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如何做好一个主播》 第1章 有些渣你非得去救 杜白是来救人的。 尽管一个星期前，她还是个连杀鱼都要闭着眼的怂逼，尽管她要救的人，自从一年前就莫名其妙地和她断了关系。 不得不说，人的潜力是真特么的无穷无尽。 杜白小心地动了动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微微有些麻木的手腕，对着那堵在楼梯口的两只丧尸冲了过去。 她一脚踢向左边那只丧尸的右膝，手里的西瓜刀冲着右边那怪物的脖颈狠狠砍下。 刀锋磨过关节的声音让人背脊发凉，西瓜刀挥了一半，就被坚硬的骨架给挡住，但挥刀人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阻力，手腕一转，在那刺耳的摩擦声中，腐烂的头颅就和身体彻底分离。无头的丧尸顿了一秒，轰然倒下。 杜白没有犹豫，立刻转身解决了剩下那只因为断了一只腿而重心不稳，在地上挣扎的丧尸。 这一个星期的经历，让她从学了点防身术、性格比旁人稍微坚强一些的普通女生，成功长成了浑身涂满丧尸血肉的冷血杀手。 她已经知道，尽管这些丧尸的发声器官已经彻底烂透了，但他们之间似乎有着特殊的沟通渠道，也许是感应，也许是声波，也许是其他什么该死的东西，总之杀了就快跑，否则只要在这些恶心的尸体旁边待上超过十五分钟，等待的就是被一群丧尸活埋。 可偏偏，她此时的脚仿佛被强力胶黏在地，怎么也抬不动。 杜白心里一惊，就准备咬牙用劲，却骇然地发现，她连咬牙这个动作都做不出来。似乎在她收回刀的一瞬间，就凭空出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她所有的动作。 她心中又急又怕，又惊又怒，自从末世开始就不断追逐着的死亡气息在这一刻完全笼罩住了她。 她会死。 她不想死！ 杜白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视线也开始出现了模糊的光影。 这就是死亡前的幻觉么？ 杜白迟钝地想着。 但很快，随着那光影愈来愈亮，亮到几乎要闪瞎她的眼睛的时候，她突然间意识到距离她不足2米的楼梯口时真的在发出强光。 “用户能力测评通过，符合注册条件。”冰冷而机械的电子音在杜白耳边响起，那声音像是从强光中发出的，又像是在耳边响起：“系统识别注册用户，系统绑定注册用户……” 杜白死死盯着前方，无法眨眼的结果是她只能看着那道强光化成一束，狠狠向她劈头扑来。 杜白眼中一痛，伴随着耳边的电子音：“绑定成功，准备连接……” 脑海中仿佛被人狠狠塞进了一把稻草，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闪过。 “初次连接需定位信号，请耐心等到星系信号匹配……请播主在此期间，认真阅读本休闲直播平台操作系统指南及播主守则。” 杜白僵着脸，接收着脑子里被塞进的信息。 柯思星，作为一个杜白从没听过的星系，是比尔塔星系中以凶残闻名的星球。因其住民恐怖的战斗力和火爆的性子，一言不合就能让对方上天，光是因为口角引起的全球大战次数就不下两位数。 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在撕逼中求共存，柯思星的科技水平在压力中飞速发展，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星球轰炸中成长起来。 虚拟战场、虚拟战斗平台的发展日新月异，连带着其他网络直播节目走出了星球，走出了星系，走入了外太空。 这以强买强卖形式绑定杜白的，就是柯思星官方新近研发的一款集外星人文学习和风景观光为一体的“休闲直播平台”。 杜白想到这里，不由抽了下脸，低头看了眼地上那两具放在国产电视剧里都应该要打马赛克的尸体，深深觉得地球人和外星人对于休闲的定义真他么的隔了一个宇宙。 她正打算继续细看，就听到远处隐隐传来这一个星期已经渐渐听得熟悉的迟钝的脚步声。眼角一扫，果然百米外已经可以看到七八个丧尸的身影，顿时也顾不得想其他，拎着西瓜刀就冲进楼道。 熟门熟路地沿着楼道往上爬，冲到7楼的钢化门前，杜白愣了一下。 虽然有一年没和对方联系，但这房子再怎么说也是她住了二十几年的家。 什么时候装了个这样的钢化门？ 杜瑜从来都是月光族，平时没她贴补都撑不到月末的人，居然有闲钱装修？ 杜白把掏出的钥匙重新塞回衣领里，用力敲着那扇钢化门。头一回庆幸那些丧尸没有听力，只要超过一定距离，就算放鞭炮也不会引起它们的半点注意。 拳头砸在钢化门上的声音闷而沉，在过道里重重回响。 可整整过了十分钟，那扇门依旧在杜白眼前，纹丝不动。 杜瑜不在？ 末世发生的时候正好是半夜，她能去哪？ 杜白眉头紧皱，一咬牙，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急冲向前，借着俯冲之势就是一踹。自从末世发生之后就越来越大的力气震得整面墙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钢化门岿然不动，倒是那老旧的泥墙扑簌簌地掉了一地的泥灰片，露出了斑驳不堪的墙面。 杜白心头一动，索性避开那扇崭新大门，冲着旁边的老墙面开始动脚。反正父母也都不在了，如果杜瑜不在这，她还得再出去找对方，留不留这面墙对杜白来说，真不是个事情。 一下、两下……杜白冷着脸，保持着频率，对准墙面的缺口稳而准地踹着。伴随着墙面的轰隆声，如蛛网一般的裂纹在半面旧墙上越来越大。 眼看着墙上的泥灰已经全部脱落，那扇钢化门终于有了动静。 杜瑜化着粉嫩萝莉妆的脸隔着钢化门出现在杜白眼前的时候，杜白的脚正出了一半。 杜白眨了眨眼，看着杜瑜那副骄傲不屑的样子，顺着身体的惯性又在墙面上补了一脚，墙面上的裂纹更大了。 萝莉妆配着白眼，真的是一点都不萌。 杜瑜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咬着嘴唇把门打开了。 “你又想要干嘛？”杜瑜的声音有些虚，眼神也四处漂移，始终不愿意与杜白对视：“爸妈把房子过到我名下了。这里和你没关系的。我上次说过你别来烦我了。” 杜白没答话，随手从桌上拿起纸巾把刀柄擦了擦，上下打量起了杜瑜。 杜瑜不对劲。 几乎是和她对视的一瞬间，杜白就感觉到了这一点。 末世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伴随着丧尸一起降临的还有大面积的旱情。在连饮用水都难以保障的时候，维持整洁也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至少，杜白从郊区的宿舍一路杀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幸存者就算不是蓬头垢面，也绝不会如末世前一样干净整洁，更别说还有闲情逸致去化妆。 何况，她的态度也不对。 杜白是杜家父母三十五岁的时候领养的。 这是所有杜家人都知道的事情，包括杜白，也包括杜瑜。 当时杜家爸爸妈妈多年不育，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遇上了获救之后却迟迟寻不到生父母的被拐儿童杜白，领养几乎成了顺利成章——一方无家可归无人抚养，一方怕来日没人养老。能遇上彼此，都算是一件好事情。 哪怕当时还在世的杜家老太太并不是那么满意，并随口给杜白起了个宠物名字，这件事也就那么定下来了。 杜白到杜家的时候已经五岁了，过早地遭遇了苦难让她有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也让她的心防比起同龄人来要厚上许多。 住进杜家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杜爸爸的憨厚和杜妈妈的温柔，一点一点地融化着小杜白的心。 一年多的时间，五岁的杜白终于不再一上桌就把面前的所有食物死命往嘴里塞，生怕还没吃饱就被喝醉的大人抓起来一顿打。 她学会了慢慢地喝汤，像电视上的小朋友一样，一口菜一口饭，吃完之后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抬头对着爸爸妈妈笑一笑，就可以得到一颗甜甜的小奶糖。 杜白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她这么攒了好多个奶糖，多到她当时已经有了小肉肉的双手都捧不下，每天晚上睡前，她都要数一数。 在杜母生日那天，她把奶糖送给对方的时候，对方惊讶地睁大眼，还冲她温柔柔地笑了。 那笑容可漂亮了，直到如今，杜白也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了。 那么好看的笑容，杜白记忆里常常有，尤其是杜妈妈三十六岁的时候，有了杜瑜以后，更是天天能看见。 但对杜白来说，记忆最深刻的，却只有那一次。 那是杜妈妈为了小杜白而笑的。 之后的，或者是为了杜爸爸，或者是为了杜瑜，却再不是因为杜白了。 杜瑜，是杜家的小宝贝，是爸爸妈妈唯一的血脉，是杜白恩人的孩子。 她可以讨厌杜瑜，可以在心里无数次地狠狠对那张骄纵的脸挥拳，可以在对方挑衅的时候把这死丫头当做空气气得她跳脚，但她不能看着她死，也不能眼看着她受伤害。 所以她才顶着一身的血污，一路拼杀回到这个自从父母离世后，已经许久不曾踏足的家，为了保护这个杜家小公主。 这个始终把领养来的姐姐当做拖油瓶、寄生虫的小公主。 这个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连与她同呼吸一片空气都觉得肮脏的女孩子。 这个即使和自己要生活费，也骄傲如同施舍的杜瑜。 现在竟然会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紧张，四五岁的年纪就张口闭口“这个家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没有我们杜家，你早死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的嚣张跋扈的小姑娘，如今居然不敢和自己对视？ 杜白慢慢垂下了眼，把西瓜刀用路上捡回的报纸包好抱在怀里，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休息了起来。 杜瑜又恨又怕地瞪了一眼那个头发杂乱，面带血污，手掌黑腻得看不出原来肤色的女人，狠狠一咬牙，转身回到房间，重重砸上了门。 一道微不可闻的细声，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传入杜白耳中：“贱人，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耍威风。” 杜白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开来。 刚刚一照面，她就知道，就算这个杜瑜身上有再多的不同寻常。 但有一点，却始终没变。 那就是，她依然是自己从小认识的那个欺软怕硬、只敢用嘴巴哔哔的怂逼。这种怂货，就算做反派，都只能是炮灰的战五渣，她会怕？ 呵。 第2章 有些坑你非得去跳 杜白没有休息很久。 这样的世道，一个孤身女子上路，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保持足够的警惕。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客厅里的吊钟的时针正正好指向了三。凌晨三点，正是人们陷入沉睡的时候。在社会公序陷入混乱的如今，这个点依旧在外游荡的除了丧尸，只有变异兽。杜白这一个星期每每夜半醒来，都只能一人神游。 但今天，显然情况有些特殊。 “信号通道建立完成。直播系统正式开启，本系统为全宇宙时直播。根据宇宙条例第三千四百五十八条，直播平台将自动保护播主个人*及相关权益，请播主自觉维护直播间，保证直播质量。”那个冰凉的声音就在杜白神游的时候突然响起。紧接着，杜白眼前就出现了一张透明光幕，光幕的左上角有一行小字：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直播时间0小时0分30秒，目前等级为lev0-1（力大无穷）， 杜白盯着那一串的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只觉背后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黑得看不出颜色的手，简直忍不住要呵呵。 光幕正中央的部分一片空白，不认真看就像是清晨起来的薄雾，一眼就可以透过去看到前方景象。左下角则是三个长方形的窗口，巴掌大小地缩在杜白视线的下方，却在她注意力移过去的时候随着她的视线扫过，一个接一个地放大跳出至屏幕中央，简直像是末世前精心训练过的家养宠物一样乖巧。 第一个屏幕里是杜白的半身像。对杜白来说，作用等同于一张半身镜，她扫过一眼，看着自己略有些邋遢的形象有些烦心，迅速把视线挪到了第二个镜头。 第二个屏幕里是张平面图，或者说是小地图。凭着杜白对这座小区的熟悉，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这是这层楼的平面图，里面绿色的圆点是自己，几米外隔着墙的粉红圆点是杜瑜，对门那户人家里头有几个缓慢移动的鲜红色则是丧尸。这倒是和她以前玩过的网游小地图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最后一个屏幕却是留言记录板块。以中间为界，左边是观众留言记录和送礼记录，右边则是横七个竖七个总共六十四个物品栏，上面标注着是观众礼物陈列栏(仅主播可见)。 杜白已经从操作指南中知道，为了方便各个星系的“休闲”主播第一时间为观众答疑解惑，加强主播与观众的互动交流，从而带动平台人气。炸鱼直播平台采用了柯思星最新研究应用的意识波转换技术，让各星系主播与观众均能实现无障碍沟通。据说，这项技术一度成为了柯思星在比尔塔星系的代名词呢。 杜白把注意力从那空空如也的礼品陈列栏那里收回，正准备按照操作指南上面写的把直播窗口屏蔽掉，光幕上方突然间跳出了一条弹幕，留言记录栏里也同时跳出一条：“e级星也开直播啦？战力太低了啊……唔，主播长得蛮漂亮啊。” 杜白看到这句话，不由摸了下自己的脸，顺便抬头看了下右上角。果然，观众人数已经从刚刚的0，变成了1，紧接着，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3…… 一眨眼的功夫，人数已经超过了两位数。 杜白有些纳闷，这个所谓的柯思星直播平台到底是有多发达，大晚上的也有这么多人关注新人主播？她怎么记得末世前大z国的直播平台，新人破0都是一件挺艰难的事情？ 她的疑问很快就在弹幕中得到了答案：“还以为这次又要被炸鱼推送给骗了，没想到还真是个胸大腰细的妹子啊。主播萌萌哒，礼物走一发……” 和这条留言记录一起刷出来的还有一条彩色记录。 “你都没胸凭什么凶我”送给主播一粒番茄种子。（10粒番茄种子可兑换番茄一棵，请大家多多支持主播） 番茄种子是什么鬼？ “白白，看下e级星的狩猎场啊。”新来的观众叫着推送里面写着的主播名字，提出了要求。 这条弹幕一出现，就引起了直播间里大多数观众的共鸣。显然，柯思星人的战斗天性已经深深融入了骨血，哪怕是个漂亮妹子，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是打炮，而是杀怪。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耿直。 “都说e级星怪物战力低到一碰就碎，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弱的怪物呢，主播快去抓一只来看看呀。” “啊啊啊，主播长得好可爱，是我的菜。快去杀几只猎物啊，最爱看萌妹子杀怪了！” “呵呵，e级星的怪有什么可杀的。又是个卖脸主播。” “左边滚粗。要看战斗技巧你来炸鱼干嘛，去火腿啊。那里可都是a级星球。估计你这种loser连平台观众的力量验证都过不去，只能来妹子这里找存在感了吧。” “我哔*你*个*哔……” 光幕中刷过一行金字：“一拳打倒圈圈兽”已被禁言。维护星网和谐，从你我做起。 杜白扯了扯嘴角，终于找到了点熟悉感。看来不论到了哪里，网络喷子的套路都是一模一样啊。 她拿起怀里的西瓜刀，无视杜瑜的黑脸拿了备用钥匙，将弹幕显示设置为透明，当真下楼杀丧尸去了。 虽然还是搞不清楚这些直播能给她带来哪些好处，但主播守则里面的惩罚她还是看明白了。 其中加粗加黑的一条就是，直播平台优先保护主播权益，全程监控主播身体数据，但坚决禁止主播消极直播行为。如官方查实确实有消极直播的情况，将会被降级处理，同时还将扣除一定的能量值作为手续费。 如果这条还不足以引起重视，那么后面括号里的小字就让杜白有些憋屈了。 那就是：如能量值不足，则以主播的生物能抵扣。请主播珍惜直播间，积极直播，早日升级。 杜白按照准则里提供的公式换算了下，一次降级扣除的生物能大约能将一个一百八的壮汉吸成一个一米三的侏儒。 翻译一下，就是作为身无长物的柔弱地球少女，降级就挂了。 反正她现在是真的睡不着，下去杀两个怪也算是日常练手。这直播系统来的奇怪，有几样功能似乎还真的挺有用，既然如此，她也就不打算去尝试下扣除生物能的感受了。 说白了，连末世都来了，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能接受呢。杀丧尸是为了活着，做直播也一样是为了活着。卑微的人类，面对一切都只能坦然接受。 前进的路上有巨坑，绕不开，躲不过，那就只能跳了。跳下去，再爬起来，继续走。 杜白一边关注着小地图，一边比照着这几天自己总结出的经验仔细观察：丧尸直行的时候速度较快，但对比正常人，依旧慢的让人不忍直视，尤其转弯的时候，总是要先撞上几次墙，才能跌跌撞撞地转过来,所以丧尸才会越长越不堪入目，缺胳膊少腿掉个半边脸都是正常形态。 杜白按照记忆向楼后绕，借着小地图避开几个零散丧尸，果然见到记忆中的一排矮房。 老居民楼后的这排矮房在杜白小的时候似乎是各家各户用来存放自行车或者杂物的库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陆续续有些老住户会在门口摆上一台缝纫机，几把菜，做起邻里间的生意。如今这排矮房经过加固，已经成了这附近几个小区颇为出名的小市场，不论是便利店、文具店还是服装店都能在这里看见。 但这并不是杜白挑这里杀怪的原因。 因为这排铺面并不是开发商最开始规划，而是由住户慢慢自建改造的缘故，这一整排店面从小地图上看就是由数个“凸”字组成。住户自建的隔断在现在成了天然屏障，能大大避免成群丧尸一拥而上。 杜白吐了口气，挑了最里侧，后门直通住宅楼边门的便利店，拽开被里面丧尸撞得摇摇欲坠的木门，一刀解决了店里跳出来的丧尸，就准备在这里守株待尸。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杜白就去翻了翻聊天记录。 “刚刚那个女人长得好丑。是主播的妹妹么？姐妹差好多。” “同意左边。而且身体一点力度都没有，看起来好恶心。” “她还在眼睛里头放了劣质晶体，我一指头就可以弄瞎她！” …… 杜白翻了好半天，才明白这些观众是在讨论杜瑜。一时之间，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复杂。 杜白的五官算得上精致，但从中学时代就为了生活操心，也没有什么闲钱打扮的姑娘，皮肤自然难免粗糙发黄，美貌也打了个大折扣。至少，和五官只能称得上清秀的杜瑜同时走在街上，路人的目光多是集中在妆容精致、穿着时尚的杜瑜身上。 从小听惯了别人夸杜瑜漂亮可爱，头一回见到有人说自己比杜瑜好看，哪怕杜白从小性格就沉稳，这时候也有些…… “一个丑八怪有什么好讨论的。你们看到刚才主播杀怪的技巧了么？” “是啊，原来传说中的冷兵器是这样用的。倒是挺快的，就是感觉没有咱们拳拳到肉来得爽。” “左边的，e级星的怪物又不是咱们的虫兽，看起来就很没有手感。” “只有我觉得萌妹子用起冷兵器看起来很可爱么。” “左边+1，要看撕虫兽哪里看不了，来炸鱼就是要看休闲的嘛。”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e级星上居然有植物，路边那长得像露拉兽一样高的是植物么？珍贵的植物！” “我刚刚就想说了，虽然有些模糊，但刚刚直播里好像真的看到了植物。” “主播求解说！刚刚镜头第三只丧尸撞上的是不是传说中的植物啊？” “主播求解说+1。” “主播求解说+2” “主播求解说+虚拟战斗平台登记号” 伴随着一串求解说的呼喊，杜白物品陈列栏里头的番茄种子数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杜白正在疑惑这个传说中和所谓的露拉兽长得很像的珍贵植物是什么。她刚刚一路过来好像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植物啊，这种老旧社区连绿化都没见到多少，公摊用地被这些自建的建筑一挤，更是少的可怜，能有什么珍贵绿植啊？ 本来被当做无用镜子的视频框突然间跳了出来，自动播放了大约10秒的一段短视频。正是杜白刚刚过来经过第三个丧尸时的画面，丧尸正巧撞上了一个细细的黑影。 原来这个镜头框不但是镜子，还有自动回放功能……这倒是不错，以后回忆战斗情况总结经验的时候就不用靠自己一个人半夜琢磨了，还可以防小人。 不对。 杜白睁大了眼，那细细的影子…… 不就是最普通的芒果树么。还是刚刚种了每两年，主干双手可握的小树苗。 这就是传说中的珍贵植物？ 该不是她和外星人对于珍贵的理解不太一样，意识流读取错误了吧？ 第3章 有些逼你不得不装 “是芒果树。” 杜白按照操作指南的指导，心中默念两边这句话，果然弹幕的内容就变了。 “刚去搜了星际百科，发现主播说的芒果树居然是珍贵的可食用植物！” “我也刚从星际百科回来，据说食用部分是它的种子！e级星太棒了。” “呜呜呜，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植物。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谢谢主播！” 又是一波“番茄种子”，中间还夹杂了些“玉米种子”的提示。 杜白正想着该怎么和这群没见识的观众沟通，就听到外面的水泥隔断传来了闷闷的碰撞声。看来也不用想法子安慰这群因为一棵芒果树喜极而泣的外星人了。 当你找准了位置，学会合理卡怪之后，越级杀怪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这道理不单单是在网络游戏中适用，现实生活中同样可以。 杜白利用便利店里的货架，伸爪子剁爪子，伸脑袋剁脑袋，天际微微发白的时候已经成功让小店门口被丧尸倒下的身体堵了个严实。 她杀怪杀了2个小时，弹幕里头的围观就持续了两个小时。 更可怕的是这么枯燥乏味的抬手挥刀动作，居然能让这些柯思星人看得津津有味，观众人数从原先的两位数，不知不觉就成了三位数，等到杜白坐在收银台旁边休息的时候，人数已经涨到了颇为吉利的566。 物品陈列栏里头的番茄种子那栏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番茄的形态，右下角还有小小的“30”字样。杜白把注意力放在那一栏上之后，与原先简单的“番茄种子”描述不同，物品栏又有了新的说明。 炸鱼直播平台虽然是个作风如悍匪、强行签主播的系统，但照物品栏突然跳出的说明上强调的，炸鱼绝不是漠视低级星系人权的直播公司。强制签约是为了意识流沟通的前提。按照柯思星人的理解，低级星系能够有机会与柯思星建立信号通道，无异于e级体质的人突然被送了a级基因改良剂，那是走了十八辈子的好运了，没有人会拒绝的。 而炸鱼公司的公平公正公开，待主播如自家亲闺女的原则，最能体现的地方就在礼物系统和等级系统。等级系统目前播主尚未升级，需要等升级过后才能开放说明，礼品系统的说明就足以让杜白一脸懵逼。 柯思星是个追逐力量的星球。 力量就是财富，是赖以生存的资本。 科技高速发展，让柯思星能够将能量成功转化为交易货币。直播平台上观众送给主播的礼物，也是能量形式中的一种。 这种能量作为主播直播的酬劳，将由专门的能量转换体系重新构建地球上自有的水、土、植物等多种元素，形成主播需要的物品作为礼品接收形式。 简而言之，就是直播观众们送的礼物，对杜白而言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物品陈列栏里的番茄，就是新鲜的番茄。这对于身处末世的人来说，简直是百万大奖。 要知道，自从末世降临，气候骤变，食物也在一夕之间发生了变异，不说保鲜期本身就短的蔬菜水果，就连本来能储存许久的饼干也在这一个星期里渐渐出现了变味、腐烂。所有脱离了生机的能量物质似乎都在重组，人类被迫回归到最原始的生存状态。 人类面临的生存挑战，绝不单单是生物的变异，丧尸的出现。 杜白心念一转，手中微微一沉，一个水灵灵犹如刚被摘下的、手掌大的番茄就出现在她掌心。 咬一口，鲜甜的汁液充满口腔，蔬果特有的香气萦绕舌尖，把充斥在鼻端的腐肉气息都给压了下去……这一周以来已经习惯的半饥半渴状态被迅速填补，因为缺水而微微起皮的嘴唇也被番茄汁水沾染得重新润泽起来。 杜白怀着虔诚的心情，把这个凭空出现的番茄吃得干干净净，一滴汁水都没有浪费。 真幸福啊。 只有饿过的人，才会知道有新鲜干净的食物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杜白专心致志对付自己的食物，没有注意到聊天记录板里那些原先还嗷嗷叫着让主播杀怪的观众在她掏出番茄的那一瞬间，就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一直在快速跳动刷新的聊天记录猛地停下。 然后，突然就炸了。 “e级星的***居然是珍贵的神奇种子？” “为什么主播的1级礼物会是生命果？” “生命果！我有生之年居然送出了生命果！” “妈妈，我在炸鱼看人直播吃生命果了！” “科研院那些家伙难道没想过去研究一下e级星么！这可是凭借着初级能量重组就可以产出生命果的地方啊……告诉我我现在不是在做梦！” “我刚去查了主播的定位，是要空间跳跃千次的t星系。前几年才刚刚能够构建信号通道，实地探索至少要百年后了。” “百年？那我刚好成年，到时候说不定可以申请作为第一批探索者到e级星去看主播。到时候生命果随我吃哈哈哈。” “小屁孩不好好到幼崽竞技平台去做竞技技巧作业，跑来炸鱼凑什么热闹？” 杜白伸了个懒腰，杀了两个小时的丧尸，饶是杜白最近不论体力、精力都有了质的飞跃，依然感觉有些困倦疲乏。从便利店仓库里随手拿了条毛巾擦了擦头脸上的汗，杜白看向屏幕。 本来十分清晰的视频突然间就被一片浓雾掩盖，呈现主播情况的直播镜头更是打上了一排大字：主播私密时间。请耐心等待主播再次开播。 这直播系统倒是真够智能的。不过就算它真的继续直播，她也是无可奈何。 弱势的一方本来就只能任人鱼肉，她既然拒绝不了直播系统的强制签约，自然也拒绝不了其他。索性她对这些本来也不是很看重。 命都保不住的时候，很多坚持也就不能继续了。更何况，这些方面她本来也看得很淡。 杜白有些淡漠地想道,挑了挑眉，把身上的衣裤脱了，只留下内衣，从便利店的架子上又拿了一条毛巾把手臂，脖颈上的黏腻擦了一遍。 现在水资源匮乏，杜白足足换了□□条毛巾，才勉强感觉到积了厚厚一层污垢的皮肤重新呼吸到了空气。 她呼了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了两斤。把不再蓬松干净的脏毛巾随手一团，丢到脚边的丧尸残躯上，杜白随意拿了几件质量不错的牙刷毛巾之类的盥洗用品，打开侧门，准备回杜家。 快进楼道口的时候，杜白突然感觉到一股十分灼热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心头一紧，立刻提起精神，背靠楼道死角，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四周。 但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丧尸，而那股被牢牢盯着，背后发毛的感觉在杜白做出警戒姿态的瞬间，就已经消失，一切都仿佛是一场幻觉。 杜白皱着眉，放开灵敏的五感，依旧找不到那股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来源，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这一路她凭着这种直觉不知道躲过了多少危险，自然不会把这种预感当做错觉。可是，现在楼道一览无余，她的听觉范围如今也已经强化到连几十米外的风吹落叶声都一清二楚，这样都没有发现可疑…… 杜白按耐着那股莫名升起的不安，观察起直播系统的小地图…… 同样没有异常。 直播房间自从她离开便利店就已经重新开放，她的紧张落到观众眼中，引来了诸多猜测。 “主播突然警戒起来啦……” “没看到有初级异兽出现啊……” 他们也没有看到，难道真的是自己过于紧张了？杜白紧紧贴着过道死角，控制呼吸，整个人就仿佛是墙面上的一片苔藓。整整十五分钟，过道里依然一片死寂。 杜白突然从角落里走出，慢慢沿着楼道往上走。但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她的肌肉紧绷，西瓜刀也保持着最方便挥出的角度。 如果这时候有敌人突然出现，杜白可以在下一刻狠狠砍下对方的脑袋。 但直到杜白走到那扇坚固的房门前，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楼道里依旧平静如初。 杜白能听到的只有楼里那些被困在屋中的或人或丧尸的动静。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映着杜白沉思中的眼睛，如星辉般闪亮，带着微微的凉意和困惑，又引起了观众的一片嗷嗷狼叫。 杜瑜穿着真丝睡衣，一头卷发蓬而不乱地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杜白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顿时就有些不快。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到洗手间里，把房门碰地一声关上。 杜白没有扭头，心中却是有些发痒。 她从小性子就古怪，自然没什么朋友，杜家父母又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亲生女儿身上，曾几何时，杜白也是羡慕过其他女孩能有闺蜜好友，三五成群，凑在一块说些毫无营养的话题，嘻嘻哈哈笑做一群的。 以往遇到大事小事，她都是自己在心里自言自语，从来得不到回应。 但现在么…… 杜白面上一片平静，实际上却是在直播系统里面吐了槽：“楼里的水库都干了，洗手间肯定没水冲……” 光是想到被排泄物堵住的马桶，杜白就有些不忍想下去。要知道，现在的人刷牙是用牙刷干刷，洗脸是用毛巾干洗，杜瑜这一大早的跑洗手间里锁了门，真的怨不得别人有不好的联想。 观众们显然没有想到主播看起来冷艳强悍，脑洞居然这么大，一时居然没人跟上杜白的节奏。 杜白有些失落，果然还是只能自娱自乐。 就算凭空掉下个外星球的直播系统，也改变不了她无法和人沟通的毛病。 但很快，柯思星的观众们就给了杜白惊喜。 “哈哈哈，主播真聪明，我都没想到呢。” “所以那个是洗漱间？e星不是已经水资源枯竭了么？难道那个女人是1级主播？” 杜白看得有些迷糊，总觉得这句评论的内容里面藏着些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信息。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那条评论就被迅速涌上来的新留言给刷了过去。 “那个e星雌性看起来就像是鼻涕兽一样，肌肉都没有一块，连炸鱼直播的初级考核都过不了。” “就是，虽然炸鱼只是休闲直播平台，但这种渣渣也太拉低主播层次了吧。” “楼楼上该不是炸鸟平台派来的卧底吧？这么贬低炸鱼，超管呢，干活啊。” “不然为什么那个雌性看起来干干净净？” “反正她不可能是主播！” 眼看着她的吐槽就要掀起直播间的腥风血雨，杜白连忙插话：“1级主播有什么特别么？为什么说她可能是1级主播？” “对哦，可以让主播升级啊。同级主播是可以查房的！到时候就可以证明那个女人是不是有1级主播权限了。” 这条留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赞同。刷礼物的，准备拉好友来刷流量的一个接一个，杜白物品成列栏里头的番茄和玉米数量蹭蹭往上涨。 与此同时，那个昵称叫做“浪里小肌肉”的观众还好心给杜白解释起了主播级别对于主播的重要意义。 听完之后，杜白只能长吐一口气。金手指来的太突然，让她不由想起了以前艰难时候的希望。能够躺着赢，谁又想要浴血奋战呢。 躺赢，才是胜利最美的姿态啊。 第4章 有些级你一定要升 杜白回到杜家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杜家两姐妹并没有因为末世的相依为命而培养出革命情谊，甚至关系比之从前还要更加冷淡些。除了第一天两人有过交流，接下来的日子，基本是互相都把对方当做空气。 就杜白直播画面记录来看，杜瑜常常会在她以为杜白看不到的角落里，用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怨毒目光盯着自己。用直播观众的话来说，就是那个时候的杜白面目扭曲，看起来更像是柯思星的鼻涕兽了。 但这个并不影响杜白。杜瑜对杜白而言，就像是一个不能弄坏的人形玩偶，玩偶的喜怒哀乐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当然，这个玩偶如果能乖乖呆在那里，别出幺蛾子就更好了。 杜瑜牌玩偶对杜白最大的贡献，大概是能够帮她试验出直播平台的一些隐藏功能。 比如，每晚22点22分的时候，杜白都能听到距离最近的人心里的话，或者说她能听到杜瑜心里的话，但只有模糊含混的几句。这个有点鸡肋的能力出现的时候，杜白是根据观众留言和操作指南结合，才在直播光幕某个极不起眼的角落找到的功能说明。 按照官方解释，这种不完全的读心术是炸鱼直播平台新开发的插件游戏，是测试主播周围能量波的时候的顺带产物。 这个功能杜白只是看了一下介绍，很快就丢开了手。杜瑜的内心独白本来就没什么营养，更别说只是特定时间点的模糊几句，比起恶毒的咒骂和一个疑似“浩哥”的男人名字，杜白更愿意把关注点放在自己直播平台升级。 这几天重复杀丧尸、直播、收礼物、继续杀丧尸的流程，让杜白的经验条已经读到了598/600，主播级别也到了lev0-9（力拔山兮），只要再有两个礼物，杜白就可以成功升级到1级。 为了成功晋级，杜白简单打理了下自己，就打算出门完成日常直播工作。 自从前两天她用力一甩，把西瓜刀甩成了碎刀片之后，现在杜白出门都已经不带武器了。反正比起现在那些丧尸脆弱的骨头，杜白的拳头就好像是不锈钢疙瘩，一拳一个不能更轻松。 在西瓜刀半路报废，不得不徒手完成一天直播内容之后，杜白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简单快捷的方式。其实习惯了之后，拳拳到肉，一砸一块晶核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事后，杜白曾经反思过，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似乎被柯思星观众们奇葩的审美影响了。但没等她反省出结果，就被直播间一群嗷嗷叫着这样才是正确狩猎方式的观众给带偏了思绪。 现在小商品街游荡的丧尸早就被杜白清理得七七八八，今天杜白要去的是小区门口新建成的生鲜超市。 为了完成直播，杜白不得不每隔两天就转移一次阵地。这还是每次杀丧尸间隙，杜白都要讲解地球各种风土人情的缘故——大到小区建筑、花草树木，小到顽皮小孩丢在路边的毽子皮球，柯思星人的好奇心简直永无止尽。这对于纯·新人主播，杜白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哪怕她的讲解干巴无趣，表情僵硬，也可以轻松简单喂饱观众，换来嗷嗷狼叫和礼物刷屏。更重要的是，一天8个小时的直播，很容易就可以混过去呢——如果不是如此，只怕以她一拳一个丧尸的速度，3天就够她把小区里的丧尸清理干净。 也亏得这小区是数十年的旧住宅区，没有监控，否则这情形被人看到，杜白的日子肯定没有现在这么清静。 说起今天这个生鲜超市，还是去年h市新任市长上台之后为了贯彻“菜篮子”工程，在小区门口新建的。因为有政府补贴，鲜肉生菜打的折扣那叫一个狠，尤其是晚上八点后超市一律半价的消息出来以后，常常能见到一群挎着菜篮子的奶奶级居民聚集在超市里头闲磕牙，只等着八点钟声一敲就扑到收银台结算。所以说起这片旧城区晚上最热闹、人最多的地方，“欣欣生鲜超市”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当然，现在这里就是丧尸最多，活人绝迹的场所第一名了。 早在末世开始不久，所有生鲜果蔬就已经坏了个干净。哪怕是为了生存物资不惜性命的亡命之徒，也不会对这个生鲜超市打主意。纯付出，无回报，这种买卖没人愿意做。 但对只为完成直播，磨练自己生存能力的杜白来说，这里简直是刷怪升级的好地方——虽然以她升到lev0-9的力气来说，现在杀丧尸已经完全不算是磨练了。 哪怕超市里头挤挤攘攘的全是丧尸，她清起来的速度也是飞快，颇有一种满级大号刷新手村副本的豪爽。 半个小时的功夫，聚集在收银台的二十几个丧尸就被杜白成功砸碎脑袋，并按照观众审美垒成了一叠，杜白一手拧开挡在前面的防护栏。精钢制成的防护栏脆弱得就像是纸糊的，轻易就被那只小而白的手给拧断了。 “白白升到lev0-9以后力气终于大了一点了，看起来顺眼多了。” “我也算是看着主播成长起来了啊。虽然以前看主播杀丧尸的技巧也不错，但还是这么一拳一个看起来爽快呢。” “e级星的初级变异兽感觉能量好低。白白这么久都没有升到1级。” 没错，杜白那个经验条的598/600，就是她杀的丧尸数。 直播系统升级靠的是主播获取的能量，这个能量值是固定的，但相对于各个星球来说，因为变异兽本身能力和星球能量波构成不同，会转换成各自星球需要的数量。杜白所在的地球虽然各种元素能量丰富，但因为过于零散，无法集中大量收集，杜白这段时间摸索出来可以量化收集的只有丧尸晶核。这就注定了杜白要在丧尸杀手的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杀了这二十几个丧尸，0级升1级的经验值已经满了，就算杜白这样冷淡的性子，也不由有些激动。 她看了看那个终于亮起来的手动升级键，捻了捻手指，吐了口气，集中注意力在心底默念了两次确认升级。 那个陪伴了她一个星期的lev0终于跳成了lev1，后面的注释也变成了（汨汨不绝）。 随着光幕上面显示的改变，杜白感觉到指尖一阵湿润。 身体里除了这段时间以来越来越足的气力，还有一股她并不熟悉的暖流沿着四肢和躯干在缓缓涌动，那渗出指尖的湿润就是那股气流涌动的结果。 这是…… 杜白炸了眨眼，明白这就是当时直播观众猜测杜瑜是一级主播的原因。 升级成为一级主播之后，能量转换能够沟通主播和所在星球最广泛的能量元素。对地表72%都是水的地球而言，水元素无疑就是首选。 通俗来讲，就是炸鱼直播平台的主播在成功升级到一级之后，就会获得水异能。 这才是杜白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升级的原因。 在大面积干旱，海平线不断降低的末世，天知道那些日益消耗的水资源哪一天会彻底枯竭。就算现在人们还能够凭着末世前的储备水和桶装饮用水、矿泉水维持着基本生活，只要这场干旱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人们要死在缺水上。 水异能，作为生存保障，在有直播平台礼物可以保障生存食物的杜白眼里，无异于救命之术。 哪怕现在这个水异能用上10分钟才能装满一纸杯。 看着又空了大半的经验条，数字变成了623/6000，杜白顿时动力十足。 她揉了揉手腕，左右扭了扭脖子，向着丧尸最多的蔬菜区走了过去。 “主播升级了！” “白白升级了！e星球的1级汨汨不绝！主播快试试用一级能量啊。” “斯马拉博士之前说e级星的一级能量在e级星的效果是最广泛而有效的，主播快试试！” “主播才lev1-1，估计使不出一级能量的效果啦。” 杜白边挥拳砸丧尸，边和观众交流：“为什么说一级能量是最广泛有效的，有什么说法么？” 不得不说，杜白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一心两用，在日常生活的同时和这些外星观众交流对从来没有人能沟通的杜白来说，绝对是值得珍惜的珍贵体验。尤其是只能和杜瑜面对面的这些天里，这些外星观众的存在简直比得上炸鱼直播系统赋予她的金手指。 金手指是拯救她于末世的生存危机，而这些观众的存在则是拯救了杜白在平静外表下逐渐崩塌的精神世界。 观众的热情，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不但能缓解寂寞，消磨时间，激励上进，关键时刻，还能答疑解惑。 这不，杜白刚刚提出疑问，外星观众们就争先恐后地把答案给出来了。 “斯马拉博士研究过，e星人的身体里水分占比百分之七十。” “一级主播只要达到lev1-5,就可以调动身体之外的水分。那样对战同类的时候，杀伤力就是巨大的。” “尤其是到了lev1-9，主播调动的水能量元素范围将会无限扩大。” “也不算无限扩大，大概是2000摩拉。” “摩拉是我们柯思星的距离单位，对于e级星来说，这个距离就已经是无限扩大了。” 之前那个“浪里小肌肉”曾经跟杜白科普过1级的好处，所以杜白对水异能有了些了解，但这种使用方式，倒是头一回听说。没想到水元素除了作为生存之源，居然还能成为人类的毁灭之器，不由更来了兴致。 末世除了防丧尸，更要防人。 这是杜白之前独自赶路时的经验，也是她这些日子每每挑着晚上时候出来直播的原因。 第5章 有些人你总是要遇 为了早日拿到lev1-9这个香喷喷的大饼，杜白连杀丧尸的动作比之前更快了。本来一拳一个丧尸，现在已经是两拳齐出，一次打两个。 但遗憾的是，自从升级到一级主播以后，似乎直播系统需要的能量更大了。经验值的跳动也不再像原先一样，一个丧尸跳一格……据杜白观察，现在经验值已经发展到杀2个丧尸才能往上跳一次，五千多的经验值就意味着杜白至少要杀一万只普通丧尸，才能成功升到二级。 这还只是零级到一级所需的能量差，再继续往上升，只怕这个能量差更加悬殊。 要是别人，发现这一点多少会对这后面隐藏的危机和艰难有些丧气。 但杜白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杜白早早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就可以得到的。凭空而降的这个炸鱼直播平台对身处末世的人简直就像是外挂一样的存在，哪怕它对主播有直播时间的限定和与观众互动的强制要求，对杜白来说，也明显是收获大于付出。 现在发现直播系统升级的艰难，杜白就像是终于等到第二只鞋子落地的人，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任何苦难她都不害怕，只要活着，总是能过去。但她却怕毫无缘由的幸运。 白菜区的丧尸很快就被杜白清理干净，转过前方转角就是丧尸数量最多的特价蔬菜区。杜白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一阵轻而急促的摩擦声在她耳边响起……不同于丧尸们拖着沉重残躯，在地上缓缓拖过的摩擦声，这是人类特有的，因为过度紧张恐惧而牙齿打颤的声音。 这个生鲜超市有人？ 这个生鲜超市居然有人？ 冷淡如杜白，也有那么一秒满脸蒙逼。 她细细琢磨，反复挑选才挑中的生鲜超市，没有物资，只有丧尸的超市里，在末世开始两个星期之后，居然还会有人？ 哪怕是自诩生存能力不错的杜白，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缺水少食地活上两个星期！ 所以，这个人…… 哪怕她敏锐的听觉告诉她，对方呼吸杂乱，牙齿打颤，压抑在喉咙深处还有丝丝泄露出来的哭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狠角色，杜白还是扭头按照小地图的指示绕到了距离那个拐角有二十几米的冷藏间门口。 因为是政府设立的生鲜超市，打的又是将最新鲜的食材送到百姓门口，冷藏间的用处不大，空间自然也就比较小。 照小地图的标示来看，不过是个四十平左右的正方格子间，里面的储物架被人为堆在了门后。唯一一个绿色圆点正蜷缩在距离门最远的角落里。 那大概就是声音的来源了。 杜白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表现一下礼貌。 虽然，在柯思星观众们的潜移默化下，她更愿意直接就把门砸开——这段时间直播，让杜白越来越习惯暴力解决一切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成功被柯思星直播平台选中的主播，都会走上这条路。好在杜白并不排斥自己这种改变——但顾虑到里面人身上的古怪之处，杜白还是选择了先试探一下。 敲了门，开了口：“你好，里面有人么？” 小绿点以微不可见的速度往角落又缩了缩。 杜白皱眉，还是保持了耐心：“门口的丧尸我已经清理了。我没有恶意。” 她一边劝门，一边很习惯地在脑海里和观众互动，顺便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虽然这种问题，得到的意见通常都是可想而知的。 “干他丫的。踹门进去啊。” “直接把门砸了呗，这种老化的远古矿物，我一指头就能戳破。” 这是简单粗暴款的，还有学术理论型，长长的一条评论几乎占了杜白半个记录板。 “e级星的人都挺弱的，就现在的进化进度，应该不会有人能使用比主播更高级的能量。我之前根据跟主播同居的那个丑陋雌性和主播之前远远避开的几个e星人的动作表情、周围的物品变化和能量波变化，截频分析过他们摄取和释放能量的比例和速度……” “如果主播现在是100，e星人最高只能达到8，比较奇怪的就是那个丑陋雌性，似乎从来没有从空气中摄取过能量，但却能支持她在e星环境下的能量消耗……” “总之，能量的存储和应用方面，白白绝对是e星的顶端，这个时候哪怕有特别的进化者，也不可能会威胁到白白。所以，白白，砸门进去吧！” 但是哪怕是这样的学术型，对杜白的建议也是殊途同归。 杜白思考了下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她顾忌的并不是里面的人武力值比自己高，而是觉得对方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活下来，应该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依仗。 对未知保持畏惧，是地球人在无限漫长的历史当中总结出来的智慧。 但很快，杜白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哪怕她解释了自己的顾虑，她的观众老爷们也会告诉她：管它有什么依仗，有啥古怪，有不对劲就扁他，扁完什么都解决了。 杜白顺着自家观众的思路一想，诡异地觉得这个思路还蛮对的。 就这么在门口磨蹭了七八分钟，里头那个小绿点就像是长在墙角一样，一动不动。 杜白心里的天平也偏向了自家观众。 “砰！” 只是一脚，那扇绿漆铁门就如之前评论里说得一样，像是脆纸片一样破了一个大洞。杜白再加几脚，铁门就彻底报废了。 至于门后的储物架，早在杜白踹出第一下的时候，就被震飞到了几米外。 杜白隔着只剩下边框的铁门，看向墙角，对上了一双水灵灵的，充满了惊恐和慌乱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看清杜白的瞬间，迅速弥漫了浓浓的武器，然后化作晶莹的泪珠，就这么顺着白皙得看不出一丝毛孔的脸颊流了下来。 又是一个在末世依旧保持着干净整洁的家伙。 杜白把心里冒出的违和感压下，移开了直视那双眼睛的视线，看向了冷藏间。 超市的电早就断了，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浓的生肉腐坏的味道，随着杜白踹开铁门迅速地向外涌了出来。以现在杜白这样敏锐的嗅觉，简直堪比生化武器。 好在末世这么久，到处都是腐坏的味道，杜白还算适应良好。 比较让人难以接受的，还是屋里的情形。 屋里除了那些堆在角落里偷腐坏的生肉，还有好几具尸体。 和那个唯一的活人各占了对角线上的一端，中间是零散几个矿泉水瓶，泾渭分明。 总共四具尸体，有两具身上有明显的外伤，颈上的致命伤干净利落，可见下手之人的老练狠辣。另外两具则是干尸。 因为缺水，而干瘪的，布满了褶皱的尸体。 杜白认真观察了尸体之后，又重新把视线放在了那个活人身上。 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目光很明白地把她的怀疑表现了出来。 任何智商正常的人，在看到满屋子的尸体和仅有的活人都该会有的怀疑。 那个唯一的幸存者显然也明白别人看到现在情况会有的想法。 这是个男人。 至少外表，是个男人。 杜白意味不明地看着对方，努力不让自己因为光幕上快速刷过的对方性别大讨论而露出异样的情绪。 这是个长得很清秀的男人，眉眼清俊，虽然是坐着，但光看那长手长脚，身高应该也不会低于一米七五。 但对方的表情却生生毁了这张温润君子脸。 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此刻正如同咕噜噜冒水的泉眼，不断往外喷着泪，清亮的男声本来应该可以给主人加分不少，但是因为那断断续续的抽噎，生生拉低了一半分数：“不，不是我……他们抢水，就打起来了……水喝完了，他们想喝别人的血，小黄和辛欣就被他们砍了脖子，他们还想喝我的血……呜呜呜……” 这个情形杜白之前也看到过，知道他说的确实是可能出现的情形。 但她的审视并没有因此改变。 杜白很认真地听着对方的解释，耐心到哪怕对方突然间哭起来，也没有打断。 直到男人的抽噎渐渐停了下来，杜白才有礼貌地继续开口：“所以呢，他们喝了你的血么？” 是的，她还在等着男人继续把他的解释讲下去。 男人微微张了嘴，诧异地看着杜白。 大概是没想到杜白的反应竟然是这样，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两人又对视着僵持了一会，直到那有些干了的眼眶又被水汽弥漫，被杜白之前清理掉得丧尸发出的信号引来的丧尸已经快要靠近门口，那个男人才又开了腔：“喝了，然后他们就倒在地上不能动了，就，就慢慢成那样了……” 杜白没有转身，一拳头就把探头过来的丧尸给砸开，目光仍旧对着重新惊惧起来的男人：“哦。” 面对面这么久，杜白的第六感也没有感受到危机。 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威胁。 没有威胁，就不需要注意了。 杜白终于转身了，她准备继续把直播做完再离开。 男人却一反刚刚的柔弱，从角落里跳了起来：“女壮士！你别走啊！” 第6章 有些事你不得不经 即使后面跟了条尾巴，杜白挥拳的力度依旧没有丝毫收敛，那个古怪男人在杜白杀丧尸的时候始终站在她旁边一米来远的位置。 这个距离，既在杜白拳头砸出来的安全范围内，又不会因为靠的太近而引起杜白的不快……这一点杜白自然看在眼里，但只要对方没有影响到自己，她倒不是很介意。 在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下，今天的直播质量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多了个累赘而受到影响。八小时直播时间一到，杜白停手结算，就发现特价区的丧尸被清理干净，以今天的速度，经验值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升到2级。 三个月，在日益恶化的末世环境里，有无限种可能。她必须尽快强大自己，不单单是依靠直播系统给予的特殊能力…… 走出超市，那个男人还跟在她的身后。 杜白终于把视线放到了对方身上：“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人的眼睛很漂亮，水润的目光如果放在女子身上大约可以配得上一句楚楚可怜，可偏偏是长在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身上，就有些让人额头冒筋了：“我叫沈子儒。” “恩，所以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子儒支吾了一下，见杜白始终保持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耳根渐渐红了起来：“你很厉害。” 末世见多了邋遢糙汉，难得见到个清爽白净的美男子，哪怕是个哭包弱鸡，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杜白看了沈子儒几眼，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对方外表的赏心悦目，然后很认真地回答：“恩，但我不会保护你。” 所以我再厉害，也和你无关。 沈子儒有些着急，朝着杜白走了两步，又在杜白的视线里讪讪地倒走退了回去：“我很有用的，你只要让我跟着你，我可以帮到你的。” 杜白看了下对方干净整洁的双手，思索了片刻，下巴朝着远处缓缓向两人移动的丧尸抬了抬。 沈子儒立刻领会到了杜白的意思，很迅速地点了点头。 这倒是让杜白和直播观众都纳闷了起来。 这男人之前的怂样，别说是那些崇尚武力的柯思星人，就连杜白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妹子都要侧目。此刻杜白指着的可是同时靠近的三只丧尸，凭着杜白的身手自然是小菜，但普通人的身手体能却很难保证在杀丧尸的时候不会被其他两只攻击。 偏偏初次见面的时候哭得惨兮兮的男人居然一脸自信地朝着那几只丧尸迎了上去。是真的有本事，还是笃定了杜白不会袖手旁观？ 杜白半是因为观众的催促，半是因为自己心底的好奇，并没有接着离开，而是真的停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子儒如何应对丧尸。 然后，就和柯思观众们一起见证了末世到来以后最奇怪的一幕。 明明沈子儒已经走到了丧尸的面前，平时对血肉疯狂追逐的丧尸却对这么一个大活人视而不见。中间那个丧尸比别的同伴要走得快一些，竟然是直直撞上了沈子儒。 也不对，是撞上了沈子儒面前的无形屏障…… 杜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丧尸在快要接触到沈子儒的一瞬间，腐烂可怖的面部被重重挤压，就像是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墙，踉跄着退后了两步，然后在停顿片刻后，又直直撞了上去，这反复不停的碰撞让丧尸身上依旧挂着的肉屑摇摇欲坠。 在那只丧尸之后，落后几步的另外两只丧尸紧跟其后，也撞上了那道看不见的墙。 被保护在那堵墙后的沈子儒面色发白，额头微微见汗，眼神放在丧尸的头顶，似乎对这些半人不鬼的前同类的尊容充满了惧意。 等到三只丧尸来回撞了三四趟，他才深吸一口气，学着杜白的动作，举起拳头砸向再次扑上来的丧尸头顶。 丧尸的脑袋偏了偏——比起它们自己撞上空气墙的力度，沈子儒的拳头显然没有差的有些远。 所以那些丧尸很快又扑了上来，再次撞到空气墙上，被反弹回去。 “这家伙的拳头比刚出生的幼崽还要软啊。” 沈子儒敲了五分钟，丧尸扑空气墙就扑了五分钟，杜白和直播观众看着双方僵持就看了五分钟。 直到沈子儒捧着自己捶得发红的手掌回头看向这个方向，观众们的吐槽才突然间跳出来。 “这么没用的家伙，在我们柯思星活不过十分钟。” “他估计连炸鱼这样的休闲平台都没有办法登陆。” “天哪，e星居然还有这么弱的家伙。” “弱弱地说一句，没有人关注到变异兽完全不攻击那个弱鸡这件事么？” “啊！” “啊！” 杜白把突然被一排排感叹词刷过的光幕弹幕关掉。 这群家伙真的是脑子里都装满了肌肉啊，为什么这样的种族还可以发展出直播系统这种高科技，简直是不解之谜。 杜白用3秒钟就把那和沈子儒僵持了许久的丧尸解决，忽略沈子儒感激得亮闪闪的目光，直接发问：“既然你根本不会被丧尸攻击，为什么还要躲在冷藏间里和尸体作伴？” 是的，这是她目前对沈子儒最大的疑问。 至于他身上诡异的洁净与食物来源，这涉及到别人保命的秘密，只要对方不主动提，杜白也不会去问。就像是炸鱼直播系统对杜白而言，就注定是个埋在心里的秘密，她打定主意，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很明白这个道理。 沈子儒有些不好意思地揉着耳朵，目光四处乱飘，就是不愿意和杜白对上。 顿了好一会，沈子儒才吭吭唧唧地开口：“我……我推不开门后面的储物架。” 他羞愧地偷偷瞄了一眼杜白纤细的手脚，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当时是五个人一起推过去的，后来，后来我想出来，但……都推不动。” 杜白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理由，转身往住宅区走：“跟上。” 杜白没有把人带到杜家。她不喜欢杜瑜，这段时间和杜瑜同住也只是为了不让对方在她没有注意的角落里轻易死掉，但她也没有因此认为杜瑜就该对她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杜家的房子是杜家父母留给亲生女儿的遗物。 哪怕现在这个世道，这个房子的价值还比不上一口食物，她也无意去抢夺。 杜家正对面就是没有主人的空房。透过被暴力破坏的房门，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子里除了几件大件家具，空空如也，地上还有一滩干涸的血迹，透露着不祥的气息。杜白把沈子儒往这空屋里一引，就准备离开。 沈子儒不敢拦她，又不敢就这么住下，只能期期艾艾地跟在杜白背后像是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女侠……” 杜白被他的称呼雷了一下：“杜白。” “杜姐。”沈子儒十分地从善如流，立刻改口叫姐：“这屋子，没门呢……” 杜白点了点头：“是没门。” 沈子儒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砸坏的门锁，小声道：“我，我的异能只能挡住丧尸，我，我挡不住人。” 这倒是个问题。杜白有些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 在人人都在防丧尸的时候，有了无惧丧尸的金手指，依然弱成这样，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杜白环视一圈，发现这间屋子大约是被之前的幸存者洗劫过，干净得连块破布都没给他们留下，更别说锁了，不由叹了口气，认了自己的这个劳碌命。 沈子儒看着杜白走向窗台，很随意地从护栏上掰了一段钢条，又很随意地走了回来。 男人整个人都有些斯巴达了。看着杜白越走越近，他的脸也越来越白。 大约是他那副立刻就要被灭口的小动物样实在是太可怜了，杜白良心发现地解释了一次：“我帮你把门串上，明早出去杀丧尸的时候，我再帮你打开。” 到时候你就去给我开道，当杀丧尸的人形屏障。这话杜白没说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末世善心大发带个累赘在身边，这种圣人不是没有，但绝对不是杜白。她之所以把沈子儒领回来，为的就是他在面对丧尸时能够自动展开的空气屏障，老是要挑地点卡怪杀怪，即便对杜白来说不算难事，也烦得很。 现在有个人形屏障，随时随地开怪不是梦。这对认识到升级难度，急于升级提升能力的杜白来说，再好不过。 这么一想，杜白干起活来就更有动力了。 两指并拢，在墙上门上各戳一个洞，坚硬的钢条在那双柔软纤细的手掌之间软得像面条，轻易就拗出了弧度。手的主人轻松地试打了个结，觉得效果不错，就冲沈子儒努了努嘴：“进去吧，我锁门。” “啊？哦，哦。”沈子儒一脸梦幻地看着杜白，猛地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就要进屋。 之前在冷藏库呆久了，他连想都没想，一反应过来就打算冲着客厅对角线角落窝过去。 “里面房间有床。”怎么都是自己未来的人形盾牌，杜白很友善地提醒道。 虽然没被子，但有床总比没有好不是。 沈子儒感激点头，准备继续往里走。 就在这时，对门杜家紧闭的不锈钢门突然间被人推开，穿着大红连衣裙的杜瑜出现在门口。 站在客厅的两人都可以清楚地到杜瑜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甜笑，剪裁简洁的连衣裙服帖地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让杜瑜娇俏甜美的气质里又多了两分妩媚。 那双因为眼妆而格外有神的猫眼快速掠过杜白和沈子儒，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扫了两圈。 大约是没看到想找的人，杜瑜的眼中有了恼意，也不再保持微抬着头，展示完美侧颜的姿势，几步走到对门的屋子里。 她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在屋子里巡视里一遍，确认除了杜白和沈子儒之外再没有第四个人，顿时脸冷得像冰，隐隐还有些狰狞。 她冲着本该是第一次见面的沈子儒，张口就是质问：“勇哥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诶？”沈子儒脸色微变，不可置信地看向杜瑜：“你……认识我？” 杜瑜愤怒的表情微顿，很快接口：“沈市长的弟弟，h城有名的小少爷，谁不知道。” 沈子儒看了看杜白，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一脸纯良地开口：“你是杜姐的朋友吧。我哥他之前和我走散了……多亏了杜姐，我才得救的。” “你和勇哥走，散，了！”杜瑜的脸色更差了，看向沈子儒和杜白的目光都像是淬了毒。 第7章 有些谜你看着难解 杜瑜并不需要两人的回答。她用充满了憎恶仇恨的目光狠狠盯了两人一眼，头也不回地冲回了对面。 不锈钢门被狠狠砸上的声音，响彻楼层。 沈子儒的注意力没有放在那快速消失的红色身影，而是始终看着表情平静的杜白。当他发现杜白对于那个粗鲁的女人的一系列举动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的时候，顿时就有些愉悦。 杜白被直播观众们提醒，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子儒嘴角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迷之微笑。 “你被瞪了还高兴？” 她是真的觉得奇怪。虽然她也觉得杜瑜这样的战五渣完全不值得为她生气，谁会为了嗡嗡叫的苍蝇大动肝火。但也没有人会因为嗡嗡叫的苍蝇而开心啊。 这个沈子儒，真的是从里到外都很奇怪。 沈子儒闻言，腼腆一笑，没有打算解释。 杜白也不是非要追究，得不到答案也就把这事给揭了，按照原计划给他的房门打了个钢条蝴蝶结，就回到了杜家客厅。 一进杜家，杜白就感觉到了空气中与往日不同之处。 从杜瑜房间往外，隐隐透露出一股湿润的水汽。那水汽并不浓重，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若不是杜白在今天成功升到了一级主播，对地球上水元素能量的感应被成功点亮，哪怕是拥有再敏锐的五感，都无法感应到。 但现在，杜白就是一级主播。 所以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股活跃的水元素能量。从客厅开始，向着杜瑜的房间，越来越浓厚。这是和外头相似又完全不同的元素能量。 杜白思索了一下，终于想到这零散逸出的元素能量有什么特别：比起末世活泼到近乎狂暴的能量相比，杜家的水元素能量温驯到可怕。杜白只要靠近，都不需要动用直播系统，那些水元素就乖乖排着队涌入杜白的手心，泛着淡到透明的蓝光。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皱着眉，第一次正视起了杜瑜身上的古怪。 再次看向小地图，杜白瞳孔微缩。 小地图里那个一直存在的粉红色竟然消失了！ 从杜瑜摔门到她回来，前后不超过3分钟，以杜瑜的体能绝不可能在她的眼皮子下离开。那么，是杜瑜藏在了哪里？连直播系统都无法感应到的地方？ 杜白心里隐约有了猜测，索性就坐在沙发上，放开五感，同时监控着小地图，以印证那个猜想。 直播观众们对主播的困难从来都是先杜白之忧而优，现在发现了古怪，也纷纷试图为主播建言献策。虽然他们的三观有些诡异，智商情商也比较捉急，但领先地球无数的科技水平和知识储备，还是让他们有时候能冒出来些可用之策。 “e级星出现变异兽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估计各种进化者也差不多该出现了。那个丑雌性是不是进化了e级星人说的空间异能啊？” “感觉有点像。这种突然消失的情况，和我们使用空间钮进入虚拟空间战斗的时候简直一毛一样。” “但是以e星的能量转化速度，初级变异者根本不可能开辟出确保e星人生存的空间。哪怕是空间力量非常强大，也对进入的生命体有很高的身体要求啊。” “就是，那个丑八怪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我们柯思星人都要c级以上体质，才能真身进入虚拟空间。” “我还是觉得那家伙可能有水系能力。主播不是说她一直保持整洁么？” 对审美异常的柯思星人来说，他们还真不觉得杜瑜那样叫好看，只是在杜白和他们科普之后，他们也表示愿意配合e星人的独特审美。 从外表看，杜白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半天都没动一下。实际上，杜白已经翻着观众的评论，一路从空间钮的使用探讨到了柯思星人平日如何猎杀变异兽。直播了这么久，杜白的直播平台人数已经固定在七千左右，这在毫无根基的休闲类新主播当中，算是不错的成绩。 既是因为e级星作为新开发通信信号的边缘星球，主播人数较少，又因为是遥远星系，很多柯思星人了解需求较大，占了物以稀为贵的便宜，也是杜白干脆利落、勤恳直播的好表现，得到了本性直白粗暴的柯思星人的惺惺相惜，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杜白不懂就问的好习惯，让这些直播观众们充分感受到了和主播互动的快感。 要知道，柯思星民风使然，常见的主播通常是一言不合就开干，见到敌人就上手，即打即走得类型，人家讲究的就是一个爽字，哪还会这么便打便和大家闲唠嗑。就是休闲类主播，人也大多是讲本星球的武器和生存物资，哪像杜白主播，人美声甜，讲解细致啊。 每天这段主播专心解答的时间，观众别提多喜欢了。 就在这宾主尽欢的氛围中，客厅也从原来的亮堂渐渐变得昏暗，就在房间彻底暗下之后，杜白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小地图那个消失了的粉红色圆点又重新出现了。在杜瑜房间正中央公主床的位置。然后是杜瑜略有些沉的呼吸声，衣服摩擦过被褥的窸窣声，这个屋子从原先的空无一人，突然间添加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然后很快地，杜瑜的房门就被从里打开了。 晚上从来不出房门的杜瑜，对杜白一贯视而不见的杜瑜，自从末世以后日日妆容精致的杜瑜此刻发丝散乱，脚上也沾上了灰尘。可就算她此刻这样狼狈，对着杜白的时候，依旧是颐指气使，充满了轻蔑的优越感。 “你去给我救一个人。”她说，以施舍的口吻。 杜白靠着沙发闭着眼，没答话。 杜瑜一跺脚，不甘心地继续说道：“你只要救了他，把他带回来……我就……” 杜瑜话到口边，又迟疑起来。虽然杜白没有睁开眼，但借着平台的监控，她也可以看到杜瑜脸上的挣扎和最后的痛下决心：“就算是你还了我爸妈的一条命，以后我们恩怨两清。” “呵。”杜白忍不住冷笑出声。 杜瑜的焦虑再厚的脂粉都掩饰不住，白的发青的手指神经质地在腿边颤动：“我不用你还命了……你把勇哥救来，把他救回来！”她说到最后，声音猛地拔高，高到近乎尖利，然后又猛地低了下来。 接下来的话含混在口中，凭着杜白放大至无数倍的敏锐听力也只能模糊听到几个字：“我要跟着他去……这辈子……女人是我，我才是配得上……” 她眼神放空，不停地念叨着，似乎在说服杜白，又好像在说服自己。 “这丑雌性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 她的反常引起了直播观众的注意。 “该不是空间能量太强，把脑子弄坏了吧。我就知道，只有我这样的强者才能进入其他空间！” 这是念念不忘杜瑜那样的战五渣居然有地方能超越自己的。 “诶，这雌性的衣服和手脚都脏了，看起来总算正常了一点。不过还是很丑。” 这是始终对杜瑜不符合柯思星人审美的外表耿耿于怀的。 “消失了半天，这雌性看起来好像被鼻涕兽滚过一样，她刚跳窗出去打变异兽了么？” 这是一心想要看妹子杀怪，想得走火入魔的。 他们的讨论，杜白这时候完全顾不上回应。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完全全被其他东西给吸引了。 从杜瑜整个人开始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开始，杜白就睁开了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头顶。 杜瑜的头发保养得很好，末世以来也始终保持着黑亮蓬松，飘逸动人。但今天却有些散乱。 当然，这并不是杜白紧盯着对方的原因。她看着的，是落在杜瑜头顶的一片花瓣，白色的、娇嫩的玉兰花瓣，带着淡淡的香气，和杜瑜身上的lm3的魅力香水味融为一体，就连杜白这样从不关注香水的人，都不得不赞一句馨香动人。 但这依然不是杜白紧盯着对方的原因。 她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那时候末世还没有爆发。当时她正在单位加班，窗外的玉兰盛极而衰，几个同事唧唧喳喳地讨论着市区新开的多功能大型商场开幕，市长将莅临剪彩，现场还邀请到了国际品牌lm3到场进行新品香水推广展示。 同事们当时唧唧喳喳的话在杜白的脑海里早就已经模糊，但对那款新推出的魅力香水的评价却留了下来：“这款香水咱们h市是和j都同步推广哦，都亏了我们市长本事大呢。好想去现场试香哦，听说这款香气的灵感来自于森林……” 一起留下的还有第二天她的魔女经理身上淡淡的香气……据说是花了大力气从推广会上抢来的小样。 清新隽永，带着小女人的灵动，柔柔地勾着人心。 这款香水在h市推广之后并没有马上开始销售，而是定在了推广会后一个月——这年头的商家都喜欢搞所谓的饥饿营销，哪怕是高大上的国际品牌也没能免俗——可惜，还没灯正式销售，末世就来了。 这款一经宣传就引得h市所有女人为之疯狂的香水，注定在世界的突变中被人们遗忘。 现在，她又在杜瑜的身上闻到了。杜白轻轻吸了一口气。灵敏的嗅觉让她轻易分辨出那股香气淡淡萦绕在杜瑜的周围，夹杂着之前她注意到的温驯水元素。 杜瑜身上的秘密，似乎比她原先猜测的，还要特别呢。 第8章 有些险你不得不冒 杜瑜不仅要求杜白要救人，还要求杜白必须要带上她去救。以杜白的眼力，轻易就看出了她眼中的防备。 防备什么？防备她没有真的去救人，还是防备她救到人之后独自揽功，让她无法在那个要救的人面前刷够足够的存在感。 杜白原先并不关心，如果没有发现杜瑜身上的香气与花瓣，杜白完全不会搭理杜瑜的小心思，但现在杜白却改了主意。 “可以。”杜白应下了这个荒唐的要求。 准备去救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知道身在何方的人。 达成了目的，杜瑜也不再屈尊和杜白说话，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杜白带着新收的跟班和杜瑜离开了呆了一个星期的旧楼。 沈子儒负责开车，杜白坐在副驾驶座。 “你的车技很好。”车是杜白当时从公司开出来的公务车，不好不坏，但在沈子儒手上，却硬是开出了超跑的感觉。这倒是跟沈子儒白斩鸡的外表很不配。 沈子儒憨憨一笑：“h市从来没有这么空过，一不小心，就开快了。” 这话倒是没错。 跟杜白独自入城的时候相比，h市的街头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除了偶尔看到的几辆完全报废的废弃车辆，但凡是能动的交通工具现在都已经被幸存者用各种手段从路边移走。 昔日车辆拥堵、行人乱窜的闹市街头，如今满目死寂，除了无人收拾的满地血渍和垃圾，再看不出往日半点繁华。这场景，看得人心中既发酸，又发寒。 “也不知道这场末世，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杜白有些低落，但身边两个人都不是值得信任的交流对象，还是选择了和炸鱼直播平台的观众互动。 虽然感受不到主播心里的伤怀，但不得不说直播观众们都有着野兽的直觉。 这帮助他们在很多时候都可以快速掌握安慰主播的技巧。比如现在，一波礼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击退了杜白难得升起的伤感。 在一排排快速闪过的番茄种子玉米种子中间，突然冒出了一个整整比旁的礼物大了三倍有余的汉堡图标。 杜白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这是她直播到现在，第一次见到价值100能量值的中级礼物，要知道，平时的番茄种子只需要1能量值，玉米种子也只有5能量值。直播间突然间来了这么个出手超级大方的土豪强者，还是在她没有杀怪的时候给的打赏。 这怎么不让人惊喜。 没见识的可不止杜白，直播间里也迅速被观众膜拜强者的评论给刷了屏。 “6666，膜拜土豪。大辰哥哥你缺陪练么？喝能量剂喝得少，d级体能，有肌肉能暖床的那种。” “大辰哥哥出手好大方，求战网号，求好友位，求□□qaq” “楼上肯定是别的直播平台混进来的奸细，我们休闲观众也是有尊严的。大辰哥哥，我有骨气，我接受！” 杜白已经知道战网号是柯思星人实体进入所谓的虚拟空间的次元空间进行实战的登陆平台，所有体质达到c级的柯思星公民都会分配到一个独一无二的战网号，方便他们宣泄多余的精力，又不会破坏星球。 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战网可以算是柯思星人的第二世界。与末世前地球的拜金主义有些类似，柯思星整个星球基本都将能力作为了信仰。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辰哥哥”一出手就是100能量，不但瞬间就跃升至杜白的粉丝榜日榜第一，还给杜白吸引来了不少粉丝。要知道，超过100能量值的打赏都会在全直播平台的主播平台顶端滚动，附带主播通信信号连接端口入口。 杜白看着迅速增加到两万的在线直播人数，简直是目瞪口呆。 所以说，女人关键时刻还是要卖一卖柔弱？ 杜白想到自己一脸忧伤，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表情，顿时背后一凉，很干脆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杜白直播平台是如何迈出了走向当红主播的历史性一步，同车的两个人自然是一无所知。 自从上了车，杜瑜就一直沉着脸看向窗外。随着路边被砸坏的店铺门窗、堆在街面上的丧尸、人类残躯，还有蹒跚撞墙的丧尸一一映入眼帘，杜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已经是惨无人色。 杜白就是因为她的尖叫，才把注意力从自己一夜暴富的物品陈列栏移了回来。 沈子儒也被杜瑜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但他人虽然抖了一抖，车子倒是始终保持平稳。杜白满意地冲他点了点头，才转头看向突然犯病的杜瑜。 早晨出门的时候还妆容精致的杜瑜，这个时候一边尖叫一边哭泣，整个人不停地往座位底下缩，看起来哪还有半点娇俏可人。 “我不去了……我就在房子里等着。我不去了！” 在她尖叫的同时，因为分心，沈子儒开车的车速慢了下来，路面上蹒跚的丧尸猛地扑在了后车窗上，换来了杜瑜更大声的尖叫：“啊！”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你简直难以相信一个看起来娇柔的女人居然能发出这么恐怖的声音。 杜白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安慰，而是回头对沈子儒说道：“别管她，开你的车。” 沈子儒很听话，立刻又把车速飙了上去，还没有完全挂在车上的丧尸被小车一个摆尾，狠狠甩了出去。 “我那天本来和我哥约好了要到凤凰路的妙丽大酒店给我表姐接风。”沈子儒完全不受后座杜瑜的影响，就这么边开车边和杜白聊起了天：“我表定了末世爆发那天到h市来玩，我爸让我们两要招待好她。” 沈子儒顿了一顿，又开口：“不过主角还是我哥，我想着别碍事，那天就避开了。” 杜白往后视镜瞥了一眼，发现沈子儒在提到沈勇的时候，杜瑜癫狂惊恐的表情似乎有了点变化，心中对沈勇和杜瑜的关系又打了个问号。 “那就先去妙丽大酒店。”杜白手指在膝盖上轻点，随意问道：“你表姐不就是你哥的表妹，自家亲戚有什么好避的。” 沈子儒倒是坦然：“我和我哥不是一个母亲。我哥是10岁的时候才到沈家的。和我表姐倒是没什么血缘关系。” “哦……”杜白有些恍然。 拖现代信息爆炸的福，杜白这样无趣的人，也是读过几本豪门小说的。什么豪门恩怨，什么家族联姻，什么兄弟倪墙，小三上位刷刷地就在脑子里滚过，这倒是不好接着问下去了。 就算要试探杜瑜，也没有拿自家新小弟的伤口来戳的道理。 杜白决定换个话题：“你表姐是？” “是莫媛媛。”沈子儒对杜白的问题从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白迟疑地点了点头。 莫媛媛？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杜白想了一会，还是想不起来，很光棍地承认了：“你表姐的名字倒是很耳熟，不过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沈子儒不以为忤，很耐心地解释：“她在时尚圈和设计圈比较有名气，一些媒体也比较关注她，之前网上蛮多人叫她国民老婆。” 这么一说，杜白总算是有了印象：“你是说世家集团的大小姐？那个j都第一名媛莫媛媛？” “什么第一名媛！”沈子儒还没来得及回话，早已停下尖叫的杜瑜一脸愤怒地反驳道：“不过就是个矫揉造作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勇哥，勇哥一点都不喜欢她！” 杜白慢悠悠地反驳道：“怎么说都是豪门大小姐。虽然我不是很熟悉，但也听过些传闻。据说莫小姐不但人长得漂亮，性格很好，还是高材生。郎才女貌嘛，我倒是觉得他们两挺般配的。” 杜白对她的话从来都是无视，头一次反驳就戳到了杜瑜的肺管子：“你tm放屁。现在早就不是莫家的时代了，她莫媛媛也不过就是个半点用没有的贱货。只剩下犒劳手下这么点用。” 连丧尸都不敢看，对末世倒是接受得很快……不仅如此，还相当地理所当然。 “你又不是沈勇肚子里的蛔虫。”杜白冷笑：“人家青梅竹马的感情你又怎么知道？比起你这样一门心思单恋倒贴的陌生女孩子，沈勇只要没瞎，肯定会选莫小姐。” 眼看着杜瑜气得五官扭曲，杜白接着插刀：“反正都没用，莫小姐怎么也比你漂亮。” 杜瑜尖叫出声：“不可能，勇哥对我是不一样的！我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帮到勇哥，只要你……”杜瑜叫到这里，从后视镜里对上了杜白始终平淡的眼神，突然一个激灵，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真可惜。杜白淡淡地对直播观众念叨了一句。 车中又重新陷入了原先的沉寂。 直到沈子儒再次开口：“前面有人在被丧尸追。” 杜白顺着沈子儒的视线望去，果然有十来个人正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地从拐角处的小巷子跑出来。而在他们身后，是几道快速飞蹿的身影。 认真一看，果然是几只体表微红，被一层薄薄的薄膜覆盖的丧尸。 这个速度？ 杜白心中微沉，和沈子儒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丧尸，终于进化了。 第9章 有些怪你早晚要杀 比起之前杜白和沈子儒见到的丧尸，追着那群人的淡红色丧尸的动作更加灵活，速度更快，就连外表也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之前的普通丧尸是由破烂的骨头架子胡乱搭起来的残次品，那么淡红色丧尸就像是经过初级包装的半成品，它的体表覆盖着淡淡一层红膜，在日光下隐隐透明，以杜白的视力，可以清楚看到那层薄膜下莹润的白骨，就像是被打磨过的玉石，褪去了普通丧尸骨头上的肉末和青黑，有着诡异的美感。 就像是……经过了进化淘汰，留下来的总是最适应生存的。 沈子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腼腆羞涩的笑意早已淡去，沉静下来的表情带出良好家庭教育出来的处变不惊，和杜白初见的那个泪眼蒙蒙的泪包判若两人：“绕开，还是过去？” 杜白早知道这个人不会像是表面那么简单，对他的变脸也没有表现出异常。 她再次看了一眼丧尸跑来的方向。跑在最后的女人因为体力不够，已经跌倒在地，眼看着就要被丧尸一口咬断脖子。女人绝望地哭喊，因为惊恐而紧紧闭上了眼睛。 “过去。”杜白不觉得自己是因为心软，这个世道，每个人的命到最后只能靠自己护着。能救人的时候，她不会见死不救， 但丧尸既然开始进化，就绝对不会只只是速度快一些，动作灵活一些而已。大自然奇妙而又残酷，永远不会让人类长久地站在链条的顶端。我们无法反抗，就只能去适应它，利用它，来赢得生存的资本。 沈子儒的车迎着那群人跑来的方向快速驶过去，就像是一尾游鱼，灵活避开慌不择路的人群，稳稳停在了那跌倒的女人和丧尸的面前。 直到这时，杜瑜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顿时惊叫出声：“你们疯了！要死也别拖上我。” 杜白没搭理她，身子一缩一弹，纤细的身子就从敞开的车窗灵巧钻出。她人还没落地，拳头已经自下而上冲着那个四肢贴地，准备对猎物下口的丧尸下颚。 如果这一拳对上的是普通丧尸，此时必然已经身首分离，头骨碎裂，但眼前这只只是被震飞两步。 杜白眼睁睁看着红色的薄膜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然后一点点缓缓愈合起来。 她心中一沉，终于彻底抹掉了心底最后一点侥幸。 丧尸的进化，太快了。 杜白没有去再去管地上趴着的女人。她从丧尸口中救了她一次，不可能次次都救，这个时候如果她不能冷静下来及时逃跑，早晚也要死在这乱世当中。 更何况…… 杜白看着由下颚破了个口子的红皮丧尸领头，慢慢将她围在中间的丧尸，扭了扭脖子，迎了上去。 现在的丧尸，可比原来聪明了不少。 居然知道先围殴强者了。 可惜…… 杜白双手抱住那个领头的红皮丧尸，双脚一蹬，借着腰力，向后一仰，生生把对方的头颅从身体上扯断。然后将手中的断头向后一抛，就地一滚，避开一头扑来的另一头丧尸，借着滚动的动作，把对方绊倒。 可惜，她也不是末世一开始只有灵敏，没有力气的普通少女了……丧尸的进化，只能让她燃起生存的斗志，而不能令她灰心丧气！ “沈子儒！”杜白高喊一声，下一秒冲进因为被她踹倒的那个丧尸压到而滚做一团的丧尸群中，用足力气，像是拔萝卜一样，一个又一个拔掉对方的脑袋。 有几只丧尸死前挣扎地咬向杜白，却每每在牙齿贴上衣服之后，就会碰上杜白皮肤上一层薄薄的保护膜，这停顿的一秒，就足够杜白让它再也开不了口。 四只红皮丧尸，用了杜白整整一个小时。 等到地上躺着七具丧尸尸体的时候，杜白也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实在是太累了。 只是进化了一次，这些丧尸的速度就已经快得堪比人类的短跑冠军，力气也变得大了许多，还学会了合作围殴，如果不是捡到了沈子儒，杜白今天肯定要被咬上几口，就算是能杀了这些丧尸，也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杜白躺了好一会，才转头看向沈子儒的方向。 只见沈子儒也一头冷汗，浑身脱力地趴在地上……他的能力虽然强大，但更多地是防卫自身，应用在别人身上不但持续时效大打折扣，而且对体内能量的消耗也是成倍增加。 可是就算这样，这个家伙在自己决定上去杀变异丧尸的时候，没有选择逃走，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自己。 杜白第一次认真地、以打量同伴的目光看着沈子儒。 刚刚她要跳车的一瞬间，沈子儒紧跟在她的身后，小声说了句：“我能替你防护5秒，但要休息10秒才能开启下次防护。你，小心。” 杜白想到这里，嘴角越挑越高，眼睛越来越弯，终于笑了起来。 真好。 她杜白，在地球上也有朋友了呢。 真正可以可以交托后背的朋友！ 明明脸上还带着汗渍脏污，明明看起来那么狼狈，明明平时是个冷漠寡言到了极点的性子，但当杜白笑起来的时候，却意外的明媚单纯。 一直扭头看着杜白的沈子儒见此，微微眯了眼，小小声念叨：“这是该死的耀眼……杜姐笑了呢……” 他看着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但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转成了自责和担忧，他的表情重新变成了这两天杜白常见的腼腆不安：“杜姐……我刚刚下来帮你的时候，杜瑜抢了车跑了。” 杜瑜？ 杜白朝他们两下车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辆陪着她从郊区一路杀回市区的小轿车已经没了踪影。空荡荡的街面上，除了地上的丧尸尸体，就只剩下他们两个趴在地上、脱力的活人。 那家伙……这倒也是她会干的事情。 杜白笑容微敛，翻了个身，仰面躺着。 沈子儒有些忐忑，勉强支撑起手脚坐了起来，却发现脚还是软的走不动路，索性就坐在了原地：“杜姐，你要去找她么？” “找她？”杜白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欠她父母的，只够一次舍生忘死，这一次在我一路杀回市区的时候就用掉了。更何况，我答应她出门找人前，可是和她说好了恩怨两清的。” 如果杜瑜还跟在她身边，她自然会护着她，也算是善始善终。 但她既然开了车走，那杜白也没贱到非要上赶着做奉献。 下次见面，就只是陌生人了。 听到杜白的话，沈子儒的笑容一下子就灿烂了起来：“恩，我听杜姐的。” “那杜姐，我们接下来去哪？” 沈子儒的笑容，杜白虽然仰着脸，但通过直播系统也看得一清二楚。他问出这话的时候，表情简直能用荡漾来形容。 这种笑容……怎么说呢？有点猥琐的味道，和他清俊的外表真的是很不搭。 但既然是认可的小伙伴，杜白决定还是不刺激人家，所以就一直仰躺着，望着天空说话：“你不去找你哥哥和表姐了么？” “他们啊……”沈子儒思索片刻，倒是觉得这样也不错：“他们两身边都跟着不少能人，现在虽然进化丧尸我们一路走来只遇到了这一波，但不知道暗地里还藏着多少。” 杜白闻弦音知雅意：“你想去投奔他们？” 她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倒把沈子儒吓了一跳。 本来软的不行的脚也被吓得有了力气，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三两步走到杜白身边，沈子儒的表情简直泫然欲泣：“我跟着杜姐走，杜姐去哪我们去哪……我没想着去投奔他们。” 杜白被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脑袋晃得眼晕：“你坐远点，挡着光了……我又没说你要撇下我投奔他们，你急什么？” 沈子儒还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在解释：“我就是觉得他们那里人多，关键时刻应该能替你挡一挡……你刚刚那样，我好担心护不住你。” 杜白看向沈子儒的眼神顿时有些古怪。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这家伙的话，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白白，这弱鸡肯定想泡你。” “就是，他的眼神和我当时在战网决斗表白的时候一毛一样。” 杜白脸一热……忘记关弹幕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的场景被直播观众看到，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 沈子儒不知道杜白的想法，也不知道直播平台的观众已经把他描绘成了一个癞□□想吃天鹅肉，自己弱鸡还企图追求强者雌性的软脚虾，但他极擅长察言观色。 话一出口，心里就醒过神来，又发现杜白的表情有些奇怪，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语气的不妥：“杜姐你救了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妈又去得早……我，我是真的感激你，想要跟着你。” 杜白脸上的温度已经降了下去，不愿让小伙伴想起伤心事，体贴地转了话题：“你扶我起来吧。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过后再去找车。” 她边站起来，边管弹幕。 最后映入眼帘的弹幕是：“这弱鸡是幼崽时期就被父母抛弃了么？难道小的时候没有吃到足够的能量剂，导致发育不全……好像也蛮可怜的。” 真是单纯到没有立场的外星人啊。 这么随意一扫，杜白的脚步猛地挺住。 和杜白相互搀着往路边走的沈子儒有些诧异：“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杜白摇了摇头，重新迈步。 经验值居然整整涨了四百。 如今她通过丧尸拿到的经验值已经破千了。 这可真是个意外惊喜……果然，丧尸变异，是人类的危机，又何尝不是机遇？ 杜白的眼睛又弯成了两道月牙。 第10章 人活着总是要吃饭 末世开始至今，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街上的店面无一例外，都被打砸抢了个干净，就连家具店，也被人把能拆的都给拆了个干净。除了不好拆除的弹簧床，一片狼藉。 杜白和沈子儒找了一间街角的床上用品店。 床单被褥四件套，一应用品都已经被抢干净，连包装的塑料袋都没见到一个。空荡荡的店面里，只有一张展示用床。 两人歇了大概一个小时，才算是彻底缓过气来。 这一个小时，杜白始终将小地图放至最大，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旦出现问题，立刻做出防卫。幸运的是，大约之前那四只变异丧尸的震慑效果，这一片始终安静，不但没有人出现，连一路走来无处不在的丧尸都看不到半只。 这条街只有代表杜白和沈子儒的两个小圆点点亮了横平竖直的线条组成的小地图。 代表沈子儒的绿色圆点微微一动，杜白转头去看，果然见到沈子儒撑着床垫从地上站起来，脚尖向着门外…… “你想去哪？”杜白有些不解。 “我去找点食物和水。”从早晨出门到现在，杜白和他都没有喝过一口水，吃过一丁点食物，眼看着经过一场恶战，又过了大半天，如果再不进食……沈子儒看向杜白的目光中含着担忧。 杜白垂下眼睛，避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我和你一起去吧。” 沈子儒的能力说强大，很强大，因为他几乎可以算是免疫了来自丧尸的伤害，但说弱小又是真的弱小，面对两个稍微强壮的青壮男子，他大概就只能束手就擒。杜白不可能把直播系统的秘密告诉他，但放任沈子儒一个人出去找食物，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沈子儒摁住杜白的肩膀，让她重新靠回床头：“你今天杀丧尸已经挑战了身体极限，现在脱力必须要好好休息。否则接下来几天，估计后遗症不小……你是我们的主力，要是你倒下了，再遇到事情，咱们两可就完了……” 似乎怕杜白拒绝，沈子儒快步往外走，完全不给杜白反应时间。 杜白话还没出口，他人已经消失在了残破的店门外。 “这附近都没看到变异兽，弱鸡应该不会出事吧？” 自从以自己的理解脑补了沈子儒的身世，炸鱼平台的直播观众们对于他的宽容度也高了很多。往日对弱者的不屑依然在，但毒舌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刻薄。 “高级别的变异兽通常对低等级有压制作用，白白他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其他生物过来。这附近应该都是安全的。” “白白升级之后，果然还是要杀同级变异兽比较好看。” “同左边，白白升级之后再杀普通变异兽虽然很利落，但看久了也觉得有些乏味。还是这种激烈肉搏有看点。” 杜白休息了一个小时，还有零零星星的观众因为杀了四只晋级变异兽在刷礼物。 直到这一刻，杜白才清楚意识到柯思星与地球截然不同的价值观。 平日里，柯思星的观众都是用文字形式和她在交流，他们就像是单纯好动的孩子，对地球的一切充满了好奇，直白的心思一眼可以看到底。在她感到寂寞伤怀的时候，这些观众又会表现出他们体贴的一面，给了杜白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情。 对杜白而言，这段时间，这些柯思星的观众就是不能见面的朋友。 但就在刚刚，她是用生命在搏杀，用必死之心挣扎求生。可是这一点，对于柯思星的观众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直播行为。 死亡，对崇尚战斗的柯思星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要说是他们喜爱的主播，就算是他们的至亲好友，就算是他们自己，在战斗中死去，都是理所应当。 这无疑给杜白敲响了一次警钟。 并不是质疑直播观众们的冷血，也不是矫情地感觉得不到关心爱护，只是在这一刻，杜白前所未有地明白，这个从天而降的外星系统并不是她的世界。 系统另一端的、给了她无数感动和庆幸的观众也绝不应该成为她的思想寄托和信仰。 在遇到难以抉择的问题时，她真正能够依靠的，做出决定的永远只能是自己。如果她为了直播而活，为了迎合观众而活，失去了自己的坚持和判断，那么在这个步步危机的末世，等待她的，除了死亡，别无选择。 而杜白，从她有意识开始，最大的坚持，就是要活着。 活下去，哪怕艰难。 杜白抬起掌心，上面有一个慢慢成形的水润番茄。 杜白没有吃，而是放在了枕边，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放大的小地图上。 自从升级成为一级主播，小地图的观察范围也扩大了一倍，刚好能够把这间店前后两个街区都纳入监测范围。 象征着沈子儒的绿色小点从杜白这里离开之后，沿着之前她们来的方向走了一段。大约走了八百米左右，突然停止了移动。杜白翻着她们一路走来的直播录像，发现沈子儒停留的位置正好是一颗苹果树。 直播记录中从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苹果树上还可以看到几颗硕大水润的苹果。 末世所有脱离了主株的植物果实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与之相对的，就是那些没有在爆发初期枯萎，成功活到现在的植物，往往有着难以想象的生命力。 往常按照时节生长、产量有限的果树似乎一夜之间突然间疯狂进化，果实短短几天就能站满枝头。而想要摘取这些果实，凭借的就是各自的本事了。 杜白的直播记录还能清楚看到地上被树枝狠狠抽打致死的尸体倒在路边。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最残酷的生存准则，在末世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星期她一直避开人群，因为她身负直播系统，同住的杜瑜又有自己的秘密，倒是从来没有为食物担心过。就连她知道植物会攻击人，也是因为出外杀怪的时候极偶尔地、远远看到过旁人因为觊觎果实而被树木攻击。 因为这块盲点，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担心起来。 沈子儒固然能力特殊，但那是针对丧尸。对上变异过后的植物，他的能力是否有用？ 会不会，也和那些被树木绞死的人一样…… 想到这里，杜白有些坐不住了。 毕竟沈子儒一直到昨天才被自己从冷藏室里面放出来，说不定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末世当中植物的可怕。只是因为看到果实，就想要去摘？ 杜白抓起刚刚取出的番茄，几口吃下，感受到温和的能量在身体内充盈。因为力竭而沉重的四肢像是被温水抚过，舒畅了不少。 她连续吃了五个番茄，才觉得体能回复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是能量凝结而成的果实，与从前杜白认识的番茄还是有区别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果实能不能给其他人食用…… 她刚刚取出番茄本来是想要观察一下直播平台转化而成的食物在空气中放置之后会不会与地球的番茄有不同，会不会暴露出直播系统，再决定以后能不能假装是植物异能，把食物分享给沈子儒。 毕竟看过沈子儒那样奇妙的能力，能够凭空变出番茄的异能也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看来，这个实验只能等以后再做了。 杜白手在床上一撑，人已经落到了地上。 边往那棵果树的方向赶，边观察小地图。 而这一观察，就让杜白发现了新情况。 有两个白色圆点正在飞快地向沈子儒所在的位置移动……看那速度，似乎是一辆车。 想到沈子儒打普通丧尸都能打红的手，杜白的脚步更快了。 终于赶在那两个白点之前到达苹果树下，看到的就是沈子儒双手拿着一个有成人两个巴掌大小的、像是变形小西瓜一样的苹果，像是被困住的蚕宝宝一样在一团枝干中间扭动。 尽管沈子儒的发丝散落，衣服凌乱，但露出在外的皮肤倒是没有半点伤痕……看来他的能力虽然不能像是阻挡丧尸一样完全隔绝，但是自保的问题倒是不大。 只是虽然不会受伤，但因为力气小，依然被树枝结成的树牢给禁锢在其中，这才拖了这么久。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杜白也就不着急把他从树牢里拉出来。 那两个白点不知道来者是善是恶，沈子儒这样的防御型选手躲在树牢里反而安全点。 那快速冲到树下的果然是一辆颇为牢固的越野车，r字开头的牌子在末世前杜白只在电视上见过。连车带着车上跳下的两个人，都带着些普通人身上没有的煞气。 车上下来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小平头，另一个身材敦实，眼睛不大却很有神。 两人显然没想到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树下有人。 跳下车之后，他们身体肌肉紧绷，保持在能第一时间出击的最佳状态，同时两人的站位也将大半身体掩在车后。 当看清树下的人一个被树枝捆成了粽子，连脸都看不清，另一个只是身材纤细的女子，小平头似乎稍微放松了下，但另外那个男子却更加警惕了。 末世之前曾经有句话，在江湖中，最值得警惕的就是女人和小孩。 显然，小眼男子把这句话也用在了末世。 这两人出现的突然，表现的异常，杜白心里的警惕也绝不会少。 双方气氛紧绷，隐隐有着一触即发之势。 第11章 人活着总是要动手 自从升级为一级主播之后，杜白对直播系统赖以运行的元素能量就有了模糊的感应。 此刻，她能清楚地感到对方身上的能量波动，虽然不够浓厚，但源源不绝。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杜白心里的战意蠢蠢欲动，这是她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和末世的特殊能力者正面对决。她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快速分泌，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双眼紧盯着小眼睛的男人……两个人当中，他明显是主导者。 小平头和小眼睛对了一个眼神，同时一推车门，快速向着杜白的方向扑了过来。 在他们身影动了的一瞬间，杜白的手已经沿着预判的位置狠狠砸出。 小巧的拳头狠狠划过空气，带出的风呼呼作响。都不用等拳头打到身上，但凡是有着丰富对敌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力道不对劲。 小眼睛的男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眼看着就要用自己的脸撞上对方的拳头，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小眼睛浑身肌肉绷得如同石头。 对方的拳头又快又狠，他不敢硬接，也来不及躲闪，居然在这一瞬间双脚下沉，后仰下腰，一个铁板桥，让杜白的拳头贴着他的鼻尖擦了过去。 平头的反应比小眼睛慢了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拉近距离，硬生生用肩膀接了杜白一拳，再一转一抖，卸去杜白大半的力道。 可就是这卸了力道的一拳，也让这个一米八、身形结实的男人连退两步，肩膀一阵发麻。 小平头吸了口冷气，看向杜白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左辰的人？”小眼睛的男人脸色凝重，牢牢盯着杜白的手，语气里带着敌意。 杜白没有说话。 刚刚一瞬间的交手足够他们了解对方的实力。 正如柯思星观众所言，在同类当中，很难找到力量和速度赶得上杜白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几乎是无敌的。 但在末世的生死相搏，考验的并不单单是力气和速度。 当她遇到真正刀头舔血了半辈子的高手，哪怕她的能量积累远远超过对方，只要她的攻击没有落在对方身上，再强大的能量都没有用武之地。 她的力量，还不足以让她在这样的世界里屹立于顶尖。 至少眼前这两个人，就是这种能化解她攻击的高手。她杀不了他们，他们也同样没有办法轻易制服杜白。 这是个僵局。 至于所谓的左辰手下……刚刚那两人一下车就摆出了敌对状态，不论她是不是左辰的手下，在这里和对方遇上，怕是都不会善了。 大概……杜白看着沈子儒挣扎地把挡住脸部的枝叶给顶开，那个已经完全没有苹果样的果子顶着他的下巴……大概是这个家伙真的找到了什么值得争夺的东西了。 沈子儒刚刚能听到杜白和人打斗，但因为繁茂的树叶，怎么也看不见情况，这好不容易用头把眼前的树叶丛顶开，发现杜白没有受伤，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调动身体里的能量，想要给杜白加护盾，却因为能量元素的波动，引起了变异果树的反弹。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树干悉悉索索地发出巨响，引得对峙中的三人都看向了他。 “小少爷！”小平头一声惊呼。 他皱着眉，狠狠瞪向杜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子儒因为这个有些熟悉的称呼，终于把注意力从杜白身上移开，这一转头，就看到了两个有些眼熟的人。 “贾国辉……”沈子儒眉头微蹙，回忆着两人的名字：“黎……强？” 小平头正是沈子儒口中的黎强，他倒是没觉得沈子儒的反应有什么奇怪：“老板很担心您。我们今天出来的时候，老板还说过要找您的。” 沈子儒讽刺地挑了挑嘴角。这个讽刺的笑容快而浅，就是是被蜻蜓掠过的水面，很快就抹平了痕迹……如果不是杜白有直播系统在身，大约也不会注意到。 “我就知道大哥是个重情义的人。”沈子儒接口：“我和杜姐本来也是打算去找他，可是因为遇上了几只变异的丧尸，被拖住了脚步，车也丢了。” 贾、黎两人一脸震惊：“变异的丧尸……你们遇到了变异的丧尸？” “在这附近么？”黎强手中涌动着一片土色，隐隐可以见到沙尘在其中翻滚，整个人也绷得像是一杆标枪。他边说话，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下一秒就冒出一道红影。 杜白眸中一动，在沈子儒之前开口：“刚好有个厉害人物和我们临时组队，一起杀了那几只丧尸……现在周围倒是没见到异常。” “是啊。这变异的丧尸可真厉害。”沈子儒靠着缠住自己的树干，很有默契地接口：“我们两个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们知道是什么来路么？” 黎强嘴快，一下就把答案给了：“我也没见过。老板和李助理说这几天各地都有出现有变异迹象的丧尸，让我们遇到了不要逞强，迅速撤退……” 黎强还在唠叨着老板分享的情报，贾国辉已经以手为刀，几步走到沈子儒身边，抬手就向对方劈去。 杜白一惊，身体快过意识，就要对贾国辉出手，还好沈子儒及时开口：“杜姐，没事……他只是想帮我把身上的树枝给劈开。” 进化过后的树枝比之以前粗大了许多，树皮坚韧似钢，男人泛着金属光泽的掌刀劈在上面，也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而树枝也像是有意识似得，在感觉到贾国辉挑衅的瞬间，更多地枝干从树体里伸出，向贾国辉劈过来。 贾国辉对于应对变异果树似乎颇有经验。 刚刚出手的时候，他另一手已经握住了一把匕首，树枝劈下来的瞬间，匕首锋刃朝上，借助枝干拍打的冲击力，砍下对方的分枝，与此同时，匕首上也出现了隐隐裂纹。 贾国辉对着黎强怒喝道：“愣着干嘛，过来帮忙。” 黎强连忙抽出随身带的刀具，与贾国辉一同挥臂砍树枝。 虽然颇有经验，又有锋利武器在手，但两人在树枝的挥舞下左闪右避，不时寻间隙攻击，很快气息就粗重了起来。当他们汗流浃背的时候，那股能量元素的涌动就更加剧烈，有种立刻就要从他们的身体里爆发的狂乱感。 杜白压下身体里因为遇见强者而自然升起的战斗*，走向那三人的位置，准备动手。 既然对方在竭力想要救沈子儒，她也没道理站在旁边看着。 变异果树已经完全被贾国辉和黎强手中的利器给激怒了。它把所有枝干都伸展出来，齐齐向着两人攻击，铺天盖地的枝叶乌压压地盖下来，如果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这时候肯定整个人都要崩溃。 杜白一把抢过了黎强手上的匕首，拧腰沉力，狠狠挥手一推，就把刚刚贾国辉两人勉强砍伤的枝干给全部砍断……黎强本来因为对方蛮力夺取武器的动作而冷下来的脸，一瞬间就僵了。 所以说，一力降十会哪怕不能用在高手对决上，在末世，这依旧是一个很有道理的生存技巧啊。 黎强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离杜白远了点。 沈子儒倒是已经很习惯杜白的怪力，拍下身上那些因为被砍断，在空气中迅速干瘪的残枝落叶，很自然地抱着那个变异苹果走到了杜白身边。 “杜姐，你饿了吧。”他双手捧着那个脱离了枝干后隐隐有些发黄的果实，对杜白笑的像是个讨好的孩子：“我找到食物了呢。” “小少爷，这个是……”黎强有些着急，被贾国辉瞪了一眼。 他迟疑地看了看那个怪力女，终究还是不甘心地把话给咽了回去。只是他的眼神，就像是黏在了变异果实上一样，瞎子都能看出这个东西对他的重要性。 杜白推辞的话改成了接受：“辛苦了。我们先分了吧，你也很久没吃东西了。” 沈子儒笑眯眯点头，接过杜白从黎强手上抢来的匕首，随意擦了擦就把果子切成两半。把比较多的那份递给杜白，自己拿着少一些的部分：“你耗费的力气大，多吃点。我吃的少。” 杜白没有矫情推辞，接过就吃了起来。 直播凝结能量结成的番茄固然鲜润美味，效果非凡，但一日三餐日日都是番茄，就算知道这是好东西，也很难感受到它的美味了。 这还是杜白被强制成为直播主播之后，头一次吃到现实中的食物。或者说，这是杜白头一次吃到地球进化蜕变过程当中，新出产的物种。 果实还没入口，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发黄的外边被剥开，里面的果实是晶莹的白。虽然是苹果树上摘下的果实，但果肉剔透，果汁充盈其中，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动起来，透过其间，可以隐约看到中间形态优美如同宝石的果核。 很美……没有亲眼看过之前，杜白也没有想到在这样混乱的末世，凶残的杀人果树结出的果实会完美如同艺术品。 她抬头看向因为被砍断了大部分枝叶，包裹着果实蜷成一团的果树。 树上的果实大多是拳头大小，倒是没见到和沈子儒摘下的一样特别的果子……不知道其他果实是不是也像手上的这颗这样美。 沈子儒几口就把手上的果实吃了大半，看杜白只是拿着却不吃，也停了下来：“杜姐，你怎么不吃……不喜欢么？” 黎强的表情更愤怒了，拉着贾国辉压低声音抱怨：“就让他们把金吉果都给吃了？虽然李助理他们那边还没消息，但这个……” 贾国辉低喝一声：“闭嘴。” 他们的声音虽然低，又特地站得离她较远，但并不能逃过杜白灵敏的耳力。 她把这话在心里转了转，见沈子儒没有反应，依旧目光担忧而关怀地看着自己，大有自己一开口，就立刻再去找食物的意思，顿时心头微暖。 “没有。这就吃。”杜白在果实上咬了一口。 果肉香甜，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香气。 刚刚咽下第一口，杜白就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暖流顺着腹部、胸腔向四肢蔓延，那种获得水异能的时候曾经感受过的、浸泡在温水中的舒适感觉再次出现。 尽管比不上当初那样强烈，但这感觉也是切切实实，不容忽视。 杜白看向经验值，果然只是这么一口食物，居然涨了1点能量值……等于她之前杀一只普通丧尸的能量了。 