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缠情:总裁千亿追妻》 第1章 噩梦 视线里一片昏暗。 房间光线微弱,姜誉西努力睁着眼睛,怎么也看不清那靠近她的男人的样子。 只能辩出他忻长挺拔的身材,周身气场凉薄冷厉。 “你走开,别碰我……别碰我——”她缩着身子向后退着,手指慌乱的翻着包,声音颤抖,“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不碰我——”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堵住她还没说完的话,带着强烈的侵略气息,充斥着致命的荷尔蒙气息,瞬间便将她的呼吸全部夺去,只剩下空白的恐慌。 男人身上的温度热的吓人,呼吸粗重,只一双幽黑的眸子凌冽无比,此时却覆着猩红。 “不要!不要——”姜誉西脑子里只剩下惊恐,拼着所有的力气挣扎,几乎是尖叫。男人却猛然一翻身将她压在身,大手一拉,她不着片缕的身体便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放开我,你放开我……来人,来人——” 誉西心神俱裂,拼命嘶喊,却被男人紧紧堵住了唇,让她一丝声音都发不得,他的身体紧紧压向她,滚烫精健的胸膛隔着一层衬衫布料紧紧贴住她的身体,将她的手腕紧紧锁住拉向头顶。 她越挣扎,他越用力,微弱的光线下她整张脸布满泪痕,越是狼狈,越是美丽不可方物。 一张醉得脸颊嫣红的脸,双眸黑白分明而迷离,黑色的卷发如海藻披散在地上,娇弱可怜的让人更想撕碎她! “别出声!”喑哑的男声低低响起,擦着姜誉西的耳廓,那声音里竟像是压抑着极致的痛苦,“帮帮我,我会对你负责,你可以去……找裴……” 男人的声音模糊而低沉,可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终于让男人失了耐性。 他一把压住她分开她的双腿,她还没反应过来,撕裂般的疼痛从她腿间传到身体的每一寸神经! 那灼热滚烫就那么直接穿透了她,誉西痛的眼泪刷刷流了下来,竟一时动也动不得,就由着男人的愈发动作愈发粗暴肆虐。 痛,恨,却比不过他们肌肤之间的温度,那温度比火还要炙热,仿佛要烧毁一切…… 晚了,一切都晚了。 她的第一次,被这个男人夺去了…… “啊——” 偌大的房间一声尖叫,姜誉西从大床上挺身而起,噩梦过后脸庞上只有苍白和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上冒出来,几乎浸湿她黑色微卷的长发。 这是她这个月不知道是第几次从那个噩梦里醒来。 上个月圈子里的姐妹生日聚会,聚在南城最有名的酒吧,她喝了许多鸡尾酒,玩的最尽兴的时候独自出去找服务生去要酒,却发生了她十九年以来最痛苦的事! 她被人强占了身子,甚至到现在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只记得他有一双深邃狭长的丹凤眼,即使半张脸隐在昏暗中,也能想象他有着多么令人惊心动魄的容貌。 “子翼……” 誉西摸索着开了床前的台灯,床前那张沙发上却空无一人。没有见着自己想找的人,强撑着身子踉踉跄跄的下了床,打开房门出去。 偌大的别墅里空空荡荡,一片黑暗,正在她怀疑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她卧室隔壁的房间里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溢出来。 房间里,两具身体激烈的纠缠着,男人迫不及待的压下身下的女人,女人手臂撑着他,连连娇笑。 宋子翼的低沉的声音染着情欲,“薇儿你别闹了……是不是想饿坏了你男人?” 女人声线柔媚,“怎么,每天陪着姜大小姐睡觉,就让你这么欲火焚身?” “别胡说,”男人声音多了一分明显的厌恶与冷意,“我不过在她屋里的沙发上等着她睡着,她的床,我可没兴趣。” “没兴趣?如果不是她被人强暴,你不是打算娶她的吗?” “这种时候,我不想提她,”男人一把掐过女人的腰身,“娶她?一想到那副不知道被什么野男人脏了的身子,就觉得倒胃口。” 脏了的身子…… 娇笑与淫媚声又低低响起来,姜誉西手指紧紧捂着唇瓣站在门外,逼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眼睛里却早已涌出苦涩的泪。 不是真的。 宋子翼不会这么对她。 宋家一直仰仗姜家,宋子翼是她自小定下的未婚夫。她出事以来,连连做噩梦,也是宋子翼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度过最痛苦的日子。 他为了证明自己不介意她发生的事,甚至在几日前,带她提前去办了结婚手续。 姜誉西伸手扶住门把,她是南城出了名张扬骄傲的姜家大小姐,若是以前,她此时一定是冲进去甩给两人两个耳光,然后让宋子翼给她解释为什么! 可是此时,她竟然忽然不敢独自面对这样的场景。 心里一片酸涩,唇瓣几乎被她咬出血来,最终还是松开了握在门把上的手,魂不守舍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明天,她要单独找宋子翼问的清清楚楚。 誉西几乎是一夜未眠,早上醒来的时候浑身都不舒服,从楼梯下到餐厅的距离眼前一阵发黑。 “小姐,您不舒服?”佣人迎过来,关切道,“让宋先生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他早上说学校里有事先走了,我这就打电话让他回来陪你……” 誉西坐在餐桌前,手指捏在额角,想到昨晚的事,心里绞痛的几乎没法呼吸,抬头打断她,“不用了,他最近事情比较多,我自己去医院。” 出门不久天就下了暴雨,姜誉西拖着一身疲惫,到了南城医院。 妇产科室,中年医生将手里的单子递给她,“姜小姐,你怀孕了。” 她看到了……B超单上那小小的一点。颤颤巍巍放下那张检验单,伸手扶住炸裂一般疼痛的脑袋,那晚的情景一断一断浮现,誉西脸色愈发惨白。 她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她怀了那个陌生男人的孩子! 那个不知道名字,身份的男人,甚至慌乱之中,她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清,只记得她死死抓着的他衣服的一角,布料华贵,不是普通人的装束。 凭着姜家在南城的影响力,竟然查不到那男人的丝毫信息。 第2章 污点 誉西的表情太过凝重,医生瞥了一眼眼前那张娇俏精致但明显还是学生样子的脸庞,不咸不淡的开腔,“姜小姐,孩子你打算要吗?如果不打算要的话建议你早些做打算,会减少对身体的伤害……” 誉西内心挣扎,却还是慌乱的摇摇头,“医生,孩子我不要,麻烦您帮安排手术——” 虽然残忍,但她真的无法承担一个连爸爸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如果要了这个孩子,对孩子,对宋子翼都太不公平。她跟宋子翼就再也解释不清了。 “如果不要,那我给你安排手术。” 医生出声给她建议,誉西慌乱的把手里的单子叠好放进包里,声音磕磕绊绊的道,“谢谢医生,那我……我改天再来。” 她失魂落魄的从妇产科走出来,转角没注意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人,一把跌在地上,手里的检验单病历在地上散落一地—— 她还没来得及低头捡起地上的东西,拔的老高的女声从到头顶渐渐细细的响起来,“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的吗!看清楚点,你撞的可是孕妇,撞坏了负责的起吗?” 姜誉西急忙抬脸道歉,那女人本来咄咄逼人,却在看见姜誉西的样子的一瞬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拉着一旁的人就躲过去走了。 誉西撑着痛到骨子里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站起来,腿脚发麻的一屁股摔坐在冷硬的地上,心里升出一抹极不好的预感……不会,被人认出来了? 再转头,那撞她的女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 从医院回来,誉西心慌的厉害,噩梦,孩子,婚乱的充斥在她脑子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父亲在国外做生意,家里空空荡荡的,她唯一能想到能和他一起商量这件事的人,竟然只有宋子翼!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几乎没有迟疑,她开车直接转去了学校,心里不好的预感一直没有压下,车子驶到学校公告栏长廊的时候,就看到很多同学打着伞围在那里议论着什么,挡住她往里的道路。 “哎,那不是姜誉西的车——”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人朝她的方向看来,脸上的表情都带着看好戏的鄙视! “年纪轻轻就开那么好的车,怪不得生活作风混乱,才多大呀,就怀了孩子!” “南城首富的女儿,品德还真不怎么样,我听说她平日里就骄纵跋扈,说不定这个男人,都找不到爸爸呢……” 她是南城首富姜锦松的女儿,张扬娇惯的大小姐,平素里在学校做事也不知收敛,早就落了诸多哀怨。 她的孩子,确实找不到爸爸。 四面迎来的话像是无数把带毒的尖刀朝她身上扎来,她从未承受过的屈辱,鄙夷统统朝向她砸来,她像是预感到什么,忽然用力连续摁着车喇叭踩了油门,强逼着众人给她让出一道来。 车窗正正停在公告栏的一侧,她抬眼,整个人忽然被钉在了车里—— 她的B超报告,赫然贴在学校的公告栏! 围在她车子附近的人越来越多,议论辱骂声也越来越大, “在学校了开车还这么猖狂,未婚先孕了不起吗?” “有钱人撞死人就不用赔了吗?” “这种女人怎么还能待在我们学校,南城首富的女儿怎么了,我要向学校举报,这种人就该退学!” “对,退学!” “退学”“退学”的字眼冲撞进誉西嗡嗡作响的脑袋里,她甚至没有力气思考,天边轰隆一声雷响,像是炸在了她心里一般炸的她血肉模糊,就在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车子的鸣笛声打断她的思绪。 宋子翼的车向她迎面驶来,窗子落下来,露出他清隽英俊的一张脸。 他皱紧眉头,朝那围着她看热闹的人群低低冷冷出声,“都没事做了吗围在这里?” 众人散去,“走走走,学生会主席宋子翼,估计是来处分姜誉西的,这个咱就别凑了,她做的那些烂事,处分早晚会公示出来……” 两年恋爱,誉西和宋子翼的关系在学校里一直没有公开。 看热闹的离开,宋子翼的车却没有像姜誉西预料的那样停下来,就像是刚才不过被人挡了道路,清了路,他也就走了。 “子翼——”誉西终是承受不住,打开车门朝他冲过去,纤细的高跟鞋踩在浸湿的地面上,就着冰冷的大雨站在男人车窗前,“你不想问问我什么吗……” 宋子翼抬眸,缓缓踩了刹车。 “誉西,我能接受你那件事,你有过孩子……就能接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不过,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要接受你的这些污点,怎么也需要时间,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污点…… 身后,大雨倾盆,雷声大得叫人心悸。 姜誉西后背挺直,忽然抬起下巴看他,“你是想一个人静静,还是要去找楚薇?” 宋子翼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骤然收紧,“你知道了?” 雨越下越大,姜誉西看着车里面无表情任由她站在闪电雷鸣雨水下的男人,唇角的弧度愈发苦涩, “子翼,你如果不能接受我的这些,我不强求你,我们……”艰难至极,她强强撑着自己说完那句话,“我们离婚……” “孩子,我可以自己解决……” “难道你还打算要那个野种?”宋子翼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姜誉西,你疯了?你为了那个野种跟我离婚?” 野种…… 誉西低头站着,那张过于漂亮的脸庞落着一层薄薄的阴影。 “不可能,”男人大手重新扶向方向盘,似乎一瞬间凌乱起来,“我们自小定下的婚姻,离婚的事你不要想了,我还有事要办,你回去冷静冷静。” “手术我会给你预约好,你尽快去把流产手术做了,我再大度,也不会替野男人养孩子。” 车子快速发动,姜誉西没拦住他,被极快的车子溅了一身脏水,站在大雨里,愣了很久。 …… 第3章 挑衅 一小时后。 南城最贵的楼盘明珠公寓,楚薇看着打开门出现的男人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阴沉,娇软的身子立马伏上去,“怎么了吗?” 宋子翼沉着脸,直接朝客厅里的沙发上坐去,“薇薇,姜誉西……要跟我离婚!” 楚薇从柜子里拿浴巾和拖鞋的动作一顿,视线从他头上扫到脚,声音陡然提高一个高度,“什么?宋子翼,那么蠢一个女人你都拿不住?” “她发现我们的关系了……”宋子翼朝沙发后面仰了仰身子,沉声,“她还怀了那天那个男人的孩子,呵,离婚,她以为我多想娶她?若不是宋家的资金链这些年一直问题不断,需要姜家的资金支持,我在她面前演戏演得早就烦了!” “宋子翼,你给我有点数,她可是你的青梅竹马,忍你也要忍着把她哄下来!你听清楚,我可不想跟一个身无分文的男人!”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她哪里有你半分诱人?”宋子翼目露不屑,“那么傲慢又愚蠢的女人,两年都不让我碰她,早就对她没兴趣了……” 更何况,最后身子还被别的男人占去了。 他说着,起身把那笑的娇艳的女人拥在怀里,低低在她耳边哄到,“再说薇薇,我不是也想给你个名分吗……” “名分?真的?” “骗你干什么……” 楚薇扶住他,眉眼忽然闪过一丝恶毒,那恶毒在那双细长的眸子里晕开,“我有一个主意……” …… 几日来,誉西都窝在家中,那日她淋雨着了凉,本就娇弱的身子直接就病倒了,昏昏沉沉躺在家里,直到那个电话打来。 “喂……” “姜小姐,是我。” 电话里女人熟悉又挑衅的声音让姜誉西立马就听是谁。 楚薇是南城大学艺术学院外联部的部长,因为誉西不在学生会,所以在学校里跟她很少有交集!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楚薇话里带着黏腻的笑意,像是挑衅,“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宋子翼的女人。” 屈辱从誉西心底蔓延开来,她死死抓着手机,拼命压着自己的情绪,听那女人一字一句的挑衅, “我和子翼一年前就在一起了,他离不开我,越来越来不开我了,我们每天晚上都要睡在一起呢。” “他也很累的,从你那里演完深情男人的戏码再到我这里,我心疼他……” “对了,听说一个月前你被人强暴了?” 那女人施施然聊着,终于道出压死誉西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时候你给了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当时和我在一起——” “当你被那个野男人凌辱欺压的时候,你的男人……在我的床上不肯走呢……” “……” 连日大雨,今天也不例外,白色的车从姜家别墅极速驶出,穿过厚厚的雨帘,朝市区的方向去。 她要去找宋子翼和那个女人,她要宋子翼和那个女人当面把话说清楚! 一路上车子不多,那个女人的话却像是一把把尖刀插在她身上,誉西踩着油门的脚微微用力,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也微微颤抖。 身侧忽然驶过一辆黑色的轿车,限量版的轿车,她只瞥过去看一眼,便知道那车的价值绝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起的。 整个南城,找不出三辆。 可她此时实在没有心情去猜那车里的坐的人的身份,谁家的千金或者名媛。 那辆车子越过她,在她的正前方悠然行驶,誉西下意识的松了松油门,试了几次,终于觉得不对劲…… 她的刹车不能用了…… 怎么会这样…… 可是根本来不及她思考,前面的那辆车显然没有发现她车子的不对劲,她的车速太快了,几次是她显显擦到那车的屁股,前面的车子才加一点速,她想侧着将那车超过去,可前面的路段只有一段窄桥! 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颤抖的厉害,呼吸的节奏早已经乱了,前面就是弯桥,只要挺过窄桥,就还有机会…… 她的控制已经是极限,踩着刹车的脚愈发狠厉,可是根本没有用。 车太快了,带着一股不要命的架势。 是那种让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生出极端的恐怖的速度! 她死死的咬唇,心脏都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了,就在那辆车要上窄桥一刻,大雨将水位漫上来,前面的车子几乎不假思索的一脚踩下刹车…… “碰——” 道路上,白色轿车以极快的车速撞在前面的黑色轿车上,并没有停下的趋势,巨大的声响和颠簸中黑色车子被狠狠挤到撞到桥梁上的护栏上! 视野里,黑色轿车往侧斜去,抖了抖,然后直接消失在江面上,重物落水的声音像是在人心上炸起一个惊雷。 白色轿车横冲直撞了几下,终于停在了雨水漫延的河道上,破碎的车窗上,血迹斑斑。 姜誉西瘫在车坐上,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只布满了猩红的血迹,意识亦混沌到几乎昏厥,似乎花费了十几秒钟才从刚才的情景中反应过来,然后全身上下的血液全都凉了下去。 她……撞出人命了…… 痛意,从四肢百骸传上来,誉西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躺在车座里,直到身后刺耳的警鸣声愈发逼近—— …… 第4章 敌意 四年后。 繁华的南城依旧每天日升日落,裴氏大厦前的中心的街道,人流如织。 站在路边的女人身材极其纤瘦,素白色裙子宽宽松松套在身上,露出两条瘦骨嶙峋的小腿。她始终低着头,一侧的黑发微微垂下来,遮住左边侧脸,就像是故意遮挡什么。 在盛夏中午十二点的毒辣阳光下徘徊了整整两个小时,女人似乎终于横下心走进裴氏大楼,扑面而来的冷气,只让她感受到彻骨的寒凉。 她始终跟在领路的前台小姐三步之外的地方,避开周围人看到她便露出的不屑又厌恶的目光,走进大厦装潢华丽的电梯,那面巨大的镜子墙,清清楚楚的映出她苍白无比的脸庞。 “马先生,您好,”下了电梯,女人找到对应的房间号,一打开门,扑面而来一阵混乱刺鼻的酒气,女人甚至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捏着衣角站在门口,局促的开口, “我来找您,是……是谈……剧本的事情……稿费,您是不是算错了……” “我们谈好的价格,是一场一千块,一共十五场,一万五千块。” 回应她的是中年男人尖锐油腻,抬得高高的声线,“你胡说八道什么?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一千块,我也已经把钱给你打过去了,你还想怎么样?勒索吗?” 女人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勒索?” 马景荣宿醉未醒,酒气冲天,看着她的眼神轻视又鄙夷,“也不瞧瞧你这幅穷酸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这里质疑我?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女学生费尽心思的想爬上我的床,一步登天做女主角?” “回家照照镜子,别每天想着做些白日梦——” 中年男人咄咄逼人的姿态油腻又丑陋,女人脸上浮现出某种难堪,单薄的身子因他的羞辱而不住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前温厚的导演,背地里是这种无耻赖皮之徒。 “马先生,您不能这样……我真的急需要这笔钱,请您把剩余的稿费给我——” 她伸手撑住门低声乞求,男人恼羞成怒,想也不想的冲了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大力向外推搡着她,“有完没完,滚!你要是再在这里闹腾,我立马报警!” “马先生,求你……” 她手指紧紧抓着门框不肯离开,两人就站在房间门口争执,推搡间女人挎包里的物什稀稀拉拉掉了一地,极其狼狈。 “芝加哥艺术学院?”一双红色的纤细高跟鞋落在那堆物什的前方,保养的纤细细腻的手指捏起地上一本红色证件的一角,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鄙夷和嗤笑,“都什么年代了,还拿着假证书招摇撞骗……就算是要做学历,也做的真一点。” 楚薇不屑,一摆手将那脏兮兮的学历证书重新丢掉,描绘的精致的红唇吹着手,指尖流光溢彩的颜色将她的皮肤衬得愈发白皙。 姜誉西听到那道声音,后背几乎是过电一般狠狠僵硬起来,瞳眸剧烈的缩起,连着呼吸也跟着变得紧绷。 然后她缓缓抬起脸—— 四目相对,那勾着笑的艳丽女人伸在唇侧的手一哆嗦,被她的长相吓得一个后退,“你……你看什么看?丑死了!” 誉西指尖紧紧掐在手心,紧紧盯着楚薇,黑亮的眸子里迸发着旁人无法读懂的颤抖。 能看出那张脸的五官姣好,但瘦的有些脱形,唇上覆着一层干涸的死皮,眼形优美却毫无生机,最碍眼的是左边脸颊那道粉色纹路的伤疤。 很浅,很丑。 那道疤,有一部分是四年前的车祸留下的。 那一年,姜誉西十九岁,姜氏多年在南城掌权,自小家族的权势,父亲的宠爱,让她毫无意外的长成了一个骄纵美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大小姐。 与家境富有品学兼优的男友宋子翼一同在南大读书,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同年九月,姜家大小姐飙车超速肇事,造成一人死亡一人重伤,影响恶劣,判有期徒刑七年。 第二日,其父姜锦松从美国飞回,得知的是女儿酒后乱性,未婚先孕,肇事伤人,心脏病发,在与记者激烈争吵时抢救无效,死亡。 前后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南城鼎盛一时的姜家,家破人亡。 那段早已在狱中就被尘封的记忆忽然又翻起,誉西低下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手臂上每个毛孔里都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一切的起因……跟眼前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可笑的是,这个女人已经不认得自己了,也是,她现在这幅样子,毁了容貌,又经历了四年牢狱的折磨,谁还能认出她就是四年前张扬跋扈,美丽骄纵的姜家首富之女…… 马景荣在楚薇出现的一刻就停下推搡姜誉西的动作,恭恭敬敬又有几丝得意兴奋,“楚大明星,您怎么过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楚薇却一把推开马景荣,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扬起手就甩给姜誉西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的清晰,“谁允许你这么盯着我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认识,楚薇对面前这个女人天生就充满了敌意和厌恶。 原本自己新戏的戏份被改起的火就没处撒,此刻,看到了面前的女人,楚薇心中烦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心道自己跟一个乞丐发什么脾气。 “一个拿假学历证书的女骗子在这里纠缠导演?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点常识也没有,你再这样,我可是替马导演报警了……” 报警…… 她刚出狱不到一个月,如果再惹什么是非,只会更麻烦。 誉西紧紧捏着手指,像是想说什么却死死咬着唇一个字都没有发出来,经历了四年的牢狱生涯,她习惯了温吞隐忍,所以即使面对这偷走她的感情,害她家破人亡的女人,仍只能忍耐着…… 好久,低头转身离开。 大厦外刺目的阳光照的誉西睁不开眼,她抬头看着四周林立的商场大厦上挂的楚薇巨大的代言画像,舌尖尝到口中淡淡的血腥味道。 出狱时,她不是没想过回姜家看看,也去看看她的未婚夫宋子翼。 可她在姜家门口看到的,却是宋子翼和楚薇从豪华轿车里相拥相吻着走出来来的画面! 直到看到最新的财经新闻,她才知道,四年里没有去监狱看望过她一次的未婚夫,她以为的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爱人,早就以她丈夫的名义侵吞了姜家的财产,挥霍着姜氏留下的资金和企业,并为他情人的演艺事业大笔投注。 她什么都没了,以她现在的情景,想从宋子翼手里把姜家夺回来,根本不可能。 相反的,她还要隐瞒身份替换姓名,在这座繁华城市的最底层苟且偷生…… 第5章 魅莊 誉西木然的向前走着,没有注意到信号灯已经变成红色,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从拐角冲出来,急促的刹车声将她的意识从混沌中陡然拉出来,她下意识的侧脸看过去,还没有反应过来,膝盖便传来一道剧烈的疼痛—— “小姐,你走路看不看路啊……” 司机怒气冲冲的从车里下来走向她,姜誉西顿时惊慌起来,正准备承受豪车司机无休止的责备谩骂,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车里淡淡响起来,“陈叔——” 然后那司机忽然闭了嘴。 姜誉西艰难抬起头,黑色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男人英俊的无可挑剔的侧脸,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衫,轮廓之间散发着过于冷薄的矜贵。 为什么,看着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在哪里曾经见过他? 裴纪廷半倚在座椅上,侧脸隐在昏暗的车厢,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截带星火的香烟,声音听似慵懒,却凉薄彻骨, “带她去医院——” 姜誉西一愣。 一同惊讶的还有那个叫陈叔的司机,先生从来不管这种事情,今天怎么这么反常,焦急道,“先生,真的来不及了!我给这小姐叫一辆车送她去医院,我们还是先去股东大会……” 他说着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姜誉西也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寒意,一抬眸就看见男人的黑眸沉沉的盯着她,深邃如测不到的黑洞,不言不语,带着一股令人心慌的气势落在她的身上。 冷漠寂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上车——” 什么? 她脸色的豫色只是一闪而过,裴纪廷的眸子便又阴冷几分,“上车。” 姜誉西摇摇晃晃从地上坐起来,胳膊和膝盖都擦破了皮,棉布裙摆的位置被擦出两个灰漆漆的破洞,沾着暗红的血迹,一看就知道不能再穿了。 她伸手抚了抚裙摆,慌慌张张的摇头,开口有些结巴,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我,我没事……” 从监狱里出来,她已经忘了受助于人的感觉,她也害怕这种感觉,她习惯被欺辱,鄙夷,但她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此刻她心底唯一的想法是——她会弄脏那辆豪车。 而且,她没有钱去医院,她也没有时间,她的兼职在下午六点钟开始,现在回去换衣服都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眉头似乎皱了起来,誉西根本不敢看,头发又垂低几分挡住她的脸,她俯身极快的从地上拾起包,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转身逃出他们的视线。 誉西没看见,背后,车里的男人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眸色愈发深凉。 …… 魅莊的夜,奢靡到无人能抗拒。 会员制,出入和汇聚的只有上流社会的有钱人。 誉西来不及回到住的地方换一身像样的衣服,倒了两趟公交车在六点之前赶到魅莊,匆匆换上这里的工作服,开始她在这奢侈耀眼的场所里最卑微的工作。 几年前,她也曾在这里花天酒地日日买醉,直到来这里做了服务生她才知道,原来她开的一瓶酒,可能就是一个服务生一年的工资。 更没想到的是,如今她顶着一张骇人的脸还能来这里工作,竟也是因为酒。她懂酒,所以跟那些有钱人推销的时候就更遂人意,再加上她也愿意做清洁工的工作,经理才勉为其难的留下了她。 “誉西,”她正拿着拖把打扫包间脏兮兮的地面,一起在这工作的林小娆敲了敲包间的门,“二楼右包间的客人,经理说,你去——” “好。” 二楼左包房能通过看台看到一楼的节目,是魅莊的上层包厢;但是二楼右包间,看不到大厅的表演,还要受着吵闹,一般是给最普通的客人准备的,也是她主要负责服务的。 一打开包厢的门嘈杂和酒气便扑面而来,五颜六色的小霓虹灯闪动着光,房间中央一个中年男人搂着一个半裸的小姐跳来跳去,底下一片叫好声。 她避开地上的混乱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往里走,那跳的兴奋的男人一个踉跄撞上她,她护着手里的托盘刚扶稳身子,一声重呵从她头顶响起,“他妈的,是你!” 誉西抬头,脸色一瞬间刷白,马景荣喝的满脸涨红,一见到是她,脸上的兴奋顿时变得狰狞。 姜誉西心头一跳,立刻低下头去,妄想着马景荣认不出她浓妆下的这张脸,“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 “需要?”包厢里陡然降了温度,马景荣笑得阴恻恻的,一手捏住她的肩,酒气喷了她一脸,芝加哥艺术学院?妈的,拿一张假证书骗老子,芝加哥艺术学院毕业来这种地方当服务生?” 他满身怒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碎了一口脏话,“还敢挑衅老子,找上门要钱!老子下午跟你争论的时候被记者拍了要写我找枪手赖账,拿了五十万才摆平,你说,这钱,怎么算!” 誉西被他冲的太阳穴一涨一涨的,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马景荣喝的根本意识不清了,再呆在这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想到这里,誉西转身就要走,只听见马景荣大声爆了一句粗口,包厢里坐着的几个男人立马围了上来—— 马景荣一把拽过她,一个巴掌扇的她跌在地上,扯着她的胳膊就往里拖,抓着她的手往桌子上一放,“来,给老子废了她的手!” “你不是认为自己很能写吗,你你的手很值钱是不是,飘了老子五十万,老子让你拿手赔!” 他朝带来的人喊,“还不快点!快给老子废了她的手!” 不可以,她的手废了,还拿什么赚钱! 右手被紧紧压在桌子上,姜誉西顾不上脸颊和身上的疼,心底一片惊恐,在没反应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伸手抄过桌子上的水果盘,瞄准他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玻璃的盘子炸裂开来,马景荣一把坐到地上捂着脑袋嚎叫起来,她心跳几乎要崩出胸口来,吃力从地上爬起来,拼了前身的力气往外跑。 跑……跑出去就好了。 第6章 四目相对 刚打开包厢的门,腰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掣住,她手指掐在门边,扯着嗓子叫起来,“救命——来人,来人——” 拼命呼救的同时心底只有绝望。 魅莊这种地方,她今晚就是被马景荣弄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管。 根本抵不过背后的力气根本,就在她要被重新拖回包厢的一刻,对面的房间门忽然打来—— “你们在干什么?” 马景荣捂着血污的胖脸跌跌撞撞的追出来,刚要指着姜誉西骂脏话,一下子愣住了,“宋先生——”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和称谓的一刻,姜誉西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 如果说早上遇见楚薇已经让她觉得筋疲力尽,那么此时此刻碰见宋子翼,如同让她整个人坠入冰窖!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她的人生像是只有狭路相逢! 她在桎梏中,缓缓抬起头。 宋子翼比四年前更加般纨绔阔绰,看的出这几年他过得更不错,姜家巨大的资产把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安于享受,奢侈荒淫的贵公子,就他身上这一身行头,都是几年前他单守着宋家时想都不敢想的。 那双迷醉的眼睛落在她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一抹趣味和欲望,一副酒醉之后精虫上脑的模样。 他果然,也不认得她了。 看他的样子,一定还以为他那愚蠢的未婚妻还在监狱里守着剩余的三年刑罚吧。 姜誉西强忍着咽下口中的血腥味道,低下脸去,下巴却被一把大力猛的抬起来,轻轻慢慢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来,“呦,马导演,你最近口味这么重?” 为了掩饰脸上的疤,誉西在脸上划了一层艳俗无比的浓妆。 “宋先生,您别开玩笑,我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马景荣一脸厌恶。 “哦?”宋子翼笑起来,带着淫亮的油腻,“那把她送给我,这女人长得,真让我看第一眼就想狠狠撕碎她……尤其是这双眼睛,真想给她从眼眶里挖出来……” 他掐在她下巴的力道愈发的大,姜誉西睁大眸子,清清楚楚的看见马景荣硬是把一肚子的火生生吞到肚里,脸上扯出一堆笑讨好的对向宋子翼,招呼手下就要走,“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走,别打扰了宋先生的兴致……” 誉西害怕的心神俱碎,身体却下意识的反抗他,宋子翼被她的挣扎搞得失了耐心,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拖着她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她低着头,急的满脸泪水,正想在喊什么人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身影正站在电梯旁的楼梯转角抽烟。 不知是在那里站了多久,听了多少,似乎有些倦了,微微低头深吸一口香烟,指缝间透出一抹微红,烟雾飘散。 橘黄色的灯光在他侧脸的轮廓落上阴影,颠倒众生的矜贵俊美。 姜誉西瞳孔骤缩——是下午那个车子撞倒她的男人! 他换掉了那一身一丝不苟的名贵西装,只穿了设计简约的衬衫和休闲西裤,仍是矜贵无比,轮廓之间散发着不明显的冷厉。 于是四目相对。 裴纪廷对上女人的脸,眸底深处颤动的暗流还未开始涌动,姜誉西已经挣开身后的人冲向他,“先生……先生请你帮帮我——” 顾不及男人眼中的深掩的错愕,她手指紧紧钳在他手臂上,“麻烦你帮我报警……或者叫这里的保安……” “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认识他……” “……” 时间停顿了几秒,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裴纪廷手指间夹着烟,吞云吐雾中,眯着的眼眸始终盯着那不知所措的女人,眸光始终冰凉。 姜誉西眼中的希冀,一瞬间灭掉。 …… 一打开房间门宋子翼便将她丢进去,一个巴掌又落了下来,凶狠的拿身子压向她,“报警?可笑!” 脱掉自己的衣服,又上来扯她的衣服,“贱人,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放眼整个南城有谁敢抓我!我看上你是你走运,你装什么装?在这里工作,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姜誉西抵抗着他的动作,嘴唇已经咬出血,薄薄的布料轻而易举的被他撕碎,男人露出一副垂涎淫色的表情,“脸长的像,身材也这么像,真是个不错的替代品!我碰不到那个女人,你这种女人,还不是任我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 他愈发张狂得意起来,用腿死死压着她,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着,眸中布满轻蔑,“把我伺候好了,说不定我一开心,就让你一直跟着我,衣食无忧!” 誉西挣扎,惹怒了她又挨了几个巴掌,唇角的渗出血丝,愈发惨不忍睹,却只被粗暴的压在床上。 原来,直到四年后,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无耻和粗暴。 几年冰冷的牢房生活,她唯一做的事就是在心底一直为他辩解,想到他自小对她的体贴和温柔,总认为他当年的出轨背叛一定另有原因。 可四年来他没有一次去看她,出狱后又看见他和那女人在一起,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现在,她对他,只有恨和厌恶,感觉到他碰她的手,誉西厌恶的几乎要尖叫起来。 男人掀开她的衣服,手探到她的腹部,感觉到一道不平整,皱了眉,“真扫兴,肚子上怎么有这么丑的一道疤?” 她咬着牙,终于泪如雨下。 而正在她几乎被宋子翼脱光的时候,房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房门像是被人从外面用什么工具撬开,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迅速走近他们,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模样, “我们是纪委的人,宋先生,我们收到举报,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他们扬了一下手里的证件,宋子翼脸刷一下白了,从床上翻身起来,又怒又急,“纪委的人,找我干什么?我做的都是干净的生意,是谁举报我,一定是报复!” 姜誉西在床上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出现的是纪委的人。 以宋子翼在南城的地位,一般的警察管不得他的事,但面对纪委的人,他绝对不敢放肆。 也没有功夫去想是她今天运气好,还是是宋子翼坏事做多了遭报应,誉西一把从床上坐起来,套上她那件被男人撕的破碎的布料,低着头坐在床边。 那些穿着制服的人只是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他们不管其他的事,上前围着宋子翼准备离开,已经走到门边,宋子翼忽然停住,发了狠转头看向她,“是不是你?你给我等着,只要你不出这魅莊,我早晚弄死你!” “……” 第7章 高级包房 凌晨十二点。 姜誉西低着头从魅莊大门里走出来,穿着来上班时的破旧裙子,因为膝盖受了伤,走路时一瘸一拐,纤瘦羸弱的身影,与身后金碧辉煌的背景格格不入。 宋子翼的事情一闹,经理把她叫去数落了一番,嫌弃她这幅脏兮兮的模样,让她提前回家,别在魅莊丢人现眼。 她看着看时间,还能赶上末班的公车,这样,她就能省下不得不打车的费用,于是慌慌张张的加快脚步,姿态就愈发狼狈可笑了。 所以没有注意到,魅莊的广场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里那道低沉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走吧……” 男人淡淡出声,脸上除了面沉如水的戾气,再没有其他的内容。 “是,先生。” 司机缓缓打了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见裴纪廷幽深的眸子,心里的疑问也不敢问了。 先生今天这是怎么了,几次三番去做一些他看不懂的事情…… …… 第二日。 北巷的廉租房小区附近有一台ATM机,姜誉西在ATM机上插上银行卡,望着机器屏幕上显示的存款数字,蓦然握紧了袖下的手指。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看屏幕,急忙接起来,脸上,是紧张,急切,和不知所措混杂起来的复杂情绪,声音压抑着颤抖,“你好,院长。” “姜小姐,这个月的营养费,你还没凑齐吗?” 姜誉西抓着手机的手指愈发收紧,几乎是乞求,“三天,沈院长,请您再给我三天时间。钱我一定如数打过去,请您继续照顾孩子,求您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姜小姐,您总是这样,我也很难做。育儿院里的育儿记录都是录档案的,每次为你破例,我很难跟所里股东交代。如果你没有钱,就给它换个便宜一点的地方或者自己照顾吧……” 姜誉西沉默,不是她不想自己照顾孩子,可是带着它,她找不到工作没有钱,两个人都要饿死。 “这样吧,”她许久不说话,沈院长无奈的摇摇头,“我就在给你三天,三天那孩子的费用如果还没到位,你就过来把他接回去吧。” “……” 听着话筒里“嘟”“嘟”的挂断声,姜誉西愣愣放下手机,一眨眼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是泪。 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她手放到腹部,那里,隐隐能摸到一道不平坦的伤疤。 四年前,她还是没有狠心把孩子流下来。 大概是知道有两条人命死在她的手里,她不想再沾染一条小小生命的鲜血,更何况那是她的孩子,哪怕孩子的父亲是一个陌生男人,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强奸犯。 被监外监禁了几个月生下孩子,她付了当时身上剩下的所有钱把孩子送到那片区最好的育儿院,然后进了监狱。 四年来,没有人看过她,所以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 走出ATM机柜,姜誉西抓紧手里的包,飞快的向车站走去。 她一定要想办法弄到钱。 她要钱,养孩子。 她要钱,从这种生活中挣扎出来。 她要钱,查出当年的事…… …… “什么?你要去高级VIP服务?”魅莊的休息室,经理看着姜誉西气喘吁吁把话说完,伸手捋了捋被发油抹的油光锃亮的头发起身,怪笑,“呦,西西,想赚钱想疯了?” 撇头,又整了整身上浮夸的西装,“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高级VIP是你这种人想去就去的吗?” 誉西被损的狗血淋头,不是没有触动,却只把头低的更低,声音愈发平静,“是,我是想钱想疯了。” 睫毛垂落,再抬起头,眸子里落着坚定,“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做,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可以做,您相信我,我也一定能给魅莊赚到钱……” 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拧着眉心看姜誉西一眼,半晌,翘着兰花指摆了摆手,“行了,今天你去二楼左,让小娆带你见识一下,高级VIP是什么样……” 姜誉西低了下头转身就走,身后,经理倚在真皮沙发背上,怪里怪腔的从她身后开口,“西西,你知道我让你去二楼左可不是因为廉价的同情心……” “因为你说,能赚钱,你干什么都可以。你不矫情,我也有话直说,高级VIP有高级VIP的规矩,坏了规矩,你知道结果。” “……” 夜幕降临。 姜誉西跟在林小娆后面,打开那道镀金把手的房间门,奢华靡靡顿时扑面而来——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流光溢彩而奢侈耀眼的世界,与她五年来挣扎在穷困落魄边缘的生活相比,是那么虚幻不真实。 好久,她放开门把手,踏入了那个她曾经熟悉无比、此刻却只有陌生的世界。 房间里灯光迷离闪烁,四周昏暗,穿着暴露的小姐在房间中央大跳艳舞,誉西竟一时分不清,这个包厢究竟有多大。 然而,当她听到那黑暗里男人过度兴奋的说话声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彻骨的寒意像是从心底生出,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这次调查来的莫名其妙,不过能这么快没事,还要感谢裴先生替我说了句话,我特意请裴先生过来,当面感谢裴先生……” 宋子翼款款起身,彬彬有礼,仍掩饰不住语调里的玩世不恭和圆滑世故,“裴先生,我敬你一杯……” 姜誉西手脚冰凉,听到宋子翼的话,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她没想到宋子翼这么快就没事了…… 第8章 只要你走的出去 隐在昏暗中的另一道身影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周身带着凉薄,声音也是寒彻入骨的,“如果你们找我是说这个,不必。” “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宋先生,你继续……” 男人说着起身朝姜誉西傻站着的方向走过来,宋子翼看男人离开的背影,又急又怒,朝她和林小娆大喝, “喂,你们两个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裴先生倒酒!” 誉西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来高级VIP是做什么的,但她实在怕宋子翼认出她,只得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向前,刚迈出一步,手里的酒水撞到什么,呼啦洒了一片! “裴先生——” 誉西先是听到宋子翼一声惊呼,然后她被冲过来的男人重重一脚踹到地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己坐在一片狼藉中,一抬手,酒杯的碎玻璃扎在手心漫延出一片猩红的血。 她看着那片血,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只有惊恐,只有绝望! 她……她撞到那被叫做裴先生的男人,弄脏了他的衣服! “抬起头来,”宋子翼挡在裴先生身前,声音冷漠而凶狠。 “对不起!对不起!”誉西低着头卑微的求饶,她不敢抬起头,让宋子翼认出她。 “我再说一遍,抬、起、头、来。” “……”誉西的心脏狠狠收缩起来,她知道,她必须照做,她浑身都在颤抖,艰难的抬起脸冲着他。 包厢里的空气忽然之间,冷的彻骨。 “是你……”宋子翼的视线居高临下落在她脸上,眸底里的狠意,像是随时随地会把她撕碎。 “呵,”他冷笑起来,“我还没有来的及去找你,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你是不是故意脏裴先生的衣服,故意来搅我的场子!” 她不说话,宋子翼一把拖过她,“今天,我就替裴先生教训教训你!” 她被宋子翼拽着走,腿上又被碎了的玻璃划了几道,男人怒气很大,将她拖到他们刚坐的沙发前,不及站起身子,头发被男人拽着,被迫扬着脸看他。 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把朝她脸上泼下来,“就是这张脸,浓妆艳抹的,真让人觉得讨厌,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 辛辣的酒水进到她眼睛里和嘴里,让她睁不开眼,呛得不住咳嗽,“咳咳……你放开我……咳咳……” 宋子翼怒意难掩,眸子盯着她,直接拿起桌上的酒瓶准备再倒下去,姜誉西扶住他的手,夹带着咳嗽声,一遍又一遍的求饶,“宋……先生,我错了……咳咳咳……求求你……放开我……” 她绝对不能让宋子翼看到她原本的容貌! 宋子翼和她认识那么多年,就算是脸上多了一道疤,他很可能会认出她。 在她没把当年的事情搞清楚之前,她还不能被他看出身份。 她在宋子翼身下挣扎着,可是根本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就在他手里的酒再次朝她脸上倒下来的一刻,她的肩上忽然覆上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将她从宋子翼的桎梏中拉出来。 清冷的男声从她头顶上响起,“宋先生,一个服务生而已,何必如此计较——” “……” “咳咳咳……”誉西得到自由后,扶着沙发扶手,一阵急促的咳嗽,脸上的妆全花了,看起来狼狈不已。 于是男人的英俊矜贵,整洁熨帖,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高在上的贵族气质,便跟她形成了愈发鲜明的对比。 誉西抬起头,视线看向那男人,然后再一次愣住。 又是他。 这个男人,昨晚宋子翼欺辱她,她向他求助他视而不见,幸好纪检的人过来把宋子翼带走,可是今天,是他帮宋子翼从里面出来的。 他和宋子翼是一路的。 心底刚刚升起的侥幸骤然破灭,她低下头,脸上一片苍白,微微避开了他扶她的身子。 感觉手下一空,裴纪廷眸光微动,鹰隼一般的眼,眯了眯。 她躲他? 宋子翼把酒瓶放回茶几,收敛了行为,仍不解气,“这种人,犯了错误就该被教训,不然还指望她能拿的出,脏了裴先生您衣服的钱?用没钱做借口来逃避应该承担的责任,是这种人惯用的技俩。” “哦?”裴纪廷坐回沙发上,双腿叠起,冲誉西冷笑着勾起唇角:“宋先生说得,好像有道理……” 姜誉西一脸苍白的看着男人西服上沾染的一片酒渍。 她熟悉那个牌子,价格不菲,以前父亲也会穿的品牌,面料娇贵,沾上酒渍这种东西,基本上就是废了。 看她的表情,沙发上的男人像是轻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烟点上,青白升腾的烟雾里,声音性感低沉的模糊:“那么,女人,你要怎么赔偿我?” “我……”誉西咬着唇,被那双深邃无比黑眸盯得几乎心惊肉跳,只觉得头皮一片发麻,藏在袖下的手指握紧成拳,她刚想说什么,被男人的轻嗤打断,“我不缺钱……” “但像宋先生这样把一瓶酒倒在一个女人脸上,的确有失风度,”他唇角微勾,“不如你把桌上这瓶酒喝了,我放过你——” 一句话,说得房间里另外两个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这,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整个南城竟然有需要宋子翼这么低声下气讨好忍耐的人? 誉西心底震惊,再看向那瓶酒,度数很高的威士忌,那抹震惊的情绪转为恐慌,她站了很久,许久,朝那瓶酒伸出手去,像是一个奔赴死刑的刑犯,煎熬走向最终的判决。 她没有选择。 她没有钱,赔不起那男人的衣服。 高级VIP的规矩,无条件满足客人任何要求,她不能搞砸,否则她再也没有机会踏入这里,甚至可能失去这份工作。 誉西抬起头,看向沈裴纪廷,向他确认:“裴先生,是不是我喝了这瓶酒,就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吗? 男人鹰隼一般的眼,眯了眯,唇角勾出一抹弧度,“只要你走的出去。”他开口,声音低沉危险。 第9章 你怕我? “好,我知道了……”誉西木然的站起来,她的腿被玻璃刮伤了还在流血,一起身,腿骨和皮肤传来钻心的疼痛,差一点又摔倒在地上,死死咬着唇,才起身扶住那大理石茶几。 毫不犹豫的拿起桌上的酒,誉西闭上眼睛,仰起脖子任那澄黄的液体灌到自己喉咙里,浓烈的酒精味道味道几乎要将她的胃灼烧。 途中好几次她想停下来咳嗽,可她怕停下来就再也没有勇气再次把它举起来,生生把咳嗽和酒液一同吞咽到胃里。 沙发上,男人隐匿在昏暗灯光下的侧容上,一抹讶然一闪即逝,很快隐去,只剩面无表情的戾气。 “咳咳咳……”整瓶酒几乎被她一饮而尽,誉西低下脸,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酒渍,脸上的表情只有嘲弄和苦涩。 她在进监狱之前练出的好酒量,没想到还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缓缓将手里的酒瓶放到茶几上,汹涌袭来的醉意让她几乎站不稳身子,仍然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逼自己挺直后背面对着房间里她尚能分辨出容貌的两个男人,艰涩的开口,“裴先生,宋,宋先生,我喝完了……我……” 她看起来似乎很镇定,但是光怪陆离的光线照在她身上,分明看出她身子正微微颤抖…… 她口齿不清楚起来,视线也愈发模糊,连心底巨大的恐惧和害怕都被醉意渐渐侵蚀,她在意识最后消失之前下意识的转身想往门外走,浑身忽然没了一丝力气,“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 酒店的走廊布置奢华,昏暗幽深,空无一人。 头痛欲裂,胃里像是火烧一般灼热,身上也是一片滚烫,好久,姜誉西艰难的睁开眼睛,落在她眼前的是一张英俊沉稳的面孔。 男人的眸子却深邃幽深的吓人,即使她被他抱在怀里,他走出的每一步都让她心惊胆战。 裴……先生…… 是她还没清醒吗? 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门“滴”的一声被打开,裴纪廷抱着她走进去,直接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从她头顶浇下来。誉西全身冰凉耳朵嗡嗡作响,在冷水的刺激下,呆滞的目光渐渐恢复了一丝意识。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冷清,“清醒了?” “……”誉西震惊的抬起头,唇瓣哆哆嗦嗦,好久,才说出话来,“裴,裴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裴纪廷冷冽的视线落在女人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妆几乎被冲的干干净净,露出女人素净的皮肤来,因沾了水而显得细腻饱满,若不是因为左边脸颊的伤疤,容貌大概也赏心悦目。 她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裴纪廷冷笑一声,难道他要说,是因为他觉得前面她这张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的脸,给他一种很独特的熟悉感? 她倒在他的车前的那一次,他的目光便不能从她脸上移开,就像是曾经见过的什么人,那种感觉是从未在别人身上出现过的。 可是,他翻遍记忆都找不到一张相似的面孔可以和她的重合。 并且…… 裴纪廷眯眸看着她,想起昨晚她扑向他手指抓住她的场景。 他竟然不抵触她的碰触…… 除了四年前那晚的那个女人,他根本不能接受任何人的碰触,可是她昨天扑向他,那并不细腻的手指触摸他皮肤的感觉,竟然莫名其妙的让他有一丝……心痒? 姜誉西身上又湿又冷,不住哆嗦起来,裴纪廷见她清醒,俯身想把她抱出浴室,一靠近誉西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陡然缩起身子向后躲去,表情惊恐,抱头尖叫,“不要……不要——” 面前的男人,眸子瞬间眯起……这女人,又躲他? 修长手指猛然伸出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的眼睛看向他,裴纪廷眸深如墨,让他整个人的气场看上去阴柔了好几分,“你怕我?” 凉而粗粝的指尖摩擦着她的脸颊,他碰的正是她脸上的伤疤,手指摸上去那蚀骨酥痒几乎是带着寒意让她浑身止不住打颤。 姜誉西忽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监狱,没有过来殴打她的狱友。 抬眸撞上男人冷峻阴沉的眉眼,硬着头皮开口,“没有……” 裴纪廷冷冷笑出声来,微微垂首,眉眼被笼罩在短发的阴影下,呈现出淡淡的阴霾。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忽然被一股近乎恐怖的力道扣住,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他抱起来,直接走出浴室,被狠狠甩到套房里的大床上。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的领口上,薄唇挑起的弧度未曾变化,“嘶”的一声,扣子跌落,贴在她身上湿哒哒的布料被男人的手粗鲁的扯开。 手腕被蓦然扣住,几乎被折断的力道,裴纪廷俊美的面容垂下来,缓缓靠近她,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誉西的眼睛越瞪越大。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男人扣住她的细腰,强制性的将她的身子大力的扳过,然后再次抵在床上,从后面以胸膛贴着她的背脊。 温度炙热而强悍。 一系列猝不及防的动作,姜誉西被他压在身下一动也动不动,眉头紧了又紧,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 裴纪廷顿了几秒,在这安静的夜色中,忽然挑唇笑了出来,那绝不是什么善意的笑,落在姜誉西的眼睛里,只显得冷邪而肆无忌惮,“不怕我,那你躲什么?”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你不会是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那语调里的戏谑和眼中的嘲弄,让誉西呼吸陡然一停,血色瞬间从她的脸上抽离。 男人轻笑着从她身上翻下去,誉西感觉到身上一轻,接着男人甩出雪白的薄被盖在她身上。她想要起身,被男人拉住的那只手却怎么也挣不掉。 好久,誉西转头看过去,男人闭着眼睛,一手握着她的腕,空着的那只手压在额上,像是忽然疲惫睡了过去,轮廓深沉得晦暗。 “……” 第10章 跟他在一起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姜誉西脸埋在枕头里,有些惺忪的看着床边背着她逆光而立的男人,藏在身下的手指蜷曲起来。 昨天晚上跟他待在一起,睡着了。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嘈杂声,她皱眉起身,匆匆套上床边那皱的不成样子的衬衫。 转过头看男人,他已经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西装像是崭新的一般笔挺熨帖,不疾不徐的朝门口走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辨不清情绪。 他走到门口拉开了门,还没来得及跨出脚步,蓦然涌上无数的闪光灯,男人下意识的皱眉,各种话筒和相机朝她伸了过来—— “快,出来了,出来了——” “裴先生,是裴氏集团的二公子裴纪廷——” “裴先生,请问您昨晚是跟谁在一起?” “屋里的小姐是您的什么人?” 虽然只开了一道门缝,站在门口还是可以隐隐的看到客厅里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您的未婚妻知道您和那位小姐的关系吗?” “据说您的未婚妻一直在国外,您和别的女人夜宿酒店,是不是就像传闻里一样,您和未婚妻的关系并不好呢?” “……” 愈发犀利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 裴纪廷站在一众人前,俊美的脸庞阴沉着,气势清贵不怒自威,瞟过去的眼神让人不自觉得不敢靠近。 “是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女记者脸色变了变,随即提高了声音,愈发的咄咄逼人,“裴先生,请您回答我们的问题。” 姜誉西背对着众人站在房间里,从背影也能看到她周身散发的慌乱和手足无措,低头垂首的去逃避那咄咄逼人的问题。 怎么会……怎么会忽然来了这么多记者。 四年前的那件事随着这些汹涌而至,她呼吸愈发急促,浑身忍不住颤抖,捏着拳头的指尖深深地没入掌心。 如果上了新闻,连带着那起轰动南城的车祸,她的身份,孩子……所有她拼命掩藏的一切,都会被这些记者翻出来。 而她想安安分分待在南城,到时候只会阻碍重重。 不,不可以…… 姜誉西觉得喘不过气来,意识也愈发混沌,连连退缩企图那些记者注意不到自己,门外的记者和裴纪廷对视着败下阵来,正欲后退,瞥见屋里的身影,避开裴纪廷便冲撞着闯进去—— 无数的闪光灯涌上来,姜誉西下意识伸手挡住脸。 “这位小姐,您和裴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您是裴先生的新女朋友吗?还是包养关系……” “在裴先生有未婚妻的情况下保持这种关系,是因为钱吗?” “为什么挡着脸呢……您是怕裴先生的未婚妻知道您的存在吗?” 抛给她的问题远比给裴纪廷的要难堪,姜誉西紧紧咬牙,舌尖的血腥味愈发扩散开来。 四年前,她也这么面对过无数的闪光灯和相机。 那时她穿着难看的狱服,被四个警察前后围着带到南城女子监狱,蜂拥的记者们守在监狱的大门口…… 那段冰冷黑暗的记忆愈发清晰的涌上来,早被她忘记的细节,此时像是场景重合一般重新回到她的脑子里,同样犀利的言语,鄙夷的眼神,推搡拥挤的人群…… 也是像今天一样,咄咄逼人,言语如刀枪刺的她血肉模糊…… “不要……不要靠近我……走开……你们走开!” 她忽然失声尖叫起来,在一片推搡中蓦然抬起了脸,忽然,一片黑色冲着她的脸直直罩了下来—— 视线里顿时只有一片漆黑,属于男人的清淡熟悉气味笼罩在她的鼻尖,她意识到落下来的是一件西装,存留着温热的体温,将她笼罩在隔绝众人的黑暗中。 然后她的双脚忽然腾地,身子被人横抱起来,整个人落在一具宽阔温热的胸膛里。 “裴先生——裴先生——” 众人在后面追随的脚步声凌乱,姜誉西在黑暗里捏着拳头,心底所有的恐惧慌乱还未消散,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 是裴纪廷。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誉西心底忽然生出类似电影慢镜头那种细微伸展感觉。 他此时一定是面无表情的,眸底蕴着深不见底的深色,脚步沉稳有力,他的每一丝情绪,每一个动作都被放大。 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觉得到他节奏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走出酒店,闻讯赶到的保镖迅速把跟在裴纪廷身后的记者拦下来,他抱着怀里的人一路下到停车场,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人丢进去,又转回驾驶座。 黑色宾利一个急转弯,带着一股不要命的气势冲出停车场,裴纪廷脸色阴沉的厉害,连带着整个车里的气氛都压抑的过分。 驶离酒店,耳边还一阵一阵回着嗡鸣,好久,姜誉西才哆哆嗦嗦把罩在身上的西装扯了下来,紧紧抓在怀里,隔了几秒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转向身侧的男人,竟一句话都不敢说。 手机声突兀的响起。 “喂。” 一道男声恭敬的出声,“裴先生,查出来了,是您二叔……” 裴纪廷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愈发捏紧,唇角溢出层层冷笑,“呵,看来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盯着……” 四年前,他刚刚回国,他那野心昭昭的二叔便给他下药,安排了一个会所公主给他妄图制造丑闻。 不遂他二叔心意的是,他碰了别的女人。 四年里,他一直在找那个女人,但她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要么就是凭空消失了,他怎么也查不到那女人的丝毫踪迹。 “……” 呼吸逐渐的困难。 宾利的车速已经超出誉西能够承受的范围,她盯着向后退着的令人眩晕的街景,心脏蜷缩。 身体蜷缩在车座的最角落,她失声尖叫起来,“停车——停车——” 车子戛然停止。 誉西重重弹回车座里,甚至没有等男人将车停稳,哆哆索索的撤下身上的安全带,打开车门出去。 她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就站在车流来往的路边,扶着车门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刚刚将要溺死一般。 第11章 她惧怕那种感觉 “裴先生,不,不好意思……今天的事,真的谢谢您……”手指几乎嵌进她那破旧的包袋中,誉西朝驾驶座里的男人鞠了一躬,还不等男人回答,逃也似的转身,“我,我还要有事,就先走了……” 驾驶座里,裴纪廷似乎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盯着已经走远的女人过分瘦弱的背影,手指紧紧扶在方向盘上,英俊的侧脸覆着强悍和狠劲,像是从身体最深处倾泻出来的。 “呵,”冷笑,唇角的弧度深沉得晦暗。 他裴纪廷的车,在这个女人眼里,是想上就能上,想下就能下的? …… 车流不息的街头,被盛点的阳光炙烤的蒸腾着热气,誉西手指紧紧捏着包的地袋子,几乎承不住心跳的杂乱频率。 好乱…… 超速的车子,失灵的刹车,巨大的碰撞声,咄咄逼人的闪光灯和冰冷的监狱,那么多可以令她疯掉的场景拼凑成一起席卷了她的思维,四年前的事情像是刚刚又重新发生过一样,几乎让她窒息。 可是,那个男人却用一件西装,轻而易举的将她的所有恐惧掩盖,她躲在那片黑色的阴影里,竟生出一丝奢侈而久违的安全感…… 她惧怕那种感觉。 四年无依无靠凄苦的生活,她已经忘掉那种感觉了,她习惯的是一个冷漠冷血的世界。 所以,她想逃掉,不光是因为那男人的车子超速,重要的是,她害怕他身上的那抹感觉。 誉西辨认了下方向,她下车的地方离魅莊有一大段距离。 她徒步往回走,胃里不适,身体也极度虚弱,走回魅莊几乎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昨晚的事情她喝的有些断片了,但是还能记得她把酒洒在裴纪廷身上时宋子翼看她时厌恶憎恨的眼光,裴纪廷虽然离开,但她不知道如果经理知道昨天的事情会怎么处理她。 一上楼,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两点钟已经是服务生开始打扫包厢卫生的时间,休息室却没有平时吵闹忙碌的动静,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道尖细而熟悉的女声道,“经理,就是这些了吗?” 休息室里,打扮艳丽的女人修长的双腿叠着,高抬着下巴,视线在站在她身前的一排服务生和舞女打扮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昨天为宋先生服务的女人,全部站在这里了吗?” 林小娆站在一行人中间,视线在周围瞥了瞥,似乎想说什么,经理已经向前一步,笑着出声,“楚小姐,这就是昨天在宋先生包厢里服务的所有人了,楚小姐,宋先生是生意人,这些不过是逢场作戏,相信您能理解……” 理解? 楚薇冷笑一声,紧紧捏着手心,这魅莊的经理仗着自己背后的主子,连她都不放在眼里。 这魅莊后面的人,她惹不起,四年前裴纪廷一出现在南城,这魅莊便横空出世,成了南城最标志性的会所,而这里出入的,不只有商人,甚至有身份敏感的高级政客。 这魅莊和裴纪廷的关系,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 不过,如果是魅莊的人做了错事,她便有理由在这里闹上一番。 “子翼待我好是南城皆知,我当然不是来无理取闹的,”楚薇笑笑,落落大方的起身,“不过你们魅莊出了小偷,子翼的手机昨天在包厢里丢了,到现在竟然还没有人上交,不是私藏了是什么?” 秦经理站的笔直,笑容不变,看着楚薇,却是向身后的一排女人开口,“是谁坏了魅莊的规矩?” 一片沉默。 楚薇勾唇,给助理一个眼神,身侧的助理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手机铃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却不是在休息中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响起,而是……在走廊。 姜誉西心头一惊,不可置信地翻着自己的包,一个一个便价值不菲黑色的商务手机就躺在她的包里!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手机,为什么这手机,在自己的包里? 一行人随着手机铃声看过去,顿时,鄙夷,不屑还有各种各样复杂的眼光朝誉西投射过来,楚薇几歩走向她,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惊愕和愤怒,“是你!” 姜誉西低下头,楚薇眸子里的惊愕,分明不是因为手机在她的身上,而就是她这个人,她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就楚薇产生了巨大的情绪变化。 而誉西心中的波动,只会比楚薇更加强烈! 誉西紧紧咬牙,不让自己脸上出现其他表情,将手机递给女人,“楚小姐,我没有拿宋先生的手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楚薇紧紧盯着姜誉西那张妆容粗糙,寡淡丑陋的一张脸,却总是让她想起那个女人。 无法克制住心里莫名的厌恶和敌意,美眸扫向身后的经理,“秦经理,魅莊什么时候,连这种做惯骗子和小偷的女人都收来做服务生了?” “我第一次见这位小姐,就是拿假学历在威胁别人;这第二次,偷子翼的手机,要知道这里的客人手机上有多少商业机密?秦经理,这件事,您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秦经理脸上堆出一抹笑容,“楚小姐想要什么说法呢?” “开除,报警。” 姜誉西脸色一白,“手机不是我偷的,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宋先生他——” “啪——”话还没说完,楚薇一个巴掌甩到誉西脸上,冷笑,“宋先生?可笑,子翼也是你这种人想叫就能叫的?” 猩红尖锐的指尖一把掐着她的下巴,力度之大,几乎要嵌进她脸上的皮肤里,“你是不是以为,宋子翼点了你一次服务,你就可以仰仗他的名字和身份?” “像你们这种女人,整日就是妄想着一个两个金主脱离你们低贱卑微的身份,简直是痴人说梦!” 宋子翼这近日经常流在魅莊,她昨天安排宋子翼身边的助理栽赃一个服务生,本就是打算自导自演,给魅莊这些不知廉耻的女人提前警告。 没想到,进了宋子翼包厢里的女人是她,长着一张她怎么也看不顺眼的脸! 第12章 怎么可能会成为你这种人 楚薇手下的力度愈发大,脸上的表情狰狞,几乎要将手里的女人撕碎。 火辣辣的痛意从脸上传来,姜誉西被迫视线对着楚薇,女人眼里的那抹嫉恨,厌恶那么明显,她心头又何尝不是。 四年前,这个女人可以轻而易举抢走自己的男人,可以无耻张扬的挑衅羞辱自己,可以用一个电话就毁掉她的一生夺走她的一切。 没想到四年后,这个女人想再次毁了自己的生活,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誉西的心头,恨意,屈辱,愤怒翻腾。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一无所有的她,什么辩解都没有用。 身子有些发抖,袖下的手指渐渐紧握成拳,舌尖尝到口中愈发浓重的血腥气味。 就在姜誉西以为自己的脸要被楚薇的指甲划花的时候,一道慵懒玩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插入他们之间的对话,“秦经理——” 男人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身形摇摇晃晃像是站不稳,穿一件灰色衬衫和休闲西裤,一脸宿醉之后的憔悴懒散,轮廓之间散发着明显的纨绔。 他走近,忽然一把用胳膊勾住姜誉西的脖颈,整个人像是一下子瘫挂在女人身上,唇上勾出弧度,眸光混沌,“这个女人,我要了,送我包厢里去……” “……” 所有人在被这忽生的变故之前愣住,楚薇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穿着体面的男人,尖声道,“这位先生,你没有听到我们刚刚再说什么?这个女人是一个骗子,一个小偷!你要是想找乐子建议你找别人,这个女人,我要送她去警察局!” “呵,”男人似是笑了,一只胳膊勾着姜誉西的脖子,手指间夹着一只烟,另一只手握着打火机绕过来,微微低头,就那么环着女人的身子点起烟来。 银色的火机腾起幽蓝的小火苗,他用手拢着那火苗,指缝间透出一抹微红,烟雾弥散。 浓烈的烟草味混着男人身上的气息顿时充斥在姜誉西的鼻尖,她猝不及防被呛的咳嗽起来,连连后退,想要挣脱男人的桎梏,肩上的力气却拢得更紧—— 走廊昏暗,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在他侧脸的轮廓落上阴影,颠倒众生的纨绔俊美。 “我沈煜之要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说话?”男人手指间夹着烟,吞云吐雾中透着一股致命的性感,眯着的眼眸始终盯着对面的艳丽女人,“她的事,不用楚小姐你沾——” 沈煜之…… 四年前,随着姜家的衰败,裴纪廷回国拓展商业模块,和沈家在政界的地位,南城的格局早已重新建立。 现在的南城,裴纪廷富可敌国,而沈家,只手遮天。 沈煜之,就是沈老爷子唯一的孙子。 楚薇听到那个名字脸色便陡然一变,不过这些年她见过不少世面,面对男人那番不屑的言语, 依旧能保持镇定,除去眼神格外的冷,“沈少爷,她偷了客人的东西,秦经理已经把她开除,她现在已经不是魅莊的人了……” 沈煜之淡笑,“如果,我就是想要呢?” 楚薇愠怒,“沈先生看上这种女人?” “谁说我看上她了?” 沈煜之深吸一口烟,淡淡的烟雾弥散,看不清他的神色,“楚大明星,我真的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废话,我的房间脏乱的一塌糊涂,我不找个看上去勤快一点的服务生打扫卫生,难道找楚小姐你吗?” “……” 打扫卫生?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姜誉西明显感觉到男人揽着她肩膀的力度猛然收紧,然后她被男人夹裹着,连拉带拽的到了二楼的豪华包间。 姜誉西一打开包厢的门,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整个魅莊最奢华偌大的房间,一片狼藉,不忍直视! 桌子上地上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没有一千,也有上百,地上布满了丢掉的水果,点心,破碎的酒瓶玻璃渣,和一地的黄黄红红的酒水混杂在一起,那场景看起来只叫人头皮发麻。 这些水果酒水,一般是泼在那些大跳艳舞的跳舞女郎身上,姜誉西看房间里的场景,甚至不敢想象昨天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靡乱…… 她本来还觉得那个叫沈煜之的男人行为有些奇怪,此时却来不及多想,小心避开地上的玻璃和食物残渣走到包厢里间的卫生间,拿出那里打扫卫生的工具,从包厢最里面的角落开始打扫。 酒瓶被一个一个收到身后拖着的大垃圾桶里,她跪在地上,拿抹布把地上的污渍和食物残渣收敛起来,一点一点的后退,就算是不小心碰到玻璃渣子划破了手套割破了手,眉头也都不动一下,直到把所有的脏东西收捧到垃圾桶里,再换上新的抹布,重新擦地。 她在干活的时候最少言寡语,一直垂着头,也不会注意其他的事,所以没有发现,那带她过来的男人一直没走,而是支着身子靠在门口看着她…… “真是可笑。”男人忽然出声,声音带着粘稠的嘲弄,明明音量不大,却吓了誉西一跳,“我真是他妈的醉的不轻,竟然把一个服务生看成她——” 誉西这才发现男人还没走,惊慌的站起身来,还没站稳脚步,下巴忽然被一张大手紧紧钳住。 他贴过来的一瞬,两人之间距离薄得几乎没有,男人身上散发的微薄的怒意和鼻息间呼吸全都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动作定格在那里不敢动。 “你怎么可能是她?她是南城首富的掌上明珠,拥有最世俗的财富和美貌,是整个南城最骄傲张扬的女孩,追在她身后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优秀过人的……” “那个女人,就算是再落魄再不济,怎么可能会成为你这种人?” 姜誉西猛然抬头,视线直直看他,眸子里是震惊和恐慌—— 他说的人,是她?是四年前的姜誉西! 他认识她? 沈煜之……沈煜之…… 第13章 夜场 像是什么终于冲破脑海,姜誉西想起来了,沈煜之,是那个小时候那个经常来她家里玩的小男孩,她那时胖的像个小白猪,而沈煜之自小就是个王子,光芒四射,她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玩耍。 后来沈家跟着沈老爷子一家搬到安城,很多年都没有回来。 姜誉西最后一次听说他,是刚上大学那会父亲说起她和她在一所大学,但奇怪的是,她大学一年里,从来没见过他。 想到他是谁,一时间,羞赧,屈辱,恐慌,各种复杂的情绪从姜誉西心里涌了出来,她身子明显的颤抖着…… 猛地推开男人,誉西把头低的更低,“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我在打扫卫生……你站在这里……我怕会妨碍你……请,请你离开……” 这么多年过去,沈煜之还是像以前一样光芒四射,高贵无比;而她此时,穿着一件清洁工的围裙,手上,身上,甚至头发上都沾染着污秽。和他比起来,她狼狈落魄的简直可笑! 沈煜之看见女人满脸慌张,眸子眯了眯,有些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皱起眉头想再抬起她的脸,却又被女人一把挡开,声线微微颤抖,“求求您,请您离开……沈先生……” 女人的样子像是要吓晕过去,沈煜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抬起,让她的手心抬向她,刚想看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一个张扬的男声从话筒传进来,“我说沈少爷,我们的车都配好了,你人呢?” 沈煜之冷笑一声,跟他们约好在北崖山道的飙车,自己倒是忘了,“我马上过去。” “快点啊,”男人在那头催促,“今天来了好多名媛,有现在风头正盛的,还有家里落没想傍大款的,别让美女们等急了……” “嗯,十分钟。” 沈煜之勾唇冷笑,挂掉电话,一转身,哪里还有刚才那女人的身影? …… 姜誉西一脸苍白的挂掉手机从走廊的角落里重新走出来时,沈煜之已经离开。 育儿院又打来电话,院长又一次提醒誉西,股东例行检查资金流水的期限,就在明天。 明天,拿不出孩子的生活费,就过去把孩子接走。 她跪在地上,像是用着全身的力气擦着脏污的大理石地面,心底的委屈和痛苦终是压抑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眶落了下来,就落在她擦好的地板上。 “喂,林小西,”身后响起林小娆不耐烦的声音,“经理叫你去一下办公室……” 姜誉西把工具换好,又整理了下身上朝经理办公室走去。她心里紧张的要死,刚才楚薇诬陷她偷手机的事情,虽然被沈煜之打断,但是经理难免不会再追究,如果经理把她赶出魅莊…… “呦,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经理一看见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信封,懒洋洋的伸起来,“沈公子赏你的,说你卫生打扫的不错,他很满意。” 誉西走过去接过,打开信封数了数,整整两千块,竟一时有些愣。 这种信封包着的钱,都是金主额外的奖金,不会算在工资里,她不过给沈煜之打扫了一次私人房间,就能拿到这么多? “行了,出去吧。”秦经理不冷不淡瞥她一眼,摆手让她出去,然后看见从她身后婷婷绰绰依次走进来的十几名女子,转而变为一副笑脸。 姜誉西识趣的退了出去,这些都是魅莊的“佳丽”,是魅莊最有才貌的一部分人,高学历高智商并且容貌出众,有的在白天还有体面的工作,出来赚外快来的魅莊。 这个时间点聚在这里,大概都是请假出来的,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工作。 “姑娘们,北崖的夜场,跟车美女。”秦经理抱胸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从怀里抽出两张入场券,扣在桌上,“就2个名额。” 一众人立马露出兴奋跃跃欲试的神色,争前恐后的报着自己的名字。混乱中一个女人向前一步拿起那票券看了一眼,忽然脸色一白,“北崖?那不是……沈公子跑车俱乐部的场子?” 她这一出声,女人们脸色皆变,“北崖超跑俱乐部?秦经理,您话也不说清楚!会死人的!” “我不去了!”一个女人面露惊恐,转身就走。 “我也不去了,沈疯子的场子,又是在北崖……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几个人议论纷纷,有人不明所以,仍旧感兴趣,被一把拉住,“喂,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我之前有一个闺蜜就是参加了一次那个夜场……” “都说够了没有——” 秦经理坐在沙发上,冷静的饮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然后杯子一把摔到桌子上,“要是那么容易,一晚上你们想拿到两万块?” 两万块…… 露出报酬,众人皆吸了一口气,面露豫色,又站着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都摇头。 秦经理冷笑一声,眼底浮出一抹狠劲,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句话,“我就问一次,谁要去?魅莊少拿一部分,两万五千块,一晚!” 一瞬间,房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于是女人那声粗哑难听的声音在空气里格外的刺耳清晰,“经理,我想去——” 姜誉西手指扶在门把上,抬起那张苍白而寡淡的脸,一身皱巴巴的蓝色工作服,在些艳丽优雅的女人身后,就像是怪胎一样的存在。 死一般的寂静,隔了五秒,房间忽然爆发出女人尖细刺耳的嘲笑声,又鄙夷又好笑,“我的天哪,魅莊怎么还有这样的女人?” “凭她也想去夜场?” “不自量力,也不照照她那张脸,送死都不会有人要……” 姜誉西呼吸一窒,手指紧紧掐在门框中,眼睛直直的望向秦经理,“经理,我可以去,一万八千块就可以,我愿意去……” 她几乎是有些急切的,刚才她想起自己忘了做昨晚的出场登记,过来补的时候清清楚楚的听见这些“佳丽”的议论,她们害怕抗拒,可誉西像是看见了最后一根稻草,只想拼尽全力抓住! 房间里乱做一团,秦经理眉头皱了皱眉,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很久,久到誉西一颗心几乎将要心跳停止,低头嗯了一声。 面无表情的从桌上捏起一张票,随手丢到地上,便不再看她,抬眼,“还剩1个名额,谁还要去——” “……” 第14章 有一瞬间,她想到死 夜幕降临。 南城最北与安城交界处,还未开发的海边悬崖山道公路,却聚集着两城里有钱的一群公子哥和名媛小姐。 琳琅满目的豪车停做一排,五颜六色的车灯,俱乐部场地的霓虹,还有穿着火辣的美女手里挥舞的荧光棒,炫目到姜誉西几乎睁不开眼睛…… 四年了,她已经远离这种场合四年了,四年里她几乎没碰过车,更不敢坐速度快的车……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墨迹……”过来接他的是一个头发染成白灰色的男孩子,穿着一身名牌嘻哈装一走路叮叮当当的,一脸的不耐烦,“姓秦的越来越不把沈哥放在眼里了,给沈哥送来个这么一个货色,槽!” 他每爆一声粗口誉西就心惊一下,因为来这里她已经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没想到还是受鄙夷,头愈发低了,唯唯诺诺的在后面跟着。 忽然一阵疾风迎面而来,伴着众人的尖叫,姜誉西苍白着脸色抬起脸来,看着那辆离她的身体不过十公分的红色跑车,身子一软,扑通便跪了下去…… 车门打开,一道男声从头顶响起,“什么人?” “跑车妹数不够,沈哥让魅莊送来的,我刚跟沈哥电话里一描述这女人的样子,沈哥不要了,先去赛道那了。”那白灰头发男孩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宋子翼,你车里不还没女人,不如你要了?” 宋子翼? 姜誉西撑起身子的手一顿,眼底忽然爬满恐惧和恨意,不知所措的愣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的人生,到底多少狭路相逢! 那晚宋子翼往她脸上倒酒的场景她还记得,狱中四年,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她对他的想念记挂,全都转为刻到骨肉里的恨意。 却又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 “抬起头来——” 誉西不动,宋子翼冷笑一声,轻蔑的用脚尖去踢她的下巴,“我叫你抬起头来!” 指尖紧紧掐住手心的肉,姜誉西面色惨白,“宋先生。” “是你?”宋子翼看到她的脸,愣了一下,嘴上忽然勾起一抹笑,狠厉、玩味、危险、厌弃,愉悦的欣赏着她脸上的绝望,俯身,贴在她耳侧的声音从喉骨挤出来—— “上、车。” 嗡鸣的车轮声。 各式各样的跑车齐齐停在赛道前。 誉西坐在宋子翼的车里,脸色惨白的如同一张污了的白纸,手指紧紧抓着安全带,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 信号灯在倒计时,60,59,58…… 她忽然看见一个男人在她的车前经过,接过谁扔过来的一个头盔,掂了掂又扔了回去,一脸无所谓的朝一辆白色的车走过去,是沈煜之! 誉西下意识的想喊,可是想法甚至不到一秒钟便被她克制住了——她喊沈煜之,有什么用?沈煜之和宋子翼,有什么区别? 3,2,1……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赛道。 自跑车发动的一瞬誉西便忽然不能呼吸,心底的恐惧蔓延出来包裹着她每一寸神经和感觉,她的手死死掐在大腿上,才保证自己没有晕过去! 她不敢看窗外向后浮动的场景,只能痛苦的闭上眼,可只要一闭上眼,她的面前就出现一张血腥的脸,一张本该白皙娇艳的女孩的脸。 而那个女孩儿,却因为她!因为她……悲惨可怖的死了…… 女孩刚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还有气息,浑身都是血迹和水迹,她颤抖着扑过去抱住那冰冷的身体,她恐惧,后怕,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听见那女孩用微弱的声音一直喊着,“裴哥哥……裴哥哥……” 直到最后,誉西也没能说出那句“对不起”,直到警察过来把她带上警车,透过警车黑色的窗户,远远的看见与警车擦肩而过驶来的黑色豪车里下来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那个无辜的女孩,最后一眼,看见她的裴哥哥了吗…… 后来,法庭,入狱,她从来没见过那个女孩的任何一个家人,他们不愿意见她!只有一个美国回来的律师,一场出庭,便判得她四年牢狱…… 痛苦的回忆压的誉西喘不过气来,她身子紧紧贴在车座上,就像干涸的河床上将要干死的鱼,挣扎着大口大口的喘息。 宋子翼始终盯着前方,手指紧紧扶在方向盘上,从车视镜里瞥一眼她的表情,冷笑,“怎么,害怕?” 誉西紧咬着牙对上他的视线,没有说话,可是她心里的恐惧愤怒,早就被男人看透。 暴雨来的毫无预兆,豆大的雨点打在飞速向前的车窗上,发出可怖的撞击声。宋子翼冷笑一声,猛然一打方向盘,跑车戛然而止,停在漆黑寂静的狭窄山道上。 她这一侧的车门缓缓升起来,宋子翼的声音比雨水还冷硬,“下车——” 誉西愣住,不可置信的转头看他,直到确认他毫无半分玩笑的意味,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不要……” 这里位于是整个跑车赛道的中间位置,处于靠海悬崖的半山腰,并且狭窄的只能允许一辆车通过,暴雨天暗,飞驰的跑车极有可能把擦过栏杆把她挤碎! 宋子翼让她在这个地方下车,等同于让她送死。 “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她目光里露出哀求,惊恐的摇着头,用最卑微的神色对着他,男人那张她曾经觉得英俊的脸上只有冷漠和厌弃! 他眯起眼睛,唇角勾的又玩味又危险,忽然靠过来一把扯下她的安全带,声音毫无温度,“我再说一遍,“下车,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 她抓着安全带不肯动,宋子翼从驾驶座探过身子来,使出大力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让后一个大力,直接将她丢出车外!她身子向后一番,险些翻出栏杆滚到悬崖底下! 红色的跑车绝尘而去。 暴雨磅礴,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湿黏沉重的贴在身上,姜誉西孤零零站在狭窄黑暗的跑道上,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跑道一侧的低矮栏杆下是汹涌翻滚的海浪,深不见底。 “轰——” 身后,一辆跑车接着一辆跑车飞驰而过,飞溅起巨大的水花砸在她身上,甚至有一辆擦着车道栏杆向她挤过来,巨大的金属摩擦声直直朝她逼近—— “啊——”她控制不住抱头尖叫,那车几乎擦上她贴在栏杆上的身体,摇摇晃晃的驶开——她不能待在这里。 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车子冲过来,她在这里会被挤成肉饼!可是谁能救救她……谁能救救她…… 她甚至想到沈煜之,可沈煜之的车在最前面,不可能倒回来。 几次招手,明晃晃车灯却一个一个从她身侧擦肩而过,她终于绝望,没有人会救她!她太卑微没有分量,别说那些跑车不一定能看见她,就算是看见她,根本就不会理会…… 她沿着这段狭窄的盘山车道一直走,怕车子碾到她,不敢停步,鞋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一路都是混着血水和雨水的脚印,直到心神俱碎,身形愈发混沌摇晃…… 麻木地望着山底汹涌咆哮的黑暗,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有一瞬间,她想到死。 是不是就这么死了,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黑夜里……就没有那么多牵挂,那么多恐惧和无尽的恨了…… 可是,煦煦怎么办…… 想到煦煦,誉西像是忽然间清醒过来,她一把扶住路栏,大口大口的喘息,逼自己清醒! 耳边一声长撕,刹车声很刺耳,有车停了! 誉西抬起脸,就是那么一瞬间,那张英俊如斯如天神一般的面孔,倒映在她的瞳孔…… “救,救我——” 她扑过去,绊倒在他车头前,既狼狈又落魄,一双手擦伤的血肉模糊,还没来得及撑起身子,两眼一黑,重重栽倒在大雨中…… 第15章 什么情况 车门打开,裴纪廷踏出副驾驶座,将手里的西服罩在地上的女人身上,俯身,将她抱回车内: “把车开到附近的俱乐部,打电话给林泽臣。” “裴先生,”司机忍不住出声,“您不是着急回安城才赶这条险路?许小姐因为早上的新闻……” 裴纪廷看着身侧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女人,紧蹙眉头,“我会跟她解释。” 赛车比赛已经结束,众人正亢奋的在俱乐部庆祝,一辆黑色的高级商务车忽然突兀出现在一众跑车中。 车门豁然打开,裴纪廷快步踏出车门,怀里抱着女人,径上了俱乐部二楼的房间。 半小时后,林泽臣慌慌张张推开301房间的门进来,衣服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英俊的一张脸看起来极其狼狈,大口喘着气内室大床边的男人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视线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一身混着血水的衣服湿的甚至可以拧出水来,脸色煞白,愈发显得脸颊上的疤痕可怖,最严重的是她的手和脚,因为严重擦伤而血肉模糊,几乎分不清形状。 林泽臣俊脸一僵,打开医药箱的手顿时停住,有些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脸色一瞬阴鸷如水,站在床边始终沉默的男人薄唇开阖,声音彻骨的寒冷,“从山道上救下来的,死亡赛道,那群疯子飙车时最危险的那段路。再晚十分钟,这就是一具碎尸了也说不定……” “谁问你这个了?” 林泽臣双眼瞪着男人,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裴纪廷,你脑子抽风了把她捡起来就算了,大半夜的狂call我过来看病,就是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你他妈知不知道暴雨天一路飙车过来,哥们有多危险——”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别废话了……”裴纪廷声线低沉淡漠,眸子紧紧盯着床上女人的脸,幽深之处的复杂,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林泽臣看男人的神色,再看女人,不禁疑惑,什么人女人,竟然让这向来冷血无情的男人浪费时间出手相救。 嘴里抱怨着,还是利索伸手拿起医药箱里的剪子,还没贴上女人的身子,手腕被一股力道重重握住—— 裴纪廷面沉如水,黑色笔挺的西装左袖伸出一只手拽着他,“你干什么?” 干什么?说他……拿剪子? 林泽臣眼神怪怪的,“裴二少爷,衣服这么湿不剪开,难道等着她用身体烤干么……” “……” 沉默,片刻,男人从他手里拿过剪子,向前一步挡住他,“你去配药,我来——” 修长的大腿迈向姜誉西的病床边,男人凝望着病床上的女人,黑眸复杂,默默放下了手里锋利的手术剪刀。 手指刚碰到女人的领口,女人却一把蜷缩起来,几乎是潜意识的动作,整个身子卷在在被子里面不住发抖,紧紧闭着眼睛,声音微弱,透出不可遏制的恐惧颤意, “别碰我……别碰我……” “别碰我……” 裴纪廷的手僵在空气中,脸色一瞬冰冷的吓人。 这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竟像是比他还讨厌别人的碰触! 潜意识的反应一下子耗光姜誉西仅剩的所有力气,她很快瘫软下来,裴纪廷皱眉,向前解开她的衣服,眸色骤然一深! 裴纪廷从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竟会瘦到这种程度!几乎可以清晰的数出她身上的每一分骨头,皮肤白皙却粗糙,布着一些或深或浅的伤痕,看样子,分明是经常挨打! 换衣服的时候碰到她的手,手心血迹斑斑,手背粗糙,骨戒嶙峋,哪里是一双二十出头的女人该有的手? 他拧着眉头盯着那双粗糙的手看了很久,忍不住伸出手去,刚想碰到她手腕上的伤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纪廷……”温柔细腻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来,单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女人有着多么娇嫩的一张嘴唇,和床上的女人干涩破皮的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许叔说你会来安城找我,什么时候到……” 裴纪廷伸手看一眼腕上的手表,目光不自觉放软,“十二点钟。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你的房间给你准备好了,”女声柔柔的,“我还给你准备了夜宵……” “好,我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姜誉西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手背上插着针管在输液,视线动了动,只触到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林泽臣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走近她用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拿起床侧的医药箱,“你已经没事了,我也可以回家了。 天知道裴纪廷临走前逼他守着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直到醒来,让他有多窝火。 