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问道》 第1章 归京,一人惊一城 “遥映人间千百态,恰似九天落玉珠,”前朝闻名遐迩的大词人顾言曾这样形容玉陵城,意思是这玉陵城宛如九天之上落下来的白玉翠珠,囊尽了人世间的众生百态,仅此一词就可道出玉陵城的非凡。 确实,仅从表面来看,这玉陵都城之内酒肆林立,画舫临江,街边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就连街角巷尾的乞丐都比一般的都城要多很多。夜幕之下更是歌舞升平,靡靡之音顺江而动,唱曲的、吟诗的、醉酒的、被权贵欺辱讨饶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真可谓是囊尽了众生的喜怒哀乐贪嗔痴。 当然,玉陵城的闻名不仅仅在于它容纳了众生百态的热闹,更为重要的是它有一个闻名天下的名头———天渊国国都。 天渊国,建国仅不到百余年,初代帝皇武昊天起初只是前朝一名小小的将军,后带领其手下六大战将在前朝动乱纲纪崩坏之时硬生生杀出一片天下。 百年前最后一战前朝太子不知用什么办法请来拥有四百年历史的黎国阻击,当时黎国派出的是号称永胜将军的赵括,其统兵三十余年,为黎国打下万里江山未尝一败,端是骁勇无敌,永胜不败。 那一战两军对垒于天下险地天渊,永胜将军统兵三十余万气势如虹,兵戈刺穹,但最终被武皇手下第三战将杨继以三十万大军大破之,那一战直杀的是血流成河,黎国三十万大军尽数被抛尸天渊,从此划天渊为界,黎国十余年来未敢来犯寸地,此后武皇以天渊为国名,立朝惊天下。 国都威名凭国而重,正是如此玉陵城随着天渊国日益强盛而愈发地位特殊,可谓是天渊国国脉气运聚集之地。 这一日已近黄昏,玉陵城外护城河上波光涌动,在血红的晚霞之下如同一条条血蛇游动腾跃;河岸之上城门之前,一些批零商贩信使劳工已经准备收摊归家,他们的脸上被红霞染上一抹红润,同时附带着一丝安逸的满足,盛世民心安,端是实话。 希聿聿……在一片混乱收摊的嘈杂声中骤然传来一声马匹的长嘶,这声嘶吼如春雷炸落,似兵戈击鸣,一时间让城门口的百姓劳工为之胆颤,举目而惊。 “赤兔,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这一路走来八千余里,老子骑你的时间一只手都能数的清楚,你除了吃吃青草拉拉马粪还能干些什么,当初本少爷挨饿的时候真该将你的肉割下来做马肉烧饼吃!” 城门地平线近天远端,一人一马缓缓朝着近处而来,马长嘶,霞似血,古道西风乱,公子衣带卷,这本是玉陵城外比较常见的一番景致,只是今日却有不同。 半盏茶功夫一人一马已入近前。马是好马,长鬓根根油亮滑顺,马尾一动似狂风而涌,四蹄立地稳如泰山,眸中带着丝丝孤傲,全身红缎子般的毛发在夕阳中如血甲加身,就算是一众不懂马的平民也知道这是一匹难得的良驹,百年难得一见。 马虽好马人却非好人,在这良驹之侧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亦或者应该说是一名小乞丐。 这名少年一身装束破烂不堪,外袍上面都是破洞,露出里面的内衣也满是污垢,一头黑发更是如杂草般随意披散,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竟连真实面貌都看不真切,这样的装束在玉陵城最为繁华的街头巷尾倒是颇为常见,正是那些乞儿的标准打扮。 但这样一个疑似乞儿的少年手中却甚是随意的牵着一匹英武不凡的万金良驹,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让人更为无语的是这看起来眸中傲气凌空的良驹对这少年似乎没有什么不满,即使是少年口中嘟囔着要拿它的肉做烧饼,即使是少年将自己肮脏恶心的破鞋脱下来在那马缎子般的皮毛上抽一两下,那马都没有任何表示,仅仅是眸中闪过一丝委屈之意而已。 良禽择木而栖,良驹择主而随。如此良驹自有其傲性和血性,这一点从那马偶尔看向四周的眼神就显而易见,很何况它先前的嘶鸣明显带着一丝金戈之气,能发出这种嘶鸣的马多是血战沙场的战马,其血性更甚,轻易绝不能辱之。 如此显而易见的常识如今却被打破,那少年的举动明显对这宝驹没有丝毫爱惜之意,随手近乎辱之,但是这铁血良驹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之意,这端是奇异,算的上一则奇闻异事了。 此情此景一时间在玉陵城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少年过往之处议论之声鼎沸,几欲盖过外围护城河汹涌水流之声,轰动异常,就连城门口的守卫都在讨论此事。 “哈哈,玉陵小城,本少爷又回来了,春苑楼,江万舟,满城烟华脂粉香,琼浆香果美娇娘。这一路我可是梦到你们千万次啊,真是想死我了。”入城之后那少年先是用脏手摸了把脸,随后扯着嗓子在城门通往外城的主道上大吼了几句,少年的声音虽然清脆而朝气十足,但是在极重礼教和修养的国都这种举动无疑异常显眼,行人纷纷为之侧目,对他指指点点,眼中露出厌恶之色。 “赤兔,本少爷说了走快点你听到没有,这一路把我饿的,现在想起醉仙楼的烧鹅熊掌就口水直流,妈的,都怪那死老头子,不然这些东西都不配入小爷之口,何曾像现在这样需要惦记?”对于周围行人百姓嫌弃的眼光少年显然并没有注意,只是回头和身侧的宝马如此说道,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不忿之色。 “快点,快点,到了那儿本少爷请你喝醉仙楼的仙人酿,说起来你也好几年没有尝过那酒的滋味了,”少年自顾自边说边走,对于周围行人愈发诧异的眼神好似浑然不知。 醉仙楼是外城最为声名远播的酒楼,同时也是价格最为昂贵的酒楼。里面最为简单廉价的菜品都是几十银钱起价,而那少年口中的仙人酿更是一壶几十金,足够京都富饶之地的平民百姓生活小半辈子,能在醉仙楼吃的起菜的的人非商贾巨富即王侯世家,普通人大概只能闻闻醉仙楼飘出来的酒香罢了。 如今这形似乞儿的少年口中似乎对这醉仙楼完全不在意,倒像是入楼吃饭对他来说是最为寻常之事,就连那价值数金的仙人酿对他来说也只是喂马之物,这让周遭行人为之咋舌,不知这少年真的是来历惊人还是天真无知。 少年虽然看起来身形孱弱但是脚下却甚是有力,迈步之间坚定而稳妥,所以走的并不慢。身后的良驹不知道是不是听说有佳酿可饮,原本有些随意拖沓的状态也改善了不少,这不由又惹来了少年的几句谩骂。 这古怪少年引起的轰动如同江潮般由城外涌入,最终在外城蔓延发酵,当然这仅仅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种情况也仅能成为百姓饭后闲聊谈资,入不了帝都权贵的唇齿。 约摸盏茶功夫那古怪少年已深入外城,一路走来必定成为焦点,只是对这少年来说这样眼光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神色如常,轻松谈笑自若,一路走来已达醉仙楼处。 彩灯朱窗檐飞扬,玉阶乌楣飘天香,如此形容这整街最为显眼的醉仙楼无疑非常贴切。 巍峨而不夺势,精巧而不俗套,既有酒楼该有的市井之气又不乏高雅之质,单凭如此门面可胜寻常酒肆茶楼百倍,不负盛名。 少年没有犹豫,径直朝着醉仙楼走入,只是如此非凡之地自然不会让他如此轻松便可踏入,还未临近便遭到伙计的呵斥和白眼。 “你敢阻我,看起来小田确实是有本事了,调教的伙计也这样牛气,得了,今天心情不错,不和你计较,把这个给你掌柜,让他来见我,”对于伙计的呵斥少年似乎并不生气,只是从破破烂烂的衣袋中随意掏出一块褐色的形似铁牌的东西扔给了那个伙计。 醉仙楼的伙计也并非没有眼力之人,听到这少年古怪的话不由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加之少年身后那价值万金的宝马,所以他虽然犹豫,但还是拿着铁牌入楼去见掌柜,临了还警告了少年不能入内。 驾驾……少年立于楼前等待,远处由远及近几声驾马之声传来,听到这马声少年皱了皱有些污垢的眉眼,明亮的眸中闪过一丝怆然。 “看起来我离开的时间确实是有些长了,长的这外城中所有人都忘了,忘了还有一个我这样的人,忘了这外城之中到底是谁做主。”少年用手轻轻捋了捋身旁宝马的长鬓,口气平静道。 第2章 铁令,如王亲临 少年记得他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暮色渐近的日子,一样的残阳似血,一样的芳华中透着一丝凄凉,如今景致如旧,少年的心性却比往昔要平静许多,至少这马踢踏之声和小伙计的白眼并没有引起他任何心绪波动。 “君子虚怀若谷,立于人前当如渺渺之气或如汲汲风动,行动而神不动,”这是小的时候那个少年口中的老头子对他的教导,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似乎那老头子的教导在他这里出现了某种无法预料的偏差,这种偏差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个少年本身。 “管他什么虚怀若谷,管他什么让人看不透彻如风如气,难不成这世俗百态谁就能看的透彻?我便是我无论如何谁也不可能将我完全看的透彻,”这是少年离开这玉陵城时对那老头子所说的话,换来的只是略微暗淡的一抹眸光和一丝白发,少年知道,这一走情况不详,结局难料,但却也不得不走。 “老头子,过刚易折,如今我回来你却未来,想来格局已然不妙,我虽不愿涉入,但却也不得不涉入,罢了,生在局中又如何能长在局外呢?”少年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高出于外城所有建筑一截的一座八角阁楼微微凝住了神,夕阳余光映在他污垢的小脸之上并没有什么独特的气质,唯一特殊的就是那双眸子似乎格外通透,宛如悬世明镜一般。 “是谁,本少爷听说今日有人带良驹入京赶往醉仙楼,良驹何在?”就在少年看着远方的阁楼出神之时之前的马蹄声以近停熄,此刻在他侧方不远处约摸六七匹骏马并头而立,随着一声清脆的少年郎的声音传来,一马踢踏走来立于少年身侧。 “果然,果然是好马,此马立如老松扎根入地,形已初具狮虎之形,眸中傲气凌神,妙哉妙哉,今日竟让我遇此良驹,此生无憾,此生无憾。”那立于马上锦袍皮靴的少年策马出列之后眼中看到的都是那形似乞儿少年身侧的宝马,对那少年完全视若无睹,仿佛那少年完全不存在一般。 “若是每日可乘骑此马那当在众公子中出尽风头,妙,实在妙极,”锦衣少年此刻满脸通红,一双眸子如饥狼看食,口中的话也词穷显露,显然是激动异常。 希聿……就在那锦衣权贵少年盯着那良驹品味之时那良驹忽然长嘶一声,这一声嘶叫如平地一声春雷端是让人心惊,那锦衣少年胯下的骏马更是前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若不是那少年反应快提前从马上跃下的话一定会栽一个大跟头,但即便如此那少爷也有些狼狈,身形踉跄,锦衣略微凌乱。 噗通……噗通,在那少年站稳之后仿佛是连锁反应一般,另外一侧追随他的那些随从的座骑也都瑟瑟发抖跪了一排,一时间倒弄得这一群来人狼狈不堪,场面极其混乱,不论那些随从如何训斥鞭打那些座骑依旧俯倒在地方抖若筛糠,像是遇到什么它们最为畏惧的东西了一般。 “血马,这是一匹血马,”这个时候只有那乞儿身畔的无鞍宝马傲然而立,它浑身火红色的毛发此刻在残阳之下倒真的像是染血一般。 看到此中情形那锦衣少年郎眼神愈发激动,对于之前的狼狈浑然不在意,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眼前这马。 少年是这外城禁军一统领独子,生性最喜宝马良驹,见之必想方设法得到,加之其父也算是京都权贵之人,所以一般人也惹不起他。 正是因为少年有此癖好,所以其父手下之人也会为他留意这些,今日在那乞儿少年携带良驹入城之时便被其父手下的守城军士发现上报,正是如此这统领之子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一炷香时间不到便已然赶至。 初见之时这统领之子约摸能看出这马确是良驹,但此刻听到这马长嘶之下众马伏地宛如朝拜君王一般他才意识到这马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这竟然是马中至尊中的血马。 所谓的血马只是一个统称,一般的宝马良驹血统出身都极有讲究,要不能杂交相配,但是这血马不同。 血马出身于野马群中,初时和普通野马无异,之后随着年龄增长会开始争夺马群之王。由于其血统不高出身不正所以会极度劣势,多半会成为马王的磨砺之石,结局无非就是泣血而亡,暴尸荒野而已。 此等结局几乎已成定局,但数十万之中总归会有那么一两个例外,这例外就是血马的诞生。 偶有普通马匹在争夺马王过程中存活下来,其不断挑战争夺不断落败但可不死,最终磨砺之石反倒崩碎尖刀取而代之,成为野马群中的王。 这种马王的上位是通过不断流血而战,满身伤痕碎骨来换取的,可谓是浴血逆天争夺命运,所以被称为血马。 血马不可降不可辱,凡人不可擒,擒之宁死而不屈不弯,其性刚烈可见一斑。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得到这种血马,更别提是拿这种马当座骑了。 这统领之子是好马之人,这种传说中的马中至尊他自然是知晓的,并且他知道这种血马并非不能驯服,至少在这玉陵都城之内就有那么几匹,只是少的不超过十指之数而已。 想到这里锦衣少年先是狂喜,而后心中的激动又猛然熄灭变凉,好像是被披头倒灌下一桶凉水一般。 如此良驹血马,他也只闻其名未曾见过,但如今却被这乞儿少年随意拿着草绳牵着,那这少年的身份还会仅仅是个乞儿吗? “快,快请那人进来,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天杀的……”就在那锦衣少年揣度这乞儿少年身份的时候醉仙楼里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之声,不多时一衣着紫色碎花长袍,腰系月牙白玉珏的富态中年人从醉仙楼小跑出来。 那富态中年人手中恭敬捧着一褐色铁牌,铁牌正面铁钩银划一杨字,周围是旌旗兵戈为纹,除了其上面的杨字看起来颇为气势不凡之外也并未有甚特殊,但此刻这铁牌被那富态中年人置于手中仿佛是端着其身家性命,生怕一个不甚将那铁牌掉在地上亵渎一般。 这番声响自然也惊动了那统领之子,看到这富态中年人之后他的双瞳一缩随后目光落于那中年人手中的铁牌之上。 这中年人是此处醉仙楼的掌柜田汉,作为京都外城乃至天渊国最为声名远播的酒楼的掌柜田汉绝对不是一个普通酒楼掌柜那么简单,其背后的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就算是这少年的父亲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一切少年是清楚的。 正因为他清楚这些所以看到这田汉如此态势他异常不解,随后稍加查看便知晓这田汉做如此态势的原因便是因为他手中的那枚铁牌,所以他的目光由那田汉最终放在了其手中的铁牌之上。 “这,这是杨王铁令?”最终看到那田汉手中的铁牌之后锦衣少年先是一愣,随后脸色立刻大变,转而看向那束手而立,面上带着一丝笑意的乞儿少年。 “看起来我消失的时间太久,你们不认识我,倒还认得这破牌子,这真是人世间的一桩悲剧!你说是不是,赤兔?”看到这恭敬的田汉和脸上冷汗几欲流出的锦衣少年这乞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随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渐收,明亮的眸子最终还是落在了那田汉手中的铁牌之上。 看到这铁牌如此威势乞儿少年眼中逐渐模糊,最终汇聚成一个身影。那身影在外人眼中豪气凌空,气吞万里如仙如神,所有人对他都仰慕万分,难望其项背,但对于这乞儿少年来说那人只是一个发鬓已经斑白的老头子罢了,只是按照他的猜测,现在这个老头子怕是并不好过。 “你,你是三年前被杨王流放八千里的杨,杨文锋小王爷?”看到这乞儿少年默不作声那统领之子脸上的冷汗更甚,最终咬了咬牙口中颤颤出声,只想得到那个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杨家铁令为外城外姓王侯杨王之令,此杨王正是数十年前那以一己之力亲领其手下三十万杨家将士大败黎国永胜将军赵括三十万虎狼之师,当今天渊之主武皇亲封的六大外姓王侯之一的杨继。 当年武皇封王,其手下六大战将和军师智囊尽数被封异性王,只是除杨王之外其它王侯府邸皆于内城皇宫周围,谁也不知道杨王为何要将自己的侯府建于外城而放弃这玉陵城乃至这天渊国最为神圣的地方。 虽然杨王放弃了成为那最为神圣与神秘的一份子,但是仍然不影响其成为这天渊国最为有权势的几人之一。杨府天楼在这外城可谓是最为显赫的府邸,内城之人不出杨王可在外城称王。 杨家铁令这世上只有三块,杨家三父子各持一令,当年的杨家铁令持之可调杨家铁甲,如此自可看出这杨家铁令所代表的东西有多恐怖,几欲等同于杨王亲临了。 第3章 往事如烟欲登楼 杨王何许人也,及冠便随武皇乱世争霸,大小战役未尝一败,睥睨天下,傲立绝巅。三十岁不到便封异姓王,被誉为天渊武皇之下第一人,据传不只其用兵入神,杨王自身实力也仅次于武皇,当年黎国战神赵括便是被他在万军之中斩于马下,当真是一代天骄。 不止如此,天渊建国之后战事息,兵戈止,马放南山,一代战神杨王抑武崇文,参与朝堂政事也颇有见解,如此人物当真是集天地之灵秀,为上苍之宠儿。 “银枪寒芒震天下,胸中沟壑填学崖。”武皇御笔亲提对杨王赞叹不已,说其不止武可安邦,文亦可治国,当真是世间难得的全才之人。 自古才情绝艳之辈不乏追随崇拜之人,更何况杨王本身威势滔天,如此外城百姓平民对于杨王的崇敬和认知隐隐比深居内城高高在上的武皇更甚,几乎外城所有和杨王有关的东西都被人刨根究底的了解,这杨王铁令自然在外城人尽皆知。 至于这铁令如何会在一乞儿手中这确实是值得商榷的事,只不过这事在田汉和那统领之子想到记忆中那件事之后他们心里也各自有了一个相同的答案。 武皇杨王一身玄功已近仙神,几十年可保持自身不死不灭这是天渊国人尽皆知的事。武皇育有六子三女,杨王仅有两颗香火,而田汉他们心中的答案正和这两位大人物的子女有关。 皇族子女深居内城不为世人所知,加之杨王府邸活动在外城居多,可被人察,如此世人自然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这位之上,尤其是这位的家人更是吸尽了眼球。 杨王长子杨延幼时便学兵法韬略,修行之法,十余岁时以兵法败尽杨家军众将,同年踏入感之一境,如此修行境界寻常之人终其一生难入之。 世人多道虎父无犬子,此话用在杨延身上最是适合不过,他宛如月夜之下的一抹不坠流星,其父皓月之光并不能遮掩他自身的光芒,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毕竟当年杨王于此年纪也未曾有如此了得。 杨家父子二人在天渊如同两颗烈阳般炫目,真当所有人都觉得杨家是被上天垂怜之族时发生了一件意外,也正是这意外将原本神圣无暇的杨府惹上了一丝尘垢。 此尘垢在外城无人敢提,但民众心中都有一个名字,一个被誉为上苍对杨家构造中一记败笔的名字。 杨文锋,杨王第二子,玉陵外城让所有人觉得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虽然这些人的反应有些夸张,但其事迹确实不怎么光彩,尤其是当初那件他捅破天的大事,更是让他的恶名昭昭。 杨家第二子从小不学无术,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外城茶馆酒楼流连忘返,其十岁之后更是朝入酒楼夕入烟花之地,也算是破了京都子弟最早入烟花场所的记录。 除此之外,这杨家二少爷极为厌学,文从礼乐经史,武到兵法韬略,通通不能入其法眼。 但是对于烟花之地他所看上的姑娘却向来是过目不忘,经常为一曲而豪掷千金,在京都的风月圈中杨家二公子素有“散财童子”的称号。 虽然这杨家二公子只是风流浪荡,不学无术,但是却也没干什么烧杀强掠,奸淫残忍之事,说起来顶多算的上纨绔子弟,啃老附势之徒。 只是人心终究免不了嫉妒,看到家事出身强于自己的公子少爷总免不了暗自说声豪门多纨绔来掩饰自己内心最为深处的酸楚。 知书达理的国都贵公子们稍有不慎就会被冠上纨绔子弟的名头更何况这本来就劣迹斑斑的杨家二少爷呢? 本来纨绔无罪,但是在三年前这杨家二少爷做了一件令所有人咋舌的举动,这举动的震惊程度说是天渊国建国之后最轰动的事也不为过。 三年前武皇欲招杨家大公子杨延为驸马,皇家赐婚虽是大恩但对一对新人或许仅仅是政治婚姻罢了,并无感情之说。 但圣旨召书已下,无论什么婚姻都必须进行,这本已是定局。 天家办事讲究规矩总归是多的,先是下发圣旨召书,其次礼部选择良辰吉日和定下仪典,最后还有天司部配合星象卜筮,零零总总的规矩估计要准备大半年之久,只是那一次不同。 当年的婚事流程甚至仅仅走到第一步就完全胎死腹中,原因就是这杨家二少爷。 那日宣旨太监和聘礼亲队还未入杨府便被杨文锋拦下,他夺了圣旨公然宣称其兄乃当世麒麟之子,怎能随便一道圣旨,一位凡女就可嫁于他的长兄? 杨文锋此话一出顿时在玉陵城引起轩然大波,武皇是谁,天渊国主天之子,其子女自然也是皇家天女,但是在杨文锋口中这身份傲然,尊贵异常的皇家天女倒变得一文不值了。 若是普通王侯将相之女以杨家地位这话最多也就是无礼至极倒不会有什么后果,但这话说的是天家之女,关乎皇家颜面,这事就大的无法估量。 当时宣旨太监听到此话之后勃然大怒,当街训斥杨文锋,且盖上一顶灭门大不敬之罪,但是没想到的是杨文锋对此混不在意。 “公主天女又如何?一副皮肉顶着一个出身,和我这纨绔又有何不同,嫁于我尚且勉强,如何配得上我那兄长?”当时杨家二少爷坐于玉阶之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吊着一根牙签懒散开口,身上锦袍散乱,浑身酒气,十足的痞气和无赖之色。 如此态势让所有宣旨仪仗之人全都大惊失色,此话对内廷长久被皇权尊贵熏陶的他们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其实不只是他们,所有天渊国百姓对这样的话都难以接受,如此大不敬之语近乎等同于谋逆造反了。 在杨家二少爷这样一闹之下旨是再也不可能宣成了,那些宣旨太监和内廷之人全都脸露怒色而后急步返入内城,看那样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们是急着回去告状,这一状告上去所有知晓此事的人都将心提了起来。 皇家天颜不可辱,辱之轻者诛杀之祸,重者灭门绝族,每次必伴血腥杀戮,而这次的主角是权势滔天的杨家,这样更是令人瞩目。 宣旨太监刚返回皇宫还未等消息传出杨王便亲自将杨文锋压入内城,同时重枷自锁,领子请罪,一时玉陵内外城举城震动,所有人都觉得这对杨家来说是一大祸事,一时间杨家二少爷纨绔败家的名头半天之间随风卷过玉陵城的每个角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来也算是武皇仁厚,杨王入内城之后武皇仅是训斥了杨家二少爷几句之后轻自解下杨王身上枷锁赦其无罪,如此一来杨家虽无罪,但是这与天家结亲也自然而然作罢。虽然这事到这里也算善了,但是毕竟关乎天渊国天家和最为权贵的豪门名声,自然广为流传,当然,作为事件中心的杨家二少爷也自此成名。 “敢于天家相比肩,纨绔还看杨二郎,朝入酒池醉金迷,夕宿烟柳花红巷,杨家威,杨家赫,累累功绩难抵过。”此事之后玉陵城街头巷尾都流传如此歌谣,意思是纨绔子弟中以杨二郎为首,杨家的累累功绩在未来都不一定可抵得上他犯得过失。 在这事之中普通人看的是热闹,但是对于有心权贵之人却看到了很多不寻常的东西。比如这杨家大少爷对此事竟然无任何看法,甚至连面都未曾露过,比如武皇的处置和杨王对待此事的态度都是那样令人难以琢磨。 此事之后杨家二少爷并未有何改变,依旧过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生活,偶尔还是会干出许多荒唐嚣张之事。只是全玉陵城都以知晓这杨家二少爷对于天家皇族都混不在意,又会在意其它的什么呢?加之这外城本身就没有比杨家更为显赫的家族了,所以一时间这人在外城几欲成为土霸王,无人敢去招惹。 这样混了几年之后杨文锋几乎将外城的一些权贵豪门得罪了个遍,最后可能杨王也觉得这个二子实在不成器,于是在某一日将杨文锋赶出玉陵且下令将其流放天渊八千里,三年之内不能返回,这样一来这杨家二少爷算是告别了这玉陵城,而玉陵城也告别了这位放荡纨绔的少爷。 如今杨家铁令重现,杨家已知的那两位此时都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那么此处杨家铁令的拥有者自然不言而喻。 好马统领之子和这醉仙楼的掌柜都曾经听说过这杨家二少爷杨文锋,此刻见到其本人如此样子仍然不免有些惶恐,这位可是亲爷爷啊,若是按照他当年的行事风格,那此刻这几人恐怕都将不好过。 “看起来你们是想起来了,难得,难得还有人对我有些映像,”一身乞儿装的杨文锋挠了挠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只是这笑容都对他面前的两人是一种折磨,他们不晓得今天如何才能从这位大爷手中逃脱。 第4章 嬉笑胡闹风起时 面对乞儿少年一副嬉笑的面容这锦衣统领之子和田汉都浑身发冷,实在想不到今天如此时运不济,这煞星回来的第一天就被他们触了霉头,要想善了岂非易事? 尤其是这统领之子,此刻心里早已经将那报信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心里琢磨回去之后如何整治那个不长眼的奴才。但这些都是后话,如今最为重要的是眼下这关如何过。 按照之前听说的这人脾性,他们理当没什么性命之忧,只是不免会损失一些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有的时候可能生不如死。 据说当年一二品大员有一独生子极为好色,有一次不知何事这人竟然惹了这位杨家二少爷,之后这杨家二少爷也没怎么教训那位公子,只是用百年墨在那公子的脸上书写“好色”二字。 这百年墨对普通人来说也算地上是一奇珍之物,此墨遇水不化,极难消除,而杨家二少爷在那公子脸上写的那二字正是用的此墨。从那以后那公子再也没有在玉陵外城的花街巷弄之中露过面,一直到这杨家二少爷被流放之后据说那公子才将脸上的百年墨字消除掉,从此谈杨家色变,简直就像老鼠遇猫一般。 如今这二人又惹了这杨家煞星,至于他们会得到什么待遇那也正是他们所担心的。 “看你看赤兔的眼神如同当年本少爷看到杨柳楼的头牌花魁旖琦一般,看起来应是好马之人。 所乘之马“大宛云,”纯种大宛驹中万中选一,奔走如风,蹄动如踏云,也算是马中极品了。” 乞儿少年伸出脏兮兮的手摸了把身侧宝驹的马臀随后向前踱了两步看向那跪在地上的统领之子的坐骑开口。他的动作很随意,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事又或者这对他来说确实是没什么需要上心的必要。 “是……是的,”那统领之子听到这乞儿少年的话之后有些犹豫也有些忐忑的开口,毕竟这人实在是恶名昭彰,谁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结果。 啪啪啪,那乞儿少年看了立于下侧拱手而立的统领之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一排白牙在阳光下几乎要熠熠生辉了。 “流放的日子里饿的不行的时候我就总想将这赤兔宰了吃,要不是想着这家伙也算是跟了老头子许久加上偶尔也能驮驮本少爷的话我早就煮了它了。” 说到此处那乞儿少爷又回头看了看身侧的无鞍血马随后舔了舔舌头,那样子倒像是真的对这血马宝驹的肉特别感兴趣,吓得那血马连打了几个响鼻。 “这一路也没尝上马肉是什么滋味,正好现在有这么一匹正宗的大宛良驹,不妨尝尝是何种滋味,你说是不是?”乞儿少爷又咧嘴一笑随后看向那统领之子,这一眼直看的那统领之子浑身发凉,几欲昏厥。 这“大宛云”是他费劲千方百计才弄来的好马,为了得到这宝马他付出的东西和利用的东西几乎是他和他父亲人脉关系的极限了。 他虽好马,但这马已是他所有马中最为珍贵宝贝的一匹,不然他也不会天天乘骑出来显摆炫耀,甚至就连他那位父亲想要再弄这样一匹都是不可能的了,可见这马对他来说的意义是什么? 难得倒是其次,只是这统领之子确实是好马之人,对他来说这好马比之美玉娇妻甚至生身父母都让他痴迷,让他眼看着良驹而不可得简直会让他痛苦万分,更别提从他手中夺走他所拥有的良驹了。 “本公子刚从穷乡僻壤荒芜江湖中回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吃,倒不如请你们吃马肉。不过我手头就这么一匹马还是老头子的,说不的得给他个面子,这样好了,就吃你这大宛云的肉如何?” “古人有云,久别归乡当烹羊宰牛为宴,既然京都公子都附庸风雅,说不得我也得学学他们了,这样,三日之内将你这马送入杨府,良驹为宴不比那牛羊更加风雅?” 乞儿少年负手而立,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在眼前这两人看来这人明显就是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实让人无语。 对于那统领之子来说,如今这杨家二少爷不是要夺走一良驹而是要夺走他的心头肉,这对他来说委实有些残酷。最为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要拿他最为在意的东西当做那盘碟菜肴入人口腹,这绝对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只是不能接受又如何,眼前这人若真是那杨家煞星他又有何办法,难不成倾尽所有来一番以卵击石?虽然这统领之子不是什么才俊翘首,文韬武略也不见得强到哪儿去,但是权衡利弊得失这种事他还是知晓的,毕竟这是所有京都豪门公子耳濡目染的东西,即使不刻意去学也懂个七八分。 “是,是……”那统领之子闭了闭眼只是说了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之后浑身疲软身子摇晃了几下,仿佛连站着的力气都有些不足。 “好,还算有些眼色,至于这醉仙楼嘛,以后本公子若来便只做本公子一人生意,你看如何?”那乞儿少爷有些玩味的看了一眼身侧的统领之子随后轻轻扭头,余光扫了另外一个醉仙楼的掌柜淡淡道。 “那是小子的荣幸,醉仙楼时刻恭迎公子,”相比较而言这田汉倒是没有任何犹豫,恭敬的拱手道。 “既然如此便散去!耽搁这么久我也饿了,现在我可是穷的很,没钱请你们吃饭,不过三天后有这良驹宴,也算是借花献佛了。”乞儿少爷挠了挠杂草一般的头发,随后大步踏入眼前朱栏玉砌的醉仙楼,留下了失魂落魄的统领之子和那些傻眼的奴仆路人。 京都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尤其是在有心人眼中有些事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入这些人的耳中和心中,杨家二少爷流放归来这样的事绝对是值得他们立刻知晓的事,所以就在这杨文锋在醉仙楼中大快朵颐的时候有关他的消息早已经乘风而动,吹入所有京都权贵府中。 这醉仙楼也算是有能耐,在杨文锋入楼之后他们竟然真的将楼内权贵尽数遣退只招待形似乎乞儿的杨文锋一人,当真是下足了本钱,给足了面子。 话说这杨文锋入楼之后坐一雅座,点了一桌子酒肉菜肴之后便大吃大喝起来,吃喝品相着实让醉仙楼的伙计觉得这人大概是一辈子没吃过饱饭的人。 “喂,小伙计,别光顾着给我上菜,去沽二十斤仙人酿给我饮马,那家伙估计也是馋的不行了。”乞儿少年刚吃了一块鹅腿,将满手的油腻在桌布之上抹了抹,随后招手对一伙计开口道。 听到这人的话之后那伙计不由面露古怪,但是想到掌柜的交代之后也没敢犹豫,转身沽酒去了。 乞儿少年装束的杨家二少爷酒足饭饱之后打开一侧的红木雕花镂空窗榭看向外面,此刻这酒楼之中只有他这么一位客人,在菜肴齐全之后他又烦那些个异样眼光的伙计仆从将他们遣散,所以这素雅而不失堂皇的楼层雅间之中只有杨文锋一人而已。 残阳余晖已趋于消没,只留下淡淡的几乎看不太清的一抹余光。 夜色即将降临,酒旗搭布微微卷起一个边角,起风了。 “我这次回来怕是现在已传遍玉陵,恐怕这风,今天要让很多人难以入睡了!”杨文锋自斟自饮了一杯随后将手伸出窗外感觉了一下指间的徐徐春风微微眯了眯眼。 “还是这样冷的刺骨,”此话从他的嘴里说出不知是指这风还是指其它的什么东西。 起风了,在如今的年岁里春风当如美人吐息,温润而气如幽兰,将所有枯死无力的大地唤醒过来。只是在某些人眼中,这风或许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变化,尤其是这玉陵都城。 对于这城中的某些人来说,这里何曾什么时候没有过风,这风又何曾有过什么区别呢? 透过窗榭外残阳的最后一抹余光杨文锋的目光最终聚焦在了远方建筑群中的一截露出的塔尖之上出神,那塔尖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建造楼台中虽然也算是显眼异常但也不算是多特别,其风格也和大多数常见的八角佛塔无甚区别,只是这塔对杨文锋来说却有其它的意义。 第5章 痛之为痛视至痛 那座塔在他心中并非和在普通人心中一样代表着杨府巍巍地位滔天权势,对他来说那塔如同当初那个固执的老头一样。 如今塔依在,奈何人已散落天涯。杨文锋虽然很纨绔,虽然举止轻挑而不尊礼法,但是他却是一个聪明人。 若是当初,别说已入玉陵,便是离京都千里他的消息一样可以被老头子随时知晓,如今他已入京到此那个家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只有一个可能,家已非家。 这座城对于他们杨家来说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如鱼得水风光无限,功高震主这样的道理向来都不是一句空话。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杨王被冠于功高震主这样的评价无疑是十分合理,合理的甚至这个词天生就是为他而创造出来的。 震主岂能被主容?虽然这玉陵内城中那个最为让人晦涩莫深而且坐于最高位的皇从来都未对杨家表现过敌意,但是杨家真正的这几人都知晓,这份近乎过分的宽容是有代价和缘由的。 杨家铁军三十万奉命镇守天渊,这三十万杨家铁骑是和他杨继生死相随而走下来的,虽然之后杨继进京封王后便从未再回过天渊,也从未对这三十万杨家铁骑发号过任何施令,甚至军权全都交予天渊守将,但是所有人都知晓,这杨家铁军永远都是杨家铁军。 建国之初,当时朝中文官武将对于杨继是否被封异性王有异议,一部分人是因为嫌杨继杀业太重当初不该坑杀黎国数十万大军,另一部分人则是心怀鬼胎觉得杨继已然深受恩宠,不该再继续临头加封,得异性王位及人臣之最。 无论基于何种目的,这种争议确实产生了,此争议一度在当时的朝堂之上引起巨大波澜,当时六部六阁对于此事也难以决断,一时此事让它们陷入两难。 此事传入天渊,天渊杨家三十万铁军联名上书为杨继请封,据说当时那请封书铺开可由太极殿直达皇城外,端是让所有人心惊。 十万铁甲兵戈寒,有心人自然不会觉得这三十万联名请封书仅仅是三十万个名字而已,这代表三十万冲天兵戈,若是草率处置必然后果严重,严重到可颠覆动荡整个天渊。 收到请封书当天武皇亲令直接越过六部六阁直接封杨继为杨王,封号忠勇,赐四爪团龙王袍和杨王府邸,这事便算是定了下来。 若无此事,谁也不可能知晓三年内无声无息居于皇城之中的杨王还能有如此能量,通过此事不乏有心人用手段渗入杨家铁军打探情况,这打探大都被发现,未被发现的回来之后也只有一句话,杨家军中仅一将,这一将是谁自然不必多说。 离军数日血薄凉,从此马侧无故人。本身军队是热血之地,但是一旦离开之后血就会凉,最终曾经的战友也会对你选择遗忘。但是杨继人已卸甲却仍有三十万铁军如此忠诚,这让多数人瞠目结舌而心中怨怼,凭什么,凭什么这狗日的杨王身上总会有如此幸事? 不管其他人对杨王如何怨怼都改变不了其背后三十万杨家铁军对其绝对的忠诚这个事实,这件事之后朝中关于杨王的争议更大,朝中大臣尚且如此,那位高高在上的武皇难不成会无任何触动不成? 在杨文锋看来,这杨家王府之所以建于外城不乏老头子一些对局势透彻的观察,亦或者是对那高高在上的人的一丝试探,这份试探常人或许难察也看不出武皇的回应,但是身在局中的杨家人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武皇的手段不发则已,一发则如深海巨澜,隔着巨海无法窥探但是却能量惊人,潜龙在渊,动则惊天动地。 那一年杏花微雨,夜色下整个王府中蒙着一层雨雾如同凉纱,后院中的杏花在雨中弥漫出淡淡的甜腥气。小杨文锋这个时候仅五岁而已,被王妃抱于杨王常驻的八角阁楼中相聚,还未入阁天色便风云变幻,一时间黑云遮天,似墨旗累累随风而卷,而后雷鸣轰动,红色闪电似锁链又如蛟龙浮云,真乃天降异象。 墨云遮天蔽日席卷而动,最终小文锋看到在那如同灭世的天象之中倏忽而出一金色巨瞳,那巨瞳俯视着他们母子二人不带一丝情感,冰冷而残酷,眸中竖瞳似天地间亘古久存的天渊,在小文锋看来那竖瞳时刻都能将他们母子二人完全吞噬掉。 虽然年幼,但是那个时候的小文锋心智早已成熟,他幼小的身体里本来就装着一个和他年龄不符的灵魂,或许这杨文锋的身份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奇迹的轮回了。 面对如此场面,小文锋虽然也很惊慌但却还不至于到手足无措的地步,对于那云层中如神魔之眼的巨瞳他更多的是一种好奇与惊疑的心态,因为这是他之前多年陪养的世界观所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虽然这几年幼年生活他也知道一些,但是如此直观地看到这场景对他来说还是足够震撼。 那神魔巨瞳在漫漫涌动的墨云之中如山岳般屹立不动,又如九天之上的神只天罚般冷漠无情,总之给小文锋一种危险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更趋向于一种本能。 随着时间的加深那种危机感越发明显,而后那原本无焦距的巨瞳似乎将目光落在了他们母子二人身上,一刹那间空气和时间似乎都如同泥沼完全迟滞凝固了一般,小文锋感觉整个人都被完全定死在了原地,有种任人宰割的意思。 “堂堂皇室难道行如此不堪之事吗?”就在小文锋无法动弹之时他身前的白衣母妃忽然动了,她轻叱一声,随后身若惊鸿飞仙翩然而起。 羽衣在风雨之中飘扬而动,随后一条条耀白色光辉似飞仙之力如雷霆天光般从身材单薄的王妃身上涌动流淌。 漆黑雨夜,雷声,雨声,阴阴风声,这些阴冷腐败之景都在王妃面前消散隐匿,仿若这一人的光芒便遮盖了所有尘世污垢一般。 倾世绝艳一时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翩然于空中的王妃,在小文锋眼中他的娘亲从来都只是一个性格温婉,六艺俱佳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朝夕相处的娘亲有这样一面。 王妃周围华光涌动,衬托着她宛如一轮圣洁明月,周围的华光一条条吞吐似龙蛇似厉剑,一道一道绞杀着天空弥漫而至的乌云大雨。 轰,那云层中的巨瞳微微一动,而后周围雷电交织如同天劫。随着那巨瞳向下俯视压迫那灭世般的气势和景象也紧随而动,一时间两方如同日月相对,鹬蚌相争一般。 小文锋此刻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压制的无法动弹,那种感觉就像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一般,思维虽还可继续,但是身体却早已无法动弹分毫。他虽然通晓事理要比孩子强太多,但是眼前的情况他上一个人生从来没有过这种概念,所以一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对峙依旧在继续,王妃虽然此刻风华绝代但是似乎也抵不住那宛如神迹和天罚的巨瞳,华光开始被压缩碾碎成碎银光斑最终殆尽,而那巨瞳也开始完全俯视而下,快要接近王妃。 噗……一口血染红了那不染尘世的白衣,最终白衣喋血,仙子跌落凡尘。 “走……”王妃从空中跌落之际回头看了小文锋一眼,那一眼是如此凄绝而悲婉,和之前那绝世芳华不染尘世判若两人。 那一眼在杨文锋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也是他对于这个世界和这个人生的一个认同,彻底让他开始决定融入这个人生之中。 一眼仿若看过了他整个人生;一眼仿若将所有的心思和慈爱都注入其中;一眼仿若包涵了她的整个灵魂,一眼便是一个苍凉轮回。 “娘亲……”杨文锋心中哽咽呐喊,他眼睁睁看着那不染尘埃的白衣摔落在泥泞污浊之中如白莲入泥但是他却无任何办法,那种无力是他永远的伤痛。 当初眼看着挚爱魂归而无奈最终郁郁而终,如今同样是这种感觉,一种痛连续两次,连续两个人生,这是老天的闹剧还是他的悲剧? 随着王妃坠地小文锋闭眼,他不忍继续看下去,看着那至亲狼狈凄惨之景,就在他闭目的刹那那天际巨瞳也已落在他的头顶。 浑身开始变得疲软无力,思维开始陷入混沌不清,最终天旋地转。 或许这是他又一悲剧人生的归宿,可惜,可惜的是这个人生他好不容易准备开始就已经将要结束。苍天不仁万物刍狗,不知是到底是苍天不仁还是这就是他的定数,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是多余了。 “滚,伤我妻儿,该杀……”就在小文锋感觉身体里的一切都将离他远去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而后他感觉被人挡在了身后。 意识模糊之际小文锋看到一熟悉的背影挡在他的身前,那背影身穿朱红蟒袍,背后披风在风中微微扬动,这一背影立于此地似乎将漫天风雨和灭世天罚都隔绝了一般。 “不要怕……不要怕……”那背影转身只是一副平凡的面容,并没有什么英姿傲气和丰神冠玉,比普通人多的仅仅是一双坚毅的眸子罢了。 这便是那外界传言如天神临世,功盖寰宇气吞六合八荒的杨王,其实他也只是一个人罢了,也有人所应该有的所有天性和弱点,只是这些都不会在平日里表现出来而已。 此刻小文锋的眼神依旧停留在那坠落在泥泞中的娘亲,心痛的感觉伴随着心脏的收缩而愈发清晰,但是他的意识却已经开始模糊,带着一股恨意开始模糊。 第6章 旧人旧景不依旧 小文锋记忆中最后的片段便是他的父亲转身而后扬手,一瞬间从他身上崩发出一股滔天大势,转而一只巨手朝着苍穹扶摇直上,看那架势颇有与天空墨云中的巨瞳不死不休的意味。 最后的结局到底谁胜谁负小文锋并不知晓,但是自那之后他的母亲虽未身死但却大病,没支过半年便香消玉殒。 那段记忆很温馨,每日陪母亲读书散步,在和煦的春光中吟诗;荡漾于碧水莲池之间;母亲温暖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温暖的拥抱,这些都是他记得的这一世最美好的东西,只是这份记忆虽然美好但是却并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似乎所有美好的东西老天都会嫉妒,容不得它存在的时间过于长久,于是他的母亲还是走了。 对于母亲的去世杨文锋是痛苦和怨恨的,这份怨恨不止对于那害他母亲殒命的势力,更多的是对他那个功高寰宇,海内无双的杨王父亲。 一世的记忆早已能让杨文锋明白什么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明白他母亲的厄运绝对是因杨王而起,所以他恨。 杨文锋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再世为人,所以对他这一世来说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名留青史权势滔天对他来说都不重要,甚至一开始连亲情对他来说都是多余,对于这个世界他恍如一个过客一般。 让他在意这份情的人却因为另外一个至亲而殒命,而且多半是为了权势和财富这些肮脏的东西,一如上一世他为了这些东西而违心虚与委蛇一般,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原本杨文锋觉得他的这份恨他会保持一辈子,只是当他母亲去世他放浪形骸的那段时间里,在外界看起来如仙神一般高大又如修罗一般冷酷无情的杨王几天之内就已两鬓斑白他便再也恨不起来了。 “当年我以为征服了这个天下得到所有别人数生难以企及的高度便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自然会因我而给予你们,但是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对你们来说,这样的幸福只不过是一种痛苦的束缚。早知如此,我又为何要征战天下?为何要作这狗屁忠勇王? 可是现在想来,若没有这盖世军功的经历又如何能遇到你娘又如何会有你们?如此看来,这因因果果委实如同一团乱麻,别说什么天道轮回因果报应,要我说这就是过日子,过日子哪能不磕磕碰碰,只是我们的磕碰让我们难以承受罢了。 你老子我不信轮回不信因果,我只知道谁让我们的日子过得不痛快我便朝死了打他,打到他的日子比我们还不痛快为止。” 杨继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皇城的那个方向,小文锋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矛盾感和一丝怨恨,只是这些情绪都转身即逝,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你们是我和婷儿的孩子,我不敢向你们保证什么,但我们的本意是不想让你们摄局,所以我会尽力,只要我活着一天!”这是杨继对他兄弟二人所说的话,因为这话他杨文锋的兄长决定亮剑入局,于是便成为这天渊国年轻一代最为瞩目的明珠。 这条路杨文锋没有选,杨家一门本来瞩目,出了一个白衣绝世嫡长子不输杨王已经足够甚至过于瞩目了,若是再出一个,恐怕皇城中那位的手段就不会是隐晦而不清不楚了,若是明着挥动屠刀,那对于他们才是最为难以周旋的事。 想到这些的时候杨文锋捏了捏眉角一阵头疼,这些事想来就让他觉得恶心想吐,倒不如不想来的实在。 “也该回去看看了,不知道老头子现在的状况如何,失踪于玉陵,狗屁失踪,也不晓得现在我那珠玉兄长有个头绪了没有!”杨文锋抹了抹嘴巴上的油脂拍了拍屁股起身向外面走去,身后田汉和醉仙楼众伙计看着小王爷离去的背影一阵咋舌,谁能想到当年那以最纨绔胡闹在外城闻名的小王爷如今竟然是这般举止粗鲁,行为乖张的人,着实让他们难以和心中那个对此人的印象相联系。 天间此刻最后一抹残光也已被夜色吞没,苍穹如同一块黑色幕布般遮蔽无穷天光,星辰未亮月色未起华灯先上,此刻外城主街道两边的商铺酒肆已经开始有食客和无聊闲逛的世家子弟开始准备醉生梦死了,杨文锋就一身破烂打扮身后跟着赤兔马一步一步向一个方向走着,不急不躁。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他已到侯府门口,因为杨继在外城素有威名所以这在外城杨侯府邸虽然占地最广,气势最为不凡但是周遭却几乎没有什么商铺和嬉闹场所,甚至可以说是门可罗雀了。 这一情况在繁华几欲醉人眼的京都是极为稀奇的,就算是那些朝中官宦世家和朝中权贵的住处虽然一样与普通百姓相区别隔离,但是周遭还是会有一些商铺商贩这些个人烟,哪像杨府,周遭数里内几乎没有任何喧闹之景,就算是偶尔有人路过也大都禁声而行色匆匆,似乎生怕惹上什么麻烦一样。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倒不是杨王府的人刻意安排也非杨文锋的纨绔之名造成,反而是来自于民众的自觉。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敬畏,自觉本能的将自己摆在了低一个台阶的位置,虽说人的人格生来平等但是却耐不过自降身份,这或许就是人性中的一份缺陷! 朱门石狮,巨形匾额上书忠勇王府几个鎏金大字笔走龙蛇颇有气势,正门对面一赑屃驮碑,碑文只四个大字“天渊柱石,”这几个字一眼便知出自一人手笔。 下笔气势无匹,就算是不懂书法意境的普通人都能隐隐感觉到上面一股王霸杀伐之气铺面而来,能写出这样几个字的人自当不凡,仅几个字便可让人生起敬畏之心。 ““天渊柱石?”武皇确实对我们一家不吝赐恩,只是这杀伐之意到底是你武道之意还是你的警告呢?”看着这几个由武皇亲笔被所有天渊国人视若珍宝的几个字对此刻的杨文锋来说却有些可笑。 虽然杨王和王妃从来没有说过那夜的金色巨瞳到底是什么,也从来没有提过造成他母亲重伤殒命的人是谁,但是从他们时不时看向内城时复杂的眼神杨文锋又何尝猜不出一些什么东西。 这三年虽说是被流放江湖但又何尝不是游历天下?在这江湖几年杨文锋也听说了很多事,包括他的父母和皇城中那位的事迹,虽然真假难辨错综复杂但是毕竟也算是有迹可循。 种种迹象一般人虽然难以看出什么,但是这么些年身在局中的杨文锋又怎会看不出来? 一山难容二虎,玉陵已有皇城,皇城已有内城,内城之中武皇镇压国运,又何须一个几乎拥有同样声名的杨王呢? 看着这生活了十几年的旧地杨文锋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思绪有些恍惚。 在这里他曾经为此生最爱之人披麻戴孝目送她的棺木抬出王府;在这里他曾经醉酒恣狂将皇钦羞辱至极而后将第一纨绔之名坐实,直到三年前他一人一马在夕阳坠落之际从此地离开,如今想来这些事仿佛都像是昨天才发生一般。 “此后将以何种面目活终究难以由得了自己,”杨文锋扭头淡淡道,也不知道是说给身后的良驹还是说给自己听。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杨文锋苦笑了一声而后缓步上前叩门,三声叩门声之后传来朱门沉重的咿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大开的朱门。 首先出来的是两列身披血红色盔甲手持制式弯刀的府兵,这几十号府兵分庭而立脸上一脸冷漠,无形之中一种压抑感铺面而来。 这杨家府兵均出自杨家军之中,不同于其它王侯的府兵,杨府的府兵极具战力,据说仅有的一千府兵便可攻占外城任何一处府邸,其实这也实属正常。 杨家铁军自天渊之战之后又历经清扫前朝动乱,而后还和杨王一同马踏了开国之初动乱非常的整个江湖,说句不客气的话,杨家军马蹄下踏的从来不是地,而是血海尸山,这样的杨家军战力何须质疑? “如此迎接,倒也别出心裁,是谁的主意?”灯光中血甲弯刀折射出刺人眼球的寒光,让人禁不住眯眼。 “是老奴,几年不见,殿下还是如此开朗啊,让老奴佩服!”杨文锋话音刚落门庭之中一身穿紫色碎花秋菊绣袍,腰系深绿翠玉头发斑白的老头弯着腰缓缓走出,老头有些驼背,但是看起来精神却分外的好,颇有面色红润富态龙钟的味道。 “原来是管家姜凉?怎么,老头子不在今日这杨府竟然由你做主不成,看你的样子莫非是想与本世子动手?” 杨文锋呵呵一笑倒也没有因为此不善场面而生气,只是双眼扫了扫两边的府兵转而将目光停留在中间那老头的身上,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第7章 无知是把杀人刀 听到杨文锋的话那姜凉红润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很自然,丝毫也没有因这位世子殿下的话觉得任何尴尬。 “殿下是王爷亲子,老奴自然不敢冒犯,只是殿下被流放江湖时日不短,有些事怕是不曾知晓。”姜凉朝着门前的杨文锋拱了拱手作了一揖,只是那两侧亲兵手中的弯刀刀锋依旧如雪,不曾收回。 “你是想说杨继半年前失踪于玉陵,而后我兄长暂领王侯位,驻天渊,离王府?”杨文锋微微眯了眯眼,打了几个哈气,看那样子似乎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实在是无聊的要紧。 “看起来殿下虽然流放于江湖但是心却在玉陵,朝中之事倒也知道不少,当真让奴才刮目相看。” 听到姜凉老头的话杨文锋不由嗤笑了一声:“玉陵如此多的美妞,若是我不惦记那岂不是要被别的王八蛋惦记?” “好了老头,有什么话快说,有屁就快放,天色不早了,今晚已经有足够多的人失眠了,本世子可不想做其中的一个。” 看到位于中门之中颇有一番无声得意的姜凉杨文锋很夸张的咧了咧嘴,脸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杨王失踪,延小殿下暂领杨王之位,恰逢天渊有变,小王爷外出朝堂驻守天渊,武皇下旨,京都杨府一切事宜皆有我负责。”那姜凉拱了拱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神态也不像先前那样恭谨。 听到姜凉口中已不再以老奴自称,脸上明显也摆出了一副不是下人的倨傲神态,看到这一幕杨文锋脸上的笑意更甚,笑靥在雪白刀锋中印的分外明显。 “这话的意思是什么,莫非意味着这王府如今不姓杨反倒是姓姜不成?”杨文锋几根修长的手指在脸颊一侧轻轻敲了几下,还有些风尘的脸上一直停留着那散不去的笑意。 姜凉在王府做管家也有十来年了,对于这个老头杨文锋的印象并不深刻,依稀记得每次出门入门此人必躬身相迎相送态度甚是恭谨,据说此人是杨继军中马夫,在杨王卸甲之后念其不易最终收入杨府。 碌碌无为之人并不一定有一颗甘愿籍籍无名之心,野心和贪欲往往是一个人前进的动力。 恰如这管家姜凉,籍籍无名了这么多年,此刻一朝有机会便不再隐藏心中那份野心,只是这样的人,要么成王,要么成鬼。 “不敢,只是既奉武皇圣旨便要忠君之事,掌管杨府是我份内之事,请殿下配合。”姜凉依旧是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只是这种表情和杨文锋印象中他当初的态势相比,那着实让杨文锋恶心,恨不得将之前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如何配合!” “首先殿下的开支之后由我每月固定发放,不得过奢,这赤兔是杨王坐骑,殿下乘骑不合身份当入府再议。其次,殿下之前行为过于放荡不羁,不尊礼法,望殿下日后行事谨言慎行,莫要误了杨府威名!”姜凉不温不火的开口娓娓道来这几句,虽然他的语气并不能听出不敬成份,但是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反客为主了。 哈哈哈……哈哈……听到姜凉这几句话之后杨文锋不由大笑,笑的前俯后仰趴在身后的赤兔身上,看那样子似乎要将心肝脾肺都要笑出来一般。 “咳咳……咳咳……你这话实在是好笑,这简直是我平生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好不容易杨文锋才忍住笑意,随后一手扶着腰一手擦了擦笑出来的泪。 “我说老匹夫,你是不是晚上搂着媳妇儿睡觉忘了自己已经醒过来了,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话是在对谁讲吗?”止住笑意的杨文锋脸上的笑意此刻已全然消失不见,只是冷冷的盯着那姜凉如此开口道。 “别和我说什么武皇亲旨,违抗皇命对我杨文锋这样的纨绔来说又算的了什么,莫非我杨文锋之名你是第一次听说不成?”不等那姜凉开口杨文锋冷笑着继续道,他虽身着乞丐服浑身污垢,但是在这衣着华贵的姜凉和这满身煞气血甲的杨家府兵面前并没有任何的黯然,似乎浑身上下有股莫名的气机。 这气机其实并不是什么主角光环所带来的,之所以拥有这种气机完全是在杨府这么多年作威作福和在这这玉陵城中横行多年所培养出来的。 之前在这玉陵外城,有谁敢为难这拥有杨王铁令和杨王亲自庇护的杨小殿下,除非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这样长久下来他杨文锋又怕外城之中的何人和何种势力呢?况且眼前的一切还是每日对他毕恭毕敬,几乎可以说是他的私人手下奴隶的杨府势力,这样他更没有惧怕的可能性了,虽然此刻的形势和当初的形势似乎有些不同。 “老奴自然知晓殿下当初在玉陵的“赫赫威名”,只是殿下莫非以为如今的玉陵和当初的玉陵一样吗?”说到赫赫威名之时姜凉的口气有些刻意,杨文锋自然知晓这刻意是什么意思,但是如今对他来说,这小小的讥讽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爷已有三年未现,延殿下也有三年未归,如今剩下殿下一人,想必是无法掌握这京都杨府的诸多事宜,还是听一句老奴的劝!”姜凉并未急着动手,依旧不冷不热的开口,感情是对这一过程颇为享受。 也是,没有了杨王和兄长的护佑,面对似乎已经掌控了整个杨府连杨家铁军出身的杨家府兵都完全被姜凉掌握在手中,最后加上一道名正言顺的圣旨,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杨文锋又能翻得起什么浪呢? 确实,此刻杨文锋所遭遇到的情况和姜凉相比确实是天差地别,但是他对此却没有丝毫的担心,看起来反倒像是和那种只有个酒色皮囊而无脑子的纨绔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对于某些人来说,他是龙便永远是龙,无论如何游浅滩遭虾戏,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展开躯体,他便永远是龙。 “唉!该说的我已说完,殿下进府好生安歇!”姜凉看着眼前当年对其拱手作揖毕恭毕敬的小王爷如今却形似乞儿孤身位于下首,这对他来说心中不免有些惬意。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比反客为主让当初自己仰视的人仰视自己来的痛快吗? 说来真要姜凉对杨文锋下杀手他确实不敢,但是羞辱束缚他自问如今做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今下马威已给,他也略微满意,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怕没有机会,于是他极其不恭谨的打了个哈切转身不再管这名存实亡的殿下准备回府。 “以下犯上本就是杨府大忌死罪,不知姜管家你这老狗可准备好待宰?”就在姜凉转身之际杨文锋也打了个哈切,他身后修长的两根手指此刻夹着那张杨王铁牌微微把玩着,同时眯眼看了看杨府两侧刀已出鞘的府兵缓缓开口。 刷……听到杨文锋的话之后姜凉蓦地转身一脸阴翳,他今天本不想大动干戈,只是既然这小世子如此不识好歹,那他也不介意让他吃点苦头。 “送小殿下回府,”姜凉冷哼一声随后摆了摆手,他这一摆手两侧数十血甲府兵同时握刀而动,一时间数十雪色刀锋在月下闪动冷冽清辉,盔甲之声铮铮,气势颇为不凡。 “当真天真无知,无知是把杀人刀,杀了多少荒唐之人呐!”杨文锋微微一笑,对于弯刀血甲置若罔闻。 “可有人替本世子杀了这个如此无知之人?”杨文锋转头看了看身侧的赤兔血马,用手轻轻抚了抚马鬓,对于眼前如此跳梁小丑简直不忍直视。 是,他杨文锋是纨绔,是不尊礼法,但是不代表他蠢笨,一朝得势便以为可以颠覆一个最为显赫的权贵势力,这样可笑的行径简直比杨文锋远走江湖遇到的那些顽童孩儿还要天真,这样的人竟然能在杨府活到现在,这让杨文锋对于在江湖上听到的那个赫赫威名的杨府不免心中有些打了个折扣。 天色忽然变得有些昏暗,夜风涌动将杨文锋本就破烂的衣衫吹起,让他不由感觉有些微寒。杨文锋微微抬头看了看,原来恰巧一块乌云遮住了云月,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如此趋炎附势之徒,该杀,”杨文锋的话音刚落杨府一侧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人影未现一银色寒光映血色铁衣与冷冽刀锋转瞬而至,就在此刻杨府之中也有一寒光后发而至,两道冷冽几乎同时没入中门那姜凉的身上,一洞穿胸口一穿透咽喉,可怜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姜凉如今已然殒命,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第8章 愿此生可护你安好 “还真是无知的要紧,这样的人竟然可以活到今日,怕是老头子对他也是庇护了!”看到那砸倒在地的姜凉的尸身杨文锋再未停留半分目光,他理直气壮的从原本姜凉站着的中门方位走入杨府,路过姜凉的尸体时也未曾停留半分,直接踩踏而过。 “恭迎世子回府!”两边弯刀如雪的血甲府兵同时单膝跪地握刀高呼,呼声似将天际那遮蔽星月的乌云都震散,露出一片洁白。 月色斜射入中门,不只杨文锋,就连原本似乎听命于姜凉的府兵对他的死都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的尸身躺在那里。 姜凉的身上有两处血洞汩汩流血,洞穿喉咙那豪光似乎如碎银月光般完全没有了痕迹,而在他的胸口如今斜插一把几寸长的弯刀,看那弯刀的样式竟是贵族子弟用来装饰把玩的腰刀。 “刚回来就遇到如此多的倒霉之事,看起来这风确实是难停了,来人放行,不要管他便是。”已经消失在府门之内的世子殿下的声音缓缓传出,随后彻底在风中消散殆尽。 踢踢踏……未及片刻之前那马蹄声的主人已至府前,此人是一俊俏公子,着银白色锻绸长袍,头戴浮云君子冠,腰间垂下一翠色深玉,典型的玉陵贵公子打扮。 细致来看,此公子的长袍区别于文士衣袍的宽松而被束紧,脚下的长靴也是牛皮厚底,一张俊郎的脸上多了一丝坚毅和粗犷的味道,下马干净利落,不是出身军伍世家便是本身习骑射武艺了。 “还是如此无礼,搞不清状况!”看到侯府两侧已起身收刀的府兵那白袍少年冷哼了一声随后大踏步进入杨府,事先杨文锋吩咐,果然无人阻挡。 “看来我是多余了,这种废物也妄想掌控杨府,真是可笑,怕就算是这府中的那些个怪物不出手连你们都会对他出手,是不是?”走到姜凉尸身之前少年瞥了瞥地上的尸体开口随后又看了看两旁默不作声的杨家府兵道。 少年可不傻的天真,如此行事的杨家府兵明眼人一看便知非姜凉一个小小的得势管家便可掌控的。莫说是他,就是那纨绔殿下若是没有杨王铁令恐怕这些浴血沙场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怕也不会被他掌控。 少年看了一眼两侧无人作声的杨家府兵随后大踏步向杨府内走去,轻车熟路好似回家。 少年入府之后两旁的府兵便干净利落的将前几刻还耀武扬威的管家的尸身收拾了,随后杨府闭门,好似这一夜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 人命如草芥,尤其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命,在这玉陵国都又何曾胜过草芥呢? 京都杨府,方圆占地百八十里,其内亭台楼阁,花园游湖应有尽有。这些在权贵林立的京都自然不必多说,除了这王府是由武皇亲旨由工部修建几乎可与内城皇宫内的建筑相媲美之外,这杨府中最为着名的便是其内一通体漆黑的八角佛塔。 据说此佛塔高九十九丈,登斯楼可将玉陵外城繁华全景尽收眼底,除此之外无论在玉陵任何位置看这八角佛塔都遥遥与六九天星交相辉映,似乎那塔和天星便为一体。 民间传说,六九天星为佛教两大圣星,两者相交相映,一生一死代表轮回生生不息。 六十年前杨王天渊填尸三十万,血流如海尸骨如山,那天入夜九星大胜六星衰如萤火摇摇欲坠,后佛家众山门寺院传言这是杨王所造杀念太重,人间死气过剩至死星胜生星衰。 三十年前,一代圣僧观藏于九华山悟道,那时天降无量香雨,九华山周围香云化莲佛光涌动,最终观藏乘云莲飞升,让佛家名声大噪,盖过了在各国扎根深远,历史悠久的道教。 是夜六星胜九星衰,生星强于死星,故世人曾言,观藏成佛可度亡魂百万,可消世间疾苦。 关于杨府此楼玉陵城大部分人都相信是杨王自觉造孽过深所以要以此佛塔镇压杨府煞气。还有一种江湖传言此佛塔是王妃所造,具体作用当与王妃诞生的江湖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关系无人知晓。 数十年前江湖各宗门山寺动乱纷争不断,甚至有些势力渗入京都影响朝局,一时杨王震怒,带八百铁骑和王妃马踏江湖。 当时魔宗血日不服被八百铁骑围山,杨王携白衣王妃两人对上血日宗主和六大长老外加圣子圣女,那一役血日宗门高层全被诛杀,不攻而破。 此战武力可逆伐苍天的杨王自然不必多说,令世人震惊的是杨王妃那一袭不染风尘的白衣。 白衣舞动,仙光流转,刹那诛敌仇。谁言女子多忧愁,谁叹红颜多祸水,岂不见杨妃临世不染尘,岂不见白衣卿本无敌姿? 若是没有游历江湖杨文锋从来都不知晓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母妃在江湖中竟然有如此大的名头,几欲盖过其父,看起来当年那一夜的母妃才是真正的杨妃,风华绝代不染尘的杨妃。 无论各种流言蜚语,这八角佛塔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其绝对不凡。事实上的确,不只这佛塔,这整个杨府便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至于能够完全弄明白这杨府虚实的大概也就不过一手之数的人罢了。 杨文锋知道这九层八角佛塔里面其实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又可以说是一个囊尽众生轮回的宝地,此中玄奥当年他未曾体会,只是大概清楚罢了。 此刻在这杨府中央的八角佛塔顶层有一灰衣白发老人正从上面俯视,老人虽脊背有些佝偻,脸上的皮肉也已松弛,但是从其轮廓和站立时的姿势便可看出这老人年轻时也是雄姿英发,骁勇善战之辈。 老人在这里站了好久,从杨文锋于府门之前到现在他甚至都没有移开过一步,佛塔虽高但是却并不能遮挡老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回来了,回来就好,不枉我所筹划的一切!”老人转身轻声开口道。 “当年偶然谈起,你曾说过这姜凉虽然老实本分但是却并不是老实本分之人,若不得势当无碍,若是得势定会露出獠牙。 我看他当年为我牵了那么多年马这些年在王府也算是老实辛苦想来这人也算是老实,现在看起来论看人程度我还是不如你啊!”老人扭头对着这顶层佛塔墙上一面壁画喃喃自语。 事实上这偌大的顶层之中并没有多少东西,除了一面壁画上画着一副白衣女子礼佛图之外还有一方书桌几沓宣纸和笔墨纸砚,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多余的东西,倒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在这里已陪你三年,这么多年倒是难得清闲,不知道怎么的,每当看到这礼佛图我就想起你当初揍我的样子,那个时候你可真没有后来的温婉,倒像是一泼辣妹子。”老人自言自语对这壁画上的女子低声述说着。 若是此刻有人听到老人的话一定会惊讶万分,任谁也不敢相信此刻皓首白发身材佝偻的老人竟然是当年那个气吞万里如仙如神不死不老的杨王,这几年京都都流传杨王失踪于玉陵也有人猜测是入了内城被武皇所禁,但是谁都没想到杨王一直就在这杨府高楼之中,而且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婷儿,当初怀锋儿时他便对你下手,生锋儿时你曾劝我舍弃这王侯身份和你远走,记得我当时说过,我说过我会护佑我们一家安好,可惜,可惜我并没有实现,一如当年答应的护你一世安好一样没有实现,我想你是会怪我的。” 杨王叹了口气随后眯了眯眼想起当年的一切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意。 那时刚及冠替未成皇的他办一差事,当时自己还是一名小小的先锋将在江湖遇到当时从江湖玉临山入世的王妃莜婷。初见一眼便惊为天人,从此入了他杨继之心。 杨王行事向来志坚而决绝,不然之后也不会有此成就。当时初见莜婷确定非她不娶之后便踏马于王妃前肯定开口:“嫁于我,之后愿用一生护你一世安好。” 杨王此番举动得到的并不是美人青睐而是一顿结结实实的暴打,按照后来王妃所说,觉得这人是一神经病,而且是那种病的不轻的人。 被打的鼻青脸肿之后换来的是周围江湖人的哄笑,只是杨王看着王妃认真的重复了那一句话“愿我一生护你安好。” “江湖深深深几许,刀风起,剑雨飘,此后便言不由己。情初动,心已留,那年玉临山下,我许了你一世安好,如今我食言了,便用我的一生来偿还。”杨王宣纸铺桌,手上狼毫笔走龙蛇写下几行字,随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墙上的王妃,满脸黯然神伤。 第9章 不知朝中风云起 挥毫浓墨透纸三分,杨王的字算不上有什么书法大家或者是某些技巧在里面,但是观其笔墨内容闻其哀声,无不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那种味道倒也算不上是哀伤忧愁,就像是有种东西憋在胸口喘不上气一般。 一人登顶楼三年面壁,尤其最近一年更是几乎足不出户,这样才有消失玉陵的传闻。这三年杨王日日对壁上王妃仙画低语呢喃些往年旧事,除此便是一笔写几句怀缅,这样的生活倒也说不上就见得比那些穷困潦倒衣不果腹的日子更加艰难,但是这份神伤并不见得谁都能承受。 “小婷啊,当年他第一次出手时锋儿还未出世,第二次出手废了锋儿致使你旧伤新伤迸发,这些我不是不知道,但是却真是狠不下那份心。 这些我便不说你也知道,第一次你说算是报了他知遇之恩,第二次你说是报了他提携之恩,如果还有第三次,是否还有恩可报?”杨王长叹,发鬓之间似乎又斑白了几缕青丝,当真是黯然。 玉陵内城皇宫深院,子午中央线自午门横分深宫,其中央最后一殿宇气势恢宏磅礴,似九霄云外琼楼仙阁,殿门上匾额上书太极殿,正是武皇朝堂核心。 自从当年太师徐博温提出整改吏治清减程序之后这天渊国一般事宜皆由三阁六部处理,三阁于太极殿下首分侧而立,文华阁主文政,武泰阁主兵戈,天星阁主星象气运,三阁统领六部,几乎天渊国的大小事宜皆由它们所主持,可谓是掌控朝纲,主持社稷之器。 这些年武皇亲政的时间越来越少,虽然如此但是这江山社稷到底是武家的天下,所以武皇亲旨仍然凌驾于三阁六部决议之上,武皇仍然是那个位于天渊国顶端的人。 太极殿武皇负手而立,其容貌算是俊郎非凡,除了面相稍稍多了一丝风尘时光痕迹之外倒像是一游历天下的风流士子,颇有“风起披袍仗剑行,”的味道。 这份气质要真出现在京都富贵豪门贵公子身上倒也算的上是名副其实的冠盖满京华了,只 是这份气质出现在一以攻伐武力立国的帝王身上却显得有些奇怪。 “百年之内天渊将开,这百年注定又是一乱世,皇上可是在担忧这天渊气运?”武皇负手立于九龙皇位之旁,太极殿偏门一纶巾儒士打扮的中年人缓步走入,正要行礼便被上首武皇抬手阻止,一时间那中年人身前一透色气晕似乎倏忽而出倏忽而灭,很自然便将中年人这一跪挡下。 “博温我们之间不必多礼,要说这国之气运朕并不担心,那些个动乱岁月我们都曾杀过来,又怎会再怕什么乱世?”身穿九龙御天袍的武皇从玉阶之上走下,一双眸子看起来倒是颇有恢宏浩澜之意。 “当年我们有杨家血甲用尸身填补不足的气运,有五位王侯平定四方,若是如今动乱,我们还有什么?”这个以智谋闻名的当朝太师名头并不比天渊声名鹊起的杨王差,只是自天渊国安之后他多居于内城掌控全局,露面机会少了很多,这几年倒是略微有些低调,但是低调却并不代表可以轻视,在多少人心中即使是面对杨王也并不想被这当朝太师盯上。 “杨继之事,你也怪朕?”听到身旁这位几乎陪伴了他半辈子的智囊武皇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深沉的眸子看向太极殿外杨府方向。 “臣非此意,当年战乱将息,封王之事是必行之事,如今国安,藩王并不该继续存在下去,尤其是世袭罔替的藩王,当年的老伙计虽说不可能有不臣之心,但是谁敢保证后代藩王呢? 佣兵者必自重,长安骄纵者必不臣,削藩王之权是必行之举,只是……”这位以心狠手辣,心智如妖着称的天渊第一谋士略微停顿了一下,下半句话终还是未说出口。 “只是如今动手,对这些老兄弟来说,委实有些残酷是不是,尤其是对小杨来说,那些手段几欲断掉兄弟恩情。”武皇平静的接过身旁徐博温的话,看向杨府的眼神之中依旧古井无波,就连这最为善于察言观色的智囊也看不出武皇之意。 “只求结果不求手段本就是最为基础的权谋之术。”聪明的臣子必然不能明确表达对帝王心思的妄加揣测,徐博温这样说显然是个聪明人。 “当年的老兄弟啊,如今能和朕亲近的实在是没人了,就连你我也变得不如从前,更何况小杨。 当年我们纵马驰骋疆场发誓不可平庸至死,当年那样凶险的日子只有我们几个熬了下来,如今却要对他们动手,只能说世事无常!”武皇长长叹了口气略微停顿了一下。 “十年前天星阁望星,杨府三星并起,贪狼,七杀,破军三星汇聚,主天下大乱江山易主,而今观杨府形式确有大势。 虽有星象如此,但朕不是迂腐之人,也并不想对老兄弟下手,只是那年太子炎儿和寰后出手之后和倾世王妃对峙,朕出手便注定了一切。 伤杨王二子本是好事,杨家有一子瞩目已经足够,何必非要绝世双璧呢?” 金碧辉煌的太极殿内只有武皇平淡的声音,近乎于是自语呢喃了。期间徐博温没说任何话只是静静聆听,似乎他本来就没有听到这些一样。 “倾世王妃毕竟是那个王妃,她这一去毅然决然,用一去到底换取了多少东西,到现在朕也弄不清楚。 当年飞仙舞动,钟灵毓秀的她当真是天下女子中的魁首了,就算是如今,朕依然觉得这天下女子估计也唯有寰后和她二人而已,那年雨夜她伤于我手并不致命,只是用命去布一颗天大的棋子,搅动这天下的棋子,也算是气魄非凡了。”谈起杨王妃武皇的口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似惋惜又似惆怅。太极殿中一人说一人听,谁也料不到看起来平静的天渊玉陵如今早已风起云涌,只等那乘风搅云的天龙腾空。 杨王府内一切如旧,死去的管家丝毫没有对杨府有任何的影响,至少杨文锋此刻闭眼沐浴享受的仍然是他最熟悉的那个婢女的按捏,至少杨文锋所熟悉的一切都未曾改变。 杨府从来不缺乏俗人打理,但俗人却从来不可能做到对杨府的任何掌控,甚至连他杨家父子习惯的摆设那自以为掌控杨府的姜凉都不可能做的了主。 或许姜凉早已清楚,他自认为他掌控的杨府其实也不过是几个俗人丫鬟婢女的杨府,真正的杨府他从来不曾掌控。就连长久跟随王妃王爷的马夫奴才都对他冷眼轻笑,这些他都明白,但是他就是不相信,不相信连杨王的奴才都高人一等。 够了,这些年卑躬屈膝在杨王身侧已经够了,他姜凉不服气,不服气同样是一个人怎可差别那般巨大如天渊,于是在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的时候他想放手一搏。 见到杨文锋淡然的看着那血甲披身的杨家府兵时姜凉心中或许已然知晓这场赌他输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蝼蚁亦可望龙,他姜凉为何不能有成龙之愿呢? 没有对错善恶,只是一个为了追求更上一层人生的可笑之人罢了,难不成这世界上这样的可笑之人曾经少过不成? 杨文锋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姜凉之事,他微微起了起身露出健壮的背肌和胸膛,这几年游历江湖别的收获倒是没有,只是整日偷鸡摸鸟,上山下河,身子倒是壮实了不少。 “公子这几年受苦了……”看着泛黄肌色杨文锋裸露的上半身点点伤疤和淤青痕迹一旁的粉衣婢女哽咽了一句,眼角竟然泛起了点点泪光。 粉衣婢女虽是一副普通纱裙打扮但是自身容貌却非常清净,眸中水汽氤氲,乌发半挽似遮月棉云,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别有风情,此等女子和闺阁秀女又有何差别? “还是我家脂粉乖,这满京城的人似乎都忘记我了,就连那死老头子都不知所踪,此刻能记起我的恐怕也只有你了。”看着可怜楚楚眸光流转的婢女杨文锋顿时感觉古人所说秀色可餐确有其事。 “你可别说,这几年在那破山庙树林狗洞中窝着的时候没有想别的,就想着小时候抱着你和猫儿一起睡觉的情景了,当真是温香满怀啊!”杨文锋眯着眼长长吐了口气随后看了叫脂粉的婢女一眼。 “公子……”听到世子殿下的话婢女脸色一红在这浴室之中更显旖旎,满室春色。 “对了,小猫儿去哪儿了,为何没有见她?”看着脸色俏红的脂粉杨文锋忽然响起他的另一个婢女,于是随口问道。 “自从公子被王爷流放江湖之后小猫儿就和王爷吵了一场随后便也入了江湖,如今也不知道身处何处!”听殿下提到那个和她朝夕相处却性格迥异的姐妹脂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黯然。 第10章 世人于我如镜花 听到脂粉的话杨文锋微微皱了皱眉眼中不由闪过那一抹靓丽女子的身影。和脂粉娇羞稳妥的性格不同,小猫儿一向是性如烈火铸钢,和死老头子杨继的性格一样,宁折不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公子不必担心,小猫儿是杨府出身,不会堕了杨府的威名,说不准哪日便从江湖归来,和公子一样安然无恙。”见到自家公子的脸色不喜脂粉低头低声安慰着,似乎生怕面前的公子有半点不开心一般。 “老头子和我娘亲的安排我又如何不知,只是如此行事,不知道对自幼便生在王府身不由己的你们来说委实有些不公平了!”看着这自幼便被安排在杨文锋身旁的婢女他微微叹了口气,老头子如此行事,自然不是为自己随意弄两个伺候人的婢女而已。 “公子别这样说,奴婢的性命都是王爷救的,这些年杨府就如同我的家一般,为了王爷和世子,让奴婢做什么都行?”婢女微微低头随后又猛然抬头眼神坚定,似乎是害怕世子不相信,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微微握拳眼神坚定,不带一丝虚情假意。 听到娇弱婢女的话杨文锋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别说你的命是谁的或者要为谁付出什么,任何东西尤其是和你自身相关的东西都是你自己的,没有人可以剥夺。” “公子怎么说这样的话,莫非是不要奴婢了不成?”杨文锋的话还未完全说完那粉子女子已然面露戚戚之色,一双如水眸子愈发显得氤氲模糊,泪水已经打湿了眼眶。 “傻丫头,本公子就是这么一说你又何必这样当真呢?别说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就算是有你这楚楚动人的模样又有谁真的舍得抛弃?安啦!”看到女子的模样杨文锋未说完的话也不继续再说下去了,他伸手将婢女揽入怀中轻声低语,仿若情人的眼泪弥漫。 “还是公子最好了!”听到杨文锋的话女子转忧为喜,一双眸子明亮通透,让人看了不由想要拉到怀里抱上一抱。 “哈哈哈……我最好了,这话你这小丫头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你在外面说,恐怕是要笑掉大牙的,这玉陵城谁不知道,本公子的纨绔几乎无可救药。”听到脂粉的话杨文锋仰头大笑,直笑的肚子都要疼了才停下来,似乎这话荒唐的有些实在不像话。 “那是外边的人不懂少爷,他们的眼都瞎了,分不清楚好人坏人,”听到自家少爷的话婢女撇了撇嘴自然而然开口,她的话脱口而出没有半分虚伪犹豫之意,看起来这话倒是真的发自本心。 听到婢女的话杨文锋摸了摸脸上的水渍眼中露出一丝欣喜,看起来还是自家人懂自家人,只是这毫无缘由的完全相信倒也算不上是什么正义之言。 只是这世界上的正义哪有那么多,就算是有也早已被世人扭曲风化的微末不堪,如此又如何能谈得上什么正义呢? “对错,如今又哪里有什么对错,这玉陵城只要一人说你纨绔然后一直流传,加上有一个我这样的身份,就算是不纨绔也要被说成纨绔了。 不过纨绔又有什么不好呢,本世子就是纨绔如何?坏人就要有坏人的样子,不然都是虚伪的好人那这个世界该有多么恶心。”杨文锋从浴盆中缓缓起身随手接过胭脂递过来的毛巾擦拭了一遍。 “更衣,这一次的坏人哪怕是被老头子埋怨我也要做到底的。”杨文锋眯眼看了看外面灯火辉煌的王府,他心里早已知晓外面那个人等了他很久但是他对那人并不感冒,即使他们几乎算是青梅竹马玩到大了。 沐浴更衣之后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杨文锋一身墨绿色文士打扮,头戴碧色浮云冠,配上一张本就清秀精致的脸蛋简直和之前乞儿装束的判若两人。 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庭院深深,草木竹影如水葕交错,一轮月亮已升半空,配上过道回廊檐角的宫灯,整个小院倒是满院通亮。 月色之下庭院之中一白衣少年傲然而立,那白衣少年站立之势如一枚挺直标枪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玉陵都城之中那些个贵公子或多或少的靡靡之气。 “没想到我回这玉陵头一天迎接我的竟是三殿下,这倒算是杨某的荣幸了!”看到玉阶之下的白衣少年杨文锋甚是随意的拱了拱手随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站立。 听到杨文锋的话少年猛然转身,一对星眸死死盯着玉阶之上那个熟悉的脸庞,坚毅的眉目之中微微皱了皱。 “你可知杨府如今形势?”白衣少年的声音在月色之下显得有些冷漠,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看起来疲软而慵懒的杨文锋身上,似乎想要在那个身体上洞穿出几个窟窿一般。 “什么形势,游历了八千里江湖对于这朝堂之事倒是没什么兴趣了,怎么,殿下有兴趣说说看?”看着和幼时一样喜怒都习惯藏匿的少年杨文锋薄唇微微上翘泛起了几缕笑意。 “杨王失踪,杨延两年前驻守天渊,一年前黎国和武唐在天渊处蠢蠢欲动,三个月前东夏余孽动兵,三国集结兵马五十万由长陵王带领,持讨伐本国檄文临近天渊。”白衣少年淡淡说着这些随便一件在如今都算是轰动全国的大事,说这些的时候他看着杨文锋似乎想从杨文锋脸上看出什么东西,但可惜的是听到这些杨文锋的脸上始终是面带嬉笑,似乎这些对他来说完全算不了什么,这让那白衣少年心中不由肝火涌动,恨不得朝着那张脸打上几拳。 “上个月三国军队已到天渊和杨家军针锋相对,五十万对三十万,你二哥带的军队,若赢也是惨胜,若输恐怕逃不过军法处置!”白衣少年重重强调了二哥两个字,为的就是提醒这位已经在几年前陌生的让他不敢相认的儿时玩伴。 “就这些?”杨文锋收起脸上的笑容随后看着白衣少年淡淡说了这样一句。 “就这些!”听到从杨文锋嘴里说出的这几个字白衣少年咬了咬牙,眸子里都要冒出熊熊烈火了。 “今晚夜色不错,温酒赏月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出去的这几年,真是忘了好酒的滋味了。”对于那一双杀人的眸子杨文锋完全无视了,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随后转身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皇子殿下想来便一起来!”懒散的声音传入白衣少年耳中宛如一根刺直插入心脏,怒火终究还是没有忍下,如同压抑已久的岩浆喷发。 “站住,听了这番话竟真能无动于衷,真能喝的下酒?”轻风浮动,刹那间原本还立于庭院之中的白衣少年已然立于杨文锋身后,他一只手如铁钳般死死抓着杨文锋的肩膀,只听到一阵骨头轻轻的响动声。 嘶……杨文锋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脸色变得阴霾。 “踏入感之一境界很了不起吗?除了欺负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还能有什么用,”杨文锋忍着痛冷冷开口,背对着白衣少年再没有多说一句。 刷……就在白衣少年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侧一道冷冽的杀气滚滚而来,这股杀气似乎骤然而起没有任何前兆。 白衣少年放手倒退,一道刀光如惊鸿死亡之舞,又像是平白一道迅疾电光般向着他的喉咙刺去。 一刀出仿若这周围天上地下都是刀光涌动,白衣少年置身于这古怪的飞刀气场中不由惊骇,如此飞刀世间少有。 叮……一声清脆的金铁交织声响起,只见楼阁地上一把带着粉色绸带的小巧飞刀已断成两截,同时那白衣少年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背过了手,背后那只手的两根手指缝中鲜血流淌,被他藏在了衣袍之中。 踏如感知一境感官强于普通人百倍不止,除此之外体魄筋骨已炼成金刚不破如此依旧被一柄普通飞刀所伤,可见这飞刀的恐怖之处。 “不许伤他!”一道娇滴滴如出谷黄莺般女声从两人侧面响起,随后只见一粉色衣裙翩然而动,几眼之间便已经到了杨文锋的身侧。 “原以为你这几年游历流放会有点出息,没想到荒诞更甚,竟然学会躲在女人身后了。杨延走时让我照拂杨府一二,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的兄长和杨王?”白衣少年冷冷笑了几声,看着杨文锋沉声开口。 听到白衣少年的话粉衣婢女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被杨文锋转身摆手阻止:“那你觉得我该如何,痛哭流涕然后说自己错了要痛改前非,还是说指天发誓奋发图强呢? 武景宣,你是身在天家的皇子不识人间疾苦,若是按你的认知来要求别人,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世人眼中我纨绔,我笑世人不自知,不要忘了,曾经你们这些天骄在我眼中算个屁啊!我如今这个样子,你难道不明白拜谁所赐?看你的样子也没想过,可以让杨府忍气吞声的人,自己好好想清楚再来做这幅让人恶心到想吐的正义姿态!” 杨文锋冷冷说完这番话随后转身离开,一路过亭台回廊再没有回头一眼。 第11章 府依旧,人依旧 杨文锋一番话一时间倒是让武景宣楞在了原地,他的记忆慢慢回到了幼时,那个时候杨文锋和杨延是声名显赫的杨王世子,而他更是这天渊国最小的皇子。 幼时杨延武道天赋已显,在同龄人之中除了当时的太子殿下和寥寥几人之外无人能敌,就连天赋同样绝佳的武景宣也只能望其项背,隐隐有冠绝同辈的势头。 但在偶然的几次玩闹和结伴中当时的小文锋先是在文辞方面展示出惊人的天赋,诗词歌赋文史圣理竟都过目不忘而且融会贯通。除此之外没过多少时日就又发现其体质极其适合进驻武道,很有可能是另一个杨延,如此文武双全之人简直已不能用天之骄子形容了。 当时知道这事的人寥寥无几,恐怕就是皇家和杨府几人知晓其它皇室宗亲尚且不知。武景宣记得那个时候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看过杨文锋之后都感叹生子当如杨二郎,能让武皇如此评价,年轻一代怕是再无人了。 年幼之时年龄相仿的杨家二子和武景宣最是投缘,毕竟都是天之骄子互相自然更易相处。记得当时三人开玩笑未来若武景宣荣登皇位就让杨延掌兵戈文锋掌文政,三人好兄弟共同治理这个泱泱天下。 只是就连武景宣也没有料到几年之后王妃辞世,从那以后杨文锋如彗星陨落,先是行为荒诞纨绔不堪,而后武道一落千丈,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些年以来武景宣不是没有留意过杨文锋,只是听到的都是一些关于他的荒诞之事,其中让他彻底死心的就是他阻兄娶妻那件事,经过那事之后武景宣再也未曾留意过这位儿时玩伴。 人的成长本就是一个改变的过程,或参天而起或弯曲坍圮,在武景宣的心里杨文锋就是那长折了的大树,彻底没救了。 这些年他一直觉得是王妃病逝之后导致杨文锋性情大变,但他却一直以为正如所有人以为的那样,王妃是正常病逝的,如此以为其实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杨王妃是何许人也,虽是女子但足以担得起惊才绝艳这四个字,早年和杨王征战四方不知有多少敌方枭雄和江湖高手殒命于飞仙之力之下,加之天渊立国之后杨王功盖寰宇,除了皇城之中自己这一家子还有比杨府更为显赫的地位吗? 如此想来,天渊之中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奈何的了王妃,但是今日杨文锋如此开口难道是在信口开河不成?如若不是那他这话的意思就值得商榷了,能让杨府忍气吞声之人会有谁,这个答案是个人都会想到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父皇,难不成君臣只能是君臣,而不能再是手足兄弟吗?”月色下白衣武景宣低头呢喃片刻随后转身向杨府之外走去,至于杨文锋的话对他有什么影响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府边缘有一小湖名唤回声海,湖边有一小院格调清丽,其内只种了几株垂柳和红樟外加一些丁兰香草,这小院正是杨文锋的起居之所,若是让外人得知一向跋扈嚣张的杨二郎住处竟如此简朴怕第一时间会觉得走错了地方。 湖名回声海,院名冷香小筑,这些听起来略微有些书卷气的名字正是出自被誉为玉陵第一纨绔的杨文锋之手,只是这地方一般只有杨文锋和两个丫鬟就连杨王来此地的次数也少的可怜,不为其它只因为杨文锋不想这里被喧嚣和尘烟沾染只想作为一休憩之地而已。 至于回声海和冷香小筑名字来源不过是杨文锋上一世的一些执念罢了,其中滋味只可自己独自品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小院之中正中央是一棵树冠硕大的合欢,合欢之下放置一木竹躺椅和小木桌,上面放置清茶点心,此刻杨文锋正眯着眼睛躺在竹椅之上望着天空,眼中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四皇子那些话你不必在意,这些日子脂粉在杨府都看到了,虽然老爷和大公子不在,虽然外界传言我们杨家不行了,但是我知道,咱们杨府依旧无人能比,”立于一侧的婢女俏生生开口,眸中这位从小到大相伴的世子殿下一直让她感觉有些难以琢磨,如同一团迷雾一般。 年少之时才华初显但是也只是初显从不张扬,这和争强好胜的少年心态完全不符,在年幼时她和另外一位贴身侍女见识过杨文锋的天纵之资后总想着能跟着自家少爷张扬得意一番,岂料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自家少爷的心态似乎总是和正常少年有些不同,怎么说呢,似乎是多了一些沧桑和沉稳,这些形容词也是如今长大之后脂粉才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杨家二郎天纵之资这样的事从来都没有流传出去过,仅有寥寥数人得知,而如今这天纵之姿也早已淹没在如海的纨绔之名之下,怕是知道这事的人也不相信杨二郎还拥有那天纵之姿。 “五十万甲士已临近天渊,父兄遇阻我被流放,如此局面若说不是有人设局鬼都不信,既然局已摆出而我又如何不入局呢?我倒要让他们看看。杨家不是说垮台就垮台的。”杨文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有些小思绪的婢女淡淡的笑了笑,丰神如玉。 “至于武景宣说的话,他说的没错啊,我本来就是一介纨绔,我若不纨绔那些个跳梁小丑又如何肯安心?来小妞,给大爷笑一个看看,保不准这玉陵第一纨绔第一散财童子会将这整个杨府都送于你,”杨文锋故意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但是扭头看到婢女一幅玩味和期待的表情之后不由错愕随后撇嘴说了声无趣便起身入了暖阁。 “希望明早是个暖和的天气,看看黄历是否适宜外出辱人,”懒散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在安静的小筑之内倒非常清晰,听到这话之后那叫脂粉的婢女连忙点了点头小跑着出去了,听到屋外的细碎脚步杨文锋又不由撇嘴,自己胡乱碎语别人就按着自己的意思来,这实在是天下最无趣的事了。 “一力破十法,以绝对的实力破局,这是你们的想法,既然如此我便为你们造势,”屋内有人低语,低语声声冷冽如刀,倒不像是那个嬉笑无赖的杨二郎了。 一夜无话,玉陵城的夜空依旧如故,不会像人心起伏会为一个人的回来有任何改观,第二日杨文锋还未起身便被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吵醒,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个时间来这里的杨文锋不用睁眼也知道一定是自己那贴身婢女。 这两婢女一个随自己入江湖而紧随其后,一个留在杨府昨日一手飞刀用的委实出神入化,这些表现都远不是应该出现在一个婢女身上的,只是对于这一切杨文锋早已不在意或者说是早已有所察觉,他那惊才绝艳的母妃和狡猾入狐的父亲要是不在他身边的人身上做些手脚他自己都不相信。 “殿下,宫里有人带圣旨来了,说是要让你接旨呢,”门外脆生生的声音刚传入便紧随着一阵推门声而后杨文锋便看到脂粉端着一盆水慌慌张张走了进来,晨曦入屋,一切倒像是居家普通百姓的生活,简单紧张却不失温馨。 “何必慌张,既然圣旨必须我来接,那就让宣旨的等着,”杨文锋不紧不慢起身接过脂粉手中的铜盆随后随手抹了抹她额头沁出的汗珠,四目相对倒是让婢女略微有些脸红。 看到婢女的样子杨文锋不由觉得她有些可爱,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意:“离家久了忽然想起咱们杨府的糯米软糕和秋梨莲子汤了,正好早点还没上,你去取两份来我们一起吃。” 听到自己主子的话脂粉樱桃小嘴张得滚圆,要知道她才从外面进来,宣旨太监还在杨府正院等待着,那太监说让杨文锋接旨时那副样子恨不得眼睛都抬到天上去,模样得意的有些不像话,似乎这道旨意是他下的一般。 脂粉虽然看不惯这副狗仗人势的嘴脸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所以着急廖火的赶紧过来,但是现在看自己的少爷竟然还想着吃早餐,这让她不由感叹自家少爷真是心比天大。 “怎么,一份圣旨而已,早接晚接又有什么区别,抗旨的事都做了还在乎迟一点?”杨文锋显然看出了自己的婢女在想些什么,他淡淡自语随后踱步走到桌前洗漱穿衣。 是啊,自家的主子当年可是抗过旨拦过皇家仪仗的人,区区接一道圣旨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真是被外面的风言风语影响了,忘了这杨府还是杨府,这杨家二少爷还是杨家二少爷。想通这点之后脂粉脸上露出两个酒窝随后小跑着出去准备自家少爷要吃的东西了。 第12章 国天渊战天渊 天渊国以天渊为国名,因此之举天渊天下闻名。说起天渊也算是一处自然鬼斧神功的奇迹之地了,其东面有一山名唤玉临山,山上有一宗门名唤飞仙阁,飞仙阁据说每一代都只有弟子两三名,修太上大道,掌飞仙之力,出山便要惊动整个江湖。 百年前江湖公认的第一高手天道城城主天机曾经和那一代的飞仙阁中人交手,当时飞仙阁传人年仅二十多岁,如此年纪竟然在天机手中走过百招之后才落败,一战惊天下。 当时那飞仙阁中人一败之后又入山,曾对着天道城发誓,若是不能将天机从江湖武榜第一的位置赶下的话将不再出世,如今百年过去,天道城依旧,武榜榜首依旧,而那飞仙阁的人当真没有在江湖中露过面。 数十年前飞仙阁终于又有人入江湖,这一次入世的人更是闻名于天下,此人是一惊才绝艳的女子,后来的杨王妃,天渊帝国武皇亲封的一品夫人。 江湖传言,杨王妃未嫁杨王之时也去过天道城和天机交手,至于胜负无人得知,有人说是战了个平手,有人说是杨王妃在百招之后同样落败,但是无论哪种传言都相信杨王妃和天机是能过上招的,如此飞仙阁名头更胜。 要知道天机是谁,是近几百年来被评为武道魁首,冠绝江湖和春秋五国的绝代人物,其一身玄功已然通玄,据说已近传说中道家所记载的白日飞升,佛家说所的立地成佛之境,这样的人也只有最近的三教圣人可能压他一头,能和这样的人过百招如今的江湖据说不超过一掌之数,如此飞仙阁实力可见一斑。 除震惊江湖的飞仙阁毗邻天渊之外,这天渊还是天然的春秋五国的国界,而这一国界纯粹是天然产生,并没有人为的一点痕迹,也不知是五国因天渊而建国还是天渊因五国而名为天渊,总之这两者之间冥冥之中存在着一定联系。 天渊东玉临山之后是黎国,其西千里之外赤壁之内是大明王朝,北面东海奔腾,海中千岛林立,陆地边缘加上千海岛是大阳王朝,除此之外春秋五国仅剩下近百年崛起的天渊帝国和武唐王朝。 天渊武唐两国临近,除此之外其它三国之间和这两国之间都有沟壑天堑阻隔,这天堑往来尽头无人得知,即可入戈壁荒漠又似从茫茫大海之中延伸而出,自然而然的将除了天渊武唐之外的三国和两国互相隔离,可以互通的只有几条前人修筑的栈道,这些栈道都是各国要地皆有重兵把守。 曾经也有游历之士和各国派去专门勘探各国之间地质线路的堪舆郎费劲心思去研究这跨越整个大陆和海域的天渊,但是最后的结果要么是什么类似于神怪传说中的来历就是没有结果的结果,说到底也没有说出个大概出来,最后的解释也只能归功于上天自然,故取名天渊。 有国名天渊,有壑名天渊,百年前新国灭旧国,之后破大黎,灭东夏后宋南楚三国,此后便是春秋时期,春秋五国,天渊立天渊。 百年后,同样是天渊险地华鲁山原,此刻黑灰色兵甲如同一股静止的洪流般静静停留在山坳之间,此处是一军营,规模大概可容纳兵士五万人,如今五万兵士都立在原地看着最前方将台之上那同样是一袭黑灰兵甲的稚儿,那稚儿的兵甲并无什么特殊,唯一的区别便是兵甲相对看起来年代比较久远和上面的纹路比较复杂之外和他们的兵甲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少年神色平静,整张脸看上去虽然如冠玉明珠但确实是稚气未脱,尤其是这下面半数以上都是当年和杨王东征西讨过的老卒,在这些人面前那台上的少年就更稚嫩了。 虽然如此,但是此刻那少年站于将台之上下方的将士仍全都神色肃穆而庄重没有丝毫轻视之意,不为其它,就凭那少年身上的一袭旧甲就足矣赢得这份尊重。 甲是杨王甲,兵是杨王兵,少年名唤杨延,是杨王子。 杨王当年曾在军中下令,将军和将士所穿战甲和食宿必须一致不能有特殊,除此之外,伍长战甲有纹一十,校尉战甲胸口有圆纹,之后递增各有各纹络。兵甲有纹络者战时受所有士兵监督,不论将军伍长,战场必须和士兵同生同死,若士兵死三分之数而将未死者,斩立决。 此令一下军需无人敢克扣,战时皆有一颗死战之心,如此杨家铁军才是那称霸五国的杨家铁军。 军旗招展,山原之中的风凭白带着一丝凄冷,除此之外似乎还带着一股子血腥味道,杨延的鼻子微微抽动了几下而后微微眯眼看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延伸而过是天渊天堑,当年杨王就是在那里坑杀了黎国将士三十万,当年那一战已经不能用尸堆如山血流如海来形容了,只是那些个尸体终究沉入天渊太深太深,深的已经早没了任何痕迹,让世人遗忘了那一战的惨烈。 血的教训有的时候并不能让人记忆深刻,如此只能让血流的更多,伤疤更深,才会记忆深痛刻骨。 “各位都是叔伯,照理我站在这个位置肯定不够资格,但是如今我父不能入天渊便只能由子代劳,当年此地此战杨家铁军一战惊天下,难不成过了这些年杨家将便可任由别人欺辱不成?”杨延对着台下的三万甲士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什么煽动情绪的语调在里面,但是仅这一句话就让下方的众将士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煞气。 杨家铁军,杨家血军,如铁坚不可破,沐浴战血方是血军。 “外界传言我父老矣,杨府危矣,敌将讨伐檄文上书杨王老矣,借口失踪避战,我如今想问,我杨军可会避战?”又是淡淡一句,说这句话的时候杨延不自觉的抬头看向玉陵杨府的方向,若是算来他那位弟弟应该从江湖归来了,这一归怕是很多人要耐不住寂寞,他理当送一份大礼给那些个跳梁小丑看看。 “死战……”在杨延说完这一句之后他旁边一骨瘦如柴的中年人接口说了两个字,这中年人看起来确实是瘦弱的不行,一身甲袍似乎要将他完全罩在里面一般,但是就是这中年人听起来中气不足的两个字却让下面三万将士眼中煞气如洪水蔓延。 “死战……死战……”山坳之中阵阵呼声排山倒海,上云霄入天渊翰山岳大地。 敌军已临近,战前该说的已经说完,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大战,只是这大战或许对某些人来说仅仅是一个玩笑或者是一个权谋试探之中一朵小小的浪花罢了。一朵浪花便是无数人命,这是说不出的残酷,也是说不出的黑暗。 战争对于李凉来说一直都很不陌生,通常权谋之士精通于权谋计算,对于战争自然也要想的丝丝入扣,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习惯和责任让他们不得不深谙战事。 此刻李凉看着眼前的世子殿下微微点了点头,说是世子殿下但若是不算居功的话这少年也该称他一声叔叔的,毕竟和杨继那家伙一起大半辈子,他的儿子叫自己一声爹都不过分,何况是一句叔叔呢。 “殿下做的不错,如此一番话加上如今杨家的形式,足矣调动起杨家所有将士的血性,如此便算是个好的开始,至于接下来的事五分运气,三分实力,两分对手失误,”李凉如今已经换了一副文士打扮,青衫纶巾显得儒雅,只是那份瘦弱总让人觉得有些病怏怏的味道。 但是若是你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他好对付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杨家将六军,风林火山雷阴,其中李凉带领的阴军既没有风军那样一往无前迅疾如风也没有火军那样气势如虹攻无不破战无不胜,但是这一支阴军是自春秋之后各国公认最不想面对的军队之一。 李凉当年作为杨王谋士就以难知难料其计谋而闻名,之后他带兵更是如此,你和他的军队交手根本想不到会和他在哪里交手,或是军心或是粮草又或者是后勤,反正李凉总是能通过非正常的手段破敌,让地方将领大为头疼,暗地里都叫李凉是绝户将军,总玩这些阴谋诡计总有一天会有报应,要么绝户要么短命。 本身李凉对于这些说法是嗤之以鼻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辈子他根本就没有娶妻生子,按照他和杨继喝酒时的说法就是,既然那些人这么想要他绝户那他干脆就遂了那些人的心愿,省的天天被念叨的心烦。 当时不知是喝的烧刀子过于烈还是怎么回事,李凉只依稀记得说了这句话杨继干咳了几声眼眶通红随后骂了句滚犊子,哪天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个好娘们儿,随后又骂娘说是烧刀子真带劲,这一幕是十年前,之后他来天渊不到半月杨王妃殒命。 第13章 阳谋,亢龙有悔 那女子的风华绝代在杨家军中是所有人心中的一抹神圣,确实,那样的女子又有谁不为之倾倒呢? 当年杨继娶亲之时也算是遭众人妒忌而羡慕了,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未到回首往事如烟的年纪多年前王妃便已逝去,这一度让人唏嘘天妒英才,恨苍天不公。 王妃逝去那天武皇昭告天下,听闻王妃病逝杨家三十万甲士素镐加身齐哀王妃辞世,那一日李凉避帐一日不出,滴水未进粒米未进。 他虽然每次见到杨继都说那家伙是走了狗屎运,一朵鲜花插在一堆狗屎之上,但是他知道王妃对杨王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杨妃之死肯定不会是什么病逝,正因为如此他才难以接受。 在天渊建国武皇登基之时李凉就早已预见他必然会对杨王下手,当年封王之时他曾就不赞成杨继封王,更不赞成那三十万联名书入京,只是这整个局势他虽可看清但却非落子人,之后的局势他也无法控制。 之后杨延降世声明远播被誉为第二杨王,如此李凉就知道情势对杨家来说更为不妙,这份不妙不仅仅落在外围,更有内部之人掺和,杨家铁军三十万当年尽数忠于杨王,只是那是战国纷乱烽火连天的时候,如今天下无战事,将士封侯,有多少人的心中甘于自己的位置呢? 杨家军六军,哪军带兵之人是个善茬,哪个不是浴血多年从战国纷争中杀过来的,若是杨王在他们可能甘心为将,但若是杨王某一天不在了呢?就凭他的一个顶着人杰之名的嫡子和那纨绔不堪的杨二郎? 谁服?别看他们平日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对这两个世子,但指不定心里如何想的。在乱战皆平之时曾有人大致估算过战功,据说天渊战功半分都在杨继身上,而杨家六将每一将战功都足矣封王,如此赫赫战功无论如何都比一个未经战事的世子殿下来的更有说服力。 内忧外患杨家已是高楼危厦,李凉自然不会就此认为杨家将要倾覆,再危险的大厦也毕竟是大厦,要倾覆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说倾覆便倾覆那杨家还是杨家,还是这三十万铁军之主吗? 只是对于李凉这种人来说,他们看到的永远都是局势之外的延伸,若是不能预见局势的发展那还不如做个一介武夫来的痛快,还凭什么称得上是杨家第一谋士,春秋鬼才呢? 如今杨王失踪是一个机会,在这个机会之下那些在暗处的獠牙已经开始隐隐显露,只是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机会对杨家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我这里是第一处,接下来你需在其它五军露面,最好将之前的话多说几遍,如此虽无甚大用但却也胜在可以留下颗种子。”看着微微皱眉的杨延李凉口中的话不由停滞了一下,随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可是认为此手段用在杨家军身上过于阴翳了些,不怎么正大光明?”李凉似乎是猜出了杨延的心思淡淡的看着他开口。 “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毕竟我杨家军声明在外,我如此行事算的上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杨延和李凉对视随后也露出一丝苦笑,倒也算是苦中豁达了。 “不必多说,我二弟说过,这人心总是被利用的,不是被人便是被事,很难自己什么都知道,知道了也是自找烦恼罢了,”还未等李凉解释什么杨延就自言自语道,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向外走去,步伐坚定。 “二殿下确实不凡,说的极为在理。”背后传来李凉如此一句,听到这句话之后杨延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若是他那二弟在这里听到有人说他说的话极为在理的话那他一定会得意的忘乎所以的,可惜,可惜他们兄弟相见却还需些日子。 想到杨文锋之后杨延挺了挺脊背步伐又稳了几分,出帐上马向着另外一处杨家军驻地进发。 一日之内杨延走过了杨家六军,也见了六军各自将领,那几人各有特点,按照李凉的说法就是魑魅魍魉什么小鬼都有,确实是特殊的要紧。 一日之后杨延归来和李凉商讨与三国联军的战事,李凉只有一句话,可败不可胜,败的越彻底胜的便越多,仅此一句就让杨延无法理解。 据杨延所知,今三国大军虽然号称有虎狼之师五十万和长陵王,但这数目多有夸大成分,况且杨延熟读兵书早已明白,联合行军虽气势不凡但却弊端也过于明显。 各国出力很少会出动真正精兵,就算是有真正出力的也会导致军队过于稂莠不齐,这样的军队杨延有信心可大破之,如今未战便要先输,而且李凉又说这不是什么计策,就是要杨家军输,这让杨延十分不解。 视敌以弱本就是兵家常用手段,只是这种手段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胜从来没有说是直接求败的,若是求败那还为何一战,直接丢盔弃甲不是来的更直接一些? 对于杨延的疑惑李凉只有一句:“世子殿下可信杨继,若是信当依李凉之言行事,”此话一说杨延心中再无顾忌,转身向帐外走去。这个天下若他的那个父亲都不能相信那他还能相信谁呢? 华鲁山原一片萧飒之景,破败的战甲和折戟半掩在黄沙之中,偶尔片片血迹如野花般点缀出一幅惨景,当真是一战山河寂。 此刻华鲁山原之上平亭山几骑战马并排而立,马上几人身披将军战甲,这种战甲和普通将士的制式战甲差别很大,样式也和天渊将士的泾渭分明,一眼便可看出非天渊将领。 当头一将领头束发髻,一身青色战甲之后裹着一袭披风在山顶迎风招展,身侧其它几人自觉和他错了一个身位,自然而然衬托出将军的不凡。 此将长陵王也是战国时期崛起的有名将领之一,最为难得的是他还身负皇家血统,是当今武唐皇帝的亲叔叔,战国时期为武唐连年征战也算是战功赫赫了,也正因有此名头和身份才能在此次三国联军之中封帅。 平亭山上可俯视战场,此刻下方各色战甲如一股洪峰般向着前方进发,前方数量不俗一支军队如散沙般溃散,丢弃的战甲和军旗不计其数,这一副场景看在此位纵横战国的长陵王眼中让他微微皱眉,心中有些说不出的不痛快。 胜者杂乱不堪,三色军甲冲锋哪里是冲锋,分明都是摇旗呐喊捡一些破甲战旗换军功罢了。反观那溃败之师,整个颓败虽然看起来似乎是无一战之力军心溃散,但是从细节中一般的将领都能看出有古怪。颓败之师只留破甲旌旗而无一具尸体留下,而且从头到尾两方军士可曾有一次正面交锋? 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且屈的还是战国灭了两国的杨家军,这样的话若是有人相信长陵王徐春一定会觉得那人脑子有毛病。 看着下面自己所领将士那些个杂牌军的举动和身后一众眼中欣喜的各国将领徐春就不由头疼,事实证明这世上脑子有毛病的人还真是不少,真的有人以为杨家将可如此轻易就大败。 激荡山风之间长陵王调转马头策马下山,胜不像胜败不像败,这种战事还有什么好指挥好观看的,也只有留下的那几人看的一腔热血流淌,自以为将纵横战国的杨家将踩踏于马下,可名垂千古了。 三日之后,杨家军战败,退守三百里而且还在退,几欲退出天渊含谷关,一旦含谷关破敌军便可长驱直入马踏中原,借含谷关而攻城略地,这是天渊王朝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 这一日天渊战报传入,原先被天渊帝国封住消息的天渊百姓此刻全都知晓这一战事,一时间名声鼎沸,久不经战事的百姓惶惶不安。 天渊含谷关隘口之上一身白袍的杨延和李凉负手而立,两人举目看着前方远山沉默不语,在他们眼中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在百里之外三十万兵马依次分批列队攻伐而致,但是两人依旧没有人开口说些什么。 “三军败退没有出力,这一次战事算得是对杨家的一个陷阱又何尝不是对杨家的一个机会?”杨延在风中微微眯了眯眼,身后是烈烈血红杨家王旗。 “还退吗?” “退,退出含谷关最好,到时候才有的好戏可看,这些个布局人身在局中却不知自己给自己摆了个死局,是,纵横捭阖围堵斩杀都算得上好手段,但是他们偏偏忘记有的时候一颗王棋便可斩大龙啊。”李凉在风中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咳嗽了几声,脸上依旧是一副苍白病态的模样。 “亢龙有悔才无敌,我今有阳谋一计策,可破敌军五十万。”风起吹天澜,兵戈鸣铮铮,却也难敌得过羽扇纶巾一笑间。 第14章 杨王扶摇朝天门 玉陵内城正中是皇宫神阁,宫墙之外被几座建筑环卫,这些建筑大都是一些王侯将相府邸,其中玉陵六王侯之中五候府邸都位于此地,加之三阁阁老居所,这内城之中可谓是囊尽了玉陵最为顶尖的几名权贵了。 当时皇宫建成武皇亲令说这天下取得非他一人之功,所有功立社稷之人皆可居于内城,取共坐天下之意,当时这份旨意被天下士子和百姓广为称赞,说是武皇有上古贤主风范,而当时出现了一个意外,战功最为彪炳的杨王主动居于外城,这事一时在玉陵也算是一桩奇事,引起一众人等纷纷揣摩。 有人说是杨王为将多年不喜朝堂这些繁琐迂腐之事,有人说天渊立国之后吸纳了很多前朝和战国被杨王灭的两国的一些旧臣,杨王因此和武皇政见不合借此表达自身不满,还有的甚至揣测是不是这事和那白衣王妃有什么桃花风流韵事,也算的上是集思广益了。 当年杨二郎游历江湖时曾和一江湖书生相谈甚欢,之后和那书生一起呆了几个月。有一次两人拿杨二郎自己编写的假秘籍换酒喝,换到酒后被掌柜识破追杀了整整五条街,之后两人在城外土地庙中就着偷来的老母鸡大快朵颐,喝醉之后扯淡扯出过这个问题。 杨文锋记得当时书生曹信大着舌头曾说过:“狗屁什么贤德,分明就是怕人造反而找个借口做人质而已,这么简单的道理也只有傻子看不清楚。” 曹信的话让杨二郎颇为同意,那一日借着酒气他也对着庙中土地骂道狗屁的贤德武皇,满肚子坏水还装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真是让人看着恶心。 只是本应世人皆知的道貌岸然手段到头来却取得了贤德美名,这是何种世道。还是曹信说的好:“民之所以愚皆因朝堂愚,当这个朝堂之上大多数人都装糊涂为武皇造势的时候,那些个普通老百姓又何尝不会糊涂呢,他们如何会想太多,他们所需的只是一个可以接受流传在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关于杨王府邸不入内城这个决定当时李凉是持反对意见的,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先姑息后待时而动,只是这话换来的是杨继一句狗屁待时而动,让老子的妻儿和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住的那么近老子不放心,不就是违逆武皇一次吗,当时违逆他又少了不成? 听到这话之后李凉苦笑,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日兄弟是当日,如今那人已经成为天子是否还会念一份兄弟情? 果然,几年之后发生了极为隐秘只有几人得知真相的王妃雨夜案,此事之后杨家武家之间的情谊真的便没了几分,而后金瞳入杨府,半年杨妃殒命,杨家二子纨绔不堪,这事之后仅连带的几分情谊是一分不存。 今天的朝堂之上热闹非凡,先是一般不参加朝会的三阁元老中文华阁主程珏露面之后武泰阁阁主毋文义也从玉阶之上踱步而来,这两位一露面原本讨论今早新得来的天渊大败的众官员全都闭上了嘴巴,原本怒骂杨家长子无用杨王无故失踪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原本慷慨激昂的是另外一批人一般。 “今日朝会武皇亲旨宣杨文锋入皇城太极殿,杨家二郎可曾入宫?”玉阶之上程珏朝着下方的群臣环视了几眼随后随口而问。 老阁主这番话说出之后下面三品以下消息不甚灵通的官员开始小心议论,感情还有人不知道杨家二子已入京此时听到阁老的话才算得到消息,仅凭此消息落后一点当三品之下小官就不稀奇。 反观朝中二品以上大员听到此话神色都未曾有什么变化,感情之前早已得到消息,自然不会觉得有甚稀奇之处,唯一稀奇的应该就是这杨二郎刚回玉陵便被武皇召见,而如今杨王失踪,而今日天渊大败的消息又传入玉陵,这个时候入宫此中深意必然不简单。 “应该是还在家享用早点,”六部之中礼部尚书吕青一本正经的开口回答程珏的话,听到这位一品大员的话下面群臣一阵莞尔,若不是估计两位阁老在此恐怕都要笑出声来,杨家二郎纨绔之名谁人不知? 话说杨文锋此刻竟然还真的在和丫鬟脂粉享用早餐,炸的酥黄的糯米软膏入口甜腻,配上爽口清淡的秋梨莲子汤正是相得益彰,这一相得益彰让杨文锋极为陶醉,这一陶醉就陶醉了两个时辰,也足足让外面的宣旨太监等了两个时辰。 原本那太监是极为恼怒想要发飙的,但是一想到当年杨文锋所做之事便不敢再有造次,况且这里是杨府,杨府之中无皇家,就算是皇亲国戚在这杨府之中都不敢有太过造次的举动,又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宣旨太监呢? “不错,还算是懂规矩本分之上,赏这位小公公百金出去吃早点,”杨文锋甚是随意的从那宣旨太监手中随手接过圣旨而后提步出门,淡淡的吩咐了这样一句。 听到这句话之后小太监不由面露欣喜,原本来杨府宣旨是那些大公公不愿干的差事,说是杨家多凶徒所以临时抽派他来的,刚来之时他还装作很厉害的样子给自己壮胆让那些丫鬟侍卫看,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得到百金赏银,这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按照他现在的酬劳恐半辈子都攒不够这些银钱,如此让他站个几天都不亏。 谁说杨家多凶徒,宫里的那些公公就是会瞎扯谎,至少小太监韩骆就觉得杨家二少爷人很不错,婢女也很可爱,这不还对着他这个小太监作鬼脸偷笑吗? 杨家二少爷出门之后已有侍卫牵马而至,马是赤兔血马,如今宝鞍加身更是神俊不凡,说来能骑此马还归功于幼时老头子整天抱着他在这马背之上胡闹,久而久之这马对他倒是熟络,最终也愿让他乘骑和他玩闹,这让他那大哥很是嫉妒,一直弄不清楚都是从小和这血马赤兔接触,为什么武道一日千里的他却始终不得和赤兔亲近,反倒是不喜武喜文的杨二郎得这畜生的青睐,简直是没有天理。 翻身上马入皇宫,一人一马迎着朝阳驰骋而去,马是万金宝马,人是杨王世子,赚足平民百姓眼球。 驰马入宫之时杨文锋下意识看了杨府中央那九十九丈髙的塔楼,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看,只是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塔楼顶楼,杨王已是一头白发,此刻他俯视那一骑而去的二子长叹一声随后举目望向皇宫内城方向轻轻开口:“是时候该出来了,老李啊,你这一手阳谋亢龙有悔,当保二郎无恙,算是为杨府死中求生,不亏鬼才之名。” 看起来已迟暮的杨王身上一股气机莫名流转,随着这气机的涌动这整座塔楼似乎都开始微微晃动,而后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机。 故老相传,有塔名阴阳,阴主神魂意念之法,阳主肉身武道修行,入塔修行一日千里,能证无上武道,能修禁修之法。 杨家九十九丈塔楼有名,名曰阴阳。 当杨文锋入宫之时朝会将散,一般的朝会都在太极殿旁的武英殿进行,由三阁阁老主持。今天的朝会因为武皇有旨要在太极殿见杨家二郎所以破例在此地进行,这一个早朝本来是谈论天渊之事,结果反倒成了讨伐杨家大会一般。 群臣一个接一个的控诉杨家恶行,从杨王到世子无一幸免,几乎可以装订成一本杨家恶行册子来了,高座于朝堂之上的武皇整个早朝基本没有开口,一直都是静静的听着那一条条谏言,谁也不知道他是何种态度何种心态。 杨二郎入宫下马一步一步从皇宫中央轴道入玄武门,经正阳道最终登上玉阶,在玉阶之上被一身穿文士衣衫的老者挡住去路。 “贪狼现世,是福是祸?”老者盯着杨文锋似乎想要将他的整个灵魂都看透一般。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杨文锋赖皮一般的回答随后还对着老头做了一个鬼脸,听到他的话老头也莞尔一笑,不由觉得自己关注的这一少年看起来倒也不甚可恶。 “今日入宫可为杀我?”杨文锋看着这巍峨皇宫之中如今唯一的一名老头子开口问道,语气倒是说不出的自然洒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次老头子的话让杨二郎哭笑不得,随后举目望向玉阶尽头的那座权柄高阁的太极殿,迈步而去。 “三十年得闻太上大道,后太上无情转入情;五十年傲立武道巅峰。一身修为近天地大势,今我夫妻二人愿以此修为,开天门……” 正当杨文锋迈步之时外城杨府九十九丈阴阳塔忽然涌出无上气机,此气机犹如天威浩荡,又如翰海巨澜冲天而起,而后杨府上空浮云涌动,不多时竟露出一个风云漩涡出来,那漩涡之中竟然隐隐有电光流转,而后天雷轰鸣,在天光惊雷之中一人影踏空而起扶摇上青天。 一声开天门,九天之上天门开,有父名杨继,有王名杨王,今朝朝天门,天下谁不惊? 第15章 一誓一愿开天门 杨王朝天门,这一日玉陵上空天光不断吞吐,雷声不断轰鸣,宛如一番天劫灭世之景,让所有百姓都跪地朝拜。 这一日杨王大呼开天门,随后一人迎雷劫而上九天,最终硬悍天门,朝着武道极致而去。 战国春秋八百年,有多少天之骄子武道巨擘。自古武道分三品,一品成势有三,人势,地势,天势;二品纳气吞吐,体内气机流传不滞;三品立基感知,武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寻常之人只可沦为武夫而难入武道,入武道者才可谈武。 传说一品之上还有境,道家白日飞升,儒家证圣人大道,佛家立地成佛,武道开天门,这些都远在一品之上,达到这些境界的人八百年来不过寥寥几人,都是惊才绝艳万古无一之人,如今杨王开天门,若成则青史留名,若败尸骨无存,此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皇宫之中太极殿前老者和杨文锋并肩而立。老者看着远方那无穷天威眼神迷离,多少年了,自从百年前观藏成佛九华山之后江湖朝堂之上这样惊才绝艳之辈未有一人,他不是不知杨王了得,但此刻看来还是小觑了杨王。 “果真不负七杀之名,杨王不愧是杨王,”老者由衷赞叹。 身侧杨文锋一声不吭的看着那九天之上的一抹身影阵阵入神,按他的能耐如今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如普通百姓般欣赏天光,但是他还坚持举目看的入神,仿佛可以看到九天之上的情景一般。 “你本不必如此拼的,留几年老命颐养天年不好吗?不就是一个狗屁王位,不就是一个狗屁荣华富贵,武氏要给给他便是了,何须如此?”杨文锋在心中喃喃自语,或许是看的太过入神,眼前的一切竟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眼睛开始有些酸胀。 “杨王了得,这一声开天门何曾是开天门,简直就是开出了一番新天地,只是如今强硬硬悍天澜说到底还是有些过于刚烈了,不知道杨王是否想过这一点,若是想过,可能功成?”那一身气质不凡如浩瀚天相一般让人难以琢磨的老者自语。 听到老者的话杨文锋一声不吭,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杨府上空的惊世天光,眸中说不出的悲凉,浑身上下隐隐也冒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三十岁前攻伐天下我为兵王,三十岁之后武已成势, 今开天门,借我杨家将士浴血军魂, 若开天门必为天下百姓守国门, 若开天门必保杨家军流芳百世, 若开天门必镇守天下正气至死, 我开天门,不为永恒长生,不为武临绝巅,只为将士血流不白流,只为国事天下事皆为百姓家事;我开天门不为束之高阁,不为入那九天神仙道,只为幼子长子可笑看这世道,此愿此誓可开天门否? 杨王看着那漫天滚滚雷霆和无穷天光大吼道,这一吼玉陵城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刻太极殿中礼部左侍郎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数落着杨王杨府何事何事不合礼法,何事何事当何罪,说到激愤之时几乎要说出禽兽不如几字时外面忽然传来轰鸣天雷之声,紧接着就是杨王那开天门所誓所愿和可开天门否近天音一问。 原本嘈杂的大殿之中所有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那些弹劾杨家的;那些因杨家军败于天渊而暗自嬉笑的;那些觉得杨家已要倒台处于倾覆边缘的群臣一时间面面相觑,各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说出口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杨王二字宛若压在天渊群臣头上的一座大山,山不自崩天不崩,仅凭人力又如何能崩? 俯视殿中群臣武皇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刚才那些口如悬河趋之若鹜的群臣似乎和现在这些鸦雀无声的众人不是一群人一般,这些个人若不是会帮衬着处理一些简单的政务偶尔可以曲解一些黑白是非,武皇实在不知道自己耗费粮食银钱养着这些人有什么用处。 “杨王入天门这也算是我玉陵一幸事,众爱卿和朕出去一起看这武道幸事,也算是不枉同朝为官一场了,”说到同朝为官四字时武皇微微加重了几分口气,随后下龙椅出殿。 武皇这话在有心人耳中自然听出了某种意思,在无心人耳中只是觉得之前弹劾杨王是否太凶太狠,如今倒是有些尴尬了。只是尴尬是官场上最转瞬即逝的东西,转眼之间便将这份尴尬抛之脑后,没有一副厚比城墙的脸皮你又当什么官混什么政坛呢? 不枉同朝为官,那之后是否可同朝为官这又是另一说了,满朝皆为杨王惊,可是这朝堂毕竟还是武家的皇朝啊。 只为幼子长子可笑看这世间,听到这句话杨文锋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胸怀天下心系百姓,牢记军中老卒和战场热血,有父如此杨文锋一直觉得这是一种悲哀。这些东西虽然看来情义髙过天,但是对于杨家妻儿来说又得到什么,几句虚伪的称道和赞赏,寥寥几笔褒奖笔法,之后该骂还是骂,该谏还是谏,当真可笑的要紧。 只是如今这一句愿长子幼子可笑看长生证明在那老头子心中自己和他所看重的东西等同重要,如此别说是游历江湖三年,便是从此渺渺江湖路,从此朝堂富贵皆云烟,那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杨王开天门,愿为杨王添一力。自杨王天门之愿之誓传遍玉陵之后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那些街头巷尾的乞儿和临江画舫舟阁的歌女都抬头望向上空那恍如灭世天相中的一袭身影。 与此同时,天渊三十万杨家将士无论是在战败跑路还是驻守兵营都被传令举兵戈向天,一时间兵戈之气气贯长虹由天渊入玉陵,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所有道行达到某种程度的人都可感觉到这股几乎可以破碎苍穹的兵戈之气,无人不惊,无人不惧。 好一个开天门的杨王,好一个无敌的杨家军。 漫天光霞云雷涌动,条条闪电似虬龙又如枷锁将一方天际封锁,电光天光之中隐隐可见一虚空大门缓缓开启,开至半数而后停息,随后杨家阴阳塔之上条条飞仙之力吞吐喷薄,一道道兵戈之气杀伐惊天,天门终究还是开了。 接下来就是杨王入天门出天门,一身修为超一品,最终雷声熄电光止,玉陵还是玉陵,杨府还是杨府。 “强开天门,总会付出代价的,”古怪老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随后看了一眼下阶的杨家二郎微微眯了眯眼,杨家又躲过一劫亦或者说是又胜了一局。 等到杨文锋平息心情的时候老者已经消失,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已成功开天门而无踪影的父亲不知怎的感觉心里莫名一阵揪心的疼,天门真的就这么容易开,杨文锋不信。 刚才天门大开阴阳塔中飞仙之力涌动杨文锋的身体自然而然产生感应,随后便感觉那漫天汹涌飞仙之力溃散于天地,号称修到极致可长生飞升的飞仙之力尚且如此,那破天门之劫付出的代价可见一斑。 “传杨家二子上殿,”正当杨文锋暗自估量揣测之时小太监的声音在耳边淡淡响起,是了,今天他杨文锋要面圣,这次面圣之前杨王失踪杨家军大败,倘若是那样的局势那杨文锋会面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今杨王开天门,他倒是大致可以想清楚,自己今天怕是要得到什么虚伪至极的好处了。 杨文锋拾阶而上,在太极殿之下遥遥看着群臣皆立于太极殿之前,正前方一袭滚龙袍头戴平天冠的大概就是武皇了,要说这武皇自己上次见到的时候应该是十多年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也算是修炼有成,竟然看不出丝毫老态。 杨文锋继续沿玉阶而上,身前群臣身后空荡,整个正阳道中只有他一人缓缓前行,前方群臣的目光看着他如冷刀子般不屑而充满敌意,杨文锋莞尔,不敢欺负老子也只能对付对付小子了。 “老头子,听说当年你每次上朝都是孑然一身,无人会和你一道,这一次我便替你了,其实不和这些可笑可怜的人一道也算不上什么坏事,”杨文锋在心中暗暗自语,随后坦然自若的迎着那些人的目光,紧接着就看到那些人的目光开始变得惊愕而后趋于惶恐。 杨文锋扭头,一袭滚红四爪蟒袍,一头白发迎风飞扬,再见结伴,再见已是白头。 第16章 父子二人齐上殿 正阳道中轴线上那人影走的极慢,一身滚红色王袍在风中微微扬起,满头皆生华发。 看着那人影群臣之前的武皇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身后除两阁阁老和六部尚书中的一二人之外其余人眼中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想到来人昔日的威势有些人的双腿甚至都在微微抖动着,生怕被此人日后清算。 正阳道通往太极阁一共有玉阶三百八十九阶,这个数字恐怕只有工部修筑工匠和记载册子中有明确的数字,但是这个数字是杨王只要上朝便会重新数过的。 这么多年来杨王上朝从来没有人敢与其并肩而行,一方面是资格不够,当初武皇亲封的六大军王两位是建国之后追封,一位病逝于建国之初,另外三人除杨王之外其二人各守南北边境,家眷虽在玉陵但是人却不在,这样一来能和杨王并肩的除了三阁阁老之外就只有天渊太师寥寥几人,偏偏这几人平素基本居于皇宫内城之中,,上朝每次都比群臣早上半个时辰,这样一来杨王和他们同日上朝的机会就少的可怜。 除此之外,杨王嗜杀这样的名头从当年坑杀三十万敌军就一直是其的一个污点,这些年杨王在时还无人敢提,但是自从几年前其淡出朝政而后彻底失踪借此发挥文章的人就多了,加上杨文锋之前的一些行事和杨府一些小的过失都被无限放大随后泼到了杨王身上,可以说群臣虽然不说但是却大都对杨王怨恨而孤立,若是可以的话恨不得用奏折将杨王活活参死,又如何会和他并肩而行呢? 这一切杨王知晓但是却并不在意,按照他的话来说看到街角边只会嘤嘤狂吠的畜生他是连踹一脚的兴致都没有,这样一来每日数台阶便成为他上朝时得消遣。 今天不同,今天的杨王没有再数台阶,他的眼中全是玉阶半中的那个少年。阳光之下少年身着素色长袍玉簪束发,脸廓比几年前是成熟了一些,身子也健壮了一些,此刻少年也正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随后眼眶沉重,血浓于水,至亲毕竟还是至亲,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一样。 少年身后是群臣的人头攒动和薄凉憎恨的眼光组成的背景色,杨王拾阶而上最终和杨文锋并肩而立。玉阶之上杨王虽然一头华发但是面容仍然俊逸,看得出年轻时的俊朗非凡,杨文锋也是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父子二人单从此时来看不愧为将门虎子。 “回来了?” “回来了。” “这一路走来受苦了,恩,是比当初健壮了些,当初的你倒真像你娘,没有点男子气概,现在看来还是像我一些。”杨王拍了拍杨文锋的肩仔细端详。 “其实都像,”杨文锋咧嘴笑了笑随后开口。 “看来你娘算是没有白疼你,儿子还是和娘亲,不过是都挺像的,” “都一样亲,”杨文锋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道,他盯着杨王满头随意披散的白发微微看的有些入神,转而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武皇还是因为我兄弟二人?”杨文锋指了指杨王的白发声音有些发冷,按照杨王武道造诣当不至于如此衰老,除非遇上什么特殊的事,而杨文锋能想到的对杨王来说的特殊事就这些了。 “两者都有,”对于二子的问题杨王并没有隐瞒什么,他了解这个二子,虽然这么些年他无论是在外界还是在家中性情都有些跳脱但是杨王知道这个二子的心性到底有多可怕,这种事想要瞒着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 “那这一次是摊牌还是羊入虎口?”杨文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沉默的目光淡淡的开口,转头回顾的时候他隐隐能看到那一袭黄色龙袍加身的武皇,看到那身影的时候他握了握拳随后又松开,扭头看着杨文等待一个答案。 “都不是,这一次是放虎归山,只是或许……”杨王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随后看了看自己的幼子最终还是没有将后半部分话说出了,亦或者他自己都没有做好这个决定。 “只是需要我留在这里当一尊纸老虎?”杨文锋笑了笑随后接过杨王的话,今早杨家将败于天渊三百里这样的消息杨文锋来时早在京都大街上听得耳朵都起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本来觉得好笑,但是想到天渊那“鬼才”李凉所在加上他那个大哥,这样的败仗自然而然是他们的某种手段。 若说杨家军会败于三十万随意拼凑起来的杂军,那还不如让杨文锋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呢,开始时杨文锋还不知晓这计策的意义何在,但是现在见到杨王开天门,见到他所说的纵虎归山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事的目的。 颓败的杨家军不是退而是进,只不过他们进的是玉陵帝皇的心。同样的道理,杨王失踪后突然显世开天门这同样是攻心,攻的就是武皇的那颗帝王心,攻的就是武皇不敢赌。 三十万大军加上一个开天门的杨王,这样的组合这样的战力恐怕经历过战国时期的人都清楚威力如何,如今杨家军败退其实就是一种态度或者是一种宣告,若是武皇敢于在天渊对杨家动手那等于是逼杨家反。 当年战国末期杨家所向披靡,最终不是没有人想过天渊会杨武二旗并立,也没有人会怀疑杨王是否有这样的实力,甚至大部分人觉得这才是最合理的形式,只是最后击退黎国之后杨王毅然卸甲离军,这才最终破除了二皇旗并立的说法。 若是如今武皇在杨王出世之后仍然对杨家下手那就真的是给杨家反的一个正当理由了,那个时候杨王若是联合武唐大黎而过,加上无可匹敌的杨家血军,那样天渊是否可以抵挡真的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便是李凉和杨王的阳谋,也算是和武皇的第一次交手,这次交手的导火索便是杨文锋入京,至于结果如何还是要看杨文锋的结局。 “你看,这些群臣看我们的目光多像是想将我们吞入腹中嚼碎下肚,若是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落在他们手中那下场可是要多惨有多惨了,”看着杨王复杂而犹豫的眼神杨文锋不在多纠结之前纵虎归山这样的话题,而是随意笑了笑道。 “别怕,走,我带你上殿,跟在我身后,”听到杨文锋的话杨王愣了一愣随后直了直腰有些豪迈的开口,说完两步走于杨文锋之前,宽广的背影将前面群臣的目光都挡了下来。 “管好你自己,一把年纪了,头发都拼白了,下次还要白哪里?”看着直起来仍然有些身体佝偻的背影杨文锋眼眶有些沉重,随后向前走了两步和杨王并肩。 “好,今天就让我父子二人上朝,我倒要看看这满朝长着人样的东西会做出多么不是人的事出来”杨王爽朗大笑,大笑之声在太极殿前隐隐可闻,听到这笑声群臣都看向武皇,皆惊心。 仰天大笑玉阶上,天子在前当不知,如此飞扬的行事到底是无敌杨王。 杨王携子来于太极殿前,就在这大殿之前参见武皇还未等二人参拜武皇便朗声大笑:“杨王入天门,我天渊朝中又出一尊武神,当真是幸事,特敕杨王从此朝圣可不拜,其它的朕当真也没什么可赐予你的了。” 武皇的话还未说完群臣之中的眼中早已显示出深深的妒忌,朝圣不拜,这样的殊荣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这此中所代表的地位如何却不言而喻,如此地位这天渊群臣之中除了那三阁阁老和太师可比肩之外再无人可比。 “谢陛下,臣今闻我天渊边境大军临近,恳请陛下准臣入天渊,平叛乱,守国门……”杨王谢恩之后随后拱手开口道,这话一说出两阁阁老六部尚书都眼睛都跳了跳随后看向武皇。 这些年一般国事武皇基本不会让杨王亲办,看起来是体恤杨王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杨王要返回战场,而且还是轻率自己的三十万杨家军返回战场,这对武皇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纵虎归山,若是真的让杨王回天渊那可就不仅仅是纵虎归山,那简直就是天龙翱于九天上,世人再难望其项背了。 “既然杨王如此为国为民,那朕便准奏了,今封杨王为骁勇大元帅,统天渊杨家军三十万平三国联军,杨王择日启程。”武皇看着杨王淡淡开口,这一金口玉言一说出满朝哗然,没有人想到武皇会如此轻易放杨王离京,就算是那些个就混迹于官场中的尚书侍郎这些人都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这当真是让他们意外。唯一没有什么变化的就是武皇身侧的两阁阁老,自从杨王开天门之后他们从头到尾都未说一句话,似乎这些事对他们来说可以漠不关心一般。 “谢陛下,”对于武皇如此轻松答应杨王倒是也没多大意外,他了解这个当初他辅佐的人,这个当初他辅佐的人也了解他,既然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招数套路那多说什么倒是有些做作了,倒不如等着对方下一次出招来的痛快。 第17章 血溅太极殿死谏 此事就这样如此一锤定音,清楚此中玄机的人自然清楚而不意外,但是总归还是不清楚不明白的人居多,所以就有了群臣错愕而惊骇的眼光。 “臣王超冒死进谏,天渊之事自可由朝中其它将领统领,比如兵部尚书彭稚就是极为妥当的人选,杨王毕竟多年未出玉陵,恐难对于战事这些年已有些生疏,由其统兵天渊怕是难以取胜,”群臣之中一文臣出列叩首,持玉牍朗声开口。 “臣进谏,王中丞所言极是,臣另有一言望武皇明察,杨王已封异性王,当从此退出朝政军政以示臣子之心,自古功高者必出奸雄,当年战国之前三国争霸,北魏不正是被功高盖世的曹阿太篡位谋逆最终倾覆的吗?”又一文臣手持玉牍叩首,这一番言论几乎是明着针对杨王了。 如此谏言一出后来陆陆续续又叩首几位大臣,这些大臣的进谏只有“附议”二字,一时间这太极殿前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杨王和其子一时间倒是处于了风口浪尖之上。 “呵……好大的排场啊,让杨某远离朝堂军政颐养天年,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只是你们让彭稚接手天渊,让他统领三十万杨家军,你们问问他,他敢接手吗?”面对群臣和武皇杨王傲然而立,他俯视着眼前跪地进谏的几人眼中无喜无悲。 “杨王盖世,彭某自愧不如,”听到杨王的话统领天渊兵部的兵部尚书彭稚微微思索了片刻随后看着杨王开口道。 说这话的时候彭稚的心中不由暗骂这些文臣真是蠢货,从武皇的态度明显可以看出今天不适宜对杨家发难,但是这些人还做这样的蠢事,尤其是这蠢事还拖累着他,这让他极为不爽。不爽归不爽但是让他和杨王那个老狐狸在这个时候较真他还真是不怎么敢接手,从战国时期一路杀伐到此刻而且长座异性王这些年,若说仅仅是凭借功劳和运气的话那彭稚打死也不相信。 能在阴谋阳谋交织的官场浩海中长久屹立不倒的人那他必然也深谙这套东西,想要拿这些拿不出手的东西对付他当真是可笑至极。 “盖世不敢说,只是多流了几身血多杀了几个人而已,不知今天让杨某颐养天年的诸位,你们凭什么,就凭一口空空知乎者和那爬上小娘们儿肚皮的力气,我看倒不如由你们去抵挡那三国联军来的好,不是号称三寸不烂舌可敌万军的吗?”杨王继续近乎调笑的开口,丝毫没有顾忌依旧高高在上的武皇。 “杨王此言差矣,文臣安邦定国,武将保家卫国,本就不是一码事,如何可殊途同归?”还是那将杨王比作篡位谋逆的那个文臣,此文臣看年纪似乎是才入朝不久,就连名字很多大臣都不认识,此刻竟在群臣之前和杨王理论,这份胆识和气魄倒是让那些自诩威武不屈富贵不淫的士子之风的大臣颇为欣赏。 “哈哈哈,摇几下舌头说几声功高震主便可安邦定国,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各人自己清楚,在此地装来装去说几声春秋大义难道不可笑?”杨王还未开口身侧的杨文锋朗声笑了几声随后很夸张的打了个哈切,看那样子似乎是困乏的要紧,忍不住昏昏欲睡一般。 杨文锋此话一说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无论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人都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随后怒目而视,完全像是看着毕生死敌一般。 杨王开口说些什么除了那些过于刚硬的文臣之外几乎没人敢公然和其顶撞,就算是那些刚烈文臣对于杨王的一些话都不敢过多的反驳,毕竟是那个血洗战国一人灭两国的杨王,仅是这份骇人的战绩便可将所有人压死,何况杨王本身虽褒贬不一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代人杰。 但是你杨文锋算个什么东西,不就会靠着一个好的出生投了一个好胎吗?纨绔浪荡之名都已传遍玉陵了的人今天竟然敢开口数落我们这些满怀大义的士子,这对于群臣来说简直是个耻辱。 “世子可知兴周八百年姜尚,旺汉四百年张良?按照殿下的话这些都是摇舌无用之辈了?”有文臣冷冷的傲然开口,语气说不出的不屑,似乎和杨文锋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水一般。 “女人胸前都有温柔,只是大多数那两团肉是不够的,敢问这位叫的最凶的大人,你觉得你可足够温柔?”杨文锋抬眼看了那文臣一眼,这话直气的那文臣嘴唇发白,看着杨文锋的眼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果然,此子果然不负纨绔之名,朝堂之上如此粗俗鄙陋的话都说的出来,简直是胸无点墨,一介匹夫之辈,这几乎是所有群臣心中的声音,他们此刻看着高高在上的武皇,不知下面群臣如此这位最高的存在是什么意思。 “群臣所奏朕会考虑,只是战事吃紧一切以战事为重,杨王统兵这件事休要再议,况且这江山本就是他替朕打下的,朕自然相信他。”看着玉阶之下群臣的目光武皇微微笑了笑随后一锤定音,看起来倒是对杨家完全信任宽厚,只是这在杨文锋眼中感觉却是那么刺眼。 “小家伙,朕听说杨继将你流放江湖八千里,现在看来确实是稳重了不少,”这个时候武皇俯视看向杨王身侧的杨文锋蓦然开口,听到武皇的话杨文锋微微一愣随后抬头,他确实没有想到武皇此刻会在意他。 “三年前你替兄长拒朕赐婚当真是折了朕的面子,怎么,现在你有没有兴趣做朕的女婿?”武皇和杨文锋对视,随后轻轻笑了笑,英气不减的脸上倒是看起来和善而亲切。 武皇这番话说出之后群臣更是哗然,先是恢复杨王军权,之后又有意思招纨绔的杨家二子为驸马,难不成武皇对杨家来说当真是如此信任不成? 对于彭稚这样高居尚书之位的人来说他们早已料到武皇今日必然会对杨府采取怀柔手段,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武皇的手笔竟然如此之大,先是纵虎归山如今竟然还要引狼入室,这让他们也照实惊讶了一番。 “武皇三思,若对杨府如此恩重势必让群臣心中不满,况且杨家血军三十万,陛下难道不应防备吗?”又有言官上奏,此次的话说的就远比之前要露骨许多几乎是明着说提防杨王谋反了。 “臣冒死上谏,求武皇收回成命,不能让杨王统兵,否则若有一天天渊之中再生一国届时武皇该当如何?”进过三番五次进言和杨王作对而且说的一次比一次严重的这个刚入仕不到三年的文臣这次终于被有心人记住了名字,马海,为吏部执笔郎官阶不过从五品。 “放肆,你是何人,太极殿前竟说出如此荒唐之言,朕念你入仕不易又是一心为国,姑且罚你军棍五十,算是对杨王一个交代,下去领罚,”马海一国出一国的话说出之后群臣哑口无言,似乎是一种默认,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只有武皇脸上难看训斥和杨家二位面露轻松之色,气氛一时间倒是有些不清不楚。 “武皇,臣之心天地可鉴,杨王一日不除天渊一日不宁,今日若是纵虎归山,当年战国之景他日必降临天渊,臣死不足惜,若臣一死可换陛下改变旨意,那臣今日就是撞死在这太极殿前又何妨?”那文臣马海对着武皇三叩首,头头着地印血,之后起身傲然看着杨王。 “杨继,你今日可敢说你从未有过不臣之心?”马海看着负手而立的杨王高声质问。 “杨家血军三十万眼中只有杨可有武?玉陵外城杨王之名可在武皇之上?杨家麒麟长子和纨绔二子心中可有天家?”马海在太极殿前对着群臣武皇连声质问三声,随后朝着太极殿旁玉石包裹的石柱迎头撞上,一瞬间血溅太极殿,群臣骇然。 如此刚烈之人世所罕见,敢于以命死谏当真是国之栋梁,只可惜杨王老匹夫势大,当真是可惜了这一位未来的治世之能臣,天渊之人才。 第18章 一人破甲三十万 马海血溅太极殿,一时间气氛变得说不出的沉默和压抑,群臣的目光或看于犹如无事发生的杨王父子暗骂一句不愧是战国屠夫,或落于高高再上的武皇和两阁阁老之上,等待着一个答案。 自古以来议事殿中不染血,就算是判除一些重刑重罪也都是在午门之外进行,议事殿本就是议论朝纲之所,岂容胡作非为一言不合便要脑袋撞柱或者如泼妇骂街般信口开河?正因为如此这太极殿前溅血可大可小,主要还是看武皇的意思。 之所以说气氛有些奇怪还有一点就是自马海头撞石柱之中血流如注,但是任凭那血染红玉阶武皇和杨王都没有表态或者是说些什么,武皇只是在高台之上微微皱了皱眉看了杨王两眼便沉默,而杨王更是老神在在,本就不大的双眼微微眯了眯,不知道的人看着他还以为他在打瞌睡呢。 杨王这幅态势群臣并不意外,毕竟马海是针对他,如今闹得头破血流性命不保杨王自然乐的看笑话,但是武皇不同,这事在他这一国之君面前发生,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有个态度才算是合理。 马海所言句句诛心,尤其是诛帝王心思,难不成武皇心中就真的对杨家无所顾忌吗?厚封厚赏可以说是武皇念君臣之情,但是又何尝不能说是武皇是为了先稳住杨家而做的权益之计呢? 其实在一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眼中有些事是再明白不过了。当初的王妃辞世杨二郎纨绔,之后的杨二郎替兄退婚不了了之,然后就是他被杨王放逐江湖远离朝堂,最后的杨王失踪又出山,这些看起来杂乱但是合理的事其实背后都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只看谁是执线人罢了。 杨王势大武皇忌惮其实这道理大家都懂,群臣或因公因私想让杨王倒台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江湖朝堂无论哪个都不是和人讲道理的地方。 杨王统兵三十万,麾下六部在战国时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若是杨王不在武皇可能尚且有机会抽丝剥茧般采取一些手段,但是一旦杨王出世那杨家军就永远都是杨王的杨家军,谁也无法将手插入其中。 没人比和杨王一起征战过来最终成皇的武皇了解杨家军的恐怖之处,那是一支无法用常理推断的部队,就像当年的杨王一般,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人会做些什么,再想些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才是最为恐怖的东西。 杀人不过一丈刀,最怕难斩人头时。 杨王的人头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人头,那是三十万百胜之师的人头,这让武皇如何下刀? 不能下刀但是身为武皇却也不能示弱,所以武皇此刻在沉默,或者是在等杨王一着棋手。 武皇之所以沉默是他相信杨王知道他的意思,召见杨二郎之事他已经给了杨家一个交代,而且还放杨王出玉陵,他自问明面上已经给足了杨王面子,若是杨王如今不给他一个台阶下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杨王也明白武皇的意思但是他却并没有出声,这些年以来这朝堂之上针对他的人不可谓不杂,像是今天这种行事刚烈之人也不可谓不多,但是这些年他都没有计较过什么。归根结底他这些年还是念着一份兄弟君臣之情的,但是这份情自从王妃辞世之后真的点滴都不剩了,如今有子在旁,他又如何能让自己儿子同样受这份肮脏之气呢? “呵,朝堂之上文士为国原来不只是仅会摇舌,而且还会流血,这倒是让我长见识了,朝堂如战场果真不是一句空话。”杨王虽未开口在他身侧的杨文锋倒是缓步而出,环视群臣笑着开口道。 这个时候群臣看着他父子二人的眼光仍然是那种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目光,对着这些目光杨文锋忽然想起曾经杨继说过的一句话:“如今的玉陵朝堂那些群臣的眼光就像是一团烂泥,虽然不会有什么伤害但是也要往你身上糊上几团狗屎一样的东西,让人看着恶心。 确实,今天这么一看确实恶心。 “如此为国为民之臣,硬是用脑袋撞出了个满朝皆惊,武皇当重用此人,方不负各位大臣为国为民劳心费力的为我杨家浪费了这么多口水。”杨文锋终究还是给武皇一个台阶,也算是杨家给了武皇一个台阶。 一个台阶代表还未到兵戈所指的地步,既然如此那便偃旗息鼓待到下次再战。 “果然游历江湖是历练人的,看来我的那几个儿子也需要下江湖去锻炼锻炼,”不管杨文锋的话是讽刺还是调笑亦或者是正儿八经,总之算是缓和了局面,这不由让武皇看向这些年素有纨绔之名杨家二子的眼光有些不同寻常但又有些理所当然。 毕竟是杨王的二子,寻常百姓和臣子相信他武皇又岂会相信? “来人,将他抬下去,如此举止轻浮之人,就算是死了也死有余辜。”武皇扭头对着两旁的侍卫冷声吩咐,这一开口等于是赦马海无罪了。 不只如此,在有心人眼中看来这马海以后的仕途恐怕要一马平川步步高升了,敢于当朝在杨王面前如此参谏杨王而不殒命者那就只能说明武皇并不想要这人的命,既然被武皇如此对待还怕不显于朝堂之上吗? 这一日的朝堂注定不平凡,杨王一步入天门后重新掌控杨家血军;文臣血谏一代杨王;武皇欲招杨家二子为驸马,这桩桩件件注定又是一场惊天大局,这次入局人是谁,掌局人又是谁,只待一朝风云起。 最终所有的事已尘埃落定,武皇开口退朝群臣作雀儿散场。散场之时武皇转身入太极殿,杨王和杨家二子转身下殿,迈步之时武皇和杨王都停顿了一下,群臣看到此情形一时也有些愣住以为还有事要发生,但是最终仅仅是停顿了一下,谁也没有回头,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程老,你们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多,你给咱说道说道,看看他俩今天这算什么,”玉阶之上几乎和武皇并立的两阁阁老此刻终于是开口了,一身轻甲披身,面貌黝黑更像是中年庄家汉的武泰阁阁老对着身旁一身黑色文衫头发斑白的老人满脸堆笑着开口。 中年人本就面容普通气质不显,此刻作如此态势当真和种田庄家汉无甚差别了,幸好此刻他是背对着群臣而且群臣大都已下殿,不然看到此时掌管天渊所有军事的武泰阁阁主竟然是这个样子,当真是要惊掉人一地下巴。 “你这个小狐狸,这些年这幅老实的样子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老郝说的不错,你这武泰阁阁主就是这样子骗来的,”被叫做程老的程珏正是天渊掌管所有文事朝政的文华阁阁主,此刻白了那黝黑中年人一眼,没好气开口。 “依你毋胖子那玲珑心思难道会看不出来?”程珏摸了摸胡子左右看了看已经看不见的武皇和杨王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一个风华绝代,一个冠绝天下,说白了就是一个比一个狐疑狡诈,都是他娘的满肚子坏水,比我胖子还坏,鬼才能弄懂这两人的心思呢。”被叫做毋胖子的黝黑汉子骂了两句随后吐了口唾沫,看起来极为不讲究。 “若是前些年,他们这些从战国一起过来的人可能还有些情意存在,但是这些年天下安定,各地藩王分地而治,杨王虽在朝实则在野,这些年那些个藩王将领谁威势又能盖得过他呢?如今天渊的局面看似平静但实则已是高楼危筑,况且武唐大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保不齐什么时候当年的战国乱世就会降临,到时候是哪国存哪国灭可就不是你我能说的清楚的事了。” 程珏看了看远方微微偏西的日头喃喃道,眼中说不出的迷离,也不知道是被此情此景所感还是对未来局势的迷惘。 “管他那么长作甚,该来的迟早会来,倒不如回去睡个好觉,来一句你们常常文绉绉说的什么天凉好个秋来的实在。”毋胖子抱臂枕于脑后随后踱步走下玉阶,看着他洒脱的样子程珏不由苦笑了一声随后也下玉阶。 这一日杨王入天门玉陵人尽皆知,只是在人们还在津津乐道未绝的时候杨府那九十九丈塔楼又一次爆发出冲天气机,之后晚霞尽染天际之时杨王于塔楼之上披甲,随后长身入天际,身后滚滚红霞如血一般随杨王滚滚向西而去,九十九层塔楼气势冲天,在杨王离开之后久久未散。 还在这一日,天渊千里传信,溃败三百里的杨家军突然不退反进,最终吹起反攻号角,半日之内失地尽收,三国联军不战而溃,反而是主动退后二百里,这样一来杨王威名顿时被推到顶端,世人皆言,杨王一人之名可破甲三十万。 第19章 江湖影子往事 三月十八晚,杨王一人踏天携九天红霞赶往天渊,滚滚红霞宛如血海般沉浮,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皆惊。对朝堂来说杨王出玉陵代表着又一大局的开始,对江湖来说,这个江湖又多一尊超越一品境界的绝代高手,傲视天下的天道城和这一代飞仙阁的传人可是有敌手了。 更何况这一代的江湖诸位高手并起,剑道出了一尊绝代高手陈泽芒,据说仅仅用一指剑芒便让琅琊武榜排名第十六的高手败亡,其剑意极为霸道,隐隐有一代剑仙的风采。 剑道有陈泽芒使刀的则出了个丁鹏,这丁鹏擅使弯刀,其刀刀意和刀势相容,与人对敌通常只出一刀,一刀将毕生的刀意刀势斩绝斩尽,当真是狠辣决绝。 除剑刀两道之外这数十年间还出了一位以枪术冠绝天下的人物,此人独创了一柄三尖两刃烂银枪,十年前手持此枪于东海之上挑战当时刚坐实武道第一人的天机,那一战据说一人枪断沧海,一人掌压沧海,最终天机胜但是浑身染血,之后他曾言此人武道当是一品成势无疑。 这位独战武道第一人天机的使枪高手最终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就连名字都无人知晓,恍如彗星一般转瞬即来倏忽而去,但那一手银枪当真是在江湖起了不小的波澜。 除了这些武道魁首入一品境的人之外,四教之中还有一批号称儒圣,佛陀,真人,魔尊的这些人,这些人的境界不能按照常理推断,但估摸不会低了,不然也不会屹立江湖千年之久。 这样一来这个江湖的高手实在是不少,但是可开天门,达到一品境之上的人被证实的也只有寥寥不过一掌之数的人罢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杨王,而且这杨王还是朝堂之人,这就更微妙了。 当年天渊建国之初江湖和朝堂的关系就很微妙,天渊几位重臣武将包括武皇都是有武力在身的,况且当年他们皆在江湖门派中拜师学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都是出身在江湖中的,这样一来江湖中的规矩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初成的朝堂。 那个时候的朝堂臣子有的时候因为某项政令或者是某种举动惹恼了江湖巨擘经常就会被寄来一纸亡书,之后遭江湖人士或暗杀或明杀,很多朝堂中人已经到了谈江湖色变的地步。 这个时候南有杨王携王妃荡平江湖第一魔宗血日,北有梁王马踏万佛宗,一时间江湖最为声名显赫高手如云的江湖宗门被两人倾覆,这才震慑住了江湖,从此江湖不临朝堂,但是朝堂也难管江湖事。 当年朝堂马踏江湖靠的多半是人海战术,用人命硬生生堆死了两个江湖大派,之所以没有继续下去难免也是顾忌江湖中一些绝代高手,但是现如今杨王开天门,江湖中几人是其敌手? 是那高座天道城的武榜第一天机还是那剑道绝代高手陈泽芒,这谁也弄不清楚。 江湖影子不是一个宗派也不是一个组织,它代表一个称呼,一个足矣让江湖人谈之色变的称呼,杀人第一人。 传说江湖之中只要被影子盯上的人那就真的和被影子缠身一般,除非你可以永不见光永不露头,不然必然逃不过他的杀手,一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的血和泪。 血是杀人血,泪是众生泪。 其实影子一开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租地主家的田按时交佃金,与人和善见人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可能正因为如此不管是邻里还是地主家看门的总会有意无意的欺辱他一番。 影子一开始从来不计较这些,他总觉得被人辱骂一句或者是欺负几次也不算是什么,只要有口饭吃偶尔能吃顿肉就好了,一切的转折都在一个夜晚,一个对任何人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夜晚,一个对影子来说改变一生的夜晚。 那个夜晚影子照常回家,天色还未暗下来,天色转暖之后在门口乘凉的人不少,各自成群的瞎扯淡哪家婆娘的屁股大,哪个寡妇长得俊俏,平素瞎扯淡无非也就是这些内容,没什么新鲜之处。 “呦,李石头又回来了,怎么,今天是不是该请咱几个喝酒了?”看到影子几个平日里就占尽他便宜,经常说是借其实是拿他的东西,三天两头还糊弄他让他请喝酒的几个汉子又如此开口道。 “好嘞,正好今天刘老爷发了两贯钱,咱们几个喝几盅,”依旧是笑呵呵的没有半分脾气转头去沽酒,临走时后面传来让他捎两斤肉的声音,依旧是笑笑面对,不去计较这些。 当影子沽酒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走到村头就看到地主家的几个护院拿着棍棒从他的身旁经过,等到他进村的时候就看到邀他喝酒那几人和地主家的几个护院相跟而来,看到他的时候不由分说一棒子就打在了他的腿上。 影子倒地,紧接着那几个护院就将他手中的酒拿过仰头喝了几口,随后剧痛中的影子便听到了一段这样的对话。 “王哥,刘老爷家的狗就是他打死的,他邀我们在我家喝酒,肉是他拿的,你看这是……”一个汉子对着刘地主家的护院搓着手堆笑着,这一人平日就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在村子中不学无术。 “是啊,是啊,就是这家伙,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实际上滑头的很,昨天还拿了我一张锄头未还呢?”又有人开口,这一次说话的人影子没记错的话是最喜欢拿他工具不还的一人。 周围另外几人听到这话之后也随之仿效,一时间倒地的影子倒是成了最为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人了。 这个时候的影子腿被打折正倒地痛的满头大汗,听到这几人的话之后他目露惊恐,抬头充满不解的看向那几个平素里和他称兄道弟的人,结果换来的是几个古怪的笑意,那笑意意味深长但是却很好理解。 “好了,你们几个没事了,没想到看着老实的一个人竟然是这幅德行,真是他娘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是带头的护院说的话,随后毫不客气的朝着躺在地上的影子踢了两脚,又吐了几口唾沫。 “刘老爷说了,找到杀他狗的人朝死里大,打到叫不动为止,”影子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辩解几句身上便开始落下棍棒,一声一声棍棒打到肉上的声音影子听得无比清晰,他叫的也无比凄惨。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似乎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敲碎了一般。叫,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吼叫,仿佛每一声都是难以形容的绝望。 在影子留下最后意识的时候看的是过来围观的村民,这些人之中他有帮过他们收割庄稼,有帮他们盖过屋子甚至还有帮他们交过佃农的人,但是所有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冷眼和嘲弄,无人出一声开一口。 “恨,我恨啊,”这是影子最后吐血说的话,说完之后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身下剧痛而没有知觉,浑身伤痕累累。影子费力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断了,浑身也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这个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双臂和手扣着地一点一点的向家中爬。 影子爬的很慢,一身的伤口不断淌血,等到天明时也没有爬多远。村子里的人早起耕地看到他没有人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对着他指指点点而过,这一切影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多说一句。 第21章 影子入杨府 “十年前那人救我一命也算是将我带入再难脱离的境地,如今你携那人当初的话来就真的觉得我会信守承诺?”看着这自称是小猫儿的女子影子脸色冰冷的开口。 崩……在影子开口之后那叫做小猫儿的女子轻身飘落到一旁,那形态当真如猫般矫健灵活,简直悄无声息。 在少女飘离原地之后她原本坐着的那块青石忽然碎成齑粉,谁也不知道影子是何时出手又是如何出手的,但是那年纪不大的少女偏偏就是知道而且还躲了过去,这不由让影子有些惊讶。 影子出手其实自然而然用上了成势的手段,以己身之念借大地之势而后气机外放,这气机无声无息,若低于他境界的人基本很难察觉出来,此气机蕴含了大地之势而攻伐,自然威力极大,远超一般的三品高手致命一击了。 “还不错,能躲的过我两招,但是接下来呢?”影子冷冷笑了笑而后又一次仰手,这一次同样是在他的掌心慢慢浮出一块血红的手掌,那血红手掌远没有之前消散的那只凝实具象,相比较而言其实非常模糊,仅仅就是一个轮廓而已。 如此虚掌本不应该比之前那看起来无限接近实掌的杀招有威力的,但是就是这样一只模糊的手掌被影子托在手掌却传来阵阵厮杀之音,那厮杀之音让那少女心中隐隐不安,与此同时在影子周遭忽然有鬼影倏忽而出又倏忽而逝,周围的空气开始弥漫浓浓的血腥之气,影子的眸子也变得全被血红遮住,仿若流淌着鲜血一般。 “堂堂一品高手对付我这小女子还要用天地大势,真是小家子气,”那叫做小猫儿的少女琼鼻微皱,对于眼前凶险的状况全然不在意,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那个素有凶名被江湖人冠以一人杀人数万的杀人狂魔江湖影子。 “那人对我虽然有恩但是你可知道江湖影子在江湖中最是不分黑白是非的,今天就算是那人来我也会照杀不误,何况你一小女子?”黑袍影子双眼血光流转,如同两盏血红色的灯笼一般骇人。 “以杀为念自然不会为何事何物而改变,但是若是入玉陵杨府可以还你一个眼前清白,你可还会杀我?”小猫儿伸了伸懒腰随后懒散的开口道。 “不和你多说了,说多了累啊,这个江湖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办,去不去由你,”少女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她的动作很轻盈,身法也非常诡异,消失就如同出现般让人难以察觉。 “眼前清白,我的眼前还能清白吗?”看着少女离去的方向影子沉默了很久随后手中的血掌消散,他慢慢摘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周围是当年善村的遗址,想到这些年已经被忘掉的那些往事影子不由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哭腔,说不出的诡异。 杨王府内塔楼气势冲天久久不散,这份撼天动地的气势在杨王离开之后一直持续了半日光景,直到月华铺满亭子才缓缓消散。 玉陵内城之中武皇站于玄天台微微闭眼感受着那股气机沉默无声,他明白杨王这入天门的气机如堂而皇之是什么意思。 “少爷,老爷这一走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冷香小筑之中玲珑婢女脂粉看着负手立于夜合之下的白衣公子俏生生的开口,她在这一天亲眼看到了杨王那入天门如天人一般的盖世无敌风采,也看到了那满头银白长发在风中飘散和自家公子并肩而立的景象。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自己公子和白首杨王的背影脂粉忽然莫名涌现出一种感伤,这份感伤来的不明不白但却非常深刻,那背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父子二人将要生离死别永不再见一般。当然,当时自家公子和杨王的谈话脂粉并没有听到,但是自杨王走后一向在脂粉眼中是笑看世间一切的公子久久一直看着那杨王走后的漫天红霞沉默,如今都不曾说一句话。 其实杨文锋和杨王并没有说什么,两人的谈话完全不像是三年不曾相见的父子谈话,相反只几句话而已,但是这几句话对两人都是足矣了。 “头发都白了,还要拼到什么程度,”杨文锋看了一眼身侧的杨王淡淡的开口,语气没有担忧也没有痛心。 “你们兄弟二人一日不能展翅这杨府便一日有我,”杨王笑了笑。 “再说了,那些江湖志异中关于一些仙人或者是侠客时总是说一头白发如何如何,我如今这个样子难道和他们的潇洒风流不像,我倒是觉得挺有高手风范的。”一头白发无风而动,在杨文锋眼中浮出白茫茫一片,杨文锋眼前顿时湿润。 “那些显得无聊的书生鬼话你也信?”杨文锋长笑一声,笑声说不出难受。 “也是,这个世上我最讨厌那些闲着无聊一口一个圣人礼,两手空空一张嘴的书生了,”杨王也是跟着笑了笑。 “头发都白了还能撑多久?” “撑到撑不动为止,”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让杨文锋不由撇了撇嘴。 “下次再见,或许我便不是这幅德行了,这些年你这把老骨头也算是不容易,天渊有杨延,能歇就歇着!” “你现在这样子,已经让我意外了,放心,我是开天门的杨王,不是那么容易被收的,”杨王侧身看了身旁面容逐渐成熟的幼子眼神柔和,他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却看到杨文锋举起来的手。 “该走了,如今风起,晚些风大,家里暖和,有风也不怕,”说罢杨文锋转身和杨王对视了一眼,其实看着杨王这满头华发杨文锋是想对他说一声这些年对不起的,但是这样矫情的话到了嘴边他偏偏又难以说出,只好张了张嘴沉默。 “该走了,我杨继有如此二子,死又何妨?”这话说完杨王扶摇而起直入九天,携滚滚红霞出玉陵,留下看着他背影出神的杨文锋。 “乌鸦嘴,不能说些好的?”杨文锋又是无奈摇头随后转身回冷香小筑,在冷香小筑中一站便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若不是脂粉开口恐怕他还要继续站下去。 “何时回来?问君西游何时归,恐有背影无归期,”杨文锋喃喃自语,他很清楚这一次在太极殿上杨王和武皇背道而驰谁也没有转身代表着什么,若是杨武两家之前可能还存在一点点情谊的话那如今转身怕是将那仅有的情谊也抛之脑后了。 杨王临天渊,未到三日天渊大捷,三十万三国兵马被杨家军打的溃不成军,几乎还未交战便逃之夭夭,当捷报传入玉陵之时朝堂之上群臣无声,还是那个永胜不败的杨王,如此杨王朝堂之人何人可压制? 和朝堂不同,这一捷报倒是让玉陵百姓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大截,与此同时无敌杨王的名头更是深入人心,京都杨府一度有人远远观望,敬仰之情明显至极。 第三日杨府在午时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说是客人其实也不是因为无论是杨府守卫还是护院无一人发现此人是什么时候进的杨府,也无人认识此人是谁,只是照例巡检的时候看到这人一身黑袍头戴头蓬的立于九十九丈塔楼之前一动不动。 此人未来多久九十九丈塔楼自开随后那人便踏入其中,这期间有守卫想要阻止询问但是却不能前进一步也不能开口一声,,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般,等那人进塔之后急忙有人去禀报世子殿下,没多久杨文锋便来到了阴阳塔前。 第23章 一步可成势 风雨雷电夜,在杨文锋眼中这整个世界下的不是雨而是血,他的眼中那种血红愈发浓郁,慢慢的不只是雨,到最后这村社土地,这草木竹石似乎全都是沐浴在血色之中一般。 杨文锋还在泥泞和血水之中慢慢爬,每爬一寸伤口便被撕裂一寸,每爬一寸体温和意识便流失一分,或许是该死了,或许真的是该死了。 死亡其实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那种死亡的过程,就像被某种怪物一口一口的吞噬掉体内所有的东西一般,而杨文锋此刻正在经历这一过程。 若是这个时候还有情绪的话那杨文锋或者是李石头的心中恐怕只有一份极端的恨了,如此世态如此人心在李石头心上留下了一份刻骨的伤痕,这份伤痕足矣颠覆以往他这辈子所坚持的东西,这份坚持若是被颠覆了,那李老实便不是李老实了。 他的心里开始恨,这种恨不仅仅是针对那些陷害和冷眼旁观的村民,这种恨开始上升到恨整个世界,或许这种情绪依旧不能叫做恨而只能叫做极了。 极则如剑锋所指,似悬崖塔尖,无论何事何物走到极致超出所有可以理解的范围皆被称之为极。 一物入极必有异,极则无所不立无所不破,入极之人之物当算是天地之中遁去的一抹未知,吉凶难测,祸福自知。 恨尽天下人,怨生在此世,若是一朝我无敌,当斩浊世还清白。 泥水之中的杨文锋终于开始爬不动了,他全身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一个冰点,意识也逐渐失去到能够思考的程度,昂着的满脸血泪的头终于埋在了泥水之中,大雨滂沱,大雨之中自有可怜之人,但是无同情之人,世间悲哀即如此。 李石头的意识开始模糊杨文锋的意识也开始呈现这一状态,慢慢的,他开始感觉到某种东西,但是这种感觉应该算不上叫什么感觉,说到底应该是一种本能才是。 在这种感觉之下杨文锋意识之中出现了一些东西,这种东西对杨文锋来说非常熟悉,但是在他没有意识状态之下也不知道这熟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反正见到这种东西他便有一种想要毁灭的感觉,似乎毁灭这种东西是他生来便该做的事一般。 说来也奇怪,那些熟悉的东西似乎非常弱小,只要杨文锋一个念头便可以将它们完全毁灭一般,就这样杨文锋不断地去毁灭那些东西,一直重复又重复,慢慢的本来他的眼中是什么色彩都没有的,当有一天他又毁灭了那样一批东西之后他的眼前开始变成一种淡红色,那种淡红色就像是一个个光点汇聚而成,让杨文锋非常舒服。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就这样眼前的红色愈来愈明显,最终由浅红变为深红,直到在这无边无际的意识世界中出现了一座红色巨门。 那红色巨门古朴而厚重,整个门上都是玄奥而难以理解的篆书和纹络,看着那门杨文锋终于开始有了可以简单思考的意识,不在像之前那样只能本能的做一些事。 看着眼前的血色巨门杨文锋还是很疑惑,这血色巨门看上去就像是血液凝聚而成的一般,门上面还有血水流淌,血雾弥漫,看起来说不出的诡秘莫测。 最终杨文锋在那血色巨门之中屹立了很久很久,在这种状态下他也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不知是一年还是百年,也有可能是一瞬而已,他在等待着,等待着这血门开启,因为他本能知道这血门会为他开启。 “今有天门名杀戮,入天门则悟杀之极,杀之极无我,无人,无心,只有杀与不杀。可入否?”巨门巍峨而动,最终缓缓开出一道缝隙,那缝隙之中无情之音直透心扉,让人为之胆寒。 看着那屹立于天地之间缓缓打开的巨门杨文锋并未有丝毫的犹豫,他一步一步走入那打开的巍峨巨门,心中无喜无悲。 入那巨门之后杨文锋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只是这种意识或许不能叫做是他的意识。虽然杨文锋此刻的感觉都非常清晰,但是这种感觉给他的感觉总像他自己是一个旁观者,这所有应该做的决定似乎都是另外一个人所做,而他的意识附着在另一人意识之上,可以感觉到所有但却非他所做所想。 入那巨门之后睁眼回到现实之中,这个时候李老实亦或者是杨文锋浑身的伤痕和断骨全都恢复如初,漫天的滂沱大雨忽然像是被某种力量与他隔绝,他的周遭再无冰雨下落,也再无狼狈可言。 远方不远处一中年人撑着一油纸伞款步走来,那男子身上裹着一身黑袍头戴斗篷,在漫天大雨之中撑伞而行,恰逢夜幕深沉,夜色雨雾阴霾之中这样一身打扮倒是有些像索命的鬼差一般。 那黑衣人走于李老实身前盯着李老实看了很久然后发出一声长笑,那笑声在珠帘雨幕之中传出很远很远。 “当真有人可一步成势,如此执念当为大家,答应我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帮我办一件事你便可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可愿意?”那黑袍人看着李老实淡淡的开口。 这个时候李老实忽然注意到,原来先前那珠帘雨幕不近人是这黑袍人的手段,此刻二人相对而立,除了他们周遭之外依旧是风声雨声,只是既然这黑袍人有此等能力又为何非要撑伞,这让李老实难以理解。 不过这个时候李老实是没有时间想这些的,在他的认知中这黑袍人不是鬼差便是神仙,既然他如此开口李老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他重重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答应黑袍人的要求。 本来这条命已然交代,如今不但未死答应一事还可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这样的机会对李老实来说是稳赚不陪的买卖,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照此本修行,你执念已初入成势,怕是一日千里,此日之后你便是江湖人人畏惧的影子了,”中年人说完之后一甩身上的黑袍和斗笠撑伞而行,雨夜之中李老实看到了那个面容。 极为普通的面容,看起来和一般的书生儒士并没有什么不同,随着他的离开漫天大雨重新倒灌而下,李老实连忙将那人扔出的本子揣进怀里跑着离开。 本来李老实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的,但是自他翻来那本书卷之中他便相信了。本来李老实是一个斗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但不知为何那本书卷上看起来非常复杂的文字他一看便能看懂,似乎这书卷天生便是为他准备的一般。 在山间找寻了一处山洞李老实开始按书中所载修行,说是修行其实就是每天重复他昏迷时得那个梦,那个一直用意识毁灭一些东西的梦,如此修行加之其它一些简单的法门李老实当真是进度一日千里,只用了几个月他便可用自己的意识去控制周遭的一些东西。 或许李老实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的他已经是一名靠着意念足矣媲美一品高手的存在了,此刻杨文锋完全就是李老实,当感觉到自己意识变得如此强悍之时他也是为之惊骇。 一念可动天地大势,一念可主宰迷惘众生,这分明就是念修中一品成势的境界,如今这境界被一个农夫三个月所达到,这若是传出去简直是要颠覆整个江湖的消息。 早些年杨文锋曾看到过也听说过四教中有些天纵人物可一步跨越一个大境界,但是如今在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普通人身上切身感觉还是不由惊骇万分,可如此一步成势的人如今看来还是一个普通人吗? 第25章 入一塔再入一塔 眼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在这血红的眸中所看到的世界自然也不可能是清白无恙,杨文锋虽然不凡但他也只是个寻常人罢了,这杀戮之极的特性这么多年江湖影子都无可奈何到他这里又怎么会有什么改变呢? 眼前的塔楼在此刻的杨文锋眼中如同掩盖了一层血红色的薄雾一般,至于眼前的李石头则像是一个浴血的人影,原来这便是入杀戮之极的人眼中的世界,确实是无什么清白可言。 不只如此,在这一刹那杨文锋的耳边那些凄厉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这些叫声让他的心神时刻都在一种摇曳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的心态确实极为不稳定,或许这也就是当初的李石头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种性格的原因。 “切,别说什么大话,你如今感觉到的杀戮之极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别说什么在你眼中的世界全都一样,如何,现在的滋味如何,还一样吗?”看到杨文锋血红的眸子和他逐渐留下脸颊的冷汗李石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随后开口道。 李石头的话杨文锋没有回答,此刻他正竭力保持着自身的清明,也是真的没空搭理这个疯子。或许是因为他的灵魂本身就和正常人不同,亦或者是他的父母曾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什么后手,时间不长,大概李石头喝了两口酒的功夫杨文锋眼中的血红便逐渐褪去,眼前便又是清明一片。 确实,清明的世界确实给人的感觉要好太多,只是这份清明之中蕴含了多少看不到的黑暗谁又能看的出来呢? “可以的小子,真是家底深厚,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摆脱出来,但是你别觉得是你自己有多了不起,这杀戮之极若是你的,怕是你此刻便要永远坠落其中,不过也用不了多久,既然你执意要以杀戮之极作为你入念修的种子,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和我一样的。”李石头又灌了一口酒眯了眯眼惬意的开口道。 “别这样说,你这样说多了我都要有些后悔了,后悔此次登楼,”杨文锋白了一眼这个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但现在实际上是个唠叨鬼的李石头,若不是给了杨文锋这杀戮之极算是对他有那么一丝恩情杨文锋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人踢出杨府。 “唉,都说杀人多了会有报应,像我杀了这么多人怕是十八层地狱都不够格关我,到时候单独给我定个赎罪的地方那可真是寂寞如斯啊,对了,说不准几年之后你这小子会来陪我,算起来这也算是一桩幸事了。”李石头又喋喋不休的提起酒壶,这个时候杨文锋很不客气的探过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要死就乘早死去,赖在这里再说我要被你烦死了,”杨文锋铁青着脸对着李石头吼道。 见到杨文锋这个样子李石头得意的笑了笑,似乎对于这一切颇为满意一般。 “小子,实话说谢谢你,多少年了,多少年我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和人痛快的说过一番话了,作为报酬,我给你一个忠告,无论何种目的的杀戮都是一种罪过,别等到要赎罪的时候才后悔,到时一切晚矣。” 