如果她能够大量收集这样的果实，几乎能轻而易举地就升级……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过，就很快被杜白丢在了脑后。 姑且不说这种充满了能量的异果产量绝对不多，否则贾、黎两人不会这样的反应……其次，光靠吸收能量堆起来的实力，就像是空中楼阁，除了安慰自己和满足虚荣，在灾难面前，没有半点意义。 刚刚和贾国辉他们交手的那一次，就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杜白面无表情地一口又一口，缓慢地、珍惜地把手上的异果吃得一干二净，抬头对着含笑看着自己的沈子儒笑了笑：“我们出发吧。” 第12章 人活着要知道消息 沈勇并不在妙丽大酒店。 事实上，他们的落脚点根本就不在h市中心，而是当时杜白之前工作的地方，h市的软件工业园。 这也算得上是沈勇的这两年的政绩之一，新开发的软件园区，由政府补助建设，对园区内的企业给予了大量的政策鼓励。截止末世前，已经陆陆续续有几家大型公司入驻这里，杜白之前所在的那个网络游戏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工业园地处郊区，地广人稀，又是政府统一建设的新园区，更何况园区旁边就是h市的左埔种植基地，大量的农产品能够保障园区内的日常生存。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临时避难所。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杜瑜，大概杜白根本就不会离开这里，回到危机重重的市内。 当然，如果那样，大概也就成不了所谓的末世主播了。 随着园区的围墙出现在视线当中，软件园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样子渐渐完全映入了杜白眼中。 短短半个多月，原本装饰作用大于实际用途的矮围墙被精钢浇筑到十米高，把方圆十几里的园区和周围的种植基地都给囊括在了其中，生生围出了一块与外界隔绝的堡垒。 黎强有些自豪地指着近在眼前的大门：“末世一开始，老板就带着我们一路杀了出来，还召集了园区里原本的幸存者重新建设，清理丧尸……现在h市，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杜白看了他一眼，没有如他想象中一样露出惊叹赞赏的神色，而是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起来。 黎强有些不满，只是碍着杜白身上的怪力，又不好发火，干脆也扭开了脸。 倒是沈子儒，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我就知道，大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黎强对自家老板的崇拜那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是赞美老板的话，都能燃起他极大的热情：“小少爷说的没错。我们桃源的人也都这么觉得，要不是有老板，我们早都被怪物给弄死了！” “只要我们跟着老板，我们一定会胜利的。”黎强提起沈勇的口吻，就像是在膜拜自己的神：“小少爷，你能回到老板的身边，真的是太幸运了。” 杜白闭着眼，仍然可以通过直播系统看着外界的情况，甚至是车窗外的情况。 两旁飞速倒退的干涸土地，和那泛着冷冷金属光泽的精钢外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种冷硬到不祥的气息。 直播观众对杜白直播的场景一直没有停下。因为之前那个名叫大辰哥哥的土豪观众的投喂，尽管这么久过去，有些观众来了又走，但杜白的人气也维持在了一万五左右。这对于一个只直播了半个月的新手主播来说，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人气上去了，留言送礼物的自然就多了，留言送礼物的夺了，人气自然就更高了。这是一个所有主播都愿意看到的良心循环。 “这个铁疙瘩就是e级星的基地么？桃源是什么东西？” “星际百科上说，桃是一种果实作为水果的落叶小乔木，花可以观赏，果实多汁。” “什么鬼？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随便啦，反正e级星正在进化过程当中，以前的物种要么就在进化中被淘汰，要么就要进化成适应能量爆发的形态，什么桃估计见不到了。” “所以说，桃源到底是什么？里面种了这种淘汰植物么？” 杜白作为主播，关键时刻就要挺身解说：“桃源是华夏人的一种说法，意味着乱世之中平静安和的世外地。他们给这里去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希望这里能够成为末世的当中人类的庇护所吧。” 哪怕杜白不怕末世的艰险，但听到桃源也是心中一动……哪怕她有能力，但她又不是反社会人格，人类能够重新回归正常生活秩序，她当然更开心。 只是，怕只怕，这是那些政客们惯用的控制手段…… 车子开到那座极其高大的金属门前，黎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号弹，向着天上一放，一片淡黄色的烟雾就冲天而上，紧接着他又用特定的暗号在钢门上敲敲打打了半晌，钢门上部冒出了一个顶着防弹头盔的人头。 那人看了黎强一眼，比了个手势指了指他身后的车，黎强回了个安全手势，对方才将头伸了回去。 过了十分钟，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两排荷枪持弹的壮汉站在门边两侧。 看站立姿态和持枪动作，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贾国辉将车开进大门，把车停在大门处的空地上，就叫了杜白和沈子儒一声，三人一起下了车和黎强会和。 “基地要检查一下，确认我们没有被丧尸咬到……”黎强对桃园的一切都充满了骄傲：“也没有被左辰那个怪物蛊惑，我们是忠于桃源，忠于人类的！小少爷，你不要紧张。” 说完，这个沈家的前保镖就干脆利落地开始脱衣服了。 杜白睁大了眼睛，和沈子儒对视一眼。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亚于自己的惊愕。 而一路走来，表现十分稳重镇定的贾国辉，居然也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直到两人身上只剩下内裤，才蹲着身子把放在一旁的外衣裤一件一件地捡起来，特别珍惜地折叠好，交给了刚刚带着头盔开门的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似乎也认识沈子儒，这个时候居然含着亲切温和的笑容对沈子儒解释道：“这个衣服是老板特地赏给他们两的，很珍贵的。” 从那两个一路表现都很正常的保镖开始脱衣服，沈子儒就已经抢步站在了杜白的前面。他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赏给他们？李平，你是让我们两也要像他们这样脱衣服么？” 这个赏字，他拖的特别长……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语气。而后面的疑问句，带着上位家庭养出的气势，完全不同于他平时的柔弱，倒是让那个叫做李平的年轻人脸一僵。 脱了衣服正在叠的黎强不敢对老板的弟弟不满，但还是出言辩解：“老板是为了桃园里面五百人的性命考虑，小少爷你这样太不懂事了。” “我问你……”沈子儒没有理会他，依旧直直注视着李平，一股能量波动向着对方扑去：“我和我的朋友，也要经过这样的检查，才能进入这里么？” 和沈子儒对视的李平双眼圆睁，额头青筋鼓起，双手艰难的捂着自己的脖颈，口中发出嗬嗬的吸气声……在对方眼睛盯牢自己的瞬间，整个人几乎窒息。 这种状态持续了三秒，突然那股窒息感就没有了。 李平憋得发青的脸冷汗直冒，看向沈子儒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如果这时候别人能和杜白一样依稀看到些能量元素的颜色和动态，就会发现刚刚从沈子儒的掌心里有一股很淡的灰色死死捂住了李平的口鼻，又在停了几秒后，快速回归沈子儒身体中。 沈子儒并没有继续威胁恐吓对方，而是回复了软弱小少爷的表情语气：“我是你们老板的弟弟，我们兄弟的感情整个华夏都知道，你去问问他，就知道……我和我的朋友……” 沈子儒很温柔地看着杜白笑了笑：“肯定是没有可疑的。” 李平想了想，叫过一旁拿枪的一个大个子，低声嘱咐了几句。 那个大个子看着沈子儒，目光奇异：“小少爷等会，我去请示老板。” 李平和杜白他们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贾国辉和黎强就□□着在两排荷枪实弹的列队前头站了两分钟。 在一群衣冠整齐的人们面前，以这样屈辱的状态站着，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但看李平和黎强他们的表情，却仿佛习以为常。 甚至黎强的脸上还充满了骄傲、喜悦的情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杜白努力忽略心里的怪异感，提着双肩包的手确实牢牢地握紧了。 粗神经的直播观众们也察觉到了这个桃源的古怪：“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啊。” “e级星的人都是这么欢迎勇士的么？” “我只听说过科姆鲁斯镇倒是会让出外狩猎的英雄换上英雄头盔……难道e级星的脱衣服和咱们戴英雄头盔的意义是一样的么？” “星际百科上没有说啊。” “主播，他们到底想要干嘛呀？” 杜白冷静地一一观察着在场所有人，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不，地球并没有这样的庆祝方式。” 至少，正常人没有。 等着那个大个子回来的十来分钟里，杜白、沈子儒再也没有和对方交流。 倒是脱光了衣服的黎强、贾国辉和李平聊了起来：“不知道李助理有没有找到金吉果……老板这两天睡得不好，如果能找到金吉果，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知道我哥有没有这个好运气，可以给老板献上异果……”李平说起这个，发青的脸又有了红润色泽：“不过刚刚和我哥一起出去找果子的赵彭东回来了，说是找到了之前老板提过的那个女人，过两天就带回来。” 贾国辉的小眼睛也亮了起来：“就是那个给老板写了一年的信的……” “咳咳。”李平看了杜白和沈子儒一眼，没让贾国辉说下去：“就是她。老板一定会开心的。” 黎强纳闷地左右看了看他们：“你们在说哪个？那个一直疯狂和老板写信示爱的女人么……老板找她干嘛？” 三人你来我往地聊着天，直到那个大个子回到空地。 大个子走到李平身边，俯下身子小声说了什么。 杜白的耳力，哪怕他们压得再低，也能听清：“老板说，既然是亲爱的弟弟回来了，自然不能怀疑他。他们的感情一贯是最好的，不能伤了弟弟的心。” 说到这里，大个子看了沈子儒一眼，声音压得更低：“老板说，把他们安排到种植区。” 李平再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丝毫没有刚刚差点死去的忌惮，依旧是初见时温和亲切的样子：“老板听说小少爷回来，开心得不得了。请小少爷跟着方鹏先去安顿吧。这位杜小姐，既然是小少爷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桃源的朋友，不如……” 杜白打断他的安排：“不用，我和沈子儒一起。” 沈子儒惊喜地看着抢先说话的杜白，开心点头：“对，我和杜姐一起。” 李平无可无不可，指着刚刚去问话的大个子：“方鹏，你到小少爷和杜小姐去希望区安置吧，可别怠慢了，到时候老板要生气的。” 方鹏点头，抬手做出请的动作。 杜白和沈子儒跟着他就准备走。 虽然这里看着古怪，但他们总是要找机会进入人群的。 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人能脱离人类群体生活，还依旧保持正常的生理、心理状态。比起身体的饥饿干渴，精神的崩溃是击溃人类最有利的武器。 而且，尽管他们两人的能力超群，对上丧尸有着天然优势，短时间内他们在末世生活绝对没有问题。但消息的闭塞，物资的匮乏，遇到大批敌人的隐忧都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至少，他们要先找到一个大型的、有能力探听目前情形的群体。 末世后的动植物进化情况，丧尸出现进化的频率，对付世界变异的方法，幸存人类的动向……在通讯全面瘫痪的现在，要了解这些，让他们除了找一个临时基地混进去，别无其他选择。 而他们现在能找到的，也就只有桃源了。 哪怕这个桃源，是这么的诡异可怖。 杜白和沈子儒走出十几米，却依旧可以从直播系统里看到，刚刚和黎强、贾国辉亲切说笑的李平，手里拿着连接电线的扁嘴夹，夹在了黎强两人的脸上，身上和四肢，然后带着笑意摁下了电源的开关。 而黎强和贾国辉的脸上，带着虔诚的欢喜，配上被电击的痛苦，扭曲得不似人脸。 末世是地球在进化，也是人类在进化。 有的人，在这个进化过程中失败，身体腐烂了。 也有的人，在这个进化过程中，从心里，开始腐烂。 第13章 人活着总是要困惑 方鹏没有带沈子儒和杜白去见沈勇，而是越走越向着软件园的边远地区而去，杜白知道这是带着他们到所谓的种植区去。 她是因为强化的五感，清楚内情，但沈子儒却同样淡然，始终没有发问…… 杜白不着痕迹地又看了沈子儒一眼，正对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又淡淡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三人一路沉默，方鹏边走边打量两人，面色也有些古怪。 软件园本身只有十几里地，走到和原先的左埔种植园交界的地方，也不过半个小时。 庄鹏挥手招过一个三十六七岁的中年女子，僵笑着对沈子儒两人敷衍道：“这是邱雪……希望区是我们桃源最重要的地方，老板看重少爷，才让少爷到这里来。希望两位不要辜负了老板的好意。” 说完，不等杜白和沈子儒答话，他就头也不回地沿着来路回去了。 杜白扫视着原先的左埔种植基地。 末世前郁郁葱葱的绿菜地，此时已经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泛着各色光泽的变异蔬菜。因为耐不住干旱而枯萎的菜叶已经被变异蔬菜挤出了土壤，晋级成功的蔬菜都比原先的品种要大了至少一圈。那些枯萎的、根茎萎缩的淘汰品就这么可怜兮兮地堆放在田埂上，大约有十来个年轻人正弓着腰将它们捡起来，丢到统一的处理区。 邱雪打量了杜白一眼，眼神就放到了沈子儒的身上。 大约是因为两人双眼有神，中气十足，邱雪的目光里带着探究和敬畏，说话也很客气：“希望区的宿舍就是那边的平房……” 她边说边指着靠近农田尽头的一排平房：“因为现在负责清理农田的人只有三十来个，房间是够的。但是被褥和生活用品就要靠自己的积分点了。” 杜白和沈子儒头一次听到这个词：“积分点。” “这是咱们沈先生为我们这些幸存者特别出台的交易点。”邱雪脸上的骄傲，和黎强他们如出一辙，让杜白心头隐隐发寒：“只要有了积分点，我们就可以活下去。” 所谓的积分点，指的是桃源特别设置的一种交易形式。因为末世的到来，社会体系迅速崩盘，经过了数千年形成的现代文明快速消解，同时失去价值的还有延续了许多个世纪的货币价值体系。金银、各国货币在干旱、混乱和层出不穷的世界变异面前，变成了无人想要的垃圾。 桃源在末世以后，是h市第一个快速反应，并在短短数日之内就筑起防御工事的临时基地。 几乎在防御工事建起来的同时，作为实际控制者的领导就对桃源内的所有人颁布了一系列的政策制度。其中，就有以积分点替代货币，换取各类生存必须物资的规定。 积分点的获取渠道很多，比如外出替桃源寻找物资，整理农田，巡查桃源内部举报可疑者甚至只需要完成沈勇布置的任务，都能获得丰厚的积分点。这个积分点，掌管者是沈勇的保镖团和秘书团，而唯一的标准就由沈勇一人制定。 每个星期，桃源里所有的幸存者都要到桃源正中央，原先的软件园广场进行积分清算，积分最高者有幸见到为了桃源付出了无数的沈勇先生，而积分最低的人就要为他们的拖累人类的可鄙行为接受惩罚……比如之前杜白在大门那里见到的电击。 软件园建设的时候，就附加了电力循环系统。而末世，最大的用电量就是对桃源幸存者的管理了。 邱雪说起这点的时候，眼神麻木，表情激动。 看起来，很不正常。 杜白和沈子儒到所谓的宿舍一看，倒是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至少从房子来看，桃源的的基础设施还算合格。 毕竟是种植基地刚刚建好的宿舍，虽然没什么奢华别致的设计，但论起坚固，还是可以信赖。 他们两选了正对面的两间房，在邱雪那里登记了一下，就到了桃源的晚饭时间。 桃源的食物都是需要用积分点换的。 但沈勇发了话，允许沈子儒和他的朋友先到希望区的食堂吃一顿晚饭，积分点算他的。 这又被邱雪等种植区的人看做了他们桃源主人有情有义的证明。 食堂就是一排连座的食堂，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人少的缘故，这个可容纳百人的食堂每个人都各自寻了个小角落坐着吃饭。即使这个食堂里大半都是女性，她们也都各吃各的，完全没有和其他幸存者聊天的意图。 杜白两人走进食堂的时候，沉默地埋头吃饭的三十来个幸存者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他们。目光平静如死水，见到杜白和沈子儒这样两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人，也没有任何好奇心，又纷纷低头吃起了碗里的食物。 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碗明显是没有经过清洗，上面多多少少都结了一层黑灰。碗中他们小心翼翼塞入口中的，是长得有点像番薯的植物茎块……大多数人的是生的，只有少数几个女性的碗里，是煮熟后发软的植物果实。 杜白仔细看了下，发现那几个女性都是如花年纪，面容姣好的少女，又或者是保养的不错的轻熟女。 就在她要走到食堂窗口的时候，杜白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长时间坚持健身房锻炼而塑造出的婀娜身材，一头栗色的短发和杜白印象当中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从前白领丽人的精明干练此时已经被精疲力竭的麻木憔悴取代。 细心呵护的白嫩肌肤变得干黄，□□在外的手臂上是斑斑青紫……那女人是杜白跟了四年的上司，她作风凌厉的女上司邱如燕。 杜白向着邱如燕走了两步，可她就像是完全不认得杜白一样，跟屋子里其他所有人一样，在毫无情绪地看了杜白一眼之后，又重新埋下了头。 杜白停住了脚步。 她不知道为什么邱如燕会出现在这里……她记得末世爆发的时候，邱如燕刚刚请了婚假，准备和她家里介绍的对象旅行结婚，所以根本不在软件园里。 也就是因为这个，她才毫不犹豫地开着车就回了杜家。 如果说，杜瑜对她而言，是还杜家父母收养之情的工具，那么邱如燕算得上是杜白关系最近的人了。虽然这女人口口声声她们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杜白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哪怕这女人嘴巴又毒又利，又因为性格原因，两人下班后从来玩不到一处。但对于邱如燕这样加班当日常的女人来说，杜白这四年和她相处的时间绝对要远远超过她的未婚夫。 杜白记得，在她刚刚工作一年的时候，曾因为通宵赶一个活动方案而累到昏倒。 那时候她本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下醒来，没想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居然是躺在邱如燕的休息间里。之后，邱如燕还替当时刚刚转正的杜白申请了一套在软件园内的单身公寓作为宿舍。 直到那时，刚入社会工资微薄，还要每月寄生活费给杜家父母的杜白才从窒闷湿热的地下室里头搬出来。 这是她人生难得的温情。 所以即使邱如燕是个压榨员工胜过周扒皮的铁血女经理，杜白也是勤勤恳恳地在她的手下打了四年工。 她不相信邱如燕会认不出自己。也不相信以邱如燕的心智，以她一个人喝翻合作伙伴整个公司，吐着自己爬回家的坚韧性格，会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变得和这群人一样，像是被洗脑的玩偶。 除非是，她有顾虑。 杜白收回视线，和沈子儒一起到食堂窗口领了两个手掌大小的植物茎块。 是生的。 但杜白仍然感觉到了周围隐隐几道嫉妒的、充满敌意的视线。 就为了这个东西？杜白抬手剥开了表皮，里面是泛着暗黑色的果实……这种东西，真的能吃么？ 如果说之前沈子儒摘回来的那个金吉果让杜白感觉到了末世后植物晋级的强大和美丽，那么现在这个明显是末世后普通人主食的植物果实，则是让杜白感觉到了在大自然的残酷之下艰难求存的人类的艰辛。 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那种淡淡*的味道还没入口就顺着鼻腔涌入……有点恶心。杜白没有迟疑，还是把那果实送到口中……她能感觉到这果实是安全的。 对空气中能量元素的感应，对她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在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快速分辨出是否对她造成威胁了。 这个果实，没有害处，也没有好处……尝了一口，她就知道了。 里面蕴含的能量微少到近乎于无。按照直播系统吸收的程度来看，上千个这种叫做“素果”的食物，也比不上金吉果的一口。 只能果腹而已，想要依靠素果来吸收能量晋级，无疑是做梦。 尽管如此，杜白还是不动声色地把整个生素果给吃了个干净。 末世的食物，不应该被浪费。 而且，还有周围这些若隐若现的目光存在。 末世的人类没有休闲娱乐，天一黑，大家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食堂一样，这里的幸存者也没有一个和别人同房间，彼此之间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相隔最近的两个住了人的房间，居然就是今天刚刚搬来的杜白和沈子儒。 等到末世后变成红色的月亮升到了正当空，半靠在床头的杜白才猛地睁开了眼。 第14章 人活着总是有隐忧 杜白又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被注视的毛骨悚然感。仿佛黑暗中，她无法触及的角落里，蛰伏着一只猛兽，注视着她。 那种久违的背后发凉的焦虑再次出现在杜白身上，一如当初在杜家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有如实质却无处可寻。 但这一次，杜白没有再浑身紧绷，高度警惕。事实上，除了杜白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杜白的第六感正在疯狂地发出警报。 她在黑暗中稳稳地走到了房门口……这并不是一件难事。这间屋子跟他们当初呆着的、被洗劫过的床上用品店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完好无损的门窗。 然后杜白毫无迟疑地伸手，打开了门。 这个时候正是月半当空，种植区所有人陷入酣眠的时候，杜白打开了门，正对着她的是笔直的走道。白天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走道，在深夜里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没有灯光的暗夜，走道里漆黑一片，只有红色残月零星的淡淡红色，照出门前几步的模糊剪影。哪怕杜白的视力超群，也只能看到一米以内的情况，远处则成了黑色的一团扭曲。 杜白没有多看。当她意识到哪怕她再努力也只能看见一片黑暗的时候，她很果断地直接转了身，回到了空荡荡的房间。在她身后，半敞开的房门缓缓地，轻轻地关上了，在这样针落可闻的深夜里，无声无息地扣上了锁。 就像是黑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 但屋子里却是安静的，只能听到杜白沉稳的，有力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屋子里规律地响着。 因为杜白的要求，即使她处在清醒状态，炸鱼直播间依旧是关闭的。没有了无时无刻处于鸡血状态的直播观众，也没有了随处随地跟在杜白身边的沈子儒，她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发呆……哪怕这是她从小到大最常有的状态，杜白一时间竟然有些不习惯起来。 果然，是由奢入简难啊。 杜白脑子里不着边际地感叹着，人却是笔直坐着，面朝着门的方向开了口：“你来找我总不会是想要就这么对着我发呆的吧？” 看似杜白独坐在空屋中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但如果有人能共享杜白的视野，就会发现在门后正对着杜白的地方，有一个绿色的小点在小地图上闪着光。 和代表杜白、代表对门沈子儒的两个绿点刚刚好连成一个三角形。 随着杜白的话音落地，门后的空气一阵扭曲。杜白能看到空气中有淡淡的白光从门后的位置往外逸出，逐一散在空气里。 本来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渐渐露出一双纤细的脚，然后是笔直的腿，弧度优美的腰腹……最后是她这四年来已经熟悉的，属于成熟女人的脸和栗色长发。 她的老上司邱如燕。 在这个所有人都在沉睡的夜里，在杜白到达桃源的第一个晚上，突兀地出现在了杜白的空房间里。 □□地出现在了杜白的眼前。 她站得如此近，以至于杜白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她身上斑斑点点的青紫痕迹，还有被火烧过的疤痕，在女人精心保养如丝绸般的肌肤上留下丑陋的痕迹。 杜白早就猜到这个象征友好的绿色圆点可能是对方，但是当邱如燕真的这么出现的时候，杜白只觉得酸涩堵住了她的喉头，想好的话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只有熟悉杜白的人，才能知道此刻她毫无波动的表情下，掩藏着的是内心怎样的惊涛巨浪。 刚好，邱如燕就是这样的人。 “傻丫头，怕了？”邱如燕随意拨了拨垂在肩头的长发，让它披落在身前，刚好遮住了伤痕累累的胸口：“还是这样没见识的样子。真是白费了我□□你这么多年了啊……” 杜白张了张口，只觉得自己嗓音干哑。 她顿了顿，才发出声音来：“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和你老公去旅游了么？” 邱如燕拉过杜白的包，自顾自地翻出了衣服裤子，往身上一套，才在空床上盘坐下来。 她搓了搓手指，有些不满地抱怨：“这tm的□□子，连烟都没得抽。老娘早知道会遇上这种破事，当时就不该听你的话一个星期一包，后半辈子的烟量都浪费了。” 杜白心里难受极了，不去接她的话，只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邱如燕看她这样，只能一脸无奈：“行行行，臭丫头就会用这招对付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小心看上了个混蛋而已。” 她说得轻描淡写，杜白却敏锐地从她的话中感觉到了一丝恨意。 “他丢下你跑了？”杜白眼中燃着怒火，是因为邱如燕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这些是他干的” 谁都知道在末世，一个貌美的女人被独自抛下会经历什么。如果那个当初死死追在邱如燕身后的男人真的在危急关头抛弃了他们的感情，邱如燕恨他也理所当然。而且邱如燕身上的伤痕看着恐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但却都避开了脖颈、脑部等重要部分，明显就是人为。 末世之前，人性当中隐藏起来的残忍污浊，在生死关头被无限放大。 这是让杜白深恶痛绝的气息……在她年幼的时候，她每一天都在这种肮脏的*中挣扎，她很清楚这种人类的劣根性一旦失去控制，会造成怎样的灾难。 邱如燕冷哼一声：“那没卵的孬种，他怎么敢对我动手……不过是拿我这身皮肉换点积分点罢了。” 邱如燕语气冷漠，谈起自己未婚夫的口气就像是谈起了路上遇到的一堆狗屎。 但杜白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她告诉自己要去旅行结婚的时候，那张笑靥如花的脸。那样甜如蜜糖的笑，和眼前这个满眼恨意疲惫的女人，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你觉醒了什么能力？”邱如燕永远是这样的目的明确，单刀直入。 杜白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但还是开口：“我的力气变得很大。” “恩？”邱如燕打量了一眼杜白纤细白皙得手腕，似笑非笑：“有多大？” 杜白想了想，伸手从床头掰下了一截床板，单手合拢，再张开，手中已经只剩下了细腻的粉末。 邱如燕一呆，眼中一亮：“小白，我要你帮我。” 杜白一叹，心中念到果然：“你要找他报仇？还是要对整个桃源报仇？” 今天一天的见闻和邱如燕的表现，已经让杜白对桃源的存在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沈子儒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如果在末世前，可以说是个有着极强控制欲和表现欲的怪物。他或许能成为擅长引导舆论的政客，或许会成为善于蛊惑人心的大骗，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拥有如此盲目信奉的信徒。 电击和积分，大棒和红枣，沈勇无疑是个专长精神控制的人。 末世前，叫变态罪犯。末世，他却能成为一方霸主。 崩坏的社会秩序，对于沈勇这样子的人来说，无异于乐园。 哪怕她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h市最年轻的市长，但桃源里种种和沈子儒、邱如燕的神态语气都让杜白对他产生了本能一样的生理厌恶。 邱如燕哈哈一笑，弯起的眉眼带出了几分末世前爽利女白领的魅力。 她用指甲被啃得七零八落的手指夹住了杜白脸颊上的嫩肉，把杜白的脸揉成了一团：“小丫头，有没有告诉过你，女人如果太聪明了，日子就过得不舒坦了。” 杜白的脸被揉成一团，开口就是漏风：“你在说你自己？” 两人没有继续报仇这个话题，因为彼此都知道以杜白的性格一定会答应，也都知道以邱如燕的性格，她一定会拿出报仇的详细方案。 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地用她所能有的一切有利因素，把敌人打倒。就像从前一样。 “跟在你身边那个小白脸是什么人？”邱如燕白天的时候，果然见到了杜白和沈子儒：“看你的眼神和叭儿狗似得。不过我看方鹏那家伙对他倒是有些忌惮？” 方鹏那样的表现算忌惮？ 邱如燕一眼就看出杜白的困惑，又拧了她一把脸，才开口：“方鹏是沈勇的亲卫队，积分的事他也是负责人之一……平时看人恨不得人人都跪在地上舔他脚，多说两句话都觉得别人占了他便宜……今天对你和那小白脸，算是难得的客气了。” 杜白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跟着猜测起来：“大概是因为沈子儒是沈勇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就是沈勇的弟弟？”这回轮到邱如燕惊讶得瞪大了眼。 杜白想着来的时候，贾国辉等人说的沈勇一心想要找回沈子儒的兄弟情，心里虽然觉得这人多半是在沽名钓誉，拿沈子儒当做树立自己形象的工具，但还是点了头：“恩。贾国辉说沈勇一直在找沈子儒。” 邱如燕摇头，眉头紧皱：“这种屁话也就骗骗那些被电傻了的蠢货……我晚上的时候仗着末世以后别人看不到我，经常在桃源里面游荡……” 被她的情绪感染，杜白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我曾经偷听到沈勇和他的助理李方说……”尽管知道别人听不见，邱如燕还是将声音压得更低：“说他爸的另一个儿子身上有个秘密，只要掌握了，就可以成为这个末世的王。” 杜白心中一凛。 难道沈勇已经知道了沈子儒的能力，知道他能被丧尸忽视？ 那他们到这桃源基地，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还说了什么？”杜白握住邱如燕的手，一时没控制好力气，听到邱如燕叫痛才急忙松开：“他们既然说沈子儒身上有成王的秘密，为什么又不急着去搜寻沈子儒？难道他们猜到了我们会来？” 第15章 人活着总会被试探 邱如燕对沈勇密谋的事情并不完全了解。 毕竟她也不是每天都能够潜入对方的房中，刚好碰上沈勇说起沈子儒的时候就更是少之又少。要不是因为他口中沈子儒的存在对于末世意义重大，且当时沈勇的表情格外阴狠狰狞，她还未必记得这回事。 现在杜白一问，她也只能摇头。 大约是因为她和沈子儒素昧平生，对沈勇的谋划并不是很上心，见杜白神情严肃，倒是笑了起来：“你也别把这事看得那么严重。我听沈勇的口气，再看看他们今天对你们的态度……你这小跟班估计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沈市长对他忌惮得很，不会轻易出手的。” 她吐出沈市长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半讽半刺，显然对沈勇的圣人形象也是不屑得很。 两人久别重逢，又是在末世这样朝不保夕的环境里，其中心情真是一言难尽。等到邱如燕脱了衣服，重新离去的时候，天空已经微微发白。 到了桃源的第二天，杜白和沈子儒就被分配了他们的任务。 不同于被要求清理被变异植物排挤出生存空间的枯枝败叶，他们两的积分是按照采摘的变异果实来计算的。一个果实，三点积分，邱雪说出这个标准的时候，迎接沈子儒二人的又是一波自以为隐秘，实际如刺在背的嫉恨眼神…… 这就不得不提到桃源里面积分兑换标准……桃源里面举凡衣食住行，无不是需要用积分点兑换。一个素果需要一积分点，对于桃源里求生的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天的口粮。 至于衣物、毛巾这些可以称得上末世奢侈品的东西，则需要十到一百点积分不等——毕竟，能在末世这样酷热干旱，早晚温差大得像是赤道和北极的地方活到现在，身体的抗性也都练出来了。这些东西，有了自然能舒坦点，没有的话，其实也不影响生存。 现在桃源开口就给了他们一个果子三点积分的价格，也难怪那些幸存者心存不满。但想到他们的沈先生对自己弟弟的关怀照顾，顿时就把这股怨恨从宣布的邱雪身上，转移到了一脸平淡，完全没有对沈勇感恩戴德的沈子儒这里。 在他们看来，这是沈先生对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一片兄弟情，是桃源给沈子儒两人的宽容照料。即使他们听说过变异植物的杀伤力惊人，但因为他们日日在植物旁边捡枯枝，可是变异的蔬菜水果从来都只是安安静静地蛰伏，除了颜色形态和普通农产品不一样之外，几乎毫无攻击性，所以他们也就很自然地将这个工作的危险性抛到了脑后。 除了邱如燕和杜白、沈子儒自己，怕是没有人想到这个工作背后潜藏着的重重杀机。 他们今天分配到的是一片空心菜地。 h市是南方城市，空心菜作为市民餐桌上最常见的一道菜，左埔种植基地有专门一个大棚进行种植，每年的产出不但供应h市，还供应着h市周边z市、q市等一系列周边县市。如果是末世前，三五好友约着来这里摘摘菜，呼吸下新鲜空气，可以被满眼的绿色洗涤身心，享受一下农家之乐。 那么在植物快速进化的现在，站在这个连天花板都爬满了空心菜梗的大棚里，大概没有人能说出赏心悦目这几个字。 大棚的门在杜白和沈子儒的身后轰地一声关上，只留下门上巴掌大的气孔。不需要使用直播系统，杜白就可以知道门后有一双眼睛在暗暗观察着他们两。 杜白认真打量了一下旁边依旧乖巧的沈子儒，对他真是有了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即便她不知道沈子儒到底做过什么事情，又是多厉害的人，但光看沈勇的反应液可以看出，至少在他们兄弟两的交锋里，这小子绝对不像他之前自己说的那样可怜兮兮。 对沈勇来说，这是一个值得忌惮，需要试探的对手。 杜白曾经听说过，猛兽在遇到它觉得实力强劲的对手的时候，并不会选择马上攻击，而是会先观察对手，判断对手和自己的实力，再在对手露出破绽的一瞬间，扑杀对方。现在沈勇，就像是蛰伏观察的猛兽，沈子儒则是他认为强劲的对手。 杜白现在对自己捡回来的这个队友是真的有了好奇。 相遇不过几日，这个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颠覆。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还是一个对她充满了善意的，很有趣的人。 为了让这个有趣的队友能活得长久一些，她并不介意在关键时刻，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你站在我身后就好了。”杜白伸展了一下手脚，对沈子儒吩咐道：“刚好我也想要试试末世的植物到底能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既然沈勇想要观察，那就让他什么都观察不到。人对未知的敬畏，往往会超越他对已知的恐惧……尤其是像沈勇这种充满了控制欲的人，一无所知才能让他有所忌惮，进而有所保留。在邱如燕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她总是要为自己的上司争取个缓冲时间嘛。 眼前的变种空心菜与末世前比，算得上面目全非。与其说这是空心菜，倒更像是枝干柔软的竹子……中空的茎部需要有杜白的腰那么粗，竹叶一般的叶子分生再分生，将头顶的部分全部用绿色填满。当杜白的手刀劈到最靠近门边的那棵变异空心菜茎部上时，本来安安静静的空心菜群突然间疯狂扭动起来。 原本离杜白头顶一米有余的叶梗瞬间化作夺人性命的长鞭，朝着杜白的身上狠狠甩去，杜白眼疾手快往旁边一躲，绿色鞭影砸在地面上，翻溅起大块土壤，留下深深一道鞭影。 这一击，要是落在人的身上，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直播间里的观众一来就看到了这一场对决，顿时鸡血就开始翻涌了。 “植物形态的变异兽？这东西我只在传说里听过，主播快上，快打给我们看看啊。” “e级星的变异兽种类果然多！虽然战斗力不是很强，但还是能学到不少战斗技巧，难怪炸鱼要开放e级星直播呢。” “炸鱼老板肯定是星系史满分的学霸。这远见啊……” “主播，植物形态的变异兽是不是要用火烧啊？” “诶？e级星变异兽还有这种讲究么？我还以为所有变异兽，都可以用拳头解决呢？” “楼上的，你的能量元素转换应用理论肯定挂科了吧……” “卧槽，你是不是截取我直播系统信号了？” 这群脑回路只有一条直线的柯思星人又在记录板里歪楼了，杜白的视线在面板随意一扫，只注意到了里面的那个用火烧空心菜的提议。她顿时就有了新的灵感。 用火烧是不现实的，别说要到哪里去寻找能烧毁这样一大片棚区变异空心菜的烈火和汽油，光是火势起来以后的善后就能够让她头疼死。要知道，现在的大棚就像是一片藤蔓群，她这么一纵火，就算她能护着自己和沈子儒逃出去，那些在不远处清理枯枝的普通幸存者只怕也要变成火人。 她是没有拯救万民的圣母之心，但也没有冷血到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当一个纵火犯。 但是，她用不了火。她可以用水呀！ 自从升到一级主播以后，她的水异能除了保证自己的饮水需要和基本的洗漱要求，就没怎么练习使用过。 这对杜白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但杀丧尸往往都是生死相关一瞬间的事情，她还真的没有找到练习的机会。现在对上了不动对方就不会受到主动攻击，又因为植物特性，只能固定在原地的变异植物……可不就像是游戏里头的定点怪物，等着人来练习击杀技么？ 因为之前的变异丧尸和金吉果，杜白的等级已经到了lev1-4（混混沄沄），她能调动的水元素能量也比当初半小时一杯水要翻了数倍。 这样的能力，用来对付以水土为生的植物，想来应该也不差。 哪怕这是变异植物，也逃脱不了深深扎根在基因里的植物特性。 杜白借着刚刚翻滚躲避的动作，快速贴近到门边那株变异空心菜的旁边，她的手掌仅仅贴合在身下的土壤部分，迅速调用空气中的水分，让它们沿着土壤缝隙钻进空心菜根尖的表皮细胞，本来淡红色的根尖刚刚接触到水元素的时候，是欢欣鼓舞的，它们扭动着身躯竭力吸收着杜白灌入的水分。 在旱情日益严重的现在，所有植物，包括这些扛过酷热缺水的极致环境，成功进化的变异植物，水元素对其的诱惑都是无比巨大的。它们对抗这种诱惑的能力，约等于零。 因为这份诱惑，刚刚抽打杜白的枝叶都已经停下了劈打的动作，改为羞涩地枝叶交握，小幅度地扭动。就像是一个收到了礼物的小孩子一样，又开心，又不好意思。 但很快，这株变异空心菜的枝叶交握的动作就变成了凌乱地挥舞。 很快，这些刚刚激发出攻击能力的植物们就会知道。 凭空而降的便宜，往往不是好心的礼物，更有可能的，是夺命的镰刀。 第16章 人活着总是要妥协 淡红色的根茎已经被源源不断的水元素填满，如果有人能够透过厚厚的土壤看到下面的情景，那么他就会发现，本来只有手指粗细的根茎已经膨胀到了成年男子的手臂那么粗。淡红色的表皮被水分充盈得近乎透明，似乎轻轻一碰，那层表皮就会炸裂开来。 变异空心菜痛苦挣扎着，绿色的枝干在空中胡乱拍打，但因为杜白所在的位置刚好在菜杆的底部，她的身手又远超常人的灵活，这些攻击都被杜白轻松躲过。 反而让它自己的枝叶因为不断的使劲拍打而掉落了不少。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变异空心菜突然间猛地拉直了身躯，又快速颓了下来。 随着扎根的土地突然快速被冒出的流水濡湿，刚刚还精神奕奕的变异植物瞬间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 站在旁边的杜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随着这株门边的变异空心菜渐渐干瘪下去，濡湿的土地又慢慢地重新干涸起来，而大棚里分散在各处的变异蔬菜似乎变得……更精神了一点。 看来，这些变异植物也像人类一样，可以进化。 杜白眼明手快地从土壤里偷偷伸出的一截白色根须手下抢下了落地的空心菜叶，又手脚齐用把倒下的空心菜折成了几段。 不得不说，变异植物的存在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人类的好消息。 只是这么一株变异空心菜，折叠起来居然堪比一个一人高的草垛子。 即使因为生命力的流失，里头的能量被土地和其他的变异蔬菜夺走了大半，也绝对可以保障种植区的幸存者生活个几天。 桃源能在第一时间把这个种植基地，圈入其势力范围内，绝对是明智之举。 杜白和变异空心菜的对峙说来漫长，但其实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分钟之内的事情。对杜白来说，摸索出了这个应对方法，对付变异植物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难度了。 毕竟，她不同于其他末世后激发特殊能力的异能者。她的异能是因为炸鱼直播系统的存在。只要直播系统不崩溃，她的异能就源源不绝。 这一点，比起需要隔一段时间才能使用异能的邱如燕，每次超支使用异能之后都要缓许久的沈子儒，她的优势显而易见。 如果大棚外不是有另外一双眼睛，杜白这时候，是很乐意和直播观众们详细分享一下她刚刚发现的对付变异植物的技巧。 但偏偏，这个时候她和沈子儒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她乐意展示出一点实力，来保障自己在桃源不会被轻视，但也不能强大得过了头，让人提前生出戒备之意。一株变异植物，加上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怪力，已经足以让沈勇知道，沈子儒的身边跟着一个好手。 杜白有些遗憾地叼了一片巴掌大的嫩叶间，含在口中，冲着沈子儒眨了眨眼。 末世的苹果长成了金吉果，末世的空心菜味道也发生了改变。 虽然表皮干瘪了下来，但因为变异生长，哪怕是刚刚冒芽的嫩叶子也有巴掌大小，两指的厚度，一口咬下去，肉质鲜美、汁液香甜还带着清爽的香草味道。 杜白细细咀嚼了一会，慢慢将口中的食物吞下肚子。 而刚刚一直站在角落，让人几乎忘记这个大棚里还有第二个人的沈子儒，这个时候十分自觉地站出来把那那一摞的变异菜叶用菜杆子分捆缠好，落成了一摞。 杜白和沈子儒各自拿了足以两人一天食用的叶子，一起走到了门口。 剩下的变异空心菜则留在了原地……桃源要得好处，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干。这种搬运的重活，杜白可没打算接。 拉了拉大棚门口挂着的铜铃，杜白看着小地图里的粉色圆点慢慢地挪到了远处，然后又用正常速度重新向着大棚走来。那重重的脚步声，似乎是想要向棚内的人说明，来开门的人真的只是因为信号声才过来开门……好像那个暗中一直观察两人一举一动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来开门的人就是今天领着两人到大棚的邱雪。 从昨天见面开始，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子儒身上的女人，终于在开门的时候很认真地打量起了杜白。 或许是刚才杜白一出手就毁了一株变异植物的利落手段，让她终于将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子放在了平等的位置，她接下来说话的时候，也不再视杜白为空气，只与沈子儒交流了。 当然，这种正视也只是相对的。 就杜白昨天从邱如燕那里得来的信息，变异植物虽然难对付，但也不是凶残到无人可以挑战。桃源现在就有好几个特殊能力是攻击类别的强者，可以单挑变异植物。 她和他们比起来，也不过就是速度快了一些，还包含了取巧成分。这也是杜白敢拿变异植物练手的原因。 “小少爷和……”邱如燕看了杜白一眼。 杜白没有打算给她面子，笑而不语。 邱雪的笑容僵了一下，还是礼貌地接着说道：“这位小姐的确是出色的特殊能力者，难怪沈先生放心让你们二位到最为重要的希望区来。” 她把沾了泥土污渍的手在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上反复擦了又擦，这才小心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而精致的登记册。 在这个人人蓬头垢面的地方，突然看到一个与周边画风格格不入的小册子。镇定如杜白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邱雪却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古怪，她双手捧着那个小册子，用那种杜白已经有些熟悉的梦幻语气说道：“这是沈先生亲自赐福过的积分册……我们的积分都要通过这个册子登记，因为你们第一次来，需要作登记，方鹏先生才肯将册子交给我的。” 她边说，边小心地翻开了册子，果然在最新的两页纸上，一页抬头写着沈子儒的名字，另一页则写着杜白两个字。两人的名下已经各有了一个半手绘的桃子。 这是代表杜白今天摘下的那株变异空心菜……三个积分，两人平分，可不就是一人一个半。 邱雪见两人在观察积分册，也没有打扰。 她一手拿着册子递向杜白和沈子儒眼前，另一手向着自己嘴边递去。 杜白虽然对册子有些好奇，但长期对四周关注的习惯还是让她第一时间看到了邱雪的异常。只见邱雪脸上带着那种梦幻而满足的笑容，手腕已经伸到了自己的嘴边，双唇张开，就要冲着自己的手腕咬下去。 杜白瞪圆了眼，快速打开对方的手。 她实在是被邱雪那种满足地自残的表现给吓到了，连一贯少有表情的脸都因为惊愕而隐隐变形，声音控制不住地高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沈子儒也看到了邱雪的举动，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贴近杜白，站在杜白和邱雪的半中间，护住了因为出手拉住对方而走进邱雪的杜白。 邱雪吃吃地笑，倒是没有因为杜白的打断而不开心：“你羡慕我可以得到沈先生的信任？我懂的……只要你好好做事，以后也会有机会染上沈先生的气息的。” 邱雪虽然已经三十六七岁，外表看起来也很是平庸普通。但这么娇笑起来，嘴角的一点痣配上她突然娇软起来的嗓音，倒还真的有几分风情。 只是这风情配上她的话和诡异的举动，十分的恐怖瞬间就将三分妩媚给盖了个一干二净。 杜白只觉这桃源里头的人一个个都已经彻底魔障，完全无法沟通。 她咬牙拽紧邱雪的手，声音可以凝结成冰：“要自残你就远远地去自残，只要不在我眼前，你就是生啃了自己，我都不会拦你。” 邱雪用自以为了解的眼神瞟了杜白和沈子儒一眼，哼道：“要不是方鹏先生交道，我也不想让你们亲眼看见沈先生的积分册。沈先生念着旧情，你们可别不知好歹。” 她说到这里，身体突然冒出一阵诡异的绿火。 说那火诡异，不单单是因为颜色异常，还因为那火毫无温度。不，或许不该说毫无温度，而是那火冷到了极致。 她身上的衣服毫无变化，可靠近邱雪的杜白和沈子儒却快速地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阴冷。 似乎下一秒，两人就会被那股冷气冻住血液。 沈子儒一感觉不对，拉住杜白就快速退后两步。 两人一退开，邱雪就像是取得了什么胜利一样白了杜白一眼，冲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这一口毫不打折扣，杜白可以看见血肉模糊中若隐若现的白骨，鲜血快速喷溅，将邱雪那张本来普通的脸染上了半脸妖冶的红。 那么深的伤口，光是看着，都能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可邱雪却一脸欣喜地抬着喷血的手腕对着那个翻开的登记册，然后再次看向杜白两人：“过来摁上你们的手印，积分就算登记成功了。” 随着她的鲜血滴落在登记册的页面上，本来一片雪白的纸面渐渐被鲜红晕染，但很快，那抹红色就快速被纸面吸收。 杜白能够看出，那个积分册正在不断地、贪婪地吸收着血液中蕴含的绿色元素能量。 一种强烈的直觉让杜白不要在这个时候靠近那个册子。 至少在鲜血还在滴落的时候不要靠近。 两人的迟疑显然激怒了邱雪，她恨恨地骂道：“你们居然拒绝沈先生的恩赐……简直太可耻了！你们会因此被世界驱逐的！” 杜白皱眉，看向同样一脸严肃的沈子儒。 感受到杜白的视线，沈子儒刚刚握住杜白的手微微一收，安抚地拍了拍杜白的手背，然后迈步向那个古怪的女人和她手上诡异的积分登记册走去。 杜白心里一紧，那种疯狂叫嚣的恐惧感让她不由出手拉住了对方。 沈子儒回头对她一笑：“没事的。你忘记我的本事了……我去帮你把积分领回来。我们可是要在桃源好好生活的。” 他把最后几个字逐字咬音，其中意味深长。杜白还是不放心，可看着沈子儒坚定的眼神，又不得不放手：“小心些，那本子……好像能吸收周围的能量。” 沈子儒的笑容越加灿烂，盯着杜白的眼神似暗夜火光：“我知道了。” 第17章 人活着总是要学习 杜白站在沈子儒身后，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上正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逸出之前见过的灰色能量…… 比起之前见过的黎强手上的沙土，邱雪的诡异绿火，甚至是邱如燕的白色能量，沈子儒的能量更暗淡，更不起眼。 乍一看，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烟尘。 淡淡的，轻轻地，移动的速度缓慢到近乎静止，十分无害。 但它却是在移动，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 第一眼看上去移动的速度很慢，但几乎一眨眼，你就会发现，不过是短短几步路的距离，那灰色光点已经包裹住沈子儒全身。 这是杜白第一次完整地观察到沈子儒调用能力的过程。 感谢这两天快速积攒的能量，让她能够顺利升级，也让她对地球能量波动的掌握越发清晰。 不然，她绝对会错过这场平静表象下的暗潮汹涌，也看不到接下来的精彩一幕。 只见沈子儒覆着灰色能量元素的手毫不犹豫地摁在了那个古怪的积分册上。 吸饱了邱雪鲜血能量而变得更加雪白的纸面上泛起了黑中带红的暗光。 暗光比起杜白之前所见的萦绕在特殊能力者身边的元素又有不同……这股黑中带红的能量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了册子上，它们挣扎地探出册子又快速落回去，随着沈子儒的手越来越近，这种似乎争先恐后想要扑到来人手上的焦躁起落就越加频繁。 杜白的心提到了半空，脚下也不自觉地向着两人走近了几分。只等着如果那些黑色能量攻击沈子儒的时候，就快速出手。 就算她现在还是不明白这个积分册为什么会有这吸取旁人能量的反应，但她只需要认准册子是邱雪正在控制就够了。 大不了到时候就在她叫人之前一手刀把这个女人劈晕，然后带上邱如燕，一路冲出桃源。 总比眼睁睁看着沈子儒出事要好。 还好，她的担心并没有出现。 沈子儒的手贴在积分册上的一瞬间，黑色能量就像是溅入了水滴的沸腾油锅，突然炸起，向着沈子儒的手上扑去，然后被看似不起眼的灰色元素包裹。 邱雪看不见两种元素的争夺，还是一脸得意地捧着积分册，等着沈子儒完成登记仪式。 但杜白却能看到，沈子儒身上的灰色元素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将那黑色光点分割成若干块，各自包围起来，然后形成新的薄膜，黑色元素在灰色的薄膜中左突右绕，却怎么都没有办法突破那薄薄的一层雾。 直到黑色元素完全融入灰雾中，那股灰色能量才重新回到了沈子儒的身体里。看起来依旧是灰扑扑的，不起眼的样子，还是薄薄的一层，连颜色都是浅淡得如同轻尘。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杜白也不会相信，沈子儒的能力能够这么轻描淡写就把那一看就凶狠霸道的黑色能量给吞噬。 是的，杜白认为那种攻击方式就是吞噬。 这一点，直播观众与杜白难得保持了认识上的统一。 “e级星的进化者进化方向感觉很多啊……” “大概因为他们星球上的能量元素种类多吧？” “是啊，连同化方向的能力都有……这小白脸不知道在他们星球进化之前是做什么的？” “是啊。我记得我们星球进化学的老师说过，原始星球进化的时候，星球上生物进化大多和他们本身的能力经历和意识波动有很大的关系……” “这种常识就不用拿到网上来秀了吧……搞得谁不知道似得。” “老子是在给白白主播解释……你tm没事带什么节奏，敢不敢跟老子到战网打一架？” 杜白联系前后一看，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末世刚开始的时候能够进化出力量的特殊能力，大约是因为幼年时的经历，让她恨透了自身的弱小无力，潜意识里渴望着得到力量。 又比如邱如燕……她的隐身能力，大约是在末世的时候，她也遇到了恨不得藏身起来的危机。 只是沈子儒和那个冒着黑色元素能量的积分册……杜白就真的是猜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不懂就问。这是杜白和这些观众相处这么长时间得到的最有价值的一条经验。 有机会和远远高于自己星球文明的高等级文明接触，不趁机了解一些信息，那就是过宝山而不入的蠢了……即使因为这些外星人对e级星的了解少到可怜，但他们知道星球进化得过程啊。 能量作为各个星系通用的交易形式，再不会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能量的类别和使用了。 “你们见到过这种用外物吸收能量的方式么？”杜白问的是那个带着不祥气息的积分册。 观众们还是很乐意和杜白互动的。一看主播发问，约架的也不约了，扯皮的也不扯了，纷纷七嘴八舌为主播答疑解惑起来。 “有的，听说d星系有颗叫佐藤拉的星球上就都是这种……” “那个星球上的能量比咱们柯思星还少……完全靠着互相争夺，但因为整个星球都是这种能力，所以每个人的戒备心都强的不行。” “无法从别人那里夺取能量，迫使他们星球不断进化。然后就出现了可以将能量元素分散到特定物品上，再经过特地物品吸收别人能量的特殊能力……” 不过这种能量吸收方式，却有着种种限制。 一方面，特定物品的使用是需要有同源能量对它进行激发，激起禁锢在里头的少部分具有夺取能力的能量元素。 另一方面，这种夺取方式耗费的是异能主人本身的能量和精神力，除非能够长久不断地进行补充，一旦特殊物品没有办法及时供回主人的消耗，异能主人不仅不能提升能力，或许还会衰落下去。 末世降临以后，作为柯思星人口中的e级星系，地球出现的变异进化方向已经不止一次让自认见多识广的直播观众瞠目结舌了。 这一次，连d级星系的进化方式都提前出现。更是让直播间反应过来的观众们炸了锅。 “我屮艸芔茻，主播没问我还没发现！！” “这是d级星的进化方式啊……同化方向的能力进化也是古力里扎星的进化形式啊。为什么e级星会出现？” “整天研究星系等级论的那些老家伙一定会吃惊得从擂台上掉下来！” “不行，我要去叫我家老头子来看看。” “我也要叫我家亲爱的来看……多亏了白白主播，看那家伙还敢嘲笑我看炸鱼！” 在一排强烈表示要呼唤亲朋好友，老师上司来围观的弹幕中，有个叫“拳头和书”的观众突然冒出了一句：“我记得进化史老师说过，佐藤拉星球最开始进化出这个能力，是一个性格懦弱又狠毒的变态啊。” “咦？学霸？好久没看到你了啊。” 这是之前在杜白直播间出没过的观众，杜白从他这里涨了不少见识，据说是个专门研究星系史的学霸。 “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学霸说的都是对的。上次战网学霸说的弱点力量攻击法，我试了一下，打败了我们班的首席哈哈哈。” 杜白已经习惯了这群家伙的歪楼能力，只管找出自己要的重点：“懦弱又狠毒？这是怎么说？” “所谓的通过物品来夺取能量，往往要配合绝对的权威和精神控制。因为单靠他自己激发的话，效率是十分低下的，也不能够起到这种能力的真正作用。第一个产生这种进化的家伙，据说就是一个野心非常大，但是却因为能力限制而对世界充满了怨恨嫉妒的家伙，他在进化出这种能力以后，就用精神控制了很多佐藤拉星球上因为能量匮乏快要咽气的幼崽。” 先夺取那些幼崽身上仅存的能量，再把他们作为自己能量的载体和吸取他人能量的工具。 这种进化的方式，其中蕴含的血腥和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杜白想到桃源里头的种种古怪，突然有了明悟……或许，桃源这种高压而变态的管理模式，不单单是因为沈勇这个人是个神经病，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作为沈勇的天然敌人，沈子儒的处境比她原先所预想的还要危险。哪怕沈子儒也比她本来预想的要强大许多，但他要对上的，并不是同样能力诡异的沈勇一个人。 而是在沈勇的洗脑和控制下，逐渐变成他的附庸的一整个基地。 杜白不喜欢找麻烦，但从她真的把沈子儒当做自己的队友开始，就从来没想过因为任何原因而抛弃队友，独自逃跑。现在她既然意识到了沈子儒的危机，就绝没有提前抽身，远离对方的道理。 杜白抬起手，挡在额前，看向末世之后炽热到随时准备爆炸的太阳，眯起了眼睛。 她知道，本来因为邱如燕而做的决定，现在有了更重要、更不得不做的理由。 如果说，原来只是为了报复，那么现在，是为了保命。 沈子儒按了手印，邱雪就满意地收回了积分册，重新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了口袋里……对于沈勇和桃源来说，沈子儒才是他们需要重视的人物。至于杜白，尽管能力不错，但却还够不上桃源严阵以待。 邱雪手上的鲜血还在淌着，但她却毫不在意。等到收好了册子之后，才烧起了一阵绿火，将伤口冻住。 冻住的伤口已经隐隐有些发白，看起来惨不忍睹。但这个女人的脸上，还是笑着的。 沈子儒没有多看对方，而是转身拉起了杜白的手：“我就说我没事吧。” 杜白看了两人交握的手一眼，沈子儒才像恍然一样松开了手。 他又恢复了那腼腆羞涩的样子：“刚刚一着急，就忘了。” 杜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走吧。” 不管这个家伙的真实性格是怎么样……她只要知道这男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且一路都在竭尽全力想要保护自己，知道这个人，是在乱世依旧可以交托后背的朋友，就够了。 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第18章 不过就是你死我活 桃源是个充满了压抑恐怖气息的诡异地方。 但在这里生活之后，杜白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这一板一眼的高压政策，受到忌惮的杜白两人反而过了一段按部就班的平静生活。 即使那些带着恶意的目光常常如跗骨之蛆，紧紧跟着两人，让人由心底升起一种厌恶。 但只要身为桃源主人的沈勇不发话，那么一切以沈勇意志为转移的桃源众人自然也不会来挑衅沈子儒。 比起杜白在h市区内偶尔见到的街头喋血、朝不保夕，尽管桃源里依旧奉行弱肉强食，且从上到下都表现得十分病态，但从某些角度来讲，倒真的有几分乱世之中安全岛的意味。 这大概也是桃源能不断吸引h市幸存者，并同化他们的原因。 踩在钢丝上前进的日子里，杜白除了砍杀变异植物而快速增长的经验值，日益纯熟的异能使用技巧之外，也从邱如燕的口中渐渐了解到桃源藏在神秘面纱下的部分□□。 就如杜白一开始猜测的那样。 邱如燕讲述中的沈勇是个很强势的人……这一点从他对桃源全基地的完全掌控可见一斑。 他对桃源的控制琐碎而粗暴。 棒子加甜枣的掌控方法在末世前或许会被一些聪明人嗤之以鼻，但在末世这样的特定环境下，却不失为一种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沈勇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光辉形象，将整个桃源笼罩在他的阴影下，无人可以逃离。 他是光，是神，是末世崩塌的一切当中趁势而起的新神。 他手下的人也因此成为了神侍，有了无上的权力。 邱如燕因为投靠沈勇的其中一名手下赵彭东，就得到了看守金吉果培育区这样种植区人人钦羡的工作…… 比起日日在烈日曝晒之下捡枯枝，又或者是直面日益凶残的变异植物，能够守着培育区，定期记录数据上报沈勇手下的专家，无疑是个轻松的活。 当然，邱如燕的工作不但如此，她还是沈勇和他那群手下的禁脔。 她的工作除了守棚之外，还需要应对时不时出现的饿狼，不分日夜——杜白来到桃源十来天，见到对方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杜白总会想起邱如燕半夜潜入她房间，谈起这段经历时那没有表情的脸和痛恨到嗜血的眼神：“这里的女人都以能够侍奉沈市长为荣……呵，对人来说，这里是末世，但对那些畜生来说，这样的世道，可是百年难求。” 邱如燕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中，勾起了赵彭东的兴趣，进而得到了那么一丝半点的特权。 绝境当中，身体往往是女人最后也最有力的武器。 今天是杜白和邱如燕约定见面的日子……但邱如燕却没有如约而至。这个情况倒没有令杜白慌乱，这段时间邱如燕失约的次数和赴约的次数各占一半。 想到邱如燕失约背后意味的事情，杜白的心就更沉了一点。 这段时间呆在桃源，该了解的东西杜白都摸清楚了……有直播系统加成，又有邱如燕这样一个来去无忌的隐身队友，十来天的时间足够她得到她最开始进入桃源想要得到的信息。 就算是不该了解的桃源暗地里的黑暗，杜白也比那些从桃源一建立就投奔而来的幸存者要清楚得多。 正是因为了解，杜白肩上的压力就越发的重。 她没有想过推翻桃源的治理。就算是太平盛世，想要那些被邪教洗脑的信徒也是一项需要耗费大量金钱、时间和精力的事情。更何况这样礼崩乐坏、毫无秩序的末世。 她不冷血，但她清楚知道自己能力在哪里。 只是有了邱如燕和沈子儒，让她又不能就这么带着探听到的信息甩手前往传说中的大型基地。 但她必须要除了沈勇。 杀人不可怕，死亡也不可怕。早在很早之前，早在她还没有被杜家父母收养的时候，早在她颠沛流离的幼年生活中，她就经历过死亡。 末世之前的世界，一样有着血腥而阴暗的角落。 她看过死亡，也经历过濒死的绝望。 她知道那并不好受……因为不好受，所以在没有选择的时候，人总是愿意把这种不好受留给别人。 如果邱如燕、沈子儒和沈勇必须有一方去死，那么她当然会选沈勇。 即使在这短短十来天当中，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邱如燕的不对劲。 不是她的伤痕累累，也不是因为她想要报仇的疯狂，而是态度的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对于杜白这样的人来说，是她童年见惯了的。哪怕邱如燕在几次见面的时候，表现得再洒脱淡然，嬉笑怒骂也掩饰不了她身上的死气。 比起为了活下去而奋力求一条生路的杜白，邱如燕活着似乎就是为了多拖几个仇人去死。 她不在乎痛苦，不在乎这个身体，不在乎自己的尊严，只为一个目标，就是在她身处地狱的时候，把那些推她下来的一起拉下来。 她的想法，杜白一早就懂。而这种想法，杜白并不认同。 但她也不会想要去改变对方。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想要活，想要怎么活，从来都只能自己决定。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改造身边的人……别说是这不一定能见到明天太阳的末世，就算是末世前，杜白也不会去做。 这个世道，活着未必就是好事情。 就连她，也是怀抱着下一刻死去的心在求活。 但她自己愿意艰难求生，却没有拖上别人和她一起，然后再背负对方的人生的意思…… 同路的伙伴，她们相携着走。 但遇到岔道不得不分别的朋友，她也会在还在一块的时候，尽力帮助对方，只求自己一份心安。 大约在末世前，杜白也是个不正常的人。 今天邱如燕失约，杜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呆在房间里等待下一次邱如燕的到来。事实上，在发现月亮过了半空，邱如燕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杜白就开始行动了。 开了直播系统之后，杜白同时观察主播录屏和小地图……在她升到lev1-5之后，除了水异能终于出现质的飞跃，能够成功隔空控制水元素之外，那个一直以来被杜白当做镜子和录像机来使用的主播录像屏终于展现出了它身为柯思星高科技产物的特别之处。 它可以提前播放杜白经历的场景了。 是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虽然只有短短2-3秒，但杜白可以从录播屏看到2-3秒后会出现的画面。 这里头具体的原理杜白没那个时间去慢慢研究，也没法子了解。但按照观众和直播系统的说明，杜白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简单总结了下，就是这个系统随着升级，对各种能量波长的吸收感应终于得到了提升。 提升的结果就是只要她需要，就可以付出一定积累的能量值来换取系统根据波长推测出的三秒左后以后的世界画面。 这个功能就算是之前给了杜白，她也没法用用，只有反应力和身体灵敏度都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在这短短三秒里迅速做出反应……在成功升级之前，杜白就算能预知三秒之后情况，也未必能及时躲过危机。 总之，凭借着小地图和升级之后的录像屏，现在她很顺利地穿过了宿舍区和植物区，紧紧地贴在种植区最中央的守田屋的窗外。 像是一只轻盈的蝶，落在窗边，无声无息。 当然，就算杜白这个时候发出声音，大概屋里的人也不会注意到。 男人的粗喘混合着女人的娇吟，在没有灯光的夜里高高低低地起伏，因为周围的安静而格外清晰。 间或还夹杂着皮带抽打肌肤的声音，男人的污言秽语，听得杜白眉头紧皱。 直播系统还在开放。 这对于早已习惯了这段时间杜白作息习惯的观众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 等他们发现自己的主播正在偷听同类繁衍的时候，更是迅速炸开了锅。 有因为主播别出心裁而疯狂刷六六六的，有因为e级星人暴露弱点、缺乏战斗意识的繁衍方式而出言抨击的，有根据声音猜测e级星人繁衍过程中运用战斗技巧的…… 一大群夜猫子观众刷评论的时候，还不忘刷礼物。 要是平时，杜白怎么都会和他们解释几句。 但这个时候屋子的声音已经夺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随着女子的一声惨叫，杜白听到了那个粗噶男声的放肆大笑，就好像遇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就在这一刻，杜白迅速打开留了一道小缝的窗，如一尾游鱼，钻进了屋子。 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将手刀敲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等到壮汉如同一滩泥一样摊到在地，杜白已经扶起了倒在地上，手脚扭曲得像是下一刻要断掉的女人。 “邱姐？”杜白理智上再清楚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计划，再明白这是邱如燕梦寐以求的计划之一，心里还是隐隐发酸。 地上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就是邱如燕。 见到杜白，她放松一笑：“你果然记得我的话。我就说，小白你是我们公司最有效率的女员工了。我看人的眼光，果然是全部加成在对待同性了。” 第19章 不过就是出其不备 邱如燕伏在地上好一会，才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双腿扳直，然后重新站了起来。 杜白抬手准备扶着她，却被对方摇头拒绝了。 “没事。我习惯了。”邱如燕姿势僵硬地走了几步，动作才慢慢流畅起来：“也就是刚开始会难受点，走几步路就好了。按我们说好的做吧。” 杜白点头，抬手一拉一拽，百八十斤的壮汉就被轻松扛到了肩上。 男人身高将近一米八五，挂在杜白的肩膀上就像是长长的一条褡裢，走动之间，头和脚时不时就要撞到地面上的杂物。 杜白对昏迷中的男人没有半分怜惜，该甩的时候毫不留情，该撞得时候果断就撞过去。 如果不是顾虑着不要引起别人注意，进了宿舍楼特意放轻脚步，小心动作，大概男人还没被扛到目的地，就已经被撞花了脑袋。 杜白和邱如燕的目的地，是这片宿舍楼最顶层拐角处的房间。 照邱如燕的说法，这个房间住的，是可以信任的人，也是可以帮助他们的人。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过后，毫无征兆地，房门猛地打开了。门后没有人，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杜白看了一眼小地图，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绿点，但也没有见到象征着敌人的红色圆点。只在屋子角落里有一个若隐若现，光芒暗淡到下一刻就要消失的灰色亮点。 若是不仔细观察，那圆点几乎和平日里看到的丧尸图标一模一样。 但却又不是丧尸。 至少杜白的五感，告诉她，里面那个有着轻而弱的呼吸的生命体，绝对不是那些可怖恶心的丧尸，而是一个身体柔弱的人类。 杜白向邱如燕看去，见她毫不犹豫迈步进了一片昏暗的房间，也不再多想，而是提着那一米八的壮汉跟了进去。 她跟着邱如燕一路走到窗边的角落，果然见到了一个瘦弱的、半躺在几件胡乱堆着的衣服中间的身影。 离得近了，杜白才看清那是一个很瘦弱的女人。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很破了，几乎只能遮住胸口。根根可见的骨头包裹在布满了伤痕的一层皮下，脆弱得似乎只要轻轻一戳就会断掉。 而女人的腿却是和瘦弱身体截然不同的肿胀。 可以看出是因为灼伤却没有得到治疗而引起的肿胀甚至腐烂……焦黑的伤口渗出黑黄色的液体，说不出的恶心可怖。但偏偏离得这样近了，杜白居然也没有闻到什么腐烂气息。 杜白只觉这个屋子里，这个女人身上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比如现在，他们三个大活人站在对方的面前，女人仍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要不是她微微起伏着的胸膛证明她此刻还活着，大约所有人都会把这当做一具尸体。 邱如燕对此见怪不怪，只伸脚踢了一下仍旧昏迷的男人：“赵彭东我带来了，虽然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人找他，但你的动作最好还是快一些。” 她的话音落地，那个女人就睁开了眼睛。 女人的眼睛很漂亮，是线条优美的杏眼，眼尾微微垂着，看起来有些娇憨……当然，这说的是两只眼睛。当一只眼睛晶亮美丽，另一只眼睛却残缺空洞的时候，这种美丽就变成了触目惊心。 那个女人的眼神在地上的壮汉身上扫了一眼，就像扫过一具尸体一样，不曾停留，而是很快地看向了杜白。 对上那女人独眼的那一刻，杜白的违和感就更深了。 是五感无法协调的那种违和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两个女人打量对方的目光都带着浓浓的试探和猜测。 邱如燕把手在两人眼前一挥，打断了这种审视意味浓重的对视：“行了，都是信得过的人，少给老娘来这套……这是杜白。” 邱如燕指着杜白：“是个倔得不行的小妹妹，武力不错，正好帮得上我们。” 然后转过头来，对杜白介绍对方：“这是莫媛媛，和我一样的倒霉蛋。她的能力特别，就是不太好用……” “莫媛媛？”杜白把这个名字在心里过了过，总觉得有些熟悉。 最后还是在满屏幕的“表姐”、“e级星名媛”的弹幕里头，杜白想起了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莫氏集团的大小姐？” 不是说她和沈勇是一对么？照杜白的猜测，这个大小姐和亲表弟沈子儒的关系远远比不上和沈勇亲密，光看沈子儒提起对方时候的神态语气，就可知这个莫大小姐在沈勇上位的过程中，颇扮演了几分重要角色。 怎么在桃源，倒是这样凄惨？ 杜白后面的话自然没有问出口，但莫媛媛还是用她的独眼狠狠瞪向了杜白，那目光似钢刀刮骨，狠戾非常。与杜白印象当中的世家名媛截然相反。 邱如燕作为中人，可没打算让自己的两个帮手在见面的第一次就闹起来：“都说是和我一样的倒霉蛋了，小白，收敛点……” 在邱如燕看来，杜白的性格虽然不算坏，但这次再见面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末世的环境原因，总觉得比从前少了婉转，多了直接。 “她和沈子儒是一路的。”对莫媛媛，邱如燕的劝解就更加简单粗暴了。 偏偏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让原本锋利如刀的女人一瞬间就柔和了下来：“啊，是小儒的朋友啊……这倒是个难得的缘分。” 这个女人变脸的速度，让杜白仿佛看到了第二个邱如燕。 或许就是这份相像，让两个女人走到了一起？ “小妹妹，把那家伙挪到我手边吧。”莫媛媛双手撑在身后，努力支撑着自己半靠的身体坐起来：“我的能力可没法子隔空使用。” 杜白见邱如燕点头，也就伸脚一踢，把百多斤的男人一下子踢到了窗边。赵彭东的身体在地上划过，带起一阵刺啦啦的声音，□□在外的皮肤又多了几道血口子……赵彭东眉头皱了皱，口中发出低低的叫痛声，看起来像是快要醒了。 这次不用邱如燕和莫媛媛开口，杜白就快准狠地又劈了一手刀下去。 赵彭东就又恢复了原先的一滩死肉模样。 莫媛媛有些惊奇地看着杜白的手，片刻后才笑了起来：“小妹妹身手不错。” 她干枯得可怖的手指就这样放在了一旁赵彭东的头顶。 那场景，让杜白不自觉地想起了幼时曾看过的一部中世纪的老电影，里面有个专门以人头骨练功的女魔头。这个时候的莫媛媛，和那个披头散发的魔女真是莫名相似。 好在想象中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出现，枯瘦的手指贴在了赵彭东的百会穴上就停了动作。 淡淡的红混杂着淡淡的黑气的能量颜色从女人的指尖溢出来，顺着男人的口鼻慢慢溜了进去。随着红黑元素的流动，莫媛媛眼中的光芒也越发的暗淡。 直到她的指尖再也无法逸出黑气，莫媛媛才打算收回手。 但此刻，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邱如燕显然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冲杜白努力怒嘴。 杜白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的变异菜叶，喂到了莫媛媛的嘴边……邱如燕运筹帷幄的本事，杜白从来没有怀疑过，不过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让她提前准备的变异菜叶居然不是为了邱如燕自己，而是为了莫媛媛。 第一口变异菜叶入口，莫媛媛就回复了抬手的力气。而当她的手有了丁点力气之后，她第一个动作就是夺过了杜白手里的菜叶梗子，双手并用，胡乱地把菜叶整把塞进了嘴巴里。 她几乎都没有用到牙齿，生生地将整把变异菜叶吞了下去。 这段时间的观察和探听，已经让杜白知道，变异植物对异能者的作用要远远超过普通人。因为变异者本身的吸收和利用能量的能力是普通人的几十、甚至是几百倍，所以在遇到蕴含着能量的东西，反应自然也比普通人要强烈得多。 看莫媛媛的反应，她自然也是个异能者。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混的实在是惨。 等到把手指上沾到的菜叶汁液都给舔干净了，莫媛媛才满足地对邱如燕感叹：“你这个妹子可比你大方多了……素果的味道可真是跟猪食一样。” 邱如燕没抬头，也没接话，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依旧安静趴在地上的赵彭东：“成了？” “总不能白费了你这段日子偷偷送给我的粮食。”莫媛媛笑了一声，把目光从杜白的口袋挪开，对着地上的赵彭东轻轻一点：“赵彭东。” 刚刚还晕迷着的男人像诈尸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 还不等杜白再次出手，男人就跪下了……对着形容可怖，半身瘫痪的莫媛媛，垂首乞怜的样子就像是一条狗。 “呵……”莫媛媛先是嘴角勾起，笑容越来越大，终于笑出了声，她的眼神有些迷蒙，又有些狂乱：“真该让沈勇看看……比起他那费心费力的手段，我能做的比他要多得多……若不是……” 邱如燕看莫媛媛又要发疯，连忙打断她：“行了，要是没有小白，你根本控制不了任何人……快点做事。” 莫媛媛转回注意力，有些不满：“你的性子这么急，真是很不讨人喜欢。” 但人在屋檐下，她还是按照邱如燕的意思开始问话了。 “大东，沈勇这次让你们出去是去找金吉果么？”莫媛媛仅剩的那只眼睛黑而亮，深邃异常，让赵彭东看得失神。 而他也就这么失神地开了口。 第20章 不过就是讨价还价 赵彭东的表情一开始是呆滞的，眼神直愣愣地落在莫媛媛的脸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但是随着他出口的话越来越多，他的表情居然渐渐灵动了起来。 当他说到这一次回来的收获时，已经和常人无异……除了看见莫媛媛的时候，格外尊崇热烈的眼神。 “出去了大半个月，我和李助理几个人只找到了三枚金吉果。”赵彭东说到这里，有些懊恼：“可惜都被姓李的拿去交给沈勇了。否则我就能想办法献给主人您了。” 莫媛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得到了回应的赵彭东更加激动，话也更多了起来：“姓李的带了两个女人回来，已经送给了沈勇……路上我们遇上了大约二十左右的丧尸群，像是往着咱们桃源的方向移动……半个月以来，h市变异丧尸出现的频率开始加快，以往百个丧尸可能才能见到一只变异丧尸，回来的一路上我们遇见的概率已经上升到每二十只丧尸就可能有一只变异……” 男人的叙述零散琐碎，就连他们回来的路上杀了几只丧尸，丧尸的能量核如何分配都逐一对莫媛媛倒了出来。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才算是把这趟出门的所见所闻全都汇报完毕。 看得出来，赵彭东本人即使喉咙沙哑，也是非常享受这样可以与莫媛媛对话的机会。 不过邱如燕和莫媛媛从赵彭东这里得到了她们想要的信息，就立刻挥手让他离开了。 即使赵彭东依然恋恋不舍，仍然姿态虔诚地膝行退出了房间。 一旁的杜白看得眉头紧皱。她当然看出来莫媛媛的异能恐怕是精神控制这方面，也从刚刚的场面中知道了，这种控制恐怕能彻底清洗人的意识……但这种依靠外力的控制，它的时效如何？会不会在遭遇意外的时候失效？这都是杜白担心的事情。 不说其他，要是真的能够凭借这种能力长久控制一个人，哪怕莫媛媛再虚弱，也绝不会像现在这么惨。 这种能力只要足够稳定，她就可以像是细菌一样，快速感染整个桃源。可她现在却是在这个空屋当中拖着残败的身体苟延残喘。 她的能力绝对不仅仅是耗费巨大这么一个缺点。 但她们现在却这么轻易地就把赵彭东这样的隐患放了回去？杜白有些不赞同地看向邱如燕，她知道对方能看懂她的质疑。 “媛媛的异能的确有缺点。”邱如燕知道杜白的性子，这之后少不了杜白的帮忙，自然不会避而不答：“她的能力需要近身使用，超过一定距离之后，就会渐渐消弱，这个过程被控制者会越来越虚弱。” 莫媛媛饶有兴致地接口解释：“末世刚刚来的时候，我找人试过……普通人嘛，大概是两个星期，如果是和我们一样的进化者，只能撑七天……然后嘛……”莫媛媛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做了一个握紧之后再炸开的手势：“boom地一声，脑子炸个稀烂……” 莫媛媛的笑容带着几分恶意，目光牢牢地定在杜白的脸上，等待着对方的恐惧……这是所有知道了她能力的人最该有的反应：“但外表看来，那人只是睡着了……怀着对我最深刻的服从沉睡下去……是不是很美好的能力？” 不过她注定失望了……活在末世的人本来承受力就要比常人强上许多，更何况杜白还是个末世主播。情绪掌控能力可是做好一个主播的必修课……即使她这个主播的资历尚且有点新。 莫媛媛无趣地撇了撇嘴。 虽然杜白表面平静，但她心里转过的念头却半点不比旁人少。 莫媛媛的能力对人类的威胁要远远超越丧尸，只要给她足够的机会，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她手中的傀儡。记忆被清洗，信仰被重塑，喜怒哀乐掌握在这个女人手中……直到彻底死亡。 有这样的进化者在身边，谁都会毛骨悚然……这大概也是她从沈勇的枕边人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的原因之一。连心智正常的普通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控制欲强盛的心理扭曲者就更不可能忍。 只是，这样的能力，照沈勇的控制欲，怎么也不该让她能活下来啊？杜白想到这里，也没打算自己猜，当下就问出了口：“沈勇知道你的这个本事？他没有做什么？” 莫媛媛脸上的得意就像是晨光下的薄雪，迅速地化了。她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邱如燕替她回答：“女人的第六感总是要灵敏些……媛媛提前留了后手，桃源里头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在丧尸手里了。” 杜白摇头：“这里又不是多么隐蔽的地方。藏身在这，根本活不到现在。” 她不是在质疑，只是在陈述。这个莫媛媛一定还有她没有揭开的底牌。 莫媛媛的能力让她对沈子儒这个表姐的戒备又升了一级……在末世初期就拿普通人和异能者来试验这种能力的女人，可不会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小白兔。早点分清彼此立场，先探一次对方的底，对她和邱如燕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这次邱如燕没有帮腔，而是和杜白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莫媛媛。看来，这个问题，邱如燕也是埋在心里一段日子了。 莫媛媛闭着眼，表情有些不耐，却不得不忍耐：“我有个小兄弟会点障眼法。” 杜白心中一动，想到了沈子儒身上的灰色能量。还不等她深思，邱如燕已经接了口：“你说沈子武？他不是早早被沈勇推到丧尸群里去了？” 又是一个杜白没有听过的人，但光听这名字，也能猜出对方和沈子儒怕是有些血缘关系。 果然，莫媛媛：“呵，沈家人的本事，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行了，你们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了……接下来的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做？” 邱如燕毕竟和莫媛媛打了不少交道，知道对方这么说就代表着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也从善而流：“我们的计划我已经和小白说过，不过这里头还需要你家表弟的帮忙……这点，我和小白还没谈好。” 杜白对邱如燕的计划还有顾虑：“沈子儒是我的朋友，我不打算拉着他涉嫌……你们的计划，是拿他在做靶子。我觉得可以参考我之前提议的第二套方案。” 所谓的第二套方案，就是在她们已经控制住赵彭东的情况下，杜白出面，直接剁了沈勇，趁着桃源大乱的时候脱离基地，前往传说中的大庇护所……这当然不容易，风险、变数都大得多，还未必能成功。 很难说杜白的这个方案有多少是炸鱼直播平台观众的脑波影响，但很显然，这个主意并没有被大多数地球人欣赏。 邱如燕手臂一伸，搭在杜白的肩上：“你现在的脾气可比以前坏多了……这可不好。咱们这不是还在商量么？” “你的小朋友和沈勇那神经病的关系早就势同水火，你们托大进了桃源开始。”邱如燕的动作亲密，口中的话却并不亲切：“这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沈子儒如果不出头，难道要靠着你个相识不过几十天的小姑娘来保护他？沈家的男人倒是稀奇，不是神经病，就是怂货软蛋呢。” 邱如燕点了点杜白的鼻子：“就算你的本事大，姐姐我也配合你，凭着咱们几个人想要一路冲出桃源，毫发无伤……这可就是做梦了哦。” 杜白看了邱如燕一眼，抿了抿嘴，不肯接话。 这么多年的上下级，她太了解邱如燕了……她们之间的感情邱如燕看重，就算被末世染黑了心肝，也不至于不顾杜白的安危。但沈子儒可不是杜白。 邱如燕提起沈子儒的时候，眼神可没有比提起赵彭东要温和多少。 以邱如燕在末世后的经历，怕是对男人这种生物都厌恶到了骨子里，更别说沈子儒还是沈家人……就这样，她要是相信让沈子儒按照计划做事不会有危险，那也太侮辱她的智商了。 莫媛媛也不知到底看没看出邱如燕和杜白两人私下里的暗涌，只是提到沈子儒，她倒是能插一句嘴：“你也别小看了我那小表弟……要说他到这桃源来，只是为了陪你探听末世的消息，这话我可不信。” 她的眼睛还是闭着，人却是咯咯地笑了起来：“要不是我走不出这屋子，我倒是很乐意看看他和沈勇对上的样子……你就把计划和沈子儒说了吧，你邱姐的话可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小丫头别以为自己有了几分力气，就能上天了。” 杜白想了想，到底点了头。 “我会和沈子儒商量这件事。”杜白的声音在暗夜中平静而清冷，带着轻易难以扭转的坚定：“如果他反对，看看怎么样能在保全他的情况下，完成计划……但是如果无法两全，我还是倾向直接出手。” 杜白的坚持并不是无的放矢，按照现在的进度，只要再过三四天，她就能顺利晋级到lev1-7。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完全控制旁人身体内的水元素，只要她能跟着赵彭东见到沈勇……他绝对活不了。 当然，她得手之后的逃命方式还需要再斟酌一下。 杜白边比对着小地图，边想着到时候她可以脱身的路线，目光一扫，却发现录像屏里她的房门前站了一个人。 是小地图上日日都能见到的那个绿色圆点。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沈子儒没睡，却出现在了她的门口？ 他知道了什么吗？ 杜白快走两步，果然看到了那扇已经有些熟悉的房门和门前的沈子儒。 沈子儒也感觉到了杜白的到来，抬头看向她，然后腼腆一笑：“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好一会。” 杜白一顿，推开房门：“为什么不进去？” 杜白的宿舍房门早在邱如燕来过的第二天，就被杜白给掰断了锁头……反正这个地方的锁也没什么用。她真需要避讳的时候，自然能手动打个钢条蝴蝶结，更别说她还有小地图和录屏系统。 沈子儒如果想进，只要一推门就可以进屋。 沈子儒闻言不好意思地垂了眼：“杜姐怎么也是女孩子……” 杜白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这家伙时不时冒出来的矫情……末世哪还有这些穷讲究。 第21章 不过就是开诚布公 大约是因为从来没想过要在桃源基地久留，即便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日子，杜白的房间依旧是刚到这里那样，空空荡荡，一览无余。 沈子儒也不介意，直接找了个干净点的地面，象征性地拍了拍灰就席地坐下。 一时间，倒成了杜白站着，沈子儒坐在地上仰视她。 这种视角，显得沈子儒处于弱势……当然，自从杜白认识这个人以来，两人的关系一直被有意无意地摆在这样的状态。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先开口的是沈子儒。 杜白眨了眨眼，也在他旁边盘腿坐下：“我表现得很明显？” 杜白自认为自己的性格算是冷淡，应该没那么容易被人看出心思…… 沈子儒笑的有些得意：“杜姐这两天看着我的时候，总是比以往要多停顿两秒……偏偏又从来不多说话？你不知道今天下午分别的时候，你的欲言又止表现得有多明显。” 杜白心里有些惊讶，但却奇异地没有被人看透的恐慌。 大概是沈子儒无害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让她无法往这个人了解自己至此是多么危险这个方向去思考。 “就因为这个你就大晚上地守在我门口？”不过就算杜白再相信对方，话中的漏洞还是不会忽略的：“然后猜到我不在，在门口守了那么久？” 一个念头快速从她脑海中闪过，被她抓住：“这些天我晚上的动静，你都知道？” 这些日子邱如燕偶尔会来，两人会面的时候，杜白当然也没漏掉用小地图观察周围动静……对面的绿点可一直保持着在房间里空床上一动不动。如果这样他还能知道自己的情况…… 还没等杜白理出头绪，沈子儒就笑了起来：“还以为杜姐要一直忽略我呢？我只是担心那个女人会对你不利……” “你听到我和她说话了？”杜白不得不往这个方向猜测。 沈子儒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显然这对他来说是个很严重的指控：“杜姐不信我？只要你不愿意让我听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背着你去偷听的。” 那杜白就真的不明白沈子儒是怎么知道的了……好在，只要是她的困惑，沈子儒保持了一贯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起来，金吉果和变异蔬菜之所以能在桃源里引来无数觊觎，确实有它的原因。 之前吃了金吉果和变异空心菜，杜白的能量值快速积累，而和杜白同一时间进食的沈子儒，也感觉到自己的异能迅速凝练，变得更加精纯。 随着这段时间的积累，他的五感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精进，又因为他能力的特殊，居然有了看破干扰的能力……照他的说法，这些日子在桃源见到的精神类能力对他的作用已经几近于零。 不巧，邱如燕的能力对他来说就相当于精神类能力的一种。 “如果不用异能，我只能模糊看到一团白色气团在移动，但是用了能力，”沈子儒一脸讨好地看着杜白，本来清俊的脸因为谄媚的笑隐隐有些扭曲：“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进了你的房间……但是你们说话的时候，我有特意给你的房间做了屏蔽哦。” 沈子儒指了指耳朵：“连我也听不见的屏蔽！” 杜白心里转一圈，就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谄媚起来……要知道，邱如燕使用能力的时候，为了不露馅，可是没有穿衣服。 这家伙！ 杜白决定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邱如燕了……本来就是相看两厌，要是知道对方还有这种针对自己异能的能力，只怕邱如燕对沈子儒的态度就该从不置可否变成人道毁灭了。 既然沈子儒都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杜白也没打算绕弯子。 她把邱如燕告诉她的事情，从对方意外听到沈勇对他的评价和计划，到今天莫媛媛的行动，连带着原本邱如燕计划的让他配合的事情，一五一十和沈子儒说了个清楚。 讲的过程中，沈子儒一脸乖巧的样子，很认真地听着杜白说话。半点看不出对杜白隐瞒的不满。 倒是杜白说完之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因为就在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她犯了一个曾经她以为自己绝不会犯的错。 哪怕杜白和沈子儒从来不说，但两人都知道，他们两个的武力值是有着巨大的悬殊的。因为武力值的悬殊，自从把对方从冷冻库里救出来，又承认了这个队友之后，杜白一直不自觉地把沈子儒看做了被保护者。 而很多时候，人们总会下意识地去替自己保护的对象做决定。似乎武力的差距，连带着让人各方面都有了替对方做决定的能力和义务……而忽略了对方是个有着独立判断力、有着健全三观的成年人。 就在刚刚，看着沈子儒一脸乖巧地听她说着这段日子来他所不知道的、有关于他的事情时，杜白突然意识到……她之前坚持的绝不干涉别人人生的信念，在沈子儒的身上破了个口子。 一时间，杜白也有些低落起来。 她以为即使末世到来，那么多人面目全非，至少她自己是始终在保持初心，始终是不变的。可没想到，在不自觉间，末世的环境和手中的力量还是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 幸好，这个时候她发现了。 否则，这种自以为的保护会把沈子儒变成什么样子，会把两人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子，又会把她变成什么样子…… 杜白的沉默，沈子儒感觉到了。 但他很自觉地没有就此发问，而是点头认可了邱如燕他们的方法：“表姐她们说的没错，由我出面的话，的确能最大限度地吸引沈勇的注意力……不过，她们两个困在桃源里，真的能保证之后的计划顺利实行么？” 杜白也有这方面的困惑，但是当时邱如燕决绝坚定的眼神，让她选择了相信对方。 女人对女人的了解，很多时候，源自于天性的共鸣和所谓的第六感。更何况，还是自己熟悉的同性。 不过，这却是不好解释的。 “总之，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你在桃源出事的。”沈子儒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选择，杜白也没有矫情地再坚持第二套方案。 但同样的，她也给出了自己身为队友的承诺。 “我知道。”沈子儒笑的灿烂：“我信杜姐。” 杜白也不明白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沈子儒就对自己如此友善……但没有人会厌恶别人对自己的善意。现在沈子儒的态度，还是让杜白刚刚因为自己的错而低落的心情好了一点。 这时候天已经是大亮，两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轻松的笑意。 这种笑容，在末世里，实在是难得。 让人隐约觉得，现在的日子也并没有那么差，只要活着，就总是能见到希望的。 “天亮了，干活吧。”杜白腰背一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渐渐变得清楚的农田菜地，那个在夜色里如同怪兽巨口的守田屋子此刻看来，也就是个寻常普通的小平房。 根本没有人想到昨天夜里这里发生的事情，在接下来将要对桃源造成多大的影响。 杜白回身，伸手把沈子儒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谢杜姐。”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扣在杜白素白的手心里，轻易就反包住她的手掌。干燥的掌心贴合，带着微微暖意。 杜白拉起对方，就要出门，不经意间看到沈子儒发红的脸，不由有些失笑。 就算莫媛媛口中的沈子儒再怎么可怕，至少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还只是个性格腼腆、容易害羞的青年啊。 当然，很快，她就要给这个青年的定语再加上善于装逼四个字。 随着两人从宿舍楼里走出去，沈子儒的气质也在随着脚步的迈出而变化。房间里因为握手而脸红的纯情青年已经变成了矜贵倨傲的小少爷。 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到变异蔬菜棚赚积分，而是找到了邱雪。 “这都多久了……我哥怎么还没空？”沈子儒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因为哥哥的忽视而不满的小天真：“他不是说要照顾我么？” 邱雪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让跟在旁边清点素果的人先离开，才回答沈子儒：“沈先生最近忙着加固基地外墙……最近有消息说有部分丧尸向着咱们桃源的方向迁移……要不是沈先生这样日日为我们桃源操心，哪有咱们这样的好日子是不？” 比起登记积分册那天的阴冷疯狂，现在的邱雪一如平日见到的普通中年女人。如果不是那天的印象太过深刻，杜白大约会以为那时自己的一场幻梦。 沈子儒的脸上快速闪过惊慌和恐惧：“丧尸群？不是说桃源这里离市中心最远，周围的丧尸都被清理干净了么？怎么会有丧尸呢？” 邱雪认真看了沈子儒一眼，发现他真的是害怕到全身发抖，还试图往杜白身后躲，才开了口：“谁知道那些怪物是怎么回事呢？听说这次来的是变异丧尸群，厉害的呢……也不知道咱们，哎……” “听李先生说，这次是基地的大难关，咱们在基地的每个人，都躲不过去啊……”邱雪边说边打量着沈子儒和杜白的表情，不错过一个眼神变化。 沈子儒的脸上闪过挣扎，他迟疑地看了杜白一眼。得到了杜白一个肯定的眼神，终于，他开了口：“我，我有办法帮桃源基地……不过，这事我只能告诉我哥。” 邱雪眼睛一亮，又很快摆出一副冷淡模样：“小少爷可别信口开河，沈先生最近忙得不行，你可别让他担心……” 沈子儒急了，梗着脖子嚷嚷：“我真的有办法帮基地……你告诉我哥！” “好吧好吧。”邱雪胡乱点了点头：“我会帮你和李助理说说，看沈先生有没有空的。” 说完，邱雪就以现在正忙为借口把两人轰走了。 但杜白从小地图上，却看到了象征邱雪的粉红圆点正缓慢地向桃源另一头方向移动。 她知道，他们的计划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这段时间，他们只要等着沈勇的反应就可以了。 当然，也可以顺便安抚一下她那些嗷嗷待哺的观众们。 “主播，你今天怎么不去杀怪了？” “主播水元素能量的应用方式很新颖，我昨天用在咱们系老家伙的随堂测验上了，拿了a+!回来刷个汉堡报答白白~” “主播，为什么那个弱鸡今天表情乖乖的？是不是你上次讲过的e级星特有的鬼上身？” “我研究过了，e级星进化之前的少量异常元素能量会干扰他们的正常生活……毕竟进化前的e级星人那么弱。那就是主播说的鬼上身。” “所以，姓沈的弱鸡今天□□扰了么？” 杜白又认真打量了下沈子儒，见对方一脸不明所以，不断地抹着自己的脸，连忙收回了视线：“不，他没有。鬼上身的是其他人，以后见到了告诉你们。” 第22章 不过就是兄弟相见 接下来的几天，杜白和沈子儒每天都会找邱雪，要求早日见到沈勇。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沈子儒真的是一个天生的戏骨。要不是杜白心知肚明，只怕也会以为他真的是被变异丧尸即将到来的消息吓破了胆子。 至少邱雪的神情就一天比一天更加的放松。 但沈勇依旧没有马上见他们的意思。 虽然以两人的灵敏五感，都可以感觉到暗中观察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但从表面看来，他们在种植区放养的生活，比起之前，没有变化。 直到沈子儒一再强调要见沈勇的第三天，邱雪才对他们点了头。 “基地的防御工事都建得差不多了，沈先生今天上午才从外围回来。”邱雪看向沈子儒的眼神就像是在一看一个不懂事闹脾气的小孩子：“知道小少爷您要见他，把其他事情都推了。” 沈子儒一脸欣喜激动，当下就要跟着邱雪走。只是邱雪转身之后，两人就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来，这段时间的观察让沈勇满意了，这才决定亲自试探。 沈勇作为基地的神，一直住在桃源的中心地带——原本的软件园中枢，仁德大厦。 这本来是专门用来接待参观检查领导的地方，各项设施和安保建设都算得上是一流。 和杜白他们这段时间住着的种植区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三十层的高楼大厦，外层全部用特制材料装修，看起来说不出的气派豪华。建设的时候特别定制的太阳能储电系统，让h城宾馆即使到了末世，也依旧保持了正常的电能运转。 跟着邱雪进入电梯的时候，杜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没办法，长久在高温下生活，就算杜白身带水异能，能够保持体表温度，但也绝对比不上躲在空调底下……可这里，能用电梯就不说了，电梯里居然还能让中央空调正常运转。 说沈勇在桃源里头过得是堪比神仙的日子，由此可见一斑。 难怪邱如燕每次提起沈勇和他手下的护卫团的时候，浓浓的恨意下都带着一股掩藏不住的不平。 跟着杜白一起感叹这末世电梯的，还有杜白直播间开放以来，头一回见到e级星电梯的外星土鳖们。 “这个就是e级星的短途位移机器么？看起来好小。” “是啊，看起来装不了几个人呢……感觉好憋气。” 尽管这个时候心里存着事情，杜白还是恪守了作为一个主播该有的职业道德：“这是通过电力运转的内部升降梯，大概承重是1000斤左右，按照地球人的正常体型来讲，能坐12到13个人。” “这么小的空间，能装12个人！” “e级星的人好轻！身体里都没有储存能量的装置么？” “电力是不是e级星的能量元素种类啊？和我之前在隔壁伊腾星大鸟主播那里看到他们星球特有的电系异能是不是一样的？” “楼上是哪来的……第一次看白白主播么？之前白白有讲解过的，你去看炸虾论坛里面学霸分享的帖子补补课啊。” 这段时间杜白也算是知道了，在柯思星每个直播平台都附带着有个交流论坛。 炸鱼直播平台的子论坛就叫炸虾，里面常常会有一些主播的真爱粉会将直播录屏根据时间编排，做成专辑，以供那些没有看到直播的粉丝研究战斗技巧、外星变异兽种类…… 能有一个固定的真爱粉在论坛上传录像并开贴讲解，是所有主播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不但可以帮助主播吸引大量人气，还可以避免主播对一些常识性的技巧和知识进行反复讲解，影响直播质量……比如现在，一句看帖子补功课，那个发问的新观众就很自觉地不再追问下去了。 照理说，这个时候，杜白身为主播，很可以借此再给自己的录屏帖子打波广告—哪怕她作为外星系的低级主播，还没有权限登陆炸虾论坛—但电梯已经叮的一声，提醒他们到了30层。 电梯门一打开，入目的就是或战火做在前厅的七八个人。 在杜白和沈子儒的视线望过去的时候，这些人也看了过来。 只是扫了这一眼，杜白灵敏的感应就告诉她，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特殊能力者……他们身上充裕的能量元素，清楚明白地警告着任何想要对他们进行挑衅的人。哪怕不看从他们身体里渗出的各色能量，光看他们的体型和煞气，也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 这里头，还有三个算得上是杜白的熟人。 当日带着他们回到桃源，并身体力行向杜白展示了桃源到底是个多么古怪的地方的贾国辉、黎强。贾国辉的性格内敛，只是冲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就重新低头擦起了那把杜白曾经见过的匕首。 黎强就不一样了，见到沈子儒和杜白跟在邱雪身后进了三十层，这家伙脸上的得意就没停过。根据路上的短暂接触，杜白猜测，这两人是觉得他们是自己和沈子儒的引路人，自己和沈子儒该因为对方带着自己到了沈勇的保护范围内而感恩戴德？ 虽然是沈勇的手下，但杜白这些日子耳闻目睹下来，总觉得这家伙的画风和桃源基地里的人有那么一点点不一致……大概是，有点蠢吧。 至于第三个熟人，就是之前杜白跟着邱如燕偷偷下手的赵彭东。 那天光线昏暗，杜白只是匆匆扫过，记得这个人的大致体型和嘴角的一颗大痣。 给她留下印象最深的，大概是这个男人对待邱如燕的凶残和莫媛媛对他出手之后，他近乎谄媚的恭敬。 但现在，赵彭东看向杜白的眼神却是全然陌生的。 这么说或许不对，应该说赵彭东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暴虐和垂涎，黏糊糊地粘在杜白的身上。被他的目光扫过，就像是被抓了一把鼻涕顺着肌肤一寸寸抹过，说不出的恶心。尤其配上他让人反胃的长相和潮红的脸…… 杜白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比起其他几个，这个人的弱点的确是最明显的……也难怪邱如燕和莫媛媛会挑中他做突破口。 随着杜白和沈子儒走到厅中，前厅尽头的隔间门突然打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走了出来。 刚刚姿态表情而已的男人们一瞬间都站直了身子，半低下头：“李哥。” 男人温文一笑，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朝着杜白和沈子儒走了过来。 这个李哥的手尽管没有沈子儒那样养尊处优的完美，但指节纤长，伸手的动作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小少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他的语气神态尊重而不讨好，并不惹人反感。比起前厅里那些浑身散发着我不好惹四个字的一群家伙，李哥的出现简直是夏日里的一股清风，冬天里的暖暖阳光。 但不知道为什么，杜白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当初她刚入职场的时候，邱如燕戳着她鼻子骂的一段话：“那是我们的大客户，你一个小丫头，学人家伸什么手，不知道社交场上握手的主导权都在尊者手里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上流名媛，财团公主么？” 这家伙，对沈子儒，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尊重。 沈子儒倒是没有表现出异样，很自然地和对方握了握手：“李助理到了末世，看起来还是这么斯文。” 这个人就是沈勇身边最为亲近、最为得力的助理。 用邱如燕的说法，这家伙是沈家老头为了自己的大儿子悉心养出的一条狗，从沈勇走上政坛开始，就一直跟在对方身边。比起沈子儒，只怕沈勇和李远看起来更像是兄弟。 杜白自觉把自己摆在了沈子儒保镖的位置上，一路过来，除了一看就是□□熏心类型的赵彭东，其他人对她都是视而不见，这倒是让杜白松了口气。至少这些人对她少点防范，她保护沈子儒的时候就能轻松一些。 直到跟着李远进了隔间，这口气才重新提了起来。 房间秉承了三十层的装修奢华，但因为所有的落地窗都被遮光窗帘遮住，反倒看起来有些阴沉。就像是异闻怪谈里面的中世纪古堡，美是美的，华丽也是华丽的，但就是压抑得厉害。 走进屋子，落地书橱，宽大的老板桌，精致舒服的沙发……至少在这个屋子里，你是看不到半点末世到来的痕迹。 而让杜白的心重新提起来的，就书桌后面大的可以坐下两个人的老板椅里靠着的那个人。 哪怕杜白见到沈勇之前有过再多的心理建设，真正见到的时候，她也是倒吸了一口气。 没有人会想到，末世之前的沈市长，末世之后的桃源主人，和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眼神阴沉的男人会是一个人。 