姜誉西撑着身子起身,一片西服从身上落到床上,露出她身上陌生的宽松的套装。 抓起那件西服,是那个男人留下的? 西服上有她熟悉的烟草味,记得那一晚在魅莊遇到这个男人时他也在抽烟,只不过上一次他选择袖手旁观,而这一次,他把她救了回来。 身体明明冷的厉害,心里却无法防范的生出一丝暖意,这种感觉既陌生又让她恐惧,誉西紧紧抓着被子,眼角竟有些湿润。 她记得那些记者叫过他的名字,裴纪廷。 第16章 想要接近我? 雨越下越大,俱乐部外的马路昏暗寂静,女人打着伞,纤细薄弱的身影一瘸一拐的顺着马路往山下走。 那些富二代们正在彻夜庆祝他们完美的飙车比赛,誉西走的很急,她今晚必须要离开这里,宋子翼在这里,她明天还不知道再会遇到什么事情! 但是这里地处偏僻,来这个地方的都是开着跑车玩赛车的,大半夜的根本很难打上车,她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刚坐上车,便听得一声不耐烦的催促,“去哪?” “司机师傅,麻烦……去小区……” 原来是个住廉价出租房片区的寒酸货,司机立马皱眉,“一千块。” “一千块……”誉西愣住,从这里到市区,最多一百块的车程,就算是天晚加价,翻十倍? “没钱?”司机瞥了一眼远处的俱乐部,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来这种地方的女人,不是名媛小姐,就是坐台小姐。我看你的样子,也不是第一种……” 誉西脸色一青,嘴唇怯懦着好久说不出话来,司机看她,脸上的嫌弃越来越明显,“一千块你还嫌多,回去照照镜子,大半夜的,长这个样子出来打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载的是鬼呢!” “坐不起就赶紧滚下去,别大晚上的出来吓人。” 莫名其妙受了一番侮辱,姜誉西脸色难堪的打紧,可她只低着头,尽量鼓足勇气向司机解释,“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到了市区我给您取出来好吗……” 她怕别人对她大声呵斥,四年的牢狱生活,磨掉了她所有的张扬跋扈,只剩下胆怯,温吞,忍耐。 虽然,她也很想反抗司机,但是她说不出口…… “钱不够?”司机冷笑一声,“那你磨蹭什么,赶紧从我车上滚下去……别耽误我做生意,一会儿在山下载到客人,你这副样子,谁敢拼车,滚下去——” 白色的出租车带着巨大的雨花飞驰离去,姜誉西愣愣的站在大雨中,手里的伞落在地上,新换的套装又被溅上脏兮兮的污水。 那一瞬间,她好想哭。 为什么,连一个出租车司机都看不起她,欺辱她,拿最恶毒的言语随意践踏她的尊严。 就是因为,四年前那场车祸,那两条人命。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她的车会刹车失灵! 她脸上的神情只有麻木和绝望,颤颤巍巍俯身拾起地上的伞,抹掉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着。 一道夹着水花的刹车声—— 誉西心头一跳,以为又遇到出租车,转身,瞳孔骤然一缩,浑身的血液顿时凉了下去—— 沈煜之迷醉的双眼在看见她时眼底很快闪过一抹惊讶,顿了两秒,唇角玩味勾起,“呦,这不是魅莊那个服务生么……” 沈煜之果然是来讽刺她的! 和宋子翼一样,和那个司机一样,这个天之骄子一样的男人生来就有凌驾于一切的优越感,最喜欢看像现在的她这样,蝼蚁一样的人,被狠狠踩在脚底,痛苦的打滚下跪求饶哀叫。 想到那个颓靡脏乱的房间,那一地的污秽,和他戏谑的笑容,一瞬间,誉西想逃,可是她根本无处可逃! 身后是磅礴的大雨,誉西身子不住颤抖,好久,听到自己粗哑干涩的声线,“沈先生……” 下巴被钳上一只大手,逼她抬起脸来看他,沈煜之黑眸幽深玩味,“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做跟车小姐……” 她如实回答,男人掐在她脸上的手却陡然用力,指腹陷进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跟车小姐?秦怀良今天晚上派出的跟车小姐是你?” 沈煜之心脏骤然一紧!这里的夜场有多危险他很清楚,她这么弱不禁风都能踩死的模样竟过来跟车!想到这里,他心里生出恼怒担忧和焦虑的复杂情绪,一把打开车门,粗鲁的把女人拉进车里。 等她坐到车里才有些后悔,他是怎么了,一次次把这个女人当成他心底的小公主,一次次的对她心软,对她特殊对待! 勉强保持面上的绅士,呼出一口气,轻笑,“随随便便的服务生也能进我沈煜之的场子,姓秦的还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看来是该找个人教训……” 教训? 不,不可以!如果因为她惹沈煜之生气而牵连到秦经理,她绝不可能再在魅莊混下去! 想到这里,姜誉西猛然摇头,难掩慌乱,“不是的!不是的沈先生,跟秦经理没关系……” 她那副像是被吓着一番,苍白的唇瓣不住哆嗦,“是我求秦经理让我过来的,我求她让我出这里的夜场……跟秦经理没关系,您不要为难秦经理!” “哦?”玩味的声音染上一丝冷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出这里的夜场?” 修长的手指又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的眼睛看向他,“和那些女人一样,想要接近我,嗯?” 姜誉西震惊的睁大眼睛,还想说什么,男人英俊的无可挑剔的的面孔缓缓向她压过来,眸子眯起,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近到……他的唇几乎要碰上她的…… “不,不是……”忽然错开男人的唇,誉西身体剧烈的哆嗦着,连带着声音都颤抖,“是因为钱,因为来这里能赚到钱……” 面前的男人,眸子瞬间眯起—— 钱?竟真的有女人可以厚颜无耻说出,是因为钱,她下贱到这种地步! 紧咬牙根!沈煜之明明想发火,心底却只有心疼,他知道那心疼只是来自于女人和他心上人那张几分相像的一张脸。 “呵,钱?”油门踩到底,车子瞬间飞了出去,沈煜之沉下俊美的眸子,凉凉出声,“我买你今晚的时间,陪我回魅莊。” “……” 两个小时候,红色跑车稳稳停在魅莊的大院里,誉西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复,低头打开车门出去。 她这一动,沈煜之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沈先生,”誉西慢慢走到驾驶座车窗前低头,“谢谢您让我顺您的车,房间我已经给您打扫好了,请您上去吧。” 说是叫她陪他回魅莊,但一路上沈煜之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甚至没怎么说话,并且每次她因车速而觉得紧张,男人都会放低速度。 她觉得感激。 说完话,不等男人回答,她抓了抓手里的包袋转身,背影很快消失在魅莊大门里。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沈煜之拿起手机,“马上给我查,秦怀良今天送来的跟车小姐,出了什么事——” “是,”电话那端略一停顿,“沈先生,监控显示她上了宋子翼先生的车,被丢在死亡路段上……” 掐断对话,握在手机上的力度骤然收紧,沈煜之看着前方,眼神渗出暴戾。 又是你,宋、子、翼。 第17章 马上把钱送过去 手机铃声不停的响。 姜誉西慢慢清醒,眼皮沉重的几乎睁不开,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是酸软剧痛,她刚勉强撑着身子从床上起身,便一把栽倒在地上。 昨晚她就烧的差点没了意识,加上她昨天睡在魅莊的宿舍,其他服务生的玩闹声几乎到后半夜才停,没有足够的休息,想来发烧的更严重了。 下意识划开手机看时间,屏幕一亮起来,誉西看到手机上数十个未接来电的号码,心里咯噔一声,撑着身子坐在地上,“院长?” “院长,咳咳咳,”她很急切,一开口急促咳嗽起来,“院长我筹到钱了,您稍等……咳咳咳,我马上把钱给您送过去——” “不用了,”院长的声音极其不耐烦,“我说姜小姐你怎么回事啊!我早上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你看看都几点了,早就过了录档案的时间了——” “姜煦没有学费,录不了档案,我把他放到学校门口的传达室了,你赶紧过来把他接走!” 传达室? 姜誉西一僵,浑身的血都涌到胸腔处,她震惊,不由自主提高声音,“您把煦煦自己放到传达室!” “院长您怎么可以这样!煦煦他还是个孩子!他只有三岁!他……”又急又慌,誉西说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在埋怨院长,她怎么可以埋怨别人,做错事的是她,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知道,她没有权利指责别人…… “求求你……院长,求求你……”她坐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抠着地面,声音卑微入骨,“求求您把他先带回去,我这就过去接他,我这就过去……” “学费没到位我也没办法。”院长冷冷回她一句,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愣愣盯了电话几秒,誉西急急慌慌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咬住唇,努力忽视肌肉骨头经络的疼痛,用她现在能用的最快的速度起身穿上衣服,抓起床边的包朝外走去。 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走在地上就像踩着棉花,刚出宿舍的门身上就被黏腻的汗水浸湿了,她扶着墙,强撑着自己朝前挪着。 几道身影挡在身前……誉西微微喘息着看着最前面那道纤细性感的身影,手指,微微蜷起来。 “曼姐。” 苏曼是整个魅莊最受欢迎的佳丽,名牌大学的在读生,在一家赫赫有名的金融企业实习,容貌,智商和前途兼备,在魅莊也只接待最顶级的富家公子。 誉西和她平日里接触不多,所以不是很清楚,她挡住她有什么事。 一只细腻的手落在她脸上,指尖掐在她眼角下的伤疤,艳红唇角勾起嘲弄,“姜誉西,她们说,昨天看见你是坐沈公子的跑车回的魅莊?” 誉西眨了眨眼,苏曼白天专门请假过来问她这个? 那只手愈发收紧,冷嗤,“我在想,你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么?你不会以为,这么一张脸,这副惹人嫌的德行,能入得了沈公子的眼?” “哈哈哈……”苏曼身后那些公主或佳丽发出一阵刺耳讥嘲声,看着她,指指点点,“不自量力,我看,她没钱买镜子吧?” “魅莊谁不知道,沈公子点的最多的,是曼姐的牌子……” “真可笑……” 姜誉西忽然反应过来了,昨天北崖夜场,哪个佳丽都不愿意去,但是和她一起过去的,就是苏曼…… 苏曼对沈煜之存了心思。 咬紧唇瓣,誉西沉默着打算侧身而过……如果是四年前面对这样的挑衅她一定会反唇相讥,而如今,她用四年的牢狱经历学会了忍耐,任由她们各种言辞羞辱,她一句也不回嘴。 她现在满脑子里都只有煦煦,她只想快速离开这里,接煦煦离开传达室。 “啪——”苏曼看她这副假惺惺的虚弱模样就来气,上前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贱人,沈公子不在这里,你别在这里给我装可怜!” 苏曼一动手,她身后的女人都涌向前来,巴掌,尖嘴高跟鞋朝她身上和脸上落下来,誉西本就没有力气,“扑通”跪在地上。 胳膊立马被人拽起,像拎垃圾袋一样一路拖着停到一个房间门口,房间门打开,誉西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浑身的血液都凉下来。 “哼,”苏曼冷笑,恶劣的朝房间点了点下巴,“你不是喜欢打扫么?怎么样,这个房间还适合你么?不好意思啊,昨天丽丽和客人闹的太厉害,弄的太脏了。” “对了,还有潇潇那一间,昨天客人非要玩什么洒酒花的游戏,和这间也差不多。你要是打扫不干净,秦经理那边,你自己解释!” 布满酒水和果皮,食物残渣的大理石地面,桌子,甚至还有的地方沾了些形容不出来的混合物体,这间房间,打扫下来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誉西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急促的喘息着,胸口起伏,不断的咳嗽着,“我会打扫……咳咳,可不可以等我回来?” 她拼命告诉自己,她只是一个服务生,她们弄脏了地,她理应弄干净,不可以跟她们起冲突,不可以…… “开什么玩笑啊,”有人闹着齐声,“这包厢曼姐马上就要用,现在就要打扫……” “没错,想去哪儿啊?是不是想去沈公子那装可怜?” 各种戏谑嘲弄,此起彼伏,誉西撑着身子贴着墙站着,脑袋嗡嗡的响几乎要晕过去,一道慵懒低沉的男声忽然从身后插过来,“谁,要找我?” 沈煜之和秦经理从走廊尽头走近,眸子里落着誉西苍白狼狈的一张脸,眼神闪过一丝阴沉。 “沈,沈公子……经,经理,”一看见来人众人都消了气焰,缩了缩脖子就要离开。苏曼视线落在那英俊的男人脸上,走过去缠住他的胳膊,“沈公子,我们就是叫这个服务生打扫房间,这是符合规矩的吧……” 沈煜之眉眼一沉,勾唇刚想说什么,姜誉西一把扑过去抓住秦经理的胳膊,急的眼泪都要出来,“经理,求求您,求求您……我现在真的有点急事,房间我回来再打扫,可不可以?” 秦怀良紧拧着眉头看她,又看了看乱七八糟的房间,刚想说话,忽然碰到她滚烫的皮肤,瞪起双眼,“你这是发烧多少度,疯了么还出门!” “我办完事就会回来……不会耽误晚上佳丽们用包房,求求您……”每说一句话都是煎熬,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来,像是在往下滴着血。 一双手大手忽然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煜之脸色铁青,昏暗的灯光,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矜贵邪魅。视线垂落在姜誉西脸上,声音却是朝向苏曼,“你……把她弄成这样的?” 那声音里的冷漠阴鸷让苏曼脸色一变,死死咬住后槽牙,呼吸瞬间紊乱。 沈煜之……是在质问她? 沈煜之一向是温润慵懒的贵公子姿态,对魅莊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极尽温柔和绅士风度,尤其是对她苏曼。沈煜之像今天这样冰冷疏离的语气对她说话,还是头一次! “沈公子,”苏曼声音酥媚,缠着沈煜之胳膊的力度愈发收紧,“她不过是一个服务生,我们哪里有那么闲……” 怀里的胳膊一把抽了出去,沈煜之向前一步,扶住那将要坠倒的身子,根本无心听苏曼在那里解释,一把将姜誉西拦身抱起,“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 “……” 第18章 有什么话非要当着孩子的面说 从车上下来,誉西急急的往育儿院里跑去,不过说是跑,她那一瘸一拐的动作,跟走路没什么两样。 沈煜之视线落在大门上方育儿院几个字上,微微皱了眉。 传达室在育儿院的最外边,四面是窗,誉西走上台阶,便看到空荡的房间里坐着的小人。 男孩儿眉清目秀,长得很是俊俏,年纪只有三四岁左右,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很稳重。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小西服,身上还跨着一个小书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的马路。 誉西看着孩子身上的衣服,心头一阵酸涩……别的孩子平日里都穿自己布料柔软样子时髦的小衣服,这件小西服是育儿院的校服,除了样子好看,其实布料很差,却是煦煦唯一拿的出手的衣服。 照顾煦煦的老师说,每次知道妈咪来看他,煦煦都会闹着吵着一定要穿这件小西装。 “煦煦……”她抹了抹额头的汗,轻轻推开门。 小人转过脸来,四目相对,煦煦眼眶红红的,小鼻子皱了皱,一溜烟儿从凳子上骨碌碌的滑下去了,小短腿跑得看着叫人提心吊胆,仿佛随时会摔倒,“妈咪!” 妈咪!? 沈煜之站在传达室门口,听闻小孩儿的叫喊心头狠狠一震,这女人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脸庞青涩年轻的就像一个孩子,就已经有了这个大一个孩子了? 从他第一眼见这个女人,便觉得她瘦弱的身体里装满了她这个年纪根本承受不起的复杂和痛苦,除了脸上的伤疤,孩子,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心头翻滚着巨大的骇浪,沈煜之默默站在传达室外,点起一支烟。 “妈咪你来了,”一把抱住誉西,煦煦很是兴奋,攥着她的衬衫衣角不肯松开,抱了好一会儿,腾出手来掀开自己的小书包,“妈咪,老师说……说你要来看煦煦……这一次,他们把煦煦的小书包,都给煦煦了……” 声音奶声奶气又带着自豪,“妈咪你看,看煦煦的书,煦煦在这里学了……学了好多东西……” 看到儿子在炫耀自己的书包,誉西终于绷不住了,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煦煦这么小还不知道,他们把书包给他收拾好,是因为她没交上学费要赶他走…… “妈咪,你怎么哭了……”煦煦的大眼睛已经不红了,黑黑白白的很干净澄澈,微微有些小迷茫,听话乖巧的仰小脸蛋巴巴的看着她,“妈咪,是不是,是不是你因为来晚了……妈咪,煦煦没有害怕哦……” 传达室的门又被打开,院长走进来,目光定在誉西脸上,眸中无奈和嫌弃立即闪现,“姜小姐,你到底交不交的上学费?交不上学费,赶紧带着你儿子走——” 上午股东们来查访育儿院,这个莫名其妙对不上的人头让股东好一阵发火,想到这里,院长更没好气,“没钱你上什么育儿院!” 见院长冲妈咪凶,煦煦小身子急忙护在妈咪身前,勉勉强强隐约听懂了院长的话。 妈咪没有钱么…… 煦煦三岁的人生里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妈咪没有钱,交不上他上育儿院的学费,小身子愣是僵硬了几秒钟,委屈的小脸憋着泪花,满脸通红。 “妈咪,”他反身把脸藏在妈咪的怀里,“妈咪,煦煦不喜欢上育儿园,煦煦想和妈咪每天都在一起……” 煦煦委屈又懂事的模样让誉西一颗心都要碎了,她急急慌慌的打开自己身侧的手袋,起身把袋子里的二万块钱现金递出去,压低声音,“院长,有什么话非要当着孩子的面说,我有钱,这里是学费,你数数……” 然后低下头摸了摸煦煦小脑袋,“煦煦院长骗你的,你看,妈咪有钱,妈咪就是太忙了,忘记过来给煦煦交学费了,煦煦不会怪妈咪吧?” 听到妈咪不是没有钱,小家伙眼睛亮了亮,然后重重的摇头,“煦煦……才不会怪妈咪……” 誉西急的嘴唇又干又白,煦煦两只手举起书包里的小水壶,仰着小脸蛋递给誉西,“妈咪,你是不是很渴,妈咪喝水……” 沈院长数了数信封里的钞票,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姜小姐,不是我说你,在忙,孩子的学费还是要交的,既然学费到位了,那我就把孩子带回去了。” “麻烦你了院长。”誉西感激的点点头,又不舍的抱了抱儿子,拿出纸替他擦了脸上刚才还没干的泪花,“煦煦,快跟院长进去吧,妈妈还要工作,煦煦在育儿院要乖哦……” 小家伙这才不舍的点点头跟院长离开,走到门口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跑回来凑上来亲了她的脸颊一口,“今天妈咪生日,妈咪生日快乐!妈咪再见——” 誉西一出传达室的门,便看见沈煜之坐在院里的等待椅上抽烟,她走过去,“谢谢你沈先生……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她朝他微微鞠了一个躬,“沈先生,如果以后幽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我还要回魅莊去打扫卫生,就不打扰沈先生……” 说完,她转身 ,还没走出一步,胳膊被沈煜之一把拉住,“姓秦的安排了别的服务生,你先别急着回去,先去医院。” 姜誉西急忙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 煦煦的事情解决了,她心里落了一块大石头,身体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她在监狱里的时候比这难捱的病都经历过多少次了,根本不用去医院。 她也没有多余的钱,去医院。 她对医院避之不及的样子让沈煜之眸子又一深,伸手搭了搭她的额,发现温度确实没那么重了,略一沉思,平日里那副随意纨绔的样子又浮现了。 “你刚刚不是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会尽力而为?正巧我现在需要一个女伴,走吧。” 姜誉西没有想到沈煜之需要的女伴,是参加宴会的女伴,直到到了宴会举办的酒店才反应过来。 沈煜之显然是有备而来,提前让助理给她选了一件米黄色的棉布长裙,低调的无袖简约长款,只领口缀一条碎钻,她穿上并不违和。 她穿戴好,在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双眉纤长英气,眼形优美,唇瓣苍白,依稀能看出这张脸曾经的风采。可是她再也不能用这张脸生活。 不过没关系,她会慢慢把她和煦煦的生活变的更好。 深舒一口气,她往脸上上着厚厚的妆,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就是这一天,她二十三岁生日的这一天,她的生活从此之后,如同坠入了更深的深渊地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第19章 他也在会场 确定脸上的妆没有问题之后,誉西拿着沈煜之的助理给她准备的同款手包从卫生间出来。她跟沈煜之再三确认过了,她就是沈煜之找来凑场子的,等会晚宴开始之后,她只需要找个角落吃东西就可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她低头往外走着,走廊转角冲出一个人影一把撞向她,冷冷的声音响起,“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誉西抬头,视线缓缓的,僵硬的落在楚薇妆容精致的脸上。 “是你?”楚薇一愣,随即不屑冷笑,抱胸挡在她面前,“现在的慈善晚宴,连女骗子都能随便出入了吗?” 誉西低头,无话可说。 “你是来参加拍卖的,还是有作品要拍卖呀?”楚薇继续轻笑,转着手指戒指上巨大的钻石,“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觉得这场拍卖会,没水准到我不想参加……” “楚小姐,”誉西缓缓抬起脸来,努力保持镇静,“您参加不参加拍卖会是您自己的事情,还有人在等我,我先走了。” “我让你走了吗——”楚薇恼怒的一张脸几乎要喷出火来,高跟鞋向前猛地向前一步,涂着酒红指甲油的手指一把拉住姜誉西,“我话还没说完呢——” “哗——”誉西猝不及防,手包被甩了出去,她的身份证掉了出来甩到了怒气冲冲的女人脚下。 誉西忽然脸色煞白,冲过去要把身份证捡起来,楚薇金色的鞋跟踩上那薄薄的卡片,冷冷笑着,“叫保安,把她给我拖走!” 誉西的肩膀立马被赶来的保安摁住,她的手甚至还没碰到她身份证,便被往后拖去,誉西又急又慌,眼睁睁的看着楚薇不紧不慢的俯下腰,捡起她的身份证,目光厌恶又嫌弃,却在看清那身份证上的名字后,脸色大变! 完了。 誉西狠狠闭上眼睛。 “姜,誉,西——”楚薇的声音因不可置信几乎在微微颤抖,她的视线在身份证和誉西的脸上来回扫了两遍,“是你……是你?你,竟然出狱了?” 一时间,女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有,慌乱,震惊,措手不及,最后转为一副恶毒的冷静模样,勾起猩红的唇角,俯身,手指掐在她脸上,“赫赫有名的姜家大小姐,如今怎么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呀——” 她的声音很高,又细长尖锐,刚才两人的争执便引起了不少记者的注意,但是碍于之前和楚薇的交情不便上前,此时她像是故意让他们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都纷纷拿着相机话筒赶过来! 一时间,狭窄的走廊,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闪光灯和话筒几乎要戳到姜誉西的脸上,她一脸苍白,甚至忘了伸手挡开—— “什么,姜大小姐?是以前南城首富姜锦松的独生女姜誉西么?”一个记者兴奋的过来问, “她不是飙车出了车祸,死了么?”有人疑惑。 “什么呀,你消息也太out了,她是当年飙车撞出人命,坐牢了——” “听说姜大小姐张扬跋扈爱美的要命,怎么会是她——”有了解情况的记者看地上女人狼狈的样子,不禁有些怀疑。 新闻界发展极快,四年前轰动一时的新闻,此时竟也一时有些模糊了。 “大家别着急——”楚薇噙着得意艳丽的笑容,款款向围上来的记者举起手里的身份证,姜誉西三个字清清楚楚的印在最中央的位置。 “这个女人,就是四年前南城首富的女儿,姜誉西!” “四年前,这个女人未婚先孕,让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宋子翼先生颜面扫地!所以后来宋先生失意之下才和我在一起……” 宋子翼出轨在先,轻而易举便被楚薇抹黑为她先做了苟且的事,楚薇这个锅,甩得真是好。 一想到当年的事,姜誉西胸口那抹血腥忍不住又翻涌上来! 楚薇眼角的狠意愈发加深,“姜小姐目中无人狂妄自大,飙车撞死了两个人,入狱七年,不知怎么,吃了四年牢饭就出来了,出狱之后,本性不改,现在在魅莊做服务生呢……” 轰—— 姜誉西只觉得,脑子忽然炸开…… 那些她拼命想忘记的东西,又被楚薇生生的揭开在所有人面前,让她一时间几乎窒息。 记者们兴奋的眼光,全都朝向她,“姜小姐,请问楚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你现在在魅莊做服务生吗?” “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呢,请问你是被人包养了吗?” “……” 誉西好久才从地上站起来,指尖掐在手心,痛意让她有几分清醒,她始终低头,不愿面对闪光灯,“我……” 楚薇说的没错。 她确实开车撞死了两条人命,其中一个,是跟她当时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 她现在也确实是魅莊的服务生。 她艰难的开口,面对这些记者的质问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煜之忽然冲破人群走向她来,一把将她护在怀里,“姜西……” 她不敢看,所以不知道此时沈煜之脸上那副心疼,欣喜,又万分生气的神情。“沈煜之!是沈公子——” 记者们的兴奋推向一个更高的高度,越围越紧,“沈公子,您为什么护着姜小姐,请问您跟姜小姐是什么关系呢?” “是包养关系吗?” 沈煜之脸色阴冷下来,将她护在身后挡住那些咄咄逼人的记者,“无可奉告。” 沈煜之把她拥在怀里,朝外面走去,记者们不敢挡他的路,虽然心有不甘还是默默让出一条道路来。 就在两人走出那拥挤推搡的人群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挡在两人身前—— 视线里是裴纪廷英俊的找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孔,让他看起来无比矜贵冷厉。 裴纪廷的视线垂落在誉西脸上,淡漠从容,毫无温度。 裴纪廷。 他也在会场? 不知道为什么,当誉西知道裴纪廷也在会场,知道了她的一切,只觉得更加难堪和屈辱。 还没搞清楚心底的那抹复杂是什么,楚微轻轻慢慢的声音再次插进来,那一句话,让誉西如坠冰窖—— “姜誉西,当年你开车撞死的,就是裴先生唯一的妹妹!裴颐朵。” ——姜誉西,当年你开车撞死的,就是裴先生唯一的妹妹!裴颐朵——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凝固起来!缓缓地,僵硬地,艰难地抬起头…… 第20章 一模一样的场景 手臂,扶上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她的手臂折断—— 誉西看着他,心神俱碎,只剩下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 如果当时,她可以检查一下车子的刹车在上路,就不会出事……那个女孩也不会死。 四年里,她没有一天不在恨,也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悔恨自己的鲁莽和大意…… 但她没有想到,她撞死的人竟然是裴纪廷的妹妹! 裴纪廷脸上只有愤怒,拖起她的胳膊便往外走,那力度似乎要把胳膊从她身上拆下来,姜誉西痛得直咬牙,不住求饶,“裴先生……求求你……放开我……” 她被裴纪廷拖着走,身上的裙子不方便,一路磕磕绊绊,直到一股大力将她甩到电梯里。电梯门“叮——”的一声合上,将一脸焦急追过来的沈煜之挡在门外。 “该死!”沈煜之一拳打在电梯门上,满脸焦急,“就差一步。” 空荡的电梯里只剩下她和裴纪廷两个人,誉西这才逼自己冷静下来,胆怯而倔强的盯着男人阴鸷的几乎能滴出水来的一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瓣不住颤抖着。 他要带她去哪里? 还没问出这句话,一股大力,将她狠狠压在墙上,下巴被钳上一只大手,手指摩擦过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唇角勾出极冷的弧度,“姜大小姐,派对女王。抽烟喝酒,逃学,飙车,哪一个是你不擅长的?” 他的脸贴的极近,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扑在她的鼻尖。 他的声音,和他的指腹间的柔软,誉西有一瞬间的迷失,可是她很快清醒,因为她看到了恨—— 那双讳莫如深的黝黑眸子只有恨意!浓烈的,足以让她窒息的,那么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感情,却是恨! 不是这样的。 她想解释……她想告诉裴纪廷当时她太着急了,没有检查车子,有人在她的车子上动了手脚…… 可她盯着他的样子,一时间,所有的解释都成了苍白。 裴纪廷怒意难掩,胸腔里跳跃着不可压抑的火焰,伸手钳住女人纤细的几乎握不住的脖颈,缓缓收紧了力道,“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故意接近我!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是不是以为我就能放过你!” 四年前,颐朵出事的时候,正在疗养院治病的母亲几乎昏厥,他在第一时间回了美国,根本没有出席法庭,没有见到那害了她妹妹的人长什么样子! 等到一切处理完,按照他的意思,凶手被判了车祸伤人的最高年限刑罚,他更没有必要去牢里看望那个杀人凶手,只从报纸上看到关于姜大小姐的相关报道,根本就是一个跋扈奢靡堕落的富家小姐形象! 没想到,四年之后,变成这副模样! 这张苍白朴素的脸,哪里有姜家小姐当年半分的骄傲美艳,就是这张脸,让他一次次的同情心软,甚至…… “你知不知道,颐朵她是多么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嗯?”裴纪廷手下的力道愈发收紧,想到颐朵冰冷的尸体,和母亲听到颐朵的噩耗昏厥到现在都没有醒,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手下的力道。 “她跟你完全不同——” 脖子上掐的手让誉西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裴纪廷突然松开了她,她大口喘着气,一张冷峻却英俊到无以复加的脸忽然靠近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 血色退尽,浑身冰凉。 裴纪廷,想让她死—— 她心里一阵钝痛,想到那天,他将她从记者堆里抱出来的情景,想到昨晚,他从死亡赛道把她救下来的事。现在他一定觉得,救下她,一定是他做过的最愚蠢的事。 电梯的速度极快,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响,门豁然打开,是地下一层。裴纪廷一把拽出她,朝一辆黑色的车子走去。 “裴先生,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她不住求饶,却被毫不留情的塞进车子里。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外面夜色已临,闷热异常。 车子愈发驶远,看着窗外熟悉昏暗的公路街道,姜誉西脸色愈发难堪,她好想猜出来了,裴纪廷要带她去哪里…… “不,不要……” 她惨白着唇瓣,不住摇头。 轰隆—— 大雨落了下来。 和四年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戛然而止,就停在了当年那个水库——裴颐朵的车被她撞下的水库。 “还记得这里吗?”裴纪廷侧过那张俊美的脸,手指捏起誉西的下巴,指腹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颊,温度冰冷寒冷,就像是此时水库最深处的水…… 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出,片刻蔓延到四肢百骸。誉西强撑着鼓足所有的勇气向他第一次开口解释,“裴先生,我求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你不是故意的,”裴纪廷笑起来,只不过那笑意,如同撒旦的笑容,“你只不过是,狂妄跋扈,飙车成瘾——” 车门打开,不及誉西反应,她整个人被毫不留情的推出车子,狼狈的摔倒在雨水中,耳边雷声轰鸣,愈发刺耳。 冷峻的声音,在雷雨中显得愈发凉薄,“她就是在这里,被你的任性和狂妄害死的!” “……” 黑色的车子陡然向后退去,溅起巨大的水花,裴纪廷扶着方向盘坐在车里,一双眸子紧紧钉在誉西身上,然后,停住。 誉西远远的看着那辆距离她有百米左右的车,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声嗡鸣,车子忽然急急向她冲过来—— 誉西身子一震,面色瞬间煞白! 裴纪廷……要她死? 车子愈发冲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不要……”车灯刺着誉西的眼睛,伴着一声尖叫,她转身向后跑去,没走一步便绊倒在水坑之中—— 第21章 赎罪 “嘶——”车胎和地面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巨大的水花冲到她背上,誉西心跳几乎停止了跳动,直到几秒后,她绝望而迟缓地睁开眼睛,冰冷而辆漆黑的车头,就停在她双腿十公分不到的地方…… 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回…… 车门打开,裴纪廷迈着修长的腿下了车,居高临下而阴鸷无比。 他远远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水库,水势在大雨的攻势下愈发向上弥漫,俯身看她,声音像是从喉骨中发出,“姜小姐,在这里的感觉怎么样?” “颐朵有过的感觉,你也要有。” 轰隆—— 远处一声惊雷炸起,炸的誉西心上一片血肉模糊。 她顺着裴纪廷的视线转过身去,看着一望无际漆黑冰凉的水库,摇摇欲坠。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紧拧眉头,唇角的弧度愈发危险,“那你便在这里跪着,为她赎罪——” 雨水中,誉西紧紧捏着手心,她瞥着那深不见底的水库,唇瓣已经咬出血,“啪”一声,豁然跪在雨水中。 她跪! 她应该跪,因为开那辆车的人确实是她,无论刹车是因为什么原因失灵,裴颐朵的死跟她也有关系……那个正处在花季的女孩,是她害死的。 所以她跪,她想要赎罪。 看女人单薄湿透的背影倔强的跪在雨水里,裴纪廷眸色一深,向前走了一步,俯身,几乎贴上她的后背,沙哑而带有磁性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不要以为你现在跪着,就可以赎清所有的罪!其实你根本不配跪她,如果颐朵还知道,一定也觉得你这样的女人跪她,恶心——” “你跪着,因为你怕死——” 车门豁然关上,裴纪廷坐在驾驶座上,逼迫自己不去看雨里的女人,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指节发紧。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微颤抖。 为什么,是她…… 裴纪廷黑眸复杂,却没有再说一句话,猛一打方向盘,离开。 磅礴大雨,愈下愈大的趋势。 南城夏季多暴雨,誉西跪在雨中,心里很清楚,这雨,恐怕是一夜都停不了。 裴纪廷走之前说的话,她认。 她跪着,也根本洗不清她的罪孽。 裴纪廷不屑,或许裴颐朵更加不屑。 但她不能死,因为她还有煦煦,她不能抛下那个孩子,死在这里。 她身前不远处水库里的水在漫延,溢出水库,淹没了她跪在雨中的腿,几乎没到她的腰部。 一夜大雨,誉西在雨中跪了一夜。 直到清晨将要来临,冰凉的雨水突然停了下来,誉西眨了眨眼睛,脸上和睫毛上还沾满了雨水,她抬起耷拉着的脑袋,男人的脸便有些模糊不清。 “誉西,”沈煜之整整找了一夜,才在这里找到她,一眼就看到几乎埋在大雨中的身影,目眦欲裂,疯了一般跑过来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小西,你在干什么!快起来——” 誉西表情终于动了动,冲站在她身前的男人露出一抹苍白的笑。 沈煜之俯身搀她的胳膊,满目只有心疼和温柔,“女孩子的身体那么娇贵,怎么能受这种凉,听话,快起来——” 那道看似瘦弱的身子却一动不动,誉西颤颤巍巍拂开沈煜之的手,一开口,才发现嗓音虚弱无力,轻的几乎听不见,“谢谢……” “你回去吧,不用管我……”她倔强的又把头低了下去,盯着不远处的水库,“我有债,我要在这里把债还了……” 沈煜之看着誉西那张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小脸,心疼的不能自己,又急又怒,却无可奈何。 他没想到,裴纪廷竟然把誉西带到这里来,让她跪着给裴颐朵赎罪。 他比谁都了解姜誉西,因为小的时候他就认识她。那时候姜誉西白白胖胖的就像一只小白猪,是大家的开心果,她拥有所有人的爱,又是姜锦松唯一的掌上明珠,但是她从来不会蛮不讲理。 相反的,她会调侃自己的身材逗乐大家,她会把明明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分给大家。 小时候这么善良的人,长大后也不会变坏到哪里去。沈煜之从和她一起在南城大学的时候就发现,那些关于她跋扈张扬,抽烟喝酒的传闻,是宋子翼刻意教导并且扩大,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可以以一副受害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轨偷腥! 可这些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誉西,她就已经出事了! 誉西出事后,他曾向动用所以的关系保她,至少让她少受一些责罚,可是母亲早就知道他的心思,誉西一出事,便送他去了国外,不允许他沾任何关于誉西的事情。 四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是活在后悔,愤怒,和无能为力的痛苦之中。所以他愈发沉迷于夜场,似乎只有醉意和迷乱,才能让他从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可是,她回来了,她提早了三年回来。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 “小西,那件事你一定不是故意的,起来吧,别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温润,誉西怔怔的抬头。 沈煜之的关切和信任,让誉西心里一暖,可那种暖意,却让她想起了那个男人——刚刚伤害过她的男人。 是裴纪廷,曾两次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抱着她逃离那些伤害。 他曾是她寒冷世界里的第一抹阳光,温暖又可贵,她小心翼翼的将那抹温暖护在手心里,胆怯到不敢拿出来回想。 然而现实可怖,那抹阳光,最终变成最刺痛她心底的寒刺。 从此,只剩冰冷刺骨,鲜血淋淋。 所以她想,她是不是,不配再拥有温暖,和希望。每一个美好,在她这里都会变成悲剧。 想到这里,她头更低,收回了手臂,艰难挪了挪早已失去知觉的膝盖,勉强用自己的背对着沈煜之,“沈先生,如果您真的是为好,就请您回去吧……” “叫我煜之。”沈煜之不肯走,转过身来试图劝她,见她执意要跪着,一咬牙,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一抱她才发现,她身上温度滚烫的几乎要将他灼烧! “沈先生……”誉西伸手挡他,身上却一丝力气都没有,一阵眩晕袭来,头一沉,昏了过去。 第22章 我要的人是她 誉西再睁开眼,房间四周陌生又熟悉。 动了动身子,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带。 “你昨晚烧的太厉害,医生给你吊了两瓶药水,已经退烧了。”耳侧,一道温暖的男声响起,沈煜之坐在她的床下的椅子上,一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英挺的眉间拧着担忧, “你昨天昏迷着,一直念着要回魅莊,既然醒了就起来洗个澡吃饭吧,我已经让佣人专门做好饭送过来。” 原来这里是沈煜之的包厢。 “……” 昨晚的事情很快在她脑海中闪过,誉西抬起手,手心被指尖掐破的痕迹提醒她,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开车撞死的……是裴纪廷的妹妹。 心里又传来隐隐的钝痛,来不及多想,她急急起身,昨天晚上她没有回魅莊上班,那两个脏透了的房间也没有打扰,她都不知道秦经理会怎么惩罚她…… 她着急的从床上下来,沈煜之正坐在床下,见她着急的样子,起身拦住她,“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秦经理会安排好你该做的工作,你不用担心,快过来先把早饭吃了。” “沈先生——” 她没想到,沈煜之知道她的身份后,对待她会折磨好。 她皱眉,沈煜之把她拉到餐桌前,“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叫我煜之哥哥,来,看看,是不是全都是你喜欢吃的?” 誉西坐在椅子上,没有勇气看餐桌上的饭,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沈煜之留她住宿,给她治病,和这一餐早饭,她都回报不起。 “沈……先生,”她声音很低,自卑的低着头用头发挡住脸上的伤疤,“我真的需要马上去工作,谢谢您昨天收留了我,如果……” “以后有需要,你一定尽力是吗?”沈煜之已经猜出她要说什么,唇角扯出一丝慵懒的笑容,看着她,把餐刀递到她手里,“小西,我记得你以前在南大艺术学院成绩很好,你真的准备放弃你的才华,一直在魅莊工作下去吗?” 南大……那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但是,外界都认定她是一个逃课少女,沈煜之怎么知道她在南大的成绩很好? 还有这桌饭菜,清清淡淡的口味。沈煜之不过是她小时候的玩伴,竟然还记得她的饮食习惯。 誉西心中一酸,看着对面的沈煜之,色的灯光很柔和,衬着他愈发俊美邪魅的脸庞,让人恍惚。 他是沈家唯一的公子,青年才俊,身价过亿,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寻常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财富和容貌气质,看上去虽然纨绔不羁,但是她此时是真心能感到她的温柔…… 他风度翩翩,解下衬衫上精致名贵的银色袖扣,挽起袖口,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鸡汤,不紧不慢的吹着,“乖女孩,先把鸡汤喝了。” 她下意识的闪躲,现在她和沈煜之站在一起,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只会让她更加自卑。 察觉到她下意识的闪躲,他微微一笑,沁着凉意的指尖擦过她的肌肤,嗓音低沉,“小西,你不把我当朋友了吗。” 朋友…… “谢谢你,沈先生。”誉西心里感激沈煜之待她平等温和,终于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汤碗,一勺一勺的喝着碗里的饭,她吃的很斯文,牢狱里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她根深蒂固的习惯。 “饭菜还合口味吗?”见她把汤喝完,对面的他又微笑着问道,俊美的脸上竟多了几分玩笑,“就这个鸡汤,小时候我在你家吃饭的时候,你说对身体好非要逼我喝了两大碗,我那个时候真的很害怕吃成你那个体重……” 他轻轻笑起来,誉西却更加局促的低下头。沈煜之停了玩笑,忽然认真起来,“誉西,在魅莊工作不是长久之计,我认识一个朋友,开一家影漫公司,要不下午你去试试看吧。” “沈先生,谢谢你……但是,还是不要了。”她放下碗,敛了神色,“我有前科,您的朋友可能……会为难。” 出狱后,别说是影漫公司,就是普通的餐饮店里的清洁工,她都面试过。 但是别人一看到她档案里有过坐牢记录,便毫不留情的将她撵出去,拒不录用。 她辗转了许久,才在魅莊应服务生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勉强能糊口。她又得到机会赚了一笔钱,才把煦煦的学费交上。 “小西,”沈煜之看她的样子,既无奈又心疼,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有才情,难道不想去试一试吗?你难道没有想过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有一份正常的工作,不用担心煦煦受人的白眼和非议?” 誉西缓缓抬起脸,眼睛里已有湿意,“那是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沈煜之打断她,修长的手指伸出温柔的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小西,我了解你,宋子翼和楚薇把你害成这样,间接害死宋伯父,抢走宋家,你一定不甘心的。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下午沈煜之执意要带她去朋友那里面试,两人走出魅莊的门,还没下台阶,便被从大院驶进的几辆黑色轿车挡住去路。 一个瞬间,誉西心头闪过一抹很不好的预感! 先不说魅莊根本不允许车辆驶进院里,再看这几辆车,每一辆都价值不菲,中间更是一辆限量版的布加迪,密不透风的黑色玻璃,看不到座驾里的情景…… 领头车子的副驾驶座打开,精神干练的保镖下车打开后车座门,那抹挺拔忻长的身影从车里下来,温沉冷漠的侧脸溢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心悸…… 是裴纪廷! 几乎是一刹那,誉西如置身数九寒冬中,浑身的血液瞬间僵住。 沈煜之看到裴纪廷,倒是没什么表情,除去眼神格外的冷,“裴纪廷,你到底要做什么?” “跟沈先生没关系。”裴纪廷缓缓向前走来,定在两人几歩之遥的台阶下,黑眸微眯,优雅又透着一股致命的性感,视线始终盯着誉西,唇上勾出弧度,“我要的人,是她。” 第23章 比他想象的虚伪 沈煜之抓着她手腕的力度一丝丝收紧,连带着脸上的神色阴郁几分,“她不是东西,你想要就要!” 顿了两秒,裴纪廷才轻轻笑出声来,“她的事,你别沾。”眸底寒凉,就那么三分嘲弄七分冷漠的盯着对面的男人,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戾气,“我裴纪廷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你凭什么——”沈煜之还紧紧牵着姜誉西的手,情绪已经在愤怒的边缘。 刚想冲出去,誉西却一把拽住他,声嘶力竭的朝裴纪廷乞求,“跟他没关系,裴先生,请你放过他,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害死裴颐朵的人是她,裴纪廷要教训的人也是她,无论是他还是沈煜之,都不可能和裴纪廷抗衡,她不能拖累沈煜之! 她以为裴纪廷是因为她没有在水库给裴颐朵下跪过来找她,一咬牙,两行泪水从眼眶里落下来,终于还是“扑通”跪在地上,辈分又卑微的求着,“我昨天已经在水库跪了一夜,裴先生,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继续赎罪,不关沈煜之的事,你让他走吧……” 轰—— 连带着沈煜之,在场的所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卑微如蝼蚁的女人,是曾经的姜家大小姐! 那个骄傲美艳,眉眼里总透着天真的小女人,那个衣着体面妆容适宜,永远爱惜自己的女人,南城曾经的掌上明珠,竟然堕落到这种程度…… 裴纪廷彻底被激怒! 看不到誉西眼中的悔恨和恐惧,他满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个女人是为了沈煜之才甘愿这么轻贱自己!连尊严都可以丢掉! 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男人终于再难掩怒火,一把将誉西从地上拎起来朝魅莊里面走去—— 沈煜之快步追出去,裴纪廷走在前面,利落潇洒,车里下来黑衣保镖挡住沈煜之的去路逼退他。 沈煜之再要追过去,秦经理不知从哪里出来,伸手挡住他的身子,“沈先生,这魅莊背后的主人,就是裴先生。这道门,裴先生不让您进,您是不可能进得的。” “妈的——”沈煜之急怒交加,一拳头砸在魅莊的大门上……他又一次,让小西从他手中被裴纪廷抢走。 裴纪廷拖着誉西从电梯一路上了会所最高层。 会所的上层是来会所的人在底层的包厢玩闹过后休息的酒店,三十楼专属于裴纪廷。 电梯门打开,誉西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心中惊惧交加,不住的向他求饶,“裴先生,求您放我走吧……” 她不能再呆在魅莊了,她撞死的是裴纪廷的妹妹,她呆在这里,只会给裴纪廷增加愤怒,给自己增加麻烦……她想给煦煦一个安稳的生活,她想离开这里,如果能离开这里,裴纪廷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可以留着她的性命……她愿意做任何事情给裴颐朵赎罪。 “放你走”男人深沉的眸像是汹涌着风暴,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忽然被一股近乎恐怖的力道扣住,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往里面拖。 她被拖进了房间,整个人放倒,背脊重重的抵在冰凉的皮质沙发上。 “你问我怎么肯放过你?”裴纪廷脸色阴冷如冰,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桌上的一份合同,是姜誉西亲笔签字的用工合同。 他翻开的那一页,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如果劳工方想要私自解除合同,需要赔偿魅莊的培训费,保密费等各种费用,总计……两百万元…… 俊颜一丝危险的笑意,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声音,愈发低沉入骨,“两百万,姜誉西,想走可以,拿着出对魅莊的赔偿,我放你走——” 誉西睁大眼睛,大脑几乎停止思维。 她竟然忘记,魅莊的用工合同上竟然还有这一条款。 当时签合同的时候经理催得急,根本来不及她考虑,魅莊的工作是她最后的一根稻草,所以她毫不犹豫的便签下了。 她……要到哪里筹集两百万…… 英俊挺拔的男人压在她的身上,薄唇挑起的弧度未曾变化,裴纪廷一把猜中了她的心思,“是不是在想,怎么才能赚二百万?” “嘶”的一声,扣子跌落,她身上单薄粗糙的布料被男人的手直接扯开。 “若是别人,大概还会需要这样的考虑,”他黑眸紧紧攫着她苍白的脸,唇角勾起的弧度冰凉刺骨,“不过你这种女人,想赚到钱,不是容易很多?” 秦经理一早给他消息,姜誉西在沈煜之的包厢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昨天还可怜巴巴像他求饶道歉的女人,却在一转眼,跑到别的男人那里寻求安慰。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虚伪。 裴纪廷表情暴虐,女人跪在地上给沈煜之求饶的情景浮现在他眼前,大手继续撕她的衣服,粗蛮暴力,透着一股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沈煜之就是被你这副身体迷的团团转么?” 姜誉西不知因恐惧还是愤怒的情绪因男人这一句话陡然冻结,愣愣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这样的距离让她的心跳失控,连思维都止不住的迟钝。 他说她用身体取悦沈煜之? 裴纪廷一张脸像是凌晨时分即将爆发的风暴…… 怒极反笑,他抬手就攥住了她的下巴,眯着一双幽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眸,“杀人凶手,是不是比较喜欢玩点刺激的?” 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已经被男人深深的压在床褥中,“撕拉”一声,她身上的衣服瞬间变成一堆碎布丢在床下。 誉西身子一抖,拼命躲闪那双在她身上施暴的大掌,“裴先生,求求你……别这样,求求你——” 为什么,这么像。这个男人的气息,动作,还有他的温度,和那个男人…… 不,不要再想了! “你也会怕!”裴纪廷眼神盯着她,冷静的将衬衫的扣子撕扯开,将她重重提起,厌恶暴戾扔到大床上,手上的力道就愈发的重。 第24章 嫉妒到想要摧毁 如同一只饥饿了太久的野兽,将她剥个精光,薄唇在她颈间啃咬。 一瞬间,多年前那段黑色的回忆刹那涌进姜誉西的脑海,同样恐惧,绝望,耻辱的感觉,跟那个晚上那么像,她恐惧的无法呼吸,几乎要尖叫—— 熟悉的场景,她忽然想起了四年前那个男人说的话—— ——帮帮我,我会对你负责,你可以来去找……裴纪廷—— 裴纪廷…… 四年前那个男人……是裴纪廷,是他? 男人扣着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下去,将她的尖叫声全部吞没,毫不怜惜,眉目冷厉薄唇染血。 她身体控制不住哆嗦起来,脸上泪痕交错,就在她几乎要昏厥过去的一瞬间,加上她身上的那股强势的力道忽然松开。 男人的唇离开了她,然后是身体,他看着她,眼睛里像是碎了冰,那么多情绪在翻涌,在她看来全是鄙夷和嘲弄—— “呵!”一声冷笑,她听到他羞辱的嘲弄:“像你这种女人,不会以为我真的会碰你?” 誉西刚刚恢复的缓慢心跳陡然停止,脸上,血色尽失…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誉西,他不会碰她,因为,他嫌她脏。 一阵天旋地转,她身子软在沙发上,痛苦的蜷缩起来……裴纪廷根本没认出她就是四年前那个女人,如果四年前裴纪廷知道是她,也是不屑碰她的吧…… 如果裴纪廷知道煦煦的存在,一定是厌恶至极,赶尽杀绝…… 煦煦。 想到煦煦,她拼命咬紧牙关,心里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露出任何破绽,绝对不可以让这个男人知道煦煦的存在! 不管他是不是四年前那个男人,他那么恨她,也会撕碎了她和煦煦。 面对着她,裴纪廷说不出什么感觉,但一看到她泪眼婆娑的脸,胸前里的怒火就像是被什么堵在心口, 脸色阴鸷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从她身上起身,“滚——” “……” 誉西抓着身上那只能成为破布的碎布条出了电梯,强忍住眼泪回临时宿舍换衣服。 一路上,除了屈辱和痛苦,萦绕在她脑海里的还有恐惧,她必须尽快逃离裴纪廷身边,才能不让他发现四年前的秘密,才能给自己煦煦一个永远安然的生活。 但现在看来,这就像是一个笑话……离开魅莊需要二百万,她去哪里弄到二百万? 她绝对不可以再麻烦沈煜之,甚至不能让沈煜之知道关于这二百万的事情,否则沈煜之不知道又会因为她和裴纪廷产生什么样的冲突! 她颓然的换着衣服,脸上一片凝重,思考了良久,像是下定决心,转身朝经理室走去。 …… 经理室,秦怀良盯着面前女人倔强苍白的一张脸,落下手里的烟,笑声又冷又细,“还想接外场的工作?真把自己当佳丽了?呵,上一次如果不是佳丽门没人出那个夜场,你以为会轮得到你?” 魅莊外场的工作,点的都是有名有分量的佳丽,因为外场不和魅莊的高级包厢一样受魅莊保护,所以难免会遭遇到很过分的事情,因此报酬也给的格外多。 “秦经理,请你帮帮忙……”誉西低着头,态度卑微而诚恳,眼睛里却有一股劲,就是那股不肯罢休的劲儿,让秦怀良沉了眸色。 来魅莊之前,秦怀良在黑道上待了很长时间,打杀冷戮温情背叛……为了他的同性爱人,他什么事情没做过什么黑暗没经历过,最后只落得被爱人背叛,被置于死地的下场。 他甘心待在魅莊,表面上因为他被裴纪廷救下,要报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因为终于认输了,他被那些痛苦击得的一败涂地。 表面华丽,苟且偷生。 但是姜誉西,恰恰相反。 天知道当他看见她那副表面卑微,妥协,堕落之下,还会出现那样倔强不肯服输的眼神的时候,眼红嫉妒到几乎想要摧毁! “好!”丢掉手里的烟,秦怀良站起身来,“苏曼今晚有个夜场出,带你去——” 姜誉西脸上现出一抹感激,很快回去准备。 背后,秦怀良定定盯着女人的背影……他忽然也想看看,这女人,到底还能撑多久! 夜色降临,别墅里一片灯火通明。 姜誉西远远看到这次夜场的目的地竟然是孙家别墅,惨淡苍白的一张脸,几乎扭曲。 怎么……会是这里! 庭院巨大,布置的奢靡无比,十几个只穿着泳装的女人在巨大的泳池边尖叫笑闹着,孙建国和几个商人同样穿着泳装,笑眯眯的看着她和苏曼由管家带近来。 视线落在她脸上,五十几岁的孙建国油腻肥胖的脸上浮出一抹怪异,很快消失,换上一副更加猥琐油腻的笑容,“呦,小西?你从里面出来了?这是——” 他视线夸张的在誉西身上自下而上打量,那假装关切实则鄙夷的目光几乎要在誉西身上灼烧出一个洞来,伸手从泳裤的兜里掏出一张卡,捏着她的手心“小西,你是不是缺钱了,来来来,叔叔送你的……” 手心像是被烫着,她咻的缩回手,银行卡掉在地上,孙建国脸色不变,弯腰捡起来,再次递到他手里,这一次,力道大的她根本无法拒绝。 “婊子都做了,还不好意思收嫖金吗?”孙建国笑的怪异,看她脸色难堪,又故作歉意叹了口气, “小西啊,叔叔话是难听,你也别恶心。你当年出了那种事,你爸爸小命说呜呼就呜呼,叔叔这是见到故人,心疼你呢……” 轰—— 胸腔里像是要涌出血来!那种屈辱感几乎让誉西站不稳,死死掐着手心,才逼自己没有倒下! 孙建国,在他父亲得势的时候,就和姜家闹得水火不容! 他做生意投机取巧,冷血无情,父亲不与之为伍,他受压制一直嫉恨在心,她出狱看财经新闻才直到,现在他和宋子翼搞在一起,风头正盛! 今天她落在孙建国手里,不死,也要掉层皮! 咽下口中的血腥,誉西接下那张银行卡,开口的时候,说不出的苦涩,“谢谢……” 第25章 狗 “哈哈哈,别客气,别客气——”孙建国放声狂笑,却在她将要收回那银行卡的时候猛地一丢,卡片说巧不巧落到一侧的泳池里,男人终于露出笑里的狰狞,“叔叔还没说要给你呢……” 孙建国指着那泳池,“姜锦松,没想到你女儿还有今天吧……想要钱?行啊,你自己跳下去,自己捡——” 心脏骤缩,誉西几乎不能喘息,她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苍白的嘴唇却哆哆嗦嗦好久,问他,“孙先生……是不是……我肯捡起来,这张卡就是我的?” “扑通——”孙建国点头的瞬间,誉西毫不犹豫的跳进泳池里,银行卡刚刚被水里闹腾的女人捡起来正查看,她屏住气游过去,“不好意思小姐……咳咳……这请你……请你把这张卡给我好吗……” “给你?这张卡是你的吗?这卡上又没名字,凭什么么说是你的?”泳装小姐鄙夷一笑,看誉西那副狼狈的样子,不经意和泳池边上那肥胖的商人对视一眼,忽然来了主意,“要不你追上我,你追上我我就给你——” 泳装女人说着,往水池深处游去,留誉西苍白着一张脸愣在那里……她,不会游泳…… 泳装女人在深水区朝她摇着手里的卡,姜誉西一咬牙,朝那边扑去—— 钱,她需要钱。 她可以不要自尊,不要脸面,但是她必须拿到钱,这样,她才能和煦煦安全的生活…… 水,越漫越深……她的身体在水里很快失去控制,惊恐从心底涌上来,她绝望的在水里挣扎,“救命——救——” “哈哈哈哈……”岸上,只有孙建国和那些商人更大的笑声,“哎呦,我不行了,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姜锦松的女儿也有今天,为了一张卡连命都不要了,真是……笑死我了!” “哎,建国你说她今天要是在这死了,那卡里的钱摆平这件事,也差不多吧……哈哈哈……” 隔着水花也能听见男人们的羞辱嘲讽,誉西无暇顾及,拼命挣扎,就在她就要沉入水底的时候,一道憨傻粗重结结巴巴的声音打断那些人的谈话,“爸……爸爸……你们在玩什么呢……我,我也要玩……” 孙建国宠溺看着痴傻的儿子,“超儿,就是一条狗掉水里了。” “狗……捞上来,我也要玩……” “咳咳咳——”被打捞上来丢在地上,誉西如同一只濒死的美人鱼,微弱的吐着口中的水,心里却是大骇—— 一张肥胖留着口水的脸凑到她的眼前,那是孙建国的儿子孙世超,三十岁了痴痴傻傻生活不能自理,此时正趴在她的身上,腥臭的口水滴下来落在她脸上,“快动……快点动……狗狗……快爬……” “我,不是……”誉西强压着欲呕的感觉,脸上血红一片。 “不是什么!”孙建国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目光狠辣,朝四周守在一侧的保镖指了下,“给她一杯酒,把她送到宝贝的房间里去!让她陪着宝贝儿子,好好的玩!” “不,不要——曼姐……”她哑声喊起来,朝周围的人露出求助的表情,可是每个人都只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包括和她一起来的苏曼!苏曼见孙建国动怒,早就乖顺的攀上他肥胖的肩膀,和孙建国一样,幸灾乐祸的看她! 黑衣保镖掐着她的下巴给她灌下一杯不知掺了什么东西的酒,她刚喝下便浑身无力,一丝都挣扎不起来! 直到被拖到二楼的房间,誉西才知道,孙世超说的要玩的意思是什么! 孙世超肥胖无比的身子重重压着她,脸上生出一分近乎狂躁的兴奋,像是合不拢的嘴里,腥臭的口水落在她的脸上,肩上…… 他俯身,嘴唇贴着她的脸舔下来…… “别碰我——”誉西拼劲全身的力气推开他,还没起到一半,又重重跌回了冰凉的地板上,一阵阵的眩晕袭来! 那杯酒里有东西! 阖着眸子靠在墙上,头发被汗水浸的微湿贴在侧脸两边,她手里紧捏着手机,脸潮红有些不正常,掩饰不住急促的呼吸声,“走开,别碰我……” 誉西晕得厉害,胃里翻腾着恶心,男人越凑越近压上她的体就要亲下来的时候,她几乎是用尽了全的力气摸起身侧的包砸了出去。 孙世超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正着。 “嘿嘿嘿……”他愣了愣,又笑起来,脸上的猥琐愈甚,肥厚的身子重重压住她,那重量誉西根本招架不住,脑袋也在热气蒸腾中逐渐成为了一团浆糊。 孙世超的脸重新凑了上来,一把将她摁在地上,那只手来扒她的衣服。 “不——”她拔高声音惊叫着,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拼力伸出脚踹向压下的男人,“滚开……” “啪——”巨大的掌风把她的脸扇到一边!孙世超再痴傻也失去了耐心,哼哧哼哧的喘息着,急怒交加,疯狂的上来撕扯她的衣服—— 恐慌到极致,她握着手机的力度愈发紧,她有预感,她清醒的时间不多,刚想拨报警电话,又是“啪”的一掌,手机直接被男人壮硕的手臂打了出去…… 誉西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了,恶心恐惧袭来,终于失去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姜誉西才在一片嘈杂中艰难睁开眼中。 裴纪廷那张英俊冷厉到无可挑剔的面孔在她的瞳孔渐渐清晰,她意识还未清晰,血液瞬间又凉了下去—— 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满脸血腥的样子……他的身侧,站着两个气场同样尊贵强大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她见过,是上次在跑车俱乐部给她看病的林医生,另一个,衣着考究气质阴郁,她看着积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啊……啊……”痛苦的哀嚎声骤然响起,誉西才看见被裴纪廷踩在脚下的人!孙世超表情痛苦的扭曲着,肥硕的胳膊早已血肉模糊! 第26章 金童玉女 “疼……疼……啊……”孙世超痴痴傻傻,除了疼再也不喊不出别的声节,但看表情,就知道裴纪廷脚下的力度有多大。 那嗜血的神色,让誉西只觉得心惊肉跳。 她还没看清楚眼前男人英俊的五官里敛着什么样的暴风雨,只看到他唇角噙着冰冷的一抹笑,随即,黑色的皮鞋跟狠狠碾在孙世超痛得的张开的手指上。 裴纪廷看着从那根根肥硕的手指流下的混合的酒和血,唇畔扬起笑,低低的嗓音仿佛从喉间溢出,又是那么的清晰,面容斯文俊逸得如同女人最着迷的谦谦君子,偏偏从每个毛孔里张扬出一抹血腥感,吐词冷静阴寒,“什么东西,动她。” 他的气场,一旦身处黑暗,就自然而然的融合在了一起,好似他本来就是潜伏在暗夜中的妖魔。 “裴二少,您高抬贵手,求求您了……您高抬贵手啊……”孙建国顿时瘫在地上,脸上冷汗热泪混在在一起,几乎要给裴纪廷跪下,哀嚎求饶,“裴先生!这人是魅莊送来的,就是一个服务生而已,我儿到底是坏了什么规矩,您就是要教训,也给我个明白吧裴先生……” 甚至没人反应过来,沙发前摆着的小茶几一脚被男人踢翻,沉闷房间里巨大的一声响如惊雷炸在人五脏六腑之上,温度陡然又降了几度。 整个暗厅忽然弥漫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坏了什么规矩?”裴纪廷俯身,眸光如刀锋剜到男人黏着血迹的眼皮上,脸上除了冷漠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情,“我的人,就是死,也是要死在我手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 孙建国愣住,好久,才反应过来裴纪廷口中说的“他的人”,正是他给自己儿子玩弄的姜家落魄大小姐…… “哪只手碰过了?”他忽然又问,笔挺熨帖的西装裤下是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看似不轻不重的重新踩到那痴傻男人的胳膊上,明明看不出力道,那男人却惨叫的愈发厉害。 孙建国膝盖扑通跪在地板上,好半天,乌紫的两片嘴唇动了动,“裴……裴先生,我错了……请你放了我儿子,我……我给自己巴掌……” 说着,清晰的巴掌一个一个狠狠甩在脸上! “痛……痛……”孙世超已经痛的在地上忍不住的哆嗦,气息虚弱而断断续续,却愈说愈急,连着两声凄厉的惨叫,连旁侧站着的两个人都微微蹙了眉。 孙建国几乎已经语无伦次,“你要手,折我的……折我的……” 孙世超还想开口说话,只见男人微微动了动腿,看不出使了多少力道,然后他整个肥硕的身子被踢出去,狠狠撞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下。 “咔嚓”一声,恐怖的好似骨头都错位了。 林泽臣倚在门口,见状夸张的闭了闭眼,看向许墨辰,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有意味,“我说,他不会为那个女人闹出认命吧?” “明明来的及时又没发生什么,至于么?” 许墨辰瞥了一眼那侧一脸苍白的女人,嗤笑,“你是说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孙建国说她是魅莊来的,许墨辰还以为那女人是哪个 林泽臣看许墨辰一脸不屑,愣了愣,爆了句粗口禁了声。 操,还真的就他一个人神经病,自己是疯了吗竟然觉得裴纪廷会在意那个女人? …… 不再瞧那血肉模糊的人,男人看向那刚刚醒来的女人,休闲衬衫黑色西装裤,优雅矜贵的一尘不染却仿佛浑身沾着血光。 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手骨掐在誉西的下巴上,“谁,允许你,接外场的工作?” 誉西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脖子上的力度愈发收紧,裴纪廷眸子里像是淬着冰,你还真让我大开眼界,嗯?饥不择食到……什么东西都能上你么—— “不是,不是……” 她没有……她摇着头向后退去,胳膊被男人一把抓住。裴纪廷拖着她直接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直接朝她浇上来! 誉西向后退,脊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浑身都在颤抖,脑袋埋在冰冷哗啦啦直流的流水里,不住咳嗽“不……咳咳咳……” 裴纪廷胸腔里膨胀着他说不出口的怒意,大掌擦洗着她破碎的衣服里裸露的皮肤,一遍一遍,力道粗鲁的像是想给她洗掉一层皮。 “是我错了,你放了我……裴先生……求你……咳咳……”女人的求饶声夹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不断咳嗽。 而男人的力度丝毫没有松缓,就像她身上沾了什么他看不惯的极脏的东西,非要给她洗干净才罢休。 她的哀求声引来林泽臣和许墨寒跟进浴室,许莫寒从裴纪廷后面拉住他,“够了纪廷,孙建国是个什么玩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多半是孙建国强取豪夺,你跟一个服务生较什么劲……” 裴纪廷挡开许莫寒伸过来拉誉西的手,“我说过了,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碰她。” 林泽臣抱胸倚在门边,微一挑眉,半分认真半分玩笑的问他,“喂,裴二少,你的行为,我们可以理解为……你在意这女人?” “呵——” 在意? 裴纪廷冷嗤一声起身,顺手扳上水龙头,冷眼脾着那浑身湿透哆哆嗦嗦的女人,脸色阴骘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害死我妹妹的凶手,我怎么可能在意——” “除了厌恶,我没对她没有其他任何感觉。刚刚我已经说过了,是我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在我手里—— 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来,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纪廷,你们在说什么,谁又招惹到你了?” 许如暖穿一件月牙白连身长裙,V领收腰,长度刚好露出她细白纤长的小腿,搭配浅粉色系带高跟鞋,优雅端庄。温温婉婉的走向前拉住裴纪廷的胳膊,浅笑,“让你都忘了我们的约会,嗯?” 那一刻,金童玉女,万分般配。 第27章 你又不是没疯过 刺痛誉西双眼。 誉西从地上伏起身子,拉起湿漉凌乱的衬衫,一身狼狈被眼前的女子衬托到最极点…… 裴纪廷起身,接过许如暖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随意丢在誉西眼前,沉声,“这不重要。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牛排好吗?”许如暖笑笑,视线在誉西脸上很轻的掠了一下,“她……一起?” “她不配。”裴纪廷脸上仍沉着怒气,章助理送进来一套衣服,他接过随手丢向姜誉西,声音冷沉,“穿好衣服,滚回去——” 说罢,裴纪廷扶着许如暖的腰,和另两个年轻男人向外走去,不再看誉西一眼。 …… 姜誉西踉踉跄跄回了魅莊,正巧撞见苏曼和其他佳丽公主们聚在一起,奚落嘲笑着她在别墅里那些耻辱下作的行为。 “哈哈哈……她回来了,快看她的样子,没少被那傻子折腾吧……” “哎呦,你说她怎么也能忍受,就那傻子肥猪一样的身材,不被压死,也得被恶心死吧……” “见过爱钱的,还真没见过为了钱这么不要脸下贱的……哈哈哈……” 身子和心都疲惫不堪至极,誉西每一步走得摇摇晃晃。 她多想上前跟这些女人解释,理论一番! 可是她只是低着头,怯懦,温吞,艰难无比的往自己的房间挪着脚步。 因为一想到煦煦,她的心里忽然就充满了无限的包容,和勇气。 她无暇理会这些言蜚语,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怎么弄到钱,怎么离开裴纪廷。 一想到裴纪廷和那个女人恩爱般配的画面,她就忍不住担心惊恐,如果裴纪廷知道煦煦这个多余的存在,会怎么对待他们! 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她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逃! 她一定要想到办法赚到钱,然后逃离那个男人! 自从那天从孙家别墅回来,无论她怎么求秦经理,秦经理却怎么也不肯给她安排工作。 加上她身体从那天起就一直不太舒服,连最简单的服务生的工作效率都不如以前高。 所以当月的工资发下来,誉西看着卡里的余额,愈发着急。 誉西厌厌走出楼下的自动取款机,一辆跑车忽然停在她面前,沈煜之从车里下来,英俊而邪魅的一张脸,染着淡淡疲惫。 “小西。”他向前一步拦住她,“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 誉西别过脸不看他,却掩饰不住慌张,“没有。” 她这些天都避免见到沈煜之,打扫包间都是在沈煜之不在的时间,且不是上班时间都回她在小区租的房子,所以几乎不会和沈煜之在魅莊见面。 “没有?”沈煜之看着她,目光复杂而心疼,侧身揽住她,微微扯出一个慵懒笑容,“那好,我还没吃饭,陪我去吃东西。” “煜……沈先生……”她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垂下那张憔悴苍白的脸,“我……我不想吃……” 那一纸二百万的合同,裴纪廷再一次成功的让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和沈煜之现在的差距。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沈煜之的世界是光明奢华,前途无量的上流社会,而她的世界,除了苟且,黑暗和在最底层的挣扎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们之间若再有接触,她只会把沈煜之拖下水! 想到这里,她提高声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强势一些,但根本控制不住结巴,“沈先生,我……我决定待在魅莊。我有前科,除了服务生也做不了什么,魅莊给服务生的工资最高,我,我……” “你觉得待在魅莊做服务生不错?”沈煜之挑起眉头,面对誉西的口是心非,心里早就明白了什么,却只是微微拧了下眉头,很久,道,“那我尊重你的意愿。” “但是饭还是要吃的。”挑唇,不容誉西拒绝把她推到车上,“你打算待在魅莊,那更不能拒绝我,以后你还得由我罩着。” 车子停在市中心一家高档餐厅,格调奢华精致的西餐厅,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旋律。 誉西刚坐下,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酸的一张脸几乎扭曲,在沈煜之认真看菜单的时候急忙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捂着嘴跑到洗手间,扶着洗漱台剧烈干呕几下,才压下胃里那股酸痛,抬头看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憔悴的跟女鬼没什么两样。 她捂着胃部缓慢的从洗手间往回挪,忽然瞥到背对着她的卡座里的两道身影,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子翼,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楚薇叠着双腿抱胸倚着卡座,脸色不愉,“姜誉西那个贱人提前出狱,竟然隐瞒身份藏到魅莊去了,谁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你怪我当中拆穿了她的身份?怎么,你心疼?”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子翼的脸色也极差,看楚薇的神态早就没了当年的温柔,“你也知道她隐瞒身份心里在打算盘?楚薇,她是坐过牢,但并不影响姜家大小姐的身份!现在她回来了,如果公然抢姜家,理亏的是我们!” 楚薇脸色一变,“糟了,我看见那贱人,哪里想得了这么多,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宋子翼挑眉,冷笑连连,“好在我早就进行了财产转移,不说她有没有那个胆子告,就是告,她也基本得不到什么。我就是烦,如果她真告要处理的恶心麻烦事!” “不行……”从听到财产问题之后楚薇便若有所思,隔了几秒,“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楚薇妆容艳丽的眼睛里浮现一抹毒辣,沉眸,“宋子翼,姜誉西那个小贱人,她得死——” 姜誉西紧紧贴在他们包厢背面的墙角,惊惧的心跳骤然漏了一个节拍—— 楚薇……竟然恨不得她死! “你疯了吗?”宋子翼不可置信的看她,“他妈的一条贱命而已,弄死了万一搭上老子这条性命,岂不亏大了。” “你又不是没疯过……”楚薇像是嗤笑了一声,忽然极小心隐晦的压低了嗓音,贴着男人的耳角,“宋子翼,她活着,财产的事情是小事。但如果她车祸撞死裴颐朵的真正原因被翻出来,到时候,我们才是会死的那……” 第28章 你这样会闹出人命的 誉西心跳急急跳起来,贴着那墙角愈发紧……楚薇说起她车祸撞死裴颐朵的真正原因……那件事果然是跟他俩有关系…… 她往墙角贴过去,没有注意走过来上菜的服务生托着拖车走过来,一转身撞上了她。“碰——”的一声,宋子翼和楚薇看过来,见是她,脸色一变。 楚薇先反应过来,连连冷笑,“姜誉西?” “你们刚才说,我撞死裴颐朵有其他原因,你们知道是不是?”姜誉西激动的面孔涨红,“当年的车祸,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你胡说什么?”楚薇眉眼一厉,见周围已经有围观者,瞬间恢复优雅而端庄的形象,以一副无辜者的样子指控誉西,“姜誉西,当年你背叛子翼,出轨野男人,自己撞车出事坐了牢!跟我们没关系,你不要一出来,就把脏水泼给我和子翼……” 出轨,出轨,又是出轨! 她根本没有出轨,楚薇每次都拿这件事做文章,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拿手机拍摄他们这边的吵闹,若是以前她肯定早就落荒而逃!可是这一次,她已经急的顾不得其他,“我,我没有出轨……是你……你和宋子翼早就搞在一起,你才是——” 姜誉西脸色惨淡,瘦弱不堪的身体因愤怒不住颤抖,一双眼猩红,看众们不自觉的想要偏袒她,再看向楚薇脸色便有些怪异,“原来那女的才是小三……” “现在的女人做小三还这么猖狂,多半是那偷吃的男人护着呢……” “是啊,赶紧传到网上,让人看看这小三……” 手机镜头转向楚薇,有人忽然惊叫,“哎,她……她长得……她是楚薇吧,演电影《戒爱》的那个……” “是嗳,”另外有人附合起来,“我妹妹超级粉她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楚薇见情况变化,又恼又怒,一把从宋子翼怀里挣出来,脸上的笑几乎有些狰狞,她踉踉跄跄走回座位拿包,“谁是小三?你们说谁是小三?我让你们看看,谁才是贱人!谁才是贱人——” 她从包里的一个牛皮信封里掏出一把照片,恶狠狠的甩到桌上:照片里缠绵相拥的两人,面容模糊但能分辨五官眉目,一个是正是姜誉西,另一个,却不是楚薇身侧现在站着的宋子翼! 照片一出,姜誉西,甚至连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宋子翼,都狠狠变了脸色。 楚薇笑得一脸得意,“姜誉西,你说你没出轨?那这些照片,你怎么解释?就是你,给他戴这么一顶绿帽子!他才和你分手的!” 周围的议论声愈发大,手机闪光灯又转向她狂拍着,各种难听的措辞都往她身上砸,姜誉西盯着那雪片一般的照片,一脸震惊失措落魄恍惚的表情。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些怀疑四年前那晚的人是裴纪廷,此时此刻,她终于确信! 因为即使看不清楚容貌,那熟悉的冷厉嗜血的气场和轮廓,绝对不可能是裴纪廷以外的人! 煦煦……真的是裴纪廷的…… 一个瞬间,慌乱,恐惧,恍惚和周围人的嘲弄铺天盖地的向她砸过来,誉西怔怔愣在人群中间,楚薇瞥了一眼周围的目光,突然冲过来,劈头给了她一巴掌! “姜誉西,你怎么不去死!” “……” “你的心真是太狠了!你知不知道你把这些脏水泼到我身上会毁了我?”楚薇样子又急又恨,像是受到巨大中伤的无辜者,“你是不是想毁了我——”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一巴掌接一巴掌,姜誉西猝不及防,直接从台阶上翻了下去,几个刚刚听到楚薇在这里便凑过来的小影迷被楚薇的情绪煽动的愤怒不已,顿时都来了气,亦不分青红皂白对她拳打脚踢起来, “你去死吧……去死吧……” “长得就是一副勾引人的楚楚可怜样,一看就是个狐狸精!” “我们薇薇女神才不会做那么下作的事,贱人——” “就是,薇薇女神,我们爱你……” 场面一片混乱,姜誉西被压在地上半分动弹不得,尖锐的高跟鞋尖朝着她的腹部,腰上狠狠戳着,她痛只能在地上抽气,看着楚薇得意娇艳的脸,恨的连连发抖! 她恨楚薇,更恨自己,恨自己此时什么都做不了,面对害她家破人亡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沈煜之找出来的时候看到得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那苍白无助的女人被那么多人压在身下打骂,可是那双黑亮眸子里迸发出的不甘心和倔强,让他竟有一刻的惧怕! “小西——” 沈煜之急急走过去,拉开围聚的人群俯身把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女人抱在怀里, 她腿上,脸上,凡是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是青青紫紫的,他根本不敢象那些被衣服遮住的皮肤是什么样子! 那张一向慵懒的侧脸缓缓抬起,像是从身体最深处泄露出来,在喧闹和昏暗交错的光线里散发着让人心惊的狠劲和强悍。 陌生的,让在场每一个熟知他的人都不敢认…… “碰——”誉西还没反应过来,沈煜之起身一拳砸在宋子翼那张还带着得意的脸上,宋子翼猝不及防向后摔在桌子上,又撞到后面的桌子,两张桌子上的酒瓶酒杯的玻璃也都摔碎在地上,引起一片混乱的尖叫。 宋子翼整个蜷缩起来抱住头,惊恐哀嚎,“沈煜之你他妈疯了么……啊……”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男人顺手托起地上一瓶摔碎一半的酒瓶朝他头上砸去,像是根本没看见那张瞬间变得惊恐绝望的脸—— 誉西紧绷的神经忽然就断掉! 她扶着沙发的扶手,恍惚又急促的起身,不顾可能被误伤,一把从后面抱住男人! 沈煜之恍若变了一个人,记忆以来的温和随意,现在看上去,简直像个令人心悸的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纤瘦的几乎没有重量的身子紧紧向后拉扯着他,嘴唇忍不住哆嗦,“沈煜之,你别动他!” “够了……真的够了……你这样会闹出人命的……” 第29章 心疼 穷凶恶极般的男人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一动不动的让她抱住。 低眸,看着她眸子紧紧盯着那倒在地上求饶的男人,明明从骨子里透出憎恶,却生生将那抹恨意用冷静压下,“因为他不配……” “你个贱人说什么!”宋子翼刚要动怒,沈煜之一脚踹到他肚子上让他把剩下的脏话吞进去,楚薇在一侧尖叫连连,嚷嚷着要报警。 誉西松开沈煜之的后背,换做用手紧拉他胳膊的姿势,看向他,眼泪忍不住汹涌而下,“宋子翼这种男人不配让你惹上事端……沈煜之,你冷静点,别因为我,给自己惹麻烦……” 誉西还想再说什么,只觉男人微微倾了身,然后她整个人忽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看着她,只觉得心里那片柔软愈发心疼。 就算是最紧急的时候,这女人心里先想到的永远也是别人! 哪怕她此时恨宋子翼和楚薇恨得要死,却第一时间想到不要给他惹麻烦! 这样的人,这样善良,坚强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负责任的在市区公路上飙车? 背着两条人命,最美好的青春都在监狱里度过? 就在那个瞬间,这个男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十年都不死心。 誉西从怔愣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子翼已经从地上起来了,他看向沈煜之手里半个碎裂的红酒瓶,就像是看着一个恶魔,逞强虚弱的说一句,“你……你给我等着……”便被楚薇扶着踉踉跄跄的逃出西餐厅。 直到宋子翼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西餐厅门外,誉西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弛下来,缓缓跌落在地上,她还在颤抖,甚至颤抖得比刚才还要厉害。 围观的人群早就在他包裹着血腥的视线中散去,沈煜之俯身坐在她身侧,低眸温柔握住她的手,餐厅的店长小心翼翼走向前,“沈先生,您还需要用餐么……” 这个餐厅在沈氏名下,餐厅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是沈氏的公子。 沈煜之低头看着餐厅里一地的凌乱,冷哼一声,“怎么会还有胃口在这里吃,马上做两份牛排,打包……” “是。” “还有,”服务生刚想转身,沈煜之冷脸叫住他,“沈氏的餐厅不是什么人都招待的,下次如果再让我在店里看见那两个人,你不用在这里做事了。” 店长一头冷汗,“是,沈公子。” “……” 誉西一直到出了西餐厅还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沈煜之开车转到附近一个小公园,拿着打包的西餐盒下车拉她下车。 公园里有一片休息区,摆放着造型别致的白色桌椅,四周挂着橙色的小灯,乍一看上去温馨又浪漫。因为天色晚了所以没有几个人,安静和隐秘。 沈煜之把餐盒打开,牛排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他小心翼翼的拿刀叉把牛肉分成一小块一小块,推到誉西面前,“你先尝尝还合不合胃口,吃完饭我再带你去医院处理下伤口。” 誉西这才察觉到身上伤口的痛意,皮肉上的还好……右脚脚腕剧痛,好似骨头都错位了,却不知道是刚才混乱中自己扭断的,还是被谁踢踩得。 她接过刀叉,微微皱眉,温吞的低下头,“不用麻烦了,这些是小伤,一夜就能长痂,不用去医院。” 这些伤口对她来说,只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在监狱的时候,每天身上都会有伤,无论是得罪监狱的大姐头,还是狱友刻意挑事情,她隔三差五都会挨一顿打,身上的伤口,有的结痂看不见了,有的疤痕可能一生都去不掉,她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沈煜之心头又泛上微微的酸意……在他印象里,誉西因为娇生惯养,所以皮肤和身体都比一般人矜贵很多,有些小伤小痛就要叫私人医生……如今,看她那握着刀叉的手上粗糙暗黄的皮肤,他能想象,她在牢里,吃过多少苦。 想到这里,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直犹豫没有说出口的话忍不住说了出来,“小西……别在跟自己过不去了,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小西,我想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沈煜之喜欢她? 面对沈煜之突然的表白,誉西心头一跳,却没有半点的开心,而是束手无措的慌乱和震惊。不说沈煜之是什么身份地位,就只看她现在糟糕狼狈处境,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她根本配不上沈煜之,更不能让沈煜之被人笑话…… “我……”她无心多想,压住心底那抹苦涩,摇摇头,“沈……沈先生,你不要开玩笑了……我……我不……” 她现在的处境,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所以她感激沈煜之对她的帮助,却从来没有想过更多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刚才沈煜之跟她表白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屈却浮现出另一张脸,裴纪廷的脸! 沈煜之盯着她错愕慌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认真道,“嫁给我好吗。” “沈先生……”手里的刀叉啪跌落在盘子里。 “誉西,”沈煜之握住誉西的手,“你不要因为我的唐突就认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想跟你结婚,是因为我喜欢了很多年,也默默关注了你很多年,这不是一时的脑热……这是,我很认真的决定。” “本来我打算等你在接受我一段时间才提这件事的,可是我等不了了,尤其是看裴纪廷和宋子翼这么对你。如果我早晚都要追求你的话,那么……就今晚。” 一枚银色的指环不知从哪里拿出来,沈煜之捏着它,神色异常认真。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誉西一时间难以接受,语无伦次,“你……我……” “我可以照顾你,”不等她拒绝,男人握着她手的力度更加紧,“还有宋子翼和楚薇两人,我在你身边,他们没有办法拿你怎么样。” “姜家的财产这几年被宋子翼和楚薇败的差不多了,但有些对你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比如姜家老宅,我会想办法帮你夺回来,我知道,你很珍惜和你父亲的记忆……” “还有煦煦,我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也不管他是怎么来的,你爱煦煦,那么我也会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小西,你相信我吗?” “我……” 誉西心里翻涌出无尽的感激,但她仍不能答应他! “你不用今晚立马做决定。”沈煜之见她仍然犹豫,后退一步,“你考虑几天……我,等你的答复。” “……” 第30章 当年那个男人,是他吧 誉西在家里呆了一天,接到秦经理让她回去上班的通知。 虽然只是又回到服务生的工作,但是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强,誉西最近几天都在埋头清理那些被弄得糟乱肮脏的房间,刻意屏蔽那天晚上沈煜之向她求婚的事。 但是今天,就是沈煜之要她答复的最后期限…… 不是没有对他的提议心动。 楚薇和宋子翼说要让她死,一想到这里,她就全身恐惧……如果楚薇和宋子翼再害她,煦煦怎么办! 如果牵扯出煦煦的存在,他们更是不会放过煦煦。 沈煜之在南城的势力虽然不及裴纪廷,但对付现在的宋家足够,就如同他说的,如果嫁给他,所有的麻烦便能迎刃而解…… 誉西低头,刚擦过的黑色大理石地板倒影着她跪在地上的身影——过于纤瘦的身材,憔悴苍白的脸,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落魄狼狈…… 自嘲一笑——现在的她,哪里配得上沈煜之…… 最后一间房间打扫完,她刚换下衣服,手机忽然响起来,“喂,崔老师?” “姜小姐,”电话那头,清清丽丽一道女声,“您现在忙吗?能过来一趟育儿院吗?” 誉西心头一跳,崔老师是煦煦育儿院的看护老师,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煦煦发烧了,一直在喊妈咪,我们已经给他喂了药,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煦煦生病了? 誉西一急,慌慌张张套上外套,“崔老师,我这就过去,麻烦您先照顾一下他——” “好,您放心吧……” 崔老师挂了电话,瞅着身后小床上煦煦虚弱潮红的小脸蛋,再想到煦煦那个年轻青涩的妈咪,忍不住摇摇头。 那个女人才多大就带着一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孩子爸爸,也是可怜…… 姜誉西一脸焦急,提着自己破旧的帆布包慌慌张张往外走,还没出魅莊的门口,只见一排黑色的豪华轿车朝与她相对的方向不急不缓的驶过来…… 誉西匆匆一瞥,认出那车窗玻璃上一闪而过的冷峻侧脸,条件反射般猛低下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下来! 眼底爬上惊恐,呼吸也开始沉重。 是裴纪廷! 他已经几天没出现在魅莊,今晚这副架势过来,要做什么…… 誉西一颗心狂跳着,低着头愈发加快脚步,心里一直默念着:不要看见她……不要看见她…… 车队从她身侧缓缓驶过,然后她听到第一辆车在她身后咻然刹车,整个车队便齐刷刷停住—— 沉重的夜色里,低沉阴冷的声音在她背后缓缓响起来,“所以……你是没看见我吗?姜誉西——” “……”誉西背对着那道声音的发出者,身体不可抑制的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转过身来。”裴纪廷命令道。 誉西心脏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硬着头皮缓缓的,僵硬的艰难转过身。 和裴纪廷一起站着的还有上次在孙家别墅看到的女人,誉西认得她,安城许家大小姐许如暖,知名度极高的国际超模,只走世界最顶级的秀场。 她噙着优雅高贵的笑容站在裴纪廷身后,不牵扯进他们之间。 不敢抬头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不好意思……裴,裴先生,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我,我还有些事,想先回去……” 裴纪廷冷冷笑起来,手指托住她清瘦的下巴,一双幽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带着让人心惊的危险,“做完了?” 他看她的视线如居高临下的尊贵帝王,忻长挺拔的身材罩下一片阴影,幽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像是藏着一抹狠厉,盯着她,像是随时随地会把她撕碎。 那张脸,隐匿在昏黄的路灯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光,浑身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魅力。 但是……她不敢多看一眼!连忙死死的把头埋进身前厚重的胸襟里。 只想着绝对不要招惹这个男人,尽快脱身,才能去看煦煦…… “嗤,”裴纪廷一声嗤笑,笑意寒芒,声音危险的说道:“那是你服务生的工作做完了……” “裴先生……”誉西面色惨白,努力克制住心里的害怕恐惧,手指重重掐住大腿腿肉,尽可能的保持平静的外表。 可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对面沙发上的男人看透。 他俯身,侧脸缓缓贴着她的耳侧,那样慵懒轻慢的声音,偏偏让她听出彻骨的寒意,“怎么,有急事?” 是的,她有急事。 誉西一颗心狂跳起来,紧张的浑身发抖,几乎控制不住的想开口乞求男人放她走,她要去育儿院见煦煦,如果晚了育儿院关了门她就进不去了! “求求你……裴先生求你……”她心里急切,便开口问了,可她脸上的希冀还没有多停留一秒,裴纪廷的声音像一把冷箭划破昏暗的夜色,“呵,这么急不可待的样子,是要去找你的沈公子,嗯?” 她肩膀被裴纪廷用力锁住,“姜誉西,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四年前,跟陌生男人玩一夜情?”他眼睛紧紧盯着她,想到今天偶然在网络上看到的楚薇和她在西餐厅视频,脸上阴鸷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肩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那个男人是他吧,四年前你就跟沈煜之搞在一起?