李老实笑着看着杨文锋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后伸手去拿杨文锋手中的酒壶,这一次杨文锋没有阻止也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的看着他仰头将剩下的仙人酿牛饮殆尽。 “虫儿飞,虫儿飞,飞过红叶湖,蝉儿叫,蝉儿叫,叫到秋意凉。玉郎归家迟,迟了饿肚皮,肚皮咕噜噜,湖水咕噜噜。”李石头耳边忽然想起这首当初在善村流行于幼童口中的童谣,这童谣不知道是哪位村民胡乱编的,在如今听起来却异常顺耳如同天籁。 “该走了,该赎罪了,这些年,我错了……”李石头苦笑了一声随后闭眼,他的眼角缓缓淌下两行清泪,整个身体顿时死气渐生。 这个时候杨文锋的意识忽然有些不同的感觉,怎么说呢,如同感觉到了某种东西骤然永远消失于这天地之间,这种消失是永远而彻底的,杨文锋想了想随后似乎意识到这是什么。 太古而传,天地分三界,得道而入神界,成人则在人间,人死入冥界,但是如今杨文锋似乎清楚地感觉到李石头死后就真的永远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并无什么入冥界之说。这样的结果若不是太古流传有误就是真的像是李石头所说,杀戮本就是大罪,而如今他彻底消散那便是赎罪了。 “杀戮是罪吗?你这话唠放心,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你这幅模样的。”看着眼前这生机全无的李石头的尸体杨文锋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转身继续入楼,至于这尸体自然有人会妥善处理,不用他去费心。 杨文锋走到一塔临近上二塔的地方停了下来,别人只看得到这杨府巍峨九十九丈塔楼的不凡之处但是却看不到这塔楼之下的塔楼,实际上这阴阳塔本身就是两个塔身,两塔身一上天一入地,如同镜子反射一般,如今杨文锋登了阴塔自然应该登阳塔。 杨家这阴阳塔不同于一般理想的阳塔在上阴塔在下反而反了过来,至于为什么是这种构造杨文锋也不是太清楚,他只是知道这地下的塔楼似乎是镇在一条地下龙脉的龙头之处,蕴势极为巧妙,但是具体的功效他还并不清楚。 杨文锋从此地入阳塔,这阳塔一塔的地方和阴塔一塔的地方构造差不多,若说区别的话就是那阴塔之中最终是入了一个江湖影子坐镇,最终给了杨文锋一颗杀戮之极种子作为念修根本,但是这阳塔之中在塔楼的中心有着三件兵器,一剑,一刀,一枪。 剑是古剑,鲨皮吞口作剑鞘,剑柄螺纹交织外镶一颗深绿翠玉,即使是入鞘之剑依旧让人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势,尤其是如今杨文锋已然入了念修门槛,对此感应便更加清晰敏感了。 枪是红缨长枪,这枪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和杨家血军用的长枪并没有什么不同。精铁做枪头,不同于一般的蜡木做柄,杨家的长枪一向也是精铁所铸,一般非膂力过人之人是不能掌杨家长枪的,所以在杨家铁军之中一般用杨家枪做兵器的都是当中的佼佼者。 刀是弯刀无鞘,在杨文锋这个角度来看那整个刀呈现一种淡黄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造成,整个刀身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金铁锋锐的寒光反倒给人一种钝钝的感觉。虽然感觉如此但是那刀所散发出的气势一点都不逊色于那莹白长剑, 若是那莹白长剑的气势是那种凌厉的要刺破苍穹的话那这刀散发出的气势就是凶势滔天,这种气势是一种主动地凶悍,几乎引起杨文锋压下的杀戮之极开始蠢蠢欲动,仅凭这一点这刀就不是普通的刀。 如此三件兵器立于此地让这整层塔楼的气势都变得极为特殊,凌厉和凶悍交织,唯一比较普通的就是那柄长枪,只是那柄长枪能和那宝剑和弯刀并列,就真的很平凡吗? 杨文锋缓缓走到那三件兵器之前,这个过程他走的极为费力,实在是这三件兵器散发出的气势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若不是这些气势并不能针对杨文锋和无人掌控的话杨文锋都不清楚自己是否能走的过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立于这三件兵器之前杨文锋先看到的是那莹白色长剑,看着那长剑剑柄之上深翠色的玉石杨文锋不由愣了一下,随后眼前不由恍惚,似乎看到了那一袭让他这辈子都为之魂动心痛的白衣。 第27章 相望泪两行 黑龙携滚滚雷光从那倒灌天河的大江之中探出大半个身躯,整个黑龙虽然面目狰狞但是在杨文锋的眼中也算不上什么,只是那黑龙的气势太过巍峨磅礴,简直就如同一座巨山从头顶覆压而下,纵然是杨文锋想要抵挡也从心底里失去了这种勇气。 这是一种本能的弱小,和信心与决心无关,如同蝼蚁望苍天,又似萤火争皓月,压根就没有半分能提起抵抗的勇气。 大江之畔王妃回眸一笑而后手中长剑气势凌厉,那莹白长剑还未出鞘似乎便已然可断沧澜,王妃身上飞仙之力流溢而出随风而动,在他的周遭如同一层冥冥薄雾萦绕沉浮,在这一瞬间王妃好似要御乘云霄而举世成仙一般。 “我有无尘一柄,可斩天龙可斩仙,武家匹夫,可敢一试?”王妃停立半空飘飘乎如冯虚御风,手中莹白长剑横陈半空,做一拔剑起手势。 这一刹那杨文锋看着半空之中的王妃忽然感觉神思有些恍惚,不知为何,眼前这一切是如此真实但是半空之中的王妃却显得那样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在这片天地之中一般,这让杨文锋的心中难安。 “筱婷,我武吉今日携天渊武家气运大江势要断杨家一条血脉,无论他身具贪狼星运还是如何今日都必须死,包括你杨王妃,生前未能杀你,死后斩一倾世王妃魂魄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半空之中黑龙声势滔天,似乎一念之间便可毁天灭地。 此刻的杨文锋已然清楚眼前的情况和内城之中那个高高在上的武家有关,他之前也想过武家会对他动手,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快。 杨王才入天门出玉陵武家就等不及了,难不成他就真的不怕杀了自己杨王携三十万血军杀入玉陵,难不成他就真的不担心一入天门可称人仙的杨王一人杀入皇家,难不成武家竟真的强大到如此地步? 半空之中王妃和黑龙对峙,王妃做一横剑拔剑之势,一时间在她的周遭飞仙之力涌动不休,慢慢竟如同百千万凌厉剑气肆意纵横一般,王妃闭眼,顿时整个天地似乎都变得窒息与黯淡,都在为这一剑而积攒气力。 “这一剑当初曾为武家斩平魔教,这一剑曾助武家掌控江湖,如今这一剑还当还于武家,这一剑一势名唤断水流,一剑断江水倒流。”王妃朱唇轻启,一时间整个天地都回荡着杨王妃的声音。 手中莹白长剑慢慢出鞘,先是露出一寸紧接着露出半柄。剑气破空,天上那黑龙携带的滚滚雷光乌云在这半柄出鞘剑的气势之下如同泡沫般缓缓消散破碎,如此可见这一剑当真有斩断大江沧澜的气势。 事实上杨文锋此刻根本看不到王妃手中长剑的剑身,亦或者是说这无尘压根就没有剑身只有剑势,剑势便是剑身,剑身便是剑势,一剑而出便用尽毕生所修剑势。 王妃手中的剑终究还是全都出鞘,事实上她拔剑的速度很快,但是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似乎像是异常缓慢一般,似乎拔出这一剑连周围的时间都为之停滞了那么半刻一般。 出鞘只有一剑,一剑挥出风云雷电具动,杨文锋此刻的境界根本看不到那一剑的风情,但是他能感觉的到在这一刹那间王妃身上透漏出的那一缕缕让人心悸且恐怖的气机,这气机在这片天地流转,似乎整个天地都为这一剑颤动一般。 一剑一势断水流,事实上一剑一势如今早已合一,一剑便是一势,此剑势集王妃毕生所养剑势,携她全身飞仙之力扶摇而上青天,只为一剑斩大龙。 滚滚剑势刺破苍穹一荡断空,刹那间似乎携带着似乎可斩断这片天地的威势斩向大江之中携武家气运而来的黑色巨龙,此刻那巨龙原本冰冷冷的眸子也开始有了一丝郑重,整个龙头之上蓦然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周身电光乌云滚滚动天际。 在没有多余的对话和多余的酝酿,那惊才绝艳的一剑携剑仙之势和那已近乎成仙神的黑龙向撞,没有什么威势滔天的气势溃散,没有天崩地裂江水倒流,甚至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能量溢散而出。 原本都是可傲视天下众生遨于九天之上的武道巨擘,如今交手倒反如一副默片交织出的景象一般悄无声息,周围那刺破苍穹的剑势已然消失不见,那黑龙原本仙神的压制力也完全消失,九天之上一身白衣素服的王妃持剑而立,那黑龙此刻也完全从那倒灌九天的大江之中完全显露而出,两者相望对峙,无声无息。 “好一剑一势断水流,不愧是倾世王妃,不愧是绝代剑仙,”黑龙瓮声瓮气的开口,杨文锋看着此刻的情形不知如何。 对于这话白衣王妃并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对于这样的评价一点都不在意,她缓缓转身看着地下的杨文锋,绝世容颜之上泪珠滚滚。 “二郎,当初你不愿入武道,虽然我和你爹都曾经劝解过你,但是当你一意孤行的时候我其实心里是欣慰的,若是那样的话你自可一世逍遥,不去管什么朝堂权谋后世评说,那样活一世岂不乐哉? 如今再见已是天人相隔,既然相见那便代表着你已然放弃了当初的想法要入武道,这对你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这灾难将会伴随你一生一世,你是那样向往自由自在的,让你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你一定身心俱疲。 让你去面对这一切都怪你的爹娘无能,若是可以的话娘真的想多活两年再为你挡风遮雨,替你承担这一切,但是如今再说什么都是枉然,即便是我魂飞魄散也不能为你遮挡所有的风雨,未来还是要靠你才行。 身具杨家骨血你一定要有骨气,你从小和你爹爹生分,他心思比较沉重遇事也不和你们多说,但是这些年他何曾不是倾尽所有去爱着你们兄弟二人? 你不愿学武他从来都没有强迫过你什么,你不愿接触朝堂诸事他便一人抗下所有,其实按照他的性格这辈子得到的已经够多的了,他这些年硬撑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为你们兄弟二人撑起一片可以成长起来的大伞吗? 你不知道,你爹这人心里其实是蛮看重世人评说的,但是这些年被人嗤笑怒骂,被朝堂众臣隔离,甚至不惜和武皇反目最终被后世史官冠上一顶弄权造反的帽子也依然如此行事,他为的其实不是别的,只是你们兄弟二人而已。” 天地之间似乎只有王妃的声音在杨文锋的耳边回荡,母子二人对视,泪水已然挂满脸颊,起初只是一行清泪,王妃话音刚落杨文锋眼中的泪便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流,他俊秀的面容尽显凄惨。 “若无武皇成帝又如何有你杨家恩威滔天,如今杨王自误强行违背圣意,如此才有玉陵白衣陨,如今你们还不死心,总有一天杨家会被倾覆,”空中那天人化身为龙的武德宗之人蓦然插话道。 “滚,若是有一日我杨文锋成龙而起必定颠覆你武家,如今你可能杀我?”杨文锋满脸清泪但是不堕声势,他仰头直视着空中那黑龙眼神充满杀机。 对于杨王来说可能还会顾忌当初的兄弟情义和之后的君臣之礼,但是他杨文锋不同,对于他来说这狗屁武皇和这天渊帝国在他心中不占半分位置,他杨文锋绝对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狗屁情义去姑息什么。 第28章 身化飞仙种子 对于这天渊武家来说杨文锋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好感,唯一的感觉就只有恨了,从那一日王妃坠落九天染尘之后这份恨就开始埋下种子,直到王妃殒命这份恨意更甚,这些年杨文锋心性的改变大都是因为此事开始。 “好,乱臣贼子,非杀不可,今日赔上我武吉一命换你这包藏祸心的杨家二子一命也算不枉此行了,”那黑龙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冷冷的盯着杨文锋开口道,到如今似乎还是将杨文锋当做砧板上的鱼肉。 “武家走狗,你真的以为入了天人境界便真的是天人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如今我还是身在杨府,你真的就觉得这杨府是你说来便来,说杀我便能杀掉我的地方吗?”杨文锋抬头看着那黑龙冷冷的开口道。 虽然这些年杨文锋对于杨府的实际能量了解并不深,但是即便是不用脑袋去想也能想到有他在的杨府而且还在这对杨家来说凶险异常的玉陵国度这杨府之内要是没有后手的话那杨王就不是杨王而是一介匹夫了。 “我知道你在想着这些年杨继暗中笼络的那些人,那些人虽然强但是老夫携带着武家帝王气运足矣蒙蔽他们一段时间,况且如今这是玉陵,是我武家立国根本所在,你真的觉得你杨府就能凌驾于我武家之上?” “武吉,废话不必多说,我那一剑足矣将你斩杀,我说过了,有我在一刻你便休想动我儿分毫,”半空中的王妃满脸不舍得看着杨文锋,似乎一眼都不愿错过。 “我承认,你这一剑的风情足矣触摸到天人境,若是当年没能杀你,你这出尘再如尘的剑心势必会更上一层,到时候可能开天门的便不是杨继了,但是还是我那句话,此行必杀杨二郎,”黑龙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杀我儿,”王妃转身傲然而立,原本消散殆尽的那种绝世气机又开始在她的身上缓缓凝聚,手中长剑氤氲模糊凌厉异常。 “别费劲了,刚才交手我们都已油尽灯枯,就算是再挤压能挤压出几滴水来,所以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留点时间和你儿子的魂一起入冥界,”看着素衣王妃的气势那黑龙狰狞的嘴角微微上扬,此刻他已然完全脱离于身后的那滚滚向天的大江,十来丈的身躯鳞甲铮铮如刀锋上扬。 一阵风抚过衣带翻飞,而后那黑龙缓缓消散化出一道人影,那人身穿玄色道袍,手持一截桃枝,鹤发童颜颇有一副得道高人的卖相。 “我武吉自成天势之后便再未出世,没想到这一次出世便是离世,悠悠江湖千百载,我不能在上面留名也不能就这样老死于深山之中,所以这次我还是来了,这一趟可知杨家底蕴,也算是我为子孙后世留下的一些福泽,怎么,倾世王妃不一起上路?”那黑龙化成的老者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此刻的语气倒是有些洒脱了。 滚滚大江水声轰鸣,偶尔掀起巨浪滔天,周围狂风肆虐,也不知是巨浪掀起的大风还是大风吹起的巨浪。 那玄衣老者此时的衣裐翻飞,而后面带笑意闭眼,一阵狂风骤起那老者竟然缓缓消散于这天地之间,他的消散远没有来的时候那样气势滔天,这让杨文锋难以理解,尤其是之前他还说出必杀杨文锋这样的话。 对于这武吉的话杨文锋相信他不会是无端放矢或者是故弄玄虚,毕竟废了这样大的力气,而且对于这已踏入天人境界的老怪物来说绝对不会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既然这样的话那一定便还是有后手存在。 后手是什么,此刻杨文锋和王妃都不敢掉以轻心,两人都神色庄重,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曾几何时杨文锋对于武道颇有微词,在他的眼中修武乃是粗人陋习,这天下万事万物岂是武力蛮力便可主导的?但是如今看来,和他母妃并肩而战也是一件幸事,曾经他本拥有这样的机会,但是他都一直没有珍惜,如今一切晚了才悔不该当初。 如今的杨文锋即便是想和王妃并肩而战他又有什么资格呢?凭什么,凭那刚刚从父亲安排的手段取得的微薄杀戮之极还是凭自己自诩那可傲视整个天渊的才气?还是说凭借他那韬光养晦不显于世人的真面目,这些即便都算是一些手段但是在如今都没有任何作用,他还是只能躲在王妃的背后苟且偷生。 说什么并肩而战,一切都没有改变,就像当初王妃为了他而喋血一般,如今同样的境地,他这个拥有两世记忆的不凡之人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可笑的逃避罢了。 哗哗哗……在那武吉消散之后他身后倒灌九天的大江开始巨浪滔天,那声势愈来愈大也越来越不稳定,似乎这滚滚大江随时都会失去控制从九天之上砸落下来一般。 莫名的气机开始弥漫,紧接着那倒灌九天的大江竟然真的倾斜而下,滚滚大江朝着杨文锋母子二人笼罩而下,无处可躲无处可逃,唯有面对。 “以一条天人命携武家气运大江足矣将你二人淹没了,这一次我看谁还能救下你们?”天空轰鸣,这声音仿佛是浩浩天威般俯视众生。 “武景宣……”听到这声音杨文锋咬牙切齿,这个声音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当年玉陵白衣王妃案杨家曾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力气去调查,最终查出的竟然是武皇长子所筹谋,如此便掀开了之后武杨两家的暗自争斗交手,对于这位间接杀死自己母亲的人的声音杨文锋至死也不能忘却。 “二郎,今日这武家真是下足了本钱,竟然敢拿四份气运来做赌注,若是我不能抵挡那你便想办法逃,母亲没用,不能为你继续挡风遮雨了,你要争气,当对得起杨家儿郎的身份,”王妃回头笑的凄惨,这笑刹那间刺的杨文锋满心疼痛难忍,几欲昏厥。 和当初一样回眸一笑,和当初一样凄凉决绝,杨文锋还没来得及去叫一声娘亲,还没来得及去阻挡一下王妃便持剑扶摇而上。 “娘……”杨文锋泪流满面对着那素衣背影凄厉大喊,紧接着便看到那白衣如同浮游一般被那滚滚大江淹没再也看不到一丝踪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机。 魂归去兮归何处,冥府不知路,若是一日我回首,该去何处披麻衣? 阴阳何物是阴阳,难知何命数,若是逆乱阴阳路,是否能教魂归途? 杨文锋眼睁睁看着王妃消失于漫天江水之中手足无措,又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她为了自己而倾尽所有,只能看着,自己只能看着,如此经历还不如让他杨文锋殒命来的痛快。 “武家,好一个天渊武家,”杨文锋抬头举目望苍穹,他的双眼血红一片,心中那股无法抑制的杀心骤然而起,随之愈发浓郁,随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杀戮之极,今日我杨文锋便入杀戮之门受杀戮之极,哪怕是今后为杀而疯魔,哪怕是日日夜夜无穷无尽被怨气缠身,哪怕是无魂无魄,这代价我都自己承担,只愿开杀戮天门,” 杨文锋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天空开口,这一刻这天地之间竟然真的隐隐有杀戮之气显露。 “愿以我一魂之力化为种子,二郎,杀戮轻易不可入,他日你若入了杀戮之极,那我母子永无再见之日,”就杨文锋满心杀机几乎要抑制不住意识之中那杀戮之极的时候在那滔滔大江之中忽然倾泄出一道飞仙之力,那飞仙之力带着王妃的声音骤然没入杨文锋体内,一时间杨文锋血红的眸子逐渐恢复清明,泪流满面。 第31章 最痛不过反目 这几日玉陵出了几则轶事,这几则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玉陵百姓在茶余饭后都不知晓该拿哪件下饭。起先疑是玉陵第一纨绔的杨二郎归京,之后便是杨王玉陵开天门踏霞而去,紧接着便是玉陵郊外九龙山皇陵崩塌,位于九龙山之上的第一宗门武德宗山门一片狼藉,被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折腾的不像话。 要知道在玉陵乃至天渊百姓心中武德宗一直都是道家正宗,这些年每每被武皇册封之后地位更胜,几乎可以说是正统承认的第一宗派了。此宗派在玉陵周围每每有百姓当做仙门宗派尊敬,时不时也会去求取一些喜乐安康和治病救人之法,因为经常有求必应所以也是声名远播。 如今这仙门宗派竟然会遭受这无妄之灾,这不由让那些最喜乱揣测的平民百姓犯嘀咕,莫不是这是老天降下的什么征兆不成? 一时间最近几日玉陵之内街头巷尾流言不断,不是谈杨王便是谈武德宗九龙山,原本最喜欢津津乐道的纨绔杨二郎反倒是提起的最少的,或许是前些年谈腻了,亦或者是杨二郎回京之后还未作出什么出格新鲜之事,况且他的荒唐事和这两件大事相比倒真算不得什么。 匹夫不谈国事只谈荒唐之事,不关心天下只关心天上,如今杨王九龙之事对他们来说便是天上之事,恨不得将所有当时的场景都推敲琢磨的无丝毫误差,又怎么会去在意其它的什么事呢? 事实上杨文锋这几日也不算是没做什么纨绔荒唐之事,当日归京那好马的统领之子被杨文锋教训说是要用其坐下大宛云做马肉宴席邀请众人,知道杨文锋的身份之后那统领之子自然不敢忤逆杨家世子的意思,于是在这一日乖乖将那良驹牵入杨府。 看到那个统领之子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将手中的大宛云宝马交到杨府厨子的手中之时杨文锋就在一旁冷眼旁观,临了的时候淡淡的叫了声那统领之子的名字,那少年的名字叫做杨乾,杨二郎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纨绔或者是做过多么荒唐的事,他之所以知道这少年是因为其父杨贺。 杨贺,曾任杨家军先锋校尉,当年曾和杨王参与过天渊三十万战三十万的血战,当时活下来的杨家军将军无一人,活下来的校尉也只有三十六人而已,就连当时的六部统帅也死了三位,杨继自身也差点殒命,活下来的人之间的关系便不仅仅是生死兄弟这几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当年杨继入京之时杨家军中有半数以上都不愿意杨王入京,还有一半支持杨王自立为王,这其中的代表就有后来杨家军六部中的三位新上台的统帅,这几个统帅无一例外都是当初活下来的仅存的几位校尉之一。 最终杨王执意入京,最终带来的老兄弟便只有寥寥几人,其中有些厌倦了朝堂争斗难以适应便退隐于闹市之中,而杨贺是少数几个坚持下来并且在朝堂之上最终站稳脚跟的那几人之一,最终被任命为玉陵巡防营统领,掌管整个玉陵的安定和规矩。 那位巡防营的统领杨文锋见过,小的时候每次见到杨文锋总会恭恭敬敬的弯腰叫一声世子殿下,最后换来杨王的一阵苦笑,杨王曾经说过,他杨继的儿子便是这几个老兄弟的儿子,对别人需要守什么尊卑规矩,但是和他杨继不必来这些让人看着不舒服的举动,话虽如此说,但是真正在杨王成为杨王之后这样做的也不过一指之数,而杨贺俨然不在这些人之中,所以对杨文锋一直很尊重。 这份近乎献媚的尊重直到后来杨文锋开始纨绔于玉陵做过很多荒唐事一直没有减少,当年的杨文锋能在外城横冲直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有他那个杨贺叔叔的纵容,不然掌管京畿重地的巡防营岂能完全没有一点动作? 按理说这样的关系杨文锋本不应该为难杨贺之子,但是在杨文锋手中还有一些东西让杨文锋觉得很不爽,所以他才临时起意决定如此行事,况且这样的为难或许对这杨乾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杨府有一假山名唤迷人眼,在那迷人眼下面有一处秘密机构,机构名字叫做哨子,每天都有来自江湖和朝堂之上源源不断的消息来到哨子处最终被归纳总结,记不清楚什么时候杨文锋曾经和杨王进过那哨子,当时正恰逢关于杨乾的一些事被送至那里,而出于对老兄弟后辈的关心杨王曾看过一些,看完之后久久无语。 那份资料详细的记载了杨乾于何年何月为了得一良驹将一退役老兵当众鞭挞,那良驹是那老兵相伴了大半辈子的坐骑,最终那在沙场活下来的老骥挨着老兵哀鸣而抵死不走,最终老兵倒地老骥被杨乾所杀,这事当时杨文锋是和杨王一起看的。 原本杨文锋以为按照他这个便宜父亲的性格一定会重重惩治杨乾,最不济也要要他半条命,但是杨王并没有说什么,仅仅是长长的叹了几口气便把此事作罢,当时的杨文锋对此十分不解,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故人之子难下手,难不成别人的命便不是命?”当这话从十来岁的杨文锋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杨王怔怔的看了很久最终脸上露出屡屡无奈之色。 “当年的血战不容易,你不知晓那是何等惨烈,就说那杨乾的父亲,那场血战他身上的刀伤不少于三十处,这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劳苦功高便可概括的,自我征战他便和我相随直到我成为杨王他才娶亲最终老来得子,就这么一根独苗你说我能扼杀让他绝后?”杨王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之意。 “你知道现在的禁军统领,为什么爹这些年对于那些朝中大臣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儒道大家都没有低过半分头,但是每次见到禁军统领蒙磊便躲着走?当年随我进京的六部统领只有蒙磊一人,后来因为其子入杨家军在一场边境混战中因为犯事延误军机大事被你李叔斩了,从那以后蒙磊便自称从未入过杨家军,此话便处处和为父作对,但是为父从来都未曾怪过他分毫,甚至顶着一个怕了他的名头也无妨。 自那天渊血战之后我不怕什么朝堂之上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不怕什么血战沙场流血流泪,我最怕的是这些当初的老兄弟一个一个的离我而去,当年一战将杨家军打没了大半部分,这些活着的兄弟不仅仅是为他们而活,也是活着那些死去的兄弟的一部分,所以我要照顾好这些老兄弟,因为我怕,我怕如果他们在我活着的时候就遭罪等我死了就真的没有面目去见那些早早就下下面的老兄弟们啊!”杨王仰头长叹,一番话听的杨文锋也是无话可说。 世事痛苦之事莫过于经历生死最终反目,同甘苦而难共富贵,人都有一颗私心,所以对于杨王此番做法杨文锋虽然不赞同但是却也能理解。 但是现在不同,如今杨家正处于水生火热生死存亡之际,虽然有杨王开天门在先,后有杨延珠玉继承,最终还有杨文锋一颗暗子和三十万杨家血军,表面看起来杨家还是威势滔天但是杨文锋知晓这也仅仅是表面了,事实上杨家此刻正如那倾倒的危楼高厦,说不好哪天就完全倾覆而下了。 若真是到了那一天杨家该依仗什么?若是后继都是想杨乾这样的人那也不用看什么对局了,结局早就已经注定,正是因为如此杨文锋才选择教训一下杨乾,不求能改过,但是至少要表现一个态度,别以为靠着父辈功荫就真的高枕无忧为所欲为,杨王做不出的事来我一个纨绔世子可是能做出来的。 第32章 一剑便是一品 在经历了杨王开天门和九龙山地龙翻身之后玉陵都城着实掀起了一股波澜浪潮,但是这浪潮终究还是会慢慢熄灭,就像这天下大势,无论之前多么征战不休纷纷扰扰终归会迎来一份稳定,相反亦如是,稳定之后也会将有乱世不期而至,这份历史波澜谁也无法阻挡。 这几日杨文锋倒是颇为安稳,自出阴阳塔后他便未曾出过杨府,除了那一日杨贺携良驹入府之时短暂的露面之后杨府内的女婢和下人便多数没再见过这位被放逐了三年之久的世子殿下。 有下人说曾经在杨府后湖看到过世子殿下泛舟于湖中半日抱剑独立;有人说看到过世子殿下经常出入杨府迷人眼假山附近,还有人曾经在夜深人静之时听到世子居住的小院有清亮的歌声传出,据传那一夜有婢女看到世子殿下坐于屋檐翘粱之上一身白衣如雪,碎银般的月光在他的身上剪出一丝一缕清辉,当真是倾倒那些个女婢了。 事实上抛开那些纨绔事迹不谈,杨二郎的皮囊还是不错的,更多的趋向于一种柔和温婉,和杨王妃更为相近一些,身上远没有杨王那股子沙场磨砺而出的粗犷和戾气,可能也正是这一点原因,杨府的护卫和男工对杨文锋没有什么好感,认为其过于秀气,但是婢女和京都的歌女才人倒是对杨文锋这份皮囊颇有好感。 这几日不管这些杨府的婢女和下人对杨文锋之前的感觉如何,只是如今都感觉到了一点,这位世子殿下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具体怎样不同没有过多的接触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能胡乱揣测。还有一点显而易见,这几日无论这些下人在哪里见这位世子殿下都发现了一个共同点,杨家二郎开始佩剑了。 杨家子弟和下属因为出自沙场所以选用的兵器大都脱胎于适合于战场的兵器,其中又因杨王使枪,所以杨家军中上到统帅都尉下到普通兵士都已能提杨家枪为荣,实在不行的就退而求其次选择杨家战刀或者战矛,至于剑一向都被认为是战场之外的兵器,杨家几乎无人用剑。 其实在那些纵横沙场的战将见过最多的佩剑的群体便是那群整日好讲圣人礼自诩风流仗剑游说列国的士子们,只是那些战将的眼中士子配的剑不过是个装饰品罢了,真正拿来对敌简直就是个笑话,更别提仗剑上战场了。 这些久居杨府的下人虽然也没有上过什么战场但是每日耳濡目染听那些护卫讲那些沙场的事也逐渐有了一种倾向,认为男儿应提枪持刀杀敌,仗剑而夸夸其谈实在是让他们有些难以认同。 如今自家的主子竟然开始佩剑,难不成他也是想学学那些最喜纵横之术和游说劝学的士子们,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绣花枕头罢了,这实在是有些堕了杨府威名,不过对于这样一个被公认为纨绔不堪的主子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好在还有那杨家大少爷,杨家不至于毁在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手中,总算算得上万幸。 另外还有一点值得奇怪的是这号称不惜万金的纨绔杨二郎所配的剑非常寒碜,整个剑鞘看上去呈现一种灰白灰白的旧色,那种旧并没有什么古剑的韵味,只是单纯的破败不堪,就连唯一剑柄上看上去像是深绿色翡翠宝石的装饰也是碎裂的,谁也弄不懂他怎么会配这样一柄破剑,连那些最为普通的士子佩剑尚不如,又怎么能配得上他第一纨绔的名头呢? 但是奇怪虽奇怪,杨文锋还就真自出塔之日起就开始佩戴那柄破剑,这几日无论是在杨府内出入还是说闲暇休憩他都将那剑至于身旁,似乎下定决心人在剑在一般。 今日清风细雨,在屋内隔着珠帘可以看到雨落回声海的缕缕波纹荡漾,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响声自家公子不知道又怎的突然诞生了要出去的想法,而且这次出去不让她脂粉作陪,这倒是让她有些不满。 “从前最羡慕那些仗剑风流侠士舞剑时的潇洒,今日我不才,也愿一试,”说完这话脂粉便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只见一身白衣的杨二郎从冷香小筑的二楼一跃而下,身势堪堪坠落之极足尖点了下檐角那最为枝繁叶茂的一株芭蕉,随后整个人便如一缕烟雨般融入那斜风细雨之中,脂粉在窗前吊呆伫足看了良久,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回声海说是海其实只是一方大湖,大湖和玉陵城的航运大河玉陵江的分支相连,虽然是湖但是看起来却也颇为宽广,也算的上小海了,平日里脂粉没少和自己殿下在湖中泛舟,但是这一次杨文锋并没有踏足湖边的小舟,他身形飘逸,踏着那湖中一片片泛起如佛掌的荷叶向湖中心疾驰而去,远远看上去颇有一番侠骨风韵。 踏足于湖中之后杨文锋稳稳的立在湖中央,他就这样漫天细雨之中孑然而立,随后缓缓从身后带鞘拿过那柄已经无神的无尘。剑已经无神,早已经失去了神剑该有的风采,只是在杨文锋手中它必然会从新诞生出剑神,蒙尘必然不会长久,和杨文锋自己一样,该出鞘的时候终究还是会出鞘。 杨文锋微微闭眼随后睁开,眼前的雨已然如血一般,那丝丝血雨落在湖面宛如落在杨文锋的心间一样开始荡漾,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他看到的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到底是这个世界本身就该是血红色的还是说这是他杨文锋接受杀戮之极应该承受的代价,杨文锋不清楚。 想不清楚心绪波动愈发明显的杨文锋只做了一件事,他开始横剑,手中一柄剑直直的指向远方天际,随后开始缓缓舞动。 剑舞的不快,几乎每一次挥剑就连远在冷香小筑的脂粉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杨文锋挥剑的姿势异常认真,几乎每一次挥出都努力保持着特定的规矩。舞剑带鞘,舞的不是杀人剑,舞的只是一种怀念和心情。 随着杨文锋舞剑而起,剑势开始缓缓酝酿,慢慢的在杨文锋渐渐血红的眸光之中也开始出现一人影,那人影一袭白衣如雪,一样舞剑,手中剑流光奕奕,一招一式身合大道,似乎她舞的也不是剑,而是将整个天地大道都舞入了一柄剑之中。 看着那身影杨文锋眼中的血光渐消,随后沉默良久跟着那身形开始舞剑。剑起风雨散,随着杨文锋的剑舞动在他周围的漫天风雨似乎都静止了一般,紧接着那些空中细雨开始在杨文锋剑势的带动下如一幕布般将他缓缓裹住,同时带动的还有脚下原本平静无波澜的湖面。 回声湖上白衣舞剑,斜风细雨不须归,满湖的莲叶如绿潮般在湖水波澜起伏中跟着起伏,而杨文锋立于湖中央继续舞剑,所有的一切都以他做核心之势,似乎这个时候这片天地的主人便是持剑的他。 远方屋内的婢女脂粉看到眼前这一幕早已为之倾倒,那白衣如同谪仙的人是他的世子殿下,被世人称作纨绔的世子殿下,若是这般绝世风采都不足以被世人承认,那这个世界还真是可笑的要紧。 “一为之盛,不可再呼,原来这便是一品高手的境界,可惜,今日只是取巧罢了,”闭眼于雨中舞剑的杨文锋缓缓睁开双眼叹了口气而后不再舞手中的长剑,随着他剑势的停滞雨水又开始落于他的身上,脚下的回声湖也趋向于平静,似乎刚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33章 坐等局势开 自那日杨文锋入阴阳塔之后他便得到了别人难以企及的大机遇,无论是那可为念修之基极致的杀戮之极还是最终王妃剑魄注入他体内,这些都足矣弥补之前杨文锋对于武道的荒废,也可以说这便是当年王妃和杨王的安排,只是杨文锋没有想到这安排竟然如此的惨烈。 其实对于武道修行杨文锋早已有过心里准备,那一次武家动手最终虽然没能杀掉他这个杨家二子但是却也不是没有收获,最大的收获便是让倾世王妃重伤不治和废了杨文锋的根骨,这些年杨文锋从来不去触碰武道一方面自然是有韬光之意,然而更多的是他本就无法修行,寻常的修行之法他本就不能运用。 当初得知杨文锋武道被斩断的时候杨王气急败坏恨不得就此杀出玉陵但是最终却被王妃劝下,王妃说事情还有转机,只是转机如何她一直不肯说明,一直到最后半月,王妃将一身飞仙之力注入杨文锋一百零八处穴窍,用一身的修为来孕养自己儿子的体魄根骨,如此杨文锋才得以延续武道。 但是那代价是杨文锋难以承受的,原本王妃重伤还可过活一段时日,但是仅因为散尽毕身功力而香消玉殒,最为让杨文锋难以接受的是他几乎是被禁锢逼迫之下接受那近乎是她母亲生命的飞仙之力,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至深的痛呢? 此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杨文锋对于武道完全是一股厌恶和抗拒之心,即便是他的母亲在临终时曾劝解过他但是他还是无法接受,因为此事他和杨王之间始终有一道横亘在父子之间的矛盾。 浪迹江湖八千里的时候杨文锋不是没有遇到过那种屹立于武道极致的家伙,其中一个还和他游历数月,只是那家伙完全没有一点武道高手的风范,隐藏的也极为深,若不是偶然的机会杨文锋都不曾知晓那人是足矣登临武榜之人。 只是无论见过多少侠义风流杨文锋从来都没有过修道的打算,就这样一身飞仙之力在他身体穴窍之内孕育了他的体魄有小十年之久,如此孕养他那当初被废掉的体魄不但可以修行,只怕是根骨比之一些武道天才也差不了多少。 在杨文锋入京之后见到杨家局势他还并没有修道之心,但是当看到杨王一人开天门,看到他在风中那一头华发和玉阶之上佝偻身形面对虎狼群臣的时候杨文锋开始决定跨过心中的那道槛。 不是为了入一品开天门,不是为了仗剑江湖无敌手,也不是承认了武道非匹夫之勇的小道,他杨文锋只是不想再让那老人多失望几分罢了,他已经老了,现在能让他舒心几分便是几分。 既然修武道那便要修出个天下第一,那江湖之上不是有什么号称掌握武道天道的天道城城主天机吗?听着名头极为显赫,显赫的让江湖之中那无良的家伙提起来都是一脸黯然久久沉默,其实就算他不说杨文锋也知晓那家伙必定在天道城受过什么刺激,既然是兄弟他杨文锋自然是有义务去帮那家伙讨回几分公道。 还有那什么飞仙阁,在江湖之时曾偶然听说他的娘亲出自飞仙阁,但是飞仙阁最擅太上忘情,弟子不能入世,她的娘亲等于是破了飞仙阁的规矩所以不被飞仙阁承认,甚至若不是杨王和王妃本身实力强悍加之是朝堂之人又有三十万杨家血军那飞仙阁必然会找王妃清算,这让杨文锋听着很不爽。 他不管什么忘情不忘情的破规矩,只是那飞仙阁不是号称出阁弟子便稳居江湖前三甲吗?不是敢说倾世王妃堕入世俗让其蒙尘吗?那杨文锋就在这尘世之中持王妃之剑入武道,有朝一日倒是要看看那飞仙阁的出阁弟子到底有多不凡。 倒也不是杨文锋狂妄到如此地步,只是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他杨家本身就早已是四面树敌了,江湖之中飞仙阁和天道城还算不得什么,想那稳稳占据天渊江湖宗派榜首,和武家穿着一条裤子的武德宗无论说什么也是和杨家不共戴天的。 就在前几日,那老怪物武吉不惜不入天门不修长生也要化龙携武家气运斩杀杨文锋若不是有王妃一剑魄和和杨府之中藏有的暗手的话说不准就真的被他得手了。除此之外还有那当年被杨王夫妻二人携带血军灭掉的魔教余孽,仅凭这些便几乎将大半个江湖包含了进去,他杨文锋若是没有在江湖举世皆敌的心态又如何在武道一途前行? 正因为如此他杨文文锋明知那杀戮之极为基是在悬崖边上行走,明知道选择剑道前方的大家和高山多如过江之鲫,但是他仍然是义无反顾,他很清楚,自他从江湖归来那一刻他便没有退路,这些都是他需要承担下来的东西。 在接受了那杀戮之极和唤醒一身飞仙之力之后杨文锋这几日一直在适应,原本不曾接触武道的他猛然被灌以如此汹涌的大力,就算是被飞仙之力孕养多年的根骨,就算是比寻常人强悍许多的意识依旧难以适应。 这就像是山中沟渠,若是猛的被暴雨涨水灌入难免破坏根基而支离破碎,这几日无论是泛舟静坐还是月夜长歌杨文锋都在尝试抑制心中那杀戮之极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努力归纳压缩疏导体内的飞仙之力,这个过程急不得,不但身体上要保持清净而且心理完全也要稳得住,正因为如此杨文锋这几日不敢离开杨府一步,怕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前功尽弃。 就在刚才他体内和心中所被赠与的东西终究要全面爆发出来,没有办法他只能舍弃掉这些多余的东西将它们归还于这天地之间,虽然这很可惜,足矣让江湖之中很多人为之发狂,但是杨文锋没有办法。 该舍弃的东西就算是再珍贵也该舍弃,若是强行留下难免会超出自身承受范围,到那个时候馈赠便不是馈赠而是祸害了,所以杨文锋在今日毫不犹豫的将高于自身的飞仙之力和那杀戮念力疏散出了一大部分,疏散到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说不心疼其实都是自我安慰,若是全部吸收容纳那几乎便是两位一品高手的毕生实力,但是如今就这样被散去了大半,这样的奢侈浪费就算是杨文锋也心疼的难以多说什么,只能自我安慰至少算是体会了一次一品高手的实力和所站高度,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这么一番动作杨文锋也算是稳稳踏入武道立基的境界了,只是体内的飞仙之力虽然得以解决但是那杀戮之极却是极难控制,每次稍一动用杨文锋都有身陷杀戮无法自拔的危险,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如今杨文锋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解决了自身最为切实的问题之后杨文锋才得空回头看一看自身的处境,按照他的预料既然杨王已出京掌控三十万杨家虎狼之师那么武皇必然会将他困于天渊当做一质子,这是最为稳妥的一招,当然还有一招杨文锋也曾想到,只是这一招走出便是一步大招,后手之多难以预料,不知道武皇有没有那魄力去下那一步大招。 不过这几日杨文锋显然不需要多担心什么,他还有几天清闲日子可享受,坐等那局势的开局,至于如何入局,如何破局那非杨文锋所能料到,毕竟他不是那可将天下置于手中的鬼才谋士,世事如何还需看过再行定夺。 第34章 一步超脱的是心 杨文锋于回声海中散尽体内多余的飞仙之力和那杀戮之极强加给他的体悟之后也算是稳稳居于入基层次的高手了,当然,入基只是堪堪踏入三品或者说是踏入武道门槛的境界,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境界也非寻常之人难以踏入。 武道之难难于撼青天,第一难便是先天根骨之难,第二难在于跨足门槛之难,第三难为武道心境之难,这几难大都是普通人穷尽一生难以跨越的门槛,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江湖最终其实只不过是一少群人的江湖,并非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当杨文锋大致解决掉自身这个境界面临的重大隐患之后发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他静静的站在湖中一株荷叶之上尽量保持身形放松,同时忍受着天空落下的丝丝细雨湿透衣衫。 这个时候丫鬟脂粉还站于冷香小筑之上,刚才自家公子在斜风细雨之中一柄长剑舞动天地那样的气势实在是有些骇人,剑舞风雨停,持剑似乎便可引起整片天地山河湖泊的响应,那白衣舞剑的身影足矣在她心中刻下绝世风采,久久难以磨灭。 就在脂粉刚从刚才那场景中沉浸过来的时候忽然看到自家少爷正立于湖中对她招手,对于这样的动作她愣在了原地不知自家公子是何意思,最终又看到公子的手指了指湖边轻舟她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让她泛舟而过,于是披上蓑衣拿了一把牡丹刺绣缝面的油纸伞小跑着下楼去了。 等到脂粉泛舟来到湖中央的时候杨文锋仍然是一身白衣的立于那荷叶之上纹丝不动,原本还有那么一丝绝世高手的风韵都被浑身湿透贴身的白衣和一缕缕湿透的长发破坏,看到轻舟临近杨文锋很小心的踏入舟中,但是即便是这么小心还是将脚下的荷叶踩破湿了鞋袜。 看到自家少爷这番模样脂粉不由愣在原地久久不知说些什么,直到杨文锋弹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她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你真的以为我能一步入一品,达到踏波而动一举一动引动天下大势的境界?”杨文锋白了自家婢女一眼摇头笑道。踏足武道之后是要比一般寻常人强上太多,无论是反应灵敏还是身体强度都有质的飞越,但是想要达到之前杨文锋踏波舞剑那样的气势至少也需达到二品感知顶端甚至接近一品才有可能。 被自家公子识破心思的脂粉先是垂手但是紧接着又赶紧点了点头:“公子是可能的,别人不可能不代表公子不可能,脂粉相信公子,”像是生怕杨文锋不相信一般,一向性格柔和娇羞的婢女直直的看着杨文锋信誓旦旦。 “别以为胡乱给我灌迷魂汤就能逃得过让我淋了这么久雨的惩罚,别的东西没有,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这世上有一步入一品甚至超越一品的人物,但是我绝对不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所以呀,你就别恭维你家公子了,不实在,”听到脂粉的话杨文锋哭笑不得,他随手捏了捏眼前可人儿的琼鼻淡淡说道,换来美人的白眼和微微皱眉不由觉得好笑。 一步入一品这样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情况虽然如翎毛凤角般但确实存在,比如那一步超脱的佛门观藏,又比如前不久将杀戮之极给予杨文锋的江湖影子,他们几乎都是一步便完成质的飞越,可谓一步便得超脱,让人羡慕震惊。 但是在杨文锋的了解中知晓这种情况实际上是有极大的局限和风险的,那江湖影子虽然入了一品高手行列却从此陷入无穷杀戮之中身不由己,而那佛门观藏自九华山雨无量香华得证佛门无上果位之后就再未曾露过面,看其情况也并不会好到哪儿去。 所谓的一步超脱没有什么固定的方式方法,但是杨文锋曾经参考过很多例子和记载最终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是这类一步超脱的必然和念修有极大的关联。换句话来说,这类人几乎都是心中有某种可以引发意念强大到极致可和天地大道共鸣的东西,江湖影子和那些三教魔门中此类大成者几乎都是如此,只是心中所想所念不同罢了。 和这些人不同,杨文锋知道自己不可能也不会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之中,不因其它,武道修行终归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将自身锤炼到极致方不惧任何外物才算是真正的超脱,况且杨文锋有自知之明,自己虽然不凡但是想要达到那几乎可以说是寥寥无几的一步超脱几乎是不可能的,自己那样想也算是罢了。 风雨之中婢女泛舟而归,看着一身蓑衣在温润的春雨之中划桨而不被雨中风景掩盖姿色的脂粉杨文锋没来由的笑了笑,或许在他这个年龄立基武道达到伪三品境界算是不错了,但是他自己却知道身边的人其实早已经超越他不知道多远,就连眼前的婢女似乎修为都要高过他一大截子,这让他表面看起来仍然是难成大事。 泛舟中的脂粉恰好回头正看到自家轻笑的世子殿下,看着这多年一直如旧,除了王妃身陨那段时日之外便一直都看起来无拘无束笑容满面的少年她不由觉得有些神色恍惚,似乎觉得这笑容仿佛是在梦中一般看起来朦朦胧胧不很真切。 她没来由的想到,或许这样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锦衣玉食的生活并不是这位被誉为纨绔之首的人所想要的生活,反而这才是他脖子上最重的枷锁,无法挣脱无法卸下,如此想来再看他,委实有些落寞可怜。 一路无话,二人泛舟回楼,回楼之后换了一身干净舒爽的衣服之后杨文锋照例盘膝静坐疏导温养体内那飞仙之力,他很清楚无论是多大的机缘和馈赠,若是自身不懂珍惜努力都是空中楼阁,随时都会倾覆,所以这段时日杨府上上下下看到的都是那个变的特别不正常的世子殿下。 静坐修行不知时日长短,这一坐便到了傍晚时分,外面风雨骤歇,被婢女早早打开的窗户外透露出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杨文锋精神为之一震随后起身望向窗外,窗外是偌大的回声海,在清风之中那回声海上原本都还未长出花骨朵的荷花如今都已盛开出朵朵青莲,这些青莲在风中亭亭玉立摇曳,焕发出无限生机,一时被杨府中人誉为神迹。 这神迹的本身缔造者实际上便是如今立于窗前的杨文锋,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从体内挥发出的飞仙之力竟然拥有这样大的生机之力,如此情势也让他或多或更为了解体内飞仙之力的性质。 除了常规的修行之外杨文锋这几日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杨府内的藏书阁,经过这么多年杨王的刻意搜寻和积累杨府内的藏书阁可以说是一座偌大的宝库。 藏书阁一共十八层,前九楼是经史通略圣人典籍,后九楼便是武学秘籍修行之法,此前多年杨文锋来着藏书阁最多只上前九楼,这些日子他开始上后九楼观看那些种种修行之法,博采众长这样的话不敢说,至少多看点东西终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杨府之中如此重要的藏书阁辅助看守的只有一嗜酒如命的中年人,这中年人大概要比杨继小上几岁,这么多年杨文锋每次来似乎这人都没有清醒过,最多的情况就是看到这人提着笔在纸上随意画着一柄柄简单勾勒出的刀,刀是弯刀,人也通常直不起腰来。 杨文锋每次来都会提一壶酒给这奇怪的中年人,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中年人喝了他的酒之后身上猛然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那气势外人无法感受似乎只是针对杨文锋一人而已,如此气势之下刚刚感受过一品境界的杨文锋很清楚,这气势比自己体会的那一品境界只高不低。 第153章 能者多劳 整个王朝之内可以互相连通交流听起来或许并未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仔细想想则不尽然。 在这之前,离玉陵最近的府衙若是要到玉陵来提交一年的奏表最快需要半月之久,最远的乌藏州则最快需要半年之久,这之间耽误的时间倒还好说,若是一些关乎危害社稷以及一些特殊急需审批的事情无法及时办理便影响重大,可这又是极为无可奈何的事。 曾因为此事延误过很多大事,于是之前的很多朝堂都曾付出极大的代价去雇佣一些个江湖大宗师坐镇一些比较重要的州府或者是军机之地。 遇到一些个比较重要的军机要务或者是特殊大事那些个一州府的官场大佬就得花很大的代价去雇佣这些个可以御风而行的江湖大宗师代为传信,代价之大自然不必多说,关键还是这些个大宗师愿不愿意为他们走上这一遭。 到了他们那个层次是否还会为了某些东西而供朝廷驱使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正是因为如此其实穷其一国州府之中也不过有寥寥不超十指之数的人而已。 至于纳气大三境之下的江湖中人虽然数量不算少但是效果却不大,而这些大宗师尚且难请就更别提那可以冯虚御风踏九霄云层而一瞬千里又千里的成势人物了,那更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自可说明整个王朝之间可以互通有无的重要意义所在。 倘若能够实现,别说是三百六十座纵横庙,再多三百六十座又如何?更何况武皇所说的这纵横庙甚至还可以传送一些物品,那未来是否可以传送一些活人呢?若是真的可以实现那这纵横庙的意义之大就将更翻一翻,仅次于这玉陵国都了。 程珏虽然对于朝堂一些琐事不打太上心但是不代表他不清楚这件事的意义所在,所以当武皇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他最终还是接受了。 “当然,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今日就是先问问你们的意见,其实话说开来,我想你们应该没有人会反对才是,即便是有人反对那朕也要作一次独断专行了。”武皇的话虽然说的极为轻松但是群臣实际上都能看得出来对方的意思其实很明显。 这件事他们即便是真的反对也没什么用的,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也不会反对,更何况此事听起来百利而无一害,自然更是无人会去反对。 事实上敢于在这朝堂之上公然去驳武皇面子的人还真的不是很多,虽然武皇看起来平素平易近人但毕竟是一国帝王,帝王威仪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去侵犯的? 这满朝文武之中有这个资格的,武泰阁主毋胖子那种人自然不会去做,太师徐博温和天星阁主则和武皇一体,剩下就一个程珏了。 原本当初还有一个杨王,如今杨继去了天渊自然就只有一个程珏了。 算起来当初武皇身边的六大战将也不知道是因为连年战乱身患旧疾还是耗费了太多精力以至于活不过太大岁数,如今除了天渊的杨王和辽东边陲的梁王之外竟然无一例外的没有得以享受过一天的太平盛世,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可以压制住那位嚣张至极的杨继。 “若是确能实现自然极好,只是具体如何实现,修建此纵横庙的很多事宜都要商量清楚才能具体实施,陛下既然决定要做,那可要选一位得力干将才行,”程珏拱了拱手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程珏自然知晓建成拥有武皇所说能力的纵横庙一定不是简单的事,肯定也不是建几座庙宇就可以实现,恐怕到时候所耗费国力一定也不会少,但是这件事确实利大于弊,他程珏并不能去反对。 “程阁老所说极是,确实该选派得力之人才行。”户部尚书来还福点了点头表示附议。 “你们两个倒是省事,一句得力之人就得了,果然读书人比较精明,一点儿都不敢自己主动揽上这样的差事。程阁老,要不你来负责?”对于两人的话武皇置若罔闻,他没好气开口,玩味的看着程珏道。 “非是臣不愿去做,只是老臣知晓自己的斤两,若是办学院制定什么礼制臣没问题,但是要臣去斤斤计较,去一砖一瓦一石一木去建造纵横庙,恐怕到时候也少不了去谋划很多的事情,这非臣之所能,老臣并不能胜任。”程珏略微有些犹豫随后毅然道,丝毫没有顾忌到当众揭露出自己的短处来。 “你们看看,这就是读书人,一番话说的让朕真的是无话可说,那么你呢,朕的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你们两部可有人去?程阁老推说他擅长着书立说,擅长教书立学,说白了就是不想去趟这趟浑水。那你们两位呢?你们总不能说这事与你们无关。”武皇摇了摇头又笑容玩味的看向户工两部的尚书。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脸上都露出苦笑,这种差事可不是一件耗费力气与精神便能干好之后赚取功绩的差事,弄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所以他们哪里敢轻易去揽这样的差事。 何况三百六十座纵横庙遍布全国,要想亲自把关又很难做到,另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们两位可都不是修行之人,若让他们去办这差事的难度更大。 寻常手段,世俗人力物力哪里能达到覆盖全国范围而互通有无呢?这其中必然会涉及到江湖之人,山上修行手段,到时候他们两人又如何能够做到如使臂膀呢? “建筑这三百六十座纵横庙所需银子材质我户部自然当仁不让,但陛下要臣去监管此事臣恐怕会辜负皇恩呢,这如此特殊的纵横庙臣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户部尚书来还富出列说的很冠冕堂皇。 来还富的意思很明显,他会全力配合,但是要他负责他确实是做不到。 “来大人说自己做不到那下官就更力有不殆了,但是臣不会推脱,若是陛下一定要臣去臣自然万死不辞,只是若是办不好,那陛下摘了臣的脑袋就得了。”工部尚书万井树是一位中年汉子,天生长着一副老实憨厚的面容,但实则他虽然实在却也并没有看上去那样憨厚。 他这叫以退为进,他其实心里很清楚武皇并不会让他去办这个差事,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其实武皇自然也知道他万井树的心思,所以武皇并不会为难他们,至多挖苦他们几句罢了。 “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和稀泥老手,一个则是最擅长装无辜,你们的话里有话朕难道听不出来?尤其是万井楼你,就差没撒泼打滚了,还要朕摘了你的脑袋,你的脑袋值钱吗?” 果然,对于两人的话武皇只是没好气说了一句并未为难他们两人。 实话说武皇这位帝王对于他们这些个臣子来说虽然绝对算不上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但却也绝非其他帝王那般喜怒无常,至于什么暴虐以及刚愎自用则统统没有,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圣明君主了。 至少换做其他帝王绝度不会像武皇这般可以如此轻松的和他们相处于朝堂之上。要知道今日这一幕并不是很罕见,这玉陵朝堂之上如今轻松的气氛还是很常见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这位武皇如此为之的前提下,一但他要天子一怒那必然也会是这些个臣子的噩梦。 所以越是当官当得越大,越会掌握好武皇不会天子一怒这个范围,像是六部尚书这几位几乎都深谙这个道理。 “好了,朕也不为难你们几个,不过你们不去倒是说说看这件差事交给谁去办最合适?”武皇环视太极殿之中最前面的几人终于收起了笑容。 玩笑开一开无伤大雅自然没事,但是事情到最后还是要去解决的。 武皇如此一问满朝群臣一时间竟无一人去开口,一方面是因为这件差事确实不是很容易去做,另一方面则是选择这么一个人其实真的很难。 官帽子太小的无法镇得住场面自然不行,官帽子大的又都不愿意去,要不就是不适合去,如此一来当真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对于这种局面武皇并不是太意外,甚至这场面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不着急。他很随意的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没有急于开口,显得很有耐心。 其实万井树和来还富等几位官场大佬不是没有人选,甚至是武皇才开口他们心中便很正常的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来,只不过他们都觉得这个人虽然很合适但却也很不合适,所以即便是他们心中早已经心有灵犀都是却都未曾说出口。 “怎么,朕这泱泱天渊找不到这样一个人?”武皇很平淡的开口道,他看着自己下面的群臣们倒是无喜无悲。 “若论事功之能,又有谁比博温更合适呢?”最后还是程珏谈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 他们都知道没有人比徐博温更合适,但是太师徐博温所负责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多的他们都不还意思提起他再个他添加多余的事。 就算是如今他们群臣早朝,那个人还依旧在外面主持这天渊殿试,这让他们如何去开口说出那个名字? 第154章 两位变局之人 说起天渊国的中流砥柱其实并不多,文有程珏,徐博温,武其实就是一个杨王,一个梁王而已,但是要说到真正能够力挽狂澜对天渊发展起决定性作用的其实还是不过两人而已。 太师徐博温,事功之心颇为坚韧,这天渊国大大小小的事,上到朝堂吏制下到各州府的运转状况都是他一人总领全局。 虽然说六部三阁皆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但实际上天渊朝堂之上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总领全局的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太师一人而已。 这倒不是说徐博温就是那行事霸道想要把持朝纲的那一类人,正相反,徐博温虽然不喜和群臣打交道但是在很多决策和异议上还是很听一些群臣的建议的。 更何况虽然军国大事皆办于一手但是徐博温却从未有过什么逾矩的举动。遇到很多事则是会先经过文华武泰两阁商议之后再上奏武皇才会真正决断,这么些年一直如此,这才是最为难能可贵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武皇才事事选择相信这位当朝太师。 今日太极殿内,群臣商议让他徐博温负责三百六十座纵横庙的事,而太极殿之外,玉阶之下,琳琅满目的天之骄子们则等待这殿试的开始。 “今日殿试开始之前会由我先对你们这些个贡士进行一场问心,若心有歪门邪道的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离开这广场,离开内城,至于这些碑文经史诸位可以先放一放,别担心,通过问心之后,你们无论殿试与否都将是我天渊国的未来希望,到时可入翰林院,可进国子监,也可选择进入地方的一些县衙和官方学塾,无论怎样只要是我天渊礼部,国子监,翰林渊所有的经史文章诸位尽可阅览。” 就在诸位准备殿试的士子们神情专注的观看这些个失传已久的珍贵碑文板文之际忽然所有人耳畔皆响起徐博温的声音。 “问心,这徐博温要一人问心,果然,果然我们还是要面临这一关。”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卫寅先是一惊之后又恍然大悟,随后他对着身边的杨文锋轻声开口。 “据说每次殿试之前都要这位当朝太师去问心于诸位贡士,只有过了他这一关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会试上榜了,而这一场问心,据说他徐博温可以看透所有人心中所隐藏的一面,以此来判断是否作弊,是否却又其才。”杨文锋点头开口,他们虽然说是第一次参加这殿试但很多程序他们确早已知晓。 其实不只是他们,几乎所有殿士的贡士们都知晓这些个事,只不过杨文锋二人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罢了。 比如他们就知晓,这一人问心其实不只是看这些个贡士是否确有其才,还能看出一人的秉性如何,对朝堂社稷将来会如何尽心,是只有功利心理还是真正的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这些据说他徐博温都能问出。 而之后他则会对这些人进行分类,有的自然可以平步青云,而有的虽然有才但有可能心术不正最终也不过在这天渊官场哪个角落随意被安排个差事最终被大浪淘沙。 “这太师还真是能耐大,如此手段岂是凡人能企及的?”卫寅不由有些感叹。 卫寅的感叹其实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感叹。面前不见人,人声天上来,如此手段他们又何尝能够见到。 “不凡自然是极为不凡,但是要说仙人手段却还差点意思,说到底不过是借势而为罢了。”杨文锋一语道破。 对于已经在修行路上入门的杨文锋来说很多东西自然没有那么稀奇,在他看来这徐博温既然已经是成势高手自然会有太多太大的能耐去做这些事,到了那个层次可以很随意的夺天地大势为己用,区区如今这种场景又何足道? 其实在场之中对于徐博温这种手段不是太过惊讶的人虽然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太少,比如荀攸,他本身就是极为厉害的念修,再比如还有一些个儒家修行入门之人,多少会有一些了解。 当然,居心叵测之人也不是没有。 在这偌大的广场之中大多数人都是在看那些极为罕见的经史文章,但也有像杨文锋和卫寅那样不是太上心的,但是还有另外两人并非不上心,似乎对于这些个前人先辈的圣人之言似乎颇有些不屑一顾。 “欲审曲直,莫如引绳,欲审是非,莫如引名?”当真是读书人的一厢情愿,是非曲直的评判标准在哪里?引绳而取直,谁又规定那样就是“直”呢? 在一面石刻之前,一位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士子神情颇为不屑一顾,他自身本相貌平平,身着一身淡黄色衣袍,唯一有些特殊的是这个年轻人的眸子深处不时有一抹金色光晕一闪而逝。每当这抹光晕出现的刹那那年轻人眼中就会展现出一些迷惘,如同大梦初醒。 “顺天者存,逆天则亡,得道者多助,失道则寡助”这话说的倒是有那么点味道,但是最终这位读书人还是叛离正统而走上一条歧途,既然知晓失道寡助为何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在那位眼含光晕的少年身旁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中年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两鬓却时隐时现有斑白显露,此刻他正站于一块石碑之前和那位少年闲聊。 若是让别人听到这位中年人的话的话一定会在此地引起轩然大波,因为他所说的那位走上歧途的这碑文的主人正是儒家地位极为考前甚至可以说如今独占榜首的那位亚圣大人。 正是这位亚圣在儒家经历过那位初圣的事情没落几近坍塌的时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凭一己之力制定规矩,将儒学与天下学向结合,最终使儒学成为帝王之学与百姓之学的儒家至圣,如今有人敢大言不惭的随意去评论他,这简直是绝无仅有之事。 “这儒家本就是后生之学,别说是这位亚圣,就算是那位至圣先师儒家初圣又如何?他们的道统有多少是窃取我们而提出的,只不过稍微改变一二便能立教称祖,若不是如今这人间俗世之人多愚昧,哪里轮得到他们猖狂一二?”那位年轻人显然脾气不是很好,话语之间没有一点儿读书人的客气之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那个后生仗着这方天地规矩无法无天,我等只能捏着鼻子暂且忍耐,好在如今似乎局面即将好转,而我们这一次不也是正为了此事而来吗?”另外那位年纪稍长的中年人似乎脾气还行,至少没有那么神色激动。 “天渊的太师,能耐也不过尔尔,似乎快要跳出凡世约束了,似乎是有些门道在此地可随意调动儒家气运和那武姓王朝的龙气,若是不在此地不在这人间,我倒是想要试一试他的能耐。”那位眼含光晕的年轻人抬眼看了一眼那玉阶之上的徐博温有些兴趣。 “别乱来,别忘了我们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到时候若是出了差错你我可都是白忙活,别到时候我们的谋划变成竹篮打水那就得不偿失了。”年长的中年人看了年轻人一眼提醒对方。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就是说说看而已。说起来这天渊俗世还真是有些特殊,似乎颇为亲近我们,在上面和我们的人都有联系,但是却又和这儒家纠缠不清,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思,我看那个武皇也不是什么善茬,到时候若是人间门户大开怕是有朝一日天上可见了。”年轻人随意地说着,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并不算小,但是似乎他两人附近的人都听不到一般。 “别管什么善不善,若真有一天人间大开,他一个人间帝王又能翻得起多大浪来?你以为他还会有之前那几位的能耐,到时候是龙也得乖乖盘起。”中年人说完这些随后随意从袖子中翻出一块玉珏在掌中把玩着。 “这武德宗提供的这个玩意儿看起来还是蛮有用的,据他们所说带着这枚带有这天渊龙气的玉珏便能帮我们掩盖一二,即便是借助这护国龙阵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看起来是真的,那位姓徐的后生应该是没有看出什么来。” “自然是看不出什么,这本就是沾染这龙气多年的东西,真是够憋屈了,若是当初,仅仅凭借我那附魂之术便能让这人间无人可以辨识。”年轻人叹了口气颇为有些无奈,对于如今这个局面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咬牙切齿而已。 “虽说这龙气无碍了但是还是不保险,你可别忘了这徐博温也算得上是半个儒家之人,离那所谓的儒圣也不远了,他若是真有什么别的法门来所谓的问心我们不见得就万无一失,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你也太过小心了,什么狗屁问心,你我还怕他的什么问心不成?他想来就尽管来好了,世事浮沉千百年,你我之心又何尝动摇过?”年轻人不以为意,口气还是颇为傲然,全然没有将徐博温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我倒想问上一问两位,天上之人落入人间会有什么后果?”就在两位口气颇为傲然的两人开口之际忽然有一儒雅的声音在他们两人身旁响起,紧接着两人身旁便出现一位身穿玄袍器宇轩昂之人,不是徐博温又是谁? 第155章 你我本是歧路人 就在徐博温说明今日殿试之前的问心规矩之后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而两位并非人间之人正对此颇为不屑一顾之时却未曾想过对方会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其实就在这一瞬间,这太极殿之前的广场之上如此多的士子们无论是在闲聊还是观看碑文石刻,亦或者是在临时抱佛脚,在这一刻所有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位玄袍而立的读书人。 天渊太师徐博温。 在这成百上千的徐博温面朝所有参加殿试的士子们的这一刻他们皆无法动弹分毫,一人面对一人,即便是有人互相相跟而立,即便是像杨文锋和卫寅一样还在交谈都无厉害。 画地为牢,如此玄之又玄的手段恐怕只有已然成势的徐博温可以做到。 一人问心原来是这样的问心法,既要问人,更要问心。 面对面前的徐博温几乎在场所有的士子们皆面无表情神情木然,他们此刻已然无法自由思索,如同一尊尊被人擎着的木偶一般。 当然,先前口气极大的两位自称天上之人的士子则不在此等范畴之内。他们两人面对着面前的这位人间太师神情淡然而倨傲,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位成势高手放在眼中。 “这人间本就是朝拜供奉我等仙人的末等之地,你何曾见到过黄紫公卿京畿重臣去往那边陲贫瘠之地还需讲究什么规矩?”那位比较年轻的士子眼中的光晕乍然间金光乍泄,随后他整个人身上似乎都弥漫出一股无法掩盖的恐怖气势。 “不过尚且留有几分天上的余威而已,体魄如此孱弱不堪,即便是先前看破过大道又如何,当真觉得我无法动你分毫?”两人之前的徐博温听到对方的话皱了皱眉不冷不淡道。 别人不清楚这些天上之人往来于人间的一些手段他徐博温却很清楚,而且对于如今的天上人入人间会受到何等规矩约束他也并非一无所知,如此一来他自然对于眼前这两位实际最多算两个个谪仙人的家伙自然没有太大的忌惮。 况且如今他徐博温身处这玉陵城之内,身处这天渊中枢,别说是两个受此方天地规矩束缚而实力十不存一的谪仙人,即便是真正的仙人下凡对他来说也远没有那么恐怖。 毕竟他们可不是那位蛮不讲理盘踞人间的老读书人啊。 “果然,他们说的果然很对,这区区人间之人如今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啊,”那位年轻人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阴沉,随后他蓦然向前跨了一步。 这一步之下年轻人眼中的金色光晕如同雾气一般弥漫开来最终整个眼球都呈现处一种诡谲的黄金色,他一步迈出的这片刻时间空中忽然有符箓从他的脚下一闪而逝,不过倏忽之间那符箓于空中大放光明,猛然之间炸裂开来化为点点星光。 就在这点点星光完全消散之际年轻人这一脚也正好落下,而随着年轻人这一脚落下的还有一尊庞大的阴影,大如山岳,或许正是一尊山岳。 这尊山岳此刻正于半空中恍惚明灭,先前那从年轻人脚下炸裂开来化为点点星光的符箓此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为千万道萦绕于那半空之中的山岳巨影周围,似乎是年轻人用这符箓凭空拘来了一座山岳一般。 广场之上满是即将殿试的士子们,除此之外则是一位位即将一人问心的徐博温,而在众人头顶之上此刻正有一座百丈山岳呈压顶之势负压而下。 山岳未曾盖下便裹挟风势气势骇人,广场之上人人衣袂飞舞,脚下地动山摇,但广场之上所有人似乎未曾感觉到一般。 事实上他们确实感觉不到,此刻这场中所有人眼前早已不是之前的太极殿前的广场或者是石刻,他们看到什么或者有何想法到已经被徐博温以莫大的神通给控制起来,所以所有人在现在就如同是五官闭塞了一般。 当然,有两人其实是没有被徐博温的神通所影响的,一人便是徐博温的弟子荀攸,另外一个则是杨文锋。 荀攸是他徐博温的弟子,心性如何自然不必再去问心,至于杨文锋能够不受影响倒不是说徐博温也对他法外开恩一番,他能不受影响完全来自于他识海之中那尊执笔小人,也叫文魄。 其实杨文锋在看到面前这位太师的一瞬间也和所有人一样脑子猛然一空,他清晰感觉得到他的识海之内一阵猛然晃动摇曳,如同一尾锦鲤猛地越起然后狠狠又摔回水面激起无数水花一般。 就在那个瞬间他的意识曾出现短暂的停留,但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识海之中那位小人很好奇的又出现在了他的识海之中随后来回跑了几遍,那文魄边跑便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 大概是找寻几遍之后无果,小人便很气愤的挥了挥手中的豪笔便又消失在了杨文锋的识海深处,而在那小人消失之后杨文锋便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便看到眼前这位面无表情同时眼眸深邃的徐博温。 还未等杨文锋准备开口他便感觉到头顶之上那泰山压顶之势,他浑身衣袍翻飞,束起的长发也在此等气势之下猛烈飞舞而起。 不远处的荀攸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一幕,不过不同于杨文锋的疑惑与思量此等手段这种想法,他更多则是为他的先生而担心。 “江湖之上见到的高手没有几个,回来这玉陵则见到这么多,早知道如此,我还费那个劲干什么,如今江湖高手出手足矣看尽江湖的波澜壮阔了。”杨文锋看着眼前这千百道徐博温以及头顶之上那尊磅礴山岳暗自感叹。 要说心中没有畏惧那自然不可能,但是稍稍畏惧之后杨文锋也就释怀了。这里毕竟是玉陵,若是随随便便就有人可以在此地为所欲为那实在是太可笑了,况且这里还是玉陵内城之内,几乎算是在武皇的面前,若这都能如此肆无忌惮那无疑于是打武皇的脸了。 “区区搬山符而已,在这玉陵之内,别说是搬一座山岳过来,即便是你将那海外仙山搬来又能如何?况且,你的搬山符果真能用的出来?”看到那尊浮现于半空之中气势磅礴的山岳虚影徐博温面色如水,他朗声开口,语气平静的有些不像话。 说完这番话之后徐博温静心看着那于半空之中显化而出的山岳影子遥遥一按。 “山岳虽大,但总大不过我这玉陵城的规矩,给我崩。”随着徐博温翻过的手掌微微用力那半空之中遮天蔽日的磅礴山岳虚影先是猛地一震而后开始猛烈颤抖,几乎在一瞬间轰然炸裂开来。 山岳崩塌,声如耳边雷鸣,好在内城此方天地似乎早早就被徐博温蒙蔽天机,所以此刻这一整座山岳崩碎开来的震耳欲聋并无人能够听到,除了同在一方天地之内的杨文锋荀攸等人。 太极殿内,武皇和群臣依旧在说那纵横庙之事,说到酣处徐博温当仁不让。外面太极殿前山岳崩鸣的天塌景象群臣自然未曾听闻。 坐在龙椅之上的武皇正听着下面的臣子们商议着忽然脸色有些奇怪,随后他微微闭眼再睁眼便看到了太极殿之外的那番场景。 当然,除了武皇之外最前面的三阁阁老除了武泰阁主之外其余两位程珏和张子仪都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一眼太极殿之外,他们自然也能感觉到细微的气机流转不定,之后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这天渊皇城之内竟然真的有人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行事?如此一来将他们又置于何地? “这帮天上之人还真是够……无礼了啊,”作为这座皇城的主人武皇自然比程珏他们感受的更为正切,太极殿之外那山崩之后溢散开来的气机完全不异于一位巅峰成势修为倾力一击,好在如今形势并非不可控,于是武皇也就由着徐博温去收场了。 “武德宗看起来是有些不像话,朕已经足够礼遇他们,未曾想他们还是不知足啊,真的以为朕的脾气就如此好不成?”武皇表面依然波澜不惊但心里却在思量一些事。 其实即便是没有徐博温亲自坐镇这玉陵皇城之内这些个逾越之人也不是说进来便能进来的,要知道这些年还好,前些年天渊刚建国,加上之后杨王和梁王南北撕烂这个江湖之时这天渊可谓是四处树敌。 那些年作为天渊国都,作为武皇的立身立国之地玉陵又如何会没有高手前来一探究竟?其中成势高手虽然不多但却也有,更为甚者甚至还有那一人便敢攻一城的南楚最得意之人,但是这些人最后统统没有在玉陵城内占一丝便宜,大多数甚至连内城都没有入内过。 这其中自然有芈平未曾想入内,也有真正入内的却又未生事端的,但是其自身自有其玄妙之处。 整个天渊国之内,若论气运之盛,论统御之极,论大道归属,无一地可出玉陵左右。作为坐镇中枢,统御整个天渊大地的武皇来说,只要他不想有几人可在这玉陵内城之内胡闹呢? 第156章 仙人不敢胡闹 这玉陵内城之内其实另有玄机天地,不只是针对非内城认可的成势之人,也并非仅仅针对人间高手,其实对于类似今日这两位“外来户”的针对可谓是一点都不少。 但今日之事其实是在武皇和徐博温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若不是今日恰逢殿试,恰逢徐博温留了一个心眼他们甚至都未曾发现有这么两个不知该叫漏网之鱼还是叫天外飞仙的人物竟然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按照徐博温和武皇的谋划,虽然也有亲近天上之人的举措和意思,但这份谋划绝对不是将他们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天上仙人,也并未令他们自己成为那牵线木偶一般,更多的其实是虚与委蛇和与虎谋皮而已。 武皇和徐博温其实是知道这段时间会有天上之人蒙蔽天机来人间垂钓一些东西,而他们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自然是利大于弊。 但今日这两位“外来户”身上竟然有可以阻挡这玉陵龙气的法门,行事如此是无忌惮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 于是便有了徐博温一言不合便覆手崩山,他已经很久没有生过什么气了,但是刚才那年轻人的言语让他有些愠怒。 既然自诩这里为边疆贫瘠之地,既然如此高人一等,那便要让他们尝尝他这人间之人的手段如何。 如若一手山崩不行,那便再来一手褪魂。 对于这山岳崩塌的壮观景象徐博温显得云淡风轻,在那符箓气机逸散之前他便运用此方内城之中的某一座矩阵进行了抵消,所以那座被符箓而化的山岳崩散之后虽然看起来颇为气势惊人但实际却并不会有什么危害。 在那山崩之后生气之后的徐博温又如何不还上一手? 山来就我,我自崩山,恶魂附体,我可褪魂。徐博温心中默念一声,随后他之前覆手崩山的那只手掌微微收回于身前,之后另一只手也慢慢抬起十指交错开来。 徐博温两手交错之间蓦然有淡金色文字在他的指尖一闪而逝,而后似有清风萦绕于徐博温肩头,清风本无声,但却有屡屡声音从徐博温肩头,周遭缓缓传出。 风声似翻书之声,也像朗朗读书声,之后徐博温交错的双手在身前蓦然划过,于是那之前随手便拘押而来一座山岳虚影的少年和那为稍微年长的中年人身边便也有清风浮动。 虽然徐博温在这玉陵城中可以得天独厚借助很多手段去应对这两位不速之客,但是身为读书人的他还是习惯用儒家的一些法门,如今一城甚至是一国的儒家气运都可被他短暂借来运用随手结成一座清风牢笼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是胆大妄为,你可知晓即便是你天渊上面有人也不过是垂钓之地而已,焉敢如此?”感觉到周遭天地似乎被隔绝之后那位双眼金黄光晕流转不定的年轻仙人怒不可遏。 “徐道友,今日之事是我等唐突了,南法仙长虽然说话直率但却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罢了,刚才搬山与山崩全当我等互相切磋而已,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那位中年男人感受到周遭天地之间的变化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语气平淡道。 中年男人的话相对来说算是和气了太多,倒不是说他就真的怕了徐博温,只不过如今在这规矩极多的人间他难免束手束脚,如今这徐博温更是用了一些手段凭借儒家气运断绝了他与此方天地的联系,这便更有些雪上加霜了。 要知道他们二人虽然是实打实的天上仙人,境界早已经超出人间之人不知道多少载,但那也只是相对于他们在天上而已。如今立足于人间,一些道法也算尚可,但是这幅体魄却实际极为孱弱不堪。 如今徐博温借助儒家气运将他们困于这一座清风牢笼之后隔绝了他们与大天地之间的联系倒真的有些让他们有些束手待毙了。 “噢?说的是事实,就此作罢?”徐博温冷笑了一声之后眼神阴郁不定,那划出的双手五指并拢之后遥遥指向那被清风萦绕困在原地的人间仙人,之后摊掌再摊掌。 随着徐博温的动作两位天上之人彻底无法感觉到此方天地的大道,之后他们便开始感觉到在这副皮囊之中的神魂竟然开始震动摇曳,如同一只风中烛火般摇晃不定,似乎随时都要从这幅躯壳之中被强行驱赶而出一般。 “道友你要慎重,你可知我等下凡少不了你人间帝王的隔岸观火?既然我等如此顺利来到此地岂非说明我们其实是同道中人?”感受到自身神魂愈发不是很稳定的情况下中年读书人的声音变得愈发和缓,此刻他是真的不想再和这位人间的读书人撕破脸皮了。 而那位脾气颇为火爆的年轻仙人此时此刻虽然脸色依旧很难看但还是选择了暂时的忍气吞声,这要是知道年轻仙人底细的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一定会大吃一惊。 天渊国建国之后道家以武德宗最胜,而武德宗重道术而轻符箓,这些年更是没有飞升之人,但是在天渊之前,前朝对于道家更为看重,其中道家分了好几脉,有符箓,有道法,有阴阳,有请神祁攘,各有千秋各有辉煌。 其中符箓一派有一位天纵奇才,继往开来,一扫战国之后符箓一派的颓势,不但自己补全自创了很多符箓法门,更是将符箓一派发扬光大。 后来这位奇才更是靠着符箓得天独厚,一身大道几乎与符箓一术相辅相成,最后靠自身那可搬山填海,可斗转星移,可化腐朽为神奇的符箓一术成功体悟大道百日飞升。 据说这位符箓一派的奇才飞升之时不过四十出头,自身符箓体悟更是让时间在他自身流淌极为缓慢,所以飞升之时看起来对方不过及冠模样。而这位符箓一派飞升之人在当年游历天下之时可谓是嫉恶如仇,一言不合便一手符箓将对手镇压。 当时这位符箓一派人称南仙道人,因为这位道家年轻人修行之前来自于南方,而当时道门一些大成者皆出自与北方,当时的南方道门为了表示对这位天纵奇才的尊重才给了对方一个南仙称号。 而这位南仙最着名的一件事则是当时一位同为道门的一位几乎快要成为道家真人有望执牛耳者的一派掌教在宗门之中讲道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大概是说符箓一派不过小道而云云这样的话,而这话不知如何竟然被当时符箓刚刚大成的南仙道人听闻。 后来就在那位掌教再次讲道之时忽然有声从天上来,隔着那门派的宗门护山大阵震耳欲聋。 有人声随意开口:“既然你敢说符箓一派小道而,那便试上一试又如何?”这句话传出之后这个宗门之中所有人竟然都发现自己周围有符箓一闪而逝,之后便有一座山岳负压而来直直从头顶砸下。 大地陆沉,宗门尽毁,就在那位掌教好不容易费劲力气才堪堪护住整个宗门核心之地还未曾喘口气之时又有一整条长河被拘押而来倒灌而下,最终那座宗门就此消失于大陆之上,原地多了一座山岳和大河。 好在当时的南仙还算是顾忌同门之宜,加上大道顾忌所以在动手之前将那一整座宗门之人全部以符箓之术之中的大神通挪移到了山门之外,在那山岳灌顶,大江倾泻宗门被毁之际其实宗门之中就只有那一位掌教而已。 最终那位掌教在自身修为干涸即将身死道消之时同样被一道符箓救之于山门之外,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宗门覆灭,虽然未伤一人,但眼看自家山门被毁,看着那一山一水其实心里也不是滋味,与灭门也没太大差别了。 当年彼时南仙正是此时的南仙,只是碍于一些条条框框的限制所以如今他的实力其实还不如当年飞升之前,但脾气还是不怎么好。 好在也算是在天上修行久了,如今被困于一座清风牢笼之后很罕见没有发怒。 其实他们两位都很清楚,他们此次下凡而来并非闲着无聊,也并非是什么衣锦还乡来这片天地炫耀,见过了天上光景这些人间之心其实都是浮云罢了。 他们这次和很多天上之人花费极大代价,甚至暗中联系了之前的很多“前辈”以及这人间许多心有不干之人来谋划那件大事,若没有得到相应的收获那岂非白来一次? 况且事实上还没有那么简单,若是此刻被这徐博温强行将神魂褪出暴露于这天地之间那么他们势必会被这方天地的某些规矩发现驱逐,那样一来可就不是白费一番功夫一无所获那样简单了。 下凡人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且还是有上面大佬亲手为之。重新于人间返回天上,而且无人牵引,那样几乎等同于被打回原型甚至一个不好被流落人间化为谪仙人,太过得不偿失,所以感觉到自身神魂变化的他们如今也不敢太过份了。 可是仙人不敢过份,同样嫉恶如仇的徐博温哪里有那么容易放他们离去? 第157章 人间规矩浩然剑 “诸位仙人下凡我等自然知晓,我等虽未曾阻拦但也绝不会姑息养奸,今日既然是两位不守规矩那就请重回天上便是,如若心有不干,回天上再说。”徐博温面沉如水,他手掌摊开的动作力道似乎更为沉重,随后直接收手之后大袖迎风而摆。 一摆之下有一缕气机似黑暗之中一丝明火点点飘摇而动,一动之下丝丝缕缕蓦然开始壮大,之后在撞向两位被画地为牢的仙人路径之上开始在周遭有猛烈气机流转而来最终汇聚而上,这些如同百川而流汇聚上来的千万气机皆裹挟有淡金色文辞与一字一句一闪而逝,书生意气,道理正气,正是一条文脉长河气机汹涌澎湃。 那气机长河从被牵引到汇聚而成不过刹那之间,之后猛然撞于两位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的天上仙人。 “当真不怕来日方长,我等于你天渊清算?”在那气机长河即将撞向二人之前那位中年书生最终也不在继续安抚徐博温,他面色阴沉厉声开口。 在这期间他们二人也曾尝试过去破开这清风牢笼,但是很悲哀的发现那根本是他们如今无法做到的。 这画地为牢看起来不过是徐博温的气机化为的清风而为而已,实际上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座牢笼虽不过咫尺却如同一座小天地一般,而不同的是这座小天地是以儒家气运作天,以这天渊国都之中的武家龙气为地,以他徐博温的成势修为化为规矩方圆,看似不过一步而已,但实则一步难出,咫尺天涯。 这种手段别说是被许多条条框框限制再加上这么一副孱弱体魄的光景,就算是放到他们巅峰时期想要脱困也并不是简单的事,如此一来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在那中年读书人话音未落之时那条文脉气运大江已然撞如那座清风牢笼之中,一撞之下竟似有电光在两人周围迸发而出,之后似乎有细微的金属破碎之声,但不过是一瞬而已。 一瞬之下骤然有清风大起而绕天直上,随后蓦然寂静,如同一瞬间所有一切都被完全放空一般,安静的有些可怕。 不远处的杨文锋其实是听不到这边的对话的,事实上他虽然很清醒,虽然也能看到千百位徐博温与所有士子面对面而问心,但是他自己其实依旧无法动弹分毫,而如今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如同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他看过了之前的磅礴山岳压顶而来之后不过眨眼功夫便又看到了山崩,随后他便注意到在远处的徐博温与两人对峙的光景。 不是杨文锋观察的有多仔细细微,实在是如今所有人皆与面前的太师大人都纹丝不动,只有不远处的那一处不同寻常,即便是他想不注意都难。 当然,他只能看到三人的动作和表情,也大致能感觉到一些气机的汹涌猛烈,但其中所裹挟的文脉气机和一些气运流转他自然无法晓得,只是如今他只是稍微感觉到有一股他根本无法感觉到有多么磅礴的气机似乎在远处流淌了一瞬之后便又蓦然消失不见,这让他极为好奇,但是又无法动弹,只能随遇而安。 他大致猜出了之前的山来山崩应该是与不远处的一老一少两个士子有关,但具体如何他不清楚。只是他有些想不通,对方是什么来头,刚才的山岳声势虽然没有芈平当初一人攻城那般气势骇人但是却也不逞多让,这样的人为何也会来参加什么殿试? 另外那山起山崩是他之前感觉到的,那般气势惊人应该是双方互相动手了,但是在那之后的一切杨文锋都未曾能够看透。 他只是看到徐博温动了动手掌之后又挥了挥衣袖,之后似乎感觉到一股极为让他心惊的气机一瞬而逝,那气机太过汹涌,按照杨文锋如今的感官与识海似乎根本无法感觉到那股气机到底会有何种威力。 就像是将他置身与一条汹涌而来的大江之畔一般,能见水流,能听水声却无法看到大江东去千万里,何等壮观骇人? 他甚至以为是他的感官出了错觉,并非那股气机之汹涌澎湃,主要是出现到消散实在太快,几乎一瞬而起,又一瞬而消散的点滴不剩,若非肯定如何能不怀疑? 感觉到这些之后杨文锋不由有些自惭,看起来他的境界还是太低太低,所要走的路还太长太远,如今的他依旧不过是蚍蜉而已,绝不能松懈一二。 事实上如今的杨文锋能感觉到这些细枝末节依旧是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徐博温等三人动手,虽然可能不像真正的三位成势高手那样捉对厮杀一般气势骇人,但是其中各种蕴含的气机流转以及气运手段绝对不逊于一般的成势出手。 杨文锋的感知三境,可能高于同境界的其他人很多但是比之成势依旧是天壤之别,成势动手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完全就是天上仙人动手,凡间之人不可察而已。 