杜白努力回忆当初在电视上看到的沈市长……虽然面容早已模糊不清，那乌黑的头发和挺直的腰背却是绝不会错。 可眼前这个…… 还没等杜白想明白，沈勇就抬手一挥，李远识趣地冲邱雪使了个眼色，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杜白和沈家兄弟三人。 沈勇毫无波动的眼神落在了杜白的身上……杜白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这是她进入末世以后，遇到的最强的异能力者。 不同于她自己体力和五感的强化，沈勇的异能力似乎完全加在精神方面。哪怕杜白，一时之间也感觉到了额角抽痛，太阳穴隐隐肿胀。 “够了。”沈子儒一声爆喝，杜白感觉那像是针尖一样朝自己脑子扎下来的精神力被一道屏障隔绝，耳边的嗡嗡响声也立刻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屋子里响起的沙哑笑声。 沈勇的声音是低沉的、充满磁性的，但当他开口的时候，杜白只觉得背脊发凉，像是一只毒蛇吐着蛇信子嘶嘶地从脚腕爬上来：“想不到我的弟弟也会有因为女人惊慌失措的一天……” “你这么紧张变异丧尸……是怕这位杜小姐出事？” “要不是亲眼见到……我真不敢相信李远口中的这个情种，会是我的好弟弟……” 好弟弟三个字，被他含在嘴里，一个一个字地吐出来，带着浓浓的嘲讽。 听得人心底发痒，恨不得敲下他的牙……杜白压下自己的烦躁，站回沈子儒身后，沉默地扮演着自己的跟班角色。 第23章 呀 沈子儒对沈勇的嘲讽听而不闻，反而坦然点了点头：“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杜姐没事，其他的我也都不在乎了。” 沈勇脸上的笑容刷地一下就消失了：“老头子早都不知道化成几趟灰了，你也没必要跟我来兄弟情深这一套。” 阴影中沈勇的身影并不明晰，但杜白还是能看到他瘦削的脸颊上满满的阴沉恶意：“而且……”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满意地看着沈子儒脸上的僵硬：“到了现在，到了这里，你凭什么以为你这个沈家小少爷，莫家外孙有资本跟我谈条件？” 不等对方答话，沈勇就自问自答似的接了下去：“凭你身后这个怪物小女友？还是你这身娇养出来的细皮嫩肉……” 沈勇话中的嘲讽简直是化成了带钩的鞭子，狠狠地往着沈子儒的脸上甩，连皮带肉，生生要把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脸皮扯下来。 而在他说话的瞬间，杜白、沈子儒两人头顶上的聚光灯突然砰地一声打开，超强的射灯光线直直照在两人脸上，刺得人眼前一阵模糊。 可以想见，对面阴影中的沈勇是多么快意地在欣赏着被自己羞辱的弟弟脸上难堪的表情。 杜白惯常的冷脸几乎都有些绷不住。 任谁在身处陌生之地，眼前坐着自己生死相搏的敌人，却在突然之间被强光夺取视线的时候，都不可能保持心如止水。 她知道沈勇是个神经病，但她一直以为这是个懂得进退，知道谋划的神经病。既然试探了沈子儒这么久，又明明沈子儒身上有他想要东西，偏偏见面就不管不顾地先来个下马威。 这……可不像是她想象中的枭雄。 还好她有直播系统，就算眼前白得刺眼，她依旧可以从直播录屏系统里面看到周围的情形……甚至比眼睛更清晰，更全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杜白心里头计算着和沈勇之间的距离……大概五米左右，不算远。但这要忽略挡在双方中间的一排矮柜……上面满满都是黑红交加的能量元素，应该是经过沈勇吞噬异能的炼化。 杜白的力量和速度能力在这样的环境下，并不利于施展。但她还有一个不曾展示在人前的杀招……这个时候如果调动沈勇体内的水元素…… 就在杜白满脑子暴力血腥画面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背一暖，却是沈子儒在强光照射下，握住了她的手掌。 从直播屏幕里，她可以看到沈子儒半眯着眼，直直望向沈勇的方向，脸上的是忍气吞声的妥协和决不后退的坚定：“过去都是我的错……自从到了末世，遇到了她……” 沈子儒回身朝着杜白的方向看了一眼，明知道对方应该什么都看不到，杜白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手上也不由挣扎了一下。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好拖后腿，只能硬着头皮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只当沈子儒现在十指交握的那只手是个猪蹄。 “是她救了我，也是她让我知道原来活着，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沈子儒脸上的慎重把直播平台的那些观众都给镇住了。 “这小子……真喜欢白白啊？” “看不出来，平时这弱鸡怂的一比，关键时候还是挺有雄性的样子嘛。” “所以这个弱鸡是在追主播么？” 杜白看了两条评论，就迅速把物品栏上拉，遮住了快速跳动的评论栏。 现在可是大敌当前，看这些八卦评论实在是太影响心情了……而且，沈子儒喜欢自己？杜白只是一想，就觉得有些茫然 这种朝不保夕的末世，他们彼此信任，彼此依靠，是可以相携前进的队友，可是喜欢？这种东西真的能在末世滋生么？认识的这几个月，沈子儒的所作所为在脑海中快速闪过……杜白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但很快，她就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因为沈子儒和沈勇的彼此试探依旧没结束，两人此刻还处于危险当中……她要防备着，在这片强光中暗藏着的危机。 她能感觉到，在这个看似只有三人的房间里，还潜藏着不同于三人的能量波动。 沈勇虽然看起来莽撞恶毒，但对沈子儒的戒心应该还是没有放下……这屋子里，还藏了暗手。 “你是说往日我们的争斗都一笔勾销了？”沈勇冷笑，对沈子儒的示弱嗤之以鼻：“你觉得我会信？我说小弟，你是不是装小白兔装久了，觉得全世界都是傻子呢？” 沈子儒摇头：“我若是说再不计较我们的恩怨，你不信，我也不信……当年我妈是怎么死的，你们骗得过全世界，骗不过我……要不是我没有证据……” 沈子儒说着，脸上流露出毫不掩藏的痛苦，这份脆弱让沈勇的笑容又大了几分。 “但现在，我们之间的实力差的太多，我又有了牵挂……”沈子儒抬起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似乎是不想要让人看到他的难堪无奈：“桃源不能破，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和杜姐……等以后……” 沈子儒讲到这里，总算是没有把后面的话吐出来。 但在场的三人，又有谁不知道他的意思。 他的恨意没有少，他和沈勇之间的怨恨也不会因为末世的到来而消除，但是人在屋檐下，他为了保住自己和杜白的命，只能暂时选择和自己的仇人合作。 这样的说法，可比沈子儒在末世之后的这几个月里性情大变，决定彻底和沈勇冰释前嫌要可信多了。 沈勇显然也是这么想，但他和沈子儒相斗多年，自然对这个弟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狡狯个性有些了解：“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是欣慰……怎么说，也要对老头子有个交代。他老人家可是到死都希望我们兄弟能够和睦相处呢……不过，我亲爱的弟弟，你该知道，咱们沈家人对空口说的话，可从来不会轻易相信……” 沈勇紧紧盯着沈子儒遮在手掌后面的脸：“你要拿什么来说服我这个哥哥……证明你的诚意呢？” 空气中红黑能量元素的流动又变得汹涌起来，形成一道能量箭，直直冲着两人的头部冲击而来……主要目标自然是挡在前面的沈子儒，但是因为两人站得近，那能量箭又有半米宽，杜白自然也被纳入了攻击范围。 刚刚突然遭到精神攻击的时候，杜白没有看清，现在借着直播录屏反而很容易就捕捉到了那股能量袭击的方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在这个时候，再实用不过。 杜白调用屋子里的水元素，浅浅地包裹住急速冲过来的那股黑红能量，让它的速度变缓变慢……但却不完全阻挡那股能量的攻击。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庆幸，直播系统给一级主播的能力是水异能。 这种异能可刚可柔，可进可退，在这个时候，既可以把对方的攻击伤害降到最低，又能有效防止沈勇探查到两人的底细…… 可谓是居家旅行，必备异能。 当然，真正将对方对两人伤害降到最低的是沈子儒的异能…… 但这里毕竟是沈勇的主场，周围都是浓郁的黑红异能元素，有她的水异能提前把黑红异能箭的来势减缓，到时候沈子儒运转起吞噬异能的时候，才能游刃有余。 杜白早发现，沈子儒的异能虽然强大，但因为异能的特殊性，导致他的异能运转速度并不算快……灰色异能当时吞噬那个积分册的过程，杜白可是全程旁观的。 那些灰色能量采用数量优势，将黑红能量化整为零、逐一同化的画面，至今还清楚地印在杜白脑海里。如果不先把那个异能箭的速度降下来，怕是沈子儒这里同化速度跟不上，会受伤…… 沈勇没有外星直播系统在身，看不到那些元素能量交锋的场面，但他与自己元素能量之间的感应要远远比末世其他人都更敏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异能箭快速朝着对面两人冲去，然后撞上了一层薄膜，接着就是快速冲破击入人体的撞击感……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异能撞破的是杜白的水元素保护层，也不知道在这一顿之间，沈子儒的吞噬能量已经把他冲过去的黑红能量给化开…… 看到沈子儒脸色发白，额角冒汗，沈勇阴鸷一笑。 他不着急……在他的能量冲击之下，没有人能够硬撑超过十五分钟。 哪怕沈子儒曾经是他日日夜夜想要击败的对手，在末世，他们之间的差距也被无限拉大……眼前这个，不过是可以掌握在掌心里肆意揉捏的小虫子。 他想对方活着，对方就不能死，他想要他死，他就再也不能多呼一口气。 这种感觉……才是他孜孜不倦追求了三十几年的人生啊。 沈勇满足地轻叹了一声，拿起了桌面上的葡萄酒……醒了一个小时的葡萄酒，入口醇厚，韵味绵长。 他边品着酒，边看着沈子儒摇摇欲坠的身形，等着对方匍匐在自己脚下上交自己所有的秘密和性命，再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情了。 沈勇没有等到十五分钟，不过十分钟，沈子儒就一脸颓败地低下了头：“我知道怎么转化能量……可以三个月不进食，依然保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 沈勇手中的红酒重重放在了办公桌上，酒杯发出一声脆响，高脚杯从手柄处断成了两截。末世之后，一滴就价值千金的葡萄酒淅淅沥沥地顺着桌面流到地上。 但屋子里再也没有人关注这个。 震惊的不止是沈勇，连原先安静站在沈子儒身后的杜白也睁大了眼睛。 这个秘密和他们商量的不一样…… 沈子儒的这个能力……连她都不知道！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说出来？ 杜白秀气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却因为相信沈子儒，将这些疑问死死地咬在口中，一个字也没有发问。 第24章 呀 沈勇的目光闪烁不定，一下又一下地扫过沈子儒和他身边的杜白。 沈子儒的话却没有因为其他两人的反应而停顿半分：“我知道你手底下有白博士，但这个法子却是我在末世被困在冷冻仓里摸出来的法门……如果我不开口，白博士就算把我切成片，也得不到答案。”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往往是敌人。 沈勇的目光微顿，眉头微紧，显然是被沈子儒说出了心中所想。 他对沈子儒仍然有疑虑，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把这个仇人捆起来，生生解剖了他，把那个该死的秘密找出来……但末世以来，桃源从来没有放松过对特殊能力者的研究。 *研究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可就是找不出特殊能力者出现不同的原因。沈子儒的说法，倒是跟这个问题合上了。 如果这个家伙真的有不用进食维持生命的法门的话，一时半会倒是不能杀了他。 沈勇眼珠一转，脸上阴鸷的表情就换做了亲和，那速度堪比变脸，把直播平台的观众看得一愣一愣的，还以为这是e级星系特有的异能之一。 “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沈勇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阴沉气息似乎一下子就散开了。八颗牙齿白亮，眼角的细纹微微皱起，终于和杜白印象当中镜头里那个成熟稳重、颇有魅力的沈市长重合在了一起。 刚刚那个冷嘲热讽的沈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关心弟弟的沈先生：“现在世道乱了，沈家估计也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兄弟如果不能齐心，在那些怪物堆里哪里还能活下命来呢？” “你和杜小姐也在桃源呆了一段日子了。该知道咱们这里的情况。你的能力对桃源里的普通人，简直就是救命稻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得不说政客的嘴的确是天底下最奇妙的东西，稍微意志不坚定一点的人，都会轻易地被他牵着走：“现在是全人类的危机，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你我以前是有些小矛盾，但咱们既然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类灭绝，这点矛盾自然也就摆在后面。” 沈勇在手边的内线电话上摁了一下：“李远，把咱们的小玩笑收了。” 他的话音落地，那个刺激得杜白和沈子儒眼眶通红的探照灯就像打开时一样，啪地一声又关上了，屋子里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昏暗。 沈子儒对沈勇的话满是无奈的认同：“我没有拯救全人类的伟大抱负……我只想和杜姐两个人，安安稳稳地活着。” 沈勇拍掌：“兼济天下和独善其身，都是好事……做哥哥的，怎么都会支持你。” 他看着沈子儒数次提到的杜白，笑容温暖：“何况杜小姐这样的美人，的确值得人好好保护……这些日子，不是做哥哥的不关照你们，实在是末世容不得我再放纵你……” 沈勇的反应和沈子儒之前猜测的差不多，除了沈子儒临时改变了说法之外，一切就和两人之前的模拟一模一样……接下来，大概就应该把她和沈子儒困起来了。 杜白心里暗暗估算着……以沈勇的个性，沈子儒的秘密他应该不会让太多人知道。 这一点看他之前对付莫媛媛就可以猜出来。 从莫媛媛的能力被他发现，到最后对莫媛媛出手赶尽杀绝，从头到尾知情人就只有他自己和李远两个……这份戒心，正是她和沈子儒可以利用的地方。 果然，沈勇接下来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现在有一波丧尸群正在向着桃源过来……虽然二十来个算不上什么，但种植区毕竟是在咱们桃源的外围。你继续呆在哪，我也不放心。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让李远安排好你……和这位杜小姐的。” 他说着话，目光就落到了杜白的身上，笑容温和，目光冰冷。 在场三个人都知道，这是威胁。 是沈子儒不得不接受的威胁……谁让他已经把软肋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对手的面前。 既然要以此取信，就不得不接受随之而来的后果。 这是他们沈家人心知肚明的生存规则。 杜白从始至终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不参与这两兄弟的对峙。只在沈子儒点头之后，和他一起跟在重新出现的李远身后。 李远没有把两个人安置在一起的打算。 杜白被他交给有过一面之缘的方鹏，带到了二十层。 看装修，这一层本来应该是个女子健身会所……瑜伽垫在末世，成了简易床。各种颜色的长方形横七竖八地铺在地上，每个床位旁边或多或少地散落着一些女子用的私人物品。 但很诡异的是，这一层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杜白心里再多猜测，也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好问，就很安静地按照方鹏的指挥，在大厅的一个空置角落里落了脚。 因为来得晚，瑜伽垫是没了，但还有些旧报纸。把这些旧报纸摊开铺一铺，也是一个休息的地方。 方鹏显然不愿意继续和杜白多说，看着杜白态度温顺地落了脚，他就打算回去复命，却突然被杜白叫住了：“方先生？”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被突然响起的女人声音吓得原地一跳，两人脚下的木地板都震了一震。 杜白有些诧异地看向对方，这才注意到这男人一路坐电梯下来，眼神都没自己对上过……杜白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杜白看他停下，几步走到方鹏身边，倒把对方吓得连连后退：“不知道沈子儒被安排到了那里？我刚刚有个东西忘记给他了。” 方鹏抬手制止杜白的靠近：“你站远一点……你的底细，黎强可和我们说了，别想耍花样。” 原来是有小道消息。 也不知道黎强嘴里到底把她说成了怎样三头六臂的怪物，居然让方鹏防备成了这样……刚刚李远、沈勇他们对她的轻视，她可没有忽视。 桃源上层对待她这样一个小人物，态度都能分化成两个极端。想来其他问题，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铁板一块。 “我也就是个力气大一点的女生。”杜白这两天围观邱如燕和沈子儒飙演技，自觉自己的境界也得到了提升——哪怕不能像那两个人一样哭笑自如，该有的诚恳也还是有的：“而且我和沈子儒都还需要桃源保护，不会那么想不开闹事的。我就是有东西要拿给他……你也知道，沈子儒那小少爷不太会照顾自己，我有点不放心。” 方鹏被她这么一说，点了点头：“我想你们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跟着李助理走，住在十八层。” 说到这里，方鹏瞪了杜白一眼：“有什么东西，就拿给我，或者找这层楼的管事霜姐。这栋楼里都有监控，电梯也要刷卡运行……要是让我发现你玩小动作……” 方鹏边说，边抬手，一道滋滋作响的紫色雷电就在他的掌心里扑腾，看起来很是唬人。 当然，这可唬不住在能量研究上领先e级星系无数的柯思星人。 “这家伙好欠扁。” “那么小水管似的雷系能量，白白只要速度够快，根本不会被伤到。” “显摆什么？e级星的家伙怎么动手前老喜欢唧唧歪歪，一点都不爽快。” “主播给他一拳啊。看得我手好痒。” “别吵。”杜白在脑海里安抚那些被今天一连串的挑衅搞得十分暴躁的直播观众：“待会带你们参观e级星的办公楼。” 观众们知道杜白这是有正事，倒也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不太有诚意的安抚。 “这是沈子儒之前放在我这里的衣服。”杜白从背包里面拿出了一套休闲装，是之前在种植区两人用积分点换的。一共就换了两套，一套在沈子儒身上，一套杜白收着……沈子儒原来的衣服质量再好，几个月没洗再加上摸爬滚打，也是不能见人了。 末世里的衣服，没有了从前品牌、设计师名气这些加成，纯粹按照舒适度和活动方便来考虑价格，休闲装和礼服的地位倒了个个，沈子儒这两件衣服在种植区可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眼红。 当然，这衣服到了方鹏这样的沈勇身边人眼中，就不够格了。 他颇为嫌弃地用指头捏起了那两件折叠得平整的衣裤，转身就走。 走之前，还不忘给杜白一个轻视不屑的眼神……这眼神，杜白很熟悉。从小到大，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总爱用这种目光打量别人。代表人物就是她那个算得上看着长大的妹妹杜瑜。 杜白已经很习惯把这种眼光当空气。 但和主播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观众又炸了。 “tmd，刚那弱鸡是什么眼神？” “他是不是瞧不起我们炸鱼平台？瞧不起我们主播么？” “瞧不起主播就是瞧不起老子……好想穿过信号过去揍他。” “主播，别伤心，我给你送汉堡。你攒够能量，揍他丫的。” 在杜白毫无分级的教导普及下，杜白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很熟悉华夏国的各种粗口……时不时还能蹦出几句方言版，让杜白心里有种诡异的成就感。 “行了，不过是条狗。”杜白为了报答这些大多数时刻表现得很暖人心的小天使们，当系旅行诺言带着直播系统逛起了十五层：“这是h市新建的软件园区大楼……里面十层是h市宾馆，十层以上大多外租给了招商来的外企……这一层……” 杜白指着门外墙上残存的“娇女健会”几个字，在脑海里做着科普：“娇姿女子健身会所，是h市宾馆配套引进的一个连锁健身会所，主要针对软件园区的高级女白领和宾馆里的贵宾开放，据说老板是末世前在h市商界排第一的方舟集团。” 杜白说到这里，突然听到电梯叮的一声，转身一看，门里站着几个年轻女人。 电梯外的杜白和电梯里的一群女人一时都愣了下，隔着电梯敞开的门对视。 第25章 呀 比起邱如燕等生活在种植区的女人，电梯里的六七个女孩子明显要更年轻，形容也更整洁——尽管她们身上的衣服的蔽体效果并没有比莫媛媛好多少。 另一个明显的区别，就是她们的眼神。 如果说种植区的人都是在生存线上挣扎到绝望麻木的木偶，那么这些年轻女孩子就更像是被镰刀追赶的绵羊……她们的惶惶不安和惊惧几乎在对视的第一眼，就冲着杜白迎面扑来。 杜白的眼力，可以清楚地看到几个女孩子在电梯打开之后，发现门前站着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挤成一团，往电梯角落缩去……即使对视之后，这种诚惶诚恐的状态也没有改变。 直到电梯因为超时而准备关上的时候，站在最外头那个看起来稍微大一些的女孩才鼓起勇气摁住了电梯开门键。 等电梯里的姑娘们全部走出来，杜白才算是清楚看到了接下来自己的几位舍友。 都是十几岁的少女，刚才摁电梯的那个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九岁左右。 几人身上的衣服都只能勉强遮住隐秘部位，□□在外的肌肤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伤痕，但依然可以感觉到少女身上独有的勃勃生机。 大约是因为之前见过了邱如燕和莫媛媛的惨况，杜白见到这些女孩的样子，虽然依然愤怒，但还算冷静。 领头的少女像是护着小鸡的鸡妈妈，将剩下的五个姑娘挡在身后，尽管声音有些抖，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你……你是什么人？” 杜白为了不吓到这群战战兢兢的女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起来，嘴角也尽可能地向上扬起：“我从种植区过来的，我叫杜白。” “啊？”躲在最后面的小姑娘一声惊叫，又迅速用手捂住了嘴。瘪下去的脸颊衬着那双眼睛尤其大，看起来就像是受了惊的宠物鼠。 杜白顺着惊呼看过去，那女孩迅速把整个人都埋在了同伴身后，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领头少女的神情也是一肃，看向杜白的目光多了警惕：“你姓杜？你从种植区过来的……赵拉……是一个星期前，跟着赵先生回来的女孩子么？” 杜白隐隐觉得对方是把自己错认成了什么人，但一时半会也不好追问，只是解释：“不是，我桃源有几个月了，和我朋友一块来的，之前一直在种植区，今天因为我朋友的缘故，搬到了这里。” 领头少女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但是看到杜白虽然脏却包裹严密的衣服时，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刚从种植区里过来的……还是，你是异能者？” 异能者的存在大家都知道，甚至关于异能者的研究桃源的幸存者也略知一二……正是因为知道异能者的强大和神秘，普通人和异能者在末世以后有意无意地就被划分成了两个群体。 对异能者，大多数的普通人是充满了羡慕敬畏，又参杂着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嫉恨……比之从前的仇富者，末世的排异者心里的黑暗情绪更为深重。 毕竟，末世的异能象征着拥有者的生命、自由和尊严，象征着一个人是不是能作为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 现在的杜白已经不是刚刚从h市出来的那个对末世人情世故一无所知的蛮力少女。 这几个月的桃源生活让她像海绵一样吸收着信息，了解那些末世当中人们在颠沛中总结出来的教训。对几个少女脸上微妙的敌意和防备，她只需一眼，就看得明白，想得清楚。 “也算不上，就是力气大了点。”杜白避重就轻，耸了耸肩：“不然也没法子一路杀丧尸杀到桃源。” 少女们闻言，果然对她亲近了一点。 领头的少女叫做蒋倩，是h市郊区一所私人高中的学生，其他的几个女孩也大多是她的同班同学，她们是被桃源基地派出去清扫周边丧尸的小队意外发现，然后带回来的。 除了最胆小的那个姑娘是刚刚被搜寻小队带到桃源之外，都是熟人。 说起来，她们到桃源的时间比杜白还要晚一些，满打满算，也就来了不过两个星期。 这两个星期，对几个小姑娘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而有着基地饿狼之称的赵彭东来了之后，这日子就是地狱里头的十八层了。 “那家伙简直不是人。”蒋倩对能够自己杀丧尸的杜白很有好感。隐隐以她为首的少女们自然也就对杜白放下了戒心。 当杜白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听她们说话的时候，那种淡然镇定的气场，对于日日夜夜惊恐煎熬的少女们来说，有一种不自觉的安抚作用。她们不知不觉，就对这个强大的同龄女孩打开了心房。 这其中，多少有些异能对普通人的能量场影响……末世当中，人们已经习惯了向强者臣服。而杜白的无害外表和温和属性的水性异能，让这种臣服变成了不自觉的亲近。 相识半天，几人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坐在瑜伽室内互通有无。 比如此刻，蒋倩抱着忍不住哭出来的同伴，接着向杜白介绍大楼里的情况：“护卫团的人大多都是有需要了就来，解决了需要就走。他们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修炼异能，再难熬也就是那么几十分钟的事……只有赵彭东，他简直就是个变态……我们都不想被他叫到。” 哭着的少女叫做左优优，是几个姑娘里头皮肤最白嫩，长得最精致的，当然，也是几个人身上伤痕最多的。 刚刚她走出电梯的时候，杜白就已经注意到，左优优的脚像是受了伤，红红肿肿的，像是发胀的馒头。 左优优听到蒋倩提起赵彭东，就是一抖，连哭的声音都噎住了，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打嗝，看起来说不出的可怜。 蒋倩注意到杜白看向左优优的眼神，叹了口气，解释道：“那神经病回来了几天，我们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冰冰和小若都被他给弄伤了，冰冰被送到了种植区……小若她……” 蒋倩脸上流露出痛苦，又很快被她强行压下：“优优今天也被他弄坏了脚。” 左优优的眼泪糊了一脸，拽着蒋倩搂着她的手，指尖发白：“怎，怎么办……霜姐不会放过我的。小倩，我好害怕，我好想我哥哥……” 蒋倩欲言又止，摸了摸好友的头，长叹一口气。其他几个姑娘脸上也露出了不忍和无奈。 一时之间，整个瑜伽室里只有左优优的哭声，少女的放松短暂得像一阵风，风落又是那炙热的炼狱火炉。 蒋倩几人心中难受，也没心思再和杜白说话，只草草和杜白招呼了一声，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休息。 十五层虽然比种植区要少些危险，但在这里的人，终究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 杜白看着瑜伽师墙壁上的静音挂钟……现在才下午四点多，在种植区还是大家辛苦劳作换取积分点的时候，连放饭的时间都没有到。 她有心再在十五楼转一转，顺便开一下直播系统的地图，找到沈子儒的位置。但现在周围这么多人，实在是不方便。 杜白想着事情，敏锐的五感却感觉到了一道不断在自己身上扫过的视线。 她借着录屏系统观察，发现临床的少女动作鬼祟。 杜白想了想，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在那目光越来越频繁的时候猛地转过了头，对上了视线的主人。 对方没想到杜白的感觉这么灵敏，又是一惊，就想要往后缩，被杜白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手腕。 正是刚刚杜白自我介绍的时候惊呼出声的少女，现在被杜白拽住了手，顿时急红了脸。 但她似乎也不想引起别人的主意，只是勉强挣扎了两下，在感觉到杜白的手掌如铁铐一样难以挣脱之后，就认命地停止了挣扎。 杜白仔细打量着少女的面容，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可偏偏，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 杜白皱着眉，直接发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女孩条件反射地想要否认，却在对上杜白冷静的目光时声音不由得弱了下去：“你之前在凤凰横巷救过我？” 凤凰横巷？杜白想了好一会，终于想起当日初次见到变异丧尸的时候，自己曾经从丧尸嘴下救过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可没有眼前这个女孩年轻。 杜白一时也想不起当时那个姑娘的样子，索性意识一动，从平台调出了当天的直播录屏。 这么一对照，果然画面中跌倒在丧尸面前的女人和眼前的女孩有七分相似，只是当时是末世刚开始没多久，女孩子又穿着性感，化着浓妆，看上去生生从一个干瘪四季豆变成了□□女。 现在她脸上清汤寡水，还带着累累伤痕，跟当时简直判若两人。 知道了少女的身份，杜白就更困惑了。 怎么说她和沈子儒也算是这个姑娘的救命恩人，怎么这丫头看到自己跟见了鬼一样，恨不得躲出八百里外。杜白心里过了下没得出答案，但她也没打算追问。 本来就是陌路人，她也没什么兴趣做叛逆少女心理辅导。 杜白垂了眼就打算松手，却听那姑娘哆哆嗦嗦地开始道歉：“你，你别打我……我，是杜瑜把车子开走的，我，我就是爬到了车上。” 她边说边偷看杜白的脸色，看杜白表情不动，心悬得更高了：“我有说要等你们的……她不肯。真的，是她非要开车走的。” 杜白自然知道杜瑜是什么人，只是这个少女的表现，也让杜白对她话中的真实性保留了七分。但现在，她没心思去猜测当时两个女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她和沈子儒对阵变异丧尸的时候，夺车而逃。 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后来一直和杜瑜在一起？那现在呢？杜瑜……也在桃源？” 第26章 呀 杜白一提到杜瑜的去向，那个叫做林琦的少女便一反刚刚的口不择言，化身河蚌，任杜白的眼神再冷漠也绝不肯开口。 杜白皱眉，不用回头，就可以感觉到林琦支支吾吾的委屈表情已经引起了周围床位的少女们的注意。 她毕竟是初来乍到，又怀着其他心思，实在无意为了杜瑜和这些可怜的女孩起争执。想到这里，杜白索性放开手，回到自制的报纸床上闭目养神了。 杜瑜身上虽然有古怪，但按照她的观察，杀伤力有限，还不至于成为他们的大敌。她们的恩怨早就两清了，犯不着再为那种家伙费心了。 在杜白闭目养神的时候，瑜伽室里又陆陆续续回来了几批少女，大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最大年纪的也不过二十三四，俱都是容貌可人，身材婀娜的女孩子。 等到天色将黒的时候，几十平米的瑜伽室里已经或躺或坐了将近五十个少女。 即使女孩们只占了一个身位的位置，屋子里看起来也已经是无处下脚，说不出的拥挤。 如果是在末世前，这么多女孩子待在一个地方，绝对是吵吵嚷嚷、热闹非凡，堪比菜市场。 但实际上，这个地方此刻却和种植区一样，安静得气氛诡异。随着瑜伽室里的女孩越来越多，刚开始还会说几句的蒋倩几人也渐渐沉默下去。 这种压抑的沉默持续到了傍晚。 时钟指向六点整，瑜伽室的光线已经十分暗淡。 就在分针和秒针在十二的数字上重合的那一瞬间，头顶的大灯猛地打开，将整间房间照的纤毫毕现。 这显然不是瑜伽室原有的灯。 那就只能是沈勇他们将大楼据为己有之后，特地换上的灯具了。 过度的光线照射，容易让人心烦意乱，情绪低落，时间久了还会精神恍惚，注意力难以集中……更别说现在她们头顶的这种强光灯。 只是一打开，杜白就觉得亮到刺眼。 比起光线强烈到几乎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十五层，一到晚上，就彻底陷入黑暗的种植区这个时候倒显得可爱多了。至少不会让人心中烦躁。 灯光亮起，原先躺在瑜伽垫上的女孩们也像是被摁了开关的弹簧一样，迅速从地上坐了起来。 杜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识相地跟着大家一块站好，排成一列长队。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尤其是你还不知道你在等待的到底是什么……杜白想要找蒋倩她们搭话，却发现先前看起来还有几分生气的女孩子，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打了蜡的偶人，连眼神都带着僵硬。 这种环境，这种气氛，很容易让身处其中的人崩溃。 杜白不再关注一动不动站着的队伍，只把自己当做长在这里的一棵树，就将注意力放到了直播平台上。 随着能量值的累积，她的级别不断升高，直播界面也多多少少有了变化。 之前发掘出的小地图、录屏界面的功用自然不用再提，右侧的空白界面今天还增加了两个小图标……上面的是一个人性图标，下面则是铜钱形状。 杜白先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小小的人形图像上，发现这是一个平台互动功能。 随着杜白注意力的集中，互动功能的说明和完整界面也全都展示了出来。 对直播平台的中高级主播来说，直播工作当然依旧是他们日常直播活动的主要内容，但想要带动人气，留住观众，就不能仅仅局限在此。 变异兽总是有杀完的时候，哪怕再强大的柯思星主播，也需要补充能量，调整状态，这个时间段想要留住观众，就需要另辟蹊径……比如说，查房。 所谓的查房，就是主播可以共享本人频道，通过杜白刚刚发现的这个平台互动功能，与其他地域、甚至是其他星系的大小主播进行交流……只要连接信号的主播双方付出一定的能量值，连星系能量转换都可以在这个平台上进行。 总之，炸鱼直播平台最开始开发出这个功能的目的，就是通过主播之间的互动，来吸引观众，不同星系主播战斗方式的共享碰撞，也是看点之一。 换言之，只要能带动平台人气，主播共享曝光率，互相交换能量值对炸鱼直播平台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当然，从这个最终目的考虑，也注定了经由这个功能进行的活动，只能局限在炸鱼直播系统及其子频道内部。 对柯思星和附近星系的主播来说，这个功能其实有些鸡肋。 他们查房可以直接通过虚拟战网，不但频率稳定，信号链接快，画面也要比炸鱼这种休闲直播平台清晰不少，更重要的是，虚拟战网传输能量形式的时候耗费的能量值少，交易付出的能量值自然也省。 但对于杜白这样的外星土鳖主播，炸鱼平台的功能可是让她眼前一亮，心头大喜。 杜白满怀期待地点开小人图标……然后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就平复了。 其他主播的扩展键打开，只有一个炸鱼官方，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杜白有些不甘心地再回头去翻系统操作指南……果然，随着等级更新，操作指南上多了一条关于互动功能的说明。 又是小字备注，不起眼的一行，落在指南最后：主播之间查房，必须是同等级，且有共同观众群的主播才能使用炸鱼直播平台互动功能。 杜白刚刚沸腾起来的喜悦，一下就被灌了一瓢冷水。 她不抱希望地向万能的直播观众发问：“和我同等级、同类别的主播多么？” “……” 短暂的沉默之后，不习惯婉转的柯思星观众们残酷地指出了现实：“e级星刚刚开发，一级的休闲娱乐主播我只看到过你一个啊。” 杜白能这么快升级，其中少不了的原因是她有特定观众群，且这个观众群还找不到人来分割……但另一方面，在遇到炸鱼直播给出的优惠的时候，她也只能扼腕长叹了。 杜白有些无奈，也只能认命把互动功能的扩展栏给合上……大不了，就快点升级。 虽然她对外星系的战斗方式也很好奇，但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至于另外那个铜钱图标，则是主播回馈系统……今天新增的两个功能都是炸鱼平台开放出来吸引人气的，主播互动是通过同类别不同风格主播吸引观众，回馈系统则是增加观众归属感。 先由主播提供部分能量值，炸鱼平台提供转化系统，按照主播的精神力等级向观众赠送主播星系特产。 这算是礼物系统的附加子功能，只不过因为转换过程是逆向的，平台收取的能量要比主播提取自己的礼物多上许多。 这个功能倒是没有限制等级和观众群，只要是等级满了lev1-8的主播，都可以使用此功能，但使用次数却是级别越低，限制越多，像杜白这样的一级主播，七天才能使用一次。 功能说明里还用红色加粗字体标明：感恩观众，做一流主播。回馈系统运转能量值由主播个人提供，炸鱼直播平台保留一切解释权利。 显得特别的，官方。 偏偏这么一句官方说明，让杜白又动了心思。 今天的直播因为杜白闭目养神休息了半个下午，直播关闭，现在重新打开直播，人气还没回笼，右上角的人数只有寥寥一千多人，聊天记录也不如平时刷得快。 杜白注意力重新转回来后，想着最近因为他们的计划，没有办法保证战斗直播的频率，引得不少老观众在聊天记录里嗷嗷直叫，顿时有些愧疚。又见弹幕里嗷嗷叫着主播升级，要给特产做补偿的说法，索性就翻起了自己的小金库。 她算了算自己开播到现在积攒的能量值，比她原先预计的妖多了不少，索性真的戳进了小铜钱系统里。 交了一百能量值，屏幕中间就跳出了个硕大的半透明转盘。 杜白按照指南说明，在心里默念了五秒，猛地叫停，就选出了五名幸运观众。 这么重复了四次，二十名幸运观众就成功被选出来了。 与此同时，还有直播界面顶端滚动播出的主播e级星美女主播开放观众反馈系统的新闻链接。 刚刚还略平静的直播间，一时间涌进了近万人……各种弹幕又把光幕给挤满了。 杜白嫌遮视线，索性又把弹幕关上，转头回去刷聊天记录。 “你都没胸凭什么凶我”：“嗷嗷嗷，中奖了！我中奖了！我这辈子连战网初次登陆都没抽到过礼包！今天居然拿到了白白的卢拉果！我好激动！！” “一拳打倒圈圈兽”：左边个傻哔*战网中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三好么，天天在主播这卖蠢，还抢我的中奖机会！我哔*你哔*哔……” “一拳打倒圈圈兽”已被禁言。维护星网和谐，从你我做起。 “雌性都是我的”：大胸的运气真好……不过我听形容，怎么觉得那个卢拉果像是主播星球的特产，叫芒果的异果？ “两拳打倒两只圈圈兽”：“tm破炸鱼，又禁老子言，还好我本体是双头类，能有两个平台账号！就是芒果，我都录屏了！你个哔*哔*，连礼物名字都不知道，还来抢老子的礼物……” “两拳打倒两只圈圈兽”已被禁言。维护星网和谐，从你我做起。 …… 快速刷过的聊天记录里，很有几个杜白眼熟的id，每每看着这些单细胞聊天，杜白都有一种头脑放空的轻松和自在……即使他们的话题，大多时候都没什么营养。 杜白正想和观众们互动两句，突然，心底一阵悸动。 她抬眼一看小地图，发现同层有几个淡红色的粉红圆点正从电梯里走出来……而这时，距离瑜伽室的少女们自觉排队，静立等待已经过去不多不少，正好一个小时。 头顶的时钟准准指向了七点。 第27章 呀 来人并不是异能者。 领头的是个女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出头，五官柔和，和种植区的邱雪有七分相似，乍一看，像是邱雪年轻了十来岁。 但只要多看两眼，又能很快发现两人的不同。比起邱雪面具似的笑容，女人的表情就太冷淡，看向排队的少女们的目光平静到像是在看死物，就连她说话的语气，也像是从嘴里吐出的石头，砸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 “给她们。”她的眼神从今天第一次出现在队伍里的杜白身上一滑而过，就收了回去。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男人连忙从推车里拿出食物。 不是杜白在种植区见惯的素果……而是长得和末世前的苹果有些类似的，被幸存者称之为甜果的食物。 如果说素果在幸存者食谱上是最低级的、只能保持生命的食物，那么从卖相上就可以看出，甜果是比它高级许多的食材。虽然不过巴掌大小，但就这么一个，也可以换取5个素果。 杜白抱着她领到的一个甜果，回到了角落。 她和沈子儒在种植区的时候只在第一天吃了一个素果，其他时候都是以变异蔬菜补充体力……这种与素果齐名，在桃源内盛行的食物，她还真是第一次拿到。 甜果的表皮是一层薄薄的硬壳，轻轻一捏，就碎开露出里面的淡绿薄膜，杜白借着录屏系统暗暗观察着旁边的林琦，发现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甜果的壳破开了一个小洞，然后揭开绿膜，一点一点地挖着里面的果肉吃。 杜白看着手里细碎的果壳，不动声色地揭开了绿膜，露出里面细白的果肉，一口咬下。 不算难吃，但也不是美味。 口感略沙，带着糖精味，吃了一个就觉得有些甜到发腻。 当然，比起刺喉咙的素果，这已经算是好东西了。 杜白刚把果子吃完，排着领食物的队列里就出了事。出事的是脚腕受了伤的左优优。 霜姐的手捏着左优优的脸颊，将娇小的少女半拖起来……过分纤细的脖颈在半空中拉长，似乎下一秒就会折断。 “断了脚的废物。”霜姐嘴里吐出几个字，冷哼一声，就把左优优给甩在了地上。 明明是体型差不多的两个人，但她只是一挥手，左优优就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片，落在了几米外的地上……排在她后面的少女，不约而同地往后疾退两步，垂头不语。 就好像那个摔落在地，连哭泣都不敢，只能瑟瑟发抖的姑娘，不是她们日夜相处的同伴，而是一个陌生人。 杜白注意到蒋倩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脚也在地上磨了又磨，但最后，她还是和周围的其他少女一样，低下了头。 尽管她的指尖已经抠破了自己的大腿，留下斑斑红痕……但在人人都是满身伤痕的情况下，那些红色痕迹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霜姐冲着身后人使了个眼神，分发食物的人就走出了一个，拽起左优优的一只手臂，像拖垃圾一样将她往外拽。 左优优的脸上已经湿漉漉的布满了眼泪，但却死命咬着嘴唇，怎么也不敢发出声音。 直到她的伤脚撞上门口的食物车，又被车旁的人在伤口上狠狠一踢……杜白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音……少女的痛哼这才响起来。 霜姐不满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拖人的男子表情一凛，另一只手就冲着左优优的脖子伸了过去。 蒋倩和她的几个同学有些不安。 杜白发现蒋倩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像是下一秒会倒下，又像是下一秒会冲出去…… 想着刚刚这姑娘对自己的友善，杜白不由长叹一口气。 尽管她是真的不愿意引起旁人注意，她还是站了起来：“霜姐，我是今天刚刚跟方哥到十五层的杜白。” 杜白的声音清亮，中气又足，其中还蕴含着常人无法看到的精神能量，一时间整个瑜伽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连刚刚准备出手杀人的男人，也停下了动作。 霜姐毫无感情的视线落在杜白的脸上，没有说话。 “是沈先生把我安置到这里的。”杜白继续说道：“我有个朋友住在二十九层，说是如果有什么需要转交给他的东西，直接交给您就可以了。” 二十九层是沈勇的住处，也是桃源的圣地。 目前被允许住在那里的，只有沈勇本人和他最亲近的几个心腹。今天，要再加上一个沈子儒。 这件事，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就是沈勇重视自己这个兄弟的证明。 反正连黎强、贾国辉和赵彭东这样的桃源元老，都只能住在二十五层以下……这个消息当然不是方鹏告诉她的，而是杜白刚刚借助立体小地图发现的。 这个时候，不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装个逼，过期可就作废了……反正她不相信这个被称为霜姐的女人会去和沈勇他们求证。 谁会在自己的神明面前表现自己的私心和不甘呢？ 果然，杜白开口之后，霜姐再也分不出一丝注意力给那个无足轻重的废物女孩。 她只是对着那个男人挥了挥手，男人就知趣地拖着人快速向电梯走去。 左优优也知道自己这算是从死神的门口走了一圈，不敢再叫痛，反而拖着伤腿尽量挪动，配合对方…… 种植区当然不是个好去处，但总是比没命强。 “我听过你……”霜姐上下打量着杜白，嘴边的笑容有些古怪，又再次强调：“听过很多次……你要转交东西的话，可以直接给我。” 杜白点头，没有接话。 一场风波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瑜伽室里的女人看向杜白的眼中多了审视和敬畏，倒是蒋倩几人，敬畏里又多了感激。 分完甜果，那个被称作霜姐的女人就转身准备带着手下离开，但走到门前的时候，却又回头冲着杜白的方向开了口：“我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也别在十五层耍小聪明，你不会想要知道耍小聪明的下场。” 丢下这么一句似鼓励似警告的话，也没等杜白回应，女人转身就走。 瑜伽室又回复到了之前的安静。 林琦在自己的位置上磨蹭了下，眼神又不断往杜白身上飘。 杜白只当看不见，自顾自地闭目刷弹幕。 这次送出去的一百能量值，总共转换成了五个品种……分别是番茄、苹果、芒果、香蕉和桃子。 这些在末世前随处可见的水果，如今倒是只能通过炸鱼系统才可以见到实物。地球的特产，如今反而再也不能在地球上寻到踪迹……想起这个事情，杜白这样心大的人，也不由得心塞一下。 番茄和苹果都是洗洗就能吃的品种，之前杜白也从物品陈列栏里头拿出来向观众讲解过食用方法，所以对几位抽中的观众来说，就是纯粹的福利惊喜。 至于芒果，拜刚开直播错认芒果树的经历所赐，只要是老观众，都记住了这种需要剖开食用的特殊果实。 现在难办的，是抽中了香蕉和桃子的观众。 杜白只是一眼没见，这群家伙已经在评论区装起了逼。 “我拿到的是月亮果，和e级星系谱里面被称作弯月的星球长得一模一样，表皮绵软，微微有些苦……但是中间的馅挺好吃的，有点甜。” “我也是月亮果。我刚刚把外面的那层脆皮啃掉，刚开始吃有点苦，但多吃几口，就能尝出一种植物的香味，还有一种回甘的感觉！” “主播棒棒的！我也是先吃外面的酥皮，口感不错。里面的白肉看起来有点奇怪，我还没吃。” 杜白冷静了一下，才开始集中注意力科普：“那种果实在地球叫做香蕉，可以清热润肠，促进肠胃蠕动。吃的时候，把表面的那层黄色外皮剥下来，只吃里面白色的果肉就好……” 香蕉还没科普完，几个抽中桃子的见到主播发话，立刻激动地刷起了存在感。 “主播主播，我还没吃到你给我的礼物。那个圆圆的粉红水果上面好多软刺，我拔到现在还没拔完！” “同上，主播，要怎么拔刺才能又快又好！它看起来好香，我好想吃啊。” “这么多炫耀贴！房管不管的么？刺激谁呢？” “主播，我也抽到了圆红果，我连着毛啃了，蛮甜的，就是毛不太好吞。我现在总觉得喉咙痒痒的。” “啊，来晚了一步……白白已经抽完奖了么？快到炸虾子论坛开贴上图啊，我好想看看e级星的能量果是什么样的啊！” “主播什么时候再抽奖？” 随着一波炫耀/咨询奖品的弹幕快速刷过，杜白直播间的人气一下子就突破到了3万。 所以说，炸鱼直播系统作为一个以赚取能量值为最终目标的商业化平台，对直播观众的心里可谓是知之甚深……开发的系统，的确能帮主播快速积攒人气。 杜白这次的反馈本来只是为了向一直鼓励支持自己的老观众做个回馈，却没想到只花了一百能量值，倒换来了将近六七倍的收益。 如果不是反馈次数有限制，杜白都恨不得每天照着三餐来刷反馈了。 看到了这个附加功能的好处，杜白对那个她还不能使用的互动系统更心动了，心里对升级的期待又再迫切了一些。 第28章 呀 到了十五层的第一个晚上，杜白被迫听了整整十分钟的混乱心声。 十点二十二分一到，一片低弱到微不可闻的女子声音交织在脑中响起来，嗡嗡连成一片……杜白只能勉强分辨出里面最清晰的几句求救。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炸鱼之前曾经开放过的那个鸡肋功能。 也是因为这十分钟的噪音轰炸，让杜白想起来另一件她忽略已久的事情……她从来没听到过沈子儒的心声。 这些日子，沈子儒作为和她距离最近的灵长类，不论是在桃源外只有两人的时候，还是在桃源内面对面住着的日子里，她听取心声的这个功能从来没有在沈子儒身上应验过。 是因为沈子儒本身的异能有吞噬功能，隔绝了能量元素，让系统无法接收？ 杜白只是在脑海里闪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替对方找好了理由。 实在是绵绵不断的女人□□在脑子里交错响起这种事，太让正常人崩溃了。 杜白紧闭着眼，皱着眉头，忍受着自己升级之后越发敏感的神经带来的头疼，静静地等着十分钟过去。 等到疼痛过去，杜白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她的心情实在很不好。 倒不是因为这项鸡肋功能的副作用。 虽然升级之后，她的读取时间变长，读取范围变广，随之而来的杂乱能量冲击精神的疼痛也渐渐显现，并逐步加重。 但作为一个坦然面对末世的人来说，因为疼痛而心酸自哀实在是太过矫情的事情。 比起每天短暂的疼痛，她更介意的是这种只能闭眼承受，无力反抗的感觉。 尤其是对末世之后，凡事都能凭借武力闯出一条路的杜白来说，掌控了力量后，发现自己终究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就像是身边这些柔弱的少女不能反抗掌握了力量和资源的沈勇一行人，她也同样无法反抗强制与她绑定的外星科技。 副作用只能承受，无法避免。 力量就是强权。 末世只是让这个道理更加直白而已。 她能做的只有不断调整自己，去适应对方。就像当初一无所知的时候，只能淡然接受系统的强制绑定一样，都是无可选择之下唯一能做的选择。 杜白揉揉依旧胀痛的太阳穴，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如果不是必要，绝对不会和别人同住了。 比起种植区的一人一间屋子，十五层这样的大通铺实在是有太多不便。 按照杜白这些天的观察，十五层的少女们尽管不用像种植区的幸存者一样辛苦劳作，但每天都要按照时间分批工作，偶尔还要应付突然兴起的守卫团召唤…… 杜白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除了饭点，从来没有看到瑜伽室所有少女集齐。 而每一次她们上工回来，脸上身上都或多或少会多些伤痕。 七天里，又有两个女孩被送到了种植区。 一个是被火系异能者烧伤了手臂，还有一个少女虽然看不出明显伤痕，但惨白的脸色和腿上不断流下的血迹都可以看出大约是受了些不好分说也不好治疗的伤。 她们两送走的时候，蒋倩她们的态度十分平淡……完全看不出当时左优优被送走时候的情绪波动。 大概对她们来说，这样痛苦的生活已经成为了日常。 当周围所有人都在苦痛当中的时候，这种苦痛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起来……华夏人的忍耐力常常会让人感到惊叹。 当然，这个前提，是这种群体性的苦痛中不要出现特例。 一旦有人的待遇不同，人们第一反应并不是质疑自己所受的不公，而是仇视那个可以幸免于难的幸运儿…… 凭什么她和别人不一样？凭什么我们活得像条狗，她却可以像个人？ 从来不用出工，还时不时有霜姐受二十九层嘱托送来得衣食贴补的杜白在这十五层，就是这样的特例。 事实上，不过是短短七天，杜白在十五层的地位已经变得尴尬起来。一开始对她亲近的几个姑娘除了蒋倩，大多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了异常。 就像在种植区一样…… 对那些比自己幸运的人抱有怨恨，带着想要将对方一起拖入泥沼的嫉妒，可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又带着敬畏，带着由心底而升起的惧怕，就是这种复杂的眼神……不过短短几天，这已经成为了十五层所有人看向杜白带有的意味。 她们开始孤立杜白。 仿佛初次见面的时候，因为杜白而放松的一幕从不曾出现。 尽管在瑜伽室压抑的沉默的氛围，她们的孤立并不明显。但只要杜白出现，她们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把视线移开，每天一次领取食物的时候，杜白的前后总是会隔开两三个人的距离。 她就像是闯入了羊群的狼，格格不入，周围满是忌惮和浅浅的敌意。 不足以致命，但也让人心情憋闷。 好在杜白心大，只在刚发现的时候心塞了一下，很快就把这件事给抛在了脑后。 她可没有忘记，她之所以和沈子儒弄出那么多事情的原因。 在十五层，她求的从来不是这些女孩的友情，更不是做末世的青少年心理矫正。 而她等的机会，在第七天夜里终于出现了。 整整七天，一直通宵亮着的顶灯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突然间熄灭了。 习惯了强烈光纤的少女们惊慌失措起来，一个个从不安稳的睡眠中惊醒。她们不是异能者，也没有夜视能力，对她们来说，这或许是桃源高层的另一项规矩。 杜白通过录屏系统，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些姑娘在惊醒之后，泪流满面，却不敢尖叫，不敢乱动，只是双手抱膝，蜷缩在自己的瑜伽垫上。 卑微而弱小，惶恐而不安。 杜白起身的动作微微顿了下……今天做的事或许能让她们的处境好上一些，又或许会更糟。但这并不是她能决定的。 杜白甩了甩头，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古怪念头丢出脑海。 她没有义务，更没有能力去关爱全人类。 想要顾好自己和自己认可的队友，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倾尽全力了。 杜白背靠着墙，同时关注着录屏系统和立体小地图，像是一只壁虎，贴着瑜伽室的墙面，无声无息地绕过那些战战兢兢的姑娘，不过一分钟，就消失在了瑜伽室。 林琦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背后吹过，身子又是一抖。 漆黑的瑜伽室里，她什么也看不见，更不敢开口说话。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往着左边的位置挪了挪，然后再次抱紧了自己……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想到隔壁床位的杜白，林琦终于稍微安心了一点。 那是个很厉害的女人……身手好，还认识二十九层的桃源高层，最重要的是，心地好像也不错。 虽然这段时间林琦不敢和杜白说话，怕引起众怒，但是再怎么说，她们也是旧识，又是临床……真的出了事，杜白应该会救她的吧？连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左优优，她都不能见死不救呢……杜瑜也说过…… 林琦脑子里纷纷扰扰各种念头卷在一起，并不知道让她安心的那个床位上已经是空空如也。 整栋大厦的电力运转已经全部停下，电梯也不再运行，杜白走的是安全通道。 楼梯间的入口被铁板封住，还绕上了层层铁链，加了好几把铁将军……但这对杜白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细白的手指一张一握，铁链子就像是豆腐块一样被捏烂了。拽下铁板，双手托起放在地上……杜白的动作干净利落，破锁砸门等一串动作下来，声音都没有发出多少。 三分钟后，杜白已经通过安全通道到了二十九层。 二十九层是沈勇和他的几个心腹的地方。整层楼只有三个总统套间，全是坐北朝南的好朝向——当然，现在这个世道，坐北朝南的意义并不大了。 杜白毫不犹豫就朝着中间的那扇两米来高的雕花大门破门而入。 大厅里有两拨人，此刻正在对峙。一方有十来人，一方只有两人。 且还是穿着休闲服的两人。 杜白看了看李远和沈勇手边的瓷碗，碗里是带着铁锈味的鲜血……沈子儒就半坐在两人脚边地上，手臂上还扎着取静脉血的针管。 即使没有光线，借助录屏系统，杜白也可以看见那血液里扑腾闪耀的灰色能量。 杜白破门而入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倒是最里面坐在地上的人一见到杜白就笑了：“杜姐，你来了啊。” 他发了声，两拨人才转头看向门边…… 即使转头，他们的注意力也有一半在对方身上，防着敌人突然暴起。 几人看过来的视线都很冷漠，见到杜白之后，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对峙的敌人身上。 末世异能者的优势就是这么明显。 在普通人面对黑暗只能无助颤抖的时候，异能者们却可以毫无障碍地战斗对决。 他们是恶劣环境筛选出的宠儿，给了他们活下去的能力……作为一个人活下去的能力。 而这种优待，让有些人萌生了自己就是主宰的感觉。 比如站在李远身后，手中虚握着黑红能量的沈勇。 他看着与自己对峙的人，面如寒霜：“赵彭东，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背叛我……” “你得罪了主人。”这个时候的赵彭东和那个晚上杜白再莫媛媛房间里见到的狂热信徒再次重合：“你这个卑劣的背叛者，居然想要窃取主人的地位！只有主人，才是真正的神。” 沈勇的瞳孔微缩，黑暗中他的声音就像是吐着蛇信子的毒蛇：“主人……你的主人？” 他仔细打量着赵彭东的脸……异能者随着精神力等级的加强，各方面能力都在优化，强大如沈勇，即便在暗夜里也能清楚看见自己这个手下通红的脸颊，鼓出的青筋和脖颈上的斑痕。 他之前只以为这是这家伙找女人留下的痕迹……毕竟赵彭东的毛病，在整个桃源都是人尽皆知。 但现在看起来……却很像是那个女人能力的后遗症…… “莫、媛、媛！”沈勇的声音很冷，一字一句像是在咬着什么人的骨血。 但他并不是在和赵彭东说话。不过是个傀儡棋子而已。 他的目光投向的是李远。 李远的脸色也很难看：“我的确杀了她。不过尸体是沈三少处理的。” “沈三？”沈勇的脸色更难看了，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是计较这件事的好时机。他只是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看向对面十几人正中间的领头人：“桃源和方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左家这是打算开战？” 沈勇慢条斯理地坐下，随手把已经面色发白的沈子儒手臂上的血针拔了下来，鲜血喷溅到了他的脸上。 男人有些嫌恶地把沾在脸上的血抹掉，恢复了杜白初见对方时的装逼样：“我家的狗没养好，胡乱领了邻居进门……这是我的错。但左七少这么无礼闯进来，是不是也不太对呢？” “毕竟，变异丧尸可是朝着这个方向来呢。”沈勇靠在沙发上，老神在在，似乎并不为双方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所动。 对面的男人语气也十分轻松：“我大哥说方舟和桃源是h市的邻居，本来就该多多交流……沈先生太冷淡，好不容易得了邀请，大哥可高兴得不行，这不，连明天都等不到，就让我来拜访了。” 双方面上谈得热络，手上的能量运转却是越发剧烈。 杜白只是瞥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挪开……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脸色惨白看着自己笑的沈子儒，眉头皱的死紧。 第29章 呀 异能者的战斗方式是不同的。 这一点从杜白在桃源见过的这些异能者身上就可以清楚看出。 有的异能者战斗的时候那能量爆发堪比末世前的电影特效，有的异能者则是无声无息中夺人性命，有的则是能把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当你对敌人不够了解的时候，很容易就会一脚踩进别人的陷阱当中。 方舟基地来的异能者们，显然就不是第一种战斗风格。 如果不是杜白有系统加持，她大概根本就发现不了这场战斗是怎样开始的。 左家的人在来之前显然已经对敌人做了充分的分析——消息来源很可能就是赵彭东。 他们很清楚沈勇和李远异能的特点，在对峙当中，凝聚了足够的力量，就立刻出手，速度迅捷且默契十足……十个人中，有五个人是偏向精神力压制方面的异能。 从录屏系统上，杜白可以清楚看见属于精神力异能的朦胧光带上是深深浅浅的红色，红光交织成网，将沈勇外放的攻击波动笼住。 剩下五个人则是攻击性异能，杀气凌厉的能量元素快速地大量聚集，朝着两人的大脑和心脏两处要害攻去。 杜白知道沈勇是吞噬异能和精神异能，却没有见过李远的异能。 在种植区的时候，她倒是从邱如燕的口中听说过，李远是个很会保命的男人，但具体细节邱如燕却从没有细讲。 直到今天一见，杜白才明白邱如燕脸上的古怪从何而来。 只见在对方的攻击还没接触到李远身体的时候，看起来斯文儒雅的男子已经像是抽掉了骨头的一滩软肉，迅速摊成一团肉团。 肉团又化成肉泥，眼看就要逐步分离，四散开来。 那么文质彬彬的一个大男人，异能的使用方式却是说不出的恶心——虽然这种分解的方式只要有一块肉存活，就能保证他不死——有点像蚯蚓求生的能力。 方舟领头的左七对赵彭东喝道：“你还不动手？” 赵彭东几步上前，双手翻转，就是一层土雾罩在李远的肉块上，几乎是转眼之间，刚刚试图四处奔逃的肉团被土墙重新聚回，死死困在半米见方的四角土疙瘩里。 被困住的人奋力挣扎，土疙瘩也被带着剧烈晃动，眼看着外层的土灰不断落下……赵彭东额头青筋鼓起，手上动作却是丝毫都不敢放松。源源不断的土黄色的能量元素从他身体里输出，到了最后，甚至在土黄色中开始迸出橘红色的丝状能量。 那星星点点的橘红沾上土疙瘩之后迅速蔓延，本来不断扬起尘土的土疙瘩迅速冒起蒸汽，表层结成干硬的土块。 杜白被突然扑来的热浪迷了一下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不断震动的土疙瘩连同里头的李远一起被烧成了一片灰。 而刚刚大发神威的赵彭东此刻双目赤红，头大如斗，黑色的鲜血顺着眼角、口鼻不断涌出，看起来十分可怖。 杜白抬眼望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死死瞪着眼，竭力嘶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后轰然倒地的一幕。 与这一幕重叠的，是莫媛媛当时手掌张握的动作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杜白依稀记得当时莫媛媛口中，被她的异能控制的人只能活七天，但赵彭东却活到了现在，还能参与他们最后这一步的计划。 看来莫媛媛的能力比之末世最初她做实验的时候，已经强了不少。 但也就只能到这里了……十一天，是被控制者最后的期限。 赵彭东的死，让左七有片刻的诧异。 他的表情虽然冷静，但眼神里的一闪而过的愕然却逃不过明眼人的观察。 比如有系统的杜白，又比如刚刚躲过了一波围攻的沈勇。 沈勇的精神攻击被压制住了，但这里毕竟是他的主场，黑色的能量充斥在他的身周，像是一层厚厚的圆茧，挡下了冲向致命处的攻击。 尽管挡得有些狼狈，但从他此刻依旧有余力和左七谈判，就证明这十个人还不足以把他逼入绝境。 “方舟未免太小看了我沈勇。”沈勇看向对方的目光冷淡不屑，视线扫过地上那堆黑灰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才接着开口：“不过是条狗，你们也敢跟着他进桃源……看来是没见识过我们桃源的手段。” 他带毒的目光一个一个地从左七身后的异能者身上扫过：“你们这样耗尽异能来对付我，不怕之后和这条狗一样么？” 没有人看清赵彭东是怎么死的…… 明明占尽了上风，李远也已经被他烤成了飞灰。但他就是这么突兀地倒下了，且死状凄惨。 方舟的异能者们自然猜不出这里头的奥秘……末世活下来的人，不说一步三看，至少对未知都保持着一份敬畏之心。 沈勇这一出攻心之计，显然找准了末世幸存者的脉。 至少，此刻方舟阵营当中，杜白就能看到有一两个人已经面露退意。 左七皱着眉头，看向地上赵彭东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吩咐停手，十个异能者依旧保持着对沈勇的攻势……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白总觉得这攻势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锐气。 左七的迟疑只是短短二十几秒。 “沈先生说笑了。”左七上前一步，淡淡金光在掌心凝聚成一柄长/枪：“今天既然和沈先生有了这番深谈，想来就算我们现在跪在地上束手就擒，沈先生也不会愿意与方舟握手言和了。” 沈勇的小心眼和多疑，不单在桃源里头不是秘密，对方舟的人来说，也是心知肚明。 今日沈勇不死，他们这些人怕是只能命丧桃源了。 锐利长/□□破在异能攻势下摇摇欲坠的黑色防护层，一枪戳进了沈勇的心脏。 沈勇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迅速涣散。 当长/枪拔出，鲜血喷溅一地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发蒙……包括亲手杀了沈勇的左七。 实在是太容易了……但这个人又的确是沈勇。 杜白压下心里的怪异感，冲到沈子儒的身边。 这家伙从赵彭东对上李远的时候就垂下了头，杜白很担心他是失血过多昏迷了……这种世道，一旦受伤得病，那就只能靠着自身硬撑过去，否则就是个死。 在这个所有物品快速*，各种植物都在变异的时代，人类文明一夜清零……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医疗文明。 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在末世降临的时刻，没了用武之地。 杜白有些恨恨地把那个取血针踢开，将有些昏沉的沈子儒架了起来……取血之前肯定是没有消毒了，只能寄希望于沈子儒身为异能者，自身体质强健。 左七对着手下吩咐了几句，方舟的异能者们就四散开来。 杜白猜测应该是桃源里面有些东西，或者是有些人是方舟需要的……没有利益驱动，她不信方舟会回应赵彭东的投靠。 但这个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杜白正打算把沈子儒扛起来，回去种植区找邱如燕，就看到刚刚对他们两人视而不见的左七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杜白心头一紧，左脚向前迈半步，侧身挡住眼睛半闭的沈子儒。 左七看出了杜白的戒备，也没有发火，反倒笑得和气：“我可不是沈勇那种变态，不用紧张。” 杜白并没有因为他的友好放松身体，水能量元素在指尖凝聚，随时准备出手：“我不关心这个。” h市的势力，不论是桃源还是方舟，她都无意交集……这次桃源一行，已经让她很清楚地认识到，末世是野心者的乐园，是欲、望滋生的肥料。 在这些追逐权利的野心家控制下，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面对什么。 比起和这些人周旋博弈，试验人性底线，她更愿意去面对那些凶残的丧尸和变异植物。 现在她最想要做的，就是和认可的伙伴离开这个是非地。 照之前收集的消息，西部x市有个新建的异能者聚集地，类似远古时代的部落体制……是由一批无意接受旁人管理的自由异能者组成，彼此互不干涉，却又能守望相助。 杜白打算去的，就是那里。 左七当然不知道杜白心里面拨的算盘。 比起沈勇一行人的高高在上，他的态度算得上平易近人：“小姐不必紧张，我只是来和朋友打个招呼，没有恶意。” 和朋友打个招呼？顺着左七的视线，杜白看向了因为过度虚弱，半靠着自己的沈子儒。 也不知道沈勇和李远除了放血，还对沈子儒做了什么。他看起来似乎虚弱到了极点。 这让杜白有些不安。 明明按照计划和沈勇利益至上的性格，他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绝不会杀鸡取卵。但沈子儒这家伙惨无人色的白脸和半睁半闭的眼睛……杜白怕自己的决定最后反倒拖累了队友。 杜白心思纷乱，口气也就更冷了：“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朋友，就应该看出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叙旧……左先生，请让开。” 左七不为所动，手中带血长/枪化为点点星光，重新没入他的身体：“我这次带来桃源的异能者里面有生命异能者，对阿儒的身体恢复有帮助的。我看你也挺关心阿儒，何必争这一时意气呢。” 杜白看着左七的眼睛。 里面一片坦诚。 她想了想，还是借着口袋掩护，先取了一片变异空心菜叶塞进沈子儒嘴里。 果然，菜叶入口，沈子儒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刚刚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又长大了一些，似乎认出了来人：“小光啊……居然是你来了。” 左七听到沈子儒叫他，笑容更真切了。比起刚才对着杜白温和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的笑才是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说阿儒，你这小子到了末世也能走大运……”左七意有所指地看了杜白一眼，见杜白皱眉，又转回了话题，“我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刚刚冲进来看到你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 沈子儒哼了一声：“行了，我也不管为什么是你来，你帮我和杜姐到种植区找两个人，再准备些食水和一辆电能车。” 他说完两句话，额头已经是冷汗密布，杜白只得把他扶到沙发上。将沈勇的尸体推下去，腾出位置让沈子儒靠坐着，杜白和左七并肩而立：“那个生命异能者呢？” 第30章 呀 左七带来的生命异能者是个女孩子。 一个衣着整洁，面目普通但气质不错的女孩…… 单从容貌上来讲，她远远比不上瑜伽室里的少女们，但在末世，这个少女绝对是最吸引人眼光的存在。 她长得很瘦弱，不是那种短时间的缺少食物造成的干瘪，而是先天不良的那种瘦弱。如果是末世前，她的照片放到网上，大概会换来一句豆芽菜的评价。 但她的脸色却是红润有光泽，双目黑亮有神，整个人看起来又像是在发光。这种与末世大多数人截然不同的状态，十分醒目。 此时此刻，杜白倒是开始理解柯思星人的审美了…… 比起五官妆容的精致，对于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这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才是让人目不转睛的美。 女孩走进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四个异能者…… 两个站在她身前，两个围在她身后，四个异能者牢牢守住少女的身周，全副注意力都在女孩身上……堪比众星拱月。 这算是杜白进入末世之后见到的处境最好，地位最高的女性了。 她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 发现杜白在打量对方，左七主动开口介绍：“我堂妹，左乐。她和阿儒也认识的。” 左乐显然很关心沈子儒。事实上，她从脚步踏进屋子开始，目光就在搜寻对方。 在她发现沈子儒半昏迷靠在沙发上的时候，只来得及和杜白匆匆点了个头，就忙不迭出手替他治疗起来。 当她的手掌贴近的时候，杜白不用系统，就可以感觉到一阵生命力在周围涌动，一种让人身心舒畅恨不能一直深呼吸的清新气息。 沈子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也松了开来。 等五分钟后左乐的手离开，沈子儒的外表已经和平常无异，甚至比起平时杜白见惯了的可怜兮兮样还要多了两分精神。 杜白和左乐同时松了一口气。 感觉到对方的动作，两人相视一眼，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这种尴尬来得毫无缘由，杜白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和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说些什么……毕竟，人家刚刚救了自己的队友，太冷漠好像也不太好。 可是吧…… 左乐的确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姑娘，看出杜白面瘫脸下面的一丝纠结，主动开口：“说起来大家第一次听说生命异能都会把它和小说里的治愈异能搞混……其实生命异能，只能够激发生命活力，对异能者来说，算是战斗的辅助功能吧。” 左乐一开口，杜白也顾不得尴尬了。 实在是左乐的话里，有太多的信息量…… 她这话虽然是以自谦的口吻说出，但杜白一下就从中咂摸出了这种异能的强大之处。 激发生命活力…… 异能者是生命体，普通人也是生命体，就连现在越来越具有自我意识的变异植物和已经进化出仇恨意识的变异丧尸，又有哪一种不是生命体？ 能激发活力，是不是也能抑制呢？ 就算她的能力方向只有激发，激发的程度又如何把控……过度激发对于任何生命体来说，同样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如果左乐的能力，对生命体都能使用…… 这是一种怎样可怖的能力？ 难怪，方舟会这样重视她。 一时之间，因为左乐，杜白对方舟的观感从平平变成了略微欣赏。 同样是为人忌惮的异能，同样是在末世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左乐和莫媛媛的处境何异于天壤之别。 从这个方面看，至少方舟的主人比之沈勇，胸襟要开阔得多了，眼界也远了许多。 沈子儒身为被治疗者，对生命异能的感受最为直接。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动着手脚，看向左乐的目光满是惊叹：“小乐，你这也太神奇了吧。从小就想要当医生，现在你大概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了。” 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医生？ 反正就目前杜白和沈子儒在桃源所见，就算是相同类别的特殊能力，也会有着使用方向上的细微不同。 这种生命激发的能力，想来也不太容易遇到同类。 左乐显然也与沈子儒熟识，面对调侃，只是脸颊微红，就点头承认了。 “沈二哥，你之前送给我的医学课本我还带着的。”和沈子儒说话的时候，左乐一改方才面对杜白的温柔知性，恢复了这个年纪少女的娇憨：“我已经都背下来了。” 其实，比起左乐的能力，那些末世前的深奥医术此刻无异于废纸。 但少女的喜悦是这么明显，就连杜白这样初次见面的旁观者，都能感觉到那双晶亮亮的眼睛底下藏着的期待…… “哇，这个雌性喜欢弱鸡啊！” “e级星的审美真的很奇怪……难怪进化速度这么慢，明明是和比尔塔星系同时诞生的星系，现在才刚刚进入一级进化……” “对啊，这女生的能力明明很有潜力，为什么不找一个两百斤的肌肉男呢？诶，我刚刚是说了女生么？” “天哪，楼上的已经学会了e级星语了么？还是我幻听了？” 杜白心里的异样立马就被快速刷屏的聊天记录给驱散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她最应该感谢炸鱼直播系统的地方，是这个平台让她完全没有办法胡思乱想。 在末世，胡思乱想这种白白耗费精力的事情，也是要命的。 杜白有些无奈地看着话题楼越来越歪，已经转到了e级星系的语言学习难度：“我记得你们以前最爱的是看杀丧尸……很不耐烦这些文戏的。” 得到主播回应之后打鸡血的习惯，杜白直播间的观众们倒是保持的十分良好。 “嗷嗷嗷，白白，你好多天没和我们互动了！” “我发现炸鱼这些休闲直播还蛮有意思的……当然，杀变异兽还是最好看的。但是为了主播，我也是可以发掘一下其他乐趣的。” 杜白一边分神和这些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单细胞观众哈拉，另一边也把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小地图上…… 至于沈子儒和左家兄妹叙旧，说到底，和她的关系也不是很大。 刚看人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大约也不想自己站旁边多听……杜白很自觉地后退两步，在沙发上坐下。 她刚刚坐下，和左乐没说两句话的沈子儒就也跟了过来，连带着后头带了个生命异能的少女做尾巴。 杜白顿时有些无语。 这是玩老鹰捉小鸡么？ “你跟过来做什么？”杜白看了沈子儒一眼：“我在这里等杜姐她们，你和朋友聊天去。” 沈子儒标准委屈脸：“杜姐，我们都这么多天没见了……你怎么一见面就赶我。” 杜白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脸同样委屈脸的左乐，头都有些疼了：“你不是和左小姐在说话么？” “那我不说了。”沈子儒很自然地转头对跟在他身后的左乐说道：“杜姐不开心，我们下次再聊吧。” 左乐愣了半晌，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左七在旁边猛然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会找不到！赵彭东不是说他在这里见过小优的么？” 三人转头望去。 左七，现在杜白已经知道他在左家族谱里排老七，名字叫做左小光……方舟基地主人左辰的远方堂弟。看起来沉稳理智的青年此时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是出事了么？你有没有问过那里的人？”尽管他竭力保持镇定，但大家都可以听出他的声音其实正在发抖。 “她……”左小光闭了下眼睛，再张开：“是不是还活着？” 派去找人的异能者一脸为难：“我们到了十五层，那些女孩子见到我们就像是见了鬼，一句话都不肯说，问不出小姐的去向。 沈子儒和左乐对视一眼，抬脚向着左小光走去。 当然，沈子儒走之前还不忘扯着杜白的衣服，一脸请求的样子。弄得杜白如果不过去，就像是冷血负心似的……总觉得他们两个人的角色定位有些不对劲。 沈子儒和左小光的关系似乎真的是不错：“优优不见了？你怎么会跑到桃源来找她？” 左小光有些懊恼地抹了一把脸：“她到这旁边的夏南私立高中来找她初中同学，谁知道那天就出事了……我一路打听消息，知道那里被桃源扫过，人也都被带回了桃源。” “在十五层？”沈子儒也是知道桃源十五层意味着圈养的少女，拍了拍左小光的手臂：“全都找过了么？这里末世之后还能通电，监控系统也一直保持运转……我们启用这栋大厦储备电源，先把监控室的机器打开，去查监控？” 左小光心里再着急，也只能无奈点头。 两人就要转身，却被左乐拦住了：“大堂哥说我们只有三个小时，之后桃源基地被切断的太阳能源就会恢复。到时候只怕……” 她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之后的内容。 方舟这次突袭，派来的人自然不少，但还不足以在桃园中心位置为所欲为，无所顾忌。 一旦桃源电源恢复，那些觉察不对的异能者全部围过来，他们就像是被笼子困住的小鸟，插翅也难飞。 而查看监控，谁知道有用的监控是在什么时候……三个小时只怕连他们看监控的时间都不够。 左小光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倒是始终站在一旁的杜白听出了他们话里的意思，想到了她刚到十五层那天遇到的事情。 “你们要找的人也姓左？”杜白想起哪个连哭都不敢哭，瘸着腿被拖走的姑娘：“是不是叫做左优优，十八、九岁的女孩子？” 左小光眼睛一亮，几步就走到了杜白面前，想要抓杜白的手：“你见过她？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么？” 他自然没有抓到，杜白快步往后一退，沈子儒也及时挡在两人中间：“说话就说话，别对杜姐动手动脚，杜姐不喜欢男人抓她的手！” 左小光顾不上朋友的区别对待，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不碰……你见过优优么？” 第31章 呀 桃源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但种植区却平静如初。 过了饭点就熄灯的住宿区一片漆黑。即使杜白一行人进入种植区找人的动静不小，也没有人肯开门出来看上一眼。 在这个庇护所里，人们习惯了命令，习惯了服从，习惯到一种细思可怖的地步。 这也是为什么方舟会优先对付沈勇的原因……在这个不健康的秩序里面，弱点太过明显。 就算沈勇再怎么让整个桃源相信他就是神……但他终究不是神。 神明都有可能陨落，何况是这样的伪神呢。 至少，在可以控制桃源的替代者出现之前，他们可以放心完成他们的目的。 比如寻物，比如找人。 杜白带着左小光绕了种植区的住宅楼一圈，都没有找到左优优。倒是碰上了之前左小光派来找邱如燕的几个异能者……他们也是无功而返。 左乐有些不安：“优优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他们已经一路破门，把宿舍楼里的人都给找了一遍……就算那些门大多都是坏的，也不影响他们破门而入的性质。 见到的只有一个个表情麻木，拿着头顶对着他们的身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却根本没有看到像是左优优的人。 左小光心里本来就忐忑，左乐一发问就更担心：“杜小姐，你确定优优真的被送到种植区来了么？我知道桃源除了种植区，还有其他几个区域……会不会……” 他说到一半，就停了口。 一方面自然是知道杜白给不了他答案，另一方面，也是他真心不希望这个答案成真……桃源里面除了住宅区和中心区之外还有几个活动区，但那里大多都是低级异能者和年轻力壮的男子苦力聚居的地方……他们既不像中心区那样高高在上统治众生，也不像种植区这里多是被放弃的底层人。 在剩下的那几个区域里，奉行的更类似于远古时代斗兽场的生存规则。 没有统一发放的食物，但有着定期进行的电击仪式……人人都是奴仆，人人都是猛兽。 他们在保持对桃源、对沈勇的绝对忠诚的同时，彼此之间也是非生即死的敌对关系。 要想在哪里活着，比种植区和中心区更要艰难百倍。 像左优优这样柔弱的、受了伤的，没有异能的漂亮女孩到了那几个区域……用不了一天，就能连渣都不剩下。 杜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难得发话安慰：“桃源的战斗性区域也是有准入限制的……毕竟最后筛选出来的强者可以直接进入中心区，每天都有无数人报名……那天我确实听到那个霜姐吩咐，是把她送到种植区来的。” 左优优一来没有强大异能，二来也不是什么狠角色，就算霜姐想要处理她，也不会随便把这种人丢到战斗区域……这会引起那些向往晋级机会的人的强烈不满的。 更有可能，是直接处置了那姑娘……桃源里处理累赘的法子多不胜数，光是杜白从邱如燕口中听说的就不下两位数。 当然，这个可能杜白没有说出口。 而且这个时候，杜白自己也有点着急。 邱如燕的失踪让她心中难安。 事实上，今天在二十九层没有见到邱如燕，就已经让杜白很是不解了……这个家伙心心念念的报仇，今天这种场合，她本不会缺席。 在她们之前计划里，本来应该是借助赵彭东和方舟基地搭上线之后，由邱如燕对接——她们最开始的计划里，赵彭东本来应该在七天就暴毙，到时候还可以借机分散一下桃源内部的注意。 可现在，本该邱如燕做的事情却被赵彭东做完了。 杜白怕邱如燕复仇心切，出了意外……哪怕她之前再冷静，只要一个人的心态不对了，做事就容易出纰漏。 而且邱如燕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莫媛媛。 那个女人眼睛里的野心都不需要分辨，只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杜白对邱如燕选择这样一个合作伙伴，一直心中持保留态度…… 与虎谋皮，不是一件好事。 莫媛媛？ 杜白眼睛一亮：“顶层转角的那间房间你们查过了没有？” “顶层房间？”搜寻的方舟异能者一脸茫然：“顶层没有房间啊？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展厅，一眼就可以看尽了……我们就没有进去。” 左子儒插话：“我之前听李远和沈勇私底下说过，老三的异能就是构造视觉幻境……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支持，他的幻境就能一直保持。” 杜白、左乐和左小光一齐转头，齐刷刷地看向他。 沈子儒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嘛？” “沈勇那样多疑的人，怎么可能会当着你的面讨论桃源*？”左小光看向沈子儒的目光带着鄙视：“你小子从小就嘴里没半句实话，现在连发小都好意思糊弄了。” 这回沈子儒是真冤枉……他哭笑不得地拉着杜白给自己作证：“末世以后我的五感是真的好，同一层的动静很少能够瞒得过我的，不信你问杜姐。” 杜白点头，算是证明了他的话。 几人也没有继续追究沈子儒消息的来源，留下其他几个帮手和左乐，只杜白、沈子儒和左小光三人上楼。 因为沈子儒的狗耳朵，他们还知道了这个环境是有进入人员限制的…… 为了保证维持幻境的能量不会过渡浪费，给提供能量者带来太多消耗，每次进入幻境的人员是有严格限制的。 简单来说，三个异能者，一个也不能多。 这倒是和当时邱如燕带杜白拎着赵彭东找莫媛媛对上了。 不过杜白听到沈子儒的科普，头一个反应就是那个沈三少其实也知道莫媛媛的心性，特意在这里给她设了个坎……大约是怕以后莫媛媛有机会翻身，用她的异能胡作非为。 三人按照上一次邱如燕带着杜白做的，到了门口屏气凝神，运起异能附带、日益强大的精神力，一步步走进那间拐角的屋子。 杜白最先进屋，紧跟在她身后的是沈子儒。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左小光却迟迟没有进来。 沈子儒有些不放心，正准备拉着杜白再出去找人，就听到窗台那边传来了一道两人都有点熟悉的女声：“小表弟到了我这，居然都不和表姐打个招呼就想要跑？从小到大，你都这么没有礼貌啊。” 莫媛媛靠坐在杜白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所在的那个窗边。 看起来这么多天，连动作都没有变过……比起杜白上次来的时候，她身上更脏了。 一股恶臭从她的位置隐隐飘来。 刚刚她缩在阴影里还没有发现，现在随着两人注意力挪到她身上，那股刺鼻的气味也朝着门边的两人扑了过来。 好在，杜白和沈子儒都不是矫情的人。 虽然灵敏的嗅觉在这种时候很让人受罪，但他们对那股怪味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屏息静气之后就恢复了淡定。 “表姐的嘴巴还是一如以往的毒。”沈子儒和这个表姐的关系是真的不太好，即使对方看起来实在不太好，也不忘回敬一句：“能从沈勇手上逃出来，表姐的本事可真不错。所以说祸害留千年，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莫媛媛一声冷哼。 两人还要接着对喷，杜白已经有些暴躁了：“邱姐你怎么了？” 那边两个如同仇敌的表姐弟同时把注意力放在了杜白的身上。 沈子儒冷静下来，不再搭理故意挑衅的莫媛媛，闭眼凝神听了一会，也和杜白一起把视线转向了莫媛媛左前方的另一个黑暗角落。 “呼吸粗重，快慢不一……”他有些嫌恶地轻轻吸了口气，顿时露出了恶心的表情：“血味太新鲜了，又重，根本藏不住……行了，我早知道你的异能了，看在杜姐的面子上不说罢了。” 最后几个字，沈子儒在杜白凌厉的眼刀下自觉含在嘴里……不等杜白开口，他就转身捂着耳朵贴到了门后：“我不看也不听，杜姐你别瞪我了。” 沈子儒转身之后，杜白之前紧盯着的那个角落果然慢慢显露出了一个女人。 邱如燕捂着不断往外渗血的胸口，脸色白得像鬼。 露出身形之后，她倒是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冲杜白招了招手：“你既然能回来，应该是事成了，不去你心心念念的西部，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杜白在她手刚刚抬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半跪到了她身边，从随身的背包里拿了一条之前和别人换的毛巾，替邱如燕扎紧血口上部动脉位置。 她的手很稳，动作也很冷静，但就是太冷静了，冷静到近乎机械。 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慌什么，这种小伤，放个两天。”邱如燕捏着杜白的脸摇了摇，一脸轻佻：“血流得差不多自己也就止了，死不了的。” 杜白心里沉甸甸的，往那喋喋不休的嘴巴里塞了片变异菜叶，总算是可以安静地处理伤口了。 她理了理思绪，还是先问重点：“种植区这里我刚才没有发现异常，你怎么会受伤？” 难道背着她和沈子儒，邱如燕还有另外的计划么？ 杜白不想怀疑自己认可的朋友，但眼前的现状却让她不得不产生这个疑问。 而且…… 杜白控制水异能包裹伤口的动作有些微顿，看着邱如燕胸口上的伤……她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被穿胸而过的沈勇。 他们两的伤口位置，实在是太像了。 仔细看起来，邱如燕的伤口也像是被锐器刺穿似的…… 这样的巧合，让杜白心里很不安。 她觉得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已经在她不知道地方发生，而她却摸不到头绪。 杜白系毛巾的手更用力了一点，口气也变得冷硬：“你是怎么受的这种伤？” 第32章 呀 邱如燕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末世之后再次相见以来从来都挂着似洒脱又似讽刺的笑容，突然间就恢复了冷脸……这样的邱如燕，杜白竟觉得刺眼。 但她没有因此移开视线。 “都说了我不会和你一起走了。”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邱如燕先垂了眼：“按照你的计划，带上你养的小狼狗出发不是很好么？” 杜白不肯接话。 邱如燕垂下的视线落在杜白沾满了血渍，紧紧捂在她胸前的手上，像是走了神，愣愣发起了呆。 屋子里四个人，沈子儒面对着门站着，捂住耳朵的双手已经放了下来，莫媛媛依然靠坐在窗台阴影底下，杜白和邱如燕面对面发愣……沉默一下子就把屋子给填满了。 打破压抑气氛的是莫媛媛。 “行了，多大点事情。”从杜白见到她第一面起，这个女人就从来没有过一次好脸。 不管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会变得特别刺耳。 当然，她接下来说的话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你和我的好表弟是为了脱身绝后患，现在不是如愿了？”莫媛媛说得漫不经心，理所当然：“至于我和如燕的目的……你们只要知道大家各取所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就行了，也不知道在矫情个什么劲。” 她的话几乎是默认了她和邱如燕在这场合作当中存了私心，留了后手，只差没有告诉杜白和沈子儒，这一次他们两不过是当了被利用的棋子。 偏偏邱如燕对她的话半点没有反驳。 杜白心有点凉，又有点果然如此的失望。 她知道邱如燕心境的变化，也知道她在末世后有了仇恨和*，但她始终坚信她们之间的感情是不会变的，坚信对方和自己一样重视这份能经历苦难和巨变的情谊。 就算理念有了分歧，就像她绝不会伤害邱如燕一样，对方也绝不会伤害自己。 当然，邱如燕的计划里也确实没有伤到她的性命，甚至像是之前和她承诺的一样，也没有伤到她认可的同伴沈子儒…… 但这是建立在谎言和利用的基础上。 本以为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大约从重逢开始，就已经把她放在了棋局当中……运筹帷幄用在了自己身上，实在是让人唏嘘。 唏嘘到她顿时有些意冷心灰，也不想再继续讨论邱如燕和莫媛媛的阴谋。 杜白把背包里的菜叶子和洗漱用具取了一半出来，放在邱如燕旁边，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杜姐？”沈子儒显然听到了全过程，有些担心地准备转身，却被杜白出声拦住了。 “闭嘴。”杜白的脚步够快，一下子就到了门边：“我们走。” 沈子儒点了点头，表现得比平时更加温顺乖巧……杜白表现得再平静，也能看出她周身的低气压。 此时，连平时毫无眼色叽叽喳喳的直播观众都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 单细胞生物的直觉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眼看两人就要离开，邱如燕终于出了声。 不过短短几分钟，她的声音却哑得不像话。 “小白，我没想过要伤你。”邱如燕开头说得艰涩，但第一句开口之后，话就顺畅了起来：“只是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就算你怪我……” 杜白停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不用担心沈勇。” 莫媛媛一声低喝：“如燕。” “她不会说出去的。”邱如燕回了一句算是解释，又像是在对杜白说：“这算是我欠她的解释。” 杜白没有回头，但有录屏功能在，她可以看到邱如燕一边说话，一边慢慢的把她留下的衣服盖在身上，动作缓慢而小心，尽量避免身上的血渍把衣服弄脏。 话说穿了之后，其实并没有多么复杂。 左右不过是借刀杀人，争权夺势那么几个桥段。 女人的野心，从来不比男人少……尤其是像邱如燕和莫媛媛这样的强势性格。 邱如燕的异能让她可以知道许多桃源的秘密。 尤其在初期异能者的五感还跟不上他们能力的进化的时候，隐身的能力让桃源在她面前近乎透明。 因为这个能力，她遇到了处在生死关头的莫媛媛。 也是因为这个能力，她知道了沈勇的秘密。 沈勇的异能具有吞噬他人异能转化为己用的效果……这一点与他的贪婪和自私相应，同时也离不开他灵魂深处的惜命。 大约是因为惜命，他的异能除了借助旁物转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可以借助他之前同化过的人分担伤害。 当这种伤害分担达到一个平衡的时候，即使他死了，也可以依靠之前在桃源收集到的能量重生。 这个能力是沈勇在获得能力初期反复借助战斗区选出来的异能者实验得出的推测，并没有真正应用过…… 毕竟对e级星这样初次进化的星球来说，这种能力使用起来限制实在是太大了。 他光是试验转化伤害这一点，就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和末世初期从积分册吸纳的一半能量。 复生的说法，则是他和李远根据现有实验数据得出的推论而已。 实验的同时，他们还发现这种共享伤害的能力算是一柄双刃剑。 沈勇的伤害被分享，同时他的能量也会分给共享者……随着能量互通程度的增加，沈勇的身体也会快速虚弱……到最后，就算他能借助这个能力复生，也会变成一个病弱不堪的普通人。 而一个病弱不堪的普通人，在末世，是活不下去的。 实验做到这里，就算是走进了死胡同。 沈勇和李远把实验用的异能者和科研人员灭了口，就把这项研究彻底封存了。 到了现在，整个桃源，只有沈勇和李远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当然，还加上了一个意外偷听到的邱如燕。 当时和杜白说起李远擅长保命，邱如燕之所以表情古怪，也是她当时就在计划着算计另一个擅长保命的人渣沈勇。 她和莫媛媛的计划，就是以沈勇的异能作为核心展开的。 原本以为凭着她们两人的力量，只能从邱雪身上入手，通过莫媛媛的控制异能逐步渗透到中心区，渐渐接近沈勇身边亲信，再借助方舟的力量引起桃源内乱……进而夺取桃源的控制权。 按照邱如燕的说法，在这种世道，杀掉一两个人渣根本无法解决问题，也许今天死了一个沈勇，明天就会冒出一个张勇，后天再出现一个李勇…… 因为本身身体素质原因，导致进化速度也比男性要慢的女人，如果没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等待她们的将是被世道鲸吞蚕食。 当弱势的女性群体在男人的强权之下失去声音，紧接着就是整个h市、甚至是整个华夏的女性失去生存权利……邱如燕和莫媛媛的作为固然有野心和不甘的驱使，可其中，也有着对整个群体的思考。 而她们的计划，只有五五之数的把握。 邱如燕的能力除了隐身之外，其他的各项素质只能算是平平；莫媛媛的异能够诡异，够可怕，但因为不良于行和异能使用限制，也让她无法随心所欲。 更别说莫媛媛的异能还有个那么明显的副作用……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掩盖住定期有人猝死的破绽，一步一步接近中心区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任务。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杜白出现了。 这对当时身处绝境，疯狂想要摆脱现状，掌握桃源的邱如燕和莫媛媛来说，简直是天降福将。 一个能够吸引沈勇势力的绝好靶子，一个武力值破表的忠心帮手……把她们两的计划给填补得完美无缺。 只要邱如燕在沈勇孤立无援的时候控制住邱雪，借助积分册和对方联系上……以莫媛媛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会做的选择几乎无可置疑。 复生之后等同于废人的沈勇，必然会成为她们两人和平掌控桃源的傀儡……沈勇之前的所有布置，都会是她们成功的垫脚石！ 即使最后沈勇没有复生，至少邱如燕得到了共享过程中的能量……这可是汇集了桃源基地数百名异能者而来的能量…… 有了这种能量，她们两个想要控制桃源基地，顶多只是费些时间精力的事情。 这个计划，说破之后不过如此，前因后果加起来也不过是十分钟就可以说完的事情。 杜白脑中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邱如燕的叙述有理有据，为的是全桃源身陷苦难的女性同胞……乍一听，如果杜白不肯原谅她的迫不得已，都有些冷血。 但杜白心里就是堵得慌…… 她说不出那些女人活在乱世，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也没法子和邱如燕携手言和说一句为了人类我愿意。 她顿了两秒，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拉着沈子儒的衣服离开了房间。 杜白不是一个伟大的人，她只是想要活着，这个念头从没有变过……也不需要什么人性大道来修饰。既然邱如燕做出了选择，她就尊重她的选择。 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碰上了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胡乱挥手乱转的左小光。 杜白这时候没有心情开口，所以是沈子儒拉了对方从过道里退了出来。 站到顶层楼梯口，左小光被沈子儒狠狠扇了一巴掌才从幻觉中醒过神来：“你们刚刚去哪里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我刚刚看到我妹了。” “你妹不在这里。”杜白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句。 左小光急了：“那怎么办？” 沈子儒拉住又要去拉杜白的老友，往楼下走：“刚刚里面的人说了地方，我们这就去找。她没死。” 第33章 呀 杜白一行人是在变异蔬菜的大棚外找到左优优的。 距离少女不过十来米的地方，还有两具干瘪的尸体。 上面缠绕着的，是无数白色的植物根茎……那是大棚内的变异蔬菜通过地下，绕过棚壁吸收了这两具尸体的能量——这两具尸体，就是种植区变异植物进食之后的食物残渣。 不得不说，末世的来临对于人类以外的生物来说，真的是天赐机遇……土壤、空气、同类，甚至是曾经作为主宰的人类，都可以成为它们的食物。 顽强的生命力让他们比曾经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更快、更好地适应了进化的地球，并迅速抢占了生物链的上层地位。 这一点，此时仍在勾心斗角的人类远不能及。 至少，对比进化出自我意识，懂得避开遮阳防护罩，知道不能和大棚内同类内斗来获取能量的变异蔬菜，将失去了劳动力的少女拖过来做变异植物养料的桃源，更加可恨可悲。 当然，这在沈勇治下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桃源，从没有闲人。种植区更不会用素果来喂废物。 如果你没有办法适应这里的生存规则，那么，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废物就只能被邱雪拖到这里来发挥最后的作用。 可以作为能量供给的变异蔬菜对种植区来说，比几个注定要被淘汰的女人金贵了不知道多少。 从十五层过来的少女，既没有强壮的体质，又没有突出的异能，甚至因为末世到来之后就生活在有中央空调的仁德大厦里，对户外的超强光线和污浊空气全然没有半点抵抗…… 更别说她们来的时候，往往身上就已经带着这样那样的伤。 如果说像邱如燕、莫媛媛这样一开始就被赶出中心区的女人还有机会强大起来，那么在末世开始后几个月的如今被踢出来的少女们，注定只有一个结局。 进化中的地球一直在以它新制定的标准对生命进行淘汰……符合条件的留下，经历下一轮的淘洗，不符合标准的，就被销毁。 所有跟不上星球进化脚步的生物，就只能被消除最后一丝痕迹，彻底被遗忘在历史尘埃里。 左优优能撑过一个星期，活到现在……不能不说怀着利用方舟心思的邱如燕在其中居功至伟。 但也就只是让她留下一口气，勾着左家人过来而已。 比起杜白惊鸿一瞥的柔弱少女，不过一个星期，此刻的左优优已经像是老了二十岁。 原来细嫩的白皙肌肤已经不见了，脸上、手上等□□在外的皮肤，满是深浅不一的晒伤疤痕，嘴唇上也满了干裂后结的血痂……不到二十岁的少女，看起来竟然有了未老先衰之态。 此时她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四肢发热，脸颊潮红……左乐一见左优优的状态，也顾不得跟沈子儒问顶层发生的事，几步上前就将手贴在了左优优的胸口。 生命异能的光团在左优优的身体里游走了一圈，只有零星几点留在了她身体里，剩下的许多却顺着左乐与她皮肤接触的地方重新游回了左乐身体内。 比起先前治疗沈子儒的快速见效，经过左乐治疗的左优优只是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人依旧是昏迷着的。 左乐对满脸着急的左小光解释道：“优优不是异能者，对生命能量的吸收速度要慢很多……我可以暂时缓解她的衰竭程度，但最好你还是给她补充一下食水。她现在的状态明显是高温脱水了。” 杜白现在的心情还是很低落，但听到这话，还是开了口：“我这里有水。” 她没有提自己的水异能，而是以背包为掩护，从里头拿了一瓶矿泉水……随身带个空瓶装水、精心计算保持自己最低生存需要的用水量是末世所有存活者必须掌握的技能。 毕竟以现在水资源的匮乏，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是不是还能得到足够的食用水。 所以左小光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接过水就打算给左优优喂下，却再次被左乐给拦下了。 “纯净水没有用的。”左乐表情很严肃：“高温脱水之所以严重，是因为体内电解质的流失，单单用纯净水，根本没办法补充能量……小优是普通人，她的身体也没法子像我们异能者一样转换各种元素。” 杜白之前还从没注意到补水还有这种讲究……不过她的水异能本来就是主播平台能量转换系统转换而成，别说电解质，大概只要想要，地球上能够收集到的能量成分它都能给她转出来……只是这涉及到了杜白能力来源。 她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连末世之前共患难甘苦的朋友都可以彼此利用，这些初次谋面的人，又能信任几分？ 反正她已经把东西给了，能尽的力她也尽了……有左乐的生命异能在，左优优怎么也不可能死。 杜白这么一想，也就点了点头，算是对左乐的回应，然后转身对左小光说道：“人找到了，我也没什么能做的。我就先离开了。” 沈子儒还在低头查看左优优的情况，一听杜白要走，连忙起身。左乐想抓他，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虽然沈子儒的身手比起杜白完全不够看，但怎么也不是被严密保护的少女左乐能比的。 “杜姐，等等我。”杜白说完也不等左小光回应，扭头就往之前已经备好的车子走去。沈子儒一路小跑追上她，边跑还边探头看杜白的脸色。 左小光反应过来，让左乐继续治疗左优优，自己想要上去追杜白，却被手下给拦住了路。 “七少，不好啦！”男人额头上满是汗水，口气里带着不自知的慌乱：“沈勇的尸体不见了！刚刚我们兄弟找到了桃源的异能研究资料，准备走的时候，听到那间房间里有动静，我们闯进去，发现沈勇的额尸体不翼而飞，反倒有个女人凭空出现！” 左小光一愣：“你说什么？” 杜白快步走了几步，把录屏画面上的方舟等人彻底甩在身后…… 什么桃源，什么方舟！都见鬼去吧！ 杜白用力拉开车门，低头就往里钻。 沈子儒很知趣地跟着加快速度在副驾驶座上落座，干脆利落地系上了安全带，一句多余废话都没有，安静沉稳得完全不像平时的弱鸡。 她看到这家伙的知机识趣，心头的憋屈算是稍微散了一些……她也知道刚刚自己那样的态度纯粹是在迁怒。 现在沈子儒这样体贴，倒是让她脑子冷静一点。 能够按照原计划行事，其实也不错……杜白这么安慰着自己，就准备上车，却听到身后一个女人在大喊她的名字。 “杜白！你给我停下来！我命令你，给我停下来！” 杜白的脸顿时就黑了……这声音，这口气…… 她加快速度钻进车里，插钥匙、打火，挂档，就要起步开车，却发现那个女人已经推着一辆小推车闯到了车前。 有那么一瞬间，杜白有踩着油门碾过去的冲动，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个小推车，看起来颇有些分量，太阳能电动汽车撞上估计要出问题……而且真的把这个女人撞死了，她当初那样费尽心血去保护对方的举动，就太蠢了。 来人对杜白的态度从来都是有恃无恐，即使是在说过恩断义绝的此刻。 她爬车的速度和当初逃跑的速度一样快：“杜白，我要你帮我去救勇哥！我知道是谁抓走了他！” 杜白的眼神很冷，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没有动。 沈子儒知道现在杜白是濒临爆炸的炸药桶，立刻下车就去扯对方：“杜瑜，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你当时和杜姐说恩怨两清的时候不是很有骨气么？快下来……” 杜瑜死死抠着副驾驶座，不肯下车，嘴里胡乱嚷着：“她欠我的，杜白欠我们家的，你要替我去救勇哥……这是最后一次！” “只要这次勇哥撑过去，我再也不回来找你……你不能忘恩负义。” 杜白一直垂着头不搭理她，而沈子儒的手劲也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抓不住前排椅子，杜瑜索性整个人都贴在了椅子上，双脚也卡住车底座，口中喊声越发地凄厉。 “我会死的！那两个疯女人会杀了我！”杜瑜的表情狰狞，接近癫狂：“你难道真的要看着我死么！” “杜白你帮我！就帮我一次！” 杜白闭了闭眼，终于松开了紧握住方向盘的手，下了车。 “杜姐！”