从监狱里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要和他激情复燃,嗯?” 如同一盆冰水“哗啦”从头浇下,姜誉西全身冷的没有一丝人气,耳朵嗡嗡作响,仰起头,呆滞的目光看向那如同帝王一般的男人……他说什么? 她……和沈煜之? 当年强暴她,毁了她一生的人站在这里,却指责她,和别的男人偷情? “啪——” 抑制不住的屈辱愤怒,那一巴掌甩出来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所以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誉西脸上的郁气和怒气瞬间被恐惧代替,浑身的血液都僵住! 她,甩了裴纪廷一巴掌…… 空气里有几秒钟恐怖的死寂…… 连在他们身后站着一直不做声的许如暖都狠狠变了脸色。 “裴……”她瞬间便慌了神,裴纪廷一张脸阴沉的像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第31章 小白鼠 怒极反笑,抬手就攥住了她的下巴,眯着一双幽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眸,挑起唇角开腔,好,很好……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越是说,他手上的力道就愈发的重,“看来今天,有必要提醒你,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说完,他拖着她往魅莊里走去—— “放开我,裴纪廷,我求求你放开我……”她在他身后拼命挣扎,妄图挣脱他的桎梏…… 一心想着她不能跟裴纪廷回去…… 煦煦在发烧,此刻此时,他需要她! 因为入狱,煦煦从小就被她托人照顾,从小不在她身边,她甚至不敢想多少次他曾经在生病的时候哭喊着妈妈。 一想到那张小脸难受时的样子,誉西一颗心都要碎了,眼泪从眼眶汹涌出来,抗拒的更厉害。 而她的急切落在裴纪廷眼里,只激发出更大的怒火来! 一把将她甩在走廊的墙壁上,“你给我乖乖的,”那阴郁的俊脸勾着碎冰般的冷笑,“我向来觉得对女人不能太粗暴,但是姜誉西,好久没有人能像你这样激怒我了——” 脊背重重撞在墙上,痛得她眼眶里的泪一下子便汹涌出来。那一刻,她多想冲眼前的男人喊出来……裴纪廷,煦煦也是你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子!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身侧的包厢门被一把推开,誉西耳边瞬间被喧嚣噪乱淹没,却不是歌舞的声音。几个穿着性感的公主零零散散的坐着,房间一面墙落着巨大的荧幕,正放着一场画面昏暗的电影…… 那血腥暴力的画面冲击着誉西本就摇摇欲坠的神经,她震惊的看着包厢里的画面,只觉得像走进一个诡异和神秘的祭祀现场—— 偌大的豪华包间,一眼就看见坐在三米长的暗紫色皮质沙发中央的男人,盯着客厅中央的巨大电影屏幕,半削的长发搭到肩,。 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夹着香烟,胳膊和手指都极瘦,所以骨节肌理分明,白皙的几乎能看到他皮肤里的血管纹路。 然后他转过脸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金边大框眼镜反光,看不清他眼睛和眸光,但那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凌厉却分明的下颚线条,太过俊美,就连削瘦,都不能成为缺点。 电影荧幕上的光影在他另一半的侧脸上,光怪陆离的只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他看见来人,目光落在裴纪廷的脸上,同样阴冷的气场,裴纪廷不可比拟的尊贵优雅,他是邪气和妖气并存的疏离。、 裴纪廷脸上是星星点点的冷笑,从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双腿叠起,亦是微微低了下巴,点了一支烟。 许如暖在他们之后跟了进来,视线锁定沙发上的两个男人,朝那精瘦俊美的男人淡淡一笑,带着几分尊敬,伸出右手,“桑导,您好,我是许如暖。” 桑导? 誉西心里沉了一下,猜测这男人是四年前她便听说过的被圈里人称为变态鬼才的电影导演桑井。 关于他的传闻,除了他手里没有一部不让人觉得惊艳极致的光怪陆离的诡怪电影,还有他诡怪孤僻的性格! 听说……他手里出过人命…… “裴二少,别来无恙?”那男人却根本不看许如暖,也没有接她伸过来的手,视线却不偏不倚落在誉西身上。 隔着反光的透明镜片,誉西都能感觉到到男人眼睛里粘稠而危险的趣味。 许如暖瘦冷,脸色却没什么变化,深吸一口气,踩着从容的步伐,走到两个男人对面的沙发坐下。 她嫣然的笑着,清秀绝伦的脸蛋上绽出优雅与端庄,手指,却不动声色的捏着自己的衣襟。 在进这个房间之前,她根本没有想过桑井会这么对她—— 她是整个娱乐圈的励志女神,也是安城第一名媛,从国外到国内,从模特界到明星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但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一路披荆斩棘,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她都是一路披荆斩棘为自己争取的。 所以,她是唯一有资格站在裴纪廷身侧的女人! 她也是唯一有资格,拿到那个女主角的人。 桑井清了清嗓子开口,嗓子是抽烟过度的沙哑状态,脸庞骨感,整个皮相染着浓重的疲态,语调却是说不出的慵懒姿态,“什么事情,你要亲自来找我谈,嗯?” 裴纪廷视线落在端庄站着的许如暖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平庸,“我要你你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什么条件——” 誉西心脏缩了缩,在这个桀骜不驯特立独行的导演面前,裴纪廷未免太过狂妄。 他说话的姿态,就像是在决定今天晚上的晚餐菜式,而不是在一个国际顶级导演决面前决定人人都眼红的女主角名额。 可出乎意料的是,桑井不过是一扯唇角,懒懒散散,慵淡的开口,“哦?什么条件都能开么?” “你要什么?” 桑井笑了笑,脑袋歪在沙发上偏着头,侧眸盯住裴纪廷,眸色很淡,很阴凉,“我最近拍电影,有一个场景,在我在脑子里好久,但是……就是找不到感觉……” 裴纪廷一挑眉头,“场景?” “就是那种……”他说着到一半,故意停下来,修长的手指展开,点在裴纪廷身后始终一言不发站着的女人身上,“不如,让她试试?” “……” 一颗暗红色的药片,除了颜色诡异,看上去和普通的感冒药没有什么区别。 誉西视线落在那药片上,抿了抿干涩的唇,想到煦煦还在等她,开口问道:“是不是……我吃了这片药,就可以离开了?” 仿佛听到空气里一声轻嗤,她抬头,桑井勾唇笑着,在那么一张立体而俊美的脸上,只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的心悸。 懒洋洋从沙发上坐起来,指了指桌上的玻璃水杯,“吃下去——” 就像一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她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第32章 无限接近死亡 她端起水杯,仰头将那药片吞了下去,然后放下杯子转身,逃也似的往门口走去。 口中有淡淡的苦涩,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感觉。 她心里刚刚一松,可就在她的手刚触到门把手的一刻,忽然浑身一软,像是身上所有的力气全部被抽空,她猝不及防,重重跌跪在地上。 无尽的昏沉袭上来,她视线变的模糊,然后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四肢百骸像是在火里灼烧着,“噼里啪啦”的碎裂着,她痛,紧紧咬着的唇瓣几乎被咬出血。 救……救…… 痛,好痛……好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脖子,她愈发呼吸困难,愈发窒息…… 裴纪廷第一个发现女人的不对劲,大步跨过来,看她那副样子脸色陡然便阴下来,“她怎么了?你给她吃的什么?” 桑井脸上出现了诡异的兴奋,像是鲨鱼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半蹲在誉西身侧,视线正对着誉西的脸庞,如饥似渴的捕捉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痛苦的,扭曲的,惨白无力的,绝望的……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要的感觉……我要的,就是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 无限接近死亡……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 大脑缺氧让誉西无法呼吸,意识越来越昏沉,越来越昏沉,她脑子里又浮现了那张小巧苍白的脸庞……裴颐朵死的时候,也这个难过么…… 视线里裴纪廷的脸渐渐模糊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想此时他一定是畅快的吧,看到她和他妹妹,受一样的折磨…… 她忽然有个想法,是不是她这样死了,就可以解脱了……她用一条命还裴颐朵,裴纪廷会不会就不恨她了…… 可是,她好舍不得,舍不得煦煦…… 想到煦煦,誉西心底忽然涌出一丝求胜欲望,她张开手,拼命的挥舞,挣扎,“救……救我……” “你这个疯子,”裴纪廷紧紧盯着誉西惨白的脸,反手拽住桑井的领子,“你给她吃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桑井微一挑眉,轻笑,“黑道上的朋友给的,走私药,好像……是哪个小国家处理刑犯用的……” “解药呢,有没有相解的药?” “没有解药……”桑井笑的邪气阴冷,“药的成分…,我不关心所以也不清楚。吃下去,是真死了,还是没死……我也无所谓……为什么要准备解药?” “……” 裴纪廷一双眼已然充血通红,拽着他衣服的力道几乎是要撕碎他,“那种药你随随便便就给人吃?” 桑井被男人提起来,抬头对上他的脸,笑得愈发无辜,“裴纪廷,不要说人到了我手里,一般会是什么结果你不知道?你,不就是要我帮你教训她的么?” 裴纪廷脸上的表情阴骘的几乎能滴出血来,一把将男人丢在地板上,转身提起姜誉西,膝盖顶着她的腹部,颠着她的胃。 另外腾出一只手来很快的拨出一个电话。 “纪廷你做什么……”许如暖在他身后看着,震惊的望着那个疯了一样的男人,不能置信,这男人脸上的狂怒,是因为这女人? 她几乎接受不了,想也不想的冲了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够了……纪廷,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伸手抓住裴纪廷的胳膊,却被他挣开,“如暖,你让开,我会伤到你——” 她心狠狠一沉,下意识的就想再上前,桑井伸出手挡住她,笑的邪魅而趣味盎然,“原来还有比看死还有意思的事……许小姐,我劝你不要坏了我的兴致,否则今天她就是死在这里,你也别想妄想那女主角的位置。” “唰!”裴纪廷猛然扭头,赤红着眼:“桑井,你他妈给我安分点,别以为之前我妹喜欢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今天她要是出了任何事,我让你自己亲自尝尝,死是什么滋味!” 房间里其他的公主早就被裴纪廷吓的一动也不敢动,抱作一团,其实跟她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屋子中间衣着名贵,看着矜贵一尘不染却仿佛浑身沾着血光的男人陌生得令她们战栗心悸。 她仰着脸,愈发艰难的喘息,裴纪廷盯着她有两秒,手指落在她的干涩的苍白毫无颜色的唇上,猛然俯下头去—— 大掌捧着她的半张脸,将她的脖颈抬起一个合适的弧度,大口大口的给她度气。誉西憋的快要萎缩的肺里瞬间充盈进满满的空气。 她的发丝从他指缝间落下来垂到地上,看上去就是一对相拥接吻的恋人。 滚烫的温度覆盖着她的唇。誉西缓缓睁大眸子,视线里落着裴纪廷那张英俊的无可挑剔的面孔,猛然睁大眸子,却毫无回手之力的,被动地接受着他滚烫的温度…… 好甜……裴纪廷沉浸在那个吻里无法自拔,愈发加深起这个吻来,直到誉西憋的浑身颤抖,不住咳嗽,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干什么! 该死……他的唇从誉西唇上离开,深吸一口气又再贴下去,继续给她输送着空气。誉西因为这这空气好受了很多,脸上的潮红愈发深,意识混沌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裴纪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吻她…… 她痛苦难过,不才应该是他最想看到的吗…… 可是根本来不及她思考,男人的吻愈发激烈用力,他黑色的头颅压着她,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又啃又咬,像是要把她拆了吞下腹中一样,誉西整张脸到脖子都红透了,缩着脑袋,却又贪恋他的呼吸…… 很快,裴纪廷的保镖冲了进来,带着闻讯赶来的林泽臣。林泽臣蹲在奄奄一息的女人身侧,拨了拨她的眼皮,脸色猛然一变。 他还没说话,裴纪廷看他的表情,一把抱起地上的女人,“去医院——林泽臣,你给我带着桑井跟着,今天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 第33章 你问我至于么 一辆黑色的宾利车急速开出魅莊,以时速一百二十里的速度在公路上飞驰,后面的那辆车几乎有些跟不上。 因为早已打过招呼,一路畅通无阻,一刻钟后便到了距魅莊本有半小时车程的市医院。 后面的车里,林泽臣一脸不解的看着那始终闭眸倚在车座上的男人,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享受慵懒姿态,忍不住爆粗,“桑疯子,你是真他妈疯了,那种药你也能搞到,还给活人吃了?你知不知道弄不好会出人命?” 车窗没有关,一声轻笑,被风淹没,接下去的话,断断续续:“我疯……你是第一天知道么?从四年前起……我就彻底疯了……” 从裴颐朵死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疯了,至今都没有清醒过。 四年前…… 像是想起什么,林泽臣表情微微变了一下,刻意转过脸去不看她,像是想掩饰什么的只轻轻嘟哝一声,“我真是服了你的,拍个电影而已玩这么大至于么?” “至于么?你问我至于么?”衣领却被一把拽过去,林泽臣猝不及防,几乎差点摔桑井身上。那骨相极美的男人勾着唇,说不出的阴鸷狠厉,“林泽臣,你们是把我当傻子么……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害死裴颐朵的凶手——” 林泽臣身上的汗陡然一凉。 还没想到说什么,桑井已经笑出声来,嗤嗤的笑着,像是看到全天下最有趣的笑话。笑的浑身颤抖,连点雪茄的动作都有些不稳,“你看见刚才裴纪廷的表情没有,嗯?可笑……真他妈可笑……可笑至极……” 他抽的东西很烈,两口下去眼神已经不太清醒,本来就白的皮肤已经看不出任何血色,如同透明,“看裴纪廷的样子,难不成,他看上害死她妹妹的凶手了不成?哈哈……” 看上了姜誉西? 林泽臣心里叹口气,懒得搭理旁边神志都不太清醒的疯男人,扶额看着窗外,只心道,原来真的是疯子和疯子之间,才有共鸣。 …… 昏沉…… 像是在海上漂浮了几天几夜,脑袋昏昏沉沉一片,胃里翻滚剧烈的不适,又渴又饿,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恍恍惚惚,白炽灯光线刺眼恍惚,照的一双眼睛生疼……只能紧紧闭着,避开那些愈发清晰的现实,沉浸在她不愿离开的幻觉里。 幻觉中,煦煦在朝她笑,对她炫耀今天在育儿院学到的东西,吃到的好吃的……可忽然一转眼,那张笑脸就变成了一张涨的潮红,呼吸困难的小脸,满脸汗水的哭着喊她…… 然后那张脸变成了另外一张脸,苍白的,娇小的,湿漉漉的脸…… 虚弱无力的开口喊着:纪廷哥哥……纪廷哥哥…… 病床上的女人挣扎了几下,猛然睁开了眼睛……恍惚了很久,才认出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你醒了。”秦经理站在她床前,见她醒来,给她递过一杯水,“起来喝点水。” “经理……”誉西一张口,才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秦经理拿起一块枕头扶她起来,“你刚刚做完洗胃手术,少说话。” 忽如其来的关切给誉西心底染上一丝温暖,她小心的接过经理递过来的水杯,小口的啜了几口,这才问出心里的疑惑,“秦经理……我……怎么……” “是裴先生送你过来的。”秦经理知道她要问什么,“桑先生喂你吃的药是走私来的微量毒素,如果再拖一段时间,估计你就没命了。说来也奇怪,你是怎么得罪了桑先生……” 誉西沉默。 她不是得罪了桑先生,她得罪的是裴纪廷…… 裴纪廷送她来的医院,大概也是觉得……如果她这么快就死了,太没意思了…… 他还要继续折磨她,直到厌倦了为止…… 誉西正在床上愣着,放在床头的帆布包忽然又震动起来,她强撑着身子把手机掏出来,看见屏幕上的号码,急得一把要从床上下来。 “你做什么?”秦经理扶住她差点摔倒在地的身体,皱眉,“刚做完手术,你这是急着要去哪?” 姜誉西急的说话都不清楚了,扶着秦经理的胳膊,连连颤抖,“秦经理……我求你,我现在有急事要马上出去一趟,你……你能不能帮我叫辆计程车……” “你不要胡闹!”秦经理脸色一下严肃起来,眉头拧得更深了,“裴先生说过,没有她的允许,你不能离开病房。” “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去哪?有什么事比命还重要?你先躺下,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只能叫裴先生过来了!” 听他说要叫裴先生过来,誉西心里有一丝慌乱,但她听得出来,秦经理严厉的语气里,有着对她的关心。誉西从没想过一向冷血的经理也会这样在意她,心里渗出一丝温暖和感动,让她忽然就没有那么难受绝望了。 可是想到煦煦,她却不敢多耗费时间留恋那在她生命里极不易出现的温暖,仍是急切的求他,“秦经理,我求求你,我很快就回来……请您不要告诉秦先生,让我离开一会儿吧……” 秦怀良低头看着那张惨白憔悴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哭的时候总让他心里生出不忍来。 包裹在这脆弱不堪的外表下的誉西骨子里那抹不服输的劲,真是像极了他妹妹。 他在黑道里混了那么多年,爱慕的对象又是一个男人,把本来好好的一个家毁的不像样子,妹妹恨他,亦愈发长成了一个坚强勇敢的女孩。 只有一次,父亲的病不行了,她跪在黑道组织门口求他回去,也是像今天这女人这样…… “行了,你走吧……”他不再犹豫,生怕那些过去的回忆让他更痛苦,一摆手,“快去快回,别让裴先生知道。” “谢谢……” 誉西几乎有些受宠若惊,拿起帆布包,踉踉跄跄的往外走,没有注意到,一枚银色的戒指从她口袋里掉了出来,滚到病房的地板上。 …… 第34章 猫捉老鼠的游戏 出了病房誉西才知道,她昨天在医院里睡了整整一晚,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煦煦大概昨天等了她一个晚上,都没有见到她。 一想到这里,她的脚步更加急,从计程车里下来,便直奔育儿院去。 一打开育儿院休息室的门,崔老师见她过来,脸上明显露出不满来,“姜小姐,您终于过来了,都什么时候了,我昨晚跟您打了多少电话,您都不接?煦煦昨晚烧到三十九度,一直喊您的名字!” “我知道您平时忙,但是做妈妈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孩子生病了您也能睡安稳觉吗?” 誉西低着头听着崔老师数落,一道很小很温柔的声音忽然从小屋里传过来,下一秒,煦煦清秀的小脸蛋出现在门框里,他小身子扶着门,声音很小,“崔,崔老师……不准您这样说我妈咪……” “煦煦……”誉西眼眶一热,跑过去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强忍着不落下眼泪,“对不起煦煦……” 煦煦一歪脑袋,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反而用小小的身子环住她,小大人的模样,“妈咪你都多大了还哭?煦煦都不哭了,煦煦昨天生病,都没有哭……” “骗人。”誉西被他的模样逗的一笑,哭着笑起来,“昨天崔老师明明告诉妈咪,你在床上哭着喊妈咪,有没有?” 煦煦小脸一红,在她怀里闹腾着不肯承认,“才没有……才没有……” 崔老师站在一侧看着这少见的温馨场面,叹一口气,摇摇头离开,准备把时间留给这一对不常见面的母子。 而与此同时,市医院里的高级病房,氛围却是截然相反的阴鸷寒冷—— 裴纪廷修长的身形包裹在黑色的长风衣中,站得挺拔而笔直,英俊的侧脸溢出属于男人的强悍和狠劲,在明暗交错的光线里散发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心悸。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枚刚刚在地上捡起来的银色镶钻戒指。 “秦经理……”裴纪廷朝着面前恭敬俯身的男人冷冷一勾唇,“你跟了我几年了?” “裴先生,四年。” “四年……”他声音懒懒的,视线落在秦怀良脸上,却像带着冰刀,“以你的能力,就算是一只苍蝇,你不想,它也飞不出这里……” 秦怀良头低着,恭敬却并不懦弱,对于裴纪廷的说法,他无话可说。 “呵。” 他还真小看了那个女人。 他最忠心的手下,都能为她破例,一个恶毒狠心的女人,也配? 将那枚戒指紧紧握进手心,唇角的笑意,愈发冷。 刚做完洗胃手术,就迫不及待去见沈煜之……这么急不可耐要做沈太太的位置,就不担心自己吃相太难看。 秦怀良抬头,想说什么,还没看清楚眼前男人英俊的五官里敛着什么样的暴风雨,只看到他唇角噙着冰冷的一抹笑,随即,带着随从转身。 “秦怀良,”手扶在把手上的一瞬,他冷硬开口,留给还在病房里的他一句话,“从今天你,经理的位置你让出来,如果你还想留在魅莊,就去后勤部——” 一行人上了停在医院下面的车,车子很快飞驰而去,车窗并没关,风从车窗外呼啸而过,呼呼风声,吹的车内人的声音,都听不大清楚。 裴纪廷声音很冷,朝副驾驶座的助手命令道,“查一下,那个女人在哪。” 身侧,林泽臣的表情很古怪瞥一眼男人,将那男人平淡面容下完全掩饰不住的盛怒尽收眼底,唇角的弧度意味深长,“裴二少,至于么我说……一个服务生而已,你——” “少废话。”裴纪廷面色不愉,“那个疯子呢?” 林泽臣扯了扯嘴角,盯着手机屏幕,眼睛抬也不抬一下,“按照你说的,喂了一样的药,估计现在还在后面那辆车上享受他那临近死亡感觉……” 裴纪廷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倒是林泽臣玩手机的手,抖动了一下。 心里一阵阵恶寒:论疯的程度,还真他妈是裴二少更胜一筹。说是要那女人死,可谁碰那女人一根手指头,倒成了先死的那个。 裴二少,你确定,你对那个落魄的女人就只有讨厌么? …… 煦煦的烧已经退了,精神头也很好,誉西心里的担心放下,这时崔老师过来喊煦煦去上下一节的课。 誉西带着不舍走出休息室,刚走到育儿院的大门,收到秦经理发来的信息——裴先生正开车去找你。 屏幕上简洁明了的九个字,却让誉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骤然凉了下来—— 凭借裴纪廷的本事,要找到她并不困难,所以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裴纪廷……正在赶往育儿院的路上! 那一瞬间,誉西觉得前所未有的慌乱,她拼命掩藏着煦煦的存在,如果被裴纪廷知道了…… 她的余光暼向街道的拐角,于是那一排整齐的黑色限量版汽车便猝不及防的闯进她的视线…… 来不及做任何思考,誉西低着头,抓紧手里的包便朝育儿院外面的道路冲出去,她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绝对不能让裴纪廷在育儿院抓到她! 身后,第一辆黑色轿车里,钟信看到远处那抹仓皇而逃的瘦弱身影,眸子一眯,朝车后座自家老大开口,“裴先生,是姜小姐。” “嗯。”裴纪廷当然也看到了,视线锁定在姜誉西身上,勾起唇,漾出一抹极其冷漠的笑,“追上去……” “是。” 车子愈发逼近,誉西向前跑着,脚步越来越仓皇慌乱!而后面的车就像是在逗弄她一般,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她跑的急了车子就加速,她跑不动了,车子也慢下来。 就像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誉西终于跑不动了,她本就刚做了手术,此时胃里翻山倒海的恶心,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 “嘶——” 就在誉西倒在马路上的一瞬,一辆造型并不起眼的白色跑车正巧经过她面前,在撞到她膝盖的前一秒猛然刹住车! 第35章 如获大赦 一道明显受了惊的女声从这里传出来,“真倒霉,在这里遇到了个碰瓷的……” 誉西拼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扑到跑车的车窗处,向车里的人呼救,“帮帮我……帮帮我……我不是碰瓷的,请您带我离开这里,谢谢你!” 车里的女人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因为戴着超大墨镜所以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她顺着誉西不自觉向后瞟的方向看过去,瞥了眼那打首得车的标志,唔了一声,“这个标志,我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哦,”女人拉长着语调,像是忽然响起什么,视线再落到姜誉西身上,没有犹豫摁开车门,“快上来——” 誉西如获大赦。 路口的红绿灯终于变成了绿色,车流挪动,驾驶座上的女人看着后面逐渐拉开距离的黑色限量版轿车,一勾唇,忽然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然后她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誉西刚刚稳下心神,转过头去准备跟女人道谢,但当她看清女人那张巴掌大的娇俏的脸庞,陡然愣在那里,然后脸上浮出了明显的骇然! 那张脸…… 年轻女人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她的表情,微微的眯起眸,唇往上扬了扬,淡淡的道,“怎么了?” 誉西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手指紧紧掐在腿上的帆布包里,指甲刮擦传到神经里的隐隐痛感提醒着她,这不是梦,这不是她每天都做的噩梦…… 可现实,比她的梦境更恐怖!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长了一张跟裴颐朵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她只瞥了一眼,却每天晚上都出现在她的噩梦里的脸…… 一个急转弯,女人猛打方向盘冲过去,后视镜里,黑色的豪车笔直而准确的追击着她们这辆跑车的车尾,丝毫没有放松的架势。 密不透风的黑色车窗里,裴纪廷眯着眸紧紧盯着前方,一张脸阴鸷的能滴出水来,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戒指,戒指的形状几乎有些变形! 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和沈煜之公然逃走。 这么迫不及待么,成为沈煜之的女人…… 他心里生出盛怒来,那怒火让一车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让他生气的,到底是那个女人,还是他渐渐掌控不住那个女人的暴躁! “裴先生,还要查一下……”副驾驶座上裴纪廷最亲信的手下钟信瞥了一眼路边的育儿院,欲言又止,男人眼睛却只盯着那辆急窜逃跑的车,“追上去——” 他不在乎她去过哪里,他只在乎,她要去哪里! “是。” 司机应了声便很快的踩油门,车子刚加起速,忽然从他们后面又冲出一辆和黑车,和裴纪廷的车同样的型号,只是车牌号码差一个数字,带着一股不要命的驾驶,直直朝前面的车追过去。 裴纪廷脸色阴沉的更厉害了,倒是林泽臣身躯微微的往后仰,瞥了一眼那车,玩手机的动作没有停,“看来桑疯子醒了,有人替你出苦力飙车。” 飙车界,会玩车的都是不要命的,而这世上最不要命的疯子,就是桑井。 裴纪廷一眼睨了过去,没有说话,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前面,白色跑车里的女人注意到后面的车距离她们越来越近,碎了一口,不由冷笑,“呵,两辆车?” 她瞥一眼始终身侧面无血色的姜誉西,挑眉,“看这个架势,我们会被追上了,坐稳了!” 那长得和裴颐朵一模一样的年轻女人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后面跟上来的轿车,咬着唇有些恨恨,抬手用力的拐了方向盘,转了方向,眉眼浮上一层倨傲,低声道,“我就不信我开跑车甩不掉你一个开商务车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外查看此时的地形。 身后那辆紧追不舍的黑车里,桑井的眼睛始终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散发着嗜血的邪魅光芒,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都残忍的扭曲。 好久,没这么热血沸腾过了! 从四年前,裴颐朵死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有过了。 沉寂在他骨血里那些类似于挑战与征服的欲望,像是争破牢笼的野兽在嘶吼着…… 跑车里的女人看了眼身后愈发逼近车子,咬唇的力道愈发的重,只能提速提速再继续提速。 这种速度,已经是跟生命在赛跑了,誉西脸色雪白,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挪了位,分分钟能吐出来,但她知道,这女人已经对这个游戏上了瘾,不会轻易停下。 也罢,誉西紧紧闭上眼睛,心里甚至想着,就算在这车里难受死掉,也比被裴纪廷抓住强。 那开车的女人手心已经是湿湿的汗意了,神经持续着高度的紧张,又奇异的融合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掌心紧紧的贴着方向盘,“有意思……” 后面,桑井冷冷的扬起唇,勾勒出轻薄的嘲弄弧度,“垂死之挣。” 车距越来越近……女人脸上却丝毫不见慌张,车子冲向一个没有人流的宽马路,就在那黑色车子从她们车子侧面猛冲向前的一刻,女人猛然踩了刹车—— 两辆穷追不舍的宾利车猝不及防,冲到那白色跑车的前面,然后白色跑车的后退制动打开,谁能想到一辆普通跑车里面装置着顶级塞车的配置,甚至不用掉头,跑车以极快的速度在两车夹着的中间直直向后退。 脱开两辆车的包围,掉头离开。 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 只剩下两辆黑色的宾利车并列停在马路上,桑疯子身体里那股热血沸腾的激烈感觉一下子消失,两眼盯着地上轮胎擦出来的痕迹,拳头久久没有松开。 是个女人。 他,被一个女人耍了? 另一辆车里,林泽臣终于丢掉手里玩的游戏,愣愣转头看裴纪廷;“让他跑了?” 从桑疯子手里,还有能跑掉的车? 裴纪廷倒是没什么表情,除去眼神格外的冷,动作熟练地拿烟出来,手指摁下,打火机里燃起火焰,点燃,烟雾飘散。 开车的是个女人,刚才那辆跑车向后倒的时候,他看见了那张脸。 第36章 因为你看上去太惨了 眼眸渐深,语调却淡下来,“车子性能摆着,桑疯子再狠,还能成神了不成?” “那现在怎么办?” 裴纪廷叼着烟,侧脸低沉而俊美,就像刚才一脸暴躁命令人去追车的人不是他一样,轻皱了下眉,“回魅莊。” 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敢不敢这么一声不吭,就跟沈煜之跑了—— …… 白色跑车在两个路口之后停下,誉西打开车门,扶着路旁的栏杆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开车的年轻女孩下车来,抱胸在一侧看着她,漂亮的唇角掀起一抹笑容,很凉,算不得友好,“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得罪我二哥的?” 二哥? 裴纪廷是这个女孩的二哥,那么说…… 姜誉西撑着身子站起来,声音苍白虚弱,“你……” “还有,”女孩站在那里,微一挑眉,“你从第一眼看看我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誉西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心里那么多情绪再翻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张脸,跟裴颐朵真的太像了。 除却裴颐朵的脸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而这张脸,是鲜活的,生机盎然的…… 甚至在车上的时候,誉西便一直在想,是不是裴颐朵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誉西唇瓣颤抖着问出心里的疑问,“你,你和裴颐朵……” “哦,原来是见过裴颐朵……我还以为,我现在已经红到随便一个路人就能认出来……”年轻女孩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然后又无所谓的笑笑,微微侧头,伸手理了理头发,不咸不淡瞥她,“我是裴薰,你说的那个短命鬼是我双胞胎姐姐……” 短命鬼? 裴薰简单介绍完自己,转身,“我还有事,就把你放在这里了,你自己可以的吧?” “等一下,”誉西直起后背,在裴薰身后叫住她,“为什么……你要帮我……” 她是裴纪廷的妹妹,而且当时的情景,她明显认出了追上来的车是裴纪廷的,但是仍然让她上了车,甚至帮她甩掉了裴纪廷。 裴薰耸耸肩,无所谓的道,“你可不要误会,我不是想帮你。我裴薰没有裴颐朵那么会讨人欢心,所以向来和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不对付……裴纪廷有多厌恶我母亲,我就有多厌恶那个狂傲自大的男人,我只是不想让她痛快罢了,跟你没什么关系……” “如果说真说要有一点关系的话……”她视线懒懒散散从誉西身上自上而下扫过,看上去既骄傲又不屑,“那也是因为你看上去太惨了……” “惨到看你这副样子就能让我产生愉快的优越感。”她抬手吹了吹指尖,眉眼之间都是凉薄的美丽,“我在那个家里,可是从来没产生过这种优越感。” 她口气里的嘲弄很明显,誉西却只是缓缓挺直了后背,给她一个感激的微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然后她缓缓蹲下身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包,掸了掸上面沾的灰尘,脚步虚疲的准备离开。 而裴薰,从誉西给她道谢的那一刻便紧紧盯着女人, 有没有搞错? 她那么明显的讽刺这女人的惨样子,她说谢谢? 但她的那副样子,却没有任何卑微,轻慢,亦或是恼怒,只是纯粹的,对她的一种谢意。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在二十出头的时候,活得苍老的没有任何戾气。 誉西踉踉跄跄的沿着路边往回走,下意识的看了看包,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包里摸了摸,却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戒指呢…… 沈煜之给她的戒指,她本来打算今天还给他的,丢到哪里去了? 不在她身上,那么在魅莊? “裴小姐,谢谢你——”她急急朝裴薰又道了一声谢谢,转身,身影没入街头的人流中…… …… 回到魅莊,誉西刚踏进刚踏进休息室的门,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众公主和佳丽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却都悠悠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就像是在等什么人来一样,见她进来,她们眼神互相对了一下,冷冷笑起来。 身后的门“碰……”的一声被踹上,誉西还没有从那巨大的声响中反应过来,一个巴掌狠狠甩到她脸上—— “贱人!”是苏曼,清丽高级的一张脸,此时却染着粘稠的厌恶,“知道自己为什么挨这一巴掌吗?” 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有些懵,可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林小娆举起一瓶水,朝着她的脸便泼过来,“姜誉西,滚出魅莊的人,怎么不是你!” 林小娆是她来魅莊时带她的女孩,跳钢管舞出身,因为家境不好,和苏曼这种大学生学历的佳丽不同,一直都对她比较照顾。 所以,当林小娆用那种憎恶至极的目光看着她时,姜誉西心里的苦涩,全部变成了恐慌。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能让这一屋子的女人,全都目标一致的攻击她! “小娆……”她声音有些发涩,“发生什么事了吗?” “别叫我叫的这么亲,我可担不起。”林小娆背过身,拿一个极瘦的侧脸对着她,“你敢说秦经理被免职的事情,你不知道?” 秦经理……被免职? 苏曼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一双桃花眼轻轻慢慢落在她身上,“你倒是挺会装,秦经理因为你得罪了裴先生,被调到后勤部做服务生的工作……姜誉西,你能想象秦经理那么爱干净的人穿着一身西装跪在地上擦地板的情景吗?” 又有人不忿,“秦经理那样的人,怎么能和你一样,做服务生?” “姜誉西,因为你,全是因为你——” “……” 誉西在一阵辱骂声中转身,离开包厢。 她跑的气喘吁吁,终于在二楼的拐角处,看见那正躬着身体拧抹布的男人! 秦经理依旧是简单的西装套装,气质干净整洁,举手投足之前,更像是一个精致的女人,但就是这样一个每天高高在上的男人,正做着魅莊最下等的工作。 誉西没有上前去,她知道秦经理一定不想让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而是毫不犹豫的上了去三十楼的电梯……那里,是裴纪廷的包厢。 第37章 最好能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 象征着魅莊最高的权利的三十层只有一个包房。 隐秘在昏暗里的那个房间门打开,誉西还没开口,便被一双炽热的大手捞进房间里,誉西猝不及防,摔倒在房间的地毯上,只觉得全身得骨头都在发疼。 裴纪廷俯下身子看她,性感的脸部轮廓在昏暗里愈发迷人,指间的烟离开唇角,侧过脸,恶意的朝她吐出一口白雾。 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裴纪廷看她的样子,就像是等着猎物踩进自己地盘的豺狼…… 誉西心头猛然跳起来,撑着身子连连向后退,试图和男人拉开距离,纤细的胳膊被一把握住,只轻轻一个用力,她便被他紧紧压在身下…… “姜誉西,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裴纪廷的声音冷的像染着寒天里的风雪,“你来找我……最好能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 “裴先生……”誉西身体打着战,逼自己冷静对着他,“今天离开医院是我的错,请您……请您不要迁怒秦经理。如果您觉得生气想惩罚的话,请您惩罚我……请您……不要让秦经理做那样的事……” 如果,裴纪廷曾经是她出狱之后暗无天日的生活里的第一道光的话……那么秦经理,就是誉西的第二道光。 从破格招她进魅莊,到她做服务生的时候前期几次提点,甚至破例给她出外场的机会,让她赚到煦煦的学费,秦经理那份默然的不起眼的对她的好意,她全部都能敏感的感觉到。 大概是,在牢里吃了太多的苦楚,见过太多的人性险恶,所以对那表面冷冰冰实则细腻温柔的男人给她的好意,在她心里留下太多次感激。 她的第一道温暖的骄阳已经灭掉了,彻底的熄灭掉,反而变成最寒冷的一把利器,在偶尔某个时刻,就把她刺的伤痕累累,头破血流…… 她不希望,秦经理因为她遭受厄运。 那么她真的就认定自己,是个不吉利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幸福。 她的声音愈发卑微,“求求您……求求您……” “求我?”裴纪廷墨眸微眯,压在她手腕上的力度越来越紧,唇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危险,“你慌慌张张逃进别人车里的时候,倒是没想起求我?你,拿什么求我……” 一句话,只让誉西更加心凉。 誉西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裴纪廷的话,男人的脑袋忽然压了下来,温热的唇紧紧压在她的唇上! 酒精和烟草的味道立刻充斥唇间,几乎是轰的一声,誉西整个耳根子都烧起来。她根本没想到裴纪廷竟然会吻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唇齿间的触感真实而暧昧,誉西手指下意识抓扯着男人的领子抗拒,却根本抵不住男人愈发猛烈的攻势,唇间的喘息愈发浓重,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不要……” 她在他的吻中闻到了浓烈的酒精气息,裴纪廷喝醉了,他喝醉了所以才吻了她! 他身上的酒味太重了,加上那双幽深莫测的眸子涌动的暗色情绪,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很久没有吃东西的豺狼,誉西努力的将心头那股恐惧压下去,一把推开他,紧紧抱紧身子,忍不住尖叫,“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裴纪廷低头瞧着她一副被强奸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更冷,不急不缓的将衬衫的扣子撕扯开,“你不会真天真的以为,沈煜之真的能娶一个魅莊的服务生做沈太太?” 天旋地转,肩上一阵大到近乎粗暴的力度,脑袋一沉,她整个人又重新被压回地上,男人英俊的脸近在咫尺,泠泠的笑着,“不过很可惜,就算她想娶你,沈家也不会同意……就算沈家同意,我轻而易举,就能摧毁你……” 然后他的手扣着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下去,只要碰到她稍微的反抗和挣扎就直接一口咬上去,毫不怜惜,眉目冷厉薄唇染血。 大手撕她的衣服,同样粗蛮暴力,透着一股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暴戾的气息。 誉西睁大了眼睛,“裴纪廷……” 不知是他的脸过于冷漠,还是那吻粗暴的真的让她无法承受,誉西的脑子一白,然后眼泪就全都涌了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有这么对她的一天。 她以为他厌恶她,会折磨她教训她,但她从来没想过这男人会有这么暴虐冷漠不近人情一面。 “我不要!”她拼命尖叫着,手用力的拍打他的肩膀,甚至有几次甩到了他的脸上,可是全然没有任何的作用。 她恐惧的全身发抖语无伦次,不断地反复重复着,“放开我” 可是再怎么样都没办法,他们身体的力量有着最原始的无法逾越的差距,她怎么骂他也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她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喊了多久,只知道喊到最后嗓子都哑了被折腾得再也没法发出一个音节。 窗外忽然下起大雨,电闪雷鸣,像是一场噩梦的背景。 单薄的衣服已经被他剥光了,浑身赤条的压在地板上,她死死的咬住唇,不让哭腔溢出来,然而眼泪蓄满整个眼眶还是抑制不住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他粗暴的吻淹没了她,还有他身上传来的几乎可以灼伤她的滚烫的温度,他的欲望明显的抵在她的双腿之间,誉西几乎绝望,不知怎的,忽然开口尖叫,“沈煜之——” “救救我,救救我……沈煜之……” 身上的男人忽然停了下来。 眸子里的那份欲望一瞬间消失了,只转变为更深的厌恶和愤怒。 沈煜之? 在这种时候,她想到的男人时沈煜之? 裴纪廷冷笑起来,誉西以为他会把她掐死在这里,而他只是忽然从喉骨中地低笑出声来,起身,“滚——” 修长的手指向房间门,“滚出去——” 不顾身上四处传来的痛,也顾不上沁凉的心盘踞她的耻辱,誉西低头捡起地上被扒下来扯下来的衣物,胡乱的给自己穿上,然后就直接开门出去了。 第38章 原来就是这种货色 惊惧的看着走廊里隐隐绰绰的昏暗灯光,抬手就摸到一片冰凉的冷汗。 就连拉门把的时候她的手都是抖着的。 裴纪廷看着她的背影,阴鸷冷漠,眉目生寒,眼睛里能结出一层冰。 想起她刚才一边穿衣服一边忍着哭的样子,胸腔处仿佛被一团郁气塞得死死的。 低咒一声,他是疯了才会这么欺负一个女人。 外面到处都是暗色的一片,只有刺目的闪电和昏暗的路灯隐隐绰绰,大雨倾盆像是要将整个南城淹没。 誉西跌跌撞撞从魅莊大门跑出来,一把跌落在积满雨水的地面上,身形一片狼藉,凌乱得像是刚刚被躏蹂过一般。 原本就虚弱得摇摇欲坠的神经在手心和脚腕传来的剧痛中瞬间全都崩塌下来。 尖锐的刹车声,车子险险的停在女人的身前,在她身上溅起一片雨水,誉西撑着身子抬起头,愣住,不可置信的表情近乎呆滞。 除驾驶座外其他三个车门同时打开,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手脚麻利的从车里钻出来,不顾头顶磅礴的大雨直直朝她走过来…… 不带任何怜惜,也没有任何言语,就要是拖拽什么货物,粗暴扯着她的身子往车里塞—— “你们是谁……不……”她下意识惊喊,其中一个黑衣人立马掐住她的下颚,呼救声还没有脱出口,她已经被塞进车里! 不做停留,黑色的车子掉头离开,消失在巨大的雨幕中,不留任何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魅莊,三十楼。 偌大空荡的房间只能看到男人颓然坐在沙发上的背影,门忽然被打开,钟信表情有些复杂,“裴先生……外面下着雨,姜小姐她……没带伞就跑出去了……怎么叫她也不回头……” 钟信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天边又一声惊雷炸开,裴纪廷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指间的烟被图陡然掐灭。 走到窗边,三十层的高度将魅荘外面的情景看得清楚,深夜,又地处偏僻,这里好久都来不了一辆车。 一眼看过去,没有他要找的女人的身影,只有空荡荡的下着大雨的院落。男人薄唇抿成直线,一双深眸仿佛洒了浓墨,暗得可怕,直接越过钟信朝门口走去。 “裴先生——”钟信跟在后面,手机响起来,他一瞥屏幕上的号码,递过去,“美国那边的电话……” “怎么了?”裴纪廷接过电话,下巴线条紧绷的厉害,“这么晚了她还没休息?” 电话里是许如暖的助理,声音很着急,“裴先生,小暖的走秀您没看吗?她在秀台上摔伤了,很严重,现在还在急诊室做修复手术……” “……”挂掉电话,裴纪廷脸色阴沉的更厉害,松开放在门把上的手,转身吩咐钟信,“给我定去美国最快的飞机……” “是。” …… 车子一路开到南城富人区别墅区,誉西被几个黑衣人推搡着上了楼,眼睛上的黑色布条被撤下来,入眼的客厅里奢华古朴的家具,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绛紫色绸缎睡衣的妇人,在佣人的服侍下正细细品茶。 誉西后背被人猛的一推,便跪倒在那妇人脚下。她本来衣衫破旧,加上被大雨淋的湿透,看上去就是一副被人蹂躏过的样子。那富态的妇人居高临下的瞥她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 “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女人,把我儿子迷的七荤八素的,原来就是这种货色。” 姜誉西马上猜出这妇人的身份,她大概是沈煜之的母亲沈夫人。沈夫人很年轻的时候就一个人独居国外,誉西从来没见过她,只是小时候听沈煜之提起过她。 誉西从地上支起身子,心里浮出一抹难堪。 沈家高官世家,历代从政,沈煜之的父亲是一个省级高级领导人,偶尔会出现在突发性事件处理的电视媒体上;二沈煜之的母亲同样出身名门望族,曾经是商界翘楚的千金,现在手上还有多个大企业的控股权。 沈夫人的雍容气质和说话时看她的眼神,只让她觉得赤裸裸的卑微与狼狈。 “看来你也很清楚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沈夫人放下手里的杯盏,“像你这种女人,配不上煜之,更配不上沈家,希望你立刻离开我儿子。” 誉西睫毛剧烈的颤抖着,艰涩开口,“沈夫人,我没想过高攀沈家……” 她本来打算给沈煜之的答复就是拒绝,即便他是她心里唯一的温暖。 “那这是什么?”沈夫人冷笑一声,一沓文件丢在了她面前,正是那天晚上沈煜之握着她的手向她表白的画面,被偷拍了下来。 誉西咬着唇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沈煜之一把冲过来从地上扶起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气,“妈,你这是做什么!” “煜之,”见儿子进来,沈夫人脸上的温度又降了一个度,“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在做什么?你就看上这么一个女人?你把我们沈家的脸放到哪里去了?” 沈煜之见母亲当着誉西的面便直接说出这种话,又急又怒,英俊的眉毛紧紧皱起来,“妈,您不了解誉西,誉西她善解人意,她坚强,我喜欢她,我对她的感情也是真的。妈您一直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希望您不要用那种世俗的眼光看她……” “善解人意?”沈夫人明显动怒,冷笑一声,“真的善解人意就不会缠着你,连最基础的自知之明都没有,你想让我用什么眼光看她?” 沈煜之上前拉住誉西的手腕,“不管怎么说,她就是我沈煜之认定的女人,你不同意,那我们走。” 如果说之前对誉西的感觉不过是年少时候的一种念想,那么四年之后的今天,当他看见誉西身上的那股倔强,骄傲,又谦卑,仿佛能包容下这世间的一切险恶的大度的时候,他不可控制的对她动心,为她心疼,为她想要付出所有。 因为誉西肇事入狱,父亲的避而远之让他没有办法为她做些什么。这些年他一直用荒唐颓废去掩盖心底的空虚和无力感,但是誉西回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39章 离开南城 他又重新拥有了爱人的能力,他有了想要变强大的欲望。 而誉西,也从之前被姜家被捧在手心上的掌上明珠,一个张扬跋扈,自信明艳的大小姐变得沉默自卑。他调过她入狱时的监控,所以知道她在监控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在监狱里受辱受骂,被人凌辱欺负,做最脏的活,吃最差的剩饭,这些惩罚……对一个花季的女孩来讲,还不够么? 再说,如果真的说是谁缠着谁的话,也是他沈煜之在缠着誉西。她对他的拒绝和疏离他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他一直在坚持不肯放弃,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沈煜之一张脸上阴沉如暴雨将至,他对母亲的强势,直白,不留余地觉得痛心,更怨恨自己让誉西处在这样尴尬的位置上。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柳姐,给我拦住他——”沈母同样盛怒,保养得宜的手指紧紧掐着沙发扶手,眼神一暗,放间里一直默默站着的佣人打扮的中年女人一步向前,把手里一支针管状的东西猛的扎到沈煜之背上。 沈煜之牵着誉西胳膊的手缓缓落了下来,还没迈出去一步,身子一软,便栽倒在地上。 誉西愣愣的看着就这么倒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惊惧的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没什么惊讶的,姜小姐,只是一支镇静剂而已。”沈夫人面无表情看着瘫软在地上的自己的儿子,将脸上的怒气掩盖在平静之下,唇角的弧度冷淡,“他首先的身份是沈氏的继承人,其次才是我的儿子。” “开门见山吧姜小姐……”沈煜之的被护在房间里的保镖轻手轻脚的抬出房间,沈夫人坐回沙发,端起桌上的雕花茶盏,恢复威严优雅的姿态,“我找你来,不是同你商量,而是命令你——离,开,我,儿,子。” 誉西神经绷的几乎要断掉,手指紧紧掐在手心里,舔了舔干涩的唇,“沈夫人,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是我,错的人不是煜之,所以刚才该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不该是他……” “沈夫人放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跟沈煜之再有瓜葛,那枚戒指,我找到之后会还给您,请您……”不要再那样对待他。 不过短短一句话,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誉西心头一片苦涩。 对她好的人,还真的是每一个人都不会有好运。 从秦经理开始,她现在甚至没有其他感觉了,她现在心里唯一所想的,不过是不想让沈煜之因为她再受伤了。 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在乎沈煜之。 “姜小姐可能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沈夫人淡淡睥她一眼,脸上表情的很淡,“煜之的脾气我了解,如果你继续留在南城,他不可能清醒。” “我会把你送出南城,去安城。”沈夫人微微眯了眯眸子,“我们沈家在安城从政多年,关系背景比在南城还要复杂。可以说,你去了安城,就算是再只手通天的人……也查不到你的任何信息。” 离开南城么…… 那不就是相当于,离开裴纪廷身边…… 誉西一颗心急急跳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有可以离开南城的一天。 垂下的睫毛眨颤动了下,这一次,她抬起头,缓缓朝沈夫人说道:“两百万。” 沈夫人悠然喝茶的动作一顿,“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她冷冷笑起来,看向誉西的眼神又鄙夷几分,“姜誉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裴纪廷的那些恩怨,离开南城,也是你心里想的吧?” 正是因为和裴纪廷的恩怨,她才想走的时候把那笔违约金付上,她不想……再增加无谓的牵扯。 没有那两百万的债务,她和煦煦至少可以过上稍微正常的生活。 满脸微烫,没有与沈夫人直视,但却仍坚定的道,“两百万,我就离开。沈夫人,我和裴先生有瓜葛想离开南城是我的事情,和您想让我离开南城是两码事。这两百万,我不会主动踏进南城一步。” “你,根本不值两百万。” 誉西垂头,并不反驳,也不回话。 沈夫人唇角的笑由寒凉转为淡漠,一瞬不瞬的盯着誉西那张没有多好看的脸,有那么一个瞬间,竟然有一丝理解儿子对这个女人的迷恋,“但是,我可以给你这两百万。” “和沈家比起来,这两百万又算的了什么?拿着你的钱,今晚我就安排你离开南城——” “……” 暴雨倾城。 连夜把煦煦从育儿院接了回来,誉西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在楼下的取款点,把两百万汇到了秦经理的账户。 当夜,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小区门口将她和煦煦接起,很快驶离,隐秘在大雨倾城的夜色中。 …… 半个月后,安城。 晚上七点,正是繁华的安城交通最拥堵的时刻,高峰期的班车里全是工作了一天的疲惫上班族,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家休息。 誉西穿着一身从路边小店淘来的廉价衬衫和牛仔裤,长发松松的扎在耳侧,站在拥挤地铁的角落里,准备开始她每天的第二份兼职。 沈夫人只负责把她带到安城,并不负责她的生活,所以来到安城找到新学校安顿好煦煦之后,她便每天起早贪黑的找工作,但是因为有坐监狱的前科案底,她能找到的工作,都是最低级下等的。 早上六点到十点,她在早集的一家水产店里清理海鲜,一个月的工资可以交上她在安城的房租,而晚上到第二天五点,她在一家地下赌场做服务生,可以赚得煦煦的学费。 虽然辛苦一些,但是想到可以靠自己的双手,维持她和煦煦的生活,她便感觉到了一丝丝满足感。 下了地铁,又拐了好几个小道到了工作的赌场,誉西匆匆忙忙的到换衣间换下工作服,已经有之前的同事截住她,“喂,十六号,你去地下一包房,我替你去二楼包房。” 在这个赌场做服务生,脸上需要戴着面具,并且同事之间感情冷漠,誉西顶替了这里之前离职的员工,成了这里的十六号,同事便只叫她十六号。 戴面具和叫号码都省去她很多麻烦,所以誉西很少与她们争辩,点头应了一声,便拿着面具下楼了。 第40章 最大的惩罚 虽然想过地下一包房一定是来了什么棘手的客户,所以同事才跟她换的房间。但誉西一走到包房门口听到里面吵闹的人声,脚步像是定在了原地一般,再也迈不出去一步—— 男人的声音放肆到熟悉,“来来来……下注,快下注啊……” 迎合的女声柔媚故作乖巧,“亲爱的,你太厉害了……公司里今天赔的那些钱,我看你一个晚上就能赢回来……” “谁叫老子运气好,”男人得意忘形,冷哼一声,“升官,发财,死老婆。哪一样都被我占上了,你说是不是……” 女人不满撒娇,“讨厌,你说谁死了?” “哈哈哈,当然不是你我的宝贝,我说的是那个蠢女人。”男人笑的很大声,毫不避讳,“还没轮到咱们出手,她就失踪了,说不定还死了,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咱俩,你说是不是……” 隐匿在黑夜中的地下赌场,藏着一个城市最肮脏不堪的一面。这里,所有的人性丑恶暴露无疑,所有的黑暗交易也不去隐藏,人们甚至已经习惯了同一个赌桌上的人轻描淡写的谈论一桩杀人交易。 但在所有人的附和中,誉西的脸越来越白,身子越来越抖,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 她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宋子翼。 他们身前,右侧摆着高高的筹码,左侧是一摞一摞的现金,如果筹码不够了用来随时兑换筹码。看的出今晚宋子翼手气很不错,桌子上的大部分筹码都堆在他和楚薇面前,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是不加掩饰。 钱,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四年间,因为没钱她挣扎在生活的最底层,变成一个怯懦自卑,敏感的女人,失掉了所有的梦想…… 也是因为钱,那个曾经儒雅温润,文质彬彬的大男孩,成了现在这个满面红光,疯狂庸俗的男人。 “喂!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过来收筹码——”被人在背后猛推一把,誉西踉踉跄跄冲到赌桌前,头埋的很低,去收拾桌子上的杂物和筹码。 看她温吞吞的动作,宋子翼脸色露出嫌弃,但是因为刚才赢了不少钱,也就没说什么。 誉西收拾完筹码便站在一旁等新的赌局。 宋子翼赢得太顺了,不舍得从赌台上,站在他身后的助理看了看手表,上前一步低声提醒他,“宋总,已经很晚了,我们马上就赶不上今晚回南城的飞机了,明早还有宋氏的股东大会……” 宋子翼低低“嗯”了一声,“知道了,我心里有数,机票往后改签两个小时。” 整整一夜,一桌子的男男女女猩红的双眼没有离开过手里的牌。 直到,那起初最春风得意的人盯着自己身前空空如也的桌面,一脸不能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宋子翼一个胳膊砸向那空空荡荡的桌面,顿时从刚开始那种狂热的状态清醒过来,那张本来还算英俊的脸上扭曲着粘稠的恼怒和不甘心。 全输了。 他取了一千万现金,一个晚上,输的干干净净。 “一开始我明明一直在赢的,怎么会……” “早就听说宋家家财雄厚,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啊……”与他同桌对赌的商人扯着油腻的笑容,看着自己位置钱摞得高高的筹码,全是刚刚从宋子翼桌子前面赢过来的,“张某多谢宋总承让,让张某白白占了这么大便宜啊……”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宋子翼手指指着他便要冲过去,另一个商人立马拦住他,呵呵笑着,“诶宋总宋总……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张总又没恶意,就是赌赢了钱开心而已,刚刚……宋总不也是这样吗?” 一想到刚才宋子翼赢了钱得意猖狂的样子,一屋子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来。 “宋总不要输了钱,再输了气量。” “就是,宋总一看就是刚刚接触这种场合,一时失态也很正常,没关系,宋总,以后就习惯了……” “……” 房间里都是意味不明的奚落嘲讽声,宋子翼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明显憋着火。楚微漂亮精致的脸蛋上也沾着恼火,忍不住在一侧火上浇油,“刚才就叫你收手收手,你非要玩,这下好了,公司的账本来就填不上,你自己想办法补这些钱吧!” “你急什么!”宋子翼气急败坏,“那笔钱,还不是你花的,非要投资那三线电影!” 楚薇一下子炸毛,“好啊宋子翼,你现在倒是怪起我了!我走,你自己在这玩吧!” 她说罢扭头就走,宋子翼面子挂不住,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行了行了,还怕拿不出那些钱吗?大不了,就把城南那两栋别墅卖了——” “呵,说的容易,”女人冷笑一声,“别墅在姜誉西名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想卖了,不过没有她签字,根本卖不了。” “以前是卖不了,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已经失踪了,花点钱,把她的户口清了,她的财产转移到我的名下,不难……” 誉西听着他们的对话,猛地抬起头来。 城南的姜家别墅是誉西自小长大的地方,封存着誉西和父亲最美好的记忆,也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她还没死,他们就又打上了那套别墅的主意—— 两人厚颜无耻的言论让姜誉西浑身止不住颤抖,托着水的手扶不稳,男人一转身跟她撞了个满怀,杯子里的水顿时溅了两人一身。 “你干什么,长没长眼睛?”宋子翼一把推开她,慌张擦着自己身上的水,“你知不知道我这套衣服多少钱……” 钱,钱,又是钱…… 那个曾经才华横溢的南城大学艺术系学生会主席,已经被金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唯利主义者。 这一瞬间,誉西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恨忽然没有那么强烈了……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报应,他所失去的东西,是远比一个姜家,一大笔金钱要宝贵的多的东西。 但他仍然不自知。 这大概是老天爷对这个男人最大的惩罚。 第41章 早就被认出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宋子翼已经在愤怒的极点了,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就是你,你这个晦气的女人,从你进来之后我就开始输牌,你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了一张多么晦气的脸!” “宋总——”这边的动静闹的很大,赌场经理听到动静过来,一进门便看到宋子翼抓着他赌场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生,淡笑,“这是做什么呢?” “臧经理,”宋子翼松开抓着誉西的胳膊,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丢掉,已然恢复温淡优雅的姿态,仍掩不住脸上的余怒,“你们这服务生就是这个水准?” 臧峰视线在慌乱不堪的服务生和跋扈张扬的男人身上扫过,心里已然大概了解了情况。视线落在誉西身上,认出她就是半个月前刚被录用的服务生,当时她那双倔强又矛盾的眼睛给他的印象很深。 可惜,今天得罪了客户,只能说算她倒霉了。 “宋总,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疏忽。”臧峰笑得很淡,“这个服务生在我这边已经是开除了,一会儿我就让她领工资走人,臧某保证宋总以后绝不会见到这个人。” “至于您的西服,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臧某做主送您五十万的筹码,输了算我们赌场的,赢了,您把这五十万扣出来,剩下的还是您的,怎么样?” “好。” 宋子翼点头答应,誉西却一下子慌了神……臧经理要开除她? 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她不敢发出声音,怕被宋子翼和楚微听出来她的身份,只是紧紧拧起袖下的手指,转身出去了。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宋子翼站在她身后,视线一直紧紧落在她身上,阴冷的眸子中,粘着阴暗的幽光。 “……” 十分钟后,赌场地下包房一侧的休息室里,两个埋在昏暗里的身影隐秘而鬼祟。 楚微的声音在赌场空荡的休息室里显得愈发尖锐,“你说什么,刚才那个服务生,是姜誉西?怎么可能?” “没有错,那女人右手腕上有一道疤,是几年前帮我准备生日宴会的时候弄伤的,刚才我抓那服务生的手腕的时候,看见了一模一样的伤疤……” 男人拨动打火机的工作很不耐烦,“再说,就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除了她,还有谁?” “呵,真想不到,她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躲到安城来了。”楚薇眼里是满满的算计,“宋子翼,你认出她了还在那里安安稳稳的打牌?你是不是疯了……” 她的数落还没有说完,休息室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当楚薇看到出现在包房里的两个身影,和宋子翼对视一眼,然后,唇角很深的勾笑起来…… …… 誉西拎着包走在回出租房的路上,因为刚刚丢掉工作,甚至连前半个月的工资全部被扣掉,她心里一片苦涩的迷茫。 但她没有时间消极,她现在身上所有的钱不超过一百块,必须要尽快找到第二份工作。 她走的这条路是赌场后街,两边林立的门头房做着半夜不关门的生意,每隔几歩就站着一个几个衣衫不整或醉意醺醺的男人,无论什么样的女人经过眼神立刻变得猥琐下流。 因为这里是安城最乱的地方,在这附近住的都是附近工地上经常在一起赌博的民工和混混。还有开业到半夜都不关门的洗头房和足浴,穿着暴露的洗头小妹抽着烟坐在门口,一看见那些喝醉了酒不回家的男人,就迎上去调笑亲人。 那些或是带着醉意或是抽着烟的混混在誉西经过时一齐抬眼瞅她,那些不堪入耳的肮脏话语便从她身后伴着大笑恶意的传过来。 她不觉加快了脚步,对那些湿漉漉的冒犯视线避而不见,试图用最快的速度穿过这条肮脏的街道。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从前门离开会撞见宋子翼,她不会走这条路。 “碰——” 她走的正急,肩膀猛然被一股大力撞歪,两个浑身包裹在酒气里的黑衣男人瞪着猩红湿漉漉的双眼看她。 “呦,美女,一个人那?往哪去呀?哥哥送你一程呗……” 为首的男人皮肤暗沉削瘦,唇色紫黑,把她一步一步往没有人的墙角里逼退,嘴角阴狠狠的勾起来,嗓音带着很浅的醉意。 誉西反应极快的伸手到口袋里摸手机,立马被男人看穿意图,一把劈过去夺下,甩到后面的墙上。 黑色的手机屏幕瞬间裂出无数白纹,在地上弹出一米多远,再无声息。 “想报警啊?”男人贼兮兮笑起来,“嘿嘿嘿,别费力气了,这儿片地我说了算,警察叔叔来了……也不敢管。”黝黑的大手伸向她,“小妹妹,陪我哥俩玩玩呗?” 那只手还没碰上她的下巴便被她躲开, 誉西偏着脸瞪着笑的一脸猥琐的男人,面沉如水再没有其他的内容,那双瞪的猩红的眸子,却叫人生出莫名的胆战心惊来。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笑的愈发狠鸷起来。 “呦,看着还挺硬,”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扑过去扯她的衣服,衣扣崩坏的声音在巷子里清晰的触目惊心,“老子最喜欢来硬的,嘿嘿嘿……” 誉西被打的唇角出血,几乎站不稳,后背紧贴着墙面,在男人贴上她的一刻拼了全身力气抬腿……男人“唔”停下动作,几乎是同一时刻,再甩出来的巴掌直接将女人扇到脏污的地面上。 手掌瞬间血肉模糊,誉西痛的趴在地上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倒吸了几口气翻过身来,另一只手摸上角落里隐在啤酒瓶……啤酒瓶还没举起来,男人眼角动都没动一脚辗在她纤细的手腕! 腕骨生生断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双做工精良的皮鞋落在她眼前,然后跟上来的,是一双红底漆皮的细长高跟…… 她抬头,一双眸子缓缓睁大,只有惊骇。 “宋子翼……楚薇……” 原来他们早就认出她来了。 那么说,这两个混混……就是他们找来的? 第42章 敢耍他裴纪廷的下场 下意识挣扎着向后挪动着身子,她苍白着一张脸,唇瓣颤抖,“你……你们要做什么……” 想到那天在酒店里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想让她死。 她死了,那些他们拼命掩盖的秘密,和费尽心机想得到的东西,都会顺随心意。 “呵,想做什么?”宋子翼低低笑出生来,昏暗的路灯光照得他面目狰狞,“你猜不出我们想做什么吗……以你现在的地步,你今天晚上就是死在这里……明天的新闻也只不过多一条,无名女工受辱自杀的新闻罢了——” “你不要怪我……”他蹲在她身侧,皱起眉头,故作哀怨,“要怪……就怪你碍了我的事——” “知道你碍了我们什么事了吗?”一把抓起她的头发,拧着她的脖子让她面向他。 誉西手指紧紧抠着地面,咬着唇不说话……她不妨碍任何人,是他们心术不正。 “谁叫你不老实,回来南城,竟然调查当年你那辆宝马车的维修记录……怎么,都四年了还不死心,想找到当年你撞死裴颐朵的真相?” 她什么时候……调查过那辆宝马车的维修记录? 当年撞死裴颐朵的真相……誉西一愣,猛然抬起脸来,“你……什么意思……” “现在也不怕告诉你……”宋子翼愈笑愈厉,“四年前,你的车子,我和薇薇让人动过手脚,我们买通了维修部的员工……” “本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你,不过你命大,车子被裴纪廷那个倒霉妹妹挡了一下,她死了,你还活着……” “不过这四年在那里面走了一遭……我看你跟死了,也差不多。” 宋子翼说罢,起身,再不看地上的女人一眼,朝那两个等在一边的混混冷笑,“开始吧——” 那为首的混混一声淫笑,拖着她就往更黑的角落里拖去,誉西心神俱碎,浑身冰凉,那混混看她那副痴痴愣愣的样子,反手又是一巴掌。 而宋子翼和楚薇,只在一侧冷眼看着,“我的钱不是白付的,处理的干净一点,我可不希望到时候这件事查到我头上,明白?” “放心吧,”那混混手下的动作不停,兴奋的满面红光,“收钱办事,安城也只有我虎哥最靠的住。” “……” 一道刺眼的白光突兀穿肮脏的昏暗背景—— 车里走出来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明明斯文英俊的一张脸,偏偏从每个毛孔里张扬出一抹血腥感。 他的气场自然而然融合在黑暗里,像本来就是来自暗夜的妖魔。 誉西抬着眸子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打从心底恐惧害怕得人,却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眼泪汹涌而出—— 原来,恐惧不过是借口。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多么渴望有人能出现,有人能救她…… 车子里下来的黑衣保镖立马把压在誉西身上的人控制起来,把两个嗷号惨叫的男人塞到后面一辆车里很快拉走,裴纪廷脸色阴冷的自下而上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女人,黑色的眸子里翻涌着阴鸷狠厉。 “裴,裴先生……”宋子翼对于裴纪廷的出现只有震惊,他也听过一些姜誉西和裴纪廷的某些风声,但一直不以为意,急忙拦住他,“我就是在教训一个服务生……这种地方,裴先生怎么……” 越解释越无力,裴纪廷根本没有看他一眼,直直越过他俯身抱起地上的女人,转身回到车里。 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宋子翼和楚薇回到神来,只觉得全身都是冷汗! …… 直到温热的水温透过瓷器贴上誉西的皮肤,她才从刚才的慌乱中走出来,缩着肩膀躲在水里,眼前出现的和耳边回响的全是宋子翼那张狰狞阴冷的面孔和声音: ——四年前,你的车子被我们动过手脚,我们买通了维修部的员工—— ——本来该死的那个人是你—— ——她死了,你还活着—— ——本来该死的人是你—— “啊——”誉西抱着脑袋失声尖叫起来,浑身只有痛和压抑,她喘不过气,几乎要窒息…… 四年前那场车祸原来根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她一心钦慕的男人伙同情妇搞出的杀人案!她傻傻的被蒙在鼓里整整四年,四年来在那阴冷绝望的地方受尽折磨…… 宋子翼说的没错,在那里面走一遭,她已经死了。 满身骨血里都沁了毒…… 起初,她不明白为什么监狱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先抢别人的饭吃,吃相如同饿狼一般恨不得把自己撑死。后来她才知道,如果不把自己撑死,没力气打架,一定会被人打死。 她还记得那瘫血……滚烫猩红的血,从她身上流出来的。 那是她刚进监狱一个月的时候跟人打架,被人朝肚子上狠狠踹了十几脚,直到她两腿之间涌出鲜血惊动狱警……那是煦煦的血,就差一点……也许多一脚……她的煦煦就丢掉了…… 也因此,她获得一段时间的监外执行,每天一个人住在监狱附近空荡狭窄的出租房内对着苍白的墙壁自言自语,直到把孩子生下来。 再次入狱,她活的小心翼翼,满心期望能够减刑好尽快见到煦煦, 可是她的怯懦和胆小只会增长恶意……那天睡梦里,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同室的大姐头肥腻的脸凑在她脸上疯狂的亲舔着,对她做着她那时见过的最下流肮脏的动作…… 她几乎呕吐拼命呼救,可一室的人都翻过身子当做没有听见…… 她拼命挣扎,从床上翻下来,脸磕在床脚的柜子上,用整整一脸血吓退了想侵犯她的大姐头…… 那块因车祸导致的疤痕,愈发可怖丑陋了…… 然后是出狱。 从监狱出来的那一刻,她本来是带着一丝希望的,她以为自己为自己的错误赎了罪,便可以过上至少是正常人的生活。 但她错了,她有孩子有案底,即便她曾经是南城大学满腹才华前途光明的艺术系学霸,出了监狱也能做这个社会最低微灰暗,见不得光的工作。商场清洁工,宾馆洗床单她都干过,最后因为煦煦的学费选择留在魅莊…… 那些有关一个女孩青春的事……恋爱,结婚,撒娇,吵架……她统统没有经历,也统统不敢想。 她怎么敢想嫁人的事。 不但不会去想,反而只会抗拒,只会抵触。 因为她怕自己有一天会妥协,嫁给一个和她一样卑微懦弱的男人,可能他会酗酒赌博家暴,毕竟一个能接受她的污点的人,不会完美。 而她会没日没夜的在低级的工作中逐渐衰老……然后他们会为煦煦的生活费学费终日吵架。 而煦煦也会因为低等的教育条件和家庭环境,成为一个叛逆没有梦想的孩子…… 一生的光景,仿佛因为那场车祸已经走到尽头。 然而今天宋子翼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誉西双手抱着脑袋埋在浴缸里,越喘不过气身子越往下沉,热水漫过她的脑袋堵住她的鼻腔,就在她要昏厥过去,裴纪廷闯进来一把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随手抽出一条浴巾裹在她身上,把她抱出水雾蒸腾的浴室。 有泪流下来,浸过他的指间,湿了他的手心……紧紧抓着他手腕的小手,几乎嵌进了他的肉里。 好久,她的力气渐渐弱下来,睁开眼睛,打量这个不大不小的私人公寓,温馨而干净。 对上裴纪廷那双幽深的眸子,誉西苦涩扯了下嘴角,“我不是要死……” “我知道。” 他一直知道这个女人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她的眼底有一抹光,直到现在裴纪廷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藏在她粗糙甚至丑陋的外表下她坚持的动力。 誉西抬头盯着裴纪廷的脸,那晚的镜头忽然在眼前掠过,她整个人都无意识的条件反射的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出来,就作罢了。 痛到了极点,已经不知道不再害怕更深的痛。 不过他怎么会来安城? 那两百万……她已经托秦经理还给裴纪廷,她跟魅莊已经没有一点关系。 唯一,她还欠裴纪廷妹妹的一条人命! 他一定是来惩罚她的。因为她逃了,害死他的妹妹,却胆敢从他身边逃走。 “裴先生,四年前……”誉西想到刚才的场景,挣扎着起身想给裴纪廷解释四年前的事,解释那场车祸的根本原因。而裴纪廷一听她说四年前,脸色立马拉下来。 冷笑,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剧烈的痛意让誉西狠狠一抽气,男人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在我没发火之前,你最好别提那些会惹怒我的事。” 姜誉西正对着他那张蕴满怒气的脸,低下了头。 她没有证据,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裴纪廷眯着眼睛盯着女人眼底的畏惧和痛苦,唇角的弧度又冷了几分。 这女人不见的这些日子里,他看上去每天都很正常,工作,开会,打高尔夫球,接受媒体采访……但是心里没有一分一秒想的不是把眼前这个女人掘地三尺翻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让她知道……敢耍他裴纪廷是什么下场! 第43章 你的工作就是把自己变得伤痕累累? 但是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终于找到她,却在看到她这副慌乱的样子得一刻心里膨胀怒气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怎么也发不出来。 裴纪廷把这种感觉认定为是不想这女人就这么死了。 因为,她还没有偿还够颐朵经受的罪! 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女人咬着牙忍耐的表情也愈发痛苦,裴纪廷皱眉,这才发现女人纤细的手腕青紫一片,被他抓握的又有血丝渗出来。 胸口蕴着的一大口怒气还没发作就被什么堵回去了,心里暗骂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拆了茶几上准备的酒精,用棉签沾了酒精朝她的手腕伸过来。 誉西正低着头,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一抬眼便看到托着她手腕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不算特别熟练的捏着冰凉的酒精棉擦拭她的伤口…… 踩破的皮肤接触到酒精传来微微的刺痛感,棉签一点一点把伤口上的血迹擦掉,等酒精干了又敷上一层消肿的药膏,然后拿起一侧的白纱布。 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有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头顶,侧脸轮廓清晰而柔和,看上去颠倒众生的英俊。 誉西愣住,好久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裴纪廷,在给她包扎伤口? 几乎是条件反射扯回了手腕,她低着头,声音只有惶恐,“裴先生……我……我自己就可以……” 说着伸手去接裴纪廷手上的纱布。 腰肢却被一只手掐住,一股力袭上来,直接将她的身子抵在沙发靠背上。 裴纪廷眯着眼眸,英俊淡漠的脸庞透着凌厉的戾气,“姜誉西,你给我安分点。” 誉西看着他好看的弧度完美的下巴,屏住呼吸,心头乱作一团……这样的距离让她的心跳失控,连思维都止不住的迟钝。 咬唇,镇定的缩在沙发角落里,身子却渗出微不可觉的战栗。 下意识想后退,可是背后没有路。 男人幽深的眸底就倒映着这样一张惶恐苍白的小脸,意识到她身体里透出来的情绪是恐惧,脸色一把沉下来! 呵,躲他? 手指掐着她的下颚,心底全是想撕碎她的念头,于是唇一把压了下去! 裴纪廷勾着她的舌,吞着又咬着,很凶很蛮横,带着强烈的属于男人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味,侵占她的呼吸系统。 誉西眼睛蓦然睁大,不受控制挣扎起来,她的挣扎显然愈发的挑起男人本来蠢蠢欲动的征服欲,他反而吻得愈发的深和凶。 又急又怕却挣不开,誉西小脸涨的血红,抬手就去推他的胸膛想出去,但是手还没落上去就被男人轻而易举的反手扣住了。 一手扣着她的两只手腕,举上她的头顶压在沙发靠背上。 足足五分钟的霸道长吻。 誉西本来就惊惧眩晕,被他吻得整个人都发软仿佛要掉下去——如果不是他的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 两人在沙发上纠缠,公寓门什么时候从外面被打开都没有注意。林泽臣和许墨辰一脸惊愕的站在门口,手里提的东西“吧嗒”掉在地上。 “咳咳咳,”林泽臣先反应过来,咳嗽提醒沙发上的两人,誉西一抬眼看见门口有人,脸蹭的就红到了耳根子! 抬手想推开裴纪廷,男人眼疾手快,拢紧她身上的浴袍,从沙发上起身,声音很沉,“回屋把衣服换好——” 直到誉西缩着娇小的身子躲回房间,裴纪廷的视线才收回来,不疾不徐走到门口从还一脸呆滞的许墨辰手里抽回钥匙。 许墨辰清醒过来,“你把钥匙拿回去了以后还怎么来你公寓打麻将——” 裴纪廷俯身,随意慵懒的翻了翻他们手里提的食品袋,整袋子都是零食和啤酒,眉头皱起来,“我让你们带些吃的来,你们就带这个?” “你们以为我闲着没事让你们过来打麻将?” 卧……槽? 林泽臣眉头一挑,心底蹦出一万句脏话。 大半夜开夜车从南城赶过来,就看到他和姜誉西在沙发上忘我缠绵,裴纪廷以为……他和许墨辰很闲吗! 向前一步把手里的医药箱往门廊前的柜子一放,没好气道,“既然自己能包扎,叫我过来也没什么事了。以后再做那种事的时候,麻烦从里面锁了门……” 裴纪廷姿态优雅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林泽臣和被林泽臣拉着雾里的许墨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U盘来,轻一甩到一侧的柜子上,声音慵懒低沉,“等等——” “……” 林泽臣和许墨辰的打断,姜誉西已经平复了心跳情绪,缩着脑袋从屋里走出来,正看见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说着什么,空气里微微透着严肃。 瞥一眼公寓墙上挂的那复古钟表,指针已经指向两点的位置。 赌场的兼职她已经搞砸了,就更不能搞砸她在海鲜市场的工作,她需要在五点之前赶到海鲜市场,清理头一天运来的虾蟹。 “裴先生……”她不知道裴纪廷会不会放她走,心虚的低着头,手指捏着衣角,声音却很坚定,“我要去工作了,今晚的事……谢谢您。” 说完她自觉的转起身准备离开,瞬间被对方一把反扣住手臂,强行阻止了她要离开的动作,“工作?” 裴纪廷声音里的不屑很明显,“你的工作……就在那条臭气熏天的街上洗海鲜?” 他的语调让誉西一片难堪,闭了下眼睛,而后睁开,“是。” “辞了。” 轻描淡写却又冷硬霸道的两个字,誉西抬头看他,唇瓣抿着,半晌,坚定的摇头,“不……裴先生……那是我的工作。” 不管裴纪廷怎么会知道她在安城做什么,但是他现在没有权利管她做什么。 那两百万她已经打到魅莊的账户,现在,在法律层面上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可以因为裴颐朵的死恨她,可以讨厌她,甚至折磨她欺辱她,但是他不能决定她的工作。 裴纪廷手上的力道愈发重,盯着她的脸,唇畔的弧度很冷,“你的工作……就是把自己变得伤痕累累?” 第44章 哪怕是苟且的活着 誉西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宋子翼和那两个混混弄出来的淤痕和伤口,咬唇低着头,她不看他,声音嗡嗡的,“不是我的工作……把我变成这样的……是我的弱小,卑微……” 缓缓抬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那双总是卑微、黯淡、胆怯的眸子中带了盈盈的水光,倔强地直视他:“从那里出来后才发现,生活中到处都充满了恶意,我没有办法避开那些恶意,是因为我微不足道。弱小卑微到……就连同情都得不到……但我相信,不会一直是这样。” “我告诉自己,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只能努力让自己变的强大……强大到可以承担那些恶意……” 誉西盯着男人冰冷的神色,眼中浮出一丝乞怜,“裴先生,我不能放弃那份工作。也许那份工作在你眼中根本算不得一个正经的营生,又糟糕又辛苦,报酬低的根本没有,但是在我眼中,它是能维持我生计的唯一途径,也是……也是能让我变强的一个狭窄无比的出路……” 我想变成……和你们一样强大的人。 哪怕只是奢望…… 裴纪廷目光直直盯着姜誉西,他不知道现在这个女人的性子已经被宋子翼和楚薇还有那四年牢狱之灾磨灭了多少张扬和意气,但是就是这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这个女人四年前璀璨张扬的模样! 再看她现在这副狼狈落魄的样子。 心中隐隐地,竟然有一抹微痛错觉,可是只是一瞬罢了,那种异样的感觉一波一波地往上涌,他不能保持正常的理性来思考。 一把起身,把那抹感觉归为怒意,看她现在倔强的样子就生气。 他在商场里沉浮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名媛小姐。在他的意识里,女人,尤其尤其是她这种曾经娇滴滴的大小姐,应该是像那些名媛小姐一样,像许如暖那样,优雅,知性并且善于借势……去依赖别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凭她的相貌和手段,即使在牢狱里待了四年,做到那样本也该是很容易。 秒针每一秒的走动落在姜誉西心底都是煎熬,她担心……她不知道这个公寓的位置在哪里。 本来她住的地方离早集不过十分钟的脚程,但是裴纪廷住的地方,出门大概也不好叫到车,她要尽早往那边赶。 不敢看裴纪廷盛怒的脸,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起身,见裴纪廷没有继续拦她,才去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 林泽臣和许如墨倚在墙上,看向她的眼神,复杂也无所谓。 在她伸手去开门的时候,林泽臣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她一下,“姜小姐,你就不怕宋子翼再再对你做什么?” “没关系……我会注意的……赌场已经把我开除了,我不会再去那里。”誉西感激的朝这个几次为她收拾伤口的医生扯出一丝笑容,“再说我也没那么重要,宋氏出了那么多乱子,他们没有时间一直在这里跟我耗着。” “……” 轻轻的一声阖门声,将那个瘦小的身影隔绝。 林泽臣耸了耸肩朝沙发这边走过来,把手里的U盘往桌子上一甩,“她倒是还听通透……知道宋氏出事宋子翼没时间搭理她。” “毕竟曾经是首富之女,商场里的东西怎么也懂一点,”许在林泽臣后面也坐下来,“不过谁能想到之前的姜家千金,现在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咳咳,”知道他要说什么,林泽臣故意咳嗽两下打断他的评论,瞥一眼对面沙发上脸色阴沉如阴云的男人一眼,指了指桌上的U盘,“裴二少……里面的东西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出来?” 裴纪廷斜睨了一眼那u盘,声音淡凉,让人听不出他蕴在胸腔里的怒气,“不着急。” “既然她这么不识好歹,非要留在这里吃苦,那就让她尝尝这些滋味。” 他倒要看看,这只谁随随便便就能踩死的蚂蚁,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 誉西从裴纪廷的公寓出来,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从安城最贵的楼盘片区走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到海鲜街,送海鲜的大车刚刚到。 她走到楼上换工作服,看见平时一向比她来的晚的庄梅一早就站在工作间,手里拿着一副手套,又将另一副手套扔在垃圾桶里,皮笑肉不笑的看她,“不好意思哦,那副手套不小心刮破了,这副手套我先戴走了,你只能光着手清洗那些臭虾臭蟹了……” 说罢扭着纤细的小腰就走了。 誉西默默换下工作服,捡起垃圾桶里那双手套看了看,手套破的地方切口整整齐齐,分明就是故意剪破的。她叹一口气,拿起来在手上戴了戴,发现真的是一点都不能用了,只能作罢。 庄梅是海鲜店老板的一个远房表妹,在安城最好的大学读书,假期来店里兼职赚钱。人美嘴甜,很会来事,老板喜欢的不得了,脏活累活都舍不得让她做。 从自己来的第一天庄梅就不喜欢自己,半个月来,总是在她工作的时候给她刻意制造麻烦,但誉西知道,这种时候她也只有忍让。 小龙虾和螃蟹都是从养殖场的淤泥里刚捞出来的,身上又脏又臭,在几个巨大的海鲜箱里堆着,不停的往外翻爬张牙舞爪。誉西端着清水盆坐在海鲜箱旁边,利落熟练的抓起那些虾蟹。 夏末秋初,天气转凉,她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衫和七分裤,光裸手指浸在温度很低的清水里刷洗着龙虾螃蟹上的淤泥,因为没有手套,本就有些擦伤的手指很容易就被虾蟹的钳子刮破了。 手指间浸着丝丝血迹的味道,那些虾蟹们愈发兴奋起来,好几次誉西都抓握不住它们,却始终面不改色,低头忙做着。 因为她知道没有手套她的工作效率会变低,今天肯定又要加班,她要尽快减少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的浪费,再去寻找一份兼职。 天渐渐亮了,誉西起身去拿洗虾粉,刚站起来,肚子便传来一阵抽痛,有什么从腹中涌出来的感觉。 这个时候竟然又……她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放下东西去休息室的包里拿了卫生巾去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走出来回到洗虾的地方,却见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正拿着她刚才拿的刷子奋力的清洗着她还没弄完的那些虾蟹。 “小陆,”誉西急忙走过去,把那年轻青涩的男孩从椅子上拽起来,“你快起来,这些活不是你该干的,你的手怎么能做这些东西……” 陆秦是附近大学的在读生,金融专业,在学校的成绩很好,勤工俭学所以在这里找了一份算账的兼职。 “我的手怎么不能做这些,”陆秦看誉西还是一副对待小弟弟的态度对待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再说,明明是你的手不该做这些!” 他举起手里一张破皱的白纸摊开,视线落在纸上的几行娟秀的小字,虽然只是一首小诗,但是陆秦是校文学社的,一眼能看出来写这小诗歌的人的文字功底和文学底蕴,还有心底蕴藏的复杂又动人情感,绝不是简简单单谁都能写出来的。 可是那天,他看见誉西在休息时愣了一会儿,随手就写了这几句话,后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像是觉得烫手一般扔到了垃圾桶里。 陆秦变得温柔又钦佩,“誉西,这个是你写的吧。你……你明明这么有才华,怎么就甘心在这里做个洗虾工!” 誉西看到那小笺时脸色莫名涨得通红,几分懊恼的想从陆秦手里夺过来,却只是低头默默解释了一句,“小陆,你不懂,我……我只能做这些。以后这种话你就不要提了……” 陆秦看她的样子,不既心疼又不服气,年轻气盛,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了,“不过是因为你做过牢有个孩子,誉西姐你……你怎么能这么不尊重艺术,不尊重你自己!” “够了,”誉西手指攥着衣角,闭了闭眼,深呼吸,“你出去吧,我要工作了。” 她没法对陆秦生气。 他还只是个学生,青春无限好,对未来的一切都充满希望和自信。他怎么可以理解,他口中所说的“不过是坐过牢有个孩子”对她人生的打击到底有多大,要走出那片阴影有多难。 她也不希望他能理解,她不希望这个如同当年的自己的美好青春会经历同样的痛苦。 说她不尊重艺术,是他不懂她,她的心底,一直热爱文字,绘画……但是首先她要想办法活着。 哪怕苟且的活着…… 才有机会,碰触到她所爱的东西。 她坐下去,继续清洗龙虾,陆秦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惹得她不高兴了,急慌慌的坐到她的一侧,道歉,“对不起,誉西姐。现在没有客人,我帮你一起……” “没有客人你就去读会书,”誉西拦住他伸向水里的胳膊,还想说什么,庄梅咳嗽着从门口走进来,笑脸盈盈的看着陆秦,“陆秦,老板叫你去给他算个帐。” 第45章 她哪里来的骄傲? “哦,好。”陆秦起身,偷偷给誉西说了句,“你下了班我请你吃饭”才离开。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洗完!”陆秦一走,庄梅看向姜誉西的眼神立马变得刻薄又嫌弃。 明明她比那个坐过牢又有过孩子的女人长得漂亮,年轻,并且还是老板的表妹,但是陆秦的目光就只关注着那个丑女人! 她刚刚叫他帮忙一起算工资他都不肯,还跑来帮姜誉西做这种粗活! 庄梅越想越生气,尤其看陆秦看向那女人的眼神,他一个大学生,每次都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这女人,凭什么?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丑女人赶出店里! “今天有个大的买家过来收货,老板说了,8点之前必须把这些东西处理干净!” 8点? 誉西有些惊愕,看着自己眼前脏污的几个大箱子,还没说什么,庄梅已经扭着小腰出去了。 庄梅走后,誉西急急忙忙的去倒虾粉,手上的伤口绽裂开,再碰到刺激性极强的虾粉,那痛意她几乎受不了,最难受的还是她的肚子,手指每一次浸在冰冷的水盆里,她的肚子就痛得一阵抽搐。 为了缓解疼痛,她从椅子上下来,跪在海鲜箱前。就这么保持一个僵硬的姿势,一直到几个小时后把几桶海鲜清理干净,起身的时候两条腿都没有了知觉,一个不稳便栽倒在刚刚装脏虾的冰水里。 沁骨的寒意混着恶臭将她半个身子都浸透,颤颤巍巍从箱子里挣扎出来,便听到耳边夸张又恶意的笑声。 庄梅手里啃着个苹果,笑的几乎弯了腰,“哈哈哈,你看你那猴急的样子,不会真以为有买家一大早就能把这些龙虾收走吧?” 誉西的表情明显的难受,眉头蹙着。 庄梅眼底浮出一抹算计,冷笑,笑的又得意又幸灾乐祸,“不过怪不得你长这么丑老板还要留着你,你干活还真是利索。行了,这些龙虾今天用不着了,你去放冷柜里,明天酒楼的张老板来收……” 誉西站着不动,她的喉咙还带着干涩,被脏水给刺激的。目光只是微微扫过庄梅,庄梅吃苹果的动作一顿便侧脸不敢与她对视。 因为心虚声音提了一个度,“还站着干什么!