《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第一章 “人死了?” “应该吧?瞧着都没气了。” “死了也好,瞧瞧这婆娘把三个孩子都欺负成啥样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我瞧着顾平安那小子找村长去了,让村长听见了,免不得挨训。” …… 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额头也疼的厉害,苏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目便是一片猩红。 熟悉的血腥味让她松了口气,她抬手,熟练的用袖口抹去脸上的血渍,心里则是琢磨着如何报仇之时。 “诈尸了!!!” 刺耳的尖叫响起,使得她的头更疼了,不多想,她冷厉的眸光看过去。 “闭嘴!” 这么大的声音,也不怕把丧尸引过来。 只是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周围的人穿着古装,面黄肌瘦的,脸上浮现着震惊之色。 而他们身后,是破烂不堪的小院,天空一片湛蓝,空气中带着咸咸的味道。 这里是哪? 苏末的大脑一片空白,明明是陌生的地方,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全。 这里没有吃人的丧尸。 苏末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那群人也缓过劲了,脸上的惊恐渐退,有平日同她说得上几句话的,上前一步。 “你可算是醒了,平安找村长给你请大夫去了,锦年和杏年这俩孩子也都守着你。 要不是有他们,你怕是就这么死了。 孩子们都是有孝心的,你听婶子一句劝,就收敛收敛,这当娘的谁不是一心为儿女,哪有你这般行事的?” 大家伙都是村子里的,顾家那档子事,人人都清楚,可架不住这苏氏她不听劝,一根筋认为是三个孩子害死顾大郎他们的。 顾家人本就是外来户,这苏氏还是顾家从海里捡回来的,平日里苏氏欺压三个孩子,他们也不好插手。 苏末这会已经反应过来了,她估计是穿越了,只是脑中并没有原身的记忆,她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顺着说话那人指的地方看过去。 两个小孩穿着脏兮兮的破衣裳,站在屋檐下,男孩子面无表情,目光冷冰冰的,瞧见苏末看过去,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戒备。 女孩子倒是畏畏缩缩的躲在男孩子身后,时不时的踮起脚尖看一眼,对上苏末的目光后,有些害怕的缩回去,却又很快抬起来,露出讨好的笑容。 苏末目光闪了闪,她垂下头,小声的应了一声:“我晓得了。” 守着她?那小男孩像是巴不得她死了。 不过从这妇人说的话里面也能听出一二了,怕是这原身对三个孩子没少欺负。 苏末的回答让刚刚开口的妇人愣了愣,她还以为又会是得到一句“多管闲事呢”。 心里有些微妙,妇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她微微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头发沾染的血渍已经凝固,有些骇人。 脖颈处露出的白皙的肌肤与黑发形成鲜明的对比,明明一切都与以前一样,可就是感觉她变了。 “村长来了!” 外面传来喊声,妇人收回目光,微微摇头,没有再多想。 苏末也微微抬头看过去,院门口,一个老头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前面有个小孩在领着路,后面还跟着个背着药箱的男子。 小孩走的很快,脸上的焦急并不作假,想来这应该就是妇人所说的平安了。 三个孩子,三种态度,这也真是奇怪。 苏末想着,连村子走到面前都没有注意到,顾平安瞧见她那副双眼无神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顾平安今年七岁,他记事早,懂事也早,脑子里,是有娘亲疼爱他的画面的。 因此不论原身如何欺负他,他都觉得原身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王爷爷,你快给我娘瞧瞧,她这是不是摔坏脑袋了?” 顾平安急忙看向了背着药箱的男子,落山村主要分两家,一家王姓,一家陈姓。 像顾家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外来的。 摔到脑袋可是大事,隔壁村就有个孩子摔到后脑勺,醒过来就成了傻子。 听见顾平安话的苏末回过神,嘴角抽了抽,要不是头疼,又不清楚状况,她早就反驳了。 她小声道:“我没事,就是有些晕。” 顾平安松了口气。 王落成捋了捋不长的胡须,走过去,蹲下,打开药箱,取出脉枕来。 “我给你把个脉。” 苏末没有犹豫,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论在何处都是这个道理。 只是王落成把脉许久都不曾松开,看着苏末的眼神也越发的奇怪。 就在苏末即将忍不住询问之时,他收回手,脸色有些难看。 “什么事也没有,请我过来干吗?!” 说罢,他收好东西,气鼓鼓的走了。 他还有其他病人没去看呢!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人看苏末的眼神顿时变了,尤其是刚刚还以为她改性子的妇人。 厌恶的,鄙夷的目光落在苏末身上,村子也敲了敲拐杖,不满的对着她训斥道:“顾家的,这次的事过分了!” 人没事还闹的这么大,一想起刚刚顾平安哭着说他娘要死了,吓得他饭都来不及吃,且这一路跑过来,本就不舒服的腿更是隐隐作痛。 苏末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上的疼痛以及熟悉的人血味并不作假,又为何会说她什么事都没有? 她发愣的模样,在村长眼中,成了无视。 村长心中更怒,他别过头,杵着拐杖走了。 周围的人见状,也纷纷跟了出去,有极其厌恶苏末的,更是不动声色的回头吐上一口唾沫。 待苏末回过神来时,就瞧见顾平安一脸失望的看着自己,她性子本就冷清,又是在末世刀尖舔血活下来的,压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更不会解释什么。 顾平安知道自己娘是什么性子,平日里不闹的鸡犬不宁就不安生,可说到底,爹和爷奶他们去世,确实怪他和二弟。 心里怎么就止不住的难受呢,娘亲什么时候才可以跟以前一样对他好啊? 他深深的看了苏末一眼,吸了吸鼻子,也不在管苏末了,进了东边的屋子。 屋檐下的顾锦年见状,拉住顾杏年的手,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屋。 院子里就剩苏末了。 她挑眉,坐了那么久,原本无力的身子已经缓和不少,她双手撑地,使劲,让自己由坐变蹲,再慢慢的坐起来。 眼前发黑,头有些晕,这是贫血的症状,苏末站在原地缓了缓,不多时,便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第二章 院子不大,左右各一间屋子,大门对着的地方也有一间屋子,黄土房,只是房子有着好几处破洞。 苏末都能透过洞瞧见里面。 右边的屋子是厨房,苏末从里面找到一个盆,虽然有些漏水,但将就一下,还能用。 厨房里面就有水缸,只是水已经快见底了,她拿着勺费了好大的劲将水舀入盆里,然后又端着进了大门对着的屋子。 进去是客厅,放了桌椅,只是上面积了不少灰,应该是许久没用过了。 客厅靠近门那边还有一扇小门,只是用布帘挡着,苏末端着快漏完水的木盆走进去。 里面让人有些意外。 洗脸架,梳妆台,立柜,还有一张架子床。 无一不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精致,大气,与破旧的黄土屋格格不入。 苏末心里的疑惑更甚,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手里的那盆水已经快空了,她便没在多想。 将木盆放在洗脸架上,取下上面的白布,打湿,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借着铜镜将脸上的血渍一点点的擦干。 一张陌生的脸浮现在镜子里,苏末眨眨眼,镜子里的人那双狐狸眼也跟着眨眨眼。 可真好看,远黛眉,小巧的鼻子,鼻梁高挺,唇薄,透着诱人的红色。 额头光洁饱满,一点也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想要报仇吗?” “想要人生重来一次吗?” “我可以帮你做到!” 就在苏末靠近镜子想仔细查看一下额头时,一道男音在她脑中响起,声音很温和,似清风般徐徐而来,蛊惑人心。 不过短短三句话,让她的动作僵住了。 临死前的最后一幕浮现在脑中,那个跟母亲有些八分相似的女人,拿着自己给她护身的斧头,劈在了自己的头上。 满腔的怒火和恨意在她的胸腔内翻涌,像凶猛的飓风般不顾一切吞噬所有,她垂下头,双手握拳,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不多时,她胸脯上下起伏的幅度渐渐微弱,气息逐渐平缓,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透出几分冷清。 “你是谁?” “我是258养成系统。” 在她的脑中,正有一个小光团一闪一闪的,使劲的诱惑着苏末。 “只要你同我签订契约,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你的世界。 时间,2078年。” 苏末听到这段话,眼眸低垂,内心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平静如水的外表之下,早已波涛汹涌。 那一年,她八岁。 末世到来,许多人都变异成了电影中令人作呕的丧尸。 家暴的父亲为了活命,抛下她和母亲走了。 母亲带着她四处奔波,可最后,也为了救她死在丧尸口中。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悲恸:“成交!” 系统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也对,谁能拒绝重来一次的诱惑呢。 脑中的小光团更亮了。 “258号养成系统绑定成功,接下来开启任务模式。 在靠近海边的落山村,出了三个天道之子,分别是顾平安,顾锦年以及顾杏年。 奈何异世之人蒙蔽天道,抢夺气运,害得三个孩子凄惨终生,不得善终。 宿主的任务是阻止恶人的行动,拨乱反正,让三个孩子的人生重回正轨。” 温和的男声落下,随即,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中。 简单来说,这是由三本小说衍生出来的平行世界,原身的三个孩子是三本小说的主角。 而原身,则是三个孩子的炮灰亲娘,元雍二十二年初夏,顾杏年即将满月,顾平安和顾锦年闹着要大鱼送给妹妹,原身的丈夫和公婆素来疼爱两个孩子,自然是应下。 三人收拾收拾便出了海,只是回来时,成了被海水泡的肿胀的三具尸首。 那天,正是顾杏年的满月宴。 原身接受不了这个事情,并将丈夫与公婆的死怪在三个孩子身上,轻则辱骂,重则虐打。 但因为顾杏年的金手指,原身过得一直很倒霉,家中的钱财只进不出,他们不得已将老宅买掉,搬到了这处破院子。 昨日,是原身丈夫及公婆的祭日,她祭拜过后,回来打了顾杏年一顿,半夜起夜,却在院子里摔倒在地,额头磕在石块上,血液慢慢流失,人也就这么死了。 而她的死亡,是剧情的重要拐点。 三个主角彻底成了孤儿,在村民的救济上长大。 落山村村民大多心善,尽管三个孩子年少寄人篱下,却被教导的很好,心正。 大儿子顾平安,在十六岁那年,为了十两银子投军去了前线,以不要命的拼劲,屡立战功,为大雍朝一统天下立下汉马功劳。 二儿子顾锦年,十五岁拿着十两银子,求书院的大夫做保,下场考取童生,一举中秀才,次年下场,连中三元,十八岁,成了大雍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三女儿顾杏年,她相比两个哥哥倒是略显普通,但她有金手指,锦鲤命,除此之外,对她好的人运气也会变好,对她坏的人就会霉运加身。 按照剧情,大结局自然是三兄妹团聚,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但是就像258养成系统所说,有人到了这个世界,改变了三个孩子的命运。 顾平安上战场后,意外被俘,他相貌俊郎,被边鞑的郡主相中,讨去囚禁在铁笼里,受尽屈辱和折磨。 从此性格大变,他假意服从,拿着藏匿许久的匕首割掉了群主的喉咙,后挑掉她的筋脉,将她关在铁笼里,并趁机杀了边鞑首领,凭借武力收服边鞑,成了新的边鞑首领。 他嗜血成性,手段狠辣,但边鞑到底是小国,不敌大雍朝,最终惨死塞外。 顾锦年则是被恶意阻拦科举,因顾杏年的锦鲤运被压制,他屡战屡败,后更是因为顾杏年的失踪而自责,酗酒度日,明明本该是一代明官,却醉酒失足淹死在护城河。 而顾杏年被人打晕带走,买入青楼后,被忠义侯府的小世子买下后纳为妾室。 小世子待她倒也不错,只是这小世子有隐疾,只要饮酒,便会不受控制的暴怒打人。 顾杏年时不时就会挨揍,身子越发消瘦,可却没人救得了她,最终,一条白绫,一张草席。 本该在兄长宠爱下长大,幸福一生的顾杏年,悄无声息的同世界告了别。 第三章 苏末很快将脑中陌生的记忆整理好,她磨了磨后槽牙,问:“原身额头上的伤口是你干的好事?” 258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对劲之处,温柔的声音沾染了些许得意: “既然您接管了这具身体,那原身的致命伤自然是该清理掉的。” 苏末:“……” 真的是谢谢你。 “你就没有看见三个孩子听见大夫说我身上没事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他们对我误解越大,这个任务就越难完成,请问你是来拖后腿的吗?” 脑中的小光团突然不闪了,光,哗的一下就灭了。 258赶忙放了下回放,发现苏末说的没错,尤其是看到顾锦年那跟猝了毒般恨意的眼神,整个系统都不好了。 他弱弱的问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苏末深吸一口气,回想了下在自己那个世界,用来舒缓精神看过的小说,心中很快就有了成算。 不过她也没细说,总感觉这个系统脑子并不是很好使,看看能不能先宰一顿。 “办法也不是没有的。 按照剧情,三小只已经饿了整整两天了,你说这时候我拿香喷喷的饭菜给他们投喂,他们是不是就会改变一点点对我的印象。” 258自己代入想了想,小光团顿时来劲了。 “这个办法好。” “只是……” 苏末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来,258没多想,下意识就问:“只是什么?” 苏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258顿感不妙。 “厨房米也没有,菜也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懂不懂? 你不是有什么新手大礼包,或者什么小商城嘛,先弄些食材出来给我呗!” 小光团僵住了,当即就要说想要这些东西是需要完成任务才能获取的,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按理来说,苏末在接收剧情的同时也会接收到这些信息,不该会说出这种话啊? 只是下一秒,苏末就开口了。 “反正你们的世界也尘封了,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258闪了闪,想说这是不对的,不符合他们的律法。 但苏末又说了:“难道你就不想早日完成任务吗?” 258再次愣住了,他如何不想呢?这一次的任务关乎着他们整个世界的存亡,只要完成后,不仅能解封他们的世界,还会有多余的功德之力。 他闪了闪,最终还是妥协了。 “叮,任务下发中…… 明亮的房屋,有利于家庭和睦,请宿主在一个时辰内打扫干净厨房, 奖励:一斤大米,一斤猪肉。” 他不能明目张胆的给苏末东西,到底是不符合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但他想,这样应该就不算走捷径了吧? 258默默地给自己洗脑。 苏末心里也松了口气,所谓的系统让步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在末世,她四处游荡搜寻食物,同时还得对战丧尸,那么煎熬的日子都过得下,这会不过是打扫下厨房,小意思。 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小时,瞧着时辰还早,苏末凭借脑中的记忆,拿着木桶和扁担挑水去了。 落山村靠近海边,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的人们几乎都是靠打渔为生。 苏末走在小道上,如今正是初夏,杏花零零散散的点缀着碧绿的大山,空中略过三两只燕子,发出轻盈的叫声。 她慢悠悠地走着,闻着空气中弥漫着咸咸的海水气息,欣赏着周边的景色,这般惬意的时光,她好似从来没有享受过。 水井在村子中间,是唯一一处淡水井,因此打水的人很多,边上还有不少孩子在嬉闹着。 只是当他们看见苏末的到来之时,欢笑声戛然而止,大人们投去鄙夷的目光,喊住了各自的孩子,好似苏末是什么污秽的存在。 苏末对此视而不见,本来水井就不大,他们让开了,还正好方便自己。 苏末淡然的走过去,木桶有些脏了,她舀水洗干净,再重新打上两桶水,然后担着回去。 直到她人离去,有人唾了一口,道:“就知道她是装的,可怜顾大郎他们,人才走了几年,好好的家就被这个女人折腾成了这样。” 落山村的人大多心善,饶是当初原身刚开始虐待三个孩子时,他们也都纷纷去劝解过,并好心照顾三个孩子一段时间。 只是这原身一点也听不进去,不仅变本加厉,还去那些好心照顾三个孩子的家里闹了一顿,这般下来,再心善的人也会对他心生厌恶。 只是这话,却是没人接口。 苏末已经到了小院,她慢慢蹲下,卸下扁担,腰有些酸,额头也冒出一层细汗。 原身自小,是北方一小县城的员外之女,奈何北方大旱,她同父亲一路南下逃难,后父亲在江边被官员射杀,她侥幸逃走,却卷入江水之中。 顺流而下,随江水汇入大海,被出海的顾大郎所救,可以这么说,顾大郎去世以前,原身就没吃过苦。 哪怕是南下逃亡之旅,原身的父亲都费劲心思让她过得舒心。 苏末微微站直了身子,揉了揉发酸的腰,将强身健体这项也记在了心里。 厨房很脏,灶台还有被大火侵蚀过的痕迹,这是原主尝试下厨,却没掌控好火候,差点火烧厨房弄出来的。 至此之后,原身就没下过厨房,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县里买了干粮和糕点,用水泡着咽下去。 苏末摇摇头,心里着实不知该怎么形容原身。 她是会下厨的,8岁以前,住在农村,所谓的爸爸好吃懒做,还爱酗酒赌博。 每每输了钱,喝了酒,就会打骂妈妈,他下手狠,妈妈经常被打的只剩一口气。 可打过后,又会对妈妈嘘寒问暖的,每次寒了心的妈妈都会被他给哄骗过去,周而复始。 她年纪小,阻拦不了爸爸,只能在家务活上多帮着些妈妈。 直到八岁那年,末世突然的到来,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她的爸爸,为了逃命,抢了别人的车,并让把她和妈妈推出去吸引丧尸。 好在她和妈妈逃了出去,只可惜后来妈妈还是走了,为了救她…… 苏末从回忆中脱离,鼻子有些发酸,她缓了缓,找了块抹布,打湿后便开始清洗灶台和橱柜。 那时候的她太过于懦弱,好在,一切还有重来的机会…… 第四章 苏末很快便将厨房打扫的焕然一新,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系统的奖励。 只是厨房里面并没有调味品,去向附近的村民讨要?依照他们对原身的态度,赶出来还差不多。 苏末直接将主意打到了系统身上,好说歹说,系统才不情不愿地下发了任务。 “叮,系统任务派发中…… 饥饿了许久,确定不来碗香甜软糯的大米饭吗? 请宿主在一刻钟以内引火煮饭。 奖励:调味品(可自选四样)” 苏末乐了,洗干净手,然后拿起甑子清洗干净,又去找了块蒸笼布垫上,这才将系统给的大米放进去。 只是她突然发现,两桶水都在刚刚打扫厨房给用掉了。 258幸灾乐祸的嘿嘿一声,提醒道:“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去挑水走快些还是够的,苏末没去理会系统,拿起木桶,急匆匆的往水井里赶去。 为了节省时间,她只打了小半桶水就跑了回去,系统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似乎总算扳回一局。 “还有三分钟。” 苏末专心舀水淘米,淘米水直接倒在铁锅里,然后将甑子放上去。 厨房还有柴火,也有引火石,苏末在末世四处流浪,引火罢了,小意思。 打火石碰撞迸发出零散的火星,将戎草引燃,苏末轻轻吹了口气,火势微长,她又添了些柴,在系统的倒计时最后三秒,灶内燃起熊熊大火。 任务完成,脑中的小光团闪了闪,给出了八个选项。 油、盐,酱油、醋,糖、辣椒、香葱、香菜。 苏末想了想,系统给的猪肉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可以将肥肉挑出来炸油。 盐肯定是必需品,辣椒也是要有的,小孩子都爱吃糖,也可以选,就是这酱油和醋…… 还是选酱油吧。 苏末很快给了回答,系统将奖励下发,直接装进了她已经清洗过的小陶罐。 东西齐活了,苏末找出磨刀石来,将有些生锈的刀仔细打磨好。 一斤猪肉还是算多的,她将猪肉一分为三,挑了肥肉多的,将肥肉剔下,然后将瘦肉切好。 家里小陶罐还有很多,都是从老宅子搬过来的,苏末刚刚都清洗过了。 炸好的油不多,苏末心里算了算,估计够用两日。 调味品到底还是太少,苏末简单炒了个辣椒炒肉,又在小院附近找了些野菜,焯水后用酱油凉拌了下。 炊烟袅袅升起,消散于空中,有人抬头,瞧清了升起炊烟的烟囱是谁家的后,神色诧异,这顾家的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吧? 低下头,心里紧告自己别再瞎掺和,可人还是不自觉的走到了自家的水缸前,好像只要有人开口“顾家着火了”,就会立即提水跑过去。 好在烟停了。 苏末将菜放在灶台边上,这样菜不会冷的太快。 她将目光落在桶里的最后一点水上,想了想,拿起抹布进了客厅。 没在跟系统讨价还价,她将客厅的桌椅擦干净,水已经没了,抹布还脏着。 苏末叹了口气,肚子咕咕的响了响,她将菜端进客厅,香味四溢。 东侧屋内,缩在哥哥怀里顾杏年吸了吸鼻子,肚子跟唱歌似的。 她拉住顾锦年的衣袖,小声地说:“二哥,饿……” 顾瑾年双手握拳,没有吭声,倒是顾平安揉了揉妹妹的头,哄道:“小妹乖,待会哥哥带你去海边捡海螺,我们煮海螺吃,好不好?” 顾杏年的运气很好,这么些年来,都靠她的锦鲤命,三人才能没被饿死。 只是到底是孩子,煮出来的东西只管顶饱,想要好吃,那是不可能的。 顾杏年撇撇嘴,眼睛泛起泪花,她虚岁四岁,身子却又瘦又矮,像是两岁多孩子。 顾杏年不解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娘亲不喜欢我?” 她这个时候,对很多东西都是懵懵懂懂的,但其实,这个时候的孩子更能感受到别人对自己喜爱与否。 只是她这个回答,注定没有答案。 顾锦年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惨白,握紧的手松开,无力的垂落在两侧。 顾平安抬起想要安抚妹妹的手也僵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们心里都是愧疚的,要不是当初他们闹着要大鱼,爹和爷爷奶奶也不会出海,不出海,便也不会死去。 可这件事,顾杏年却不知情。 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忽的,门被打开了,大片的阳光闯了进来,明媚刺眼。 苏末的目光扫过三个孩子,走过去,站在三个孩子面前,影子落在三个孩子身上。 “去吃饭。” 原身的嗓音很好听,又软又娇,平日说话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拖长尾调,顾大郎每次听了都会被迷的找不到北。 苏末自然不会拖长尾调,她说话干净利索,似夏日急急而过的清风,清冽,爽利,又带着些淡淡的疏离,不容拒绝。 顾锦年最先反应过来,将顾杏年护在怀里,眼中闪烁着紧惕与厌恶。 “我不去,你休想再把我卖掉!” 苏末微怔,脑中相关的记忆顿时浮现。 原身在过年的时候,破天荒在县城买了饭菜回来,乐呵呵的叫来三个孩子,让他们吃饭。 三个孩子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可原身一直笑着,还给他们一人一套新衣裳,顿时让他们松懈下来。 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过饭后,三个孩子犯了困,原身抱着他们进了房间哄他们睡觉。 等都睡着后,却是将顾锦年抱去了县城,卖了一两银子。 后面还是村长得知了消息,跑去救出了顾锦年,村长的腿,也是那次受的伤。 自从那次后,村里人对原身的态度才真正的转变成了厌恶,毕竟再穷再苦,村子也没出过卖孩子的人。 顾锦年见苏末沉着脸不吭声,他攥紧拳头,使得自己语气凶狠些,威胁道:“你要是敢卖我,村长爷爷一定会把你赶出村子,让你自立门户。” 大雍朝民风开放,女子自立门户乃常见之事,但被赶出村庄,却是失了依靠。 这小子倒是挺会威胁人。 顾平安也回过神了,过年时的记忆还深深地刻在脑中,他动了动身子,没说话,身子绷的笔直,将弟弟妹妹护在身后,乌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苏末。 倒是被护着最严实的顾杏年,到底是年纪小,不记事,心思单纯,刚刚还在问为什么娘亲不喜欢她,这会听见娘亲叫吃饭,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身子一扭一扭的,想挣脱出去,跟着苏末去吃饭,她好饿…… 第五章 苏末将三个孩子的反应看在眼中,心里已经有了成算,都说行事直击弱点,这三个孩子最好忽悠的就是顾杏年了。 “你们确定不吃?” 她挑眉问道。 顾平安和顾锦年绷着身子不回答,沉默就是最好的拒绝。 顾杏年倒是想摇头,只是被顾锦年压的死死的,压根动不了。 苏末见此,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平安和顾锦年松了口气,只是心里又免不得更加的担忧,毕竟按照娘的性子,从来不会轻易的放弃,他们逃过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顾杏年却撇着嘴要哭了,她真的好饿…… 尤其是苏末端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去而复返,就站在他们门口,一口大米饭,一口菜,吃的津津有味。 顾杏年“哇”的一下,哭了。 她手挥舞着,哭泣着喊着:“我要吃饭,我要跟娘一块吃饭……” 顾锦年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顾平安也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顾杏年却是趁机跑了出去,一把抱住苏末的大腿。 苏末下意识的就想抬腿踢一脚,好在克制住了,她低头,与顾杏年的目光对上。 “娘,我要吃饭……” 顾平安和顾锦年二人吓坏了,僵在原地,只是预料之中的打骂并未出现,那个女人弯腰,给小妹擦掉了眼泪,然后一手拿着碗,一手牵着小妹。 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可却莫名的让人心暖。 “好,走吧。” 苏末牵着顾杏年朝客厅走去,走了一半,回头,看向跟着追出来的兄弟二人。 “饭菜会给你们留着,吃不吃由你们,不过吃的话,自己的碗筷自己洗。” 说完,她回过头,牵着顾杏年进了房屋。 “哇,饭饭好香~” “哇,是肉肉!” “好吃好吃……” 听着里面顾杏年一句又一句稚嫩的惊呼声,站在院子中间的顾平安和顾锦年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二人相视一看,面面相觑。 顾平安舔了下唇,干裂的唇沾染了些许口水。 “二弟,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本来就不禁饿,平日里找到吃的,他都紧着弟弟妹妹吃,七岁的人,身上没有二两肉,晒得黑黄黑黄的,头发也少的可怜。 顾锦年此刻也好不到哪去,可是一想到那个女人对他做过的事,他目光再次冰冷下来。 “要去你去!” 顾锦年冷声道,望着那门,吐出三个字来。 “假惺惺!” 随即转过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留顾平安站在空荡的院子里,太阳晒的小脸阵阵发热。 他看了眼被顾锦年紧闭上的大门,又看向敞开的大门的客厅,抬腿,跑了过去。 苏末看过去,顾平安站在门口,眼睛却盯着桌上的白米饭和肉,他注意到了苏末的目光,连忙收回视线,眼睛左右乱看,小手也背在身后。 他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我来吃饭……” 苏末看着那个拘束无措的小人,仿佛与记忆中的自己重合,心里有些酸。 她招手,在这一刻,本不是悲天悯人的她终究还是生出几分怜惜,不过也只有几分罢了。 “过来吧!” 少了那几分疏离的声音,让顾平安想起了从前的娘,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试探的拿起碗。 没有挨打。 晶莹剔透的白米盛在碗里,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一旁是他们许久不曾吃过的猪肉,因为辣椒的缘故,味道有些呛,但却是大米饭最佳的伴侣。 顾平安其实还是谨慎的,他都是看着苏末吃了一口后,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真香。 埋头干饭的顾平安只有一个念头,待会还要再来一碗! 苏末对顾平安的反应很是理解,自己饿狠了的时候,吃相比这还难看。 只是她还是阻拦下了顾平安添饭的动作。 顾平安的身子顿时僵住,脑子里冒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例如这是娘给他准备的最后一顿饭,让他吃点好的好上路…… 一旁的苏末看着顾平安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有些无奈的点了下他的额头。 “想什么呢?你饿了许久,一下吃太多对肠胃不好。” 顾平安回过神来,望着刚刚点过自己额头的手指,心里又惊又喜。 娘居然不是打他? 娘好像……变了? 听着一旁顾杏年由心的笑声,顾平安抿唇,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杏年已经被这一顿饭完全策反,小手环住苏末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苏末没办法,一手拿起碗,一手扶住她的小屁屁,抱着她去了厨房,乐的顾杏年合不拢嘴。 她仰起脖子,脸上没有多余的一丝肉,显得圆圆的眼睛越发的大。 “娘,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娘做了好吃的,还给她喂饭,还抱了她。 苏末听着怀里的小人稚嫩的声音,走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嘴角轻勾。 “你和你两个哥哥,娘最喜欢你。” 顾杏年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跟夜里的星星似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杏年也最喜欢娘亲了!” 给她吃肉肉,吃饭饭,还抱她的娘亲。 就是…… 顾杏年眨眨眼,有些卑微地祈求道:“那娘亲以后能不能都像现在这样?” 苏末已经到了厨房,她将碗放在木盆里,然后将顾杏年放下,蹲下身子,与顾杏年平视。 “我们杏年都开口了,娘肯定是要答应的。” “真的吗?” 顾杏年有些惊喜。 “当然了,娘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跟哥哥们说好不好?” 苏末揉了揉她头上少的可怜的头发,软软的,像绒毛一样。 “什么秘密呀?” 顾杏年被吸引了注意力。 “娘昨夜里晕过去后,见到你爹了,他说他们过得很好,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让你们幸福快乐的长大。” “真的吗?” 顾杏年才满月,顾大郎他们就去世了,她对所谓的父亲,并没有印象。 苏末肯定的点点头。 顾杏年见状,心里暖暖的。 原来爹就算在天上,也是惦记着她的呀。 “那我们拉钩!” 她伸出手,小小的手跟鸡爪一样,全是骨头,同自己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六章 厨房已经没有水了,苏末哄好顾杏年,走过去拿起了木桶和扁担,准备把水缸装满。 顾杏年站在一旁看着,眼睛眨了眨,伸出双臂就说道:“我也去我也去。” 苏末拒绝了她,水井那边用的是青石板,水落在上面,滑的很,这具身体很弱,挑水的时候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顾杏年,万一她摔倒了,后果不堪设想。 顾杏年肉眼可见的失望起来。 苏末想了想,抬手指了下东侧屋。 “杏年乖,娘给你个任务,想办法让你二哥把饭吃了,好不好?” 顾杏年猛的抬头,小脸跟天似的,刚刚还是阴天,现在就大晴天了。 “好!” 顾杏年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随后斗志昂昂的走了出去,娘亲第一次吩咐事情,她一定要做好。 苏末看着顾杏年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她摇摇头,用扁担担起两个木桶,挑水去了。 也不知道顾杏年是怎么做的,等苏末最后一次挑水回来,就见顾锦年黑着脸拿着空碗站在厨房门口,边上还站着笑的一脸灿烂的顾杏年以及腼腆的笑着的顾平安。 顾杏年小跑过去,围在苏末身边,眼睛亮晶晶的。 “娘~杏年做到了喔。” 苏末腰微驮着,挑水走进去,然后把水倒入水缸里,水缸终于填满了,她那木盖盖上,然后夸道:“我们杏年真棒!” 顾杏年捂着嘴偷笑。 顾平安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也想娘这么夸自己。 顾锦年垂下眸,睫毛轻颤,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握着碗筷的手指微微用力。 苏末看过去,目光落在二人手中的碗筷上,她指向水缸,道:“水缸上面有勺,用勺舀水,把碗洗好了放到橱柜里面去。” 说罢,也不管两个孩子是何反应,就抱起顾杏年走了。 顾锦年下意识的就想冲过去让她放下妹妹,可瞧见顾杏年脸上的笑容,他低头,走到了水缸前。 苏末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顾杏年放在了床上。 顾杏年还是第一次来这个房间,她站在床上,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小手左摸摸右摸摸的,得亏她手不是很脏,苏末又没有洁癖。 苏末在清点家当,原身能去县城买吃的,肯定是有银钱的,她根据记忆,将所有藏了钱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最后汇合在一起。 钱不多,都是铜板,数了两遍,一共一千多一百二十三个。 一千个铜板相当于一两银子,折算下来就是一两银子加一百二十三文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根银钗,一块铁令牌,以及房间内那些精致的家具。 银钗是顾大郎送给原身的定情信物,这些家具都是二人成亲时定做的,原身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就留下了它们,苏末自然也不会去动。 至于令牌,是原身父亲留下的信物。 当初北方大旱,粮食颗粒无收,饥荒一出,人心惶惶。 景雍帝虽下令开仓放粮,还下旨,从国库调取八十万两白银赈灾,但这对于处于饥荒中的百姓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更别说经过层层押运,那八十万两白银到了地方时,早已不足三分之一。 百姓苦不堪言,可君王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所见所听都不过是大臣们挑选过后上报的消息。 君王还在为自己及时拯救了百姓而感到庆幸,却不知饥荒之处,已经出现被分为三六九等的“菜人”。 原身的父亲苏员外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火速收拾钱财,备足干粮,打点好家中商铺后,连夜赶马车带着原身离开。 苏员外早已打听到消息,知道离开府州的官道都已经被官兵管控,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当场射杀,以免有人逃出去告御状。 于是乎,苏员外带着原身翻山越岭,走小道一路南下,他们除了要躲避在小路搜查的官兵之外,还得不让那些吃“菜人”的人发现。 东躲西藏,又是长途跋涉的,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二人好不容易走到了最靠近南方的府州,苏员外已经脚步虚浮,双眼满是红血丝,原身一路都被父亲照顾着,倒是状态尚可。 只是汹涌澎湃的大江阻碍了二人的去路,眼看官兵就快过来了,陈员外将原身送上江边摇曳的小船,将身上剩的银票以及令牌一股脑的塞给原身,然后往江中推去。 最后,苏员外被射杀,倒在江边,原身握着令牌,小船被江水打翻,她被卷入江水之中,顺流而下,汇入大海,被出海打渔的顾大郎所救。 原身并非没想过回家乡去,只是她一弱女子,当初父亲给的银钱被江水卷走,身上只剩这块令牌,身无分文,如何前去? 而顾大郎对她偏爱有加,似水到渠成,二人成亲,还在落山村给苏员外立了衣冠冢和牌位。 成亲后,顾大郎曾主动提过一同前往原身的家乡,奈何原身怀有身孕,不得长途跋涉。 这事又再次作罢,后原身怀顾锦年那年,北方大旱的事总算真相大白于天下,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当初大旱的三个府州所有官员大换血,京中也斩杀了大批官员。 原身得知消息后,心中激动万分,当日产下顾锦年。 待顾锦年百天后,原身带着父亲牌位同顾大郎回乡,只可惜,离开落山村不久,又诊断出怀孕身孕,二人不得已原路返回。 之后的事,就更不用说了,顾杏年满月当日,顾大郎以及原身公婆三人去世…… 苏末的指腹轻轻摩挲过令牌的表面,这个令牌,相当于是一份隐形的资产。 只是时过境迁,那些人还会不会认可不好说,若是傻乎乎的就这么前去,有去无回都有可能。 苏末挪开目光,将令牌放回原位。 一千多个铜板有些重,苏末没打算一次拿完,她拿了零头,便将铜板直接塞进了立柜里。 顾杏年在床上看着,望着苏末手里的铜板,眼睛一眨一眨的,有钱钱哎。 吸溜…村里的陈卿舟就拿着一个钱去买了糖葫芦,给她了一个,可好吃了。 顾杏年的目光太过炙热,苏末看过去,见她嘴角都流口水了,摇摇头,拿了一个铜板递过去。 “想要?” 顾杏年点头,咽了咽口水:“可以买糖葫芦,好吃……” “那拿去吧。” 苏末将钱塞到顾杏年手中,不容拒绝。 顾杏年眼睛蹭的一亮,张开手抱住苏末,在她的脸上吧唧一口。 “谢谢娘亲,娘亲真好!” 脸颊上沾染了黏糊糊的口水,苏末微怔,心里的冰块微微融化,这个感觉,挺不错的…… 第七章 顾杏年没心没肺的躺在架子床上睡着了,嘴巴还时不时的吧唧一下,像是梦到了好吃的。 顾锦年和顾平安趴在墙上,透过破洞往里面看了眼,发现妹妹在呼呼大睡后,顾平安松了口气,顾锦年却脸色越发的阴沉。 妹妹就是太好骗了! 有人偷窥,苏末自然是注意到了,不过她也不在意。 初夏的天,风算不上热。 她站起身,走出去,目光轻轻扫过身体紧绷的两小孩,道:“进去看可以,别吵醒她。” 说罢,也不管两个孩子是何想法,就走出了院门。 一斤大米最多也就一天的量,她不能总是从系统那里宰这些食物,多了难免会让人怀疑。 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想办法挣钱,去县城里采买。 另外都到夏天了,三个孩子还穿着春装,衣袖和裤脚都短了一大截,她还得给孩子弄几身衣裳才行。 不过这都得去县城后才能弄,这会最重要的,是熟悉下环境,看看有没有能快速挣到钱的法子。 苏末一边琢磨一边走着。 这会正是大中午,村里的人都窝在家里乘凉歇息。 自从前几年,出海死的人多了,村里的人现在都是每个月固定的那几天出海,挣的银钱堪够家用。 苏末想了想,时间在大后天,那么跟着出海打渔这条路行不通了。 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海边,同末世红褐色的海水不同,这里大海是蓝白相间,碧波荡漾。 海面掠过几只候鸟,浪花追逐嬉闹着,争先恐后地扑打在礁石上。 真美。 苏末感慨万千,回想在自己那个世界,海面平静的宛若一潭死水,里面潜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兽。 她挑了处礁石,躲在阴影处,盘膝而坐。 “258,你不给点意见吗?” 有挂不用是傻子,这个系统才是最想赶快完成任务的统。 苏末托腮,笑容可掬。 小光团闪了闪,直接下发了任务。 “叮,系统任务派发中…… 穷苦的人家急需一比银钱改善生活,为了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努力奋斗吧! 请宿主在24小时内上山捕抓一头野猪并卖掉。 奖励:神奇的柴刀、十积分(可在积分商城使用。) 经检测,宿主过于贫穷,此次奖励提前发放,若宿主未完成任务,奖励收回,并扣取十积分。” 陌生的机械音响起,苏末微愣,半响才反应过来。 她看向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把柴刀,眉头一皱。 “什么情况?” 258闪了闪,耐心的解释道:“系统的积分商城在刚刚已经开放。 智脑芯片已激活,曾经拟定的主线以及支线任务正式开启。 完成任务可以获取积分,失败会扣除积分,你可以用任务积分换取里面的东西。 现在你的积分是0,此次任务已经开始倒计时,距离结束时间还有23小时59分钟。” 之前有说到,258的世界已经尘封,因此他们世界的智脑提前拟定好了所有任务,并且设置了任务下发时间。 这也表示258没法再给苏末继续作弊了。 苏末眼神有些飘忽,她撇撇嘴,目光落在手中的柴刀上。 神奇的柴刀,有多神奇? 她握着刀柄,柴刀瞧着有些老旧,苏末站起来,略显嫌弃的朝礁石砍去,让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只听嘭的一声,礁石竟然断裂了。 苏末呆了呆,不敢置信的瞪着断裂的礁石,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完好无损的柴刀。 脑中响起了258有些小得意的声音:“系统出品,必定精品。 宿主,你还可以在脑中幻想下其他刀具的模样试试。” 苏末没多想,按照系统说的,闭眼在脑中幻想了下自己在末世最常用的开山刀。 直背弯刃,其背部设有锯齿,砍丧尸的时候,转挑脖子砍,一刀一个小朋友。 她睁开眼,手中的柴刀果然变成了她那把开山刀的模样,苏末心中一喜。 258怕苏末兴奋过头忘记了任务,赶忙提醒道:“宿主,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苏末回过神,没在磨蹭。 落山村虽然靠近海,但并不代表没有深山,相反,落山村往西,便是大片起伏的山脉。 正巧,他们现在住的小院子就在西边,苏末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这样的衣裳,若是上山只有碍事的份。 她先回院子里,顾杏年已经没在房间了,估计是被顾平安两兄弟抱走了。 苏末没去找他们,这个时候,任务比较重要。 她挑了身深色的衣裳,将柴刀化作剪刀,剪了几条布,当做绳子将衣袖和裤腿束住,随后直奔西边的山里去。 附近的村民靠海而生,进山打猎的倒是很少,或许是在他们眼中,凶狠的野兽对此湛蓝的海面,看上去都感觉危险些。 柴刀再次化作开山刀的模样,被苏末拿着,充分的发挥着它的作用。 半人高的杂草被割断,挡路的树枝也被劈断,苏末回首一望,身后已经有了一条荒芜的小道。 进的不够深,苏末回过头,握着开山刀继续开路,大概是因为顾杏年的金手指生效了,她运气不错。 走了一段时间,不远处就传来了野猪刺耳的叫声。 “哄哄哄——” 苏末停下来,目光飞快的扫过最近的树木,又在地上捡了些石子塞进怀里,双手双腿同时使劲,爬到了树枝上。 站得高,倒是看的远了些,一头壮硕的黑野猪正朝这边跑来。 苏末掏出怀里的石子,瞄准,一扔。 到底不是自己的身体,准头不是很好,石子与野猪插肩而过。 苏末也不气馁,她怀里还有好几块石子呢。 准头慢慢的好了起来,石子砸在野猪那身厚皮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只是野猪被苏末挑衅般的行为激怒了,它叫嚣着,直接朝苏末站着的树撞了过去。 一下……两下…… 也不知过去多久,野猪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这棵破树怎么还没有断! “咔嚓——” 树干到底支撑不住,发出最后的哀鸣。 苏末见状,连忙一跃而下,她爬的位置本就不高,跳下来的时候膝盖微屈,抱头往前一滚,随后站起来,开山刀已经被握在手中。 野猪敏锐的发现了苏末,朝着苏末撞了过去。 千钧一刻之际,苏末往后一倒,开山刀紧握着竖在胸前,野猪跑来,从苏末的身上一跃而过…… 第八章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深山之中,尘埃四起,数鸟逃离。 血腥味随风飘入苏末的鼻中,她松了口气,成大字躺在地上,只觉得手脚都在发软。 这具身子真的太弱了。 松懈过后,身体到处都是酸痛的,尤其是倒下的时候,后背硌在石头上,估计是磨破了,汗水渗过伤口,疼的她直咬牙。 好半响,她才缓过劲来,双手撑地坐起来,将开山刀又化作一根铁棍,支撑自己站起来,这才看向野猪那边。 就像258所说的一样,系统出品,必定精品,皮糙肉厚的野猪此刻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大片的鲜血从猪肚涌出。 苏末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凑近看了下,整个肚子有着一条整齐的切口,就连里面的内脏都破了。 苏末左看看右看看,摇摇头,觉得有些可惜。 四周的血腥味太重,天色也有些暗了,若是再不走,指不定会有其他的危险。 “258,能帮忙把野猪弄到山脚下吗?” 苏末果断的找了系统。 小光团闪了闪,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不可以哦,但是你可以用一积分来换取系统帮助。 解决野猪事件的后续问题。 例如村民问起野猪的来源……” 系统突然精明起来了,苏末还有些不适应,但才一个积分,好像又不是很亏。 毕竟自己这次任务完成,能有十个积分。 而且要是真就这么拿野猪回去,村里人瞧见了问起,总不能说是自己杀的吧? 原主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大家心里都有数,突然就能杀野猪,怕是会被当做妖怪抓起来。 “行,一积分就一积分吧!” 苏末大脑飞快运转,点头答应,成功的成了负债人士。 “叮,积分已扣取,宿主现有积分:负一。” 系统的动作倒是很快,搜的一下,苏末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一个大坑。 坑里有着尖锐的木刺,野猪已经躺在坑里,肚子正好被木刺刺破,鲜血染红土地…… “系统帮助已完成,宿主可以下山寻村民前来帮助。” 苏末:“……” 她这是被宰了吗? 算了,积分都扣了,她磨了磨后槽牙,道:“我下山一趟,野猪不会被其他野兽给吃了吧?” 要是真这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在258保证道:“宿主放心,毛都不会少一根。” 苏末这才缓缓的下山去,身上还有野猪掉落的血渍,头发也乱哄哄的。 一进村,就被人们围在中间。 落山村的人虽然不喜苏末,但到底是他们村里的,若是被欺负了,自然得帮着,不然岂不是会被其他村看轻了过去。 “顾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需不需我们叫大夫来?” “……” 村民们目光微微闪躲,话里的真心却做不得假,苏末站在原地,发愣。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别人真心的关心的问候了。 末世那个环境下,大家只想活下去,活着……才有未来……哪怕那个未来瞧不见一丝希望。 258躲在苏末的脑袋里,不仅能看到她所看到的一切,还能敏锐的感受到苏末的情绪。 无措,茫然,慌张……还有些……感动。 他轻咳一声,像无情的机器。 “宿主,您的任务还有二十个小时三十二分钟。” 苏末顿时从陌生的情绪中脱离,她温和地笑了笑,巴掌大的脸惨白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有种支离破碎的美感,让人心生怜惜。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惊呆了众人。 “我在山里挖了个陷阱,里面掉了头野猪,大家能不能帮我拉上来。 我不让大家白忙活,去的人都送一碗猪肉。” 半响,人群中传出一声低喃: “这顾家的,说话这么好听,我咋有点不得劲呢?” 话音刚落,说这话的人就被旁边自家婆娘的拍了下后脑勺。 “说什么呢你,今天顾家那小闺女说的话没听见? 苏氏昨日梦到顾大郎了,人顾大郎让苏氏照顾好三孩子。 他们夫妻两感情那么好,苏氏会不听?” “哎呦,你说就说,打我作甚?” 二人自认为小声,却不知苏末早已听在耳中,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举动还是有用的,小孩子哪里能真的守住什么秘密,尤其是顾杏年长期期待母爱,如今终于实现了,自然免不得跟同龄好友炫耀一番。 她缓缓抬头,周围的人脸上都挂着怀疑的神色,他们在犹豫,该不该信苏末一回。 苏末知道,让这里村民一下就接受自己变了一个样很难,但她也不想去解释太多,有时候,多说多错。 时间会慢慢证明给他们看,毕竟无论怎样,落山村的苏末都已经变成了她。 眼下最重要的,是山里的野猪。 “我没有说谎,我的衣裳还沾着野猪血呢,而且你们看,野猪毛!” 她将手伸到半空中,随后张开手掌,手心处放着些许黑色的毛发。 村里人虽然没上过山打猎,却也是认得野猪毛的,众人总算是信了。 村民顿时轰动起来。 落山村因为靠海,附近的田地,水都是咸的,种什么都种不活。 山上倒是淡水,可是石块多,想要开荒麻烦的很,有人不信邪,在山脚下挖了了一块地,不到一分地,挑了七八担石子走,后面赶在春末种了些豆,却养不活。 费时又费力,还不如直接出海扑鱼。 扑了鱼,拿去县城里面买,换了银子就用来买米面之类的东西,在加上其他开销,扑鱼的银钱也就够温饱。 肉他们是不买的,鱼肉也是肉嘛。 但是再好吃的鱼肉吃多了都会腻,可银钱又不够,打猎又不会,他们也没办法,只能馋狠了,或者是逢年过节才去买些肉回来。 这会只要跟上山帮忙,就能分一碗野猪肉,能不激动就怪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爱占便宜的,有人直接去找了村长过来。 “村长来了,大家都静静。” 请村长来的,是村长的族亲,叫陈辞海,他的儿子陈卿舟,是顾杏年少数的玩伴之一。 他平日在村里,就像是和事佬的存在。 “顾家的,你这事请村长来安排人,可行?” 苏末目光瞥过村长的腿,眸光微闪,点头:“应该的。” 陈辞海有些意外,今天他听到顾家的小闺女跟自己儿子夸她娘变好了,他还有些嗤之以鼻,如今看来,怕是真的。 第九章 村长一开始,听到陈辞海来说顾家的苏氏猎到了野猪,心里是不信的。 到底早上才闹了一场笑话。 但陈辞海这人的性子他清楚,假话是不屑于说的,再者他作为一村之长,村里有大事,他去主持一二也是应该的。 于是乎他同儿女说了一声,杵着拐杖跟着陈辞海来了。 他站在一旁,听着陈辞海与苏末的对话,心里也有些惊讶,但面上不显,直到陈辞海过来,同他说:“麻烦村长了。” 村长这才点头,随后喊了几个名字。 陈家与王家各三人,一共六人,都是老实本分,家里人口又多的汉子。 六人咧着嘴,藏不住的欢喜。 没被点到名字的,也不恼,乐呵的说了几句羡慕的话,就回屋里去了。 天色越发的暗了,山间的夜是属于野兽的,村长也怕大家伙出事,一挥手,让六个汉子去拿火把和麻绳,再带几把柴刀,预防万一。 “动作都麻利些!” 村长拿着拐杖在地上敲了敲,火把和麻绳、柴刀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六个汉子也没想着让苏末来提供。 在他们眼中,苏末一家孤儿寡母的,比他们贫困多了,趁现在苏末收敛了下性子,能帮就帮些。 汉子们动作很快,苏末走在前头带路,在火把的照耀下,黑暗无处遁形。 众人看着山脚下出现的小道,上面铺着的杂草还没干,一看就能瞧出来,这路开辟不久。 沿着小道走着,估摸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大家伙就来到了陷阱面前,望着大坑下已经死绝了的野猪,众人惊的张大了嘴。 “这么大的野猪!” 惊讶归惊讶,六个汉子是一点也不磨蹭,村长腿脚不便,没跟来。 里头年长些的陈久安立即开口指挥道:“王越,王春原还有老四,你们三个去砍些树枝做个架子。 老五和王长兴跟我下去,用绳子绑在野猪四个腿上,然后再把野猪拉上来。” 老四和老五分别叫陈晏秋、陈笠端,在族里辈分排在第四和第五,因此同辈年长的就管他们叫老四、老五。 其他五人应声,立马行动起来。 汉子们都干活的一把好手,最不缺的就是力气,王越那边很快做了个简易的架子,陈久安那边也用麻绳绑好了野猪,从坑里爬了出来。 六个人拉住绳子,一块使劲往后拉,将野猪拉上来后,喘着气,又将野猪抗到了架子上。 “这野猪怕是有两百多斤,顾家的走大运了。” 就苏氏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居然会想到在山里挖陷阱,还真就给她掉了头野猪下去。 早知道他们也来试试了。 六人拉着野猪下山,心里都在想着,但到底民风淳朴,想归想,嫉妒的心思是丁点都没有。 落山村。 做好饭菜的村民们见七个人还没回来,不由有些担心,自发的拿着火把去了山脚下等着。 顾平安已经从村里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他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左右也于是,便牵着顾杏年一块去了。 “二弟,你要去吗?” 他别过头,看向顾锦年。 顾锦年站起来,垂着眸,让人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去。” 作为那个女人的儿子,给她收尸是应该的。 顾锦年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听着身旁大人们担忧的猜测。 顾锦年抬头望去,夜黑沉沉的,风徐徐而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出的兽鸣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异常的刺耳。 前面的树林一片漆黑,仿佛一头张着嘴,想吞噬一切的巨兽。 他握紧了拳头,心乱了一拍。 直到远处传来亮光,耳边有人惊呼:“回来了!” 顾锦年看向朝他们走来的苏末。 她穿着深色的衣裳,衣袖被绳子束住,看着不伦不类的,头发有些凌乱,上面还沾了几根茅草。 神情一直淡淡的,直到小妹奔跑而去,她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点弧度,弯腰,将小妹举起抱在怀中。 心里莫名有些酸,还有些心安。 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此刻的感受,顾锦年脸色微变。 村民们都看到了大野猪,稀奇的很,一股脑的围了过去,苏末抱着顾杏年,眼尖的绕开人群,来到了顾平安面前。 “娘……” 顾平安有些拘束的背着手,略显紧张。 苏末心里叹了口气,在顾平安身上,总能看到自己年幼时的影子。 或许是自己淋过雨,才会更想给别人撑把伞。 苏末伸出手,在顾平安的头上揉了揉。 “平安也在担心娘吗?” “娘没事,你看,那是娘猎的野猪,今晚我们吃猪肉,好不好?” 一股暖流,顺着头顶蔓延,遍布全身,顾平安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泛起了水雾。 苏末温和的用袖子给他抹掉眼泪:“不哭不哭,娘不会在跟以前一样了。” 顾平安哭的越厉害了,喉咙口跟堵住了似的,他跑过去,抱住了苏末的大腿。 他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被苏末抱着的顾杏年捂着嘴,嘻嘻的嘲笑哥哥“羞羞羞”。 顾锦年盯着顾平安,目光冰冷的吐出“没出息”三个字。 苏末挑眉,顾锦年在三个孩子里,是最难攻克的。 无他,顾杏年年纪小,心思单纯不记事,顾平安虽年长,但走的是武将的路,性子说的好听些,是宽宏大度,说不好听,就是心大,头脑简单。 再者他经历过原主对他好,心里有期望,有期望才更容易原谅,这个道理不论何事何人,都是一样的。 而顾锦年,比顾平安只小一岁,心思细腻,受原主的荼毒最重,还经历过被卖,要是憎恨值打星,满分五颗星,最少都四颗半。 但这能难倒苏末吗?不能! 苏末她是谁?在丧尸横行的世界能苟活十多年,早就没有让她觉得困难的事情了。 “锦年也来了?你也担心娘?” 顾锦年没想到苏末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他回想起刚刚自己内心的情绪,耳垂心虚的泛红,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的。 他别开头,冷嗤道:“我才不担心你,我只是担心小妹才来的。” 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倒也遮住了顾锦年耳垂的微红,村民们都看够野猪了,嚷嚷的回村去。 顾平安也止住了哭声,有些害羞的往后退开两步。 他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哭的那么伤心,好丢人…… 苏末没在打趣顾锦年,她一手抱着顾杏年,一手牵着顾平安,跟着大家伙一块回村。 顾锦年跟在身后,望着牵在一起的手,只感觉光有些刺眼。 他低下头,苏末和顾平安拉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只离他一步之遥。 刚退下的酸意又涌上心头…… 第十章 今夜的落山村难得热闹。 大家伙晚饭都不着急吃了,一个个的围在顾家那个小院子里,看杀猪。 火把没有熄灭,将顾家小院照的透亮,有人送来了杀猪刀,有人送来了架子。 苏末也不白承大家的情,野猪一切好,就拿了个陶瓷碗出来,分肉。 除了六个汉子,还给那些送东西来的两户人家分别送了一碗肉过去。 这可给人整的不好意思了,推脱着不肯要。 “乡里乡亲的,咱离得近,帮个忙应该的,哪能要你肉啊!” “就是就是……” 村民淳朴善良,让苏末有些触动,但她却没同意,你来我往的,最后还是村长发话,两户人家才将肉给收了。 并且心里暗暗发誓,往后谁家说苏氏不好,他们一定要帮着还嘴过去! 顺手帮个忙,人就送一碗实打实的野猪肉,这还不好? 至于自然苏氏干的混账事?这人哪有不犯浑不做错的时候?人这不是知错就改了嘛! 完全忘了今日上午在水井边碰到苏末时,自己还是厌恶她的…… 野猪肉确实很多,苏末又送了一碗给陈辞海,这是谢他请村长来。 还送了两碗给村长,谢他安排人帮忙去抬猪。 陈辞海和村长没推拖,收了下来。 苏末又道:“村长,你看我们这一家子,这么多肉压根吃不完,这天也热,放不久。 您能不能帮帮忙,看看村里有没有要卖肉的,大家都是乡亲,我以前也确实做了不少混账事。 这价格就比寻常猪肉便宜一文钱来卖,当做我给大家伙赔罪了,您看?” 野味都会比家养的贵,这是常识,如今市面上,猪肉是二十文一斤,野猪肉最便宜也要二十三文钱。 苏末这一开口,村长都惊到了。 这苏氏可真敢说,怕是不知道如今的行情。 村长收敛心神,他年过半百,杵着拐杖,腰杆却是挺直。 “顾家的,你这肉要卖,我可以帮忙,但这价格…… 你家孤儿寡母的,难得有个进项,若是真想卖,价格就按市面上的来。 至于你说的……” 村长微微停顿了下,继续道: “你有心悔过便好,往后好好带着三孩子过日子。” 占孤儿寡母的便宜,他们还真做不到。 边上的人听见二人的谈话,也纷纷应和道:“就是,这野猪肉可难得,你要是真觉得以前错了,以后好好待平安他们。” “顾家就剩平安他们三兄妹了,当初顾大郎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要是真想开了,就别跟以前一样对待平安他们了。” 他们也是感觉苏末像是真的变了,才多嘴说上两句,说到底,村民们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苏末本质不坏的。 只不过是天意弄人罢了。 苏末听了众人的话,便没在坚持,主要是她饿了。 在末世那么恶劣的环境她都没让自己饿过肚子,到了这个世界,自然也不能让自己饿肚子。 “哎,我晓得了!” 她点点头,没在推脱,挑了几块肉出来。 “我们吃的不多,留这些就够了,剩下的还麻烦村长……” “顾家也是落山村的一份子,我帮忙,是应该的。” 话还没说完,村长就抬手,示意她不用再说,随后转身看向众人。 “我也不跟大家伙客套,这野猪是大家伙看着拖到村里的,肉新鲜,价格就定在二十四文钱,有需要的,就回去拿银钱。 辞海,你家离得近,去拿杆秤过来,然后帮着来秤肉。” 陈辞海听见村长叫自己,连忙应声,跑回去拿了杆秤过来。 他将秤递给村长,随后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来。 “叔,我秤个四五斤,您看着哈。” 陈辞海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没成亲,爹娘也健在,更别说自己膝下还有个八岁的儿子。 四五斤肉对于他家而言,两天就吃完了。 村长点点头,待陈辞海秤好后,自己也买了五斤肉。 落山村是个大村,人口多,有村长和陈辞海带头,其他村民们也迎了过来,少的买几两或半斤,多的五六斤,那些个野猪肉没一会就买完了。 苏末早早的拿了个放在那里攒铜钱,这会满满的一大盆,别提心里多欢喜了。 猪内脏这些几乎都破了,苏末便放弃了食用,但也没扔,用个木盆装着,大骨头棒也用个桶装了起来。 猪肉卖完了,村民们也都散去,今晚算得上是整个落山村都加餐了。 “今个真是麻烦村长和陈大哥了。” 苏末本来想着留村长和陈辞海吃个便饭,可是想到家里只有系统给的米…… 还是算了,等去县里采买之后再补上吧。 村长杵着拐杖,目光淡淡的瞥过苏末。 “我作为村长,不论是落山村的谁有需要,都是应该帮忙的。” 陈辞海倒是露着笑,指了下苏末的木盆:“没什么,大家都是一个村的。 对了,顾家的,你这盆借我用下呗,肉太多了,我明个给你送回来。” 苏末顺着他的话看过去,连忙道:“陈大哥拿去便是。” 陈辞海憨憨一笑,将他与村长的肉放到盆里,随后抱着盆跟在村长后面。 “叔,我送你回去。” 村长点头,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自己家走去。 此刻早已月上枝头,冷清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将二人的影子拉长。 苏末望着,微微抿唇。 “258,村长的腿有救吗?” 突然被cue,正在一闪一闪自己玩的258怔了怔,随后道:“有哦。 系统的积分商城各类资源应有尽有。 只有宿主想不到的,没有宿主买不到的。 宿主要打开积分商城看一下吗?” 苏末摇摇头,拒绝了,她肚子好饿。 院子已经空了,顾平安兄妹三个也都守在东侧屋里没出来。 苏末连钱都不想数,抱着一盆铜钱进了房间,放下,然后直奔厨房。 淘米煮饭,中午摘的野菜还有剩,苏末挑了跟猪棒骨,打算炖个棒骨汤。 只是她高估了原来的菜刀,才剁了一下,刀直接报废…… 好在有系统给的柴刀,直接化作菜刀的模样,哗哗哗几下,棒骨剁成了大小相差无几的小块。 苏末满意的点点头,下锅焯水,然后在冷水下锅,等煮开后,换小火,放入洗好的野菜,在盖上锅盖。 灶台就两个锅,一个在蒸饭,一个在煮汤,苏末蹲下来弄了下柴火,随后又去切了些瘦肉,并把剩下的辣椒给洗了切好。 等饭煮好了,利索的搬下来,洗锅炒了个辣椒炒肉。 这会汤也好了。 一菜一汤,齐活。 第十一章 让苏末有些意外,顾锦年居然也在客厅里,就坐在顾杏年旁边。 “都在啊。” 她浅浅一笑,将碗筷分给三人。 “晚饭弄晚了些,都饿了吧?” 顾杏年和顾平安配合地摇摇头。 顾锦年却是冷嗤一声。 这女人惯会装模作样的。 苏末愣了愣,随后轻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米饭用个大碗盛着放在一旁,顾杏年太小,苏末便接过她的碗,帮着打了碗饭,随后又给她盛了些汤和野菜。 “杏年,自己拿勺子吃可以吗?” 今天上午是苏末抱着喂的,但这会苏末自己也饿的厉害。 顾杏年已经被香香的饭饭馋的满嘴口水了,听见苏末的话,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 苏末见状笑了笑,将她的椅子推进了些,方便她吃饭,然后做回自己的位置上。 至于顾平安和顾锦年,他们两个完全具备自己吃饭的能力,苏末便没操心。 家里没有蜡烛,大门敞开着,皎洁的月光照进来,倒也明亮。 苏末还是让三个孩子只吃一碗饭,又让他们喝了碗汤。 自己则是直接将剩下的饭菜都包圆了,一旁的三个孩子看的目瞪口呆。 原来娘这么能吃的吗? 顾大郎去世后的这些年,除了过年那次,他们就没跟原身一起吃过饭。 今天上午苏末顾忌着大米不够,煮的少,吃了两碗饭,倒也不算出格。 而下午卖野猪挣了钱,明天可以去县里采买粮食了,苏末便留了一碗米,然后全给煮了去。 苏末没理会三个孩子的神色,她从容的站起身,收拾好碗筷。 “平安看好杏年,待会我提热水过来,你们三个都洗个热水澡。” 说罢,她拿着碗筷就去了厨房。 顾杏年懵懂地抬头看向顾平安。 “哥哥,什么是热水澡啊?” 顾杏年年纪还小,也没人教她男女有别,以往她都是跟顾平安他们一样,天热就去海边洗,到了冬天就不洗。 这会问起,顾平安都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半响,才缓缓开口道:“就跟我们夏天去海里洗澡一样。” 顾杏年回忆了下,但没回忆起来,她太小了,去年的事已经忘记了。 她眨眨眼,有些好奇,有些期待。 顾锦年却是想走,他才不要那个女人给他洗澡。 只是没走两步,顾杏年就拉住了他。 顾锦年回头看去,顾杏年噘着嘴,委屈巴巴的。 “哥哥……” 顾杏年就是两兄弟的心尖宝,只要她一噘嘴,说什么两兄弟都会答应。 这会也是,顾锦年看着妹妹的脸,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 顾杏年吸了吸鼻子:“你答应我了的。” 从山脚下回来后,苏末在忙着卖猪肉,顾杏年就在忙着说服顾锦年。 说不动就撇嘴要哭,没一会就让顾锦年做出了退让,答应跟他们一起,相信苏末变好了。 不得不说,苏末先攻克顾杏年这步棋实在是走对了。 顾锦年垂落的双手握拳,又松开,他垂眸遮住眼底的阴鸷,有些无奈。 真是拿这个蠢妹妹没办法。 “别哭,再哭都变丑了。” 顾杏年知道顾锦年这是答应了,她破涕为笑,赶忙擦掉了眼泪。 当苏末进来时,屋内的三人已经瞧不出异样。 顾杏年张开手,讨要抱抱。 苏末却摇摇头:“杏年先跟哥哥玩一下可以吗?” 顾杏年愣了愣,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但她还是点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那娘亲待会可以抱杏年吗?” 苏末浅浅一笑:“当然了。” 顾杏年又再次欢喜起来,乖乖地走到了顾平安身边去。 苏末收回目光,进了里屋。 洗澡不换衣裳,跟没洗有什么区别? 可三个孩子早就没有多余的衣裳,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村里人看不下去,给的自家孩子的旧衣裳。 村里人都不算很富裕,一套衣裳大的穿过小的又穿是常事,给三个孩子一身衣裳已经够心善了。 苏末这会,表示打算将原主的衣裳给裁了去。 原主倒是衣裳多,大半个立柜的衣裳,几乎都是以前顾大郎给买的,原身睹物思人,都收着舍不得穿。 家具和那根定情信物可以不动,一些衣裳,苏末就没在犹豫,挑了两身素色的,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出来。 原身会刺绣,做衣服也不在话下,只是大半辈子都被宠着,埋没了这门手艺。 苏末就更不用说了,动手能力强,学习能力也强。 家里没有针线,苏末将别在腰间的匕首化作剪刀,心里估算了下尺寸,随后朝着衣袖和下摆剪去。 咔嚓咔嚓,三件衣服一下就剪好了,看着有些怪,但也就先将就一晚,等明天买了针线回来再改下还能穿。 苏末将改好的衣裳放在床上,随后走出去,顾杏年这会被顾平安两兄弟带着在看星星。 三个小人并排坐在院子里,顾杏年听见动静,回过头,看向苏末,小嘴咧开。 “娘~哥哥说爹爹和爷爷奶奶在天上当星星?是真的吗?” 苏末微怔,神情有些恍惚。 母亲临死前哄她的话浮现在脑中。 “末末不怕,妈妈会变成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只要你抬头,就能看到了。” 苏末抿唇,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同顾杏年点点头。 “嗯,你抬头,看到的最亮的三颗星星就是他们。” 夜风徐徐吹过,苏末看着拉着两个哥哥,专心找最亮的星星的顾杏年,笑着摇摇头,进了厨房。 水已经热了,掀开盖子,热气腾腾升起。 家里没有浴桶,苏末接受的记忆也自动过滤了无用的东西,这也导致她有些费解,原身搬到这里来后的那些年,到底是怎么洗漱的。 摇摇头,撇掉里面的胡思乱想,拿起木桶放在一旁,便往里面倒水,先倒热水,再倒冷水。 手浅试了下水温,刚刚好。 苏末提起桶,搬到了卧房。 “杏年,过来洗澡了。” 她朝外喊了一声,很快,顾杏年便走了进来,看着装了水的木桶,有些稀奇。 顾杏年眨眨眼,脆生生地喊道:“娘。” 苏末回之一笑,走过去,帮顾杏年脱了衣裳,随后将她抱进了木桶内。 顾杏年的身上黑黢黢的,苏末之前还以为是晒得,这会用热水泡了下,那着帕子一搓…… 苏末低头,看着帕子上的乌黑,有些愣…… 第十二章 换了两桶水,总算是把顾杏年给洗干净了。 身上的肌肤白皙细腻,脸有些发黄,但五官却完美的遗传了原身,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 苏末拿过那件桃红色的衣裳,给顾杏年穿上,又用帕子给她绞干头发。 “好了,坐在床上别乱动,我去给你哥哥们打水洗澡。” 顾杏年点点头,乖乖地坐在床上。 苏末提着木桶走出去,虽说是兄妹,但还是得顾忌着些,因此没让两兄弟去卧室洗澡,而是让他们直接在厨房。 苏末有些担心他们跟顾杏年一样,身上的黑是因为积攒了太多的泥垢,提出了帮他们洗。 只是不出意外的得到了二人的拒绝。 苏末便没在坚持,回卧室拿上两件衣裳和两块帕子,再拿个椅子,放在了厨房。 “你们洗干净点,衣裳和帕子我放椅子上了,洗好了就换上,今晚去我屋里睡。 我待会还要烧水,厨房柴火不够用,你们房里的茅草正好当柴火。” 说罢,也不等二人回复,便关上厨房的门,随后直奔东侧屋,将里面的茅草弄到一堆,抱到了院子里。 苏末拍掉身上的灰尘,望着空荡荡的东侧屋,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回了卧室,顾杏年趴在床上,小手拖着下巴,眼皮子耷拉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听见了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喊了声“娘”后,便打了个哈欠。 苏末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杏年困了就睡觉,知道了吗?” 顾杏年眨眨眼:“我可以留在这里睡?” 苏末笑着反问:“你中午不也在这睡了吗?” 顾杏年捂着嘴嘿嘿一笑:“也是哦~” 她立即躺下去,还拿起了被子的一角将自己盖住,生怕苏末后悔一样,飞快的闭了眼。 苏末再次笑着摇摇头,在立柜里拿了身衣裳,然后便去了院子里。 正好两个孩子都洗好澡了,身上的衣裳并不贴身,瞧着怪怪的,但顾平安却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顾锦年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手却时不时的不经意般摸过身上的衣裳。 苏末瞧见二人出来,率先朝二人的脸上看去。 月光的照耀下,她看见顾平安的脸依旧黑黢黢的,心里有些落差。 顾锦年倒是让苏末有些惊艳。 不同于兄长和妹妹,他是单眼皮,眼尾向上,算不上标准的狐狸眼,较细长多了些圆润。 但眉骨高,眼窝深,眸子漆黑如墨,看上去深邃、冷冽。 鼻梁高挺,唇形如弓,唇峰明显,唇珠小巧,唇色有些发白。 月光撒在他身上,瘦骨伶仃的身子挺拔如松,嘴角略微下弯,平添一份清冷。 就是那双眼睛里面蕴藏的情绪过于阴暗,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苏末回过神,朝二人笑了笑。 “时辰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杏年已经睡着了,你们进去的时候动作轻一点。” 她又交代了几句,那些衣裳便进了厨房,随后又出来,将院子里的茅草抱近了厨房。 顾平安往顾锦年那边凑了凑,小声道:“二弟,看样子娘是真的把茅草都拿走了。 你就跟我过去吧,不然明天小妹醒了,发现你不在又哭了怎么办?” 严格来说,顾杏年是顾锦年亲手带大的。 那时候顾平安需要到处去找吃的,才两岁的顾锦年在屋里带着襁褓中的顾杏年,一带就是好几年。 顾杏年每次醒来都会下意识的找顾锦年,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发现顾锦年没在,立马就会哇哇大哭。 顾锦年抿唇,点头,小声道:“好。” …… 苏末不知道两兄弟之间的交谈,她这会正在烧水,上一锅水,就剩下小半桶,压根不够用的。 得亏今天把水缸装满了,不然大晚上的,去挑水可不安全。 苏末抬起手,嗅了嗅,身上的汗都跟发酵了似的,难闻的令人作呕。 好在以前在末世还有过比这脏的时候,这味道还能接受。 苏末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又用袖子抹掉额头冒出的汗珠。 等水烧温热了,便将灶里的火灭了。 也懒得再舀到桶里去,苏末将衣裳脱掉,之间用勺在锅里舀水往身上淋去。 一大锅水,洗了个痛快,苏末只感觉身子都轻盈了不少,她换上衣裳,走到院子里,挑了个地方坐下,用帕子绞着头发。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一天,三个孩子收服了两个。 这个成果苏末很是满意,至于顾锦年,以后的日子还长,细水长流,总有软化的那天。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将三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养大成人,让他们走上正轨。 入山打猎太危险,怎么也得把身子锻炼的好才能再去了,经商吧,虽说大雍朝并不抑商,但在世人眼里,商贾到底低人一等。 苏末自己是不在意别人眼光的,但考虑到顾锦年以后要走仕途,还是只能放弃。 跟村子里的人一样下海吧,家里没有渔船,她也不会游泳,万一碰到风浪,掉到海水里,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种田,苏末想都没想就否决掉了,附近的田压根种不出粮食来。 她站起身,将头发抖了抖,叹了口气,有些束手无策。 258却是闪了闪,一本正经地说道:“宿主,你可以问本系统,一个积分,解决您的烦恼!” 苏末:“……” 她看起来那么好宰吗? 苏末自动忽略了系统的话,不过她倒是想起来,所谓积分商城她还没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帮忙就不用了,打开积分商城吧,正好看看是什么样的。” 没忽悠到苏末的258心虚的闪了闪,但还是把积分商城给打开了。 苏末只觉得脑袋微微有些刺痛,随后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商城页面,上面的商品琳琅满目,数不尽数。 就是…… 西瓜种:炎热的夏天,有什么比冰镇西瓜跟让人舒爽呢? 积分:五(可无限回购) “拼命杀了头野猪才十积分,就够买两袋西瓜种? 你这积分商城也太抠了吧?” 苏末指着西瓜种,有些不可置信。 “这可不是普通的西瓜种!” 258立即反驳。 “这可是我们世界研发的超级种子,不挑土地,哪怕是落山村那些盐碱地也能种。” 苏末何其聪明,当即反应过来,她磨了磨后槽牙,好看的狐狸眼微眯,透出几分杀气。 “你刚刚说的一积分解决我的烦恼,就是这个是吧!” “误会,都是误会。” 258心虚的闪了闪,憨笑两声。 “本系统待宿主那可是真心的,不信宿主去看看工具那一栏。” 苏末轻哼一声,手在屏幕上划了划,点到了工具一栏,目光落在一个灰色页面。 神奇的柴刀:柴刀在手,天下我有,谁不想有一把锋利又可以千变万化的柴刀呢? 积分:一千(限购一次,已拥有取消购买资格。) 她挑眉:“算你还有点良心。” 第十三章 夜色已经深了,四处静悄悄的,月光孤寂且冷清。 苏末抬头,望着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忙碌了一天,身体四处都酸的很,苏末打了个哈欠,卖野猪得到的大盆铜钱都没去数的欲望。 她走回屋,三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顾平安侧躺着睡在里面,睡容平缓,中间的顾杏年呈大字躺着,嘴角泛着口水。 边上的顾锦年却是蜷缩着,手还握住了顾杏年的衣摆,眉头微微皱着,仿佛时刻会惊醒一般。 三个孩子,三种睡姿。 苏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床边脱下鞋子,随后躺到了床空着的地方,昏昏入睡。 在末世养成习惯难以磨灭,苏末睡的并不安稳,天蒙蒙亮的时候,便睁开了双眼。 三个孩子还没醒,苏末摸索着起身,离这方小院不远处有好几颗长势正好的柳树,她去折了着柳枝回来。 选了根漱口,剩下的则是放在桌子上,等着三个孩子醒了用。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按照原身的记忆,差不多辰时,村里就有牛车去县里,要是错过了,就只能自个走路去了。 这路可不短,得走一个时辰才能到,能坐牛车,自然是不愿意走的。 苏末走到厨房,利索地淘米生火,将昨日剩下的最后一碗米,煮成了半锅浓稠的米粥。 然后再用勺子舀了些糖下去,用锅铲轻轻搅和搅和,香甜的米粥大功告成。 灶台里还有些火星,苏末将锅盖盖好,便去了卧房准备叫三个孩子起床。 只是才走到门口,就瞧见三个孩子正往外面走来,衣裳整齐,小手正在整理的头发。 苏末笑着指了下桌上的柳枝。 “我煮了粥,你们拿上柳枝,跟我去厨房,漱个口好喝粥。” 村里人几乎都是用柳枝净口的,三小孩没磨蹭,乖乖的拿起柳枝跟在了苏末身后。 苏末拿了三个陶瓷碗,装满水,放在三个孩子够得到的地方,交代他们漱好口后就拿着碗去客厅喝粥。 自己则是将锅里的粥盛到一个大陶罐里面,将碗盖在上面,一块抱着去了客厅。 时间有些紧,她没等三个孩子,自己捧着碗,估摸着喝了两碗粥下肚,不算饱,但也足够了。 她放下碗,进去卧房,将昨个藏起来的那一千个铜板找出来,倒进一个布袋子里,再将昨个卖肉的钱也倒了进去。 她改主意了,家里实在太简陋了,需要买的东西太多,趁现在赚了些钱,一次买齐。 毕竟眼下都过不下去,又何来长远之说。 昨日打扫厨房的时候,她有看到一个背篓,顺手洗了晾在院子里,这会正好用来装铜板。 顾平安和顾杏年沉浸在香甜的米粥里,并没有过多的注意着苏末。 倒是顾锦年,喝粥的时候也不忘警惕的看着四周,当他发现苏末背着背篓出来,乌黑的眸子浮现一丝森冷。 “你要去哪!” 这还是顾锦年主动同苏末开口,语气阴沉气愤。 这个女人果然不怀好意,用香甜的米粥迷惑他们,自己好拿着钱财离开。 顾平安听见顾锦年的声音,抬起头,瞧见苏末的打扮后,下意识的有些慌张,黑黢黢的脸竟是被吓得发白起来。 娘这是……又要抛弃他们了吗? 只有顾杏年,没心没肺的喝完最后一口粥,从椅子上下来,走过去,歪着头像个好奇宝宝。 “娘亲,你要去哪呀?” 苏末揉了揉她的头顶,看向顾平安和顾锦年,耐心解释道:“家里没有米粮,娘亲去县里买些回来。” 顾杏年眨眨眼,心里也有些想去,记得卿舟跟她说,县里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可她从来没去过。 顾锦年是不信的,他轻嗤一声,冷眼瞧着,看这个女人还会说什么话来糊弄他们。 顾平安的脸色缓和不少,只是眼神还有些小怀疑:“真的吗?” 苏末点点头。 顾平安有些犹豫,口中还残留着米粥的甜味,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也要去。 我力气很大,可以帮你提东西。” 他去盯着,应该就可以了吧? 眼神渐渐坚定下来,苏末来不及回答,一旁的顾杏年眼睛一亮,连忙跟着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说完,怕苏末不愿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杏年也可以帮娘那东西!” 苏末笑了,她蹲下身,抱起顾杏年。 “好好好,都去。” 他们去了,正好不用担心衣裳的尺寸弄错了。 顾平安松了口气,嘴角上扬,跟到了苏末身边。 苏末看向顾锦年,笑着问:“锦年去吗?” 顾锦年恶狠狠地盯着苏末,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喝掉,然后从椅子上下来。 “去!” 为什么不去,他要去盯着,省的兄长和小妹被这个女人被骗了。 就这样,原本的一人行成了四人行。 四个人赶到了村口时,牛车正打算要走。 苏末连忙喊道:“等一等……” 她抱着顾杏年,脚步加快,同时还不忘回头跟顾平安兄弟二人说道: “娘先过去拦住牛车。” 其实不用她过去追,牛车上的人听见了声音,往后一瞧,看见了人后便让赶牛车的停了下来。 “这不是苏氏吗?你这是?” 坐在车板尾部的妇人笑眯眯地打量一眼苏末,看见她怀里抱着顾杏年,心里有些惊讶。 苏末看过去,是陈辞海的媳妇,姓王,叫桃青,跟她相公一样,是个热心肠的。 她笑着将顾杏年放在车板的空隙上,解释道:“家里没米粮了,我昨个不是卖了野猪攒了些银钱,便寻思去县里采买去。” 王桃青恍然,看着顾平安两兄弟也赶了过来,她往边上挪了挪,笑道:“赶快上来吧。” 牛车上坐的人不算多,有男有女的,听见动静看过去,目光都挺和善。 苏末回之一笑,将顾平安和顾锦年抱上牛车,自己才抬腿往上坐去。 牛车一人两文钱,包接包送,由陈、王两家合伙买的,一人干一天,银钱平分。 苏末坐上去后,将早已准备好的车钱递了过去,车夫乐呵呵地收下,随后一扬鞭,车轮滚滚转动,尘土飞扬。 顾杏年在王桃青怀里,已经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苏末眼疾手快,将顾平安和顾锦年环住,宽大的衣袖隔绝了扬起的尘土。 待尘土落地,苏末收回手,目视前方。 顾锦年望着她沾染了尘土的衣袖,眼神顿了顿,心底隐隐作动…… 第十四章 在这个由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中,天下一分为四。 边鞑守着塞北,因环境恶劣,灾害不断,为了生存,从未放弃进攻中原,而边鞑人个头大,骁勇善战,乃大雍朝的劲敌。 而西域又有胡人,表面俯首称臣,暗地却与边鞑交易,左右逢源,墙头草一根。 最南方,是南疆的地盘,他们隐藏于山林之中,以瘴气作防,神秘且危险,但却是大雍朝最忠诚的附属。 而大雍朝,坐拥中原,南五北四,一共九个州府。 落山村隶属南五州中的峣州府下的沿海县。 县门口有衙役把守着,不过也就是打量了下,便放了行。 牛车摇摇晃晃的,驶入了县城,苏末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繁华。 牛车停在了一处棚子下,旁边停放了不少牛车、马车,应该是固定的停车点。 今个轮到陈家的人赶牛车,也就是陈辞海的小弟——陈远海,他们一家,是落山村少数不下海捕鱼的家庭。 其他人都下了牛车,朝自己要去的方向走了。 苏末也没磨蹭,跳下牛车,将顾平安抱下来,顾锦年却是自己从车板上爬了下来。 苏末秀眉一挑,没说什么,而是看向王桃青,从她怀里接过顾杏年。 “这一路麻烦嫂子了。” “多大点事儿,杏年乖的很,我稀罕着呢。” 王桃青笑着摆摆手,自个儿子对顾杏年的心思她清楚的很,以前苏氏行事太恶劣,她便没当回事。 如今苏氏改性子了,她便有了想法,这青梅竹马的,说不定往后还真能成亲家。 未来儿媳妇,自己护着点那不是应该的。 苏末不知道眼前笑容和善的王桃青已经打起自个小闺女的主意,心里还有些暖。 同王桃青告了别,才缓缓离开。 牛车一天往返两回,要赶早的,就中午回,不着急的,可以等下午那趟回去。 苏末原本是打算早去早回,以免三个孩子中午饿着,这会一大家子都来了,便琢磨多逛逛,到时候东西多,下午没什么人坐牛车,也好方便了她。 时辰还早,街道上有许多卖吃食的铺子,白色的热气腾腾而起,离老远都能闻见香味。 苏末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响,三个孩子立即看了过去。 莫名的有些尴尬,苏末轻咳一声,面不改色的抱着顾杏年,走到了一家幌子写了个“包”字的铺子前。 两文钱一个的肉包子,足足一个巴掌大,面软馅厚,香的苏末都没忍住,嘴巴疯狂的分泌口水。 她没在犹豫,直接掏钱,要了四个包子。 伙计用油纸包好递过去。 苏末接过,将其中两个塞给顾平安和顾锦年。 “吃饱了,等下别没力气帮我拿东西。” 一句话,堵住了顾平安和顾锦年。 二人望着手里软和的白面包子,心里都有些触动。 顾杏年却不想吃包子,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不远处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贩,口水都留到苏末衣裳上去了。 苏末笑着摇摇头,抱着她走过去,拿一文钱买了一根糖葫芦。 顾杏年眼睛一亮,接过去,直接咬了一大口。 “好次” 说话都说不清了。 苏末勾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她看向另外两个人,“平安和锦年要不要?” 顾平安摇摇头,冰糖葫芦哪有肉包子好?肉包子又大又顶饱。 顾锦年握着肉包子,也摇摇头,舌头下意识的舔了下有些松动的牙齿。 两个人都不要,苏末便领着三人直奔钱庄而去,一背篓的铜板实在是太重了,腰有些吃不消。 钱庄的伙计在看到一背篓的铜板时,有些懵,但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而是去备了壶茶,将苏末她们请到了楼上坐着。 “这位夫人,您先坐着稍等会,我们清点下铜钱数量。” 苏末点头,她这个位置往下看去,正好能看到七八个伙计在一块数铜板。 顾杏年年纪小,瞧着没心没肺的,但到了陌生的环境,还是会害怕,这会安静的缩在苏末怀里,冰糖葫芦也不吃了,让顾锦年帮忙拿着。 好在伙计们动作很快,没一会就回来传话了。 “夫人,您的银钱已经清点完毕,一共四千三百八十五个铜板,您看是存在咱们钱庄,还是将整数换成银子?” 苏末到不会认为钱庄的人会在铜板的数量上作假,她笑着点点头。 “辛苦你们了,换成银子就成。” 伙计得了答复,后退着离开,待苏末领着三孩子下去时,银钱已经准备好了。 四个银锭,四串铜钱。 伙计笑着指了下:“小的自作主张,将铜钱一百文一串,少的那串则是八十五文,您别见怪。” 苏末怎么会怪罪,她笑着道了谢,领着孩子离开了钱庄。 原身嫁给顾大郎多年,夫妻恩爱,时常来往县城游玩,对县城倒也了解。 她先领着三个孩子去了成衣铺。 铺子的掌柜听见动静,扭着腰笑着迎了出来。 “客人需要些什么?” 话音还未落下,她瞧清了来人,脚步一顿,声音有些颤抖。 “苏妹妹?” 苏末回之一笑。 “方姐姐,我想给三个孩子做几套衣裳。” 掌柜的目光扫过三个孩子,眼尾微红,鼻子有些酸。 她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笑容。 “好好好,瞧你这样,姐姐我这心里总算踏实了。” 铺子的掌柜今年整好三十,姓方,单一个月字,也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 凭借着刺绣这门手艺,先是做针线活,慢慢地攒钱,开了这间铺子,日子越过越好。 一开始,还有人来说过媒,方月都婉拒了,她以前嫁过人,男人在逃难的路上,把吃的都给了她,自个却饿死了。 她没给男人生个一儿半女,也不想再改嫁,就这么守着他的牌位,挺好。 以前顾大郎经常来这铺子里给原身买衣裳,恩爱的模样不免让方月想起自己同丈夫之间的点点滴滴。 她主动寻原身说话,后得知都是北方逃难来的,更是一见如故,当即便认了姐妹。 后来顾大郎走了,原身一阙不振,方月虽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回想当初自己相公走的那些日子,她又何尝不是觉得天都塌了。 再后来,原身不怎么来铺子里了,方月心里担心,曾去落山村寻过,只可惜没碰着人,反倒是听了不少村里的议论。 什么虐待儿女、泼辣、疯了、脑子不清醒…… 再后来,她总算是碰到了苏末,可苏末却避她如蛇蝎,躲在屋里,从不肯见…… 第十五章 苏末来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方月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真心记挂着原身的人。 只可惜原身觉得这间铺子拥有着太多她与顾大郎之间的回忆,一直不愿前来,深怕睹物思人,就连方月,也不愿再见。 谁料这一躲,就是天人永别。 两人寒暄了一会,苏末便说到了正事上。 “方姐姐,我还有得去买其他的东西,咱到时候得空在闲聊,这会先把三个孩子的尺寸量量,一人做个两身衣裳。” 方月听罢,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瞧我这记性,稍等会,我去拿绳子。” 说罢,她便风风火火地朝里面去了。 没一会,手上拿着绳子和尺子走了出来。 她看了眼顾杏年,有些感慨: “这么多年没见,杏年都长这么大了。” 顾杏年躲在苏末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打量着方月。 方月回之一笑,她马上又缩了回去。 顾平安有些拘谨,顾锦年也有些不自在,这个女人居然要给他们买衣裳? 苏末转过身,将藏着的顾杏年抱到了方月面前,随后蹲下去,哄道: “杏年乖,娘要给你买新衣裳,让这个姨姨给你量一下尺寸,好不好?” 顾杏年眨眨眼,小脑袋想了想,点点头:“娘,新衣裳可以绣猪猪吗?长长的猪猪?” 陈卿舟前不久做了新衣裳,上面绣了绿色的“猪”,她也想要。 这个要求有点离谱,苏末和方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顾锦年脑袋里想了下小妹穿着绣了猪的衣裳的模样,嘴角微抽,他拍了下顾平安,让他赶紧解释。 顾平安也被妹妹的话整蒙了,这会回过神,连忙解释道:“小妹,那不是猪猪,是竹子,长长的竹子。” 顾杏年挠挠头,这两个不是一个东西吗? 苏末和方月听了顾平安的话,莫名的松了口气。 方月笑着点点头:“绣些青竹可以的。” 顾杏年听见可以,咧嘴一笑,没在继续纠结猪和竹是不是同个东西。 苏末看向顾平安和顾锦年,笑着问:“你们呢?新衣裳有什么要求吗?” 顾平安摇摇头,娘亲给他买衣裳,他已经很开心了,没有其他的奢望。 顾锦年却是指向挂着的布匹,乌黑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苏末。 “我要那个颜色。” 苏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月白色,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耐脏。 但难得顾锦年主动开口提要求,苏末没在计较耐不耐脏,直接应了下来。 顾锦年对衣裳的颜色并没有讲究,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若她另有所图,定做做样子,就像那次一样,满满一大桌子菜,却只让他吃有迷药的那碗。 但这次,她没有犹豫,在他提出要求后,不假思索便应了下来。 顾锦年背着光,让人瞧不清他的神色,乌黑的眸子看着正在同方月商议布料的苏末,扯了扯嘴角。 不管她是谁,只要对愚蠢的小妹和兄长好,那接受她,也不是不可以。 …… 最终,苏末给三个孩子拿了三身贴身衣裳,一身成衣,再一人现做两套衣裳。 方月不放心交给铺子的绣娘,打算自己动手,因此也没那么快。 至于价格,方月爽快的表示衣裳不用给钱,就当做她三个孩子的见面礼。 苏末自然是不肯的:“这怎么能行,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 你若是少了我的,往后别人也来赖账可咋办?” 她又不是原身,方月的情谊,她收不得。 方月拗不过她,收了银子:“你这性子,还是跟以前一个德行。” 苏末笑了笑,原身不愿意拿她的,也是不愿让二人的交情沾染上利益。 二人门口挥手道别,顾杏年知道要走了,有些开心,还主动挥手和方月说了“拜拜”。 离开了成衣铺,苏末直奔附近的米粮铺,买了袋大米和小麦,正好百文钱。 随后又去杂货铺,买了一罐盐,酱油、醋。 这个时代的白糖不是很纯,有些泛黄,苏末便买了两斤红糖,想到天热,又买了斤绿豆,寻思到时候煮绿豆汤解暑。 走的时候,余光撇到了红枣,记得红枣好像能补血养气,便也买了两斤,给孩子当零嘴吃。 她留的野猪肉没有多少肥肉,熬不了油,苏末又去猪肉铺,买了块板油,又去买菜的地方买了些菜和鸡蛋,还有辣椒、姜蒜之类的调味品。 这来来回回走着,已经到响午了,四人肚子饿的咕咕作响,东西还没买够,家里一张床不够用,她还想去买张床。 苏末看了眼三个孩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面摊上,她大手一挥。 “走,娘带你们吃面去。” 素面五文钱,蛋面、肉面八文钱,吃完不够,可以免费续一碗素面。 苏末看重的就是可以续面这一点,直接点了两碗蛋面和两碗肉面。 分量很大,三个孩子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香的面条,哼哧哼哧的,尤其是顾杏年,一整张的脸都埋到碗里去了。 苏末吃的很快,一碗面下肚,胃填满了三分之一还不到,她果断招手,续面。 随后三下五除二的,吸溜吸溜又吃完了。 还不够,苏末双眸微眯,目光落在了刚吃好面的顾平安身上。 “平安,你吃饱了吗?” 她勾唇一笑,顾平安茫然地抬头,对上苏末的目光,试探性地说:“应该……没有?” 苏末满意地点点头,招手,叫来了小二,麻烦他给顾平安续面。 小二看了看顾平安的小身板,好心提醒道:“这位夫人,咱们这里如果续面后吃不完的话,是需要给五文钱的。” 苏末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小二见状,没在多说,利索地端走碗续面。 顾平安感受到苏末的目光,乖乖的将碗推了过去,苏末回之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拿起筷子便开吃。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但也就七八分饱。 苏末意犹未尽,目光扫过顾锦年和顾杏年。 但没在续,因为顾杏年面吃不完,进了苏末的肚子。 这下总算是饱了。 苏末心满意足地站起来,顾平安三兄妹已经见识过娘的饭量,这会神色还算镇定。 店小二就不一样了,一脸震惊地盯着苏末,直到苏末四人都离开,背影消失在街角,他才缓过神来。 第十六章 苏末带着三个孩子,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街口。 铺子外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具,还有竹编的篓子之类的东西。 苏末一眼就看中了一张低矮的竹床,夏日炎热,竹床躺着凉快。 只是一问价格,需要三两银子,不仅如此,最便宜的木床也得二两银子,苏末咋舌,她身上只剩一两银子,压根不够。 无奈之下,苏末只得带着三个孩子离开,顾平安抱着东西跟在后面,有些疑惑的问:“娘,为什么要买床啊?” 这会已经到了末时,一天最热的时候,苏末背的背篓也重,别说还抱着个顾杏年,满头大汗的。 但听见了顾平安的疑问,她还是耐心解释道。 “男女八岁不同席,你和锦年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和妹妹睡在一间屋里了。 娘寻思给你们买张床,让你们再东侧屋睡,杏年跟着我睡。” 顾平安似懂非懂。 顾锦年看了眼顾杏年,眸光暗了暗,终究还是没开口反驳。 一行人很快到了停牛车的地方,王桃青也在,倒是让苏末有些意外。 王桃青是特地在这守着的,她上午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苏末他们没在,回想起年前顾家闹的那一出,便留了个心眼,吃过饭,又坐着牛车来了县里。 这不刚过来,就远远的瞧见了苏末一家四口朝这边走来,她本想过去,但又怕苏末觉得她过于殷勤,心思百转千回之后,还是坐在牛车上,并和陈远海串了下词。 陈远海挠挠头,有些不理解自家嫂子为什么让他别说她是刚做牛车来的县里,但嫂子发话了,他还是听的。 “瞧瞧这满头大汗的,把杏年给我吧,你快坐下歇歇。” 苏末他们已经到了牛车边上,王桃青连忙笑着起身,伸手帮忙接过了顾杏年。 这么热情,苏末还有些不适应,只是陈辞海夫妇两热心肠是整个落山村的人都知道的,苏末便也没多想,回了个感谢的笑容。 “多谢嫂子了。” 她将背篓放一边,将顾平安和顾锦年抱上牛车,随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棚子遮住了炙热的阳光,微风拂过,带来丝丝清凉,苏末长呼一口气。 牛车要到申时六刻才会回去,在棚子不远处,就摆放这一个日晷,苏末看了一眼,晷针的影子落在末时与申时之间。 也就是说还得等六刻钟,干坐着有些尴尬,苏末目光扫过附近的商铺,忽的想起来,自己没买皂荚液。 她连忙站起来,一旁的王桃青见状问:“怎么了?” “有些东西还需要去买,王嫂子,能麻烦您照看下三个孩子吗?” 这太阳实在是太晒了,带着去,怕把孩子弄中暑。 王桃青听清了苏末的话,笑着点点头:“多大点事,你放心去就是。” 苏末笑着道谢,又嘱咐三个孩子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走,这才离开。 皂荚液这东西,可以用来洗衣裳、洗澡、洗头发。 算是生活必需品,因此每个杂货铺都有的卖,价格也没区别,苏末便就近挑了个铺子,买了一大罐。 天上突然积攒了云层,挡住了炙热的阳光,苏末抱着罐子朝牛车走去,路过一家糕点铺子时,脚步一顿…… …… “娘~” 顾杏年站起身,朝着缓缓走来的苏末挥着手,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 苏末回之一笑,走过去,将罐子放下,糕点则是装进了背篓里。 下午确实没什么人,一直等到申时六刻钟,也没见人来,陈远海琢磨应该没人了,便帮着苏末将东西都放上了牛车。 只是才刚要挥鞭子走人,就有人从街口跑过来:“等等我们……” 陈远海回头看了一眼,是村里的王婆子和她女儿王盈盈,他连忙停下来,等着二人过来。 王婆子瞧见车停了,松了口气,拉住女儿的手,二人脚步竟是慢了下来。 悠哉悠哉地走了过去,到了牛车旁,王婆子那双倒三角眼扫过牛车,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王桃青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不情愿的喊了声:“叔母。” 王婆子抬着下巴“嗯”了一声。 “桃青啊,不是叔母说你,这做生意也得分人,怎么能随便什么人都让坐咱家的牛车呢!” 说罢,她还鄙夷地看了眼苏末,像是在看什么瘟神。 一旁的王盈盈也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清秀的小脸有些狰狞,发现苏末看向她,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弄得苏末满头雾水,回想了下,才恍然大悟。 这可是一桩陈年旧事了。 顾大郎这人相貌端正,不同于落山村其他男子,他身子高壮,是村里不少姑娘想嫁的对象。 这王盈盈也是其中一个。 她家本来都寻了媒人,去顾家说过好几次,可结果被原身给截了胡。 珠玉在前,王盈盈后面说的亲事怎么都看不上眼,导致如今都二十了,还没成亲。 王婆子又是个行事泼辣的,自从顾大郎死后,没少在村里人面前诋毁原身。 两家之间,因此结仇。 王桃青的脸色有些难看,王婆子仗着是她叔母,平日里坐牛车从不给钱就罢了,如今更是说的这番难听。 可自个又不好还嘴,她爹就生了她一个,倒是叔父家,除了王盈盈还有三个儿子,爹娘一门心思想过继一个到他们名下,逢年过节都叮嘱她要同叔父一家打好关系。 可他们也不想想,若是这叔母愿意,那早在堂弟们不记事的时候就过继了,也不至于三个堂弟都快娶亲了,还没个准话。 她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日晷,转移话题道:“叔母是带盈盈相看去了? 我听说我娘说男方家里开了间铺子,这嫁过去,往后可是享清福了。” 不说还好,一说,王婆子的脸色顿时黑的跟锅底似的,王盈盈也顿时红了眼尾。 王桃青要是这还看不出来,就白活了,她讪讪一笑,往边上挪了挪。 “那啥,叔母和盈盈快上来吧。” 王婆子沉着脸坐了上去,她本就胖,一坐,牛车上没了空位。 王盈盈眼睛更红了,一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好姻缘被苏末截走,害得她到现在还没嫁,今日还受了一顿羞辱,心里就堵得慌。 她恶狠狠地看向苏末,指着牛车上的东西,张口就骂道: “这牛车是坐人的,又不是拉货的,拿那么多东西占位置,要脸吗你?” 第十七章 刚开始被王盈盈瞪一眼,苏末就有些不乐意了,但王桃青打合场,她便给点面子,没计较。 这会被指着骂,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在末世一言不合就开干的苏末。 “你算什么东西,车主都没开口,你倒是叫唤起来了?” 苏末挑眉,冷眼看向王盈盈,浑身迸发出一股戾气,在末世那个大环境下,谁手里没几条人命,她一路苟活,早已满手鲜血。 “嘴巴放干净点,刚刚的事,我看在王嫂子的面子上不追究,但若是以后再听到某些人在背后诋毁我……” “呵!” 苏末冷笑一声:“我可不会再惯着你们!” 王盈盈对上苏末的眸子,正想回怼,可却发觉苏末那锋利冷冽的目光看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这个认知吓得她头皮发麻,冷汗直流,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苏末撇嘴,收敛住身上的戾气,随后别开头,不屑再看王盈盈一眼。 这么胆小,要是搁在她那个世界,都活不过半天。 王婆子看自个女儿落了下风,脸色又黑了一度,当即帮着开腔道: “苏氏休得满口胡言乱语。 我家盈盈说的不过是实话,你居然这般编排她,安的什么心! 要是坏了我家盈盈的名声,我要你好看!” 苏末冷冷地扫视一眼:“莫非我说错了? 你们娘俩以前没有在村里说过我的坏话? 还是这牛车真是你家的? 既然如此,我可得回去寻人问问,若真是我说错了,到时候我赔礼道歉。 可行?” 王婆子一哽,这可行个屁,顾大郎死后,她可没少造谣。 而牛车这事,平日里她坐牛车不给钱,已经有人说闲话了,若是真让苏末去挑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她三个儿子还没成家呢,可不能传出不好听的话。 思索到这,王婆子歇了同苏末斗嘴的心思,没好气的拉过王盈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没出息。” 王盈盈回过神,自己已经坐在了车板的边缘,听了自个娘的话,委屈地低头,眼底水雾缭绕。 看着自家叔母和堂妹吃瘪,王桃青心底那叫舒爽,只是到底是自家人,她面上不显,开口让陈远海赶牛车出发。 牛车摇摇晃晃的,抵达了落山村,王婆子家就在村头,到了地方就拉着王盈盈下了牛车,大步流星的走了,生怕沾染上苏末的晦气。 王桃青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只是想到王婆子那张嘴,不免有些担忧。 她看向苏末,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我家叔母这人就这样,你别见怪,到时候若是听见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便是,别去同她争辩,省的吃亏。” 苏末知道王桃青也是好心提醒,她浅浅一笑,却没开口,若是真的对上,谁吃亏还不一定。 陈辞海家离苏末那处院子近,王桃青便干脆让陈远海将苏末四人送到了家门口。 下了牛车,将东西都搬进下来,三个孩子都没闲着,主动帮忙拿着东西往院里搬,看的苏末很是欣慰。 夜里,王盈盈相看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子。 事情是这样的,王盈盈相貌清秀,自家弟弟又是送了书院,被夫子夸赞有秀才之能的。 平日里自视清高,这次去相看,依旧端着架子对着男方就一顿贬低。 人男方家里有间铺子,吃穿不愁的,平日里也是被捧着的存在,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当即翻了脸,但也算收敛,没直接骂王盈盈,而是将媒婆骂的狗血淋头,大致责怪媒婆什么东西都往他们面前领。 可这还不如直接指着王盈盈骂呢。 媒婆做媒大半辈子,头一次受这气,再者她给王盈盈介绍了不少亲事,却不是嫌这就是嫌那的,让她不知道多少人道过歉。 这次更是,心里又恼又怒,放着男方的面,同王婆子放了话,王盈盈的媒,她不会再接手了。 话放出去了,可回到家里还是不得劲,一股闷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憋的慌。 媒婆心一横,将这事说了出去,既然她王盈盈挑三拣四的,那就让她慢慢挑去吧。 苏末挑水的时候,一旁的妇人眼珠子转了转,不嫌事大,特地说了一遍。 苏末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自顾自的挑水离开,就跟没听见似的。 水缸再次被填满,边上放着今日买来的菜,米和面放进了另外一个缸里,以免被老鼠给偷吃了。 顾杏年三兄妹这会正在客厅里坐着糕点,杏花糕,一口下去,杏花的香味在口中迸发,甜而不腻。 顾杏年很喜欢,不止是因为它甜,还因为这个糕点也有个杏字。 顾平安更别说了,将手指上的糕点屑都没浪费,他看向院子里,厨房上方正升着袅袅炊烟,这个小院终于不再跟以前一样冷冰冰的了。 吃过了晚饭,苏末又烧水给三个孩子洗澡,这次用了皂荚液,将孩子们的头发也好好洗了一遍。 依旧是让三个孩子先去睡觉,苏末才去洗澡。 这具身体的头发很长,还浓密,苏末并不喜欢长发,碍事。 她将头发卷在一起,拿到胸前,目光扫过发黄分叉的发尾,挑挑眉,直接用剪刀咔嚓咔嚓,原本到大腿的头发,现在只到腰间了。 要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长发,苏末都想剪到耳垂那个地方。 头发虽然剪了,但盘起来并不会让人发现。 夜色暗沉下来,一轮弯月挂在空中,四处静寂,偶尔传来几声海浪声和山间野兽的嘶吼。 苏末进了屋,目光瞥过墙上的破洞,嗯……修补房屋也该记上。 修房子,添竹床,还得去买些田地…… 不过没有钱,这些都是空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赚钱。 可赚钱不易啊! 苏末叹了口气,回想她那个世界,金钱早已成了最无用的东西,武器和药品以及粮食才是王道。 258很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宿主大大,不论在哪个时代,这三样都是王道。” 苏末:“……” 苏末后知后觉:“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小光团停止了闪烁,随后熄灭,躲了起来。 发现这一点的苏末又气又想笑,刚刚升起的无措感已然消失不见,她摇摇头,脱掉鞋子,躺上床睡觉。 第十八章 天蒙蒙亮,苏末就摸索着起身,洗漱后淘米煮粥,放了些瘦肉,小火慢炖。 趁这会功夫,用布条将衣袖和裤腿绑住,在院子里开始锻炼身体。 其实就是跑步、压腿、扎马步。 苏末并不懂如何锻炼身体,因为在末世,用不着特地去锻炼。 大环境驱使着每个人,想尽一切办法在丧尸口下死里逃生,身体自然而然强魄起来。 这具身体同苏末自己的身体相比,弱的不是一丁两点。 才练了两刻钟,就气喘吁吁的。 苏末扶着腰,抹掉额头上的汗,厨房的粥也差不多好了,她缓缓走进去,熄火,放盐,用勺子舀了些尝了下味道。 刚刚好。 将粥盛到陶罐里,端着去了客厅,三个孩子都已经醒了。 顾杏年顶着鸡窝头跑了出来,鼻子微动,眼睛紧盯着桌上的陶罐。 “好香啊!” 想吃……吸溜…… 顾平安也有些馋,眼神飘忽,止不住的往陶罐看去。 顾锦年面无表情的往后退了步,与顾平安拉开了距离。 苏末将三个孩子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没忍住笑了笑。 “先去漱口洗脸,娘先把粥给你们盛出来。” 她说着,一边往碗里打粥。 柳枝苏末早早就备好了,水也给他们盛好,都在厨房放着。 顾杏年惦记着粥,蹬着小短腿跑的飞快,顾平安和顾锦年怕她摔着,赶忙追了过去。 苏末本来打算等孩子们来了后再一块吃饭,奈何装死的系统冒了出来。 “叮,系统任务派发中…… 良好的睡眠有利于少年的身心健康,为了少年茁壮成长,努力奋斗吧! 请宿主在48小时内制作一张竹床。 奖励:木工全书、十积分(可在积分商城使用) 检测到宿主无法独立完成任务,奖励提前发放,若宿主未完成任务,奖励收回,并扣取十积分。” 随着系统的声音落下,苏末只觉得脑袋像被扎了一针,有些痛,但也能接受。 苏末下意识的看向手,却是两手空空,她眉头微皱,心里问系统:“书呢?” 小光团闪了闪,解释道:“知识类奖励会直接输入宿主脑中,在需要用到时候,大脑会自动浮现相关知识。” 这功能倒是不错。 昨天还在因为没钱买竹床而烦恼的苏末顿时来劲了。 任务时间有限,苏末便没在等三孩子,麻利的将早饭吃了,随后进了卧房将柴刀拿上。 