沈子儒以为她依然要对这个神经病妥协，不赞同地喊了一声，却在对上杜白的眼神的时候消了声。 如果说今天之前杜白的眼睛是平静无波澜的湖，那么此时杜白的眼已经是结了冰的水，带着丝丝冷意……当初那个虽然平静，却会对他露出堪比阳光笑容的女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杜白见他闭了嘴，就移开了视线。她伸出手，拉开还在拽杜瑜的沈子儒。 杜瑜见此大喜，连忙继续开口：“杜白，上次我就说了只要你帮我救勇哥，我们就……” 她的话被杜白一巴掌甩没了。 以杜白的掌力，哪怕这一下只有三分力气也把杜瑜给打得狠狠甩在了车位上，她抓着座椅的手在座椅上留下几道长长的指印，发出吱呀一声，终于松了开来。 然后杜白就像是拎小鸡一样，拖着杜瑜的手臂把她从车里拽出来，丢在了地上。 做完这些事，杜白转头对着沈子儒点了点头：“走吧。” 杜瑜还在发愣，杜白已经把挡住路的小推车推开，转身准备重新上车了。 但这次，他们依旧没有走成…… 左小光几步走到了车前，挡住了杜白回车上的路，表情古怪地看了眼杜白，又一脸惊奇地看了下地上半张脸肿成猪头的杜瑜：“杜小姐，你先别走。” 杜白的手指咯咯作响，显示着主人的坏心情：“干什么？” 左小光看了眼沈子儒，想要让他帮忙安抚气压吓人的杜白，却只得到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他只得无奈地硬着头皮开口：“刚刚沈勇尸体不见了，有个自称是你妹妹的女人出现在仁德大厦……我觉得你应该见见她。” 他说完，往后面一挥手，就看到几个大汉押着五花大绑的女子来到几人面前。 女人披头散发，不断挣扎，此时感觉到了动静，抬头一看，见到杜白立刻发号施令：“杜白，你快让他们放了我！” 那张脸，和地板上一脸愤恨的杜瑜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竟然有两个杜瑜？ 哪怕杜白现在心里有再多的情绪，也被这个现实给震得一片空白。 第34章 呀 两个杜瑜不但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见到对方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先是惊愕，然后是恍然大悟，紧接着两人同时换上了愤怒的表情，瞪视着彼此。 说真的，如果不考虑其他，光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彼此敌视……画面还是有点搞笑的。 但杜白这个时候，怎么也不可能笑出来。 她左右看着一站一跌坐在地，被左小光的人困住的两个杜瑜，脑中有一瞬间的茫然。 作为看着杜瑜出生长大的见证人，她可以很肯定这个妹妹是杜家夫妇的独女，别说是双胞胎，就连血缘相关的姐妹都没有。 现在冒出来两个杜瑜，要么就是她的幻觉，要么就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当然，就算她的脑子迷糊了，直播系统却不会空白。 随着她的眼睛下意识地在两个杜瑜身上扫过，录屏画面也忠实地把眼前一切记录下来，并转递到了柯思星观众的接收端。 “这个丑女人也能二分裂？这不是卡姆星人的能力么？e级星真的是什么星球能力都有啊。” “没错，我已经通过虚拟教育端口和我们老头子申请，在白白的直播间做e级星能力者越级变异分析，把这当做老子的毕业课题。” “楼上的该不是战斗技巧学院的吧？我们老师昨天也刚布置我们到白白的直播间来研究不同类异能战斗方式呢……” “看来不止咱们发现e级星的特别了啊……这个星球出现的异能种类实在是太多了，我怀疑是星球物种出现了变异。” “大晚上的讨论功课你们烦不烦，好好看直播不行么！老子好不容易从理论必修毕业，看个直播还有人来装逼……” “科科，不服到战网来打一架啊你个渣渣。” “吵什么吵，主播心情不好你们看不出来么。平时叫老婆叫得欢，这时候就知道自己爽！一看就是只能混休闲直播平台的怂蛋。” “我心疼我家老婆要告诉你啊，老子刚刚就送了好几波礼物了，你特么瞎啊！” “不过10能量值的小礼物都要挂在嘴边，前面这位平时生活应该很苦吧？” “看不起炸鱼，你来这凑什么热闹……” “要不是e级星变异有研究价值，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和你们这些软脚虾搭上话！c级体质的废物。” 最近杜白的直播间涌入了不少慕名而来的高级体质观众，导致本来一片和谐蠢萌的直播间人气旺的同时，火气也旺了起来。 当然，在看了杜白的直播并接触到了e级星的文明之后，杜白直播间的观众们通过不断关注e级星的文化资料，也成功提升了自己的撕逼技巧。 至少和频繁的撕逼频率相比，因为脏话被禁言的人数比例反倒比刚开播的时候大幅度锐减…… 之前评论里还有人留言，说在炸鱼论坛里面专门开设了研究e级星系地球如何不吐脏字撕逼的文化演变，欢迎杜白直播间的观众分享经验。 杜白脑子有些顿地扫了一眼不断跳动的评论页面，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心情搭理这些家伙，正准备缩小界面屏蔽信息，就看到又有两条新评论跳了出来。 “我家有亲戚是从卡姆星移居过来的，二分裂我见过啊……这丑女人看起来不太像是二分裂啊，二分裂的话两个繁殖体应该保持状态一致的，你看那两个丑女人……虽然脸一样，但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似的。” 杜白飘忽的思绪一定，认真观察起两人，果然发现了不同。 被左小光手下抓住的杜瑜的状态比起地上的这个，实在是好了太多……她的肌肤依旧白皙，虽然没有了与杜白分别时候的水润细致，比不上当日的光鲜亮丽，但比起大多数末世的幸存者来说，依旧可以看出生活质量很好，衣食无缺。 但地上的这个就不一样了，脸还是那张脸，但脸上零星的晒伤斑痕，指甲缝里的黑泥和极度不稳定的精神状态……这才是一个生活在朝不保夕环境当中，普通人该有的状态。 杜白想起了当时发现的杜瑜身上的种种异常，曾经被她抛到脑后的猜测又重新浮现出来。 还不等杜白开口发问，取下堵口的毛巾的后来的杜瑜已经冲着地上的另一个杜瑜骂了起来：“谁让你出现在桃源的，你居然还想要改变历史！你失心疯了！” 地上的杜瑜的态度比她更恶劣：“蠢货，你以为你现在躲起来，混到十五层就可以逃过一劫？那两个女人是疯子！莫媛媛那个贱人想要把我丢去喂变异植物！都是因为你太蠢！” “你特么的……”后来的杜瑜挣扎起来，想要扑过去打对方。 地上的杜瑜也是蠢蠢欲动。 看起来就像是两条好斗的蛐蛐，扑腾着向前试图杀死对方。 人在绝望的、盛怒的情况下，是没有叫做理智的东西的。 这也是为什么争吵中话赶话常常会倒出自己秘密的原因。 杜瑜也不能免俗。 更何况，杜瑜本来就有个既不聪明，又自视甚高的毛病……这大概也是她一辈子都改不掉的毛病了。 在怒火攻心的情况下，她卖起自己来，不比出卖杜白效率低。 事实上，两个杜瑜在对喷的时候，已经自己的底子也被倒了个干净。 反正从她们的只言片语，加上之前同住老城区的那段经历，杜白是自觉理清了前因后果。 说到底，会有两个杜瑜同时出现的情况，还是托了杜瑜的异能的福。 大约是末世到来的时候，她这个妹妹实在是太过恐惧，太想逃避，太希望能回到末世开始之前的安逸日子。她居然真的有了穿越时空的能力。 还是连带着身体一起回到从前。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本身资质不够，能量无法储存的原因……她回到过去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一是回去的时间限制，最长只能是四个小时，超过这段时间她就会被自动时空规则排斥打回来，而且还要重伤一段时间。 第二个限制是她回去的时间点。 一个月只能回到过去一次，而出现的时间点也只能是一个月前，比如她在三十日用了第一次异能，就只能回到上个月的最后一天。 第三个限制则是她除了贴身衣物，完全无法携带任何物资返回当前时间点。她可以回到过去吃吃喝喝，但当她回到现实的时间点的时候，她手上抓了再多的物资，都会在异能转化，时空变换的过程当中，变成虚无。 有了这三个限制，这个听起来牛逼哄哄的时空穿梭异能也成了鸡肋一样的存在，越到末世后期，它的用处就越小。 如果说在末世刚刚开始的前一个月，她还可以时不时回到末世前去洗澡吃饭休养生息，那么等到后来，她的异能大概只能用来修正末世中错误的选择——从这个角度讲，这也算是个不错的能力。 但遗憾的是，杜瑜她不敢改变历史，她不敢改变与自己切身相关的额一切，生怕历史改变之后，自己就失去了赖以心安的依仗。 这是两个杜瑜争吵当中暴露出来的另一个秘密。 “如果不是你这么蠢！这次重生，我绝对不会落到现在这种下场！” “明明一开始重生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计划要去和勇哥会和！要不是你蠢，又怕死，怎么都没有办法接近勇哥，最后还想要等着杜瑜把人带回来，怎么可能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杜白这个女人居然到了桃源！”她边骂，边指着旁边冷脸的杜白冲着杜瑜怒吼：“你知不知道你干的蠢事给我留了多少麻烦！” “那是之前那个蠢货干的，我们根本不能见面，你让我怎么提醒她！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自己死不够还想要拖着我一起！我跟你拼了！” 围观的人可以清楚的看见，随着两人见面之后越吵越凶，两人的身体正在以一种缓慢、但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沙化。 是的，就是实质意义上的沙化。 从脚底开始，一点点地化成细碎的沙粒，但两人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仍然死死地盯着另一个自己。 重生？穿越时空？ 杜白一直以为末世的到来已经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再不会有什么能让她惊奇。但今天晚上的所见所闻，真的让她大开眼界。 想到末世开始前一年，杜瑜突然寄了杜家父母的遗嘱公证到她单位，然后除了每月定期拿钱之外，与自己断绝了一切来往。 再想到她口口声声的勇哥…… 大约从那个时候开始，杜瑜就已经重生回来了。 那她的异能呢？也是从末世后带回来的么……还是这辈子她知道了激发异能的秘密，而特意发掘的？ 这些问题，杜白能想到，在场围观了这场自己和自己的撕逼大战的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事实上，左小光在杜瑜开口没多久，就让人把正在给左优优治疗的左乐叫了过来。 这个杜瑜身上的秘密，能让方舟站在末世的顶端。 只要不是傻子，都要保住她，然后把她带回去！ 左乐和左优优所在的大棚离她们不远，来得也够快，左小光来不及解释，指着明显是从一个月之后回来的那个杜瑜开口：“小乐，不管用什么方法，救她。缺胳膊少腿都没关系，我要她活着。” 显然，因为杜瑜异能的特殊性，活得越久的她，越有价值。 而且这个一月后回来的杜瑜，明显已经尝过了末世的苦楚……人只有知道了痛苦的滋味，才会更加珍惜安稳的生活，才会有忌惮。 被放弃的另一个杜瑜在这个时候，突然灵光了一次，迅速领会到了方舟的人没有说出口的心思。 狂怒到眼睛发红的女人突然间静了下来，她冷哼一声。 大约是没了那股暴怒的支撑，使用过异能从月前回来的她整个人都脱了力，靠着架着她的两个人的力道挂在半空中：“我要死了……她也不可能活着。明知道我就在桃源，居然还敢挑这里落脚……你这个贱人。”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口中的这个贱人本质意义上还是她自己。 现在一个月后回来的这个女人，就是要拖着她同归于尽的贱人。她恨她，恨到想要咬断她的喉咙。 果然，不管左乐往另一个杜瑜身上输入了多少生命异能，两个杜瑜沙化的速度都没有丝毫减慢……就这么对话的功夫，她们的双腿已经完全消失……被架着的那个杜瑜已经完全是挂在方舟的人手中，只有半截的身体，在空中慢慢沙化，看起来可怖极了。 左小光也急了，他拽着杜瑜的手追问：“你知道异能激发的秘密？末世之后的进化过程是怎么样？方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杜瑜看着左小光焦急的样子，爆发出一阵狂笑。 两个杜瑜的凄厉笑声交错在一起，十分刺耳：“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要死了，你们也要死。这个世界全部毁灭给我陪葬吧！” 这个时候，她们又是一个立场了。 杜瑜不管经历了什么，依然还是那个让杜白咬牙的贱人。 凄厉的女人似哭似笑的喊声中，杜瑜只剩下一个头颅……不，两个头颅在地上滚动。 她们的目光紧紧盯着面无表情在车边旁观的杜瑜，口中是大声的诅咒：“杜白，你别得意！你以为那些人对你好，其实不过是利用你……所有人都会背叛你，你永远得不到关心，爸爸妈妈不爱你，没有人会爱你……再来一次，我一定……” 她的声音随着彻底沙化而中断。 杜瑜这是……彻底消失了。 留下一脸寒霜的众人，在车边静默伫立。 第35章 呀 杜瑜消失前那似预言似诅咒的话压在了每个人的心上，沈子儒有些担忧地看着杜白。 左小光等人也若有若无地观察着杜白的脸色……如果杜瑜是从末世后许久重生回来的，那么她的话就很有可能是以后将会发生的事。 她说杜白身边亲近的人都会背叛她……左小光扭头看了沈子儒一眼，被感觉灵敏的沈子儒给一眼瞪了回去。 人人都在猜测着杜白此刻的想法，倒是杜白表现得最平淡。 “让开。”这是对挡在车前的左小光一行人说的。 “上车。”这是对有些惴惴观察着她的沈子儒说的。 打火，挂挡，发动……这一次，终于没有人拦着她离开了。 当时进入桃源的时候守门的李平还在大门处……只是当时变脸如翻书的年轻人此时已经成了一具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死死望着中心区的方向，在杜白的录屏系统上一闪而过。 人类社会的争斗从来就是这么残酷，毫不逊色于自然的无情……杜白脑子里闪过刚刚杜瑜接连不断的咒骂当中对那莫媛媛和邱如燕的怨恨…… 她所说的自己要被抓去喂变异蔬菜应该是真的……那时候的她，连重生和穿越异能都说出来了，想来也是没那个理智去挑拨离间了…… 这个说法对比邱如燕告诉她的为了保护末世中的女性，给弱势地位的女人谋一条生路的理由……杜白的心更凉了几分。 她现在竟无法分辨到底是邱如燕第二次骗了她，还是邱如燕的初衷在日后掌控权力的路上有了变化…… 又或者，是邱如燕口中弱势地位的女性，本身指的就是像她和莫媛媛一样的人，而不包括那些能力不足的女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邱如燕和视弱者为养料的沈勇之流区别又在哪里呢？ 曾经在困境中挺身保护过自己的人，也许在足够的利益下，也一样会利用她。 即使她本人并不认为那些让对方背弃自己的东西有多么重要……但很显然，她的想法和末世中的大多数人并不一致。 在这样信任薄如纸的世道，又有什么是值得相信，有什么是可以一直相信的呢？ 这个晚上，对杜白来说，可以说是永世难忘。 有些她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事情被翻出来摆在了她眼前，有些她一直坚持的信念被现实腰斩。 她似乎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在大人的暴力下孤立无助的小女孩，只能睁着眼睛，茫然地防备一切，却不知道回家的路在哪里。 “杜姐。” 杜白就这么顺着桃源基地外的大路一路前开，把那个黑暗中蛰伏着如同钢铁怪物的桃源给狠狠甩在了身后。沈子儒观察了好一会她的脸色，都没看出杜白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他又不能不开口。 “这个方向再开下去，我们就要回h市市区了。 杜白猛地一踩煞车，毫无准备的沈子儒往前一倒，又在安全带的拉力下弹回座椅上。男人的头在车顶狠狠撞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响声在封闭的车厢内，听起来格外明显。 她可以从录屏上看到沈子儒白皙的额头快速红肿一片，冒起了个红中带青的肿块。 但男人的脸上全无半点不满，反而担忧地看向自己：“杜姐，你没事吧。撞到了没？” 杜白没有说话。 沉默在狭小的车厢里蔓延，沈子儒脸上的担忧更加深切了……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又像是担心刺激到杜白，把话吞了回去。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沈子儒又讷讷地叫了一句：“杜姐？” 这一次杜白终于给了他反应。 她很缓慢地、僵硬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沉默了许久再开口嗓子有些微哑，但口气却是平缓的，没了刚刚在桃源的冰冷：“天太黑，我对这一块的路不太熟，你认得路么？” 她还是不想这么轻易就否定掉原先的坚持……这个世界上有丧心病狂的人贩子，也有好心收留像她自己这样的孤儿的杜家父母…… 用了那么多年，才慢慢明亮起来的世界……虽然只有微弱的光，虽然那一闪而过的光总会在很短的日子里就转向了别人，但她还是不愿意重新回到黑暗中。 沈子儒虽然认得路，但现在实在不是一个赶路的好时候。 末世以后的公路照明系统早就报废了，虽然异能者的夜视能力不错，但也只针对十来米内，实在不足以用来夜间赶路。 杜白在沈子儒的指引下，掉头开了十分钟左右，到了h市高速路口的休息站。 说起来，这里距离桃源并不算远……但桃源现在一片混乱，想来也不会有心思和精力来追捕他们，所以杜白考虑了一下，也就接受了沈子儒的提议。在这里暂且休息半晚，等天亮之后，再往西走。 进了休息站，杜白和沈子儒先是锁好了车，然后保持警惕，慢慢接近门窗破碎的小便利店。 杜白的小地图上是空空荡荡，沈子儒也表示他的五感告诉他这里一片平静，没有人，也没有丧尸…… 他们走进休息站门口开设的小便利店……和之前见过的商家区别不大，除了满地膨化食品的包装袋和空空如也的货架，连收银柜都被暴力破开，里面的钱也被人全部搜走。 看这搜刮程度和地上灰尘的厚度……大概是末世刚开始没多久，这个地方就已经被人给扫荡了个干净。 这么看起来实在是一个中转休息的好地方……但两人的神经却绷得更紧了。 进入桃园之前的一路见闻，丧尸几乎是无处不在。 就算一开始变异的时候，他们大多都在h市市区内……但他们会跑啊。还是以不断进化的速度在移动……人类清扫路障搜寻资源的时候，连带着也把这些怪物给引上了大道。 当时杜白跟着黎强他们出市区的时候，就见到路边有许多徘徊的丧尸了……那时候丧尸大多还未进化，轻易就能甩掉。 而这个高速路口的休息站虽说不大，但也不小，怎么样也有千来平。就算是被人扫荡过，也不该连一具丧尸的残躯都没有。 看起来实在是满满的违和感。 杜白和沈子儒对视一眼，还是决定重新再找一个停车的地点等天亮。 走之前，沈子儒借助杜白的暴力，把休息区的电源车充电箱上的锁给拆了，用充电桩里头的储备电源给车子充满了电……感谢h市近年来节能减排的大力发展，充电桩随处可见，至少这种高速路口中转的休息区显眼处就有一个。 左小光给两人准备的车是好车，但电却只有半格……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身在桃源，他力有不逮，还是有着其他的谋算。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杜白已经是懒得去猜测了。 现在看沈子儒想到这一点，杜白略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等候充电的时候，杜白顺手翻了下自己从桃源带出来的东西……一叠被杜白压过的叶片，一塑料瓶的水，两条毛巾和换洗的衣服，再加上从酒店杂物间顺出来的一次性洗漱用具。 东西不多，但也算够用。 尤其是那些叶片……杜白的力量异能可不单单是力气大，这可是经过了炸鱼直播系统加持的能量转换，把变异蔬菜的叶片压扁的时候，也在上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能量薄膜。 从种植区出来这么多天，变异蔬菜都还保持了最开始被杜白压缩风干的样子。 想来她们以此果腹，大概也能让她和沈子儒撑上一段时间了，更何况她其实本来就不一定需要找食物，有炸鱼直播系统在手，她怎么也不可能在末世饿死…… 杜白看到变异蔬菜，想着食物，突然想起沈子儒当时和沈勇说的话。 “你跟沈勇说，”沈子儒还在给车子充电，杜白开口就立刻看了过来：“你可以保持三个月不进食，身体机能依旧正常运转？” 沈子儒在冷藏库里出现的时候，杜白就曾经疑心过他进食的问题。但那个时候，她想的是这是对方的私隐，不该追问。 可现在，经历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沈子儒也在沈勇面前自己开了口，她再问也就没有什么了。更何况，今晚邱如燕的隐瞒利用，让杜白觉得，对队友的完全信任……并没有那么容易。 “是啊。” 沈子儒倒是半点没有被探查秘密的不愉快，杜白一问，他就很坦然地答了：“其实不是什么厉害的本事，就是末世以后我的异能不是能够隔绝么？用它在身体内部保持一个不断同化又同时转化的平衡，就可以保障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不需要借助外部能量补给了。” 杜白想了想，还是在炸鱼直播里发了问：“这种能量元素在体内维持平衡的理论真的可行么？是不是所有的进化者都可以使用？” 虽然是深夜，但直播平台的观众从来都很给面子，立刻秒回。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能力……” “柯思星人好像不行，要不然咱们干啥还要制造能量剂……同化能力是古力里扎星的特产，有人认识古力里扎星的么？” “我二表姐的老公的姐夫的小姨子她老公之前到古力里扎星去过，想要用拳头抢点物资回来……去的时候是两百斤，回来只剩下八十了。貌似是有听说过古力里扎星有同化身体能量的说法。” “既然能同化，内部转化理论上也是可以实行……” 观众们一番激烈讨论，终于给了杜白一个从高等级星系文明角度得出的结论：理论可行，主播用不了。 除了沈子儒，这种能力谁也用不了。除非能有人和沈子儒一样，进化的是同化异能。 所幸杜白本来也没打算抢人家的金手指。知道了沈子儒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古怪，杜白也就放了心。 倒是沈子儒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之前不是想要瞒着杜姐你，就是刚见面的时候，我也没搞懂自己异能到底是怎么运行……后来想要出去找食物，又怕你因为我不用进食，就不用我帮忙……我知道您心软，老是想要护着我，但我也想要保护你啊……” 杜白对一秒化身老母鸡的沈子儒已经十分习惯，他的念叨也保持了一贯的左耳进右耳出……沈子儒的秘密之前不告诉自己，她是真的没觉得什么，她的系统不也没告诉对方。 只是今天的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突然，那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再次向杜白袭来，杜白出声：“闭嘴。” 沈子儒的话音戛然而止，有些不安地想要看看杜白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但很快，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有风声，尖利的武器划过空气的风声……正快速向着他们而来。 有危险！ 杜白和沈子儒同时一缩瞳孔，在地上打了个滚，刚刚两人站立的地方已经被一爪子掀起了大片碎石，充电的电缆也被劈成了两段，带着兹兹的电流声。 第36章 呀 杜白快速放大小地图和录屏画面，发现刚刚还只有两个小绿点的图上在刚刚一瞬间，突然多了五个红点。 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分散在他们的四周，成包围之势将她和沈子儒困在了中间。 “过来。”杜白朝着沈子儒大吼一声，身子一扭一转，就和对方背靠着背，手上调动的水元素能量化成一条长鞭，在身前扫过一个弧形，把又重新贴上来的几个飞影甩飞。 沈子儒的反应也不慢，贴近杜白，替她护着身后的同时，周身的同化异能快速凝成屏障，以杜白和他为中心架起了半个球形防卫圈。 两人的应对不过是在几秒之间，那几个快速移动的黑影已经尝试攻击了两轮。 杜白挥舞的水鞭力道非凡，将接连不断扑上来的黑影击退的同时，手中的反作用力也震的杜白的手隐隐有些发酸…… 这几个怪物不但速度快，力量也不容小觑。 且它们似乎还有智慧。 带着杀气的鞭影交织成网，轻易就能让网中的猎物被绞成碎片，两道黑影被杜白的水鞭击中跪伏在地之后化成黑雾迅速消失，剩下的三个似乎已经知道了水鞭的厉害，却不退反进，由身形最为弱小的一个迎面扑上。 那个黑影用身子迎上杜白的水鞭，然后四肢交缠，牢牢抱住，全然不顾上面不断外放的能量元素快速蚕食它的身体……也就是这一停顿，杜白才认出了攻击他们的黑影竟然是壁虎。 或者说，变异壁虎。 光是这只最为瘦小的壁虎就有一米三左右，后足站立，前足也有人手长短，能牢牢抱住杜白的长鞭。趁着杜白的水鞭被困住，另外两只同时暴起，向着杜白和沈子儒扑来。 杜白顾不上细看，猛地调用周围的水元素，最先将抱住水鞭的那只变异蜥蜴身体里的水元素全部抽取，借助水鞭吸收完毕……同时从身体里转化出更多的水元素，在沈子儒淡灰色的防护膜上又附上了一层蓝色薄膜，只等着另外两只扑上来的时候黏住对方。 瘦小蜥蜴感觉到水鞭上源源不断的吸力，发出一声刺耳尖啸，就想要撒手学着之前受伤的两个同伴那样，隐身逃走……但身体化作黑雾之后，却依旧被水鞭牢牢缠住，怎么也无法脱身。 而它的两个同伴也同样陷入了困境。 它们的攻击到了那两个新猎物的面前就被一道无形的墙给挡住了。 不但无法向前攻进，还感觉有什么东西紧紧黏住了它们的四肢……像是很久之前它们曾经见过的蛛网，越是挣扎，四肢越是被牢牢绑住，而蛛网下面，是更加可怖的东西。 察觉到了危险的几只蜥蜴声音更加凄厉了……不断在实体和黑雾之间来回转换，竭力想要逃离。 沈子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着杜白困住它们的同时，将用来防护的灰色能量元素全部撤回，覆在了三只变异蜥蜴身上，一点点地分解同化变异蜥蜴身上的能量。 杜白的水元素能量和沈子儒的同化异能同时运转，不过眨眼间，三只变异蜥蜴已经消失。 而杜白的直播经验居然就这么升了一百有余。 来不及细看，杜白拉着闭眼消化能量元素的沈子儒就要上车……刚刚变异蜥蜴的尖啸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尽管刚刚这一场战斗开始结束都快到不可思议，攻击他们的变异蜥蜴也只是速度快、力气大而已。表面上看，这些变异蜥蜴对他们尚且算不上是威胁，但是刚刚五只变异蜥蜴突然出现的方式，让杜白心里的危机感空前爆棚。 能够毫无预兆地突然袭击他们两，说明对方要么是有空间异能，要么是能够瞬移……还是高速瞬移。 只有这样，才能避开小地图和录屏系统的双重监控，瞒过两个强化过五感的异能者，出现在他们身边进行偷袭……这种能力，如果只是五只变异蜥蜴，杜白还能轻松应对，但来个五十只，一百只，她和沈子儒就要陷入一场恶战了。 杜白的反应很快，沈子儒也配合得很好，但再快也比不上来无影去无踪的变异动物。 末世以后，变异动物的数量比起随处可见的变异植物，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少杜白从末世到来至今，就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变异动物和变异昆虫。 那些城市里的宠物和家禽大多在末世到来的第一天，就无声无息地死去，随着酷热天气快速腐烂，成了一团残渣。之前在桃源的时候，桃源的研究者也认为这是世界进化的过程当中，因为家禽宠物的自我意识不足，并不能像人类一样激发异能，成功晋级，所以被自然淘汰了。 但今天，现实却狠狠打了那群专家们的脸。 至少，变异蜥蜴不但存在，还是整个族群一同行动的。 刚刚那五只，大概是被派来探路的。 杜白和沈子儒看着眼前凭空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变异蜥蜴，只觉头皮发麻。两人的脸在看清敌人的一瞬间，都有些发白。 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杜白的水异能是直播系统转化，可以源源不断使用，但她的体力却不足以支撑。 这里至少有三百以上的变异蜥蜴，本来空荡荡的停车坪密密麻麻全被这些家伙给占满，杜白和沈子儒在这群平均都有一人高的蜥蜴群里头，就像是陷入了蜥蜴海的两叶孤舟，随时都会被淹没。 而独属于变异蜥蜴的冰凉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杜白和沈子儒，只等着她们两露出一丝疲态就狠狠扑上去……它们现在已经知道这两个新鲜猎物的周围有着古怪的陷阱，不能贸然扑上去，但只要守着，总是能够吃到肉的。 比起捕猎的耐心，冷血动物从来就不缺。 杜白和沈子儒看出了这些怪物的企图，却也只能顶着异能罩硬撑。 “杜姐，我们这像不像是野外的红名啊。”沈子儒到了这个时候，倒是表现出了难得的洒脱，还能够开玩笑：“落单就是个死啊。” 杜白正在翻炸鱼直播系统的操作指南，试图找到能够脱困的方法，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其实你可以跟着左小光他们去方舟的。”杜白是在陈述。 出桃源的时候，她其实不太冷静，整个人的思绪都有些混乱，只是凭着本能叫上沈子儒就往外走，都忘记了即使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定好要去西部，但那个时候沈子儒还没有和旧友碰上面。 方舟的人既然是他的旧识，又有一看就十分关心他的左乐在，行事作风也算正派，沈子儒说不定已经动了心，打算跟着他们走了呢？ 她当时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沈子儒却也没有提…… 杜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怕我一个人会出事，我的本事你知道的。” 沈子儒耸了耸肩，声音里带着笑意：“杜姐现在才想到呀？” “我要想跟着小光走，早就和您说了。”沈子儒手上的灰色元素不断在填补那个防护罩，嘴巴倒是比手上的动作还利落：“方舟虽然看起来不错，我怎么也是沈家的人，总不好去的。而且方舟的主人是左辰……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他我就有点发憷。” 这已经不是杜白第一次听说左辰这个人了。 左右他们现在是被困在这里了，她也不介意聊聊天来打发时间——她刚刚已经把求助信息发给系统了。当时签约的时候，这个流氓系统可是承诺过会保障主播安全的，现在遇上了困境，怎么也应该给点员工福利吧？ “你和那个左辰有仇？”这是杜白的第一反应。 这些日子在桃源，方舟几乎是作为所有桃源幸存者的阶级敌人存在，归根到底，是因为左辰和沈勇之间有末世前的旧怨，又有末世后争夺势力的新恨。沈子儒既然是沈家人，和左辰有旧仇也不算是奇怪的事情。 但沈子儒却否认了。 他又往感觉能量流失过快的地方补了点能量元素，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沈家的生意都在老头子手上，打下手的也都是沈勇，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爹不疼娘不爱姥姥还不管的普通富二代。左辰我其实也没见过……” 沈子儒感觉到了杜白难得的谈兴，努力组织着语言：“倒是听说过他不少传闻。听说啊，那家伙是左家老头的私生子，被大老婆发现以后卖出去了……二十年前才找回来。中间吃了不少苦，身体也很差。” “反正咱们同辈的人除了沈勇他们几个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谁也没真的见过他。” “但是啊，这个人特别狠。”沈子儒提起左辰，就觉得心里发慌：“和他作对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左家老头子那媳妇，坟头的草都有我高了……你别看沈勇表现得好像硬气得不行，一副和左辰对抗到底的样子，那是人方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沈子儒大概也知道他们这一回算是在劫难逃，话匣子一开就怎么也停不住：“所以左小光能来，我其实特诧异。我本来以为咱们两今天晚上要自己动手杀人呢……我估计左小光这回来，找桃源研究资料都是顺带的，主要是为了小优。” 杜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沈子儒的八卦，突然听到叮的一声，是直播系统右边的人形图标出现以后头一回在闪动。 杜白快速点开对话，果然是那个唯一的联系人炸鱼直播平台发来了消息。 她精神一震，看了下去。 第37章 呀 炸鱼直播平台官方：针对主播提交的救援申请，炸鱼官方经过对e级星能量波动的综合评定，所遇危机为可控范围，不存在系统强制救援必要性。为了直播的可观性，请主播积极直播，早日升级。谢谢您的咨询，祝好！ 我祝你水果大礼包的好！是不是还要给你点个十分满意的评价键啊！ 就算杜白平时的脾气再好，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麻蛋！” 沈子儒还在嘀嘀咕咕地给杜白科普豪门秘辛，听到杜白突然爆出来的脏话一愣：“啊？” “杜姐，你也觉得左辰很恐怖么？”沈子儒挠着脸，只能从这个角度猜测：“其实也还好啦，不惹他的话，他其实不会搭理我们的。” 杜白长吐了一口气，努力恢复冷静，这个时候决不能热血上头，她可不想死在这群恶心的两栖动物爪子底下：“没事。我就是脚有点麻。” 沈子儒也不知道信没信，点了点头，也不再说左家的事情，两人又背对背地沉默起来。 支撑了这么久，沈子儒的能量毕竟和杜白的系统不同，越用就越少，刚刚他说话也有一部分是想要转移自己注意力，现在停了下来，疲惫就跟浪潮似得往上涌了。 杜白也在直播观众的提醒下，发现了沈子儒的不对劲：“你先把异能收回来。我的水异能耗费比较少，先用它作为防护罩。” 沈子儒摇头刚想拒绝，就被杜白接下来的话堵了回来：“这些东西在旁边盯着呢，你最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然到时候它们就该扑上来了。” 他也知道杜白说的有道理，虽然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把灰色能量元素一点一点从防护罩上收回了体内……他的异能特殊，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保持内部机能的循环运转，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影响不大。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异能大概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的永生……也难怪直播观众们说这种异能是d级星系才会有的能力了。 杜白一边支撑着防护罩，一边可有可无地把水元素往外飘……这种时候，水异能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经过直播系统转化的能量分子混合在空气中的水汽里完全无法察觉，即使死死盯着杜白和沈子儒，变异蜥蜴也轻易地中了招……围着杜白两人的最近的六七只蜥蜴身上附上了杜白的水元素，然后炸鱼系统无声无息地吸取对方的能量进行转化…… 如果杜白的身体进化能够到沈子儒那样完全不需要休养的程度，这简直就是一个刷怪升级的宝地……但现在，她却不得不担心十个小时之后，她和沈子儒会不会成为这些怪物的点心。 杜白叹了口气，看着不停跳动的经验值，实在有些忧伤。 那些好战的直播观众这会还在摇旗呐喊，给她鼓劲。 “主播不要怕，上去揍他们啊。” “是啊，怂着是没有前途的。能杀一个是一个啊，说不定砸碎他们的脑袋，你就找到突出重围的办法了呢？” “我刚刚帮主播到战网的战斗场景模拟了，只要放弃左手和那只弱鸡，主播用一级能力和力量异能还是可以成功突围的，不过要跑得够快……我根据刚刚的战斗视频输入战网后得到信息，这种变异动物的空间跳跃能力不错，虽然有时间限制，但0.5摩拉内的追杀还是没有问题的。” “膜拜学霸……但是学霸，e级星的距离单位不是摩拉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哦，那就是五公里以内，都有可能被他们追杀。” 杜白看到留言，脸色更沉了……如果可以，她当然是不会丢下沈子儒。但理智告诉她，和沈子儒一起死在这里，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大概过了一分钟，又或者是五分钟，杜白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沈子儒，你……” 她的话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沈子儒给打断了：“杜姐，你有没有感觉到？” “感觉到什么？”杜白把有些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静下心来感应周围，同时也盖住聊天面板，把小地图和录屏画面放至最大。 然后，她就知道沈子儒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空气里有血腥味……刚开始是淡淡的，几不可闻的，渐渐的，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到令人作呕。 杜白在小地图上看到大约五百米外的收费站那里有个绿色圆点……这在之前是没有的，大概是她在看聊天记录的时候出现的……而那股血腥味的来源，却与那个圆点没有关系。 杜白抬头，看到了一个无人机，上面用网兜装着一个竹篮子…… 竹篮子还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血沫子…… 她抬头的时候，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变异蜥蜴们也跟着抬了头……然后这些变异蜥蜴们似乎动摇了一下，它们在头顶的鲜肉和眼前蹲了很久的猎物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半推而废。 那个无人机在头顶盘旋了许久，见变异蜥蜴抬了一次头之后就再也不肯看它，干脆在头顶开始花式旋转……血沫子和肉沫子跟下雨似得在杜白的头顶洒下来。 头一次，杜白觉得异能防护罩还可以当做帐篷用……要不然现在他们两个肯定是一脸血。 也因为杜白一直关注着头顶无人机的变化，她见到了第二架无人机出现的过程。 就和这些变异蜥蜴出现的方式一样……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空中。 无人机刚刚出现的时候，表层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紫光，一闪而过。 等紫光彻底消失的时候，浓烈的血腥味就从无人机下的竹篮子散发出来了…… 然后是第三架，第四架……等到空中有十几架无人机跟花蝴蝶一样上下乱舞的时候，变异蜥蜴们终于没有办法保持镇定，视而不见了！ 它们有些暴躁地跳了起来，试图去抓空中吊着的竹篮。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杜白可以清楚看见那些变异蜥蜴的弹跳力有多么的惊人……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跳起来居然能有五六米高……那双后腿上的强健跟腱从绷直到鼓起，在猛地发射出去，带出的力量在水泥地上都留下了一个个小而浅的脚印。 不过这样的力量对上灵活如飞鸟的无人机，就有些无用武之地了。 那些无人机就像是在逗弄这些变异蜥蜴一样，一会儿飞左，一会儿飞右，见变异蜥蜴生气得在地面上嘶嘶叫，跺脚赌气不跳了就飞低一些……这种挑衅蜥蜴的举动引来了越来越多蜥蜴的不满。 不过十几分钟，三百多只变异蜥蜴就有志一同地放弃了杜白和沈子儒这两个躲在防护罩里不出来的食物，选择朝着空中那些讨厌的小虫子进攻。 它们在原地化作黑雾，然后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中无人机的旁边，飞快伸出舌头和爪子，狠狠朝着对方挥去……当然又空了。 也不知道控制这些无人机的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够同时操控那么多台机器，还让它们始终保持着高速运转，灵活得令人发指的程度……或者是背后有十几个人在操控？ 利用空间跳跃飞到半空中的蜥蜴们怒吼着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大部分及时化作黑雾成功着陆，小部分一脸蒙逼地摔了个结实，顿时就更生气了。 无人机就这么勾搭着变异蜥蜴们蹦蹦跳跳，摔摔打打地越走越远……等杜白和沈子儒这两个吃瓜群众彻底回过神来，刚刚紧紧围着他们的三百只变异蜥蜴已经全部从视野里消失了。 明明是生死厮杀的战争片，突然就变成了低龄弱智的儿童片……这样的落差，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沈子儒脸上的茫然都快溢出来了：“这……就完了？” “恩。”杜白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决定接下来物品陈列栏里她也要专门拿一个出来放肉。不过，末世以来连动物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这些无人机上的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杜白还没来得及深思就先放在了一边，因为那个收费站里的绿色圆点正在缓慢地向两人移动。 沈子儒显然也感觉到了动静：“有人过来了。” 五百米的距离不算很远，但那个人的速度是真的慢，硬生生走了十分钟才走到两人面前。 就这样，还气喘吁吁。 杜白看着对方的脸，倒是没顾得上感叹自己遇上的男人好像不是弱鸡就是变态。 这个人长得很好看，和沈子儒截然不同的好看，但这依然不是杜白紧盯着他的原因。 实在是这个人，她觉得有些眼熟。可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精致的脸上即使有些斑驳的污痕，也掩盖不了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这是一个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我见犹怜。 这样的美人，娇喘吁吁，真的很容易让人生起保护之心。 杜白这个时候问的话，就像是色/欲熏心的搭讪：“你救了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子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了，直播平台的观众也嗷嗷狼叫了起来。 但不管沈子儒的表情有多难看，直播间的观众的讨论有多激烈，这个时候对话的两个主人公都不会因此受影响。 事实上，听到杜白这句槽多无口的开场白，人家笑得更好看了：“这么巧，我也觉得你很眼熟呢。” 第38章 呀 这个在生死关头充分运用高科技、长得比女人还精致，名叫陈祚的家伙是个独行异能者。 还是一个准备前往西部基地的异能者。 结伴而行似乎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用陈祚的话说，就是末世的马路上除了怪物就是丧尸，能遇上落单的异能者就像是中了百万大奖……他的车半路报废的时候，几乎都没抱希望能在路上搭上顺风车。 他们双方能够遇见彼此，都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吸取了桃源的教训，这一次新队友入队，杜白很清楚地摆明了双方的筹码和底线——即使陈祚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而她对这家伙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 但这一回，她很坚定地把直觉和理智划分开来……这个世界，早就容不下这种天真。她之前没出事，是因为她的运气，而不是因为她的做法是对的。 陈祚倒也干脆：“我的能力你们之前也看到了……就是鼓捣一些电子产品。” 大概因为长相过分精致，身材又有些瘦弱的缘故，陈祚的人际关系一直不太过关，导致他从小就不太爱出门……一度沉迷在二次元世界，少与外界接触。 末世来临之后，他开发出的能力也和这个兴趣保持了一致。 他的能量能够转换出他想要的所有电子产品……只要他能量足够，他可以创造一个e级星上的科幻世界。 当然，这个愿望有生之年都未必能达成。 “但指挥一下无人机，对付一下路上的怪物，还是不成问题的。”陈祚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星：“到时候小白你就负责开车，我负责打怪吧。” 两人你来我往，聊得热络，沈子儒终于忍不住插了嘴：“我可以帮杜姐开车，打怪我也可以帮忙的。” “而且，”见两人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自己身上，沈子儒才把肚子里转了半天的话吐了出来：“你以为救了我们一次，杜姐就一定要带上你么？” 比起沈子儒带着孩子气的质疑，陈祚的表现十分淡然。 他甚至都没有和对方争辩。 只见他抬手一挥，空气中就出现了一道滋滋带电的大网，朝着沈子儒劈头盖了下来。 这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沈子儒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快，灰色雾气笼在身周，立时就要反击，倒是杜白看出了蹊跷，制止了这场内讧：“等等。” 带着紫光的电网在距离沈子儒还有半臂距离的时候，突然间顿住。 本来横铺下来的电网快速聚拢成一人高的形态，里面仿佛罩住了什么生命体一般，不停上下扑腾着，随着电流兹兹声响起，黑色雾气凝结成形，终于露出了电网笼罩底下的物体真容。 居然是一只变异蜥蜴。 陈祚态度很温和地向杜白和沈子儒解释：“这只倒是聪明，感觉到不对又用了空间移动跳了回来……还知道直接往人的身上跳。这样就算异能者的五感再灵敏，也很难防备。” 沈子儒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杜白知道他想问什么，就替他开了口：“你的电子异能能够感应到空间跳跃的变异兽？” 杜白自己的直播系统只能提前几秒预知，根本赶不上快速移动的空间异能动物，陈祚的能力如果能做到提前感应空间异能，的确是有他末世独行的资本。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白总觉得陈祚对着自己的时候，要比对沈子儒温和许多：“既然我的能力是电子异能，电波的使用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了……其实只要认真感应，空间移动的能量波还是很明显的，虽然出现消失的时间只有一两秒，但只要预先设置了警报，倒是不用多费力。” 杜白之前遇到的异能者大多都是自然异能者，他们的异能使用都是与其强烈的意愿联系在一起，靠的是情绪激发……但陈祚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他的异能使用是需要计算的……有着繁复的，旁人无法理解的程序，在他的精密计算下，构建成了各种电子异能的表现方式。 大约是因为他最开始获取异能的时候自我构建的就是数据世界？ 他的能力也是将能量元素转换成各种程序结构组合展现而成的……至少杜白就只能看出他使用异能的时候，那些淡淡的紫光若有若无，却无法像看清别人异能一样，一眼就弄明白它的运行方式。 用直播观众的话，这是高等级文明的能量运转方式，是柯思星人在数百上千年的科研之后，借助科技力量发掘出来的技术……而现在，在比尔塔星系从没有放在心上的e级星，名不见经传的小星球上，居然有人自行开发了这种异能。 当陈祚把他的能量运转方式坦然告诉杜白的时候，杜白和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是懵的。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看直播的时候睡着了……总觉得我做了个梦。” “我好像也做了一个梦。” “大概我做了个和楼上一样的梦？” “啊啊啊，要命了啊。这e级星太可怕了吧，这不就是我们虚拟战网的运转原理么？e级星的人可以这么随随便便进化出来的么？” “这家伙会不会是其他星系潜伏在e级星的？我总觉得他的能量波也怪怪的。” “楼上的就别自我安慰了……e级星系是刚刚开发的蛮荒星系，炸鱼能够建立信号都是托了战网最近新开发的星际信号通道的福了……还外星人，做梦呢？” “就是，最看不得这种能力不够，凡事就往外星人头上栽的懦夫了……想不到柯思星上也会有这种人，我还以为这种破毛病只有佐拉腾星的人有呢。” “老子说他能量波怪就是外星人了……你们的通用语言是体术老师教的吧？这理解能力我也是呵呵了。” 现在杜白已经很适应直播观众们三句话必炸毛的性格，看聊天记录也学会了掐头去尾看重点词的必备技能…… 这段讨论，她就看到了一个重点词——虚拟战网运转原理。 看来陈祚的能力有点类似于柯思星的能量转换……这种建立在大量数量计算和程序运行基础上的能量体系有多强大，身为炸鱼主播之一的杜白感受颇深。 能有这样一个队友，对她们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如果陈祚居心叵测……杜白衡量了一下双方实力，自觉还不够资本让这样一个强者处心积虑接近设计……就算万一的万一，这家伙觉得末世无趣，就是想要来演个戏找点乐子。 那他们也没法子不是？ 这么一想，杜白也就抛开了心底的那点不自在，接受了这个主动送上门的新队友。 三个人的行程，比起原先只有沈子儒作伴要热闹了许多。 倒不是陈祚是个热闹性子，而是他对沈子儒的刺激显然超乎想象。 原先看起来只是有些泪包属性的家伙，因为新成员的加入，整个人都多了些神经兮兮……但凡杜白和陈祚稍微接近一些，他就会蹦出来找些话题把杜白的注意力引开。 虽然举动幼稚如同害怕宠爱被夺走的小朋友，但托了他这毛病的福，杜白还是收获了不少。 那些豪门秘辛，上层八卦……如果不是有沈子儒在，杜白这辈子也不会知道。 有时候，看到表现越加活泼的沈子儒，杜白总会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从前听过的鲶鱼效应……但不管怎么说，沈子儒对她的在意还是让她被邱如燕的态度刺伤的心好过了不少。 沈子儒的语言诙谐，讲起八卦来尤其跌宕起伏，剧情精彩，别说那些人际关系简单到极点的外星观众，就连杜白和陈祚都每每听得恨不得击节赞叹。 当然，这也导致了每次话题到了最后，沈子儒的表情都是又欣慰，又郁闷。 欣慰的该是杜白的注意力果然放在了他的身上，且对他说的话题兴趣盎然，但与此同时，他又要郁闷自己的讨好之举还引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我和杜姐说话，你每次凑那么近干什么！”在说完了毛家年轻一辈狗咬狗全家一起炸集体进牢房的八卦以后，沈子儒又看到了陈祚那张笑起来特别招桃花的脸，终于不耐烦了：“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加入两人的团队以后，陈祚的风度一直很好。 尤其在有一个离开桃源之后，一天比一天幼稚的沈子儒作对比的情况下，他简直能称得上一句翩翩君子。和他精致得过分的外表相比，这个男人温和沉稳的表现更让杜白赞赏。 比如这个时候，面对沈子儒的挑衅，陈祚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礼貌地往后退了两步，摆手向着沈子儒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当然，沈子儒更生气了。 杜白也不希望看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不管怎么说，对他们两个没有经历过末世中长途跋涉的新手来说，有陈祚在总是一件好事。而且人家这几天的确处处谦让，遇到丧尸怪物都站在第一个，找到的物资也没有藏过私……每一条表现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队友了。 人家给了诚意，自己这方却回以猜疑和挑衅。 这让杜白都忍不住心虚脸红。 她赶紧对陈祚开口：“不是什么大事，小沈只是在说些八卦……就是之前提过的方舟老大，他父亲妻子的娘家，毛家的事情……” 陈祚对这些八卦从来是含笑听着，少有意见。 但那副淡然含笑的样子，看在沈子儒的眼睛里就特别的虚伪：“陈先生不是二次元宅么？末世开始以后就一个人上路？估计不知道方舟吧……杜姐你和他讲这些，他估计还以为你在讽刺他呢。” 这话的讽刺意味太重……可以看出沈子儒对这个新队友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杜白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沈子儒才悻悻地闭了嘴。 陈祚仿佛没感觉到他的挑衅，很礼貌地回应：“虽然是独行者，但还是接触过一些异能者，方舟的名声也是听过的……毛家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好像是那家人的习性不太好，末世开始前就已经败落，末世以后更是一个也不剩了呢。” “哪里是因为习性不好……”沈子儒像较劲似得，立刻接口：“他们家那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坑了……” 沈子儒虽然在沈家因为沈老爹的偏心被边缘化了，但该听的不该听的八卦消息，倒是一条都没少听。 这会科普起来也是形象生动，如同亲见。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小可怜黑化逆袭化身大魔王的现代都市童话，唯一特别的，就是这个小可怜是末世h市名声颇大的左辰。 毛家就是都市童话里常见的炮灰反派，开头可劲地作，最后被啪啪啪扇个猪头脸成功退场。 杜白对这些离自己太远的事情一贯是听个消遣，陈祚也多是保持同一态度。 倒是这回，大约是沈子儒讲得实在太过夸张……那逼装得都快比得上百年前曾经红极一时的终点种马爽文了…… 陈祚终于在沈子儒结束八卦的时候给了一句评价：“这些故事传来传去，只怕连当事人自己都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了……一个普通的私生子，哪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呢？我倒是听说过毛家内讧的时候，左家和沈家都在里头占了不少便宜。” “这些大家族，说的道貌岸然，说到底为的也不过就是到手的几分利而已。” 沈子儒因为说八卦而起的色舞眉飞因为陈祚这句感慨，一下子就淡了下来。 大约是触及到了他的心事，接下来几天，沈子儒的鸡血退了下去。 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是杜白的劝解起了效果，总之，他和陈祚虽然依旧关系平淡到近乎陌路，但争锋相对的时候却已经少之又少。 就这么平静地上路，很快他们三人就出了h市，通过高速公路，到了旁边z市的收费站。 这一路上因为三个人异能的特殊性，丧尸、变异动物和变异植物基本上都是见面死，车后座被杜白蛮力压缩保鲜的变异植物不算，变异肉干都有一小袋了。 有了h市的经验，一路过来的大大小小基地和庇护所，三个人也都敬而远之。 但z市的收费站，作为通往西部的必经枢纽，却是怎么也绕不开。 第39章 呀 说起z市，大多数f省以外的人都会表示这是什么地方，完全没有听过。 比起风景优美，发展迅速的h市，z市唯一能拿得出的好处大概就是地形平坦，土特产特别多，尤其是有几种亚热带水果，物美价廉，产量质量都是杠杠的……虽然没替z市打出名声，但也养出了很多z市本地吃货。 简而言之，这就是个十八线自给自足的小城市。 千度搜索都不一定能跳出词条简介的那种…… 如果不是因为末世的突然到来，z市和h市之间的城市差距将会越拉越远……就杜白偶尔听到的八卦，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冒出一条z市并入h市，成为下属区市的谣言。 这里头的真真假假，现在也不得而知了…… 总之，大家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末世突然到来，算是给了z市一个翻身的机会。 那些z市被人暴力碾压的各项指标，到了末世，全成了狗屎。 缓慢的生活节奏，让末世初临的杀伤力降到了最低…… 身为农业城市，丰富的农业资源在末世成了z市发展的强力保障…… 甚至本来因为没有经过统一规划而格外混乱扭曲的街区也成了狙杀丧尸的天然屏障。 比起外面，这里幸存者生存的天然环境实在是矮个子里的高将军，比上不足，比下绝对有余。 也就是因为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z市幸存的人数要远远大于杜白他们刚刚逃离的h市。比起只有桃源和方舟两大巨头的h市，这个一直被邻市在各方面碾压的中型城市充分展现出了一种暴发户式的强势，遍地开花都不足以形容其势力发展的繁盛局面。 三人当中，该属高科技在手的陈祚对末世情况了解最透彻。 据他调用f省天网电子眼得来的消息，z市有地盘、有人手的势力就有两位数，更别提那些随便抢占几栋民居，一家超市就占地为王的小团伙。 大多数独身逃亡的幸存者，在z市都会遇上层层盘剥，运气好的还可以带上几个素果离开，运气不好的遇上几个以暴力蛮横出名的势力，不但身上的物资要被洗劫一空，就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在z市，小团伙之间的火拼比人类和异生物的对决还要频繁。 运气不好，撞上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虽然不像桃源那样连空气都带着扭曲压抑，但这种一点火星就能燎原，半句不合就动手的氛围，却更能体现末世人们心底的焦虑不安。 杜白她们这次的运气就不是很好，正撞上了火拼现场。 那个叼着牙签和沈子儒要过路费的皮肤硬化异能者被一枪轰掉脑袋的时候，杜白其实已经感觉到了危险……但她示警之后，对方显然没有沈子儒和陈祚的灵敏。 在喷飞的血沫溅到杜白车上之前，她已经快速打转盘，把车子一个飘逸停到了收费站旁边的小道上。就在杜白和沈子儒准备出手对付远处的狙击手时，陈祚拦住了她们。 “z市因为势力太多，所以混战的时候有规矩，只能一对一。”陈祚一边从背后的电脑包里翻出笔电，一边给杜白做科普：“只要不主动出手，他们也不会攻击第三方。” 这一路上指路，陈祚都只是开口指路。 杜白虽然知道他能够调用电子监控，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现在看着陈祚的小笔电上跟放电影似得不断切换各种界面，不但可以看到收费站的全景，还能拉近看对战双方的特写和慢镜头，又再被震了一次。 比起陈祚随意切换调用的电子监控，杜白来自高维度文明的录屏系统一下子就显得没那么高端了。 杜白的心情，顿时就有些复杂。 炸鱼系统仗着文明的阶级强买强卖，她心里没怨气那是不可能，现在自己星球出现了个异能者可以打对方的脸，杜白当然是开心的……但这种自己辛苦升级换来的装备比不上人家自带的初始武器的感觉，又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你有了这台电脑不是可以坐在家里看全世界？”杜白知道随着几百年前的现代化建设的推进，天眼系统已经装遍了全世界，就连z市这样的小地方，也是几十米一监控，自带三百六十度清晰视角的那种。 陈祚把笔电的方向调整到面向杜白，免得杜白探头看画面的时候姿势不适：“末世刚来的时候我的脑子还有些糊，需要用到这个电脑设置一些基础数据……后来我发现了异能元素在各种物体上按照程式排列后都能够运行，这笔电也就不怎么用的上了。” “对了，”他边说边从食指脱下了个铂金戒指，递给杜白：“这上面有我用异能元素设置的追踪程序，你先带着，以防以后我们走散了……” 沈子儒刚刚从副驾驶探头和收费站的人交涉，结果沾了一头血沫子。 这会他听说这事z市火拼，他们只需要围观，就打算拿件脏衣服来擦擦头……虽然杜白是水异能，但这样的世道，真没人奢侈得天天洗衣服。反正大家的衣服都是脏了就晚上个架子在车窗吹吹风，两三件脏衣服和更脏的衣服来回替换……结果头还没擦完，就看到陈祚准备送戒指了。 顿时他就有些憋气。 可这几天已经答应了杜白不和陈祚发火，只能眼不见为净往旁边看了。 这一看，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我说，对面那个红光明明灭灭的我知道是枪，那后头闪过去的红影子是什么？”沈子儒眯着眼看着百来米外的那栋高楼……来和收费站这伙人抢地盘的家伙就是埋伏在了那里。 刚刚一轮军火和异能的狂轰乱炸，收费站里头炸出来不少人。能占住收费站这种好地方的，都不会是无能之辈。 除了最开始毫无防备被轰了一脸的那个家伙，收费站的反应极快，各种颜色的防护膜把收费站包裹得像是个圣诞节的礼物盒，除了少量的大火力军火，其余的攻击都被隔绝在外。 双方的注意力都在对手身上，可谓是炮火与异能齐飞。各种爆炸声、怒骂声交织在一块，杜白的小地图上也是无数红点交织，以致于除了沈子儒，竟然没有人发现双方背后陆陆续续出现、快速闪过的红影。 杜白按照沈子儒说的方向仔细看去，果然看到几个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再看陈祚拉近又放慢的镜头…… 镜头里是一双鲜红的眼睛。 从瞳孔的深红开始，向四周渐变，眼角处已经只剩下一抹淡红……那双眼睛像是感觉到了杜白等人的窥视，直直望了过来。 冰凉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这一次杜白和沈子儒终于看清了……那是变异丧尸。 比起当时杜白和沈子儒在h市内遇到的丧尸，现在的丧尸又进化得更加完美了……那时候只是一层红色薄膜的皮肤已经大部分转白，泛着淡淡的红光，看上去和人类的皮肤极为相似。 如果不是在脖颈和肩周等关节部位仍然有还未完全长好的红色薄膜，光溜溜的脑袋，比正常人明显长上数倍的青褐色指甲，乍一眼看上去，你几乎不会发现这是个丧尸。 但它的确是丧尸。 杜白透过镜头，看到那只丧尸向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子一展，又快速移动到了一个狙击手的身后。 和人类相像的嘴巴裂开，张到耳根处，露出满口带着涎水的锋利獠牙，轻易就咬断了对方的脖颈……然后双手缠住对方无声倒下的身躯，紧紧贴着。 那个狙击手就像是放在烈日下灼烤的蜡人一样，慢慢融化，不过一分钟，就只剩下几块衣服残渣。 而那丧尸脸上的红斑又更淡了一些。 当人类以彼此为台阶的时候，暗处还有其他生物在以人类为食。 比起末世初期单纯追求血肉的丧尸，晋级到如今的丧尸已经学会如何用人类的血肉转化成为自己晋级需要的能量……在这场变故当中，丧尸并不是被淘汰的物种，而是和人类一样，需要争夺这个星球资源的新物种。 抢到了，活下去。 失败了，就消失。 弱肉强食，莫过如此。 杜白握了握自己的小臂，感觉到上面窜起来的一层鸡皮，桃源那晚带来的迷茫终于彻底消失。 这个世界，容不下迟疑，她不知道自己坚持的到底是不是对的，也不知道活下去会接着遇到什么，但只要她不愿意死，就要不停地变强，再变强。 强到可以不用脑子。 随着双方火拼中越来越多的人无声无息地倒在丧尸手下，z市抢地盘的两拨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随着几声惊叫，攻击的方向也从对外变成了对内。 沈子儒看着屏幕上越来越重的血色，开口问杜白：“杜姐要去帮忙么？” “人活着只能靠自己。”杜白这话说得很冷静。她觉得从末世来临之后，从没有过的清醒：“而且，我们也没有空帮他们了。” 有几个飞速移动的红色圆点从高楼和收费站蹿向了小路这边。 看来是他们三个人的窥视，终于引起了那些丧尸的注意……刚刚与镜头对视的那只丧尸，果然不是他们的错觉。 第40章 呀 陈祚的紫色电网和沈子儒的异能屏障覆盖在体型小巧的四座车上，把普通的太阳能车装点的格外漂亮。 如果有人能从上往下看，而他又恰恰好像杜白一样拥有看见异能元素的能力，他会看到在一片漆黑的小路拐角，一片或紫或红的光线明明灭灭，不断闪烁。 那大概也是一种美景。 只是现在小道上的人，注定不会去欣赏。 快速移动的红影在靠近电网的那一刻猛地停下，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摁了暂停键。 大约知道这是不能碰的东西，它们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进攻。 收费站那里的战场已经渐渐到了收尾阶段……除了少量在一开始就强力突围逃走的幸存者，多数人都成了丧尸的口粮。 越来越多的丧尸聚拢在小道上。本来藏在暗处的小车顿时成为了中心。 那个在镜头里的丧尸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手上还抓着一个融化到了一半的残躯，鲜红的眼睛透过两层防护和车窗与驾驶座的杜白对视着，一如刚刚在陈祚的镜头中一样。 杜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黑夜中依旧明亮如同红色宝石，冷硬如同红色宝石的眼睛，快速调动着直播平台的能量。 只见那丧尸慢慢地抬起了手……然后将手中被吸收了一半的尸体狠狠砸向他们。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跟在红眼丧尸身后的进化丧尸们纷纷把手中的尸体向杜白他们这个方向抛了过来。 异能者的身体大多都是经过能量元素淬炼强化过的。 即使现在他们只是一具甚至称不上完整的尸体，但身体里还没彻底逸散的能量元素还是在和沈子儒、陈祚他们的能量发生碰撞。 不算激烈的碰撞…… 那些零星的、各种颜色的能量元素就像是溅落的水花，只是闪了闪，很快就被紫色和灰色的光芒所掩盖。 但架不住人家的量大啊……就算能量元素不够，那些尸体接连不断往防护罩上撞，耗费的也是陈祚他们身体里的能源。 人家丧尸也就是抬抬手扔扔球，那轻松写意的样子看得杜白牙都痒了。更别说还有一群以战斗为养料的战斗狂观众在不停扇风。 “这怎么能忍他！要是有人敢朝着老子扔尸体，老子就要把它变成尸体。白白上啊！” “不就是变异兽么，主播不要怂啊……真的战士都是在鲜血里成长起来的啊。” “白白好久没杀怪了啊，好不容易碰上了，快动手啊。我给你送汉堡啊！” 杜白猛地松开了方向盘就要推门下车。 “杜姐！”沈子儒有些担心地喊了一声。 他的关心和担忧杜白不是不知道……他们自从进了桃源，对付的一直都是蠢萌得过分的定点怪变异蔬菜，就算路上碰上过几只进化丧尸，也大多都是进化不完全的零星几只丧尸…… 这些凭着杜白的蛮力和水异能，都可以轻松解决。 但现在这几只丧尸明显是更高级别……不但外表进化得更加完美，还学会了用车轮战术和异能者尸体进行消耗。 他担心杜白会吃亏。 虽然这和杜白的想法不一致，但杜白还是领他这份情。 她冲着沈子儒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还是坚定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而在她下车的那一刻，若有所觉地往旁边望去，发现陈祚也在同时打开了车门。 她的视线投过去的时候，这个半路□□来的、处处透着神秘的男人也在望着她。美人笑起来，比平时更加动人：“我没有让女人保护自己的习惯。” 杜白一愣，很快释然。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那层薄薄的防护网。 丧尸们仍然站在原地，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直到领头的红色丧尸张开嘴发出一声轻啸。 没错……丧尸的进化是如此之快。 属于人类的特征在他们身上被彻底销毁之后，又重新组合新生，当时连声带都没有的初级丧尸，不过短短几个月，居然已经能够发出轻啸了。 十来道红色飞影从红眼丧尸的身后扑向两人。 也不知道是考虑到小道狭窄的特点，还是因为对杜白和陈祚的能力没有把握，又或者是顾虑着车子上还没有下来却一直在用异能替杜白做防护的沈子儒，总之，这些丧尸没有一拥而上。 杜白来不及看陈祚的情况，先朝扑向自己正面的那道影子挥起了拳头。 她的拳头挥得很快，力量也足够大，划破空气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惊的威力……但还是赶不上对方的速度。即使杜白已经将录屏系统的提前功能打开，仍然无法击中对方。 录屏系统现在已经能够提前三秒，但那丧尸的动作却快过了这三秒……杜白的拳头频频贴着对方擦过，却无法一拳砸碎这些家伙的脑袋。 反而是围攻她的四道红影带着鲜血的爪印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如果不是有沈子儒和杜白自己的能量膜保护，现在大概杜白已经躺在地上任由丧尸当做食物进餐了。 杜白的拳头挥得越快，丧尸的动作也就更快……双方都在比拼着自己的极限，试图在那个临界点夺取关键性的胜利。 不能急，不能错…… 杜白紧紧盯着录屏系统四道红影交错的每个瞬间，太阳穴是隐隐发胀的疼，背上刚刚被丧尸重重一击的地方虽然没有流血，却让她一个趔趄，五脏内腑都被震得发疼，胸口的闷气让她的思绪有一瞬间的迷糊…… 但她很快就醒了过来。 她有直播系统，有异能，有耐性，有足够的意志力撑下去……她不认输，也不能输。 杜白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汗水滴落下来，沾在了睫毛上，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但这样一来，录屏系统反而在脑海中更加清晰了。 就是现在！ 杜白双手一笼，把空气中的水元素全部调用到了一起，趁着那四道红影交错的瞬间将它们包入其中……一个巨大的水球里，困着四个皮肤红中带着零星的白得丧尸。 水元素争先恐后地顺着那些红色的皮肤往里蹿。 变异丧尸的表层也有一层能量膜，水元素的攻击一开始不得其门而入。 但现在四只丧尸都在杜白创造出的水异能球里……这是她的绝对领域。 她可以感觉到其中丧尸的剧烈挣扎，自然也能感觉到异能元素的运转流动。 水元素的攻击是全方位的，由杜白全权掌握的……她用了十来秒，就发现了这些丧尸的弱点……在他们眉心，是丧尸们能量运转最为集中的地方。 这一点上，丧尸依旧保持了它们作为人类存在时候的特点。 水球里的水元素凝结成针，狠狠扎向对方的弱点。 大量的能量经过水元素球传递到炸鱼直播系统，又经过系统转化，成为了杜白的经验值和能量值。 当那四只丧尸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和水球一起消失的时候，杜白也支撑不住，往后连退几步，靠在了车壁。 而另一边，陈祚也解决掉了那四只丧尸，几步站到她的身前，替她挡住了对面那群丧尸的窥视。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战斗力起到了震慑的效果。 红眼丧尸在和陈祚对视了许久之后，并没有趁着杜白脱力发起攻击。而是保持着那副冷漠的姿态，最后看了几人一眼，和剩下的丧尸一起捡起地上残余的异能者尸体，和来时一样，迅速地消失了。 杜白有些不解，一边翻看着刚刚的录屏记录，一边问陈祚：“它们怕你？” “不，它们只是懂得权衡利弊。”陈祚抬着手让杜白可以扶着自己的手臂，慢慢坐进车里：“这一点，它们比人类聪明得多了。” 他见杜白已经坐稳，手收回来的一瞬间就往小路另一侧的树丛甩了一道紫光……有点像是末世前的电子激光，树干剧烈抖动之后，发出一阵焦味。 与此同时，还有两声惊呼。 杜白诧异地看向小地图，发现那里依然一片平静，什么图标都没有。 这是又有空间移动异能的人活着变异兽出现？接连几次的状况，让杜白认识到了炸鱼直播系统就算是高维度的文明，也有它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陈祚手上的紫色光接连不断，逼着藏身的对象一步一步走到了光亮处，终于来到了车灯可见的地方……这种攻击手段和杜白再录屏系统看到的他对付丧尸的手法极为相似。 录屏系统记录的画面，可以看到他周身都是紫色电网，那电光像是活得一样，不但能把丧尸的身体烧焦，还会顺着主人的意愿在空气中快速跃动，一旦沾上了丧尸的身体，就快速蔓延，完全包裹住对方……最后化成飞灰。 杜白也注意到，在四个丧尸完全消散的那一刻，陈祚也踉跄了一下。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再次使用异能对付偷窥者的陈祚，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 她刚刚想要坐直，就被旁边一直盯着她的沈子儒压回了位置：“用不着你，他好着呢。不过是两个小鬼。” 两个小鬼？ 杜白定睛一看，果然，站在车灯光线范围内的，是两个孩子。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细细瘦瘦的小手里还牵着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两个人在陈祚紫色电光下瑟瑟发抖。两双眼睛里包着泪，却不敢哭出声，看起来可怜极了。 第41章 呀 末世的优胜劣汰，体力劣势的老人小孩在初期就经历了一轮残酷的筛选。 杜白从末世初期到现，这两个月以来，除了最开始逃难的那个阶段，就没有在幸存者队伍里见过几个老人和孩子……确切的说，是一个也没有。 而这两个孩子的状态…… 看起来竟然还不错。 当然不能和末世之前那些皮肤白嫩、肉手像藕节的宝贝们相比，而是精神状态还不错。两个孩子虽然瘦弱，身上也不太干净，但那双眼睛，依旧装着孩童的纯真。即使此刻含着泪花，也双眼明亮，眼神灵动。 这在末世是极为难得的。 看得出来，这两个小家伙被保护得不错。 只是，杜白带着疑问的视线投到了陈祚身上。 对方若有所觉，回视杜白，摇了摇头：“只有他们两个。” 沈子儒皱着脸，还是想着劝杜白：“杜姐你别管他们了。陈先生本事那么大，又说好了交给他，你就好好休息吧……有肉干你要不要？再喝点水，闭目养神一下。” “对了，我刚刚看收费站过去有个宿舍楼，我去找些盥洗用具。”沈子儒亮亮的眼睛看着杜白，他的能力偏向防守，刚刚只能看着杜白和陈祚下车对敌，杜白很能体会他现在心里的不安和难受。 虽然这一路走来，杜白总是挡在前面，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但现在加上了一个战力强大到令人仰望的陈祚，身为男人的沈子儒却成了团队唯一一个在对敌的时候站在后方的角色，这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这里的突发情况太多，我们一起去吧。”杜白把声音放柔和，不希望沈子儒以为自己是看不上他的能力：“我也想看看有什么物资能够路上用的。” 见沈子儒绷着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一些，杜白才转头重新看向车前的方向。 这一转头，眼前却是一片温软。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祚已经站到了她旁边。素来保持礼貌距离的男人，突然伸手捂住了杜白的眼睛……突兀，却又不让人反感。 杜白也说不清楚自己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总觉得这个后来加入的队友很熟悉，很亲近，甚至常常需要动用理智，才能让自己不要放松对他的警惕和考察。 像是这种突然被遮住视线的动作，就算是一路走来相互扶持的沈子儒，她也会第一时间避开。 但现在感觉到手的主人是陈祚，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感。 杜白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状况不对，皱着眉就要仰头。 “你休息吧。”陈祚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眼睛被遮住的时候，更能体会到这一点：“有我和小沈在呢。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们。” 他说完就把手放开了。 杜白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按照两个队友的意愿坐在了座位上，没有再试图起身去看外面的情况。 左右，她还有录屏系统……也不是非要让他们担心。 陈祚很擅长问话。 这一点不得不说超出了杜白的意料……实在是这男人的情商有点高出了平均线，实在不像是常年闭门不出的宅男——也有可能是杜白的偏见，她总觉得少与人有交集的家伙不应该像陈祚这样。 他给人的感觉太好，好到不真实，好到轻易就能让人放下防备。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刚刚因为陈祚的举动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了，看录屏画面的精神力也越加的集中。 不过沈子儒眼中，杜白还在闭目休息罢了。 两个孩子就和杜白第一眼的印象一样，虽然在末世里吃了点苦头，但显然被保护得很好，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不幸，不过几句话就被陈祚套出了来历底细。 他们是z市的幸存者，姐弟两跟着妈妈住在小道后面十来分钟路程的小庇护所里。 这种小庇护所在z市随处可见……那些无法和大势力争夺，又不甘心被盘剥的幸存者，多会三五结伴在高速路口附近找些远离市中心的自建房作为据点，既能避开中心城区的混乱，又不会因为远离资源和人类出现难以挽救的危险，在变异丧尸、变异植物出现意外的时候，还可以快速逃入z市…… 算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安排。 至于这两个小家伙为什么能避开丧尸的注意，甚至连杜白的小地图都无法查探到他们的存在…… 小姐弟里头姐姐小洁虽然只有七岁，但已经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听到陈祚问到这个问题，本来说得好好的小姑娘立刻闭了嘴，心虚地把眼神挪开了。 小洁知道避讳，弟弟小山却不懂。 他看一直说话的姐姐不回答，那个很好看的叔叔又一直看着他们，立刻挺身而出解救姐姐了：“麻麻会花圈圈……就跟猴猴一样，画了圈圈怪物就不会吃掉我们了。” 小孩子的恐惧来得快，去的也快，之前被雷电逼出藏身地的恐慌在漂亮叔叔的温言安慰和甜甜的叶片安抚下，化成了对美好事物的信任和向往。 小朋友黑乎乎的小手抓着刚刚叔叔给的甜叶子，恋恋不舍地又舔了舔，递给一脸懊恼看着自己的姐姐，还不忘继续盯着漂亮得不像真人的陈祚：“苏苏，麻麻说让我们等她肥来，不能去找她的。” 刚刚陈祚和两个小孩说的带他们去找妈妈的话，小山可是听懂了。 但他是好孩子，记得妈妈的话的。虽然这个叔叔和那些凶凶的丑叔叔不一样，但他和姐姐还是不会跟他走的。 小山有些痛心地移开盯着陈祚脸的视线：“路上会有怪物要吃小山和姐姐的。” 小洁摸了摸弟弟的头，接过他手上的甜叶子，刚打算抬手又看了陈祚一样。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陈祚笑了笑，背过身去。 小女孩的个子很小，就算背过身，其实也不影响陈祚看清她的动作，哪怕她弓着身子做了掩饰。 更别说还有一个带着外星科技可以闭眼偷窥的杜白，他们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姑娘的手上的两片叶子在贴近胸口的一瞬间快速化成虚无，刚刚拽着食物的黑色小爪子一下子就空了。 小洁转回身，还作势拍了拍小胸口，很认真地道谢：“谢谢叔叔，我们要回去了。叔叔再见。” 这小家伙应该是有空间异能。 杜白第一时间想到了这点，陈祚显然也想到了：“小洁、小山真有礼貌，叔叔这里有肉干，你们带回去可以给妈妈做礼物哦。妈妈找食物那么辛苦，你们不是也想要帮忙的么？” 刚刚两个小家伙已经说了，他们没有爸爸，是妈妈带他们到这里的。妈妈每天都要从小路旁边的收费站进城找食物，只有找到了食物，两个小家伙才不会饿肚子。 小家伙们的妈妈大约对庇护所的其他异能者并不放心，每天早晨出门都会把小家伙们带到刚刚那棵大树底下，画个圈让两个小家伙拿着少量食物和一本小人书在那里等。 照小朋友的说法，妈妈说这是给他们两的任务，如果不被别人发现，他们就能得到一个亲亲。 杜白将小地图放大之后，也发现那棵树阴影极大，底下还有个可以容下两个孩童的半空树洞，只要不细心去看，根本发现不了有人…… 算是一个很好的藏身地。 而杜白和直播观众分析之后，觉得那个母亲大概是屏蔽能量波动的异能。 这种能力的防御效果，在末世绝对首屈一指。对一个有两个幼年孩子要保护的单身女人来说，不能说不合适。 就是不知道对方除了屏蔽能力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攻击性异能……毕竟虽然能够屏蔽大多数能量，但难免有意外，比如陈祚，又比如未来不知道是否会出现的其他强大异能者。 想要靠这种本事，在末世保证三个人安全无虞，几乎不可能。 当然这个想法在杜白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 她还没有那个资本可以去替素未谋面的人担心生计。 小山看了看姐姐小洁，见小洁也是一脸挣扎心动，不由拉了拉姐姐的手。 两个小朋友头贴着头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嘀嘀咕咕了一会，由姐姐做代表一脸严肃地看向了陈祚。 “谢谢叔叔，妈妈说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小洁说到这里，脏兮兮的小脸红透了，即使是污渍也遮不住她的不好意思：“但是，但是，妈妈好久没吃肉了……她现在好瘦，我，我和小山拿礼物和叔叔你换好不好？” 小山贴着姐姐站着，大大的黑眼睛满是期盼，小小的手指头比了一点点的大小：“恩，就换一点点……” 陈祚笑了笑没说话，看了车子的方向一眼，点了头：“可以啊。车上还有个姐姐，她人很好的，你们如果把礼物送给她，叔叔就和你们换。” 小洁和小山的脸更亮了。 小洁背过身从怀里逃出来的是两个很漂亮的小发夹，一个上面缀着亮闪闪的樱桃，一个上面是蛋糕形状的水晶……两个孩子末世前的家世一定很好。 至少以杜白的眼光来看，这两个首饰虽然是小姑娘的装饰品，但光那设计和水晶就价值不菲。 而这东西显然也是小姑娘的珍藏，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忍痛挑了那个樱桃红水晶发夹，跟着陈祚走到了车边，小心翼翼递给刚刚张开眼的杜白。 “姐姐。”小女孩的声音像甜滋滋的蛋糕，软糯糯的：“送给你。” 杜白心中一软，笑着双手接过。她低下头，与小姑娘视线齐平，语声柔和：“谢谢你的礼物，很漂亮。我会好好珍惜的。” 这不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但却是最让杜白心底触动的一份礼物。 她从来没想过在末世，居然还能有这样平和地、接受小姑娘礼物的一天。 好像末世不曾来，美好得不可思议。 小山看到杜白的笑脸，躲在姐姐身后的小脸也探了出来。大约是觉得这个姐姐不可怕，胆子也就大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有礼物。” 四五岁的小孩子说话还带着奶气，听着声音都能闻到那股软软甜甜的滋味，杜白有些无力地想要再低头，就被陈祚扶住了肩膀，她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不甘心收回手的沈子儒。 有的时候，她觉得比起这两个初次见面的小朋友，沈子儒更加孩子气。 “小弟弟有什么礼物要送给姐姐呢？”杜白看着跃跃欲试的小山。 小山抬手，上面是暖暖的鹅黄色能量光。 杜白眼角扫过，发现除了小洁一脸期待，沈子儒和陈祚都像是没看出那股能量涌动，她往后靠了靠，像是贴在陈祚身上，实际上是运起直播转换能量系统，在三人身前覆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膜。 那鹅黄色的光看起来温和，小山看起来也天真可爱，但现在的杜白却没有办法轻易去相信一个孩子了。 那黄色光贴在蓝色薄膜上，泛起淡淡涟漪。 小山有些不解地咦了一声，然后小脸鼓着用力一推，覆着鹅黄色光芒的手贴在杜白身上。 杜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从不曾体验过的幸福感从心底升起。 第42章 呀 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去描述的感觉。 温温的暖意顺着胸口向着四肢流去，脑中的疲惫和灰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抹开，就连末世之后变得狂暴浑浊的空气也显得生机勃勃，十分可爱。 这几天的变故带给她的阴影随着那双小小的手贴近自己的手臂，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由自主扬起的嘴角。 她感觉到了希望。 虽然末世之后遇到的事情很多都不尽如人意，但她有健康的身体，有外星的高科技文明加持，路上还遇上了关键时刻肯与自己并肩作战，处处关心自己的队友。 未来并不是一片黑暗的，她可以活得很好，可以活得更好。 杜白自觉脑子就像被清扫过的老屋子，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虽然刚刚战斗至脱力的身体还是没有办法立刻恢复力气，但神清气明却是毋庸置疑。 杜白有些惊异地看着小山。 小家伙见漂亮姐姐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自己先咯咯地笑了起来。 “麻麻总是不开心。”小山有些骄傲地扬起了小脸蛋：“但只要小山摸摸亲亲，她就会笑啦。小山最厉害了。” 大概对小家伙来说，能够让自己亲近的人笑起来就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杜白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谢得真心诚意：“小山真厉害。你妈妈真幸福。” 她是真的觉得小家伙们很厉害。 末世以后，有像沈勇、莫媛媛那样的变态，进化出的能力也是处处利用他人满足自己，也有像小山这样心底纯良的孩子，进化出的能力只是为了给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留下一道阳光。 在这样的世道，强大是人人都想要做也必须做的事，而善良却是奢侈品。 姐弟两和他们交换了礼物，拿了肉干开开心心地就想要爬回树洞。 杜白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远，又重新没入那个小地图上放大的大树洞，沉默了许久。 “小沈，你帮他们把门口的屏蔽罩加固一下吧。”杜白把镜头转开，让自己不要再去观察那两个小家伙是怎么像小松鼠一样抱着对方，蜷缩在树洞里嘀嘀咕咕说话：“刚刚陈哥的电击把那层屏蔽罩劈开了一部分。” 沈子儒点了点头，丝丝缕缕的灰色能量向着那个方向飘了过去。 直到小地图上那两个小小的绿色圆点重新隐入黑暗，杜白才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除了借助系统，在小洁的空间打开收取肉干的时候，偷偷转化一些直播系统的番茄、玉米放入对方的空间……杜白再没有可以帮助对方的地方。 他们的母亲在z市里为了母子三人的生存奋斗，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是他们母亲愿意背负的责任。杜白羡慕、敬佩，却也只能做了这么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和这两个小家伙分道扬镳。 只希望这些美好的、善良的人，在末世也能真正强大，活着撑过星球进化的阵痛期。 沈子儒和陈祚对于杜白的决定，通常都不会提出异议，现在杜白说往前走，他们也就将车开到了之前说的那个宿舍楼。 不够使两层小楼，外装也十分普通。上下两层楼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房间，看起来似乎是收费站的那伙人轮班的时候休息的值班室。 杜白休息了这么久，总算恢复了体力。她和陈祚、沈子儒三人将车锁好，一路破门，把宿舍楼翻了一遍。 因为是临时住处，屋子里的东西并不算多，但是基本生活需要的东西倒是不少。他们在一层的几间屋子里转了一圈，就找到了几瓶用一升桶装的水，四五件换洗的短t，一些煮好没吃完的素果和两个甜果。 当然，这些东西还不值得杜白他们挂在嘴上说。食物和水或许是末世当中的珍宝，但对这个三人小队来说，却是最不缺的东西。 在宿舍楼一楼，杜白他们最大的收获，还要算屋子里翻出来的武器。 最靠近入口的房间里有个一人来高的铁皮柜，上面一把铁将军被杜白一拽就撤掉了。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杀伤力巨大的铁疙瘩。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找出来的物资，□□、散弹枪这年头在有钱人中间虽然不算少见，但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把，偏偏杜白等人在这里就看见了十来把把，还有几千发的子弹。除此之外，杜白还看到了她之前只听说过的榴弹发射器。 手里握着这些东西，可以想见，原主人在z市大概也是硬茬子。也难怪刚刚他们快速反应过来之后，那火力对喷的场面如此惊心。 留在休息处的武器都这么齐全了，那些收费站里头坐着的人手里拿着的东西就可想而知是怎样暴力。 要不是遇上了黄雀在后的变异丧尸，最后鹿死谁手大概还未可知。 要是能有那些人的东西在手……就算是异能偏向防御的沈子儒也可以下场杀敌，杜白他们体力透支的时候更是多了一条命。 遗憾的是，刚刚路过收费站的时候，杜白他们其实已经进去扫了一圈……但进化丧尸的破坏力实在是太过彻底，那些零散碎落一地的杂乱里，别说武器，子弹都没有给他们留几颗。 沈子儒和陈祚又担心杜白的身体，就没有仔细打扫战场，而是到了宿舍楼这边。 比起门窗都被轰烂的收费站，宿舍楼至少外表的防护做的不错。 沈子儒七手八脚地把一团扭成了一团，看不出原先颜色的脏空调被从隔壁房间抱到了二楼中央最大的房间里。 他刚在外头已经拧着眉头把空调被闪了又闪，算是把上面那些臭男人留下的气味给去了大半，可是上面那些颜色古怪的污渍，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有些无奈地把那空调被压在略有些硬的床板上，用刚刚找到的还算干净的衣服横着竖着铺了几层，才招呼杜白。 “杜姐，你休息吧。今天我和陈哥守夜，你就别费心了。” 他叫杜白的时候，杜白正在翻柜子。 这栋楼的东西杜白他们都已经大概扫了一遍……不管怎么说，异能者扫荡东西的时候，是真的快。尤其是杜白还有外挂在手，这屋子又是临时布置的房间，空空荡荡一眼可见。他们只有了十五分钟，就把十来间屋子给逛了个遍。 这个大屋子算是两层楼里家具最全的了，有床有桌还有个装杂物的大柜子。估计平时是用来临时堆放过路的幸存者上缴的物资，这个柜子里杂七杂八堆了不少东西。 吃的、用的、装饰的，各种各样，很有末世前超市购物架的感觉。 就是比不得人家购物架整齐……她看到一个风干了的素果被包裹在一只袜子里，杜白扒出来的时候已经霉得变了色……要不是末世以后空气的变化和各种能量元素的碰撞，导致原来的微生物体系也崩溃重组，杜白绝对相信现在拿在手上的会是爬满虫子和毛的烂袜子。 从这个角度来看，末世的进化对有些霉菌恐惧者来说，算是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了。 在乱七八糟堆放的杂物里，杜白翻出了一双女式运动鞋。 是末世前一个杜白只听过名字，看到标签就觉得辣眼睛的运动品牌，底部的码数和杜白刚好也相合，杜白把脚上已经被磨得薄底的鞋子换下，踩上运动鞋跳了两下，顿时觉得动作都轻快灵便了不少。 就算杜白性子淡，能找到合用的东西还是有些开心的……炸鱼直播系统再好，给了她吃给了她喝，她还要穿呐。 虽然理论上，炸鱼系统是可以转化成一切能量形式……衣服、吃食、武器、交通工具，只要她想得到的东西，通过转换系统应该都可以重新组合而成。 但这毕竟是理论。 身为一个连二级都还没达到的初级主播，转化衣服什么的，对她来说还是一项可望不可即的大工程。 她身上仅有的几套衣服，还是在桃源基地的时候用积分点换的呢。一路上虽然用异能清洁了下，但上面灰黑的污渍看着实在是可以逼疯任何一个强迫症。 杜白也是女人，可以有干净衣服换的时候，她没有理由拒绝。 恩，黑色长袖，刚好杀丧尸的时候穿，不会累赘，又能挡一挡皮肤，聊胜于无。粉色碎花雪纺？末世还能见到这种衣服？杜白的手指可疑地在衣服上面揉了又揉，搓了又搓，然后决定把这件衣服丢到旁边，接着往下翻…… 再然后，杜白就看到一个红蓝相间、有些熟悉的塑料包装袋。 她顿时就是一愣。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没有得到回应的沈子儒已经走了过来：“杜姐，你是不是太累了？都让你不要逞强了，我扶你过去休息，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赶路啊。” 杜白砰地一声，把柜子门关上，冷静转头：“我没事，你去找陈哥吧。他一个人收拾那些武器怕是忙不过来。” 沈子儒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闭着的柜子门，慢慢点着头。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又有些不放心：“杜姐，你要是有什么事……” “行了，你杜姐心里有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陈祚一把将人拉出门外，还顺手把房门给杜白合上：“小白，你晚上好好休息。我们就在楼下，我会护着你……们的。” 杜白应了一声，看着两个绿色圆点到了一层另一个房间停住不动，才重新把柜子门打开。 她手顿了顿，还是把柜子里那个标着“轻松一夜不怕侧漏”的塑料包装袋给拿了出来，放进了系统的物品陈列栏里。 沈子儒和陈祚应该是没看到，也不用和他们解释这个事情，但直播间那群好奇心旺盛到令人发指的家伙，杜白就有些头疼了。 “这是什么？主播刚刚明明很喜欢那个花衣服都丢了，这个东西居然收进了炸鱼！” “主播连异兽肉干都没收进炸鱼！那个是很重要的东西么？难道是e级星的独特武器？” “我觉得是吃的。很像主播上次说过的面包！” “我也觉得是面包！刚刚主播抓起来的时候软绵绵的。” 杜白很庆幸自己这两个月磨练出了一副厚脸皮，这个时候还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是，是鞋垫……有的人会用它来降温，效果都还不错。” 第43章 呀 对于e级星的一切，柯思星观众都充满了好奇。 尤其是在他们发现，白白主播所在的这个遥远的原始星球，正在经历着超乎他们经验和常识的星球演变。 异能者的越级进化在这个e级星上就和柯思星的卢拉兽一样常见，进入进化期才几个月，观众老爷们已经在杜白的直播里看见了好几个啦。 这么神奇的星球，还有珍贵的植物，那些月亮果和毛毛果据上次中奖的幸运儿介绍，也是超超级的美味……现在主播还那么重视地把这个鞋垫收起来！ 杜白看着刷屏刷得都要发出闪出光影来的聊天记录面板，不得不打开了弹幕设置……然后直播画面就炸了。 密密麻麻的弹幕在光幕上叠加，能让密集恐惧症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杜白有些无奈地让意识和部分重复频率最高的观众意识对接…… 结果发现清一色的全部都是抽奖要求。 “我也想要e级星的漂亮鞋垫！说不定e级星人就是因为用了这种好看的鞋垫，才能进化得那么快的……” “我今天特地上战网完成了击杀八百只卡拉拉兽的成就！攒足了人品，一定能中奖的。白白主播快开抽奖系统……我先送一千能量的礼物，可以够开好几次哒~” “膜拜楼上，为了中奖居然能去做那么无聊的任务……我也送三百能量值，主播快看到我啊！” “卡拉拉兽的皮那么厚，锤半天都没反应，最关键的是，这破东西居然还没有攻击力……就连我刚刚到幼年期的小侄子都不会想要去和这种弱鸡战斗。楼上的楼上居然杀了八百只么？” “楼上为了e级星的特产好拼……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能够完成战网这项成就呢。正好这次可以看看传说只要完成这项成就就可以运气爆表到底是不是真的！” 满屏的抽奖就算杜白用精神力查探，都有些眼晕脑胀。 总的来说，杜白还是一个性格很软的妹子。 具体表现就在，对她好的人提出的要求，她常常不知道要如何拒绝。基本上只要是她能力所及的事情，她都会想法子替对方达成。 大约是得到的温暖太少，就会把每一点都记得格外清楚，然后想要尽可能地留住它，让它不要变质…… 这一回，她也没想要拒绝这些脑子少根弦却一路给了她无数支持的外星观众们。 杜白和上一回一样，集中注意力往那小铜钱上面戳。 不同于上一回转盘的快速跳出，这一回戳完小铜钱以后，直播页面突然顿住了。 那些在光幕上密密麻麻不断叠加的消息居然随着杜白这一下动作眨眼间消失无踪，聊天面板最后一条记录还是之前直播间踊跃的大胸在嗷嗷叫：“就知道白白最好了，我这就去洗手准备抢礼物~！” 杜白心中一慌，快速收回精神力放在直播系统的其他界面…… 录屏系统还在运转，画面里是她平淡的表情和有些茫然惶惶的眼神。 但除此之外，所有功能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这是外星系统的卡顿故障？因为直播观众留言过多导致的系统信号中断？ 还是因为她今天对敌的时候动用了太多的运转能量，导致炸鱼直播系统陷入休眠？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用了？ 如果没有了炸鱼直播系统，她的水异能肯定也不能用了吧？ 杜白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这个时候，她居然脑子里还飘过自己思维方式和发散性思维的柯思星人越来越像了…… 她无意识地调动身体里的水元素，顿时地面就被水异能凝聚出来的水给打湿了……还好，至少异能没丢。不过，就算丢了，这段时间她练习的战斗技巧和刚刚收集的热武器，应该也可以保证她在末世里活着吧？ 杜白顿了好几秒，才想起要去戳炸鱼官方。 系统有问题，就要找客服……这是地球现代化多年，深入人心的消费意识。更何况当时签约的主播条款里，系统维护可明明白白是在他们的协议里。 但这次，杜白没有来得及主动行使身为主播的权利。 炸鱼官方的那条小鱼头像在杜白戳之前已经自己跳了出来。 跳出来还不算，还自动拉大了录屏系统的显像框，并把界面调整到了光幕中央。 原先镜头里显示的杜白面无表情的脸和亮的过分的眼睛在界面放到中央的一瞬间，被一个满脸横肉，脖子有杜白手臂粗的壮汉给取代了。 看到界面里突然跳出的人，杜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炸鱼直播系统的大部分功能的时候，这系统总能给她点意外。 惊喜或者惊吓，完全随着对方的心意来…… 这回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你好，我是炸鱼客服一号，您可以称呼我壮壮。”壮汉努力低着头，想要从镜头里和杜白对视，但显然，他的体积有些超出了e级星主播显示光幕的大小。 这个名字……杜白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只能夸一句名如其人。 壮壮换了几个姿势，还是没有办法在不扭着脖子的情况下，把自己整个方形大脸放进显示框。 杜白看着对方不断坳着自己粗壮的胳膊和腰背，觉得眼睛有点疼：“你可以往后站一点……还有，叫我杜白就好。” 就算杜白不是爱吐槽的性子，听到那一串签约之后自动被系统绑定的主播介绍，她也觉得羞耻得不行……平时左上角都已经被她自动当做虚化背景屏蔽掉了，现在居然还被人面对面直接叫出来，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凌乱。 “哦。”壮壮听话地往后走了十来步，终于让自己的视线能和镜头里的年轻主播平行了，顿时心满意足，露出一个白牙闪亮的标准笑容：“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你可真聪明！难怪老板说e级星的水土特别养人，让我来和你联系呢！” 杜白难以察觉地抖了抖，努力忽略掉那串定语，把注意力放在重点上：“所以是你们切断了我的直播信号？” “没有，现在炸鱼已经通过e级星上收集的时间能量形式把直播时间冻结了，不会影响主播的直播质量的。”壮壮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指责，这简直是对他们专业素养的质疑：“我们炸鱼一直是柯思星直播系统用户体验评价第一名，比牛牙高了3个百分点！不管什么理由，我们都不会以牺牲客户体验作为代价的，请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相信我们的职业素质！” 作为一个强制圈养的主播，杜白可从没感觉到什么用户体验度，但壮壮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你们收集e级星的能量元素？能量形式？这是什么意思？” 杜白脑子里快速闪过无数镜头，突然停顿在了杜瑜一点点消散在她眼前的那一幕：“你们收集了杜瑜的能量形式……这是你们开发e级星直播的原因？” 所以柯思星挑中了她作为炸鱼直播系统的主播，并不是那什么虚了吧唧的了解遥远星系风俗，深化宇宙研究，收集e级星系物种……至少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原因，还是看中了e级星系特别的能量组合形式，在收集这种组合数据进而优化它们星球的战斗方式？ 之前她无知无觉的时候，怕是不知道帮着对方收集了多少种能量组合和运行方式……邱如燕的隐身能力，莫媛媛的控制异能，沈勇的能量和生命转化，沈子儒的同化，杜瑜的时间回溯，还有陈祚的元素程序运行…… 甚至是刚刚一面之缘的小洁和小山。 这些人的能力，除了陈祚的能力涉及地球的科学理论体系和运算规则，其他经由强烈意愿激发的能量形式应该都已经被炸鱼直播系统复制了吧？ 杜白心里隐隐有些后怕，又有些后悔和无能为力……总有一种自家的宝物在无知无觉间从自己的手上，被人窃走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也不知道炸鱼直播系统借由她，到底做了多少事。这种未知，充满了恐怖的意味。 也难怪之前炸鱼直播系统不肯和她直言它的这种功能了……杜白就算对柯思星观众心怀感激，愿意纵容，可到底还是亲疏有别，把地球作为自己的归属家园。 这种自家好东西，自己还没享受，就被别人拿走发扬光大的事情，但凡有点星球荣誉感的人，心里都会有疙瘩在。 说不准知道以后，外星主播们索性就留了心眼，专往普通人和丧尸堆里跑了呢……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现在炸鱼又为什么要向自己透露这个意图呢？ 杜白脑子里转了那么多念头，壮壮一无所觉，但是他从杜白的质问声中猜出了她隐藏在问题背后的怀疑。 所以说，尽管外表粗壮，举动还有点脱线，能成为高科技文明的人工客服，壮壮确实有着他的优点。比如在柯思星人里也尤为出众的灵敏触觉：“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请不要生气。我这一次是作为炸鱼官方代表，和您签订e级星探测协议的。之前我们的复制功能只是简单的形态模拟，因为e级星还处在开发初期，缺少大量数据支撑，并不足以完全复制。” 他一脸诚恳，笑起来的时候横肉把脸挤得更凶了。 当然，按照杜白这段时间从柯思星观众口中了解的审美来说，这个客服应该是柯思星难得的美男子，这种笑容可能会在她们星系得到一个魅力十足的评价。 但是杜白却是努力把主意集中在了他亮闪闪的白牙上，才没有移开视线……审美不同，真的是一件绝望的事情。 壮壮把大脸往镜头方向贴了贴：“这次炸鱼派我来，就是希望您能协助炸鱼开发e级星，当然，您的福利和薪资，我们也会重新给您设定的！” 第44章 呀 薪资福利？ 杜白成为主播已经两个多月，除了直播系统自带的各项功能和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能量值、经验值，还真没听说过炸鱼直播系统有薪资福利这种东西。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壮壮风格粗犷的脸就出现了一抹微红：“因为e级星的信号通道是刚刚建起来的……而且还是敌台建的，用起来比较不方便。薪资福利的放送就慢了一些。” 敌台杜白知道……托那些歪楼能力一流的直播观众们的福，杜白早听说了柯思星上虚拟直播平台技术开发和保障这一块除了炸鱼之外，还有一个牛牙。 炸鱼是因为定位问题，招牌特色就是丰富的直播内容和各种星系的主播，所以在能量转换这一块做的很好。 而牛牙，人家可是正经的虚拟战斗系统。为了满足柯思星人不断挑战极限的目的，在打遍本星球无敌手的老板强力要求下，致力于发掘各个星系战斗力强的种族到平台，就为了打架能打得轰轰烈烈，痛痛快快。 这就决定了人家在星系信号开发这块，狠狠甩了其他直播平台无数条街。 外星主播这块，倒是人家的副业了。 壮壮也知道这方面有些损了自家直播平台的面子，迅速切换话题，试图打动杜白：“初级主播的薪资按你们地球的说法，是月结。按照当月观众打赏的能量值的百分三结算，还会附带一些柯思星的特产……这些东西通过信号通道的消耗都由咱们炸鱼负责，主播到手的可都是实利。” 壮壮对此特别自豪：“这在大多数直播平台都是没有办法享受的呢。” “等您和我们签订探测星球的合约之后，”壮壮兴致勃勃，一脸梦幻，只差没捧着那张方形大脸：“我们可以帮你直接升级为四级主播，以后的薪资也按照百分之十的比例结算。探测过程中，还会有专家做技术保障，确保主播的探测成功率哦。” 壮壮滔滔不绝，讲了老半天，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满眼期待地看向了杜白。 杜白全程没有插话，直到这时才开口发问：“这次协议和当时的主播协议不一样，我可以选择么？” 壮壮连连点头：“当然，我们尊重主播的个人意愿。” “也就是说这是附加条约，还是全凭主播意愿的条约……与我们之前签订的协议无关咯？” “是没什么关系……”壮壮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题拉回：“这可是特别有潜力的星球才能给出的优待合约~到现在为止，炸鱼就只和两个b级星主播签过，e级星你还是头一个哦。其他主播要是知道了，都要羡慕你的！” 他虽然这么讲，但杜白却觉得是因为探测这个任务对于执行者的主观意愿依赖性太大，主播选择什么样的区域作为探测地点，选择什么样的人选作为探测对象，主播选择探测到什么地步？ 这些东西在缺乏e级星全面了解的情况下，炸鱼根本无法制定出一个主播必须遵守的标准。这和当时强制签订的主播合约，又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就算是为了探测数据的准确，它也必须要得到杜白的心甘情愿。 但是嘛…… 杜白点了点头，无视壮壮咧得更大的嘴：“我不要。” “这就对了，我们来谈谈……”壮壮的白牙一下都黯淡了下来：“诶？为什么不要？直接到四级哦，你是不是不知道四级主播的好处呀……我和你缩吼……” 杜白摇头：“你不是说主播签约时自愿的么，我不想签……而且我很不喜欢这种强制对话的方式……你不是说炸鱼很重视播主的意愿么？那我要求设置双向同意后才可以对话的权限……” 壮壮的壮汉脸挂上委屈的表情以后，杀伤力更大了。 杜白很怀疑炸鱼官方之所以会让这家伙作为客服一号来和外星主播对接，是想要用这种视觉冲击和精神冲击降低对方的防备和智商，进而获得谈判的主动权。 还好，她的血厚防高，最习惯的就是无视。 “我坚持……反正我刚刚想了一下，就算没有直播系统，凭借自己的能力，我也未必活不下去。” 大不了，就一拍两散。 如果说末世初期被强制绑定的时候，杜白脑子里只有活着。 那时候的她，为了活着，可以接受一切命运加诸在她身上的重负和苦难，忍下所有的心不甘情不愿。 那么经历了桃源邱如燕给她上的一课，杜白依然是那个把活下去当做生存目的的杜白，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线。 那就是不愿意违心地活着。 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恶心的人，活下去，也没甚意思。 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变成别人的工具。 谁的工具都一样。 壮壮的脸皱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皱皱的方块。他当然还想要劝说，但看着杜白冷冷淡淡的目光，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话咽了回去。 “那，那你再考虑考虑。”壮壮看了杜白一眼又一眼，都没有发现对方有改变意思的模样，只能把屏幕给关了。 