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凤在朝》 第一章 事出反常 秦岭。 天绝门。 东方泛白,朝阳初升。 明玉爬上屋顶,盘腿坐下,淡淡梨妆,松松挽髻,插了一根碧绿的梅花簪子,与她耳垂上的绿灵,交相辉映,闪着青翠的光芒,衬得她玉颜雪肤,清丽无双。她嘴角微翘,用力在琉璃瓦片上敲了敲,笑道:“老头,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半晌,屋子里没一点动静。 明玉掀开琉璃瓦片,低头,眯上一只眼睛朝下望去,青色纱帐低低垂下。她“咦”了一声,奇了怪了,老头向来是一叫即起,不敢耽搁的,不然大师兄撂挑子不干,门内那些杂七杂八的俗事就要他自个儿料理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想造反呀! “下来。”清冷地男声,隐隐有几许急躁。 明玉侧首望去,南希正从院门口进来,眉目疏朗,长发披散,行走间青衫飘逸若飞。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从房顶上飞下来迎了上去,愉悦地喊了一声“大师兄”。 南希越过她,推门而入。 明玉转身看着他青色的衣摆拖过门槛,撇了撇嘴,大师兄看到她爬老头的屋顶,竟然没唠叨她几句?奇了怪了,老头和大师兄都不对劲呢。 南希在房内喊道:“这个老混蛋死哪里去了?”那语气,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明玉微微张大了嘴巴,她没听错吧?!老混蛋,这是大师兄说的? 昨天,二师兄跟她抱怨:大师兄来了更年期,脾气大,且暴躁,他不过做错一点事儿,就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三师兄还神秘兮兮地说:大师兄和师父在北面的山上打了一架,两人都挂了彩呢。 明玉跨进门槛,看着站在床前,背对门口的南希,回道:“不知道啊,我也是刚过来叫师父起床的。” 她目光移到南希撩起纱帐的右手,手指拽的死紧,青筋凸起,大师兄果然很生气呀!她扬了扬眉,她可别惹着他,她对当炮灰啥的也着实没什么兴趣。 南希一把扯下青色纱帐,在空中甩出一个半弧,轰的一声砸在左侧密室的门上,青色的石头碎屑飞溅开来,在南希身侧停住坠落于地。 明玉看着生生砸出来的一个大窟窿,这是老头藏宝贝的地方,老头吹嘘他设下的阵法天绝门没一个人能破的,她自然也是破不了的。 大师兄真牛叉,轰的一声全部报废,在实力面前,什么阵法都是不堪一击的,直接给你毁喽! 南希一挥衣袖,进了密室。 明玉飞快奔了进去,趁机浑水摸鱼。一时间,密室内,各种东西齐飞,砰砰乓乓声不断,明玉看着南希泄愤般的东一脚西一脚,这是该有多气愤才下脚如此狠啊! 明玉坏心眼的想着:老头回来还不气疯了,这些宝贝平时看都不带给她看一眼。突然,一道绿光迎面扑过来,明玉手忙脚乱立刻接住,低头一看,竟然是饮绿。她的眼前一道青色身影掠过,只听南希用更冷的声音道了一句“跟我来”。 她立刻应了一声,抬腿跟了上去,眉开眼笑拿着饮绿宝剑,这色泽,这材质,与她耳垂上的绿灵如出一辙,天下间独一无二,这本来就是她的。 前年,大师兄就把这剑给她了,她挂在腰间得瑟了几天,就被老头看中。她武功天绝门倒数第一,没几下就被老头抢走了,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密室更是进不去。 饮绿宝剑在明玉指尖旋转起绿色圆弧,她心情愉悦,脚步轻快,跟着南希一路招摇而过,见人便夸饮绿漂亮。 二师兄看着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一边恭喜她重得宝剑,一边扭曲着表情。明玉出声询问,他便溜得飞快。 她扬了扬眉,有什么大事发生吗?没有吧。哦,对了,昨天来了个外人在山下求见老头,这不算什么事儿,天绝门经常有人来请教的,话说老头除了为老不尊,疯疯癫癫外,倒是智慧齐天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炼丹房的门口天绝门的禁地。南希抬腿踢开门,一抬脚便进去了,明玉站在门口,回想往事。 她唯一一次溜进去的后果,被老头逮个正着,笑眯眯把她赶了出来。她提心吊胆过了半个月,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大师兄突然宣布她闯丹房要受罚,把她挂在练武场上迎风招展了三天三夜,第一天暴雨、第二天暴晒、第三天狂风。 往事不堪回首啊! 南希在丹房里东敲西敲,丹房整齐的墙壁上冒出一个个窟窿,每个窟窿里都是老头费尽心力炼制的丹药。南希敲完墙壁,负手身后,抬头望着横梁道:“滚进来全部兜走,送你了。” 明玉“哦”了一声,把饮绿往腰间上一插,飞快奔了过去,不要白不要,不拿白不拿。在天绝门,大师兄的话就是圣旨,老头的话至少可以打五折。她抓起墙壁旁边的一个小布袋,一个一个丢了进去,全部刮走,一个不剩。 南希身子一轻上了横梁,在屋顶上摸出一个黑色盒子,随手就丢进了布袋道:“最后一颗天绝丹。” 天绝丹,百毒不侵的天绝丹。据说淮江龙鱼五百年才出现一次,有缘人得之,它的筋骨是炼制天绝丹最重要的一味药材。 明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就是再缺心眼,也知道事情有点大条,事出反常必有妖嘛!她很不安的,这是干吗呢?她低低喊了一声“大师兄”,语含担忧。 南希淡淡“嗯”了一声,出门,明玉立刻跟上,两人在院中的小亭子坐了下来。 清风吹拂,亭子四角上挂的风铃叮咚作响,红色花瓣簌簌落下。 明玉看着南希扶额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大师兄。” 南希放下手,迎上明玉的目光道:“你可愿意下山?” “什么?”明玉跳了起来,着急地道,“我以后再也不爬老,不是,师父屋顶了。” 南希微微摇了摇头道:“跟这个没关系,师父说你到时候下山了。” 明玉怔怔地道:“下山!下山干什么?” 南希道:“昨天不是来了个小子,请求师父派遣弟子下山。师父说你耳垂绿灵,天命神授,属意你去。” “啊!”明玉张了嘴巴,伸手扯扯自己的耳朵道,“我听错了吧,我去。老头老年痴呆了吧,我武功天绝门倒数第一,出去没几下就被人砍死了,不去不去,何况天绝阵,我死也闯不过去。” 南希闻言低低一笑,道:“那是,十个你联手也闯不过天绝阵。”一顿,他又道,“若师父首肯,自然无需闯阵的。” 明玉皱了皱眉,道:“这次,老头改性了,这么好说话?他不是说天绝门弟子不许涉世的吗?那小子给他多少好处,他连祖宗规矩都不顾了。” 第二章 无力抗拒 南希的目光停在半空,似乎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娓娓道来:这跟天绝阵有关。 秦岭山顶居住的都是闲云野鹤之人,厌倦了红尘俗世,独得人世清净。 三百年前,有一男子名唤无邪,机缘巧合来到秦岭,学了一身本领后,下山为祸江湖,滋扰朝堂,搅得天下风起云涌,战火连天,民不聊生,最后秦岭派人诛杀了他。也因此,秦岭声名鹊起,江湖人士纷沓而至,把这一方世外桃源弄的一片乌烟瘴气,人心浮躁,戾气日盛。 当年,秦无忧的二个儿子被人游说去了尘世,各为其主,手足相残,一个死无全尸,一个无颜归来,自残了断余生。秦无忧的妻子,悲痛不已,缠绵病榻而死。秦无忧悲愤中走入极端,以秦岭为局,设下天绝阵,阵心放置妻子的遗物玉玲珑,昭告天下,得之,秦岭奉他为主。 秦无忧蓄意谋杀,借秦岭山势造就不世奇阵,他的机关奇巧之术世人无人能出其右。天绝阵内日夜凄惨哀嚎,天绝阵外血流成溪,蜿蜒而下,就连秦岭山下的淮江都被染红。 杀戮太盛,终究有伤天和。 秦无忧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秦无忧的小儿子终究不忍,带人冲进天绝阵,帮助他们闯阵,尽管如此,也是九死一生,活着出阵的人不过寥寥。 秦无忧入阵,未寻得妻子遗物。天绝阵也因太多人闯入,血流成河,尸体遍野,有诸多改变,秦无忧出得天绝阵,已强虏之末,弥留之际留下遗言:他日,若有人执玉玲珑来求,若事关天下苍生,若此人堪称明君,云山可派遣一名弟子入世相助其成事。 从此,一入天绝,红尘的花红酒绿,颠倒磨折俱都远离,亲朋也好,仇敌也罢,自此死生不见,除非闯过天绝阵,只此一途,别无他路。 从此,秦岭避世而居,被世人称为天绝门。 明玉眼神微闪道:“那小子带了玉玲珑来。” 南希点头,道:“也许是命数。” 明玉一巴掌啪的摆在石桌上,道:“我不去。娘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搞不好是假的,这都多少年的事了。” 南希微微闭了闭眼,叹息道,“我无力抗拒,这是师命。” 明玉眼眶微微红了,大师兄如此说,便是同意老头让她下山:“师命!有他这么不靠谱的师父嘛,老头但凡出现,必与他切身利益相关,诸如推脱门内事务,争取改善他老人家伙食,要求多发银子供他挥霍……” “明玉!”南希见她数落的越发顺溜,打断她,语含责备。 明玉微微转过头,鼻腔发涩,在大师兄的心里:师父再不是,那也是师父,他自己关起门来,可以数落,可以打骂,却容不得任何人说他老人家半句不是,她咬了咬嘴唇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南希一愣,有点无奈地看着她道:“胡闹。” “大师兄不是说女子及箕就可以嫁人了吗?我及箕都三个月七天了,可以成亲了。”明玉振振有词,乌黑的眸子里流光溢彩,两颊飞上一片红晕,“你看过人家的身子,要对人家负责。” 南希眼中有些窘迫,微微偏了偏头道:“你那时候才六岁,身中奇毒,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我比你大了整整二轮,而去师父说过:我们八字相冲,不宜成亲。” 明玉侧首,看着他浅笑道:“我不介意,老头说过好话吗?权当他放屁。” “我介意!”南希伸手捏了捏眉头,“明玉,不要无理取闹。师父昨夜告诉我,你与天绝门只有十年缘分。” 明玉皱眉,她突然记起:当年烟霞湖上,老头对娘亲也说过,他们只有十年师徒缘分的。 她陷在过去的梦魇中无法自拔,师兄们安慰她,老头却阴阳怪气地说不学好本领,下山也是被人砍,被人杀;后来,她得知天绝门的弟子不许入世,学会心境平和,清心寡欲,老头就提她娘种种,鼓吹她练好武功一剑割掉洛清风的脑袋;她要嫁给大师兄,老头冷哼不断,泼冷水说他们八字相冲,让她早死心,早超生……这是因为:终有一日,老头要她下山。 这是有预谋的,有预谋的收养她!老头智慧齐天,深藏不露,心怀天下,亲赴夏都,救她一条小命,就为今日,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为什么都不问问她愿不愿,当年,也没问她愿不愿活,现在,也不问问她愿不愿下山? 没人权! 明玉抓起石桌上的饮绿,在空中抡了个圆,就朝远处丢去,嚷嚷道:“我不去。” 饮绿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震了几下才静止不动。 南希皱了皱眉道:“这是你父亲的剑。” “父亲?!”明玉霍然回首,咬牙切齿地道。 南希伸手指了指她的耳垂道:“洛家是没有这项传承的,难道你心里没有怀疑吗?纵然不知其来龙去脉,也能推测一二。此剑,是当年你娘交给师父带回来的。” 南希站起身子,伸手一招,饮绿飞回他的手里,他掉头递给明玉道:“师父允你下山,身为子女,不想为你娘讨回血债吗?你孤身一人,势单力薄,洛家富可敌国,洛家药卫名闻天下,东冥又何尝不能成为你的助力呢?” 明玉接过饮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抚上绿灵。 云山十年,人世沧桑,那些前尘往事,被她埋葬在心底,如今想起依然历历在目,洛清风恨不得她从未降临人世,我那一向清冷孤傲的娘亲,不得不为我低到尘埃里,最后凄惨死去…… 关于父亲,娘亲从未有曾隐瞒,父亲名唤叫明轩,来自大邑,娘亲不知大邑在何方?就在父亲带娘亲回家的路上,父亲被人抓走,生死未卜。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南希看她陷入回忆,微微皱了皱眉,他始终是不喜的。人生短短几十年,能平安喜乐度过才是福分。他与师父已经交流到全武行的地步,师父还是一定要明玉下山。 记忆里,师父从未固执已见至此。 事已至此,天绝门已无她容身之地。只是,这老头也忒小气了,让他贡献点好东西出来,一大早就开溜,他只好亲自动手,大不了再打一架,他也不怕。 风吹的树叶飒飒作响,红色的花瓣被风卷进小亭,一片花瓣悠悠落在明玉发间。 南希伸手捏起花瓣,明玉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吸了吸鼻子道:“我还以为大师兄会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呢?没有大师兄可以依靠,明玉自会未雨绸缪,今时今日,岂会让人欺负了去。再不济,我师从天绝门,说出来吓也吓死他们。” 南希淡淡一笑,拂了拂衣袖道:“东冥的人在山下,你便随他们去吧。”一顿,又道,“申时离去对你最为有利。”说完,抬腿便走。 明玉连忙扯住他的衣袖:“大师兄,明玉办完事还可以回来吗?我这好歹也算公干吧,又不是我自己要下山的。” 天绝门门规有云:弟子下山,永生不得再踏入天绝门半步。她还是先问问清楚,不用闯天绝阵,是不是也不受门规所限,可以来去自如呢? 第三章 且别秦岭下红尘 南希侧身,把明玉掉在额前的几缕发丝别到她耳后,眸色暗沉,他伸手揽过明玉,心中五内俱杂,她六岁被师父带回天绝门,师父为了自个儿痛快,直接丢给了他。 之于明玉,他更多时候觉得自己像个父亲,看着她日渐长大,喜悦时兴高采烈,悲恸时涕泪横流,吃饭时津津有味,走路时大步流星。 直到豆蔻年华,她满心欢喜地跑来告诉自己,她有喜欢的人,可不可以嫁人?南希犹记得那时,满心苦涩,那种心境无法言喻。 他才渐渐明白,他爱明玉,他按照心中所想,教养了一个自己心中完美的伴侣,他行事向来随心所欲,百无禁忌。明玉喜欢的人是自己,他便觉得一切都没有问题,心意既定,成亲自然水到渠成,万事俱备,只等明玉及箕。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儿孙满堂,他一向清心寡欲的心也蠢蠢欲动,不曾想也会时常沉浸在这种臆想中,便会觉得人生美满,再无所求。 直到师父找他彻夜长谈。 南希下巴在明玉的头顶蹭了蹭,微微苦笑道:“此后,天大地大,自有你容身之所。” 明玉伸手紧紧抱住南希,眼泪滑过脸颊,落在他的胸口,晕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渍。