不远处的荀攸可谓是年轻一代修道天才,如此年纪便入了念师境界,而且作为念修感知本就极为敏锐,但即便是如此他依旧不比杨文锋感觉到的多,甚至那转瞬而散的气机大江他压根没有感觉得到。 但如今不远处的那般万籁俱寂之景荀攸倒是感觉到了。那种寂静太过不寻常,真的是静的可怕,似乎空气都完全静止了下来一般。 之后他便看到两道虚无飘渺的身形从那一老一少两人头顶飘忽而出,如同仙人神魂出窍远游一般。不同的是前者是朝饮白露,夕眠苍霞的大自在,而如今的两位则是被人以大神通硬生生逼了出来。 两道神魂,或者更应该说是两尊仙人本体离开那个寄身之所之后那一老一少两位士子顿时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而两位混沌虚影升空之后开始慢慢显露真形。 一位头戴道家高冠手持一根毫笔浑身有道家符箓一闪而逝;另外一位则是一身紫色道袍,手持浮尘,尘丝随风摇曳之际不时有雷光电闪明灭不定。 “徐博温,今日之事我定要你天渊加倍奉还!”那位头戴高冠得符箓道人满脸怒容,他手持毫笔便要提笔而怒。 另外一位虽暂时未曾动手,但是脸上的阴沉不定也毫不掩饰,他看着徐博温随后又看了一眼头顶,一只手在不停掐动着一些古怪手印。 在那位符箓一派的飞升仙人持笔便要写就惊天符箓之时徐博温则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随后他大袖一挥便撤去了此方天地禁制,虽说即便是真的硬对硬他徐博温也不惧对方,但在徐博温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但就在徐博温撤去此方天地之前他运用自身手段隔绝外方大天地之时那位一直手中掐诀的紫袍道人突然口中蓦然吐出一个“封”字,随着那位道人的一个字这片天地竟然又有与世隔绝的迹象出现。 太极殿之中,原本便心不在焉在听各位大臣所议的那些建造纵横庙琐事的武皇在这一刻忽然猛地站起身来。在他的家门口闹腾闹腾就差不多了,最多再砸两下门也算是他脾气不错,但是如今竟然想要鸠占鹊巢当做自家屋子那便太过分了。 殿中的臣子们正在听着一位工部郎中去阐述一些具体的举措,还未等听出个名堂便看到武皇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 那位郎中看到武皇起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以为是他哪里说的有些不对惹恼了这位脾气极好的皇帝陛下,毕竟武皇如今的一脸不悦谁也能看的明白。 起身之后的武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下一刻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太极殿之内,下一刻他便也出现在了太极殿之外的广场上空。 “刚才听了好几声大胆,朕倒是觉得你们两位胆子更大,区区两位不过位列仙班几百年就如此大的口气,朕真是有些不明白,看起来那位读书人订立的人间规矩还是有很大必要的,你们说是不是?” 立于徐博温之前的武皇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随后他看了看那两位仙人神魂。 “朕答应过某人不杀你们,但只是代表朕答应罢了,”说完这句话之后的武皇微微踮了踮脚便直接扶摇冲天而起。 在武皇扶摇直上之后他原本站立的位置蓦然出现了一条九爪金龙虚影,那百十丈长的巨龙虚影对着两位仙人神魂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一吼之下原本被紫袍道人就快封锁的天地猛然间似乎震荡了一下,即便是在广场之中不过立基的杨文锋似乎都有所感觉。 就像是一面镜子被什么东西猛然击碎里面的景色喷涌而出一般,这一刻那声龙吼不仅仅是场中的清醒的两三人,就连大殿之中的群臣也听到了那声令人心惊胆寒的龙吼。 而那一声的龙吼之后原本手中掐诀的紫袍道人猛然两指鲜血淋漓,而那位持笔的符箓道人手中的豪笔则是出现了一条极为显眼的裂纹。 在这之后,还未等两人开口或者是继续做出什么动作便有一柄飞剑由人间凝聚,一剑起于人间无论何地,一剑也终于人间无论何地,一剑之下两人神魂尽灭,不留一丝痕迹。 曾经有一位读书人为人间定下规矩,天上之人若出现在人间必然有浩然剑一剑斩之,如今人间读书人不绝,浩然剑又如何会不现? 第158章 不是很重要的结果 当年儒家成立伊始到真正的发展壮大其实都离不开那一位读书人,虽然后来有起有落,甚至最终的文脉道统早已经和他背道而驰,如今的儒家更非他一手创立的儒家,但那追本溯源之下永远都绕不开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后世如何去定那天下文脉鼻祖,无论是明史还是野史都不可能绕的过那个读书人,同样的,无论功过评论,其实都对他的影响不大。 他订立的人间规矩至少已有八百年之久,而那些仙人在人间肆意妄为也有八百年束手束脚了。 对于这一切徐博温和武皇其实都知晓,所以他们很清楚,即便是他们不去动手这两位只有神魂的仙人一旦没有了那副躯体来蒙蔽人间便不可能在人间就留,武皇虽然之前答应过天上的某尊大人物不对这段时间的下凡之人动手,但对方既然都来他的地头作威作福他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他是答应过不对两人动手,所以即便是他能够亲手摧毁两尊神魂他也没有出手,不过是随手打破了之前那位紫袍道人隔绝天地的一些禁法,让他们两位彻底暴露在这人间而已。 若是他们两位能躲过这人间规矩,能躲过那专门杀仙人的浩然剑的话他当然不介意放两人一马,但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乐意这浩然剑之下再多填两位仙人神魂。 扶摇于云霄之上的武皇负手而立,他抬起头感觉着上空那天机汹涌而动嘴角不由冷笑:“是你的人先坏的规矩,下不为例,不然尔等知道后果。” 说完这句话之后武皇没有再管那愈发紊乱的天机似乎像是某位大人物发怒一般,便身形一动又回到了太极殿之中,看到凭空出现的武皇没有一人多说多问什么,如同司空见惯一般。 毕竟这天渊武皇修为通天这样的事早已在天渊不是什么秘密,而对于群臣而言更是如此。 “今日关于这纵横庙的事就先告一段落,刚才我出去了一趟,看到外面诸位士子意气风发,而博温的问心也即将结束,虽然有一些小波澜但是却并不影响大局,不然就先进行殿试好了,免得让天下士子以为我天渊不重视他们便不好了。”武皇环视了诸位大臣一眼示意他们的意见。 听到武皇如此开口群臣自然乐的见到这一幕,尤其是户部尚书与工补尚书两人,他们两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准备,若是继续商议相关事宜恐会出错,他们正发愁没有办法暂时结束这个话题,如今正好给他们找了一个这样的机会。 “往年科考殿试都是朕来命题,之后也由朕来评判,长久一来不免被人非议为一家之言,况且往年殿试往往因为人多而分批次进行,今年朕倒是想换换花样,一方面平衡一些,两一方面也更合理一些。”武皇站在龙椅之前负手而立,如此提议自然是极为在理,但是具体方案所有人皆不知晓,只能沉默不语。 另外在太极殿之前,那被人间浩然剑斩杀神魂的两位仙人烟消云散之后徐博温才继续安心去问心,而此刻倒在他脚下的两位被仙人用过的皮囊他只能运用神通将两人暂时安置于宫里某处。 至于殿试这两位是不用想了。仙人占据身躯除了一些必要的条条框框相契合之外还会消耗那幅寄身之所自身的气运和精神,所以这两人即便是清醒过来也注定科考无望,甚至能否活多久依旧是未知之数。 其实这一人问心并未有多玄妙,毕竟徐博温本身就是成势高手,在这玉陵之中更是能更上几层楼,仅仅凭借他自身的本事便能轻松压制这其中的所有人的意识去了解他想要知晓的事。 当然,这其中有两个意外是他徐博温知晓的,一个是他有意为之,另外一个非有意但他却也不想再去计较什么,因为没那个必要。 还有另外两人他刻意去多问了一些东西,甚至是花费力气去窥探对方的意识深处,但可惜的是一无所获,这让他颇为不放心。 其中一人识海之中空空如也,就像是一面白纸一般,这几乎不可能出现,毕竟除非是新生婴孩,不然谁的记忆深处也不会什么都没有。 另外一人的识海则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遮盖,如同薄雾冥冥,即便是徐博温也看不真切。虽然如此,但并不能说明是徐博温就根本没有办法,他自然可能强行破开对方的识海去一探究竟,但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毁了对方的识海,这样没有把握的事徐博温自然不会轻易去做。 徐博温关注这两人自然不是无端行事,当初会试之时在那王羲颐所构造的世界之中所有士子文脉皆有意像显化,其中杨文锋的润雨无声滋润万物自然极为让他心思复杂许多,但除此之外还有几人让他也印象深刻。 其中那文脉气运如巨浪滔天席卷一切的正是如此会试榜上第二名的杨延和,而对方的识海之中确实是空空如也。另外一位文脉气运不凡的则是海上生明月的意像,而这位读书人会试便没有那么知名,但不知为何,对方的识海一直有层隔膜让徐博温无法去看。 对此徐博温不再过多纠结什么,毕竟只要在这玉陵之中,无论是何等牛鬼蛇神都翻不起太大的浪来,而若是对方真的有问题自然会露出破绽,他如今也不急于一时。 通过刚才的两位仙人搅局之后徐博温更多的经历则是放在对付那两位天上之人身上,相对来说他用那身外化身去窥探天下士子内心这种事情上自然有了些许懈怠。当然,对于普通读书人来说即便是分心他用他依然可以轻易得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但这中间还有两人其实从头到尾他都一无所获。 一位是他的弟子,他不想去窥探对方的识海以免误人,另外一个则是杨文锋。他其实是想要去对杨文锋进行一人问心的,毕竟对方涉及到很多事都是他徐博温想要知道的,这正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不是没有尝试,但是不知为何,对方竟然很轻松便从他的念力压制之下清醒了过来,而之后身外身的徐博温继续去尝试则发现根本起不到作用,他竟然再无法进入杨文锋的识海之内了。 道理相同,强行去进入对方识海并不是办不到,但那样对于杨文锋损伤太大,他没办法去做这样的事。 当初王妃的那件事对于徐博温来说本来就心有愧疚,这些年无论是对杨王还是后来对杨文锋而言他都能选择忍让便忍让,一方面则是因为当年他和杨王的袍泽之情,另一方面则是心中这份愧疚使然。 在基本问心结束之后徐博温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这批士子之中谁人本性恭良,谁人可堪大用徐博温早已心中有数,这将直接决定了未来他们众人之后数十年的未来走向。 看起来很悲哀但实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毕竟天渊建国时间还太短太短,加之体制的特殊性,不但要提防战国众多余孽干扰和前朝残余搅局,还要提防这天上之人的谋划算计,除此之外还有这地下势力还未现身,如此一来自然如履薄冰,如同在夹缝之中生存一般。 深谙太多道理的徐博温对于很多人心缺陷自然极为知晓,他深知自己只要事先了解到一些蛛丝马迹之后便很难转变自己心中固有的念头出现,如此一来一定会犯很多的失误。 比如有些人明明很有才华但心中的政见与徐博温的看法不同,而纯粹是因为意见不同而与才华人品无关,那样会不会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后造成徐博温对其心有间隙而自然而然去打压对方。即便是不会打压但会不会潜意识去避开重用对方,即便是知晓对方的一些意见也一样会对天渊有利无害会不会依旧不去重用他? 另外,会不会有士子虽然开始人品不好才学一般,但入朝为官之后潜心读书专研,最终改过自心,但就是因为最开始自己对他的映象而于天渊朝堂之上再无有一番作为的可能性? 徐博温很清楚,他依旧是个人,那些心中的恶姣虽然他肯定比别人控制的更好,大多数情况,甚至是几乎永远不会出现恶蛟抬头这样的事出现,但是他还是不放心。 既然他无法控制潜意识之中自己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那么他只能尽力去避开这种情况出现。 比如遇到一些声明极为不错的,之前早已有才气远扬的徐博温便有可能会选择不去窥探对方的识海深处,最多可能也就是压制对方心神去了解一下对方会不会是对天渊别有用心之人安插的棋子这些事而已。 但这毕竟是针对一小部分而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徐博温还是免不了去窥探一二,毕竟相较于未来而言,现在当下天渊玉陵的安定更为重要一些。 对于这些早早在徐博温心中留下潜意识的士子们徐博温只能在今后对方的生涯之中尽量多再去了解对方一些,不断修正自己对于这些人之前固有的认知,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他们还能出现在徐博温的视野之中。 第159章 最想对这个天下讲道理 对于杨文锋而言,从之前莫名其妙头顶出现的山岳都最终的山崩以及之后的种种他都看在眼中,最终看到那两道神魂从那两位士子头顶飘出之后他才大致明白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唯一遗憾的便是徐博温早早就施展了隔绝天地的手段,所以杨文锋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些细枝末节的片段罢了。 比如开始的山岳压顶和山崩,再比如那一闪而逝的神魂,但是具体他们的谈话和目的杨文锋是不可能了解到的。 当然,杨文锋的提前清醒以及问心的失败徐博温自然知晓,所以在杨文锋正在考虑之前发生的一切事宜以及看到周围那些双目呆滞人人皆面对一位当朝太师的时候徐博温本人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杨文锋面前。 一位真身一位化身,两尊徐博温面对着杨文锋,三人面对面而立,周围皆是迷惘之人。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杨继的儿子竟然真的有朝一日会金榜题名,会来做一个读书人。”看着杨文锋徐博温笑着开口。 他记得当年他和杨继的关系还很亲密的时候,那个时候这个天下还是纷乱不堪,如同在一块四分五裂的大饼一样,每天都在分裂于占领,混乱的让人提不起一点希望。当时的杨继还不过是一位籍籍无名手下没几个兵马的算不上将领的将领,而徐博温也不过是一位碌碌无为的酸秀才罢了,天知道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怎么会聊到一起。 那个时候喝过酒之后他们就喜欢一起吹牛打屁,徐博温听得时候多一些,杨继说的则更多一些。谈论的话题更多的是一些展望未来的话题,毕竟那个时候的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谈的,除了死人死人再死人也就没其它的可说了。 再说,吹牛这种事只能是未来未曾发生过得事,毕竟针对未来的吹牛谁也没有证据去证明自己是在吹牛不是?换做拿过去和现在的事吹牛,一个不小心被揭发不等同于被当着面打脸,那实在是面子上有些说不通。 战国之时的杨继还没有读过什么书,更别提什么懂得方略,至于后来那个文能治国的杨继是之后他自身努力的成果和王妃的督促罢了,这一点徐博温倒是挺佩服对方的。 喝过酒之后自然少不了互相吵闹,杨继大老粗一个自然是混账话一箩筐,而徐博温是个读书人自然不会学他,更多的时候则是运用一些典籍和书中的典故去嘲讽杨继。那个时候的杨继自然很多时候都听不懂,甚至有时候还被徐博温轻易骗过之后顺着对方的话傻乐呵。 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了解清楚再来找徐博温算账的时候对方早已经准备好另外的说辞,所以那个时候的杨继和徐博温做口舌之争从来就没有赢过。 至于动手又拉不下那个脸,所以一来二去之下其实杨继是挺郁闷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的杨继喝酒之后再和徐博温吵架,吵不过对方的时候最喜欢说的话便是以后一定要生个儿子让儿子读书,最好是能高中状元,到时候气不死一个仅仅是秀才的徐博温。 而每每这个时候徐博温都会笑着问杨继,一个大老爷们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媳妇儿都不见得能找上还谈什么儿子,即便是有儿子了也随他一样是个大老粗,如若不随他那就不见得是他的儿子了。 读书人混不吝起来也是粗鲁的不像话,而杨继更是如此,按照武皇的话来说他们两个就是臭味相投,处不了也离不开。 没想到后来的杨王不仅取上了媳妇儿而且还娶了全天下最好的媳妇儿,反而是徐博温一直未娶,恐怕将会终身不娶。而更为想不到的是杨继的儿子竟然在未来的若干年之内真的就金榜题名了,而科举负责之人却是徐博温。 “想不到的事一定很多,就比如我的那个爹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日他的好兄弟会去谋划他的妻儿,你说是不是?徐太师,还是我应该叫你徐叔叔?”杨文锋脸色平淡,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波澜不惊,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这倒不是说杨文锋便对于这件事释怀或者是忘记了,只不过他想通了一个道理,既然如今他无法去对对方造成什么危害那凭白去生气愤怒不过是浪费气力罢了,非但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倒显得他有些浮躁不堪。 “如果我说你娘亲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晓其中得关键所在,另外,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这样的话你是否能够接受!”看着这位模样愈发像当年那位女子的少年徐博温心里不由有些感伤,而这种情绪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未曾有过了。 其实他知道他没有必要去向这个少年解释什么,对方也根本没有资格去怪罪他什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这些话。 “当然可以,不知者无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牺牲一小撮人是非常有必要的,是不是这个意思?”杨文锋嘴角微微上扬,冷笑挂在他的脸上如同最为嘲讽的招牌一般。 “既然你现在无法理解那我也不再勉强,我想或许有一天你可能会明白。你以为你的父亲为什么在你的母亲经历过两次玉陵危机之后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手,你以为甚至到了她香消玉殒之后那位性格最为容不得污垢的杨王为什么最终依旧选择无动于衷? 我想你应该想过的,但我可以告诉你,绝不是仅仅像你想的那样,为了群臣之宜,为了你母亲的嘱托,为了不拖着那么多同生共死的袍泽一起去慷慨赴死,都有这些原因,这些原因也很关键,但这些都不是决定性因素。”徐博温自然能够听出杨文锋口气中的阴阳怪气,但他却没有一点儿恼怒。 听到这些当朝太师的话杨文锋的心中不由泛起一些疑惑,但随之他便释然了下来。在王妃身陨之后杨文锋相信这些当朝太师能干出任何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这位官至一国之宰,人臣之极的读书人可能唯一也没必要的便是说谎了,所以他相信徐博温说的话。 但无论什么原因都无法去说服杨文锋放下对于徐博温或者是说对于这整个武姓王朝的敌意,他杨文锋从来都不接受什么为了什么太下大事便能无端牺牲一人这样的道理,尤其是这样的道理还针对的是他的亲人,那这样的道理对于他来说就更是狗屁了。 至于杨王和杨文锋父子二人会不会因此而心有芥蒂自然不好说,若是之前的杨文锋一定会心有不满,但是如今的杨文锋早已经想好了这一层的关键所在。 他确信杨王对于他的母亲和他兄弟二人爱的极为深切,但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使他不得不心有顾忌,这杨文锋至多就是有些不甘,但却不回去怪杨王。 既然杨王因为种种无法去为他的母亲讲上一些道理,那就由他杨文锋去替他和这个天渊讲一讲道理。 “太师何必说这么多,今日不过是殿试而已,太师问心未成不知如今是何意思,莫非还要强行问心不成?”杨文锋不想再谈论关于这件事的话题,毕竟无论如何谈他的观点都永远不会去妥协。 “我看过你的文章,之前对于你的天资也略有耳闻,确实有才,但实话说,如今无论怎么看我依旧很难相信你竟然真的是一个腹有才气气自华的读书人。”徐博温没有回应杨文锋的质疑,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读书人读书,穷则独善其身,通达点可能育人教人,但读书写文章最终也不过是再讲一些道理而已,我的道理你不支持没关系,但你的道理我也可以不认同。”杨文锋自然知晓徐博温的意思,他面无表情道,他说的虽未必让徐博温认同但却也没有急着否决。 徐博温稍微想了想之后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之后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最终又将刚要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既然今日无法说出个究竟那便算了,毕竟今日殿试,自然以殿试为准。”徐博温感应到的是之前早已和武皇以及那位天星阁老约好的气机流转以及如今这太极殿之前的矩阵和气运的变换无常,这便是这次殿试真正可以开始的讯号。 “早该如此,那便请太师早点开始,我倒是想要快点试试看,试试看你和杨继,以及如今这泱泱朝堂之上的肱骨之臣们一直拥护的天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渊,是不是真的对得起我娘亲去那样的对待这个天下。”杨文锋扭头看向高高再上的太极殿方向,那知道这个时候那里一定有一位高高在上的武皇应该也在关注着这里。 “虽然感觉没有必要和你这个孩子解释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想说,不会让你失望。”徐博温喃喃道,随后他的身形骤然消散,而场中所有的徐博温也跟着消散殆尽,下一刻所有士子清醒过来,而徐博温则出现在太极殿最高处。 第160章 气象蔚为大观 “今日问心诸位士子皆无二心,如此甚好,希望来日依旧能够如此,为我天渊,为我武皇,为我天下百姓恪守初心,方不负心中韬略。”立足于太极殿玉阶之上的徐博温朗声开口,此刻的徐博温大袖飘摇,一身太师朝服迎风而动,官威极重,儒家书生意气更重。 徐博温说这话说的极为平静但是不知为何,令所有在场的诸位读书人听来却颇为震撼人心,即便是杨文锋心中也有些涟漪。 经历过问心之后本来各人皆有各人的境遇,这个时候他们都曾想互相交流一番,但是徐博温这番话一说众人心中皆震撼如大风呼啸而过,一时间倒是无人敢再说些什么。 “今科会试会与以往不同寻常一些,诸位可能会见到诸多异像,但是请相信对诸位只会有利而无一害。时辰不早,那么便由我宣布,今科殿试就此开考。” 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博温蓦然升空而起,随后他双臂张开高高托举,一身长袍猎猎作响。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耀阳在前,星列驰骋,龙御九天,我天渊今日科举殿试,天地皆同力。”徐博温冯虚御风,声音响彻整个内城。 在徐博温出声之后玉陵内城之中各个角落皆有星光点点而动,即便是白昼也并不能掩盖这些星光。除此之外,以徐博温的住所为,一条透明光影开始摇曳游动,以玉陵主干道为江河,如同一条将要化蛟的灵蛇一般迅速向着皇宫的方向游曳而来。 与此同时,在玉陵内城另外的四个方向也同样出现这样的场景,分别由天星阁,文华阁,武泰阁,翰林院四处起始,五条光晕不断前行,而内城各处透出的星光皆不断汇聚向这五条灵蛇。 另外,在徐博温住所的另外一处屋脊之上也凭空出现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这只鸟儿在那条灵蛇游走之后扑腾了两下翅膀之后抬头叫了几声。 声如凤鸣,响彻天地。 随后那只鸟儿展翅而起扶摇而上,眨眼之间便翱翔于内城太极殿之上。另外大内坤宁宫之中那棵梧桐树中的空巢之中也有同样的一只雀儿作同样举动。 这个时候,两只雀儿立足于太极殿之上放声高鸣,之后这玉陵六部衙门以及国子监之中皆有光柱直冲九霄向着这两只雀儿而来,被七道光柱笼罩的两只雀儿身形蓦然而动,之后浑身火光沈腾,逐渐壮大,不断有传说中的凤凰虚影一闪而逝。 传说神鸟凤凰遇圣而鸣,遇盛世而栖,如今这两只雀儿似乎正如传说中的神鸟凤凰。 另外的五道灵蛇光影在吸取那些星光之后也不断壮大,到了太极殿之前已然化为龙形,之后这五道神龙升腾而起,同那两只雀儿一起蜿蜒盘旋于太极殿上空。 神龙摆首,凰鸟高鸣,如此壮观之景怎会出现在人间? 见到这一幕之前已经被徐博温震慑人心的众人此刻心中更是震颤不已,这份震撼与心性无关,况且在场的诸位考生心性能有多坚韧?看到这一幕如同神迹的壮观之景会不震惊呢? 即便是历经两世的杨文锋,即便是早已经见过多次这些成势高手出手的波澜壮阔,但是此刻看到依旧不免目瞪口呆。而作为徐博温弟子的荀攸本也见多识广,但是面对这一切也心神震动。 之前的荀攸一直觉得修行不过是顺手为之,能够起到的作用不会太大,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道理,是谋划,是人心,如今看到这一幕他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先生不但对于他的学问极为看重还对于他的念修修行极为上心。 面对有这般实力之敌,对方不讲道理,行事有错而胡作非为,那时的荀攸能如何?道理,谋划,人心,这些凡人手段到那个时候还能起多少作用? 荀攸,杨文锋两人接触修行之人最多,见到过的壮观景象也最频繁,就连他们二人都有这种感觉更别提其余诸位士子了, “御龙九天,凰鸟齐鸣,有请我天渊武皇。”这一次徐博温的声音不再平淡而儒雅,他放声高语,嗓音威严而隆重,是对这满朝文武和诸多士子,也似对这片天地发声。 上古之中有能臣择一圣主而终,他徐博温自遇到武皇以来便认定对方是他的圣主,武皇不负于他,他自不会负于武皇。 可能对于很多人来说武皇不够贤明,也并非有圣主之势,但所有看法在徐博温看来都有些片面。 最为典型的便是杨家,便是杨王与如今的杨王锋。 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武皇自然是有负于他们的,但是站在天渊社稷以及长治久安的角度考虑那事情便并不能简简单单说是谁对谁错了,只是如果非要让他徐博温选,他肯定选择站在武皇这一边。 原因很简单,杨王一日在朝藩王之危便一日存在,三十万杨家军便一日不是真正意思上的天渊将士,有此先例在前,其余诸位藩王如何去约束甚至是削藩?若是不去约束不去削藩任由其发展,藩王作乱,地方割据,百姓受其毒害,那如今的天渊又如何不会成为下一个前朝? 当然,有武皇在一天,有他徐博温在一天,有杨王在一天这天渊再不济也绝不会沦落到那样的地步,可是当有一日他们不在了,或者是天地大变不得不由他们去舍生忘死,到那个时候这天渊怎么办? 无人镇压一切牛鬼蛇神之后会不会乱世而终,这他们谁也说不清楚。 他徐博温和武皇二人不想去做那个青史留名的一对君主贤臣,也不徒什么文治武功胸怀似海这些个后世虚名,他们想要的是这天渊千年盛世,万年太平,想要这人间处处烟火升平。 要做到这一切只靠单纯的仁义,只靠狭义道义并非上策,所以他徐博温愿意去承受类似于杨家这样的兄弟之恨,愿意背负不义之名。 在徐博温发声之后整个皇宫大内开始剧烈摇晃不止,太极殿上空龙凤齐鸣,五条神龙虚影蜿蜒升腾,七道光柱呈七彩色撞向两只神凰合九之数,加之五龙便是九五至尊之意。 在整个皇宫大内气势逼人之际,乾坤颠倒,气运长河不断在宫内沿着特定轨迹流淌蔓延,加之龙气夹杂其中更是让人难以立足。 开始有薄雾冥冥在城中升腾而起,这些雾气呈紫金之气蔓延不断,在这紫金之气升腾之际诸位士子面前的太极殿竟然蓦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换之是一块硕大的玉石平台浮现于半空之中。 那平台四周有九根大如山岳的通天柱子,上书各种无法认识的古老篆书,而原本的太极殿换之变为一座威严古老的殿阁虚影时隐时现,加之那龙飞凤舞环绕其中,俨然一片天庭之景。 群臣此刻立在那片浮在半空之上的平台之上,在所有人之前有一位身穿龙袍气质威严说完的中年人悬浮于半空之中面对诸位士子笑容温和,不是天渊武皇又会是谁? 见到武皇之后徐博温微微屈身道:“恭迎我天渊武皇,”他这话一说出口所有士子皆心有所感共同高呼恭迎武皇,一时间呼声震天,当真是气势惊人。 见到这一幕的杨文锋心中也不免震颤,如今他才算是完全明白了他的父亲为什么一直不去和武皇正面抗衡的原因,也明白了他的母亲临走之前为什么一直要求他们千万别去为她报仇。 其它的原因自然会有,但是面对如此武皇,如此手段,他们能有几分胜算? 看到这一切杨文锋双手紧握,在之前所有人高呼武皇之名之时他也差点心神失守去高呼恭迎之名,但到最后他紧握的双手被自己用力而刺的鲜血淋漓,他紧咬的嘴唇也渗出血丝那股念头才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看起来路还很长很长,他杨文锋还太弱太弱,未来他还需更加拼命才行,杨文锋咬着牙如此开口。 “今科会试人才济济,朕观礼部呈上来的名单,你们之中有朕的藩王之子,有我翰林翘楚,甚至还有我皇亲国戚,当然,很多还是来自我天渊各地的士子们,看到你们此番模样朕心甚慰。 此番科举区别于往昔,朕会截取炼化我天渊文脉气运之中的一部分来用作殿试评判,而群臣则会做个见证,诸位能得多少便得多少。事先说明,这被朕炼化过的文脉气运得知可增强灵光,可以之踏入念修,对于朕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对于你们这些读书人更是珍之又珍,所以你们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 另外,得此文脉气运者必要为我天渊朝堂尽心,否则朕必诛之,事关我天渊未来走向,朕不得不慎之又慎。” 武皇朗声开口,群臣和诸位士子皆用心去听,而听到武皇说的关于气运评判一说之时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武皇的意思是什么,毕竟修行之人不多,能涉及到气运之说的更是没有几个人。 但是杨文锋却听得懂,不只听得懂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第161章 文脉气运为一斗 关于气运之说一直都是缥缈虚无之事,身负气运这样的说法一直以来都用来形容那些个天之骄子们,从未听说这气运可以被人随意炼化而用的。 若是那样的话,将炼化气运强行赋予某人,若是文脉气运岂不是可以使目不识丁的庸才成为文坛领袖?若是武运的话岂不是可以使普通之人武道机缘和境界一日千里成为那武林霸主?如此一来这个世界不就完全乱套了起来? 但是听武皇的话的意思不像无端杜撰,若真是如此那和他杨文锋所了解到的关于气运一说便完全不同,看起来他关于修行上的事还是了解的太少太少,很多事他依旧是所知浅薄,不足以成气候。 “既然今科殿试是我天渊第一次启用新规矩,也标志着我天渊下一步的谋划和方向,那么不妨就以这个方向为题!”武皇并未对于这些士子解释太多,也并没有因为这士子之中有杨文锋,有荀攸,甚至有他的亲外甥卫寅而多说一字半句。 “今科殿试题目便为,论山上修行与王朝兴衰存亡,不限题材,不限文辞,只看你们能得到几分我这国祚文脉气运。”说完这些武皇遥遥一指而后在所有士子的面前凭空汇聚出一台书案,书案由紫金薄雾凝结而成,一旁放置有一只同样虚妄缥缈的豪笔,一切看起来并非是世俗王朝的殿试,更像是仙家考验弟子门生的手段。 做完这些之后的武皇并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浑身气势开始升腾而动,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对方身上的气势已然攀登至顶点。 此刻的武皇在杨文锋看来完全不知深浅,不同于之前面对芈平那一指和翰林院之中的矩阵,那个时候至多是感觉太过无力,自身太过孱弱。而此刻面对武皇就如同面对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大海一般,波涛汹涌直逼而来,让他没有半点能与之抗衡的心理。 这让杨文锋不由又想到了之前的那个雨夜,那个雨夜半空之中那道黄金瞳孔的威势,那个时候的杨文锋不过是一幼童,如同面对天威。而这个时候的杨文锋已然感知,但感觉还是一样,一样的无法提起半点抗衡心思。 真正让杨文锋有这种感觉的到目前为止也仅仅只有那位不知深浅的儒家初代读书人而已,而那位老人更多的是气势内敛,只有帮杨文锋融合武道与念修和翰林院破阵之时才会略显端倪。 但是如今的武皇不同,那股逼人的气势一览无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我以天渊帝王之名摄取文脉气运化为一斗供诸生采拮,历朝历代圣贤莫拦莫阻,天下文庙,夫子庙,私塾学堂,翰林院,国子监,所有我天渊国土之上所供奉的文脉圣贤皆要出力,聚。” 随着武皇这一个聚字吐出,整片天渊大地之上但凡有供奉儒家圣贤的地方香火都为之一凝,随后便有香火之气凭空消散了几分。 在那位儒家初代读书人封闭了人间之后天上之人想要继续从人间获取气运香火便困难了太多,而此刻武皇作为这天渊唯一真主,真要强行去截取一些人间气运香火确实不是不可。 毕竟这东西虽然珍贵,虽然难得,但毕竟还是自家国土之中的东西,而此刻的武皇在天渊即是天命所归,一声令下在玉陵又与天命有何差别? 在武皇的一声令下之后诸位士子头顶忽然出现了一尊巨鼎,鼎中烟火升腾不息,如同盛满了某些难以言明之物。 “今有一鼎即为一斗,这是我所截取的一斗天渊文脉气运,战国之时南楚处处风流,其中又以芈子最为声明远播,世人曾说,南楚才气一斗,芈平独占八分,那日芈平来我天渊与朕讲道理,实在是有些书生意气,但是风流确实是风流。 今日文脉气运一斗,看诸位谁能独占鳌头,又有谁是我天渊芈子。”最后的武皇一锤定音,也宣告着这今科科举收官之战真正打响。 武皇说完这番话之后飘然离去从新回到群臣之前,他落座于彩云之上颇有一番天上君王的风采。 而在武皇离去之后诸位殿试士子无论先前相隔多远多近都在一瞬间被传送至一座先前的紫金薄雾凝结而成的书案之前,他们在书案之前无法看到外面的场景,留给他们的只有同样一支虚无缥缈的豪笔而已。 杨文锋同样不曾例外,看着四周的薄雾升腾杨文锋并未有什么不适,他用手轻轻去尝试持笔竟然真就拿起了那支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将消散的雾气凝聚而成的豪笔。 “诸位士子只管持笔书写于书案之上,至于笔下有无文章留存并不重要,先前陛下已经出题,也早已言明,文辞,题材皆无限制,你们可以尽情发挥。”在很多士子看着眼前这一切都还不是太明白的时候徐博温的声音又重新响起,由他作出了解释。 在听到徐博温的话之后其余士子才一一去尝试持笔,待他们完全持笔书写的时候则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无论他们写什么笔下皆无一字可以留下,如同雪中书写文章,雪存时可见,但随之雪融便一字不存。 “刚才太师大人曾说过,无论笔下有无文章留存都不重要,看起来以太师的手段一定可以看到我的文章,故才如此行事。”在率先动笔的几人看到笔下无一字而存之后便想到了徐博温之前的话,对此他们深信不疑。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特殊法门可以看出他们笔下留存不住的文章,徐博温之所以说出那番话同样是对这些人的考验。 如若他们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那么将来在这朝堂之上是不会有太大出息的,况且此刻他们所处的这方无上矩阵真是与他们头顶的天渊文脉气运息息相关,既然他们无法在这息息相关的矩阵书案之上留下任意一字那么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无法去摄取头上文脉一分一毫。 这倒不是说他们本身便不负一点文脉气运,能够走到这里的其实早已没有所谓的庸才,而他们如今依旧无法在书案之上留下只言片语则是因为此方矩阵之中对于自身的才气和学问要求更高一些。 这就如同之前的文脉气运是先天便带有的,将它们发挥出来虽然也不容易但是难度却也可控制。但是让你如今去凭借自身的实力与手段强行去摄取一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文脉气运那难度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这些人有才,确实是很有才,但是如今面临的局面是他们要和这里所有同样才华横溢的人去争夺头顶那一斗气运,如此一来便不是他们持笔而写便可以得到的。 “山上修行与朝堂兴衰存亡,如此议题便可看出武皇的心思,看起来这天渊果然即将大动,如今朝堂与山上修行已然足够紧密,难不成还要更近一步不成?”荀攸持笔而立,他并未着急下笔,而是思索这份命题的关键所在。 同样未曾动笔的还有很多人,杨延和,宋祁,华飞等之前榜上极为靠前的几人对于这份题目都很敏感。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去下笔。 说白了并非是文章有多难写,也不是他们心中没有想法,主要是立意实在是难以做抉择。 山上修行与王朝兴衰之间的关系如何若是放在平时而言他们自然可以畅所欲言,但是如今可是殿试,他们哪里知晓出题之人的帝王心思?若是无法应对得当那想要高中榜首,甚至是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同样属于皇亲国戚的卫寅其实并不仅仅钻研于书本上的学问,这些年他虽然看似游离于朝堂之外和杨文锋等人嬉笑打闹但实则对于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一直都有留意,这一点他和他的父亲似乎极为不同。 从这些年的朝堂变化来看卫寅几乎可以肯定武皇是想要将山上修行之术和天渊朝堂相互糅合于一体的,这一点从今日这番殿试光景便可以看得出来。 龙凤齐现,浮于半空之上的朝堂平台和那恍若天上宫阙的虚影,截取文脉气运一斗,这些种种背离于普通科考手段的一切的一切都足矣说明了武皇的打算。不然即便是武皇自身是修行之人也绝不会如此将这些手段暴露给他们这些普通士子去亲身经历,这一点卫寅看得极为透彻。 他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再说了,他本身便是皇亲国戚,而且还是武皇的亲外甥,就这一层关系在这儿便足矣让他可以畅所欲言,对于他来说,会试上榜以及足矣,如今何不放手去赌上一赌? 卫寅开始动笔,他的意见自然是他所认同的那样,山上修行与王朝兴衰荣辱与共,即可相辅相成又可能互相拼杀。卫寅的学问偏向于分散,毕竟他自己在夜里一个人所看所想实在是太过杂乱,所以涉及到的东西也不免如此。 第168章 战国旧事 事实上如今高高在上的武皇对于臣子们算的上是够宽容了,尤其是对于一些个中枢重臣而言更是如此,几乎算的上是不讲朝堂规矩了。 也正是如此此刻听到武皇的话之后武泰阁的阁主毋何雄才有了接下来的一番“目无尊卑”的话。 “陛下请客太师别忘了叫上我,传说皇后娘娘的小厨房之中的酒菜堪称一绝,一直以来陛下都舍不得赏赐分毫,到时候能沾上太师的光尝上一二我毋何雄一定感恩戴德。”武泰阁阁主笑着脸上的肉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位武泰阁阁主一直以来以三最闻名于天渊。最擅兵甲调配,最喜饕餮美食,最为玩世不恭。这位年不过四十的胖子在如此年纪便能位居三阁阁主之位自然绝非泛泛之辈,当年天渊建国之初吸纳其余几个亡国势力,这位毋胖子便在东夏担任兵部员外郎。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毋胖子便早已经声名远播,那和当时独占南楚八斗风流的芈平被誉为“南芈东毋。”芈平以文治才气压得南楚所有读书人难以抬头,而毋何雄则是一手兵甲调配冠绝东夏。 可惜,可惜的是一个在南楚不过当得区区一介翰林待诏,另外一个在东夏也不过是一位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而已。 不同于芈平是才气太盛最终掩盖了其本身的治国救世之能,毋何雄在未入朝之时便以一道军事方略策以及一张兵家分布图而名动天下。 据说当时还年未及冠的毋何雄给当时的东夏朝堂上过一道军事方略策,而那道策论也被当时的朝中大佬看到,结果以一句区区少年何敢言军事打发,要不是那位朝中大佬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少年计较恐怕毋何雄在那时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真正让毋何雄名满天下的还是那张兵家分布图,当时正值武皇带人攻打后宋,而杨家则在南面战场和南楚僵持不下。 那个时候武皇的正面战场已取得胜势,若是一旦攻下后宋接下来便是东夏了。当时的毋何雄随之又上了一道兵家分布图,并且扬言武皇的军队若是攻占后宋必然是如此行兵布阵,那道布阵图很详细,甚至于连所需粮草多少,粮草由何地运送等等一应俱全。 当时那道兵家分布图又被那位当时东夏在朝堂之上位置极为考前的大佬收到之后那位大佬便有些哭笑不得了。随后那位军中大佬便玩笑似得让下属看了那张兵甲分布图,还笑言有位少年郎要教他们所有人排兵布阵,而当时在场的将士与兵部各位大人都不约而同哄堂大笑。 一个月之后后宋被武皇的军队大破之,事后关于如何用兵自有探子与兵部哨兵传回谍报,之后武皇排兵布阵图以及如何攻下后宋的详细信息传回东夏,当看到那份详细谍报之后那位东夏身兼兵部与军中双重身份的大佬不由目瞪口呆。 真实战场的情况与那位名叫毋何雄的少年所画布阵图竟真得一般无二,甚至就连何处所用多少甲士,用多少骑卒也十之八九,几乎如同亲眼所见一般无二。 当时那位军中大佬连忙翻出前两个月那少年所写的军事方略策一字一句来看,上面则详细写道东夏未来若是想要抵挡天渊大军该当如何如何,思维之缜密,方略之超前可谓是冠绝东夏。 看着那位不过及冠少年笔下的兵家方略当时那位东夏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堂之上都稳居前三甲的老人手握着那张方略图最终久久无语,在官场和战场上摸爬滚打如此年岁的老人一直不相信世间有那什么所谓的天纵奇才,尤其是对于时机稍纵即逝的战场而言更是如此。不经历血与泪的残酷履历哪里能有什么统帅之能。 但是看到这位少年所书所画这位老人又不得不信。于是他连夜进宫面圣与当时的东夏皇帝说了此人,当时老人手中拿着那份方略布置图和少年对于东夏未来兵甲布置的大致看法,但是换来的却是皇帝陛下的不屑一笑。 当时武皇势力还未到那种可以完全吞并三国的程度,尤其是面对当时并不比前朝势力弱多少的南楚和东夏而言更是显得有些孱弱,所以那些年武皇在面对势力较为弱小的后宋以及极为棘手的南楚之时显得尤为吃力。 所以当时武皇对于东夏则一直采取避让妥协甚至可以说是无条件容忍的地步,而当时的东夏皇帝性格又极为刚愎自用,一直以来对于武皇那支“草寇”之军不屑一顾。 毋何雄方略之中着重写了东夏对于未来如何防范武皇以及其麾下杨家军的方略,但东夏皇帝一笑之后甚至都没有再看第二眼,他笑着开口:“老将军看起来是老糊涂了,区区武杨二人不过是梁朝一群草寇之军罢了,在梁朝之中无立锥之地才去和那后宋比划,对付那后宋都极为吃力,可笑,可笑还要将本就不堪重负的军队分出一部分去和南楚扳手腕,恐不过一旬之数便不负存在了。 若是这姓何的所书方略是对于那梁朝或者是南楚而言朕还觉知尚可,但既然是着重写那支不堪重负的“起义”之军便不看也罢,哗众取巧而已。” 当时那位军中老人极力劝说之后最终还是无果,最终为少年只是争取了一个兵部员外郎的位置而已,而就是这个位置还是那位皇帝陛下一时兴起而已。 在老人却说之下那位皇帝陛下摆了摆手道:“既然老将军如此看重他那便让他去兵部作一个员外郎得了,若是真是老将军所说的天纵奇才的话每日能被如此天纵奇才跪拜也是一件有趣之事。”说罢他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呆滞原地的那位老人。 老人何尝看不出当时还未称王的武皇实力如何?事实上当时梁朝早已经宛如迟暮老人一般只剩一点余威罢了,而起兵于梁朝的武皇之所以先选择攻打后宋和南楚绝不是这位皇帝陛下所说的是在梁朝无立锥之地,相反,这才是当时武皇最好的选择。 当时武皇起事所带领的正是当时他所统领川蜀之地的一个郡县的甲士,之中在川蜀之地慢慢壮大最终成形,那个时候梁朝之中已经有很多揭竿而起的义军,而后来势力最大的一是程广所带领的宁种军,另外就是武皇所统领的兵甲。 当时川蜀之地若是要完全颠覆前朝梁朝的话需一路东行,途经如今的江南道,齐鲁之地以及荆湖北路,而且当时梁朝硕果仅存战力比较靠前的虎贲军正在江南道的东北方不足五百里的镇守梁朝都城东北方位,而沿途在齐鲁之地还驻扎着另外一支数量大致为八万人的中原厢军,若是武皇选择去攻打梁朝都城势必会腹背受敌。 不同于一般的起事最想做的便是推翻前朝统治,武皇的目的绝不仅仅如此,而他身旁的徐博温以及当时的李凉目光也绝不会那样短浅。 所以当时实际已初具规模的武皇以及杨王所带领的杨家将则开始分别打着“安内必先攘外”的策略开始不断和当时的后宋以及南楚掰手腕。 当时梁朝的皇帝本就昏庸无道,与后宋和南楚的关系经过长时间的摩擦也岌岌可危,而武皇去和这两国掰手腕非但不会引起当时前朝的极为仇视被枪打出头鸟,甚至还赢得了前朝朝堂之上的好感。 最为可笑的是后期无论是前朝庙堂还是朝野百姓都觉得武皇是当时梁朝唯一一支为国为民抵御外敌的军队,而当时的后宋和南楚在与武皇军队死磕的前提下在其余两国与梁朝接壤之地分别各自派出数十万将士与梁朝进行争锋相对的各自进攻。 当时武皇与杨王麾下的军队战力本就不俗,加之有徐博温与李凉的谋划之下更是赢多输少,而当时后宋与南楚则将对于两人的怒气全都在其它地方发泄于当时的梁朝,加之当时梁朝内部的起义,一时间无论是梁朝还是后宋南楚的力量都在相互削减。 而武皇的军队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断磨砺成长,其中在后宋与南楚又吸纳了不少两国的军士,加之不断有梁朝内部之人投军,如此一来武皇与杨王的军队便不断发展壮大,在梁朝的威望也水涨船高。 其实如此策略并非无人可看透,后宋,南楚,梁朝之中也有人曾谏言,但彼此之间长期的利益冲突以及各自君主所存在的问题导致即便有人看出谏言也于事无补。 与身处漩涡之中的其余两国不同,当时的东夏若是按照毋何雄的方略去防守,再配合本就占据天险的地利的话后来也不可能出现杨王灭东夏,可惜,可惜的是当时的毋何雄整整在兵部员外郎的位置上待了三年之久最终却一句话都说不上。 尤其是在他刚入兵部没多久那位举荐他入兵部的老人便因病而长卧床榻,不到一年光景便与世长辞,之后毋何雄更是沦为兵部的笑柄,无论是他的那副长相还是他的才学都成为东夏朝堂之上的玩笑。 当时的东夏津津乐道的便是那位一辈子未看走眼的老人临了竟然看走了眼,竟然举荐了一位只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来了兵部,甚至连绣花枕头都不算,毕竟对方那一身肥肉如何能谈得上是“绣花枕头”?可惜那位老人还相信对方是什么天纵奇才,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事实上或许整个东夏朝堂都未曾意识到,其实并非没有天纵奇才,只不过他们满堂庸才不识一位金镶玉罢了。 第169章 战国旧事(二) 说起来也可笑,真正让毋何雄名扬几国倒是还得感谢这东夏朝堂的满堂庸才,正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资最终将他们口中的笑柄流传出东夏,那张毋何雄所为东夏未来二十年所构建的兵甲布置图最终流传出东夏辗转至其它各国。 开始都是按照笑料来谈的,说是一个不过及冠的黄口小儿未上一天战场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还有就是那位东夏最为声明在外的老人竟然老来昏了头,那张兵甲布置图本没什么名气,但是那个老人却是当时战国时期首屈一指的名将。 说起来也算是凑巧,当时武皇和杨王手中的两大谋士对于很多战国名将都觉得名不副实,但是对于东夏这一位老人却极为罕见的颇为推崇。他们皆认为那位老人带兵老成持重,虽年事已高兵法谋略却极为新奇,其兵法谋略往往可化腐朽为神奇,若是他们未来攻打东夏那位老人必然是最大的绊脚石。 老人与世长辞,最后留下的最为知名的便是这个笑料,而徐博温和李凉皆觉得那位老人绝非老来智昏,于是两人皆看了那张兵甲布置图。 一看之下两人皆惊,因为在他们二人看来如此兵甲布置图简直与东夏的形势极为契合,虽然说不上是天下无敌,但是若是在二十年之内守住东夏怕并不是什么问题。看着这张兵甲布置图徐博温和李凉满背冷汗,及冠年纪便有如此大局观以及如此眼见,若是稍加历练此人怕是会成为战国最为耀眼的一名将星。 于是在后来的军事议会上徐博温和李凉提的最多的便是东夏的这位毋何雄。徐博温觉得这位毋何雄一人可挡百万师,而李凉则觉得更盛,他认为这位毋何雄一人即一国,虽说法不同但是他们两人皆有一个观点。 这位毋何雄必须被武皇收入麾下,若是不能则也必不能为他人所用。 当时的杨王和武皇身份还未有差别,他笑着开口说是哪里有两人说的那样玄乎,难不成还真的要为了这位毋何雄去率先攻打东夏不成? 本来当时的杨继的话是玩笑而已,他笑着如此开口徐博温倒是比较谨慎没有说话,但是和杨王一直最为亲近的李凉则面色凝重的重重点头。 他这一点头让杨继不由直咧嘴,感情他的这位老兄弟不是看重那位年轻人,而是真的拿那一个年轻人当成一国来看啊。 对于李凉的话武皇反倒是颇为冷静,他很了解对方绝不是无端开口的人,既然李凉如此认为那他必然有他的理由。 果然,在武皇平静的注视下李凉缓缓开口,他觉得他们之前所定下的大致方略应该有所更改。之前他们所定为先攻下最为孱弱的后宋,于此同时杨继则带兵去骚扰南楚,见机行事之时也可让南楚与前朝敌对,最终定下的方略是先后宋后南楚,之后再去打那梁朝。 至于东夏因为其占据地利之便,加之有天险沧澜江横亘于前,背后则是后宋与太寒山,大寒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东夏暂时不在他们的既定方略之中。 “那按照李先生的想法该如何更改?”听闻李凉的话武皇平静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而一旁的徐博温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未曾说出口。 “你说什么?要该既定方略?当初不是说好了这样是最为妥帖的方案吗,怎么现在又要更改了,再说我觉得现在按照既定方略打下去挺好不是,能不改就不改,横不能真的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家伙去先攻打东夏。”杨继是这几人之中最为性急的,他想不明白就要说出来,这个习惯似乎一直延续了下来。 “毋何雄是一个方面,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一个方面,若是我们未来想要谋天下和守天下毋何雄都是不可放弃之人,另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方面便是我觉得我们如今最棘手的敌人不是后宋,不是前朝,而是南楚。”李凉边说便将手指指在了地图之上,图上赫然显示的是南楚的都城。 我们定下的方略本没有错,最后去攻下前朝既能名正言顺,也能最好的减轻我们的负担,但是偏偏我们没想到的是南楚并非我们想的那般不堪啊。”李凉轻轻叹了口气,略显消瘦的身躯让人看着便觉得过于孱弱了一些。 “南楚虽不占据地利也不占天时,但却极为占据人和。虽说楚王优柔寡断,用人极为多疑,但内有黄歇为相,外有吴起,炀基等大名将,年轻一代还有庄桥,景阳等能独挡一面的将领,最为主要的是还有一个号称独占八斗风流的芈平,这些人加起来汇聚一国想想都觉得可怕。 现在想来我们当初觉得我们定能敌的过对方那些人真的是有些草率了,这些时日杨继和我等与之对敌胜负不过五五之分,这还是南楚轻视于我们,若真到了举国对敌之日,我们必然输多赢少。”李凉说话很快,对于阐述自己的想法他向来如此,思维之清晰果断很少有人能跟得上。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他娘的我还真是小看了那些南楚的将领,打起仗来几乎比我们还不怕死,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带兵的,我们都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合着他们也是?”杨继虽然脸上有些不服气但是说起正事却并不含糊。 “不只是兵甲,当年我曾听说南楚号称一国之中男子妇孺皆可披甲上阵,一国之内皆是兵甲,当时觉得有些夸张,现在看起来似乎这个说法并不太过让人难以接受啊。”说起这些李凉眼神平静的像是一潭子死水一般,冷冽而安宁,不像是在场的其它人眼神都有变化。 “那按照你所说还打个屁啊,我们干脆别打南楚得了,直接攻下后宋之后打大梁不是更好?”当时武皇的另外一位将军有些闷闷开口道,这位将军叫李荇,也是后来武皇的六大战将之一。 “不妥,别看此时梁朝已然岌岌可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如今我们之所以能够不断壮大的根本就在于得民心,百姓皆认为我们乃正义之师,若是转头去攻打前朝名不正言不顺,当时非但无法成事恐会弄巧成拙,断了我们的根底,让我们成为无根之水。”徐博温摇头否定了李荇的话。 “李凉你的意思不会是打算先后宋然后直接直接继续攻下东夏,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一些。”说到底杨继一直和李凉搭档,从平素对李凉的了解来看对方阐述如此多之后也大致猜出对方的意思来,但他对于这个想法可并不怎么看好。 听到杨继的话在场诸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又转而都看向徐博温,在场诸人之中论打仗而言都能征善战,但是论谋略和规划除了李凉之外便是徐博温了。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东夏极具天险,且不说我们能否攻的下去,即便是打下东夏又如何,到时候我们的将士也绝对会折损太过严重,到了那个时候又拿什么去攻下南楚?”徐博温面色严肃,他摇着头否定了李凉的看法,因为他觉得如此作战实在是对于己方不利。 “我们和南楚以及前朝的仗注定不会简单,也不可能速战速决,而东夏虽占据地利但朝中皆昏庸,加之东夏最为依仗的那位已经与世长辞,就连毋何雄这样的大才都被沦为笑柄,可见已到了亡国边缘, 最为重要的是东夏国境极短,若实行突袭的话可能都用不了一个月便能攻下,况且东夏之内有良田不计其数,有铁矿与丛林,物产富饶,我们攻下东夏之后依托其境内物资才有与南楚和前朝一战的资本。”李凉的手指在地图之上不断地勾画,他低着头自言自语,彼时帐中气氛非常凝重,无人打断他的话,但是却也无人支持他的意见。 李凉的手指所指之处徐博温皆跟着看过,随后他便也偶有沉思,最后还是摇头否定。 “这不过是最好的结果,也可说是想象中的结果而已,谁能保证我们攻下东夏就一定顺利,而且我还是那句话,折损的将士我们无法控制,一但折损过多得不偿失,到时候满盘皆输岂非儿戏?” “李先生的想法确实太过冒险了,博温说的不错,若是万一我们的将士到时候折损严重如何能够得到补充?”一直没有出声的武皇在徐博温之后也开口道,他这一说话帐中很多人都跟着点头,毕竟最终一锤定音的还是由武皇来决定。 帐中多数人都点头觉得徐博温的话有理,还有半数人沉默不语未曾发表意见,灯火辉煌的大帐之后李凉一人用手用力的扶着桌子,另外一只手则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打仗哪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我觉得李凉说的不错,我和南楚打过,我自认为太过棘手,即便是不先打东夏,我估计我们打南楚就算是能打得下将士也会十不存一,倒不如试试看李凉的意见?”帐中唯一杨继一人选择站在李凉一边,而这一站在后来得到的太多太多。 第170章 战国旧事(三) 那一场战后议事一直持续了很久,可以说在之后的议事之中每一次都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原本是战后议事一直持续到下一场的战前议事。 帐中灯火依旧辉煌,账外是漫天大雪纷纷落入人间,在漫天雪白如一张幕布包裹天地之间之中远处的城池城墙坚硬如铁,墙上为了加固防守刻意泼下的水早已凝结成冰,在风雪之中更显冰冷。 城池之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太寒山,山后便是东夏国境,而东夏正是靠着此山与后宋相隔,而东夏的另外一边境则有沧澜江横亘于东夏南楚两国,如此一来极占地利,成就东夏百年国祚。 帐中还是那个吵了很久的话题,只不过这一次徐博温和李凉的脸色都比较难看,尤其是徐博温,脸上几乎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怒意。 “你这等无理手几乎等同于将我等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部置于一手之下,你李凉执意如此到底是何居心?”这话说的极为严重,几乎等同于说李凉居心叵测了。 被徐博温如此数落李凉脸色自然很难看,但是他的脸色没有多少怒容,只是他的双手紧紧握了握拳头然后又轻轻松开。 李凉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对面的武皇,随后他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那些个还算得上极为年轻的将领深深叹了口气。 帐中他李凉所站的位置正好处于烛火的阴暗面,跳动的烛火照耀之下李凉的脸色似乎明灭不定,这个时候他没有做声便没有人能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忽然李凉将手重重放在桌案之上,他这么一放桌上的烛火猛然跳动了几分,而后众人便听到李凉放肆的冷笑之声。 “既然诸位这么怕死,那我们干脆卷铺盖回家得了?还打什么鸟仗?”还打什么鸟仗这样的话从杨继嘴中说出并不稀奇,甚至还算得上是有涵养了。但从素来以严谨和规矩着称的李凉身上便大不寻常。 紧接着李凉便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放肆”之举,他继续利声道:“看看我们帐中的诸位,当年我们是什么样子,连梁朝一支最末流的将士都算不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昊天你的时候,那个时候你的手下连一千人都没有,可依旧敢于和当时最彪悍的奉军直面冲杀,如今怎么了,难不成是各位手下的军士多了,战功彪炳了,日子过得好了,就怕了? 你们怕死我李凉不怕,今日我既然敢说这些话就没想过要走出这座军帐之中。要么今日我身死,要么就给我一只骑兵,由我李凉亲自带领奔袭东夏,到时候即便是我身死亦无憾了。”李凉的话说的掷地有声,一时间帐中死寂一片,就连执意反对李凉的徐博温也破天荒没有在吭声。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也不知是在座的第一次见到李凉如此动怒无法适应还是说被李凉的话逼到了这种地步,不知该如此回应对方的话,就连最擅大事之上做决定的武皇也默不作声,不知再想些什么。 “既然李先生把话说成这样了,依我看此事可以一试,那便由我带领我麾下的杨家将在攻破后宋之后立即由天寒山夹道奔袭东夏,若是我等没有功成便当我们赌输了,到时你们在做计较。”这个时候的帐中一人站于李凉身后沉声开口,他没有说我们之后在做计较,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场奔袭,不成功便成仁了。 李凉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我和杨继一起去,若身死必然先死我李凉。” 战事多如牛毛的战国之中没有人一定不会死,王侯将相,贩夫走卒都可能朝不保夕,更别提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了。这些人死了不稀奇,但是如此轻易说赴死便赴死的人其实也并不太多。 当然,即便是李凉如此对于当时的武皇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来武皇其实也不可能就真的将他如何,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贤德美名,但是即便是有杨继站出来支持李凉武皇还是没有点头答应。 最终让他武昊天答应的还是李凉最后的那句话:“你武昊天,徐博温若是谋得一个偏居一隅,谋得一个百年安稳过活自然不用冒险,但若是想要谋天下我们不拼命又能凭什么?” 当年仅仅是梁朝一个杂牌校尉的武皇和杨继凭什么走到如今敢于对战一国的境地?什么礼贤下士,什么善用其才,什么天时地利人和自然都缺一不可,但是若是没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再有其他也是枉然。 后来在很多年之后,天渊国成立之时有很多人去拿李凉和徐博温两大对于天渊来说极最为重要的谋士来比较,对此两位当事人都是嗤之以鼻不予理会。尤其是李凉,原本也可在朝中封侯拜相的他最终拒绝了武皇的封赏而自降身份去了那西北边陲作了一个连三品官都算不上的边境太尉,一时间在朝中颇为风言风语。 但是后来在评论那些战国谋士之时公认的是徐博温用兵谋略皆性手捏来,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而且最擅火中取栗,往往能够根据当前的形式选择最适合的方式方法。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徐博温所谋划的那几场战国战事以及后来天渊成立之后的发展方略来看,几乎让人找不到半点瑕疵。 与徐博温不同,李凉的手法向来以奇险着称,与之对战对手往往难以想象的出对方会从哪个方面去破局。在后来李凉所带领的杨家六部之中的阴军曾大败过数次几乎要全军覆没,但往往到最后则会枯木逢春化腐朽为神奇,最终打下不可思议的大胜仗。 这一特点也映射到了后期的杨家军中。以至于战国末期最为难打的那几场硬仗之中很多次杨家将都被不看好,甚至大多数情况下都被认知为必败之战,但最后的最后杨家将还是打赢了,这都要归功于这位战国鬼才。 最终武皇同意了李凉的建议,不过话说的也很明显,他们只会派出杨家军去千里奔袭东夏国,而且若是失败他们将不会有援军,即便是成功援军也可能到很久之后才会到。 毕竟按照他们的实力去攻打后宋已然是强弩之末了,绝不可能不加休整便火速去驰援他们那一支千里奔袭的杨家将。 最终的结果便是如此,李凉还是近乎于执拗般说服了所有人,于是才有了后来战国时期最为着名那场雪夜奔袭战。 后世之中对于那场雪夜奔袭战评价出奇一致,所有人皆认为虽然那场奔袭之战比不上南楚灭国之战之中的渡江战役,也没有天渊大战那般波澜壮阔,但无疑是之中的武家王朝的兴龙之战。 那一战由杨家军而起,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将整个东夏打的支离破碎,而那张 场史无前例的胜仗的决定性因素便是后来名动天下的杨家铁骑。 东夏虽地势险要但其国境内却一马平川,而长期以来依托地势的东夏历朝历代都觉得占据如此天险之下根本就不可能大量骑兵打入国境之内,所以东夏境内几乎便没有骑兵的存在。 因为有后宋作为依托以及太寒山的缘故所以东夏对于太寒山之内的夹道以及那里的边境防线所重视程度一直都不够,仅仅在最为重要的关隘之内设有兵士把守,而那些兵士仅仅算得上是正常戍守而已,远远算不上重兵把守。 在武皇等人正面攻入后宋国都之后杨继和李凉便带领麾下的两万五千骑兵以最快的速度直插入太寒山之内,最终在东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穿过了那座巍巍太寒山。 当然,即便算得上最为顺利的奇袭却依旧付出沉重代价,两万五千人最终只有一万稍多点出了太寒山。 出山之后杨继回头看那座白雪皑皑的太寒山倒吸了一口凉气,得亏东夏未重兵把守,否则别说是两万五,就是给他十万兵马他也没把握能攻入这东夏国内。 出了太寒山之后便按照李凉的计划,他们在东夏平原之上来回驰骋,往往打过之后便离开,因为没有骑兵的缘故整个东夏几乎被他们一万多杨家铁骑打成了个四处漏风的筛子。 最终武皇他们带兵入东夏之后占领之势自然顺理成章,令人可笑的是在他们攻破那座城池之后依旧有人拿着毋何雄所绘的东夏兵甲布置图当做一个笑柄。 在毋何雄所绘制的兵甲布置图中最为重要的两手最终整个东夏都无人看懂。他毋何雄第一手建议东夏倾三分兵力去把守太寒山,另外五分组建骑军分驻于国境之内各地,最后两分则守国都与沧澜江边境。 事实证明若是有三分兵力戍守杨继便绝不可能越过太寒山,若是有五分兵力为骑军更不可能出现一万骑军便打的一国无法适从的滑稽场面。 第171章 群臣无力又无奈 东夏有这样的毋何雄却无法得到重用是何等悲哀,相反,如今的天渊拥有这样的毋何雄又是何等的可怕。 事实上建国之初对于毋何雄能以如此年龄便跻身三阁阁老这样的事朝中也曾一直有争议,但是如今这几年这种争议越来越少,最近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在天渊建国之中的几年之内,由他毋何雄所构建的天渊边境防线一直都是铁桶一块,无论是与之毗邻的大黎和武唐还是隔海相望的大阳都未曾在天渊边境之中占到过半分便宜,尤其是和天渊几乎有世仇的大黎更是吃瘪无数,这明眼人都看得见是这位年级不大的毋胖子的功劳。 “你看看,博温还未开口你这胖子便顺杆子爬了上来,看起来朕是非要麻烦皇后娘娘不可了啊。”武皇看着那张笑起来如同一只圆球的胖脸不由笑骂了一句。 “说起吃的来这毋胖子还能错过了?按照他的胃口,恐怕到时候陛下可不是麻烦皇后娘娘了,那可是要累着娘娘才行啊。”站在毋何雄旁边的张子仪不怀好意的笑着开口,结果换来了毋何雄狠狠一记白眼。 他挪动了一下圆滚滚的身躯故意离张子仪远了一些随后嘟囔道:“你以为都像你张老头一样刻薄,老子和你要一壶你天星阁的星树酒和要了你老命一样,等着,哪天得空老子一定喝光你那里的星树酒。” 君臣之中在大殿之上随意说着玩笑话,这几乎是千年未曾有过的君臣相宜,融洽入鱼得水的境地了。 当然,如此收放自如的君臣相合也仅限于三阁阁老以及一些个宗亲藩王了,六部尚书可能能插上一半句话,但也绝做不到像今日如此这般。 “好了,都少不了你们的,不过现在我们应该看看正事了,不知道今科到底有几人能够在那方书案之上留下只言片语。”武皇缓缓开口,随后他大袖一挥之下整个朝堂之上雾气升腾不息,而后地动山摇之下众人便又回到了太极殿之内。 传说前朝国都也就是如今的玉陵城是一处上古时期远古王朝的国都遗址,若有那可比肩远古人族圣主之人便可唤醒这片王朝遗址,如今来看此人非武皇莫属了。 恐怕在今科殿试之后武皇的文治武功怕是会水涨船高,在整个天渊国甚至是整个大陆,圣君这样的字眼一定会不吝加身。 “今科科举贡士人员怕是历年来最多的了,只是最终能留有多少进士还待商榷,不过吏制改革所需人选过于繁多,这些人恐怕都不够啊。”武皇随意开口,而徐博温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下面群臣各有心思,心神不宁。 “好了,还是先来看看,看看有几人能在那方仿制天书案之上留下只言片语,其实也不必多看,你那弟子荀攸吸取了八分气运大鼎,怕是无人出其左右了。”武皇转头看向徐博温眼神露出赞许之色,但却发现这位太师脸色似乎有些不是很自然。 武皇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那些个静观其变得官员便都望向徐博温这里,徐博温叹了口气随后手掌从左至右缓缓摊开划过。 如同一道璀璨长虹由他的掌心舒展随后随着他的动作缓缓铺展而过,在徐博温掌心一放一按之下那道璀璨长虹便显出真容。 那是一方古朴书案的虚影,书案浑厚而庄重,此刻在众臣头顶之前横亘而过,占据了这本就恢宏博大的太极殿半数以上的空间。 书案之上不时有文字一闪而逝,也有八卦图案起于案头终于案尾,在那之后众人似乎看到有一道普通人影立足于那方庞大书案之旁需要提笔而书,而书案的另一方则有人手放书案之上在安静沉思。 这些奇异景象都不过刹那显现,之后在眨眼之间便又倏忽而逝,如同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般。 最终那方占据整个太极殿上空半边江山的书案趋于稳定,随之上面逐渐有文字开始显现,这一次那些个文字并未倏忽而逝,而是长久停留在上面。 “这方书案是我防上古时期传说中的那本天书所凝聚而成,当然,它和那传说之中可授人间千年大道,遇圣而出,得知可得天下的天书要相差甚远,它的作用也仅仅是用来评判这些个士子笔下文章所负有的文脉气运而已。很鸡肋的一个玩意儿,文章越是做的好,便越能在上面留下更多的文字。 当然,第一次用这种东西难免有些掌握不了火候,所以诸位不必担心,只要曾用那支我气机构造出的彩云笔在这方书案之上写下,那此方书案必然要记录下来,而我自可让它们都显示而出。” 第一次用此等修行界的法门来进行尝试科举多少也得和朝中的臣子们解释一二,好在徐博温的解释通俗易懂,即便是这些个不知修行为何物的朝堂重臣也都可以听得非常明白。 “如此一来朕倒是可以省很多事了,如今有了这个法门那殿试文章便不需要朕一一去看,这样多好,免得厚此薄彼,朕也是个普通人,自然也有喜恶,看文章自然喜欢对朕的口味的,朕来评判你们虽然嘴上不敢说,但是心里难免会觉得朕有失公允,如今倒是好了。” 武皇笑着开口,而下方的臣子们都面露恭敬之色,显然对于武皇这等玩笑话没人敢大逆不道到真的去当真了。 “好了,就让我们看看这书案第一次用,能有几个年轻人在上面可留下文章。”武皇朗声开口,随后他抬眼望向那半空之中的书案,而群臣自然也都看向面前头顶的那方书案。 书案之前有三处位置最为惹眼,那三处位置即便是有些上了年纪的大臣眼神不太好也可看到黑压压一片,很显然,那三处空白之地已然被人留下了大篇幅的文字,看那形式,那三处的文字数量怕是足足有一整篇文章之多。 那三处位置在此方书案的最中间位置并驾齐驱,另外在其它位置之上仅仅是有只言片语的存在,最好的也不过寥寥数行罢了。显然,这方书案第一次用还是门槛太过高了一些,除去那能在书案之中留下一整篇文字的三人之外,其余能够在此方书案留下只言片语的人实在是少的可怜。 若是按能否在书案之上留下文字以及留下文字多寡来取进士的话那今科进士怕是要少的令人发指,不过寥寥双掌之数罢了。 当然,如今最为让所有人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最让他们关心的是那最中间所占据最多空间的三人到底是谁。 既然能在此方书案之上留下只言片语如此艰难,那么能在此方书案之上可以留下整篇文章的三人该是何等大才。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那三篇文章之上,包括那位坐在龙椅之上的武皇以及三位占据朝堂半边天的三位阁老。 其实在武皇心中也极为惊讶,此方科举方式是他与徐博温两人一手策划,按理来说书案所留文字多寡必然和吸收那先前气运大鼎有关。按照之前吸纳气运的光景来看,这书案之上必然会是他荀攸一举夺魁独占鳌头,其余诸位不过是陪衬罢了。 但目前的形式看起来并非如此,至少有两人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而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在于对方的能耐远远超于凝聚此方书案之人之上,可以无视制定规矩之人凌驾其之上,这一点目前来看是不可能的。此方书案由徐博温凝聚而成,而此刻的徐博温则被整个玉陵城的文脉气运加身,加之如今正值科举,文脉气运更甚,所以此时此刻此地的徐博温可谓正是“得天独厚”,这些士子之中若是有人能凌驾于徐博温之上那可就要被整个人间所不容了。 既然其一不可能,那只可能是另外一个原因了。 他们两人所身负文运太大,大到足矣用自身的文脉气运便能得到此方书案的认可,可在上面留存自身文章。 那方虚妄书案之上左边第一篇上提名正是今科最为瞩目的荀攸,得天独厚一人占得八斗文脉气运。中间居中一位则是杨延和,会试的第二名,如此看来也不算是意外,毕竟也是会试第二,文章自有其妙处,能得那天书认可也不足为奇。 不知其中轻重的大臣们如此心想。会试头两名都在此方书案之上得天独厚,那么第三名的那个他们所有人心中不愿意承认的那个人呢?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似乎想到了那个人,于是目光落在第三处。 杨文锋,看到那个名字很多人都不由咽了口唾沫。 真的是那个人,对方竟然又一次证明了他本身的才华,当着武皇的面,当着他们所有群臣的面。 朝堂之中骤然一片寂静,有荀攸,就算是有黑马杨延和他们都能忍受,但是加上一个杨文锋他们是断断无法接受的,但是那有如何?那一个名字就这样悬在他们头顶,让他们所有人都无力而又无奈。 第172章 小朝会中的波澜 看着那个名字徐博温也有些无奈,世间无奈人无奈事何其多,他徐博温不愿看到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忍不住看向龙椅之上的武皇,结果看到的也是对方的一脸无奈之色。 虽有无奈却也无恼怒,反倒更像是认可一般。 “既然天书已经如此那便就按照如此放榜,一甲头名荀攸,榜眼杨延和,探花杨文锋,其余人按字数多寡分别排名,未曾在书案之上留名的你们礼部随后和太师碰头看看,择优录取庶吉士即可。”最终看到朝堂之上沉默的诸位武皇开口道。 “遵旨,”既然武皇给了答案没有更好答案的他们自然也只能认同了。 这一次不同以往,若是其它事可能还有人借此机会来对杨家泼出脏水,但是这一次是科举,杨文锋以两次三甲的实力硬生生堵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嘴。 这个时候可每人再敢说他是否作弊这样的事了,这一次可是在武皇和徐博温等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若还强词夺理岂不是说他们都是瞎子不成? “如果没有其它什么事便退朝,外面的士子由礼部安置好,另外殿试放榜的事也由你们定好日子,至于吏制改革的事急不得,日后再议,”环视一周无人再开口之后武皇道。 在当值太监喊出无事退朝之后无关人等便开始陆陆续续离去,至于对于这些士子的安置自有礼部人员去操心。 当得知今科殿试的成绩不同于往昔即刻便公布三甲以及前二十名之后所有的士子都有些意外,不过既然礼部已经通知了他们便成为事实,即便是他们着急也没有任何用。 于是他们也开始在礼部以及内城的一些杂务人员的带领下依次开始离去。 “杨哥,这一次怎么如此特殊,朝廷也是,一个殿试还要搞出如此动静来,什么上古遗址和文运都拿了出来,咱们到底是世俗王朝还是修士啊。”走在外出的路上卫寅随意开口道。 “朝廷怕是不仅仅局限于世俗,你没看今科殿试题目吗?论山上修士对世俗王朝,如此心思再明显不过了,咱们这位武皇不仅仅是要做世俗中的帝皇,怕是想要效仿那上古人皇了。”杨文锋轻笑了一声脸上不置可否。 “如今我天渊的局面不已经算是不错的局面了吗?江湖宗门安守本分,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之上各司其职,为何还要如此麻烦?”卫寅有些不解,虽然他对于如今的天渊国有很多地方并不是特别满意,但是不得不承认,如今这个局面几乎等同于他在书上看到的那种盛世气象了。 “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一些,卫寅你没有走出过这玉陵城,对于这个天渊还有太多的不了解,我们这个天渊国啊……”杨文锋稍稍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样形容。 “我们这个天渊国可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至于你说的江湖安守本分更是表面现象了,不说别的,在我走的那八千里江湖来看,朝廷难以插手的地方还很多很多,况且我走的那八千里只不过是一个小池塘罢了,至于真正的江湖……”杨文锋很奇怪的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抬头看了看远方不只是在憧憬还是在向往。 “是这样啊,是我纸上谈兵了。”卫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杨文锋转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卫寅轻笑了一声随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其实有些话杨文锋想说却没有对卫寅说出口,他不想对方的美好憧憬在此刻便化为乌有。 事实上在这玉陵之外,在这天渊国土之内,在那些偏远地方还有很多的天渊百姓连一顿饱饭都是奢侈,更有一些地方视一罐水为琼珍玉液,更别提什么安居乐业了。最为可怕的是,这些人在整个天渊国所占比重绝对不是少数而是极多数。 可是这一切杨文锋在玉陵城内从未见过有人提起,所有人都似乎默认了武皇的丰功伟绩,自动忽略了这些不美好的一切。 原本杨文锋也从未想过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在那次流放八千里的途中他看过了太多,也知晓了太多,于是他对于这个朝堂更加无感。 两人相跟着和这天下士子之中最为翘楚的一群人于内城之中缓缓离去,谁也不知道在这群人的头顶有位读书人正在这内城上空俯瞰众人满脸欣慰之色。 按理来说内城之中有矩阵守护,更是天渊国祚所在,一般人即便是天人也绝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在这内城上空出现,但是这位读书人是王羲颐,况且此刻这内城上空的他早已不是完整的王羲颐了。 他王羲颐将要做的事似乎这方天地也早有预知,所以他可以如此不合常理的出现在这玉陵内城的上空,可以不被武皇等人察觉,可以蒙蔽天机,那并非王羲颐的手段,更是人间规矩的“纵容”。 在群臣离去之后有几人走的稍慢一些,大概没走多远便被内侍悄然赶上于耳边悄然传出武皇的口令,之后这几人便陆续在对方的带领下走往养心殿方向。 本朝的朝会一直以来便分为大小朝会,大朝会自然不必多说,群臣都有参与,但是能在这养心殿之内参加武皇的小朝会莫不是深受隆恩的臣子们。 今日小朝会除了三阁阁老之外还多了吏部,礼部以及兵部等六位尚书大人,另外还有礼部侍郎晋心安和国子监祭酒周清扬以及六部之中一些个侍郎等人,此次的小朝会人员算的上够多了,几乎已不能称之为小朝会。 养心殿内武皇端坐于书案之前手中拿着一份卷轴,另外桌上看摊放着另外两卷同样的卷子。 “今日叫诸位来主要有两件事需要知会你们一声,这第一件事便是之前朕在朝会之上所提到的吏制改革的问题,朕和博温以及三阁阁老大致拟定了一个方案,你们听听看。”武皇放下手中的卷轴看着下面的这些人。 武皇的话音落下之后徐博温便走上前,随后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开始开口:“我天渊阁如今的吏制过于简化,很多分工仍不够明确,鉴于此处陛下决定更改吏制,三阁保留不变,但不在掌管具体事务,另外成立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分管执行,决策,审核驳斥等,而原来的六部则并入尚书省下。” 徐博温的话说的一向简洁明了,他很快说了之前拟定好的策略,而听完徐博温的话后场中几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当然,对于这件事三阁阁老显然是早已知晓的,只不过此刻说出三人表现也各不相同。 毋何雄最是大大咧咧看起来毫不在意,而张子仪则最为处事不惊,事实上他掌管天星,望天下气运和星迹吉凶,这本来就和他没多少关系。而三人之中的程珏则最为忧心忡忡,他不知到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吏制到底是对还是错。 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其余诸人不论事先是否或多或少知道点情况的此刻都已鸦雀无声,这一切来的都太过迅猛,如同大江大浪呼啸而来,对他们的冲击堪称窒息一般。 看到所有人面面相觑或皱眉不语的模样武皇缓缓起身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他走了几步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窗外。 料峭春风绿意深,对所有人来说生机之中包藏薄凉。 “大致方向是这,具体事宜还得等接下来诸位慢慢考量,吏制改革是大事,急不得的。”显然武皇也并没有急着让众人表态,而场中的诸位臣子一时间还未曾反应过来,一时间也压根不敢多枉言什么。 “这件事不着急,但是有一件事怕是要尽早去办,关于吏制改革你们可以回去之后慢慢想一想,这件事朕今日便要听听你们的意见。”武皇重新走回到书案之前瞥了一眼刚才拿在手中的那卷卷轴。 “之前朕和野萍书院的院长王羲颐见过一面,朕和他达成共识,我天渊将接纳野萍书院,此事你们应该知晓的。” “此事是好事,那王羲颐虽在五大书院之中最声明不显,他名下的野萍书院也相对名气最弱,但毕竟是五大学院之一,若能入我天渊必然会带来一大批的士子入我国,其中还不乏念修之辈,对我天渊来说实乃幸事。”礼部尚书段菅炳点了点头表示此事可行。 “臣听说野萍书院向来提倡有教无类,在大陆之中声明颇为不错,陛下此举必然会赢得天下士子与读书人的心,臣也觉得并不不可。”对于自己顶头上司的话晋心安很难得的如此痛快的站出来表示赞同,显然他觉得的确如此。 两位礼部的一二把手都率先表态了,其余几位尚书大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户部尚书意思意思提了一些关于接纳这野萍书院的一些具体事宜,但这显然根本不算是什么问题。 “朕要问你们的不是野萍书院入我天渊事宜与否的问题,朕想问你们的是朕决定派一人去野萍书院求学,顺便与书院互通有为,代表我天渊去将书院接入我天渊国内,你们觉得派谁去合适?” 第173章 困龙升天的契机 对于武皇的发问徐博温神色有些忧郁,事实上他是最早知道那个交易的几人之一,这份交易在他看来确实是对天渊利大于弊,但是如此一来怕是杨武两家的关系会更加趋向于恶化,而完全没有了牵制的杨王最终会如何选择谁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些徐博温事实上是有些神伤的,他没来由想起当初的那份峥嵘岁月,那段舍生忘死的年份,想不到如今天下太平,他们反而比当初过得还更为难受。 当初的几人到如今他徐博温最不懂的便是杨王和李凉,两人搭档之下铸就了三十万无敌的杨家军,也促成了如今的天渊盛世,但是他们两人却经常和整个天渊和武皇背道而驰。 和群臣相比他们如此格格不入,正因为如此如今朝堂之上倒杨的局面他徐博温不是不清楚,只是就如同他拿杨王等人没办法一样,如今朝堂之上的这种乱局他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 或许真正能够改变一些的只有他们面前的那个人可以,可是即便是他徐博温也不晓得武皇的心思到底如何。 “此事事关重大,臣建议不妨让晋大人前往,一来可以表示我天渊的诚意,另外晋大人向来行事稳重,不会出什么差错。”兵部左侍郎权衡了一下开口道。 他这么一说段菅炳不由皱了皱眉,他瞪了一眼这位兵部实权大人不客气道:“张桐这是寒碜我礼部还是说寒碜咱们陛下,陛下刚才说了是派人去求学,你让我礼部侍郎去学院求学是何道理?” “段尚书别动怒,张大人不过是欣赏晋大人罢了,并不什么恶意,况且你们读书人不一向说过什么吾生有涯而学海无涯这样的话吗?即便是去书院学习一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在被礼部尚书训斥之后张桐有些惶惶不安,岂料他的顶头上司又站出来说出这样一番话,听到这么一番话张桐脸都绿了,事实上他就是没有考虑太多一时口快,现在可好,可算是完全得罪了那位礼部大人了。 兵部尚书瞥了段菅炳一眼显然有些得意的意味,上次就是他礼部的人在杨王面前提出让他彭稚去替代杨王接替入主杨家军的,现在他算是还上了。 “你,要去也该你们兵部这些个大老粗去,什么时候轮到我们礼部。”听到彭稚的话段菅炳冷哼了一声,随即又狠狠瞪了一眼张桐。 对此其他人都早见怪不怪,礼部和兵部这些年就没有相互看对眼过,朝堂之上互相较劲实在是太寻常的事了。 “怎么又吵起来了,心安是不错,但是礼部尚书说的也不错,这个人由我朝庭官员去确实不合适,所以朕决定从今科科举士子之中选出一人来,”武皇摇了摇头打断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彭稚。 “你们觉得杨文锋如何?”武皇不在打算继续听下面的人谈论,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他直接说了出来。 这个名字从武皇的口中说出来原本小声议论的养心殿内忽然就变得寂静无声起来,谁也想不到武皇会说出这个名字,就像是当初谁也没有想到武皇会真的容杨王出玉陵一般。 听到武皇亲自说出来张子仪眼皮子微微动了动随后低头沉思,他是那少数几个得知真相之人,但其实他并未赞成武皇这次于王羲颐的交易。 倒不是野萍书院入天渊比不上一个杨文锋,事实上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一个探花郎杨文锋去换取野萍书院入天渊都是朝堂稳赚不赔,但是想到杨家三父子之前的星运张子仪便有些心神不宁。 杀破狼一旦真的成势,到时候天下大乱江山易主这种事可是要比一个野萍书院重要的多。 但反过来说,张子仪虽掌管天渊天星阁,虽然这天下气数星运走势都在他的眼中,但是他也明白,气数气运并不是一尘不变的,尤其是在有人锁住人间之后就更是如此,所以未来如此他也说不清楚。 武皇此举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张子仪这样想着。 与往常不同,往常遇到杨家的事礼部尚书一般而言都会率先出声,但是这一次段菅炳虽然眼神晦暗不明却很罕见没有出声。 既然这是武皇亲自点的人,加之这次科举武皇对于杨文锋的特殊态度,如此一来他段菅炳不得不从新揣度圣心了。 “臣觉得有些不妥,且不说用新科探花不合规矩,即便是陛下想要锻炼新人也可以,但独独不应是杨文锋啊。”这一次是兵部左侍郎刘东剑率先站了出来,在户部尚书未曾表态之时他先站出来反对。 刘东剑正了正朝服脸色严肃:“我天渊在外藩王有四,除杨王之外其余家眷府邸均在内城之中,如今杨王和嫡长子于天渊统领三十万杨家军,若是杨文锋外出玉陵,怕是会引起朝中恐慌。” 刘东剑并未像很多朝臣那般直接说出杨家势大恐有不臣之心这样的话来,但是他的话意思很明显,若是杨家主要人员都离开玉陵那岂非放虎归山困龙升天不成? 刘东剑的话说的很含蓄,但是能站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满肚子弯弯肠子,他们又如何不懂这位兵部侍郎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在刘东剑的话说完之后这养心殿之内又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这是武皇的提议,如今有人站出来反对,武皇不吭声他们又该说些什么呢? 书案之前的武皇对于刘东剑的话不置可否,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玩味的看着下面的这些个臣子们。 实话说他武皇并不喜欢他的这些个臣子,尤其是这个时候懂得审时度势的这些个太过聪明的臣子们,可是对于这些人他偏偏没有办法,而这些人又不可或缺。 若是没有这些人,他的那些个帝皇心思又有谁去揣摩?又有谁去帮他说那些他不能说,做他不能去做的事呢?比如面对那个杨王,面对那个杨家。 “臣也觉得有些不妥,一来杨文锋虽然文采斐然但毕竟年幼,臣还是觉得这种事交给一些个稳重的礼部官员,再不济国子监也可以出人,二来杨文锋刚刚登科,朝廷没必要派出一个新科士子的道理,若是到时候被学宫觉得是我们轻视了他们反倒是有些不好了。”看到无人再开口之后一位两鬓早已斑白的老人犹豫了一番之后站出来朗声开口。 看到这位老人武皇有些无奈,同时心里也有些开心,看起来这个朝堂之上还是有那么几个不太聪明的人的。 程珏,天渊三阁之一的文华阁主此刻站出来持反对意见。 看到身旁的老人毋何雄不由龇牙咧嘴,他的心里不由有些无语,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之所以武皇会提出杨文锋来绝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科举取得探花的原因,况且在他之前还有荀攸与那个杨延和,但是武皇却偏偏提出了那个杨文锋来。 