光幕又恢复了之前快速跳动的样子。 嗷嗷叫着要洗手抽奖的直播观众们似乎真的没有发现刚刚炸鱼直播的小动作。 如果不是杜白的主播界面多了一份还没有盖上精神印记的详细协议，她都要以为刚刚是自己累极了做的一场大梦。 杜白按照之前的动作，继续设置抽奖选项。 距离杜白第一次抽奖早就过了七天，杜白再次戳了一下小铜钱。这一回，那个见过一次的半透明转盘很顺利地跳到了光幕中央。 杜白平静了一下心情，互动的时候心里难得有些虚：“你们确定要用这个鞋垫作为奖品？这在e级星真的是很普通的东西，只是我刚好看到才收起来的……你们不是想要月亮果和毛毛果么？” 说到这里，杜白想起今天刚收到的礼物：“还有这个哦，是e级星的一种矿石，叫水晶……是很多地球女性都喜欢的礼物。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多用一些能量值转换给你们的？” 杜白的提议让直播观众有些动摇。 “毛毛果听说很好吃……可是那个鞋垫看起来也很高级的样子……” “我上次的月亮果被我老师抢走拿去研究了……我打不过他。如果能再抽中一次月亮果，我一定把它藏好！” “但是我还是想要鞋垫……” “鞋垫1。白白先给我们抽一次嘛！等七个地球日以后，再抽月亮果和毛毛果呗……对了，还有上次听说的叫破锣的果子，就是长刺的那个。不是说那个很好次么？” “主播抽个奖怎么这么多废话，我顺着抽奖公告过来都等了半天了！骗点击骗订阅！有种来打一架！” “楼上智障么？谁特么求你来看了？拉低我们直播间的中奖率。” “最近是不是被老师赶过来炸鱼的小学生特别多，感觉整个风气都不对了。” “鱼有尊。这种钓鱼贴激人打架的家伙，肯定是弱到在虚拟战网没有人理他，才跑到炸鱼直播平台来找存在感。” “我倒觉得这风格口气和隔壁d级星的那个直播吃异界虫子的丑八怪女主播有点像……这是隔壁的黑子来砸场子了吧？” 好了，又吵起来了。 杜白暗自叹了口气，还是认了栽：“行了，就用这鞋垫……你们的播主就是一个一级主播，要是这样都能有人专门来黑，你们不是应该高兴么？” 炸鱼直播的观众们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言论，纷纷用同情弱智的口气，对杜白进行了教育：“白白你傻了么？这些黑子就应该狠狠打一顿，然后让他对整个虚拟世界发公告，说他下次再也不敢挑衅啊！” 杜白想了想，该怎么把地球盛行的黑红艺术对外星人进行科普。如果她告诉这些单细胞们e级星进化之前，曾经有很多以人气为食的明星，为了能红，特意出丑来博取关注……这些家伙大概也不能理解吧？ 他们一定会觉得地球人智障……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杜白选择了她对付这些观众的老套路：“行了……你们注意集中精神力，我要抽奖了。” 果然，评论里的黑和粉一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嗷嗷着摩拳擦掌准备抢礼物了。 杜白表情为妙地在抽奖方式上选择了系统代为运行……很多年前，杜白曾经听她的一位同事科普过育儿经，就是小朋友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如果你不能给，不要和他们争论，只需要找别的东西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好。 小朋友的脾气不好，但专注力和记性也一样不好。 这一招，作为单身狗几十年的杜白来说，就是耳边风，听听就过了。没想到末世以后，倒是用在了一群五大三粗、脑子里塞满了肌肉的观众身上…… 人生的际遇，真是一言难尽。 至于这次抽奖新跳出来的这个系统代为抽奖，也是杜白刚才设置抽奖的时候，新刷出来的小铜钱附带功能之一。 自从上次抽奖，很多人抱怨白白的五秒就抽对很多星际通道信号不稳定的初级用户来讲完全不能掌握之后。 初级用户们的抗议不但在杜白的聊天面板里刷屏，还反馈到了炸鱼官方——杜白为直播间的观众们科普过一次有问题找售后之后，得到了柯思星观众们的一致认同。 在直播间的几千个初级用户用留言和拳头投诉之后，炸鱼系统的抽奖功能又更新了一次。 从这一点看，壮壮口中的炸鱼直播全星球用户体验度第一倒是很有可信度了。 更新之后的小铜钱抽奖功能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主播完全掌控，随机抽取，另外一种则是在杜白使用过第一次抽奖功能后出现的，由直播平台检测，从转盘开始转动开始，每隔十比斯就从正在参与抽奖的柯思星观众中抽取一人。后一种抽奖形式，从杜白摁动按钮开始，就完全是直播系统和柯思星用户之间的互动，计时单位也是柯思星的时间单位。 这样没有了星际信号稳定度的干扰，对直播观众来说，中奖率更加公平。 第45章 呀 现在杜白手上的能量值比起当初可是多了不少，大手一挥，就是五百能量值用来抽奖。中奖人数自然也是翻了又翻，但对比快速暴涨的直播间观众基数，还是杯水车薪。 抽奖结束之后，幸运儿炫耀和没抽中的观众的失落，又变成厚厚的弹幕在杜白的光幕上遮了一片。 杜白把弹幕显示屏蔽，也不去看跳成闪电的聊天记录面板…… 自从直播间观众破万之后，杜白发现看弹幕和看聊天记录屏都变成一件考验眼力的事……外星直播系统的筛选对接意识就在这个时候凸显出来了。 不但能自动屏蔽情绪过分激动意识混乱的留言，还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大多数观众的相同需求，更别说意识交流比起阅读之后回复的效率差了，真可谓是居家旅行好主播必备。 那些经过星际信号通道传递过来的意识波动被直播系统归类后，汇聚成大大小小的意识团，杜白按照从大到小也就是从参与人数多寡的顺序让自己的精神力逐个顺着意识团扫过去。 最大最亮的意识团，自然就是关于抽奖礼物的讨论。 a级战士预备役：“中了……我居然中了奖！我这辈子从来没中过奖……e级星的鞋垫软软的、白白的，闻起来还有点淡淡的清香。虽然有点小，形状也不是很合脚，但我还是立刻就放到了我的皮靴里……脚感特别好！背后还有固定的胶贴。我觉得e级星的人在设计这方面比柯思星的老头贴心很多。” 野外生存第一名：“我也闻了一下，我拿到手的是蓝色包装，闻起来有点凉凉的，特别香……我没忍住就舔了一下，有点甜。我刚刚和变异沙漠蝎打了一架，被火毒素烧的口干舌燥的，舔了一口礼品之后，嘴巴也凉凉的了……我觉得这个可能不仅仅是鞋垫，还有可能是应急物资！所以主播之前才那么紧张，把它储存起来……白白的军事素养课肯定学得不错，关于军用物资一定要时刻严守秘密！” 主播怎么还不升级：“楼上是不是被沙漠蝎的毒素给毒傻了？主播又不是柯思星人，怎么可能上我们的军事素养课……这么傻的家伙都能中奖，傻人有傻福么？播主，我这句e级星俚语有没有说错？” 文化课都去屎：“我拿到礼物的时候刚被卡姆基兽咬了，这个东西能止血！能止血！能止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肯定是军用物资！e级星的军用物资！我要告诉我家老头子去……” 然后下面就是一大堆中奖或者没中奖的观众，就着杜白拿出来抽奖的军用物资用途进行了炫耀和羡慕，讨论和开发的激烈争论。 杜白心情很复杂……至少她在之前二十年里，都只发掘了这东西的唯一功能。 完全没有想到，到了外星人手里。女性用品 都能发掘出堪比军用装备的效果……这个时候她都怀疑起自己当初认为柯思星观众脑子里装满的全是肌肉的结论了…… 杜白迟疑了一下，还是担心因为文化差异耽误了人家的医治：“那个……鞋垫虽然能吸水，能短暂止血，但并不能替代治疗……小级你还是快把治疗仪拿出来吧。” 柯思星文明已经相当发达，尤其在治疗外伤方面，再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天天打架，动不动就生死相搏的民族对这块更有研究了。 之所以对这纸面包推崇备至，肯定是他们还不够了解。 但杜白对柯思星人的敬佩很快就幻灭了。 “卡姆基兽！居然连卡姆基兽造成的伤口都能止血么？播主下一次抽奖能不能还抽军用垫！” 杜白一头雾水。 她想象中的柯思星治疗仪就是左乐能力的升级版，包治百病，妙手回春……总不会连一个女性用品的比不上吧？ 杜白迟疑了又迟疑，还是决定发问。 然后就被刷新了三观。 “我们的治疗仪不止血啊……只是用来加快器官生长的啊。断腿的长腿，断手的长手，不过时间久了点需要大半天呢……中间还不能动不能打架，可无聊了。那些流出来的血黏糊糊的，我老早就反馈过希望有东西能止血，可是战场上都找不到……科研院那些混蛋赶着要去战网打架，都没有空研究。白白给的这个军用垫太棒了。” 这段信息量有点大…… 她一时都不知道应该夸柯思星的科技发达，都能断肢重生，还是吐槽他们对止血的理解和擦汗一样。 总之，杜白聪明地闭了嘴，带着对柯思星的新认识和观众们道了晚安，就准备关直播睡觉了。 今天她实在是太累了。 身体机能运转到极限之后，放松下来就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但这一回，观众不乐意了。 他们当中好多人可是带着老师的任务来的，一天必须要看满e级星实时直播八个小时，时间越长，星际异能进化课和星系文明史两门课的分数就会越高……他们导师还规定了第二天要随机抽查前一天的直播内容作为课堂测验…… 杜白一关直播，对他们来说，可是大事！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直播在柯思星的教育体系里占了这么举足轻重的地位。看来最近直播间人数快速增长，和这些柯思星教育系统老教授们的大力支持真的是密不可分的啊。 “播主你去睡吧。我们挂着直播间聊聊天刷学分啦。” “是啊，而且外面还有那个弱鸡和那个新人，总觉得他们都对播主居心不良，我们挂着直播还可以帮播主站岗呢！” 无数直播观众纷纷附和，连有些日子没见的直播间观众贡献榜第一都冒出来了：“是啊，看着白白睡觉，我也能安心一点呢。” “啊，大辰哥哥好久都没出现了啊……上次战网被大辰哥哥虐了一把，感觉浑身舒畅，求抱大腿，再来战网啊。” “啊，土豪。好久没看到土豪说话了。” “大辰哥哥从来都是只给能量，不讲话，酷得不行。今天居然上来发言了……难道大辰哥哥也是西部第二学院的学生？也被老师布置了看直播的作业么……” “不像啊，我上次和大辰哥哥在战网打架的时候，他的路子和第二学院的不太像。” 极其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柯思星人一下子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土豪强者给勾走了。 杜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整个直播间的意识流汇成了一个大团，全围绕着大辰哥哥这个中心。 而人家主角，比她这个直播间主人还要淡定：“排队，十个b级以上的观众到战网找我……现在闭嘴，别打扰小白睡觉。” 杜白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的注视底下睡过，之前也没打算过尝试……倒不是因为什么女性的羞涩，纯粹就是觉得这样被人盯着睡觉很没有安全感。 但直播观众的提议对她来说却是有利无害，睡觉刷经验值这种事情，对实力决定生存的末世主播来说，真的是个很难拒绝的大饼。 她今天刚刚才一时气性上来拒绝了对大多数主播眼中快速升级、提升实力的捷径，现在又凭空多了个刷级的机会，杜白还真的有点心动…… 毕竟她还是希望能够长长久久活下去，活到末世结束的。 反正这些外星观众这辈子也不可能到地球……炸鱼平台又有说明会对主播*进行技术保障…… 杜白裹了两件沈子儒翻出来的衣服，往床上一倒，再看录屏画面，果然除了少许头发，她整个人，尤其是脖子以下的部位都完全被一层星际马赛克给盖住了…… 杜白盯着那厚厚的马赛克看了许久，实在是累得慌双眼一闭，陷入沉眠…… 模模糊糊间，她突然想起了末世前常常看到的新闻：“xx主播直播睡觉，月入百万。” 可以想见，很多时候，那些耸动的标题背后未必不是事实…… 大约是睡前被那些观众们充满了强烈意愿的意识团给影响了，杜白在梦里似乎一直在奔跑，可不论她怎么跑，总是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不远不近地在跟着她。 似乎在追逐，似乎在保护……而梦中的她尽管不停向前，对背后的影子却没有恐惧，仿佛有忌惮，又忍不住有些安心。 杜白想要停下来回头去看清对方的脸，却不由自主地一直在向前跑。 越跑越快，然后地上突然干裂，露出一条巨大裂缝，她刹不住脚步跌落其中。在她就要被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吞没的瞬间，那个始终跟随在她身后的黑影扑上前来，抓住了她的手。 杜白双脚悬空，头向后仰，想要看清对方的脸，却只能看见一片背光的朦胧。 那个黑影似乎在冲她微笑，张口呼唤着她的名字：“杜白……小白……别害怕……” 小白…… 杜白…… 杜白…… 小白…… 杜白猛地睁开了眼睛，果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小白，你起来了么？”陈祚的声音隔着无锁的房门传到耳边，清晨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和他精致的过分的外表不太相似：“我们该出发了。” 第46章 呀 自从到了末世，杜白已经很久没有像昨晚那样沉沉入眠过了。 刚刚醒来的时候，看着昏暗的窗外，她还有些恍惚不知今日何日……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直到看到叽叽喳喳在直播间和她打招呼的外星观众，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叫她的是陈祚。 杜白跟着陈祚下楼的时候，沈子儒已经将车子发动好，只等杜白两人一上车就可以启动。 也不知道昨晚上他们两人一起守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平时对杜白和陈祚独处总是容易炸毛的沈子儒这一次居然没有多说什么。大约是杜白太过敏感，她甚至感觉到了沈子儒看向陈祚的目光居然更平和了不少，隐隐还有些敬畏和崇拜。 这可不像是沈子儒的个性。不管是他表现给她看的个性，还是她这一路走来旁人口中的沈子儒，都不是这样能够轻易放下成见，与陈祚一夜和好的性格。 她也没打算忍着放心里猜：“你们昨晚有发生什么事情么？” 沈子儒张了张嘴，却没发声，反而把目光投在陈祚身上，隐隐有些以陈祚马首是瞻的样子。 陈祚也很自然地接过话茬，对杜白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耐心：“小沈有些担心你，我昨天就和他聊了聊……其实我以前也有个弟弟，和小沈的年纪差不多。守夜也没什么事，一些误会我们说开了也就好了……” 他说到这里，还拍了拍沈子儒的肩膀：“我们昨天还一起玩了些电子游戏呢。男孩子的友情，是很好建立的。” “电子游戏？”杜白疑惑地看向两人，重点是今天早晨见面之后除了打招呼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沈子儒。 沈子儒看向杜白的目光依旧和以往一样，波光粼粼的，像是期待被安抚的小狗。一看杜白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立马连连点头：“陈哥说的没错，那游戏真有意思，杜姐下次和我们一起玩啊。” 末世还有电子游戏？杜白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但想到陈祚那个掌控能量元素化成程序运行，调用电子产品的能力，这事情好像也就不怎么值得大惊小怪了。 只是这两人，昨天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又是在朝不保夕的末世，居然还有心情玩游戏……杜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绷得太紧，又或者是男女在面对高压环境的时候，心态天生就会不同。 反正，沈子儒看起来没有异常，陈祚也和平素一贯的温和，杜白也就把这一闪而过的不解给抛开了。 两个都是她的队友，他们能够把手言欢，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何况，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应对。 杜白看向小地图上与自己迎面对上的一排红点，抬头望向陈祚。 显然陈祚也通过他的手段发现了和杜白一样的事情，他用手指了指放在车前的小笔电，上面赫然就是杜白他们正走着的这条路的航拍图……前方不远处朝着他们迎面而来的，是三辆车。 两辆小轿车和一辆货车……车的外表横七竖八地焊着钢板，只在车前和后视镜的地方留下了位置来观察车况。 陈祚将镜头拉近，可以透过车前玻璃看到前两辆小车里头各坐着四个人，刚好和杜白小地图上四个淡红圆点对应上。 至于最后的货车……根据杜白小地图上的标示，只在车上发现了两个人，后面装货车厢里看分线图只能看出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箱子。 看样子，这些人倒像是在运送物资？ 这条路两边都是小山，笔直一条没有岔道，只要他们想要去西部，就必须从这里走。走回头路也不现实，避又避不开，和对方迎面撞上，简直是毫无疑问。 沈子儒开车的速度慢慢缓了下来，将车向侧边让了让，一只手已经探到旁边昨天他们收来的武器上。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来路，但z市一言不合就火拼的惯例，还是让三人心里一沉。如果可以，他们宁可一路一个人都不要遇到，就这么穿过z市，直接上国道。 但世事难免不如意。 那三辆车显然也发现了杜白他们。 陈祚的笔电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开在最前头的那辆车里，司机看向他们的方向，朝着后座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瞟了两眼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沈子儒和陈祚，直直擦过他们靠边停的车子，就这么向收费站的方向开了过去。 杜白心里一松。 能够不和其他幸存者起冲突，对她来说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见识了昨晚上丧尸把人类当做进化养料的一幕，她是真的希望人类能够停止内斗，早日团结。 当然，这也就是她私心里的想法。 她没那个本事去统一人类，能保住自己的命也就不错了。 第一辆车从他们身边开过，第二辆车也过去了……只等那辆货车开过去，他们就可以继续上路。顺着陈祚调用的电子地图，再穿过z市政府开发的山间隧道，上国道，大概开个三四天，他们就可以到西部基地所在的q省。 到时候…… 杜白刚刚想要调用系统，就感觉到车身一震……那外表镶嵌着钢板的货车仗着体型巨大，别着杜白他们的电动汽车就往旁边的小山上挤，竟是打着将车硬生生撞扁的意图。 这些人……不过是过路的陌生人，也要下手横踩一脚，且一出手就是杀招，简直丧心病狂。 杜白心里的怒气升腾，但还没有失去理智。她和沈子儒一前一后出手，先将小车罩上防护网。 灰蓝相间的异能膜将电动汽车包裹成了一个球，虽然常人看不出来，但在货车和路旁山体之间不断挤压发出吱吱响声的时候，小车依旧毫发无损。 这种不同寻常很快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刚刚开到杜白他们车后的两辆轿车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车上的八个人都是成年的男性异能者，手上还拎着热武器，向着杜白他们走来。 那个刚刚盯着沈子儒他们看的司机还大声在叫骂：“黄老三，你是不是昨天在那骚娘们那里榨干了，连车都不会开了……两个小白脸都对付不了。回去以后，猛哥削死你！” 他边走近，边抬手，手上是跳动的火焰，站到杜白他们车前几米的地方就想要往车上扔，却被身后一个身材瘦削，脸色蜡黄的男人给拉住了手……不得不说，在末世异能者体质快速进化，人人身强体健的情况下，这个人的状态简直就想是鸡立鹤群一样引人注目。 杜白第一眼就看到一群壮汉当中的瘦弱男子。 偏偏看那身体周围逸散出来的能量元素，就数这个男人最为强大……只是那黏腻的黑色雾气，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污泥，说不出的恶心。 杜白看到那个瘦子，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异能元素同样是黑色的沈勇，背后的汗毛都有些立了起来。 她放开精神力，对方又离他们的车子不远，对话很容易就落到了耳朵里。 “你丢什么火，烧成了碳。”他站到车前，隔着车窗往里看，先是看到了冷冷盯着他们的沈子儒和陈祚，脸上流露出猥琐和满意：“这两小子比猛哥的小情还漂亮……这细皮嫩肉的，啧啧。” 杜白看到瘦子身上的黑雾在眼睛的部位慢慢聚拢，然后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哟，后头还藏着一个小娘们……唔，身材不错，长得也不错，这腰这腿，看着……还是个雏。” “雏？”几个男人哄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满的轻视和恶意：“小白脸果然是银样镴枪头，只能被.干啊。老朱，快动手，指着黄老三那没用的，还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抱得小美人回家呢。” 货车司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黄老三这时候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但货车依旧挡在了杜白他们脱身的方向：“李二狗，你特么再说，老子一枪崩了你。那贱女人昨天可不单单伺候了我一个，你没享受，你们谁没享受？说的就我一人不干正事似得……那阿强也不知道搞什么，昨天居然没派人回来回信息，弄得猛哥非让咱们大半夜的来查看增援……现在还碰上这鬼车，什么破材质，压都压不动！我呸！” 这话让第一辆车上被叫做李二狗的司机有些心虚，但很快他就反驳了：“找什么借口，咱们车上可是钢板，撞那山上都能撞下两块石头，撞不动，你没用劲吧……增援增援，我们几个不都是大半夜从床上被拽来的么？就你委屈，就你厉害……哼。” “这破世道，要是有个电话，干啥不行……老子以前觉得那些人模狗样的研究人员就会胡咧咧，现在才觉得有这东西是真好。妈的，这种靠人送信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行了，嚷嚷什么。”老朱白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最近城东那帮人蠢蠢欲动，看上了咱们收费站，这可是块肥肉……咱们的物资女人大半都是从那来的，猛哥重视点有啥奇怪。要不是今天他要去接人，增援的事情猛哥就自己来了。行了，把车里的人弄出来，等会跟阿强他们交接一下，带回基地去。” 他说完，身上的黑色雾气就快速滚动起来，将身边几个异能者身上各色异能元素融合成一团黏腻翻滚的异能球。 猛地朝着杜白他们的电动汽车轰了过来。 那异能球似乎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轻易就将灰蓝的异能网破开了一个小洞。 尽管沈子儒的异能带有同化能力，吸收了一部分，又有杜白源源不断的水系异能在补充防护网的缺漏，但还是有零星几滴元素飞溅到了车窗上，然后车窗就像是被尖锐的东西戳了一样，以溅落的点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出密密的蛛网。 这些人这样嚣张有恃无恐，果然有他们的本事。 杜白他们三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抬起了手。 第47章 呀 九个异能者当中，领头者明显就是那个瘦弱的老朱。 杜白和陈祚同时对老朱出手，带着电光的水带向着对方狠狠拍去，沈子儒也抬手一枪，向着瘦子的头射去。 这些人的对敌经验也是极为丰富，杜白他们刚有动作，站在老朱身后的几人就迈前一步，替他筑起防卫墙。各种颜色的异能在空中碰撞，杜白只觉眼前一花，一阵轻不可闻的轻响，再睁开眼，就发现老朱依旧好好地站着，但几个壮汉的形容却狼狈不堪。 刚刚叫的最大声的李二狗胸前更是渗出了红色。 那一枪沈子儒本来是瞄准人群正中的老朱，谁知道受伤的却是隔了几个人的李二狗？沈子儒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集中精神力再次射了一枪。 杜白想到刚才对方飞溅的异能元素，索性不用水带，转而将水能量元素压缩成米粒大小，附在沈子儒射出的子弹上……而陈祚的电网依旧在对方色彩斑斓的异能墙上快速蔓延，距离防护墙最近的黄老三已经被电得身子发颤。 但异能者的身体强度在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来了……尽管被电得打哆嗦，黄老三手上的蓝色光芒依旧没有减弱，仍然源源不断汇入前方光墙里，阻挡着来自杜白他们的攻击。 因为这一次杜白转变了攻击方式，全副注意力都在那颗射出的子弹上，所以她清楚地看见子弹朝着老朱直直射去，有了异能加持的子弹在穿过异能墙的时候几乎没有停顿，但在没入老朱额心的一瞬间，那股黑泥一样的异能又再次涌动，瞬间吞噬了子弹。 然后李二狗的肩膀就炸出了一片血花。 “去尼玛的朱仁桂。”挨了第二下的李二狗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的同时，手上的火光也有些缓了下来：“你挑老子做挡箭牌是什么意思，那贱女人不是在么？” 不断调动异能，老朱的脸色也白里发青，青筋直冒：“你以为老子想要挑你？那女人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我感应了半天都没感应到她，咱们几个里头就只有你是元素异能，不找你，你想看老子脑袋开花么？” 李二狗彻底停了手，转身就要朝老朱挥拳：“姓朱的，你以为有猛哥护着就可以作威作福了？老子怼死你！” 黄老三站在最前方，能明显感觉到随着李二狗收手，对面那小白脸冲击防护网的能量瞬间暴涨，整个人都要被电得哆嗦了，连忙出声。 只是这声音也是断断续续：“你们两个龟孙子，老子要被……电……电死了，快来个，个人，替老子挡……”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祚手上的紫色电元素已经由部分经过异能墙的缝隙穿了过去，在最近的黄老三身上快速纠结成紫色光束，缠绕着他的脖颈。 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就这么一秒钟被烧成了飞灰。 正准备闹内讧的李二狗也被吓了一跳：“这小崽子什么来路啊？” 他抬手准备重新调动能量加入防护，但杜白他们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抓住黄老三倒下，防护网出现漏洞的一霎那，迅速调动自己已经达到了lev1-8的水异能，疯狂抽取朱仁桂身体里的水元素。 早知道水异能在对付人类的时候，远比对付丧尸要威力巨大。但往常杜白动手，大多还是选择用拳头给对方一个痛快，实在是这种能力，有点…… 随着她调动的水元素越来越多，老朱的脸从一开始的白中带青却依旧有弹性，慢慢变得干皱，然后是密密麻麻的褶子，老朱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的不对劲，黑色的雾气想要翻腾却因为水分的迅速流失，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迅速衰弱下去。 他因为双颊快速瘪下去而突出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车子里的杜白，口中啊啊地想要呼救，却因为嗓子的干燥如火，连声音都发不出。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至少除了杜白和老朱以外的人看来，就是老朱突然间像中了邪一样，整个人变成了一具干尸，然后倒地，死不瞑目。 失去了转换能量的中心人物，刚刚还坚如磐石的异能墙顿时脆弱得就像是一张纸，被陈祚的异能一捅就破了。 不过是一眨眼间，老朱和黄老三就全部死了。 剩下的七个人面面相觑，第一时间选择了服软。 “爷爷饶命啊。”末世的大多数幸存者最大的优点不是能力强大——当然，能力在末世必不可少——而是见风使舵：“我们都是被人给逼的，是老朱……是老朱逼我们动的手啊。” 他们指着地上干瘪得还不及生前一半大小的尸体，眼睛瞟到对方的惨烈死相，又迅速移开，看向杜白他们小车的目光里满是畏惧。 末世的异能者z市不少，他们打过交道甚至动过手的没有上百也有八十，但像这样出手快而狠，能穿过他们九个人演练无数次的异能墙，把老朱一击毙命的异能者，他们还真是没见过。 再想到刚刚一秒钟化成灰的黄老三，几个人恨不能把身体贴到地面上。 异能出现的初期，大家都觉得自己是那些yy小说里的天选之子，要用异能拯救世界。但这个梦想很快就破灭了，异能出现没几天，大家就发现，异能使用的局限太多，初期的准度又太差，还比不上一把枪来得有用。 尤其是老朱他们的这股势力，因为有个身份特殊的老大，军火储备比别人要强得多。 他们是真的被杜白和陈祚的这一手给镇住了。 沈子儒看了看几个趴在地上的黑色后脑勺，转头问杜白：“杜姐？” 他们两一路走来，都是杜白做主，沈子儒也习惯了凡事由杜白拿主意……杜白一直觉得他这种信任来的莫名，但感觉却是意外的好。 杜白想了想，决定除了刚刚开口的李二狗……其他几个人确实是一直跟在另外几人身后，看着更像是跟班。 随着李二狗和老朱一样变成一具干尸，地上的人哆嗦得更厉害了。 这一回，他们连求饶都不敢求了。 杜白冲沈子儒说了一句开车，再甩手给三辆车的发动机灌了满满的水元素，就准备把车窗关起来。她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刚刚对他们展示恶意的人她都让对方付出了代价，其他人就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沈子儒点头准备发动车子，却被陈祚拦住了。 “小白，我看那辆货车里的东西不少。”陈祚独行客出身，很知道末世物资的重要性。对于杜白和沈子儒两个常常对物资视而不见，想起来了才去收集一下的习惯，他已经纠正了好几回了。 实在是杜白和沈子儒的情况都有些特殊，吃喝都不需要依靠外界……没有了生存威胁，物资收集对他们来说，真的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当然，这话现在杜白不好对人解释。 现在听到陈祚带着无奈的提醒，杜白的脸就是一热。 “哦。”杜白干干地应了一声，看沈子儒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那个，我没感觉到车里有人……陈哥你呢？” 陈祚闭上眼感应了一会，本来放松的眉眼微微有些凝重：“我也感觉不到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车厢里的情况有些奇怪。里面的气流有一块是凝滞的……” 杜白知道陈祚的能力能够合成各种电子产品，探测气流的气流仪也是他能够掌控情报的一个利器。之前小洁和小山的藏身地，就是被陈祚的探测仪给查出来的。 杜白手上水元素凝结，脑中突然闪过刚才那些男人的骂骂咧咧：“他们刚刚是不是说过，还有一个女人？” 虽然那些人的话不堪入耳，对话中的女人也极尽侮辱，但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货车上应该还有一个女人。 杜白想起之前小地图上，货车里的确是有两个圆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只剩下了象征黄老三的标志。 另一个人呢？是不是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女人？ 陈祚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但是那一整车的物资放在眼前，不去查探一下，实在是不像话。 刚刚他们双方动手，杜白一直在关注着对方，也没见着有人从货车上下来，想要知道车厢里头的古怪，只能亲自去查探。杜白正准备把那些男人赶走，就看到陈祚拿起了副驾驶位置旁的□□，和沈子儒交换了个眼神。 两人一枪一个，干脆利落地就把地上趴着的男人全给解决了。 陈祚看向有些发愣的杜白，温言解释：“既然这个车子里有古怪，这些人也就没必要活着了。隐患不应该留着。” “这些人刚才还想对杜姐你……”不过一个晚上，沈子儒和陈祚似乎已经心意相通。 杜白有些诧异两人下手的利落——毕竟那些人的能力却是不强，又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意识。但她也知道末世，斩草除根是生存的至理。 压下心里的怪异，杜白和陈祚他们向着那辆大货车走去。 三人沈子儒在前，杜白在中间，陈祚殿后，走到货车前头。 驾驶位空空如也，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沈子儒征询地看向陈祚和杜白，看他们两都点了点头，抬手冲着车厢处的锁就是一枪。 这个时候，他都要感激当初自己能生在沈家。虽然沈父对这个儿子不甚重视，但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该学的东西还是都让他学了……这一□□术在末世前只能算是消遣谈资，到了末世可是可以保命。 至少，他以后也可以保护杜姐，不让陈……沈子儒想到这里，突然脑子有些迷糊，很快他就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沈子儒眉头微皱，被走在后面的陈祚叫醒：“小沈，发什么呆呢？开门。” “哦哦，好的。”沈子儒点头，手上一用力，就把车厢的门给打开了。 里面满满的都是军火和各种物资，让杜白和沈子儒都看得一愣。 东西胡乱地成堆放着，装满了大半个车厢……但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杜白心中有些不安，抬手再三个人身上又加了一层护盾，然后看向陈祚，发现对方正盯着车厢最里头的一堆衣服。 一眼扫过去，有男装、女装，甚至还有童装，胡乱堆放着，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搜罗来的……杜白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些人可是从z市到收费站去换岗的，带军火还算是合情合理，带童装过去是什么鬼？ 杜白正准备小声发问，就看陈祚一挥手，一道紫色光带朝着那堆衣服中间就砸了过去。 上头的几件衣服瞬间就成了烂布，而旁边也有一个女人身影从一沓被褥后头滚了出来。 第48章 呀 女人身上胡乱裹着一件宽大的衬衫，扣子只扣了两颗，青紫红肿的肌肤在衣领下若隐若现。从被褥后面倒出的时候，女人脸上一片平静。 或者可以说，是一片死寂。 没有惊恐，也没有欢喜……她看向杜白他们的目光麻木得让人背后发凉。 杜白隐隐觉得女人有些眼熟，可仔细看了看，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沈子儒在女人一滚出来，就很自觉地把视线挪开了，眼巴巴地看着杜白。 这会他第一时间就发现杜白在皱眉：“杜姐，怎么了……这女人有不对劲么？” 他一手是枪，另一手上灰色的能量元素还在翻腾……灰色的能量元素飘到女人的身上，激发出零星的灰白色能量，将其弹开。 “咦？”沈子儒感觉到了异样，也顾不上在杜白面前保持绅士形象，目光牢牢落在了女人身上。 更多的灰色元素向对方涌过去，然后激出了越来越多的灰白色能量。在杜白的眼中，女人已经成了一个灰白色的圆茧，那层灰色能量几乎把她完全包裹住……而这个时候，小地图里刚刚显现出来的圆点又再次消失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杜白猛地想起了昨天在小道旁边等母亲归来的小山小洁姐弟…… 陈祚在女人跌出来的时候只瞟了一眼，就转身去翻找那些武器了。 这会感到杜白和沈子儒的动静，总算施恩把目光投了过来。 他看了紧紧盯着女人的杜白一眼，索性拖了一个装物资的纸箱子到她旁边：“好了，你刚刚用过异能，坐着休息顺便消化一下刚刚的战斗体会……你这是第一次调用人体内的水元素吧？” 杜白正努力辨认着女人和小洁的长相，突然被陈祚拉着手推到了位置上，有些发蒙，只知道乖乖点头：“啊，是第一次用……不过，她……” “无关紧要的人。”陈祚看都没有再看地上的女人一眼：“能力太差，不值得你费心。我看你刚刚使用水能力的时候，前期准备有些久……这在对敌的时候，是个隐患，你可以研究一下怎么样缩短。我这里把物资收起来，咱们就出发。” 沈子儒那里已经跟那些灰白色元素较上了劲，灰色的能量不断渗透同化，试图将那个蚕茧给彻底破开，女人虽然表情僵硬，眼神也如死水，但是身上的灰白能量却是半点也没有退缩，依旧生机勃勃地和沈子儒在对抗……这两人现在是没工夫关注杜白他们了。 杜白看出女人的能力和沈子儒一样，都是偏向防守……而且她的能力好像还不如沈子儒，也就放心和陈祚接着说下去了。 “我觉得她和小洁有点像。”杜白坐在陈祚给她的箱子上没有动，但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女人的脸上打转：“就是昨天我们遇上的那对姐弟。” 陈祚看出如果这个问题没解决，杜白现在大概是没心思琢磨异能，只能暂时放弃继续整理物资的念头，先解答她的疑问：“这女人大概就是那两个小孩的妈妈了……就算不是，也是和他们关系亲近的人。她的异能波动和我当时在那个小道上感觉到的一模一样。” 他说完，就一道电网隔开互相缠斗在一起的灰色、灰白色能量团：“小沈，去收拾物资。挑能带的拿。” 女人的异能和沈子儒的能力在某些方面有些共通之处，刚才那番缠斗，其实双方都有获益。这时候被陈祚打断，其实沈子儒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还是清楚什么更重要。 见杜白没有反对，也就乖乖去整理那些武器和衣服、日用品之类的东西。 沈子儒走开，那女人也没什么反应，依旧半垂着头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白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你，是小洁小山的妈妈么？” 刚刚还毫无情绪波动、表情死寂的女人猛地抬起了头。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睁大瞪圆，与杜白对视。刚刚垂头的时候遮住脸部的发丝因为这猛一抬头，落到了两侧。 直到这时，杜白才算是真正看清了女人的脸。 这不是一张五官精致完美的脸，但却是一张很有魅力的脸。 如果把所有五官分开来看，她的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嘴巴倒是有些大……但这种种的不完美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张充满了女性妩媚的脸。 尽管此时她脸色苍白，眼底还有青黑，双眼布满了血丝…… 但她依旧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还是个跟小洁长得有五分相似的美人。 “你们见过小山和小洁？”美人说话的腔调不像是f省的，倒像是杜白以前听过的j省，软软柔柔，余韵悠长，如果不是她的声音的带了些久未开口的嘶哑，一定更加好听：“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他们两只是孩子，绝不会对你们造成威胁的。” 沈子儒不乐意了：“你干嘛这么看杜姐，杜姐心肠那么好，难道还会欺负两个小鬼么？” 杜白没见面前，就对两个小家伙的母亲很有几分好感。 一个在生存面前也绝不放弃自己孩子的母亲，谁都会心存感动和敬佩。 现在看到对方为了孩子真情流露，这份好感就更深了。 “没有，他们很乖，一直在小道旁边等你。”杜白不想和对方产生误会，开口解释。 她说到这里，想起小洁送的水晶发夹：“这是小洁送我的礼物，她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美人看到那个女儿当做宝贝似的发夹，脸上表情终于放松了一点……大概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女儿的特殊能力，除非是小洁心甘情愿，别人也拿不到她的心头好。 但也就是放松了一点，她看向杜白等人的目光依旧警惕。 在表情冷淡的陈祚身上，更是来来回回扫了好几次，其中的忌惮，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杜白知道在末世活着的女人，谨慎防备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他们第一次见面，又是这样破门而入的姿态，要赢得对方的信任，实在是一件难事。对于女人的态度，她倒是心平气和。 就是有些担心陈祚生气……这一路上虽然陈祚对着她的时候，始终态度温和到温柔，细致又体贴，脾气好到不得了。 但观其行，听其言，就可以发现这个男人做事干脆利落，态度果断，骨子里的霸道半点不少。 没看一开始处处看他不顺眼的沈子儒，不过一个晚上就被对方给收服了么？ 这样的人，怕是不愿意被人家这样来回打量，更没有耐心和这个漂亮妈妈细细解释。 她这么想着，抬头看去，果然看到陈祚抬手。 杜白心里一跳，连忙拉住了陈祚的手。 陈祚感觉到手里的温软，没有表情的脸迅速柔化，低头看向杜白。 杜白一定不知道，她的眼睛其实会说话……干净明澈，有什么念头都能在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陈祚回握了一下杜白的手，终于开口对女人说了第一句话：“我不是变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出手，也太侮辱我自己了。” 他边说，边往两人还没有完全消散的能量罩上投入重新组合的紫色光电，灰色、白色和紫色交织在一起，慢慢呈现出小道上的画面。 从小朋友站在车头前和陈祚交谈，到小洁、小山给杜白送礼物，到最后的小朋友们重新回到树洞里，紧紧依偎彼此，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小道尽头，等着妈妈回来……就像是末世前的录影，陈祚借助能量元素的排列组合，轻易还原了末世前录像机的功能。 对于他的能力，美人刚开始有些惊异。但随着两个小朋友在画面上的出现，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那两个小身影上……直到两个小朋友黑黝黝、晶亮亮的眼睛在画面上完全消失，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不好意思。”女人刚刚衣着凌乱，但看到三人的时候半点羞涩也没有。这会发现对方与那些混蛋不是一路人，就觉得自己仪容不堪了。 她背过身，从地上捡起了一件大衣，裹在身上，将那些□□在外、伤痕无数的肌肤完全掩盖住，才转头和杜白说话。 “我姓邱，你叫我莺姐就好，小山小洁是我的孩子。刚刚是我关心则乱，误会了你们，真的很抱歉。”她自我介绍完，又和杜白解释了自己的防备：“最近有些邻市的异能者到了z市，实力强横，对女人孩子这些弱势者下手又特别狠……我刚刚以为……” 杜白本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听她道歉连忙摇头表示不在意：“莺姐不用放在心上。这种世道，多点防备是好事情，我能理解的。你……” 听小山小洁的口气，他们的妈妈进出z市搜索母子三人使用物资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看起来竟然这么狼狈？ 她本来是想要问这件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 邱莺的样子明显是遇上了坏事情，直言问她怕是要惹人家伤心。 杜白话锋一转：“我刚刚不知道你在车上，把车子都给毁了……那些男人也都死光了。你，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邱莺对杜白毁车的事情倒是不清楚，她刚刚屏蔽气息躲起来观察的时候，只看到了三个人对那些混蛋下手的狠辣和诡异手段，发动机灌水这种事，杜白动手动得无声无息，没有直播系统的人，还真难知道。 现在听杜白说车全坏了，她也愣了片刻。 但很快就是长舒一口气：“那些家伙死了是活该……我这次带了一些食物和衣服，车厢里有个推车，我走回去吧。” 杜白他们一路从收费站开过来，开了一个多小时，虽然电动汽车的速度不快，但也不是人腿可以比的。 要是邱莺就这么走回去…… 杜白有些动摇。桃源的那一场，是真的给她上了一大课。 为了别人以身涉险这种蠢事，她是发过誓绝对不会轻易再做了……但是想起那双软乎乎的小手和鹅黄色的暖黄光芒，她的心底又有些发软。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杜母给她的那个笑容。 那样美好，那样动人。 “陈哥……”杜白沉默了许久，还是再次开了口：“我们送她回去吧？” 第49章 呀 陈祚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深深地看了杜白一眼。 他的眼神太复杂，好像藏了很多东西，又像是单纯的注视。 杜白知道这样的决定并不适合他们的处境。 末世里的善念和同情心不是不能存在，只是代价太过昂贵，对他们这样还在求存的人来说，是超出承担范围的奢侈品。 她清楚这一点，但想起那两个笑起来眼睛像是小月牙的孩子，就好像想起当年在漆黑的屋子里躲在床底下，蜷成一团默默流泪的小杜白。 那个时候，是旁人的善意和同情把她从可见的深渊中解救了出来，是杜家父母给了她正常成长的机会。 这也是她当时能够对杜瑜一而再、再而三忍让的原因。 现在…… 虽然知道这个决定任性极了，身为队友的陈祚和沈子儒可能都会因此不解甚至发火，杜白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那两个孩子还在等他们的母亲……我收了他们的礼物，总是想要回礼。” 她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杜白不再和陈祚对视……她知道这种天真，不合时宜。 陈祚沉默了很久，久到沈子儒和邱莺都感觉到了异样，有些担忧地望向了两人。 杜白被这种沉默压得难受，但她知道既然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就应该为此负责任，而不是把问题直接丢给自己的同伴，让别人为自己的天真买单：“我刚刚看到路边有一辆抛锚的车，是因为主人遭到袭击才停下的，虽然车身坏了大半，但还是能开……我把她送回去，就立刻开车追上你们。” 她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去看队友们的眼睛，只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指。 异能强化人类的身体，让他们始终保持在一个健康的、完美的身体状态中……末世到现在已经有几个月了，她的指甲始终保持在一个圆润光滑的弧度，一点也没有长长。 频繁的战斗和贫乏的生活条件没有在这双手上留下半点痕迹，甚至末世前因为从读书时期就辛苦打拼留下的茧子也慢慢地软化、消失。 这双手变得更好看了，就像是末世的异能者，尽管形容邋遢，但头发越来越黑，脸庞越来越白，血气充盈、生机勃勃。 某种意义上来说，地球的进化满足了人类永生的梦想。只是不知道，这样子危机重重的永生，又有多少人甘之如饴。 至少对杜白来说，如果可以选择，她更愿意回到那个虽然冷漠孤单，但人性的恶被制度和秩序牢牢压制，处处可见温暖和希望的现代社会。 这样，她就不用面对这种内心想要坚持的东西慢慢在现实面前崩塌的无奈和艰难。 杜白出神了许久，才听到陈祚的答复。 “小白，你真是个孩子。”他的声音很温和，看向杜白的目光也恢复了最开始的暖意融融。 但是杜白就是觉得他在失望：“对不起……我……” 她想要道歉，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陈祚没有让这种尴尬延续，他笑了起来：“难道你不知道你陈哥的能力，修车这种事情，不算是什么难事……这里有三辆车，随便挑一辆修下发动机，邱小姐自己就可以开回去了。又何必需要你送呢？” 他说完这些，看向邱莺：“邱小姐，您看这样可以么？” 除了在出手的时候，陈祚一直是温和的，举止有着古时君子之风，但只要是和他接触过的人，却没有一个会小瞧他。 因为在他身上有着一股气势，如岳峙渊渟，令人肃然。 从这点上看，他完全颠覆了杜白从前对二次元宅的概念……但宅也未必就废，技术宅也不一定就是人际交往白痴，只能说陈祚的存在真的是非常特别。 具体表现在，此刻，他明明态度绅士，言语有礼，邱莺却像是被烫了一下似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可以可以，谢谢几位。” 邱莺走的很快，就好像被猛兽追赶的小动物，抓了几件衣食和日用品，那些武器她连碰都没有碰一下，就准备开最前方的小车离开。 倒是杜白拿了一把枪和一盒子弹追到了车边。 “你的能力攻击性太弱了。”杜白并不看好邱莺和小洁母子三人的未来，乱世如果没有绝对的力量，简直就像在死亡的刀尖上跳舞，一不留神就是地狱……哪怕能活也不会活得太好：“这把枪你留着，多练练枪法和热武器的使用。还有小洁和小山，你也不要只用自己的能力把他们藏起来。” 其实以他们的交情，杜白的这些话都有些交浅言深，但她是真的，真的，真的想要让那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长大成人，而不是成为星球进化的牺牲品，带着懵懂和纯真，死在一片混乱和血腥里。 杜白直视着对方，努力表达自己的认真和诚恳：“你保护不了他们太久，你要让他们学会怎么样保护自己。” 邱莺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杜白的话，她听进了耳朵里，也放在了心里。至少，此时是如此。 她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里升腾而起的，是感激。 女人重重点了点头：“妹子，谢谢你……” 大约是杜白的善意，让她终于放下了戒心，也或许是陈祚和沈子儒两个男人还在货车上没有下来，让她比较没有顾忌，总之，这个时候的邱莺终于愿意和杜白交谈了。 “你之前说过你们是从h市过来的？”邱莺往货车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我听最近逃到z市的人说过，那里有个桃源……是女性异能者当家？” 杜白没想到邱如燕和莫媛媛夺取桃源的事情那么顺利，还这么快就把消息传了出来。但邱莺现在还眼巴巴地等着她的回复，她也就把心里那点憋闷给暂且放下了：“我从h市离开的时候，桃源的负责人还没有确定……不过确实有两个女性异能者在参与□□。” 虽然杜白的回答保守，但邱莺却是喜出望外：“那就没错了！那些人说的就是两个女异能者……这可真是太好了！” 杜白看出了她脸上的向往，隐隐猜出她的打算：“你……你准备带着小山、小洁他们到桃源去？” “这个世道，我们女人活着太难了。”邱莺点了点头，一脸热切：“而且我还有孩子……那两个女异能者能给我们一个安身的地方，让我们不用受那些臭男人的罪，这是好事情。而且，我堂妹也在h市，我去哪里还可以顺便去找一找她，我们之前的感情是最好的。杜小姐，你……” 大约是为了回馈杜白的善意，邱莺的劝解也是诚意十足：“你如果不是有非要和那两人在一起的理由，不妨和我们一起往h市走……虽然你的本事大，但是……” 她说到一半，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把话接下去。 大约是看出了杜白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大约是出于疏不间亲的考虑，她终究还是只留了最后一句：“那两位先生，看起来都有些不太对劲……男人我见的多了，这种直觉我没有出过错。杜小姐，你，多小心。” 说完，她就冲杜白点了点头，发动汽车闯入了茫茫夜色里。 不过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小地图上。 而她刚刚离开没多久，陈祚和沈子儒就从货车车厢上下来了。 但奇怪的是，两人手上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杜白有些纳闷：“你们不是在整理物资么？怎么都下来了？” 她还以为至少会搬个一箱的子弹武器什么的，放到车上以备不时之需呢。 沈子儒指了指陈祚：“都搬空了，全在陈哥那里。” 全在陈祚那里？杜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陈祚……恩，身姿挺拔，气质优雅，不胖不瘦。一身休闲运动装，完全看不出半点拿了物资的样子。 陈祚看出了杜白的不解，也不急着解释，只抬手在杜白面前挥了挥，让杜白看清他白皙修长的指间空无一物，然后手掌一张一合，里面躺着一粒包装精致、看着就很让人有食欲的奶糖。 是杜白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兔兔奶糖……但杜瑜出生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特意去给她买了。等杜白自己经济独立，也慢慢忘记了曾经自己一颗一颗攒奶糖的日子……或者是刻意不愿意去想起。 现在突然看到，竟然有种意外的惊喜之感。 但她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陈祚能凭空弄出东西这件事上……所以，这是空间异能？陈祚的能力到底有多少种？ 不等杜白发问，陈祚就抬了抬手，示意杜白接过糖果，然后解释道：“我不是和你们说过，我的能力能够将能量编程么？这道理同样适用其他啊。” 他看着一脸懵的杜白，尽量简单详细地解释：“昨天小洁的空间可是当着我的面用的，又不是太过复杂的能力，只是次元叠加，用能量粒子按照我当时探测出来的顺序排列编制一下，按照oop理论……喏，就这样。” 杜白看到接连不断地紫色光点在空中左转右绕，出现又消失，只觉眼花缭乱，连忙挪开视线。陈祚讲的东西，其实杜白大半都没怎么听懂，但她却明白了一件事。 就是为什么陈祚的能力出现的时候，能引来那么多柯思星观众的惊叹，甚至在他出现后不久，连炸鱼官方都耐不住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他的能力，的确强大到可怕。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下，像是碾压效果的外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知识就是力量？ 第50章 呀 接下来的路程中，杜白和直播观众总是会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陈祚身上。 开车的陈祚、休息的陈祚，和变异兽、变异植物动手的陈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他的表现太过强大，就连陈祚喝口水，直播间里的柯思星人都能讨论半天。 杜白一度觉得，她就是个转播信号台……直播间里全是陈祚的迷弟迷妹。 “播主！你站得太远了，我看不到我家大大迷人的眼睛了！” “白白，你别管那只丧尸了……大大转身了，我看不见他手上动作了啊。他刚刚是不是用了水异能啊？有谁看到啦？” “嗷嗷嗷，白白，大大刚刚看过来了，啊，他的眼神真是有力……感觉我家大大越看越帅，就像白白之前说的那种，丑帅丑帅的。” 当然，也有黑子在不遗余力地和迷弟们对喷。 “不就是觉醒能力高级了一点么？还不是低级文明的弱鸡？一个瘦得皮包骨的丑八怪也能跪舔，我都不想承认你们是高等文明的人……真的男神怎么也应该是像我们辰大那样的强者！” “就是，也不知道在丢谁的脸。在休闲平台里都能跪舔，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出头了吧。” “玛德，老子羡慕脑子好的人关你屁事。有本事你也觉醒和我大大一样的能力啊，智障。” …… 直播间观众依然和以前火药味十足，可直播间的主角似乎从杜白变成了她的队友陈祚。 只有偶尔出现的大辰哥哥才能拉回这些注意力如野马脱缰一样的观众。 大概真的是只有靠男神才能碾压另一个男神，大辰哥哥出现的频率少到可怜，却总能有效震慑这群作乱的小妖精。 作为直播间贡献榜第一的土豪，每次大辰哥哥出场都是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小白快要升级了吧？” 比起天天泡在直播间里刷学分的苦逼学生党，大辰哥哥在线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因为每次出场都大手笔地送礼物，即使现在杜白直播人数比起刚刚开播的时候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他贡献排行榜第一的地位依旧无人可以取代。 刚刚和陈祚、沈子儒联手对付了三只落单变异丧尸的杜白正半靠着座椅休息——变异丧尸的进化速度比之人类要快上许多。 即使杜白不断地在练习自己的战斗技巧，对上丧尸的时候，仍然没有感觉到轻松。 反而是每一次都需要竭尽全力、累到虚脱，最近两次甚至需要陈祚在对敌中分神帮忙才能险险获胜。 大约是因为他们进化所需的食谱比起人类要丰富得多，又不像人类一样轻易被突如其来的能力迷惑了眼睛，从末世一到来，丧尸的存在和淘汰就是为了进化，为了爬上这个星球进化后的食物链顶端而前进。 如果人类不能早日认识到这一点，及时调整他们的态度和策略，那么即使末世一开始幸存者的数量远远超过丧尸，灭绝也是早晚的事情……就好像收费站那一夜，人类内斗的时候，角落里的丧尸在坐收渔翁之利。 大辰哥哥出现的时候，杜白就是又处在累到手脚发软的状态。 但好在，意识交流不需要她身体有力气：“是啊，辰大好久不见。谢谢大辰哥哥的礼物。” 杜白本以为大辰哥哥会和平时一样，关心一下主播的身体，帮忙维护直播间的秩序，然后把几个上蹿下跳、活跃的太过分的多动症儿童拎到战网去调.教一番。却没想到随着大辰哥哥第一个草莓千层切片送出来，之后又是一串的马卡龙、芝士蛋糕、提拉米苏、芒果大福…… 短短十分钟，杜白的直播间就被接连不断的甜品礼物给刷了屏。 饶是杜白这个时候累得不行，这个人也不由自主挺直了背。 随着大辰哥哥的礼物越刷越多……一百能量值，三百能量值，五百能量值……直到杜白身上冒出一阵淡淡的黄色光芒，整个直播间正中央炸起一片五彩礼花，大辰哥哥送礼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已经有些熟悉的炸鱼直播平台提示框跳到杜白眼前，上面清清楚楚显示着：恭喜主播成功升至二级，新的能量转换功能已经开放，请主播对照操作指南，自行摸索。文明直播，从你我做起！ 这，这是……硬生生被刷级了？ 杜白脑中空了好一会，才感觉到那股沸腾的激动喜悦在胸腔里鼓动。 这种被人肯定，被人全力支持的感觉……实在是太特么棒了。 显然，直播间的辰大迷弟们又被这种不拿能量值当能量值的行为给刷了一脸帅。 “跪在机甲板上看土豪……辰大求战网号。” “感觉我昨天被沼泽蛙弄瞎的眼睛出现了幻觉……这个e级星主播的直播间一直都是这种风格么？能量值这么廉价？还是这家伙中了沼泽蛙王的毒，治不好了，死前来挥霍一把能量值啊……两个月不来炸鱼，我这是走错门了？” “楼上的才被弄残了，连我们白白播主都不知道……现在休闲频道最火的女播主了好么？还有，谁允许你用这种口气和我们辰大说话，老子不用战网号，直接上门单挑信不信？” “这种e级星土……不对，e级星现在都比他洋气，这种远古时期的老古董，和他计较啥。很快他就会是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知了……上次我被辰大虐，比第一次多撑了1比斯呢！辰大，我今天特地用了白白给的军用垫，我们再试试吧！” “1比斯而已，你脑子里想完这段话都不止5比斯了……有什么好炫耀的。” 大辰哥哥没搭理这些表现欲旺盛的家伙，只和杜白交流：“二级主播的能力和功能都要比一级主播强很多，小白播主你加油研究，希望能早日看到你成为高级主播的一天！” 等到杜白满怀感激地开始研究炸鱼直播平台的功能和自己的能力变化，大辰哥哥才拎着经验老道、第一时间放出排队队形的观众到战网去虐菜了。 他这一来一去，平台许多观众也跟到了战网观众间去围观，倒是给了杜白一个休息和研究的时间。 比起一级的水能力，二级主播新增加的能力听起来要难理解得多。 杜白反复看着那一行“系统分析e级星25861号星球表面除水元素外，沙元素最为丰富，二级主播开放能力以此为基础形态”，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旅游城市的普通人来说，水元素她还能第一时间有个概念，沙元素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她又要怎么在生活和战斗中使用？ 该不会是因为连续几个月的干旱天气，导致地球水分大量蒸发，从几百年前就开始扩大的沙漠一下子成倍增长，这直播系统就默认现在沙元素最多了吧？那等再过段日子，她升到更高级，这个地球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完全被丧尸和异能植物占领，她的能力会不会也以此为基础形态？ 杜白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些很可怕的事情，连忙打断这个思路，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眼前刚刚得到的新能力应用上来……都是因为和那些炸鱼直播观众互动得多了，发散式思维简直都要没治了。 沙……黄色的能量在身体里循环往复，和原先就在身体里的蓝色水元素相互融合，又快速分离，两种能量自成一体，和谐地在杜白的身体里自在运行。 杜白的手心卷着小小的一团细沙，淡黄色的雾状在指尖乖巧地跳动，像是一只温驯的宠物。她努力回想着自己当年从科普节目上惊鸿一瞥看过的纪录片。 沙漠的力量无疑是可怖的，令人生畏的。但那个前提是沙的数量庞大且能量惊人。 她现在才lev2_1，看看那个备注，细沙如尘。 像是尘土一样的细沙，除了装装逼，能拿来干嘛啊？ 可是不用这个新能力完全依靠吃老本，杜白又有些不甘心……经过一级升级的这段过程，她算是看明白了，系统给的能力都有它的作用。这些能力固然是好，是威力巨大，但熟练度也得靠自己去刷。 像是之前水异能。 理论上人体水元素含量那么高，她能调用人体内水分简直就可以在人群当中所向披靡了……但真正运作起来，也会有前期和人体水元素感应被异能者体表的防护层阻碍，效率过低的问题，还有群架混战的时候，难以把控尺度和精确度的问题……这些东西，都不是光靠直播间的能量值和主播等级就能解决的。 她必须在掌握到一个新技能的第一时间，就去摸索，去使用，去练习……才能随着播主等级的不断提升，不会出现能力跟不上等级的问题。 而现在，到底怎么运用这样与尘土无异的细沙，是她升级成为二级主播要学会的第一个难题。 人一旦集中了精神，转移了注意力，身体上的疲倦都可以忽略，她看了一眼车子前座还在闭目养神的两个同伴，没有发出大动静，而是悄悄下了车，来到刚刚她用水异能除掉的那只丧尸面前。 用丧尸来练练手，研究一下自己的能力，她觉得是最好的做法了。 第51章 呀 在收费站那一战之后，这两天杜白一行人又遇到了几次变异丧尸，却再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仔细去观察过对方的外表。 比起外表，丧尸一天比一天更强的力量和速度，更能引起她的忌惮。 杜白今天击倒的这只丧尸从外表上看已经和人类极其相似，除了脸上零零星星的红色斑块，通红一色的眼睛和异常锋利的指甲，闭着眼睛被取走了脑中能量晶核的丧尸，再看不出一点异类的样子。 但和他们交手过的杜白知道，只要和他们对视一眼，就能够感受到不同。 他们的目光冰冷僵硬似无机质，语言也与人类完全不同，看在幸存者眼中，就是拥有智慧的凶猛兽类。 杜白手上淡黄色的沙雾覆盖在对方的头部，一寸一寸细细摩擦，向下推移……变异丧尸的皮肤极为光滑，虽然有红色斑块，却米有毛孔……她之前想象的让细沙通过毛孔渗入对方身体的法子算是破灭了。 想想也是，之前的水雾比起沙雾应该更加细腻，都从来没有突破变异丧尸表层的防护，轻易对其造成杀伤力，沙雾就更不可能了。 而随着眼、耳、口、鼻到身体每一部分的探查，杜白发现，变异丧尸进化到了如今，他们的身体其实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整体。 它们的能量循环似乎是在身体内部进行，尽管五官外表与人类雷同，但他们的外器官其实更加像是一个装饰品，嘴巴鼻子这些开口的地方全部都有一层薄到透明的粘膜在护卫。 变化丧尸的生存，是通过进食各种能量来维持的。 尤其是进食异能者。 柯思星观众的科普和分析，让杜白忍不住想起了数百年前地球曾经十分流行的修仙体系的体内小周天，靠外部灵气的补充，让身体自成一个小体系。 洗髓伐筋，破而后立，辟谷之后结丹，然后内视元婴，飞升成仙。 这些神仙话本，放到了末世来，似乎在丧尸的身上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完满。 等它们能够自成一个能量循环体，再也不需要借助外界补充能量的时候，大约这个新出现的、对人类生存虎视眈眈的种族就可以永生不灭了吧？ 自然的演变进化如此神奇，对每一个种族都同样的慷慨，也同样的残忍。 给了食物，同样给了天敌。 适者生存，真的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杜白将沙雾化成一根巴掌长的细细沙针，扎在那粘膜上面就像是扎进了肉里，有弹性的结实感，需要她用上几分力气，才能把普通沙针插入其中。 这还是丧尸赖以生存的晶核已经被取走，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的情况下，沙针破对方体表的防护都这么吃力，战斗中以沙针为武器的法子自然也就行不通了。 杜白这么想着，就打算把沙针从那粘膜中拔.出来。 但还没等她动作，她就敏感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炸鱼直播系统转换的能量在杜白的身体里不断流淌循环，早就和她的精神力融为一体。哪怕是一粒细沙，一滴水，她都能透过其中感应到能量的变化。 刚刚拔针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针尖的颤动。 那是沙元素兴奋的声音，如果这个刚刚在她体内滋长出来的淡黄元素能够发车声音，它刚刚一定是捧着脸在激动地尖叫……杜白心里一动飞，放松了对沙元素的控制，手只虚虚地拢着针柄。 丧尸骨肉里残存着的零星能量在快速地向沙针涌来……杜白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些沙元素在大口吞吃着零星的红光，本来只有普通绣花针粗细的沙针硬生生地撑到两只手指那么粗。 然后才停下了不断膨胀的速度……那种慵懒的、吃饱喝足无所事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丧尸能量的动作。 杜白隐隐觉得，升级到二级主播之后，她所得到的能力并不仅仅是多了一项元素异能。 比起毫无自我意识，只知道乖乖地按照主人意愿指哪打哪，让变水带变水带，让做水鞭做水鞭，关键时刻被用来刷牙洗脸冲厕所都毫无怨言的水元素，沙元素明显有了一丝情绪。 虽然是近乎本能的简单喜恶…… 但这个变化仍旧让杜白感觉到了一丝兴奋。能够自主吸取丧尸能量的沙元素是不是也能够吸收其他能量？ 比起柔顺的水元素，沙元素能够吸收承载其他能量，那么在対敌的时候，她只需要放出沙元素，给它们提供足够的机会……沙元素吸取能量，她运用能量，中间过程敌人一出，她一入，是不是意味着战力的成倍提升？ 杜白很期待能够成长的沙异能，在未来会进化成什么模样……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熟悉它，帮助它强大。 已经吃饱了的沙元素，杜白把它们重新收回体内……那吃的胖了好几圈的沙子们就像是被放到母孔雀群里的雄鸟，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着自己比别的沙元素明亮不少的身体快活地来回游走。 然后杜白就发现本来和水元素一样乖巧的沙元素都开始活泼起来了，流淌的速度快了一倍，本来绕着杜白体内循环一圈的时间，现在可以绕个一圈半。而杜白本来显示0/15000的经验值也在以微不可见的速度跳到了5/15000。 经验值的变化还是观众先发现的……刚刚一群人跟着大辰哥哥等人去战网观战，直播间的观众数量一下子就从十万掉回了三千……这也是正常，毕竟柯思星人再怎么逗逼，好战嗜血还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第一本性，这种被大神揍和旁观大神揍人的机会在眼前，这脚步就像是摩擦的魔鬼步伐，控制不住就跟了去。 直播间的人少了，界面也就清楚了……总有那么几个时不时抬头关注播主经验值进展的家伙，这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 “诶……怎么人少了，主播的经验值还增加了啊？炸鱼出bug啦？” “你刚是不是没看直播啊……主播的二级能力明显有储存能量的功能啊。” “这肯定是明天导师的考点……刚刚有谁录像了？e级星的进化真的是太有研究性了，我在虚拟直播平台看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二级主播就有存储异能的啊？谁有见过的来说说？” “e级星神奇1。老子看直播几十年，头一回见到这种情况。炸鱼开发e级星作为直播点的决定简直吊炸了好么！” “炸鱼有眼光1” “终于有个地方炸鱼能比得过牛牙了……有生之年系列。” “有生之年1” “我要去战网找他们老板’咬死沼泽蛙’，要是知道e级星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状况，他肯定早在战网开通到e级星通道，我们也早能看到e级星直播了！” “楼上村通网么？炸鱼直播平台用的就是牛牙开通的星际信号通道啊……蛙大私底下早不知道找e级星的强者打过多少次了吧？就我看，e级星虽然进化的速度和规律很特别，但到底还是在星球进化初期……能比得过蛙大的强者大概不太多。蛙大没顺手开直播点也是正常的啊……人家又不是休闲娱乐平台。” 后面的话题就歪到了万年不变的战斗网粉和休闲观众的日常对喷，杜白也就没有继续接触那几团意识团，反而看着那些跟打了鸡血一样左扭右扭、欢快游动的黄色沙元素出了神。 从柯思星直播观众的反应来看，能够有自主意识，能够储存能量的能量元素并不是炸鱼直播系统的标配，甚至不是柯思星常见的能力。 但她偏偏就遇上了。 还是在低级播主阶段的二级初期就得到了这种能力，这种异常应该还是因为她自己，或者是因为地球本身进化的独特性？杜白对此一知半解，也找不到除了柯思星观众之外的人可以对此咨询，也就只能把这个念头暂时抛在脑后。 反正是对自己有益的事情，先把好处切切实实抓到手里再说。 杜白这么一想，又调用了身体里更多的沙元素，先用已经满级的水异能把几具丧尸的尸体表层的防护膜都给破开，然后让沙化成雾气，牢牢覆在那些丧尸尸体上。 当丧尸以人类为食物的时候，她又以它们为能源储备……这未尝不是一种奇妙的轮回。 淡黄色的能量元素从最开始的黯淡到近乎于无，渐渐地明亮起来。 那些姿势扭曲的丧尸残躯，被黄光笼罩，黑夜中看来竟然有种淡淡的温馨。 杜白的心情，也因此好了起来，甚至忘记了今夜激战之后的疲惫。当然，随着沙元素在丧尸身体上吸收到的残存能量越来越多，丧尸尸体渐渐化成灰烬，杜白也感觉到自己原本无力的四肢重新充满了力量。 等到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地上的三具丧尸尸体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地飞灰。 一阵风吹过，飞灰散去，就像是这里从来不曾发生过战斗，也没有之后发生的种种。 杜白长舒一口气，带着笑意转头。 正对上沈子儒刚刚睁开的朦胧睡眼，她心里一个咯噔。 毕竟是从末世初期就开始并肩战斗的人，对她的战斗方式不说百分百了解，也是知之甚深，突然间有了这样能化丧尸为飞灰的能力，不知道会不会让对方怀疑…… 杜白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和对方解释。 既不能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秘密，又要合情合理证明自己在一夜之间战斗方式突变，有了不同寻常的能力？ 杜白心里转着事情，眼神也就一直无意识地落在对方脸上……然后，就看到这家伙的脸慢慢的，一点一点地红了。 她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又因为顾虑不好开口。 倒是沈子儒先说话了：“杜姐，你，你别看我。我刚睡醒，有点丑……” 第52章 呀 也不知道是沈子儒和陈祚对她太过信任，还是他们两对于末世的变化太过坦然，见怪不怪……总之对于杜白凭空弄没了三具丧尸尸体这件事，两人连一个字都没有发问。 沈子儒在早晨毛了一次蠢之后，又恢复了腼腆害羞、鞍前马后的小弟角色，陈祚也表情平淡，不见异常。 倒是弄得杜白心里不上不下，很有一些不自在。 “我就当做自己是一夜之间突然觉醒的沙化能力？”虽然知道直播观众里靠谱的少，鸡血的多，杜白还是只能找他们商量。 所以说，共同的秘密是维系友情最好的纽带。 哪怕三观不一致，性格不相合的外星人，也会因为不得不三个字成为心灵之友。 柯思星人对杜白的顾虑同样表示了困惑，极力用自己的经历向杜白证明了只要拳头够硬，没有人在乎你的父母是不是d级体质的励志结论：“白白，你的能力强大，对你的队友是好事啊。能杀怪，谁还管你的粒子炮是从哪里拿的呢？” 这么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杜白虽然觉得观众的结论哪里怪怪的，但还是不得不认可他们的价值观念也许是最符合末世生存哲学。 从z市离开之后，接下来的两天除了碰上几只脱离了队伍的丧尸，灭了一架繁殖能力十分惊人的变异葡萄藤之外，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事情。 杜白啃着陈祚特意留下来给她的淡粉色叉烧味的葡萄，一边看着笔电，听着里头的电脑管家在解说他们现在的路线地图。 小笔电和末世前的小笔电一样，但常见的普通管家图标经过陈祚这段时间的调适，变成了缩小版的黑发黑眼的q版陈祚，还是自带智能能说能跳能卖萌的导游属性。 跟平时沉稳温和、气场强大的陈祚放在一起看，效果惊人。 “小白，前方高速因为末世来临的时候，刚好遇上夜间土方车上路，导致道路堵塞，我们现在绕道国道320882。”q版管家脑袋上顶着一个小橙子，摇摇晃晃每次要掉下来，就会看到管家小c顶一下脖子把它撞回去，看起来十分有趣。 顶完了橙子，小c又开始戳笔电中央的导航图，对着刚才路过的那个高速入口画了个触目惊心的大红叉：“我们现在的国道是两百年前建的，中间修修补补了无数次，现在路况还不错，就是早期开发的原因，有一段要绕山三小时……” 橙子又要掉下来了，小c终于不耐烦，愤怒地把那圆滚滚的橙色水果用两只肉手抱住，用力咬了一口：“主银，为什么我一定要顶这个……我都不能给小白酱地图了！” 前座随手清理零散路障的陈祚没有回头：“我已经把你送给小白了，她才是你的主人……我记得我和你说过。” 小c咬橙子的动作一僵，悻悻地把橙子又顶回了头顶。被咬了一口的地方凹了一大块，刚好镶嵌在他头顶，就是一定橙皮帽，杜白看得有些好笑。 陈祚从后视镜里看到杜白眼里的笑意，神色温和了一点，然后就发现沈子儒也在偷偷借着后视镜在看杜白，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小沈。”他在三人当中年龄最大，已经三十一了。三人相处，他对杜白和沈子儒一直是哥哥的身份在包容他们，声音也很和气。 最开始沈子儒转不过弯，现在也认可了这个队友……杜白听他口气平和，知道陈祚应该是有事情要嘱咐沈子儒，但应该也不是太紧要的事情，也就没有抬头，而是继续认真听小c解说320882号国道的情况。 自然，她也就没有看到陈祚脸上带着笑容，和沈子儒说话温和诚恳的同时，眼中带着的冷意和冰蓝光芒：“你开车的时候也多注意一下路况，我主要清理右侧的障碍，可能没注意到左边的突发情况……” 沈子儒温柔流淌的眼波刚刚从后视镜上杜白的笑脸上挪回来，就对上了陈祚的目光……他有片刻的迷惑不解，但很快就是恍然大悟。 刚刚还能隐约见到红晕的脸颊耳朵快速消去那些辗转的暧昧，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然和严肃认真。 接下来，他就真的始终保持高度集中开着车，时刻注意着左侧车道和路旁的情况。 如果是以前，一个人要保持数个小时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几乎没有景色变化的车道上一动不动几乎是难以完成的事情，哪怕到了末世，大家的身体和精神力都经过了千锤百炼，这依然是需要练习才能达到的能力。 但是沈子儒却轻易做到了。 这一幕幕自然落到了同样能看到直播录屏画面的柯思星观众眼中，而他们完全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杜白看到了刚刚两人的神态变化，她可能会疑惑，会探究，但如果是崇尚武力，初步拜倒在陈祚西装裤下的柯思星观众们来说，结果只有一个…… “我家e星大大好温柔，好有魄力！他居然能带动那个弱鸡，果然，实力强大的人，所有人都会喜欢的。” “是啊。虽然我第一眼看的时候，也觉得陈祚长得太丑，但是见识到了人家的天赋和武力以后，我才知道……那话怎么说来着？就白白以前说的人很美丽……” “是人格魅力……楼上的到底有没有去炸虾看过帖子啊。上次白白做的风俗讲解被西部学院那个打不过d级新人然后变态了的老教授当做毕业论文题啦……有人专门把他们系前十名的论文都po上炸虾了……” “感觉e级星之前的科技文明虽然很落伍，但是人文文化发展还不错……我记得第一名的论文好像就是在说e级星性别差异和异能激发之间的关系吧？人格魅力好像那篇论文里面也有提到！” “诶？有这种说法……那我赶紧去炸虾看下。我们班的星系历史留堂作业就是e级星雄性和雌性之间力量和心理层次差异对他们能力影响啊！老子本来还想来白白的直播间找灵感的……” 杜白被直播间亮的吓人的那团意识球吸引了下注意，进去扫了一圈，发现全部是在讨论他们导师布置的作业，不由为这些需要压抑本性写论文的外星人鞠了一把同情泪，然后就被不甘寂寞啾啾叫的小c给唤回了注意力。 “小白主人，你怎么又走神啦！”小c的包子脸上依旧可以看见陈祚精致的五感的痕迹，这张脸鼓起来嘟着嘴抱怨的时候，真的是让人恨不能把手从笔电屏幕伸进去揉一把。 如果炸鱼直播平台的客服是这个形象，那她……那她应该还是会拒绝，但肯定不会拒绝得那么干净利落，目不斜视了。 杜白把有些从膝盖上滑落下去的笔电往上摆了摆，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没有，我在想这个山路的构成……这样子不断环山的路感觉有点太耗费资源了，我们现在的技术不是早就可以直接开山通隧道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复古的环山公路在？” 虽然进化前的地球的确比不上柯思星这样可以在星际建立直播信号，发掘各个星球作为直播点，彻底将虚拟和现实地位互相转换的高级文明，但比起几百年前的落后生产力，开个山，渡个海还是轻而易举的。 从五岁起就没有离开过h市的杜白，是真的不知道现在这样的环山公路还作为常用道路在使用。 小c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然后橙皮帽又开始往后滑，他连忙双手抱头，固定好不过几秒钟又恢复了圆润外星的橙子：“这座山其实是私人财产……属于左家名下，是他们家的祖先发迹地呢。据说一百年前左家在这里遇到了神迹，然后就此发家。这里的山体他们不许人碰，就连这个高速路也始终是左家自己出钱维护，不允许当地政府插手的啦……” 他说到这里，白嘟嘟的脸抬得高高的，手抱着头顶的橙子，眼睛还在偷摸摸地瞄着杜白，看杜白没有很在意，顿时不乐意了：“这个可是我借助了主人的探测机搜集了好久才搜集到的哦！” “恩。”杜白点头，这种消息虽然不算秘密，但却是不是普通百姓能够知道的。末世前如果搜千度，估计也查不到半点信息。 小c这下是真不乐意了，抬着的脸也低了，黑溜溜的眼瞪着杜白：“小白主人，我很！努！力！才探听到的呢！” 杜白知道小管家是在等夸奖，现在看人家快生气了，也不憋坏了，连忙顺毛：“是是是，小c最棒了。和你主人一样厉害。” 越和陈祚相处，杜白越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个天才。 他花了一个星期用能量元素编程创造出来的电脑管家，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性格可爱的小孩子，就像是那天曾经遇到过得小山一样，完全戳中杜白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及时知道这可能只是一个生存在电子世界里的程序，她也无法拒绝这样的生动活泼的眼神。 而且，她和小c在车上相处了两个小时，就越发觉得这是个真正的、可爱的孩子……还是个对他的创造者充满了崇拜和依恋的孩子。 只要夸他像陈祚，小c就会一下子把生气的理由忘掉：“真的么……我和主……陈先生一样厉害么？嘿嘿。” 第53章 呀 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座山名字叫牛蛙山，据说本来不是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百年前的一位大人物认为这座山形似牛蛙，才改的名。 山形曲折，偏偏部分地方还陡峭异常，就算沈子儒的车技高超，杜白坐在车里也觉得像做云霄飞车似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整个人都在漂移。 幸好杜白的耳水平衡没问题，除了要腾出一只手防止膝盖上的笔电飞出去，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 小c还在嘀嘀咕咕地介绍着它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 不能开山通隧道，山势又险峻古怪，导致这个环山公路也是半靠山体，半侧悬空，车里人探头出窗，大约就能吓软一片恐高人士。 异变发生的时候，小c正在分析以目前的车速和路况，他们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可以到达西部基地第一个分点。 既然说了是能力超群的独行者的聚居部落，他们自然不会像h市、z市那样有一个明确的基地，而是几个亲近的人彼此呼应，各自圈一块小地盘，颇有古时候占山头，结绿林联盟的感觉。 按照陈祚这里的消息，东部入西第一站碰到的就是一对脾气不太好的兄弟，凡是胡乱闯进去的幸存者，如果不能过了他们这一关，想要再西部立足、和这些强者争夺生存资源无疑就是梦话。 意外发生的时候，小c正绞尽脑汁地想要形容出它从主人那里共享来的对方形象……这种末世以后难得遇到的轻松时刻，杜白十分珍惜，也相当捧场地配合着小c玩着你比我猜似的人型模拟。 为了节约汽车能源，内部的温度调节功能一直没有启用，车窗始终是半开状态……这种天气，其实连风都没有，车子开起来的时候面前有些热风飘进来……多亏了车子里的全是身体素质棒棒的异能者，否则不中暑也要晕车。 刚开始杜白感觉到脸颊有些微凉意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的水异能外逸蹭到了……但随着车窗外飘进的零星雨丝迅速变成豆大雨珠，杜白整个人都从位置上弹坐了起来！ 下雨了！ 被酷热干旱烘烤了整整八十天，她终于见到了末世的第一场雨！ 如果是在一天前，她一定会为这件事欣喜若狂，但现在，她的心却是沉沉地向下陷落。 沈子儒也有些着急，突如其来的暴雨当真如同瓢泼一般，加上山上被不断冲刷下来的零星沙土，这条刚才虽然看来惊险却很安全的环山通道，俨然成了死亡之路。 天知道，下一秒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就算是异能者，从这样的半山腰翻下去……后果也不堪设想啊。 沈子儒整个身体绷得紧紧地，牢牢攥着驾驶盘，，也再也顾不上节约电能车的能量，雨刷的速度开到最大，开启了车子应急使用的车表气囊功能，好歹能阻挡一些撒到车窗上的沙土……旱情持续太久，山体表面的枯枝被这一场大雨一冲，哗啦啦地往下滚。 杜白他们都不需要陈祚的数据分析，就知道要不了多久，这座山可能就要来一发泥石流，洗刷下末世以来只能旱着、看着山上变成一片荒芜的憋屈。 她有些着急，但还不至于慌乱。 末世最大的好处，就是告诉人类，什么样的情绪是限度范围内，什么样的情绪是需要坚决摒弃的。 这场巨变里活下来的人，都知道清醒是活着最重要的保障。 失去了清醒的大脑，很快你的脑子就会变成变异兽或者变异植物的补品。 她先是把已经升到满级的水异能化成数层的防护膜，罩在汽车表面，又用水带在车子右侧垒起一米多高的防护墙，以防沈子儒开车躲避砂石、落木的时候，不小心开下山道…… 但很快，她就发现在暴雨天气里，水异能并不好用。 这些快速倒下来的雨水里，饱含着末世特有的，活泼到残暴的能量，当它们以势不可挡之势撞上杜白设置的防护网时，往常柔韧、难以突破的水膜很容易被那股活跃的能量冲开了一个小口，顺着小口子雨水和泥流依旧会砸到车上。 轰隆隆的重物撞击声不停地在车顶回响，就像是死亡的脚步声重重踩在心上。 不论是多么强大的进化者，在自然面前，都是不堪一击……自然又一次用实际行动向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生命体彰显了自己的存在与绝对的权威。它给予所有生命同等的机会去生存，也可以在下一秒变脸收回。 这是杜白水异能升到满级之后遇到的第一次失败，但她没有时间去气馁。 想了想，杜白把依旧稀少到可怜的沙异能混合在水异能的防护膜里放了出去……沙异能吸取能量的特性，在这样的时刻或许能有些作用。 她的猜想没有错，但并没有什么用处。 看着在蓝色光芒中不断跳跃闪烁并且越加明亮的黄色能量不过短短一分钟，就胖了两圈，然后一动不动趴在了蓝色水元素上面。 本来乖乖运行，每次被冲出缺口就很自觉地再次填补上去的水元素被这些吃饱了以后胖嘟嘟的黄色能量一压，连动作都慢了两拍，挡风板上砸下的水花更多了。 杜白有些无奈地把沙元素收回体内，再另想办法。 比起已经被夺走了晶核的丧尸尸体，这场大雨中蕴含的能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远远不是刚刚得到的沙能量能够承受的地步。 水元素又因为属性相克，无法完全防御暴雨的冲击……她正琢磨着法子，车身就是一个猛烈偏转。 刚刚果然有一棵枯松被暴雨冲了下来，虽然只是断了半截的树干，也逼得沈子儒一个方向盘打转，狠狠向右侧撞去。 水墙承受住了车子的大半力量，却在最后一刻被一阵更加猛烈的暴雨给砸开了半个缺口，眼看着车子就要向悬崖下落去，地面上突然升腾起了一片紫色的光幕，光幕连接在山道的外侧，在水墙裂开的瞬间，接住了因为惯性往外掉的小车，并借助反作用力向内一弹，将车子准准送回车道。 而小车在暴雨开始没多久就被外在气囊消耗得频频闪红灯、发警报的能量显示屏也慢慢变回了绿色。 刚刚陈祚一直没有出手，居然是在根据突然状况重新编程。借由这场突如其来暴雨中蕴含的能量，将冲刷在隔离墙上的能量转换成催动电动车运转的电能。 杜白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她对着表情严肃，动作灵活闪避前方障碍的沈子儒嘱咐了一句：“开天窗。” 沈子儒几乎是下意识地，手指一拨，就把天窗的开关打开了。 现在他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里，根本无暇考虑杜白让他开天窗到底是要做什么……反正平时杜姐叫他干什么，他照干就对了。 倒是陈祚似乎猜到了什么，回身看了杜白一眼。 这么紧张的生死瞬间，他居然轻松写意得就像是在风景区信庭漫步，表情里的惬意温柔看得杜白一愣，刚刚那股紧张到每个毛孔都在战栗的感觉就这么简简单单被他一个眼神抚平了。 “不要怕，我在旁边。”陈祚看着半开的天窗，水异能的防护罩又被冲开了一个小口子，雨水从裂缝中猛地喷下来，从天窗砸进车里，把杜白的身子溅得半湿。 陈祚的手在杜白身上隔空拍了拍，暖暖的蒸汽就笼罩在她身体四周，把那股沁入骨髓的湿冷给驱散了……杜白从来没想到水异能还能加热了以后变成蒸汽来保温。 每跟这个男人多一次交集，她就对这个人多一分好奇。 实在是陈祚身上太多秘密，太多惊喜，太过神秘，让她永远无法看透。 这样的队友在身边……很容易就让人软弱下来，觉得把一切交给他就可以。但这不是杜白想要的，杜白精神一震，她这辈子都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可以变得强大，成为这样的队友可以托付的后背。木棉比菟丝花拥有更强的生命力。 杜白重重一点头，然后顺着天窗，探出了半个身子……刚刚陈祚的举动给了她灵感，她调用着水元素，让它们飞速运转，不断与空气中的能量进行摩擦……能量和能量之间的碰撞，化成蒸汽，那强大的能量冲击，有一部分就被这么消耗掉了。 而剩下的…… 杜白紧紧盯着水异能的防护墙，寻找着雨水能量冲击的规律。 大颗大颗的水珠狠狠砸在脸上，像是鞭子在抽打，她身上的衣服一次又一次的被蒸汽烘干，有一次又一次地被雨水浇透，但直播系统的录屏功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她凭着那可回放、可放慢的录屏，终于找到了雨水中能量冲击的规律。 然后再雨水再一次击破防护罩的时候，双手聚拢着口袋大小的沙元素袋，狠狠罩着那股冲进来的能量和雨水，揉成一团顺着防护墙的破洞甩了出去！ 吃饱喝足的沙元素在弹出一段距离之后，在借助早已混的烂熟的水元素墙爬回来，出去玩了一圈，既能吸收一部分能量，又能运动消耗……杜白都能感觉到沙元素的心满意足。 所以古人说，机遇与挑战并存，真的是至理名言。 只要能力足够，找准方法，所有的不幸和意外，都有可能是你刷级的机会。 杜白抹了一把脸，吃力地睁开眼睛，双眼晶亮得不可思议。 第54章 呀 这场久违的大雨将整个星球都笼罩在一片白色当中。它的到来和末世的降临一样，毫无征兆，突然而至，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控制下的一切生灵。 所有生命体不能反抗，无法拒绝，只能适应它的节奏，跟着它的脚步，改变自己。 杜白很幸运。 他们正好是迅速跟上淘汰节奏的那一种人。 雨天路滑，山路陡峭，却因为陈祚的防护和能量转换有惊无险，除了速度慢一些，安全无虞……这辆在山间左转右绕，上下飘飞的电动车越发和红火了数百年的云霄飞车相像了。 杜白不知道自己到底打包了多少次冲进防护圈的能量团，也不记得自己挥动了多少次手臂……带着狂暴能量的雨水刺激得眼睛红肿，双耳嗡嗡作响，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被猛烈的冲击力给撞得青紫，从疼痛到麻木……双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机械地在动作…… 调用能量，凝结成网，捕捉雨水和能量团，打包，甩出防护圈，收回沙异能，再调用体内的沙元素，凝结成网……身体已经形成了记忆，自动自发地继续着工作……观众们看到的，就是主播如同柯思星上基因带有钢铁兽属性的雌性一样，坚韧不拔。 又是一波礼物和留言……这段时间注意力逐步被男神吸引的柯思星人再次把他们热烈的目光和跪舔转回到了直播间主人身上。 就如直播间的学霸观众说的：“e级星确实是我们见过最特别的进化初期星球，但这种进化的跳跃源于星球的变异。说到底，这还是一个进化初期，能量元素不够稳定，没有完整能量体系的初级星球。” “e级星值得我们推崇和学习的，是他们的价值观念和文明，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越级进化的秘诀……白白主播身上，这些东西都可以见到。那么，我就认为白白主播，是一个合格的e级星系主播，是一个优秀的e级星文明展示者和战士。” “装逼我只服学霸……” “学霸的说法简直和我老师一模一样……该不会是老头子真身上来了吧。我屮艸芔茻……不对，教授，您说的都对，我这就滚回去写作业……也不对，我现在就在做作业啊。” “学霸说的有道理。这个播主是我目前看到过得低级星系女播主中唯一一个不靠露胸卖蠢，真正靠技巧和星系文明来吸粉的播主，好评点赞送上50能量值以表敬意。” “是啊，刚刚从隔壁拐过来，虽然隔壁d级星的妹子长得漂亮，我能看到她脸上的肌肉在跳动呢……胸肌也够发达，肩膀上的肌肉线条也很好看，肱二头肌有机甲箱呢……但还是白白播主这样的能学到东西。何况这里还可以刷学分。” “楼上真的不是来打广告的么？求房间号……我好久没看到肱二头肌有机甲箱大的妹纸了，嘿嘿嘿。” “房管不做事么，这种到白白直播间来打广告的越来越多了……封人啊。” “肯定是欺负播主长时间战斗状态未解除，没有办法和炸鱼官方反映，又看白白人气高，粉丝多，借着蹭人气呢……最近炸鱼签约了一大批的d级、e级星播主，把风气都搞坏了。” “休闲平台在所难免啦。不过又有新的e级星主播么？因为白白，我现在觉得e级星的研究价值是真的高，最近正打算借鉴一下他们星球的能量运作方式，求指路啊。” “白白这里的能量运作方式还不够你借鉴么，我都献膝盖无数次了啊。” “播主这里遇到的特殊能力者是多，但白白每次都没深入接触啊……感觉比较常见到的只有她和男神，还有弱鸡……我刚去查了下，白白还没签订探星合约，连能量转换公式都得不出来，怎么借鉴啊。” “男神看一眼就能模拟了……你个高等次文明的还非要炸鱼给你公式，我听得脸都红了好么！” “你个没有肌肉的小白脸，是想吵架么？你行你上啊，你不借助炸鱼转换系统来一个新异能啊。哔哔谁不会，又坎又爱喷啊！” “有文化没有，是youcanyouup。是e级星上一个极少人口，被华夏族同化到快要灭族的方言……白白上次说的时候你们没有听么？” “吵吵吵，每次大辰哥哥不在你们就屁话多。顺便，刚刚我就想问了，新的e级星主播在哪？照理说应该不少了啊……不是说星际信号通道已经开通了么？我刚搜了半天都没看到啊？” “没呢，他们刚说的e级星主播是另外一个星系的，虽然也是遥远星系，也刚刚开始进化，但跟白白的星球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那个星球上连卢拉兽都没有，除了水还是水……零级主播的能力就是水能力。然后星球原住民也长得丑不拉几的，一点力量都没有，刚进化初期就死了一大片……那个主播我去瞄了一眼，居然靠卖水和其他原住民换取生存资源。简直low爆了好么。” “什么！他居然不杀怪！不能忍！” “什么！他居然不打架！简直是雄性生物的耻辱！” “让炸鱼把他从直播界赶出去！” “就算是e级星，别人家的e级星都可以越级升级，可以打怪打变异植物，他居然卖水……简直是来骗能量的！”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唯一能赖以支撑下来的就是意志和源源不断在体内流转的能量，杜白把意识靠近每一点意识团，读取每一个观众的留言，借此来维持着灵台最后的清明。还别说，柯思星人这种毫无重点、漫无边际的聊天方式，真的很容易分散一个人的注意力。 在这种时候，真是灵丹妙药一样的存在。 杜白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我一直以为炸鱼直播平台是休闲娱乐平台啊……e级星主播卖水，展现商业文化应该属于星际文明交流的一部分吧？” 瞬间冷场。 杜白从来不知道，自己还带了冰箱功能。 就在她觉得自己没了这些意识团的刺激，就要在寒冷和疲倦中昏过去的时候，终于来了一团亮光。 “这些人精力过剩了，小白不用管他们……”大辰哥哥简直就是杜白直播间的救火员。 杜白觉得她都可以给大辰哥哥颁一个最佳观众的奖，然后把他邀来做自己的合伙人，专职调.教这些熊观众们。 大辰哥哥一出现，柯思星观众们就忘记了刚刚被他们的白白播主给噎住的窘迫，纷纷跪舔。 但这次大辰哥哥只留了一句话，嘱咐了一下杜白记得研究二级主播的新功能，就因为其他事情离开了直播间，只留下了十来万望眼欲穿、哀怨捧心得直播观众。 杜白还想再问问其他观众二级主播的事情，就感觉到腰间有一只手，顿时吓了一跳，连问题都忘了。 她低头往下看，就看到陈祚半跪在座位上，一只手半扶着她的腰，脸朝上在看着她。 他大概刚刚喊过自己，只是因为她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直播间，耳边又被那雨水砸的轰隆作响，所以没有听见。 有几滴雨水顺着杜白低下的头向车内砸落，正好落在陈祚仰着的脸上……晶莹的水珠落到他的眼角，然后沿着弧度优美的脸颊慢慢滚下来，顺着脖颈滚入衬衫领口，把挺拔的领口晕湿了一块暗影。 而男人依然是笑着的。 用那种包容一切的，温柔如秋日水波、令人恨不能沉溺其中的含笑眼神在注视着她。 杜白的耳鸣依旧，只能透过被水沾湿的睫毛看见他如同打了柔光一样的嘴在张张合合。 她应该什么都听不到，听不清，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能听见陈祚正用和精致外表极不相符、放在一起又偏偏无比和谐的醇厚嗓音在呼唤她：“小白，够了……下来吧。” 杜白的心，在这一刻，如同擂鼓般跳了起来，伴着耳边轰鸣的雨声，声声入耳。 但她毕竟是理智的。 那种整个人熏熏然晕眩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然后把自己的异样收在阴影中，不让人发现。 杜白指了指头顶眼看又要再次被冲开的防护网，摇了摇头。 陈祚这次没有继续他惯常的温柔，而是双手抱住杜白的腰，把她硬是拉回了位置上。 末世以后以怪力碾压战场的杜白竟然完全无法挣脱他的手……就这么被扯回了车里。一时间，杜白也分不清到底是对方的力气比她更大，还是因为她刚刚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无力反抗。 如果是站在天窗口还能凭着本能坚持，那么当她被陈祚抱着腰，摁在座位上的时候，她就真的连一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实在是太累了。 这种累到极致，虚脱无力的感觉，不论经历了多少次，对人的身体和意志都是一种折磨。 现在的杜白用尽仅有的力气，只能勉强半睁着眼睛，看着陈祚扭头对沈子儒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顶替了她的位置，站在天窗的位置，探出了半个身子。 当天窗的水花和光纤都被对方遮住，杜白就落入了男人背后的阴影里……头一次，她觉得阴影里竟然有种令人放心的安全感。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啊。 杜白抱着这个念头，彻底地闭上了眼睛……甚至忘记了关直播。 啊，反正直播睡觉也不是第一次了，就这么休息一下吧，她清醒的最后一刻是这么想的。 第55章 呀 杜白并没有睡很久，至少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小车依然在盘旋的山道上飘逸，陈祚也依然保持着她睡前的姿势，在应对天顶砸下来的水流。 她问了下直播间观众时间，将柯思星的时间和地球换算了一下……发现自己前后睡了也不过一个多小时。 但奇异的是，只是这短短一个多小时的休息，她的身体居然已经重新恢复了巅峰时间的精力充沛。 杜白握了握拳，能感觉到掌控在手指间的能量，感觉到体内奔腾亢奋的元素在嗷嗷叫着想要战斗……她有些不解。 难道这是沙元素的能力……储存的能量能够对播主的身体进行快速的修复？ 可是…… 杜白摸了摸自己光滑如玉的肌肤，被带着大量能量的雨水冲刷过，她脸上是末世以后很久没见到的干净，手指贴合在脸颊上能够感到肌肤相触的温暖，之前对抗雨水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脸比起之前还更有血色了。 杜白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直接开口问观众。 对她来说，柯思星观众简直就是行走的异能解答器。虽然双商感人，但人家站的高度够啊……高科技文明就是个巨人，使得很多杜白百思不解的问题，到了人家手里，那就是妇孺皆知的常识了。 果然，都不用杜白把问题问完，就有踊跃作答的小伙伴出现了。 月亮果我的爱：虽然没见过e级星的沙能力，但是我之前在战网和佐藤拉星的能力者遇到过，他们好像就有通过外物储存能量化为己用的战斗方式……我觉得主播的沙能力和佐藤拉星有点像。 讨厌毛毛果的毛：左边一看就是新来的白果，e级星上也有这种能力啊。之前白白在那个桃子源泉遇到的战五渣不就是这种能力么……不过那家伙用来储存能量的好像是他们e级星特有的古老计时工具，不是像白白这样运用自身能量元素。 直播时间不够学分被扣：我觉得白白的能力还好……男神的能力比较可怕。刚刚你们有没有看到男神给白白治疗的动作？感觉绿光闪一下就没啦，感觉比咱们的治疗仪还厉害呢。 学分被扣来补分：楼上的是心理因素吧？咱们柯思星可是a级星系呢，男神再厉害也比不上这中间成千上万年的文明进化啊……不过这种能够自主开发、不断复制的能力感觉有点恐怖啊。 我想和男神换脑子：谁……刚是谁在说老子男神坏话！战网来一架啊！ 感觉不管什么样的话题，到最后都能变成邀战帖呢……杜白默默把意识从那团又开始壮大暴动的意识团上移开——这会她可没有兴趣去给小盆友拉架。 对柯思星观众来说，打架就和呼吸一样自然……杜白觉得自己已经渐渐有点适应了这种节奏。甚至偶尔，她还会想着这种如同本能一样的战斗热情，是不是就是初级星进化为高级星的历史步伐，是成为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必须培养起的下意识。 至少就她自己来说，她已经越来越习惯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思维方式。 不得不说，这种处事方式，在末世效率最高。 杜白现在在炸鱼直播平台虽然是个只有二级的低级主播，但因为e级星的种种特殊性，每日开播人气都能稳定到十万以上，在炸鱼首页的在线播主列表里，也已经跻身前二十…… 炸鱼这方面和地球大多数商业机构没有区别。 能给他们赚能量的，他们就多给些资源……更何况，从看直播的观众角度来说，能够吸引众多人气的大主播，他们的直播间一定会有自己的特色和可看性。 不用漫无目的地去淘选关注播主，直接从官方排行点进去，不失为只想动拳头、不愿动脑子的柯思星人的好选择。 这种越火，机会越大，机会越大，人气越火的良性循环，为杜白吸引到了开播至今的第一批忠实粉丝，统称白果……这种e级星系的特色食材，在杜白提到的第一次就被柯思星观众们记在了日后抽奖礼品清单上。 当然，杜白现在的重点不在挂着白果名称的粉丝们怎么约战，她的注意力被刚刚得到的信息给吸引了。 她的伤是陈祚治好的……所以，陈祚身上其实还有治疗异能？ 不知道为什么，杜白想起了当时在桃源基地遇到的左乐……一个很有魅力、还对沈子儒态度熟稔的小姑娘。 她的能力好像也是生命异能？不知道陈祚的治疗能力和对方的生命异能相比，有何差别？ 当然，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末世每个人的异能都不一样，从她一路走来的经验看，哪怕同样是水系异能，也因为个性的不同，有的是攻击能力，有的是防御能力，还有的单纯就是满足食水……当然，最后一种从杜白从h市市区出来就再也没看到了，想来是已经被残酷的末世自然淘汰了。 陈祚重新编程的特殊能力应该也带了他自己的特点。 杜白没有在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上耗费太多时间，毕竟陈祚除了要应对天顶，还要分心护住路的右侧，杜白自觉体力已经恢复，沙元素还比之前更加壮大了一些，便伸手拉了下陈祚的衬衫下摆。 她是知道车外的风雨大作，估计喊也听不到，只有动手才能引起对方注意……但她的手刚刚贴到陈祚的衣服，男人就已经低头看了过来。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陈祚在车顶这么久，居然依旧头发干爽，面颊清润，刚刚让杜白狼狈不堪的狂风鄹雨在他的身上，似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杜白愣了一下，把那点突然被对方看到自己伸手的不自在压了下去：“我替你吧，你先下来休息下。” 陈祚大概没听清他的话，头又压低了一些，耳朵侧向杜白……杜白伸直了身子，贴到他耳边想要再说一遍，就感觉到一股凉意蹭过唇边，杜白再抬眼，就正对上了那双这些日子天天都能看到的温润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这样近地对视。 杜白呆了呆……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前会有男色消费的说法。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身子后仰想要拉开距离……陈祚没有拦着她。 他像是没有发觉刚刚两人的距离太过接近一样，用征询的目光注视着杜白。 车子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一米八几的个子蜷在前后座中央，大约陈祚真的没有注意到刚刚的不妥？杜白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矫情……都末世了，哪还有那么多男女之别。 不知道是不是被沈子儒给传染了，杜白脸颊隐隐发烫，觉得刚刚自己的表现实在是蠢得不行，还好陈祚没有注意…… 杜白气聚丹田，声如洪钟……是真的声如洪钟。 她能感觉到本来专心躲避前方障碍物的沈子儒被她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身子一抖，猛地从那种全神投入、浑然忘我的境界中脱离出来。杜白能看到这小子通过后视镜看向自己的疑惑眼神，顿时脸更热了。 这种做错事被人发现的窘迫……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虽然其实她好像也没做什么。 “你下来，我上去。我休息好了。”杜白现在自觉状态好得可以徒手对上两只变异丧尸。 陈祚深深地看了杜白一眼，突然笑了：“好啊。小白这么能干，我刚好可以休息一下了。” 沈子儒的注意力放在杜白身上，到底还是不放心这山路，两边兼顾着，居然发现他就算分神去看杜姐了，这手居然条件反射般能下意识地避开了前方的障碍，事实上刚刚走神观察杜白的时候，他就已经避开了两三块落下巨石了。 这个发现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正打算和杜白邀功，就听到杜姐很大声地在和陈哥说换位置，连忙插嘴：“杜姐，你刚刚才休息一会，身体受得了么？女孩子不好着凉的……而且我看这个雨怪得很。” 这么久的相处，他早知道杜白不是那种一句话就可以劝服的女孩子，索性腾出一只手，抓起手边的枪，对陈祚说道：“陈哥，你来开车，顺便加固右侧的防护，我上去加固防护层。我的能力用来防御效果应该更好。” 这话倒是有理。 他的同化能力对上带着强大能量的雨水，正好可以借此加强。而且这一路走来，比起杜白和陈祚以攻为守的异能，沈子儒的异能天生就带着强大的防护效果。 当然，自从z市有了火力之后，他慢慢也发掘了不少同化异能结合热武器的攻击方式。 这一点，杜白是看在眼中的。 在末世对于力量的追逐，是每个人求生的本能。杜白心知肚明，也没有少给对方提建议……要知道，她背后可是靠着柯思星的高科技，上一次将水元素附在子弹上的想法对沈子儒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方向…… 沈子儒这几天就尝试了很多次，将灰色能量元素融合到热武器的方法和比例……不知道为什么，沈子儒每每看着杜白和陈祚并肩作战的样子，他心底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尽管理智不停地告诉他，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是他们三人小队在末世长久生存下去最高效的运转模式。 他只需要在背后做好防护，听陈哥和杜姐的话就可以。 但那从小到大在沈家练出来的直觉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突然冒出来，让他有一种必须快速强大武力的紧迫感。 那种感觉，不是因为末世丧尸的威胁，也不是因为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涯，但就是这样猛烈，比之当初面对沈勇和莫媛媛的时候更加强烈，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不知名的危险在前方等着他。 让他心中莫名，又不能忽视。 沈子儒想要强大，杜白从来都是极力支持，陈祚也从善如流，正好前方五十米就是山道上一块突出的平台，沈子儒把车开过去暂时停下，两人立刻准备交换位置。 异能者的身手矫健，这换位置也不过几秒的事情，又有三人异能和电动车本身的气囊防护，照理来说不会发生意外，但老天似乎偏偏在和三人作对一般，陈祚和沈子儒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整座牛蛙山似乎被一双大手推动了一般，晃动了两下。 杜白的眼睛猛地睁圆，陈祚和沈子儒的动作也僵住了。 他们当然希望是自己的错觉，但希望常常就是用来破灭的。 两下晃动之后，是剧烈的抖动。 刚刚还只是零星滚落的石头，随着这上下的震感终于崩塌式地往下砸了下来。 暴雨还不算，现在竟然是山崩地动了么？ 