有多久,他们没有这般亲近过了。 南希用力抱了抱她,推开她道:“东冥的人在山下等你,你便随他们去吧!”他往右边跨了一步,一顿,又道,“明玉……”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拂袖而去。 明玉下意识抓紧饮绿,定定看着南希远去的背影,眼泪簌簌掉下,低低喊了声:“大师兄,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南希的脚下微微有点踉跄,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绕过拱门,消失不见。 明玉的眼泪滴落在饮绿上,饮绿突然光芒大盛,烁烁其华,她低头看着饮绿,微微失神,这是她父亲的剑呢一柄绝世的软剑。 良久,明玉抬头,看向东方,她冷笑道:“东冥。” 东方詹在山脚下来回走个不停,伸长了脖子看着下山的路。冥泽坐在一块石头上,与侍卫们拼酒吃肉,他真不明白他在看什么,看不看结果有不同吗?多此一举。 秦岭山势极高,天绝门又在山顶,从早到晚就没见雾气消散过,真正应了一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申时。 “噌”的一声巨响从山顶传来,振聋发聩,惊起鸟雀无数。 冥泽抬头,只见天绝门的牌坊上突然落下两名青衣男子,两人面朝山顶,轻声交谈,距离他们不过三丈,听得一清二楚。 “小师妹下山了。” “师父怎么会派小师妹下山?” “是了,大师兄怎么办?” “小师妹会不会哭?” “肯定会了。” “都怪师父不好。” “别说了,师妹下来了。” 明玉从山路尽头走来,白衣如雪,衣带当风,薄雾缠绕在她四周,被阳光一照,云蒸霞蔚,五光十色,恍如降临人间的仙子。 她已遮去双耳上的绿灵,饮绿被她扣在腰间,很是抢眼,却与腰带无异。及至眼前,冥泽才看清她的容颜,她似乎刚哭过,眼角微红,却依然能带给任何人震撼,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他突然觉得他们这一趟,未必明智,这样的一个女子,可以带给东冥希望吗? 东方詹笑容满面迎了上去,躬身、敛衽、施礼、热情寒暄。 明玉淡淡看了他一眼,轻笑道:“紫衣兄,我们很熟吗?” 东方詹笑容未变,眼中一片赤诚道:“在下东方詹,从现在起,我们的关系……” 明玉恍若未闻,抬头对着牌坊上的两名男子道:“七师兄,八师兄,你们帮我看着大师兄,千万别让他被其他女人勾搭走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就要叫我大师嫂了。” “小师妹放心。”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又在心里叹息一声。小师妹练功的时候不咋的,胡闹的时候倒是心智坚定,韧性十足,到时候真来闹一出,不知该如何收场?师父啥的都好说,唯独天绝门门规那是他的底线! 冥泽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心性,越发觉得这一趟没有必要,纯属浪费时间。 明玉对两人挥挥手,越过东方詹朝下走去。 东方詹殷勤地道:“明姑娘,行礼在哪里,我帮你拿着?”他早就在守门的天绝门弟子嘴里打听出来,派遣下山的弟子姓甚名谁,也仅此而已。 “没有!” 东方詹微微一愣,跟了上去,殷勤得递上马鞭:“千里良驹,安仁危在旦夕,我们要快马加鞭。” 明玉没有接过马鞭,眼尖地看着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待命,黑色为主,低调却奢望,就连拉车的马都是纯黑色的。她扬了扬,轻笑道:“我要做马车。” “行,马车齐备,白马随行。”东方詹干脆利落应了下来。 明玉挥挥袖子,行动迅速钻进马车。冥泽的脸色刷地黑了下来,周身的气息顿时就冷了三分,那是他的马车,脚下一动。 东方詹立刻拦住了他,道:“消消气,消消气。离开师门,离开青梅竹马的师兄,孤身上路,心里肯定不痛快,我们体谅一下,体谅一下哈。” 冥泽冷哼一声,抽过东方詹的马鞭,翻身上马,手一挥,开路。 东方詹钻进马车,企图跟明玉谈谈东冥时政安仁之围。 马车内备了极厚的毛毯,明玉伸手拍了拍,躺平睡觉,一脚把东方公子从马车上踹了出去。东方詹从马车飞了出来,冥泽反应迅速捞住了他。他猛然回头看着马车车门轻晃,马夫跌倒在地,还未爬起来,他眸色一沉,放下东方詹,调转马头。 东方詹反应迅速的拉住马缰。 冥泽看着马车,冷声道:“你确定这个女人能帮我们?东方詹!” 东方詹兴奋异常,天机子的高徒嘛,有点脾性那是应该的,那代表本事。他点头如捣葱,道:“我相信的是天绝门。” 冥泽冷哼了一声,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东方詹立刻带人追了上去,马车飞奔起来,驾车的车夫技术纯熟,明玉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梦中有娘亲和大师兄。 一夜,追风逐月。 次日破晓,便到云城。 一行人进了一家客栈,大厅空无一人,小二打着哈欠招呼着他们。 明玉用完早膳,招手唤来了小二哥道:“有客房,要最好的。”顺手从东方詹的腰间摸下荷包,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打赏下去。 小二激动的连掐自己的大腿,连声道:“有有”。 东方詹傻眼了,愣愣地问道:“明姑娘,你要住店呀?” 安仁危在旦夕,昨夜他没敢再上马车骚扰她。他不是刚跟她说了一遍,他可是早膳一口都没有吃,就是为了让她早点了解情况,好想想对策。 “我累了,睡个回笼觉,马车真不是人睡得。”明玉漫不经心地道,“小二哥,带路。” 冥泽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他眼中暗潮汹涌,“啪”的摔了一个碗,这个死女人! 第四章 本姑娘不差银子 明玉的目光慢慢移到他的脸上,咦了一声道:“你长的还是蛮漂亮的。” 东方詹扭头看着冥泽,心里咯噔一下,冥泽号称东冥绝色,最不喜欢被人谈论他的容貌。但凡对他外貌说三道四,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见阎王去了。耳边又听她说:“不过,这跟你没关系,这是你爹妈的功劳。” 冥泽眸中冷如冰霜,黑衣如墨,森冷,肃穆,连带整个大厅的气氛都冷了下来,侍卫们的脑袋更是低了几分。 东方詹的目光从冥泽阴沉的脸上,移到明玉的脸上,一个劲对明玉眨眼。 明玉皱了皱道,继续下结论道:“脾气嘛,就差了点。” 东方詹伸手去拉她的衣袖,明玉抬手、支肘、托腮,浅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修养不够,暴躁是不好的。” 冥泽怒极反笑,当下一甩衣袖,就朝门外走去,对着侍卫们吼道:“吃饱了就赶路。” 东方詹伸手指着明玉道:“你就不能……” 明玉对她灿烂一笑:“我师从天绝门。”说完,站起身子,吩咐店小二带路,干脆利落走人。 “东方世子,我也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不靠谱,我们还是快走吧,已经耽搁不少时间。”雷一提醒东方詹道,“主子很生气。” 东方詹觉得这辈子都没这般无力过,心知冥泽若不是顾忌天绝门,方才说不定,已经一刀剁了明玉,他皱眉,开始怀疑祖父是否老糊涂了?他一再叮嘱自己,无论天绝门派何人下山,那人脾气秉性如何,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雷一对东方詹一礼,倒退三步,转身去追冥泽。 东方詹无奈追了上去,对雷一交代一番。看着雷一走远,他一转身,发现店小二一脸讨好的站在身后,听完店小二的话,东方詹直接哀嚎一声,这女人!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几许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射了进来,明玉盘膝坐在床上,笨拙地打着团锦结,这是小时候娘亲教过的。过去十年了,她按招记忆中的打法,一遍遍练习,勉强能打出个样子来,只是太丑了。 门外,东方詹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敲门喊道:“明姑娘,午膳要送到房里吗?” “德庆楼。”明玉随口回道,看着自己的作品,摇了摇头,扯开团锦结,再来一次! 东方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还不准备赶路呢。德庆楼,他记得这女人早上跟店小二打听过,这是云城消息最为灵通的酒肆,她这是要做什么?这时候,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打探。 东方詹这下真有点想哭了,他开始述说安仁的重要性。明玉听得烦,弯腰捡起一只鞋子“啪”的一声拍在门板上道:“聒噪!” 东方詹张着嘴,像泄了气得皮球,他拍拍额头,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唉声叹气。 明玉重新打了个团锦结,耳翼折成十二瓣花瓣,白色的花瓣,青色的花蕊,造型优美,流露出花团锦簇的喜气。她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印象中的团锦结,细看不是十分完美,不过凑合能用,她对自己向来要求不高,达标即可。 明玉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喃喃自语道:“还挺累的。”她伸手抖开放在床头的新衣服,这是东方詹跑腿新买的衣服,她身上穿的衣服价值连城,要好好保管,以备不时之需。 东方詹眼光不错,很合乎她的要求,月白色长裙,简单舒适,只在袖口和裙摆上点缀了几朵梅花。东方詹生怕她不识货,还附了一张店家卖货的清单。明玉扫了一眼,不免咂舌,苏绣梅花,真贵! 明玉换好衣服,对着镜子在左脸上画了个团锦结,推门而出。东方詹听到声音,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转身看到她的脸微微一愣,嘴角抽搐了一下。 明玉淡淡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走,去德庆楼。”说完,就晃出了房门。 东方詹看着她走远,认命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德庆楼,正值中午,德庆楼座无虚席。明玉用银子生生砸出了一个靠窗的位子,那两人活像怕明玉后悔死的,一两下就蹿出了德庆楼,隐没在人群中。 东方詹心疼银子,嘴角一弯道:“我就是冤大头。” “不是你多事,我这会儿还在天绝门逍遥,哪里需要千里奔袭,驰援安仁。不过花你一点银子,便宜你了。”明玉闲闲地道,伸手在窗框上敲了敲,对着正对窗口坐在地上的小乞儿道:“喂,小孩,这儿有盘菜,刚上来的,没用过,你要吗?” 小乞儿一下蹦了起来,眼睛贼亮,看着明玉。 明玉伸手把一盘鸡肉递出窗口,小乞儿朝四周看了看,突然跑过来抢过盘子,一溜烟儿跑了。 明玉笑道:“云城的人,都喜欢用逃的呢。” 小二提着一壶茶水蹬蹬蹬跑过来,打扫桌子,热情招呼。 明玉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菜,小二摸摸额头的冷汗,他没见过点菜这么凶猛的人,他瞧了瞧明玉,又瞧瞧东方詹。 东方詹“啪”的把钱袋子甩在桌上。 “本姑娘不差银子。”明玉笑盈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赏你的,喊你们能做主的人来,我要谈生意。” 小二直掐自己的大腿,这两就是土豪啊,没见过这么打赏人的!小二眉开眼笑,弯腰退了下去,一拐弯就把银子塞进嘴里,使劲咬了咬,真的!他四周看了看,立刻塞进肚子里,不放心的扎紧腰带,用力捏了捏,才欢天喜地的找掌柜的去了。 东方詹瞪了她一眼道:“你倒是大方的紧。” 明玉托腮,凝眉,语气平静地道:“长脸,皮肤略黑,眼睛略小,单眼皮,体形偏高瘦,我师父说这种人性格多忠义。” 东方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说他吗?他自认长的比较俊美,怎么她一出口,就是黑啊,小啊,瘦啊啥的,好歹结论不错:忠义,他们东方家,最不缺的就是“忠义”二字。 “佳肴”流水一般地端了上来,从造型到色泽,实在是不堪入东方詹的目。他举筷子,闷闷地道:“这算佳肴,还是招盘菜。” “对光顾德庆楼的人来,自然算是。对东方世子来说,自然不算。”明玉风风凉凉的道,“朱门酒肉臭,路人冻死骨,千古亦然。” 明玉基本茹素,对荤菜也是浅尝辄止,随意用了些便停了筷子。 东方詹皱眉一口菜一口酒吃的郁闷,菜非好菜,酒非好酒,凑合填饱肚子罢了,他看着停了筷子的明玉:“我还以为你都能吃,点这么大一堆菜。” “吃不完,不有小乞丐嘛。”明玉伸手指指窗外。 第五章 好大一个烂摊子 东方詹这才发现,刚才那个小乞丐已经回来了,站在对面,正朝这边看着。东方詹扶额,低头,无语,暗道:你倒是会当好人,慷他人之慨。 明玉右手托腮,左脸正对窗户,左脸上描绘的团锦结花团锦簇,她目光遥遥落于天际:“安仁是谁在守?” 东方詹抬头看她,暗道:姑奶奶,你终于想起正事来了。他吞下口中的一块肉道:“青尘。” 明玉微微皱眉,轻声道:“青家的人?” 东方詹放下筷子,一脸担忧地道:“青尘人称青黑脸,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一根筋除了报仇,就没其他心思,他恨不得灭了洛家满门,恨不得覆了西夏皇朝。” 明玉长长的睫毛垂下,食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扣,道:“愿闻其详。” 男子八卦起来一样无敌,东方詹思路清楚,条例分明,一股脑儿从十六年前说起。 明玉长长的睫毛遮去她眼中的冷然。苏家长子苏尘,与娘亲青梅竹马,自小定亲。十六年前,退婚,给了娘亲自由。十年前,他不顾苏家反对,自行冥婚入赘青家,夫从妻姓,改名青尘。十年间,殚心竭力,厉兵秣马,要为妻子报仇! 这样的男子,明玉眼角微微发热,脸上有些许动容,他爱娘亲如昔!耳边听东方站继续道:淮江泛滥成灾,千里良田尽毁,流民四起,瘟疫横行,青尘原本带领军队驻扎在各个路口,防止百姓四处乱窜,以免瘟疫大规模扩散开去。 青尘得知西夏进攻安仁,把军务全部丢给了副手,快马加鞭千里奔袭。