如此用意还不够明显吗?偏偏你这个老头还要去撞一鼻子灰才能满意? 看到站在那里的程珏武皇有些无可奈何,偏偏他又不想也不合适去解释什么,所以这个时候的武皇看向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出声的徐博温。 与此同时程珏也看了一眼武皇,随后他有些忧心忡忡道:“臣与王羲颐同为南楚遗民,臣可以去和他解释,到时候由他带野萍书院入我天渊岂非更为妥当?”他程珏的话很明显,他知道王羲颐要的是杨文锋,但是他觉得他能够说服王羲颐让对方退让一步。 可能在这天渊朝堂之上程珏从来未曾与杨家为敌过,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多说几句公道话,所以此刻他站出来公然反对此事其实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 但是程珏也并不在意他们能理解与否。在他看来杨家和武家一日相互制约便朝堂安宁,若是一日哪方没了顾忌他最终受伤的不仅仅是他们两家,更多的还是这天渊的百姓。 徐博温又何尝不知其轻重,所以他在这玉陵城内见过了两次王羲颐,原本他也是抱有此种心思的,但是话还未说出口王羲颐的态度便早已表明。 杨文锋是他的师弟,也是他先生的弟子,如此一来别说是一个程珏,便是来更多的南楚遗民又有何用? “程老夫子,你既知晓王羲颐与杨文锋同为一脉又如何会觉得自己能够说服对方呢?难道你忘了当年那一人折辱天下读书人的王羲颐了吗?他们这一脉又何曾那么好说话,那么好讲道理过?”徐博温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在武皇的眼神之中开口。 他这话一说出口另外两位阁老和六部尚书皆心惊,其实他们都不曾知晓王羲颐竟然和杨文锋有这样的渊源,当初王羲颐在朝堂之上会挑选几人入野萍学宫进行交流,原来这才是对方的用意所在。 经徐博温这样一说几乎在场之人都已经明白了为何武皇会好端端提出杨文锋这个名字来,如今看来只怕是那位学宫宫主的亲自点名罢了。 礼部尚书段菅炳想通此中关键所在之后不由用力握了握藏在袖子之中的双手,如此一来事情便变的很明了了。野萍学宫入天渊,代价便是杨文锋离开玉陵,困龙升天与学宫入国,二者选其一而已。 第174章 离开玉陵前的准备 “既然野萍学宫的宫主执意要杨文锋前往那么我们天渊又为何不能顺水推舟呢?到时我天渊不但多出一座学宫而且还有可能多出一位儒圣来,此事并不什么不妥之处。”武皇随意拿起书案之上的一本儒家经典瞥了一眼,而后又轻描淡写的放下。 他与程珏对视最后不着痕迹的微微摇了摇头,看到武皇的细微动作程珏最终无奈叹气而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他已然明白武皇的取舍。 “明日殿试放榜之后便宣布此事,另外由礼部挑选出几名庶吉士,翰林院和国子监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员,届时由礼部牵头进行一次士子负笈游学一同与杨文锋前往野萍书院便是。” 在程珏退下之后众人也早已明白此事基本已经拟定下来,所以便无人再多说什么,而武皇也很自然的最后进行盖棺定论。 “好了,今日你们也忙了一天,退下之后还要忙明日的殿试放榜,今日便到这里。”武皇抚了抚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困乏之意,他缓缓起身正了正身上的龙袍摆了摆手示意今日的小朝会就到这里。 得到武皇的示意之后他们这些个朝堂之上最为权势彪炳的几人便行礼准备离去了。 “诸位回去之后再好好想一想,吏制改革究竟如何去改,另外,近日玉陵城内无论出现何事何人,何种状况诸位都要谨言慎行才是。” 就在他们这些人转身之际武皇的话又淡淡传来,随后在他们心中惊惧的同时武皇已经缓缓转身离去。 此话从武皇口中说出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看起来近日玉陵一定不那么太平了,所有人都如此想。 玉陵内城的黄昏在夕阳映照古老城墙之上有些昏暗,尤其是在这高大城墙围城的皇宫显得尤为明显。 养心殿前此刻空无一人,即便是那些个负责值守的禁军和服侍的太监宫女都没有一个,这在此处禁帷之地显得十分异常。 夕阳之下一人蹲坐在养心殿前的台阶之上手持一卷书卷看得津津有味,而没过多久之后又来一人。 来人玄袍束冠,看到蹲在台阶之上的那个身披这个天渊最为尊贵的龙袍的中年人便欲行礼。 “博温啊!不必多礼,此刻此地只有你我兄弟二人而已,来坐这里。” 武皇拍了拍身台阶那方空着的地方示意他也坐下。 徐博温犹豫了一番还是坐在了武皇身侧,只是姿势还是一幅正襟危坐的模样。 “我正在看杨文锋的殿试文章,此文看来颇有古风但立意却又有那大秦之前墨家之风,文章确实是好文章。” 武皇笑着将手中的那份书卷随意递给身旁的徐博温。 徐博温郑重其事的接住然后开始翻看,在这个空挡之下武皇显然并不着急。 他从台阶之上站起随后返回养心殿之内,没过多久便又捧出两坛子酒来。 酒香四溢,酒自然是好酒。 徐博温看得很出神,武皇也不着急,重新坐在台阶之上看着远处的黄昏夕阳有些愣神,等回过头来便灌入口中一口酒。 实实在在的江湖草莽乡野村夫的饮酒方式。 “此子文章虽文采斐然光彩夺目但经不住仔细推敲,其文虽言民但过于愚钝。” 徐博温手中拿着那份书卷眼神复杂,随后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博温你这话说的怎么说呢?有那么点阳奉阴违的味道了。 当然,这杨文锋的理念确与你我不同,你贬低于他来奉承我呀,其实也等同于奉承你自己了。” 武皇轻轻笑了笑递给徐博温另外那坛酒眼神恍惚。 “其实这个孩子文章之中所写所言和当初那个徐博温的笔下文章何曾相似,几乎算得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或许那个时候的读书人都是那样,你是如此,他李凉更是如此啊。” 武皇转头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徐博温轻轻抿了口酒。 “那个时候的世道没有希望,读书人唯有在书中憧憬一下而已。” 徐博温破天荒没有正襟危坐而是换了一个稍微有些放松的姿势,他将手中的那份卷子缓缓放在膝盖之上手捧那坛子美酒。 “是我无能,让陛下受委屈了。”徐博温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语气说不出的悲愤。 “无能?你若是无能的话那这满朝臣子岂不都是废物了? 况且又有什么委屈的呢?这片天地之上与这人间朕就从来未曾想过什么唯我独尊,不只是朕,那些从古至今的人间帝王又何曾说的算过?” 武皇摆了摆手不置可否。 “那位人间最得意的读书人和王羲颐说到底不过是代表人间和朕做了一个交易罢了,其实即便是他们不来找朕,朕也不见得就真的会对咱们这个杨二郎下手的。 当然,若是没有他们朕确实是不见得会让他出这玉陵城,哪怕是让那个孩子成为今科头名那也无所谓,毕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武皇一边喝着酒一边缓缓说着这些事,像是在说一件在为平常不过的事一般。 “其实你说的没有错,朕是有些生气,但是想过一段时间之后便又释然了。” 武皇自嘲的笑了笑,似乎觉得之前所说的不委屈与现在所说有些相悖。 “你倒是说说看,即便是没有他们两人朕能留下杨文锋吗?” 武皇举起手中的酒坛子晃了晃随后看向身侧的徐博温,酒壶之中叮当作响,酒已入喉未半。 “说不好。” 徐博温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感觉说出来不怎么合适。 “说不好就是留不下了,其实我们两个都知道,如今的小杨啊,怕是对朕彻底死心了。 小杨的性格一向如此,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委曲求全,不懂得韬光养晦,相较他来说,朕的那个兄弟梁王就做的很好,这些年在辽东那便一直搞小动作,妻儿却放在朕这边让朕安心呢。” 说到这里武皇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糟心,捧起酒坛猛地喝了一口。 说起这些大多数情况都是武皇在说,徐博温一向都很少插嘴议论。 “小杨其实很幸运,现在回头来看看,他的这两个儿子真的是让人羡慕,你说说看,咱们年轻的时候可曾有这两个小子如此这般出色?” 徐博温摇了摇头同样叹了口气。 杨家二子确实算得上是惊才绝艳,但越是如此他却越是为难。 如此天纵之才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是最大的威胁了,他徐博温明白这个道理,武皇更为明白。 “既然是他们一心想要离去那就离去,朕不会主动对他们下手,可是朕也不能继续插手下去了啊。” 武皇长长呼出一口酒气而后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 武皇起身徐博温也跟着起身,只不过因为手中一手有酒一手有书卷所以他无法腾出手去拍身上的那些尘土。 “接下来,杨家是生是死且看天意如何了。” 武皇举起手中的酒坛一饮而尽,而一旁的徐博温有些明白武皇的心情,随后他也跟着一饮而尽,艰难苦恨一杯饮下,世事难料一肩挑之。 杨府之内依旧和寻常一眼,并未因杨文锋殿试而有任何改变,而杨文锋亦是如此,似乎对于他来说参加殿试就像是参加了一场无关紧要的考试一般。 倒是脂粉一直上蹿下跳的追问杨文锋殿试如何,对此杨文锋只能无奈应对。 “少爷,你这是什么回答嘛,什么叫看武皇的意思。” 听到杨文锋敷衍的回答脂粉不满的白了杨文锋几眼满脸的生气。 “殿试名次由武皇决定,我能不能榜上有名当然是看他的意思喽。” 杨文锋睁开眼看着满脸愠怒的自家婢女嘴角微微翘起。 其实杨文锋这句话倒是大实话,只不过他并未说完罢了。 他杨文锋能否上榜自然是武皇说了算,如果武皇不曾怕他杨文锋一鸣惊人的话那他必然在三甲之中,他杨文锋自有这样的自信。 “我说少爷,你整日修行是不是把脑子修行傻了,那可是殿试啊,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一点都不重视呢?” 看着自家浑然不觉殿试成绩重要性的少爷脂粉不由有些无言以对,在她的心里这可是她家少爷自证清白的关键时刻,至于那什么状元头衔她倒是浑不在意。 自家少爷贵为杨家小王爷,一个状元又算的了什么? “脂粉,若是我中了三甲便要离开这玉陵,你还希望我中吗?” 杨文锋忽然停下了暗中的修行转而有些担心的问了自家婢女这样一个问题。 这冷香小筑之中只有婢女两枚,小猫儿看起来雍容大度但实则内心最为坚韧强硬,所以才有了和杨文锋一起入江湖之举。 但是脂粉不同,脂粉是内心和外表一样都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这些日子杨文锋不在她可是没少抹泪,估计这杨府之中数她最为伤心。 “为什么,为什么少爷你高中了便要离开,不是在玉陵做官吗?” 从小在杨府长大的脂粉显然天真到对于科举的认知并不深,至于杨家如今的处境她恐怕更是没有考虑过。 “我是说万一,万一中了之后让少爷我离开玉陵城怎么办?” 看到脂粉脸上有些慌乱的表情杨文锋不忍在继续问下去。 “能带上脂粉吗?”少女有些小心的问道。 “没事,少爷最重要,要是不能脂粉就在家里等着少爷。”似乎是怕杨文锋亲口说出不能带她一般,脂粉装作一副没事的表情。 “脂粉,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王府,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杨文锋犹豫了片刻之后咬了咬牙认真问道。 毕竟他杨文锋不可能一辈子要面前的脂粉作他的婢女,而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王府之中。 第175章 离开玉陵前的准备(二) “少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将脂粉赶出王府吗?” 果然,听到杨文锋的话之后那个无比柔弱的女子还是误会了杨文锋的意思。她双目含泪,看着杨文锋的眼神让杨文锋不能不心生疼惜。 “不是,只要你愿意这杨府永远是你的家,我的意思是你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二才是,毕竟作我的婢女还是委屈你了。” 杨文锋摇了摇头对着脂粉柔声道。 “脂粉不为自己想,脂粉愿意做一辈子少爷的婢女。” 少女的话柔弱但是又斩钉截铁。 杨文锋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明白脂粉的心意,但是他却不能耽误这位善良的少女。 或许只有某一天少女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她才可以完全释怀,杨文锋闭上眼睛继续运转体内的飞仙之力。 这段时间他体内的飞仙之力已经无比凝实,甚至于他的感知一境比之别人的感知二境都强悍许多,已经达到可以感知元气入微的感知三境了。 但是现在他明明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些细微的天地元气流动但是却根本无法吸纳分毫,功法他自然不缺,仅他所习的飞仙十九转便是最为上层的修行法门。 很显然,确如王羲颐之前所说,他这瓶颈想要打破不是靠普通修行就可以突破的。 想起王羲颐来杨文锋不由有些奇怪,他的这位师兄似乎在他殿试之前便不见了踪迹,对方总不见得会不辞而别。 殿试的结果很快会出,而殿试之后便可出玉陵这话是王羲颐告诉他的,如今对方也不见了踪迹,难不成是为了此事? 杨文锋甩了甩脑袋不去想这事,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有些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强求。 其实离不离开玉陵对于杨文锋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只不过如今的武道修行在这玉陵之内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问题。 杨文锋可不觉得他仅仅凭借那些个武道秘籍便可以登顶武道。 杨府之中是有高手的,光是成势便有不少,但是对于杨文锋砥砺武道都不怎么合适。 境界高的是太高,境界合适的又对他杨文锋顾忌的厉害,如此一来确实是不好找。 殿试第二日杨文锋去藏书阁打算找一下那个邋遢老头,但是到过之后并未见到对方,反而是见到了久违的木刀少年。 这些日子木刀少年一直都在这藏书阁之中翻看各种秘籍,除此之外便是和那位邋遢老人待在一起,不知为何今日会主动出楼见杨文锋。 “怎么不继续看你的秘籍,这不是你最期盼的一天吗?” 杨文锋露出一个笑容和对方打招呼。 “一品已阅完,其余没必要看下去。” 木刀少年面无表情道。 听到对方的话杨文锋有些无语,这藏书阁之内虽然一品秘籍不能说是随处可见但是却也绝对不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看完可见对方这段时间真的是只看那些秘籍了。 “你可别说你都融汇贯通了啊。” 杨文锋盯着对方满脸不相信的表情。 “差半步纳气九境,一步也可入成势,再看无意。” 对方的一句话彻底将杨文锋打败了,他有些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僵硬的问对方。 “你原来是什么境界?” “纳气六境。” “你确定?” 听到对方的话杨文锋满脸怀疑的神色,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记白眼。 “得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人必须拿命去换才能破境,有些人看看秘籍便破境如饮水,看起来我真是不能和你们这些怪物聊了。” 杨文锋双手交叉放于脑后作了一个放松的姿势。 “殿试如何?”木刀少年并未和杨文锋多纠结于武道上的事。 “看我那位便宜师傅和师兄的影响力了,若真向他们说的那样,三甲无疑。” 杨文锋说的很轻松,对于他来说似乎他永远都有这样近乎于自负的自信。 “我和你一起离开玉陵。” 很显然王羲颐一定和木刀少年说过一些什么,不然他也不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用,这一次去江湖可比不得当初,我这一次出玉陵可不是什么杨家世子殿下,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了。” 杨文锋顿了顿随后展颜而笑。 他其实很清楚,当初的他游历江湖看起来是孤家寡人一个,但实际上不管明里暗里都有不知道多少人保护着他。 可能是相识几天的穷书生,也可能是擦肩而过的一位中年妇人,甚至可能是那些追打他的酒楼伙计,所谓的放逐江湖不过是一场演戏罢了。 不然已杨王当年的作为,不懂任何武道的杨文锋估计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想问你一件事,你当初遇到我,是不是杨继的主意?” 杨文锋看着面容一直冷峻的少年认真开口。 这个问题杨文锋之前问过,如今又重新问起。 木刀少年沉默不语,最后摇了摇头。 “那就好,至少那个江湖还遇到了你这么一个实打实的江湖高手,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杨文锋笑了很开心,也很轻松。 “这一次我一个人就好,就容我只做一个江湖人,只做一次杨文锋就好。” 杨文锋对着木刀少年眨了眨眼随后拍了怕对方的肩膀侧身走入藏书楼之中。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有说。 “上辈子朝堂文坛我已走过,这辈子就好好看看这江湖风景如何。” 看着杨文锋入楼木刀少年在原地驻足,其实今日来见他时他已打定注意和杨文锋一起入江湖的。 只不过现在他放弃了,因为杨文锋的话,也因为他在杨家确实还未完成他的武道蜕变。 按照他和那位异姓王以及登临武道绝巅的男人的约定,秘籍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是杨家所有成势对于他武道的砥砺,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若是你死在那个江湖,那我便让整个江湖都记住你。” 木刀少年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喃喃自语。 生死兄弟不必就非得一起经历过生死,也不一定就一定是竹马木剑一同长大,更不一定是实力相当。 他和杨文锋萍水相逢但并不代表他们成为不了那种生死兄弟。 这几日杨文锋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便一直将自己搁置在藏书阁之中,若是可以离开玉陵的话那他首要的任务便是去多看一些功法秘籍才行,毕竟他总不可能将这些秘籍全都带出玉陵。 好在他自幼便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所以先利用这段时间囫囵吞枣强行记在脑中,之后再修习融汇也不晚。 因为太过废寝忘食导致三天之后的放榜之日他依旧于藏书阁之中在翻看一部二品剑诀,最后还是那位老管家告知他这一消息他才适可而止。 殿试三甲,状元荀攸,榜眼杨延和,探花杨文锋。 这一日玉陵城内热闹异常,几乎所有酒楼茶肆所谈所言皆是这科举三甲,而其中被人所言语最多的不是早已声名在外的状元荀攸,也不是被冠以黑马之名一举成为榜眼的杨延和。 探花杨文锋,当初的玉陵第一纨绔杨文锋,杨王之子,这一日杨文锋之名真正做到了被人口口传送,就连那些个消息相对闭塞的偏远郊区也都在议论此事。 几乎所有人对于杨文锋的议论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初有多贬低如今就有多赞赏。 表现最为明显的便是一些个在这玉陵落户不久的一些外来人,这些被玉陵本土背后称为逃难者的这些外来人当初听到杨文锋的纨绔事迹之后莫不摇头长叹,大有恨铁不成刚的意味。 如今听到高中探花郎的消息这些人家莫不欣喜无比,更有甚者甚至喜极而泣,简直就像是他们自家的子弟高中一般。 这些人家绝不在少数,很多年之前他们家中或有子或有夫或有父未曾从军中归来,之后有人找到他们让他们选择。 家乡位于富饶平安之地的可以选择留下,若是家乡遭受战乱或者不想继续在家乡的会有人将他们安置于如今的玉陵城周围或者距离玉陵不远的其它城池周遭,虽远不如玉陵本土之人富贵自在但胜在平安稳定。 最为重要的是无论是玉陵城还是距离玉陵城不远的其余那些大的城池只要不是天渊灭国几乎不会在被战火以及其余的灾祸殃及。 这些人都记得那个姓名,杨文锋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杨家世子殿下,在他们的眼中他更多的是他们的希望。 杨府之中今日张灯结彩,无论是杨府府门之外还是杨府之内都被营造出一种喜庆的气氛,这在杨家已经很久未曾见到过了。 这一切都是在脂粉和那位老管家的共同布置之下完成的,看到这一切杨文锋有些恍惚。上一世异是如此,恍如隔世的感觉。 共同庆祝一番之后由脂粉给杨府之中所有人都包了红包讨个吉利,这一切都不用杨文锋操心,在和几位杨府之中的长辈吃过饭之中杨文锋独自走出冷香小筑。 夜风之中整个杨府洋溢着暖人的灯火,小酌几杯之后更显清醒。 走过廊道,穿过楼阁,杨文锋来到杨府之中某个院落。这个院子曾经是他们一家子最为常住的地方,如今整个院子在杨府之中显得有些昏暗。 杨文锋径自走入其中的一个屋子,屋子之中陈列摆设一如往常。杨文锋掌灯之中开始细细收拾这间屋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经常打扫的关系并未有任何灰尘杂乱。 他轻轻摩挲了那些旧日他母亲常用的那些东西,之后他搬了张椅子轻轻坐于窗前,一如当年窗前他母亲抱着他讲话的模样,一夜到天明。 第183章 说服 杨文锋知道他这个决定会遇到所有人的反对,但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所以他此刻决定说服所有人。 “江湖险恶,岂是公子你说的这么简单?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向你的父亲交代,更何况若你真有个意外,我将来真是无颜面对你的母亲。” 另外在大厅内的一名中年女子语气严厉道,她正是当年王妃带入杨府一步步教导最终武道修为成势女子成势孔茵。 不同于杨府之中另外那三个成势高手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某种私心留在杨府做事,孔茵完全是念及王妃的恩情这些年才一直留在杨府的。 杨文锋兄弟俩在孔茵看来不单单是杨家的公子,更是被她视作亲人的王妃的儿子,这些年她也一直将他们兄弟二人当做亲生儿子来看待的。 “你别觉得当初那三年江湖游历无甚风险便觉得江湖将那般简单,况且即便是当年那个江湖也是危险重重,你不知晓当初你的父亲是废了多大心思才能让你安然返回这里的。 杨家对于那个江湖来说意味着什么,还有你对于这天渊朝廷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未曾等到杨文锋开口孔茵便继续语重心长开口,这一次她并未向往常那般恪守客卿之礼,对于杨文锋这般说话近乎于僭越了。 “我也不同意,非是我对于咱们杨家的哨子不自信,而是江湖路远,万一有什么变故我等若是赶不上的话岂非抱憾终身?” 孔寅的话音未落那位哨子首领便闷声开口道。 “公子可别一意孤行了,干嘛非要去江湖习武,在家里不照样习武?即便是成为不了那顶尖高手又如何?咱们杨家又不缺你一个高手啊?” 紧接着便是咬着嘴唇的脂粉不依不饶的出声,显然刚才杨文锋的故作怒意对于小丫头来说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看到众人这般着急的样子杨文锋不由苦笑,他倒是事先想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但是却没有料到众人的反对情绪竟然这般强烈。 “是啊,杨府有没有我这么个顶尖高手如今看来是不算什么,甚至是有没有我这么个杨家二世子也无甚影响,这么些年杨家不一样是这般过来的吗?” 杨文锋瞥了脂粉一眼随后语气平缓道。 他这么一说脂粉就没有了底气,最为了解自家公子的她自然知晓通常杨文锋这般说话便是极为认真了。 “这杨家有杨继继往开来,之后又由我兄长继承大业看起来确实很美好,正因为如此所以大家对于我杨文锋来说都溺爱有加,即便是我再纨绔各位也最多觉得有些不像话,从未觉得我应该去为这杨家做点什么。” 杨文锋看了看这些大厅之中的长辈娓娓道来。 对于杨文锋的话杨府的老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那位哨子则是面无表情,至于半躺在椅子上的一刀更是不置可否。 而脂粉和孔寅则是脸色微变,眼神之中充满难以掩饰的疼惜。 “可是杨继总有老的那一天,即便是他功力通玄,而我哥他也仅仅比我年长两岁而已。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也会累了,他们也有抗不动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又有谁该替他们抗一小会儿呢? 其实我更想像之前那样继续纨绔下去,也不想去修行什么武道,去参加那劳什子科举。我这个人一向怕那些麻烦事,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与之相比我更怕有朝一日,杨继他们需要我,你们这些叔叔伯伯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到那个时候即便是你们不怨我,我杨文锋也会恨我自己的。” 杨文锋长长出了一口浊气。这些年他很少去和别人说自己的心思,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他也很少吐露自己的心声,如今说出来倒是畅快了不少。 杨文锋这番话说完之后场中气氛变得非常凝重,所有人都久久沉默下来,似乎他们也从未想到那个杨二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们这些人就是麻烦,这小子又不是一个还未断奶的娃娃,不过是一次历练而已,瞧你们这副样子,搞得他已经要死在江湖一般。” 那个举止随意惯了的老头子可没有半分顾忌,他扣了扣耳朵然后龇牙咧嘴。 “当年的杨继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个时候他可有什么人护卫?可有什么保障?一个破大的杂号将军而已。 当年老夫我闯荡江湖那会儿虽也意气风发,独求一败而了不可得,但是却也多次深处险途,几欲丧命。 路走的越顺当将来遇事便越会出现变故,这些道理你们会不知道?说白了不过是因为他是杨家的世子罢了,但正是因为他是杨家人才最有必要去拼去闯,在将来你们谁也替代不了他。 你们看看杨继,人家亲爹都舍得,如今到了你们这儿却舍不得放不下,若是杨继在这里恐怕都要被你们气死。” 一刀一番话很不留情面,他看着众人神情不屑一顾,起身饮下一大口酒随后大摇大摆便走出这间厅子,老头显然是不想继续议论下去了。 老头子走后老管家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慢慢向外走去,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打算再继续阻止杨文锋。 在两人相继离开之后那位神情向来古板的哨子首领破天荒露出一个笑容,他走过去同样拍了拍杨文锋的肩膀而后朗声开口。 “是我小看了公子,公子放心,江湖之行我哨子必尽力配合公子。” 哨子统领说完这番话之后也提步走开,他这一走几乎等同于这一趟杨文锋一人入江湖的局面便已成定局。 此刻剩下的唯一两个女人,两个杨文锋都视为亲人。 “姨娘,真的别担心,等我回来之后还要向您请教如何成为成势高手呢,况且江湖之中我们可能还会再见的,这一次江湖出行我还有一事求您。” “唉,长大了,你们都长大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我还有什么好劝的呢?别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言语一声便可。” 看着此刻愈发成熟稳重的杨文锋孔茵心中不由欣慰,看着那张如今已经完全张开的面容,那张越来越像王妃的模样她同时还略有些心酸。 “那就有劳姨娘了,随后我去找您。”杨文锋笑着对孔茵行了一礼,而后孔茵点了点头随后也起身离去。 只剩下如今泫然欲泣的脂粉,她一个人重重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有些话她想说却又无法说出口,所以如今只能沉默下来。 “好了好了,要相信你家公子,这些年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的吗?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杨文锋笑着过去牵起小姑娘的手轻声安慰。 “脂粉知道,可是,可是脂粉就是舍不得公子,公子才回来不到半年便又要走了,这一次脂粉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公子。” 听到杨文锋温暖柔和的声音脂粉的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 听到脂粉的话杨文锋无言以对,他长长叹了口气过去帮脂粉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会尽量快些回来,但在这之前你得先要照顾好你自己才行,我们家脂粉长大了,如今更是感知境的高手呢,不可以让你家公子担心的。” 杨文锋轻轻拍了拍很伤心的脂粉的头然后软言安慰。 事实上杨文锋对于如何安慰女子而言一向都极为不擅长,前世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但这并不代表杨文锋不清楚脂粉的心思,可就是因为他很清楚所以才更加为难。 脂粉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对于他这个公子来说自然是言听计从,如此一来她便已将自己的所有,包括感情都交付与了杨文锋。 可是杨文锋并不想对方如此,他觉得女子,尤其是他所关心的女子应该活出自己的人生来,不应该为了别人而活,就像他的娘亲那般。 “答应你家公子,今后照顾好自己,别再把自己当做杨家的婢女,也别在意什么出身,你要活的开心快乐,这样我在江湖才能更加放心的。” 杨文锋认真的对着脂粉开口,他知道这一次他离开肯定是短时间无法回来,他希望这段时间脂粉能照顾好自己,最好在他回来之后便已经不那么在意他。 听到杨文锋这般话之后脂粉的心里更加难过,她楚楚动人,眼泪更加控制不住。 “公子……公子,脂粉知道了,脂粉会照顾好自己的。” 听到杨文锋的话面前的小姑娘用力擦了插眼泪随后努力不再继续流泪,她尽量露出一个笑容,但在杨文锋看来却更加心疼。 其实对于自家公子这般话脂粉心中实际上心如刀搅,她很心慌,害怕自家公子这般话语是不想让她继续在自家公子身边烦他,但是这一次他却没将这些情绪说出口。 这一次杨文锋将一个人远走江湖,她无法阻止,如同上一次那样,那么她可以做的就只有不让对方分心。 不管自家公子是否已经讨厌自己,只要自己还能为他做点事那她便要尽力为之。 世间最单纯的情爱大概便是这般青梅竹马而又一心去为对方找想,全然忘记自己。 第184章 李代桃僵的布局 其实杨文锋又何尝看不出此刻的脂粉实际上心中难过未减分毫,只是他有意假装不知晓而已。 感情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想清楚才能想通,至于别人再如何宽慰也不过是慰之以肌表而已。 在经历过一番说服众人之后第二日杨文锋便开始着手布置很多事,毕竟李代桃僵这样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尤其是这其中的主角还是在玉陵如此闻名于众的杨文锋,而这件事也是涉及到天渊国事,如此一来便更要谨慎才是。 杨文锋的初步打算自然是由那个叫做宋承杨的替身和其它人前往野萍书院,而他则去往那个江湖。 这期间首先是杨文锋与那宋承杨等人必须能够保持联系,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杨文锋也可以最快时间知晓,随后想出应变之法,但这联系之法是一个问题。 另外便是杨文锋此次一个人去往江湖自然不能再以这幅面容行走,毕竟杨家树大招风,指不定就会有人认识他杨文锋,到那个时候可就后患无穷了。 这些问题若是换做别人的话确实是不好解决,但是对于背后拥有整个杨家的杨文锋来说却也是不算太难的事。 杨文锋首先便是找到了那位老管家,之后便告诉对方自己所需要解决的这两件事,那位老管家听完之后便说由他去做安排,稍后会给杨文锋一个交代。 从老管家那里走出之后杨文锋便径直去了杨府的几次隐蔽院落,这几处院落平素一般人绝难靠近,而里面所住的几个人也都是他杨家的秘密。 杨文锋原本对杨家的这些重要隐藏手段都不是很清楚,即便是杨家哨子也不过是这一次他返回玉陵之后才从杨继那里知道的,但如今却和之前不同了。 杨继在阴阳塔二楼留下的那本册子已经详细于他讲述了杨家的很多隐藏实力和杨继的很多谋划。另外则是记录了杨府各项势力所分别由谁掌握 ,遇到何种问题该去找谁,这些都记录的很详细。 杨文锋在拿到那本册子之后第一时间看过记住之后别将其销毁,那份东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杨文锋对待的极为重视。 杨文锋所去的这几所院落都是依附于杨家的一些个顶尖高手,其中实力最为靠前的自然是那位平素最喜欢在藏书楼装疯卖傻的胡一刀胡老头子,至于对方的实力如何如今对于杨文锋来说依旧是个谜。 反正绝对是比之一般的成势高手要强过许多,这一点从当初老头子对于杨家那几位成势供奉便能看出端倪。 但这不代表其它成势就弱,毕竟是成势高手,放在整个天渊那绝对是麟毛凤脚的存在,只能说明那胡老头太过变态了一些。 杨文锋进的第一所院子所找之人便是一名成势,也正是当初他杨文锋被设计袭杀之时和另外四名成高手捉对厮杀的其中一人。 此人的名字叫郭小红,每次想到这个名字杨文锋便觉得有些别扭,私下里他也和杨府的其它几人笑谈过几次,其他人说起这件事大都不敢说什么不敬言语,但是脸上的表情也和杨文锋一眼显得异常古怪。 杨文锋这次来找这位成势高手则是要了几个人名,这些人都是一些杨府暗中培养的武道修士,成势的自然没有,但一些纳气境和感知巅峰的小宗师还是有好几人的。 “你来之前孔茵已经来找过我了,听说公子此次打算一个人入那江湖,既然如此要这些人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公子是想通了那大可以让两名成势陪同公子而行的。 这些人虽然放在江湖也算是一些个高手,应付一般的局面还行,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怕是镇不住场面啊。” 听到杨文锋的来意之后这位孔武有力成势高手有些好奇。 “稍后我会去拜访孔姨,到时候会麻烦她走上一遭,至于和您老要这些人则是为了应付一些小场面,毕竟不能所有事都麻烦孔姨不是? 况且此次朝庭还会派遣几位士子同去,到时人多事杂,多几个人则是有备无患。” 杨文锋用手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随意解释道。 “这样倒也算合理,不知公子需要几人同往,另外不知公子对于这三人有何要求?” 这位王府首席供奉看着杨文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先前孔茵说他将会孤身入江湖他还不曾相信,后来稍有信服则是极为欣赏,如今看来对方还是下不去那狠心没有那份胆魄啊。 “三人足矣,到时加上我姨娘完全能镇得住场面了,” 杨文锋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轻声开口。 “也对得起我的那个替身了。” 听闻杨文锋的后半句话这位杨府首席供奉先是一愣继而满脸疑惑。 看到郭小红的脸色杨文锋展演一笑,他知晓对方肯定会不解。 “这些人都是我为我的那位替身选择的扈从,这些个高手再加上我姨娘那便足矣让所有人都相信那个前往野萍书院的人是我杨文锋本人了。 在这些人走后我将与他们同时出玉陵,到那个时候我便要一人走走那个江湖了。” 杨文锋感叹了一句而后起身,那个江湖在他看来是比如今这个玉陵朝堂要让他轻松一些。 杨文锋如此一说郭小红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后他重新看向眼前的这位少爷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郭先生是不是觉得这不像是我这样的人会做出的事?” 看着对方的眼神杨文锋笑了笑。 “是有些不能接受。实话说,公子金玉其内败絮其外这对于我来说并不奇怪,毕竟豪门子弟又有几个是心机薄浅之辈呢,但是如今公子敢于拿自己的生死安危去赌,敢于将所有拥有的一切都抛却不用,这在我看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对于这位杨府首席供奉的话杨文锋不置可否,他摇了摇头咧嘴一笑。 “快别这样说,这样的事其实我早该去做了,如今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又有什么难能可贵的,况且我可不是完全一个人,该用我杨家的地方我还是会用的。 接下来还麻烦先生为我挑选三人,时间不多了,选定人选之后只需派人将他们三人的资料给我一份便足矣,另外还请先生不要将替身之事说与他们听,这件事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好。” 杨文锋起身离去,走之前他又与郭小红嘱咐了几句,对于他的要求对方自然没有多余的异议。 从郭小红哪里离去之后杨文锋便径直去往孔茵的住处,对方的住处离这里很近,毕竟他们几位都是成势,平素交流也更为多一些。 对于杨文锋来说和孔茵的关系自然比其它成势亲近太多,这其中一方面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他母亲离世之后这位杨府之中唯一的女子成势便对他诸多照拂。 这也是为什么杨文锋计划让她和他的那位替身一起前往原因所在。有她在那位不安分的替身身边杨文锋才能更为放心一些,即便是遇到一些无法预料之事也可以最大程度的控制局势。 在杨文锋和孔茵说过这一计划之后孔茵自然乐意为之,只是更多的还是对于杨文锋的不放心。 “你这孩子小的时候不是不喜习武的吗,如今怎么变了,若是不习武也就不用受那等苦楚,如此一来也不至于去拼命啊。” “姨娘,即便是不习武你觉得我能不去拼命?不习武虽然也有出路但是终归是一大隐患,身为杨家人本身所遇危险就太多太多,我总不能每次都靠别人保护不是?” 杨文锋摇了摇头认真开口。 看着极为认真的杨文锋孔茵脸色如常但是心中却有些难过,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终究还是开始身负重担行走,而她想要帮对方承担都难以去做。 “坚持要一个人,不然让胡前辈和你一起?一方面可以防止意外,另一方面有胡前辈的教导你的武道修行也能少走一些弯路不是,一个假世子都有那么多保护,你一个真世子却要一人独行?” 孔茵自然还是放心不下,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不了,知道有老前辈在心中就会一直有依靠不是?姨娘不要担心,我杨家的哨子遍布四方,若有难以解决的问题我自然会联系,至于那假世子越多保护也就等同于保护了我不是,倒是姨娘你要注意,这一行你们暴露在明处,怕是要遇到不小的麻烦。” 杨文锋摆了摆手拒绝了孔茵的提议,之后有些歉意的看着对方。 杨家树敌何其多,朝堂之上人人皆是倒杨派自然不必多说。江湖之中曾有杨王夫妇荡平江湖,那些个宗派山门,尤其是还有一个魔教血日,那些个残余势力对于杨家的愤恨更是不可小觑。 在此等形式之下杨家的二公子公然代表朝堂出使野萍书院离开玉陵,这对于那些个平素无法对杨家下手的势力来说岂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姨娘,万一遇到无法解决之事不必硬抗,能撤则撤,若局势当真无法控制自可将这李代桃僵之事戳破,到时知晓你们那里是假的杨文锋你们面对的压力自然会少许多,您可千万不能有事,我娘娘家这边的亲人可就您这么一位了啊。” 听到杨文锋如此郑重其事的话孔茵心中本就难过不已,在他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孔茵眼眶顿时通红,没来由的心酸不已。 第185章 有人并肩而行 在王妃离世之后,在杨文锋纨绔浪荡的时候王府之中大多数人心中对于杨文锋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他们觉得王妃那么好一个人既然已经离世了,那么作为她的儿子他杨文锋应该和他的兄长一样懂事才对,那样才对的起王妃才是。 所有人都在缅怀王妃,他们谁都没有想过作为杨文锋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的离去对于他杨文锋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段时间杨文锋肆意妄为,他几乎无所顾忌的在玉陵城内横冲直撞只是希望可以撞得头破血流麻痹自己,他不在意有没有人管他,他也不在意是否有人对他失望,他也不奢望有人可以理解他。 那段时间其实真正懂得杨文锋心情的除了杨家父子之外便是她孔茵了。女子的心思向来比较细腻一些,更何况她孔茵也是自幼丧母,对于杨文锋的心情她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二。 那段时间她对于杨文锋并未有多失望,更多的则是像今日这般心疼。 “你放心,姨娘知道分寸,其实即便是你不说姨娘这次也打算亲自前往,这一次出玉陵一方面是帮你盯着,另外一方面还涉及到很多杨家的谋划,具体情况姨娘也不和你多说,毕竟还未成功。” 孔茵笑着将杨文锋送出屋子,临别之时将此事告诉杨文锋让他心中多些放心。 听到杨文锋的话他有些愣愣出神,随后便又释然。这么大的杨家肯定会有诸多谋划,而这些谋划很多杨文锋并不是太清楚。 这些谋划对于如今的杨文锋而言知不知道其实都不重要,对于如今的杨文锋来说即便是知道这些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他相信他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他。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走好他自身这一条路就好了,至于这些谋划和杨家大势有他杨继和他的兄长在便用不着他去操心这些。 这一趟外出除了安排好那位替身世子的一切之外便是需要考虑他自身的问题了,毕竟他才是这次谋划的关键所在。 这两日之中杨文锋又在那位老管家的指点之下去见了一个人,那是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即便是熟谙玉陵花丛的杨文锋也为之惊艳。 但当那位女子当着杨文锋的面转身一刻之后再回头便已然变成一副寻常人的模样,这才是最让杨文锋惊叹之处。 据那位女子说此术名唤《无相术》,是由原来的佛家流传下来的一部法门,可以改变人的相貌身形。 名字来源于佛经之中的那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此术源为谁所创不祥,那位女子也是偶然得之,如今并未修至大成。 “此术公子得练习一段时日方可,在这之前若是急用可配合易容之术,虽做不到无丝毫破绽但一般人却也难以发现。” 那位女子的声音很甜美,说起话来有种江南水乡婉约女子的感觉。 “两日之后我便需要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如今在学易容之术是否太迟?” 不知为何,看到了面前女子的两张容貌如今再看她总会觉得有些古怪。 “公子放心,事先已经有人和我打过招呼,我作了三张面皮了用一些法门敷在公子脸上,如此一来也可短暂达到那种程度。” 女子说完便将手中的一个小匣子递给了杨文锋,杨文锋打开便看到里面确实是三张极为精细的面容。 入手质地像极了真人皮囊,杨文锋甚至怀疑这便是真人皮囊所造,不过他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也并未在这上面过多纠结。 之后那位女子便将如何敷设面皮以及那《无相术》的法门全数告予杨文锋,如此一来便解决了两个杨文锋的问题。 在那女子转身离开之际在杨文锋未注意之时她便又换了一副面容,这一次长相甜美,宛如一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碧玉女子。 那女子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转身莞尔一笑:“公子难道就不好奇我到底长相如何?” 对此杨文锋轻笑一声随后挥了挥手中的那本《无相术》:“有此等法门,本来面目重要吗?即便是天上丑陋又如何?” 那女子听到杨文锋的话作了一个鬼脸随后对着他挥了挥手道别。 “百闻不如一见,杨家二公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它日江湖有缘再见。” 杨文锋目送那位女子离去之后便着手去看此等法门,大致浏览一番之后心中也对此等法门有了些许印象,心想这也是一番日渐修行的门道,暂时还是得用那几张面皮来应付一下。 接下来便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之后修行武道的问题,离开玉陵之后不比在杨府之中秘籍药物唾手可得,离开王府之后这些东西可就显得弥足珍贵了,而他杨文锋总不能将所有秘籍药物都一股脑带在身上。 这可以算是目前极为棘手的事了,这个问题他还没有坚决的法子。 他的想法本意是去找一下杨家那位老前辈让他指点一下,挑出一些适合他修行的法门来尽量多带一些,毕竟在这杨府之中实在是没有人比那位一刀老前辈的修为境界更高,更为了解藏书阁之中的武道经典了。 见到那位一刀老前辈的时候对方还是那一副不修边幅邋遢形象,当然还是少不了带上仙人酿。 这一次杨文锋没有再和对方插科打诨而是直接说明来意。 “呵,你小子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依你小子的天赋,若是这些年将用在看那些无聊的圣贤书的功夫分一半看这些秘籍怕是看不完也能看大半,如今倒是来犯愁。” 一刀冷呵了一声而后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脸上一阵惬意。 “那些年从未想过会来修习什么武道,自然也不会去在这上面下功夫,如今说这些都是后话了。” 杨文锋不置可否,虽然如今棘手但也并未有多后悔。 “其实老夫有个问题很想问问你,照理来说老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但死犟的脾气倒是随杨继那老小子,作出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为什么会改变初衷来修习武道? 即便是有你娘亲的缘故但老夫总觉得这不是其中的关键所在。” 一刀盯着杨文锋的眼睛气势有些与以往不同,一改之前那种放浪不羁的态度。 杨文锋愣了一下而后有些沉默:“这重要吗?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去纠结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处呢?” “若是连这个你都想不明白那老夫劝你趁早放弃,别糟蹋了这一身的根骨资源,更别来糟蹋这个江湖。” 看到杨文锋有些茫然的模样老人便有些气不打一处出,对于杨文锋的话更是嗤之以鼻。 “你以为修行武道是做什么,那么简单便想修就修吗?你以为武道修行就是快意恩仇,就是武夫捉对厮杀?就是不如你那挥斥方遒,风流写意的圣贤之道?若是那样你继续做你的读书人便好,别来修习什么武道。” 老人这一次不知为何很生气,像是对杨文锋很恼火却又不像是仅仅对杨文锋而生气。 “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我并未觉得武道便那么不堪,只是一时间难以想清楚方向而已,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复杂,我修行武道起先便是能够保护我所想要保护的人,只是这个难度太大,恐怕不得不武道登顶。” 杨文锋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老人今日为何这般反常。 “狗屁武道登顶,若它日你对于修习武道还是如此这般狭隘认知,别说是登顶武道,即便是一品境你也根本不配踏入。” 老人收敛了之前脸上的怒容,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他轻轻瞥了杨文锋一眼不屑一顾。 “即便是你小子有如此多的机缘,自身根骨也不错,但这些到了二品小宗师境界还行,要达一品这些东西便都不在重要,他日你就算是勉强踏足一品也不过算是个假一品的纸糊境界,何足道哉,亏得老夫对你另眼相加。” 这一次是老人一本正经和杨文锋说这些事,同样情况下他一本正经所说之事都颇为重要。 对此杨文锋立刻郑重其事,他收起以往的随意之心恭敬行礼:“请先生指教,小子愚钝不 免走错路,不知哪里错了。” 一刀认真的看着杨文锋随后皱了皱满脸皱纹的眉脚,他用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杨文锋的脑袋。 “身体根骨是决定你是否能修行的载体,但是这两个位置才是决定你能走到哪里的关键所在。好好想想武道究竟是什么,别人的道若是能够说出来就不是他娘的道了。” 老人的话让杨文锋陷入沉思,他似乎是有点头绪,但却依旧不清不楚。 “看在这些年这仙人酿的份上老夫再对你说一句,想想你当年读那圣贤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功名利禄还是为了不让你爹娘失望,好好想想,若不是这些年喝你小子的酒太多老夫才懒得和你说这么多。” 一刀晃了晃手中的那支酒壶眯眼冷哼一声便要去找块喝酒的好地方。 杨文锋愣在原地似懂非懂,随后看到老人要走便又想起来意赶忙开口。 “那秘籍的事?” “别来烦我,那女子剑仙所留皆是这世上最上层的御剑法门和剑势之法,至于剑招秘籍你小子看得也不少了,再带又有何意? 告诉你小子,老子当年纵横江湖就未曾看过什么秘籍,一刀心起,一刀便出,一刀便破去万种法门招式,所以老夫名唤一刀。” 老人没有再回头,径自消失在杨文锋的视眼之中。听到老头的话杨文锋直翻白眼,没见过如此没脸没皮的高手。 第186章 有人携带世界拦路 虽说这位王府第一高手平素里没脸没皮惯了,行为也颇为放荡不羁,但是今日所说的话杨文锋能够听出其认真的态度。 再说他最后回答杨文锋的问题虽听起来极为不靠谱但仔细揣摩之下却发现不无道理。 如今的杨文锋所看所闻的那些武学秘籍绝对不在少数,尤其是关于剑修的秘籍他更是很多都如数家珍,如此一来在执着于带那些个武学秘籍确实是没什么大用了。 “看起来是我太过贪这些个武学法门,倒是差点走上一条歧路,即是如此,那便无所法门,空空如也去走上一趟江湖便又如何?” 他杨文锋本就不是那种愚笨之人,不然也不会诞生出文魄,也不可能念修武修集于一身,在老头子点拨一番之后他便已经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 至此他便有些豁然开朗,心中不由轻松许多,虽不至于破除桎梏但却也受益不少。 如今他所缺少的是他脚下自己的道,并非是什么修行秘籍了。 一切皆安排妥当之后便再无顾忌,于是这个明媚时分有一位浓眉大眼,面容极为憨厚但身材却显得有些消瘦的青年背着行囊走出了杨府。 杨府之外闲杂人等本就不多,所以在青年走过大街拐出巷子之后并未有一人注意到这个背着长布包行囊的不起眼男子。 男子顺着中央大道一路向北走的不急不缓,他走走停停,东逛西看,活脱脱像是一位没有见过玉陵繁华的乡野小子。 一路走来留恋颇多,因为多番驻足停留的缘故所以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便已经到了下午,日头开始向西划行,渐有下落之势。 玉陵外城的城门并未设置守卫,看似可自由出入容易横生枝节但实则不然。在这外城之中每日都有巡防营至少五队人马轮班巡查,日夜不停。一般的江湖人士巡防营不会过问,但是一旦出现寻衅滋事之徒或者混乱治安之事这些巡防营则会第一时间出现。 身背长布包的男子自然是杨文锋无疑,只不过如今的他戴上了一张面皮相貌大变,原本的清秀俊逸化为一张憨厚老实的面容,如今站在这城门口自然不会引起丝毫注意。 他走出这座巍峨雄壮的城门之后忍不住驻足回首,虽已近傍晚但繁华不减,眼前的场景依稀就像是他刚回到玉陵城那般无二。 “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功夫便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当初早有准备,但却依旧不敢回想。” 杨文锋暗自感叹,这短短数月时间他踏足了他一直不曾愿意踏足的修行之路;他也曾科举得意高中探花;如今他更是要离开这座城,如同大鹏扶摇而上。 但是不知为何,临走之时情绪似乎并未有那样的放松,这座城像是牢笼一般将他囚禁了多年,但是这座城依旧是他长大的地方,此中感触自然复杂难测。 江湖此去无多路,当无风雨也无晴。 杨文锋眼神安稳念念自语,随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玉陵城便转身毅然离去。 离开玉陵的杨文锋心中早有打算,最开始的这段路他尽量选择和那队拥有出使野萍学宫的“杨文锋”等人一样的路线,当然他自然要避开那队人马,原因自然是因为以防有不可测的意外发生他便可以出现应付突发状况。 另外在他决定没有问题之后他便要南下入江川州,之所以选择去江川州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一个承诺,一个答应王羲颐的承诺。其二则是江川州是由玉陵前往苍州的必经之路,而苍州则有天渊关隘,有三十万杨家军驻守在那里。 身为杨家儿郎,一直听闻杨家军却从未见到过那三十万杨家军,这是他杨文锋的遗憾,所以他要去那里走上一遭。 至于那个承诺杨文锋原本就放在心上,虽说他嘴上没有承认王羲颐那个师兄,但不代表他杨文锋就是一个薄情之人。王羲颐为他作的很多,即便是对方没有说但是杨文锋不是傻子,他自然很清楚。 说起他这位不记名的师兄杨文锋委实便有些无语。在未殿试之前对方还日日与杨文锋相见详谈,但在殿试即将开始之后对方便不见了踪迹,一直到如今都未曾露过一面。 当真是师徒两人,都是露一面便找不到人影了,这样的师门哪一个敢加入呢?杨文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当然,话虽如此但是事情却还是要做的。 如今的杨文锋已然感知,体魄强度也早已非常人可比,所以此去路途要比回来之时快许多,在黄昏临近之时便已至玉陵城郊边境,用不了多久便踏出玉陵都城的范围了。 思来天色将晚,在夜幕来临之时应该便要走出这玉陵城的范围,杨文锋便有意踏上官道,打算在这官道周围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大概在官道上走了半个时辰,算着距离便要出玉陵范围之时杨文锋看到在官道远端近天端模模糊糊有一人影,那人离杨文锋还有些距离所以即便是如今眼力如此强悍的杨文锋也看不真切,大概能看到那人负手而立于官道的正中央。 走近一段距离之后便能看到那人气态不俗,仅一个背景便给杨文锋一种入临深渊的感觉,杨文锋心中警惕,如此时间如此地点这样一个人站在官道中央很难让他不生起狐疑之心。 就在此时,在另外一条岔路之上又走出一人踏入官道之上,那人站在路旁看着杨文锋,面色和煦温暖。 看到那人杨文锋心中不由一松,同时安定了不少。 “小师弟,如今这个样子倒是比先前要让人亲近不少啊,一别数日,再次相见你已是翩翩探花郎了啊。” 从小路中走出来的人真是一席青衫的王羲颐,杨文锋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和对方遇见,更没有想到相遇竟然会在此地。 “一别数日,我以为先生已经不告而别了,还曾想在杨府之中设宴感谢先生,未曾想放在今日在此地才见到先生,当真是遗憾。” 杨文锋笑着对王羲颐行了一礼,对于王羲颐能够一眼便认出戴了面皮的他杨文锋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对方的修为如何亲眼见过一番之后的杨文锋虽未能得窥全貌但心中却也有一二底细,至少也是成势无疑,所以杨文锋并不奇怪,也应此对于那官道中央之人担忧也少了几分。 王羲颐在此,对方即便是拦路虎又能有多少斤两呢? “设宴款待大可不必,我王羲颐所做所为只不过是为了我的小师弟罢了,只是今日之事你师兄我这些日子虽有心为你避过却未能奏效,如此一来一会儿怕是我们师兄弟要有不小的麻烦了。” 王羲颐笑着摆了摆手,他侧身看向站在官道中央的那个人虽然依旧眼神平淡但身上却蓦然有一股子气势突兀而出。 “连你也应付不了?”感觉到王羲颐身上的气势杨文锋为之一愣,随后便又有些忧心。 “倒不是应付不了,只不过这些在深潭子里的老前辈们实在是太过不安份了一些,就像是那诗经里面说过的那般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实在是太过让人厌烦。” 王羲颐虽然身上气势凸显但是神色却并未紧张,他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对于此事丝毫不上心一般。 “说的好轻松啊,不过就是借着在这人间得天独厚罢了,不过刚刚跨过成势那道门槛便如此狂妄吗?” 远处那位身穿翠色长衫的神秘人嗤笑一声,显然是听到了王羲颐的说法极为嗤之以鼻。 “噢?如今倒是敢以真身出现在这方天地了,只不过还是将自己包裹在小千世界而已,怎么,是怕真身也被打碎不成?” 王羲颐显然认识这个神秘人,而且听这话的意思两人还曾交过手。 “还逞口舌之利?你要知晓,就算是那逆天而行的老书生此刻也是朝不保夕,更别提你这么个弟子了。难不成你还未曾感觉到此番天地的变法吗?” 说话间杨文锋便看到那位神秘人转过身来。只不过即便是那人转过身来杨文锋依旧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在那人的周围就如同空间错位一般,时远时近,时而又如同镜子一般余晖透过折射出重重光影来。 杨文锋依稀看见对方转身之后抬头望向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身旁的王羲颐也同样望向天空,神色倒是没多大变化。 “一群跳梁小丑的谋划而已,仗着当年于人间有些余福便肆意而为,岂知尔等虽得证天道却又算是失了大道根本,空走出那恢弘大道却又复屡泥途,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王羲颐喃喃自语,神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惋惜,悲哀,失望,更多的则是满眼悲哀。 对于两人的对话杨文锋满头雾水,他依稀可以猜出两人的对话似乎与他那个便宜师傅依旧整个人间有什么关系,但是具体如何他无法得知。 毕竟两人所谈所涉及到的都是极为浩大且辛秘的事,似乎涉及到修行界的大道等东西,而这些东西即便是杨文锋再为聪慧也无法得知。 就这这个时候王羲颐轻轻闭上眼睛往前踏出一步挡在了杨文锋的身前,随后他轻轻摆了摆衣袖背对着杨文锋语气平缓。 “是时候了。” 王羲颐的话音刚落此方天地骤然一暗,原本还未落山的太阳猛然间便消散在山边无影无踪。 第187章 掌中法 一步踏出之下不见王羲颐有任何动作,他微微直了直有些佝偻的身躯,任由那磅礴威压加身而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千万条雷龙吞吐翻腾之下直直撞向王羲颐,刹那间电光百转,宛如九天雷劫加之于身。 轰鸣不断,那些雷法交织而成的蛟龙在撞向王羲颐之后不知为何便直接碎成了一丝丝雷电碎光,宛如一片片碎银子般四散开去。那些碎片看起来光耀绝伦可爱异常但是仔细看下去会发现它们四碎开去之后依然拥有莫大威力。 当然,这些雷光碎片在撞上王羲颐之后大部分碎屑都随之消散殆尽,但偶尔逸散出三两片便如同天雷轰顶一般,遇山炸山,遇地裂地,端是可怕。 反观被那雷电法门包裹轰击的王羲颐巍然不动,此刻竟然丝毫未曾受损。 “天雷滚滚本是天罚,如今窃取雷法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相差甚远,相差甚远。” 王羲颐轻轻伸出一只手随意握住一条雷电蛟龙微微摇头,他手掌用力一握之下那条雷龙瞬间便爆碎开来,之后他将那只手轻轻挥动像是拂去书案上的灰尘一般。 “你果然已经踏过成势那道门槛,不过你可知晓我于百年之前便早已如你这般?” 见到那雷法不能伤及王羲颐分毫董仲儒并未有丝毫讶异,似乎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董仲儒的身形便出现在王羲颐的身侧,他对着王羲颐的胸口狠狠拍出一掌,这一掌拍出并未有任何气机显露,似乎就像是寻常凡夫拍出的一掌一般。 面对这一掌王羲颐眉头微微皱起,他自然不会像杨文锋那般感觉不到任何气机,事实上这一掌虽然气机极为内敛但是却也瞒不过王羲颐。 那一掌之中一共包含了数十种气机流转变化,随便一股气机逸散而出都够一位纳气境的大宗师喝一壶,这才是真正的掌中生灭。 面对这一掌王羲颐依旧没有丝毫躲避,他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举起,随后手中中指与拇指相扣另外三指微微弯曲出一个奇怪的手印。 结印之手与董仲儒那一掌相撞,两者相撞之下杨文锋只听到一声闷沉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是两块土堆互相碰撞一般。 身在王羲颐背后的杨文锋感觉到四周有一股雄涌磅礴的气机猛然爆裂开来,杨文锋立刻将他那微薄的气机调动起来护住身形,虽然他的气机在那股爆裂开来的气机面前就像是江河之中的一股细流一般,完全不值一提。 不过王羲颐自然不会忘记杨文锋,他说护住自己显然并未食言。那如同汪洋一般的气机虽然可怕但是却始终未曾加于杨文锋之身。 他虽然像是一叶扁舟在狂风骤雨之中随意飘荡但好在还算是安全,在那一撞之后杨文锋回过神再看他们四周,只见他们四周方圆数十丈的地面竟然齐齐下降了数尺之深,就像是被人平平削去了几尺一般。 争锋相对之后紧接着便是一系列的出手,只见董仲儒频频出手,或结印或做剑指,或掌中有紫金莲花一闪而逝之后便有千万朵杀力惊人的紫金莲花齐齐出现在王羲颐四周。或五指之间有短小飞剑一瞬而出,裹挟风雷之声结成剑阵瞬息而至便要钉入王羲颐的顶门之上。 “小师弟,且暂时离开此方世界,看师兄我来与他讲讲道理。” 在董仲儒出手之际王羲颐依旧没半分慌张,他先是一手将杨文锋轻轻推将出去随后便迎着对方而去。 王羲颐这一推之下并未用力,杨文锋感觉到自己在这一推之下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等到他站稳身形之时便发现自己所处地方的古怪。 他如今依旧可以看到王羲颐和对方交手,依旧能够看到周围的景象,但是他却明显感觉到他如今正处于另外一个空间之中。 这个空间如今就像是镜像一般融于此方天地之中,杨文锋此刻也可以行动但却着实无法和外面的世界接触,就如同他此刻就是一个虚影一般。 对此杨文锋虽不适应但也并未慌张,他知道这是王羲颐对他的保护,而此刻的他如果还在王羲颐背后那确实是对方的拖累。 在将杨文锋安置好之后两人眨眼间便已交手数次。看到对方似乎层出不穷的手段杨文锋眉头紧锁,他料想来者不善但是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强悍至此,若是没有王羲颐来的话那他杨文锋估计连对方的一根手指都难以敌过。 观看两人的交手,董仲儒气势确实惊人,各种术法层出不穷,而且每次出手气势都颇为不凡,几乎抬手投足之间便都能引动天地大势为其所动。 一朵朵紫金莲花从董仲儒指尖飘然展现,一花开便伴随着点点星光流向王羲颐身畔,杨文锋虽无法看出此等交手的玄奥之处但却也能感觉出此地手段的不同寻常。 王羲颐不断腾挪躲闪,一方面避开董仲儒指尖流转而出的紫金莲花,另一方面则是手指快速在虚空中指指点点,那样子宛如拂袖于棋盘上落子千万。随着王羲颐的手指点动,那些落下的紫金莲花所倾泻而向他自身的星光便消散于对方的指尖。 对于王羲颐的从容应对董仲儒并未有任何表现,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在王羲颐又一次躲过他的一击之下董仲儒忽然放弃了术法,他不在结任何法决而是直直对着王羲颐拍出一掌。 这一掌来势凶猛又在掌中莲国这样的术法之后骤然变招眼看王羲颐便避无可避,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和对方硬碰硬,用之前破解对方术法的那只手临时变阵去和对方对上一掌才来得及。 王羲颐那原本点向虚空的一指斜斜向上一指,这一指所对应的正是那一掌。 就在一掌与一指相对之间董仲儒忽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只见刹那之间他的掌心忽然有一朵硕大的紫金莲花骤然而现。 那朵硕大的紫金莲花出现的毫无征兆,它似乎就像是凭空于董仲儒的掌中长出一般。它和之前那些对方法决显现而出的紫金莲花完全不同,虽无半点气势在董仲儒掌心缓缓流转但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在他的掌心四周不断有透明的裂隙隐灭不断。 就如同一只可以破裂虚空的无上威严,而此等手段也正是董仲儒的压箱底手段之一。 这朵紫金莲花本就是他的本命兵刃,那是他在多年之前成势之时于天外雷池之中所得势之时所证得的本命法宝,这些年便一直在他的体内与他一同修行。 董仲儒先前本就知晓王羲颐的不简单,加之之后他的身外身因为王阳明的关系被王羲颐打碎之后他对于王羲颐的忌惮便更深了一些,如此此番交手他又如何能没有准备呢? 之前的掌中莲国虽然也是极为了得的术法,此等法门在道家法门之中也绝对属于顶尖法门,谈笑间便可生出万千蕴含雷光大势的紫金莲花来御敌,但是这等法门如今只不过是他董仲儒的障眼法而已。 他真正的杀招便是这藏于掌中的本命法宝,因害怕王羲颐有所防倍所以之前用术法来蒙蔽王羲颐,只等此刻王羲颐露出破绽。 因为担心王羲颐有躲避法门所以先前不出,此刻将本命法宝之余掌中与王羲颐硬碰硬,加之之前的气息掩盖,如今的王羲颐已然是避无可避了。 按照他董仲儒的了解,王羲颐是那四教圣人,无论成势还是跨过人间那道门槛,他都只可能走的是术法和念修这种道,如此一来他最大的破绽绝对是他的肉身。 如今董仲儒花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能够隐藏这一手,他要做的就是要用他的本命仙莲破去对方的肉身然后重创于对方,如此一来再辅以其它手段彻底灭杀王羲颐。 他这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如今眼看着王羲颐避无可避只能硬接他的本命仙莲董仲儒就不由有些得意,看起来那些人还是太高估了这个后生了。 不过成势数十年之久他又能如何逆天,他此刻甚至觉得那位老书生若不是占据了人间大势的话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此等心思王羲颐自然不清楚,他也确实如同董仲儒所“设计”那般和对方硬碰硬,一指点出与对方掌心突兀出现的紫金宝莲相撞于一起。 一指点在那缓缓流转的宝莲中央,并未有想象那种彗星撞地球的波澜大势,平静的有些诡异,这一交手就像是少年轻轻伸出手指去采撷莲子一般寻常。 并未像董仲儒想象那般肉身直接被他的本命宝莲之间摧毁,对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本命法宝之上并未有任何动作,王羲颐就那样平静站于原地,没有任何异常之举。 此刻的董仲儒大惊失色,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事实上他的心中惊骇更深,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不敢相信难以接受。 在双方对撞之他便尽全力催动了本命金莲,他要在一击得手彻底摧毁这个年轻后生的道心,可如今无论如何催动他的本命金莲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 他可以很清楚感觉到那只本命仙莲所蕴含的那种毁天灭地的磅礴气机,他也很清楚那股气机全都攻向王羲颐,但是对方确实是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狼狈都未曾出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上人间齐齐登场 这一切很诡异,明明一方杀气磅礴,掌中紫金莲花似乎可以摧毁此方天地,覆压千里又千里,当镇压一切外力,但是偏偏被王羲颐轻描淡写的一指阻隔于此无法动弹分毫。 “道家术法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可惜你道法平平却妄图依靠外力,岂非舍本逐末?” 面对那滔滔威压的掌中金莲王羲颐尤有余力淡然开口。 “那座莲池我曾去过,风景大好,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成为天上某些大人物的禁脔,当真的可惜。 既然本就生于天地那理应重归天地而已,还有,掌中莲国哪里是那般用的,真是可笑。” 此刻的董仲儒似乎依旧不愿相信自己精心谋划的杀招竟会被对方如此轻易化解,他仍在全力催动掌中的本命法宝恨不得立刻将王羲颐轰成碎渣,所以对于王羲颐的话全然没有理会。 王羲颐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另外一只手作了一个很简单的道家法决,那个法决杨文锋看得真切,也曾在书上看到过,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化煞法决而已。 “化,” 王羲颐一手作指点在那兀自旋转不停的紫金莲花之上,另外一只掐化煞法决的手轻轻指向那威势越发强盛的紫金莲花,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王羲颐的话音未落只见董仲儒掌中那只本命金莲竟然就真的开始明灭不定,随着那只金莲幻灭不断之间依稀似乎可以看到那一只只莲花瓣正在脱落解体。 “不,怎么会这样?” 此刻的董仲儒分明感觉到那掌中的本命金莲似乎正在和他断去联系,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要知道那可是他炼化的本命法宝啊。 修士的本命法宝一旦炼化除非是修为高出对方太多才有可能强行切断双方的联系,但董仲儒可是成势之后又曾跨过那一步的人啊,他的修为有多高自然不言而喻。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的修为高到可以强行切断他和他本命法宝的修士? “你,你竟然也可以和那位老书生一样窃取人间气数?” 感觉到与那只紫金莲花越来越淡的联系董仲儒气急败坏道,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不然对方才修行了几年,怎么可能有如此能力? “你们这一脉的人真是虚伪的可笑,表面正义凛然实际不过是让自己一脉把持人间气运的小人而已,你那师傅断了人间所有修行人的路,如今你依旧执迷不悟。老夫即便是拼着自损修为,拼着不要这件本命法宝也不让你遂意。” 此刻几乎快要感觉不到那只本命仙莲的气机,董仲儒面目狰狞,他咬牙切齿随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给我爆。” 董仲儒厉声喝道。 在他的怒吼声中那朵即将消散在他掌中的莲花宛如炸雷一般猛然炸裂开来,董仲儒自知无望胜过王羲颐,也明白无法收回自己的本命法宝,竟然破釜沉舟生生将它炸裂开来。 一件至少是成势巅峰的本命法宝炸裂的威力有多大可想而知,若是不加阻止的话恐怕会将方圆千里都摧毁殆尽。 当然,这一幕并未出现。 在那朵紫金莲花炸开的瞬间以王羲颐为核心的方寸之间蓦然绽放开一朵璀璨莲花,那朵透明莲花正正好将王羲颐和董仲儒笼罩其中,也彻底隔绝了那件本命法宝炸裂的威势。 但如此一来身在那朵璀璨莲花中的王羲颐和董仲儒便首当其冲要面对那件本命法宝爆炸开来的威力了。 果然,身在别处的杨文锋看到那朵莲花之中的两人身躯猛然倒飞向后,紧接着便看到那朵莲花之中的空间如同镜面一般诡异的裂出几条裂纹,而后倒飞出去的两人似乎像是撞在了某道看不见的墙壁上一般各自悬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瞬间董仲儒双手叠放于身前然后猛的向前一按,之后他衣衫的双臂便骤然碎裂开来,只见他探出去的双手寸寸断裂,伤口处不断淌出鲜血来。 反观王羲颐则要好过许多,同样是倒飞出去的他则是大袖飘摇如御风而行,在临近那朵莲花边缘之时他便已经泄去那股力道悬停于半空之中,只有两袖有些破裂。 “掌中莲国本就是最为上乘的护身法门,佛家慈悲,怎会用来杀伐决断?” 王羲颐环视四周轻声开口。 “不可能,你最多是儒家圣人,怎会有如此体魄,难不成你早已改换门庭,走上一条武夫成势之路不成?” 看到只不过是衣袖有些破裂的王羲颐董仲儒满脸不甘,他从未想过从始到终他都被一个后辈碾压至此。 他本出身于儒家,后有改弦易张于道教,他深知他们这些四教圣人成势最重一个大道,说到底和那些个念修走的路子极为相似。只不过一个人身外求道,一个是心内求道而已。 而他们这些人成势之后的最大弱点可能便是肉身,当然,这仅仅是相对于那些个同等境界的武夫而言,对于那些低于他们境界之人这弱点便不能再叫弱点了。 刚才董仲儒拼着神意重伤依旧炸碎自己的本命法宝为的就是玉石俱焚,那一炸之力几乎没有成势可安然而退,即便是他王羲颐掌握他所谓的掌中莲国的真意也不行。 如今他董仲儒看起来不过是手掌断裂,但实际他体内的气机早已江河日下点滴不存,他能保住这副身躯已然是全力以赴了。 正因为如此他董仲儒才不相信如今看起来依旧那么轻松的王羲颐依旧走的是那四教成势的路子。在他看来唯有那靠体魄成势的纯粹武夫才可能仅凭肉身挡住他那一炸。 其实董仲儒心里仍有疑惑,因为即便是那纯粹武夫成势想要如此轻描淡写的挡住他那本命法宝的一炸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但如今他实在想不出原因。 “缪矣,王某从未修过武道,如何走那武夫之路?你董仲儒只不过是不愿也不想承认罢了!” 王羲颐悬空而停轻声开口,之后他云淡风轻的说出那句话让杨文锋颇为崇拜。 “你不过是不敢也不愿承认我与你之间的差距早已是天壤之别而已。” 王羲颐的话很明显,他王羲颐并未走什么武夫之路,之所以能做到这般不过是他的境界高出董仲儒太多而已。 “不可能,即便是老夫不敌于你也绝不会是境界之间的差距,一定是你们这一脉又有异术!” 听到王羲颐得话董仲儒口中喷出一口气血,显然这一口血他早已压制了很久了。 “他说的不错,未曾想到不过百年光阴人间便有此等境界之人,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就在王羲颐还未曾开口之际空中忽然有人声传来,紧接着便有一人御剑而至。 来的是一白衣中年人,他虽面容俊郎但却披撒着满头白发,在他的额头中央竟然有一把袖珍剑影若隐若现。 中年剑客踏剑停留在那里,他的长袍随风摆动之间有剑气吞吐而出,似乎他本人便是一柄最为锋利的名剑。 “裴聂,要你多管闲事?老夫一人便足矣。” 看到来人董仲儒便要挣扎起身,他咬牙切齿,对于这位中年剑客显然不怎么待见。 “老董,裴聂说的不错,你不是他的对手,甚至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他竟然也走到这一步了。” 天上再次有人声响起,又一次有人从九天而下,而这一次则并非一人。 有三位身穿道家正黄道袍的真人御风而列。左首一人手持浮尘头戴平天冠面沉如水;中间一人背着一柄桃木剑骑乘在一只白鹿之上,在他的身侧有一印章浮浮沉沉似山岳;右边一人则手持一柄玉如意,额头之上多出一只眼睛来。 三位道家真人齐齐登场,各显异像当真如天上神仙下凡而来。 看到这一幕被王羲颐放于另外一处空间的杨文锋则心乱如麻,他虽然感觉不出这些人的境界高低,但是看着情形便可知这些人都绝不简单。 “他早已走到了人间天人境,甚至可能走上人间成道境,你不是他的对手很正常,” 手持浮尘的道家真人看着王羲颐微微皱了皱眉头。 “人间天人又如何?说到底不过是取巧而已,窃取大道,断了所有人的路,有何可取?” 远处在东方有一呵斥之声如雷电炸开,紧接着有一道碗口粗细的雷电光柱从天而降直直落于那朵透明莲花之上。 莲花破碎,光柱也随之散去,在那光柱散去的刹那间有一人便站在了董仲儒身侧。 那人白须白眉,身材极为高大,身着一身麻衣赤脚而立,他用一只手拎着董仲儒就像是拎着一只鸡一般。 在那人的四周虚空之处不时有一闪而过的电光明灭涣散,最为诡异的是那人的一双眸子。 那人看着王羲颐,双眸之中竟然看不到瞳仁,只有明灭不断的雷光透出眼眸,那一片雷光吞吐之下看到对方的眼眸只有雪白一片,看起来煞是诡异。 看到这一幕杨文锋心中彻底一凉,对方一招便破去了王羲颐那掌中莲国,而后又随手救下董仲儒,此等修为在此刻出现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下子,可真是天上人间齐齐登场了。”王羲颐看着后面来的五人淡然开口。 第一百九十章 天上地下唯我一人 此刻玉陵城郊外一个小小的村落附近竟然出现了七位至少成势之上的高手,这几乎让人难以置信。 即便是杨文锋早已知晓这个世界上的成势不在少数,但却也没有想过今天竟然会有六位成势高手来阻拦王羲颐和他。 什么时候成势高手竟然这般不值钱了,即便是那日杨家于武家撕破脸的一次也不过是各自出动了四位成势以及一位强于普通成势的高手而已,就这已经是他们杨家底蕴几乎尽出了。 这一次他可是真的孤身一人离开玉陵,即便是与王府还有联系手段如今也无法运用,这也就意味着如今只能由王羲颐一个人来面对这些拦路之人,谁也无法插手相助。 之前面对那位来历非凡的董仲儒杨文锋都觉得王羲颐很难应对,虽然后来证实了王羲颐强的有些不像话但如今却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了。 后来来的几人口气都很大,而且看那样子似乎实力都不弱于董仲儒,王羲颐即便是再轻松战胜一个董仲儒又如何?难不成他真的能再胜过五个董仲儒? 一旦王羲颐不敌这些人那么他杨文锋的下场可想而知,如今他的处境和王羲颐一般无二,两人一荣俱荣,一死俱死。 “大秦时期便传言御剑飞升的剑圣裴聂,武德宗三位早已飞升的道家真人,再加上一个承接天道的成势巅峰,你们倒是看得起王某。” 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王羲颐并未有丝毫变色,他依旧神色淡然,全然没有那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裴某人本不欲插手今日之事,奈何当年练剑之初欠下一个承诺,今日了断此事只出一剑。” 那位御剑而至的中年人立足于一侧,那柄长剑自然而然悬停于他的身侧,剑气吞吐催山岳。 “裴聂,别忘了今日让你来的目地,”董仲儒瞪着那位白衣剑客厉声道。 “闭嘴,连自己的大道都弄不清楚的伪劣成势巅峰而已,若是你只走符箓一道如今或许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可惜,可惜你偏偏想要儒道皆修,可笑至极。” 当年的这位剑圣轻轻弹了一下身侧的那柄长剑冷笑一声,对于这位当年的儒教大家改弦道教的非凡之人颇为不屑一顾。 “你……你裴聂又算什么东西?我巅峰之时又何惧怕于你?” 董仲儒脸色苍白,眼中对于这位白衣剑圣唯有恨意。 “今日来次都是奉天承运,你二人切不可耽误大事,少说两句。” 那位身背桃木剑的道家真人作了个揖朗声开口,在他身侧的那两位道人也都跟着微微点头。 “这些年我早就想对你出手,只不过碍于那个碍事的老书生才不得不让你这般在人间肆意而为,人间天人又如何?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你的人间天人境究竟有几斤几两。” 那位双眸雪白须发皆白的老人盯着王羲颐冷声开口,不知为何,他那一双眸子明明是雪白一片但是偏偏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目光所在之处。 王羲颐环视众人而后伸手轻轻将之前破裂的袖子卷起,宛如一位乡间老农即将下地劳作的模样。 “这些年我总有感应,有人似乎奉天承运而于人间大隐,我一直等着你现身,未曾想一直等到今日。” 王羲颐对着那位双眸雪白的老人朗声开口,随后他又将目光放在了那三位道家真人打扮之人的身上眼神晦暗。 “你们三位本就早已飞升的天上之人何苦又要重返人间?我本想来人可能是黎国那边的道教祖庭却未曾想武德宗竟然也会出手。 三位天上之人寄身于三位人间成势之人的真人身上,虽然实力略有削减但恐怕也触及天人门槛了,再加上一个本就可以飞升的剑圣,果然未让王某失望。” 王羲颐一语道破天机,他的这一番话倒是让除了裴聂之外的其余人心中都有些惊异。 其它人暂且不谈,他竟然能够一眼便看出三位道家真人身上的底细这实在是有些说不通。至于裴聂之所以未曾心动只因为他本就痴心于剑,对于其它的事向来不那么上心。 “既然能够一眼便看出我等底细自然也到了人间天上的境界,我等今日前来本不愿为难于你,但是这人间走向不能由你一脉说了算,若是你答应贫道今日之后不再插手人间之事我等自会离去,他日你飞升上界亦有福德无量。” 那位背负桃木剑的道家真人对王羲颐打了个稽首笑着开口。 “道长,和他说这么多作甚,我六人出手即便是他是人间天人境又如何?一样打杀了便是。” 听到这位道家真人的话董仲儒有些不忿,对于这位无论是修道还是修学都远迟于他的后辈他心中总是怨怼多了一些的。 这份怨怼自然有之前对方因为王阳明的事出手阻止,但更多的还是心中的那份不甘化为的怨怼。同样的儒家一脉的天纵之才他如何又能甘心? 当年在如日中天之时他董仲儒也是儒家圣人,他的学问甚至被那一时代的王朝当做立国之本,但是在那老书生的口中却被称为偏居一隅,欺世盗名,鱼肉同辈读书人的可笑儒学,这让他董仲儒如何能忍? 正因为那个老书生的不待见所以后来的董仲儒一直不被正统儒家承认,于是他一怒之下投身道家,将儒家学问全都闭口不谈,更是将老书生视为仇寇待之。 后来他明里暗里都和那位老书生争过几次,但次次都相差千里,无奈之下他最终只能郁郁不得志想要飞升上界另谋他法。但是就这么一条路都被那老书人断了,之后他只能于这人间苟且了百年之久。 这让他如何能不恨不怨?好嘛,你老书生无论是学问和修为都高不可攀,但如今你的徒弟依旧如此让他董仲儒无能为力,合着不能如此欺负人。我董仲儒当年也是天之娇子,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如何甘心能被你这一脉如此欺负? 听到董仲儒的话那位骑着白鹿背负桃木剑的道家真人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而那位手捧玉如意的三目真人则是冷哼了一声斜眼瞥了董仲儒一眼。 “董道友,有些话贫道本不该多说,但今日既然有缘且听贫道一言。心怀怨气本就是我修道之人大忌所在岂能再生戾气?裴剑圣所说虽有失礼数却也不无道理,须知心无旁骛虽愚钝仍可成道,心思杂乱虽聪慧亦难如登天。” 看到同行两位同伴不想言语那位头戴平天冠的真人叹了口气语气柔和道。 听到这位道人的话董仲儒面色更加难看,但这次他没有再出声而是沉默不语低头思索。 “不再插手人间之事?我们这一脉何曾干扰过人间,真人这样说话怕是在自欺欺人。既然今日你们找上了我王羲颐那恐怕亦有人找上了我的先生,我知道上面一直不曾死心,今日终于又出手了,真是死性不改。” 王羲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抬眼望了一眼天外之地眼神之中略微有些担心。 “今夕不同往日,这次是大势所趋谁也无法阻止,大道碾压之下你们不俯首便要粉身碎骨,贫道念你修为不易,更念你天赋超然,若是顺应大道他日成就必定在我们所有人之上,何苦如今自寻死路?” “那位老书生现在所面对的局面是你所面对的百倍之艰难,你不必再看,他是不可能来为你排忧解难的。大道如此岂可悖逆?” 那位身骑白鹿的道家真人和双眸雪白的老人先后开口,而王羲颐则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传道授业解惑之恩难报,养育之恩也尚未报答,那些年早已麻烦先生太多次如今又怎能再叨扰他老人家?你们口口声声大道如何如何,须知道教之始那位道祖就曾说过,天地不仁,大道无情,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你们所说大道所趋岂非外道?” 王羲颐看着那三位道家真人眼神坚定,他早已知晓所谓众人口中所谓的大道不过是上方之人的胡搅蛮缠而已。 听到王羲颐的话那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听到王羲颐的话之后他略微思索但竟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道友,切不可因为此等言语乱了心性才好,大道如何岂是你我和这王羲颐可以妄谈的?” 就在那位头顶平天冠的道人准备继续思索之时那位身处中间的中年道人忽然高声呵斥,这一呵斥之下那位道人连忙惊醒而平静己身。 他暗叹一声惭愧又暗自感叹一声厉害,这王羲颐不愧是那一脉的人,竟然一语便可扰乱他的道心纯粹。 “看来王先生对于我道家一脉也是颇为了解,竟然可以一眼看出我师弟道心流转之间的一点空隙而坏之,既然如此我等便不便多说什么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王先生且小心。” 那位呵斥身旁道人之人正是那为身骑白鹿的道家真人,此刻他面色凝重,身侧那方印章被他持在了手中。 道人这一番开口之后其余人便也不在言语。裴聂浑身剑气大涨,骤然宛如一柄出窍神剑,他还未握剑剑意便早已气势磅礴;而那位双眸雪白的老者浑身电弧猛然出现,衬托的他如同天上雷神降临人间。 “万物有灵,今日交手难免损之,这天上地下便让我王羲颐一人面对便足矣了。” 王羲颐朗声开口,随后他回头对着杨文锋笑了笑而后将那本一直放在他腰间的书轻轻拿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王羲颐的道理 手捧那卷看起来有些老旧的书卷王羲颐眼神变的有些恍惚,算起来他有些日子没有翻看这本书卷了,即便是这本书一直就在他的心里但此刻捧于手中他依旧非常珍惜。手捧书卷的王羲颐神色庄重,他面对着众人不慌不忙做出一个翻书状。“你们与我王羲颐说了这么多大道。可是我今日也想你们看看王某的道理。王某的道理来自与此书之中,今日便在这天地之间翻与诸位看看,也翻与这天地一看。”说完这番话王羲颐便真的将手中的那卷书卷缓缓翻开,随着他这一翻天地之间骤然有大风扶摇而起,紧接着便是云海翻滚大地震动,整个玉陵上空方圆千里日光猛然消散而去,整片天地似乎随着这卷大风被一张幕布整个笼罩一般。随着日光消散那翻腾如浪潮的云海也消散而去,紧接着便是整片山河林木也似乎像是被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黑洞吞噬,眨眼之间他们几人便立足于虚空之处,眼前再无山河大地日月星辰。杨文锋依旧被困在那个地方,如今他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因王羲颐而起,如今的他身处何处连他也难以理解,不过即便是知晓身处何地又如何?他的处境到这个时候只能期盼于王羲颐的处境而已。当初读书看到说那成势高手可移山填海,可携彩霞而朝游东海夕宿南山杨文锋还曾怀疑,之后真正见到那些高手不由艳羡,不由感叹,感叹人力之所能及当真不是那书中说的那般如蜉蝣般孱弱。即便是今日出玉陵杨文锋依旧觉得成为成势高手便足矣立足于武道绝巅了,即便是不能成为那天下第一但却也足矣睥睨天下,今日看来他还是有些鼠目寸光了。单单就王羲颐随手之间所展现出的实力试问王府之中那些个成势又有几人能够抵挡呢?或许只有那位看不清楚深浅的一刀才能勉强而为。“幼时看这个世道就如同这般虚无,一望无际看不到任何希望,那个时候正是董大人你大展宏图之时。”王羲颐手捧着那卷老旧书卷轻声感叹。“这是小千世界的法门?王先生既然非要如此那便由贫道率先无礼了。”那位头顶平天冠的道家真人微微叹了口气,之后他左手掐了一个法决右手朝着王羲颐头顶遥遥点出一指。随着他的掐诀在那位道教真人身后同样有一位道人打扮的虚影也跟着遥遥一指,两人的动作互相同步,几乎是同时完成。随着他的一指王羲颐头顶有硕大的紫金莲花七朵呈北斗之式陈列开来,七朵莲花看似庄严宝象但其中气机流转如江河奔腾,这七朵紫金莲花各占一个方位,将王羲颐牢牢锁在其中,王羲颐只要动用气机便会牵引到这北斗莲花阵法。那位头顶平天冠的道人本就是道家阵法集大成者。