杜白咬着牙，疯狂调动身体里能够运用的全部能量，紧紧包裹住车身……她只来得及看到黄、蓝、紫、灰四色光芒在车身上一闪，还没有凝结成完整的电动车形态，山道就断裂开来，他们三人连人带车直直从那巨大的裂缝中坠落下去。 车身在空中快速翻转，杜白等人就像是被装在空罐子里的鱼，随着下坠的力量不断被摔打着。 沈子儒和陈祚都在突变发生的一瞬间，第一反应都是贴到了后座她的身边，将杜白护在中间。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抬手护住了她的头脸和脊柱，杜白虽然虽然不免磕碰，但因为两人用身体护住，又有强化的体质，倒是没有因此受伤，只是看着另外两人迅速肿起来的手臂，杜白心里如同火烧。 这是天灾，就算她的能力刚刚提升，也无法应对。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不能死，自己不能死，这两个队友也不能死。 明明，只要再过几天，就可以到他们一直想去的q省了。 死在这种地方，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杜白集中了全部注意力，狠狠戳炸鱼官方平台的客服号：“壮壮！你给我出来！” 第56章 呀 杜白才刚刚戳了一下图标，壮壮那张一见难忘的壮脸就跳出来了。 此时小车正翻转在半空中，杜白的脸贴着陈祚的掌心压在前方座位的靠背上，整个人的姿势都是扭曲的。随着壮壮的出现，还在剧烈翻滚的小车停止了动作，不断敲打在车体外部的轰鸣声也戛然而止，突兀得就像是突然卡顿的视频。 唯一的鲜活只有杜白和她眼中的光幕。 “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你终于联系我啦。”壮壮铜铃一般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甚至还闪着亮晶晶的泪花：“我都等了好久了呢。” 上次在杜白的强力要求下，他们的通讯方式已经变成了双向选项，壮壮几次发送的面谈请求都被战斗中的杜白随手关掉了…… 所以说，这年头的服务行业不好做啊。 哪怕壮壮身为炸鱼直播平泰一号客服，凭借英俊的外表、灿烂的笑容和柯思星难得一见的好脾气俘获了大批柯思星播主，也会在e级星系这样的偏远星球碰壁。 想到这个考核期的能量值奖励，壮壮露出了八颗白牙：“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您上次提出的问题，我和我们平台主管报告了，大老板很看好您所在的e级星发掘前景，之前的福利……” “停。”杜白现在可没工夫和他探讨福利，她指了指自己：“你看我现在像是能讨论薪酬福利的样子么？” 壮壮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杜白扭曲的姿势和所处的位置：“啊，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你这是在，蹦极么？” 他可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客服。 炸虾平台数百个关于e级星研究的理论帖和这几个月来白白播主数百个小时的视频，他可是一个不拉，全补完了！ e级星的事情，他可清楚了。 特别是部分地球人和柯思星人一样，对挑战极限的追逐，他最喜欢啦！如果白白播主也喜欢，他到时候签约完，还可以共享一部分私人收藏的高空战斗装备给对方……这个月的能量值奖励…… 壮壮的大脸离屏幕更近了，杜白的眼睛有些疼，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些小事了：“操作指南上说过，平台对主播生命有保护义务……” 她话没说完，壮壮已经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我们炸鱼平台最注重播主的个人权益保护了，我们可是人文……” 杜白没有等壮壮把练得熟练的宣传词说完，指着陈祚和沈子儒：“救他们，能量值你直接从我直播间里扣……不管是降级，还是赊欠以后的薪资福利，只要能保住他们的命，都可以。” 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杜白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因为还是低级播主，她目前是没有机会能够查房，也不知道自己在炸鱼直播平台的人气到底处在一种什么样的水准当中，她的能量值也是最近半个多月才发生质的飞跃，一级主播期间大多数日子都是每日十几能量值地跳…… 杜白现在经验条里的能量值，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千，就算降级到零级，可以支付给炸鱼直播平台的也不超过一万。 这对她来说，是将近三个月的生死一线，对于a级星系的高等次文明来说，或许只是他们账户上跳动的微小数额，兴许还是人家不屑一顾的小数额。 可是杜白是真的被逼到绝境了……通过录屏系统，她可以看到电动车表层的四色防护在罡风烈烈里被割裂，光芒也渐次暗淡。 如果不是她在半空中想起了系统交流能够短暂地暂停时间，现在他们肯定已经连人带车摔倒山底，成为了一滩肉泥了。 仓促之间，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保住三个人的性命。 她的手上，除了炸鱼平台给的能量值，竟是没有半点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感装满了她的胸腔。 她胸口此刻跳动的似乎已经不是鲜红生动的心脏，而是散发着酸楚气息的石头，又沉又涩，滋味难明……如果是她自己，也就罢了，偏偏还有沈子儒和陈祚。 他们两在灾难来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来护着她。 这份真诚，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没有得到过的。 她没法视而不见，也没法子不做努力，就让对方为了自己心里的任性陪葬。 和两人相识相处以来发生的点滴，在脑海中快速刷过，最后定格在陈祚满眼温柔的笑意：“小白，你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定格在沈子儒脸颊绯红地看着她：“杜姐，你说的肯定都对。” 杜白长叹一口气，垂头认输：“我和你们签约，探查地球异能情况。” 她心里有些羞愧，又有些迷茫……和外星人签约，来探查自己的星球，这样的事情，让她有一种贩卖母星资源的感觉。这也正是她当初宁肯自己一点一点地攒能量，靠鲜血和伤痕积累生存能力的原因。 但现在，她却主动要求了签约。 她可以说是现实逼着她往前走……但这样一步步背离了她初心的选择，以后她会不会也变得像邱如燕一样，面目全非？ 杜白心里的不安无人可说，也无人可知。 至少壮壮就没有看出来。 他现在简直要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给砸晕了。 天知道因为这个探星合约，他已经被主管叫去揍了多少回了！就算他们柯思星人把揍人和挨揍当成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但天天被打也是会痛的啊！还要耗费能量修复脸上伤痕，免得影响到和外星播主的沟通，他的钱包都在哭泣了好么！ 现在，终于，终于……终于看到了希望，壮壮的眼睛放到晚上都能当探照灯用了：“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你放心，只要您同意签约，不管是啥条件，我都会帮您争取来的！这点我用一号客服的尊严和您保证！您等我一下。” 如果单看壮壮的体型，大概没有人会想到，他的身手会如此敏捷。 几乎是杜白一眨眼的时间，刚刚占据了整个屏幕的大脸就消失了，只剩下闪烁着无机质冰冷光芒的一片蓝光背景。 然后就是杜白熟悉的透明光幕。 杜白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个一号客服居然把通信挂断了。 是的，他把通信挂！断！了！ 下一秒，刚刚静止了的小车又继续翻转着向下坠落，猛然停下的雨声风声重新入耳，被摁了暂停键的时间再次流动了起来。 杜白要咬紧后槽牙，才能忍住不要破口大骂。 去特么的一号客服，去他么的用户体验第一，这种烂服务要是放在地球，要被怼出屎来的好么！ 要不是因为他们的沟通只能通过信号通道传输数据，她真的想从光幕爬进去把壮壮的大脸车过来踹两脚！ 但是现在！她要怎么办！ 随着杜白他们乘坐的小车越来越接近地面，杜白隐隐觉得小车坠落的速度更快了，地面上凸起的尖石和断裂树干在她的视线里渐渐明晰……这种直面死亡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杜白睁着眼睛，盯着那一片残垣断壁，脑中纷乱。 然后就感觉到眼前一热，已经有些熟悉的、温暖干燥的手掌挡在她的眼前，把那极恐怖的画面给掩盖在了全然的黑暗中。 “别看。”陈祚就坐在她的左边。 尽管此时他们都站在死神的镰刀下，男人的声音依然平静温和如春水，能抚平人的所有负面情绪：“别怕。” 杜白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睁着眼，身体随着小车的上下前后翻转而摆动。 她能感觉到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温度，能感觉到陈祚和沈子儒护着自己的举动，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过，刚刚没有完全关上的天窗有零星的水珠溅了进来，凉意和身边两个同伴的体温对比鲜明。 她甚至能感觉到沈子儒在陈祚开口的一瞬间，握住她手臂的手指猛然收紧，又像是怕伤到她似的突然放松，听到沈子儒的呼吸紧绷而急促：“杜姐，我……” 然后这一切，又再次中止。 在他们下一秒就要成功坠车，成为一滩肉泥的前一秒，她听到了犹如天籁的请求通话的提示音，杜白的意识比她的脑子更快，戳开了那个跳动的小人图标……那个不靠谱的一号客服，壮壮回来了。 这种生死一线游走一圈的感觉，让杜白有些精疲力竭，但她还是打起精神等待回复。 “主管说啦没问题！”如果给壮壮安上一个尾巴，现在一定摇的欢快极了：“我们对您所在的e级星探星计划是非常重视哒，只要您同意签约，您提出的所有条件我们都会满足哒，也不用降级哦，只需要象征性地支付能量转换平台手续费两千能量值，就可以啦。” 两千能量值就是杜白升到二级至今攒的所有能量了，但如果凭此能换来三人的安全，那实在是太值得了。 杜白毫不犹豫就点了同意，那探星合约看起来条款复杂，探查类型从土壤、水源变化，到变异兽、变异植物种类，甚至到星球进化者的个人档案信息都有着详细的规定，但因为是意识签约，就和杜白当初签订炸鱼直播平台一样，在杜白确认之后，就完全烙在了杜白的意识海里，随用随取。 这种功能，如果放在数百年前地球应试教育盛行的年代，绝对会吸引来一大群学渣客户。如果不是因为耗费能量值有点惊人，它绝对是柯思星虚拟平台建设过程当中最受大众期待和欢迎的发明。 白光一闪，杜白的直播间介绍上就多了一个小小的星球图标，标志着这个直播间是炸鱼直播平台探星计划的定点了。 而壮壮则心满意足地准备开始发放合约福利：“检测到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及合约保护对象目前处于极度危险状况，开启防护装置，请主播做好准备。” 第57章 呀 本来狭小的车内空间因为能量的不断压缩而扭曲，杜白感觉自己像是处在旋涡的中心，明明周遭的能量在快速爆炸，但她这里却是一片死寂。 依然保持在杜白眼前的那只修长的手在能量波动中，忽隐忽现。 杜白莫名有些心慌，想要伸手拉住陈祚和沈子儒。 她其实并没有她表现得那么信任炸鱼平台。 对于一个能够强制和人签约的直播平台，操守这种东西还真是难讲的很。如果不是她走投无路，她根本就不会把希望放在对方身上。 杜白细白的手指紧紧扣向陈祚和沈子儒护着自己的手臂，可是当她伸出手，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她的身周已经升起了一片淡淡的蓝光。 这层蓝光将她与周围隔离，也是她明明能感觉到周围的能量元素不停压缩再炸开，炸开又压缩，却不受半点影响的原因。 保护她的同时，蓝光也阻止了她的动作。 身边的两人身形也在闪烁，尤其是陈祚。 如果说沈子儒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出现了身体半透明，很快就恢复原样，那么陈祚就是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杜白极力想要抓住他，却被那层蓝光阻拦，明明是肩贴着肩的距离，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握住对方的手。 先是双手，然后是肩颈，最后是全身……陈祚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地消失在杜白的眼前。 杜白的手狠狠砸在蓝光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以她的力道，这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足以让巨石化成齑粉，但那看似轻薄的蓝光却纹丝不动。除了她手上的斑斑血迹和红肿伤口，她的努力没有半点成果。 “不要……”杜白的声音卡在嗓子眼，几乎只能发出气声。巨大的恐慌，让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桃源基地里杜瑜在时空规则下彻底消失的画面和眼前一幕重合，恐慌铺天盖地，让杜白几乎不能呼吸。 “陈哥！”杜白试图想要叫醒陈祚……他那么强大，只要他清醒过来，一定可以有办法自救：“陈哥！” 她的呼喊没有作用，陈祚还是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甚至随着空气中能量元素的快速运动，他消失的速度越发地快了。 杜白简直要疯了。 她不停地呼叫着壮壮，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 但之前一叫就来的客服，现在却迟迟没有应答。 陈祚消失的过程其实只有短短的十来秒，但对杜白来说，却好像经历了一辈子。这种漫长的，看着亲近的人在眼前彻底消失的感觉，简直是灭顶之灾。 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混沌当中，脑中一片空白。好像有无数画面从脑海里闪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沈子儒满含着担忧的呼唤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她才感觉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和泪水的咸味。 “杜姐，你怎么了？”沈子儒想要帮她擦眼泪，却在抬手的一瞬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法自然而然地伸手。他没有多想，只当是刚刚在车子坠落的时候撞伤了……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杜白身上。认识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见过杜白哭。 在他的心里，杜白一直是一个坚强到近乎残忍的女孩子，对自己残忍。但现在这个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女孩竟然在哭：“杜姐，你把牙松开，你别咬了。” v看着杜白双眼放空，泪流不止的样子，沈子儒也慌乱起来：“杜姐，你别再咬了，嘴唇都要咬烂了。陈哥，你快劝劝杜姐……” “陈哥？”没有得到回应，沈子儒转头去看，才发现被撞击挤压得变形的车厢内早就没有了另一名伙伴的身影：“杜姐，陈哥他……” 沈子儒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又有什么好问的呢……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车身已经毁得不成样子，而他们两人却依旧安然无恙，谁都会认为是陈祚付出了代价，换取了他们的平安。 至少柯思星观众们的想法，就明显和沈子儒达成了一致。 “男神被e级星的时空规则给吞没了么？就像是之前那个丑女一样。” “男神这么强，遇到能量剧烈波动的反弹应该也更大吧……看来e级星的能量规则也认可了男神的强大啊。” “能够在和规则的能量对抗中离开，男神不愧是我的男神。” “同意左边，以后有机会，我也要成为这样的强者。这才是a级强者应该有的死法！” 杜白无意识地看着这些评论，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顿时心就凉了。 对于柯思星人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情。 毕竟对于嗜血嗜战的外星人来说，死在超强者的手下，也是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肯定。 这在她刚刚得到炸鱼直播系统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但看着几个小时前，还在疯狂崇拜着陈祚，为了陈祚能吵到天昏地暗的脑残粉们，面对陈祚消失的事实居然能够毫不感伤，如同聊着今天的天气一般轻描淡写，她还是感觉到了心冷，感觉到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这股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烧到她必须立刻关闭直播，才不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必须面对这种毫无道理、不容反抗的进化，凭什么他们要在外星人的高科技压制下言听计从，凭什么他们只是想要活着，都是这样一件艰难的事情？ 凭什么她已经这样妥协，还是只能看着亲近的人在眼前消失？ 就因为他们弱小，就因为他们无力反抗，就只能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摊平了任人下刀么？ 杜白推开沈子儒帮忙清理手上伤口的手，从被挤压得变了形的天窗爬出去，也不管那变形的车体划破了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上又留下了几条长长的血痕。 小车落的地方是一堆河滩边上的乱石堆，小车的左车门和后两个车轮都脱离了身体，落在不远处的近河处。 杜白爬出天窗后，踉跄了两步，才在坑坑洼洼的石堆上站稳。站稳后，她的第一个动作就蹲下身，一拳把身下的那块凸起的石头砸出了个平面。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手上的动作却一下比一下狠，带着无处宣泄的愤怒，和满腔的悲哀。 经过日晒雨淋、黝黑发亮的巨石在那双带着伤口和血迹的素白小手下，如同一团黑色的面团，被轻易改变着形状。 石头从尖利突出，变成了平坦石面，再变成了凹进去的石洞……直到杜白把脚下这些凌乱的大石全部砸成了石洞，她才因为无力抬手半坐了下来。 这时候天早就黑了，沈子儒抱着外壳被压花了的小笔电，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看着杜白发疯。 直到杜白垂头坐下，才走了过来。 小笔电的界面依然是在待机状态。等沈子儒将它递到杜白手中，并触摸了一下显示键，杜白已经熟悉的q版小c立刻抱着橙子，含着眼泪哭唧唧地跳到了屏幕中央。 “白白主人……”小c似乎是被刚刚突然的变故给吓坏了，叫杜白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终于把杜白从那种空白中拉了回来。 她愣愣地看了小c许久，才用干涩得如同磨砂纸一样的声音低声道了歉：“小c，对不起。我，我把你的主人弄丢了……” 如果她可以在签约之前再细致一些，再聪明一点，让壮壮先保住陈祚和沈子儒的命，然后再签订探星合约……那么也许，陈祚就不会消失。 都是她，太蠢，太自以为是。 这段时间，明面上看着依旧是她掌控着三人小队，下着每一个决定性的计划，但其实不过是陈祚和沈子儒在包容着她的任性，完善着她自以为是下的种种缺漏。 她其实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强大，她其实还是二十几年前那个蠢得被人三言两语就哄走再也找不到家的白痴…… 杜白的眼睛干涩得发疼，流不出眼泪，但她一贯明亮的眼睛却是黯淡了下来。 哪怕末世到来都没有熄灭的蓬勃活力，在她的身上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摇摇欲灭。 沈子儒看得着急……陈祚出事，他当然也有些唏嘘，但却没有想象中的痛苦难过，只有一种怅然若失。但是杜白的状态，却是真的让他揪着心。 浑身上下蒙着绝望气息的杜白，跟他印象中的杜姐简直判若两人。 他是真的担心杜白会出事。 可是杜白对陈祚的重视，他这些日子却是看在眼里，现在陈祚为了救他们出了事，杜白担忧自责也是情有可原，他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安慰。 沈子儒左右为难，只能默默守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杜白。 现在已经是深夜，天空中依旧下着大雨，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就在刚刚被打湿了个透底，沈子儒意识到这点，干脆走近两步，在两人身上罩起一层薄膜。 虽然不足以完全抵挡能量暴雨，至少聊胜于无。 而走近了的沈子儒，听到小c抽抽噎噎的声音因为水汽的影响而有些断断续续：“不怪白白……主人跑到了好远的地方，他有传信息过来让我乖乖听话的。嘤嘤，我就是……呜呜呜，小z嘲笑我，缩以后主人都要和它在一起，我要失宠了啦。” 沈子儒一愣。 听到这话的杜白也是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陈祚不是被能量系统给人道毁灭了么？ 第58章 呀 小c显然也是懵懵懂懂：“主人没有死啊，小z刚刚还和我炫耀呢……对了，主人让我和白白主人说，让你先去西部基地，他会来找你的。” 陈祚没有死？ 陈祚没有死！ 杜白看着小c，又看着沈子儒：“陈哥还活着，对么？”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哪怕这只是小c的一面之词，哪怕有其他可能，杜白还是宁愿相信陈祚是真的没有死。 只是因为能量波动，被传送到了其他的地方。 说她自欺欺人也罢，说她轻信也好，只要她的朋友还活着，并没有因为她的粗疏和自以为是失去生命，那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 只要活着，总是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只要活着，总是能再见面的。 杜白想笑，却因为脸部肌肉的僵硬，连嘴角都没法扬起来。刚刚亲眼目睹对方消散的冲击，心情大起大落，现在有了希望，她反而觉得手脚有些发软。 但这里显然不是调整心情的好地方。 大雨依旧，失去了作用的车灯在此刻起不了半点照明作用，尽管杜白刚刚已经把那些凹凸不平的乱石砸成了一片石坑，可不过就是这么短短几分钟，被雨水冲刷下来的泥土碎石已经把坑底填了个半满。 杜白知道，现实容不得她伤春悲秋。 “走吧。”杜白长吐一口气，运转身体里的沙元素，快速补充体能，一手把小c抱在怀里，从原地站了起来。 沈子儒没有问杜白要去哪里。 他和往常一样，自觉站在杜白落后两步的地方，身上的灰色元素把对方纳入防护网中。 杜白感觉到他的体贴，冲他点了点头。 牛蛙山的山脚还保持这百年前的模样。没有现代科技发掘的痕迹，依稀能看到几处早期被开发，之后中止的痕迹……照小c的说法，左家的神迹就是在开发山林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所有开发人员全部被突然撤离，历史里也找不出半点痕迹，证明这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白顺着小c的指示，寻找着小路，向西部基地的方向走着……他们要先找到一个距离主干道最近的落脚点。 就算两人都是异能者，暗夜不会影响他们赶路，但这场大雨来势汹汹，谁也不知道它会持续多久。 杜白和沈子儒今天晚上的体力、异能都耗费了不少，如果不找个地方避一下，她有些担心到时候会出事。 大概是因为没有了陈祚源源不断的能量供给，在走了十来分钟之后，小c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还出现了断断续续的吱吱电流声。 杜白有些担心，想要开直播平台，找找能不能将能量值转换为电能，却发现刚才她悲愤之下，耗费能量太多，一时间还不能恢复。 好在之前陈祚把笔电送给杜白的时候，就在上面装过一个太阳能转换系统，只要大雨一停，太阳出来，小c的运转该是不成问题。 只是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小c是不能指路了。 “唔，白白主人。”没有陈祚监督，小c依旧乖乖顶着那颗橙子，但一只肉肉的小手已经忍不住开始搓眼睛了：“小c好困。” 杜白知道这是它的能源告罄的体现，温声哄道：“困了就休息吧。白白主人知道怎么走的。” 小c咧嘴一笑，开心点头。本来就已经被自动调到极低的屏幕光线在瞬间熄灭，笔电主屏幕上一片漆黑。 小笔电关机了。 杜白又走了五分钟，只能停下脚步。 大雨、深夜，四周只有乱石和在末世摧残下顽强生存的变异树，没有了小c的帮助，两人要在这样的条件下，凭借肉眼辨明方向，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子儒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有些一筹莫展。 倒是杜白回过了那股劲，想起了直播系统二级主播的功能。 再次打开直播间，直播观众人数比起杜白愤怒关直播之前，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越发多了。杜白一进系统，就看到亮如火球的几大团意识流。 她现在还有些心寒于直播观众的态度，也没主动去读取那些意识团，而是先抬眼去看光幕右侧。小人和铜钱的标志下，又多了三个图标，一个是话筒，一个是放大镜，最后一个则是与其他四个图标截然不同的粉色星星。 话筒的说明简洁明了，就是开通主播与所在星系所有智慧生物的交流功能，同时提升每日读取最近生命体心声的时限。杜白认真看了一下所有智慧生物这个标注，一时没想到对她此刻处境的帮助，索性先把它放在一边。 而那个放大镜的说明……杜白心中一动。 “主播能力在三十分钟内提升百分之三百。使用一次，能量值四百。”说明只有这么一句话，但这里头的说道可就多了。 她现在手上有的能力包括力量、水和沙异能，本身已经自成了一个小循环，如果能够让她这三种能量全部提升三倍，那么发挥出的效果……至少在山道上遇到轰然而至的大雨的时候，她就不会表现得那么狼狈了！更何况还有小地图和录屏系统，甚至是有些鸡肋的读心能力和观察异能光线等等，这些能力是否都能够提升三倍？ 操作指南上没有细说，那个不负责任的客服又迟迟没给回应，只能靠杜白找机会去摸索了。 杜白暗暗记下这点，决定快点攒够能量值，等到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具体试试这个功能。 至于最下面的那个粉色星星…… 杜白眼前一亮。 正好是她想要的东西！ 那个粉色星星具体说来，当然不是普通的用来指方向的指南针……事实上，那是杜白和炸鱼直播系统签订了合同，成为探星主播之后的特殊功能。 星星图标点开，光幕就被星形的操作界面所取代，上面包括五项内容：主播探测位置、主播探测对象档案、对象战力模拟系统、对象对探星主播的情绪状态分析和探测对象位置追踪。 看起来…… 终于有了想象中高科技文明该有的样子。 杜白被这突然跳出来的，看起来格外高大上的界面给震了一下，也没注意此时自己和沈子儒的距离，猛地停下的后果，就是小心护着杜白脚下的沈子儒反倒一头撞到了杜白身上。 “杜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子儒的脸一下红，一下白，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杜白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两人是这么久的搭档，以前沈子儒连她的手都握过，也没见反应这么大。这段时间以来，这家伙的表现忽近忽远，看起来越来越奇怪了。 难道是那天她消化丧尸尸体的举动其实给自己这个同伴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在他的心里，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化尸魔女？但好像在那之前，沈子儒的态度就有些不对劲了啊。 杜白想了又想，一时没想明白，只能先开口：“没关系，又不……” 她话没说完，因为她发现刚刚没有关掉的五星界面正在快速变化。分布在五角的五个系统上面大量数据在不断闪过，随着她和沈子儒的交流，终于定格了下来。 主播探测位置显示的是一张三维立体地图，随着杜白的注意力可以拉大拉小，大至整个星系，小至他们两人所在这条小道旁边有几棵变异树，树根分布情况，都可以在这张三维图上看得一清二楚……比起需要留意观察的小地图，这个三维地图就像是烙在了杜白脑子里一样，动态变化全都与她的意识对接……她的视野一下子从平面变成了立体，周身三百六十度的情况完全纳入她的掌握。 杜白从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一下子就像是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颇有兴致地将两人所在的这个地方前前后后扫了一遍，确认她们走的方向没有错，大概再走十五分钟，就可以找到一个颇为坚固的山体掩蔽处，顿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就注意到了另外几项探星数据。 主播探测对象档案上用华夏文列了几项数据，即使杜白和沈子儒同行这么久，这些东西还真是不知道。尤其是其中部分指标，看得杜白都有些没眼看沈子儒了。 编号：001 年龄：21岁 性别：男性 三围：85,72,85 能力：同化，防御，精神能力（波长存疑，因缺少e级星数据，无法对比） 战力分析：以防御为主，攻击性不强，但耐力持久。 外表分析：丑，但身体已经过初级进化，强度为b。可列入播主繁衍人选标准。 战斗模拟系统就是沈子儒对战的时候能力使用的各种模拟，大多数都是杜白见过的，有些方式还是杜白和沈子儒一起想出来的，杜白只简单扫过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至于那个探测对象位置追踪，这个时候正和她所在位置重叠，也没什么好看的。 倒是那个对播主的情绪状态。 探测对象精神波长异样，无对比数据，无法探测出稳定情绪。 杜白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脸上半红半白的沈子儒，心里有了点底……末世以后，经历了这么多，她如果不是有炸鱼直播平台排遣注意力，可能早就崩溃了。 沈子儒有些精神上的波动，其实也算是正常的。 只要她知道这家伙是关键时刻愿意挺身保护她的队友，对她没有恶意也就行了。 杜白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我们接着往前走吧。我找到躲雨的地点了。” 第59章 呀 避雨的地方是牛蛙山西面山底一个凸出的巨型山体，如果杜白把三维地图拉到远方来看，他们躲雨的地方大约是牛蛙的腹部位置。 凸起的山体大约有半人高，底下是一整面的石板，宽度倒是够的，别说只有杜白和沈子儒两个人，就算再来十个人，也能装得下。 杜白和沈子儒弯着腰，摸进了巨石底下，一路过来在两人身上不断拍打，留下无数细碎伤口的雨珠被山体挡掉了一部分。 但也仅仅是一部分。 除了那些倾盆而下的大雨，还有不少狂风和被风带进巨石下的雨花，湿气凉意依旧充斥着这片被巨石隔绝出来的小空间。 毕竟是带了巨大能量的暴雨，还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什么都不做并不是个好选择。 杜白想了想，又顶着雨准备往外走。 “杜姐，你要去做什么？”沈子儒抱着杜白塞到他手里的小笔电，跟在杜白的身后也准备往外爬，却被杜白拦住了去路。 自从对沈子儒的精神状态有了猜测，杜白对待沈子儒更多了两分包容。 经过了刚刚翻车坠崖的那一幕惊险和陈祚消失的刺激，她现在是真的把沈子儒这个一直在陪伴自己的大男孩当做了自己的弟弟。 邱如燕、莫媛媛那些人对他品性心性的猜测，对她的影响也降到了最低。 毕竟，这是一个危急时刻依旧想着保护她的人呢。 “你抱着小c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出去找点东西。”杜白拍了拍完全没了电，变成了一坨废铁的笔电：“我记得你之前已经研究出来用异能控制子弹了吧？” 沈子儒不知道杜白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乖乖点头：“恩，是啊。” 杜白指了指他们所在的这个，需要沈子儒半蹲着身子才能不撞到头的栖身之所：“这里两面透风，也挡不住雨，我出去找点挡风雨的东西，你在最里面的角落用子弹取火，记得用异能保持火势，这股湿气里头能量太大了，咱们身体没有办法完全吸收，呆久了没有好处。” 沈子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啊，等我们回来，我再生火吧？” 陈祚刚刚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这种情况下，就算对杜白的能力很信任，他也有点不放心让杜白一个人出去找物资了。 想到这里，沈子儒就有些扼腕：“都怪这雨来的不是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下雨的时候，我们正好在环山公路上，就算来了这场暴雨，我们也可以找个地方避雨，物资也不会因为翻车都毁了……那些洗漱用具，还有武器……车上本来也没多少，如果陈哥没出事，我们叫他……” 沈子儒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他看了看杜白的脸色，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但他的话没说完，杜白也知道他是想起了陈祚。 他们的物资大半都在陈祚的空间里面，车上的那些军火和用具也在翻车坠崖的时候被狂暴的能量给绞了个稀烂。现在两人身上除了意外发生时，紧紧抓在手上的两把枪和一直不离身的两个背包，又重新陷入了赤贫阶段。 刚刚两人被陈祚的消失给冲击了，一时都没想起这件事。 当然，这事杜白也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只要自己有本事，什么东西都是可以换来的，就算没有，只要手上能量足够，两人总是不能饿死……陈祚这个人，自然要比那些死物重要多了。 就算所有物资和武器全部都丢了，只要陈祚还好好的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凭着本事，总是能找到机会再重新收集。 所以这会听出沈子儒话里的意思，杜白心里有些不舒服。 到底是生死与共的同伴，沈子儒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冷情得过了头。她张嘴想要反驳，又觉得现在与对方争吵没有意义。 或许在对方眼中，在随时都会死人的末世，还在因为这种事情讲究避讳讲究心情讲究人命和物资哪一个更重要的自己，才是不合时宜吧。 杜白知道这一点，又有些索然了……不久前她还因为柯思星人对生命的不尊重而愤怒，但立马她就发现，这种价值观念才是末世的常态，是身边人渐渐养成的取向趋势。 说不迷茫是假的。 杜白叹了一口气，再开口，语气比刚刚对沈子儒的和颜悦色相比又冷淡了不少：“不用了，你就负责生火吧。我走了。” 沈子儒还想再说，杜白已经细腰一拧，动作利落地从洞穴里爬了出去。 他的脸忽红忽白，闪过一丝挣扎，过了片刻才像是猛然醒过神来，满脸冷汗地捂着额头……回想刚刚他和杜白的对话，沈子儒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从来最知道察言观色，也知道杜白的心性脾气……刚刚那段话姑且不论是不是他心里话，但要是正常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直白地当着杜白的面说出口的。 杜白是有些理想主义，带着末世不该有的善良天真，但也就是因为杜白是这样的人，当初在冷冻库里发现他的时候，才会一言不发地默认了他的跟随啊。 就算他心底曾经有过想法，希望杜白能够不要对那些陌生人抱有这么多的善意，也不要轻易付出信任，早点养成末世该有的弱肉强食思维……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出面去说啊，还用这么简单粗暴、自毁形象的方式。 杜姐一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这种方式就算杜姐知道他的初衷是好的，但两人之间的隔阂却很有可能在一次次观念碰撞和磨合中越来越深！ 刚刚他简直就像是鬼上身一样，就这么不管不顾像个傻子似得表现了杜姐最不喜欢的一面？ 沈子儒懊恼地锤着自己的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归咎于今天空气里的能量暴动影响到了他的状态和智商，憋闷地去最里侧掏子弹点火了。 借助子弹里的火药，燃烧空气里暴动的能量元素，将水元素转化为温度，可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能做好的，他今天晚上耗费的同化异能有些多，需要休息一下再开始。 沈子儒的纠结，杜白当然不知道。 那一点点听到沈子儒言论的不满，在她重新冲入大雨之中后，很快就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她绕着山底走了半圈，只看到了满地的石块和几棵变异树……雨水穿过防护层，不断遮挡着她的视线，好在有小地图和三维地图在手，结合着录屏系统里面他们刚刚藏身之处的地形，杜白线条了两块巨大的石板。 都是百来斤的大石块，被杜白像是掰白菜一样，从山壁上掰了下来，然后一手一个，拎着回到了那山体遮掩处，先把一侧的风口给挡上，又到距离洞穴最近的那株变异树前准备动手。 这些变异树的枝干刀枪不入，叶子还散发着淡淡绿光，在树体周围形成一层薄膜，虽然也在暴雨的冲刷下悉悉索索地抖，但除了零零星星被砸下来的几根老枝条，并没有收到其他的大伤害。 比起被暴雨从山上冲下来的那些残枝，这些变异树显然防护效果好了不知百倍。 杜白现在就打算拔两株来镇一下他们的临时住宅了。 但还没有等她走近，那变异树的枝叶就开始扭了起来，茂密的树冠在风雨的摧残下居然还扭出来s形，向着她的方向转了过来。 她停了脚步，看到刚刚打开的直播界面里，那个新出现的话筒图标不断闪动。今天晚上震了她一次的星星图形也重新跳了出来。 编号：变异植物系001 年龄：1岁 性别：无 形态特点：高3米，宽3米 能力：防御，抽飞 特点：植物表层能量丰富，可用以补充能量，枝干粗壮，可用作武器制作。 杜白看着这棵依稀有些像黄杨的胖树，随手把探星界面关了，摁了那小话筒一下，算是把这项功能正式启用了……一个小时十能量值，对她来说，负担不算大。 就从刚刚重新开播到现在，她的能量值已经快要过五十了。更别说刚刚系统还提示她签订探星合约之后，后续的福利和升级到四级主播的奖励将会和迟到的前两月主播薪酬结算一起发放。 话筒一开通，那个一边顶着暴雨一边凹造型的胖树体内就飘出了几丝白色光束，杜白能看到那些光束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咻地一下就缠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后小话筒的光亮了一下，又重新暗下，她手上的丝线也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这就完了？智慧生物呢？杜白正有些莫名其妙，打算不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提示，继续去拔树……自从植物能够进化以来，从变异空心菜，到一路见到的各种变异植物，这种扭来扭去的动作，见得不知道有多少了。 该动手的时候，这些变异植物的杀伤力绝不会比久经训练的杀手弱，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但还没等她走到树前，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略有些口齿不清，分不清男女的娃娃声：“哇，你会动诶……你的根呢？” 杜白觉得有些荒谬，这个地方除了断木碎石，一眼望去，空空如也。 唯一可疑的对象就是它了……杜白看向那株还在狼狈地抖着树冠的小杨树……更别说刚刚还有那道白光绕手。 “你……”杜白知道末世再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有丧尸，有异能，那些丧尸还能进化成以人类为食的智慧物种，但植物都会说话……这已经不是科幻，是玄幻了吧？ 怎么感觉这个世界的画风越来越不对了？ 那道声音感觉到了杜白的回应，更激动了，与此同时，那小树连树干都扭起来了，看起来特别符合杜白以前看过的那个词，风中凌乱。 “啊，你是什么种类的树，我麻麻缩我的祖先是杨树，不过我现在也不是杨树啦。你是什么树，为什么你的树根能够离土，我都不行诶……你好像要被吹走了诶，是不是根扎的不深的原因呀。你可以试一下跟我的根绕起来呀，我根很多的，可以分给你一点点，帮你抓住土哒~” 杜白沉默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用了。” 第60章 呀 和胖树苗交流了几句，杜白就发现这株变异杨树大约是刚刚有了自我意识，还懵懂得很。 大约是因为生长在远离末世人群活动的牛蛙山底，杜白是它有意识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乍一见面，胖杨树只认为杜白是一个模样古怪的同类，热情得不得了。 刚刚她还打算把这家伙拔了来挡暴雨呢，这会对方傻白甜的样子，看得杜白心里都忍不住有些虚了。 “你的叶子太细啦，都挡不住身体，快到我这里来呀。”胖杨树绿油油的叶子即使在黑夜里，也泛着光，抖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挥着小手臂召唤同伴的小朋友，兴致勃勃，满是期待：“大黄还没有被晒死的时候，可喜欢和我在一块了……我的叶子是这片杨树里最大的。” 胖杨树说起自己的朋友，语气顿了顿：“唉，要是大黄能等到这场雨就好了……就是这雨水打得我有点疼。” 杜白往胖杨树周围扫了一圈，果然，附近有不少彻底枯死的树木。 没有了强悍的异能保护，这些枯死的树木被暴雨一冲，全部拦腰折断，连枯枝都被冲的七零八落，甚至有些树根都被雨水冲了出来……如果不是胖杨树提醒，大约杜白也不会发现这些残枝也可能曾经是进化成功、开发出智慧的变异植物。 这个世界，真的是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挣扎求存的路上消匿声息。 杜白看着那些残枝沉默了一会，就准备认命再回去掰石块了。 如果说没有开发这种交流功能之前，她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对付这些变异植物，现在再让她对它们下手，她的心里阴影就要有无限大了。 她又不是灭世狂魔，这样一个笑脸相迎、纯稚懵懂的小树苗，辣手摧树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不用了。谢谢。”杜白转身想走，被胖杨树给叫住了。 “诶？诶……”变异杨树抖得更厉害了，即使有轰隆的雨声作为背景音，都挡不住它嘤嘤的哭声：“你别走呀。我，我……呜呜呜……” 杜白的脚迈了几步，就被这嘤嘤声给扯住了，但犹豫只有一秒，陈祚当时沉默看她的样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杜白还是咬了咬牙，绕过这杨树往边上接着走。 不管陈祚到底有没有出事，她都不能再这么放任自己了。 既然这个时代需要改变才能生存，那她就只能改变。 杜白这么想着，带着一股恶狠狠的气势把那个话筒图标给关了……在她还没有修炼出刀枪不入的一颗金刚心之前，这个功能对她而言，绝对是种负担。 因为是暴雨，从山上冲刷下来的泥水和石头不少，杜白就算有铜皮铁骨，也来回了好几次才在一地泥泞中凑齐了六块大石，把遮蔽处的空隙给堵上。 最后只要再把手上的这块大石拎回去，从里往外遮挡一半风雨，这个藏身之处就算有了个大概形体了……杜白边琢磨着细节，边在心里庆幸，还好末世发展到现在，只有丧尸和变异植物，变异动物基本没有踪影。 否则在这样的地方，那些山林虫兽，绝对是她和沈子儒的噩梦。 这次回程，杜白特意不去看拼命抖动的小树苗，垂着眼匆匆忙忙回到了山洞。 洞里火光融融，和外面冲刷得人几乎看不到眼前景色的大雨截然相反。杜白安顿好了最后一面当做门用的巨石，四肢着地爬进最里侧沈子儒升起的火堆旁。 暖洋洋的一团火光，杜白一靠近，沾染了湿气的衣服便冒起了白雾。 和以前用柴火升起的取暖火堆不同，这是陈祚在的时候，他们三人一起研究出来的异能生火方式……以火药为引，将经过异能者转换，却逸散在外的零星能量牵引作为燃料。 不是什么有用的技巧，偏偏对使用者的要求还不低……不但要求使用者对自身能量控制十分精细，作为燃料的能量元素还有属性限制。 在今天之前，连续干旱了几个月的末世，大概没有什么人会费心去练习这种能力……偏偏杜白他们三个就是特例。 记得最开始还是在杜白和沈子儒研究同化异能控制子弹的各种方式的时候，陈祚提了一句用火药联系对这种精细度的锻炼更有利……然后杀丧尸越来越得心应手的三人就在路程的空余时间，练起了手。 万万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派上大用场。 有了巨石的遮挡，风雨大多都被挡在了外头，没有了雨水和风的承载，空气里狂暴的能量元素也大幅锐减，杜白和沈子儒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防护层压力为之一松。 橘红色的火光里头带着一抹淡淡的幽蓝，杜白抬眼就能看到双眼晶亮亮看着自己的沈子儒，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刚刚的不欢而散到底是留了些影响，这会两人肩靠着肩，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四目相对……还真是有些尴尬。 杜白咳了两声，想着找个借口先休息，就听到沈子儒开了口：“杜姐，陈哥出了事，我也很难过。我对他的敬重，您这一路也看到了……我相信以他的本事，绝对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刚刚我的话或许让你误会了……” 他给了台阶，杜白也没反驳：“我也相信他没事。不早了，你先休息吧。这亮光我来维持，过会你再替我。” 沈子儒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多看了杜白两眼，看不出她脸上的其他情绪，又看杜白专心接手那一团橘红火光，将火堆牵引到了她那一侧，只能垂头应了一声，蜷着身子在先前火光烤热的地方躺了下来。 毕竟是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天，又是睡在烤得暖烘烘的地面上，哪怕沈子儒心里有事，也很快陷入了沉眠。 杜白听着对方沉沉的呼吸声，抹了一把脸。 她有些厌倦了猜测别人话中的真假，也早知道自己有些观念不合时宜，陈祚和沈子儒许多时候都是在迁就自己……总之说得再多，再好也没什么意义，且行且看吧。 如她一般，也没资格要求别人了。 杜白漫无边际地想着，脑子有些昏沉沉的……今天的事情太多，体能的过度消耗还有情绪的大起大落，都让她各方面的反应比平时还要慢了两拍。 现在安静下来，这种倦钝感就更加明显了。 杜白无意识地放任了自己的意识在直播空间里头乱飘……尽管知道这个外星系统不能完全信任，但作为她一个人的秘密，这个地方早就在她不自觉的时候，成为了她排遣压力和调节情绪的首选。 这种潜移默化中形成的习惯，此刻连杜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直播空间里面的光团分成两个，一个略大，一个略小，但都体积惊人。可以想见，是两个能引起激烈争辩的热门话题。 杜白随意靠近的那个意识团，就是稍微小一点的那个。 他们讨论的是刚刚杜白出去找石块的时候，碰到的那棵胖杨树。 是个好话题，不论学渣、学霸还是单纯来闲逛的都被那株能够开口的小胖树给刷新了三观，在直播间里头留下了一地的下巴。 网友102984：“什么鬼？这个e级星的进化程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这个速度估计不到五十年就可以进化到a级了吧？无生命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进化出智能？玩我呢？” “谁有我坑爹？我今天刚刚写完的题目就是白白播主e级星系的变异植物分析……突然来这么一出想整死谁呢？老子一想到论文里头的理论体系全部推翻，整个人都不好了么……这破课程不过，我的实践课都不能去，老子找谁说理？” “呵呵。我现在就想到炸虾去下视频，明天拿去学院甩到我们进化史课老头的脸上……三观碎裂。” “三观碎裂1” “被柯思星的历史书骗了这么多年……一想起因为这种垃圾，我少打了多少架，少看了蛙大多少场直播，我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植物越级进化的结论出来，大概明天咱们就可以在战网上看见牛蛙大大他们开放e级星战斗的视频了么？莫名有点期待呢。” “左边的，你到底是不是柯思星的人，怎么连点星球荣誉感都没有……被一颗e级星快速赶上，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么？我们柯思星也是三百年前才刚刚成功完成植物基因融合人类的健康演化好么？” “虽然有进化出植物型智慧，但那明显就只是有智慧的树嘛……和咱们融合植物基因的柯思星人根本就是两回事啊。” “妈的智障。为什么现在炸鱼用户的基础教育越来越差……你也知道演化？那你知道演化初期是什么形式么？” “吵个屁啊，一群拳头小脑子也小的家伙还在这里讲科学。你家机甲爆炸了，可长点心吧。” “老子特么削死你信不信……有种战网单挑啊！” “来就来……” 杜白本来就有点头昏，被这一串的基因炸得更晕了，赶紧抽离，意识碰到另一团更大的意识团。 这个话题倒是和变异植物无关，可却和变异人有关系了。 还是杜白认识的人。 杜白意识一扫，脑子一激灵，人都清醒了。 第61章 呀 杜白刚刚接触到意识团，就被那扑面而来的消息给震了一下。 “男神竟然没有被炸鱼和e级星的能量糅合给消化掉，而是跨越空间传送啦？果然不愧为我看中的雄性啊，哪里是区区e级星系的能量团可以毁灭的呢。” “沈弱鸡也没被毁灭啊……虽然我觉得这主要是因为他的能力是同化，逃过了两种力量的碰撞。” “沈弱鸡和我男神没有可比性啦……虽然我也很崇拜陈男神，但是还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通。照理说，特殊能力攻击性越强的异能者，在能量碰撞的时候，承受的压力越大，按照以往的经验，强者通常会运用自身的特殊能力来躲避两股法则碰撞的压力。男神的能力之前我有做过统计，好像没有跨越时空的能力啊？” “楼上怎么知道是跨越时空……或许只是空间瞬移呢，陈男神身上有空间啊。” “不可能，播主是因为签订了探星计划才换来他们的生机，能量转换的那一瞬间，播主所在的e级星是处于时间停滞的状态，如果是单纯的空间能力，完全不可行。” “说起来，e级星的时空异能者，我好像曾经在播主的直播里头看到过一个。” “那个已经被规则毁灭的丑八怪？叫什么大鱼的女人？” “诶，我错过什么了么？怎么一进直播就看到有人在讲那个消失了好久的丑八怪，还是把我男神和那种废物联系在一起……太坑了吧？” “e级星的特殊能力专属性太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播主开播这么久，我只看到过那么一个时空异能者。” “你光说异能者的特点，忘记e级星人的共性了吧……播主从一开播我就已经开始看她的直播了，e级星人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和需求，但他们对生存的标准还是大略一致的……无非就是战斗、防御和逃离几个大方向。他们e级星的人口密度，播主也介绍过了，我觉得按照这样庞大的基数，出现几个时空异能者都是正常的！” “可是以h市和z市的幸存者比例来说，出现几个时空异能者的可能性就是不大！连研究院的那些家伙都还需要和播主签订协议才能开展探星计划，左边那个凭什么这么大口气，一副e级星专家的样子，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呵呵，老子e级星的社会人文与战力的关系就写了三篇论文，昨天那篇还被牛牙的子论坛牛角给置顶标红！至少比你这个只会扯两句幸存者比例，连数据都没有的家伙强得多了……就像是白白播主说的，你们这种在休闲论坛耍嘴炮的家伙，都是拳头软的怂货，有种打一架啊！” “老子怕你啊！” “娄碧，还是辰大说的对，随便两句话就和怂货动手的，都是这辈子升不到b级的娄碧……我刚刚去战网看牛蛙大人的实时战况了，里面有个人形好像辰大，不过只打了一场就匆匆退出直播间了，可惜。” “对啊，辰大今天都没出现……唉，陈男神也失踪了，就剩下那几个不堪一击的c级体质，都没激情了……算了，看白白直播吧。” “刚刚白白播主是不是开通了智慧生物对话功能？怎么一下子就关了……” “刚刚遇到的那个明显不是高等级生物，战斗力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大概白白播主不屑于动手吧。要我，我也懒得和那种软叽叽的植物动手，看起来一拳就可以轰倒，没什么挑战性。” 随着话题的转移，直播间里的意识团渐渐二合为一，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慢慢从陈祚逃生的能力来源转移到了刚刚遇到的胖杨树身上。 只有杜白一个人，思绪依旧留在了刚刚的话题里。 今晚意外频发，她的脑子几乎都要不够用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同样是炸鱼直播系统出手，同样是用用探星协议交换，沈子儒安然无事，除了今天耗费精力能量过度的疲惫以外，看不出半点不同。而陈祚却整个人消失了。 这并不是她本来以为的炸鱼直播系统出错。 而是和两人的能量形式有很大的关系……之前平台转换能量的过程当中，沈子儒忽隐忽现是因为他身体里的同化能力在进行自我保护，将两种法则在他身上的压力转化为能量。 而陈祚的自我保护能力，很有可能是时空异能。 和先前的那个柯思星观众一样，提起时空异能，杜白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杜瑜。 这是她在末世这么久唯一见到的一个时空能力者……时间的操控远比空间要复杂得多，想要有成熟的、实用的时空能力，并且凭借这种能力在末世活得长长久久，需要付出的努力，她光是想象，就知道绝不简单。 杜瑜失败了……或许有其他人成功了？ 但是，陈祚就是这个成功开发出时空能力的人，之前他只是没有机会展示这项能力？陈祚遇到过这样成功的时空能力进化者，关键时刻他发挥了这项能力？ 这个时候，杜白已经没有了解惑的地方……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但直播间刚刚的讨论，却容不得她不去回想那些困扰她的疑问。 陈祚说他是一个末世独行者……杜白和沈子儒遇到他之前，他一直没怎么和其他异能者打过交道，但他的能力却种类繁多到惊人的地步。 且每一种，都是末世难得一见的，极为珍贵的能力。 这是要有多好的运气，多强大的人脉才能做到的事情，一个末世前的宅男是如何完成的呢？而且，既然陈祚有时空能力，那么，炸鱼直播平台开启这项能力的时候，他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感应……对于她和炸鱼的交流，他是不是也是一无所知？ 杜白想到这里，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不行，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杜白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把白皙的额头生生拍红了一块。 那是自从认识以来，处处维护她的朋友，是生死关头守护她的战友，她不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就用这样的恶意去揣测对方，如果陈祚知道，一定会气死的。 当时陈祚在身边的时候，这些困惑她从来都不会深想，现在才分开短短几个小时，她就胡思乱想起来……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杜白使劲甩着头，想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本来就有些累，甩了两下头，杜白的脑袋就更晕了……双手抱膝盖，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那团异能火里丢点零散的异能元素……眼神放空，昏昏欲睡。 当然，她没有睡着。 光幕右边的话筒跳得太卖劲了……她走了一会神，就被那闪得厉害的图标给吸引了注意力。 想到刚刚在外面的话唠小树，杜白不太乐意把图标点开。 但脑子里残存的各种思绪和疲倦到乏力的大脑却很需要有人在这个时候和她说说话……而她现在，又实在没有精力和心情去和那些外星观众互动…… 犹豫又犹豫，犹豫再犹豫，杜白还是没管住自己，戳开了那个小话筒…… 至少，那棵胖杨树的善意，在这样的夜晚，对于她来说，是珍贵的……只是聊一聊，说不定还可以了解一下变异植物的进化方向…… 等以后对上……杜白捂住眼睛，长叹一口气。 今天的她，真的是非常不对劲……大约是和沈子儒一样，也有了精神分裂的征兆。 杜白感觉脑子里有无数个小人，从前那些不曾出现的恶意在这个波澜叠起、风雨大作的晚上突然间全部都活了过来。 她不想要这样的自己。 “啊，我听到你的呼吸啦。”胖杨树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天籁：“吐一下，吸一吸……咦，你的呼吸怎么只有一个声音呀。我有好多叶子，都可以吐气哒……难怪你长得瘦瘦矮矮的，根也扎不牢。” 尽管看不到杜白，胖杨树还是能够凭着杜白的呼吸声作为话题，开始嘀嘀咕咕。 这种话唠的属性，在安静到可怕的夜里，也是蛮可爱的。 而且刚刚杜白的表现那么冷淡，这胖杨树居然半点不介意……杜白觉得自己这样的变化无常，都有些可恶了。 “我刚刚很不礼貌。”杜白尝试着用意识和对方做交流——她不想吵醒还在休息的沈子儒，也不打算把自己这种能够和其他智慧种族交流的能力暴露出去：“我叫杜白，你叫我白白就可以。” “白白……”奶音里的喜悦简直都能够溢出来，杜白的回应让胖杨树激动极了：“你告诉我名字，是不是要和我做朋友啦！大黄说啦，只有朋友才会换名字哒……我，我叫小胖。是大黄给我起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大黄缩这个名字和我可搭了！” 杜白想了想杨树横竖一样的体型，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确实很贴切。 只是……朋友么？ 她想到了利用她的邱如燕，想到了神秘的陈祚，还有身边陷入沉眠、疑似精神分裂的沈子儒……这些都是她的朋友。 那么人类和变异植物，有可能成为朋友么？ 第62章 呀 “大黄是你的朋友么？”这样复杂的问题，杜白没有再继续深想，现在她的脑子也想不了那些。她选择顺着小胖的话说了下去：“你一个……一棵树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么？” 说起大黄，小胖还是有点桑心，但很快又开怀了起来：“大黄和我从会说话开始就在一块了……可是前段时间，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大黄的根没有我的根的多……不过大黄说了，它只是暂时睡一下，咱们只要有一截根活着，就总有一天会重生哒……今天下了这么大的哗哗，大黄说不定很快就能醒过来啦。” 小胖越说越开心，雀跃的情绪隔着声音都能让人心情放松下来。 这种久违的单纯喜悦，在末世已经很难看到了。 直播间里的柯思星观众倒是一直都很单细胞地快乐着，但他们的快乐背后往往摆脱不了暴力和血腥的影子，不如小胖这样的让她轻松。 杜白紧绷的神经在小胖书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慢慢舒缓。 她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和对方说着话，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即使因为大雨和黑夜，看不出天色的变化，但杜白的直播系统上的时间功能还是显示了两个物种完全不同的家伙，聊得很不错。 小胖大概是太久没有交流对象，现在遇上一个肯和它沟通的杜白，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它第一天有意识开始的心情，到这场大雨给它的感受，一点都没落下。 也因为小胖的主动，杜白知道了这家伙，虽然成功在末世存活，但获得能量的方式却简单枯燥得很……比起她之前在桃源见过的靠吸取异能者身体，快速进化的变异蔬菜，小胖的进化之路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它靠的是光合作用和土壤当中的变异能量……因为身处与世隔绝的牛蛙山腹，又恰好遇上了旱情可怕的末世，它和它的同伴们别无选择，只能用这种苦修的方式来获得进化。 大黄和其他的变异树，就是因为这种生存方式的艰难，而变成了枯木……小胖能在这种条件下，成功长成长三宽三的圆滚体型，不得不说，它的根系发达，吸收良好占了大功。 杜白和小胖聊了大半个晚上，对山腹这一块的地形和植物分布也算是多了几分了解，在半夜的时候，就和沈子儒换了岗，勉强休息了后半夜。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上午七点半，但大石板的间隙往外看，依旧是黑蒙蒙的一片……大雨依然没停，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如果不是杜白他们选的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两块巨石的夹缝，地势较高，雨水大概早就倒灌进来，逼得他们挪地方了。 杜白一醒，沈子儒就发现了：“杜姐，你醒了？这雨不太对劲。” 其实这话，他们两心知肚明……从昨天这场雨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雨不正常，能量狂暴，突如其来。沈子儒现在特意拿出来说，应该是发现了其他问题。 杜白一边调三维地图，观察周围是不是有新变化，一边让他继续往下说。 沈子儒指了指外面被雨灌湿的泥泞土地：“我觉得那下面有东西在慢慢挪动。不是雨水，是有生命的东西。” 他的话让杜白心里一动，三维地图向下，以土地为对象。 土壤的三维图不比地面，层层叠叠、横七竖八，有碎石，有植物的根系，有枯枝残骸，杜白看了好一会，才从这些东西的缝隙里看到十来个正在蠕动的阴影……弱小细长，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在这个末世，任何一个变化都值得你用全副的精神去注意。 杜白向前挪动了几步，爬到那扇用石块做的“门”前，让小地图可以更清晰地显示出外头的变化，然后调用大量的沙元素，按照三维图的显示，从泥土石块的缝隙往下冲去…… 土壤里面本身就有异能元素，加上从昨天当现在落下的狂暴水元素，沙能量的进展并不轻松……好在它的属性有加成，在土壤缝隙里游走的阻碍只能算是一般。 只要避开能量暴动最厉害的区域，深入土壤底层还算顺利……杜白像是在走迷宫一样，控制着沙元素在暴动的能量团中游走。 正在全神贯注之际，昨晚没关的小话筒又跳了起来。 大约是感觉到了杜白这边的动静，小胖充满活力的奶音又冒了出来：“白白，你为什么睡了这么久啊……晚上的时候，是我们树积攒能量的好时候呀。我昨天又长高了一点哦。” 沙元素的前进已经找到了规律，杜白也轻松了一些，她一边控制着沙元素继续向那几个阴影物接近，一边随意和小胖打了声招呼，又道了声歉：“小胖，我发现现在土里有点不对劲，先去处理一下。今天不能和你聊天了。” 她的话说完没多久，沙元素就遇到了第一个阴影。 杜白精神一震，不再关注小胖，反而是将所有力量集中在那缕沙元素上，沙异能化成轻雾，缓缓包裹住那团细长物体，模糊的形体触感透过沙能量传递到杜白这个能力使用者心中……滑腻、软弹，蠕动有力。 这种感觉传递到她身体里之后，杜白的第一反应就是从前见过的蚯蚓……可是蚯蚓无足，偏偏沙元素勾勒出来的形态，杜白可以看到那细长物体的身体上，有四个小而有力的脚。 杜白背后的鸡皮疙瘩疯狂外冒，沙元素渐渐收紧，打算把这个长条阴影拉出土壤，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末世过了这么久，她还没有见过多少变异动物。 现在这个东西的出现，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华国从前曾经有个惊蛰的节气，取其“是蛰虫惊而出走矣”的含义。春雷春雨一起，万物生长，由这一天而起。昨天的这场大雨，如果也是这样的含义……那么对于本来就生存艰难的人类来说，将是一场巨大的挑战。 杜白自觉已经很小心，但沙元素的动作还是惊动了那细长物体。 本来只有小指头粗细、缓慢蠕动的物体猛地像一个气球一样膨胀起来。有弹性的身体从指头粗细迅速变成巴掌大小，然后是足球大小，条状也变成了球状，包裹住它的沙元素被它快速膨胀的身体给硬生生撞开。 杜白能感觉到那东西滑腻的身体表层在快速吸收着沙元素里头的能量，但凡是离得近的能量都受到了那股吸力牵引……还好这一次用的是本身就有吸收能量效用的沙元素，如果是水元素，这时候大概已经被吸走了能源。 沙元素和那东西却是因此出现了对峙的状态。 双方都想要吸走对方身体的能量，比拼的，自然就是双方的力量。这和狭路相逢勇者胜，是一样的道理。 杜白凝神调动更多的沙元素，按照先前探索出来的路线，给土壤深层正鼓着劲和那东西较劲的沙元素提供支援。同时，她的眼睛也没有从三维地图上离开…… 似乎感觉到了外来的威胁，本来懒洋洋地在土壤当中蠕动的其他细长物体在沙元素快速涌入的同时，也都加快了动作，向着被杜白的能量包围处爬了过来。 而比起需要绕开能量团接近的沙元素，它们虽然动作不如沙元素快，却可以无视土壤里狂暴的能量团，直直向着目的地冲过去。 如果等这些东西全部聚在一起，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杜白一咬牙，干脆把本来温顺地在身体里流转的水元素也甩了出去……就算不能吸取对方能量，水元素冲刷土壤的能力至少能加快沙能量前进的速度！ 在炸鱼直播系统源源不断的能量支持下，沙、水两种元素柔和而成的光柱如同利剑一般，穿透了土壤大大小小的光团，直直罩住那个已经和篮球一样大小的物体，然后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那个表皮光滑柔腻的球状体，狠狠破土而出，顺着杜白提前打开的石板间隙，飞入洞穴中。 当它落到眼前的时候，杜白才算是看清楚了它的全貌。 土色的环节体因为膨胀，在表层有些圆形的花纹，看不出头尾，本来小小的四肢因为身体的膨胀，化成了四个鼓胀的肉芽，长在球体的四面……看起来就像是吹了气的怪模样土色气球。 只是这个气球的攻击力，有些大得惊人。 即使有杜白的沙、水两种异能在狠狠压制着它，这个疑似变异蚯蚓的球体的四只肉芽依旧在不断挥舞，重复着弹跳，被异能镇压，再弹跳的循环。 杜白的录屏系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球上面正在飘散着零星的白色丝线，晃悠悠地往着杜白的手腕上缠…… 和昨晚小胖与直播系统建立意识联系时候的情景如出一辙……但那丝线，不论是浓度还是韧度，都远远不及小胖。 当那些稀薄到近乎透明的白色丝线连上之后，杜白的耳边就多了一道尖利到近乎刺耳的娃娃高音：“讨厌！” 从这第一声开始，就像是打响了发令枪一样，接下来的声音饱含了愤怒和隐隐的惊慌，越来越尖利，不断地叫着讨厌讨厌。 大概是因为智慧还没有完全发育，这个物种只会表达厌恶的情绪……不像是小胖，能絮絮叨叨地表达意图，但即使如此，它已经开发出了初级的智慧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种一生气就砰砰往上撞，唧唧叫着生气的举动，有些像是一两岁，刚刚有了自我意识的小朋友。 但杜白却没有掉以轻心。 有些杀伤力，是来自于本能的。 第63章 呀 杜白的顾虑并不是无的放矢，大约是被异能压制得暴躁了，肉球的叫声越来越尖利，像是被使劲拉紧的橡皮筋，在到达临界的时候，啪地一声断裂开来。 膨胀到了极限的身体快速炸裂，带着轰裂开石板的威力，将狭小而黑暗的洞穴都炸得震动起来。 好在杜白听到那叫声中的凄厉时，就已经做了准备。 肉球炸开的一瞬间，她就连退几步，挡在因为动静醒来的沈子儒面前，压制肉球的能量也快速调回，化作屏障挡在身前。 肉球爆炸的威力并不是一次性的……在山洞被它的爆炸震动得摇了几下之后，杜白又感觉到异能防护膜上不断有细微的爆破声响起。 肉球炸开，变成无数小肉块，却不是结束……那些肉块依然是饱含着生命能量和异能元素，甚至杜白的耳边还能听到原先凄厉的娃娃音分成了无数道细细的叫声，不断叫着讨厌讨厌…… 这种身体炸裂后依然活着的特性，让杜白越发觉得这种生物是末世前的蚯蚓变异而成的。 沈子儒一醒来就看到这种肉糊满面的场面，也是一呆：“这是什么东西？” 尽管一头雾水，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地让灰色能量缠上了前方的防护膜，同时在地面上铺上了一层灰光。 杜白说出自己的猜测：“看形态和特性，有点像是变异后的蚯蚓……我怀疑之前这些昆虫、甚至是那些动物都在旱情中休眠，这场大雨把它们唤醒了……” 唤醒之后的可怖，她没有再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之前的末世对于幸存者来说是艰难模式，许多心智不坚、能力不够的人在自然的选择中被淘汰，那么这场雨过后的世界，大概要进入地狱模式，对于杜白他们这样的异能者来说，哪怕他们是自然的宠儿，也有可能在下一秒钟被命运抛弃。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杜白和沈子儒神色凝重，直播间的柯思星观众倒是兴致勃勃……不过现在杜白没空给他们讲解蚯蚓是什么物种。 杜白先是调用沙元素覆盖在防护膜表层，防止那些变异蚯蚓因为轻易吸收到水元素能量而壮大……但肉球变成肉粒之后，灵活度也比之原先有了质的飞跃。 沙元素的流转并不是完全均匀的，因为对能量的追逐，让沙元素有了自我意识，常常是杜白驱使着它们到了一个地方，这些任性的家伙就会在能量最多的部分你挤我我挤你地往上扑……这也就导致了覆盖在防护罩表层的时候，蓝光为主的防护罩上布满了深深浅浅不一的黄色斑块。变异肉块就挑中了那些颜色浅淡的黄□□块来使劲。 这种战斗方式，居然还真的让一部分的肉块吸取到了防护层的能量。 沈子儒不像杜白一样，可以看到各种异能的颜色，但光是看密密麻麻的肉块当中，有一部分突然间膨胀并变长，他也知道这里头有了不对劲。 “这些蚯蚓能长大？”沈子儒掏出□□，打算动手，但被杜白拦住了。 他们现在呆的是个完全密闭的洞穴，外头大雨依然不停，这个时候在洞里用枪火，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至少要等到他们证明其他战斗方式都不适用的时候，才会去考虑这个选项。 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到了这些肉块的动作，顿时就炸了锅。 “智慧生物！有生之年我居然看到了这种拥有智慧的低等生物……e级星系的战斗环境简直太好了！我好想移民过去。” “是啊，光是想想每天起来都有新的战斗对象，每一次接触到的战斗类型都不一样，我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好么！” “楼上的用户认证明明是冷血物种的基因融合好么，你这辈子有血液沸腾过么？白白快把探星系统打开啊。这些数据太珍贵了，赶紧记录……就算短期内没有办法开通到e级星的星际通道，但探星系统采集够了数据，咱们也可以到虚拟空间上去过个瘾啊。” “用探星系统1。我现在是真佩服炸鱼的远见了啊……之前看到新闻说炸鱼出现了第四个探星主播，顺着链接进来的时候，我还在感叹炸鱼现在越来越不挑，连e级星都作为探测星球开播，没想到啊没想到……” “左边的一看就知道不常混炸鱼。白白播主现在可是休闲娱乐板块的一姐。我有个拳友是炸鱼客服，他说白白这样的一线女播主，一月的薪资就能上五万能量值呢！这在炸鱼休闲平台里，也是在一线了啊，探星就是为白白播主这样的潜力播主开设的！” “虽然白白的直播间确实能在柯思星的各大直播平台里独树一帜，但楼上舔得也太难看了吧……不过就是五万能量值，我牛牙随便一个中级播主都是轻松松的好么。” “你也知道是牛牙了，而且麻烦你睁大狗眼，抬头看一下播主的介绍好么！白白现在还是二级播主呢，初级里的初级好么，五万能量值够甩你们这些嘴强王者三个e级星系了好么！” “老子这暴脾气，你找事是不是，战网打一架啊！” “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走啊。” 很多时候，杜白都觉得直播间里的所有讨论和刷学时对这些观众来说，都是附带价值……他们看直播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约架。带着目的的架，打起来一定比平时更有趣味！ 找到对手的直播观众纷纷退出炸鱼，到战网去挥洒热汗了，剩下的围观群众则是顺着他们留下来的话题接着哔哔。 “话说，就我一个人觉得白白现在还是二级播主这件事有点奇怪么？”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啊……之前我看录屏系统，可以看出白白肯定是和炸鱼平台签了合同，换了男神和弱鸡的安全，但就算抵扣掉那部分的能量值，白白的等级也应该升到四级才对啊。” “前面几个探星播主为了能够更好地收集速度，简直被炸鱼当做了亲儿子养……那升级速度就更做了窜天火箭一样快。现在人三大神每回开播都稳稳地霸占了首页人气前三，咋到了白白这里就这么没声没息了啊。” “是啊，除了炸鱼官方发布了一个签约第四名探星播主的公告和链接，其他啥声响都没看到啊。难道是因为白白是e级星系？之前的探星计划好像从来没有针对过这么低等级的。” “虽然白白的星球是e级星，但只要看过炸虾录像的都知道，这星系越级进化就和打卢拉兽一样简单好么……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星球。你看，现在才直播多久，炸鱼就把白白签成了探星播主，我觉得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星球开发价值。” “同感，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星际信号通道不稳定，奖励发放没那么快。毕竟这些星际信号通道都是牛蛙的手笔，不是自己家的东西，用起来自然不顺畅。而且我上次和一个其他星系的播主在战网打架，人家说要用牛牙的信号通道做直播，这能量值可是天价！” “我说你这口气怎么这么酸，牛蛙大大怎么你了。人牛蛙大大自家开发的通道，拿给其他直播平台用，象征性地收一点能量值怎么了？爱用不用，不用就滚。和爸爸还哔哔，能的你了！” “老子分析问题怎么了？不服气，不服气来干啊。” “战网来战！” 杜白这么一扫意识海，就已经看到两起约架成功案例了。接下来这些观众的话题已经从眼前的蚯蚓肉块，转到了牛牙老板的身上，杜白也就不再关注他们的谈话了。 探星系统…… 杜白视线这么在光幕上一扫，无可无不可地戳了戳那颗星星。探星界面立刻就跳了出来。 此时肉块完全浇到防护膜上，糊满防护膜表层，探星系统连同她和沈子儒构建的防护膜一块扫了一遍……除了个变异蚯蚓的名字和外表分析，啥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扫出来。 看来探星系统的信息还是需要播主发掘之后，才能在它的界面上体现……杜白认命地把探星界面缩小，弓身接近防护网。 “杜姐，你干嘛？”杜白一动，沈子儒就发现了，连忙伸手拉住她：“那肉块不对劲，你别过去。” 杜白没有详细解释，只指着那个被糊得严严实实的视野：“你还记得当时桃源的李远么？” 沈子儒的脸色微变，似乎想起了什么，抓着杜白的手却还是没松。 杜白再接再厉：“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说完她推开沈子儒的手，一个滚身就滚出了防护罩的包围。 杜白一出异能防护层，那些肉块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猎犬，纷纷从防护层表层脱落，贴着地表向着杜白的方向涌了过来。 对于视力发达的异能者来说，看着一地的肉块肉糊蠕动着向人涌过去，真的是既恐怖，又恶心。 但杜白这时候却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 她把沙能量召回，覆盖在手表，变成一双长到手肘的淡黄色手套，对着那地上的肉块就下了手，双手带风，虎虎生威。 第64章 呀 因为沙元素上携带的能量光辉，杜白的手还没完全触及对方，那些大大小小的肉块已经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杜白借机双手一伸一探，再反手一包，就是一团小肉球。 肉粒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拧着身子就要挣脱……这个时候杜白的怪力就显出作用来了，刚刚还在石块上砸了一个又一个坑洼的小肉粒在她手里只是跳了几下，就被那双包裹着黄色光线的手给捏严实了。 杜白的双手也被反作用力震得发麻，她咬牙趁着那些肉团子跳出掌握之前，把原先用来构筑防护罩的能量全部拉了回来，由将近两米半长的防护墙凝聚成了三十厘米左右的长方形口袋，把或大或小的十几个肉团全部塞了进去，一甩手就将能量袋子放进了还在燃烧着的能量火堆里。 因为是用能量作为燃料的火，不断挣扎鼓动的袋子一接触到那火焰，就轰地一声整个袋子都炸了起来，杜白手上的黄色沙元素对能量袋子还有些恋恋不舍，杜白都已经松了手，退开两步，还是可以感觉到小东西们眼巴巴地向着火堆探脖子的姿态。 肉球显然感觉到了威胁，吱吱尖叫着想要从袋子口冲出来，却被眼疾手快的沈子儒一把灰色能量给拍了回去。 杜白嫌它们的尖叫声太过刺耳，正准备把小话筒给关了，就听到刚刚杜白说话以后就一直乖乖沉默的小胖在喊她。 “白白，你快跑，好多虫虫要来咬你的根……”几次交谈，小胖的语气都是天真而欢快的，这是第一次，杜白从它的声音听到焦虑和痛苦：“呜呜呜，好痛。” 杜白心中一惊，三维立体的地图迅速放大，几十米外的小胖树此时已经摇摇欲坠，杜白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到之前在狂风暴雨中还喜滋滋地计算着自己的小伙伴们重生时间的胖杨树，大声哭着倒在了地上。 那对于普通树木来说，过于臃肿的身体，在倒地的时候却是轻飘飘的，砸在雨水积聚的水洼里，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来。 本来笼罩在小胖杨身上的能量光环，在它倒地之前就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零星一点。 而那微弱得几不可见的一点绿光，也随着小胖杨的倒地，彻底被雨中的能量冲走。 杜白耳边还回荡着小胖带着奶气的哭声，下一刻就看到它彻底变成了一段没有生命的枯枝。 而地底下那一团涌动的土色能量，半点没有因为这棵挡在路上，还试图用枝干拍打它们的杨树停留，直直冲着杜白所在的洞穴而来。 那是刚刚被烧成灰烬的变异蚯蚓一模一样的虫子。 只不过不是一只，而是难以计数的一整群。 刚刚的一场对决已经让杜白和探星系统知道了这种虫子的大略特性。或许是因为这场雨还没过去，它们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愿，但它们的杀伤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且不论它们爆炸式攻击的杀伤力，单单它们对于能量的吸收就足以让末世的幸存物种提起警惕。 毕竟，这是一个以能量多少作为生存底气的世界。 夺人能量，犹如断人生机。对幸存者来说，这是比死更加难过的事情。 沈子儒不知道杜白发现了什么，但他能看出杜白的脸色一瞬间阴沉的可怕。 “杜姐，怎么了？”沈子儒显然早就发现了杜白的五感比之他更加灵敏，如果说在桃源的时候，他自觉五感已经在幸存者当中出类拔萃，能够隔着钢筋水泥感觉到别人的呼吸，那么这样的能力放在杜白面前，他也是自叹不如：“是有什么不对劲么？” 大雨倾盆，整个天地间除了雨水冲刷的哗哗声，什么也听不到。那些黑暗底下的危机被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雨掩盖，令人无从察觉。 杜白只犹豫了一秒，就认命地点了点头，一把掀开之前辛苦掩盖好的石板门，拉着沈子儒就重新冲进了雨幕里。 这个地方挡雨自然是好，但一群变异蚯蚓扑过来的时候，再呆在里头就不是什么好选择了。 下了一夜，雨势非但没有变小，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雨水一线接着一线往下砸，交织成密密的水网，如果是毫无准备地冲入雨中，大约是寸步难行的。 好在杜白和沈子儒事先有准备，两人在头部和关节处格外覆盖了几层厚厚的能量防护，这样一来，即使被雨打得身上生疼，至少不影响他们行动。 有了三维地图和小地图的配合，虽然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杜白和沈子儒也还算顺利地离开了牛蛙山的山腹地带。 事实上，他们前脚刚刚离开洞穴没多久，杜白就从三维地图里发现那些土色能量团已经如土浪一样卷到了他们之前栖身的洞穴。 厚重的石板被掀开，残留的能量火团被蜥蜴压灭，狭小的山体缝隙被无数的黑灰肉团挤满……如果不是他们两走得快，他们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熙熙攘攘装满一整个山洞的变异蚯蚓。 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能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走出山腹之后，两边再没有遇到像先前一样适合躲避风雨的掩体，杜白和沈子儒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地图标示的大路走。 小话筒的功能自从小胖哭着倒下之后，就被杜白关上了。 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随着大雨的浇灌，反而好受了一些……沈子儒就跟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两人埋头赶路，没有说话。 事实上在这样大雨的影响下，两人即使靠的这样近，也未必能听清对方的话。他们也没有心情在这种时候聊天。 这场雨把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于末世的认知给推翻了大半。 没有人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停了之后他们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杜白突然转身，拉了沈子儒一把。 埋着头赶路的沈子儒脚步一顿，抬头看向杜白，没有开口——现在说话，对方也未必能听清——只是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杜白摇了摇头，没说话。她按照三维地图的标示指了指前方左转的一个小土坡，示意沈子儒从这里爬上去。 沈子儒没有多问，按照杜白的示意，立刻就手脚并用地沿着那个被雨水冲刷得完全看不到落脚处的土坡往上爬。 看着沈子儒略有些笨拙地用照着灰色能量套的手指深深抠住泥土，向上攀爬，杜白的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这种世界寂静无声，只有自己的感觉，让她刚刚有一种错觉，沈子儒也会在下一秒消失。 杜瑜死前说的那句话尽管当时她不屑一顾，但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突然间就想起来了。紧接着就是孤家寡人的恐慌。 还好，沈子儒还在。 她还有小c。 小c的爸爸，陈祚不是说也会很快来和他们会合么。 杜白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着气，努力把刚刚大雨砸在身上砸出来的感伤给驱散。另一边，她的动作也没有因为脑海里纷杂的思绪而放慢，手掌在土层上重重一擦，身体借着反推的力量向上一蹭就是半米，然后膝盖抵住手掌拍出的土坑，再拍出下一个土坑……不过十秒，她人就已经在小土坡的坡顶了。 这时候沈子儒还像一只狼狈的壁虎一样，贴在土坡底部三四米的地方。 这强烈的对比，更是坐实了直播间观众们对于沈子儒的弱鸡评价。 “这种体力，简直是雄性之耻。弱鸡这么弱，我觉得很可能雨后就会被进化的e级星给淘汰掉。” “跟我陈男神完全没有可比性……连白白播主都比不上，这样的队友既不能用来打架，杀怪的效率也比不上自己，为什么播主还要带着他？” “所以e级星的幼崽养护制度不健全，这就是后果。弱鸡也是受害者，如果在咱们柯思星应该可以申请幼崽保护机构进行基因融合改造……偏偏是在刚刚开始进化的e级星。我看过探星计划里面关于弱鸡的数据分析，他的能力既然能够越级，出现同化异能，至少天赋还是可以的。都是被耽误的啊！” “是啊。我也觉得弱鸡的天赋被耽误了……但现在明显是他耽误了白白播主啊。反正他现在还挂在土坡上，我要是白白，就直接把它撇下，去找我家男神。” “同不理解白白为啥要带着一个累赘战斗。这是战斗禁忌，连我们刚刚进行战斗练习的幼崽都不会犯这种错误好么……播主你摇摇头，说不定能听到海声呢？” “非黑非粉，纯路人说一句。白白播主的年纪在咱们柯思星，是还在抚育期的幼崽，连练习战斗的资格都不会被允许的……楼上的几位不要太想当然了。借用直播间的一句名言，爱看不看，不看就来打一架啊，瞎比比啥呢。” 沈子儒和陈祚作为杜白的两个队友，在炸鱼直播平台得到的评价截然相反，尤其是陈祚粉丝，对沈子儒一贯是嗤之以鼻，早期沈子儒与陈祚态度不对付的时候，甚至不少人怂恿杜白直接出手，用沈子儒的同化能力作为自然界中能量转换工具来喂养沙元素。 现在遇到了危险，让杜白抛弃对方自己逃命更是成为了他们大多数人认同的最佳选择。 这是星球观念的差异，杜白没打算理会。 她对这些又要吵起来的观众们解释了一句，就把水鞭甩了下去：“这是队友。我没有轻易放弃队友的打算。” 用水元素凝结成的水鞭如同活了一般，缠住沈子儒的腰。一米八的男人像是一只小鸡一样，被杜白单身拎上了土坡……杜白觉得，其实一开始，她就应该选择这种办法。 第65章 呀 自从发现了有土坡可以作为捷径之后，杜白用水鞭拎着沈子儒闭着眼睛按照直播地图的指引，硬生生把原来几个小时的路程压缩到了一个小时。 从小地图上，杜白已经隐隐可以看见高速的影子。 沈子儒的脸色惨白，嘴唇青紫，杜白缠在他腰上的水鞭可以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雨实在太大了，两人面对面，都看不清对方，杜白只能通过小地图来观察他的情况。 而这个结果并不乐观。 尽管有杜白拖着他赶路，但是能量的不可持续还是让他的体力完全透支了。 只是一个小时，他的体能已经接近崩溃。 杜白自己因为有炸鱼直播系统的能量供给，虽然手脚酸疼，身上也被雨水砸得痛到麻木，但咬牙支撑到高速路上却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可以，她打算直接冲上高速路，找一下有没有补给站……变异蚯蚓的出现，她已经意识到这场大雨过后，山林不再是人类可以驰骋的乐园。 隐藏在暗处的危险可能会因为这场大雨而全面复苏。 这种情况下，回归到人类社会，是他们最好的、最安全的选择……只有所有人齐心协力，这场资源争夺战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但是现在…… 杜白衡量了一下直播平台物品陈列栏的能量食物和自己的能量值，挑了其中一个缤纷马卡龙先含在嘴里，然后戳开了那个自从出现后从来就没有使用过的放大镜功能。 在放大镜图标点亮的一瞬间，升级时候曾经感受过的那股暖流再次降临。 原先已经有些沉重的手脚顿时就轻快起来，刚刚不堪忍受的背上疼痛也一下子减轻了……如果现实生活可以加特效，杜白猜自己身上大概可以打上一个s图标。 趁着这各方面身体素质提升三倍的三十分钟，杜白拉着沈子儒的手就把他甩到了背上，脚下飞快，朝着炸鱼直播平台给的指示直奔而去。 这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小地图上象征着她和沈子儒的绿色圆点和三维地图里路口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缩短。 从上往下看，杜白就像是雨幕中灵活的飞蝶，一掠而过。 “果然还是身体素质最重要，白白播主早就应该选择这种战斗方式了……看起来真是舒畅。” 杜白扛着沈子儒在雨中飞奔的同时，直播平台的能量值也在咻咻地飞快跳动，界面上再次出现了礼物刷屏的奇景…… 很多时候，杜白都不是很懂这些观众的g点在哪里。好在，她也不需要懂。 在身体强化的三十分钟结束之前，杜白终于赶到了高速路口，旁边还真有一个相当简陋的加油站。 杜白用三维地图大致扫描了一遍，确认加油站里除了几辆不知道报废没有的旧车之外，空无一物。就连邮箱里的油都已经被清干净了……看得出来，末世后曾经有人来过这里，扫荡之后又离开了。 幸好，房子还算坚固。 如果是传说中几百年前的豆腐渣工程，在这种能量满值的大雨中，大概撑不到现在了。而现在这小屋子也只是墙面被能量腐蚀的斑驳，墙体却依旧屹立。 杜白扛着沈子儒进屋的时候，沈子儒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了。杜白把他放在墙角的时候，沈子儒身上的灰色能量稀薄得近乎透明，显然这一路上维持防护层抵御大雨中的狂暴能量，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 杜白想了想，又从陈列栏里拿了一个马卡龙，掰开塞进沈子儒的嘴里。 半昏迷的人感觉到了口腔里流动的能量，下意识地咀嚼吞咽……看到沈子儒还能吸收能量，杜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要想的就是躲过这场大雨，快点找到代步工具，早点上路，赶到西部基地。 杜白心里琢磨着外面停的那几辆小车还能不能修好。虽然刚刚大雨遮挡了视线，但对于有小地图在手的杜白来说，哪怕是有白布遮着她的眼睛，她想看到的东西还是能看到的。 不仅如此，她还可以回放着看。 刚刚停在外头的几辆车都是车门大开的状态，有一辆四人座的私家车上面甚至还插着车钥匙……显然车主逃离的时候很慌乱。这一点从车座上面斑斑点点的血迹其实也可以看得出来。 车旁边几步远的地方还有几件残破的衣服碎块，此时被雨水混着泥水给冲到了一处，乍一看都分不出哪些是衣服碎片，哪些是泥块。 这情景，让杜白想起了当时他们见到的进化丧尸吸收异能者的画面……这里大约是发生过一场异能者与变异丧尸的战斗，或者说是经历过了一场变异丧尸单方面的屠杀。 车身已经锈化，前挡风玻璃也被厚厚的尘土给遮了个严实，就算现在暴雨冲刷，还是有一层湿土牢牢地黏在玻璃上。 杜白心里估算着，这几辆车大约在这里停了至少有两个星期以上的时间，才能有这样的形貌。 这种时候，她再次怀念起陈祚……要是有他在，大约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三十分钟过去，放大功能的效果开始慢慢减退，刚刚像是吃了大力丸一样浑身有力的感觉也逐渐消失。 已经有些熟悉的酸痛感重新回到身体，杜白有些懒洋洋地靠坐在沈子儒的旁边，手上是早就黑屏的小c。 杜白看了看已经彻底陷入昏睡的沈子儒，又用直播平台的地图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什么都没有。 小c充电的能量需要得并不多，杜白只拿出了2个能量值就让笔电的电池读条变成了满格。根据末世前的型号配置，这就足够小笔电运行半个月了，更别说这个笔电经过陈祚的改良，这么充一次电，撑上一个月不成问题。 杜白在确保周围安全的情况下，用十几分钟，就研究出了借助炸鱼直播平台给笔电充能的技巧……签订探星协议的好处，在这个时候算是体现出来了。 至少在能量转换方面的手续费，比之前没签探星协议的时候算是打了个大折扣，这隔空充电的程序，也简单到近似傻瓜操作。 小c肉嘟嘟的脸再次从屏幕中跳出来的时候，杜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尽管笔电关机也不过只有一天时间，但对她来说，却是几次在危机关头徘徊……但是对小c来说，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又看到了白白主人。 “白白主人，我睡醒啦！”小c开启了定位功能，立马发现他们已经不在之前它睡着的地方了：“哇，白白主人你果然认得路！你们走的好快……就，一二三四……” 小c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时间：“才18个小时，你们就已经到了……到了m5875加油站，好厉害！白白主人，你的速度跟主人差不多了诶……对啦，小z说如果能源充足、信号稳定的话，我们可以和他申请，和主人对话哒。” 杜白眼前一亮。 “怎么样算是能源充足稳定？”杜白已经开始挑选物品成列栏里头的礼物了，自从探星协议签了之后，杜白的人气算是又有了一个质的飞跃。粉丝基数大，这收的礼物自然也就多……尤其柯思星平台和华国的直播平台都有带节奏的风气，一个人刷起来连带着就会呼啦啦来一群跟风刷的，现在杜白的物品陈列栏里装的是满满当当，每一栏的东西都至少是两位数的个数，用起来她早没了当初的心疼啦。 小c抱着橙子背对杜白，小屁股翘得老高，埋着头鼓捣了好一会，才一脸骄傲地转回身来：“小z说啦，现在我和它的能源都是充足哒。” 说到这里，小c的头就低下来了，穿着小皮鞋的脚丫子在地上蹭了蹭：“不过因为这场大雨，主人的信号通道有波动，估计，那个……现在不能通话啦。” 大概是觉得自己信誓旦旦给了杜白希望，又没有办法马上实现，小c解释完立刻又拍起了小胸脯：“只要雨停啦，我就和小z发通讯请求！” 知道不能和陈祚通话，说杜白心里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小c的保证让她心里那根绷的紧紧的弦又松了一些。 至少有希望，比绝望要好许多。 杜白对上小c一脸求肯定、求表扬的表情，不期然地想起了那个在风雨中扭着枝干，期期艾艾想要和她做朋友的小胖，顿时就更加不忍心让它失望了：“小c真能干，那我就等着小c帮我联系你的主人了。小c知道这场雨的消息么？”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因为实在不想在这种大雨隔绝一切的沉默中窒息，随意找了个话题给刚刚醒来的电子管家。 毕竟，连来自高级文明的柯思星探星系统都不知道这场雨的来历，小c知道信息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但偏偏，听到杜白的话，小c白嫩嫩的脸都快仰到天上了，却因为脑袋上的橙子而不得不保持着脖子的平稳，不能很好地体现他的洋洋得意：“当然知道啦！小c最棒了！” 第66章 呀 要比科技智能，小c肯定是比不上炸鱼直播平台，但论起对地球各项数据的了解，外来的高维度文明明显比不上小c这个土生土长还能探测地标能量元素变化的土著电脑。 这场雨下的虽然突然，它又早早因为电源耗尽陷入了休眠，但是只要陈祚之前用能量开发出来的信号通道没有被破坏，它和小z等其他陈祚开发出的探测仪器共享信息之后，还真能当得上末世半个万事通来用。 这不，末世这场雨刚刚来了不到两天，小c一甩手就给了一份地球表面各类元素变动的报告。 各种微量元素的变动密密麻麻，看得杜白眼晕，小c很贴心地对照着指标详细解说：“根据这场雨前后的指标对比，可以看出来之前那段时间干旱的时候，空气当中的活跃能量非常充足，一直在改造生活在地球上的所有生物，而生物本身作为能量的繁衍传播母体，又在不断加强这些逸散在空气中能量的浓度。” 小c调出了一段末世初期的监控。 那是一段超市监控，从货架上物品的储存量和幸存者的状态来看，应该是末世刚刚爆发几天的时候，紧接着是另一段，是末世中期的时候……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物，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 但小c可是有数据的人：“呐，这个是主人之前的一段监控记录，这个人周围的能量元素随着他使用次数的增加不断变浓，到了第二段视频的时候，小h监控到的数据，他的身体周围的能量浓度已经提升了两倍，然后这里和这里，他使用空间能力搬东西的时候，这种浓度骤然提升到了十倍！” 小c换了一身白大褂，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大眼镜，一副专家模样。他一边给杜白解说，一边还不忘在报告上标红，帮助杜白学习读懂这份数据……如果他能把手上抱着的大橙子放下来，一定会更有专业形象：“呐，就是这里……你要从左边这个第一项数据看是看，20mps，看到没……” 杜白很不想打断小c的兴致勃勃，但这一串数据对于她这种文科三十年的家伙来说，看得是真的有点眼晕：“那这个能量浓度变化和这场雨有什么关系呢？” “额……”小c挠了挠脸，意识到自己讲的太激动了，连忙咳了两声：“没有错，就是因为这个能量浓度的原因！” 杜白很体贴地没有接着追问，而是用诚恳求知的眼神示意小c继续往下说。 “就是浓度，这个浓度……”小c生气地咬了一口橙子，把监控视频收回后台，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白大褂上，皱着小脸翻了一下报告，憋了半天才小小声地抱怨了杜白一句：“白白主人把人家思路都打乱了……这样会死机的。” 杜白被小c皱成包子的小脸给逗笑了……因为是q版的陈祚形象，想起记忆里那个永远沉稳温和的人，小c这幅娇气包的样子就更萌了。 “恩，是我的错。”杜白认错认得很痛快：“小c继续告诉我这场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c有了台阶下，又恢复了专家范：“咱们星球的表层气圈能够承受的能量是有限的，这些地表的能量浓度增长到了一定程度就开始上升，然后不同宿体滋养的能量元素都有自己的特性，互相冲突之下，就出现了这场暴雨……” 白白把报告翻翻翻到最后，指着趋于平均的数值对杜白下结论：“这场雨是大气当中性质不一、或强或弱的各种能量元素激战的结果，他们互相争斗再互相吞噬的结果，就是出现属性逐渐稳定的能量，也就是这场能量雨……我看下小h、小z它们收集的数据和我们这里的探测信号，至少在咱们华国接下来空气当中可供吸收的能量元素将会大大减少……当然，人类和各种智慧生物的进化速度也会相对降低，然后这种能量雨，恩……” 小c又转过身鼓捣了一下，翻出了另一份报告。 报告放大，在屏幕正中央展示给杜白看：“因为这场雨当中融合了各种能量元素，也包括很大一部分的精神能量……这主要是人类异能者滋养出来的能量元素……所以原先因为灵智未开，没有在末世初期快速进化的种类，在这次能量雨当中也有一部分得到了进化。还有那些末世以后一直在沉睡的动物，这场雨后应该也会苏醒了啦。” 经过柯思星观众的培训，杜白偏题的能力也在平均水平之上。这会听到这场雨之后会有大量的动物、昆虫复苏，她头一个反应却是：“为什么末世以后那些动物会沉睡？不是说末世初期是能量快速增长的时期，也是智慧生物提升能力的大好时机么？” 连本来完全没有智慧的植物都趁着末世初期开发出了智能，为什么动物和昆虫反而错过了这段时间？ 小c眼睛一亮：“这主要是因为植物是完全无意识，而动物和昆虫其实已经有了初级的智慧且还有对危机的本能，沉睡虽然会影响到他们能量积聚的效率，但是积少成多，他们和人类进化的差距在后期还是可以补上来……但是前期他们没有被暴动的病毒感染，减少了大量伤亡，这个存活率却是没有办法后期弥补的……其实我看这个数据哦，动物和昆虫的感染率……” 眼看着小c一副找到舞台，决定好好表现的模样，杜白真是又好笑，又有些头疼。 大概是因为暴雨降临的时候，突然遭遇了断电被强制休眠，小c醒来以后，真的是极力表现。杜白知道它这是想要弥补之前没有在困难关头帮上忙的遗憾，也不好打断对方，索性就乖乖闭嘴听科普了。 边有一搭没有一搭地听着那些数据，边打开探星系统看上面的内容更新……果然，刚刚小c的报告和分析已经转成了图标在探星系统界面上显示出来。 杜白之前搜索的关于这场暴雨的问题，答案也替换成了小c的长篇大论……而炸鱼官方的对话框里还有能量值到账的提示。 看来是给小c这个解答的费用。 只是这么一字不改毫不保留地就把e级星电脑管家的答复作为官方答复copy到了自己的平台上，知识产权保护什么的且不说，反正这种东西就算在地球本地也几百年没见得到尊重，和外星人谈知识保护就更不靠谱了。但是这种不经验证，听到答案就用的感觉也太不严谨了吧。 柯思星人连外星探索都是这么简单粗犷的么？ 杜白有的时候是真的很怀疑，以柯思星人这样一根筋到底，大而化之的个性，到底是怎么样成功晋级成为高维度文明的？尤其他们的科研院人员业余据说也要到战网打两场架，舒络舒络筋骨……可惜她现在还没有权限到炸虾子论坛去搜索资源，不然大约能找到一些答案。 炸鱼这种光明正大的剽窃行为很快就被直播间的其他观众给发现了。 当然，他们并不认为这事有什么不对……大约从前对待其他星系的直播播主，直播平台也一贯是这么处理的。 观众们的关注点只短暂地在这场雨可能引起的后果上面停留了一下，毕竟对他们来说，奉行的是不服就干，该上就上的人生准则，想得太多，哪有挥拳头来得痛快直接！ 话题迅速地从给出炸鱼平台都不能给出的结论的e级星电脑管家是多么牛逼，转到了创造出这种电脑管家的陈男神是多么的牛逼。 “我觉得男神绝对是生错了星球……他要是在咱们柯思星出身，有幼崽保护协会那些家伙从小按照食谱锻炼体质，现在绝对是科斯蒂亚军的首席人选之一！这脑子，这潜力……虽然脸不好看，但这绝对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忽略脸纯粹依靠人格魅力吸引我的男神！” “就是，我们学校的老头子也说男神的潜力好。你看他的人偶，虽然没有我男神的万分之一迷人，但是这信息收集能力和分析能力，放到机甲战场上，绝对杠杠的！尤其是我之前对付佐藤拉星的那群懦夫的时候，要是有男神给我的机甲设计这样的分析能力和判断能力，我至少可以多杀两百！” “你可拉倒吧。还多杀两百，谁不知道上次佐藤拉星战斗的时候，除了牛蛙大大带着的几个大神，其他人一根佐藤拉的毛都没抓到。佐藤拉星的那些家伙跑得比钻地鼠还快，咱们柯思星的飞船还没到，他们星球一大半的人已经抛弃了自己的母星逃窜到星际里去了。吹牛谁不会啊，你怎么不上天呢？” “呵，你又知道老子不是那几个大神之一？你知道的挺多啊，手上的功夫要真有你的嘴皮子那么厉害也行啊，来打一架啊。老子手正痒着呢。” “怕你啊。只会在炸鱼这种休闲直播平台吹水的废物，我让你一只手！” 总之，不管什么样的跪舔话题，最后都能变成约架帖……哪怕这两个都是陈祚的迷弟，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杜白开播到现在，大约只有大辰哥哥镇场的几次，直播间是一片粉红，和谐无比。 说起来，她的这个头号粉丝好像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了……自从之前升级，他给了一个提醒之后，就匆匆下线，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实中有事情。 杜白正想着自己的大粉丝，直播间就一行金光闪过：【王者】大辰哥哥进入直播间。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单单是杜白注意到了这点，那些约架约到一半，准备去战网动手的家伙们，也发现了大辰哥哥的登陆提示，顿时直播间就沸腾了起来。 无数礼物飞快刷过，让杜白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抱了个金大腿的错觉。 第67章 呀 大辰哥哥每次上线，都是先用礼物作为开场白。 这也是杜白直播间人数比起最初翻了百倍，大辰哥哥依旧在贡献榜上高居榜首的根本原因……虽然和那些天天泡在直播间刷学分的家伙比，他在线时间是真的少，但架不住人家能量多啊。 这甩手就马卡龙、榴莲千层的礼物，顿时让很多因为探星协议摸进直播间的新粉丝眼睛里冒起了星星。 “这就是贡献榜上面王者的大辰哥哥，这手笔也太大了吧……刚刚光送给播主的礼物就有一千能量值不止了吧？” “是啊。这种甩礼物的速度，很有e级星的一掷千金的感觉啊……就算是在首页人气榜第一的拳头播主那里估计也看不到吧。难怪白白播主作为一个初级播主，能够有这样的点击量。” “土豪求包养啊。快眼熟我，我的战网号和炸鱼号id都是一样的啊，土豪求开房啊！” “从未见过如楼上一般厚颜无耻之人……对于这种人，我想说，带上我。土豪，我知道你都是一挑十的啊，求翻牌啊！” 措手不及看了几条跪舔消息，杜白很有经验地趁着意识团还没有完全占据意识海的时候，先把意识团给隔离了……迷弟们的威力，哪怕是到了外星，也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设置了大辰哥哥发言单独显示的选项，很快杜白就看到了大辰哥哥在一排排礼物后面的留言。 “小白成功签了探星协议了啊？我就知道小白在炸鱼不会默默无名的。” 虽然是播主和观众的额关系，但这么长时间的豪掷能量值与理智冷静的留言，早就让杜白把这个id和其他的柯思星观众区分开来……怎么说呢？ 杜白扪心自问，觉得大辰哥哥这个外星观众对她来说，有着亦师亦友的意味。 每每跟他交流的时候，杜白都有着一种仰望学习的心情。 “探星协议签订完，感觉好像花能量的速度，比我攒能量的速度更快了。”这话杜白之前只是在心里想想，但对着大辰哥哥，就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温和的态度真的很容易让人心生信任。 她长这么大，能这样让人放下心防，吐露烦恼的，一个是初见就有着莫名亲近感的陈祚，还有一个就是这个从开播以来，就一直在默默支持她的大辰哥哥了。 听到杜白的吐槽，大辰哥哥似乎心情也很轻松：“差了多少能量值，我给你补上吧。” 这一刻，杜白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末世前有那么多女孩子无法抵抗土豪的魅力。 这种大手一挥，有钱任性的感觉，真的是很能撼动人心啊……杜白心中的波澜当然不会影响她的判断。 至少从表面上看，她的拒绝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被杜白拒绝了，大辰哥哥似乎还有点遗憾，但也很快给出了他的建议：“炸鱼直播系统对探星播主的优待还是很明显的，虽然那些附加功能的手续费有点高，但每次探知新物种和新理论的时候，还是会给播主相应的奖励……你现在已经有四项探知说明了，这些收入应该足以弥补支撑新功能的花费啦。” 杜白之前虽然有看到炸鱼官方对话给的提示，但还真没有细算过。 听了大辰哥哥的建议，杜白回头翻了翻炸鱼官方的提示……自从壮壮失踪以后，杜白就把这些提示设置成了不提示，说起来，还真没有认真读过所有信息。 这一翻，果然看到了不少奖励消息……沈子儒、小胖、变异蚯蚓再加上刚刚小c对星球表面能量元素变化的分析，还真的有四项奖励。 虽然这些奖励也要等探星协议的奖励一起兑现，但还是很大程度抚慰了杜白这种小市民的心。实在是这场雨一下，感觉生存难度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容不得她不忧心。 看出杜白的放松，大辰哥哥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不但根据录屏系统指点了一下杜白之前跑路的时候异能运用的方法，还夸奖了一下杜白抄近路抄的好：“看三维地图显示这段路程至少还有好几个小时，你能狠下心用强化能力也挺好的。这场雨对你们这些已经有了稳定的能量元素运行规律的异能者来说，并不完全算是好处……恩，你们e级星怎么说来着？虚不受补，达到身体能吸收的量以后，再吸收更多的能量元素反而会对人体有害。” “尤其你们星球很多人的体质基础并不是特别好，虽然在末世前期作为元素繁衍母体得到了强化，但还是有个限度在。量力而为就好。” 