安仁守将黄化成对洛家也是恨之入骨,又是青尘一手提拔的,两个人狼狈为奸,完成大权交接仪式,青尘全权掌控安仁军务,轰轰烈烈就跟西夏对上了。 冥天祁得到快马传报,几乎不敢相信,气得发抖,擅离职守,他前脚走,后脚流民就暴动了。他篡夺大权,肆意妄为,哪一条都不是个“死”字算完的。 他连夜召开廷议,满朝哗然,直呼青尘大胆,军国大事,岂可儿戏,简直就是误国误民! 青相得到消息从病榻上爬了起来,拄着拐杖颤巍巍也来了,冥天祁从皇座上迎了下来,命人抬来软椅,亲自扶着青相坐下。 满朝文武,为青相马首是瞻。 “流民暴动,暗流汹涌,恐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驻守的军队绝不可调。北方虎视眈眈,铁骑无时无刻不想踏入我双流平原,这种机会定不会放过。”青相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道,“各位,国难到了,东冥存亡,在此一战。” 青相老泪纵横:“我女青阳,怀着我的小外孙,被迫远嫁,母女惨死异乡,我比任何人都想踏平西夏。”他的拐杖在地板上重重敲了一下,道,“青尘是急躁了些,却也不是没脑子,西夏狼子野心,不是今天才有,他是想去守住安仁,为青阳报仇啊!” 冥天祁大袖一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青尘朕是了解他的,固执得跟牛一样,必须有人节制他。” 廷议之后,淮江另派官员坐镇。 皇四子冥泽协同东方詹连夜奔赴安仁。东方詹临行之前,被祖父抓过去密谋,才有了明玉这一笔。 东方詹说完看着明玉,道:“现在就是这么个局面,消息传来,北面已经开战,瘟疫越发厉害,流民暴动的更加频繁,有好几拨人冲出包围圈,还把运往安仁的粮草给劫了。”他看着明玉脸色未变,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小声加了一句:“昨天,安仁已经断粮。” “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还真看得起我。”明玉凝眉,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来轻啜了几口,莞尔一笑道:“不过,反正是别人的国,就当玩玩吧,也许能把场子搭起来呢。” 东房詹正咕咕灌水,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还是挺累人的说,闻言被呛的连声咳嗽,涨红着脸看着明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又灌了自己一口酒,事关军国大事,玩玩,不是吧? 这时,掌柜的上来招呼明玉,明玉拂袖站起身子,笑道:“店小二的办事效率也忒低了,你老人家现在才来。” 掌柜的连声道歉,领着明玉朝后院去了。暗道,我们主子难道什么人都见吗?他观察完毕,再去禀报,自然需要时间,这姑娘好没耐心。 明玉跟着掌柜,德庆楼的前院不咋的,普通的紧。后院倒是清雅别致的很,花木扶疏,繁华似锦,掌柜伸手指向院子里面,道:“姑娘请。” 明玉顺着他的手指,看到西府海棠下,一辆轮椅上,中年美妇安然静坐,闭目悠然抚琴,琴声淙淙,很是悦耳。 “有劳!”明玉对掌柜点了点头,朝中年美妇走去,她静静站在一边,直到一曲完毕,才出声道,“明玉见过夫人。” 中年美妇睁开眼,目光落在明玉的左脸上,微微一愣,直截了当地道:“你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明玉迎上她的目光,淡笑道:“我要以安仁为中心,方圆五百里以内的详细地形图。” 中年美妇低头,伸手撩拨琴弦道:“姑娘请回。” 明玉从怀中取出团锦结,递了过去:“这是信物。” 中年美妇接过,食指在花瓣上一片片摸过,十二瓣,不多不少。她心神有些微的恍惚,这是团锦结,是明轩公子几经琢磨,编出来送给青阳的定亲信物。 当年,她与青阳徜徉江湖,联手创立德庆楼,后来遇到明轩公子,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于十里山成亲,两人夫妻鹣鲽情深,即将远行去大邑。 明轩公子说:大邑茫茫绿洲,漫无边际,来回一趟至少一年半载。青阳毕竟是青相与东冥长公主之女,自小便出入宫廷,对东冥有很深责任感。 为东冥日后计,他们夫妻踏遍安仁方圆五百里每一寸土地,亲手描绘地图,交由她保管,并打趣道:“它日,左脸描绘青瓣白蕊,执白瓣青蕊的团锦结来取,以博知己一笑。” 半晌,中年美妇问道:“她可好?” 明玉沉默,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她抬头看着空中云卷云舒,娘亲弥留之际说过:她有虽千万人吾俱往的知己,它日,她可前往德庆楼寻找柳耘,东冥与西夏必将大战,若她推测无误,她定然在云城,那是去安仁的必经之路。 十年已过,她并没有寄很大的希望,直到从小二哥的嘴里知道云城有德庆楼,还是消息最灵通的酒肆,她心里才定了定,寻了前来。 中年美妇,手指划过琴弦,低声道:“夫君生死未卜,被迫改嫁,女儿中毒而亡,如今又家国沦陷,她一定死不瞑目。” 她突然抬头,不复刚才的温婉,凌厉地目光扫了过来,冷声喝道:“你是谁?” 第六章 让青尘去死 明玉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一句她可好,她已然承认自己与青阳关系匪浅。寥寥几句,她对娘亲生平了若指掌,对她提出的地形图既无疑义,也绝口不提,那么她定然是柳耘无疑。 他们都以为,她早已于十年前死去,虽然是娘的故人,然世事多变,人心难测。此刻,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活着,她这次下山,除了完成师命外,该找渣的必须找渣,该复仇的定然报仇,隐地越深越好,方便行事。 此时,才来问她是谁?只有一个可能,她不想交出地形图,或者说她对东冥存亡漠不关心,说不定还巴不得东冥跟西夏拼个你死我活,全部死绝才好!其实,她也觉得这样蛮好,娘亲被迫改嫁,洛家是主凶,西夏是帮凶,东冥少不得推波助澜。 但是,这一边倒的战斗就不好玩了,东冥完蛋了,谁帮她一起对付洛家?这么顺手能使的刀,她不用才是傻瓜。再说,东冥完蛋了,西夏越发强大,洛家水涨船高,她会头疼的。 明玉退后几步,站在西府海棠树下,在自己额头上比划了一下树干的高度,伸手握了握树干道:“树态峭立,花姿潇洒,这株西府海棠至少有十来个年头了吧。” 柳耘的脸上微微诧异,眼光闪过一丝不解,她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她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在她脸上一凝,略微迟疑地道:“你叫明玉?” 明玉双手一摊,大大方方地任她看着,嘴角一抹浅笑,点了点头。心知柳耘想在她的脸上,寻找故人的影子? 她的脸,拜洛家所赐,疤痕累累,若不是大师兄费尽心力,悉心照料,今日她还是小时候那个丑不拉几的丫头。如此一番,她原本酷似娘亲的外貌,去了十去**。 老头嫌弃她去掉疤痕的脸,不够完美,背着大师兄,集天绝门之力,造就了她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大师兄知道后,气得脸色铁青,很是不满。 老头得意洋洋,大言不惭,说这脸出去勾搭男人,一勾一个准,那是利器啊!大师兄闻言,拉着她掉头就走,拿着刀在她脸上比划了半天,终究是不忍下手,只好抓起眉笔给她画了“一字眉”泄愤。 说起来,倒霉地都是她呢。 想起大师兄,明玉眸中华光璀璨,嘴角含笑,她才不管天绝门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等她收拾完欺负娘亲的那些坏蛋,她一准回天绝门去,让所有的师兄们都喊她大师嫂! 柳耘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团锦结道:“青阳落得如此下场,东冥难辞其咎,我为何要帮?” 明玉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她手上真的有!她伸手揪下一朵海棠花,手一抬,插在耳边,轻笑道:“东冥如何,我自是不在意的。” 柳耘抬头看她,微微皱眉,食指一弹,一道劲风打在海棠花上,一缕青丝扯散飞起,海棠花缠着几根头发坠落于地,明玉低头看了一眼,扬了扬眉,暗道:真小气! 明玉拽过青丝,在指尖绕啊绕啊,慢悠悠地道:“你确定要袖手旁观,让青尘去死。”娘亲的故人,慎重托付的知己,没道理不知道青尘的存在。 柳耘霍然抬头,急急问道:“青尘,他怎么了?” 明玉指尖一顿,目露思索之色,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真不淡定! 柳耘看着明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一声道:“他出了什么事?” “他在安仁。”明玉直截了当地道。德庆楼靠贩卖消息为生,这种重要的事情她不知道? 柳耘低头,乱拨了几下琴弦,有些急躁地道:“他们真是越发的胆大了,我早该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不去?让他们注意他的动向,竟敢瞒而不报。” 琴音杂乱无章。 明玉自己不会这些风雅的玩样儿,但是师门中有得是造诣颇深的人,她闲来无聊听得多了,竟然能听出琴音中包含的焦急和担忧。这柳耘很关心青尘呢! 明玉当下推泼助澜,把从东方詹那里刚听来的,还热乎的按她自个儿的措辞给柳耘叙述了一遍,然后静等她的决定。 柳耘叹了一口气,拆下轮椅的右扶手,从中取出地图,递给明玉道:“明玉,青尘拜托你了,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明玉吸了一口气,难得庄重的整了整衣襟,她敛衽行礼,弯腰接了过来道:“放心!”她小心的放进胸口,伸手紧紧按住,这是娘亲的遗物,眼角有些微湿润,眸中晶莹浮现。 柳耘见此,欣慰的笑了笑。 明玉弯腰告辞,刚从走院子,就看到掌柜的跟东方詹推推桑桑。东方詹眼尖的看到她,立刻大叫了一声冲了过来道:“你怎么可以把我晾一边,还这么久……” 明玉斜了他一眼,目露戏谑道:“我也没阻止你跟着啊,你不是在吃饭吗?” 东方詹闻言呃了一声,就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他眼前飘了过去。 明玉跟掌柜的道了一句“有劳”,潇洒走人了,东方詹抬脚便跟,不能再云城耗下去了,他也是有皇命在身的,这都快一天了。 掌柜的眼明手快捞住东方詹道:“你还没给银子呢?” 东方詹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塞给他道:“不用找了。”他连忙撒丫子赶了上去,一出的德庆楼,就看到一大一小,一个浅笑低头抱胸而立,一个满脸倔强仰头插腰,他用力眨眼,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祖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给了我一盘鸡肉,比滴水之恩多的多,我必须要跟着你。”小乞丐说的理直气壮。 “那是你祖母,不是我祖母!我娘说,远离麻烦,你就是麻烦。”明玉道。 小乞丐倔强地道:“我要跟着你,我要报答你。” “谢谢,不用!”明玉道。 东方詹看着两人,插嘴道:“小乞丐,我整桌菜都给你了,你怎么不跟着我?小没良心的。” 小乞丐冷哼一声,道:“你长的一张马脸,眼睛小,又黑又瘦,毛竹竿似得,哪有这位姐姐漂亮,一桌菜,你也好意思说,那是剩菜,剩菜!” 明玉闻言大笑出声,伸手拍拍他的脑袋,道:“说得好,我喜欢。” “大爷给你饭吃,还错了。”东方詹一巴掌朝着小乞丐的脑门挥去。 小乞丐头一低,避了过去,东方詹一愣,道:“还反应挺快。”接着就是三巴掌甩了过去,小乞丐身子连闪,全都避了开去,跳起来在东方詹的紫靴子上踩了一个黑乎乎的脚丫印子。 第七章 能屈能伸,我忍! 东方詹大呼小叫,连忙抽出紫色的锦帕去擦:“死小子,这是我娘刚给我做的新鞋子,你活腻歪了。” 明玉笑容满面,微微侧首,她伸手左手,小乞丐右手“啪”的一声握住,露出微微泛黄的牙齿,喜悦地道:“姐姐。” 明玉微微弯腰,笑着应了一声,牵着他的手就朝客栈走去,低头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詹傻眼了,这算什么?他追了上去道:“明姑娘,你不是要带着这个小乞丐吧,我们可是要去……” “莫负。”小乞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打断他,右手紧紧扣住明玉的左手。 “哦!”明玉浅笑,眼中有几许黯然,莫负,莫负,莫负了谁? 莫负狠狠点了一下头,骄傲地道:“我能在水里睡觉。” “吹,别出岔,可了劲吹,死小子。”东方詹“冷”哼了一声,跟在两人身后,刚擦过鞋子的锦帕拍在他的后脑勺道,“你真的要带着他?” 莫负一把捋下帕子,丢在地上,用脚踹了二下,还吐了一口口水在上面泄愤,抓着明玉的右手扣得更紧。 这孩子相当没有安全感呢! 明玉用力回握了一下,淡淡看了一眼东方詹道,“讨厌你的人我都喜欢。你记住,要不是你,本姑娘这会儿还在秦岭逍遥呢,为了降低你的罪孽,银子掏出来,莫负要买新衣服。” “耶!”莫负左手一举,兴奋地道,“谢谢姐姐!” 莫负拖着明玉就走,明玉一把把他拉了回来道:“让东方世子给你跑腿,这种事儿自己去,有**份。” 东方詹闻言,看着浅笑的明玉,悻悻然道:“你没搞错吧!” 莫负得以洋洋地看着他,一副气高趾扬的样子,明玉食指在他额头轻轻一弹,伸手整理他的鸡窝头道:“我有洁癖的。” 东方詹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这死女人,满嘴跑火车啊!可耻啊,洁癖,小乞丐全身发臭,她摸过、牵过,现在才来说有洁癖,骗鬼,当他是猪头呢! 明玉侧身看着东方詹,微微扬眉道:“还不去。” 东方詹恨恨地转身,他真是见鬼了,凭什么让这个女人呼三喝四的?他闪,想折损他的节气,没门!明玉转身,轻飘飘丢出一句:“我师从天绝门哦。” “我去,姑奶奶!”东方詹用力跺了一下脚。娘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 明玉摊开地形图,细细研究,大到山川河流,小到乡间密道,就连水底水系走向,都详细勾画,一一描述。她合上地图,用力捏了捏眉心,娘亲为东冥未雨绸缪,竟至如斯! 东方詹靠在门边,买回来的衣服扔在脚边,气呼呼地听着隔壁当上小爷的臭乞丐,指挥的小二团团转。 