三个孩子已经洗漱好,进了客厅正捧着碗喝粥,苏末看了一眼,叮嘱道:“娘去山里一趟,平安照顾好弟弟妹妹,在家无聊可以出去玩,但是要注意安全。” 今天是村民出海的日子,村里的孩子没有大人束缚,免不得聚在一块玩,苏末自然也不会阻止顾平安他们出去玩耍。 顾平安乖乖地点头,其实不用娘说,他也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苏末又拿了捆麻绳放在背篓里,柴刀也放到了里面,还将那些破碎的野猪内脏也装进去了。 这才背着背篓往山里走去。 路上不免会碰到村里的人,苏末低头走着,人跟她打招呼就回之一笑,应一声,若是没跟她打招呼,就当做没见到。 王婆子正从邻村回来,她刚说定了自家大儿子的亲事,心里美滋滋的。 只是女方想要三两银子的聘礼钱,有些发愁,她低头走着,正琢磨着女方说过的话。 却听见坐在门口纳凉的两个妇人提到了苏末的名字,王婆子身子一顿,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妇人们闲的无事,凑在一块聊天,家长里短的,怎么也说不完。 “这顾家的总算是要过上好日子了,苏氏瞧着弱不禁风的,谁知人今个又上山去了。” “上次一个陷阱就掉了头野猪,也不知道这次掉什么,我家买了一斤野猪肉,那味,可香了。” “也不知道这苏氏哪来的主意,咱们在村里活了大半辈子,愣是没想到过上山挖陷阱。”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顾大郎那时候把人领回来我就去打听过,说是以前是什么大小姐呢。 还有什么……女夫子教导,琴棋书画啥的都会,别瞧着弱不禁风,可人脑子好使,还识字呢。” “怪不得,当初顾大郎谁都看不上,却一眼就相中了这苏氏。” “你这一说我想起了,当初你还打算把你家闺女说给顾大郎来着……” “那都多久的事了,当初咱村里有女娃娃的,谁没打算过? 但顾大郎和苏氏定亲后,这心思可就歇了,不想是王家那老闺女,人成亲当日都去闹,没脸没皮的,得亏村长让人拦下了,没让顾家的知道……”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王婆子脸色一黑,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某个妇人微微抬头,余光瞥到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皱皱眉。 刚刚那人怎么那么像王婆子?不对不对,应该是看错了。 气势汹汹的王婆子回到家里,连着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劲来。 王盈盈的目光瞥过,见娘并未带东西回来,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她撇撇嘴,丝毫不收敛自己的情绪:“娘,咱们大弟好歹也是未来的秀才公,她们那边连个东西都不送,是瞧不起咱们嘛。”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王婆子怒气更深,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打的王盈盈脸颊直接肿了。 她捂着脸,有些不敢相信地质问道:“娘,你打我?” 王婆子瞪她一眼:“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你眼高手低的,这也瞧不起那也瞧不上,都二十了还没嫁出去,你三个弟会至今还说不上亲事吗?” “瞧瞧人苏氏,没了顾大郎养着,颓废几年,想开了,去山里挖个坑就能逮到一头野猪。 在瞧瞧你,整日待在家里吃白米,脑袋都浆糊了。” “看你就来气,赶紧滚回你屋里待着去,明个我会找媒婆上门给你说亲事,这次不会再由着你,你不嫁也得嫁!” 怎么说呢,越亲近的人就越是懂得如何戳你心窝子。 当初顾大郎没选她,选了苏氏,如今她亲娘,又拿苏氏同她做对比,言语中透露着她处处不如苏氏的意思。 脸上的痛意似乎感觉不到了,胸膛像是被打开,一直手伸了进去,直接拽住心脏,用力拉扯着。 苏氏……苏氏…… 为什么…… 王盈盈红着眼,眼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咬着牙,死命地忍住心里翻涌的恨意,跑了出去。 王婆子却丝毫未察觉,依旧埋怨着女儿不懂事。 第十九章 苏末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多了属于她的绊脚石,她正在砍竹子。 上次进山抓野猪,她就仔细观察过沿途的风景,其中就包括一小片竹林。 系统出品的柴刀真的是好用,一刀就能把竹子整齐切断。 虽然有系统给的木工全书,但苏末还是怕自己出错,于是砍了双份竹子。 期间还用竹条做了好几个陷阱,又再次去了上次系统弄出来的陷阱。 里面还残留着野猪的血迹,乍一眼看过去,触目惊心的。 苏末面不改色的将带来的野猪内脏一股脑倒下去,山风拂过,血腥味迎面而来。 苏末平静地往上铺了几根竹条,再用茅草和树叶遮挡一二,等过两日,再来看看会不会有好吃的野兽踩上去。 弄好这一切,准备回去了。 竹子有些多,直接搬回去太费劲,苏末便做了个简易的架子,将竹子捆好,搭在上面,再用绳子固定。 架子的前面也有绳子,苏末将绳子穿过肩膀,一手拉着绳子的尽头,一手反握住身后的绳子,慢慢的往小院拉着走去。 太阳悬挂在半空中,晨熙透过树叶,零零散散,在地面撒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手心被磨的有些难受,火辣辣的,但马上就快到了,苏末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 等回到院子里,松开绳子一看,手已经磨破皮了,估计过会还会起水泡,哪怕是去看大夫,上了药,也得好几天才能好。 苏末脑中顿时想到了系统商城,她咬牙,呼叫系统。 “258,打开积分商城。” 258对这事倒是积极,没一会熟悉的页面浮现在眼前。 苏末点到医药一栏,目光落在养肌膏上。 养肌膏:受伤?毁容?有我在,不可能! 积分:5(可无限次回购,所需积分翻倍。) 点击购买,积分成了四分。 因为手受伤的缘故,小瓷瓶出现在了地上,苏末望着大拇指长,指甲盖高的小瓷瓶,直呼奸商。 258怎么能容忍有人说他是奸商呢。 “宿主大大,你别看它小,但效果好啊,不信你用指甲挑一点,在破的地方抹匀。” 苏末将信将疑的照做,别说,一点点药膏居然可以涂抹半个手心,涂上去冰冰凉凉的,然后有点痒。 苏末忍住去挠的冲动,随后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来回转了好几次,才接受了事实。 涂抹过药的地方,伤口已经消失了,一丝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苏末满意地点点头,这药除了有点少,哪哪都好。 系统捍卫住了商城的口碑,有些得意,没在理会苏末的吐槽。 手既然好了,苏末便开始动手做竹床,但为了避免再一次发生手掌大面积受伤,她去拿了布条将手心缠绕一圈,才开始干活。 有柴刀在,工具不缺,没有铁钉就做木钉,或者采用榫卯。 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每做一步,大脑就会浮现出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动作图解,苏末渐入佳境,完全沉浸在做竹床的世界中。 若非响午的太阳正对脑门晒着,她怕是能一口气做到下午去。 苏末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三个孩子还没回来,她稍微收拾了下,进厨房洗手做午饭去了。 三个孩子远远的瞧见自家的方向升起了炊烟,便知道这是在弄午饭了。 顾杏年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不在继续玩过家家了。 “哥哥,回家,吃饭。” 顾平安有些意犹未尽,但小妹开口,自然是答应的。 顾锦年则是松了口气,过家家什么的,幼稚死了,尤其是还有个不怀好意的陈卿舟在。 三人往家里赶去。 被顾锦年看透心思的陈卿舟看着顾杏年远去的背影,有些失落,马上就轮到他当爹爹,杏年当娘亲了。 …… 三个孩子一进屋,就看见了堆在院里的竹子。 顾平安疑惑地挠挠头,娘弄这么多竹子干嘛? 顾锦年却是想到了昨日苏末说过的话,眸光闪烁,心神微动。 顾杏年却是没在意,她已经被客厅传来的香味给吸引住了,哪里有心思管什么竹子不竹子的。 “娘,中午吃什么呀?” 她抬腿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苏末看过去,心都化了。 “娘做了荷包蛋,还炒了个土豆丝,还有一锅骨头汤。” 苏末笑着给她打了一碗骨头汤。 骨头自然是那头野猪的,炖的时候切了两个土豆下去,撇去上面漂浮的油沫,露出乳白色的汤汁。 “快去洗手,洗好手再吃饭。” 别看苏末是从末世来的,病从口入这个道理比谁都明白。 末世那些丧尸的可怕之处可不少,他们就是移动的病毒,被咬一口,会尸变,反咬一口,也会尸变。 食物本就来之不易,每次吃的时候,他们都会仔细检查,看自己的双手以及食物是否沾有丧尸的血液或者皮屑之类的,不然突然的成了丧尸都不知道。 顾杏年屁颠屁颠地洗手去了。 顾平安和顾锦年在门口听见这话,也自觉地转身,去了厨房。 三个孩子洗干净手走进来,苏末已经给三人都冷了一碗汤。 “先喝汤养养胃,然后再吃饭,吃好了玩一会,然后睡个午觉。” 苏末端着汤率先喝了一口,说的话不容拒绝。 吃过饭,苏末便打发三个孩子去走动走动,散散步,自己则是收拾桌子然后洗碗。 春困夏乏,在初夏之际,微风拂过,更是昏昏欲睡。 苏末才走出厨房,就瞧见顾杏年三兄妹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打哈欠,不愧是亲兄妹,打哈欠都同步。 苏末心里有些好笑,她摇摇头,走过去:“困了床上睡去。” 顾平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见是娘亲后,顿时清醒,正要开口求饶,反应过来,娘亲已经变好了。 到嘴边的话回炉重造一番,他点头,咧嘴一笑,整齐的牙齿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耀眼。 “我这就带弟弟妹妹进去。” “快去吧。” 苏末收回目光,可还是忍不住,余光偷瞅好几眼顾平安,心里啧啧称奇。 都是顾家的娃,顾平安这娃怎么就这么黑呢? 要不是顾平安那一双标准的狐狸眼以及和顾锦年、顾杏年有个五六分相视,苏末都忍不住怀疑他的身世了。 第二十章 趁孩子们都睡着了,苏末继续开始做竹床。 才半天的功夫,她已经动作娴熟,再者上午已经差不多将竹子都按照尺寸切好了,下午几乎就是安装。 按照脑中浮现的知识,苏末按部就班的忙活着。 太阳渐渐西斜,落日余晖洒落下来,仿佛给苏末披上了一件霞衣,使得整个人都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之中。 头发低盘,用一根木钗固定着,微风拂过,额前的几缕碎发随风扬起。 狭长的狐狸眼微弯,脸颊晒的微微发红,嘴角向上,勾着浅浅的弧度。 脸上沁出的汗珠在夕阳的映照下,折射出淡金色的光芒。 顾锦年站在门口,望着被夕阳包裹的苏末,她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美轮美奂的泡影,风一吹,一切都会破灭…… 内心泛起一阵波澜,他捂住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一切会是假的,心口就难受。 顾锦年眸光渐渐阴鸷下来,紧盯着苏末,喃喃道:“不管你是谁,来了就不许走。” 妹妹需要一个对她好的娘亲,是的,妹妹需要…… 当苏末注意到顾锦年时,顾锦年已经调整好情绪,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笑着招手,脚却是不动声色将化作铁锤的柴刀往那堆没用的竹屑里踢了过去。 谁让这柴刀必须主人握住才能变化。 “锦年醒了,快来看看我给你和平安做的竹床,夏天热,睡竹床最舒服了。” 顾锦年看过去,竹床很宽敞,款式跟在铺子里看过的很像,毛刺都被打磨掉了,夕阳洒在上面,闪烁出淡黄色的光泽。 目光随之落到了苏末垂落在两侧的手掌,用布包裹着,但他还是瞧见了手指上伤口。 顾锦年紧抿着唇,半响,才道:“你手受伤了。” 苏末一愣,反应过来抬手双手看了下,她笑了笑:“一点小伤,问题不大。” 顾锦年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她的双手。 受伤了,需要上药,可是他没钱,没钱就买不到药,买不到药伤口可能会发炎…… 顾锦年这个人,心思缜密,聪明,懂得趋利避害,明白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在以前,原身打骂他,他受着,避免她将怨气发泄到顾杏年身上。 过年那次,他提前察觉出不对劲,不动声色的将原身的反常说给了陈卿舟听。 他知道,陈卿舟喜欢顾杏年,每次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找他娘,让他娘想办法帮衬。 而陈卿舟的娘和爹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热心肠,又跟村长是族亲…… 若真正算起来,不是村长救了他,是他自己救了他。 原身摔倒的那天夜里,他其实听到动静了,但他没起来,而是转个身,继续睡着了。 他知道村里人的性子,若是他们成了孤儿,日子并不会变差。 毕竟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 如今,顾锦年已经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对他们好,虽然原因不详,但顾锦年知道,他们需要她。 “你受伤了,需要上药,我去请王大夫过来。” 顾锦年的突然示好把苏末整蒙了,她看过去,平日里跟万年冰块似的顾锦年居然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苏末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看了好几眼,才确定这是真的。 没想到自己做个竹床就让顾锦年会有所软化,早知道她昨个回来就上山砍竹子去了。 苏末也是累到了,没去想太多。 心里有些高兴,果然这世上就没有她苏末克服不了的困难。 258也高兴,三个攻略目标都被宿主感化,任务完成指日可待。 他仿佛已经看见他的世界恢复往日的繁华,智脑亲口夸赞关于他的荣耀事迹,所有人都为他高歌欢赞。 一人一统,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苏末嘴角就没下来过,乐呵呵的将竹床搬进东侧屋,又去自己房间翻了一穿被单和薄毯。 到底是初夏,半夜还有些凉,小孩子家家的,贪凉不得。 顾平安兄妹两也醒了,对竹床好奇的很。 顾平安站在边上,左摸摸右摸摸,生怕弄坏了。 相反顾杏年就胆大多了,苏末垫上床单,她就直接拖鞋上去,在床上打起了滚。 顾锦年在一旁看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他到底还是没去成王大夫那里,因为苏末的强硬拒绝。 苏末还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王大夫给她看病结果身子屁事没有的情形。 王大夫那张脸,黑的跟炭似的。 若是这会又请人过来看她手上‘来晚一步都要痊愈’的伤口…… 摇摇头,没在继续想下去。 傍晚时分,出海打渔的村民们都回来了,此次收获满满,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由心的笑容。 落山村靠扑鱼为生,自然是有固定的销路的,村长杵着拐杖,望着船里的鱼,脸上笑出了一堆褶子。 陈辞海已经赶着牛车过来了,这鱼越新鲜,价格越高,而县城到亥时,就会关闭城门,他们耽搁不得。 苏末本来想请村长和陈辞海他们过来吃饭,算是感谢他们那日夜里的帮衬。 更主要的,是同他们打好关系。 在这个时代,有家族倚靠是一种底气。 大部分村庄都排外,若非落山村民风朴素,当初的顾家想要拥有一个立根之地,完全是痴心妄想。 苏末若是没有所谓的任务,一个人定是逍遥自在,不在乎这身外之事。 可她要养三个孩子,三个会被夺走气运的天道之子,她想要拨乱反正,就必须提前布谋,为三个孩子铺路。 当然,到时候若是能将那个人的阴谋诡计直接扼杀在摇篮之中,更好! 只是陈辞海和村长在忙,苏末便只得将这事按下。 三个孩子去海边凑热闹了,苏末没拦着,有顾杏年的锦鲤运在,他们不会出什么事。 一想到这,苏末拨弄柴火的动作一顿,她没忍住,问系统:“既然顾杏年有锦鲤命,为什么顾大郎他们还会出事?” 258被苏末突如其来的疑问弄得有些懵,他赶忙翻阅了下芯片内的资料。 半响,系统温和的声音响起:“这个世界是三本小说衍生出来的。” 苏末一时没听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火势渐大,她拿着的木柴已经燃烧到了尽头,炙热的温度顿时使得苏末将系统的话抛到了脑后。 直到夜色降临,劳碌一天的苏末瘫在床上,困倦挑拨着她的心房,迷迷糊糊间,系统的那句话浮现在脑中。 她猛然惊坐起,吐出一声国粹。 第二十一章 苏末很忙。 家里没钱没粮,房子也破破烂烂的,她得努力挣钱养家。 系统又发布了不少任务,因为是智脑提前拟定好的,有很多一下发,就显示已完成,这也让她一下积攒了不少积分。 苏末发现还可以这样操作后,更加的忙碌了。 天还没亮,就拿着自个做的锄头上了山,她打算开一小块荒地,种些西瓜。 就像258所说,这是个由三本小说衍生的世界,若是没有其他世界的人闯入,它便会按照作者的剧情设定而运转,直到三个主角死亡,所有人的命运才真正属于自己…… 这也导致这个世界的农作物种类很多,种植技术却很差。 开个荒、翻个土、然后种子一撒,定期浇水、除草,就没了…… 当初在山里开荒的人,就是因为没给地里沤肥、没杀虫,才导致种的豆都没成活。 苏末从258那里得知真相的时候,脑袋都是嗡嗡的。 在她那个世界,种植好像刻在她们国家每一个人的DNA里,是她们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 哪怕是在末世那个恶劣的环境,都有人种出了粮食,虽然那些人都被控制起来,并没有因此造福活着的人类。 她扛着锄头,走在林间小路上,空气中掺杂着淡淡的青草味,风微凉,拂过脸颊,令人神清气爽。 在她的身后,王婆子鬼鬼祟祟地躲在树木后面,盯着苏末的背影,吊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 王盈盈那次相看,害得媒婆丢了面子,这可算捅了马蜂窝,十里八乡的媒婆都不愿意做她的媒了。 这也导致上次相看不了了之,而大儿子的亲事的聘礼还没着落,王婆子急的病了一场。 等好了,在村里闲逛,却看到苏末提着两只野兔回去,可谓是令她分外眼红,恨不得捉到兔子的是自己。 她气呼呼地回去,回想起打听到的消息,当即就决定,她也去山里挖陷阱,猎野猪。 西边的山那么大,苏氏挖得,她也挖得。 当日夜里,她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谁曾想却是被丈夫和儿子奚落了一顿。 好在大女儿还是向着她的,两人密谋半日,决定先去看看苏末挖的陷阱是什么样的。 因此王婆子掐着点起来,守在苏末家旁盯梢,毕竟苏末不进山里,她才好去…… 林间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鸟鸣,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这也导致苏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 大雍朝支持农业,鼓励百姓开荒,苏末只需要弄好后去找村长,让他来仗量尺寸,再上报给衙门。 过个几日,衙门就会送来地契,而且开荒的地,免收三年税赋,前提是三年内不荒废。 苏末还是很喜欢这个政策的,她哼着小曲,走到了昨日挑选好的风水宝地,然后……开荒。 王婆子在远处看着,瞧清了苏末在干嘛后,心里一阵鄙夷。 在她看来,这苏氏怕是脑子进水了,这破山全是石头,又种不出东西来,有什么好开荒的。 不过她才不会去提醒。 这苏氏抢了她女儿的好姻缘,克死了顾大郎一家成了小寡妇,性情大变,名声狼藉。 可她带着女儿去了趟县城回来,这村里人居然都对苏氏改观了,她说两句,还有人帮着怼回来。 不仅如此,苏氏还猎得到野猪和野兔,对顾家那三个孩子也开始好起来了,日子瞧着越过越好…… 王婆子恶意满满地盯着苏末的背影,就让她挖,到时候累死累活白忙活一场,想想就畅快。 王婆子像藏匿在角落的臭虫,偷窥着苏末的一举一动,确定她不会上山后,吊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 略显臃肿的身体往后退去,同山脚下等候的王盈盈回合。 “苏氏那个小贱人居然傻不拉几的在开荒。” 王婆子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余光瞥过王盈盈身后那条小道,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王盈盈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心里冷笑一声,眼里的恶意使得原本清秀的面容狰狞起来。 贱人就是贱人,蠢笨如猪。 “不过是无用功罢了,娘,我们快上山去吧!” 二人往山中走去。 古木参天,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 四处静悄悄的,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风吹动树叶,王婆子和王盈盈不自觉的吞咽口水,心里有些发毛。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节奏凌乱,王婆子不自觉地拉住了王盈盈的衣袖。 王盈盈本就神经紧绷着,突然有只手拉住自己,吓得她脸色苍白,额头渗出来汗珠。 口水疯狂的分泌,她吞咽好几口,脚步放缓,眼眸往下看去…… 扑通……扑通…… “盈盈,前面有岔路口!” 王婆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王盈盈两眼一翻,若非心里对苏末的恨意支撑着,怕是要晕过去。 她缓过劲来,望着眼前的岔路口,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恼怒。 “娘,你一惊一乍的干嘛?” 王婆子心里慌着,压根没听到王盈盈的话,她站在岔路口,踮起脚打量着。 一边是继续往山里走,一边是一片竹林。 她指向竹林:“咱先去这边看看。” 王盈盈凑过去,见自个娘好似没听见刚刚的话,松了口气。 二人往竹林走去,很快就看见了苏末砍竹子留下的痕迹。 王盈盈眼里闪过一丝嫉恨。 “娘,苏氏肯定来过这里,我们往边上找找,看看她在这里有没有弄什么陷阱。” 王婆子点点头。 “盈盈,你往那边去,我往这边走。” 二人分开寻找,没一会,王婆子激动的声音响起:“盈盈,你快过来!” 王盈盈赶忙跑过去,只见一个用竹条做的有些像篓子的东西罩住了一只野兔。 野兔又肥又胖,怕是有四五斤重。 母女两相视一看,眼里满是贪婪。 王婆子当即便欲上前,将兔子捉起拿走,王盈盈却是眸光一闪,拦住了她。 “娘,我们先去另外一边看下,苏氏捉到野猪的陷阱还没看到呢!” “你说的对!” 一个竹篓子就有一只四五斤重的野兔,那捉到野猪的大陷阱呢? 王婆子双眸微眯,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走,咱们先去那边看看,等回来再一并拿上!” 二人一拍即合,原路返回到岔路口,往深山跑去。 乌云遮住太阳,让本就阴暗的深山越发的阴森…… 第二十二章 西山离落山村还是有点远,而沿着山脚继续往西走,便是长杏村。 两个村子有不少结亲的人家,逢年过节来往,这西山乃是必经之路。 村民大多淳朴,但并不代表没有心怀不轨之人。 再者,家里过于贫穷,眼前还没有到安心种田养家的最好时机,因此苏末只是开了一小块地,便停了下来。 这些日子,她早上起来就跑步去山上,查看陷阱,顺带砍些竹子和木头,拿回来后,便开始做早饭。 中午和下午就在家里做木工,然后掐着点弄晚饭,烧水给三个孩子洗澡,次日又是早早醒来上山查看陷阱。 周而复始,日子忙碌且充实,身体也结实不少。 这会挖了差不多一分地,也就是出了些薄汗,哪像之前,挑担水就气喘吁吁的。 苏末满意的望着自己在这个世界即将拥有的第一块土地,将锄头扛起,打道回府。 三个孩子估摸着也该醒了,她的回去做饭,顺带去找村长来丈量一下。 至于山里的陷阱今日还没去,不过昨个往坑里又扔了些内脏进去,再加上顾杏年的锦鲤运,应该能有猎物上钩。 等当时候村子丈量了这块荒地在去看也来得及。 苏末也是没想到王盈盈她们母女二人居然会对她做的陷阱打起了主意。 她估摸了下时辰,扛着锄头飞快的往村子赶去。 毕竟地契不下来,她也不好去种植,万一到时候有人使坏怎么办,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她深得体会。 不过苏末还是先回了趟家,将锄头放好,又洗了个手。 锅里熬的粥已经好了,今个儿是野菜粥,野菜是小院旁边摘的,新鲜的很,往里面放了些盐,搅拌搅拌。 尝了下味道,刚刚好,苏末发下勺子,叫三个孩子起床去了。 顾杏年对顾锦年的依赖很深,苏末没办法,便把竹床搬到了她的房间,相当于一家子还是睡在一起,不过是同房不同床罢了。 “粥已经给你们盛好放桌上了,我待会要去找村子办事,你们乖乖在家待着,等我回来。” 苏末一边给顾杏年扎头发,一边叮嘱着道: “等杏年吃好了还要,平安和锦年谁得空就给她盛一下,但是别让妹妹自己盛,知道吗?” 粥烫,顾杏年的小身板没那么快养好,若是一下没拿稳,后果不堪设想。 顾平安和顾锦年都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的。 苏末用红头绳绑在小辫子的微端,随后拍拍顾杏年的肩膀,站起身,道:“好了,快去漱口吧。” 三个孩子应声出去,苏末则是拿了十文钱在身上,随后找村子去了。 求人办事,总得给人点好处,别看苏末在末世是一言不合就开干,但人情世故都清楚的很。 十文钱不多不少,够买一斤半的米,又或者半斤的猪肉。 村长家在村子正中央,往东,是祠堂,往西,是水井。 今个又是出海的日子,村里几乎都是妇孺,坐在门口纳凉,看着孩子嬉闹。 这些日子苏末在村里卖了不少野味,价格公道,村民们对她改观很多,这会瞧见了,都乐呵呵的打招呼。 苏末也笑着回两句,若是有人问起她去干嘛,笑着应付两句,缘由却是半点没透露。 大家伙瞧见问不出什么来,便歇了心思。 原本村里出海的日子,村长祭拜海神后,本该留在海边镇守,可海边湿气重,他受伤的腿受不了寒。 左右有海神庇护着,他便差人守着,自个祭拜后便回了家。 苏末上门的时候,村子正在教孙子识字。 村长让自个婆娘将孩子领走,杵着拐杖站起来,问:“苏氏,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苏末微垂着头,一五一十的说道: “我在县里从游商手里买了些西瓜种,趁时间还来得及,想种了去,便在西山开了块地。 村长您瞧能不能帮忙丈量一下,再上报衙门,把这地契办下来。” 说罢,苏末将十文钱拿出来,放在村子一旁的四方小桌上。 村长愣了愣,余光扫过桌上的十文钱,他皱皱眉,摆手。 “钱你拿走……” 苏末还以为村长是不愿意,当即想再开口,却又听见他说。 “作为一村之长,丈量荒地本就是职责所在,你们家的情况我也清楚,钱这东西,花在刀刃上才行。 另外,朝廷虽鼓励开荒,许诺免三年赋税,但前提是三年内这块地都不得荒废,不然可是要交双倍赋税的。 西山的地压根种不出东西来,你确定要开荒?” 苏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误会村长了。 心里莫名有些虚,村长话中的每一个字,都是实打实的为她着想。 只是种不出东西这一点,苏末不敢苟同。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左右挖的地不多,若是能种出来,到时候又多了一份收入。 我家那情况,出海又出不得,去买田地也……” 没银钱这三个字,不用说村长也听出来了。 村长见苏末是铁了心要开荒,也不好多说。 “成,你在这等会,我去拿丈量用的东西。” 他杵着拐杖往旁边的屋里走去,没一会儿就提着一个背篓出来。 “走吧!” “哎。” 苏末应声,跟在村长身边。 村长腿脚不便,杵着拐杖走不了太快,苏末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 都是原主欠的债,该还的…… 那些看着苏末过去的妇人又瞧见苏末回来,还跟着村长,心里有些疑惑,莫非是出什么大事了? 正猜测着呢,远处有个人连滚带爬的赶过来,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也脏的很……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这番不注意形象之人,简直有辱斯文!” 刚吃过早饭,在散步消食的王魁星望着那个人影,连连摇头,一副书呆子做派,惹得周边的妇人捂嘴直笑。 村长也皱起了眉,村里什么时候又来外乡人了?莫非是何处又出了什么天灾人祸? 这时,有人惊呼:“这不是王婆子吗?” 一旁的王魁星僵住了,脸上鄙夷的神色都没来的急消下去,他瞪大眼睛仔细一瞧,果真是自己的老娘。 呜呼,哀哉! 王魁星只觉得气血直涌大脑,涨得他脸色通红,随即拂袖而去,一副不愿多看的模样。 村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杵着拐杖,脚步加快,随后气运丹田,沉声呵斥道:“王婆子,你这是作甚?” 王婆子抬起头,眼里还残留着惊恐,她看见村长,像是瞧见了救星。 “村长……快……快去救救我家盈盈……” 第二十三章 王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她与王盈盈继续往深山去后,不多时便看到苏末挖的大陷阱,在里面正躺着一头已经没了气的野猪。 个头有些小,却让王婆子和王盈盈心神微动。 王婆子想着,若是将野猪给拿去卖了,加上野兔,怎么也能凑二两多银子,那大儿子的聘礼就有着落了。 王盈盈就更别说了,只要想到苏末不好过她心里就高兴。 只是野猪被陷阱内的木桩刺破了肚子,浓郁的血腥味久久不散,微风拂过,王盈盈皱了皱眉。 她同王婆子商量,想先将野兔拿回去,然后叫家里的弟弟们一块将野猪拉上来。 奈何王婆子不愿意,她怕耽搁了时间,苏末会过来,到时候白白少了一头野猪。 王盈盈拗不过她,左右野猪个头不算大,她便同王婆子往周边走去,寻思找些藤蔓作绳,合力将野猪拉上来。 谁曾想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寻着血腥味而来,二人当即被吓傻了。 后慌乱逃跑中,王婆子错手推了王盈盈一把,这才得以跑出来…… 当然,这点她自然是隐瞒下来了,若是给村里人知道这事,她的名声可就坏了,往后三个儿子的亲事就玄乎了。 事态紧急,饶是村长心里对王婆子再恼怒,也只得按下。 “你们两个扶着王婆子回去,然后叫她家男人和三个孩子拿上柴刀。” “我记得久安今个没出海,你赶快去找他,让他拿上柴刀过去山脚下,他知道那个陷阱在哪里,到时候好带路。” “卿舟,你赶快回家找你爹,让他带着你小叔他们拿上柴刀去山脚下和你久安叔回合。” 被点到的妇人赶忙应声,有人架着王婆子往她家去。 有人去找陈久安。 陈卿舟也飞快的往家里赶。 村长腿脚不便,上山就是累赘,饶是再心急,也只能干等着。 他看向一旁的苏末,叹了口气。 “苏氏,这事是王婆子不对,等将王家闺女救回来,我定让她们去给你赔罪!” 落山村并非没有坏心肠的,但是最多也就是口舌之争,偷东西,还是第一次发生。 他作为一村之长,村里的人做了错事,他也有责任。 “无碍,人能活着回来就好。” 苏末皮笑肉不笑的提出了告辞。 “家里三个孩子还在等着我,我就先回去了。” 村长摆摆手:“去吧。” 他此刻的心非常沉重,若是出了人命…… 陈辞海他们得知王盈盈出事了,赶忙拿着柴刀就往西山去。 陈卿舟跟在三人屁股后面,待路过顾家小院时,果断的走了过去。 乌黑的眸子盯着坐在门槛上,拖着腮的顾杏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杏年妹妹越来越好看了。 “杏年妹妹,你是在等我嘛?” 陈卿舟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小脸故作冷静,耳垂却通红。 顾杏年抬眸,正想否认,却见娘亲出现陈卿舟的身后,圆圆的眼睛一亮,她站起来,张开手跑了过去。 陈卿舟见状,耳朵更红了。 杏年妹妹居然要抱我…… 我要躲开嘛?躲开她伤心了怎么办?可是不躲开,若是给别人看到了会不会不太好? 陈卿舟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站住不动,等待顾杏年将自己抱住。 然后…… 顾杏年同他插肩而过,同苏末抱了个满怀。 “娘亲,我等你好久啦~” 原来不是等我啊…哭唧唧…委屈屈… 陈卿舟刚刚直线起飞的心顿时落地,啪嗒,摔个粉碎。 苏末抱着顾杏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缓缓朝院门走去。 “娘亲这不是回来了嘛,你哥哥他们呢?” 顾杏年咧嘴笑着,说:“哥哥去洗衣裳啦~” 这段日子,苏末对三兄妹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中。 吃饱喝足,有新衣裳,有新被子和新床,还有属于自己的小衣柜……在以前,是他们连奢望都不敢的事情。 就连察觉到苏末秘密的顾锦年,都似乎被潜移默化般对如今的苏末产生一丝孺慕之情。 内心深处的戒备悄然消散,两个孩子都会主动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苏末并没有阻止,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她也懂。 苏末笑着点点头,余光瞥过站在院门口的小孩,眉毛微挑,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卿舟来了?” 她将顾杏年放下来,道:“杏年去跟卿舟玩吧,娘有些累了,进去睡一会。” 顾杏年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好朋友也来了,她看过去,眨眨眼:“卿舟哥哥,你怎么来了?” 陈卿舟回之一个腼腆的笑容。 “我爹他们上山去了,我跟着过来,看到你坐在门槛上,就过来了……” 苏末没兴趣听两个孩子的谈话,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毕竟有人想偷她的东西,不付出代价怎么行。 她回了屋,挑了件深色的衣裳换上,照旧用布条将衣袖和裤腿绑住,又将头发高高束起,免得待会碍事。 那把柴刀已经化作匕首别在手背,苏末还拿了块轻薄些的布,寻思待会用来当做面纱。 做坏事,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两个小孩在院门口聊着,声音很小,苏末将客厅的门合上,走到院墙下,借助木墩翻墙而过。 苏末走的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山脚下。 陈辞海他们还没有上山,村长也在,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苏末眸光微闪,放轻脚步潜伏过去听了一嘴。 原来是王婆子到了家里后,竟是拦住了她男人和三个儿子,说是这大虫太危险,她男人和三个儿子都是未来的秀才公,不能白白送死。 这话可谓是捅了马蜂窝。 送她回去的妇人可是陈家的,陈辞海他们都得称她一声姑母。 妇人当即黑了脸,同王婆子吵了起来,村长得知消息也过去了,可王婆子就是死活不同意。 而王童生和三个儿子也都躲在屋里不出来,浑然当做没听见。 村长气急,却无可奈何,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总不能真的置之不管。 他只得杵着拐杖上山,同陈辞海他们说明情况…… 陈辞海四人脸色有些难看,王婆子这话说的属实是过分,合着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第二十四章 以身相许 苏末在听了个大致后,便离开,绕道上了山。 “258,你能探查到王盈盈在哪吗?” 苏末手持开山刀开路,脚步飞快。 258倒没有趁火打劫,他这会也在生气,居然有小人敢夺宿主大大的东西,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宿主大大,往左拐……” 苏末根据系统的提示,快速的跑了过去。 “吼——” 老虎的吼声从远处传来,饶是苏末,心脏跳动都加快了些。 开山刀再次化作匕首,反握在手中,苏末弯腰,借助荆棘遮挡身影,朝那边潜伏过去。 眼前渐渐开阔起来,苏末抬眸望去,一只约两米长的老虎正在一棵树下绕圈圈。 头园耳短,四肢粗壮有力,全身橙黄色并布满黑色横纹,时不时的停下来,用爪子挠下树干…… 老虎会上树,苏末在末世,就见过变异的猛虎,他们后肢更加的粗壮,弹跳力惊人,能直接跳上树,将躲在上面的人一口爆头。 而这棵树本就不高,王盈盈能爬上去,已然是直面死亡的威迫感驱使,这也导致她费劲了全身的力气。 王盈盈面色惨白地抱着树枝,眼神惊恐地看着下方,那只大虫已经做出了爬树的动作…… 跳下去会摔死,躲在树上会被老虎咬死,横竖都是死…… 王盈盈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像是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一样,回想起自个娘的那一推,她闭眼,眼泪从眼角滑落…… 王盈盈环住树枝的手已经没力气了,她看了一眼正在上爬的大虫,眼神惊恐。 随后又狠戾起来,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她要紧牙关,闭眼,松手,人顿时往下掉去。 掉下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大虫早已将她当做猎物,怎会轻易让她逃脱,它松开爪子,一跃而下,随即朝着王盈盈掉落的地方扑去。 千钧一刻之际,苏末待着面纱跳了出来,将王盈盈抱在怀中,顺势往旁边一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了,王盈盈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冷清漠然的狐狸眼。 他眉清目冷,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似九天之上的神明,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虽然下半边脸被一块黑布遮住,可却能从他高挺的鼻梁以及精致的眉眼中猜测到他的容貌有多么的出众。 王盈盈愣住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她能察觉出抱住她的人身形略显纤瘦,但手臂强劲有力,哪怕是当初的顾大郎,都没有他带来的安全感更加的贴切。 她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在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她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应当以身相许…… 苏末反手将王盈盈敲晕,随后往边上一丢。 就这么让她死了可不行,人活着,生不如死才最煎熬。 被夺走猎物的老虎怒吼一声,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了苏末身上。 苏末可不怕它,末世的变异虎她都能杀掉当做吃食,而如今她身体虽未恢复到当初的鼎盛,但有柴刀作为外挂,对付它,绰绰有余。 只是这虎皮颇为值钱,苏末有所顾忌,这也导致于猛虎斗了十来分钟,才一剑从它眼睛刺进去。 温热的血溅在眉心,苏末平静地抽出长剑,猛虎倒地。 她走到一旁,用王盈盈的衣裳抹掉剑上的血渍,再化作匕首别在手背。 纤瘦的身姿挺拔如松,苏末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王盈盈,丝毫不掩饰眉眼间的戾气。 犹记得上一个偷她东西的人,被她挑断手筋,挂在林子里吸引异兽,死无全尸。 她的心,早就被末世的阴暗浸染,除了母亲,谁都无法让她心起波澜。 她勾唇,蹲下身子,抽出匕首。 是挑手筋,还是划破脸蛋呢? 就在苏末犹豫不决的时候,258传来提示:“宿主,陈辞海他们正在往此处赶来,距离五百米……” 苏末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她站起身,余光瞥过那只老虎。 老虎全身都是宝,在落山村压根卖不出什么价格,倒不如拿去县城或者府州,定能卖出高价。 随着陈辞海他们的靠近,苏末飞快的做出了决定,她打量一眼昏睡的王盈盈,道:“便宜你了。” 说罢,苏末抬脚,狠狠地踩在她的右手手腕处,昏睡的王盈盈只觉得剧烈的痛意袭来,痛的她醒来又晕去。 上次嘲讽她,这次又觊觎她的东西,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 至于王婆子的那份,她一样会讨要过来的。 苏末面色自若的挪开腿,将王盈盈衣袖上的脚印抹去,随后直接抱起王盈盈,朝陈辞海那边赶过去。 陈辞海他们正手握柴刀,朝着大虫留下的痕迹前进,并紧惕着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没办法,就像村长所说,再怎样,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总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若情况紧急,他们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直面大虫,就冲王婆子那番话,能上山寻人,已经是他们最大的退让。 若是王盈盈已经惨遭不幸,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待猛虎离开后,将残骸带回去。 苏末抱着王盈盈,将她放在树下,随后爬上树眺望一眼,果不其然瞧见了正往这边赶来的陈辞海四人。 她挑眉,从树上下来,瞥了眼王盈盈后,原路返回,同时还不忘抹掉痕迹。 陈辞海那边很快赶了过来,并发现了躺在树下昏迷的王盈盈。 四人大喜,赶忙走过去,待仔细打量一番后,皆眉头紧蹙。 先不说她衣裳上的血迹,那张清秀的脸像是在地上摩擦过,耳垂下的肌肤已经破了皮,还沾染了灰尘,怕是会有损容貌,露出的手腕也一片瘀紫,瞧着都骇人。 不过起伏的胸脯证明她还活着,活着总归比死了好…… 陈辞海率先收回目光,他抬眸打量下四周,树荫遮天蔽日,微风拂过,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当即做出了决定,同陈久安说道:“山里危险,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他到底是王盈盈的堂姐夫,两个弟弟又还未娶亲,需要避嫌。 陈久安自然也知陈辞海的顾忌,他成亲多年,妻子是出了名的直性子,也算是王婆子在村里少数不愿惹的人。 他点头,将王盈盈抱起,四人原路返回,至于大虫?不碰到它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第二十五章 天道气运 村长他们已经在山下等着了,村里的王大夫也拉了过来。 陈辞海四人担心血腥味会引来其他野兽,下山的脚步飞快。 有人眼尖,远远的瞧见有人从山上下来,急忙喊道:“村长,人回来了。” 村长杵着拐杖,心里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快过去几个人,看看需不需要帮忙,有没有人受伤!” 王桃青早就等急了,村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跑了过去,瞧见自个丈夫全须全尾地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她眼尾通红,望着陈久安怀里的王盈盈,心里不禁也越发的埋怨王婆子一家。 陈久安的媳妇也跑了过来,她个子大,力气大,性子也急,瞧见自个相公怀里抱着王盈盈,虽知道这是救人,心里还是难免生气。 好在跟过去的妇人帮着架过了王盈盈,她才好受了些。 “一家黑心肝的,王盈盈再怎样也是他们的亲女儿,亲姐姐。 他们别说来救人了,表面功夫都不做一下。” 她气鼓鼓地骂着,挥舞了下拳头,恨不得将王婆子一家揍上一顿。 随后又看向陈久安。 “相公,你可有受伤?” 陈久安含笑摇摇头,自家媳妇这性子,真是可爱。 王盈盈已经被送到了王落成面前,看伤把脉去了。 陈辞海走到了村长面前,将他们上山后的一切一一告知。 村长紧抿着唇,杵着拐杖的手微微用力。 这段时间苏氏上山猎了不少野味,大家伙看在眼里,难免心动,但到底撇不开面子,用人家琢磨出来的法子。 谁料王婆子母女两倒是厚脸皮,不仅模仿,还厚颜无耻的直接偷取。 如今闹出了这番事,却缩在家里不冒头,而这大虫不见了踪影,说不定还在山里游荡着。 这顾家本就靠这作为生计,这下倒好,直接断了人家的活路…… 作为一村之长,公平公正,呵护每一个村民,是他的职责所在。 哪怕顾家相对王家而言,是外来户,他也一视同仁。 “顾家在落山村定居多年,早已融为村子的一部分。 此次王家欺人太甚,待出海的人回来,请王家族老,让他们定夺!” 村长的话一出,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请族老,这件事可就上升到整个家族了,王婆子这是本就理亏,若是传出去,指不定别家怎么看待他们王家的人。 这会王家的妇人们,都不免怨上了王婆子,只是她们人微言轻,只得按耐住心思,盼着出海的男人们回来,再好好的告她王婆子一状。 王盈盈那边的情况也很不好,脸上的伤还好说,但手腕伤了骨头,后遗症在所难免。 王落成收回手,眼里闪过一丝惋惜,王盈盈到底算是他的晚辈,本就亲事难寻,如今这番模样,怕更是难嫁了。 日上正空,村民们都纷纷回了村子,王盈盈由个妇人抱着,跟着村长和王落成去了王婆子家。 王盈盈身上的伤需要用药,用药需要银子,虽然自家晚辈,也没有给赊账的道理。 做大夫应心怀大善,但不代表要做慈善。 …… 西山早已被苏末摸的一清二楚,她坐了个简易架子,将老虎拖到一处水泉边。 柴刀化作剃皮刀,小心翼翼地剥下整张虎皮,随后又将虎肉与虎骨分离。 肉很多,贸然拿回去,难免引人注目,但若是留在山里,又怕被其他野兽寻些味过来给吃了去。 苏末蹲在水泉边,清洗着手上的血迹,心里在琢磨着该怎么处理。 偷听到苏末内心想法的小光团闪了闪。 “宿主大大,需要帮助吗? 只要一积分,我就可以帮你储藏起来,而且百分百保鲜哦!” 苏末:“……” 她站起身,取下遮脸的布,擦拭手掌。 “258,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总是想从她手里宰积分,莫非这积分还有其他用处? 258有些心虚的闪了闪,按照律法,非主要信息,宿主不问可以不告知,但若是提起(不论是说出来还是心中猜测),系统皆不得隐瞒。 这也是系统能听到宿主心生的代价。 他轻咳一声,讪讪道:“我们的世界以天道气运作为能源。 绑定各个世界的天道之子后,会为他规划最合适的前进方向,下发任务,促使该宿主以最快且合理的走上人生巅峰。 而积分就是将宿主的天道气运数字化,待他功成身就,寿终正寝之时,所用掉的积分会化作相应的气运传输给智脑。 而同系统私自交易的积分,则是归系统所有。 功德之力、信仰之力都属于气运,而成功的越快,拥有的权利和财力越多,自然会被人信仰,同时再多行善事,累积功德。 像宿主你来到这个世界,拨乱反正,若成功,将功德无量,所以……” 后面的话,系统不说,苏末也猜到了。 好比她在系统眼中,就像个移动的能源库,这能宰一点是一点。 苏末余光瞥过地上的虎皮和虎肉、虎骨,一积分,可以将这些东西储藏并保鲜,好似也不亏。 “叮,系统任务派发中…… 古有伯乐相马,今有慧眼识虎,是金子,就该发光发亮,是猛虎,就该物超所值! 请宿主在十日内将猎得的猛虎卖出高于市场价的价格。 奖励:十积分(每超出五两银子额外奖励十积分。) 注:市场价取决于宿主所在地区。” 任务一出,苏末没在犹豫,果断花一积分同系统达成交易。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刚刚还在水泉边放着的东西便消失不见。 苏末神色平静的用水洗去水泉边残留的血迹,往去竹林走去。 野兔还在,苏末一手将兔子的颈部皮肤以及兔子耳朵抓牢,提着兔子避开村民走在小道上回了小院。 她趴在墙头,见院门紧闭,孩子们并不在家,这才翻了进去。 兔子用木盆罩住,随即回卧房,利索的将衣裳换回来,头发也挽做寻常发髻,至于那身沾染了血迹的衣裳,她直接卷成一坨,拿到了厨房。 皂荚液还剩许多,缸里也有水,苏末麻利地洗干净衣裳,随后挂在院子里,同顾平安他们晾晒的衣裳一齐随风摇晃。 估摸着时辰,快到午时了,苏末淘米洗锅,引燃灶火,煮饭。 至于菜? 自然是那只肥兔子。 兔子皮毛也可以拿去卖个好价钱,苏末利索的将整张兔子皮剥下来。 “258,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把这个兔皮也帮忙保存下呗。” 258闪了闪,倒是没有拒绝。 第二十六章 做梦去吧 三个孩子已然养成了习惯,瞧见自家升起炊烟,果断同小伙伴打招呼,然后打道回府。 陈卿舟跟在顾杏年屁股后面,待到自己家门口时,忍泪告别。 呜呜呜……为什么每次轮不到自己当爹爹,杏年当娘亲…… 顾杏年还小,只觉得陈卿舟对她好,愿意跟她玩,她便喜欢陈卿舟,不掺杂其他感情的喜欢。 顾平安则是妹妹喜欢谁,他便喜欢谁。 顾锦年却是个心智若妖的,他回眸,阴冷的目光扫过陈卿舟,冷嗤一声。 这么蠢,还敢觊觎他的妹妹,做梦去吧。 三个小孩进了屋,香味扑鼻而来,顾杏年眼睛像是小星星,一闪一闪的,直奔厨房而去。 “娘,今天吃什么菜?” 苏末将甑子打开,用勺将米饭舀到大碗里,余光扫过踮着脚往锅里看的顾杏年,没忍住笑了笑。 “锅里闷着兔肉呢,快去洗手吧,洗好手就能吃了。” 之前也不是没捉过野兔,但是家里存银不足,苏末便留了只小的,其余的都拿去卖了。 顾杏年一开始看到小兔子,喜欢的不得了,得知苏末做成菜后,坐在饭桌上当场就哭了。 谁料顾锦年直接夹了一筷子兔肉塞到她嘴里,顾杏年先是一愣,下意识的咀嚼,然后……含泪干了两碗饭。 这次听到又是兔肉,也不再说兔兔好可怜之类的话了,蹬着小腿跑到水缸边上,朝顾平安喊道:“哥哥,帮我倒水~” 顾平安赶忙跑过去,拿起勺子舀水,再一点一点的往顾杏年的手上淋。 洗好手,三个孩子进了客厅,兔肉的香味扑鼻而来,一顿下来,三个孩子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天热,菜不经放,苏末再次将剩下的饭菜包圆。 吃过饭,顾平安和顾锦年主动收拾碗筷,顾杏年则是由苏末牵着散步消食。 …… 王家那边,气氛有些凝固。 一开始,王婆子觉得就王盈盈那小身板,碰到大虫定是没有活路了。 左右是个女儿,死了也是她命不好,这般想着,王婆子倒是心安理得的忙活起了午饭。 而王童生就更不用说了,他这人,大男子主义极强,在他认为,读书才是大事,至于家中的琐碎事,可谓是万事不管, 而至于王盈盈的三个弟弟…… 大弟王魁星捧着书本,只当没听见这事。 二弟王魁首也是缩在房里,一心研读圣贤书。 三弟王魁元倒是在外面,却冷眼坐着,丝毫不当回事。 一家子自诩读书人,打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名号,冷血冷清,自私自利。 谁曾想王婆子刚引燃灶火,村长他们就来了。 王魁元碍于面子,指了下王盈盈闺房的方向,又去厨房喊王婆子,随后便回了屋。 王婆子得知王盈盈被救回来,心里松了口气,可随后又担心王盈盈将自个推了她一把事捅出来。 午饭也没心思再弄了,熄灭灶火,去了王盈盈的闺房。 好在王盈盈还晕着,悬着的心落了地,她扯出笑,同村长道谢,只是话里话外都是赶人的意思,气的村长脸色发黑。 王落成也直接沉下脸来,呵斥道:“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你家闺女碰见危险,拦着大贵和魁星他们不去救就罢了。 辞海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将人救回来,你不好好感谢人家,倒是赶人走?” 王大贵就是王童生,自从他考上童生后,就觉得大贵这名字太俗气,特地让大家伙管他叫王童生。 按辈分,王婆子还得称王落成一声三叔。 她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一步,小声嘟囔道:“我又没求他们去救……” 她自认为小声,实际所有人都听见了这番话,抱着王盈盈来的妇人顿时面露鄙夷。 王落成气的呼吸都加重了些,指着王婆子半响说不出话来。 村长拿着拐杖狠狠的敲了下地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荒唐!” 他本来还有些犹豫,请王家族老会不会过于严重,如今看来,倒还算轻了。 王童生这会倒是走了进来,也不知偷听多久了,一进来便对王婆子低喝出声。 “你个无知蠢妇,谁让你这般同村长及长辈说话的!” 王婆子被王童生的神色吓了一跳:“当……当家的,你怎么来了……” 王童生狠狠地剜她一眼,余光瞧见妇人看热闹的模样,心里又恼怒又顾忌。 要说那会不上山救人,可以都撇到王婆子身上去,毕竟在外人面前,是王婆子拦着不让他们去。 可如今人都救回来了,王婆子却依旧说的这番难听,传出去,免不得对他们不利,因此王童生才不在躲着。 他露出歉意的笑,同村长和王落成微微弯腰。 “婆娘不知礼数,说错了话,还望村长和三叔大人有大量,饶恕她这一回。 陈家的几位晚辈舍命相救盈盈,我们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这会盈盈还昏睡着,待她醒来,我定让婆娘领着提礼登门道谢。” 王婆子一听还要提礼去,有些不乐意,只是被王童生警告地瞪了一眼,她当即垂下头,不敢再吭声了。 只是心里却是不甘心的很,毕竟那只野兔和野猪都没弄到,反倒是还得往外贴钱。 王童生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的,着实让人舒心,村长和王落成的脸色顿时有所好转。 “你心里有数就成。” 王落成瞥过王婆子,拿起药箱,说起了王盈盈的情况。 “你家盈盈这脸受了伤,手腕也伤着了,我已经用了药,不过若是想脸不留疤,还得再用上十几日的药。 而手腕……” 王落成摇摇头,叹息一声:“虽用夹板固定住了,但往后想要做些精细活或者提重物是不行了。” 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倒还好,有丫鬟伺候着,可农村里的女娘,做不了精细活,也就是说拿不了针线,又提不了重物,则是下不了地。这往后寻亲事,怕是更难了。 王婆子顿时变了脸色,若是真嫁不出去,往后可不是要耽误三个儿子的亲事? 早知如此,到还不如被那大虫吃了算了。 是了,饶是这般,王婆子也没认为自己有错。 王童生却是没想那么多,他素来不管这些的,只是王落成说起,他自然是一副好父亲做派。 “还麻烦三叔开些好药,也好让盈盈少受些痛楚。” 王落成的脸色又缓和不少,总归这个家还有个明事理的。 “盈盈也是我的晚辈,多照拂她也是应该的。 我那有从府州买来的去疤膏,待会你差人去我那里拿便是。 至于这手,我开个方子,按方子吃上半个月先……” 王落成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些药可不便宜,算上诊金,一共一两六钱。” “什么!” 第二十七章 醒来 王婆子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不过是一个去疤膏和半个月的药,就要一两六钱银子,怎么不去抢呢! “住嘴!” 王童生怒喝,这婆娘果真是年纪大了,说话越发的没分寸,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况。 “去,那银子出来。” 王婆子喘息都急促了起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家里四个男人都不上工挣钱,若非她娘家想着往后女婿和外孙考上秀才后能沾些光,一直补贴着,就靠她和王盈盈做绣活的银钱压根不够用。 如今王盈盈受了伤,往后压根做不了绣活了,这一想到要拿一大笔银子打水漂,就跟剜她心肝一样,肉疼的很。 王童生见王婆子站着不动,心里更气了,他虽不管事,但却是说一不二的。 “还愣着干嘛?去拿钱来啊!” 王婆子被王童生狠厉的眼神吓了一跳,回过神不敢再磨蹭,心不甘情不愿,回自个房里摸出了一两六钱银来。 王童生皮笑肉不笑的,将银子递给王落成。 “三叔,银子拿好,待会我让三小子去拿药。” 王落成瞥过王婆子那一张吃了苍蝇似的脸,轻嗯一声,提着药箱走了。 村长也没打算久留,他对王童生一家人算是由心的失望。 “今日这事,待出海的人回来,我会差人去请王家族老来,给顾家的主持公道。” 王童生脸色一变:“村长,这事没到这个地步吧?” 请族老,那他王家的脸面岂不是都没了。 村长漠然的目光扫过他与王婆子,冷嗤一声。 “顾家孤儿寡母的,就靠山里陷阱弄些野味维持生计。 你家婆娘惦记上人家的东西时,怎么就没想到后果呢?” 他杵着拐杖,径直走了出去,不愿再与王童生多说,左右那时在山脚下,他便已经放出话去了。 妇人见村长与王大夫都走了,也不再留着看笑话,跟在村长后面一块离开。 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王童生黑着脸,目光充满了凶意,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吓得王婆子脖子一缩,满心的懊恼,若早知道是这般情况,当初就该先拿着野兔回来再上山。 那陷阱那么大,说不定再次上去的时候,还能多得一头大虫。 “娘,午饭怎么还没好!” 就在王婆子愣神之际,王魁星的声音传了过来。 “儿子下午还得温书,这饿的头晕眼花的,让儿子怎么学的进去!” 王婆子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天大地大,都没有几个儿子读书事大,若耽误了儿子考秀才公,她可就是王家的罪人。 “马上马上,娘给你送点心垫吧垫吧。” 王婆子连忙跑了出去,先是去自己房里拿些糕点,分成四分给王童生和三个儿子送去,再回厨房,麻利的生火做饭。 王魁元被打发着去取了药,心里竟是生了闷气,这一来一回的,耽搁他多少时间。 去疤膏随手丢在王盈盈的梳妆台前,需要煮的药则是丢给了王婆子。 王童生破天荒的去叮嘱王婆子好生将药煮好给王盈盈喂了去,可能是想着王盈盈这伤势可是被村里人看在眼里的,若是不好好照看,往后又多了件让人笑话的事。 有王童生的话,王婆子只好又起了个小炉子,盯着火候,午饭都不得空吃。 熬好了药,又端去了王盈盈的卧房。 屋内静悄悄的,王婆子将药放在床头柜上,望着躺在床上的王盈盈。 目光扫过她脸上的伤痕以及手腕,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到底是自己女儿…… 半昏半醒的王盈盈只感觉浑身酸软无劲,被人搀扶着坐起来,喂入一口口苦到心扉的汤汁。 苦涩之味在口中弥漫着,让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人倒是醒来了,连连咳嗽不停。 王婆子松了口气,轻拍着她的后背,使她缓过来,声音带着一丝欣喜和莫名的情绪。 “总算是醒来了。” 王盈盈浑浑噩噩的,压根没听出王婆子语气的不对劲,待缓过来,看向王婆子,下意识就问道:“娘,救我的人呢?” 王盈盈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探头往王婆子身后看去,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冷清的眉眼。 王婆子心虚着呢,压根没注意到王盈盈一脸含春的模样。 再者又想起了刚刚应下的提礼登门道谢,心就止不住的抽痛,语气也有些不痛快。 “他们自然是回去了。” 王盈盈也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听出王婆子的不悦,继续追问:“他们?都是谁啊?” “你问这个干嘛?”王婆子诧异地看她一眼。 王盈盈赶忙整理下情绪,不让王婆子看出异常来。 “娘,人救了我,我总得知道是谁,这才好去谢谢人家。” 王婆子脸色一沉:“还能有谁,就你姐夫他们三兄弟还有那个陈久安。” 姐夫? 王盈盈在同辈排行老二,妹夫多的很,姐夫却只有一个,就是陈辞海。 只是陈辞海他们三兄弟以及陈久安的相貌她都是知道的。 王盈盈急了,耳根微微发红,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拉住了王婆子的衣摆。 “不对,还有一个人,娘,你再想想。 长得瘦瘦的,看着眉清目冷的,鼻梁也挺的很,下半边脸还用块布遮住了,瞧着像是外村的……” 王婆子眉头一皱,抬手摸了下王盈盈的额头,对她的话是半分也没当回事。 “没烧啊,怎么还说糊涂话呢? 哪有什么外村人,你被救下来的时候,村长他们都在山脚下守着呢。” 王婆子收回手,一边端着碗,将药递到王盈盈面前。 “行了,你手受了伤,别乱动,快把这碗药喝了,这样伤口才好的快。” 王盈盈有些不理解,为何明明她亲眼看见那个人救了她,自个娘却说是陈辞海他们把她救回来的。 难不成是她昏迷前的幻觉吗? 王盈盈失神了般,连药的苦味都察觉不到了。 王婆子端着空碗站起来,她没吃午饭,饿的有些难受了。 “你脸受了伤,这里有药膏,每日擦上两回,可别忘了,不然会留疤的。” 她匆匆叮嘱两句,指了下药膏,然后端着碗离开了卧房。 王盈盈这才回过神,急忙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 她凑近了些铜镜,指腹轻轻的触碰脸上的伤口,痛意传来,让她慌了神。 “不……不可能的……” 她猛然后退几步,余光瞥过药膏,宛若饥渴许久的人看见一抹甘泉。 她要想拿起药膏,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固定了夹板,脑中顿时回想王婆子说过的话。 ‘你手受了伤……’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王盈盈不断摇头,脸色变幻莫测,嘴唇颤抖不已。 “都怪苏末这个贱人。” “对,都怪她。” “为什么要去山上弄陷阱!” “为什么要让我娘看见!” “苏末……我恨你……” 第二十八章 村长的好意 暮色悄然降临,映着晚霞的天空,像是打翻调色盘的油画。 橘红的落日缓缓没入海面,余晖洒落在海面上,像是一条金色的长龙,蜿蜒而去,海风拂过,热烈且温柔。 村长杵着拐杖在码头守着,头发被吹的有些凌乱,他挺直着腰杆,眺望着远方,等待着出海的村民们归家。 孩子们赤着脚,踩在软绵的沙滩上奔跑着,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在他们稚嫩的笑声中又悄然退去。 “回来啦!” 海面出现了数个小黑点,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清晰,孩子们不再嬉闹,纷纷奔跑到码头,踮着脚,仰着脖子盼着。 船渐渐靠近,上面的人咧着嘴笑着,朝着码头挥手,橹桨摇动,海面的夕阳被打碎,宛若璀璨星河,波光粼粼。 今日又是收获满满,村长总算露了笑,指挥着称重,再将鱼倒进木桶里,放上牛车。 装满一牛车,早已准备妥当的陈远海立即出发。 随着夜幕降临,陈远海送完了最后一批鱼回来,随后将挣的银钱分了去,大家伙这才散了回家。 村长早已差人去找过王家的几个族老。 族老们自知村长发话,又是全村人看着发生的,这事不能从轻处理。 但到底顾忌这王童生一家四个童生,经过商谈,决定亥时再去王童生家里,定夺关于王婆子偷取顾家寡妇野味的事该如何处罚,如何赔罪。 主要到了亥时,村里不少人都已经睡了,万一又闹出不好听的话,知道的人也少些。 村长得到回复时,脸色有些难看,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打发走来人,自个杵着拐杖去了顾家小院。 苏末他们正在吃晚饭,吃的爆炒野猪肉和猪骨汤。 上午那会时间来不及,下午趁三个孩子午睡,她便上山把野猪给拖了回来。 村长独自到访,她还有些诧异,起身出门迎接。 “村长来了?可是因为丈量荒地的事?” 村长微微怔凝,想起今个早上苏末还同他说过丈量荒地来着。 他摇摇头,杵着拐杖的身子佝偻了些。 “荒地的事,明个再说。 我这会来,主要是王婆子那事……” 他顿了顿,道:“这事交给王氏一族的族老们来定夺了,他们定亥时在王家商讨,你别忘了过去。 偷盗乃大罪,告到官府去,至少杖二十,徒一年。 王氏一族最重名声脸面,看王家出了四个童生,纷纷出银子扶持着…… 但你们一家就靠这事维持生计,如今被连累的连山都不好再去了,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届时王家赔礼道歉,不必心软,这人啦,该自私就自私些,无伤大雅的。” 村长说完这番话,杵着拐杖便打算离开。 苏末赶忙挽留他进去一块吃晚饭。 村长却是背对着她挥挥手:“不了,你多顾着三个孩子就行,我这家里还等着吃饭呢。 至于我刚说的那番话,心里好好琢磨琢磨……” 夜幕将整个落山村笼罩,天上繁星点点,一轮弯月高悬,月光冷清,倾洒而下。 苏末站在院门口目视着村长笔直的背影,心里有些触动。 这些日子她同村里不少人打过交道,基本性子都摸清了,村长平日最为公道,为人处世,不失偏颇。 这次能同她说出这番话,也是被王婆子的所作所为气到了。 顾锦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溜了出来,他垂着头,遮住眼底的阴鸷。 虽说村里妇人们都耳提面命自个孩子不准多嘴,但孩子嘛,要是能真的管住嘴就好了。 顾锦年今个在外面玩的时候,早就听到了风声,只是苏末不提,他便不主动说起。 正好村长来了,他趁二人在交谈,没空注意屋里,溜了出来。 听完了所有的话,心里已经明清了,但这会却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村长爷爷说的是什么事?” “你怎么过来了?” 苏末看过去,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大人的事,小孩别操心,不然会长不高的。” 顾锦年本就心眼多的跟塞子似的,若是让他知道了,难免一时冲动。 只是他紧抿着唇,说出的话让苏末有些意外:“你不说,我还是会知道,你说了,我还可以帮你。” 苏末挑眉,忽的蹲下身子。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脸上,将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衬托的他眼睛漆黑如墨。 顾锦年一时没有防备,眼里的阴鸷来不及遮掩,被苏末瞧的一清二楚。 沉迷在安稳日子中的她顿时挣脱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 “你都知道了。” 顾锦年听出了话里的深意,被点破,也不慌,而是镇定地抬眸,与苏末对望。 “嗯!” 苏末挑眉,站起身,语气轻快。 “倒是坦诚。” “先回去吃饭,夜里你跟我一块过去。” 顾平安和顾杏年两人都是没心没肺,纯真无邪的性子,苏末对她们未来的走向并不是很担心。 但顾锦年,心智若妖,若是不好好教导,往后怕是会误入歧途。 任务在身,她岂能坐视不管。 顾锦年又惊又喜,跟着回了客厅。 顾平安抬起头,放下碗,好奇地问:“娘,村长爷爷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末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娘在山里开了块地,打算用来种些西瓜,村长这过来说下丈量的事。” 顾平安信以为真,端起碗接着干饭。 顾杏年听见西瓜二字,猛然抬头,眼睛一眨一眨的:“娘,西瓜是什么?好吃吗?” 苏末正想说话,顾平安却抢先开口道:“我吃过,瓜肉红红的,咬一口可甜了。” 顾杏年顿时馋了,吧唧吧唧嘴的。 “甜的?想吃……” “好,到时候给杏年吃最大最甜的西瓜。” 苏末笑着坐到顾杏年旁边,揉了揉她的头顶。 顾杏年一听,立即捂着嘴笑的一脸满足。 吃过了饭,苏末又给顾杏年洗好澡,抱着她哄她睡着。 顾平安也打着哈欠躺到了床上,他素来是沾床就睡。 估摸着快到亥时了,苏末才将怀里的顾杏年放到床上,随即给一旁的顾锦年使了个眼色。 二人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随后出了院子。 月光将四处照的通亮,苏末将院门合上,领着顾锦年往王家而去。 “待会到了,自个挑个不显眼的地方待着,别说话,看着就行,知道了吗?” 顾锦年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只记得多看多听就行了,若是做不到,那就不用去了。” 顾锦年抿唇,心里有些不愿,但还是应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拿捏 王家今夜难得灯火通明。 主位上,坐着的是王氏一族的族长,头发花白,背微驼着,双眸炯炯有神。 而村长就落座于他的左手侧,双手握住拐杖上方,腰杆挺得笔直。 王婆子站在大厅中间,接收着众人审视、不满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坐在末尾的王童生,想要寻求庇护。 可王童生却是别开目光,身后的三个儿子也都神色冷漠,王婆子顿时脸色苍白,心里发凉。 苏末看着顾锦年溜到了门后,躲在阴暗处,这才不急不慢地走了进去。 “刚刚在哄孩子睡觉,来迟了些,还望村长和诸位族老们见谅。” 苏末并非王氏一族中人,族老们回之一笑,没有吱声。 村长拿着拐杖指了下空着的椅子,道:“不碍事,过去坐着吧。” 作为苦主,待遇自然比王婆子好。 苏末也不矫情,直接走过去坐下。 王氏的族长这才轻咳一声,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道:“时间不早了,大家伙出海打渔回来,都累的很,我也就不磨蹭了。 今个的事,想来大家都清楚。 偷盗,罪犯七出,但念在王氏生育有功,罪不至此,特罚:戒斋跪守祠堂一月。 王氏,你可有异议?” 王童生与三个儿子淡漠的神色已让她明白,今日不论族长如何处罚,他们都不会帮着说上一句。 左右就是去祠堂里住一个月,至于跪不跪的,她在里面谁又能知道呢? 王婆子这番想着,倒是好受了些,扑通跪下来:“侄孙媳妇知错,愿意受罚。” 族长满意地点点头,目光瞥向苏末。 昏暗的烛火摇曳,她垂着头,额前的碎发自然垂落,使人瞧不清神色,烛光落在她身上,肉眼可见的单薄羸弱。 族长眸光微闪,心里不免生出几丝恻隐之心来,但一想到王家的四个童生,他还是硬起心肠来。 “山中本就野兽横行,那吊睛大虫王氏不碰上,你也会碰着。 王氏固然有错,可王盈盈也算是替你挡了祸事。 如今她已知错,我令她同你致歉,再出二两银子作为补偿,可行?” 这明摆着的和稀泥,躲在暗处的顾锦年握紧了拳头,阴鸷地盯着主位上的王氏族长。 村长也皱了眉头,二两银子不是少,但对相对于断了人家的生计,可就不值钱了。 只是到底是王氏的族长,平日他见了,也得称一声叔父,左右能帮的都帮了,这到底还得靠苏氏自己…… 苏末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身子微微颤抖着,只不过屋内光线太暗,没有人瞧见。 族长平日也是个说一不二的,见苏末不理会他,心里那么恻隐之心顿时消无,凌厉的目光看向苏末,语气重了些。 “苏氏,你若是不满,直言便是,低着头这是作甚?” 苏末这才抬起头,她紧抿着唇,眼尾泛红,巴掌大的脸满是泪水。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左右我家本就是外乡人,男人和公婆都没了,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 她抽泣着,抬手用衣袖轻轻擦拭眼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虽如今唯一个维持生计的法子不能用了,但相信二两银子还是能撑一段时日的。 到时候钱用完了,我便领着三个孩子去衙门登记,领补贴金度日也是可以的……” 村长眉头渐渐舒缓,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看来这苏氏也不笨,王家人最好面子,她这招,属实是将人拿捏住了。 王氏一族的族老们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 衙门的补贴金是什么人能领的? 那都是活不下去的人,没办法了,才去登记,届时衙门会安排一份活计,不累,每日做完后可领个五文钱,还有一餐饭,勉强维持温饱。 这若是真让苏氏领着孩子去了,岂不是落人话柄? “你这话说的,什么无依无靠的? 你们顾家都在落山村住了这么久,早已是村子的一部分,咱们这些个长辈自然也是你们的依靠。 二两银子确实是少了些,但节省着用,可也够一年了,哪里至于就沦落到领取补贴金呢? 这样,给你五两银子,可行?” 苏末坐正了身子,正欲开口,王婆子却是抬起身嚷嚷道:“不行不行。 我承认这事是我不对,可就像族长您说的,我家盈盈还因此受了伤呢。 先不说药钱就一两多银子,往后那手拿不了针线也做不了重活。 若是非要我拿五两银子给苏氏,那……那我家盈盈的药钱得苏氏来出,她还得赔一笔银钱给我家盈盈!” 这属实是脸皮子厚的像城墙了,苏末都给气笑了,她抬起头,眼里泛着水光。 “听听这话说的,上山偷我陷阱的野味,受了伤,倒是我在山里挖了陷阱的不对了? 果真是瞧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既然如此,又何必装模做样的请我过来? 左右好不容易寻的活路也没了,倒不如去衙门打听打听,这偷盗之罪该如何处置……” 她说着,一副被逼急了,豁出去的模样,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这是若闹到衙门里去,王婆子牢狱之灾免不了,王家四个童生的科举之路也就到头了。 大雍朝律法有言,凡入狱者,直系血亲及姻亲不可入仕。 落山村搁元雍三年的时候,王氏一族曾是出过一个举人。 当时王氏一族可谓是风光无限,奈何次年爆出科举舞弊,那人竟被牵连其中,后被革除举人身份,斩立决。 虽天子开恩,不牵连族人,但王氏一族还是深受打击。 直到元雍十九年,朝廷查官员贪污朝廷赈灾银子一案时,牵连到当初的舞弊案。 景雍帝下旨两案并查,后那人被洗清冤屈,朝廷补偿了五十两银子给其后人。 后元雍二十三年王大富携王魁星下场,成功考取童生,次年王魁首及王魁元下场,也成功考上了童生,才渐渐好转…… “站住!” 族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王婆子一眼,又看向苏末,语气软化了不少。 “乡里乡亲的,哪里至于闹到衙门里去。 王氏的话确实是过了,这样,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好说好商量,你说是吧?” 苏末脚步停了下来,纤瘦的身子站的笔直,眼里噙着泪,但瞧着模样,像是听进去了。 “成,看在族长您老人家的面子上,我就直说了。” 族长对上苏末的眸光,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这苏氏瞧着像个软懦的小白花,眼里泛着泪光,可怜见的模样属实是惹人垂怜。 可实际说起话来,句句直戳他们的心窝子,杀人不见血。 第三十章 狮子大开口 “这陷阱里有一头野猪,不算大,就算是一两五钱。 这如今才到初夏,那大虫指不定还在山里待着,也就是说至少这两三个月里,我那陷阱就空费了。 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这断了进账可不成。 那陷阱间隔三四日会有野兽掉进去,折中算作一两银子。 一个月也就是八两银子,就算两个半月,也就是二十两银子。 只要王婆子拿出这二十一两五钱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她苏末的东西,岂是那么好觊觎的,不让王婆子一家脱成皮,她便不姓苏。 屋内的人都震惊了。 二十多两银子,得亏苏氏说的出口? 就落山村这地方,有几家能存个二十两银子? 王婆子当即想破口大骂,却被王童生用眼神给制止住了,她才不甘心的低下头。 族长不悦地扫过苏末的身影: “苏氏,大家都是落山村的一份子,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你开口就是二十一两五钱,未免过分!” 王氏其他的族老也纷纷应和道: “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王氏都已经知错了,也愿意赔礼道歉,你莫要狮子大开口!” “天下何人不犯错,你这般得理不饶人,往后若自个犯错了,别人这般待你你可好受?” 苏末却丝毫不退让,她扬起巴掌大的脸,用最可怜的模样说着最狠的话。 “诸位族老莫不是再说笑? 我既然占理,又为何要退让,她做了错事,承担后果不是应该的? 我若是一时心软饶恕她,传出去,往后岂不是谁人都能踩我们孤儿寡母一脚? 我还是那句话,左右唯一的活路都断了,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便领着三个孩子上衙门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族长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暗道阴沟里翻船,往后定不能看轻外表柔弱的女子。 二十一两五钱,王婆子哪里拿的出来,又哭又闹的,最后还是王童生以休妻作为威胁,才不情愿的去卧房抱出一个木盒来。 “当家的,这可是我们全部家当了……” 她欲哭无泪地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些碎银,还有房契地契之类的。 落山村附近的田地种不出庄稼,但并不代表无主,只是都荒废着,县令那边上报过,朝廷得知消息后,特准免了这些田地的税租。 银子总共才十两,王童生眉头一皱:“怎么就这么点?” 王婆子听着王童生质问的话,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你们读书的纸砚笔墨哪样不花钱? 还有平日同书院好友饮茶也从我这拿钱,一家子吃喝穿戴的,哪哪都得花钱。 若非我和盈盈还能做些绣活,以及族亲们和我娘家补贴,咱们连十两银子都没有。” 更何况这院子前不久王童生觉得破旧,让王婆子给翻新了一遍,里里外外的,又花了不少银子。 王童生拉着脸,不说话了。 苏末余光瞥过箱子,瞧见地契后,心神一动。 左右往后也是要买田地,倒不如将王婆子这些田地拿了去,还能落个好名声。 想到这,她轻咳一声,族老们的目光顿时挪了过去,生怕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之前村里一直传顾家的寡妇特能作妖,他们还不信,后面苏氏的口碑莫名就好了,便更没当回事了。 如今倒是觉得苍蝇不叮无缝蛋,能传出那番话,也是有一定依据的。 谁料苏氏却说:“银子不够,用田地凑也是可以的。” 众人愣住了,族长也有些意外:“苏氏,这些田地可种不出庄稼来,你确定要要?” 苏末故作不忍,道:“那该如何? 总不能真让王婆子一家喝西北风去!” 众人听罢,心里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 回想起来,本就是他们有失偏颇。 这王氏断了人一家四口的活路,就给个二两银子,苏氏会说那番话也无可厚非。 再后来说到五两,人苏氏都没开口,倒是王婆子嚷嚷的不愿意,张口闭口就颠倒黑白。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苏氏会狮子大开口,倒也情有可原。 族长松了口气,看向苏末的目光和善了不少。 “既然你愿意,那就按你说的来。 咱们王家也不占孤儿寡母的便宜,这地种不出东西,就按市面上的五成来折算银子。 王家有田十五亩,你看你想怎么个中和法?” 元雍一年,朝廷下令登记人口,划分田地。 当初此处并无村庄,只因陈氏与王氏两族人在此处,才有了落山村。 因此村里的人划分了不少田地,按人头分,一人能分个两亩地。 王童生当时正值青年,家里有父母和兄长王大富外,还有用药吊着一口气的祖父母以及两个幼弟,因此分了不少田地。 次年开春,四人都没熬过去,王童生的爹娘便将田地卖了些,剩了正好十五亩。 而此处到底是小县城,物价不高,一亩良田值二两银子,按五成算,十五亩也就才十五两。 苏末果断开口:“我就要所有的田地吧,看缺多少银子再补上就成了。” 这下折算下来,王婆子才出六两五钱的银子。 心里莫名的就畅快了些,王童生将银钱和地契递过去,恨不得苏氏赶紧拿东西走人。 王氏的族老们看苏氏的目光也都渐渐和善起来,老脸有些发烫。 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恶意揣测个被他们逼急了的弱女子,属实是丢人。 事情已经商定,苏末和王婆子在王氏族老们的见证下,承诺此事一笔勾销。 顾锦年已经提前溜了出去。 苏末将田契和碎银塞入怀里,余光瞥过王家墙院,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二人回合,并排走在路上。 王氏一族的人大都住在村头,陈氏也住在村尾,村长家在村子中央,也就是水井旁。 苏末看着路,待路过水井之后,才开口道:“说说,你觉得今夜我的做法如何?” 顾锦年突然被提问,微皱怔凝,落后苏末一步。 他连忙跟上,大脑飞速运转,早已打好的腹稿脱口而出。 “拖沓了些。 王家的人要走仕途,顾忌名声,王氏一族的人想要沾光,自然得护着王家。 既是如此,你直接说报官,他们定是不敢再有异议,乖乖地奉上银子。 且既然他们愿意给银子,为何又要那田地? 左右王家有的是人补贴银子,而那些田地却种不出庄稼,要了也是浪费。” 第三十一章 教子 聪明是聪明,只是到底是孩子,想不到那么周全。 苏末放慢了脚步,将今夜的事一点一点的揉碎了讲给他听。 “这做人做事,需走一步谋十步和随机应变。 咱们娘几个在村里,无依无靠的。 王家却有四个童生,王氏一族都盼着沾光,自然是向着他们。 敌强我弱的,我若是直接撕破脸,威胁要二十一两五钱的银子。 先不说他们同不同意,若传出去,这名声不好听,往后在村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倒不如故作委屈,说的可怜些,掉两滴眼泪,无伤大雅,却能让最看重脸面的他们面子过不去,主动加价。 看似退让,实则拿捏住他们的弱点。 而王氏本就同我有旧仇,又是个嗜钱如命的,定会一时冲动。 这人冲动就容易犯错,这时我再趁机揪住错处,一击致命。 好比打蛇打七寸,可懂?” 顾锦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苏末继续说:“这王家四个童生未来的仕途对于王氏一族而言,是重中之重。 我以此要挟,他们不得不退,这时便趁机诉说出真正的要求。 二十一两五钱,对于王氏一族而言,并不多。 若是咬咬牙,能挤出来,只是他们心中不愿,毕竟是被要挟。 但是这事我占理,村里不少妇人都能给我作证,因此他们再怎么觉得膈应,都只能应下。 这做人做事,就是这样,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同时掌握对自己有利的一切,哪怕深陷淤泥,也能全身而退。 至于田地,我们一家以后还得在村子里生活,这王氏一族就不能得罪太死。 保不齐王家四个童生会有考上秀才,若真做的太绝,往后麻烦的还是我们。 若是敌弱我强,那行事便要狠,斩草除根。 但是敌强我弱,行事便要稳,要给自己留线生机。 想要被公平对待,你就得让自己变强,让他们惧怕你,不敢造次……” 说着,苏末勾唇一笑,意味深处地说:“当然,谁说这田种不出庄稼…” 顾锦年一下听了太多,有些懵,当苏末最后一句话传入耳中时,他猛然抬头。 “可是大家都没种出过庄稼来?” 苏末停在院门口前,轻轻的推开院门,随后回过头,看向顾锦年: “那我问你,村子里最后一次种庄稼是什么时候?” 顾锦年想了想,摇摇头,他只知道从来没见过村里人下过地。 苏末丝毫不觉得自己忽悠小孩子是不对的,她十分认真地说:“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地就荒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人再去尝试过,既是如此,你又如何肯定那些地种不出东西来?” 陈氏与王氏两家本是渝州人士,三十年前,因各地战乱而背井离乡,一路向东,直到逃到海边发现无法再向前,才挑了个空地定居下来。 后大雍朝成立,官员前来登记人口,见此处有人居住,便划分地界,设落山村,并将附近田地划分给了他们。 一开始大家还很是欢喜,有田有地,才是真的落地生根。 只是次年往地里种庄稼,忙活一年,却是颗粒无收。 大家伙都慌了神,这地种不出来东西,可怎么活? 渝州府可是四处环山,他们对平静的海面一无所知,可上山打猎,野兽没猎到,反倒是死了好几个人。 王氏一族因为有个秀才公,倒也不是很慌,可陈氏一族就不一样了。 好在秋末的时候,顾敬亭(顾大郎的父亲)和宁南清(顾大郎的母亲)带着一岁多的顾大郎狼狈不堪的出现在落山村附近。 当时才三十多岁还不是村长的陈永文发现了二人,将他们邀请到了家里,还请他们吃饭菜。 陈永文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村长表示,若是想留下,村里人可以帮忙建个房子。 顾敬亭很是感激,作为报答,他告诉大家可以出海打渔为生,并教他们游泳,做渔船,编织渔网。 船做好后,顾敬亭带着陈永文出海。 回来时,整个船上都放着他们没见过的鱼,而顾敬亭和陈永文拿鱼去县城,足足买了三两银子。 从那以后,落山村的人便以出海打渔为生。 至于田里的地,也就没人再去种过了。 “那……那万一还是种不出来呢?” 顾锦年也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苏末。 “那就种不出来呗,反正最差也就这样了。” 顾锦年瞪大了眼,想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半天,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苏末抬脚进了院子。 顾锦年呆呆地走进去,苏末将门合上,栓好,然后去了厨房,打水洗澡。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叮嘱顾锦年道:“时辰不早了,快回房里睡觉去吧,动作轻些,别吵醒你妹妹。” 顾锦年怔怔地点头。 卧房墙上的洞还没有填补上,丝丝月光穿进来,洒落在地上。 顾锦年脱掉鞋子,躺在竹床上,看着墙壁的破洞,眸光渐渐坚定。 “敌弱我强,行事要狠,敌强我弱,行事要稳…… 想要公平对待,就得让自己变强……” 他低喃,将这些话谨记于心。 多年后,顾锦年挤身进了朝堂,被新帝视为心腹,行事果断狠厉。 他若登门,必是抄家,就连自个岳家,都照抄不误。 京中权贵避之不及,连他名字都不敢直读,皆称他……冷面阎罗。 当然,这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这会的顾锦年正被困倦侵袭,他转个身,闭上眼,步入梦乡。 次日清晨,苏末起来,忙活好早饭,又喊着三个孩子起床。 昨夜里从王婆子那里拿了现银六两五钱,倒是不用担心这些日子的开销了。 等地契办下来,就去峣州府一趟,将托系统储存的东西卖了去。 心里正琢磨着呢,村长出现在了院门口,手里还拿着丈量用的东西。 “村长来了? 正好吃早饭,进来一块吃些吧?” 苏末迎出去,三个孩子刚洗漱好从厨房出来,见人纷纷喊道:“村长爷爷。” “不用,我吃过了来的。” 村长摇摇头,杵着拐杖站在门口没动。 “是这样哈,这衙门办地契,若是午时以后去,得次日才能办好,但若是午时前去,当天就能拿。 远海他们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让他们先等一等。 你若是方便,咱这就先去把荒地量了,趁早将地契办下来。” 村长也是为苏末考虑,山里不能去,田地种不了,一家子四个人开销,六两银子紧着些倒也够用,但总不能一直吃老本吧? 而地契办下来,苏氏就有土地了,到时候若是真能种活西瓜,一家子也有个进项。 “方便、方便……” 苏末连忙应道,转身叮嘱顾平安和顾锦年看好妹妹,就朝外面走去。 “实不相瞒,我这心里也急着呢……” 第三十二章 此话当真? 村长虽年迈了些,腿脚也有些不便,但做起事来利索的很。 两人一个往边围钉木桩,一个绑绳。 绳子就是普通的麻绳,只不过每间隔一尺就有一个绳结,围好后,直接数每边的绳结有多少个就行了,若是不足一尺的,则是用直尺丈量。 直尺就是一块竹板,上面有刻度,苏末帮忙拿着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刻度相对于她那个世界的刻度而言,不是很准。 这直尺正是一尺长,而大雍朝:一尺等于三十厘米,但实际看去,这直尺却是有四十厘米长。 苏末也没太在意,毕竟是一个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所有东西都不能用她那个世界的思维来考究,不然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荒地很快丈量好了,村长从怀里取出一张纸,还有一根炭,炭被削的细长,卡在竹管里,露出小半截来。 苏末有些意外,回忆了下,这东西叫炭笔,也不知道是谁琢磨出来的,因价格便宜,又方便而风靡一时。 但不多时,各大世家皆站出来,口诛使用这东西的学子,大致说炭笔上不得台面云云…… 各大世家联合抵制,炭笔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有书生在书院使用炭笔被瞧见,遭受同窗排挤。 自此,炭笔这东西也就只在民间百姓之间流传。 “长三十三寸六厘米,宽二十二寸,差不多一分地。” 作为一村之长,定是会识字,会算数的。 村长将炭笔和纸张重新放回来了怀里,到时候去了衙门,还得把纸张给衙门留底。 晨光透过树荫,星星点点的落在地上,斑驳陆离。 苏末帮着将绳子收好,站起身,就看见村长脸上露出一丝痛楚,手紧握着拐杖,慢慢活动着隐隐作痛的脚踝。 在察觉到苏末起来后,马上整理好脸上的情绪,仿佛刚刚只是苏末的错觉。 “走吧!” 村长平静地说道,杵着拐杖转身,他走的很慢,身子一下高一下低的。 苏末跟在背后,眼神有些复杂。 这块地本就在山脚下,便北走不远就会到去往邻村的道路,苏末当时会挑这里,还是因为往南走估摸五米,有一条从山上那个山泉涌下的小溪流。 二人走在小道上,没一会就到了大路,让人有些意外的事,陈远海牵着牛车就停在路边。 “今个没什么人去县里,我同他们说了一声,便赶牛车去了顾家。 结果听平安说你们还没回去,就过来了……” 陈远海憨憨地笑着迎过去,十分熟练地扶住村长的手腕。 “二叔公,我扶你。” 村长的腿不能久站,也不能多走,若不是他不知道这荒地的具体位置,早就直接寻过去了。 村长被扶着做上牛车,脚踝处的痛意弱了些,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陈远海又吆喝着苏末上牛车。 “日头晒,顾家嫂嫂快上来。” 大路略显宽敞,能并行三辆牛车,因此正中央是没有树荫遮挡的。 夏日的太阳可不分什么早中晚,阳光斜晒过来,又没有风吹,没一会额头就冒出细汗。 苏末没矫情,利索地上了牛车。 牛车缓缓行驶,丝缕微风吹过,拂去些许燥热。 村长似乎还有些难受,用手揉着脚踝,苏末抿唇,看向陈远海的背影。 “陈家三弟,若是想去峣州府,该怎么去啊?” “县里有去峣州府的马车的。” 陈远海手紧握缰绳,听见苏末叫他,下意识就回答了,随即反应过来,皱了皱眉。 “顾家嫂嫂要去峣州府?” 村长也皱眉看了一眼苏末,没有吭声。 “我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有看过一本杂记,里面有写海边的田地无法种植的原因以及解决办法,只是过去太久,那解决办法记不太清了。 我上回去县里的书店没找到,本来都放弃了。 谁曾想如今有了十五亩田地,我便寻思,去峣州府看看。” 苏末注意到村长的目光渐渐炙热,她故作不好意思般低头,睫毛轻颤,声音压低了些。 “若是能找到,我家往后的生计就不用愁了……” 陈远海和村长都震惊了。 牛车哗的一下停了下来,陈远海回过头,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顾家嫂嫂此话当真?” 他怔怔地盯着苏末,内心已然波涛汹涌。 他们家,是村里少数不出海的人家。 当初陈远海的祖父和两个叔父同他们父亲一块出海,却不曾想天降大雨,海风又大,船直接翻了,四人被海浪卷到岸边时,都只剩一口气了。 守在海边的村长赶紧营救,可最后,只有陈远海的父亲救了回来,从此以后,陈远海的父亲对大海有了心里阴影。 给大儿子改名叫陈辞海,后来又生子,也顺着取名陈离海,陈远海。 并且严令禁止三兄弟靠近海边,不准他们跟着出海打渔。 只是不出海哪有银钱? 陈远海的父亲又因为那次,身子亏损严重,做不了重活。 好在村长帮扶晚辈,将卖鱼的活计交给了陈远海家,并且将赶牛车的活计也交给了他家,一家子这才得以温饱。 但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有意见,尤其是王婆子一家时常打着亲戚的名义不给车钱。 但假若苏末所言是真,那代表着,他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村长此刻也同陈远海般激动,不是他不够沉稳,只是田地能种庄稼的诱惑太大了。 村民们出海,那都是拿命和老天赌,风平浪静还好,可若是突然变天,又或者碰上海怪,命就没了。 可若是不去,那一家子吃喝拉撒的银钱又从哪来? 县城上工? 当初曾经有人去问过,辛苦做上五个时辰,居然才十文钱,这哪里够用的。 而且村子靠海,每隔几年的八九月,都会有蛟龙过海,这修补房子也是一笔不菲的银钱。 但若是田能种出庄稼,那就不一样了…… “自然是真的……”才怪。 苏末浅浅笑着。 若是将出海打渔这个设定比做一个圈,落山村的人们被圈在里面。 偶尔有人叛逆一下。 尝试去种田,结果发现田种不出庄稼,只得放弃。 后来尝试去找县城做短工或者长工,打听了下,银钱少的可怜,又歇了心思。 后来有人想养家禽,结果养不活,又无奈放弃了。 然后又有人想开荒地,发现种不活还费劲,彻底放弃了。 久而久之,他们被这个圈束缚的死死的,不再做出改变,只是内心深处,隐隐奢望。 这也是当初苏末说她靠挖陷阱捉到一头野猪时,众人那么的震惊…… 第三十三章 土质改善液 若非苏末这个异世界还带外挂的人来到这个世界,落山村永无种出田地的可能。 她敛着眉,犹记得当初接收的记忆中,有关于原文的描述。 【元雍三十七年。 顾锦年连中三元,成了大雍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可谓是风光无限。 他心智若妖,行事果断,深受天子厚爱,破例进大理寺为司直,从六品。 因办案严谨,心细胆大,屡破奇案,一年之内连升两级,官至刑部郎中,从五品。 顾锦年总算在京中站稳脚跟,派人前往沿海县将顾杏年接到京城。 可人还未接回来,上朝时就听到官员上报:蛟龙出海,峣州受灾,隶属于峣州府下的沿海县最为严重,有村庄名落山,房屋皆塌,无一人存活。 那个在朝堂之上沉着冷静的顾锦年头一次露出着急无措的神色……】 蛟龙出海,是大雍朝对于龙卷风的称呼,在被恶人扰乱的时空中,顾锦年就死于这场龙卷风的前夕。 而昨夜从王婆子那里拿到十五亩田的田契后,她本打算换购系统内的超级种子。 却忽的反应过来,若是她种出来了,别人也跟着去种,结果颗粒无收,届时她如何解释? 给他们用系统换出来的种子? 先不说自己不愿意。 其次村子里的人问起为什么这些种子能种活,她怎么解释? 而且若是种出庄稼,必定要开始交田税,到时候县衙的人发现盐碱地居然能种出庄稼来了,肯定会上报朝廷,到时候又该怎么应对? 思来想去,换种子种植实属给自己添麻烦,她便问起了系统有没有改善盐碱地的办法。 258很快告诉了她,可以换购一瓶土质改善液,配合一本农业百科全书。 苏末按照系统所说去找了下,一瓶土质改善液三百积分,够五十亩田使用,农业百科全书,一百积分。 苏末一共才三百八十三积分,她只好先换了农业百科全书,至于改善液,等任务完成应该就可以买了。 改善液很贵,苏末不是圣人,并不打算给所有人使用。 左右农业百科全书中有记载改良盐碱地的古法,就是效果比不过改善液罢了。 苏末回过神,继续道:“我曾看过地理志。 若没记错,落山村此处在几十年前还是一片汪洋,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海水褪去,陆地显露。 也正是因此,此处的田地皆是斥卤之地,种不出庄稼来……” 陈、王两家在渝州府时,也算是乡绅,不少子弟上过书院,只是逃难途中,年幼及年迈的人几乎都没撑过来。 如今离当初又已过去将近三十年,到陈远海这代人以及下一代,读过书的甚少。 也正是如此,陈远海听的脑袋嗡嗡的,一脸茫然。 倒是村长面露激动:“对咯,当初你公爹也是这样说的!” 遥远的记忆再次浮现,苏末的话与当初的顾敬亭说过的话重合,村长竟是激动地泛起泪花。 “那时你公爹已经教会大家出海,后得空去看了下地,说的话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他还说这地若是弄成盐田,咱们落山村就不用冒生命危险出海。 你婆母却说朝廷严禁私人制盐,若是上报朝廷,定会派兵前来,届时村子可就不能再住人了。 咱们都没什么大文化,不懂那些,只觉得要离开村子可不行,左右靠出海打渔能维持生计,便没放在心上……” 苏末还是头一回听别人说起原身的公婆,她耐心听着,一边翻找关于二人的记忆。 原身对于公婆的记忆不多。 只记得婆母宁南清,身形纤瘦,身高也就一米五多些,眉眼柔和,带着南方人的那种细腻感,说话慢条斯理的,温婉的很。 而公爹顾敬亭个子高高的,单眼皮,不过高眉骨让他的眼部看起来更加有深邃感。 山根高,鼻子挺拔但鼻头圆润,下颚线流畅自然,整体看过去,自带一股凌厉感,平日做事干脆利落。 “若你真能寻到让这地种出庄稼的法子,你就是落山村的大恩人!” 村长从回忆中脱离,激动地看着苏末,老泪纵横。 苏末接受过很多种眼神,厌恶的、憎恨的、鄙夷的、挑衅的…… 她都能无动于衷的面对,不起一丝波澜。 她认为,她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 但如今,在村长感激的目光下,内心平静的湖面像是被丢下一颗石子,涟漪四起。 “大恩人什么到不至于,若不是我得了这十五亩田,也不会想起这事。” 苏末飞快平复好心境,并不想让村长觉得她是个善良的。 “况且去了峣州府,能不能找到杂记还不一定呢。” “你说的也是……” 村长怔凝,心里涌起一股落差感,但他很快调整过来。 陈远海这下是听明白了,他目视前方,挥鞭,牛车再次缓缓行驶。 憨厚的声音随风飘入苏末耳中。 “这峣州府可远呢,坐马车两日多才能到,车钱还得一吊钱。 还不如从码头坐船去湖州府,一日就能到,只要半吊钱。 我跟我大哥去过湖州府,那里可比峣州府热闹多了。” 湖州靠大海,西靠南疆,北靠蓉州,东靠峣州,地理位置特殊,又有大雍朝最大的码头,以及官家盐田,自然是比峣州繁华的。 苏末听罢,心里很快做出了抉择。 “那去湖州府的船是何时出发?” “每日都有的。” 湖州府离的近,又繁华,商贾云集,在那里,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血本无归… 陈远海停下牛车,已经到了顾家小院的门口。 村长看向苏末,问:“你可是打算去湖州府?” 苏末点点头:“湖州府繁华,想来书籍也会多些。” 主要是系统储存的东西更容易卖出高价。 村长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成,等办好地契,我便去县里的码头打听下船出发的时间,到时候你也好有所准备!” 刚刚牛车停着耽误了不少时间,村长没在磨蹭,说完就让陈远海往县里赶去。 苏末站在门口,心里有些触动,村长确实是个好人。 年初若不是村长,顾锦年都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当乞儿。 而村长的腿是伤到了骨头,她已经在积分商城看过,有个一百毫升的生骨水,五十积分。 生骨水的功效很强,不仅仅是治疗骨伤,还可以生白骨。当然,是一整瓶的剂量。 相对于村长的腿伤而言,只喝一个瓶盖的药水下去就可以了。 苏末早已计划好了,等将土质改善液兑换一份后,就攒积分换生骨水。 第三十四章 他很害怕 傍晚的时候,村长带着地契来到了顾家小院。 苏末正在忙活晚饭,在院里玩耍的顾平安见村长来了,赶忙迎了出去,并让顾杏年去喊娘亲。 顾杏年拍着小胸脯点头,蹬着小腿跑进了厨房,顾锦年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盯着,总觉得妹妹好蠢。 厨房又没有门,离得又不远,直接喊一声,娘就可以听见了。 还不知道在二哥心里又蠢了一分的顾杏年正在垫脚看锅里的菜,疯狂地吞咽口水。 苏末挥动着锅铲,还以为顾杏年是饿了,笑道:“菜已经好了,杏年要先尝一点吗?” “不要不要。” 顾杏年回过神,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村长爷爷来了,哥哥让我来告诉娘。” 村长来了? 苏末顿了顿,心想应该是来送地契了。 她赶忙将锅里的菜盛出来,往锅里倒水,又抽掉一根柴,使火势变小。 “来,娘抱你出去。” 苏末用抹布抹了下手,弯腰抱起顾杏年,走了出去。 村长已经在院里了。 “地契办好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递给苏末。 “这两日去湖州府的船我也打听过了,分别是明日午时一刻、申时三刻,后日辰时六刻、酉时三刻,亥时一刻。” 顿了顿,语气沾染些许关心。 “你自己一个人出远门,怕是不安全,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安排两个人跟你一块去?” 苏末接过地契,将村长说的时间段记在心里,只是此行主要目的是卖掉系统储存的野味,让人跟着可不行。 “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她摇摇头,余光瞥过三个孩子。 顾平安带着顾杏年蹲着玩,压根没注意他们说什么,顾锦年却是站在一旁面不改色地听着。 苏末想了想,道:“只是我这一出门,每个四五日定是回不来。 若是可以,您看能不能找人帮忙照顾三个孩子几日。 我给银子,一日二十文钱。” “成,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等出门的时候去我那里一趟,开了路引,到时候在湖州府的码头用得到的。” 村长没有再劝,点点头,又道: “至于你家三个孩子,这事好说。 辞海家离得近,又不出海,你家三个孩子同他儿子卿舟也经常一起玩,到时候我同他说一声就行了。”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苏末握着地契,心里松了口气。 她浅浅笑着道谢,又邀请村长留下吃晚饭。 只是村长却是摆摆手:“不了,家里等着我呢。” 苏末听罢,没强求,送村长出了院子。 顾锦年跟着走到她身后,眼神冷冰冰的,像是受到威胁的幼狼,戒备、慌张……还掺杂一丝无措。 “你要离开我们?” 顾锦年死死地盯着苏末,生怕苏末会点头又或者是回避。 现在的日子很舒服,他身上穿着新衣裳,每天都能吃到热乎的饭菜,晚上能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睡觉的床是她亲手做的竹床。 可每每夜深人静之时,黑暗将他包裹,内心的恐惧被无限的放大。 他很害怕。 害怕眼前对他们好的女人厌倦了照顾他们的日子。 害怕她觉得他们拖累了她而选择离开。 更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害怕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泡影。 当泡影暴露在阳光之下,砰的一声…… 梦醒了,一切都化作虚无,那个打骂他们的娘还活着。 他依旧睡在冷冰冰的干草上,穿着村里人施舍的旧衣裳,又脏又臭。 饿着肚子,跟着哥哥、带着妹妹靠在海边捡海螺充饥…… 苏末转过身,对上顾锦年的目光,她怔了怔,随即抬手放在顾锦年的肩膀上。 她认真的解释道:“我是要出远门,但是最多五日就会回来。” 顾锦年抿唇,“那我也要去,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我不是累赘,不要抛下我们。 顾锦年垂眸,遮住眼底的阴鸷,小手握拳,心脏紧张的砰砰加速。 如果你非要走,那……那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们…… 苏末不知道顾锦年所想,她看着顾锦年,认真道:“我知道的,我们锦年很厉害。 但是我的注意力有限,若是一时不小心,把你弄丢了怎么办?” 今时不同往日,有风险的事情,她不能碰。 苏末也猜测到了顾锦年在担心什么。 他太聪明,心眼太多,这也导致他想的也多。 苏末放在他肩上的手挪到了他的头上,养了二十多天,顾锦年的头发已经不在像以前那样干枯。 揉了下顾锦年的脑袋,苏末浅笑着,耐心地说道:“你就乖乖待在家里,照顾好妹妹。 放宽心,我不会离开你们的。” 顾锦年沉默的低着头。 苏末也耐心守着,等待他自己琢磨过来。 没多久,顾锦年开口了,语气缓和了不少。 “真的?”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们长大。” 苏末露出笑来,站起身,伸手在顾锦年的面前。 “好啦,进去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顾锦年微微抬眸,看向眼前的手。 因为末世养成的习惯,苏末对于药品的态度很坚决,必须用在刀尖上。 除了那次做竹床用过之后,养肌膏一直收在梳妆台内。 也因此她的手上有着不少细小的伤痕,还起了好几个薄茧。 顾锦年将手放上去,暖意从手心蔓延开来,直达心尖。 吃晚饭的时候,苏末将自己要出远门的事说了出来。 顾平安反应很大,碗没拿住,直接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冒着热气的饭菜散落在地上,沾染了灰尘。 “娘,你不要平安了吗?” 顾平安不同于顾锦年。 他有作为兄长的担当,在原身厌恶三个孩子的时候,像个小大人一样承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但他没那么多心眼,也不像顾锦年那般心智若妖,他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内心渴望着娘亲的疼爱。 这会听见苏末要出远门,下意识的以为,娘亲要抛弃他们了。 一旁的顾杏年也懵懵懂懂的放下碗,伸手攥住苏末的衣裳,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弱弱的喊了一声。 “娘……” 别丢下杏年。 “想什么呢,娘出去几天就会回来的。” 两个小人儿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苏末心里无奈的叹了声气,抬手揉了揉顾杏年的头顶。 “娘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永远都不会。” 第三十五章 路引 顾锦年也帮着安抚了下兄长和妹妹,顾平安这才信了苏末的话。 只是顾杏年却一直不肯松开攥着苏末衣裳的手,连着夜里睡觉都紧紧挨着她。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破洞照进屋里,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跳跃着,苏末缓缓睁开眼,就看见顾杏年成小小的一团缩在她的怀里。 刹那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苏末一直都很希望母亲能鼓起勇气离开那个家,又害怕母亲把自己丢下。 只得夜里躲在母亲怀里,紧紧攥着她的衣袖,若是她要走,也好把自己带上…… 思绪收回,苏末只觉得喉咙堵的难受,年少的经历是她心底的一根刺,不碰则已,一碰痛彻心扉。 躺在床上,好半响才平复下来,她慢慢坐起来,小心翼翼地从顾杏年的手里抽出衣裳。 睡在隔壁床的顾锦年听见动静,睁开眼坐起来,刚要开口,苏末就同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别吵醒他们。” 顾平安还在睡,苏末没打算叫醒他。 顾锦年抿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苏末缓慢的下床,穿上鞋,小声的叮嘱道:“我去弄早饭,顺带去找村长开路引,你在家里看好妹妹。” 顾锦年点点头,乌黑的眸子盯着苏末的身影,想了想,小声地问: “那你拿到路引就直接走了吗?” “时辰还早呢。” 苏末摇摇头,指了下外面。 “你忘了?去县里的牛车要辰时才出发。” 顾锦年这才反应过来,低下头,没在吭声。 屋内光线正好,顾锦年泛红的耳垂没了遮掩,被苏末看个正着,她不禁失笑。 原来冷冰冰的顾锦年还有这个样子的时候…… 早饭做的瘦肉粥,用小火慢熬着。 家里还剩了四五个鸡蛋,苏末干脆弄了一大碗面粉,将鸡蛋打进去,添水搅和成面糊,烙了足足五张大饼。 取一张,用菜刀切开,正好一盘。 再取个碗扣住,剩下的放在锅里保温,她端着鸡蛋饼,朝村长家走去。 今个不是出海的日子,村民们忙里偷闲,躲在屋里睡觉。 贪玩的孩子倒是早早起了,三两结对的,躲在阴凉处玩耍。 “咚咚咚” 苏末敲响了村长家的院门,里面很快传来回应。 “来了。” 脚步声渐渐靠近,门吱呀的一声打开,露出一张稚嫩的面容。 “你是谁?” 小男孩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揪揪,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苏末, 他挠挠头,没想起来是谁,当即站直了身子,像个小大人似的,用稚嫩的声音质问,奶拽奶拽的。 “来这里干嘛?” “我来找村长的。” 苏末倒是认得他,上回来村长家里的时候见过,是村长的孙子,叫陈羡君。 别看村长已经年过五旬,他成亲晚。 元雍四年才成的亲,娶的媳妇是县里一个秀才的女儿。 秀才是前朝的秀才,改朝换代,这个身份不仅没带来什么实惠,还拖累了一家人。 妻子受不了他人恶言恶语,投河自尽,女儿年过二四都无人提亲。 村长跟着顾敬亭去县城卖鱼,偶遇秀才的女儿,对她一见钟情。 家中父母本就一直催促他成亲,陈永文不动声色地打听一番后,果断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秀才本就着急女儿的亲事,见有媒人上门,大致打听了下,觉得男方尚可,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陈羡君一听是来找自个爷爷的,嘟了嘟嘴,挪了挪位置。 “那进来吧!” 说“进”字的语调拉长,音调上扬又猛的转折落下,“来”字被紧挨“吧”字匆匆出口,听着有趣极了。 苏末没忍住勾起嘴角,看着陈羡君蹬着小短腿往里面迈着大步,边走边喊:“爷爷,有人找你!” 苏末跟着走进去,没一会就见村长从屋里走了就来,至于又萌又拽的陈羡君已经被他奶奶抱到了屋里。 “来的这般早?” 村长杵着拐杖,抬眸看了眼天,估摸也就卯时五刻左右。 “嗯,我琢磨着做午时一刻的船,早去早回嘛。” 苏末笑着回话,抬了抬手上的碗。 “您帮了我那么多忙,我这也没啥好东西,早上烙了点饼,给您拿来尝尝。” “你们也是村里的一份子,我作为村长,照拂你们都是应该的,” 村长蹙眉,目光扫过苏末手中的碗。 “你虽从王婆子那里得了银钱,但要养三个孩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苏末知道村长这是好心,她笑着点头,将碗放在了桌上。 “你坐一会,我去给你开个路引。” 村长杵着拐杖,进了里屋,里面有笔墨纸砚,还有一村之长的官印。 苏末应声,坐着稍微等了一会,村长就拿着一张黄纸走了出来。 “路引可得小心收着,千万不能丢了。” “还有,我已经同辞海说过帮忙照顾你家三个孩子的事,你走的时候直接把孩子送过去就成。” “我晓得了。” 苏末接过来,慎重的点头应下。 大雍朝对于人口流动管控不算很严格,县级及以下地区进出是不查看路引的,但若是想要进州府,没有路引,不仅不给予放行,还会被当做细作抓起来。 当然,燕州除外,大雍朝的京城就在燕州,也因此戒备森严,哪怕是进出乡镇,都必须有户籍所在地开的路引。 但路引这东西也容易开,住在乡下的直接找村长,住在城里的就去衙门,说明原因,都会给开路引的。 路引和孩子的去处都解决了,苏末的心踏实了不少,感激地同村长道谢,随即往家里走去。 眼瞅着要到顾家小院了,却见王桃青牵着陈卿舟在门口徘徊着,苏末挑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嫂子可是在等我?” 苏末笑着打趣,她对王桃青的印象不错,再者未来几天三个孩子也是托付给王桃青,自然要打好关系。 王桃青听见声音,扭头看去,笑着点点头:“我昨个夜里听二叔公说你要出远门,想将三个孩子托付给我家照顾。 这不过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出门,也好收拾收拾客房。” 其实是陈卿舟催促她赶紧把顾杏年接过去。 “我待会就出门,趁孩子们还睡着,去村长那里开了路引…” 两人寒暄着进了院子,却发现三个孩子已经起来了,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碗已经空了。 第三十六章 买男装 “娘……” 顾平安从椅子上下来,手攥着衣摆,略显紧张地说道:“我们有用柳枝净口,也都洗了手。 粥和饼是我和二弟端过来的,没让妹妹碰。 端过来先喂妹妹吃好了我们才开始吃的,娘的那份我们也留了,还在锅里热着……” 我们很乖,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回来。 一旁的王桃青听了这番话,心里啧啧感慨。 同样的七八岁的孩子,人顾家的懂事又乖巧,承担起作为大哥的责任,照顾好弟弟妹妹。 自个儿子却是个情窦已开的毛小子,爹娘都比不过他惦记的顾杏年。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没给他生个弟弟妹妹? 苏末心里也有些触动,她抬手揉了揉顾平安的头,目光扫过一旁的顾锦年和顾杏年。 “你们做的很好。” 在他们紧张、期盼的目光中,苏末笑着夸赞了句,又道:“娘亲不在的这几天,平安和锦年也要跟今天一样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顾平安点头,拍了拍胸脯:“我会的!” 顾锦年没说话,却是抬手牵住了顾杏年,用行动让苏末放心。 这会已经到快到卯时七刻了,苏末没在磨蹭,直奔厨房。 粥正好一个大碗,饼还剩了两张,她进食速度向来很快,没一会就吃完了。 家里所有的银钱苏末都给拿上,养肌膏也带上,还备了两身衣裳,又拿了一吊钱给王桃青。 王桃青也没客套,将铜钱收进怀里,帮忙抱着顾杏年,一块送苏末去村头做牛车。 到的时候,正好辰时。 牛车上坐了不少人,其中就有王盈盈。 别看王婆子在守祠堂,可其他的事一点也不耽搁。 托娘家嫂子寻了个媒婆,说了不少好话,媒婆才松了口,今日王盈盈就是去县里同舅母回合,然后去相看。 王盈盈带着面纱,露出的眼眸恶毒的盯着苏末,恨意在心里翻滚着。 但她也清楚,现在并不是同苏末争执的时候,她得赶紧去毁了这趟相看。 一想到这,王盈盈脑海就回想起那日救她的人冷清的眉眼,心渐渐平复下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她要嫁的,该是那般风光霁月的男子。 苏末自然也注意到了王盈盈,但人没来惹她,她便当做没看见,毕竟二人之间的仇,那日在山上就已经报复过了。 只要王盈盈不昏了头来主动招惹自己,她便不会在对王盈盈下手。 苏末是睚眦必报,但不是看人不顺眼就揍。 有人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来,苏末坐上去,笑着同那人道了谢。 牛车很快出发了。 “娘……” 顾杏年挣脱着从王桃青怀里下来,想追上去,却被顾锦年和顾平安拽住。 她眼睛顿时泛起了水雾,哽咽的高喊。 “娘别走……我要娘……我要娘……” 顾平安本就不好受心更加难受了,眼尾泛起红。 “不哭不哭……娘亲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话,不仅是哄顾杏年,也是在哄自己。 顾锦年倒是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只是随着牛车渐行渐远,他握紧妹妹的手,微微仰头,不让眼泪留下来。 …… 到了县城,苏末率先去了方月那里。 成衣铺没什么人,苏末走进去,目光落在一身玄色的男装上,眉毛微挑。 方月正在里面指点新来的绣娘,忽的听见外面传来动静,赶忙迎了出去,见是苏末,脸上的笑真切了几分。 “我说怎么今个一大早就听见喜鹊叽叽喳喳的,原来是苏妹妹要登门。” 她笑着打趣,目光看向苏末身后,没发现三个孩子够,又落在苏末的包袱上,脚步一顿,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三个孩子呢?” “你这是要去哪?” “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有事你同姐姐说,可千万别想不开,平安他们还那么小……” 越说越离谱,苏末赶紧打断道: “平安他们在村里待着呢。 家里也没出什么事。 就是我要去湖州府几日,这不过来你这买身男装,出门在外,扮做男人要安全些,且方便行事。” 方月蹙着眉,不是很信:“当真没出事?” “千真万确。” 苏末无奈的拿出路引来。 “路引还在这呢,我骗你作甚?” 方月这才信了苏末的话。 心里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担心苏末又想不开,撇下三个孩子一走了之。 “那就好。” 方月看着苏末,浅浅笑着:“男装我这里多的是,你看看要那一款?” 作为一家成衣铺,没有成衣怎么能行,方月备了不少衣裳,不论是什么样的体型,都能从她这里买到合适的衣裳。 苏末也没客套,直接指了下来时看到的玄色衣裳:“这件就行。” 方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布料是普通的棉布,价格便宜,又耐脏,买的人不少。 苏末看中这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打算男扮女装,自然不能穿的太过招摇。 方月找了件最小尺寸的出来,又拿了些针线,用布包好。 “到底是男子的衣裳,最小的尺寸,咱们女人穿上也难免宽松。 我给你备了些针线,到时候你自己改改,不然穿出去很容易露馅的。” 虽大雍朝对女子的包容度高,女子可自立门户,随意出行,经商等等…… 但大多数男子还是潜意识的看低女子,并且对那些个抛头露面的女子十分不耻。 一个弱女子孤身行走在外,更是应该小心行事。 “多谢方姐姐。” 苏末接过包袱,感激的道谢,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吊钱来。 “这钱你拿着。” “那里要得了这么多……” 方月连忙摆手,就凭她们的干系,这衣裳的价格自然按成本价算就行了。 只是苏末却打断了她的话,道:“方姐姐你听我说。 我这一去就是好几日,家里三个孩子心思敏感,你若是得空,就拿多出的钱买些东西去看看他们。” 这话一出口,方月没在犹豫,接过银钱答应道:“成,这事你尽管放心。” 有了方月的保证,苏末这才安心的同方月告别,随即往码头走去。 码头在县城东南方向,离得有些远,炙热的阳光晒的皮肤生疼,苏末加快了脚步,尽量走在阴影下。 等到了码头,苏末只觉得脸颊发红发烫,衣裳被汗水浸透,她躲在阴凉处,叉着腰微微喘气。 趁这会功夫,苏末看向河岸。 船只的甲板搭在河岸边,一旁有人守着,时不时有人上前询问着什么。 第三十七章 抵达湖州府 苏末挑眉,缓过劲,也走了过去。 顾杏年的挂生效,她运气不错,随便走到一艘船面前,就正好是午时一刻出发的船只。 果断付了银钱,伙计笑的格外谄媚,递了个木牌过去。 “这是乘坐咱们船的凭证,夫人您收好了,午时准点凭靠凭证上船,另外傍晚还可以用此凭证取一份晚饭。” “多谢小哥。” 苏末道谢,将木牌收好。 码头的空地摆放了日晷,苏末看了眼,离午时还有两刻钟,刚刚走了那么远的路,肚子已经饿了。 船是不包午饭的,刚刚那个伙计说的话已经很明显了。 好在码头附近有不少吃食铺子,苏末完全凭感觉选了一家。 怎么说呢,有顾杏年这个挂在,她的运气应该不会太差。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家铺子的厨子做菜舍得放油盐,点了个炒茄子,直接拌着大米饭吃,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苏末吃了两个海碗的饭,还有些意犹未尽。 钱已经付过了,苏末喝了口店家送的清茶,心满意足的离开,留店小二看着那干净到反光的碗发愣。 苏末到岸边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登船了。 她赶忙将木牌取出来拿在手上,上了船,有人接过木牌打量了下,随后归还给苏末。 “这位夫人,您这边请!” 苏末点头,跟在那人身后走着,人却是下意识地观察四周,将周围的地形记在脑中。 等到了房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危机重重的末世了。 苏末摇摇头,自嘲一笑,随即打量起房间来。 房间不大,就堪堪放了一张床,和一个小木桌,床边上有扇小窗。 苏末将包袱放到床上,打开窗户往外看去。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刺眼的很。 船很快就启航了,苏末本来还以为自己第一次坐船,会不适应,到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相反,船微微摇晃着,使人昏昏欲睡,她将门栓住,躺在床上。 待一觉醒来,船已经到了海面上,夕阳西斜,橘红色的光芒照耀在海面之上,海鸥惬意的掠过,海浪拍击船只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苏末伸了个懒腰,用木牌去取了晚饭,菜色不错,有荤有素。 她将饭放在桌上,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着窗外不可多得的美景。 只是心里却是想起了落山村的三个孩子,连晚饭都有些食不知味。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然将三个孩子放在了心里,却不自知… 船并非一路直达,中间也曾停靠过两次,也因此,抵达湖州府时,已经是次日申时。 苏末站在船首,目光落在熙熙攘攘的远处,不同于沿海县的码头,湖州府的码头很大,船只密密麻麻的停靠在岸边,远远看去,令人头皮发麻。 而码头旁的道路上,也是乌泱泱的挤满了人,摊贩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派繁华景象。 船很快就停靠在岸边,苏末不动声色地将包袱挪动了下,挤在人流中,随着甲板落下,缓缓挪动。 甲板旁屹立着身穿黑甲的将士,他们身形高大,挺拔如松,铁质的面具包遮挡面容,仅露出凌厉的眼眸。 在血海里搏杀出来的杀伐之气迎面而来,腰间的剑柄反射出冷冽的寒光,让人望而生畏。 “黑甲卫竟是来了湖州府?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管他什么黑甲卫银甲卫,咱们又没做亏心事,有何好怕的……”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苏末低下头,默不作声地随着众人缓慢移动。 忽的面前的人停了下来,船甲处传来了哀求声。 “大人,我真的不是什么细作,我带了路引的,我刚刚在船首还拿出来看过,肯定是被偷了!” 说着,男子看向了身后,神色激动地指着,道:“偷我路引的人一定还在船上,您派人一一排查……” 黑甲卫却丝毫不听解释,给一旁的人打了个手势,连话都没让他说完,就压着带走。 男子顿时面露恐惧。 相传被黑甲卫带走人,不死也得脱成皮。 他挣扎着求饶,解释… 那个男子声音很大,苏末不想听都不行,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抱紧包袱。 只可惜再折腾也是无用功,人被带走,闹剧收场,人群再次动了起来。 很快到了苏末,她从包袱里取出路引递过去,黑甲卫伸手接过。 “苏末,年二四,峣州府沿海县人士……” 男子沙哑的声音冷冰冰的,凌厉的目光审视着苏末的面容,确认同路引写的一致后,将路引递回。 “放行。” “是。” 旁边手持长矛挡住路的两个将士立即将长矛收起来。 刚刚被男子审视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末世最危险的那一次,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使得她差点就没忍住动手。 所幸很快放行,苏末接过路引,压住心底的戾气,故作被吓到一般,低着头,步伐凌乱地匆匆离去。 苏末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碰到让自己感受生命威胁的人,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人的一生会接触到的人很多,无非是一面之缘的过客罢了。 申时,也就是她那个世界的下午三点,苏末无视街边商贩的招揽声,目光扫过店铺上方悬挂的幌子,最终停在一家客栈面前。 进出的人大多穿着朴素,衣裳的颜色也都是深色系,脸上满是日晒风吹留下痕迹,他们是各地的游商,为了生计,长期来往家乡与湖州府之间… 苏末走进去,让人有些意外,住客栈居然也需要路引。 她没多想,配合的将路引递过去,又付了银钱。 伙计像是个热心肠的,就是热心肠过了头,话有些多,引苏末去房间的时候,叽叽喳喳的个不停。 大致是说湖州府潜伏了边鞑的细作,黑甲卫每隔一日就会盘查客栈,但凡有可疑之处的人,都会被捉去审问。 苏末若是没有打紧的事,可早些离开,免得卷入此事中。 另外又说起了湖州府各大街道的特色之处,以及哪里的吃食好吃又实惠…… 苏末打量着四周,眸光注意到有客人听完伙计的话后,似乎给了小费,她挑眉,连着看了好几个人都是这样,心里顿时有了成算。 她的房间很快就到了,伙计将房门推开,一脸谄媚的看着她。 苏末面色自若地将准备好的五文钱递过去:“多谢小哥带路。” 伙计哈腰接过铜板,脸上的笑越发真诚:“夫人客气了,咱这走道上随时都有人,您若是有事情,尽管吩咐。” “正好,还麻烦您送些……” 苏末声音压低,将自己需要的东西细细道来,又拿了十文钱递给伙计。 第三十八章 霍肆玖 苏末并没有要上等房,她一个女人出门在外,而且还是陌生的地方,太过于招摇容易引人注意。 房间不是很大,进门就是一扇屏风阻挡了视线,绕过屏风,一张木床位于房间的右侧,中间正是窗户。 而左侧摆放了一个浴桶,两者之间也放了一个小屏风,沐浴的时候可以将换洗的衣裳搭在上面。 床的正对面挨着大屏风的位置是一张四方桌子,桌上的白瓷刻花长颈瓶供养着一束含苞待放的月季,为稍显简陋的房屋平添几分亮色。 “砰砰砰……”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苏末将包袱到床上,绕过屏风走到门口,将房门推开。 伙计微微抬了下手:“夫人,您要的东西。” “真是多谢。”苏末同伙计道谢,接过木盘。 “您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拿钱办事,自然该办妥当的,伙计哈腰恭敬的说道: “东西已经送来了,小的就先行告退。” 苏末点头,端着东西用手肘将房门合上,绕过屏风,将木盘放在桌上。 木盘上放着两个碗,一个装了水,一个装了面粉。 苏末取下耳洞上的木枝,端起水到了些在面粉的碗里,搓了个面粉团后,往耳洞里按去。 耳洞很快被面粉填满,苏末将多余的面粉抹掉,又从包袱里取出一块黄泥来,用水打湿,点抹在耳洞的面粉上。 对着水面照了照,耳洞已经瞧不太明显了。 苏末松了口气,翻找出那身男装来,在船上的时候她已经改好了衣裳,这会换上去,又将头发高高束起。 娇艳的美娘子顿时成了冷清的俊郎君。 只是说来也惭愧,靠着系统弄的陷阱捉了四五次野味,她竟是没攒下半分银钱。 家里三个孩子开销都是其次,主要是她一顿吃个三四碗饭,若是体力消耗过大,还得再添一碗,家里的米着实不够用的。 假若不是从王婆子那里宰了些银钱,来府州的路费和住宿费都是个问题。 她将银钱放入怀中,趁走道上人少的时候走了出去,随即下楼,离开客栈。 苏末还是两世以来头一次逛街,不免也生出几分好奇,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伙计说过的东街时,天色渐暗。 街边的灯笼已经高高挂起,衬的整条街道灯火通明。 同其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街道不同,此街道颇为幽静,没有摊位的缘故,显得道路十分宽敞。 不少马车缓缓驶过,除外还有推着板车,上面放着皮货的猎户走过,像苏末这般单独行走的,反倒是有些异类。 好在苏末心里素质颇为强大,她打量着街边敞开的铺门,各式各样的皮毛映入眼帘。 微微挑眉,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发丝,又抹掉额头的细汗,这才挑了间铺子进去。 原身的容貌本就出众,又自小是千金小姐,受过正规的教导。 如今穿着男装,身形挺直,冷清的眉眼满是疏离,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 饶是见多识广的伙计,也被苏末的外表蒙骗了过去。 “这位公子需要什么?” 苏末压低嗓子,说出的声音竟是变了。 “我随便看看,你不用跟着。” 伙计每日碰到的客人不少,自然也不会见怪,低头哈腰地应下,往边上挪了挪,目光却是一直注意着苏末。 苏末也没理会,自顾自的在铺子里走动,并听着周围其他客人的交易,心底暗自估摸着价格。 伙计观察了许久,见苏末不像有要买的打算,心思歇了下去,又逢其他客人进来,果断没在继续盯着。 苏末便趁机离开,故技重施的朝东街的其他铺子逛去,大致摸清了行情。 虎皮难得,整条东街都没有看到,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收藏在里面没放出来。 就在苏末打算离开的时候,铺子里的伙计突然忙活起来,有人从后院搬了一个木箱,放在柜台上,打开,正是一张虎皮,就是瞧着小了些,像是幼虎的。 苏末顿时改变了主意,转身往边上挪了挪,不多时,七八个仆奴簇拥着一个少年郎走了进来。 少年郎身着月牙色绸缎衣衫,上面用金线勾勒着祥云,腰间挂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 脸颊微显圆润,平添几分稚气,唇红齿白,眸光轻佻,带着世家子弟独有的傲慢与娇纵。 铺子的掌柜早早的侯着,见人来了,谄媚地迎过去。 “小侯爷,您要的东西咱们寻到了。” 霍肆玖微抬着头,瞥他一眼,用鼻音“嗯”了一声。 只是走过去一看,顿时皱了眉头,旁边跟着的仆奴顿时了然于心。 他开口质问道:“就拿这种破烂玩意出来? 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是?” 掌柜微怔,赶忙陪笑解释道: “冤枉啊,这自从黑甲卫来了后,湖州府戒备森严,我许多货都堵在外头了。 您这要的又急,我寻来这一张虎皮,已然废了不少功夫……” 说着,掌柜的眸光闪了闪,缓缓抬头,状着胆子看向霍肆玖。 “小侯爷,这黑甲卫的顾统领怎么也会卖靖王府一个面子。 您若真的要的急,倒不如开开尊口,我那批货就在西北门,其中不止有虎皮,还有虎骨呢…” 大雍朝爵位分公、侯、伯三等,乃世袭制。 霍肆玖的父亲当初同景雍帝四处征战,赐封永安侯,另赐湖州府为封地。 只是大雍朝主中央集权,地方诸侯虽有封地,却无实权。 而永安侯娶了靖王府的独女—昭华郡主为妻。 昭华郡主跟随景雍帝南征北战时,替景雍帝挡过伤。 伤势很重,费劲心思将人救活了,却落下了一身的毛病,这也导致昭华郡主与永安侯成亲十年,才怀了孩子。 永安侯想尽办法温养着,奈何昭华郡主诞下一子后,身子没撑住,驾鹤西去。 永安侯悲痛欲绝,竟是不顾刚出生的儿子,入了佛门。 靖王爷得知消息后,在景雍帝的允许后,不远千里赶来,留在湖州府亲自抚养将刚出生的外孙。 而霍肆玖还破例上了皇室玉碟,同辈排行第九,景雍帝为其取名——肆玖。 景雍帝曾说:只要大雍朝屹立不倒,小九便是天底下最可肆意妄为的儿郎。 而黑甲卫的统领顾钦寒又同靖王府关系匪浅… 霍肆玖闻言,嘴角浮现出一抹讥嘲之色,他是纨绔了些,有时候行事不靠谱,但这群人也不至于把他当做傻子吧? 黑甲卫彼此前来的湖州府的目的,谁人不清楚? 在这个特殊时期,他脑子进水才会去开口。 他抬手,指腹摩挲过木箱内的虎皮,居高临下地看着掌柜的后脑勺。 “消息倒是灵通,连小爷要虎骨都打听到了,只是怎么就没打听到…” 掌柜的顿好不妙,身子微微颤抖,额头渗出细汗。 “顾钦寒的是小爷的师父?” “你们几个,把他抓起来。 再去两个人,把我师父找来,就说东街最里头的铺子有可疑之人…” 039 惊险一刻 苏末在发现霍肆玖露出讥讽的神色时就感觉气氛不对,不动声色地挨着墙,降低自身的存在感离开了铺子。 虽然没有听到后面的话,但也能猜到这小侯爷需要虎皮和虎骨。 这对于她而言,是个很好的机会,这侯爷什么的,定是不缺银钱。 苏末脚步加快,大脑浮现来时看过的景象,她记得不远处的巷口有家租聘车马的地方,而过了巷口,则是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铺。 她先是花十文钱买了一盒额黄粉。 作为摊铺最便宜的东西,品质自然没有保证,颜色也非正宗的金黄,而是暗沉的土黄色,但却正和苏末的意。 苏末又花五十文钱租了辆板车,推着到了僻静的湖边。 四下无人,她握着额黄粉,蹲到岸边,晚风拂过,水面的倒影泛起涟漪。 瞧的不是很清楚,系统又冒了出来,忽悠苏末花积分寻求帮助,被苏末无情拒绝。 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捞了一个熄灭花灯过来,掏出火折子点燃,在花灯火光的映照下,湖面宛如镜面。 苏末先是弄湿黄泥抹在脸上,又用额黄粉稍加修饰,没一会,那个俊俏的小郎君就成了一个皮肤暗黄的山野村夫。 手掌以及脖子这些显露在外的肌肤也没落下,随后又让系统将储存的虎皮虎肉虎骨都拿出来放在牛车上。 虽说湖州府戒备森严,但只要路引不出岔子,都能进出。 而湖州府地界宽广,除去码头,城门足足有六个,且无宵禁,有不少附近乡镇的猎户打了野味,带到湖州府来卖个高价。 这也方便了苏末,推着板车从幽静的小路出来,绕过巷子,再次走到了东街。 只是有些奇怪,街道上一辆马车也没有,空荡荡的,铺子的门虽敞开着,但好像安静过了头… 苏末心里咯噔一下,心跳莫名的加速,眼皮跳动,直觉告诉她,这里危险… 苏末不再多想,果断的打算转身离去,却见不远处迎面走来黑鸦鸦的一片。 脚步声沉重整齐,熟悉的嗜血、肃杀的气息迎面而来… 是黑甲卫。 随着黑甲卫的走近,苏末看见了刚刚那个少年郎。 他跟在为首的黑甲卫身旁,嘴巴动个不停,不知在说些什么,笑的酒窝都出来了。 被他跟着的黑甲卫没有带面具,在月光与灯光的映照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眉宇间透着凌厉,双眸如墨,眼底深邃如海,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杀意。 是他… 熟悉的感觉,让她很快意识到此人正是今日检查路引的人,苏末心跳越发的慌乱。 但苏末很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贸然离开,她疯狂给自己心理暗示,使得自己平静下来。 作为一个能猎到猛虎的猎户,轻易露怯可不正常。 她低下头,缓慢的推着板车,走在路边,继续往前。 顾钦寒注意到了眼前有人靠近,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总觉得眼前的身影有些眼熟。 心里顿时戒备起来,目光挪到了板车上。 虎皮、虎肉、虎骨…是巧合?还是预谋? 顾钦寒眉头微皱,脚步停了下来,若非跟在他身后的霍肆玖反应及时,只怕就撞上了。 霍肆玖疑惑道:“师父,怎么停下来了?” 顾钦寒微微颔首,使了个眼色,霍肆玖顺着看过去,眼睛顿时瞪大。 “这…这!!!” 他抬腿跑到苏末面前,将苏末拦下,又惊又喜。 “这东西是你的?” 苏末停了下来,垂着头压着嗓子道:“不错,这位公子可是要买?” 霍肆玖没有回答,目光扫过板车上所有的东西,越看越欢喜。 虎肉滋补,到时候给祖父送一份,师父送一份,自己留一份,剩下的给皇帝舅舅送去。 虎骨他用不着,到时候泡酒,师父、祖父同皇帝舅舅一人一份。 至于虎鞭,祖父年纪大了用不着,师父年不过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未娶亲,也用不着,倒是皇帝舅舅后宫佳丽三千,可以给他送去… 就在他幻想的时候,顾钦寒已经已经走过去,眸光扫过苏末的身影,尤其是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背。 月被乌云遮住,在灯笼那橘黄色的光芒映照下,顾钦寒并没有瞧出异常,他双眸微眯,薄唇轻启… 苏末垂着头,在顾钦寒的目光下,额头已经冒了薄汗,呼吸节奏渐渐紊乱。 若是眼前的黑甲卫寻要路引,可就完了… 苏末咽了口唾沫,祈祷顾杏年的锦鲤命快点生效。 “你的路引……” 顾钦寒沙哑的声音随风徐徐而来,但是还没说完,就有黑甲卫跑过来。 “统领,人捉到了!” 顾钦寒顿时收回视线,看向黑甲卫,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细作要紧,顾钦寒做了个手势,抬腿,领着所有黑甲卫朝巷口走去。 霍肆玖见状急了,赶忙跟了过去。 “不是,师父…你等等我啊……” 黑甲卫渐行渐远,苏末注意到了他们还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正是那家铺子的掌柜。 苏末心又提了起来,直到黑甲卫消失在巷口,才彻底松懈,倚靠在板车上,大口的喘着气,衣裳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地粘在背上。 今日听见客栈伙计说起黑甲卫如何如何,劝她若无要紧的事,赶紧离开时,还有些不以为然。 如今也算是正面交锋过,她算是见识到了,这会只想赶紧卖掉东西,回落山村去。 她不是末世那个无所顾虑的苏末,能重来的机会就一次,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只可惜想宰一笔是不行了,苏末缓过劲,推着板车,打算找一家铺子将东西卖了去。 才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霍肆玖那少年气十足的嗓音。 “等等…你的东西我都要了!” 苏末脚步一顿,往后看去,霍肆玖领着那七八个奴仆浩浩荡荡地走来,这倒是意外之喜。 声音压低,没有一丝破绽,就好像真的是个山野村夫一样,说的话还带有一股奇怪的口音。 “这位公子,您可是说真的?” 霍肆玖微抬着下巴,目光扫过苏末的脸颊,啧啧叹了两声。 脸这么黄,人也瘦不拉几的。 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来,丢了过去。 “小爷还能骗你不成,大晚上的,想来也是生活不易,荷包拿去,不用找了。” 040 瞒天过海 苏末伸手接住,借些灯笼的光芒看了眼,荷包用的是上好的锦缎,上面还用金线绣了虎纹,一看就值钱。 而荷包也是鼓鼓的,底下有颗粒感,苏末直接当着霍肆玖的面打开,发现里面放了张折叠起来的银票,底下是花生瓜子样式的金疙瘩。 苏末心神微动,将荷包握在手里,点头哈腰地同霍肆玖道谢,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整的霍肆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荷包里面的银钱不过是他平日的零花钱和打赏奴仆的金疙瘩罢了…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瞧你这黄不拉几的样小爷就反胃。” 霍肆玖抬着下巴摆摆手,旁边的奴仆顿时露出了解的神色,走过去,挤开苏末,推着板车就走。 等苏末回过神,霍肆玖已经在奴仆的簇拥中飞快离开。 租的板车被拖走,自然无法退还,苏末露出无奈的笑容,就当做花五十文钱买了一辆板车。 她将荷包塞入怀里,打算先去湖边洗把脸,卸掉脸上的额黄粉,再回客栈去,然后明日采买些湖州府的特产带会去给三个孩子。 只是走着走着,苏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有人在跟踪她。 双眸微眯,苏末看向不远处的湖面,一艘两层高的画舫摇曳在湖中心,周边围绕着不少花船,将湖面映得波光粼粼,画舫上歌舞升平,丝竹声声,好不热闹。 心思百转千回,她故作未察觉般继续驮着背走着,径直走到了停留在岸边的一处花船。 跟船夫询问了下,摸清了大致情况,尤其是得知上画舫不用钱,而在里面吃喝玩乐要钱后,果断说自己要上画舫。 船夫上下打量一眼,人瘦饥黄的,穿的也不过是普通的棉布,他啧啧摇头,又是个挣了些小钱就放纵的乡野村夫。 他让开身,待苏末上船后,摇动船桨,心里却是猜测着这小子能撑多久被扔下画舫。 花船在水面摇曳着,朝画舫越发的近。 跟踪苏末的黑甲卫站在一棵柳树下,见他去了画舫,眉头微皱。 统领有言在先,切勿跟丢,也切勿暴露,若是他贸然上船,以黑甲卫的身份,怕是会惊动不少人。 他左右看了眼,湖面宽阔,画舫停在湖中心,里面的客人若是要离开,都必须乘坐花船来到此处上岸。 倒不如守在此处,若是人出来了,他再跟上去,若是没出来,便待统领审问细作过后带着其他弟兄们过来。 另外那人的相貌也已经被他铭记于心,管那人是真的山野村夫,还是那狡猾的细作,都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 原身好歹也是员外之女,年少同三五好友曾游湖,更是自家也有画舫,苏末因此对画舫的结构不那么生疏。 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二楼是缕空的楼台,四面挂着轻纱,站在船首,依稀能瞧见轻纱上映着舞动的曼妙的身姿。 目光向旁边挪去,有穿着华贵的女子站在船有衣裳暴露的女子依偎在富家公子哥上从楼梯下来…… 她双眸微眯,默默地跟了过去。 画舫除去船舱外,一共有两层,顶上的阁楼主要用来欣赏景色,下面这层也是用来欣赏“景色”。 苏末走在走道上,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些亮着光的房屋传来的“嗯嗯啊啊”的轻哼。 她寻到一间无人的房间,推开门进去后果断将门合上并落栓。 房间不算大,苏末推开窗户,月光洒进来,将屋子照亮。 桌上放了茶壶,里面有不知何时的茶水。 用茶水打湿衣袖,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将脸上、脖子、以及手上的东西抹掉,确认干净后,又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此时正好有三个穿华服的公子哥醉醺醺的,勾结搭背地走着,正打算下船去。 身后跟着七八个奴仆,伸手护着,生怕自家公子摔着。 人多且杂,苏末心神一动,不动声色地跟在身后,混在奴仆中一块坐到了小船上。 她低着头,夜色下,周围的人都以为是自家公子好友的奴仆,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船朝着岸边而去,苏末不知道跟踪自己的人有没有离开,为了安全起见,她一直微垂着头,就连上岸,都是混在人群中…… 而黑甲卫自然注意到了靠近岸边的三艘船,他目光扫过去,落在前头三个脚步凌乱的公子哥上,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至于身后的那几个奴仆,更是匆匆略过一眼,没放在心上。 苏末默默地走到了人群的末尾,又确认没有人跟踪后,在巷口处果断转身离开。 随后直奔客栈,将衣裳换下后,又去了码头,打听何时有去往沿海县的船。 打听了一圈,最早也得明日卯时,苏末果断付钱买了回程票,又在回去的路上,去书铺买了些纸砚笔墨以及开蒙用的书籍。 苏末在一开始,就有让三个孩子识字的打算,只是那时候温饱都是个问题,只得放弃。 再后来温饱解决了,去沿海县打听了下,沿海县只有一个书院,叫逐鹿书院。 送去书院的蒙馆,一年束脩是二两银子,但人多,鱼龙混杂。 苏末亲眼瞧见几个富家子弟指使下人殴打同窗,她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只觉得若是将顾锦年送去,怕会适得其反。 私塾倒是挺多,束脩二两到四两银子,但蒙馆只收十个学生,而且都是由私塾先生考核后才收。 束脩有些贵,苏末给不起,只得退而求次,去书铺打算买些开蒙用的书,自己教导,却发现这些东西更贵…… 好在如今在湖州府,让她找到了品质不错好,价格还实惠的书籍以及纸砚笔墨。 苏末拧着打包好的东西,又在街边的摊铺上给顾杏年买了两对珠花,给方月带了盒胭脂。 顺带去吃了个晚饭,从王婆子里那宰来的银子被花的一干二净,苏末这才回到了客栈。 让伙计送热水进来,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屈膝坐在船上,将霍肆玖给的荷包打开。 大雍朝的银票面值最低五十两两,最高一千两。 苏末取出银票,打开,瞧清面额后,松了口气。 五百两的银票,这对于如今这个家而言,可是巨款。 将荷包内的金花生和金瓜子倒出来,仔细看了看,又挑了粒咬了口,金花生顿时留下牙印,是真金。 苏末打了个哈欠,将东西放回荷包,然后塞进怀里,躺下。 眼皮子困得直打架,沉睡过去的最后一刻,她想,到时候给三个孩子打个长命锁去…… 041 乡野女子 画舫都是夜夜笙歌,次日清晨才会停到岸边去。 黑甲卫在柳树边守着,就在苏末混在那群奴仆离去后不过一刻钟,顾钦寒带着数十个黑甲卫缓缓走来。 “统领!” 柳树下的黑甲卫瞧见来人,恭敬地抱拳行礼,将现在的情况细细道来。 “那个猎户上了画舫,属下一直守在此处,并未瞧见人有离开。 另猎户的相貌属下已瞧清,可要现在画出来?” 顾钦寒漆黑的眼眸扫过画舫,双眸微眯,点头。 每个黑甲卫身上都必备炭笔与纸张,也必须会绘画人像,这是规矩。 那名黑甲卫从腰间的囊袋内取出炭笔和纸张,蹲下,将纸张放在双膝上,有人拿着火把过去。 四下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微弱的丝竹声和炭笔在纸张上发出刷刷的声响。 很快,一副画像就浮现在纸张上,若是苏末在此,定是会惊讶,这张画正是她真正的面容。 作为黑甲卫,画人像靠的从来不是面相,而是骨相。 他将纸张递给顾钦寒,解释道:“那人肤色要黄些,所以瞧着会有所差异。” 顾钦寒修长的手指夹住纸张,在火把的映照下,他将上面的人像尽收眼底,剑眉微挑。 怪不得眼熟… 他将纸张折叠,成小方块后,本欲丢入湖中。 只是这时旁边的黑甲卫问:“统领,可要上画舫将人带回去审问?” 顾钦寒的动作微顿。 “不必。” 纸张被握在手心,顾钦寒淡漠地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画舫,道:“此人并非细作,我们走。” 不过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乡野女子罢了。 苏末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打上了小聪明的标签。 她睡在床上,身体却是呈戒备状态,只要有风吹草动,便会马上惊醒。 好在一夜无事。 到了寅时四刻左右,被当做闹钟用的系统任劳任怨的叫醒了苏末。 他这会高兴的很,就苏末卖老虎这个任务,完成的非常nice,除去任务完成本该的十积分外,还额外奖励了三百一十积分。 积分够了,到时候宿主肯定就该买土质改善液了,而宿主在积分商城使用积分,自己也是可以拿提成的。 当然,这一点并非主要信息,苏末没问,他自然也没说。 苏末很快醒来,拍了拍脸颊,使自己清醒些,随后穿上鞋,洗漱后,将东西收拾好,便离开了客栈。 夏日的天亮的早,街边只有吃食铺子开了门,但摊铺几乎都支棱起来了。 有的商贩挑着担子,脚步急促地往自个的摊位奔去。 有的商贩打着哈欠,从竹篓里拿东西放到摊位上。 有的商贩蹲在地上,眼睛盯着自家摊子,手捧着海碗吸溜吸溜的吃着素面。 而那些卖吃食的商贩,已经接待着同样为生计奔波的客人,热气腾腾升起,正是人间烟火气… 苏末背着包袱,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手里还拿着从摊铺上买来的水煎包。 半个巴掌大小,皮薄肉厚,一份五文钱,有三个。 苏末边走边吃,等到码头时,正好把五份水煎包吃完。 苏末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回想起在末世的那些年,一开始还可以去超市之类的地方零元购,后来物资紧缺,大家便宰杀异兽为食,调味品没有了,就去野外摘,水源污染,就用雨水。 谁知道再后来,植物竟然也异变,若非她有先见之明储存了不少东西,怕是要跟那群流浪者一样,靠异兽的血液来补充盐分。 只可惜,她一时眼拙,竟被那个女人给反咬一口… 一想到这,苏末心里便翻滚着无尽的恨意。 她脑袋里的小光团闪了闪,犹豫许久,还是没告诉苏末,其实她死后不久,最后的水资源……雨水也被污染。 人类最终……咎由自取,走向绝路。 他想,就让她带着这满腔恨意以及对母亲的怀念,竭尽全力完成任务,到时候,他再去找智脑… 船启航,苏末才算是真正松懈下来,将东西放在床上,起身打算去船首透透气。 才走过去,就见数十个人围在一团,苏末不想凑热闹,欲转身离去,却在听到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后,脚步一顿。 “那黑甲卫的牢房可算是血腥恐怖,里头的人用铁链吊着,身上没一块好肉,瞧得我头皮发麻。 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曾想竟然带我去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又是上热茶,又是给吃食的。 好吃好喝的关了半天,夜里黑甲卫的统领大人便送来了我丢失的路引,还补偿我二两银子,派人护送我来了码头呢……” “还能有这等好事?” 围着的人惊叹不已。 那人抬着下巴,露出一副尔等皆孤陋寡闻的神色。 “你们猜,我出来的时候还瞧见了什么?” “什么?” 众人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在其他牢房里,瞧见个跟我长得五分相似的男子。 送我出来的黑甲卫说,就是那人偷的我的路引,想趁机潜入湖州府。 但也不想想,咱们英勇神明的黑甲卫岂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男子历经大起大落,已然成了黑甲卫的忠实粉丝,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黑甲卫并非外界所传那般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后面称赞的话,苏末没在听下去,她揉了揉眉心,回了自个房间。 大船飘在江面上,顺着水流到了海面。 这次的船只停靠一次,随后直奔沿海县而去。 苏末躺在床上,船摇的她昏昏欲睡,转了个身,步入梦乡。 只是睡了估摸不到两个时辰,船只忽的剧烈摇晃起来。 “什么情况?” 苏末猛然睁开眼,若非她反应迅速,伸手紧紧的握住床边,怕是会同包袱一样翻滚到床下去。 就在她心中疑惑之时,外面传来了高喊:“诸位莫慌,今日蛟龙出海,尚在离去中,船只受其影响,难免颠簸。 如今船已升帆,不过半刻,便能平稳下来! 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平安抵达沿海县!” 苏末恍然,合着是碰上龙卷风了。 虽在龙卷风的范围边缘,但船还是会受其影响,导致剧烈摇晃。 过了半刻钟左右,风浪弱下来,船也渐渐平稳,苏末这才松开手,打开窗户往外看去。 风雨褪去,乌云堆砌,天依旧阴沉沉的,但云薄之处,阳光隐隐穿过…… 042 落山村遭灾 总算到了沿海县,算了算日子,已然过去足足三日。 苏末下了船,望着熟悉的码头,心竟是生出几分安定。 时辰尚早,她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径直去了之前去过的吃食铺子。 店里的伙计还记得苏末,见她来了,眼睛像是在发光。 “夫人又来了,快请坐!” 伙计殷勤的拿着抹布擦了擦桌椅,邀请苏末落座,脸上的笑十分真诚。 “可是又要炒茄子?” 苏末摸了摸鼻尖,目光落在柜台前挂着的牌子上:“换个口味,来一份炉焙鸡,米饭老样子。” “好嘞。” 伙计应声,接过苏末给的银钱,马上就往后厨去。 “叔,那天将菜吃光,还下了两海碗饭的夫人又来了。” 以免被苏末听见,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只不过语气难掩激动。 这间吃食铺子就他和他叔二人,他叔是厨师,也是掌柜的,因为开在码头,来吃饭的客人都匆匆忙忙的,甚少又像苏末这般,连碗都吃个精光。 一个厨师,什么事情最让他欣慰,自然是客人喜欢他的菜,爱吃他的菜。 周善馐那日听见自个侄子说有位客人将饭菜吃了个精光,心里一阵酸楚,这么多年,他总算碰上伯乐了。 这次又听见客人来了,他胖乎乎的手握住锅铲,脸上的横肉激动的颤了颤。 “小六,客人要吃啥?” “炉焙鸡。” 周小六回道。 炉焙鸡,周善馐的拿手好菜之一。 做法略显繁琐,先取鸡一只,宰杀治净,整只入沸水中煮至八成熟,捞出,沥去水,剁成小块。 锅内添少量油烧热,将鸡肉块放入略炒一下,将锅盖严,烧至极热,加醋、酒、盐慢火煨制,待汁干后,再添少量酒煨之,如此数次后,鸡肉熟透酥香,即可上桌。 苏末等了好半会,肚子都饿的咕咕叫,周小六都上第二壶清茶了。 他歉意的笑着,生怕苏末心生不满。 “夫人您再稍等会,这炉焙鸡就得细工出慢活,做出来的才色香味俱全。” 好在灶房里的香味已经出来了,苏末咽了咽口水,心里觉得等这么久,也值了。 “不着急,你说的对,慢工出细活嘛。” 话才说完,胖胖的周善馐就端着餐盘走来出来,脸上的肉笑成了一坨,明显对苏末的认可很是满意。 “菜好了,夫人您慢用。” 周善馐将盘子上的两叠菜放在桌面,瞧见了苏末的疑惑后,笑着解释道:“这道清水白菜是送您的,不收钱。” “这怎么好意思。” 在末世,素不相识的,有傻缺发善心,又或者是寻求放过,拿了就拿了,社会环境就这样,你不拿,会有人拿。 她拿了可能还说放一条生路,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但在这个相比国泰民安的时空,素不相识的,有人同苏末发善心,还真是不适应。 苏末垂眸,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这厨子打的什么主意。 周善馐还不知道面前的女子已经在恶意揣度自己,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脸上横肉抖啊抖。 “您是我见过第一个吃光饭菜的客人,我很欢喜,您就是我的伯乐。 只可惜上回您走的匆忙,来不及感谢您肯定我的厨艺,这次这碟菜,便是我的谢礼。” 话说到这份上,苏末便没在拒绝,她肚子实在饿的不行了。 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放进口中,鸡肉酥香,味酸咸,并掺着淡淡的酒香,别具风味。 眼睛闪起了亮光,苏末将鸡肉咽下,在周善馐的期待的目光下,捧起碗开始干饭。 周善馐越看越欢喜,果然是他的伯乐啊! 铺子里又来了其他客人,见苏末吃的那么香,一时好奇,也点了同样的菜。 周善馐依依不舍的忙活去了,临走前交代周小六,一定要留住这个夫人。 这位夫人这么能吃,想来对美食也有所研究,若是能提出一两点意见,相信自己的厨艺一定能增进不少。 毕竟不想当顶级厨子的掌柜不是好掌柜。 只是铺子来了不少人,一是苏末吃的那么香,让路过的客人看着都饿了。 二是瞧着这家铺子人多,好凑热闹,也走了过来,谁知一来就挪不动脚,这伙计端出来的菜也太香了。 周小六和周善馐难得忙的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连苏末吃饱喝足,离开了都没注意到。 这会已经过了辰时了,苏末背着包袱,先去了趟方月的成衣铺,却见铺子闭了门。 她眉头一皱,眼皮竟是又跳了起来。 “莫非发生不好的事了?” 苏末心提了起来,方月平日就住在这间铺子后面的小院,她赶忙走过去,拍着院门,却迟迟不见人影。 还是隔壁的老妇人听不下去了,沉着脸走出来,手背在身后,朝着苏末喊道:“吵什么吵,里面没人,你就是敲整天都没用。” 苏末转头看去,老妇人眼底满是厌恶。 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但苏末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这位老人家,可知道铺子掌柜的去哪了?” 老妇人掀了掀眼皮子,吊三角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谁知道去哪个姘头家里浪荡去了。” 话音刚落,老妇人就进了院子,院门也啪嗒一声合上。 苏末生气了,手握拳,指甲戳到手心,却丝毫不感觉疼一样,莫不是找方月要紧,她定是要好好教训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老太婆。 她收敛心神,既然方月不在家,是不是有可能去落山村了? 这般想着,她便往停放车辆的地方赶去,若是不出意外,村里的牛车应该刚到。 只可惜事实证明,意外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停放落山村的牛车位置空荡荡的,苏末焦急的看着日晷上的影子落到巳时二刻钟上,牛车还是没来。 她左右看去,正好有辆牛车过来停在旁边,苏末急忙走过去,同车夫问道:“这位小兄弟,落山村的牛车怎么没来?” 车夫听见有人喊他,别过头看去,苏末那张娇俏的脸顿时映入眼里,顿时红了脸。 他别过头,不敢再看,但对于苏末的问题还是耐心的解惑。 “小娘子可是刚从外地回来? 这今早蛟龙出海,落山村离得近些,房屋都塌了几户,官府……” 后面的话,苏末完全没听进去,她脑袋嗡嗡的,房屋塌了这四个字挤满了整个脑袋。 043 家没了 苏末完全是跑回去的牛车租不到,去买又在县城的另一头,有那个功夫,她早就跑到家里了。 系统再三保证,三个孩子没有生命危险,苏末却依旧提着心,没有生命危险不代表没受伤,没看到人,她就不敢松懈。 系统听见苏末内心的想法,自知劝不动,闪了闪,干脆摆烂。 急就急吧,有些其他的情绪,才更像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末世那个被母亲的遗愿支撑着的行尸走肉。 再者她能关心三个孩子,对他们赋予真心真情,任务才能完成的更好更快。 苏末跑到村里的时候,满头大汗,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包袱紧紧的斜挂在背上,她一刻也不敢停歇,直奔自家小院而去。 路上,她瞧见了拔根而起的树倒在一旁,也瞧见了破了屋顶的房子,以及一片废墟…… 越靠近小院,越是紧张,不是什么近乡情怯,而是害怕三个孩子受了重伤、害怕他们心生阴影、主要还是害怕自己的努力成了无用功。 系统又悄无声息地闪了闪,他估算错了,但没全错。 三个任务目标在自家这个冷清的宿主心里拥有丁点的一席之地,总归也是个好兆头。 苏末已经到了院子前,那个本就破破烂烂的小院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黄土伴着雨水一片泥泞,刺眼的很。 里面似乎有哭声,续续断断的,听着让人心碎。 苏末愣住了,将系统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褪去了颜色和声音。 好像又回到了失去母亲的那一天,她死死的按住母亲的伤口,血怎么也止不住。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手被温热的血液浸透,看着母亲渐渐异变。 她那日也这般隐忍而压抑的哭着,握着开山刀,亲手斩下母亲的头颅… “宿主!?宿主!!!” 258察觉到了苏末的异常,小光团急促着闪着,光芒越发明亮。 “快醒醒,你已经没在那个世界了,一切都还有重来的机会,你的母亲还在等着你呢!” 苏末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意识回拢,抬起自己的手掌,干净的,没有鲜血。 她控制住情绪,脸上一片淡然,寻着哭声过去,很快看见了站在废墟中的三个孩子。 “平安、锦年、杏年!” 听见熟悉的声音,三个孩子止住哭声,回头看去,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思恋的人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娘!” 顾杏年抬腿便跑了过去,眼睛又红又肿的,声音都有些哑了。 地面一片狼藉,顾杏年急匆匆地奔来,吓得苏末够呛,疾步而去,一把抱起顾杏年。 “跑这么快,摔倒可咋办?” 顾杏年搂住苏末的脖子,委屈的抽泣道:“娘…家没了…” 顾平安和顾锦年也跟了上来。 顾平安满脸泪痕,身子微微颤抖着。 后半夜忽的起大风,王桃青拉着他们出来,却亲眼目睹自己家倒塌。 他害怕又无措,只是顾虑到怀里的妹妹,一直强撑着,这会看见娘亲回来,终归是忍不住了。 顾锦年倒是瞧着比兄长和妹妹冷静多了,眼眶微微泛红,不是因为房子,而是苏末给他做的床…… 这个小院从未给他带来过一丝温暖,自然也撩拨不动他的心弦。 苏末拍着顾杏年的后背,温和的安抚道:“不哭不哭,房子没了咱们再建就是。” 人平安无事就好。 顾杏年依旧抽泣着,直到哭累了,趴在苏末肩头昏睡过去。 苏末将她横抱在怀里,感受着怀中小小的,软软的小团子,心好像化作天上的云一般柔软。 眸光扫过一旁目露期待的顾平安,她蹲下身子,抽出一只手,揉了揉顾平安的头。 “平安不怕,娘回来了。” “娘……”顾平安吸了吸鼻子,眼泪没出息的直流。 “娘都懂,娘的平安很棒,将弟弟妹妹照顾的很好,娘亲很欣慰。” 顾平安哇的一声哭喊起来,扑过去抱紧苏末,内心的恐惧终于得到了安抚。 苏末歪着头,一手护住怀里的顾杏年,一手拍着顾平安的后背,她看向面无表情的顾锦年,想了想,招招手。 “锦年?” 顾锦年紧抿着唇,脸上有些抗拒,他才不像哥哥那么没出息。 可目光扫过苏末柔和的眉眼,他撇撇嘴,还是挪腿走了过去。 好半响,顾锦年面无表情地后退两步,顾平安红着脸松开双手。 苏末目光扫过顾锦年微微泛红的耳垂,心里莫名轻快了些。 “对了,今日可有瞧见你们方姨?” 顾平安点点头:“方姨早上来了,前不久跟着官府的马车一块回去了。” “县令大人好像跟方姨认识。” 一旁的顾锦年幽幽提醒道。 苏末微怔,心中顿时百转千回。 另一边,王桃青领着孩子从村长家里正好赶了过来,眼睛红的跟桃子似的。 这次天灾,落山村没了四五个人,都是腿脚不便的老人,其中有一个是王桃青的外祖父。 她外祖父生了两个女儿,都早早的成亲,小姨嫁的远,一年回不来两次,自个娘和爹又眼巴巴的仰望着大伯家,就连屋子都紧挨着。 昨夜事发突然,王桃青的娘匆匆往村中间赶去时,外祖父的那间小屋已经塌了。 等蛟龙离开,风雨褪去,四处哭声起伏,好不容易挖出来,人被砸的血肉模糊… 王桃青瞧见苏末回来了,艰难地扯出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顾家弟妹回来了。” 苏末瞧见她面露忧愁,心中略有猜测,不多言,只寥寥几句感谢的话。 王桃青也没心情寒暄,强撑着客套了两句便牵着陈卿舟进了院子。 陈辞海家的院子建的严实,除了屋顶漏了几处,没什么大问题。 苏末抬头看了看,泥泞的黄土堆积如小山,也不知道卧房里的那些家具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她抱着熟睡的顾杏年,领着顾平安和顾锦年,径直去了村长家,寻思先请村长帮忙张罗着搭建个临时住处。 只是才走了一半,就碰见了村长,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汉子,手里拿着各样式的锄头。 村长远远的瞧见了苏末,顿时想打听可有寻到那本什么杂记,但转念又想起如今的状况,还是按耐下来。 “苏氏回来了?” 村长杵着拐杖,脚步不曾停歇。 苏末停下来,客套的喊了声村长,目光略过他身后的人,问:“这是?” “县令大人得知村子受灾,已经过来瞧过了。 村子一共有十六户人家的房子塌了,四十八户人家的屋顶破了,县令按照受灾严重程度给了补贴。 其他人家的补贴都已经领了去了,你没在,家里又都是孩子,我便做主先保管着。 如今你回来,我便不再收着了。 至于他们是此次帮忙给各家修缮的,就剩你家和辞海两家没弄了,左右顺路,便一块过去。” 044 顾家老宅 回顾家小院的路上,村长便把官府给的补贴金塞给了苏末,足足二两银子。 村民们已经在给陈辞海家修缮屋顶,四下无人,村长小声提醒道: “县令大人得知你家孤儿寡母,唯一的住处坍塌,心生怜悯,多给了一两银钱。 你好生收着,若旁人问起,便说是一两银子。” 苏末心领神会,里面怕是少不了村长的手笔。 “多谢村长,我晓得的。” 陈辞海那边很快就弄好了,只是苏末这处院子倒是犯了难,塌成这样,只能重建。 重建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的,苏末咬咬牙,开口让他们帮忙把家具之类的东西挖出来就行。 随后又有些难为情的看向村长。 “我这情况您也看见了,重建没十天半个月的可不行,若是搭个棚子,大人尚可就将,就怕三个孩子受寒起热。 我这次去湖州府,也想法子挣了些银钱,您看看村里可有多余的院子,我租一段时间,等这院子建好再搬回来。” 之前就有修缮院子的打算,奈何囊中羞涩,一拖再拖,如今塌成这样,正好重新建一处院子。 村长却一脸古怪地看向苏末。 “院子是有,只是年久未修,这次多多少少有所坍塌,倒是你家那老宅子依旧屹立不倒。 你若是不介意,愿意搬回去,这银钱,还按当初的价格,若是银钱不够,可以先打张欠条。” 苏末怔凝片刻,脑海回忆起来。 落山村人口多,这有人的地方就有买卖。 有人时运亨通,发家后举家搬到县城定居,这乡下的院子就空了出来。 有的人房屋破烂,又或者是家里添丁,住不下了,便将没人住的院子买了去,稍加修缮就可以居住。 毕竟重建一个院子费时费力,就算普通的黄泥的小院,各项开支怎么也得七八两银子。 大雍朝国泰民安,物价自然也不会太高,猪肉二十文左右一斤,白米七文钱左右一斤,盐金贵些,但有官家掌控,最高也才二十文钱一斤。 一两银子对于日常开销上,购买力十分了得。 若是自给自足的人家,一家四口的一年开销也才四两银子左右。 落山村特殊些,虽不买肉食,只买米面之类的,但因为靠近海边,每年的房屋维修,船只维修,海神祭祀……杂七杂八的,一家四口一年开销得十来两银子。 这也是为何落山村的村民们明明捕鱼能挣不少银子,日子却依旧过得捉襟见肘。 是费时费力花七八两银子建个房,还是同样七八两银子买个房,不用想也知道怎么选。 原身当初因为入不敷出,不得已将老宅子卖了,换了二十多两银子和这处小院。 顾家的老宅子可是青砖瓦房,若非地方偏了些,早就被那几个族老买去居住了。 但对苏末而言,那个位置却是再好不过。 顾家的老宅子同这方小院一样,靠近西山,严格意义上,是在山脚下。 苏末想,到时候可以把四周的土地都翻一翻,种种菜,养些鸡鸭,最好是再挖条小溪流下来,取一段,用竹子编个篱笆拦住。 养十来尾淡水鱼,再去摸些田螺撒在溪水里养着,届时菜完全自给自足,能省不少银子。 收敛思绪,苏末果断应了下来,打欠条自然是不用的,她有银子。 眸光扫过在帮忙挖家具的村民们,苏末默了默,左手抱进顾杏年,抽出右手比了个数,压低声音道: “我也不瞒着您,这次去湖州府,挣了这个数。 所以这院子我打算直接买,但我家孤儿寡母的,怕有人见财起意。 人心不古,谁知会不会有人眼红,杀人劫财,还望您行个好,对外说是打了欠条买下来的。” 村长皱了皱眉,指腹摩挲着拐杖,没有吭声。 苏末见状,顿时有些拿不准,想了想,又添了一把柴。 “上次跟您说过的杂记,我找到了。 只可惜店家不愿意买。 我磨了半天嘴皮子,终于说动店家行个方便。 掌柜的借我浏览半日,将那改善之法都记在脑中。” 她说话大喘气似的,一段一段的说,使得村长脸色来回变化,最终没好气地笑了。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这苏氏不愧是受过女先生教导过的,浑浑噩噩多年,脑子依旧好使。 “你都这番说了,我若是拒绝,岂不是不知好歹?” 村长挺直了腰杆,所非苏末瞧清了他眼底的笑意,定是以为村长动怒了。 苏末浅浅一笑,没有接话。 而是道:“待乡亲们帮忙把家具挖出来,我便带着三个孩子过去您那把这房子定下来。” 顾平安听着自个娘亲和村长爷爷的话,只觉得满头雾水。 倒是顾锦年,眸光幽幽,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子虽然塌了,但那些柜子、梳妆台的都没怎么损坏,竹床也好好的,倒是架子床的顶被砸穿了,洗脸架断了一条腿。 家具上也都沾染了黄泥,遮掩了精致的花纹,土里土气的。 厨房那边的两个铁锅也挖了出来,还有放了米面的缸,非常意外的没破,也被挖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挖出好几个竹篓,都是苏末自个编织的。 那些用陶罐装着的油盐酱醋就没那么好运气了,陶罐破碎,调味品都混在泥土里,想找也找不出来了。 修缮房屋是人都是自发来帮忙的,不收银钱,苏末自然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 好声好气的同他们道谢,目送他们离去,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份情,琢磨到时候搬去老宅子后摆宴请两桌,就说是庆祝下乔迁之喜。 她这人真是不喜欢欠人情。 乡亲们都走的差不多了,顾杏年也在苏末怀里醒了过来。 只是吓到了,对苏末格外的依赖,一双手紧紧的攥住她的衣裳,怎么也不肯松开。 左右苏末也没打算放任三个孩子留守在这片废墟,至于家具,只要不是缺心眼,都不会动那种心思。 苏末抱紧了些顾杏年,给足了安全感,领着顾平安和顾锦年往村长家去。 小院成了废墟,苏末便折算成银子,一并给了村长。 村长一开始还有些不愿意收,到底顾家那小院子是天灾才导致坍塌的。 苏末却不是贪图一时便宜的人,态度十分强硬,村长见状,不再多言,直接按照苏末说的算。 付了钱,拿了房契地契和钥匙,便是去老宅子,今夜总得有个住处。 045 搬家 顾家老宅子确实有些偏,可以说方圆两百米以内都没有邻居。 老宅子在一开始,只不过是一处茅草屋,也是后来顾家挣了银钱,顾大郎又到了相看的年纪。 顾敬亭和宁南清一合计,将附近的地也买下,直接建了一处青砖黑瓦的宅院。 如今青砖的院墙上爬满了藤蔓,瓦片铺着一层不知何年的落叶,墙角筑了燕子窝,还有数不清的蜘蛛网,荒凉破旧。 苏末让顾平安两兄弟带着顾杏年往后站远些,将院门的铜锁打开后,抬手用衣袖捂住口鼻,随即伸手一推。 “吱呀” 木门被推开,大片的灰尘漫天飞舞。 苏末往后退一步,待尘埃落地,才抬腿往里面走进去,跨过门槛,她回头,看向三个孩子。 “乖乖在外面等会,娘先进去看看。” 三个孩子乖乖点头,苏末这才进去。 老宅子的布局很像京城的四合院,但又结合了落山村当地的建筑特色,坐北朝南,大门在正中央,进去便是庭院。 东面的三间屋子从北往南分别是书房、库房、厨房。 西面三间屋子都是厢房。 北边也是三间屋子,正房也就是厅房,东侧的耳房向厅房开门,是原身公婆的房间,两间屋子形成一个套间。 而原身夫妻两则是住在西侧的耳房。 北边屋子后面离院墙还有一块空地,从东侧屋能绕过去。 西侧屋绕过去的角落便是茅房。 庭院荒草萋萋,墙角布满蛛网,沧桑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但相比那坍塌的黄泥小院,这处院子好生收拾番,可要好太多。 苏末捂着口鼻,推开正房,当初的桌椅都是刷过桐油的,过去多年,未被虫子蛀咬,若擦拭掉灰尘,跟新的一样。 当初原身卖掉老宅子,除了自己与顾大郎之间的东西搬出来以外,其余的都留在老宅子里。 苏末大致打量一番,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将每间屋子的门窗都打开,通风透气。 随即领着三个孩子往黄泥小院走去,那些个家具还放着,苏末大致扫了一眼,便别开目光。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老宅子收拾收拾,省的今夜没个住处。 陈辞海家的院门敞开着,苏末走过去敲响大门。 不多时,陈远海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家嫂嫂这是?” “我过来想借些东西…” 苏末浅浅一笑,将自己的来意说清,陈远海听见不过是抹布木桶和火折子,立即应了下来。 “嫂子稍等,我去给你拿。” 苏末颔首,待陈远海将东西拿来后,笑着道谢。 陈远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顾家嫂嫂,那杂记……” 苏末心领神会:“杂记找到了,待住处弄好,一切安定下来,我便会去同村长商量此事。” “太好了!” 陈远海顿时激动起来,脑中已经幻想出田野一片金黄的画面。 蛟龙出海,海滩上会有许多被卷上岸的海鲜,村里不少妇人领着孩子去捡海。 苏末也没拘着三个孩子,让他们拿着竹篓去了,到时候捡的海鲜正好今夜做菜。 村里的水井离老宅子可有些远,苏末干脆进了山,找到离得最近的水源。 那把神奇的柴刀被她化作镯子戴着不曾离身,这会正好化作柴刀,砍了一堆竹子,做成了简易的竹管引水下去。 傍晚时分,三个孩子满载而归,苏末却是才收拾好厅房和厨房,没办法,灰尘太多了。 顾杏年拍了拍扁扁的肚子,撇着嘴,看着苏末,委屈巴巴的。 “娘,饿……” 落山村受灾,孩子们到了巳时三刻才吃的早饭,中午那会苏末忙个不停,他们也没觉得饿,就没提午饭的事。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忙了一天的苏末顿时感觉身体一阵空虚,肚子在疯狂的叫嚣。 脸皱成一团,揉了揉顾杏年的脑袋。 “娘这就准备晚饭。” 苏末说罢,让顾平安和顾锦年看好妹妹,去陈辞海家,借些调味品和碗筷以及锅铲。 随即又给了二十文钱,托陈远海和陈辞海两兄弟帮忙将那些家具什么的都搬过去。 两兄弟一开始还不愿意收,乡里乡亲的,有难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苏末却不想欠太多人情,态度很是坚决,两兄弟拗不过,左右十文钱不算多,便收下了。 只不过待搬完东西后,送拿了床薄过来,表示夜里夜寒露重的,先将就用着。 到时候不用了,洗干净还回去就行。 苏末考虑到三个孩子,欣然接受。 庭院的杂草都被除掉,竹床上的黄泥被清洗,放在庭院晾着。 装有米面的缸放在厨房的角落,铁锅清洗后放上灶台。 一个锅煮米饭,然后将三兄妹捡来的贝壳海螺清洗干净,挑出肉,一锅给煮了去。 连着吃了四海碗饭,苏末只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晾在庭院的竹床已经干了,拖进厅房,将薄被放上去,今夜就先这样将就一晚。 日暮东升,新的一天开始了。 落山村每隔一两年,都会经历蛟龙出海,昨日还是一片狼藉,今日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苏末早早醒来,吃过早饭后,便去了村头坐牛车。 今日去县城的人不少,牛车几乎挤满了,赶牛车的人是王家的,叫王长兴,之前苏末猎到野猪,他还被村长点名,跟着上山拖野猪下来。 考虑到昨日不少人家损坏了东西,这牛车今日会一直来往县城和村子之间,也因此苏末才坐上去,牛车就出发了。 到了县城,苏末果断去了方月那里。 铺门开着,方月正在招待客人,见苏末来了,跟客人说了两句,便走了过去。 “三个孩子怎么没带来?” 昨日她回来,从邻居黄婶子口中得知有人来寻过她,还和刘婆子对上了。 听着黄婶子的描述,方月很快便猜测到那人是苏末。 “今日来县里的人多,再者我需要买不少东西,带着他们不方便。” 苏末淡淡道。 方月恍然,想到昨日瞧见的景象,眉宇间带上一抹哀愁。 倒不是她多愁善感,只不过回忆起过往,那群地痞流氓为了口吃的,在村子里又打又砸。 天灾人祸,四处都成了废墟,她家相公也因此带她南下,却不曾想饿死在半路… 046 修葺 苏末着急回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寒暄几句,将带来的胭脂递给方月,又给三个孩子买了几套成衣,便告辞离开。 碗筷、调味品、青菜肉菜杂七杂八的,可谓是大半个沿海县都逛遍了。 牛车是杂货铺家的,因为买的多,掌柜的乐呵呵的表示可以送上一程。 苏末指着方向,牛车缓缓停在老宅子门口,伙计帮着将东西都卸下来,便匆匆离去。 竹管还接着水,苏末早上在院子旁挖了个坑,这会已经积满水了。 院门敞开着,苏末提着东西进去,就瞧见三个孩子拿着抹布在打扫卫生。 听见动静,三个孩子齐刷刷地回头,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污渍。 尤其是顾锦年,搭上一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表情,格外有趣。 “娘~” 顾杏年眼睛一亮,高兴地朝她跑了过来。 “杏年擦了这个门…还有那个窗户…还有……” 顾杏年的手已经养出了不少肉,圆润的手指头指着西面的厢房,眉眼弯弯,若是有尾巴,怕是已经翘上天了。 “我们杏年真棒!” 得到父母的认可,是每个孩子内心深处的渴望,苏末的童年用尽一生也无法治愈,因此她丝毫不吝啬对于孩子的夸奖,只愿往后三个孩子能和她不同。 苏末笑着又夸了顾平安和顾锦年。 顾杏年笑的见牙不见眼,顾平安有些害羞的低下头,顾锦年倒是平静,只是微红的耳垂出卖了他的内心。 离午时还早,苏末给三个孩子洗好手和脸,指挥着他们将门口的东西搬过来,自己则是去收拾东侧屋。 东侧屋以前住的是原身公婆两,二人去世后,按照落山村的风俗,将他们的东西一并烧了。 因此屋内除了些家具以外,什么都没有。 苏末连着换了五六桶水,总算擦的一尘不染,只是在搬开床头的立柜后,却发现一本书。 苏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打开看了下,有些震惊。 书上竟是画着各式各样的船只结构图,其中还有注解,还盖了红印。 苏末仔细瞧了瞧,红印内的字竟是水师提督。 “258,原身的公爹什么情况?” 苏末大致翻阅,随后合上。 “叮,系统支线任务触发。 顾敬亭与宁南清身份乃原书中的暗线,请宿主自行查出。 任务时间无期限,任务奖励:五百积分。 注:水师提督相关信息已发放。” 小光团闪了闪,发布完任务就开始专心潜水。 脑袋突然刺痛一下的苏末:“……” 按照之前的任务,她大致可以猜测到,越难完成这时间限制就越长,奖励积分也多,这种无时间限制的,还有五百积分的,难度怕是能有五颗星。 水师提督,一品武官,整个大雍朝一共才设有两处水师,分别在燕州以及湖州。 按照系统的话可以得知,这顾敬亭不可能就是水师提督,但一定是有所关联。 除此以外,系统还提到了宁南清的身份,宁这个姓氏,似乎有些罕见。 能作为一本书的暗线,身份定是大有来头,如今这个家还是个幼苗,可经不起折腾。 苏末面不改色地抬起立柜,将书垫在下面。 走出去,太阳正在当空,到午时了。 揉了揉有些发饿的肚子,苏末进了厨房,简单的弄了顿午饭。 吃过饭,顾杏年打起了哈欠,东侧屋虽然收拾干净了,但还没铺床,苏末便让顾杏年在竹床上先睡着。 并且将顾平安和顾锦年也打发去睡午觉,正是长个的时候,睡眠必须充足。 顾平安和顾锦年拗不过苏末,再者他们做个夜里换了新地方,没睡好,这会也困了。 三个孩子都睡着了,苏末收拾好碗筷,又开始收拾房子。 她是打算自个住在东侧屋,西侧屋则是空着,到时候将那些顾大郎与原身的那些家具搬进去。 西面三间屋子正好三个孩子一人一间,东面则是跟以前一样。 西厢房都是空着的,收拾起来很快,库房也是空荡荡的,倒是书房里面摆放了桌椅,省了苏末再去砍树自己做。 日落西山,整个宅院焕然一新,苏末捧手接水,洗掉脸上的汗渍,看着院子周围,心里开始琢磨。 院子后面的空地可以弄着篱笆,种豆角黄瓜之类的爬藤,两边的空地翻一翻,东面种辣椒和玉米之类的,西面则是种白菜土豆之类的。 竹管在院子东边,苏末寻思这里就挖了个蓄水池,在挖条沟渠,到时候养些淡水鱼。 茅房也得翻新下,往院子外挖个化粪池,底下打通,在接跟竹管过去,到时候上了厕所就用水一冲,到化粪池发酵后,还可以做肥料用。 除此之外,厨房离院墙间还有一块空地,正好建个洗澡的房间。 修个管道,可以直接将热水送过去,再接根竹管送冷水,省的来回提水。 西厢房那边的空地就搭个棚子,可以放着杂七杂八但随时要用的东西。 有了成算,自然该开始实施。 次日苏末又去了县城,将需要的材料都买齐,回来后又去砍了些竹子和木头。 随后去村长家,请他帮忙找几个人,翻新茅房、建个洗澡房和弄个蓄水池。 这挖蓄水池听着简单,却是个手艺活,这四边和底下都得涂上特制的涂料,不然那水混着泥巴,下个雨就没法用了。 村长自然是应下了。 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七个汉子和三个妇人拿着工具去了顾家老宅子。 这十个人除了陈离海以外,其他都是家中的长辈是匠人,一路从渝州逃难过来后,组成施工队,凭借着手艺发家。 而陈离海则是被送去外面学了木工,前两年师父见陈离海手艺越发精湛,生怕被抢饭碗,寻了个由头便将人赶走。 正好施工队之前的老木匠去世了,家中小辈又不愿做木匠,便将陈离海给收了进来。 玉桂婶子看着院墙,有些怀念,想当初这院子,还是她相公在的时候一块建的,前两年相公走了,这院子依旧屹立不倒。 她轻叹一声,收拾好情绪,敲响了院门。 “顾家小娘子可在?” 苏末听见动静,赶忙迎了出去,推开门,目光飞快的扫过他们手里的工具,顿时明白这就是村长帮忙找来的人。 玉桂婶子见人出来了,扬起笑,张嘴便道: “我是村头的玉桂婶子,听村长说你这需要人手修整院子,便领着队伍过来了。 我这有木匠、瓦匠、漆匠……总之不管啥活都能做,你看看可行不?” 047 少年终将登顶为王 村长寻来的队伍,苏末自然是信得过。 “可行的。 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活计得细致些,来的话不包吃,但工钱每人二十五文钱一日。” 苏末浅浅笑着,眼底略带疏离。 二十五文钱已经不少了,平日施工队在别家也才十五文钱一日,包一餐,但没什么油荤。 玉桂婶子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小娘子放心,我们的手艺虽不敢称顶好的,但绝对不会差。” 她拍着胸脯保证道,目光瞥过苏末那张绝美的容颜,心中暗叹:这顾家小娘子可真俊呐。 “那就麻烦各位了。” 苏末笑着让开身,开始跟他们讲都需要做什么,材料都放在哪里,自己对于茅房和洗漱屋子的想法以及要求。 施工队以玉桂婶子为主心骨,听完苏末的话,玉桂婶子给大家伙分配活计,随即拿着工具就开始忙活起来。 日落西山,又从东面升起。 两日后,顾家老宅子正式完工,施工队还帮着给翻新了下屋顶的瓦片。 苏末结了两天的工钱,五百文,串起来正好五吊钱,玉桂婶子捧着手接过,感受到手心沉甸甸的,笑的真诚且喜悦。 送走了施工队,苏末走进院子,就见顾平安和顾杏年站在洗漱间门口,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秀眉微挑,苏末走过去,伸手点了顾平安的后背。 顾平安动了下身子,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弟弟别闹。” 顾杏年发现是苏末,捂着嘴,强忍住笑,头上带着苏末在湖州府买的珠花,轻轻颤动着。 苏末轻咳一声:“平安,你今日的字都认得了?” 前两日开工,苏末得时刻盯着,忙的不行。 却意外见三个孩子闲着无事,便抽空将从湖州府买来的纸砚笔墨和书籍拿了出来,给三个孩子启蒙。 顾锦年瞧见书籍后,可谓是爱不释手,他天资聪颖,又勤奋用功,苏末只教一遍就能记住,是天生的学霸。 顾平安和顾杏年就不一样了。 顾平安对书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完全坐不住,好像椅子有钉子似的。 只是苏末时不时的进书房观看,他为了不让娘亲失望,一直坚持着,就是越看越犯困,眼皮子直打架。 这会也是趁苏末出了院子,自己实在是熬不住了,和同样贪玩的顾杏年偷溜出来,谁知就被抓了个正着。 “娘……” 顾平安心虚地回过头,不敢看苏末。 苏末微叹,蹲下身子,与顾平安平视。 “真就那么不喜欢读书?” 苏末知道顾平安的设定,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凭借不要命的拼劲和顾杏年的锦鲤运在战场屡立战功,但也是因为无谋略,被那恶人设计,被边鞑俘获,开启了不幸的一生。 有勇无谋乃是大忌,苏末想改变顾平安的命运,便想到让顾平安先跟着顾锦年一块识字读书。 一来,修身养性,静心沉淀。 二来,也可以试着下场,若是能考个功名傍身更好。 顾平安咬唇,眸光闪躲,好半天鼓足了勇气。 “娘,我不喜欢读书,我想习武。” 开了口,心里的底气足了些,他仰起头,认真道:“我想做大将军,保护娘和妹妹!” 年少的孩子都对大人口中的英雄自带憧憬滤镜,顾平安也不例外。 苏末怔凝。 她看向顾平安,脸养白了些,五官立体,和自己相视的眉眼透着渴望和坚定。 同时,258欢快的声音响起。 “叮,系统任务发放中…… 年少的梦想,是人生旅途中那缕明媚的光。 不畏艰辛,不懈努力,少年终将登顶为王。 顾平安支线开启,请宿主按照原文设定,协助任务目标完成梦想。 顾锦年支线任务开启,请宿主按照原文设定,协助任务目标步入仕途。 任务无期限,任务完成奖励一千积分。” 这下苏末不用纠结了。 回想起一开始系统就说过的拨乱反正,在结合如今的原文设定,苏末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顾平安的头。 “想做大将军,就先跟着娘亲一起锻炼身体吧。 到时候娘在看看,能不能为你寻个师父教你习武。” 顾平安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只是苏末却又道:“但是识字也不能落下。 这大将军不识字,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况且大部分情报都是书信来往,你若是不识字,怎么去知道里面的内容?” 顾平安噘着嘴,眼珠子转了转,嘟囔道:“让下属念不就好了。” 苏末:“……” 她耐下心,轻点了下顾平安的额头:“那到时候下属故意念错,你可真是被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顾平安还想嘟囔,苏末没好气站起来。 “你若是不肯识字,那习武这事也别想了。” 以前怎么没瞧出来,这顾平安居然还会蹬鼻子上脸。 “我学,我这就去学。” 顾平安果断服软,不情不愿地走向书房。 苏末的目光又看向了顾杏年。 小人精顿时一个激灵,露出讨好的笑,甜滋滋地喊:“娘亲~” 苏末不为所动:“娘去弄晚饭,你去跟哥哥们一块识字,等吃过饭,娘会验收成果。” 顾杏年的小脸顿时垮下来,委屈巴巴的看着苏末。 她到不是学不进去,只是单纯的想玩,毕竟才四岁的孩子,哪里坐得住? 顾杏年的脸也白嫩了不少,小脸跟原主可谓是有八九分相似,此刻扁着嘴,一双狐狸眼湿漉漉的,谁人见了都难忍怜惜。 除了苏末。 苏·冷酷无情·末:“若是没过,明天不许出去玩。” 顾杏年瞪大了眼睛,满是水雾的眼睛充满了不敢相信。 这些日子对她处处包容的娘亲居然在学习这事上丝毫不退让。 她扁着嘴,蹬着小腿去了书房。 顾平安想着习武,顾杏年想着明日出门玩耍,二人被苏末拿捏,又被顾锦年潜心学习的态度浸染,竟是安心坐了下来。 待吃过晚饭,苏末考核时,难兄难妹二人连蒙带猜的过了关。 两人长舒一口气,神色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逗得苏末没忍住笑了出来。 “今日表现的不错,明个再接再厉。” 她止住笑,眸光挪向正襟危坐的顾锦年,不容置否。 “明日早上卯时四刻,平安和锦年起来跟我去锻炼身体。” 048 送生骨水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苏末就领着顾平安和顾锦年在院子里蹲马步。 顾平安一开始还觉得有趣,只是蹲久了,腿渐渐发软,有些撑不住。 本想趁苏末不注意,偷会懒,却看见顾锦年动作标准,身子一动不动的。 他抿唇,到底还是坚持下来。 不过苏末也没让他们蹲太久,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都歇歇,然后去跑步。” 苏末面不改色的站直身子。 顾平安顿时松了口气,软趴趴的摊坐在地上,顾锦年也没好到哪去,脸上故作镇定,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揉着双腿。 歇了一刻钟,苏末便领着俩孩子出了门,带他们在院子门前来回慢跑。 日上枝头,晨光熹微,微风徐徐,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青草香。 顾平安和顾锦年二人都出了一身汗,苏末估摸着差不多了,在跑到门口时,便让他们停了下来。 “今天就到这,跟着我舒展下四肢。” 苏末说罢,开始做些简单的拉伸动作。 顾平安和顾杏年心大的没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 顾锦年这个心眼多的压根糊弄不住,自从那夜之后,苏末便不在三兄妹面前避讳太多,当然。系统的存在还是不能说的。 顾平安乖乖照做。 顾锦年眸光微闪,也跟着照做。 “好了,进去歇着吧,我去厨房烧些热水,出了一身汗,等下都去洗个澡。” 终于可以休息了,顾平安腿软的不行,扶着墙走了进去。 顾锦年也好不到哪去,但眸光扫过一旁的苏末,他抿着唇,故作风轻云淡的往里走,腿却是止不住的发颤。 苏末将两个孩子的表现看在眼里,无奈地摇摇头,进了厨房。 吃过了饭,苏末便往村长家走去。 老宅子修葺完工,乔迁酒自然也该提上日程。 另外村长的生骨水可以送过去了。 等乔迁酒办完后,再把宅子两边的地翻一翻,种些菜。 还得去买些鸡鸭来养着。 西山的那块地也还空着,到时候抽空把西瓜种了去。 改善田地土质这事也得开始着手准备了。 事情可真不少,苏末揉揉有些发胀的眉心,找了个小瓷瓶,然后将生骨水兑换了出来。 考虑到村长定不会直接相信,苏末眼睛转了转,倒了两瓶盖生骨水进去,又往里面倒了些山泉水。 她已经问过系统,这生骨水掺在水里,并不会影响药性。 拿着小瓷瓶摇晃了下,又叮嘱顾平安和顾杏年乖乖识字,便去了村长家。 “爷爷~苏婶婶来啦。” 开门的又是陈羡君,那个奶拽的萌娃已经认得苏末,见人来了,蹬着小短腿就往屋里跑。 村长听见动静,回想起之前苏末说过的改善田地一事,立即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心里有些期待,村长耐住心思,问:“可是有什么事?” 苏末也不磨蹭,抬手晃了晃小瓷瓶,脸上露出愧怍之色。 “当初我浑浑噩噩的,做了不少混账事,害得您伤了腿。 这清醒过来后,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前些日子在湖州府的时候,碰见一游医在卖这生骨水,说是对骨伤有极佳的治疗效果,便买了一瓶。 回来后忙个不停,一时给忘记了。 这不宅子修葺好了,我便拿了过来。 您看要不请王大夫过来瞧瞧这药,若是真有效果,我这心也就踏实了。” 游医在大雍朝很是常见,只不过大多是做虚弄假之辈,打着违背祖宗的旗号,买一些包治百病的“神药”。 但也有真材实料者。 相传乱世中,景雍帝还只是义军首领之时,其妹为救兄长曾受过重伤奄奄一息,此时游医长仙君横空出世,以出神入化的针法,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后更是鼎力救治义军将士,起死人肉白骨,为大雍朝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劳。 且此人不屑功名利禄,在大雍朝建立后,他拒绝景雍帝赐封的太医院首之职,毅然决然的离开燕京,游走江湖之间。 村长并不认为苏末能那么好运气,能碰到真材实料的游医。 但注意到苏末脸上的神色,他摩挲着拐杖,沉凝片刻,到底还是心软。 村长对自个婆娘道:“惠娘,去请王大夫过来。” 惠娘见村长开口,放下怀中的陈羡君,出门往王落成家而去。 路上王落成已经听惠娘描述过大概情况,他对所谓的神药也是嗤之以鼻,再加上之前与苏末之间的误会,心里对苏末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 正巧自个去采药,扭伤了脚踝,他跟在惠娘身后一瘸一拐的走着,心想定要让这苏氏认清被骗的事实。 进了门,不善的目光就落在苏末的小瓷瓶上,他走过去,道:“这就是那所谓的生骨水?” 王落成并非心恶,而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最恨做虚弄假之人,当初给苏末把脉一事,正巧踩到他的底线。 苏末也早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王落成的本性,这会被质疑,也不恼。 “是的,还麻烦王大夫您瞧瞧。” 苏末放软了声音,态度诚恳。 王落成轻哼一声,目光却是温和了些,从苏末手中接过小瓷瓶,打开瞧了瞧,又闻了闻。 无色无味,跟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 这苏氏怕是被骗了。 王落成心里想着,但秉着严谨的态度,他还是向村长讨来一个碗,到了些,连抿好几口。 砸吧砸吧嘴,山泉水的甘甜在舌尖弥散开来。 嗯……就是普通的山泉水,这苏氏定是被骗了。 王落成得出结论,心里开始琢磨起说辞。 忽的,他受伤的脚踝竟是有些隐隐发热。 王落成脸色微变,心里打好的腹稿顿时抛入脑后,不顾旁边还有他人,便蹲下身子,撸起裤脚。 原本有些肿胀的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王落成惊骇莫名,不敢置信的望向桌上的小瓷瓶。 这苏氏居然真的碰到神医了?! 王落成只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他曾出门游历,却从未碰见过真的神医,这苏氏出一趟门,不仅碰到了,还买了神药回来。 苏末瞥了眼王落成,将他的神色收入眸中。 村长死死盯着王落成的脚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面露激动,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 “王大夫,这药?” 王落成只觉得脸被打的啪啪作响,还好自己没有否定的话没有说出来,不然更尴尬。 他咽了口唾沫,强行镇定下来:“这药有用!” 049 忽悠王落成 王落成起了心思,这般神奇的药,若是自个能琢磨出药方来,那可是造福百姓的大事。 可这药入口时,就跟山泉水一样,一点药味都没有。 他眸光时不时地扫过苏末,心中揣测不安,到底前段时间给人脸色过。 王落成犹豫不决,好半响还是张了口。 “不知你这药可还有多余的?” 药自然是有的,还剩不少呢。 只是先不说系统明确表明,商城内药品按照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无法配置。 其次,她又不是满身佛光的圣母,这药留着自家用不香吗? 至于王落成,不管他是为百姓谋福,还是为了自身名利,与她何干。 苏末淡然自若地摇摇头:“那游医曾说这一瓶的用量正好,不肯多卖。” 王落成听罢,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来。 先是让村长将药喝下去,然后又向苏末打听起了这游医的外貌,看那激动的神色,怕是想去寻找。 苏末本就是找的借口,哪里知道这游医长什么样,她垂眸,想了想。 道:“那老游医瞧着已过花甲之年,着布衣,持虎撑,身形清瘦,须发花白,颇有仙隐之风。” 苏末小嘴叭叭着,描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来。 王落成都记在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出远门,去湖州府碰碰运气了。 村长那边,这会正咬紧牙关坚持着。 不同于王落成,村长的脚踝是被打断骨头,这断骨重生,自然是要吃一番苦头。 估摸一刻钟,村长出了一身汗,衣裳都湿透了,惨白的脸上满是紧张。 他站起来,试着动了下脚踝。 那股熟悉的痛意不在出现,就好像腿疾从未有过一般,村长微微颤抖着,松开了手里的拐杖。 抬腿,缓慢地挪步,速度渐渐加快。 是不可思议,是惊喜欲狂。 一旁的惠娘瞧着相公不在一瘸一拐的,捂住嘴,眼泪簌簌而下。 王落成给村长把脉,又检查了下曾经的伤处。 “伤确实都好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最近这些日子还是仔细着些养着。” 惠娘连连应下,又感激的看向苏末。 “顾家的,你这份情,婶子记下了。 往后有需要尽管来找婶子,能做到的,婶子一定帮忙。” 自家相公是一村之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村子,这种承诺的话,不可轻易说出口。 惠娘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不会让相公陷入两难之境。 苏末并不介意这份所谓的恩情。 给村长生骨水,是为了偿还原身造的孽,如今村长的伤好了,此事便两两相抵,互不相欠。 不过眼下,她还真是有需要帮忙的。 “婶子,那我也就不跟你们客套了。” 惠娘脸上的笑一僵。 村长和王落成也看了过去。 只见苏末浅浅笑着,眸光真诚。 “我今日来,除了送这药水以外,还想着请村长帮忙挑个日子。 自从我这清醒过来,承了村里不少人家的恩情。 这正好搬了宅子,便想着摆两桌酒席,一来是乔迁之喜,二来,也算是感谢大家伙的帮助。” 说白了,就是趁机把人情还了去。 这事好说,惠娘脸上再次浮现笑容,看向苏末的目光也越发的和蔼可亲。 村长一身汗,黏糊糊的不得劲,见自家婆娘跟苏末在聊着,便去了耳房换衣裳。 王落成也不好在久留,但还是有些不死心,眼巴巴地讨要走了小瓷瓶。 惠娘拉着苏末坐下,问起了她对于宴席的打算。 “这宴请的人数可定下了?” “宴席是请村里的妇人来操办,还是去县里请厨子来?” “这宴席的预算……” 无论是苏末自己还是原身,都不曾操办过酒席,这会一项项的,听着她头大。 苏末抿着唇,根据惠娘提的问题,心里飞快琢磨一番。 这宴请哪些人,她心里倒是有数,倒是第二、三个问题,心里有些没谱,主要是不知道有何区别。 惠娘见她面露难色,眼珠子一转,想起以往苏氏被婆家娇宠日子,心中顿时了然。 她拍了拍苏末的手背,将这些事揉碎了讲给苏末听。 “这请村里的妇人,这菜式普通些,味道尚可,但胜在实惠,拖家带口的都会来帮忙。 若是请县里的厨子,这菜式花样多,口感好,有面子,就是费银钱。 而预算几何,则是关乎到宴席上的菜式。 按照习俗,这乔迁酒都是一桌十六个菜,预算多,咱就按照规矩来。 预算少,那就踩着规矩线走,除了主菜,能换就换,凑够十六个菜就成。 这打脸充胖子的事,可不能做。利他不利己,还让人瞧笑话。 办的太热闹也不成,人心叵测,这有些人呐,见不得别人过的不好,更见不得别人过的好。” 村长这会也走了出来,换了身干净衣裳,没有杵拐杖,腰杆挺直,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他听见惠娘的话,赞同的点点头。 “你这重新搬回老宅子,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听,我都用你打欠条为借口糊弄过去。 若是这时候设宴,太过热闹,怕是会引人口舌。 若是想宴请的人不多,就干脆挑个好日子,在家里摆一桌家常便饭,也是一样的。” 村长两口子可谓是实打实的替苏末着想。 苏末这些天忙过头,都迷糊了,如今被点醒,也反应过来, 当初在末世,可不就靠藏拙不露富才苟活那么久。 “您说的有道理,是我一时糊涂了。” 人无完人,知错就改,方为善类。 苏末素来心态强大,很快就整理好思绪。 她看向村长,笑吟吟地说出来自己要宴请的人。 村长听见自己也在名单之中,微怔,回想起之前苏末多次邀请他吃饭,不由会心一笑。 合着这苏氏是早有预谋。 品性端正,聪慧敏捷,让他回想起刚到落山村的那个苏氏。 而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性子沉稳不少,知进退,又懂人情世故之道。 就好像那块蒙上灰尘的璞玉被清洗干净,重新雕琢,蜕变之后,散发出一阵阵夺目耀眼的光芒。 有母如此,何患子女不成才乎! 村长暗暗的赞赏,却没有说破,而是笑着帮忙在黄历上挑了个好日子,并表示自己一定过去。 惠娘也笑眯眯地拍了拍胸脯,让苏末回去准备食材,至于请人这事,就放心的交给她来。 得了准确的答复,苏末心里松了口气,同村长和惠娘道谢后,又说起了田地土质改善一事。 050 水洗盐法 农业百科全书中记载改良盐碱地的古法又称作引水洗盐法。 简而言之,就是修堤筑堰,开沟挖渠,引水洗土,使得地表盐分溶于水中下渗或排出。 沿海县有江,其分支最近一处离落山村估摸十里地,这水,便可从此处来引。 苏末将古法以及自己的想法详细告知村长。 村长坐在椅子上,沉思着,指腹摩挲着茶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开沟挖渠可不是小事,他们不过平民百姓,哪有这个本事? “兹事体大,苏氏,我欲将此法上报县令大人,你可愿意?” 苏末从同村长提起这事的时候,就已经暗自谋算过。 这古法,是可以变通的,引水可以换成储蓄雨水,一样是可行的。 但改善盐碱地,让原本寸草不生的田长出庄稼,旁人不可能注意不到,到时候官府也定会派人前来探查。 届时皇权之下,她可就被动了。 倒不如主动上报,左右这沿海县的县令并非昏庸之辈,村长也是公正之人。 届时盐碱地改善成功,往小了,在县令面前落个好印象,往大了,便是在官家面前落个好印象。 现在这个家还不够强大,苏末也不贪心,不管哪一个,对她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自然是愿意的。 只不过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处,尚不敢确定。 若是上报,能否提议先用我那十五亩田做实验? 若是有成效,咱再大肆推广,也省的让大家伙白高兴一场。” “你能这番想,甚好。” 苏末这番话,让村长很是欣慰,他抿了口茶,滋润下有些拔干的嘴唇。 随后抬眸,看向屋外,炙热的阳光倾洒而下,风一吹,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县衙一趟,将这个消息上报给县令大人。” 过一会,牛车就该上县城了,别看陈永文是一村之长,他这家里也没买牛车。 不是说什么穷的买不起,而是落山村不种田地,自然用不到牛。 这村里人挣的钱除了日常开销,其余几乎用在渔船和渔网上。 村长站起身,喊出惠娘,让她帮忙收拾下东西,准备去村头做牛车。 苏末见状,识趣的提出了告辞。 “这马上就该吃午饭了。” 惠娘端起茶壶,疑惑的问。 “你去县里干嘛?” “大事,关乎咱们落山村未来的大事!” 村长下意识的拿起拐杖,进房里拿些碎银,丢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去。 留惠娘站在原地,满头雾水。 什么大事连饭都不吃了? 村长那边什么情况,苏末不操心,总归这事提上日程,就够了。 她吃过午饭,待三个孩子午睡后,便上山砍竹子。 这次苏末可是做足了准备,提前用布条包住手,不怕被毛刺弄到,也不用担心麻绳把手磨破。 竹子砍得有些多,好在她又开辟一条新的路,直接从竹林到老宅子旁边,来回走了三趟,也不过才三刻钟。 她将竹子堆在一边,打算再做一个竹床。 顾平安和顾锦年迟早会长大,需要私人空间,多张床,就不用再挤在一个屋里。 至于顾杏年还小,离不开人,先跟她睡着,等胆子大些,能独立了,再给做个木床,让顾杏年也搬到西厢房去住。 左右顾家也没亲戚,不需要客房。 至于多出的竹子,留着用来做篱笆。 已经做过一次,又有木工全书这个外挂在。这次可谓是熟心应手。 天边的云朵渐渐被霞光晕染,呈现绚丽的粉色,如梦似幻。 长期蹲着,难免有些腰酸,苏末站起身,揉了揉后腰,用衣袖抹掉额头上的汗水。 竹床已经做好了。 她打磨掉上面的毛刺,又用水清洗了一遍,随后拖着进了院子里晾着。 三个孩子都在书房里,苏末过去看了一眼,见顾平安和顾杏年乖乖坐着识字,心里莫名涌起老母亲的欣慰。 她默默地合上门,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顾平安和顾杏年顿时松了口气,趴在桌子上,连打好几个哈欠。 顾锦年面不改色地看着书:“说到做到,不然我就告诉她。” “知道啦!” 顾平安像个无情的点头机器。 “不就是一张床嘛,保证是你的。” 弟弟真是读书读傻了,新的不要居然要旧的。 一想到自己要有张新竹床,顾平安咧嘴笑着,连面前的大字都觉得顺眼了。 顾杏年的小脑袋没想那么多,她嗅了嗅鼻子,闻着从厨房传来的油烟味,小手揉了揉肚子。 好饿呀~也不知道今晚吃什么。 书房的小剧场苏末并不知道,她切着土豆,心里盘算着明个早点起来,把西瓜种了去。 然后再去县里,买些小鸡崽和小鸭崽,还有后日设宴要用到的食材。 手里有钱,苏末可谓是越干越有劲,对未来的生活规划满满。 晚饭很快做好,苏末端着菜去厅房,路过书房时,顺带推开门。 “吃饭了。” “来了。” 顾平安和顾杏年飞快的从椅子下来。 顾锦年则是将纸张夹在书中,放在一侧,这才起身。 晚上只做了一个菜,土豆炖排骨。 排骨软烂入味,土豆软绵好吃,是顾杏年的最爱。 小家伙拒绝苏末的投喂,右手拿着勺子,一口土豆一口饭,左手捏着排骨,时不时咬一口,饭量颇有向苏末看齐的节奏。 苏末买的碗都是大海碗,顾锦年吃得快,吃相也好,吃完就放下碗,坐在椅子上等着苏末的考核。 相比之下,顾平安满头干饭的样子略显粗鲁,不过苏末没在意,毕竟自己的吃相也没好到哪去。 顾杏年和顾平安都放下碗,一脸满足,苏末则是将剩下的饭菜包圆。 随后去书房,拿写了大字的纸张来,开始考核三个孩子。 顾锦年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过关。 顾杏年运气不错,苏末考核的正好是她记得的,可谓是有惊无险。 只苦了顾平安,五个大字不认得三个,心虚地不敢直视苏末。 苏末挑眉,不容置否。 “明个平安要认的字数量翻倍。 明晚若是还认不全,以后早上的锻炼取消。 直到千字文上的字都认完了,才继续锻炼。” 这还不如挨打呢。 顾平安欲哭无泪。 村里的孩子做错事,都是被爹娘拿着小树枝抽屁股。 顾平安觉得自己皮糙肉厚的,而且娘亲平日里那么好,就算下手也不会太重,挨打肯定不会痛。 谁曾想娘亲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051 想要变强 (中秋快乐~) 顾平安含泪应下,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明天一定要专心识字,毕竟千字文那么厚一本,他什么时候才认的完。 苏末点头,收回目光。 “平安和锦年已经长大了,也该分开睡了。 竹床我已经做好了,等明个干了我会搬进西边第二间屋里。 这间屋子谁搬过去住,你们自己决定。” 顾杏年听见分开睡,小手马上拉了下苏末的衣裳,眼里满是紧张。 “娘,那我呢?” 苏末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一声,揉了揉顾杏年的小脑袋。 “杏年还小,跟娘一块睡。” 顾杏年顿时安心,眼睛弯弯成了月牙。 她想,她永远也不要长大,要一辈子都跟娘一块睡。 时辰不早了,苏末打发三个孩子洗漱。 她做了个特殊的木桶,放在厨房靠近洗漱间的那面墙边。 这木桶的下方开了孔,接了跟打通的竹管。 而竹管的另一端,用木塞堵着,旁边还有一根从蓄水池接过来的竹管。 洗漱屋里放了木桶,要洗澡的时候,就把热水倒进木桶里,然后洗漱间的人直接打开木塞,冷水热水都有。 比以前那烧水提水方便多了,但缺点也还是有的。 其一,竹管用不了太久,得过一段时间就更换。 其二,还得从锅里舀水倒进木桶里,木桶不保温,天冷下来,这招就不好使了。 苏末也不是没想过,在墙边起个灶台,再去打铁铺打个铁桶和铁管。 只是去打听了下,整个沿海县就一家铁铺,而且先不说这铁管能不能做出来,更关键的是,这铁铺它居然没有铁! 后来258贴心的解释一番,苏末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大雍朝的铁矿稀少,导致官府对铁管控严格。 那些个铺子里买的铁锅、锄头等一系列有铁的东西,都是从官府采购,甚至还留有官府的记号。 这铁铺的作用,就是在百姓家里的东西坏了时,可以送过去重铸。 而你若是拿生铁过去,好生招待是没有,但牢饭一定少不了。 听完这番话,苏末果断放弃,大不了冬日麻烦些,多攒些木柴烧水。 顾杏年躺在床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依旧不肯睡。 直到苏末走进来,她挥挥手,笑容甜甜:“娘~” 苏末坐到床边,手腕上挂着绞干头发用的帕子。 “怎么还不睡?” “这就睡啦。” 顾杏年打了个哈欠,小手不动声色地攥住苏末的衣裳,闭上双眸。 小小一只,瞧着苏末心都化了。 毕竟,谁能抵得住软软糯糯的贴心小棉袄呢。 次日。 天蒙蒙亮,苏末便睁开眼。 躺在床上缓了缓,熟练地将衣裳从顾杏年手里抽出来,然后用薄被代替。 这才起来,穿上鞋子,走出去。 顾平安和顾锦年还没起来,苏末直奔洗漱间,用柳枝净口。 随后拿开木塞,山泉水从竹管流出,冰冷的泉水扑打在脸上,残留的困倦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末又去对面的棚子,将锄头和木勺放进木桶里,用扁担担起来,去了西山那块荒地。 西瓜种苏末很早就兑换出来了。 按照系统的说法,他们世界研制出来的超级种子,皆能够无视土壤,无需催芽。 且种植时间范围增加。 只要不是冬季,都可直接播种入土,按时浇水施肥即可,乃种田新手必备好物。 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繁殖。 说简单些,就是种出来的果实的种子是不能用的。 但苏末介意吗?她不介意。 她只想先种出来,打破落山村村民的惯性思维,顺带挣点小钱。 地都是翻好的,苏末按照农业百科全书的提示,按行距1.4米,株距0.7米来挖坑播种,然后又填土盖上。 种子挺多,一分田都种完了,还剩了二十多粒,苏末将剩下的种子塞进怀里,担着桶往水源走去。 来回好几趟,将整块地都浇上水,这才回去。 至于剩下的西瓜种,苏末直接种在院子后面的空地上,空地已经插了竹条做的篱笆。 苏末又在商城换了不少种子,将黄瓜和豆角给种下。 顾平安和顾锦年两兄弟已经起来,不用苏末喊,就自发的在院子里蹲马步。 两兄弟心里都记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歇一会,然后在宅子外面慢跑。 苏末挑水的时候瞧见了,心里颇为欣慰,两个孩子自律性强,有上进心,她的任务完成的就能越快。 后面的空地种好了,孩子们也醒了,苏末没在忙活,而是进了厨房准备早餐。 水煮蛋,野菜粥,清淡不油腻。 吃过饭,苏末便将自己要去县里的事说了出来。 三个孩子已不像以前那般,这会听见苏末要去县城,都很是镇定。 顾杏年眨眨眼睛,粉嫩的小舌头舔了下嘴唇:“娘,可以给我买一根糖葫芦回来吗?” 一根糖葫芦才一文钱,苏末自然是应下的。 “当然可以,不过杏年也要答应娘,把字认完了再出去玩,能做到吗?” 顾杏年想到酸甜美味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抬手拍了拍胸脯。 “没问题!” 苏末没忍住勾唇一笑,目光看向顾平安和顾锦年。 “平安和锦年呢?有什么想要的吗?” 顾平安摇摇头,他很想说想要少认几个字。 但他知道,娘是不可能会答应他的,而且若是真的说出来,只怕明天要学的字会更多。 顾锦年紧抿着唇,小手紧紧攥着衣裳,道:“可以再买本书回来吗?” 苏末微怔。 顾锦年又道:“你教的千字文我已经都记得了,我想看其他的书。” 他听村里人说了,考童生没有年龄限制,他想多读书,想下场考童生,想让别人对待他们的态度很对待王童生一家一样…… 又或者说对他们比对王童生一家还要卑微讨好。 他想要变强,想要站在顶峰,让世人惧怕他、仰望他、不敢造次…… 回想起那日在王童生家,王氏族长和稀泥的话语,顾锦年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鸷,手心又握紧了些。 他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却不知苏末一直观察着,将他阴暗的一面瞧的一清二楚。 “教了你不到五遍,就都认得了?” 苏末挑眉,脸色平静。 “那正好,以后教平安和杏年识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今天杏年新添八个字,平安新添十六个字。 不许放水,我回来就会抽查,知道没!” 人想要变强,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不能操之过急,正好把这两个不省心的丢给顾锦年,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至于新书什么的先不买,等你什么时候把千字文都教会平安和杏年了,我直接送你去私塾。” 052 遭人嫉妒(中秋快乐~) 苏末难得做回甩手掌柜,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去,却惊的顾锦年久久回不过神。 送去私塾?他没有听错吧? 顾平安也瞪大了眼睛,看向弟弟的眼神略带同情。 卿舟的三个舅舅都在书院读书,尤其是那大舅舅,读书都读傻了,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的。 这书院跟私塾应该差不了多少,弟弟昨个就已经犯傻,以后送去私塾,岂不是要跟卿舟的大舅舅一样了? 嘶… 顾平安小脑袋幻想了下自家弟弟摇头晃脑的说着什么之乎者也,只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看来他得好好识字,然后锻炼身体,让娘亲早日寻个师父来教他习武,这样以后弟弟傻了也没关系。 他会保护弟弟妹妹和娘亲的! 顾杏年不知道私塾是什么东西,她左看看,右看看,见二哥像个木头人一样,果断拉了下大哥的衣摆。 “哥哥,私塾能吃吗?” …… 苏末已经坐上了去县城的牛车。 落山村大,人多口杂。 村长媳妇前脚刚出门去人家里说苏末请吃便饭的事,后脚离开,这事就跟长了翅膀一样,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这会牛车上,有那么两三个不怀好意的妇人,纷纷向苏末投去隐晦的目光。 尤其是那个在苏末上牛车后就恨恨盯着她的妇人,嫉妒与厌恨在心里交织,眼瞅要到城门口,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顾家的,你这出趟远门回来,又是搬新宅,又是请吃饭的,可是寻到什么挣钱的法子?” 这话一出口,有不少人都竖起耳朵来。 苏末抬眸瞄她一眼,没认出来是谁。 “你是?” 牛车上有人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妇人一僵,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是王家二媳妇,家住村头。” 这王家媳妇好像没脑子,说话跟没说一样,苏末听了还是没印象。 旁边的婶子听不下去了,凑过去同苏末好心说道: “她相公的姨婆是王童生的祖母。” 苏末恍然,斜睨王家二媳妇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什么财神爷,哪有那么多挣钱的法子。 这搬新宅是村长心善,见我家孤儿寡母的,院子塌了住不得人,特许打欠条买回了原先的宅子。 至于这请吃饭的钱,这还得多谢王婆子呀。 若非她心血来潮惦记我的陷阱,让我在家待的都收了六两五钱银子。 这哪有银钱请客吃饭呐。” 杀人诛心啊! 王家二媳妇脸色黑的跟炭一样,牛车上其他人都噤了声,生怕搅和进这修罗场。 王家二媳妇十分气恼,面色变化莫测,好半响,像是突然开窍,开口像就是佛光普照。 “顾家的,你又何必藏着掖着呢? 先不说宅子是不是打欠条的,你这前些天翻新院子,那材料钱,工钱可花了不少吧? 大家乡里乡亲的,你这有挣钱的法子,说出来,帮助大家一块发财,不好吗? 这番小气,就不怕让那些帮助过你的人心寒?” 说完,她还看向牛车上的其他人,用眼神怂恿着她们帮忙开口说上苏末两句。 只可惜,大家伙都不是傻子。 无人理会王家儿媳妇,王家二媳妇觉得颜面尽失。 她狠狠地瞪过去,苏末那绝美的侧颜映入眼眸,心里忽的升起一股恶意。 以前苏氏性子恶劣,饶是相貌出众,村里人都不屑一顾。 而如今苏氏改性了,人美心善,村里人对她的态度自然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就连她的相公,都会拿自己和苏氏做比较,说苏氏长得好看就罢了,人也聪颖,竟是能在王童生那宰一笔云云…… 王家二媳妇嫉妒的发狂,抬手,就朝那张白皙的侧脸抓去。 苏末察觉到危险,反应速度极快,身形一闪躲过袭来的手臂,眼底掠过一丝阴戾之色。 她抬手,果断反击。 “啪”的一声脆响传来,王家二媳妇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末。 “这一巴掌,是打你挑拨生事,胡言乱语。” 苏末冷眼瞧着,反手又是一巴掌,力气之大,看王家二媳妇高高肿起的脸颊就知道了。 “这一巴掌,是打你心怀不轨,当众行凶。” 王家二媳妇就是个花架子,今个敢伸手挠苏末的脸,也是被妒意冲昏了头脑。 她平日里跟其他妇人打起来,那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用八个字概括:哭嚎尖叫,推搡拉扯。 这会被苏末利索地连扇两巴掌,人都傻了,反应过来后对上苏末那双阴鸷的眸子,吓得人一哆嗦,顿时捂着脸哭了起来。 牛车上的人一直注意着王家二媳妇和苏末,自然也看到了王家二媳妇率先动手的那一幕。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在听到苏末的话后,都被吓的不轻。 大雍朝律法森严,每年官府都会派衙役下乡,给百姓们讲述律法。 落山村里的妇人最闲,耳濡目染的,自然知道当众行凶罪名有多重。 若报官,按照大雍朝律法,轻则牢狱之灾,重则砍头抵命。 若是苏末死咬不放,这王家二媳妇可就废了,她尚未生子,这进了大牢,王家必定会休了她。 届时他们都是证人。 不能作假证的那种。 大雍朝律法有言,作假证者,一经查证,按同罪处罚。 “顾家的,她就是个拎不清的玩意,你消消气,别同她一番见识。” “就是就是,这乡里乡亲的,你这打也打了,就当过去了。” 前面那几个不怀好意的妇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开始和稀泥,前头的陈远海默不作声,却加快了挥鞭子的速度。 苏末淡淡的瞥过去,开口的人她倒是有印象,都是王家的。 她冷哼一声,正欲开口,苏末旁边的婶子却是啐了一口。 “我呸,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既是拎不清的,不关在家里,放出来干嘛! 也不知道哪来的脸,问人挣钱的法子。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攒着欺负人孤儿寡母的。” 这话说的,那几个和稀泥的妇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陈婶子,这事跟你有何关系!” 陈婶子环着手臂,微抬下巴冷哼一声:“路见不平。” 妇人们:…… 苏末:??? 牛车哗的停了下来,一直沉默的陈远海终于开了口。 “今个不进城里,都给我下牛车。” 053 陈婶子 憨厚的少年沉着脸,竟是有些令人害怕。 那几个妇人一开始还有发愣,后反应过来,这苏氏跟王桃青关系不错,王桃青又是陈远海的长嫂。 村里就这一辆牛车,她们下午还得回去,自然是不敢得罪陈远海。 以往也不是没在将牛车停在城门口过,王家几个媳妇马上从牛车上下来,拉着捂面低声抽泣的王家二媳妇落荒而逃。 其他人也早就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修罗场,飞快从牛车下来,直奔城门。 陈远海脸色顿时缓和,又成了那个憨厚老实的少年郎。 “顾家嫂子,没啥事吧?” 苏末摇摇头,她可是一点亏都没吃着。 她看向一旁未离去的妇人,疑惑的眨眨眼,她并不认得这个什么陈婶子。 “您是?” 陈婶子咧嘴一笑,眼尾满是褶子,肤色蜡黄,两眼却炯炯有神。 眸光扫过苏末那张俏脸,声音都不自觉柔和下来,好像刚刚那个骂人的妇人并非是她。 “叫我陈婶子就成,我儿陈笠端,之前帮你去山上拖过野猪的。” 说起陈笠端,苏末倒是有些印象。 陈笠端瞧着高高壮壮的,却是个腼腆的性子,那时分野猪肉给他,若非村长开口都不敢收,收了后一直道谢。 苏末对陈笠端印象不错,再加上刚刚陈婶子帮忙开口,对陈婶子也有了几分好感。 “陈婶子,刚刚多谢您出口相助。” 苏末好看的狐狸眼微弯,眼角带笑,眉间含春,整个人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般娇美。 看的陈婶子不知怎地,心里竟然砰砰直跳。 哎呀,这顾家小娘子也太好看了。 陈婶子并非落山村本地人,而是沿海县里人士。 娘家有铺面一间,又是家中独女,可谓是娇生惯养。 奈何这人没什么志气,就喜欢那貌美之人。 陈笠端的爹陈岳霖当初一穷二白,但肤白,容貌俊郎,像戏文里那风度翩翩的俊书生。 陈婶子一眼相中,得知陈岳霖家中父母双亡,孤身一人,连聘礼都不要。 她爹娘拗不过,同意这门婚事,并给了不少嫁妆让女儿带过去,可谓是扶贫第一人。 婚后,陈婶子为了相公能保住那张脸,咬牙,将家里大小事都揽下,从娇生惯养的娇娇女成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新妇。 而陈岳霖也深知妻子的付出,二人一直宛若新婚夫妇,恩爱有加。 别看陈婶子今年已年过四十,膝下还有个十岁的老来女。 “顾家小娘子客气了,应该是我谢你才是,上个月你给笠端那么多野猪肉。” 陈婶子的爹娘在前几年已经过世,那间铺子生意惨淡下来,陈婶子想了不少办法都没用,家里又有六张嘴要养,日子过得拮据起来。 上个月苏末给陈笠端送的野猪肉,不仅家里孩子都解了馋,还省了些银钱。 陈婶子早就想去道谢,奈何家里事太多,铺子也在筹备着卖掉,不得空过去。 这会碰上了,又见苏末被欺负,便开口帮上两句。 一旁的陈远海也凑了过来,抬手拍了拍牛车的木板,笑的见牙不见眼。 “婶子,顾家嫂子,时候不早了,快上来吧,我送你们进城里去。” 不是说不进城吗? 苏末微怔,见陈远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顿时了然。 “那就麻烦你了。” 她浅浅一笑,坐上了牛车。 陈婶子也不磨蹭,扶着车板坐了上去。 陈婶子今日上县城,就是为了把铺子给卖了去,因此进城后马上便离开。 苏末惦记着家里三个孩子,中午还得赶回去,也没再寒暄。 见过湖州府的繁华,难免觉得沿海县的街道冷清了些,苏末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着,很快到了卖家禽的地方。 这里没有固定摊位,都是直接占地放好几个竹笼,里面有鸡、鸭、鹅。 卖家则放个小矮几在一旁坐着,见人过来就招呼。 苏末不喜欢鹅,鹅太凶。 末世前,家里的鹅曾经啄伤过母亲的手。 末世后,鹅变异,嘴里的锯齿被强化,一口就能咬断人类的四肢,她都差点在变异鹅上吃亏。 她凭借直觉走到其中一个摊位前,问道:“婶子,你这鸡崽和鸭崽怎么卖?” “七文钱一只,我这的鸡崽和鸭崽都已经养过一段时间,会自个找食,特别好养活。 你若是买的多,我这送你袋稻壳,再送你竹篓用来装。” 苏末打量一番竹笼里的小崽子,个头确实挺壮实,这个价格倒也合理。 余光注意到一旁的母鸡,羽毛厚实、光滑而且杂毛少,鸡冠软绵,色泽也不太鲜艳,是老母鸡。 竹笼边上,放了一个装着鸡蛋的竹篮,鸡蛋不多,应该就这两天下的蛋。 沉凝片刻,苏末道:“鸡崽鸭崽各六只,这两只母鸡称一下,还有鸡蛋我也要了。” 明日请客吃饭,一只母鸡炖汤,一只用来爆炒。 鸡蛋则是每天早上给孩子们煮着吃,补充蛋白质。 “好嘞。” 婆子脸色一喜,站起身。 她腰直不起来,佝偻着,拿起称将两只老母鸡都称了一下。 “一共六斤七两,这老母鸡十二文一斤,也就是八十文钱。 六只鸡崽和六只鸭崽一共是八十四文钱。 这鸡蛋一共有二十四个,也就是二十四文钱,也就是一百八十八文。” 苏末没有讲价,从怀里取出两吊钱,取出十二个铜钱够,递了过去。 婆子赶忙伸出双手成捧状,接过钱,放进脚旁的小竹篓。 随即从身后的大箩筐里拿出四个小竹篓来,小鸡崽、小鸭崽、两只老母鸡、鸡蛋各一个竹篓。 竹篓边上的麻绳一拉,就可以直接提在手上,而里面铺了稻草,不用担心鸡鸭排泄的问题,也不用担心鸡蛋会碎。 “夫人拿好。” 婆子佝偻着腰,将竹篓和装着稻壳的麻布袋放在竹笼前面,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卖鸡蛋的不卖母鸡,是他们这一行都明白的道理,可她也是没法子,家里小孙子生了病,需要钱买药。 地里的庄稼还没到时候,收不得,只好先把这鸡鸭给卖了去,再靠儿子编织竹制品挣些钱,也能撑到秋收去。 “多谢。” 苏末回之一笑,握住麻绳,一手两个竹篓,缓缓离去。 家禽买好了,苏末又去肉铺买了两斤猪肉,顾杏年喜欢吃排骨,便排骨也买了两条。 然后还有蔬菜,干菜,瓜子花生之类的零嘴,顺带去方月那里,请她明个过去吃饭,方月自然是乐呵呵的应下。 两人寒暄几句,苏末以赶牛车回去为由,挥手告别,在快到停放牛车地方的时候,碰见卖糖葫芦的,又停下买了三串糖葫芦。 054 忽悠顾杏年 中午回去的牛车上,出来陈远海以外只有苏末,可算是清净不少。 一路的日头都被云给遮了,还时不时的有风吹过,苏末挑眉,余光瞥过天边的乌云。 陈远海昨日送村长去县衙,听了一嘴,知道这田地改善已经提上日程,这会乐呵呵地送苏末到了顾家老宅。 “顾家嫂子,到了。” 他停下牛车,目光看向那些东西。 “我帮你拿进去吧?” “不用了,我叫平安他们出来拿就成。” 苏末笑着拒绝。 寡妇门前是非多,陈远海虽才十七岁,但在这个世界,已经到娶妻生子的年纪。 “成,那我先走了。” 陈远海看着苏末将东西拎下来,笑着回了句,随即挥鞭打在牛屁股上。 苏末目送牛车离去,随后站在门口朝里面喊道:“平安、锦年、杏年,出来帮娘拿东西。” “娘回来了!” 顾平安和顾杏年听见动静,马上扔下纸张,往外跑去。 顾锦年也放下书籍,跟在后面。 顾杏年跑的慢,见自己落后面,嘴巴撅的高高,有些不开心。 追上她的顾锦年注意到,立即放慢脚步,抬手牵住顾杏年:“哥哥跟你一起走。” 顾杏年顿时露出笑靥。 兄妹两手牵手走出去,顾平安已经在苏末身边帮着拿起竹篓。 顾杏年听见了叽叽喳喳的声音,眼睛眨了眨,松开顾锦年的手凑过去。 “娘,什么东西在叫呀?” “娘买了些小鸡崽和小鸭崽回来。” 苏末笑着指了下竹篓,随后将糖葫芦拿出来,递给顾杏年。 “给,你跟哥哥们一人一根,快拿进去吧。” 糖葫芦用油纸包着,香甜的味道却丝毫挡不住,顾杏年的目光被吸引,咽了咽口水,略显肉肉的小手接过三根糖葫芦。 “谢谢娘亲~” 顾杏年乖乖的道谢,随后撒丫子就跑进了厅房,爬上椅子,却是将糖葫芦放在桌上,等着哥哥们一块再吃。 苏末将小鸡崽和小鸭崽放到庭院的那个棚子边,用木板隔出一块封闭的空地,将鸡鸭放进去,撒了些稻壳。 顾平安和顾锦年则是将菜和老母鸡以及鸡蛋放到厨房。 苏末走进厨房,舀水洗手,余光扫过两个孩子。 “快去把糖葫芦吃了去,天热,不可久放。” 吃了糖葫芦没那么快想吃饭,正好可以去弄些竹子,编个竹笼用来给鸡鸭住。 苏末不打算将小鸡崽和小鸭崽散养在庭院里,不然到时候拉的到处是鸡屎鸭屎的,臭气熏天。 弄个竹笼,像幼时在家中养鸡鸭一样,天亮把鸡鸭放出去觅食,天黑了就关进笼子里,然后提进屋里,免得被人偷走。 回想起幼时她跟着母亲驱赶鸡鸭进笼子的场景,苏末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眸中浮现出暖色。 那是末世前,她与母亲之间难得的、短暂的温馨时刻。 思绪收回,苏末神色平淡下来,淘米生火,用小火慢慢蒸饭。 随后上山砍了些竹子,劈成细条,按照木工全书的提示编织出一个竹笼,像横放的圆柱体,一面缕空,寻来麻绳固定个竹编板,像可以随开随关的门。 顾杏年坐在旁边看着苏末将绳子打结,嘴巴边上还残留着些许糖渍。 她用手撑住下巴,回味着糖葫芦的酸甜,几只麻雀扑腾着翅膀落在庭院里,余光瞥过去,脑袋忽的想起了今个顾锦年教的大字。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顾杏年歪了歪脑袋,问:“娘,为什么海水是咸的,河水是淡的? 为什么鱼在水里游,鸟要在天上飞?” 打好结的苏末:“???” 你问我我问谁? 苏末八岁后,世界就成了末世,可谓是实打实的九漏鱼。 原主虽然受过女公子教导,但教导的是《女戒》、《女训》和琴棋书画,所以这种学术上的东西她哪里会知道? 只是注意到顾杏年那期待满满的目光,苏末沉默,想了想,忽悠道: “世间万物,皆有各自的定数,天设地配,因缘使然。” 这是她在末世寻到一部老式录音机里面的内容,一般用于睡前,混搭的佛经配上缥缈淡然的声音,使她紧绷的精神很快放松,随后安然入睡。 而这段话的大致意思是很多事情,很多规矩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顾杏年挠挠头,没听明白。 “什么意思啊?” 苏末一本正经:“你好好跟哥哥识字,等你长大,拥有一定的学识和见识,就会明白了。” 顾杏年似懂非懂,将苏末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五月困暑湿,众谓如蒸炊。 天空乌云压顶,却依旧遮不住阳光的炙热,闷热的没有一丝风。 苏末站起身,进了厨房。 天太热,孩子们都没什么胃口,好在苏末有先见之明,少煮了半碗米。 对于末世来的苏末而言,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天这么热,饭菜留到晚上,就该馊了。 吃过饭,打发三个孩子回去睡午觉,自己则是拿起锄头,琢磨把院子两面的地都给翻一遍。 苏末不打算弄太多地,种些够吃就成,她挥舞着锄头,从东边挖起。 空气越发的沉闷,等挖完最后一点地,苏末已经闷出一身汗。 来不及进屋,掺杂着潮腥味的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不同于苏末从湖州府回来前夕的那场令人撕心裂肺的雨,这场雨更像是上天的恩赐。 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瓦片上,将这些日子来的燥热冲刷一空。 一阵凉爽的微风拂过,带起的是一股沁人的凉气。 苏末拿着锄头赶紧跑进院里,将锄头放在棚子下,自个则是挨着屋檐进了厅房。 雨水和汗水交织,身上的湿哒哒的。 放轻脚步,走进卧房,架子床蜷缩成一团的顾杏年正闭着眼睡得香甜。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立柜,拿上一身干净衣裳,出去走在屋檐下,将衣裳放在洗漱间,随即转身去了厨房,烧上一锅热水。 湿衣裳紧紧的粘在身上,饶是灶台里正燃着熊熊烈火,都没止住浑身的凉意。 尤其是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坠痛。 苏末没多想,以为是着凉了,水一好,就倒进木桶里,然后走进洗漱间。 洗个热水澡,再换上干净衣裳,浑身都舒服不少,258贴心的问宿主需不需要兑换一包预防感冒的冲剂。 只是言语给人一种快来被我宰的感觉,惨遭苏末义正词严的拒绝。 苏末相信自己的体质,还不至于淋个雨就会感冒。 055 来月事 苏末进了卧室,推开窗户的一角。 看着瓢泼大雨落到自家屋顶的瓦片上,然后化作一道道水流,沿着屋檐缓缓流淌而下,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土地。 这场雨,从午后直到夜里都没停下。 陈婶子见雨势凶猛,果断留在铺子里,等明日再回去。 陈远海也穿起了蓑衣,将雨水隔绝在外。 其他的妇人就惨了,在牛车上挤在一块,一同顶着陈远海给的蓑衣,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夜深了,吃过晚饭,苏末再次考核三个孩子,让人有些意外,顾平安居然很顺利的过关。 苏末双眸微眯,看着傻笑的顾平安,心想只要用对方法,学渣也能也能成为学霸。 屋外雨水淅沥沥地下着,苏末打发三个孩子洗好澡,又翻出被褥给顾平安和顾锦年的竹床垫上,免得夜里太凉,给孩子冻感冒了。 估摸丑时五刻左右,熟睡的苏末只觉得阵阵坠痛从小腹袭来,黛眉挤在一起,面目有些扭曲。 身上止不住的出汗,人却冷的发抖,不自觉地将被褥都卷在身上。 “嘶……” 苏末被疼醒,伸手捂住小腹,感受到身下热流涌出,顿时反应过来。 她来月事了。 以前在末世的时候,苏末也来过月事,但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变异兽的缘故,月事从七天到四天,四天到一天,等到她成年,直接停经。 谁曾想到了这个世界,还重新体会到这个痛楚。 苏末皱着脸,艰难地爬起身,摸黑扶着床下去,拿一身干净衣裳,然后出去厅房,引燃烛火。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苏末忍着痛生火煮水,然后呼叫258打开积分商城。 大半夜的,258听见自家宿主虚弱的声音,顿时从睡梦中惊醒。 调拨回放,看着宿主毫无血色的扶墙走进厨房画面,吓了一跳。 “宿主大大,你不要死啊!” 苏末:“……” 这一刻,苏末真的很想将258揍一顿。 察觉到苏末内心想法的小光团抖了抖,果断噤声。 “打开积分商城。” 苏末有气无力地道,很快,虚拟页面浮现在眼前,她快速地找到卫生巾的页面。 都是十积分一包,苏末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果断换购安心裤一包。 这个世界的女子来月事,都是用月事带——长方形的小布条,夹层里面装着草木灰,两头缝制了系在腰间的系带。 间隔不久就把草木灰倒掉,然后清洗干净,反复使用,苏末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她又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热水很快烧好,她舀出小半桶,锅里还剩了些,继续烧着待会用来喝。 擦拭身子,换上干净衣裳,黏腻感消失,但肚子依旧连绵不断的痛着。 连喝好几口热水,又用热水打湿帕子拧干,敷在小腹上,温热点点渗进,好受不少。 她拿着剩下的安心裤,撑着墙走回卧房,将东西用布包好,塞进立柜的高处,然后躺回床上。 意识有些昏沉,苏末用被子包裹全身,眉宇间沾染几分愁绪。 明日宴请吃饭,人都请了,自然不好后推,只希望一觉醒来,肚子能好受些。 她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睡梦中,肚子像是被伸进去一双手,来回的拉扯,蹂掠,恨不得将里面的肉一点点的撕下来。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耳边好像响起哭声,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进来又出去,哭泣声渐渐飘远。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那只手瘦瘦小小的,全是骨头,随后,温热的触感轻拂过额头和脸颊。 “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顾锦年握着苏末冰凉的手,乌黑的眸子满是慌张,他趴在床边,用温热的帕子仔细的擦着苏末的脸庞。 顾杏年和顾平安被他借口去烧热水赶了出去,他俯身,在苏末耳边低吟,似卑微的哀求。 “娘亲。” 顾锦年内心深处是渴望过母爱的,只是他很清楚,那个女人对他,连假意施舍都不愿意,既是如此,又何必在乎。 但苏末到来后,平日有意无意的爱护,硬生生地将包裹住他的黑暗撕开一条裂缝,光洒了进去,久违的温暖令他贪恋不已。 帕子凉了。 顾锦年收回手,走出去,打算过遍热水再拿进来。 顾平安在厨房烧火,一个锅是热水,另一个锅则煮着米粥。 顾杏年瞧见二哥出来,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问:“娘醒了吗?” 顾锦年垂眸,摇摇头。 顾杏年眼里又泛起了水雾。 卧房。 苏末睫毛轻颤,总算醒了过来,肚子依旧疼的厉害,258幽幽的冒了出来,将三个孩子照顾她的情景描述一遍。 最后总结:“宿主大大,任务目标攻略的很棒呦!” 苏末用力揉着肚子,只觉得系统越发的跳脱,可能是感觉被智脑托付的重任的进展不错,有些飘。 “打开积分商城。” 虚拟的页面再次浮现,苏末找到止痛药,两积分一粒,可以止痛12个小时。 苏末先换了一粒,止痛药是小药丸,放进嘴里,入口即化。 效果很好,一盏茶的功夫,肚子的痛意就止住了。 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苏末舒缓了一口气,坐起身,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顾杏年紧抿着唇,走了进来。 在见到苏末坐着时,脸上顿时浮现喜色,她回头往外一喊:“哥哥,娘亲醒啦!” 随后蹬着小腿跑进来,踩着小矮几爬到架子床上,一把将苏末抱住。 眼睛红红的,脸上的泪痕还没褪去,带着哭腔,小声的喊:“娘。” 顾平安和顾锦年听见妹妹的声音,也马上从厨房跑过来。 顾平安可谓是横冲直撞,直奔床边,眼尾有些红,脸上有好几道灰。 顾锦年也走了进去,见苏末精气神不错的模样,顿时安心不少,脚步放慢。 苏末轻拍着顾杏年的后背,柔声哄了两句,感受到怀里的小人止住哭够,目光扫过顾平安和顾锦年二人。 “平安,你脸怎么了?” 她微微皱眉。 “啊?” 顾平安不解,抬手摸了下脸,却越描越黑,苏末这才注意到,顾平安的手黑黢黢的。 顾平安也注意到了,将手背到身后,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眼里却充满了担忧。 “娘,你没事了吧?”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听见杏年哭着跑出来,说娘亲出了好多汗,脸色发白,人还在发抖。 吓得他人都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多亏二弟反应快…… 056 大手小手一牵,许诺岁岁年年 苏末浅浅一笑,微微摇头,温和的声音似清风徐来,安抚人心。 “娘好多了,辛苦你们了。” 顾平安松了口气,笑的像个憨憨:“娘没事了就好。” 顾锦年却听出了言外之意。 想到她可能听到了他说过的话,乌黑的眼眸闪躲着,犹豫了一会,还是别扭地上前。 “天已经亮了,需要我去请王爷爷过来吗?” 她的手那么冰,就像几年前,他最后一次触碰过的阿爹和爷爷奶奶的手一样。 后来…阿爹、爷爷和奶奶就被封进棺材,抬着埋到土里,他们永远都无法相见。 苏末摇摇头,道:“不用,娘没有生病。” 没有生病?那为什么会冒冷汗?会浑身发抖? 三个孩子不理解。 不过是正常的生理知识,苏末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孩子终究会长大,他们需要的,是正确的引导和教育。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忽的想起来系统说过的话。 顾平安煮了粥… “平安,你灶台的火有熄灭吗?” 顾平安微怔,随即脸色一变。 “我忘记了。” “看好妹妹。” 苏末赶忙放下顾杏年,往外跑出去,好在只是锅烧干了,没有起火。 她先是将灶台里的火熄灭,然后舀水倒在锅里,白雾腾腾。 粥不能吃了,跟在后面赶来的顾平安深知自己做错事,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吭声。 苏末没有责怪他,而是好生安慰一番,然后转移注意力,让他跟顾锦年去跑步锻炼身体。 “好了,一锅粥而已,没事的。 快去跑步吧,要想做大将军,强生健体可不能落下。 至于这里,娘会处理好的。” 苏末抬手放在顾平安的肩膀上,推搡着他走了出去,同时还把站在一起不吭声的顾锦年也拉了出去。 她笑眯眯地摆摆手,之前那些虚弱痛苦都像是假象一般。 “快去吧,等跑回来,就可以吃早饭了。” 目送兄弟俩跑出去,苏末重返厨房,顾杏年在里面守着,她没再哭,只是眼睛红红的,有些发肿的迹象。 苏末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让三个孩子担心的时候。 去洗漱间用冷水打湿帕子,拧干后轻轻的敷在顾杏年的眼睛上。 “怎么样?眼睛有舒服些吗?” 顾杏年紧紧攥着苏末的衣裳,感受着眼皮上的凉意,她轻“嗯”一声。 苏末没给敷太久,取下毛巾,抬手揉了揉顾杏年的头顶。 “娘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暖阳透过缝隙,星星点点的洒落在屋内,顾杏年抬起头,对上苏末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星光。 小小的人儿眨眨眼,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 “拉钩?” “拉钩。” 大手小手一牵,许诺岁岁年年。 顾杏年笑的更开心了。 …… 中午请客吃饭有的忙,苏末心里琢磨了下,打算做个懒人早餐——凉虾。 起锅烧水,随后用凉白开把面粉搅拌成面糊,这时候锅里的水也烧开了。 把面糊倒下去,用锅铲快速搅拌,等面糊变的粘稠,用锅铲铲起也不会掉的时候,再拿起自己用竹编的漏勺。 底下放一盆凉开水,煮好的面糊舀进漏勺里,挪到凉白开上面,面糊从漏勺漏下去,周而复始,直到将锅里的面糊都弄完。 顾杏年站在一旁,看着木盆里白花花的一片,小眉头一皱:“娘,这样能吃吗?” 苏末弯腰将橱柜里的红糖罐子拿出来,洗锅,煮上一锅红糖水,听见顾杏年的话,她保证道:“能吃。” 顾杏年眨眨眼,舔了下嘴唇。 既然娘亲说能吃,那肯定既能吃又好吃。 顾平安和顾锦年已经跑步回来了,苏末喊过二人,让他们过来吃早点。 两个孩子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吃食,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苏末将红糖水也盛去一个碗里,拿着勺子,往自己那碗舀了两大勺红糖水。 顾杏年踮脚看着,她知道这个是糖,眼睛眨了眨,道:“娘,我要三勺糖水。” 苏末笑着给她那碗舀勺糖水进去,至于顾平安和顾锦年,则是让他们自己动手。 顾杏年很喜欢吃甜食,这会一口一勺,眼睛眯成了月牙。 苏末其实也很喜欢吃甜。 尤其是小时候,别的小孩拿着糖,她眼巴巴地看着。 妈妈心疼她,拿钱卖了糖给她吃,当天夜里,那个男人以此为由,谩骂妈妈不挣钱还乱花钱,打了妈妈一顿。 此后,这份喜欢就被埋藏在心底,再也没吃过糖。 思绪收回,苏末垂眸,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甜味在口中蔓延。 凉虾还得是冰的才好吃,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冰箱,而且自己还在来月事。 苏末余光瞥过剩下的凉虾,端起来,倒进陶瓷罐。 随后接一桶山泉水,将陶瓷罐放进木桶里,当时候中午可以拿出来当做一道甜点。 三个孩子乖乖的识字去了。 苏末开始收拾中午要用的食材,才刚动身,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她。 “顾家弟妹。” “来了。” 苏末迎了出去,就见村长媳妇和王桃青结伴而来。 “我们寻思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过来帮把手。” “那感情好,今个就麻烦辛苦婶子和嫂子了。” 苏末笑着领二人进去,惠娘和王桃青以前来过这宅子,这会看着厨房边的洗漱间,没忍住问道:“上回你请人来修葺屋子就弄了这个?” 苏末点头,随后又摇头:“还在外面挖了个蓄水池,翻新了下茅房。” 惠娘和王桃青面面相觑,这茅房有什么好翻新的? 心里有些纳闷,但也没蠢到再多嘴,这房子是顾家的,关系好,她们也是外人。 二人果断将这事抛到脑后,乐呵呵地问起了苏末对今个的午饭什么打算。 苏末领着二人进厨房,她心里早已盘算好了菜单,这会指着食材,一一道来: “我买了两只老母鸡,打算一只炖汤,另一只用来爆炒,猪肉弄个梅干菜扣肉,红烧肉……” 王桃青听罢,打趣道:“亏我还想着过来显摆显摆,谁料弟妹想的这番周到,倒是令我少了个发挥的机会。” 惠娘同王桃青平日关系也好,这会听了,不由笑骂一声:“就你促狭。” 057 宴客 苏氏也知王桃青是说笑,当即回道:“嫂子都样说了,那这掌厨的重任可得托付给你。” 王桃青眉眼弯弯:“那感情好,今个就让我给你们露一手。” 三人笑着忙活起来,洗菜切菜,烧热水杀鸡…… 炊烟袅袅升起,厨房弥漫出诱人的香味。 刚刚不过是说笑几句,这掌厨自然不可能真的交给王桃青。 苏末拿着锅铲,麻利的翻炒着锅里的猪肉。 一旁的小灶上放着个陶罐,煨着鸡汤。 食材都切好了,用碗盛着放在一边,要用的时候直接下锅炒就行。 王桃青和惠娘洗干净手,见没什么需要再做的,当即表示回去叫人,省的到时候有人来迟。 苏末自然是应下的,只是厨房离不开人,便没出去送。 估摸过了两刻钟,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苏末耳尖,听到声音就往门口看去,本以为是客人们到了,却见方月提着东西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还没进门就闻着香味,我今个可是有口福了。” “方姐姐可算是来了。” 苏末顿时露出笑靥,将锅里炒好的菜盛出来,放在灶台边温着。 她动作不曾停歇,舀水洗锅,然后放油,下菜。 “菜马上就好了,姐姐先进去坐会?” 方月往厅房瞥了眼,空荡荡的。 “三个孩子呢?” “在书房里识字呢。” 苏末往锅里放勺盐,随后翻炒,油烟腾腾而起,顺着烟囱飘去。 “读书识字总归是件好事,正好上回去湖州府,买了些纸砚笔墨和启蒙用的千字文回来。 左右我也识字,每日早上去练一练,然后让他们自己认着,用毛笔描着写。” 方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孩子还小,若是有这个天赋,好生供着读书,往后下场,不求步步高中入朝为官,但愿考取秀才功名,苏妹妹也算是苦尽甘来。 思绪收回,方月往上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好看的桃花眼微弯,浅笑盈盈。 “我瞧你昨日买的东西没有酒水,便提了一壶过来,我自个酿的米酒,不醉人。” 苏末怔了怔,也是,这请客有男子在,怎能少了酒水。 “还是方姐姐细心。” 苏末将菜盛起来,向方月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咱们姐妹之间,何须客套。” 方月摆摆手,不以为然,说罢,她又往大门看了两眼,问:“其他人什么时候过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 苏末舀水下锅。 “再过一会就该来了。 需帮忙的这可真没有,方姐姐若是觉得无聊,要不去书房喊下平安他们?” “成,那我先把酒放厅房去。” 方月也不客套,姐妹之间,客套反而显得生疏。 “对了,这书房是哪间屋子?” 苏末放下锅铲,往外走出来,抬手示意道:“就这边过去第一间屋子。” 方月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跟着把酒放进厅房后,就往书房走去。 惠娘和王桃青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村长和陈辞海、陈远海以及前段日子帮忙从废墟里挖家具的那几个汉子。 苏末瞧见人,赶忙吆喝着他们往厅房坐去。 “菜还得过一会,桌上放了瓜子花生,大家伙先吃着聊会天。” 落山村没有男女不同桌之类的讲究,苏末将库房的大圆台面翻了出来,洗干净卡在方桌上,围着能做不少人。 汉子们有些拘谨,客气的应声,挑位置坐下。 方月也领着三个孩子走了出来。 顾平安和顾锦年不怕生,喊了人,自己找位置坐下。 顾杏年却是缩在方月怀里,来的人有好多她都不认识。 方月也有些不自在,干脆抱着顾杏年去了厨房。 正好惠娘和王桃青也在。 二人曾去过方月的成衣铺子,这会见了,还有些诧异:“这不是月华成衣坊的掌柜吗?” 月华成衣坊便是方月成衣铺的店名,各取她与她夫君姓名中的一字而成。 方月目光扫过二人,见面目和善,她浅笑着点点头:“正是。” 苏末笑着接了一嘴:“还是我的异性姐姐。” 惠娘和王桃青相视一看,有些意外。 苏末又笑着同方月介绍惠娘和王桃青,三人相互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将话题挪到正事上。 惠娘:“时辰差不多了,我过去把桌面收拾收拾,待会方便上菜。” 王桃青:“弟妹,你碗筷放哪呢?我这给拿过去先。” 方月也不愿闲着,将怀里的小人放下来,目光瞥过灶台边的菜,道:“那我就帮着端菜过去好了。” 三人也不等苏末开口,便忙活起来,整得苏末无奈地摇头,明明是请她们过来吃饭,结果成来帮忙干活的了。 菜很快上齐,苏末将酒拿上桌,给自己倒了小半碗,笑吟吟道:“这些日子承蒙大家伙的关照,客套话我就不多说,都在酒里。” 苏末举碗,一饮而尽,米酒入口清甜,酒味不重,好喝不上头。 几个汉子见苏末这般爽快,顿时少了几分拘谨,笑着开口,你来我往的,饭桌上热闹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菜吃的差不多了,一壶米酒也喝的精光。 苏末又将用泉水镇着的凉虾也拿了出来,淋上红糖水,微微冰冷,吃一口下去格外舒爽。 微醺的汉子们吃上一碗,人顿时清醒不少。 想到明日还得出海,下午该收拾东西,连忙苏末打过招呼便笑着离去。 陈辞海的酒量有些一言难尽,堪堪一碗米酒,就脸皮发红,醉得头脑发晕,死死攥着王桃青的手臂,媳妇媳妇的喊个不停。 羞得王桃青脸颊发烫,本想问问这凉虾的做法,这会也顾不得了。 跟苏末说了声,就拉着人匆匆离去,陈远海在一旁瞧着亲大哥的糗样直发笑,见人离开,也跟着走了。 村长喊住收拾碗筷的苏末,笑眯眯地。 “你那法子我已经上报给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对此颇为上心,估摸这两日会过来村里。 你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这两日先别出远门。” “我晓得了。” 苏末点头,神情自若,显然村长的回复早在意料之中。 改善土质,使寸草不生的盐碱地种出庄稼,足以为沿海县的县令的政绩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大雍朝地方官员三年一升迁。 升迁前提是每年的政绩评优,才有提名的机会。 被提名后,吏部依旧是根据政绩拟定升迁官职,再上交景雍帝敲定。 假若政绩突出者,可破格直升。 但若是政绩平平,则继续连任。 一官职最长任职十年,十年内一直政绩平平,为了避免与地方乡绅勾结,会将其调离。 058 又来两个新任务 在一旁帮忙收拾碗筷的方月在听二人提起县令时,动作微顿,失神片刻后,故作自若的拿着碗筷进了厨房。 待村长和惠娘离开,苏末也进入厨房,见方月在洗碗,连忙走过去。 “方姐姐快放下,这碗我来洗就成。” “洗个碗而已,多大点事。” “那我跟你一块洗。” 苏末有些无奈,走过去。 方月得逞似的笑了笑,往边上挪了挪小矮几。 待苏末也拿着小矮几坐在一旁她,她余光瞥过苏末的侧颜,试探着问道: “对了,我听你跟你们村长说什么法子上报县令,什么情况啊?” 苏末弯腰洗着碗,心里回想起顾锦年说过的话,她垂眸,长长的睫毛轻颤着。 “我前些日子得了十五亩田后,回想起以前在娘家有在书中看过一个改善盐碱地的古法。 这同村长商量后,决定上报给县令大人,也算是过个明路。 要是这法子能成,往后的日子就有着落了。” 方月若有所思的“哦”一声,没再开口。 屋内的安静下来,只剩碗碰撞发出的响声,很快,一盆碗洗好。 苏末用最后一遍的洗碗水将桌子给擦拭干净,随后又拿扫帚把地给扫干净。 方月是租聘牛车过来的,有车夫,包接送。 她到底有间铺子,不好离开太久,因此回去的时间定在末时三刻。 二人收拾完,牛车就已经来到了老宅子门口。 苏末面露不舍地挽着方月的手,一并往门口走去:“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不留下吃个晚饭再回去?” 方月轻轻拍了拍苏末的手背,笑着道:“我这不是得盯着铺子嘛,下次,下次一定……” 苏末撇撇嘴,没有吭声。 方月难得再见她这番小孩子心性的模样,回想起过往姐妹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一片柔软,那会在厨房犹豫不决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 “好啦,我就先回去了,过两日再过来看你。” 方月将手抽去来,上了牛车。 苏末点头,挥手告别后,目送牛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后,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于无形。 她转身往院子里走去,神色冷清,像卸下所有伪装,却依旧让人感觉不真实。 脑中的小光团闪了闪,感觉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自家宿主。 258没忍住,想趁机偷听宿主的心声,“宿主大大,你在想什么?” 苏末漫不经心地抬眸,“你猜。” 什么也没听到的258:“???” 258有些震惊,以前他问宿主问题,就算宿主不回答,心里也会下意识的过一遍。 这招明明屡试不爽的。 258没留神,脱口而出:“不应该啊!” 随后反应过来,连忙噤声,小光团都不闪了。 听见258声音的苏末微微挑眉,神色不变,浑然当做没听见。 早在第一次知道系统能听见自己心声后,她便开始设防。 虽然不能完全控制心中所想,但下意识的克制一二,还是可以浅试一下的。 只不过她好像高估了这位系统世界的拯救者,这么久了,都没有察觉。 苏末心情有些愉悦,果然人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苏末没有再掩饰自己心中所想,于是乎听到这些话的258更蒙了。 等反应过来后,小光团像是开启狂暴模式,亮的宛若一百瓦的电灯泡。 “宿主大大,你居然玩弄…不是…你居然戏耍本系统!!!” 苏末一本正经道:“你们系统界有哪条律法规定宿主不能掩饰心声吗?” 258怔凝:“没…没有……” “有哪条律法规定宿主不能吐槽系统吗?” 258声音变弱了些:“也没有…” 苏末挑眉,仔细回想了下:“我记得你们律法第三百五十二条,宿主拥有隐私权,可以关闭系统的听取心声功能吧?” 258莫名心虚,小光团吧唧一下,灭了。 “宿主大大,我错了。” 哭唧唧,系统界律法一千来条,他还以为宿主不会仔细看呢。 苏末一开始确实是没仔细看,直到后来发现能系统能听见她心声后,设防的同时,也回想起接受记忆中的系统界律法。 只是系统界的律法是真的多,一千多条,每条律法还有不少注解,而且又不能像那些百科全书一样,需要什么就会自动浮现。 她只能抽空一点一点的回忆,像看书一样,从第一条看起… 苏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大脑自动屏蔽系统哭唧唧的认错,面无表情按照系统界的律法,说道: “关闭258养成系统心声功能。” 258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随后是一道机械提示音:“叮…258号养成系统心声功能已关闭,若宿主想要重新开启,可发布指令——开启258号养成系统心声功能。” 苏末直接当做没听见这句话。 而258感觉统生惨淡,气鼓鼓地丢下两个任务就发誓他要专心潜水。 “叮…系统任务发放中…… 任务一:带领落山村村民开荒种植任意农作物,任务期限一年,完成奖励三百积分,失败扣除三百积分。 注:(按户为计量单位,落山村共二百三十四户,有三分之一跟随开荒即可。) 任务二:将落山村盐碱地土质改善,化斥卤为膏腴,任务期限四年,完成奖励八百积分,失败扣除八百积分。 注:(按户为计量单位,落山村共二百三十四户,有三分之一户人家田地改善即可。) 宿主现有积分:五百一十三积分。 宿主未完成任务:1、顾敬亭及宁南清支线任务,任务时间无限制,任务奖励五百积分。 2、顾平安支线任务(协助其完成大将军梦想)以及顾锦年支线任务(协助其步入仕途),任务时间无限制,任务奖励积分一千积分。” 这次的系统任务文案简洁不少,苏末听完后,挑挑眉:“258,生气了?” 258“哼哼”两声,没再开口。 苏末见状,也没在理会他。 之前的任务还没完成,又多了两个任务。 苏末也不着急,心里暗暗琢磨着。 开荒其实好办,等自己种的西瓜长出来,村里人自然会跟风去种,但关键的是带领二字。 土质改善这事急不得,得县令那边过了明路才能开始。 但是以前因为没任务,打算给村民用古法慢慢来,但如今有任务了,自然是花积分买土质改善液。 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这土质改善液自然是卡着三分之一户人家就成。 至于那些招惹过她的,例如王家儿媳妇、还有和稀泥的几个妇人…… 不好意思,她这人睚眦必报,想改善土质,慢慢引水洗田吧。 059 讲解生理期 傍晚,苏末将两侧的地也给种好,小鸡崽和小鸭崽放了出来,围绕在边上叽叽喳喳的,自个在地里找吃的。 苏末将锄头放回棚子下,又拿勺舀水,往鸡笼那边走去。 她用竹筒做了个四个简易食盒,两两一对,分别挂在鸡笼和鸭笼上,用于投放吃食和清水。 吃食还有,苏末将水倒下去,然后将鸡鸭驱逐进笼子,若是进错笼子的,她便伸手抓起来,放进正确的笼子里。 笼子拿进屋里,免得山里有黄鼠狼之类的来将小鸡崽给偷吃了。 然后洗干净手,开始忙活晚饭。 顾锦年心里一直惦记着早上苏末说过的话,他抬头,透过缝隙看了眼窗外。 夕阳像是被揉碎,在天边撒下一片橘黄。 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厨房。 顾锦年抿唇,从椅子上下来。 顾平安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二弟,你去干嘛?” 顾锦年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语气平静:“茅房。” 顾平安这才没在问,转身看向顾杏年,露出讨好的笑:“妹妹,快帮我看看,这个字读什么来着?” 顾杏年凑过去,乖乖的给兄长解答。 顾锦年径直去了厨房。 苏末正好引燃柴火,暖黄的火光为她白皙如玉的侧颜蒙上一层光晕。 脸被火的余温烫的发热发红,丝毫瞧不出昨夜那毫无血色的模样。 他走过去,似乎在纠结怎么开口,手不自觉的攥住衣裳,唇紧抿着。 苏末抬眸看过去,“饿了?” 顾锦年摇摇头,“你早上说不是生病,那是因为什么?” 苏末微怔,人一忙起来,总会忘记自己之前说过的某些事,但她属实是没想到,顾锦年还记得。 她浅浅一笑,站起身,“这个事说来话长,等吃过晚饭再告诉你,好吗?” 顾锦年其实想说不好,他现在就想知道,早大哥和小妹一步。 他觉得他和大哥小妹是不一样的,他知道她的秘密,但大哥和小妹不知道。 但苏末已经往锅里放了油,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升起的白雾在厨房内回响着。 顾锦年再次紧抿唇,轻轻“嗯”了一声,离开了厨房。 苏末炒菜越发的熟心应手,清炒土豆丝,烧茄子,还闷了几个肉丸子。 她招呼着顾平安和顾锦年过来拿碗筷,母子三人一并,一趟就把饭菜都给端了过去。 至于顾杏年,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当然是坐在椅子上乖乖等吃的。 依旧同往常一样,吃过晚饭,便开始考察每日识字的情况。 顾锦年虽然被托付小老师的重任,但考察还是要继续的,当然,考察对他也并没有什么难度。 而顾平安也进步不少,至少没有出现五个大字不认得三个情况。 苏末先是表扬一番,见顾平安面色有些小得意后,面不改色的说道: “锦年,明日给你大哥再多加四个大字,晚上我会考核,要是没过关……” 她看向顾平安:“后果你清楚的。” 刚刚还在高兴的顾平安:“……” 他低下头,弱弱地道:“知道了,娘。” 苏末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同三个孩子开始讲解生理知识,她并没有说什么专业的术语,因为她也没学过。 苏末心里打着腹稿,采用比喻,像是讲故事一样,将生理期告诉三人。 顾平安和顾锦年在得知每个月都会这样后,脸色刷的惨白。 “那…那有什么办法避免吗?” 苏末摇摇头,绝经并非是好事,女性几乎丧失生育功能,在末世的时候,她就没见过有新生儿降生。 当然,这事对她并不重要,如果给她选择的机会,她还是选择绝经。 顾锦年咬唇,见苏末摇摇头后,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做,你才会好受些?” 苏末耐心的解答:“多喝点热水,多休息,都会让我好受些。” 顾杏年眨眨眼,有些害怕:“娘,我也会这样吗?” 苏末揉了揉她的头发:“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有这样,但是有的人会疼,有的人不会。 我家杏年这么乖,肯定是不会疼的。” 先不说其他的,就顾杏年的锦鲤命,怎么会让她受这种痛楚。 顾杏年对苏末的话素来无条件信任,听完后顿时松了口气。 夜已经深了,苏末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起身,催促他们去洗澡,早些休息。 等孩子们都睡着了后,她点上一根蜡烛,借着烛光,缝制衣裳。 亵裤这种东西,平日穿还好,但在生理期,就有些不尽人意。 更不要说上身穿的肚兜,穿了跟没穿一样,摇摇晃晃的,坠地生疼。 积分商城倒是有的卖,但这种消耗品还是能省就省,只买了不好做的内衣。 布直接裁里衣上的,柔软,不会磨肉,剪出形状然后直接缝制起来。 原身的手艺不错,苏末接手身体,自然也接手所有技能,没一会就做了好几件出来。 将做好的裤子放在一边,苏末抬手打了个哈欠,忍着困意去洗漱间,用仅剩的热水将裤子泡着,然后将三个孩子的衣裳给洗了去。 院里架着竹竿,她将衣裳拧干,搭在上面,等明个起来,夏日天热,衣裳挂一夜就能干,等天明了就将竹竿取下来,不影响走动。 次日巳时一刻左右。 惠娘急匆匆的来了顾家老宅。 苏末早早的就醒了,去山里砍了不少竹子,做成篱笆将菜地给围绕起来,底下特地用竹条将缝隙给挡住。 平日鸡鸭都是放养,这样就不用担心鸡鸭跑没影,也可以避免有野兽下山,将鸡崽和鸭崽给偷吃了去。 这会正忙活完西边,见惠娘来了,连忙站起来:“婶子怎么过来了?” 惠娘闻声望去,清晨的阳光星星点点的打在苏末的身上,为她蒙上一层光晕,白里透红的脸颊上冒着点点汗珠,如晨露般沁人心脾。 惠娘微怔。 村里人都知道苏氏好看,但都是口头说说,哪有真正直面这张脸来的震撼。 尤其是那双眸子,黑漆漆的,带着点点亮光,仿佛整个天地与之相比都会黯然失色。 惠娘微微咂舌,压住心中的涟漪,露出笑朝她招手 “县令大人来了,这会在我家坐着呢。 你快些进屋捯饬捯饬,别让县令大人久等。” 苏末一听,连忙放心手里的竹条:“哎,我晓得了。” 060 见县令 苏末换了身衣裳,又重新梳了个发髻,然后去书房,叮嘱三个孩子乖乖在家待着,她去村长家一趟,很快回来。 三个孩子自然是应下的。 苏末这才同惠娘往村长家赶去。 苏末还以为县令会是个年过四五寻的中年男子,瞧见了才发现,竟是个身形健硕的美男子。 穿着官服,宽肩窄腰,腰板挺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立体,脸上没有一丝褶子。 举手投足间也没有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带着几分随意洒脱,平易近人却又略显疏离。 村长给苏末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傻站着,民见官,跪拜之礼不至于,但其他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苏末在接收到村长的提示后,马上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见过县令大人。” 县令姓方,他从村长口中已得知那古法正是眼前的女子所寻到,而且此人还是上回村长说过的寡母。 “正事要紧,不必多礼。” 方县令收回目光,神色淡淡。 “本官且问你,这改善土质的法子你如何得知?” 过来的时候,惠娘已经给苏末透过风。 村长没将苏末去湖州府寻杂记这事告诉县令,而是含糊其辞,只言是村中一妇人所提的法子。 村长自是有私心。 若如实告知真相,县令直接派人去湖州府找到这本杂记,岂不是让他们白忙活一场? 他作为村长,大小也是个官职,自然也有考核,无功无过虽也能继续任职,但不代表不想有功绩。 这古法是从落山村里传出去的,若真有效果,他这个村长自是面子有光,在其他村子的村长面前也更加抬得起头。 再长远些,便是村里的儿郎女娃们,亲事也会顺畅几分。 而村长的私心之举,却是让苏末免去了圆谎之事。 当初从湖州府回来后,她便意识到自己思虑不周,若是有心人前去湖州府查探,这杂记之事难免败露。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258倒是想得开,安慰她有顾杏年的锦鲤运在,别说是个小谎言,就算是从悬崖掉下去,下面都必定有藤蔓缠网将她给兜住了。 注意到村长给她使眼色,苏末定下心神,道:“回大人,此法乃是我以前在娘家一本杂记中得知。” 方县令有些不太信,一个农妇,娘家能有什么杂记会记载盐碱地的改善之法? 而且若是在娘家瞧过的,又为何到如今才提出来? 他将疑惑之处点明,随后垂眸,指腹摩挲着茶碗,等着眼前的妇人辩解。 苏末这次可谓是考虑周全。 “大人有所不知,我本是晋州人士,家父乃关远城一员外,家中藏书千卷。 只恨元雍十六年,晋州大旱。 家父携我一路南下,眼看过江便可离开晋州,岂料官兵追到,将家父射杀在我眼前,我更是跌入江水中。 万幸我被夫家救起,后知村子靠出海捕鱼为生,又有夫家养着,从未考虑过生计之事。 谁料前几年夫君及公婆出海意外身亡,我至此浑浑噩噩,月前才清醒过来。 没了夫家,膝下又有三个儿女,一家子想要活下去,总得个进项才是…” 苏末说到这里,就没在继续往下讲。 她很清楚,话不能说太明,要留有脑补的余地,这样一些细微的出入,旁听的人会下意识的给圆过去。 她低着头,让人瞧不清神色,声音到后面已经有些哽咽,给方县令和村长一种说到伤心事,有些情难自禁的感觉。 方县令对苏末自然是打听过的,但也只是限于县衙内调取的档案。 例:苏氏是元雍十六年来的沿海县,并按照流程,在此落了户籍。 次年嫁落山村顾家顾大郎为妻。 元雍二十二年春末,顾家有三人注销户籍。 若非这会苏末说起身世,他着实是没想到,苏氏会是当初晋州大旱的难民,还与自己有几分渊源。 方县令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将苏末的眉眼看入眼中,与记忆中那人确实相似后,心中信了七八分。 但他还是问道:“令堂可是关远城的苏致远苏员外?” 苏末微怔:“大人认得家父?” 方仕亲抿一口茶,茶很普通,入口微涩。 “令堂是关远城有名的大善人,本官承受其恩惠颇多。” 方仕也是晋州人士,幼时父母双亡,家中叔母似他如累赘,特地将他带去百里地外的关远城,将他遗弃。 若非关远城的苏员外在城门口搭棚施粥,并与官府合谋,出资搭建义善堂,收容孤儿,他早已没了活路。 方仕一直记得那年冬日。 后半夜忽的大雪纷飞,义善堂被白雪覆盖,他与其他孩子冷的围在一起,报团取暖。 就在感觉要冻死的时候,那个面目和善的男子逆着风雪而来,给他们送来棉袄和木炭。 然后指挥婆子煮粥,等粥好了,他们围坐在一起,捧着热粥,畅想未来。 他当时说,他想做大官,不再让人欺负自己… 男人有些意外,随后揉了揉他的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义善堂来了教书先生…… 思绪收回,方仕挑拣出重点,道: “令堂曾搭建义善堂,本官便是义善堂中一人,且后由令堂出资入科举。” 苏末连忙回想相关记忆,关远城确实有个义善堂。 苏父曾和原主说过,那是她三岁生日的时候,生了场大病,看了不少大夫都没用。 最后得高人指点,搭棚施粥,建义善堂收养孤儿,为原主积攒功德,就能把人救回来。 苏父最不缺的就是银钱,当即大手一挥,按照高人所说的做。 搭棚施粥七日,原主还真就慢慢的恢复健康。 苏父见状,原本只是试试的心态顿时信服,不仅收养孤儿,还出资培养这群孤儿,让他们长大后能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只是苏末确实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堂堂县令大人,居然是原主父亲出资所建义善堂的一员。 村长也十分震惊。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苏氏如此详细的提起娘家的情况。 员外之职,大雍朝一个特殊的存在。 没有实权的正八品官职,花五万两白银就能买到,每年需上贡朝廷万两白银,不限制其继续经商,户籍也依旧是商户,但地位比寻常商户要高。 按照大雍朝律法,商人世代不可科考,其女外嫁,夫婿不可科考入朝为官。 但若是捐买个员外之职,会破格给其一个夫婿科考名额。 061 苏致远支线开启 “叮,苏致远支线开启…… 支线一:请宿主在48小时内从方仕口中得知当年苏致远江边身亡真相。 任务完成奖励:上帝视角查看当年相关剧情、一百积分。 任务失败扣除二百积分。” 系统的任务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放,那么也就是说,苏父当年的死另有蹊跷,而方仕,是知情人。 苏末眉头微皱,看向方仕时,眼底升起一抹戒备。 这个知情人,是好是坏? 四十八小时,按照系统的惯性,应该是极好完成的任务,要不,赌一把? 就在苏末犹豫之时,有个衙役走了进来,对方仕道:“大人,方夫人来了,说要见你,可否放她进来?” 方仕眉头微皱。 前年他被贬,来到沿海县为县令,却因祸得福,寻到世上仅剩的亲人。 堂妹方月,虽是叔父之女,却心性善良,二人感情颇为相好。 而堂妹极为懂事,虽知他是县令,却从不贸然寻他,这次竟是追来落山村,莫非是有急事? 回想起上次落山村遭灾,他就曾见过堂妹,方仕双眸微眯,同衙役颔首。 “让她进来吧。” 衙役得令,退出厅房。 村长顿时被转移注意力。 有些疑惑,方夫人,难道是县令夫人来了? 苏末却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很快,衙役又重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妇人,正是方月。 苏末故作震惊的喊道:“方姐姐?” 方月咧嘴一笑,走到她身边,随后看向方仕,“兄长。” 方仕也有些意外,“你们二人相识?” 方月也没藏着掖着,昨日下午回去后,她便琢磨去寻方仕,帮着苏末说上几句好话。 只是铺子有些忙,但夜里去又不太合适,只好等今日一大早,出门去了县衙。 结果到了才知道,方仕已经出门去了落山村,她只好又往落山村赶来。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方仕已经知道苏末的身世,还特地指明苏末也是晋州逃难的难民,希望自家堂兄能对苏末的印象好些。 “我与苏妹妹一见如故,又因为都是晋州逃难出来的,早已认作异性姐妹。” 方仕久混官场,哪里瞧不出方月的小心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苏末也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县令大人已经得知我是晋州人士,除此以外……” 她将刚刚发生的事都一一告知,方月听罢,对上自家堂兄的眸子,脸颊有些发烫。 但她也很快调整过来,既然苏妹妹的父亲对堂兄有恩,那这事就更加好办了。 “兄长,既然如此,这土质改善应该可以定下来了吧?” 提到正事,最高兴的非村长莫属,他连忙接过话,生怕几人又聊上其他的。 “大人,下官时刻准备着,只要您开口,马上开始着手此事。” 方仕却是又抿了一口茶,摇摇头:“此事,难成。” “开渠兹事重大,弊端便是劳民伤财,且你这引水洗盐之法是否有效也不敢确定,贸然上奏折,定是会被驳回。” 除此以外,还会被御史盯上。 当然,这话方仕没有说出来。 他本就是被御史参了一本,又正逢吏部上奏官员调动,沿海县的县令已经连任十年,政绩无功无过,被调往宁州。 景雍帝看过奏折后,便当即将贬他至此。 而景雍帝今年正到花甲之年,却仍旧未立储君,皇子之间歇近十年的纷争再次显出端倪。 朝中局势波谲云诡,行差一步便是性命之忧,但,正所谓福祸相依,若是谋略得当,自是仕途更进一步。 在这紧要关头,方仕自然是想重返朝堂之上,做那执子下棋之人,而不是盘中之棋子… 只是苏末却是松了口气,“大人有所不知,这引水洗盐之法,并非定要开渠引水。 如今已经夏日,就算改善好土质,也需明年开春才能种植。 而村子每年秋季雨水多,冬季又有大雪,届时储蓄雨水和雪水,一样可以达到洗盐的目的。” 方仕定了定心神,神色严肃起来。 “此话当真?” 若真是不用开渠引水,那这事倒是可以一试,若是能成,便不用那人运作,他也能重返朝堂,届时,那人夺嫡也多了份成算。 苏末点头,脑中已经浮现出引水洗盐的所有信息,她化繁为简,道: “按地形平整地块,四周围埝,蓄积雨水、雪水,使地表盐分溶于水中下渗或排出。 若靠近海岸的田地,时常潮水往来,则须挑沟筑岸,或树立桩橛,以抵潮汛。 不过地下海水难防,我不建议将时间花费在这种田地上。” 方仕双眸微眯,若有所思。 “我曾听村长说过,你得了十五亩田地,愿意拿出来做试验?” “不错,我去看过田地的位置,离海岸略远,一面靠山,地势低洼,届时再下挖三尺,更适宜蓄水。” 当初化分田地,都是之间一片一片的划分,也因此十五亩田全在一处,倒是方便了苏末。 方仕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听见苏末这番话,当即拍板做了决定。 “成,就按你说的办,但十五亩田地太多…” 方仕顿了顿,心里琢磨了下。 道:“取七亩田,今日下午我会派衙役招齐百位工人,明日开工,争取一个月内挖完。” 随后又看向村长,吩咐道:“兹事重大,我会派衙役过来,届时还需你多上心。” 开渠是大事,需上奏折,但仅仅是挖个田地,他作为县令自然是有做主的权利。 苏末和村长都松了口气,这事有个章程,那才是真正的定下。 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好又到了禁渔期,村长心想,若是能把这活计安排给村里人就好了。 只是他也是想想,不敢开口。 一村之长也只能在村里有地位,在县令大人面前,同寻常百姓没什么区别。 贸然开口,使得县令大人厌恶,那可就得不偿失。 他按下心神,微微弯腰:“下官明白。” 方月却是道:“兄长,这村里不就有现成的人手嘛,哪还用那么麻烦,去县衙招工。” 村长的心顿时死灰复燃,目露希翼的盯着县令大人的衣摆。 方仕抬眸看她一眼,手指轻轻扣动桌面,好半响才道:“只需男子,年纪在十五至三十五以内。 每日工钱二十文,不包伙食。 需将田地下挖三尺深,预计一月之内完工,若是能提前完工,再另加赏钱。 当然,到时候衙役会留下监工,若是被他们发现有一个偷奸耍滑之人,这份活计本官会重新寻人来做! 可有异议?” 062 他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自从元雍二年冬日,落山村开始出海捕鱼后,旁边的村子也跟着学起来,海又不是落山村专属的,村里人也不好拦着。 好在其他村子不像落山村,有顾敬亭教导,也因此抓的鱼少。 海味还算是稀罕玩意,价格高,但二十多年过去,沿海的村子几乎都有人家捕鱼,这海味的价格也越来越便宜。 更别说元雍二十二年,朝廷突然发放禁渔令,每年五月中旬到九月下旬严禁出海捕鱼。 其一是因为此期间蛟龙出海概率较大,为保护渔民生命安全。 其二是保护鱼类资源,避免过度捕捞。 每每到了禁渔期,渔民要么托关系去寻份短工,要么靠捡海或者寻找海蚌挖取珍珠来维持生计。 落山村的村民并非没想过寻活计,只是就像之前所说,这个世界是由三本小说衍生的世界。 落山村的一切都是原著作者设定好的,没有异世人到来,设定永远不会打破。 村里人压根不会去想寻活计,全靠捡海及寻海蚌挖取珍珠维持生计。 但是捡海所得的海味,你卖贵了,有别家便宜的,要么同样价格,别家给些搭头。 这价格越压越低,导致不少人都惦记上了海蚌,取里面的珍珠来换钱。 可海蚌好找,里面有没有珍珠就不好说了,就跟开盲盒一样,完全是富贵在天。 但如今苏末来到这个世界,原本该死亡的炮灰还活着。 这只来自末世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剧情悄然变动,所有人的命运,都开始回归自己手中…… 村长率先挣脱设定的束缚,激动地哈腰道谢,将此事揽下。 方仕摆摆手,目光挪到苏末和方月身上,他眸光微闪,道:“既然是月儿的异性妹妹,那本官也厚着脸皮认你做义妹。 苏氏,你可愿意?” 方月连忙拉了下苏末衣袖,对她使眼色:“快应下,这可是好事。” 有个县令义兄,可不是好事嘛。 只是苏末却想着刚刚的那个任务,她抬起头,眸光淡然。 “回县令大人,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我如今不过一介乡野村妇,何德何能能与大人结拜为异性兄妹。”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方仕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但转念一想,苏致远的女儿,若是不拒绝才会更令他意外。 回想起他们早已放弃的谋算,他垂眸,再次抿一口茶,直接将苏末的话忽略。 “本官说你担得起便是担得起,今日十六,日子不错,便就在今日认亲吧。 还麻烦村长做个见证,从今日起,苏氏便是本官的异性妹妹。” 事情发生的突然,进展仓促,荒诞无稽。 苏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仕认作义妹,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 而且方月在一旁低语道: “苏妹妹,他是我堂兄,你又是我异性姐妹,这合算下来,就算他不认你做义妹,你也算是他妹妹的。” 苏末听罢,不好再说什么,左右也不会少块肉,至于其他的,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心里对方县令的疑惑却是更深,他在系统颁发的任务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村长也懵,稀里糊涂的就成了认亲见证人,不过没关系,他最关心的土质改善这事定了就成。 屋外,惠娘敲响门,探半边身子进来,村长见状连忙给方仕报备一声,然后走过去。 “怎么了?” “时辰不早了,你问问县令大人可要留下用午饭,若是留下,我便多煮些米,再让儿媳妇弄两个好菜。” “成,你稍等会,我去去就来。” 村长又转身回去,对着方仕微微弯腰,道:“时辰不早了,大人可要留下用午饭?” 方仕微微点头:“嗯,下午还要招工,晚上再回县衙。” 村长得令,退出去,将这个消息告诉惠娘。 再进去,却见方仕已经站起身,甩了甩袖口,看向苏末。 “本官记得上回蛟龙出海,落山村就属你那处小院塌的厉害。 左右闲着无事,你带本官过去瞧瞧,看看这院子搭建的如何?” 村长心里咯噔一下,正欲开口,便听见苏末面色自若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 之前的院子塌的太厉害,重建需要不少银钱和时间,我带着三个孩子等不得,便向村长买回了老宅子。” 方仕面色一凛,不知在琢磨什么。 苏末却又道:“说起来,还得多亏大人多给的救助金。 二两银子,再加上原本的身家凑一凑,我才有了底气,跟村长打欠条,将老宅子给买回来。” 方仕微怔,眸光看向村长:“欠条?” 村长连忙哈腰回道:“顾家老宅子当初买给我时,足足二十两银子外加黄泥小院。 这想要买回去,自然也该是有这么多银钱的。 只是顾家孤儿寡母的,情况特殊,便收了三两银子,剩余的便打欠条,五年之内还清即可。” 怪不得这苏氏会将生计托付到这盐碱地上去,自认为猜测到原因的方仕微微点头,没再过问。 “既然如此,那便更该去看看,什么老宅子,能值二十两银子外加一处黄泥小院。” 方仕脸色缓和不少。 他铁了心要去顾家,苏末和村长以及方月三人面面相觑,只得应下。 出门的时候,方仕打发衙役回县城,去拿纸墨笔砚以及印泥,顺带找几个人,从库房拉百个锄头过来。 落山村几乎都是渔民,这锄头自然用的少,为了避免明日开工却没有工具,方仕自然是打算提前将锄头准备好。 而沿海县以往修路建桥,这工具都是由官府统一发放,待完工后,在收回, 若是有报废,便送去铁铺回炉重造,然后再送回县衙,也因此县衙的库房内,百来个锄头还是有的。 衙役得令,赶着马车匆匆回去。 而方仕以他是苏末及方月兄长,不用过于避嫌为由,态度坚决的拒绝村长同行,又道若是有人敢传闲话,便大牢伺候做威胁。 村长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暗暗跟在后面,深怕有不长眼的闹事。 苏末和方仕二人都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不动声色的回头,再看见村长未遮掩住的衣角后,没在理会。 三人很快到了顾家老宅,说是来看房子的方仕却是随意打量几眼,便抬腿迈入厅房。 自个挑位置坐下后,看着苏末,直接道破自己的真正来意。 “令堂可有托付你一个令牌?” 063 真相? 苏末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戒备,垂着头,没有吭声。 方仕看向门外,顾家老宅子的院墙挺高的,一眼看过去,只能瞧见远处的天边。 遥远的记忆重新浮现出来,方仕垂眸,遮住隐晦不明的眸光。 “你可知,当年你与令堂在江边被官兵射杀,并非因为你二人欲逃离晋州,而是有人买通官员,务必取你二人性命…” 苏末猛然抬头,“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仕撇了一旁的方月一眼,方月接收到眼神,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去了书房寻三个孩子。 屋内就剩苏末与方仕二人,门敞开着,光将屋子照亮,所有黑暗,都无处遁形。 “这事要从元雍十六年说起。 那年二月底,本官会试落榜。 回晋州关远城后,颓废不已,不愿出门,令堂见状,便提议出门远游,一来舒缓心情,二来开阔眼界。 本官听从意见出门,走遍大江南北,却不曾想返程时,得知晋州大旱。 本官当即收购一批粮食,请镖局押运往晋州去,却发现晋州所有官道都被官兵把控,成了一个铁桶,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异样之处。 说到这,方仕顿了顿,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他长呼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些,继续道: “当时的本官虽会试落榜,但好歹也是举人。 本官借此拜访附近的地方官员,只可惜那些官员对此滴水不漏,不仅未打听到有用的消息,还差点打草惊蛇。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那些人还是露出马脚,被本官找到了贪污的账本,里面甚至还有京城官员的名讳。 那些人发现账本被偷,宛若惊弓之鸟,惶恐不安,却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捉拿,只得写信给京中靠山,定要提防告御状之人。 却不曾想这些都在被本官看在眼中。” 说到这,方仕还讥讽似的冷笑一声。 “本官自知不可贸然行事,耐心等待,直到来年开春,天降甘霖,晋州重新解封。 本官这才乔装打扮,往晋州而去。 此时的晋州,可谓是一片狼藉,白骨随处可见。 本官赶到关远城时,也得知令堂携女离开,生死不明 而令堂在临走前,将名下的产业交给钱庄打理,并指定由管家负责产业大小事宜。 而管家身亡,此事钱庄便按照规定,转交由管家之子接手。 而义善堂也在这次旱灾之后,彻底关闭,里面不少人身亡,要么便是生死不明。 本官见此,便离开关远城,一路打听令堂踪迹,并用功读书,争取入殿试,揭发晋州大旱官员贪污及草菅人命之事。 本官足足隐忍了三年,躲避官员的耳目,终于一举夺魁,在殿试上,被圣上钦点状元。 本官也趁此说出元雍十六年晋州旱灾真相,并告知证据被缝制在本官的里衣上。 此事颇为冒险,账本中记载,赈灾被贪污的银子有五成都被送入宰相府中。 宰相乃前朝遗留官员,其长女乃前朝太子妃,他大义灭亲,用前朝太子府所有人命投诚。 新朝初始,前朝官员不杀。 一是以示天子仁善。 二是各世家官员之间盘根错节,不动则已,一动恐新朝动荡。 尤其宰相乃主动投诚,又将其小女献给天子。 后其小女步步高升,乃当朝贵妃,虽无子嗣,但颇受圣宠。 而本官所拥有的证据,却只有一本账本。 果不其然,圣上翻阅账本,似有放任之意。 好在峰回路转,探花郎顾磊竟也在殿中状告宰相,贪赃枉法,陷害忠臣,乃元雍四年舞弊案幕后黑手。 人证物证皆有,景雍帝大怒,当即赐封顾磊为钦差大臣,本官破例入刑部,协助大理寺,两案并查。 此案牵扯官员颇多,直至当年八月初始,才真相大白于天下。 而在晋州查案时,本官在一个官员身上发现了令堂的玉佩,逼问后得知,有人拿这玉佩和万两白银为酬劳,让他们取令堂与你二人性命。 那官员说他们将你二人一路追到江边,用弓箭将你二人射杀,并亲眼看着你们的尸首顺着江水飘走…” 后面的话,方仕没在开口,苏末也猜测到了,自然是方仕误以为她们都死了,便没在寻找。 任务很快就要完成,苏末心里有点愉悦,方仕说了这么多,她其实已经所有猜测。 但系统没有提醒任务完成,也就是说必须由方仕亲口说出来。 苏末为了避免方仕又说到其他的事上,微微垂眸,眼里很快浮现了水雾。 一副深受打击,脆弱不堪,却依旧故作镇定的模样,眼泪含在眼眶里,似落不落。 “所以…买凶杀人的是谁?” “管家之子——苏全孝。” 方仕听见苏末问起,毫不犹豫地将那人的身份说了出来。 “钱庄是官家管控,认事不认人。 当初令堂将产业托付给钱庄时,以令牌为信物,若二十年内,有人持令牌而去,钱庄便将产业交付给那人。 若无人前去,所有产业三成赠送给管家,并其放奴契。 五成归由钱庄。 剩下两成则是折算成现银,以你的名义,资助晋州以内无经费科考的寒门子弟,直到所有现银资助完为止。 而钱庄规定父死子继,苏全孝为了令堂那三成的产业,不惜弑父,更是出银钱买通官员,让他们南下追杀你们二人。 本官得知真相后,本想杀了此人,但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将苏全孝抓拿归案。 而钱庄也受令堂要求,派人保护管家一脉。 而管家去世太过于突然,钱庄的护卫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只得在其死后,对苏全孝的保护力度增强。 这也使本官对他毫无办法,但是你不同。” 方仕抬眸看向苏末,“管家是世奴,子孙世代都是苏家的奴仆,主要奴死,奴不得不死。 只要你持令牌回去,将苏家的产业夺回来,他必死无疑!” 随着方仕的话音落下,苏末的脑海中顿时响起258的声音。 “叮……苏致远支线任务一已完成,相关奖励发放中…… 叮…苏致远支线任务二开启。 请宿主在其约定期限内夺回苏家产业,为父报仇。 任务完成奖励二百积分,任务失败扣除四百积分。 任务倒计时:十年零三个月十九天二十一小时六分钟。” 064 真真假假 脑袋突然刺痛一下,像是被针扎进去,注射了什么东西。 随后脑中便以N倍速播放原主出世当日至元雍十九年晋州旱灾真相大白之间,所有相关剧情。 脑袋顿时涨的生疼,脸色惨白,额头很快冒出如豆大的汗珠,苏末下意识握紧拳头。 接收剧情这么痛苦,不应该啊??? 苏末脑袋里的小光团闪了闪,看着自家宿主这般痛苦的模样,傲娇的哼哼两声,然后用自己的积分给宿主开启大脑舒缓。 下一秒,苏末大脑涨痛的感觉顿时消失,宛若第一次接收剧情一样,风平浪静。 说起来感觉过去很久,但实际离方仕的话音落下,半分钟都没有过去。 苏末很快整理好面部表情,同时剧情也全部接收完毕。 方仕所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他告御状,不全是为苏父,更多的,是为前程,为帮四皇子扳倒宰相。 方仕早在元雍十六年,去往京城赶考时,就受过四皇子恩惠,后落榜,出门远游,又偶遇四皇子。 二人相聊甚欢,方仕也顺理成章投入四皇子麾下。 后晋州大旱,他确实是记挂苏父,购置粮食请镖局押运赶往晋州。 却发现晋州官道被封。 他当即将晋州可疑之处悉数告知四皇子,后受其之命,假意拜访附近地方官员。 实则探查,再发现账本后,也是由四皇子的暗卫将账本偷出。 待元雍十七年开春,晋州解封,他赶往关远城,得知苏致远携女离开,并将产业转交管家管理,并以令牌为信物后,依旧将此消息告知四皇子。 而苏全孝也得到消息,有人在打听苏致远的消息,他深怕自己买凶杀人暴露,赶忙托关系寻靠山。 本就对苏家产业动了贪念的四皇子得知此事,便派人给苏全孝回信,每年收取五万两白银,护他平安。 同时,派人搜查苏父与原主踪迹,打算寻到人后,纳原主为妾,好将苏家所有产业收入囊中。 后元雍十八年底,景雍帝生了场大病,朝中官员顿时开始上奏,请景雍帝立储。 宰相明面不站队,暗地乃七皇子党。 四皇子怎愿将皇位拱手让人,他回想起那本账本,命方仕再次参加会试,争取入殿试,以账本为证据,状告当朝宰相。 若是将宰相扳倒,七皇子与这皇位,自是无缘无分。 后面的,则与方仕所言一致。 景雍帝似有放任之意。 但探花郎顾磊也在此刻状告宰相,贪赃枉法,陷害忠臣,乃元雍四年舞弊案幕后黑手。 相比于方仕单一个账本,顾磊可谓是人证物证皆有。 此事才峰回路转,景雍帝赐封顾磊为钦差大臣,方仕破例入刑部,协助大理寺,两案并查。 宰相倒台,四皇子大喜,只等被立储君,却不曾想,景雍帝霍然而愈,身子大好…… 思绪收回,苏末抬手,用衣袖抹掉眼泪,随后微微福身,向方仕行礼:“多谢大人记挂家父,为家父奔波。 只是时过多年,我早已不再是当初的苏家女,而是这落山村中的顾家妇。 我儿好识文,做娘的,自是不能误他前程,苏家产业,就随他去吧…” 苏末心里已经猜测到方仕的来意。 借此激她拿出令牌,去往晋州,到时候再设法,将苏家产业全部收入囊中。 只是这种替他人做嫁衣的事,她才不会干,更别说原著小说中,景雍帝死后,新帝并非四皇子…… “家父若是在天有灵,也定是会理解我的。” 方仕没想到苏末竟是这番回复,杀父之仇,竟是能轻易放下? 他微微摇头,心中略显鄙夷,这世间女子就是这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但这件事,可不是由她说了算。 方仕眸光微闪,蛊惑道:“既然如此,你更该拿令牌夺回家产才是。 读书科考本就耗银钱,就算他成功步入仕途,可身无靠山,又无钱财,如何能在朝中得一席之地? 而若是夺回苏家产业,你将所有田地与铺面收入囊中,明面出租、将所有生意转交他人,实则依旧掌控所有产业,届时也好替你儿寻个靠山。”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大雍朝对于商籍的管制。 前朝就是对商籍管制不严,皇亲国戚、朝中官员、各大世家与商户勾结,大肆圈钱,导致民不聊生。 大雍朝成立后,景雍帝怕重蹈覆辙,在对商人的态度上,就严厉不少。 首先就是商人世代不可科举,断了他们入仕途的可能。 其次,商户之女外嫁,若正妻,其夫婿不可入仕,若妾室,其子不可入仕。 另外,世家与所有官员皆不可令亲眷、奴仆于市开张铺面,生放钱债。 而景雍帝为避免打压太狠,适得其反。 设员外官职,正八品,与县丞同品阶,但无实权,且捐买的银子直接充入国库,每年因此所得的银子占国库进项比例颇高。 同时允许世家与官员购置田地与铺面进行出租。 另外明确设定商户判定范围。 如落山村 村民出海打渔,回来后卖鱼给酒楼并不算经商。 但如果他们打渔回来后,在县城摆个摊位,又或者租个铺子来长年累月的与民谋利,那就是经商。 百姓挑着担子卖家禽、粮食、蔬菜、野味是常态,也不算经商。 但若是租个摊位长年累月的经营,就算经商。 而游走各地的货郎,虽是小本生意,但也是经商。 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与大雍朝的经济息息相关,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存之道,自是能琢磨出规则的漏洞。 世家及官员名下的铺面表面出租,实则大多是自家产业,又或是与商户签订协议,取盈利几成,为其靠山。 但这些事,只要不太过分,捅破到明面上去,景雍帝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仕自以为自己这般说,苏末定会有所心动,却不成想面前的女子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方仕眉头微皱,敛下心底的不耐烦,露出善解人意的笑来。 “先不说令堂对本官有大恩,你与本官堂妹又是异性姐妹,本官刚刚也认你做义妹。 你若是有何难言之隐,直说便是,无需觉得难为情。” 一副知心兄长的模样,若非苏末接收了上帝视角的剧情,怕是真的会被忽悠过去。 不就是装嘛,谁不会呢。 她抬起头,眸中满是希翼,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渐渐黯淡下来。 “大人有所不知,这令牌我虽见过,但一直由家父收着。 后被追杀至江边,老天垂怜,我顺着江水入海,被夫家所救。 可家父却是尸骨无存,这令牌也就再也没见过……” 065 两清了 方仕差点就失去的面部表情管理。 偏偏苏末还在接着说:“大人也说了,这钱庄是官家的,认事不认人。 没有令牌,前去晋州也是无用。” 说罢,她长叹一口气,一副看破红尘、听天由命的模样。 “天命如此,为之奈何?” 方仕的神情可谓是一言难尽,他双眸微眯,审视的目光落在苏末的脸上。 苏末也丝毫不闪躲,抬眸与他对视,眼眸泛着水雾,清澈见底。 看着那双与记忆中七八分相似的眼,方仕竟是莫名生出几分心虚。 他收回目光,不愿再看苏末,随即站起身,轻甩衣袖。 “既是如此,便当本官从未说过此事。” 他会将此事隐瞒下来,不上报给四皇子。 若是令牌确实失踪,那一切照旧。 若真在她身上,也没关系,关远城遍布都是他们的眼线,进城便会盘查路引,更莫说钱庄内有人盯梢。 她若是真敢持令牌前去,管事的还没见着,就会被苏全孝给拿下。 届时,他会求四皇子留她一命。 方仕抬腿,迈出门,正午的阳光撒在他身上,他回过头,道: “当初令堂的玉佩,本官一直带在身边,过两日,本官会命衙役给你送来。”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朝院门口走去。 他与苏致远,两清了。 方月听见动静,推开书房的门走出来,看着堂兄离去的背影,二丈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这是?” 苏末面色微愁,挑拣重点讲给方月。 等所有事都说完后,又道:“我知大人是一番好意,可先不说令牌并不在我身上。 这过去十年,关远城怕早已是那贼人的地盘,我若过去,怕是羊入虎口。 更何况女子出嫁从夫,我虽成了寡妇,但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 我只想好生抚养平安他们三个孩子长大,等他们成家立业,百年之后,也有脸面对我家大郎。” 方月听罢,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抬手轻轻拍了下苏末的后背。 好半响,才出声安慰道:“好妹妹,别难受了。 令堂若是在天有灵,也定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度过一生,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他报仇。” 苏末吸了吸鼻子,轻“嗯”一声。 随后又道:“方姐姐,时候不早了,留下吃午饭吧?” 方月却是婉拒了她:“不了,铺子今日还有事,我来时便同车夫说好,午时回去的。” 苏末听罢,没在挽留,目送方月离开后,脸色恢复平静。 方月是方仕堂妹,要瞒,自然是都瞒过去的好。 她转身进屋,便开始忙活午饭。 下午村长招工,苏末并没有过去,明日才开工,下午过去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留在家里,东边的篱笆还没弄呢。 三个孩子越发的自觉,吃过饭就去睡午觉,睡醒便去书房识字。 苏末则是等日头没那么晒,拿起竹子和竹条往院子东边去,忙活起篱笆来。 等日落西山,篱笆弄完后,又挑了一担水,去西山给的西瓜浇水。 浇完水又顺带在边上摘了把野菜。 回来时天也暗了,吆喝着鸡鸭进笼子,然后洗干净手,开始忙活晚饭。 夜里有些热,苏末特意将野菜凉拌,还煮了一锅汤。 三个孩子竟是比中午多吃了半碗饭,那道野菜更是吃了个精光。 苏末看在眼里,心想明日去买些绿豆来煮汤,孩子喝了也好败败火气。 吃过晚饭,按例考核三个孩子,随后又催促他们洗澡,睡觉。 等三个孩子都睡着,苏末洗过澡,再洗好碗筷和衣裳,已经临近子时。 夜风拂过,遮住圆月的乌云被一吹而散,皎洁的月光洒落而下。 苏末拿个小矮几坐下,半干的头发披在脑后,她抬头,仰望天空。 今夜星星不多,她很快找到最亮的那颗星星,浅浅一笑。 如今她已经有五个未完成的任务。 顾敬亭与宁南清的身世,在接受的上帝视角剧情她得了个消息。 顾磊状告宰相,贪赃枉法,陷害忠臣,乃元雍四年舞弊案幕后黑手。 这所谓忠臣,便是湖州水师提督,元雍四年被诬陷是舞弊案的策划者,因多人指证,且有书信为证,水师提督三族被斩。 而这顾磊乃是湖州水师提督义子,他阴差阳错逃过一劫,后一直忍辱负重,查寻真相。 湖州在南方,又是水师提督,也姓顾,苏末大致猜测,顾敬亭应该是这位水师提督的后人。 不过光是猜测,系统任务可不会判定成功,还是得等以后,顾锦年迈入朝堂,举家搬至京城,再来探查。 而顾平安和顾锦年的支线也急不来。 找习武先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多都是花架子,教的假把式,她得仔细挑选,最好是能有从战场退下来的军人。 而顾锦年这边,苏末又有些纠结。 她跟惠娘打听过私塾的事。 才知道私塾是私学的一种,除此之外,还可聘请先生到家教读子弟,称坐馆或家塾。 又或者去附近的村塾,像杏花村,出了个富绅,他自知商籍不可科考,便捐助钱财、学田,聘师在杏花村设塾。 只是像这种,一般都不会收外村的孩子。 其实像王家,一家子男人都是童生,完全可以在家设个村塾,为村中孩童开蒙。 只是村长曾去问过,但王童生自恃其高,认为只有考不上的老童生和老秀才才会设私塾,直接拒绝。 苏末得知还有其他选项后,不由也有些心动。 顾锦年这孩子心思敏感,送去私塾怕与同窗不合,倒不如请个先生来,还可将顾平安也一并教导。 算上那些金豆子,她还是有五百两银子的存款,请个先生也够用了。 而带领开荒就不用多说,之前已经琢磨过,土质改善也开始步入正轨,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便可以开始种植庄稼。 四年的时间,足够了。 最后一个,夺回苏家产业,为父报仇,才是难顶。 不出意外的话,关远城早已是四皇子的地盘,她贸然去,只会是给他人做嫁衣。 虽然原著小说中,四皇子未被立储,但如今剧情已经混乱,若是给他得到了苏家的产业,导致他的命运被改变也不是不可能。 十年呐…… 苏末站起身,头发已经干了。 压住心中的思绪,她抬头,看了眼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妈妈,等我!” 她低喃道,声音弱如蚊蝇,随风飘散。 星光闪烁,似在回应。 066 带孩子难 次日清晨,苏末刚睁开眼,脑中就响起258幸灾乐祸的声音。 “叮…系统任务发放中…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请宿主出资为落山村建立村塾。 任务期限五个月。 任务完成奖励:顾锦年良师线索、四百积分。 任务失败扣除八百积分。 注:(村塾招生不可免除束脩,可以物抵银,束脩不可低于白鹿书院束脩百分之八十。)” 苏末脑中残留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开村塾?搞错了吧?” 这可不是件小事,出钱就算了,还需要过官府批准。 她昨个还跟村长一并忽悠方仕自己打欠条买回的宅子…… 再说了,她的五百两给自己小家用不香吗? “这任务我不做,我选择放弃。” 小光团闪了闪,道:“宿主大大,这都是智脑无数次推算模拟后,拟定出来的任务,按照宿主实际情况而触发。 完成的越多,你的攻略任务便能完成的越快。 除此之外,也能获得更多的气运,气运傍身,你回到你的世界后,运气也会变好哦。 宿主大大,你还要选择放弃吗?” 苏末一哽,“你怎么不早说。” 她的目标是什么?不就是争取早日完成攻略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258闪了闪,“你也没问啊。” 苏末:“……” 没再理会258,苏末小心翼翼地抽出顾杏年手中的衣角,然后坐起来,下床。 至于任务……虱子多了不怕痒,先丢一边吧。 揉了揉发饿的肚子,苏末起身,去洗漱间刷牙洗脸,然后出门,去外面摘了些豆瓣菜。 直接在东边的蓄水池洗干净,然后拿进厨房,放在案板上备用。 今个苏末打算缓缓口味,用碗舀取适量的面粉,加水和鸡蛋揉成面团。 拉面条苏末不会,她用细长的竹竿,洗干净后当做擀面杖,将面团擀成薄薄一层,来回折叠后用刀一切。 面条扁扁的,粗细不一。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苏末将面下锅,煮好后捞上来,将锅里水倒掉,再煎三个鸡蛋,下水煮汤。 豆瓣菜也焯水,放在面上。 三个孩子对此很是喜欢,连汤都给喝掉了。 顾锦年不知道在想什么,主动帮着收起碗,冲着她浅浅一笑。 “娘,碗筷我来洗。” 不得不说,单眼皮还能让苏末感到惊艳的人,顾锦年是第一个。 苏末对上他那双漆黑如墨眼眸,都难免有瞬间的幌神。 但也只是瞬间罢了。 他笑的太假,苏末双眸微眯,心想顾锦年这又是出哪一招? 唉,带孩子本就难,带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孩子更难。 内心微微摇头,不再细想。 徒增烦恼的事,不能琢磨,容易减寿。 苏末露出欣慰的神色:“去吧,弄水的时候小心些。” 顾平安见状,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胸脯,笑的没心没肺。 “我力气大,二弟,我来帮你。” 顾锦年脸上的笑顿时有些挂不住,又见苏末还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他扯了扯嘴角,对自己这个怨种大哥有些无奈:“谢谢大哥。” 顾平安嘿嘿傻笑:“都是大哥该做的。” 两兄弟一块走了出去。 顾杏年却难得没有吭声,坐在椅子上,扭捏地揪着手指,看着桌上的缝隙发呆。 她今日不想识字,想出去玩,她已经很久没出去跟卿舟玩了。 村里孩子那么多,万一卿舟以后跟别人玩,不跟她玩,那她岂不是没有朋友了? 刚收起笑的苏末回过头,就看见仿佛被阴霾遮住的顾杏年。 走过去,抬手揉了揉顾杏年的头,小姑娘头发软软的,好rua极了。 “杏年想什么呢?” 顾杏年抬起头,眨眨眼睛,笑容讨好:“娘,我今天可以不识字吗?” 苏末没直接拒绝,而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反问她缘由:“为什么呢?” “我想出去玩…我有好多天没见没出去玩了。” 苏末笑眯眯地看着她的侧脸,找了不少肉,脸颊也白皙红润,像带有绒毛的水蜜桃。 她继续下套:“好多天是多少天呢?” 顾杏年先是一怔,然后认真地开始掰手指,只可惜还不是很算的清数,掰了半天,也没掰出日子来,气的眼尾都红了。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今个娘做主,让我们杏年歇一天。” 苏末又趁此揉了揉她的头顶。 “等你回来后,娘教你识数,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好多天是多少天了。” 刚刚还委屈巴巴的小姑娘一听,又高兴起来了。 “真的吗?” 苏末点头,将她从椅子上抱到怀里。 “当然,娘亲说到做到,等下让你哥哥们送你去村里玩。” 顾杏年往她脸上一贴,亲了一口:“娘亲真好。” 苏末眉眼微弯,还是顾杏年这种心思单纯的小孩好啊。 苏末抱着她走出去,将洗好碗,正打算去跑步的兄弟二人叫住:“平安、锦年。” 二人回过头:“娘,怎么了?” 苏末将顾杏年放下:“今个儿不识字了,歇一天,劳逸结合。 你们慢跑着带杏年去村里,跟其他孩子玩去吧。” 被点到名顾杏年露出笑靥,朝哥哥们走去。 顾平安一听不用学习就高兴的找不着北,牵着顾杏年就跑了。 顾锦年却是留在原地。 他本来还想着等跑完步,就跟苏末提议休息一天。 他昨日瞧见县令大人来家里,与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方姨在边上盯着他们,他又不好过去。 如今若是直接问,她肯定不会全盘托出,倒不如自己去村里走一圈,村子里那些妇人最多舌,能听见不少消息。 他知道,大雍朝的律法有明确规定,寡妇可再嫁,当初县衙的人来村里宣传律法,他有听过的。 他也知道,她不是她。 她如今待他们是好,可若是再嫁,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说不定会变得跟她一样,厌恶他们,视他们为累赘…… 说他自私也好,自利也罢,他就是不愿意她再嫁。 他感受过光的温暖,又如何能甘心回到以前的黑暗中。 顾锦年心思太敏感,这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鸷的气息,苏末很难注意不到。 黛眉轻蹙,走过去,轻点下顾锦年的额头。 声音依旧是那般的冷清,却轻而易举地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 “想什么呢?” 067 清风明月 顾锦年不止一次猜想过,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是村里那些妇人口中的精怪?还是所谓的游魂? 他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 晨光撒在她身上,为她渡上一层光晕。 他很想透过表面看到本质,只是怎么看,都看不出来。 脑中回想起这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她曾说出口的承诺。 他想,她不会是什么吸人阳气的精怪,也不会是什么夺舍人身的游魂…… 她是清风明月般的九天神女,为带他们脱离苦海而来。 像她这般好的人,他再也碰不到第二个。 所以啊,他更要将她留下来。 饶是低贱如尘埃,他顾锦年,也要这清风明月作伴。 顾锦年垂眸遮住眼底的偏执,身上阴鸷的气息消散。 随后他扬起脸,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假象。 “没什么,你要去村里吗?” 苏末深深地看了顾锦年一眼。 装,你使劲装。 真是顾家、苏家所有的心眼都长顾锦年身上去了。 风吹过树叶,麻雀从空中掠过,鸟鸣伴随着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回荡在四周。 没有得到回答的顾锦年被苏末盯着,也不心虚,坦诚回视,心里素质越发的强大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苏末顿时有些没劲。 她微微点头,朝门外走去。 “嗯。” 顾锦年抬腿跟上,眸光闪烁着:“是有什么事吗?” 苏末也没瞒着:“我有个盐碱地改良的法子,上报给了县令。 昨日县令过来定下章程,用从王婆子那里得来的田地做试验,今日开工。” 顾锦年脚步微顿,下意识就问道:“所以昨日县令大人来家里就是商量这事吗?” 说完后,他就有些后悔。 苏末也停下来,回过头看向他,眸光像是能看透一切。 “不然你以为呢?” 顾锦年紧抿着唇,大脑飞速运转,开工不是小事,她没必要说假,所以是他想左了。 意识到这点,顾锦年心里有些许懊恼,但更多的,还是如释重负。 他仰起脸,也不觉得心虚或是尴尬,反倒是露出笑。 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但却挡不住眼中那璀璨星芒。 似冬日初阳,光芒不足以消融冰雪,却能暖人心扉。 “我能以为什么?” 他反问道,随后加快了步伐,绕过苏末,往村子里走去。 “我去找小妹了。” 苏末挑眉,望着那步伐轻快的背影,眼睛转了转,高声道:“不是娘说你,笑的这般好看,就该多笑笑。 小小年纪,老是面无表情的,这般老成作甚?” 顾锦年的脚步一顿,随即又继续往前走,脚步加快了些。 “知道了!” 略显稚气的声音随风传入苏末耳中,她微怔,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顾锦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苏末抬腿继续往前走,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而去。 改善土质,让村里的田地能种出庄稼,村里不少人听了都没当回事。 不仅如此,还有几户人家暗地里等着看笑话。 首当其冲的便是王童生一家。 王婆子还在王家祠堂里关着,王盈盈又因为手伤,下不了厨。 王童生和三个儿子都是读书人,自认为君子远庖厨,这么些天,厨房门都不肯进一下。 若非有王大富夫妻两眼巴巴的讨好,几人怕是能饿死。 但王大富夫妻两厨艺差,又不舍得放油盐,哪像王婆子,事事抠门,却在家里几个男人的伙食上格外大方。 这整天清汤寡水的,王童生一家上空被阴沉的气氛所笼罩,除了苏氏,连带着当初去他家的村长和王落成都给厌恶上了。 昨个下午村长让村里15岁至35岁的男子都去他家门口集合。 王大富夫妻两怕王童生一家没听到消息,赶忙过去报信。 但王童生一家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大门一关,当做没这回事。 而王大富夫妻两要不是反应快,差点被门打到脸,但就算这样,二人也不恼,谁让他们还妄想着二房将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他们大房呢。 而其他村民们,不信是一回事,能有份短工,挣些银钱补贴家用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人哪有嫌钱多的。 被选上短工的男人们和一旁的妇人们瞧见苏末来了,纷纷露出和善的笑容打招呼。 苏末也浅浅笑着回应,走到了村长面前。 没见到方仕,苏末微微挑眉: “县令大人不过来盯着吗?” 村长微微摇头,给苏末介绍了下三个衙役中的班头。 “这个是李班头,县令大人派来的,负责监工。” 其实不用村长介绍,苏末也能瞧出来此人是三个衙役中的老大。 前面说过,大雍朝铁矿稀少。 一般情况下,普通衙役出门办差事,都是握着杀威棒,而班头,才会腰间挂着一把大刀。 苏末余光瞥过被李封腰间那被他紧紧握住刀柄的大刀,浅浅一笑:“李班头。” 村长又赶忙给李封介绍道:“班头,这便是苏氏。” 李封人高马大的,脸上还有着横肉,配上那副随时会抽刀出来的模样,有些骇人。 但此刻,他在听见村长的介绍后,凶狠的脸顿时露出讨好的神色,看着有些别扭。 他手松开刀柄,随后伸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来。 “顾夫人,这是大人让小的转交给您的。” 苏末瞥了一眼,心想这便是方仕所说的玉佩了,她接过来,同李封道谢后,便说起了正事。 “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田里,把要挖的田定下来先,你们看怎样?” 二人自然是没意见的。 田离得有些远,走路两刻钟才到,放眼望去,一大片雪白的田地。 而苏末的十五亩田都在靠山的那边,越靠山的那边,田的地势就要高些。 汉子们都站在田边的拢上。 苏末和村长及衙役却是上了山,挑了处空地,将下面的田一览而尽。 李班头用手比划着,估算出七亩田来:“顾夫人,您瞧瞧就定这几块田怎样?” “可以的。” 苏末没什么意见,她本就不是真的靠蓄水洗盐,而是靠那些个土质改善液。 而靠山的田地势高,到时候将适量的改善液倒在最里面的田,随水外扩,而七亩田边上的田地也都是她的,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李封应声:“成,时辰也不早了,那咱们就先让村民开工,还麻烦顾夫人下去同村民们说下,该怎么行事。” 068 完工 几人下山,挑了一处田角。 田埂不算高,苏末抬腿下去,指着田,给大家伙讲解挖田的要求。 就是往下挖,深耕,到时候水才能更好的往下渗透,将田里的盐度降下去。 同时在将田埂给填高些,方便蓄水。 汉子们听罢,纷纷下田忙活起来。 苏末也没闲着,在山里寻淡水,待找到几处泉眼后,记下位置和路线,然后回家去西山,砍了不少竹子。 村里的汉子都老实本分,没一个偷懒的,李封和其他两个衙役监工一上午,发现实在没什么好盯的。 正好苏末那边需要人手,眼巴巴地跑过去帮忙。 他们可都听说,这顾夫人跟方夫人相识,还因此被县令大人认为义妹。 三个人,用县衙的牛车,帮着苏末将竹子从顾家老宅拉到了田那边去。 因为田埂高,牛车没法从田里过去,三人便一人扛几根竹子在肩头,走在田埂上。 来回走了三趟,才将所有竹子搬过去。 竹管引水,苏末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再者还有其他三个人帮忙,一个下午,就将所有竹管给搭好了。 李封和其他两个衙役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操作,不用挖渠道下来,用些竹管,就把水给引下来了。 三人稀奇的看了好一会,才挪开目光。 竹管接好了,就等着田挖好,然后蓄水。 苏末走在田埂上,上回她就是大致看了下田地的位置,没仔细看,这次才发现,有些田的田埂出奇的高,压根不用再继续围埝。 她将七亩田都看了一遍,心里有了成算,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村长。 村长也觉得有理,但不敢擅自做主,招来李封,让他夜里回去后问过方仕。 次日,李封带来方仕的口信。 凡是以苏末为主。 村长这才安心,让汉子们微埝的时候,估摸着离田有三尺高就成。 这可算是省了事,大家伙干活也快,七亩田,五十个人,十天不到就耕好了。 竹管在挖好一块田后,就开始引水,如今靠近山边的那块田已经积水一半了。 完工的那日,方仕也来了。 景雍帝近几年猜疑心渐长,除了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黑甲卫统领顾钦寒,谁都不信。 而年前,顾钦寒查破一处铁矿,虽未查到四皇子头上,但也让四皇子损失惨重。 四皇子有些等不起了。 景雍帝的身子硬朗,最少都能再活七八年,而膝下子嗣又多,去年还有新的皇子诞生。 再等下去,四皇子只会有更多的竞争对手。 因此在方仕将引水洗盐一事书信告知四皇子后,四皇子便问此事年底可能有成效? 若是可行,届时他在运作一番,化斥卤为膏腴这么大的功绩,莫说官复原职,再上一品阶,也并非不可能。 方仕心里想着四皇子的信,跟苏末走在田埂上,目光扫过已经开始积水的田。 他道:“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才能种植吗?” 当然不是。 苏末心里想,有土质改善液,滴下去,第二天就能种。 但这肯定是不能说的。 “这个不好说。 这田每蓄水满三至四天便换一次,到底什么时候能将土中的盐洗掉,我也没法确定。” 苏末道,目光瞥过翠绿的山峰,她想了想,又说: “不过,等这田埂能长出跟山里一样的草来,这田也就估计能种庄稼了。” 方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 “有办法能赶在今年种出庄稼来吗?” 苏末听出方仕的急迫。 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等放水后,再请人进行深耕,加快水的渗透,倒是勉强可以试着赶在九月份种植小麦下去。” 峣州的地理位置不算是正宗的南边,种稻子和小麦的都有,就是有个古代的通病,产量低。 二人聊着公事,语气颇为平淡。 后面跟着的村长和李封他们三个衙役看了半天,二丈摸不着头脑。 不是认作异性兄妹了吗? 怎么感觉跟陌生人一样。 几人的疑惑注定没有答案。 方仕停下脚步,看向苏末:“此话当真?” 苏末哪能真跟他保证,当然是摇摇头:“这也是我的猜想,能不能成还是得看实际情况。” 方仕一哽,但也无可奈何。 “这样,还是这些人,每次放水后便让他们来耕田,工钱照旧,等到九月份,我派人送麦种过来,种下去试试。” “那种出的庄稼?” 苏末认真道。 方仕:“……” 刚刚还不敢保证,这会就惦记上庄稼了。 无语归无语,可心里确实踏实不少。 “若是能长出来,本官会上奏朝廷,届时圣上会派人来视察,确认无误后,庄稼归你。” 那感情好,苏末咧嘴一笑,转身就同村长招手,将刚刚同方仕聊的话告诉他。 村长一听以后还有活干,乐的眼角满是皱纹。 方仕看着苏末的笑,总感觉不得劲。 苏致远的女儿,该是娇纵的大小姐,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根本不可能会因为许诺她尚不存在的庄稼而高兴。 想到这,方仕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目光不曾在落在苏末身上一刻。 他将这些日子的工钱结了,匆匆忙忙坐着马车离去。 苏末站在村口,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扬长而去的马车,从中看出落荒而逃四个大字。 汉子们都拿着工钱回家去了,锄头还留着,因为过些天还需要上工。 按照村长的说法,直到九月份,也就是禁渔期结束,他们才不需要再去耕田。 家里婆娘听见消息,数着这些日子的工钱,笑着合不拢嘴,心里更是对苏末感激不尽。 藏好银钱,拿上篮子,往里装了些鱼干,就往苏末家送谢礼去了。 路上的时候碰见同样拿着篮子的妇人,先是一愣,随后都乐了。 “你也是去顾家?” “可不,要不是苏氏,咱家今年禁渔期还不知道咋撑过去呢!” “你这拿了啥?” “喏,家里晒的鱼干,你呢?” 妇人们都掀开篮子相互一看。 “巧了,我这拿的也是。” 一开始是两个,随后下个路口又碰见两三个,等到顾家老宅子门口,已经有近二十个妇人,手里都提着篮子。 苏末从远处看去,还以为是出事了,赶忙跑过去。 有人听见动静,回头一看。 “别敲门了,顾家的在这呢。” 其他的妇人其回头,就跟黄鼠狼见鸡似的,拿着篮子就往苏末跑去。 069 禁锢破了 “嫂子、婶子们,真是不好意思,都没事吧?” 苏末讪讪笑着,将跌倒在地的妇人们都一一拉起来。 “没事没事。” “这事怪我们才是,一下激动了,应该在你门口等着的。” “不是婶子说,你这力气也忒大了。”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但生气的一个都没有。 她们本就是来送谢礼的,又不是来寻仇的,摔跤多大点的事,没必要计较。 苏末再次回一个歉意的笑。 这事还真是不能怪她,乌泱泱的二十来个人冲她飞快的跑过来,还跑得面目狰狞的。 她下意识以为是来找事的,赶忙做出攻击姿态,出拳迎上。 要不是她听见有人高声道谢,及时收拳转身,可就不是被她撞倒这么简单了。 妇人们都缓过劲来了,将篮子递过去,乐呵呵的。 “我听我家男人说了,多亏你提起什么土质改善,村里才会得这份活,而且往后还有的事做。 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自家晒的鱼干,你拿去尝尝。” “我这是昨个孩子去捡海得的泥螺,处理好的,直接用清水泡会就能炒。” “……” 妇人七嘴八舌的,拉着篮子往苏末眼前放。 苏末硬生生被她们簇拥着到了自家门口,实在是盛情难却。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多谢各位婶子、嫂子们。” 苏末推开门,将各位妇人送的东西收下,同时还发现,来的人都是陈家的媳妇。 她心里大致有了底,琢磨等用土质改善液的时候,先把这些人家里的田给算上。 随后又留妇人们进去喝口茶水,只是到饭点了,妇人们还得回家弄饭,纷纷婉拒了苏末的好意。 “等得空再来,这会还得回去弄饭呢。” “到时候咱们来了,你可别觉得咱们吵。” “那哪能,有空过来就是,我这没事都在家里待着的。” 苏末笑着应声,送她们出去,刚出院子,就有妇人听见小鸡崽的叫唤声。 虽声音看去,才发现顾家老宅子的不同之处,两边的地都被翻过,每间隔不远就有颗嫩芽,鸡崽和鸭崽四处溜达着,菜地旁还围了篱笆。 “顾家的,你这是?” “哦,这地空着也是空着,我就整顿一下,种了些菜下去,往后也省了份买菜钱。” “还能这样?” 妇人们面面相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苏末一脸认真:“其他村子不都这样的吗?” 妇人们面目顿时有些扭曲,曾经被她们下意识忽略的记忆冒出来,好像有什么禁锢“嘭”的一声,破灭了。 “好像也是哈。” “老四家的,你不是杏花村的吗?你娘家种菜吗?” 被喊道的妇人先是一怔,仔细回想了下,眼中的迷茫渐退。 “种啊,不种吃啥? 我家除了我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妹妹,三餐都是吃馍馍,哪有钱买菜?” 话说出口后,她就愣住了。 其他邻村嫁过来的妇人也有些懵。 这自个娘家村里,谁家旁边没块菜地的,怎么这嫁到落山村,就没人想到这事过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算了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 妇人们也不是那种转牛角尖的性子,非要琢磨出缘由来。 太阳越发的热了,妇人们恢复笑容,同苏末摆摆手。 “回去了,还得忙活午饭呢。” 苏末同样回以笑容,等人都走了后,才进院子里去。 那群妇人们边走边聊着,越聊越觉得邪门。 她们有的嫁过来十多年了,期间也不是没回过娘家,可愣是没感觉出不对劲来。 有胆子小的,双手环胸抱住自己,声音都有些哆嗦: “而且我还发现,在娘家吃的都是玉米面做的馍馍,要么就是煮红薯,或者其他的杂粮。 自家种的白米扣掉赋税,能卖就都给卖了去,只留几十斤白米,逢年过节吃,还有卖不掉的碎米,掺着煮红薯。 可我嫁过来这么多年,那买的都是白米,白面,我家四个人出海打渔,挣得钱还是不够用。 关键每年我回娘家好几趟,在娘家看着我娘去菜地择菜,吃玉米面的馍馍,都没感觉有啥问题。” “你们说,不会是咱们出海打渔太频繁,海神给与的惩罚吧?” “我觉得也是,咱以前禁渔期依旧是去海里摸海蚌,去岸边捡海。 今年因为顾家的给村里整了份活计,咱们都留在家里弄吃的,就孩子拎个桶去岸边玩玩。 哎,这就给咱们发现不对劲了。” 妇人们越说越玄乎,说道最后,拍板决定跟村长去说说,海神的惩罚可是大事,得去请神婆来瞧瞧。 村长就在家里待着呢。 上工的汉子那都是一户一个人,挑的都是家里清贫又都老实本分的。 他本来也就琢磨,这活计有一天做一天,有钱总比没钱干。 哪里能想到,如今整个禁渔期都有活干。 作为村长的他,别提多高兴了。 这不一回来,就喊住去县城的陈远海,让他给在县里做账房先生的儿子传个口信,给他去买瓶好酒,再去买些孩子爱吃的糕点,让陈远海给捎回来。 好酒是自己喝的,糕点是用来送给苏末的,要不是有苏末提起土质改善,压根就不会有这份活。 而也要不是苏末同县令大人的堂妹是好友,人方掌柜压根不会帮着开口,让这份活落在村里人上。 这方掌柜他不好去送礼,自然就送给苏末了。 只是陈远海前脚将东西送来,他正打算吃完饭后再送东西过去,一下二十来个妇人就登门造访。 神情紧张,神秘兮兮的,让村长一看就感觉有不好的事。 “怎么了这是?” 村长率先开口。 最前头的妇人是陈家的媳妇,是杏花村的,姓李,她相公是陈辞海他们那辈里最大的。 “二叔公,我们觉得村子被海神惩罚了!” 李氏将她们几人一路的猜测说了出来,还有理有据的。 “你看哈,搁以前,咱们村一到禁渔期,男人在家歇一天,咱们则是拿着桶去捡海,摸蚌。 等男人歇够了,也是一块去海边,压根就想不到去找活计。 有那么一两个去的,要么是找到的活计又苦又累工钱还少,要么就是做半天,就不让再去了。 而今年咱们都因为顾家的提起什么土质改善,聚在一块聊天,就打发孩子们去提着桶去,结果这活计直接送上门了。 然后今个去顾家,人顾家两边都开了菜地,还养了鸡鸭。 按理说我娘家也有种菜,可我嫁过来这么多年,愣是没想过种菜,都是花银子买……” 070 图啥? 落山村本来就信鬼神之说,平日里出海都是要祭拜海神的。 村长顺着思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直接被她们给洗脑成功。 “这样,你们先回去,顺带其他人都说一声,先别往海边去,等我明个去县里把神婆请来,看过再说。” 妇人们点头,宛若被托付重任般,离开村长家,路上碰人就说海神的惩罚,整的村里人心惶惶,不敢靠近海边。 只是这吃好饭,不去捡海,那能干啥? 干坐在一块聊天,嘴皮子也会累啊。 妇人们闲的发慌,坐在一块一合计,去了顾家。 “顾家的,在家不?” 顾家老宅子大门紧闭,没人应声。 李氏不死心,又敲了敲院门。 没一会门开了,到不是苏末,是顾平安。 “婶子,有什么事吗?” 李氏低头一看,笑道:“我们来找你娘喝茶,你娘在家不?” 顾平安诚实的摇头:“我娘去西山了,说是开荒,赶在月底种些玉米。” 李氏一听,来劲了。 “平安,你知道你娘在西山那边吗?” 顾平安却又是摇头:“不知道,我娘没带我去过。 不过我娘说了,种玉米要在有太阳的地方。 而且我娘还说,不能离西瓜地太远,不然不方便照料。” 说罢,顾平安反问道:“婶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的话我就回屋看书去了。 我娘说了,今晚要是考核没过,明天要认得字翻倍。” 李氏和后面的妇人一怔。 “看书?你娘送你们去书院开蒙了?” “没有啊” 顾平安回道:“我娘识字,她教我们的。” 一群人反应过来,对哦,人家苏氏识字的。 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心动,这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是不是能请苏氏也教练自己孩子呢? 这做爹娘的,都图啥,不就图儿子争气,有前途。 要是真有读书的天分,到时候也跟王家人一样,考个童生,再往上,考个秀才公,那这辈子也就值了。 之前苏末开荒,她们都听过一嘴,说是就在去杏花村的路边不远。 妇人都是平日聚一块聊天的,一个眼神就知道人在想啥。 这会相互使个眼色,往后退一步,“那你赶紧进去吧,我们就先走了。” 顾平安点头,同妇人们挥手后,毫不犹豫地将院门一关,然后就是双腿一软,背着门坐下去。 “娘这算的忒准了吧。” 这考核的时候,小妹给他无声读字作弊这事,会不会娘也早就算到了,只是没点破他? 顾平安咽了口唾沫,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心里对苏末升起了无穷的敬佩和畏惧。 看来以后一定要让小妹帮忙作弊的时候再隐蔽些。 顾锦年站在书房门口,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理解,为什么苏末要把这件事交给大哥。 明明大哥没他聪明,没他稳重。 顾锦年紧抿嘴唇,阴森森的目光落在顾平安身上。 顾平安只感觉身上一凉,刚消散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人直接一哆嗦,下意识就默念道:“娘我错了,我不作弊,我再也不作弊了。” 话刚说完,凉意退散。 顾平安大喜,抬起头,却见顾锦年站在他面前。 顾平安微微吸气,“二弟,你听见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全都听到的顾锦年静静看着自己兄长,真心觉得兄长这样子,特别蠢。 他挤出一抹笑,摇头,伸手。 “你刚刚有说话吗?” 顾平安牵住他的手,顺着力起来,听见顾锦年的话后咧嘴一笑。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笑起来更蠢了。 顾锦年想,但好像她就喜欢这样的,就像小妹,蠢不拉几的,她却格外偏爱,几乎小妹的要求都会答应。 思绪收回,顾锦年转身往书房里走去:“嗯,走吧,你的字还没认玩,今晚娘要考核的。” 顾平安一下就开心不起来了。 西山。 开荒,苏末是认真的,特地挑了处阳光多的地方,离西瓜地又不远。 她没打算挖太多,半分地就够了。 等来年田里能种庄稼,收完早稻,就可以把玉米种下去,等到冬日再种些小麦。 按照农业百科全书中记载,地里来回换着种庄稼,才不会导致土壤营养不平衡,产量也不会降低。 苏末专心拿着锄头挖地,以李氏为主的妇人们也都寻了过来。 路上她们就在合计,这其他村啥样她们不管,在这落山村,种菜和开荒,人苏氏是头一个。 她们要跟着种,怎么也得跟苏氏打声招呼吧? 这打招呼之后,关系融洽了,再“顺带”说起顾平安识字这事,试探下口风,看看能否请苏氏也教教她们的孩子。 当然,她们也不是让人白干,那书院的夫子不都是收什么束脩嘛,她们也给,虽然跟书院相比,给的可能会少些…… 这西山下的路,大家伙还算熟悉,苏末挑的地正好在路边就能看见。 李氏最先发现人,拉了下旁边的几个,道:“人在那呢。” 其他人顺着话看过去,一眼就瞧见正在用锄头挖地的苏末。 “走走走,咱们赶紧过去瞧瞧。” 妇人们风风火火的,提起裙摆就往苏末那边去。 “顾家的,又在开荒呢?” 李氏笑眯眯地打招呼。 苏末放下锄头看去,故作疑惑:“嫂子们怎么来了?” “这不闲着没事,去找你喝茶,听你家平安说你在西山脚下开荒,就过来了。” 李氏目光落在苏末身后挖好的地上,边上还扔着不少石子。 “呦,石子这么多?” 苏末顺着话看去,道:“还行,挑出来扔一边就是,我看这土挺好的,到时候给地施肥,再沤些日子,就可以种玉米下去了。” 李氏抓住话的重点:“施肥?沤些日子?这是什么意思?有啥用啊?” 苏末抬手抹掉额头的汗,余光瞥见其他妇人都一副等待解答的模样,当即道:“我这说的施肥,就是把肥料撒在地里, 再往上洒层土,将肥给盖住,沤着,过些日子再重新翻地,就能往下播种了。 施过肥的地,种的东西长得好,收获的产量也能多些。” 妇人们其实都没听太明白,但她们听了苏末说产量会多,那这肯定是个好东西。 “那这肥料又是什么啊?” “肥料?” 苏末想了想,道:“这就可多了,一句两句说不清的。” 李氏脑子转的快,一听苏末这话,马上开口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去。 071 跟着她干准没错 “顾家的,你看咱们这施肥啊啥的又不懂,这能跟着你一块开荒,种菜不?” 李氏是这样想的。 这光听苏氏说了有什么用,门外汉听门内话,白折腾。 倒不如跟着人苏氏干,苏氏做什么,她们就跟着做什么。 人苏氏识字,有文化,跟着她做准没错。 没看跟县令大人都听她的话,认为土质改善可行吗,她若是个男子,怕早就是秀才公了。 其他妇人也都没意见,李氏是她们相公这一辈的长嫂子她们平日都以李氏为主。 李氏怕苏末不愿意,又接着道: “我知道,别人那想学本事,都得认师父,给拜师礼。 但咱这认师父属实不合适,不过你放心,这拜师礼咱们给……” 李氏咬唇,豁出去了。 “给多少,你说了算。” 苏末哪能收她们什么拜师礼。 去开荒前,她特地先去趟村长家透个口风,说自己要再开一块地。 村长便说他明个正好要去县里,等傍晚这地挖好了,他就过去量地。 两人又闲聊一会,苏末便离开了,而走在路上的时候,正好撞见李氏在喊人。 她们说话都大嗓门,苏末站在后头,听的一清二楚,得知是要去找她,便动了心思。 李氏她们还在叫人,喊一个人,就要在人家门口寒暄会,苏末便趁这个时候赶紧回家,然后交代顾平安若是来人问起她,就说她去西山开荒等等。 为什么交代顾平安不交代顾锦年呢? 因为苏末回去的时候,正好顾平安从茅房回书房。 而等顾锦年听见动静出来,苏末已经开说了,时机不对,错过就是错过。 苏末还有些担心,李氏她们不会过来,这会人过来了,还主动提出要跟着开荒,她哪会拒绝? “嫂子你这话说的,开荒种菜还有啥好拜师的,你们愿意跟着我就来呗。” “这多不好意思。” 苏末要是顺着李氏的话大开口,妇人们可能还会有点膈应,但苏末这么大方,反倒是让她们有些过意不去。 人就是这样。 苏末抿唇一笑,“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又不是什么不可外传的手艺,你们想来就来呗。” 李氏一听这话,知道苏末是认真的,便道:“那我们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心里却想着,再过些天娘家的杏可以摘了,到时候给苏氏送些去尝尝。 其她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人苏氏客气,她们可不能拿这当自个的福气,不然岂不是跟热粘皮儿似的,丢人现眼。 苏末不知道她们想啥,抬头看了眼天,太阳已经西下,但离下至地平线还早。 “时候还早,嫂子们是要跟着我一并开荒块地? 还是回去,在院里种些菜?” 妇人们一听,马上将目光看向李氏,这是都等着她做主。 李氏想不都想就道:“我们跟你一块开荒。” 种菜什么时候都能种,但这学东西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学,她还不知道这肥料是啥呢。 苏末目光落在李氏她们的衣裳上,“成,不过嫂子,你们得回去换身衣裳,不然弄脏了不好洗。 回去正好再把锄头拿来,傍晚村长会来丈量,明天地契就能下来。” “好嘞,咱们这就去换衣裳。” 妇人一听,顿时站不住了,相互使眼色,往自己家里赶去。 李氏她们风风火火的走在路上,自然引起其她人的注意。 有人问了一嘴,李氏她们也没藏着掖着,说回去拿锄头,跟着苏末去西山开荒。 “不是,就西山那地,种不出庄稼的,这苏氏犯傻,怎么你们也跟着犯傻了?” 开口的是王家的,她儿媳妇是之前跟苏末在牛车上吵架被反打的那个王二媳妇。 虽然她看不上儿媳妇,但到底是自己家的,哪能让外人欺负。 可顾家又是孤儿寡母的,她要是敢去闹腾,村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王老太心里就这么堵了一口气,这会瞅见有机会,可不得好好发泄出来。 只是人老了,心里没点数。 说的话跟人一样不讨喜。 听着李氏心里不高兴,很想怼她多管闲事,可王老太是长辈,不能乱说话。 