“当年先生告诉我,读书人读书其实没多大用,无非是在这个世道浑浊不堪之时能够汇入一滴清水罢了。就像无论是多黑的阴雨天,若是能看到一点星光,哪怕只有一点也总会让人心中温暖一丝,不是吗?”王羲颐微微露出笑容,笑意恬淡,想到他的那位先生,想到当初的日子他的心里便很温暖。王羲颐的话音刚落便在天边不远处便有一点星光骤然出现,那点星光从天际划过,所过之处皆有星辰点点明亮,最终那颗微亮星辰落在王羲颐头顶上空,如同一盏明灯。 “有了这一点希望才有了后来的王羲颐,如今的王羲颐本事平平,能耐平平但却依旧想要为这个世道做些事情啊。”他长长叹了口气而抖了抖袍子随意盘腿坐于地上,就在他盘腿而坐之间那七朵紫金莲花于空中滴溜溜开始选择,之后便从各自莲心之中绽放出一道手指粗细的七彩光柱。七道光柱互相勾连之下便有一法阵缓缓浮现而出,七朵紫金莲花每瓣花瓣颤动之下便流转出一道光线,每道光线互相勾连交织便组成如今的这般法阵。这莲花法阵一成之后便不断有古老字符于阵中一闪而逝,每出一字那法阵便轻轻颤动一次,每颤动一次便肉眼可见阵法之内的虚空有破裂的痕迹出现。非但如此,即便是阵法之外的虚无空间之中也随着这阵法的形成而不断颤动,杨文锋甚至看到在那无尽虚空的远处似乎有什么破裂而又愈合一般。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在黑夜之中猛地探出一道光,那道光照亮了一刹那之后便灭去,之前照亮的地方又瞬间被黑暗吞噬一般。身处法阵之中的王羲颐盘腿而坐,在那法阵颤动之时王羲颐的周身忽然有点点光亮开始浮现,那些光亮来自于他的周身窍穴。随着他浑身窍穴的活动先前那些由他头顶那一颗星辰而引动出的星辰便与他的周身窍穴一一对应,王羲颐此刻沐浴于星光之下如同那从星辰之中走出的神仙一般。“这哪里是什么小千世界,什么样的小千世界能承受住你这北斗紫金莲池?”看到眼前这一幕那位天生三目的道家真人神色古怪道。听到他的话那位居中骑着白鹿的道人则是眼神晦暗,没有立即出声。“既然如此,便由贫道助力一次。”那位手持如意的真人将手中的那柄玉如意抛了出去,而后他额头之中的三目有光晕流转不定。那柄如意被扔出之后自行悬停于七朵紫金莲花最大的那一朵之上,而后它的头朝向王羲颐的头顶,在这一刹那之间与王羲颐周身窍穴对应的那些星光猛然一暗似乎被这如意一指之下隔绝了与王羲颐的联系。“天地晴明,晨晓昏暗,晦暗沉浮皆系之余一目,天目难欺,天目难察,天目不可躲。”在那柄玉如意的加持之下整个紫金莲池不断有雷光一闪而逝,起先不过是最为寻常不过的白色天雷,到如今那天雷已经渐紫,竟然有化为紫金天雷的迹象。于此同时,那位额头之上生三目的道人额头上那只天目此刻已然睁开,他额头之上那只眼睛竟然只有眼瞳,整个眼瞳漆黑一片,此刻朝着王羲颐目中光蕴明灭不定,如同一只漆黑的黑洞。在那位道人口中念出那一段话之后在他的身后忽然有一只大如山岳的巨瞳隐隐浮现于天穹之上。那只巨瞳如同那位道人额头上的那只眼睛一样漆黑一片,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那只巨瞳此刻正盯着王羲颐。“王羲颐,逆天而行终非正途,苦海无边,趁早回头是岸。”头顶平天冠的道人对着盘腿而坐的王羲颐大喝一声。随着他的怒吼声由那七朵紫金莲花所构建而成的莲池之中气机翻滚如雷海奔腾而起,那一闪而逝的雷光终于不再消散,它开始凝聚实体如水流如海,而那满池雷光也逐渐有紫金天雷氤氲而出。“当年先生教我识字我很愚钝,之后在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开始觉得这句话很晦涩难懂,后来又觉得太过于简单浮白,如今再回过头来看看,其实这句话真的很好。世人皆畏苦,所以佛家有苦海无边这么一说,但佛主又曾发下大愿,众生皆苦,我愿渡尽众生?我王羲颐虽说不是佛家弟子,但苦海无边,我却也愿为天下众生一肩挑之。”王羲颐盘腿而坐笑容恬淡,他的语气很平缓,就像是这天底下最为有耐心的教书先生一般脾气和煦如春风。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在王羲颐的身后骤然有一身形百丈的身形立足于天地之间,那身影模糊不定,就像是由云雾凝聚而成一般,但是面容却极为清晰,那张脸分明就是王羲颐。那百丈身形出现于天地之间之后缓缓起身,他傲然立足之后巍峨身躯顶天立地,如同那上古传说之中开天辟地的远古大神一般。就在那尊百丈身形显露之时王羲颐头顶之前那座紫金莲池似乎终于圆满一般,原本只有七朵硕大紫金莲花的莲池此刻竟开满了紫金色的莲花,而在那莲花之下流淌的便是那滚滚紫金天雷。轰……天空之中有闷雷声骤起,但只闻雷声却不见天雷。 “王羲颐,修行不易,回头是岸,你这天地法像虽看起来唬人。但你我都知道如此虚幻的天地法像根本无济于事。”那位身骑白鹿的中年道人皱了皱眉随后忍不住开口。“王羲颐,当初你碎我身外身,如今弄出这么一个都未有实像的法身出来吓唬谁?虚张声势罢了,我倒要看看你在这北斗紫金雷池与那仙兵镇压之下还有多少能耐。”一直没有作声的董仲儒咬牙切齿,随后他掏出一张闪着老旧银色的符纸扔在了空中。不知为何,那张老旧银色符纸被董仲儒扔出之后那位一直未曾出手的白眉老者脸色有些凝重,就连最为云淡风轻的那位持剑之人也微微皱了皱眉。“董道友,这上天之物能不用便不用。”看到那张符纸头带平天冠的道人轻声开口。对此董仲儒只是冷哼了一声而后用手在眉心之上用力一抹。 第一百九十二章 联手镇压 随着董仲儒的动作他的眉心处竟然有金色血滴飘荡而出,而随着那三滴血滴飘出之后董仲儒的脸色瞬间苍白无力,整个人看起来都略显老态。 董仲儒咬了咬牙用手按住那三滴金色血滴随后将其置于那张老旧银色符纸之上,之后他手指缓缓在那符纸之上勾画纵横,片刻之后他长长出了口气跌坐于地上。 “王羲颐,你现在可以去死了。”董仲儒看着那天地之间近百丈的身形沉沉开口。 那张闪着老旧银色的符纸被董仲儒用那三滴诡异的金色血滴勾画之后看起来并未有丝毫变化,但在场的几人实际上都能感觉到那张符纸之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符纸飘飘荡荡沉浮于半空之中,之后一闪而逝如同一支烟火般直撞向这片世界的上空随后消散不见。 在那张符纸消失的刹那,忽然有肃杀之气骤然起于天地之间。 在那片看不到尽头的无边黑暗上空开始出现两道斜斜的光线,两道光线由远及近,开始时像是两道细线,之后便宛如两道凌冽刀光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在王羲颐所处的大地之上有细微的红色光线升腾而起,那些红色光线眨眼间便汇聚成一个复杂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有人持笔在大地之上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副巨大法阵。 那些纹路之上开始有光柱猛然冲霄而起,那些巨大光柱将王羲颐隔绝在其中,连同他的那尊巨大法像也被困在这座法阵之中,画地为牢。 头顶上的那两道同样气势骇人的光柱负压而来,若是有仙人从远地看向此处则会看到一幕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 那从天外而来的两道光柱与地上那复杂法阵升腾而起的红光互相构建之下竟然宛如古老字符中的一个字。 杀字,原来有人以天地为符,画出一道杀字符。 此刻身处阵中的王羲颐感觉杀气入体,他两耳之中渐有兵戈之声骤起,之后便不绝于耳。 厮杀声,惨叫声,哭喊声,夹杂有让人欲呕的血腥味直入鼻中。 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有一张血红色的纱布在遮盖他的眼睛一般。王羲颐嘴角微动,竟有血腥味弥漫于口中让他无法言语分毫。 兵戈之声不绝于耳,就连远处阵外的众人都能听到。随后王羲颐身上那件长袍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如同被刀剑割裂开来一般。 王羲颐的身上开始出现血痕,有猩红血滴开始从那些血痕之中开始渗出。 与此同时,杨文锋从远处肉眼便可看到那座由红色光柱构建而成的巨大法阵之中有刀光剑影一闪而逝,先是几十道,之后便猛然出现成百上千道刀光与剑芒于阵中呼啸而起。 那道面容模糊,形似更神似王羲颐的巨大身影在这法阵之中被那万千刀光剑影割裂而过,原本清晰可见实质的身形变得暗淡些许。 被这座法阵笼罩其中的王羲颐不言不语,不动不摇,更没有丝毫痛苦神色,他竟然真的像是被囚禁的无法动弹分毫一般。 那位身骑白鹿的道人微微叹了口气。其余人虽可感觉到那座法阵的独到之处但却绝没有他此刻这般感触颇深。 他本就是这些人之中最为与天道亲近之人,更是那最早飞升天上之人。 这张杀字符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董仲儒所能拿得出手的手笔,若仅仅是运用杀伐之力来作为攻伐手段的话那么一些成势便可做到,但那毕竟不可长久为之,威力也绝不至于将已是成势之上的王羲颐五感封绝。 这张以天地为法阵的杀字符借用天地之力尚且不谈,它的真正杀招是调用这天地之间的杀伐之气来镇压王羲颐的大道修为,同时摧毁王羲颐的体魄,如此手段即便是真正的人间天人也不见得能够泰然处之。 眼前王羲颐的情况似乎正是证明了这一点。 身处法阵之中的王羲颐此刻确实五感尽封,一身衣袍也血迹斑斑,但下一刻便让远处的杨文锋瞠目结舌,更是让那位身骑白鹿的道家大真人满脸愕然。 王羲颐脸上露出微笑,随后他轻轻抬起双手在身前一拂。谁也不知道在此等杀伐之力的镇压之下他是如何脱去镇压的。 宛如主人拒客而入一般,一拂杀气退去,一拂山河无恙,一拂身前无物。 一拂之下那张以天地为阵以杀伐为法的天地法阵荡然无存,那道数百丈的法天象地直接用双肩扛住了先前下落的紫金莲池,雷池之中漫天天雷为之一阵,雷池天劫我一肩挑之。 那位身骑白鹿的大真人长长叹了口气对着王羲颐缓缓开口。 “可否为贫道解惑?” 王羲颐可以破去这张杀字符这位道人并不意外,甚至他心里更多还是觉得王羲颐一定能够破去,但绝不应该如此轻松才是。 那毕竟是出自天上之人的天上之符,即便是他这位天上之人在天上面对这张符箓也绝不可能做到如此轻松才是。 “这张杀字符确实非比寻常,几乎算得上是符箓之术巅峰之做,但王某人曾说过,这是王某的世界,我是翻书之人,我的书中本就没有杀伐又何来杀伐之力被此等符箓借用?至于外面世界的杀伐之力,我要拒之又有何难?” 王羲颐终于说出原因,而听到这个原因之后那三位道家真人都面面相觑,至于董仲儒早已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一座小千世界何以如此?”董仲儒喃喃自语,那张符是他最后的手段,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奈何王羲颐分毫。 “小千世界?在王某这里,这便是我的全部世界。”王羲颐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包揽状朗声开口。 “看起来师兄说的对,我们这几人单论单恐怕谁也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们联手为之了。”那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沉声道。 “我裴聂今日只出一剑,而裴某人的剑向来不屑与人联手。” 一身剑气四散如光晕的剑圣轻轻弹了弹身侧长剑淡然开口,而另外那位眼眸雪白的老人则是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今日之事乃关系人间天上的大事,请恕我等以多欺少了。” 骑白鹿的道人有些无可奈何,若是在那天上他一人自然足矣应对这位后生,奈何现在在人间,碍于规矩原因他们几人谁都不能酣畅淋漓出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付了很大代价了。 “无妨,诸位尽管出手。” 王羲颐依旧盘坐在地上,而他的身后那尊百丈身形则是肩扛一座雷池。 敕。 那位身骑白鹿的道人对着杨文锋遥遥一指,之后他身侧悬停的那一方大印骤然消失不见,下一刻便出现在王羲颐头顶眉心位置。 镇神。随着老道人的一声呵斥那方印章猛然金光四散,那些金光直直撞向王羲颐的头颅之上。同时天地之间同样有一尊大印虚影裹挟大势对着那道百丈身形一压而下。 泰山压顶,有一印既能镇神又能移山填海。 百丈身形在这一印之下轰然破碎消散,而盘坐在地上的王羲颐则是微微晃了晃身形。 在这空挡之下那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双手也迅速结起一印,随后结印对雷池。在他印成之后那方紫金雷池中的紫金莲花轰然破碎殆尽,随后便有三道紫金天雷先后落下。 三道如同廊柱的紫金天雷先后落下,天雷轰顶。此等天雷哪里能叫做天雷,这已经是那可以轰杀仙人的天劫了。 三道天劫蕴含的气机自然不必多说,任何一道气机都足矣对那些成势巅峰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这倒在其次,这三道天雷更多的则是针对自身气数以及神意的摧残,越是气数神意强横的四教中人则越是难以抵挡。 道家有削去顶上三花这样的说法,三花便是道家的神意气数所成之神魂,而这天劫恰似最为损伤神魂的天罚。 先是镇神,之后又是雷池天劫,别说是成势高手,就是那天上仙人又有几人能够抵挡? 然而这一切还未完,最后那位头生三目的道人额头上那只眼睛有剑光忽闪,随后便有长短不一八柄袖针飞剑从他的三目之中渐次而出,那八柄飞剑倏忽而至,眨眼间便浮现在王羲颐的身侧遥遥对着他的几大极为重要的窍穴。 “年少时曾在书中看过愚公移山的故事,那个时候曾笑言愚公真是愚痴,移家便可又何须移山?后来想来颇为惭愧,若是无前辈开山,我辈后人又如何能够安稳?今日王羲颐愿为后人做那开山之人。” 王羲颐仰头大笑,他探出双指在额前轻轻一划,如同那些年他在书院为那些个学生勾画文章一般。 一划之下那只原本金光摇曳的大印在一瞬间便被他化为两半,如同一把仙剑将山岳一剑破开。 “人间天上长虞乐,天上人间绝俗愁,人间即是天上,天上也有人间,既然如此,雷劫落于人间又何妨?区区天劫能耐我何?” 王羲颐缓缓起身,他大袖飘摇之后扶摇而起,竟然主动迎向那即将落下的天劫,而萦绕他窍穴周围的八把飞剑则如同被大风吹散一般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难以刺入王羲颐的窍穴之内。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连番大战(一) 王羲颐御风而起,衣诀翻飞飘摇似神仙。只见他一手做托举状,另外一只手则做揽月状,此刻恰巧有第一道紫金天雷轰然落下。 第一道粗如廊柱的紫金天雷如同一挂气势恢宏的瀑布直接落在王羲颐的身上,王羲颐做托举状的那只手与那道天雷瀑布直面相撞,他单手托负着滚滚天雷猛然开始下坠,被那道粗壮如廊柱的天雷直接向下撞了数十丈。 起! 王羲颐被向下直撞数十丈之后轻喝一声,随后他下坠的身形骤然而止。紧接着竟然开始托举着那道天雷光柱缓缓上升。那道天雷光柱被王羲颐一手托举强横对抗之下开始有雷光不断向着四周逸散开来,噼里啪啦像是烟火四散。 这一副场景就像是一柄利剑从瀑布之下直刺而上将一挂瀑布刺的水流四散飞落一般,那道天雷在王羲颐的托举之下竟然无一分能够落在对方的身上。 王羲颐的另外一只作那揽月状的手随着他的身形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随着那圆弧画出之后在王羲颐的周围那些被他硬生生托举而逸散开来的破碎雷光全都开始向着他的那只手聚拢而去。 就这样,那第一道声势浩大的天雷便被王羲颐这么直直托举着不断消耗逸散之后又不断聚拢于他的另外一只手中,在他那只作揽月状的掌中开始有一点光亮出现,开始如同一点微光,之后便如星辰,如今就如同一轮小型明月。 当真是欲上青天揽明月。 “这,这是什么修为?”看到这一幕那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忍不住颤声道。 作为这座雷池的主导他深谙这方雷池的恐怖之处,即便是放在天上这方雷池也绝地是极为厉害的攻伐手段,虽然如今在人间碍于某些规则不曾有天上那般恐怖骇人但也决不至于被此人这般简单的抵抗才是。 “看起来最少已经是人间天人了啊,这才修行多久竟然便能走出这样的路来,看起来他们这一脉却也独到之处,若是长久发展下去他们所谋所化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看着那道身形这位身骑白鹿的道家大真人脸上第一次出现凝重的神色,论修为他们几人除了那董仲儒和那位不知深浅的剑圣之外都要高过王羲颐太多,但还是那个问题,王羲颐走的路和他们完全不同。 这份不同放在天上绝对是天大的祸端,但是如今在人间那便是王羲颐最大的资本,反而是他们与之对抗之下就要相形见拙了。 “看起来若是要完成既定的谋划我等真的要拼命了,黄老,此刻我们谁也不必藏着掩着了,尽全力出手合围便是。” 那位骑着白鹿的道人长长叹了口气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对着身旁两位道人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对着那位眸子雪白的老人朗声开口道。 “这一脉的人才是真正的人间毒瘤,如今有如此修为又有什么奇怪的?罢了,老夫今日便舍弃了这道神魂不要,反正到时也会重新回归天上,既然如此,就别怪老夫不要那脸皮和你玉石俱焚了。” 老人沉声开口,他的这番话道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此刻在他的眼中王羲颐已经是死人一个,所以他这一番话也自然无足轻重了。 此时此刻那道紫气天雷已然到了强弩之末,而王羲颐浑身上下迁尘不染站立于虚空之上,一手托举天雷滚滚,一手揽住一轮天雷明月,神仙的不能够再神仙了。 “如此,老夫也不顾得沾染人间因果了。”身骑白鹿的道人叹了口气随后轻轻拍了一下胯下的白鹿,这一刻那头白鹿似明白了道人的意思,它对着王羲颐头顶的雷池长长嘶吼一声,此声如龙吟又像是一尊仙剑鸣叫。 “杨师弟啊,你这飞剑剑阵阵图有缺,如今就让为兄为你添上一剑补全完整。” 白鹿道人轻轻将背后那柄桃木剑抽出,他松开手之后那柄通体血红的桃木剑自行飞往先前从那位头生三目的眸中飞出的八柄飞剑中央,之后便被八柄飞仙裹挟气势萦绕其中嗡嗡作响。 “既然师兄有意成全,那师弟我也就不得不拼命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那位头生三目的道人咬了咬牙之后缓缓伸出双指,他的双指之上有金光萦绕如同一条年幼蛟龙一般。道人举起双指狠狠插入额上那三目,在道人狠心之下他额头之上那只眼睛竟没有血液流出,反而不断有剑气从那只眼睛之中倾泻而出流向那八柄飞剑。 不远处抱剑而立的裴聂看到这一幕眼神之中不由多了些惊异,显然是对此等飞剑之法颇为敢兴趣。 这一切当真是神仙打架,不远处虽身处此地却又似乎并非在此地的杨文锋看到此番交手当真叫大开眼界,可惜的是他虽然可以看到万千意像却根本感觉不到外界的丝毫气机的元气流转,不然这无疑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但对于这一切杨文锋并未觉得可惜,有多大能耐便得多大的机缘,若是去强求的话那恐怕便非机缘反而是一场灾难了。 此等强者交手恐怕任何逸散出的一缕气机对于他来说都是致命的,既然如此那么身处此地才是他最大的机缘。 此刻的杨文锋心里有些颇为不舒服,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感觉好受。如今他看起来还未曾有何危险,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也顾不上来关注于他,但这也仅仅是得益于他的那位便宜师兄足够强大罢了。 一旦王羲颐敌不过对方的联手那么杨文锋不相信他便可以安然无恙,但即便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又如何,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可言。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谋划与手段都不过是蚍蜉之力而已,被强横的实力画地为牢,连迈出一步都很难又何谈能够利用其它手段反败为胜呢? “小师弟你不必多想,接下来的交手你只管看着便是,至于气机流转你现在还不宜拔苗助长,接下来你所要看的不过是其各自得道的神意而已,四教之人全都得道于天地,和那念修所走之路大致相同,你既然要走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路现在看看也是一份机缘。 之后裴聂会出剑,他的出手你一定要留意,师兄看你走的是那养剑的路数,之后更是会将剑道作为你的修行根本,既然如此这裴聂的出剑一定会对你有所裨益,如今局势并未有你想象的那样坏,你要相信师兄,就像是我相信师傅一般。” 就在杨文锋为无可奈何忧愁之时他的耳边忽然有人轻轻对他呓语,杨文锋惊异之余环视四周,四下无人,而远方天际他似乎可以看到那一抹身形正面对着他缓缓点头。 “王羲颐,天道如此,岂是你一人一脉可以阻拦的?”白鹿仙人大声呵斥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人间走势亦是天道,你今日一意孤行注定会神魂俱灭。”那位双眸雪白的老人也随之开口,他的声音蕴含某种大势,惶惶如天雷阵阵。 “王羲颐,你之资质在我看来千年都未曾有过,我裴聂即便是自负自身剑道已达人间巅峰依旧难以胜你,而你如今如此行事又注定难以幸存,既然如此,那么我会在合适的机会出我最强一剑,也算是对你的尊重了。” 一直沉默的裴聂看到王羲颐的出手之后终于首次出声,他的声音如同他身旁的那柄长剑一般冷气森森,一番话说出之后如同数柄长剑震声而鸣。 “天道如何王某从不去想,王某此生身前身后都看过了这人间万里山河,所以便只去想着人间之事。” 王羲颐抬眼望了一眼远方的虚空之处似乎能够透过这个世界看向外面的山河万里一般,在他的头顶之上那方雷池轰鸣之声更盛,不断有紫金雷光于虚空之中一闪而逝,只闻雷声雷光却不见天雷而落,天地之间威压越积似乎越沉闷浑厚,但王羲颐对此似乎浑不在意。 “在王某看来你们这些自诩仙人的得道之人与这人间之人并不不同,相反,你们所谓的天道如何和替天行道没有一点道理可言,你们让王某顺应天道岂非让王某做那笼中雀,池中鲤?” “裴聂,你之剑道剑心王某敬佩不已,但也仅仅是敬佩而已,王某非你,自然不能只醉心于剑,况且这人间剑道最是风流,剑道之巅谁为峰,峰峦叠嶂各不同,今日你尽管出剑,倘若我能接下你自可飞升,你于人间多留无意。” 王羲颐面对几人轻声笑着开口,全然没有那种面对敌对之人的愤懑与敌视,更像是与读书人谈经论道一般洒脱。 “我王羲颐所说的道理只是我王羲颐的道理,你们不认可也没有关系,至于你们的道理,且待胜过王羲颐之后再与后人所说也不迟,现在有何手段,一起来。” 王羲颐双臂张开作那包容天地的架势,竟是真的要一人面对这五位天上仙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连番大战(二)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谁也知道再多说无意,于是双方便真的拉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旷世之战。那位身骑白鹿的道家真人率先出手,他胯下的那只白鹿嘶鸣之后便开始向着王羲颐狂奔而来,一步便是数十丈,眨眼之间便已至王羲颐的头顶一脚踏向王羲颐的头颅。王羲颐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在那白鹿双脚即将踏足于他的头顶之上之时王羲颐骤然于原地消失不见,那只白鹿一脚踏空之后便用头上的双角朝着空无一人的某一处便直直顶了过去。下一刻王羲颐正好出现在那个方位,面对那只白鹿的双角王羲颐双手各自握住它的一只角将那只白鹿蛮横的冲撞之势硬生生拦截而下。他浑身衣袍鼓涨似大风拂面,之后只见王羲颐轻哼一声双手发力,竟然硬生生将那只白鹿举起,四脚离地的那只白鹿于虚空之后又发出一声嘶吼,而白鹿背上的道人则在这一举之下飘然远去,立足于不远处的半空之中。那只白鹿嘶吼之下忽然从口中喷出一道青色毫光,那抹青色毫光之中所蕴含的气机颇为磅礴,竟然丝毫不亚于一位成势高手的倾力一击。王羲颐与那白鹿口中吞吐出的青色毫光所距不过一尺之数,如今他的双手握着那只白鹿的双角,显然是避无可避的局面。王羲颐轻哼一声直接将手中的那只白鹿向上甩飞出去,那只白鹿在王羲颐的一甩之下竟然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直接被向上甩飞了数十丈高度,但下一刻那抹青色毫光也直接撞在了王羲颐的胸口之上。王羲颐的胸口传出一身炸裂之声,如同春雷破鸣于早春寂静的天际一般。他胸口处的衣衫被炸裂出一个大洞,那些破裂的碎布直接被炸的粉碎。被炸裂开来的胸口处原本应该受伤颇重的王羲颐竟然丝毫无损,只见他胸口的肌肤之上有金色的细微光芒不断流转,期间竟然不时有古怪的符文时隐时现。“是佛教的金刚不败之身,王羲颐你竟然背叛儒家而偷学佛家的手段,佛教如今已成禁教,与那魔教都是邪教,只配苟且偷生,你竟然敢公然走那万人唾弃的邪道?”看到王羲颐身上那些古怪符文之后身骑白鹿的道人第一次面色极为阴沉,那些年他所处的时代佛教还极为盛行,那些个佛教手段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后来人间的灭佛手段本就是从天上率先开始,而他也曾参与过那灭佛时代,如今王羲颐身上那微薄的金光和那古怪的符号他如今见到依旧历历在目,那正是当年佛教的佛印。“佛教讲众生平等,说那因果本末,众善奉行,诸恶莫做,在王某看来着实是利益众生的大道之举,我儒家亦说过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道家也有那善处身者必善处世这样的道理,如此又何来邪教一说?”王羲颐淡然开口,随后他又说出一番更是让所有人石破天惊的话。“其实在王某看来即便是那魔教亦有可取之处,只不过修行手段过于极端而已,其实大道如何与人心如何自有牵连,所谓一念为魔,一念为佛,一念成道,一念成圣即是如此。”“住口,王羲颐,贫道本觉得你这一脉不过是走上了那儒家极端,未曾想你竟如此善恶不分,大道混淆,如此下去你必成魔,必然走上那邪道,”听到王羲颐的话之后那位头生双目的道人忍不住怒斥道。“贫道本为今日如此以多欺少深感愧疚,如今你王羲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贫道便不在顾忌了,难怪上天不容于你这一脉,原来你已入魔。”这一次是那位身骑白鹿的道人沉声开口,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恼怒的神色,双眼之中终于露出杀意。这位千年前被誉为白鹿仙人的道人开始缓缓上升,他一步跨在那头白鹿之上开始步步登天而去。咚咚咚,咚咚咚,那白鹿一步一步缓缓向着虚空踏出,每踏出一步都在这方天地之间响起一连串回声,那声势就像是有仙人于天上擂鼓一般。那头白鹿步步登天,之后便出现在了那方雷池之上。只见那道人轻轻摸了摸那头白鹿的脑袋之中那头白鹿便长长嘶吼一声而后抬起双脚猛地向虚空之处用力踏出,这一踏之下虚空之中竟然可以清晰看到如同水波荡漾的水纹一般向着四周扩散开来,而后那头白鹿竟然眨眼之间便化为一条白龙一头扎入下方的雷池之内。随着这头白龙扎入那方雷池之后那方雷池竟然开始猛然下坠,而那条白鹿所化的白龙在其中翻腾滚动,一身白鳞逐渐便化为紫金之色。离开那头白鹿的道人则盘膝坐于虚空之中,他双手互相交错之下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之后他双手开始快速动作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便又有一印而成,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之前结的那个手印并未消散,而是显现在虚空之中呈半透明状。道人的双手并未停下,他的双手结印飞快,眨眼之间便有九个手印停留在虚空之中就像是被人以虚空为纸刻画在上面一般。合!道人朗声开口,之后便看到那九个手印竟然迅速互相结合,下一刻便形成一幅气势逼人的晦涩阵图。在那张阵图骤然出现之后先前从那头生三目的道人目中飞跃而出的八柄飞剑围绕着白鹿道人那柄桃木剑自行飞掠而至,之后九柄飞剑便各自悬停在了那张由手印而形成的阵图之上的九个方位。剑气冲霄,在这九剑落入阵图之后便有无数剑气从那剑阵之内喷涌而出,即便是如今在此方天地之内的几人都早已超凡脱俗但仍然可以感觉的到那万千剑气如雨落般划过肌肤的冰冷刺骨。铮……铮……一直安安静静悬停在裴聂身旁的那柄无鞘长剑此刻竟然主动发出铮鸣之声,之后便猛烈颤动了几下,似乎是对那形成的剑阵产生了极大的感应。“看起来道剑果然有其独到之处,竟然隐隐有那引动万剑的剑势,有机会裴某倒是想要讨教一二。”裴聂看向远处的那方剑阵眼神明亮,随后他一手作剑指状微微按在身侧长剑之上,在他一按之下那柄长剑顿时安静了下来。按照裴聂在剑道上的见解自然能够看出那方剑阵的玄机。那方剑阵看起来走的是剑势的路数,但实际上则是暗藏道家某些手段的道剑剑阵,其剑阵威力在裴聂看来不过尔尔,但暗藏的某些道家手段确实极为让人棘手。落!道人轻轻道出一字,之后那方剑阵便调转了一个方向向着王羲颐急急刺去。似乎是印证道人那个落字,在那方剑阵掠向王羲颐的同时他头顶之上的那方雷池也缓缓下落,在这下落的过程中先前酝酿许久的雷池终于又有天雷从那方雷池之中落下。之前是三道天雷,如今这天雷的数量竟然增加了一倍之数,这六道天雷似乎并未有先前那三道天雷那般气势恢弘,看起来也不过一拳粗细,但在场的人除了不在这方天地的杨文锋之外又岂有庸人?他们自然可以感觉到这六道天雷所裹挟的天地大势根本不是先前那三道可以比拟的。吼……在那六道天雷下落之际在那方雷池之中忽然传出一声龙鸣,这声龙鸣响彻此方天地,之后便有一条白龙浑身携带着紫金之气从那方雷池之中猛然冲出。天雷之后还有天龙。与那天雷天龙同时而至的还有一方剑阵,几乎是一瞬间王羲颐便被那剑阵加身。九柄飞剑各自对着王羲颐周身的九大窍穴,其中以那柄桃木剑为首,那柄桃木剑剑尖直指王羲颐的印堂,一道剑光从剑尖吞吐而出直入他的窍穴之内。与此同时其余的八柄飞剑也各自有剑光喷薄而出各自落入王羲颐的窍穴之内,刹那间王羲颐的周围有千百道剑气将其围绕其中,这丝丝缕缕的剑气与那九柄飞剑和阵图互相交织成一张巨网将王羲颐困在其中。身在场中的王羲颐微微皱了皱眉,对于头顶那滚滚天雷他置若罔闻,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便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一气之下在王羲颐的周围忽然有气机猛然从他的窍穴之中喷涌而出。一气吐出如同千万剑气于周身绽放出千万朵剑莲,下一刻所有剑气又似乎化为一个巨大的剑气龙卷以王羲颐为圆心向着周围横扫而过。在王羲颐年少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很多篇儒家一位诗人写过的诗篇,每次读到那位诗家谪仙人的诗句时总会觉得酣畅淋漓如大口大口痛饮醇酒,后来王羲颐曾向他的那些书院学生说过对那位谪仙人气概的敬佩之意。兴酣落笔摧五岳,诗成笑傲凌沧州。我王羲颐身为儒家弟子自然有那儒家浩然气,一气摧五岳,亦可撼昆仑。五岳尚可摧毁,哪里在乎这区区剑阵?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连番大战(三) 似乎是印证了那一气摧五岳的气势,王羲颐这一气之下由那方剑阵所编织而成的剑网开始剧烈摇晃不止,下一刻那方剑阵就如同被汹涌大风撕裂开一个口子,之后便有剑气开始不断消散殆尽,最终只留下那八柄飞剑和一柄桃木剑组成的剑阵在空中摇摇欲坠。 看到那方剑阵的架势那位原本身骑白鹿的道人眼皮子猛地跳了跳,接下来的一刻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轻轻握了握自己的手掌随后看向那位头生三目的道人。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那位道人也看向这位身骑白鹿的道人,不同于另外一位道人,他们两人本就是同宗同源的师兄弟,他是大师兄,而自己是小师弟。 这些年无论是飞升之前还是飞升之后他的师兄总是对他颇多照顾,他们二人早已如同亲兄弟一般。此刻看到自己的师兄看向自己的眼神他便明白是时候他们两人拼命了,于是他咬了咬牙对着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下一刻那位身骑白鹿的道人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那方剑阵之前。只见他用手握住那柄桃木剑整个人身上骤然有仙气萦绕不绝,那丝丝缕缕的仙气不断从他的身上逸散而出,所过之处不断有空间裂隙出现又愈合。 另外那位额上生三目的道人则是缓缓闭上双眼,在他闭上双眼的刹那间他额头之上那只眼睛猛地眨了几下随后便骤然睁开。 那只眼睛之中没有瞳孔没有瞳仁,只有一个及其玄奥晦涩的印记印在那只眼睛的正中央,似剑非剑,似某种符箓又好像不是。 那个存在于道人三目之中的印记此刻从道人的眼中缓缓飘出,之后在道人身前数十丈的空中悬停下来。在那个晦涩印记所过之处整个虚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暗,就像是雪地被消融出一个轨迹一般。 看到这一幕剩下那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脸色剧变,他的眼神复杂整个人不由愣在原地。 “竟然,竟然用上了上界源力,这样一来即便是胜过他又能如何?岂不是要沾染上这人间因果成为那堕仙?你们二人何至于此?” 同为上界之人他自然知晓某些规矩的存在,事实上他们几人此刻来到此地已经是坏了很大的规矩,若不是上界有人花了极大的代价加之有这人间之人的配合的话他们根本就做不到来此人间。 可这本来已经是极限了,他们所能用的手段必然有诸多限制否则一个修行不过百年的王羲颐又如何能够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但是现在情况却早已超出他们的预料,这位王羲颐竟然强的有些不像话,而且似乎对于那禁教佛门的某些手段也很精通,这样一来他们就都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手段了。 但即便是如此也不至于真的不管不顾使出这等禁忌手段啊。要知道这等手段一出就意味着必然逃不过某些规则的制裁,这种制裁恐怕是谁也无法逃过的,几乎是玉石俱焚的手段。 “不是还有那雷池加身吗?配合此等剑阵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啊,你们何至于此?”那位头顶平天冠的道人忍不住大吼道。 听到他的话手握桃木剑的道人轻轻笑了笑没有做声,看到过王羲颐的出手之后他便明白头顶那方雷池加上他的那条天龙一样奈何不了对方分毫,逼不得已他才会做出此地玉石俱焚的举动来。 若仅仅是为了王羲颐的话他或许不至于如此,但是今日看到王羲颐的修为之后再联想到那位老书生他心中便有了计较,况且他还记得在天上某位大人物和他说过的那些话,他觉得那些话有道理。 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无人约束无神约束的话那人间之人岂不是会肆意妄为,如此一来这方人间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他见识过太多人间之人的欲望与贪婪,所以他觉得那尊大人物说的很有道理,而那位老书生偏偏就要阻止他们这些天上之人对于人间的干预,他觉得这是一种坐井观天的自由,况且那位老书生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在干预这人间走向呢? 如今一位老书生便让他们束手束脚了,若是再加上一个这样厉害的王羲颐,假以时日怕是真的能做到掌控整个人间,这是他难以接受的结果。 只见这位长生于天上的白鹿道人手持着那柄桃木剑开始向着王羲颐的眉心刺去,与此同时那悬停在半空中的晦涩印记则是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刻那个印记直接出现在王羲颐头顶,先天雷一步直接压在王羲颐的头上悬停不休。 “障目,绝息,闭听,隔嗅,断念,塞觉,不可言道,不可作法。” 在那道古怪印记出现在王羲颐头顶将他笼罩其中之后那位额生三目的道人对着王羲颐连连点出八下,每点一次便伴随着他口中的呵斥之声。 在道人出声之后那原本悬停在空中摇摇欲坠的八柄短小飞剑在那古怪印记的加持之下忽然有点点微妙气机凸显而出,似星星点点的灯火但细细品味之下则能感觉出如大日般巍峨雄壮的气机内敛其中。 八柄飞剑剑身有点点星光流转不定转而开始向着原先对着王羲颐的窍穴处继续钉去,而那柄被那位白鹿道人持于手中的那柄桃木剑也开始向着对方的眉心推进。 王羲颐微微皱眉,在那位道人的呵斥之声传出之后他便感觉到他自己被禁锢在了原地,继而眼前开始模糊不清,紧接着便是无法流转气息,不能听,不能嗅,似乎感觉和念头都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到了他这个程度自然会许多的修行法门,但是当王羲颐尝试着用出一些法门之时竟然发现他所要掌握的术法都难以运用,这一刻似乎他所有的神通手段都被禁锢在体内一般。 王羲颐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他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开口似乎都变得有些困难,于是他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努力露出一抹笑意。 这一切在王羲颐眼中很慢,但实际上不过眨眼之间。眨眼之间那柄桃木剑已经抵住他的眉心,而那八柄飞剑的剑尖也分别刺入他的八大窍穴半分,王羲颐如今似乎再无半点办法。 杨文锋看到这一幕眼神冷冽,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下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对于王羲颐的照拂还是极为清楚的。 他虽然面上冷漠,嘴上对于这些情感也都敷衍了事,但并不代表他杨文锋就真的是那薄情之人。就像是那书上说过的一句话,有些情记在心里别挂在嘴上,说多了便廉价的一文不值。 他和王羲颐虽然相处时间短,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是每次相见之下杨文锋都能感觉到王羲颐对他的关怀,对方的那种表现难以掩盖,更是难以伪装,就像是这些年杨继和他的兄长给他的感觉那般。 亦如他的上一世他的父兄对他那般无私无畏,只不过上一世他还未来得及去报答便早早殒命,而这一世他想要去做些什么,但是如今的形式也是不容乐观。 他想要为王羲颐去做些什么,甚至是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与对方一同去面对这些压力,即便是身死也不留遗憾,可惜的是他现在却什么也无法去做。 “王师兄,抱歉!” 杨文锋眼神有些通红,他看着天边那道身影微微涨红了脸,随后重重握拳,指尖开始有血滴缓缓渗出。 “小师弟,何须为师兄担心?能听到你一句师兄,足矣。” 就在此刻,忽然有人声从九天之上传来,声音滚滚如天雷。 听到这句话杨文锋顿时心情激动的看向远方天际,而场中的其他几人都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尤其是那白鹿道人和那位头生三目的道人更是满脸骇然。 白鹿道人和三目道人看向眼前的王羲颐眼中充满了疑惑,他们分明感觉到这九柄飞剑加上那玄奥印记已经将王羲颐完全困住,这份禁锢绝非表面看上去禁锢窍穴这样简答。 九柄飞剑禁锢五感和肉身以及气机流转,而那悬停空中的印记则是禁锢术法,配合那张剑阵阵图,如此一来除非王羲颐事先察觉然后尽力去逃,否则一旦被禁锢其中基本上便算的上是回天乏术了。 此等手段已经使出了人间不允许出现的手段,加之那仙气流转不停,即便是还做他们这几人之中的任意一人处于自己的绝对领土之中都难以抵挡。 当然,此等代价也是极大的,一旦此方世界瓦解之后他们两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无法重新返回天门,至于是否能在人间做个谪仙人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事实上他们已经成功了,此刻那八柄飞剑已经钉入王羲颐的窍穴之中,那柄桃木剑也被道人刺在王羲颐的眉心重穴,他们分明感觉不到眼前的王羲颐有任何的气机流转,也未曾感觉到对方使出什么术法,甚至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王羲颐分明从未出声说话。 对方的声音未曾从口中发出,而是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整个天地间都有王羲颐的声音传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剑圣出剑 轰…… 就在此刻,那头顶之上的六道天雷滚滚轰鸣,终于在此刻降临而下,雷劫加身。 吼…… 雷声之后又有龙吟,不仅仅是六道天雷,在那天雷之后还有那白鹿化为天龙裹挟天雷直撞而下。 “走。” 白鹿道人望着那头顶已然迫在眉睫的天雷天龙沉声开口,随后他也顾不得王羲颐目前的古怪撤手而飘然离去。 这方雷池虽然出自于他们三人的手笔但却也实打实是“奉天承运”,此等雷劫不会因为他们而改变或者衰减,只要他们身处那方雷池之中一样会雷劫加身。 如今的他们本就是玉石俱焚的状态,若是再加上这天雷轰顶的话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要留在这人间了,所以他们选择暂时退去,只留下王羲颐一人在雷池之下承受这天雷轰顶的雷劫。 退去之后他们依旧难以感觉到王羲颐有何异样,他就像是真的被蒙蔽五感,隔绝术法与感觉呗禁锢在原地一般,唯一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便是八柄飞剑和那柄被他赋予仙气的桃木剑此刻再也无法深入分毫,就那样在刺入王羲颐窍穴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任他们如何驱使也难以再动分毫。 轰…… 第一道天雷率先落下落于王羲颐的头顶,在王羲颐头顶之上悬停不休发出光华笼罩王羲颐的那个印记丝毫没有受到那天雷的影响,那道天雷就这样一穿而过最终轰在了王羲颐的头顶之上。 噼里啪啦,在天雷灌顶后王羲颐的全身有电光流转不休,他的须发皆张,整个身体表面就如同覆盖了一层雷电盔甲又像是被雷爆吹拂而过一般,但细看之下会发现身处那道天雷之中的王羲颐竟然毫发无损。 下一刻,忽然有人影缓缓出现在王羲颐的身侧,那道身影出现的很古怪,就像是从王羲颐的身体之中走出来的一般。 随着那道身影逐渐由模糊开始清晰,一个与王羲颐长得一模一样的中年人缓缓站在了那个被雷劫加身的王羲颐身侧。 中年人的相貌和王羲颐一般无二,只是身穿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须发皆白,就连整个身体肤色都散发出一种妖异的月白色光华,浑身上下光华流转不定,宛如被光明包裹的天上神人一般。 在这位白色王羲颐出现在王羲颐身侧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头顶上的那道天雷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只见他抬手伸向王羲颐的头顶,就像是那男子为少女伸手遮挡雨滴一般,他这一举之下那道下落威势极大,雷声鼎沸的天雷被他直接举在了手中。 如同大地托举一挂九天而落的银河一般,无数汹涌气机猛然逸散而过,在冲向在场几人之时纷纷被几人连忙躲过。 “这般雷劫,岂非儿戏?天上天龙,于人间不过是龙游浅滩罢了。” 那白衣白发的王羲颐朗声开口,随后他托举着那道已经力竭的天雷扶摇而上,与此同时他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握拳,不等其余那五道天雷落下,他便直接一拳砸向那五道天雷。 并非砸向第二道即将下落的天雷,他这一拳的气机分明是已然将剩余的那五道天雷全都裹挟其中,甚至于那方雷池也在他这一拳的气势之中。 这一幕看的那头顶平天冠的道人瞠目结舌,这他娘的哪里是在被雷劫加身,这分明就是以一己之力去邀战那滚滚天雷。 果然,在那白衣王羲颐的一拳气机牵引之下原本会是六道天雷逐布而下,最终一道强过一道的情况被他瞬间改变,那五道天雷齐齐下落,如同五方山岳从天上直直坠向人家。 而那天雷之后的天龙也不再继续吸食积攒这天雷之力,它浑身闪着紫白色的电光跟随这那五道天雷一齐下落。百丈身躯蜿蜒盘旋,巨大的龙爪之上雷电交织,而那宛如山岳的龙口之中亦有雷光明灭不定在积攒威势。 “各位,如今还不出手更待何时?这王羲颐分明已经和那老书生的境界相差无几,若是今日任由他离去去助那老书生那此番筹划便极为危险了,若是让他们师徒成功之后我等都要沦为那放逐之人,沦为那丧家之犬,这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 看到这一幕那白鹿道人眼皮一阵颤抖,此番他们几人轮番交手,最终甚至他都用出了那玉石俱焚的手段,但最终却依旧没能奈何王羲颐分毫。 对方就像是那棋局之上的国手大家一般,出手之下乍看平平,每次在对方落子之后所应对之手也无甚稀奇之处,但长久下去方显大家风范。 如同那端坐昆仑以观沧海的布局之人,无论他们有多少人奇招秒招都在对方的布局之中,无论多少胜负手之后他都依旧能够再次出手,这才是最为可怕的对手。 听到那位白鹿道人的话一直都未曾出手那位双眸雪白的老人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他对着那道身影眼神冷冽,整个雪白双眸之中虽无眼瞳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情绪波动。 老人缓缓升空,那双雪白的眸子由开始的雪白一片开始有雷电光束从双眸之中逸散而出,紧接着这位古怪老人的整个身躯竟然开始猛然膨胀,眨眼之间便由一位身材中等的老人拉伸为一身高七八丈的巨人。 立在空中的巨人不但双眸之中有雷电光束逸散而出,此刻他全身上下的窍穴之中皆有雷光吞吐不停。下一刻在对方的头顶之上竟然有两根银白色的长角缓缓长出,那双长角就如同两柄极为锋利的兵刃,在那长角之上电弧依旧流转不停。 这个时候的这位老人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一个人了,他浑身上下都被雷光电光萦绕,一眼看上去他的身体竟然变为那种透明的亮紫色,在那紫色皮肤之下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血管与骨骼经脉都有电光流转不休。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不客气了。”宛如一尊雷电浇筑而成的雷神一般的老人厉声道。 他的声音此刻如同响雷在半空之中炸裂,紧接着之间对方身躯一动便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 天地之间像是有一道亮紫色闪电从地上拔地而起划过天际,在这天地之间久久未曾散去停留在天地之间,在那闪电尽头是一道人影直接狠狠撞向悬停在半空之中的王羲颐。 五道天雷滚滚先是如同廊柱一般,之后便瞬间如同江河如海一般汇聚为一道雷电大潮从半空之中拍岸而至,刹那间雷声轰鸣如潮水拍岸,气机磅礴如大江入海。 另外一侧,有百丈天龙头颅狰狞,其口中与双眸中皆有光华逸散而出,其中龙嘴之中似乎终于蓄势完毕,只见它怒吼一声,一道似水缸粗细的光晕夹带着猩红如岩浆般炙热的龙炎也喷涌而出。 这一刻三方同时出手,三方皆是威势滔天,且手段都是以那天雷为本,似乎这便是那上天的雷罚要去毁灭王羲颐,而此等手段也最是克制走“成道”路子的四教之人。 “既然这样,那我便出上一剑,死在我这一剑之下,也算是我之幸事。” 看到三方同时出手这位一直未曾出手的剑圣裴聂似乎终于是决定出手了,他叹了口气随后轻声开口。 宛如自言自语与自己对话一般,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裴聂一手握住身侧那柄剑而后身体在原地蓦然旋转一圈而后将手中的那把剑甩将出去。 “剑名翻覆,这一剑是我第一次用,便取名天地翻覆,可好?” 裴聂掷出那一剑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像是在问在场的其余几人,但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被他掷出的那一剑并未出现那种飞剑斩人头的疾驰而去,相反,看似被裴聂用力掷出的那一剑竟然悬停在距离裴聂一臂距离的不远处,就像是有人将它一剑出鞘而后刺向对手一般。 裴聂看着那柄陪过他无数个日月的长剑眼神明亮,这一次他并未握剑而是掌心抵住那柄剑的剑柄轻轻一推。 刹那间有剑气溢满整个天地之间,在裴聂这一推之下似乎这个世界便成为那柄剑的世界。有剑气如风呼啸而至,剑光直冲天际,就如同天地之间有一柄巨大的仙剑被人从九天之上直直刺下。 那柄名叫翻覆的长剑终于开始动作,它开始缓缓向前递进,递进的速度并不快,就像是某个初次持剑之人一剑一剑向着前方刺去砥砺出剑手法一般。 虽然如此,但那柄长剑每递进一步便有剑气增强一分,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便有上千缕剑气化为剑影与那柄长剑并驾齐驱。 这还在其次,最为让人惊异的是那柄长剑所过之处天地竟然真的翻覆而过。一剑而走之下身后便如同幻影幕布一般,厚重且广袤的大地翻覆而上,清明而无际的天空反倒于下,一切都翻转而过。 当真是一剑之下天地翻覆。 剑气满长虹,这一刻原本仅仅是数千剑气剑影在天地倒转之下瞬间便一化十,十化百,在那柄长剑快至王羲颐的身前之时,整个翻覆的天地之间便有数十万剑气铺面而至。 一剑能天地翻覆,一剑亦可出剑十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对三 先有天龙裹挟天雷从九天而至威势滔天,之后又有雷霆神怪于陆地直上云霄以雷霆之势走那一力降十会的蛮横手段,最后则是那几乎可以颠倒天地大势的天人一剑,如此合为之势在这人间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王羲颐头顶之上那道神秘的印记依旧有玄光透下,之前不知何时何地出现的另一个白衣王羲颐一拳抵挡那六道天雷,这其中这位王羲颐则依旧一动未动,看起来这方由那位白鹿道人和三目道人一起祭练的杀手锏的镇神印似乎是真的起了作用。 三方联合出手,加上有这方可以镇压神魂,暂时封住对方大道,禁锢对方术法的镇神印,这已经是他们此行最后的手段,此等手段别说是一位人间天人,就算是真正的那天上仙人也要身死道消。 他们从未想过王羲颐竟然会将他们逼到这等程度,甚至用上了仙力不惜成为那坠落仙界的谪仙人也没能遂意,好在今日准备足够充分,不然估计真的要栽在这个后辈手中。 面对三方几乎皆是人间极致的攻伐手段似乎一直被禁锢在原地的王羲颐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向远方天际随后从远而近环视四方,他在看这方天地,似乎一眼便要看尽这方世界。 “怎么,人多了不起啊。亏你们皆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不死了,当真是不要半点脸皮了。” 与此同时,忽然有声音从王羲颐那个方位传出,紧接着便有一道人影从王羲颐的身上骤然走出,不同于先前那位身穿白衣的王羲颐,这道人影则是一身漆黑长袍,至于这道人影的长相则依旧和王羲颐一般无二。 在这位黑衣王羲颐出现之后原本于原地被画地为牢的那个一袭青衫的王羲颐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那方玄奥印记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怒意。 “在人间指手画脚这么多年便罢了,如今还想对我王羲颐指手画脚?怕是太过想当然了。” 王羲颐的声音带着些许恼怒,他最看不惯的便是人间出现这些个天上之人的手段,如今在他的这个世界之中依旧见到这些手段不由让他有些愠怒。 一袭青衫的王羲颐直接抬手向着那方印记抓去,他这一抬手此方世界视野之中所有大地皆齐齐拔高了数寸,紧接着便看到随着王羲颐的抬手瞬间有数座千丈山岳虚影直接拔地而起撞向那方并不大的印记。 王羲颐的一抓之下整个世界开始剧烈晃动如同天地齐震,所有人只听到整个天地之间有一声极为闷沉的撞击声,那一声极为声势惊人,就如同巨浪从头顶直接呼啸而来拍打在山崖绝壁之上一般。 在王羲颐的一抓之下那方印记直接碎裂在王羲颐的手中,随着那方印记崩碎开的一瞬间两个王羲颐都齐齐倒飞出去,之后便肉眼可看有一道水纹一样的涟漪向着四周微微荡漾开来。 那道透明涟漪所过之处便形成一种纯粹的黑色,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冬日的草原之中燃起一堆燎原之火然后向着周围迅速扩散,几乎在眨眼之间便燃尽一切。 看着这一切王羲颐微微皱了皱眉并未再有其余动作。 “这种毁去那些个洞天福地和小千世界的手段也拿的出手,真不愧是一直自诩是替天行道的天上之人的手段,怎么?不来走一个让他们看看?” 那位黑衣王羲颐笑着看着一袭青衫的王羲颐朗声开口。 这一切都在刹那之间,远处由地向天的那个雷电精怪化为一条贯穿天地的闪电已至眼前;另外则是裴聂那一剑从远处也缓缓而至。 那一剑所过之处整个天地之间的气机就像是完全被倒转开来,浑厚大地平铺在上,清丽天空被强行扭转在下,而在这颠倒天地气运的一剑之间更是有剑气十万柄于正片天地直接铺展开来;头顶天龙怒吼之声阵阵不绝于耳。 一袭青衫的王羲颐微微点了点头,随后那位黑衣王羲颐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他一个闪身直接对着那道紫金色闪电奔袭而去。 似乎是心有灵犀,在他们头顶之上抵挡住那六道天雷的白衣王羲颐也是洒然一笑,随后他也跟着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向着那天俯瞰人间直撞而下的天龙迎去。 剩下的那一剑,也是迄今为止王羲颐唯一感觉到有些佩服的一剑他自然最为上心。事实上裴聂这一剑的威势并不一定就比之前那几人的最后鱼死网破的手段强过几分,这一剑强的是裴聂出这一剑的天时地利人和。 他裴聂毕竟是这人间剑道集大成者,如今用的又是那人间之剑,所处之处又正好是在这人间,所以自然当得上那天时地利人和。 另外那几人吃亏就吃亏在已经是那飞升之人,即便是借助了某些手段可以暂时出手但却也束手束脚的厉害,哪怕是用出那人间没有的仙家术法却仍然大打折扣,若是换做这几人在那即将飞升之际的前几年和王羲颐动手王羲颐是万万不可能这样应付过去的。 这就和那龙游浅滩是一个道理,任你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和腾云驾雾的手段将你放置在一个小水坑中你也难以发挥出什么神通来。 下一刻黑衣王羲颐便和那道展露异形的雷电人形生物撞在了一起,两个人的交手并未有什么神通术法,就是那简简单单的拳脚厮杀,只是两人拳脚相碰撞之下不时有轰鸣之声如雷鸣一般轰隆作响,完全不像是拳脚相交的声响。 另外在众人头顶的那位白衣王羲颐则看起来要仙气飘渺许多,他大袖飘摇,一步一步如同登天。 登临九天之上在即将与那条百丈天龙相撞之处白衣王羲颐停下了脚步,随即他大袖飘摇伸出手从南向北遥遥一划,而后他的那只手顺着那道轨迹向更高处猛地一提。 “龙有始祖,诞于人间,赤明始开,混沌初分,乱作诸海,已召八威,制服龙王。”白衣王羲颐口中朗声吟唱,紧接着他的那只手继续于空中勾画出几道极为晦涩的纹路。 随着口中灵文的吟诵加之那手上的动作,在这天地之间猛然有八道符箓于天地之间大放光明,这八道符箓最上位于那方雷池之上,最下则是从平地而起,宛如八方印章齐齐印向那条百丈天龙。 在那白衣王羲颐口中吟唱出那番言语之后九天之上那尊裹挟雷劫的百丈天龙像是感觉到了某种莫大的威胁,随着那八道符箓的形成之后那尊天龙竟然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它的眼中满是恐惧,似乎没有了先前的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是道祖当年降服祖龙的八威灵文,这,这怎么可能?” 看到这一幕那位白鹿道人嘴唇轻颤。传说之中当年人间天地初开有祖龙诞生于天地之间,逞凶而霍乱天下,而当时道祖刚好悟道随后便创下八威灵文镇压了那条祖龙,从此之后这八威灵文便是天下龙族的克星。 据说这八威灵文在上古时期因龙族对某一位人王一统有功之后便被那位人王销毁殆尽,在那之后也再为于人间出现,未曾想今日竟然在王羲颐手中重新现世。 另外,裴聂的一剑集人间剑道巅峰,面对那可令天地翻覆的一剑王羲颐早已被剑机锁定在了原地,这一剑虽然出手极慢,剑势来之也极慢,但是却让他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看着哪一剑王羲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的双指微微并拢而后放在眉心位置,之后他的双指开始在眉心处横向抹过,如同抹过一柄出鞘长剑。 在双指横抹之下有一柄虚无缥缈的剑影从王羲颐的眉心处缓缓显现,那柄剑影极为模糊,但是其剑意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最终王羲颐的双指横抹过一臂左右停了下来,而那柄剑影也全都显现而出。那柄剑在空中轻轻颤动而鸣,剑鸣之声不轻不重但是却足够让所有人听到,而整个剑身就只有一臂之长而已。 “今日只要杀了王羲颐我便飞升有望,这些年我龟缩于人间又何尝不是求个飞升天上?” 听到耳边传来的轻声剑鸣已经没有战力的董仲儒眼神之中露出渴望之色,他的精神不由变得亢奋起来,似乎飞升就在眼前。 “这一次虽然可能成为谪仙人但至少能和师兄一起从新振作我道门,天上虽好但是我最期盼的还是希望能和师兄一起修行,就想当年在人间一般,”那位三目道人眼神也出现了些许的炙热。 “这一次一定不容有失,即便是玉石俱焚也需将这王羲颐毁掉,断然不能失手。” 看着那柄虚无飘渺悬停于王羲颐眉心的那柄长剑另外那位头戴平天冠和那位白鹿道人也都眼神恍惚,出现了罕见的失神。 “意之极为剑?未曾想你这儒家弟子竟然会使出魔教的手段,不过既然是剑,那我便不会输。” 看到那柄剑裴聂先是为之一愣之后便立刻清醒过来,他的眼眸之中有剑影一闪而逝,之后在在他额头之上便出现一柄袖珍小剑,刹那之间有无形剑气分别射向在场的其余几人。 铮…… 有剑鸣如洪钟大吕于耳边炸裂,这一声剑鸣之下其余诸人才猛然惊醒。 “刚才我的心境……这,这是那魔教的手段,专门坏人心境,王羲颐,你真的是大逆不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合书之人(一) 那位白鹿真人最先醒悟过来,随后他盯着王羲颐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如果说刚才王羲颐用出佛家的秘法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的话,那此刻用出此等手法便是让他感觉匪夷所思,之后便是恼怒与憎恶。 要知道他们这些飞升之人之所以可以飞升天上最大的依仗并非他们自身的武道境界,更多的还是他们那份超凡脱俗的心境。 虽然他们可能也会有爱恨怨怼,但那些不过是他们刹那间的心湖涟漪而已,更多时候他们皆保持着一颗无垢之心。 世间万物百态皆如过眼云烟,与我心中不过是浮生若梦无足轻重,只求我自身大道圆满,其余与我皆无关,这才是那天上长生心境。 但魔教则不然,魔教最为让人熟知的便是一切都归咎于执着二字。 或执着于生老病死,或求不得放不下,或五蕴皆执着,即便是当初那神秀和尚也曾执着于一个佛字最终走出佛门,如此可见一斑。 刚才白鹿道人等三位道人加上那董仲儒皆心境不稳,甚至出现了最为忌惮的欲念,如今看来一切都由王羲颐眉心处那一柄手臂长的虚幻长剑有关。 此等将人心欲念用到可以扰乱到他们心境的手段正是当年那魔教最为依仗的手段。 “人心所求,何错之有?王某心中亦有那求不得,所以此剑便只能叫它求不得了。” 王羲颐睁开双眼另外一只手缓缓虚握住那柄短剑。 “此去亦是求不得。”话说出口之后他虚握长剑的那只手又缓缓张开,另外那只做剑指横抹出剑的手则轻轻对着前方一指。 那柄虚幻长剑如同入水的一尾幼蛟,在王羲颐的一指之下迅速掠向前方,几乎在眨眼之间便撞入裴聂那一剑的剑势之内。 这一剑撞入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并未掀起任何波澜,但是下一刻那名为翻覆的一剑所裹挟的十万倒悬而至的剑气猛然停滞在了原地。 一剑翻覆之下天地气机都为之倒转被裹挟这十万剑气自然也是如此,所以这十万剑气从始到终便是伴随着那一剑倒悬而至,如今停留在半空中颇为壮观。 在这十万剑气悬停之下那一剑的剑势也停了下来,之后那一片剑气裹挟之下的范围内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天地翻覆,剑气倒悬,如同那道家阴阳逆乱,大道崩塌的大劫而至一般。 “你裴聂要作这人间剑道的扛鼎之人,要以这十万剑气去翻覆天地,可终究还是求不得啊!” 王羲颐还保留着那个剑指所指的姿势喃喃自语,他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小师弟,看了看杨文锋背着的那柄名剑眼神有些恍惚。 不远处的裴聂在王羲颐那一柄虚幻长剑刺入他的剑势之后眼神就和那十万剑气一般也发生了些许停滞,此刻他的识海之中出现了一幕画面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集中剑意。 在他的识海之中出现了一个背影,那个人站在大地远端近天处,身后则是人间百态灯火辉煌,而在那大地尽头天空仿佛塌陷一般化为一片巨大的黑暗,而那个人与那片黑暗很近很近。 裴聂感觉到那人对着前方出了一剑,那一剑以他对于剑道的理解依旧没能看得清楚,他只是凭借着本能稍微感觉到了些许的剑意,甚至于他一度觉得那是他的错觉。 他感觉到的那些许的剑意竟然让他那纯粹的剑心似乎崩溃了那么一刹又瞬间恢复过来,如果那一剑是真的的话那么他裴聂的剑道与之相比确实是不值得一提,他裴聂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剑。 事实上在他的识海之中的那个人确实是没有持剑,他似乎只是向前递出了一臂,但是这一刻裴聂才真正相信对方是真的出了一剑。 一臂便是一剑,我与那天上地下只不过是一剑的距离而已。 下一刻裴聂清醒过来,而那十万剑气竟然就那样呈现出一幅倒悬的模样齐齐下落于大地之上。 如同春雨润如酥一般,这十万剑气落于大地之上无声无息竟然全都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在这十万剑气之上依旧是一幅天地翻覆的模样。 “即便是见过那一剑,我依旧不会收回我这一剑,况且我不信那一剑是你王羲颐的一剑。” 裴聂看着远处的王羲颐冷漠开口,只不过此刻他的眼神之后似乎是多了一抹黯然之色。 “理当如此,剑圣不愧是剑圣,那一剑自然非我王羲颐的一剑,我之一剑求不得自然也不可能求得你裴聂止剑,事实上那一剑根本就不是过去和现在之剑啊!” 王羲颐展颜一笑随后示意裴聂那一剑继续,而另外两处那两位王羲颐也同样在继续着。 一袭白衣王羲颐身侧不断有灵文一闪而现而后加强先前那八威灵文的威势,而先前那八威灵文则是如同印章一般不断有光纹朝着那条百丈天龙印盖而去。 在那八威灵文的光印冲击之下那条百丈天龙浑身不断有紫金雷光遗散而出与那灵文互相对抗,两者相互抵抗如同那雨后彩虹与太阳初现时的阳光抵抗一般。 毕竟是专门用来降服龙族的八威灵文,即便是这个白衣王羲颐可能也不过是王羲颐的某种手段,依旧靠着这八威灵文将那百丈天龙死死压制。 那白鹿化为的百丈天龙不断伸展身躯掀起滔天气势与那灵文相抗,或隐或现,或大或小,或有云雨雷电萦绕而下,但最终还是不断被那光纹死死克制。 由百丈被削减到几十丈,之后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条百丈天龙身躯便只有十丈左右,整个气势也极为内敛。 似乎是被逼到极限,那如今只有十丈左右的天龙仰头怒吼一声,龙吟声响彻云霄,随后它昂起头朝着上方那方雷池直直撞上,似乎是想要回到那方雷池之内。 看到这一幕那原本身骑白鹿的老道人眼神晦暗,看着陪着自己很多年很多年的那条天龙老道人咬了咬牙随后坚定下来。 “未曾想今日竭尽全力依旧奈何他不得,那便真是尽力而为了,只是这样一个四教齐修的怪才不能除去,不知道对于天上人间是福是祸。 罢了,罢了,今日老道我便再舍弃了这方雷池,至于之后,就看那一剑了。” 老人叹了口气随后便对着身边那位三目道人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各自手中结下一个手印,两人结印的速度比之先前要慢上不少,而且随着两人抬手结印他们额头之上都有汗珠缓缓渗出,似乎颇为吃力。 在两人结印的过程中那之前悬在王羲颐头顶上的那玄奥非凡到却被对方一掌碎掉的镇神印又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之后没有做半分停留,刹那间便撞在最上方的雷池之上。 两者相撞之下那方雷池轰然崩碎,之后那两位结印的道人手中手印猛然一颤,之后他们二人便猛的向后倒飞出去百丈才慢慢停下。 两位道人跪在地上重重吐出两口淤血而后看向半空,那方破碎雷池裹挟着那玄奥的镇神印一半坠向那正与黑衣王羲颐拳脚相加的人形怪灵,另一半则迎向那已经只有堪堪十丈左右的天龙。 与两者相撞如同雪落无声,那方雷池碎片夹带着神印碎片直接与两者相融,下一刻无论是天龙还是那头顶双角的雷电精怪气势都一瞬间爆涨开来。 那白衣王羲颐浑身衣袂翻飞而后便如同一尾渡江芦苇般向后滑行出数十丈的距离,而那黑衣王羲颐则看起来要远没有这般洒脱,在与那浑身紫色雷光流转不休的怪物互换一拳之后自己被对方头上的那双长角挑飞出去数百丈的距离。 就在此刻,那被王羲颐一剑落下数十万剑气的剑圣裴聂终于动了,几乎在眨眼之间他便握住了之前推将出去的那柄长剑,在他握住那柄长剑的瞬间那原本剑尖之前天地翻覆的景象与气机一瞬间竟全都恢复正常,而那一剑刺出也并未有本分气机显露。 就像是学剑稚童第一次递出手中的那柄木剑一般。 那一剑很快,快到似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曾感觉到半点气机,更是还未曾有人看到那一剑的剑势对方那一剑便已经刺在了王羲颐的胸口。 那柄剑刺入王羲颐的胸口半寸有余,裴聂手中握剑依旧保持着向前刺入的动作,但长剑长鸣之下只有半寸便没有继续下去,而王羲颐嘴角有血迹缓缓淌出。 几乎是伴随着那一剑,原本气势暴涨的天龙浑身气势骤然消散,紧接着便褪去龙形重新化为先前的白鹿模样,而那被紫金雷电包裹的怪物全身包裹的紫金雷光也在这一瞬间全都消散殆尽,重新恢复成原来那双眸雪白的老人模样,而原本这片天地之间的那些汹涌翻滚如同拍岸大潮的气机竟然在这一瞬间点滴不剩。 “这一剑原来剑意如此。”那白衣王羲颐看着裴聂那一剑眼神有些恍惚。 “人间剑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一剑的风流非我所及。”那黑衣王羲颐对于这一剑眼中则是露出敬佩之色。 此刻不论是黑衣还是白衣身形都开始变的有些飘忽不定,但似乎他们对此全然不在意。 “原来这一剑翻覆不仅可以翻覆天地气机,竟然可以将所有术法甚至是天地大势全都翻覆而过,在你裴聂这一剑之下只有一剑,全然再无其它大道规则,实在是有些厉害。” 被一剑刺中胸口的王羲颐全然不顾嘴角渗出的血迹笑着开口,这一刻即便是全然寄情 于剑道的裴聂也不得不认真看向眼前的这位读书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合书之人(二) “可惜,可惜还是不如那一剑,而且这一剑似乎对你也并未有用。”裴聂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柄剑不置可否道。 剑在他的手中他自然知晓一切,他这一剑是刺入王羲颐的胸口半寸,但是也仅仅就是这半寸而已,不是他想要收剑留手而是那一剑再也刺不下去。 看到那化为白鹿的天龙和浑身再无半点雷电精气的老人那头戴平天冠的道人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他回过头来看向三人之中那修为和地位最为高深的白鹿道人,结果却看到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 “道长何至于如此?”头戴平天冠的道人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他对于这位白鹿真人再了解不过,即便是在那天上对方依旧是以沉稳静气着称,况且若论道法高深和见识远近这位白鹿真人在天上都极为不俗,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比拟的,他实在想不到对方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你说这人间若是无我们引导,会如何?”白鹿道人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开口。 “自然是如那蛮夷之地,大道崩塌,止步不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不假思索道,事实上这也是他们来此地的原因所在。 “不说那王羲颐可以将四教同修,即便是这裴聂这一剑你我是否能够抵挡?”白鹿真人叹了口气声音说不出的悲凉。 “我那白鹿本就带有龙种,在那雷池之内化龙而生却在这一剑之下被硬生生打回原形,还有那雷陵,他本身就是雷电精魄转世,如今在那一剑之下甚至不能再动用雷电威势,他这一剑还不曾针对于他们,这样的一剑在天上又曾见过多少?” 他原本以为若是没有他们在天上作为引导,没有那举头三尺有神明来为人间订立规矩这个人间走向便会不受控制而最终崩坏,但如今看来似乎事实并非如此。 他并不是因为敌不过王羲颐和那裴聂而失神,他所心神失守的是他之前的那些个坚持在如今看起来似乎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师兄,即便是他们二人超出我们的预期又如何?这人间大多数人不还是靠我们这些仙人过活吗?若是没有他们我们今日又怎么会来到此地?” 另外那位额上生三目的道人对于自己的师兄再了解不过,看到此刻对方的模样他有些不安的开口。 白鹿道人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并未开口,他忽然想到了之前,想到了他在人间的那段日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此刻想起那段他早已视为是他大道阻碍的日子。 “若是不在我的世界里,我接不住你这一剑。”王羲颐用手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下眼神明亮。 “在其它地方,我怕是也用不出这一剑,所以还是你赢了,只是有一事我有些不明白,你这里为何能承受如此超出世间的术法和大道气机?更何况还有我这一剑。” 裴聂环视四周眼神之中透露出疑惑神色。 别说一般的小千世界,就是真正的洞天福地在如此多天上之人的出手之下都早已坠落破碎,可偏偏这里却无半点损坏。 况且裴聂最后那一剑几乎是将所有的术法和大道规则都追本溯源,若是王羲颐用这个世界去抵挡那一剑的话不出意外应该也会被翻覆而过,最终不得不去正面那一剑。 可王羲颐的话意思很明显,他分明就是用这个世界占据地利去抵挡住了裴聂那一剑,这让裴聂难以置信。 “你这一剑虽可破去万千手段让对手不得不去面对你这一剑,如同史官手中的那一笔,一旦落笔便让后人再也难以绕过,但翻书之人虽然每每翻书都无可奈何,却可选择将书合上。” 王羲颐微微抖了抖衣袍而后双手摊开,那动作就像是手中捧着一卷书卷一般。 那那柄长剑依旧刺在王羲颐的胸口,点点血迹此刻才染透他的衣衫,但此时的王羲颐大袖飘摇手作捧书状,那个样子才真正像一位意气风发的读书人。 “王某的世界没有那逍遥天上长生无恙,也没有那帝王将相名垂千古,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所以我早就说过,我的世界,不过是一卷书而已。” 王羲颐朗声开口,整片天地之间都有这位读书人的声音,虽不修天道但声却似上天出声。 “今日不得已而翻书,将我整个世界展示在此方天地之下,既然你们身处于此地那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得听听我王羲颐的道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你们这些个天上之人想要脱离人间王某无话可说,可莫要以那天道自居,去做那百姓口中的“老天爷”才是。 今日你们若是仅仅为了飞升天上王某自会成全,但若是强行打开天门却是为了破坏我儒家订立的天地规矩,为了所谓的引导人间走向,那王某自然也愿意做那闭门之人。 当初是这片天地人间给了王羲颐一本书,今日我王羲颐便将这本书重新合上,上报人间,下报师恩,再无遗憾。” 王羲颐的声音在此方天地缓缓响起,如同那无边大雪寂寞无声落入人间。此刻天地之间再无其它声响,唯有王羲颐一人之声而已。 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王羲颐仰头看向天外的某个方向,随后他又低头看向人间另外的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千万里之外正有一青衫少年手捧一卷书卷如捧珍宝,像极了当年的王羲颐。 最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杨文锋神色再无波澜,王羲颐仰头哈哈大笑,心中再无这般快意洒脱过。 与此同时,另外两处那两个王羲颐也都相视而下笑,三个王羲颐同时将摊开的双手缓缓合上,就真的如同合上了一本书卷一般。 “你们这些人本就不应再待在人间,既然是天上之人,就回你们的天上去。”王羲颐朗声开口。 整片天地齐齐震动,随后在某个看不到边际的地方开始天地如同两片书页般对折重合,几乎是一瞬间众人所处的这片天地便整个合上最终又重新回到之前所处的玉陵城郊之外。 那个白衣王羲颐伸手对着那三位道人遥遥一指而后向青衣王羲颐点了点头,之后他便扶摇直上转瞬即逝,而那三位道人也跟着他消散在云霄之上。 “既然他去了天门,那我便带这两人去他们该去的地方,随后我便去那地下看看。” 那位黑衣王羲颐说罢便一手提着那位董仲儒一手提着那位先前与他对战的白发老人也一闪而逝。 在他们走后原地便只留下青衣王羲颐与那剑圣裴聂还有一个不知身处何处的杨文锋。 裴聂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王羲颐又看了看杨文锋微微皱了皱眉,如今他自然能够感觉到王羲颐的变化,只是他有些奇怪。 “何至于此?我看那个小子所处之地颇为古怪,即便是之前我也未曾发现,如今就算是发现了我恐怕也难以进入,你若是想躲我们根本找不到你。”裴聂说话就如同他出剑一般干净利落,有疑惑他便不藏于心中。 “这些年也躲够了,如今该为这片天地去做点什么了,即便是不谈这些,这副担子这么重,也不该让先生一个人扛不是?” 王羲颐轻轻笑了笑而后不置可否。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永不再见了。” 裴聂没有多说什么,他将那依旧插在王羲颐胸口的长剑随手拔出而后便要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之后他停下脚步随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既然人间有那样一剑,我还去天上做什么?” 听到裴聂的话王羲颐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被那一剑刺中的胸口此刻已经没有半分血迹再渗出,似乎那一剑之伤并不存在一般。 王羲颐知道,见到那一剑的风流之后裴聂恐怕此生都放不开那一剑,也不会再去做那天上剑仙了。 这个人间有很多向往天上之人的逍遥长生,但也有愿意留在这个人间坐看夕阳夕落人生韶华之人,如此王羲颐便觉得很好。 在了却此番事情之后便只有王羲颐和杨文锋二人,王羲颐轻轻挥手之间杨文锋便从那方古怪的空间之中走出,看着眼前的王羲颐杨文锋眼神复杂。 杨文锋未曾想过今日会出现这般多的变化,先是不过一人拦路最终演变为一人对抗如此多的天上之人,而且此等术法与气机流转皆非人间该有的东西,这无疑是在杨文锋对武道修行之路的认知之中又凭白添上千里。 杨文锋知晓他的这位师兄实力非凡,应该是超越了那人间成势,但是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可以强到一人击退如此多的天上之人的境地,要知道按照杨文锋先前所闻所见,那些个天上之人可皆是成势之上之人啊。 “怎么,如今又不想认我这个师兄了?”看到杨文锋的异样眼神王羲颐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杨文锋脸色一红随后立刻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有这样实力强劲的师兄,不认白不认。” 先前看到王羲颐身陷险地之后他不由心中感动,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已经认可了王羲颐,如此一来叫对方一声师兄又有何干呢? 第二百章 人间之人 上古传说九霄之上别有洞天,天外之上依旧有天。有传言天外天分三十三层,亦有传说天分六十六重,但其实这些都不过是传说罢了。 ? 但在世俗之人眼中,甚至是在大多数修士眼中的九霄云天之上确实别有洞天,天外天可并不仅仅是一个传说而已。 ? 此刻在天外天的某处,一位身材佝偻满头华发的老人正站在一处巨大的虚空之门之前,那虚空之门高耸而立千百丈不知其形到底多少,其上有鎏金刻纹流转不休,每每流转之下都有磅礴气机如拍岸大潮让人身心俱震。 ? 明明是虚空之门却犹如实质,在那巨门两侧门轴之处看起来似乎刻有两条金色五爪金龙,但细看之下会发现那两条身形同样不知多少丈的巨龙竟然不断在那巨门之上蜿蜒盘旋,竟真的是两条传说中的神龙。 ? 那巨门如今大开,在巨门之内仙雾缭绕云蒸霞蔚,仙乐袅袅醉人心魄,霞光万丈耀人眼眸。 ? 在这虚空之门之内不知多少里之外有无数人影扶摇于虚空之中,未见其容便已感觉到那高高在上只能仰视的仙人威压。 ? “你们还真是不死心啊,这一次倒是有点意思,竟然真的下了本钱。” ? 面对那无数门内仙人身形佝偻的瘦弱老人浑不在意,他面容淡漠的看着那无数人影眼神之中满是鄙夷。 ? “大胆,你以为今日还能容你大逆不道不成?”巨门之中有人高声呵斥,之后便有一道人影从巨门之中瞬间冲杀而至。 ? 那是一位手提银枪身穿黄金甲胄身形高大的仙人,他倒持银枪在冲出巨门的瞬间一枪刺向老人的咽喉,枪出如龙。 ? “雕虫小技,虽说老头子我打架不怎么在行但也不是你这种仙人可以随意挑衅的。” ? 老人嗤笑一声,随后抬手直接抵住那寒光凌冽的银色枪尖,那原本气势迫人如长龙出海的一枪瞬间气势全无,就像是平白被斩去龙头一般。 ? “用枪的老头子我见过不少,尤其是最近新收了一个小弟子他家更是用枪的行家,他家倒是有长枪数十万,在战场上齐齐冲杀,比你这一枪要强过不知多少。” ? 老人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他的手掌向前轻轻一推而后那柄人间不曾有过的天上神兵刹那间寸寸断裂,而那位金甲神人也在那长枪折断的同时倒飞入巨门之中。 ? “真是冥顽不化!”在金甲神人倒飞入巨门之后再次有人厉声训斥,在那人出声之后亦有龙吼之声响彻天外天。 ? 那不知多少丈的巨门之上有两颗如同山岳般的龙头缓缓探下对着老人发出怒吼。 ? “两条不明所以的畜生罢了,白白被人收了当做两条守门的可怜虫,就连整个龙族都成为身带镣铐的可怜虫,如今还敢和我在这个摆威风?”老人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下一刻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随后回头望向身后的人间界。 ? “感觉到了!如今的人间也再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可惜,可惜你这一脉逆天而行,终究还是要断了传承。” ? 有人声从虚空之门再次传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位金甲神人先前的缘故,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再从那巨门之中走出。 ? 老人如今的状态很玄奥,他的存在本就是一种不合理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整个人间界的关联是无人可以比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人间的某些变化对于他来说便是感同身受了。 ? 此刻在天渊皇城之内一身龙袍的武皇正和一位身穿黄紫道袍的道家真人并肩立足于日月山河社稷台子上。武皇负手而立,而那位道家真人则围绕他开始迈步,每次迈出一步整个日月山河社稷台都会有华光一闪而逝,在踏出七步之后武皇身上那身金色龙袍无风而动。 ? “奉天承运,朕今日以天渊天子之名下诏,天渊人间封一个时辰。” ? 武皇朗声开口,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在九龙山之上的武德宗最高处那武德宗的历代大真人祠堂之内武德宗的那名掌教高高举起手中那方代表道门权威的道家大印大喝一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 ? 在这一刻,谁也不曾看到在天渊内城之内有一条五爪金龙从社稷台直冲云霄,之后更是无人察觉在那条五爪金龙飞升云霄之后瞬间消失不见,紧接着整个天渊上空风云突变,若是有人能够一眼俯瞰整个天渊上空就会发现一幕匪夷所思的场景。 ? 一条看不清身形多少的巨龙正蜿蜒盘旋于整片天渊国的国土之上,在那条巨龙的前爪之上被它握有一方同样看不真切,极为庞大的印玺,巨龙对着整个天渊俯首咆哮,无声无形,但在这一刻身处天渊之内有极为少数的几人则感觉到了整个天渊的变化。 ? “以一国之力镇压整片天地的气运流转和气机浮动,真是大手笔。”杨府之中整日醉酒的老人抬头冷笑了一声。 ? “不知武皇此举何意,罢了,罢了,反正是人家的江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在天星阁之外今日这位天星阁老难得清静一次,他摇了摇头对着身旁的那位红衣太监长吁短叹,而那位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天下最为长寿的老太监则没有回应。 ? 天渊国境之外的黎国某处脱离世俗之外的巨峰之上有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和一位面容枯瘦双眼紧闭的老人并肩而立。在两人身前放置有一张看起来像是某处地图模样的画卷,只不过整个画卷此刻诡异的漂浮于半空之上,整篇画卷熠熠生辉,上面的山河草木似乎将要活过来一般。 ? “该动手了,黎尊。”中年人轻声开口,细看之下这位中年人竟然和远在千万里之外的玉陵内城的那位武皇容貌有六七分相似,但他偏偏就出现在了与天渊极为不对付的黎国境内,而且还是在黎国最为核心的禁地之内。 ? “咳咳,是该动手了,老家伙,这些年你可真是够烦人的了啊。”紧闭双眼的老人咧嘴干笑了两声,他伸出那双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握住那画卷轻轻一抖那张原本灵气昂然的画卷便由下而上卷了起来。 ? “这法子说起来还是和那位讨人厌的老家伙学的,只不过我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而已,不过应该够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之后便能长久使用,真是喜欢这种感觉。” ? 老人握着那副山河画卷满脸陶醉的神色,只不过他握着那画卷的手在不停轻微抖动着,每一次抖动的空挡都能看到老人那只手周围的虚空之处竟然会有些许重叠恍惚,看起来就像是透过水面的光影一般。 ? 在那天外天,一身书卷气的老人听到巨门之内传出的话后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眼神黯然,对于身后的人间发生的事他此刻早已了然于胸。 ? 这么多年以来老人将自身置于一个极为不讨喜又极为寂寞的境地他都未曾有过任何怨言,面对这天上地下的万千敌手,面对那些阴翳诡谲的算计和后手他都未曾觉得累过,但是今日老人没来由觉得有些心累。 ? 不是因为今日天门洞开需要面对这些天上仙人,也不是因为背靠的人间出现了纰漏导致他此刻处于被动的局面,只是因为老人心中忽然没来由想起他的那个弟子来,之前老人感觉到了他当年赠于对方的某件器物被对方用出之后便有些担心,就在刚才又感觉到他的弟子特有的那种修行法门之后老人的担心少了一些但感慨却也多了一些。 ? 当年老人知晓他的这位弟子走出另外的一条路之后其实并未生气,相反,老人还觉得有些欣慰。他并不是那小气之人,如何会在乎那所谓的文脉之见以及那门第之见? ? 只是老人知晓自己要走的路的那份艰辛与凶险,也经历过自身道统被砸烂破碎的黑暗时期,那个时候跟随他的弟子就没有一个落下好下场的。 ? 老人从未与人说过,他只是在私下里曾经想到过那些年轻的面容,想起那些个朗朗读书声的时候暗自叹息过,老人曾想过是不是没有遇到过自己,没有加入过自己的这一脉的话那些年纪人就不会拥有那样的结局。 ? 他不是后悔走这一条路,即便是现在他有些心累却依然未曾后悔过。他只是有些感伤而已,尤其是想起当年的那些回忆这份感伤就会更多一些。 ? 他希望他的弟子可以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可以完全摆脱自己,甚至超过自己走到自己的前面,所以那个时候他毅然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逐出自己的门庭,后来他再也没见过他,也再不承认他是他这一脉之人。 ? 如今只有老人一个人面对那天门之内的仙人,只是不知道被自己波及的那位弟子是会后悔不该和自己有任何牵连还是会怪他这些年的狠心,就像是这些年整个人间被老人放在身后,不知整个人间之人对老人是怨恨还是埋怨。 ? “怎么样,此刻应该已经开始了,你应该感觉到了那一切,这些年你一直固执己见,将整个人间作为一个流放之地,将所有人间之人作为放逐之人,岂不知人人皆向往天道,人人皆渴望飞升?” ? 那巨大天门之内再次有人声传出惶惶如天雷滚滚。 ? “不必多说,你们既然在这天渊和大黎作了手脚,想要彻底将我这个老书生扼杀在此地为何还不动手?” ? 老人脸上恢复如常,那些过去的往事和他不为人知的心思一直被他掩盖于心湖最深处,即便是偶尔被翻出来拾到拾到但却不会让老人改变初衷。 ? “真是固执到魔障了,既然如此,那便无话可说,今日你这一脉便从这番天地消失!” ? 话音未落,天门之内骤然有仙光大盛,似旭日东升之时万千霞光从天地之间骤然而现大放光明。 ? 在那万千仙光之中有数百位早已飞升多年的天上之人于天门之内联袂而走出天门,于天门之外与那身躯略微有些单薄的老书生对峙于九天之上。 ? 在天渊之上被那一条即便是成势之人也无法洞察秋毫的巨龙携一枚印章镇压住整片天地之时就在玉陵郊外的王羲颐骤然眼神一冷,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冷哼了一声。 ? 看到王羲颐这番模样杨文锋有些奇怪,他不知一向温文尔雅的王羲颐为何会忽然露出这样一幅面容来。 ? “怎么,又有麻烦?”杨文锋也抬头看了看,可惜,按照他如今的修为自然是什么也无法觉察得到。 ? “麻烦是有些不小,只不过是并非是此地啊!”王羲颐叹了口气,原本冷冽的眼神变的有些担忧与矛盾。 ? “小师弟,若是让你此刻便飞升天上做那天上之人你是否愿意?”王羲颐没来由忽然如此问杨文锋。 ? “先前那些人便是天上之人?”对于王羲颐的奇怪发问杨文锋倒是并未多问什么,他就当是和对方随意闲聊而已。 ? “有几人是,还有几人是原本可以飞升之人。”王羲颐并未隐瞒,他有些好奇他的这位小师弟到底会如何选择。 ? “不愿意,”杨文锋拒绝的很干脆,干脆的让王羲颐都有些讶异。 ? “我飞升去那天上作甚,若是求个什么长生不死或者是求个清心寡欲那就免了,至于大道什么的我同样不是太感兴趣,倘若有一天有什么事非得需要我飞升天上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一下,但绝不是现在。” ? 杨文锋看着王羲颐随意开口,一番话说的王羲颐倒是不知道该如此去继续说下去了。 ? “或许是未走到过那一步,也或许是未曾看过那样的风景才会如此见识浅薄。我总感觉天上太远,还是待在人间踏实一点。”杨文锋用脚跺了两步咧嘴笑道。 ?