明玉方才全部心神放在地形图,还未觉的,此刻便觉得是有那么点刺耳,很是嚣张啊! “我靠,你这什么客栈啊,这个也没有,那个也没有,怎么洗澡啊!” “算了算,给小爷搓搓背,等下东方世子回来,我吩咐他赏你。” 小二欢天喜地的应了,隔壁那主儿出手阔绰,早上得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那可是他小半年的收入呢,说不定,她一高兴又丢他一锭,他搓背搓得十分尽心。 “手劲大点,嗯,好,舒服,再来些花瓣。小爷我要洗的香喷喷的。” “我跟你说啊,小二哥,东方世子给我买衣服去了!东方世子,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有钱有权,但是,还得听我姐姐的……” 明玉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看着气愤难平的东方詹道:“这小子,八成也不简单的主。” “要不,我去试试他。非常时期,可不能带个危险人物在身边,那小子有些功夫,你瞧瞧他指挥小二的样子,像不像金尊玉贵的大家公子。”东方詹自告奋勇,目露凶光。 明玉浅笑道:“我并没有打算带他同行。”她折起地行图小心放入怀中,笑道,“反正无事,逗你玩罢了。你要觉得心里不舒坦,去收拾一下那小子也无不可。” 东方詹眼睛一亮,道:“真的可以。” 明玉点了点头道:“张弛有度嘛,你都满怀不快了,再不找个缺口释放一下,对身心不好。”她挥了一下手,道:“去吧,一个人没穿衣服的时候,心里是最脆落的,光着屁股看他往哪里跑?” 东方詹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也太不地道了吧,腹黑!不过,反正这回对他有利,他大步一迈,出口鸟气再说。这一夜一天,东方世子那是相当的瞥屈,他掳袖子抬腿踢开房门,吼道:“死小子!敢埋汰大爷我。”他旋风一般地刮了进去。 莫负一愣,鼻梁上生生挨了一拳,还没反应过来,东方詹就扭着他的脖子往水里压去道:“在水里睡觉,嗯,本世子就看看你多大的本事。” 小二被东方詹吓倒,反应过来,嗷的叫了一声“杀人了”,飞快奔出了房门。 莫负的手在水面噼里啪啦拍着,突然探入水里,哗啦一声胳膊从水里露了出来,反手就是一刀。东方詹看到水面上隐约有白色一闪,立刻放开他,饶是如此,他的袖子仍被割掉一截。 东方詹一愣,他要是慢一点,就胳膊就要遭殃了,他大怒道:“死小子居心叵测,洗澡还藏了一把刀在水桶里。” “我睡觉都握着刀,洗澡为什么不?”莫负怒目圆睁,齿牙咧嘴,右手横握着一柄短刀,“我杀了你个王八蛋,趁人之危。” 东方詹惊呼:“你竟然还穿着内裤,你个变态!” 明玉闻言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隔壁,目光落在墙壁的一副画上,她眼中有几许落寞,耳边听到隔壁拳来脚往,不一会,莫负哀嚎声起,凌厉刺耳,直呼姐姐救命! 她温和地笑了笑,眼中却没有笑意。大师兄说:平安喜乐度过一生,便是最大的福分。这世道,很少人才有这般福分吧!没钱没权的,度日维艰,有钱有权的,陷在阴谋阳谋里,避无可避。 明玉低头喝茶,静等两人对决结果。一刻钟过去了,隔壁安静了下来。 第八章 想撇下我,没门! 东方詹打人打得手很疼,他甩着手从隔壁过来,一屁股坐在明玉对面道:“死小子,欠教训。” 明玉看他一身狼狈,紫色的衣袍有大片大片的水渍,暗道:那小子也是个难缠的主。看到他手背上凸出的关节全部泛红,目光微闪,东方世子愤怒异常,打人却是很有分寸,没有以大欺小,往死里揍。 明玉倒了一杯清茶,浅笑宴宴推了过去。 东方詹有点诧异地看着她,目露疑惑,她有这么好心? 明玉看向门口,莫负套上新衣服,光着脚丫子,披着湿哒哒的头发,鼻青脸肿地站在那里,满眼忿恨瞪着东方詹,她浅笑道:“谢你手下留情。” 莫负愣了愣,摸了摸鼻子,看着端着茶杯慢慢喝茶的东方詹,他眼中的忿恨渐渐淡去,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耷拉着脑袋,他确实实力不如人! 明玉见此微微一笑,拿过毛巾丢给他道:“擦干出来吃饭。” 深夜,明玉推开莫负的房门,在桌上放下一大包细碎的银子,这是她让东方詹去换来的。明玉拂开他额前的头发,眼中掠过一抹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孤身一人,艰难求生,她替他掖好被子,转身离去。 她有要事在身,任何不必要的变数,她都不喜。 莫负突然睁开双眼,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他右手握刀从床上跳到地上,看着细碎的银子,两行清泪从眼角留了下来,抱着一包细碎的银子痛哭出声。 祖母说:不要绝望,这世上总会有人对你好的,为你思虑周全……上次他帮人杀了一个仇人,得了二十两银子,就是这二十两银子,招人眼红,差点让他失去了一条腿。他摸了一把眼泪,抱起碎银子追了上去。 东方詹在客栈门口等她,见她出来,看了看她身后道:“那小子没跟来。” “我们走吧。”明玉点了点头,朝东城门走去。 东方詹朝客栈内看了一眼,道:“那小子胆大心细,心狠手辣,心智非常人可比,将来必定非池中之物。” 明玉眼中闪过一抹怜惜,轻声道:“洗澡藏一把刀在浴桶里,还要穿着内裤,人生无奈至此,早已经千疮百孔,人中龙又如何?” 东方詹闻言扭头,惊呼道:“喂喂喂,方向错了!” 明玉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轻笑道:“我喜欢走东边!” 东方詹无可奈何的追了上去,耳边听到她道“先去延平”。东方詹皱眉,道:“我们还是快点去安仁吧,我是有皇命在身的人,耽误不得的。” “哦,对了,你是东方世子,是东方侯东方奇的儿子吧。我记得东冥是冥氏当政,没被人篡位吧,冥泽是他第几个儿子。”明玉随意的问道。 东方詹听的心惊胆战,下意识四周看来看,提醒道:“明姑娘,现在不在天绝门,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分寸的好。” 明玉哼哼几声,东方詹无奈,懒得多做计较。他自是明白,事无巨细,了解的越多越有利她的判断,当下坦言相告。 冥泽,东冥四皇子,封为泽王爷。他隐藏身份,从小兵做起,出生入死,在残酷的战争中成长,深通谋略,杀伐决断,战必胜,攻必克,是东冥军队绝对的主帅。 东方詹瞄了一眼明玉,为冥泽甩袖子走人解释道:“青尘善谋,却无决断之能。泽王爷早到一日,三分输面也能扳回一分赢面。” “东冥还有几个王子,军权何等重要,让冥泽独霸,你们皇上也无异议。”明玉凝眉,提出疑问。 东方詹口风一转,一边倒倾向冥泽道:“还有五个,他们有本事可以抢嘛,至于皇上,泽王爷善战,他高兴都来不及。”东方詹与有荣焉,他们东方家与冥泽同气连枝,他好就是他们好。 明玉斜了他一眼,不理。 两人走到了云城东城门,东方詹看着紧锁的城门,皱了皱眉,明玉的心思她琢磨不透,干脆直截了当问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延平与安仁背道而驰。” “你不是皇命在身嘛,这不,我打算抄小路,比那个坏脾气的冥泽早到安仁,气死他。”明玉笑道,扭头对着长街尽头喊了一声道,“出来。” 东方詹愣了愣,看向长街尽头,只见雷一从阴暗处走出来,他已经换上百姓的衣服。雷一走进,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半个时辰前,他飞鸽传书给了主子,末了还加了一句:夜深,明姑娘估计睡了。 雷一对东方詹微微一礼,道:“东方世子,主子让我们保护你。” 东方詹点了点头,他身侧,明玉淡笑道:“全部跟上。” 城门口,风灯乍起,有士兵高呼道:“什么人?” 这点高度,对上几个守门的大头兵,明玉懒得解释,反正她要出去就是了。明玉一个助跑,身子拔地而起,临空横渡城门。 东方詹在身后哎了一身,认命的飞身而起,就不能好好说嘛,他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他可以亮亮令牌啥的呀。 雷一撒丫子开跑,啸声连连,人影不断从屋顶、街巷奔了出来。城门口顿时慌乱了起来,大呼小叫,等他们反应过来,只看到远去的影子,人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阵仗? 出城门三里,明玉停下来,数了数跟上的人,笑了笑道:“冥泽那小子还是蛮地道的,好歹还留了二十人给我用。” 莫负从一个健壮的侍卫身后露出脑袋,笑嘻嘻道:“还有我呢,姐姐。” 明玉眸光一动,这小鬼装睡?还是根本没睡?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明玉略微自嘲,她怎么忘记他是水底藏刀的孩子,遇到两个并不相熟的人,怎么可能坦然睡去? 东方詹挥了一下衣袖,道:“死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莫负依然鼻青脸肿的脸上,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清澈透亮,嘴角的一抹笑意温暖明亮:“想撇下我,没门。” 明玉目光微闪,淡淡一笑道:“想跟着我,先把你自己交代清楚?” 第九章 自找死路 莫负收起笑意,微微握了握拳,走上前,站在明玉面前:“我从地狱中爬出来,忍受侮辱、践踏、饥饿、寒冷,以及随时可能丢掉的小命。我低入尘埃,很久,没觉的自己是个人。” 莫负抬头望天,企图不让眼中的泪水溢出眼眶,他轻声道:“我低入尘埃,受尽世间寒冷,本以为,”他凄惨一笑,道,“你是第一个给予我尊重和温暖的人,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明玉看着他眸中波光明灭,满脸沧桑,方才那温暖明亮的笑容,怎么会展现在这样的一张脸上?此刻才是真实的他吧。 雷一一动,东方詹抬了一下右手,示意他们退到一边静候,自己则是无聊地抬头望天。 今晚的月色还真是不错,明月皎洁,银光万千,耳边蛐蛐声儿不绝。初夏的夜晚,不冷不热,清爽无比,相当地舒适。 莫负一直维持着仰首望天的姿势,倔强地站在明玉面前,眼中有晶莹闪动,他轻微地眨着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出眼眶。 良久,明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若有一日,你成为我的阻碍,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如此,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莫负眼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留下眼角,他用袖子狠狠抹去,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没有那么一天。” 东方詹心中微微一震,这小子说的斩钉截铁,他慢慢走近明玉道:“这小子真可能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这般大的孩子,即便是士族豪门,成长于阴谋诡计,也未必有他的……” 明玉恍若未闻,甩了一下衣袖,当先疾奔而去。 东方詹话还没说完,就见莫负也冲了上去,往前疾奔,他连忙吩咐雷一去备马,总不能两条腿奔到延平去吧。 明玉远远传来一声轻笑道:“不必,跟上来。今天睡多了,刚好锻炼一下身子骨。” 东方詹一愣,吼道:“你丫的玩我呀。”他可是二夜一天没有睡了,还外带跑腿撒银子,他很累,也很困。 明玉扬声道:“谁让你不睡!”她侧首,对身侧疾奔的莫负道,“你困不困?” 莫负咧嘴嘿嘿一笑道:“不困。” 东方詹追了上来,看着莫负行动迅速,紧紧跟在明玉身侧,眉梢跳了一下,这小子,打架的时候也有所保留,心眼真多! 东方詹惨,雷一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冥泽备了马车,日夜兼程,还能轮流躺上去眯一会。非常时期,一切按最坏的打算。既然停留云城,他们行事稳健,自然不会闲着,十八骑四散开去,勘察地形,刚刚收队。 一行人在黑暗中疾奔,钻进一片低矮的树林,明玉喝道:“从树梢走。” 她在树梢翻腾跳跃疾奔而去,莫负紧跟其后,东方詹和雷一齐头并进,两人低低私语。 “东方世子,这女人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 “西夏杀手拦截主子数次,主子身边只有十七个人,东方世子,我们耽搁不起。” “现在,不是旗鼓难下……” “不要过来!”一声惊呼响彻树林。 可惜已经晚了,十八人全是冥泽一手点拨,武功修为全在一个段数,全力施展开来,不相上下,上一个落脚点还是坚固的地面,谁也没想到,这一个落脚点会是个泥潭?这会儿全部齐齐插在泥潭中。 极速奔跑的雷一在空中一个倒翻,稳稳落在树梢,就看到不远处十八人身陷泥潭,前后距离不过二尺,齐齐没到腹部,雷一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东方詹煞住脚步,回头,脑中嗡的一声,惊呼:“这下怎么办?” 明玉也奔了回来,负手站在树梢,脸色微沉。 莫负站在她身侧,一脸的后怕,是明玉一脚把他踢上树梢,不然他也插那里了。 泥潭中,人人面色惨白,互相对望一眼,他们私下对明玉很有意见,被主子留下来满腹不满,对明玉的提醒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接无视。 “大丈夫死则死矣。明姑娘,我是粗人,我想问一下明姑娘,我是死在去安仁的路上,还是死在陪你漫无目游荡的路上?”前一句还按捺住怒气,后一句便已疾言厉色。 明玉抬眼望去,发问的那个人,站在泥潭最中央,一条刀疤从左眼下横到嘴角,怒目圆睁,脸色涨的通红,很是激动的挥舞着双臂。 “不要动!”雷一冷喝道。 刀疤突然双手一伸,对着他身一人,就是全力一掌,那人被掌风所及,从泥潭中飞了起来,直接挂到前面的一个树杈上,那人双手在树杈上一抓,扭头喊了一声“刀疤”,一口血喷了出来,在空中撒下一片血雾。 刀疤身子刹那沉了下去,没到胸口,他扭头看向左边,左边那人身子一动,惊呼道:“刀疤!你别乱来。” 明玉冷笑一声:“自找死路也就算了,还要累及他人。” 雷一闻言,怒不可遏:“你还说什么风凉话!”他从脚尖在树梢连点,奔了过去,吼道:“全部不准动,我还没死!” 雷一奔过去,一把扯起挂在树上的小三,往远处一抛道:“接着。” 东方詹身影一闪,接住小三,放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上。