都说了叫你搬到冰柜里,你不信,自己去问老板啊!” 说完拿着那个没啃完的苹果转身就走。 腹部阵阵的疼痛从浅到深,誉西一言不发转过半个身子,低着脑袋虚弱的道拉着地上的箱子。 细细密密的汗水渗出她的额头,一到冷藏室不久便结成冰霜,今天冷藏室的温度格外低,刚把第一个海鲜箱拖进去,她便扶着身子走出来了。 扶着门把喘了几口气,再转身去拖剩余的箱子。 最后一个箱子放进冷藏室,她身上几乎一丝力气都不剩了,被脏水浸透的衣服又凉又湿,肚子里的刺痛感也愈发强烈,她勉强撑着身体往门口走,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住了。 想要拉开门,门板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根本拉不开。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不停敲打着冷藏室的门,那道门本来就极厚,加上她浑身虚痛声音也微弱,能不能被外面的人听见,她自己都不确定。 不知喊了多久,拍了多久,直到她嗓子都喊哑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终于停住。 背靠着门板,慢慢的往下滑。 屈膝蹲坐在地上,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用这样的方式减少热量的流失…… 若是平时,她不担心被锁在这里,因为9点之后客流量开始高起来,一定会有人打开冷藏室,而储藏室的温度因为刚才打开过,不算太低,在里面待半个小时勉强可以忍受。 但是她现在肚子好痛。 就像谁拿了一把刀,撕扯着她腹中的血肉,从肚子到大腿再到整个小腿,疼的开始颤抖…… 太长时间维持这样的姿势让她血液流通不畅,腿都麻了,但她痛得一动都不敢动。 生下煦煦不久她就重新回了那湿冷的牢房,所以从那之后,她每个月的这几天,都痛不欲生,早落下了病根。 下巴搁着,手扶上脑袋……很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开始结起冰霜,门外忽然响起来动静,然后门忽然从外面被拉开,她就因为外面的用力过猛而直接往后面倒去。 一下撞进一个单薄但温热的怀抱。 “誉西姐,”头顶上是陆秦又急又担心的声音,“怎么这么烫?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等誉西反应,气急败坏朝身后的人吼,“庄梅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把人锁到冷藏室里,你也太粗心了了吧!” 庄梅懒懒一撇嘴,“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她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你——” 誉西眼前一阵眼冒金星,眩晕得更加厉害。 庄梅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看见她的样子,声音又尖又刻薄,“哎,不就在这冷藏室里待了半个小时,就成这样了?我说你演技派啊!” 誉西脸色通红,身上却异常的冰冷,吃力地扶着陆秦的起来,对上庄梅那张漂亮的小脸蛋,然后冷冷瞥开。 庄梅眉头一拧,一把抓住她,“喂,你什么态度?你……你那是什么眼神!” 誉西本来不准备搭理,看那双抓住她手腕的手,平平淡淡的道,“同情……” “如果你的人生就是用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早晚会尝到自己给自己种的苦果,虽然你不值得我说这些话……好自为之。” 说完拿手背抹掉自己脸上的虚汗和水,看都不看她,摇摇晃晃的扶着的侧出去。 留庄梅愣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个女人,是在讽刺她? 她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漂亮又年轻,在学校里从来不缺人追。一个坐过牢,没学历,脸还毁成那样的女人,到底凭什么讽刺她!她哪里来的骄傲! “啊——”尖叫一声,摸起手边的什么就推到地上,塑料盒碎裂的声响惊得正在往前走的誉西吓了一跳,然后就看见老板急冲冲上楼来。 第46章 你有没有脑子 老板肥硕的手臂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誉西,扶住后面低着头抽抽噎噎的庄梅,“梅梅,怎么啦?谁欺负你了,有你表哥在这,你哭什么?” 庄梅一见老板上来,样子愈发委屈了,指着姜誉西,“表哥,你看她……我刚刚不过是不小心把她锁到冷藏室里,她就朝我发脾气讽刺我……表哥,如果她还在这里,我就不要做了!” 誉西刚要下楼,脚步陡然停住。 庄梅这是……要把她赶走…… 老板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姜誉西,你怎么回事!梅梅不就是不小心,你看看你的样子,你一个做过牢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梅梅,她可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 “你现在就给梅梅道歉,今天梅梅要是不原谅你……你,你活做的再好也给我走人!” 她本来就几乎站不稳,被老板这么一拉扯一顿训斥,就摔倒在老板脏兮兮的运动鞋前,手肘重重的撞到了地面。 剧痛蔓延,她咬着唇,倒抽了好几口气,趴在地上站都一时间没办法站起来。 陆秦见状,急忙去扶她,老板眉头一挑,“怎么,你小子还帮她?我告诉你你小子要是不知好歹我连你一块收拾!” 陆秦抬头就要和老板理论,誉西拽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捂着手肘的痛处靠着墙站起来,看着那两张咄咄逼人的嘴脸,晕眩的有几分恍惚,却始终不肯照老板的意思开口道歉。 做错事情的人……不是她。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你跟梅梅道歉你听不见吗?你倔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敢开除你,你……你……”老板气急败坏,就差直接说让誉西给他走人,但一想到这女人干活实在是利索,给她的工资又是最低的,心里有几分舍不得,眼珠一转,想到了别的主意。 “我看你就是自己故意躲在冷藏室里,偷懒不想干活是不是!好啊,你今天别想走了,外面又运来一车小龙虾,你加班在这儿给我洗,今天洗不完,这一个月的工资都别想要了!” 说完半搂着庄梅就下楼去,他们转身的一瞬,誉西也终于强撑不住,扶着肚子缓缓滑坐到刚才洗虾时坐的的湿漉漉的椅子上…… 但是耳后听得,老板和梅梅似乎一下子停住了,好像还有一道脚步声,不疾不徐,稳重冷厉—— 裴纪廷一身与这海鲜店格格不入的休闲西装,冷峻挺拔的外表立马让庄梅看一眼就红了脸,立马乖乖巧巧的迎上去,主动热情的问他有什么需要。 “二楼是我们储藏海鲜的地方,一般我们不让外人进的,不过先生如果有需求,我可以破例带您上来看一下……”庄梅一边说一边讨好的向上迎着裴纪廷。 裴纪廷面色冷厉俊朗,鹰一样的锐眸直直掠到那面色惨白埋着头洗虾的女人,红肿溃烂的手指一边抓着虾粉,一边用刷子刷着上面的淤泥,但看着那样子便觉得触目惊心,她却像早已习惯了一般,面无表情…… 但是微皱的眉头,还是泄露出她的不适! 面色陡然阴冷下来,他视线回到那张笑语盈盈的女人和肥胖的老板的脸上,冷声,“好,把你们店里最好的海鲜都拿出来,有多少拿出来多少——” 庄梅一惊,心里一喜这是遇到了大客户,可以缠着老板给她发奖金了,想都不想急忙使唤誉西,“喂,洗虾的,听见没有你去冷藏室把你上午刚放进去的鲜虾蟹,还有昨天你处理过的海参鲍鱼帝王蟹,都给这位先生抱出来!” 誉西刚才听出裴纪廷的声音时就已经惊惧的向后退缩,一听庄梅让她拿海鲜,磕磕绊绊的就往冷藏室走,却被裴纪廷又一声冷厉打断—— “我说的是你!”裴纪廷看着只顾得意使唤人的庄梅,阴鸷的表情像是能滴出水来,“就只有她一个服务生?怎么洗海鲜处理海鲜往冷藏室拿东西放东西都是她一个人做?” 庄梅漂亮的小脸一拉,不屑的瞥了一眼姜誉西,“服务生的工作也不一样,她嘛,坐过牢脸上又有那么丑的一道疤,她就只能做这些活!看她那副样子,难不成还要让她招待客人,客人早就被他吓光了!” 裴纪廷盯着她,皮笑肉不笑,“你觉得自己很漂亮?” 庄梅羞涩一笑,“还行吧……比她,肯定强不少。” 裴纪廷终于失了耐心,深眸一寒,声音格外冷,“那你端着这箱海鲜,去市场马路中间洗!让所有都看看,你这张脸!洗完了也在冷藏室里待着,不出一个小时,不准出来!” 说完,一挥手身后的随从便上来拉扯庄梅和那箱海鲜,庄梅慌乱,急忙求老板,那肥腻的老板挡在庄梅前面,“你……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来买海鲜,要求这么多!” 他话还没说完,海鲜市场的经理匆匆赶上楼来,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放肆,怎么给裴先生说话呢!告诉你,这片地方已经被裴先生买下来了,明天就拆了重新建高档海鲜批发区,你要是不想在这里混,今天就搬着你的东西滚!” 那老板和庄梅这才重新审视了宛如帝王般挺拔而立的男人,他周身环绕的尊贵冷厉气息,确实不是普通人身上可以有的。老板心里立即骂自己眼瞎,他从洗虾小弟干到有了自己一个店面,中间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辛酸,得罪这个男人,很可能再也没法在海鲜界混下去! 想到这里,差点给男人跪下。 而裴纪廷看都不看他,直接朝正从冷藏室搬海鲜的誉西走过去,“他们欺负你就这么受着,你有没有脑子?” 庄梅和老板已经被吓傻了,谁能想到誉西跟这种大金主有交情,饶是再愚笨也能看出那男人对誉西的关心,老板一把将庄梅推到誉西身前,讨好道,“还不快给誉西小姐道歉!你这个死妮子,平时就知道欺负人,你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第47章 倦极而眠 庄梅哆哆缩缩着看着誉西,一把哭出来,可怜巴巴的拉着她的衣角道歉。 而誉西就恍恍惚惚站着,发烧和肚子的疼痛已经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现在她唯一能想的就是,这一份工作又泡汤了…… 虽然在这里受欺负,但她工作是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力气,不用出卖身体尊严,换的她和煦煦的生活费,她心底一直是感激这样的工作机会的。 可她还是搞砸了…… 是不是她就是只会惹麻烦的麻烦精,走到哪里都会被别人讨厌,嫌弃,一事无成。 庄梅哭的梨花带雨,她不想再看,转身想离开这里,腰肢忽然被一只手掐住,一股力袭上来,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 男人幽深寒凉的眸盯着她干净而满是水珠的脸,“装作看不见我?” 誉西的脸开始烧了,刚才拿海鲜神经绷得太紧没察觉,现在晕的一阵阵的。她干脆待在他怀里,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裴先生,我现在真的很难受,你想教训我一次性教训完就让我走吧。” 裴纪廷眯着眼眸,温和淡漠的脸庞透着凌厉的戾气,“你觉得我大老远跑过来就是,来教训你?” 不然呢…… 誉西心里苦涩的想,他对她的讨厌那么明显,一看见她就生气发火……但她其实真的,不想让他那么不开心…… 离他远远的就好吧。 裴纪廷低头看她,发现她忽然红了眼圈,眼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和欺负。 她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蹙眉,手下意识探了上去,触手一片滚烫,额头烫的厉害,可是脸色显得很白,不像是发烧这么简单。 抱着她转身下了楼。 一上车,誉西低着头找个角落蜷缩着,她身上脏兮兮的,害怕弄脏裴纪廷的车。 裴纪廷看着她缩着的肩膀,眉头皱得厉害,莫名想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心头那股还没消褪的气焰让他忍住了。 冷淡着一张脸,开口,“去医院——” “是。” 因为无力而靠在车窗上的女人听到医院两个字吃力的抬起头,“不,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她两边的鬓发都已经被染湿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我回去休息就好了……” 裴纪廷眉目勾出冷漠的寒气,“回你那个两个人都站不下的破出租房?钟信,开车去医院!” 他怎么知道她住在哪里?誉西有点疑惑,但马上就被身体上巨大的不适淹没了,她按着肚子,声音虚弱又无力,好似随时都会哭出来,“我不想去医院……求求你不要让我去医院……” 裴纪廷看到誉西几乎要缩成一团的模样,有点疑惑,一般人就算是感冒发烧也不会这么难受才是。 她很少露出这样的情绪,即使是被人打巴掌踩在脚底下,也没有过扎样可怜巴巴的模样。大概因为生病了,像刺猬一样的浑身的刺都没有力气支起来,把自己最柔软无助的一面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这才是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姿态。 裴纪廷皱眉,忽然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猫,因为调皮滚得满身是泥狼狈不堪,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放软了语气,“生病了就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想回去睡觉,”誉西的思维已经被剥离得有些混乱了,像是胡言乱语一般的道,“我不舒服……不想睡在医院……你让我回去,你让我回家好不好……” 裴纪廷摸了摸她的脸,看着她,良久,眸子很深的嗯了一声。 想起几次带他去医院的情景,她那么怕医院……是在医院里发生过什么? 车子开回了昨晚裴纪廷休息的小公寓,林泽臣从隔壁房间过来,放下听诊器,“她子宫寒凉的很厉害,多年受寒受潮积攒的病根,今天又在冷藏室待了那么久,估计要难受好几天。” 他俯身问闭眸蜷缩着誉西,“姜誉西……您是不是一直都有痛经的惯例?” 誉西模模糊糊间点了点头。 林泽臣了然,站起身,拍了拍裴纪廷的肩膀,“那就是了,监狱那种地方,营养跟不上又阴潮,她在里面待了四年,正常才奇怪。而且……” 他话锋一转,皱眉,“好像是受过什么寒损,她现在的身子,极大的可能……不孕。” 林泽臣说了些什么誉西没有听到,只觉得房间安静下来了。 光线被挡住,隐约觉得身边有人,誉西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沉沉睡了过去。 那道挡住光线的阴影并没有消失,裴纪廷在床边坐下,看她紧紧蹙着的眉,他的眉头也跟着皱得更厉害久久不曾舒展。 心头蹿着幽幽的火苗,很想把她拉起来一顿教训。 伸手就要去拨醒她的脸,手指还没碰到肌肤,却忽然看到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的泪痕。 他的手便一下顿住了。 在商场沉浮这么多年,裴纪廷从未为自己做过的任何决定后悔过,可是对上这张小脸,忽然因为昨天没拦住她去海鲜市场打工,隐隐自责。 …… 雨越下越大,急而密的敲打着窗户,没有拉遮光窗帘的室内光线暗淡。誉西眯着晕乎乎的眼睛缓缓从床上睁开,落地窗外的天色竟然已经全黑了。 撑着酸涩的手臂从床上起身,认出这里是昨天裴纪廷带她来过的公寓。 竟会倦极而眠,忘记时光变迁。 客厅的中央欧式壁炉里升腾起温热的火焰,把一室都照的光亮温暖,厨房的电磁炉上熬着一锅蔬菜鸡肉粥,食物香气混在白雾里从盖子边缘飘散出来。 裴纪廷围着一条藏青色的围裙在一旁的平底锅上煎着肉质鲜嫩肥厚的三文鱼,一面金黄酥嫩以后翻过来,用筷子夹到一旁的空盘子里。 誉西脚步疲软的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本一直陷在凌乱的梦里无望的挣扎着,有时她稍稍清醒,听到他在外边偶尔发出的小小声响,就又意志昏沉的软绵了下去。 没想到,是裴纪廷在做饭。 第48章 不设防 这样睡到浑身瘫软过对她来说是过于奢侈的体验,明知不该,却无法醒来。 “还不舒服吗?”裴纪廷看她出来,卸下围裙,他穿着休闲的薄衫,很居家的感觉。 走过来伸手就要摸她的额头,誉西像是受什么惊一样,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 黑白分明的眸子无措的眨着,睫毛低垂下去,轻轻咬着唇,捏紧手里提的帆布袋,“我……我没事了……我先走了……” 心头还在颤着,暗自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小心翼翼又胆怯的从他身边侧过,还没迈出一步手腕就被男人紧紧抓住。 裴纪廷看着她,挺拔的眉宇皱成一座小山,俊脸越来越冷,一双俊目居高临下俯视她:“你去哪?” 该死,他那么认真的准备的晚餐,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要离开。 誉西挣开他的手腕,声音很低,但又是那种让他一听就像着火的倔强语调,“我……我要回家……” 她不想再给裴纪廷添麻烦了。 “站住!”裴纪廷厉声喊住她,一张俊脸霎时黑如锅底,剑眉横飞,“我让你走了吗!”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她宁愿冒着雨离开也不跟他待在一起! 摸不清心底那抹怒气到底是为什么,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却一丝都发不出来,瘦弱的仿佛他一声大吼就能倒下的身子,没有一点多余的肉的小脸尖下巴,胳膊也细细的,只有那双清澈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强撑着一抹倔强看着他,激怒他。 雨越下越大,雨点敲击在透明的落地窗上,击打得誉西心底一片心悸。 直直被裴纪廷拉到落地窗前的餐桌上,他的脸色比窗外的雨还寒凉,但语气莫名的低沉温柔,就像最冷的冬夜里,一屋炉火的光焰下橙色的光晕,问她,“饿不饿?” 天色已然全黑,透过客厅温暖的窗户看外面,路灯下雨线凌乱。 室内暖而香,她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砂锅,香热白汽扑面而来,菠菜,胡萝卜,豆腐,皮蛋和鸡肉丝混在珍珠粒一样白嫩的糯米粥里浮浮沉沉,满满一锅,色香味俱全。 誉西心里忽然涌出一阵说不清楚的情愫。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来安城之后的裴纪廷,和在南城的时候,很不一样。 他宁愿他恨她,骂她,折磨她,这样……她才能清醒的提醒自己她和这个男人之前的差距,她才能不那么眷恋他眉宇间偶尔会闪过的光芒,她才能会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气一样渴望他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带给她的温暖。 她怕……自己爱上这个男人。 这句话在脑子里刚一浮现,誉西立马惊恐的摇摇脑袋把这个愚蠢可怕的想法压下去:她怎么能爱上裴纪廷! 不管宋子翼在她的车上动了什么手脚,她都是害死他妹妹的直接凶手,她和他之间……隔着一条他至亲的性命!更何况她除了贫穷卑微和劣迹斑斑的案底之外一无所有,她和他之间的差距,是她这辈子努力都不一定能追上的。 他是属于许如暖的,那种优雅高贵的大小姐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心事重重,吃饭的动作也小心翼翼,裴纪廷看她温吞笨拙的动作,拿起汤勺给她盛了一碗粥递给她。 一顿晚饭吃的格外艰难尴尬,誉西本来就没什么胃口,顶着裴纪廷的目光强撑着慢吞吞填了一碗饭,房间安静,她眼神不经意瞥到楼下,被站在公寓底下那抹身影吸引了目光。 林泽臣站在渐小的秋雨中,路灯昏黄的光线逆着他的轮廓打下来,像一尊冰冷的镀金塑像,骨子里的冷血高贵。 安城的天气更冷一些,秋雨寒凉,他就一直站在那里。 林泽臣是誉西见过得的最奇怪的医生。 她知道作为医生,大多人身上会有些见惯生死的冷漠因此更加刻板严谨。 但是林泽臣不同,长相英俊白皙,安静的时候像个忧郁诗人,但他大多时候都是热情洋溢的,脸上勾着无所谓的笑意,没有一点身为医生的没让人觉得信服和靠谱的特质。 即使这样,也无法掩饰他身体里面已经深深植入他骨血的,对生命的淡漠和冷血…… 誉西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看着眼前一桌子吃的,再瞥一眼裴纪廷,“叫他上来一起吃么……” “不用。”裴纪廷声音很冷淡,“他那么喜欢作践自己的身体何必拦着他,就他那副身子,我也想知道还能折腾多久。” 誉西眨了眨眼睛,“林医生……他身体不好吗?” 隔了有两秒,裴纪廷淡淡嗯一声,“少了一颗肾。” “几年前爱上一个女孩,一夜春风之后丢了一颗肾。最前途无量的外科专家……从此就废了。医术越精湛,只会显得越没用。” 誉西沉默,其实她心里明白,大家心里都明白。 其实在某一种人面前,不是没用,只是他们都不设防。 …… 吃过晚饭,誉西窝在裴纪廷给她准备的客房里抱着膝盖发呆。 裴纪廷一整晚的脸色都很差,加上她身体真的很不舒服,不敢再触犯裴纪廷,更不敢提回自己的出租屋的事。 她一起身,看到落在地上掉的白色纸条……是上午从陆秦手里抢回来的,几天之前她随手写下的一首小诗,一首关于思念的英文小诗,那是在她累的时候想到煦煦的时候写的。 裴纪廷打开房间门,一眼看到的就是姜誉西瘦瘦小小的身子盯着手里皱巴巴的小纸条,嘴角弯着幸福微笑的画面。 床一侧的桌子上,他给她准备的止痛药和退烧药就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连拆封都没有,一看就是根本连动都没有动过。 裴纪廷走过去,直到从女人手里抽过那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她才忽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他低头看那纸条上写的什么,浓黑的眉越皱越紧,脸上的温度也越来越冷。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很冷,捏着那张皱的不成样子的纸,指节发白,“呵……沈煜之么?” 第49章 这个世界上就不配有人对你好 她当成宝贝一样捏着的,不是这张破纸条,说不定是她想念那个男人的心情! 所以她只顾盯着这张纸,却瞧都不瞧一眼他给她准备的药,也根本不顾她身体多难受。 姜誉西盯着男人寒气逼人的一张脸,咬着唇不说话,怯生生伸手想把那张纸拿回来,裴纪廷俊脸一黑,眸子中迸发出一种寒气逼人的凛冽之感,直截了当将那本就皱巴巴的纸条撕得粉碎,丢在地上。 沉着脸,伸手拆开桌上的一盒药,递给她,“把药吃了!” 誉西紧抿着唇瓣,只顾盯着地上被男人撕得粉碎的纸片,想都没想推开男人就要下床捡,裴纪廷心一沉,怒火猛的窜起! 紧紧钳住她的手腕,一双幽黑的眼眸像无底深潭,定定看向她,“我叫你先把药吃了!” 她被他吼的一怔,纤瘦的背影缓缓抬起来,看着他手心里躺的药片,脑子里闪过在魅莊里吃了桑井的药片后令她窒息,痛苦的画面…… 闭着眼把脸侧到一边,因恐惧唇瓣哆嗦着,“我……我不吃药……” “我……我没事了,我不喜欢吃药,我不吃药……”说着缩着身子往被子里躲,捏着床上的枕头挡住脑袋,她这副样子很明显是在拒绝吃药。 裴纪廷眉头开始跳动。 他裴纪廷第一次亲自下厨做饭,她避之不及,吃的既牵强又将就。 他裴纪廷第一次给别人准备药,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避之如洪水猛兽。 心里还想着她那张又皱又破的小纸条,妄想和别的男人的柔情似水。 呵! 把药搁在一边,将被子从她的脸上扯开,阴沉着一张脸,“你马上起来给我把药吃了,还是要我给你灌才肯吃?” 裴纪廷心里越来越冷,她有什么资格想别的男人,从她撞死裴颐朵的那刻,裴颐朵没有的东西,这个女人也不准有。 想到裴颐朵,裴纪廷失了耐性,一把掐过她的下巴,俊美的脸面无表情,直接将那几颗感冒药和退烧药喂进她的唇里,另一只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低头覆了上去。 水渡入她的口中,连着药片被男人的舌抵入喉咙深处,被迫咽了下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把推开男人朝一边躲去。但是刚才僵了太长时间整个腿部都已经麻痹了,身子不稳直接从床上跌下去。 被水轻微的呛到,就那么坐在扶着脖子咳嗽了好几声。 地上铺着很厚的地毯,不是很疼,眼眶却忽然通红,死死瞪着裴纪廷,眼底只剩下惊慌…… 她没想到裴纪廷会这么喂她吃药。 他,为什么要管她…… 她痛苦难受,他不应该是冷眼看着她自生自灭,甚至应该在心理舒畅,那个害死他妹妹的凶手罪有应得…… 她是痛经而已,痛过了就过去了。 死不了的,她已经习惯了。 而裴纪廷脸上的怒气,在她浮出那惊恐的眼神的一刻,积聚到了最高点。 卧室昏黄的灯逆着他俊美的毫无瑕疵的轮廓投射下来,他隐在暗处的侧脸散发着阴冷的寒气,一双深不可测的幽深眼眸,迸发出来的只有寒意。 他盯着姜誉西的样子,那张脸上只有抗拒和害怕,身子缩得小小的一团,像个小可怜似的。 背后靠着深蓝色的床褥,女人长长的黑色长发铺散而开,如同水下摇曳的海藻。 她现在这个样子,忽然就很想撕碎她。 深邃的目光定在她的咬紧的唇上,大掌收紧,把她越揽越近。女人甚至来不及移开自己的目光,便被他封住了唇! 仿佛只有碰到这片柔软细腻的触觉,心头的那抹暴怒才能微微消散,裴纪廷深眸里渐渐蓄上火热,唇瓣上的热度和掠夺源源不断传来,霸道的让她张开小嘴,掐紧她的细腰,迫使她迎接他的侵占。 他皱着眉头,怀中的触感太美好,绷得他骨节分明的麦色手背上青筋跳跃,额头两侧更是狰狞。 凶狠的一路向下,大手紧紧握着身下的腰,几乎无法思考,直到觉察到鼻尖碰触的湿意,他低喘着从抬起头来,凌厉的手劲却还掐着她的腰,控制住她的身体不让她有机会动弹。 她在慌乱中变了脸色,扭着头只想挣脱他。 她叫他看出了害怕,所以他这是在惩罚她,教训她,羞辱她…… 他的眸子深邃如海,染着火热,那么多情绪在翻滚,可是她只看到了恨,只看到了怒…… 他每次看她都是这个样子,自从知道她是害死他妹妹的凶手,他对所有人都冷漠温淡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就像是着了火,恨不得撕碎她。 不,还有一个人除外,他看那个人的眼光是温柔的,尊敬的,那便是和他同样优秀的许如暖。许如暖优雅,自信,独立,是他的未婚妻,他理所应该用那种平等钦慕的眼光看她。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的温柔对待,可是她现在和他在这里这样纠缠……她更害怕。 双手撑住他的胸膛往后推着他,可他根本纹丝不动,那片火热反而猛地包裹住她。裴纪廷紧紧把她钳在怀里,一只手把她的双手反扣在身后,另一只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唇舌越问越深,鼻息间的温度滚烫而凌乱! 在她快喘不过气时不舍的放开香口,延著纤细白皙的细颈啃吻著一路而下,啃咬并大力吸吮。 女人挣扎间在他怀里摇晃磨蹭,他全身的肌肉因强自压抑的情欲而愤起,身上更是汗如雨下,紧紧的将她抵在自已之间,让她的双腿缠上他的腰,柔软的腿处正抵著他的火热。 紧紧贴着她,感觉身上的小人儿不稳的喘吸声,捧著俏臀贴著他的身体,磨蹭著两人的贴合处,惹来她慌乱的求饶,“不要……” 欲望已到临爆点,全身的肌都因强忍而纠结紧崩,可他忽然笑了,笑声那么冰凉,和他身上的温度截然相反,“姜誉西,你就不值得任何人对你好!你不配!” “这世上,就不该有任何一个人对你好,对你好的人,都是这一生做出最错误的事!” 第50章 普通的东西更适合她 看到桌上的的药盒,他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向来清冷淡漠的眼中,一团妒火! 誉西垂着眼皮一动,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的隐痛! 裴纪廷的话,刺痛了她内心最柔软敏感的地方! 他真的知道……她在冰凉的监狱里终日因为两条命,而痛苦,愧疚,恨而不能自己的感受吗! 他真的知道,她看到煦煦因为她的案底,贫穷受委屈而小脸倔强的时候,心底的辛酸和苦楚吗…… 他真的知道,秦经理,沈煜之……所有对她好的人因为她遭遇不幸时她的惶恐与自责吗…… 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火热,誉西心底寒凉全僵硬的厉害,清澈的大眼此时带著浓浓的痛苦和慌乱,唇瓣哆嗦,无助的向后退着,不住躲闪。 她知道自己很差劲,该受这世界上最难受的惩罚,宁愿裴纪廷直截了当的折磨她教训她,也不愿与他这样! 即使这就是一具残破不堪的身子,她却不想被他摧毁侵占……否则她没有勇气活下去,没有勇气打起精神……为那些她亏欠的人赎罪…… 可她挣脱不掉……他的动作愈发粗暴,唇舌越吻越深,吮住她的丁香小舌,勾住、交缠,粗重的鼻息愈发不稳,呼吸越来越急促。 誉西强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死死扯着他的衣角,无力挣扎…… 空荡狭小的空间,弥散着他吻她的细碎声音和喘息,愈发粗重火热……直到被一道手机铃声打断—— 裴纪廷瞥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停下动作。 额角的跳动未停,面色已然沉如水,他静了很久,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才堪堪消散。 松开她的一刻,誉西猛然从他怀里出去,缩在床下的一个小角,眼泪簌簌的往下落个不停,无助拉着被撕扯坏衣衫的模样活像被强犯碰了的良家少女。 心底刚压下来的火,蹭的一下又涌上来! 他本没想做到这么过分,只是她挣扎间摩擦他胸膛的温度无法控制,细腰和摇晃的高峰都令他理智丧失! 恼怒的口气不自觉的带到电话里,“怎么了?” 许如暖在手机那端的表情一滞,随即微笑,声音娇嗔慵懒的传过来“纪廷,你来安城了吗?我的脚伤好像有复发……你来陪我好吗?” 手伸向落在地毯上的西装外套,淡淡的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 手指一滑将电话掐断,他抬眸看着缩在床脚兀自镇定看着他的女人,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我回来要见你把药吃了,明天我带你回南城,今晚老实待在这儿,别给再整幺蛾子——” 说罢转身离开。 …… 车子停在许如暖别墅楼下,佣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裴先生,您过来啦。” 裴纪廷眸色很淡,“她怎么样?” 佣人低头朝客厅瞥了一眼,低头偷笑,“裴先生,您……先进去把……” 说罢打开门,就转头退下了。 客厅里,许如暖披了一件深紫色的浴袍,刚刚沐浴过的缘故,头发和皮肤氤氲着一层薄湿,修长的双腿叠着,端坐在沙发前。 见他进来,端起桌上呈着高脚杯的红酒,浅笑着朝他走过来。 裴纪廷视线落在她玉白的脚踝上,眉头微皱,“脚伤不是还没好,怎么就随意下床走动?” “纪廷,”许如暖将酒杯递给他,唇角噙着笑意,“桑井的助理刚刚打过电话来,《施城百合》的女主定下了。我想跟你一起分享这个喜悦,所以把你骗过来一起庆祝……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眉头蹙了两秒,随即唇角勾出笑意,裴纪廷接过她手里的红酒与她微微碰杯,越过她走到沙发前,“恭喜你——” 整个过程,目光温柔宠溺,却连她的手指都不曾碰触,姿态优雅的坐到沙发上,“约我来庆祝?想怎么庆祝?” 许如暖没说话,款款走到他身前,唇畔始终弥漫着优雅而端庄的笑意,手指勾上浴袍的带子,顿了两秒,忽然一把扯下来—— 紫色的浴袍堆落在脚边,那具白皙匀称的身体被客厅昏黄的灯光镀上一层朦胧,陡然出现在裴纪廷的视线里! 他视线一震,随即心头窜起一股莫名的凉意,声音跟着冷了下来,“你做什么?” 许如暖脸色微微一僵。 她要做什么,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 咬唇,保持脸颊微红的羞涩模样,声音又娇又恼,嗔怒,“纪廷……” 裴纪廷眯起眸子,那如同淬过冰的视线不轻不重的回到她脸上,声音凉薄,“我要的裴太太,是端庄优雅的女人,不是随随便便在人面前脱衣服的女人。” 冷冷睥着她,眸底不缠着任何情欲,点了一只烟在手指间燃着,在空气中酝酿着一股烟草的气息,“把衣服披上。” 裴太太…… 许如暖咬了咬唇,心底仔细回味着他出这个称谓时的语气,僵硬的脸色有所和缓。俯身捡起地上的浴袍穿上,坐到男人身侧,压下心底不明显的一抹耻辱,几分嗔怪几分端庄扯出微笑,“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们会结婚的事了……” 裴纪廷黑眸眯着,像是审度一般视线从她身上扫下来。 “怎么会。”她的心思,他一眼看到底,吐了个烟圈,在青青白白升腾起来的烟雾中,声音软下来,抚了下她的发,“这不是我认识的许如暖会说的话……” 他当然没有忘记和许如暖的婚事。 对于裴家来说,许如暖算的上另人满意的好儿媳;对于裴氏来说,她也算的上与他相般配的名媛淑女。两家世交,当年的订婚也是水到渠成,他对这段未来的婚姻并没有什么不满。 至于不碰她,没有特别的原因。就像他会总忍不住动姜誉西一样,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特别。 他在她身上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大方得体,自信独立,除了偶尔间会过于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是很完美的另一半的选择。 完美…… 脑子里浮出这个词的时候,莫名就想起那一张总是会惹恼他的惨白又倔强的小脸,心里慢慢涌起躁意,裴纪廷脸色一沉,勾起桌上的高脚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既然你脚腕没什么事,早点休息。” 起身想要离开,许如暖急忙握住他的手腕,眼底浮出一抹小心翼翼,强自镇定的声音里带着些慌乱,“纪廷,你生气了吗……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随便脱衣服……天气预报里说今晚有暴雨,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刚说完,一声惊雷在墨色的夜幕中炸开。 窗帘没有关,闪电的光照进客厅,许如暖受惊一般朝他偎了偎,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女人脸蛋上沾着慌乱,此时的样子,竟让裴纪廷想到了另一张脸,他眸底倒映着她的模样,压下心底的烦乱,淡淡“嗯”了一声,“上去休息,我今晚在这里陪你。” 手指微微收了收,许如暖藏在沙发上的脸上浮出一抹笑。 没想到,裴纪廷吃这一套。 她一直很清楚裴纪廷要的是什么,他要的是一个坚强,聪慧,自立的女人,一个可以做裴太太与他的商业王国匹敌的女人。 但他要的也是一个女人,她懂分寸,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他,什么时候疏离他,流露出的脆弱刚刚好。 怎么可能留不住他! …… 从安城回来的第二天,誉西一早被房间里莫名出现的造型师叫醒。 造型师给她准备了一件浅香槟色的礼裙,一字肩,下摆的长度大概到膝盖,胸口的位置细细闪闪的碎钻蔓延至腰部的位置,向下渐变延展。 桌子上还摆设了一个蓝色丝绒的珠宝盒,与礼裙搭配的精致小耳饰和首饰静静的躺在黑色的天鹅绒布里。 奢华精致到誉西不敢碰触…… “姜小姐,请您快一点换上礼服,我们还要给您化妆……”化妆师催促她,看着她的脸欲言又止,“给您化妆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誉西听出化妆师的意思,她脸上那道疤痕,很难处理。 看着酒店陌生的房间,莫名的出现的化妆师,还有那远离她很久让她心底生出抵触的华丽服饰,誉西脑子里一片恍惚。 因为知道反抗那个男人根本没有用,所以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跟裴纪廷回了南城。 可是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裴纪廷给她准备这些是要做什么,也不敢问化妆师。 心里只有恐慌。 从前的姜誉西,最喜欢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她爱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喜欢贵重奢华的宝石,她有一个小的房间摆放她的高跟鞋,每一次的晚宴都是整场最受瞩目的女人…… 可是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张扬美丽的姜家大小姐了。 她是在监狱里待过四年的劳改犯,除了污点和狼狈一无所有,这些东西穿戴在她身上,只有麻木,可笑,格格不入。 她也早就看淡这些浮华的衣饰,她现在所有的追求是能够活着,不管多卑微。 所以平淡普通的东西更适合她。 第51章这段视频是假的 “不好意思……我……我还是穿那件白色裙子吧……”誉西知道裴纪廷应该是让她去某种场合,不能穿的太寒酸,指了指那件在安城的时候裴纪廷派人给准备的,颜色是素了点,设计还算洋气。 那造型师看了一眼她指的裙子,又瞥了她一眼,略一思量,点头,“好的,请您尽快。” “……” 踏进酒店的那一刻誉西才知道,裴纪廷让她来的场合,是宋氏和裴氏的合作案会场! 她木然站在的酒店大厅,盯着会场布置的巨大背景幕布上的标语,眼睛缓缓睁大…… 与她几歩之遥的地方,裴纪廷着一身黑色的高贵西装,黑色的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俊脸成熟帅气,微蹙眉头,端着酒杯听站在他对面的宋子翼谄笑着说什么。 “你好,”誉西慌乱中拉住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请问今天……是什么活动?” “这么大的新闻,你不知道么?”工作人员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裴氏和宋氏合作,裴先生打算注资宋氏企业获得合作股份,并且解决宋氏企业的资金链问题……这是南城的大事,全南城的记者和商业伙伴都过来了。” 那标语写的很清晰,只是她不肯相信罢了。 誉西踉踉跄跄后退一步,浑身颤抖,此时此刻,她多想告诉裴纪廷……裴纪廷,害你你妹妹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你与之谈笑风生的那个男人,是你要注资把他拖出坏账的泥潭的那个男人…… 除了悲痛,她心里也涌出巨大的失落来,那一晚,裴纪廷亲眼看见宋子翼和楚薇派人欺凌她,甚至要取她的命,但是他一言不发。然后回到南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宋氏合作,帮宋子翼解决公司的问题。 誉西苦笑。 他也不过是一个商人,她心里对他抱有期待,是她自己的问题。 誉西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转身想要离开,手腕却被人猛地抓住。誉西一转头,便看到楚薇那张妆容艳丽的脸。 “姜誉西,又是你,还真是巧啊……” 楚薇紧紧盯着姜誉西,誉西脸上的疤痕在那得体的淡妆掩盖下根本看不见,她像是又变成了四年前那个精致而美丽的姜家大小姐,月牙白的裙子没有凸显她的单薄苍白,反而衬托出她骨子里那一种洗尽铅华的美丽…… 一个瞬间,楚薇连日以来的春风得意和好心情立刻消失殆尽——为什么,姜誉西还可以这么美! 楚薇一直极端认定姜誉西四年前出尽风头是姜家的出身带给姜誉西的,没了姜家姜誉西什么都不是,就跟从前的自己一样,糟糕的家庭,酗酒的爸爸和整日不着家的妈妈,活在贫穷和毒打里,让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漂亮的皮囊里藏着一副阴鸷丑陋的心。 她第一在校园里见姜誉西就见不得她那副清澈的样子,所以她费尽心机接近宋子翼,缠上宋子翼。姜誉西进监狱的几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她出狱的样子,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被恶意吞噬荼毒的丑陋不堪的灵魂! 可是姜誉西出来了,还是那么干净,即使身上和脸上的疤痕丑陋……却根本掩饰不住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的勇敢,淡然和包容…… 楚薇笑容变得扭曲而模糊,指尖狠狠掐着她的胳膊,“想不到你还敢出现在这里?姜誉西,你是不是来找裴纪廷的?你不是因为裴纪廷那晚上救了你……而误会了什么吧?” “哈哈哈……”楚薇笑出声来,尖锐的下巴低俯到誉西肩头,压低声音,“我告诉你……裴纪廷不是在救你……他是因为要和宋氏合作,担心子翼因为你给自己惹上麻烦才把你带走的……” “也多亏裴先生出手。后来想想,弄死你的方法多了去了,找那两个不靠谱儿的混混,是那天晚上我和子翼确实太冲动了……” 楚薇抬起誉西的下巴转向酒会中心舞台的方向,笑的畅快又得意,“既然来了,就亲眼看看吧……看看裴先生有多么厌恶你,他到现在还认为是你撞死的裴颐朵,这场合作案,多少有些成分,是要当面羞辱你吧,哈哈哈……” 誉西脸色苍白……裴纪廷让她来会场,就是要故意羞辱她? 巨大的失落和痛苦堵在胸口,誉西低头,一咬牙想避开楚薇离开这里,手腕却被她一把拉住, “我话还没有说完你要往哪走呢?”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其他人注意,今天来参加宴会都是宋氏的高层,其中不乏当年姜氏的老员工股,姜锦松一死接着投靠了宋子翼成了宋氏的高层,如今带着妻子和女儿四处招摇。 “快看,是姜誉西……” “呦,姜誉西,你怎么还有脸在南城待着?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啊……” “竟然还敢来这里?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裴先生和宋氏合作的酒会吗?” 几个宋氏高管的名媛小姐举着香槟聚过来。之前姜氏鼎盛,她们面上极捧着姜誉西,私底下却没少一起讽刺姜誉西高高在上。今天终于让她们逮到机会当面羞辱她! 再说楚微和姜誉西的过节,宋氏里有谁不知道。楚微马上就要是宋氏的老板娘了,这种时候,这种眼力界还是要有的。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又一个女人向前来,一把掐住誉西的胳膊,“今天是宋氏和裴氏的合作,你在这里站着不觉得碍眼吗?保安——” 保安赶过来,这些女人愈发咄咄逼人,“你们怎么当班的,什么人都放进来,赶快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混乱迅速包围了姜誉西,她紧咬着唇,看着这些曾经总是笑脸相对的“朋友”,心里除了麻木再没有其他感觉。 如果每一段经历都要有收获,那么她家道中落,锒铛入狱,上天让她经历这些痛苦,就是为了让她看清这个虚伪的世界,让她明白到底什么该是她珍惜的。 目光直直掠过那些嘲讽奚落她的面孔,最后瞥一眼远处一直谈笑风生的男人,誉西后背挺得笔直,从保安手里抽回胳膊,声音干涩,“放开我……我自己走……” 刚迈出一步,人群里不知道谁伸出脚绊了她一下,誉西一个身子不稳朝外扑出去,然后再被人拦住推开,她本就瘦弱,被一群看热闹的人来回推搡着,手肘胳膊撞到摆满餐点水果的桌台上,钻心的痛—— “你想走,我还不想这么容易就让你走呢……”楚薇抱着胳膊站在一群人中间,笑得意猖狂,“就让南城所有的上流都看看,以前风光无限的姜家大小姐,现在有多可笑——” “磁啦……”楚薇正得意,身后,酒店场景背景中的巨大屏幕忽然亮起来—— “姜誉西,以你现在的地步,你今天晚上就是死在这里明天的新闻也只不过多一条,无名女工受辱自杀的新闻罢了。” “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碍了我们的事——” “……都四年了还不死心,想找到当年你撞死裴颐朵的真相?” “现在也不怕告诉你,四年前你的车子我和薇薇让人动过手脚,我们买通了维修部的员工……” 一男一女的脸出现在巨大的屏幕里,虽然因为背景太暗两个人面容模糊,但一听声音,便认出这个人就是其中在场的两位主角——宋氏集团宋子翼和他在娱乐圈里的绯闻女友楚薇。 “本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你,不过你命大车子被裴纪廷那个倒霉妹妹挡了一下,她死了,你还活着……” “……”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盯着那块屏幕,誉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是几天前在安城赌场后街的情景,竟然被全部拍摄了下来。 是谁? 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们几个人,但谁都没有机会拍下这段片段,那里又没有监控。 然而并没有完,在众人的惊讶和不停闪动的单光灯中画面一转,是宋子翼嘱咐一个打扮粗鄙的男人,“我的钱不是白付的,这个女人给我处理的干净一点,我可不希望到时候这件事查到我头上,明白?” “放心吧,收钱办事,安城也只有我虎哥最靠的住……” 画面戛然而止,酒店大厅忽然安静的可怕。 宋子翼突然的咆哮声打断了沉默,他抄起桌上摆放的红酒瓶就要往大屏幕上砸,“诬陷……这是诬陷,假的,这段视频是假的!” “有人要陷害我,故意在这里放这种视频出来,”宋子翼情绪激动,指着台下的一众记者,“我警告你们,不要给我乱写听见没有!谁敢胡说八道,我明天就让他的报社倒闭,你们都听清楚没有!” 而记者已经蜂拥而至,闪光灯和话筒涌在他脸前,几乎戳到他脸上。 “宋先生,视频上的人是您和楚薇小姐没错吧,您说您动过手脚的宝马车……是四年前姜小姐肇事撞人的车子吗?” 第52章 几十亿的债务 “当年的车祸案,是您在背后操纵的吗?” “请问宋先生,您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您是在买凶杀人吗宋先生……” “您要谋杀的是您的四年前的未婚妻子姜小姐吗?” “这件事请问楚薇小姐有参与吗?参与的成分是否很大呢?” “宋先生,请您回答一下——” “请您回到一下宋先生——”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无比,宋子翼和一众宋氏企业的股东脸色难看至极, 这边,楚薇刚刚才嚣张跋扈的面孔覆满了慌张和恶毒,全部变成慌乱和恐慌,在她刚刚还得意的脸上,表情扭曲,像是要笑,又像是想哭,对着那些朝她投射过来的镜头,不住后退,“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不是我……不是我……” 一时间,情况陡然急转,在场的来宾愕然的看着那一对衣香鬓总的男女,被刚才看到的画面震撼到了。 更让他们觉得慌乱的是,今天是宋氏寻求裴氏合作的酒会,宋子翼为了要把声势造大,所以直播会议场景,刚刚的一幕被播了出去,裴氏还肯不肯再跟宋氏合作不好说,就宋氏自己的股票,估计要一跌到底。 “姜誉西!不是还有姜誉西吗!”高层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宋氏一大部分资金都是从姜氏来的,宋氏资金链出了问题,姜家脱不了干系!这几十亿的亏损,找姜誉西!” 矛头忽然指向姜誉西,那些高层一边在人群里寻找姜誉西的身影,一边拉扯着自己女儿离开楚薇身边,现场一片混乱,一排警察走进酒店会场,直接走向宋子翼和楚薇把两个人控制起来。 誉西就在一片混乱中低头走出了会场,躲在酒店外面的一排车后面捂着嘴看宋子翼和楚微被带走的情景,瘦弱的身体不住颤抖。 被当众羞辱的耻辱感与家破人亡的心酸,还有宋子翼和楚微终于得到惩罚曾经的自己,父亲,姜家却永远都回不来的苦楚一齐涌上心头,久违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从指缝里蜿蜒而下。 分不清是喜悦还是痛苦,一抬头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之后,身子猛然一僵,然后更车后躲去。 沈煜之,满脸焦急,在会场里来回张望。 他是来找她的……誉西知道。她捂着脸,眼眶里的泪水越聚越多,拼命向后躲着。 她没有资格见沈煜之。 她把他卖了……卖了二百万,拿回她在魅莊的合同,再也不能出现在她身边。 她缩着肩膀从地上站起来,转身,一道急促的刹车声从她身前尖锐响起—— 谁都没有看见,酒店大门前,裴纪廷的目光深幽寒冷,一直紧紧锁着那抹瘦小的身影。 誉西满含泪水和痛楚的双眼看着沈煜之的情形,捂着嘴擦干眼泪悄悄躲避沈煜之的情形被他全数收到眼底,然后从眸底迸发出彻底的阴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向前走去。 “裴先生……”几个记者冲过来挡住他,斗胆把手里的话筒伸过来,“请问对于今天的事情您怎么看——” “会影响裴氏和宋氏之间的合作吗——” “可以说一下您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吗——” 男人俊美而风度翩翩的脸庞骤然变得冷毅,视线瞟了一眼踮起脚尖想跟他对话的女人,声音阴冷淡漠,“把你的话筒拿开。”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 但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对话这个男人怎么能错过,记者硬着头皮不肯走,“裴先生,请您回答一下……” 男人没动,一边的保镖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直接推开她们给裴纪廷让出一条道路来,男人淡漠的一张脸,因为再次冲过来的人微微皱了眉头。 “裴纪廷!”沈煜之阴沉着一张俊美的脸不耐烦的拨开人群走到男人面前,眉宇间跳跃着很深的戾气,“小西呢……她人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他在直播的新闻上瞥见那抹瘦小的身影的一刻,甩开手里的沈氏集团大会便赶了过来,可是找遍整个会场都不见那个小女人。 没有得到回应,一把抓起对面男人的领子,“裴纪廷,你安的什么心……她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你把她的痛苦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你让她陷入这样的境地……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裴纪廷一只手插进西装的裤袋,眉梢溢出冷笑,“我安的什么心,沈先生看不出来么?” 呵,他要教训的人是宋子翼和楚微,沈煜之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你早就知道了,害你你妹妹的罪魁祸首是宋子翼和楚微,跟小西没有关系,但你选择这样的场合把这件事公布,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麻烦里,裴纪廷……你妹妹是宋子翼和楚薇害死的!小西不欠你的,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沈煜之气急败坏的样子让裴纪廷眉眼一深,“有没有关系,是我说了算——” 脸上染着很深的阴骘与不耐,反手扯开沈煜之抓着他领子的手,“我既然把这段视频放出来,宋子翼和楚薇我自然会处理,但是姜誉西……也逃不了干系……” “开车的人是她,直接撞死我妹妹的人也是她……她欠我的……什么时候算还完由我说了算——”他眉眼浮出很深的阴骘,嘲弄的意味像一股寒意渗透进他的骨髓,“沈先生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疑我?” 酒店场外一片混乱,已经有记者注意到这边,举着相机想抓拍些画面,裴纪廷的保镖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夺过那始终分不清轻重的记者脖子里挂的手机,重重砸在地上。 于是后面的骚动更大了。 一片嘈杂中,沈煜之却忽然安静认真的像一个贵族王子,盯着裴纪廷,一字一句的道,“小西她是我要保护的女人,我喜欢她,我也准备向她求婚……” “求婚?”裴纪廷唇角的笑意愈甚,“几十亿的债务……你愿意背,你母亲愿意拿的出这笔钱么?据我对沈夫人的了解,就算你要娶,她也绝不会让你娶一个身上负着几十亿债务的女人。” 第53章 姜誉西不见了 今天他要做的,就是断了沈家对姜誉西哪怕一丝的接受度,彻底断了姜誉西对沈煜之的念想! 沈煜之唇角勾着的笑淡然而冷静,“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感谢你,把这个视频放出来给小西证明了清白。我母亲虽然强势,但不是不讲理的人……她是无辜的,被人诬陷入狱,我相信,这样沈家反而更容易接受她。” 他说完,再不理会裴纪廷,后退一步整理了下西服,转身离开。 他知道从裴纪廷这里根本问不出什么,他需要自己查,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要尽快找到誉西在哪里。 直到沈煜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裴纪廷才冷冷收回目光,再朝酒店外停车场看去,那抹瘦小的身影,已然不见踪影。 着黑色西装的贴身随从走过来,贴在他耳侧,“先生,姜小姐不见了。刚才场面太混乱,没有拦住截走姜小姐的车……” “不见了?”裴纪廷抿着唇,眉头紧皱,嗓音冷沉而紧绷,没有起伏的冷漠,“没有追到人,你们回来做什么?” 男人眼底掠过凛冽寒芒闪闪的冷光,白色衬衫配黑色的长西裤,冷贵的气势压在人的心头。 随从咬咬牙,“车子是最普通的型号,看不清车牌,这附近的监控区今早出了故障,我们刚才已经动用了所有关系,还没查不到那辆车。” “马上调几个人出来,”裴纪廷已经变了脸,额角逐渐跳跃出隐隐的经脉,迈着极大极稳的步子朝停车场走去,线条完美下巴紧绷得厉害,“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她人在哪里。” “是。” …… 姜誉西不见了。 在南城,裴氏要找一个人从来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发现人不见了的那一刻,裴纪廷直接托了南城和安城警方的关系,依然到晚上都没找到人。 如果以他的势力……整整一天都找不到的人……只意味着她刻意躲了起来或者……出了意外。 但以那个女人现在的处境……应该没有能力躲得他十二个小时。 而宋氏一群处在绝境上的高管正如狼似虎的盯着她,妄想着宋氏几十个亿的债款……凭空消失…… 她从……或不从,都难免一个结局…… 裴纪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黑色的宾利车在暴雨中飞驰,雨刷刮过玻璃露出他一张比此时天色还阴鸷的脸。 他亲自开着车,一只手掌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接起刚好打来的电话。 “先生,”电话那端的声音小心翼翼,“有线索……” 酒吧。 舞池嘈杂,再往边上走去有一个区域的雅座,全部都是上等的高档沙发,置身于昏暗又隐秘的光纤中,平时就是那些富家子弟和富商们做些苟且刺激的事的最佳场所。 孙骁是孙氏建材老板的公子,年轻有钱,这酒吧的常客。平时就高调又放肆,上次在这场子里强了一个服务生,拿了点钱把事情摆平,后面就更肆无忌惮了。 此时,只见他正压着一个女认在沙发上,女人身上的衣服被扯的七零八落,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不住哭泣慌乱的推着他。 “妈的,没想到身材这么好!”孙骁啧啧几声,一双眼睛放着光,头埋在女孩胸前大幅度摆动着,女人的尖叫被淹没在嘈杂的背景音乐中,什么也听不到,倒是惹得他不耐烦,一个巴掌甩了上去! 肩膀被人搭上一双手,正是神经最嗨的时候,他动作没停,回头吼出的一句“给我滚……”还没全部脱口,玻璃酒瓶直接爆在他脑袋正中! 血和酒的混合物沿着他那张兴奋扭曲的脸流下来,正对着对面男人英俊的五官里敛着的黑色风暴,几个人上来把他一把拉开,跪倒在男人面前。 裴纪廷盯着蜷窝在沙发里的女人那张陌生的脸,紧绷得快要断的神经缓缓松弛开,视线直直盯住孙骁,低低的嗓音仿佛从喉间溢出,“她呢……” 孙骁已经认出裴纪廷,伏在地上半天不敢抬头,咬咬牙,“裴……裴先生,谁,谁啊……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冷冰冰的声音,隔得近的恍惚间听到男人笑了下,笔挺熨帖的西装裤下是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已然看似不轻不重的踩在他的手腕上,“我再问你一遍……她呢……” “……” 孙骁想开口说话,只觉男人微微倾了身,然后他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直接被扔了出去。木质的桌子从中间直接断了,酒瓶酒杯的玻璃也都摔碎在地上。 剧痛,好似骨头都错位了,却不知道是刚才被他扭断的,还是生生的摔的。 唇畔扬起笑,又是那么的清晰,戴着眼镜,斯文俊逸得如同女人最着迷的谦谦君子,偏偏从每个毛孔里张扬出一抹血腥感,“我提醒你,我只问着一遍……” 孙骁因为那些兴奋药物而紧张兴奋的神经一刹那绷断,身体缩在破碎的桌子残碎里,疯狂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泽臣和许墨辰赶到的时候,整个隔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舞台那边注意不到这里的情形,嘈杂的背景和这里的死寂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裴纪廷垂着头,望着地上面目狰狞的男人,冷笑,“酒店到中心大道的车子每一辆都排查过了……车牌尾号681……是你的车——” 说着,黑色的皮鞋又落在刚才被踩得部位,地上的男人整个立刻就惨叫出声,“我……我根本不认识,无缘无故……我……我…… ” 孙骁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裴纪廷唇畔忽然一掀,然后屋子里的其他都就听到骨头生生断裂的声音—— 力用得猛不如用得巧,林泽臣自我定义是个斯文医生,看着实在是觉得…… “你叔叔孙建国……是宋氏集团最大的合作人,宋氏这次的股票危机由他来转移,那些老狐狸算的够精明的嗯?” 他的脸上除了冷漠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情,“我没那么多的耐性,你如果说的废话太多,今天运气好可能就残了,运气不好——” 第54章 什么人截走的 孙骁还想说什么,听得他最后的警告,一片面如死灰,唇瓣哆哆嗦嗦着,什么也说不出口。 裴纪廷英俊没有瑕疵的脸除了面沉如水的戾气,再没有其他的内容,他撤了腿,又不紧不慢的绕到了另一边,“想起来了吗?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孙骁在地上痛得打滚,抽着虚弱的口气断断续续,提着最大的力气,“我没把她怎么样……她……她跳车了……她跳车了……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在哪里跳车了?” “酒店出来……向右的小道的第一个红绿灯……她……她猜出我们要做什么……她性子太烈……车子开动的时候跳出去了……然后有车过来把她截走了……” “什么人截走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裴纪廷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俯下身蹲在孙骁旁边,顺手从地上上拿起一片碎裂的酒瓶,寒光湛湛的玻璃就在他的手指上划来划去,“我想知道废了你这双手,你还能不能每天花天酒地玩女人了……” 刺破了肌肤,直接没入了血肉,“需要刺激才能想的起来的话,我给你。” “啊……啊……我真的……不知道,”孙骁的瞳孔因为疼痛和恐惧扩张到了最大,“我……我以为是一件简单的事,为了掩人耳目我找的附近的村民,他们不认识那车……我已经审过了……只知道是一辆黑色的车……” “……” 林泽臣看到那玻璃片上溅出来的血,耸了耸肩朝一侧的许墨辰挑眉,“我说,再这样下去估计要出人命的,要不要阻止他……” 许墨辰闻言皱皱眉,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那玻璃又没入了一厘米。 既没有抽出来,也没再进一步。 “喂,二少,先查了再说。”许墨辰俯身扶住他的肩膀,瞥一眼地上,笑容阴冷嘲弄,“一条狗命,犯得着你亲自动手……” 裴纪廷这才这才起了身,不动声色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漠漠的朝着候在一边的随从吩咐,“再去找……孙建国那边,你们知道怎么做?” “是的,裴先生。” 许墨辰和林泽臣应该也看出来了,孙骁没有撒谎。他确实不知道姜誉西的下落。 人在最恐惧之下下意识的反应,掩饰不了。 裴纪廷扔了那片带血的玻璃碎片,起身,面无表情的回到沙发上坐下。 捏紧眉心,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 郊区别墅,誉西坐在二楼的房间的窗户旁边,看着窗外黄昏落下的夕阳,光影从窗户投射进来打在她削瘦苍白的小脸上,一片颓然。 手边还有刚刚她翻阅的杂志和报纸,那日她在裴氏和宋氏的合作会场狼狈而慌张的照片被刊登在最醒目的位置,标题赫然都是——原姜氏集团大小姐回归,将承担公司巨额债务? 或者是,宋氏回应只是姜氏代理,公司债务将由原主承担……这样的新闻。 几天来,誉西面对各种各样的压力和外界舆论已经疲惫不堪,不知道回到南城等待她的竟然是更深的绝望。 因为父亲的宠爱,她自小就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不懂商,也不懂商场里的这些阴谋诡计,所以即便她相信自己跟那些没关系,她甚至没有钱给自己请律师。 那些人也咬定她孤立无援,所以才敢这么对她吧…… “姜小姐,出来吃点东西吧……”门外,张嫂敲门,“这样下去您会把身子熬坏的,沈公子如果来了,肯定会心疼。” 听到张嫂提起沈煜之,誉西心底涌起一抹温暖,但很快又被她压下去,她将脑袋埋在桌子上,痛苦的皱起眉。 声音嗡嗡的,“我不饿……张嫂,谢谢您……我现在想一个人待着……” 她明明答应了沈母不见沈煜之,却还在他的庇护之下。 那天从绑她的车里逃出来,没想到碰到沈煜之开车经过,他又一次救起她,派亲信把她安置在这个别墅里。 为了不让外界提前发现她,几日以来他都在外面处理事情,还不曾在这个别墅里出现。 这样也好,因为她根本就不配再出现在沈煜之面前…… 可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走廊里传来一阵平稳沉着的脚步声,然后沈煜之慵懒低沉的声音从别墅古朴厚重的木门外低低传进来,“张嫂,怎么了?” 张嫂一见是沈公子过来,又着急又有点自己办事不利的心虚,重重叹一口气,“沈公子……这个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两天了,吃的东西还没有一只猫多……每天就下来拿个报纸喝点水,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能撑得住,您快劝劝她吧……” 敲门声忽然响起。 从听到沈煜之声音的那刻起眼泪便汹涌而出,她背靠着门板,慢慢的往下滑,手环抱着膝盖,不去管眼眶里汹涌而出的眼泪。 又敲了好几声,静了几秒,随即响起的是男人低沉不悦的嗓音,“小西。” 誉西低头,把脑袋埋进膝盖里,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她不配见到沈煜之…… 一个月前,她已经用两百万……把这个对她如阳光温暖的男人卖掉了…… 更何况现在,她身上很有可能背上几十亿的债务,她不能再拖累他,不能再让他和沈家出现任何隔阂…… 她不配,就像裴纪廷说的,她根本不配任何人对她好。 沈煜之皱皱眉头去拧门把,才发现门被她从里面反锁了,再度开口,“小西,把门打开。” 回应他的是无声无息的安静。 里面还是没有人出声回答,连脚步声都没有。 门从里面被反锁了,不管沈煜之怎么说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一点回应,他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手落回身侧,转身朝张嫂吩咐,“快去把备用钥匙拿过来!” 门开的时候,沈煜之一眼看到倒在他脚下的女人,因为失去门板支撑软塌塌落下来…… 俯身把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刚放下她小小的身子便埋进了深蓝色的床褥里,散开的黑色长发里露出一张苍白瘦弱的小脸。 只觉得刚才抱她的时候怀中的人肩头愈加削弱了,皱眉问张嫂,“一点东西都没吃么?瘦成这样,我抱着都咯手了。” 再一瞥桌子上摆放的杂志报纸标题,眉间的褶皱更深了,“这种杂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妈不明所以,吓得浑身一缩,结结巴巴道,“我……我闲的没事看八卦新闻的,她要看……我也是怕她无聊……” 虽然知道张嫂不了解情况不应该怪她,胸腔里的火气就是压着想发出来,誉西一张小脸皱着忽然伸出胳膊拉了拉他的衣角,含糊地不知道答了句什么,沈煜之没有听清。 但也忽然不生气了。 …… 誉西是被一阵熟悉稚嫩的歌声吵醒的,她几天没好好睡觉了,那一头栽下去只是因为太过疲惫,沉沉睡了一觉,醒来了只觉得饿。 “妈咪,你醒了……” 睁开眼的那一刻,煦煦小脸蛋正趴在她脸前,软糯软糯的,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见她醒了,小脑袋立马扭到后面去,“叔叔,我妈咪醒了——” 誉西彻底醒了,看着被自己偷偷安置在安城的儿子,像是刚刚被接回来,穿着小西装,背着个巨型书包趴在她的床头,一度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妈咪,快起来吃饭!”煦煦又转过脑袋来伸长了脖子喊姜誉西,沈煜之走过来,一把摁住他的脑袋,顺着他的毛,“煦煦安静些,妈妈刚输完液,需要休息。” 煦煦看着挂在妈咪手上的针头,担忧道,“妈咪你生病了吗?” 那样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微笑着看着自己,姜誉西觉得浑身的力气渐渐的又回来了,摇摇头,“妈咪没事,就是太累了……” 张阿姨过来撤掉誉西手上吊的葡萄糖,沈煜之把煦煦的书包摘下来放到床头的桌子上,摸了摸他的脑袋吗“叔叔让张阿姨给煦煦准备了小蛋糕,煦煦先去吃小蛋糕,一会儿我带着妈咪下去一起吃饭好吗?” 听到有小蛋糕,煦煦两眼兴奋的冒着光,又乖乖瞥了躺在床上的妈咪,得到同意的眼神之后,扭着身子一咕噜从她床上爬下来,迈着小短腿跟在张阿姨后面出来了。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沈煜之微微弯腰,垫起个枕头扶誉西起来,她依旧是满脸惊喜的模样,苍白的小脸罕见的沾满了红晕。 沈煜之知道她想问什么,先回答她,“我妈妈把你赶到南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托人查了煦煦下落,我看你状态不好,就把他接回来了。” 一想到沈母,誉西垂下了脑袋,沈煜之仿佛能看出她的心事一般,一手握住她床侧的手,一手抚了抚她的发,“小西,那两百万的事情我也已经知道了,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那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等你走出来,再还我。” 第55章 松口 誉西心底,一层一层的情绪在翻滚,全是温暖和感激。 沈煜之就是这样的男人,永远能不着痕迹的抹掉她所有的难堪。 他扶她起来下去餐厅吃饭,誉西没有拒绝。楼下煦煦正一边吃着小蛋糕,搬了个小椅子贴在巨大的电视机屏幕前看电视,张阿姨从背后看煦煦可爱的小身影,满眼都是喜欢,在后面给他剥着桔子。 她眉头微微紧起来,“煦煦,怎么离电视那么近,还让张阿姨给你剥桔子?” 听到妈咪来了,煦煦脑袋一转,立马屁颠屁颠的滚过去,纵身飞扑,结果被担心誉西身体承受不住的沈煜之半路拦住抱起来举高起来,尖声快乐的叫。 “妈咪可以吃饭了吗……刚刚我给张阿姨捏肩膀,张阿姨才要给我剥桔子,妈咪一会儿我可以给你捏捏……” 誉西抱着煦煦坐到餐桌上,饭菜已经做好。小家伙吃的满嘴油光,她在一旁看着,终于也有胃口,带着煦煦吃了很多东西,小家伙才满足的跳下去自己玩去了。 下了餐桌煦煦拿着沈煜之给他的游戏机,高兴的上蹿下跳怪叫。张嫂拦着他,“嘘!小声点!你妈妈在沈先生说话呢。” 煦煦眨巴着眼睛,“那我们也下去说话叭!我要给妈咪看这个!叔叔给我的” “可不行,”张嫂摇摇头,“他们在聊很重要的事情,你去会打扰到他们,走,张嫂先带你去一边玩。” “什么事情呀?”煦煦好奇宝宝,摸摸脑袋,还有什么事情比打游戏更重要啊? 张嫂朝那边一瞥,不理会煦煦好奇的目光,牵着他的小手把他牵走了。 煦煦被牵走后,餐厅立马安静下来,昏黄的灯光打在两个安静吃饭的人脸上,说不出的和谐宁静。 “小西,”沈煜之忽然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她,“对不起,我为我母亲之前的强势向你道歉……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在安城吃那么多苦,也不会被裴纪廷抓住,面对那些事……”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安城过的有多不好。她失踪的那段日子里,他没有一天不再自责自己的冲动和不成熟,在还没有征得母亲和父亲的同意的时候,贸然和宋子翼起了争执上了新闻,让母亲对誉西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小西,当年车祸的事情警方已经重新调查了,相信不久就可以洗清你身上的冤屈,我最近一直在和母亲进行沟通,她对我们之间的事……也有松口……” 誉西愣愣的抬起头,有些惊讶……沈母当时的样子几乎对她深恶痛绝,而且就算她没有肇事,她现在的背景和沈家差别巨大,沈母那样出身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对这件事松口? 但她心里仍感激沈煜之对她的一切争取努力和关系,感激他今晚把煦煦带过来,感激他给她力量,再一次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小西,上次我对你说的话,你还没有给我答复。但是我的心意一直没有变,一直以来我都喜欢你,并且在我母亲把你藏起来的这段日子里,更加确定了我的心意……我喜欢你,你也是我以后唯一想要娶的人,小西,答应我,我们在一起吧……” 沈煜之的表情认真而深情,誉西低着头,白皙的小脸染上一层红晕,但她并没有摇头。 相反的,她的心底,这一次并没有太多纠结和犹疑。 沈煜之是她温暖的源泉,带给了她豁然开朗的力量,她想点头,告诉她愿意跟他在一起。并且,不应该是他向她表白,而应该是她告诉他,谢谢他,请他和她在一起。 但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她心里暗暗的想,当年的事情已经快要被查清楚了,到时候警局会还她一个公道,到时候她找工作就没有这么难了。 她要先找到一份工作,然后努力让自己配的上他,等到那时候,她就勇敢的站在他身前告诉他,她也喜欢他,愿意和他在一起。 至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沈煜之身边。 不让他的亲人,朋友因为她而觉得为难。 想到这里,她微微低下了头,但是目光柔软而坚定,反握住沈煜之的手,“煜之哥哥,这件事……请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好吗?” “……” 因为要忙工作的事,沈煜之这几天并不在郊区这座别墅。而姜誉西每天除了陪煦煦,就是在准备一些稿件和面试的资料。 有煦煦陪在身边,知道沈煜之站在她的背后,她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今天,她要参加一个与她之前的专业相关的面试。 当年的事情有警察打电话给她需要她尽快去警局做一下当年的车祸的情况调查,她担心被裴纪廷发现她藏在这里,所以一直拖着。她想等面试结束之后,她和沈煜之的事情确定下来,这样,她作为沈煜之的未婚妻,裴纪廷就不好再对她做那些过分的事。 早上十点,誉西步履轻盈的从面试公司附近的蛋糕店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蛋糕盒,唇角噙着微笑,施着淡妆的小脸在阳光下洋溢着动人的光泽。 面试的过程非常愉悦,本来要明天才出结果的面试,公司的经理当即便决定要她。 心里被满满的幸福感充斥着,她此时想第一时间把这份分享给沈煜之。 所以当她看到这个蛋糕店,破天荒的想要买一个蛋糕,她知道沈煜之今天有一个新品发布会要开,算是给自己一份礼物,也给他一份礼物。 此时正是早上十点多钟,市中心街上车水马龙,明星商品的大屏幕不停跳转,她穿过商厦前大街,走到一个车辆较少的路口准备过马路,忽然瞥见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路口—— 车子的车窗半降着,露出男人英俊而冷漠矜贵的侧脸,气场莫名的阴鸷,是裴纪廷! 誉西整个人忽然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朝头顶涌去! 秋天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并不刺眼,她却只觉得火辣辣的烫! 第56章 她错过了逃跑的机会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天不见他,誉西刻意逼自己忘掉这个人的存在,她本以为,真的能把这个人从自己以后的生活中剔除…… 猛地转过身去,躲在等红绿灯的人群身后,迈开腿买没往前跑几步,那道冰冷的视线下意识转过来—— 裴纪廷的视线捕捉到那抹熟悉的瘦小身影,瞳眸有剧烈紧缩的迹象,但脸上没有什么很明显的神色变化,仍然只是万年不变的冷漠,“停车,下去追——” 车子停靠在路边,右侧车门打开,然后几个穿黑色西服的保镖从车里下来,跟在裴纪廷身后,朝刚才誉西逃跑的方向追去。 誉西踉踉跄跄穿过拥挤的人群,专门为面试穿的七分高跟鞋早就不知掉到哪里。赤脚穿过中心街道后面的小街区,脚底擦的血迹斑斑。 “嘶——” “碰——” 急促的刹车声,手里的蛋糕直接被撞翻出去,誉西惊甫未定,瞥一眼空荡的出租车,在司机谩骂之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师傅,麻烦去宋氏大厦,快一点——” 一分钟后。 裴纪廷欣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街角,盯着地上破碎的蛋糕盒,脸色阴鸷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 誉西坐在会场的角落,心底的慌乱还没有平复,目光已然不自觉得被台上风度翩翩侃侃而谈的男人吸引。 今天是沈氏新品研发的推介会,在同行业中引起了很大的关注,沈煜之早已不是誉西初见时那副纨绔慵懒的样子,反而把那份慵懒随意转化为自信满满的淡定从容,从参会的那些商人记者的眼中誉西可以看到,他们对沈煜之由心底而生的赞赏。 刚才撞见裴纪廷的恐惧慌乱,在他与她对视的笑容里渐渐消失殆尽。誉西捏紧拳头,心底被一种满足感所充盈。 沈母站在沈煜之身侧,察觉到儿子的目光,顺着看过去,脸色陡然一变。 而姜誉西,自然是察觉到沈母看到她时突然变得很差的脸色。 那样的表情,绝不是欢喜,而是……浓烈的厌恶和不可置信! 想到那天沈煜之跟她说的话……难道沈煜之在骗她?沈母根本就不曾对他们的事松过口? 心脏骤然蜷缩。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轻易对他们之间的事情退缩,但是她更不想因为自己让沈煜之和家人闹僵! 在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之前,已然从座椅上起身来,踉踉跄跄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离开! 转过走廊,离开了大厅人们的视线,手臂忽然被一双大手钳住! 裴纪廷脸色阴沉的像是黎明时分的暴风雨,他唇角勾着笑,可那笑意只让誉西觉得冰凉入骨。 他竟然找到了这里! 他那样子像是要吃人似的,眼里却是一种厌恶到极点的神气,仿佛她是洪水猛兽,又仿佛她是世上最令他憎恶的妖魔,只紧紧地闭着嘴,看着她。 誉西极度地恐惧起来,本能地脱口而出:“你……你放开我……” 在昏暗里也能看得到他眼神突然凌厉,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声音像是从喉骨里传出来,“放开你?姜誉西,你耍我是不是……” 他满世界的找她,以为她被宋氏那些高官抓起来,几日来搅得宋氏闻风丧胆,她倒是一直和沈煜之在一起!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而他竟然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让她戏弄得团团转! 她根本就是得意,得意看到他这样送上门来让她耍弄。 她休想就这么逍遥得意下去!宋子翼和楚薇在车上做了手脚害死他妹妹,他会处理,但开车的人是她,她也难逃惩罚! 他看着她一直不说话,誉西慌乱的转身就要逃走,手腕却再一次被抓住。 她惊惧到极点,下意识的要抽回胳膊,手指却一把甩到男人脸上!男人英俊的脸上多了三道白痕,停了一下,立刻有血渗了出来。 裴纪廷抬手一摸,看见手上的红色,面孔立刻阴冷起来,一只铁掌牢牢钳住她的双腕,一只手拧开身后的门把,直接将她拖进休息室。 誉西挣不开他! 心里生出一抹极不好的预感,她慌乱不堪,在他怀里抗拒的厉害,终于让裴纪廷失了耐心,一把扼住她的腕将她甩在最近的皮质沙发上,接着压了下来! 休息室并不大,简单的摆着几组华贵的家具,繁复厚重的丝绸窗帘将背后的落地窗遮掩的严严实实,整个房间的光纤昏暗到她几乎看不清男人的面孔。 尤其是……男人被衬衫包裹的野性和血性在这一刻全都释放了出来,似乎连发梢都染上了血色,散发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心悸。 害怕到极点,她看裴纪廷……就像在是看一个恶魔,控制不住想要尖叫,声音还没发出来,便被他低头用唇封住! 男人掐着手下那张不停挣扎的脸,霸道的舌在她唇齿间攻城略地,不放过任何一丝香甜,带着怒气重重的吸吮、咬;然后被他惩罚的啮咬唇瓣、脖子、锁骨, 很痛……那一片片雪白肌肤上,立马浮出一道道用怒气吸吮出来的青紫,从脖子到胸口。 “走开……你走开……放过我……放过我……” 心底除了恐惧就是绝望,誉西被他的粗暴弄的疼痛不已,倒抽了几口气,眼泪簌簌从眼眶里落下来。 他是个疯子…… 他要做什么,他要像四年前一样撕碎她,羞辱她,折磨她…… 她不要! 裴颐朵的死她不是故意的,她已经用四年最美好的青春为她赎罪,用她的前途给她赎罪,为什么他还要再毁掉她以后的生活,毁掉她的希望和她的爱! 她终于有机会有勇气去接受沈煜之,也想还给她的煜之哥哥一份温暖,和他一起努力经营以后的生活!这个男人却要将之全部摧毁! “不要……不要……煜之……沈煜之……” 下意识的喊出那个她心底念着的名字,裴纪廷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身躯更紧的贴向她,轻而易举就将那副收瘦弱娇小的身体完全压在自己身下,炙烫阴沉的气息罩住她,咬住她的耳垂。 誉西不寒而栗。 “喊沈煜之?”按着她的手腕,把她的双手翻向头顶,倾下身,坚硬如铁的厚实胸膛重重压着她,灼热危险的男性气息喷吐在她娇嫩的耳蜗,“想让他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誉西鼻间充斥的全部是他的气息,听到他说的话,娇躯先是一僵,后是一阵更加猛烈的颤抖挣扎,“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急得眼睛通红,裴纪廷的确抓住了她唯一的弱点,沈煜之一直在以他的方式温暖,照顾着自己,不让自己觉得被看轻和瞧不起。她一直拒绝他的表白,但她知道她心底已经装进了那个男人,她不能让好不容易才来的希望和幸福消失掉。 怎么办……怎么办…… “啊——”她压抑地惊叫一声——裴纪廷抓住了她的领子,狠狠地一扯,她感觉后背的皮肤几乎被勒得破了皮,然后她的整个上半身便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她眼眶里都是泪,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男人两只幽深莫测的眸子里只有炽热,滚烫灼人,却让她一阵遍体生寒。 被他压下的唇吻住,他把她压在沙发里,以最羞人的姿态对着他,像是刚刚采摘下的果实,等待他的攫取和品尝。 誉西柔软的身子不住打颤,声音已哭得嘶哑了,呜咽着喊骂了什么也自己都听不清楚,脑子愈发晕眩昏沉…… 他的唇吮过她的脖颈和柔软,在她白皙细腻的皮肤间流连,那样的触感让裴纪廷觉得熟悉和燥热,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明明没有想做到这一步,却像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只想更近一点,狠狠吞噬她……撕碎她! 突然将她一把提起,狠狠压住,一手按住她细弱的肩头迫使她趴在床上,两腿分开,“要让他看见吗……” “不要……”她闭着眼睛,眼泪流出来,只能不住哀求地看着他,“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这似乎取悦了裴纪廷,他唇角勾起来:“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让你很疼的。” 不! 誉西忽然清醒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她一定要做噩梦,几分钟前她还在台下看沈煜之演讲,她要跟他分享她面试的喜悦,然后告诉他她要和他在一起。 这一刻她却被裴纪廷压在身下,恣意的玩弄着身体。 绝望中她拼尽全身力气,猛力推开他,翻身从沙发滚下来朝门口跑去,手指还没碰到把手,却被身后一股大力撞击,狠狠地压在门板上。 完了。 她错过了逃跑的机会…… “呵!”裴纪廷低反手箭着她的双手压在头顶,在她的耳边吐着气,他的嗓音此时异常沙哑炽热,她听起来却浑身冰凉,“你是不是忘了……忤逆我的下场,嗯?” 他俯身压住了她的双腿,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坚硬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压揉她的柔软…… 第57章 单纯善良? 她小腹紧张的紧缩起来,从来没有让男人这样碰触过,裙摆被高高撩起在腰间,她的隐秘只隔着薄薄的白色布料袒露在他眼前。 双脚只有脚尖勉强挨着地,胸部被紧紧地挤压在门板上,跟她的脸颊一起随着他的动作在门板上揉来揉去,下身传来疼痛和酸涨的感觉…… 她羞怒惊慌, 但是手脚都被他制住,什么也做不了,心中绝望地感受到男女力量的可怕差异,不论怎么倔强,身体却没有相应的力量来反抗。 “不!”她绝望地叫了一声,开始歇斯底里,“不——” 此时她的心里只有恨! 她恨他,比起身体被玩弄,更让她愤怒的是这种被强迫的失败者的屈辱。 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轻而易举的摧毁了她的信念……她以为努力就可以得到的幸福,他一双手就可以碾碎…… 好恨……如果今天,他强占了她,她就彻底死了。 再也没有希望了,再也没有希望了。 他的动作愈发露骨,就要行事,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听到一个男声,“明明看到她走到这边来了……” 是沈煜之! 誉西的心瞬间提到喉咙,天哪,她怎么能这个样子被沈煜之看到? 不,不管她有没有被沈煜之看到这一幕,她都不再干净,她再不配沈煜之纯净温暖的眼神!可是,如果让她这样赤裸裸的出现在沈煜之面前,她宁愿死…… 她该庆幸的是这豪华酒店的门都作了厚厚的包门装饰,使得它不那么容易晃动,否则的话从外边肯定会看到异样。 沈煜之的脚步声越走越近,誉西觉得自己要紧张的晕倒了,一面担心沈煜之走过来打开门,一方面,裴纪廷的动作愈发过分…… 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来。 门突然被敲了两下。誉西心跳霎时停止了,听见沈煜之在门外轻轻地问:“小西,你在里面吗?” 誉西连气都不敢喘,紧贴在门板上的胸乳也涨的疼痛起来,裴纪廷却在这时咬上了她的耳垂!她倒吸一口气,要死死咬住下唇才忍住了即将冲口而出的呻吟,回头泪眼朦胧地瞪着他,只看到他唇畔扬起的嗜血般的冷笑…… 她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她看懂了他的表情…… 他要在这里……要在与沈煜之一墙之隔的地方……撕碎她! 腰部被他捞起,他扶着她的臀,准备往前猛力一顶—— 手机突然在这时嗡嗡震动起来—— 裴纪廷动作一顿,反手从她凌乱的衣衫口袋里掏出手机,瞥到屏幕上的名字,薄唇冷勾。 誉西根本没有力气阻止他,眼睁睁看着他在她面前把手机接起来。他甚至没有把她放开,就保持压迫她的姿势…… 唇畔扬起,吐字清晰,“沈公子——” 誉西狠狠抽了一口气!是煜之的电话! “裴……纪廷?”沈煜之顿了有两秒,声音隔着门传过来,这里休息室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但是外面的声音隐隐可以听得清楚。不似平常温淡随意的样子,此时沈煜之整个声线都充斥着莫名狂躁的气场,“她在哪?你把小西带到哪里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裴纪廷淡淡笑起来,“沈公子找不到人,不怪自己的无能,过来质问我?人在我手里没错,但找我要人,沈先生凭的是什么?” “凭我喜欢她。”沈煜之逼自己冷静下来,每一句话都说的那么认真,像在陈诉最坚定不移的事实,“所以我有资格。我愿意保护她不受伤害,我喜欢她,所以我才把她护在我身边……” 恍惚间听到他笑了一下,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架势,“我倒反要反问裴先生一句——裴先生一直纠缠着姜誉西不放,三番五次的纠缠她,难道裴先生也爱上了她?” “……” 爱? 裴纪廷低眸,看着女人被扒下的衣服和裸露的肌肤,布满吻痕和他掐出来的痕迹,昏暗的光纤下显得刺目又露骨。 掐在她身上的力道猛然增大,他喉间忽然溢出低低的笑容,就像是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裴纪廷,怎么会爱上这种女人! 一个骨子里乖张跋扈的大小姐,不过受了几年牢狱之灾,狡猾懒惰的本性也没有多少改变,就只会装可怜,躲在其他男人背后寻求庇护! 只怕在牢里的日子,因为沈煜之的关系,她过得也是极舒服的。 想摧毁她,就是见不得她幸福, 他乖巧懂事的妹妹因为这个女人而死,他怎么可能让她心安理得的享受幸福,这种无耻,卑微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爱上? 就算是前一刻确实想要她,也不过是欲望!他是个成熟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身体产生的欲望。 跟感情扯不上任何关系! 裴纪廷冷笑着,而他眼里的轻蔑与不屑,誉西尽数看懂了。 看着那张和煦煦相似的一张脸,誉西觉得心底微微刺痛,身子颤抖得厉害,透着从骨子里溢出来抗拒和惊恐。 “沈公子的品味,裴某欣赏不来——”裴纪廷冷冷出声,“她是害死我妹妹的杀人凶手之一……”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煜之打断,“裴纪廷,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你妹妹的死跟她没有关系,小西她单纯善良,当年的事……” “单纯善良?” 恍惚间听到男人笑了下,誉西心底莫名生出一抹危险的意味!恐慌还未来的及从心底溢出来,然后他的手忽然撑住她身后的门板—— “咔”门从里面被他推开! 身子猝不及防的朝后跌了下去重重跌在门外的地毯上,剧痛,好似骨头都错位了,可她根本顾不及身上的痛,那一道木门外站着四五个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视线直直落在她 身上! 誉西知道自己此时都多狼狈! 在一众人转为惊愕,鄙夷,羞恼的视线中,她起身,低着头就要走!她不想被人看见,尤其是沈煜之,她再也没脸见沈煜之了! 第58章 只会让他得逞 手腕却被从后面一把拉住。 沈煜之看着她,眼里有震惊,恼怒,还有心疼……他脸色阴鸷的吓人,就在誉西以为,他要骂她,质问她的时候,却见他一把脱下自己的西服,一把将她罩住,再牵住她的手。 他的声音隐忍着怒意,却又极其坚定,“小西,我跟你一起走……” 沈煜之逼迫自己镇定。 他知道,裴纪廷众目睽睽之下把誉西暴露在这里就是要惹自己愤怒,裴纪廷的目的达到了,他确实恼怒的几乎要杀了他! 可是他不能,这样只会让他得逞。 誉西强忍的眼泪在这一刻簌簌往下掉,她拼命摇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沈母已经追上来,额角的筋脉跳动着,出卖了她细致妆容下的平静,“煜之……你干什么呢……一会儿的酒会你还要发言,姜小姐看上去不太方便,你们也算小时候的朋友,你去会场,妈找人送姜小姐出去……” 沈煜之却缓缓推开沈母搭上来的手腕,“妈,我亲自送小西回去,项目你比我清楚,一会儿会场上就交给你了。” 说着拖着誉西的背就要走。 沈母终于气急败坏,“沈煜之,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今天要是带着这个女人给我走出这里!我就当你放弃你沈家继承人的身份,我权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不想母亲把话说得这么重,沈煜之不解,“妈,那天你还说会你给誉西一个机会!当年的事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小西她……” “那是为了让你安心准备这个发布会!你知道这个发布会对沈家有多重要!”沈母视线从上到下再把姜誉西打量了一个遍,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她身上,“今天她这幅样子,你很清楚刚刚她在干什么!我们在场的人也很清楚!你这样抱着她这副样子出去,你叫会场外面的客户和记者怎么看你,怎么看沈家!” 虽然早已料到母亲的突然的接纳有缓兵之计的成分,但沈煜之不曾想过母亲对誉西的态度竟是如此坚决的抗拒,抓着誉西手腕的力度愈大,将她护在怀中,“妈,不管你有没有认真考虑我说过的话,但我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考虑过的。小西是我要保护的女人,我相信您以后也一定会接纳她……现在,我要带着她先离开……” “你真得要为这个女人跟沈家决裂,连你病床上的父亲都不顾了是吗!你父亲得的是癌!是癌!” 沈母忽然情绪失控,失声说出这些话,通红了眼眶……这个年过半百依旧美貌优雅的女人,无论是商场,名媛堆里还是各种镁光灯镜头下永远得体骄傲的女人,生活遂心遂意高高在上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忽然在这一刻出现崩溃的趋势。 她怎么会想到,她半生荣光,自己的儿子竟会爱上整个南城最声名狼藉落魄不堪的女人,甚因为那个女人,连自家的门面都不顾! “你知道你父亲的病如果传出去对整个沈氏企业会造成什么影响……煜之,你该懂事了——” 那只牵着她的手以她可以感知到的速度,一寸一寸僵硬下来,却仍牵着她不放。 “妈,我……” 沈煜之还想说什么,誉西摇着头阻止了他说的话,她仰着头,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这样还能更近的看清沈煜之俊朗紧绷的下巴和关切的眼神…… 那样的目光,只让她此时心里更加苦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为了她和家人决裂,不顾一个企业几千人的死活,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拖开沈煜之的手,她的头低下来,但是声音一如既往的倔强坚定,“煜之,你留在这里,让我自己走…… 看沈煜之脸色微变,她用手握住他的手掌,“放心,我不会再逃跑。不要因为我和沈家闹僵,我会等你,我相信你,我会等你,等你处理好一切,也等我变的更好,等到沈家接受我之前,我都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 沈煜之感动于誉西的善解人意,而那边的记者已经有听到动静往这边赶。誉西低着头,最后瞥了一眼那一直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的冷漠男人,匆匆离开…… 裴纪廷,就是恶魔……她恨他,更怕他。 走廊上那道瘦小的身影越缩越小,裴纪廷这才收回了一直阴鸷的可怕的目光,随从看他的表情,凑过来低声问道,“裴先生,要不要,拦住她……” 裴纪廷理着西装,薄唇抿起很淡的弧度。 她刚才整理自己的时候一直在哭,他看到了。 蹙眉,声音很冷,“不用,派人偷偷跟着,我要知道,沈煜之藏她的地方。” 誉西走的极快,趁走廊没人,闪到洗手间去整理自己,镜子里看到自己满面红潮,用冷水敷了半天,脖子上的吻痕和双腿间的酸痛提醒着她被裴纪廷差点强暴,暴露在沈煜之面前的事实。 此时此刻,心里才涌上一阵委屈,双手捂着脸压抑地抽泣起来。 从卫生间里走出一个身材粗壮的女人,酒店的工作服紧绷的穿在身上,像是刚打扫完卫生。誉西擦了擦脸上的水正准备离开,却见那女人一把拽住她胳膊,满脸横肉都挤在一起,“姜誉西,没想到你也提早出来了啊!” 那熟悉而嚣张跋扈的声音传到耳中,誉西浑身的血液一僵,惊恐的情绪就像是条件反射般迅速蔓延至全身,她缩着头,猛的后退一步,“不要……不要碰我……” 她觉得今天真的是厄运不断,刚从裴纪廷手里逃出来,竟会碰见以前监狱宿舍的大姐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早一年出狱的张晶! 在监狱里受到的那些折磨历历在目,以至于张晶一抬起胳膊抓她,她就条件反射的以为要挨打! 看她的样子,张晶眼一厉,“叫什么叫!你再叫唤把人招过来让人知道我做过监的事,信不信我打死你!” 誉西咬牙沉默下来,张晶看她的样子,伸手就朝她身上的口袋摸去,目光又得意又卑鄙,“我说姜誉西,你不会是出狱之后不济你出来卖了吧哈哈哈……钱呢……” 钱? 她身上总共剩了不到一百块钱…… 她不能再住沈煜之给她准备的别墅,需要另找房子,每一分钱都像她的命根子,不禁向后躲着,“晶姐,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呸——”张晶在她口袋里掏出一个简单的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掏出来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把那钱包往她脸上一甩,“赶紧滚……别在这里碍事……一会儿经理过来要是知道我以前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誉西拾起地上的钱包,咬咬牙,想说什么,还是扭头离开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张晶当年是误将自己老公砍的半身不遂入狱,众叛亲离。而她有煦煦,她有牵挂,她不能和张晶再起冲突。 张晶还记得姜誉西因为性子烈在监狱里的几件大事,没想这在狱中出了名的硬骨头,出了监狱变得这么低声下气,这么灰溜溜的就走了,不禁得意。 扭着肥硕的腰身哼着小调刚想回卫生间里继续偷懒睡觉,身子忽然被两个黑色的身影挡住—— 张晶跪在地上,抬头瞥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只看到他唇角噙着冰冷的一抹弧度。 裴纪廷开门见山,“你是……那个女人的狱友?” 男人的气场过于强大,张晶不敢撒谎,怯懦的点点头,“是……我,我和她做了三年的狱友……” 微微倾了身,他声音阴沉的更加厉害,“三年?经常这么欺负她?” “是……不是……”张丽头皮一阵发麻,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不该承认,但面对这个男人她真的不敢撒谎!硬着头皮,索性一咬牙全招了,“先生……不是只有我欺负她,整个监狱的人都欺负她!