她皮笑肉不笑的,含蓄道:“婶子,咱们自个心里有数。” 你就别瞎哔哔了。 王老太却没听出来,耷拉着眼皮,杵着拐杖,一副长辈姿态。 “鹤云家的,别嫌我说的难听,我都是为你们好。 禁渔期不去海边拾海螺寻海蚌,跑去开荒,到时候什么都白搭,哭都没地去。” 李氏相公就叫陈鹤云。 王老太家在村头,没事就待在家磋磨儿媳妇和孙女,尽兴了才出门,因此还不知道村里都在传海神的惩罚。 这会她说起去海边,边上的人脸色顿时变了,李氏也赶忙往后退两步,生怕沾上晦气。 “婶子,这话不可能乱说,都禁渔期了,哪还能去海边的。” 李氏实在不想再跟王老太多说,丢下这句话就赶紧走了,苏氏还在等着她们呢。 人顿时散了大半。 剩下的几乎都是王家人。 有跟王老太家关系好的,凑过去,小声的将海神的惩罚给王老太一说。 这人年纪越大,就越信鬼神,王老太听完,脸色顿时苍白,腿都软了。 边上的人眼尖,将人给搀扶住,不然王老太得摔个屁股蹲。 王老太吓得不轻,缓过神就赶紧往家里赶,她要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剩下的人围在一块,海边不能去,又没事干,可不就接着闲聊八卦。 先是说年前从京城来到沿海县的大户的胡家老爷又不行了,打算再纳妾冲喜。 又说起王婆子被放出来,因为大儿子的亲事操碎了心。 前两天却瞧见王婆子乐呵呵的,还领着媒婆上门,听说是攀上胡家,要把王盈盈送去做妾。 有消息灵通的马上反驳,不是妾,是续弦。 王家往后可是要出秀才老爷的,哪能把人送去做妾。 一群人东聊西聊的,又说到了海神的惩罚这事来。 然后又扯到顾家两边的菜地。 说着呢,就见李氏她们换了衣裳,拿着锄头出门,往西山那边去。 这是来真的。 坐着聊天的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面面相觑。 “有这个功夫,在自家院里种菜不好吗?” “谁知道呢。” “人苏氏有能耐呗,整出什么土质改善,给弄了份活计。 这去的人,可不是家里都有去苏氏田里上工的。” 这话说的有些酸,因为她家男人没被选上。 家里有男人上工的那几个人,听完话顿时有些尴尬。 072 神婆 村长是公正的,王家、陈家分别二十五个人。 但架不住有人不服气,凭什么你家的男人能选上,我家的就不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没办法。 “一点小恩小惠就忽悠过去捧人的臭脚,到时候有她们哭的。” 一个妇人站起身,目光落在面露尴尬的三个妇人身上。 “你们说是不是?” 被点到的三个妇人心里顿时一阵妈卖批,聊天就聊天,怎么还带引火的。 “呵呵…我想起我家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其中一个不想跟她们扯皮,站起身就走了。 走的时候心里疯狂鄙视,小恩小惠?有本事你们别酸啊。 剩下两个妇人也不想掺和,开玩笑,万一被苏氏知道她们在背后说她坏话,不让自家男人上工,那岂不是亏大了? “哎呦,我碗还没洗,再不回去我婆婆该说了,走了走了,你们慢慢聊……” 妇人皮笑肉不笑的随便找个借口,同时也不忘带走自己的好友。 “你不是说教我做那道什么菜来着,正好这会有空,上我家坐坐去?” 两人跟有狗追似的,走的飞快。 站起身的妇人:“……” 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容都有些扭曲了,好半会才整理好表情。 就是笑得特别假。 坐着的人都没眼看。 这个情况还有什么好聊的,大家心思各异,站起身,各回各家。 唯一相同,就是一回去,都琢磨起种菜来。 能省一笔钱,干嘛不种? 不过开荒是不可能的,就让那些人跟着苏氏瞎折腾去吧,到时候有她们哭的。 这些人的心思苏末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没关系,她的任务只需要带领三分之一户人家开荒,不差她们十来个。 日落西山,村长扶着腰,喘着气。 一下午丈量二十多块地,真是要他老命。 还好李氏她们挖的地都少。 “苏氏,你这确定能种出庄稼来?” 村长抹掉汗,有点担心。 落山村民风淳朴的前提,是村民自身的利益有保证。 苏氏自个上山弄陷阱猎野味也好,还是开荒种地也罢,那都是她自己的事。 村里人都没几个嫉妒的。 但如今有人跟着苏氏一起开荒,种出来还好,万一种不出来,李氏她们他放心,就怕其他观望的,说话太难听。 苏末听出村长的担心,她杵着锄头,道:“跟着我种肯定是能长出庄稼的,不跟着我种就不好说了。” 村长这才安心些,李氏她们都是陈家的媳妇,都是他小辈,这心性如何,他清楚的很。 她们说了跟着苏氏种,那就不会有其他的心眼。 “那就好,明个我就去把地契弄下来。” 次日,村长从县衙回来,不仅拿着二十张地契,还请来了神婆。 神婆五十来岁,姓何,大家都尊称一声何仙姑。 她脸上没啥皱纹,头发却已经花白,穿的衣裳五颜六色的,由百家布缝制而成,腰间挂着一对“祖传”大铃铛,铜的。 板着脸,看着就让人有种莫名的敬畏,但实际上,神婆这会也虚。 海神的惩罚,听着就渗人。 她要有真本事还好,关键是没有。 她年轻的时候遇人不淑,相看的时候,媒人说的天花乱坠的,嫁过去,男人又赌又好酒。 后来男人赌钱出老千,被赌坊砍断左手四根手指,还打个半死,丢回了村子。 她见状,果断拿钱去县里,在路边找到代写书信的书生写了一封和离书,回去按着男人手指,给和离书按上手印。 然后去县衙走流程,立女户,求路引,一路往北走去。 路上发现当神婆特赚钱,随便忽悠两句,就有人送钱求办事。 她有些动心,跟着做了身五颜六色的衣裳,在其他神婆做法事的时候在边上偷学。 一路坑蒙拐骗,最后在沿海县落脚。 靠着偷师来的假把式和话术,在沿海县成了小有名气的神婆,成功将身上假百家布衣裳换成了真的。 村长先把地契给放家里,然后领着神婆一路到了海边。 海风有些大,天也阴沉沉的,铃铛被吹的响个不停,听的人头皮发麻。 神婆抬手拿来挡住脸的碎发,却感觉一点冰凉从手背袭来,本就心虚的她吓得心跳如雷,赶忙将手甩。 “海神大人您大人有大量……” 神婆心里急匆匆的认错,耳边却突然响起村长的惊呼声。 “下雨了!” 豆大的雨倾盆而下。 神婆和村长都被淋成落汤鸡。 二人回到村长家,惠娘让儿媳妇赶紧煮姜汤,又拿自己的衣裳,递给神婆。 “衣裳干净的,您先将就穿穿。” 神婆点头,接过衣裳,由惠娘领去客房给换上。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惠娘在经过神婆的同意下,帮着把那件百家布的衣裳给洗了,晒在院子里。 神婆和村长坐在厅房,捧着姜汤。 “何仙姑,您看这事?” 神婆已经缓过劲,毕竟坑蒙拐骗多年。 这会听村长问起,心想哪有什么海神,那都是自己吓自己。 但这话不能直说。 不然她怎么赚钱。 “做法事,求神讯。” 神婆一脸严肃。 心里想:做法事,通神收一次钱,到时候就按他们猜的说,海神动怒,需要祭祀,再收一笔钱。 村长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神婆伸出手,闭上眼,装模作样的推算一番,“三日后我再来,还麻烦村长,将东西准备好。” 村长点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包递过去,“劳烦仙姑费心。” 神婆掂量一下,重量挺足,心里一喜,但还是板着个脸。 直到在村长家吃过午饭,坐牛车回到县城,进了家门,才露出笑,急匆匆地掏出布包打开一看。 铜钱用绳子串着,数了数,五十文,神婆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苏末那边,除了昨天的那些人,又来了好几个,其中还有王桃青和陈久安的媳妇小陈氏。 妇人们围成一圈,听苏末讲话。 “其实最好用的肥料,是尿粪。 倒是不能直接用,得发酵一段时间,再掺水,浇在地里。 也可以跟树叶和草还有泥土混在一起发酵后再用。” 落山村大部分人在家都是用桶解决,然后挑个地方倒了去。 茅厕则是村里公用的,两块板子搭在上面,摇摇晃晃的,臭气熏天。 有的妇人觉得难以接受,这东西浇在土里,种出的东西岂不是也有那味? “顾家的,有其他的吗?” 苏末闻声看过去,是昨个跟着开荒的妇人。 她道:“当然有,像咱们开荒的时候,我让你们直接把草翻压在地里,就是把草作为肥料。 还有像县里的榨油坊,那些榨油后剩下的残渣,经过发酵腐热,也可以作为肥料。” 073 注定是有味道的两天 苏末将肥料的种类大致说完,接下来就是示范。 当初的化粪池派上用场。 化粪池留了个小口子,用竹编的篱笆盖着,上面铺着干草。 妇人们纷纷往后退散,苏末用布遮住口鼻,拿着木棍挑起篱笆。 味道是真的难闻。 好在风往山那边吹,把味道吹散不少。 苏末脸色倒是平静,一手拿着用竹子自制的长勺,往下舀去,然后倒在一旁的木桶里。 妇人一时半会难以接受,纷纷挪开眼不敢看。 苏末一边掺水一边说:“吃喝拉撒的,这都是自己身子排出来的东西。 瞧着是恶心了些,但对庄稼有用,不说其他的,产量最少能比正常种植多上一半。 到时候自产自足,剩一笔菜钱不说,多的还能挑去县里卖咯。” 有的妇人一听,也是这个理,再者她们又不是什么娇贵出身,有啥不能接受的。 能让一家不再提心吊胆的出海打渔,平平安安的过上吃饱喝足的日子,干啥都行。 有的妇人一时半会实在接受不了,低着头站在远处,但耳朵还是竖起来听着苏末的话。 “这尿粪若是新鲜的,不能直接浇种了庄稼的地,得放几天,发酵发酵,再掺些水,浇的时候,也不能直接淋在菜上……” 苏末边说边示范,就这样,把院子两侧的地给浇完。 然后再教大家伙堆肥。 落叶这些到处都有,苏末用扫帚扫了一堆,又去割些草。 挑好位置,按照农业百科全书的记载,挖上一个大坑,将落叶和草、尿粪、泥土填下去,最后再往顶上铺上一层落叶。 “现在天热,这堆肥估计不到两个月就能沤好,若是天冷,时间便要久些……” 苏末认真说道:“大家回去后,可以按照我这个法子先堆肥,等过上两个月,我再教你们怎么看肥料是否可以用。” 李氏想了想,问:“那咱们那些地要等肥料好再种吗?” 苏末摇摇头:“我刚刚说过的,咱们昨日把草翻压在地里,也可以做肥料。 等下午,再去淋上些粪水。 过个两三天,就可以去翻土种东西。” 妇人顿时又面露为难,她们没这玩意啊。 苏末当然也是清楚村子什么情况的,毕竟以前她住在黄泥小院也是那样过来的。 她当即道:“平日你们倒尿和粪便的地方,那里的土挖出来,一样可以当做肥料的。” 不是她小气,不愿意让她们从自家的化粪池掏粪水,而是她这搬过来不到月余,化粪池里的确实不够用。 有苏末这话,妇人们顿时松了口气,跟苏末挥手告别,回去挖土。 这两天注定是有味道的两天。 陈氏一族几乎没有家庭不和睦的。 重男轻女虽在所难免,但不会太过分。 老人也没有磋磨儿媳妇的习惯,这两日见儿媳妇折腾,不仅不反对,还主动帮着做饭,带孙子孙女。 男人们见自家媳妇折腾,也不管,只要一天三餐有着落就成。 三天后的清晨。 神婆早早的来到村子里,准备开坛做法,请神上身。 村民围绕成一圈,紧紧盯着。 苏末也在人群中,从王桃青口中得知大致情况后,无奈扶额。 在拥有系统,得知拥有无数超高科技的系统世界,却以气运作为世界运转的能源后。 苏末对玄学的态度就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尤其是这会,她很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与其说是海神的惩罚,倒不如说是原著作者遗留的bug。 但这个真相她不能说。 余光瞥过周围的村民。他们紧紧盯着神婆的一举一动,神情紧张而激动。 神婆闭着眼,面对着大海的方向,自言自语的,但两道声音明显不一样。 听在村民耳中,便是已经请神上身,在与神交谈,村民们纷纷肃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苏末挑眉,心想这神婆有些本事,居然也会变声。 神婆很快就没在开口,身体抽搐,好半响才睁开眼。 她看向村长,眸光凌厉:“刚刚海神所言,可都听见了?” 村长连忙道:“听见了的。” 刚刚从神婆口中说出的话他一个字都没落下。 海神因为他们过渡捕捞而降下惩罚,而破解惩罚的条件除去禁渔期不再贩卖海味,还需祭祀海神。 神婆满意的点头,掐指推算个良辰吉日来,“七日后,我再过来操办祭祀。 这祭祀用的东西,你记得准备齐全。” 落山村的村民跟着顾敬亭出海打渔,自然也跟着顾敬亭信奉海神。 而根据顾敬亭与宁南清所言,海神诞辰再二月二十九,每四年一次。 元雍三年春日,落山村第一次海神祝寿祭祀,由宁南清操办主持。 村里人将信将疑,祭祀举办的并不热闹。 而四年后,村里有人去湖州,在湖州府见到了阵势浩荡的祭祀仪式,回村后,一传十,十传百,村民们这才相信顾敬亭两口子所言不假。 因此在元雍十一年的祭祀时,村里特地请来神婆操办祭祀,场面热闹非凡,到如今,那天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祭祀。 村民们会张灯结彩,宛若过年般,换上新衣,还会请人来舞狮,都快比得上县城上元节的庙会了。 而更别说,每次出海前夕,村长都会备些肉菜祭拜海神,这祭祀需要什么东西,村长心里都有数。 法事办完,祭祀日子也定了,神婆还有其他地方要去,匆匆离开。 村民们也纷纷散去,但海神的惩罚已经深深的刻在他们心里,至少祭祀之前,不敢再去海边了。 早早的吃过午饭,苏末领着李氏和王桃青及其他几个妇人一并去了县城采买种子。 苏末借口自己已经买过,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挑选。 李氏她们也不敢赌,都决定跟苏末种一样的——玉米。 然后还买了些萝卜、白菜的种子,还有葱、蒜的种子,到时候种在院子旁开的菜地里。 买上种子,她们还打算买些鸡鸭,苏末便跟着一块去卖家禽的地方。 苏末是不开口提意见的,完全充当一个透明人,跟在李氏她们背后。 大都是都是单买一种,要么鸡要么鸭,除了陈久安的媳妇,乐呵呵的买了几只鹅。 “鸡鸭鹅的,还是鹅肉好吃!” 苏末有些咂舌,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几眼。 嗯……是个勇士。 074 乐山大佛碰见你都得起身让座 买好了家禽,李氏回想起在顾家见过的笼子。 她往人群中看去,找到苏末的身影,问道:“顾家的,你家关鸡鸭的竹笼哪买的啊?” 苏末坦言:“那个是我自己做的。” 这话一出口,妇人们都有些震惊。 苏氏没必要说谎,所以她居然还会竹编?!! 妇人们有些愁和酸。 苏氏长的好看就算了,还这么有本事,相比于她们,像是来这世上凑数的。 还是李氏脑子转的快,当即又问道:“那你可以帮忙做竹笼吗?我按竹编铺子的价格算给你。” 其他人听见后,也有些心动,纷纷看向苏末。 苏末却并不想接下这份生意,一个竹笼,按照铺子的价格也不高。 她如今做这事不费劲,但是竹子毛刺多,伤手,得不偿失。 她琢磨着怎么回绝,258却冒了出来,哗哗哗就是一个任务。 “叮……系统任务发布中……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请宿主在落山村传授竹编工艺。 限时三天。 任务完成奖励二百积分,任务失败扣除四百积分。 注:此次任务不限学习人数,至少传授五种竹编制品。” 苏末:“???” 她一本正经的跟258说道:“我觉得你不应该是养成系统,你该叫活佛系统。” 258一下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苏末心中冷笑:“你要是去我那个世界,乐山大佛碰见你都得起身让座。” 258这下反应过来了,宿主这是在内涵他。 小光团闪了闪,道:“宿主大大,行善事积功德。 本系统还是那句话:所有任务都是智脑无数次推算模拟后,拟定出来的任务,按照宿主实际情况而触发。 完成的越多,宿主大大您的攻略任务便能完成的越快。 当然,您要是实在不愿意,我现在就帮您拒绝任务。 后果嘛,自然是主任务攻略时间会延长” 苏末:“……” 算你狠。 258笑的格外开心:“是否需要帮您拒绝?” 苏末磨磨后槽牙:“不用。” 李氏她们看苏末一直不吭声,还以为是不愿意,心里有些落差感,但很快就消失。 人愿意帮她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虽然说给钱,但做生意不也是你情我愿才做的成? 就当李氏她们已经自我调节好情绪,苏末开口了。 “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们想要就去我家,我教你们做。 技多不压身。 我把自己会的那几个都教给你们,往后你们有用的上的,也省的再去买。” 李氏和王桃青她们瞪大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苏末继续道:“咱这回去也来不及种地,倒不如去西山砍些竹子,给你们做示范。 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这竹编做起来并不简单,到时候我让你们上手试一下,实在做不来也别勉强。” 系统给的木工全书内容概括范围极其广阔,家里不少东西都是苏末自己做的,工具自然是由那把神奇的柴刀来变换。 到如今系统发布这个任务,她还得搞一套工具来。 苏末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并给系统画上无数个圈圈。 李氏她们说不心动是假的,但苏末后面的话像是一盆冰水,让她们顿时冷静下来。 她们很清楚,苏末说的并不是假话,假若竹编容易,哪里至于去县城采买。 就好木工活。 木桶、砧板……这些简易的木制品,自家能做,直接去西山砍树回去做就是。 像是床、柜子之类的,则是自己砍树,提供材料,请木匠来做,虽然出钱,但也比去买来的划算。 而竹编,县城有两家铺子,里面的匠人手艺只传给自家孩子,不收徒弟。 李氏她们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但又怕自己学不会。 想了想,有些难为情的问道: “顾家的,你看可以让我家孩子过来学不?” 李氏的儿子今年虚岁十三。 大雍朝男子十五即可娶亲,也就是说,再过三年不到,她儿子便会相看亲事。 李氏不想让儿子也跟自家相公一样,靠出海捕鱼为生。 她想让儿子安稳度日,想让未来儿媳妇不像她一样。 每到家里男人出海,提心吊胆,度日如年。 虽然苏末说她只会几样。 但是李氏觉得,不管学什么,那师父教多教少都不重要,最重要还是有师父领进门。 不然只会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苏末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要是落山村的人,谁学都是学。 她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李氏先是一怔,随后感动的喉咙发酸。 心中那酝酿许久的,求苏氏教导孩子识字的话,被她死死的压在心底。 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这个浅显的道理,李氏谨记于心。 李氏的话得到答复,其他人也有些心动,纷纷问道:“那我家男人能过来学吗?” “我家弟弟可以来学吗?” “……” 苏末没有一一回答,而是等她们问完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时,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说道:“都可以的。” 反正都是落山村的人,她并不在乎什么手艺不可外传,她只在乎主要任务的完成效率。 只要能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回到妈妈还活着的时候,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她很清楚,无论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只要任务完成,她都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是她失去妈妈太久了……久到脑海中关于妈妈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 离牛车回去还有些时间,苏末借口有些东西要买,实则去挑选竹编用的工具。 价格是真的贵,一套工具就要五两银子。 258冒了出来,声音充满了诱惑:“宿主大大,积分商城也有工具哟。 童叟无欺,一整套只需十积分,解决您的问题。” 系统界对于这种低等工具的价格格外优惠,而且拿出来,会自动根据宿主所在世界背景进行伪装。 苏末果断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换取一套工具,随后挑出其中的蔑刀握在手上一看。 跟自己在铺子里看过的一模一样,连官府的印记都复刻在上面。 苏末掂量一下,道:“能不能做旧处理? 顾家老宅那么多竹编制品,总不能工具还是全新的。” 258闪了闪,“小意思,宿主大大看好了。” 随着话音落下,苏末手里的蔑刀慢慢蜕变,一把旧蔑刀横空出世,除此以外,其他的工具也慢慢老旧化。 苏末这下满意了。 将东西收好放进篮子里,去买了些绿豆放在上面挡住。 回去车棚的路上,碰见买糖葫芦的,又掏钱买了三串糖葫芦,用油纸包着放进篮子里。 075 王盈盈出嫁 牛车缓缓驶向大山村,在到村口的时候,依稀听见欢快的唢呐声。 王桃青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牛车上其她人都心知肚明,纷纷噤声。 苏末注意到大家的异常,微微挑眉,她也听过一嘴,今个儿,是王盈盈出嫁。 嫁给县里的富家老爷做续弦。 据说那男人比王童生还年长几岁,身子骨不太行,打算娶妻冲喜。 不然王盈盈想嫁都没机会。 苏末对此没什么看法,只是王盈盈却不这么想。 她穿着嫁衣,像个木偶一样任由王婆子和喜婆的摆布,眼底含着化不开的怨恨。 她恨。 恨苍天不公。 恨爹娘不公。 更恨苏氏,若不是她出现,自己早已嫁给顾大郎,膝下儿女双全,日子幸福美满。 若不是苏氏去山里挖陷阱,娘也不会心怀觊觎,她们也不会上山,自己更不会伤手、毁容。 若不是苏氏不留情面,用爹和三个弟弟的仕途作为要挟,掏空她们的家底。 她娘也不会为了三十两聘金,将她嫁给比爹还年长的男子做续弦。 回想起那个清风明月般的男子,从此往后,她再也配不上他…… 她双手握拳,被打磨过的指甲又长又尖,深深地嵌进掌心里,刺痛感并未让她恢复一丝理智,反倒是让她愈发的阴鸷。 “苏末…” 恨意在眼中翻滚,王盈盈在心中恶狠狠地默念,似要将这个名字刻在骨血中。 等王婆子和喜婆叮嘱她安心坐着,静待接亲后离开,她站起身,推开窗户的一角。 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她的爹与三个弟弟,在这门婚事定下后,便直言有辱家门,闭门不出。 王盈盈眼中一片冰冷,对这个家仅存的一点亲情彻底消失殆尽。 她要报仇,报仇…… 她要让王家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王盈盈垂眸,手心被指甲搓破,渗出鲜红的血液。 她扯了扯嘴角,勾勒出阴鸷的笑容,指腹轻点,对着铜镜,一点一点的抹在唇上。 红唇染血,原本清秀的面容顿时多了几分妖冶与邪气。 王婆子和喜婆都在门口等着花轿来接亲。 她走出房门,一路到厨房。 打开橱柜,伸手在最角落处摸索着,很快拿出一个纸包来。 她面容扭曲的将纸包里面的鼠药倒进水缸以及正在煮着白粥的锅里。 药乃白色粉末状,无味。 王盈盈搅拌白粥,然后盖上锅盖,水缸也用勺子搅拌。 弄完这一切后,她将纸丢进灶台内,冷眼瞧着火舌将纸一点点燃烧殆尽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花轿很快来了。 唢呐声欢快的响着。 王氏一族的人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但还是违心的恭维着王婆子。 王婆子哪里不知道,其他的族人觉得自己把女儿嫁人做续弦,给王氏一族丢脸了。 可自家盈盈年过二十,本就难嫁,这胡家老爷虽说年纪大了,可架不住有钱呐。 而盈盈又不去妾,续弦续弦,那也是正妻。 且一不用侍奉公婆,二又吃穿不愁,还有丫鬟婆子供她使唤。 最最重要的,人胡家给三十两聘礼, 虽胡家说以后断了往来,可到底是亲家,这话哪能当真的。 王婆子这般想着,乐呵呵看着来迎亲的队伍。 因为胡老爷身子不好,她已经做好只有喜婆过来迎亲的准备。 却不想有人穿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 王婆子定睛一看,是胡老爷的嫡长子,胡彦霖。 胡彦霖年二十有四,尚未娶亲。 代父迎亲,还是头一次见。 但吉时已到,王婆子也顾不得什么于理不合,急忙去王魁星屋里,喊他出来,背王盈盈上花轿。 王魁星并不愿意去,长姐嫁给一个比父亲都大的男子,对他而言是令人作呕的污点。 王婆子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心里又气又悔。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惦记那小贱人的野味,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可不就是她。 “不去也得去,要不是你大姐得了这门亲事,你娶媳妇的聘礼还没着落呢!” 王婆子难得硬气一回。 王魁星心里不满。 但想到未来媳妇那玲珑有致的身子,还是忍住了。 “我去行了吧。” 他一脸不耐烦的摆摆手,临走前还嘀咕道: “聘礼聘礼,要不是你们惹事,家里会拿不出聘礼?” 王婆子被儿子直戳心窝,气的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喜婆赶在花轿到的时候就回去王盈盈的闺房,给她盖上红盖头,并叮嘱她只能由夫君掀下。 王盈盈轻轻“嗯”一声。 因为盖头的缘故,喜婆还以为是新娘子害羞,才说的小声。 按照流程,给新娘子盖上盖头后,她该说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 可想到这门亲事的特殊之处,她眸光微闪,对眼前的女子不禁有些同情。 想了想,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来,递过去。 “这东西本不该由我给你,但瞧令堂似乎未考虑到这些,我便逾越一回。 世间本就对女子不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胡老爷虽年迈体虚,但并不代表不能行房事,你若是趁其还活着,诞下子嗣,往后也好有个依靠。 而胡家家大业大,嫁过去,吃穿不愁,值当的。” 王盈盈听出喜婆话语中的同情,盖头下的面目逐渐狰狞,但她还是接过本子,藏在宽大的衣袖中。 “多谢您的开导,我晓得了。” 喜婆眉眼微弯,“同为女子,应该的。” 王盈盈扯起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房门被敲响,随后王魁星走了进来。 王盈盈被背起来,往大门口走去,喜婆跟在边上。 落山村没有哭嫁的这回事,王婆子乐呵呵的,大老远都能听见她的笑声。 听着王盈盈眼底越发的阴鸷。 在上轿的时候,喜婆在边上帮忙搀扶,王盈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对着喜婆道:“您的好意我无以为报,家中煮了白粥,您记得去喝些,沾沾喜气。” 喜婆没多想,笑着应下。 她是女方这边的喜婆,不用跟着花轿走的。 而男方的喜婆已经站在轿边,等新娘子坐好,她便高喊一声:“起轿,奏乐!” 唢呐声伴随着炮仗声响起,尘烟四起,胡彦霖轻拉缰绳,轻佻的眸光扫过花轿,薄唇微勾。 暖黄的夕阳倾洒而下,他绑着红花,骑马走在前头,小轿在后面跟着,摇摇晃晃。 076 下次我一定笑的很小声 按理来说,王家嫁女,也该设宴办酒的。 可王婆子舍不得银钱,只煮一锅白粥,来的人都分上一碗,沾沾喜气。 王氏一族的人脸色越发的挂不住,吃了两口就走了。 喜婆倒是因为王盈盈的那句话,喝了半碗粥下去。 而王婆子心疼的看着大半锅剩下的粥,都是钱呐…… 她拿碗盛出来,又煮饭做菜,喊男人吃饭。 白粥无味,王童生他们是不吃的,王婆子舍不得浪费,吃了大半下去。 等到夜深,王家便出事了。 …… 时间回到下午。 苏末回到家里,先是将糖葫芦分给三个孩子。 顾平安和顾杏年纷纷接过,顾锦年低着头不吭声。 苏末还以为怎么了,正要问,顾杏年就悄咪咪伸手,拉了下她的衣袖,一脸神秘。 苏末挑眉,俯身过去,就听见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娘,哥哥掉牙齿啦。” 顾杏年自以为隐蔽,说完就捂着嘴偷笑。 就站在她身后,将她告密抓个正着的顾锦年扯了扯嘴角。 “顾杏年,你可以笑的再大点。” 顾锦年还是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小姑娘,苏末眉眼微弯,染上几分笑意。 顾杏年发现被抓包,连忙躲到苏末身后,冲顾锦年眨眨眼,乖乖认错。 “哥哥,对不起。” 顾锦年脸色好看了些,可下一秒,就听见小姑娘又道: “我下次一定笑的很小声,不会让你听到的。” 顾锦年:“……” 这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亲的。 顾锦年心里安慰道。 又补上一句只是有点蠢而已。 苏末难得见顾锦年有如此生动的声表情,心情颇好,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好了,糖葫芦再不吃,上面的糖可就化了。” 顾杏年冲着顾锦年做个鬼脸,“嘿嘿”一笑,随后将糖葫芦拿出来,咬一口,双眸微眯。 “好好吃呀~” “也太甜了吧~” 苏末看着顾锦年握紧的拳头,又看了眼小姑娘,心想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导致软软糯糯的小棉袄居然能这么欠揍? 不过回想起上次顾平安蹬鼻子上脸的情景,她好像又有些理解…… 无奈的摇摇头,苏末拍了拍小姑娘的手,给她使个眼色。 别看顾杏年小,却跟人精似的,马上就乖乖的坐在一旁,不在开口。 苏末满意的点头,随后走到顾锦年身边,将糖葫芦递过去。 “吃吧,牙掉了又不是大事,到时候会长出来的。” 顾锦年抿着唇。 顾平安已经将糖葫芦吃完了,他十分没眼力见的凑过来,道:“娘,二弟这是不敢说话,因为他掉的是上面的牙齿。” 说完,他还张开嘴,给苏末指了一下自己门牙。 “就这颗,一说话会漏风。” 顾锦年拳头握得更紧,耳垂飞快的泛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苏末:“……” 赶紧闭嘴吧你。 顾家三个孩子一起八百个心眼。 顾锦年八百零二个,顾平安和顾杏年分别负一个。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笑的跟憨憨似的顾平安:“平安,今个的字认得怎么样了?” 顾平安脸上的笑顿时凝固。 顾杏年捂嘴偷笑。 苏末闻声看过去,挑眉:“杏年,娘今早教你的十个数都记得了?” 顾杏年的小脸顿时也僵住。 这下顾锦年心情好多了。 接过糖葫芦,咬一口,甜味直到心底。 他垂着头,跟苏末道:“谢谢娘。” 确实说话漏风,但字少,苏末能听明白,她笑着抬手揉了揉顾锦年的头。 这孩子的头顶就是好rua。 “咱们锦年开心就好。” 苏末感觉自己为完成任务操碎了心。 搞定三个孩子,又马不停蹄的上山砍竹子。 刚拖着竹子回来,就瞧见李氏她们领着家里孩子、男人、兄弟等等,在自家大门口徘徊。 苏末也没跟他们客套。 “人都来了,正好帮我把竹子拿进去吧。” 李氏他们来的时候,还在担心苏末反悔,这么一听,松了口气,连忙使眼色,让男人们去搬竹子。 她们则是拿着准备的拜师礼,迎苏末而去。 “顾家的,上回你不收东西,这次可不能再不收,要不然我们宁愿不来学。” 李氏她们态度很强硬。 家里婆婆得知苏氏愿意教导竹编笼子,都说苏氏大善,让她们礼数一定要做到位,不能让人寒心。 苏末想了想,没再客气:“成,那我就收下了。” 李氏她们没想到苏末这次这么好说话,纷纷没反应过来。 王桃青不知道上回的情况,乐呵呵地说道:“这才对嘛,东西我直接放厨房,我婆母弄的酸菜,味道可好了。” 她喊来的是陈离海,陈辞海的亲二弟,就村里施工队的木匠那个。 最近施工队没找到活计,陈离海也闲在家里,一天都在屋里捣鼓木工。 王桃青作为长嫂,下面两个弟弟都未成家,自然也是要替他们打算的。 自家男人有挣钱的渠道,用不着操心。 陈远海赶牛车,抽不出身。 陈离海有空,又是木工,她琢磨学起来应该会比较容易,再者就像苏末所言,技多不压身。 来的人多,工具就一套,苏末先是将竹子劈成条,打磨好,再分出去,教他们编织鸡笼。 手艺活还是需要天赋的。 有的人还摸不着头脑,有的人已经渐渐跟上苏末的节奏。 好在任务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教会,苏末将主要注意力放在那几个天赋比较好的人上,时不时指导一下。 其他人也不恼,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自己没这天赋,怪不得别人。 只是随着日往西山而下,实在学不会的人低头,看着手里的竹条实在闹心,想了想,还是跟苏末打个招呼,走了。 趁日头不晒,回去把菜给种下,明个早上再来跟着苏末去地里种玉米。 留下的人不多,李氏和她儿子,陈离海,陈笠端,除此以外,还有三个人,苏末不太记得名字。 系统任务是传授,苏末自然也是放慢动作。 而陈离海他们又都是新手,等到太阳落山,鸡笼也才做完一半。 有孩子得了口令,来喊李氏她们回去吃晚饭。 苏末自然不会拦着,但按照任务要求,至少五种竹编制品。 她想了想,道: “这一时半会也学不完,明早还得去种地。 这样,明个下午,你们掐着点,末时就过来学,天黑了就回家去。” 077 清楚自己的定位 李氏知道苏末素来说一不二,克制住内心的感激之情,点头应下。 男人们没女人想的细致,但对苏末的感激并不作假,纷纷同苏末致谢。 “顾家嫂子,你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往后有需要的,你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做到。” 苏末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催促他们回家去:“天都快黑了,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太久。” 李氏一行人应声,来喊人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天色昏暗,苏末目送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次日。 苏末吃过早饭,便往村长家去。 至于三个孩子,自然是在书房学习。 顾平安和顾杏年在顾锦年每日的盯促下,千字文已经学习大半。 苏末越发的感觉三个孩子的学业这一方面,完全不用她操心。 顾锦年过目不忘,勤奋自律,同时还会监督顾平安和顾杏年的学业。 而每日锻炼,顾平安比任何人都积极,顾锦年见状,也不甘示弱。 她觉得,如果没有系统,在这里的日子估计会轻快不少。 但如果没有系统,她也不会还活着,也不会有回去的机会。 苏末微微垂眸,敛住眼底的情绪。 她很快走到村长家,却见惠娘抱着陈羡君站在门口,脸色有些不太好。 苏末上前:“村长没在家吗?” 惠娘摇摇头,心里斟酌下说辞,道:“村头昨夜里有几家出事,他跟着去县城,还没回来呢。” “出什么事了?” 苏末诧异。 惠娘也没藏着掖着,将详细情况一一道来。 “昨夜戌时末刻左右,好几户人家说腹痛,其中王婆子最严重,说是还吐血了。 王大夫出远门,村里没大夫,事态紧急,他便用牛车带着腹痛的人,往县城求医去了。” 王大夫去湖州寻苏末口中的游医,早在半个月前就出门,归期不定。 惠娘说完之后长叹一声,又道:“腹痛的有两个,是那五十个人里面的。 他临走前有交代我,若是李班头他们来了,便重新选两个去,这土质改善是大事,不能耽搁。” 早在前些天,苏末就让人去将引水的竹管挪开,然后放水晒田。 前天,苏末和村长抽空去看了眼,田已经干涸,二人商议后,定下今日开工耕田。 消息在前天已经送到县衙,不出意外的话,李封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 苏末眉头微皱:“那有人选吗?” 惠娘点头。 “那两人家里都有兄弟的。” 意思是在他们家里挑人。 苏末当即道:“成,待会李班头来了,我会跟他说一声的。 婶子这边,还麻烦你去跟那两户人家打声招呼。 像你说的,土质改善这事不能拖,县令大人那边还等着赶在秋末种小麦下去呢。” 惠娘一听也是这个理,“好,我这就过去。” 她朝屋里喊来儿媳妇,将陈羡君递过去,便匆匆往村头走去。 苏末婉拒村长儿媳妇发出进屋坐会的邀请,她同此人并不相熟,进去也是干坐着,倒不如在外头走走。 时辰尚早,苏末坐在古树下的石墩上,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星星点点的,洒落而下。 微风拂过,带来些许清凉。 她单手撑着下巴,眺望远方。 方仕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其他的原因,并没有把寻到她的消息告诉四皇子。 不然按照四皇子的对苏家产业的觊觎之心,早会派人过来将顾家翻一遍,并将她和三个孩子抓走,逼问令牌的下落。 苏末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现在就是个无权无势,还有三个软肋的乡野村妇。 而方仕,朝廷官员,虽说如今是个七品县令,但被贬以前,是正五品刑部郎中。 且他出门都带着一个衙役,苏末有注意过,那人脚步轻盈,身上带着戾气,见过血。 而四皇子就更不用说。 想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将苏家产业夺回来,还是得给自己找个靠山。 按照原著小说,景雍帝实属长寿,年过八旬才去世。 而他会在七年后,退位给年仅十六的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乃皇后的老来子,年幼体弱,三岁的时候就送去南疆,交由南疆圣女照料。 所有人都没想到景雍帝会主动退位,更没有想到皇位会落在十七皇子身上。 因为一直以来,景雍帝对皇后态度冷淡,对这个送去南疆的儿子更是不管不问。 作为大雍朝唯一嫡出的十七皇子,在京城就宛若小透明一般。 但接收所有剧情的苏末却很清楚。 皇后乃景雍帝的原配妻子,祖上三代都是杀猪的。 而大雍朝成立之初,宰相及六部尚书为利合谋,联合上奏皇后德不配位,理应废后重选。 新朝初始,按理来说,景雍帝为顾大局,自是无奈废后。 但景雍帝表面同意,退朝后,又单独会见七人。 次日,宰相之女晋升皇贵妃,兵部之女、户部尚书之妹分别为贤妃、德妃。 而七位官员,谁都想坐上国丈、国舅的位置,这其他四部的尚书眼见即将为他人作嫁衣,自是不能接受。 至于其他三人说这是景雍帝的计谋? 四人不信,又或者说,四人不敢赌。 七人在利益的驱使下沆瀣一气,最后依旧是在利益的驱使下瓦解云散。 四位尚书秉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让他人得到的态度,使得废后一事没了下文。 而景雍帝为稳固朝政,广纳后宫,表面不喜皇后,暗地与皇后恩爱如初。 在十七皇子诞下以前,皇后所出皆是公主,景雍帝为此,仔细挑选出膝下最不起眼、却性情恬淡的九皇子,丢去黑甲卫培养。 而在十七皇子出世以后,他便开始为十七皇子谋划,特意将其送去南疆,是逢场作戏的好手。 云层遮住阳光,李封他们赶着马车而来,惠娘也领着那五十个汉子走了过来。 苏末收回心神,站起身,拍拍衣上的灰尘。 她走过去,先是将换人的消息告诉李封。 “里头有两人出事,这会怕是还在县城的医馆里头。 我寻思耕田耽误不得,便让他们家里的弟兄过来顶着。” 李封对换人并没有意见,随意往人群里头看了眼,便道:“成,我晓得了。” 一旁的惠娘听罢,松了口气。 村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苏末他们直接去了田里。 田已经干涸,不在似初始的雪白,汉子们利索的下田开工。 苏末站在边上瞧着,只希望届时,土质改善这块敲门砖能引起景雍帝注意。 078 王婆子没了 田里有李封他们几个衙役盯着,苏末看了会,便同李封打个招呼,回去了顾家。 李氏她们那些个妇人已经到了,一手里拿着用水泡过的新锄头,一手拎着桶,里面放着勺和要种的种子 苏末也没磨蹭,进院里拿起锄头,从积分商城兑换玉米种子。 交代过三个孩子在家好好待着后,便出门,领着李氏她们上西山种地。 有任务在身,苏末可谓是尽心尽力,完全按照农业百科全书指导李氏她们。 且为了赶在日头热起来之前将玉米种下去,她提议大家伙分工合作。 将人分成三批,分别进行挖坑、播种填坑,提水。 李氏她们自然是没有意见,按照苏末的话忙活起来。 人多力量大,二十来个人一起干活,拢共不到二亩的地,一个时辰出头,就种完了。 临走前,苏末交代她们记得给玉米浇水、除草和施肥。 李氏她们有些琢磨不准时间,想了想,还是决定到时候跟着苏末做。 「顾家的,咱这也不清楚这些,到时候还跟着你做,你看能行不?」 「当然可以。」 苏末笑着应下。 她们开荒这事,村里不少人处于观望状态,到时候有可观的成效,那些人自然会跟着开荒。 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她自然是要多上心的。 等任务完成,李氏她们早已一回生,二回熟,其他人用不着她来教导。 李氏她们不知道苏末只是为了任务才这么好说话,心里对苏末越发的感激。 下午,陈离海他们过来学竹编,苏末这次没自己准备竹子,而是领着他们上西山,让他们自己砍。 等拿着竹子回去,苏末又将篾刀递给陈离海,让他们轮流试着劈竹条。 等竹条都劈好,才开始教导新的竹编用具。 苏末用心教,陈离海他们也用心学。 傍晚,村长总算回来。 还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王婆子没了。 李封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得知村里死人了,眉头微皱。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人?」 村长揉了揉眉心,他也纳闷呢。 「大夫说是中毒太深,救不回来。」 「中毒?」 李封脸色微变,这事可就大了,他作为班头,定是不能坐视不管。 「此事我们揽下了,这死者家在何处?」 村长来的时候就在琢磨怎么把让李封他们揽下这事,这会人主动提起,心里松了口气。 「我领你们过去。」 他当即领着李封三人往王婆子家去。 昨夜里王婆子到医馆的时候就没气了。 其他人吓得脸色发白,大夫给催吐,又灌药下去,在医馆里观留一夜,确定没事了让他们离开。 可大家伙心里都发毛呢,这好端端的,哪来的毒? 有人心思灵活,想起昨个王家办喜事,他们都喝了粥,回去没多久就开始腹痛。 …. 村长在边上听着,当即留了个心眼。 这会正好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李封。 李封听罢,心里大致有了成算。 王童生家。 王氏一族的族长已经过来主持大局,让人去定做棺材,人死了,自然是要尽早入土为安。 王童生和三个儿子昨夜没有跟去县城,牛车坐不下那么多人。 这会得知消息,是不相信的。 但王婆子的尸体就停放在厅房 里,他们不得不信。 四人皆失神。 王婆子死了? 王童生心想,那往后家里大小事使唤谁来做? 王魁星三人则想,守孝三年,他们岂不是与八月的院试无缘? 王族长不知四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端,这失神迷茫的模样在他眼中,成为成了无法接受事实后的失魂落魄。 他长叹一声,同王童生道: 「节哀顺变。」 王童生和王魁星四人顿时回过神。 边上还有人瞧着呢,可不能让他们对外树立的形象崩塌。 王婆子死了,往后他们可还得靠族亲的接济。 至于王盈盈,一个污点,自是不会被他们记在心里。 四人很快双眼泛红,隐忍着哭意一般,同族长点头。 族长见状,心里暗叹一声。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王氏一族的希望本就寄予在王童生一家四人身上。 离八月份的院试本就不到两月,可王婆子一死,王魁星三兄弟就需守孝三年。 他杵着拐杖,眸光扫过王婆子的尸体,心里免不得有些不喜。 「还有不到两月便是院试,侄孙媳妇的丧事,我会让派人操办,你切莫因此影响了前程。」 族长收回目光,给旁边的人使个眼色。 旁边的人顿时明白,上前同王童生道:「大贵赶紧回屋歇着去吧,让魁星他们留下来守着就成。」 王童生自然是不能立马答应的,你来我往的几番拉扯,最后拗不过族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临走前还留下一句:「那侄孙儿便温书去了。」 族长欣慰的点头。 王童生一脸伤心欲绝的离开,直到进自己屋子后,脸色顿时阴沉。 早不死晚不死,正好赶在院试的节骨点上,且魁星的亲事才刚定下,这一拖,又是三年。 一想到这,王童生心里恨不得将王婆子挫骨扬灰。 他本就不喜王婆子,若不是父母相逼,再者王婆子娘家小有银钱,他也不至于应下这门亲事。 外面,村长同李封他们三人进了王家。 李封握着腰间大刀的刀柄,板着脸,同族长道:「落山村出了命案,我乃县衙李班头,特过来查案。」 族长脸色微变,王家还有四个童生,他并不想将这事闹的太大。 跪在王婆子身边的王魁星三兄弟跟族长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命案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昨日腹痛的人都是来过他们家,若是查出对他们不利的消息,岂不是坏了名声。 可他们又不敢跟李封对上。 这可是县衙的班头,看一眼他腰间的大刀就感觉寒气入骨,若是惹得他不喜,随便安个罪名,将他们都抓去牢里关上两日,那都是可能的。 童生,跟秀才只差一场院试,但待遇确实天差地别。 童生也就在农家百姓之间受点尊敬,在官府和富贵人家面前,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几人按下心思,听着李封的质问。 「昨日来王家的人都有哪些? 何时离去? 离去之前可有在你家吃些什么? 死者近些日子可与人有纷争? ……」 他问的很是详细,可王魁星几兄弟素来不王婆子,昨日更是闭门不出。 只有王魁星,昨个背王盈盈上轿出门一趟。 这会哪里答的上来。 但跟谁有纷争,王魁星脑中很快浮出一个人来。 「我娘之前与顾家的苏氏有过纷争。」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79 鼠药 族长脸色一变。 村长的脸色也有些一言难尽。 李封嘴角抽了抽,看着王魁星的眼神带有些许嘲讽不屑。 落山村这招工那么大的动静,谁人不知顾家的苏氏因为土质改善入了县令的眼。 不管苏氏是否同王婆子有旧怨,这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再这个节骨眼说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实话,就算这事真是苏氏干的,县令大人还等着土质改善这事添加功绩达成升官的目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找苏氏麻烦? 大人的仕途,岂是一条贱命能耽误的! 好在王族长是个有眼力见的。 县令县令,县里的土皇帝。 就像上任县令。 元雍六年,其小舅子假借选秀的名头,从各个村子中挑出七八个貌美的姑娘。 过了两个月,全都被破了身子送回家。 疯的疯,死的死。 可又能怎样? 有户人家不信邪,想去峣州府状告县令。 没有路引,城门都没进去,直接被抓起来,安上细作的罪名,当众凌迟处死。 后县令让衙役将所有苦主寻到县衙,先是将那户人家被凌迟处死的消息说出来。 又将所有罪过算到小舅子头上,当着百姓的面,让衙役将其小舅子杖责五十。 又亲自给苦主赔礼道歉,每户人家赔偿二两银子。 威逼利诱一番,这事就这么过去。 相比之下,方县令称的上是个好官,至少他上任这两年,未搜刮民脂民膏,判案也颇为公正。 但这些的前提,都是没有触及方县令的利益。 王族长不动声色的将王魁星往后一挡,同李封道:「这位差爷,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顾家同王家那事是王婆子理亏,老朽做主,让王家赔了银钱给顾家的,而且已过去月余,算不上纷争的。」 说罢,又回头同王魁星道: 「曾叔公知道你无法接受娘亲去世这个噩耗。 但此事已成定局,你娘若是泉下有知,定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而不是沉溺于伤悲中,胡言乱语。 苏氏有大才,心胸广阔,曾叔公可以给你保证,此事绝不可能与她有关。」 王魁星被点醒,心里一阵后怕。 虽说他们不喜苏氏,不信这土质改善之法,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清楚土质改善的重要性。 在这个紧要关头,跟苏氏对上,那就是跟县令对上。 王魁星赶忙低头认错:「曾叔公教训的是,是我糊涂。」 王族长松了口气,露出讨好的笑看着李封。 李封板着脸摆手。 「往后说话注意些。」 王魁星低头应下。 又按照刚刚李封的问题仔细答复。 这夜里的事他们自然是清楚的。 「我娘昨夜吃的是喜粥。 粥挺多的,她没吃完,舍不得扔,还说要用放水缸镇着,等今个用来当早饭。」 …. 李封敏锐的察觉到异常之处。 「你们没有吃粥?」 王魁星自然是不可能说实话,当即编织谎言,时刻不忘立勤奋苦读的人设。 「我们要夜读,吃粥不顶饱,便吃的米饭。」 李封来时也从村长口中听过大致,这王婆子的丈夫及儿子都是童生。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粥在哪里?」 王魁星当即道:「今个我娘一直未回来,我们 也没心思吃饭,这粥还在厨房放着的。」 实际是没有人做饭,他们便用糕点充饥。 「带我去厨房。」 「这边请。」 一行人往厨房而去,刚进去,就闻见一股馊味,李封眉头微皱,用衣袖捂住口鼻。 顺着味道看去,是粥,用陶瓷罐装着,没有封盖,陶瓷罐用篮子装着,吊在水缸里。 令众人感到恶心的是,水缸内的水及陶瓷罐的粥里浮着死老鼠。 这下不用查也明白了。 粥里有毒,看样子,应该是鼠药。 鼠药,白色粉末状,对老鼠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但人闻着,却是无味。 价格有些小贵,但药效强,丁点粉末化在水里,再浸泡粮食,灭鼠不伤人。 而按照他得知的消息,昨日腹痛的那些人不过是喝了小口,想来这粥里药量不少。 只是不知这药是被人故意投放,还是死者误拿,当做调味品洒在其中? 李封有些拿不准,他给边上的其他两个衙役使个眼色,让他们去弄点粥。 随后又同王魁星三兄弟道:「厨房里面的东西都暂时别动。 另外你们再仔细回忆,昨日这厨房都有谁进来过?」 王魁星三兄弟面面相觑,他们昨日闭门不出,哪里清楚这事。 可昨日到底是王盈盈出嫁的日子,他们若是实话实说,往后这名声不好听。 娘没了,他们本就要守孝三年,若是名声有损,这三年后还能有人愿意嫁过来吗? 三人飞快的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说辞。 「昨日虽是长姐出嫁,但过来的庆贺的人都是在院子外待着。 这到底谁进过厨房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能确定的是,昨日下午我长姐上花轿前,家中唯一的外人便是喜婆。」 李封皱眉:「喜婆?她又是何方人士?」 王魁星摇头:「喜婆是长姐夫家给安排的,我们并不清楚。」 这事越听越怪异。 嫁女不舍宴,而是煮白粥宴客,宾客不进门,而是在院子外待着。 这确定是嫁女? 李封又问:「你长姐所嫁何人?」 王魁星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还是一五一十的答道:「县城胡家的胡老爷。」 李封神色一秉。 「县里头身子不太好的那位?」 王魁星点头。 李封顿时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做衙役班头的,那都受过县令大人的提点,这沿海县那些人家不能惹,心里明清。 这年前来沿海县的胡家,水深着呢。 李封的目光落在两个下属手里的碗上。 「我先回县里,让大夫确定下是否是鼠药,若是属实,明日估计就能破案了。」 鼠药同砒霜一样,医馆进货出货都需登记在册。 若确定是鼠药,只需查看各个医馆登记的本子,找出采买此药量多的人,再仔细盘查,自是可以破案。 王族长和村长当即同李封道谢,随后亲自送李封三人离开。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王族长脸色一沉,看向村长。 「这王婆子身故是我们王家的私事,你这请李班头来,是何用意?」 「叔父此话怎讲?」 村长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下午田里完工,李班头回去之时正好碰上我回村。 二人交谈中,李班头询问我为何不在村里,我自是如实告知。 而李班头得知村 子出了人命,直言要明查,我作为一村之长,岂能推脱又或者是坐视不理?」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80 真相大白? 王族长一哽。 村长又反问:「若李班头问的是叔父,您可会对他有所隐瞒?」 「那自是不可能。」 王族长下意识道。 大雍朝,普通衙役没有编制,但班头却同村长一样,是个未入流的小吏。 虽直属上司都是县令,但不同的是,班头手下还有二十来个衙役,地位之高低,全凭县令大人心意。 而李班头,明显受方县令重用,有些许实权在手,地位仅次于县丞。 跟李班头撒谎,那不是嫌命长? 话说的太快,王族长回过神,脸上有些挂不住。 村长脸上挂着浅笑,尽显疏离。 这属实是聊不下去了。 王族长冷着脸离开,村长也回家去,他忙活一天,在外头买的包子垫吧,别提多想家里的热乎饭了。 而李封那边,先带着粥找了家医馆,确定是鼠药后,便让医馆的人那册子出来。 先前两家都没有异常,到第三家的时候,医馆的伙计站在边上,看着衙役翻看册子时,忽的想起些什么。 他道:「差爷,小的这有件事,可能对您们查的案子有帮助。」 李封挑眉,微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伙计见状,立即道:「四月初的时候,有个婆子带着一姑娘来医馆……」 伙计提起这事就来气。 婆子来的时候,就臭着脸,嘴上一直骂骂咧咧的,姑娘眼睛通红的跟着,可怜极了。 他听见那姑娘管婆子叫娘,心想许是恶婆婆磋磨儿媳妇。 但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站在边上当做没看见,恪尽职守地上前询问婆子是抓药还是看病。 婆子却是将他臭骂一顿。 骂他不长眼,她精气神那么足,看什么病,又骂他咒她得病,挣黑心钱。 婆子闹得动静挺大,还是坐馆大夫出来解围,那婆子才说出来意。 是来买鼠药的。 鼠药药性强,医馆都是给开一钱,用油纸包着,十文钱。 但那婆子非要大夫给多称些,说自家院子大,吃食多,因此老鼠也多。 大夫也是好心,跟婆子解释鼠药的用法及药性,劝解她不用多买,也好省些银钱。 谁知婆子又变脸,大骂坐馆大夫狗眼看人低,说自家四个童生,四个未来的秀才公,不过几十文钱,她才不放在眼里。 婆子这般闹腾,坐馆大夫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便给她开了四钱的鼠药。 「小的还是头一次见这般不讲理的婆子,也因此印象颇为深刻。」 伙计话音刚落,那边翻查册子的衙役就道:「班头,你看。」 李封看过去,册子上明晃晃的写着:四月初一,落山村王雁芹买鼠药四钱。 王雁芹就是王婆子。 查阅册子的衙役道:「班头,你看会不会是死者自己误用导致的?」 他们做衙役的,什么稀奇事没见过。 去年就有一户人家,为图省事,直接用鼠药泡了两斤玉米粒,没用完,特地用罐子装着盖好,搁厨房墙角扔着。 …. 结果才过去一个多月,把这事给忘记了。 发现墙角有罐玉米粒,还挺高兴,直接拿去磨成玉米面,跟白面一起和着做馍馍吃。 要不是村里有大夫,催吐的及时,六条人命就没了。 李封心里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但没有证据,而且他的猜测,会招惹上胡家,不可贸然行事。 李封摆摆手,道:「再查查看,是否有其他买多鼠 药的人。」 「是。」 衙役照做,但除了王婆子以外,最多也是买上二钱鼠药,可记载的村子离落山村隔得远,自然是没有嫌疑的。 李封见状,并没有立马回县衙,而是又去县城最后一家医馆翻阅册子。 确定没有其他嫌疑人后,心中斟酌好说辞,将这事汇报给方仕。 「大人,落山村出了命案,死者王燕芹,年……」 李封将先是将查到的消息说出来,最后添上自己的猜测。 「小的怀疑是死者昨日出嫁的女儿,因婚事而怨恨爹娘,将死者放置于家中的鼠药撒至粥中。 您瞧这事……」 李封缓了缓,抬头看了眼方县令,继续道:「小的要去胡家,将王盈盈带回衙门审问?」 方仕是知道胡家老爷续弦一事的。 因为胡家是四皇子的人。 准确来说,胡家的胡彦霖是四皇子的人。 胡彦霖是胡老爷的嫡子,生母早逝,他自幼在舅家长大,学得辨寻铁矿的本事。 四皇子怎么寻的此人,方仕不清楚,他只知道四皇子常为此人收拾烂摊子。 只因胡彦霖有个怪癖,喜好他爹的女人。 胡老爷的病,就是撞破胡彦霖与自己妾室的***,硬生生被气出来的。 胡彦霖对此不仅不收敛,还变本加厉,让大夫用药吊着胡老爷,以冲喜为由,为其广纳妾。 从京城一路到沿海县,为父纳妾不知多少,而那些腻了的妾室,则是送去四皇子所开的青楼。 昨日他得知胡彦霖竟替胡老爷续弦时,都有些不可置信。 特地借着喝喜酒的名义前去提醒胡彦霖,切莫为一个女人,坏了四皇子的大事。 这会又听李封提起,他揉了揉眉心。 「这血缘亲情,岂是一桩婚事能斩断的,莫要恶意揣测人心。 且胡老爷身子亏空,需静养,尔等切勿去叨扰。 至于此案,鼠药买回去,定是要用的,这忘记用作于粮食上后误食,也非先例。」 李封心中一凛,心里给胡家的位置又在名单上往前挪了些。 「小的明白。」 次日,李封将查到的消息告知村长及王童生一家。 村长顿时有些无语,但看王童生四人在一旁,到底没说什么。 王童生四人脸上挂着化不开的悲恸,心底却充满了庆幸和埋怨。 庆幸的是他们没喝粥,保住小命。 埋怨的是王婆子做事不谨慎,失了性命,还耽误他们。 李封也不想久留,这案子到底办的心虚,说完后便去田那边监工。 真相大白,村长自然也回家去,这王家的事,有王家的族长在,用不着他操心。 王童生家四处挂着白布,厅房设为灵堂,棺材是今个一大早到的,给王婆子换上寿衣,放进去。 停灵七天,方可下葬。 王童生和三个儿子望着冷清的家,回想起今早吃的馍馍,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换下的衣裳也没人洗,放在自个屋里,这天本就热,都有些发臭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王童生望着灵堂的那口棺材,双眸微眯,回想起王婆子跟他念叨过得话。 「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赶紧让魁星把小刘氏娶进门,给咱家生个大胖孙子。」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期待精彩继续! 081 又出幺蛾子 王家的糟心事,当日下午就传遍整个落山村,吓得那些家里有鼠药的,赶紧给收起来,就怕误食,落得跟王婆子一样的下场。 苏末也听了一嘴,转眼就将这事抛到脑后去,跟她又没关系,她还忙着做任务呢。 在任务的最后一天,系统卡点提示任务完成。 积分到账,苏末松了口气。 看着陈离海几人花费两天才编织出来的箩筐,她笑了笑,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我这教的你们都学会了,明日就不用再过来了。 往后你们得空的时候,多琢磨琢磨,说不定能创新出不少东西来。」 陈离海几人怔凝。 这些日子在顾家学习竹编,对苏氏而言,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他们而言,却是天大的喜事。 他们心底早已将苏氏认作师父。 这会得知往后不用再来,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几人拿起箩筐,不舍的离去。 王童生家又生幺蛾子。 王婆子生前,给杏花村的小刘氏和王魁星定下了亲事。 王童生说,看着王魁星娶妻,是王婆子生前唯一的心愿。 因此王家想赶在王婆子下葬前,将小刘氏迎进门,也好让王婆子能入土为安。 父母去世,子女守孝三年,按理来说,不可操办喜事。 可死者为大,再者王魁星也是为尽孝。 更何况,王魁星保证娶妻不设宴,三年内不同房,绝不越礼。 只是守孝期间成亲这么大的事,族长哪敢做主。 正好李封在村里,他想了想,托李封帮忙,征求县令大人的意见。 李封本就对这案办的心虚,听是死者生前唯一的心愿,纠结许久,还是应下,回到县衙后,便将此事告诉方仕。 方仕眉头微皱,端着茶轻抿一口后,道:「此事女方可愿意?」 李封微怔,「许是愿意的。」 若是不愿,男方自然不可能贸然提出,不然岂不是闹一场笑话? 「许是?」 方仕听出李封的不确定,眉头皱的越深。 两姓结姻可不是小事。 若是女方不愿,他贸然做主,那两家可就是结亲不成反结仇。 李封确实是拿不准,但他想起王族长说过的话,当即道: 「这两家亲事早就定下,合婚庚帖也已交换,除非女方退婚,不然二人成亲,是迟早的事。」 方仕垂眸,指腹摩挲着茶杯,好半响,才开口。 「话虽如此,但两性联姻,自是缔结良缘的好。 这样,你明日去落山村时,先问过女方是何意愿,若是愿意,此事便允。」 守孝本就是为尽孝道,死者为大,此期间为母遗愿而成家,也算是情有可原。 「小的明白。」 李封退下。 次日,他到落山村后,便将方仕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王族长及王童生一家。 去田里监工前,还特地叮嘱道:「若是女方不愿,此事便不可强求。」 …. 「差爷放心。」 王族长嘴上答应的极好。 随即作为长辈,同王童生、王魁星一并去杏花村。 王婆子去世的消息早就传到杏花村里去了。 村里有嘴碎的,说是小刘氏命不好,要不然怎么会定下亲事没多久,就死了未来婆母。 小刘氏的爷奶本就觉得她爹是个混不吝的,早就分家出去,这会听见消息,气的在家直骂 小刘氏像她娘,惹事精。 小刘氏爹听见这话,气的拿起棍子就打算跟那些嘴碎的好好聊聊。 却被小刘氏的外公外婆给拦下。 小刘氏娘红着眼,带着哭腔。 「若非当初媒人说王家四个童生,我家湘儿嫁过去便是享福。 那王婆子又好话说尽,还主动提出三两银子的聘礼。 我和她爹又岂会应下这门亲事。 如今倒好,人没嫁过去,闲话倒是听了不少。」 老太太冷着脸,道:「要我说,这亲事就给退了去,湘儿马上就十八,这跟着守孝三年,那岂不是成老姑娘?」 一家子正商量着,门外传来动静,王童生一家来了。 刘家众人面面相觑。 「莫非是来退亲的?」 小刘氏的哽咽着开口。 「管他是何原因,来者是客,莫失了礼数。」 小刘氏的外公杵着拐杖站起身,一家子簇拥着他出去。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事,王家不是来退亲,而是来求亲。 「王氏已故,生前唯一的盼愿的便是魁星的亲事。 老朽知守孝期间不可办亲事,但死者为大,且老朽也托人上问县令大人。 大人有言,守孝本就是为尽孝道,死者为大,此期间为母遗愿而成家,也算是情有可原。」 刘家众人脸色格外难看。 王魁星也上前,同小刘氏说道: 「婚礼不过是缔结婚姻的形式,我们有婚书为证,往后自是一辈子的夫妻。 你若应下这桩亲事,让我娘入土为安,便是我们王家的恩人。 往后我敬你、护你,定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若你不愿,我也不强求,这桩婚事作废便是。」 王魁星看似给刘家选择的余地,可话里话外,都再说:小刘氏若是不答应,便是让他娘不能入土为安。 刘家门口已经围着不少人,都是来听八卦的。 小刘氏是个有主见的,心知这事若是不应下,下午便会有刘家无情无义、冷血自私的流言传出。 人言可畏,更何况她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正是相看的时候。 切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误了全家的将来。 于是在两家僵持不下的时候,她开口,将这事应下来。 小刘氏的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爹则是握紧着拳头,双眼猩红,若不是被老爷子拦着,早就挥拳打在王家那张张虚假的脸上。 原本该是好好的亲家,成了仇家。 …. 王族长自知理亏,让刘家提要求,只要王家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小刘氏一脸冷静,将原本谈好三两银子的聘礼直接翻到十两银子。 王族长脸色一变。 王童生四人却是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 想着王盈盈收了三十两聘礼,这会不过是十两,当即就应下了。 毕竟长嫂如母,王婆子生前所做的一切,等小刘氏嫁进来,自是都由她接手。 王童生应的爽快,王族长也不好再说什么。 次日,王家将十两银子送至刘家,用牛车将小刘氏迎进门。 进门后,小刘氏便被使唤着洗衣裳、煮饭、打扫卫生。 小刘氏都一一应下,她手脚利索,干活快,厨艺也好。 王魁星对这个妻子十分满意,尤其是夜里满香入怀,更是让他爱不释手。 只可惜守孝期间,不可孟浪。 王魁星迷迷糊糊步 入梦乡,躺在他怀中的小刘氏睁开眼,一双杏眸熠熠生辉。 感受着属于王魁星的心跳声,她眯了眯眼。 她既然和王魁星成家,自是要好好过日子。 但她心眼小,这个家容不下多余的人。 时间还长,一切都慢慢来……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82 祭祀 清晨的阳光撒在大地上,神婆带着装备,坐在牛车上,朝落山村而来。 祭祀自然是在海边,东西都已准备好,就等神婆到来。 村里的人几乎都在海边,围成一个圈看着。 苏末也被喊着过来,李氏她们纷纷让位置,让她站在前头,省的挤。 小刘氏也来了,王魁星无师自通,将人护在怀里,惹得周边的婆子好一阵打趣。 王魁星几乎是不出门的,上次被打趣,还是王婆子跟王盈盈去偷野味,碰上吊睛白额大虫。 他想走,可小刘氏却抬头,用那双水盈盈的杏眼盯着他,小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裳。 「相公,人好多。」 声音也软软的,听着心都酥了。 「别怕,我帮你挡着。」 王魁星腿顿时跟镶嵌钉子似的,任由他人拥挤,他稳稳站在那里,将小刘氏护的严严实实。 祭祀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吉时一到,神婆便手持铃铛,开始跳大神,同时嘴里还叽里咕噜说一堆大家听不懂的话。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神婆停下来,正好站在摆放祭祀用品的桌子前。 她伸手对向天空,大喝一声:「火来!」。 随后快速将手收回,手掌顿时冒出火焰。 神婆一脸淡然的将香及蜡烛点燃,然后用袖子盖住手,再伸手出来时,火已经灭去。 村民们纷纷露出震惊、激动的神色。 祭祀到这还没完成,等香和蜡烛燃烧完,将桌上的贡品扔进海里才行。 神婆同村长一并守在海边,村民们也跟着守着,不亲眼见祭祀完成,他们心里慌。 苏末却是不愿意再者耗着,她同李氏、王桃青及惠娘们打声招呼,便往家里回去。 小刘氏注意到苏末那边的动静,挑眉,轻点下王魁星的胸膛。 「相公,那位嫂子是谁呀?」 「村里的寡妇,姓苏。」 王魁星看一眼便收回目光,考虑小刘氏刚进门,倒是没说其他太难听的话。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刘氏装作听不出他语气中的不快,笑着道:「这个嫂嫂生得好看。」 王魁星微怔,没在说什么。 小刘氏则回想起刚刚苏氏边上几个妇人恭敬的态度,她眨眨眼,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苏末回到家,拿起扁担,挑起箢箕,拿起竹耙子,上西山去捡柴。 准确来说,是去耙松针叶当柴烧。 家里大根的木柴还有,但引火的松叶用的快,她每隔几日便要上山去耙一担回来。 西山大都是松树,她没往里头去,用竹耙子在地上扒拉着,将松叶扒拉成一堆,再放进箢箕里。 一边放一边使劲往下压,一担能装不少回去。 次日,王婆子下葬。 小刘氏穿着丧服,忙前忙后的,事事俱到,任由谁见了都不由自主的夸上两句。 王魁星听见后,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对小刘氏也越发的喜欢。 …. 下午,田里的七亩田二次深耕结束,李封爽快的付工钱,汉子们捧着铜钱,乐的合不拢嘴。 日子一天天过去,荒地里,翠绿的嫩芽破土而出,给李氏她们带来新的希望。 小刘氏性子好,嘴巴又会说,很快在落山村混熟。 而她与李氏又都是杏花村的人,更是聊的火热。 当她得知李氏跟着苏末开荒,地里种的玉米成功发芽后,不免有些心动。 王家的财政大权早 已转交到她手上,但王家四个读书人,开销本就多,更莫说四人对吃食要求也高。 那银子就跟流水一样,用的极快。 若是自家能种菜种庄稼,到时候也好省下一笔开销。 但她也知道了王家与苏氏之间的恩怨,心想自己若是贸然前去讨好,岂不是打自家相公的脸。 她收敛心神,笑着便是该回去忙活晚饭,同李氏相约明日回杏花村摘杏后,便回王家去。 等深夜,两口子回屋,王魁星洗漱好上床,伸手便要搂小刘氏。 小刘氏顺势趟他怀里,放软声音。 「相公,我想去开荒,你觉得怎样?」 王魁星在她腰间乱动的手顿住。 「这好好的,开荒作甚,吃力还种不出庄稼。」 王家四人,素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自是不知道苏末同李氏她们开的荒地种玉米长出嫩芽。 小刘氏当即将这事告诉他,然后眼巴巴地盯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顾家嫂嫂跟咱家有旧怨,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咱服个软,去求求顾家嫂嫂,让她也教教我……」 王魁星脸色微沉,坐起身,没有同意。 「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把咱这一大家照顾好就成。」 小刘氏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她也起身,躺进王魁星怀里,撇着嘴。 「领着你跟公爹还有两个小叔子要读书,开销本就大。 更莫说还有平日的吃穿用度,家里那些银子用起来就跟流水似的。 家里又没个进项的,我这才想着去开荒种些东西,也好省笔开销…」 小刘氏越说越觉得委屈,眼尾泛红,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流。 「你那日还说什么敬我、护我、不让我受半点委屈。 结果我一进门,全家大小事都交给我来做。 我想着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也就忍了。 可如今我就想开个荒,你都不愿意……」 小刘氏哭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杏眼微红,梨花带雨的模样,惹得王魁星垂怜不已。 尤其是刚刚小刘氏那句「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听的他心都化了。 「好湘儿,你别哭啊……」 小刘氏一听,哭的更厉害了。 「我一个新妇,每日除了洗咱们的衣裳,竟是还有公爹和小叔子的,弄得我井边都不敢去,而是自己提水回家来洗。 肩膀都被扁担压红了,走路也直不起腰,可你却一点都瞧不出来,还让我忙活一大家的晚饭。 我这是嫁给你还是嫁给你一大家……」 「你自然是我王魁星的妻子。」 王魁星这会倒是反应快,小刘氏止住哭,也不说话,就抬眸,眼巴巴地看着他。 王魁星莫名有些心虚,伸手将她搂紧些,道:「但是家里这情况你也知道。 我爹和魁首他们以前的衣裳那都是由娘洗的。 这长嫂如母,湘儿你就行行好,辛苦这三年,好不?」 小刘氏抿唇:「那……那明日你帮我去提水。」 王魁星见小刘氏退让,当即应下:「别说明日,往后家里的水都我来提,只要你高兴就好。」 说罢,他目光落在小刘氏的肩膀上。 「哪边肩膀红了?让相公来给你瞧瞧。」 小刘氏可没忘记自己最主要的目的,她躲开王魁星的手,娇哼一声。 「那开荒这事呢?」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 的炮灰娘亲 睢岁 083 好好过日子 「可以可以,只要你高兴,你做什么都可以。」 都哭成这样,他怎么舍得不答应。 小刘氏这才破涕为笑,「相公,你真好。」 「你知道就好,快给我瞧瞧你肩膀怎样了,要是伤的严重,明个我去给你寻药来擦擦。」 王魁星再次伸手落到她肩上。 小刘氏见好就收,配合王魁星,将衣裳往下褪去。 小刘氏本就在相看的年纪,她娘特地不让她干活,在家养了一年多。 皮肤养的雪白细腻,衬得红印那叫一个触目惊心,可把王魁星心疼坏了。 这可是他惦记许久的姑娘,要不然就王婆子那抠搜的性子,怎么会主动开口三两银子的聘礼。 长夜漫漫,他抬手,指腹轻点在小刘氏的肩膀……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次日清晨,小刘氏早早起来,吃过早饭后,便同李氏及其他几个杏花村的妇人一并往杏花村去。 走过西山,就能瞧见围绕着杏花村的山上长着大片的杏树,树上坠满黄灿灿的杏。 山上的地都是划分好的,杏花村人均至少一颗杏树。 往年到这个时候,杏花村的人都会摘杏拿去县城卖。 但除了杏花村,也还有其他村子有杏树。 这人多,总有些脑子不灵清的,想着杏树又不用他们费心,卖多卖少都是挣。 而卖杏的人家那么多,自家的不好卖,便直接往下压价。 别家一斤卖五文钱他就卖四文钱,别家四文钱他就三文钱,只想着自家的杏能卖掉就成。 只是这价格压下去容易,想要提起就难了。 再者那些人本就是脑子不灵清,任由你怎么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惹得众人皆怒,有杏树的几个村子的人家联合起来,上门将那几户拧不清的打了一顿,才让他们没再犯浑。 但价格也被压到一文钱左右,若是杏树结的果多,最便宜能两文钱三斤。 若是量少,县城的人图个稀罕,便也能买上三文钱两斤。 李氏几人有说有笑的,一路走到杏花村村口才分开。 小刘氏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娘刘氏正在给菜地浇水,瞧见女儿回来,一时之间竟是愣住。 小刘氏笑盈盈地喊:「娘。」 「她爹,湘儿回来了。」 刘氏眼睛一下就红了,将瓢扔进木桶里,朝屋里喊一声后,便往门口走去。 小刘氏的爹。 也就是刘正元听见动静,赶忙走了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小刘氏的弟弟妹妹,过去便将走进门的小刘氏围住。 刘氏握住小刘氏的手,将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一番,哽咽道:「瘦了…瘦了……」 刘正元握紧拳头:「是不是王家的人欺负你了?」 小刘氏无奈的笑了笑:「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什么性子你们还不清楚? 他们家如今的钱都是交给我管着,我这每日就做些家务活,轻快的很。 …. 这不,闲的无事,便回来看看你们,顺带去摘些杏拿回去吃…」 说到这,她主动挽住刘氏的手腕,杏眼眨呀眨,撒娇道:「可以嘛?娘?」 刘氏见小刘氏这番模样不像作假,心里安心不少,随后抬手点了下小刘氏的额头。 「自家的杏想吃就去摘,哪还有什么可不可以的。」 刘正元也表态道:「就是,你是我们的女儿,这是你的家,这成亲了,怎么还跟爹娘客套起来?」 说话的时候,他似敲打的目光扫过自个唯一的儿子上。 「山上的路不好走,让你弟去摘。 到时候拿多些去,给你夫家那边的亲戚也送些去尝尝。」 小刘氏的弟弟从小就小刘氏的爹娘被教导,他是家里的男子汉,要保护、呵护姐姐和两个妹妹。 他乖乖听话照做,却惹得村里不少重男轻女的人家说闲话。 小刘氏的弟弟正是懵懵懂懂的时候,听见那些人不安好心的诱导和怂恿,脑袋没转过弯,回家闹了一场。 然后当天晚上,便享受到了来自刘正元充满「爱意」的柳条炒肉。 次日,刘正元拿着棍子又去那些人家,「友好」的交谈一番,那些人才不敢再多言。 这会小刘氏的弟弟感受到刘正元的目光,下意识站直身子。 等刘正元的话说完,他马上接口道:「就是,姐你就在家好好待着,我摘杏那速度,杠杠的。」 小刘氏笑着应下。 她弟弟则是去拿篮子,然后上山摘杏去。 刘氏给刘正元使个眼色,让他去给菜浇水,自己则是牵着小刘氏往屋里去。 小刘氏两个妹妹也想姐姐,想跟着进去,一并聊天,却被刘氏给打发着去摘菜。 两个小姑娘不情不愿的往菜地里去。 刘氏进屋后,将门给合上,又落上木栓,这才跟小刘氏道:「这会就咱娘两,你跟娘好生说说,到底过得怎样?」 小刘氏还想着糊弄过去,笑眯眯的正要开口,刘氏就红了眼,将她的手握住,然后抬起来。 「娘这一年来,连厨房都不让你进,让你把手养的又软又嫩。 就是想着你等亲事定下,给你买块好料子,让你去绣楼学着给自己做身嫁衣。 可如今才嫁过去多久,你这双手已经起茧。 娘知道你懂事,可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会心疼啊!」 小刘氏听罢,喉咙有些泛酸,到嘴边的话被咽下去,她抱住刘氏,带着哭腔将王家的情况一一道来。 刘氏听完,又气又自责,早知如此,当初怎么也不会应下这门亲事。 她抱着小刘氏哭道:「我的儿…是娘害了你啊!」 「娘,你别这么说,你生我养我,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初你定下这门亲事,也是想着我嫁过去能过上好日子,我都省得。」 小刘氏吸了吸鼻子,带着水雾的杏眸透着坚定的光芒。 「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既然嫁给王魁星,自是该同他好好过日子。 况且他待我也挺好的,今日还帮着去挑水,将家里水缸给装满了。」 才挑个水就算好?刘氏不知道王魁星以往那都是不干活的,这会听了心里越发苦涩。 小刘氏却觉得,王魁星能听进她的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个好的开始。 铁杵尚能磨成针,只要她用心,王魁星一定能在她的影响下,为他们的小家而着想。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84 任务完成 刘氏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她拍拍女儿的后背,心里长叹一声。 「你心里有数就好,但若是真受了委屈,别瞒着我和你爹,晓得不?」 小刘氏点头,「娘,你放心吧。」 刘氏松开她,抹掉眼泪。 二人整理好情绪,刘氏才委婉的问起二人可有同房? 小刘氏羞红了脸,低着摇头。 刘氏心里这才踏实,「你们这情况特殊,女婿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若是一时冲动,有了孩子。 外人只会将所有罪过怪在你头上,各种难听的话都说的出口。 人言可畏,若是可以,这三年你们先分房睡。」 小刘氏点头应下。 「娘,你放心吧。」 刘氏这才接着说起其他事。 直到小刘氏的弟弟摘满两篮子的杏回来,娘俩才没继续往下聊。 王家四个人那都是不会进厨房的,小刘氏得赶回去忙活午饭,中午不留下。 刘正元当即就怒了,自个女儿回个娘家,连留下吃个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他拿起棍子就要上落山村去,被刘氏给喊住。 「你给我站住!」 刘正元脚步一顿,回过头,「王家太过分,我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刘氏眼尾的红还未褪下,听见刘正元的话,眼里又泛起泪花。 「然后呢? 大闹一场? 届时你是畅快了,可往后咱们湘儿在落山村怎么过下去?」 虽说嫁的不远,可总有他们顾不到的时候。 这次他们过去撑腰,吓得住还好,若是吓不住,使得王家不喜闺女,这闺女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刘正元一听,急得直挠头。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王家就这么欺负咱们湘儿吧?」 「怎么就欺负了,王家情况本就特殊,一家读书人不会下厨,闺女不回去,让他们饿着不成?」 刘正元看着刘氏许久,确定她是认真的,不甘心的「哼」一声,气鼓鼓的扔开棍子,往屋里走去。 「你爹脾气就这样,逢理他。」 刘氏抹掉眼泪,去将刚刚两个小女儿摘的菜给拿过来。 「这些菜也带去,这一大家子的,开销大,能省一点是一点。」 小刘氏忍着泪意应下,提着篮子同家人告别。 李氏她们家里有婆母忙活午饭,因此中午不回家,小刘氏来时就跟她们说过,这会自然不用等她们。 下午。 苏末从258口中得知,这个带领开荒并非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只要是由她带领开荒的人带着去开荒,然后达到任务要求,一样可以完成任务。 这会正在琢磨怎么让李氏她们去摇人开荒,小刘氏就提着杏,跟李氏和王桃青一并来了家里。 李氏和王桃青一个是小刘氏同乡,一个是小刘氏的堂姐,这会都是来帮忙做说客的。 当然,她们来之前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苏末若是不愿意,不能强求。 …. 王桃青和李氏先是笑着给苏末介绍下小刘氏,然后又说明来意。 苏末听见是王家那个新进门的媳妇,扯了扯嘴角,笑容略显疏离。 「你们也知道,我这地种了不少,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再去开新的荒地…」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王桃青和李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二人很快转移话题,李氏将篮子往苏末跟前递过去。 「我今个回娘家摘的杏,酸酸甜甜的,你拿去给孩子们当零嘴尝尝。」 苏末自己是没吃过杏的。 在她那个世界。 她家在农村,家里穷,杏子这东西只听过,没见过。 后来八岁的时候,末世就到来,跟着妈妈四处逃难,被妈妈护了四年。 十二岁以后,自己一个人四处游荡,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有心思去想着吃什么杏。 望着黄灿灿的杏,苏末心念微动,笑着收下。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氏巴不得苏末能不跟自己客气,她欠苏末的恩情太多,不偿还,于心不安。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氏提出告辞,小刘氏自从苏末婉拒后便默不作声,充当一个透明人。 苏末挑眉,想了想,将李氏喊到身边。 「嫂子,这开荒种地什么的,我这是抽不出身,但你们不也会嘛。 这事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用帮我藏着掖着的。」 李氏误以为苏末这是愿意帮小刘氏,但因为之前与王家的恩怨,抹不开面,才这般开口。 心里对苏末的好感度又是蹭蹭往上涨。 「我晓得了。」 她猛的点头。 心想哪些个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一直传苏末假惺惺,故作姿态。 她们对骂无数回,愣是封不住那些狗嘴。 还惹得不少人误会苏末,这会倒是要好好打打她们的脸。 人苏氏,心善着呢! 李氏风风火火的,拉着王桃青和小刘氏就离开。 才出门,就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小刘氏。 「顾家的是个恩怨分明的,你婆母生前与她有旧怨,她面上抹不开,才会那般开口。 但心里却是同意了的。 刚刚特地把我叫过去,同意我们来教你。」 小刘氏一下没听明白。 王桃青却是听明白了,拉了拉小刘氏的衣袖,解释道:「我们这都是跟着苏氏学的。」 跟着她们学,不就同跟着苏氏学没啥区别。 小刘氏这下明白了,对苏末不由也生出几分感激来。 村里其实有不少妇人心动,都想去开荒,可又怕自己弄不成。 去求苏氏教她们,本就不熟悉,这又见利开口,脸皮有些挂不住。 正好这会李氏在弘扬苏末心善,妇人们听罢,果断没在犹豫。 李氏嫁到落山村多年,性子又好,村里不少人都同她关系可以,这熟人好开口啊。 李氏也都应下,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不懂的就去问苏末,得到解答后,回去便跟妇人们说苏末的好话。 一时间,苏末在村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出个门碰见人就向她问好打招呼,整的苏末有些懵。 后来得知都是李氏和王桃青她们几人的功劳,更是哭笑不得。 她哪里什么心善,她都是为了任务。 但不得不说,李氏这么一折腾,村里不少人跟着开荒,任务直接完成,可谓是意外之喜。 村里人得知粪尿对庄稼有用后,对其态度大变。 村里施工队的玉桂婶子脑子动得快,当即找上苏末,问她可不可以给别家也建她家那样的茅房,若是挣钱,分苏末一成。 苏末自然是应下,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085 生辰 眨眼,就迎来顾平安的八岁生日。 苏末天还没亮就起来,给顾平安做长寿面,一根就是一碗的那种。 以前她过生日,妈妈就会做这个,往面里卧个鸡蛋。 妈妈说,一根吃到尾,往后福寿绵长。 想到这,苏末鼻子有些发酸。 她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将揉好的面搓条… 阳光洒落而下,透过屋子的缝隙溜进来。 顾平安自从顾大郎他们死后,就没过过生日,早已忘记自己生辰是何昔。 他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裳,然后出门,瞧见顾锦年时,咧嘴一笑。 「二弟,早。」 顾锦年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 「大哥,早。」 顾平安肉眼可见的更开心了。 跟顾锦年一并去洗漱间,拿着苏末泡好的柳枝开始漱口。 洗漱好,两人便开始去跑步,等回来后,苏末已经将早饭弄好,厨房也有热水,供他们洗漱。 顾杏年已经从苏末口中得知今天是顾平安的生辰,这会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进门的顾平安笑。 顾平安挠挠头,觉得小妹有些莫名其妙。 苏末拍了下顾杏年的肩膀,示意她收敛些,然后让顾平安二人赶紧上桌。 「赶紧上桌吃面,吃完娘带你们去县里玩。」 顾平安一听不用识字,眼睛一亮,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却发现碗里就一根面。 顾平安有些无从下口。 苏末眉眼微弯,「今个你是你八岁生辰,娘特地做的长寿面,夹住一头慢慢吃,从头吃到尾,福绵又长寿。」 顾杏年捂着嘴笑,等苏末话音落下,她脆生生的开口。 「哥哥生辰快乐。」 顾平安怔怔的坐在椅子上,望着碗里的面条。 滴答…滴答… 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滴在碗里。 「好好的,怎么还哭呢。」 顾平安想说自己是太开心了。 可喉咙又酸又涨,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末心里叹息一声,给顾杏年使个眼色,小声让她去屋里拿洗脸用的帕子来。 顾杏年乖乖应声,小短腿跑的飞快。 顾平安已经止住眼泪,苏末将帕子递过去,道:「快擦擦。」 「谢谢娘。」 顾平安接过帕子,哽咽着开口,声音弱如蚊蝇。 苏末真的很喜欢揉三个孩子的头,头发软软的,手感极好。 她将魔爪从顾平安的头上挪开,笑着指了指长寿面。 「好了,再不吃面都要干了。 咱们还得赶牛车去县里呢。」 顾平安点头,拿起筷子,按照苏末说过的话,夹起面的一头开始吃。 面的味道很普通,跟往日的面没有什么区别,可少年却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佳肴。 顾锦年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望着苏末和顾平安母慈子孝的一幕,心里有些泛酸。 他低头,看着自己碗里,同平日一样的面条,抿唇,随后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 明明依旧是她煮的面,他却觉得食不甘味。 一家吃过早饭,苏末便带着孩子去县城里,八月份的天已经转凉,当初做的夏装自然穿不了多久。 苏末先是带三个孩子去方月那里,分别定做几身秋冬装。 付过钱后,方月还想同苏末寒暄一会。 但铺子客人有些多,再者自 从苏末知道她与方仕之间的关系后,心里便不愿与她有过多纠缠。 人心难测,他们到底是有血缘亲情的兄妹,她做不到信任。 苏末浅浅笑着,手不动声色的从方月手里抽出来。 「好姐姐,你快忙去吧,等十五那日,我再过来拿衣裳。」 八月十五拜月节,同上元节一样,县城会举办庙会,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而那天,也正是顾锦年的生日。 「成,到时候咱们一并逛庙会,夜里就去我那睡上一宿。」 苏末笑了笑,没有给出答复。 铺子又进来几个客人,都是因为天凉,来做厚衣裳的。 方月见状,赶忙接待客人去,临走前还让苏末前往别忘了。 离开方月的铺子,苏末又领着孩子去专门卖被褥的地方。 伙计热情的迎上来。 「这位夫人,您是买咱这做好的,还是棉花棉布自个回去弄?」 苏末之前也来过,自是清楚二者之间的区别。 她没犹豫,直接要做好的被褥,贵是贵了些,但不像自己做的,稍微没弄好,就会跑棉。 三床五斤左右重的棉被,再过不久就能用上。 考虑到落山村的冬日是真的冷,苏末还买三床八斤重的棉被。 这可算得上大主顾了,伙计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这位夫人,咱们铺子可以送货的,您看需要不?」 「要钱吗?」 伙计摇头:「您买了这么多,咱这哪还能收您钱呐。」 苏末一听不要钱,自然是应下。 「那麻烦你们酉时左右送到落山村去,到时候我让孩子在村口等你们。」 伙计连忙哈腰,「好嘞。」 过生日,自然不可能单单只有一碗长寿面。 苏末带着三个孩子在街上走走停停,碰见吃食就问三人想不想吃。 顾杏年是来者不拒,小肚子吃的圆圆滚滚。 顾平安虽然也吃,但会注意价格,若是贵了就不要。 只有顾锦年,他的新牙齿只长了一半,又因为心里那点醋意,什么都不吃。 苏末看在心里,面上却不显。 她总不能一直事无巨细的照顾到顾锦年的情绪,适当的放任,并不见得就是坏事。 苏末抱着顾杏年,领着顾平安和顾锦年先是去钱庄,用凭证取了二十两银子的银票,然后直奔银楼。 当初在湖州府回来的时候,她就有过用那些金子给三个孩子打个长命锁的念头。 在落山村,长命锁又叫长命缕,大多用铜钱、布、丝线来制作,再新生儿百日或者周岁时带上,寓意祛灾去邪,「锁」住生命。 顾家入乡随俗,顾平安和顾锦年两兄弟的百日宴上,都给挂上了纯银打造的长命锁。 只可惜后来顾大郎及顾敬亭、宁南清身亡,原主又入不敷出,竟是将两个长命锁都给拿去当了。 而顾杏年,满月后就被丢给顾平安和顾锦年,百天和周岁都没给过,更别说什么长命锁。 但金子太显眼,带着难免惹人眼红,便不了了之。 如今得空,又正逢顾平安八岁生辰,她便琢磨把这长命锁给三孩子补上。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86 对他们都一样的好 顾锦年还以为,苏末只是给顾平安买生辰礼物才会进银楼。 他下意识放慢脚步,目光落在苏末的背影上。 这一刻,他好像被世界遗弃,黑暗扑面而来,扼住他的喉咙。 顾锦年艰难地做出吞咽的动作,却感受不到一口能让他喘过来的氧气。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连苏末走过来都没有发现。 「愣着干嘛,快过来看看你喜欢哪个。」 苏末牵起他的手,声音似秋日的风,轻而易举的吹散包裹住顾锦年的黑暗。 他有些不可置信,「我也有?」 「嗯。」 苏末笑着道。 「提前给你的生辰礼物。」 伙计拿了好几个长命锁放在柜台上,供苏末他们挑选。 苏末拉着顾锦年走过去的时候,顾杏年已经往脖子带上一个。 一面是鱼与莲花,另一面则是刻着长命富贵。 「娘,好看不~」 小姑娘笑的眼睛弯弯,下巴微抬,生怕别人看不见她带着的长命锁。 苏末配合的上下打量一番,随后给与肯定的答复。 「好看,我们杏年戴什么都好看。」 小姑娘笑的更开心了。 顾锦年顿时反应过来,她这是打算给他们三兄妹都买一个。 明明自己也获得她给的生辰礼物,可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若非要用一个词概括他这时的心情,那大抵是有些「失落」的。 她很好,对他们都一样的好。 买好长命锁,苏末又带着他们去书铺。 当初说好,等顾锦年教完顾平安和顾杏年千字文后,就送他去私塾。 但因为村塾这个任务及其他顾虑,苏末再三考虑,还是跟顾锦年开诚公布的谈了谈。 顾锦年除了苏末要离开不能答应外,对苏末的任何决定都能服从。 但他也不忘提要求,想要新的书籍。 书铺里,同类书籍的价格大多是依照厚度来区分。 苏末还是买开蒙用的书。 《三字经》,一两银子。 俗话说,字如其人,墨含其志。 苏末想到原主写出的那一手簪花小字,摇摇头,又给顾锦年挑本字帖,供他临摹。 除此以外,还买些草纸用来给他练字。 字帖贵这一来二去的,又花出去五两银子。 顾锦年在苏末付钱之前,有拦下她,表示不用花那么多银子买纸张和字帖。 他可以用笔沾水,跟着书籍在桌上练字。 苏末知道他是认真的。 在原著剧情中,顾锦年兄妹三人在沿海县四处流浪,因顾杏年的好运,意外拾得一个装满银钱的荷包。 顾锦年时常在书院附近徘徊,只为听里面传来的读书声。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书院夫子的荷包,当即表示要还回去。 顾平安和顾杏年都没有意见,三人在书院附近蹲守,将荷包物归原主。 夫子对三人拾金不昧很是赞赏,交流中,又意外发现顾锦年颇为聪颖。 …. 只是夫子自己也有一大家子要养,而科举之路费钱,他帮不了太多。 思来想去,夫子将自己用过的书籍赠与顾锦年,并答应教他识字读书,只是日常要用的笔墨纸砚这些,他只能送上一份,用完后,他也无能为力。 顾锦年对此已经很知足。 笔用坏了,就去找柳枝代替;墨用完了,就用水代替;没 有纸张,便用沙土、青石板代替。 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学习,最终成为大雍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但是,如今家里有这个条件,为何要如此艰辛呢? 人活着,努力拼搏、挣钱为了什么? 除去生存,便是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和生活层次。 所以苏末没有听从他的意见。 「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不要操心太多,娘有钱。」 苏末将东西放进背篓里,离开铺子。 今个街上行人有些多,街上还有马车行走,路边跪着乞儿,捧着碗乞讨。 苏末不放心顾杏年自己走路。 大雍朝,人贩子分两种。 其一,是买卖非良人。 非良人泛指奴籍、贱籍,买卖合法。 其二,便是拐卖良民。 拐卖后,大多是送去黑作坊或者田庄,有的也是断肢,派去乞讨。 若相貌好的,便送去深山里头或者大户人家做童养媳/童养夫。 这种是违法的,一经抓获,一律处以磔刑,而买家则是处以黥刑做苦役。 而受其贿赂而包庇的官员一律罢官,流放。 当初原主卖掉顾锦年,就是卖给第二种。 原主自幼娇生惯养,苏父又不忍让她知世间险恶,使得她以为自己卖掉顾锦年,也不过是为奴籍。 若碰上个好主家,也算是解脱,若碰上主家不好,那他天命如此。 只是她前脚离开,顾锦年就关进小黑屋,亲眼目睹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被断肢。 鼻间满是难闻的血腥味,他闭上眼,那鲜血淋漓的画面浮现在脑中,怎么也忘不掉。 若不是村长去的及时,以自己报官作为威胁,又拿银子,只要他们愿意让他赎回顾锦年,就去让村民拦住衙役为诱。 那些人赶在沿海县行事,自然是不怕官兵的,也因此对村长的话并不当回事。 但是后面又不知道什么情况,改口答应了村长。 但他们除了银子,他们还要求村长自断一腿。 这些事情,还是苏末拿两积分,从258那里得知的。 她还知道,顾锦年被放出来后,那些人就连夜离开沿海县。 但有没有留据点,苏末不知道,因为258说他不能透露太多,给积分也不行。 顾杏年个子矮,若是真留有所谓的据点,让她自己走在路上,一个不注意,很容易就被拐走。 她站在书铺边上,将背篓放下,然后抱起顾杏年。 顾杏年圆润不少,少说快四十斤。 苏末挑眉,目光扫过顾平安和顾锦年。 自从她到这个世界,照顾三个孩子后,顾平安和顾杏年都受其影响,饭量直线上升。 顾平安的个子突飞猛长,壮实不少,力气也比同龄人大。 大多少不确定,但比他大几个月的陈卿舟,扳手腕有输给他。 虽然这场比试极大可能有水分。 而顾锦年,他依旧是瘦瘦的,腰杆笔直,浑身散发着冷漠疏离的气息。 苏末当即做出决定,让顾平安将背篓背起来。 虽然他今个儿是寿星,但并不代表不能干活。 顾平安乖乖听话,背起背篓。 里面东西不多,不是很重。 苏末让两兄弟走在前面,她抱着顾杏年跟在后面,也好能盯着些。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087 谋财害命 苏末领着三个孩子到车棚时,发现有个熟人。 衙役班头——李封。 他似乎是在办案,脸板着,不怒自威。 但在瞧见苏末后,马上露出讨好的笑,主动打招呼道:「顾夫人,今日来县城采买?」 苏末浅笑着点头,目光扫过他身后。 「李班头这是…」 李封给身后的衙役使个眼色,让他们离远一点,然后道:「前些日子码头发现一具女尸,这不,刚把嫌犯抓住,准备带回衙门审问。」 他目光扫过顾平安背着的背篓,顿了顿,又道: 「死者是做喜娘的,近两个月阔气起来,遭人眼红,被谋财害命。 顾夫人平日若是来县里采买,可得多注意些,县令大人还在等着冬日往田里种麦子呢。」 苏末颔首,同李封道谢:「多谢班头提醒。」 李封见苏末上道,笑容真诚了些,转口提起那七亩试验田来。 「这离上次耕田也过去七八日,田里情况如何? 大致需过几日再次深耕?」 苏末每隔一天就会去田里瞅几眼,自然是清楚情况的。 这会李封问起,不假思索便道:「前两日刚放的水,如今天凉,干涸速度慢。 村里老人说是过两日还会有雨。这具体时间我也说不准。」 李封也不是非要准确时间,只要能让他心里有数就成,免得县令大人问起这事,他却一问三不知。 「成,那您就跟以往一样,临近开工前一两天,派人给衙门传个口信。」 苏末微微点头。 李封还得赶回县衙去。 这喜娘之前受雇于胡家,这胡夫人得知人去世的消息后,派管家给县令大人传话,让他们赶紧把案子查清,还喜娘一个公道。 县令大人便将这事交给他,限他七日内找出凶手。 衙门本就事多,这几日可谓是忙的焦头烂额,如今抓住嫌犯,李封自然是想着赶紧结案。 他拱手,同苏末告辞,随后给手下们是个眼色,一行人压着嫌犯,往衙门而去。 苏末领着三个孩子做牛车回去。 陈离海和王桃青牵着一头羊,在顾家门口等着。 王桃青瞧见苏末四人回来,赶忙笑着迎过去。 「顾家的,这母羊我给你送来了。」 她走到苏末身边,挤眉弄眼的,声音也放低不少。 「这羊奶量足,那人说了,若是好生养着,能产奶七八个月呢。」 苏末很早就想买母羊或者母牛来,好让三个孩子每天喝上一杯奶。 只是去县里打听一番,才知道那些买的牛都是耕地或者做牛车用的,产奶量少。 而羊肉膻,养的人少,母羊都是要留着喂养小羊羔的,没有人牵线搭桥,人压根不愿意卖。 无奈之下,苏末只好将主意打在西山上。 当初收王家的赔偿礼算的是两个半月,如今过去三月有余,使用陷阱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 只不过她前脚刚上山把陷阱重新布置好,回去就见王桃青在家门口等着。 两人打个招呼,王桃青便说明来意。 这陈辞海认识个养羊的,有两只母羊,因为一直不见怀羊羔,打算卖掉。 结果刚把消息放出去,就发现两只羊都怀了。 思来想去,那人还是决定等羊生了后再卖,羊的奶量多,到时候留一头用来喂养小羊羔就成。 陈辞海得到消息时,马上想起苏末有打听过能产奶的母牛、母羊的 消息,便将这事告诉王桃青,让她过来传个信。 若是苏末确定要买,可以先出钱定下来,到时候等母羊生产后,直接就能领走。 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来枕头,苏末笑着应下,又拿钱给王桃青,这才有如今这一幕。 苏末眉眼轻弯,同王桃青道谢:「劳烦嫂子费心了。」 王桃青笑着摆手,「小事一桩,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要真算起来,嫂子谢你才是。 上个月拿你教我们那做的杏子膏去湖州府卖,挣了不少钱呢。」 之前李氏给苏末送娘家摘的杏,一大篮压根吃不完。 苏末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有棵枇杷树,枇杷吃不完,妈妈便熬制成枇杷膏泡水喝。 她便去县里,买了些白糖,试着将杏也给熬成膏,泡水喝,酸酸甜甜的。 后来王桃青和李氏她们来顾家,苏末便用杏子膏泡水给她们喝。 几人一尝,纷纷觉得味道不错,便打听放了什么东西。 苏末也没藏着掩着,直接告诉她们是用杏和白糖熬制的杏子膏。 杏花村杏子多,李氏很清楚。 她娘家就有七颗杏树,杏子每年都卖不完,又舍不得浪费,后果就是全家吃杏吃伤了。 如今得知杏子可以熬制成膏,就动了心思。 她儿子已经十三岁,她也不指望送去读书科举,只要能挣钱,能让一家过上好日子就成。 李氏当即表明心思,想跟苏末合伙卖杏子膏,苏末提供方子,其他的都她来办,五五分成。 只是被苏末婉拒,顾锦年可是要入仕的,她肯定不会去经商。 再者她自己都去摸着石头过河,哪有什么方子。 李氏若是真想做,直接做就是,至于口感想要更好,那自然只有多尝试这一个办法。 李氏也是说干就干。 买回不少白糖,根据苏末提供的大概比例先熬制一小锅,然后让大家品尝,根据每个人的评价来调整糖与杏子的比例。 最终在被她喊去品尝的妇人即将吃腻的前夕,掌握了最合适的比例。 杏子膏做好了,下一步便是出售。 这种跟糖葫芦一样,隶属经过加工的吃食,想要在县城贩卖,需先去衙门,寻找相应的官吏报备。 大雍朝对于百姓经商有一个很好的条律——初次报备者,给与一次后悔的机会。 报备后七日,才会将其改为商籍,而这七日之间,可去衙门撤销报备。 李氏跟陈鹤云报备后,内心忐忑的拿着做好的六斤杏子膏用小陶罐装好,去县里卖。 她采纳苏末的建议,用小竹筒作碗,现场泡水,先尝后买。 因为价格定的高,一开始买的人不多,陈鹤云都做好第七日去衙门撤销报备的打算,谁曾想峰回路转。 有个婆子说她家主子用这杏子膏泡水喝上几日,人不怎么咳嗽了,痰也少了些。 这次特地来回购,一下买走两罐,也就是四斤。 有人听着心动,左右杏子膏泡水,一次一小勺就成,便纷纷买上一些回去试试。 没多久,所有的杏子膏都卖完。 刨去陶瓷罐和白糖,赚了一百多文钱。 李氏和她相公顿时来了劲,也不在打算撤销报备,风风火火的去买白糖,继续做杏子膏。 王桃青见了,有些心动,又正好陈辞海寻到份活计,跟货船去湖州府。 她便跟李氏商量,她出钱,李氏做杏子膏,让陈鹤云跟着陈辞海去湖州府搏一搏。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 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88 生辰蛋糕 苏末挑眉,将在她怀里扭动,想要去看羊的顾杏年放下来。 「这事可真没必要谢我,我就是动动嘴皮子,出钱出力的那是你们自己。」 王桃青笑了笑,没接口。 不管苏末怎么说,她们心底都明清。 若不是苏末,她们不会知道杏可以熬制成杏子膏,李氏也不会动做生意的心思,更不会有拿杏子膏去湖州府卖的想法。 「你看看这羊牵进院里还是就放外面?」 王桃青说道。 苏末过去将院门的锁打开。 「牵进院里来吧。」 外面那个棚子就是几根木头搭起来,往上铺着茅草,放着鸡笼和鸭笼,不好再放羊进去。 苏末寻思去砍树来,搭个大点的棚子,四面围起来,先用来养羊。 等到时候,地可以种了,将棚子从中间隔开,再去买头牛回来养着。 陈辞海把羊牵进去,绳子绑在里头的棚子上,免得羊瞎跑。 羊送到,陈辞海夫妻两自然也准备回去。 如今落山村不少人家都跟着开荒种地、院子里种菜,又养鸡鸭。 一天到晚都忙得很,连八卦都没空去井那边坐着聊了。 陈辞海将从买主那里听来的喂养注意事项告诉苏末,随后便提出离开。 「时辰不早了,咱这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进来喝口水歇会再走呗。」 苏末挽留,人帮了忙,总得意思意思。 王桃青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这再过几个月就过冬了,我们这寻思趁得空,再去开块地,种些土豆下去。」 「成,那你们忙去吧。」 苏末点头,送二人出门。 顾杏年还在羊边上站在,好奇的很。 苏末进院里,就瞧见她小手抬起又放下的。 双眸微弯,苏末走过去,道:「想摸羊?」 顾杏年眼睛一亮,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 「嗯嗯。」 苏末将她抱起来,靠近母羊。 「摸吧,不用怕。」 这只羊挺温顺的,低着头站在那一动不动,顾杏年伸手,小心翼翼的放在羊上,羊毛软软的,手心有些痒。 她收回手,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苏末笑着问:「喜欢吗?」 顾杏年点头,「喜欢。」 「那这喂羊的任务也交给你,好不好?」 顾杏年对小动物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家里的鸡鸭放出来的时候,也都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走。 苏末见状,便将喂鸡鸭的任务交给她,至于给鸡抓虫子,给鸭捡海螺之类的加餐,自然是由顾平安两兄弟来做。 顾杏年对此欣然接受,甚至还会主动给自己揽活。 这会也一样,顾杏年眼睛亮亮的,拍了拍小胸脯。 「好!」 这件事自然就这么说定了。 下午,苏末上山砍树。 搭棚子可不是一个下午就能搞定的,苏末把需要的木材劈好,堆在一边,等着明个再开工。 …. 酉时,苏末打发顾平安去村头,没多久他便领着送棉被的牛车回来。 傍晚黄昏时刻,苏末将鸡鸭关进笼子里。 顾平安三人则是拿着篮子去了海边,赶在天黑前,捡些海螺回去给鸡鸭加餐。 苏末则是洗干净手,拿着碗靠近母羊,准备挤奶。 母羊格外温顺,奶量也足,苏末弄好后,将羊奶放进厨 房,然后舀了碗玉米粒喂给它。 苏末想着,给顾平安做个生日蛋糕。 系统的积分商城种类繁多,什么奶油、低筋面粉的啥都有。 而家里的鸡也早就开始下蛋,至于牛奶,可以用羊奶代替。 她还特地用三十积分换购一本菜谱大全。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理解和掌控能力,尤其是在面对「适量」二字的时候。 用甑子蒸了几次蛋糕,开始不够松软,后面又过于软塌。 258都看不下去了,「宿主大大,商城有现成的蛋糕的,您要不就放弃吧。 至于这剩下的材料,本系统吃点亏,低价回收,怎样?」 苏末嘴角抽了抽,看向一片狼藉的灶台,有些不死心。 但天色已经黯淡,三个孩子马上就该回来,她想了想,还是放弃继续尝试。 不过也没答应258。 奶油本就换的不多,低筋面粉可以储存,没必要退回去。 再说了,十五天后就是顾锦年的生日,还有尝试的机会。 矮个子里面挑高个,苏末将奶油抹在挑选出来的蛋糕胚上,又将从县里买回的苹果给切片,放在上面。 一个简单潦草的生日蛋糕就做好了。 秋日的傍晚微微泛凉,苏末又挑个阴凉处放着,远离灶台,也不用担心奶油会化。 三个孩子已经回来。 顾平安熟练的用石头将海螺砸碎,然后放进挂在笼子里面那个竹筒做的食盒。 顾锦年则是舀水给顾杏年洗手,还特地给她抹上皂荚液,去去手上的海腥味。 晚饭很快弄好,苏末吆喝顾平安和顾锦年进厨房帮忙端菜,然后又将用碟子装着的蛋糕拿进去。 「先不着急吃饭,都尝尝这个生辰蛋糕,娘琢磨许久才弄出来的。」 苏末放下后又去厨房,将柴刀化作平尺水果刀,还特地用火先烤一下,免得待会奶油粘刀。 三个孩子则是盯着蛋糕。 顾平安挠挠头,同顾杏年一样,小小的脑袋满是疑惑。 这东西白白的,好吃吗? 顾锦年的注意力却是在苏末刚刚的那句话上,这是她琢磨许久才做出来的… 按照她的性子,想来自己的生辰一定也会有所谓的蛋糕。 一回生,二回熟,给他的蛋糕,肯定会比给大哥的要好。 想到这,顾锦年嘴角上扬。 苏末很快回来,见三个孩子都看着蛋糕,眉眼微弯。 吃生日蛋糕是要点蜡烛许愿的,但特殊情况特殊应对,蜡烛不好往上插,许愿还是可以的。 「平安,你对着蛋糕闭眼许个愿,心里默念就成,不用说出来,不然会不灵验的。」 顾平安乖乖照做,闭着眼睛心里暗暗许愿。 希望娘亲永远都跟现在一样,希望他可以少认字,少看书,希望娘早日给他做个师父教他武功。 顾平安边许愿边幻想实现后的日子,心里那叫一个美,眼睛都还没睁开,就笑出声来。 苏末和顾锦年都没眼看。 只有顾杏年等不及想尝蛋糕,攥了攥顾平安的衣袖。 「大哥,你笑够没有,我想吃蛋糕啦~」 顾平安这才睁开眼,对上苏末含笑的眼睛,脸颊浮现出两抹红云。 只不过他近些日子经常为了逃避认字,主动跑去海边捡海螺,养白一点的脸火速晒黑,这会红脸也没人瞧得出来。 苏末也没磨蹭,拿起还有些余温的刀将蛋糕切开,然后用碗装起来。 奶 油是积分商城兑换的,味道自然好,顾杏年吃的鼻子都沾上奶油,脸颊两侧更不用说。 顾锦年顾及牙齿,不肯多吃甜食,苏末也不强求。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89 西瓜 吃过晚饭,苏末便开始收拾桌子,至于三个孩子,也是打发去院里走走,消食。 等她把碗筷洗好,厨房收拾干净。 顾平安和顾锦年已经一前一后的拿着干净衣裳,去洗漱间洗好澡,回自个房里睡觉去了。 顾杏年就站在厨房门口等着,苏末抱她去洗漱间,给她洗好澡,哄她睡着后,揉揉有些发酸的腰。 这一天天的,真是累人。 抬手嗅了嗅衣裳,一股子汗臭味。 她打个哈欠,拿起衣裳去洗漱。 初一看不见,初二一条线。 今个儿的夜晚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星辰。 苏末洗好澡,又将衣服洗干净晾起来,已经困得不行,回屋倒床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顾平安和顾锦年跑完步就去抓虫子,用来给顾杏年喂鸡。 苏末则是开始搭棚子,一忙就是一整天。 她还把之前养鸡的棚子给重新修整一番,围上篱笆,往地里撒上一层草木灰。 鸡鸭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放养进菜地里,但也不能总关在笼子里。 这有个棚子就不一样了,直接散养着,篱笆编织的高,不用担心鸡会飞出来,食盒挂在篱笆上,也方便喂食。 至于菜叶子什么的,直接往里一扔就成,笼子也不用拿走,给鸡鸭下蛋用。 过几日鸡屎鸭屎积攒的多了,还可以铲出去,到时候给地里种的玉米追肥用。 玉米的生长周期一般在三个月左右,六月末种下的,这会正在开花期。 西瓜的生长周期在三到四个月,如今已经成熟,椭圆状,个头大,一个少说都有二十来斤。 村里有不少人见了都啧啧称奇。 村长也有些动心,这么好的西瓜,若是来年村里人都种,肯定能买不少钱。 