小三一番折腾,吐血吐得更猛,明玉从怀中掏出一瓶白色的瓷瓶,倒出一个红色药丸,皱了皱眉,捏下半刻,递给莫负,下巴往小三那处点了点。 莫负眼神微闪接过,身子一跃,送了过去。 雷一投石问路逼近泥潭,手上握着一颗树,这是他看到最高的一棵树。他朝前伸着,只要再进一点,他就能把他们一个一个拉出来,他脚下的泥土已经有些松软,他小心翼翼往前迈了一步,脚顿时沉了下去,他满脸凝重。 站在对前面的一个人倒吸了一口气,手一伸,开口道:“首领,不要再过来。”这一动,他又陷下去几分。 雷一吼道:“不要动!”一寸一寸往前逼近,只要再进一点,他就能够到他们。 东方詹把他紫色的长袍扯成一条条的长条,小三脱下外套,帮忙把长条打成结。莫负看了看,脱下身上的新衣服,开扯。 小三突然停下动作,愣愣看着树梢道:“东方世子,那个女人跑了。” 第十章 不听话,活该倒霉! 莫负跳了起来喊道:“放屁,我姐姐是那样的人吗?” 东方詹手下动作一顿,抬头,树梢之上,哪有明玉的影子?他四处张望,没人! “事实如此,她不见了。”小三高声反驳,嘴角一丝血红溢出。 泥塘中十七人,连带雷一齐齐看了过去,一个个眼神凶狠。莫负被他们看得有点发憷,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难道姐姐真的跑了! 东方詹与雷一对视一眼,雷一的眼中怒火熊熊,东方詹心里发慌,若是这些人真得折损在这里,他真的没有脸见冥泽! 东方詹目光微闪,拿着打成结的布条,踩着雷一走过的印字走了过去道:“先救人!” 东方詹看着泥潭中人,淤泥已经没到刀疤的脖子,他已经没有时间等待。这混小子,整一个暴脾气,把小三拍成重伤也就算了,还没死就急着投胎,真当他们都是死的。 他胳膊一挥,布条抡起一个圆弧,落在小六的面前,小六眉眼一亮,伸手拉住。东方詹用力缓慢提了起来,小六缓缓被拉了起来,整个人仰着头,趴在泥潭上。 东方詹心中一喜,有谱! 小六伸手去抓取刀疤的衣领道:“起!” 刀疤喊道:“不要管我!”声音一落,又往下沉了几分。 “刀疤,你再动一下试试,你个王八蛋。”雷一怒吼道。 小六咧嘴笑了笑,道:“下个月,你孩子就要出生了。”他抓住他的衣领更加用力往上提,他平卧在泥潭上的身子缓缓陷了下去,头部高高扬起,只要不没顶,就没有问题,他一定能把刀疤拉出来。 泥潭吸力很大,东方詹缓缓往回拉,手臂绷得笔直,青筋暴露,布条被扯成一条直线,刀疤从泥潭里缓缓露出脖子、胸膛。 刀疤的双手伸开横在泥潭上,小六把布条缠在他的手腕道:“你先。” 刀疤眼角微热,刚想拒绝。 雷一急哄哄地道:“生死兄弟,肝胆相照,这时候越是犹豫越是浪费时间,刀疤先。” 刀疤身子往前倾,东方詹一激动,用力一拉,啪的一声,布条断了。 东方詹傻眼了,雷一骂了一句娘。 绳子一断,刀疤前倾的身子立刻朝后倒去,上半身噗的一声砸在泥潭上,直接陷了下去,他勉强抬头,双手在空中乱划,身子陷得更快。 小六立刻伸手去抓他的,动作一大,他立刻也陷阱淤泥里,只剩了一直手还在空气中摇晃,看样子要赶在刀疤之前去阎王殿报到。 泥潭中其他人见此,惊呼声响成一片,离他们近的立刻伸手,企图去帮助他们,却只让他们陷得更深。 “顾好自己!”一声清喝当头罩下,惊得泥潭中人齐齐扭头望向树梢,树梢之上白衣少女,金色的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裙角飞扬,她手中的青藤呼啦一声甩了出来,嘴角讥诮,“雷一大首领,东方世子,你们死了是不是,连常识都没有吗!不过是个泥潭,你居然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东方詹“我我”几声,不知道说什么,干脆闭嘴。 雷一脸色通红,压根没心思搭理明玉说了什么,他伸手拍了拍东方詹的肩膀,无声安慰,他亲眼看到,东方世子比他还不易,都给小乞丐当跑腿的了。 一条乌鞭突然呼啸而至,啪嗒一声缠上小六的手,把他从淤泥中拽了出来,用力一甩,啪的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明玉扬扬眉,青藤临空一抖,毫不犹豫缠上刀疤的脖子,她用力一扯,把他临空提了出来。刀疤还在半空,明玉手一抖,扯掉青藤,轻笑道:“放心,你会安全降落的。” 刀疤以一条标准的抛物线狠狠的砸向地面,连滚几圈才爬起来,捂着脖子直咳,脖子上一道淤痕十分明显。他霍然扭头瞪着明玉,眼中怒火滔天,死生死生,这番转变,饶是凶悍如他,心脏也负荷过重,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这一切发生不过瞬间,雷一惊呼了一声“主子!” 众人才反应过来,齐齐喊了一声。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的照了下来,斑驳的洒在他们的脸上,明玉看着他们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狂热,紧紧盯着树梢的黑衣男子。 明玉见此,竟然甩手不管了,坐在树杈上,晃荡着双脚。 冥泽站在树梢之上,黑衣如墨,眼神深邃,明明她可以不伤刀疤救他出来,却下手如此狠辣。雷一传来消息,拖拖拉拉不像往常一般只说重点,似乎没有重点可说,又似乎怕遗漏了什么,只好弄个流水账给他,尤其是德庆楼的后院,雷一被人阻拦,足足半个时辰,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尤其她对小乞丐的态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放着安仁不管,只有一种可能,她另有谋划。安仁已经四面楚歌,被西夏大军团团围住,他要进去也非易事,就凭他这几个人,进去也于事无补,最多都守个二天,干脆折道而归。 不想,这女人真有本事,她是要帮他,还是要灭了他! 雷一奔了过去,拿过乌鞭,有它在手,他无需担心任何问题,只管用力拉出来便是,这乌鞭能承受上千斤重力。 明玉四顾环望,看着不远处有颗野枣树,笑吟吟地道:“莫负,去摘些野枣子来啃啃。” 初夏,秦岭的枣子还没成熟,不想这里的枣子都已经泛红了。 莫负在众人恶狠狠的目光下,摘了几个,就跑到在明玉身边坐下,嗫嚅着嘴唇道:“姐姐,他们都这样了,你别笑了行不行?” 明玉神情淡漠,似笑非笑,看着已经站在冥泽身边东方詹,一脸讨好的说着什么,风从远处吹来,夹杂着一些,这样,那样,才这样的解释。 明玉摸摸他的头,轻笑道:“不听话,活该倒霉!”说完,塞了一个枣子在他嘴里,捏了一个在手心里抛了抛,突然对着东方詹射了过去,她才不屑他为她说好话,她没错!错的都是他们,不相信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野枣激射而来,撕裂空气,发出嗡嗡的声响,东方詹脸色惨白,左边是冥泽,往右一闪,冥泽左手一抓把他扯了回来。东方詹这才发现这右边下面居然是空色,地下是泥潭,这王八蛋准备灭了他吗? 冥泽神情冷淡,眉头微皱,伸手一接,放开东方詹,野枣在空中一抛,换到左手,抬手咔擦就是一口,嚼了几下,扬声道:“很甜,谢谢!” 东方詹额头冷汗直冒,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无意看到冥泽的右手背在身后,不停的张张握握,有点哭笑不得看着身边的人,这是要唱哪出啊!泽王爷何时这么爱面子了。 明玉扬了扬手,道:“客气!那个,既然人都从地里拔出来,赶路吧。”说完,拉起身边的莫负,当先就走。 莫负很是善意地大声提醒道:“从地里拔出来,都从树上走啊。” 第十一章 你敢不敢赌? 东方詹哭笑不得,扯扯冥泽的衣袖道:“泽王爷,明姑娘淡漠和缓的表面下,有一颗赤子之心,对安仁不会不管不顾的。” 冥泽含义不明的微微点了点头,一挥手,与东方詹先行。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这一身淤泥,好歹让他们收拾一下吧。雷一脸色涨的发紫,吼道:“看什么,还不走。” 侍卫们一肚子怒气,无可奈何跟了上去。 明玉似乎故意跟他们作对,出了树林,又开始爬山,其他人还好些,那些刚从地里拔出来,则是悲催无比全身挂着一层淤泥,重得要死。 小三被刀疤拍了一掌,刀疤心里内疚,坚持背着他。 山势陡峭,杂草丛生,乱石嶙峋,刺破脚底,荆棘刮破了裤脚,太阳升到了半空,地面上却仍然湿气重重,鞋子裤腿都湿成一片。 明玉抬头看着远山涤黑,密林如墨,停了下来,转身淡淡扫了一圈,嘴角笑意璀璨,道:“很好,没有一个掉队的!” 莫负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若不是明玉一直拉着他,他是掉队的那一个。东方詹直接坐在莫负身侧,气喘如牛,逮着空隙赶紧歇息一会。他一向养尊处优,比不得冥泽他们。虽然他自小学武,也算个二流高手,但这般全力疾奔,还是第一次,真他妈的累。 刀疤放下小三,自己身子一歪在栽在地上,小三又呕出了一口血,吓得刀疤又弹了起来,去拍他的背。雷一眼中怒火腾腾走了过去。 明玉扫了一眼雷一,扬了扬眉,懒得理会。 东方詹喘着粗气,挥了挥手道:“赶紧休息,明姑娘人来疯的紧,搞不好等会让我们下水憋气。” 明玉闻言,轻笑道:“原来,我们这么有默契了。不错,等会我们下水,憋气比赛。” 东方詹“啊”了一声道:“这不是真的吧。” 明玉道:“我说过什么话,让你怀疑吗?” “明姑娘,”雷一怒不可遏,上前一步,恶声恶地道,“安仁危在旦夕,你至少给我们一个解释,一个理由,让我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莫负跳了起来,挡在明玉身前,骂道:“老粗,跟我姐姐说话客气点,什么玩样儿,大吼大叫的。” 雷一怒目一瞪,铁血男子,浸淫沙场多年,不怒而威,杀气凛凛。 莫负吓得退后一步,撞在明玉身上,一愣,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撸起胳膊准备干架:“以为老子怕你了,大不了一条命。” 明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边去,我们是文明人,讲道理的。” 雷一怒气更甚,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看向靠在树干上的冥泽。 冥泽几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雷一怒喝道:“我们不怕苦,也不怕死,但至少我们要死的有价值,我们要明白在做什么?” “我有说过不告诉你们吗?安仁现状如此,你们的主子都折道而归,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嘛。”明玉身子一轻,上了树梢,伸手遥遥一指东方,轻笑道:“这世上,要做成一件事,不只有一种方法,要去一个地方,也不只有一条路。我知道延平城郊九万山脉有一小道直通宁广,只需三天。” 冥泽站直身子,眼神瞟向明玉的方向,眼睛缓缓眯起,露出一丝难掩的精芒。 “太好了!”东方詹一愣,喜形于色,就差手舞足蹈了。 雷一脸上怒气未收,眼底一亮。 “我其实心里也没底。”明玉身子往树干上一靠,浅笑看向冥泽道,“也许那小道早已隐没,泽王爷,你敢不敢赌?” 冥泽眉头深锁,却久久不语。 人人看着冥泽,雷一的额头隐隐有晶莹的汗珠冒出,东方詹一脸无措。大约过了一刻钟,冥泽终于点了点头道:“赌!” 一行人朝着九万山脉走去,翻山越岭。不过三天,众人从一处暗无天日的溶洞里钻了出来。正夕阳西下,天边流金溢彩,金色的光笼罩在山顶。 东方詹惊呼一声,道:“一线峡,竟然是一线峡,我的天哪,这是西夏军的物资重地。” 雷一打量着明玉,脚下升起一股凉意。昨日,他们进入溶洞,潜入暗河,处处危机四伏,主子有伤在身,不得潜水,这女子心狠手辣,一掌劈昏,说是让他少呼吸几口,活得几率大点,他们要护着主子,又要防备随时出现的水下生物,防不胜防,五亡七伤。 这些侍卫,都是他一手挑选,主子亲自教导,对他而言,就跟自己的骨肉兄弟一般。他提出反驳,这女子不过浅笑,一副他可以随时走人的样子。 莫负从雷一身边走过,硬生生把雷一挤到一边。雷一瞪着这个小鬼,敢怒不敢言,这一路,他们从骂架到动手,已经轮了好几遍。 明玉权当提高莫负战斗力,见他不敌,便指点几句,原本在他手下走不过三招的小破孩,现在能挺过十招,他这是给人当活靶子练习。 一线峡长达十三里,四周被群山围绕,通道十分狭窄,站在两边的悬崖上,往下随便扔快石头,都能把人砸死,并且只有一个进口,却无出口,西夏的物资正屯居在一线峡的最里面。 东方詹兴奋过后,陷入沉思。 明玉和莫负各占据一个树枝,两人横卧,休息了。 雷一吩咐各人散开戒备,在敌人的地盘上,他没明玉心宽,小心得把冥泽安置在大岩石,伸手在他鼻子上一探,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一线峡如何破? 他与东方詹绞尽脑汁,如何一路不被人发现混进去,一把火烧西夏狗贼的粮草? 直到月上树梢,明玉和莫负各自坐在树枝上,拿着野果咔擦咔擦的啃着。雷一和东方詹还在百般谋划,讨论的唾沫横飞。 地上,芭蕉叶上的野果,无人问津。 莫负啃完手中的野果,从树上跳了下来,拿起野果,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仔细擦了擦,往上一丢,明玉伸手一接,继续啃。 莫负拿起一个野果便往嘴里塞,明玉皱眉道:“讲卫生。” 咔擦一声,野果被莫负咬出一大半,他抬头,含糊地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喂喂喂,这是我的吧。”东方詹搂过地上的野果,恨恨地道,“这种情况下,你还只想着吃,你倒是下来跟我们合计合计啊!” 第十二章 彻底完蛋 明玉笑着咬了一口野果,事不关己地道:“国是你的国,家是你的家,本姑娘高兴就帮一把,不高兴就算了,哪有填饱肚子重要。” 莫负咧嘴露齿道:“对,关我们鸟事!” 东方詹咬牙,抬头望向明玉,拿起一个野果咔擦一声,咬去一大半。 雷一伸手抓过一个,咔擦咔擦,速度极快,囫囵吞枣,没几下就是一个。 明玉扬眉,他们叽里呱啦说了这么久,自然是打扰到她睡觉的,说了什么她自然是听到了的。这些天,她也明白安仁对东冥的重要性的。 安仁地处东冥西部疆域,距离西夏不过百里,它濒临西海,东冥三分之二的盐业产自安仁。盐业涉及国计民生,安仁对东冥而言,举足轻重,绝不可失。 如今,西夏屯兵三十万于安仁城外,而安仁只有不到十万的兵马,东冥没有可调动支援的军队。西夏是铁了心要拿下安仁,青尘拼命防守,缺医断粮。 青尘这样的人在防守,西夏想要啃掉这块骨头,也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自从进入九万山脉,一切消息断绝,不过,十有**,安仁还在,尽管风雨飘摇。 