杜白刚刚一路走来，早就发现了沙元素对雨中能量的吸收很早就饱和了……大辰哥哥这么一分析，她立刻领会了他的好意。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说了好半天，大辰哥哥才领着早就打了一轮排出前十名的观众去了战网……而这时小c的科普还没结束。 “白白主人，你听懂了没？”小c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杜白的神游，光讲还不算，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提问。 杜白本来还在津津有味地看其他观众给她转播大辰哥哥在战网是怎么虐那些好战观众的……这种播主需要靠观众来听转播的奇葩状况，在炸鱼的播主圈里还真是独此一家。可谁让杜白是个外星土鳖，上不了战网呢……好在发现杜白对战网的兴趣后，觉得找到共同爱好和话题的柯思星观众还是很乐意做这事的。 小c突然的提问不但吓了杜白一跳，也把还在昏睡的沈子儒给吵醒了。 华国人对老师提问的条件反射，大多是深入骨髓的，哪怕到了末世，也是这样。 “唔，小c开机了？”沈子儒揉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杜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他最后的印象是杜白扛着他，两旁的山石不断往后快速移动，风雨穿过他越来越薄的能量膜，重重砸在他的脸上…… 沈子儒边努力回想着模糊的记忆，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有个鸡蛋大小的肿块，手刚碰到他吸溜了一口冷气。 小c把脸贴在屏幕边边上，踮着脚尖看向沈子儒的方向：“哼，才淋了多久雨，就晕过去了……连女孩子都比不上。” 作为一个觉得自己爸爸全世界最帅的熊孩子，小c很努力地表现着对一切与爸爸同性别生物的不屑……当然，因为各种因素限制，这个不屑的对象主要集中在了沈子儒一个人身上。 如果是在陈祚刚刚加入他们小队的时候，小c就被创造出来，那时候对陈祚还有敌意的沈子儒应该能收获更多的吐槽。 现在沈子儒可没有兴趣和一个人工智能斗嘴：“这里……杜姐我们到了加油站？我记得我昏过去的时候，好像还在土坡那里。” 在沈子儒醒来吸引小c注意的时候，杜白就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刚刚是真的没有认真听。 这会她安抚地摸了摸屏幕上的小c，果然小东西被顺毛之后一脸满足地抱着橙子打滚：“恩，你刚刚虚脱了，我就把你背过来了……也没有很远。” 反正除了她应该也没有别人知道他们这中间到底走了多远，还是不要显得她的体能太过逆天了。 沈子儒果然没有怀疑。 但杜白背着她一路过来的情谊，他还是忍不住眼角微红：“刚刚的雨那么大，里面的能量又狂暴……杜姐你，你休息一会吧。我来守夜。” 沈子儒拍了拍自己的胳膊，一副我很有力的样子：“我休息了这么久，感觉身体好多了。而且刚刚大雨里，我吸收了不少能量，感觉现在能力比原先更强了。” 杜白没有推辞，点了点头，指着小c：“小c的监测功能虽然有一部分区域因为暴雨信号不稳定，但这个加油站周围的监控点都还是正常的，你就和小c聊聊天，顺便看看有没有特别情况吧。” 沈子儒还没有回话，小c已经抱着橙子坐起来：“才不要他，我自己就可以监控的！我才不和他聊天呢！一点都没有我家主人帅！” 沈子儒伸出指头戳了一下屏幕上的小c，把对方戳了个仰倒，然后才回道：“就你这样，杜姐放心把监控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么……就只会卖萌。” “你胡说！”小c这是真的生气了，把橙子顶回头上，双手叉着腰站在屏幕正中间：“我可厉害了！今天还给白白主人讲课了的，白白主人说我最棒了！” 沈子儒又戳了它肚子一下，把小管家给戳倒：“看不出来。” “你，我叫小z放机子来打你哦！”小c蹭蹭地从屏幕里爬起来就要背过身鼓捣它和小z的通讯。 杜白一个没注意，一人一机居然就来了几个回合，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行了，沈子儒，你干嘛欺负小c。好好看着监控，你们两还想不想让我好好休息了？” 这话比什么说辞都有用。 两个家伙顿时乖乖偃旗息鼓了，虽然看对方还是不顺眼，但为了杜姐/白白主人能够好好休息，也只能忍一下这个碍眼的家伙了。 第68章 呀 这场雨下了整整五天，整个世界都是弥漫的水汽，雾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杜白和沈子儒所在的那间小房子像是一座孤岛。 虽然两人被困在加油站，但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这场大雨对所有异能者来说，都是最后一次快速突破自己的机会，如果错过，等到以后空气中的能量元素完全稳定的时候，再想要像之前那样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异能就能得到质的飞跃，显然不再现实。 五天的时间，杜白能感觉到她和沙元素、水元素的亲密度都更高了，不但原先就乖顺温和的水元素用起来更加意随心动，就连平时小情绪不少，常常在杜白要求下找着机会多啃两口的沙元素也在杜白孜孜不倦的□□下，也学会了吃东西吃个七分饱，慢慢消化之后，再吃下一轮。 稀薄如雾的黄色沙元素现在用起来已经可以凝结成一厘米左右的砂板，变换形态的速度也比以前要快了许多。 而沈子儒的同化能力承载度也大大地提升了。 五天的雨一结束，杜白和沈子儒就立刻着手开始检查外面停着的那几辆车。 还没有彻底退去的雨水没过小腿，好在有了探星系统在手，一点浑浊积水倒是不影响她的视线……两人把运用日益纯属的异能膜当做防滑靴，隔离了污水中可能有的能量侵蚀，配合着小c的数据监测，把这些表层黑红黑红的车子给检查了一遍。 经过反复对比，杜白最后还是挑了插着车钥匙的那辆车。 虽然有小c在手，修车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但是在这种时候，时间就是生命……谁知道下一秒这地底下又会冒出什么鬼东西。 早点到西部基地，对他们绝对是一件好事。 水元素和沙元素配合，很快就把挡风玻璃和后视镜清理得干干净净。杜白和沈子儒当下就上了车，按照小c给的导航开上了高速。 雨后的天气并不是天高气清，地上的积水被明晃晃的阳光一照，让潮湿的大地一下子变得闷热起来……沈子儒和杜白坐在车里，都额头冒汗。 就这么开了半天，路上除了几辆抛锚的汽车之外，一直空空荡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经过几个小县市的入口处，不断有新的车辆汇入。 在距离西部q省最边沿的y市还有两百公里的时候，杜白他们的车后面已经跟了一支至少有七八辆车的小型车队。 这些车子也不多啰嗦，就默默地跟在杜白他们身后，既不超车，也不摁喇叭……如果不是后视镜里头确实有它们的身影，杜白他们都要以为自己后面跟的是幽灵车。 杜白从小地图上看，能看出这些车里的人都是淡灰色……绿色是友好度到达一定标准的准友方，红色是存在威胁的对象，这个灰色嘛。 杜白回忆了一下，似乎那些路人npc大多都是这种颜色。 既然对他们没有表现出威胁的意图，杜白也无意节外生枝。 两百公里对于地球末世前造出的电能车来说，不过是一个小时左右的事情。 隐隐看到y市的标志的时候，还没等杜白松一口气，车身就是一个颠簸，左侧的两个车轮一下子就瘪了下去，本来平稳的车子开始咯吱咯吱地响。 都不用下车去看，从录屏画面上杜白就可以看到他们左侧的前后轮全部被戳了个巨大的洞……要知道跟几百年前的橡胶车轮不一样，末世前地球的车轮已经全部应用科研院发明的最新材料。 轻薄如纸，却刀枪不入，最适宜跑长途的时候遇到各种障碍物。 而且刚刚她虽然把注意力放在了y市图标上，但也没有放松对路况的观察……录屏系统、小地图和三维地图三样神器在手，不说其他，光是把握路况对她完全没有难度。 几秒钟之前，地面上分明就是空无一物，平坦得可以让人在上面打滚。 沈子儒反应很快，一个反手就把车向右停靠在了路边。 后面几辆车却赶不上这突来的变化，随着第一辆车的突然故障，后头几辆就像是串串烧一样，砰砰砰地追了尾。 八辆车一个贴着一个挤在路中央的画面，放在末世前，肯定会被放上头条，这个时候，却无人关心……甚至连追尾的车上人都没有想要下车理论的意思。 那些灰色圆点很干脆地从最后一辆开始，重新启动车子，倒车后退，向路边移动并尽量和其他车子拉开距离……未知情况下先不立危墙，这是末世当中所有人的生存哲学。 杜白只是扫了一眼，确定最近的一辆车离他们都有五十米远，不会突然给她们出幺蛾子就算了……比起这些看起来能量层就不是很厚的灰点，她更关心刚刚能够突然爆破九辆车还不现出身影的到底是什么？ 她之前就听说过西部基地高手无数。尽管没有一个统一的强力机构在组织，但q省这块区域的进化丧尸和变异植物的生存空间都被压制到了最低点，这一照面就爆破车胎的做法也不太像是丧尸…… 杜白是倾向于动手的是异能者。 他们的不请自来，肯定是要先给个下马威的。 三维地图缩小又放大，调整了几次视角之后，杜白发现她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有个明显比其他灰点要亮很多的圆点，但这个圆点却不如她开始所想的那样，就在附近。 她本来以为这种精准操作人家是在附近区域利用视觉盲点又或者是隐身异能进行的，没想到人家实际上却是在距离他们一千多米的y市收费站里。 千里之外，送你离开……这种能力，其实在末世很实用。 九辆车都在原地停着，没有等到接下来的后续攻击，后面车队里的一部分人开始蠢蠢欲动……虽然车子是不能用了，但距离y市也就是千米距离。 这种距离对身体素质都被改造得如同超人的异能者面前，真的不是问题。 尤其现在雨也停了，空气中的能量平和得和末世前差不多。 跟在杜白身后的两辆车最先打开车门，下来了六个年轻人……他们显然是同行的伙伴。清一色的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青紫的痕迹……杜白一眼就看出那是被之前那场大雨给砸出来的。 两人站在前方，两人站在最后，中间两人也保持警惕……这个六人小队的防卫姿态很娴熟，脚下的速度也很快，经过杜白他们这辆车的时候，中间右侧的那个小平头男子看了杜白一眼，瞳孔微缩，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六人经过杜白他们的车子没有停顿，就向着y市收费站而去。 刚刚那个小平头的表现，杜白其实有看出来，但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因为他们一男一女独创末世的组合惊讶，还是看出了他们异能的不同而诧异……反正那个小灰点颜色没变，杜白也就只是莫名其妙了一下，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几乎是眨了眨眼的事情，六个人和收费站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 眼看着再过几秒，他们就可以顺利走过收费站，进入传说中人类能力得到最大发挥的西部基地，异变突起。 四面土墙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拔地而起，把六个人给困在了里面。 以杜白和沈子儒的眼力，都没有看出土墙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杜白连忙拉出录屏系统，放慢速度来看，才发现那土墙说是拔地而起，实际上则是空气中的土色元素在空中瞬间凝结，四面土墙同时结成，然后天顶再盖上一片土色，一个现成的牢笼就完成了。 这种对土元素的运用，简直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以杜白他们这五天的努力，想要像这样使用水、沙元素也是勉强可以的，但前提是她有一个储存了大量能量值的炸鱼直播平台。 末世的异能者果然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陈祚说西部基地值得一来，果然没错。 土墙出现的迅速，消失得更快……杜白的录屏系统还没翻完，那个土罩已经和出现一样，瞬间消散在所有人眼前……同时消失的还有被困住的六个年轻人。 这…… 那些人是被吞噬了，被杀了，还是被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他们都不知道。 而未知比已知更能让人恐惧。 能活到现在的，别的本事且不说，知情识趣、懂得审时度势绝对是必备技能。跟了杜白他们一路的那五辆车陆陆续续有人下来，却不是往收费站走，而是向着来时路移动。 刚刚路边也是有看到民居的，他们显然是打算先到民居落脚，再慢慢摸清楚y市的情况。 沈子儒也有些意动，但他还是先征求了杜白的意见：“杜姐？” 杜白拉小了三维地图，可以看到那六个被标记过的灰色小圆点已经出现在了千里外的z市……看地形，像是他们曾经路过的人类聚居地。 收费站里的异能者虽然不想让人进他们的势力范围，但却依然有一颗柔软的心啊。 杜白推开车门，对着雨后亮的过度的太阳眯了眯眼，向着收费站走去了。 沈子儒叹了一口气，也背上了背包，跟着杜白下了车。 不管龙潭虎穴，总是要闯一闯，他们不可能到了西部基地的门前再退却。 第69章 呀 从停车的地方到收费站之间是水泥路。之前大雨的湿痕在雨后的暴晒中早就蒸发得一干二净。但随着杜白的脚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开始，被晒得发烫的地面重新被水汽洇湿。 随着杜白一步一步向着收费站走近，地面也从湿了一片，变成积成一小团水，水汽变水雾，水雾变水团，水团变成水洼，紧紧贴在杜白的脚后，像是会活动的水怪一样。 当杜白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那水洼已经无风自起，成了三米来高的大水怪，就站在杜白身后。 而等杜白和沈子儒走到那六个年轻人之前消失的地方，那四面土墙果然又出现了。 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杜白才发现，那四面土墙的效果绝不仅仅是禁锢。随着头顶最后一面土墙的盖上，杜白可以感觉到有能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膨胀，再膨胀，挤压着他们两。 杜白没有迟疑，抬起拳头直直向前砸去。在她抬手暴力突破的同时，土屋外的水巨人也猛地离地跳起，狠狠向着土屋坐了下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大水怪已经有将近八米高。它猛地跳起的动作，连地面都在因此颤动。 巨大轰鸣声带着水花溅射而起。 水元素携着黄色的沙能量，借着那股从上而下的冲击力，带着遮天蔽日的水浪，配合着杜白从内而外的铁拳，一下子就冲破了那神秘的土墙。 被冲破的土元素想要和之前一样，快速从空气中撤离，却被那些早就虎视眈眈的黄色沙能量给缠上了……刚刚还听话乖乖做着后勤工作，以保证大水怪的攻击能量十足的沙子们，眼看着散发着香喷喷能量气息的大量元素想要逃跑，连忙一把扑了上去。 除了少量闪躲不及的土元素，大多数土元素都被数倍于己的沙元素给包围了…… 感觉到自己外放的能量被怎么甩也甩不开的沙元素给缠住，土元素也急了，左突右绕怎么也闯不出沙元素的包围，那些土元素哆嗦嗦地往内躲，又被更多的沙元素给堵了后路。 杜白有些无语，觉得本来只是熊孩子的沙元素经过这几天没有活跃能量以供进食的苦日子，一夜成了街头小流氓，看到人家的能量元素就像是看到花姑娘似的，嘿嘿嘿地就扑上去了。 简直不忍直视。 显然，人家花姑娘的亲爹娘也是这么想的。 “去你奶奶个腿，哪来的臭丫头！”刚刚安静得像是没有人的收费站顿时爆出一阵怒喝。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收费站狭小的窗口跳了出来，用和身形十分不匹配的灵敏冲着杜白和沈子儒就砸了过来。 “胖子！”圆球手里挥舞着一根半人高的大土棒子，眨眼就快冲到杜白他们眼前。眼瞅着双方就要从斗法变成了肉搏，收费站里头又是一道女声。 就像是被摁了暂停键，听到那道女声后，圆滚滚的身影立刻就顿住了。 他停住身形，杜白和沈子儒才看清他的长相。 这是杜白末世以后见过的最胖的人。 或者说，这是杜白从h市一路走来，唯一见到的一个胖子。 白，且胖……顶着一头茂密的卷发和同样茂密的大胡子，跟末世没有来临前的普通宅胖一模一样。 但现在看起来，就跟末世前的花样美男一样地惹人注目。 胖男虽然被那道女声喝停了动作，手上的土棒子还是虚指着杜白两人，鼻子里喷着气：“把我家小可爱们放了，不然老子锤你们信不信？” 杜白他们是为了来西部基地立足，可不是来这里结仇的。看对方白胖的脸都憋红了，杜白也很识趣的把那些嗷嗷叫着还不肯放手的沙元素全给拽回来了。 得以逃脱魔掌的土元素们忙不迭地往回跑……以杜白的眼力，居然都只看到一道土色的残影，咻地一下就没入了那胖子的身体里。 大概杜白干脆利落的行动被对方认为作示弱。总之，胖子的脸色一下就好了不少。 “哼，算你识趣。”胖子抬着的大棒放下了，短而圆的手指插在腰间：“说吧，跑到我们y市来干嘛？小绵羊就别自找没趣了，咱这地界只有强者才能混下去。” “听说过。”杜白手里把玩着一蓝一黄两个圆球，表情平静，声音平淡：“我以为刚刚我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刚刚杜白的实力都算是略胜了胖子一筹。 这话一说，刚刚有些恢复颜色的白脸又有了涨红的趋势：“嘿，爷爷我刚可没出全力，有本事咱们再来……” “胖子。” 刚刚那道女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却是近在咫尺。随着声音落地，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胖子的身后。 是个很瘦弱的女孩子……站在胖男人的旁边，只有他一半宽。又矮，才到男人的肩膀。 两人站在一块，就像是一只大熊旁边站了一只花椰鼠。 偏偏这只大熊，还就听花椰鼠的话。 女生大约二十七八岁，长相至多只能算作清秀，但一头飘逸短发却平添了几分英姿飒爽。杜白看着人家弧度优美的刘海，用意识悄悄调转了一下录屏系统的镜头。 镜头里的自己跟几个月前相比，外表变化并不大，除了双眼更加有神、肤色白皙红润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那一头被她胡乱弄断的头发，平时看起来还好……现在跟眼前的短发女子一比，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好像……狗啃的。 杜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把镜头重新转了回去。 大概是杜白的视线在她的发型上停留得有些久了，女子耳朵有些发红，笑了起来：“胖子给我剪得……他的能力不如你的异能厉害，但还算实用。” 胖子有些不乐意，暗暗瞪了杜白和沈子儒一眼。 但他却没有反驳女子的话，只闷闷地抱着那大土棒子不吭气。 “刚胖子说的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咱们y市的规矩。”短发女子笑容亲和，让人很容易升起好感：“要进q省，能力是第一关。咱们西部基地的丧尸和变异植物虽然少，但碰上一只也是要命……确保进西部基地的异能者不要成为他们的养料，既是对你们负责任，也是对我们负责任。” 这话看起来谦虚，里头的傲气其实半点不比胖子少。 当然，人家先前的能力也确实证明了自己有傲气的资本。 杜白认同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短发女子看了看杜白，点头：“你的能力，可以登记进城……但是，这位先生嘛。” 女人看了一直护在杜白身后的沈子儒，又笑了：“就要多指教了。” 她的了字还没落地，人已经又一次从原地消失了。 那个胖子在她消失的一瞬间，刺溜一下绕过杜白，蹿到了两人身后，举起手里的土棒子就砸。这一次杜白的录屏界面近距离地开着，清楚地看到胖男在动作的时候，四肢和身体外层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土色元素。 那些能量元素将他有些过分庞大的身躯抬起，让胖男能够以一种完全违反重力学的姿态达成了身轻如燕的成就。 杜白下意识向着沈子儒走了一步，就被阻止了。 阻止她的不是那消失不见的短发女子，也不是挥舞大棒急急猛攻的胖男，而是身前召出灰色半圆，黏住了对方土棒的沈子儒：“杜姐，你别动。” 杜白看向沈子儒，对上的是那双清如泉、亮如星的眼睛。 沈子儒有一双好眼睛，这是杜白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的事情。 现在这双眼睛里装满了恳求和坚持：“杜姐，我也想要站到你前面。我也可以保护你。” 他的渴望，让杜白停下了脚步，再次退回原位，右手一抬，做出了个请的姿势。胖男和短发女子的小圆点已经变成了浅绿色，想来对他们两并没有多少敌意。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插手。 沈子儒的灰色圆罩子比起末世初期厚了不知多少倍，而伴随厚度增长的，还有它吸附能量的能力……土棒子刚刚贴到上面，那根半人高、看起来堪比钢铁般坚硬的土棒就开始抖动。 细细的尘土带着能量元素不断从土棒子上脱落，胖子脸上的恼火也在土棒子贴在灰色防护罩的那一瞬间彻底被凝重取代。 更多的土色元素从胖子的身体里涌出，汇向土棒与防护罩接触的地方……但同时，也有更多的土屑向下跌落，那尘土还没落地，就随着能量在空气中的消散而彻底消失。 雨后的世界果然发生了改变……彻底稳定下来的能量体系让这些带着强烈的异能者个人标识的能量元素再也无法向之前一样，在不动的躁动中滋长，离开了他们赖以为生的寄体，他们也很快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胖子白乎乎的肉脸涨的通红，额头上的汗也冒了出来。但他顾虑的却是另一件事：“阿婷！这小子能力有古怪，你别靠近他。” 杜白猜测那个叫阿婷的短发女子是空间移动能力，之前那六个人的消失应该就和她有关……现在一对一，沈子儒是占了上风，倒是不知道如果阿婷也出手，情况会不会有变化。 反正空间转移的使用要求有足够稳定的能量通道……只要能量波动一出现，探星系统立刻就会发现。 有她掠阵，怎么也不会让沈子儒被他们弄走。且再看看吧。 这些日子沈子儒的成长，她都看在眼里，也很想知道他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第70章 呀 沈子儒的能力偏向防御，这导致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忽略他的战斗能力。但真正对上，对手就会发现，和一个续航能力超强的异能者对战，绝对是考验人能力和意志力的挑战。 尤其是当你的攻击力明明数倍于对方，眼瞅着就要一锤子把那张白皙的俊脸给砸个开花的时候，偏偏就被那点子绵绵不绝的吸力给拉住了手脚……脾气稍微不好一点的，这时候都要骂娘。 胖子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马格吉，是男人就真刀来一架啊。”尽管胖子一直不停地调用土元素在补充手上的土棒子，土棒子的体积还是缩小到了原先的一半，土元素的能量有不少都被灰色光环给同化，作为沈子儒续航的能源了……当然，胖子没有外星直播系统，看不到这一幕。 但就算不知道自己消散的能量是被眼前这小白脸给无声无息地同化了，他的暴躁情绪也是一点即燃：“只会躲在壳子底下，你还做什么男人。出来打一架啊。打赢了，老子亲自送你们进y市！” 沈子儒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个，只专心致志地维持着灰色的能量罩，手上的□□片刻没有离手。 僵持了大约半个多钟头，胖子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原本勉强算是健康富态的白胖脸颊一片青紫，嘴唇也是白得吓人。 作为有过相同经验的异能者，杜白一眼就看出来这胖子的能量算是耗得七七八八了。最多不超过五分钟，沈子儒就可以撤掉防护罩，凭借他在异能者里头只能算作普通的身体素质，轻轻松松地把胖男人推倒。 杜白左右扫了扫，看着小地图。那个一闪即逝的浅绿色圆点始终没有出现……也不知道那个短发女子到底在哪里，居然能忍到现在都不出手。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都要瞎了……为什么这胖子连弱鸡都打不过。e级星上的人到底都弱到什么程度了。” “楼上这话就不对了。弱鸡虽然不论是体能还是力量，甚至是敏捷都比不上白白，但是他的防护能力强啊。就像是e级星近代文明里面的那什么……对，近代网游里的奶妈，血厚还能自带回血，磨也把对方磨死了好么。” “这种战斗方式确实很恶心人。但这么打起来也太不爽快了……话说这位居然去研究e级星近代文明，我怎么不记得白白播主有讲过这方面的科普啊？” “呵，又是一个新白菜……白白刚开播的时候有段时间天天都有做e级星文明科普。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就算是刷学分，好歹也把前情提要补好啊。还真是点着链接就进来了……简直是无知。” “你们要到战网开局就赶紧去，少在这里占意识团……把屏幕刷的这么乱，白白都看不到我的表白了好么。白白我爱你啊，我是你的老白菜啊，你快点升级，我带你去虚拟房间打架啊！” “握草，大辰哥哥不在，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白白就算能开房，能轮到你么……至少，还有老子排前面啊。” “你算个屁，有本事打一架！” “打就打，报房间。” 直播间里这些家伙还在玩着“挑衅开房”的游戏，沈子儒的脚下突然凭空破开了一片黑洞。 没有防备的沈子儒直直顺着裂开的地缝向下掉。 杜白一惊，连忙冲了过去。 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巨剑，将地表切开，而沈子儒所站的地方正好就是那剑锋落下的点。杜白几步赶过去的时候，路面已经是一分为二，将收费站和高速路口彻底分开。 本来还在眼前不远处的车子，随着地块的分离，越来越远，一道数百米的天堑就这么凭空出现。 杜白无暇仔细观察，手上的黄蓝光带一甩，就要去救沈子儒，却在出手的时候，发现沈子儒并没有像她所担心的那样毫无防备地跌落地底。 事实上，从杜白这个角度看过去，这时候的沈子儒整个人就像是包含在琥珀中的小人偶。灰色的能量团悬空载着他，一点一点地从裂缝半空中往上飘。 胖子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喜笑颜开了。 “刘哥！你来了！”胖子嘿嘿一笑，也不落井下石，白了从地缝里飘上来的沈子儒一眼，就退后几步，收了土锤站好。 刚刚见了一面的短发女子凭空出现在胖子身边，有些担心地摸着胖子的脸：“胖子，你怎么样。我把刘哥请过来了……你，你脸都瘦了。是不是很累。” 杜白和沈子儒抬眼看了看胖子除了有些发青，依旧和发面馒头别无二致的胖脸，默默挪开了视线。 这姑娘的眼神，看来真是不怎么好。 偏偏胖子还摆出一脸宝宝委屈，宝宝坚强的模样，络腮胡的胖子摆出这种表情简直辣眼睛：“那小白脸老躲着不和我打……” “唉，没事。”短发女子踮着脚，揉了揉胖子低下来的脸：“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这么有男子气概的嘛。” 沈子儒翻了个白眼，把手上始终紧紧抓着的□□收了回来，却依然放在一伸手就可以拔出的位置。 直播间吵架的柯思星观众们也诡异地静默了一秒。 “虽然这男人长得是不错啦，但他的表情是不是有点恶心啊。” “反正我是有点想吐……这表情跟弱鸡刚刚出现的时候真是有点像，但弱鸡那张丑脸看起来居然比他还顺眼一点。我觉得看e级星的直播看多了，我的审美也变得有点扭曲了。” 柯思星观众纷纷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怀疑，杜白心里一时间居然说不清是不是应该庆幸了。 好在，现在她也不用多想这个话题。 一股凌厉的杀气从收费站另一头的方向传来。 杜白从三维地图上，看到又有一个绿色圆点在向着他们移动。 不同于普通人移动的缓慢，这个新的圆点是用跳跃的方式向着他们而来。一秒就在地图上跳一段，下一秒又在更远……随着那个圆点离他们的距离越近，那股杀气就越强烈。 杜白已经能隐隐感觉到一个银白色的，带着浓烈的银白色元素的人在快速接近。 而在她升起这种感觉之后不到十秒，那个刚刚还距离他们几千米的人影已经出现在眼前。 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中等身材，头发花白。一双丹凤眼和满身书卷气，放在末世前大概就是一个在大学校园里常会见到的儒雅教授。 但此刻杜白他们四人却只感觉到背脊发凉。 那是一种锋锐的刀锋贴着肌肤的冰冷感……杜白看着男人的右手，那里银白光线浓郁到几乎看不清手指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利剑。 显然，胖子他们和对方也很熟悉。 “刘哥，你怎么来啦。”胖子锤着自己的胸口，拍得砰砰作响：“这小白脸是因为耍了心眼，不然老子早一锤头拿下他了。阿婷就爱瞎操心。” 他讲话的时候，头还微微低着，靠在短发女子的手里。这会看他又开始吹牛，阿婷脸上温和笑意半点没改，手指从揉变成了拧。 白白的肥肉在她纤细的手指里，就像是一团白色橡皮泥，轻易扭成了一朵花。 “痛痛痛……”胖子刚刚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被阿婷一个动作就破了功：“阿婷说的都对，阿婷说啥就是啥。亲爱的，你快放手啊……你最喜欢的肉肉都要被你拧下来了啦。” 刚刚因为胖子的男人宣言，对他有几分改观的柯思星观众顿时又骂开了。 杜白这时候没空理会这些雄性尊严受到了伤害的外星直男，先把留言都取消显示才向那个被称为刘哥的异能者点了点头：“杜白，力量、水和沙三系异能者。来西部基地……定居。” 刘哥笑起来的样子更像是大学教授了，温文尔雅，让人心悦。 “你们的实力，我看到了。”刘哥的右手冲地上那道裂缝点了点，一道银白色的刀影闪过，本来只是四五十米宽的裂缝顿时再次扩大到了四五百米，这下子这里看起来就真的像是个断崖了。 “这y市，你们可以进。”刘哥指了指还在旁边腻歪的胖子和阿婷：“只需要在胖子这边做个登记就可以了。到时候月底我们q省的三十个异能者年底通气会打个招呼，就算是认了西部基地有你们这个人。” 杜白心里一松：“谢谢……” “别急着谢。”刘哥的话没有说完：“你们凭本事进基地，能多一个人来对付那些怪物，我们很欢迎……但是定居么，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沈子儒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听到刘哥这话也有些不解：“看我们什么？” “哈哈。你们进了西部基地自然就知道了。”刘哥伸出左手，表达了他对杜白和沈子儒的欢迎：“刘振东，y市城东街一带是我的地盘。期待你们成功定居，到时候咱们再切磋。” 杜白和沈子儒有些迷糊，还是和人家握了握手，道了声幸会。 刘振东和胖子、阿婷也打了声招呼，就像来时一样迅速消失了。 阿婷是个温柔性子，替他对杜白和沈子儒解释道：“咱们西部基地的异能者少，东子那片区域最近有点不太平，他不能离开太久……你们是末世以后咱西部基地第一次进新人，他来把个关就走。” “哦。”杜白、沈子儒理解地点头。 但刚刚刘振东的话，还是给他们心里留了点影子。 杜白打算找个机会，偷偷问问小c。 末世万事通，这西部基地的情报，想来应该也是略知一二的。 第71章 呀 虽然刘哥口中杜白他们两算得上是末世以后头一批进入基地的新人，但这登记手续依然十分简陋。 胖子从柜子里翻了半天，才翻出了一本皱巴巴的本子和一根久久没用，笔头都已经被渗出来的笔油给糊住了的圆珠笔……他翻本子的时候，杜白清楚地看见前面大半本记得全部是食谱。 胖子把本子翻到了最新的一页，朝笔头上哈了两口气，又把笔油给揉掉，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名字，哪来的啊？” 杜白和沈子儒配合地做了基本信息登记，报了两人的一些基本信息，然后手上就被塞了两张草纸。 恩，或许也可以叫做地图。 总之那纸质又黄又脆，以杜白的力气，要小心再小心才能确保不把那纸给戳破。黄纸展开就是一张a4纸，上面画着y市的大致地图……里头用圆珠笔标出了几块区域，之前刘伟强口中的城东街那一块也被圈了出来。 “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胖子指着沈子儒手上的a4纸戳来戳去：“圈起来的地方全是有主的，你们进入y市的一个月内，识趣点，别去打扰人家。咱们西部基地里可不都是像我和老刘这样好脾气的人。” 说到这里，胖子撇撇嘴：“这还是我和阿婷的地图呢，便宜你们了。滚吧。” 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从见面到现在，胖子的行动确实对他们没有恶意，杜白把手上的地图还给对方，道了声谢：“谢谢您的提醒。这地图我们两个共用一份就可以了。等我们定下住处，到时候再来拜访您。” 胖子哼了一声，接过那黄纸，折好又揣回怀里了。 阿婷拍了他一下：“胖子，别那么没礼貌。说不定这以后会使我们邻居呢。” 她说完就转头冲杜白和沈子儒一笑：“之前也有新人来过咱们这，但呆的都不久……希望能在基地通气会上看到你们。” 这话和刘哥走时候的话简直如出一辙，杜白也一样礼貌笑笑。 从收费站出来，天已经黑了。 杜白和沈子儒两人按照那张地图指示，绕开了几个被标识出的范围，花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见到了房子。 当然，这中间炸鱼直播系统的地图功能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在炸鱼三维地图上，每一个实力强横的生命体都散发着特别的能量光芒，而这显示的范围恰好与胖子、阿婷他们给的地图一致……由此可以看出，胖子他们的确没有说谎。 杜白和沈子儒找到的这栋楼似乎是当地人自家搭建的民居……三层小楼，独栋独院，院子里还种了几棵果树。 当然，现在这些树只有几截枯萎的树根和残枝证明他们曾经的存在。 房子的外表看起来有些残破。斑驳的墙壁露出大片的墙体，用最新科研材料做的单面玻璃已经完全被泥土给糊住，整座房子看起来灰扑扑的。 杜白用三维地图扫了一遍，发现这房子的确毫无半点生命体存在的迹象，两人才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情景比起房子的外表要好上许多。 没有血迹，没有丧尸，甚至没有打斗的痕迹……这算得上杜白末世以来见到的最像一个家的屋子了。 见到里面齐全的家具用品和各色电器，杜白和沈子儒这样的本地土著都有些愣神。更不要说那些柯思星观众。对他们来说，e级星的屋子一直都是杜白直播里那种像是被人舔过一样的干净空屋，这会突然冒出个装满了东西的房子，简直不能更好奇。 “白白白白，那个肚子鼓鼓的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茶壶？它的出水口那么小，喝水的时候不是很不方便？” “播主，那张椅子上的垫子看上去好软！上面还有一只幼崽！” “播主，你快看，你后面的墙壁上有个人。他是不是在和你做视频信号链接？” 杜白沉默了几秒。 这么长时间没有对他们做e级星科普，她差点忘记了……这是一群多么容易大惊小怪的没有见识的外星观众。 好在，她之前适应良好，现在反应已经快的多了。 “那不是幼崽，是我们e级星的十字绣，一种刺绣技巧。那个也不是人，只是海报而已……就是照片。” 等杜白把柯思星观众们各种各样的奇葩问题解答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虽然西部基地的特殊性让这里在许多地方完全区别于外面的幸存者基地，但缺电少水这一点，想来是都一样的。 天一黑，屋子里就陷入了黑暗。 杜白再巡视了一圈屋子，确保安全无虞之后，就和沈子儒道了晚安，两人的房间紧紧相邻，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第一时间互相支援。 杜白用水元素在洗手间里擦洗了一下，倒在铺着松软床垫的大床上的时候，简直如在梦中。 纯棉枕套特有的触感在肌肤上流连，身体陷在软软的被褥之间，没有风，没有雨，没有不知道下一刻会从哪里冒出来的额丧尸和变异植物……有那么一秒钟，杜白觉得自己回到了末世前自己每月还贷的那间小屋。 但这种错觉只是一闪而过。 她长叹一口气，既欣慰又遗憾……现在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 难怪西部基地能成为那么多人心向往之的地方……不管暗处到底还藏着多少厉害的丧尸，至少这里的人与外面的人不同。 这里的强者，没有外面基地那种疯狂抢夺一切资源，甚至为此泯灭人性的心态。 这一点，就足以她放下一半的顾虑。 杜白把小c摆在床头，让它帮忙警戒，就准备闭眼睡觉了。 从他们开车到收费站开始，小c就一直蜷缩在屏幕的角落里，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这时候听到杜白叫他，才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转过来：“白白主人，我和小z连上信号啦。” 杜白有些疑惑：“你不是一直在和小z通讯么？” “不是，我是说我和小z的信号通道已经稳定到可以传递视频波动了。” 杜白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恩？那我是可以见到陈祚了？” 小c重重点头：“恩恩，我刚刚问过小z了。他说主人设定的是只要你发出请求，就可以立刻视频的权限。白白主人要和主人视频么？”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杜白忙不迭地就点了头！ 能见到陈祚，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级强心针！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个陪伴了她一段时间，带领她成长的朋友能够平安无恙。 杜白话音一落，笔电界面就闪了闪，出现了画面。 只是这画面，杜白一看就觉得脸颊有些发热，想要转开头，又有些不甘心地接着看下去……画面正中是一大片赤、裸的胸膛，上面还有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肌肉的线条慢慢滚落下来…… 陈祚低沉的声音随着那水珠猛地落下，也响了起来：“小z你在干什么？” 镜头猛地抬起，正对着陈祚那张精致到如同画笔描绘的脸。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杜白：“小白？你没事吧？” 真的是陈祚，他真的没有死。 杜白想要开口，但一股气就这么哽在喉头，眼前也雾蒙蒙地一片。明明刚刚心情还是平静的，至多带了一些紧张，但听到陈祚声音的那一瞬间，那股突如其来的泪意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袭了过来。 杜白用力眨着眼，想要把眼眶里的热气给眨回去，偏偏陈祚还在说：“那天掉落悬崖，大概是我之前从小洁那里得到的空间能力发生了变异，我居然被送回了h市。我本来想要立刻赶回去找你，但这空间能力却没有办法再次转移人体……我急得不行，小c又关了机。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你……” 泪珠子终于忍不住，像泄了洪的堤坝一样，瞬间崩溃。杜白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像一个脆弱的小姑娘一样，因为别人几句话，就矫情地哭个不停。 “小白，你怎么了？”陈祚听到她的哭声，更着急了。他抱着小z，整个人恨不能从笔电那头爬过来，杜白能感觉到笔电上的紫色元素又活跃起来：“你是不是受伤了，受委屈了？我想办法……” 杜白连忙摇头，捂着脸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眼泪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完全不顾她的尴尬，自顾自地流个没完：“没事，我就是，就是想要哭一下。” 人就是这样，明明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能够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肩上，像是一个刀枪不入的女金刚，但只要一放松下来，又会变成水做的瓷娃娃。 几个小时前的杜白还能指挥者大水怪把人家的土墙砸了，现在听到陈祚的声音，却哭成了狗。 杜白抹着脸，把眼泪擦去，又有新的眼泪落下来。她实在不想让陈祚看到自己这样：“我先休息了，你没事就好……我明天再跟你通讯。” 说完她就想要把小c的摄像头给关了，却发现监控怎么也关不上。 “小白，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一害羞，耳朵就会红？”陈祚的声音隔着无形的能量信号通道，在这一刻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 杜白觉得自己手下遮着的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 “我可不想让你一个人哭着睡着。”陈祚像是没有发现杜白僵住的动作，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呐，和陈哥聊聊天吧。” 第72章 呀 “说什么呢？”陈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杜白猜测刚刚肯定是人家正在洗澡，小c一声不响就发了通讯过去……想想她的脸又有些热：“你，你现在在哪里呢？” 陈祚的摄像头拿的太近了，画面完全被他的脸给占据，看不清背景。但从声音和光线来看，应该是在室内。 杜白一问，陈祚的手就抬起来伸向了小z的摄像头……他的手很好看，指节纤长，掌纹干净，但这么突然放大出现在屏幕上，还是把杜白吓了一跳。 正有些懵的时候，突然笔电的屏幕又变了……小笔电分成了多个界面，像是杜白以前见过的多角度监控一样，把陈祚所在的那个房间拍了个巨细靡遗。原来刚刚陈祚是为了把小z调成了全方位摄录模式。 从画面上可以看出陈祚这时候呆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套间，陈祚身后不远处敞开的是洗手间，里头还有些水雾。毕竟陈祚自己也有水异能，只要能够保障安全，找个地方洗漱真的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但之前同行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陈祚洗漱？杜白眼神有点放空……难道对方是顾忌着她和沈子儒？还是其实替班的时候，陈祚也是偷偷找了地方洗漱……难怪看起来总是形象那么好。 杜白猛地摇了摇头，阻止接着想下去。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思绪一旦发散开来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总往些不该去的地方跑。 “我醒过来的时候在h市的郊区，好在当时下着大雨，也没遇到什么波折……现在已经快出h市了。”陈祚慢慢走到窗边，小z的镜头也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窗外是一片连绵的菜地……当然，现在只能从一片枯黄中看到零星几点绿色，那绿色还带着些深深浅浅的光芒……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路旁的路标、远处若隐若现的钢铁城堡，都让杜白升起一种既眼熟又陌生的感觉。 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那么久，即使现在不得不逃离它，即使末世的摧残下，它早已面目全非，但杜白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长大的城市。 远处的钢铁城堡显然就是桃源基地。 杜白想起那个混乱忙碌的晚上，心里一动：“你在桃源醒过来的？” 陈祚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荒废的菜地里……看样子是被桃源基地圈占的地方，但既没有人把守，防护墙也被砸开了。我没有往基地中心走，而是直接走出来找了一辆车。” 桃源当时建设的时候，就将周边的农业基地给划入了势力范围内，这会听陈祚的描述，杜白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时见到的那个吃人的大棚……可是…… 想到桃源基地那高高的防护墙和严密的布控，杜白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围墙破损的情况……对于末世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东西比一堵厚重结实的城墙来的更让人安慰了。 虽然这东西现在看来也未必是人类的救赎，可能是圈养人类的牢笼。但现在桃源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这一点才对啊……她现在依然记得当时邱如燕口中想要为那些在末世生态下生存艰难的女人遮起一片天的话。 大约是看出了杜白的愣神，陈祚也安静了下来。直到杜白意识到自己在和陈祚聊天，回过神来重新和他的视线对上，陈祚才微微一笑。 杜白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下下唇。 明明以前她不是思维这么发散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些柯思星观众的意识团影响，又或者是因为直播网站没开意识对接的那会弹幕乱跳，影响了她的注意力……现在居然跟陈祚聊着天都能走起神来……也不知道陈祚有没有生气。 杜白握着小c手把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隐藏在主屏幕右下角的小c一手捂着橙子一手捂着嘴，扭着小身子滚了滚，整个人从边界滚进了屏幕，胖胖的小肚子因为动作露了出来。大约是杜白刚刚的动作让小东西有些发痒…… 还不等杜白把手挪开……屏幕右下角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扎着两边马尾的q版小女孩，单手把小c揪着退回了屏幕外。 那小女孩的衣服是花格子群，头上两个蝴蝶结一跳一跳的，说不出哦的活泼可爱……但是杜白却从没见过这个明显是智能管家的人物形象。 不等她发问，陈祚就顺着杜白的视线看到了：“那是小z，是我的电脑管家……不过我这里不需要笔电，只需要信号接收器……她有时候喜欢乱跑。” 杜白点了点头，不敢再蹭小c的把手：“没想到你这么有童心……她的形象很可爱，看起来很亲切。” “恩，我也觉得她很可爱。”陈祚笑容深了点，没有继续深谈小z，而是问起了杜白刚刚走神的事情：“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你们是h市出来的。之前你也在桃源这里？” 杜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呆过一段日子……你知道……” 杜白想要问一下邱如燕，又觉得不该问。 “恩？”陈祚很耐心地等着杜白说下去。 杜白摇了摇头：“没什么……刚刚结束的那场雨感觉不对劲，雨停以后我觉得异能增长的速度变慢了不少……而且我和沈子儒之前发现有变异蚯蚓出现了呢。” 陈祚对这个消息显然心中有数，听到这话并没有急着问变异蚯蚓的情况：“你受伤了么？” “没有。” “没有就好。” “你不问问我变异蚯蚓的情况么？” “这些东西我想要查总是能查到，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怎么样？” 杜白刚想点头，突然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味似乎有些不对：“我那个……哦，变异蚯蚓不是昆虫么？昆虫之前都没出现过，雨后我一路上发现了好多……你，你自己一个人上路要小心。”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且雨后异能者的进化速度肯定不会再有优势，万一……” “小白。”陈祚突然出声，打断了杜白的话：“你是不是在紧张？” 杜白的话戛然而止，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耳朵却是砰地一下红了。 陈祚笑着摇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你陈哥的本事，你还不清楚么……等着我来找你，好好保护自己。” 杜白忙不迭地点头，打了个哈欠，道了一句晚安就立刻关闭了小c的通讯请求。 之前和陈祚朝夕相处的时候，觉得对方既亲切又强大，就像是她曾经梦想中的哥哥，能够照顾她、指引她，保护她……但今天视频却有了些奇怪的感觉。 杜白摸着自己的胸口，感觉着比平时要快上不少的心跳，又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耳朵，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累了生病了？ “白白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呆愣愣的。” “不知道啊……刚刚男神出镜了你们看到没有，我觉得男神的身材虽然比较瘦弱，但是肌理线条底下的爆发力还是能看出来的。这种身材打起架来……嗷嗷嗷，我好激动。” “激动个毛，男神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播主呢……刚刚画面闪了一下就没了，老子咩都没看到。” “这种时候就是看反应力了，老子这里有男神肌肉截图，谁要？五能量值一份，意识流直传，先到先得！” “一张截图你就要五能量值，你怎么不去抢，老子等炸虾录屏视频出来，想要多少截图没有。” “楼上的到底有多久没有去炸虾了……自从白白成为探星播主之后，炸虾专门把白白的录屏帖子加精标红，设置了浏览权限了……下载一次一百能量值，而且还不允许截取！意识流屏蔽等级是a级呢。” “卧槽，e级星探星播主防备的也这么严……炸鱼看来对白白是真爱啊。” “真爱个屁，到现在白白还是二级播主，这效率简直坑爹。我还想看看e级星的三级和四级能力是啥呢。” 柯思星观众的吐槽总是无时无刻都在进行，杜白对这群家伙早就放弃治疗了：“炸虾现在已经对我的视频做了加密处理了么？” “对对对，我都忘了白白播主是不能上炸虾的。这部分收益说起来应该要分一些给播主的，但是因为是外星初级播主无法登陆的子论坛，奖励可能会通过其他形式发放给你，白白要注意跟客服对接，可别吃亏啦。” “恩，好。”杜白看了看炸鱼官方客服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还是系统提示探星信息更新，之前热情到恨不得能融化沙漠的壮壮从她签订了协议之后已经好久没消息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白心里浮现着各种揣测，手上下意识地又发了个通讯请求过去。 这一次，与先前的石沉大海不同，壮壮的大脸迅速出现在屏幕中央，带着杜白已经渐渐看习惯的憨笑。 第73章 呀 “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您好，炸鱼直播平台一号客服壮壮为您服务。”壮壮的白牙闪闪发光，不管看了多少次，杜白依然觉得有些辣眼睛：“您可终于联系我了。我跟咱们老板帮您争取了最高等级的奖励发放哦~！” 这奖励她已经听了很多次了，包括之前说的本该早就结算的薪酬和福利，但始终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比起这个，她更关心另一件事。 “当时签约的时候，不是说过会保障我两个同伴的安全么？”杜白想起那个雨夜看着陈祚在她眼前一点点消散的画面，仍然觉得心脏闷痛：“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人被转移到了千里之外？而且那之后我再联系你，你居然都不回复了！” 壮壮挠了挠脸：“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我这不是去给你争取福利了么？我以后就是你的专属客服，当然是站在您的利益角度啊……至于你两个同伴，陈男……不，陈先生他情况比较特殊，和我们往常遇到的异能者都不太一样。当时他在防护过程中出现瞬移应该和他本身有比较大的关系，本着对播主负责的原则，我已经把这个案例移交给咱们开发部的同事啦~等他们研究出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和播主您汇报的！” 杜白将信将疑：“你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然！”壮壮宽而厚的手掌拍在胸口上的时候，发出彭彭的回响，表达了他的诚恳：“我用我这个月的奖金发四！”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说的是真是假……这种一签约就消失不见的黑历史，真的很像杜白小时候听说过的百年前的诈骗犯。 但她也没有什么选择权。 该钱的不该签的协议也都已经签完了……沈子儒好好地跟在身边，陈祚也刚刚视频过。她当时就算心底有什么不乐意，这探星播主也是非当不可了。 “我发现这场雨后，三维地图里出现了很多疑似昆虫变异的能量体。” 既然壮壮说他是炸鱼直播平台配给她的专属客服，那就算得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她应该也可以让他帮忙做些小事吧？ “炸鱼直播平台借着我来探测星球，是不是应该也要多提供一些探测工具和帮助？探星系统的使用局限太大，以我一人之力，大概很难在有生之年把星球变化探测完毕。” 壮壮一脸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我特么真是鸡汁的表情：“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不要担心，考虑到e级星系在咱们炸鱼官方系统里资料的匮乏，我们boss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根据我们目前检测到的能量变化，各类智慧生命体的进化速度将会进入一个平台期，这段时间播主只需要专心补充探星系统数据，最迟一个月，我们申请的探测帮助就会到位了！” 杜白盯着壮壮亮闪闪的牙看了两眼，终究还是撑不住把视线移到了他的头顶：“可是你上次也说你们的薪酬福利很快就会到位，我从开播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 壮壮头顶耸立的黑毛在杜白的视线里，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好像耷拉了一点：“这个……我马上去催！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到了……因为信号通道是外台共享的，生物感染e级星甜人美声甜胸大腰细女主播杜白请谅解一下。” 杜白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行吧，睡了。” 关掉通讯信号，杜白也打算顺手把笔电调到休眠……就算小c作为一个电脑管家，完全不需要休息，但杜白还是会不自觉地按照人类习惯来对待它。 尤其是探星系统完全开放以后，自动警戒功能完全可以帮她解决休息时候的监测工作，更没有必要让小c一直运作了……杜白摁了休眠键，刚刚和陈祚视频的时候不知道缩到哪个角落的小c就立刻萌萌哒抱着一个印着橙子图案的小被子和小枕头跑到了界面中央……头上还顶了一个橙子，整个人看起来都圆滚滚的。 而笔电屏幕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暖暖橘黄色的睡房，软绵绵的床看上去跟杜白此刻躺着的有的一拼。 “白白主人，你要和小c一起睡觉了么？”小c抱着小枕头，膝盖微弯，小肉脚一蹬，穿着橙子睡衣，看起来就像个球的身体就biu地一下落到了那张小床中央。 每次看到小c蹦蹦跳跳的样子，杜白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对啊。我刚刚用异能查过了，这附近都是安全的。小c陪白白主人睡一下好不好？” “没问题！”小c乖乖把被子展开盖住自己，就准备躺下去，但躺到一半，他的动作又顿住了：“等等。” 杜白也准备闭上眼睛，听到小c突然出声，她的第一反应是调出炸鱼直播平台的地图…… 还是和之前一样，风平浪静。 “怎么了？” “小z发了一份资料给白白主人，白白主人要现在查看么？” “资料？”杜白有些纳闷地重复了一遍，实在是刚刚和陈祚聊天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件事，怎么这会突然又有一份小z传过来的资料？是变异昆虫的资料？ 就算陈祚的能力能够调动模拟所有电器，掌控全球的天眼系统，但这种末世以后出现的新物种也没有十分钟就掌握奥秘的本事吧？ “打开吧。”杜白重新从床上改躺为半坐，把笔电放在大腿上，看起了这份传来的资料。 资料包括文档和影音……杜白先把那份影音材料打开了。 画面一打开就是一片哗哗的雨声，还有大雨当中愈发显得渺小的人群……看得出这是一个高处俯拍的监控录像……而那角度。 杜白瞳孔微微一缩……分明就是当初她和沈子儒曾经潜入的h市大厦——沈勇他们的大本营。 现在，应该也是邱如燕和莫媛媛的大本营。 俯拍的监控镜头不断拉近，杜白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 邱如燕和她离开桃源的时候相比，就像是两个人……那张脸依旧动人，但眼角眉梢的锋利就像是带着鲜血的锋刃，轻易划破所有幻想的温情。尤其此刻的她正在大雨中冲着前方怒喝。 在邱如燕身旁，是坐在轮椅上的莫媛媛……她看起来倒是比杜白印象中好了许多。至少比起当初见到的不人不鬼的模样，此时的她脸色白润，双目晶亮……如果不是经历过桃源那场谈话，让杜白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的眼中闪着的都是凶光，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大约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不良于行的高雅女人。 外表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它可以掩盖人性里的残忍和不堪，让一匹狼看起来像是羊那样温顺……哪怕到了末世，这个道理也没有改变。 也正是因此，在狼揭开那层假面的时候，效果才更加触目惊心。 “把他们丢到墙和大棚的中间……”尽管雨声哗然，但莫媛媛淡淡的一句话居然依旧能够隔着大雨传入耳中，让隔着屏幕的杜白也不由感到心中一凉。 她当初曾经见到过的几个在希望区整理农田的中年女子虔诚地跪伏在莫媛媛的脚边，随着她的吩咐立刻动作起来……直到这时，杜白才注意到在这群人的脚边有几个表情呆滞的男人…… 而这几个男人还是杜白认识的。 黎强、贾国辉还有当时领着杜白到十五层的方鹏此时都乖乖地躺在地上。 哪怕雨下得这样大，砸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青紫伤痕，他们的表情也没有半点变化。而那几个明显就是普通人的中年女子一拉，他们就配合地爬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在大棚外绕了半圈，又躺到了围墙和大棚中央。 黎强躺在最中央，贾国辉躺十米外，到了方鹏，就躺在围墙的墙根底下。 围墙这时候在这场充满了能量元素的大雨冲刷下已经摇摇欲坠，邱如燕站在莫媛媛的身边，看着那几个男人动作，眼神冰冷，嘴角紧抿，但却没有出声。 她似乎默认了莫媛媛所有的决定。 而大棚在雨中也始终静默。 曾经亲眼见识过这个棚里变异蔬菜厉害的杜白却不敢小瞧了大棚里头的变异植物。 像小胖那样独自生长在远离人群的崖底的变异植物或许还保留着白纸般的天真，但对于这种从末世变异以来就被桃源基地用人的血肉喂养长大的变异蔬菜。 杜白不觉得它们是善茬。 而黎强他们的动作，就像是远古时候的血祭一样……用血肉放出恶魔的仪式，结果往往未必会如人类所愿。 杜白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那种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恐惧感让她控制不住把进度往后一拉，停在了一个让她震惊的，不愿看到的画面上。 她松开手指，画面重新播放，丝毫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地表不断涌动，大量或白或红的根须从土壤里伸展出来，从黎强不断冒着血的手腕开始，竭尽全力地往这个异能者的身体里钻……杜白可以看见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在抽搐，但奇怪的是，身为异能者的黎强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 他的表情依旧是木然的……看着那颗变异的植物在他身体里扎了根，然后又在雨水浇灌下快速生长，舒展着枝叶……然后身体的抽搐慢慢缓慢，最后彻底停下。 等到黎强完全变成一具人干之后，根须向着城墙方向移动，再次缠上了贾国辉。 这过程中始终无人出声，如果不是哗哗的雨声不停，杜白几乎以为自己在看一部默片。 异能者和能量雨的加成无疑是巨大的，那片坍塌的墙被成片的变异植物给重新撑了起来，而莫媛媛和她身后站的几个女孩子也都先后舒了口气。 这里头也有几个杜白在十五楼见过的熟面孔。 但是杜白却看着画面中那一片摇晃着枝叶尽情吸收雨水中能量的新生植物皱起了眉……桃源的人以为自己能依靠这些敌对异能者的血肉控制基地里的变异植物为己所用，却不知道，那些变异植物早就有了自己的意识，只等着一个机会吞噬着些自以为是的驱使者。 就在杜白忧心忡忡地想要关闭录像的时候，一个有些眼熟的小身影从那栋高高的大楼里跑了出来：“妈妈！” 第74章 呀 五短身材的小豆丁跑起来有些跌跌撞撞。尤其这个时候又是大雨倾盆的时候，那个小身影刚刚出现在监控范围内，就是一个趔趄。 眼看着小孩就要脸朝下砸在满是泥水的地上，刚刚一直保持冷漠的邱如燕飞身过去，拎着小孩的衣领把人给拎了起来。 “小山，你不好好跟着姐姐，跑出来干什么？”大概是陈祚处理过录像，明明隔着不近的距离，明明大雨中狂暴能量的呼啸那么刺耳，但几人的对话却清晰如在耳边。 那小豆丁果然就是当时在z市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山。也不知道他跟着妈妈和姐姐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本来单纯干净、满是天真的眼神没有了，隔着监控，杜白都能感觉到小朋友身上浓浓的惶恐不安。 “姨姨，麻麻不见了。”小山眼睛里包着泪，却还是硬撑着不肯哭出来：“姐姐也不见了。”邱如燕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万宁！”刚刚一直站在邱如燕和莫媛媛身后的年轻女孩立刻走了过来：“邱姐。” “阿莺和小洁呢？我不是嘱咐过你，不需要让她们参与清理桃源这个工作，只需要到食堂分派食物就可以了么？”邱如燕表情严肃狠厉，手上拍打小山背脊的动作却是轻柔的：“她们两对小山这么重视，不可能两个人同时离开他，放他一个人呆着……你是不是让她们到希望区去干活了？” 叫做万宁的女孩子眼神有些闪躲，摇头否认：“没有，您的吩咐我怎么会不听。我也不知道。” “你骗人，你昨天明明有来找过麻麻和姐姐。”小家伙的声音有些抽噎，但还是勇敢地指着万宁戳穿了对方的谎言：“我都听到了！麻麻说不去的。” “呜呜呜，醒来麻麻就不见了。”小家伙忍了许久的眼泪哗地一下就下来了：“肯定是你们偷偷把麻麻抓走了。呜呜呜，你们还说麻麻是女人的叛徒，麻麻才不是叛徒！你们是坏蛋！” “姨姨，你快把麻麻和姐姐找回来呀，小山不在她们旁边，她们会害怕，会哭的。”末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把那些懵懂的孩子快速催熟……幸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孩子们，个个都懂事得让人心疼。 当初见面的时候，话都有些说不清的小家伙，现在却能口齿清晰地讲清事情来龙去脉。这种成长细细想来，含着无奈和酸楚。邱如燕抱着小家伙的动作紧了紧，又很快松开：“万宁，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万宁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邱姐，我……没有，我昨天也不知道怎么……” 她说到这里，表情一下子就扭曲了起来，双手抱着脑袋喊着疼。 杜白看着那个叫做万宁的女生疼到在地上打滚的动作，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当时在对付沈勇的过程中出了大力的赵彭东。 还没等她理清脑海中的思绪，万宁突然惨叫一声，彻底没了声息。 刚刚还在气愤地指着万宁的小山顿时被吓住了，小脸煞白煞白的，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的圆柱子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地上倒着不动的女人。 邱如燕脸上的愤怒就像是被泼了一层蜡，瞬间定格。 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涌上来的是有如实质的怒火：“莫媛媛！”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微笑，淡然看着这场喧闹：“小燕，又怎么了？” “我不管你对那些男人怎么处置，但阿莺是我的姐姐！”邱如燕换过左手抱着小山，右手一抬一举就是一把□□，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莫媛媛的头：“她们人呢？你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万宁身上的？” 莫媛媛懒洋洋地绕着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没有回答邱如燕的问题：“这破地方，连一个弄头发的都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没有好好做发膜了啊。” “我问你！”邱如燕走了几步，枪口距离莫媛媛不足三米：“她们！被！你！弄到！哪里！了！” “你怀里的小崽子好像受不住这雨了呢。”莫媛媛抬了抬下巴，点了点被大雨冲的睁不开眼睛的小山。 邱如燕一低头，原先趴在地上的一个女人就扑向了她。邱如燕的身形在一瞬间隐没，这段时间她的能力显然有了进化，明明身上的衣服根本来不及脱，但也随着她的隐身能力化成了透明……但因为小山还在她的手上，看起来就像是小男孩凭空浮起，坐在空气中一样，那中年女子很容易就扑到了邱如燕。 但对方显然只是个普通人，很轻易地就被邱如燕一脚踢开。 而这段纠缠的时间，也足够莫媛媛退出她的射击范围，躲在了自己拥护者构筑的异能墙后面。 刚刚还站在两人身后像是背景板一样的女人因为这一下，迅速分成了两个阵营……明明上一秒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却轻易转换了阵营。 “阿燕，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莫媛媛的声音从人墙后面传来，冷静依旧：“做事情要坚定原则，你既然当时和杜白讲的那么清楚，就该坚定目标，毫不犹豫地走下去……这个过程，摒弃掉阻碍目标的人，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说到这里，莫媛媛的声音是真的带上了困惑不解：“我们要构建的是一个独属于女人的帝国，要达成这个目标有多难，你和我都心知肚明……我们容不得半点隐患。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就应该在出现的第一时间消灭。” 邱如燕把小山交给护在她身侧的蒋倩——看她站得位置，这姑娘大概已经成为了邱如燕的心腹。 “邱莺只是一个想要守护自己孩子的母亲。”邱如燕没有被莫媛媛说服，这次她的举动是真的触到了邱如燕的底线：“我和你说过，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莫媛媛长叹一口气：“当初和你合作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你太软弱了……桃源在你手里，只会像那堵墙一样，被雨水一冲，就不堪一击。” “呵呵。” 邱如燕没有再回话，双方像是达成了默契一般，同时抬起了手……在倾盆大雨中，各种颜色的异能像是猛然爆炸的烟花一样交织闪起…… 异能者的能量和雨中狂暴的能量元素撞在一起，掀起一股旋风卷向了杜白的视线……然后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杜白呆了一呆，才意识到这是桃源基地异能者在暴雨中内讧，导致气浪掀翻了录制视频的天眼。 但即使没有看到后面的画面，杜白也完全可以想象接下去的进展……莫媛媛和邱如燕手下的异能者势均力敌，又是在这样各种异兽虎视眈眈，能量元素汹涌的大雨里。 就在她们动手的几百米外，是刚刚晋级的变异植物……后果如何，几乎都不需要去猜。 难怪，难怪陈祚会说他醒过来的时候，桃源的围墙已经破了。 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还一味地在和同类斗争，桃源的毁灭完全是无需置疑的事情。 但那张被雨水冲刷得惨白的小脸在杜白脑海中一闪而过……最无辜的孩子，却不知道如何了。 杜白长叹一口气，还是翻开了那些电子文档。 上面是陈祚搜集的一些信息和一份他大略整理出来的分析报告……当然也是针对h市的。 照他的说法，这场大雨给全球的冲击都是巨大的，不少嗅觉敏锐的基地负责人都察觉到了在这场能量雨背后掩藏的危机。 那些个人胡乱组织起来的小基地如果不做反应，很快就会成为这场变异里头的牺牲品。h市、z市等几个城市的基地负责人都做出了带着心腹迁移的决定。 一部分的基地负责人选择了帝都这样的政治文化中心，毕竟那是华**事力量最为集中的区域，早前也有异能者通过风异能带来了各种军队救援信息，方向就是在帝都……另一部分则和杜白他们一样，选择了西部基地这样实力强、自由度高的落脚点，成群结队地向着q省而来。 h市的方舟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桃源，陈祚在报告里也大致分析了一下她们目前的情况。 作为幸存者之中女性比例高达九成以上的基地，周围县市的几个基地对其的态度一直十分微妙。一方面觊觎，一方面又顾忌着桃源本身实力不弱，以及周围其他基地的态度，不敢下手。 自从桃源两位负责人内讧之后，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 莫媛媛最后凭借着精神控制下的拥趸悍不畏死，自杀式的攻击硬生生让她抢下了桃源的控制权，成为了桃源真真正正一言九鼎的掌舵人。 而邱如燕则带着蒋倩等几个心腹炸开了桃源的围墙，投奔了方舟的左小光……看到这里，杜白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记得方舟的主人是左辰，为什么出面的从来都是左小光？” 小c打着哈欠趴在他的小床上玩橙子，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听说左小光是左辰很信任的堂弟，而且左辰据说长得比较难讲，一直都不太喜欢见人哒。” “作为左家这样大家族的继承人，长得会丑？”杜白表示有些不能理解，实在是沈家两兄弟的皮相都不错，让她比较倾向那些大家族代代娶美女，基因改良得男俊女美。 左家作为华国数一数二的大世家，这继承人怎么着也要气度斐然，拿出去交际应酬的时候才不会丢了左家的面子啊。 小c挠了挠脸，想了想，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反正肯定不是很好看……不然为什么我搜寻了所有的资料都没有他的影像，这肯定是自卑啊！而且，他本来不是左家继承人啊，是他抢来的啊……” 他说到这里，小手捂住嘴侧，八卦兮兮地补充了一句：“反正如果他长得和我家主人一样好看，肯定不用抢……大家都想把东西送到他面前的！” 为了证明自家主人天下第一美貌，小c边说还调了一张陈祚的截图出来……赫然就是陈祚刚刚接通信号时的半裸、照，也不知道这爸爸迷到底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杜白的脸胀得厉害，一戳休眠键：“睡觉！晚安！” h市的风云变化再怎么厉害，也和他们现在没有关系……她最应该做的，是好好养精蓄锐，明天探查一下周围的情况，看看阿婷他们口中的挑战到底是什么。 能让这些末世后数一数二的强者都持保留态度的东西，容不下半点松懈。 第75章 呀 一夜无事。 或者说，是接下来的几天都相安无事。 杜白和沈子儒在这间装饰温馨的小屋子里度过了他们末世以后最舒适也最忐忑的三天……松软的床铺，干净整洁的房间，布局舒服的屋子，闲暇时还可以到周边的小超市逛一逛……说起来，杜白还在这栋民居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复古的租书铺，里头全部都是近代时期的珍贵纸书。 要知道，百年来科技快速发展，除了少数追求复古的人，大多数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怎么接触过纸书……这种受众面极小的收藏品，要不是因为这场世界浩劫，大概杜白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 但偏偏末世来了……而y市的城市文明，保存得实在是忒好了点。 街道上没有丧尸，没有尸体，没有车的残骸……除了没有绿色植物和行人，这完全就是一座普通城市的模样。 在一路见惯了血腥和厮杀的杜白和沈子儒眼中，这里平和到近乎违和。 现在杜白每天的日子，就是两点一线，民居到纸书屋，再从纸书屋回到民居……这三天过得她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末世前。 但刘哥和阿婷当时的态度还是悬在两人的心上，像是挂在细线上的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到纸书屋看书的好处，除了排遣末世之后空乏贫瘠的内心，更重要的是，杜白发现每翻过一本书，探星系统的问答选项就会多上几个，而她完成的探星项目也会多上几个。 比如前天刚刚发现纸书屋的时候，杜白随手翻了翻摆在门边的y市旅游小册子……当然，就算这种百年前只能卖个面包钱的小册子，放在末世爆发的时候也是难得的珍藏品了。 小册子还没翻完，她的奖励提醒已经叮叮响个没完了。 当那第一道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杜白还有些愣神……对着手上那页每座城市大概都会有的太平桥简介，积分哗啦啦来的感觉，相信所有正常的华国人都会有点蒙逼。 还是那句话，知识就是力量。难怪说文字的出现是人类文明诞生的标志呢！ 对于杜白来说，失去了从空气中获取暴动能量元素的机会，却收获了探星系统开给她的bug，不得不说，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换做是从前，杜白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末世里津津有味地看菜谱，不，就算是末世前她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津津有味地看菜谱。 但现在，她就在干这件事。 也是因为手上这本书，让她认识到了自家圈养的那些阿米巴原虫脑，永远只关注拳头的直播观众原来还有隐藏吃货的属性。 “这张图看上去好像有香味……这是白白播主之前打过的空心菜？为什么它看起来好像在发光？这不科学，明明它变异以后也不会发光。” 杜白不是厨艺大手，但常识还是有一点的：“因为它放了油。” “油，是白白之前说过的e级星的储藏资源么？就是白白和弱鸡之前在遇到男神的地方的那个加油站……” “不，那是石油，是一种粘稠的、深褐色液体，被称为工业的血液，主要成分是各种烷烃、环烷烃、芳香烃的混合物”杜白一边翻着小c的资料……小c重新开机之后，杜白才发现这家伙居然还可以连上千度，要知道，世界崩溃之后，网络也陷入了瘫痪。真没想到小c居然还能连接上那些瘫痪中的服务器，读取其中的库存数据，让杜白对这个专注卖萌一百年的电脑管家刮目相看。 她刚刚发现的时候，曾经试图通过小c连接千度来刷探星任务，但遗憾的是，通过千度来的资料比之纸书得到的能量和星级都是远远不如……这其中的原理，连壮壮这个炸鱼直播平台的客服都解释不清，杜白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至于我说的油么……”杜白一边戳小c一边浏览千度界面，照着文字做个勤勤恳恳的搬运工：“是食用油，是动物或者植物油脂制作而成的。在我们华国，是炒菜、炖菜会用到的一种材料。” “那白白，那菜里面白白的碎末是啥？” “是蒜末啊……” “那白白……” 本来杜白还担心这种平静的日子，每天只能翻书作为日常的日子会让大批的柯思星观众心生厌倦，离开直播间，没想到现实居然恰恰相反。 一道炒空心菜都能引发这些家伙如火的热情……杜白表示不是很懂这些外星人。 当然，联想到华国历经数百年经久不衰的吃播文化，这事情好像又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华国人看别人吃自己五分钟就能做出来的菜都能看得如痴如醉，外星人好奇华国美食，为一张图片和杜白意识共享的色香味痴迷，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了。 华国毕竟可是传承了千百年的吃货大国嘛。 杜白怀抱着这种莫名的骄傲感，在刷到第三本川菜食谱的时候，终于迎来了直播间一道不同的声音：“你们有没有觉得白白现在从房子走到书店的时间越来越短啦？是最近白白播主的能力又有突破了么？” “真的诶，你不说我还没有发觉，好像刚来y市的时候，白白从那边走过来要用三百比斯，现在……恩，我计算了下，从跟弱鸡告别到走到书屋只用了八十比斯。可是我刚刚看录屏，好像白白的速度没有变快啊？” 杜白看到这条讨论，逗小c的动作也顿了下来……末世以后没有计时工具，人们大多回归了原始社会以日头或者以数珠计步的方式来计算时间，这几分几秒的误差，她还真是没注意过。 现在回想一下，对于自己的速度，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都不需要去调录屏系统，她就可以确认自己的速度没有太大的变化……就算是这段时间的体能有了进展，但也只是在五感和反应度上，体力和敏捷的点她早就已经加满了，这两样能力在大雨期间就已经到了瓶颈，很久没有突破过了。 而速度没有变化，所用时间却缩短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条她这几天每日在走的路，正在她无知无觉中，发生了改变。 杜白心中一凛，又一次调出了三维地图、小地图和探星系统。就连小c的监控功能，也再次打开。 可是没有，依旧什么都没有。 这座城市，平静得完全察觉不到末世的痕迹……放大地图，她仍然可以看到y市其他几个异能者区域有几个能量体在走来走去，而她缩在的这条小巷也只有她和仍然在民居里练习攻击异能的沈子儒两个圆点。 杜白皱着眉，不断地放大三维地图，还是一无所获。 带着这份对未知的不安，杜白决定结束今天例行的刷菜谱行程。 因为心中有事，这一回杜白即使离开了书店，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将三维地图缩小，而是保持着放大至一粒微尘也能看清的程度，边走边开着探星系统进行探测……这一次，她终于感受到了不同。 在放大效果下，有无数个芝麻大小的黑点弥漫在这条街上……肉眼看来明亮通透的空气，其实里头满满的都是这些小黑点。 随着杜白踏上这条街开始，小黑点就飘飘荡荡地向着她的方向走来，然后杜白每迈一步，它们就跟着杜白的脚步往前一推……录屏系统显示着放大的街面在小黑点挪动的过程当中，默默地消失了一部分。 就像是被蝗虫扫过的稻田，街面被黑雾抹过之后，立刻少了一部分……本来是百块砖铺成的街面在杜白没有注意的时候，不过短短三四天，就已经少了十来块。 这是一种会吃掉空间的变异昆虫…… 杜白再将三维地图拉大，让那小黑点至少有绿豆大小，才算是看清楚了它的形态……口器身躯翅膀，该有的一样不少，就是身体小到连尘埃都比不上。 末世后有进化到堪比高楼的植物，自然也有进化到肉眼不可见的昆虫……所有生物都在选择最适宜他们生存的方式来进化。 而小黑虫，也不例外。 这么细小的身材，哪怕杜白有沙元素、水能力和力量元素，也很难把他们一网打尽。但是这种吞噬空间的能力，却绝对不能置之不理……他们可以吞噬空间，安知不能吞噬异能者，看他们挤挤攘攘向着杜白的方向涌动的样子，杜白可不觉得那是对她的善意欣赏。 难怪这块区域明明物资丰富，在末世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收到变异怪物的大范围破坏，偏偏就没有异能者来抢占。 那些空置区域说不定都和这一片一样，存在着一些隐形的、蛰伏着的敌人，只等着猎物进入它们的狩猎区域时，养肥了再给予致命一击。 光是想想有一天自己身上会爬满这种黑色小虫，像是那些被吞噬了的街面一样，被小黑虫给蚕食干净，神经强韧如杜白也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压住自己想要迅速逃离这块街面的冲动，用和平时一般无二的速度回到了他们赞暂住的民居。 进门的时候，沈子儒正在打扫卫生。 见到杜白回来，他瞬间就笑开了：“杜姐，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要去纸书屋查一下y市的历史和能源分布么？对了，我发现y市这地方还真是好，明明是这么久没人住的屋子，偏偏干净得连灰尘都没有……我刚刚还想着说不准我们以后要在这里定居，想要归置一下，结果都找不着下手的地方呢！” 杜白的三维放大图还没关，可以清楚地看到沈子儒说话的时候，从窗口缝隙正有零零星星的一些黑色小虫飘了进来……它们最开始是被沈子儒挥舞的手指所吸引，但却被异能者身上自带的能量层给撞飞了出去……小虫子也不急，只恋恋不舍地绕了沈子儒两圈，很快就在杜白觉得松软的那张沙发上落了脚。 就在沈子儒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刚刚还是零星几个的小黑虫已经迅速分裂繁殖成了几十个，放大效果下黑压压的一片，看得杜白背脊发麻。 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个密集恐惧症患者。 忍着头皮的痒，杜白硬是没有把放大效果给关了……她朝着沈子儒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同时，她也在心里呼叫壮壮：“壮壮，我的那个和智慧生命体通话的功能是不是可以转换成单纯的聆听？” 壮壮沉吟了一下：“这个功能是为了探星播主能够快速探查星球使用的，如果播主有这样的要求也是可以的……我帮你转换一下，让意识流转换从双向变成单向就好了。” “好，那我要知道这些黑虫到底在搞什么鬼？” 吃空间不吃人……这事怎么都不太对劲。 这种变异昆虫短时间内估计也没办法从小c那里拿到资料，不如先看看它们有没有智慧…… 没有智慧最好，灭起来比较快，有智慧就刚好让她探一探这些东西的底细。 第76章 呀 壮壮的动作很快，很快杜白的那个话筒功能就切换成了听筒样式，杜白一点，已经熟悉的白色丝线就从她的身体里飘出来，化成白雾，轻轻落在那片黑色上。 动作极轻极柔，就像是清晨的一抹风。 但那些黑色小虫子还是微微骚动了一下……当然，很快它们就平静了下来。 而杜白的耳边也再次听到了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这些小虫子真的已经进化出了智慧……比起杜白当时在山洞里面抓到的那只变异蚯蚓，这群黑虫的智慧已经和人类无差。 至少，它们趴在沙发上繁殖的时候，这八卦的能力和那些闲来无事在家门口搓麻的中老年妇女一般无二。 成百上千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在她的脑海里爆炸，要不是从桃源开始她就经受了那个不打招呼说来就来的读心术历练，要不是她这几个月天天到柯思星直播观众的意识团里接受摧残，她现在别说分析信息，脑子炸掉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听了十来分钟，杜白总算是摸到了一些线索。 原来这些黑虫虽然繁殖力极为强大，体型也帮助它们在末世的存活成功率直线上升，但也就是因为这个缩小体型的进化方向，给他们的攻击带来了很大的阻碍。 无他，就是他们太轻了太小了！一阵风就可以把他们吹老远，而他们重新飘回原点又要老半天……吃掉空间几乎是所有变异黑虫诞生以来埋在本能里的最大希望。 而吃掉空间需要的能量，本来他们可以从空气中得到。 但自从下了这场雨之后，这些能量也不太好使了。 本来作为主食之后附赠甜品的异能者、丧尸甚至是变异植物成为了他们维持生存和坚持吃空间的能量来源……这也是为什么这片街区不但没有异能者，连丧尸、变异植物都见不到的最根本原因。事实上，这些黑虫已经连这片街区的稍微含着点能量的灰尘都给吃了个干净了…… 如果杜白他们再晚一点来，大概连那些没有能量的物体也逃不了这些家伙的虫口。 小黑虫们当然也像扩充地盘，多一点补充能量元素的渠道……但遗憾的是，它们生长起来的这片街区，街口吹的是对堂风。 还没等它们飘出街口，那风一吹来，就像是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一样，能把这些家伙吹到街尾……等这群家伙再飘近，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所以杜白和沈子儒刚刚进入这个街区的时候，这些小黑虫尽管馋的不行，还是忍住了立刻吞掉他们的*，就是为了借助他们两个活动能量体快速繁殖并附着在他们的衣服和肌肤上，快速移动。 不过，它们的自制力显然已经濒临极限了。 “啊啊啊，我快要饿死了……今天好不容易才吃掉了那么一点点空间，为什么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空间要吃！累死我了。” “我也想要过只吃能量不吃空间的日子……这个世界对我们漂亮虫虫太残酷了，之前那些食物明明都可以只吃能量，为什么我们要这么累！” “你们两到底是不是一只好虫，这是我们漂亮虫虫与生俱来的使命……你们的父母姐妹，每一只虫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我们多少亲人在吃掉世界的过程当中耗尽了能量，最后被风吹跑……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到街头！你们这些存活下来的虫，居然轻而易举地就想要放弃，你们摸摸自己的翅膀，不觉得羞愧么！” “你希望你们以后的虫宝宝和你们一样，只能靠着这些光吃不做的食物们移动么？你希望你们以后的虫宝宝也会被困在这一条小小的街区，连那个吹风的峡谷都走不出去么？你希望你的虫宝宝一辈子只能靠着外面这些蠢食物进来才能吃得饱么？” 第三只小黑虫显然在这群黑虫里面很有威严，排比句用的溜溜的，杜白很怀疑这只黑虫进化的时候吸取到了某个传销人员的异能元素：“外面有那么多食物……等到我们把这片土地全部吃掉，这条巷子就再也困不住我们了！你们难道要就此放弃，和那些只知道吸收能量，毫不为种族未来考虑的食物一样过日子么？” 杜白听到这里，几乎都想要为这黑虫中的演说家鼓掌了。虽然吃掉世界这个梦想很让人出戏，但这一番劝解、鼓励进而升华的演讲，逻辑毫无破绽。 比她一路见到的那些精神控制异能者来的有技术含量多了。 她几乎都能听到刚刚那两只抱怨的黑虫嘤嘤的哭声：“大漂亮，你说得对！我错了。我再也不抱怨了……我这就开吃，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把世界吃掉，只留下足够我们漂亮虫虫生存的空间，让世界成为漂亮虫虫的世界！” “你们也别自责，我知道你们光吃空间，能量消耗太大，确实是饿的慌，等老漂亮他们飘回来，咱们就把这两个储存的食物吃掉！我算过了，按照他们被吹走的风力，大概再两天，它们就能飘回来了……到时候看到我们又有了一到两千个小小漂亮，它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恩，我今天努力把这个吃小一点，这样老漂亮它们飘进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费力了……我刚刚被那个食物的表层能量膜反弹得有点远，都是因为这房间太大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就是这些黑虫子口中的食物，杜白其实是很愿意夸它们一句励志的……毕竟用三维地图放大无数倍才能看到绿豆大小的小黑虫想要吃掉这个世界，这种对比还是有些强烈的。 但现在，杜白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沈子儒，你刚打扫卫生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这家的电器啊。”杜白转头看向沈子儒，正好看到那家伙对着自己发呆，不由皱了皱眉。 杜白一皱眉，沈子儒立刻反应过来：“啊？杜姐，你怎么不开心了？” “我说，你有没有注意这家的电器啊……我记得刚搬进来的时候，在这间屋子里看到蛮多的复古电器的，你有注意有没有电扇么？” “电扇？”沈子儒这时候是真的完全回神了：“你说的是早期人们用来避暑降温的那种老电器？我记得我爷爷当年曾经兴起收集过这些……杜姐对这个也感兴趣？” 这个兴趣真的是很老年啊……和杜姐有点不太配呢。 沈子儒这话没说出口，但光是他上下打量的眼神，就足以让杜白领回他的意思。 杜白抿了抿唇：“昨天看书看到的。” 这话倒也不是骗沈子儒，这复古电器的使用还真的是她在纸书屋疯狂扫书的时候扫到的……不然现在全球大气统一控温的科技条件下，正常的妹子还真是不太清楚百年前人们使用的诸如电扇啊、空调这种控温电器。 但这种被人质疑的感觉，还真是特么的不爽啊。 杜白不理沈子儒，调出三维地图来看……与其问这家伙，还不如自力更生。有探星系统在手，这屋子里有一颗米都能给它扫出来。 不过很遗憾的是，这次探星系统没有给杜白带来惊喜。 这座自建的民居里，虽然也有一些诸如电灯、电磁炉的复古电器，但她想要的电扇还真的没有……杜白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她想到了自己的异能。 虽然沙、水异能不能直接当做风异能使用……但她可以自己制作风啊。 沙子本来就有调节大气温度的功能，加上她的水异能……杜白把手上拿了一路的那本川菜谱和笔电小c往沈子儒手上一塞：“帮我拿好，姐姐出去打怪兽了。” “诶？杜姐！”沈子儒的身体素质毕竟比不上被卫星系统改造过的杜白，即使他反应非常快地追出门外，也只能看到杜白一个剪影。 沈子儒看着早就空无一人的院门好一会，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我也可以打怪兽啊。” 刚刚杜白在的时候还乖乖巧巧的小c毫不留情地吐槽：“你那么弱，要是跟去了，白白主人又要费心照顾你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水里面？”沈子儒对着小c的时候，也没有了对着杜白的腼腆温和，表情冷漠，语声更冷。 小c跳到屏幕中央，双手叉腰，橙子在头顶滚了滚却不掉下来：“来啊。小爷防水！” “呵。”沈子儒冷笑一声，把笔电往沙发上一丢，转身就要到外面去练习异能。 他刚刚走出两步，笔电里小c的声音就冷了下来：“沈子儒。” 明明是一样奶兮兮的声线，但因为吐字韵律节奏的不同，瞬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而平常素来对小c不理不睬的沈子儒，居然因为这一声，乖乖回头。 他脸上的冷漠在小c叫出他名字的一瞬间变成了呆滞，一米八的身高站在茶几前，垂手而立，明明是俯视着茶几上的笔电，但却给人一种虔诚仰望的错觉。 “小白出去了？”小c的语气冷沉，配合着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奇诡无比。 沈子儒的头更低了：“是的。主人。” 第77章 呀 沈子儒和小c的对话杜白当然不会知道。 现在她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让这条小巷变成一个到处是风的风窟窿。虽然她没有办法彻底消灭那些小黑虫，但她可以利用异能让这些小黑虫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和风斗争上…… 如此一来，这些小黑虫既没有空去吃能量，也没有机会去吃空间，它们对异能者的威胁大约就可以降到最低了。 杜白掏出了胖子给的手画地图，却只有y市简单的街区划分，用处不大……她想了想，有点后悔当时想着要空出双手就把笔电交给了沈子儒，好在还有探星系统。 她在纸书屋看的第一本书可不就是y市的旅游手册么。想要知道这座城市的地形地势和风向气候，再没有比这更方便了。 杜白翻了当时的探星项目，找出探星系统总结的要点，一一对应，把民居、纸书屋所在的这条小巷子又逛了一遍……因为放大镜头没有关，听筒图标也亮着，她这一路不但看到了那些小黑虫是怎么争先恐后地借助她的表层能量罩进行弹跳赶路，还听到了一条街的黑虫子对她*的垂涎。 在今天以前，她一直以为这里平静得不像话……直到开通了聆听功能，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天真。 杜白用了三个小时，从太阳当空到半弦月升起，在这条街的沿途布置了至少三十处异能沙坑和十几个小小的异能水池，然后借助日月交替时候的冷暖变化，让那些沙元素、水元素流转起来。街区原本因为两侧密密地搭建的民房遮挡，一直没有什么风，而随着沙元素的调节，越来越多的黑色小虫子开始摆动…… “诶诶诶诶，怎么回事……大晚上的怎么起风啦？不行，我降落不了啦嗷嗷嗷嗷，老漂亮快拉住我……” “操，老子刚刚飘过来……怎么还没到街口就有风了夭寿啊。” 最开始是一丝风，然后在沙和水异能的调节下，风的强度不断叠加……那些黑色小虫子的尖叫声不断地在杜白耳边响起。等风将她的短发吹的完全扬起来的时候，杜白用意识把那闪闪发光的听筒图标给摁灭了。 那三十几个异能沙坑里的沙元素刚刚被杜白埋下的时候还在嘤嘤叫着不舍，这会大约玩嗨了，杜白放大了无数倍的三维地图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黄色的小家伙在调节温度加大风力的同时，顺手摸鱼吞了一小片的黑色小虫进肚子，然后才打着饱嗝，用力借着风力把剩下的小黑虫踢到下一个沙坑的位置……说起来，还挺有同胞爱的。 对于沙元素的友爱互助，杜白没有多管。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不要让这些以吃掉所有一切为生存目的的黑虫成为人类的威胁……至少不能成为她和沈子儒的威胁。 杜白大约估算了一下沙元素吞噬和小黑虫繁殖的速度……因为被风力不断冲击，之前在沙发上几分钟就能翻上好几倍数量的小黑虫始终没有增加，而沙元素互相踹来踹去的过程中却能吞噬不少黑色虫子…… 照这个速度，在月底之前，只要保持风的运行，一个月的时间足以她将这百万黑虫给清干净。但是需要注意一点，这些小黑虫的繁殖速度实在是太过可怖，如果稍微遗漏了几只，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卷土重来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 杜白顺手把吃饱喝足的沙元素从沙坑里换出来，又丢了一批嗷嗷叫着的沙元素下去……她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这条街的扫虫工人只能她来当了。 替换了几次能量元素，确保风力不会因为她离开而减弱，杜白才回到民居。 这个时候，外头的风声已经清晰可闻，风拍打在民居的窗户上啪啪作响。 杜白进屋的时候，沈子儒已经睡下了，笔电被打开放在茶几上，小c正一个人在屏幕中央甩着橙子玩。 见到杜白回来，小c立刻就把橙子摆回了头上，捧着肉嘟嘟的脸就扑上来卖萌。 小身子装在屏幕上，可以看见肉肉的脸颊被挤得有些小变形：“白白主人，你可算回来啦！你这次出门怎么都不带小c啦，小c好无聊的！” “沈哥哥不是陪着你么？”杜白抱起小笔电，习惯性地戳了戳屏幕上小c脸的位置：“而且我是出去打怪兽啊，万一伤到你了可怎么办？” 小c嘟着嘴，不开心了：“我也可以打怪兽啊，我跟小z学习了怎么控制无人机啦……小z都夸我啦，你都不知道，小z可凶啦，她都说我无人机开得好，我肯定可以帮上忙的！” “是么？我都不知道我们家小c现在这么厉害啦！”杜白边哄着小c，边用放大功能扫过沙发和房间各处，果然刚刚她特意开门窗扫了一阵风过去，已经把屋子里的黑色虫子给吹跑了：“下次白白主人可要靠小c来保护啦。” 她舒了一口气，抱着小c靠坐在沙发上。 这么多天提心吊胆，总在担心这片区域暗处潜藏着的危机，现在终于发现了，还解决了。 而且发现的还算早，没有在解决成本提高之后才觉察，不得不说，这得归功于柯思星观众的火眼金睛……果然，还是人多力量大啊。 之前壮壮咋咋呼呼和她叫着在线直播观众突破三十万的时候，杜白还不置可否。现在才知道，直播人数的增加除了增加礼物数量的可能性，还有一个好处，是多了三十万双眼睛把她觉察她忽略的危机。 这么一想，杜白这段时间对柯思星直播观众们的芥蒂终于彻底散了。 她直播，他们看直播，她探星，他们了解星球……如此简单的定位，之前的她用华国的朋友标准来要求他们，确实是她得陇望蜀了。 “今天谢谢大家的提醒，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今天沙元素吃小黑虫的能量我全部拿出来作为奖品，老规矩~大家该洗手的洗手，该喝水的喝水，该杀怪的杀怪，该打架的打架……三百比斯之后我会开始抽奖。” 这次的奖品，杜白想了想……一眼就扫到了被沈子儒放在茶几上的川菜菜谱，顿时心里就有了主意。 因为这次抽奖的能量值上了三千，炸鱼官方平台特地用直流意识团的形式把推送送到了每个在线的直播观众和播主的客户端……杜白直播间的人气又涨了一截。 不少刚刚登陆就被三千能量值刷屏的直播观众也顺着推送来到了杜白的直播间，这一进来，就被扑面而来的讨论给炸的懵了。 “播主，我中奖了！这个小盒子里装的红红白白的是什么啊？我闻了一下好香啊。” 杜白用意识共享了“谁抢白白我咬谁”的中奖片段，看见奖品装在一个华国普通的一次性圆形纸盒里，白嫩嫩的豆腐上面点缀着棕红色的牛肉末和绿油油的蒜苗，外围一圈半透明的红油，看起来就像是焰火中间开出了细嫩的白花，那股子鲜香，杜白都不需要细闻，唾液就不由自主地分泌出来了。 “你尝尝……就知道了。”杜白认真地看了那菜品两样，才回复道：“这可是今天直播大家强烈要求要用来做抽奖的东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升做高级播主，以川菜的能量，她大约至少要升到中级直播，才有机会通过礼品拿到吃货国的美食……这种经过自己的手把好吃的东西送出去，自己却半点都吃不上的感觉，就算杜白不是吃货，也感觉到了那种由衷的心痛。 “啊啊啊，是麻婆豆腐！今天白白看到那页简介的时候我就好想要，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去战网看了一下牛蛙大大的战斗直播，就错过了今天的抽奖！明明平常这个时候，白白都睡觉了啊！” “你是不是从白白离开纸书屋就没接着看直播了……一看就不是一个诚恳的迷弟好么？今天你错过的东西可多了，只能付费去炸虾看回放了。” “所以说，真的迷弟要像我这样，就算白白睡着，我也要挂在直播间看黑屏的才算合格。” “刚中奖的那个家伙呢，怎么没声没息了？来打一架啊，赢了我送你一个a级机甲，输了把麻婆豆腐给我。” “换作我是他，我才不会换呢。现在白白播主直播间人这么多，中奖率就被这些伪粉丝给生生拉低了。” “换做我是他，我现在已经去吃了好么。” “1” “2” …… “战网账号” 谁抢白白我咬谁：“啊，心满意足，我回来啦。果然实物跟图片上一样的好吃啊……就是少了点，我一点一点地抿，也才十几口就吃完了……本来我还想要只吃一块，剩下的用冷冻激光保存的，但是我们宿舍那几个家伙居然被从虚拟平台下来，来找我真人抢食物了，我只好全部吞下去了……又麻又香，细嫩可口，太棒啦！” “一口……太浪费了……战网来打一架啊混蛋！” “唔，今天运气太好，心满意足，让你一个，战斗环境你选吧……” “这口气真特么地欠揍，带我一个，我也来。轮死他。” 杜白直接略过这场约战，反正对于柯思星的直播观众来说，什么话题最后都会变成约战的□□。她问其他还在唧唧喳喳讨论礼物的观众：“我今天一共挑了四道菜做礼物，每道菜都有好多份呢，怎么只有一个来反馈呀……你们这态度不诚恳哦，下次我受打击不抽奖了。” “别啊！我抽中啦，我抽中的是麻婆豆腐！” “我我我，我抽中的是鱼香茄子！” “鱼香茄子是什么东西？我刚刚从推送进来，啥都不知道，谁来给个前情提要？” “鱼香茄子是川菜中的一道名菜。将茄子切成长条状，看起来像是鱼块一样，裹生粉，加肉末、黄酒、酱油、米醋和糖翻炒而成，柔软润香，咸鲜适口。” “据说这道菜是白白她们星球古早时候的一个雌性发明的，那个雌性家里特别喜欢做鱼，每次做鱼都用了很多材料调味，像是葱姜蒜酒醋和酱油啥的，有一次为了节省材料，把做鱼的材料用来做了茄子，然后就发明出了这道菜……” “这楼上两楼的画风怎么感觉不太对啊，又两个学霸在我的见证下诞生啦？” “屁咧，这明明是上午白白看得那本纸书上面的内容……他们两肯定是跑去搜探星检索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显得谁没文化似得……有本事打一架啊！” “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走啊。” 杜白忽略他们，继续看中奖观众的回复。 然后，杜白就看到了一个极其眼熟的id。 大辰哥哥：“我抽中了酸菜鱼，很好吃。我很喜欢。” 大辰哥哥是什么时候来的？王者观众明明每次进直播间都有房间公告的……难道大辰哥哥把公告功能关闭了，隐身进来的。 观众们显然也看到了这句反馈：“啥，大神啥时候来的？” “md，打架厉害也就算了，连手气都这么好，我这辈子能和辰大同在一个直播间……就算被卢拉兽咬死，我也没有遗憾了。” “楼上跪舔的姿势真是清新脱俗，佩服！对于你，我只想说，我也是。” “大神开房啊。白白直播间的中奖率低，大神开房的中奖率也低啊，想想就觉得好虐……” 这一片叽叽喳喳中，大辰哥哥的沉默让他和其他柯思星观众对比鲜明。杜白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的回复。 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一笑：“恩，你喜欢就好。” 第78章 呀 小街上的黑色飞虫自从那天杜白自创了一个沙水循环系统之后，从民居到书屋的时间和距离再也没有改变。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那些小黑点已经被吞噬了至少三分之一，杜白只需要每天给那些沙元素加加能量，确保不会因为她顾及不到的元素，让这个带着能量的循环系统出现断裂就可以了。 找准了症结，杜白接下来的日子在看书刷能量和沙元素刷黑虫的交替当中过得那叫一个飞快。 就在杜白到了y市的第二十天，炸鱼直播平台久久不至的奖励终于发到了。 那对于杜白来说，是个寻常却又不太寻常的日子。 和沈子儒打过招呼之后，带着小c到纸书店刷日常，看到一半的时候，本来一片热闹的直播间突然像卡带一样顿住了，刷得飞快的弹幕顿在界面上停了两秒就像是有双无形的大手在上面涂抹似得，把这些留言都给擦了个干净。 透明的光幕上，小人图标闪得飞快……杜白觉得她要是再不点开，那个小人图标已经恨不能自己从光幕里晃出来。 图标一点开，出现的自然是壮壮那张大脸。 大多数时候，杜白都觉得壮壮用这张脸摆出谄媚笑的时候有点辣眼睛，但今天当他告诉杜白不但签约探星播主的奖励已经发送，就连她之前直播的薪酬福利也一并发放的时候，杜白觉得今天的壮壮简直blingbling的，闪闪发光两米八。 随着杜白和壮壮确认之后，变化果然产生了。 最直接的是那股杜白曾经尝试过了两次的暖流……如果前两次晋级，杜白像是冲了一个热水澡，那么这时候，就像是跑到了纯天然的矿物温泉里泡了个爽……这矿里还带着隐隐的花香。 杜白闻了闻，好像是真的有花香？ 她抬起手指嗅了嗅，有股淡淡的甜味，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花，但只是这么一闻，刚刚看古文产生的头昏脑涨一下子就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除此之外，杜白还感觉到那股暖流在不断地冲刷着她的骨骼和脏腑。 杜白忍不住闭着眼睛，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游走……水元素和沙元素似乎知道这是要来新伙伴的意思，都乖乖地这副在经络当中。 就连平时跳脱到有些熊的沙元素，这时候也乖巧得不像话。 新出现的两股能量一白一灰，交缠在一起源源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身体……杜白感觉自己越来越轻，像是一片云，没有重量，飘在空中，又像是一阵风，游走在这个街区的每个角落……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打开炸鱼直播系统的地图，但却隐隐感知到空气中沙能量的雀跃、水能量的包容和街尾黑色虫子们不甘的愤怒。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和之前炸鱼给她的那个话筒功能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 杜白习惯了一下这种玄妙的感觉，才试着睁开眼睛。 她果然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甚至连她的身体也消失了？杜白先是一愣，难得的竟然没有感觉到心慌。 大约是因为这种能量充盈灵魂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温暖美好，让人的情绪也变得平缓，所有负面的情感都已经远离，以致于她即使看不见自己的身躯，也兴不起惶恐。 “壮壮？”杜白呼唤着自己的客服：“我这是怎么了？” 值得庆幸的是，光幕依旧正常运作，壮壮的胖脸也依然清晰：“这是播主升级之后给的配套能力呀。根据e级星幸存者情感需求分析，一号客服壮壮认为，隔离危险、是e级星异能者目前排名第一的需求。” 他说到这里，还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而且我还特别和领导申请，让a能提前享受到其他a级星球播主才能使用的四级能力哦……有没有觉得我对a特别特别地好呀~？” 原来这种异能使用后的舒适感来源于这里……杜白倒是真的挺感激壮壮能这样体贴为她考虑。但现在她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我要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这个异能似乎还不受我控制？” 壮壮得意的表情一顿：“欸？” 杜白觉得自己飘得更高了一点，她的触觉扩大到了附近的两条街，隐隐能感觉到有一个强大的异能者就在不远处。 刚刚进y市的时候，胖子和阿婷的警告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如果可以，她还是不愿意和这些以后的邻居产生矛盾的……尤其是不经允许，直接用精神异能查探对方这种明显挑衅的行为，她绝对不想做。 杜白试着像从前和水元素、沙元素沟通那样，和新出现的那两股能量交流——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分清这群新来的小家伙到底哪个是三级播主能力，哪个是四级播主的逃生异能。 白色异能似乎有些害羞，从出现开始，就一直躲在灰色异能的下面……杜白的意识流接触到他们的时候，白色异能先是往后一缩，在感觉到了杜白的善意之后，又开开心心地往杜白的意识上面贴……如果它能化作人形，大概是个标准的傻白甜。 另外一股灰色能量就高冷多了。 总之杜白的亲近和要求，人家就跟没听到似的……仍然自顾自地向外扩张。眼瞅着这触感都快到杜白邻居家里去了。 壮壮感觉到杜白意识里的急切，连忙回道：“啊，我的外卖到了！” 然后通讯就被单方面挂断了…… 杜白咬了咬牙……虽然现在她就是一片能量体，牙这种东西不知道在哪个部位，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恼意。 