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前往你那学宫等我吗?”看到明显有些愣神的王羲颐杨文锋开口道。 ? “我想去看一眼先生他老人家,想要问他老人家一个问题,之后如何还不知晓。”王羲颐略微有些犹豫还是开口道。 第二百零一章 与仙人对峙 “噢,你要去见那个老头子啊,麻烦你见到他以后帮我道一声谢,虽说当初我并未答应做他的弟子,但若是没有他的话恐怕早已没有如今的我了。” 虽说对于认一个若昧平生却又强的离谱的人来当师傅这件事让生性多疑的杨文锋来说觉得极为不实在,但是无论如何对方都曾救过他一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事。 “只怕先生还是希望可以听到你当面和他讲,更何况我如今这个样子,怕是他老人家并不一定想见到我。” 王羲颐先是面带微笑转而又有一些感伤,他看着杨文锋有些欲言又止。 “为何不想见,我看如今你怕是比那个老头子也不逞多让,有你这样的弟子他怕是骄傲都来不及,又怎会不想见?” 杨文锋有些奇怪,与王羲颐相处这段时间他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对于那位老头子的敬爱和思念,却未曾想过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层隔阂。 “我走出了一条和先生不同的路,基本上算是离经叛道了。” 想到当初他声名鹊起的时候他的先生对他说的那番话王羲颐便有些黯然神伤。 “既然你如今想清楚了自己接下来会走的路那一切便休要再提,从今日起,山高水长,你我师徒就不要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先生便没有容他解释半句,就那样飘然离去,一去经年便再无相见。 “后来你可曾再去问过那个老头?虽然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是却也看得出他并非那故步自封的小气之人才是。” 杨文锋对此有些疑惑,虽然在他看来那位儒家创始人有些不靠谱的地方,但是却也绝不应该是那种敝帚自珍之人才对。 王羲颐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开口,他何尝不了解他的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又太过了解文脉道统对于他先生的重要性。 虽然当年他们这一脉道统崩坏他的先生从未多说半句,自教导他以来每每谈及那段往事他也仅仅以时势使然一句带过,但是王羲颐还是可以从他的先生那平静的口气之中感受到一些细枝末节的遗憾和伤感。 他的先生是谁?是那千秋儒家学说的创始人,是那被誉为天不生的先生,便人间万古如长夜之人,在他先生最为意气风发之时却也偏偏出现让谁也难以理解的黯然收场,王羲颐曾想亲口问问他的先生,他是否也会遗憾? 所以在被人一次次诋毁,一次次被那些个王朝学宫泼上污浊之时的王羲颐选择站了出来,他要和他们讲讲道理,替他的先生,也替他们这一脉和这个人间讲讲道理。 就在他以一人之才碾压诸国那些百年难遇的天才之后也就是他的先生和他分道扬镳之时,在那之后他其实很想和他的先生说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矣的心里话。 他王羲颐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扬名于人间,做不做那学宫之主对他来说也是百无聊赖,至于那什么创立自己一脉的文脉道统,什么做那千秋圣人他王羲颐通通未曾想过,若是可以选择他只是希望可以长伴他左右做他的一名弟子而已。 “既然心有不甘又为何不去亲自问上一问?离经叛道又如何,况且不过是学问立场不同罢了,哪里至于到了师徒不相见的地步。” 看到王羲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杨文锋有些无言以对,他自然很清楚文脉道统对于一家学说的重要性,但是在他看来儒家学说中本就有包容天下学说的说法,何至于仅仅因为走的路有些不同便闹到师徒不相见这样的地步,若是那样的胸襟和气魄又如何可以创出这冠绝千秋的儒家学说? “我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一位儒家圣贤说过的话,他曾说过,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亦不必贤于弟子。我相信若那位老头并非沽名钓誉之辈他一样会有这样的心境。 其实有些想法不过是我们自己画地为牢罢了,就像是,就像是我对于杨继那般心思。” 杨文锋犹豫了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如今在这里劝说王羲颐的场面和之前许多人劝他的场面那样的相似。 “在我的娘亲去世之后我一直都不和杨继多说话,我恨他连累了我的母亲,恨他无法为我的母亲报仇,这份恨我觉得一直会放在我的心里,即便他是我的父亲。 后来在我离开这玉陵城三年之后,在某一个瞬间看到杨继的满头白发之时我才发现其实我并未有那么恨他,之所以那些年那样表现其实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找一个可以和他在一起相处的借口罢了。” 杨文锋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天渊边境的那个地方自嘲一笑,此时此刻不知道那个人在做些什么。 “看起来我们倒真是一对难兄难第啊。”听到杨文锋的话王羲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悻悻然,随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看着杨文锋眼神坚毅。 “小师弟,谢谢你这番话,虽然我今日早已下定决心前去见先生他老人家,但是你这一番话还是让我心中大定,真是可惜,我今日就要走了,若是他日再见……” 王羲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让杨文锋有些满头雾水。 “算了,以后的事暂且不提,今日之事本与你无关,但是既然被他们盯上恐怕将来还会再生事端,也算得上是师兄连累你了,临别之际师兄有一物相赠,也算是你我师兄弟之间有个念想。” 王羲颐从身后腰间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籍轻轻插入杨文锋的腰间而后看向远方天际那常人无法看到的那番壮观景象。 “你这一去怕是极为凶险,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老头子在做些什么事但是我大概可以猜出应该是和上面有关,如此一来我恐怕帮不上任何忙,只能说一声保重了。” 对于王羲颐的奇怪举动杨文锋也不是傻子,之前看到那惊世骇俗的乱战他早已猜出一二,加之之前那个老头的超脱于世,他杨文锋又如何会熟视无睹呢? 王羲颐展颜一笑,他向杨文锋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如此,随后王羲颐凭空扶摇而起,青衫飘摇而遗世独立,宛如即将飞升人间的仙人一般。 “小师弟,经此一别甚为遗憾,未来天高海阔皆任君游之,若心疑处,书中自寻。” 王羲颐看着杨文锋眼中充满了认可与期望,他看着此刻的杨文锋就像是他每每在心中苦闷难耐之时在书中寻到的那一个可以解除忧愁的希望一般。 王羲颐忍不住开怀大笑,随后他心中不由豪情万丈:“早些年往往听人说那些举霞飞升的得道之人飞升之时的场面如何仙气飘飘,如何举世瞩目,今日且让我也去那天上看看,敢问天上之人,可否给我王羲颐让上一让?” 此话说罢只见天地之间骤然有大风扶摇而起,而后在那原本云海翻腾的九天之上有彩霞突兀而现,有一人乘霞而起,一步踏入九天之上消失在人间。 在那天外天,数百位仙人联袂走出仙门之后便各自站立,他们有脚踏飞剑之上的剑仙,亦有身披道袍的得道之人,这些人若是在人间花力气去寻找他们的背景怕是皆有不凡之处。 可以由人间飞升天上之人莫不是得道之人或者是武道冠绝人间之人,谁也未曾想到他们会一齐联手去与一位看起来很不起眼的老头对峙,也无人能够想象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抵挡如此多的天上仙人联袂出手。 “若非你执意大逆不道,这仙界之中岂会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放弃执念,今日你这一脉还有机会。” 恢弘天门之中有惶惶天威不断覆压而出,之前那开口的门内之人又一次开口。 “这种鬼话你觉得我会相信?怎么,人多了不起啊,你为何不踏出天门?是否是没有把握镇压我这一把老骨头?” 那位镇守人间上千年的老人收起之前的离愁别绪,面对这漫天仙气流转和数百仙人的威压他浑不在意。 “口舌之利罢了。” 这一次声音并非从天门之内,天门之外一位身穿儒衫的中年男人朗声开口。 “和他多说这些作甚,逆乱之徒且看我一剑了之。” 这一次是一位身负长剑须发皆白的仙人,他剑眉一瞪随后背上长剑铿锵作响,刹那间便已出鞘而至。 一剑光寒十九州,只见一道剑气宛如一颗彗星划过天穹,气势恢宏而迫人,即便是那些氤氲仙气在这一剑之下都被斩碎如大风之下的霜雪般破碎而去。 看着这一剑老人轻轻闭上眼睛,他摸了摸自己空无一物的腰间随后轻轻做了个拔剑式,就像是有一柄长剑被他握在手中一般。 如今的读书人极为热衷负笈游学,若是在负笈游学之际腰袢还能负上一把长剑,那可谓是真的士子风流了,只是谁也不曾知晓其实最早的仗剑负笈游学的读书人正是这位老人,而老人当时还未曾习武,所携佩剑也不过是一个寄托罢了。 若求学问道之徒多荆棘坎坷,我皆一剑斩之,这便是读书人手中的浩然剑。 手中虽无剑但却有剑气陡然满身侧,面对那如同彗星一般气势骇然的仙人一剑那道诞生于老人手中的一剑毫无气势可言,就像是某个月夜的一道透光窗台的月光一般清冷而冷冽。 两者相互对斩之后便有剑气轰然逸散开来,剑气如同骤雨般猛然激射四周,好在这里是天穹之外,在场的又都是仙人,所以这飞散开来的剑气倒是并未造成什么意外的伤害,只是两道剑气互相消耗最终消散殆尽。 “负隅顽抗。”在那两剑同时消散于天穹之外后那数百位仙人之中又有一人沉声开口,随后便有一位儒生打扮的灰袍老人向前踏出一步。 那位儒生打扮的老人抬起一只枯瘦手臂对着对方轻轻一按,之后便有仙气萦绕于整片天外天之内,仙气萦绕如同汪洋恣肆,只一个瞬间便如同拍岸大潮般从老人头顶倾泻而下。 老人微微抬头之后嘴角弯曲了一个弧度,他冷笑了一声对头顶那片仙气大潮不屑一顾。 “原来飞升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两下,不过是将人间的天地元气换做你们所谓的仙气而已,可你们别忘了,这里依旧是人间。” 老人嗤笑一声任由那拍岸大潮般气机汹涌的仙气大潮从自己头顶砸下,似乎是抱着一种不打算抵抗的心思。 那仙气大潮重重从老人头顶砸下,之后便如同那九天垂落的瀑布落在江河之中升腾起浓郁的雾气瞬间将老人淹没。 杯酒之后雾气退散,仙气也趋于平缓,但之后的一幕让场中那些个仙人都有些惊讶,虽说他们的心境早已古井无波,但看到这一幕依旧不免有些咋舌。 只见场中的那个人站在原地毫发无损,之前那气势磅礴负压天际的仙气浪潮似乎对他来说并未造成任何影响,就像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海市蜃楼一般虚幻。 “当年不过是一个捡着我的学问勉强开辟出一条小路的滑稽可怜虫罢了,如今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那口吐谶语的圣人了,真是可笑至极。” 老人对着那位看起来和他年纪一般无二的儒生满脸鄙夷,随后他又环视了一些四周那些数量极多的仙人脸色极为倨傲。 “你们之中有几人是那真正飞升之人?又有多少是那死后被封的所谓神明?当真觉得我老头子如此实力不济?” “不过是占据一个地利而已,勉强达到那万法不加身的境界罢了,如若不是我等走出天门,你岂会如此轻松?” 听到老人的话又有一人飘然而出,这一次这位仙人身穿一身黄紫道袍,左手持一方大印,右手持杆杏黄色的八卦令旗声音轰隆隆作响如天雷激荡。? 第二百零二章 师徒相见 “噢?你倒是有些见识,既然知晓我的底细那便不要白费心机,有什么手段就用出来,至于那些靠上界元气来欺负人的手段还是不要亮出了丢人现眼了。” ? 被揭穿底细的老人并未有任何惊讶,虽说这些个仙人之中有很多都不过是那种死后被天上吸纳之后于所谓的仙界重塑身躯的伪仙罢了,但是也不乏有很多真正于人间修行飞升之人。 ? 那些人都曾是人间最为惊才绝艳的一批人,最起码在某些领域都曾体悟过人间大道,这样的人当年在人间便极为可怕,如今又待在仙界这么久怕更是难以对付,也正因为如此老人才不奇怪能有人看出他的底细。 ? 但是看出是一方面,能不能破解是另一方面。 ? 这里本来就是人间,这些人既然走出了天门走入人间那便要乖乖捏着鼻子认可他这万法不加身的境界,也得乖乖认可自身实力被削减大半的规则。 ? “既然如此,我们各位便开始,看起来是不能动用上界仙气了,好在各位也曾是这人间之人,对于这人间术法也必定不会陌生。” ? 最后站出来的那位身穿黄紫道袍的道人朗声开口,之后他用力举起手中的那方大印率先站位于老人的正前方,另外一只手中那杆杏黄色令旗也遥遥指向场中的老人。 ? 随着道人率先动作另外那走出天门的所有仙人于一瞬间便都各自站于一个方位,那些仙人或手持长枪或手持玉笏,或手结玄奥手印或干脆一动不动身形如山岳,若是细数之下会发现这些仙人不多不少正好是那一百零八位数,暗合天罡地煞之数。 ? “天地自然,洞中玄虚,晃郎太元,八方威神,普告九天,镇压四方,道炁无常,急急如律令。” ? ?场中一百零八位仙人站定之后位于居中位置的那位手握印玺的道人高声诵出一段道家咒文,随着他高声开口诵出那一段咒文他的声音也像是变得和那段咒文一般神秘玄奥,几乎在这片空间之中到处都充斥着那道人的声音,玄奥咒文之声滚滚如波涛在耳边汹涌。 ? 伴随着那段玄奥咒文的响起那各自站位的一百零八位仙人身上各自有璀璨光华透体而出,随着那段咒文的落幕那一百零八位仙人身上的光华早已大盛,他们身形皆飘渺虚妄,就像是一位位由光华组成的光影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 反观场中的那位手持印玺的道人,他手中那方印玺此刻宛如一轮烈日被仙人擎执于手中,于此时此刻大放光明。 ? “孔丘,你虽是那初代儒圣,但是你别忘了,这人间气运可不仅仅是只你儒家一脉。” ? 那位道人感受到那方印玺传来的力量顿时心中大定,他环视四周看向那一位位身染华光的仙人脸上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 ? “今日结阵于此,别说是封你一人,即便是再来两三个人间共主又如何?乖乖低头认命!” ? 随着那道人最后的认命二字说出口,几乎同时在场的所有仙人身上皆有一粗不过牛毛左右的光华透体而出,一百零八道明亮如月光下的蛛网般的光线同时附着于场中的老人身上,或缠绕手臂等四肢处,或于腰椎处一点极止,或有各处关节处一处不漏。 ? 老人没有开口去说些什么,他只是轻轻抬头看向那位手持印玺的道人,表情淡然,但眼神之中的鄙夷却不加掩饰。 ? “替天行道,你怎敢不低头?” ? 看到老人那抬起头看向他们诸位的眼睛那位手持印玺的道人不由有些恼火,他沉声开口随后便用另外那只手对着老人的头颅方向重重一按。 ? 只见那条停留在老人头顶的那几道蛛网光线骤然一亮随后猛然向下弯曲了一个弧度,就像是几只看不见的大手在用力将他的头颅向下按去。 ? 老人原本仰起的头开始缓缓被那几道蛛网光线向下以一种很小的幅度按压下去,很显然老人也在反抗,所以那种按压的幅度极小,老人紧闭嘴唇气息开始变得有些粗沉。 ? “你儒家不过是为那凡夫王朝摇尾乞怜罢了,可曾知晓那人间帝王也不过是被我道家随意册封的人间天子而已,既然如此,面对我等高高在上的仙人,你为何敢不跪?” ? 看到老人奋力抗拒的模样又有一位仙人高声呵斥,随后于老人腿上和膝盖关节处那些个蛛网光线与之前老人头上的那些如出一辙,同样是刹那间光华大盛,随后便强迫着老人欲让他下跪。 ? 老人身形摇摇晃晃,他半仰着头,双腿亦是微微颤抖着,显然这些蛛网般交织缠绕在他身上的光线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且对于老人来说这种手段还相当棘手。 ? 这些年老人和这些仙人交手的次数并不算少,若是算起来的话可能他们算得上是最为了解老人的那一挫人,而正是这份了解才有了今日这一局面的诞生。 ? 虽然今日老人和那批仙人仅仅是互相试探性的交手两次但实际背后的谋划甚大,尤其是针对老人的这些手段,几乎皆是那困龙之法。 ? 先是串通天渊和大黎进行那禁封人间的大手笔,如此一来别说这两国的人间之力,即便是那儒家气运老人也半点无法借用分毫,如此一来老人的实力便要大打折扣。 ? 若仅仅如此的话老人还不至于变得如此孱弱,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过是借着人间之力在人间胡作非为,妄图去做那人间之主,但其实这种认知都是对老人的一种侮辱。 ? 这些年他不飞升,不走其它路,违背本心苟且于这人世间正是因为老人要绝了那些天上之人的想法,他的实力从来不是那种去利用这个人间的竭泽而渔的手段。 ? 事实上原本只要他在这个人世间借不借用那人间之力和儒家气运都不太要紧,这一次之所以不行实在是这次那天上之人的手段太过骇人,让老人始料未及。 ? 这一次不光是合谋禁封天渊大黎那么简单,之前更是背后有人不知运用何种手段竟然打破了人间界的某些规则,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王羲颐和董仲儒相遇的刹那会感觉到人间的大道本源凸显而出,就连那些天地元气也突兀浓郁好多。 ? 这种手段在之前几乎不可能出现,所以老人才没有丝毫防备,如今看起来是他真的把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神仙逼急了,所以才不惜去对那人间大道规则下手。 ? 这个世间再无人比老人更为熟悉这人间大道,所以在大道规则变化之后老人自然也是第一个感觉到的。 ? 如今的人间,虽然依旧不能允许天上之人肆意出手,但是却可以说的上会对这些仙人“网开一面”,他们虽然发挥不出全部实力,但是三成之上的实力还是要有的。 ? 与此同时,那位最先居中的道人手中所持印玺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当年道祖所持印玺,辅之以特殊的手段之后便能够调动这人间的道家气运来镇压老人。 ? 这么一来一去,老人的实力被削减的厉害,但是对方的实力却逐步递增,此消彼长之下才会造成如今老人的窘境。 ?其实老人不是没有办法摆脱如今的困境,只不过那样的话他费劲心思筑建起的人间堤坝就会溃于蚁穴,他不想去那样做。 ? “真是可笑,自身不过是那天道窃贼罢了,竟敢妄议我儒家道统,谁给你的胆子?”就在老人依旧犹豫不决之际忽然有人声从人间而来。 ? 古人有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如今有人声从人间而来,声势虽不大,但铁定却是要与这些天上之人作对。 ? 几乎伴随着那人声一同而来,有三道光柱宛如彗星般疾驰而来,一撞而过,直接以最为蛮横的姿态砸在了数位仙人身上。 ? 这一撞之下宛如三颗彗星炸入一片汪洋之中,场中的气机顿时直接炸裂开来,虽不可见,不可闻但却都能感觉得到那溃散开来的气机就如同飓风龙卷般横扫而过。 ? 之前那一根根宛如蛛网纠缠在老人身上的光线瞬间断去三分之一,而最为关键的纠缠于老人眉心额上的那些光线则是第一个被切断毁去的。 ? “斩……” ? 在三道光柱毁去此等大阵三分之一之后老人无疑是得以解脱,他轻轻重吐出一个字。 ? 儒家有蕴养浩然正气一说,而后有人化浩然气作剑,一柄浩然剑,可斩去所有禁锢己身之枷锁。 ? 老人之浩然剑怕是这世间再无人可比拟了。 ? 不过是额上一点光亮罢了,似米粒般大小,初看并不寻常,或许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剑。 ? 但它确实又是剑,君子之剑,亦如剑为百兵之君。 ? 剩余的仙人都明显感觉到有剑气森森起于识海之中,但却并未感觉到丝毫剑气的冷冽杀气和锐气,相反反而有一种中正平和的感觉。 ? 在这种矛盾感还未细细咀嚼之际他们便发现原本连接老人和他们之间的那丝丝缕缕的那些禁封老人的手段都被斩断的干净利落,甚至是他们本身可以调动的人间气数也都消散殆尽。 ?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等所有人回过神之后便发现原来之前那三道光柱竟然是三道人影,这三道人影显然像是被人用某种手段裹挟着极为不俗的气机从下面扔上来的。 ? 若仅仅是凭借气机不俗自然不会轻易破开此等精心谋划的矩阵,尤其是此方矩阵的构成是由一百零八位仙人作阵基,辅之以他们各自成道的少许人间残留气运,再加上那道家气运为主,想要破开绝非易事。 ? 很显然在那被扔上来的三人身上还有其它的手段未曾让他们察觉,除此之外,那以三人破阵之人的眼光之毒,见识之深绝对是顶尖人物,不然如何不偏不倚正好破去这矩阵的薄弱区域,同时正好可以让那老人恢复行动再斩去自身枷锁呢? ?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来的人都绝非寻常之人。 ? 老人破去自身禁锢之后并未乘胜追击,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迟疑,同时眼神之中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哀伤和追忆。 ? 紧随那三道光柱而来的是一白衣儒士,他一身纤尘不染,白衣飘动之间隐隐有月白色光洁淡淡流转,宛如一棵月光下的玉桂树一般卓尔不群。 ? “这三人是你天上之人,如今还给你们,尔等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行那斩仙之举,让尔等身死道消。” ? 他的话说的很平静,就像是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般,只不过这般话语在此时此刻对这些人说出实在是霸气无比。 ? 之前那三道人影一撞而过,直接将三处仙人共计三十四位同时撞飞出去,这些仙人无疑例外都被撞入天门之内,此刻竟然无一人再重新踏出天门一步。 ? “你是何人?竟敢来此地坏我等大事?” 有天人怒发冲冠高声呵斥。 ? 面对仙人的高声质问白衣儒士浑然不觉,他缓缓转身然后看着愣在原地的老人随后重重弯腰行礼,而看到这一幕的老人从始到终都未曾出声,只是背负的双手微微颤抖了几下。 ? “先生,多年不见,可一切安好?” ? 白衣儒士虽然表面看起来依旧是云淡风轻,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出尘风采,但是一声先生叫出之后还是难掩其激动的心情,他的声音分明是在微微颤抖。 ? “你还是走出了这一步,这又是何苦呢?”老人长长叹了口气,看到面前的这个卓尔不群的飘逸儒士他眼神恍惚,他想到了当年那个少年,那个同样是第一眼见到便能让所有人惊叹的少年如今竟然也已经长大,而且还走上了和他一样的路。 ? “不肖弟子只能做到如今这一步,让先生失望了。”这一次并非是那位白衣儒士开口,而是又有一声音从人间传来,之后在下一刻又有一青衫儒士从人间飞升而至。 ? 来人除了身穿青衫之外面容和身形居然与之前的那位白衣儒士一般无二,在场的仙人细观之下发现二人所展现出的气质浑然不同,他由人间飞升而至,同样是弯腰对着老人重重行下一礼。 第二百零三章 一人碾压仙人 先后有两位容貌一般无二但气质大相径庭的儒士对老书生行礼,面对漫天走出天门的仙人熟视无睹,其实对于这位儒士而言,若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的话,那一定会是像他的先生那般。 在两人之后不过须臾之间,又有一黑衣儒士同样出现在老人身后,不同于白衣和青衣两人,黑衣儒士只是微微对老人抱了抱拳就算是行礼了。 一张面孔三位儒士神秘莫测,即便是见惯了诸多奇异景象的仙人们也有些惊异。 看这样子三人分明一般无二,但无论是气质还是气息流转都截然不同,若是那分身术法是决然做不到这一步的。 “这是?一气化三清之法?”这一次是由天门之中传出的声音,说话之人正是之前和老书生对话之人。 “我道门的无上秘法?你是何人,既然会我道家法门为何又在此地助纣为虐?”那位手持道祖法印的天上道人听到天门之中那人的话不由心惊。 一气化三清之法据说是当年道祖的无上秘法,据说可凭借此法化出与本体一般无二的身外身,更有甚者曾传言道家最为靠前的三位道祖其实都不过是一人而已,其余两位道祖皆是一人运用一气化三清之法化身而来。 总之这种法门一直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随着道祖最终散去大道之后再无人可一探究竟,如今被天上那位神位极为靠前的仙人道出天机让他如何能不心惊。 “一身分化,化作这残缺魂魄,当初就不让你继续下去,你为何不听?” 看到这三位儒士老人心中忽然有些恼怒,但更多的则是有些心酸,他想要和当初那般呵斥,但话到嘴边语气不由减弱了几分。 “先生的话王羲颐自然不敢不听,可先生当年亦教导过王羲颐那舍生取义的道理,也曾和王羲颐说过,仁者不忧,勇者无惧这样的话,既然如此,一身分化其实也没有什么。” 此三人正是由人间飞升而至的王羲颐,而今日则是他数百年来第一次见到他的先生。 不是他来不到此地,也不是他不想见他的先生,只是深谙大道平和与人间规则的他知晓,两人相见之日其实也是再也无法相见之时。 事实上就连这一次见面都是一种禁忌,只不过是王羲颐提前做了很多准备罢了,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也一直不想这一天的到来。 “没有什么?那身死道消算不算有什么,魂飞魄散算不算什么?我说过,你已不再是我这一脉,今日前来已算了却过往牵绊,现在赶快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老人忽然厉声呵斥,他满脸的愤怒,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神都变得像是要喷出火来。 “既然走出一条不同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此生都无需再见,亦不再是师徒。” 老人越说越愤怒,但语气也慢慢由愤怒开始变得有些伤心,更是有些无力,他原本佝偻的身躯此刻更是弱小,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先生,不必如此,我见过小师弟了,他很好,完全可以继承我们这一脉,而且小师弟说的话很对,哪有不喜欢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先生?只有不忍看到弟子因木秀于林而被风摧之的先生。” 对于老人的呵斥王羲颐并非感觉到任何的难过和愤懑,相反他很开心,若是有难过的话那应该也是因来的太晚而难过。 老人沉默下来,他长长叹了口气,终于不再开口,像是认命一般。 “既然你是这孔丘的弟子,那不管你有什么手段,今日也一并要被斩杀于此地。” 对于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那手持法印的道人有些恼火,他并不觉得多出这么一个人来便可以改变今日的格局,即便是如今那座大阵已经残缺但这仅仅代表他们少了一部分手段而已。 事实上他们最大的依仗是那天门之后的大人物的逆天手法,直接遮蔽了这人间大道规则,让他们可以在这人间发挥出他们的一部分实力,尽管不及他们巅峰状态,但好在人多,应付几位人间天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你们这些个高高在上的仙人们啊,平素里就爱对着人间指手画脚,今日我的和先生难得一见,难不成还要听你们的聒噪不成?” 王羲颐面容和煦,但随后微微侧脸对着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仙人冷声开口,随后又回头恢复之前温润的嗓音对着自己的先生软言开口。 “先生稍等片刻,容我解决掉这些碍眼之人。” 说罢王羲颐未等老人开口便转身面对那数十位天上仙人,他这一转身原本一直未曾开口的一白衣一黑衣两位王羲颐也同时面对那些个仙人。 白衣王羲颐面带微笑,他轻声笑言:“当真要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过于招摇了。” 而另外那位黑衣王羲颐则是仰头大笑:“理当如此,难得快意一次。” 青衣王羲颐并未出声,他只是轻轻抬起双臂深呼一口气,而后便有气机凝结于青衣衣袖两侧滚滚如游龙翻腾入江海。 白衣王羲颐见到此刻青衣王羲颐的模样收敛神色,他双手十指开始不断于虚空处指指点点,随着他的每一次出手此方空间都有一道元气涟漪从下方荡漾而起。 此界早已不属于人间,原本此方的元气也不再是人间的元气,而人间的元气也不该出现在此方空间才是,但如今偏就被白衣王羲颐不知运用何种手段召来此地。 两人同时出手,白衣王羲颐十指虚点不下百余次,而那百余道涟漪初时不显端倪,随后便越来越大,气势也渐渐趋向于磅礴浩大。 就像是溪涧之水汇入山河湖泊,之后顺流入江再百川入海,那片片元气涟漪此刻已经汇聚成一片元气海洋。 元气大潮平地汹涌而起,颇有来疑沧海竞成空的气势。随着那元气大潮而成另外一侧青衣王羲颐双袖之间那两道滚滚气机也再他一抖袖的刹那直直与那元气大潮相呼应。 当初曾有传说流传于世。蛟龙唯有走江入海方可化龙,而如今有两袖青龙于元气大潮中呼啸而过,直直撞向那天上仙人。 “花里胡哨,我可没这么麻烦,”一袭黑衣的王羲颐撇了撇嘴而后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那元气大潮与那两条龙卷气机向那些仙人呼啸而过,见到这一幕为首道人先是一惊,而后他高高举起手中那方印章大吼一声。 “莫慌,与我共结阵抵抗,”话音未落他便率先祭出那方印章,刹那间那方印章之上骤然大放光明,顷刻间便有一道光幕抵挡住前方的元气大潮。 但仅仅抵挡了刹那,不消片刻那道光幕便如镜子般碎裂开来,还未等其余仙人结阵那元气大潮便直接将他们冲散开来。 这些仙人到底是那飞升之人,于元气大潮之中并未慌乱,各自使出各自手段抵挡,但依旧有一些并非飞升之人而不过是一些过去被天上所册立的神魂残魄那般仙人第一时间便被这大潮拍打入天门之内。 而那些奋力抵挡之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那随后接踵而至的两股青龙入海的磅礴气机硬生生也撞入天门,如此一来这百十来位天上之人竟然在王羲颐的一手之下被打回天门大半。 看着这一切的老人心中并未有任何的释然之色,相反,看到自己的弟子如此威势他的心里反而愈发难过。 如今再没有比老人更熟悉这人间大道规则之人,老人很清楚,如今几乎一人之力便能碾压如此多的天上之人的王羲颐实则不应该如此轻松才是。 若是之前那些被人间大道规则完全压制的天上之人的话还勉强说得过去,要知道如今这些个天人在幕后之人的谋划下已经能够发挥出极为可观的战力,再不济也应该有成势的战力,如此一来在人间便理应无人能以一己之力与之抗衡。 数百位成势高手在人间,没有任何人能轻易胜之,如今的老人不行,天道城那位号称人间无敌手的天机不行,但偏偏王羲颐却能胜之。不仅能胜之,而且能碾压之。 按照老人所知,唯有一种可能才能做到如今王羲颐所能做到的事,也正是如此他才更加难过。 “咦?你竟也能借助这人间之力,不可能,如今这人间大道应该会被暂时遮蔽才对啊。” 见到这一幕那天门之中也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他极为不解,即便是在天上依旧是最为高高再上的他对于眼前这一幕也极难理解。 “借?何为人间之力,怕是你们不懂。”对于天门之人的疑惑那之前消失在原地的黑衣王羲颐朗声开口,这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其余仙人的身侧。 他虽然嘴上开口说着但是下手却丝毫不耽误,说话间他便以极快的速度或出拳,或出掌,或者干脆抓住那些天上之人的衣领直接将对方扔将出去。 他这一出手更是摧枯拉朽,剩余的仙人竟然无他的一合之敌,竟然悉数都被他打入天门之内。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之前有仙人高高在上,片刻之间便有仙人一举被打入天门,如此看来不知谁才是真正无敌的仙人。 “你是什么境界?人间天人?还是人间无敌?” 恢宏天门在那元气大潮与双袖大龙的冲击下竟然隐隐有些晃动的趋势,但下一刻在那天门之内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身穿一袭银白色长袍上面星星点点有璀璨光华夺人心魄,细看之下那些星星点点竟然是一颗颗微小星辰在不停旋转跳动。 他出现在天门门口那原本有些晃动的天门瞬间便稳定下来,而在那人的身侧流光氤氲如薄纱,天光萦绕浸长诀,天门之内仙气缥缈,将那人映衬的极为神秘莫测。 此人的出现无论是气势和排场都异于其它仙人,其他仙人与之相比当真是云泥之别,似乎他才是这天门之中唯一的一位仙人。 “你是仙界那五人之一?难怪,难怪能够短暂蒙蔽这人间大道规则。” 看到临立于天门之内的那个人影青衣王羲颐神色微微有些变化,他的眼神之中有些惊讶但随即便释然。 传说在最早的仙界诞生之初便有五位先天仙尊来掌管仙界一切事务,而后来那些由人间飞升而至的仙人虽然也有很多惊才绝艳之人于仙界为尊一方,但终究还是比不得最初那五位先天仙尊。 王羲颐的大道根本几乎是无人能够触及到的另外一条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一眼便可认出对方的底细。 “有意思,人间除了老书生竟然还有人知晓我的存在,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敢来坏我大事?又凭什么认为你能拦得住我?” 那位摆场极大又颇为神秘的仙人平淡开口,他的语气很自然,自然之中带着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让人觉得似乎阻拦他所要做的事便是逆天而行,永远不该去做一般。 “无论是仙界还是人间在王某看来都逃不过一个理字,王某觉得此间之事太过无理便不得不来。” 面对那位传说中的人物王羲颐同样说的理所当然,他丝毫未曾受到对方气势的压迫,即便是王羲颐很清楚对方的实力究竟已经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别说是天上地下,即便是往前追溯万年亦或者是往后推演下去,对方的实力都绝对算得上无敌二字。 “理?当年你们人间似乎有人和我讲过,但我不想去听,于是我便以化身之法前往人间与对方讲了讲理,对方还不错,以坐化人间散去大道之法破去了我那尊身外身,可惜,可惜如今他的许多徒子徒孙都来到了我这仙界,是不是有些可笑?” 神秘人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当年曾凭借一具身外身便让人间一脉大道开拓之人散去一身大道根本。 “以几万年的光阴长河去与不过百年的时光相互论道还不过是个不输不赢的境地,有什么好炫耀的?” 这一次老书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的话比之王羲颐要混不吝太多,丝毫未将这位仙尊放在眼里。? 第二百零四章 有人开天门 对于老书生的刻薄言语那位仙尊并未恼怒,他只是嗤笑了一声而后整个天门便瞬间仙光大盛,而天门两侧那两条巨龙则瑟瑟发抖,硕大的头颅瞬间便低垂而下。 “怎么,讲理讲不过就想要动手,我就不信你敢走出这道天门。” 见到这一幕老书生用手掏了掏耳朵似乎完全没有将对方当成回事。其实老人很清楚,按照对方的身份这座人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纳对方的。 “不过是一群初窥大道的伶人罢了,你们所谓的人间四教与骗子何异,传道授业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那长生不死,为了飞升仙界?细数一下,古往今来这仙界有多少仙人都是你们四教之人? 如今我不过是遂了他们的心愿而已,当然,你人间作为下界想要飞升自然需要我等制定某些规矩,如此又何错之有?” 那人的脾气似乎是极好的,即便是身居高位被老书生这样挑衅依旧波澜不惊。 “我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废话是看在你老书生还算道心纯粹,至于你,大道根本确实不错,连我都有些惊叹,但你们要知晓这并不代表什么。今日我想要做的事还是可以做到,即便是那人间大道规则会阻拦我,但是其他人呢?” 那神秘人说完这番话于天门之内轻轻回首,随着他回头那原本仙光缭绕,朦胧飘渺的天门之内的仙雾神光便自动分散而后消散开来。 在那天门之内除却之前被王羲颐打入天门之内的仙人之外密密麻麻还有数千位仙人屹立于那天门之内,在那神秘人回首之际他们所有人皆向前踏出一步,似乎是在回应那位仙尊的言语。 “我就不信你能蒙蔽人间大道规则至此,让如此多的仙人降临人间。 看到那数千仙人屹立于天门之内作势便要踏足人间的场景老书生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但是下一刻他的脸上分明露出了些许不可察觉的慌乱。 下一刻在人间的某处有一座巨城之上一人骤然出现于城墙之上,那人白发白须身穿一身粗布麻衣负手站立在那巨城之上,他身材魁梧,浑身上下气息极为内敛,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却似乎那里依旧是一片虚空一般。 中年人虽然白发白须但是浑身上下无任何老人的迟暮之气,即便是任何普通人看到他那白发白须的模样也绝不会以老人来称呼男子,当然若是按照年龄来算他其实应该算得上是普通人口中的老年人。 白发男子缓缓抬头,随着他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原本云海翻滚的天空骤然晴空万里,似乎是因男子的一眼而霞光万丈消磨掉那些云海一般。 男子缓缓伸出一只手按在身前的城墙之上轻轻敲了敲,就像是稚童无聊玩耍一般。随着男子的动作他脚下那座巨城竟然微不可查的跟着颤动了几下,紧接着巨城所处的那方大洲方圆万里也颤动了几分。 这份颤动微不可查,即便是这一州之中那成势高手也分明未曾察觉到分毫。 但是在天外天,老书生和王羲颐所处的那方天地之内脚下有雷声大震,滚滚如江水从脚下摔落人间。 那方不知其几千丈的天门也在这脚下雷声牵引之下轰鸣作响,整个天门剧烈震动,附近那些个仙雾云海都跟着颤动不已,而这一次天门之内那位神秘仙尊则并未出手阻拦。 “若是我强行送他们出天门自然是免不了人间规则的干扰,但是如今是人间有人感召天门要行那飞升之举,若是此刻我将一些天上之人送入人间怕是坏不了下界的规矩,况且此刻人间天听依旧在我的蒙蔽之内。” 站在那不断轰鸣抖动的天门之内那神秘仙尊漫不经心缓缓开口。 这一次那老书生出奇没有反驳什么,他虽然依旧脸色如常但心湖之中却已有波澜起伏。 他知道那人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若真是人间有人能够开天门而行那飞仙之举,确实是没有坏了人间的规则,而在这个时候若是混淆视听有仙人短暂离开天门则很有可能被那人间规则当做是人间飞升之人。 人间很多修为高深且时日深长的修士一直视老书生为大道门槛,他们觉得他们这些年之所以未曾飞升仙界实在是老书生太不讲理,一个人借助着人间大道将天门彻底关上让所有人无法飞升,断了所有人的大道根基。 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小看了老书生,也太过小看了这人间大道规则。 实际上老书生这些年所做的不过是尽量隔绝了这人间当初所谓的天人感应罢了,他只是不想看到那仙人垂钓人间如皮影操控般玩弄世人,至于那天门飞升老书生从未干预过分毫。 世间大道虽万般艰难但我依旧会给所有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只要是自己选择飞升仙界离开人间老书生从不会去阻拦。但是若是以为成为那飞升之人便可主宰人间世人的走向,就可以高高再上,那他孔丘不答应。 其实这些年一直未曾有人飞升便是因为此因。没有那天人刻意的馈赠,刻意去动摇人间根本,习惯了此等馈赠的人间之人飞升之路自然会坎坷艰难异常,就像是习惯了被人托举着行走便忘记了独立行走一般。 这其中缘由老书生懒得去解释,更何况深谙人心的他很清楚,由他去告诉那些个眼高于顶之人说其实并非是他阻拦他们各位的飞升之路,其实是你们各位修为不够精深达不到飞升的条件这样的话估计无一人能信,既然如此那便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这些年人间并非未曾有一人尝试过飞升,也并非就真的无一人能够达到这人间规则的认可同时感应那道天门,在老书生的印象之中应该有八人之多。 这八人具可飞升仙界入那天门之内,但最终真正走入那天门之内的唯有两人而已,其余几人选择不去飞升而留在这人间,当然最终也是付出极大的代价,几乎是断绝了之后的飞升之路,这些人的选择老人从未去干预。 老人记得最近一次有人开那天门是不久之前,开天门的还是一个老熟人,当然,对方开天门开的有些勉强最终还是老人再旁稍微帮衬了些许,没办法,当年为了这个人间的安稳老人曾经利用对方做过一些事,这让老人觉得有些许不自在。 虽然谈不上亏欠但到底是同道中人,况且老书生那个时候已经关注到了那人的二子,说不得会有一番师徒情谊,如此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在见到那人之后还曾短暂交谈过几句,最终那个被尊称为杨王的男人并未选择飞升走入天门之内而是选择回到人间,这倒是并未让老人意外。 事实上老书生当年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并未对此人有多好的观感。一个粗鄙的沙场汉子和一个儒家继往开来的圣贤,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自然不会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当年的事很复杂,老书生面临的状况比之今日之险状有过之而无不及,最终老书生只不过是尝试着和那位早已威名赫赫的杨王说了一番话,他并未觉得对方会同意,而且那要求对于对方的负面影响堪称巨大。 在这之前老人尝试找过当时的武皇最终遭到了拒绝,他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找当时的杨继,甚至他已经决定放弃,不惜以自己去破掉当时的局势。 未曾想老书生和杨继说完那番言语之后杨继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仅仅说了一句话。 “带我去看看。” 杨继就只是让老人带他去看看当时老人所探察,所遇到的那种局面,只是为了证明老人不是居心叵测,之后便毅然答应了下来。 老书生不可思议的问对方是否听清楚他的要求,是否愿意承担那样的后果,结果只是换来男人一句闷闷沉沉的话。 男人说:“虽然我是一介武夫,一个糙汉子不懂你们读书人那种弯弯绕绕的话,但是我也知晓哪些事是对的哪些事是错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比之那些老人读过的经典和他自己写就的道德文章要差的太多太多,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老人这些年一直都未曾忘却。 事有大小,道理有深浅,但皆有对错。 杨继开天门到如今不过个把月光景,没想到这人间竟然又有人开天门,而且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老书生略微感应片刻便已知晓那人的来历。 “是他,那个原本早就该飞升之人,他不应该选择飞升才是,那并非他的大道才是?”老书生此刻的脸色有些难看,若是其它人的话他还能够凭借对于人间的掌控稍微阻挡一二,但是那个人他根本无法阻拦。 或许只有那一个办法了,老书生咬了咬牙随即脸上又有释然之色。 既然只有那个办法那么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 老书生扭头看向那三个王羲颐,但不知何时那三个王羲颐已经化为一人,一人身穿青色儒衫于老人身后站立。 很多年以前他们便是这幅模样,一老一少,青衫少年与他的先生,如今青衫依旧,只是少年已非少年。 “今日之事本就不是你的事,我曾和你说过很多次,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过于执着于一字,还记得我曾送给你的那方印章吗?” 看到那不断震动随后趋向于稳定的天门老书生此刻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柔声开口。 “自然是记得。”王羲颐展演而笑,从怀中缓缓拿出一方古篆小印。 小印只不过是用最为普通的苍化石雕刻而成,上面刻有四字,易伤情多。 老人太过了解自己的这个学生,论天资和学识他的这个学生都绝对算得上是百年难遇,但唯一让他担心的便是王羲颐太过重情,这件事从当初对方一气之下便以及冠之龄去碾压诸国天才翘楚便能看出端倪,其原因不过是那几国当初对于老书生的学问贬低最盛。 事实上自从老书生决定以一人之力杀掉那大秦始皇之日他便早已经不在乎这些虚名,所以后来即便是被自己创立的儒教很多人排斥,即便是学问几乎被销毁殆尽老人也没有多么在意。 “我和你说过,天道无情这种话其实是没有道理的,所谓的无情并非世人所认为的那般无情,只是不以感情去扰乱大势,不为感情去判断对错,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先生的教诲王羲颐自然是不会忘。”王羲颐略微有些犹豫随后缓缓道。 “既然记得你今日之后便不要再如此行事,为师最后再教你一次,一会儿你不要出手。” 老书生回头看向那几乎便要走出天门的群仙淡然开口。 王羲颐咬了咬牙沉默不语,他既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也没有答应老人的话。 老书生这次没有回头,他不用回头便能想到自己这个弟子那种挣扎难过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不忍与心疼,他知道那样才能让对方不用那么坚持。 “你的学问很好,其实当初我并非因为你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而迁怒于你,至于原因我想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了,事到如今我只有一言相赠,还有一事相托。 须知我辈读书人虽不畏艰难,虽千万人吾往矣。但也要知晓一事,君子时屈则屈时伸则伸也。 你已经见过了你的小师弟,不论他认不认我作先生都无所谓,但无论如何你得认你的师弟,我如今无法亲自教导你的小师弟,当然他倒是也不需要我教导什么,但他毕竟年轻,遇到有些棘手之事需要人指点一二,今后就由你代我对他照拂几分。” 老人的话语之中透露出淡淡的忧伤,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表露过多的心扉,比如他其实很想告诉王羲颐有他这么个弟子他真的很欣慰和骄傲,再比如他也很想告诉对方这些年别怨他的先生,其实他很想他这个弟子,但是这些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既然决定了要破釜沉舟那么又何必多做感伤?与其让自己这位弟子心存不舍与难过倒不如让对方认为他的先生本就薄凉来的痛快。 情深久来牵人心,何如情多转情薄? 第二百零五章 有人关天门 恢弘天门开始慢慢趋向于稳定,那上界独有的神秘气息也开始缓缓从天门之内涌现向此间空间,他们师徒二人很清楚,当这种仙气开始到一定程度之时此方天地便是那飞升仙界的桥梁。 ? ?到那个时候凭借着那神秘仙尊的不知名手段蒙蔽人间大道,以及这里的仙气浓郁他便真的可能让那上千仙人走出天门。 ? ?一旦走到那一步,即便是短暂的空挡也绝非他们两人可以抵挡的。他们殒命或许不算什么,但人间没有了他这位镇守人间的读书人只怕还是会和之前一样,一步步沦为那上界的豢养之地。 ? ?老书生绝不能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当初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单枪匹马以读书人的身份一举瓦解了当初的大秦帝国全然不顾自己的文脉道统,如今又有什么不可以舍弃呢? ? ?或许唯一不能舍弃的便是自己的这两位弟子,他可以抛却自己的大道不要,也可以让自己的弟子去认为他们的先生不过是薄凉心性,但他不忍心让他的弟子因为他而身死道消。 ? ?他告诉王羲颐,君子时屈则屈时伸则伸也,他曾经也告诉过对方无论何时都不可轻易放弃自己,须知生死乃人生大事,岂可说死便死? ? ?可如今他却要走上这一条路,他选择虽千万人吾往矣,亦是亡矣。 ? ?老人和王羲颐说完那一句话和一件事之后浑身便开始有气势节节攀升,那并非寻常武夫和求道士那种修为高深后爆发出来的武道气势,而是蕴含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 ?他此刻彷如化身为一尊神只一般,浑身大道气机一览无余,而且那种大道气机还在不断攀升,随着这种大道气机的不断提升此方天地开始猛烈震动起来。 ? ?老人身上那种气机开始不断逸散而出,原本由天门之内涌现而出的仙气开始在这种气机的逸散冲击下竟然被冲散了几分。 ? ?“老夫于人间立教称祖,虽未曾称霸一方但却也算的上是慧及天下了。若非老夫,如今的人间依旧是那王侯将相种姓门第,何来的天下士子风流?何来的万千贫寒士子一步步走出困扰? 老夫为所有读书人搭了一步梯子,如今与你们借一缕心中信仰,不过分?” 老人低声呢喃,在这一刻人间几乎所有的寻常士子心中皆有一缕涟漪泛起,他们皆不由想起了那位儒家始圣,想起了若非他的儒家学说恐怕他们如今便不会读书,更不会明理,于是心中皆有一丝感激。 在这一刻老人身后有万千光影氤氲起伏,那万千光影如同一条光阴长河般在老人身后流淌,加上老人本身那大道气机不断流转,一时间此处空间蕴含着一种大道浩淼的感觉,而且随着那光阴长河的出现此处原本残留的仙气都瞬间被席卷在那光阴长河之下,似乎时间都停滞了些许。 “你竟然想要散道?而且那是?信仰之力,你这凡人好大的胆子。” ?看到天门之外的这一幕那立于天门之内的神秘仙尊原本波澜不惊的语气刹那间变得有些恼怒,他没有想过人间竟然敢有人去染指那不属于他们那个层面的东西,当真让他的心中泛起久违的怒意。 “你当真觉得玉石俱焚就能阻止这大势所趋?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若是你胆敢走入天门,本尊一定让你神魂俱灭。” ?天门之内呵斥声如同滚滚惊雷在此间回荡不休,在这呵斥声中那方天门又开始剧烈晃动,不断有恐怖仙气继续从天门之内溢散而出,而且那站在最为靠前位置的伟岸身影变得更为凝实,似乎随时都要从天门之内走出。 ?在其身后,成百上千的仙人隐隐幢幢如同皮影幕布上的士卒般列阵在后,于天门之外一眼望去两者似乎分别位于不同的时空,但却又像是同处于不过百步距离,看起来分为怪异。 ?“虽不能完全阻止但却足矣为人间争取百年光阴,况且我散道之后依旧有我的弟子代替我镇守人间,我孔丘又有何惧? ? 在我之后后辈有读书人曾直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言可谓继往开来,道尽所有读书人之心声。既然如此,那没有前生来世神魂俱灭又如何?” 对于天门之内的威严嗓音和恐怖仙气流转老人淡然处之。 看到这样的老人王羲颐双眼微红,他的心中颇为激动,仿佛看到了那些书中所描述的他的先生当年学问空前绝后人间无人出其左右的模样,那是他曾错过最美好的风景。 ?王羲颐轻轻长呼口气然后眼神坚定,他向前走出一步然后对着自己的先生弯腰行礼。 “先生,赎弟子不孝不能长伴先生左右,今日之事本就是弟子之事,先生大道非此,自然不能因此而散道。” 王羲颐显得有些局促,自他跟随老人以来他很少会和老人意见相左,即便是后来因学术上偶有不同见解也大都是融洽相论,不会出现这种直接反驳的情况。 听到王羲颐的话老人先是一愣继而沉默,随后便骤然愠怒,如同一座沉默火山爆发:“在你映象当中才开始成为我的弟子之时我可曾训斥过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对你的训斥越来越多?” 老人的话一针见血,直接刺在了王羲颐的心间,他知道他的这个弟子这些年之所以一直未曾来此地见他就是这个原因。 果然,听到老人的话王羲颐眼神立刻变得有些暗淡,他低下头轻声呢喃:“弟子不知。” ?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子而走出一条离经叛道之路,也不是因为大道不同水火不容,而是因为我后来越来越看不上那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 ?老人神色倨傲,这一刻面对王羲颐他似乎和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一幅模样。 ? ?“我孔丘是谁,想当年我有弟子门生三千人,其中佼佼者众多,即便是成就圣人的也绝不在少数,你一个王羲颐又算得了什么,凭什么在人间传承我的道统,又凭什么能够妄议我的大道?” ? ?老人的话很决绝,也很伤人,似乎对于王羲颐这样的弟子浑然不在乎。 ? ?“哈哈哈,有趣,果然是下界之人,若是我等不干涉你下界也不过是相互扰乱的散沙模样,就算是被称为圣人的尔等都是如此,何况他人? 那个叫做王羲颐的后辈,既然老书生不领你的情何不入我天门?本尊看你资质不错,若是入我天门之内本尊便准许你随本尊修行,将来成就必然远在老书生之上。” 天门之内那位神秘仙尊朗声大笑,而后对着王羲颐发出邀请。 “你闭嘴。” 王羲颐猛然抬头然后怒吼道,他这一吼之下那不知高几千丈的天门骤然下落了几丈,之后老人身后那光阴长河也瞬间停滞了下来,就连那大道气机也开始变得不再蔓延。 在王羲颐的身后四个方位分别出现了四道千丈身影,那四道身影一人作儒生打扮端坐于北方朗声说出四个字:“得道多助。”另外一人侧卧于东方虚空之上,那人侧卧之姿如同一只似鱼非鱼似鸟非鸟的异兽一般,他则是长长打了个哈欠呓语:“浮生若梦。 另外,在西方则是有一僧人端坐于似虚似幻的莲花台上双手合十低眉唱出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应做如是观。 而位于南方的一人则气势最为迫人,浑身首遭也充满了戾气。那人一身黑衣长袍头戴围帽,周围充斥有火红色的雾气冥冥流动如同蔓延天际的火海,相较于其余三尊身影他并未开口多说什么。 这四道千丈身形就如同四根天柱般矗立于此间四方,那原本依旧有些大开的天门此刻已经完全静止下来,而且似乎还有关闭的迹象。 “这是……你大胆,竟敢同修四教大道,儒道二教还好,那佛魔二教本就是霍乱大道根本,你如何敢,当真不怕万劫不复?” 这一次那天门之内的神秘仙尊是真的怒了,他的声音罕见地极为暴躁,再无之前那种大道广博波澜不惊的冷漠。 “先生,你不必如此,这便是王羲颐的宿命,即便是先生你再舍不下弟子又能如何?您可以舍生取义难不成就要让弟子苟且偷生吗?咱们这一脉只有为了自己的大道一往无前,又何来龟缩隐忍这么一说?” 王羲颐看着自己的先生神色逐渐释然:“当年先生做了那个决定之后便有意疏远挚友故交,至于我这个弟子更是不管不顾,甚至将我赶出门庭,其实这些我都了解。 如今您依旧是扮演那个恶人,不惜让我恨您,让我与您背道而驰,您做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王羲颐活下去,而您身死道消去承受一切,不是吗?” 王羲颐神色黯然,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极力压抑着他的情绪。 “可是先生,您是看着王羲颐长大的,您应该知道我王羲颐即便是大道散尽,魂魄具灭,被遗臭万年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先生您在我眼前身死道消。 ?当年先生道统崩坏,被无数人口诛笔伐的时候王羲颐不在,若是王羲颐当时便是先生的弟子那绝不能看到先生受辱至此。今日无论先生认不认王羲颐这个弟子都不重要,王羲颐大道散去更不重要,我王羲颐今日只愿可以为先生尽孝,只愿代师散道,关天门。” 王羲颐泪流满面,他的话如同那棋盘落子,掷地有声而决绝不悔。 话音未落王羲颐便一步踏向那尊从亘古便一直存在于世的天门,在此时,东西南北那四尊千丈身形都对着其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轰然散去。 就像是光影汇聚而成的四尊巍峨身形悄然崩散开来,无声无息但气机蔚然大观,每一道气机都比之成势高出太多太多,溃散的四尊身形化为四道璀璨光柱跟随着王羲颐一同向那天门撞去。 “不可,小颐,你这一去今生来世都将失去,万万不可。” 对于自己的这位弟子的心声老人还未曾回应对方便毅然决然撞向那巍峨天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身即将溃散的大道又聚拢起来,而身后那由气运凝聚而成的时间长河也完全停滞凝聚。 原本老人的计划是以自身散道为代价,加上强行拘押而来的儒教气运去镇压住此方天门,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切断那位人间飞升之人对于天门的气机牵引而且还能关掉天门。 但如此做的代价便是老书生大道散去,自身所蕴含的儒教气运点滴不剩,以此作为代价去与这人间大道做个交换,破坏一次规矩。 毕竟如今这天门确实是因人间有人飞升而感应显化,那仙界仙尊想要偷渡上千仙人强行入人间必然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老人想要关上天门必然也会隔断人间那人的飞升,如此一来也算是破坏规矩,自然也需要付出代价。 在这之前他仍然执意让王羲颐死心,即便是对方不死心他也有自信在他散道之前强行将对方扔出此方天地,这是老人的想法。 但是他未曾想到王羲颐竟然已经走到这样一步,他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子竟那般决绝。 先前看到王羲颐施展那一气化三清的法门刹那间将数百位仙人打入天门之时老人便感觉到自己弟子如今可能已经达到了他的高度,在他散道之后自然会留下一份馈赠留给自己的弟子,到那个时候王羲颐便能代替他镇守人间,甚至是强过于他。 可惜这一切都是他的想当然,原来此时他的弟子真的已经应了他所说的那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今他非但无法阻止王羲颐的关天门,更是要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眼前失去来生来世。 王羲颐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老人面如枯槁,两行清泪缓缓从眼中淌出,千言万语只化为先前那一句话。 他多么期盼王羲颐能够听他一句,希望对方可以顾及一下自己,希望他可以留有一丝余地,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的这个弟子,知道其既然如此行事断然是虽九死而无一悔。 第二百零六章 自有计较 “今生能遇到先生已经足矣,王羲颐要那来生来世做什么?”王羲颐洒脱大笑,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先生,又看了一眼那人间山河,随后便撞向那巍峨天门。 既然人间还有王羲颐的先生和小师弟,他王羲颐的大道也有了传承之人,那么这世间有没有王羲颐又能怎么样呢? “疯子,你比这老书生还不可理喻,今日你即便能关上天门也无法阻止大势所趋,终有一日这人间还是我仙界的稻田。” 天门之内那尊神秘仙尊怒不可遏,但却终于没有再出手阻止,事实上他确实也没办法再去阻止对方。 蒙蔽人间大道规则他已经付出极大代价,如今王羲颐将一身大道散去人间相当于反哺给这人间大道规则,如此一来那人间大道势必会兴盛而起,如此一来他便无法再继续蒙蔽天听。 最为重要的是王羲颐这等人物散道几乎等同于以身供养人间大道,如此一来人间大道规则自然与他亲近异常。如今看似王羲颐以一身道行强行关天门实则是他裹挟人间大道关天门,这已非人力可以阻止。 若是寻常之人散道自然不会惹来人间大道的青睐,但是王羲颐是何许人也,他的大道不但有四教根底所在而且还走出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道,毫无疑问他已经走到了人间绝巅,这等人物散道自然是天地都为之震动。 王羲颐与天门相撞,这一撞并未有波澜壮阔的气机逸散,亦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就像是两颗恒星于静谧宇宙之中轰然相撞,悄无声息却能量逆天。 那天门周遭的仙气刹那间便溃散殆尽,而后那四周虚空之中先是有涟漪阵阵如水纹推波助澜,之后似乎更像是那冰面于春日和煦阳光之下龟裂瓦解,而后轰然便将那天门陷入无尽的虚空海洋之内。 在那天门消散于虚空之时老书生隐隐看到天门之上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青衫长袍笑容和煦,一如当年相见之时那满树梨花般温暖喜人。 仙气散去,大道散去,时光长河也悄然隐没,此处再无点滴天门气息,唯有一老人泪流满面。 老人身躯佝偻嘴唇颤抖不已,他低着头满脸的失落,如同那秋色中寒意正浓的尘色。 尘满面,鬓如霜,回首相望故人影,不见伊人见尘雾。 未曾想他还是没能留住他的这位弟子,反倒是葬送了对方的来生来世,这个世间再无王羲颐,再也没有他的那位弟子。 老人颓然而坐,心中满腹悲苦,他只是默默垂泪,无声无息,大苦无声。 其实你很好,再没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了,之前我总是训斥你,疏远你,就是怕有朝一日我走后你念及师徒情份看不开放不下,可是如今你走了,留下你的先生一人,我又如何能够割舍得下? 当年你曾笑言那书中的痴男怨女,早知如此伴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如今可知为师亦是这种心情。 王羲颐,为师真的希望未曾有过你这样的弟子。若是那般,你至少会过的很开心,很轻松,是不是? 老人低声呢喃,愁肠已断无由醉,虽无酒,却成泪。 “先生,王羲颐散道之后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先生为弟子难过,若是那般王羲颐于九泉之下也心中难安。” 老人心湖之上忽然想起王羲颐的声音,老人眼神一亮随后猛然抬头,眼前却无一人可见。 “当然,前提是弟子能去那九泉之下,其实也没有什么,这辈子王羲颐真的很开心,也很值得,所以便不去想那来生如何。 本来弟子是不想留下什么的,但念及先生年迈,恐会为弟子伤心所以才提前留下了些话说给先生听。” 那些话依旧在老人心湖之上响起,听到此次老人原本明亮的眼神又黯淡下来,他想到了王羲颐的大道如何,如此能在他的心湖之中留下这些话实属正常。 “其实不过是这些年见不到先生所说的些许无聊的读书见解以及一些人间趣事,先生若是无聊之时便可随便听听,就当是弟子尽孝了。最后弟子还有一事相托,弟子于人间曾有一名心学传人,若是将来遇到大道阻隔生死之时望先生能够照拂一二。另外,小师弟很不错,但亦是性情中人,恐未来会因情而冲动行事,先生需多加关注。 王羲颐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先生勿悔,勿念,勿伤心。王羲颐大道犹在,人间之人犹在,如此甚好,甚好。” 心湖之中王羲颐的声音洒脱而自在,最终只是留下了那些轻声呢喃的读书见解和人间趣事在老人心湖之中,无声无息,大道无痕。 这一日,在人间那座雄伟异常的巨城之上白发白须称霸人间百年的中年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讶异,下一刻他由城楼之上拔地而起直直升入那层层云海之上。 中年人就这样凭空立足于云海之上,他目光如炬,仰头望向头顶那虚无之处,似乎能够看到寻常之人看不到的景象。 “断了天门与人间的联系?即便是我也无法感应到那天门的存在?好手段,但也是取死之道,看起来那位读书人是认定要这人间固步自封下去了。 罢了,罢了,反正我也并不想急着飞升仙界,只是之前和那上界之人作了一个交易不得不为其感召天门而已,既然如今天门已关那也算不得是我食言。” 中年人于九天之上喃喃自语,之后他便重新坠落入那座巍峨雄城之内。 在天门关闭之后不过盏茶光景人间便有异像横生。先是那滚滚云海骤然烟消云散,而后便有霞光万道璀璨夺目绽放于九天之上,那璀璨霞光在天际开出一道天河缓缓流淌,万千七彩莲花于霞光溢彩的天河之内绽放,天降祥瑞。 这等祥瑞之象并非存在于一城一地或者是一国,而是整个人间上空皆是如此,即便是寻常凡人百姓也皆看到如此景象。 于是无数人开始焚香祈祷或者是跪地叩首,或所求平遂,或所求康乐,皆言神迹出现于人间。 寻常百姓信命运,信神佛,但那修道之士自然不信,他们信大道,信实力,所以看到此等景象自然不会如凡夫之人一般愚昧。 纳气之下的修士仅仅是微乎其微感觉到似乎这天地之间的元气柔和了不少,而纳气之上那种可以食气而修,以气纳身的宗师则感觉更为明显,这天地之间的元气确实是更为平和了一些。 至于那成势之上绝顶人物则是感觉这人间大道似乎和以往不同了许多,而他们本身所修行的大道也变得更为与自己亲近了很多。 天渊皇城之内立于山河社稷台上的武皇脸色有些动容,而后他喟然长叹,看了身旁那位道人一眼,两人相视而苦笑连连。 在那天渊国境之上那条虚幻的巨龙与印玺皆早已消散不见,自武皇和武德宗联手封天渊人间还未到一个时辰,但此等运用国运和道家气运的手段便被悄然瓦解,甚至于作为始作俑者的武皇与武德宗都事先未能察觉分毫。 “看起来是失败了,你我还是小看了那位儒家至圣啊,好一个人间无敌,好一个一人阻断整个人间的上升之路。” 武皇摇了摇头对此颇为无奈,这一次他算是走错了一步棋,如此一来恐会对未来天渊的走向产生很大的影响。 “不可能啊,有殿下于我大黎黎天宗出手禁封大黎,加之天渊禁封,那位少了两国的人间之力应该会于天门之外陨落才对,况且据殿下传来的消息上界应该也会有真正了不得的人出手才是,不应功亏一篑啊。” 武皇身旁那位道人也满脸狐疑,他口口声声称我大黎,若是被外人得知定会惊讶不已。 要知道大黎与天渊素来不合,当年武皇夺取天下之时最后一战也正是与那大黎相战,若非当时的大黎国并不重视世俗王朝的缘故,那真正掌控大黎国的黎天宗仅仅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一些修士参战那胜负之说确实不好定论。 未曾想如今竟然有黎天宗的人就站在武皇身旁,而且话语之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天渊王朝的太子殿下如今竟然就在那黎天宗,这若是传出去该有多么骇人听闻。 “既然此事失败已成定局那么你便速回大黎去,记住告诉武景炎让他速速回我天渊,恐有大变。” 武皇心中早已计较,他和这位道人嘱咐之后便独自离去走下山河社稷台。 武皇心中有些苦涩,上一次因为他的这个儿子将杨家彻底得罪,最终酿成如今的貌合神离,如今又是因为他而谋划了这桩祸事,看起来他的那个儿子还真是时运不济。 他之所以让那道人赶快让对方赶回实则是心中有些惊慌失措,今日之事他便是算计了那位镇守人间百年的儒家至圣,要知道当初对方可是有那一人弑君的过往在那里摆着,难保如今不会那般行事。 若对方连此等谋划都能破去那要杀他武皇他是否能够抵挡?这件事他半点信心也没有。 他让太子回国实则是安排身后事了,若当真到了那一日他可死但天渊不能一日无君,虽然经过此事之后他对于自己那位儿子的能力有了些许怀疑,但毫无疑问对方还是最为合适的储君人选。 “此劫不知能否抵挡啊,也罢,得知我幸失之我命,此等付出与失败的后果最后还是我的决定,只是希望这人间大道变化是因那老人所起,最好是与那上界玉石俱焚。” 如今那人间大道变化以及那天际祥瑞气象武皇自然也能够察觉到,但他却丝毫提不起任何兴趣,只能略作自我安慰而已。 杨府之内,躺在藏书楼顶楼无所事事的邋遢老人眯眼看着那天上璀璨气象有些怆然,他举起手中的一壶酒轻声道:“且以这杯酒敬你最后一程,我不如你也。” 在天渊其它不为人知蛰伏起来的高手自然也都能感觉到这天地之间的变化,只是各人心境各异,自有欢喜忧愁于心。 人间各处皆有深藏不露之辈,其中不乏有和那董仲儒一般的人物,在天门洞开之时他们也曾想过乘机飞升,但还未等付诸行动那抹天门气机便戛然而止,如今他们便再无法感觉到那天门的点滴气息。 而未曾走到那一步的心思则未曾有那么遗憾,相反还有些欣喜,毕竟如此变化对于他们的修为精进是有极大的好处。 大黎国境最为神秘的一处秘境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孤峰四周坐落着大黎作为强横的道德宗派黎天宗。作为大黎最为强盛的宗门其气势巍峨,建筑群如群星般拱卫四周,巧夺天工,古朴大气,自然不必多说,但惟独这一座最为中央的孤峰之上却无任何建筑,甚至是用以点缀山门的草木绿意依旧点滴不剩。 在那座孤峰之上最高处仅有一石案放置于山巅,在那石案之前坐有一枯瘦老人,旁边则是一三十来岁的男子负手而立。 那石案之上老人的左手旁放置有一卷画卷,此刻不知为何那画卷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于石案之上。 “黎尊,这方天地画卷为何会消失?”看到这一幕那负手而立的男子有些惊异。 男子是那种让人一眼看上去便会觉不凡之人,俊朗的面容之上那双眸子不时有点滴金光一闪而逝,给人一种霸气绝伦的感觉。男子此刻虽然不过是站在那里却依旧展现出一种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似乎任何人站在他的面前都会略显局促和卑微。 “失败了,那老书生好生了得,竟然可以引动人间大道破去那上界的蒙蔽,难不成他已经完全融入这人间大道之内?” 枯瘦老人声音沙哑但却飘飘渺渺让人听不真切,而他坐在那里却像是此地空无一物一般。 “如今我确实无法真正掌控大黎天地,但终有那么一日我会将这卷画卷握在手中,你走,去外界看看你便知晓发生了什么。如今的外界可算得上是天降祥瑞了,端是唬人。” 听到老人的话那男子转身离去,他未曾多问一句,因为他知晓如今他能站在此地已经是老人给了他天大面子了。 第二百零七章 路见山村 老人修的是枯隐一道,这一道最为残忍,修到老人此等境界在他面前便只有枯寂,只有茫茫隐没的荒凉。其实这座枯隐峰原本也是一处山河福地,但就是因为老人的大道所致慢慢便成为如今这幅模样。 这几年来这种枯隐之道更盛,非但是草木野兽踪迹全无,即便是那雨雪风雷等也无法于此峰周遭降落,至于云霞升腾,星斗漫天,夕阳西下这里通通看不到,只有白昼与夜晚可分时日,可谓是真正的枯隐孤寂。 也正是如此,外界如今那天降祥瑞此地根本无法看到,所以身具王霸之气的男子才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可既然那老人说失败了那便是真的失败了,至于缘由他不会去问,问了也是白问,既然失败了那便只能作下一步考虑了。 过去之事不可追,既然发生了那再去执着后悔便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整个人间天降祥瑞这样的事无论是在世俗还是修行界都将是大事,除去这几处特殊之地外其余几国也都或多或少引发震动。 比如武唐那位绝无仅有的女帝在天降祥瑞之后便发布诏令要在那武唐神都之内修筑一座通天塔,以此来感应上天的号召。 大明王朝内廷之内则是八百里加急召见境内所有道门道首,据说是皇帝要邀诸位道首共享大事。 至于海岛之内的大阳王朝则是在境内出现祥瑞之后便从某个海岛之上骤然升腾出一轮浩如山岳的大日,那大日于大阳境内上空停留了盏茶功夫便又悄然消散。 在这一日大阳国境之内有传言,天生双日,必有明主。 这些都是那些一国主宰所需担忧谋划之事,对于如今的杨文锋来说这些都太过遥远,即便他是威震天渊的杨王的二子也不例外。 况且如今的杨文锋一身粗劣长衫背着一根长布条包裹的物件走在那山路之上,经过那无相术的手段他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木讷的老实少年,再无当初的世子风流。 ?在天渊郊外与王羲颐分别之后杨文锋便顺着官道一路向北缓缓前行。他走的并不着急,和官道之上那些走镖或者是乘坐马车赶路办事的行色匆匆之人大相径庭。 ?他比那队出使野萍书院的队伍提前一天出玉陵为的便是掩人耳目,原本他是想直下江川州,在见到王羲颐那位传人之后再一路前往苍州随后便前往那座举世闻名的天险,与国同名的天渊边疆。 ?这辈子他总是听人说起那杨家将,每每提到无论是亲近杨家之人还是杨家仇敌皆难掩钦佩之意。即便是最为厌恶杨家的那些人谈论起杨家将最多也就是恨恨地咒骂一番那是一群粗鄙嗜杀之徒,早晚会遭受天谴,但绝对没有人会说那是一支草包军伍,不值一提。 ?关于杨家将的战绩和传说杨文锋早已听得不想再听,在那酒楼饭庄,街角茶摊关于杨家将的故事早已被编绘成一部演义,在天渊即便是稚童也有耳闻。 ?听了那么多还是不如亲眼去看一看来的了然,况且他杨文锋作为杨家人若是连杨家将士都未曾亲眼看过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但是如今他忽然有了别的想法,他决定临时改变主意,暂且不去那天渊重地。 去江川州的计划不变,但见到那位王羲颐的弟子之后他想要同对方一起前往那座野萍书院瞧一瞧,当然不同于那支出使野萍的队伍,他要赶在对方之前去到那座书院,至于之后的书院入住天渊则不是他所要考虑的问题。 他去那座书院的目的很简单,他想要看一看王羲颐那般读书人所创立的书院到底是何般模样。 上一辈子身为文坛霸主的他本身对于这一世的书院和学宫并未有过多的兴趣,毕竟早已经走过那个过程,回首重新来过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但见到王羲颐那样的读书人和那位算是自己不记名先生的读书人之后杨文锋忽然发现他们这些读书人和当初自己所经历过的读书人很不一样。 或许是所处世道不同,谈不上谁好谁坏,对于杨文锋来说皆有其所取之处。 虽说知晓如今的世道即便是读书人也能成为那无双修士,也见过那芈平出手,但都未曾有这一次见过王羲颐那般与天人交手来的冲击力大,虽说他杨文锋所走之路必然和两者不同但却绝对有借鉴之处。 他杨文锋修行武道从来就不缺少绝品秘籍功法和那高人指点,毕竟他身后是整个杨家,修行资源想不丰富都困难,这是不争的事实。 杨文锋如今所要做的便是走出他自己的一条武道。这条武道必须由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走下去,这般过程绝对不是闭门造车就能走出,也绝不会有捷径和什么规则在里面。 如此一来杨文锋是去那天渊重地看看无敌于世的杨家将还是去那野萍书院其实没什么差别,只是遵从他的本心而已。 既然读书人能成为那翻天覆地的圣贤修士,武道修行也能成为那武夫极致,只身撼昆仑,就连那寻常之人产生极致意识也能将江湖掀起一阵血雨腥风,那么何事不是修行,又有何处不能修行呢? 在杨文锋走入官道约莫百十来里的路程之后天际就骤然出现了那举世瞩目的天降祥瑞,看到这一幕杨文锋自然也极为惊异,这恍如神话传说中的场景出现在他的眼前如何能不让他震惊? 感慨之余杨文锋不由想起来刚刚分别的王羲颐来,他说他要去见他们的那位先生不知道如今见到没有。 “你走时虽然欲言又止但其实我明白,你这此去怕是凶险异常。既然你不想说,我也无法帮忙那便权当一切安然就好,只是不知晓这天降异像是否因你所生,而你和那老先生是否又安然无恙啊。” 杨文锋感慨之余心中又不由泛起些许苦闷,看来要走的路还很长,如今的他在这个世道除了父辈给的那个名头之外确实是一无是处,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但不过是略微泛起心头的愁绪一闪而过罢了,杨文锋摇了摇头为自己这些许忧愁觉得有些可笑。 “这世上哪有一蹴而就的事啊,我已经拥有寻常人所不具备的,若这还要抱怨的话那就真是何不食肉糜了。” 略作休息之后杨文锋便继续赶路,当然他并未偏离那条出玉陵的官道太过遥远,毕竟那另外一位杨文锋若是最先容易发生变故之地肯定便是刚出玉陵之时,杨文锋不急,他要等那行人稳定踏上去往野萍书院的路之后才会彻底去走自己的江湖之路。 半日路程大概也就是堪堪走出玉陵城的边郊地带,起初靠近玉陵的地方村落城镇还比较聚拢,另外官道旁还总有林林总总的酒楼客栈,官道之上的车马人流也算热闹,但随着离开玉陵越远这情况便开始慢慢改变。 走到如今杨文锋所走到的地界那酒楼自然不可能出现,就连客栈都见不到一处,对此杨文锋倒是没有什么抱怨之心,反而觉得有些心安。 想到当初被杨王放逐出玉陵的惨淡光景杨文锋不由有些苦笑。当初那段日子当真是极为惨淡,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杨文锋还未及冠,即便是生而知之,即便是学识渊博但那个时候他可还未曾修行武道,是个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如此一来解决温饱问题都成了一桩难事,更别提那什么潇洒风流了。 那个时候虽然明里暗里杨文锋不知派出多少高手和哨子去暗中保护杨文锋但却仅仅是在暗中保护罢了,至于那些个饥寒交迫被人冷眼训斥之事事绝对没人去帮杨文锋摆平的,如此一来除了性命能够无碍之外杨文锋就真的和那些一腔热血便出门闯荡江湖的游侠儿一般无二。 对于如今面临这一幕杨文锋再为熟悉不过,于是他开始偏离官道找寻一些山间小路。像是在这种荒凉官道旁一般是不会有什么村落的,相反那些山间小路走下去便可能遇到一些乡野村落用来借宿一宿,即便是真的运气太差最不济也能找个山洞对付一晚。 当初的杨文锋或许只能找找看是否有那些山间果子用来果腹,如今倒是不担心这个,按照他现在的武道修行打一些野物还是相对来说很容易的。 沿着山间小路走走停停,一路走来继续修习那飞仙十九转蕴养飞仙之力倒也不显得枯燥无味。大概约莫临近黄昏之时杨文锋走到一处山坳,在山间小路的另外一侧则有膝盖高低的苞米长得翠绿可人,杨文锋暗道一声运气不错,看起来附近是有村落的,用不着露宿山野了。 杨文锋从山间小路又转到那农田边的另外一条羊肠小道上,果然,未走多远便遇到有人从那山林之中满载而归。 从那山林之中走出来的是三四个四十来岁身穿粗布麻衣的农家女子,这三四位女子背上背着早已高过脑袋的草篓,手中提留着割草的农具和一些个野菜山货满载而归,虽说负重极多,弯着腰手中所提也几乎摇摇欲坠但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杨文锋极为经验丰富的小跑而过脸上露出热络的神色,他帮其中一位看起来明显年长的妇人扶住身后摇摇晃晃的背篓然后微笑开口。 “大婶小心,背篓快要掉了。” 听到杨文锋的话那位妇人感觉原本沉重的背篓陡然一轻随后便看到一张憨厚的面容面临微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小伙子,谢谢啦,你看我只顾赶路竟然没有注意,多亏你帮我扶这一下,要不然篓子翻了又是一桩麻烦事啊。” “是啊,是啊,这小伙之不错,看起来就是热心肠人,现在这样的小伙子不多了。” 乡野农家之人大都质朴热络,稍受人点滴恩惠必然不吝夸赞且能行方便之事必然会行方便之事。 “咱们也走了一段路程了,正好在这儿休息一下再赶路。”另外一位头戴草帽脸色黝黑的妇人努力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有些气喘地开口。 “那就歇歇!身子骨是不如以前了啊。”这位妇人一开口其它几位妇人也随声附和道。 见到这一幕杨文锋连忙帮这位最为年长的妇人卸下背后的草篓子,随后又迅速去帮另外三位妇人卸去背后的草篓。 “来来来,正好我在这里帮各位婶婶下了这草篓子,这东西可沉的很,别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 他这一举动自然是引起了四位妇人的各种赞赏,如此一来倒是不免有些难为情。 “小伙子,不知道你是哪个村的啊,看着有些眼生啊。”另外一位身材略微有些臃肿的妇人一边用手在脸颊边煽动驱除热气一边看着杨文锋道。 “我并非周围村子的,说起来有些惭愧,我本是进京赶考的士子,因为才疏学浅名落孙山未曾考中打算返乡,来的时候和家乡士子一同乘坐马车走的驿路,返乡之时想着能节省便节省便打算独自一人走回家乡,谁知不熟悉路程七拐八拐便走到了这里。” 杨文锋有些羞赧,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说起来倒是颇有心得。 “原来是读书人,难怪说话文绉绉的,小伙子,看这天色已晚你一个读书人在这山里乱闯可不算话,不如你就和我们回我们的村子住上一宿,明日村子里若是有人出去办事便能将你领到驿路之上,这里离驿路虽说不远但却也算近,山路崎岖多岔路,凭你一个读书人估计很难走出去。” ?最为年长的那位妇人一边拿出手帕擦汗一边拿起腰间的水壶喝了口水的看着杨文锋如此开口。 “若是可以自然不胜感激,只是怕为婶婶里添麻烦,到时候让婶婶为难就不好了。”杨文锋微微弯腰对着这位妇人行了一礼而后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他本就是想要去借宿一晚,只不过深谙人情世故的他并不想平白去叨扰对方,若是唐突去索求难免让人心中有些不悦所以才如此行事。 倒不是存心欺骗,只是这样一来才不会让别人误会。 “萍姐,你让这小伙子住村子里?若是今晚遇到……”听到那位年长妇人的话一直沉默寡言明显有些内向的另外一位女子忽然欲言又止开口。 她这样一说其它几位妇人似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那位年长妇人脸上也随即露出一抹忧色。 第二百零八章 山野藏麒麟 看到这一幕杨文锋心中了然,看起来对方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此一来若是真不方便的话杨文锋也不会强求,毕竟露宿山林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若是不方便的话那便算了,我找个地方猫一宿也算不上什么事,且容我先帮各位婶婶将东西送回村子我再离去便是,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这些东西委实是有些重了。”杨文锋看了看那些大大的背篓和四位妇人手边的东西挠了挠头真诚地开口。他这话倒不是为了要求几位妇人以此来收留他,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生活不易,自己不过力所能及,能帮一把便帮一把。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尤其是对于这些质朴真诚的乡村百姓杨文锋更是愿意这样做。“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一个读书人在这山里来回乱闯多危险,只不过我们村子里有些危险所以她们才会这样说,实在是担心你借宿村子之中为你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啊。”听到杨文锋的话那位年长的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想来你不会那么倒霉便碰上,便是碰上了只要不强出头,说是婶的远方亲戚应该便没有什么危险,你们说是不是?”还未等杨文锋开口那妇人便自顾自说道。“也对,算着日子应该不会在这几日来,不行便让他去,小伙子人怪不错的。”另外坐在她身旁头戴草帽的妇人略作思索后便点了点头,她这样一说另外两位稍微年轻点的妇人便不再多说什么。看到这一幕杨文锋有些疑惑,不知道在这山野乡村之中会有什么难事,若是遇上能帮一把那他便决定帮上一把,毕竟如今按照杨文锋的修为虽然算不上什么宗师级高手,但至少也已踏入感知一境,在这乡野之中不出意外应该算得上是绝世高手了。“不知村子里有什么危险,若是需要我的话能够尽点微薄之力也算是咱们的缘分不是?”杨文锋开口询问。“千万别,那群人不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够招惹的,你只要安安生生休息一晚,明天我便让我男人将你送到驿路之上你回乡便是了,千万不要逞强,不然不但婶婶一家要受为难,还要罔顾你送了性命,那便是罪过了。”年长的妇人连连摆手示意杨文锋千万不要多管闲事,看起来颇为惶恐,这样一来杨文锋便不再多问,只想着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便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听从婶婶的安排。”杨文锋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休息了片刻之后他便和几位妇人一起赶路。当然,其中最为重的两个草篓子被杨文锋一左一右背在背上,手中还主动帮几人拿了几样较为沉重的工具,这对于踏入感知境的杨文锋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即便是这样还是让几位妇人大为惊讶,声称他的力气好大,不像是读书人倒像是练家子。好在杨文锋解释道因为常年游学所以练过一些武术才未横生枝节。一路边走边闲聊交谈,几句话之后杨文锋便打听到之前几位妇人所说的危险是什么。原来她们所在的村子叫做周村,在周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村镇,村子中约莫有百十来户,大都靠男子农作打猎,女子养殖采摘山货度日。她们口中的危险是一伙山贼,这些山贼每过一段日子便会来这村子一趟,她们几人所担心的便是杨文锋遇到这些山贼为对方引来危险。既然是山贼的话那杨文锋便打算帮对方解决这一问题,毕竟一伙山贼能有多大能耐去对抗他一个武道修行早已登堂入室之人?只不过谈起那些山贼之时杨文锋明显感觉这几位吞吞吐吐晦暗莫深,似乎这伙山贼并不简单,这样一来他倒是有些兴趣了。村子并不远,大概走了里路程杨文锋便看到在山脚处有零零散散的房屋和院墙,天色已晚,村子上空早已有炊烟袅袅,不时有一两声犬吠鹅叫以及孩童嬉笑声传入耳边,融洽和谐。走到村边之时就开始遇到村子里的人一边归家一边和他们打招呼,见到杨文锋之后自然免不了发问。好在根本就用不着杨文锋回答,另外几位大婶便早已七嘴八舌将他的经历说了出去,这样一来杨文锋倒是乐的清静,只需笑着打招呼便是。沿着村子里的石头路便顺便将另外两位年纪稍轻的妇人送到了家门口,自然免不了挽留和道谢,但最为年长的妇人说是她家里还有空房便自顾自将杨文锋领着继续往她家里走。大概又走出一条小街之后便到了那位头戴草帽的妇人家门前,妇人的汉子听说杨文锋的事后便热络的要留下他吃晚饭,看到杨文锋有些认生之后那位最为年长的妇人便笑着摆了摆手说是先带杨文锋去安顿好晚上的住处,顺带邀请汉子稍晚一些可以去她们家里喝上几盅。一番寒暄之后便约定好稍晚些小酌两杯,于是杨文锋继续和妇人沿着小街左拐右拐,据妇人所说她和她的男人都姓苗,她单名一个萍字所以大家都叫她萍姐或者是苗姐,她家住在村子的最边上,再走一条街就到了。“萍姐,听说今日家里有客人?难怪我昨晚梦到村子里今日会有外人前来。”就在杨文锋和苗萍才才走过一户人家之时那家的大门忽然缓缓打开,紧接着便有清冷嗓音从那家门内传出来。这个时候杨文锋才注意到这家的院子似乎有些奇怪,整个大门呈现一种漆黑色,不知是什么木料制成,最为奇怪的是在院门两边挂了两盏灯笼竟然也是漆黑色的,如此灯笼让杨文锋怀疑是不是能够照明。整个院落可能是地理位置不怎么好,不怎么见光,虽然如今天色已晚但也不至于会显得如此阴暗,杨文锋如今对气息极为敏感,分明感觉到这院子中透露着一股子阴冷之气。从院子走出来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女子身材修长,身穿一身白纱长袍,五官虽看起来端正标志但是脸色却白的有些病态,整个人和这座院落一般平白多了一股子阴冷的感觉。“小莲,他是个走岔路的读书人,来村子里临时住宿一宿明天就走,不会是大仙给你托梦不允许他来。”接下来苗萍的话让杨文锋有些惊讶,什么大仙,什么托梦,这是怎么一回事,而且看苗萍的模样对这女子极为敬重畏惧,似乎只要对方说一句话她便会立刻让杨文锋离开。“那倒也不是,只是这位读书人似乎是位贵客啊!”女子摇了摇头看着杨文锋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随即杨文锋便感觉到一阵阴冷的眼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杨文锋下意识将心神沉入识海隔绝了那道阴冷意识的探查,这女人绝对非寻常人,这是杨文锋的第一感觉。对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之后杨文锋便明显感觉到有一道像是念修的意识要去探查杨文锋的识海,当然,这道意识极为孱弱,自然不可能探入他的识海深处,但若是寻常百姓怕是难以幸免了。“我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而已,天色已晚借宿一宿,明日便离去。”无声无息抵挡住对方的探查之后杨文锋笑了笑随后又解释道。杨文锋这么一说那位女子的脸色忽然有了些许变化,她狐疑地看着对方沉默了片刻,看起来应该是再怀疑为何无法探查杨文锋的识海。