此处,只能依靠他们自己,好在一线峡地理位置奇特。 西夏强兵列阵,要想从安仁进攻,突破防线,通过宁广到达一线峡那确实很难,几乎不可能。所以此处并没有重兵保守,只要他们夺下此处,制造混乱,西夏军心不稳,定然不敢轻举妄动,东冥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时间! 安仁军队,将迎来他绝对的主帅,人和便可具备,地利,有她娘亲的地形图在。天时地利人和,东冥占据二样,便多了三分胜算。 她轻笑道:“为何不去把悬崖两边的士兵全部干掉,守着这一线峡,有吃有喝多好,啃了好几天野果,连抓条鱼吃的时间都没有,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围魏救赵。”雷一毕竟出身军旅,他一拍大腿道,“如此,安仁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东方詹眼睛也亮了亮,随即暗了下去道:“想不被发现,爬到山顶干掉他们,雷一,这个有把握吗?”他非军旅出身,对这些十足没有把握。 “这是东冥最后的机会!”冥泽不知何时醒来,正靠在岩石上,伸手捏着后颈,声音沙哑。 明玉眉眼一亮,抛掉手中的野果,跳下树站在他面前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快快快,银子拿来。” 冥泽闻言眉梢轻轻一挑,面容淡淡,静默无语,示意雷一给她银票。 雷一丈二摸不着脑袋,看了一眼东方詹,东方詹双手一摊道:“我没银子了。” 明玉冷哼一声道:“早知道你没钱了。”她看着东方詹身上只剩下一件紫色内袍,被荆棘划开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夹杂着些许血丝,这个养尊处优的东方世子,倒也是能吃苦的。 东方詹悻悻然看着她:“有钱也经不起你这么花啊!” “才花你几个钱啊,小气得要死!”莫负跳起来搭腔。 雷一按着胸口,就是不掏银票。 冥泽冷喝道:“雷一。” 雷一伸手入怀,很舍不得取出银票,点出五张,又收回去二张,递给明玉。 明玉冷哼一声,莫负跳起来一把全部抢了过来:“小气吧啦的。” 明玉轻笑道:“啊!有钱了,莫负,我们去宁广。”说完,潇洒利落走人。 雷一看着这两人,耳边听到隐隐传来,哎呦,这都快累死你姐姐我了,这么多年,就没这么辛苦过,必须好吃好睡好喝休息好,夹杂着莫负欢呼的声音。他狠狠一皱眉道:“这女人疯了吧,她把所有的钱都拿走了。 冥泽面色沉静,闻言竟觉一股烦躁,看着一个个气怒难平的样子,冷喝道:“明玉自然有她的打算,下去准备。” 东方詹吓了一跳,道:“知道你脖子疼,小声点,四面都是敌人呢。”他眉梢一挑道,“还明玉,你跟她很熟了。” 冥泽盯着东当詹,眼神锋利。东方詹缩缩脖子,连忙扯了雷一就跑。冥泽用力揉了揉后颈,闷哼一声,低声道:“女人!下手真够狠的!” 月色昏沉,深夜密林。 冥泽仔细计算过一线峡中军队巡逻的时间,他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冲到悬崖底下并且爬到火把照射不到的地方。 一堆巡逻的军队刚刚过去,冥泽大手一挥,东方詹和伤员留守,其他人全部一冲而上。 东方詹看着冥泽迅猛如虎,一冲而上,几乎在悬崖上跑成一条直线,不有赞叹道:“强啊!” 他身侧小三与有荣焉地道:“当然,百战成钢。” 东方詹真心觉得自己太没面子了,他的护卫早在他们到达秦岭之前,就被暗杀团队砍光了,而冥泽手下一个都没死。 小三皱眉,低咒道:“该死的!” 东方詹眉头一皱,只见冥泽带着人潜伏在一线峡的西侧悬崖边,一字排开,这上面有状况? 冥泽挂在悬崖边上,脸色阴沉地看着树木被砍伐干净,营帐密密麻麻,高高架起的火堆燃着熊熊大火,将士们围着火堆喝酒吃肉,说说笑笑。 风从悬崖边吹来,卷起地上的沙土眯了冥泽的眼睛,他的手指扣在岩石的缝隙,隐隐有血光溢出,攀爬在悬崖边上一动不动。雷一在他身侧,看着他额头冷汗淋淋,手背上青筋必露,主子怕是坚持不下去了? 雷一扭头看着悬崖上军防布置,他肩膀微耸,就要暴起,肩上被一双手坚定的按下。冥泽冷汗淋淋的脸上,眉目冰冷。雷一伸手托住他的腰。 谁曾想悬崖顶上是这般光景?现在是上不得下不得,上面有士兵喝酒聊天,下面有军队来回巡逻。 绝壁上毫无遮掩,头顶昏沉的月色已渐渐移到悬崖边上,再过不久,北侧的士兵很容易发现他们。 小六低头看着冥泽脚尖踩在一个凹处,靴子几乎整个露在外面,往下挪了几步,用肩膀拱起他的脚底,稳稳托起他。 东方詹的心急如焚,冥泽身上有伤,还未休养便奔赴安仁,一路上车马劳顿,此刻,他能坚持多久?若是被发现,必定是个死,东冥也彻底完蛋。 东方詹咬牙道:“我们上北面的悬崖。” 小三狠狠一点头道:“好”。 一行人强忍伤痛,瞅准时机,奔到悬崖上爬到北侧悬崖,停在半空,等待时机! 长风吹起冥泽墨色的长发倒卷,俊美的五官渐渐扭曲,雷一用力托着他的腰,手臂微微发颤,小六蹬在岩缝上的小腿微微抖动,全身湿透,咬牙坚持,下嘴唇已被他咬破。 月光缓缓移动过来,照亮这一方绝壁。 第十三章 天不绝东冥 潜伏的绝壁上的人影一个、二个、三个……渐渐被月光笼罩。 昏沉的月色,绝壁上的人影,毫无遮掩,若是北侧的士兵朝这边一瞧,一切玩完,拼还是不拼? 冥泽心思浮浮沉沉,拼,纵然他们单兵作战能力超绝,正面对上数量胜于他们多倍的军队,疲兵作战,身后还有北面的士兵虎视眈眈;不拼,等到天光大亮,更惨,他眉头深深皱起,似乎拼与不拼的结果都一样。 东方詹一只手扣在绝壁上,探头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气,这些人渣,至于吗?一根草都没有留下来。他伸手拍了一下背后的毛竹罐子。 这是明玉走后,返回来交给他的,据说剧毒无比,只要再空中随意洒洒,就能灭掉一片,送给他防身用,算是花了他不少银子的回报。这般时候交给他,这些时日相处,明玉行事不着边际,却从不会无的放矢。 东方詹眯了眯眼,北风?他咧嘴一笑,解下背后的毛竹罐子,用嘴撕开捆绑住绳子,看着里面装着墨色的粉末。他身侧小三探头一看,伸手便抓,手心燥热,他大手一扬,北风卷起墨色的粉末,朝着北侧的军营刮了过去。 墨色粉末飞舞,沾上站在最外围的士兵,那些士兵突然跳了起来,哇哇大叫。他身侧的士兵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扭打起来。 东方詹眉目一喜,把毛竹罐子递给另一侧的士兵,小三抬脚踢了他一下。东方詹扭头看着他的手,瞪大了眼睛,他的手心黑色浓郁,有几丝白烟冒起,小三飞快的抓起一把粉末,对着风口就是一撒。 月色照亮了他的手臂,蚀骨毒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他血肉,白烟袅袅,黑血淋淋,滴答滴答的滴落在绝壁上。 月光照亮冥泽眉目如霜,他突然扭头看向北侧,西北两侧绝壁,不过三丈距离,他看见东方詹还有小三他们。 他看着对面墨色粉末飞舞,看见小三不断飞舞的右手,几见白骨,他仍然不停的挥洒着。冥泽死死盯着着他的手臂,小三,他刚成亲,三代单传,还无子嗣。北风吹来,吹起他墨发如云,遮去他眼角隐隐没出的泪水。 北风呼啸,墨色粉末飞进营帐,粘在人身上,立刻腐蚀开去,惊得一片混乱。北面悬崖的混乱,引起西边的驻守军队的注意,只见是他们自己人,他们哈哈哈大笑,有几个人抱着酒坛子,歪歪斜斜地靠近悬崖边上喊话:“靠,又为军妓营的那几个妓女打架?” “老李,你还真别说,前天少将带来的女人确实漂亮。” “是啊,你真别说,跟原来的没法比,难怪对面那些家伙天天打架。” “少将眼光就是好,少将那个娘们更是骚,那小腰扭的,少将都下不了床了,嘿嘿!” “哎哎,少将也是无奈啊,身为蒋家嫡子,竟然被派来守着这鬼地方,军功肯定是没了,难怪心情不好。” 绝壁上的人,人人绷紧了身躯,等待命令,最佳时机出手,把损伤减到最低。 “别说了,少将听到又要发火,走了,走了,喝酒去。”那几个人勾结勾肩搭背朝火堆走去。 冥泽眉梢微扬,蒋家嫡子?蒋少华吗?他眼中爆出一抹亮光,天不绝东冥!刀疤激动的满脸通红,身影一动,细碎的岩石落下,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雷一侧首,恶狠狠看了他一眼。 北面悬崖上闹开了锅。 “玄乎了,我胳膊……” “你的脸……” “哎呀,这老天是下什么……” 小三白骨嶙峋的右手已经抓不住药粉,他换左手,东方詹伸手一当,眼角微红,颤抖着声音道:“可以了。” 小三一把挥开他的手,伸手便抓道:“值。” 走向火堆的士兵突然有人停下,他扭头看向北侧,醉意朦胧的双眼突然睁大,酒坛子掉在地上,伸手指着绝壁道:“有有有人。” 人字还未音落,攀附在悬崖上的冥泽一声令下,人影整齐划一的翻上悬崖,一剑横拉他的脖子。二十四人成一直线冲向军营,出手狠辣,收割生命。 冥泽剑走游龙,横扫一切,一线黑影直奔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的少将蒋少华正搂着女子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闭着眼睛破口大骂,女子“啊”的一声惊叫,朝少将的怀里钻了钻。 蒋少华听着外面杀生震天,陡然睁开双眼,一脚踹开女子,手指刚抹上剑鞘,只见一线银白流光,脖子一凉这辈子算交代了。 刀疤冲进中军大帐,四处一看,一脚踢飞一个大箱子,哈哈大笑:“果然是霹雳弹,娘的。” 冥泽眉梢一喜,两个合力,抬起箱子,从中军大帐破顶而出,一人抡起一个就朝火堆砸出,刀疤冷喝道:“兄弟们让开,炸死这群王八糕子。” 霹雳弹一个一个抡出来,营帐多,火堆多,冥泽和刀疤的身子在空中飞奔,一个一个扔下去,炸不死你们。 蒋少华真是准备充分,小六也跟人进去抬了一箱子出来。四个人合力扔霹雳弹,雷一带着人大开杀戒,一刀一个,切萝卜似得。 “盾牌!” “弓箭手,快,射死他们!” “我炸死你们!”小六哈哈大笑,大手一抡,还没成阵的弓箭手,直接被一个霹雳弹灭了,一边倒的杀戮。 北侧,东方詹一行距离悬崖有一丈距离,三人中箭,一人中毒,坚持舞动着手中的剑。 小三双手白骨嶙峋,疼得冷汗直冒。东方詹一行围在他身边,剑光舞成一圈光幕,阻挡飞来的利箭,誓死拖住北侧的士兵。 墨色药粉其毒无比,只要有人冲上来,东方詹剑尖扬起漫天药粉,立刻倒下去一片,血肉腐蚀开来,吓得这般士兵再也不敢往上冲。 霹雳弹爆炸声猛烈,站在弓箭手身后的指挥官,看着西方,狠狠咬刀:“该死的蒋少华,不让他出战,他就把霹雳弹全部带走,这回好了,够他自己喝一壶的。”他挥舞着右手,大喝道:“快射,他们快坚持不下去了,加把劲,灭了他们!” 箭雨越发密集,东方詹一行速度越来越慢,噗嗤一声,利箭插在他肩膀上,他闷哼一声,咬牙道:“妈的,这辈子还没被射中过,还真疼!” “风停了,给老子冲!”指挥官利剑朝前一指,他身后一队士兵快速往前冲来。 第十四章 悬崖决战 小三勉强站了起来道:“东方世子,你快走,我们保护不了你了。” 东方詹看了看他们全部中箭,还都是好几支,无一幸免。他跳了起来道:“我跟你们拼了。”他抱起毛竹罐子,举至头顶,双手晃动着超前冲了几步,完全不顾射来的利箭。 他身后一名侍卫弹跳而起,一把抱住他,替他挡住飞来的利箭,东方詹不管不顾,猛烈摇起毛竹罐子,猛烈的北风乍起,墨粉飞扬,四散开来。 惨叫声,哀嚎声传来,顿时乱成一团,东方詹哈哈大笑道:“毒不死你们,敢跟老子叫板!” “他们没有药粉了,冲啊!”突然有人喊道。 士兵潮水一般冲了过来,由远及近,不过瞬间。地上的侍卫全部跳了起来,成一字排开,身上插着箭矢,惨烈至极。 “真没了!”东方詹用力摇了摇毛竹罐子,大喊道:“大丈夫,死则死矣!这回我祖父一定会以我为荣!”话音还未落,小三扭着白骨嶙峋的身子第一个冲了出去。 西侧的冥泽霍然回首,抱着两颗霹雳弹,满眼通红,杀气腾腾流线一般掠了过来,手中的霹雳弹轰然砸下,炸得一地血色弥漫,尘土飞扬。 冥泽迅猛如虎扑了过来,半空中身子猛然一扭,身子横飞一脚踹在毛竹罐子上,毛竹罐子从东方詹手中猛的飞去,那些士兵被冲过的人惊住,抬头望天,只见那毛竹罐子在空中旋转几下,纷纷扬扬洒下些许毒粉,士兵们见状立刻四处逃窜,踩踏、误伤,乱成一团。 指挥官大声斥责,盾牌在他这一方竖起,密集的利箭不停地射来。 冥泽冷哼一声,踢起毛竹罐子到处乱飞,抓过一个士兵扔了出去砸倒了盾牌的防护墙,几个起落,跳跃过拦在指挥官身前的士兵,一剑横拉指挥官的脖子,迅速绝伦的扑了回来,冷喝道:“过崖!” 冥泽部下对他的命令毫不迟疑,小三立转身后退,侍卫们立刻转身,朝悬崖边上冲去,除了东方詹。那小子,被冥泽一连窜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呆,还举着双手傻楞在那里,冥泽怒吼道:“东方詹!” 东方詹猛然推开挂在他身上的侍卫,霍然转身,撒丫子拼命跑,眼见要越过重伤的侍卫,他一手拉起一个,朝着对面冲了过去,三人摔成一堆。 冥泽速度快到巅峰,一把揪住小三的衣领,抡起胳膊甩了过去,砰的一声落在东方詹前面,一个士兵举刀便砍,东方詹还未完全站起,身子横撞了过去,另一个侍卫拔出身上的箭射了过去,直穿士兵咽喉。 东方詹这一撞,本来挂在他肩膀上的利箭横穿肩胛骨,他疼的齿牙咧嘴,哀嚎出声。 小三死里逃生,看着摔在他身边的东方詹笑道:“东方世子,以后谁要再说你是个纨绔子弟,我丫扭了他脖子,你根本就是个大英雄。” 刀疤惊天的怒吼响起:“主子,小心后边。” 刀疤身子往北侧冲来,快速绝伦,一拥而上的士兵绊住了他的脚步,他愤怒中抡起大刀,大砍大杀,却怎么来冲不出来。 冥泽眉眼一沉,维持往前冲的姿势,黑袍在空中猎猎飞舞,他快速奔来,三名快到奔到悬崖边的侍卫霍然转身,一名前胸、大腿、胳膊插着箭的男子,猛然跃起道:“你们快走!” 那两名侍卫对视一眼,立刻转身继续跑,冥泽与那名侍卫交错而过,眉眼欲裂,两手平摊,一手抓一个,悍然横渡悬崖,他早已是强虏之末,此刻眼见体力不足,即将踩空。 雷一奔了过来,侍卫扑了过来,被士兵死死缠住。雷一看着空中三人,心胆欲裂,大吼“主子”。冥泽胳膊蹦的笔直,胳膊往上微微一抬,突然他的腕脉一麻,手一松。 掉落的侍卫,对着他的脚底全力拍出一掌,冥泽身子斜飞,他低头朝下看去,那侍卫抬头咧齿一笑,随即隐没在一线峡的昏暗中。 冥泽抬头,再不去看,他身侧侍卫泪流满面,那是他的兄弟,几次救他于危难,他答应过嫂子会跟他一起回去的,他直后悔方才自己为什么没想到这一招? 冥泽落在地面上,啪的一声跪了下去,低头,长发覆面,突然暴起,扑向那些犹在死战的士兵,浑身沐血,仿佛地狱罗刹。 雷一和刀疤看了一眼,朝着他的方向一路砍杀过来,三人联手,杀杀杀,只有这个念头,奋力挥刀,杀到麻木,士兵不断的如潮水般涌来。 霹雳弹已经用完,对面的士兵渐渐安稳了下来,在悬崖边上列阵虎视眈眈,几个武功高强的头目,已经飞跃悬崖过来指挥士兵作战,情况更加糟糕了! 