连狱警都欺负她,谁叫她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她那种女人就该受那样的教训呀……啊……啊……” 手指被男人踩在脚下,张丽一阵痛苦的惨叫,裴纪廷的脸色阴鸷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她什么样的女人?都怎么欺负她?” 姜誉西再卑微无耻,也只有他裴纪廷能骂她,其他人,算什么东西……羞辱她? 她在监狱里待了四年,他从来没有安排狱长狱警给她“特殊关照”,甚至她出狱后他一度以为沈煜之在监狱里给她开了后门,所以她才提早出狱! 可是就在刚刚掀开她衣服时又看见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他有些不能确定了。 张丽粗喘着叫嚷,“她刚到监狱的时候每天就魔怔一样,念念叨叨说自己没撞死人,说自己的车有问题!她撒谎……她撞了两个人的事我们整个监狱都知道……” “不好好吃饭,每天就是找狱警想让狱警帮她查车子的问题……我们……我们也是被安排着欺负她。我有次听狱警说是……是她那个未婚夫,买通了狱警,说是……最好……最好不要让她有机会走出监狱的大门……” 第59章 离开别墅 “我们顶多就是每天抢她的饭吃,没事给她几个耳光,她性子烈,我们也讨不了多少好。但是狱警不一样,挑了她什么错就拉到审讯室里审个个把钟头……狱警手里有电棍,有刑具……她从审讯室里送回来的时候……一般都是浑身是血……有一次回来之后半夜里开始吐血,差点就没命了,还是我叫狱警把她送到医院的先生——” 抢她的饭? 她的肠胃问题非常严重,就是因为没好好吃饭? 她身上的疤痕,是电棍击打的痕迹? “后来她也就学乖了……木讷着每天不说话,这才因为换了狱长加上表现良好提早放出来!我……我也是收了好处才教训她的……就,就我这份工作都是她那个姓宋的未婚夫奖励给我的……先生……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再说什么裴纪廷一句都听不见了!他瞳孔剧烈收缩起来,仿佛久久不能消化听到的一切!原来四年里,这个女人每天遭受的都是这样的折磨!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他四年前对局长说的一句话! 那警局局长是为了讨好他,还是收了宋子翼的好处没有仔细调查车祸的原因就定了案件,他已经无从得知,但是她在监狱里面的遭受,是真真实实的! 她撞死裴颐朵确实该受到惩罚,但是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来说,太重了! 所以她变得怯懦自卑,不是在装可怜,而是她所有的张扬和骄傲早就被那恐怖的遭遇磨掉了! 所以她怕医院,怕吃药,因为那都是她经历过非人折磨之后才会去的地方吃的东西,已经成为刻在她骨血里的抗拒! 所以她才用那种眼神看他的是不是,她总是拿那种又恨,又怕,仿佛是在看洪水猛兽的眼神看他,因为她把她在监狱里的遭遇赖在了他头上? 而他,刚刚还在羞辱她,折磨她…… 胸腔里忽然涌出一股极大的怒火和挫败感来,他一个手势,随从上前一脚狠狠踢中女人的腹部,那女人踉踉跄跄朝后摔了出去,又是一阵惨叫。 他从不打女人,此时,却想直接杀了这个女人! 张晶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嚎叫,心里却是愈发惊恐……因为她想起姜誉西刚入狱那会儿有过孩子的事! 那孩子差点在她脚底下化成一滩血水,那鲜血直接染红了姜誉西整条裤子,差点害的孩子和姜誉西一起没命……如果被这个男人知道了,看他的样子,她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张晶猛地甩头把那件事彻底从脑子里甩出去,忍者腹部的痛意,跪在地上不住哀嚎,“先生,您放过我先生——” 郊外沈家别墅,誉西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开始整理东西。 整理起来才发现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的好少。 房间偌大而空荡,虽然她只在这里住了几天,但是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满满都是她舍不得的回忆。 她睡眠一向不好,沈煜之有一天下了班专门从商场给她挑了一床丝绸的床单,清凉安神。床脚落着一个可爱的小夜灯,为了防止她从噩梦里醒来害怕,但是住在这里她就再没有做过一次噩梦。 阳台上零零散散着未收齐来的小玩具,煦煦去育儿院之前专门嘱咐的,他拼好的大魔王不准给他拆掉,回来的时候他要继续拼…… 明明不是一个家,她却觉得,四年来,她在这个地方,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只是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就像沈煜之一样,就算是再靠近,也不属于她。 他有最光明的前途,一个体面尊贵的家族,也有他要承担的家族责任,不该被现在的她所拖累。所以就算她要和他在一起,也是在她变得足够好,至少沈母可以不那么排斥她的时候。 她提着自己收拾好的小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别院,转身准备离开。迎面撞见了张嫂,张嫂看她的架势,有点反应不过来,“姜小姐,你看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你拿着东西……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誉西抬起眼眶通红的双眸,看着张嫂,秀眉微蹙,顿时停止了流泪。 她同样舍不得的,还有张嫂,她住在这里不吃不喝的时候是张嫂一直在门口安慰她,开导她,甚至有时候责骂她糟蹋身子,才让她慢慢恢复了一些生机。 张嫂对煦煦也极好,虽然也猜出煦煦不是沈煜之的孩子,但她从不过问自己一个没结婚的女人哪里来了这么大的孩子,反而更心疼她,对煦煦有求必应,煦煦在的那一段时间里,每天餐桌上都是煦煦最喜欢吃的食物。 “张嫂,”几乎有些哽咽,她扶住张嫂的手,“我不能住在这里了……这段日子谢谢张嫂您照顾我。” 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张嫂,煜之那里最近事情比较多……如果他问起我,麻烦您不要让他担心,就说……我搬到新找的工作的宿舍里了……” 张嫂扶住她的手,“那实际上呢?” 誉西心里难受,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我就是去公司宿舍,你知道……我上午去找了工作……” 张嫂站在门口没有说话,蹙眉担忧望着她。 她站在台阶下,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时间不早了,再见,张嫂你要照顾好自己……”两弯清眸笑成月牙,笑容甜甜的,挎着小包转身离开了。 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别墅区,张嫂站在台阶上琢磨了一会儿,急急忙忙回到别墅,推开二楼房间的门,看着被收拾的利索空荡的房间,赶紧拨出一个电话,“先生……刚刚姜小姐收拾东西离开别墅了,说是去新公司宿舍住……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我看她连把伞都没有带……” 张嫂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一记惊雷,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回话,她疑惑着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看,这时话筒才不紧不慢的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呵——” 第60章 她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沈母清冷的笑着,“想不到煜之竟然把她藏到西郊别墅?算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提早离开,要不然我亲自去赶她,只会更难看。” 张嫂一下子惊住,“沈……沈夫人……” 先生的电话怎么在夫人手里? 沈母话锋一转,“张嫂,你胆子也够大的,这件事竟然替煜之瞒着我?煜之最近都会住在公司和沈宅,今天那女人离开的事,你要是敢让他知道,你知道下场?” “是……是……” 张嫂挂了电话,不停抚着胸口,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不经吓。在原地踌躇很久,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回到沙发上去了。 自己已经帮不上忙了,既然姜小姐自己说了是去公司宿舍,她也就别瞎操心了。 而那头,沈母唇角的弧度一层一层冷下来,删掉手机聊天记录,转身,安排身后的秘书,“查一下姜誉西的新公司。” …… 明明是傍晚,外边的天色暗沉得跟夜晚似的。 誉西挎着包在空荡冷清的棚户租房区附近游荡,找到附近最近的ATM机,取了一笔钱出来。 她需要用到钱。 她要重新找住的地方,这是她眼下最着急用钱的地方。 并且,她没有遵守诺言,明明答应沈母再也不回南城可她还是回来了,所以她要想办法赚钱将沈母的两百万还给沈母。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姜小姐,您好,我是您上午面试的经理,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查到您在资金信用方面有一些问题,所以我们的职位不能录用你了,不好意思。” 挂掉手机,誉西仰着脸看着不远处破旧的居民楼下的昏黄路灯光影,眼睛酸涩的厉害。 不想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来。但是泪水早就无声无息渗到她的心底和每一寸筋骨间,心底愈发苦涩。 她心心念念的新工作,生活的新希望也在这一刻破碎了。 她以为努力就能离沈煜之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现实给她一次次的打击,告诉她……没有用的,你不配得到善待。 她是不是真的很糟糕……还是,还不够努力…… 因为天太晚了临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誉西在就近的小旅店里凑合了一个晚上,旅店的味道散发着腐朽的霉味,她就穿着衣服躺在洗的发黄的床单上,一个人,放纵自己泪流了整整一整个晚上。 …… “不好意思姜小姐,您和我们需求的职位不匹配,谢谢您,再见……” 被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个面试公司拒绝,誉西淡淡抿着唇从面试办公室离开,乘坐电梯下了楼。 心里有微微的挫败感,她低头看自己的简历,她肇事伤人的记录已经被清除了,也根据网上的面试经验没有写她有一个孩子的事。但是她的学历仍旧是硬伤,没有读完大学的人,在这座繁华充满竞争力的城市里,很难找到有前途的工作。 她一路盯着自己的简历,没注意到将要走到她眼前的男人,几乎要与之擦肩而过的一刻,男人惊讶喊她,“姜誉西?” 誉西抬头,也愣住,“秦……秦经理?” 和她一比,对方显得没有那么多意外,“一起喝个咖啡?” “……好。” 街角的咖啡店,誉西和秦经理两人相对坐着,秦经理依旧是一丝不苟却又颜色鲜亮布料华丽的西服,整个人透出一种脱出他性别的精致。 秦经理开口问她最近的情况。 誉西虽然顾及他和裴纪廷的关系,但在魅莊的时候秦经理明里暗里都帮了她不少,她心里明白,所以也不想撒谎,因为觉得丢脸微微垂着头,“我……最近在找新工作,还有……住的地方。” 秦经理似乎酝酿了片刻,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址来,“还是要先解决住的地方……我知道你不愿意回魅莊。正好我有一个朋友出国让我帮忙照看公寓,他要的租金很便宜,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誉西愣了愣,下意识的就摇头拒绝——怎么会这么巧? 她不想再麻烦别人了……记得她离开安城之前,秦经理因为她去跑车俱乐部的事情被裴纪廷调到了后勤部,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 秦经理一直待她不错,她怕自己再给秦经理招来麻烦。 听她拒绝,秦经理白净的一张脸难得的浮现出认真,看她拒绝,向她强调,他跟她交情并不深,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帮她,完全是因为朋友急着让人帮忙照看公寓里的绿植,所以他想帮朋友一个忙。 誉西犹豫,心底有一丝动摇,忽然就想到了裴纪廷。 那天在沈氏酒会上发生的一幕像是回放的电影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她的凌乱破碎,他的凶狠和炽热……还有她狼狈不堪的被他丢在众人之前的画面! 而秦经理是裴纪廷的手下,她要是借住了秦经理朋友家的工作,裴纪廷轻而易举就能知道她的一切!他那么恨她,厌恶她,只会让她过得更加艰难! 想到这里,她脸色煞白,后背陡然僵硬起来,“秦经理……谢谢……谢谢您的好心……但是……但是我不想麻烦您……” “还有,”她几乎是紧张的,渴求着看着秦经理,“您遇见我的事情能不能不给裴先生说……” 秦经理还想说些什么,誉西已经像是担心到极点,从座位上起身,“求求您经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我,我先走了……” 挤开大厦的人群往外走,秦经理还想说什么,从后面叫她,她过于慌张,根本没听见。 一辆红色的跑车从马路对面直冲过来,根本无视交通规则,引得路上行人尖叫逃窜。 誉西盯着那熟悉的车子型号和牌照,大脑一片空白,同一时刻,那辆车子猛然踩了刹车,堪堪停在姜誉西膝盖一公分距离的地方! 车门打开,车里下来的女人气势汹汹却憔悴不堪,拨开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誉西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笑容! “楚薇?” 楚薇甩上车门,面如恶鬼,“姜誉西!是你!竟然让我在这里遇到你!” 平日里永远妆容精致的眼睛此时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楚薇一把向前,抓住誉西的领子,“姜誉西,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扫把星!” “你为什么从监狱里出来,你这个扫把星,到哪里都只会给别人带来坏运气,你怎么不死在牢里,你怎么不会死!” 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脸,情绪激动,几乎歇斯底里。“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都是被你害的,都是你……我楚薇,曾经多么光鲜照人!我的容貌在演艺圈里没有人补夸赞!现在他们要来抓我……要我坐牢,我的前途毁了,我的名声毁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刚上大学你就跟野男人发生关系给宋子翼戴绿帽子,你就是个下贱货,该坐牢的人是你,不是我!” 楚薇像是发了疯,一阵凶狠,忽然又抓住誉西的手,一脸可怜,“姜誉西……你都已经坐过四年牢了,你都替裴颐朵赎过罪了为什么还要我坐牢!你去跟他们说,这件事就算了吧……你放我一马?” 誉西一直抿着唇看她,神色平静到几乎冷漠,不悲不喜,没有任何情绪。看着那如同自导自演一部受冤大戏的女人,忽然凉凉开口,“你是不还是觉得,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我害的——” 楚薇愣了一下,眉眼里露出更深的阴狠,“怎么不是你,就是你……姜誉西!如果当年不是你碍眼,如果不是你回来……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吃了多少苦,才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就是因为你!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就是你这个扫把星摧毁了我!” 誉西挎着帆布包站在那里,心里却只想苦笑,开口的声音很涩,“为什么你现在还不明白……” 既然知道是自己吃了那么多苦才得来的美好生活,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 “你什么意思?”楚微豁然睁大眼睛,“你现在是用什么眼神看我,姜誉西我告诉你……你马上给我撤诉……你听到没有……” “你什么意思?”楚微豁然睁大眼睛,“你现在是用什么眼神看我,姜誉西是不是你搞得鬼,要判我十年!明明证据都毁了……为什么他们还能判我十年!” “我的努力全毁了,我的一切全毁了!” 楚微张牙舞爪的样子忽然让誉西觉得疲惫,她闭了闭眼睛,很累。 “楚薇,你的努力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不是你随随便便害死别人一条性命的理由,不是你故意陷害毁掉别人生活的理由!” 她说的很慢,但是每一个字很很坚定,很清晰。楚薇站在那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卑微懦弱的女人,看她握着拳头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再说,你所以为的你的努力,不过是诡计多端的陷害,毫无底线的设计……你怎么可以站在这里……理直气壮的说你在努力……” 第61章 这个女人毁了她 “你……”楚薇不能相信这些话是在这个她一直瞧不起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忽然冷冷笑起来,面目狰狞无比,“姜誉西,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虚伪的女人!看你平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现在竟然这么跟我说话,以前你都是装出来的!骗的沈煜之和裴纪廷围着你团团转,我要撕了你这张虚伪的脸——” 裴纪廷…… 从楚薇嘴里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誉西仍觉得心悸无比,但是,她什么时候让裴纪廷围着她团团转了…… 楚薇伸手朝她扑过来想扯烂这个女人虚伪的脸,誉西伸手挡住她伸过来的胳膊,“没有规定别人一而再的伤害我我必须唯唯诺诺的承受才是真实?楚薇我不欠你的,你对我有意见就成了你可以随意伤害我的理由,那是不是你害我再先,我报复回去,让你承受你陷害我时我承受过的,才合理——” 楚薇一双眼睛睁得很大,愣愣看着誉西。可誉西根本不打算做停留,侧头从她身侧离开。 报复? 她没有时间做,不是因为真的心胸宽广到可以原谅楚薇和宋子翼对她所做的一切,而是她相信善恶终有报,楚薇和宋子翼所犯下的罪行,法律会给她们最公正的评判。 她现在只想认真找一份工作,然后找一个干净便宜的住处,然后和她现在唯一的亲人,她的宝贝儿子煦煦一起认真努力的生活。 不倚靠任何人,也不用去祈求谁。 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你想走?你想到哪里去?”楚薇一把从后面拉住她,显得慌张又恼怒,“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要到哪里去……你让我再也不能像以前光鲜亮丽……” 听到楚薇说以前,誉西心头钝痛一下……以前,她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姜誉西,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伪善的女人!恶心、装模作样!” 整条街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誉西向回扯着手臂,皱眉,“你确定不放开我?” “我不放,就算我要坐牢了,我身败名裂,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姜誉西,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有多么虚伪卑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监狱里有过一个孩子!这件事连宋子翼都不知道!但是狱警都告诉我了……我现在就要告诉大家……你是一个多么肮脏下贱的女人……” 孩子! 原来楚薇一直知道煦煦的存在! 陡然间,誉西只觉得如置冰窟,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 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平复心跳,誉西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楚薇的性子,有些道理她不想懂,或者装不懂,肆意的过来欺辱她,她可以忍。但是如果关乎到煦煦,她绝对不允许。 “你放手……” “我不放,姜誉西,你怕了吧……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誉西一只手被她拉着,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定定盯着楚薇的眼睛,“如果你觉得十年刑罚不够的话……我不介意再跟警察多沟通。因为最近太忙了,当年车祸的很多细节我还没有给警察讲——” 楚薇惊住,眸子猛然睁大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誉西——这是 那个愚蠢懦弱任她和宋子翼耍的团团转的姜誉西? 姜誉西并不是开玩笑,电话已经拨出去了,楚薇一把扑过来,“不要……不要……我走,我走……” 誉西转身,准备尽快离开这里。而身后,楚微看她的眼神却愈发恶毒,碰的一声摔上车门,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断捏紧,颤抖…… 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这个女人毁了她,姜誉西毁了她的一切! 在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之前,右脚一把将油门踩到底—— 而在前面走着的誉西并未发觉,只听得周围忽然想起惊呼声,她一转头便看见那朝她驶过来的红色跑车,大脑一懵,下一秒,却被一个宽厚的怀抱猛的拉到一边—— 裴纪廷紧紧将她揽在怀里,俊脸的轮廓线条陡然锋利,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她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衬衫衣料听到他心脏急促有力的跳动声。 下一秒,他阴鸷暴怒的声音从喉骨里发出来,“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誉西呆住,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会再遇见裴纪廷。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脸,还有从他身后匆匆赶来的秦经理,誉西在这一刻隐隐猜出了什么…… 秦经理遇见她,要帮她找房子……都是裴纪廷安排的? 再想到那天在酒店会场的会议室里裴纪廷强吻她,撕扯她的衣服甚至将她被他欺辱过后的狼狈当众展示给沈煜之和沈母的情形,誉西心底涌出了粘稠的恨意和惧意,一把挣开他,“你放开我裴纪廷!” 裴纪廷已然震怒,一把抓住她,“放开你看着你被车撞被人羞辱,每天住在那种临时旅店里?走投无路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姜誉西,你到底还要倔强多久!” 找他? 找他去受更大的羞辱吗? 誉西缩着肩头,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流下来,她真的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这个男人,她没有能力去对抗他,躲,又躲不掉……到底怎么样他才可以放过她? 好久,她抬起脸来,直直对上他的眼睛,紧紧捏着拳头,脸上是很深的决绝,直呼他的名字,“裴纪廷,你到底怎么样才可以放过我!如果你要惩罚我,教训我,就一次性惩罚完吧,除了我这条命不能给你,其他的,我都能给你!” 她还要留着这条命,照顾煦煦。 “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尤其是……我爱的人……” 她爱的人……沈煜之? 裴纪廷眸子紧紧缩起来,胸腔里的怒气竟忽然像被人一拳打了下去,一把扯住她,“你要我一次性惩罚你,好,跟我走——” 打开车门把她塞到那辆限量版的豪车里去,转身,突然去看身后缩在红色跑车里惊惧的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的女人。 第62章 沈家公子要订婚了 裴纪廷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唇畔掀起个薄薄的弧度,“钟信——” “先生。” “保释期间楚小姐应该没有驾照,私自开车又故意伤人,既然她想提前去监狱服刑,成全她——” “是。”钟信点头,举起手里的牛皮纸袋,“先生您这几天收集的关于车祸的证据,今天一起提上去吗?” “当然,”裴纪廷冷笑一声,不再看她,挺拔忻长的身子坐进自己的车里,“那种地方,她喜欢待,就让她待久一点……”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车内的空调开的温度适宜,誉西却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凉。 裴纪廷……要带她到哪里去? 车子停在一个高档的餐厅门口,“到了。” 汽车穿过树林露出一小片建筑,誉西才发现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裴纪廷下车给她开车门,声音温淡,“下车。” 誉西在车里踌躇了有两秒,但她没有勇气抗拒裴纪廷的命令,起身,不说话跟着他走进餐厅。 走进包间,裴纪廷亲自给她拉开椅子,然后让侍者把菜单递给她,“看看想吃什么?你的胃不好,这里有你喜欢吃的传统菜,厨师做中餐非常专业。” 誉西盯着他,没有接菜单。 裴纪廷究竟想做什么? 裴纪廷对上女人毫无感情的眸光,一眼看出她心里的想法,沉眸,唇角扯出一抹冷笑,“你不是让我跟你一次性算清楚,现在我饿了,没有工夫跟你讨论那些——” 誉西低着头,“那你自己吃,我不饿,我在外面等……” “姜誉西,”裴纪廷声音里终于染上愠怒,“你是不是非要惹我发火?让我没心情跟你谈论其他事情?” 誉西低下头,手指紧紧捏着菜单上,裴纪廷不等她的回应,让侍者把餐厅最养胃的特色菜品全上来。 等菜上来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女人的脸上,他们坐的位置旁边是一面镶嵌在古风雕花栏里的巨大落地窗,阳光全部倾洒在姜誉西的身上,她瘦小的肩膀,苍白的肤色和那双星眸下重重的黑眼圈照览无余,他心底竟隐隐抽痛一下。 那天在酒店里她那个狱友说的话,他始终不能相信! 她爸爸曾经是南城首富,再怎么也会关照她,他在心底不愿意相信那个曾经璀璨光彩的姜家大小姐在监狱里会受到那种折磨。 当天他便去了南城监狱。 踱步在女子监狱的工作间,看着狱长破例为他调出来的有关姜誉西服刑期间的片段,眉头一寸寸拧紧,面色也愈发阴寒。 那些监控里所展示出来的画面大多没有什么问题,姜誉西像平常的女囚一样每天正常的操练,学习,去工作间赶工。除却刚来的时候她比较叛逆,越往后越老实,到后面经常是木讷的站在窗外很久,木讷又渴望的看着窗外的世界。 但是,这正常的表象背后却让他看出一丝不寻常——姜誉西经常前一秒还正常,后一秒在出现在监控区,脸上就多了一些青青紫紫的伤口,甚至还有身上,因为穿着囚服他门看不到的。 有好几次的画面,她甚至连走路都走不稳了,似乎因为被什么人盯着,强撑着维持正常的形象往前走! 只有一次没有藏住,就是她满脸是血的被抬出囚室,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呼吸困难的画面! 还有吃过饭之后,所有人都是精神饱满的样子,就只有她,就像是没吃任何东西一样,弯着腰抚着腹部,虚弱疲惫的从餐厅走出来,忍受着身后人一阵又一阵的发笑! “餐厅里的监控有吗?还有卫生间,囚室?”额角的青筋一阵一阵跳动,他冷声质问李狱长有可能捕捉到她被欺辱的画面的监控。 张狱长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擦着额头的冷汗,“吃饭的地方拍什么监控……至于囚室和卫生间就更没有了,毕竟还是要保护她们的隐私……” 他眸光一寸一寸冷下来,袖下的拳头捏的很紧。 这分明就是早有预谋的霸凌! 这些并不算聪明的女囚每次都能完美的躲过摄像头拍摄的地方,并且在她身上不漏痕迹的留下伤口,抢夺她的饭还不被告发,如果没有监狱工作人员和外面人的指使,他绝对不信! “为什么少了一年的监控?” 张狱长额头的汗冒的更厉害了,“看档案是因为生病保外就医了……她……她的资料跟着上一任狱长走了……具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刚调到这个监狱不久……你知道,每天监狱里要管这么多人,我……我……” “张狱长的意思,是自己你没有能力每个人都顾及到吗?” “没有能力”四个字他咬的特别重,张狱长心脏咯噔一下,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当然不当然不是,您稍等裴先生,跟姜小姐相关的工作人员和现在还在服刑的女囚,我马上给您叫过来,我亲自给您问清楚,您稍等……” 而他听到那群人口中承认的事情,只让他更加震怒和心痛! 他终于知道她身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也知道她的肠胃为什么受不得一点生冷腥荤,明白她永远面无血色的肤色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颐朵的死不是她直接造成得,而她在监狱里受到得刑罚……远远超过她该受的! 那一刻他才知道,其实自己对她的恨意根本没有那么强烈,甚至很早以前他就开始心疼她,他不过是见不得她和沈煜之亲密。 饭菜已经上好了,裴纪廷的目光从她身上落下来,拿起小碗给她盛了一碗熬的软烂的松子五谷粥,“你肠胃不好,先把这碗粥喝了。” 这几天她在外面流荡,找工作,他一直在她身后跟着,看着她每一顿饭都草草应付,有时候胃痛的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他就像上前冲过去把她带到一个好的饭店吃饭。 但是一想起她那天看沈煜之的目光,死死压住了想保护她的冲动。 一个爱慕别人的女人,凭什么得到他裴纪廷的牵挂。 他还是不忍心,让秦经理假装朋友有房子出租要帮助他,甚至想到了后台再想办法给她安排一个工作,却看见她差一点又被那个疯女人害死。 他甚至都不知道,每次她宁愿让自己受苦都要躲她时,自己心里的那抹心痛又无力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 誉西盯着他递过来的粥却全然没有胃口,明明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但是面对裴纪廷,她却什么都吃不下。 这不是这个男人第一次给她盛粥。 在安城的时候,那天晚上她被宋子翼和楚薇差点害死,他也曾在那个小公寓里给她亲自做饭,亲自盛粥。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心底却有感激,甚至在幻想是不是他那么神通广大,已经知道不是她害死的他妹妹,所以才对她转变了态度。 可是回到南城,他立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伤害她不说,还要刺激沈煜之。 她怕极了这个男人的忽冷忽热,时而像是要把她捧在手心里,时而把她推向最危险的风尖浪口。她最怕的就是几乎有些恍惚这个男人的温暖里的时候,他惩罚她的真相被狠狠撕裂开。 让她如同坠入地狱。 不想因为违抗他再惹出什么麻烦,誉西低头,硬着头皮用勺子一点一点的舀着碗里的粥喝,裴纪廷看她的目光逐渐放软下来。 看她吃东西,自己忽然也好像有了胃口。 誉西把碗里的粥都喝了,又吃了些养胃的饭菜,不得不说吃过东西整个人更加有力气了,连着刚刚遇见楚薇的坏心情都平复下来,想到自己下午还有一个面试,抬起头看裴纪廷,想让他把事情抓紧解决。 刚想问什么,包厢的门从外面敲了几下,钟信推开门来,低头在裴纪廷耳侧说着什么。 裴纪廷英挺的俊眉皱紧紧皱起来,誉西似乎感觉他的眸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下,又很快掠开,沉声,“我知道了。” 钟信转身离开。 裴纪廷起身站起来,忽然朝她走近,一把拿过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在我还没有想到怎么惩罚你之前,你的手机暂时放到我这里。” 誉西起身,不解看他,“没有人会给我打电话,除了我在投简历的公司,我的手机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沈煜之已经好几天不接她的电话,那是她唯一会有联系的人,裴纪廷是怕她打电话给别人? 想到这里,她又看他,“如果我要逃跑,就不会跟你来这里,你大可不必扣着我的手机。” 裴纪廷却根本不理会她,“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跟我走。” 裴纪廷拿着她的手机转身离开,誉西愣了愣,跟了上去。 因为念着她可能会有时间赶上车里的面试,她回到车上之前去卫生间里整理了下自己,刚刚关上水龙头,便看见站在她身侧的女服务生拿着手机兴奋的刷着什么,“天哪,沈家公子要订婚了……” 第63章 最近都没吃饭吗 “什么?”另一个人凑过去,“你说的是那个又年轻长得又帅的沈家少爷沈煜之吗?天哪谁那么幸运被他选中了?” “是个千金小姐,苏小湾啊,在安城和许如暖齐名的名媛小姐呢……” “……” 她们在说什么誉西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浑浑噩噩往外走着,内心充斥着的复杂情绪,慌乱犹疑还有不确定性,最终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 煜之不会那么对她。 如果煜之是真的要娶别的女人,也一定会跟她当面讲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几天不接她的电话,用逃避的态度来结束她和他之间发生过的种种,逃避他对她说过的话。 他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或者……被沈母困住。 誉西心头蔓延着苦涩,但是却很坚定,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两个月以前,那么她会祝福沈煜之,即使她也喜欢他,即使她内心想和他在一起,但她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卑微软弱,因为觉得离开沈煜之才是对他好,自动放弃和沈煜之的感情。 但是现在,不一样。 她感激沈煜之为她的付出,因为他自己变得更坚强,他也愿意为她而努力上进。她明白互相信任互相支持才是一段感情最重要得,而不是所谓得门当户对,身份地位。 她尊重沈煜之,也尊重自己,所以她不会轻易放弃,她也要为他们两个人……在这段感情上争上一争。 裴纪廷在车上等着,一扭头就看见魂不守舍慌慌张张从饭店门口走出来得女人,眉头一簇,打开车门向前拉住她,“你在想什么?” “我要去沈家,我要去见沈煜之……”誉西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裴纪廷,你让我走……你放心,我会回来,我欠你得这个惩罚我一定会回来受,不论你让我跪一晚上也好,一个月也好……我会回来承受,现在,能不能放我走?” “你知道了?”他利眸低垂,冷冷睇着她! 她抬着小脸,眼眶通红,泪眼汪汪望着他。 该死!她又为了别的男人,露出这样一副表情出来! 黑眸一黯,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往车里塞去,“沈家现在正全副武装准备开两家联姻得发布会,不可能让你进去找到沈煜之,跟我走,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蠢话!” “你放开我……”誉西挣扎,却根本挣扎不开,被裴纪廷锁到车里,不停得拍打着车窗,车子却根本无动于衷得向前行驶着。 “你给我老实一点,”惹得他不耐烦,他长臂一伸,一把捞起她,冷声警告,“否则别说是今天,这辈子你都别想见到他!” 她抓紧自己的衣角,缩紧自己的削肩,身子在微微的发抖,不敢再惹恼他。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片交通便利的高档公寓区,裴纪廷抓着她得肩头,一路揽着她上了电梯,进到一间公寓。 公寓的面积不大,但是装修精致,家具看起来很新,地上铺着豆沙色的羊绒地毯,落地窗的窗帘都是纯手工刺绣的名画。 奢华而简约。 可惜姜誉西现在根本没有欣赏公寓得心情,她想去找沈煜之。 她答应过沈煜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条件的信任他,不可以轻易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两个人共同为这段感情努力。 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放弃? 她仰着头,可还没说出她的请求,公寓的门便被男人甩手关上,“沈煜之不适合你,无关家世,他不适合你,你们在一起没有好结果……” “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哪里也不准去。想明白了就告诉我,想不明白,就一直在这待着——” “碰——”一声重重的摔门声,把裴纪廷隔在门外。 誉西愣愣看着紧闭的公寓门,伸手拉了拉,纹丝不动,像是在外面被人锁上了…… 后背贴在门上,缓缓滑下来,在地毯上蹲了很久,很久。 她不会求裴纪廷。 三天后。 裴氏集团,裴纪廷坐在总裁办公室里,周身的戾气几乎能看到黑色的阴影,一众公司高管垂着头站着,面面相觑。 太不对劲了…… 裴总从来都是喜行不于色,这几天像是吃了炸药,一个不小心就触发他的怒火…… 手机响起来。 “都出去吧——”撵走一众高管,裴纪廷倚在沙发上,接起电话。 “裴总,那个……” “还是不肯服软吗?” 对方说话有些结巴,“裴总,姜小姐待在公寓里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 裴纪廷眉头紧皱起来。 这三天他每天疯狂的开会准备项目,尽量不去想她的问题,公寓的冰箱里准备了足够的吃的,他相信不会饿死她,但她的身体一向不好…… 挂掉电话,转而打给林泽臣,他拿起桌上的西服,转身出了办公室。 十几分钟后,裴纪廷从公寓电梯里出来。 去拧门把手的时候,才发现公寓的门从里面被反锁了,皱着眉头,他敲门,“姜誉西,把门打开——” 回应他的是无声无息的安静。 他又敲了敲门,嗓音也变得低沉,“姜誉西,把门打开。” 里面还是没有人出声回答,连脚步声都没有。 裴纪廷眉间的褶皱加深,转身朝身后的保镖吩咐,“去拿备用钥匙来,还有,马上叫人把林泽臣找来!” 门开的一刻,裴纪廷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女人……瘦小的身子缩在豆沙色的羊绒地毯上,静静的蜷缩着,像是睡着了,睡得很沉,但仔细看就能看到昏暗的光线下她脸上隐隐的泪痕。 黑色长发在地上铺散而开,像是水下摇曳的海藻。 小小的一团,像个被人丢弃的小动物似的。 他心头幽幽蹿着的恼怒的火苗咻的一下就灭了,相反的翻涌出巨大的震撼和不可置信……她就蹲在这里,等了三天? 起身把她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去,感觉怀中人肩头愈加削弱了,他抱着都有些咯手…… 最近都没吃饭吗瘦成这样? 第64章 这也叫幸运?” 几分钟后,林泽臣赶来,翻了翻她眼皮检查了一番,道,“没什么大问题,太累了睡过去了,血糖也偏低。说来也是幸运,也别人肯定受不住,不过她这具身体估计早就习惯几天不好好吃饭,没出什么大问题。” “这也叫幸运?”裴纪廷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林泽臣,你他妈还真是越来越冷血了!” “再热血又能怎么样呢?”林泽臣给她挂上葡萄糖,耸耸肩,唇角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不是我说,人家的心压根就没放在某人身上,某人这么折腾,有意思么?” “呵,”隔了几秒,裴纪廷才冷冷笑出声来,看向林泽臣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嘲弄,“没意思?当年又是谁心甘情愿丢掉一颗肾……” 林泽臣收拾医药箱的动作猛然一顿,裴纪廷已经抱着姜誉西坐到一边,“你说,她表哥都要结婚了……沈海棠,会不会回来?” “……” 姜誉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公寓的灯亮着,厨房里多了一个人。 裴纪廷端着一碗粥从厨房里走出来,却发现她手伸向桌子上不知放了多久的水杯,伸手将杯子夺了过来,口气严厉,“空腹喝什么凉水?” 然后把手里的粥递给她。 可是誉西只是看着,不肯接。 裴纪廷眉头蹙的很深,拿着勺子,沉声,“把粥喝了,你不喝我喂你喝……” 她终于拿起勺子,在他的注视下机械的吃了一口,又一口,苍白的脸忍了又忍,最后飞快的跑到卫生间,然后扶着门框吐了个天昏地暗。 胃里本没有多少东西,只吐出了黄色的胃液。 裴纪廷声音阴冷的像是从喉骨里发出来,“多久了?” 她不说话,裴纪廷走过来紧紧握着她的肩:我问你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誉西蜷缩在卫生间门口,皱着眉痛苦的捂着胸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他,“裴纪廷,你放我出去……” 她坐在地上,瘦弱苍白的像是一个沙子堆砌的洋娃娃,风一吹就散塌。 裴纪廷紧紧盯着她,他已经分不清楚,现在看着她的感觉。 好久,他扶着她的肩起身,“起来,好好把饭吃了……我放你走……” 誉西花费了很长时间把裴纪廷熬的粥喝光了。吃了饭加上身体里打了药的缘故,她的精神渐渐恢复了。 她不知道裴纪廷为什么把她关在这里几天,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男人在惩罚她,因为对她的厌恶和恨所以把她锁在这里不让她见沈煜之。 她来这里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拿着自己的小包跟在裴纪廷后面下了电梯,裴纪廷要开车送她到她短租的地方,被她拒绝了。 她独自一个人沿着街道往回走着,没有看到身后,男人独自坐在豪车的驾驶座中,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紧紧落在她纤瘦的身影上。 …… 姜誉西回到住的小旅店补上房费,已经很晚了,她看着窗外大雨的夜色,简单的洗了澡,准备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沈煜之。 只要他的婚礼还没有举行,她就要找他把事情问清楚,问他是自愿结婚,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另有苦衷。 如果是其他原因,只要沈煜之愿意和她一起承受,她就愿意和他一起去扛。 她刚换上棉布睡衣,听得房间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心跳跟着急急跳起来,走到门口小声出声,“谁?” “是我……” 听到那道声音,誉西急忙把门打开,一开门就看见沈煜之站在门口! 修长的身形包裹在黑色的长风衣中,站得挺拔而笔直,走廊的光线虽然昏暗,但能清楚的看到他黑色的短发和身上的衣服、长裤都被打湿了几处地方。 誉西狠狠的愣住。 她没想到沈煜之竟然会找到这里……他的婚礼在整个南城传的沸沸扬扬,她以为就算他不是被沈母控制着,也是在为婚礼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但是他竟然可以在那么关键的时刻找到这里。 她双眸泛起泪光,看着这个已经好多天不见的男人……分开前最后一幕回到她的脑海里,平时不敢去回想的那段又翻涌了上来,她心底忽然觉得有些难堪。 当天她那副样子,暴露在众人面前,谁都知道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会不会看轻她…… 还有这几天,她被裴纪廷关在那间公寓里三天……她要怎么跟他解释。 她忽然没有勇气看他,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屈辱中,一点一点失去尊严,变得胆小软弱,她怎么有勇气,再去看眼睛那么干净的男人…… 她想着,心头一阵难堪,而沈煜之站在门口,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比之前还苍白憔悴的小脸,一脸紧张又难过的看着他。 他的喉头一阵滚动,忽然一把揽过她的肩把她紧紧拥在怀中,喉头苦涩,哑声道,“小西,你受委屈了……” 誉西鼻子酸涩,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不委屈,因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永远得怜爱她,理解她,包容她,她一点都不委屈。 相反的,沈煜之因为她经历了这么多难关,她愧疚。 她把小脸埋在沈煜之湿漉漉的肩头,却只觉得温暖,贪婪的吮吸着从他心底传出来的炙热温度,她把头从他肩膀上移开,“你快进来换身衣服,发生了什么,你淋成这个样子跑过老?” 沈煜之没说话,走进来拿过毛巾擦了擦头,誉西看他不想说,心里也猜出了什么,低下头关了门,也不再说话。 他这个样子,大概从沈家逃回来的。 她本来想着,和他一起去说服沈母,让沈母答应他们在一起,无论多久。但没有想到,沈煜之最终会走到这一步。 说明沈母那里,基本已经没有被说动的可能了吧。 誉西看着她永远英俊整洁,唇角挂着随意而慵懒笑容的煜之哥哥,此时缩在她狭小而凌乱的房间里,用那条退了颜色的毛巾擦头发的狼狈样子,她隐藏在心底的那一抹自卑又露了出来…… 第65章 再争取一下 到底,她现在的坚持是不是对的,是不是对煜之好的呢? 还是她应该放弃,让他回到他那个前途光明,本就属于他的尊贵华丽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卑微落魄的她拖他的后腿,他会过得更幸福吧? 她眼中的犹疑不过一闪而过,却被沈煜之敏感的捕捉到了。沈煜之心头一顿放下那湿漉漉的毛巾,从西装的的口袋里挑出一个粉红色的绒布盒子来。 誉西愣住……她一眼就看出这个盒子是装什么的。 “誉西,这枚戒指,是我让国外的设计师修改了七次设计出来的,我打算在婚礼上向我的新娘求婚时用的戒指……” 他动听的男性嗓音低低沉沉的,只有沉着坚定,以及几乎能让她沉溺的温柔,打开,露出那枚精致而闪耀的钻戒,“但是从头到位,这枚钻戒,我只想把它送给你,所以誉西,嫁给我吧。” 誉西张着一双美丽的剪水双瞳,愣住。 安静的望着这个男人,望着他那双深沉的眼睛。 “誉西,这枚戒指我没有拿沈家一分钱,是我自己想办法赚钱买到的。”沈煜之目光灼灼,“从小到大,我都厌倦做沈家的傀儡,那个人人羡慕的继承人的位置,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副枷锁。我曾经尝试过顺从,因为实在没办法也选择过叛逆,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勇气逃开……我不知道我离开沈家能做什么……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离开那个地方……” “但是自从遇见你,却变得完全不一样,我开始有勇气去追求我自己想要的人和生活,誉西,答应我,别轻易放弃我。” 钻戒璀璨夺目,在灯光下闪烁耀眼的万丈光芒,映着的是誉西双目中坚定的泪光。 此时,她心底再没有任何犹疑,只有坚定,坚定的信任这个男人。 她有些害羞的低着头,淡淡的出声答应他,“好。” 但是沈煜之却没把戒指戴在她手上,而是忽然想到什么般狡黠一笑,把盒子收起来,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现在先不能给你,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好。” 房间本来狭小,但还好誉西因为过几天要接煦煦的缘故,找了一个两间房,里间是一个小卧室,外面的地上可以打地铺。沈煜之从浴室洗过澡出来,她也已经用吹风机把他的棉tx恤吹干,他穿着自己的棉T恤,安分的躺到了客厅的地铺里。 誉西躺在卧室的小床上,开着灯也没有睡,直到听着客厅里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才微微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却忽然很轻的响起来,“誉西,我们结婚以后,我在海边一栋独立的房子,这样煦煦就可以有自己的房间,每年我带你和煦煦去旅行两次,一次在国内,一次在国外……” 誉西缓缓睁开眼睛。 他像是在说梦话,但是每一个字又是那么清晰和认真,沉稳好听的声音在宁静的夜色里,伴着窗外的雨声,就像是细碎的雨,打进了她的心里…… 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有她,有煦煦。 他们不一定要多有钱,而是快快乐乐的。到时候煦煦可能还会有弟弟妹妹,每天迈着小短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等煜之一天工作结束,她已经准备好了温热的饭菜,他们围在餐桌上一起吃饭,看电视。 她可以一边陪孩子丈夫,一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从头学习考大学,然后工作。 她躲在温暖的被子里,淡淡笑起来。 但愿今晚的梦,都是甜的…… 早上起来,沈煜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件白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IPAD在看报表,见她从卧室里出来,放下手里的pad,“赶快换好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誉西打开放在沙发上的礼盒,里面放着一件白色的礼裙,无袖,裙摆长到膝盖,白色的锻布质地外覆着一层白纱。 打眼看上去像是婚纱,但是比婚纱更日常。 车子在城郊的一处教堂停下,誉西由沈煜之牵下车,看到外面布置的场景,愣住。 教堂外每隔几米布置着一排白色的花束,由白色的帐曼牵连着,两排花束中间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整个会场简单而典雅。 “妈咪——”他们的车后面紧随着停下一辆车,车门打开,穿着黑色小西装打着小领带的煦煦迈着小短腿直直朝她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妈咪今天好漂亮……” 看到这幅场景誉西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是真迟钝了,她心里微微有些慌乱,揽住煦煦,“煦煦今天不好好上课,怎么出来了……” 煦煦转着又黑又亮的眸子,“是叔叔接我出来的……说是今天对妈咪很重要……妈咪……你要和叔叔结婚了吗……” 誉西摸着煦煦脑袋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当然想和沈煜之结婚,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但,不是现在这样……在沈煜之满身麻烦的时候,在她不被沈家人认可的时候…… 她担心给沈煜之造成更大的麻烦。 她也担心事情太突然,她甚至没有提前跟煦煦打招呼,煦煦他心里会不会不能接受? 她摸了摸煦煦的小脑袋,“煦煦,妈咪有话要和你煜之叔叔单独说,煦煦先去车里等妈咪可以吗?” 煦煦点了点头,打算回车里去,沈煜之却像是猜出她在顾虑什么,一把从地上抱起煦煦的小身子,笑,“煦煦,以后就由叔叔照顾你和妈咪,煦煦愿不愿意?” 叔叔…… 煦煦小嘴嘟着,沈叔叔自己都说自己是叔叔,那么说……他的爸爸是其他人了…… 虽然心里有微微的失落,煦煦小脑袋还是重重的一点。有人可以照顾妈咪,不让妈咪受人欺负,这样已经很好了。 “煜之,我不是……我不是不愿意……”誉西看着他,微微低下头,“我是觉得……是不是太早了,我们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吗?你家里人那里……我们可以再争取一下……” 第66章 一无是处 沈家和安家的联姻还一直不明不白,他现在这样做,突然带着她偷偷把婚礼就办了,把沈家继承人的位置摆在了哪里?又把苏家大小姐苏小湾的面子往哪里放? 那就是直接和沈家撕破脸,和安城的苏家撕破脸…… 她甚至不知道,在那些强大的势力面前,一无是处的自己和叛逆出逃的沈煜之,他们能不能承担这样的后果。 沈煜之像是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托起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既然我早娶晚娶的女人都是你……沈家同意还是不同意我要娶的人都是你……那么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誉西,别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好了什么都不要想,”看她仍然犹疑,他俊脸始终保持着属于他的慵懒又让人产生信赖的笑容,用手轻抚她的小脸,温柔的双眸静静看着她的眼睛:“相信我。” 好久,誉西终于压下心底的不安,点点头。 誉西和沈煜之在婚礼进行曲的钢琴伴奏下缓缓沿着红毯向前走着。教堂里很安静,来的人也很受,只有几个沈煜之交心的朋友,还有在这里做礼拜的观众。 但是两个新人眼中并没有太多的失落或者不适,因为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此时,誉西穿着那件简单优雅的白裙子,手里拿着捧花,由她心爱的男人牵着,一步一步朝神父走去。 站定,一抬头就看见沈煜之低头看着她,目光灼灼,满是温柔。 煦煦穿着小礼服捧着一束花,咯咯笑着,一双眼睛都看不见,“妈咪,你真漂亮。” 誉西抱起儿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证婚的神父慈祥笑起来,摸摸煦煦的小脑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然后翻开圣经,认真的念起那段神圣的证婚词。 他看向沈煜之,问他是否愿意和眼前这个女人结成夫妻。 沈煜之看着她,目光深沉而认真,“我愿意。” 神父又转向誉西,“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心底的犹豫和紧张在这一刻完全被宁静所替代,姜誉西点头,“我……” 就在这时沈煜之最贴身的随从忽然走过来打断这分宁静,他表情凝重,贴到沈煜之耳侧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沈煜之忽然脸色大变,誉西明显感觉到他牵着她的那只手狠狠一僵,然后他松开了她,转身就往外走。 “煜之。”誉西拖着及脚踝的裙摆追过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不是轻易就会把她丢在这里的人,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连他都无法面对的事! 沈煜之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根本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隔了三秒,“是我妈……她知道我带你来这里举行婚礼,派人开车出来追,路上出了车祸……” 沈煜之双目猩红,那样子着实吓了誉西一跳,她抓着他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转身,蹲到煦煦身旁,摸着他瞪着大眼睛的小脑袋,“煦煦,你跟接你来的哥哥先回学校好不好,妈妈和叔叔有些事情要处理,周末妈妈去学校接你……” 妈咪不和叔叔结婚了吗? 煦煦瞪着大眼睛歪着头看妈妈,有点疑惑,但还是乖巧听话的点头,“好,那妈咪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煦煦哦……” 医院的走廊上,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被听见! 誉西和沈煜之下了电梯,疾步跑过来,正赶上沈母从救护车里被送上来往急诊室里推,脸上差着紧急呼吸器,沈煜之冲过去拦住那辆急救床,一双手撑在床边暴起青筋,“妈!妈——你醒醒——” 沈母闭着眼睛,脸上身上的血迹甚至来不及清理,唇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的几乎没有…… 医生拦住他,“沈先生,请你别这么激动,我们需要马上送沈夫人治疗……” 几个护士医生一起过来用力掰他的手指,这才推着沈母进了急诊室。沈煜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忽然从走廊尽头走来一个女人,二十几岁的年纪,身材高挑纤细,不及在场的所有人反应上来就是一巴掌甩在沈煜之脸上! “沈煜之,大伯听到伯母出车祸的事情,病情加重,刚刚在病房……也昏了过去!” 沈海棠脸上染着很深的震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这个自小就纨绔任性的表哥,心情急怒口不择言什么话都一股脑脱出口,“你都已经二十八岁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成熟!伯母昏迷不醒,伯父旧病复发,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是不是!是不是!” 沈煜之痛苦的抱着脑袋,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无法思考,沈海棠看他这幅样子,更是恼怒,“沈煜之,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别给我躲在这里哭,沈家的股票已经跌到最低点了!你如果不想看着你父母,整个沈家,整个沈氏集团所有人的心血毁在你手里,马上振作起来!” 沈煜之踉踉跄跄从地上站起来,死灰的眼睛静静流着泪,胸腔里全部都是愧疚和失败感,压得他整个人喘不过起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这么没用! 他从小在国外学医的表妹……在这种关键时刻,都比他振作! 二十多年了,他一直想摆脱沈家的影子,可是事实证明,没了沈家他什么都不是,什么也做不了,他就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随心所欲的大少爷。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劝说母亲接受他的想法,接受他爱的女人,可是都失败了;他曾经以为,沈氏企业在他手里不会出问题,可是最终证明也是他天真;他以为他能摆脱沈家和自己想要的女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几乎害死了父亲和母亲…… 连他们唯一的心血,他马上也守不住了! 他沈煜之就是一个一事无成一无是处的败家子! 第67章 谁跟她扯上关系都可怜 誉西手指紧紧捏着衣角,看沈煜之痛苦的模样,手轻轻搭在沈煜之肩膀上,喉咙苦涩的竟一时说不出话。 沈煜之也把手覆在她的手上,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好久,哑声道,“誉西,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能力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起身,沈煜之看着她,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然后他越过她往前走去,目光痛苦,与她擦肩而过。 誉西身子一时僵在原地动不了,然后就感觉着指尖的血液,一寸一寸变的冰凉…… 他说……对不起。 她没有想到,先说放弃的人是他。 其实在上一秒她还在想,这种时候,不管多么难,都要和他一起承受现在下对于他来讲最深的打击,不管会经历怎样的痛苦都可以,但是他说……对不起。 也好。 她唇角的弧度很苦涩,因为想到自己就算再努力,也只能算是沈煜之的拖累,她帮不上他的任何忙,甚至他发生的这些不幸,也跟自己有关。 她就是一个扫把星,谁跟她扯上关系都可怜。 她害死了裴颐朵,害秦经理丢工作,最后还害死沈煜之的母亲,因为她……出了车祸。 她还有什么资格和沈煜之在一起?间接害死她母亲的杀人凶手? 内心沮丧,誉西几乎要哭出来,但她现在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因为就算到最后,她也要让沈煜之毫无压力的,看她离开。 所以她努力扯出朝他一个微笑,道“我明白,煜之。”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朝外走去,身上穿着的这世间最纯净的颜色,此时就是最深刻的讽刺,让她整个人如芒在背。 从急诊楼下来,誉西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抱着身体坐下医院后门的台阶上。她一直坐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从中午到傍晚,偶尔路过的人在她身上投射着奇怪的视线,她也不在意。 南城的秋很冷,她坐在冷风里,回忆着和沈煜之的种种,从初遇,到他一次一次的护着她,他向她表白,求婚…… 到最后的幸福戛然而止。 但是她不想怪任何人,她知道此时沈煜之远比她更难过,她失去的是一段温暖一段爱情,但是沈煜之失去了他所拥有的全部,虽然严厉,但那是生他养他的父母,还有他父母创办的心血。 她不会去怨恨他,也不会再自怨自艾的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承受。 因为经历了这段感情,她已经学会尊重自己,爱自己,并且慢慢的重新恢复自信会在难过的时候拥抱自己。 这些都是沈煜之带给她的。 所以现在心底仍然是不受控制的抽痛着。 她最难受的是在这种时候,因为她的弱小,她帮助不到沈煜之,任何帮助都没有,哪怕是关怀,她愧对沈煜之对她的好。 泪水扑刷刷的夺眶而出,心脏剧烈抽疼,巨痛。 她用手捂住自己颤抖的嘴,酸楚的泪珠不停从眼眶流出来,流上手背,怎么也止不住。 而她没有看见,就在她身后十几米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的窗户密不透风,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什么人。 裴纪廷接到沈母出事的电话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这本是与他不相干的事,但是他想到这个女人有可能会出现,便鬼使神差的赶了过来。 却没有想到,竟看见她坐在医院的后门独自哭。 几天前,他把她关在自己的公寓,她宁愿绝食也要见的那个男人呢? 她要走,他同意了,他裴纪廷将近三十岁的人生里从未做过这种妥协。因为她想要的人是沈煜之,所以他放开她让她去追随自己的心意和幸福。 结果呢? 裴纪廷手指握在方形盘上,视线紧紧盯着誉西,掀唇冷冷一笑,墨眸幽邃,喜怒不形于色,眸底深处掠过一抹寒芒。 他早就提醒过她,她和沈煜之那个纨绔大少爷不合适! 沈煜之生在沈家那种父母强势的家庭,骨子里的性格就有软弱和无能为力的一面,即使他用叛逆,纨绔不羁掩饰甚至改变掉了一部分的顺从,但是真遇到大事的时候,他无可避免的会选择逃避。 他的逃避,无疑是对信任他的人最沉重的打击。 而姜誉西,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到咬牙承受属于她的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她骨子坚强倔强,但是也渴望有一双肩膀依靠。她需要的,不是一个会柔情蜜语,温柔细腻的男人,而是可以包容她的坚硬,无条件信任她,又强悍到可以为她遮挡一切风雨的人! 很显然,沈煜之做不到! 而能做到这些的,只有…… 将心底那抹念头压下来,裴纪廷脸上愈发沉静如水,深幽的眸子就越阴鸷寒冷,直勾勾盯着她。 轰隆—— 忽然下起暴雨,天色一片昏暗,豆大的雨点猝不及防砸在的女人纤细瘦弱的背上。 誉西抬头,愣愣看着突然变了的天,苦涩一笑,原来人倒霉了,就连天气都跟她过不去…… 她坐的太久,腿都有些麻了,好久从台阶上站起来,看一眼厚重的雨帘,手挡在头上就往外冲去…… 这个季节,南城的雨下起来就没个完,她要趁雨势还没下大,离开这里。 黑色的车子缓缓停在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誉西停下脚步站住,白色的裙子和黑色的长发都被雨水淋湿了。 雨水打湿她的眼睛,朦胧的视线看着车子里坐着的男人,五官俊美,气场冷薄。 她的喉咙干涩发紧,雨水淅淅沥沥的几乎要淹没她的思绪,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裴纪廷……为什么每次都能出现在她最狼狈落魄的时候? 几天前,她还在这个男人面前倔强,不肯吃饭不肯服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离不开沈煜之,如今像个落汤鸡一般孤零零站在这大雨中,就是一个笑话。 他是来嘲笑她的吧……嘲笑她没有自知之明,嘲笑她的懦弱和卑微。 她忽然觉得好丢脸。 第68章 尘埃落定 天空又响起了一道炸雷,炸得她的心脏血肉模糊,雨下得足够大,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流泪而不被察觉分毫。 “上车——”从车窗里却只淡淡溢出这么一句话,低沉平静得可怖。 誉西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唇瓣抿得紧紧的。 雨越下越大,裴纪廷看着车外面站在闪电雷鸣下慌张是错的女人,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冷笑,仍坐在车里,黑色的衬衣,冷冽的眸光,昏暗的灯光在他那张过于凌冽的英俊脸庞镀上一层薄薄的阴影,“马上给我上来!” “不……”誉西脚步踉踉跄跄向后退着,黑亮的眸子里只有害怕和抗拒。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裴纪廷,怎么可能再跟他走…… 她的反应让裴纪廷脸色又阴沉几分,他眸子里的恼怒像是一股寒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誉西只觉得一瞬间脑子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的断了,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几步踉跄着上前就这么跪了下去,“求求你……你放我走……” “……” 掐在方向盘的手指几乎颤抖,裴纪廷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雨水中的女人……他不能相信,这个女人,宁愿跪下来求他,也不肯跟他走! 他忽然明白一直萦绕在他心底的那个问题的答案,走投无路了……为什么不投靠他…… 因为厌恶……因为这个女人厌恶他! “碰——” 一拳狠砸在方向盘上,裴纪廷沉着脸,一踩油门离开,在誉西身上溅出巨大的水花…… …… 两个月后。 “誉西,二楼影棚的拍摄完了,你去整理一下杂物……” “好。” “誉西,Linda的包落在休息室了,你马上给她送到停车场……” “好的。” 南影影视公司人影忙碌,誉西瘦小的身影来回攒动,简单的白色衬衫搭一条黑色小脚裤,夹在或光鲜亮丽或装扮个性的一群人中显得很单薄。 誉西在这个影视公司已经工作了两个月,来的时候应聘的文案策划,但是她没有经验,加上性格弱势,每天几乎都在干一些打杂的工作。 但是她很知足。 这里的工作会真正的用到她的思考和努力。因为是被每个部门使唤来使唤去的打杂,她能够最快的了解到公司制度,工作流程,和这些工作之间的联系还有需要避免犯错误的点,最快的成长,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发挥出自己的长处。 而且,公司的作息非常规律,每天九点上班晚上下班,周末双休,工资相比于其他工作时长更久的工作反而更高一些,这样她就能在每周一三五的晚上参加她重考大学的学习班,二四六晚上她会接一些小设计稿件的兼职。 周日的时候从育儿院接煦煦回来,带他去逛超市吃好吃的。 虽然现在还没有存款,但是随着她能力的提升,涨工资也不会是问题。 所以每一天的工作和生活,她都极其认真的对待。 “好了,六点了,下班了……誉西,今天Linda衣服出了意外,你给她临时搭的那一套衣服非常不错,Linda有称赞你,继续加油!” 下班时间,依琳姐忽然当着一楼员工和实习生的面夸赞誉西,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谢谢依琳姐,我会继续努力的。”誉西低头,微微笑了笑,依琳姐向来严厉,很少有人能在她嘴里听到称赞的话,她也是受宠若惊。 “好,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文职部门的可以先散了……舞美部,今天有个夜景要拍,大家赶紧做准备。” “好……” 誉西属于文职部门,锤了锤肩头,打过卡,便下班了。 每天下班之后,誉西习惯在楼下的书店里去看会书或者买些杂志,而今天,她走到书店,一看到货架上那些杂志的封面,眸子狠狠颤动起来。 沈煜之,结婚了。 新娘是安城苏家的千金,苏小湾。 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抽出其中一本拿在手里,两个人相拥着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很幸福,也很平静。沈煜之还是像原来一样,英俊慵懒,完美的五官和贵公子的气质都无可挑剔。而此时他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淡然和沉稳,那是一种经历过后,洗尽铅华的成熟和成长。 新娘同样美丽,透着一股温婉的气质,两个人看起来气质相当,无比般配。 底下的报道详细的讲述了两人的结合,一个月前,沈家突生变故,沈母意外车祸,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沈父癌症晚期的消息同时不胫而走,沈氏企业的股票一时间跌到最低点,公司岌岌可危。 苏家千金苏小湾在这种时候依旧履行了两家的婚约,并且以入股方式给予沈氏大量资金支持,这才使得沈氏安全度过了这次难关。 沈煜之和苏小湾互相支持,危难之间不离不弃的爱情于是被称为商界的典范。 只是,这场故事最终华丽落幕,谁又记得,曾经在角落里努力和男主角深情爱过的女人呢…… 她就是个配角,躲在昏暗的灯光背影,一个人看着主角的繁华和落寞…… 泪水湿了眼眶,誉西伸出手指抹了抹眼角,又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她不该哭的。 于沈煜之来讲,他找到了真正适合他的幸福,解决了家族麻烦,她应该祝福。 于自己来讲,她不再奢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算是一种成长,她该感激。 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真好。 她只是有点难过,从此以后,她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再没有一个男人会像沈煜之那样对她温柔以待了吧 她刚想放下手里的杂志,角落里的另一则新闻又引起她的注意,翻开,竟然是宋氏企业宣布破产的消息。 宋子翼和楚微因诬陷和故意杀人入狱的消息已经在南城沸沸扬扬传了很久,但是因为隐私保护,警方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如今宋氏的破产,大家早就有迹可循,心里也做足了准备。 第69章 重遇 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她本来以为,宋子翼和楚微最终受到惩罚,她心里会有畅快,大仇得报的喜悦,但此时,除了释然和平静,心底也生不出再多的情绪。 并且,宋氏也有父亲曾经一手创办的姜氏,有她父亲的心血,如今也随着对宋子翼的惩罚一同崩塌了。 而她,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 不过没关系,一切快乐,幸福与痛苦都尘埃落定了。她以后只要努力,和煦煦好好的生活,总有一天,她会按照父亲的期盼,努力优秀的活着。 从小书店走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誉西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搬了住的地方,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房屋,三间房一套的户型租了其中一间,租金本来就比别处便宜,并且另两间房一直没有其他租客,很安静。 连她自己都发觉,自己的运气慢慢的变得好了起来。 十字路口的拐角有一家婚纱店,玻璃橱窗擦的干净透亮,她偏过头,视线透过玻璃窗,落到立着在橱窗里洁白而蓬松的婚纱裙,在影光灯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黄晕,华丽而梦幻。 心里泛出微微的苦涩。 这辈子,她大概都没有机会再穿上婚纱了。 女人最向往的婚姻,对她来说,只是奢望。 “碰——” 她正站在橱窗前出神间,身后突然有人猛然撞倒了她,她踉跄两步还未做出反应,胳膊一松,肩上的黑色挎包便从胳膊上飞出去。 穿黑色棒球服的男人飞跑起来。 “我的包……”誉西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遇到小偷了。 她的一些工作证件资料还有手机都在包里! 脑子飞快的旋转三秒,朝着男人逃跑的方向追了去! 这边的街区本来人烟就少,此时又是晚上,除了没打烊的店铺,街上基本上看不到几个路人。她脚下只穿着丝袜没了命的脚跑在大街上,带起的风鼓着她的驼色风衣和一头黑发,霎是惊魂。 偶尔擦过一两个行人,皆一脸张皇失措。 眼见那黑色身影越跑越快,在小巷里穿梭自如,誉西心里越来越急,努力压下心跳,看那人也仓皇,心道大概是对这里不熟悉的贼,走的路线再穿过一个街区就是大道,大道上人多一些,到时候就好追了。 果然,那身影被她逼得从街区穿了过去。 她卯足着劲向前。 “撕——”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剧烈的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刹那间在路口响起,下一秒,黑色豪车的前车灯急急冲向她,险险擦上她的膝盖。 一把跌落在地上,迟了两秒,誉西猛踹几口气,脚腕传来剧烈的疼痛,她苍白的脸上霎时落下泪来。 裴纪廷踩刹车的右腿渐渐放弛,冷厉的眸子从车前抬起。 很长时间以后,男人都没有忘记在这一时刻他的心里……那抹慌乱到几乎窒息的感觉…… 车门开了又关,男人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姜誉西,你什么时候,才能过的不这么惊心动魄?” 誉西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脸色又白起来,那个她忍不住要逃离的男人,俊逸不凡,站在她面前。 裴纪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视只是转瞬的事,片刻,男人强忍着怒气收回了目光,俯身捡起她掉落在路旁的鞋子。 誉西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鞋子,慌张,“我……我自己来就可以……” 身子却被一把从地上抱起来,裴纪廷看着她脚腕上惨不忍睹的血迹,皱眉,“住哪?” “……” 狭小而逼仄的房间。 裴纪廷不耐的将怀里的女人扔到床上,绷着一张脸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方帕擦拭手指和西服。 半拉的厚窗帘后折射出的昏黄的光影打出男人优雅俊逸的轮廓,也让誉西看清他脸上的冰冷。 誉西读懂了他脸上的不悦,把头埋到白色的床单,闷声轻哼,“裴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怎么回事,脑子坏掉了吗……竟任由裴纪廷把他送回了家,还送到了楼层。 撕拉—— 正想着,腿上突然一凉,誉西一惊坐起身子,“你干什么?” “你要穿着它上药吗?”裴纪廷冷睥她一眼,修长干净的大手向床边一甩,残破的丝袜直直坠到垃圾桶里。 脚腕下一秒被握住,冰凉坚硬的金属袖口铬得她小腿生疼。 她今天穿了一件只到膝盖的薄针织衫,下面就是单薄的丝袜,现在光着一双腿跟裴纪廷在这间卧室,说不出的尴尬。 “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出去吧……”誉西脸色微红,咬咬唇,试图收回小腿,腕上的力道却没有改变,她转头,男人一双墨眸毫无温度的盯着她的脚,根本没打算搭理她。 她眉间稍有豫色,心里抗拒着,半晌,还是低下头不敢说话。 无人言语,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塑料包装袋窸窸窣窣的作响声。直到浓重的酒精味道弥散开来,紧随着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咬牙闷哼。 裴纪廷眯着深邃的眸紧紧盯着手里打了一下哆嗦的脚。 小巧莹白,指甲修的整整齐齐,由于奔跑过于激烈的缘故,脚底擦伤严重,有的地方伤口过深,鲜血之下都能看见轻微翻出的肉。 再看床上的女人,轻蹙秀眉,竟是一声不吭。 重眸一深,脸色更加莫测。 那道目光却是有了温度似得冻得她一个寒噤。 虽然现在她看见他,仍然会发自内心的害怕,但是这两个月,在南影工作中,她渐渐找回了自信,现在看这个男人,也不如之前恐惧了。 所以她顶着她的目光,咬着唇,哆哆索索开口,“裴先生,你来这里……有事找我吗?” 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空气里似乎一道微不可闻的轻嗤,最后一抹纱布缠紧,男人松开她的脚腕,身体随意的向椅背微倾,侧脸点起一根烟。 青白烟雾弥漫,他语调微凉,“我在想,对你我是不是太有耐心了……” 第70章 心底一片恐慌 誉西不明白他的意思,放松的状态微微凝滞,回眸瞥他。 裴纪廷薄唇间轻吐出一口烟雾,狭长的眼尾掩不住眸子里的邪气,他唇角勾得很深,声音深磁,“我从来不强迫女人,对太端着的女人也没有太长时间兴趣,所以姜誉西,本来你可以安安心心在你的泥潭里继续度过余生……” “不过,”裴纪廷眸子对上她,漆黑的眸以一种宣判命运的傲然与冷漠刺探到她的眼底,字字清晰,“这次想换个玩法……” 玩法…… 裴纪廷……他到底要说什么…… 心跳里不受控制的加速,誉西苍白而单薄的指节几乎要把那紧捏的被单绞碎,她抬头看他。 这时,门铃声忽然响起来—— 誉西急忙抽出手腕,走到门廊开门,她习惯性在猫眼看了一眼,看到站在门口那一大一小的人,看门的动作狠狠顿住。 “怎么了?”裴纪廷随着她跟过来,看她的样子,疑惑开口问。 誉西没有回话,而是整个人如坠冰窟,门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狠狠一僵。 “怎么了?”裴纪廷皱眉问她。 誉西一颗心急急跳起来……她不能说,她不能告诉他……煦煦在外面! 她不能让裴纪廷看见煦煦……怎么办…… 裴纪廷自然敏感的捕捉到了她的动作,眸子一沉,不及她反应,直接利索的开了门—— “不要……”誉西阻止的声音还没发出来,外面一大一小两个人便已经清清楚楚的站在他们面前—— 崔老师牵着煦煦,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被誉西房间里出现的另外一个男人惊住了。 尤其是这个男人,五官英俊,气度优雅,冷漠又自带着高高在上的的尊贵气度,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想不到姜小姐一个平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单亲妈妈,还认识这种男人。 崔老师没敢多看裴纪廷,干咳两声,看姜誉西,“姜小姐,煦煦发烧一直不退,闹着要回家见妈咪,快把育儿院吵翻天了,我们给您打电话也打不通,我看您最新登记的地址离育儿院也不远,就亲自过来找一下。” 誉西本来就又惊又怒,再听说儿子在育儿院里这么顽皮,一张脸难受委屈的通红,但看儿子难受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斥责。 不好意思崔老师,给您添麻烦了,煦煦,快给崔老师说谢谢。 煦煦小脑袋耷拉着,“谢谢崔老师……” “没事,小孩子嘛。”崔老师摆摆手,“我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崔老师您慢走……” 誉西去送崔老师到楼梯口,煦煦小脑袋恹恹的耷拉着站在门口,因为发了烧,一张小脸红红的,没什么精神,却再看见裴纪廷的一刻,忽然惊喜的睁大眼睛! 这个叔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他的小脑袋转了转,忽然眼睛一亮……这个叔叔的鼻子,眼睛,嘴巴,不就是他自己的放大版么…… 这么晚了,她还和妈妈在一起,难道这个叔叔……就是他的爸爸吗? 他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小脑袋微微歪着,“爸爸……你是我爸爸么……” 爸爸? 誉西从楼梯口转身来,心里惊骇,浑身的血液都僵硬起来!她藏着这么秘密这么久,结果煦煦上来就喊他爸爸,那裴纪廷…… “不是!他不是你爸爸,煦煦不要乱叫!”誉西抱起煦煦就要往里走,手腕却被裴纪廷一把握住。 誉西从来没见过裴纪廷现在的样子。他双目通红,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情绪,面色阴骘的像是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已经从震惊的情绪中反应过来,他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四年前那一夜……那个女人是她! 这个孩子,是他自己的。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姜誉西就觉得眼熟,好像是从哪里见过,却翻遍整个回忆都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面孔。 怪不得,除了那个和他一夜沉沦的女人,他四年里碰不得其他女人,却唯独可以碰她…… 之前的一切全部都有了答案,裴纪廷眉头蹙的很紧,心里更是汹涌着他几乎承受不住的情绪—— 看她的反应,她早就已经认出了自己,她早就知道了他就是煦煦的爸爸,可是她一直在隐藏,甚至要带着他的儿子嫁给别的男人。 一时间,震怒,恼火,各种情绪从他胸腔里几乎要喷涌出来,可是看见她那张慌张苍白可怜楚楚的小脸,裴纪廷生生把那团怒火压下去! 尤其是现在在这个百分之百的可能是他儿子的小家伙面前! 他看见小家伙身上穿着的育儿园里统一发的低劣皱皱巴巴的小西装,背着小小的书包,那副小可怜的样子让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瞒了他这么久,把孩子藏得这么严实,让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 四年时间,这个女人待在监狱里,还要照顾这个孩子,她到底是怎样的坚强才能坚持下来? 但他也不能怪她,因为她不应该受到责怪,该为这件事情负责的是他自己,是他二叔,如果不是四年前他大意着了二叔的阴谋,就不会让她…… 现在,他只责怪自己的粗心,他只要再仔细查一查,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他感激她能把孩子生下来。 这个小小的一团仿佛如自己的缩小版的小人站在这里,让他心底生出了三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煦煦,”心理的变化太快,他脸上的表情很僵硬,誉西以为他在生气,恼怒,吓的说话的声音几乎在哽咽,从怀里放下煦煦,“你先回自己的房间去玩,妈妈和叔叔有些话要说……” 妈妈又让她单独去玩,煦煦小嘴嘟起来,“妈妈你秘密好多呀,每次都让煦煦自己去玩,那我自己去玩了……” 临走的时候不忘瞥一眼那个跟他长得像的叔叔,“不准欺负我妈咪……” 煦煦的小身子隔绝在门后,誉西誉西抬眼看着裴纪廷,心底一片恐慌。 “裴纪廷……”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还是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时候,“煦煦他是我的孩子……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第71章 不准乱叫 裴纪廷眉头一挑,脸上温度凉了下来。他还没有说话,她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和他撇清关系? 煦煦是他的儿子,就让她这么抗拒? 胸腔里浮出怒意,声音也冷了下来,“需要我做亲子鉴定你才承认吗?” 她一寸一寸苍白下来,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渐渐平复情绪,“裴纪廷,煦煦是我生下来的……我也可以自己养他,给他好的生活……我不会带着他纠缠你,不会影响到你,你……” “就凭你现在的情况,拿什么给他好的生活?”冷嗤,裴纪廷面色丝毫没有放松,“煦煦是我的儿子,我有责任照顾他……” 誉西几乎歇斯底里,“我说了我可以自己照顾他——” “你情绪太激动了,我们以后谈。”裴纪廷越过她朝房间走过去,“孩子现在在发烧,我带他去医院……” 看见她不能接受自己是孩子父亲的事实的样子,裴纪廷就恼火不已。 誉西一把拉住他,一脸苍白无措,“你没有权利从我身边带走他……” 煦煦已经是她身边唯一的希望了,她不能想象没有煦煦的日子,更不能接受煦煦被带离她身边。 裴纪廷终于停下脚步,眉头紧紧拧起来。 她的样子太紧张了……倒不像是厌恶他,而是……害怕他把孩子从她身边抢走? 这是她不肯他是孩子父亲的原因么? 这个认知让裴纪廷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忽然抬起手抓住女人的肩一把她拥在怀里,眸子深了深,勾唇沉声,“我是要带他去医院,不是要带走他。你不放心的话,家里如果有备用的药,在家里照顾他也可以。” 他看了看誉西的神色,“但是我要留下来!” 誉西的唇瓣紧紧咬着,一张脸紧紧被压在裴纪廷温热的胸膛上,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裴纪廷为什么要搂她,但是她……很不习惯他这样对自己。 是因为煦煦吗?因为煦煦是他的儿子,所以他连带的也对自己不那么冷酷了? 唇瓣几乎要咬出血来,她想从他怀里挣脱又挣脱不开,好久,嗡嗡的开口,“裴纪廷,这里只有一张床,你回去好不好……” 裴纪廷听到她口气里的抗拒,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好像把人逼得太紧了。 “好。”他盯着她有两秒,做出退步,“我去看看他,今天公司里还有别的事,但是这件事没有结束。” 说完,他不再看誉西,打开房间门。 房间不大,只简单的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衣橱,都是房东留下来的。煦煦发烧了倒也不老实,小小的身子缩在床边的桌子上,低着头画着什么。 裴纪廷眉眼瞬间柔软下来,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煦煦,在画什么?” 煦煦小脑袋低着,抬也不抬,“我在做老师布置的作业……今天煦煦在育儿园里没有听老师的话,让老师和妈咪都不高兴了,煦煦要好好做作业……才能不让妈咪再生气……” 裴纪廷嘴角不自觉弯了弯,“煦煦今天生病了,要早点休息,叔叔以后再来看你。” 他也怕吓到孩子,不想在煦煦还没心理准备的时候给他说那些太复杂的事情。再者说,他还没有把足够的证据摆给姜誉西,让姜誉西彻底不能逃避煦煦是他的孩子的事实。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煦煦的小脸蛋,“煦煦可以给叔叔几根头发吗?” “可以呀,”煦煦听说他要头发,一双眼睛竟然亮了起来,“叔叔是不是要拿煦煦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叔叔你就是我爸爸对不对?” “嘘……” 没想到现在的孩子懂这么多,不知道小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裴纪廷失笑,“我们不能让妈妈知道,爸爸以前做过伤害妈妈的事情,妈咪不肯接受爸爸之前,刚才的事情要保密。” “好叭,爸爸放心!” 看来儿子对自己一点都不抗拒,反而很接受,裴纪廷心里终于有点欣慰,摸着煦煦的小脑袋,“乖儿子,爸爸明天在来看你。” 裴纪廷走后,誉西的心情很久都没有平复。 回到房间里,煦煦已经脱掉自己身上的小衣服,把小身子缩在被子里睡着了。誉西走过去坐在床侧,看着他露在外面那张和裴纪廷相似的小小的脸,情绪复杂。 她其实知道煦煦心底一直期待有个爸爸,在他开始懂事发现别人都有爸爸和妈妈,而自己只有妈咪的时候就在期待了。 但是在出狱之前,她从来没想过煦煦的爸爸是裴纪廷。 裴纪廷是什么人?杀伐决断,富可敌国,势力甚至不是沈煜之还要深不可测,煦煦的父亲是他,只怕以后不会少了麻烦。 可是她心底的愿望只想让煦煦平凡安稳的长大,过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裴纪廷会同意吗?他虽然对自己很厌恶,但今天看他的反应,他并不排斥自己有一个儿子,相反的,他说他会对煦煦负责。 他会不会把煦煦从她身边抢走? 不,煦煦是她现在身边唯一的人,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凭借她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争得过裴纪廷。 誉西沉沉倒在床上,一颗心痛的几乎要窒息,现在她要怎么办才好,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一夜难眠,第二天誉西早早起床来。 煦煦的烧已经退了,她要先把煦煦送到育儿园然后接着去上班。 把东西都整理好,她牵着一脸迷迷糊糊的煦煦往楼下走,刚走出公寓的大门,便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 黑色的车窗落下来,露出裴纪廷那张英俊冷厉的侧脸,他目光在誉西和煦煦脸上停了一秒,打开车门下来。 直直朝誉西走过去,“怎么这么早?” 煦煦本来在半睡半醒间,一看见他心里认定的爹地,黑亮的眸子惊喜的睁大,“爸爸!” 誉西眉头立马皱起来,“煦煦,给你说过来他不是你爸爸,不准乱叫。” 煦煦小脑袋耷拉下来。“哦。” 第72章 亲子证明 “我要先送煦煦去育儿园再去上班,时间来不及了。” 说着她看了看手表,牵着煦煦低头就要在裴纪廷身侧侧过,却叫她一把抓住手腕,“你还要送煦煦去那所私人育儿园?” 誉西愣了愣,“不然呢?那已经是南城比较专业的育儿院,而且煦煦也很喜欢……” “我裴纪廷的儿子不是随便哪个育儿园都可以,马上给他办转学。” “我说了煦煦他不是……” 誉西刚要反驳,却见裴纪廷脸一沉,打开车门从车上拿出几张纸来,甩到誉西手里,压低声音在她耳侧到,“姜誉西,你非要亲自看到报告才肯承认是不是,你非要我在儿子面前跟你撕破脸皮?” 誉西心里一咯噔……难道他做了亲子证明? 手上的那一沓纸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她翻到最后,看到最后的结果及结论,心底一片冰凉。 她意识到,她再没有任何借口阻挡裴纪廷接近煦煦,而且……如果裴纪廷要跟她抢儿子,她没有任何能力跟他抗争。 她言辞激烈起来,“煦煦是我生的……也是我养到这么大……煦煦的教育问题,你无权过问!” “我现在就要送煦煦去育儿园,你让开——” 推开他就要往前走,裴纪廷又一把拉住她,“我现在不跟你争这个,你不是要上班,我送你们,先把煦煦送到育儿园,再送你上班。” “不需要。” “煦煦,”见说不通她的工作,裴纪廷蹲下身子去问煦煦,“煦煦,妈妈生爸爸的气不听话,再这样下去就耽误煦煦上学,还会自己上班迟到,煦煦劝劝妈妈好不好?” 姜誉西简直要气坏了。 裴纪廷凭什么在儿子面前自称爸爸。 煦煦软软的小手却拽住她的衣角,抬着小脸巴巴看着她,“妈咪,煦煦从来没有坐过这么漂亮气派的车车,我可以坐一次吗?” 誉西低头,看着儿子那双满是期待的清澈眸子,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车内的氛围很尴尬。 誉西一直侧头看着车窗外,裴纪廷没有安排司机,安静的开车,只有煦煦两条小短腿来回蹬着,趴在车窗上好奇的看车窗外的建筑。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爸爸和妈妈怎么一直不说话,小脑袋凑到妈咪身侧,“妈咪你和爸爸吵架了吗?为什么妈咪一直不和爸爸说话呢?”誉西转过脑袋,看着煦煦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胸口涌出淡淡的苦涩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知道煦煦一直想有个爸爸,但是之前因为怕她伤心从来不在她面前提,但是他现在终于有了爸爸,心底的开心是根本掩饰不住的。 但是另一方面,煦煦又特别在意她和裴纪廷的关系,生怕她和裴纪廷关系不好,他又不能同时拥有爸爸和妈咪。 煦煦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呀……性格这么敏感,都是因为她…… 想到这里,誉西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妈咪没有和爸爸关系不好,妈咪是昨天太累了,所以有点困。” 裴纪廷坐在驾驶座,从誉西嘴里同时听到爸爸和妈咪两个称呼,握着方向盘的手差一点没扶稳。 唇角微微抿起个很浅的弧度来。 誉西哄着儿子,一瞥窗外发现车子不是往育儿院的方向开,也不是她的公司,竟开到市中心的商场来,脸色一变,“裴纪廷,你把车子开到这里干什么?煦煦上育儿园马上就要迟到了……” 裴纪廷淡淡朝后瞥了一眼,视线落在小家伙身上皱巴巴的小西装校服上,“我要给我儿子买新衣服和零食。” 煦煦很兴奋,从座位上跳起来,“真的吗,谢谢爸爸!” 还没扑起来,就被誉西一把摁在座位上,“育儿园只允许穿园服,他这么小吃饭就是了吃什么零食,裴纪廷你不要教坏儿子。” “育儿园不让穿回家还要穿衣服的吧,到底是我教坏儿子,还是你对儿子太苛刻了?” “你——” 誉西气结,孩子是她的底线,其他的事情她可以忍让,懦弱,但是涉及到煦煦,她的情绪很容易就被裴纪廷改变。 当着煦煦的面,她强忍着,“煦煦去育儿园要迟到了,还有我一会儿要去上班,等煦煦下次回来再给他买,现在不行。” “育儿园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如果想上班我先送你去上班,如果你不放心儿子,就请假一起。” 誉西皱眉,她才不可以让儿子单独和裴纪廷待在一起。 裴纪廷的决定她更改不了,只能自己妥协,犹豫了片刻,她打电话给公司请了半天假。 车子停进停车场,誉西抱着煦煦从车里出来,煦煦心情已经好到极点了,非要在地上自己走,一只小手牵着她,一只小手牵着裴纪廷,用他们的手臂在中间荡秋千。 