“既然是贵客必然要好好招待,萍姐那就劳烦你代村子里招待这位贵客了。”女人并未再继续探查下去,也并未将杨文锋赶走,她大大打了几个哈切便安置了苗萍这样一句话便转身返回院子,在那漆黑大门关上的刹那间杨文锋又感觉到有意识在他的身上闪过,但最终依旧一无所获。“好了,赶紧走,幸亏余莲的大仙没说不让你进村,否则就算是无礼我也只能让你离开了。”看到那漆黑大门闭合之后苗萍长出了一口气随后笑着开口。“大仙?婶婶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杨文锋确实不清楚为何苗萍口中会口口声声说出大仙二字。要知道即便是他杨文锋也仅仅是之前通过王羲颐口中才得知先前那威势滔天的拦路几人之中有那天上的仙人,他也仅仅是远远看过罢了,如今在这乡野之地竟然有人口口声声称对方家里有大仙,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嘘,小声点,这余莲是附近村子最为灵验的神婆,她身上有大仙,看事极灵,从未看错过。”苗萍将杨文锋拉着走了一段路离开那座院子很远之后才小声开口道。他这么一说杨文锋有些恍然,他记得之前在一些野史上看到过在一些偏僻的乡野村落会有一些“天赋异禀”之人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请仙”上身,民间俗称出马或者顶香。对于此事杨文锋一直未曾上心,毕竟这个世界连那搬山填海的修士都数不胜数,其中修行法门更是浩如烟海,若是一些“有心之人”利用术法装神弄鬼迷惑凡人怕是也有可能。当初游历江湖未曾见到,没想到此次竟然在这里遇到。从刚才那道探查他识海来看,杨文锋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女子应该是修行之人,但那道意识似乎和以往他杨文锋遇到或熟知的修行气息有些不同,倒是有些古怪。只是既然对方没有继续出手招惹他杨文锋他也不打算去因好奇之心去招惹对方,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小村子拥有一位修士对于村子里来说是福是祸。走出这条小街之后终于走到了苗婶的家,她的家和大多数村民一般用石头简单磊出一个一人半高的围墙,几块木桩用作门框配上门板组成院门,将两座瓦房围在其中,虽略显简陋但却不失温馨。“老苗头,姑娘,快出来拿东西,今天家里有客人来了。”还未进家门苗婶便扯着嗓子喊道。“哪里来的客人?”听到苗婶的喊话从一间屋子中走出一位五十来岁身穿灰色短衫的汉子,可能是因为长期劳作的关系,汉子头发已经有不少斑白,显得有些苍老。在汉子走出屋门之后他的身后便紧接着跟出一位少女,少女面容清秀,身穿粗布衣衫,头上扎了一个马尾,几根散发披散在额头两侧,看起来倒不失为一道靓丽的风景。可能是因为害羞的缘故,女子看了杨文锋一眼便低下头随后又退回到屋内。“多亏了这位小伙子,不然这么多东西带回来可真是要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对了,这是小杨,进京赶考返乡的读书人,走岔了路走到了老鸦山那边,我看到天色晚了便让他在咱们家借宿一宿,明日看看村子里谁去驿路那边,捎带上他。”苗婶一边将带回来的东西规整规整一边和男子解释。“原来是读书人,真是失礼,老鸦山那边素来有野猪和财狼出没,晚上确实是危险,小伙子你就姑且在这里呆上一宿,明日再做些计较。”听到自家妇人的话老人打量了一番杨文锋随后连忙拱手寒暄,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笑脸。杨文锋连忙还礼摆手表示不敢当,同时赶上去帮妇人一起整理那些草篓和工具。“不用不用,小杨你快歇着,一路上都是你在背东西,这些活计就让婶婶来,你看我这闺女,家里来了客人连口茶水都不端,许是有些臊的慌了。”妇人干活很利索,三下两下就将这些东西规整好,随后便自顾自说着走入屋子,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端出一盆清水,肩头放着一块毛巾。“小杨,乡下简陋,你将就一下,先简单洗洗喝口水,稍后我便弄饭。姑娘,还不给客人端茶水,你不是最佩服那些读书人吗?”苗婶一边招呼杨文锋洗手,一边对着屋内笑着出声。 第二百零九章 杨家旧物 “知道了,娘。”屋内传来少女小声的应答,随后少女便红着脸端着两碗茶水送出来放在一旁的石凳上。 “多谢婶婶,多谢姑娘了。”杨文锋笑着致谢,如此朴实的一家子杨文锋之前行走江湖可是没怎么遇到过。 说起来倒是也不怨那些人家,实在是杨文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未曾单枪匹马行走过江湖,对于一些人情世故也是颇为生疏,以至于别人看到他不是觉得这个人脑子有问题便是觉得他不怀好意,所以才在第一次行走江湖弄到狼狈不堪。 有了那次的经验这一次不就好了很多吗? “你们先歇会儿,我去把牛喂了,孩子他娘,一会儿吃罢饭你和闺女去将那间空出来的屋子收拾收拾,晚上便让客人将就一下。” 男人和大多数农村汉子一样不善言辞,见到妇人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便提着一筐草向屋后走出,同时对着杨文锋又露出一个微笑。 “去去,这事还用得着你说?对了,喂了牛之后杀只,全当为小杨接风,晚上小花和他男人要来喝两盅,正好聚聚,这段时间小花在山上帮了我不少忙。” 苗婶嘱咐男子,而老苗头则是恩了一声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忙去了,而苗婶也洗漱一番后叫上自家闺女前去做饭,留下杨文锋一个人坐在院中端水慢慢饮茶。 很闲适的生活,杨文锋眯着眼睛看向远方夕阳下的远山有些享受。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此情此景当不输于当年古人的这篇佳作,可惜我未有诗意,作不出什么好的诗句来。” 杨文锋喃喃自语,他想起了当时所读过的那些传世名篇,不由有些自顾自感慨。 “不知公子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小女虽不懂其意却能感觉此句好美,”听到杨文锋的话那位清秀可人的少女在屋内怯生生地发问。 “你看我这闺女,自当初去过一次镇子里听到那些私塾里的读书声后便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读书,唉!也是我们没本事,村子里也没有一个私塾,委屈她了。”屋内的妇人长长叹了口气委实有些无奈。 天渊国内除了那些大的城镇之外几乎很少有书院,一些小的城镇能有个私塾已经是极为不错了,至于这些个乡野村落则是十有八九没有求学渠道。 正因为如此,这些乡野之内的百姓大都目不识丁,对于读书人一般都非常尊敬。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两句诗是我家乡一位读书人为其兄长所作,意思是天色将晚大雪欲来,能否一顾寒舍和他共饮一杯暖酒,大概和咱们所说的天色晚了,来家里一起坐坐喝上一盅是一个道理。” 杨文锋笑着开口,对此他也无能为力,总不见得因为心中恻隐便去替对方解决这一问题,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并非难事。 大势如此,非救一人一户所能解决,若是他杨文锋每每动起恻隐之心便出手相助那即便是十个杨家也不够他拿来行善,非不善,实无法善也。 “简单的一句话都能说的这般美好,公子家乡那边的人一定都读书很多。”大抵是不知道如何形容别人博学多才,少女单纯的说对方读书很多便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夸赞词语了。 “姑娘若是想要读书习字倒也不难,若是不嫌弃稍晚一些我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字包你能够学会,等我走到附近的城镇后便买一些简单的书籍给姑娘寄存到离这里最近的驿站,到时候村子里有人去的话捎给姑娘,慢慢姑娘便能读书习字了,虽不能有多少学识,但好在也能识文断字了。” 杨文锋犹豫一番后想出这儿一个折中的法之,怎么说能在此地借宿一宿也是缘分,什么都不做倒也说不过去。 “真的吗?”屋内传来少女欢喜的声音,果然,少女对于读书是充满希冀和渴望的,这在杨文锋看来在这乡野之中属实不易。 “可不敢劳烦小杨你破费了,到时候她还不知道是不是那块料呢,再说了附近最近的城镇都在数百里开外,到时候能不能寄得回来还是问题,你若是有心就随便教她几个字便可以了。” 或许是觉得评水相逢的缘故,苗婶实在是不好意思顺水推舟接受杨文锋的馈赠,即便这不过是一句口头上的承诺而已。但可能是实在觉得对不住自家的闺女,对于杨文锋教对方学一些简单的字倒是没有拒绝。 于是杨文锋便自顾自在院子中找到了一块木板,随后又和苗婶打了声招呼便进屋内的灶洞内抽出一根已经燃过的纤细木炭。 在走进屋内的时候杨文锋明显看到在屋子的角落边缘放置着一柄长枪,那长枪以白蜡木作枪杆,如今早已被人摩挲的黝黑发亮,枪尖除了选用精铁开刃锋锐无比外两侧还都带有略微弯曲的小枝,看起来造型倒是和一般的长枪略有不同。 看到这柄长枪杨文锋愣了一楞,这种长枪的造型杨文锋无比熟络,从幼时起他便看过千百遍了,这正是标准的杨家将制式长枪。 “麻烦小杨你了,这样,就让姑娘和你能学多少便学多少,饭也快好了,倒是不需要她了。” 苗婶一边在哪里择菜一边开口,随后回头便看到杨文锋有些愣神的看着角落之中的那柄长枪。 “那个呀,是我们老苗头年轻时的物件,我说将它丢掉算了但他偏偏舍不得,就放在家中,连平素打猎也舍不得拿出来用,倒当成了个宝贝了。” 苗婶解释道,杨文锋也回过神来笑了笑不再看那柄杨家长枪。 “就这么点念想了,能留下一点便留下一点。”正好这个时候汉子也从门外进屋,手里还拎着一只已经杀好的母鸡。 杨文锋点了点头笑着开口:“大叔说的对,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留点念想总归是好的。不过我看这长枪像是那军伍之中的物件,想来大叔当年也是军伍之人。” 杨文锋试探性地问道,他没有想到随便借宿一地还能看到杨家的物件,当真是有些巧合。 “都是过去的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男人叹了口气摇头不语,既然对方不想说那杨文锋自然也没有强问下去的必要,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开始姑娘?反正如今闲来无事,能多识一字便识一字。”杨文锋看到在灶台便跃跃欲试的少女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中的那根木炭。 “爹,这位公子说能教我识字呢!”少女笑的轻轻浅浅,言语之中倒是难掩喜悦之色。 “噢?如此一来那真是麻烦公子了,也怪我老汉没有本事,我家姑娘喜欢读书识字,但奈何我家境贫寒,若是附近有私塾倒是还可以试一试,若是去那城镇读书是万万做不到的。” 男人拍了拍自家闺女的肩头笑容有些苦涩和无奈,又有哪家的父母不怜惜自家孩子的呢?只是自身能耐只有这么大,即便是倾尽全力依旧有些事难以周全,无奈之事便只能无奈。 “谈不上麻烦,若是由我在这里死乞白赖的白吃白住我才是有些过意不去呢。”杨文锋笑着摇头,随后便示意少女和他一起出去院子。 以木板为纸,木炭为笔,在这无笔墨纸砚之地只能行如此权益之计,好在杨文锋和少女都非那讲究之人,自然也无所谓。 “世人识字之伊始大都从自己姓名开始写起,敢问姑娘芳名如何,我们便先从这里开始。”杨文锋用手轻弹放置在石凳之上的木板微笑着开口。 “我叫苗瑞,我爹说生我的时候他去找一位读书人问过,说瑞这个字很喜庆吉祥,便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少女依旧是羞羞怯怯的模样,她坐在石凳上似乎有些局促,反倒是像是一幅极为清新可人的图画。 “名字不错,只是写法并不简单,我姑且为姑娘写在这里,姑娘等日后再细细记下,”杨文锋点了点头随后在木板的左上角写就下少女的名字,看到杨文锋写下那两个字少女便努力去记,神态认真而专注。 看到少女这幅模样杨文锋暗自点头,看起来确实是真心喜欢读书习字之人,杨文锋也决定认真教对方。 “私塾里教人识字自然是由简入繁,而后便是诵读经典,讲解经典,此法固然极好,但是所耗时间过长,我于此地不宜久留,所以便不用此法教姑娘了。 我教姑娘的方法是我自己无事所琢磨出来的,姑娘暂且试试看,若是不成权当我才疏学浅了。” 杨文锋对着少女笑着解释,他所说也却是实话,若是由一字一字教对方,一夜之间他根本教不了对方几个字,如此一来几乎无任何意义。 “公子别这样说,能学一字便算一字,那已经是我的福气了,若是学不会也是我太过愚钝,如何能怨得公子?”苗瑞连忙摆手表示道。 “那好,那我便交给你我所想的法子,我所想到方法是通过一些音节组合去联想一些文字的读法,先学会这些音节的变化组合之后便可以认识大多数字,当然,这认字的过程很漫长,而且必须有人为你通过这些音节去注解那些你所不认识的字词才行,这些我们稍后再说。” 杨文锋想了想决定将自己曾经闲来无事花费大量时间所琢磨出来的法子交给少女,他这般和少女解释道。 看到少女眼神迷茫杨文锋淡然一下,很显然对方并不能够听懂他所说的意思。 接下来杨文锋便开始详细地和少女讲解那些他自创的诸多音节变化和组合,每讲一个音节他便写在其中一块木板之上,而且他嘱咐少女这块木板上的东西对方要保存好,这样即便是他走后依然可以自学下去。 大概讲了有差不多十个音节之后苗婶便招呼杨文锋他们吃饭,杨文锋回应了一句之后便起身伸了伸懒腰,而少女则自顾自在那里看着那些她从未见过的音节符号神色充满了惊喜。 “走,吃饭,饭后咱们继续。”杨文锋看到少女沉浸其中完全没有听到苗婶的催促便笑着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头轻声提醒。 这下子少女才醒悟过来,随后想到被杨文锋拍了拍肩膀脸色便腾地变红起来,看到这一幕杨文锋顿时有些尴尬。 乡野少女显然想法单纯保守不像那玉陵城内杨文锋过去所见过的那些花楼女子,杨文锋一时未曾能够转化过自己的思想来才没有注意,如今只能故作尴尬走进屋内。 屋内苗婶他们早已收拾妥当,桌上放置有几碗家常小菜和一盆米饭,中间则是放置有一大盆老母鸡炖山货发出腾腾香气,让人闻起不由食指大动。 在杨文锋刚落座之后门外便响起几声爽朗的笑声叫着老苗头,而后便有一家三口提着酒肉走入屋内。 来人果然是白天和苗婶一起的那位叫做小莲的妇人的一家子,妇人手中拎着一片猪头肉和腊肠,男人则抱着一潭子酒,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一位身材壮硕浓眉大眼的少年。 自然是不免一番寒暄和调笑,再和白天的妇人一家子打过招呼之后便各自落座吃饭饮酒。 饭桌之上闲谈自然难免,村子里的家长里短也就那么回事,一来二去话题便落在杨文锋的身上。谈起杨文锋少女似乎话多了不少,同时感激杨文锋能教她识字。 “杨公子的方法很神奇的爹,他能将那些字变成一些简单的音节符号,只是我太笨了,学的太慢。”少女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杨文锋随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学的很快了,晚饭后我争取多教姑娘一些,至于是否能够教完且看看再说。” 杨文锋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安慰少女。 “不知是什么音节符号,能不能让我们这些粗鄙之人也了解一下?”听到少女说的这般神奇饭桌上的几人都来了兴趣。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小瑞,你便和各位叔叔婶婶说说看,正好回忆一些你之前所学。” 听到自家长辈开口少女询问似的看向杨文锋,再听到杨文锋肯定之后他便将之前杨文锋所教她的一点一点说给其他人听。 虽然有些地方磕磕绊绊但到底是八九不离十,可见少女是真的认真和杨文锋学过了。 第二百一十章 山贼 听到少女的讲解众人都忍不住赞叹,显然对于杨文锋这种通俗易懂的方式颇为好奇。 “就算是记住了这些古怪的音节又能怎么样,遇到字还不是不认识?”听到众人夸赞杨文锋那一直未曾开口的壮硕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少年的脸上充满了不满之色,尤其是看到少女也如此近乎崇拜的看向杨文锋之后这种仇视便更加明显。 “铁褚,你怎么和客人说话呢,小杨你不要介意,我这儿子就是个糙汉子,不懂得这些读书识字的东西,说话不经过大脑。” 听到自家儿子的话那妇人连忙瞪了自家儿子一眼随后有些歉意地和杨文锋解释道。 “没事,这位兄弟说的不错,只是凭借这些音节自然是不能识字的,这些东西只不过是能够让小瑞更快的记住一些字而已,稍后等我离开去到附近的城镇会给她买一些书籍来,在那些书籍之上我会将每一字都用这些音节标注,到时候学会了这些音节她看到那些字便都将能够认识,慢慢积累的多了自然也就能够读书了。” 对于少年的仇视杨文锋自然看在眼里,只是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少年作计较,于是摆了摆手笑着解释。 他的话也是讲给少女听的,既然对方如此好学又遇到了他杨文锋那么他便为对方去做一些事便好。 “如此怎么行?太过麻烦小杨你了啊,就让她随便学学就好,又是买书又是由你亲手标注,我家姑娘怎么承受的起?” 即便是不懂杨文锋所说的话但也能听到如此去做必然不是很简单的事,如此一来苗婶连忙摆手摇头满脸的不好意思。 听到自家父母的话少女有些惶恐的望向杨文锋,她显然想要继续学习这些,但是她自然也明白自己家和杨文锋非情非故,如何能够让杨文锋这般麻烦去为她做这些事呢? “不麻烦的,我儒家先贤曾倡导有教无类,小瑞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若是因为身处乡野而错过了也不失为一大遗憾,再说了,我若是教会她将来她也可以教教村子里其它想要读书习字的孩子,这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 这也是杨文锋的真实想法,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读书人,既然有人愿意求学他刚好又能力所能及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到底是读书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真是无礼。”听到杨文锋这般开口那叫做小莲的妇人的男人也拍了自家儿子一巴掌然后沉闷地开口。 “读书人又能怎么样?能当饭吃不成,还不是连个路都能走岔,若不是遇到娘他们晚上在山里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条命呢?说的那么天花乱坠,也没见成为一个官老爷啊。” 壮硕少年显然对于杨文锋极为不服,他恼怒的开口,这番话倒是算得上极为伤人了。 “张铁褚,你住口,你,你说什么呢。”听到少年的奚落苗瑞最先忍不住开口,她生怕眼前少年的话惹杨文锋恼怒,一边小心翼翼瞥了杨文锋一眼一边愤怒地盯着壮硕少年开口。 “你这崽儿,怕是最近有些欠揍,给我向小杨道歉,不然看我今天不揍死你。”听到自家儿子的话妇人怒骂道而后便要起身去收拾壮硕少年。 一时间场面有些凌乱,杨文锋连忙起身阻拦妇人同时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另外看向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少年觉得有些可笑。 少年之所以会对杨文锋如此恶意,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听到父母和其它人对自己的赞赏触动了少年的自尊心,另一部分很大的原因怕是因为少女对自己的态度那般所以才引起他的极大仇视。 从进屋之后少年有意无意看向少女的眼光杨文锋便能看出他怕是早已倾心于少女,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对另外男子倾慕与赞赏他自然很是愤怒。 铛……铛……铛…… 就在屋内因少年的无礼而有些乱糟糟的时候忽然有响锣声从屋外想起,那锣声很响,整个村子之中无一处听不到。 听到这锣声之后屋内原本还吵杂的众人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不同的神色来,或担忧或恐慌,或有些不知所措。 “来了,又来了,不应该是在这几日才对啊,怎么会这么快。”苗婶喃喃自语,随后便满脸忧愁地望向门外。 “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家的人,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啊。”听到苗婶的话叫做小莲的妇人也叹了口气表示无奈。 另外两位男人则放下手中的酒杯沉默不语,但杨文锋注意到老苗头眼中则闪过一丝愤怒,而另外那位汉子则更多的是有些迷茫。 这样一来倒是无人再关心之前杨文锋与那少年的冲突,而杨文锋则是疑惑不已,从几人的话中杨文锋大致可以了解到应该是之前在路上听到几位妇人所说的那些山贼来到了村子,至于这些山贼是什么来路他还摸不清楚。 不过这样正好,他正好对这伙山贼有些兴趣,而且他隐约觉得老苗头这家人和杨家有些渊源,若真是那般那么他便理应去帮对方一把。 锣声响起过后,不过杯酒功夫杨文锋便敏锐听到有几人步履沉重的向着老苗头家里走来,屋内几人没有杨文锋的修为,此刻还未曾察觉。 “苗婶,是山贼进村了?为何村子里无人抵抗?”杨文锋看着这几位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由有些皱眉。 “小杨,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和你说不清楚,对了,若是一会儿村里集合你就藏在婶婶家中,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好。” 听到杨文锋的话苗婶言辞依旧闪烁,她看了窗外一眼随后又看向杨文锋认真嘱咐道。 “怕是不会集合了,那伙人应该朝着您家里来了,若是您心里有底,怕是要早些作准备才行。” 杨文锋看了一眼门外的夜色忍不住出声提醒,按照他的耳力对方离此地怕是只有一条街的路程了。 “不可能啊,按理来说他们来应该是在广场等着村里人集合才是啊,小杨你怎么知道他们朝着这边来了。”另外那位叫做小莲的妇人听到杨文锋的话有些疑惑地看着杨文锋开口。 “怕是随意胡咧咧,装模作样。”那位壮硕少年像是终于找到杨文锋的缺陷,忍不住冷笑出声。 “信不信由你们。” 杨文锋不想再多做解释,他总不能告诉这些人他是一位修行已登堂入室之人,可以听到数百米开外的脚步声。 “不管如何,姑娘你先将小杨带到里屋去躲着,反正不能让那伙人看到他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时候苗婶神色慌张,她倒是顾不上再去细追究杨文锋之前的话,对着自家闺女连忙吩咐道。 “公子先和我来。”少女脸色明显带着些许的惊悸,分明对于即将到来的山贼极为畏惧。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加上杨文锋也想先观望一下这伙山贼是什么来路,于是他没有继续开口而是跟着少女走入了里面的屋子。 “既然是山贼,若是村子里抵挡不住为何不报官啊,你们这里离玉陵都城也不算是太远,难不成在天子脚下也无人去管百姓的死活?” 两人走入屋子之后杨文锋看到脸上犹带惊慌的少女不由小声发问。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伙山贼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附近的村子,他们从不胡乱烧杀抢掠,对于村民也算是客气的了,而且他们每次来还会为村子带来一些银钱以及村中所缺乏的一些医药等物件,所以长期以来这便在我们村子里得到了默认,相当于交换。” 可能是因为之前教少女识字的关系相互熟络了,少女倒是并未对杨文锋隐瞒,一五一十将她所知晓的告诉了杨文锋。 “噢?这样说来他们反倒不像是山贼而像是商人了,既然是交换,那你们拿什么交换?” 这样的山贼倒是少见,杨文锋好奇不已,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山贼还会给人留下银钱和东西的。 “每次他们都会挑选村子里的几个年轻人带走,他们说这些人会跟着他们干一些活计,那些银钱和医药便是酬劳,若是不许的话也行,他们便断了村子里其他人的营生,让村子里其他人再无好日子可过,而且他们自己便称自己为山贼。” 少女不晓得为什么这位平易近人的读书人会对这伙山贼这么感兴趣,只是这些事在村子里也不算什么秘密,于是她自然没什么保留。 “噢?这伙人倒是有趣,你们从来就未曾反抗过?”杨文锋用手指轻轻在桌角上敲动,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 “开始自然是反抗过,那伙人倒是没有为难村子里的人,就那样便离去了,只是过了一段时日之后村子便出了问题。先是村子里养的牲口莫名其妙死了一半,之后便是村子里那些出去打猎的人每次出去都颗粒无收,所有的野物像是故意躲着他们走一样。 但是说来奇怪,村子里的庄稼却在那段时间里总是莫名其妙被一些动物糟蹋,即便是村民轮流守着都免不了,那些动物就像是成了精一样,一有人便消失不见,人一休息就出来捣乱,那段时间可是把村子里的人愁坏了。” 少女说这些的时候一直下意识看向外面,外面的气氛有些沉闷,自他们进到里屋之后外面那几位便很少再开口聊这些事。 “开始没有人想起是那伙人的原因,但没过多久那伙人便又一次来了,他们说这次不过是给村子里一个教训,若还是不配合他们那么他们就真的让村子里的人在此刻生活不下去了,这样一来村里人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们。 果然,在那之后村子里便太平下来,甚至是收成和出去打猎都比平日了多了一倍之多,加上他们给的那些银钱和医药让我们过的要比平日好过许多。” “他们要那些人到底是和他们去做了些什么,你们就没有问过?” 听到少女讲的这些杨文锋心中有了一些计较,如此说来这伙山贼还当真不是平素遇到的那些普通山贼了。 “那些人很少回来的,即便是回来也神神秘秘的,就是和家里人也什么都不说,说起来村子里只有一个人回来以后便没有再离开过。” 这些事想来少女也很好奇,只是平素里不知如何去与别人交谈,此刻面对杨文锋这个外人倒是知无不言了。 “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杨文锋已经决定探查一些这伙山贼的底细,听少女这么一说那这个人无疑是一个突破口。 “是村中间那位余姐,村里人私下都叫她余仙姑,当年她二十几岁的时候被那伙山贼带走后过了几个月便回到了村子里,似乎从那以后余姐便变了很多,变得不和别人打交道,但也慢慢能帮村里人看一些事情了。” 说起这位余仙姑少女的神色立刻变得小心了很多,声音也不自觉的压低了不少,似乎是怕有人能够听到一般。 听到是那位余仙姑之后杨文锋心神一震,听到少女的话后他便猜测可能是那位身怀修行之人意识的女子,没想到果然被他猜中。 “那些余姐当年还和我一起玩过,没想到……” 砰砰砰,砰砰砰,就在少女准备继续说余仙姑的事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听到敲门声后少女立刻将话咽了回去,紧接着便听到外屋的门被人用力推了开来。 “老苗头啊,首领听说你家来了一位读书人,今日来特地想要见见他,若是根骨不错的话有机会去帮首领做事,你看能不能叫他出来。” 外屋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杨文锋他们两人便听到有一老人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听到来人这样一说杨文锋不由皱眉,而少女则担心地看向杨文锋。 自己进村不过数个时辰光景这伙山贼便来到此地点名道姓来找他,此事不可谓不蹊跷,怕是有心人在暗处留意于他。 到底是针对杨家杨文锋还是因为那之前被自己挡回去探查自己的余莲的原因,这其中差别可就天壤之别了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冲突 此次杨文锋独自出玉陵虽布置周全,明处有那和他相貌气质极为相似的宋承杨替代他前往野萍书院但并不见得便万无一失,杨继这些年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惹过的人都绝不在少数,这些人没办法去找杨继报仇便只能将目光放在了他和他的兄长身上,所以针对他们的手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超过了杨继。但这种念头一起杨文锋便立刻打消了其中的顾虑,他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是有些杯弓蛇影了。自他独自乔装易容出玉陵后所见能一眼看出他底细的只有他的那个师兄,告别之后他所行所走皆是率性而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曾提前知晓他自己会来这个村子别人又谈何先来一步为他布局而为?既然非针对他杨家那个身份的布局那么这伙山贼前来直接点名道姓找他的原因便应该只有一个,事到如今杨文锋几乎可以肯定在这个村子里一定有那伙山贼的“自己人”,至于这个人是不是那余莲还有待考证,不过想来应该八九不离十。毕竟听少女苗瑞所说那伙山贼的事之后杨文锋便觉得那伙山贼绝对不是普通山贼,身后必然有修行界的人指使,加之之前在余莲家门口被不明意识探查,这些线索相互连接那便有迹可循。杨文锋未曾出声,他在里屋还想观望那伙山贼一二。如今的杨文锋虽识海极为强悍,而且其中还有那神秘文魄坐镇识海,但他毕竟还未曾到达那念师境,无法做到意识外放去探查他人识海。说来有些奇怪,之前在你余莲那里被一股莫名的意识探查,按理来说那种手段应该是念师的手段才是,但偏偏那股意识又极为孱弱,以至于杨文锋很轻易便抵挡住了对方的探查。若是换成真正的念师出手固然也是无法破开杨文锋的识海,但杨文锋也绝会如此轻松,这才是最为奇怪之处。既然来此地偶然遇上这些奇怪的事杨文锋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了。“首领竟然知道我家来了客人?他不过是一个外乡读书人而已,我看就没有必要让他见首领了。”听到那位老人的话之后苗婶眼中先是露出一抹惊异的神色,紧接着便有些担心小声开口。“首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既然首领要见他,有没有必要岂是你能决定了的?”一位中年汉子冷漠的嗓音在屋内响起,杨文锋从门缝往外看,发现此刻屋内除了先前的五人之外已经站了很多人。为首的是一位头戴黑色斗笠用黑纱蒙面的精壮汉子,在他的身后则是两位和他打扮一般无二只是身形略微矮小的男人,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一位头发花白弯腰拄着一根拐杖的老人,看起来应该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听到为首男人冷漠的话后苗婶明显有些胆怯,她稍稍瞟了一眼里屋神色有些慌张。“这位大人来的不巧,先前我家是有一位客人,但在家里吃完饭后便自行离去了,现在约莫走出了村子,怕是不好找寻。”就在此时一直沉默寡言的老苗头忽然站出来有些闷沉地开口道。他这么一说苗婶和屋内的少女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在她们的印象中无论是作为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父亲老苗头都是一个老实巴交,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字的木讷汉子,就是平常和人交谈都费劲,说谎更是谈不上,想不到今天竟然敢当着这些山贼的面公然骗对方,实在是让她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噢?是吗?你这话说的有些不老实啊,是想要些好处?这样,交出那个外乡人,这袋子东西便是你的了。”那位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人看着老苗头有些不屑地开口,随后便将一袋子银钱扔在了桌子上。叮当作响,有银钱从那袋中滚落出来,看到那袋子银钱无论是那老村长还是那叫做小莲的妇人的一家子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色。杨文锋从门缝看到这一幕更加肯定了这伙山贼的不一般。那袋子银钱虽然在杨文锋眼中并不算多,但是在这乡野之中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足够普通人年的开销,哪里的山贼会出手如此的阔绰。杨文锋叹了口气,他准备自己走出去,面对这笔巨款怕是很少有乡野之人能够抵挡,而且只要有了这笔钱那少女苗瑞去县城读书都有了着落,身为父母即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自己的子女着想的。令杨文锋未曾想到的是那老苗头竟然对于桌子上的银钱看都没看一眼,他对着那位带头之人拱了拱手瓮声瓮气开口。“并非钱的问题,是那位外乡人真的已经走了,即便是老汉我想要这钱也没办法给各位变出一个人来不是?”听到老苗头的话那位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汉眼神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是不相信这位土里土气的汉子竟然会对那袋子银钱不感兴趣。愣了一下之后那位带头之人冷笑了一声随后将目光又放在了叫做小莲的妇人那一家子身上。“你们呢?是否知道那个外乡人在哪里,若是知道这袋子银钱便是你们的了。若是今日真的没人说的话你们应该知道后果,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是在给你们一个机会。”黑衣黑斗笠的汉子用手轻轻敲了敲手边那张桌子的桌面眼神玩味而冷冽。“苗姐,苗哥,交出那个外乡人,此事对他未必是坏事,说不得对他是一场造化。”就在小莲和他的汉子眼神犹豫之时屋外又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这个女声在屋内的杨文锋非常熟悉,特别的声音就像是冬日里一道冷冽的寒流一般让人听来便不由觉得此人过于凉薄。“余莲,你也来了,莫非是大仙的意思?”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一抹白衣女子苗婶面如土色,若是面对那伙山贼她还能抵抗一二的话,那面对如今的余莲她是提不起半点抵抗的想法的。作为一个乡野妇人,再从她见识过这位女子那过人之处的神通之后她便认为对方是那神选之人,与这样的人作对岂非是与她心目中的神仙作对?一席白衣的女子环视了屋内一眼没有开口,随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里屋的木门之上。“够了,余莲,再从我来到这个村子里之后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当初的你是那么的单纯善良,谁见到都要夸赞一声,没想到如今你变成这个样子,装神弄鬼,与这伙人勾勾搭搭祸害乡邻,你当村子里的人心中都是如何看你?”看到这位女子如今这幅模样一直木讷老实的老苗头一反常态厉声开口,而一旁的苗婶看到身旁这个身躯佝偻的汉子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般。“老头子……你,你不想活了?”苗婶声音颤抖地开口道。“这些年村子里十个年轻人倒有四五个都被你们带走,剩下的几个即便是能够侥幸逃过一劫也是你们的囊中之物,过段时间照样被你们带走,如今这村子里还有几个年轻人够你们祸害?这段时间你总是找借口见我的闺女,是不是也是怀着此番打算?”老苗头努力挺直已经弯曲的腰杆随后向着屋内的一个角落缓缓走去,看到他的动作屋内竟无人前去阻拦。那伙山贼自然是不屑一顾,他们不觉得一个乡野老汉能够有什么威胁、至于其余村里的人听到老苗头的话也陷入了沉默,尽管他们不想相信,但是从心底里他们知道老苗头说的话没有错。“余莲,真的,你真的是想让小瑞和他们走?”苗婶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位面容清冷的女子浑身颤抖。这位女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甚至一度她都将对方当做自己的闺女来看待。她一直觉得余莲之所以与村里的其它人不亲近,唯独和自家闺女还能说上话,和自己关系也不错是因为还念着当初的香火情,此刻听到自己男人这般开口忍不住满脸恐惧地看向这个自己当初那么熟悉,如今又那么陌生的女子。“苗叔,我知道你当年曾在一支军伍服役,看起来这些年这样的生活没有将你的血性磨灭啊,怎么,莫非你还想一人拯救一下这个村子?”一席白衣的女子嘴角泛起一丝微薄的冷笑,她冷幽幽缓缓开口,语气活像是小说中所说的那种凄冷鬼魅一般。屋内看到如今这一幕的少女满脸恐惧地看着那个过去经常与自己在一起相处的女子恍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在少女看来,即便是女子后来被那伙山贼带走后从新回到村子可能发生了什么改变了女子的性格,但也绝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才是啊。当然,少女此刻最为担心的还是她的父母,她不知道惹怒那些人她的父母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少女下意识看向身边这位读书人,不知为何,虽然如今这一切看起来都是由这位外乡读书人引起,但此刻这位面容憨厚的少年似乎并未太过担心,他沉默不语,不知再想些什么。“谈不上拯救这个村子,只是让我老汉眼睁睁看着你们祸害这个村子,如今更是要祸害一个外乡人,祸害我的闺女,我老汉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虽然我知晓今日不是你们的对手,但那又如何?就像是当年老汉在军中曾听说过的那样,既然无路可退,唯死战而已。”老人干笑了两声随后用手缓缓提起那杆放在屋内一角的那柄长枪,他用力握住那柄被他日日擦拭的纤尘不染的枪杆眼神坚毅,握着枪杆的手结实而有力。“有意思,没想到这么久了,这个村子里还有这般不知死活之人,也好,让我来活动一下筋骨。”山贼之中有一人笑着走向老苗头,不断活动这手腕,做势便要动手。“好了,住手,苗叔,今日我们只要那个外乡人,让他出来,我答应你只要他出来我便不让小瑞走和我一样的路,毕竟我还是念着旧情的。”就在那位山贼即将动手之时余莲淡淡出声阻止,虽然她这样说,但从她的语气之中丝毫未能听到是念了旧情的。“说那么多废话干嘛,直接将他打残便好,至于那个外乡人和他的女子直接带走,和你当初走一样的路不好吗?”那被余莲出声阻止的山贼有些恼怒地开口,但说到让少女走和她一样的路的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分明充满不怀好意和污秽,甚至还用眼睛在女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二。听到他的话余莲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山贼淡淡开口。“下次若是再出言不逊,可不就是费一双招子这么简单了。”女子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那山贼忽然双手捂着眼睛倒在地方发出非人的惨叫,紧接着便满地打滚,捂着双眼的双手不断有猩红血迹从指缝中流淌而出。在场谁也未曾看到女子出手对方便被废了一双招子,即便是那位为首的魁梧汉子也是满脸警惕地看着这位女子眼神惊异。“睡去,少点痛苦,算是给你个教训,别叫的和狗一样。”一席白衣的女子满脸厌恶的看着那个在地上来回打滚呼喊的汉子冷冷道,似乎是嫌对方的声音太吵。在女子开口后那位汉子竟然就真的一头倒在地上不再出声,似乎完全昏死了过去,此等手段在屋内所有人看来就真的是恍如神迹了。“怎么样,你们也想要试试吗?”看到目露凶光眼神犹豫的另外两位黑衣汉子余莲轻轻用手指挑了挑耳边的几缕发丝开口道。“不敢……”听到余莲的话之后那为首的魁梧汉子低沉出声,而后他低头看着那倒在地上满脸鲜血的同伴眼神无喜无悲。“没想到你如今这般心狠手辣,既然如此,那便动手,我也试试看这把老骨头还是否能够挥舞动这柄长枪。”老苗头向自己的妻子看了一眼眼神悲苦,而后他回过头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没想到当年那样惨烈的战场上他都活着回来了,今日却要死在自己家中,虽舍不得自己妻儿但却也实属无奈之举。他很明白,就算是今日他交出那个外乡人最终他的女儿依旧是逃不过那般命运,如此倒不如今日便拼命一次,好过之后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沦落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既然苗叔你心意已决,那余莲成全你便是,放心,我不会杀婶婶和苗瑞的。”余莲表情无悲无喜,似乎今日所面对的不过是一群蝼蚁一般。她抬起手眼神之中有诡异光彩不断闪动,此刻她那双冷冽的眸子竟然变成诡异的绿色,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动物的眸子。“住手,你不就是想要我吗?我和你走便是。”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卒 就在余莲即将和老苗头动手之际在屋内的杨文锋终于开口道,此刻该看的他都已经看到,若是再不出声的话那老苗头势必会命丧于余莲之手,他不可能是那女子的对手。别人看不到女子的出手不代表杨文锋看不到,虽说他如今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意念外放的程度,但是眼界却还是有的。刚才那黑衣汉子的双眼其实不过是他自己抓瞎的,应该是在他抓瞎自己之前便先感觉到一阵刺痛,而后双手捂眼的瞬间自己抓瞎了自己的双眼,这种手段看起来玄之又玄,但对于已经可以意识外放的余莲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毕竟对付黑衣汉子这类普通人的话,一个念力修到外放程度的念师只需要控制对方的识海让对方以为自己的双眼已瞎,随后继续控制对方自己用双手抓瞎自己的双眼就好,对于念师来说这类普通人无疑便是掌中玩物而已。杨文锋推开门自己走了出来,他看着屋内的几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事到如今确实也没有藏下去的必要了。“未曾想偶然迷路误入村子竟然能够引来各位首领的青睐,也不知晓书生我何德何能啊。”杨文锋看着剩下的那两位黑衣汉子轻声开口,当然,他关注更多的还是站在门前如同一朵冷艳凄厉的夜合般的女子。如今看来其实这位叫做余莲的女子姿色实属上成,较好的容貌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即便是见惯了那些莺莺燕燕美人的杨文锋都不能说对方姿色平庸。加之其身上那股冷艳凄厉至极的气质可谓是颇有特点,姿色貌美之人其实并不稀缺,美人之所以美矣容貌只在其一,更多的还是其气质如何,这余莲无疑于两者皆占。“既然我们首领点名要你自然有他的用意,放心,只要你乖乖和我们走,好处自然少不了你,说不好你便能够得到一场大造化,比什么高中科举要强过不少。”那位身材魁梧的汉子看着面前这位容貌平平,气质平平,整个人看上去明显极为普通的少年眼神不自觉流露出奇怪的神色,他有意无意看向身后的那位女子眼神似乎实在询问对方,但嘴上却依旧在安抚杨文锋。“噢?有这样的好事怕是轮不到书生我,不过既然被你们遇到书生我怕是想不去都不成了对,既然如此能否让我休整一二,明日再启程如何?”杨文锋看着门口那位白衣女子笑着开口道。“你这书生倒是有趣,我知道你非寻常书生,可惜未曾踏入和我一样的路,否则今日我们这些人怕是留不住你的,放心,他说的话没有错,按照你的先天条件确实可以博上一把,若是能够获得青睐前途自不必多说。”女子和杨文锋对视,在对方的眼中她未曾看到一丝恐慌失措,若是普通读书人遇上这种情景怕不会如此淡然处之。她言语之中眼神骤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绿光,而后杨文锋便又感觉到先前在对方门前探查他识海的那股意识又重新笼罩向他的全身,这一次那股意识倒是比之前强了不少。杨文锋眼前猛然出现一只白狐对着他长啸出声,那白狐身躯比之寻常狐狸要大过不少,仿若一头蛮牛般昂首面对杨文锋。下一刻杨文锋识海深处那一直未曾出现的文魄小人轻轻伸了个懒腰,之后杨文锋便感觉到自己的识海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般猛烈涌动了一下,之后眼前那只硕大的白狐便烟消云散,眼前依旧是那个简陋的小屋和屋内几人而已。杨文锋知道刚才那一幕是那余莲又一次的试探,只是这种手段似乎和他所知晓的念修的手段还不一样,虽然路数都差不太多,但却应该不是那种念修的手段。念修者,一念可破人心魂识海,一念亦可撼天动地。一名念修,尤其是达到念力外放的念师程度的念修除了可用念力去击溃对方的识海外已经到了能够运用念力和天地元力沟通去稍微调动天地元力做那攻伐之举了,可这两次对方的试探分明未曾裹挟天地元气,而且念力手段用的也极为稀松寻常,似乎仅仅是为了能够迷惑杨文锋的识海一般。之前杨文锋曾和身为念师的荀攸交过手,对方那种识海化山以及元气化山的手段可比目前这种手段要强过不知道多少呢,起先杨文锋以为对方可能是隐藏手段,但看到余莲那张一瞬间苍白至极的面容之后他便想到应该不是这样。在眼前那只白狐被自己的识海击溃之后杨文锋明显看到门口那余莲身躯颤抖了几分,随后原本清冷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她脸色极为难看,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活脱脱像是一张纸糊的面容一般。就这还是那文魄小人自动防守了一二,杨文锋并未主动利用他的念力去做任何攻伐之举,要知道杨文锋走的是那念武双修的路数,加之他识海曾吸收过杀戮之极的种子和拥有那尊极为神秘莫测的文魄,可以说杨文锋的念力要远远强过同等境界之人。虽说达不到那种念力外放的境地,但即便是面对念师的荀攸杨文锋依旧不落下风,而那个时候他还未曾拥有这尊文魄。“好,好,好,果然非比寻常,你这种苗子一定会让那人满意的,今日天色已晚,那便休整一日,明日再离去便是。”脸色苍白的余莲稳定了一下自身的情况而后缓缓吐出这样一句话,她看着杨文锋眼神越发严肃和惊讶,不知再想些什么。“苗婶一家对我不错,我这一去是否能回得来大家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那这银子便留给苗婶他们一家当做我最后的一点报酬,若是他日我无法回来便由苗叔他们为我寄出家书一封,这个要求不过分。”杨文锋看着余莲继续开口,他这话一说出口就连那两位黑衣大汉都有些惊异。“不可,小杨你不可前去,你不知晓和他们走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今日即便是拼个玉石俱焚也好过成为那般模样啊。”听到杨文锋的话之后老苗头立刻出声阻止,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一个好心的外乡人变成那般模样。“苗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打咱们是打不过了,倒不如我和他们走上一遭,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反正这银子啊,不要白不要,诸位说是也不是。”听到老苗头的话杨文锋咧嘴一笑,随后他看了看余莲和另外两位汉子笑着开口。“有意思,怕是读书读傻了,还未曾见过你这样的读书人,要钱不要命。”黑衣汉子眼神古怪的笑了笑,另外那位汉子也跟着大笑。二人不知杨文锋的底细自然觉得他是脑子有病,但是余莲却不这样认为,毕竟她那百试百灵的手段如今在对方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作用,这样的人若非天赋异禀便绝对是深藏不露。“就依你所说,希望明日一早客人准时出发,到时我会来苗叔他们家为客人送行。”余莲漠然开口,说到苗叔他们家的时候她加重了语气,意思不言而喻。若是杨文锋敢耍什么心眼的话那势必会让老苗头一家遭受罹难。说完这番话后她不去管杨文锋是否听懂其中的意思,眼神示意两名汉子将地上那位已经昏死过去的汉子抬走之后便转身离去。“小杨,你怎么能答应他们和他们走啊,你不知道,那些村子里和他们走的那些年轻人偶尔回来村子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和家里人都没有半分亲近,眼神木讷,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活像是活死人一般。那些人过段时间他们便自觉要离开村子,还口口声声说是要去拜神仙,即使是用绳子绑着他们都不行,活脱脱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来回几次之后便日渐消瘦,最终不知所踪,怕是早就不知死在了何处,你一个外乡人不知其中利害啊。”在余莲几人走后老苗头放下手中的那柄长枪语气焦急道。“也不见得,余莲当初不是也去过那个地方,到现在还不是好好地。”屋内另外那位汉子有些犹豫道,他戚戚然开口,似乎内心还存在某种侥幸。“兄弟,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余莲和那伙人如今明显就是一伙的,况且你看那余莲将那屋子弄得和个坟墓一般,整个人鬼里鬼气,哪里还有个正常人模样,不用说,小杨这次来分明就是她通知的那伙山贼。”听到汉子的话老苗头有些恼怒。“苗叔,若是他不去那伙人必然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小瑞怎么办?”看到这一幕被刚才那情形刺激的壮硕少年一直沉默不语,他不敢也不愿出声,一直到现在才闷闷开口道。“铁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因为对方要为难我们便要将别人的命去换我们的命,这是什么道理?”听到少年的话老苗头勃然大怒,但愤怒的只是老苗头一人而已,其余三人包括苗婶则都眼神躲闪沉默不语,而刚刚走出屋子的少女则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不知该如何是好。杨文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自然明白其余几人的想法,虽说是有些自私但对于他来书却也能够理解。毕竟面对生死之事,若是可以牺牲他人而换取一个可以苟且偷生的机会,又有几人会选择拒绝呢?风流士子,饱学鸿儒尚且不能,何况乡野村夫之人?“好了苗叔,此事多说无益,况且我们也没有其它选择,即便是您至于阻拦最终我估计依旧难以逃脱这命运,既然无论如何都得去,倒不如多换取一些东西,多拖延一些时间不是?即便是要死晚一些总归是好的嘛。”杨文锋不想让老苗头再为了他去争论这些,他哈哈一笑,重新坐回到座位上。“饭菜有些凉了,不如麻烦婶婶热一下可好,我们继续吃饭,饿着肚子可是睡不着觉的。”杨文锋夹了一口鸡肉放在口中咀嚼,似乎浑不在意。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一切还都在杨文锋的掌握之中,这些人还奈何他不得,若是真遇到高人的话那再做计较便是,反正既然是游历江湖,又如何能不涉险呢?听到杨文锋话苗婶和少女默默端着菜返回厨房去热菜,而姓张的一家人则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找了个借口先行回家去了,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老苗头和少年两人。老苗头依旧在长吁短叹,埋怨是自己家媳妇害了杨文锋,若是杨文锋未曾来他们这个村子怕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杨文锋则很是坦然,他隐晦的告诉老苗头自己还有一些防身的手段不一定会遭遇不测,让老苗头不要在意,随后又杂七杂八聊了一些其它事,而后话语便被杨文锋自然而然带到了老苗头当年的事上。“苗叔,看您刚才持枪的架势怕是练家子,不知为何不继续练下去而会在村子里安家落户呢。”“哪里是什么练家子,不过是当年在军伍之中杀敌练出来的土把式罢了,对付一般人还行,遇上练家子,就算是那两三个山贼怕是也不中了啊。”老人眼神恍惚,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想起了当初的岁月。“不知可否告知是哪支军伍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到底是那支军伍能够培养出向苗叔你这么有血性的老士卒出来,若是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有问过便是。”杨文锋笑着开口,他的心中早有计较,只不过依旧无法确信罢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些年混得有些惨了些,不想提自己的老部队怕丢面子罢了。我当年所在的军伍正是这玉陵杨王手底下所统领的那支杨家军。当年在军中我这里被敌人射了一箭,侥幸没有死但却也不中用了,于是便从部队中退了下来,最终在这里成家立业了。”老苗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脊背沉声开口,难怪老人走路的模样看起来比寻常人要佝偻一些。听到他那个肯定的回答后杨文锋心中泛起一些涟漪,据他所知杨家对于自家士卒的安置是相当到位的,即便是对于那些个士卒家眷也是尽量安置于郡城附近,更有甚者甚至于安置于玉陵城附近的村落,虽说不可能做到家家殷实富足,但也决不至于会安置于这般偏远的村落才是。况且这位老人还是杨家老卒,如此就更不可能安置在此处才对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飞云寨 “我在玉陵赶考之时曾听闻好多市井之人茶余饭后谈过那支杨家将,也说过杨家对于退下来的士卒多有优待,苗叔你为何在此地生活,难不成是关于那杨家军善后传闻有误?”杨文锋半真半假地开口询问,未曾想在此地可以见到杨家将中的老卒,也未曾想过对方竟然会落到如此田地,作为杨家之人杨文锋自然要弄清楚。“公子这番话可是说岔了,杨大将军他待我们这些老卒向来不错,若是愿意做活的话则被安排到一些安稳的地方做活,若是不愿意的话也会给很大一笔银子用来安详晚年,至于住所和户籍什么也都有安排,这一点恐怕不止咱们天渊国,就算是放到其它四国我估计也没有任何军伍能够做的比我们杨家军更好。”说起这些老人的眼睛重新绽放出光彩,那是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骄傲,身为那支军伍一员的骄傲。“只是老汉我自知身体不利索,去给人家做活也是给杨大将军他们找麻烦,便自愿离开了那些老伙计们,本来是领了一大笔银子的,在镇上也被安置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可谁料世事无常,最终便流落到这个小村子来了。”老人拿起酒杯猛然喝了一口酒,像是将那些尘封的往事都咽入肚中。这个时候苗婶也从屋内端着热好的菜走了出来,看到自家男人这幅模样便也跟着叹了口气。“说起来委屈你了,都是因为我们娘俩儿的缘故,这些年你一直沉默寡言,我知道你心里也很不爽利。”苗婶将菜放在桌子上用手擦了擦眼角有些悲戚地开口。“娘,当初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每次我问起过去的事爹就会发火不让我问,您也从来不告诉我,当年咱们家到底遇上了什么。”看到自家爹娘这般模样少女苗瑞则是满头雾水和疑惑,显然关于过去的事她并不知晓。听到自家闺女的话老苗头长吁短叹,而苗婶则是默默垂泪。杨文锋叹了口气,看来也是一段伤心往事。“苗叔,若是不想说便算了,都过去了,日子好不好,总是过了下来不是吗?”“没有什么不想说的,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说不准哪天就要跟着进了棺材,倒不如今日说个痛快,也让小瑞清楚她的身世。公子如今也算是因为我家惨遭横祸,说一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老苗头又喝了两杯酒,随后他慈祥的看了一眼自家闺女有些怅然。原来少女和妇人原本并非老苗头的妻女而是离玉陵很近的小镇上一家寻常百姓的妇人。当年妇人刚刚怀上少女苗瑞她的丈夫便应征去玉陵当差,这一去便杳无音讯。怀有身孕的妇人生活过的虽然极为不易但好在有丈夫留下的房子和微薄积蓄过活,但忽然有一天有一伙人带着一纸公文说是她的丈夫将房子抵押给了他们,而且还欠下了一大笔的银子,不但要妇人还钱还要她搬离她自家的房子。妇人不认识那什么公文,也不相信自家丈夫会做出这样的事,她自然是不肯搬离,至于那一大笔银子她更是没有,本身日子就过的极为紧巴,她去哪里能弄上那么一大笔银子?结果那带头之人说是不搬也行,从今以后苗婶便当他的小妾,至于生下来的孩子,男孩儿就成为他们家的奴仆,女儿就成为丫鬟,这样的要求苗婶如何能答应,于是便发生了争吵。那个时候老苗头刚好在镇上寻觅住处正好碰见了这一幕,看到身怀六甲的妇人被人用言语欺辱之后气不过便站出来制止那些人。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还口口声声拿着公文,老苗头最终争辩无果后一气之下便将所有抚恤金拿出来帮妇人偿还了对方说的那一大笔银子,但房子算是彻底没了,妇人也只能被赶出自家房子。原本事情到这里就该完了才对,岂料那伙人拿了银子之后非要说老苗头给他们的银子有误,这明摆就是讹诈,老杨头久在军伍哪里见过这种泼皮无赖勾当,自然是气不过动起了手,结果一时失手将对方一人的眼睛戳瞎了,事情闹大之后老苗头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妇人强行闯开人群逃离了小镇,最终流落到这个偏僻村落。听到这番往事之后少女脸色苍白,一时间她怕是难以接受,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老苗头是她的亲爹,如今得知真相可谓是一个晴天霹雳。原来如此,若是因为担心有命案在身躲在此处偏僻村落的话那杨家负责照拂这些老卒的人怕也确实是找不到此地,毕竟那些杨家军伍遗孀和老卒数量不可谓不大,哪里能做到人人毫无遗漏?“事情说穿了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吃过饭之后等夜深了你便带着小瑞离开村子,到时候就烦劳小杨你多多照拂我的闺女,无论是在外面给她找个营生还是让她找个老实人加了都行,总好过在这村子里等死。”老苗头叹了口气沉声道。“爹,那,那你和娘怎么办?”突然接受自己的身世之后又遭遇此番变故,少女的内心早已彷徨不安,此刻也已经六神无主了。听到自家男人这般开口妇人也没有出声,她满脸戚戚然,面如枯槁,也不知再想些什么。一时间屋内愁云惨淡,也难怪,骤遇灭顶之灾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苗叔别担心,我曾在书上看到过,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还远远没到那种糟糕的境地,吃完饭之后各自睡去便是,明日我和他们一起去看看这些人到底再鼓弄什么。”杨文锋不便和他们交代自己的底细,他只能笑着安慰众人,让他们的情绪稍微安稳一些。“说不好我真的天赋异禀,倒时成为比那个余莲还神的神婆,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忘了苗叔你们的。哦,不对,不应该是神婆,应该是神公才是,小瑞你说对不对?”杨文锋眼神淡然,他倒是丝毫没有那种大祸临头的忧愁,笑着看着心神不稳的少女开着玩笑。果然,在杨文锋这种情绪的影响下屋内众人的情绪终于还是稍稍放松了几分,但到底还是一桩祸事,所以自然不可能那般轻松如意。“你们说的余莲那般神通,我一个读书人带着小瑞如何能够在这黑灯瞎火的山里跑路,到头来怕是还未逃出村子别被人摘了脑袋去,到时候可没有吃饭的家伙喽。”杨文锋夹了一筷子菜做了个鬼脸,既然是杨家老卒,既然又这般碰巧让他杨文锋遇到,他自然不能不管。“唉,年轻人真是不知其中凶险啊,罢了,罢了,你说的也是,现在恐怕就是逃也无法逃脱了。我老汉看你呀不像是个读书人,倒像是个游侠儿。”老苗头连连摇头,事到如今他也确实是无能为力,拼命拼不过,逃又无法逃,这比他娘的当初在沙场上冲锋流血都让人无奈。最终老人心底还是有一番打算,明日若是少年走后说不得他便离开村子去找找当年的老伙计们,看看他们是否能够帮忙一二,虽然希望不大但好歹有点希望。若是老人自己自然不会去豁出那张老脸,但是无端看着这位少年殒命,看着自家闺女遭殃,他如何能忍?即便是少年不来他心中也早有计较了。愁云惨淡,虽说杨文锋作势轻松但还是于事无补,众人也再无胃口,随便吃喝之后便各怀心思离开饭桌,而杨文锋则是由少女带到另外一间屋子休息。少女由原先的识字欣喜变得忧愁不已,原先好不容易和杨文锋熟络后话多了起来到现在又开始沉默,杨文锋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事需要自己去慢慢消化,非他人安慰所能解除忧愁。夜沉如水,杨文锋盘坐于简陋小床之上默默运转他娘亲留给他的修行法门,几番运转之后虽未有破境之意却也心神安稳不已,如此一来倒是没有了睡意。想起之前答应少女的事杨文锋便起身推开房门,他自顾自到院中拿起另外两张木板坐在屋门口。月明星稀,杨文锋就着月光将那些他总结的音节一一书写在木板之上,在这期间他发现在这屋内四周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对此杨文锋了然于胸,应该是那些人怕他逃走所做的布置,对此他也不去计较。大概到后半夜的时候杨文锋已经将所有音节写完,只是这些不过是些识字法门而已,具体识字还需要其它注解才行,只是时间太短,他没有时间去完善,只能将一些寻常的字词用这些音节标注而出留给少女。做完这些事后杨文锋便回屋休息,如今他已经到了感知二境的巅峰,多睡一会儿少睡一会儿倒是对他影响不大。第二日对方倒是没有来的太早催促,估计是得知昨夜杨文锋并未逃走所以也不在乎这多一会儿少一会儿的功夫。吃完早饭之后对方如约而至,只是少了那位眼睛瞎了的黑衣汉子,不知是被人送走还是说就此殒命。离开老苗子家中之时老苗子细细叮嘱杨文锋千万小心之后别无奈叹息,而杨文锋在临走之时将那些自己昨夜写就的音节交给单纯少女。少女眼眶红肿,或许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看到那些音节之后便忍不住轻声抽搐。“好了,若是我没能回来便让你爹带着那些银子将你送到镇上识字,不要哭,哭花了脸可不好看。”杨文锋展颜一笑而后率先离去,而身后少女则抽搐地含糊不清道:“我等公子教我。我一定会等公子的。”杨文锋摆了摆手示意听到,而后便随着那位黑衣汉子走出村子。两人走到村口的时候那身材魁梧的汉子示意杨文锋等上一等,对此杨文锋倒是未曾拒绝。没过多久另外一位黑衣人便从村子内的另外一条街道走出,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少年,那个少年杨文锋倒是认识,竟然是昨晚那个叫做张铁褚的健壮少年。“为何还带着他?”杨文锋不解道。“你能去得,我为何去不得?”少年争锋相对,这话倒是让杨文锋有些咋舌,他本是好心询问,未曾想对方竟然如此恶意向相。“这次来这个村子倒是奇怪,一个不怕死的书生,一个呢竟然主动要求和我们走,不过也是,到底也会风流一回,还能换一个天大的机会,你们倒是看得开。”那些身材魁梧的带头汉子没有在意两人的矛盾,他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那眼神就像是再看两个死人一般。“我听说到了你们那里若是能被选中就能成为修行之人,就能一步登天,不是骗人。”或许是被汉子那阴冷的笑声和话语刺激到了,叫做张铁褚的少年有些心虚开口。“走,没有骗你,只要被选上自然是会成为那人上人的。”汉子漫不经心开口,随后他便带头向着村外走去,他这一走杨文锋他们自然也跟上前行。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汉子并未说谎,只不过能不能被选上那可就是万中无一了,当然,这些话汉子没有对二人说。沿着村外某条同往山上的小路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路便开始难走了,起初还有些羊肠小道,之后便开始在一些粗壮的树与树之间行走。在遮天蔽日的树林之中行走让人根本难以分清楚方向,大概走了两个时辰左右便又走到一条小路之上。这一路走来杨文锋发现他们所经过之处似乎是被人作了某些手脚,很隐晦的一些奇门之术,算是矩阵的雏形,一般人若是无人带领绝对会找不到出路。沿着那条小路大概又走了半个多时辰众人走到了平地之上,而后没过多久杨文锋便看到前方有一座用木桩石块堆砌而成的门楼子,在那门楼之内则建造有不少的房屋,一眼看上去看不真切,入眼之处大概便有四五个周村那么大。“欢迎来到我飞云寨,好好珍惜这段日子。”为首那汉子突然笑着开口,而此刻杨文锋也已经看到那门楼之上写着硕大的飞云寨三个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朝圣 未曾容得杨文锋细看一二便被二人带入寨中。进入山寨之后入眼则是一片小的空地,空地之上有几人正在那里耍弄着刀枪,而空地两侧那些随意摆放的石头和一些树枝之上则挂着一些兽皮,远远望去还有一些人在端着碗吃饭。 “老姚,这次出去领人耽搁了啊,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歇菜了呢。” 路过那片空地之前有人吹着口哨和带头的汉子打招呼。 “滚你娘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等老子和首领交了差再收拾你。” 带头之人骂了一声随后示意杨文锋他们跟上。 “这两人就是你带的人,看起来稀松寻常嘛,又是两个白痴,可惜没有娘们儿,那些货色都玩腻了。” 空地之上又有人盯着杨文锋二人随意调笑着,听到这番话那叫做张铁褚的少年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没见过这等景象。 杨文锋则是按照观察这些人,令他失望的是这些人看起来不过是一些体魄稍微强壮的习武之人,连立基都算不上,更别提其它的了。 “好了,和我一起去见首领,不知道你们是否有那个眼福,能够见到首领的本事。” 带头之人没有继续理睬空地之上的其它人,回头看了杨文锋二人一眼笑容古怪。 之后便继续穿行于山寨之中,一路走来杨文锋注意到这偌大的山寨之中人少的有些可怜,即便是有几个端碗吃饭之人也大都神情木讷,眼神黯然,一看就不像是这山寨之人。 而且还有一些很奇怪的现象让杨文锋有些惊异。在经过那些屋子之时杨文锋竟然不时见到一些野物在那些屋子之内乱串,而且这些野物都极为不同寻常。 有土猫般大小的硕鼠,有通体赤红的长虫,还有那通体雪白的狐狸和刺猬,这些野屋在那屋中串来去像是这屋子的主人一般。 若是在荒无人烟的村落见到这一幕或许稀松寻常,但这些屋子里看那模样明显是给人居住之地,如今竟然被这些野物肆意占据倒是颇为诡异。 期间还见到过几位少年少女,他们大都眼神麻木,见到杨文锋等人也像是没有看到一般。那些少女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有的甚至露出了身前春光,但她们似乎对此浑不在意。 诡异的山寨,一切都透着一股子邪气。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那魁梧汉子带着他们二人来到了一座石楼之前,说是石楼倒不如说是二层石塔。这座石楼下面是普通的方形建筑,占地大概方圆数十丈,倒是极为宽阔。 在石楼的背后则是一座小山延伸而出的凸起,四周则是一些人为栽种的槐树,只是那些槐树种的极为密集,加上长得颇为茂盛,树荫将此处遮挡的极为阴冷。 石楼二层则呈圆形,看上去倒是比下面一层要小一些,而这座石楼通体来看竟然没有一扇窗户,这倒是颇为少见。 还未走入石楼之内杨文锋便听到楼内传来几声男子女人的情靡之音,这种声音逛遍玉陵城花楼的杨文锋自然极为熟悉,一时间他的脸色有些古怪,大概能够猜出里面的情形。 身旁的张铁褚未经人事,又不像杨文锋这般花丛老手,对此倒是未曾流露出什么异样情绪。倒是那位魁梧汉子舔了舔舌头轻轻笑了笑。 “你们倒是有眼福,一会儿可别看湿了裤裆。”说完这话之后他便率先踏入了那座石楼。 张铁褚这个时候有些发憷地看了杨文锋一眼,但看到杨文锋丝毫不为所动之后便咬了咬牙跟着那位魁梧汉子走了进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杨文锋面前露怯的。 杨文锋笑了笑摇了摇头而后也跟着走入,之后所看到的一切让他顿时觉得有些恶心,更觉得极为荒诞。 进入石楼之后先是眼前一暗而后便看到楼内灯火通明,在楼内的各个角落都或有油灯或有极大的蜡烛点燃照亮,而后杨文锋便看到有几位少男少女浑身未着片缕的躺在那张覆盖了整张地板的鲜红色地毯上随意交媃。 他们眼神之中透漏着狂热,一些吃食随意摆放在地上,甚至有两人在边吃食边做那苟合之事,入鼻则是一股淫靡的味道,恶心的杨文锋差点将早上吃的食物吐出来。 同行的那位少年见到这幅场景先是一愣继而脸色涨红,他连忙低头不敢继续看下去,显然是羞臊不已。 “走,日后你们自然会经历这些,别心急。” 带头的汉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而后示意他们继续向前走,他边走边四处浏览,不时发出两声充满意味深长的笑声。 杨文锋不再去看这令他恶心的一幕,他不晓得为何这些人竟然会在此地作出如此苟合之事,而且这些人还是一些少男少女,看到杨文锋和低着头偶尔偷瞄一眼的少年这些人竟然没有丝毫羞耻之心,依旧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不时发出几声那令少年心惊肉跳的声音。 向前走了大概半间屋子的距离杨文锋这才发现在这石楼的中心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圆台,在那圆台之上放置有一张可以容纳五六人的大床,大床床头则摆放有一座做工精美的座椅,此刻正有一人正端坐于那张座椅之上俯瞰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那人身材瘦小看起来像是极为孱弱一般,他斜依在那座椅之上占据了不到一半的位置,一张脸枯瘦而干瘪像是一张披着人皮的骷髅,此刻他淡漠地看着石楼内发生的一切面无表情,像是一位百无聊赖的老人在看着自己的儿孙玩闹一般。 在那人身后的那张大床之上此刻有一黑一白两条碗口粗细的大蛇蜿蜒盘旋,时不时吐出猩红的信子,在杨文锋一行人走近之后两条大蛇便似两个人一般冷冷的盯着他们,眼神之中分明只有那种人才有的淡漠神色。 除此之外,在那张夸张的大床之下还趴着两头灰色的老鼠,那两只老鼠体型硕大如同两只野猫一般,此刻正在地上抓耳挠腮满脸兴奋地盯着杨文锋他们一行人看。 到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氛,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杨文锋也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场景。此处的野物似乎颇为奇异,不但体型较之一般的野物要大过太多而且似乎极为通晓人性,甚至是已经在过着人一般的日子,这让杨文锋想到曾看到的一些个杂谈志异上面所描述的那种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些杂谈志异之上统一将这些东西赋予一个妖字。 杨文锋幼时几乎将杨府能够弄到的那些个关于这个世界的书籍和史料看了个干净,其中不乏有对于一些对于妖物之鳞片抓的描述,但大都是一些个传言和杜撰而来,真正实际记载的可谓是少的可怜。 如此一来可以看出,妖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极为稀少,至少是稀罕存在,而且并未能够引起太大的波澜,所以才未曾有过多的记载。 要知道即便是那已经被认定为是霍乱国家最终被灭掉的佛家和那早已解体隐匿到暗处的魔教虽然被正统极为唾弃厌恶但关于其记载却绝不在少数,而关于妖的记载如此之少可见一斑,必然是长久籍籍无名的结果。 但此刻看到这诡异的一切杨文锋不得不想到这个种族。 “首领,这便是那余莲所传信所说之人,至于另外这个是想要成为余莲那样的人所以主动前来的。” 就在杨文锋思索之时那带头的黑衣汉子便跪下对着那枯瘦男子沉声禀报,于是杨文锋便顺势看向那枯瘦男子。 “噢?未曾想一个小小的周村竟然有这样心存抱负之人,也好,小魑,你便试试看能否与他磨合。” 那枯瘦男子的声音颇为沙哑,他指了指张铁褚然后用手轻轻拍了拍身后那张大床之上的那条白蛇的脑袋笑着开口道。 男子话音刚落那条碗口粗细的白蛇便直接昂起头来看向杨文锋身侧的壮硕少年,杨文锋看到那条白蛇淡漠的眸子忽然闪现出一抹诡异的红光,而后身旁的壮硕少年先是浑身颤抖随后便蒙头倒在地上,而那条昂起头的诡异白蛇也随之瘫在了那张大床之上。 “小白说它竟无法让你臣服,看你神色颇为平静怕也是那异于常人之人,那便让我亲自瞧瞧看,若真是异人便给你一个朝圣的机会。” 枯瘦男子声音沙哑像是一把刀片在铁片上用力刮动一般,听到耳朵里杨文锋不由觉得心中略微有些烦闷,之后他的眼前骤然一暗便看到另外一幅场景。 那是一条数十丈长的青色大蟒盘旋于杨文锋面前,那大蟒约莫有一个大缸缸口般粗细,浑身青色鳞甲摩擦之间竟然发出金铁交织之声,此刻它盘坐在那里俯视杨文锋,竟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臣服于我,便能拥有无上神通,便能无惧生老病死,为我办事,累计功德,将来共同成神。” 那条巨蟒口吐人言,它那双碗口般大小的眸子冷漠的看着杨文锋随后朝天怒吼一声。 宛如一声龙吟响彻九霄,杨文锋心神不由为之震颤,但随即便强行压制下波动的心神。他看着眼前的巨蟒心中不由思索。 这种感觉杨文锋之前曾经历过一二,所以他知晓如今这一切不过是在杨文锋的识海之外所做的一场较量罢了,之前和那荀攸交手,对方那一山威势便似这般。 只是那荀攸取之攻伐手段,而如今眼前这人或者说是这条巨蟒则更多的是鼓动人心之法。 无论哪种手段,一旦杨文锋心神失守被对方破开识海那便会任人摆布,其中凶险比之真正互相捉对厮杀生死相搏丝毫不逊色。 “敢问如何臣服?”杨文锋看着那条巨蟒朗声开口,他打算先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再去破去眼前这般虚妄。 虽然眼前这般场景极为唬人,那蛊惑之法也颇为高明,但相较而言似乎还是没有那种纯粹念师那般手段强悍,杨文锋明显感觉到此等手段和那念修的手段颇为相似,但却也能感觉到两者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此地之人所用手段并非那种纯粹念修之法。 “噢?在本座的威压之下竟然可以开口讲话,不错,看起来是个好苗子,接下本座的令旗,放开心神,便能臣服于本座。” 巨蟒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他看着杨文锋的眼神不再那般冷漠而是稍微有些惊喜。在它开口之后杨文锋面前骤然出现了一杆巴掌大小通体雪白的令旗,在那令旗之上勾画有一条青色小龙栩栩如生。 杨文锋犹豫一番之后还是选择接下那杆令旗,在他用手握住那杆令旗之后识海之中立刻涌现出一段修炼法门,同时还有一条虚幻的青蛇直接向着杨文锋的的识海撞去。 那段修行法门杨文锋自然不会在此刻观看,而那青蛇虚影在撞向他的识海的刹那便瞬间瓦解,无论如何杨文锋也绝不可能让对方这种手段闯入他的识海深处。 “为何不放开心神让本座完全教你修行法门,若是固步自封你必然不能完全解脱。” 估计也是感觉到无法完全控制杨文锋,那条巨蟒俯视着杨文锋厉声开口。 “我已经完全放开了心神,大仙的修行法门我也已经看到,不知为何有此说法?” 杨文锋握着那杆通体雪白的令旗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他故意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想要看看接下来这人还有什么手段。 虽然眼前这口吐人言的青色巨蟒看起来极为唬人,但对方探查他识海的手段都被杨文锋悄无声息地抵挡住,并且未曾显示出丝毫强势,以至于对方虽然能够觉察出未曾控制住杨文锋但却也感觉不到是杨文锋靠着自身强悍的意识自己化解的。 “噢?你竟然是那天生心性坚韧之人,妙哉,妙哉,终于让我遇到一个。罢了,那修行之法不适合你,你便不要修习了,之后本神会亲自带你朝圣,你暂且醒过来。” 在那青色巨蟒说完这番话之后杨文锋便感觉眼前一暗,而后他便看着那面色枯瘦的首领面带狂喜地盯着他看。 “小子,你的机缘到了,竟然可以获得一次朝圣的机会,好好珍惜,若是能够获得那位的认可前途自然无量,说不准便要成为超越本座的存在,到时候本座还要跟着你沾光。” 那位面容枯瘦的男人笑着开口,他那沙哑的嗓音笑起来就像是一群夜枭的叫声般让人听来觉得很不舒服。 第一百一十五章 欲海沉沦 枯瘦男人叫张国英,原本只是这一座小小山寨的首领,说是山寨当初其实也不过是十几个混混占了块地方胡乱修了个破落住处然后凭着一股子狠劲打家劫舍罢了。欺负欺负那些个普通百姓还行,遇上一些胆子比较大的他们甚至都不敢往死里和人硬磕,可以说完全就是混口饭吃而已。一切都源自于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让张国英既发自骨子里畏惧和恐慌,也有些庆幸与感激,虽然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张国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如今的他再也不必为了那些蝇营狗苟的日子而发愁了。当初那人教会他如今的手段之时曾要求他在附近的村落搜寻一些个天生心性根骨出众的少年,若是他体内那尊大神可以享用那些少年的根骨便由他享用,若是无法享用又根骨心性出众之人便由他体内那尊大神定夺是否需要送往那个地方。这些年张国英依靠那人教他的手段和体内那尊大神共同享用了很多附近村落少年少女的灵识和灵气,以至于他变得越来越强,后来在他体内那尊大神的主导下又招揽了一些手下和一些个诞生灵智的妖物,最终通过某种秘术将那些手下和妖物变得和他以及他体内那尊大神的关系一般。传他此法之人曾对他说过,此法名唤化神,是神族无上秘法。其实张国英很清楚,说是神族倒不如说是妖族来的实在。这些年大部分遇到的少年少女资质灵气都很一般,基本都沦为他和他手下的修行养料,只有两人不同寻常。其中一人便是张国英口中的小白,也就是杨文锋所经过那个村子的余莲,另外一人则是在另外一个村落,其本事倒是要比余莲稍稍强上几分。其实若论资质灵气而言,他张国英应该是这片地域最强的,不然也不可能得到那位神人的垂青,也不会成功容纳体内这尊极为强悍的大神。此刻张国英看着眼前的这位不同寻常的少年眼神炙热,而他体内和他心性意识几乎算是共生的那尊大神亦是如此,若无背后主人的某种秘法遏制说不准它今日便要将眼前这位少年据为己有。此等少年,即便是不能蛊惑人心作为它的傀儡和寄身之所,但依靠蛮力吸纳他的根骨灵气也是极为不错的,虽然如今它看不穿少年的心神所在,但是他却实实在在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那种充裕的灵气,比之长期吸纳他人灵气的张国英有过之而无不及。事实上这条大蟒还是境界不够,其本身的实力还是要比杨文锋差的太多,所以它只能感觉到杨文锋身上灵气充裕,加上之前未能破开杨文锋的识海,便单纯的以为杨文锋是那天生根骨灵气充裕之人。丝毫未曾想到杨文锋是那远在它实力之上的修士。这也不能怪这条大蟒,它其实通灵未久,与张国英的意识相融之后在这山野之中别说是一个高出他们境界太多让他们看不穿的修士,即便是一些稍微有些根骨的少年他们能够遇到的都是极少的,如此一来他们又怎么会想到有那修为高深的修士会闲着无聊来他们这小小的山野之中呢?听到那枯瘦首领的话之后杨文锋装作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他面露疑惑之色,表现的有些畏惧和担忧。“不知道什么叫朝圣,朝圣之后我就能获得和首领一样的能力吗?”“到时你自会知晓,至于朝圣之后能获得什么样的能力就看你的造化了,这几日你就住在寨子里好了,等过几日到了下月初一本座自然会带你前去。”枯瘦男子这一次未曾多说什么,似乎对于那个朝圣之地他提起来都表现的极为晦暗莫深。“我会像他一样吗?”杨文锋指了指一同前来的张恬褚故意语气有些畏惧地开口。事实上他早已注意到张恬褚那边的情况了。自那张大床之上的白蛇眼露红光瘫在床上之后张恬褚没过多久便从地上起身,随后他先是眼神恍惚,之后他的眼眸之中便隐隐有红光一闪而逝,随后时而迷惘,时而眼眸中露出一丝冰冷的神色,看起来颇为诡异。“他正在和本座手下的仙灵沟通,若是能够成功自然会享受常人无法享受到的好处。至于你既然能够获得朝圣的机会自然要比他强上太多了。放心,即便是你朝圣失败也绝非他能够比得了的。他能享受到的一切你自然也可以。至于好处如何,你看本座这里便可知晓,化神的乐趣你未曾体会过自然无法明白,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但朝圣之前不行。”枯瘦男人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随后笑声沙哑环视屋内四周那幅淫秽的场面,意思不言而喻。“那确实是一桩机缘,那便有劳首领为在下筹划了,等将来在下若是有所成就必不会忘记首领的恩情。”杨文锋假装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对那位枯瘦男子作揖行礼,现在他已知晓这些淫乱不堪的人必然是那位男人的手段。至于为何会如此杨文锋还得看上一看才能有所了解,毕竟如今的他已经知晓这些人的修行方式应该是和修行界有所不同的,至于为何每次出手都会是那山间野物于识海之中显形破人识海惑人心神杨文锋还未曾弄明白。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之前在识海之中杨文锋接过那天巨蟒给他的令旗之中他的识海之中便多了一段修行法门,虽然他不会修习但不妨碍他通过此法门去了解这里的大致修行方式。“好了,带他下去休息,告诉寨子里的人别对他动歪心思,不然后果你们应该知晓。”枯瘦男人声音沙哑对着那位领路的汉子开口,听到枯瘦男人的话之后汉子打了个激灵随后连忙点头示意了解。“好好休息,三日之后是个好日子,到时候我会带你前去朝圣。你先退下,记住别修行我的功法,那不适合你,没有我身上的大神加持你只会适得其反严重的话甚至会神魂受损。”那位枯瘦男人扭头笑着看向杨文锋在一次叮嘱道,而杨文锋则表示一定会谨记男人的教诲,然后便跟着带他们来的汉子原路走出大殿,只是这一次只有他杨文锋一个人离开了,那位叫做张恬褚的壮硕少年则留在了那座楼内。“怎么样,是否符合主人的要求,”在看到杨文锋离去之后张国英闭上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八九不离十,识海被一股纯粹魂力包裹,我无法破开。体魄所蕴含的生机极为旺盛,若非修士那便是先天的根骨出众,比你当年强太多。”坐在那张极为夸张的椅子上闭着眼睛的张国英骤然睁开眼睛,这一刻他的眼眸之内竟然透露出一种诡异的绿色,而且他的声音也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像是在他的身躯之内还容纳了另外一个灵魂一般。“那就好,希望可以让主人满意,若是那样的话或许我们能成为你所说过的那种修士。”枯瘦男人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而后嗓音沙哑道。“放心,那一天不会远了。”从枯瘦男人口中另外一个声音回答他道,这样的场景看起来分外诡异。走出那栋阁楼之后杨文锋便被那个汉子带到寨子东面一处院落安置下来,这一路走来那汉子似乎对于杨文锋颇为忌惮,一路上沉默不语,全然没有之前的那种轻松之色。“这几日你便住在这里,吃喝会有人送来,记住别在寨子中瞎逛荡,尤其注意不要去打扰那些寨子中的灵兽,否则后果自负。”说完这话之后那位壮硕汉子便直接转身离开了院子,完全没有给杨文锋任何询问的机会。杨文锋打量了一下小院,院子虽小但却不显简陋。他推门走入屋子,屋内虽说算不上如何富态但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屋子显然经常被打扫,空气中虽然弥漫有一股子淡淡的霉味但屋内的家伙什上却并未看到灰尘覆盖的场面。院内有一口水井,绳子水桶一应俱全。杨文锋打了桶水简单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安心住了下来。此间情况杨文锋还未曾完全弄清,只是大概知晓这座寨子的首领和那先前村子里的余莲所使用的手段一样,加上之前在那首领那里看到那样的一幕他大致可以猜出几分。这应该是某种特殊的修行法门,和他之前看到的某些志异野史上说的很相似。那本志异上曾写过民间流行的那种请神上身的方式虽看起来玄奥无比,但往往请来的都非正神,无非是一些个山精野怪借人身而达到某种修行的目的,其结果自然是有好有坏。好的则是和附身之人一同修行最终得成正果,坏的则是借助附身之人的根骨气运甚至是魂魄进行修行夺舍,最终附身之人不但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甚至连个来生来世都没有,下场凄惨。当然,并非所有的请神都是这般请来山精野怪,四教之中关于请神之法都有记载,只不过代价绝不简单,对于请神之人的要求也极为苛刻,而目前杨文锋所遇到的情况则明显是前者。山精野怪附身修行,杨文锋倒是第一次见到,既然让他见到了那他说不好便要管管了。闲来无事之下杨文锋开始观看脑海之中那篇修行法门,他倒不是想要去修行这种法门,只是好奇想要了解一番罢了。看过之后杨文锋哑然失笑,这哪里是什么修行法门,分明便是最好的蛊惑人心之法。这般修行法门之中通篇则是讲如何去相信所请之神,如何放开身心去尊重信仰对方,这倒是不足为奇。但其法门之中还提到要体会人世间的七情六欲,要在仙师的引导下放大自身的欲望,在欲海之中修行,而且每每说到此次便言必之此等修行法门会让人长生不朽,会得道成神,口气大的离谱,杨文锋所看过的那些个一品修行法门在它的面前几乎就成了垃圾。“欲海之中修行,就算是当年的道祖和佛祖恐怕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还长生不朽,得道成神,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人人都是神仙了,这比那四教修行之人的口气还大。”杨文锋笑着摇头,而后他便不在去看那修行法门。“我还是继续修行我那苦兮兮的飞仙之力。”杨文锋叹了口气便继续蕴养体内的飞仙之力,虽然还是无法突破,但是聊胜于无不是。接下来的几日便在百无聊赖之中度过,无非就是在屋内继续修行,闲来无事便去这寨子内闲逛。应该是那位首领事先打过招呼的原因,杨文锋在寨内闲逛并未受到什么阻碍,当然那些个寨子里的人也不会和他多说什么。至于那些寨子之中那些个少年少女杨文锋则暗中观察过其情况,每个人的体魄血气都极为不乐观,而且虽然杨文锋做不到念力外放,但是凭借他强悍的念力他还是能够若有若无的感觉到这些人的识海和魂魄似乎都极为孱弱,宛如夜风之中的盈盈一盏烛火,随时都会熄灭。反观那些个寨子之中的野物则气息越来越强,最为主要的是它们越来越像人,这等诡异手法确实是极为阴毒。期间杨文锋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救这些年轻男女,但悲哀的是这些人似乎就像是离不开这个寨子一般。他们有的在寨子之中胡吃海喝便会有人不断为其提供食物;有的则是不断淫乱纵情色欲一样得到满足;而有些少女则沉浸于打扮之中难以自拔,一样会有人为他们提供胭脂水粉;这便是在那欲海之中修行,或者是在欲海之中沉沦至死。每到夜里杨文锋便会看到那些白天在屋内的野物会走入那些个少男少女的房间,之后屋内便发出极为放肆的笑声,那便是欲望得到满足的欢愉笑声。杨文锋大抵知晓那些个野物的手段,无非就是迷惑人心那一套,让这些人在夜里继续体会在欲海之中沉沦的欢愉,之后估计便是吸食其精血之气和魂魄,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