冥泽杀红了眼,他的胳膊被砍了一刀,侍卫一个个倒下,没有援兵,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他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那些牺牲,那些坚持,那些隐忍。他想起母妃,没有他的护持,如何在深宫生存? 他突然想起师父谆谆教导过:命数如此,牺牲再多也是枉然…… 东方詹伤痕累累,他实在是抗不住了,手臂也拿不动刀了,没想到杀人这么累,他不敢慢下来,慢下来死的就是他,他大喊道:“明姑娘,你死哪去了?” 冥泽猛然回过神,对,明玉,明玉就是他的援兵。 未尽全力,岂能放弃,他信人定胜天,那个表面和缓淡漠,脸上总挂着淡淡笑意的女子,她聪慧决绝,有一颗火热奔腾的心。她不忍,即便与莫负素昧平生,即便对他身份疑虑重重,扔施以缓手,她一定会回来,他吼道:“一定要坚持到明姑娘回来。” 这一声砸在侍卫们的心中,仿佛注入一股生命力。泥潭边,白衣飘飘,冷然清喝让他们顾好自己的女子;暗河前,凶悍决绝,一掌劈晕主子的女子;一线峡,指点迷津,顾虑周全的女子,她会是他们的希望?! 围剿他们的士兵微微发憷,看着侍卫们又生龙活虎砍杀过来,这个明姑娘到底是谁?竟然能带给他们这么强悍的信念。 提起明玉,若是这些指着她从天而降,牛叉闪亮登场,救他们于危难,知道此刻她的状况,恐怕要吐血三升而亡。 第十五章 天生小受 明玉跟莫负两人正在宁广的红楼里花天酒地,银子砸下去,豪华包间包下来,姑娘们围上来。明玉羽扇纶巾,俊美非凡,潇洒倜傥,他摸摸这个的手,捏捏那个的下巴,一副欢场老手的样子。 莫负满头大吃,一手猪蹄,一手酒壶,啃一口猪蹄,心满意足的眯眯眼,好吃,喝一口酒,皱眉直喊难喝。两人姑娘挨了过去,莫负不耐烦的一把推开,烦道:“别妨碍小爷吃饭。” “哎呀,那有人到这里光吃饭的呀!”被推开的姑娘,也不生气,娇滴滴地扭着水蛇腰。 明玉眼角瞄了瞄莫负,这丫的,活像饿死鬼脱胎似得,有损她的面子,他似笑非笑地道:“来来,给小爷跳个脱衣舞,跳得好有赏,全部都去,快去。”他挥挥衣袖全部赶到外间。 那些姑娘娇笑着,扭捏着,走到包间外间,翩翩起舞。明玉笑意浅浅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德庆楼的消息向来灵通。今晚,西夏的军需官于松包了红楼最好的包间,宴请同僚。 军需官于松是西夏统帅赵哲的亲戚他老婆的弟弟,此人断袖,好娈童,好绯色,遇到满意的,为了弄到手,就是爹娘都能坑了。 莫负吃的满嘴流油,他抬头看了一眼,口齿含糊地说了一句:“丑人多作怪!” 明玉闻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莫负,这家伙剑眉星目,齿白唇红,天生就是个极品小受啊,她扳了几下手指,咳嗽一声道:“莫负……” 莫负拿着鸡大腿的手一挥,道:“打住,小爷不干。” 明玉呃了一声道:“我都没说,你就不干。” 莫负瞪他:“你把我整个这副油头粉面的样子,又是这么个地方,还用说。” 明玉讪讪一笑,附身过来,羽扇刷的一声打来,低声道:“也不白干,东冥欠了你这么大人情,它日,嘿嘿!” 莫负狠狠咬一口鸡腿道:“东冥将倾。” 明玉扇子刷的合起,在他脑门上重重一敲,靠在椅背道:“东冥国祚绵长,不然,你以为我闲的。” 莫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手一抬,喝酒。 明玉羽扇扯得啪啪响,淡笑道:“你眼中隐藏了太多的东西,我看得见,你从不把自己当孩子看待,我也是……?” 莫负侧首,一脸沉寂看着淡笑的明玉,眸中精光内敛,几番思量,露齿一笑道:“要。” 明玉灿烂一笑,长身而起,勾起粉色帐幔,用手指狠狠一戳,戳出一个洞来,朝隔壁看了看,脸上微驼,吐了吐舌头,这真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莫负难得见她这幅表情,嘴角微勾,她,毕竟是个女子,这般一想,心中隐隐有暖流横溢。他一惊,压了下去。 姑娘们跳得气喘吁吁,也不见这两位给点掌声,明玉竟然还趴着偷窥。绿衣女子扭着腰走了过来,埋怨,巨大的胸蹭了蹭明玉的后背道:“公子是嫌弃我们跳的不好吗?奴家在这里,公子还需要偷窥吗?” 温热的气息在明玉耳侧缠绵悱恻,莫负霍得站起来,一把提起绿衣女子扔在椅子。明玉看着到自己小巴的莫负,愣愣问了一句:“你干吗?” 莫负气结,看了看自己的手,恶心恶气地道:“搂搂抱抱,恶心!” 绿衣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明玉看看她,看看莫负,这是要闹那样?隔壁包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嬉笑着出门。 明玉拉起莫负就朝门口冲去,一把搂住莫负的小腰,靠在围栏上挡着他们的路,捏着莫负的小鼻子道:“乖哈!不闹,不就是个女人,哪有你得我的心,我们回去,嗯!” 明玉这一声嗯的缠绵悱恻,她眼角微微一扫,于松脸上一半怒意,一半惊讶,正目光贼亮看着莫负,天生小受,鱼儿能不上钩! 莫负瞪着明玉,一脸怒意,这是真的想把他往火坑里推啊!他也看到了于松,明玉见德庆楼那些人,一直带着他。他心中怒火熊熊,眼角垂下,流出两行清泪,他靠在明玉胸前,呜咽道:“公子有了新人,就忘旧人,你让人好伤心。” 这回,换明玉瞪大了眼睛,看着莫负一时呆若木鸡,这家伙真绝啊!瞧他那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想哭就哭,哎呦,这演技,他应该去梨园,定能红遍天下。可是这娘的,他小爪子使劲掐她的腰干什么?疼! 于松闻言大义凌然,刚想开口。明玉不耐烦的一把推开莫负道:“最烦哭哭啼啼,回去。别扰了本公子的雅兴。” 雅间内,绿意女子轻笑,不屑地看了一眼莫负,她伸手扯明玉的衣袖道:“公子,来嘛。” 明玉伸手在她脸上轻佻的一抹,哈哈一笑,就被她扯了进去。莫负目送她进去,脸上泪水泛滥成灾,倚在围栏上,楚楚可怜。 雅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有女子娇声道“那小哥原来是”,突然声音拔高,“哎呀,公子,你摸哪里,你讨厌了”。 莫负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他捂住胸口,趴在围栏上痛哭出声。 “小公子!”于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负抬头,怔怔望着他道:“很丢人,是不是?”说完,咬着下嘴唇。 梨花带雨一枝春啊! 于松喉结上下滚动,咽了一口口水,他家那几个比起这个来,真是太粗糙了。他激动地张大嘴,刚想说话,莫负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于松惊呼了一声“小公子”,身子从围栏上跃下,莫负已经跑出了红楼大门。于松火急火燎的追了上去,他爱的那种调调啊,他要他! 莫负在前面跌跌撞撞地跑着,明玉站在屋顶,遥遥相望,看着于松跟在他身后,小心看护,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 明玉眉目含笑,她在洛家六年,曾无意中听闻于松喜欢悲情戏,对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戏码情有独钟。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喜欢男人。 惨点吧,被人抛弃吧,无处容身吧,让于松这个大英雄救一下吧! 她嘴角微微扬起,悠然漫步在屋顶之上,玩归玩,要是让莫负真被于松办了,估计莫负回头会杀了她?她得看着点,虽然她不认为洗澡都穿着内裤和藏着刀的莫负能吃亏。 第十六章 生死一线 莫负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梨花带雨地转过身,哀怨的瞅着他:“你,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于松的小心脏啪啪啪直跳,呀,梨花带雨一枝春啊!美人,他舔了一下舌头,有点结巴地道:“夜深露重,我送你回去吧。” “回哪里去,那个负心汉哪里吗?他即负我,我与他恩断义绝,就算沦落红楼楚馆,也绝不回头。”莫负仰首四十五度望天,泪水在光洁的下颚滑落,风吹起他绯色的衣袖衣角飞舞。 于松看呆了,莫负的侧面鬼斧雕刻一般,线条优美,气质啊,听听他说的话,骨气啊!哎呀,他顿时觉得家里那几只弱爆了,可以像垃圾一样丢掉。 明玉坐在屋顶,悠悠一笑,这丫的,梨园名角看到他还不羞愧至死!莫负似有所感,他的目光慢慢移了过来,盯着明玉,眼神凶猛。 明玉低头以手支额。莫负暗暗磨了磨牙,翻山越岭,淌过暗河,衣服就跟碎片似得挂在身上,她挖了个坑让他好好洗个澡,他正洗的欢快,明玉就扔了一套绯色的衣服给他。 他当即要换颜色,什么颜色,他是男人!明玉轻笑出生,拿走他的破烂衣衫道:“要么穿,要么光屁股,任选其一。” 狠!绝! 光屁股蛋子这事莫负做不出来,于是乎,绯色。果然,晚上绯色上演,若对象是个女子他还勉强凑合一下。可是,男人,天杀的,这是个男人啊,而且还是中年男人啊! 于松手下很有效率,大体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一顶竹青色软桥远远抬了过来,估摸是头的那个扯了扯于松的衣袖。 于松回过神,很赞赏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上前几步道:“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莫负目光缓缓垂下,眼泪汪汪地盯着他道:“公子喜欢我,一掷千金,才不过几天,这番薄情……”话还未说完,双眼一闭,身子微微一倾,即将委顿于地。 于松惊呼了一声,飞奔了过去,拦腰抱住莫负,心疼的直皱眉:“这般虚弱。” 明玉一惊站了起来,这是?她双眼微眯,是于松下了黑手了吗? 竹青的软轿立刻抬了过去,于松小心翼翼地抱了进去,就没打算出来。莫负火气蹭蹭直冒,轿子抬起时,猛地撞到于松的下巴,疼的于松呲牙咧嘴。 轿夫向来沉稳,于松看着怀里昏迷的小受,眼睛眯了眯,这没道理啊!可是,他仔细看了看莫负,是昏着没错,他恶狠狠的吼道:“都给我小心点?” 轿夫整齐划一的应了一声,彼此望了一眼,暗道倒霉! 于松小心的护着莫负的,突然,竹青软桥中射出一枚石子,狠狠砸在明玉的小腿上。明玉疼的咬住下嘴馋,不敢出声,摸摸肿起一大片的小腿,这丫的报复心真强! 明玉忍痛,远远跟了过去,站在屋顶遥遥看着于松住的宅子,四面挂满风灯,照的这一方空间犹如白昼。二十四小时士兵巡楼,高处还有强劲的弓弩三百六十度旋转,铜墙铁壁啊! 哎,若不是这般布局,莫负又何必委屈至此。 莫负抬进宅子随时准备偷鸡摸狗,明玉站在屋顶喝西北风。冥泽那边却是生死一线。 悬崖上厮杀越来越惨烈,纵使冥泽有通天之能,纵然蒋家的霹雳弹灭了他们一大半,纵使明玉留下的毒药惨被人寰,钳制了北侧的士兵。 冥泽黑袍染血,滴答滴答坠落于地,他本打算混入军营,搞七搞八搞破坏的,结果以三十二对上几十倍于他们的士兵,怎一个惨字了得! 侍卫一个个倒下,渐渐的,侍卫们都拱卫在冥泽和东方詹的身边,东方詹连问三次:明姑娘怎么还不来?明姑娘大概不会来了吧?明姑娘还来吗? 冥泽一次比一次坚定的大声回道:“她一定会来。” 站在外围观战的西夏指挥使用刀剔着指甲缝,他是军人,对铁血男子由衷敬佩,他扬声道:“冥泽,泽王爷,果然是天人之姿,以区区几十人重创我西夏一万守军,你们虽死犹荣。” 要死了吗?是要死了吧,就这样失败了。对,他们虽死有荣,他们砍杀的敌人,可以记入东冥史册,前无古人,大概也会后无来者。然,终是救不了东冥?守护不了那些想要守护的人? “有援兵!”突然,有人大声喊道。他高高跃起的身影,被人一剑射中,坠落于地,他仍然大声喊道,“有援兵,明姑娘来了。” 冥泽大刀一挥,心神激荡,他砍下一个士兵的脑袋,喝道:“坚持住,我们只需要坚持到他们到来。” 西夏指挥使眉眼一沉,一线悬边上,出现一个点,二个点,三个点,渐渐汇成一条线,一个面,他们黑色劲装,黑巾蒙面,举着寒光闪闪的弯刀,杀气氤盛冲了过来。 指挥使一跃加入战圈,冷喝道:“杀了冥泽,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冥泽冷哼一声,乌鞭舞得虎虎生威:“也要有命才行。”话音一落,乌鞭下伤亡四个。 “这边,快救命啊!”东方詹嘶哑着嗓子,开吼。 黑衣人冲过来的姿势无人可挡,弯刀一闪,切萝卜剁菜一般简单。看得东方詹吧唧着嘴道:“妈的,我咋杀人这么难呢,哎呦……” 刀疤冷喝:“专心对敌。” 雷一看着这一群人加入,立刻扭转的战场,与冥泽连手对付指挥使,杀一个官比杀一百个士兵还有用。黑衣人中五人踩着脑袋肩膀,一刀横举,一线飞奔而来,接下冥泽手上的活计,砍杀西夏指挥使,小菜一碟。 冥泽拄剑而立,冷眼看着战场。 雷一刀疤站在他身侧,吞咽着口水,这时才觉得口干舌燥,伤口生疼。 东方詹直接一屁股坐下,他真是熬到极限了,他以后一定会尊重大头兵,他发誓。 黑衣人的头领朝着冥泽他们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他们一番,眼中肃然起敬道:“黒木奉明姑娘之命,率八百人,愿为泽王爷差遣。” 冥泽闻言险些落下泪来,他仰头望天,明玉,你是我东冥的救星!也是我的福星! 东方詹见他不语,很是自来熟的爬起来,感激涕零的表达了一番,黑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有你在,至少要多死几个。” 第十七章 你给我等着 东方詹无语反驳,若不是侍卫拼死相护,他估计都死上好几回了,死的透透的,被踩成肉泥,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冥泽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记得这些牺牲。” 东方詹眼中水雾浮起,重重点了点头,原本他或者他有可能,可以活着的。他环顾四周,看着仅存的六人,热泪盈眶。 冥泽把乌鞭在手腕上缠好,当先越过东方詹身侧,雷一露着血淋淋的胳膊随后,刀疤一拐一拐的跟了上去,腼腆的小六满脸鲜血拖着刀,秃子侧了侧头,丢掉手里刀刃翻卷的西夏军刀,他们跟随冥泽,他们的主子,去收拾同伴的尸体。 东方詹摸了摸鼻子,讪讪跟了上去。 黑木的手下结束战斗,急忙送上上好的金疮药。雷一刚想伸手去接,东方詹已经迎了上去,很自来熟地道:“谢谢,兄弟,这次都靠你们……”呱唧呱唧一大片,那人丢下药急忙推开,好似东方詹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似得。 