进了商场也不老实,攀在裴纪廷肩头,闹着让爸爸举高高去看被人群堵住的商场中央的大表演台。 现在是圣诞节,商场的人很多,誉西几乎被拥挤的人淹没,一只粗粝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她。 裴纪廷即使淹没在人群里也是格格不入的英俊挺拔,此时,他一手托着煦煦,一只手拽着她,眉毛紧紧蹙着,似乎也对商场里这么多人的情况出乎意料。 誉西忽然想到,裴纪廷这种人,应该是不常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吧。 非要给自己儿子买衣服买零食,结果没想到把自己会陷到这种处境,也是够郁闷的吧。 想到这里,誉西心情莫名好了一点,嘴角一勾,偷偷笑了下。 她的那点小心思全被对面的男人看在眼里,裴纪廷眸子深了深,唇角也勾起来。 这时人群里已经有注意到他们的,不知谁惊呼一声,“天哪,快看那个小孩,长得好可爱……” “怎么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像个小电影明星哎…… 附近的女孩和年轻妈妈们的注意力全都被乐呵呵看表演的煦煦吸引了过去,笑眯眯的看着煦煦,煦煦反应过来大家议论的人是他,小脸一红,小脑袋缩到裴纪廷怀里。 第73章 拿来消遣的 众人又乐起来,小家伙好可爱,还害羞了…… 然后她们的注意力又落到一直抱着孩子的男人和女人身上,裴纪廷的气质和长相出众,誉西站在她的身侧就显得普通了许多,虽然她脸上化了淡妆容貌倒是不差,但是一身温温软软的气质还是和男人相差太大。 于是便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他们是孩子的父母吧……天啊爸爸长得好帅……” “那女人看上去很普通嘛……怎么这么好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和老公呀……” “好羡慕……” 誉西越听,越觉得不对味了。 儿子明明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的,什么叫……她那么好命有这么可爱的儿子…… 都是裴纪廷,没事带煦煦来什么商场招摇炫耀。 她垂着脑袋,有些闷闷不乐。人群里不知谁推了她一下,她身子站不稳正要往地上倒去,裴纪廷抓着她的胳膊一收,把她搂在怀里。 一直等到她站稳,才松开拽着她的手,反而在她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人群里的议论嘲笑全部被他用肩膀挡住,誉西咬着唇瓣,点点头。 到了二楼购物区,裴纪廷不去儿童服饰店,反而拉着她进了一家奢侈品鞋店。 “裴纪廷,来这里做什么?”誉西不解,这里卖的全是奢侈品女鞋,他不是要给煦煦买东西,她不明白裴纪廷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裴纪廷从休息区的沙发坐下,揽着煦煦在他的一侧怀里,吩咐迎上来的导购,目光却是看着她,“挑几双适合她的。” 他……要给自己买谢? 誉西低下了头,咬唇,声音低低的,“我不需要。” 男人唇角的弧度泛冷,“你别想多了,我就是不希望我儿子的妈咪穿的太寒酸。” 誉西仍旧站着不说话,裴纪廷失了耐心,起身做到柜台。 导购小姐持着微微僵硬的职业微笑,看着眼前试都不试鞋子就开始兀自指点的男人。 “这个,这个……” “还有这个系列的,37码全部包起来……”最后限量展区,裴纪廷才停下来。“好的,先生您稍等。”店长微笑着亲自在一侧站着,让两个店员去储藏室拿鞋子。 “等等,”誉西终于有些情绪变化,走到裴纪廷和导购小姐面前,从刚才裴纪廷挑的那几双鞋子里指了其中一双,“这双我要了,其他的都放回去吧……” “全要了。”裴纪廷看着她,眉眼的嘲弄很深,“姜大小姐四年前因为喜欢鞋子买了一个鞋店的事,这个南城还有谁不知道的吗?现在在我面前矜持?” 誉西脸唰的白了。 四年前,她确实张扬高调……她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全部拥有,所以她喜欢的品牌鞋店,可以轻易给父亲撒个娇便得到。 但是,现在多买几双鞋对她来说都是奢侈。 她的表情像是想哭,矜贵男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目光太过深沉,眸底似乎隐下很多情绪,如黑夜中汹涌的卷云。 若不是她现在思绪有些混乱,大概真的会以为男人压抑在眼底的那抹情绪是,疼? 裴纪廷没想说这么重的话……他的本意只是想告诉她,从此以后她不需要为钱而担心什么,她可以像以前一样,想要什么……他可以给她。 但是看到她抗拒的情绪就忍不住怒火升腾,话说出口就变成那个样子。 该死! 总是轻易就能被这个女人改变情绪! “留下这一双,其余的,全部送到裴宅。”忍了忍,裴纪廷做出妥协。 誉西紧捏的手指这才微微疏开,导购小姐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姐,我帮您试一下吧……” “好。” 誉西沙发上,脱下自己脚上那双磨损的有些旧的高跟鞋,接过导购手里的新鞋试了试。虽然奇怪裴纪廷怎么知道她的脚的型号,但是鞋子穿在脚上确实很合适。她穿上鞋子在地上踩了踩,还没脱下来,就看见裴纪廷拿着一双运动鞋走过来。 他在她面前俯下身,抬起她的脚,誉西这才发现她脚腕后面的皮肤上有一抹被高跟鞋背磨的红痕,他手指触上去,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誉西低着头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看去,脚上的高跟鞋被撤下,双脚被置于舒软温厚的棉里中,裴纪廷俯着身给她系鞋带,大概是没有这样经验的缘故,许久才在她的脚上打了个死结。 店里橙色的灯光很暖,打在男人带着微微不悦的凌厉的侧脸上,英俊儒雅的有些不真实。 心里的那抹异样在出现前被生生的遏止,她忽然惊醒。 裴纪廷……给她系鞋带? “我……我自己来就行……”心里慌乱起来,誉西急急把脚收回来,自己低头解开那个死结重新系好。 誉西直接穿着这双运动鞋,坐在等柜台小姐给她包装那双她挑选的高跟鞋时,听到储藏间里导购小姐们的轻声议论。 “组长,外面那个男人是谁呀,见过大手笔的,还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 “裴氏集团的裴先生,你也真行,整天埋头都不知道自己给谁工作吗?” “裴先生?原来他就是裴先生……”导购小姐一惊,又皱眉,“不对啊,谁不知道裴先生的心上人是那个国际名模,叫许如暖,安城的名媛。据说两个人都快要订婚了?上次东商区精品店里的导购得罪了许小姐,直接就被炒回家了……” 她说着,声音压的更低,“那外面的那个女人?” “跟着裴先生来的,自然也是裴先生的女人。” “什么嘛……这女人的气质也差许小姐太远了吧……我看还没有我的气质好呢……怎么可能会让裴先生看上她!” “你懂什么,这种男人怎么会只有一个女人,”组长将水晶鞋盒里的鞋子做了仔细检查,“不过是多养一个女人……你看那女人的穷酸样子呦,裴先生送她鞋子都不敢收,怎么可能会是正的,裴太太的位置肯定是许小姐的,我看这个女人,也就是裴先生拿来消遣的……” “……” 第74章 他来适应她 煦煦第一次来这种大商场,对每一件东西都很好奇,站在鞋店门口等妈咪的时候,摇头晃脑的站在甜点柜台看甜点。 还没等他开口裴纪廷已经让柜台小姐把最贵的几样都包起来了。 “好了煦煦,爸爸给你买这么多东西已经够了,不能在买了……” 誉西从鞋店出来,一眼看见裴纪廷给煦煦买东西都没有停止的架势,出声阻止。 “好的,爸爸,妈咪说不能再买了,煦煦就不要了……”煦煦左一句爸爸右一句爸爸,从购物小车上站起来吧唧就再裴纪廷脸上亲了一口,“谢谢爸爸……” 裴纪廷顿时心花怒放, 向来冷薄凌厉的脸上,竟浮出一抹温暖。誉西瞥见裴纪廷眸底的亮光,心底又是一沉。 “怎么了?”裴纪廷没错过女人脸上的那抹沉重,从出了鞋店,她脸色就一直很差。 “没什么……”誉西侧过脸去,避开裴纪廷探究的目光,声音很闷,“裴纪廷,鞋子也买了,衣服和零食也已经买了,可以让我带煦煦走了吗?” “你赶我走?”裴纪廷眉头皱着,“煦煦还没吃饭。” “我一会儿带煦煦去吃就可以……” “我也要一起。” “裴纪廷——”誉西忍了又忍,“你可以不可以不要闹了……你可以不可以不要这么霸道的随随便便就介入我和煦煦的生活,我和煦煦吃的,穿的用的,所有的一切都和你不一样,我们真的不习惯。” 煦煦睁着大眼睛看着妈咪,嘟着小嘴,“可是妈咪,煦煦习……” “闭嘴。”誉西瞪了儿子一眼,拉着他的手,“我们走。 手臂却一把被男人拖着,拉着她往商场外走去。 低调的黑色的商务车穿过几条街区,停在一条安静的小吃街前,裴纪廷从驾驶座下来打开车门。 脸上仍一层一层蕴着很深的怒气,“不是要吃饭,下来。” 誉西看着这条熟悉无比的美食街,紧紧咬着唇瓣,脸色苍白。 这是她每天都会吃饭的地方……裴纪廷怎么知道? 美食街在誉西住的地方后面,因为附近是大学城,迎头可见的大多是顶着青涩面孔的情侣和打扮闺蜜好友,他们两个带着煦煦,在人群中就显得有那么几分格格不入了。 “你吃什么?自己点。” 熟稔的进了一家姜誉西最常去的面店,裴纪廷给自己和儿子各点了些吃的,把菜单递给姜誉西。 姜誉西一路上脸色都是僵硬的,视线很快滑过菜单上熟悉的菜目,随口报了碗面。 “囡囡,又过来啦,”他们坐在角落,老板娘把面端上来的时候认出姜誉西,熟稔的跟她打着招呼,看到她紧绷的脸色,面露担心,“囡囡这是怎么啦,心情不好?是不是在公司里又遇见烦心事了?” 姜誉西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没什么事的阿婆……” 这个阿婆是她在这条街上最亲近的人,她下班的时候经常会找她聊天,不想让她担心。 “你呀……”上了年纪的老板娘摇摇头,视线朝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看去,脸上生出一丝按捺不住的惊喜来,她回头看誉西,眼神中有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暧昧的试探,“小西这位先生是……” “阿婆,你不要乱想……他就是我的……”姜誉西紧张起来,普通朋友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裴纪廷朝阿婆露出一个淡笑,摸着煦煦的头把话接了过去,“我是誉西儿子的爸爸……” 煦煦兴奋的在下面帮腔,“是的,婆婆这是我爸爸哦……” 阿婆眼里欢喜,像是自家女儿找到好夫婿一样欣慰的看了誉西一眼,咧开嘴,“誉西你真是好福气呀……” 誉西胸口堵的厉害,低着头,“阿婆……不是你想的那样……您先忙吧……” “奥奥,这样啊,你们吃,我去忙……” “……” 一直到阿婆笑眯眯的回到后厨,姜誉西依旧沉着一张脸,而裴纪廷那张英气逼人和性感中带着内敛的容颜,在这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店里,也蕴着一层一层的戾气,阴郁如同窗外的阴雨天气。 饭菜很快上来了。 姜誉西在男人对面捏着小勺认真喝着桂花糯米团子,桌下她看不见的角度,裴纪廷的拳头捏的死紧,极力的克制着自己那抹巨大的失落遗憾夹杂的复杂情绪。 她……还是不肯向外人承认他就是煦煦的爸爸的事实。 她说她不习惯,所以他想告诉她……他可以习惯。 她说她适应不了他的生活,他也想告诉她,他可以适应她的! 不然他为什么带她来她常常吃饭的普通小吃店吃饭? 他可以习惯和适应她的一切……她的胆怯,自卑,她的生活习惯……如果他没有办法把她变成四年前那个洋溢着自信的女人,那么他就欣然接受现在这个骨子里比谁都倔强的女人。 裴纪廷以为自己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没想到连她一个笑容都换不来。 胸腔里生出浓重的无力感……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挫败。 但是又能怪谁呢? 自己之前对她做的那些事……因为裴颐朵的死做的伤害侮辱她的事,才让她跑到沈煜之那里寻找温暖,让她到现在都抗拒自己,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两个人脸色都难堪的打紧,只有煦煦摇头晃脑的什么也不知道,嘟着嘴看他,“爸爸爸爸,你怎么不吃啊……” 不想儿子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古怪,裴纪廷顿时泄气,摸了摸儿子的头,朝她冷声,“筷子递给我……” 自己不会拿么……誉西心底情绪很差,随手抽起一旁的筷子递过去。 手和筷子一起背男人抓住,她抽了抽,没抽回来。 一抬头就看见裴纪廷那双眸子紧紧盯着她。 缭乱喧哗的灯光下,仿若时间停滞一般,横在两人手中没有动。英俊成熟的男人,和清秀娇俏的女人,各自放下横亘在心底的芥蒂,昏黄而模糊的注视着对方,默默散发着气场,不言不语。 她松开手,先败下阵来。 第75章 只能是我 胃一旦得到了满足,心情就会变好。从小吃街往外走的路上姜誉西脚步都轻快了不少,那些隐秘的小情绪虽然没有消失但是对她的伤害没有刚听到的时候那么深了。 裴纪廷把她护在身前,抱着煦煦在后面慢慢跟着。 “送你去上班?”把煦煦送回育儿院,两人重新上了车,裴纪廷发动了车子,却没有动,侧头看女人,眼神微微闪烁,表情有细微的复杂。 “我自己坐公车就可以。”誉西低头找自己放在车里的包,“不用麻烦了……” “你已经麻烦了。” 车门被男人落了锁,誉西开了开,没打开,索性就作罢。 “关于煦煦,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怎么了?”听到他提起有关煦煦的任何问题,都会让她紧张。 “我会尽快给煦煦转学,这个育儿园不适合他,我打算安排他去私立的国际育儿园,已经开始办手续了……” “没有这个必要……”姜誉西手指紧紧抓着安全带,脸上很抗拒,“他才只有三岁,没有必要去那么好的育儿园,而且他已经习惯了这边的老师和伙伴……” “私立国际育儿园会对他的成长更有帮助,再说到了那边他还有交到其他的伙伴,”裴纪廷眉头皱的很紧,看着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抗拒我给煦煦转学,你明明也知道,哪个选择对煦煦更好……” 誉西头一直低着,手指紧紧揪着衬衫的衣角,唇瓣咬的发白。 她知道更好的育儿园对煦煦来说是正确的选择……国际私立育儿园可以给煦煦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和生活环境,对煦煦眼界的开阔和技能培养都远比她现在给煦煦找的育儿园要好上很多。 她不愿意……是因为她害怕。 她害怕煦煦离她越来越远。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对煦煦来说很自私,但是她真的没办法承受再失去煦煦。四年来一直就只有煦煦陪着她,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和希望,即使在沈煜之出现之后,煦煦也是她最重要的人。 “裴纪廷,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把煦煦从我身边带走……” 她想着煦煦离开她的场景,眼眶酸涩的厉害,大颗的晶莹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滚到她微褶的衬衫布料上,晕散。 裴纪廷从来没见过姜誉西这个样子。 她就这样想他?想他是一个霸道冷血,毫无人性不顾及她任何感受的男人? 心底传出阵阵的钝痛,他抓过她的胳膊,让她侧身看着他,眉心拧着很重的心疼,“姜誉西,你搞清楚,煦煦他也是我儿子!” “我给他办转学不是为了要从你身边抢走他,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裴氏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外界的想象,我现在多了个儿子……很快消息就会传开。到时候不只是煦煦会有危险,你……也不一定安全。” “所以,不光是煦煦要在我身边,你也是!” “不,”誉西摇头,下意识就拒绝,“我,我不要在你身边……” 他早晚都会和许如暖结婚,那么她以什么身份在他身边,外界会怎么说她和煦煦…… 裴纪廷的怒气已经积聚到了极点,手指掐着她的下巴,“怎么,当初那么迫不及待的嫁给沈煜之,现在听到要留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厌恶,避之不及?” “还是说……你还对沈煜之还抱有幻想?”他唇角掀起很深的嘲讽,眉眼中暗的像是暴风雨前的阴云,“沈煜之已经结婚了,你最好别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煦煦的爸爸,只能是我!” “你要嫁,嫁的人也只能是我!“ “……” 从车里下来,誉西一路浑浑噩噩到了公司,脑子里还全是裴纪廷气急败坏的那张脸。 走进公司,却发现大家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跟着她一直走到工位上,神色各异。 “发生什么事了吗,阿美?”她心里其奇怪,朝她旁边阿美问道。 阿美看着她,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来啊姜誉西,你还挺有能耐的,你……” 她正说着,依琳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见她,走过来,招呼大家,“好了,誉西过来了,大家都聚一下,我有个事情要说——” “这一期的转正名额已经出来了,我们十位新人中有三位同事转正,其中姜誉西因为表现优异,直接转为组长……另外两个新人以后工作直接服从誉西的安排就可以……” 依琳说完,公司里稀稀拉拉响起几个掌声,誉西心底惊喜,感激的朝依琳鞠了一躬,“谢谢依琳姐,我会努力的。” 依琳也笑,“谢我干什么?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以后好好干。” 说完又朝大家摆手,“好了,大家干活吧。” 依琳姐说完便回自己办公室了,而她一走,办公室里便是另一个情形,大家两两三三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看不出来呀,那个女人竟然能直接转正,还直接升了组长……” “就是啊,咱们公司还从来没有过新人一转正就直接升组长的情况呢……” “就凭她,凭什么呀……”一个转正失败的新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我们几个,哪一个不如那个穷酸的女人了,真不知道上面的领导都是怎么想的……” “她呀,她本来就是走关系来的公司……这种结果,不意外……” “好了好了,别说了工作吧……” 誉西翻着手里的文案,对于他们的议论和中伤……并没有搭腔。 她心里很清楚,她正是把那些八卦议论别人的时间全部都用在工作上,才能转正,所以除了工作,她不想去在意别的东西。 转为组长,工作量并没有比之前少了多少,她忙碌到下午将近要下班,跟她一起转正的两个新人忽然拿了一本合同过来找她。 誉西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们要去谈的那个合作案,我晚上临时有点事去不了了…… 第76章 一个人? “我也去不了了,”另一个新人凑过来,“我妈妈专门来南城看我,我今晚得回去陪妈妈……不好意思呀誉西姐。” 誉西看了下企划案,淡淡开口,“没关系,你们另外定时间就可以。” “但是我们已经跟孙老板约好时间了,就定在今天晚上,说实话誉西姐,这个案子因为我之前有事已经改过一次时间了,这次要是再修改时间我担心孙老板会认为我们态度不好,不乐意合作了呀……” “是啊誉西姐,不行您就帮我们去一趟吧……” 誉西看着看手里的文案书,再看两人一脸为难,咬了咬唇,又松开,“好,那我今天晚上替你们去和孙老板谈一下……” 下班时间,誉西从从卫生间化了个淡妆,拿着企划案离开了。 她前脚刚离开,卫生间隔间的的门两个打开,下午还给誉西请假说下了班有急事的两个新人相视一笑,然后不急不慢的走到洗手台的镜子前打理着自己。 “就她那个样子,还想当我们的组长?凭什么……” “就是,”另一个新人附和,“对了,今天晚上都安排好了吗?” “当然。那张老板从头到尾就是个色胚,以前咱们几个人去跟他谈合作他都动手动脚的,今天姜誉西自己一个人过去,我就不信那姓张的不起念头……” “但我看姜誉西也不是好惹的,表面上闷,骨子里是个烈角色……” “放心吧,我还有准备,今天晚上,她就是再烈……也逃不掉!” …… 会所三楼的VIP包厢走廊。 走廊的栏杆旁,姜誉西格格不入的简约衬衫和裤装,手机紧紧握在手里,纤密睫毛扑下一片柔和的阴影。扶着扶手低头看着楼下大厅里昏暗与炫目的交替灯光,心情复杂。 她从来没有独自一个人面对过客户。 但是这次没有办法,两个新人明显就是为难她,她如果不接得罪了客户,辜负了依琳姐对她的信任,会很难受。 所以,再难也不会怕。 将及腰的长发撩至耳后,她伸手将门推开,昏暗而颓靡的包厢里,恣意纨绔的的富商们正随意聊着喝着,她微笑笑出现在包厢门的一刹,登时沉寂了两秒,正在唱歌的公主都慢了两个节拍。 正中央围着棋牌桌打麻将的几人闻着动静全都抬眼看她,里面除了张老板,还有两个投资商以外,竟还有一个让她意料之外的面孔——那个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裴纪廷同父异母的妹妹,裴颐朵的双胞胎姐姐裴薰。 因为那张和裴颐朵一模一样的脸,姜誉西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而裴薰仿佛也认出了她,正拿麻将子的手指一顿,看她一脸的苍白的站在门口,扔掉手里的麻将子站起来,唇角勾起冷笑。 而站在裴薰身后面容阴柔的男人起身,没错过两人之间微妙的表情,赏味一番,讶然的向两人摊开胳膊,“你们认识? “不认识。”裴薰拢拢一头长发转身,朝对面张老板笑笑,“这位是找张老板的吧,张老板还不快叫人进来,别让人家在门口愣着……” 张志华笑了笑,眼角微动,两个保镖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进来,又不动声色的重新守住了包厢门。 “张老板,您好,我是影视公司的姜誉西……”姜誉西伸出手来跟孙老板打招呼。 裴薰是她今天跟张老板谈的投资的电影中女主角的备选人选,当时她在企划案上看到她的名字还有想过会是她还是只是重名,没想到……真的是她。 她和裴薰本来也不熟,裴薰装作不认识她很正常,再说她的目的是和徐志华谈企划案,也不想牵扯一些太复杂的东西。 张志华朝她扯出一个油腻的笑容来,握住她的手,却不松开,“呦,姜小姐,一个人?” 握着她的手晃了一下,顺势就揽住了她的身体。 男人挺着肥硕的身体把她自己身边拉,带着镶宝石扳指的胖手覆在她腰上,还有乘机往下游走的趋势。 “张老板,您请坐……”姜誉西皱眉扯开他的手,坐到沙发最角落的位置,刻意和他拉开了距离,“我拿企划案给您看看……” “看什么企划案呀,”张志华一脸扫兴,咱们先喝喝酒,聊聊天…… “……” 于是包厢里乱哄哄的,唱歌的跳舞的玩麻将的又开始了。 姜誉西手里捏着企划案,张志华一杯一杯的想给她灌酒,她每次都微笑着推脱,既没有显得过分矜持,但态度坚定的狠,两个人聊了十几分钟,张志华竟然没有劝动她喝一杯酒。 明显有火气往上冒,徐志华脸色一沉,刚想发火,包厢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拉开—— “滚开,哪个不长眼的,没看见老子正……” 张志华头都没扭就冲着门口破口大骂,一转脸看见门口的人,吓得立马结巴起来,“桑……桑导,您怎么过来了……我……我刚才……” 桑井是他投资的这个电影的总导演,多少投资商挤破头要投他的电影,他好不容易抢来的投资机会,可别因为这一句话泡了汤。 他结结巴巴的想解释,桑井却根本瞧都不瞧他一眼,只眸色冰冷的盯着包厢中央坐在一群男人中央打麻将的女人。 四目相对。 包厢里上一瞬的喧噪笑嚷,在这一瞬间又统统退去,陷入一种不可言说的古怪静谧。 “桑导您过来是……”张志华从几人视线的交汇中寻出一丝端倪,瞥着裴薰,心虚。 回应他的是桑井大力带上的包厢门发出碰的一声响,下一秒,眸子狠狠盯着裴薰,薄唇边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声音阴森的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张老二你最近眼光越来越刁钻了……潜的女明星也越来越漂亮了……” 潜……的女明星? 张志华冷汗连连,开什么玩笑,这个女人,他想潜,也得有胆子潜啊!裴纪廷的妹妹,潜她自己不要命了吗! 第77章 尽数崩塌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这么倒霉这个场碰见裴薰,就被她拉着一起在这打麻将。还赢了他们好多钱。 他寻思着这女人现在在混演艺圈,不过是想给他要个角色,正好他送得裴纪廷一个人情,就由着她在这玩了…… 潜她? 桑井这话要传出去那可是要害死他的呀! 张志华吓的话都不知道怎么接了,却见裴薰面上依旧挂着笑,头发拢到了一侧,露出香槟色裙子线条极美的半个后背,自顾自得着摆弄着璀璨的水晶指甲,全然不顾一旁可以充当整个包厢冷气来源的男人,“桑导真会开玩笑,我姓裴,谁敢潜我?” “你还知道你姓裴?”剧烈的玻璃砸地的声音,沙发前的茶几被一脚踢翻,包厢里本来就没有动静的一群人猛地哆嗦一下。 “还真是能耐,你喜欢玩,他妈的都玩到这种地方来,裴家的脸你到底放不放在心上?”桑井怒极,反手抓住女人还在撩弄头发的柔夷,带着醉意眸色狠厉。 呵…… 裴薰着男人那双沉怒的眸子,脸色阴冷的仿佛结着冰……桑井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原来不是因为她,不过是因为她姓裴,和裴颐朵一个姓。 也是,她顶着一张和他心里清纯无比一尘不染的白月光着一模一样的脸,冠着和那女人一模一样的姓氏,却完全不同于那女人的乖巧懂事,在这种场合里喝醉玩乐,他自然是认为她侮辱了那女人的形象。 不过,她可不是那个女人,也不会随意任人揉捏。 裴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桑导不是也在这种地方,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啊?” 简直是火上浇油。 姜誉西都忍不住朝身边这个一点不怕事大的大小姐睥了一眼。 却见裴薰脸色忽然又一冷,看向桑井的眸子中染着粘稠的讽刺,“桑导这么生气,是怪我没把裴家的脸放在心上,还是……裴颐朵的?” 一步一步走向桑井,唇角的弧度愈发深,“桑井,你看清楚……这张脸是裴薰,不是裴颐朵,桑导不要心疼错人!要知道,桑导你的眼神可是一直不怎么好……” 从小把她和裴颐朵弄错,对裴颐朵爱的死去活来的的人是他,现在没事纠缠着她不放的人也是他,她真的想问这个男人一句,这张和裴颐朵一模一样的脸,对他真的就那么大魔力。 “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就是你,颐朵是颐朵,你不要拿自己和裴颐朵相比,你不配……” “我不配?”裴薰笑的几乎有些癫狂,看着桑井的面容既美艳清纯又怨毒恶意,“桑井,你睡我的时候,我怎么不见你考虑我配不配呢?你不要以为我跟你睡了一觉你就多了不起可以命令我,告诉你,我昨天可以跟你睡,今天也可以跟其他人睡!” 她气到极点,随手指着屋里的人,“这房间里的哪一个人,我想睡,都轮不到你说话!” “碰——” 裴薰话还没说完话,包厢门一脚被桑井踹开。桑井已经在气怒的极点,拉着她就出去了,那架势好似要去把她扔到某个地方*** 许久,包厢里的人才从木然中反应过来,对于刚才那场闹剧,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 裴家的二小姐……和南城鬼才导演桑井,还有这么一段牵扯? 不过那些不是他们该猜想讨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片刻,笑呵呵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就准备继续玩乐了。 姜誉西身子依靠在最角落的沙发里,觉得自己醉的不轻。 头脑发沉,浑身滚烫的不要命。 可是,不该…… 今天她就喝了一口自己从公司带的水,为此还惹张志华很不爽。 裴薰离开后,不需要陪这个大小姐打麻将,张志华一个颜色,包厢里的人也都陆续离开,莫名的不安萦绕在心头,姜誉西也扶着额从沙发上坐起来,“张先生,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合作案……” 热意从小月复一阵一阵传来,身上的温度烧的她如同在火里一般,她已经意识到不对。 话都没说完,几乎是拼尽全力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包厢门的发现走去,胳膊反被一把握住,徐志华用力拉扯她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姜小姐哪里去呀,你看他们都走了……也该咱俩谈一下合同的事了……” “合同其实我早就看过啦,没有问题啦,不过我就是想和姜小姐玩一玩……姜小姐要是能让我满意,合同不是问题……” 一边说还一边把她往沙发上扯,抽着烟冷眼看她,故意恶意的朝她吐出一口白雾。 姜誉西跌在沙发里站不稳身子,咬牙,扬起手朝着徐志华那张得意猥琐的脸打上去,“你无耻……” “无耻?”张志华眉头挑了挑,“姜小姐这么称呼自己的客户,也太没有职业素养了……啧啧啧,瞧这小脸红的……” 姜如暖心跳急急跳起来,趁他扑过来的时候,一把推开他,朝门口跑去—— 头晕目眩,开了门顺着长长的走廊往外走,她听到张志华打开门追出来的声音,愈发慌乱。 转角处重重撞上了什么人,姜誉西抬头,看到那西装革履气质温淡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人握在手里紧紧捏住,连带着脸上的血色都一寸一寸褪下来…… 她竟然这副样子,碰见了沈煜之…… 低头,一言不发的准备从他身侧侧过,手腕却被他一把拉住,“小西。” 他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涩意,“最近……过的好吗?” 即使在用力强忍着,还是难以控制那些翻涌而来的酸涩情绪,誉西拼命忍者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要拉住她…… 为什么要问她过得好不好…… 其实只要不想起他,只要不看见他,她过得很好,一个人吃饭,工作,生活……她可以慢慢忘记曾经有过他的存在,慢慢忘记这个人。 但是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内心给自己建立的那座坚强的堡垒……尽数崩塌了…… 第78章 要她,还是要孩子? 甚至不想让沈煜之听到自己声音里的不对劲,誉西挣开他,只想低着头快速离开。 她挣脱他的时候,沈煜之才发现手中的人不对劲,身上很烫,而且她低垂的那张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立马皱起眉,问道,“你怎么了?” 誉西低着头摇头,急于从他身侧摆脱。 “我问你到底怎么了?”沈煜之几乎咆哮,见她始终咬着唇不说话,横腰就把她抱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誉西摇头在他的怀里挣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着,“你放开我……沈煜之你放开我……” 她不要他管,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不想再给他添任何麻烦了! 她也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了! 她难受也是自作自受,让她自己受着就好了! “煜之,你在干什么?” 他们两人正在僵持着,身后的包厢门忽然打开,一个清丽窈窕的女人扶着门把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出声打断两人。 誉西一眼就认出来,她是沈煜之的新婚妻子苏小湾,她曾经在杂志封面上看到过她,当时她和沈煜之穿着同款的婚纱礼服,是个美丽的新娘。 而苏小湾,明显也认出了她,拳头立马在袖子里收紧,面上却无动于衷,视线略过她直接看向沈煜之,强挤出一丝笑容,“煜之,你这是干什么呢?父亲和客人都等着你呢……今天的这个聚会对沈家对苏家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别让他们等久了,快进去吧……” 沈煜之只是冷冷的回她一句,“小湾,你替我陪我客人,我送她去趟医院,很快就回来……” “煜之,”苏小湾脸色忍不住变了变,“我可以找人送这个小姐去医院,你先回包厢陪客人,好不好?” 沈煜之很坚持,“我要亲自去。” 姜誉西夹在他们中间,急的快要哭下来,“不用……真的不用……” “闭嘴,”沈煜之打断她,拦腰抱着她就要离开。 “煜之你别走!”苏小湾下意识就要拉他,被沈煜之一把挡开。他其实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不过恼怒得完全控制不住力道,紧绷的神经条件发射的甩了一下,苏小湾就猝不及防的被甩出去了。 她痛得倒抽了好几口气,跪在地上一时间都没办法站起来。 最为吓人的还是她的脸色,惨白的太不正常,手指有意无意的朝腹部捂去。 “小湾你……” “沈煜之,你走,你带着她走啊!”苏小湾脸色很差,吧嗒吧嗒掉着眼泪,“我倒是看看你是要这个女人,还是要孩子,要沈家……” 孩子? 誉西震了震,惊讶的看了看苏小湾的肚子,再看看沈煜之,她没想到沈煜之和苏小湾不过刚结婚几个月……竟然这么快就已经有了孩子…… 那是沈煜之的孩子,一定长的很像沈煜之吧…… 她怔愣着,沈煜之蹙起眉头,顿了好久,缓缓松开抱着她的手。俯身把苏小湾抱在怀里往外走,朝跟在身侧的保镖命令,“开车,去医院。再派个人送姜小姐出去……” “……” 直到沈煜之走出去好远,誉西好久才反应过来。 看着他焦急离去的背影,懵了懵。 鼻头忍不住酸了酸,不知是因何而起的情绪在心头肆意的蔓延开无法抑制。 但,她又有什么资格难受呢……沈煜之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有了和谐幸福的家庭,她应该笑着祝福才对。 她扶着墙缓了将近半分钟,后背贴着墙慢慢蹲坐下来,脱掉脚上高跟鞋……真的一点都走不动了。 无声无息的醉意阵阵来袭。 安静的环境酒精作用愈发明显,她蹲坐在地上,脑袋眩晕着的往后仰去。 脑袋不轻不重的撞到身后冰凉的墙上,然后她微微从醉意中清醒过来,一时间有些茫然,下意识掏出身侧包里的手机,却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 “呦,美人,怎么坐这里了?” 手机屏幕刚解开,头顶传来的油腻腻的男声打断她的思路,抬头,张志华笑的得意洋洋的看着她。 她想站起来走,又重新跌回了冰凉的地板上。 抚摸着自己的额头,一阵阵的眩晕袭来。 谁的的号码都没有拨出去,手机显示没电关了机。 “姜小姐,你好像不是很舒服嘛……我来帮你……”张志华笑的很放浪,弯下腰去扶上女人的腰,一脸玩味荒淫。 入目的是一张因怒意而显得生动万分的脸。 比墨还要漆黑的波浪长发,皮肤衬得愈加白皙,尤其是此时脸上因酒精染上嫣红,加上脸上化了妆,看上去漂亮得接近妖冶。 “没想到还是个上等货色……”张志华脸上生出一分近乎狂躁的兴奋, 张志华喉结明显的滚动一下,心里的兴奋劲又增加了几分,他手指滑上她的脸,笑得一脸愉悦的满意,“我带你开心开心?” 誉西头晕得厉害,胃里翻腾的反感更加的深,所以当男人越凑越近压上她的体就要亲下来的时候,她几乎是用尽了全的力气拿起身侧的包砸了出去。 张志华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正着。 “呦,性子还挺烈,”他勾起唇来,脸上的猥琐愈甚,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好久没碰过这种的了,哼,到时候合作案签给你,别不听话了……” 去他的合作案。 誉西半阖着眸子靠在墙上,头发被汗水浸的微湿贴在侧脸两边,手里紧捏着手机,脸潮红有些不正常,却掩饰不住急促的呼吸声,“走开,别碰我……” 脑袋在热气蒸腾中逐渐成为了一团浆糊。 张志华重新凑了上来,一把将她摁在地上,有些重的体压上她的,发出呵呵的冷笑声来,“你不想区别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里……” 那只手来扒她的衣服。 “不要,不要……”她拔高声音惊叫着,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滚开……” 回应她的只有张志华越靠越近越来越猖狂的笑…… 第79章 你怎么出来的 地下停车场,裴薰坐在自己的车子里,车头被桑井的银色布加迪挡着,气势箭弩拔张。 “下来——”桑井声音里尽是怒意。 裴薰一笑,拍了拍手上的方向盘,“桑导,我有车,你看不见么?” 桑井气极,嗡鸣的轰响声阵阵作响,裴熏却忽然勾唇一笑,松开方向盘,倒是拿起一侧的手机,滑了几下屏幕拨出一个电话出去,“喂,哥。” 这边,裴纪廷脸色漠然,对他这个向来叛逆不羁的妹妹的突然来电不屑,“怎么了?” 裴薰的声音幽幽的,“哦,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那我挂了。” “哎……哥,别着急啊,”裴薰姿态放松的躺在驾驶座上,摆弄着璀璨的水晶指甲,“我就是想给你说,上次被我载走的那个,你穷追不舍的女人,我在棋牌会所这里看见了,我看她好像不太正常啊……我走的时候,她可是跟那个在圈里出了名的色胚张志华在一块……” “嘟——” 裴薰话还没说完,裴纪廷就在那头挂了电话,裴薰愣了愣,盯着漆黑的屏幕挑挑眉……她这个霸道冷血的二哥,这是……着急呢,还是不着急? 那个女人? 呵,有意思。 …… 走廊尽头,誉西拼命推着压在身上的人,张志华满脸兴奋,把她压在地上,伸向她衣服的手指还没碰到人,后背忽然被人从面提起。 他的身后,男人黑色的背影向外散发着凌厉的怒意,但看着背影,就觉得阴冷的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 裴纪廷猩红着一双被怒意浸透的眸,揪着张志华的衣领。 一拳狠狠挥出,直接打在张志华脸上,张志华疼浑身抽搐,双眸映着男人的脸,认出裴纪廷的身份,一点不敢发出声音。 裴纪廷眸子抬起,猩红阴郁的嗜血感,教人猝不及防的寒战,他的动作是帮派出身所沿袭的狠厉,招招狠辣,张志华哪里是他的对手,吃了几拳,直接趴在地上动不了了。 “要说多少次,她,不是你们能碰的!”裴纪廷脚上的力道看似不重,但是却让他无法挣脱开,“……” 他眼神扫过被保镖紧紧护起来的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她只能是我的……”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若只是几分钟。 走廊上安静下来。 誉西坐在地上,扶着脑袋努力的想看清楚走进来的是什么人,只是混沌的意识致使她的视线也跟着模糊了。 感觉到有男人靠近她,但是已经不是刚才的气息和让人反感的味道了,身上覆下一片舒软的薄料,一只温凉干燥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姜誉西……” 那样温润深沉又冷厉的声音。 …… 黑色的车子安静行驶在公路上。 后车座上,女人安静躺在男人的腿上,紧紧闭着双眼,娇俏的一张小脸通红,慢慢从昏沉中转醒,却像是极不舒服,低声呢喃着,“渴……渴……” 口中浸入一片清凉,誉西有些清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裴纪廷那张英俊温润的脸,放大的清晰轮廓清她眼前渐渐退去,唇角沾着湿意。 誉西迷蒙着一双眼睛,许久才喃喃的出声,“裴纪廷……”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贴着裴纪廷的肩膀,男人侧脸轮廓硬朗分明,流畅完美的线条勾勒出一股浓烈的成年男人的味道。 大概起初喂她喝水的时候她不太老实,被水打湿的衬衫被他抬手解开了三颗,露出白皙精健的胸膛,很随意的姿势,可他就只是坐在那里,便浑充斥散发着一股令她按捺不住的雄荷尔蒙气场。 “看够了没有。”裴纪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淡淡瞥她一眼,清贵冷漠。 平淡的语调,目光却还是泄露了他情绪里的燥怒。 姜誉西唇角撅着,染着燥意的脸偏到一边不看他,精巧的下巴却被男人抬起。 “你是不是就擅长把自己搞狼狈不堪?” 裴纪廷看她,眼尾眉梢都是浓浓的鄙夷。 誉西被迫抬着头下巴仰着盯着眼前的男人,目光一瞬不瞬,他以为她又会像平时一样把眼睛垂下去,不敢看他。 谁知她就直直的盯住他,眼睛虽然迷蒙却多了几分挑衅的味道,“你……是不是就擅长在别人狼狈的时候,展示你矜贵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整个语调都是带着醉意的,说到最后甚至伸出食指一下比一下重得点在男人的胸膛上,放肆至极。 裴纪廷眉头微微挑起来……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放肆的样子。 生动,明艳,叛逆,醉意醺醺……的样子。 四年前,没经历过这些痛苦的时候……她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誉西半醉半嗔的,说完这句话便要坐到离男人更远的靠窗的位置去,身子踉踉跄跄,车里的空间小,还没动就绊倒在男人的双腿上。 剧烈的撞击,脸色陀红的女人拧拧眉头,又睁开眼睛。 明明还是刚刚那张脸,但是晃啊晃啊,好像又变成了另一张脸…… “你……怎么在这里啊……” 最后那张脸定格,女人忽然弯起唇角,伸出只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蜷在胸口,歪头,声音断断续续的,“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 裴纪廷直接把软成一摊水的女人从沙发上提起来,咬牙,“我不该在这里吗?”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姜誉西撑着胳膊从他身上坐起来,细白的手指点着他的胸膛,似乎是越说越开心,抿唇笑了出来,她开心了一会儿,脸上又生出几分疑惑,眯着一双迷蒙的眸子对着他,牙齿咬着唇部一点点,“诶?你是怎么出来的?” “什么意思?我从哪出来了?” 裴纪廷已经有青筋从额角现出。 “谁把你放出来的……” 姜誉西自顾自笑着,丝毫没有理会压着怒火的男人,笑着笑着脸上又生出些痛苦的情绪,抱着头蜷在沙发上,不住呢喃,断断续续的就是那一句谁“把你放出来了……” 第80章 咬够了吗 白色的衬衫如一朵颓靡衰败的白色花朵,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 裴纪廷一边伸手给她拉整着衣服,一边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嘟哝,火气上来耗尽了耐心,暴怒,“姜誉西,你他妈的别给我装疯卖傻,说清楚,我从哪出来了?” “从……从这里啊……” 许久,躺在他胸前的女人梦呓般微微睁开了眼眸,她就那样娇嗔着看着他,烟视媚行,声音里是难以抑制的痛苦和……温柔…… 裴纪廷冷冷向下的视线落到女人右手的动作,手指猛然一松。 心里的烧的轰轰烈烈的大火似是突然被一盆冰水浇灭,刺啦啦的生疼。 醉的不醒人事的女人,手指压着自己的左胸的位置,面色难过的蹙眉。 这里…… 她的心里…… 谁在她的心里……被放出来了? “你被我藏的那么好……怎么就跑出来了……” 她还在呢喃,眼角,有水渍顺着浓密的睫毛滑下来。 “你说……沈煜之?”裴纪廷把女人桎梏在怀里一动不动。 姜誉西没有回话,意识模糊不清竟然有下意识去抗拒男人,双手推搡着男人的肩膀想向后退,使不出多少力气,两个人保持一直着别扭的姿势没有变。 裴纪廷的拳头松了松,终是瘫软下来。 沈煜之…… 她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她藏在心里的人……是沈煜之? 她竟然还在想着沈煜之!那个抛弃她,和别的女人结婚,让她遍体鳞伤的男人,她竟然还想着他吗? 就连醉成这个样子,都忘不了他? 那些震惊和恼怒在嫉妒的催化下达到顶点,意志轰然倒塌,还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裴纪廷已然俯下脸,粗重霸道的压向怀里的女人。 她是他的,从头至尾,都是他一个人的! 他决不允许她心里再想其他的任何一个男人! “不要……你放开我……”他动作太蛮横,姜誉西似乎吃了痛皱眉呻吟一声,低下脸隔着衬衫狠狠在他肩上咬上去。 男人的眉梢极快的掠过一抹暗潮,藏着极深的躁热。 她坐在他腿上,这样又扑又闹的折腾,上面衣服领口里白花花的一片晃动着,刺激着裴纪廷的眼。 冷静的等着她咬完,他抬起她的下巴,低低柔柔的笑,可是那笑里只有可怖,“咬够了吗?”不甚在意的抚平衬衫上淡淡的齿印,“该我了?” 说罢就直接啃咬了上去,他没有深入的吻她,而是用牙齿咬着她的唇,分不清轻重的力道,制造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她后背被重重甩到驾驶座的后背,纵使酒意再深,也禁不住蹙起眉来,靠着皮质的座背,微微调整下脑袋眸子迷蒙涣散的对上他。 一时间连躲得意识都没有了,两人吻到一处。他大手顺势揉上她的腰,带电一般,且有渐渐向上游离的趋势,愈发的凶狠起来,几下过后咬着她的唇几乎要把她揉到身体里去,好容易放开她的唇,却是没有迟疑向着她脖颈滑去。 情欲只在一瞬间点燃,禁锢了太久的欲望在黑夜里肆虐的放纵着。 …… 南城医院。 沈煜之坐在急诊室走廊外的白色座椅上,垂着头,眉眼挑着很沉的颜色。 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后面跟着脸色苍白的苏小溪,医生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沈先生,放心吧,沈太太没什么问题,胎儿也很健康……” “好,谢谢医生……”沈煜之朝医生道谢,微微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跟着他的随从,问道,“小西呢……送到医院了吗?” 随从脸色微微变了变,瞥了一眼对面忽然沉下脸的沈太太,迟疑,“沈先生……我,我忘了,刚才太太情况比较紧急……” “你说什么?”沈煜之一把掐住他的领子,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有两秒,忽然疯了一样朝离开的楼梯走去。 “沈煜之你给我站住……”苏小溪脸色苍白的厉害,捂着肚子,一脸哀伤的看着他,“你为别的女人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小溪,对不起。”沈煜之痛苦转身,看着她,“我去去就回来……” 一想小西当时的样子,他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那种地方……他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 昏暗的房间里,辨不清样貌的衣物凌乱的散落在床下厚重的地毯上,空气里响着粗重的喘息声,给这静谧的夜色平添出许多暧昧来。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一具精健的高大男躯压制着一个黑发如瀑的女人,男人结实的身体线条如豹般流畅有力,精健的肌肤上密密渗着汗珠,从肌肉偾张的背部滑过,融在身下女人如羊脂般的细腻肌肤上。 许久,姜誉西冲破意识睁开眼睛,昏暗中男人精健的肩膀在窗户里唯一照进的光源下混混沌沌进了视线中,焦距随着那光裸的肩膀缓缓扩散,待意识到此时伏在她身上的是个男人,桑慕浑身的血液一僵。 黑暗是一种很好的掩饰,震惊的无以复加的女人死死咬住了上一秒还在轻张着喘息的双唇,手脚以一种身体可以感知的速度缓缓僵硬着。 沉迷的男人,还是明显感觉到女人的变化。 甚至没有退出来,男人黑暗中愈发英俊的侧脸俯下来,温热的唇瓣落在她双唇,“醒了?” 这话说的太过心平气和,仿若只是黎明时简单的问候,掺杂着烟草味道的气息。 那些气息全数落在她的耳后,掀起一层薄薄的战栗。 誉西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因为根本反应不过来要说什么。 裴纪廷也不言语,又俯首吻下去,炙热而极具侵犯性的吻狠密的顺着她的脖颈迅速蔓延,又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 誉西在黑暗中紧绷的几乎战栗,随着男人动作愈发难以扼制,哽在喉中的呻吟似乎下一秒便压抑不住呼出。 脑子里仿若有什么炸开,她狠狠一个激灵,撑起胳膊去推身上的男人。 即便神志不清之下可以原谅,现在明明已经醒了,这种反应真是可耻。 第81章 需要我负责吗 羞耻,恼怒,这些情绪随着她意识的排山倒海般清醒全数袭了上来,不做思考就要从床上翻下身来。 本覆在身上的薄衾随着她剧烈的动作纠缠,绊住了她急促的而动作,腿下力道失去控制,整个人就裹着薄单摔到在地毯上。 男人没有迟疑,跟着她从床上下了来,姜誉西却一把推开他伸过来的胳膊,浑身抗拒的厉害。 “裴纪廷,你滚开——” 身上凌乱不堪,她胸腔里涌过莫大的委屈,眼睛酸涩的再也强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黑暗里就坐在地毯上死死揪着缠在身上的薄单无声哽咽着。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和裴纪廷发生这些…… 她躲他都来不及,这下两个人之间估计怎么都说不清了…… 裴纪廷退后在身上披上睡袍,站在床边看着缩在床脚下那一小团阴影,满脸都是泪痕,嘴角凝起一抹深深的讽刺。 被厌恶的人上了,她现在大概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吧。 胸腔里蠢蠢欲动的全是烦躁,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只烟,在手里捏了许久也没点上,转头冷睥着还一动不动的人,眸子愈发深沉。 许久,蹙着眉心走过去拉了女人一把,手指触到的竟是一片水渍。 脑子里似乎有根弦啪的断了,手指沾到水的地方麻了一片,愕然得一下子没了动作。 哭了吗…… 心里一瞬涌出莫名言状的感觉,嘴角的冷意不自觉绵软下来,他俯身把女人搂到怀里。 他心弦微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哑的嗓音变得蛊惑,“怎么哭了?” “你滚,你个混蛋,你……” 姜誉西在他怀里闹着,脑子里什么恶毒的话都有,恨不得混杂着委屈的要死的哭腔统统砸到男人身上,太过委屈,却是一句话也骂不出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为什么会在裴纪廷的床上…… 昨天她……她和张志华谈合作,然后…… 脑海里浮出张志华那张猥琐的嘴脸,她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但是根本没法抹去现在的事实……她和裴纪廷,睡在一起了…… 她怎么能和这个男人……发生关系……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煦煦,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前一天她还在努力想着和他撇得清清楚楚,下一秒,她却在他床上醒来!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才好!以后她要怎么面对煦煦,面对这个男人! 她哭的喘不过气来,裴纪廷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好久,淡淡吐出一句话,“姜誉西……” 他不看她,沉着眸子目视前方过了很久,才缓缓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 “你……需要我负责么?”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忽然绷断的声音。 也许是男人这句话太出乎她的预料,也许是四年足够一个负过重伤的人练就刀枪不入。现在面对这样应该慌乱无措的局面,誉西也会摇头拒绝。 今夜就是个错误,她不会把这个错误延续! “不,”她惊皇的一把推开他,连连向后躲去,因为着急声音断断续续,“今天晚上就是个错误,我不要你负责,就当……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她唇瓣几乎要咬出血,身子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怯懦看他,“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改变……尤其是……煦煦……” 不像昨晚的放肆叛逆,她又缩回了那个厚厚的壳里,变成了那个胆怯懦弱的姜誉西。裴纪廷脸上一层一层蕴起怒气,“你不问问我怎么对你负责?” 不等她回答,裴纪廷已经轻声说出来,“娶你。” “……” “你疯了?”好久,姜誉西才艰涩开口,“许如暖才能配的上你……她才是你的女朋友……” “你如果是担心她的话,放心,”裴纪廷压低身子看着她,眸色深沉,“如果知道我和你有过一个孩子,许如暖会甩了我而不是我跟她提分手,安城第一名媛,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做别人的孩子的后妈……” 姜誉西转头,带着凉薄审度的眼神对上他的目光,男人一如既往的温淡高贵,她下一个句话还未说出,手机铃声忽然突兀的响起。 姜誉西视线从他宽大的手机屏幕上扫过,看清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脸色一阵惨白,“……” 阻止已经来不及。 裴纪廷声线平稳的不带一丝情绪,“沈公子,怎么了?” 手机那头的暴躁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 裴纪廷没有多听便摁掉电话,转而又拨出一个号码,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起,他薄唇张开,眸子却是看向她,“老陈,” “沈公子这么晚了在裴家门口发疯,被媒体拍到影响不好,开门让他们进来……” 沈煜之怒急冲冲的被老陈带到顾宅客厅,裴纪廷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侧脸英俊的颠倒众生,身上着刺绣暗纹的黑色名贵真丝睡衣,修长手指间的香烟烟雾袅袅。 开着一个扣子的衣领露出他线条性感却精健脖颈来,深深浅浅的指尖划痕,昭示着萎靡的暧昧。 沈煜之整个脑袋忽然蒙了一下。 “她呢?”一瞬红了眼,沈煜之疯了一般冲上去便扯住裴纪廷的衣领,声音像是从喉骨里挤出。 誉西从楼梯上缓缓向下的拖鞋声代替了男人的回答,墨色的波浪卷发微湿的垂在身后,白色的宽松衬衫,看不出身材,过度的掩饰反而欲盖弥彰。 她眼神一直不敢看来人,脸色惨白的吓人,仿佛下楼来见的不是朋友而是多么可怖的角色。 沈煜之看她的脸色,不用问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拳头攥得很紧,似乎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朝身侧的男人脸上挥过去。 是他放的手…… 他以为,母亲的死,家族的压力足够成为他放手的理由,和苏小湾结婚之后,他的生活从平淡到麻木,他以为,这就是现实。 以前和姜誉西的种种,不过是一场妄想的梦境罢了。 他很少想起她,这个城市并不大,他也很少遇到她,就连他自己都已经怀疑自己已经忘了她。 第82章 今晚睡这里 那么此时,她和裴纪廷这般场景在他面前,他心里忽然涌来的排山倒海的钝痛又是什么…… 那痛意像是从心脏的中间撕裂开,带出最深最绵延不绝的酸楚和沉痛,清晰得毫发毕现,又仿佛已经积累了一个世纪。 从悄无声息,到蜿蜒的地震山摇。 “小西……” 声音里竟带出粘稠的血腥味,沈煜之上前几步,握住女人的手腕,语调温存,艰难的却像是拼尽全力才发出来,“跟我走……” 誉西死死咬着唇,“沈煜之,你别这样……” “我叫你跟我走!” 腕上的力气陡然增大,她身子本来就不稳,脚从楼梯最后一节台阶上崴下来。沈煜之伸出的左手还没碰到女人,一把大力插过来将她拥在怀里。 裴纪廷的脸很沉,视线触到她的脚又添了分阴沉,索性把女人横抱在怀里,转身,表情里已有淡淡的不耐,“沈公子,人你也见到了,要是没有其他事就先回去吧。” “裴纪廷你是不是疯了——”沈煜之下一秒就要冲上来,身后陈叔眼疾手快的拉住他。 姜誉西挣扎着想从他怀里下来,他掐住她的腰,唇角挑着很深的弧度,低哑着嗓子问道,“我抱自己的女人,也是疯了吗?” 清淡冷峻的表情,没有变化,“沈煜之,她还没有来的及告诉你,我们马上要结婚的事……” “……” “所以,到底是裴某疯了,还是沈公子疯了?沈太太有孕在身,沈公子气急败坏的牵着别的女人让她跟你走,是把沈太太置于何地?又是……”视线落在姜誉西脸上,唇角挑起很深的一抹讽刺,“把她置于何地?” 死一样的沉默。 “哈哈……”沈煜之忽然笑出来,那是愤怒到极点的情绪爆发,他的关注点在裴纪廷的上一句话,“裴纪廷,你说你们要结婚?” “你凭什么能和她结婚,你知道你把她害成什么样子么,你知道这四年她在监狱里怎么过的吗,你说你们要结婚?” “你要娶她,那你知不知道她还有一个……” “煜之!”姜誉西垂眸,终于再也忍不住打断他。 她不想连对他最后一丝好的念想都被他打破。 裴纪廷说的很直白,但是却没错……沈煜之拉着她让她跟他走,于谁都不妥。 手指紧紧攥着身上的睡衣,盯着男人近那张邪佞到极点的俊颜,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你回去吧……” 情绪在男人脸上一点点被撕裂开来,他就保持原有的动作盯着女人,一动不动。 沈煜之没有想过是这样的场景。 来的路上,当他知道她是被裴纪廷带走的时候,心里甚至是庆幸的。 他以为他们两个之间即便发生什么,也不是这般。 女人也没有动,所有的情绪一瞬间松懈了下来,反而有些颓废,沈煜之盯着两人许久,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走过的路线,都带着阴冷的寒气。 …… 沈煜之走后,姜誉西死死攥在袖下的手才微微有些松动,拖着忽然就疲惫下来的身体,站在客厅里装修豪华的旋转扶梯前踌躇了一下。 她也该走了,但是她的东西还在楼下,要不要去拿? 停顿了几秒,她还是深呼一口气,转身,一下撞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男人,裴纪廷定定看着她,忻长挺拔的身材罩在宽容性感的黑色真丝睡衣里,说不出的性感邪魅。 停顿了片刻往里走去,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没有停顿,手腕不出意料被扼住。 姜誉西迟钝的抬起脸,瞥了他一眼又收回,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 从浴室出来她照过自己的样子,红肿的眼,红肿的唇,脖颈间青紫的吓人的吻痕,尤其是刚刚,她还以这么狼狈的样子面对过沈煜之……现在心情真的很差,实在没有心情跟裴纪廷多说什么。 双脚忽然离了地面,誉西被男人横抱起来他喑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线,暧昧的叫她后背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今晚在这睡。” 男人胸膛很热,抬眼就能触到他线条流畅优雅的下巴,话里是不容反驳的命令,姜誉西咬着唇,冷冷道,“不!你放我下来……” 裴纪廷被她的抗拒惹恼。 扼住她手腕的力道有些粗暴,薄唇噙上几分冷笑,嗓音凉薄的很,“刚刚一口答应嫁给我,到现在这么折腾,不嫌太装了么……” 姜誉西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往回撤着被男人握住的手腕,眸底透着不近人情的疏离,“我不想今晚他在你这里闹大……我们刚刚说答应嫁给你的事就当是个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 身后的气息陡然又下降了几度。 裴纪廷脸色一沉,再重新低头看着垂着眸的女人,唇上忽然划出轻薄的笑意。 几乎是被拖拽到阳台再粗鲁丢开,姜誉西扶在巨大落地窗没有拉窗帘的冰凉的玻璃上,身子来不及站直裴纪廷便狠狠压过来,“演给他看的是么……” 阳台的视角足以将楼下的场景看的清清楚楚。 “看到了吗?沈煜之的车就在别墅外停着,你前脚说要嫁给我后脚便收拾东西从裴宅大门滚蛋,是以为沈煜之看不出来……你不想嫁给我?” 姜誉西双臂贴着冰凉的玻璃,眸子触到别墅外停着的那辆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轿车,狠狠一沉。 她以为沈煜之已经离开了。 她刚才一口答应要和裴纪廷结婚,是有考虑的……煦煦需要父亲,她不能自私的连他父爱的权利都剥夺。但是嫁给裴纪廷的导火索,却是沈煜之。 沈煜之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甚至马上要迎来新的小生命。 他不能心里还挂念着别的人,就像她……也不能在挂念他一样。 她要让沈煜之彻底死心,然后忘了她。 裴纪廷捕捉着她眸子里的变化,女人愈发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让他微微蹙起眉来。 放开压制着她的胳膊,将她揽到怀里,“今晚睡这里,好好想一想,以后我们要怎么相处。” “……” 第83章 对不起 “……” 卧室已经被佣人换过床单,干爽而整洁,裴纪廷把誉西放到床上,在她迅速用被子裹住自己身体之前贴了上来。 两个人都只穿了睡衣,姜誉西能清晰的感觉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热度。宿醉后本就过于清醒的神经被他挑拨着,更是难以入眠。 她往外挪着身子,裴纪廷胳膊轻环上她的腰,眸子没有张开,“睡吧。” “你……这样……我睡不着。”誉西眉头蹙得很紧,翻过身子来,男人英俊的眉眼就在她脸前一公分的位置,她愣了愣,索性平躺着睁着眸子对着头顶温馨华丽的橙色方灯。 “那我们聊聊……”裴纪廷睁开了眸子,说话间下巴有意无意的磨蹭着她的脖子,嗓音沙哑深沉,她竟从里面听出了一丝温和。 “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都想给你说……”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宽大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姜誉西,对不起——” 誉西愣住。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裴纪廷的声音却没有停,他枕着一只胳膊看着天花板,“当年的事……如果我再查的清楚一些……” 如果当年他再追究的深一些,就能早点识破宋子翼和楚薇的阴谋,那么她……根本不用受之前的那些罪,也不用和煦煦过那么辛苦的生活。 每次想起她在监狱里遭遇的那些钝痛,他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沉重的喘不过气来,他讨厌这种感觉,因为他以为那样的感情不过是没用的……愧疚。 但是也不是这样的……现在他已经渐渐明白了,那种感情……绝不单纯就是愧疚。 “姜誉西,”脸埋在她的头发上,裴纪廷喃喃自语,“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坏吗……” 把自己裹成小山丘的女人终于有了动静。 她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房间不凉,却渐渐有些冷,蜷缩的像只缺乏安全感的猫,侧躺在他身侧。 裴纪廷看不到,她藏在被子里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当年的事,我也有错,”姜誉西眸子抬起来,“那四年……我已经不想再提了。” 她不知道裴纪廷是出于怎样的心情跟她道歉,如果是同情的话,她不想要。 “今天我门就把话说清楚……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她不轻不重的开口问了问身侧的男人,态度轻慢,语气凉薄。 “这里的伤……怎么来的?”裴纪廷手指摸着她左脸上的伤痕,声音里的温存很凉,“不像是单纯车祸留下来的……” 问她,只是单纯想抓住一些那段于他来说模糊而捉摸不住的过往里的什么,平缓他心底说不出原因的空洞…… 姜誉西沉默了几秒说,“在监狱里和别人打架,摔到了脸。” 她不想回想她差点被同监狱大姐大强暴的画面了。 裴纪廷看着她,没有继续深究,只是轻轻摸着那道疤,“我给你预约了修复手术,抽个时间我带你过去……” “好。”她声音嗡嗡的,听不出情绪。 脸上的伤疤,她早已经不那么介意,相比于脸上的这一小块,她心里的伤痕才是千疮百孔。 但是这道疤总会影响她的生活和工作,并且,裴纪廷介意,这个说要娶她的男人……介意。 所以她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反抗。 …… 裴纪廷早上先醒来,发现床上身边的女人几乎蜷着缩成一团,而被子都在地上落着,他眉头拧的很深叫醒她,叫佣人上来放热水给她泡澡。 誉西睡了一整晚身子还很乏,经过热水得浸泡好了很多,她从浴室出来,看到迎面走进来的男人,眉目微沉。 “要出去吗?” 男人穿的很正式,车线细密的纯手工高档西装,大概是要区公司。誉西还不习惯跟他出现在同一屋檐下,出声打破尴尬。 裴纪廷抬了下手腕,“今天晚一点去公司,我们先去民政局……” 钟信敲了敲卧室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顾奕怀语调不轻不重,“东西都带来了?” “是的,都在里面。”钟信点头,镜片下的的眸子在身前的行李箱前飞快掠了一下,“桑小姐的东西在里面……” 裴纪廷转过脸来,女人因睡眠充足皮肤白净的几乎几乎看不到毛孔,呆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 “民政局九点开门,”他嗓音温润平淡,她却莫名听出一丝诱导,“不想耽误上班时间太久动作要快一点……” “……” 从民政局出来,誉西拿着手里的小红本子,脑袋还是懵的。 她……这就和裴纪廷结婚了? “在想什么?”裴纪廷立在她的面侧,身材颀长而挺拔,眸光注视她的脸庞。 她眉宇间的凝重太过明显。 “没什么……”誉西眸里的焦距收紧,五官呈现出某种惫懒的神色,“我,我要去上班了……” 裴纪廷黑眸微微眯起来,侧开视线,在腕上的手表上落下又移开,“我先送你去公司。” 誉西不着痕迹的沉下眸子,出声拒绝,声音低低浅浅,“不用麻烦……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就可以。” 裴纪廷眸子瞥着她背着的大包,忽然阴沉下来,“怎么,不想被别人看到我门在一起?”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她不让他送他的理由,而且很明显,他猜对了。 他们才刚刚领证,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跟他撇清关系,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她的新婚丈夫! 誉西睫毛垂着,“我们的关系本就没有必要公开,而且……我以后不和你住……” “不住在裴宅?那住在哪里,你那个破公寓吗?”裴纪廷掀开眼眸,英俊的脸庞看不出喜怒,“裴太太,我们刚结婚……” 她看向淡淡立在晨光中的英俊男人,他的侧脸干净温润,商界贵族的矜冷和疏离,说到裴太太的时候自然而然。 姜誉西顿住,片刻,缓了缓语气,“我以为这两件事没什么冲突,我们结婚……本来也是各取所需……” 他和她结婚不过是因为煦煦,她是怕给沈煜之惹麻烦,又不是真正的婚姻,没有必要演的那么像…… 第84章 你有没有心 他们结婚,没有感情基础,其实都是因为煦煦,她住在哪里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又不喜欢她,她自己主动选择到离他远远的地方去,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没什么冲突?”他低沉缓慢的道,眼神那么幽沉又那么犀利,“看来你对自己的婚礼也没抱有太大期待,你是婚礼的时候也打算就从剧组回来走个过场?” 婚礼? 姜誉西这次就不懂了。 他们之间,竟还需要张罗一场婚礼么……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我不知道你还……” “不知道还是没想过,”裴纪廷看着她的眼睛,敛着暗芒,语调依然很淡,“姜誉西,你有没有心!” 姜誉西有些无力的咬了下唇,没有说话,不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婚礼的事我会好好考虑,至于住哪里的问题……”姜誉西很久回过神来,语气低到不能再低,她实在不想跟他进行任何言语上的碰撞。“我觉得我们即便结婚工作和生活上没有必要全部重合。怎么说,就是……我不会去窥探你的隐私或者妨碍你的工作,我的生活……” “我也无权过问是吗?”裴纪廷眉间拧出很深的冷意,嗓音也变得低沉阴冷。 “我……”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她找不出别的说辞,所以点了点头。 “好。”裴纪廷很久才发了一个音,然后便抿唇,面无表情的转身上了车。 她看到,他手里的红色结婚证几乎要被他攥的变了形,整个人身上的戾气来的势不可挡又莫名其妙。 …… 从民政局出来,誉西直接打车去了公司。 车子一路行驶在路上,她终于可以冷静的分析一下昨晚的情况……虽然当时场景混乱,但是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在没动过张志华的任何东西的情况下着了药的…… 她当时唯一碰过的东西,就是自己在公司里带的水。 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两张新人的面孔,誉西皱眉,她们昨天的假请的太蹊跷,虽然不能随意揣测别人的恶意,但誉西总觉得,这件事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回公司直接问吗? 她们不会留下证据和把柄的…… 誉西皱着眉,想了一路,眸子愈发冷清。 一打开公司的门,很多同事都看向她,似乎都在等着她昨天亲自出去签合同的结果。这一次誉西没有忽略那两个新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和嫉恨。 誉西挺直后背向依琳姐走过去,脸上始终噙着淡淡的微笑,从包里掏出那份合作合同来。 合同上已经签了字,不同的是,合作人由张志华变成了裴纪廷,早上的时候裴纪廷递给她的。 她当时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现在她倒是有几分庆幸拿来了这个合同。 “依琳姐,这是下一场电影的合作案,已经签下了,百分之十五的利润点。” “百分之十五?”吴依琳一脸惊喜,“这么高的利润点?誉西你真是太棒了!” 这下,整个部门都不淡定了,全都凑着脑袋靠过来,一惊羡不已,“誉西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据说这个合同小美和瑞杰跟进了整整两个月都没签下了……” “是啊,还是百分之十五的利润点,誉西姐,可以传授下经验吗?” 更有还没有分配部门的实习生,一脸期待的看她,“誉西姐,如果我转正了可以去你的部门吗?” 众人哄笑起来,“等你转正再说吧,哈哈……” 气氛一时变得活跃而融洽,誉西一直保持着很淡的微笑,心底甚至有一丝心虚。 如果真要她传授经验,她还真说不出什么来,难道要她说……是因为她惹上了裴纪廷吗? 虽然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厉害,但她的面上却是一副对这些赞赏非常受用的样子。 而她这副样子落在那两个新人眼里,简直又刺眼又可憎,那个叫阿美的新人按捺不住心里的嫉妒,直接从人群里冲出来,一脸不服气,“别装了,我们知道你怎么拿到的合作案,你分明是……是……” 她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誉西眉眼一沉,脸上却笑的更开了,无辜挑眉,“阿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这个合作案是我凭自己的谈判技巧和努力拿到的,你不能因为自己谈了几个月拿不下这个合同,就这么说我……再说,我是你的上级,你……” “什么谈判技巧,你……你不过是陪张老板睡了,张老板才把合同签给你的,你……你这么贱,凭什么当我们上级?” 她贱? 誉西冷笑,“阿美,昨天签合同的时候你不在场,你怎么知道是我利用那种方式得到的合作案呢?你在公司同事面前这样中伤污蔑我,我可以告你诽谤!” “是啊,阿美,你是不是搞错了……” “再怎么说誉西姐也是你们上级,你们这样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同事们议论纷纷,看向阿美的眼光乖乖的,阿美气急败坏,几乎失去理智,“胡说的人是她!姜誉西,昨天我和瑞杰在水里放了那么烈的药,你只要喝了不会没反应,你——”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 她死死捂着嘴,承受着众人投来震惊目光,激动的摇着头,“不是,不是……我没有……” 果然,是她们。 誉西脸色沉下来,她一直以为,监狱已经是她经历的最险恶的地方,但职场险恶更让她措不及防,她知道,但凡谁有一颗险恶的人心,只会害人害己,让周围的人都不安生。 连最亲密相处的同事都能这么陷害,为了利益还有什么是她们能做不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她后背一阵恶寒。 所以,也许以前她会忍,会原谅,但是为了公司,为了信任她的依琳姐,她这次绝不会姑息。 她脸色忽然变的严肃,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什么来,阿美和杰瑞看到她手里的东西,脸色刷的白了。 第85章 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是一支录音笔,誉西按动了下开关键,从里面传出刚才他们争执的声音,阿美大喊她给姜誉西水里下药的事情,被一清二楚的录了下来。 “你们到警察局里,去解释这件事吧。” 阿美和瑞杰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变白,直到毫无血色,阿美这才一脸惶恐,“誉西姐,你放过我们吧……” 瑞杰更是慌张无措,“是啊誉西姐,求求你了,我们……我们这么年轻,如果进了那种地方,这一辈子就毁了!” “你们一辈子就毁了?” 誉西紧紧盯着她们,那样凌厉而气场强大的眼神,竟然让她们一时不敢逃避,就那么将誉西眼底那些冷意尽收眼底,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为了一己私利,给我下药,难道不是毁了我的一辈子吗……” 两个人还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只知道抱在一起哭。 依琳看着她们,不住摇头叹气。 誉西厌倦这两个人这副虚伪又楚楚可怜的样子,把录音笔交给了依琳,“依琳姐,她们两个是公司里的人,做出这种事传出去对公司影响也不好,我相信你会妥善处理的。” 依琳姐欣慰的看了誉西一眼,点头,“放心吧,我会认真处理这件事的。” 做完这一切,誉西只觉得周身疲惫,拿着包和合同要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去。阿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看着她的背影,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大声喊叫,“你就是毁了我,又怎么样!你也被毁了,你也是双破鞋……你手里那个合同,就是被张老板睡了之后的补偿吧……” “姜誉西,现在全公司人都知道这件事了,怎么样,丢脸吧……哈哈……” 誉西向前的脚步顿了顿。 隔了两秒,才施施然转身。 她唇角不轻不重的向上弯着,那样闲适而优雅的弧度,竟让人生出一种炫目的明艳感。 轻轻扬了扬手里的合同,她开口,“阿美,你看清楚,这份合同的签署人是谁……” 掀开那份薄薄的合同,乙方签字人的地方落着“裴纪廷”三个遒劲的字体。 “如果我和张老板发生什么,又怎么会和裴先生签下合同?” “……” 事情处理完之后,依琳姐把誉西叫到了办公室。 “誉西,你必须实话告诉我,你跟裴先生,到底是什么回事……”依琳姐拿着那份合同,脸上没有欢喜,反而有些担忧。 她知道姜誉西的情况的,一个单身妈咪,之前又因为意外肇事坐过牢,从最苦的生活里走过来,好不容易才将生活走向正轨,怎么又惹上了那个男人。 想到这里,她忧心忡忡,“誉西,裴纪廷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如果你这边有什么为难,哪怕我们这个合作案不要了,你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誉西看着依琳,从心底感激这个为她着想的上司,她不想骗依琳姐,考虑了一下,还是把实情跟依琳姐说了,“依琳姐,裴纪廷他……是我儿子的父亲,并且还是……” 她还没说完,却见依琳眼睛蓦然睁大,倒吸一口气,“你……说真的?” 看依琳姐的反应,光儿子是裴纪廷的就已经让她这么惊讶了,如果再告诉她自己已经和裴纪廷结婚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惊讶。 算了,反正她和裴纪廷的婚姻本身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她还是不要说了。 誉西轻叹一口气,“这件事很复杂,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但是,依琳姐,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依琳不解,“你个傻姑娘,你知道小煦煦的爹地是裴纪廷,你能少受多少委屈,要是别的姑娘早就乐坏了,你怎么还躲躲藏藏的?” 誉西眉头只有凝重,“依琳姐,你也知道我跟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是怕再受到伤害。” 她已经经历过太多伤痛了。 年少无知的时候以为宋子翼是她的王子,最后却被他陷害入狱;在最低谷的时候以为沈煜之是来解救她的守护者,可惜他要守护的另有其人。 现在,她只想努力向上生活的时候,裴纪廷却强势的一次次闯入她的生活…… 她不敢了,不敢再对这个强势霸道的男人产生哪怕一丝幻想。 她只想安心的守护者煦煦,认真生活。 依琳姐看誉西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安抚她,“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就安心的工作吧,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好的,依琳姐,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誉西感激的看了一眼依琳姐,舒了一口气,这个合作案之后,她以为自己终于不用和裴纪廷再有什么多的牵扯了。 然而,几个小时之后,誉西发现自己错了。 她根本没有想到,裴纪廷竟然找向她的公司来…… 依琳姐从接待室出来,一脸为难的看着誉西,誉西没有忽略跟在她身后那个散发着强大的冷厉气场的男人。 她很少有机会看裴纪廷穿的这么正式的样子……黑色的高级定制西装,宝石的袖扣隐隐散发着光泽。浓黑的发梢下脸部轮廓凛冽而俊美,一双眸子深邃莫测,浑身散发着无可挑衅的完美气质,矜贵,优雅,成熟…… 不是她经常见到的那个霸道的,面无表情甚至冷漠的裴纪廷。 一时间,公司所有的员工视线都被这个男人抓住了,一点都挪动不得。 他走过的地方,正在接水或者递文件而站着的员工,自动向后退去给男人让出一条道路来。 “誉西,”依琳刚才就被这个突然来访的贵客惊住了,尤其是他一开口就指明见誉西,不过怎么说她在商场里也混了这么长时间,于是保持一脸镇定道,“裴先生来找你,应该是要跟你对接一下合作方案的问题,你准备一下……” 裴纪廷面色不动,掀了掀薄唇,“我来找她吃午餐。” 一句话,震得公司的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第86章 那是因为什么 一句话,震得公司的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裴先生亲自找到公司来,找誉西姐吃饭? 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有依琳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着模棱两可的了解,眼神又复杂又好笑的瞥了一眼誉西,摇摇头,表示她已经尽力,也没办法了。 而姜誉西早因为裴纪廷这一句话脸涨的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隔了好几秒,才松开紧咬的唇瓣,带着几分怨气的眸子落在男人脸上,“裴先生想边用餐边谈合作案吗?可以,裴先生能先跟我去办公室里拿一下合同书?” 姜誉西又憋屈又羞涩的小脸很好的取悦了裴纪廷,就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转身回了办公室,唇角微微勾起来,跟了过去。 进了办公室,裴纪廷合上办公室的门,就见誉西绷着一张脸转向他,有些气急的问,“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了互相不干涉各自的生活吗?” 他扶了扶领带,“那是你自己说的,谁跟你说好了?” 裴纪廷承认,早上的时候他确实生气。 毕竟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结婚,新婚妻子竟然可以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说出不跟他一起住并且两个人的生活要分开这种话来。 但是很明显,姜誉西不但说了,还打算这么做! 他在公司里开会,越想越不舒服,本来过来是要让她难堪。 但是,看到这张通红的小脸……他好像忽然不想那么做了…… “可是你……你明明……”誉西忍不住伸出手指指着他,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他说的没错,当时他又没答应。 裴纪廷看她现在的样子,因为怒气而生动璀璨的一张脸,眸子愈发加深。 好像从那晚,她喝醉之后开始……她就开始慢慢变得有些不同…… 像是,被她藏在她心底的那些活力与自信,慢慢的倾泻了出来…… 又与之前的张扬还不同,经历了四年的伤痛,她的自信中带着对苦难的包容和乐观,像是一瓶在阴暗里发酵了多年的红酒,苦涩味道里藏着的那醇厚香甜,让他…… 根本没办法抵抗。 他喉头不自觉滑动一下,几步靠近女人,那姿态像是要把她圈在怀里,声音又慵懒又沙哑额擦着她的耳廓,“我明明怎样……我们明明结婚了,一起吃饭有什么问题吗?” 看她的样子又要着急,又道,“再说,我们现在还是工作关系,我是你们公司的客户,我想在午饭的时候跟你谈合同,有什么问题么?” 誉西咬咬牙,摇头,“没问题。” 于是姜誉西就在公司一众人各种复杂的眼光中,跟着裴纪廷离开。 裴纪廷开车带她到几个街区之后的一家西餐厅吃饭,姜誉西知道这里,她公司里几个有情调的同事常常提起来的地方,据说牛排做的很不错,她没有时间,也心疼钱,所以从来没有到这里吃过饭。 裴纪廷一直慢条斯理的享用着这里的高级午餐,却丝毫不跟她提合作案的事,誉西几次主动提起,都被他搪塞过去。 眼见一顿午饭吃了过半,工作一点都还没展开,誉西心底有点着急了。 照这种进度,她要再跟裴纪廷吃几顿饭才能把合作案谈成呀? 她的郁闷直接摆在脸上,裴纪廷一眼就看出来,眸色愈深,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放到桌子上,“姜誉西,你就不能什么都不想就好好的吃顿饭吗?” 每一次跟他吃饭,她不是畏畏缩缩,就是忧心忡忡,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心不在焉。 而他……只想她可以完全身心放松什么都不想的享受一次美食而已。 裴纪廷把她一点都没有动的牛排盘子端到自己身前来,给她切成小份的再递回去,“吃完饭,我们再谈,你太紧张了,想要放松。” 誉西盯着那份被他切的整整齐齐的牛排,不知怎么的,有些难受。 盘子被她推到一边,她声音嗡嗡的,“我吃不下,裴先生,你吃完我们聊吧。” 裴纪廷眉头挑了挑,也放下刀叉。 “裴先生,”誉西一直紧张的捏着手里的方案书,却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是她心里委屈,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我没有办法像你这样轻松惬意的吃一顿午餐……” “因为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喜欢的工作没有做好,我怕我们的合同方案出问题,然后你还会就像今天这样去突然来我的公司找我,我的同事终于还是会发现我们的关系,我怕我在他们异样的眼光里……不得不再次放弃这份工作……” 誉西说到最后,有些说不下去,她以前不是这样在意别人眼光的性子,但是大概因为太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了,太珍惜这份唯一可以给她和煦煦安稳生活的机会,她没有办法不让自己想太多。 裴纪廷眸子阴鸷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看着她快要哭的一张小脸,冷笑,“你的意思是……我去你的公司找你,让你很困扰?让你同事发现我们的关系,让你很困扰?” 两句阴冷的疑问句,誉西愣了一下,良久,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啪——” 抽掉餐巾一把拍到餐桌上,裴纪廷起身从座位站起来,他的眉间眸中尽是粘稠的怒意,声音阴冷的如同从喉骨里发出来,“好,很好,我明白了……” “既然你这么不想见到我,那好,以后我不会再踏进你公司里一步——”姜誉西捏在手里的方案书被他一把抽出来,翻看到某一页折起再扔给她,“你不是要跟我对方案?就方案二!裴氏不缺钱,我裴纪廷也不是为了这点利润专门花一个中午讨价还价的人,后面再有问题,直接联系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方案书签了字,直接扔在她怀里,转身离开。 留誉西一个人坐在卡座沙发里,盯着那份因为用力被男人蜷得像废纸一样的合同,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不是因为合同,那是因为什么? 第87章 小助理 自从那天的不欢而散,裴纪廷果然信守承诺,再也没有来她的公司里找过她。 而且她每天都住在自己的小公寓里,也不用担心有人来逼她回裴宅。 早上,姜誉西怔怔的盯着电脑上的文件,心思却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每次脑子里浮现出裴纪廷那天生气离开的背影,胸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难受。 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各自互不打扰的生活,是她提出来的。 “誉西姐,”她正愣着神,她的新人小助理施洛敲了敲她的办公室门走进来,“依琳总监让您去她办公室里一趟,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好的,我知道了。”誉西摇了摇头,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从脑袋里甩了出去,到了依琳的办公室,却见她桌子上摆了很多模特的写真照片,眉心紧蹙。 “怎么了,依琳姐?”她出声询问。 依琳让她坐下,把那些模特的照片摆在她眼前,“公司需要给一场国际秀台安排国内的走秀模特,因为这个秀是第一次在国内走,所以他们对于本土模特的要求非常严格,但是说实话,走秀模特圈并不是咱们公司的强项,这些模特我挑了几个,还差两个,都觉得不太合适。” 依琳把一张纸片递给她,“今晚上我约了几个模特,但是我晚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所以需要你带施洛跟她们谈一谈,看会不会有什么转机。” “好。” 依琳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道,“混模特圈的,都会有些个性和脾气,受到委屈注意多忍让。” “好,放心吧依琳姐,我会注意的。”誉西捏捏拳头,点头应下。 魅莊。 誉西打量这这个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过的地方,觉得一阵恍惚……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再踏到这里。 姜誉西和施洛到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在闹腾了,打开房间之后是三四个身材极高挑的男人女人,个个骨感性感,酒瓶酒杯摆了一茶几,上面的英文标签一看便价值不菲。 他们的助理各自坐在一边低头玩着手机,见到来人,抬了抬头又落下去。 姜誉西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对于他们的反应,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约他们的人是娱乐圈里的著名经纪人,却换成了一个小小的经纪助理过来,他们不重视她也是可以想象的到。 “你们好,”誉西微笑,走向前去跟她们打招呼,“今天依琳姐有会议,所以……” “小助理”江梦从沙发上抬起眸子,落在誉西脸上,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你好。” 姜誉西脸色微微僵了僵,依旧保持微笑,看向她,“江小姐你好,我叫姜誉西。” 对于姜誉西能够一眼认出她,江梦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明白她那不过是商业上打感情牌的小把戏,于是挑着细细的眉,轻轻走到姜誉西身侧耳语,“不错做过功课了嘛……不过不好意思姜小姐可能要白准备这些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和你们这种小公司合作的意向。” 姜誉西脸上依旧平静,“但是江小姐也没有拒绝。” 江梦嘴角染着嘲弄,“我朋友可能有意向,不过她们的名气,可不怎么大。” 姜誉西朝房间里的其他人看去。 一共三个女人,其中两个一看便是过来蹭场子无所谓合作的,只顾着低头喝酒享乐,而另外一个……安安静静,气场单薄的竟没有一丝存在感…… “怎么样,姜誉西小姐……”江梦梵看桑慕的神情,薄眸底下涌动着深深的不屑,“有合适的吗……” 姜誉西淡淡一笑。 明明只是温温淡淡的勾唇,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疏离竟让一个房间的人都觉得有些刺目,她朝最角落的的女人走去,温婉的躬下身子,“这位小姐,对跟我合作,意下如何?” 那被她挑中的女人眉目没有什么变化,而江梦忽然笑出声来,“你确定吗?” 江梦本来便骨骼清晰,红唇染着嘲笑有些比例失调的怪异,“她今年被取消了多少场秀了你知道吗?我建议你还是在另外两个人中选一个吧。” 江梦的嘲讽不加掩饰,那个安静的模特反倒很平和,但从她脸上的表情誉西便知她要拒绝,“姜小姐,抱歉……” “章小姐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吗?”桑慕没有理会江梦,一双眸子温温淡淡盯着章郁然,“我觉得章小姐就算是被取消了很多走秀,也一定跟走秀本身无关。” 章郁然微微一怔。 “抱歉姜小姐,”停顿几秒,章郁然好似下了决定一般,却是拒绝的态度,“我最近不接活动,今天只是跟梦姐她们出来透透气。” 章郁然周身自带的是和这世上大多优秀超模一样的孤傲冷漠气场,偏偏她笑起来很清澈,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将她骨感高挑的身材都弱化。 “没关系章小姐,”誉西微微笑了笑,“今天就是请你们出来玩的,我陪你们一起喝酒。” “……” 半小时后。 魅莊的女卫生间,姜誉西用冷水打湿双手微微压在发红的脸颊上,直到镜子里的温静脸庞逐渐浮现一丝清明,弧线完美的鹅蛋脸,墨一样的黑色长发。 关掉水龙头,她抽出两张纸拭净双手,却不想回房间,转身靠在大理石洗手台,后背贴着冰凉的圆形复古镜子,斜着脑袋微微垂眸。 章郁然……大概真的不会接受和她的合作。 江梦他们玩玩闹的空隙,她便坐在章郁然身侧聊天,这个清澈孤傲的女人不是话多的人,她从服装设计为切入点试图和她建立话题,缺愈发觉得她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是她见过这个年纪里最理解设计的模特。 而且……誉西苦笑着轻轻按下不太舒服的胃——酒量过人。 在外面被凉风吹的有几分清醒打算回房间,踩着高跟鞋的白皙脚踝刚刚落地,视线触到另一侧的洗手镜里折射出的相拥出现的一对男女。 裴纪廷那样矜贵优雅英俊如斯的男人,在这种夜场微微薄醉的样子只会愈发迷人,难以忽视。 第88章 值钱着呢 更何况,他身侧紧紧贴着她的女人身材更是比例完美的一塌糊涂。 不知是不是今晚神经绷的太紧了,誉西觉得她看到的每个长手长脚高个子女人都像模特,那个女人差不多要跟顾奕怀一般高,穿着简简单单的小黑裙,裙摆的纱质设计让那一双摇曳着教科书水平走姿的性感大腿若隐若现。 男人醉的些昏沉,身形不算稳,但走路没什么问题。 “裴先生……你慢点……”女人朝搀扶的男人娇嗲的出声,踩着高跟鞋的脚步被男人带的也摇摇晃晃。裴纪廷似踉跄一下扶上洗手台时,她也好似没站稳一把压到男人身侧,身子紧紧贴着男人便没离开。 隐秘的卫生间,因为这一幕陡然增加了几分香艳暧昧。 “白小姐可要站稳了,”裴纪廷稳了稳身形在洗手台站定,侧过身子靠在大理石台上,不知从哪摸出一支烟点上,淡淡吐出一口烟雾,眼皮都没动,任由女人在他身上挂着,“这一双腿……值钱着呢” “哦?”白子若嗤笑,娇嗲的声线可以拉长尾调,贴着男人轮廓流畅而性感的下巴低低道,“那……裴先生要不要试试有多值钱?” 染着丹蔻的修长手指扶上他的胸膛,带着刻意而为之的诱惑,由上自下缓缓滑动,衣料摩擦发出暧昧声响。 裴纪廷身子往后靠了靠。 他面上染着醉意,一手撑在洗手台上,夹着烟的骨节分明的另一只大手拿住游离在他身上女人过分妖冶的手指轻轻放下来,再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姿态深沉而矜贵,从容不迫。 “怎么?”白子若挑着一双细细的眉,抿抿唇,一字一句都是戏谑,“裴先生被许小姐甩了的事情在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裴先生不会是伤心过度,对别的女人都没兴趣了……” “呵——”男人本温淡俊美的五官忽镀上一丝疏冷,“激我?” 身侧的气压莫名有些低,白子若挑挑眉,转而继续卖弄着浑身的性感,“裴先生……要不要试试些又值钱又有意思的……” 裴纪廷始终没什么表情,淡淡掀起眸子在白子若黑色纱裙下的露骨线条上瞥了一眼,冷声,不温不火,“那得看白小姐肯不肯开价……” 姜誉西一直在空无一人的卫生间走廊,昏暗迷离的灯光照的她没什么存在感。 其实白子若若是要进来一眼便能看见她的,只是两人在外面暧昧着一直没进来。 不知是酒意上来了还是什么原因,誉西只觉的胃里一阵泛呕,胸腔里那一抹涩意让她眼框里充斥出泪水来,卫生间的另一边也有通道,她拢了拢落在耳侧的发丝,转身离开。 直到离开那卫生间很远,她才深深吸了好几口气,不让身体里的那阵不适摧毁她本就不清醒的思维。 她在难受什么呀? 她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是她提的,他不要来过问她的生活,她也不插手他的生活,他们的婚姻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所以,裴纪廷想和哪个女人亲热,和她有什么关系…… 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屋里的热闹劲已经消减了大半,江梦在沙发上喝的东倒西歪胡乱唱着歌,她的其他两个姐妹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倒是章郁然,身前的桌角摆满空酒瓶,仍安安静静的兀自喝着。 面色不改,仿若手里拿的不是酒而是水。 她的助理施洛看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从沙发上站起来,“誉西姐,是不是喝多了,你没事吧?” 章郁然闻声抬起头来。 蹙眉,带着微微的歉意,“姜小姐,抱歉我是不是拉着你喝了大多的酒。” “叫我誉西就好,”桑慕朝她扯出个淡淡的笑,“章小姐怎么回去?” 谈到最后,大家都没什么意愿,誉西刚刚撞见了卫生间里的一幕心情低落,是在也没有再待下去的意愿。 她留了章郁然的电话,准备下次再找时间约。 场子一散,江梦她们几个已经被各自的助理带走。 但章郁然是一个人来的,从魅莊出来外面正开始下雪,誉西是有些薄醉的,下台阶的时候章郁然伸出手来搀扶她,高瘦的个子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踩在铺着一层薄雪的台阶上,平稳如常。 