他不知道这西瓜是无法繁殖的,还特地上门,询问苏末届时可否将西瓜种子卖些给他。 这事肯定是不能答应的,要不然到时候种不出来,只会害人害己。 她想了想,跟村长道:「不瞒您说,这西瓜种子我是从游商手里买的,我这买的时候,那游商跟我说过。 这种子用他们那的秘制药水浸泡过,结的瓜比平常的要大要甜,代价便是这西瓜里的种子没法再种出西瓜来。」 游商都是走南闯北的人,手里有些稀奇的玩意很正常,只是村长有些不死心。 村里人一直靠出海打渔为生,如今发现有另外的活路,不尝试一下,不甘心。 「没事,你卖我些,我拿回去试试,若是真长不出芽来在另说嘛。」 苏末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成,您稍等会。」 苏末说着,就进了卧房,这摘回来的瓜都放在床底下,阴凉处,不容易坏。 她挑选出个比较好看的,抱着走回厅房,笑道:「我们这吃瓜也没留瓜子,您就直接拿个瓜回去吧。」 …. 村长当即就要掏钱出来。 苏末赶忙制止道:「不用不用,平日承蒙您关照,这瓜是我送您的。」 「这怎么能行,该给的就得给。」 苏末不愿意跟村长磨蹭,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编织两个箩筐,好装西瓜去县里卖。 「怎么不行了?您若是非要给钱,那这瓜我就收回去,您也别惦记瓜种的事了。」 村长听罢,只得抱着瓜离开。 天阴沉沉的,乌云随风堆砌。 苏末上山砍竹子,又割些草,用绳子绑着扔在竹子上,一路往家里托着去。 前脚刚把草扔进羊圈里,豆大的雨倾盆而下。 苏末赶忙往院里跑去,进屋前还不忘将衣裳收下来。 掺杂着泥土的腥味的冷风席卷而来,苏末将窗户关好,然后开始在厅房劈竹条,编织箩筐。 这场雨来势汹汹,足足下了两日才停下来,原本的燥热被一洗而空,尤其是在早晚时分,凉意十足。 苏末拿起扁担和箩筐,去地里摘西瓜。 顾杏年嚷嚷着要去帮忙,苏末嫌她走得慢,直接将她放进一边的箩筐里。 一边重一边轻,苏末紧紧抓着箩筐上的麻绳,平衡好两边,大步的往西瓜地走去。 顾杏年特别喜欢吃又大又甜的大西瓜,这会到了瓜田里,活蹦乱跳的。 「娘,这里有个大瓜!」 「娘,这个瓜也好大!」 「娘娘娘,快来快来,这个瓜更大!」 「……」 苏末揉揉眉心,突然有些后悔带顾杏年过来。 两个箩筐很快装满,苏末挑起扁担,驼着背,迈着小步往家里去。 顾杏年还没从瓜田里满是大瓜的喜悦中脱离,这会蹦蹦跳跳的走在苏末前头。 到了家,将瓜放进屋里,苏末再次挑起箩筐出发。 顾杏年还想去,苏末也没说什么,直接切一个西瓜放在厅房。 鲜红的瓜瓤顿时吸引顾杏年的注意力,诱人的香甜使得她挪不动脚。 顾杏年果断放弃跟着去瓜地,捧着一片西瓜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脸上沾满汁水。 一片吃完,她才想起两个哥哥,蹬着小腿进书房,心虚的笑了笑。 「大哥哥、二哥哥,娘切了西瓜放在厅房,你们快去吃吧。」 顾平安没多想,听见有西瓜吃,眼睛一亮,站起身就往厅房去。 顾锦年眸光扫过她脸上已经干涸的西瓜汁,微微挑眉。 顾杏年傻笑两声:「二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 顾锦年从椅子上下来,往厅房去。 地里熟透的瓜多,苏末来回好几趟,才摘得只剩些不到时候的瓜。 李氏在地里薅草,瞧见苏末在摘瓜,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拍拍灰尘就回家里去。 她婆婆也在地里,瞧见连忙道:「怎么了这是?」 「我瞧顾家的在摘西瓜,寻思回去跟鹤云商量商量,要不要把她家的西瓜买了,到时候拿去湖州卖。」 李氏的婆婆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自己儿子前些日子挣了银钱,这会听见买和卖的,急忙道:「那你快去,这里我来弄。」 李氏笑着「哎」一声,风风火火的往家里赶去。 陈鹤云脑子也好使,听完李氏的话,当即道:「这事可行,这个季节的西瓜也算得上稀罕东西,到时候拿去湖州府,定能卖个高价。」 正好他们的杏子膏已经卖完,正在琢磨做什么生意呢。 「那我这就过去顾家,探探口风。 你也去盘点下家里还有多少钱,到时候不够用,咱们再去找找弟妹,看看她愿不愿意跟上回一样。」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90 昌湖商行 李氏风风火火的去了陈辞海家里,探了探王桃青的口风。 王桃青有些心动,可想到家里最近的事,还是狠心拒绝李氏。 她也没多解释,就说一句,「昨个离海的亲事定下来了。」 李氏顿时理解,「那成,我先走了。」 王桃青露出歉意的笑,送她出门。 李氏又回家,同陈鹤云商议一番,才往顾家去。 「顾家的,在家不?」 李氏站在院子门口,探头往里瞧去。 苏末正在后面摘黄瓜,系统出品确实好,水灵灵的,做成拍黄瓜,清脆爽口。 猛然听见外头有人喊她,还以为自个听错了。 李氏那边瞧见没动静,又喊了一声。 苏末这才确定是真的有人喊她,拿起摘好的黄瓜就往院里走去。 李氏就站在正门口,苏末走到厅房门前,一眼就瞧见来者何人。 她投去诧异的目光,「嫂子怎么得空过来了?」 李氏走进院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你那西瓜卖不?」 苏末马上反应过来,杏的季节已经过去,李氏那边估计是最后一批杏子膏卖完,便打上她这西瓜的主意。 这西瓜卖谁都是卖,只要价格到位就成。 好看的狐狸眼微弯,她笑道: 「嫂子进屋里来说吧。」 李氏对上她的笑容,心莫名有种要被算计的感觉。 她下意识目光闪躲,反应过来再抬眸,就见苏末疑惑的歪头,道:「嫂子,怎么了?」 看来是自己的错觉。 李氏心想。 她回以一笑,跟上去,「没什么,走吧。」 二人进屋,各坐桌子一边。 桌上放着倒扣着的碗,苏末拿两个,用水洗一下,然后倒满水,将一碗水放到李氏面前。 「嫂子喝水。」 「哎。」 李氏应声,拿起碗就喝上一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些发怵,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一样。 水是今早烧的,这会已经凉透,李氏心里打着鼓,一碗水一口就给喝完了。 苏末微微挑眉,坐下后率先开口。 「嫂子打算以什么价格收购?」 李氏下意识坐直身子,将来前与陈鹤云商酌过后的话娓娓道来。 「是这样,你陈大哥说这个季节的西瓜挺稀罕的,而这些日子以来,你帮了咱们不少忙,咱也不能做那种昧良心的事。 只是我这跟你陈大哥这手里头钱不多,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拿瓜去湖州府卖,到时候赚的钱二八分。 我们二,你八。」 李氏这番话可谓是诚意十足,直接将苏末的话都给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李氏见她不吭声,还以为她是觉得二八分有些低了。 咬咬牙,李氏下定决心道:「一九分也成的,你这什么都不用操心。 我们之前去湖州府卖杏子膏,已经打点好货船和销路,这回杏子膏换成了西瓜,一定也会大卖的。」 …. 她有瞧过,苏末地里的瓜多,个头又大,少说也有四五百斤。 西瓜种的人少,像苏末能种出这般大个的更少,更别说这个时期的市面上基本没有买西瓜的。 这反季节的瓜果蔬菜都贵。 就好比前两年的冬日,有人泡黄豆做豆腐,却泡出一缸豆芽来。 后拿去县城卖,被一家快关门的酒楼掌柜的相中,出价一斤五十文钱。 当然,没过几日,掌柜的就琢磨出豆芽如何而来。 当即翻脸不认人,不在收购那人的豆芽,却不曾想那人气不过,把泡豆芽的法子传了出去。 冬日想吃点新鲜菜本就难得,再者又是酒楼新菜同款,众人得知后,纷纷去买黄豆尝试泡豆芽。 导致那年冬日,豆芽成了家家户户的必备菜,而将豆芽作为主打新菜的酒楼也彻底的关门大吉。 但这西瓜不一样,就算有人想跟风,那也得等来年。 而至于运输费和打点要用的开销,那不管卖什么,都是必不可免的。 该花就得花,扣扣的,这生意如何做的下去。 说罢,她忐忑的看向苏末,语气略显讨好:「你看行不?」 「行,当然能行。」 湖州府可比沿海县要繁华,这西瓜的价格自然也会更高,她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可地里瓜多,想要找到合适的货船是一个问题,然后来回至少四五天,那七亩地还得盯着,这也是个问题。 而答应李氏,她也不用再费心思,就能把钱挣到手。 想到这,苏末眼里的笑意真切了些。 「不过就按你之前说的,二八分就成。 至于地里的西瓜我已经摘得差不多了,如今都放屋里呢。 你若是要运去湖州府卖的,最好尽快忙活起来,久放不新鲜,难免影响口感。」 李氏怔怔地,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眉眼弯弯,脸上洋溢出激动的笑容。 「哎哎哎,我这就回去跟你陈大哥说一声,最迟今晚,就让人来拿瓜。」 说罢,便风风火火的离开。 顾锦年从门口探出半边身子,望着李氏离去的背影,眸光微闪。 他走进去,有些不理解:「娘为何不自己拿去湖州府卖呢?」 虽说二八分成,但这瓜又都是自家的,挣多些不是更好? 苏末端起碗,喝口水润润喉,给他解释道:「咱们地里的瓜少说有四百斤。 若是咱们拿去湖州府,这想找到价格合适的货船便是一个困难。 假若咱们找个货船成功抵达湖州府,如何卖也是个问题。 摆摊,湖州府对此的规矩咱们不清楚,一来二去的,也不知要浪费多久时间。 而寻铺子或者高门大户收购,咱们没有也人脉。 咱们人是可以耗着,可这瓜不行,更莫说一路难免磕磕碰碰,到时候只怕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瓜便坏了。 而你李婶不一样,他们已经是商户,之前又有去湖州府卖过杏子膏,轻车熟路的。 说不定这前脚刚跟我定下这事,后脚人就找到买家,将瓜给定出去了。」 苏末猜的确实很准。 傍晚的时候,李氏一路跑着往顾家去,还没进门就喊道: 「顾家的,天大的好事!」 苏末迎出去,诧异道:「怎么了?」 李氏扶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响才缓过来。 「我跟你陈大哥去找货船的时候,船行的管事听我们说是要运输西瓜,便帮着将这消息放出去。 没多久,昌湖商行的人就在船上拦住我们,说想跟我们谈谈西瓜这事。」 她眉飞色舞的说着,脸颊因为激动泛起两抹红晕。 「昌湖商行你知道不? 皇商! 接待我和你陈大哥的管事说了,他们想寻些好东西送去宫里,若是这批西瓜能让他们满意,价格不是问题。」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91 有些意思 在李氏离开的半个时辰后。 陈鹤云夫妻两领着一辆马车来到顾家门前。 车帘掀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从里面出来。 他估摸四十岁左右,眉宇间有些多年风雨沉淀下的沉稳与老练,双眸微微眯着,精光湛湛。 脸上挂着笑,给人平易近人的错觉。 「林管事,我先去敲门,看看人是否在家,您稍等片刻。」 男子,也就是林管事微微颔首。 顾家的大门白日是不关的,但该有的礼数不能丢,到底是别人家,总得经过人同意才行。 陈鹤云站在门槛外,轻轻扣响木门,朝里面喊道:「顾家弟妹,你在家不?」 正在忙活晚饭的苏末一听,便猜到是李氏她们来了。 正好锅里的菜也熟了,她盛到碟子里,然后舀水洗手,一边用抹布擦手一边回应道:「来了。」 说罢,她往外走去。 顾平安他们也听见声音出到院子里。 「平安,把菜端进厅房去。」 苏末的目光扫过三人,道:「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 顾平安三人点头,端菜的端菜,进厅房的进厅房。 苏末走出去,率先开口:「进来再说吧。」 天都黑了,站在大门口不像话。 苏末领着众人进了书房。 里面点着蜡烛,暖黄的烛光摇曳。 陈鹤云正准备开口给苏末介绍林管事,却被他抬手打断。 「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 林管事下巴微抬着看向苏末,烛光衬着他睿智的双眸越发深邃,举止言谈间自带一股傲气。 「顾夫人是吧? 在下昌湖商行林管事,此次前来,是从陈商旅口中得知你这有一批西瓜。」 陈鹤云虽然入商籍,却未租铺面,坐贾行商,他既是行走各地贩卖货物,自是称为商旅。 「不知顾夫人可否让在下去瓜田一看?」 苏末抬眸,直接对上林管事犀利的目光,不卑不亢。 「地里的瓜我今日摘得差不多了,只剩些不到时候的瓜。 再者瓜田在山上,此刻已入夜,前去难免危险。 要不,林管事去瞧瞧我摘来的瓜?」 想自己做管事十数载,昌湖商行又是皇商,他出门在外,自是受尽阿谀奉承。 久而久之,身上难免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寻常百姓见他,大多是心生胆怯,紧张的说不出话。 这眼前的顾夫人倒是有些意思。 不过也是,能在秋日种出西瓜,还在院中设有书房的人,岂是平庸之辈。 林管事心想,当即端正对苏末的态度。 「还劳烦顾夫人带路。」 苏末拿起蜡烛,带他们去隔壁屋子,也就是库房。 库房以前的东西都被她搬去西侧屋,这会推开门,就看见满地大西瓜。 林管事眸光微闪,心神一动。 「不知顾夫人可否让在下挑个瓜出来,切开瞧瞧?」 …. 苏末对自己的西瓜信心满满,自是没有意见,她做出请的手势,道:「当然可以,林管事请。」 「多谢。」 林管事颔首,抬腿往里走去,眸光扫过地上的西瓜,看似随手一指。 「就这个吧。」 苏末三人走过去,林管事挑中的西瓜个头中等,形状不是很好,算得上是歪瓜。 陈鹤云和李氏的脸色顿时微变,想劝林管事换一个。 苏末却弯腰将西瓜抱起来,「可以,我拿去厨房切开。」 林管事微微点头,看着苏末拿瓜离开。 身边的小厮却是眉头紧蹙,凑过去对林管事小声道:「主子,您就不担心她将瓜换掉吗?」 林管事瞥他一眼,十分笃定。 「她不会的。」 他这双眼睛看过太多人,是人是鬼,他一眼就能看穿。 这位顾夫人眸光清澈,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无半丝作伪。 再者,这可是要送去宫里的东西,他们不敢阳奉阴违。 「可是…」 小厮还想说些什么,林管事却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瞥过边上的陈鹤云夫妻二人,不容置否。 「刘二,慎言。」 刘二当即低下头,将那句「人心叵测」咽下肚去,但心里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刘二是林管事府里的家生子,十多岁就跟在林管事身边,满心皆是为林管事着想。 而他信奉万物皆「为己」,人性本恶,其善者,伪也。 因此刘二素来不认同自家主子凭借自身阅历来判定人性,但他不过是一个奴才,平日不敢多言,而是心中暗诽几句。 林管事哪能瞧不出来,他心中微微摇头。 这么多年的培养,还是没有长进,看来刘二已经不适合留在自己身边了。 陈鹤云和李氏都当做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上前几步,微微弯着腰,恭敬的问道:「林管事,您看咱这去厨房瞧着?」 昌湖商行不仅仅是皇商,还是湖州商帮的掌舵。 陈鹤云之前同陈辞海去湖州府就卖杏子膏,而陈辞海押的货便是吗湖州商帮的底层商贾的。 二人出钱送礼,攀上这条线后,才得以顺利在湖州府将杏子膏以高价卖出。 林管事微微颔首,并没有因为对苏末的欣赏,就改变他对陈鹤云夫妻二人的态度。 「可。」 但对陈鹤云而言,林管事高高在上的他才能心安,若是平易近人起来,他怕是会慌得找不着北。 「您这边请。」 厨房就在隔壁,几人过去时,苏末已经将瓜切好。 鲜红的瓜瓤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引人注目,汁水顺着留在砧板上,空气中弥漫着西瓜独有的清香。 苏末见人过来,放下刀。 「林管事,尝尝?」 林管事抬腿走过去,随手拿起一片瓜,轻咬一口。 甘甜多汁,清凉爽口,他不由双眸微眯,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吃过瓜,自然开始商议价格。 「在下也就不跟顾夫人客套,你院子里及瓜田所有的瓜,三百两。」 林管事很清楚这批瓜能给昌湖商行带来的利益,三百两,对于农家百姓而言,不吃不喝也得攒上五六十年。 陈鹤云和李氏听见后,肉眼可见的瞳孔地震,激动的狂咽口水。 李氏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苏末的衣摆,疯狂给她使眼色,让她快些应下。 苏末却摇摇头,十分冷静的往上添了一百两。 「四百两,您若是答应,今晚便可将瓜拿走,至于地里的西瓜,最迟七日可摘。」 林管事眉头一皱。 刘二却似抓住苏末的把柄般,怒目圆睁,同林管事道: 「主子,既然这位顾夫人丝毫没有诚意,又何必再谈…」 说着,他顿了顿,向苏末投去鄙夷的目光,故意没有克制声音。 「不过是些西瓜,竟是狮子大开口,咱们不买,她往后也卖不出去。」 就凭他们昌湖商行的名号,只要放出消息,这批瓜也只能烂在这处破院子里。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92 鸿沟 林管事脸色大变,对着刘二呵斥一声:「放肆!」 世上没有谈不拢的生意,只有谈不拢的价码,这个道理,从进昌湖商行初始,他便了明于心。 苏末会开口加价,虽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初瞧着刘二一家对自己忠心耿耿,特地将刘二带在身边培养。 可这么多年过去,其他的没见长进,倒是越发的自大无礼。 昌湖商行的事,岂是他一个奴才能指手画脚的! 再者眼前的顾夫人能在秋日种出西瓜,那是否也还有其他本事? 他是商人,经商做生意,自是要利益最大化,而利益关系的主体是人。 常言和气生财,想要从别人那里长久的获取利益,该和和气气才对。 要不然成一锤子买卖,往后这顾夫人若是有其他好东西,被别家夺了先机,岂不是折本买卖。 明年冬日便到三年一次的皇商甄选,如今其他商行可都盯着昌湖商行的一举一动。 「下人不懂礼数,还望顾夫人见谅。」 林管事平复情绪,面露歉意地看向苏末。 刘二忿忿不平的低下头,衣袖中的手紧紧握拳,他不理解,为何主子会偏向一个外人。 「无碍。」 苏末眸光瞥过林管事身后的刘二,神情淡淡,声音微凉。 「左右我反悔了。」 既然说她狮子大开口,那再加一些又何妨。 「所有的瓜,四百五十两,少一两都不卖。」 苏末敢加价是有底气的。 这边卖不出去,她还可以去找方仕。 虽说方仕对原主一家而言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但如今明面上,方仕不清楚她知道这些事,对她的态度颇为复杂。 再者因为土质改善一事,她对方仕而言,有利可图,若是传信委托他帮忙,他定是会答应。 而林管事这边,别说四百五十两,就算是说一千两,他也会应下。 昌湖商行是皇商,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就拿她所知的苏家跟其相比,望尘莫及。 而这批瓜能给昌湖商行带来的利益,林管事心里很清楚,她心里也同样清楚。 但昌湖商行是皇商,背靠官家,她还没有蠢到敢去触碰林管事的底线。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没有靠山,想要给三个孩子铺路,本就寸步难行,又何苦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林管事作为商人,自是期待以最低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益。 苏末再次加价,他不由皱眉。 但四百五十两跟商行可得的利益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因此也尚在接受范围内。 「成交。」 林管事双眸微眯,透出些许精光。 「但林某希望,顾夫人有其他的好东西的时候能优先考虑昌湖商行。」 「可以。」 苏末微微点头,应的很是爽快。 但心里却是想着,当初是因为缺钱,才想着开荒种西瓜,后来卖虎挣了钱,但地已经开荒,总不能空着,便干脆按照原有的打算行事。 …. 而如今这批西瓜卖出去,往后她自是按照农业百科全书来规规矩矩的种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还是清楚的。 商人逐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苏末若了无牵挂,自是无所畏惧,但她有任务在身,谨慎无大错。 陈鹤云和李氏在苏末说出四百五十两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林管事动怒。 但更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林管事居然答应了。 他们看着林管事从怀中取出荷包,拿出银票来递给苏末。 「这里是四百两的银票,今夜我会派人来将瓜拿走,剩下的五十两,等你地里的瓜全部摘下后再给。」 林管事拿银票并没有遮掩。 苏末十分清楚的看到拿出四百两银票后的荷包依旧微鼓。 想来林管事来前就已经认定生意会谈成,并且心中拟定的价格远高于四百五十两。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懊悔,而是淡然的接过银票。 林管事瞧见后,心中对苏末的评价又高了些。 交易达成,林管事自是回县城去让人来将西瓜都拿走,届时连夜走水路送去燕京,也好了却东家的烦心事。 陈鹤云送林管事出门。 马车临走前,林管事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掀开车窗的帘子,递给陈鹤云。 「陈商旅也算是帮昌湖商行一个大忙,小小谢礼,收下吧。」 陈鹤云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银票,深深鞠躬。 「多谢林管事。」 「陈商旅不必客气。」 林管事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目光透过掀开帘子的车窗,落在陈鹤云的头顶上,神色暗晦不明。 「剩下的瓜都在地里,这七日还劳烦陈商旅费心,帮忙盯着些,若是有可摘的,可直接摘下送去码头。 再者,这顾家往后又有什么好物,还望陈商旅前去昌湖商行的铺子里传个信。」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放心,你为昌湖商行办事,昌湖商行定不会亏待你。 七日后,我再给你五十两银子。 且往后你若是在生意上碰上不长眼的,直接去昌湖商行名下的任意门面,报上你的名号和情况,自会有人解决。」 陈鹤云被林管事的话说的心神恍惚,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干干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在这一刻鲜明的展现出来。 手心紧紧攥着那张五十两的银票,他却连这张银票上面到底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可在林管事那里,五十两就好似跟五文钱一样,轻描淡写的被当做谢礼、当做酬劳说出口。 巨大的鸿沟将陈鹤云沉溺,使得他无法呼吸。 内心想要更多财富的欲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他低着头,应了下来。 林管事心满意足的离开。 陈鹤云站在原地,盯着马车的背影,知道它消失在黑夜中,才回过神。 陈鹤云并没有隐瞒林管事吩咐他的事情,说完后,还主动提起之前的二八分成作废。 他想挣钱不假,但并不代表他会忘恩负义,在买西瓜这件事上他并没有出力太多,况且林管事那边也已经给过谢礼。 苏末却觉得,若是没有陈鹤云和李氏,她也碰不上昌湖商行,这批西瓜也卖不出这么多银子。 她不是圣母,但也不想欠别人的。 二八分成是不太可能,但想林管事一样给些谢礼,还是可以的。 但这时,258又冒了出来。 「叮,系统任务发放中…」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93 系统总想让我普度众生 听完任务的苏末扯了扯嘴角。 「258,你实话跟我说,你们智脑是不是巴黎圣母院在逃圣母?」 让她给陈鹤云和李氏的生意出谋划策,并成功赚取纹银百两。 这算什么事? 苏末咬牙,心想系统总想让我普度众生怎么破? 258其实并不太明白苏末这番话的意思,但按照惯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智脑是他们世界英明神武,宛若神明般的存在。 258难得严肃起来,十分认真道:「宿主大大,你若是不愿意大可放弃任务,请不要出言诋毁智脑。」 苏末还是头一次听见258如此严肃的声音,怔凝片刻,她同样认真的回复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每个人都有不可触碰的底线,不清楚而勿碰尚可原谅,但若是明了于心,还去触犯,那便是犯贱。 258没想到宿主会跟他道歉,小光团停止闪烁,有些不自在的回道: 「没…没关系。」 任务是不可能放弃的,苏末没在跟系统说话,抬眸看向陈鹤云夫妻二人。 既然二人不愿意拿钱,那正好,就给他们出谋划策吧。 常言民以食为天,就拿那个系统界的恶人来举例。 上一世,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发现有三个天道之子后,当即不在俯身天道之子,而是切断与系统界的连接,俯身他人。 这也导致系统界没有及时发现异常,而等三个天道之子的气运被他夺走后,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为了拨乱反正,以整个系统里尘封作为代价,耗尽所有能源——也就是天道气运换取时光倒流,将258与她送至这个世界。 而这个恶人俯身何人,她与系统都不清楚,准确来说,是接收的剧情中,有一团紫黄两色的光晕遮挡他的容貌。 她们只知道他本身代号009最强主角系统,还有到这个世界后所做的一切。 其中便有一项乃是火锅生意。 按照她接收的剧情,这项生意使009赚的盆满钵满。 而如今距离009抵达这个世界还有七年左右,她与009注定是对手,自然是率先出击,断他财路,打七年后的009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这火锅最重要的是锅,而大雍朝如今因为发现的铁矿稀少,对铁管制严格。 剧情中对铁矿资源的发现也是寥寥几笔带过,她所知的,只有在009到这个世界时,大雍朝已经拥有近三百处。 那时的大雍朝,允许百姓前去铁铺选铁打造工具,当然,刀剑之类的兵器依旧是禁止的。 苏末心里琢磨一番,做不成火锅,那可以先做麻辣烫,免去定制锅具的麻烦。 「既然陈大哥和嫂子不收,我也就不强求了。 眼瞅过两月就入冬了,你们二人走南闯北的行商也不是办法,这样,我教你们一个吃食法子吧。 到时候你们在县里开个街头小店,也省的婶子他们担心,还可以多陪陪孩子。 …. 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这怎么好意思…」 李氏和陈鹤云虽然有些心动,可他们家受苏末的恩惠已经很多,做人不能贪得无厌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末上前握住李氏的手,打起了感情牌。 「我喊你一声嫂子,自是把你当自家人。 这自家人不就是今日我帮你一把,明个你帮我一把。 宴哥儿再过几年也该相看了,这商籍的短处你们也清楚,若是又一直走南闯 北的没个安定,这亲事可就更难寻了。 再说了,这吃食方子就跟上回的杏子膏一样,具体能不能做出来,味道能否让大家都喜欢,还是得靠你们自己多多尝试。」 说白了,苏末就是给个方子,然后做甩手掌柜。 反正系统的任务也只是出谋划策,并没有说让她手把手教导。 本就有些心动的李氏听她这么一说,越发的动摇起来。 夫妻二人相似一眼,互相交换眼神后,咬唇应了下来。 「成,我们听你的。」 李氏紧紧握住苏末的手,喉咙和眼眶涌起一片酸涩。 「嫂子和你陈大哥没什么大本事,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你对嫂子的大恩大德,嫂子都记在心里。 往后你就是嫂子的亲妹子,只要嫂子能做到的,一定不会少了你。 等下辈子嫂子再给你当牛做马…」 「嫂子切莫妄自菲薄,你和陈大哥上回卖杏子膏那魄力和行动力,又岂是没有本事的?」 苏末轻轻拍拍李氏的手,以示安抚。 「亲妹子这事可行,下辈子当牛做马就算了,太累。 嫂子若是真想谢我,就把生意做大做强,也不枉我一番心意。」 「好…」 李氏郑重的点头:「嫂子和你大哥一定不负你心意。」 多年后,李氏和陈鹤云凭借麻辣烫发家,吃食铺子和酒楼遍布燕州、峣州及湖州,也算得上一方富甲时,从不曾忘记苏末对他们的恩情。 天色已晚,考虑到陈鹤云夫妻二人不识字,苏末便让二人先回去,等明日早些过来,再来教他们。 李氏二人自是应下,满心感激和欢喜的离去。 苏末往厅房里去,三个孩子听她的话,已经吃好饭,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她。 顾锦年最为眼尖,在瞅见人进来时就利索的给苏末盛好饭,放在她的位置前。 等苏末进来后,才开口:「是来买西瓜的?」 苏末揉揉有些发饿的肚子,拉开椅子坐下,端起碗,夹菜。 「嗯,家里瓜都卖掉了。」 话音刚落,她便开始扒拉饭,菜有些冷了,但饭还是热的。 顾平安性子憨,瓜买了就买了,没啥想法。 顾锦年则是苏末做什么都支持。 只有顾杏年,嘴巴撇撇,想着瓜都卖掉了,那自己岂不是没得吃了? 小姑娘好吃,想到这,好看的眸子泛起水雾,可见娘亲一副饿狠了狂干饭的模样,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将泪水给逼回去。 她想,娘亲为了卖掉西瓜,连吃饭都可以推迟。 而自己也吃过很多西瓜了。 二哥说,不能重口腹之欲,不然会长胖变丑的。 她不要长胖变丑,不好看的小孩没有人喜欢,她想要娘亲永远喜欢她。 苏末埋头干饭,将剩下的饭菜吃完,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 而小姑娘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之前的委屈已经翻篇,她眨眨眼,看着空荡荡的碗。 心想,就算娘亲吃胖变丑了,她也不会嫌弃娘亲的。 她喜欢娘亲,永远永远都喜欢。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94 麻辣烫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林管事再次来到顾家,还带了不少人手以及箩筐和牛车。 刘二没有过来,苏末眸光微闪,站在一旁看着众人搬运西瓜。 除去库房,还有卧室的西瓜苏末早就拿了出来,放在厅房里。 林管事带来的人多,力气大,都是平日搬货的好手,很快便将顾家宅子的所有西瓜装进箩筐,然后放上牛车。 一辆牛车能放四个箩筐,用麻绳绑好固定,而箩筐里面垫着干草,西瓜的缝隙之间也塞进他们准备好的干草,以免路途颠簸,弄坏西瓜。 次日,李氏夫妻二人早早的过来,还带着自家做的烙饼和一壶热豆浆。 李氏昨日说要把苏末当做亲妹子对待,是认真的。 苏末也没跟李氏客气,正好她月事来了,虽吃了止痛药,但还是感觉浑身没劲,一点也不想干活。 烙饼和豆浆都是热乎的,苏末又去后院摘了几根黄瓜,洗一洗直接就着烙饼吃。 她见李氏和陈鹤云干站着,眉头微挑,吆喝二人坐下:「嫂子,陈大哥,坐下来一块吃些呗。」 李氏和陈鹤云十分配合的坐下。 烙饼本就是他们自己带来的给苏末作早饭的,自然不会去拿着吃,因此二人拿起一根黄瓜,掰开一人一半吃了起来。 黄瓜脆脆甜甜的,爽口的很,李氏不由的感慨:「这要是拿到县城买,指不定能卖多少钱呢。」 说来也是奇怪,她们种的菜跟苏末种的比起来,总感觉味道差了些。 难道种菜也是要看天赋的? 苏末不知她所想,笑着摇摇头。 「我如今靠西瓜挣了不少钱,这黄瓜种的不多,就不拿出去卖了。」 「也是。」 李氏赞同的点头。 她知道顾平安和顾锦年都在读书识字,读书虽费钱,但有四百两银子,也足够了。 吃过早饭,苏末便交代三个孩子乖乖在家,自己则是和李氏夫妻二人前去县城,采购需要的食材。 麻辣烫跟火锅一样,最重要的都是汤底。 而大雍朝的调味品颇为丰富,且允许宰杀牛、吃牛肉,因此不用担心汤底问题。 苏末率先领着去买调味品。 辣椒花椒自然是必不可少,然后还有些香料。 买好后又去卖菜的地方,买些生姜、白蒜、香菜、小葱之类的… 最后才去肉摊。 猪瘦肉要两斤,五花肉半斤,还要几斤猪板油,摊主见苏末买的多,对她还要猪骨头这事,大手一挥,两根大骨棒只收三文钱。 买好猪肉,又去牛肉摊子,同样买些牛肉和牛板油,还有几根牛骨。 李氏有些不理解,骨头又不能吃,要来有何用? 苏末笑了笑,只道一句「等回去你就知道了」后便没在开口。 有些事多说无益,只有行动,才能使她人明白。 三人赶着中午的牛车回到落山村。 …. 陈远海见牛车只有苏末三人坐,便直接送到顾家门口。 进了家门,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正好来做麻辣烫。 「我也是头一回做,不确定味道会如何,嫂子你先瞧瞧步骤,到时候自个多尝试尝试。」 苏末引燃灶火,开始熬制牛油。 另一个锅则是大火炖骨头汤。 「这骨头汤的熬制,最好是能熬制久些,味道会更好,但现在时间不够,咱们可以调配汤底的时候,掺些奶进去…」 苏末按照菜谱大全的记载,一边动手一边跟李氏夫妻二人讲解 。 二人也专心学习着。 苏末的菜地有菜,土豆、白菜和嫩玉米都非常适合用来做麻辣烫。 除此以外,苏末还动手,擀出一碗面条来。 将煮过的配菜和面条倒入调配好的汤底中,小火慢慢煮沸后,盛到一个大碗里。 「好了,尝尝吧!」 苏末拿出碗和筷子递给李氏和陈鹤云。 「可能会有些辣,往后你们调配汤底的时候,可以依据客人口味来决定辣椒的多与少。」 陈鹤云和李氏点头。 望着上面的红油,十分默契的低头嗅了嗅,呛鼻的辣味袭来,使得二人差点打个喷嚏。 这哪里是有些辣… 想归想,还是拿起筷子浅尝一口。 刚出锅的还有些烫,辣味刺激味蕾,但却意外的好吃,二人大口哈着气,咀嚼速度加快,将口中的吃食咽下去。 残留的辣意使得嘴巴疯狂的分泌口水,舌尖更是麻的厉害,可二人却对这个味道有些欲罢不能。 两人察觉到自己心中所想,顿时目光灼灼地对视一眼。 这个生意能成! 苏末看着二人的神色,顿时了然于心。 能成就好,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吃过午饭,苏末送走李氏和陈鹤云,并将麻辣烫的方子书写下来。 「嫂子,往后你们是要做大生意的,这字可得赶紧学起来,往后账本都瞧不懂可不行。」 李氏和陈鹤云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去学呐。 以前是没钱,寻不到人教,如今虽然有钱,可到底入了商籍,那些读书人最是瞧不起商人,又岂会愿意教他们识字。 至于请苏末教?她们实在是不好再麻烦苏末。 二人讪讪的应下,心里却愁的不行。 苏末瞧着二人略显失落的背影,眸光微闪,收拾好厨房后,便拿起银票,去了村长家。 西瓜卖出去这件事她并没有隐瞒,只不过大家并不清楚卖了多少银子罢了。 当初本是想着等七亩试验田种出麦子后,将麦子卖掉,这样明面上她就有钱了,也好开始筹备村塾一事。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自然也不用再多等几个月。 村长没在家,而是去试验田观看去了。 惠娘邀请苏末进去坐着等,苏末点头应下,进去刚喝口茶,村长就从门口进来,鞋子上还沾染些许泥土。 他有些意外的看向苏末:「你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苏末点头,开门见山道:「您也知道,我如今在让平安和锦年两个孩子识字。 按理来说,最好是送去县里的书院或者是私塾启蒙。 但到底路途遥远,两个孩子还小,我这不愿让他们去县里读书…」 苏末顿了顿,继续道:「我之前就琢磨,出资给村里建个村塾,但因为一直没有办法把钱挪到明面来,只得作罢。 正好这次家里的西瓜买了,便过来问问,我这出资建个村塾,都需要做些什么?」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95 村塾 「创办村塾?」 村长一震,有些意外地看向苏末。 苏末肯定的颔首。 「不错。 最开始,我本是想着请个夫子来家中教导,可后转念一想,我家这情况若是请夫子,难免会有流言蜚语。 后从惠婶子口中得知村塾一事,便想为何不直接在落山村办个村塾? 届时请个夫子在村塾里教书,村里若是有适龄的孩子也可以送去里面。 先不说往后是否能入仕途,这能读文识字,长大了去县里做个账房先生之类的也好不少,您说是吧?」 不得不说,村长有些心动。 想当初他们在渝州,便设有族塾,像他这之辈的大多识字。 只是一路逃难到这里,连生计都只是堪堪维持,又哪还有心思想着给孩子读书识字? 就拿王氏一族来说,要不是有朝廷的那笔补贴,压根不可能会出资供王童生一家读书。 指腹摩挲着茶杯,村长斟酌片刻后,才缓声道:「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只是想要开村塾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选址、官府批准、请人修建屋子都好说,可这夫子…」 后面的话村长没有明说,但苏末也能猜到。 村塾不比其他,束脩低,还得长时间驻守,村子若是偏远,生活水平低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夫子也是人,也需要生活。 她垂眸,端起茶轻抿一口。 「这事您不用担心,等村塾建好,会有夫子的。」 她这些日子可没少从李氏和王桃青口中听到落山村的往事和近状。 其中就有王桃青感慨小刘氏有手段,竟是使得王魁星放下身段去书铺抄书挣钱。 王童生一家的品性她不予评价,但读书这一方面,还是有些真才实料的。 王童生年少时,跟王氏一族的举人学习过,举人曾言他若勤奋读书,往后定能考取秀才之名。 若非后来举人牵扯至舞弊案,王童生可能也不会是如今这番模样。 而元雍十九年秋末,朝廷对舞弊案,给王氏一族的举人发放补偿金。 王族长和几位族老商议后,决定挑选人送去书院,争取能入仕当官,也好使王氏一族飞黄腾达。 后来的话,也不用多说,王童生一家全部进书院读书。 元雍二十三年二月。 王童生和王魁星下场县试,顺利通过。 同年四月,下场府试,同样顺利通过,拥有童生之名。 次年王魁首及王魁元下场,也成功考上童生。 而以前,王童生自恃其高,不愿设村塾,现在却因王婆子一事,王魁星三兄弟无法下场。 而王魁星又娶妻,在小刘氏的影响下,王家原本的和睦已经出现裂缝。 王魁星能放下身段去抄书,自然也会愿意来做村塾先生。 若是实在不行,她便砸钱先去请个夫子来一段时间。 …. 先把村塾任务完成,使得顾锦年的良师线索发放。 到时候她觅得良师,自然也不用担心村塾没有夫子这个问题。 村长见苏末胸有成竹的模样,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顿时坚定下来。 他端起茶杯,做出敬茶的动作。 道:「那我就先替往后进村塾读书的孩子们谢谢你的一番心意。」 苏末微抬起茶杯,以示回应。 「您客气了。」 两人皆轻抿一口茶,随后放在茶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 言中。 创办村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苏末真心不想管太多,直接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村长,然后做起了甩手掌柜。 村长对此十分无奈,但办村塾是大好事,虽然费心费力,但他心里高兴。 办村塾这事,村长也没瞒着,同时还把当初苏末跟他说的话也给村民宣扬一二。 村里人得知是苏末将卖瓜的钱拿出来给村里办村塾,都被苏末的大义给震惊了。 苏末地里的西瓜好,他们都是清楚的,但再怎么好,不也就是个西瓜,能卖多少钱? 这办个村塾却少说得几十两银子吧? 这苏氏竟是为了村里的孩子的前程,将所有钱都给拿出来了? 村民自认为自己猜测到真相,震惊过后满心的感激涌上心头。 他们何德何能,能碰上苏氏这般大善大义的好人呐! 就连当初认为苏末虚伪,嫉妒苏末的那几个妇人,都不由的生出几分愧疚来。 而被村民感恩戴德的苏末却丝毫不知情。 她这会正在专心做蛋糕,明个就是顾锦年的七岁生日,也就是八月十五拜月节,她得先试试手感,争取次日一次成功。 苏末原本是打算带三个孩子去县里玩久些,也好看看古代的庙会是何场景,到时候在租个牛车回去。 但回想起当初李封的提醒,再者庙会人多,难免鱼龙混杂,还是放弃这个决定。 落日东升,新的一天开始了。 苏末同样早早的起来做一碗长寿面给顾锦年。 然后领着三个孩子去县里。 顾锦年紧紧挨着苏末坐在牛车上,嘴角的止不住的上扬。 抵达县城后,先是去方月那里,将之前定的厚衣裳给拿上,然后又去李氏她们租的铺子里。 铺子是陈笠端的娘那间,空间挺大的,位置也好,来看的人不少,但陈婶子每次到紧要关头就反悔。 这是爹娘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了,到底还是舍不得。 只是租,别人也不愿意,万一生意正兴隆,房主眼红不给租了怎么办? 陈婶子再三保证不会,但那些商人不信,这也导致铺子一直空着。 后来陈婶子得知李氏她们要开铺子,便主动上门。 李氏她们自然是信陈婶子的,两家火速签订租聘合同,如今已经到装潢的尾声,开业的日子也定了,就在五天后。 就是李氏这心里一直没底,连着好几天去苏末那里,想让她过去铺子掌个眼。 李氏觉得,苏末就是她的定海神针,有苏末在她就安心。 「快瞧瞧,怎么样?」 李氏热情的拉着苏末,从外走到里,嘴巴叭叭地说个不停。 苏末随着她的话看过去。 铺子里放了八张四人桌子,靠左侧则是类似于现代吧台的长桌,一共放了十张椅子。 在右侧是一排订做的长木柜,中间缕空,到时候往里装井水,冬日可以放冰块,可以给食材起到保鲜作用。 柜台正对门口,后面则是厨房。 厨房还没整理好,有些乱,但大体还是可以的。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96 顾锦年生辰 「挺好的。」 苏末的目光瞥过街道,人流量还挺多,有不少人都向铺子里投来打量的目光。 她想了想,打算将009的火锅店开业的套路稍加修改,然后给李氏她们的铺子用上。 「对了,铺子开业有做什么准备吗?」 李氏和陈鹤云茫然的相视一眼。 「我们有备好炮仗,等开业那天在门口点。」 他们打听了不少,其他铺子开业都是这样,挑个好时辰,在门口点上炮仗,再让伙计在门口吆喝。 苏末摇摇头:「光点个炮仗可不行,吸引的顾客少。」 李氏一听吸引的顾客少,有些着急:「那该怎么办?」 「你们注意到没有,外面路过的人都会往铺子看一眼,这其实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苏末抬手指向门外。 「等开业前三天左右的时候,摆个桌子在外面,弄个炉子现煮麻辣烫。 再请个能说会道的伙计来站在边上吆喝免费品尝,等人多的时候,将开业日期说出去…」 「最好到时候开业前几天搞个活动,例如消费满二十文可以送两串素菜,满三十文送两串肉,诱导顾客多消费。」 「当然,我就是打个比方,这个具体满多少、送什么还是你们自己决定。」 再怎么说,这也是李氏她们的铺子,而且每串素菜和肉菜的价格苏末也不清楚。 所以这事还得她们拿主意。 李氏和陈鹤云对苏末已经是忠实铁粉,直接选择性忽略苏末的最后一句话。 「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下午就去找人,把这事弄个章程出来。」 李氏她们本想着到时候让自个儿子来做伙计,只需要再请个识字会记账的人就成。 这人也有现成的,陈婶子的大儿子陈笠翁,打小跟着陈婶子爹娘生活,是个算账的好手。 苏末见二人听进去,笑了笑,没再多说。 李氏和陈鹤云忙,苏末也瞧见了,寒暄两句,没再逗留。 县城张灯结彩的,挂满灯笼,街道上的摊位也多了不少。 趁人还没多起来,苏末领着三个孩子四处晃悠,在县城解决午饭后才回去。 下午,苏末在厨房忙活生日蛋糕。 这次对食材比例掌握的很好,火候也可以,蒸出来的蛋糕蓬松不塌馅。 苏末对此很是满意。 晚上,顾锦年期待的看着苏末端来的蛋糕,发现果然比兄长生辰那日要好看,心里莫名的升起一抹得意。 「锦年,跟上回哥哥过生日那样,闭眼许愿吧。」 苏末盈盈笑着。 顾锦年点头,闭上眼,心中郑重的祈祷。 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许过愿,自然是可以吃蛋糕了。 顾杏年已经馋的不行,一双眼紧紧盯着苏末分蛋糕的动作。 顾锦年是寿星,自然第一块蛋糕分给他。 顾杏年也没有等太久,第二块就是她的。 …. 小姑娘急不可耐的那起勺子咬一口,甜甜的奶油在口中化开,整张脸笑容灿烂的像个盛夏的花朵。 「好好吃~」 顾锦年慢慢咀嚼着口中的蛋糕,嘴角也不自觉的跟着上扬。 过了两日,七亩地的深耕结束,竹管引水而下,李封吆喝着发放工钱。 苏末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找一块从底下翻出的土放进嘴里。 不似以前那般咸,这说明这个法子是有用的,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吐掉土,又去竹管旁捧水漱漱口。 又过几日,苏末用小瓷瓶分出装出适量的土质改善液,往田那边走去。 「顾家的,你这是去哪啊?」 路上有妇人瞧见苏末,乐呵呵的挥手打招呼。 「我去田里瞧瞧。」 苏末浅笑着应付。 「那你赶紧忙去吧。」 落山村的人谁不知道这七亩田跟县令大人有关,一听,歇了留苏末聊天的心思。 但这会没空,可以得空了聊嘛。 有妇人笑眯眯的向苏末发出邀请:「忙完了待会来我家吃茶不。 来的话我弄些油巴子,萝卜丝和肉馅的,那味道老香了。」 吃茶,就是闲着无事且关系好的妇人又不想聚在外面,便吆喝着上某一家去,煮些茶水或者白开水,每个人弄些吃的凑一凑,一块吃着东西聊八卦。 油巴子则是陈、王两族家乡的特色吃食,味道一绝,除此以外,还有糖油粑粑和米饺,但大都是逢年过节才舍得做着吃。 妇人说出这话一出口,苏末还没回应,旁的人就打趣道: 「暮隐家的,你这也太偏心了,平日叫咱们吃茶不是花生就是烙饼。 叫顾家的去,竟是弄肉馅的油巴子吃。」 妇人被打趣也不恼,冲她们啐一口,笑道:「听听这话说的,我那烙饼里的鸡蛋真是白放了。」 周围笑声一片。 苏末并没有应下,笑着找个借口应付过去。 妇人也不介意,笑着摆摆手:「那行,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 苏末笑着点头,继续往田里去。 水位已有一半高,苏末将土质改善液倒在最里面的田里,站着待了十来分钟才回去。 才到家门口,就瞧见小刘氏有些拘谨的站在院门口,手里提着篮子,时不时的往里看去。 「你来做什么?」 苏末挑眉,在后面发出质问。 小刘氏有被吓到,整个人一哆嗦,回过头瞧见是苏末后,连忙挤出一抹笑来。 「顾家的,你回来了。」 苏末心里已经猜到她的来意,她往门口走去,神色淡淡。 「你不说我可就进去了。」 小刘氏心里咯噔一下,到嘴边的话打个转,又咽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篮子上前。 「我…我做了些吃的,给你送来尝尝。 顺带问问,到时候村塾建好了,我相公能去里面做夫子不?」 苏末停下脚步,目光瞥过她递过来的篮子。 「东西就免了,至于夫子这事,你该去找村长,他同意就行。」 小刘氏微怔,脑袋有些打结。 这村塾不是苏氏出钱创办吗,怎么是去找村长呢? 苏末无法对跟自己有过恩怨的人家笑脸相对,哪怕王婆子已经去世。 她抬腿,快步迈进院子。 等小刘氏反应过来,院子外只有她一人。 耳边传来鸡鸭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羊的咩咩声。 小刘氏低头看了眼篮子里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忽的笑了。 村里说苏末是个大善大义的,自家相公一直不信,就连她来之前,还劝她莫要去自取其辱。 也不知道他知道苏末这般心善,会不会生出羞愧之意来。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待精彩继续! 094 王童生中秀才 有苏末给出的主意,几乎大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县里有家新的吃食铺子八月二十日开业。 叫什么麻辣烫,味道那叫一个好,而且开业前三天还有活动,还免费送茶水。 等到八月二十那天,李氏和陈鹤云他们几个忙的就没停下来过。 落山村的村塾也选址完毕,挑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离顾家不远。 方仕那边得到消息时,先是一愣,随后摇摇头,露出嘲讽的笑容。 有其父必有其女,只可惜,这世间好人并没有好报。 鄙夷归鄙夷,他还是批准落山村创办村塾的请求,又想着当年自己好歹也受苏致远恩惠一场,当即书信一封,打算给这村塾寻个夫子来。 他将信塞进信封里,然后放在书桌上,「十一,拿去让人送至峣州知府。」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房梁上下来,飞快的拿走信封,随后从窗户离去。 十一是四皇子的私兵,白日作为衙役跟在方仕身边,夜里则是潜伏在房梁上。 当然,方仕从十一到他身边那天起就清楚此人的真正用意。 明面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只要他敢有不臣之心,那腰间的软剑就会划破他的喉咙或者刺透他的心脏。 但到底是一介武夫,想要瞒下些事情,并非难事。 例如苏末不仅仅是提出土质改善的人,还是苏致远的女儿…… 方仕淡漠的目光盯着摇曳的烛火,神色隐晦。 八月底,院试放榜,王童生成功考上秀才,王族长喜不胜收,号召族人开祠堂祭祖。 他原本还想着办酒席好生庆祝,可王童生却不愿意,说王婆子去世不到百日,还是不要大肆操办的好。 王族长一听也是这个理,但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想他们王氏一族盼了多久才盼到这件大喜事,却因为… 唉,真是晦气。 王婆子的娘家兄弟也来了王家,送了不少好东西,还有银钱。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王婆子虽然没了,但两家的关系是斩不断的,往后王童生还想往上考他们一样会出资,届时荣华富贵,别忘拉他们一把。 王童生让小刘氏上茶,还说了不少好话,王婆子的娘家兄弟满意的不行,小刘氏却在心里暗啐一口。 虚伪。 县城胡府。 王盈盈通体锦缎,衣着不凡的半卧在贵妃榻上,微皱打个哈欠,眼底沁出泪水。 「霖朗,好了没有。」 胡彦霖正襟危坐地坐在不远处,手里拿着画笔,听见她又娇又媚的声音,眉头一皱。 那双幽暗的眸子里,原本宛若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他放下画笔,冰冷的眸光看向王盈盈。 「别动。」 王盈盈却好似未听出话里的冷意,慵懒娇媚的伸个懒腰,从贵妃榻下来。 她赤足踩在地上,脚踝处的铃铛随着她的脚步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下,都似乎落在胡彦霖的心上。 …. 他望着这张与生母七分相似的脸,眼里闪过些许迷离。 当他回过神后,王盈盈已经坐在他怀里,那双涂着丹寇的柔夷顺着他的衣襟升了进去。 「霖朗,长夜漫漫,岂可浪费……」 王盈盈在他耳边低咛,随即微微低头,轻轻咬上他的喉结。 胡彦霖闷哼一声,眸光微沉,身体紧绷,呼吸略显急促。 他伸手,抱住她的腰,往屏风后面走去,反客为主。 王盈盈娇笑不止,玉臂缠绕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里 面很快传来欢好的声音,屋内的丫鬟都纷纷低下头,闭耳不闻,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 而隔壁的耳房内,瘫痪在床的胡老爷听着不堪入耳的动静,气的面目狰狞,一双浑浊的眼睛怒瞪着屋顶,恨不得将它们戳穿。 「混…混…混账东西」 他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随即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他屋里的小厮瞧见后,十分淡定的出门,没一会儿就有大夫走进来,给胡老爷施针。 也不知过去多久,欢好的声音结束,丫鬟们低着头,将备好的水送进去。 管家便是这时候来的。 「主子。」 胡彦霖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声音微微有些暗哑:「什么事?」 「夫人的父亲考上秀才,府里可要送礼过去?」 胡彦霖双眸微眯,似在思考。 王盈盈将在胡彦霖腹上游离的手收回,她垂眸遮住眼底的恨意,坐起来,将刚刚随意丢在一旁的衣裳拾起穿上。 然后又拿起胡彦霖的衣裳,丢在他身上,毫无杀伤力的威胁道: 「不许送,当初说好断了往来,如今若是送礼,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想要攀关系。」 胡彦霖瞧见她生气的模样,挑眉,伸手将她拉入怀里,低头在她脖子上深吸一口。 「听见夫人的话了?」 「老奴明白。」 外面的管家听见这话,心里对新夫人的位置又往上提了提。 胡彦霖透过屏风,瞧见人还没走,眉头微皱。 「还有什么事。」 管家轻咳一声,「县令大人来了,您看这…」 是不是该出去会客? 胡彦霖却跟没听出似的,手伸进王盈盈的衣裳里,指腹摩挲过她细腻的肌肤。 「呵,稀客。」 抽出手,轻拍王盈盈一下,待她让开身后,才坐起来。 「把人请进来吧。」 管家微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应下,便退了出去。 胡彦霖从床上站起来,整理下衣裳,神色恢复一片冰冷,好似刚刚的郎情妾意都是假象般。 「天色已晚,晚娘还是去沐浴更衣,早些歇息的好。」 话音刚落,他便看向一旁的丫鬟。 「你们两个,送夫人回屋。」 这屋,自然是胡老爷的房间。 被指到的两个丫鬟应声,走到王盈盈身边:「夫人,请。」 王盈盈侧目瞥她们一眼,面无表情的出去,在丫鬟的注视下,进到隔壁的耳房。 这处院子本就是胡老爷的住处,耳房是浴室,只是自从王盈盈嫁进来后,胡老爷就被送到这间耳房来住。 与浴桶之间用屏风隔着,王盈盈一开始仗着胡彦霖宠她,还跟着抱怨过,结果却差点被掐死。 从那以后她就明白,恃宠而骄的尺度底线何在。 王盈盈望着床上躺着的胡老爷后,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丫鬟很快送热水进来,王盈盈脱掉衣裳,迈入浴桶,热水包裹全身。 记忆深处那双冷清的眉眼浮上心头,她咬紧牙关,狠狠搓洗自己的身子。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98 特殊的癖好 方仕一进门,就闻见空气中那股尚未消散的情欲之味,他眉头紧蹙,看着侧躺在贵妃榻上,衣裳慵散的胡彦霖。 「看来你是没有将本官的话放在心上。」 胡彦霖垂着眸,遮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芒,他招手,随即接过丫鬟递来的酒杯。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说罢,他仰起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酒劲霸道,呛得他眼尾泛红,胸前的衣裳被打湿,贴在身上。 胡彦霖缓过劲,轻佻的目光扫过方仕有些暗沉的脸,渐渐下移,他嗤笑一声。 「大人这般紧盯着在下,莫非是有特殊的癖好…」 「试验田已经着手种麦,不出意外,本官年末就会被调回京城。 再此之前,四皇子会来沿海县,届时你的矿山若还是毫无进展…」 方仕冷睨着他,语气淡漠无温。 「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上一个对四皇子无用的人,连尸首都不知在何处。」 胡彦霖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笑的眼尾都沁出泪来才止住。 「方大人这是在关心在下?」 他站起身,秋风从窗户吹进来,吹的他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笑着,赤足踩在地上,缓缓向方仕逼近。 寒意在黑眸中凝聚,方仕冷着脸,抬手直接掐住胡彦霖的脖子。 「本官警告你,休得胡言乱语。」 「恼羞成怒了?」 胡彦霖却丝毫不慌,他勾唇笑着,不顾喉咙传来的窒息感,继续逼近方仕,眸中波光诡谲。 「只可惜,在下这人实诚,心里只装得下美人…让大人失望了。」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方仕松开手,留下一个阴鸷的眼神后甩袖离去。 胡彦霖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游廊上,抬手摸了下喉咙,眸光微闪。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着迷。 「去,把夫人叫来。」 他要试试新花样。 一直低着头不敢作声的丫鬟们连忙应下,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而隔壁,正趴在墙壁偷听的王盈盈赶忙坐回梳妆台前,手拿梳子,借着烛光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她本以为方仕就会是她能见到最有权势的人,可没想到…… 她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方仕回去后,当即命下人送来热水和澡豆,十分嫌弃的将自己的手来回搓洗。 若不是胡彦霖尚有用处,就他犯下的错事,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方仕冷着脸,垂眸看向被搓红的双手,心里冷意肆虐。 十一站在一旁盯着,回想起自己在胡府屋顶听到的话,冷不丁的开口。 「大人,可要给他个教训?」 方仕皱眉,朝十一看过去,却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与刚刚胡彦霖的眼神重合。 心里顿时一阵恶寒,方仕脸色越发的阴冷。 …. 「不必,你出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天也是彻底的冷下来。 落山村的村塾已经建好,夫子自然也是王魁星。 束脩定的不高,跟杏花村的村塾一样,是县里的白鹿书院的九成,但不一样的是,可以以物抵束脩。 雨停的那天,村塾正式招生。 落山村早已不同往日,每家都开了荒地和菜地,有苏末传授的肥料和种植技术,长势颇好。 那五十个汉子也凭借耕地这份活挣了不少钱。 还有跟苏末学做竹编的那几个。 李氏的儿子去自家铺子帮忙,但也没落下这门手艺,像煮麻辣烫用的竹漏、还有放置碗筷竹篮,方便沥水。 陈离海就更不用说,琢磨出不少稀奇玩意,由陈辞海帮着拿去湖州府,寻个铺子给寄卖。 月初陈辞海去湖州府,待回个好消息,那些竹编和木雕的小玩意全卖出去了,挣了不少钱。 剩下几人脑子没那么灵活,但是就编织着寻常用得的竹篓竹篮去县城的城门口附近卖。 之前有说过大雍朝对经商的规定,挑着担子卖菜、野味这种常态定是不算经商的,但制作生活用具售卖,可就算经商了。 因此像这种,若是进县城贩卖,是需要入登记的,因为县城里面会有盘查,不是商籍而行商者,一律抓捕。 另外去其他地方需要路引,路引会登记个人信息和出门原因,若不是商户,却带着大量东西,自然也是被抓捕。 但他们选在县城外面。 城门口的守卫家中大都也是寻常百姓家,过去盘问下户籍,确定是附近乡村的百姓,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不是天大的事,总不能斩尽杀绝,断百姓的活路。 像这种,就是之前说的……规则的漏洞。 总而言之,落山村每户人家的负担减轻不少,再者禁渔期在月底便会结束。 这家里负担减轻,未来一片光明,自然也有心思去考虑孩子的前程。 这村塾开始招生,孩子若是有天赋,能像王童生…不对,现在是王秀才一样,那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若是没有天赋,就像之前苏末说过的话,能识文断字,去县里寻个账房先生的活计也是好的。 因此招生这天,那些个家里有孩子的都给领来了。 村长和苏末站在村塾门口,等吉时一到,二人一同抬手,将牌匾上的红布掀下。 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落在牌匾上,为「落山村塾」四个大字蒙上一层金光。 所有人都很开心,除去王氏一族的族长和几个族老。 几人的目光落在苏末身上,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不满。 在他们看来,虽说苏末出资创办村塾,但到底是个女子。 掀红布这么重要的事,岂能让女子来办?也不怕坏了风水。 几个老顽固的想法苏末不清楚,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她这会正数着招生人数,在达到任务要求后,秀眉微挑,往边上挪了挪,静静的听着脑中熟悉的提示音。 「叮,系统村塾任务完成,积分奖励已下发… 叮…经系统检测,顾锦年良师距离宿主五百米…」 苏末微怔,下意识的往四处看去,才五百米,那岂不是说明人就在落山村? 就在她四处张望之际,系统又继续提醒:「叮…经系统检测,顾锦年良师距离四百米…」 这是在向这里靠近? 苏末双眸微眯,看向路口。 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她清楚的看见马车辕座上的人,是方仕那个会武的衙役。 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良师…不会是方仕吧?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099 落山村的希望 好在这个预感并没有灵验,不然苏末会感受糟心的情绪。 马车停下后,下来的除了方仕还有一个温润尔雅的男子,穿着一身绣着青竹的长袍,对方仕的态度很端正,不献媚不讨好。 258欢快的发出提醒:「宿主大大,这就是顾锦年的良师,谢温辞。」 苏末微怔,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她仔细回想一下,顿时恍然。 谢温辞,原著中被三个孩子拾到荷包,后教导顾锦年的恩师。 在顾锦年的为主角的原著中,对此人的描述不多,主要还是侧重顾锦年的勤奋好学。 但从只言片语中还是能得知,谢温辞是沿海县上阳村人士。 元雍二十四年考取举人功名,后会试落榜后不愿放弃,却时运不济。 元雍三十年,因父母以死相逼,放弃再考,娶妻生子,夫妻二人感情淡薄。 书中还侧重提过一点,其妻乃上阳村孤女,不识字,元雍二十八年舍命相救谢温辞母亲。 当然,书中也没有明写谢温辞的母亲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逼得身为举人的儿子取大字不识一个的孤女。 思绪收回,她看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二人,脸上挂起淡淡的微笑,福身行礼,同村长一并道: 「见过县令大人。」 周围的村民听见后,顿时惶恐的跪地行礼。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方仕微微颔首,话虽温和,但人站的笔直。 「各位乡亲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说罢,他给一旁的十一使个眼色,十一会意,走过去就要扶村民起来。 村民们不知道什么下人不下人的,他们只知道县令大人身边的人他们也是惹不起的,哪里敢真让十一来扶。 一个个又跪着磕头道谢,随后麻利的起身,往边上退几步,低头不语的。 村长自知他们站在此处不自在,给边上的陈辞海使个眼色,让他领着村民们回去。 方仕浑然当做没看见村长的小动作,眸光扫过面前的村塾,最后落在那处牌匾上。 「村塾建的不错,有心了。」 「大人谬赞。」 村长受宠若惊,却也没揽下所有功劳。 「能建好村塾,多亏苏氏大义捐献钱财,若不然下官也只是有心无力。」 方仕收回目光,意味深长道:「她倒是像她父亲。」 声音很轻,村长没有听清,却也不敢多问,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落叶。 边上的苏末却是听见了,秀眉微挑,心里大致猜测到他的来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方仕就把话题转移到谢温辞身上。 「本官想着你们村塾初立,怕是寻不到夫子,便从峣州府请谢举人过来。」 谢温辞微微颔首,声音柔和,令人如沐春风。 「在下谢温辞,字颂竹,上阳村人士。」 村长并没有感到惊喜,反而是有些惶恐:「这…何德何能…」 …. 「不必多心,本官只不过是看在苏氏的份上,到底是本官的义妹。」 方仕打断他的话,笑容和蔼的看向苏末,宛若知心兄长。 「虎父无犬女,你能与令尊一般,本官颇感欣慰。 回想当年,若非令尊大义,本官此刻还不知是何光景。」 他似由心的感慨,但苏末却很清楚,无非是此刻自己对他而言还有利可图,又或者是夜深人静之时,心里那点愧疚涌上心头。 苏末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冷清。 「多谢大人记挂家父,若是家父在天有灵,瞧见您如今的风光,定是会欢喜的。」 方仕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凝。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僵硬的将话题转移。 「那七亩地如今怎样?」 这话题跳的有点快,苏末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前几日一直下雨,也没去瞧过,具体情况还是不清楚的。」 方仕正了正神色,这可是关乎自己能否回京的大事。 「这样,先给谢举人安排个住处,待会本官亲自去地里瞧瞧。」 村长赶忙应下。 村塾挺大的,前面院子是平日教书的地方,后面则是留给夫子的院子,只是他们没想到方仕会送个夫子来,里面东西都没有准备。 这会也只能先让谢举人去村长家住着,等采买好被褥和生活用品后,在让谢举人搬进村塾里去。 安顿好谢温辞,村长和苏末便领着方仕去地里。 十一也要跟去,但被方仕拒绝,让他留下看马车。 连着下几日雨的缘故,田边的路满是淤泥,并不好走。 方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着摔了几跤,衣裳被泥水染脏,脸色有些难看。 走在最后面的村长吓得脸色发白,「大人,可要下官扶着您?」 方仕沉着脸点头,他可不想待会变成泥人。 两人中间的苏末默默走进田里让村长过去,深藏功与名。 有村长扶着,方仕自然没有在摔,而他阴沉的脸色也在看到田里冒出嫩草时烟消云散。 村长更是激动,顾不得衣裳沾染上泥土,小心翼翼的将那嫩草给挖出来,老泪纵横。 这不单单是草,更是他们落山村的希望…… 三人回去后,便商议起种植小麦。 「兹事重大,本官会派人去寻附近村子种植小麦的好手,届时希望你们多加配合。 等尘埃落定,自是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苏末没有异议。 光是盐碱地改良成功这一项就够方仕成功回京,没必要再为他添上一项增加粮食产量的功名。 村长不敢有异议。 他们村子的人都多少年没有种过田了,若是揽下来,坏了县令大人的大事,还要不要命了。 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下了。 方仕离开后,村长喊住苏末。 「顾家的,你说这县令大人送来谢举人,那之前定下的王魁星…」 「王魁星怎么了?」 苏末皱眉,有些没明白。 村长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道:「谢举人到底是举人,又是受县令大人之命,来做夫子的。」 苏末这下反应过来:「您是担心若是他得知村塾已经有夫子,会心生不满,便寻思辞退王魁星?」 村长长叹一声:「到底是村里的,我也不想这般。 可若是惹得县令大人动怒,不好收场。」 村长是公正,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些时候,有些事,由不得他做主。 「您不必多想,谢举人不是这般心胸狭隘的人。」 苏末笑了笑,安抚道:「再者您也瞧见了,今日那么多孩子入村塾,我本来还担心村塾就一个夫子,会顾不过来呢。」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 100 还人情 村长回想起谢温辞的模样,确实不像个心胸狭隘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苏末虽然不喜欢王魁星,但村塾还真就不能只有谢温辞一人。 单独受教还是与多人一起受教的区别苏末很清楚。 谢温辞是顾锦年的良师,苏末不是大善人,不可能拱手让人。 「再说谢举人定是要再往上考的,若是真只留他一人,指不定适得其反。」 村长一听也是这个理,这天底下的读书人哪个不为自身的前程着想? 「你说的对,是我想左了。」 「您也是谨慎起见。」 苏末知道村长这是听进去了,继续道: 「明个村塾开学,还辛苦您别忘将谢举人及王魁星招至一处,商讨开学后二人的分工事宜,以免引起争执。 还有这月钱的事,谢举人到底是县令大人请来的,又是举人,若跟王魁星一致,怕是说不过去。 您看是您去跟谢举人谈谈,还是…」 村长没有多想,直接道:「这事还是你来说的好,到底这村塾是你出资创办的。」 「那成,我这就过去跟谢举人谈谈,到时候您也好记账。」 这月钱是在收上来的束脩里扣除,除此以外,还有些笔墨纸砚的采买也是从里面扣。 这些东西太贵,若是全靠村民们自己采买,压根供不起,苏末为了完成任务,便托陈辞海,去湖州府买价格低的来。 买的不多,紧着用够几十个孩子用半年。 苏末跟村民说的很明白,这下半年除了束脩,所有的东西她都包了,就当是让孩子们先去试试水。 若是真有天赋,确定明年要继续读下去,那这些笔墨纸砚及书籍之类的,就需要他们自己掏钱。 毕竟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村民们感激的不行,若非村长拦着,一个个都要给苏末跪下磕头。 供孩子读书,这要在以前,那都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你说他们不羡慕,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可读书费钱呐,家里情况就这样,他们不敢尝试。 而不尝试,自然不知道一家到底谁有读书的天赋,若是咬牙挑一个供他读书,那家里其他孩子怎么想? 且若那孩子考取功名,记得家里兄弟姐妹的好,拉家里亲戚一把还好。 可若考取功名,却嫌弃兄弟姐妹们是泥腿子,恨不得避而远之… 又或是连功名都考不上… 为一个不确定的前程,使得一家反目成仇,这样的事其他村子也不是没有过。 「好。」 村长点头,随后又道:「这账本你是等年底再看,还是我将束脩之类的都记录在册后就拿去瞧瞧?」 「年底再看吧。」 苏末和村长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村长家。 「谢举人在何处?」 村长接过惠娘递来的热茶,抿一口,暖意顺喉而下,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 「在客房待着呢,我这去请人过来?」 村长放下茶杯,微微点头。 「去吧,就说有要事相商。」 「哎。」 惠娘走出去,没一会儿就领来谢温辞。 苏末坐在村长左侧的位置,望着谢温辞挺拔如松的身形,双眸微眯。 原著中的谢温辞温润有礼,潜心教学,对书院的学子一视同仁。 但那是经过多次的打击而沉淀后的谢温辞。 如今的谢温辞意气风发,并不甘心止步于举人之位。 她虽不清楚为何谢温辞会答应方仕来到这里做夫子,但她想,她们之间可以做个交易… 村长给惠娘递个眼神,惠娘点头,离开屋子,并将站在门口好奇探头的陈羡君给抱走。 村长指了下右侧空着的椅子:「谢举人,坐下谈。」 谢温辞也不客套,坐下后看向村长:「不知村长请在下过来有何要事?」 村长轻咳一声,将目光挪向苏末。 苏末也没磨蹭,直接开口道:「是这样,您来咱这村塾教书,自是该给月钱的。 但咱这也拿不准,便来问问您,对此可有要求?」 谢温辞微怔,随后莞尔一笑。 「在下是帮恩师前来还人情的,明年秋月便会离开,进京赶考。 恩师已经给过相应的报酬,因而无需再给在下月银。」 大雍朝举人是可以去当官的,吏部会根据他们的成绩、年龄、长相等方面综合考量,然后再进行排序,运气好的话能迅速找到空缺,不过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谢温辞不甘心止步于此,但家中父母认为他能考上举人以实属不易,时常劝他安定下来,娶妻生子,也让他们好享清福。 谢温辞为人孝顺,若非其恩师亲自上门劝慰谢父谢母,他怕是已经听从父母安排成家。 而谢温辞的恩师乃峣州府三清书院的山长,与峣州知府大人是姻亲。 谢温辞这般坦诚,倒是让苏末和村长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二位可还有其他事,若是没有,在下便先回去准备明日开课事宜。」 「还真有件事。」 村长回过神,端正坐姿,正色道: 「村里呢,有个元雍二十三年的童生,姓王名魁星。 他本是打算今年八月该去府试的,但因其母身故,需守孝三年,又正逢村子创办村塾,故而主动提议来村塾做夫子。 我们当时也不知道您会来,便应下了。 再者这来村塾的孩子也挺多的,我便寻思待会喊王魁星过来,一并商讨下明日开学后的分工问题,您看怎样?」 「当然可以。」 谢温辞点头,随后又笑着道:「村长您是长者,若是不介意,唤我颂竹便可。 在下虽说来年要进京赶考,但这一年来定是早在落山村生活的,您唤我谢举人,未免生分。」 说罢,他又看向苏末:「顾夫人若是可以,也劳烦改口,唤在下谢夫子或是谢先生。」 他是举人不错,但谢举人这个称呼只会让村民们敬而远之。 他是来教书育人的。 村长怔凝片刻,眼里的笑意真切几分。 「颂竹言之有理。」 时辰不早了,苏末还得赶回去做饭。 「村长,既然这问题都已经解决,我便先回去了,孩子们还等着我做饭呢。」 村长抬眸望向外面,还真是。 「那你赶紧回去吧,村塾的事我会盯着的。」 苏末点头,她站起身,眸光瞥过谢温辞的身影,朝门外走去。 谢温辞看着离去的背影,眸光微闪。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01 商议分工 原本苏末猜测是方仕许诺好处,才使得谢温辞前来落山村做夫子。 谁曾想竟是人情债。 她心不在焉的端着碗,边吃饭边琢磨。 饭后,顾锦年收拾饭桌,随即顾平安去厨房洗碗。 等将顾杏年哄睡着后,苏末才敲响顾锦年的房门。 「锦年,睡了吗?」 正在看书的顾锦年从床上下来,套上鞋便去将门打开。 「娘,有什么事吗?」 「村塾来了位新夫子,是元雍二十四年的举人,娘希望他能收你为徒,可懂?」 顾锦年对苏末素来是言听计从,他点头,狭长的眼眸如渊似墨。 「我会好好表现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苏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光落在床上的书籍处,微微皱眉。 「好学是好事,但娘也说过,要注意劳逸结合。 你还小,身体健康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书娘先拿走,等晚上再还给你。」 说罢,她走进去,拿走放在床头的书,临走前还不忘催促和叮嘱顾锦年。 「赶紧上床睡觉去。 对了,下午你和平安记得带杏年去给羊割草,还有去海边捡海螺。」 从顾锦年屋里出来,苏末将书给放到书房去,随后拿着麻绳上山砍树去。 冬日临近,竹床睡着不暖和,苏末便寻思赶在下雪前做两张架子床出来。 前几天一直下雨,树木都是潮的,苏末将砍好的树拖回去,借着落日余晖,弄成木板倚靠在院墙边,趁这几日天晴,好好晒晒。 夜里吃过晚饭,惠娘借着微弱的月光来到顾家。 「王魁星从县里回来了,你这会得空不?」 王家在县城有租一间屋子,大通铺,王家四个读书人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住。 王童生考上秀才后,打算一鼓作气,参加明年的乡试,便搬到县里租的屋子去住了。 王魁星三兄弟虽然在守孝期间,但学业也不能落下,因此也搬过去住,方便往来书院。 而小刘氏则是留守在落山村中,但到底新婚燕尔的,王魁星惦记着小刘氏,平日放学后抄书挣钱,沐休则连夜赶回来,次日夜里再赶回去。 村里不少人都说王魁星这是栽小刘氏手里了。 要记得以前王婆子在的时候,那都是王婆子眼巴巴的往县城里去。 「得空的,婶子你稍等会,我跟孩子们说一声就来。」 苏末笑着应声,进屋将顾杏年抱出来,然后敲响顾平安和顾锦年的屋子。 两个孩子听见动静,推开门走出来,异口同声道:「娘,怎么了?」 苏末将顾杏年放下来,叮嘱道:「娘要去你们村长爷爷那里一趟,你们在屋里看好妹妹,别乱走,知道不?」 顾平安没心眼,听见吩咐就应下来:「知道了。」 顾锦年则是往门口看一眼,瞧见惠娘的身影后才点头。 …. 苏末看着三个孩子都进去顾平安的屋子,才转身跟惠娘回合,临走前,还不忘将房门给锁上。 到底离村子远,又背靠西山,临近入冬,苏末担心会有野兽下山来。 至于顾杏年的锦鲤命,苏末总觉得她后面能被009克制,那代表这个锦鲤命也不是万能的。 总之谨慎无大错。 弯月悬挂高空,月色冷清。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惠娘下意识拉紧衣裳,加快步伐,苏末瞧出她的恐惧,默不作声地跟上她的步伐。 原本需要一刻钟左右的路程,二人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进院子后,暖黄的烛光从厅房的门口照射出来,惠娘站在烛光下,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都在里面坐着呢,你进去就是。」 惠娘给苏末指了下厅房,自己则是往厨房里去,她出门的时候特地烧了一锅水,这也该煮开了。 「我去泡壶茶来,喝了也好暖暖身子。」 「哎。」 苏末点头,往厅房走去,果不其然,村长和王魁星还有谢温辞都在。 王魁星确实跟以前大不一样,不再是那副书呆子做派,昂首挺胸,腰杆笔直,气质竟是有几分像谢温辞。 这会瞧见苏末进来,还主动打起招呼。 「顾嫂子。」 声音传入耳中,苏末诧异的看他一眼,总觉得王魁星哪里不对劲。 她微微颔首,没有回话,而后看向村长和谢温辞。 「村长,谢夫子。」 二人微微点头。 村长指了下一旁的桌椅,笑道:「也都别站着了,坐下说吧。」 苏末三人点头,各自拉开椅子坐下。 村长坐上位,谢温辞坐在其左手边,王魁星坐在右手边,苏末也是坐在对面。 惠娘也在这时候走了进来,手里提着热茶,见他们都坐下,赶忙过去给四人倒茶,然后离开。 在苏末没来之前,村长就已经给王魁星介绍过谢温辞,这会自然也是直奔主题。 「是这样的哈,今个村塾招生,年龄已经限制在虚四岁至虚十岁之间,但还是有七十多个孩子, 若是二人轮流教导,我担心会事倍功半,但这若是分开来教导,怎么分又是个问题。 我年纪大了,脑袋不够用,便想着听听你们的主意。 看看你们对这个分工,可有什么看法?」 王魁星眸光微闪,随即垂眸盯着茶杯,似在思考。 而他对面的谢温辞却是风轻云淡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热茶下腹,暖意顺喉而下,随后游至全身。 「按照年纪来分如何? 常言三岁开蒙、七岁开智,便以七岁为分水岭,将这七十多个孩子一分为二。」 话说到这份上,希望方县令的义妹是个聪颖的,莫要辜负方县令的一番苦心。 心里想着来时在马车上方县令的嘱托,谢温辞平静如水的眸光瞥过苏末。 苏末敏锐的察觉到谢温辞的目光,她看过去,四目相对,谢温辞微微点头,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 苏末微微挑眉,回之一笑,心中顿时所有猜测。 村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谢温辞提出的方案甚是满意。 「这法子好。」 苏末见状,趁热打铁,也免得辜负他人一番心意。 「若是按七岁来分,这七岁以上的便由谢夫子来教导,七岁以下的由王夫子教导。 毕竟七岁以下的到底是稚子,王夫子是本村人,想来会听从管教些。 王夫子,你觉得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魁星突然被点名,茫然的抬起头,想都没想就应下来。 「可以,我都没问题。」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02 企图逃避现实 王魁星答应了,但村长还是看向谢温辞,征询下他的意见。 「颂竹可有异议?」 谢温辞微微颔首:「在下也没有问题。」 「那成,这事就这么定下来。」 解决分工的问题,村长松了口气,将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时辰不早了,都回家歇着去吧。」 「顾家的你先坐一会,大晚上的,你自个走夜路不安全,待会我和你婶子一块送你回去。」 苏末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村长没再回话,而是摆摆手,起身,先送王魁星去院门口。 等王魁星离开后,他往回走两步,忽的想起一件事,连忙转身追出去,喊住王魁星。 「魁星,你书院那边有商量好吗?」 王魁星脚步停下,点头道:「村长放心,已经商量好了。」 书院的山长得知他因守孝无法下场考试,又正逢村里创办村塾,从而决定去村塾教导孩子后,不仅把下半年的束脩退还给他,还夸他大义。 除此以外,还送一本亲自注解过的书籍给他,让他别落下学业。 他可算是在山长面前落下一个好印象,导致今个离开书院的时候,都有不少人都主动跟他打招呼。 村长不知内情,听见王魁星说商量好了就松了口气。 他摆摆手,道:「商量好了就成,回去吧。」 王魁星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而屋内,苏末看向谢温辞,开门见山:「谢夫子,县令大人可是跟您说过什么?」 谢温辞点头,没有隐瞒。 「县令大人让在下多多关照顾夫人一二。」 他是来替恩师偿还恩情,来这落山村做夫子的,这关照代表什么意思,自然不必多说。 苏末若有所思的点头,没有吭声。 村长在这个时候进屋,边上还跟着被他喊来的惠娘。 「顾家的,走吧!」 村长同苏末招手,随后看向谢温辞。 「颂竹也早些歇息。」 谢温辞点头,同苏末一并起身离开厅房。 月光倾洒而下,将苏末三人的背影拉长,谢温辞望着那一抹纤细的背影,眸光微闪。 他从方仕口中听到顾夫人的描述不多,大抵便是顾夫人是方县令的义妹,夫家皆亡,膝下有两子,年八岁及年七岁,已开蒙。 还有村塾是由顾夫人出资创办,方县令之所以寻夫子来,除去顾夫人是其义妹的缘故外,还有当初顾夫人令尊出资供方县令读书。 可以说是方县令触景生情,从而助顾夫人一臂之力。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脑中想象出来的顾夫人同那些见过的世家夫人一般。 虽住在村里,但有雄厚的娘家及方县令的存在,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而创办村塾,就同那些世家夫人施粥一般,行善积德,积攒好名声。 但当他抵达落山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后,却发现顾夫人同普通村民并无区别。 …. 深色系的棉布衣裳,衣袖是束口的,衬得干净利落。 发髻也是常见的妇人发髻,仅仅别着一根木钗。 身形笔直、纤瘦却不失力道,举止大方、直爽又不失礼数。 眉眼冷清似月,不说话的时候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就是瞧着这般淡漠的人,却将挣得的所有银钱拿出来,只为村中孩童的未来,创办村塾,还提供半年的纸砚笔墨…… 回想起下午从村长这听到的消息, 谢温辞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好奇。 …… 次日,村塾正式开学。 苏末早早起来,拿着篮子往西山的玉米地走去。 顾锦年也早早起来,洗漱后,便出门去慢跑。 顾平安却是赖在床上不起来,企图逃避今日要去村塾的现实。 苏末摘了一篮子玉米回来,剥干净,在用水洗洗,同四个洗干净的鸡蛋一并放入蒸笼。 锅里倒水,将蒸笼放上去后引燃灶火。 而另一边的锅则是煮栗米粥。 早饭很快弄好,苏末将粥放在桌子上,随即往厨房走去。 才出厅房,正好瞧见顾锦年慢跑回来。 「你大哥还没起来?」 苏末往他身后瞄了眼,有些意外,早知道,平日顾平安对锻炼身体最是积极。 顾锦年丝毫没有替兄长掩饰的想法,他抬手拨弄开被汗水打湿而黏在额头的发丝,道:「今日村塾开学。」 苏末顿时了然,心里有些无奈。 顾平安,妥妥的学渣,搁她那个世界,去学校定是最后一排的学生。 她摇摇头,撇开心中的胡思乱想,目光落在顾锦年额头的细汗上。 「瞧你这跑的一身汗,洗漱间有热水,赶紧洗洗换身衣裳去。 才刚开学,可别着凉了。」 话音刚落,迎着晨曦的顾锦年嘴角渐渐上扬,眸中似有星河,熠熠生辉。 「我这就去。」 苏末再一次被惊艳,望着那背影都透着欢快的顾锦年,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当然,笑容在当她走到顾平安的房门前时,已经消失不见。 「顾平安,早饭已经做好了,娘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要是没看到你出现在厅房,今个就不用吃饭了。」 苏末带三个孩子这么久,早就清楚三个孩子是什么德行。 顾平安是个会蹬鼻子上脸的。 越是好声好气的跟他说,他越是不当回事,而且会得寸进尺。 苏末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开始倒数,果不其然,在数到「三」的时候,房门被打开,穿着整齐的顾平安引入眼帘。 顾平安就跟个憨憨似的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皙的牙齿。 「娘,没到半炷香。」 苏末:「……」 这话说的居然还挺得意。 「少贫嘴了。」 苏末望着这个傻大儿,心里又气又觉得好笑。 「赶紧洗漱去,再不起来,早饭都要凉了。 再者今个村塾开学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不提还好,一提村塾,顾平安脸上的笑顿时僵住,眼尾慢慢耷拉下来,声音也不似刚刚的精气神十足。 「哦……」 苏末:「……」 瞧瞧这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后娘,逼着孩子不舒服还去做什么苦事似的。 她实在是没忍住,拍了下顾平安的肩。 「麻溜的去,娘还蒸了玉米和鸡蛋,都是你爱吃的。 你要是来迟,娘可就和锦年把它们都给吃完了。」 她说罢,还给指了下厅房,顾锦年正好坐在椅子上剥鸡蛋。 顾平安本来就饿的快,这会瞧见后,肚子发出一阵咕咕声。 他下意识的咽下口水,也不再跟苏末贫嘴,火急火燎的往洗漱间里去。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103 村塾好玩吗? 吃过早饭,顾平安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 早在八月底的时候,苏末便有缝制两个布袋,洗干净趁着有太阳的时候晒了两天,就是为他们开学能用上。 「拿去,届时夫子布置功课,你们也好有东西来装纸笔。」 顾平安早就见过,这会自然也不会好奇,大大咧咧的接住。 相比之下,顾锦年的动作可要轻柔许多,明明是一个普通的粗麻布袋,在他眼中却盛若珍宝。 苏末站在院门口,目送两个孩子离开后转身,望着一切如常的院子,总感觉有些空荡荡的。 她微微摇头,往里走去。 顾杏年在这会也醒了,迷糊的坐起身,手里还攥着苏末塞她手里的衣袖。 小姑娘缓了一会,发觉身边没人,还以为是错觉,下意识揉揉眼睛,发现身边真的没人后,茫然无措涌上心头。 「娘…」 水雾弥漫双眸,她哽咽唤出声来,声音细软带着哭腔。 几分委屈、又有几分惊恐和惶惑。 刚到厅房门口的苏末听见顾杏年的呼喊,飞快的奔向卧房,才进去,就瞧见小姑娘红着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赶忙走到床边。 顾杏年在看见苏末后,眼眸顿时亮起光芒,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张开双臂。 「娘…抱抱…」 苏末一把将她抱住,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小手紧紧环住苏末的脖子。 「不哭不哭,娘在呢。」 苏末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温声细语的安抚着。 熟悉的怀抱使得顾杏年倍感安全,她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睛微微眯着,刚刚的茫然无措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末心里估摸着时间,心想这会应当是哄好了。 她慢慢的松开,将小姑娘放回床上。 「杏年乖,该穿衣裳了。」 顾杏年点头,像个小人偶似的,任由苏末摆布。 衣裳是鲜艳的桃红色,衬得小姑娘皮肤越发白皙,眉眼精致而秀气,讨喜的很。 苏末没忍住揉了揉顾杏年肉乎乎的脸颊,又贴上去连着香好几口,惹得小姑娘一边闪躲一边咯咯直笑。 母女两在屋里玩闹好一会,苏末才给顾杏年穿上鞋,抱她去了洗漱间。 「杏年自己漱口,娘去端早饭,可以吗?」 苏末将顾杏年放下,半蹲着身子,征询小姑娘的意见。 顾杏年拍了拍胸脯,一脸被托付重任般的模样,十分认真的点点头。 「可以的。」 洗漱间并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苏末笑着揉揉她的头顶,去了隔壁的厨房。 那会顾杏年没有醒,苏末特意留出她的早餐。 将灶里放着的柴火拿出来,往另一边的灶里塞进去,裹在灰里来回捣鼓两下,火便灭掉。 洗下手,将蒸笼打开,热气腾腾而起。 玉米留了两根,鸡蛋留了一个,小姑娘没吃完,苏末也不介意,直接将剩下的大半根玉米给吃了。 …. 顾杏年的玩伴不多,除了两个兄长便是陈卿舟。 主要原因,是当初原主曾因村民帮助顾杏年他们而上门去闹,导致其他村民们都不敢再让自家孩子跟着顾杏年他们玩。 而后随着苏末的到来,村里人对顾家慢慢改观,到如今,已然带着些许讨好。 不少人家都让孩子跟顾家的三个孩子多多玩耍,打好关系,但有顾锦年这个心眼多的在,并没有什么效果。 而如今顾平安和顾锦年都去村塾, 陈卿舟也被送去村塾。 没有玩伴,小姑娘蔫了吧唧的,趴在书房的桌子发呆。 苏末看在眼里,想了想,去院墙下挑选出一块较小的木板。 有那把神奇的柴刀在,工具齐全,苏末按照木工全书,开始忙活起来。 按照258的话来说,这把柴刀用的是他们世界特有的材质,虽然可以任意变幻,但变幻出来的东西依旧是这种材质。 就好比变成菜刀,全部都是特殊材质,而不是像寻常菜刀一样,会有个木质刀柄。 顾杏年实在坐不住的时候,出来看了会。 小姑娘心眼大,压根没注意到苏末手里的工具有些特殊,但苏末还是谨慎起见,看似随性,实则故意将工具放置木屑堆里,然后提起话题转移顾杏年的注意力。 「怎么出来了?」 顾杏年的目光果然从苏末手里的木块挪开,她撇撇嘴,道:「我自己待在屋里,不好玩。」 话音落下,小姑娘靠近苏末,抬手挽住她的胳膊。 「娘,你带我去玩好不好?」 「娘这身上脏着呢。」 苏末笑着将手抽出来,抬眸望向天空,心里估摸下时间。 继续道:「这马上就该弄午饭了,乖乖去屋里坐会,待会你哥哥们就回来了。」 顾杏年没得到满意的回答,小嘴高高撅起,都能挂油瓶了。 苏末没忍住轻笑出声,无奈的摇摇头:「娘这正在给你做好玩的,你乖乖进屋去,吃过午饭就能玩了。 好不好?」 听到玩的,小姑娘眼睛亮了下:「真的?」 「当然了。」苏末肯定的点头,随后反问:「娘有什么时候骗过你嘛?」 小姑娘认真的想了想,娘好像真的没有骗过她。 想到这一点,顾杏年咧嘴一笑,开心极了,屁颠屁颠的就往书房里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苏末。 「娘,你不要忘记了哦…」 苏末故作严肃的点头,等小姑娘进屋里后,将木屑堆里的工具拿出来,继续忙活一会。 村塾中午放学正是午时,随着太阳西移,院墙的影子渐渐的变短。 苏末抬眸看眼影子,心里估摸着时间。 离放学还差两刻钟左右,在算上路程,这会去忙活午饭,等顾平安他们到家,正好就可以吃饭。 苏末将工具化作镯子戴回手上,随即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便往厨房里去。 当忙活好午饭,顾平安他们也正好到家。 苏末注意到顾平安垂头丧气的的,步伐格外沉重。 相反顾锦年,脸上虽然神情淡淡,但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脚步轻快,走路带风。 苏末挑眉,按下心中猜测,同进院子的二人说道:「回来了,正好午饭也好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顾平安有气无力的应声,拖着身子似的去往洗漱间洗手。 顾锦年也将上扬的嘴角克制住,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往洗漱间去。 顾杏年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直奔洗漱间,站在门口就开始打听。 「大哥,二哥,村塾好玩吗?」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04 开导顾平安 顾锦年拿着帕子将手上的水渍擦拭掉,想了想,走到顾杏年身边。 「跟平日在书房学习并无二致,只不过多个夫子教导及多些同窗罢了。」 小姑娘挠挠头,看向顾平安:「大哥,真的吗?」 顾平安耷拉着脸,撇嘴点头。 心里却是想着,以往在家中书房,他比不过二弟就罢了。 如今去了村塾,他还以为凭借之前学过,能远超他人,可谁曾想那陈卿舟竟是也有过耳成诵、过目不忘的本事。 大哥心里苦呐。 备受打击的顾平安长叹一声,摇摇头,往厅房走去。 刚将菜放下的苏末瞧见这番模样,秀眉微皱,走出去将正要进门的顾锦年拉到一边。 「你大哥这是怎么了?」 顾锦年眸光微闪,道:「今日夫子教导的是千字文的前两句。」 千字文正是当初给三个孩子开蒙用的书,这按理来说,应当是都会的。 难不成是顾平安就给忘了? 苏末心里猜测着,却听见顾锦年继续道:「在临近放学的时候,夫子用纸张写下其中两个字,让我们默读,大哥是第三个读出来的。」 苏末微怔,随即诧异地问道: 「第二个是谁?」 「陈卿舟。」 顾锦年微微抬眸,看着苏末。 「夫子将他留在身边继续考核,发现他有过目不忘,过耳成诵的本事。」 顾平安本就不擅习文,没有天分的同时还不肯努力,若非苏末以习武作为要挟,他连应付都不愿意。 别说陈卿舟这个有天分的,就是那些个资质平平的孩子们,当他们努力用功学习。 假以时日,他们与顾平安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近,甚至会反超顾平安。 苏末垂眸,遮住眼底的无奈。 「我知道了,快去吃饭吧。」 说完这话,苏末又往厨房里去。 村塾末正之时开课,酉初之时放学。 吃过午饭,两兄弟去厨房洗碗。 苏末将顾杏年哄睡着后,正好瞧见顾平安从茅房回来,她左右瞧瞧,顾锦年的房屋紧闭着,应当是睡觉去了。 她当即喊住顾平安,直奔主题。 「平安,今日在村塾受挫了?」 「嗯。」 顾平安绞着手指,也不贫嘴了,丧丧的点头,随后又抬起头,有些想不明白。 「娘,为什么我就不能跟二弟和卿舟他们一样,也可以在看过及听过后就记在脑袋里呢?」 苏末微怔,随后抬手揉揉顾平安的头顶。 「因为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她半蹲下身子,与顾平安那双清澈的眸子对上后,耐心的,将心中斟酌过的话讲给他听。 「就拿你和锦年来说。 你不擅长习文,但你力气大,尤其是经过长时间的锻炼,身体结实,人也高大。 而锦年在读书这件事上有天分,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身形偏瘦,力气和体魄这方面是比不过你的。」 …. 顾平安懵懂的看着苏末,有些没听明白。 苏末望着这张充满困惑的脸,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继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与短板。 而拿自己的短板去和别人的长处相比较,又或者是拿自己的长处与别人的短板相比较,这都是不理智的。」 「你已经八岁了,朝廷规定最低十三岁可以从军,若你真想做大将军,现如今最该做的,该是潜心学习,每日多 多锻炼身体。 每个人天赋不同,你只管奔着自己热爱的领域而奋斗,走好你人生道路的每一步,就够了!」 顾平安其实没听太明白苏末这番话的意思,但「大将军」三个字,顿时将他激励的热血沸腾。 他猛然挺直背脊,眼里亮晶晶的,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娘,我真的能当大将军吗?」 顾平安没心眼,心里想什么全写脸上了。 看出他心思的苏末:「……」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随后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 苏末抬手揉揉顾平安的头,肯定道:「当然了,最迟一年的时间,娘一定给你寻个先生教你习武。 在这期间,你先好好在村塾跟着夫子识字,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娘允许你去从军。」 「真的?!」 顾平安兴奋的蹦起来。 「好了好了。」 苏末赶忙制止住他继续蹦跳。 「再过半个时辰多些就该去村塾了,快去睡会,娘会掐着点叫你起床的。」 顾平安乖乖听话,往自己屋里走去,只不过一步三回头,回头就问一句。 「娘,你真的没骗我?」 苏末:「……」 她怎么就忘了,顾平安没心眼,情绪来的快去得快,还是个会蹬鼻子上脸的。 苏末飞快整理好情绪,脸色一沉,瞪他一眼。 「你要是还不麻溜的去睡觉,从军这事永远都别想!」 顾平安顿时一激灵,头也不回的跑进屋里去。 只是内心着实是激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到底还是没睡着。 苏末则是将没弄好的木块拿去厅房,继续忙活起来。 等估摸着该喊顾平安两兄弟去村塾的时候,六柱孔明锁也做好了。 家里没有桐油,苏末将两兄弟喊起来,然后跟他们一块出门。 顾杏年午睡睡得久,苏末将每个房门都锁好,然后直奔王桃青家里去。 陈家还没分家,虽说陈离海成亲,如今还是一大家住在一起的。 苏末过去的时候,还碰见去村塾的陈卿舟。 她这时才注意到,陈卿舟相貌也颇为出众。 浓眉大眼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阳光倾洒而下,越发衬得他面容白净。 在看见苏末后,顿时嘴角上扬,眉眼弯成一道月牙,两侧的脸颊顿时露出可爱的酒窝。 他笑着挥手打招呼:「婶婶~」 苏末眯了眯眼,这么些日子,她早就清楚陈卿舟对顾杏年的心思。 但她并不打算管太多。 除去年纪不说,两个孩子也说的上是青梅竹马,若是能成,她自然是赞同,若是不能成,那只能说俩孩子有缘无分。 想到这,苏末笑着对陈卿舟微微颔首。 「是卿舟呐,这离上课的时间不早了,快些去村塾吧。」 陈卿舟却是面露腼腆,有些羞涩的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一串糖葫芦来。 「婶婶,可以帮我把这个糖葫芦给杏年,在给她带句话吗?」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05 王桃青的心思 苏末微怔,回过神后发现跟前的陈卿舟已经满脸红云。 她忽的就笑了,伸手接过糖葫芦,问:「你想要婶婶帮你带什么话给杏年呢?」 陈卿舟知道苏末这是答应了,眼睛噌的一亮,好似漫天星辰皆坠入其中。 他咽了咽口水,随后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们都去村塾了,杏年在家一定会觉得无趣极了。 还麻烦婶婶转述杏年,再过五日便是沐休的日子,到时候我一定会去陪她玩的。」 「谢谢婶婶了!」 说完后,陈卿舟狠狠地弯腰,跟苏末道谢,然后飞快的往村塾里跑去。 苏末望着那奔跑的背影,又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难得一脸姨母笑。 她继续往陈家去。 王桃青趁天气好,将厚被子都拿出来晒晒,等到时候天冷了,好直接拿出来盖。 瞧见苏末出现在大门口,也不拍被子了,赶忙迎着出去。 「顾家的来了,快进来坐会。」 王桃青笑脸盈盈,今个她可问了儿子,儿子说谢夫子夸他,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要是村里没村塾,没读书的机会,哪能知道自个儿子有这么大的本领。 早知道,前些日子王桃青都觉得苏末太有能耐了,顾杏年作为她的孩子,往后定是顶好的,而自家儿子却平平无奇,哪能配得上顾杏年。 可如今,儿子有读书的天分,她那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王桃青笑的殷勤:「这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 「这不是快入冬了,我给孩子打两张床,寻思过来你家买些桐油回去。」 陈离海是个木匠,平日桐油用的多,家里自然也备了不少。 苏末来时就想好了,她到底是个寡妇身份,而陈离海刚成亲,她这直接找陈离海,多少有些不合适。 而陈家没有分家,但家里的大小事也不是老太太管,而是由王桃青管着,因此买桐油,跟王桃青说也一样管用。 只是这事实却与她想的不一样。 听完苏末的来意后,王桃青面露难色,薄唇紧抿。 心中想着家中近日的大小事,着实有些难以启齿。 苏末见她这样,秀眉微敛:「嫂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王桃青一听,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但她也没直接开口,而是往身后瞧了瞧,发现老二屋里的门微微透着一条缝后,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回过头,看向苏末,招招手。 「顾家的,咱进屋里说去。」 苏末却想着还在家里睡觉的顾杏年,连忙婉拒道:「嫂子,杏年还在家里睡觉呢,我这就不进去了。 若是没有就算了,到时候我去县里找找。」 王桃青见状也不好挽留,可她这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再不找个人倾述出来,她感觉自己都要疯魔了。 王桃青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干脆被子也不翻了。 …. 左右她家和公婆们和老三的被子已经翻好了,至于老二的,老二都成家了,就让他媳妇翻去吧。 反正自己做再多,在人家那里也是费力不讨好。 王桃青气鼓鼓地想着,越想越有道理。 「那确实不能耽搁,这样,我家之前的桐油,那都是你陈哥去采买的,好用的很,只是这地方一时半会说不清,倒不如我也跟你一块过去…」 王桃青怕苏末不愿意,又继续道:「正好我今晚要弄排骨汤,聊完了顺路去地里摘些玉米来。」 要搁在以前,骨 头是没什么人会买的,而玉米也是晒干剥粒,用来磨成玉米面。 而落山村的人又因为「设定」的原因,不种植庄稼,玉米面也极少买。 因此在最开始玉米长出来的时候,村民们激动之余,还有些茫然。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他们吃惯了白米白面,这拉嗓子的玉米面真是吃不下,而直接蒸着吃吧,吃多了也会腻。 拿去卖,玉米又不是啥值钱玩意,种的也不多,卖出不啥高价来。 最后还是李氏提出收购玉米,大家伙才挣了一笔小钱。 而跟李氏相熟的王桃青却是从她口中得知,玉米可以跟骨头一并煮,做一道汤菜,味道颇为鲜美。 骨头不值钱,王桃青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了些回去煮汤,味道还确实不错。 而且从那以后,王桃青日日都要煮一锅骨头汤,配菜从玉米到土豆,还有萝卜… 村里消息都是互通的,陈家厨房天天冒出一股香味,邻家自然上门打听是什么菜。 如今过去十来日,家家餐桌上都多了道汤菜。 苏末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毕竟李氏知道骨头汤还是从她那里得知的。 她笑了笑,微微转身:「那走?」 王桃青面上一喜,赶忙跟上去。 「来了来了。」 离开陈家,王桃青只觉得空气都清新不少,她快步跟在苏末边上,目光总算注意到苏末手里的糖葫芦上。 王桃青微微疑惑,这糖葫芦怎么这么眼熟? 「顾家的,村里来货郎了?」 村里有时候会有货郎来,一边挑着糖葫芦,一边挑着头绳之类的小玩意。 而她今个想着儿子去村塾了,特地去县里买了些好菜,回来的时候想着儿子爱吃糖葫芦,便也给买了一根。 这下午儿子去村塾,她便把糖葫芦给他,没想到苏末居然也买了一根糖葫芦。 都这个时候了,定是给顾杏年买的。 哎呀,她们还真是有缘。 不对不对,是两个孩子真有缘。 王桃青越想越偏,笑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苏末不知道王桃青都已经想到未来两个孩子成亲她还准备多少聘礼去了,垂眸望了眼手里的糖葫芦,笑了。 「没来货郎。」 王桃青的想象被打断,有些错愕看向苏末,想都没想就问道:「那你这糖葫芦?」 苏末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我来时碰见卿舟去村塾,他把糖葫芦给我,说是送给杏年的…」 王桃青:「……」 她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就是自己给儿子买的糖葫芦,她精挑细选,最大最多糖的一根。 王桃青心里有些吃味。 人都说有了媳妇忘了老娘,可她儿子才八岁,这未来媳妇还没成算了,就已经忘了自己这个老娘了…… 好气。 看来自己真的可以考虑在生一个。 生个软软糯糯,跟顾杏年一个可人的小闺女。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06 心寒 王桃青的心一琢磨起事就跟没头的火车似的,刹都刹不住。 苏末,见她一下撇撇嘴,一下又笑的一脸姨母笑,那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她没忍住露出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王桃青见状也顾不得想啥了,赶忙追过去。 两人走的快,没多久就到了顾家,苏末将门打开后,先进卧房看一眼顾杏年。 见她依旧在睡梦中后,蹑手蹑脚的退出去,然后将房门带上,免得待会说话吵到她。 王桃青则是站在厅房门口,打量着靠在院墙上晾晒的木板。 再听见苏末走出来的动静后,回过头,小声问:「还在睡呢?」 苏末点头,「估摸还得睡个两刻钟,嫂子坐会?」 苏末也就是客套下,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听别家的八卦。 但王桃青却心里憋着难受,直接就顺着话,过去坐在椅子上。 苏末见状,自知今日这是逃不过了。 她瞥过桌上的茶壶,她是不爱喝茶的,壶里装的自然是白开水。 「嫂子要喝茶不?」 「不用不用。」 王桃青也知道顾家不备茶,再者,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苏末。 「我喝白水就成。」 苏末听罢,便直接将桌上倒扣着的碗翻两个过来,倒水洗一下,随后泼院里去。 再重新倒上水,将其中一碗放到王桃青面前。 「嫂子喝水。」 王桃青确实是渴了,咕噜咕噜喝了半碗水,放下碗,情绪已经酝酿好了。 「顾家的,你说这人心咋就那么黑呢!」 她想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竟是红了眼。 「自我嫁进陈家,上到公婆,下到两个弟弟,哪个我不是费心费力的照顾。 当初陈离海送去木匠那里,家里工中没钱,是我拿出我为数不多的嫁妆钱给你陈大哥,让他去打点关系,才使得那木匠答应下来。 这次他说亲事,也是我忙前忙后,他一眼相中这彭氏,结果女方开口要五两银子的聘礼。 那家里工中钱不够,他的东西又还没来得及卖出去,这还不是我拿我们小家的钱给补上的。 两人成亲,这接亲的时候女方临时讨彩钱,不然不让那彭氏上轿子,这钱还是我掏的。 更别说酒席这些,那都是我在盯着,那天我累的连口热乎饭都没来得及吃上,谁曾想这彭氏却是个不省心的。 耳根子软的不行,娘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门一趟,也不知道听了什么话,对我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后来还在家大吵一顿,说凭什么我来管家。」 说到这,王桃青又喝一口水,忿忿不平道:「凭什么? 就凭我婆母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清楚我性子,信得过我,才会把家里大小事都让我来管着……」 回想那天,彭氏闹过后,屋里一片寂静,陈母沉着脸,明显动怒,陈父脸色也十分难看。 …. 但到底是新妇,不好训诫。 于是当日夜里,二老便将陈离海喊去训话。 而她和陈辞海及陈远海也在场,二老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句句话直戳陈离海心窝子。 后面还放下话,若是陈离海搞不定这个媳妇,那就分家,他们二老跟着陈辞海。 至于陈离海,也把这么些年王桃青花在他身上的银子给还上。 还不上就打个欠条,去官府做个登记,往后要是不还,他们二老只要还活着,就亲自去官府去报案 。 同理,陈远海也是一样。 二老心里明清,虽说长嫂如母,但并不代表王桃青尽心尽力帮衬两个弟弟就是应该的。 陈离海被骂的涨红了脸,回屋后也不知道怎么跟彭氏说的,反正第二日的时候,彭氏红着眼给她道歉。 她也不是个爱计较的,这事就算过去了,过了几日,陈离海那些小玩意卖出去了,按照家里规矩,自然是大部分充公,留些给陈离海。 结果刚从娘家回来的彭氏得知这事后,脑子又拧不清了。 王桃青知道彭氏什么心思,无非是想着那些东西卖了不少钱,想自己攥在手里。 可彭氏也不想想,没有他们帮忙运作打点,就凭老二那木讷寡言的性子,能卖出去? 再说这充公也不是她的小家用,她嫁过来这么多年,挣得银子不都是充公的。 可彭氏听不进去,也想不明白。 当然,这些都不至于让她心寒。 最心寒的还是陈离海。 她对自己相公这两个弟弟那可是当做儿子养似的,处处为他们考虑,可结果,这成亲没多久,就被耳边风吹动摇了。 王桃青眼尾泛红,哽咽道:「这妯里嘛,本来没有多亲近,她说什么我这心里也没啥感觉。 可老二不一样,我嫁进陈家这么多年,处处为他们着想,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听信彭氏?」 