别以为她不知道，柯思星的电子智能十分发达，但饮食方面却匮乏到能被华国人嘲笑一万年，他们日常菜单就是营养液，叫个p的外卖啊。 逃跑理由都找的这么毫无诚意！ 杜白有些恼火，但这股恼火很快又被那股平和温软的情绪给安抚了下去……在这种微妙的愉悦氛围里，似乎生气都生不起来。 但她是真的想要把这自顾自往四周扩张的家伙给揪回来。 杜白纠结无奈的心情，似乎被白色能量元素感应到了……贴着杜白意识蹭蹭撒娇的家伙恋恋不舍地再蹭了两下，重新缠绕在了灰色元素上。 刚刚一副狂霸酷帅拽、对身为能力主人的杜白的意愿不管不顾的灰色能量就像是被套上了无形的锁链，真的停下了脚步。 杜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灰色能量如同一个别扭的孩子，被白色能量牵引着，一点点地退回她的身体……然后在杜白的心念电转之下，安静地用她想要的方式流转。 按照炸鱼直播系统里面最新更新的操作指南，杜白慢慢地飘落在地，手脚、身体、长发，脸庞……重新脚踏实地的感觉竟然有了另一种新奇。 这灰色能量的逃生能力使用过后，杜白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更加轻盈、头脑也愈发地清晰。 至于那白色异能…… 杜白研究了一下操作指南上的说明：情绪安抚。 这个能力…… 杜白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刚刚一直误会了这个顺序……灰色异能带来的逃生能力竟然是三级播主的绑定能力，而看起来软萌软萌的白色异能代表的情绪控制则是壮壮刚刚和她邀功的四级播主异能？ 还是a级星系播主才能享受的异能？ 杜白感受着白色异能一步三探地和沙元素、水元素打招呼，然后害羞地缩回小灰的后面……不由一笑，对白色异能作用的思考也被她暂时抛在了脑后。 想起刚刚身体化作能量元素升腾到空中的时候，那股宁心平和、暖意融融的愉悦感，杜白觉得，哪怕白色异能只能撒娇卖萌，她也很乐意用自己做任务、杀丧尸的能量来滋养它。 只是……看着迅速凑到一块的白色异能和水元素，还有跟在高冷小灰旁边上蹿下跳、试图搭讪的沙元素，杜白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能要更热闹了。 因为她的异能是活的，还有一个熊孩子，再加上另一个中二期…… 杜白笑了笑，把注意力从异能元素的互动上挪开，放到了改变明显的光幕面板上。 右侧挤挤挨挨多了好几个图标。 十来个图标呈半透明状态，一眼扫去，密密麻麻，早就没了当时刚刚签约炸鱼直播平台的空荡清爽。 杜白一边对照着操作指南，一边查看着新出现的图标。 隔空取物、金刚罩体、天女散花……一串类似传说中街头杂技的名字跳出来，杜白深深觉得这是炸鱼官方平台的恶意卖萌。 就算这些东西都算是华国文明的一部分，也不代表她愿意让自己的能力像是以前的网游一样，有着一堆拗口的名字。尤其最后这个天女散花…… 杜白戳开操作指南，头一次觉得柯思星人大概除了暴力和单细胞之外，还格外地梦幻。这种使用者从高空落下，自带花瓣飘洒，绝不会受伤的设定，看起来真是太玛丽苏了……虽然这个能力也算是有用。 比如像是当初他们从悬崖上冲下来的时候，如果她有这个能力，或许……不对，杜白停止自己替炸鱼直播系统洗地的想法，不管怎么说，这种设定都太奇怪了。 她怀疑之前在纸书屋扫文的时候，她不小心扫了一些从前盛行的玛丽苏古装武侠文。 还有什么神行千里……又不知道是…… 恩？杜白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神行千里的功能。不得不说，这名字在这此奇形怪状的技能名字里面并不起眼，但是这功能，却在某些程度上堪比三级播主的逃生能力。 虽然限制七天才能使用一次，但只要定位准确的情况下，允许播主完成一次千里的空间移动……杜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陈祚。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陈祚现在也正在赶往y市的路上，昨天睡前，小c还拨通了陈祚的信号呢。那时候他距离y市也就几百里的路程了…… 说起来，小c这家伙对陈祚这个爸爸的爱真是深沉。 几乎每天晚上，这家伙都要用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杜白，只求能和他主人见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小家伙□□习惯了，反正杜白现在都不用小c提醒，睡前惯例会拨通陈祚的信号，和他聊一聊每天遇到的事，看过的书，又或者听陈祚说说他一路从h市过来看到的所见所闻。 第79章 呀 刚刚看到神行千里的时候，杜白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去见一下陈祚，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实在是太冲动了。 也不知道这个功能是不是真的像操作指南描述的这样，只需要坐标精准就可以顺畅地往返千里……就光说坐标精准这个要求，谁知道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这个末世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变化。 毕竟，连吞噬空间的黑虫都出现了。 坐标这种东西，又怎么能是一成不变的？ 想到这里，杜白翻看新能力的心思有些浮动起来……虽然陈祚很厉害，但那场改变世界结构的大雨过后，人类生存的处境实在是堪忧。陈祚再强大，也只是一个人，赶过来不知道会不会…… 耳边突然一声轰鸣，房间的窗户被震得微微摇晃，杜白猛地抬头，冲出屋子，看到的就是本来像是一块蓝宝石一样的天空此刻被七彩光芒汇聚，慢慢凝成了一个极美丽的花型，花瓣分明，栩栩如生……杜白可以辨认出是绣球花。 这正是当时他们进入y市的时候阿婷和她提起过的集会符号。 不知不觉间，她和沈子儒竟然已经在y市待满了考核期，顺利完成了他们的一月之期。 还不等杜白转身回去，沈子儒已经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杜姐，刚刚的能量震动……” 这段时间的锻炼，沈子儒和她初见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至少这速度，足够的快。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站到了杜白的身边：“您没事吧？” 明明眼底的担忧弄得都快满出来，但他却依旧保持着半臂的安全距离，双手也死死地贴在自己两侧裤缝上，姿势标准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敬一个礼……杜白自从知道他可能被末世的变动刺激得精神分裂之后，对他的这些日常的小举动已经见怪不怪：“没事，我们终于可以去见见未来的邻居了。” 沈子儒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能量花型，杜白一说，他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杜姐去哪，我也去哪。” 杜白好笑，总觉得沈子儒某些时候和小c有些相似。 这一个月来，虽然她一直没有主动去探查y市、甚至是q省整块西部基地各个异能者的情况，但是有小c在手，多多少少还是掌握了一下这些未来邻居的资料。 从资料上来看，不管这些人的个性如何，行事如何，但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至少不会是只知道逞凶斗狠的蠢货。 比如眼前的这两位。 杜白打量着站在会场门口有一搭没一搭抽着烟的双胞胎，对方的眼神也在杜白和沈子儒的身上扫过。 y市每月的集会都是在市中心这个曾经的人民会堂进行的……不得不说，末世前y市的基础建设还是很棒的，尤其是人民会堂这种具有象征意义和代表性的标志建筑，在末世半年后的如今，依然闪闪发亮，带着一股巍峨气势。 地形便宜、结构合理，光照充足……选择这里作为集会地点，实在是一个妙招。 门口那两个双胞胎和杜白当时见过的胖子阿婷都算是y市的守门人，不同的是，胖子阿婷两夫妻守着的是中原地带进入西部基地的入口，防的是那些实力不济的异能者贸然跑进来打破西部基地人、兽、变异植物之间微妙的平衡。 而这两个人，守的则是y市和下一个异能区的链接点，防的是虎视眈眈，随时想要冲进屏障对里头的异能者下手的各种怪物……西部基地是一个散居的势力范围，松散的管理方式，让他们避开了不必要的权力之争和勾心斗角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不得不耗费更多的心神精力在防备敌人上。 双胞胎一个叫江河，一个叫江海。末世前兄弟两都在b市工地上做着小工程，末世来临之后这两兄弟非常巧合地觉醒了同一种异能，因为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本来只能算是战力寻常的异能在两人的配合下，战力也十分惊人。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经历，让两人居然离开了军队力量最强大、人类建设最正规严密的帝都，跑来了西部基地。 根据小c的资料，左边那个爱笑的是弟弟江海，右边那个眼神冷冷、感觉不好接近的则是哥哥江河。 杜白和对方点了点头，和沈子儒一起就打算绕过对方先进会场。 没想到看起来阳光爽朗如同校园大男孩的江海居然先开了口，这态度还透着那么点不友好：“哟，这年头有钱人的少爷们也舍得从妈妈怀里出来，跑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逃命还不忘带美女，沈少爷的兴致不错啊。” 江海和沈子儒认识？ 杜白下意识地看向沈子儒，看到的就是沈子儒的一脸茫然。 江海显然也看出来了沈子儒的困惑，冷哼一声：“沈少爷当然不认识我们这种小人物，那荔湾别墅您总该记得吧？” 沈子儒的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又仔细看了看两兄弟一模一样的脸：“是你们。那个工程虽然最后挂在了我名字底下，但你们应该清楚，那是沈勇的项目，我不过是个挡审查的名号。” 谁让当时负责审批的领导跟他过世的母亲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沈家在利用所有能利用的关系，压榨莫家大小姐身上价值这一点上，一贯很出色。 当然，这事情除了沈子儒，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不清楚。 杜白隐隐能猜到又是一些说不明白的豪门□□，江河江海当然也能猜到。 但对他们来说，这并不重要：“都是一家子姓沈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少装什么纯洁无辜小白花，军子他们的命是你们沈家欠下来的，你居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跑老子哥两面前晃，也是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江海脸上的笑终于收了起来，看起来和他哥哥简直一般无二：“西部基地不许内斗，你们有本事到这会场，老子也没法子让你今天就给军子赔命……这样吧，咱们来一架。赢了，老子和我哥活该咽下这口气，以后躲开你走，输了的话……” 他手狠狠一挥，带出的能量气流就在地上轰出一个缺口：“给老子滚出y市，下次老子见到你，就让你知道，不是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命才是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一直沉默着任由弟弟挑衅的江河终于开了口：“小海，你忘记韩哥说的话了。” 江海脸上的怒气有那么一瞬间僵了一下，然后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压低了声音，回头应了一句：“哥，我这放狠话呢。” “我知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江河的烟还有半截，下巴冲着那个大坑点了点，又叼着烟吐出了一个烟圈。 “知道了知道了！”江海鼓着脸，双手一抓一揉，刚刚被轰到了四处的水泥块重新被他揉着手里，也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动作的，不过一推一压的功夫，那片水泥地就平平坦坦地恢复如初了。 似乎觉得被打断的气势不太够，江海立着眉毛冲沈子儒粗声喝道：“看屁啊，老子爱护环境不行啊！我警告你啊，待会比试的时候，你要是弄坏了半点y市里的东西……” 他边说边挥拳头：“到时候y市的规矩也保不了你！” 说到这里，他终于给了杜白一个眼神：“小妞，这是我们两兄弟和沈家的恩怨……你躲远点，老子不揍女人。” 虽然这家伙是来找沈子儒的麻烦，但这一番宣战下来，杜白竟然对他生不起太强烈的恶感。 大约是那张带着阳□□息的小麦色脸庞实在是太有亲和力，就像是邻家的弟弟一样，很难让人对他不满。 但是事关沈子儒，杜白并不打算退却：“他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朋友吃亏。” 沈子儒这段时间的努力她当然看在眼里，但小c的资料她也是研究过的……一对二，还对上的是一对有着心灵感应的双胞胎异能者，沈子儒的胜算并不大。 “呵，你还和沈家人讲义气。”江海白了杜白一眼：“也不看那是一家怎么样的禽兽，我说姑娘，你是不是被这小白脸给骗了啊……这种细皮嫩肉的纨绔子弟最喜欢骗姑娘了，当时小芳妹子就是被他们沈家的……” “小海。”江河又出声了：“你废话太多了。” 江海像是被打了一闷棍，悻悻地闭了嘴：“反正，反正她被骗了。” 江河把嘴里的烟最后吸了一口，指尖在烟头上一抹，火星就全灭了，拳头一攥，烟蒂就化为乌有……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如果放在末世前，大概会掀起一股浪潮。 烟民的力量实在是强大，几百年的发展都没有把他们骨子里对烟这种有害无益的物品的追逐给磨灭……在纸书完全从人们的案头桌前消失的时候，纸烟依然盛行。怎么绿色安全地处置这些残留物，成为了人们在科技和道德领域讨论不熄几百年的话题。 但是，现在这个话题终于可以从人们的关注热点上叉掉的时候，这个问题又不再是问题了。 人类的生活，总是这么地讽刺。 “姑娘真的打算帮着沈少爷和咱们兄弟比一场？”江河没有江海那么多废话，刚刚说话间，沈子儒一直站在杜白后半步的地方，还时不时注意着杜白的脸色。 他可不是自己弟弟那个单细胞，沈家少爷和这女孩谁哄谁还不一定呢。 只要确定对手，他可没兴趣管别人的爱恨纠葛。 杜白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帮他。” “杜姐……”沈子儒看着杜白，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笑了一下。 “行，小海。动手。” 话音刚落地，刚刚站在杜白和沈子儒面前的双胞胎兄弟就消失了，然后下一秒，又重新出现。 只是两个人，变成了二十个人。 以两人为中心，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这就是这两兄弟的异能啊……杜白和沈子儒背靠着背，呼唤起了体内那些自顾自打滚玩耍的元素宝宝们。 第80章 呀 二十个人影交错而立，将杜白和沈子儒两人包围在中间，一眼看去，几乎是把两人淹没。 沈子儒这次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江家两兄弟刚刚分影的一瞬间，就筑起了一个球体护盾……这段时间他锻炼异能的效果此时已经是初见端倪。 杜白和他相遇的最初，沈子儒的护盾只能在人体重要部位表层覆盖薄薄的一层，而如今，球状防护罩已经是又一指来厚，甚至因为考虑到末世可能出现的土系异能，连两人脚底都有着厚厚一层能量防护……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子儒已经成为一个移动堡垒，配合他的同化异能，真的是居家旅行必备。 那二十双拳影虎虎生风，重重砸下来的时候，在防护罩上留下数十个凹陷的巨坑，又被那股弹力弹了回去……二十个人影同时开口：“想不到你这样的少爷倒还有些本领，难怪能活着走到这里……” 年轻男子的声音本来只是清脆，但这二十道一模一样的声音叠加在一块，竟然有了震慑人心的效果…… 对方感叹沈子儒的能力，其实杜白和沈子儒心里同样有惊叹。 虽然从小c那里已经知道双胞胎的能力是分影，但却没有想到他们分出来的分影是实实在在的异能身体，不但言行与真人无疑，就连这能力也没有因为是分、身而减弱了半分。 沈子儒本来打算试探出对方的实体，然后利用他最近已经颇为纯熟的子弹配合异能制服对方，这一击之下的试探，让他这个想法化为泡影。 那近似立体环绕声效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这还不够。” 人影该捶为抓，这手势……杜白瞳孔微缩，想到刚刚江海收拢水泥块填补巨坑时候的情景。 果然，沈子儒的灰色护盾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从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冲着年轻男子们的掌心飘去……虽然只有零星几丝，但这可不是个好预兆。 沈子儒一急，脚下一跺，鼓足中气，试图将那些飘散的零星能量拖回来……双方一时似乎陷入了僵持，但对方有二十人，沈子儒却是孤身一人。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 杜白看到沈子儒额头上的微汗，终于让刚刚飘散在四处的能量元素活动起来……刚刚的交手已经足够她判断沈子儒如今的能力。 虽不算所向披靡，但也是站在这末世的前列了。 带着浓厚能量的阵风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在二十人围成的外圈之外升起。不同于寻常的狂风随着气流而左右偏移，这阵风竟像是有意识地将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圈包了起来，然后二十人与沈子儒对峙的一瞬间，把人给卷上了天。 “卧槽，这什么鬼！”立体回声充分体现出了主人的不可置信。 风中活跃着的沙元素争先恐后的往这些落入网中的食物上面扑，一片黄色盖过……凭空出现的十八个分影就变成了沙元素今天的大餐。 本来沙元素和灰元素是打算把剩下那两个家伙也一块吸了的，但主人不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风来得快，去的也快，前后不到三分钟，把人甩到半空中的狂风就像是鼓风机被人摁掉了开关似得，消失了。 被卷到半空中左右上下转了数圈，晕头转向的双胞胎兄弟就这么突然失去了依仗……眼瞅着就要从十米高的空中砸下来。 沈子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突变……刚刚对峙的时候，对方突然就被卷走了，他收不住力道，也是退后了两步，最后跌坐在了自己构筑的防护罩上。然后就目睹了大变活人加上空中飞人两项节目，现在大概还能看到一样自由落体：“杜姐……这……” 虽然沙元素和小灰现在一个比一个郁闷地缩回来，急需她派出小白去安慰，杜白还是抽空解释了一下：“放心，他们的身体都是经过异能高强度的淬炼的，就算从十来米掉下来，也就是受点皮肉伤，不会出事的。” 沈子儒一脸的难以言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头。虽然他刚刚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两人的安全。 江河、江海在千钧一发之际，也做出了和杜白一样的判断，所以他们只是护住头脸，蜷缩身体，尽可能减少受伤的地方，倒是不怎么慌乱。 但到了最后，其实杜白和双胞胎都想错了。 这两人其实一点伤都没有受。 就在他们离地面只有半米不到的时候，无形中似乎有一双大手握住了两人颈后的衣服，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把两人放到了地上。 江河的反应比他还在愣神揉脑袋的弟弟可快多了：“韩哥，你到啦？” 杜白也是到了这时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堂门前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 而有着多重地图的她，竟然没发现。 杜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小地图和三维地图，依然什么都没有……地图上除了沈子儒和她的绿色圆点，只有江家双胞胎的淡粉色圆点，除此之外，五十米内空无一物。 而录屏系统上，那人影的位置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就像是早期影视屏蔽功能不太完善的时候的马赛克似得。 这种情况，杜白绑定炸鱼直播平台以来，真的是头一次遇到。 而直播间果然炸开了锅。 “出现了……传说中屏蔽信号的异能电波！我就说白白播主的e级星上肯定有，炸虾上的那群家伙要赔干净营养液了哈哈哈哈！” “什么鬼，这e级星怎么什么异能都有……屏蔽柯思星电波的异能老子看了这么多个星球直播，就没见到过一个，这种概率都能碰上，老子真是日了卢拉兽了！” “我记得那个帖子的赔率是千比一吧？还好开盘那天我刚在牛牙给牛蛙大大投光了能量值，没钱下注，不然这是连战斗手套都要输干净的节奏啊……” “哈哈哈，老子赚翻了。我就知道，白白播主的直播间啥东西都是有可能的！我要再去那个e级星存在外星播主的盘口押注！那个赔率是万比一呢！” “楼上的疯了吧……这两个帖子根本不是一个性子。你这就是……就是白白播主之前说的，赌徒心理！要死的。” …… 恩，屏蔽信号电波的异能？杜白想了想，把手伸到背后，偷偷摁开了小c的休眠键……然后一瞄显示屏…… 是个打的比录屏系统还完美的马赛克，色泽均匀得简直可以称得上艺术品。 这么一停一顿的功夫，那个人影已经走到了近前。 这时候杜白才发现，她刚刚看着身形近一米八，以为是个成年人，但实际上，走到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个面目稚嫩的少年。 这眉眼间的稚气，撑死了也就十五岁，不能更多。 但双胞胎又口口声声叫着韩哥……难道这少年其实是有了什么返老还童的异能？ 杜白心里转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对面的少年已经先开了口：“你好，我叫韩彤彤。” “彤彤？”杜白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少年重重点头，笑容可亲：“恩，红彤彤的彤彤，我爸是坚定的马列主义追随者。” “额……”杜白想了想，觉得怎么接都不太对：“我是杜白。” 韩彤彤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轻易就能让人跟着一起放松。不得不说，如果他真的和他的外表一样年纪的话，这大约是个天生的阳光派：“我知道，胖子和婷婷告诉我了。恭喜你们呀，能来参加咱们的集会，正式成为我们y市的一员……最近西部出了好多新种类的怪物，很需要有更多的强大异能者来帮忙呢。” 韩彤彤和杜白、沈子儒打了招呼，又和他们道了个歉，才转头看向一旁乖乖垂手的江家两兄弟。 他的笑容淡了一点，但却也没有什么怒气。 一脸无奈的表情挂在他稚嫩的脸上，竟然还带着些恨铁不成钢：“我都和你们说过多少次啦，不要和同类打架。咱们人类的希望需要靠我们自己维护，伟大的领袖毛爷爷曾经说过……” “你看，你们这么一打架，耽误了时间就不说了，一个不小心就要伤到身体，就算不伤到身体，耗费了异能和体力，你看，现在你们两的脸都变成白色了，你们不是最讨厌小白脸了么……而且呀，现在我们异能者能够自然增长异能的越来越少了，你们前两天不是还在说，以前吸取补充体力的异能只需要三个小时，但现在花上十倍的时间也不一定有一样的效果么？这么珍贵的异能，你们不拿去对付怪兽和变异植物，反而用在斗气上……”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杜白从刚开始的礼貌旁听，到走神去刷炸鱼直播间的留言，到清理直播间物品陈列栏，再回过头来，韩彤彤居然还没讲完…… 这时间，都过了快一个小时了吧？ 杜白还注意到会场里和不远处的入口有不少人远远看到他们几人，立刻扭头绕道……似乎生怕被他们，哦不，是被韩彤彤发现。 顿时，杜白就有一种自己无意中跳进了大坑的感觉。 而江家两兄弟还在乖乖垂手听着。 这份耐力……江河且不说，看不出江海居然是这么乖的人。 杜白投向那两兄弟的目光都带了两分同情……不过这一看，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哪里是人家乖巧耐性，江海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分明是在试图挣扎，但就是有一道白到近乎透明的能量环绕绕扣住了他，让他只能乖乖地站着听训。 看来即使传说中各自为政，无人领袖的西部基地，依然有强者和更强者的区别。 实力，是这个世界生存的唯一依仗。 只有最强的人，才可以把自己的理念灌输给别人。 而有着可爱名字和稚气脸颊的韩彤彤，就是y市的更强者。 杜白看向这少年的眼光带上了几分审视。 第81章 呀 因为有了桃源的前车之鉴，一时之间，杜白看向韩彤彤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三分警惕。 沈勇和他那群手下将弱者视为鱼肉的态度，给经历过的人留下的阴影无疑是长远而深刻的……至少这一刻，杜白脑子里闪过的就是当时在桃源基地里那压抑到让人想要尖叫的气氛。 万幸，她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画面统统都没有发生。 韩彤彤真的就是在太阳底下给江家两兄弟上思想政治课上了三个小时。 从日头初起，到阳光明媚…… 杜白悄悄戳着笔电，用笔电自带的手写功能和小c交流：“这韩彤彤什么来历？怎么不在你给我的y市异能者资料上？” 小c也有点委屈，它用元素能量驱动的录像功能完全没有办法扫描对方的身形，现在看人都看得糊糊的……感觉自己作为白白主人贴心小棉袄、情报小能手的地位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给毁了。 “我，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就算是再不想承认，小c也只能期期艾艾地开了口。 这一点，杜白刚刚也发现了。 发问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自带唐僧技能的少年还能够隔绝能量探测，那么小c没办法探查对方情况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毕竟，小c的能量来源于它真正的主人，陈祚。 而陈祚的能力，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利用能量进行探测了。 不过嘛，杜白手指不停：“你不是可以查看末世之前的网络信息么……可不可以查到关于韩彤彤这个人的信息？” 虽然说在末世前，公民*信息已经受到了严密的保护，但现在毕竟已经不是和平时期，那些时刻维护网络*的高手们此刻也无暇顾及这些了……照小c的说法，只要是之前网络上有的资源对它来说，就像是没有上锁的库房，想找啥就找啥。 果然，这个问题让小c找回了自信：“华国名叫韩彤彤的总共有七百零八人，其中女性人数为七百，剩下八个，两个已经在末世前去世，剩下五个资料在这里啦。” 前后不到三秒，果然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快速迅捷。 杜白扫了两眼，就把这五份资料看了个大概。 虽然证件照的失真数百年来始终不变，但大概的五官轮廓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杜白迅速将目光锁定在了最后一份资料上……虽然眉眼间的神气有了些许不同，但还是一眼能看出那张稚气的脸颊正是刚刚顶着烈日、一脸认真地给人做了三个小时思想教育的韩彤彤。 证件照大约是之前入学的时候拍的照片，比韩彤彤现在要更稚嫩一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个人信息里面，韩彤彤的年龄到今天，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十四岁。 比她预估的十五岁还要小一岁。 而且看这履历，眼前这个实力与外表极不匹配的少年，还是一路按照别人家孩子路线成长起来的学霸……从小拿奖拿到手软，拿的最多的就是演讲和辩论赛里的奖项。 这三个小时的滔滔不绝，已经足够杜白想象这少年站在演讲台说晕裁判和听众的场面了…… 按照小c搜集的这份资料来看，至少末世前的那个韩彤彤，是个以五讲四美三热爱作为日常行为准则的好少年。 眼前这个嘛，还需要再观察观察……实在是对方这画风，和现在的世道太过格格不入了。 就在杜白以为韩彤彤要把今天给念过去的时候，韩彤彤终于说了结束语：“你们，回去一人写一篇一万字的检讨书，手抄十份，给咱们市的各个片区都送一份！要不是今天集会，我真要好好说说你们！” 说完这话，韩彤彤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两兄弟一眼，才回头冲杜白、沈子儒打招呼：“杜白，沈子儒，我们进去吧。” 杜白没有和他客气，当真跟沈子儒走在前面，进了人民会堂颇为恢弘的大门。 人类的科技即使是比不上柯思星这样的外星系，但相比百年前已非同日可语。但喜欢面对面开会这件事，到了末世爆发的时候，依旧没有改变。 所以这个会堂看上去还算是气派，并没有因为电能、网络的瘫痪而彻底报废。 会场里已经做了不少人，杜白和沈子儒一进去，就有十来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被这么多散发着强大能量的异能者盯着看，哪怕杜白心如止水，脚步也忍不住顿了一顿。 沈子儒不像杜白一样，能够从小地图看出人家的能量辐射范围，但灵敏的五感让他很轻易就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压力，没有犹豫，他下意识地就上前几步，挡在了杜白身前。 紧跟在两人身后进来的韩彤彤还没说话，江海先嗤了一声：“虚伪。” “海哥。”少年变声器略带沙哑的声音十分严肃，很容易就让愤愤不平的双胞胎之一闭了嘴。 在对方打量自己的时候，杜白也没有歇着，她的视线从那群坐在会场里的异能者身上扫过，一一和小c之前搜集的基地势力对比。 每一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有眼神锐利、腰背挺直的汉子，有儒雅温和、面带微笑的学者，还有和双胞胎一样身上带着市井痞气的年轻异能者……不过杜白的注意力更多却是集中在了人群的角落……那里坐着一个女人，旁边坐着一个老者。 不同于其他异能者对杜白的评估打量，女人连头都没有转，闭目靠在会场的椅子上似乎在养神。老者倒是很礼貌地在杜白视线转过去的时候微笑了一下，然后就移开了目光……他对杜白的关注显然比不上他手上那个可以当做老古董用的纸版报纸。 从前杜白听过这么一句话，说是在有些时候，女人、老人和小孩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物。 这话未必全对，但却也有它的道理。 至少在末世来看，能够在强者林立的y市夺得一席之地的女人和老人，肯定有他们的过人之处。连小c都没有办法搜集到详细资料的韩彤彤姑且不论，那两位引起她注意的异能者履历拿出去绝对能震慑不少对y市虎视眈眈的势力。 杨玲，三十岁的年纪，外表依旧鲜妍如十八岁少女……按照小c的说法，末世前这个言笑晏晏的美人就是游走在w市上层交际圈的一朵花，裙下之臣无数。即使到了末世，仍然有不少人为了她前仆后继，甚至是一路护送她到了传说中的西部基地……但奇怪的是，小c能查到的监控仅仅只到y市高速，之后再出现在镜头里的就只有孤身一人进入y市的杨玲，她的七八位追求者在进入y市的前夕一夜蒸发，不见踪影。 而一路走来能力平平的杨玲，在进入y市之后充分展现了她美丽背后的凶残，生生平了三桥街那一块的百只丧尸，算是彻底在y市落了脚。而落脚之后，这个曾经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美人却是门庭紧闭，不像胖子他们，还和刘哥这样几个邻居有来有往，杨玲是真的把这y市当做避世的地方在呆着。 而那个看起来慈祥和蔼的老人家……末世前可一点也不慈祥。 这看起来年近八十的老者，资料里居然是个叱咤风云的黑道人物，从十来岁出道以来，就是在腥风血雨当中凭着狠辣拼命闯出的名头。不过虽然是个枭雄，但也有着自己的心酸……太过拼命忙碌的后果，就是妻子和孩子的愤而离开。 到了七旬许的年纪，依然独身一人，时时刻刻为了应对仇家而搏命……杜白顺手把探星功能调出来，可以清楚看到这个叫做方雄的老人家的相关数据。 身体素质很好，相对于他的年纪来说，简直可以说一句奇迹……至少这个体能数据比起沈子儒，都是不差的。这点从小c给的资料当中，杜白其实可以看到一些端倪：七十多岁仍然能一个老人家对上三个人的身体，怎么样也不会差。 真正让人诧异的则是他的能力：创造能量体…… 事实上，杜白之前从小c的提供的影像记录中查看过方雄一路从w市走来的经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依靠着强悍的身体素质把那些蜂拥而上的丧尸和变异植物一拳轰倒，看不出太多异常……唯有变异丧尸刚刚出现的那段时间，有一次独行前往西部基地的方雄没有察觉到身后埋伏突袭的变异丧尸，当时似乎他有应用了类似防御的异能…… 可是那之后，他依然表现得更像是一个强悍到极点的力量异能者。 这创造能量体的意思……杜白把三维地图拉大，试图全方位观察一下这个身上满是古怪的老人家，却在三维地图还没有完全拉近的时候，感到了一股轻柔却坚定的能量在隔绝她的探测，与此同时，那个低头珍惜地摸着手中古董报纸的老头一反刚刚的和蔼，眼神锐利如刀，朝着杜白所在的门口方向飞了过来。 心头的警惕感让杜白当机立断就把镜头挪开，不再放在对方身上。 这一挪，就恰好落在了刚刚杜白观察过的美人杨玲身上。 三维地图放大了的画面，更突显除了美人精致完美的五官和婀娜有致的身材，但那个信息说明里面的雌雄体到底是个什么鬼？ 杜白目瞪口呆地看着美人闭目的柔和面孔，愣了两秒。 第82章 呀 开会这种事情，千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大变化，核心无非是各自汇报，一同讨论。 杜白和沈子儒作为整个y市基地最新的新人，有幸分到了会场最角落的一块位置。之前见过的刘哥正巧坐在两人身边。 见到杜白，刘哥冲两人笑了笑：“看来你们这段时间的收获不小。” 杜白眨了眨眼：“何以见得？” 刘哥笑起来的样子倒有了些不同于儒雅外表的爽朗：“能在y市呆满一个月的人，收获都不会小。更何况，你们不是已经占了四姑娘巷么？在y市站稳脚跟，难道不算是个难得的收获？” 这话说的……倒也是有道理。 杜白和沈子儒都被刘哥的话给逗乐了，从遇见江家两兄弟开始就有些紧绷的情绪算是舒缓了些。 显然这也是刘哥主动和他们说话的目的：“江家两兄弟在y市基地呆得久了，脾气急了些，但还是守规矩的。你们他们都是明火执仗的脾气，也不会像外头的人那样笑里藏刀，你们很不必因为他们紧张……有小韩在，年轻人的火气很容易就降下来的。” 杜白想起明晃晃日光下，江家两兄弟乖乖低头听训的样子，认同地点了点头。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魅力，明明相见不过几面，但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心神放松，对他信服。 沈子儒探过头来，有些好奇：“刘哥以前是大学老师？” 这润物无声的姿态和他知性儒雅的气质，真的很像。 刘哥笑着摇头：“我看着像老师么？” 沈子儒和杜白同时点头，他笑得更开心了，但却没有打算接着说下去，只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下巴点了点开始说话的胖子夫妻。 胖子夫妻作为y市的守门员，说的自然也是关于最近y市进出的情况：“最近多了不少人往咱们基地过来，虽然大多都被我媳妇给丢回去了，但还是有几个不错的好手，我让老刘和瘦子把了把关，现在都在美湖路那一块，瘦子，那是你地盘边上吧，还剩几个来着？” 被胖子叫做瘦子的年轻男人其实也不瘦，身上的腱子肉一块块的，看起来力量十足。尤其这肌肉上头还纹着密密麻麻的花纹，杜白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人家露在背心外头的肱二头肌上面那只虎眼鼓动了一下…… 别说，还真有点栩栩如生。 杜白还没品出这其中的美学原理，没见识的柯思星人已经嚷嚷上了：“这件衣服好漂亮，上面的图案还会自己动~！难道播主的e级星系已经和咱们一样研究出了磁波防护服？” “少来，咱们的磁波防护只能保障脖颈和关节处在对战的时候不受到致命伤害，根本不能像这个衣服一样活动……e级星绝对不可能有这样高级的文明，我不相信！” “对，没错，这肯定是其他高维度文明遗落在e级星系上的装备……这个雄，不对，这男人一定是捡到了高级科技装备了。” 这个猜测一出，迅速得到了广大直播观众的认可，杜白随便一瞄，就发现关于高维度科技装备的意识团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直播间的意识领域。 “白白，快上，把那家伙的防护服夺过来！”大概是杜白盯着人家肌肉的目光实在是持续了太久，瘦子开口的同时，眼神也飘了过来。 本来以为会是个凶悍的家伙，没想到人态度还挺礼貌。 和杜白对上视线以后，先是微微一愣，很快就咧嘴笑着点了个头……那笑容，只能用憨厚来形容。 人家说话，也带着股淳朴：“俺按照咱基地的规矩，没插手……那几个兄弟呆了两三天，就被美湖路那边的鬼面人给吓跑了……俺，俺让小白去看了看，好像是撞到大鸡兄弟他们那个区去了。上次俺好像说错话了，小鸡兄弟让俺憋出现，俺就远远跟着他们，想说到了鸡兄弟地盘，俺就回去。” 江海想要说话，又担心再被韩彤彤训，屁股在椅子上蹭来蹭去，到底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普通话都普及了几百年了，还一口山沟沟的玉米碴子味。还大鸡小鸡，鸡也就算了，凭什么我就是小鸡……还好意思说好像说错话……” 虽然是压低了声音的嘀咕，但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身体经过高强度的异能改造，这听力不说可闻针落，也差不了太多。 人瘦子一听就红了脸：“小鸡兄弟，你是姓鸡啊，俺，俺霉说错啊……俺在俺们那里普通话是最标准的。”“卧槽，你这还最标准……” 江海眼一翻，就想要吐槽，却发现韩彤彤的眼神咻咻地就往他这里投过来，顿时就萎了：“行行行，你标准，你最标准。小鸡就小□□。你接着说……” 瘦子得到了肯定，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来了。但很快，他又把笑容收了起来，实在是接下来他发现的情况让人有些沉重：“可是到了湖滨路那一块，那些人就凭空不见啦……也没到鸡兄弟的美仁小区，就刷一下就没了。俺当时觉得那里很危险，就记了位置，就回来了。” 瘦子边说，边从背心里摸摸索索，掏出了一张纸。那泛黄脆弱的纸质，和胖子给杜白的手画地图一模一样。 只是……杜白用三维地图扫了又扫，愣是没有发现这家伙身上哪里有口袋……贴身的背心短裤，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装东西的样子。而且，刚刚他好像是从背心里掏出来的地图？ 杜白从来不知道背心也能穿出和风衣一样的效果。 “石头，你什么时候也和那些矫情人学会了卖关子。”瘦子旁边剃着平头的年轻人性子急，看不得石头慢腾腾展开地图的动作，抬手就往石头身上拍，拍到半路，猛然想起什么，又改拍为抚，但这手落到石头身上还是发出了一声嗡响。 这石头人如其名，全身硬如钢铁，刚刚平头要是一掌拍下去，大概手也要肿了。 饶是他反应得快，这会也是连连甩手：“我说石头，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异能么？” 石头粗壮的手指笨拙地把那张薄薄的纸片展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听到平头说话，一脸茫然：“啊？” 合着人家刚刚全神贯注展地图，根本没注意到平头和他说话，更没注意到对方的动作。 平头大概也习惯了石头的慢半拍，无奈地挥了挥手：“没事，你拿地图出来干啥？” 说到正事，石头表情一整，带上了几分肃然：“我把那几个人消失的点画出来了……你们看……” 石头小心翼翼地把纸片放在会议圆桌上，因为力气大，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但纸片被拍在桌上的时候还是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响声。 脆弱的纸张上头，又是一道掌印。 石头心疼地抚了抚，才用手指指着地图右下角的地方：“就是这里……还有这里，就杜妹子和沈少爷后头来的几个兄弟，在这一片消失的。俺本来还以为是婷姐看他们不顺眼呢。” 胖子听到这不乐意了，哼了一声就要站起来，被坐在旁边的阿婷拉了回去。 石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不对，连忙道歉：“俺没别的意思，俺后来想明白了，婷姐人好，又讲规矩，肯定不能在基地内动手的啊。” “不是，瘦子你这话什么意思。”胖子虽然被自家媳妇拉着没跳起来，但这不爽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我媳妇多温柔可爱一人，你就不能想她点好。什么叫不在基地里动手，就算那几个新人鼻孔长到天上，我媳妇也不会没事去欺负人。我们夫妻两守在y市入口，可是为了整个基地，别把我媳妇说得跟劫道的母夜叉似得！信不信老子削你？” 石头连连摆手：“俺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你啥意思！” “彭！”一把椅子被人甩在了会议圆桌正中央，石头的纸质地图被砸得飘了起来，吓得他一个飞身扑过去，险险接住了那薄薄的纸片。 之前一直半合着眼睛的杨玲随手把旁边的椅子砸到会议桌上，又再次坐回原位，表情平静，不见半点波澜……如果不是会议桌正中间那隐隐还在晃动的椅子和她旁边被硬生生扯断的固定座位用的铁管，杜白可能更愿意相信这个美人一直都在闭目养神。 刚刚的暴力举动，跟人家实在是太不搭了。 美人的声音也好听，婉转轻灵：“少扯犊子，讲正事。” 胖子憋红了脸：“草。” 到底在媳妇的瞪视下乖乖缩了回去。杜白分明看到胖子和江海两人交换了一个心有戚戚焉的眼神。 刚刚石头的纸片纷飞的时候，杜白也看到了那用铅笔标注的区域。 离她和沈子儒住的民居不算太远，只相隔了两条街，异能者失踪的地方连在一块，刚好占了石头口中的湖滨路的首尾一线，杜白想起她们那里的那群小黑虫，琢磨着大约是有什么新的变异虫类在y市基地出现了。 第83章 呀 一时之间，在场异能者的脸色都不太好。 大雨过后的变化，不单单只有杜白一个人发现。就算他们不像杜白这样有外星探测系统在手，但空气中能量元素的变化，对活到如今的异能者来说，就已经足够警醒。 更别说末世开始之后一直沉寂的昆虫，在雨后纷纷活跃起来……对于将基地看做自己家园的异能者来说，这个变化几乎是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比起在速度、能力上快速进化的丧尸，这些进化方向不一的昆虫无疑是个更大的挑战。 就像这次这样，很多时候他们需要花费无数代价，才能发现敌人所在。 这次会议，石头的发现无疑在众人心上蒙上了一道阴影……y市基地的异能者讨论之后，也只能安排防护和应变能力最强的几个异能者轮流在湖滨路附近巡查，并没有得出一个切实有效的解决之道。 杜白作为刚刚加入的新人，虽然已经默认得到了民居到纸书屋那一块的地盘，但这种巡查任务倒是没分到她头上。 她和沈子儒回到民居的时候，天刚刚擦黑……沈子儒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那么多强大的异能者给刺激了，到家点了个卯就去练习异能。 杜白也没多关注他，而是回到房间，准备通过小c和探星系统查探一下y市基地的情况……湖滨路那边的状况总让她有些在意。 虽然那东西目前还只局限在湖滨路一带，并没有越界对y市基地的异能者下手，但这种神秘而强大的存在，还是让人耿耿于怀。 也可以问问那些观众的意见…… 杜白把弹幕打开，看了一下之前她错过的信息，发现这一场集会下来，哪怕她全程都没有怎么和观众互动，这些柯思星的直播观众还是看得兴致勃勃，十分有趣味。 有讨论杨玲那个奇特属性的。 “雌雄体！e级星居然也有雌雄体，不是说e级星只有男性和女性两种性别么……我昨天交给老师的作业刚刚填了这题啊，草，又填错了。” “我觉得老师出这题有问题，e级星现在进化的进程太快了，e级星文化研究这种课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好么……” “没有人觉得这个e级星雌雄体长得有点奇怪么？脸也太瘦了，身上一点肌肉都没有……倒是刚刚咋椅子的动作比较顺眼。” “我觉得虽然这个家伙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力量和言行举止还是比较顺眼的，感觉和我男神一样，都是属于那种丑帅丑帅的款。” “说起来，今天到现在播主都还没有和男神通讯呢……我每天到直播间最期待的就是这段时间了……我男神就算不动手，看起来也是帅帅的。” 也有讨论方雄的异能的。 “这老头的能力牛逼啊……创造呢！我觉得我们科研院的那群老家伙看到这段直播肯定羡慕得眼睛都要青了，我昨天在战网直播看到卡莫拉尼老头还在抱怨现在研发科技这一块占了他太多的时间……光是测试就要反复成千上万次，搞得他都没有时间到战网实战了！” “别说卡莫拉尼那渣渣了，自从我关注了他的直播间，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抱怨打架时间不够……我都不稀得用他做例子了现在。我打算待会到炸虾去把今天的直播下下来，分享到咱们学院的虚拟教室去，看那些老家伙再给老子布置作业，老子让他们羡慕死……” “说起来这创造能量体到底是个啥……虽然我知道但凡带了创造两个字的异能都超级牛逼，但是这老头看起来好像……有点弱啊。” “是啊，探星系统也没有探测出他身上有太强烈的能量波动啊。感觉就跟普通的力量异能这差不多啊……播主那个男神原型的电脑调出来的影像资料里面，也没看出这老头强在哪里了。” “我说，这家伙也才七八十岁，你叫他老头不觉得亏心么？在咱们柯思星上，这该是青壮年的年纪吧……我咋觉得这么别扭呢？” “你对着那家伙的秃头能叫得出兄弟么？” “这倒也是……播主，啥时候和这家伙打一架呗。我对他的战斗能力真是好奇得不行，你们打一架我送八百能量值啊。” “铜球打一架！播主自从进入y市基地以后，已经好久时间没有和异能者打过架了……今天和那两小子动手，还没过瘾呢，就结束了。” 这就是吐槽江家兄弟的了……柯思星人今天终于向杜白展示了一点护短的毛病。对于挑衅杜白和沈子儒的江家双胞胎，充分进行了全方位的吐槽。 “这两人头上的毛也太长了吧，打起架来一点也不干脆利落……感觉长的比弱鸡还丑。居然还好意思来挑战弱鸡和白白。” “居然是靠分、身来打架，这种靠群殴的垃圾，要是在老子面前，老子一掌就掀飞他们了。” “就是，打架还要先拉人，这种怂货，在柯思星肯定会被怼死……我觉得他们两都不能从一年级毕业……太没有战士的尊严了。” “弱鸡进步不小么，居然可以以一敌二十了啊……不过还是有点怂，老想着防守怎么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呢，上去干啊。” “嗷嗷嗷嗷，白白出手了……没错，卷他们！诶，摔他们啊，砸破他们的丑脸……” “这小鬼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杜白翻观众的评论翻得津津有味，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进来的目的，还好关键时刻翻到了一条相关的评论。 “这种凭空消失的异能是不是跟白白吹走的那些黑色飞虫有些像啊，都是吞噬的能力……如果真的是变异昆虫，白白要去干他们么？白白的对话功能不是可以跟所有智慧生物交流么……还有探星奖励，播主去吧去吧……” 这和杜白之前的猜测大致相同。 在听到石头描述的第一时间，杜白也是马上想到了那群吞吃空间的黑色飞虫，当时那些异能者讨论巡查人员的时候，杜白就曾经闪过主动加入的念头……但一来，她和沈子儒刚刚进入y市基地，对地形和y市基地的避讳还不算熟悉。 二来，现在y市基地的原有势力对他们两人大约也处在一个观察考察期，在双方完全信任彼此之前，杜白觉得一动倒不如一静。 三嘛……杜白垂头看了一眼已经打开，放在膝盖上的笔电……小c一个人抱着橙子正在地上打滚，感觉到了杜白的目光，白嫩嫩的包子脸一下子就扭过来了：“白白主人，是不是要发通讯呀！” “恩。”杜白点头。 按照陈祚昨天的说法，他最晚明天就应该能够到达y市了……想到终于能够见到活生生的陈祚本人，杜白心底也是一松。 虽然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算是很长，但是陈祚就像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箱，有他在身边，杜白总觉得就像是有了靠山似得，不管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那个湖滨路的问题，或许陈祚可以给出解决的办法。 杜白想着要怎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对方，稍微晃了下神，可是等她走神回来，屏幕界面还是小c一手拿着橙子，一手拿着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砖头手机的姿态。 “怎么了？”杜白对小c发问：“陈大哥在忙么？” 杜白虽然这么问，但心已经是提了起来。 自从和陈祚通过小c联系上，每一次杜白发通讯请求，对方都是秒接的。按照小c的说法，就是陈祚那边设置的是杜白可以直接通讯的权限，只要小c这边发通讯请求，陈祚那边的小z就会自动开启视讯功能……而以陈祚异能作为运行保障的小z，除非主人出事，不然就不可能会出现故障。 现在，迟迟没有连接通讯…… 小c也有点着急，包子脸皱成一团：“不知道啊，小z的信号一直连接不上……这从来没有过啊。小z跟在主人身边，它的能量储备是最充足的……” 杜白已经从之前的半躺姿势变为跪坐：“你再试试。” 让小c继续连接小z的信号，杜白自己也没闲着……把三维地图调出来，按照昨天陈祚给出的位置和速度来看……今天他应该已经在yh高速上，距离y市基地的入口也不过是七八十里的距离……杜白按照这个范围来搜索，以y市入口为中心，一点点往外扩散…… 没有……还是没有…… 虽然高速上有不少朝着西面而来的异能者，但是那个已经有些熟悉的身影却不在其中。 杜白勉强压下心里的忐忑，更仔细地向四周调动地图……不只是高速公路，连路边的岔道也没有放过。 在扫到八十里的时候，杜白眼睛一亮。 那辆表层带着泥浆的黑色吉普，就是这段时间陈祚和她通讯过程中看到的那辆……杜白连忙将三维地图拉大，一边把那个坐标告诉小c：“小c，调这附近的天眼系统出来……你主人可能在这附近。” 小c一听，也顾不上问杜白为什么会知道，立刻调动了那个岔路口的所有监控。 这是m市和y市之间落霞山的小道……沿着这条山道可以直上落霞山，但却少有人走。只因为这条小路山路崎岖不说，尽头还是一道大峡谷，完全的死路……自从几百年前地震震出了那条天堑之后，这条路就没有车会经过。 但此时陈祚的车子就正正停在这山道中央。 而他人却不见踪影。 小c调动的监控只能看到这条山道中瘪了三个车轮的空车，却找不到车主人的身影。 电脑管家的眼睛水汪汪的，泫然欲泣：“白白主人，这条小道实在是太少人走了……天眼系统只设置了几个监控，我看不到旁边小林子里的情况，不知道主人在哪里……呜呜呜，那么厚的车轮都瘪了，主人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不会的，你主人那么厉害。”杜白既是在安慰小c，也是在安慰自己：“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可是他明明是要到y市基地来和他们会和，怎么会跑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废弃小路上来……而且人也不见了。 想到那个能够吞噬空间的变异黑色飞虫，想到y市基地里面凭空消失的异能者，杜白心里慌的厉害。 不行，这么干着急只会让她越来越慌。 杜白一咬牙，把炸鱼直播系统的右侧功能键拉了出来……那个刚刚出现的时候，让她颇为关注的神行千里终于第一次派上了用场。 柯思星观众知道可能是自己男神出了事，难得的没有在危急关头展示脱线，反而大方送上了一排排的礼物，用充足的能量值表达了他们对男神的关怀。 神行千里的技能键亮起的那一瞬间，杜白感觉到了和那次领取晋级奖励一样的玄妙感觉。 整个人像是被暖流包裹，分解成无数能量分子，然后又重新组合……时间和空间的融合交替，整个人都像是沉浸在无限舒适的温暖之中。 等她再次睁开眼，已经站在三维地图和小c展示的天眼监控画面当中了，旁边就是那辆瘪了车轮的吉普磁浮车。 近距离看，杜白才发现那两车的车轮哪里是瘪了而已，分明是被利刃平平削过……特殊材质制成的轮胎完好无损，但是里面的轴心却少了一半。 杜白顾不上细看车子，放开五感，配合着小地图和三维地图探测周围……有零星的能量元素散落在四周，顺着右侧进入那片树林。 杜白没有犹豫，顺着那股有些熟悉的能量波动追了过去。 第84章 呀 一踏入小树林，杜白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从外表看，这只是个在普通不过的小树林……因为末世初期的干旱，大多数树木已经只剩下枯萎的枝干，偶有几棵程撑过了进化期的淘汰的小树苗，也都是半死不活，缩在角落，完全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 但从杜白进入小树林开始，她在这里头已经转了好几圈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小地图在手，她大概就算在这里头绕上一晚上也不会发现这个问题……当她发现三维地图上代表着她自己的图标始终没有移动，而是在很小的范围内不停跳动的时候，杜白就停下了脚步。 小林子当中除了和陈祚身上极为相似的那些零星能量之外，感觉不到半点能量波动。 这本身就有些不对劲…… 不说其他，那些小树苗能活到现在，基本上都是经过变异，成功存活的智慧体了……但她居然一点能量元素都没有探查到……探星系统对它们的评价也是毫无威胁。 末世的变异植物毫无威胁，这本身就是一件足够古怪的事情了。 杜白想了想，点亮了话筒功能……细细的白色丝线缠绕在指尖。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杜白交流起来已经十分顺畅。 但是这些小树苗和杜白之前遇到的胖杨树和黑色飞虫似乎个性有些不同……它们既没有胖杨树的自来熟式的热情，也没有黑色飞虫的话唠属性，树林里的植物即使跟杜白建立了联系，也始终保持着沉默。 山不就我我就山，杜白试图和这些植物沟通，却发现它们的反应要比想象当中迟钝很多……甚至比起大雨中还没有完全进化的变异蚯蚓都不如，只能表达出一些简单至极的情绪。比如恐惧。 杜白越仔细品味林子里植物传递出来的情绪，越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恐惧，那种恐惧铺天盖地，夹杂着急于逃离的冲动……杜白放慢了沟通的节奏，不断地、反复地传递着善意和疑问，试图找出这些植物恐惧的原因。 到最后，杜白的双手都完全贴在了林子里最为完整、看起来生命力最强的那棵小树上：“逃走……从什么逃走？” 杜白一点一点地分辨着对方恐惧的对象，似乎是……在脚下。 她心思一转，手中黄沙和水元素瞬间凝结成一柄长剑，自上而下，冲着脚下狠狠插下。 而就在杜白动手的一瞬间，本来平静的地表剧烈晃动起来，杜白的沙剑因为失重和地表擦过，而她整个人也跟着天旋地转，眼看着就要从地面突然裂开的巨大缝隙掉下去……杜白心里微微有些发慌，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沙剑变成沙毯，托着她的身体悬在空中……另一边杜白快速调动身体里的能量元素，不断加固沙毯，让它托着自己飞到半空中。 而就在她身下不足几十厘米的地方，刚刚的地面也在快速变化，变成凹凸不平的粘液，不断地滚动沸腾，刚刚和杜白进行了短暂沟通的几棵小树苗眨眼间就被那沸腾滚动的粘液给吞没了……本来看起来普通的小林子像是掀起了一阵土色的巨浪。 粘液滚动之后，是地面快速拱起，砂石横飞……杜白控制着沙毯急速拉升，直到距离地面七十来米才停下，这向下一看，顿时心惊。 刚刚看起来寻常的小林子现在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四五层楼高的蟾蜍……蟾蜍体表还夹杂着几棵小树苗，证明刚刚她踩着的就是这只蟾蜍的皮肤…… 杜白揉了揉手臂，压下身上生出来的鸡皮疙瘩和心底的后怕，只见那只变异大蟾蜍睁开了一辆车那么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半空中的自己，顿时背后发毛。 几乎来不及多想，杜白就下意识地调动沙元素往后一撤，血红的带着倒刺的舌头险险擦过杜白的鼻尖，留下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腥臭味……杜白一边快速将沙毯上拉，一边控制着自己躲开那只变异蟾蜍不断在空中伸展的舌头。 眼看着就要撤出那只蟾蜍的攻击范围，杜白眼角突然扫到刚刚那蟾蜍舌尖甩出来的唾液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空中化成了一片淡黄色的雾气，正慢慢升腾而上……因为她的沙元素也是淡黄色，刚刚又全神贯注都在躲避对方舌头的攻击，她居然没有注意到这层薄雾。 现在注意到的时候，这薄雾已经包裹住了她的四周。 不好！ 杜白立刻屏息，却发现已经晚了，那股腥臭味一沾上肌肤就像是胶水被涂在纸上，巨大的粘力拉扯着她和身下的沙毯往下坠。 杜白此时再想通过元素力量把自己往空中托举，要耗费的力量竟然比原先多了四倍不止……眼瞅着沙毯躲避那舌头攻击的姿势越来越勉强，杜白干脆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将托举沙毯的能量元素撤了回来，重新变成了一把比刚刚大了无数倍的巨剑。 在身下沙毯彻底消失的一瞬间，杜白也从空中狠狠坠落，她的巨剑迎着那扑面而来的腥臭舌头狠狠劈下。 变异蟾蜍没想到对方居然不退反进，舌头被充满了能量的沙剑劈开，顿时疼的打滚……舌头避之不及，被巨剑一分为二，落下的半截舌头带出大片黑色的黏腻的鲜血，溅了杜白一头一脸。 杜白的视线被喷溅出来的污血盖住，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快速划过，她计算着自己的弱点……准备咬牙承受一次跳楼的痛。 刚刚沙毯已经缓解了大半重力，她真正落下来也就是从七八米的高空，以她现在被异能反复锤炼过后的体质，大概最多受点轻伤……杜白按照记忆，控制着身体调整跌落角度。 就在她快要落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然后腰间一紧，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杜白条件反射想要挣脱，就听到这些日子已经耳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别动，是我。” 是陈祚？ 杜白顾不上铺了一脸的黑色污血，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被对方盖住了眼：“这东西的血很脏，你别急着睁眼。信我？” 杜白觉得刚刚还只是黏糊的眼皮在对方手掌盖住的一瞬间有些发热，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变异蟾蜍的血产生的效果……对了，变异蟾蜍。 “你小心，那变异怪物的唾液也有控制效果，会粘附我们的异能元素……”杜白虽然睁不开眼，但还有小地图在，连忙在意识领域里观察地图，准备趁着那只变异蟾蜍受伤之际，一击毙命，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这一看，她就又愣住了。 刚刚还生龙活虎，即使被砍断了舌头依然试图攻击她的蟾蜍此时从腹部开始，裂成了两半，倒在地上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她整个人被陈祚龙拢在怀里，对方的一手握着她的腰，另一手遮挡在她眼前，两人以一种完全违反重力原理的轻飘姿态，像是两片黏在一块的羽毛，慢慢、慢慢地落在了地面上。 直到双脚重新踏在实地上，杜白还有些恍惚。 明明她是用神行千里过来救人的，这是，又被陈祚给救了？ 录屏画面里陈祚的手笼着一层白白的荧光，落在她的眼皮上……温水拂过的感觉，淡淡的暖意过后是一阵清爽。 陈祚的声音里带着安抚和笑意：“好了，帮你擦干净了……可以睁开了。” 杜白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见到的果然是陈祚那张精致得比女人还好看的脸。 通讯画面里看到的，录屏界面里见到的，和面对面看到的又不一样……杜白看着陈祚的眼睛，总觉得里面闪着星星，亮的人心有点慌。 她不敢多看，只把视线落在对方的鼻子和嘴……陈祚的嘴唇不厚不薄，带着红润光泽，看起来像是小姑娘的嘴唇，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居然还有个浅浅的米涡。 “小白，你是来见我的么？”而说话的时候，白得发亮的牙在唇间忽隐忽现…… 杜白猛然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都怪柯思星观众，都把她带到坑里了：“我刚刚给发……” 她说到一半，猛地收了声，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要怎么解释自己今天晚上发现对方通讯不通立刻瞬移到这附近来的举动？难道要告诉对方自己又多了一项空间移动异能？ 可是神行千里这项能力限制太多，姑且不说每次用要耗费的能量值，就说这冷却时间无法使用的限制，就没有办法把这个当做一项异能对人解释啊。 杜白有些为难，不由皱起了眉头。 陈祚刚刚虚扶在她眼角的手抬起，抚在了杜白的眉头：“知道你是担心我，特地过来找我的……别皱眉了，小白还是笑起来好看。” 杜白暗暗松了一口气，为对方没有追根究底。 心里一放松，她也意识到两人此时的距离太近了，姿势也有些暧昧，连忙退出对方怀抱：“陈哥，我和沈子儒已经在y市找到落脚的地方了，我们快过去吧。我之前……匆匆忙忙来找你，没有和他打招呼，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 陈祚深深看了杜白一眼，笑道：“不怕，陈哥赶路的时候遇上了一个空间移动异能者，赶路的技能还是不错的。” 第85章 呀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正是睡得最好的时候，胖子正犯困，一抬头就看到杜白和另一个陌生男人扑到了他用土元素布下的防护网前。 那一瞬间，胖子整个人都被震清醒了。 “杜白？”尽管白天刚刚见过，此时胖子的口气依然满是疑问：“你是怎么出去的？” 虽然y市里异能者们各自占着自己的地盘，平日里各自为政，但是毕竟都是依靠着y市基地过活。基地作为他们的安身立命所在，不但基地内分块分区清理，基地外的防护也没有落下过。 除了胖子和江家兄弟守着基地的出入口，整个y市都萦绕在各种能量元素交织的能量网下，那些或狂暴或温和的能量元素笼罩在基地表层，轻易就能将卷入其中的物品碾成碎末。 现在的异能者再强大，他们的身体依旧是*凡胎，比不得一块钢铁更坚硬…… 就胖子所知，y市基地里强大如韩彤彤之流，也没有办法不经过出入口进出基地……但是这个新来的女异能者…… 胖子刚刚降下去的警惕瞬间升高，直接飙升到了顶点。 拦在杜白他们面前的土元素也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防备，颜色由浅变深，土网表面本来只是缓缓流动的能量越转越快，站在不远处的杜白都能感觉到土元素流转带起的风吹起两人的衣角额发，带着土壤的气息。 杜白在y市也呆了大半个月，又有高科技在手，只看胖子警惕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怀疑什么：“我刚刚就从这里走出去的……你没看到？” 胖子第一反应就是否定：“不可能！我整个晚上都在这里！” 杜白脑子里飞速在转，面上却是看不出半点心虚：“你傍晚和那个男人对峙的时候出去的，当时我还和你打了招呼，我以为你听到了。” 杜白边说，边调出之前的录屏内容来看：“我记得你叫他王清明？我看你和婷姐占了上风，那人对你和婷姐又不像是有恶意，就没过去打扰你们……对了，那人的能力好像和胖哥你有点像呢，都是土元素……” 她说的细节如果不是亲临现场，是不会知道的。胖子听了，倒是松了一口气：“谁和那个卑鄙小人是一伙的。惯会落井下石的家伙，就会在阿婷面前装好人……你们要是遇到他，可得防备着他一些。这家伙又是哪里来的？” 胖子态度缓和了，但土元素的高度戒备却没有改变，可见胖子虽然不计较杜白为什么会出现在基地外，但对她和她身边突然出现的陈祚还是心怀警惕。 “这是我朋友，我们之前走散了，约好在y市基地碰面。”杜白眼睛都不眨，笑容不改：“我估算着他差不多这两天会到，傍晚的时候才到高速去等他。” 陈祚一直安静站在杜白身旁，听到杜白这话，点了点头表示她说的没错。 光看外表，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常会目眩神迷，不自觉地就会放松了警惕……但胖子能在如同铁桶一般的y市基地得到看门人这么重要的位置，也不是普通人。 “笑什么？”胖子手上一把土锤，挥舞起来呼呼作响：“就算是小杜的朋友，也没有不经过考验直接进基地的道理……” 说话间，刚刚只在杜白和陈祚身前半米处转动的土元素像是被主人解开了身上的束缚，猛地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杜白眉头一皱，手上的沙元素就要甩出去，却被陈祚握住肩膀，一个旋身，挡在了身后：“小白，既然是基地的规矩，你就别插手了。站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我们就可以进去休息了。” 他这话简直是没有把胖子看在眼里，本来分成两股的土元素瞬间化为一体，如同咆哮着的土龙，朝着迎上来的陈祚就甩尾缠了上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杜白再往过去就只能看到一片土色和紫色光芒交织的巨网，里面的情形却是看不清晰。 她心里着急，连忙调用播主系统，还没成功打开探星功能，就听一阵闷响，脚下土地微微颤动，刚刚遮挡视线的元素光芒瞬间消失，只剩下满头大汗的胖子和表情闲适的陈祚。 也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胖子和陈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片刻之前，胖子看向他的目光还带着满满的审视和挑剔，这一交手之后，却多了两分叹服亲近。 大约是因为陈祚的强大？ 杜白在心里琢磨着……末世以后，实力成为了人们评价彼此的第一标准。初次见面，因为对方的强大而惺惺相惜，生出亲近之情，这也正常。 她几步上前，正要开口，就看到阿婷从小屋里走了出来。 刚刚的动静实在有些大，大概基地里的人也被惊动了。 “新人？”阿婷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收费站前仍然呈现对峙姿态的两人：“这个时间进基地，倒是少见。” 自从那场大雨过后，变异昆虫的出现让黑夜的危险增加了何止十倍，不论是异能者还是变异丧尸，大多都避开了夜晚行动……这种四点多进基地的异能者，自然也就少之又少。 她审视的目光在陈祚身上扫了两边，就落到了这个看起来清贵得不像是末世人的男人身后……本是像看看对方有没有其他同伴，却看到了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杜白？你……”她大概和胖子有着同样的困惑，不明白杜白是如何在他们两夫妻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城，但她显然比自己丈夫懂得分寸：“的朋友？” 杜白上前几步，站到陈祚身边，点了点头，把刚刚对胖子解释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阿婷和胖子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倒是没有多为难陈祚，让他登记之后，如同当初杜白、沈子儒进城一样，嘱咐了几句就放了行。 直到杜白绕过街区，依然可以感觉到阿婷的目光落在两人的背上。 “你……”杜白转头看向陈祚的时候，发现他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顿时一愣，把刚刚的问题给忘了。 这一路兵荒马乱，两人急着赶路，都没顾上多说几句话……明明之前天天都通过小c和小z的联系，但真的面对面的时候，还是觉得陌生。 此时他们肩并肩走在民居旁边的小巷里，本就不大的巷子，两人并排走着难免会有胳膊相触的时候，杜白似乎可以感觉到隔着两层衣服，对方的体温。 在她用沙、水元素构筑出来的风场当中，以不可阻挡的力度，穿透过来…… 杜白扭回头，刻意不再去看对方，而是加快了脚步：“我和沈子儒找的房子就在前面……y市的防护做得很好，物资和住所都没有因为末世受到太大的影响。” “我算过，y市基地的异能者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八个，今天你来了，就是二十九个……这里有异能者看守的街区是十三个，我在地图上已经标注了……其他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隐患问题。” “对了，湖滨路那边最近……” 杜白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总之想到的她就说出来，竟和机关枪似得，一路说了个没停，直到民居近在眼前的时候，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是奇怪，明明之前通讯的时候，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带来的全是舒心安宁，但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脑子发晕，心跳砰砰地像是得了病…… 这时候她来不及细想自己身上的异样，只希望快点带着陈祚回到民居，安顿好他之后，快点躲回她这段时间已经习惯的绵软床铺，看看那些蠢萌观众的评论，然后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反正，反正陈祚到了，他们肯定不会出事。 杜白脑子里胡乱转过的念头，陈祚当然不会知道，但他还是沉沉地笑了起来。 男人醇厚的声音在漆黑一片的暗夜里，在呼呼的风声和无数上下腾飞的能量元素中穿过，精准地落入杜白的耳中，让她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转向了右边。 “小白。”陈祚长得精致华美，貌若好女，但他的身高却实打实地超了杜白两个头有余，只是一抬手，带着体温的掌心就落在了她被风吹乱的短发上：“紧张的时候，不要逼着自己想话题。” 自从有了水元素和沙元素，杜白的头发算是彻底避免了油腻污垢，轻软的发丝在男人的掌心里服帖地垂着，发根连着人的心，被那只手掌一握，暖意和揉动间的温柔，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归属和依靠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奇妙，也太好，即使她明知道这时候两人的举动太过亲密了些，却依旧舍不得躲开。 在记忆的深处，曾几何时，她也曾体味过这样的珍惜爱护……即使她记不得当时到底是从何人、何处得到了相似的安慰，但她还是很自然地放松了四肢，微微仰着脸，看向男人嘴角温醇笑意。 “对我，你不需要这样。”陈祚看出杜白的温顺，笑意更浓。 然后他向前一步，双手拢着杜白的肩背，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小白，能够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独属于陈祚的、带着雨后的清新的味道传到鼻端，男人宽厚的肩背挡住了巷子里不断来往的风，人的体温熨帖着她被能量元素扫过的肌肤……舒服地让人很想长叹一口气。 想要紧紧地拥抱住对方，把这种感觉，深深、深深地刻在骨髓里。 杜白咬了咬舌尖，才阻止了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荒唐念头，杜白挣了挣，想要退出去：“陈大哥……” “你们在干什么！”这不是她的声音，杜白顺着声源看过去，看到的是一脸震惊的沈子儒，顿时脸腾的就红了。 她一下子跳出了陈祚的怀抱。 作为一个弹跳力惊人的异能者，这一跳让她朝着身后的墙面狠狠撞了过去，眼瞅着就要用身体在巷子旁边的店面门口开个洞，陈祚反应极快地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把她带了回来。 结果自然是杜白比刚刚更紧地贴在了陈祚的怀中，这种时候，她才发现，尽管陈祚的身材看起来并不健硕，但他的肌肉线条流畅，带着满满的力量却十分震撼人心。 此时她的脸贴着对方的胸口，感觉着那股蓬勃的生命力在他身体里涌动，说话时候胸腔的震动，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多了两分低沉优雅，像是共鸣响声绵绵不断的大提琴：“小沈，你吓到她了。” 杜白想要回头去看沈子儒的表情，又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的形象实在有些丢人，她甚至不想调录屏系统出来了……最后就这么埋着头，把刚刚她丢人的一幕给度过去。 沈子儒之前对陈祚的话还是很肯听的……让他把场面圆过去也好…… 杜白对陈祚的信任没有白费，陈祚只是简单解释了几句，刚刚满脸震惊恨不能冲过来把两人分开的沈子儒就恢复了往常的镇定。 “陈哥、杜姐，我们进去吧。”沈子儒指着他们两现在住的民居，利落转身为陈祚引路：“我刚刚听到一声巨响，还以为是湖滨路那边的古怪，本来打算叫杜姐一起过去看看，结果没找着人……我还以为杜姐出什么事情了，还好，是和陈哥在一起。” 陈祚一动，杜白就连忙从对方怀中退了出来，快走两步，跟上了沈子儒……她始终低着头，既没有去看陈祚的表情，也没有去看沈子儒的表情。 “唔。”杜白本来想要用对付胖子、阿婷的那套说法来向沈子儒解释，但话到口边又觉得不对，虽然当时小c曾经在断崖下和他们两都说过，陈祚没死，但真正和陈祚联系上却是到了基地以后的事情，而且因为小z的存在是个秘密，小c和小z两个电脑管家的要求下，她根本就没有和沈子儒说过陈祚快到了的这件事…… 陈祚突然出现，沈子儒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小沈，你知道陈哥这两天会到么？”难道是小c那家伙自己没忍住秘密，透了底？ 沈子儒脚步一顿：“啊？” 第86章 呀 沈子儒脚步一顿，回身看向杜白,脸上满满都是不解和迷茫。 “杜姐，你刚刚和我说话么？” 毕竟这一路过来，沈子儒从来没有做出半点对不住她的事，每每把她的喜怒安危摆在自己之前，杜白不说，不代表她不动容。 现在看到沈子儒乖乖站着等她问话的温顺姿态，她甚至觉得刚刚起了一分疑心的自己有些可恶起来了。 但话已出口，杜白还是放柔了声音，把刚刚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大概是刚刚一阵风过，所以沈子儒才没有听清她的问话。 这会杜白重复之后，他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失笑指着她身后的背包：“最重要的主人要到了，小c的念叨声我站在院子里都可以听得到。” 这话倒是有道理。 以小c对陈祚的狂热，杜白每天都能听到这小家伙念叨自己主人的话语，从主人的能力更强大了，一直念叨到他主人昨天赶路晚上少睡了半个小时，可谓是巨细靡遗。 有小c这样的迷妹在，沈子儒知道陈祚快来了也不算奇怪……杜白依然有些别扭，还来不及细想，沈子儒已经转身在前面继续带路了：“杜姐，陈哥，最近湖滨路那里好像又出现新的变异物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杜白和沈子儒在这里住了个把月，除了将客厅的零碎物品归整了一下，屋中并没有其他变动……但民居本身的装修摆设就是满满的温馨小资，暖色调的装潢和布艺让人一走进来就凭空生出了两份归属感。 陈祚进屋以后，含笑看了杜白一眼。 杜白的脸微微一热：“这不是我布置的。” 陈祚的笑意不变：“我知道……” 那干什么看着她笑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晚上没有休息，反而耗费了能量值，又在外头吹了大半夜的冷风，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地发热。 杜白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像是火烧一般：“陈哥，你的房间早就给你留好了，就在沈子儒的隔壁，这附近有小c和我设下的监控，挺安全的，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她就抱着小c进了房间……把头埋进被子里，鼻端是棉制品特有的香气，不知不觉，杜白就陷入了梦中。 接下来的日子，跟那段三人同行的日子既相似，又不同。 相似自然是因为三人相处模式已经基本固定，陈祚的温和强大也一如之前。 而不同，则是因为杜白自己。 说不清原因，自从这次和陈祚重逢，杜白越来越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了。 每每见到对方看自己，她总有种说不清的心慌……她曾想过自己是不是对陈祚有了特殊的感情。 毕竟对方是那样的强大，又对她处处迁就，时时关怀…… 有陈祚在身边，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在末世安心做个傻白甜的废物。 正如柯思星直播观众说的，只要有男神在，根本轮不到杜白和沈子儒出手。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杜白否定了……即使她看到对方就会脸红心跳，见不着陈祚的时候也会每每想起对方，但这温馨暧昧之中，却隐隐藏着让她不安的别扭。 杜白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意的是什么，但就是有种感觉，觉得她对陈祚的异样，并非出自爱意萌动，至少不是纯粹的爱意萌动。 到底是她的第六感在胡乱预警，还是她对感情太过生疏，以致于心动的时候竟然惊慌茫然？ 杜白不知道，也没办法忽略这种感觉，只能尽可能躲着陈祚…… 陈祚大概是发现了杜白的异样，打着熟悉环境、提升实力的理由，越发早出晚归。 三人小队重逢了一个星期，杜白和陈祚的交流竟然还比不上之前对方在路上…… 小c因为主人到来而格外澎湃的情绪就像是烧滚的锅被浇了一勺凉水，整个人都蔫了。 当然，蔫的不单单是小c，还有杜白直播间里嗷嗷待哺、拜倒在陈祚裤腿下的无数外星粉丝。 “白白播主为什么都不和陈男神在一块了啊……你这两天和沈弱鸡说的话都比跟男神说得多。” “就是，还以为男神来了以后，又可以看到男神打架的样子……结果播主居然躲着男神。不就是雄性和雌性之间互相吸引么，男神这样的强者，我都不明白播主为什么要躲！” “没错，要是男神能这么呵护我，老子上理论课都能笑出声好么。本来还觉得播主顺眼，没想到这么矫情……果然e级星女播主的素质不能够有太多期待。” “老子花能量值看直播可不是为了看你冷落我男神的。要你何用！” “就是，辣鸡，取关，不看了。” 当许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就产生一种群体效应，让他们无限放大自己的情绪，坚持自己的观点……即便最开始，有的观众只是因为见不到陈祚有那么一点的遗憾失落，但是当直播间里有一两个为了爱豆变身撕逼天后的脑残粉出现，当越来越多的人表达了对杜白疏远陈祚的不满的时候，那淡淡的不满也会瞬间升级，在群情激昂中变成指责播主杜白的慷慨正义。 这时候，杜白才发现，原来这些心直口快的柯思星单细胞们，把他们的直率用在厌恶的人身上时，杀伤力同样惊人。 杜白躲着陈祚的这几天，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也像是在表达抗议一般，掉了又掉，从几十万掉到了十几万。 就连剩下的这十几万在线观众里，多少是碍于学时的诱惑，多少是抱着留在直播间喷播主的诡异心理，也是难说的很。 看着每天一起来就被无数声讨刷屏的直播间，杜白猛然间意识到，因为陈祚，她当初吸引了不少崇尚力量、追逐强大的柯思星观众，同样因为陈祚，她直播生涯以来第一波危机，爆发了。 这种时候，杜白居然隐隐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好在她早在开播没多久，就已经学会摆正自己和观众之间的关系。 此时她竟然没有太多的伤心，甚至没有太多的愤怒。 至少，在那洪水一般的指责当中，依然还有保持理智的直播观众存在。 “虽然我也很不能理解播主对待男神的态度，但是不得不承认，播主的直播间的确是我在低等级星系直播当中看到最有内涵，也最有意义的一个……e级星作为炸鱼认可的探星对象，所蕴含的能量和力量构成都非常值得研究。所以，就算以后播主都不再和陈男神一起组队，我也依然会关注这个直播间。” “对雌性，不，对妹子你们这样的态度，难怪咱们柯思星的生育率会是整个星系最低，注孤生啊你们。白白播主在炸鱼的江山都是自己一手一脚打出来的好么。老子从白白开播就在这个直播间，那时候陈男神连影子都没看到过呢。这是个娱乐直播平台，人妹子怪也给你打了，星球探测也给你们做了，该有的人文历史背景介绍也介绍了……这会把人家喷成狗啦？可笑。” 看到这几个留言的时候，饶是杜白自觉心中平静如水，也不由有了些波澜……有人维护自己的感觉其实是很好的。 即使这几个留言很轻易地就被那些谩骂和指责给淹没了…… 杜白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在直播间里做了个澄清。 她并没有说出自己心底奇怪的感觉，而是选择了柯思星人更能接受的说法……当然，这也未尝不是她心里的想法：“陈祚确实很强，我也很仰慕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和他捆绑在一起。我记得你们曾经说过，真正的强者追逐的并不是他人的强大，而是自己。” 杜白看着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样，突然间冷情下来的直播弹幕，说出了她困惑已久的问题。 从接触到柯思星的文化开始，杜白就知道这是一个追逐力量的星球，他们的日常言行乃至审美三观都清楚明白地告诉别人，只有强者才配得上旁人追逐的目光，才有生存的价值。 但这种一味追逐强者，甚至是喜强者所喜，恶强者所恶，急强者未急的态度……何尝不是一种心理上的弱势。 杜白的不解，让直播间快速跳动的留言有了短暂的停滞。 但仅仅只是几秒的停顿，更多的留言、更大的愤怒就向她扑来。 “老子花能量值养你是让你来哔哔老子的？信不信老子取关！” “一个e级星的弱者凭什么质疑我们高级星系的价值观……会熬两碗鸡汤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么？” 杜白看了两条，就没有继续往下看，而是选择屏蔽了叫的最厉害的几个id，又把关注直播不超过三个月的id号的弹幕和意识全部屏蔽掉……顿时光幕和意识领域都清净了下来。 她揉了揉手指，继续做着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做的事情。 那个引得y市所有异能者严阵以待的东西……她最近凭借着小c和柯思星给的金手指，已经摸出了些头绪，还在湖滨路那一带做了些小布置。 今天就可以过去看看成果了。 第87章 呀 杜白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大约是她今天出门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同往常，在院子里练习异能的沈子儒不论怎样都要跟着她……哪怕杜白开口拒绝，他依然沉默着跟在她身后。 这些日子的体能训练已经让沈子儒的身体素质好了不少，杜白几次加快速度，都被他给追上了……即使两人体能悬殊，她随意的几次加速，已经让沈子儒脸色发白，额头出汗，可人家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这种时候，就看出了沈子儒骨子里的韧性，和平日里那个乖巧听话、温顺可亲的傻白甜大学生弟弟形象略有些不同，却更显出他的真诚。 杜白到底还是答应了他的跟随。 两人到湖滨路的时候，正是中午太阳最盛的时候。 灼灼的日光晒得地面热气蒸腾，一眼看过去，仿佛空气都扭曲了。 湖滨路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旁边正好是y市最大的内湖……尽管此时湖水已经完全干涸，只露出被晒得干裂的土地，还有几株与土色相差无几的植物，贴着土块蔓延生长。 要不是杜白的眼力惊人，大概根本分不出那几棵蔫蔫的土色植物和旁边干裂的土块有什么区别。 杜白站在距离湖岸四十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 跟在她身后的沈子儒有些不解，但还是相信杜白所做的决定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人站在烈日底下，头顶没有半点遮蔽……沈子儒之前赶路汗湿的衣服已经被晒干，然后又被更多的汗水打湿，而杜白依旧保持着姿势没有动。 仿佛岸边这两个不是人，而是伫立在这里的两块石头。 但他们又确实是人，还是血肉新鲜，充溢着浓浓的能量元素的年轻异能者。 这对于某些物种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池塘中央的土色藤蔓开始不断地分裂，生长，再分裂……杜白刚到的时候，只是零星地、蔫巴巴地几条贴着土块裂缝半死不活地瘫着，而当他们两在这岸边站了不到一个小时，那百米来宽的干涸湖底已经布满了那种如同碎裂土块的藤蔓。 杜白绷紧了神经，活跃的能量元素在指尖跳动。 放低了声音，极轻极轻地嘱咐了沈子儒一句：“小心点，别碰到了它们。” 根据三维地图的探测，这些土藤蔓也会吸食能量，更可怕的是，这东西还吸食异能者的血肉，只需要几秒钟就可以把一个独当一面的异能者一口吞掉。 仿佛对方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也是为什么石头说他发现新进入基地的几个异能者在这一片消失的原因……与土壤混成一色的身体，快捷的行动力和吞食的能力，加上当时石头心有顾忌，没有走近，难怪他没有发现…… 而且……杜白再看了一眼贴着湖岸一寸一寸向着两人蔓延过来的藤蔓。 这东西明显有了智慧，在白天还知道隐藏，只留了几根半死不活的枝叶在外头探测情况，一旦发现危险就藏起来，而一旦发现猎物…… 就像此刻一样…… 杜白猛地拉住沈子儒的手，掉头就跑。 沈子儒本来已经拿出了手枪，全神贯注地想要跟着杜白并肩一战，却没想到杜白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但也只是一愣，他很快就咬牙跟上了杜白的脚步……总不能让杜白拖着他跑，那样要耗多少体力。 紧急之中，他还不忘回头一看……显然那些藤蔓也没想到这次的猎物这么警觉，又这么的……怂。 还没照面就跑。 但它们也没有迟疑太久……新萌生出来的智慧和不太丰富的战斗经验已经足以让他们了解到，只有弱者才会逃跑。 会逃跑的家伙，反而不太有威胁。 想通了这一点，藤蔓一反刚刚的小心翼翼，绷直了身体，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杜白和沈子儒的方向激射而去。 沈子儒虽然在跑，但也没忘记关注身后的异常，现在见到那无数道手腕粗细的土箭向着两人背心射过来，立刻调用了自己的吞噬能量构筑防护罩……人也往右边一侧，挡住了杜白的背心。 这一路走来，这个动作算是沈子儒练得最炉火纯青的了。 只是他快，那藤蔓比他更快，几乎在他调用元素的瞬间，那土箭已经扑到了眼前……沈子儒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线土色就要没入自己的胸口，却发现身后有一双素白的小手从他的腋下穿出，像是手脚利落、身怀绝技的捕蛇人一样，捏住了那土箭侧后的部位，狠狠一握。 藤蔓绷紧的身躯顿时一软，再向往前，就撞上了沈子儒升起的防护罩。掌控着灰色能量的沈子儒隐隐听到两相碰撞发出的一声嗡响，然后就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一拉，眼前一花，人已经被杜白推到了一旁。 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女孩身体柔韧如一只蹁跹的蝶，轻松地在土藤蔓的挥打下左右穿梭，引得软了一下子，更加愤怒的藤蔓缠成了一团麻花。 然后杜白拽住那麻花头，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倒飞后退，拉扯着那土藤蔓的根系从干涸的湖底出来。 沈子儒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杂技，一时之间竟然插不上手。 他眼中的杜白举重若轻，轻松得不得了，却不知道其实此刻杜白整个人也是眼前发昏……在沈子儒眼中，只是普通土色藤蔓的怪物，此刻正发出如同婴儿嚎哭一般的尖利声音，不断撞击着杜白的耳膜……而那麻花后头，每一根土色藤蔓尽头都有一团雾煞煞的能量团在和她撕扯。 眼看着那团麻花就要被她连根拔出来，她手上拽住的部分居然又生出了新支，左缠右绕想要将她裹在里头……一直紧紧盯着杜白的沈子儒大惊，手上的枪对准了这个方向就要射断那作怪的枝蔓，却发现整个藤蔓麻花都长出了新枝，疯狂地向着杜白的方向拍打而去。 沈子儒一咬牙，调转了方向，朝着湖心方向连开几枪。 刚刚临死一搏的藤蔓居然瞬间萎了气势……原来他带着吞噬异能的子弹狠狠射中了最开始滋长枝蔓的地方……比起刚到末世的时候还有些懵懂，现在的吞噬异能一旦被主人放出，就像是放出了山的饿虎，不管眼前是什么东西，也不管对方有多强大，都毫不犹豫地下嘴就啃。 这几枪给藤蔓造成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让那团麻花都冷静下来，不再一味地只攻击那个想把自己拽出窝的坏女人，反而分了一半枝条去攻击沈子儒。 而杜白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对方力量稍微一放松，她就身子半转，把那藤条死死扣在自己腰间，运足了自己的敏捷属性，朝着湖滨路的另一端跑去。而沈子儒也在同一时刻，配合默契地再给了主枝两枪吞噬枪。 那土色麻花的惨叫声已经尖到了顶端，像是一根绷紧了的丝线，下一秒就会断裂开来…… 眼瞅着这怪物就要被彻底消灭，杜白脚步却是一顿。 有些熟悉的背脊发凉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觉得往前走去会有危险。 而这一迟疑，她面前两步的地面就被硬生生地刨出了一个泥坑。 杜白脑子没动，身体先下意识地往前甩了一鞭沙。 本以为会抽空，没想到沙鞭没有落地，反而在空中分解开来，争先恐后地向着虚空处扑去……然后一个有些眼熟的佝偻身形就被逼了出来。 “现在的年轻人啊。”那人一出现，被杜白扣在手心里的土色藤蔓居然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藤蔓拍断了杜白扣死的枝干，然后一边尖利惊叫，一边连滚带爬地飞到了那人身后。 俨然一副被欺负的小孩子找到了靠山的模样。 而他的靠山也不是善茬，刚刚和另外半个藤蔓麻花斗得旗鼓相当的沈子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这他扣在了手中。 形势瞬间反转，刚刚还稳占上风的杜白两人，一下子成了俎上鱼肉。 “方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杜白皱着眉头，看向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沈子儒，心里着急，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来人正是当日开会的时候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方雄。 现在这老人家看着杜白的表情依旧温和，但这目光却是恶狠狠地带着血腥味。 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狼。 恨不能把入侵者咬成碎屑：“该是我问杜小姐是什么意思才对……这里，好像不是你的小巷子。” “我既然入了y市基地。”杜白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盯着那探身从方雄身后出来的半截土藤蔓，看着那嘤嘤叫着的藤蔓咻地一下又缩回老者身后……明明身躯硕大，却以为自己能藏住：“我就没打算看着这个地方毁掉。” 方雄一手扣着沈子儒的脖颈，一手拍了拍身后发抖的半截藤蔓团：“刚好，我既然让阿曼活过来了，就没打算让任何人伤害它。” 杜白把观察沈子儒面色的目光放到了那老者的脸上。 他居然是认真的。 如同护着亲爱之人一样，护着一株末世变异植物？而那植物对他的态度，又亲密得诡异…… 杜白眉头紧皱着，总觉得有什么她没有查探出来的事情正在发生，而她却一无所知，无力应对。 这种感觉，还真糟糕。 第88章 呀 杜瑜一直都很讨厌杜白。 那个所谓的姐姐。 就像她奶奶告诉她的，明明他们杜家应该只有她一个孩子。爸爸是她的，妈妈是她的，洋娃娃是她的，所有一切都是她的。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讨厌的人，硬生生闯进她的家里……用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偷她的爸爸妈妈。 奶奶告诉过她，在她出生之前，这个讨厌鬼已经占了她的爸爸妈妈好几年，爸爸妈妈就像疼她一样，天天抱着那个讨厌鬼，给她买漂亮衣服，给她做好吃的，带她出去玩…… 直到她出生，妈妈才把眼光从那个讨厌鬼身上移开。 就像奶奶说的，那个家伙就是个小偷，总想偷走不属于她的东西。 还好…… 爸爸妈妈最爱的还是她。 只要她哭，爸爸妈妈的目光就会落在她的脸上……哪怕讨厌鬼跌倒伤了手，就在她旁边。 她最喜欢看那个讨厌鬼要哭不哭站在角落，看着妈妈哄自己的样子……这样大家都会知道，只有她才是这个家的小主人！ 她的东西，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和别人分享。 一点点都不要。 从她很小开始，她就希望有一天，那个讨厌鬼能走掉……去找她自己的爸爸妈妈啊，干嘛到他们家来碍眼。 但这个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不过等到那个讨厌鬼上了高中，她就很少回来了……也是，白吃白喝他们家这么多年，脸皮再厚的人也应该知道羞愧。 她欠他们杜家那么多，怎么还都还不完……杜瑜和讨厌鬼要钱也要得很理所当然。 欠债还钱，何况她欠他们家的是一条命呢。 还再多都不够的。 杜白离开家之后，她妈妈偶尔会念叨着对方。她记得杜白刚刚寄宿那一年，她妈妈还背着那个讨厌鬼偷偷到他们学校去看过…… 回来杜妈妈闷闷不乐了很久，她偷听到杜妈妈和杜爸爸的对话。 “小白瘦了很多……我看到别的寄宿的女孩子一顿都有两个菜，小白只有一个馒头。”杜妈妈做贼似的跟杜爸爸躲在屋子里嘀咕：“虽然这些年，她和小瑜老是起矛盾，我对她也冷了心……但到底是个孩子，要不，我们再给她点钱？” 杜爸爸沉默了很久：“可是她不要啊，我们难道还逼着她拿？这孩子的性子大概是随了她亲生父母，野得很。” “我之前听妈说，有传闻小白的爹妈啊，都是穷山恶水的人，性子是不好……”杜妈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有些不乐地开口：“这东西也是会遗传的。” 这话杜瑜和杜奶奶天天在说，杜爸爸杜妈妈虽然没应过，但也是记到了心里了。 现在听到杜妈妈认可了自己的观点，杜瑜刚发现杜妈妈偷偷去看杜白的不爽也淡了点。 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让她怒火飙升的话。 “可是……”杜妈妈怏怏不乐，还是想要给杜白一点钱：“我单位的秦青她女儿不是和小白在一个学校么？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和别人说了些什么，单位现在都在传我苛待养女，让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自力更生。要不，咱们拿点钱给学校，算是替她交了食宿费？” 杜瑜当时听到这里，就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总是这样，就算爸爸妈妈最爱的是自己，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还想要去关注那个讨厌鬼……凭什么？是她欠他们家的，她已经还都还不完了，凭什么还再给她更多。 那些长舌妇，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嫌他们家对那个讨厌鬼不好，那干嘛不把讨厌鬼接到自己家里去。 到时候和秦青抢吃的、抢穿的，抢夺她爸爸妈妈的关注，所有人见面都会说你的养女多争气、多乖巧……看他们还乐不乐意！ 杜瑜直接推门进屋，杜爸爸杜妈妈就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她杜白不是厉害么？她不是独立能干有本事，光靠奖学金就可以有生活费了么？”杜瑜知道怎么让爸爸妈妈心软。 只要她皱一皱眉头，就够了：“人家不需要，你们还上赶着表什么情！嫌钱多啊……嫌钱多我要买的苹果200怎么拖到现在都不给我买。” 杜瑜越说越伤心，越说越委屈：“你们就是不疼我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想着，整天想着外面的野丫头，呜呜呜呜，奶奶……奶奶小瑜被欺负了，你快来啊。” 从杜瑜推门进屋，杜家爸妈就像是受了惊的鹌鹑一样，别说开口，连眼神都不敢多给一个……就怕这小祖宗发现了他们刚刚讨论的事情。 自己女儿和养女不对付，这事夫妻两都是心知肚明，要说谁对谁错，两人心里未必不清楚……但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啊，哪有因为别人的孩子委屈自己孩子的道理了呢。 而且就算他们刚开始领养小白的时候没有想过，但天长日久，自己婆婆/妈妈和最疼爱的女儿日日念叨着，他们心里也有几分觉得不满：把小白从人贩子手上带回来，供她吃供她穿，还供她读书……他们夫妻两对杜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这孩子，小时候看着还乖巧可爱，大了以后却越来越不懂事。 时不时就要惹妹妹哭一场。 小瑜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孩子，因为杜妈妈是高龄产妇，生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一只猫儿大，这么娇娇弱弱的小女儿，杜白也忍心欺负……真的和小瑜说的，是个养不熟的性子。 算了算了……在杜瑜大闹一场之后，果然，杜家父母再也没有提过要给杜白钱的事情。 直到他们死……那时候杜瑜已经大四，实习了几个地方，却受了一肚子气，发脾气不肯再出门找工作。 杜爸杜妈说是有个老朋友开公司，可以给她找个轻松体面的工作，特地去拜访人家，结果回来路上被个酒驾司机给撞了……送到医院后，是杜白给签的字。 也不知道那讨厌鬼躲在暗地里关注她爸妈多久，一出事，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还没接到医院电话，那讨厌鬼已经一脸鬼样的惨白冲到了医院。 然后就是病床前答应了爸妈要照顾她，要让杜家的这份血脉好好地传承下去，要让她杜瑜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爸妈去世，杜瑜当然伤心。 但伤心之余，也有些不满……想起住在医院最后那三天，她妈流着眼泪和杜白说对不起，和她请求的画面，她就觉得喉头梗了一块铁。 明明错的不是他们，明明欠债的也不是他们……就因为这讨厌鬼可怜兮兮，他们就理所应当要照顾她，要呵护她，要把她有的东西让给她啦？ 呸！ 爸爸妈妈她不分，爸爸妈妈的东西她也不分，反正死前爸爸妈妈和那讨厌鬼说了，她这个妹妹从小娇气，又没有工作，只能让他们多照顾一点，那讨厌鬼不是说她理解，她会帮爸爸妈妈继续照顾么……那就让她还一辈子！ 杜爸杜妈去世之后，杜瑜很是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连爸爸妈妈的后事也没顾得上。 她总觉得爸爸妈妈还在，她只要再屋里喊一声，妈妈就会擦着手走进来，笑吟吟地说小宝贝怎么啦，想要吃什么呀？ 她皱一皱眉头，爸爸就会挽袖子，说哪个混蛋敢欺负我的宝贝闺女，爸爸去揍他。 她奶奶也还在，会抱着养了好久好久，天天和它说话的大花猫，到马路上拦路人，想要换成自己孙女喜欢的洋娃娃。 没有那个讨厌鬼，没有那些长舌妇的叽叽喳喳，所有人都那么地爱她，只爱她一个人……她一辈子都是讨厌鬼眼里最羡慕的小公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个月从讨厌鬼卡上转钱给她……每次看到讨厌鬼看过来的平淡得像看垃圾的眼神，杜瑜就想扑过去抓花她的脸。 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是杜白的债主，她是在还债……凭什么一副居高临下、施舍的样子。 真的是太碍眼了。 她应该满怀愧疚、不安地向她们还债…… 就在她积聚着满腔的怒火和怨恨，想着总有一天，要把这讨厌鬼冷静淡漠的脸撕烂，让她把那层高贵的人皮给脱掉的时候，末世来了。 那天，整座城市都疯了。 杜瑜躲在她们旧城区的老房子里，听着外头接连不断的尖叫和咀嚼血肉的声音，躲在床底下，抱着她奶奶小时候给她的那个漂亮的洋娃娃——当然不是从杜白手上拿回来的那个，是她奶奶用大猫换给她的娃娃——泪流满面，浑身发抖，却连一声都不敢哭出来。 之后的大半个月，她靠着之前宅在家里囤的零食和饮料撑了过去。 可食物越来越少，饮料越喝越渴……就在她弹尽粮绝，眼看就要饿死在家的时候，杜白出现了。 一身腥臭*的味道，整个人脏的看不出性别，砸开房门，在她惊恐的尖叫中把她带出了那间因为没有水，而充满了人体排泄气味的老屋子。 那是她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以来，唯一一次觉得讨厌鬼不那么讨厌的时候。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 那只是错觉。 讨厌有时候，只缺一个时机，就可以转换成恨。 第89章 呀 杜瑜被杜白救出来的时候，杜白并不是一个人。 她加入了一个小队。 小队里的人都和那天冲进来的的杜白一样，蓬头垢面、邋遢得令人作呕……惊恐万分的杜瑜当然不敢嫌弃，谁知道这些凶巴巴的人会不会在下一秒把她丢出去做诱饵。 虽然她知道讨债鬼不会让他们这么做，但她还是怕。 从旧屋出来的那段时间，杜瑜寸步不离地跟着杜白。 像是一个真正的，依赖姐姐的好妹妹。 也是那段时间，她知道了杜白有多强……这个曾经只能眼巴巴地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讨厌鬼，已经变成了可以一掌轰碎一扇木门的怪物。 女怪物。 可她不想死，只有依赖着这样的女怪物，她才可以活下去…… 杜瑜就这么表面温顺，内心挣扎地跟着杜白的小队一路出了城，见了许多人，见了许多怪物……杜白还算是有点良心，但凡有吃的喝的总是先紧着她。 看起来是没有忘记她欠他们杜家的东西。 见此，杜瑜也就渐渐放松了起来……她已经看出来了，即使杜白只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带着累赘的女人，但她的拳头却是小队里数一数二的硬。 有杜白护着，她是不会有事的。 杜白总是有这样的好运气，明明命不好，却总能有各种各样的奇遇……就连这种莫名其妙的世道，都能得到远超过普通人的能力。 每次听到小队里那些蓬头垢面的男人用看垃圾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又一脸阿谀地奉承着杜白的时候，她的心就像是被毒蚂蚁在一点一点地啃咬着。 那滋味…… 但她却不能像以前一样说实话了。 这个女怪物……已经越来越可怕了……杜瑜永远忘不了，杜白在杀了第一只变异丧尸的时候，回过身来那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血糊了她一头一脸，因为她满身黏腻，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她的血……但那种从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地狱使者样子，还是让杜瑜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和杜白对视。 讨厌鬼冷漠孤高的样子让人讨厌，而她狠戾凶蛮的样子更让人讨厌，且畏惧。 就在杜瑜快要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惧意，要因为这无处不在的丧尸和身上血腥味越来越重的杜白而崩溃的时候，他们小队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然后她也见到了那个将她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男人。 杜瑜长这么大，追她的男人不少……年轻漂亮会打扮的小姑娘，总是能吸引人的。 她在学校的时候，也断断续续谈过几次恋爱，但那些校园里的毛头小伙子，就像是风起时候的柳絮，轻飘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但那个男人不同。 他长相英俊，能力强大，出身高贵，又温柔体贴……杜瑜脑海中关于男人的所有想象，都可以在对方的身上找到……那就是沈勇。 她从前只能远远仰望，一辈子都无法走进的世界，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末日，因为越变越可怕的女怪物杜白，突然变得触手可得。 而沈勇对她也是不同的。 和那些阿谀杜白的男人不一样，他根本不在乎杜白，甚至从来不会对杜白笑……他只会对她笑，对她说像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不应该和杜白一样在外面打打杀杀，而应该留在他的身边，由他来保护。 杜瑜觉得末世的到来，是为了他们之间注定的缘分。 是为了把这个男人送到她的身边……让他代替已经离开的奶奶和父母来填补她的绝望。 她着迷地看着那个男人在分崩离析的世界里重铸秩序，看着那个男人运筹帷幄，建筑出一个崭新的、人类的世外桃源……多么奇妙，多么美好。 她再也不用害怕那些面目可憎、嗷嗷叫着扑上来的怪物，也不用怕那些用着露骨眼神切割她肌肤的丑男人，不用怕看起来越来越让人胆颤的杜白，她找到了她的归宿。 但一切都被杜白给毁了！ 那个女人，永远都看不得她的幸福……她的表面装得再淡然，再强大，也掩饰不了这个女人对她从小到大的妒忌。 妒忌奶奶的爱，妒忌爸爸妈妈的爱，妒忌沈勇的爱……她居然说沈勇只是在利用它控制对方，说她和沈勇之间有仇，为了自己的安全，要把自己送走。 杜瑜当然不同意。 杜白总觉得她愚蠢，她受够了杜白看她那种像是看一个蠢货一样的眼神……一个可怜虫，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爱过的可怜虫，居然还反过来怜悯她。 杜瑜当时就打算去找沈勇，让他教训杜白……可是却被杜白给打晕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恨透了这个女人。 不是讨厌，是恨。 恨不得生啖其肉，恨不得对方去死。 然后，杜白就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