两人刚下了台阶,一道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在她身后出声,“太太?” 誉西回头。 眼底飞快的掠过什么情绪,但很快消失了,她微微蹙着眉,“钟信,好巧。” 裴纪廷不常开的宾利慕尚在不远处的停车场里停着,钟信大概是出来抽烟碰上她下意识叫出声,在她回头的那一刻才发觉不妥,一张脸上染着慌张和尴尬,看了一眼章郁然,紧张的,“太太和朋友出来玩啊……裴总……今天有生意……那个……” 钟信是个老实人,开车踏实,不会说谎。 誉西微微的抬起了眸,迷离的眸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掠过身后魅莊灯光的字样,温淡冷静,“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 身侧,章郁然似淡淡瞥了她一眼,单薄的双眼皮阖下的眸中的情绪,没说话。 桑慕本打算走到门口叫车,不想两人刚站定便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了过来,章郁然打开车门,后座上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跳出来。 “章小姐,瑶瑶睡到一半醒了,我就把他也带过来了。”开车的是个保姆打扮的人,和和气气的,誉西很少见这重年纪又是保姆打扮的人会开车,心里莫名生出什么不知什么感觉。 章郁然抱着瑶瑶时,誉西的视线在孩子脸上停留了片刻,只片刻,那张清清秀秀的小脸上的单薄双眼皮就让她知道了这孩子和章郁然的关系。 没想到章郁然已经结婚了? 章郁然握着女儿的小手对着姜誉西挥了挥,温柔道:“这是誉西阿姨,瑶瑶叫阿姨……” 誉西闻言乖乖巧巧的朝姜誉西叫了一声“西西阿姨”,誉西心里不由得生出欢喜,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章郁然笑的温淡平和,“誉西,去我家坐坐吗。” 誉西有些惊喜,随即摇头,看着小女孩的小脸蛋,“这么晚了不会太方便……” 章郁然嗤嗤笑起来。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但桑慕打心底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普通女人少有的迷人姿态,清澈随意像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透过她干净含蓄的眼睛,既清纯又迷离。 身材很高,骨架却不太大,比一般人凌冽一些,却没有大多超模的锋利。 “什么不方便,”她低头看了看瑶瑶,声音低低的,“家里没男人,我自己一个人生活……” 誉西一愣,没说话,心里那抹异样终于明晰起来。 这个不出名却自身条件极好的超级模特,竟是个年轻的单亲妈妈…… 所以,她几次缺席走秀,是跟这个孩子有关吗? 相似的经历遭遇让誉西心底一阵心疼,加上本来她就有合作意愿,她想要加深了解这个女人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刚想点头答应去她家坐坐,钟信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那个……太太……电话……” “……” 裴宅的别墅里不像平时一样暖和的,大概,佣人认为今晚会有人回来。 誉西视线从二楼昏暗的楼梯上收回来,佣人这才赶紧打开温控开关,对着她眼中有点陌生的裴太太笑道,“哎呀,我以为您和先生又都不回来,就把电省了,你和先生都几天没回来了……对了,先生呢……” 林嫂絮絮叨叨的把别墅该有的设施都打开,转眸看见水晶灯下沉着眸不知道想什么的太太,眼见后面裴先生一直没有跟回来,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极不自在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 几天没回来。 原来她在公寓住着不在裴家,裴纪廷也不在。 刚刚钟信递给她的电话,裴纪廷要她今晚回别墅,有事情跟她说。 等了许久裴纪廷仍没有回来,偌大的房子过分的安静,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做什么,去书房拿本书看了会儿。 没看下去几页便生出困意,倒在沙发上竟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她在一阵混沌中转醒。 她睡眠向来极不安稳,忽然在黑暗里睁开眼睛,不知是为别墅里忽然的动作吵醒还是窗外的呼啸的风雪。 “裴先生,外面好冷……” 客厅里踉踉跄跄踏进两人,皆是极挺拔高挑的身材,女人高跟鞋落到地板上发出一阵刺耳,一边娇娇弱弱的呼冷,一边又向男人伏去。 裴纪廷始终噙着不冷不淡的笑。 从侧面看过去男人那张让任何人都能脸红心跳的俊冷面容经过醉意熏染性感的不像话,唇角的弧度却愈深愈冷,甚至让白子若有些捉摸不透身侧这个男人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 不动声色的扶开女人攀附上来的妖娆肢体,踏到地板上双脚从皮鞋里抽离出来踢开,硬质的鞋跟砸在地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动静,微微抚眉。 “头痛?”白子若攀着他的身子,轻笑,“要不要……给你揉揉?” 第89章 你留下,她离开 林嫂从一楼的房间披了衣裳出来看见的就是门廊上上白子若手欲攀在男人肩上的动作,只开了侧灯的昏暗光线下,黑色小礼裙挤出的半个胸部呼之欲出。 林嫂重重咳嗽一声,急步走过来,“先生你回来了。” 她朝客厅沙发的位置瞥了一眼,欲言又止,视线落在男人扶额的动作,“我去给先生煮一碗醒酒茶……” 颇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她呢?” 裴纪廷搂着白子若往客厅里进,垂着头的动作,表情莫测晦暗不明。 他还记得他让钟信告诉她,今晚回家里等他。 林嫂顿了顿,想说什么,发现沙发里那抹睡觉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暗舒了一口气,“太太已经睡下了。” “叫她出来给我煮。” “先生,”林嫂愣了愣,摆摆手劝阻,“太太她都已经睡了,还是我来吧,再说醒酒茶这种东西,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会……” “叫她煮。” 裴纪廷的声音很轻,却轻冷淡漠,无端叫人嗅出一抹风暴来临之前的味道。 林嫂不敢再说话,摇着头往楼上走去,准备找一下太太躲到哪里去了。 而白子若此时心里却一阵惊浪,眉头微微皱起来……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男人结婚了,他竟有太太? “一直听南城那些女人说裴先生绅士体贴,”白子若脸上挂着艳丽,亦嘲亦讽,“怎么到自家太太这里都不作数了?是不是她太无趣了……” “无趣么……”裴纪廷从怀里抽出一支烟点上,点头,淡淡的,“恩,是很无趣。” 仿佛说给白子若听,又仿佛说给自己听。 白子若又笑了,手臂枕在沙发靠背上,锁骨性感的凸着,裙子的肩带拉扯下来胸前几乎要倾泻而出。春光大泄,她却仿若不觉,一只腿勾起去蹭男人的腿,“那么无趣的女人,你叫她下来……不觉得扫兴吗?” 裴纪廷缓缓向后退了下身子,夹着香烟的手指不疾不徐的向前掸了掸烟灰。 眼看她眼睛都血红了,他却仿佛没有一丝情动,白子若心下冷笑,好你个裴纪廷,还挺能装。 那些名媛或是艺人提到这个男人在床上的表现大都是欲言又止欲说还羞,她倒要亲自试试,在这男人身下到底会有多销魂。 咬唇,摆着无辜的表情,迷蒙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说着那些男人爱听的话,“裴纪廷,人家等不及了……” “……” 姜誉西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正看见白子若的身子伏在裴纪廷身上,脑袋几乎凑在男人的脸上,隔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一阵让人面红心跳的激情。 她手指紧紧掐着,手心几乎被掐出血来,一言不发,视线却根本不再向沙发上纠缠的人落一眼。 走向厨房,在将要将要进去的时候停了停,朝身后跟着的林嫂淡淡道,“我自己来就可以,钟嫂你先回去休息吧。” 十分钟后。 她端着托盘上的漂亮棕红色茶水从厨房走出来,视线始终没有抬起来,不急不缓的将茶水放到男人身前。 有几秒意味深长的沉默。 裴纪廷有着一张让任何人都忍不住脸红心跳的俊朗的脸,这张脸在酒精的熏染下愈发迷离性感,唇角的弧度却依旧冷薄,让人看不出他是醉了,还是清醒。 他身上的西服早就不知道掉落在哪里,本一尘不染的名贵衬衣也被蹂躏的不成样子,身上虽然没有口红印和粉底那些恶俗的明显的东西,能嗅到的女士香水不知道是她身侧的女人跟他纠缠多久才染上的。 对视,无语。 她没看他身侧的妖艳女子,直接准备离开,他拿起桌上的醒酒茶饮了一口,顿了两秒,唇角勾起讥诮,“舍得回裴宅了?” “……” “你这醒酒茶煮得倒是挺不错……”缓缓放下茶杯,起身抓起将要离开的女人的手腕,在她落到他怀里的时候,眼底的阴鸷一寸一寸泄出来,“不要告诉我你对煮茶有格外的天分——” 誉西闻着他身上浓重的酒味,蹙了蹙眉头,掩住眸底的不适,“之前帮沈煜之煮过。” “……” 裴纪廷的表情像是黎明前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你是在提醒我……你在取悦男人方面很有经验?” 手指钳在她肩膀的力道蛮厉,裴纪廷居高临下的看着姜誉西单薄衣衫下的身躯愈发向后蜷缩,冷笑着收紧胳膊。 “今晚留下来……取悦我。” 姜誉西几乎掩饰不住脸上忽然变了的颜色。 “你不是已经有人陪了?”她看着贴在他的胸膛的白子若,亦冷笑出声。 裴纪廷面上没什么变化,“你留下,她离开……” “……” “如果我不留下来呢?”隔了还几秒,姜誉西声音很艰涩的开口,“这位小姐好像……比我更能取悦你。” 她说着转身要走,手腕又被一把扼住,这一次,裴纪廷是真的恼火,“你,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誉西胸腔里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不是她要推的。 这个女人,明明是他自己带回来的! 一侧,白子若手指撑在丝质的长发上,冷冷静静的看着两人,妖娆叠在沙发上的身子姿势维持的太久有些僵硬。 实话说眼前这一出她没看明白。 但她再糊涂,这个刚刚还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是不是带她回来寻欢的,她心里也有了答案。 就算一开始是,也被这个忽然出现的无趣女人扫了兴。 他没了兴致,她也是。 她白子若不是什么圣母,否则也不会在刚刚明知道裴纪廷有太太的情况下还和这个男人纠缠着不走,但是,她不会甘心让人把她当个让别人吃醋的道具。 噙着冷笑从沙发上坐起来,心底到底是不甘,辗转到她脸上已然变成寓意不明的媚笑,她手指丝丝媚媚的再男人挽着的袖口露出的胳膊上暧昧抚摸着,视线朝那个单薄的女人看去,压低唇耳语,“裴先生一点都不会疼人,昨晚……人家都还没休息好呢……今天好累呢就不要了……” “子若就先回去了……裴先生,你不送我嘛……” 第90章 我嫌你脏 白子若眨眨眼睛,故作无辜性感,裴纪廷松开抓着姜誉西的手,捏了捏眉心,“我让司机在外面等你,注意安全。” “……” 白子若离开顾宅很久,整个客厅还弥漫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充斥在阴郁的空气里让姜誉西生出愈发强烈的不适。她面无表情的转了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 他身上有着和白子若一样味道的香水味,姜誉西强忍着累里翻腾着的不适,拨开他攀附上来的胳膊继续向前走。 房门还没有打开便被大力合上,裴纪廷身材忻长挺拔,站在门口几乎挡住走廊本昏暗的光,本干净俊美的五官阴鸷的结出一层冰,“几天不回家,连房间门都找不到了是不是?” 姜誉西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明天一早就要起床,你喝醉了需要休息,我现在打开回公寓,我们互不打扰。” “呵,我刚刚说过了,她离开的话,你留下!” 身体被从腰间拦起双脚离地,她下意识猛地抓住男人本就被蹂躏的一塌糊涂的衬衫领子,惊叫,“裴纪廷,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让我回来就是要羞辱我的是吗?我说了,不想跟你睡在一起——” 回答她的是喷薄的浓重酒气,“不想睡到一起?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 “但是我嫌你脏——” 死一样的沉寂。 裴纪廷许久没有说话。 誉西手指蜷缩着,心里忽然慌张。 他唇角的弧度忽然便生出一丝浓重的危险,继续抱着她向前转身回了主卧室,却是径直朝浴室走去,她拼着全身的力气蹬着双腿,浴室门却在她挣扎之余彻底合上。 裴纪廷一只腿将她抵在黛青色的大理石洗手台,手臂腾出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疾不徐的解开上衣衬衫的纽扣。 敞开的衬衫露出他介于白皙和麦色之间的皮肤,性感精健的腰线收到西裤腰带的位置,他在她惊愕的表情中压下唇来,覆盖住她未惊喊出的话。 浓重的酒精味道袭进她的口腔。 鼻息间充斥着的是酒气香水味和男人身上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在姜誉西伸出胳膊抗拒他之前,手腕已经被男人伸手压在她的腰后。 霸道的吻。 姜誉西在他身下,发不出声音,但抗拒的力量很明显,衣服已经被男人几乎拉扯到腰间的位置,从洗手台落下的两条细长双腿,向前蹬踹着男人。 浓烈的让人窒息的酒精味道。 “别碰我,别碰我,裴纪廷,我说我嫌你脏你听不懂吗——” 得出空荡呼吸间她忍不住撕声骂他,箍在她腰间的手愈发用力,几乎要将她的腰掐断一般。 身体再次腾空,男人环着她几步走进磨砂玻璃内的浴室,手指拨开开关,热水从花洒下喷出细细密密落下来,砸到她的脸上和身上,单薄的睡裙立马被热水浸得湿透。 裴纪廷的衬衫也是湿的彻底,屈膝将她的身体抵在墙上,反手脱掉贴着在身上的衬衫置于脚边。 比例完美的精健上半身全部露出来,没有停顿,他伸手去扯姜誉西身上的睡裙。 姜誉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 “嫌我脏——恩?”衣服被从身上扒了下来,他两三下解下腰带,薄唇溢出的冷笑既危险又邪冶。 姜誉西心凉的厉害。 男人已经伸手将她重新拉进怀里,她忽然疯了一样从他沾着水的胳膊下面挣脱出去,手指还未碰到门的把手,后背便被一阵大力抵压在青白厚重的磨砂玻璃上。 花洒的水还在继续放着,水珠顺着发间向下蔓延,她姣好的曲线正对着他,两人离的那般近,狭小逼仄的空间,雾气蒸腾,愈发迷离。 心慌的不行,扣在他腰间的力气却是一丝都挣脱不得,又慌又急,在反应过来之前,张口便向他的光裸的肩膀咬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痛,裴纪廷只是闷哼一声,站着不动任由她咬着,眸子眯的越来越深。 直到血腥之气从她舌尖弥漫开来,她才猛然松开他瞪他,呼吸凌乱不堪。 对上他那染着醉意双邪冶的不像的眸,心底更慌了。 那炽热的温度忽然进入她的身体——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誉西猛地一愣。 除了那一晚,结婚之后她和裴纪廷还没有超越界限的行为,而那一晚姜誉西是醉的,毫无意识的,所以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她本能的认为……他们两个也不会发生什么…… 她木讷的没有任何动作,压在她身上的力气陡然增大,一手制住她翻腾的腰,一手抬高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全是猩红危险的暗芒,邪冶性感,带着浓烈的蛊惑。 他的动作,却是不急不缓的。 恶意,暧昧。 姜誉西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尤其一想到他刚碰过别的女人又过来碰她,便从被他撞击的七零八碎的心底带出一丝一丝粘稠的恶心,胃里难受的仿佛有什么要翻腾出来。 可是她愈发滚烫起来,他又吻了下来,“嘴上说是嫌我脏,碰两下就成这样。嗯?” 裴纪廷直勾勾的从上向下看着她,衬托出一种妖冶的错觉。 她宁愿裴纪廷像之前那样粗暴,也不愿他这番细腻缓慢,好像在一丝一丝的拨开她心底最脆弱的防线,让她自发的想要接纳他的入侵。 裴纪廷唇角的弧度在她视线之下开始模糊。 关掉花洒,裴纪廷将她两只胳膊托在肩上朝房间中央的大床走去,只简单的随手拿起一条浴巾擦了擦她的身子将她放在床上,再次欺身压了下去。 …… 痛…… 四肢百骸都是激烈运动之后的疲累感。 手指,腰,腿,身上没有一处不是酸痛僵硬的,姜誉西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昨晚的情景在她脑中重现的同时下意识朝床侧看去,偌大的双人床另一侧空空荡荡,裴纪廷已经离开。 扶着发涨的额头下床,从浴室简单冲洗下身子出来,随便从衣橱里扯出几件衣服穿上,遮住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片。 第91章 她还有机会 她双手捧着脸跪在地上,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泪水从眼眶汹涌而出,从她的指缝溢出来。 他进入的太突然,毫不怜惜,她当时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的话被他压在唇下发不出声音。 原本紧张过度的的神经在他粗暴的动作中中陡然就崩断了。 所以,对于昨晚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不知道忍了多久,直到她开始低声呜咽着求他放过她,他动作才渐渐温柔下来,拧着眉头伏在她身上的样子似是痛苦压抑到极致。 只记得她隔着被泪水充满的眼眶看向男人的时候,模糊中却看到他额头上隐隐跳跃着的青筋以及遍布着的细细密密的汗珠,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陌生的嗜血气息。 她死死的咬住唇,不让哭声溢出来,然而眼泪蓄满整个眼眶还是抑制不住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这四年来,她坐过牢,也做过最卑微的工作,什么样的难受都经历过,却没有这一次的绝望彻底。 她觉得自己款要被裴纪廷逼疯了。 最不能承受的便是触到男人沾染着浓重欲望的眼眸在她脸上扫过的样子。 四年之后,这已经是男人要她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意外,这一次是什么…… 还会有多少个下一次下下一次…… 甚至事到如今,这个男人还在一次次刷新她对他们这段婚姻认知的最下限。 她一定是疯了,当初招惹了这个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和这个男人领结婚证?明明他根本不爱她,哪怕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她。 他喜欢的人是许如暖,那个高贵美丽的大小姐,就连他的消遣,都可以是像昨天晚上那个女人,身材火辣又懂情趣。 为什么偏偏不放过她? 脑子里太多疑问和痛苦,誉西脸色苍白,脚底软的几乎站不住。 过了很久,她强撑着站起身,浑身滚烫没有一丝力气,脑袋昏昏沉沉,隔了几秒,才觉得自己身上的这种感觉应该不只是昨晚经历的那些。 不顾身上四处传来的痛,她翻身从房间里翻找着什么,最终在一侧的柜子底下的抽屉里翻出医药箱,蹲在地摊上试了试温度计,上面的数字高的吓人。 发烧了。 大概昨天喝了太多的酒,在浴室里经历了昨晚那些……身体一下便垮下来。 就连拉开房间门把的时候手都是抖着的。 临走前,她不忘在衣帽间挑了一条丝巾,仔细缠住脖颈。 很久,准备好这一切,才打开卧室门下楼。 扶梯婉转的冗长,她落脚的每一步都沉重抗拒却不得不去。 “起来了?”楼梯顺势而下,裴纪廷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文件,逆着光的英俊轮廓昏暗模糊,看不出表情。 姜誉西攥着手心,没有说话。 穿着名贵衬衫的优雅冷峻男人慢斯条理的放下手里的文件朝她走来。 昨晚的情景在她脑中闪过,男人靠过来之前,她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退。 “不舒服?”她脸色难看的很,故意坏视线从她脸上掠过,落到她身上的装扮,脸上是淡淡的温和,仿佛昨晚那个霸道粗暴的男人,根本不是眼前这位。 她就冷冷的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裴纪廷眯起一双眼,捕捉到她掩藏在眼底的厌恶和畏惧。 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抬手就要去摸她的脸,她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整个人连连往后退,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看他,像看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男人原本就阴郁的脸此时因为她的动作下降到了冰点,长臂一伸一言不发的拉住她的胳膊,扯着她朝餐厅走去。 “今天在家休息,我给你请假。” “不,我不需……” 不等她回绝便被拉到餐桌上,她才发现这里早已经坐了一个人。 许如暖唇角一直勾着清雅的微笑。 她微微偏头看向站在餐桌外的姜誉西,安静而苍白,极浅的鹅黄色高领毛衣袖口很长,与她手背的白皙映衬成一股养眼的慵懒舒适。 那双杏眸仍旧黑白分明,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她……和裴纪廷。 许如暖眸光一冷,这是裴纪廷告诉她他和姜如暖结婚之后她第一次来见他们。 当她知道裴纪廷跟她解除婚约,竟然是要娶姜誉西那个女人的时候,她是恼怒,愤恨,甚至不能理解的,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做的决定,谁也没有办法更改! 可是她不甘心!叫她怎么能甘心呢,这么多年陪在裴纪廷身边的女人一直都是她,凭什么姜誉西可以凭借当年的一场意外得来的孩子就能和裴纪廷结婚! 她把自己锁在家里整整一个月,恨裴纪廷的狠心,也恨姜誉西的阴险……她认为姜誉西是明知道自己有裴纪廷的孩子主动去接近裴纪廷的! 但是,昨天,她听说裴纪廷在夜场点了一个超模作陪。 她就是模特圈子里的,对白子若并不陌生不过向来也对她的私生活嗤之以鼻,但是昨晚听到白子若在圈子里夸张的说起和裴纪廷的床事,她坐不住了。 不管裴纪廷是不是真的和白子若发生了什么,至少证明一点,那就是裴纪廷的婚姻生活并不怎么样!否则他干嘛找模特呢…… 所以,许如暖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如今看姜誉西这副样子,她心里的这个想法就更加肯定了! 裴纪廷和姜誉西,夫妻感情很差! 也是,因为一个意外得来的孩子而维系的婚姻,又能有多稳固呢? 姜誉西看着那一对坐在餐厅上看着她的人,手握成拳,握紧然后又很快的松开,一言不发的就往大门出走。 裴纪廷一把拉住她,“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今天在家里休息。” 姜誉西闻言抬头,不知道由哪支神经控制着她的意识,一字一句,清醒的道,“我没事,今天的工作很重要,我要出去。” 这个家,不,准确来说是这个房子,她一秒钟都多待不下去。 裴纪廷眸子锁住她的。 然后姜誉西听头顶的声音响起,很随意,只是较之她却更加的淡漠,“随你,把饭吃了。” 第92章 他在等 看两个人之间汹涌的暗潮,许如暖心底一喜,却故作关系,眼色复杂的看了了两人一眼,“纪廷,你们……” “没事。” 许如暖一脸无害的看向姜誉西,刻意的解释道,“誉西,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和纪廷之前就是很好的朋友,本来因为门当户对才定的婚姻,既然你们结婚了,我们就恢复好朋友的身份了……” 门当户对四个字她咬得很清晰,落在誉西耳朵里,心又是一沉。 “今天我来找纪廷是以朋友身份来帮他一个忙,你不要……” “不用解释了。”姜如暖眼眶酸涩的几乎忍不住,皱眉打断她,“他愿意和谁交往为什么交往我管不着,我也根本不关心!” 话毕,对面的男人脸又狠狠拉下来。 这时林嫂从厨房出来,看见姜誉西坐在位置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汤,没感觉到餐桌上的气氛,笑眯眯的着迎上前,“太太醒了,先生一早就下来吩咐我一定做些有营养的,您看看,合不合胃口……” “啪——” 林嫂话还没说完餐桌上的男人忽然冷了脸放下手里的筷子,声音虽不大,向来精明的老佣人却从男人一个神色读出些什么来,放下手里的盘子回了厨房。 姜誉西狠狠闭了闭眼睛。 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可理喻。 “我吃好了……”她浑身软的要命,额上的温度喷张般向外散着,她根本一点胃口都没有,硬着头皮喝了一碗粥,放下筷子。 她不能病,不能不吃饭,她要好好的才能尽快做完她该做的事,越快越好。 “我送你们去公司……”裴纪廷走回客厅沙发上套上西服外套,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朝庭院里的车走去。 姜誉西提着手包跟上去,咬着唇站在他车的外面,用尽最后一丝耐心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不用了。” 她说罢转身越过他的车,还没走几步就被,裴纪廷从驾驶座下来拽住她的胳膊,写着阴郁的英俊的脸上一层一层镀着刺骨的寒意。 两个人以一种四目相对的姿态僵持着。 许如暖提着手包在两人身后站着,有些尴尬看向男人,“纪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裴纪廷视线一直落在那张单薄的身影上,没有回声。 许如暖抬腕看了眼手表,视线从女人脸上移到男人脸上,淡然平和的道,“怎么办纪廷,我的发布会要晚点了,这附近也不是很好打车,我知道你要送誉西上班,纪廷,我能借你一辆车开吗?” 她说完这个,却还不等裴纪廷回答又转了转脚腕,“上次脚伤之后一直还没开过车,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 “去车上等我,”裴纪廷眉头微微皱了皱眉,视线动都没动,淡然朝许如暖开口。 低头看着姜誉西的瞳眸渐渐眯起,眼神晦暗。 他在等。 他想知道她要忍到什么时候。 今天清醒过来,他也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的昨晚的冲动生出一丝悔意,她昨晚痛的直到昏厥过去,如果她打他骂他都可以,他愿意道歉。 却不是现在这样,全然没有在意他的的冷漠嫌恶。 “上车,我先送如暖去发布会,然后送你去公司,我有事要跟你说。” 许久,姜誉西一直不说话,他还是先妥协下来。 姜誉西仰起自己的脸,连一个假装的笑意都欠奉,“真的不用。” 男人一张脸终于还是沉了下去。 虽然在笑,她的脸却温淡得仿佛面无表情,“许小姐最在乎时间,裴纪廷我们还需要在这件事上僵持多久?” 许如暖没有上车,忻长的站在一侧淡淡的打量着女人有些凉薄的眉目,笑了笑唇,识相的提起手包朝男人微微一笑,“要不我还是先走了,纪廷,发布会结束我们再联系吧……” 说着许如暖转身离开。 姜誉西仿佛感觉到裴纪廷覆在她胳膊上的手微微一松,他没有马上去追,幽深的眸子还在看着她,看不出情绪。 颀长的身形立在那里,他的唇畔冷厉的勾出几分弧度,“就一分钟都不想跟我多呆?” 姜誉西抿唇,垂下眸子。默认的姿态,男人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眉目未曾动一下,“我叫林叔送你。” 一动未动,她看着下面男人发动了车驶到许如暖身侧,下车将许如暖推进车里,然后用力的关上了车门。 于是他载着那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女人离开了。 姜誉西站在原地许久,看着那辆驶远的车,眼泪这才簌簌落下来。 这时手机响起来,誉西慌忙接起来,依琳姐在电话那端声线又兴奋又焦急,隔着话筒传过来,“誉西,你真是好样的,秀场模特这么快就找齐了……” 找齐了? 誉西愣,她还没有谈下任何一个模特,就算是有……那只可能是章郁然…… 一共两个模特,另一个是? 她头昏脑胀的,张张口想问什么,依琳姐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你如果还没来公司就别过来了,直接打车去城郊的野景区吧,投资商要这些模特在走秀前拍摄一些风景宣传片,我已经派车安排了……” 姜誉西点点头,“好的……我马上跟过去。” 计程车颠簸许久到了城郊的野景区,路越来越不好,司机不愿进去里面,姜誉西下车自己往目的地走。 头一阵一阵的发晕,她从包里拿出发烧药,拿出包里的水灌了下去。 此时她已经顾不上身上的不舒服了,因为她在好奇,到底是哪个模特……答应了他们的走秀? “姜小姐,你过来了……”走到拍摄现场,公司里负责外景的同事一眼瞥见她,跟她打招呼,姜如暖视线朝那在外景中站的模特中看过去,气质温淡的章郁然在一众模特中格外显眼。 章郁然也看到了她,两个人相视一笑间那种默契感,誉西相信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感激。 然后她转头,便看到了那个让她意外的身影……白子若。 第93章 家属 市中心。 裴纪廷把许如暖送到发布会,然后在开车回到主道上,天气阴沉的不像话,已经有雪往下飘。 心情燥郁到极点。 一想到早上女人看他的眼光,如同在看一个强奸犯,他胸腔里的火就抑制不住想往外泄! 一侧的手机亮起来,他心下一动,毫不迟疑把手从方向盘移开,拿到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眉目微沉。 明显浮出一抹失望,他挂掉,明知没有其他电话打来,仍忍不住去翻通话记录。 没有想看到的号码。 路上的车辆不大多,他双手握在方向盘上,再想到女人抗拒他送她上班的样子,手指愈发收紧。 点开手机拨起她的电话。 电话拨通在黑色的屏幕上调动着光影,只是许久,电话都没有人接起。 挂他的电话? 结束,再拨起,这次电话只响了两声,被人挂断。 裴纪廷脸上阴鸷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将手机狠狠摔到一侧座位上,手指刚刚重新扶上方向盘,车身忽然一下巨大的震动,突然的冲击逼得他睁不开眼睛。 …… “姜小姐,不接电话吗?” 野景区里,白子若抱胸看着对面一脸苍白的女人,唇角勾起的艳丽的笑容,“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想的,你说我白子若,要身材长相,到底哪一点不如你,他面对我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对你……” 眼神飘飘乎乎落到姜誉西脖颈露出的一些痕迹上。 “白小姐,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姜誉西不明白白子若为什么专门出现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给她说这些奇怪的话? 她真的没有心情听。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白子若忽然叫住她,冷声,“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我叫住你,是想告诉你,我跟你老公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誉西愣住,她老公……裴纪廷么? 白子若面容微恼,带着点不甘心,还有她声来具备的骄傲,扬着下巴,“昨天他请我喝我经纪人吃饭,我以为是要潜了我,后来我以为是为了拿我气老婆,结果呢,原来是为了讨好老婆的工作罢了……” 誉西越来越懵,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白子若看她的样子,愈发嫌弃,“裴先生这种只手遮天的男人,怎么会娶了你这种蠢女人,我说的简单一点,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他昨天找我是为了让我走你的秀,明白了吗?” “……” 白子若带着气走了很久,誉西还愣在原地,心里弥漫出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来。 好久,微微咬了咬唇……就算是帮她解决了工作麻烦,也不能像昨晚那样对她。 第三个电话和前两个电话隔了很久,姜誉西拿出手里看到屏幕上的号码陌生,这才接起电话。 “你好,请问是裴太太吗,这里是南城医院,裴先生在路上出了车祸,麻烦您尽快来医院……” “……” 手机从手里缓缓滑下来。 姜誉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一路混混沌沌,只是当她终于走到裴纪廷的手术室门口看着亮着红灯的的手术中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才缓缓清醒过来。 裴纪廷出车祸了。 早有人等在手术室门外。 许如暖,还有林泽臣,后者是出街的休闲打扮,大概是中途听到消息赶过来的 “钟信,纪廷他到底怎么样了?”许如暖右那秀丽清傲的脸上染着很深的忧虑,“怎么会出车祸呢大白天的,他车技一一向很好……” 早年他在国外,还是他们兴趣组建的赛车队里车技最好的。 钟信伸出胳膊去扶许如暖的动作和林泽臣一同发出,他顿了顿收回胳膊,依旧的公事公办的严肃正经,干净镜片下投射出来的却带着一丝复杂的心疼…… 他也看到了姜誉西,只是他没多说什么,甚至没有跟她打招呼,扶着许如暖的坐到离急诊室最近的座位上,他几乎有些小心翼翼的在身旁低声安慰,“许小姐,你别太担心,车速不快,裴总只是受了些轻伤。” “怎么办,纪廷他要是出了事……” “别担心了许如暖,现场照片我看过,死不了。” 林泽臣倚在雪白的墙面上,侧脸看着手术室出声,眉心却微微蹙着,不知从哪摸出一只烟来,始没有点上。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让他送我上班,他不会在我公司附近分神除了车祸……” 钟信视线在姜誉西身上掠过,眸色敛在镜片里,“裴总他……” 手术室的红灯灭掉了。 “手术结束——” 手术门打开,主刀医生身后跟着一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外面等的人忽然全站起来,医生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顿了顿,戏谑,“这么兴师动众?” “他伤的地方是头部,刚醒来,情况还不明朗,需要多休息,只能进去一个家属,看一眼就出来吧。” 听到家属两个字,姜誉西才慢慢从冰冷的座椅上站起身来,这时那边的人才全部看到她,神色各异。 钟信却是下意识伸手去扶身前坐着的女人,许如暖没有多说一句话,起身随护士走向手术室。 “许如暖,医生说得是家属……” 林泽臣的烟不知什么时候点起来了,他还靠在墙面上,不过明显没有方才的僵硬,吐了一口烟雾,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淡漠沙哑。 “你说什么,泽臣? 许如暖脚步定下来,转身,眸子掠过那边单薄孤零的女子,眉头挑的不解又不屑,“医生说得家属是什么,不过是纪廷第一个想看到的人罢了,你觉得现在应该进去看他的人是谁?” 林泽臣摇摇头,裴纪廷第一个想看到的人……还真不一定是她许如暖。 不过看誉西站在门口也没反应,林泽臣也懒得再说什么,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许如暖看着他摇了摇头,几步跟着护士进了病房。 绿色的门,开了又合上。 姜誉西始终站在手术外等着。 许如暖却并没有像医生所说的一会儿便出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久,却没再有什么人出来告知里面是什么情况。 第94章 吃醋 Vip高级病房。 裴纪廷身上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头上缠着一条薄薄的绷带,英俊亦然的脸上染着失血后的苍白。 紧蹙的眉头之下眸子闭着,许久,缓缓睁开眼皮。 视线在许如暖过度紧张和松了一口气的脸上掠过,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眸底下的阴冷渐渐翻了上来。 “她呢……” 他昏迷之前,听到护士在跟她打电话,他以为她早就过来了。 许如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男人此时口中的她是指姜誉西,被男人昏睡中紧紧握住的左手微微僵了一下,却在他将要把手收回的时候不肯松开。 “纪廷,你怎么样?” 她有很多话想问,不过此时她最担心的,还是他的身体。 “我问她呢——”裴纪廷撇过眸子,嗓音里已经有阴云酝酿。 “……”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身后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姜誉西走进房门的时候,房间里的人几乎同时朝她看来,隔着远远的距离,她视线滑向男人略显苍白的容颜,落在他和许如暖紧紧交缠的手指上。 病房里的气氛很怪。 “是不是今天就算是我死了,”裴纪廷只看了她一眼,声音染上阴鸷的沙哑,不轻不重,“你也无所谓——” “我以为你醒来可能不太想见到我。” “是你以为我不想见你,还是你不想见我?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你现在不得不顶着裴太太的身份站在这里是不是多待一秒都是难捱?” “……” “电话?” 许如暖愣了愣,清冷的一张脸上染着不能理解,“你在开车……你那时给她打电话?” 当时她给他拨了一个电话过去,他挂断短了一条信息在开车,她便没有再去打扰。 他挂了她的电话,却转手给姜誉西打去几个,直到出了车祸? “纪廷,”许如暖藏在袖下的纤细手指紧了紧,神色淡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在那个时候联系姜誉西?” 裴纪廷闭上眸子没有说话,许如暖把视线转向房间里一言不发的钟信,钟信本一瞬不瞬的透过镜片落在那清丽优雅的女人的背影上,微微低下视线。 “啪——”许如暖从病床前起身扬手在姜誉西脸上掴了一掌。 她后背挺的很直,干净清丽的一张脸因气恼眼里几乎要逼出泪来,“都是你……你个扫把星,如果你不想跟纪廷好好过就跟她离婚,霸占着裴太太的位置却把他害的那么惨,你……” 裴纪廷已然震怒,“如暖——” 一把扼住许如暖的手腕,“谁允许你碰她——” 他心里忽然慌张,伸手想抚摸姜誉西一侧已然红肿的脸颊,女人垂着脸,脸上的表情很低沉,开口,嗓音沙哑,“裴纪廷,我最近一直在想,当时为什么答应和你结婚?” 她避开了他伸出来的手。 唇畔凉薄到几乎看不到弧度,“裴纪廷,我们离婚吧。” “碰——” 床下的椅子被踹的很远,裴纪廷坐起来,眸色狠厉,“你要跟我离婚?” “……”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很好——”他一步一步靠近,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女人毫无血色的脸,眸底的暗色覆着他英俊的五官,冷笑,阴冷彻骨, “裴太太,你丈夫从出车祸到现在,你问候过一句?” 手指钳住她的下颚,几乎控制不住力道。 “姜誉西,你有没有心?” “你问我有没有心?到底是谁没有心——”姜誉西忽然笑了出来,冷薄痛楚的像个没有感情的妖精,“裴纪廷,我怎么就嫁给了你……” “我嫁了一个霸道冷血,只会用强的男人……我嫁了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你问我不关心你,实话说,来的时候我甚至想如果你真的因为送许如暖上班死了,我是不是就该死心了。” 几乎是从牙齿挤出这句话,她挣脱被男人桎梏着的下巴转身,还未走出两步便被粗暴的拉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裴纪廷周身都是难以遏制的怒火,“我心里有别的女人?”冷笑,“不过是彼此彼此,在你心里,最爱的那个男人不是沈煜之吗!” 他咬牙,不顾身上的伤死死扣着怀里的女人,极力控制自己下一秒不会掐死她。 姜誉西抗拒的厉害,“裴纪廷你个疯子,沈煜之已经结婚了,他在我心里已经死了!我早就不爱他了!” 眼眶里的泪水控制不住落下来,她在他怀里挣扎着,已经多不出一分力气歇斯底里,朝着男人的肩膀便咬了下去。 裴纪廷周身的戾气却在她喊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突然便散开,肩膀上的痛意微弱,他扳开她的身子看着她满脸泪痕的脸,眉头深蹙,“你……不爱沈煜之了?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誉西眼泪簌簌从脸上往下掉,“我就是要和你离婚……裴纪廷你这个混蛋……” 不想手里一抹竟然全是泪,裴纪廷一愣,反手就把她紧紧桎梏在怀里不肯松开,“我不离婚!” 许如暖盯着吵架的两人很久,目光一直落在他抓住姜誉西的动作上,听得男人的话,一惊,“纪廷,你什么意思……是你不肯和她离婚么……” “嗯。”裴纪廷的烦躁在已经转变为变得躁郁,他没说话也没看她,只从鼻腔里很轻的发出一个鼻音算是回答。 许如暖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久,她低冷静清丽的脸上染上一抹痛苦,转身离开了病房。 姜誉西满脸都是泪水,不忘在他怀里乱动着,“你……你的心上人走了……你去追呀,你怎么不去追……” 裴纪廷发现,自己的心情随着姜誉西簌簌的往下掉眼泪,反而越来越好,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女人,唇角竟勾起了一抹笑,“姜誉西,你是不是吃醋了?” 姜誉西脸色一白,反手就要推他,“你才吃醋了!” 男人抓着她的腰把她往病床上一压,扣住手腕,自上而下看着她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姜誉西咬唇,满是泪水的脸蛋扭到一旁不看他。 第95章 想吻她 裴纪廷看着她,眸色越来越深,唇畔的弧度愈发的大。 原来,这个女人还是有小姐脾气的。 吃醋的表现竟然是不理人,还真是个幼稚又矫情的女人。 她哭的一双眼红红的,看上去楚楚可怜,因为羞涩咬着唇,唇瓣又润又亮,裴纪廷喉咙又滑动了一下,俊脸愈发向下压去…… 想吻她…… 姜誉西看着裴纪廷压下来的脑袋,脸通红,正不知所措,一侧的手机忽然震动。 她接起,那边几乎是急厉的,“姜小姐,帮我……” “……” 是章郁然。 蓝色的卡宴以停在了医院的楼下。 “姜小姐,”昨天那个保姆打扮的中年女人从驾驶座下来,瑶瑶安安静静环着她的脖子被她托在怀里,瞪着黑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看着姜誉西,“郁然小姐在国外有活动遇到了点麻烦,我去看看她,还麻烦桑小姐帮忙照顾瑶瑶几天。” 她说着把瑶瑶托给姜誉西怀中,她一动作姜誉西便明显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慌乱。 毕竟照看孩子是这个妇人主要工作,纵然被调教的会开车甚至能出国,尚不能在应变些突发情况时保持镇定。 姜誉西心里隐约生出一丝不安,“Mona婶婶,到底出了什么事?” 章郁然的电话挂的太匆忙,她甚至来不及问清楚前因后果,再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 “嗨,能有什么事,”Mona婶视线在尹昊脸上扫了一眼,又落在瑶瑶懵懵懂懂的小脑袋上,笑得和和气气的,“桑小姐,就拜托你……瑶瑶……他还是一个不被外界所知的存在,你一定……” 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她脸上染着复杂,“放心吧。” 章郁然电话里只来得及说出的那句话,便是请她把瑶瑶藏好了…… 直到妇人的车离开许久,一侧裴纪廷还处于眉头紧锁的状态,他几乎是有些惊讶的,“章郁然……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孩子?” 姜誉西想找章郁然做她的模特的时候他调查过章郁然,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他相信他的人,绝对不会在调查这个女人的时候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那么,这么一个拮据落魄的女人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藏着一个三岁的孩童而他的人一无所知? 是他的人太过蠢笨,还是这个女人太不简单。 姜誉西只是眉眼淡淡的,这件事情,大概只会跟男人有关, 裴纪廷有些烦躁的从穿着高跟鞋的纤细女人怀里抱过异常乖巧听话的小女孩,心里一阵郁闷,如果不是忽然冒出这个小鬼,他刚刚已经亲上姜誉西了。 “瑶瑶,”姜誉西转头手指抚在男孩的小脑袋,微笑,“瑶瑶,这是纪廷叔叔,这几天你跟姜誉西阿姨一起住好不好,你妈妈工作一结束就会回来接你的哦。” “好,”瑶瑶瞪着黑黑大大的眼珠,很用力的点头,“瑶瑶知道西西阿姨是妈妈的朋友哦,瑶瑶会听话。” 誉西眯着眼睛,看到瑶瑶仿佛就看到了煦煦,心里正想着不如把煦煦从育儿院里接出来几天和瑶瑶一起玩,手一摸到瑶瑶脑袋上,惊讶,“这么烫?” “这么大的孩子发烧是很危险的……”誉西眉头一拧,转身抱着孩子去了医院楼,裴纪廷身上打着石膏,彻底被她遗忘在了身后…… …… “西西阿姨……瑶瑶屁股好疼……” 送到诊室里打了一针,小姑娘有点不开心,脸上还挂着金豆豆,一出来就往姜誉西怀里扑。 小家伙当真是太懂事,这种时候,都绝口不提妈妈让她为难。 姜誉西笑着捏了捏瑶瑶清秀的小脑袋,小家伙胳膊还没挂到姜誉西脖子上,便被人拎着领口从她身上下来。 她怒,“裴纪廷你干什么?” 裴纪廷像拎小狗似的抓着瑶瑶领子后面把他转过来,“我看他怎么有点眼熟……” 虽然只有几岁,瑶瑶清晰干净的小小五官很漂亮,裴纪廷将小家伙抬到与他正对脸的高度,眉心微蹙。 瑶瑶瞪着小腿,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姜誉西绷着一张脸把他从裴纪廷手里解下来,没好气的怼男人,“你是不是脑子被车撞坏了,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 裴纪廷脾气说来就来,“你说谁脑子撞坏了?” 姜誉西没理他,拉着瑶瑶转身往他的病房里走,裴纪廷派人从饭店定的饭菜和甜点都在病房里温着呢。 看裴纪廷的脸色着实不也模样,林泽臣绕到他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裴二少,你老婆今晚是在这里陪你的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裴纪廷脸色铁青的回到他的VIP病房,开门就看见换上了小号病号服的瑶瑶在他病房中央的沙发上滚爬着,等姜誉西把虾剥好之后,拖着肉嘟嘟的小身子卧在沙发边上等姜誉西喂他。 裴纪廷额角的青筋突跳着。 面无表情的阖上病房门,一路走回病床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的两个人都不曾抬眼看他。他后背靠在病房的枕头上,英俊的五官透出很浓的不悦。 直到瑶瑶吃的圆滚滚的小肚子都显出来了,姜誉西拍拍她的小肚子,“阿姨给瑶瑶洗个澡睡觉觉好不好?” “好——” “你给她洗澡?”裴纪廷从病床上坐起来。 他头上还缠着绷带,眼眸深沉却不平静,姜誉西对上他的视线太自如,自如到他忽然转了语调,“没有育儿常识,她发烧了,你不怕他着凉?” 似乎很有道理。 所以誉西直接忽略了他嘟嘟囔囔的下一句,“我行动不便都没有人给我洗澡……” “那西西阿姨给瑶瑶擦擦脸蛋就睡吧……” 姜誉西仍是抱着瑶瑶,进了病房的浴室又很快出来,出来之后便忽然不知下一步的动作。 只迟疑了片刻,她抱着瑶瑶朝裴纪廷正躺着的病床方向走去。 瑶瑶落到病床上便又开心的滚爬起来,滚着滚着碰到裴纪廷的小腿,她从病床上站起来,一脸不高兴,“西西阿姨,我不想跟叔叔一起睡觉。” 第96章 特别的幼稚 这么直白的表达,誉西直接噗嗤笑出声来……这个小孩,是老天爷派来惩罚裴纪廷的吧。 活该,让他霸道,还对自己用强的…… 虽然知道白子若是他故意拿来气她的,也知道今天他出车祸是因为给自己打电话分心,但是昨天晚上他犯的错,她还没有原谅他呢! 裴纪廷已经烦闷到极点。 “今天我和瑶瑶睡这里,”誉西把床尾的被子拉开覆在瑶瑶的小身子上,垂眸看裴纪廷,眼角的弧度温柔而平静,“一会儿我去找护士给你重新安排个病房。” “姜誉西!”他深眸望着她的明目,“我什么时候说,要把病房让给她了?” “裴纪廷,你脑子被撞坏掉了吧?”她看他,“你不觉得你今天晚上,特别的幼稚?” “……” 瑶瑶抵不过还发着烧,没折腾多久就沉沉睡了去。 姜誉西抚着瑶瑶的小脑袋,心事重重。 章郁然……一天都没有消息。 是什么很重要的工作……忙碌成这样? 还是出了其他事情? 枕边的手机亮了。 “怎么了……” 窗外一直簌簌的下着雪,湮没了四周的声音,房间里很安静,姜誉西背靠在床头垫高的枕头上,拿着手机,声音压得很低。 裴纪廷的声线沙哑低沉,在夜色里有说不出的性感温和,“睡了么?” “……” 她犹豫了好久没做声,男人继续道,“你过来。” 他说的很自然,姜誉西愣了一秒,“什么?” “到我病房来。” “裴纪廷,”她缓缓反应过来,拉了拉被瑶瑶蹬掉的被子,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你不舒服吗?” 那边顿了好几秒才再次开口,低沉的嗓音温凉而施施然,“我不舒服,你过来给我煮杯咖啡……” 十一点,要喝咖啡? 姜誉西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深呼口气,语气凉下来,“瑶瑶太小我不放心他自己睡,你不舒服我可以帮你叫护士……不过你如果好心不想麻烦我,呼叫铃就在你一只手能碰到的位置。” “姜誉西,”一墙之隔的高级病房里,裴纪廷徐徐吐出一口烟雾。 指间的橙色星点忽明忽暗,他语气染上带着威胁的不耐,“你现在马上过来,或者是一分钟后我找人把章郁然的女儿丢出医院,你自己选——” “……” 半分钟后,姜誉西穿着拖鞋打开隔壁病房间本就没有锁上的房门,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房间里的黑暗。 下意识去开灯,在墙上摸索的手指还没触到开关,手腕便被一股大力拉扯进门。 一侧房间门随即被关上。 “裴纪廷……”姜誉西好久才分辨出男人镀着一层阴影的英俊轮廓,在夜色里散发着形容不出来的迷离危险信号,她眉头蹙起来,微微退离他笼罩上来阴影,“不是让我给你过来煮咖啡?” “突然不想喝了。” “……”姜誉西紧了紧手指,“那我回去休息了。” 她说罢抽出被男人握住的手转身,身子却又被箍住,重新把她压在墙上,语气染着明显的不悦,“急着回去看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姜誉西,她要是煦煦也就算了,你对我都没有对别人的孩子关心!” 明明他上午才刚出了车祸,还是因为她! 而且差一点,他就问出了她……是不是吃醋。 真的,好郁闷! “没什么事我回去陪瑶瑶。”姜誉西觉得裴纪廷现在好蛮不讲理。 昨晚的事情还没找他算账呢! “我已经找了护士陪他——”裴纪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裴太太,从出事到现在,你好像还没问过我身体怎么样……不关心我?” 姜誉西动作顿住。 她后背贴在墙上,就那么站着看着黑暗里男人幽深的不可捉摸的眸子,然后便问了,“那么裴先生,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裴纪廷眉宇蹙起,但是没有出声,而是直接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后背触到温暖柔软的病床,男人顺势压了下来,姜誉西在走廊里染的寒气已经尽数被驱散,身子却忽然抖了起来,“你做什么……这里是医院……” 裴纪廷唇畔噙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弧度,“不是问我身体怎么样?你觉得这么没有诚意的问候,我该用什么方式回答——” “……” 窗外路灯的灯光投射在窗上,光是橙色,透过窗帘的缝隙镀在女人脸上,温暖的不真实。 他的唇覆了上去。 鼻息间弥散着淡淡的烟草气味,温凉湿润的触感辗转在她的唇瓣,姜誉西撑起胳膊去推他,手腕被扼住扣在头顶上方的位置。 愈发……辗转深入。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昨晚裴纪廷更加熟悉她,动作越轻柔她越无法抗拒,他始终不急不缓的,温热的吻贴着她的脖颈向下蔓延。 不像是普通的亲热,倒像是在……索取什么…… 不,不可以这样。 姜誉西震惊……她现在怎么了,她明明不喜欢裴纪廷,甚至她是害怕他的,为什么现在竟然会对他的碰触愈发没有抵抗力? 明明昨晚,他还做了伤害她的事。 她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书上写的……如果一个女人愿意让一个男人碰他,那么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个女人爱上了那个男人…… 今天,裴纪廷还问她有没有吃醋…… 她……爱上裴纪廷了吗? 这个念头让姜誉西一阵头皮发麻,“裴、裴纪廷……” 她突兀的叫出他的名字,趁男人停顿的动作推搡他的身子,不知是碰到他哪里的伤口,他眉头一皱,竟一下伏在她身上,暗暗抽气。 姜誉西吃了一惊,“你到底……伤到哪了?” 明明从外面看上去还好好的。 她翻身下了床打开病房的灯,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才看清裴纪廷半开着的衬衫露出的腰腹部也缠着一圈纱布,大概刚才的动作剧烈了一些,有淡淡的血迹从里面渗出来。 伸手去摁床边的叫铃,被男人阻止。 “你,”她脸上染上恼意,“都这副样子了,你还想上谁?” “……” 第97章 准备好了吗 姜誉西以为裴纪廷的幼稚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可第二天一早,她正在喂瑶瑶吃饭的时候,裴纪廷阴沉着一张脸坐到她床边的位置,比刀子还冷厉的眼神嗖嗖射到她身上,着实让她一个寒颤。 “你怎么了?”她不咸不淡问他。 “昨天晚上你不是在我的病房吗?” “嗯,半夜的时候我担心瑶瑶,所以回瑶瑶病房了。” 裴纪廷脸色阴沉的厉害,“我都伤成这样了,一个晚上你都不陪我睡吗?” 姜誉西有点脸红,“你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别人陪你睡吗?” 裴纪廷目光深深的,“不是别人,是你,裴太太……你不该陪我睡吗?” “……” 姜誉西脸越来越红,实在是不想跟裴纪廷在这里讨论睡不睡的问题,尤其是在一脸天真可爱的瑶瑶面前,她抱起瑶瑶,背过身去,不在理他。 裴纪廷脸一沉,还想说什么,这是姜誉西身侧的手机又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屏幕的号码,脸色立马变得严肃。 她瞥了一眼裴纪廷,摸了摸瑶瑶的脑袋,“瑶瑶,阿姨出去接个电话,一会儿让护士姐姐陪瑶瑶可以吗?” “好的。” 电话是章郁然打来的,誉西挂掉电话回到病房,似乎想找裴纪廷,问了迎面走来的护士,男人有一个检查要做,她安顿好瑶瑶,捏紧了手机,转身离开医院。 平日里客流量向来常稳的四星级酒店今天莫名的拥堵, 酒店外等待着或是打扮随意或是一身工作装的娱乐记者,装备着贴着各自娱乐公司名字的话筒和摄影机,严阵以待。 姜誉西猜想,大概酒店里也有不少乔装的记者。 “小姐,帮忙开间房,我比较喜欢三楼的位置,向阳的房间最好不要离电梯太近,你知道,那些醉汉从电梯里下来的时候,总喜欢吵吵嚷嚷的……” 她穿过大厅身子走到前台,摘掉脸上的墨镜手臂斜撑在大理石桌面上,墨色的波浪长发下是一张干净漂亮的脸蛋,此时却挑着浓重的挑衅。 “好的,小姐,请稍等……” 前台小姐礼貌客气的朝她笑了一下,低头在电脑上查询一番,再次抬头微笑“小姐,我们的3104,3108和3112暂时没有人入住,应该也符合您的要求,您如果不放心,要不要让我们的服务生带您亲自去看一下房间……” “不用,就3104,谢谢。” 姜誉西拖着繁沉重的行李打开3104房间的门进入房间,脱下穿在外面的深色外套,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分紧迫,她心跳急起来,额头慢慢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她打电话给章郁然,“准备好了么?” 那边的声音嗡嗡的,“好了,你小心,誉西。” 十分钟后。 安静的三楼走廊有几个人似漫不经心又似在认真等待什么分散在走廊的几个位置,不时的频频伸起手腕看腕上的手表,眉间已经染上不耐之色。 中央的房间忽然打开,带着大檐帽子的女人垂着脸,头发全部挽在帽檐之下,背着最简单经典的一款大型奢侈品包包,踩着银粉色的细高跟鞋,身材纤细苗条,帽檐过宽的缘故,看不清下面的容貌。 听到开门的动静,走廊上站着的几个人皆神色一震朝女人看去,但在看清女人身后的房间号,又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他们收到的消息,章郁然和傅少殊住的房间是3105。 女人气场始终静静淡淡的,不慌不忙走到电梯口摁了一下楼键,电梯显示从十四楼的位置向下落,走廊忽然传来一道惊喊“章郁然!章小姐?” 走廊上的人如梦初醒,半是惊疑半是探究的看过去—— 起初叫喊的女人又惊又喜的从呢子大衣里掏出无线话筒急急跟上去,那戴大帽檐的女人似是狠狠一惊,手指慌慌忙忙急摁着电梯旁的上下键,仿佛多摁几下那电梯便能下的快一些。 然而只是无果,她停顿几秒,猛地扭身朝电梯一侧的步梯口急跑。 空荡安静的走廊,高跟鞋砸在地上的声音悄的人心上一震一震的。 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这下有些记者沉不住气了,蜂拥一般朝楼梯口走去,剩下一两个仍心系3105房间的,却也忍不住抻着脑袋往那个方向看。 一片混乱间,一时没人注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里的高个子男人。 “傅少殊,傅少殊也出来了!” 高大清癯的男人不想被人发现都是难事,他迈着大步朝着刚刚女人离开的方向急急追去,这下所有记者几乎是蜂拥而动,朝下的向上的,在一楼的楼梯口将两个掩着脸的人团团围住。 “傅先生——章小姐——” “章小姐,有人昨天晚上看到你跟傅先生,一起进了房间,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今天你们一起从房间出来,请问你们是共度一宿重温旧情吗……” “您跟傅先生之前就是情人关系吗,您知道傅先生有家室吗?” “傅先生,傅太太对您和章小姐之间的关系知情吗……” “章小姐,您是插足傅先生和傅太太之间的婚姻吗” “……” 铺天盖地问题伴着铺天盖地的话筒和摄影机朝被围在圈子里的两个人压了过来,傅少殊一直伸手挡着女人的脸,记者们狂热的眼神却根本不放过两人。 此时,姜誉西心里是吃惊的。 她刚才在电话里知道章郁然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但她不知道的是,章郁然招惹的这个有妇之夫,竟然是商界赫赫有名的傅少殊。 这个黑道起家的商界才子性情神秘,很少出现在大众眼前,几年前娶了青梅竹马的女友做傅太太,这些还是她没有出事之前听父亲讲起的。 没想到章郁然竟然跟他有关系。 那么瑶瑶,是这个男人的孩子? 谁都没注意,那个从相反方向出了酒店的长裤长衫的女人,不声不响的出了酒店,上了酒店旁边的隐秘街道的轿车。 第98章 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谁都没注意,那个从相反方向出了酒店的长裤长衫的女人,不声不响的出了酒店,上了酒店旁边的隐秘街道的轿车。 “……”一直等在车里的保姆认出上了车的女人,利手利脚的锁上车门发动了车子。 “怎么开了这辆车?” “姜小姐建议换的车,保姆车目标太大,而且这车快……”保姆从后座伏过身子,“姜小姐说瑶瑶在医院,让我县送您去医院……” 章郁然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酒店,道,“好。” 姜誉西掩着脸想冲破狂热的人群,奈何记者却越围越多。 不知是谁掀了她的帽子,挽在脑后的长发散下来落在肩头,露出一张温淡平静的脸。 不是章郁然。 “不是章郁然!”围在前面的人叫出声来,记者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有些想不通,只是谁都不甘心就此离开。 “姜誉西,姜家大小姐姜誉西!”混乱中,有眼尖的已经认出这眼前这位是姜家落魄的大小姐姜誉西,本失望的情绪立马被又一轮的高涨热情取代,“姜小姐,你怎么会和傅先生从同一个房间离开?” “姜小姐,您怎么会和国际超模章郁然的绯闻男友在一起,章小姐知道这件事吗?” 姜誉西脸上一层一层染上焦灼,心道这些记者的脑洞简直非常人能及。 “姜小姐,您说句话姜小姐……不说话是等于在默认吗?” 默认? “不好意思各位,你们好像搞错了”她终于在人群中抬起头,眉目娇俏,扬起手里的房卡,“我今天早晨来办理的房间,3104房间,自己一个人,请大家确认一下,好吗……” 傅少殊紧紧蹙着眉,也在人群中第一次出了声,“我昨晚在3105房间休息,也是一个人,麻烦你们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在这里妄加菲薄,可以吗?” “不会吧……” “怎么会这么巧……” “……” 见姜誉西终于说话了,一个女记者胆子大起来,问题愈发咄咄逼人, “我们收到消息,傅先生昨天晚上是跟一个女人一起进了房间,姜小姐,你开了3104的房卡,但也并不一定代表你就真的住了3104的房间呀……” “你什么意思……”傅少殊忍不住出声反驳。 “我的意思是,姜小姐开了3104的房卡说不定就是为了迷惑我们,不如傅先生您调出走廊监控让我们看一下,证明昨天晚上您是一个人住的酒店……” 这个五星酒店他们肯定拿不到监控,但以傅先生的能力未必不可。 姜誉西是见识过这些记者的功力的,但却没想到他们能这般不饶人,她被包围在中央一点都不能动弹,承受着他们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 “傅先怎么不说话了,”女记者没有忽略这个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犹疑,陡然拔高了声音,“因为昨天姜小姐本来就是在您房间过夜的是吗?” 片刻的沉默,而后便是更大的狂热, “姜小姐,您和傅导是地下情吗?” “有传言说您跟裴先生结婚了,看样子,传言是假的?” “你们这样的关系过久了?” “请问你们这样的关系傅太太知情吗?” “……” 耳朵里生出一丝细细的嗡鸣,并在慢慢的放大,充斥在姜誉西脑中让她没有办法思考,更没有力气反驳,她低着头承受着这些,明明没有做错事却无从解释。 她根本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傅少殊看起来亦是。 他想保护的人已经离开,他懒得跟这些记者客套。 嵌入手心的指尖生出的痛意几乎不能让她保持清醒,她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的瞳孔此时已微微涣散。 看不清对着她的脸狂拍的闪光灯和记者们近乎恶意般畅快八卦的眼神,听不清那些问句。 后背忽然被扶上一双大手。 思绪微微回到脑中。 她微微低下头向傅少殊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却见傅少殊就站在她的一侧,和那些记者一样带着惊讶朝她的身后看去。 沈煜之就站在她的身后,垂眸视线落在她的头顶,面对记者的唇角的笑意慵懒而危险。 见到来人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包括……姜誉西。 “这么热闹……”沈煜之脸色很难看,朝跟在身后点头哈腰的大堂经理淡淡道,“大清早的里这这么吵,是不是不打算做生意了?” “不是,不是,”大堂经理擦了擦额角的汗,朝一旁的保镖挥手,“都请出去——” “沈先生,”一众记者都很自觉的向后退去,却仍有不怕死的朝前走,那个刚才出言犀利的女记者向前一步把话筒举到尹二少脸前,“所以说,跟姜小姐一同开房间的人是你而不是傅导演,是吗?” “听说沈先生和苏小姐结婚之前,曾因为追求姜小姐而闹得沸沸扬扬的,是真的吗?” “沈先生是旧情难忘吗?” 她早已放弃傅少殊和章郁然的新闻。 不过,沈家少爷的料又比傅导演差到那里去呢? 她被挤到了前面,姜誉西才看清她话筒上挂的牌子,北谈娱乐……安城最大的娱乐公司,沈氏的对头。 她伸手去男人他的袖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染着涣散,模样有些茫然。 沈煜之反手握住她的手,干燥而温暖,看着她的眼神许久没有动,“你说是就是吧……” 侧脸,视线对上记者眼里露出隐秘的笑意和恶意,眼底的戾气全都浮了出来,“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但是我警告你,你现在马上给我让开——” 下一秒,姜誉西扶在额上的手落了下来,身子顺着沈煜之缓缓向下滑去,男人急急低下身子将女人拦起来。 还没等迈出步伐,低冷沉郁泛着一层似是薄怒的嗓音在大厅门口接着他的声音响起,“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沈先生。” 笔挺的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迈着均匀的大步走了过去,一张原本矜贵优雅的俊脸冷冽逼人的厉害,他每向前一步,一室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两个男人的眼神就这么对视上了。 第98章 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谁都没注意,那个从相反方向出了酒店的长裤长衫的女人,不声不响的出了酒店,上了酒店旁边的隐秘街道的轿车。 “……”一直等在车里的保姆认出上了车的女人,利手利脚的锁上车门发动了车子。 “怎么开了这辆车?” “姜小姐建议换的车,保姆车目标太大,而且这车快……”保姆从后座伏过身子,“姜小姐说瑶瑶在医院,让我县送您去医院……” 章郁然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酒店,道,“好。” 姜誉西掩着脸想冲破狂热的人群,奈何记者却越围越多。 不知是谁掀了她的帽子,挽在脑后的长发散下来落在肩头,露出一张温淡平静的脸。 不是章郁然。 “不是章郁然!”围在前面的人叫出声来,记者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有些想不通,只是谁都不甘心就此离开。 “姜誉西,姜家大小姐姜誉西!”混乱中,有眼尖的已经认出这眼前这位是姜家落魄的大小姐姜誉西,本失望的情绪立马被又一轮的高涨热情取代,“姜小姐,你怎么会和傅先生从同一个房间离开?” “姜小姐,您怎么会和国际超模章郁然的绯闻男友在一起,章小姐知道这件事吗?” 姜誉西脸上一层一层染上焦灼,心道这些记者的脑洞简直非常人能及。 “姜小姐,您说句话姜小姐……不说话是等于在默认吗?” 默认? “不好意思各位,你们好像搞错了”她终于在人群中抬起头,眉目娇俏,扬起手里的房卡,“我今天早晨来办理的房间,3104房间,自己一个人,请大家确认一下,好吗……” 傅少殊紧紧蹙着眉,也在人群中第一次出了声,“我昨晚在3105房间休息,也是一个人,麻烦你们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在这里妄加菲薄,可以吗?” “不会吧……” “怎么会这么巧……” “……” 见姜誉西终于说话了,一个女记者胆子大起来,问题愈发咄咄逼人, “我们收到消息,傅先生昨天晚上是跟一个女人一起进了房间,姜小姐,你开了3104的房卡,但也并不一定代表你就真的住了3104的房间呀……” “你什么意思……”傅少殊忍不住出声反驳。 “我的意思是,姜小姐开了3104的房卡说不定就是为了迷惑我们,不如傅先生您调出走廊监控让我们看一下,证明昨天晚上您是一个人住的酒店……” 这个五星酒店他们肯定拿不到监控,但以傅先生的能力未必不可。 姜誉西是见识过这些记者的功力的,但却没想到他们能这般不饶人,她被包围在中央一点都不能动弹,承受着他们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 “傅先怎么不说话了,”女记者没有忽略这个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犹疑,陡然拔高了声音,“因为昨天姜小姐本来就是在您房间过夜的是吗?” 片刻的沉默,而后便是更大的狂热, “姜小姐,您和傅导是地下情吗?” “有传言说您跟裴先生结婚了,看样子,传言是假的?” “你们这样的关系过久了?” “请问你们这样的关系傅太太知情吗?” “……” 耳朵里生出一丝细细的嗡鸣,并在慢慢的放大,充斥在姜誉西脑中让她没有办法思考,更没有力气反驳,她低着头承受着这些,明明没有做错事却无从解释。 她根本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傅少殊看起来亦是。 他想保护的人已经离开,他懒得跟这些记者客套。 嵌入手心的指尖生出的痛意几乎不能让她保持清醒,她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的瞳孔此时已微微涣散。 看不清对着她的脸狂拍的闪光灯和记者们近乎恶意般畅快八卦的眼神,听不清那些问句。 后背忽然被扶上一双大手。 思绪微微回到脑中。 她微微低下头向傅少殊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却见傅少殊就站在她的一侧,和那些记者一样带着惊讶朝她的身后看去。 沈煜之就站在她的身后,垂眸视线落在她的头顶,面对记者的唇角的笑意慵懒而危险。 见到来人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包括……姜誉西。 “这么热闹……”沈煜之脸色很难看,朝跟在身后点头哈腰的大堂经理淡淡道,“大清早的里这这么吵,是不是不打算做生意了?” “不是,不是,”大堂经理擦了擦额角的汗,朝一旁的保镖挥手,“都请出去——” “沈先生,”一众记者都很自觉的向后退去,却仍有不怕死的朝前走,那个刚才出言犀利的女记者向前一步把话筒举到尹二少脸前,“所以说,跟姜小姐一同开房间的人是你而不是傅导演,是吗?” “听说沈先生和苏小姐结婚之前,曾因为追求姜小姐而闹得沸沸扬扬的,是真的吗?” “沈先生是旧情难忘吗?” 她早已放弃傅少殊和章郁然的新闻。 不过,沈家少爷的料又比傅导演差到那里去呢? 她被挤到了前面,姜誉西才看清她话筒上挂的牌子,北谈娱乐……安城最大的娱乐公司,沈氏的对头。 她伸手去男人他的袖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染着涣散,模样有些茫然。 沈煜之反手握住她的手,干燥而温暖,看着她的眼神许久没有动,“你说是就是吧……” 侧脸,视线对上记者眼里露出隐秘的笑意和恶意,眼底的戾气全都浮了出来,“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但是我警告你,你现在马上给我让开——” 下一秒,姜誉西扶在额上的手落了下来,身子顺着沈煜之缓缓向下滑去,男人急急低下身子将女人拦起来。 还没等迈出步伐,低冷沉郁泛着一层似是薄怒的嗓音在大厅门口接着他的声音响起,“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沈先生。” 笔挺的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迈着均匀的大步走了过去,一张原本矜贵优雅的俊脸冷冽逼人的厉害,他每向前一步,一室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两个男人的眼神就这么对视上了。 第99章 公开婚情 这一幕太过熟悉。 沈煜之想起上一次在花样裴纪廷在他面前带走姜誉西的情形,沉默许久,舌尖弥散出淡淡的血腥气息…… “裴太太脾气不好,明天若是在报纸上看到和沈先生的绯闻,必定会不高兴……” “裴太太……” 大厅里入耳的皆是阵阵不可思议的吸气声。 却没有人出声敢去问什么,亦没有人动,包括那个言语犀利的女记者。 而姜誉西只是定定站着望着那个与他几步之遥的男人,眸子里的混沌渐渐清晰,浮现出淡淡的生机来。 裴纪廷走近她,视线落在沈煜之搭在她胳膊上的手臂,眸子沉了一下把她揽到怀里。 闪光灯伴着一声一声按快门的声音闪起来,裴纪廷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伸出右手挡在女人眼睛的位置,唇畔的弧度阴鸷而凉薄。 “过来帮那个女模特自己出不来了?”低头,像是恋人之间的缱绻低语,若不是嗓音里的寒意太过透骨,“怎么总是改不了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姜誉西紧紧咬住唇。 她落在他视线下的角度矫好而动人,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她一脸的心事,像是烟花般璀璨而易碎。 黑色大檐帽子从手里落下来轻轻砸到他的脚边,她伸出腾出的手抓住他的熨帖且白的一尘不染的衬衫衣袖,低低的将头垂到他视线低低落下刚好能看见的位置。 那姿势,活像流浪归来的小猫 乖顺可怜的不像话。 裴纪廷抿唇看她,眸底伸出若有所思,仔细看便能发现他唇角间那抹飘渺的弧度。 “要我帮你?”他染着淡淡玩味的腔调在她耳廓轻轻刮了一个圈。 “你不是都已经帮了……”姜誉西慌张抬起脸,触上他眸子才看到他眼底的暗色,咬唇,“你想怎么样?” “裴先生——” 裴纪廷一个冷漠的眼神朝打断了记者想要问出的话。 再低头与女人的眸子对上,姜誉西本以为他眉目间会是寒凉的嘲弄,可他只是看着她,唇畔是绵绵不尽的温润淡然。 “我受伤了,你请假,陪我一天。”他出声,漫不经心的。 “……” 姜誉西以为他在开玩笑。 许久,在他色调阴郁的脸上只能看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的神情,她才仰起脸庞,从男人身侧后退半步,声音很小却很冷,“我不要,那是我的工作……” 再说,他现在这幅样子,哪里像是还受着伤嘛…… “是因为那个男人在这里所以肆无忌惮?!”他的眉梢忍不住挑了一下,冷蔑的嘲讽自自然然的从他性感的薄唇下吐出。“还是你想明天看见你和两个男人纠缠不清的头条新闻?” 姜誉西后背几乎是以肉眼可以看见的幅度狠狠僵了下来。 裴纪廷收起脸上本就淡的看不见的笑容,抽回下了被她拉在怀里的胳膊,声音离她的耳朵愈近,声调却一寸一寸冷下来,“既然你觉得沈煜之能帮你解决,那我就不必待在这里了。” 说要这句话落下女人的胳膊便作势离开,姜誉西一眼就看出他眸底深处事不关己的冷漠,死死咬住唇,在他得脚步迈出她身侧一步的时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再次转向一众记者的脸庞挂着苍白的笑意,“烦劳大家揣测我的感情生活——” “我和裴先生新婚燕尔,感情很好,我和傅先生本就不相识,沈煜之也只是我的普通朋友,这就是事实。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和裴先生约好了共度午餐,失陪。” 轻轻浅浅的温软语调,骨子里的端庄大气。 身后,慵懒邪气的男人半眯着眼睛听着她面不改色的将普通朋友四个字吐的清晰,渐渐暗起的眸像一天之中最暗的暮色。 他们这算是……公开婚情了吗? 记者们半信半疑得再看向被她拉着的男人,裴纪廷侧脸完美又淡然,低醇的嗓音染着很轻的笑,薄唇勾出的弧度冷然又威慑。 他伸出手指挑着她的下巴,既深情又优雅,“饿了?那我们去吃东西?” “好。” “……” 男人说罢揽住身侧单薄的女人,迈开修长的腿直接走了出去,围观的记者又自动退出一条出路来,还不忘举着相机对着两人的背影拍摄。 出了酒店好久走到裴纪廷停车的位置,姜誉西挣开男人揽在她肩上的手臂,蹙着眉头冷漠了一个度。 在他打开的车门前迟疑片刻,才咬咬唇,面带不甘的坐到车里,整个过程都只拿没有什么温度的侧脸对着他,赌气的意味很明显。 翻脸不跟人。 裴纪廷看着眼前兀自绷着的一张脸,只想到了这句话来形容她。 忽然想起刚刚在那群不认识的记者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这裴太太,似乎是只能对他张牙舞爪。 “想去哪吃?”裴纪廷绕到驾驶座坐下,拉上安全带倒着车子问她,从后视镜里看她闷闷的似乎没什么情绪,扯开唇角语气很淡的开腔,“我知道一家很好的中餐馆菜粥做的很不做,我带你去尝尝?” 姜誉西垂着眸子靠在副驾驶座上,弧度很好看的侧脸没有什么温度。那顶黑色的大檐帽子被她扣在脸上,声音嗡嗡的从厚厚的羊毡下钻出来,“你是不是还嫌那些记者不够累……” 裴纪廷眸光在车镜隐约能照到的几个躲闪的人影身上掠过,“那我们回裴宅。” “不要……” 她想都不想便拒绝,之后微微垂下了脸,落在脸侧的发丝挡住她若有所思的眸子。 她不喜欢那个空荡的家。 睡那个房间吗……让她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一晚的房间。 男人看了看她微微泛白的脸,落在方向盘上的手,发动了车子。 姜誉西感觉到车子缓缓停下从毛毡帽下面抬起一张带着睡意朦胧的清秀小脸,看到的是一个不大的连锁超市,超市后方的林立着的灰格高层让她想一时间有些恍惚。 裴纪廷,这是把她带到哪里来了? 直到站在超市的净菜区,姜誉西才有些搞明白她现在的处境—— 他难道是带着她出来买菜吗? 第99章 公开婚情 这一幕太过熟悉。 沈煜之想起上一次在花样裴纪廷在他面前带走姜誉西的情形,沉默许久,舌尖弥散出淡淡的血腥气息…… “裴太太脾气不好,明天若是在报纸上看到和沈先生的绯闻,必定会不高兴……” “裴太太……” 大厅里入耳的皆是阵阵不可思议的吸气声。 却没有人出声敢去问什么,亦没有人动,包括那个言语犀利的女记者。 而姜誉西只是定定站着望着那个与他几步之遥的男人,眸子里的混沌渐渐清晰,浮现出淡淡的生机来。 裴纪廷走近她,视线落在沈煜之搭在她胳膊上的手臂,眸子沉了一下把她揽到怀里。 闪光灯伴着一声一声按快门的声音闪起来,裴纪廷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伸出右手挡在女人眼睛的位置,唇畔的弧度阴鸷而凉薄。 “过来帮那个女模特自己出不来了?”低头,像是恋人之间的缱绻低语,若不是嗓音里的寒意太过透骨,“怎么总是改不了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姜誉西紧紧咬住唇。 她落在他视线下的角度矫好而动人,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她一脸的心事,像是烟花般璀璨而易碎。 黑色大檐帽子从手里落下来轻轻砸到他的脚边,她伸出腾出的手抓住他的熨帖且白的一尘不染的衬衫衣袖,低低的将头垂到他视线低低落下刚好能看见的位置。 那姿势,活像流浪归来的小猫 乖顺可怜的不像话。 裴纪廷抿唇看她,眸底伸出若有所思,仔细看便能发现他唇角间那抹飘渺的弧度。 “要我帮你?”他染着淡淡玩味的腔调在她耳廓轻轻刮了一个圈。 “你不是都已经帮了……”姜誉西慌张抬起脸,触上他眸子才看到他眼底的暗色,咬唇,“你想怎么样?” “裴先生——” 裴纪廷一个冷漠的眼神朝打断了记者想要问出的话。 再低头与女人的眸子对上,姜誉西本以为他眉目间会是寒凉的嘲弄,可他只是看着她,唇畔是绵绵不尽的温润淡然。 “我受伤了,你请假,陪我一天。”他出声,漫不经心的。 “……” 姜誉西以为他在开玩笑。 许久,在他色调阴郁的脸上只能看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的神情,她才仰起脸庞,从男人身侧后退半步,声音很小却很冷,“我不要,那是我的工作……” 再说,他现在这幅样子,哪里像是还受着伤嘛…… “是因为那个男人在这里所以肆无忌惮?!”他的眉梢忍不住挑了一下,冷蔑的嘲讽自自然然的从他性感的薄唇下吐出。“还是你想明天看见你和两个男人纠缠不清的头条新闻?” 姜誉西后背几乎是以肉眼可以看见的幅度狠狠僵了下来。 裴纪廷收起脸上本就淡的看不见的笑容,抽回下了被她拉在怀里的胳膊,声音离她的耳朵愈近,声调却一寸一寸冷下来,“既然你觉得沈煜之能帮你解决,那我就不必待在这里了。” 说要这句话落下女人的胳膊便作势离开,姜誉西一眼就看出他眸底深处事不关己的冷漠,死死咬住唇,在他得脚步迈出她身侧一步的时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再次转向一众记者的脸庞挂着苍白的笑意,“烦劳大家揣测我的感情生活——” “我和裴先生新婚燕尔,感情很好,我和傅先生本就不相识,沈煜之也只是我的普通朋友,这就是事实。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和裴先生约好了共度午餐,失陪。” 轻轻浅浅的温软语调,骨子里的端庄大气。 身后,慵懒邪气的男人半眯着眼睛听着她面不改色的将普通朋友四个字吐的清晰,渐渐暗起的眸像一天之中最暗的暮色。 他们这算是……公开婚情了吗? 记者们半信半疑得再看向被她拉着的男人,裴纪廷侧脸完美又淡然,低醇的嗓音染着很轻的笑,薄唇勾出的弧度冷然又威慑。 他伸出手指挑着她的下巴,既深情又优雅,“饿了?那我们去吃东西?” “好。” “……” 男人说罢揽住身侧单薄的女人,迈开修长的腿直接走了出去,围观的记者又自动退出一条出路来,还不忘举着相机对着两人的背影拍摄。 出了酒店好久走到裴纪廷停车的位置,姜誉西挣开男人揽在她肩上的手臂,蹙着眉头冷漠了一个度。 在他打开的车门前迟疑片刻,才咬咬唇,面带不甘的坐到车里,整个过程都只拿没有什么温度的侧脸对着他,赌气的意味很明显。 翻脸不跟人。 裴纪廷看着眼前兀自绷着的一张脸,只想到了这句话来形容她。 忽然想起刚刚在那群不认识的记者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这裴太太,似乎是只能对他张牙舞爪。 “想去哪吃?”裴纪廷绕到驾驶座坐下,拉上安全带倒着车子问她,从后视镜里看她闷闷的似乎没什么情绪,扯开唇角语气很淡的开腔,“我知道一家很好的中餐馆菜粥做的很不做,我带你去尝尝?” 姜誉西垂着眸子靠在副驾驶座上,弧度很好看的侧脸没有什么温度。那顶黑色的大檐帽子被她扣在脸上,声音嗡嗡的从厚厚的羊毡下钻出来,“你是不是还嫌那些记者不够累……” 裴纪廷眸光在车镜隐约能照到的几个躲闪的人影身上掠过,“那我们回裴宅。” “不要……” 她想都不想便拒绝,之后微微垂下了脸,落在脸侧的发丝挡住她若有所思的眸子。 她不喜欢那个空荡的家。 睡那个房间吗……让她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一晚的房间。 男人看了看她微微泛白的脸,落在方向盘上的手,发动了车子。 姜誉西感觉到车子缓缓停下从毛毡帽下面抬起一张带着睡意朦胧的清秀小脸,看到的是一个不大的连锁超市,超市后方的林立着的灰格高层让她想一时间有些恍惚。 裴纪廷,这是把她带到哪里来了? 直到站在超市的净菜区,姜誉西才有些搞明白她现在的处境—— 他难道是带着她出来买菜吗? 第100章 会不会也有不同 男人立在蔬菜的架子前看着她,她也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半分了然半分迷茫。 裴纪廷身材忻长挺拔,周身都散发着与四周格格不入的优雅矜贵,超市里来来往往的人视线有意无意的朝他瞥过来。 “你要是再看这么看着我,估计我们今天是吃不上饭了,”他抬腕瞥了眼手表上的精致指针,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忽然俯下身子侧脸贴到她的耳侧,眸子越过她小巧的耳垂向下探去,“介不介意我吃点别的?” 姜誉西向后缩了一下抬眸看他,那双瞳孔偏大的眸子里装着微恼和一抹……无助? 裴纪廷敛起眉眼,“不会买菜?” 姜誉西侧过脸去不看他,脸上弥散着用来掩饰尴尬的冷薄强势,停顿了片刻才清冷的挑眉斜他,“凭什么我就要会买菜?” 不是她生活过得多么好不用买菜亲自做饭,而是她在生活方面的某些技能上大概是天生缺失,加上兼职占据的时间太多根本没有时间做饭,吃一盒外卖的时间能让她省出一个小时。 裴纪廷视线低低落在女人那张因气恼而染上生动的脸蛋上,凝眸,唇角似有笑意溢出。没再说什么挽起西装缀着精致袖扣的袖口,朝那装着蔬菜的架子伸出手去,“想吃什么?” 姜誉西侧着脸,视线落在被握在男人修长手指中的油菜上,咬着唇,半晌才不轻不重的吐出两个字。 “火锅……” 这个只需要洗菜切菜,若她需要帮忙,不至于一点都没有用处。 “好。” 裴纪廷选了些蔬菜,又去肉食区切了些新鲜的牛羊肉片,最后去放调料的架子上选料包,而姜誉西自从在水果区挑了几个水果之后便一直尴尬的在水果架子前站着,视线倒是没有离开过选东选西的男人。 “姜誉西!?哥……” 直到身侧一道清丽的女声叫出她的名字,她顿了顿,缓缓转过身子。 即使藏在宽大的粉色口罩里戴着帽子,姜誉西也能认出这个女人是如今南城演艺界话题不少的人气花旦,裴薰。 但是,她身侧那个微蹙着好看眉头的英气男人,不是桑井是谁? 他们…… 姜誉西唇畔轻轻扯出个礼貌的微笑,还没说话,裴纪廷一个冷眸抛过去,“桑井,你不会真被裴薰给收了吧?” “你……”听到裴纪廷说的话裴薰仍下意识的微微变了脸色,只是片刻便恢复淡然,她直挺着后背,故意一把拉起桑井的手,“哥,怎么,觉得我糟蹋你兄弟了?” “嗯。”裴纪廷很平淡的点了下头。 “你——”裴薰就要发火,裴纪廷已经一把拉住姜誉西的手,牵着她离开了净菜区,和桑井擦肩而过的时候,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走了。” 姜誉西被裴纪廷拉着向前走,好奇的转过头看两个人。 桑井穿着深色的毛衣针织衫,宽松的衣领能看到他常年在健身的精健流畅的颈部线条,外面是一件宽大挺直的黑色风衣,个子很高,休闲随性,整个人散发的气息都是英气逼人的。 在姜誉西的记忆里,这个男人骨子里那抹疯狂变态印象还没有消除。 怎么就在裴薰懒懒说话的时候忽然低了气场。 她忽然想起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彪起车来不要命一般。 这世上的缘分就是这样其妙,两个护为仇敌的人会成为恋人,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也许会结为夫妇,在故事没有结束的时候,谁都猜不出结局。 她和裴纪廷……会不会也有不同…… 姜誉西低着头没说话,裴纪廷瞥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淡淡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 裴纪廷带姜誉西去的地方上次他带她来的那个一个公寓。 其实跟囚禁也差不多,她在里面差点饿死,所以心底还有些抵触的。 从电梯下来,裴纪廷两只手已经腾不出来,姜誉西一面数落着他买这么多东西,一面站在门口等他开门。 两人就那么站在门口,裴纪廷静静看着两手空空一脸淡然的女人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她,“开门——” 姜誉西愣了一下,视线转到他提着袋子的两只手,这才反应过来。 钥匙在他内侧口袋里,她垂着脸,掀开他的西装外套摸到那一小片凸起抽了出来,轻惑,“你随身带着你所有房子的钥匙?” 不知怎么就忽然脑补到裴纪廷挂着满身钥匙的场景,她噗嗤一笑。 公寓还是那天她离开之后的样子,好像再没有跟来过但给人一种有人天天来打扫的感觉。干净温馨的肉粉色羊绒地毯,高档的欧式家居,窗明几净,。 姜誉西心里一动,脱下大衣径直便朝阳台走去。 身后,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眸色很深,没有说什么不动声色的进了厨房。 深冬已经到了,窗外的雾色弥漫的更重,郊区比市里的温度要低,窗外已经有风雪欲来的趋势。姜誉西看着窗外的景色,眉眼中的神采也渐渐弱下来。 裴纪廷从厨房走进来,看到的便是那个单薄的女人愣愣盯着窗外的情景。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杏色的编织麻花的薄款宽松高颈毛衣,抱膝蜷坐在地毯上便更显的娇小单薄,黑色的波浪长发慵懒的披在肩上,像是童话故事里将要变成泡沫的人鱼。 “姜誉西,”他微微俯身停在她头顶唤她的名字,姜誉西从膝上抬起头来看他,裴纪廷索性胳膊环住她的腿和后背将她从地毯上抱起来朝餐厅走去,“吃饭了,你不是想吃火锅?” 壁炉里落上碳燃着,将一室烘的温热,餐桌中央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圆锅冒着沸气,白汤底锅里翻滚着几片配菜香菇和参片,旁边清理好的蔬菜和肉片在盘子里码的整整齐齐。 姜誉西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本来是觉得火锅的菜好打理才选择在家烫火锅,不想裴纪廷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把什么都打理好了。 第100章 会不会也有不同 男人立在蔬菜的架子前看着她,她也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半分了然半分迷茫。 裴纪廷身材忻长挺拔,周身都散发着与四周格格不入的优雅矜贵,超市里来来往往的人视线有意无意的朝他瞥过来。 “你要是再看这么看着我,估计我们今天是吃不上饭了,”他抬腕瞥了眼手表上的精致指针,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忽然俯下身子侧脸贴到她的耳侧,眸子越过她小巧的耳垂向下探去,“介不介意我吃点别的?” 姜誉西向后缩了一下抬眸看他,那双瞳孔偏大的眸子里装着微恼和一抹……无助? 裴纪廷敛起眉眼,“不会买菜?” 姜誉西侧过脸去不看他,脸上弥散着用来掩饰尴尬的冷薄强势,停顿了片刻才清冷的挑眉斜他,“凭什么我就要会买菜?” 不是她生活过得多么好不用买菜亲自做饭,而是她在生活方面的某些技能上大概是天生缺失,加上兼职占据的时间太多根本没有时间做饭,吃一盒外卖的时间能让她省出一个小时。 裴纪廷视线低低落在女人那张因气恼而染上生动的脸蛋上,凝眸,唇角似有笑意溢出。没再说什么挽起西装缀着精致袖扣的袖口,朝那装着蔬菜的架子伸出手去,“想吃什么?” 姜誉西侧着脸,视线落在被握在男人修长手指中的油菜上,咬着唇,半晌才不轻不重的吐出两个字。 “火锅……” 这个只需要洗菜切菜,若她需要帮忙,不至于一点都没有用处。 “好。” 裴纪廷选了些蔬菜,又去肉食区切了些新鲜的牛羊肉片,最后去放调料的架子上选料包,而姜誉西自从在水果区挑了几个水果之后便一直尴尬的在水果架子前站着,视线倒是没有离开过选东选西的男人。 “姜誉西!?哥……” 直到身侧一道清丽的女声叫出她的名字,她顿了顿,缓缓转过身子。 即使藏在宽大的粉色口罩里戴着帽子,姜誉西也能认出这个女人是如今南城演艺界话题不少的人气花旦,裴薰。 但是,她身侧那个微蹙着好看眉头的英气男人,不是桑井是谁? 他们…… 姜誉西唇畔轻轻扯出个礼貌的微笑,还没说话,裴纪廷一个冷眸抛过去,“桑井,你不会真被裴薰给收了吧?” “你……”听到裴纪廷说的话裴薰仍下意识的微微变了脸色,只是片刻便恢复淡然,她直挺着后背,故意一把拉起桑井的手,“哥,怎么,觉得我糟蹋你兄弟了?” “嗯。”裴纪廷很平淡的点了下头。 “你——”裴薰就要发火,裴纪廷已经一把拉住姜誉西的手,牵着她离开了净菜区,和桑井擦肩而过的时候,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走了。” 姜誉西被裴纪廷拉着向前走,好奇的转过头看两个人。 桑井穿着深色的毛衣针织衫,宽松的衣领能看到他常年在健身的精健流畅的颈部线条,外面是一件宽大挺直的黑色风衣,个子很高,休闲随性,整个人散发的气息都是英气逼人的。 在姜誉西的记忆里,这个男人骨子里那抹疯狂变态印象还没有消除。 怎么就在裴薰懒懒说话的时候忽然低了气场。 她忽然想起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彪起车来不要命一般。 这世上的缘分就是这样其妙,两个护为仇敌的人会成为恋人,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也许会结为夫妇,在故事没有结束的时候,谁都猜不出结局。 她和裴纪廷……会不会也有不同…… 姜誉西低着头没说话,裴纪廷瞥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淡淡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 裴纪廷带姜誉西去的地方上次他带她来的那个一个公寓。 其实跟囚禁也差不多,她在里面差点饿死,所以心底还有些抵触的。 从电梯下来,裴纪廷两只手已经腾不出来,姜誉西一面数落着他买这么多东西,一面站在门口等他开门。 两人就那么站在门口,裴纪廷静静看着两手空空一脸淡然的女人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她,“开门——” 姜誉西愣了一下,视线转到他提着袋子的两只手,这才反应过来。 钥匙在他内侧口袋里,她垂着脸,掀开他的西装外套摸到那一小片凸起抽了出来,轻惑,“你随身带着你所有房子的钥匙?” 不知怎么就忽然脑补到裴纪廷挂着满身钥匙的场景,她噗嗤一笑。 公寓还是那天她离开之后的样子,好像再没有跟来过但给人一种有人天天来打扫的感觉。干净温馨的肉粉色羊绒地毯,高档的欧式家居,窗明几净,。 姜誉西心里一动,脱下大衣径直便朝阳台走去。 身后,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眸色很深,没有说什么不动声色的进了厨房。 深冬已经到了,窗外的雾色弥漫的更重,郊区比市里的温度要低,窗外已经有风雪欲来的趋势。姜誉西看着窗外的景色,眉眼中的神采也渐渐弱下来。 裴纪廷从厨房走进来,看到的便是那个单薄的女人愣愣盯着窗外的情景。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杏色的编织麻花的薄款宽松高颈毛衣,抱膝蜷坐在地毯上便更显的娇小单薄,黑色的波浪长发慵懒的披在肩上,像是童话故事里将要变成泡沫的人鱼。 “姜誉西,”他微微俯身停在她头顶唤她的名字,姜誉西从膝上抬起头来看他,裴纪廷索性胳膊环住她的腿和后背将她从地毯上抱起来朝餐厅走去,“吃饭了,你不是想吃火锅?” 壁炉里落上碳燃着,将一室烘的温热,餐桌中央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圆锅冒着沸气,白汤底锅里翻滚着几片配菜香菇和参片,旁边清理好的蔬菜和肉片在盘子里码的整整齐齐。 姜誉西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本来是觉得火锅的菜好打理才选择在家烫火锅,不想裴纪廷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把什么都打理好了。 第101章 她又算什么 “裴太太……” 她心满意足涮着菜吃着,餐厅氤氲起来的雾气将裴纪廷那张英俊到颠倒众生的脸缭绕的几分模糊,唇角弥散的弧度很淡,“今天的事情不准备解释一下?” 姜誉西拿着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眼尾有思绪隐动,片刻恢复如常,不急不缓的将青菜在料盘里过一下。 “裴太太新婚不久独自一个人去酒店开房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那方面有问题。”裴纪廷点了一支烟,青白的烟雾弥散开来,烟头的火光如同他脸上的情绪,忽明忽暗。 “裴氏的公关团队想必没有那么糟糕,”她仍耐心仔细的涮些菜,“任何一个理由都比我解释的要好。” 裴纪廷徐徐吐出一口烟雾,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干净俊朗的一张脸上眸色明灭,嗓音一字一句的从唇畔溢出来,愈发低沉性感,“让章郁然脱离那些记者的视线有很多方法,你是有多想不开要用自己去换?” 姜誉西愣了愣,咬着唇没说话。 其实她真的没有想出太好的办法,才决定铤而走险的。 她正犹豫着怎么回答裴纪廷,裴纪廷只是紧紧盯住她,忽然又说了一句,“以后……这种事情你可以交给我解决……如果哪一天你像今天这么为难,记得你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 空气忽然变的很安静,只剩下小锅里的火锅在沸着。 氤氲的雾气里,誉西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连夹菜的动作都连带的变得僵硬…… 裴纪廷说,可以依赖他。 