王桃青回想起陈离海那闪躲的目光,心里那叫一个难受,眼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苏末对这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见王桃青哭的伤心,想了想,默默去拿了块手帕,然后重新走到她边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也不知过去多久,王桃青总算是止住眼泪,她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 她侧身抬眸看向苏末,有些不太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苏末浅笑着摇头,将手帕递过去:「擦擦吧。」 王桃青接过来,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然后长舒一口气。 这么些天,陈辞海出远门不在家,公公自从以前出过海难后,身子不太好,婆母虽向着她,但她却不想太过麻烦婆母。 于是她都憋在心底,忍住不去想。 只是陈离海夫妻两就住在家里,每日碰面,瞧见陈离海那不似以前坚定的目光,她这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 就像是看着心脏被陈离海捅进一把刀,她满是不可置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鲜血淋漓。 而现在,将心里的话都倾述出来,只感觉浑身都颇为畅快。 她端起茶杯,将剩下的水都喝掉。 因说话太多而发干的喉咙被滋润,她舒服了许多,心情也随之平复下来。 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手帕,上面已经满是泪水的痕迹,她再次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真是不好意思,把你这手帕弄得这么脏。」 苏末笑着摇头:「没事,一条手帕而已。」 这手帕是李氏送来的,麻辣烫铺子的赠品,用来送给女客,她卧房里面还有好几条呢。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07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只是王桃青却过意不去,自己厚着脸皮让人听她唠叨就罢了,还把弄脏一条手帕。 「嫂子知道你好心,这样,我把手帕拿回去,洗干净到时候再还给你。」 苏末见她神色坚定,便没在说其他的,微微点头应下。 王桃青这才松口气,将帕子收进衣袖里,随即提出离开。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苏末没有挽留,侧身让开位置,只是送王桃青出院门的时候,说了句客套话。 「嫂子慢走。」 王桃青回以一笑,随即转身往西山去,摘了几根玉米就往屋里回。 她这会心情好,走在路上都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院里那老二的被子依旧没翻过来,王桃青全然当做看不见。 她今日去顾家走一趟,心里情绪都宣泄出来后,算是想明白了。 热脸贴冷屁股这事,她是不会再干了。 她径直抱着玉米进厨房,开始忙活晚饭。 而陈离海屋里,彭氏趴在门后面盯着院子,瞧见王桃青并没有给他们翻被子后,朝着她的方向啐一口。 娘果然说的对,这个大嫂精得很。整日装模作样的,这整个婆家都被她的迷魂汤给迷惑了。 还说什么把相公当自个弟弟照顾,结果连个被子都不翻,我呸! 彭氏越想越觉得来气,娘家人说过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姑母可都帮你打听过了。 你婆家那大哥就没个正经活计,又不跟着村里人出海,能挣着啥钱?」 「就是,姨婆说句不好听的。 你那妯里的儿子都八岁了吧?前些日子还送村塾了不是。 你说这钱哪里来?还不是拿你家离海挣的钱。」 「就是,你也说了,女婿有本事,做木工能挣钱。 那既然能挣钱,你这没嫁过去之前,交公中怕是交了不少钱。 娘也是为你着想,你们这都成家了,往后有孩子,还有你弟娶妻,这哪哪不需要钱?」 「你把她当大嫂看,敬重她,可人心里指不定咋想你,背后使劲的抹黑你呢! 要不然你前些日子咋就会挨侄女婿教训? 要小姑说,你就好好跟侄女婿说说,两口子多长个心眼,别到时候你公婆走了,一分钱都分不到。」 彭氏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眸光透过门缝盯着厨房。 娘家人说的对,她不能再这么下去,要不然自个相公挣得钱可都给王桃青贪走了。 她得赶紧怀个孩子,生个男娃出来,到时候她就不信,自个相公还不肯提分家。 彭氏想着,转身就开始翻箱倒柜,将她娘藏在嫁妆里的药拿出来,然后昂着脖子推开门,往厨房里去。 王桃青将骨头下锅后,便洗苏末那条手帕。 手帕瞧着是绸缎的,她洗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自个粗糙的手把帕子给刮到。 好不容易洗好,额头已经布满细汗。 …. 她松了口气,捏着手帕,打算去院子里晒起来,却见彭氏提着药包往厨房来。 王桃青神色沉下来,垂着头不愿看彭氏一眼,径直走出院子,将手帕晾在院子的竹竿上。 怕刮花和飞走,还特地竹竿上自个的衣裳垫着,又用衣袖给压住。 彭氏见王桃青一副防着自个样子,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然后将小炉子拿到厨房的另一边,离灶台远远的。 王桃青进去的时候,就瞧见彭氏背对着自己,正在给炉子引火。 她讥讽的 扯了扯嘴角,走到灶台边继续忙活晚饭。 等饭菜弄好,彭氏的药还在煮着,王桃青以为是女人滋补身子的药,也没理会,端着菜往厅房去。 至于喊彭氏帮忙端菜? 那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彭氏愿不愿意,这再怎样彭氏嫁进门还不满三个月。 按照陈母的说辞,刚嫁进门还不熟悉这个家,不用着急干活,等过上三个月,过得自在了,再慢慢试着接手家里的活计。 当初王桃青嫁进门前三个月也是这样过来的。 而如今她再怎么不喜彭氏,这婆母的规矩还是要听的。 至于三个月后,要怎么分家务事,那也自有陈母来开口。 王桃青刚出厨房门,就瞧见放学回来的陈卿舟。 「回来了,正好吃晚饭了,快些进屋里,顺便叫你爷和奶吃饭。」 「我这就去。」 陈卿舟得了吩咐,咧嘴一笑,两个酒窝挂在脸颊。 他小跑着去厅房,还没进屋,就喊道: 「爷,奶,吃饭了。」 陈父正在假寐,听见大孙子的声音,连忙睁开眼,想要摸索着起身。 才刚坐起来,却岔气了,弯着腰猛的咳嗽起来。 陈母一听,熟练的伸手拍在他后背上,给他顺气,嘴里没好气的埋怨,眼里却满是心疼和担忧。 「你说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太好,这么着急干嘛?」 陈父咳得眼泪水哗哗往下流,喘息了半晌才缓过气,然后冲陈母咧嘴笑。 「这不是咱们卿舟来了嘛。」 他乐呵呵的,腰杆也微微挺直了些,眼巴巴地盯着门口,似乎刚刚咳嗽的人不是他一般。 陈母无奈的瞪他一眼。 随后也眼巴巴的望着门口。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陈卿舟小跑着进卧房,笑容满面的走到陈父和陈母身边。 「爷,奶。」 喊完后,熟练的给陈父穿鞋,然后又将拐杖给拿过来。 陈父接过拐杖,任由陈卿舟扶住他另一侧的手,起身后,笑着问道: 「乖孙,下午在村塾咋样?」 陈卿舟扶着他往外走。 「下午夫子又教我们写字,写的依旧是上午教的那两句,只是我写的不好看。 夫子说,凡事方有苦练才可成。 因此他让我把毛笔拿回来,说是沾水,在书桌或者青石板练字。」 陈父不懂这些,只觉得夫子说的肯定是对的,于是乎他点点头,道: 「那乖孙可要好好练字,别让夫子失望。」 心里也琢磨,家里面是该备个书桌了。 陈卿舟乖乖点头,「爷,我晓得的。」 陈父欣慰的点头,又道: 「爷考考你,今日夫子教的字及释文是什么?」 陈卿舟搀扶着陈父坐在主位上,然后往边上退一步,腰杆挺直,双手放到后背去。 「今日夫子教的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其意为天乃青黑色,地乃黄色,茫茫宇宙,辽阔无边。」 陈父只是身子不好,脑子还是好使的,听着陈卿舟的话与今日上午问过的一致,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陈母也面露欣慰,有这么孝顺的大孙子,读书又有天赋,活这辈子值了。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108 药 屋外,出远门的陈辞海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身后还跟着陈离海和陈远海两个弟弟。 王桃青迎过去,有些诧异:「咋今日就回来了?」 当初出门的时候,说是五六天,如今也才过去三天罢了。 陈辞海往自个屋里走去,边走边同她解释:「湖州府出事了,边鞑的细作潜入永安侯府,靖王爷受了重伤。 如今整个湖州府戒备森严,我怕久留又会出事,便提前回来了。」 永安侯府和靖王爷对王桃青这类平民百姓们而言,是高高在上的,遥不可及的存在。 而边鞑不一样。 边鞑人骁勇善战,又因地理位置及气候一系列原因,从未放弃进攻中原。 这也导致大雍朝时常征军,像是落山村,也有好几家的儿郎从军,去了塞北,与边鞑人打仗。 一去不复返,是死是活都没个消息。 别看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对这边鞑人,都是恨之入骨的。 「那你办的事?」 「没成…」 陈辞海进屋,将房门关上,然后开始解衣裳。 「掌柜的都被黑甲卫叫去问话,我能回得来就不错了。」 王桃青眉头微皱,从衣柜里拿出干净衣裳,又翻出帕子,心里有些气。 这该死的边鞑人,就不能消停些吗? 「那往后岂不是不能去湖州了?」 王桃青愁着脸,帮着陈辞海换上干净衣裳。 陈辞海瞧出她的担忧,将衣裳穿好后转过身,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轻轻拍了拍。 「正好也快入冬了,年底便安心在家待着陪你。」 说着,他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再说,你不是一直惦记给卿舟生个妹妹…」 王桃青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将手抽出来。 「嘴就没个把门的。」 王桃青嗔怪地瞪他一眼,拿上陈辞海换下的脏衣裳,头也不回的往外去。 她将衣裳丢进厨房的木盆里,又舀水洗了把脸,觉得刚才发烫的脸颊凉了点,这才转身出门。 临走前,发现墙边的炉子还烧着,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顿时溜进鼻子里。 王桃青顿感一阵恶心,抚着胸口离开了些,心底不免有些疑惑。 她并非没吃过滋补身子的药,可带有一股血腥味,这还真是头一次见。 只是到底是彭氏的药,她再怎么觉得奇怪,也只是按耐在心底。 傍晚风大,吹过脸颊,王桃青感觉好受不少。 彭氏望着满桌的菜,又看了眼陈辞海,心里止不住的泛酸水。 还说不偏心,这大伯回来,家里菜色都比平日的好。 彭氏这是钻了牛角尖,看什么都觉得陈家不好,这长嫂是个坏心眼的。 明明这会也就是多了道上午没吃完的青椒炒肉,只不过是王桃青又放了些青椒下去,显得分量多了,不像是剩菜罢了。 …. 陈母坐在主位的左手侧,也就是彭氏的斜对面。 屋内暖黄的烛火摇曳,她将彭氏脸上的神色一览无遗,脸色有些难看。 但到底儿子们都才刚回家,热乎饭还没吃上一口,她便没过多计较,随着陈父拿起筷子夹菜后,一家人也纷纷动起了筷子。 吃过晚饭,王桃青收拾碗筷,陈辞海则是在卧房,跟陈父说着他去湖州府碰见的事。 毕竟当初出门,二老也是知道时间的,这会突然回来,若是没个理由,二老免不得会担心。 彭氏 因为心里有气,吃饭的时候鼓着劲夹肉吃,这会肚子又撑又胀。 她扶着腰,面目扭曲着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才走两步,就瞧见挂在竹竿上的手帕。 原本遮挡手帕的衣裳被风吹开了些,彭氏走进瞧了眼,粉色的,上面还绣着花。 眼珠子叽咕一转,又左右瞧了眼,见四下无人,她当即将手帕拿下来,一股脑的塞进自己衣袖里。 这家里大都钱都是她男人挣得,这王氏也好意思拿钱买手帕? 我呸! 彭氏毫无形象的往地上啐一口唾沫,本想将手帕拿进去藏起来,可瞧见自个屋里亮着烛光,她才想起来,自个男人还在屋里呢。 若是叫陈离海瞧见了,免不得会问起,到时候王氏寻起手帕,岂不是会露馅? 彭氏这般想着,便歇了这个心思。 她揉了揉肚子,又走了一圈,总算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才走进厨房,准备把药给倒碗里去。 厨房里,王桃青已经把碗筷洗好,这会正拿个小矮几坐在灶台前盯着火,等着水一热,就打水给陈卿舟洗漱。 彭氏进来的时候,王桃青直接垂眸,当做没看见。 彭氏见状,也收回余光,鄙夷的翻个白眼。 她拿起两个碗,放在缸的盖子上,然后用湿帕子包住药锅的手柄,开始倒药。 药乌漆嘛黑的,倒出来的时候腥味重得很,饶是灶边的王桃青都闻到了。 彭氏从倒药的时候,就一直用余光盯着王桃青,见她眉头紧锁,一副反胃的模样,不禁怒从心来。 心里暗暗的唾骂:装模作样! 她心里有气,放药锅的时候力气都大了些,帕子也恶狠狠的甩回原本的木盆里。 王桃青抬头瞥了一眼,不知道她这又是发的哪一门脾气,心里摇摇头,暗道:真是莫名其妙。 但到底还是对盖子上那两个碗起了心思。 这碗味道太奇怪,若是彭氏自己喝,她是无所谓。 可若还要给陈离海喝,她这心里就开始打起了鼓。 到底是费心费力照顾过的,虽然心寒,可也见不得人出事。 王桃青戳着手,想了想,先彭氏一步出厨房,直接找到陈辞海,跟他将自己在厨房瞧见的事说出来。 陈辞海不禁也皱了眉,「真带有一股血腥味?」 「我还能骗你不成!」 王桃青见陈辞海不信任自己,有些不太高兴。 「反正我是觉得那药不对,至于你跟不跟老二说,随便你。」 说完,她就要重新往厨房去。 陈辞海瞧出她情绪不对,连忙拉住她。 「我没说不信你,只是觉得老二媳妇也不至于…」 会弄奇奇怪怪的药害老二… 他说着说着,发觉王桃青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都弱下来,后面的话也十分有眼力见的咽回肚里去。 「你说的对,老二这身子瞧着挺好的。 是药三分毒,这样,我这就去跟老二说一声。」 说完,飞快的往陈离海屋里去。 王桃青望着他的背影,却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就好像今夜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09 阴阳怪气 陈辞海走进陈离海屋里时候,一股子怪味直往鼻子里窜。 他眉头微皱,才发现屋里怪乱的,地上放满了木头、竹条,还有些半成品,以及木屑之类的。 工具也丢在一个角落处,床上被子乱哄哄的堆积在角落,边上扔着一两件衣裳。 衣柜也敞开着柜门,里面凌乱的让人不堪入目。 同二人成婚当日,王桃青布置的干净整洁的模样可谓是天差地别。 陈离海借些烛光,坐在地上编织竹条,陈辞海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做事的时候及难分心,刚刚能回应让他进来,已经很不错了。 因此他就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谁曾想没等到陈离海做完竹条,彭氏就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药。 药烫手,她飞快的放下,摸了摸耳朵,然后摆着脸,不情不愿的对陈辞海喊了声:「大伯。」 陈辞海不是没注意到彭氏的脸色,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面上不显什么,扯出个笑容应下。 余光则是落在那两碗药上,乌漆嘛黑的,好像还真是有股腥味。 他皱眉,正好见陈离海做完手里的活计,当即道:「离海,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做大哥的,关心关心弟弟正常。 只是陈离海却是茫然的抬头,下意识道:「没有啊。」 「那怎么还煮上药了?」 陈离海顺着兄长的视线看去,果不其然有两碗黑黢黢的药。 他挠挠头,有些不解的看向彭氏,似在等她的回答。 若是其他的补药,或者屋里只有陈离海,彭氏也就直说了,可这会屋里还有个陈辞海,而这药又是生男娃的神药。 彭氏张了张嘴,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道: 「不过是我娘寻的补药罢了,对身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陈离海没多想,只认为是丈母娘一番心意。 陈辞海却觉得不对劲,老二这好好的,吃补药作甚? 再说若是人真有问题,那也得去瞧瞧大夫,对症治病,这补药可不是能瞎吃的。 若是别人,他定是不管,但这是他亲弟弟,陈辞海自然是要提醒一下的。 「老二,这补药可不能乱吃,最好还是叫王大夫瞧瞧先,免得补过头,适得其反。」 这话说的有道理,陈离海是听进去了。 可一旁的彭氏却觉得陈辞海这话里有话,摆明就是挤兑她,说她拿药害人呢。 彭氏心里有气,端起碗咕嘟咕嘟的,一口气把药喝掉。 苦涩的味道从胃里翻涌而上,彭氏费劲全身力气控制住表情,用力将碗一放。 哐当一声,彭氏阴阳怪气的看着两兄弟,道:「就是些寻常补药,有啥好请大夫的,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彭氏如此直白的话,使得陈辞海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陈离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到底是自己亲大哥,却被自个媳妇甩脸色。 …. 他怒瞪彭氏一眼,又略带歉意的看向陈辞海。 「大哥,彭氏说话没脑子,你别见怪。」 陈辞海扯了扯嘴角,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陈离海的肩膀,离开屋子。 烛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陈离海望着陈辞海的背影,只觉得这个背影颇显落寞。 好像自从自己成亲后,他和大哥… 不,不止是大哥,还有家里所有人… 他和家里所有人都不再似以往那般亲近… 陈离海意识到这一点,心里有些难受,他不明白,为什 么会这样呢? 彭氏不知道自个相公在想什么,她长舒一口气,心想总算是把大伯这个碍事的赶走了。 彭氏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眼睛弯弯的,还有两颗虎牙。 陈离海就是被她的笑容给俘获的,他觉得,能笑的这般好看的人,品性定是差不到哪去。 只是这会彭氏再露出笑,端着药朝他走来时,他竟是生出一丝厌恶感,甚至觉得这笑容颇为虚伪。 陈离海微微摇头,把这种感觉定义为错觉。 「相公,这药凉了可就没药效了,快些喝吧。」 「这到底是什么药?」 陈离海皱眉,他虽沉默寡言,但也不是个傻子。 若真是补药,就依彭氏的性子,该是大闹一场,而不是气急败坏似的将药喝下去,瞧见大哥离去,还露出松一口气的神色。 彭氏眸光微闪,放下碗将门给关严实,然后凑近陈离海身边,小声的将这药的功效告诉他。 「我娘说了,当初她怀我弟之前就是吃的这药。 相公你想想,到时候我给你生个大胖小子,让他也跟着你学木工,子承父业的…」 彭氏小聪明还是有的,只是从来没用对地方。 而陈离海,平日沉默寡言,老实本分,心里更是有些自卑。 他总觉得,大哥相貌比他好,个头比他高,人也会说话,村里人见他都夸… 总之,大哥处处都比他好。 他面上虽然不说,但心地却一直想超越陈辞海,他想比陈辞海更好… 而彭氏则是发现这一点,使劲的抓住这一点,在娘家一堆军师的帮助下,使得陈离海对王桃青心生芥蒂。 而这会,陈离海听完彭氏对他们夫妻二人未来生活的畅想,鬼使神差的,竟是端过碗,将药喝了下去。 药着实是苦涩,还有股血腥味,陈离海平日做木工,难免会伤到手,对这血腥味极为敏感。 这会感受到喉咙涌出的血腥味和翻滚的胃,他不禁有些后悔,只是喝都喝了… 彭氏刚刚吃过药,自然也知道是何感受。 她一时没多想,掏出袖子里的手帕就给陈离海擦拭掉嘴边的药渍。 「这药就吃这一次,为了儿子,忍一忍…」 陈离海面容扭曲着,好半响才缓过劲,目光落在彭氏手里的手帕上,他不禁皱眉。 「哪来的手帕?」 彭氏这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慌得七上八下的,喉咙滚动,她咽了口唾沫,随便扯了个谎。 「这…这是我娘给我的嫁妆里面的…」 彭氏娘给的嫁妆有一个箱子,但实际东西少,一床冬日的被子就占大半个箱子了。 剩下的则是彭氏的衣裳,一把木梳、几根木钗子…总之钱是没有的。 陈离海打开随意看了几眼就没在看下去,因此到底有没有手帕,也不是很清楚。 这会听见彭氏说是嫁妆里面的,便没在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两眼,觉得这手帕料子挺好,看来娘说的也不是全是对的… 能舍得用这么好的料子做手帕,岳家岂是会偏心小舅子的?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10 小产 王桃青舀水送去陈卿舟屋里后,便开始收被子。 冬日的被子厚重,陈辞海也在一边帮忙,收下的被子要送去各自的屋里,等天一冷,就可以拿出来盖。 王桃青跟陈辞海多年夫妻,自然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处,回想彭氏的性子,怕是自个男人被甩了脸色… 王桃青撇撇嘴,却也没开口安慰。 这跟这些天她受得气相比,才哪到哪哦… 王桃青抱着自个的被子进屋去。 陈辞海撇了眼被王桃青落下的被子,无奈的长叹一声,还是去敲响陈离海的房门。 「老二,天都黑了,赶紧把你那床冬被收进去,不然今个就白晒了。」 彭氏往年在家,日日都在忙活家务,如今嫁进陈家,因为陈母的规矩,她难得享受轻快日子。 只是这性子也养惰了,这会听见收被子,浑然当做听不见。 陈离海还以为她是睡着了,当即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而王桃青也重新出来收衣裳,只是她将竹竿上的衣裳翻来又覆去的,却怎么也找不到苏末那条手帕。 王桃青还以为是风吹落了,衣裳也不收了,连忙低头弯腰,在院子里找起来。 从厅房出来的陈辞海见状,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王桃青头也没抬下,喊他感觉帮忙。 「你快来帮我找找,有一条手帕不见了。」 「你什么时候还用手帕?」 陈辞海疑惑的问,人却是走到院子里,低着头帮她找着。 「我哪用什么手帕,这是人苏末的。 我给弄脏了,就拿回来洗洗,明个还得还回去的呢!」 王桃青停下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然后又继续低头找起来。 正在收被子的陈离海听见后,莫名的想起彭氏给他擦嘴的那条手帕… 他咽了咽口水,望着弯腰寻找手帕的兄长和长嫂,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嫂子,你丢的手帕是粉色的,还绣了花的吗?」 王桃青顿时站直了身子,扭头看过去:「你咋知道?」 陈离海心里咯噔一下,眸光下意识的闪躲,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王桃青见状,还哪里猜不出来,这怕是自己的好妯里给拿走了! 她深呼吸几下,本想放平心态,可这些日子受得气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她实在是没忍住,气势汹汹的就往陈离海屋里去。 陈离海想要追上去,可双腿却像是被束缚一般… 等他好不容易挣脱束缚,赶紧屋里时,正好二人扭打在一起… 陈辞海很想将二人分开,可其中一人是他弟媳,若是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好在这会陈离海来了,他赶忙道:「快,你拉住你媳妇,我拉住你大嫂。」 陈离海点头,二人正要动手,却见彭氏挣脱出来,然后伸手,一把将王桃青推倒… 王桃青的后背磕到桌角,然后整个人倒在地上,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屋内顿时静谧无声。 …. 陈辞海最先反应过来,蹲下身子抱住王桃青,神色焦急。 「媳妇,媳妇?」 王桃青蜷缩着,手拉住陈辞海的手,脸色痛苦。 「相公…我…我肚子疼…」 小腹处传来阵阵绞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剥落一般。 陈辞海顺着话看过去,却见她身下已经被鲜血染红。 「大夫…我带你去找大夫…」 血色刺痛陈辞海的双眸,他抱起王 桃青,就往屋外跑去。 这么大的动静,陈父和陈母自然也听到了,只是二人才出门,就瞧见陈辞海抱着王桃青匆匆离去。 陈母莫名一慌,心漏了一拍。 陈离海也总算回过神,跟了出来,在看见陈父和陈母后,却是心虚的后退几步。 都说知儿莫若母,陈母仅仅是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 估摸过了半个时辰,陈辞海抱着昏睡的王桃青回来了。 他将王桃青放回屋,小心翼翼的给她换身干净衣裳,又盖上被子,随后握着她的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她的发丝上。 「媳妇,都怪我…」 要不是他顾忌太多,也不至于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陈辞海哽咽着起身,抬手揉了揉王桃青的头发,然后抹掉泪,往厅房而去。 彭氏和陈离海都跪在厅房里。 陈辞海进来的时候,一个眼神也没给二人。 一直陈辞海的陈离海心里莫名一慌,只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这个兄长了。 陈母和陈父见陈辞海来了,当即往他身后看去,奢望能看见王桃青平安无事的站在后面。 只是事与愿违… 陈母抿唇,眸光扫过大儿子泛红的眼,到嘴边的话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桃青她…她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陈辞海心里就像是被刺一刀,痛的厉害。 他垂眸,道:「她小产了…孩子还不到一个月…」 话音落地,早有猜测的陈母脸色刷的一白,陈父也弯起腰开始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样。 陈远海对王桃青这个长嫂颇为尊重,这会坐在一旁的他,不禁握紧拳头,看着陈离海和彭氏的目光带上些许愤恨。 陈母熟练的给陈父顺背,好一会陈父才止住咳,只是看向陈离海的目光颇为失望。 而感受到这道目光的陈离海脸色瞬间苍白,眼神也暗淡下来。 彭氏却是没什么感觉,她低着头,心里还忿忿不平的想着:不过是一条破手帕,还那么静静计较,活该! 陈父杵着拐杖,盯着跪在地上的陈离海良久,才缓缓开口:「分家!」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 如今老二才刚成家,还没孩子就闹出这么大的事,若是等往后有孩子了,指不定还会怎么闹。 倒不如分家,各过个的… 分家是大事,陈母自然是听自个男人的。 陈远海没意见,他有赶牛车的活计,又没成亲,可谓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陈辞海如今也没意见,再不分,他怕自己忍不住将彭氏打一顿… 彭氏也乐意,只要分家,凭借自个男人的手艺,这往后不仅财源滚滚来,还踢开一堆吸血蝗虫,两全其美。 只有陈离海,不可置信的昂起头,看着陈父陈母… 只可惜,他的意见并没有多大用处,陈父开口后,便打发陈远海去请村长和陈氏一族的族老。 当天夜里,就把分家的大小事宜给定下来了。 除此之外,陈母还做主,让彭氏赔一笔银子给王桃青。 彭氏自然是不愿的,凭什么要她出钱? 只是陈母却不愿多争,直言不愿,她就先同陈离海断绝关系,再去报官… 彭氏被吓住,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签了文书。 从此往后,陈家正式分家…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11 看望王桃青 陈家这么大的事,压根藏不住。 次日一大早,村里便闹得沸沸扬扬。 平日同王桃青要好的妇人,纷纷拿些东西,打算一并去看望她。 惠娘左右瞧了瞧,没看见苏末,心里琢磨怕是顾家离得远,还不知道情况。 她当即让妇人们再等等,自己则是去喊苏末过来。 她走的快,没一会儿就到了顾家,敲响门,对着院里喊道:「顾家的,在家不?」 苏末这会正要出门。 昨日傍晚,从村塾回来的顾平安两兄弟帮村长带话,说是县令已经寻到种小麦的好手,明儿一早儿会跟李班头一并来村子里。 她见惠娘来了,还以为人已经到了。 「来了。」 苏末赶忙把顾杏年抱起来,往门口走去。 「这来的可真早… 婶子,一共来了多少号人呐?」 惠娘一听这话就知道苏末是误会了,她长叹一声,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好半响,才在苏末疑惑的眸光下道:「县令大人派来的人还没来,我这寻你,是桃青那…」 「嫂子那边怎么了?」 苏末秀眉微皱。 「昨日夜里,桃青和离海媳妇起了争执,被那彭氏推了一把,小产了…」 惠娘又叹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和来意说给苏末听。 「桃青那性子你也晓得,要不是彭氏做的太过分,她是断不会动怒的。 如今又没了孩子,心里定是不好受。 咱这平日同她都是要好的,便琢磨一并过去看看,也好安慰安慰她,免得她想不开…」 苏末昨日才听王桃青宣泄出的满腹委屈,瞧着她高高兴兴的离开,今个却听到她小产。 饶是再怎么冷清的性子,也不免有些动容。 她垂眸,将顾杏年放下来。 「婶子,你等我会儿,我进屋拿些东西。」 「哎,去吧。」 苏末重新进屋里,拿上篮子,往里装了十二个鸡蛋,又用油纸装了些红糖。 鸡蛋是家里养的鸡下的,红糖是前些日子买的,小产后要做小月子。 苏末记得原主产后月子里吃的最多的便是红糖鸡蛋。 她拎着篮子出去,抱起顾杏年,跟着惠娘一并往村里去。 其他妇人都在等着。 李氏那边铺子忙,如今和陈鹤云一并住在县里,还不知道这事。 因此人群里没有她,但是她婆母有在,同样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鸡蛋。 其中有些妇人们瞧见苏末来了,纷纷露出讨好的笑,同她打招呼。 她浅浅笑着,遮住眼底的疏离,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人都到了哈?」 惠娘左右瞅了瞅,瞧见人来的差不多了,赶忙打断。 她们是要去看望王桃青,而不是聚在一块闲聊。 「走吧。」 她一挥手,其他的妇人也歇了跟苏末说话的心思。 别看苏氏大善大义,但她们心里都清楚,这苏氏性子冷清,除了那几个交好的,其他的话都说的少。 …. 而跟苏氏交好的人,王桃青就在其中。 更别说王桃青儿子还是为数不多跟顾家那三个孩子要好的玩伴,两家往后说不定还是亲家呢! 与其在苏末面前费力不讨好,倒不如迂回行事,也好在苏末面前落个好印象。 要知道,这受过苏氏帮助的人,这王桃青,靠着那什么杏子膏,挣了不少钱。 还有李氏,开了铺子,她们去县里看过,生意好的很。 更别说那些去顾家学竹编的、跟着学做肥料、跟着开荒地的,哪个不是日子越过越好? 妇人其中那些个错过的,日日看着自家和别家的差距越拉越远,心里别提多痒痒了… 落山村的村民是朴素善良,但并不代表他们浮名薄利。 十来个妇人浩浩荡荡的往陈家走去。 陈家的院子不远处就是顾家原本的那方小院,废墟早在苏末搬离后,村长就喊村里的汉子们一并给铲走,如今已成一片空地。 苏末并非多情善感的人,这会也就是随意撇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陈家已经分家,陈父陈母跟着陈辞海过,这处院子自然也就分给陈辞海。 陈远海因为还没成亲,依旧住在这里,而房子慢慢建,什么时候成亲,再什么时候搬出去。 陈离海夫妻两则是暂住,最迟年底搬出去。 住在这里期间,可以自己煮饭,也可以跟着陈辞海他们一并吃,倒是一起吃就得交钱。 彭氏气不过,一大早就拉着陈离海回娘家去了,说是住娘家,等自个院子建好了才回来。 出门接待惠娘她们的是陈母,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 「昨夜的事村里都传遍了,咱这过来看望看望桃青。」 「这里是些鸡蛋,拿去给桃青补补。」 惠娘将篮子递过去,背后的人也跟着开腔,将篮子递过去。 陈母知道这是大家的心意,也没拒绝,哽咽着招来陈远海,让他帮着收进去,然后又一一跟大家伙道谢。 惠娘见状,心里又是长叹一声,上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抚。 随即又安慰了好一会,见陈母情绪平静些了,才问道:「桃青这孩子咋样了?」 陈母想起王桃青如今的神色,眼圈又红了,摇头道:「辞海在守着呢。 两孩子都一夜没闭眼,不吃不喝的,怎么劝都不没用…」 「这怎么能行…」 惠娘皱眉,这小产本就伤身子,不吃不喝不睡觉,这哪能吃的消。 「这样,你去把早饭端来。 我们进去劝劝她,再怎样也不能不吃东西。」 「麻烦叔母了。」 陈母抬手抹了把眼泪,跟惠娘道谢后,便去厨房里端早饭。 王桃青的卧房挺宽敞,十来人进去也不显得拥挤。 苏末被簇拥着站到了前面,她看着躺在床上,双眸空洞无神的王桃青,不由想起刚失去母亲时的自己,心头蓦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悲怆。 陈辞海一直坐在床边,紧紧握着王桃青的手,同样一宿未睡的他,眼里满是红血丝。 「二叔婆,您来了。」 声音沙哑的厉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似的。 惠娘年纪大了,最受不得这般场景,鼻子顿时一酸。 「好孩子,桃青这有叔婆呢,你快去吃些东西吧。」 陈辞海没动,惠娘又劝道:「去吧,你看咱这来了这么多人,你在这待着也不合适…」 陈辞海僵硬的转动脖子,一眼就瞧见人群中的苏末,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又干又涩… 最后,他松开王桃青的手,扶着床沿站起身。 一夜没换过动作,一条腿已经麻了,另一条腿也是半麻的状态,走路的时候,就像有蚂蚁咬似的难受。 他咬牙,强忍着痛楚,一瘸一拐的离开房间,心里只盼她们真的能劝动自个媳妇…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 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12 会回来的 来的其他妇人能做的,也就是说几句安慰的话,见王桃青没反应,心里难免哀叹。 要知道平日这王桃青最是活泼,如今却好似行尸走肉般的存在,干躺在床上,眼角时不时的滑出泪水,看着实在叫人心酸。 到底是小产,屋里没开窗,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妇人们见自个劝不动王桃青,便没久留。 陈辞海在门外守着,跟每个出来的妇人都一一道谢。 边上的顾杏年仰着脖子,有些疑惑,娘亲怎么还没出来? 屋内很快就剩王桃青、惠娘和苏末。 惠娘平日带孙子,身上素来备在棉布帕子,这会拿出来,小心翼翼的给王桃青擦拭太阳穴周围的泪痕。 「好孩子,叔婆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事已经发生了,咱也只能往前看……」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好半响才将情绪缓过来,她抬手,手掌放在王桃青的头上,安抚似的揉了揉。 「孩子一时调皮,走错路了,等再过些日子,会回来的。」 提到孩子,王桃青总算有些反应。 她微微偏转脑袋,望向惠娘,眼睛通红,充满无助和迷惘,干裂的嘴唇微动,声音嘶哑如风箱。 「叔婆…」 「哎,叔婆在呢…」 惠娘应了一声,心疼的伸手帮她捋顺耳鬓散乱的头发。 「您…说的…是…是真的…吗?」 王桃青断断续续的挤出一句话来,惠娘握住她的手,忍住喉咙的酸涩,点头。 「叔婆说的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顾家的。」 王桃青这才注意到苏末的存在,她顺着惠娘的视线看过去,眸中闪烁着期待。 苏末对上她的眼神,心中一软,走近些,点头,语气温柔不少。 「我年幼时,曾听女夫子说过,这孩子投胎前,会先挑选好自己的娘亲。 我想,这孩子既然挑选了嫂子你来做娘亲,定是不会变的。 所以啊,嫂子可得养好身子,等着这孩子回来才是。」 王桃青听完这番话,眼泪瞬间流淌而出,一滴接一滴,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渐渐露出希翼来。 苏末说的对,她要养好身子,等着她闺女重新回到她身边来。 她挪动那个没被握住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惠娘见她哭,急忙用帕子给她擦拭。 「好孩子,别哭,把眼睛哭坏可咋办…」 惠娘说着,也跟着红了眼眶。 王桃青抽噎着点头,感觉喉咙好受些了,才道:「叔婆…我要起来…吃饭…」 「好好好,叔婆这就扶你起来。」 惠娘见王桃青想明白了,连连应声,心中也松了口气。 「顾家的,还麻烦你去跟桃青婆母说一声,让她端早饭过来。」 「哎,我这就去。」 屋内就她们三个人,王桃青这情况,若是没人盯着,自然是不放心的。 …. 苏末转身走出去,陈辞海还以为她也没劝动,这会是要离开,连忙开口道: 「顾家弟妹,你那条手帕我娘给重新洗了,就在那挂着,你拿回去吧…」 「陈大哥,嫂子说要吃早饭,快些送进去吧…」 两人同时开口,随后皆是愣住。 苏末顺着陈辞海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条粉色的手帕正挂在竹竿上随风飘摇。 「谢谢弟妹…谢谢弟妹…」 陈辞海也反应过来,连忙跟苏末道谢,然后朝着厨房狂奔而去。 「娘,桃青说要吃饭!」 「啥?」 「老天保佑,总算是想开了!」 厨房传来惊喜交加的声音,是陈母,她将粥舀到碗里,递给陈辞海。 「你先端过去,能吃多少是多少。」 「我再煮个红糖鸡蛋,待会再去杀只鸡…」 陈母激动地絮絮叨叨的,双手合十,对着敞开的窗户连拜好几下,然后便拿起鸡蛋开始煮红糖鸡蛋。 大家伙说话也没避着顾杏年,但到底是孩子,懂得少,只能抓住自己能听明白的地方来猜测。 她牵着苏末的手,疑惑的抬头。 「娘,婶子是因为生理期来了,很难受吗?」 她记得娘说过,生理期的时候,有人会肚子疼,很疼很疼的那种。 婶子肯定就是那种人,所以她很难受,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 苏末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你婶子不是生理期。」 「那她为什么会不睡觉,不吃饭呀?」 苏末蹲下身子,认真解释道: 「你婶子肚里有个小宝宝,但是出了点意外,小宝宝离开了她。 她心里难受,才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顾杏年挠挠头,有些没明白。 苏末看她一间茫然,想了想,换了个说辞。 「就好比你离开娘亲,娘亲也会难受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一样。」 「啊??!」 顾杏年顿时慌了,小脸皱成一团,紧紧的抱住苏末。 「杏年不要离开娘亲。」 苏末被她抱的紧紧的,手都抽不出来,她微叹一声,正要开口,就听到顾杏年又道: 「如果…如果杏年不小心离开了,娘亲也不要难受… 杏年一定会努力回到娘亲身边的。」 稚嫩的话语传入耳中,使得苏末一怔,好半响,才缓过神来。 脑袋微微往后仰,苏末看着面前这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脸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与顾杏年对视,看着那清澈的眸子,认真道:「娘不会让你离开的。」 至少顾杏年没出嫁前,她都会把她带在身边。 小姑娘好哄,一句话就使得她露出笑。 陈母这会也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红糖鸡蛋,瞧见苏末和顾杏年在屋外站着,打个招呼后便走了进去。 顾杏年看着打开又合上的门,想了想,问:「娘,我可以去看看婶子嘛?」 苏末没有拒绝,抱着她也走了进去,屋里,王桃青正依靠坐在床上,背后用被子垫着,陈辞海正将最后一点粥给她喂下去。 惠娘瞧见苏末走进来,还带着顾杏年,招手,让她到自己边上来。 「咋还把孩子抱来了?」 惠娘说的很小声。 到底是小产,这见到别家孩子,她怕王桃青会多想。 苏末却是琢磨,若是顾杏年的锦鲤命真的有效,说不定这孩子真的会重新回到王桃青这来… 但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她将顾杏年放下来,同样小声对惠娘道: 「都说小孩子说话灵,我琢磨让杏年说些好话,也好让嫂子能高兴些…」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13 正式动工 惠娘顺着这思路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她当即拉了下陈母,将苏末的话小声告诉她。 陈母知道自个媳妇和大孙子的心思,这会听到惠娘的话,心神微动,对苏末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将顾杏年牵到床边。 「桃青,你瞧瞧谁来了?」 王桃青眼皮微动,缓缓转动脑袋看过去,对上顾杏年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时,顿时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眼泪直流。 顾杏年见状,连忙爬上床去,小手笨拙的给她擦拭眼泪。 「婶子不哭哭,小宝宝看到了,会难过的…」 就像她看到娘亲不开心,也会难过一样… 顾杏年稚嫩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王桃青心中一酸,伸手摸了摸顾杏年的头发,眼泪却越发的肆无忌惮。 小姑娘见状,还以为是王桃青不信自己,她仰着脸,十分认真的眨眨眼。 「婶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宝宝只是不小心跟婶子走散了,正在想办法回来呢!」 陈母和惠娘听完顾杏年稚嫩童真的话语后,心里也是又酸又涩。 只盼老天有眼,真能让这个孩子再次投胎到陈家来… 而王桃青则是伸手,将顾杏年一把搂在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顾杏年被吓到了,手足无措的由她抱着,王桃青那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脸颊上,使得她小小的胸膛一颤一颤的。 经这么一遭,王桃青彻底想开了,她不仅仅要保重身体,还得开开心心的,调整好情绪。 不然就像杏年说的一样,那个孩子若是看到她哭,定是会难过的。 做娘的,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难过呢… 困意和疲惫感涌上心头,王桃青吃过红糖鸡蛋后,闭眼就睡着了。 陈辞海也一宿没闭眼,被陈母赶去睡觉,至于王桃青这里,有她盯着呢。 惠娘和苏末提出离开,陈母送二人出去,同时也没忘将手帕还给苏末。 至于昨夜因手帕才导致王桃青和彭氏起的争执,这个消息陈家是半点也没透漏出去。 陈母心里明白,两个儿媳之间的矛盾迟早要爆发,只是差个引火索罢了。 没有这条手帕,也会有其他的东西或者事情… 苏末跟着惠娘去她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李班头坐牛车过来。 牛车上还有八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想来就是方仕寻来种小麦的好手。 果不其然,李班头下牛车后,便跟苏末说道: 「顾夫人,这些人便是从各个村子仔细挑选的种庄稼的好手。 至于县令大人,他有要事处理,一个时辰后会过来。 在下过来之前,大人曾吩咐,让您和村长先带这些人去田里走一遭,让他们看看,需要多少麦种,以及多少人打下手,也好早些准备。 至于其他的事,则是待大人到后再商议。」 …. 既然方仕有交代,苏末和村长自然是应下的。 八个庄稼汉都估摸在四五十岁之间,最年长的,也是其中为首的,姓黄。 其他人都管他叫黄老头。 黄老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种了一辈子地,突然被县令传唤,说是往盐碱地里种小麦,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这盐碱地寸草不生的,哪能种出庄稼来? 可县令大人发话,他这老百姓的,敢反驳吗? 能反驳吗? 他不敢,也不能。 只是自打接下这个苦差事,黄老头整日都在 求神拜佛。 这来之前,还去破天荒的大方一回,从婆娘那里拿二十多文钱,买些好纸钱和好香,去了趟庙里。 一行人走在田边的阡陌小道上,风微微吹过,站在他身后走着的苏末都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香烛气息。 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秀眉微敛,不动声色的用衣袖轻轻遮掩下口鼻,等一群人到田边,才放下来。 离苏末上次来田里,过去将近三天,却与当初只有些许嫩草不同,几人放眼望去,大片的嫩绿映入眼帘。 一阵秋风掠过,嫩绿的叶子纷纷扬扬,随之扬舞而起。 欣喜的不仅是村长,黄老头一行人也露出意外的笑,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但更多的,是疑惑。 落山村的田地都是盐碱地,这是众所周知的,可为何这地能想出草来? 李封注意到黄老头几人的异样,他沉着脸,不动声色的露出腰间的大刀。 「在此之前,本班头已经交代过。 落山村田地种植一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嘴巴都给本班头管住了,若是有风声传出去,全家都去衙门的大牢里团聚!」 这事到底关乎方仕的前程,至于落山村的人,早在当初招工耕田的时候,就已经告诫过。 百姓怕官,因为有的时候,官员的一句话,就能掌握他们的生死。 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自己以及全家的身家性命来做赌。 黄老头几人一听,当即不敢再多想,弯腰作揖,开口保证道:「大人放心,咱们都晓得的…」 李封审视的目光扫过他们的头顶,为抬着下巴,用鼻子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看过田,黄老头几人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一行人回到村长家,刚喝上茶,方仕就到了。 「见过县令大人。」 「不必多礼。」 方仕微微抬手,直接坐到主位上。 他并不懂种植庄稼的事,但并不妨碍他来盯着。 亲力亲为,总归是百利而无一害。 而苏末则是完全不插手,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之前就说过,光是盐碱地改良成功这一项就够方仕成功回京,苏末并不想帮他再添上一项增加粮食产量的功名。 次日,种植小麦正式动工。 为了赶在九月中旬能把小麦种下去,方仕再次招工五十人,将之前那批锄头送来,耗时六天多,将田重新耕过一边。 然后在由黄老头八人下田播种。 田里的小麦需要人盯着,而落山村的人几乎都是不会种小麦的。 因此方仕又让村长寻了处空院子,收拾收拾,给黄老头那八个汉子住。 他也每隔六七日,便会来村里一趟,听黄老头他们汇报小麦的情况,顺带去田里看上几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杏年那锦鲤运的原因,天一直晴着,不似往年那般的寒凉。 黄老头几人一直注意些天气,见这种情况,心里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天气好,这冬小麦自然长得也快,到时候说不定赶在过年前,就能看到长出来麦穗。 忧的是都说瑞雪兆丰年,这眼见就要入冬,却不见半点风雪的性子。 如此反常,可别是要有什么天灾。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14 临近过年 时间一晃而过,眼见就到了年底。 燕京的皇宫内,一本来自峣州府沿海县县令的奏折在四皇子的打点下,放在御书房那一堆奏折的最上方。 景雍帝按例用过午膳,又悄然去皇后宫中小憩一会后,便回御书房批阅奏折。 这拿起才看一眼,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当日夜里,景雍帝召见户部、工部及吏部尚书,商议超过一个时辰,后又单独召见黑甲卫统领—顾钦寒。 次日早朝,景雍帝将峣州府沿海县盐碱地种出小麦一事说出。 朝中大多官员顿时划分两派,四皇子一党自然是帮着方仕开口。 另一派则是认为寸草不生的盐碱地能种出庄稼来,实属天方夜谭。 而被召见过的户部、工部及吏部尚书却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此事景雍帝早有成算,他们自是不会开口。 都是混迹官场的人,哪有缺心眼的。 有官员发现三人的异常之处,纷纷给同僚使眼色,不一会儿,朝堂之上静谧无声。 坐在龙椅上的景雍帝冷眼扫过去:「怎么不继续吵了?」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下面的官员都惶恐不安的跪下来,高呼:「微臣不敢。」 景雍帝冷哼一声,也没让他们起身,直接给一旁的御前公公使个眼色。 御前公公当即上前一步,高声喊道:「钦点黑甲卫副统领秦铮,携黑甲卫十名,护送翰林承旨——苏逸,前去峣州府沿海县查探事实。 若此事为真,峣州府沿海县县令——方仕,官复原职。 若此事乃作假,峣州府沿海县县令——方仕,斩立决。」 那些嚷嚷天方夜谭的官员其实也是信这事的,毕竟这事的重要性他们也都清楚。 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这种事来作假… 只不过到底不是同一路人,只要景雍帝没有下结论,他们便不会放过任何阻拦对手的机会。 但这圣旨一下,他们顿时明白,这方仕官复原职,是板上钉钉的事。 随着御前公公一声:「退朝!」 官员们跪趴在地上,恭送走景雍帝后起身,有不少人已经满背的凉汗。 当日中午,苏逸离开京城,在此之前,曾被景雍帝单独召见,无人得知其中详情。 而方仕那边,也在十日后,收到来自四皇子的信。 他将信封拆开,看过后,将信纸放在烛火上。 烛火舔舐信纸,忽暗忽明的火光映照在方仕的脸上,神色隐晦不明。 …… 落山村。 临近过年,村塾正式闭馆,谢温辞收拾收拾行李,在村里人的送别下,由陈远海赶着牛车回了上阳村。 孩子们不用再去学堂,村子又热闹起来。 正午,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 顾杏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棉服,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笑眯眯站在陈卿舟边上,让陈卿舟帮她组装六柱孔明锁。 …. 顾锦年沉着脸站在后面,拿着组装好的六柱孔明锁,只觉得小妹就像是一颗自愿被猪拱的嫩白菜。 顾平安是一点也没注意弟弟妹妹,专心的挥舞着苏末给他做的木剑,笑的跟个憨憨一样。 「平安,锦年,快来帮娘拿东西。」 苏末的声音从门外出来,顾锦年瞬间变脸,飞快的往门外走出去。 顾杏年眼睛也是噌的一亮,将手里的糖葫芦一把塞给陈卿舟,蹬着小腿就跑了出去。 只有顾平安慢慢吞吞的,将木剑如视珍宝般的 放下后,才走出去。 而留在院里的陈卿舟垂眸看了眼手里糖葫芦,微微抿唇。 别看顾锦年最先跑出去,但最快到苏末面前的,却是顾杏年。 小姑娘张开双手,一把抱住苏末的双腿,仰起脸,眸子弯成月牙。 「娘~」 而顾锦年在出门后,便克制住急促的脚步,缓缓走到苏末面前,抿唇浅笑一下。 同最后赶到的顾平安一并喊道:「娘。」 苏末点头应下,随后让顾平安和顾锦年赶紧将她后面的年货都搬进去。 这是她到这个世界后,迎接的第一个新年,自然是要好好过的。 四人一并走进屋,苏末一眼就瞧见拿着糖葫芦的陈卿舟。 陈卿舟在面对苏末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腼腆,脸颊微微泛红,抿唇笑着,两个酒窝浮现出来。 「婶婶。」 「哎。」 苏末每次看到他脸红,总会不自觉的露出姨母笑。 这马上就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卿舟想吃什么,婶婶给你做。」 一直观察着苏末的顾锦年见状,垂眸遮住眼底的阴鸷,衣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握拳。 他就知道陈卿舟不安好心! 陈卿舟不知道顾锦年是这么想他的,他摇摇头,又是腼腆一笑。 「不用不用,我回家去吃。」 说着,他偷偷瞥了眼苏末身边的顾杏年。 「婶婶,我先走了,下午再过来找杏年…和师兄。」 在十一月中旬,村塾内举办第一场考核。 成绩出来后,谢温辞提出收顾锦年与陈卿舟为徒。 苏末乐见其成,陈家就更不用说… 而最开始,谢温辞本是打算按照二人年纪排序,但陈卿舟以自己学识不及顾锦年为由,自愿做师弟。 当然,这真正的原因,陈卿舟和顾锦年都是清楚的。 苏末微微挑眉,眸光扫过面无表情的顾锦年后,笑着对陈卿舟微微点头。 「那行,路上小心些。 至于你娘那边,她到底情况特殊,你多体谅体谅她。」 王桃青前些天查出怀孕,因上回小产的缘故,月事不准,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月。 因为上回小产后苏末与惠娘及顾杏年去看望她时说过的话,她认定这是当初小产的那个孩子,平日小心翼翼的护着,连床都不敢下。 但也因为高度紧张,导致精神状态不太好,总觉得有人会跟上回一样害她再次小产。 陈卿舟昨日进屋里去看望她,却不曾想被王桃青误认为是来害她腹中孩子,对着陈卿舟破口大骂,把陈卿舟赶出去。 事后,王桃青反应过来,内疚不已,觉得自己太冲动,对待儿子的态度,也变得极差。 陈母见她宛若疯魔般的虐打自己,吓到赶忙让陈辞海束缚住她,自己则是去找王落成来。 王落成开了些安神的药,又道这事光吃药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多多开导王桃青,舒缓心结。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15 临近过年(二) 陈母一听,当即想到上回王桃青小产的情况。 她寻到苏末,将王桃青的情况全盘托出,后恳求苏末能帮帮忙,再次去开导开导她。 苏末听完也不好婉拒,便应下这事,但她丑话也说在前头,这过去开导效果怎样,她没法保证。 陈母自然是理解的。 说来也是奇怪,王桃青都会觉得亲儿子想害腹中的孩子,但对苏末,却是完全信任。 在见面后,整个人倍感安全,完全放松下来,将这些日子内心的烦闷倾述出来。 苏末坐在一旁,静静的聆听着,等王桃青说完后,她伸手搂住昏睡过去的王桃青,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平,又盖上被子。 然后起身离开,走的时候,不忘将自己进屋时放在桌上的熏香拿走。 那是她特地跟258咨询过后,兑换的安神熏香,对王桃青这种产前焦虑症有良效。 只不过这种安神熏香,一个月内只能用两次,过量会对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 因此苏末还只是用过那一次。 但那日过后,王桃青的情况确实是好了不少。 只不过陈母还是不放心。 为避免再次发生上一次的事故,她只得让陈卿舟先不去看望王桃青,等过些日子,胎坐稳了再说。 陈卿舟是个懂事的,知道他娘这是生病了。 虽然上回被娘骂和驱赶,心里有些委屈。 但听见陈母说,他平日可以去顾家玩后,那点委屈顿时风消云散。 早上都不用人喊,自己麻溜的起床换好衣裳,吃过早饭就直奔顾家,跟回自己家似的。 这会听见苏末说起他娘,他眨眨眼,十分乖巧的点头。 「婶婶放心,我都明白的。」 这种又乖又懂事的孩子,真是很难不让人喜欢。 苏末看着他将糖葫芦递给顾杏年,眉眼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 二十四,扫房子。 吃过早饭后,苏末给顾平安和顾锦年一人分一根鸡毛掸子,去打扫他们各自的屋子和书房。 顾杏年眼巴巴的看着,发现没有自己的份后,当即嚷嚷着她也要帮忙。 苏末笑着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小版鸡毛掸子递过去,给她指了下卧房。 「咱们房间就交给你了哦!」 顾杏年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拍了拍胸脯。 「杏年保证完成任务!」 苏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目送她进屋后,自己则是去打扫厅房和厨房。 灶台没有一并打扫,而是留到入夜后,苏末才将它清洗干净。 再把前些日子买回来的糖元宝,还有鸡鸭鱼肉及酒水摆在灶台上。 烧香,点烛,将贴在烟囱上的灶王爷像给撕下来, 贴在烟囱上已经满是灰尘的灶王爷的像给撕下来,烧掉后,去院子外点燃炮竹。 顾杏年和顾平安、顾锦年一并坐在厅房门口,捂着耳朵看着大门口。 …. 小年入夜,送灶王爷上天这是沿海县的习俗,当然每家开始的时间都不一样,炮竹声连绵起伏的,好不热闹。 顾家虽离得远,但也能听见动静。 二十五,磨豆腐。 落山村以前没有石磨,到这一天,都是去邻边的村子买些豆腐回来。 而今年,李氏早早的买了两个石磨。 一个放在自个家里,还买了头牛和牛车,村里的牛车来往县城都是固定时间的,不方便。 至于另一个,则是交给村长,大致 意思是供村里所有人使用,就放在井边的空地上,拉磨的自然是用赶牛车的那头牛。 村里人听到消息,纷纷去买些豆子备着,二十四那日夜里就给泡上,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去井边开始磨豆子。 苏末自然也是入乡随俗,再者她也挺喜欢吃豆腐,泡了足足两桶豆子。 但她没去跟村民一并排队。 陈鹤云和李氏一大早就牵着牛车去顾家,帮着把豆子给搬过去,磨好了再送回来。 落山村的做的都是石膏豆腐,也就是用熟石膏水点豆腐。 顾锦年对这个不感兴趣,自个坐在书房专心看书。 顾平安和顾杏年就不一样了,豆浆煮沸后喝豆浆,点豆腐之后吃豆腐脑,肚子吃的圆滚滚的,一脸惬意。 苏末并没有厚此薄彼,虽然顾锦年没过来,但她都会备一份,让顾平安给顾锦年送去。 在等豆腐成型的时候,苏末开始剁肉,调馅。 等豆腐好了,起锅烧油,取一部分豆腐切片,下锅油炸,做成豆腐干。 然后又将一部分豆腐切块,将肉馅塞进去,同样放锅油炸,做成油炸酿豆腐。 耐放。 至于剩下的嫩豆腐则是这些日子用来吃。 冬日天冷,豆腐放久些最多起滑,不会坏。 二十六,割年肉。 苏末早早的起来,吃过早饭后叮嘱三个孩子乖乖在家待着别乱走,自己则是做牛车去县城。 上回买的年货大都是些干货,这次苏末则是买肉和红纸之类的。 她先是去卖猪肉的摊子那里。 苏末很清楚自己和三个孩子的饭量,肉对顾家而言,是刚需,因此早在上回她来县城的时候,就有跟肉摊的摊主说好,要一头整猪。 只是每逢过年,肉都是紧俏货,摊主没有应下,只道若是真想要,等二十六那日再去找他,到时候有就卖给她,没有他也没有办法。 摊主还记得苏末,瞧见她真的来了,心里微喜,将摊子让徒弟看着,自己则是过去苏末那边。 「夫人来了。」 摊主肥头大耳的,脸上还有道疤,长年累月的杀猪,身上带着一股戾气,若是寻常人见他靠近,都会吓得腿软。 苏末回以浅笑,微微点头,问:「上回跟你说过的,这猪还有不?」 「就剩两头了,您要现在去瞧瞧不?」 「去。」 猪是养在乡下的,但摊主在县里租了院子,天还没亮就把猪给送过来,院里面杀猪,院门口卖肉,新鲜。 摊主听见苏末去看,做了个请的手势,邀着她往院里去。 就剩两头猪,苏末挑了比较小的那头,教过银钱后,约好末时,将猪送到落山村顾家去再杀。 摊主同样也交代苏末提前烧上两锅热水备着。 苏末应下,离开后,又去买了些牛肉和牛骨。 最后则是去买红纸。 红纸是用来做春联的,顾锦年的字写的不错,苏末打算让他来写春联,也算是一种鼓励。 买好后,苏末跟伙计说明用途的,伙计听罢,当即帮着给裁剪好。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16 朝廷来人 下午,摊主用牛车拖着苏末买的那头猪来到落山村,在村门口玩的孩子们瞧见猪后,好奇的想过去看看。 可摊主的相貌太过骇人,孩子们不敢靠近,纷纷站在远处垫着脚,若是不小心跟摊主的目光对上,吓得能跌坐在地。 而得苏末叮嘱往村口赶来的顾平安瞧见这一幕后,心中暗自吐槽: 一个杀猪的而已,有啥好怕的,真是一群胆小鬼。 他跑到摊主面前,笑的没心没肺。 「我叫顾平安,我娘让我来领你过去。」 摊主还是头一次见不怕自己的孩子,眉毛微挑,也没吭声。 他挥下鞭子,赶着牛车,跟着顾平安往顾家走去。 其他孩子见摊主走了,纷纷松了口气,看着顾平安离去的背影,眼神都变了,带上些许的崇拜。 顾平安好厉害! 杀猪对于摊主而言,不费劲。 将带来的木棍用麻绳做成个简易架子,把猪吊起来,拿着那把祖传杀猪刀一进一出,猪就没了气。 应苏末的要求,猪血用木盆给接着,猪心猪肺猪肝啥的也都装起来,猪肠也没扔。 杀好猪,摊主便收拾好自个的东西离开。 苏末则是将猪肉猪血啥的给端进厨房,然后开始清洗猪小肠。 猪血多,不能浪费,苏末打算灌血肠,给孩子们尝尝鲜。 猪大肠自然用来爆炒,当天夜里就给做了。 至于猪肉,留出到过年的分量,剩下的则是腌制成腊肉,久放不坏。 腊月二十七,风吹着凉,但天依旧是晴朗的,村里的老人望着天,正在发愁,却瞧见两辆马车往村里赶来。 老人眼神不好,赶忙招呼家里儿子出来瞧瞧,这来的是谁。 不看不知道,一看,那赶马车可不正是李班头。 估摸下日子,县令大人将近大半个月没来村子里,想来这次便是来看麦子的。 年轻人想着,当即去给村长通风报信,大冬日的,县令大人过来,招待不周可不成。 只是这马车没往村长家去,而是去了顾家。 「顾夫人,顾夫人!」 马车停下后,李班头最先下来,见顾家大门敞开着,也没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喊人。 苏末正在腌制腊肉,听见声音微怔,觉得有些耳熟,随后反应过来,这不是李封的声音嘛。 算算日子,朝廷应该已经收到方仕的奏折,看来今日就是见证她扔的敲门砖是否有回响的时候了。 苏末想着,便出去,便抬手在自制的围裙上抹了几下。 「来了。」 她出去后站在门口,按耐住打探的心思。 「李班头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朝廷来人了。 还麻烦顾夫人去备些茶水,且让三孩子在屋里待着,免得冲撞贵人。」 李班头使了个眼色,小声提醒道:「您莫担心,县令大人也来了。」 …. 苏末当即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多谢李班头提醒。」 李班头摆摆手:「您快些去吧,我这边先领着人进厅房坐着。」 「哎。」 苏末应声,先去将顾杏年抱到顾锦年屋里,并让顾平安也去顾锦年那里坐着。 然后进厨房,将她备好的好茶叶拿出来。 时间紧迫,来不及小火慢煮,苏末便干脆把茶叶往茶壶一扔,先过一边水,再倒入一整壶开水。 她端着茶壶,往厅房里去,却发现院子里站着十个身着 黑甲的人,她心里咯噔一下,是黑甲卫。 苏末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飞快调整的心态,神色自若的走进厅房。 站在门口的黑甲卫在她进去时,眸光轻扫过她的容貌,竟是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但他从未来过峣州府的沿海县,黑甲卫双眸微眯,暗暗将这事记下。 屋内,苏末走进去的时候,就敏锐的感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她当即做出被吓到一般顿住,但也很快回过神,继续往前走去。 苏末心里清楚,这朝廷派来的人在来顾家以前,定是已经查过她的情况,也肯定会从方仕那边询问过。 她一介妇人,能提出土质改善,方仕自然不可能隐瞒她的身世,当然也不会全盘托出。 而一个自幼接受女公子教导,识文断字,懂礼数的女子,经历过大起大落后,沦为乡野寡妇,却还能提出土质改善,心性定是要坚韧强大才符合常理。 但到底是女子,直面骇人的杀气,一点也不恐惧,又显得太过。 果不其然,在她继续往前走后,试探的杀气很快消散。 与此同时,方仕的声音响起在屋内。 「苏大人,秦副统领,这便是提出土质改善的妇人——顾苏氏。」 「顾苏氏,还不快快行礼!」 苏末自然是听命行事,但坐在主位的苏逸却道:「顾夫人不必多礼。 本官此次前来,主要是为土质改善一事,你且过来坐下。」 方仕生怕苏末哪里没做好,惹怒苏逸,见状又赶紧给苏末使眼色。 虽不用行礼,但礼数还是不能免的。 原主好歹也是接受过女夫子和嬷嬷教导,自然不会缺了礼数。 苏末也没有回方仕任何眼神,而是恭敬的福身,道:「民妇多谢苏大人。」 说罢,她也没客套,走过去先是给三人倒茶,与此同时,不动声色的看几眼这所谓的苏大人和秦副统领。 而茶倒好后,她当即坐在离三人最远的位置,心里对苏大人和秦副统领也有了个初步的印象。 苏逸估摸四十来岁,穿着常服,鬓边的头发微微发白,面相瞧着和善,眯眯眼,眸光却十分锐利。 秦副统领穿着黑甲,一看就知道是黑甲卫,面具自然是没带的。 剑眉,丹凤眼,面无表情的模样及浑身冷冰冰的气质让苏末一下就想起那日夜里,湖州府见过的顾钦寒。 她的小动作极其隐蔽,苏逸自然是没有察觉到,秦铮倒是有所察觉,凌厉的眸光扫过苏末的那张脸,若有所思。 「顾夫人,不知这土质改善一事,你是从何得知?」 苏逸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叶是好茶叶,只是手法不对,味道落了一大截。 他面不改色的将茶咽下,静待苏末的回答。 而苏末,从方仕对她的称呼以及四皇子惦记着苏家产业这两件事里,苏末已经猜测到方仕并未将二人相熟的信息告知苏逸。 她将当初跟方仕的说辞,原封不动的又说给苏逸,并隐瞒方仕与苏致远的关系,可谓是滴水不漏。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17 动了杀心 苏逸自认为自个是老狐狸,没想到今日却是碰壁,撞见了只小狐狸。 他又是喝下一口茶,心知再问下去也是无用,便提出去田里瞧瞧。 苏末自然是应下的,当即起身带路。 没有坐马车,一行人直接走着去田里,路上还碰见往顾家赶来的村长。 同样是由方仕开口简单的介绍对方,苏逸也免去村长行礼,并让他跟着,一并往田里去。 麦田那边风大,苏末走在前头带路,微微拉紧衣裳,额前的碎发凌乱的飞舞着。 等到山底下,也就是最里面的那块田边时,风总算弱下来,苏末抬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脸,对着苏逸挤出一抹笑来。 「苏大人,就是这七亩田。」 苏逸微微颔首,给一旁的秦铮使个眼色。 很快,秦铮就从身边的黑甲卫手中接过一张图纸。 苏末注意到方仕在瞧见图纸时眸光回避,当即也垂下头,当做看不见。 至于村长,他一直都是弯着腰低着头的。 秦铮将图纸展开,先是确定此处是否是地图上曾记载过的盐碱地,随后又让其余黑甲卫去麦田临近的田地查看一番。 虽说周边的田都是苏末的,但当初为保险起见,苏末并没有给其他的使用土质改善液。 只不过当初放水洗田,这水都是往周边的田里流去,多多少少会影响一二。 黑甲卫查的仔细,甚至还备了锄头,分别在附近的田里不同位置往下挖坑,确定那些田地的土带着咸味,依旧是盐碱地后,才回去复命。 苏逸则是在麦田周围走着,时不时伸手拨弄麦穗,苏末猜测他这是在确定麦穗内是空是实,眸光微闪。 看过田地和麦穗,苏逸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但来时景雍帝曾交代过他的事还没有办好,还不能回京。 苏逸抖了抖衣袖,又整理下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面不改色的走回几人身边。 「走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方仕等人连忙应下,径直回了顾家。 苏逸与秦铮二人直接上了马车,有两个黑甲卫坐上辕座,其余八个黑甲卫则是围守在马车边上。 方仕心知苏逸和秦铮这是在防备着他,他面上不显,跟着苏末走到门口。 「临近过年,县衙里事多,若是这几日他二人再次过来,你自个切要谨慎,莫说漏嘴。」 方仕小声叮嘱着。 上位者都免不了生性多疑,土质改善太过于重要,在这个节骨点,若他与苏致远的关系暴露,景雍帝定是会猜测此事是否是一场阴谋。 而他寻到苏致远之女却又隐瞒,四皇子也会认定他心生异心。 他自幼便想往高处爬。 他要做人上人,他不能输! 若真的出了意外,那… 方仕眸光扫过顾家这处院子,杀意一闪而过。 苏末素来谨慎,自然没错过他眸中的神色,当下心中一紧。 …. 方仕竟是动了杀心,那件事不能在拖了。 「这事关乎义兄的仕途,我都晓得的。」 苏末收敛好心中思绪,眸光坦荡的与方仕对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就像是个为兄长着想的好妹妹。 方仕微微一怔,随后也笑了。 「年初二那天,我让人来接你去我府上,咱们兄妹两,再叫上方月,一并吃个团圆饭。」 初二回娘家。 苏末眨眨眼,眸中心生向往,却又不知想到什么,摇摇头,眸光扫过坐着苏逸和秦铮的马车,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到时候再看吧。」 「成。」 方仕当下了然,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外头冷,回屋去吧。」 苏末点头应下,身子却是没动,目送方仕上了马车,才转过身进屋去。 而与此同时,脸上的笑容消散,眉眼冷清,透着一股寒意。 而刚刚兄友妹恭一幕中的方仕,在上马车后,也脸色瞬冷,指腹摩挲着车窗边沿,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辆马车内。 苏逸将暗格打开,里面有一方小炉,正架在碳火上,而旁边则是摆放着一整套茶具。 泡好茶,他端起轻抿一口,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好茶。」 苏逸感慨,回想在顾家喝的茶,简直就是个折磨。 「秦副统领,您也尝尝?」 苏逸指了下另外一杯茶。 秦铮没拒绝,端起来,却是一口喝完,然后将茶杯放下。 看的苏逸心中一哽,正欲开口,表示喝茶不该如此粗鲁,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话又咽了回去。 平安无事相处近月余,竟是给忘了黑甲卫的「威名」。 果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他正了正身子,神色也严肃了些。 「秦副统领,如今这土质改善一事已有结论。 回县衙后,下午在出门,四处打听一二。 明日,下官便会宣读圣旨,当日携方大人走官道离开峣州府。 至于您这边…」 秦铮没有回答他,而是轻咳一声,很快,车帘掀开,坐在辕座的黑甲卫弯腰进来。 「把面具取下。」 进来的黑甲卫当即取下面具,露出一张与秦铮相差无几的面容。 苏逸见状,心里总算踏实不少。 「秦副统领准备周全,是下官多虑了。」 秦铮抿着唇,没有开口,只是给另一个黑甲卫使个眼色,他当即带上面具,弯腰走了出去。 秦铮这才道:「谨慎无大错。」 苏逸微微点头,马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下午,苏逸和秦铮都换上普通的百姓穿的棉服,从县衙的后门出去。 才出门,秦铮就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他不动声色的给苏逸提个醒,随后二人在县城四处游逛,打听盐碱地一事。 后又坐马车,出城门,直奔落山村附近的村子。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便有衙役上门询问二人有说些什么。 这临近过年,衙役上门,村民吓的不轻,哪里敢隐瞒,当即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如实告知。 一路问下来,都是打听盐碱地的事。 县衙里的方仕得知消息后,眸光微闪,当即让衙役们都回来。 混迹官场的老狐狸,哪里能轻易抓着什么把柄。 他打发走衙役,换身衣裳,带着十一从后门离开。 才走没多久,十一便靠近些,小声提醒道:「大人,有人跟着。」 十一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有些像是雨后草木的味道,方仕垂眸遮住眼底的厌恶,面上却不显。 他步伐依旧,只是原本要去的胡家成了方月的那间成衣铺。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18 把这汪水再搅浑些 秦铮察觉到跟踪他们二人的衙役已经离开,当即给苏逸使个眼色。 苏逸了然,二人继续往前走,在经过一处山间小道时,一个跟秦铮一模一样的人从树后出来。 他拱手行礼,连声音都与秦铮一模一样:「副统领。」 秦铮微微颔首:「那边什么情况?」 「年初胡家从京城迁至沿海县,次月将云禾村的苍山买下。 木一及木二潜入云禾村,发现村中壮年男子少见,苍山附近还修有哨塔。 二人怕打草惊蛇,没有深入,如今已回客栈。」 这般看来,这苍山必有铁矿。 「很好,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就在那边。」 秦铮微微点头,给苏逸使个眼色后,跟着另一个人进入树后。 不多时,树后再次出来二人,一人秦铮模样,另一人却是相貌平平,脸上还带着一条从眉骨横向眼睛,到鼻梁的疤痕。 秦铮模样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脸上有疤的人。 「副统领,这是身份信息和休假证明。」 「嗯。」 秦铮微微点头,接过信件,目送二人离开后,拆开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接收全部信息后,掏出火折子,将身份信息那封信烧掉,随即拿着休假证明,往云禾村走去。 从今日起,他便是云禾村从军的云暮北,直到将私矿一事查清为止… 胡家……胡彦霖…… 且看这次谁还能否护得住你! 仇恨在心中翻滚,秦铮垂眸,遮住眼底的寒意。 …… 当日夜里,方仕于酒楼设宴,大意是为苏逸及秦铮二人接风洗尘。 饭菜很快上桌,包厢的门关上后,屋内就剩他们三人。 苏逸拦住要敬酒的方仕,笑道:「这酒可该是本官敬方大人才是。 土质改善大功一件,下回再聚,这主位可就该是由方大人来坐了。」 方仕眸光微闪,「苏大人说笑了。」 苏逸一口将杯中的酒喝掉,砸吧砸吧,回味下后称一声:「好酒!」 他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随后意味深长的看方仕一眼。 「方大人莫要妄自菲薄才是。」 方仕被他看的心中一紧,正要开口,苏逸却是又喝下一杯酒,随后看向另一边的秦铮。 酒是好酒,劲大,苏逸像是有些醉了,竟是对着秦铮打了个酒嗝,然后又举起杯子。 「秦副统领,一块喝一杯啊?」 秦铮面无表情的抬眸,凌厉的眸光扫过苏逸和方仕。 屋内的气氛渐渐凝固。 方仕想着自己的计划,当即开口,想将气氛缓和下来。 「苏大人,您喝醉了。」 苏逸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吵得很,一把推开方仕,自己却是也没站稳,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才定住身子。 「难得得空出来喝几杯,本官没醉。」 方仕并没有摔着,但后腰磕到椅子,还是有些疼。 …. 而秦铮这会也站了起来,眸光瞥过苏逸后,留下一句「先走一步」,便径直推开门离开。 方仕见状,脸色顿时沉下来。 他给躲在暗处的十一打个手势,十一得令,当即潜到苏逸身边,一个手刀将他打晕过去。 「此人可要送回县衙?」 「不用,胡彦霖那边要紧。」 方仕瞥过苏逸,眸中泛着冷意。 「至于他,放置那 边的榻上去,再让人盯着,对了,别忘把香也给点上。」 方仕早就准备好,将药引放置酒中,再点上香,方可使人陷入昏睡。 这药引与香,单一样使用都无用,不会引人注意。 他本想着借接风洗尘设宴,使得二人昏睡后,好去另一处包厢寻胡彦霖,商议铁矿一事。 谁曾想这秦铮却是离开,不过不要紧。 方仕双眸微眯,推开房门后,便有衙役走过来,小声道:「那位秦大人已经离开酒楼。 胡家大公子已经在包厢侯着,大人现在过去?」 方仕微微颔首:「务必把人盯紧了。」 「是。」 衙役领命离开,同时另一个衙役推门进去,将香点上后,站在屋内盯着。 胡彦霖那间包厢门口的衙役瞧见方仕来了,眼神闪躲。 「大…大人…」 方仕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声声娇喘,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衙役见状,连忙跪下来:「大人恕罪,小的已经提醒过胡公子,可胡公子不理会小的…」 「你先离开。」 方仕深呼吸几下,等衙役离开后,立即吩咐十一。 「把门给本官踢开。」 包厢位于酒楼的四楼,而三楼与四楼都早已被方仕包下,并派衙役守在楼梯处,不许他人上来。 十一自然也是清楚这点,当即抬腿,将门踹开。 一声尖叫从屋内传来,方仕冷着脸走进去,就见胡彦霖半躺在榻上,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 屋内点着碳火,格外暖和,他套着件月白色的里衣,松松垮垮的,露出精瘦的胸膛。 眼眸漫不经心地盯着进来的方仕,眼尾微微泛红,眸中满是魇足。 而在他身边,王盈盈紧紧抱紧披在身上衣裳,香肩半露,雪藕般白皙的手臂上布满红痕。 「方大人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低哑的声音充满色气,像个要采阴补阳的妖孽,诱人的很。 方仕冷冷的扫他一眼,「本官不日便要回京,你好自为之。」 如此自甘堕落,他又何必多言。 胡彦霖望着那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讥讽的勾了勾唇角。 眸光收回,他侧目看向王盈盈,见她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双眸微眯,抬手,飞快的掐住她的脖子。 王盈盈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般,随着胡彦霖的起身而悬挂在半空中。 衣裳随着胡彦霖的动作掉落在地,她赤/裸着身子,窒息的感觉使得神志越加涣散。 胡彦霖微微歪头,看着她渐渐涨红的脸颊,心地莫名的升起快感。 他就这么看着,直到王盈盈快窒息而亡才松手,将人甩至榻上。 重获氧气的王盈盈贪婪地喘息着,身体的疼痛,以及脑海中混沌的思绪,都提醒着她,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胡彦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眸光隐晦不明。 「趁本公子还没玩腻,把你那些心思都收敛收敛。 至于其他的,放手去做便是,不然再迟些,可就来不及了…」 说罢,他慢条斯理的将里衣整理好,弯腰,拾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上后,也不管王盈盈是何神色,径直离开。 那个日子快到了,只希望王盈盈不会让他失望,把这汪水再搅浑些…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续! 119 官复原职 苏逸再次醒来时,方仕就坐在椅子上。 他揉揉有些发酸的脖子,没有多想,对着方仕歉意一笑。 「本官不甚酒力,让方大人见笑了。」 方仕微微摇头,「是下官思虑不周,备的酒酒劲过于霸道。」 两人虚情假意的客套一番,最后由方仕叫人扶着苏逸下楼。 苏逸的马车已经在酒楼门口等候多时,瞧见人来了,辕座上的黑甲卫当即下来,待苏逸上马车后,才上去,驾驶马车离开。 而马车内,正坐着伪装成秦铮的木三。 随着马车走动,苏逸一改刚刚半睡半醒的模样,反手揉着脖子后侧,对木三道: 「快快快,给本官好好揉揉脖子。」 木三听命照做,抬手的时候,还听见苏逸道:「如今本官的官职高他好几品,竟是还下手这么狠。 往后等他官复原职,可不能正面碰上……」 话还没说完呢,木三的手就放在他脖子上,用力一揉。 苏逸顿时面目扭曲,「疼…疼…疼疼疼……」 木三面不改色的收回手,丝毫没有歉意的道歉。 「属下这双手第一次给人揉脖子,没有掌握好力度,还望苏大人见谅。」 苏逸:「……」 眼前虽不是真的秦铮,但也是黑甲卫中的一员,黑甲卫的手,是用来杀人的… 苏逸顿时感觉脖子一凉,暗道那方仕害人不浅,这***给弄得,脑子都糊涂了。 …… 次日,苏逸手持圣旨,在县衙宣读。 方仕官复原职,即日同苏逸、秦铮回京,新任县令抵达沿海县以前,由县丞暂时负责县衙大小事宜。 至于其他嘉赏,待回京后,另行定夺。 方仕对自己官复原职早有准备,但即日回京,却是有些意外。 再过一日便是除夕,如此着急回京,方仕眸光微闪,心中略感不妙。 但皇命不可违,方仕接旨后,借口同县丞交接县衙大小事务,实则书信三封,命十一出门送信。 十一明面上是沿海县县衙的衙役,自然不可直接跟在身边离开。 方仕虽不喜十一,但对十一的本事还是认可,见他离开后,整个人松了口气。 同县丞简单交代后,便出门与苏逸等人汇合,至于行李,自是会有人整理,后会慢慢送往京城。 而十一那边,前脚离开县衙,后脚就有黑甲卫跟上。 临近过年,不少铺子都歇业,街道十分冷清,十一很快察觉有人跟踪,脸色微沉,当即往巷口中走去。 他凭借对巷子的熟悉,来回绕道,等确认那人没有跟上后,才松了口气。 只是没走几步,却见九个黑甲卫从各个巷口出来,将他包围。 十一心中一紧,下意识摸了下胸口的位置,那里放着方仕给他的三封信。 只是这三封信,他注定送不出去了。 刀光剑影后,十一背靠着墙,微喘着气,鲜血顺着他手中的软剑滴落在地。 …. 在他面前,九个黑甲卫持剑对着他,有人道:「把信交出来,饶你不死。」 只是会把他囚禁起来,严刑拷问出他们想要的消息。 十一却好似没有听见一番,失血过多的他,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借墙使力,微微站直了身子。 眸光透过九个黑甲卫,看向巷口,他好似看见了方仕,迎着光向他走来。 十一笑了。 随后剧烈咳嗽几声,鲜血顺着他咳嗽从口中喷涌而出,他摇摇头,使得 自己清醒些。 黑甲卫见他重新拿起剑,还以为是想要反抗,当即持剑准备进攻。 却不曾想,十一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赴剑而来。 长剑穿透他的左胸,他咧嘴一笑,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似在嘲讽黑甲卫的无能。 黑甲卫却是面不改色,手微微使劲,将长剑拔出,鲜血从伤口喷洒而出,溅落在他的面具及盔甲上。 十一的身子软绵绵的跌落在地,鲜血大片大片的从口中涌出。 「想死?」 黑甲卫蹲下身子,看着气息渐弱的十一,眸光冷如寒冰。 他伸手,接过旁人递来的瓷瓶,倒出一粒药后,直接塞进十一口中。 随后又接过一个瓷瓶,打开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伤口处。 黑甲卫看着很快止住鲜血的伤口,面具内的眼眸闪过一丝讥讽。 「没门。」 他将两个瓷瓶归还,然后扯开十一的衣襟,将染血的三个信封取出来。 「清理现场。」 「至于这人… 送去长仙君那里,活下来喂药策反,死了便做那药园的肥料。」 好歹也喂了秘药,不能浪费。 「是。」 其余八人听命,当即忙活起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切恢复原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三封信的内容被重新写在纸上,木一仔细看过后,将给方月及苏末的信用信封装好,派木二、木四分别给两处送去。 至于那封给胡彦霖的信,自是留着的。 胡彦霖与方仕同为四皇子一党,十一作为四皇子的暗卫,胡彦霖自是认得,说不定往日也是由十一送信。 若此刻换旁人送信,只会打草惊蛇。 …… 木四便是那日站在厅房门口,觉得苏末眼熟的黑甲卫。 除此以外,还是那个在湖州府的湖边,被苏末糊弄过去的黑甲卫。 当初是他亲自画的骨相,所以才会对苏末感觉眼熟。 而昨夜他与当初一并跟着顾钦寒在湖州的木五及木六交谈过后,自己回想起此人便是那个女子。 木四握着信,回想起自己不慎在统领书房中所见到的画像,心里有些复杂。 不可否认,这苏氏相貌着实出众,而本身还是员外之女,自幼受过女公子教导,且提出并完成土质改善,也称得上是才貌双全的女子。 可…可她是个寡妇,膝下还有两儿一女。 木四摇摇头,心想回去后定要委婉的提醒下顾统领。 先不说门不当户不对,这单相思的事要不得呐…… 此刻,远在京城的顾钦寒破天荒打了个喷嚏,他也没多想。 完全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忘记扔掉那张画像,却被下属脑补出爱而不得的故事来。 而坐在上位的景雍帝听见动静,当即看过去。 不似朝堂中那般威严,反倒像个慈爱的长辈,眉眼透着关心。 「如今天寒,莫不是着凉了?」 他身旁的皇后听见着凉二字,也看了过去。 「这眼见就到除夕,着凉可不是小事,玲珑,快去让小厨房煮些姜汤来。」 说完,她又看向景雍帝,不容置否。 「你也跟着钦寒一块喝碗下去,眼见就除夕,可不能病了。」 皇后自幼乡下长大,这煮姜汤素来认为越辣越驱寒,而不是像其他的宫妃,满心想着味道好。 景雍帝早就喝怕了,可又见不得皇后不开心。 他笑着应下,暗怪 自己多嘴。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20 爱脑补的木四 木四没有穿黑甲卫的盔甲,而是一身普通棉服。 因此苏末并未将人认出来,只是见木四脚步轻盈,还以为同那个衙役一样,是保护方仕的人。 她将信收下,又笑着道谢,目送木四离开后,才进院子里去。 木四走在路上,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还是长叹一声。 这苏氏笑起来真是好看,性子瞧着也不错。 而他们的顾统领除去皇后娘娘和那几位嫡公主外,身边从未让女子靠近过。 这还是头一回留女子画像,还压最底下,若不是他眼尖,都发现不了。 若苏氏单单是个寡妇,他们这帮着撮合也不是不行,可人还有三孩子,总不能喜当爹吧? 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呐! 顾家院子。 苏末将信封拆开,取出信件边走边看。 信中大致意思是他今日回京,那七亩地的麦子按照当初约定归她所有。 至于其他盐碱地的改良与此事属于她的赏赐,他回京后,自会上奏景雍帝。 而再此期间,若是有要事,先去县衙寻找李封,切莫擅自行动,以免适得其反。 苏末睫毛轻颤,持信走入厨房,直接将信丢入灶台内。 信纸被火蚕食,化为灰烬,她冷眼瞧着,又往里塞了把柴进去。 方仕在沿海县任职时间并不算长,如今人都走了,竟是还留个心腹在,莫不是这沿海县,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 「娘,杏年饿~」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打断苏末思考,她往门口看去,就见顾杏年手扶着门框,踮着脚,探个脑袋进来。 鼻尖和脸颊被冻的有些发红,小嘴撅着,眼睛一眨一眨的,眸光紧紧盯着锅上的蒸笼。 苏末被她那馋嘴的模样逗乐,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当即去洗把手,然后将蒸笼打开。 袅袅白雾腾空而起,瞬间弥漫在整个厨房内。 蒸笼里蒸的米饺,跟寻常饺子做法差不多,只不过皮是用白米磨成的粉和的,馅有芝麻花生糖的,也有白菜猪肉的,个头也大,比得上大半个手掌。 正常米饺是大年初一那日早上才煮,但原主只吃过没做过,导致苏末也不清楚做法。 苏末寻思这米粉也正好需要磨,便一大早提些白米去陈鹤云家,磨米粉的时候顺带向李氏取经。 落山村大年初一吃米饺,图个好兆头,这不米粉磨好,又问的做法,便回来尝试,免得届时出差错。 顾杏年在蒸笼打开的那一刹那就跑了进来,眼巴巴的站在苏末身边,疯狂地咽口水。 「小馋猫,拿去吧。」 苏末当即用筷子夹起一个放进碗里,然后递给她。 蒸的时候,米饺是随手放的,也没做记号,是什么馅的苏末也不清楚。 顾杏年眨眨眼,接过后马上用筷子戳个小洞,再用筷子压一下,见流出的是汤汁,眼睛叽咕一转。 …. 「娘,我去叫大哥二哥来,等他们来了再一块吃。」 说完,踮着脚将碗和筷子放在灶台上,然后撒腿就跑。 苏末眸光瞥过碗里的汤汁,无奈的摇摇头,又拿个碗,对着蒸笼里的饺子仔细打量好一会后,挑出个芝麻花生糖馅的来。 而这会顾锦年和顾平安也被顾杏年牵着走了进来。 两兄弟其其对苏末喊道:「娘。」 苏末笑着应下,正要开口,就见顾杏年踮脚将那个肉馅的碗筷拿下来,绕过顾锦年,放在顾平安面前。 「哥哥快吃,杏年特地留给你的,里面 是肉肉哦!」 顾平安不疑有假,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感动的不行。 「小妹你真好。」 说完,顾平安低头一看,发现那个被顾杏年用筷子戳出的洞,有些疑惑。 「只是这怎么有个洞啊?」 顾杏年眨眨眼,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有洞洞,我才会知道这个是肉肉馅的啊。」 「大哥怎么这都想不到呀?」 顾杏年一脸认真,好似真的没有一点嘲讽的意思。 苏末却是知道,顾杏年也是个鬼精的,只不过平日不爱动脑子罢了。 她将那个装着给顾杏年挑出来的米饺的碗递过去。 「行了,赶紧吃米饺去吧,你爱吃的芝麻花生糖馅。」 顾平安是没心眼,倒不是蠢,这会听见苏末的话后,当即反应过来。 「顾杏年!!!」 顾平安气鼓鼓地看向她。 「你居然会骗大哥了!!!」 顾杏年捧着碗,微微歪头:「没有呀,杏年想吃糖馅的,所以特地把肉馅的留给哥哥吃。」 顾平安:「……」 他仔细回想一下顾杏年说过的话。 好像…还真的…没有骗他… 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顾平安皱着眉,怎么也想不明白。 顾锦年从苏末手中接过装有米饺的碗,余光瞥过偷笑的顾杏年,落在略显苦恼的顾平安上。 「真蠢!」 他嘴唇微动,但没有出声。 吃过午饭,天空渐渐堆积云层,阴沉沉的,村里老人说,这是要下雪了。 村长听见消息,赶忙去到顾家。 这个冬日都快过完,落山村却只是下过两场雪,还都是夜里轻雪,早上天亮,日头出来就融了。 天气晴朗,那麦子便长得快,只是心里还是发愁,怕反常的气候影响来年。 如今要下雪,心里还是发愁。 他还不知道方仕已经官复原职,这会已在回京的路上。 还想着这地里的麦子还没到收的时候,若是熬不过去,耽误县令大人的事,可就麻烦了。 他到顾家,将心里担忧的事跟苏末仔细一说,苏末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把方仕离开的事告诉村长。 「村长您放心吧,方县令中午派人给我送信,想来这会怕是已在回京的路上。 至于地里的麦子,便是按照当初说好的,归我所有。」 「县令大人走了?」 村长微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末点头,说的详细了些:「昨日来村里的二位大人便是来探查情况的。 这如今确定土质改善是真,方县令自然是官复原职。」 「那…那岂不是咱们这些地都可以开始…」 村长听罢,有些激动,这夜里整根要下雪,若是这会去耕地,便可以按照当初苏氏说过的,积攒雪水来洗田。 只是苏末却是摇头,道:「不行。」 村长不理解:「为何?」 「信中有言,此事方县令回京后会上奏圣上,让咱们切莫擅自行动,一切等天子定夺。」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21 下雪了 提到「天子」二字,村长顿时泄气了。 他连方仕都不敢反着说话,更莫说大雍朝的皇帝。 只是心里有些不得劲,就好银钱放在你面前,看见的摸不着,别提多心痒痒。 更莫说这是有利于每个村民的好事,他作为一村之长,自是想尽快实施的。 他微叹一声,道:「话是这么说,只是想要开春种稻下去,怕是会来不及了。」 苏末眸光微闪,没有接话。 她已经有在明面上使用蓄水洗田完成土质改善的七亩田,至于其他村民…… 土质改善的任务期限还有三年多,她自然是不会用积分兑换土质改善液,去给村中村民们使用。 至于错过开春的早稻种植,可以等着种晚稻下去,就算是还是错过,那也跟她没关系。 只不过这下雪可能会冻坏小麦,这事还是得注意下。 她收敛心神,当即道:「土质改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天子圣明,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传来好消息,咱们耐心等着便是。」 「嗯。」 村长点头,也没在继续聊下去。 苏末起身,送村长离开顾家后,回屋又拿上一件厚衣裳披上,交代顾锦年和顾平安去她那个卧房看着顾杏年后,便往麦田里去。 萧萧北风吹乱她额前的碎发,她拉紧披着的衣裳,却丝毫挡不住入骨的寒意。 脸被冻得发僵,苏末边走边打开系统的积分商城,问258有没有能帮麦子抗寒的好东西。 小光团闪了闪,道:「有是有,一个是万能棚子,另一个则是抗寒药剂,分别在工具及药物那一栏。」 苏末按他的话看去。 万能棚子,自带隐身功能,可随心意无限制变大变小,积分:五千。 抗寒药剂,适用于任何植物,使用后拥有四十天抗寒效果,积分:三百。(注:对已使用药剂的植物二次使用无效。) 二者相比,苏末更想要兑换万能棚子,可变大变小,那用处就多了去了,但奈何囊中羞涩,五千积分,实在买不起。 苏末走到山脚下,风弱了不小,她吸了吸鼻子,赶忙兑换一支抗寒药剂。 258见状,从苏末手里扣积分的心思再次冒出来。 「宿主大大,本系统可以提供药剂喷洒服务,只要十积分。 是的,只要十积分,您买不了吃亏,买不到上当,真正的物有所值,千万不要错过哦。」 苏末:「……」 这段话怪耳熟的。 天越发的阴沉,苏末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剂,又看了眼一旁那望不到尽头的七亩田,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258还有些意外,宿主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但意外归意外,有积分不赚王八蛋。 258飞快将苏末的积分扣除十积分,一顿操作后,一架无人机出现在苏末面前的地上。 「宿主大大,在无人机的上方有个盖子,把它打开。」 …. 苏末挑眉,蹲下身,果然看到无人机的上方有一个盖子,她将盖子打开,问:「然后呢?」 「将药剂直接连瓶放进去,口子对着蓝色那端,放好后把盖子盖上。」 苏末按照,258的话一一做好,然后站起身。 很快,无人机启动,往麦田上空飞去。 作为系统世界研发的高科技产物,放入药剂后,会按照设定自动抽取药剂,然后进行稀释,喷洒,结束后,多余药剂仍旧留在瓶中,不影响后续使用。 便捷,精准,速度快。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无人机重新飞回苏末面前。 258让她将药剂取出,然后… 无人机消失在苏末面前。 她低头看了手里还剩三分之一的药剂,眸光隐晦不明。 雪花渐渐从天空飘落,脸颊传来的冰凉顿时使得苏末从思绪中抽离。 早在之前258开口可以帮忙储存虎肉后,苏末便跟258商议一番,最后以一百积分的代价,换取258永久性的帮忙储存物资。 苏末将家里的钱财以及那个令牌,还有没用完的养肌膏等等,都交给给258存储着。 这会也是跟258打个招呼,药剂就消失在手中,下回要用,跟258说一声就成。 解决药剂,苏末揉了揉冻僵的脸,往家里赶回去。 当初苏末给顾平安他们做床的时候,还按照木工全书,给做了一套实木沙发。 套上她用棉布和棉花做的沙发套,放在卧房靠近窗户的那边。 寻思等天冷了,一家子围着烤火,也可以推开窗户的一角,看看外面的雪景。 谁知道一直晴天,气候也不算太冷,顾平安整日在院子里耍木剑,顾锦年一门心思的看书,压根没用上。 这会雪越下越大,风也刺骨,苏末便去库房拿出火炉子来点上,然后拿进了卧房。 屋里虽一直关着门,但窗户的缝隙有透风进来,屋内称不上暖和,反倒是因为下雪的缘故,越发阴冷起来。 顾杏年怕冷,躲在被子里,听见动静才探个脑袋出来,小脸闷得红扑扑的。 顾锦年捧着书,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的十分认真。 顾平安则是玩弄着苏末当初给顾杏年做的六柱孔明锁,只是怎么也拼不起来,有些急眼。 「不玩了不玩了…」 顾平安气鼓鼓地把六个小木条扔在桌上,但丝毫不认为是自己拼不出来。 「一点也没意思。」 苏末露出无奈的笑容,掀开桌帘子,把火炉子放进去,然后将桌上的小木条拿起来。 「拼这个要耐心,毛毛躁躁的,又怎么能做好呢?」 她边说边拼,没一会就拼接完成。 「你看,这不就好了吗?」 顾平安撇撇嘴,反驳道:「明明是娘年纪比我大,懂得比我多。」 苏末:「……」 她抬手,给顾平安的脑门便是一记头栗,没好气地说道:「临近过年,娘不想揍你,所以少贫嘴,知道了吗?」 然后随手将拼接好的六柱孔明锁丢在桌上,自个则是去拿吃的过来。 过年嘛,可不就是吃吃喝喝的,图个全家团圆,开心自在。 而顾锦年在她离开后,将手里的书合上,抢先顾平安一步拿起六柱孔明锁。 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的将六柱孔明锁拆开,然后又给拼接上。 他面无表情地递给顾平安。 顾平安疑惑地挠挠头,看着递过来的六柱孔明锁不知所以。 「你不是要玩吗?」 顾锦年抬眸看兄长一眼。 「我只是用行动证明,你说的是错的。」 反应过来的顾平安:「……」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22 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那天,雪停了。 苏末难得偷个懒,起来的时候已经到辰时。 她打了哈欠,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飞快的穿上衣裳后,转身给还在睡梦中的顾杏年捏了捏被角。 雪后的温度彻底的降下来,风不大,却好似把所有的寒意都凝聚,如水一般透过衣裳渗进骨子里。 苏末才出去一会,便感觉手脚冰凉,鞋袜也好似渗进雪水,又湿又潮。 她搓了搓手,赶忙引燃灶火。 竹管里的水都被冻住,外面池子里的水就更不用说,好在苏末有先见之明,前个就把家里能装水的都装上水。 木桶这些东西里面的水少,也给冻住了。 大水缸则是结了冰,苏末用木勺把冰面给敲碎,舀些水放进锅里烧。 等水开了,就舀一勺,淋在木桶里侧,见里面的冰融化,再提起来,往锅上一倒,跟里头剩下的热水一并煮着,很快就能融化。 苏末坐在小矮几上烤着火,衣袖和鞋面冒出缕缕白雾。 灶台火大,没一会就暖和起来,脸也被烤的发烫,红扑扑的。 苏末趁身子暖和了,站起身把火炉子点上,然后提出厨房,飞快的往卧房里跑去。 火炉子先放在桌下,等待会吃饭的时候,屋里温度就能上去了,而屋里窗户自带缝隙,也不怕会二氧化碳中毒。 一来一回,身上的热气也散的差不多了,苏末又坐在一旁烤会火,才开始忙活早饭。 粥是玉米红豆粥,没放米,就只有玉米和红豆,煮的软烂,放着白糖进去,香甜的很。 水煮蛋一人一个,天冷,羊奶也少了,苏末便没去挤羊奶,而是琢磨哪天宰了吃。 冬日嘛,吃羊肉滋补。 考虑到这些不饱肚,苏末还摊了几张饼,就着粥吃。 粥还要煮一会,苏末又趁这会把面发上,等揉好面,粥也好了。 苏末把粥盛出来,放在托盘里,把放着饼的盘子和鸡蛋的碗也给放上去,一次性端进卧房,放在桌上。 再次出去的时候,顾平安和顾锦年都起来了,穿着厚厚的棉服,身上还残留着从被子里带出来的余温,脸颊微微泛红。 但一出门,冷风就把那点余温悉数驱逐,毫无人性的占据他们身子的每一处角落。 顾平安双手抱住自己,头也不回的就要往屋里回去。 这破天也太冷了。 顾锦年却是面不改色。 相比于去年冬日,他们住在那间破屋里,穿着村里人给的破旧的棉服,坐在铺着茅草的地上,引燃捡来的树枝,报团取暖。 如今的日子,简直不要好太多。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到来… 顾锦年抬眸,看向从厅房门口出来的苏末,他扬起唇角,走过去。 「娘。」 苏末顺着声音看过去,笑着点头应下,然后就见顾平安缩着脖子,以十分猥琐的姿态往屋里回去。 …. 苏末:「……」 「平安,你回屋干嘛去?」 顾平安讪讪地回头,「娘,这天也太冷了,我回被子里躺着去,被子里暖和。」 「都什么时候了,还回床上躺着。」 苏末白他一眼,一边往厨房走去。 「我在房里点了火炉子,热水也都给你们烧好了,快来洗漱,然后去我房里吃早饭。」 「哦。」 顾平安不情不愿地往厨房里走来。 顾锦年却是心情颇好。 刚刚娘对他笑了。 洗漱好,俩孩子跟着苏末进了卧房。 桌上放着早饭,苏末让他们先吃,自己则是端着热水走到床边,把顾杏年给喊起来。 「杏年,起来吃早饭了。」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苏末后,伸出手把苏末的手抱住,撒娇似的蹭了蹭。 「娘…」 苏末顺势把她拉起来,然后一坐,让顾杏年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则是把她备在床边的衣裳拿过来。 「乖,娘给你穿衣裳。」 顾杏年半睁着惺忪的睡眼,任由苏末摆布,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明显是还没睡醒。 等衣裳穿好,小姑娘直接又睡了过去。 苏末无奈的摇摇头,再次把她喊醒,然后让她靠在床头,自己则是把泡在温水里的帕子拿出来拧干。 温热的帕子贴在脸上,小姑娘清醒了些,嗅了嗅鼻子,顾杏年当即往窗边看去,肉肉的脸蛋红扑扑的。 「娘,早饭吃什么?」 「煮了玉米红豆粥,还有鸡蛋和面饼。」 玉米红豆粥是甜的。 顾杏年眼睛一亮,哼哧哼哧的就要从被子里出来。 苏末顺势把她抱出来,给她穿上鞋袜后,指向放在一旁的柳树枝和一碗温水递过去。 「乖,等漱过口再过去吃。」 顾杏年乖乖点头。 苏末则是等她洗漱好后,端着水出去,洗过手再进来吃早饭。 顾平安一手拿着勺子舀粥,一手抓着饼,吃的满嘴是油。 顾杏年爱吃甜的,捧着粥喝一口砸吧一下,回味无穷。 倒是顾锦年,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见苏末进来,把刚刚剥好的鸡蛋递过去。 「娘,吃鸡蛋。」 苏末也不跟顾锦年客套,乐呵呵地接过来,夸了句真乖后,便把鸡蛋给吃掉。 顾锦年见状,又把自己称好的粥递过去,看着苏末动勺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他坐下来,舀一勺粥放入口中。 真甜。 苏末吃的快,一碗粥喝完,却见顾杏年还在那砸吧嘴,回味甜味。 「杏年,你别光喝粥,吃点饼,吃过这一顿,可就得等申时吃年夜饭了。」 苏末说着,把饼往顾杏年那边推了推,同时还不忘叮嘱顾平安和顾锦年。 「你们两个也是,多吃点,免得待会肚子又饿,知道吗?」 俩孩子乖乖点头。 吃过早饭,三孩子窝在沙发上烤火,苏末则是去忙活年夜饭。 这不仅仅是苏末抵达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年,还是顾平安他们三兄妹改变命运的一年。 苏末有心好好捯饬,这一忙活起来,就没停下过。 年夜饭,鱼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村里打渔是在二十二那日歇工的,若是往年,鱼几乎是全卖掉,再拿银子好去买些猪肉和鸡鸭。 而今年大家伙都种了菜,还养了鸡鸭,自给自足,家里银钱攒了不少。 便没全卖,留些做年礼送人。 儿媳妇的娘家,女儿的夫家,总之往年因囊中羞涩而不好意思走动的,如今都走动起来。 而苏末,也收了不好村民送来的鱼。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23 祝新年胜旧年 海里的鱼大多都是她不认识的品种,好在有原主的记忆和顾锦年的帮忙,苏末按照脑中的菜谱,将鱼给做好。 原本苏末还以为到申正处刻的时候,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忙活好,结果等真正弄完,申时已经过去。 冬日天暗的早,苏末将蜡烛点燃,烛光摇曳中,菜被端进来,放在厅房的桌上。 然后又去端来馒头,还有一小碟鱼,小碗红烧肉,米饭… 下午的时候,苏末便把顾敬亭和宁南清以及顾大郎的牌位给请到厅房。 这会苏末把馒头这些东西放在牌位前,点上香后,好来顾平安三兄妹。 往年逢年过节,原主认定公婆及丈夫的死由三个孩子导致,一直不愿让他们祭拜。 这也导致这会顾平安和顾杏年迷茫的看着苏末,不知所以。 顾锦年紧抿着唇,看着眼前的牌位,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拳。 「这是你们爷和奶,还有你们爹的牌位。 往年娘脑子不清醒,没让你们祭拜过他们,是娘的错。 再怎么说,你们是顾家的血脉,为人子孙,该有的孝道不能丢。」 苏末拿着香,对着三个牌位拜了拜。 然后又看向三个孩子。 「来吧,给你们爷和奶,还有你们爹拜拜,也好让他们保佑你们来年平安顺遂。」 说罢,她依次递香给顾平安、顾锦年和顾杏年,让三个孩子依照长幼次序祭拜顾敬亭三人的牌位。 等都祭拜后,苏末将香插入香炉,然后把酒横向倒在地上。 「行了,去吃饭吧,不然待会菜都凉了。」 饭菜很是丰盛,顾平安刚刚祭拜时心里那点忧愁顿时烟消云散,心里被欢喜填的满满当当。 他在这一刻,真切的感受到一切都变了… 过年不再是冷冰冰的,娘也会再次对着他笑… 他将口中的肉咽下,咧嘴一笑,眼睛却不争气的流出泪水,转瞬即逝。 下一刻,他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笑的像憨憨的顾平安。 吃过年夜饭,苏末打发三个孩子去卧房坐着烤火,自个则是收拾碗筷。 剩下的菜就放在桌上,用自个做的菜罩盖上,然后用盘子装些桂圆、红枣、花生、瓜子之类的,端进卧房里去。 除此之外,还有从县里买来的苹果,峣州府产出,又叫柰果。 个头不大,口感绵甜,价格不算贵,只不过考虑到顾平安和顾锦年都在换牙期间,便买的少。 而相比之下,产自湖州府的橘子价格就要高些,但橘子个头中等,口感酷似现代的砂糖橘。 若不是托昌湖商行那林管事的福,苏末还买不到这般好的橘子。 十来斤,还是在林管事给折扣的情况下,花了二两银子。 苏末也不是个舍不得花钱的,过年嘛,图个孩子吃的高兴。 苹果切块摆盘端了进来,橘子则是直接放在桌上。 …. 苏末掏出准备好的红封,用红纸包着,里头有十个铜板。 「来来来,发压岁钱了,一人一个,不过得先跟娘说句吉祥话才行。」 顾杏年眼睛叽咕一转,在沙发上站起来,朝着苏末那边走过去,小脸露着讨好的笑。 「祝娘亲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听着可真是耳熟,苏末笑骂她一声:「就你促狭」,然后将其中一个红封递过去。 「谢谢娘亲~」 顾杏年接过来,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顾平安见状,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 ,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成语,最后干脆说道: 「祝娘亲往后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越长越年轻!」 说完还冲苏末咧嘴一笑。 苏末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把红封递过去。 「今年先放你一马,明年可得有所长进,明白不?」 「明白…明白。」 顾平安嘴巴应的快,心里却想着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到时候实在不行,可以提前准备好的嘛。 他笑着一把将红封接过来,跟宝贝似的收进怀里,嘴角就没下来过。 苏末看着他那憨样,忍着笑摇摇头,目光挪到一旁的顾锦年身上。 顾锦年下意识地挺直腰背,抿了抿嘴唇,十分认真道: 「祝娘亲新年胜旧年,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这格调一下就上去了。 苏末笑着夸他两句,然后把红封递过去,又交代三个孩子记得睡觉前把红封压在枕头下。 三孩子都点头应下,一家人围着火炉子坐着吃吃喝喝的,脸上或多或少的带着笑容。 除夕要守岁,苏末见顾杏年眯着眼,哈欠打个不停的,当即打发她去睡觉。 然后又看向顾平安两兄弟,「你们再坐会,娘去把汤婆子灌上。」 这下雪后的天,又潮又冷,进被子得好一会才能暖和起来。 好在苏末早就有所准备,托陈辞海帮忙,买了三个汤婆子回来。 白日孩子们围着火炉子用不上,等到夜里,就灌上热水,然后提前放进被子里,睡觉的时候直接进去,暖和的很。 她说完,就往外走去。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风声萧萧,苏末拉紧衣裳,小跑着进厨房里去。 就这么一会,头上就落了不少雪花,手也凉了下来,白雾从口鼻中呼出,苏末搓搓手,把锅盖打开。 灌上汤婆子,那些去顾平安俩孩子的屋里,把汤婆子塞进被子里面,又按了按,才离开。 「这天也太冷了,你们待会过去走快些,夜里睡觉的时候别忘把窗户关好。」 苏末提着一壶热水走进来,把壶放在桌上,一人到一杯热开水。 「吃了这么多东西喝点水,润润嗓子,也别喝太多了,夜里上茅房太冷。」 顾平安和顾锦年乖乖点头。 三人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苏末估摸着被子里也该暖和起来了,便催促二人回屋睡觉去。 自个则是将桌上的垃圾都用抹布扫进竹篓子里,然后窝在沙发的角落,把桌帘子盖住下半身,开始剥橘子吃。 甜味在口中迸发,刹那间,记忆好似回到她八岁那年。 她父亲家暴不假,但爷爷和奶奶都是心善的,待她和母亲也极好。 只是父亲不愿意赡养他们,因为爷爷奶奶常开口管教。 不让喝酒,劝他上进,劝他戒赌… 父亲不喜管教,心生厌恶,连自家房子,都建在村子里离老宅最远的地方。 平日更是不往来,还勒令母亲不许往来,若是发现了,见一次打一次。 只有过年的时候,村里外出的人都会回来,他好面子,才会把爷爷和奶奶接过来。 犹记得,爷爷笑眯眯地把砂糖橘剥开,奶奶则是接过来给她投喂。 可这一切,都在2078年的春节后,戛然而止…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24 橘子很甜 苏末停住剥橘子的动作,鼻子有些泛酸。 那年,从除夕夜开始,父亲便去村子的小卖部打牌。 他赌红了眼,把家里存款都输光就罢了,还欠下两万多块钱。 那些平日同他称兄道弟的人,在讨债的时候却是冷血无情。 进家里见值钱的东西就拿,宛若土匪,母亲把被吓到的她死死搂在怀里。 等人都走了,父亲才从外面回来,喝的醉醺醺的,看见母亲后便开始动手打人。 嘴里嚷嚷着母亲就是个霉星,娶了她之后家里也没富裕起来,当初相亲后就不该匆匆应下亲事。 她听着那些话,恨恨的瞪着他,想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想帮母亲反抗,想…打死他。 更想劝母亲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家。 可是母亲却死死的把她按住,硬生生的挨下所有的拳打脚踢,同时还不忘安抚她,让她别怕… 等事后,父亲酒醒,开始抱住母亲哭泣,诉苦,然后又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动手… 同样的场面,她都不知见证过多少次,可母亲却每次都沉默不语,然后日子照样过… 她那时候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还愿意相信他? 相信一个撒谎成瘾的人。 但这个问题,从来没有在母亲那里得到答案。 赌债光靠家里那点东西,压根还不上,母亲身上也从来没有存款。 实在没招,父亲便把主意打到爷爷身上,上门讨钱…抢钱…将爷爷活活气死。 奶奶也心如死灰,一根麻绳吊死在老宅…那间原本是她与爷爷的婚房里。 母亲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次跟父亲争吵,正面对上,挨打后,甚至还问过她,如果他们二人分开,她跟谁? 她自然是要跟着母亲的。 只是第二天,村支书跟父亲一并同母亲谈过后,这件事却好似没有发生过。 母亲没有离开,她们依旧待在那个令人做呕的家里,直到末世到来,父亲为了活命,抢走别人的车,把她们推去吸引丧尸… 苏末吸了吸鼻子,悄悄推开窗户的一角,冷风见缝插针,迎面打来,将她心底的伤感吹散。 她曾过问258,回到2078年的具体时间是哪一天,258告诉她,新年初始。 苏末收拾好情绪,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橘子很甜,一切也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晚上估摸不准时间,苏末便一直守着,等听见远处传来的炮竹声,苏末明白,时间差不多了。 外面雪也停了,地上积雪颇厚,踩下去嘎吱嘎吱作响。 苏末将准备好的炮竹挂在院门两侧,两边都点燃后,飞快捂住耳朵,往屋里跑去。 这么一来回,鞋子已经湿了,她把桌帘子掀起来,换上一双干净的新鞋,然后把湿掉的鞋子就放在火炉子边上烤着。 这么一折腾,苏末也有些犯困,连着打好几个哈欠。 …. 她揉揉脸,把给顾杏年准备的新衣裳取出来放在床边,这才上床睡觉。 才睡了两个多时辰,人就醒来,穿上衣裳便去厨房里忙活。 等米饺煮好,苏末去把顾杏年喊起来,给她穿上新衣裳。 鲜红色的襦裙衬的小姑娘肤如凝脂,眉目精致,可爱中透露着灵动娇媚。 苏末没忍住揉揉她肉乎乎的脸蛋,然后把她抱起来,给穿上同样红色的鞋子后,又给披上大红底子带毛领的斗篷,上面绣着朵朵梅花,正适冬日。 「外头有积雪,待会吃过早饭,娘便 带你和哥哥们一并堆雪人,怎样?」 顾杏年眨眨眼,乖乖点头,声音甜的跟蜜似的。 「好~」 苏末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牵着她走到厅房,然后把她抱到椅子上。 「乖乖坐着,娘去把米饺端来。」 「嗯嗯。」 顾杏年趴在桌上,小腿一晃一晃的。 顾平安和顾锦年也起来了,二人都穿着苏末给他们挑选的新衣裳。 顾平安一身黛蓝色的长袍,衬得肤色白皙不少,安安静静地从自个屋里出来,竟是令苏末生出几分他性子沉着冷静的错觉。 只是下一秒,顾平安咧嘴,露出招牌憨笑,然后反手关上门,双手环胸,踮着脚飞快地跑过来。 「好冷好冷,娘,你又把火炉子拿到厅房去吗?」 苏末:「……」 错觉果然就是错觉。 苏末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道: 「火炉子的火今早灭了,还没来得及点呢。 正好,你先去厨房洗漱,然后把火炉子给提进去。」 顾平安一听,赶忙转道跑去厨房。 苏末又看向顾锦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顾锦年身着一袭红衣,愣是将眉眼冷清的他衬出几分张扬艳丽。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略显单薄的身子背光而立。 红衣、黑发以及雪白的大地,犹如一幅绝美的画卷,令人挪不开眼。 顾锦年发现苏末盯着他看,心神微动,狭长的眸子微弯,好似流淌着万千星河。 他喊道:「娘。」 苏末回过神,笑吟吟地点头,让他也进厨房里洗漱。 顾锦年微微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去时,不经意间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垂。 沿海县的习俗,初一不拜年,初二回娘家。 吃过早饭,苏末便领着孩子去堆雪人,院里的雪全部被铲到一堆,由四人堆出好几个大小不一的雪人来。 苏末还去库房拿了些红萝卜和桂圆干,用来做鼻子和眼睛以及嘴巴,然后又去厨房拿树枝用来代替雪人的双手。 玩尽兴了,便倒盆热水,一块泡手泡脚,免得生出冻疮来。 顾杏年泡好脚,换上干的鞋袜,嚷嚷着外面冷,要把雪人拿进屋里里,一块烤火。 苏末笑着揉揉她的头,道:「雪人不怕冷的。」 顾杏年疑惑:「为什么?」 苏末没说什么,只是出去抓了一把雪进来,然后靠近火炉子。 火炉子旁边热,一靠近,手里的雪就化成水。 苏末这才道:「雪人是用雪堆出来的,而雪遇热,就会融化成水,你若是把雪人搬进来,明个它就会融化成一滩水。」 「融化成水?」 顾杏年想了想,问:「那我把水拿出去,会重新变成雪嘛?」 苏末微怔,随后摇摇头:「把水拿出去,只会冻成冰。」 「为什么?」 顾杏年不理解,雪拿进来会变成水,那为什么水拿出去却是变成冰呢?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25 初二回娘家 苏末八岁后就没读书了,哪里知道这个,这会面对顾杏年求贤若渴的眼神,有些难顶。 好在顾锦年凑了过来,手握拳,然后手心朝上在顾杏年面前打开。 苏末看过去,发现手里放着的是她放在桌上的蜜饯,用张小油纸垫着,散发着诱人的甜味。 顾杏年的心思一下就挪了过去,咽了咽口水,抬眸看向顾锦年。 「哥哥,是给杏年吃的吗?」 顾锦年点头,又往她面前递了递。 「甜的。」 「谢谢哥哥~」 顾杏年伸手拿过来,塞进嘴里咀嚼着,脸颊微微鼓起,可爱极了。 「桌上还有,慢点吃。」 顾锦年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让顾杏年将为什么水拿出去却是变成冰的疑惑抛入脑后。 苏末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这小孩子也真是太难带了,简直就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 初二回娘家,村里不少妇人都早早起来收拾东西,领着孩子和男人一并回娘家过节。 陈家自从分家后,彭氏拿着分的银钱,去村长那里批下宅基地,赶在过年前把房子给建好,两口子搬了出去。 陈辞海也没在帮着陈离海卖那些手工玩意,虽说是亲兄弟,可彭氏认为他黑心,他也没心思去热脸贴冷屁股。 只是没了陈辞海的帮衬,陈离海做出的东西压根寻不到买家。 彭氏不懂这里面的门道,拿着东西就上县城去卖,被巡街的衙役以私自行商的名义给抓起来。 要不是抓她的是李封,又正好碰上李氏,这李氏帮着解释一番,人如今怕是在大牢里待着。 这碰壁回去,彭氏心生悔意,当初虽挣的少,可好歹能看着钱,如今却是分文不见… 她愁着脸回娘家去讨主意,听着娘家人七嘴八舌的说一番后,却是把这一切都怪罪到陈父陈母和陈辞海他们身上。 他们什么都懂,又有门路,却连援手都不愿意帮忙伸一下… 彭氏的心思,陈父陈母以及陈辞海都不清楚,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们早就看清了彭氏,一个脑子拧不清,分不清到底谁好谁坏的人。 对他们而言,主要的是陈离海。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弟弟,哪能真的坐视不理,但这会,还是让他们折腾。 等陈离海吃过他岳家的亏,上过他岳家的当,下定决心让彭氏跟岳家了断的时候,他们再来帮衬也来得及。 毕竟这糟心的岳家若是继续往来,彭氏永远都会认定他们亏待二房,这帮衬也是错,不帮衬也是错,热脸贴冷屁股,傻子才干。 陈离海也同样不知道爹娘和兄长的心思,他平日便寡言少语,一门心思都放在那些小玩意上。 而彭氏又按照娘家人的说辞,把房子建的气派,这些日子下来,分的银子早已花的七七八八。 …. 家里没有银钱,这心里不踏实,彭氏这次带陈离海回娘家,便是想从娘家借些钱先顶着。 顺带问问娘家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帮着把陈离海做的东西给卖出去。 彭家还不知道彭氏打着什么主意,见二人来了,全家都出来迎接,彭氏的弟弟…彭展鹏则是伸手,向陈离海讨要红封。 陈离海将彭氏给他准备的红封递过去,彭展鹏直接打开一看,里面才装着两文钱,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 「真小气。」 彭展鹏嘴里嘀咕着,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直接进屋里坐着去了。 彭父彭母 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对陈离海的热情瞬间减弱不少。 陈离海在小舅子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红封时,就感觉有些不得劲了,这会察觉到岳父岳母的疏离,心里更是不好受。 彭氏却是毫无感觉,她自幼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无论小弟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乐呵呵的提着篮子,跟着彭母进了卧房,留陈离海面对满屋子的三大姑八大姨的。 这些人可都是参加过婚礼的,那日接亲,彭家临时要银子,那陈家二话不说就给了,可见陈家家底雄厚,至少是比他们有钱。 陈离海还是头一次面对这么陌生人,尤其是被他们用打量、算计的眸光瞧着。 唯一相熟的彭父,就坐在一旁也不帮衬着开口,使得他是坐立难安,却又无可奈何。 而彭氏那边,进屋后,彭母就结果她的篮子,却发现里面只装了些鱼干后,眉头一皱。 「大过年的,你就拿这么些东西来孝敬爹娘?」 彭氏被说的脸颊泛红,她绞着手指,面露难色。 「娘,您也知道我和离海这分家了,他大哥那边又不肯伸手帮忙,这家里的银子都花的七七八八,也没个进项…」 彭母听出不对劲来,眸光微闪,赶忙打断彭氏的话。 「你这情况娘当然清楚,可是娘生你养你也不容易,这把你嫁出去,为的什么? 可不就是想让你和女婿好来孝敬娘,结果你这年礼不像话就罢了,还跟娘诉苦…」 说着说着,彭母抬手虚抹一把眼泪,眸光透过手指的缝隙观察彭氏,见她面色纠结,又添了一把火。 「娘这命咋就这么苦呢…」 她哭喊的声音极大,屋外的人都听见动静,一个两个八卦的不行,纷纷凑了过来。 彭母见状,哭声加大,抹眼泪的动作越发浮夸。 其他人见了,当即教训彭氏道:「这大过年的,咋还惹得你娘哭呢?」 「就是,哪有你这样的女儿…」 「不是婶子说你,这为人子女得孝顺,这气的娘哭,可是要遭天谴的…」 彭氏顿时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着,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脸皮子烫的发红。 陈离海本就不善言辞,这会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彭母在一旁假哭,琢磨着差不多了,停下浮夸的动作,吸了吸鼻子后,帮着彭氏说话。 「唉,孩子不懂事在所难免,我这当娘的,哪能真的怪孩子。」 「大过年的,各位也就给我这一个面子,当做没看见,我这女儿女婿往后可是要有大前程的,若是传出不孝的名声,那不是毁了孩子嘛…」 彭氏脑子拧不清,娘家人说啥就是啥,这会一阵感动,握住彭母的手就开始认错。 其他人也就是过个嘴瘾,他们还想巴结陈家呢,这会彭母给他们台阶,自然也就顺着下来。 只有陈离海,总算是看明白这彭氏是真的脑子不清醒。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26 报应 犹记得当初相亲那日,他远远的看了彭氏一眼,见她安安静静的站在媒人边上,衣裳干净整洁。 忽的,因媒人开口,她顺着话看过来,与他视线对上后,惊慌低头,脸颊微微泛红。 那娇羞的模样,一下就闯进他的心里。 陈离海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亲事让娘烦心不已,这次瞧见和眼缘的,娘那边也说可以,便应了下来。 谁曾想,这彭氏哪哪都好,唯独脑子拧不清。 陈离海头一次对这门婚事,生出悔意来。 可后悔又如何,彭氏已是他的妻,岂能轻易撇弃。 他微微垂眸,连中午的饭都吃的如同嚼蜡,更莫说中午的菜全是剩菜。 他那个小舅子更是拿着筷子在菜碗里左右翻着,挑选自己爱吃的菜,若是夹错了,又重新放回去。 陈离海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看着那桌子剩菜,只感觉里面全是彭展鹏的口水。 彭氏和彭父彭母却是毫无感觉,正常端着碗吃饭,彭母偶尔夹到肉,还会放到彭展鹏的碗里,生怕他吃的不好。 陈离海忍住胃里的恶心,等饭后,将彭氏拉倒一旁,提起要离开。 彭氏有些不愿意,那会子感动归感动,可家里实在没钱,她借钱的心思还没死。 只是见陈离海脸色不太好,她想了想,道:「你再等等,我去帮我娘把碗筷洗了就回去,成不?」 陈离海听她这般说辞,也不好拒绝,只得点头应下,但也把丑话说在前头。 「若是洗过碗筷你不走,我可就自个先回去了。」 陈离海平日瞧着没脾气,但认定的事,那就是十头驴都拉不回来,发起脾气也是真的吓人。 彭氏在回门那次已经见识过,这会见他脸色同那日一样,马上点头应下来,急匆匆地往厨房里跑去。 才进去,彭母就瞪着她,埋怨道:「想累死你娘我不是?这么久才过来帮忙。」 彭氏歉意地笑了笑,撸起袖子,蹲到一边开始洗碗。 彭母则是坐在小矮几上,手揉着后腰,眼睛紧紧盯着彭氏,只要她手慢一下,就开口说上两句。 彭氏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心里却冷不丁的想起她刚嫁进婆家的日子,不用做饭、洗碗…总之家里大小活计都不用她操心… 明明那样的日子,是她梦寐以求的,只是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呢? 彭氏眸光瞥过水上泛着的油花,怎么也想不明白。 洗好碗筷,彭氏一一放进橱柜里,怯怯地看向彭母,犹豫半天,还是开了口。 「娘,您这能借我些银子不?」 彭母脸色一变。 她还以为刚刚闹那么一出,这臭丫头已经歇了这个心思,合着在这等她呢! 但她还惦记从彭氏那边拿钱来,不好撕破脸皮,这会眼珠子骨碌一转,卖起了惨。 「你弟正是要娶媳妇的时候,娘这还琢磨跟你借钱呢,哪来的钱借你呐!」 …. 「可是…」 彭氏想说,当初她成亲,家里不是拿了陈家的聘礼嘛。 虽说不知道有多少,但拿出来先借给她,等她把陈离海做的东西卖出去,挣到钱就会还的。 再者,如今也没见着小弟说亲事呐… 只是彭母却打断她的话:「再说了,咱女婿不是有门手艺,能挣大钱嘛,你这跟娘借钱作甚?」 「他大哥家不帮衬,压根没人买,离海又是个只会动手不会说话的,家里东西倒是堆了不少。」 彭氏有些委屈,眼尾微微泛红。 「上回的 事您也知道,我这自个去县里,差点就被关进牢里。」 彭母眉头微皱,「你们这同你那大伯家就真的断了往来?」 彭氏哽咽着点头,诉苦道:「何止呐,他爹娘连年夜饭都没叫我和离海去。」 彭母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彭氏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当初她同意这门婚事,是想着把女儿嫁到有钱的陈家,到时候好补贴娘家。 后来得知陈家由那王氏管家,便想着让女儿闹一闹,把家里财政大权夺过来,谁曾想这结果却是完全脱离她的预想。 谁曾想闹的分家,而陈离海又只会埋头苦干,钱是一点也挣不到。 不行不行,她儿子还没成亲呢! 彭母定了定心神,道:「你上回急急忙忙的来,也没说个明白,这会再好好跟娘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彭氏还以为自个娘是真心想要为她出谋划策,当即把事情又详细说了一遍,其中还有李氏跟她说过的话。 完事后,还气鼓鼓地说道:「娘那日说的对,他大哥大嫂就是没安好心,明明手里有门路,却是一点也不帮我们。」 彭母听着这番话,气的心肺疼,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 那陈家全靠他大伯撑着的事就不会早些告诉她们,要不然她也不会出那些主意呐。 「糊涂,糊涂啊!」 彭母气的抬手,狠狠地戳点彭氏的脑门。 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办法挽回这段关系,到底是亲兄弟,哪能说断就断。 彭母微微眯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她得再问问,这蠢货还有没做什么得罪人的蠢事。 「你跟娘说说,你可有做什么…」 彭母心里斟酌了下,才道:「得罪你大伯一家的事?」 彭氏不明所以,想了想,支支吾吾的,把不小心推王桃青小产的事说了出来。 彭母宛若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看着彭氏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 「你…你…」 她抬手指着彭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随后捂着胸口,只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毕竟也是,好好的一手牌,打的稀巴烂,让她的谋算再她自己的指导下全盘落空,能不气才怪。 彭氏不知道彭母的心思,见她不舒服,赶忙过去搀扶,却被彭母一挥手甩开。 「别来碰我,我没你这么蠢的女儿。」 得知没有再从陈家搞钱的机会,彭母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她恶狠狠地看着彭氏,眸光冰冷无情。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倒不如把你卖了去,也能换个二十来两银子。」 彭母挥手时并没有克制力气,彭氏被甩开后成扑式跌倒。 却不成想面前就是灶台,小腹直接撞上,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腹痛。 一股热流从身下袭来,彭氏微微岔开腿,扶着灶台,忍着剧痛低头看去,只见鲜血渗过裤子,滴落在双腿之间的地上。 听见声音走进来的陈离海,被这一幕刺痛双眼… 小产后污秽,彭父怕彭氏坏了彭家的风水,瞧过大夫后就让陈离海把她带走。 彭母也丝毫没有露出一丝歉意,还把那篮子鱼干给丢了出来,将唯利是图的嘴脸展示的淋漓尽致。 彭氏被陈离海抱着回了家,心如死灰的躺在床上,陈离海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 她闭上眼,眼泪流了下来。 报应,这都是报应… 她错了,错的离谱。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华书阁】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127 欺人太甚 彭氏小产,得好生养着,陈离海不得已去了陈辞海家,将这事告诉陈母,想托陈母帮着做饭。 到底是亲儿子,哪里能真狠心下来,只是这好好的,又怎么会小产呢? 陈母把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 陈离海也没藏着掖着,如今他对这所谓的岳家,那是千万个不满。 陈母听完事情由来,脸色有些难看。 真是当初看走眼,怎么就信了媒人的鬼话,什么憨厚老实的一家人,明明就是一家子挑事精。 她深呼吸几下,缓和下情绪,语气不容置否。 「这事我心里有数了,让彭氏好好养着,等初六过后,我再叫上族亲们去她家里一趟。 彭氏嫁进咱家,就是咱陈家的人,哪里是他们能够欺负的。」 人多势众,彭氏他们村子,彭姓是大姓,若是光自个一家去,怕是会被倒打一耙。 而之所以要初六以后,是因为这往前的日子,族亲们大都在拜年,腾不出空。 陈离海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应了下来。 随后又偷偷的瞥陈母一眼,声若蚊蝇:「那做饭这事…」 「你嫂子的情况你也清楚。 这样,今日她那堂妹回来了,过会她会和你大哥去王家一趟,我等她走着了再过去,你提前把东西准备准备。」 说完,她又恨铁不成钢地看陈离海一眼。 「如今你都成家了,这性子也该改改了,彭氏为何会听信她娘家人那些话? 还不是你平日寡言少语的,她跟你倾述得不到回应,心里又有气,可不就找娘家人来诉说。 还有做饭这事,娘以前就跟你说过,平日你大哥做饭的时候就去学着点,别一根筋扎进那堆手工玩意里头。 咱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没有那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不说你大哥,你爹那做饭的手艺也是顶好的。 远海迟早也要搬出去住,如今也在学着做饭。 娘如今还健在,可以帮衬你,可等娘老了、走了,彭氏有不舒服的时候,你又来指望谁?」 陈离海低着头,紧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陈母见状叹息一声,「娘说的话可能有些重了,但娘这也是为你着想。 你娶了彭氏,就得懂得照顾彭氏,多问问彭氏心里的想法。 两口子相互扶持,相互谅解,这日子才能过得长久,过得红火,知道吗?」 「儿子晓得了。」 陈离海闷闷的应声,陈母知道他都听进心里去了,只是就这性子。 她微微叹息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院里传来动静,猜测是王桃青出来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她摆摆手,「明白就好,你嫂子出来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惹你嫂子动气。」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 陈离海望着陈母离去的背影,心底空落落的。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 陈离海回忆起以往,一家子住在一起,无论他做什么,娘都是支持他,嫂子也是鼎力支持,把他当亲弟弟对待。 可自从那日后,这个家好像不要他了… 陈离海惆怅地走了。 王桃青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很多。 陈母整日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陈辞海也陪着她,带她出门散心,想法子逗乐她。 这会人已经不似当初那瘦弱疯魔的模样,脸颊肉乎乎的,人也圆润不少。 陈辞海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出门,看见陈母过来,马上道:「娘,我和桃青去她 叔家,夜里就不在家吃饭了。」 「去吧去吧。」 陈母笑着点头,「对了,你们这年礼有准备好吗?」 王桃青微微点头:「都备好了,娘您就放心吧。」 陈辞海也笑着帮腔:「就是,桃青做事,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陈母笑着瞪陈辞海一眼,「桃青办事我肯定是放心的,但要是你,这可就不好说了。」 「听听,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女儿,我是女婿呢。」 陈辞海也不恼,笑着给王桃青挤眉弄眼的,逗得王桃青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陈辞海见王桃青高兴,心里松了口气,叮嘱她站在原地别动,自个则是去拿个篮子,把准备好的年礼放进去。 陈母看着,心里颇为欣慰。 儿子儿媳感情好,这个家才能长久。 陈母目送陈辞海和王桃青出了院子,随后便进卧房,把陈卿舟打发出屋子。 「这好好的,把乖孙叫出去干嘛。」 陈父有些不高兴,乖孙正在教他识字呢。 陈母瞪他一眼,坐下后直接灌一杯茶下肚。 「彭氏小产了,我待会去老二那里,帮着做晚饭。」 「不是不是…你说什么?」 陈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头一皱。 陈母全当没听见,自顾自的骂着彭家。 「真是遭天杀的,自个女儿也下得了狠手。 鬼扯的憨厚本分,一家子见钱眼开的痨命鬼。 老二这头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等初六过后,老娘定要他们彭家好看…」 陈母在陈父面前,可从来不会说什么收敛,一堆子恶毒的说辞从她嘴里吐出来,脸色又凶又狠。 陈父从脏话里面挑拣正在说到事的字眼,拼拼凑凑的,总算缕清楚情况。 这彭氏回趟娘家,被亲家推得小产,还被赶了出来… 陈父脸色也沉了下来,抬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欺人太甚…咳咳咳…咳咳…」 陈父身子不好,这会动气,又弯着腰咳嗽起来,把还在口吐芬芳的陈母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给他顺气。 「你说你发什么脾气,身子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 顺了好一会,陈父总算缓过劲来,喘着气往后一靠,讪讪道:「那还不是彭家做的太过分了。」 陈母叹了口气。 「行了,你好好歇着吧,我去老二家里做饭去。」 陈父知道陈母心里不好受。 她最是看重子嗣,要不然上回彭氏推桃青小产,也不会直接开口分家。 而这彭氏虽不讨喜,可孩子是陈家的血脉,还是老二的头一个孩子。 可这事已经发生了,如今能做的,只能是让彭氏好好把身子养好。 身子养好了,往后孩子总会有的。 「嗯,你去吧。」 陈父微微摆手,目送陈母出去。 陈卿舟就坐在厅房,手里还拿着吃的。 上午他已经和王桃青和陈辞海回过王家,这晚上去的是王魁星家,便没跟去。 这会见陈母出来,笑着喊道:「奶。」 陈母看着大孙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让他进屋去陪着陈父,自个则是往陈离海家里走去。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28 陈母训儿子儿媳 彭氏之前觉得自个不就是推王桃青小产,又不是故意的,何必闹的那么难看。 如今轮到自个头上,总算是明白其中滋味,心中又悔又恨。 悔的是自个糊涂,恨的是娘家无情。 她躺在床上,脑子全是她娘将她送的年礼丢出来时的那番话,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陈离海在一旁劝她许久也没个回应,肚子又饿的咕咕作响,回想起陈母交代他的话,他握着彭氏的手,道: 「我刚刚去娘那里,请她来帮忙做饭。 这会也该过来了,你好好歇着,我去厨房把要做的菜都给拿出来。」 说罢,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彭氏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屋里放着火炉子,门窗紧闭,倒也不会冷着,只是阴暗无光,彭氏瞧着屋顶,只感觉黑暗将她包裹,怎么也挣脱不开… 外头又刮起北风,还掺着雪花,陈母迎风走在路上,脚下踩着未融化的雪,嘎吱嘎吱的。 当初陈离海这院子建好,没有摆席,陈母也只是在外面瞧过,里面是没进去过的。 陈离海知道这点,怕陈母来了找不到厨房,再者他去厨房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思来想去,干脆去门口等人。 「娘,快进来。」 陈离海等了一会就看见迎着风雪走来的陈母,连忙迎过去,然后领着她进厨房。 陈母搓了搓有些发冻的手掌,朝手心哈口气后,揉了揉耳垂,然后往灶台上看去。 「菜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离海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支支吾吾的正要开口,陈母已经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别说菜了,连米都没蒸上。 果不其然,下一刻,陈离海说道:「我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陈母无奈扶额。 不气不气,这事不能怪儿子,要怪就怪自己,没有教好儿子… 她深呼吸,调整好心态,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看看都有什么菜。 彭氏虽然脑子拧不清,但持家还是有一手,这厨房完全不似当初他们在陈家的屋子,别提多干净整洁了。 陈母用脚指头也猜到,想来那也是她那好亲家出的馊主意。 事实也正是如此,当初彭母特地让彭氏使劲闹,就是想逼得陈母和陈父看不下去,好妥协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彭氏。 后来分家,彭母误以为陈离海是自个有挣钱的本事,便没让彭氏继续闹,让她好好管着家里,到时候生个儿子,把陈离海的心给栓住了。 总之尽是些小聪明,歪门邪道的,最后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陈母在厨房搜罗一圈,很快定下晚饭的菜色。 她也不自个动手,站在一旁使唤陈离海,起灶火,烧水给冻上的水解冻,淘米煮饭、洗菜、切菜…… 陈离海头一回做,手忙脚乱的,陈母也不催,也不说什么,在一旁忙活给彭氏吃的菜,偶尔抬头看一眼,提点一两句。 …. 等陈离海把菜做好,她给彭氏炖的汤也好了。 「不错,卖相挺好。」 陈母眸光扫过灶台上的三道菜,满意地点头,手里打汤的动作丝毫没停顿。 「你做的菜你自个吃,这汤拿去给彭氏泡饭吃,明个我再去杀只鸡给拿来炖汤,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说着说着,陈母突然反应过了,还不知道彭氏现在什么情况呢。 「对了,彭氏怎么样了?」 陈离海正要尝自个做的菜,听见陈母问起自个媳妇,脸色有些发愁。 「在床 上躺着一直哭,说话也不应声…」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然,这话陈离海没说出来。 陈母眉头微皱,这样可不行,她听王落成说了,这小产后,最是心里难受的时候,若是一直憋着,会出事的。 就…就好像当初王桃青那样…将近疯魔… 「一直哭可不曾,伤眼睛,这样,你先吃饭,彭氏那边我去劝劝。」 「啊?!」 陈离海瞪大眼睛,有些不理解,他娘不是不喜欢彭氏吗? 知子莫若母,陈母哪能瞧不出来陈离海的心思,她瞪他一眼,有些生气。 「啊什么啊! 你娘我还没老糊涂,彭氏嫁进陈家,那就是咱陈家的人,我是不喜欢她,但这并不妨碍我开导她。」 说罢,也不理会正要开口的陈离海,自个端着饭和汤就往院子里走去。 「不是…」 陈离海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去,才到门口,就见陈母回头看向厨房。 陈离海无奈叹了口气,指了下方向。 「她在东边屋子呢。」 陈母愿意帮着劝劝彭氏,陈离海高兴都来不及,哪里有什其他想法,刚刚只是想要告诉陈母,彭氏在哪间屋子而已。 陈母知道自个是误解儿子了,但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她哼一声,往东边屋子走去。 推开门,就闻见一股碳火味,呛人就罢了,还熏眼睛。 陈母忍住想咳嗽的感觉,眯着眼把汤和饭放好,然后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通风又透光,屋里顿时亮了些。 彭氏听见动静,猜测到来的人是陈母,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干脆闭上眼,微微侧头,面对着墙。 陈母故作没察觉,自顾自的出去,找到陈离海数落一顿。 天都黑了,也不知道给屋里点上蜡烛,整个屋乌漆嘛黑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然后又打发陈离海拿来蜡烛和火折子,重新回屋,把蜡烛都点上。 暖黄的烛光照亮房间,屋内那股碳火味也渐渐消散。 陈母端着汤和饭走到床前,看着憔悴的彭氏,微微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醒着,起来吃饭吧。」 彭氏睫毛轻颤,没有睁开眼。 陈母见状,干脆坐在床边。 「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有些不太好听,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就左耳进右耳出。」 「孩子没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想想,这孩子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离海是我儿子,我清楚他的性子,这情绪都藏在心里,面上永远是那副沉默寡言的德行。 你以前听你娘家人的话,在家里使性子,他顶着跟我和你公爹的施压,包容你,顺着你。 如今失去头一个孩子,他还是忍着难受,厚着脸皮去找我,求我来帮着做饭。」 「说实话,自从你嫁进陈家,回门过后开始闹腾,我对你那是实打实的不满意。 可你们已经成家,能陪他一辈子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 同样,往后陪你一辈子的也是离海,不是你娘及你娘家那些亲戚。 有些事,自个要多动动脑子,平日多跟离海交谈。 这日子是你们两口子自个过,不是一大家一起过。 你们两人相互扶持,相互谅解,这日子才能过得长久,过得红火。」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129 王盈盈回落山村 陈母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是哪句触动了彭氏。 她睁开眼,眼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流。 陈母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叹了口气。 「你想开了就好,这孩子往后还会有的,如今最重要的养好身子。」 说着,她伸手去搀扶彭氏。 「来,我扶你起来。」 彭氏这会没在拒绝,顺着陈母坐了起来,脸色苍白憔悴,难看极了。 「喂饭的事我就不操心了,你先坐会,我去叫离海进屋来。」 做饭归做饭,劝导归劝导,其他伺候彭氏的事她可不乐意做。 陈母说完话,也不理会彭氏是何想法,径直朝门口走去。 眼见到门口了,彭氏抿着唇,声若蚊蝇。 「谢…谢谢娘…」 陈母脚步顿了一下,但也没回应,推开门,走了出去,心里却是复杂万千。 陈离海一直在门口守着,冷风吹的脸都冻红了,手也一直来回搓着。 陈母瞧见,难免有些心疼。 「大冷天的,你在这站在干嘛?」 「娘,她怎么样了?」 这回的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陈母没好气的看陈离海一眼,对自个有些发冻的手哈了口气。 「赶紧进去吧,等着你喂饭呢。」 「好好好,我这就进去!」 「让娘费心了。」 陈离海脸色微喜,跟陈母道了声谢后便往屋里走了进去。 陈母又是无奈摇头,走的时候,还往厨房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陈离海压根没动筷子。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都成家了,她又何必瞎费心。 陈母顶着风雪来,又顶着风雪归去,到了家赶忙热饭,招呼陈父、陈离海以及陈卿舟吃饭。 吃过饭,又琢磨起这鸡的事。 家里的鸡都是王桃青掏钱买来望养着的,陈母肯定不能说直接拿去给彭氏炖汤。 这若是去别家买,又怕那些人嘴碎,给王桃青听到了,肯定会多想。 到时候再次变得之前那般疯魔,她可承受不住。 思来想去,陈母想到了苏末。 陈母自认为活了大半辈子,那看人的眼神准的很,谁都可能嘴碎,唯独这苏氏不会。 陈母想着,等明日起早些,到时候王桃青还在睡觉,她把陈卿舟给领过去。 先拜年,在买鸡,到时候拿了篮子走在路上,也不会有其他人好奇。 打定主意,陈母心里也不慌了,推开窗户的一角看了看,外面黑黢黢的,雪已经停了。 王家。 王桃青去了厨房,拿个小矮几坐着,在她旁边是正在洗碗的小刘氏。 她扶着腰,眸中带着不解:「当初不是说断了往来,怎么今个又回来了?」 这说的是王盈盈,这会正在书房,说是有事要和王魁星他们商讨。 「谁知道呢,」 小刘氏撇嘴,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她也不是说不欢迎大姑子回娘家,只是招呼也不打一声,人就来了,还正好是吃饭的时候。 …. 如今家里开支全靠王魁星在村塾教书给开的工钱,平日煮饭,都是估着米下锅。 这导致吃着吃着,锅里没米了,她压根没吃饭,而王盈盈还在那挑三拣四的,嫌肉少,嫌口味清淡。 身上也穿着大红色的衣裳,珠光宝气的,完全不知道如今尚在孝期一样。 看她的眼神也充满恨意,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王盈 盈的事。 一想到王盈盈那个阴鸷的眼神,小刘氏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她微微抿唇,停下洗碗的动作,看了王桃青一眼。 「长姐,你有没有觉得……」 小刘氏顿了顿,想了下说辞,继续道:「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王桃青被问的一怔,回想刚刚见王盈盈的场景,双眸微眯。 「好像还真有点…」 先不说穿衣风格全变,那原本清秀的眉眼也变得媚意十足。 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拉长尾调,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身子骨都软绵绵的。 而且时不时就露出阴鸷的目光,骇人的很。 不过想到她嫁的夫家,又好像能理解。 王桃青微叹一声,道:「胡家老爷病重,卧床不起,膝下还有个二十有四的儿子。 她本就是嫁过去冲喜的,这想在胡家有个一席之地,难免会有所改变。」 说着,王桃青又不知想到什么,长叹一声。 小刘氏抿抿唇,没接口,继续洗碗,心里却是想着,夜里可得好好问问王魁星。 她素来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今日瞧见大姑子回来,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再者当初婆母送葬都没回来,这初二反倒是回来了。 回来也没见说去给婆母上柱香,小刘氏才不信王盈盈是真的因为想家人才回来。 王盈盈还不知道自个的心思已经快被小刘氏给猜透,她把胡彦霖给她的银票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漠然地扫过面前的四人。 「我听闻爹考上秀才,之前不得空出来,如今回来了,这一百两银子便当做女儿的心意。」 说完,她往前推了推。 王秀才眸光微闪,眼里闪过一起贪婪,但脸上却依旧风轻云淡的。 「当初你嫁给胡家,咱们两家也是口头约定过,老死不相往来。 讲求诚信,一诺千金,心意爹领了,这钱还是不拿的好。 这会夜色深了,爹待会让你弟媳去把你那间屋子收拾一番,你将就住一宿,明日早些回胡家去。」 当初话可都放出去了,若是又收钱,这名声可就坏了,他还想着下场乡试呢! 王盈盈本来就不是来送钱的,见他不收,也没客套,直接又拿了回去。 「倒是女儿做错了。」 她垂眸,遮住眼底的寒意。 王秀才没吭声。 王魁星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想着赶紧回屋,搂着媳妇睡觉。 倒是王魁首和王魁元,贪婪的目光盯着那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们是看重名声不假,可如今孝期耽搁下场科考。 在书院,又因王魁星回村塾教书,不少人因此挤兑他们,嘲讽他们不如王魁星有大义。 到底才十七八岁,原本坚定的心性被那些个闲言碎语敲打出不少裂缝。 孝期三年,三年后,他们又是否能考上秀才? 而考上秀才之后还有三年一次的乡试、会试、殿试… 三年又三年,三年何其多… 左右如今的名声已经差了,倒不如拿点实际的。 再者往后若是高中,何人又敢多言?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30 恃宠而骄又何妨 王盈盈注意到两个弟弟的眼神,眸光微闪,心里顿时改变了主意。 她来落山村之前,就已经派人打听过。 也不知苏氏这***怎么想的,又是教种菜又是出资办村塾,使得村里人人都念着她的好。 还攀上县令,改良盐碱地,成功种出小麦来,使得她不能动手。 但今时不同往日,方仕已经官复原职,胡彦霖也给她暗示… 若是赶在朝廷赏赐的人抵达落山村前,那地里的麦子都死了,且看苏氏这***如何交代… 王盈盈收敛心神,对着王秀才说道,眸光却是看向王魁首和王魁元。 「只是这两家断往来一事,若是胡家真有这个心思,女儿又怎会由那继子亲自送来家中。」 「再者女儿刚刚也说了,有要事同爹以及弟弟们商讨。 胡家名下商铺数十间,前些日子遣散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账房先生。 我那继子不放心再请外人,听闻爹考取秀才功名,弟弟们又都是童生,便寻思请你们去上工。 包食住,每月月银二两银子,当然,爹您是秀才,这月银自然是要多些的。」 说罢,她抬手,比了个三。 这工钱可高了。 王魁星有些心动,但也是一点点,他如今是村塾的教书先生,每月的银钱虽不多,但胜在能夜夜搂着小刘氏睡觉。 若是去了胡家的商铺做什么账房先生,这夜里定是回不来的,而小刘氏又不愿意离开村子,一门心思守在家里种地养鸡鸭。 前些日子还跟他说想养猪… 王魁首和王魁元没克制住,抬眸看着王秀才,只要爹应下,他们就跟着应下。 王秀才听了也有些心动,可他清楚自己的本事,若是去做什么账房先生,定是腾不出空看书,届时耽搁乡试,得不偿失。 倒是三个儿子可以去,到时候挣得工钱正好用来给他做赴京赶考的盘缠。 但想归想,他可不能开口让儿子应下,若是往后因上工耽误学习,导致三个儿子下场没考好,把过错都怪到他头上怎么办。 王秀才轻咳一声,看向王魁星三人。 「你们也都长大了,这事你们自个做主就是。」 说罢,他又看向王盈盈,婉拒道:「我就不去了,八月便是乡试,耽误不得。」 王盈盈微微点头以示理解,眸光落在一直游离之外的王魁星身上。 「大弟,你呢?」 王魁星不喜这个长姐,准确来说,是不喜除了小刘氏外所有人。 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抬手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这事明个再说吧。」 说完,就起身离开书房。 气的王盈盈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银票都被握着起皱。 王魁首和王魁元面面相觑,两人对视一眼,交换心思后,当即应了下来。 他们想着,左右守孝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先做着,等临近孝期结束时辞工,潜心学习。 …. 功名利禄,他们都要。 两人应的爽快,让王盈盈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意味深长地看王魁首和王魁元一眼,看的二人头皮发麻,心跳莫名错了一拍。 但再次看过去时,王盈盈却是神色自若,好像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 夜里。 小刘氏坐在床边泡脚,边上还放着个火炉子,王魁星洗漱好进屋,过去后想抱她,却被小刘氏噘着嘴躲开。 「怎么了这是?」 王魁星眉头微皱,再次伸手过去。 小刘氏这次依旧躲,但却是虚晃一枪,往后微微仰一下,又主动靠到王魁星的怀里。 她眨了眨眼,手轻轻推搡着他的胸膛,眼泪水说来就来。 「我不高兴,你别抱我。」 王魁星一头雾水。 「好好的,怎么就不高兴了?」 「你之前答应我的,夜里吃过饭就教我识字,可如今都要歇息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王魁星松了口气,下巴抵在小刘氏的头上,轻轻嗅了嗅。 小刘氏爱干净,又爱琢磨些稀奇玩意。 把买来的皂荚液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洗出来的头发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但闻着舒心。 「这不是大姐回来,去书房商讨事情,耽搁了嘛。 明日,明日我一定早早回屋教你识字,好不好?」 小刘氏努了努嘴,轻声抱怨道:「商讨什么大事,商讨那么久…」 王魁星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小刘氏,听见她小声嘀咕,没忍住笑了笑。 「也没什么,就是说她夫家的铺子需要几个账房先生,便打算叫我们过去,工钱一个月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 小刘氏有些不敢置信,什么时候账房先生这么挣钱了? 「那你答应了吗?」 王魁星还以为小刘氏有些心动,想让他去,微微抿唇。 「我没应下…」 「不过你若是想让我去,明个早上我就去找她,行不?」 小刘氏听罢连忙摇头。 王魁星微怔,有些没理解。 小刘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不行。」 她伸手,比个「二」在王魁星面前挥了挥,然后道:「就做个账房先生,一个月二两银子? 肯定不可能这么简单。 再者你若是答应了,往后岂不是要去县城住?」 她撇了撇嘴,委屈巴巴的,一头扎进王魁星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在他胸膛胡乱蹭着,声音又软又娇。 「我不想和你分开。」 话语传入王魁星耳中,顿时使得他心中一塌糊涂。 「嗯,我觉得在村塾教书挺好的,至少日日都能与你相见。」 他抬手抱住小刘氏,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随后,他松开小刘氏,眸光落在她泡在桶里的玉足上,白皙小巧,因热水泡的原因,微微泛红,十分可人。 王魁星眸光微闪,蹲下身子,将一旁的帕子拿起来。 「水都凉了,来,我给你擦脚。」 小刘氏也没推脱,她可没有什么以夫为天的想法,王魁星愿意给她擦脚,她就受着。 被偏爱,恃宠而骄又何妨。 当然,平日她待王魁星也是极好,夫妻之间,可不就是你宠我、我宠你… 她抬起脚,满眼爱慕的看着王魁星,杏眼眨呀眨的。 「相公你真好~」 王魁星的心又软化一分,给她擦过脚,提着桶出去把水倒掉,又在厨房洗个手,顺带提壶温开水进来。 「夜里干燥,喝点水润润唇再睡。」 小刘氏乖乖点头,就着王魁星递过来的温开水轻抿一口,然后又让他也喝一点。 等熄灭蜡烛,二人躺在床上时,小刘氏也紧紧的搂着王魁星,好似这样才能安心睡着一样。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阁】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131 拜年 次日。 王盈盈不死心,又问了王魁星一次,得到直白的拒绝后,她望着王魁星离去的背影,手紧紧握拳。 长长的指甲戳着手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王秀才起来后发现王盈盈还在,本想打发她赶紧离开。 话都到嘴边了,忽的想起两个小儿子即将去胡家上工,这往后还得靠这个女儿帮衬着些。 他眸光微闪,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全然当做没瞧见人,往厨房走去。 「火炉子好了吗?」 「好了好了。」 小刘氏听见王秀才的声音,把手里的柴塞进灶台里,然后站起身,把一旁的火炉子提起来。 「我给您提过去。」 王秀才微微颔首,背着手往书房里走去,小刘氏则是提着火炉子在后头跟着。 今个儿虽有出日头,但冬雪微融,天又潮又冷。 她把火炉子放在书桌下,然后退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提醒王秀才。 「公爹,今个儿中午去伯父家拜年,年礼儿媳已经备好,就放在厅房的桌上,您莫忘了拿。」 因为王家只有小刘氏一人会做饭,导致昨个儿初二,小刘氏脱不开身,没有回娘家。 但小刘氏和王桃青的娘商量好了,初三这日,让王秀才和王魁首、王魁元去她家拜年,解决午饭问题。 小刘氏则是领着王魁星回杏花村去。 王秀才依旧是摆着架子,微微颔首。 小刘氏见状,没在说什么,轻手轻脚的离开,顺手将房门也给带上。 村里的井水是活泉水,只有上面一层结冰,想要打水的时候,把上面的冰凿开就成。 王魁星挑着水回来,就见小刘氏正在进厨房里去,剑眉微挑,他加快脚步,跟着进了厨房, 「这天可真冷,我这手都给冻红了。」 王魁星微微半蹲,等桶落地后,攥着麻绳的手松开,他站直身子,双手合掌,对着手心哈几口热气,又来回搓了搓。 「我瞧瞧。」 听见动静的小刘氏赶忙走过去,发现确实冻得发红后,心疼的赶紧握住他的手,然后拉着他往灶台边走去。 「这么凉,赶紧来烤烤火,我去给倒些热水泡泡手,免得生冻疮。」 她把王魁星按在小矮几上,然后又去拿木盆和木勺,打开锅盖,热气腾腾而起。 小刘氏微微别开头,等热气散的差不了,才握着勺过去,舀了小半盆热水,又掺了点冷水。 手伸进去,试了试温度,确认不会太烫或者太冷,才端过去。 「好了,把手放进去吧。」 王魁星看了眼放在地上的木盆,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握住小刘氏的手,一并伸进木盆里,泡着温水。 「咱一起泡。」 「才不要。」 小刘氏嗔怪的瞪他一眼,把手挣脱出来。 「咱们还得回我娘家呢。」 「这不还早嘛?」 …. 「不早了,我还得收拾东西呢。」 小刘氏眼尖地瞧出王魁星有些不爽,杏眸微闪,她俯身,飞快的在王魁星侧脸轻吻一下。 「相公你就乖乖在这泡手,烤着火暖和暖和身子,好不好?」 王魁星被她的举动给弄懵了,反应过来后看向小刘氏,却见她垂眸看着裙摆,脸颊浮现出两抹红云,来回绞着手指。 如此娇羞的模样,使得王魁星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像是填满了某种情愫,在蠢蠢欲动。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 态,故作镇定道:「那你快些去吧,想来岳父岳母也颇为思念你,咱们早些去,也让二老高兴高兴。」 「嗯嗯。」 小刘氏听罢,脸上顿时洋溢出笑容,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走的时候,还不忘夸王魁星一句。 「相公你真好~」 王魁星望着小刘氏那将近逃离般的背影,右手从木盆里拿出来,随意在挂在木盆上的棉布上抹了两下。 然后抬起,放在自己的左胸上,感受着不同往日那般平缓的心跳,眸光隐晦不明。 小刘氏很快收拾好东西,又在厨房忙活一会,便领着王魁星往杏花村而去。 王秀才看书入迷,没有注意时间,连到了午时都没有发现。 还是王桃青的娘等半天没见人来,索性直接上门来喊人。 王盈盈还没走,她在等,等胡彦霖。 他们二人来前就说好,胡彦霖去云禾村办他的事,等办好了,便会来落山村接她。 王桃青的娘见状,便喊着王盈盈一并去吃个午饭。 王盈盈眸光微闪,不知想到什么,开口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大伯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难得回来一趟,我这高兴还来不及呢。」 王桃青的娘笑着走在前头。 王盈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的背影。 王大贵夫妻两,因为一直惦记着过继王大富的儿子,对王秀才一家可谓是实打实的好。 王魁首和王魁元都十七八岁的人了,还是给包了红封,就连王盈盈都有份。 给过红封,又招呼着上桌吃饭,桌上放着十二个菜,全是热乎新鲜的,但就是这样,二人还觉得没做到位。 王大贵微微弯着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菜不多,你们将就吃。」 王秀才对这个兄长素来瞧不上。 自个没儿子就罢了,还一直惦记他儿子,要不是家里银钱不够用,还需要这个兄长补贴一二,他早就断了往来。 他微微垂眸,收敛心神,随即扯了扯嘴角,脸上笑着,眼底却尽是疏离与厌恶。 「这就挺好的,坐下一块吃吧。」 说罢,又给王魁首和王魁元使个眼色。 两兄弟顿时明了于心,对王大贵露出笑来。 「就是,大伯父、大伯娘,你们这忙活一大桌子菜,肯定累坏了,快坐下一块吃饭吧。」 王大贵夫妻听见这番话,心里顿时一阵感动,看着两兄弟的眼神像是再看自己亲儿子。 「哎,我们这就坐,这就坐。」 二人应声。 王大贵正要坐下,忽的又想起还有东西没拿出来,想起身去拿,只是反应不够快,手忙脚乱的,差点被身后的椅子给拌倒。 王桃青的娘顿时面露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么丢人现眼,往后大哥哪里还能答应过继个孩子到他们膝下来… 王秀才和王魁星、王魁元以及王盈盈心里纷纷浮现出鄙夷及厌恶,但面上却丝毫未显露半分,反倒是还开口安慰两句,使得王桃青的娘心里好受不少。 喜欢死后我成了三个主角的炮灰娘亲 睢岁 132 衣裳 王大贵去拿的东西,是他特地从县里买的陈酿。 他以庆祝王大富考取秀才为由,又祝他八月乡试中举,王秀才听着高兴,倒也顺着喝上两杯。 王大贵酒量不行,酒过三巡,人就趴在桌上,脸上挂着傻笑,嘴里一直夸着王大富有本事,说什么爹娘在天有灵,定是高兴坏了。   133 小心王盈盈 估摸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内的动静总算停了。 胡彦霖单手撑着头,餍足的躺着,眼尾因情欲而泛起的红还未退散,宛若勾人心魄的妖孽。 他轻飘飘地瞥一眼默默穿衣裳的王盈盈,薄唇轻启。 “云禾村离不开人,今个先送你回府,明日让管家送你过来。”   134 牛在天上飞还差不多 苏末对胡家的疑惑还没得到解答,下午就听到胡家铺子招工的风声。 而等初四,李氏提着年礼上门的时候,还特地说了一嘴。 “这胡家可真是大手笔,说是每个伙计的月银能有七百文钱呢。” “这么多?” 苏末眉头微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135 这福气你要你拿去 王盈盈走了,只留下两个下人,住在王桃青她爹家的院子里,明面是等初八那日清点人数,暗地则是用来盯梢那七亩麦田。 苏末因为给麦子使用过抗寒药剂,并不担心下雪降温会冻死麦子。 再者她虽不喜来往,但村里不少人来家中拜年。   136 画个圈圈诅咒你 苏末无语凝噎,不在理会林婆子,快步进了院子,将院门啪嗒一下合起来。 林婆子闪躲不及,直接撞了上去,紧接着就是“哎呦”一声。 她捂着鼻子往后推两步,感觉一股热流落在手心上,林婆子拿下手一看,流鼻血了。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婆子愁着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137 算计到苏末头上 苏末哄住三个孩子,刚松口气,就听见有人敲门,还以为是林婆子不死心,她没好气的拿起扫把,一手打开院门,打算把人赶走。 “都说了让你死了这个心,听不懂人话是吗?” 话才说出去,就见村长站在院子门口,脸色有些尴尬。   138 打起来了 陈母同族亲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跟着陈离海,他们走的巷子,直接出现在彭父及彭母面前。 “亲家,这过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陈母扯起嘴角,挺直了腰杆,身后的男人们也都故作凶狠地看着彭父及彭母。 彭母下意识的把虚弱的彭氏拉到身后,企图挡住她。   139 断子绝孙 “我们…我们这…” 彭父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 彭母实在舍不得放弃把女儿给县丞做妾这么好的事,当即拉住彭父,扬起脸,理直气壮的。 “是这样,大姑娘初二回娘家的时候不小心小产了,这才嫁过去没多久,就出这么大的事。   140 断绝关系 “我狠心?到底是谁狠心?” 陈离海终于扭过头,怒视着彭母。 “彭氏嫁我为妻,每每回趟娘家,你们便拉着她,说三道四的,让她闹的陈家家宅不宁。 等发现闹到最后,无利可得时,对她又打又骂,使得她小产,甚至还将我们二人赶出家门。   141 有些憋屈 报官对平明百姓有种莫名的恐惧,僵持半天,彭父和彭母确认自己孤立无援后,最终无奈答应下来。 只是这受要挟而应下,一分银钱都没得,心里难免不服气。 陈离海可不管他们二人服不服气,站起身,就托彭村长和村长书写断绝书。   142 上元佳节 苏末不知道的是,她前脚离开,后脚胡府便有守卫出门,赶去云禾村,将她在胡家周围走动的消息告诉胡彦霖。 胡彦霖正把玩着私矿刚锻造出来的长剑,听见这个消息后,狭长的双眸微眯。 他面不改色的将长剑刺入被五花大绑的逃奴身上,鲜血四溅,不慎落在他的右眼眼尾。   143 花灯 苏末听言,低头看向顾锦年。 “试试?” “可以吗?” 顾锦年难得面色一喜,略显激动。 苏末见他这番模样,当即点头,并让开位置,好让他能瞧清些。 顾锦年早就看重那个鱼戏莲花的花灯,他抬起头,仔细看着花灯下挂着的灯谜。   144 口头婚约 谢温辞不傻,早就有所怀疑,为何爹娘会这般执着,让他娶妮儿为妻。 但他孝顺,虽怀疑,也不曾开口质疑,总归他也无攀附权贵的心思,无非是少个帮衬的岳家。 往后若是得以步入朝堂,相信依靠自己,也能步步高升。 谢温辞收敛心神,跟上去,抬手搀扶住谢母,将她带进后面的小院。   145 误会 谢母对惠娘映像不错,脸色微微缓和,点头回道:“过些日子他爹和妮儿过来,便想着去买些米面油盐之类的。” “这可真是巧了…” 惠娘微微一笑,“我这正好要去买些盐和酱、醋,咱们一道?” 谢母哪里看不出来,惠娘这怕是受人之托,才有这般巧合,她眸光微闪,没拒绝儿子的一番孝心。   146 顾锦年的报复 顾锦年也不甘示弱地仰起头,阳光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光,衬着他那面容越发出众。 苏末注意到顾锦年的小动作,没说什么,也没去理会谢母是什么脸色。 她冷冰冰地开口,好像此处只有她与顾锦年二人一般。 “锦年,咱们走。”   147 我没错 午时,村塾放学。 苏末把午饭做好,放在桌上,让顾杏年先吃着,自个则是手握刚折的柳条,站在院门口。 以往村塾放学,顾平安一路走走玩玩,同样的路程,至少比顾锦年晚到半刻钟。 今日倒是异常。 顾平安探着脑袋进门,瞧见苏末后,当即站好,心虚地笑了笑。 “娘,我…我…”   无标题章节 “娘。” 顾平安在看见苏末后,马上从椅子上下来,他往苏末身后看去,没瞧见顾锦年后,不免有些疑惑。 “咦,二弟呢?他还没回来吗?” “他身体不太舒服,回屋睡着了。” 苏末神色自若地走进去,拉开椅子然后坐下。 “时辰不早了,回屋睡觉吧。   149 谢温辞的身世 谢父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抬手拍了拍谢母,以示安抚, “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再想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谢母抬手揉了揉眉心,思绪渐渐飘远。 二十一年前,也就是元雍六年开春。   150 何妮儿 谢父久久不见妻儿归家,不免有些担心。 只是到贺府后门时,发现无人守门,他眉头微皱,抬手扣动门栓,门却直接往后打开。 谢父顿感不对劲,走进一看,白日还打过招呼的小厮这会已经成了尸体,躺在地上。 出大事了! 谢父脑中顿时浮现这四个大字,想都没想,就往后院跑去。   151 下策 思绪收回,谢母依旧还是那副揉着眉心的模样。 谢父见状,连忙抬手,轻轻的给她按揉着太阳穴。 他手法好,按得谢母微微眯眼,眉头也舒缓开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路是什么样,都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   152 找李封打听一下 陈远海迷迷怔怔地起来,挠挠头,下意识的看向日晷。 “二叔公,这还没到时候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 村长先是把拐杖往牛车上一放,随后扶着木板坐上去。 “赶紧走吧,去顾家。” 村长这急忙忙的模样,使得陈远海精神不少,不再多想,赶紧赶着牛车回村,然后直奔顾家。   153 方月不见了 王桃青情绪已经稳定不少,如今刚过孕早期,小腹微微凸起来。 苏末牵着顾杏年到来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躺在躺椅上晒着暖阳,旁边的小木几上,还放着陈辞海托关系买来的水果。 听见动静,马上睁开眼看向门口,见是苏末来了,顿时满脸笑容。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154 祸来 “总之,我婆母从那日以后,就一直对外编排方掌柜,还时不时的翻墙头,偷窥人家。 我刚来的时候我男人就跟我说过,让我别搭理他娘,他娘这有问题。” 杨湄说着,十分嫌弃的点了点脑袋。 苏末:“……” “就这些?” “当然不可能。”   155 去云禾村 找大夫这件事,最终还是惠娘自个去的。 苏末这会正红着眼,心里想着谢温辞的话,怀里揣着王盈盈留下的纸条,往云禾村赶去。 而这一切的起始,都要从陈远海回到陈家说起。 陈远海同往常一样,赶着牛,坐在车头,往家里去。   156 找到孩子 开春的树上,叶子算不上多,只是树枝颇粗,再者树木高大,人踩着树杈,趴在树枝上,夜幕下,倒也不会被人发现。 随着脚步声渐渐飘远,四处又寂静下来,为保险起见,苏末保持不动,等确定安全后,才松了口气。   王盈盈(番外) 我叫王盈盈,出生于元雍五年的秋日。 那年开春,族中的举人老爷牵扯舞弊案被抓,虽未牵扯族人性命,但同族中人要参加科考,是不可能的了。 而我爹,就正好是准备下场考童生的一员。 他因此颓废在家,整日对谁都没有好脸色,除了还在腹中我。   王盈盈(番外2) 那天我相亲没成功,同我娘回村,竟然在做牛车的地方碰见她。 她恢复昔日的光彩,那美艳夺目的容貌,刺的我眼疼。 但想到她那些不堪的流言,我露出鄙夷的眼神,只是脸上有些克制不住的狰狞。 我娘也不喜她,阴阳怪气的同大堂姐开口。   157 不堪入目的真相 深山的夜格外幽静。 顾锦年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都快喘不过气,才停下来。 顾平安最开始不愿走,但被顾锦年呵斥后,也冷静下来,抱过顾杏年,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会见顾锦年停下来,他也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顾杏年,哭太累,已经睡着了,只是梦里并不安稳,时不时不安地抽搐一下。   158 引火自焚 “住口!” 秦铮怒极,持着长剑朝胡彦霖刺去。 刺耳的破风声乍响在耳边,胡彦霖面不改色,身子往侧边一动,轻而易举的躲开攻击。 且同时大手一挥,早就备在衣袖中的软骨散挥了出来,随风拂过秦铮的面容,他一时没有防备,吸入不少进去。   159 前去救人 “叮,系统任务发布中…… 因宿主介入,导致世界原剧情改变,其重要角色身负重伤,距离死亡仅剩五小时二十一分钟,请宿主及时前往云禾村相救。 任务完成奖励八百积分,任务失败将扣除双倍奖励积分。 注:该任务失败具有70%的概率导致总任务无法完成,请宿主尽快出发,避免任务失败。”   请假 最近县城yang性好多,挺多亲戚也是其中一员,我这昨晚连夜搬东西回乡下,收拾好屋子,今天又去把女儿和婆婆接回来。 结果骑电瓶车来回折腾吹了风,头疼,还开始低烧了… 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县城医院不敢去,乡里诊所没有药,网上更是抢也抢不到,好在有之前剩的感冒药,喝了后好困(/(°∞°)\) 今天就不码字了,希望明天就能生龙活虎,好继续更新…   160 顾钦寒 救错人了。 苏末立即反应过来。 雾气已经消散不少,苏末不在理会刚刚救下的男子,抬腿便往没去过的地方走。 很快,就瞧见不远处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她眉头微皱,怕再次救错人,又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跑过去。   161 偶遇周善馐 木一他们绕了许久,见雾气总算散去,不敢耽搁,朝着求救信号的方向走去。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目的地。 草地上脚印凌乱,依稀可见打斗的痕迹。 “分散行事。” 木一眯了眯眼,打个手势,众人散开,持着长剑,缓缓朝四周走去。 “头儿,这里到河边有拖拽的痕迹,且还有血迹!”   162 回落山村 周小六听着自个叔父的话,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头,挠了挠后脑勺。 苏末确实没想到,当初给李氏提的主意,竟是断了别家的生意。 不过这世道就是如此,有人挣得盆满钵满,自然也有人输得血本无归。 她浅浅笑着点头,想着自己曾答应过顾锦年的话,瞥眼满地的金光,不愿与周善馐继续聊下去。   163 倒霉男人罢了 顾杏年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娘亲。 只是张望许久,也不见人来,小嘴一撅,晶莹剔透的泪珠已经挂在眼帘。 顾锦年一直守在床前,听见她的哭声,抿唇望了眼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 光那么温暖,却洒不到他身上。 顾锦年垂眸,压住内心的薄凉,抬手抱住顾杏年,安抚道:   164 舅舅 顾锦年心眼多,心思细腻,苏末对他说出的承诺,还是很放心的。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光瞥过被子鼓起的小包。 “我去弄早饭,你盯着点杏年,过会儿把她喊醒,还有,多了个舅舅这事,提前给她吱个声。 平安那边,我会过去。   请假 又好几天没更新。 其实我也不想,就是阳康这么多天,咳嗽越来越厉害,各种法子都试了,药也有吃,但是效果甚微。 我现在已经到那种睡觉都没法睡的状态了,喉咙感觉超级痒,忍不住的想咳嗽。 去医院吧,医院超多人,排队都排不过来,还是放弃了,毕竟除了咳嗽也没啥其他不舒服的…… 话说,大家有没有好点的止咳法子,提点意见叭~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希望我能好点(*?????)   165 老熟人 这个好说。 顾钦寒当即站起身,将顾杏年一把抱起。 小姑娘还是头一次体验这么高的视角,稀奇的很,一双眼弯成了月牙。 苏末瞧见,连忙招手,让顾钦寒放顾杏年下来。 “你身上还有伤呢,赶紧把孩子放下来。”   166 没事就好 “您放心,昨个儿一大早,方大人的人便把方掌柜给接走了,说是给方掌柜在在京城置办了铺子。 只是事发突然,方掌柜来不及跟您通个信,便交代我同您说一声。” “无事就好。” 苏末松了口气,莞尔一笑。 惠娘正要去厨房打壶水给村长送进去,瞧见苏末来了,方向一转,大步走过去。   167 千万别说漏嘴 苏末先是把起因一一道来,随后又不厌其烦的把对惠娘他们的说辞讲了一遍。 胡家因为铁矿的事被抄家,李封忙着撇清关系,保全自己,还真不知道王盈盈把三孩子掳走的事。 刚听到的时候,神情也跟着紧张,后面又听孩子们平安无事,整个人如负释重。 若是出了事,他都不知该如何跟方大人交代。   168 玉竹的心思 “昨夜村中哭声不断,杏年到底年幼,被吓住,整夜梦魇,平安两兄弟也受了些惊吓。 昨夜我陪着杏年脱不开身,这不刚刚去村长那边,给平安两兄弟告假后,便过来寻您。” 苏末的解释,王落成倒也理解,昨夜村中可谓是鬼哭狼嚎,吓着不少年幼的孩子。 他这会也是刚闲下来。   169 你也不想让你长姐担心吧? 李氏说罢,也不给玉竹再次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进厨房,拿了十二个自家鸡生的蛋,感觉有些不够,又把挂着的猪肉取下,切了一半。 猪肉用油纸包着,放进篮子后,再把鸡蛋放进去。 李氏提起掂量一下,感觉重量差不多了,才满意的点头,提着走出去。   170 方子不全 不过一会,王落成重新给顾钦寒的伤口包扎好,并让苏末进来。 同时打开药箱,取出脉枕。 顾钦寒的脸色不太好,但瞥见苏末走进来,还是乖乖配合。 他确实不想让长姐担心。 把脉很快就好,王落成收回手,看着顾钦寒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像是看到什么稀奇事一样。   171 王落成生疑 王落成脸色顿时一变。 说他可以,但说他辛辛苦苦寻来的药方就不行。 尤其是他当年费劲千辛万苦,才打听到长仙君的消息,后又花费当时的所有家当,才把这张来自长仙君的妙方买下。 可偏偏顾钦寒跟没瞧见似的,坐起身夺过食补的方子,瞧过后便将其中的不足之处一一道来。   172 你可能是误会了 王落成虽一心只有医术,但他也不蠢,有些事,不是他这般平民百姓能触碰的。 因此很快,他便按耐住心思,面色自若。 “不过也有可能当年县令搭棚时,老朽在山中采药,未去县中,所以毫无印象…” 苏末也怕顾钦寒再想下去,记起的东西就越多,笑着开口,彻底转移注意力。   173 去县里 苏末淡漠的看着玉竹离去的背影,随后朝王落成走去。 “让您久等了。” “无碍,左右也无事。” 王落成摆摆手,不以为然。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等拿好药,苏末在重新回顾家。 炊烟袅袅升起,苏末推开大门进去,就瞧见顾钦寒站在灶台前。   174 抵达县城 陈远海坐的七扭八歪的,慢悠悠的赶着牛车过来,嘴里还叼着根出门时拔的嫩草。 心里想着,待会在村口最多等一刻钟,只要没人,便打道回府,回家里偷闲去。 谁知刚拐角出去,就瞧见苏末站在前方不远处。 陈远海马上坐直身子,并将草给吐掉。   175 先来后到 苏末想着,见那边都忙不过来,便自顾自的看起布料来。 还别说,这边布料跟方月那边相比,款式还挺多的,颜色也多,苏末逛着,很快便相中一款晴蓝色的布。 这颜色好看,一眼就觉得衬顾钦寒那白皙的肤色。   176 越过越糊涂 顾钦寒按照苏末的吩咐,把东西都放进里屋去,随后又回厨房,继续弄饭菜。 在书房的顾杏年听见动静,爬下椅子,蹬着小腿跑进里屋,圆溜溜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那堆东西。 苏末知道她是在寻糖葫芦,笑着把背着的手伸到前面来。 “糖葫芦在这呢。” 她把油纸打开,露出红澄澄的糖葫芦来。   177 一夜好眠 顾钦寒怎么想的? 他如今已经完全受药效影响,认定苏末是可以信任的人,就算有些许怀疑,也会忍不住的自我反思然后自我否定。 这会正回味着苏末说的给他做衣裳,心里美滋滋的呢。 苏末洗完衣裳,已经临近子时,弯月挂在空中,散发着冷清的光芒。 她将衣裳晾晒好,揉着腰回了里屋。   请假 昨天傍晚突然肚子疼,因为在乡下,今天上午才回县城去做检查。 人有些多,下午才做的B超,确定宫内,但没看到胎心,血检晚上快八点才出的结果,数值不算高… 医生让早点休息,明天再去看看,到时候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 就是今天又要断更一天啦。 这本书一直是陆陆续续的更新,也挺久的了,真的很感谢各位看书的宝儿们支持。 明天会恢复更新的,争取新的一个月,不断更,挣多多稿费养崽崽!!!   178 新任县令来访 村长惦记着苏末说过的话,早早安排族里有眼力的小辈们去村口守着,吩咐他们若是瞧见官家的人,赶紧回来报信。 苏末去的赶巧,刚进屋没一会儿,在村口守着的人就急匆匆的赶回来。 “叔公,有好多衙役朝村子过来了,中间还有辆大马车呢!” 村长当即站起身,打算出去迎接,同时不忘看向苏末。   179 总归有个方向 顾统领深受圣上偏宠,又统领黑甲卫,在前朝,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也因此,他深受诸位皇子忌惮。 若是他们知晓顾统领失踪,定会插手其中,想方设法的至顾统领于死地… 木一不敢赌,他赌不起。 木二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他紧抿唇,眼尾有些泛红。   180 收割麦子 肖靳一行人很快抵达目的地。 他从怀里掏出图纸,确认此处是记载的盐碱地,又让衙役去四处的地里查看土壤,见他们点头后,才看向麦子。 麦子长势很好,麦穗沉甸甸的,肖靳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 黄老汉他们也都过来了,推着自制的小板车,上面放着收割麦子的掠子。   181 肖靳的任务 得亏是陈远海力气大,把黄老汉和其他几个年纪较大,即将撑不住的人放置在班车上,一路推回去。 苏末则是和其他的人慢慢走回去。 等他们到村长家的时候,肖靳他们已经落座于厅房。 惠娘让自个儿媳妇在门口守着,瞧见苏末一行人来了,连忙道:“饭菜都已经好了,桌子摆在厢房,快去吃吧!”   182 越活越没头脑 如今,虽圣旨是赐给苏末的,但苏末作为落山村的人,他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村长满脸通红,直接磕头跪拜,“下官听命!” 肖靳摆摆手,让他起来。 这村子着实没什么好待的,肖靳随手点了两个衙役留下盯着收割小麦的事,自个又坐着马车回了县衙。   183 脑回路极其清奇 苏末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因为看那边上全是草,便直接把踩过的草弄乱,结果还是有鞋印留在了地上。 还被木四给发现了。 有这个鞋印,木四和木二就能确定,除了被顾统领杀死的暗卫外,还有人见过顾统领。 而河边鞋印前深后浅,可以推算出来,那人曾蹲在河边过。   184 嘉赏圣旨到 这安排的,对木四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他按耐住心中激动,默默用手肘点了点木二,传递眼神后,不情不愿似的开口应下。 “属下知道了。” 苏末不知道有人误打误撞猜到了顾钦寒的下落,她这会正忙着给顾钦寒做衣裳呢。   185 回家 四周的人都散去。 苏末把香案搬回原位,对着顾敬亭和宁南清及顾大郎的牌位拜了拜,随后把圣旨也供奉上去。 “平安,看好弟弟妹妹,我去寻你们舅舅。” 她关上房门,对顾平安喊了声,待听见回应后,便关上院门,往西山走去。 “258,老规矩,帮忙定位下顾钦寒的位置。”   186 酸溜溜的 麦子还有的晒,其他的盐碱地改善也还得等段时间。 苏末便琢磨着,顺势先把顾钦寒拉出来露个脸,到底来的都是陈氏一族的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因此昨个下午,苏末便先让李氏和村长他们同顾钦寒打了照面,夜里,又特地交代了顾钦寒,让他也早点起来,到时候帮着一块抓猪。   187 说亲 谢温辞也是赶巧,自从村塾停课后,他便领着家中父母和何妮儿去了峣州府,拜见自己的恩师,昨个夜里才回来。 谢母对这次出门很是满意,尤其是谢温辞对外介绍何妮儿乃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的时候。 一圈拜访下来,那些个原本想给自家女儿说亲的人都歇了心思。   188 李氏的打算 苏末自然知道大家的心思,她倒是能看出来,周善馐那是把周小六当做自己儿子在养,但这话她不能跟眼前的妇人们说。 毕竟,谁知道之后会怎样呢。 苏末摇头,如实道:“尚未成亲。” 这成亲了,以后便会有自个的孩子,这以后也帮衬不了多少。   189 只有五个人还活着 苏末不知道今个儿牛车归的是陈家还是王家,路上边走边琢磨,最后直奔村长家去。 才到呢,就看见村长家门口挤满了人。 衙役们拿着杀威棒挡住了门口,他们只得踮着脚仰着脖子往里头看。 她眉头微皱,大步走了过去。 衙役挺面熟的,苏末一眼就瞧出来,是李封手底下那几个人。   190 果然心怀不轨 苏末顺利离开村长家,有人不死心,想着会不会是惠娘嘱咐苏末去办什么事,便偷偷的跟了过去。 这今个儿顾家请酒,去的人多多少少的喝了几杯,折腾完事,酒气上头,几乎都在睡觉呢。 巷子里安安静静的,苏末没走一会儿,就发现有人跟着。 没办法,那人跟踪的手法太拙劣。   191 周彦 周家村虽离落山村不远,但村子却不同于落山村那般靠近海边,相反,村子落于大山脚下,周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今个儿日头好,不少村民都在耕田,为日后种植稻子做准备。 这瞧见有牛车朝村子进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侧目看去。   192 旧怨 周善馐也听到了动静,从厅房走了出来,脸上横肉跟着他的步伐一抖一抖的。 瞧见苏末时,先是一愣,随后想起当初自个托付苏末的事,眼前一亮。 他大步走过去,面带笑容,“顾夫人来了?快快请进!”   193 贵人多 周彦小时候,不知道小野种这个称呼到底是何含义,他只知道村里孩子都不跟他玩。 到底那时候还是孩子天性,哭着回家问他娘为何会如此。 周彦他娘性子温软,听见儿子问起,也不知该如何解答,只能抱着他哭。 周彦见状,还以为自己做了错事,连连道歉,周母见孩子这般行径,哭的越发厉害。   请假 果然做人不能立flag,前天还说要加油码字,昨天就吐个天昏地暗,吐得我实在撑不住。 今天一大早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都没啥问题,正安心呢,下午又见红了…… 结果就是我需要卧床保胎,不能太费精力。(就是不许碰手机,吃了就睡,睡醒就吃,把掉的肉养回来,避免肚子里的小宝营养不良,发育不起来…)。 所以可能要停更几天啦~(当然,每天还是会码一点字,攒够一章就更新。)   194 心飘了 周善馐答应了苏末,在郑重的接过两吊钱后,对其抬手,行打躬礼。 “顾夫人大善,在下惭愧不如,您放心,此事在下定会办得周全,不负顾夫人对在下的信任。” 苏末拥有原身记忆,自是清楚这不同行礼的含义。   195 混不吝的 栓着心的绳子还不一定结实呢,就敢飞天上去。 这哪天要是绳子折损,心吧唧一下的,摔个稀巴烂,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村长意味深长地瞥王族长和几个族老一眼,拂袖跟了出去。 屋里人就剩他们几个了。 王族长感受到村长的眼神,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196 他们慌了 四下寂静。 王沅他娘最先反应过来,爬起来就冲着陈岭南扑过去,“胡说八道,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李封哪里能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眉眼一横,手下的衙役顿时心领神会,用那杀威棒将王沅他娘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族长看着这般局面,眼皮跳个不停。   197 李封不给面子 李封冷眼瞧着王族长伸来的手,手心放着一个囊鼓鼓的深绿色荷包,不用猜都知道里面有不少钱。 他“呵呵”一声,眉眼尽显嘲讽。 “本班头虽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但大小也是个官。 这私收贿赂的罪…嘶…本班头这记性不太好,小四儿,你记得不?”   198 疯了 陈岭南他娘脸色一变,才开口,想说几句好话,村长便抬手,打断了她。 “那顾苏氏出资,创办了村塾,虽说供村中所有孩童,可实际上里头大都是咱们陈氏一族的孩子。 尤其是辞海他家那小子,天资聪颖,再过几年,怕就是能下场科考。   199 是他咎由自取 王沅家闹的动静那么大,陈家那边自然也有人知道了。 这落山村就一条主干道,陈岭南他娘正坐在门口吃饭呢,就听见几个小辈在说王沅家的事。 虽说她早已最好心理准备,可听到王沅被流放,王沅他娘疯了的消息时,还是免不得一抖,将手里的饭碗给掉了。   200 李氏登门道谢 苏末倒是那日下午就听到王沅被李封带走的消息。 她记得村长说过的话,从周家村回来后,便把早上备好祭拜的东西放篮子里,让顾钦寒在家待着,自个则是领着三个孩子去村长那里拿香烛。 村长秉承做戏做全套,送走王落成后,便躺在床上歇着,听惠娘说苏末来了,也没有起来。   201 厚脸皮的顾平安 李氏都这么说了,苏末自然是连忙应下,随后送她出门,等人走了,继续回菜地里除草。 过了会,顾钦寒也从西山回来了,锄头扛在左肩,右手牵着顾杏年,边上还跟着个顾平安。 苏末停下动作看过去,只见顾平安这小子身上脏兮兮的,脸上也有黄泥,提着篮子,咧个大白牙傻笑个不停。   202 去村长家 顾杏年不高兴,哼哧哼哧的离开了书房,回自个屋里照铜镜,自个欣赏着自己的“盛世美颜”。 顾锦年的眼睛这才从书上挪开,想到小妹那臭显摆的模样,冷哼一声。 不过就是个小草环,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还天天“舅舅、舅舅”的喊个不停。 顾锦年才不会承认,他这是吃醋了。   203 比试比试 村塾继续开学是好事。 苏末瞧得仔细,自从从云禾村回来后,村塾停课,顾锦年那小子早上起来,拉着顾平安去小跑两刻钟。 回家歇上一会儿,顾杏年也醒了,他又去把顾钦寒煎好的药送进屋,盯着顾杏年喝下,随后进书房看书、练字的。   204 答应教顾平安习武 “就是有些酸痛,我多歇歇就好了,不用请大夫来。” 苏末摇头拒绝,请大夫来作甚,要是问起,她都不好找借口。 顾钦寒知道她这么说就是不愿请了,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他道:“那你赶紧歇着去,家里的事都交给我来做。” “那感情好,这两日就辛苦你了。”   205 第一天就腿软 “娘,你没开玩笑吧?” 顾平安许久才缓过神,一脸苦色的看向苏末。 苏末面无表情地反问:“你说呢?” 顾平安:“……” 呜呜呜,他命好苦啊。 顾平安很想哭,也想反抗,可看到苏末的那张脸,到嘴边的话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206 撩人的顾钦寒 顾锦年没吭声。 顾平安疯狂点头。 顾钦寒瞧着截然不同的两兄弟,轻笑了声,“来,跟着我做。” 他恢复扎马步的样子,把手放在膝盖上,慢慢起身,然后再稍稍蹲下,往复这个动作四五次。   207 做衣裳 苏末瞧着也是无语,抬手扣了扣桌子,面无表情的道:“不想去村塾?” 顾平安哪敢说实话,端正态度,咧嘴挤出一抹笑来,“娘说笑了。” 苏末“呵呵”冷笑一声。 顾平安只感觉后背发凉,也不再开口,头也不回的出了厅房。   208 顾杏年的心思 屋檐有水滴下,落在水洼处,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她一边刷牙一边看着水洼泛起的涟漪,等涟漪渐渐平复,她也刷好了,喝口水咕噜咕噜的,朝着水洼吐了过去。 小姑娘年幼,自然也会贪玩,她看着又继续泛起涟漪的水洼,嘿嘿一笑。   209 周善馐来访 周善馐开口便是客套话:“我同侄子突然登门拜访,没耽误顾夫人什么事吧?” 苏末也顺着开起了玩笑,“周掌柜说笑了,这下雨天的,我在家闷的都快发霉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在继续客套。 “雨还下着呢,进来坐吧。”   210 该清醒了 木四其实也清楚现在的处境,可顾钦寒对他太重要了,那是他生命的光,就他活着的动力,没有顾钦寒,他早就死了。 所以他没办法接受顾钦寒失踪,更不能接受顾钦寒死亡,他要找到他。 不求其他,只要能确认他还活着。 而木二站在他这边,更是让他鼓足了劲。 可偏偏,木二骗了他。   211 小麦称重 村长连忙解释,“已经让人去请了。” 话才说完,苏末就从马路那边走了过来。 村长眼前一亮,对着苏末招招手,然后又同肖靳道:“大人,顾苏氏来了。” 肖靳侧目看去,见苏末过来,脸色微缓,也不等苏末行礼便摆手道:“顾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过来吧。”   212 过度神化 肖靳心里很清楚,这如今肖家所有的荣恩都是因为当今圣上。 他想要用你,就会捧你,他若不愿用你,都不用出手,燕京那些世家便会打压的你这一辈子都无法出头。 就好比当初殿试后,他入翰林院,除了最初几日府中热闹了些,最后还是恢复平淡。   213 幽怨 “各位差爷辛苦了,我去给你们端些茶水来解解渴。” 苏末倒也淡定,笑着说完便进了厨房。 顾钦寒已经泡好茶,他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倒茶,然后放在桌子上,弄好后便走到灶台边,侧过身子,哪怕衙役探头进来打量,也只能瞧见侧影。 苏末笑了,分两次把茶端出去。   214 打起来了 周善馐看呆了,林管事也不恼,这种眼神,他经历的多了。 陈鹤云反应快,轻咳一声使得周善馐回过神,然后将他引荐给林管事。 林管事一听是李氏妹妹的亲家,且亲事还是顾苏氏做的媒,倒也给面子,酒足饭饱后便就着他们新开铺子一事提点了几句。   215 恨铁不成钢 王族长先入为主,把过错都记在小刘氏身上。 等他和村长过去后,看着被拦下,浑身狼狈不堪的王魁星、王魁元,眉头紧皱。 王魁星双眼猩红,恶狠狠地看着王魁元,仿佛只要松开他,他就会把王魁元撕了去。 王魁元瞧着比王魁星狼狈多了,脸上被抓伤带着血痕,头发乱哄哄的,衣裳也被扯破了。   216 都不肯开口 村长自知问这两兄弟问不出来,招手让王长兴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王长兴脸色有些复杂,挠挠头,小声道:“这不太合适吧?” 村长淡淡看他一眼,“有什么不合适的,孰是孰非,总得弄清楚了才行。” “那要是不成呢?”王长兴想起王魁星下死手的模样,心里有些没底。   217 撑腰来了 王魁星是自私自利,自视甚高,但架不住他媳妇小刘氏本事高啊。 家里事打理的井井有条,说话好听,又会撒娇,时不时的星星眼看着王魁星,吹捧话跟不要钱似的。 可以说是一点一点的给王魁星洗脑,把王魁星哄得心花路放的,完全把小刘氏归成自己人,放到了心尖上去,小刘氏说什么他都听。   218 实情 王落成一走,村长又看向了小刘氏一家,也不在劝,只是让他们自己考虑考虑。 小刘氏回去后就哭,对于发生的事实在难以启齿,要不是她爹娘的坚持下,她都不会说出实情。 小刘氏一家心里又气又恨,尤其是见王魁星没有追来,更是恼怒。   219 求个公道 小刘氏说完,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刘氏也红了眼,将女儿搂进怀里拍着后背安抚着, 王魁星看着自个媳妇那伤心样,握紧拳头,恨不得把王魁元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 村长脸色沉沉,说实话,他实在没想到王魁元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来,说句不好听的,这属于是杀人未遂了。   220 过继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又僵持下来。 村长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就是王秀才没回来,他不好开口,就算开口,王族长也没法做主。 但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村长咽了口唾沫,使得嗓子舒服些,继续道:“我也知道,您是个讲理的人。   221 看走眼 村长端着茶杯,没有吭声,过继的事,他又不是王氏一族的人,管不着。 王秀才自然也知道这边,说罢后便对王族长拱手,“族叔公,此事还麻烦您给做个主。” 刘家那边实在没想到村长说的法子是这个。   222 去捧场 苏末是真把顾杏年的生辰给忘了。 谁让顾杏年的生辰却是独一个在二月底的,再者她的生辰一个月后便是顾敬亭、宁南清和顾大郎的祭日,原主因此厌恨的顾杏年要死,从未给她过过生辰,这也使得苏末没多少印象。   223 龙颜大怒 剩下的话不用说,周善馐也明白了,只是他没想到苏末会把这事告诉他。 周善馐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苏末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村里大多人都是淳朴的,没那么多心眼,她们只看眼前,你做的事对他们有好处,又没有发现损失,那你就是大好人。 至于私心,她们是真不会想那么多。   224 找到了(补更) 而四皇子的心思,黑甲卫人人皆知,但知道也没办法。 朝中大臣他们黑甲卫不用给面子,但对皇子还是要顾忌一二。 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百分百的保证能扳倒他,他们便不能做太狠,谁知道景雍帝会不会念着父子之情,到时候难做的又是他们黑甲卫。   225 动手 临近午时,太阳有些烈,街道上的行人不多。 木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便在一处糕点铺子发现苏末的身影。 他连忙停下来,看着苏末从伙计手中接过油纸包,然后从铺子出来,朝着牛车停放处的方向走去。 看来他的尽快动手,不然等苏末坐上牛车,再动手难免引人注意。   226 他好着呢 苏末懵了。 258也懵了。 一人一统通过同一双眼睛,看向木四捧在手心的令牌。 258有些狐疑,“宿主大大,小心有诈。” 苏末却是接过令牌,左右打量一番,然后对258道,“不,他说的是真的。”   227 你的手下 苏末赶在牛车回程的最后一刻抵达停放车辆的地方。 陈远海已经把牛车掉头,只待苏末到了后便能直接出发。 “事情有些多,耽误了会,让你久等了。” 中午居然没有要回去的,苏末利索的坐上牛车,同陈远海歉意的笑了笑。   228 小滑头 苏末没有客套,接过印鉴,随后又道,“嗯,我明日跟平安他们一块习武,你觉得怎样?” 她现在已经真切的知道,自己太弱了,若是以后碰上什么危险,都不一定能保住小命。 顾钦寒似乎也是想到了这点,他没有拒绝,“嗯,你动手没有招数,徒手搏斗还行,若敌人有刀剑,难免敌不过。   229 凌乱的美 次日,早上顾平安和顾锦年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跟着顾钦寒练功。 苏末也起来,她没跟着练,而是在附近小跑了两圈,然后回来坐着拉伸动作,舒展筋骨。 顾钦寒看着她那略显奇怪的动作,微微挑眉。 吃过早饭后,顾平安和顾锦年前去村塾。   230 生辰礼物 还在狂笑的顾平安突然就被什么扼住了喉咙,笑声戛然而止,然后打了个嗝。 他缓缓抬头,看着娘亲的笑容,只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眼珠子转了转,顾平安头也不回的溜了出去,“娘,我去帮舅舅端菜。” 苏末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小兔崽子,真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231 许愿(加更) 陈卿舟心里很忐忑,手心止不住的冒汗。 顾杏年并不知道印章是什么东西,看了许久,只觉得上面的花可真好看。 她笑着接过去,“谢谢卿舟哥哥。” 陈卿舟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笑着摇摇头,眼睛弯成月牙,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你喜欢就好。”   232 天要变了 顾杏年的生辰一过,就迎来了三月。 初二那日,一路快马加鞭的黑甲卫抵达京城。 他们身着黑甲,脸带面具,眼见不远处便是城门口,也丝毫未放慢速度。 城门上的守卫远远的看见他们,连忙给下面的守卫传话。   233 头要秃了 木四在里面待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离开,他与景雍帝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浮生佝偻着腰走进去,看着面带困倦的景雍帝,小声道:“陛下,夜深了,可要安寝?” 景雍帝微微点头,起身。 浮生连忙伸手搀扶,走之前,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桌案。   234 信 又过了两天,景雍帝下朝刚召见完户部尚书,才回太极殿没一会,浮生便走了进去。 “陛下,肖妃求见。” 景雍帝眉头微皱,“她来作甚?” 浮生低着头,“今日肖夫人递了牌子给皇后,进宫面见肖妃。” 景雍帝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摆手,“让她进来。”   235 倒霉的苏逸 次日早朝,景雍帝突然就下了道圣旨,整得上朝的官员措手不及。 “土质改善一事关乎民生,不得耽误。 即日起,沿海县附近县城的县令以及峣州府的知府全力配合沿海县县令,开水渠,耕田地。 若七月之前未曾完工,一律革职查办。”   236 愁 肖靳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傍晚,毕竟沿海县离峣州府中间还隔着一个县城,收到消息自然是要慢些。 但肖家那边早就给他通过信,他知道景雍帝下了圣旨后,首先是松了口气,但后面又见革职二字,心又提了起来。 七月份要完工,那留给他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237 别想让我背锅 肖靳见苏末满脸谨慎,挑眉,倒也没左言右顾其他。 “顾夫人既然问起,本官也就直说了。 本官这次来,依旧是为土质改善一事。 这次动工不同于之前您那七亩地,田地太多,必须开渠引水,且在落山村挖建水库蓄水,而再次深耕时,也好关闸止水。   238 他怕是病了 肖靳人都走了,苏末自然也该回去睡觉了。 村长想着苏末说的法子,心里痒的厉害,便打着送她的借口,趁苏末还没出院子,把心里所想问了出来。 “顾家的,你这法子真的可行吗?” 村长没敢看地形图和田地分布图,这没有图纸,又多年没理会过村里的田地,他听着那是一头雾水。   239 抵达峣州府 肖靳一开始还有些懵,半睁着眼,见四处昏暗,以为自己才睡了一会就醒了。 守在边上的师爷在自个主子醒来就看了过去,见他神色茫然,他幽幽地开口,吓了肖靳一跳。 “主子,您已经睡了一整天,再过一个时辰,马车就要到峣州府了。”   240 敲打 肖靳就假寐了一会,外头有衙役跑进来,让所有县令去门口接旨。 他睁开眼,站起身,因为位置的缘故,竟是第一个抵达门口的。 其他落后一步的县令:“……” 果然是个心眼多的,这个时候都不忘在翰林承旨面前落个好。 知府站在中间,往后左右看看,见人都来齐了,便跟苏逸微微点头。   241 召集商户募捐 大致章程拟定,诸位县令便各自散去回了各自的管辖地,开始就此事忙活起来。 肖靳也没闲着,回沿海县后便张罗起商户募捐一事。 起初,他心里还有些担忧。 在他心里,商户都是利益至上的贱籍,所以他不太相信那些商户会因为名声就掏银子。   242 好官 师爷一看,就知道自家主子那点傲气又来了,他连忙上前,“主子,咱们现在正缺铁犁,您看是不是该去一趟码头,同各大商行的管事见一见?” “本官是朝廷命官,前去码头,岂不是太给他们商户脸面?” 肖靳脸色微沉,可不是什么人他都愿意给面子的。   243 孝期说亲 王魁元过继给王大贵,自然不用在给王婆子守孝。 但王大贵的婆娘也死了,按理来说,王魁元还是得继续守孝的。 可偏偏王大贵不这么认为,他想着当初王婆子死了,那王魁星不还是成亲了。 那他就这么个儿子,再守孝三年,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244 动工 王大贵现有的所有底气,都来自于他有儿子了。 可结果他却发现,这个儿子并没有把他当成爹。 想明白的王大贵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像一摊烂泥扑在地上,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当初那拿王魁星成亲说事的心思也没了。   245 清明 清明将近,落山村的田地已有将近一半深耕完成。 当然,此清明非彼清明,日子并非固定,想要得知,得看黄历。 今年的清明在三月下旬,也就是不过数十日的时间,这速度跟当初苏末那七亩地相比,确实是要快很多。   246 珍宝阁 落山村那么多田地,种出的粮食指定也不会少,朝廷不可能会说买了去,这买家就得由落山村的村民自个操心。 李氏做生意这么久,脑子灵活了不少,一听就明白苏末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看着苏末,心里怪复杂的,怎么说呢,就感觉自己跟苏末完全没法比。   247 舶来品 那女子说这话的时候,掌柜的正好从楼上下来,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而他身边的人却急忙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掌柜的,这是京城孔家嫡出的二小姐。” 仇掌柜眉头紧蹙,“京城孔家的人怎么会过来?”   248 玩泥巴 挑好东西,苏末便要离开。 “时辰不早了,我还得回村里去,还麻烦仇掌柜让人算算,这一共需要多少银子?” 仇掌柜侧目看一眼伙计,“把东西端下去,记得包好些。” 随后又看向苏末,“顾夫人,您看,下去说?” 苏末微微颔首,站起身,走在前面。   249 绣的一塌糊涂(补更) 俩孩子都拿着望远镜玩去了,苏末洗漱后,跟着顾钦寒去习武。 她把末世常用的开山刀用木头雕刻了出来,因为重量不够的缘故,用着不太适应,但比其他的武器还是要顺手些。 教了足足半个时辰,苏末满身都是汗,不过比最初的状态要好很多。   250 祭拜 小姑娘是真的好哄,没一会儿脸上就露了笑。 苏末把那个花里胡哨的陀螺也拿了出来,就是小姑娘不太喜欢玩陀螺,倒是对那鞭子情有独钟,给两个哥哥看了会,就收进房间里去了,说这是她的小宝贝。 顾锦年对玩陀螺不感兴趣,小姑娘收了便收了,他看了两眼就进书房继续练字去了。   251 打起来了   252 和离 休妻,落山村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过这样的事, 主要是大家伙过得都穷,整日惦记着怎么吃饱穿暖,这日子都是得过且过,哪有说什么和离、休妻的。 再者古人的思想就那样,劝和不劝分,凑合凑合过就是了,何必闹这么僵。   253 你认不认 字一签,和离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村长让人去王大婆子家把陈温妗的嫁妆给搬回陈家来,王大婆子一听,脸沉下来。 但这事她也不敢拦,还得配合村长,按照陈温妗的嫁妆单子把东西给搬出来。   254 漏风小棉袄上线了 陈家办酒办的声势浩大,就连处在落山村边缘地带的顾家都能听见动静。 顾杏年好奇的很,征得苏末同意后,便跑去看热闹。 她本来是看看就要回去的,但是里面菜太香,小姑娘有些馋,又正好碰到陈卿舟,便把自个答应苏末的话抛到脑后,跟着进去趁了顿饭。 小姑娘吃的满嘴流油,小肚子浑圆。   255 他们的希望啊   256 去峣州府   257 出发 顾杏年做过一次马车,已经没什么印象了,这会见车夫赶来马车,左看看右看看的,稀奇的很。 顾钦寒最先把她放上去,然后侧身站在一边,扶着顾平安他们几个孩子上去。 小姑娘溜进马车里面后就在毯子上打了好几个滚,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在一角,小嘴叭叭的说个没停。   258 怪尴尬的   259 恋床 谢温辞和何妮儿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谢母上楼。 苏末没动身,而是让驿站的伙计说说有什么菜色,点了三菜一汤后,又给了伙计二十文钱,让他快些上菜。 驿站离峣州府还有些距离,里面的东西并不贵,所以二十文钱对于伙计来说也算多了。   260 抵达峣州府(补更)   261 小院 伙计眼疾手快的把铜钱用手盘向自己,另一个手则是在桌子边缘接着,等收起来,他又飞快的扫过谢温辞一行人,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谢举人您这也太客气了,小的这还真有个好地方,不过不是客栈,而是一处小院子。   262 入住 好在赵老头脑补出来的争吵画面没有出现,他看着所有人上了马车,整个人舒了口气。 “驾驶稳当点。” 赵老头叮嘱声车夫,然后坐上轿子跟在后面。 因为跟谢家的人坐在一辆马车里,顾平安几个孩子都安安静静坐着,苏末也感觉气氛有些凝固,她干脆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263 文弱书生   264 讽刺极了   265 逛街 苏末一行人收拾好后,没直接出门,而是去找了谢温辞。 苏末面带微笑的敲了敲谢温辞虚掩着的卧房门,孩子们围在她身后。 “谢夫子,有空吗?” “稍等。” 里面传来谢温辞的声音,不一会儿,他走了出来。   266 奇奇怪怪的   267 樊山长 顾锦年收拾的快,他出去的时候,陈卿舟还没有收拾好。 苏末也走了出来,见状,便去了陈卿舟那边。 陈卿舟这会已经收拾好了,看见苏末后,连忙喊道:“顾婶婶。” 苏末微微颔首,脸上挂着笑容,“初次出远门,可有紧张?”   268 眼热 离开竹林,咏竹阁才真正显露出来,两层高的小木楼,中间是会客厅,右边是樊山长的住处,楼上一层全部打通,放着全是樊山长的藏书。 谢温辞自从被樊山长收为弟子后,时常会来咏竹阁翻阅樊山长的藏书,有时候看的入迷忘乎所以,夜里便在西侧屋住下。   269 太可怕了 次日。 顾锦年和陈卿舟早早起来,收拾妥当后,二人并行去了启智堂。 落山村的村塾如今还尚在给那些孩子启蒙的状态,只不过顾锦年和陈卿舟早慧,学的比其他人快。 谢温辞便在他们已经将启蒙用的书籍背的滚瓜烂熟后,将自己的四书五经给两个孩子翻阅。   270 记吃不记打 苏末一脸真诚:“我这孩子不吃苦不记事。” 大夫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乐了,“好说好说,夫人只管跟着老夫去拿药,保管让令郎记忆深刻。” 苏末感激的行礼,“麻烦大夫了。” 顾平安不知道黄连这东西是什么,他痛苦着呢,就算知道,这会也没心思去听。   271 月饼 人有些多,苏末不太放心,便伸手牵着顾平安。 顾钦寒站在苏末另一侧,落后于苏末一步,一手抱着顾杏年,一只手抬着挡在苏末背后,避免有不长眼的人凑上来。 四人走到这环城湖边上的时候,天边已经昏暗下来,一抹圆月摇挂枝头。 小姑娘站得高看得远,她看着那灯火通明的画舫,激动的不行。   272 红梅步摇簪 被顾平安给截胡,刚要开口的顾钦寒脸色微沉,拿着小竹签的手微微用力,然后… 小竹签被折成两段。 折断的竹签被无情的丢弃在地,顾钦寒微微垂眸,缓过情绪后,才抬眸看向苏末。 “这月饼我觉得有些腻了,你一并吃了吧。 我去那边茶馆要壶茶,你可还有什么想吃的?”   273 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木四真的没有想到,自个好不容易闲下来,想着快拜月节了,便来峣州一趟,好去看看自家顾统领过得咋样。 这才到峣州府,想着歇一日,趁机出来看看这环城湖的夜景。 这刚点好吃的想要找个位置坐下歇歇,就撞见了自个统领眉目含春,小心翼翼的给顾苏氏的发髻上插发簪。 木四:“!!!”   274 相见 顾钦寒没有吭声,他皱着眉,泛着幽光的眸光紧紧盯着木四,不知在想些什么。 久久得不到答复的木四也皱起了眉头,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不应该啊,老大平日对他们是冷冰冰的,但从来不会说让他们跪在地上这么久。 木四这人没什么爱好,就爱脑补,一脑补起来,那简直是脑洞大开,没完没了的。   275 人是会变的 “不!” 顾钦寒惊醒,猛地坐了起来,头发和里衣都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色也难得有些苍白。 太阳穴依旧突突地跳个不停,他皱着眉,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梦到了什么。 也罢,顾钦寒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强行去回忆。   276 就这样吧 顾平安没在闹,默默地去厨房,提水洗漱,洗好后躺在床上,回味着苏末的那番话。 他心里有些烦,不为其他,就是一想到万一自个在战场上死了,娘亲她怎么办? 小小少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心里很快下定了决心。 娘是这世上最好的娘。 她早年丧父、丧夫,不能再经历丧子之痛了。   277 做人不能没良心的 顾平安已经在厅房吃上了。 苏末饿的不行,也被顾钦寒打发着去吃早饭,至于顾杏年,当然是交给顾钦寒去叫醒。 小姑娘睡觉越来越豪放,整个人成大字,被子也被踹到一边,嘴巴时不时吧唧一下,嘴角还留有没干的口水。 顾钦寒:“……”   278 稳了 谢温辞最开始,确实是打算中午带着顾锦年和陈卿舟回院子。 但樊山长对两个孩子的表现很满意,给让人给自家夫人递了口信,中午带谢温辞师徒三人回去吃饭。 老师有邀,谢温辞自然是要应的。 当然,他也没忘记苏末那边。   279 大舅子和小舅子都不能惹 顾钦寒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用力,手指有些发白,连切菜的力道都重了些。 苏末察觉到异样,抬眸看过去,“怎么了?” 顾钦寒连忙收敛心神,向苏末回以一笑,“没什么,就是会不会太赶了?” “孩子愿意,赶就赶些吧,这早些进鸣麓书院读书,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280 再次相会木四 苏末回过神,投去歉意的目光,“是我多心了。” 谢温辞微微摇头,“顾夫人一片慈母之心,也是情有可原。” 他缓了缓,抬眸看向外面的已经暗淡的夜空,“天色已晚,顾夫人既然决定明日回去,还是早些去歇息的好。 在下拜月节后便会回落山村,顾夫人只需在出门前两日,跟在下说一声即可。”   281 不该有的心思不能有 苏末可不知道景雍帝召她入京这事,她这会正跟着顾钦寒,在租聘马车的铺子里租马车呢。 依旧是选的跟上次一样的马车,交过银钱后,马车跟着他们去了小院。 行礼都已经收拾妥当了,统一放在了苏末的房间,顾钦寒表示他去购买吃食,到时候在小院出来的那条街道汇合。   282 庆生 陈卿舟其实并不累,他昨夜在驿站住的,早上也吃过早饭,马车坐着也不颠簸,他到村子前,还睡了一觉呢。 但见自个奶一副担忧的模样,他还是笑着应下,“哎,我听奶的。” 陈母看着陈卿舟拿起筷子吃饭,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283 商量 次日,吃过早饭后,苏末便出了门,去寻了村长。 惠娘正在院子里晾衣裳呢,瞧见苏末来了,连忙把手里的衣裳放回木盆里,迎了过去。 惠娘有些意外,看着苏末问道:“顾家的,你啥时候回来的?” “昨个回来的。”苏末笑着回道理,随后侧目看了眼里头,“叔今个得空不?我找他有些事。”   284 再会李封 中午去县城的人不多,但也不止村长和苏末两个。 有其他人在,村长便没同苏末多说,等到了县城,下了牛车后,才道:“这最清楚雇农的是县衙的衙役,所以咱们直接去县衙就成。” 苏末不清楚这些,她点头,跟着村长走就对了。 两人也是运气好,刚到县衙,就和刚出来的李封撞上了。   285 震惊 苏末可不信方仕是好心提醒。 在她看来,方仕就是个利己主义者,谁对他有利,他就帮谁。 所以苏末还是认为,方仕并没有对令牌死心。 看来,这次去京城,得尽快把夺回苏家产业这个任务搞定了。 苏末收敛心神,点头,至于自己要去京城的锅,直接甩给了沿海县的新任县令。   286 村长的打算(求月票~) 村长知道自己儿子的品性,这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 陈靳渊也同村长在街上一般不可思议的大喊一声,“什么!” 好在这会铺子里没什么人,其他的伙计离得又远,听了声看了眼,就挪开了目光。   287 没有边界感的大人最讨厌了 陈辞海一直都没有吭声,他爹还在呢,轮不到他做主。 不过送村长出院子这事自然是交给他的。 陈辞海目送村长杵着拐杖离开,然后去了书房,把陈卿舟喊到了里屋。 这天晚上,陈家三代人聚在屋里,聊的直至夜深,陈卿舟才红着眼,才里屋出来。 次日。   288 凑钱 陈鹤云点头应下,随后又关心起李氏的身子来,“今日孩子可有闹你?” 李氏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她嘴角上扬,摇摇头,声音都柔软了几分。 “这孩子跟他哥哥一样是个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