她喜欢沈煜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卑微,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只想和他站到平等的位置上去。 但是,这个男人告诉她……她可以依赖他…… 只是,她能依赖这个男人吗? 在她受过这么多次伤,经历过那么多绝望之后,能够放下一颗心去依赖这个男人么? 姜誉西眉头微蹙,正犹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放在一侧的手机忽然响了。 “什么事?” “裴总,”空气很安静,钟信沉稳历练的声音透过手机格外清晰,“关许小姐的经纪合同纠纷,对方就是不松口……” 裴纪廷眉头沉了沉。 掐断手里的烟,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 立的笔直而挺拔的男人,眉头微蹙着似在思索什么,视线居高临下落下来,淡淡瞥着正认真吃饭的女人,唇角的弧度不觉松缓了几分。 “我亲自处理。 他不轻不重的吐出几个字,侧脸染着姜誉西看不懂的高深莫测。 他挂了电话,姜誉西抬着眸子出声,“我在电话里听到你们说许小姐?” “嗯,”裴纪廷放下手机坐下,瞟了一眼她吃饭微微烫红的嘴唇,“如暖经纪合同出了些问题,我帮她解决一下……” “……” 姜誉西一愣,握着筷子的指节顿住,锅里的东西还在沸着,溅到她手背上让她受了一惊。 许如暖是她不能碰的,她早就知道。 她才是裴纪廷心里的女人,因为煦煦,裴纪廷才娶了自己。 是她拆散了一对良人。 “……”小锅还在沸着,她伸手关掉开关。跟着男人到客厅,裴纪廷双腿叠起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拿起放在客厅的pad打开满是数字的报表静静看着。 她转身,去拿挂在衣架的大衣,刚扣好腰间的扣子,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拦住她,“去哪?” “公司。” 昨天他出车祸她跟公司请了几天的假,但是现在看他一点事都没有,她决定回公司上班。 “现在?”裴纪廷眉头皱的很深。 姜誉西抬起脸,“有问题吗?” 裴纪廷眸子沉了沉,拿下她手里的包,语气温淡,“现在不行,外面下雪了。” 没有合死的窗帘露着半块满是雾气的落地玻璃,隐隐能看到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的大雪,姜誉西收回视线只温温静静的抿着唇角,“我打车过去,你不用送我。” “你一定要现在出去?”音调已低了一个度。 姜誉西站定,揽揽耳侧的发丝,笑的很清冷,“你在这里不也是认真工作,我回去工作,有什么问题?” 真的有点搞不懂这个男人。 “你是不是故意的?”手腕的力度被扼的更紧了,裴纪廷看着她少有的认真神色,冷下来的唇角染着似笑非笑,“刚刚不是还告诉你说……适当的时候,可以依赖我?”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吃痛的力度,“你这么拼命工作,是觉得我养不起你吗?” 好久,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抬着脸看他,僵持着自己的呼吸,一字一句从唇中吐出一句话,“是。” 不是养的起养不起的问题,而是,她没有资格让这个男人养。他们之间不过是因为四年前的一个错误而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塌掉,她必须自己给自己做打算。 客厅里亮着橙黄的灯光,温暖安静,姜誉西看着男人抿着的薄唇一点点的酝出讳莫如深的意味,那眼神里涌动的幽暗深沉让她分不清是杀气还是在笑。 指甲几乎要没入掌心,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染着笑根本不掩藏讽刺,“既然这样,当初还为什么同意嫁给我?” 既然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为什么当初还要同意嫁给他? “都已经结婚了说出这种话也没有什么意义,”她眉眼暗了暗才开口,酝酿许久的心平气和,“但是裴纪廷,我们之间……” “没有感情?”裴纪廷冷笑,“到现在还要说出这种话,裴太太,你确定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 “没有感情”这几个字他咬的很重,停顿了片刻,姜誉西似乎对她用的这个词也有些困惑,她掀起眸看他的脸,“裴纪廷,我们之间……算得上夫妻吗,那许如暖又算什么呢。” 她的神情和姿态在问出这个问题时终于是真正的冷冷清清,淡淡静静,虽然说得是疑问句,语调却是带着很深讽刺的陈述句。 第101章 她又算什么 “裴太太……” 她心满意足涮着菜吃着,餐厅氤氲起来的雾气将裴纪廷那张英俊到颠倒众生的脸缭绕的几分模糊,唇角弥散的弧度很淡,“今天的事情不准备解释一下?” 姜誉西拿着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眼尾有思绪隐动,片刻恢复如常,不急不缓的将青菜在料盘里过一下。 “裴太太新婚不久独自一个人去酒店开房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那方面有问题。”裴纪廷点了一支烟,青白的烟雾弥散开来,烟头的火光如同他脸上的情绪,忽明忽暗。 “裴氏的公关团队想必没有那么糟糕,”她仍耐心仔细的涮些菜,“任何一个理由都比我解释的要好。” 裴纪廷徐徐吐出一口烟雾,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干净俊朗的一张脸上眸色明灭,嗓音一字一句的从唇畔溢出来,愈发低沉性感,“让章郁然脱离那些记者的视线有很多方法,你是有多想不开要用自己去换?” 姜誉西愣了愣,咬着唇没说话。 其实她真的没有想出太好的办法,才决定铤而走险的。 她正犹豫着怎么回答裴纪廷,裴纪廷只是紧紧盯住她,忽然又说了一句,“以后……这种事情你可以交给我解决……如果哪一天你像今天这么为难,记得你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 空气忽然变的很安静,只剩下小锅里的火锅在沸着。 氤氲的雾气里,誉西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连夹菜的动作都连带的变得僵硬…… 裴纪廷说,可以依赖他。 她喜欢沈煜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卑微,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只想和他站到平等的位置上去。 但是,这个男人告诉她……她可以依赖他…… 只是,她能依赖这个男人吗? 在她受过这么多次伤,经历过那么多绝望之后,能够放下一颗心去依赖这个男人么? 姜誉西眉头微蹙,正犹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放在一侧的手机忽然响了。 “什么事?” “裴总,”空气很安静,钟信沉稳历练的声音透过手机格外清晰,“关许小姐的经纪合同纠纷,对方就是不松口……” 裴纪廷眉头沉了沉。 掐断手里的烟,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 立的笔直而挺拔的男人,眉头微蹙着似在思索什么,视线居高临下落下来,淡淡瞥着正认真吃饭的女人,唇角的弧度不觉松缓了几分。 “我亲自处理。 他不轻不重的吐出几个字,侧脸染着姜誉西看不懂的高深莫测。 他挂了电话,姜誉西抬着眸子出声,“我在电话里听到你们说许小姐?” “嗯,”裴纪廷放下手机坐下,瞟了一眼她吃饭微微烫红的嘴唇,“如暖经纪合同出了些问题,我帮她解决一下……” “……” 姜誉西一愣,握着筷子的指节顿住,锅里的东西还在沸着,溅到她手背上让她受了一惊。 许如暖是她不能碰的,她早就知道。 她才是裴纪廷心里的女人,因为煦煦,裴纪廷才娶了自己。 是她拆散了一对良人。 “……”小锅还在沸着,她伸手关掉开关。跟着男人到客厅,裴纪廷双腿叠起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拿起放在客厅的pad打开满是数字的报表静静看着。 她转身,去拿挂在衣架的大衣,刚扣好腰间的扣子,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拦住她,“去哪?” “公司。” 昨天他出车祸她跟公司请了几天的假,但是现在看他一点事都没有,她决定回公司上班。 “现在?”裴纪廷眉头皱的很深。 姜誉西抬起脸,“有问题吗?” 裴纪廷眸子沉了沉,拿下她手里的包,语气温淡,“现在不行,外面下雪了。” 没有合死的窗帘露着半块满是雾气的落地玻璃,隐隐能看到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的大雪,姜誉西收回视线只温温静静的抿着唇角,“我打车过去,你不用送我。” “你一定要现在出去?”音调已低了一个度。 姜誉西站定,揽揽耳侧的发丝,笑的很清冷,“你在这里不也是认真工作,我回去工作,有什么问题?” 真的有点搞不懂这个男人。 “你是不是故意的?”手腕的力度被扼的更紧了,裴纪廷看着她少有的认真神色,冷下来的唇角染着似笑非笑,“刚刚不是还告诉你说……适当的时候,可以依赖我?”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吃痛的力度,“你这么拼命工作,是觉得我养不起你吗?” 好久,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抬着脸看他,僵持着自己的呼吸,一字一句从唇中吐出一句话,“是。” 不是养的起养不起的问题,而是,她没有资格让这个男人养。他们之间不过是因为四年前的一个错误而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塌掉,她必须自己给自己做打算。 客厅里亮着橙黄的灯光,温暖安静,姜誉西看着男人抿着的薄唇一点点的酝出讳莫如深的意味,那眼神里涌动的幽暗深沉让她分不清是杀气还是在笑。 指甲几乎要没入掌心,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染着笑根本不掩藏讽刺,“既然这样,当初还为什么同意嫁给我?” 既然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为什么当初还要同意嫁给他? “都已经结婚了说出这种话也没有什么意义,”她眉眼暗了暗才开口,酝酿许久的心平气和,“但是裴纪廷,我们之间……” “没有感情?”裴纪廷冷笑,“到现在还要说出这种话,裴太太,你确定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 “没有感情”这几个字他咬的很重,停顿了片刻,姜誉西似乎对她用的这个词也有些困惑,她掀起眸看他的脸,“裴纪廷,我们之间……算得上夫妻吗,那许如暖又算什么呢。” 她的神情和姿态在问出这个问题时终于是真正的冷冷清清,淡淡静静,虽然说得是疑问句,语调却是带着很深讽刺的陈述句。 第102章 身心干净 裴纪廷眸子对上她,自然而然的回她,“整个南城都知道她是我得不到的女人,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了,明天报纸上只会出现我们两个的新闻,与她有什么关系?” 他的重点是他和许如暖已经没有关系了,而姜誉西却只听见……得不到的女人…… 她像是反应过来了笑笑,自话自说,“是了,你有你的心有所属,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我们这样根本就不算夫妻,我还以为时间长了只有我忘了当初为什么结婚。” 裴纪廷很久没说话。 许久,他过于单薄的唇角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寒凉入骨的眼神带着几分倨傲清冷斜睨着她,“想保护的人……沈煜之吗?” 姜誉西愣了愣……她想说的,明明是煦煦。 “激我?”裴纪廷声线温凉平静,隐隐掺杂着嗅不出味道的戾气。,“对你太放纵所以忘了自己落魄的样子了是不是。” “当了几天的艺人经纪,我怕还真是小看了你……”走至她附近,深沉的男声从身侧的响起,寂静偌大的别墅里,生出一丝森冷的味道。 她蹙眉,觉得实在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冷声,“没什么事就先——” 话未说完,腕上突然攀上一直胳膊,霸道的不容反抗的力度,将她整个人都带到沙发上。“你干什么?” 她白色裙子下摆绽开,阴鸷的男子翻身覆在她的身上,昏暗里看着她,眸子里刺骨的冷意让她心下一沉。 裴纪廷衬衫扣子明明系的紧紧的,那些莫名的不满却似有温度一般从他胸膛传了出来,逼姜誉西喘息都有些不顺畅,她一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一手探下去掩上裙摆。 男人视线随着那只在她身下那只莹白的手游走,蓦然就触到女人昏暗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的大片白皙,眸子愈发深沉起来。 胸腔里的怒火被心底生出的欲火替代,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忽然就不想跟她谈论之前的话题。 低头,哑声贴到女人耳侧,“姜誉西你在是不是卖过……” “啪——” 姜誉西终于一个没忍住甩给男人一记耳光。 “裴纪廷你又发什么神经?”她此时心情极差,此时这一掌倒是莫名的让她心里舒服几分,“我本来已经打算和你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几秒后,男人也笑了,清淡的嗓音里听不出情绪,“所以这就是你做裴太太的态度?” 就是,太安分规矩了。 一个讨男人喜爱的女人,要么端庄懂事处处为自己的男人着想,要么就小鸟依人时时依靠着身边的男人就好。 连许如暖都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任性依赖他。 而眼下这个女人,从打定跟他结婚的一刻起就规矩乖巧的不像话,偏偏这些总是浮于外表,怎么藏也藏不住内里的放肆,这才是最叫人无可奈何。 姜誉西撑开他挣扎起身,高跟鞋脱落在地板上,弯腰准备捡起来。 肩上一阵大到近乎粗暴的力度,脑袋一沉,身体又重新落回沙发上,不知是她说错了什么话,男人狭长幽冷的眸子瞧着她,脸色阴鸷的愈发厉害。 无声对视了几秒。 “难不成你想……”她轻轻皱皱眉头,瞥他一眼,实在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他不会是……又让她履行裴太太的责任? “呵——” 轻幽的一声冷嗤,轻到几不可闻,但身上突然袭来的冷意让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压在身上的男人沉了脸色,姜誉西嘴角的戏谑还未敛下,心房骤然一缩。 沙发下,紧握着的手指蜷的更紧。 裙子绽开最高处的裸露肌肤被重重覆上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暧昧而粗粝的缓缓向里探去,变化着的力度一分一分的挑拨着她敏感的神经。 “开个价,嗯?”垂首,滚烫的呼吸打在女人的耳畔。 姜誉西愕然。 耳上突然的酥麻,混着鼻息间浓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男人眼里的阴鸷炽热,她身子突然颤抖起来。 那只在她身上游离的手几要越界的一瞬女人挣开禁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男人蹬下沙发,动作幅度剧烈,沙发角落上的购物袋被大力挥到地毯上,几声凌乱碰撞声过后,散了一地的盒子。 “要卖,也得卖给个身心干净的——” 一直以来给她的感男人觉太淡漠隐忍,永远优雅矜贵的西装,杀伐决断的手腕,人前隐藏的天衣无缝的情绪。而就在刚刚,他伏在在她的身上跟她,甚至不屑遮掩欲望。 狂狼不羁到让她毛孔全数张开。 “人已经卖给裴先生了,还要一次次出卖身体,裴先生哪天想开了抛离我去找心上人,这场买卖我岂不是赔的血本无归。” 买卖?他们的婚姻吗? 昏暗里,男人嘴角凝起一抹很深的嘲弄,眸中的情欲在一瞬间抽离,某些积淤不化的情绪如寒霜凝结起来,冰冷阴森。 “不想我现在就把你上了就马上滚回去睡觉。” …… 姜誉西从来不知道不知道这个男人情绪化这么厉害,瞧他没了兴致,起身坐在沙发上松口气。 购物袋被甩开在几步之遥的地毯上,还是能分辨出是几个彩色的包装盒和两个方形的小盒。 男人视线描向那可疑的盒子,脚步一顿,沉声,“你买的什么? 购物的时候他见她买了什么东西,但是没注意。 她脑中还有大段疑思未理清,男人已经从沙发离开朝那翻开的购物袋走去,眼角随着他的问句掠过地毯上的狼藉,猛然一惊,几乎是弹起来赤脚跑过去把男人甩来。 一把拾起地上的东西塞回购物袋里,慌乱仓促的抱在怀里,“就是打折的面膜,没什么……” 裴纪廷冷冷勾唇。 心虚两个字就差写在女人脸上。 冷哼一声夺过她手里的袋子,伸手触到的是和烟盒差不多大小的方形的小盒,表情愈发严肃,拧着眉掏了出来。 绿色的小盒在灯光下闪着暧昧的光泽,待看清盒上的包装纸,满脸阴鸷的男人浑身一僵。 沉默了几秒,裴纪廷觉得自己今天所有的怒气全部凝结在这一刻。 第102章 身心干净 裴纪廷眸子对上她,自然而然的回她,“整个南城都知道她是我得不到的女人,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了,明天报纸上只会出现我们两个的新闻,与她有什么关系?” 他的重点是他和许如暖已经没有关系了,而姜誉西却只听见……得不到的女人…… 她像是反应过来了笑笑,自话自说,“是了,你有你的心有所属,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我们这样根本就不算夫妻,我还以为时间长了只有我忘了当初为什么结婚。” 裴纪廷很久没说话。 许久,他过于单薄的唇角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寒凉入骨的眼神带着几分倨傲清冷斜睨着她,“想保护的人……沈煜之吗?” 姜誉西愣了愣……她想说的,明明是煦煦。 “激我?”裴纪廷声线温凉平静,隐隐掺杂着嗅不出味道的戾气。,“对你太放纵所以忘了自己落魄的样子了是不是。” “当了几天的艺人经纪,我怕还真是小看了你……”走至她附近,深沉的男声从身侧的响起,寂静偌大的别墅里,生出一丝森冷的味道。 她蹙眉,觉得实在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冷声,“没什么事就先——” 话未说完,腕上突然攀上一直胳膊,霸道的不容反抗的力度,将她整个人都带到沙发上。“你干什么?” 她白色裙子下摆绽开,阴鸷的男子翻身覆在她的身上,昏暗里看着她,眸子里刺骨的冷意让她心下一沉。 裴纪廷衬衫扣子明明系的紧紧的,那些莫名的不满却似有温度一般从他胸膛传了出来,逼姜誉西喘息都有些不顺畅,她一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一手探下去掩上裙摆。 男人视线随着那只在她身下那只莹白的手游走,蓦然就触到女人昏暗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的大片白皙,眸子愈发深沉起来。 胸腔里的怒火被心底生出的欲火替代,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忽然就不想跟她谈论之前的话题。 低头,哑声贴到女人耳侧,“姜誉西你在是不是卖过……” “啪——” 姜誉西终于一个没忍住甩给男人一记耳光。 “裴纪廷你又发什么神经?”她此时心情极差,此时这一掌倒是莫名的让她心里舒服几分,“我本来已经打算和你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几秒后,男人也笑了,清淡的嗓音里听不出情绪,“所以这就是你做裴太太的态度?” 就是,太安分规矩了。 一个讨男人喜爱的女人,要么端庄懂事处处为自己的男人着想,要么就小鸟依人时时依靠着身边的男人就好。 连许如暖都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任性依赖他。 而眼下这个女人,从打定跟他结婚的一刻起就规矩乖巧的不像话,偏偏这些总是浮于外表,怎么藏也藏不住内里的放肆,这才是最叫人无可奈何。 姜誉西撑开他挣扎起身,高跟鞋脱落在地板上,弯腰准备捡起来。 肩上一阵大到近乎粗暴的力度,脑袋一沉,身体又重新落回沙发上,不知是她说错了什么话,男人狭长幽冷的眸子瞧着她,脸色阴鸷的愈发厉害。 无声对视了几秒。 “难不成你想……”她轻轻皱皱眉头,瞥他一眼,实在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他不会是……又让她履行裴太太的责任? “呵——” 轻幽的一声冷嗤,轻到几不可闻,但身上突然袭来的冷意让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压在身上的男人沉了脸色,姜誉西嘴角的戏谑还未敛下,心房骤然一缩。 沙发下,紧握着的手指蜷的更紧。 裙子绽开最高处的裸露肌肤被重重覆上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暧昧而粗粝的缓缓向里探去,变化着的力度一分一分的挑拨着她敏感的神经。 “开个价,嗯?”垂首,滚烫的呼吸打在女人的耳畔。 姜誉西愕然。 耳上突然的酥麻,混着鼻息间浓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男人眼里的阴鸷炽热,她身子突然颤抖起来。 那只在她身上游离的手几要越界的一瞬女人挣开禁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男人蹬下沙发,动作幅度剧烈,沙发角落上的购物袋被大力挥到地毯上,几声凌乱碰撞声过后,散了一地的盒子。 “要卖,也得卖给个身心干净的——” 一直以来给她的感男人觉太淡漠隐忍,永远优雅矜贵的西装,杀伐决断的手腕,人前隐藏的天衣无缝的情绪。而就在刚刚,他伏在在她的身上跟她,甚至不屑遮掩欲望。 狂狼不羁到让她毛孔全数张开。 “人已经卖给裴先生了,还要一次次出卖身体,裴先生哪天想开了抛离我去找心上人,这场买卖我岂不是赔的血本无归。” 买卖?他们的婚姻吗? 昏暗里,男人嘴角凝起一抹很深的嘲弄,眸中的情欲在一瞬间抽离,某些积淤不化的情绪如寒霜凝结起来,冰冷阴森。 “不想我现在就把你上了就马上滚回去睡觉。” …… 姜誉西从来不知道不知道这个男人情绪化这么厉害,瞧他没了兴致,起身坐在沙发上松口气。 购物袋被甩开在几步之遥的地毯上,还是能分辨出是几个彩色的包装盒和两个方形的小盒。 男人视线描向那可疑的盒子,脚步一顿,沉声,“你买的什么? 购物的时候他见她买了什么东西,但是没注意。 她脑中还有大段疑思未理清,男人已经从沙发离开朝那翻开的购物袋走去,眼角随着他的问句掠过地毯上的狼藉,猛然一惊,几乎是弹起来赤脚跑过去把男人甩来。 一把拾起地上的东西塞回购物袋里,慌乱仓促的抱在怀里,“就是打折的面膜,没什么……” 裴纪廷冷冷勾唇。 心虚两个字就差写在女人脸上。 冷哼一声夺过她手里的袋子,伸手触到的是和烟盒差不多大小的方形的小盒,表情愈发严肃,拧着眉掏了出来。 绿色的小盒在灯光下闪着暧昧的光泽,待看清盒上的包装纸,满脸阴鸷的男人浑身一僵。 沉默了几秒,裴纪廷觉得自己今天所有的怒气全部凝结在这一刻。 第103章 我看上一件衣服 沉默了几秒,裴纪廷觉得自己今天所有的怒气全部凝结在这一刻。 “苏姜誉西,你别告诉我你用这个敷脸?”咬牙,几乎要撕碎逛街会买这种东西的女人。 女人窘迫的一张通红的小脸赤脚站在地毯上,垂眸不看男人的眼睛,感觉到男人口气里的冷意,微恼,声音陡然扬了起来,“包装上赠品两个字你看不见吗?” 说罢一把夺过那可疑的小盒就要扔掉,男人眼疾手快,在她扑过来的时候顺势揽住她的腰。 裴纪廷低头看她。 女人耳朵都透着粉红色,刻意而为的规矩温静全被嗔怒和羞愤取代,咬牙切齿的在他怀里抓狂,明显炸毛,“你走开!” 呵,嘴上还动粗了? 男人眉头一动,薄唇勾出几分弧度。 高挺的鼻梁抵在女人颈间,薄唇抿着,唇角一抹似笑非笑,“我会以为你在给我暗示。” 姜誉西有些窘迫,她真是疯了,其实她也是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面膜后面挂着这些赠品,但她看着男人已经开始结账了,就没说什么。 谁想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本来箭弩拔张的气氛被一小盒赠品完全破坏了,姜誉西气急败坏,拿着衣服就要往外走,“我要去上班,我走了。” …… 盛世购物中心的二楼咖啡,姜誉西端坐在窗前搅动着身前杯里的咖啡,柔亮的波浪长发披在在脑后,盯着窗口的植物出神。 已经续过两杯咖啡,心绪更加难宁。 依琳姐知道她心情不好,得知她还要上班,把她约到了外面,放松下心情。 “不好意思誉西,我迟到了……” 依琳匆匆忙忙的坐过来,把包往座椅上一放,朝她笑了笑。 她抽出工作时间陪自己,哪有什么抱歉,姜誉西急忙摇头,“没关系依琳姐,那个……章郁然没事了吧……” “已经没事了,”依琳叹口气,端起桌上的咖啡,有些担忧,“还好有你在,这一次的走秀马上要开始了,要是再出这样的新闻可难受死了,谁知道她竟然跟傅先生有那种关系……” 口气里还带着意味不明的遗憾。 “对了,”依琳想到什么,立马一脸八卦问她,“你和裴纪廷,算是公开了吗?” 抬眼,对上依琳明媚如光的眸子,脸上永远是没有任何事能牵绊住的恣意,跟她截然相反。 “算是吧,”不知怎么提起那个男人,姜誉西心里有些烦闷。 她的表情不是多么喜悦的神情,依琳挑挑眉,想说什么又作罢,心下隐隐生出些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来。 又心疼,又心酸。 …… 从咖啡厅里出来,两人没有直接离去。 依琳好久没有出来逛街,转而拉着她上了三楼的精品店。 “这件怎么样?” 噙着笑从试衣镜镜里出来,被裸粉色裙子衬得极娇美的女人一脸自得。 “依琳小姐,这裙子今年秋款的高制,整个南城,就这一件。”导购小姐在一旁堆着笑。 “是不错,不过我觉得更适合你,要不你来试试姜誉西……”依琳在镜之前看了几秒,朝姜誉西看去。 依琳的穿衣风格属于剑走偏锋型的,裙子美则美,后背却裸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这番性感露骨,姜誉西自认为有些过火。 只是还不待她评价,一个清丽的女声从身后传过来。 “小姐,这件衣服我买了。” 姜誉西微微一怔。 女人的声音清丽稳重,从声音里便能让人感觉出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气质。 此时,她指着姜依琳身上的裙子,把卡递给导购。 姜誉西和依琳同时回过脸去,看清女人容貌,依琳一挑眉视线瞥向身侧,姜誉西不接她的暗示,低下头去。 真巧。 许如暖也看清两人,面色不变,朝姜誉西展开一个礼貌的微笑,视线转向依琳开口,“原来是姜小姐的朋友,那这样好吗,既然我夺人所爱,那么这位小姐你在这店里再选一件衣服,我送你可以吗?” 姜誉西轻叹口气,心慢慢沉下去。 显然这位许小姐是被某人宠惯了的主,已然习惯了随时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许这番话对依琳并没有恶意。 “这位小姐,”还不等两人动作,导购小姐先一步伸手挡开许如暖手里的卡,一脸正色,“这件裙子是姜小姐先看上的,您可以看看我们店里的其他款。” 导购小姐的态度让许如暖的表情微微冷了下去。 呵,这个南城,还有这么不长眼的人? 她轻笑,拉开身侧的包,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纪廷,”电话接通,女人垂眸,语气清丽冷嗔,“我看上了一件裙子,就是看上的时候已经穿在别的女人上……” “……” “好……”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许如暖嘴角弯了弯,点头,挂了电话。 只静默一会儿,经理从店内走出,面色尴尬。 他偷偷打量着试衣镜前站着的三个女人,就他在精品店工作十多年的眼光,吴依琳漂亮的张扬,这条在裙子在她身上婀娜修长,粉色也还算是衬她白皙的肤色。 许如暖本身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傲,倒是能弥补些五官上的寡淡清丽,但是单衣服的颜色,就不适合她的气质。 若说谁最适合…… 他朝站在依琳一旁的女人看了一眼。 眸若星子,唇若罂粟,气质淡然美好,就是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不过也不影响。 一秒定夺,还是神色遗憾的微笑,“姜小姐,衣服已经被人预定过了,是我的失误,您看这样,我……” 依琳轻笑一下,眼角略带担忧的瞥了一眼姜誉西。 之前挂在店里好好的,许如暖一个电话,就成了已经被预定过的了? 刚刚她好想听到许如暖打电话喊得是……纪廷? 裴纪廷之前和许如暖的绯闻在娱乐圈里可谓出名,难不成…… 她的一侧,姜誉西脸色早已有些凝愣。 纵然听闻许多传闻,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几乎不会相信那个冷漠自持的矜贵男人会这么宠溺一个女人。 第103章 我看上一件衣服 沉默了几秒,裴纪廷觉得自己今天所有的怒气全部凝结在这一刻。 “苏姜誉西,你别告诉我你用这个敷脸?”咬牙,几乎要撕碎逛街会买这种东西的女人。 女人窘迫的一张通红的小脸赤脚站在地毯上,垂眸不看男人的眼睛,感觉到男人口气里的冷意,微恼,声音陡然扬了起来,“包装上赠品两个字你看不见吗?” 说罢一把夺过那可疑的小盒就要扔掉,男人眼疾手快,在她扑过来的时候顺势揽住她的腰。 裴纪廷低头看她。 女人耳朵都透着粉红色,刻意而为的规矩温静全被嗔怒和羞愤取代,咬牙切齿的在他怀里抓狂,明显炸毛,“你走开!” 呵,嘴上还动粗了? 男人眉头一动,薄唇勾出几分弧度。 高挺的鼻梁抵在女人颈间,薄唇抿着,唇角一抹似笑非笑,“我会以为你在给我暗示。” 姜誉西有些窘迫,她真是疯了,其实她也是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面膜后面挂着这些赠品,但她看着男人已经开始结账了,就没说什么。 谁想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本来箭弩拔张的气氛被一小盒赠品完全破坏了,姜誉西气急败坏,拿着衣服就要往外走,“我要去上班,我走了。” …… 盛世购物中心的二楼咖啡,姜誉西端坐在窗前搅动着身前杯里的咖啡,柔亮的波浪长发披在在脑后,盯着窗口的植物出神。 已经续过两杯咖啡,心绪更加难宁。 依琳姐知道她心情不好,得知她还要上班,把她约到了外面,放松下心情。 “不好意思誉西,我迟到了……” 依琳匆匆忙忙的坐过来,把包往座椅上一放,朝她笑了笑。 她抽出工作时间陪自己,哪有什么抱歉,姜誉西急忙摇头,“没关系依琳姐,那个……章郁然没事了吧……” “已经没事了,”依琳叹口气,端起桌上的咖啡,有些担忧,“还好有你在,这一次的走秀马上要开始了,要是再出这样的新闻可难受死了,谁知道她竟然跟傅先生有那种关系……” 口气里还带着意味不明的遗憾。 “对了,”依琳想到什么,立马一脸八卦问她,“你和裴纪廷,算是公开了吗?” 抬眼,对上依琳明媚如光的眸子,脸上永远是没有任何事能牵绊住的恣意,跟她截然相反。 “算是吧,”不知怎么提起那个男人,姜誉西心里有些烦闷。 她的表情不是多么喜悦的神情,依琳挑挑眉,想说什么又作罢,心下隐隐生出些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来。 又心疼,又心酸。 …… 从咖啡厅里出来,两人没有直接离去。 依琳好久没有出来逛街,转而拉着她上了三楼的精品店。 “这件怎么样?” 噙着笑从试衣镜镜里出来,被裸粉色裙子衬得极娇美的女人一脸自得。 “依琳小姐,这裙子今年秋款的高制,整个南城,就这一件。”导购小姐在一旁堆着笑。 “是不错,不过我觉得更适合你,要不你来试试姜誉西……”依琳在镜之前看了几秒,朝姜誉西看去。 依琳的穿衣风格属于剑走偏锋型的,裙子美则美,后背却裸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这番性感露骨,姜誉西自认为有些过火。 只是还不待她评价,一个清丽的女声从身后传过来。 “小姐,这件衣服我买了。” 姜誉西微微一怔。 女人的声音清丽稳重,从声音里便能让人感觉出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气质。 此时,她指着姜依琳身上的裙子,把卡递给导购。 姜誉西和依琳同时回过脸去,看清女人容貌,依琳一挑眉视线瞥向身侧,姜誉西不接她的暗示,低下头去。 真巧。 许如暖也看清两人,面色不变,朝姜誉西展开一个礼貌的微笑,视线转向依琳开口,“原来是姜小姐的朋友,那这样好吗,既然我夺人所爱,那么这位小姐你在这店里再选一件衣服,我送你可以吗?” 姜誉西轻叹口气,心慢慢沉下去。 显然这位许小姐是被某人宠惯了的主,已然习惯了随时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许这番话对依琳并没有恶意。 “这位小姐,”还不等两人动作,导购小姐先一步伸手挡开许如暖手里的卡,一脸正色,“这件裙子是姜小姐先看上的,您可以看看我们店里的其他款。” 导购小姐的态度让许如暖的表情微微冷了下去。 呵,这个南城,还有这么不长眼的人? 她轻笑,拉开身侧的包,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纪廷,”电话接通,女人垂眸,语气清丽冷嗔,“我看上了一件裙子,就是看上的时候已经穿在别的女人上……” “……” “好……”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许如暖嘴角弯了弯,点头,挂了电话。 只静默一会儿,经理从店内走出,面色尴尬。 他偷偷打量着试衣镜前站着的三个女人,就他在精品店工作十多年的眼光,吴依琳漂亮的张扬,这条在裙子在她身上婀娜修长,粉色也还算是衬她白皙的肤色。 许如暖本身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傲,倒是能弥补些五官上的寡淡清丽,但是单衣服的颜色,就不适合她的气质。 若说谁最适合…… 他朝站在依琳一旁的女人看了一眼。 眸若星子,唇若罂粟,气质淡然美好,就是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不过也不影响。 一秒定夺,还是神色遗憾的微笑,“姜小姐,衣服已经被人预定过了,是我的失误,您看这样,我……” 依琳轻笑一下,眼角略带担忧的瞥了一眼姜誉西。 之前挂在店里好好的,许如暖一个电话,就成了已经被预定过的了? 刚刚她好想听到许如暖打电话喊得是……纪廷? 裴纪廷之前和许如暖的绯闻在娱乐圈里可谓出名,难不成…… 她的一侧,姜誉西脸色早已有些凝愣。 纵然听闻许多传闻,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几乎不会相信那个冷漠自持的矜贵男人会这么宠溺一个女人。 第104章 迟到 几乎,没有原则和任何道德性可言。 “依琳,”姜誉西明白许如暖出现在此处的目的,唇角弧度很淡,拉起依琳,“这件衣服不适合我,我们去别处逛逛。” “等会。”依琳反而拉着她的胳膊逼她坐回去。 许如暖理所当然的动作一气呵成,依琳本就张扬的眉眼绽开的更艳,她唇角勾出很深的弧度,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动作愈发随性。 许如暖也不多说,只静静看她,她唇角的弧度勾得很深,看似和煦的氛围下那些看不见的锋芒暗潮涌动。 “当裴纪廷的女人有这般好待遇,偏有人傻不愿意……”依琳不咸不淡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在镜子前似乎站的有些乏了,就是没有到更衣室换下那件裙子的架势,她坐到一侧的沙发上去,拨通了一个号码。 “姥姥……我在美星大厦这里看上一个店……是吗,姥姥最好了……周末我去姥姥家吃饭,做好吃的……” 挂掉电话,依琳理理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朝对面微微变了脸色的人抿唇一笑,“沈小姐,忘了给你介绍自己了,我是吴依琳。” 吴家也是南城贵族,偏偏吴依琳自小就闲不住,非要出来开影视公司。但她却是南城圈里实打实的富二代,一听名字就知道她是谁了。 “原来是吴小姐,”许如暖抿唇笑笑,仍是清丽的站着,眸子深处的黯色明灭闪烁,“平时使唤纪廷使唤惯了,冒犯吴小姐。” 姜誉西忍不住朝许如暖瞥一眼。 本以为她是个很知进退的女人,却是这是个聪明又会收敛的人,输了也能优雅微笑着回击的女人。 “呵,”依琳最不屑应那些客套,她冷笑一声转身,“不好意思许小姐,这店里没有预订单的裙子都要被送回吴宅,包括我身上这件,许小姐请回,不送……” …… 剧组。 节目组化妆间,董红曼看着化妆镜里刚刚做好的造型,贴着厚重假睫毛的眼睛忍不住弯起来。 视线落在一旁仍蹙着眉头看手表的制作人,抿起晶亮的唇,“章制作,你怎么只顾盯着手表,难不成是您对红曼的造型不满意呀……” 章璟收起动作,“没有,今天多亏了你红曼,你的造型很漂亮……” “哪里话,”董红曼笑起来,“我正好今天想过来拜访您,你说怎么真巧就撞上裴熏违约,明星名气上来了就是难伺候,我明白你的心情章制作……” 这次节目的目的就是为因为裴熏最近爆红的电视剧宣传,请的嘉宾当然是男女主角。 不过,本作为嘉宾的女主角之一裴熏迟到,所以应急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说巧……又不巧。 因为今天的事,恰恰全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呢……她的哥哥在裴薰的新剧里面做工作人员,故意拖了一下裴薰的进度,这节目的应急工作就落在了她头上。 “谁说我违约呀……” 清丽娇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听到声音的女人转过头,看着走进门来的气场混着纯真和高傲的女人,微微一愣。 裴薰穿着挺直的宽大风衣,气场很足的从门口走进来,视线低低淡淡在化妆间里的人身上扫过,在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身上顿了一下。 向来邪冶爱闹的英俊男人一手压在脑后,无争无害的眯着眸子小憩着。 收回目光,红唇开口,却是对着化妆镜前兀自得意的女人,“呦,你也在,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呀……” 那毫不彰显高傲的语气,美丽却辨识度极高的五官,女人有时候在比自己漂亮的女人面前生不出优越感,尤其是当对方摆出高姿态之后。 董红曼的脸色都难看了些,却还是很快的镇定下来,反而笑语盈盈的问道,“裴薰,你怎么才过来?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来得及做造型吗?” 她故作为难的朝制作人看了一眼,掩唇而笑,“章制作,裴薰姐要是这个样子若是上了节目,投资方一定会很生气的……” “呵……” 极度轻蔑的叹息。 喧闹的造型间,气场强大的女人仅凭这一个声调便让气氛安静下来。 以至于一直慵懒随意的男人都抬眸看了过去。 裴薰唇畔的弧度勾起来,覆着淡淡唇彩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芒,自然黑的长发被她挽在双耳之后露出一张干净的精致干净的小脸,睁着一双美眸看她,“我怎么觉得,董小姐这么盛装打扮的……还没有我这刚睡醒好看那……” 董红曼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在娱乐圈的名气虽没有裴薰大,但也是南城家世数的上的世家小姐。 凭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她那么直接不屑的羞辱。 “还有,”她刚要发作,裴熏的视线又飘了过来,低低慢慢的,“麻烦董小姐下次称呼别人的时候先看一下身份证,不要叫谁都是姐……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裴熏实际上现在也就只有二十出头。董红曼出道以来虽然一直演一些小姑娘的角色,年纪确实比她大许多岁。 这下董红曼脸色整张脸彻底僵硬下来。她淬着恶毒的眸子狠狠朝裴熏投射过去,又扫了眼四周,深吸了几口气冷笑着,“裴熏,节目快开始了,与其在这多费口舌,你不想办法收拾自己吗……” “毕竟,你自诩天生丽质,投资商可不会为你这副清汤寡水的样子买账……” 裴熏唇角抿着淡淡的弧度坐到化妆镜前。 一直在房间角落里傻站着的化妆师眼疾手快过来给她上妆,她站在属于化妆师的右侧,裴熏的左侧却空着,没人上去帮她整理头发。柳助理这才发现不对劲,在一个造型间的人身上扫视一圈,“章制作,节目组的发型师呢?” 章制作托了个托鼻梁上的复古眼镜,蹙眉,“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们,准备启用预备计划让红曼做这个节目,刚刚红曼说下了节目还有别的通告需要用到一些头饰,让剧组造型师出去给她准备了,一时根本回不来。我想你们都有自己的发型师也没在意,怎么就你单独过来了?你的造型师呢?” 第104章 迟到 几乎,没有原则和任何道德性可言。 “依琳,”姜誉西明白许如暖出现在此处的目的,唇角弧度很淡,拉起依琳,“这件衣服不适合我,我们去别处逛逛。” “等会。”依琳反而拉着她的胳膊逼她坐回去。 许如暖理所当然的动作一气呵成,依琳本就张扬的眉眼绽开的更艳,她唇角勾出很深的弧度,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动作愈发随性。 许如暖也不多说,只静静看她,她唇角的弧度勾得很深,看似和煦的氛围下那些看不见的锋芒暗潮涌动。 “当裴纪廷的女人有这般好待遇,偏有人傻不愿意……”依琳不咸不淡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在镜子前似乎站的有些乏了,就是没有到更衣室换下那件裙子的架势,她坐到一侧的沙发上去,拨通了一个号码。 “姥姥……我在美星大厦这里看上一个店……是吗,姥姥最好了……周末我去姥姥家吃饭,做好吃的……” 挂掉电话,依琳理理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朝对面微微变了脸色的人抿唇一笑,“沈小姐,忘了给你介绍自己了,我是吴依琳。” 吴家也是南城贵族,偏偏吴依琳自小就闲不住,非要出来开影视公司。但她却是南城圈里实打实的富二代,一听名字就知道她是谁了。 “原来是吴小姐,”许如暖抿唇笑笑,仍是清丽的站着,眸子深处的黯色明灭闪烁,“平时使唤纪廷使唤惯了,冒犯吴小姐。” 姜誉西忍不住朝许如暖瞥一眼。 本以为她是个很知进退的女人,却是这是个聪明又会收敛的人,输了也能优雅微笑着回击的女人。 “呵,”依琳最不屑应那些客套,她冷笑一声转身,“不好意思许小姐,这店里没有预订单的裙子都要被送回吴宅,包括我身上这件,许小姐请回,不送……” …… 剧组。 节目组化妆间,董红曼看着化妆镜里刚刚做好的造型,贴着厚重假睫毛的眼睛忍不住弯起来。 视线落在一旁仍蹙着眉头看手表的制作人,抿起晶亮的唇,“章制作,你怎么只顾盯着手表,难不成是您对红曼的造型不满意呀……” 章璟收起动作,“没有,今天多亏了你红曼,你的造型很漂亮……” “哪里话,”董红曼笑起来,“我正好今天想过来拜访您,你说怎么真巧就撞上裴熏违约,明星名气上来了就是难伺候,我明白你的心情章制作……” 这次节目的目的就是为因为裴熏最近爆红的电视剧宣传,请的嘉宾当然是男女主角。 不过,本作为嘉宾的女主角之一裴熏迟到,所以应急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说巧……又不巧。 因为今天的事,恰恰全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呢……她的哥哥在裴薰的新剧里面做工作人员,故意拖了一下裴薰的进度,这节目的应急工作就落在了她头上。 “谁说我违约呀……” 清丽娇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听到声音的女人转过头,看着走进门来的气场混着纯真和高傲的女人,微微一愣。 裴薰穿着挺直的宽大风衣,气场很足的从门口走进来,视线低低淡淡在化妆间里的人身上扫过,在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身上顿了一下。 向来邪冶爱闹的英俊男人一手压在脑后,无争无害的眯着眸子小憩着。 收回目光,红唇开口,却是对着化妆镜前兀自得意的女人,“呦,你也在,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呀……” 那毫不彰显高傲的语气,美丽却辨识度极高的五官,女人有时候在比自己漂亮的女人面前生不出优越感,尤其是当对方摆出高姿态之后。 董红曼的脸色都难看了些,却还是很快的镇定下来,反而笑语盈盈的问道,“裴薰,你怎么才过来?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来得及做造型吗?” 她故作为难的朝制作人看了一眼,掩唇而笑,“章制作,裴薰姐要是这个样子若是上了节目,投资方一定会很生气的……” “呵……” 极度轻蔑的叹息。 喧闹的造型间,气场强大的女人仅凭这一个声调便让气氛安静下来。 以至于一直慵懒随意的男人都抬眸看了过去。 裴薰唇畔的弧度勾起来,覆着淡淡唇彩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芒,自然黑的长发被她挽在双耳之后露出一张干净的精致干净的小脸,睁着一双美眸看她,“我怎么觉得,董小姐这么盛装打扮的……还没有我这刚睡醒好看那……” 董红曼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在娱乐圈的名气虽没有裴薰大,但也是南城家世数的上的世家小姐。 凭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她那么直接不屑的羞辱。 “还有,”她刚要发作,裴熏的视线又飘了过来,低低慢慢的,“麻烦董小姐下次称呼别人的时候先看一下身份证,不要叫谁都是姐……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裴熏实际上现在也就只有二十出头。董红曼出道以来虽然一直演一些小姑娘的角色,年纪确实比她大许多岁。 这下董红曼脸色整张脸彻底僵硬下来。她淬着恶毒的眸子狠狠朝裴熏投射过去,又扫了眼四周,深吸了几口气冷笑着,“裴熏,节目快开始了,与其在这多费口舌,你不想办法收拾自己吗……” “毕竟,你自诩天生丽质,投资商可不会为你这副清汤寡水的样子买账……” 裴熏唇角抿着淡淡的弧度坐到化妆镜前。 一直在房间角落里傻站着的化妆师眼疾手快过来给她上妆,她站在属于化妆师的右侧,裴熏的左侧却空着,没人上去帮她整理头发。柳助理这才发现不对劲,在一个造型间的人身上扫视一圈,“章制作,节目组的发型师呢?” 章制作托了个托鼻梁上的复古眼镜,蹙眉,“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们,准备启用预备计划让红曼做这个节目,刚刚红曼说下了节目还有别的通告需要用到一些头饰,让剧组造型师出去给她准备了,一时根本回不来。我想你们都有自己的发型师也没在意,怎么就你单独过来了?你的造型师呢?” 第105章 他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 她这么说着,却并不像要拆掉现在的发型,唇角噙着得意的笑意在自己的镜子前气定神闲坐着,章制作看她这幅样子,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再看向手表,却是已经冷汗涔涔。 一直安静坐在化妆镜前的清丽女人,也终于抬起一直落在化妆镜里的眸子,蹙起眉头来。 董红曼虽是挑衅,但话说的没错——没有发型师……她就算是倾城绝色也是万万上不了节目的。 她清汤寡水的样子,就算她的粉丝买账,投资商那边节目组是根本说不过去。 但是现在在找一个高水准的发型师,时间根本来不及。 妆已经几乎画完,而她的心跳却愈发快起来,手心紧紧攥着节目组交给她的礼裙袋子,气恼的一张脸阴郁的要滴出水来…… 身后,一直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男人起身忽然朝她走来,镜子中映着他挺拔而骨架完美的身材,在她的头顶覆上一片阴影。 他倚在她的椅背上细细端详镜子里女人那张漂亮的脸,唇角的弧度玩味邪冶。 “好看么……”裴熏不轻不重掀起眸在镜子里瞥他一眼,声音慵懒。 “好看。”桑井笑出来。 “好看……”她冷笑,“那再看我要收费了。” 桑井嗤嗤笑出声来。他优美的唇形绷起来,伏在椅背上笑意带着裴熏的座椅都有些晃动,“裴熏,我真想知道,你这种死到临头还不忘自恋的乐观到底是怎么来的?” 嫌恶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仍挺直后背坐着。 桑井收起笑意,棱角分明的下颚低下来虚虚架在她的肩头上几寸的地方,嗓音贴近她的耳侧便更加性感邪魅,“就你这得罪人的脾气,有今天是肯定的。” “不过,我喜欢——”他收起笑,唇角弧度邪佞,“导演帮你,怎样?” 他收敛起笑意时下颌的流畅锋利便显出来,裴熏视线触到他橄榄绿呢子大风衣落着一道金线的领口,唇角微微动了动,“帮我,怎么帮?你不是要把你那专做男性造型的裴昂大造型师介绍给我弄头发?” 发丝间忽然穿过一双柔软的大掌。 粗粝而又温和的交错触感在她头皮带过一阵麻意,裴熏下意识睁大眸子,目光在他手心的动作停了又停,不及她开口拒绝,男人已经拿起梳子给她理开发丝。 他转过她的椅子,不对着镜子,唯独对着他。 修长的手指从她的眉心滑过穿国她的头顶,头顶最高处的发丝被抬起来藏于手心,左右手之间的发丝交错叠起,扭转,裴熏忽然明白,他给她编发。 一个大男人编发的手法怎么会比女人还娴熟,甚至他是正对着她而不是将她的脑袋翻过来,裴熏心里疑惑,却没有开口问。 她只定定盯着男人认真的侧脸,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一句话。 他闻起来像把枪,花丛中的枪。 美人在骨不再皮,桑井气质冷硬,骨相却极美,美艳高贵与生俱来,像斑斓的猎豹,每一个斑纹都闪烁着狂野。 “怎么,爱上我了吗?”桑井又笑起来,看着眼前眼睛眨都不眨盯着他的女孩。 和记忆里那个女孩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性子却截然相反,有时候连他都恍惚……她们真的是孪生姐妹么…… 爱么。 这个字让裴薰愣住。 忽然又想到裴颐朵,那个让她每次都会怀疑自己的女人,她是所有人眼中教科书一般的乖女孩存在,而自己,是叛逆不羁的代名词。 裴熏想都没想便向着认真的男人开口,“桑井,我和裴颐朵,谁比较漂亮?” 修长转动的手指微微一顿。 靠的那么近,她真真切切的看到男人总噙着雅痞笑容的唇角一寸寸冷下来,那双风流又禁欲的丹凤眼角染上她触手可及的寒霜。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裴熏微微一愣。 但她早就在心里酝酿好的回话根本来不及转变便猝然脱口,“我刚刚开玩笑的……” “是吗?”他唇角有些松动。 “是,”裴熏索性点头继续这个话题,脸上又生出她招牌式的嫌弃来,“你到底会不会绑,你帮了很久了……” 桑井唇角勾了勾,没再说话。 这性子,怪不得。 混娱乐圈这么多年都掩藏不住的裴单性子,倒是有因可寻。 “……” “你给我绑的这是什么玩意……”裴熏不知道自己走神了多久目光从男人弧线完美到雕刻一般的侧脸上收回来,落在镜子里,脸上染上故作强势的轻恼。 她是怎么……还真的让这个男人给她绑起头发来了…… 还跟他谈起之前的事来了…… 裴薰漠然一笑,想起他们之前的约定,他们曾经约定好过……不提以前,她可以借他在演艺圈的地位,他可以借她这张和旧情人一样的脸慰藉感情。 不提爱,也不提责任。 更不用担心谁会有一天想结婚。 他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 几乎是被冷静下来的意志惊醒,她一把起身推开坐在她一步之遥的男人,嗔恼,“桑井……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这是什么……我是要上节目不是过家家,你要是帮不上忙就一边坐着,别添乱行不行!” 她不明白此时心底甚至比困在酒店里出不来是都要慌乱的情绪从何而来,咬牙看着镜子里和她往日优雅美艳的风格完全不搭的造型,急的几乎要跺起脚。 桑井侧着脑袋看着她。 停顿几秒,也收起脸上的玩笑,“怎么,嫌我给你编的头发不好看?” “不好看。”她想也不想回答。 “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理了理有些歪了的衣领,眯着狭长的眸子看她,声音清冷,“好看不好看不重要。” “重要是这是桑井给裴熏绑的辫子,在节目里能制造话题度就够了。你现在要么选择扎着这难看的辫子上节目,要么……就在这待着等人给你做个让你满意的造型,然后看我和董红曼上节目……” “你想怎么选,随你。” “……” 第105章 他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 她这么说着,却并不像要拆掉现在的发型,唇角噙着得意的笑意在自己的镜子前气定神闲坐着,章制作看她这幅样子,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再看向手表,却是已经冷汗涔涔。 一直安静坐在化妆镜前的清丽女人,也终于抬起一直落在化妆镜里的眸子,蹙起眉头来。 董红曼虽是挑衅,但话说的没错——没有发型师……她就算是倾城绝色也是万万上不了节目的。 她清汤寡水的样子,就算她的粉丝买账,投资商那边节目组是根本说不过去。 但是现在在找一个高水准的发型师,时间根本来不及。 妆已经几乎画完,而她的心跳却愈发快起来,手心紧紧攥着节目组交给她的礼裙袋子,气恼的一张脸阴郁的要滴出水来…… 身后,一直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男人起身忽然朝她走来,镜子中映着他挺拔而骨架完美的身材,在她的头顶覆上一片阴影。 他倚在她的椅背上细细端详镜子里女人那张漂亮的脸,唇角的弧度玩味邪冶。 “好看么……”裴熏不轻不重掀起眸在镜子里瞥他一眼,声音慵懒。 “好看。”桑井笑出来。 “好看……”她冷笑,“那再看我要收费了。” 桑井嗤嗤笑出声来。他优美的唇形绷起来,伏在椅背上笑意带着裴熏的座椅都有些晃动,“裴熏,我真想知道,你这种死到临头还不忘自恋的乐观到底是怎么来的?” 嫌恶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仍挺直后背坐着。 桑井收起笑意,棱角分明的下颚低下来虚虚架在她的肩头上几寸的地方,嗓音贴近她的耳侧便更加性感邪魅,“就你这得罪人的脾气,有今天是肯定的。” “不过,我喜欢——”他收起笑,唇角弧度邪佞,“导演帮你,怎样?” 他收敛起笑意时下颌的流畅锋利便显出来,裴熏视线触到他橄榄绿呢子大风衣落着一道金线的领口,唇角微微动了动,“帮我,怎么帮?你不是要把你那专做男性造型的裴昂大造型师介绍给我弄头发?” 发丝间忽然穿过一双柔软的大掌。 粗粝而又温和的交错触感在她头皮带过一阵麻意,裴熏下意识睁大眸子,目光在他手心的动作停了又停,不及她开口拒绝,男人已经拿起梳子给她理开发丝。 他转过她的椅子,不对着镜子,唯独对着他。 修长的手指从她的眉心滑过穿国她的头顶,头顶最高处的发丝被抬起来藏于手心,左右手之间的发丝交错叠起,扭转,裴熏忽然明白,他给她编发。 一个大男人编发的手法怎么会比女人还娴熟,甚至他是正对着她而不是将她的脑袋翻过来,裴熏心里疑惑,却没有开口问。 她只定定盯着男人认真的侧脸,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一句话。 他闻起来像把枪,花丛中的枪。 美人在骨不再皮,桑井气质冷硬,骨相却极美,美艳高贵与生俱来,像斑斓的猎豹,每一个斑纹都闪烁着狂野。 “怎么,爱上我了吗?”桑井又笑起来,看着眼前眼睛眨都不眨盯着他的女孩。 和记忆里那个女孩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性子却截然相反,有时候连他都恍惚……她们真的是孪生姐妹么…… 爱么。 这个字让裴薰愣住。 忽然又想到裴颐朵,那个让她每次都会怀疑自己的女人,她是所有人眼中教科书一般的乖女孩存在,而自己,是叛逆不羁的代名词。 裴熏想都没想便向着认真的男人开口,“桑井,我和裴颐朵,谁比较漂亮?” 修长转动的手指微微一顿。 靠的那么近,她真真切切的看到男人总噙着雅痞笑容的唇角一寸寸冷下来,那双风流又禁欲的丹凤眼角染上她触手可及的寒霜。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裴熏微微一愣。 但她早就在心里酝酿好的回话根本来不及转变便猝然脱口,“我刚刚开玩笑的……” “是吗?”他唇角有些松动。 “是,”裴熏索性点头继续这个话题,脸上又生出她招牌式的嫌弃来,“你到底会不会绑,你帮了很久了……” 桑井唇角勾了勾,没再说话。 这性子,怪不得。 混娱乐圈这么多年都掩藏不住的裴单性子,倒是有因可寻。 “……” “你给我绑的这是什么玩意……”裴熏不知道自己走神了多久目光从男人弧线完美到雕刻一般的侧脸上收回来,落在镜子里,脸上染上故作强势的轻恼。 她是怎么……还真的让这个男人给她绑起头发来了…… 还跟他谈起之前的事来了…… 裴薰漠然一笑,想起他们之前的约定,他们曾经约定好过……不提以前,她可以借他在演艺圈的地位,他可以借她这张和旧情人一样的脸慰藉感情。 不提爱,也不提责任。 更不用担心谁会有一天想结婚。 他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 几乎是被冷静下来的意志惊醒,她一把起身推开坐在她一步之遥的男人,嗔恼,“桑井……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这是什么……我是要上节目不是过家家,你要是帮不上忙就一边坐着,别添乱行不行!” 她不明白此时心底甚至比困在酒店里出不来是都要慌乱的情绪从何而来,咬牙看着镜子里和她往日优雅美艳的风格完全不搭的造型,急的几乎要跺起脚。 桑井侧着脑袋看着她。 停顿几秒,也收起脸上的玩笑,“怎么,嫌我给你编的头发不好看?” “不好看。”她想也不想回答。 “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理了理有些歪了的衣领,眯着狭长的眸子看她,声音清冷,“好看不好看不重要。” “重要是这是桑井给裴熏绑的辫子,在节目里能制造话题度就够了。你现在要么选择扎着这难看的辫子上节目,要么……就在这待着等人给你做个让你满意的造型,然后看我和董红曼上节目……” “你想怎么选,随你。” “……” 第106章 出去吗? 夜,花样。 节目录制的非常顺利,半天下来,从主持嘉宾到工作人员都有些乏累。虽然还没进行后期剪辑,但章制作看着节目效果着实不错,结束之后惯例带着这一拨人出去庆功。 庆功宴开始,一群人前体面的明星和娱乐大咖们变成了不顾形象的疯子。 柳如烟优雅的仰着脖颈给场子里几个话语权比较重的制作,组长,剪辑师一一敬着酒,一圈下来,一瓶87年的干红一滴不剩,她扣了扣空空如也的瓶子,叫好声此起彼伏。 “哎呀柳经纪,这个圈子里我就是佩服你,”章制作放下酒杯,看着柳如烟和副导演,一张脸红光满面,“你说,之前在剧组你们一直放出裴薰和桑井导演不合的消息,本来就上过一次热搜,这次节目组里他们两个又暧暧昧昧你侬我侬的,我看啊,不等《红白往事》播出,裴薰的话题性又得翻上一番……” “章制作你说什么呢,”裴薰在一旁把玩着透明的高脚酒杯,淡淡瞥一眼头靠在沙发上一直不作声的男人,娇懒的声线里染着不满,“谁跟他暧暧昧昧你侬我侬了……” 这几个词有够肉麻的,裴薰说到最后,不知是酒精熏得还是怎么着就涨红了脸。 “哎你看你看还脸红了,”章制作来了兴致,故意调笑她,四五十岁的老男人模仿起今天她在节目里朝桑井撒的娇,“都怪你给我绑的头发,那么丑那么碍事……” 节目里她需要比较多的运动量,在完成一个任务的时候头发挂到道具身上,桑井过来帮她,她一边咧着嘴呼痛一边埋怨她这搭档。 另外的嘉宾恰巧听到,故作大声喧张,惹得两个人都红了脸。 “嗨,他俩这段也就小打小闹的,到时候也别剪的太过了,”柳经纪往章制作杯子里续上酒,瞥了一眼兀自坐着不跟对方说话的两人,赔笑,“这俩真是谁也看不上谁,在剧组里几次闹得不可开交了,别到时候炒的太热了,最后粉丝发现他俩没这回事觉得被消费了适得其反,对他俩也不好,对咱节目不也不好吗。” 娱乐圈里制造话题她懂,但她柳如烟塑造艺人最讲究实际的东西,莫须有的事她向来不热衷于编造。 章制作在话题中心的两人身上流转一圈,狐疑,“他俩……真没那事?” “何止没那事啊,不打就算好了,”副导演接着他的话,“在剧组里两个人总是因为戏吵架。” 他无奈的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主意,手往大腿上一拍,“哎,裴薰,你俩今天也算是配合默契,互相给对方敬个酒,以后在剧组就好好的啊……” 他刚才也喝了不少,醉意阑珊的做起撮合的事来,裴薰听了这话却不搭声,放下手里的酒杯,吐了个舌头摆手,脑袋也不抬,“你们喝你们的,别管我俩。” 副导演朝沙发另一头的男人看去。 桑井头靠在沙发上,仰着弧线性感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边的动静眯眸看着她。 收到副导的视线,停顿了两秒,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房间顿时掌声口哨声一片。叫嚷声中,不知道谁起了头,忽然都有节奏的打起拍子来:“交杯酒,交杯酒——” 裴薰清丽的一张小脸轰一下红到耳朵根。 桑井迈开长腿越过几个人走过来。 他的唇形极美,半咬着唇过来的样子既性感又无害,丹凤眼朝她眨巴两下,倒显得她坐在沙发上不动是不给面子了。 裴薰朝他狠狠瞪了一眼,站起来。 她在之前只喝了两杯,却两颊绯红,卷曲的睫毛在灯光的投印下,碎着两片令人心动的阴影。 咬牙,皮笑肉不笑,却明艳不可方物,“桑井,你少在这里装乖巧行不行……” 男人只轻轻勾了勾唇。 轻轻一抬她的手,在一片笑闹声里勾着她的胳膊将杯里的酒饮尽。 哄笑声一片,裴薰无奈,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的眸子仰颈喝了那交杯的另一半。 歌房的VIP包厢,灯光旖旎。 柳经纪点了歌,已经顾不上这边的玩笑,和章制作深情并茂的唱着听不懂歌词的粤语金曲,几个人围成一团划着拳玩着幼稚游戏,挥霍着这夜里为时不长的快乐时光。 再也没人注意到,这边角落里歪在沙发上闭眸休息的美丽女子和摇晃着酒杯里的冰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邪魅男人。 一方冷静被男人酒杯里的冰块声晃的心烦意乱。 “桑井,”她出声喊了他一声,然后睁开那双漂亮的眸子,像小狐狸一般的眼角轻轻挑着。 转头,目光流转,温软娇俏,仿佛一条诱人堕落的小蛇,“出去吗……” 桑井手下的动作停顿一秒。 门就在旁边,推开把手便走了出去。 光线昏暗的走廊上空无一人,裴薰出了房间咬唇不知方向的朝前走着,身上的并没有随着外面的温度冷静多少。 后背被身后的人猛然桎住,下一秒被压在透亮光滑的黑色亚克力墙上,男人忻长挺拔的身形覆上来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不由分说压下脸近乎粗暴的吻住她的唇。 桑井动作霸道,唇齿在她的唇上流连辗转,情到深处,甚至开始压着她的腿在她身上微微磨蹭。 就算是拍戏她都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裴薰根本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好不容易转过脸,却只顾难耐的粗声喘着气,一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暧昧粗哑的呼吸声在走廊里清晰让她想死。 大掌覆上她的腰,掀过薄薄的毛衣触上她微凉肌肤,渐渐向上游离,她被那炽热的触感烧到直喊不要,声音脱出口变成了染着浓重情欲的呻吟。 他腰一挺,互相紧贴的身子,被更加粗暴的压紧。 桑井已经邪冶的不像她平常见的纨绔又冷漠。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甚至感受的到他的坚……挺,身上早已没了力气,唇又被他含在口中,裴薰胳膊搭在他的脖颈,整个人像挂在他身上被他激烈的吻着。 空荡的走廊,弥散着一层高过一层的暧昧。 昏天地暗,不知所以。 …… 第106章 出去吗? 夜,花样。 节目录制的非常顺利,半天下来,从主持嘉宾到工作人员都有些乏累。虽然还没进行后期剪辑,但章制作看着节目效果着实不错,结束之后惯例带着这一拨人出去庆功。 庆功宴开始,一群人前体面的明星和娱乐大咖们变成了不顾形象的疯子。 柳如烟优雅的仰着脖颈给场子里几个话语权比较重的制作,组长,剪辑师一一敬着酒,一圈下来,一瓶87年的干红一滴不剩,她扣了扣空空如也的瓶子,叫好声此起彼伏。 “哎呀柳经纪,这个圈子里我就是佩服你,”章制作放下酒杯,看着柳如烟和副导演,一张脸红光满面,“你说,之前在剧组你们一直放出裴薰和桑井导演不合的消息,本来就上过一次热搜,这次节目组里他们两个又暧暧昧昧你侬我侬的,我看啊,不等《红白往事》播出,裴薰的话题性又得翻上一番……” “章制作你说什么呢,”裴薰在一旁把玩着透明的高脚酒杯,淡淡瞥一眼头靠在沙发上一直不作声的男人,娇懒的声线里染着不满,“谁跟他暧暧昧昧你侬我侬了……” 这几个词有够肉麻的,裴薰说到最后,不知是酒精熏得还是怎么着就涨红了脸。 “哎你看你看还脸红了,”章制作来了兴致,故意调笑她,四五十岁的老男人模仿起今天她在节目里朝桑井撒的娇,“都怪你给我绑的头发,那么丑那么碍事……” 节目里她需要比较多的运动量,在完成一个任务的时候头发挂到道具身上,桑井过来帮她,她一边咧着嘴呼痛一边埋怨她这搭档。 另外的嘉宾恰巧听到,故作大声喧张,惹得两个人都红了脸。 “嗨,他俩这段也就小打小闹的,到时候也别剪的太过了,”柳经纪往章制作杯子里续上酒,瞥了一眼兀自坐着不跟对方说话的两人,赔笑,“这俩真是谁也看不上谁,在剧组里几次闹得不可开交了,别到时候炒的太热了,最后粉丝发现他俩没这回事觉得被消费了适得其反,对他俩也不好,对咱节目不也不好吗。” 娱乐圈里制造话题她懂,但她柳如烟塑造艺人最讲究实际的东西,莫须有的事她向来不热衷于编造。 章制作在话题中心的两人身上流转一圈,狐疑,“他俩……真没那事?” “何止没那事啊,不打就算好了,”副导演接着他的话,“在剧组里两个人总是因为戏吵架。” 他无奈的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主意,手往大腿上一拍,“哎,裴薰,你俩今天也算是配合默契,互相给对方敬个酒,以后在剧组就好好的啊……” 他刚才也喝了不少,醉意阑珊的做起撮合的事来,裴薰听了这话却不搭声,放下手里的酒杯,吐了个舌头摆手,脑袋也不抬,“你们喝你们的,别管我俩。” 副导演朝沙发另一头的男人看去。 桑井头靠在沙发上,仰着弧线性感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边的动静眯眸看着她。 收到副导的视线,停顿了两秒,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房间顿时掌声口哨声一片。叫嚷声中,不知道谁起了头,忽然都有节奏的打起拍子来:“交杯酒,交杯酒——” 裴薰清丽的一张小脸轰一下红到耳朵根。 桑井迈开长腿越过几个人走过来。 他的唇形极美,半咬着唇过来的样子既性感又无害,丹凤眼朝她眨巴两下,倒显得她坐在沙发上不动是不给面子了。 裴薰朝他狠狠瞪了一眼,站起来。 她在之前只喝了两杯,却两颊绯红,卷曲的睫毛在灯光的投印下,碎着两片令人心动的阴影。 咬牙,皮笑肉不笑,却明艳不可方物,“桑井,你少在这里装乖巧行不行……” 男人只轻轻勾了勾唇。 轻轻一抬她的手,在一片笑闹声里勾着她的胳膊将杯里的酒饮尽。 哄笑声一片,裴薰无奈,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的眸子仰颈喝了那交杯的另一半。 歌房的VIP包厢,灯光旖旎。 柳经纪点了歌,已经顾不上这边的玩笑,和章制作深情并茂的唱着听不懂歌词的粤语金曲,几个人围成一团划着拳玩着幼稚游戏,挥霍着这夜里为时不长的快乐时光。 再也没人注意到,这边角落里歪在沙发上闭眸休息的美丽女子和摇晃着酒杯里的冰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邪魅男人。 一方冷静被男人酒杯里的冰块声晃的心烦意乱。 “桑井,”她出声喊了他一声,然后睁开那双漂亮的眸子,像小狐狸一般的眼角轻轻挑着。 转头,目光流转,温软娇俏,仿佛一条诱人堕落的小蛇,“出去吗……” 桑井手下的动作停顿一秒。 门就在旁边,推开把手便走了出去。 光线昏暗的走廊上空无一人,裴薰出了房间咬唇不知方向的朝前走着,身上的并没有随着外面的温度冷静多少。 后背被身后的人猛然桎住,下一秒被压在透亮光滑的黑色亚克力墙上,男人忻长挺拔的身形覆上来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不由分说压下脸近乎粗暴的吻住她的唇。 桑井动作霸道,唇齿在她的唇上流连辗转,情到深处,甚至开始压着她的腿在她身上微微磨蹭。 就算是拍戏她都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裴薰根本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好不容易转过脸,却只顾难耐的粗声喘着气,一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暧昧粗哑的呼吸声在走廊里清晰让她想死。 大掌覆上她的腰,掀过薄薄的毛衣触上她微凉肌肤,渐渐向上游离,她被那炽热的触感烧到直喊不要,声音脱出口变成了染着浓重情欲的呻吟。 他腰一挺,互相紧贴的身子,被更加粗暴的压紧。 桑井已经邪冶的不像她平常见的纨绔又冷漠。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甚至感受的到他的坚……挺,身上早已没了力气,唇又被他含在口中,裴薰胳膊搭在他的脖颈,整个人像挂在他身上被他激烈的吻着。 空荡的走廊,弥散着一层高过一层的暧昧。 昏天地暗,不知所以。 …… 第107章 婚事 裴薰和桑井要结婚的事很突然。 一夜之间,成了南城最著名的八卦新闻,直接把姜誉西和裴纪廷公开婚讯的新闻头条抢去。 在公司里听了一天的议论,当晚裴纪廷接他回别墅的时候,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关于这件事。 “好了,哥,我不跟你说了,婚礼,你和嫂子一起参加吧。” 嫂子…… 房间里很安静,所以话筒里的声音誉西都能听到。 她心里不是不惊奇的。 那两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那自己呢……她和裴纪廷…… “婚礼三天之后举行,你准备一下。”裴纪廷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 “什么?这么着急吗?”誉西有些震惊。 “那丫头性子急,桑井又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好吧……” 夜。 裴薰和桑井的婚礼如期而至。 流金换上最浪漫温馨的装饰,典雅素淡的白色和淡紫色玫瑰交织成低调华丽的花墙,与一室的装饰摆设相辉映,会场里有商界的财阀,演艺界的明星,政界要员,男男女女皆是盛装打扮,觥筹交错。 “他们来了!” 楼下忽然一阵骚动,会场记者打扮的人脸上皆带着狂热朝门口涌去,截住那一双矜贵高挑的人。 不是新郎新娘,是如今南城的另一对风云人物。 大厅里变幻的彩色灯光基底是柔和的橘色,衬着裴纪廷英俊儒雅的脸庞,他风度翩翩,穿着精致名贵的纯手工制西服,腕上低调而奢华的蓝宝石袖扣将他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衬托到极致。 姜誉西在一侧挽着他的手臂。 她着一身海蓝色的礼裙,衬得她保养的极好的白皙皮肤如夜色中的白雪一般高贵冷清,她在看到涌入这么多记者时眉间染上一丝惶恐,很快的消失,换上亲很轻的微笑。 却是对记者的连珠发问避而不答的。 “裴先生,姜小姐,据说你们已经领证了,你们是也要举行婚礼了吗?” “婚礼日期定在什么时候?裴先生会在裴小姐的婚礼结束之后向姜小姐求婚吗?” “两位突然要结婚是为什么?” “是不是怀孕了呢姜小姐?” 裴薰和桑井都是时尚圈和演艺圈里的公众人物,他们的婚礼也安排了记者做直播,这些在圈里职业素养和口碑都极好的记者在见着裴纪廷和姜誉西便换了性子一般露出他们本质里的八卦犀利。 “各位贵宾请就座,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电视上经常露脸的名嘴主持忽然急急的走到在台上开了腔,他是今晚婚礼的司仪,一边说着开场,一边用眼神看着那边的动静。保安已经涌过去给被围住的两个人打开通道,裴纪廷和姜誉西便在记者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的追问下终于进了场。 全场的灯光缓缓暗了下来,相隔几秒,几束柔和的星光打在大厅中央红色的长毯上,裴薰一出场便惊艳了四座,在装饰的如宫殿般的背景衬托下缓缓向前走来。 第107章 婚事 裴薰和桑井要结婚的事很突然。 一夜之间,成了南城最著名的八卦新闻,直接把姜誉西和裴纪廷公开婚讯的新闻头条抢去。 在公司里听了一天的议论,当晚裴纪廷接他回别墅的时候,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关于这件事。 “好了,哥,我不跟你说了,婚礼,你和嫂子一起参加吧。” 嫂子…… 房间里很安静,所以话筒里的声音誉西都能听到。 她心里不是不惊奇的。 那两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那自己呢……她和裴纪廷…… “婚礼三天之后举行,你准备一下。”裴纪廷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 “什么?这么着急吗?”誉西有些震惊。 “那丫头性子急,桑井又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好吧……” 夜。 裴薰和桑井的婚礼如期而至。 流金换上最浪漫温馨的装饰,典雅素淡的白色和淡紫色玫瑰交织成低调华丽的花墙,与一室的装饰摆设相辉映,会场里有商界的财阀,演艺界的明星,政界要员,男男女女皆是盛装打扮,觥筹交错。 “他们来了!” 楼下忽然一阵骚动,会场记者打扮的人脸上皆带着狂热朝门口涌去,截住那一双矜贵高挑的人。 不是新郎新娘,是如今南城的另一对风云人物。 大厅里变幻的彩色灯光基底是柔和的橘色,衬着裴纪廷英俊儒雅的脸庞,他风度翩翩,穿着精致名贵的纯手工制西服,腕上低调而奢华的蓝宝石袖扣将他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衬托到极致。 姜誉西在一侧挽着他的手臂。 她着一身海蓝色的礼裙,衬得她保养的极好的白皙皮肤如夜色中的白雪一般高贵冷清,她在看到涌入这么多记者时眉间染上一丝惶恐,很快的消失,换上亲很轻的微笑。 却是对记者的连珠发问避而不答的。 “裴先生,姜小姐,据说你们已经领证了,你们是也要举行婚礼了吗?” “婚礼日期定在什么时候?裴先生会在裴小姐的婚礼结束之后向姜小姐求婚吗?” “两位突然要结婚是为什么?” “是不是怀孕了呢姜小姐?” 裴薰和桑井都是时尚圈和演艺圈里的公众人物,他们的婚礼也安排了记者做直播,这些在圈里职业素养和口碑都极好的记者在见着裴纪廷和姜誉西便换了性子一般露出他们本质里的八卦犀利。 “各位贵宾请就座,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电视上经常露脸的名嘴主持忽然急急的走到在台上开了腔,他是今晚婚礼的司仪,一边说着开场,一边用眼神看着那边的动静。保安已经涌过去给被围住的两个人打开通道,裴纪廷和姜誉西便在记者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的追问下终于进了场。 全场的灯光缓缓暗了下来,相隔几秒,几束柔和的星光打在大厅中央红色的长毯上,裴薰一出场便惊艳了四座,在装饰的如宫殿般的背景衬托下缓缓向前走来。 第109 蓝色盒子 她身上那件洁白的婚纱几乎抢走了所有的镜头,巨大的裙摆由摆尾至上是精致优雅的海棠花刺绣,一直蔓延到腰部的位置,背部是弧线优美的心形的镂空,交织着薄如蝉翼的纹路,仿若一双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 精致妩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和新娘脸上洋溢的骄傲幸福的面容相得益彰。 相信今天几乎所有的杂志和网络上,都是她这张刷屏的照片。 曾经有一篇报导对简薰那晚进行了很深刻的评价,讲说,如果有一个词能形容这个在娱乐圈摸索滚爬了许多年却从不停歇的女人,那就是纯粹。 她笑起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忽略了她本身固有的形态,身材,脸庞似乎都被身上那抹白收容一般模糊不清,只让人看到她的个性上的真实,狡黠,聪慧与天真。 在爱情和婚姻中,她也是同样真实和纯粹的。 姜誉西一直在台下看着简熏,她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羡慕感,羡慕她可以活的那样真实,自我。 就像曾经的自己。 可是现在呢…… 记者拿着话筒问新娘,“裴小姐,您在事业刚起步的时候选择和桑导演结婚,是不是很爱桑导演,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桑导说呢?” 裴薰唇角的弧度勾得很深。 “没有。” 台下一片唏嘘,她拿到话筒的时候便收起笑,挑眉,无所畏惧,“我今天我站在这里,还要说什么。” 台下转而传来阵阵暧昧的笑来,她仍面色不变,继续道,“如果非要说点什么,我想对我哥和我嫂子说……” 哥,嫂子? 姜誉西猛地一震,这火怎么忽然烧到自己身上了? “姜誉西,你就不要矫情了。”简薰唇角微微向上珉起,“我哥那个冰块一样的男人,又闷骚又别扭,不会表达感情,但是……他从头到尾,偏偏的不幸的只喜欢过你一个女人,你如果再不抓住机会,你……” 整个大厅里都传着她清澈干净的声音,大厅先是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然后忽然就哄闹起来…… 裴纪廷脸色陡然变了,一个眼神他的随从就直接把裴薰从台上往后拉,禁止她再语不惊人死不休,桑井冲上来保护妻子,撇给裴纪廷一个警告的眼神。 婚礼都快变成一场闹剧了,裴薰还抢着话筒不松手,“哥,让你刚才吵我,嘿嘿,还不抓紧跟誉西表白?” 裴纪廷俊脸覆着一层阴鸷。 他这个妹妹,真是够了! 不就刚刚冷落了她。 想起半个小时前。 “裴先生,您要的东西……”高档的总统套房里,钟信向他递出手里的蓝色丝绒盒子。 温润的盒子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玩了片刻,他眉眼深了深。 “哥,真替你和誉西高兴……”身后房间打开,裴薰清丽的女声打破房间内的安静,她已经换上婚纱,“誉西什么都不知道在我房间帮我整理手办礼呢,一会儿我暗示她下?” 裴纪廷脸上不带情绪,看着突兀进来的人,只淡淡笑笑,“不劳烦你。” 他们之间的事,不是外人看得那么简单。 “这样……”裴熏眸子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出声来,“那我就不打扰你,走了……” …… 他就说她当时怎么这么平静,结果在婚礼现场摆了他一道! 第109 蓝色盒子 她身上那件洁白的婚纱几乎抢走了所有的镜头,巨大的裙摆由摆尾至上是精致优雅的海棠花刺绣,一直蔓延到腰部的位置,背部是弧线优美的心形的镂空,交织着薄如蝉翼的纹路,仿若一双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 精致妩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和新娘脸上洋溢的骄傲幸福的面容相得益彰。 相信今天几乎所有的杂志和网络上,都是她这张刷屏的照片。 曾经有一篇报导对简薰那晚进行了很深刻的评价,讲说,如果有一个词能形容这个在娱乐圈摸索滚爬了许多年却从不停歇的女人,那就是纯粹。 她笑起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忽略了她本身固有的形态,身材,脸庞似乎都被身上那抹白收容一般模糊不清,只让人看到她的个性上的真实,狡黠,聪慧与天真。 在爱情和婚姻中,她也是同样真实和纯粹的。 姜誉西一直在台下看着简熏,她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羡慕感,羡慕她可以活的那样真实,自我。 就像曾经的自己。 可是现在呢…… 记者拿着话筒问新娘,“裴小姐,您在事业刚起步的时候选择和桑导演结婚,是不是很爱桑导演,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桑导说呢?” 裴薰唇角的弧度勾得很深。 “没有。” 台下一片唏嘘,她拿到话筒的时候便收起笑,挑眉,无所畏惧,“我今天我站在这里,还要说什么。” 台下转而传来阵阵暧昧的笑来,她仍面色不变,继续道,“如果非要说点什么,我想对我哥和我嫂子说……” 哥,嫂子? 姜誉西猛地一震,这火怎么忽然烧到自己身上了? “姜誉西,你就不要矫情了。”简薰唇角微微向上珉起,“我哥那个冰块一样的男人,又闷骚又别扭,不会表达感情,但是……他从头到尾,偏偏的不幸的只喜欢过你一个女人,你如果再不抓住机会,你……” 整个大厅里都传着她清澈干净的声音,大厅先是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然后忽然就哄闹起来…… 裴纪廷脸色陡然变了,一个眼神他的随从就直接把裴薰从台上往后拉,禁止她再语不惊人死不休,桑井冲上来保护妻子,撇给裴纪廷一个警告的眼神。 婚礼都快变成一场闹剧了,裴薰还抢着话筒不松手,“哥,让你刚才吵我,嘿嘿,还不抓紧跟誉西表白?” 裴纪廷俊脸覆着一层阴鸷。 他这个妹妹,真是够了! 不就刚刚冷落了她。 想起半个小时前。 “裴先生,您要的东西……”高档的总统套房里,钟信向他递出手里的蓝色丝绒盒子。 温润的盒子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玩了片刻,他眉眼深了深。 “哥,真替你和誉西高兴……”身后房间打开,裴薰清丽的女声打破房间内的安静,她已经换上婚纱,“誉西什么都不知道在我房间帮我整理手办礼呢,一会儿我暗示她下?” 裴纪廷脸上不带情绪,看着突兀进来的人,只淡淡笑笑,“不劳烦你。” 他们之间的事,不是外人看得那么简单。 “这样……”裴熏眸子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出声来,“那我就不打扰你,走了……” …… 他就说她当时怎么这么平静,结果在婚礼现场摆了他一道! 第109章 最后 婚礼仪式在一片哄闹中慢慢结束。 裴薰在圈里虽然刚起步不久,但是最近人气一直很高,加上桑井在圈里的地位,他们明星朋友来了不少。 姜誉西本来跟那个圈子就不熟,被裴薰刚刚一闹又有些脸红,正想着找个角落坐一会儿等晚宴的开始,裴纪廷走到她的身侧,“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闷。” “我带你去阳台透透气。” 不及她反应,裴纪廷已经拉起她的手腕,她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微微带着湿意,心里不由惊奇。 裴薰的婚礼……让他感觉到紧张了吗? 鎏金大酒店天台也布置的华丽而浪漫,但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夜色宁静,整个天空的背景都是湛蓝色的,裴纪廷站在深蓝色的背景后面,幽深的眸光,紧紧盯住他。 阳台上的风很大,姜誉西的被风吹的凌乱,裴纪廷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礼服,纯手工定制,袖口处缀着两颗黑宝石的袖口,伸手帮她拂开碎发的时候在姜誉西眼前闪烁着低调的光芒。 姜誉西呼吸一窒。 她总觉得今天……裴纪廷好像哪有有些不一样…… “今天裴薰婚礼,怎么不见你们父母过来?” 因为紧张,她跟他找着话题。 “裴薰那小妮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太突然了,他们没来得及赶回来,不过,就快回来了……” “哦。”誉西点头,顿时又有点紧张……裴纪廷的父母要回来了,那么他们领了结婚证的事情…… 于是她立马心虚的想到,“裴薰不是要去美国度蜜月吗?那他们回来不就正好错开了……其实……” “他们回来不是来看裴薰和桑井的。”裴纪廷打断她。 姜誉西一愣,不是回来看裴薰和桑井的,那是要做什么…… 这时,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忽然跪了下来。 裴纪廷从怀里掏出一只方形小盒子,深蓝色的丝绒布面,精致小巧的体型,姜誉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猜出了那是什么……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个节拍。 戒指盒被裴纪寒缓缓打开,一枚银色的钻戒露了出来,裴纪廷仰起俊脸看她,目光深沉而温柔。 他说,“姜誉西,嫁给我吧。” 姜誉西猛地怔住。 背后是深蓝的夜,这个她应该称之为丈夫的男子,一身盛装,手托戒指,对她说,嫁给他吧。 她从来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情景,再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 她以为自己会后退一步,然后直接拒绝……就像是无数次她做过的那样。 可是她蓦然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恐惧,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情绪涌出她的心头,那是她靠近这个男人之后经常会出现的一种情愫,是一种熟悉,一种依赖,一种莫名坚固的安全感。 这是……爱吗?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姜誉西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就把心里的惊惧压了下去,因为那不是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她……爱上了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 于是她朝裴纪廷伸出手去,“帮我戴上吧。” 裴纪廷眼睛里闪过很深的惊喜……因为即使以为她会答应,也会是不情不愿的,或者是深思考虑的,可她就像再说一件最理所当然的事情,理所当然到……像是她觉得自己早就该娶她。 他的手指几乎颤抖,把戒指环在她的手指中,然后听到她很轻的在他耳边说,“谢谢……” 谢谢他的守护,让她变得勇敢,也谢谢他可以等待……她变得勇敢。 裴薰婚礼的那个夜晚,姜誉西的左手的食指终于有了一枚戒指。 半个月后,她和裴纪廷的婚礼在南城举行,那是一场轰动了整个南城的世纪婚礼,其实姜誉西本来不打算那样大费周章的去办,想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可以了。 但是裴纪廷却因为这场婚礼激动的好几天晚上都没睡着觉,他在她的一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的什么姜誉西不知道,大概是想让她成为最后瞩目的女人?或者要给她留一个最深刻的记忆,亦或者,是让那些曾经把她踩在脚底下的人看一下,她最明亮的时刻…… 总之,不管因为什么,誉西知道,这个男人想的是她。 婚礼的场面宏大,但宴邀的人并不算多,都是些亲近的朋友和家人。 让誉西出乎意料的是裴纪廷的父母比她形象中要开放很多,虽然久居国外,浸在资本主义最上层的圈子里,但是并没有对她和裴纪廷身份之间的差距而提出过多的意见。 不过可能,是因为煦煦逗得他们一直合不拢嘴,都没有时间想别的。 他们尊重自己的儿子,同样也尊重自己儿子挑选的媳妇。 至于是她的车撞死他们女儿的事情,她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但是他们没有在她面前提,他们是那样大度明朗的父母,甚至让姜誉西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而觉得有些伤感。 裴薰和桑井去国外度蜜月,挑选了美国西部地区的一片荒漠,据说桑井到了那里,决定明年在那里拍一部电影,而裴薰则是双手赞成的那个。 这一对性格截然不同而又有着致命共通之处的男女,他们的相遇,错过,误会,最终相遇,在一起,甚至……誉西有时候想,说不定哪天又突然分开…… 但是,又怎么样呢,他们是同样热爱自己的那种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享受最极致的情感,痛也好,爱也好,他们谁又会在乎结局,享受当下,才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婚礼姜誉西除了工作伙伴,唯一还邀请了章郁然,那个温淡而美丽到让人经常感受不到其存在感的超级模特,她带着瑶瑶过来,煦煦看着瑶瑶的小脸蛋就盯着人家目不转睛。 章郁然始终没有给自己解释过那个男人的事,即使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婚礼现场。 他坐在可以看得见章郁然的地方,但是两人始终没有说话,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他们之间的感情也稀薄的如同根本不存在。 但是,其中的甘苦……无人说得清,也无人能评判。 沈煜之的祝福短信她收到了,没有回。有些回忆,就让它成为回忆就好。 婚礼的最后,裴纪廷拉着她的手,他什么也没说,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比谁都懂。 第109章 最后 婚礼仪式在一片哄闹中慢慢结束。 裴薰在圈里虽然刚起步不久,但是最近人气一直很高,加上桑井在圈里的地位,他们明星朋友来了不少。 姜誉西本来跟那个圈子就不熟,被裴薰刚刚一闹又有些脸红,正想着找个角落坐一会儿等晚宴的开始,裴纪廷走到她的身侧,“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闷。” “我带你去阳台透透气。” 不及她反应,裴纪廷已经拉起她的手腕,她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微微带着湿意,心里不由惊奇。 裴薰的婚礼……让他感觉到紧张了吗? 鎏金大酒店天台也布置的华丽而浪漫,但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夜色宁静,整个天空的背景都是湛蓝色的,裴纪廷站在深蓝色的背景后面,幽深的眸光,紧紧盯住他。 阳台上的风很大,姜誉西的被风吹的凌乱,裴纪廷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礼服,纯手工定制,袖口处缀着两颗黑宝石的袖口,伸手帮她拂开碎发的时候在姜誉西眼前闪烁着低调的光芒。 姜誉西呼吸一窒。 她总觉得今天……裴纪廷好像哪有有些不一样…… “今天裴薰婚礼,怎么不见你们父母过来?” 因为紧张,她跟他找着话题。 “裴薰那小妮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太突然了,他们没来得及赶回来,不过,就快回来了……” “哦。”誉西点头,顿时又有点紧张……裴纪廷的父母要回来了,那么他们领了结婚证的事情…… 于是她立马心虚的想到,“裴薰不是要去美国度蜜月吗?那他们回来不就正好错开了……其实……” “他们回来不是来看裴薰和桑井的。”裴纪廷打断她。 姜誉西一愣,不是回来看裴薰和桑井的,那是要做什么…… 这时,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忽然跪了下来。 裴纪廷从怀里掏出一只方形小盒子,深蓝色的丝绒布面,精致小巧的体型,姜誉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猜出了那是什么……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个节拍。 戒指盒被裴纪寒缓缓打开,一枚银色的钻戒露了出来,裴纪廷仰起俊脸看她,目光深沉而温柔。 他说,“姜誉西,嫁给我吧。” 姜誉西猛地怔住。 背后是深蓝的夜,这个她应该称之为丈夫的男子,一身盛装,手托戒指,对她说,嫁给他吧。 她从来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情景,再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 她以为自己会后退一步,然后直接拒绝……就像是无数次她做过的那样。 可是她蓦然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恐惧,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情绪涌出她的心头,那是她靠近这个男人之后经常会出现的一种情愫,是一种熟悉,一种依赖,一种莫名坚固的安全感。 这是……爱吗?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姜誉西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就把心里的惊惧压了下去,因为那不是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她……爱上了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 于是她朝裴纪廷伸出手去,“帮我戴上吧。” 裴纪廷眼睛里闪过很深的惊喜……因为即使以为她会答应,也会是不情不愿的,或者是深思考虑的,可她就像再说一件最理所当然的事情,理所当然到……像是她觉得自己早就该娶她。 他的手指几乎颤抖,把戒指环在她的手指中,然后听到她很轻的在他耳边说,“谢谢……” 谢谢他的守护,让她变得勇敢,也谢谢他可以等待……她变得勇敢。 裴薰婚礼的那个夜晚,姜誉西的左手的食指终于有了一枚戒指。 半个月后,她和裴纪廷的婚礼在南城举行,那是一场轰动了整个南城的世纪婚礼,其实姜誉西本来不打算那样大费周章的去办,想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可以了。 但是裴纪廷却因为这场婚礼激动的好几天晚上都没睡着觉,他在她的一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的什么姜誉西不知道,大概是想让她成为最后瞩目的女人?或者要给她留一个最深刻的记忆,亦或者,是让那些曾经把她踩在脚底下的人看一下,她最明亮的时刻…… 总之,不管因为什么,誉西知道,这个男人想的是她。 婚礼的场面宏大,但宴邀的人并不算多,都是些亲近的朋友和家人。 让誉西出乎意料的是裴纪廷的父母比她形象中要开放很多,虽然久居国外,浸在资本主义最上层的圈子里,但是并没有对她和裴纪廷身份之间的差距而提出过多的意见。 不过可能,是因为煦煦逗得他们一直合不拢嘴,都没有时间想别的。 他们尊重自己的儿子,同样也尊重自己儿子挑选的媳妇。 至于是她的车撞死他们女儿的事情,她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但是他们没有在她面前提,他们是那样大度明朗的父母,甚至让姜誉西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而觉得有些伤感。 裴薰和桑井去国外度蜜月,挑选了美国西部地区的一片荒漠,据说桑井到了那里,决定明年在那里拍一部电影,而裴薰则是双手赞成的那个。 这一对性格截然不同而又有着致命共通之处的男女,他们的相遇,错过,误会,最终相遇,在一起,甚至……誉西有时候想,说不定哪天又突然分开…… 但是,又怎么样呢,他们是同样热爱自己的那种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享受最极致的情感,痛也好,爱也好,他们谁又会在乎结局,享受当下,才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婚礼姜誉西除了工作伙伴,唯一还邀请了章郁然,那个温淡而美丽到让人经常感受不到其存在感的超级模特,她带着瑶瑶过来,煦煦看着瑶瑶的小脸蛋就盯着人家目不转睛。 章郁然始终没有给自己解释过那个男人的事,即使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婚礼现场。 他坐在可以看得见章郁然的地方,但是两人始终没有说话,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他们之间的感情也稀薄的如同根本不存在。 但是,其中的甘苦……无人说得清,也无人能评判。 沈煜之的祝福短信她收到了,没有回。有些回忆,就让它成为回忆就好。 婚礼的最后,裴纪廷拉着她的手,他什么也没说,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比谁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