东方詹郁闷之极。 黑木递给冥泽一枚红色药丸,道:“明姑娘让我带来的,她说:你在,东冥便在,有些牺牲在所难免。” 冥泽接过干脆利落塞进嘴里,也不多言,只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缓缓移到他的脸上道:“她好吗?” 黑木皱眉,明玉冲进德庆楼,拿出信物。主子在时,早有吩咐过,他日安仁沦陷,有人执团锦结而至,务必要他竭尽全力,助其成事。他仔细想了想,过了一会才道:“应该是好的吧。”他出门那会儿,明玉正招呼带来的那个男孩去洗澡。 冥泽伸手捂住胸口,有一抹疼痛的滋味渐渐衍生开来,那个表面上淡漠和缓,聪慧决绝的女子,她定是步步艰难,危机重重。 是的,此时,明玉即将走进危机重重,而莫负已经走了进去。 这处宅子是于松新近在宁广安置的。安仁久攻不下,他的姐夫西夏军统帅赵哲懒得攻了,北面不是也打开了嘛,他等等消息再说。反正他们粮草充足,武器齐备。 于是乎,按耐不住寂寞的于松,着急上火地置办了宅子,刚布置完毕,他姐姐于星就从夏都过来了,自然住了进来,他那个当统帅的姐夫赵哲也跟着住了进来,这里戒备就深严了。 于松坐着轿子回来的时候,赵哲正准备出去。 门口的守卫恭敬地喊了一声“统帅”,莫负明显感觉到于松身子突然绷紧,他的手缓缓下滑,贴在小腿外侧。 赵哲对这个小舅子十分反感,他的癖好真不敢苟同,恨不得不要见到他。这会儿,他连照面也懒得打就走了出去,正中于松下怀。若是他知道他带了个人回来,不横眉竖目训斥他一顿才怪。 这会儿,他才想起现在不住于府大宅,跟这个十分令人讨厌的姐夫住一起,整天看他这里不好那里也不顺眼,好似他全身上下就没一点好似得。 莫负暗暗吐了一口长气,心中暗骂明玉,闻着于松身上的气息,小宇宙嗤嗤冒火,恨不得一块块剁了他喂狗。 混蛋,敢抱老子也就算了,还敢用他的猪拱脸蹭老子。你给我等着!有你好果子吃。 软桥一直抬到于松住的西厢。 桥帘子一掀,于松几乎哀嚎出声,他家的母老虎于星正在廊檐下似笑非笑看着他,她身边站着一个女子,花姿招展,妩媚至极,微微福身道:“于爷。” 于松伸手摸摸额头渐渐冒出的冷汗,硬着头皮抱着莫负从轿子里出来,清咳了一声道:“大姐,你来了。” 于星穿金戴银,富贵雍容,她冷哼一声,慢慢步下台阶。 莫负直觉香风扑面而来,他贴在小腿外侧的手微微握起。有人轻轻抬袖,上好的面料抚在他脸上,用指尖细细描绘他的眉毛,状是无意的在他左脸上划了一道指甲印,莫负皱眉轻轻呼痛。 娘的,他曾为了躲避追杀,连青楼龟公都玩过一阵子,这些伎俩顺手拈来。 良人,请为我出头吧! 果然,于松恼怒,他冷声道:“大姐……” “老爷,小少爷要紧。”有人低低出声提醒。 娘的,莫负暗骂,坏老子好事,去死! 于星漫不经心伸手指指廊檐下的女子道:“这是我给你挑的,喜欢吗?” 于松脸色有几分恼怒,方才出声那人随即低声道:“大小姐选的,自然是极好的。” 于星见于松无奈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一声道:“阿松,不是姐姐要逼你,于家一脉单传。爹他年事已高,疾病缠身,你好歹让他好人家死得瞑目吧。” 莫负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随即隐去,心中炸开了花,一脉单传,老子让你们断子绝孙,又来这套,于松无奈道:“我知道了。”他抱起莫负朝屋内走去,实在没心情跟她扯下去。 “阿松,你今晚不去,我也容不得这个小子。”于星扯下手边一朵木槿花,丢给他一句。 于松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皱眉道:“你不要逼我。” 木槿花在于星手心捏出粉色的液体,她冷硬地道:“你姐夫最听我的话,你若不信,大可一试。”说完,拂袖而去。 那女子对着于松款款一礼,嘴角荡起一抹妩媚的笑意道:“如意静候于爷。”随即离去。 于松急急忙忙抱了莫负进房,一连串指令吩咐下去。 顿时,整个西厢忙碌了起来,于松放莫负在床上,坐在椅子上沉思。 青衣的小丫头,长得十分俏丽可爱,她看了一眼莫负的脸,低呼了一声道:“大小姐下手越发狠毒了!这是要毁了小公子的脸啊!” 她端来水,小心翼翼替他擦去血迹,从一个黑色的盒子里挖出一块凝白色膏药小心翼翼地涂在他的脸上。 “老爷!大小姐哪里?” 于松抬了抬袖子,抬脚走出房门,轻声道:“好好照顾他。”他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夜空,低头笑了笑,女人,他真的是有心无力的! 一阵杂乱之后,静了下来,莫负躺在床上装死,睫毛微微颤了颤,掀开一条缝隙看了看,这房子布置的,就两字,有钱。 第十八章 事世寒凉 莫负伸手摸了一下脸颊,妈的,男的摸完,女的摸,晦气!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强悍如莫负,也激淋淋打了个冷颤,男女通吃,恶心! 他恨恨磨了磨牙,道:“于家,洗干净脖子,等小爷来砍!” 莫负走到巨大的铜镜面前看着自己,墨发如云,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他突然咧嘴笑了笑,他的娘天姿国色,他的爹英姿飒爽,他怎么会丑呢!他皱着眉对着镜子仔细瞧了瞧,喃喃道:“不会留疤吧!” 以前,他不爱惜自己的脸,可现在爱惜了。明玉说得对,这张脸还是很有用的。比如勾引、美男计,至少她看着挺满意,秀色可餐。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暗骂一句:死女人,不会是个好色胚子吧! 命运一直逼迫着他快速成长。 他流落街头,沦为乞丐。他掩藏身份,壮大实力。全天下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值得信任。 他尝尽人间冷暖,世事寒凉,被背叛、被践踏、被侮辱,他学会铁石心肠,学会损人利己,学会狼心狗肺。他的人生是不计一切代价,扫除一切障碍,报仇雪恨,夺回属于他的东西,登上权力的顶峰。 他有多讨厌这样的自己,有时候他觉得这样的人生,还不如死去,可总究是不甘心的。国恨家仇,岂可不报! 这点疼,这点委屈,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伸手在嘴角往上一提,露齿,但明玉介意,所以他也必须介意,让她心里不好过,从而对他越发的好。 祖母说过:莫负,不要失去希望,不要伤痛,这世上,总会有人对你好的,为你思虑周全,为你奋不顾身…… 明玉,明玉,你是那个人吗?你递过来的菜,感谢东方詹手下留情,细碎的银子,这是第一次,他想抓住这份温暖,为此,他不惜身陷险境,为她,为了他们的将来。 莫负咧嘴笑了笑,以她的性子,就算进不来,也守在这宅子附近打转,他伸手在梳妆台上滴答滴答地敲击着,心想那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明玉唉声叹气蹲在屋顶上,托腮想了一、二、三种办法溜进去,计算谋划,谋划计算,想来想去,哎呀,姑娘我真没把握!也不知道莫负怎么样了?她只能干着急。 弯月如钩,月下有黑乎乎地云,有夜鸟偶尔划过夜空,发出些微声响。 一片寂静里,有吱呀吱呀声响起。 明玉抬头望去,街道尽头有老妇推着独轮车露出身影,独轮车上放着夜桶,风灯把这一切照的纤细必露,她沿着小巷伛偻着腰缓缓朝前走去,小巷的尽头通向于宅的后门。 明玉目光贼亮,小巷,下手的好地方啊! 吱呀吱呀,明玉学着老妇的样子,伛偻着腰,推着独轮车从小巷里出来,朝着于宅的后门走出。她方才在屋顶上看的很清楚,后宅除了架着弓弩之外,守卫并不多,离主屋极远,要混进去应该不难。 明玉在门口停下独轮车,她弯着腰搬下夜桶,守在后门的士兵连眼都没抬一下,捏着鼻子,往边上靠了靠,瓮声瓮气地道:“真臭,死婆子,你刷干净没有。” “你跟个哑巴说个屁啊!”另一个嘲讽道。 明玉推开后门,微微抬头,环视一周,抱着夜桶缓缓走了进去,无论何时何地,第一要务便是观察地形,以便逃命。 右侧去往东厢,左侧去往西厢,她微微眯了眯眼,以东为尊,那么此刻莫负应该在西厢。她走到阴暗处,放下夜桶,身侧一丈距离,一株长势浓密的梧桐,她身子一晃,隐没其中。 明玉隐在浓密的树叶之间,恶心不已,她伸手快捂上嘴巴之时,那股屎尿味传来,顿觉胸口翻江倒海,紧咬着下巴,扯掉身上从老妇那里扒下来的头巾衣服,顺手把身上白色长袍给脱了下来,露出里面黑色劲装。 这么臭,这么难闻。 明玉靠在树干上,缓缓平复情绪,目光悠悠越过院墙,小巷里背靠墙壁的老妇,她手里握着一张银票,安详沉睡。 年老体衰,不惑之年,本应儿孙满堂,绕膝承欢,奈何事世艰难,老而无所依,这就是大师兄说的红尘多颠沛流离之苦吗? 有人从树下急匆匆跑过,明玉只看到一个绯色衣服的背影一闪,心中一怔,正想追上去。有人在空中疾飞而至,他落在急跑的人面前道:“如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于爷他……” 明玉扬扬眉,女子? “于爷,呵呵呵……”如意笑的花枝乱颤,“就他,合欢香,春药齐上,他都不行,他根本就是个太监,太监!” “胡扯!” 一道血线在女子胳膊上飞溅开来,那女子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那人眉眼煞气极重地道:“那是于爷看不上你,坐怀不乱。于爷有那一日不宠幸娈童,他不行,扯你妈的蛋。”他眉眼一沉道,“看你这幅骚样子,是急着出门找男人吧。合欢香,春药,红楼头牌,处子,呵呵,于爷不要,换我吧。” 那人在如意身上狠狠踢了几脚,提起如意的后衣领朝东厢走去,如意手脚乱蹬,有巴掌声响亮传来。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朝着西厢望去,于爷有那一日不宠幸娈童,她暗呼一声,莫负。 此刻,她再也顾不得左右推敲,谋而后动,她隐藏形迹,朝着西厢潜行而去。 莫负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跳上床躺下。今日,于松那个王八羔子又抱又摸进了门,目的还没达到,此处危机重重,昏吧,继续昏,没什么比昏更合适。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烈推开,有人气势冲冲扑向床,扯起莫负狠狠惯在地上。莫负终于昏不下去,哎哟哎呦喊了起来,这次不是装的,他的屁股似乎撞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生疼生疼的! “我跟你拼了,你欺负我。”莫负站起身子,踹翻了一把椅子,伸手扯了扯衣领,露齿一截肌肤,一脚踹在花架子上,啪的一声一盆翠绿的盆栽砸在地上。他一屁股就坐在花架子上,顺手扬了一把泥土,似笑非笑看着来人。 他小心谨慎却从不鲁莽,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可以发威了,因为于松来了,他听到门口有人喊于爷了。 第十九章 这丫的,找死! 于松直冲了进来,看着于顺横眉怒目,啪的就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反了你了。”他伸手去扶莫负,莫负早就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泪汹涌。 于松在如意那里丢尽了脸。 如意看着他目瞪口呆,他慌忙逃了出来,在院子里绕了一大圈才缓缓平复了心情,他不喜欢女人,很不喜欢,即便今夜如意很美,温柔如水,格调都是按他的喜好来,也没用,他的身子就是没反应。 院中凉风习习,于松漫步其中,他想起带回来的那个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才是他喜欢的人,而且这次与往常不同,他的容貌、气质,嗯,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就觉得那完全是为他而生的。他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竟然看到他的人被于顺欺负。 这丫的,找死! 显然,如意已经去了于星那里告完状了。于顺收拾那些娈童,于松向来是不闻不问的,这次是什么节奏。 这回惨了,身为奴才,这点自知他还是有的,于顺“啪”的一声跪在地上。 莫负也不哭了,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坐在花架子上,看着于松大发雷霆,对着于顺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扇着,左一句反了你了,右一句不知道于家谁是主子? 于顺哪敢吭声,生生受着,目光看向莫负凶狠恶毒。 许是打得差不多了,许是于松的手实在是打疼了,他停了下来,一脚狠狠踹了过去道:“滚!”自他有记忆起,于顺便在他们于家,衷心无需置疑,肯定是奉了大姐的命令来杀人来了。 那个母老虎,那个剽悍的杀死赵哲所有小妾的大姐。 于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于松回头看着莫负眨着水汽蒙蒙的双眸,心脏猛得跳了一下,身体也有了反应。于星恨不得他一举中男,在如意那里,合欢香不够,连最烈性的春药都下在酒里。 他本就意兴阑珊,若有个孩子,大姐不来烦他也是好的,就顺着他们的意,该喝喝该闻闻,只是这一切之后,他的身体毫无反应。 如意看着他犹如见鬼,那眼神,于松无奈一笑,他哪里是不行,根本就是对象不对。若是面前的可人儿,想到这里,他顿觉全身燥热无比。 莫负眼中闪过一抹阴霾,混迹青楼一阵子,于松这番反应他自然看在眼里,暗道一声:该死! 于松满眼通红,极力隐忍,脚步轻浮地朝莫负靠了过去,嘶哑着嗓子道:“乖,你没受伤吧,你叫什么名字?” 莫负站起身子往墙边靠了靠,搞基这种事儿,他真没兴趣,他盘算着是直接杀了他呢,还是挟制他?他冷着眼睛看着于松渐渐靠近,手在宽大的绯红衣袖的掩饰下,已经摸到小腿内侧。 风从洞开的门口吹了进来,初夏的凌晨有些微的凉,吹得莫负发丝轻拂,衣角飞扬,他靠在墙上,眼睛越眯越细,只剩下一条线。只要于松再过来一点,他一刀飞出,立刻灭了他,管他东冥去死,他的身体要留给,他微微一笑,嘴角笑意璀璨。 于松看着依靠在墙边的莫负,他笑起来真是风情万种,心下微微一动,更快的靠了上去,伸手轻触他的脸。 莫负的脸上笑意一僵,绯红衣袖飞舞而起,一线亮光在红烛的映照上,染上于松的眉眼,寒冷如冰。莫负反握刀柄,侧身,飞快一划横拉于松的脖颈,就差那么一毫米的距离,刀顿住了。 莫负愕然回首,瞪大眼睛看着浅笑的于松,于松右手捂住她的手腕,左手轻轻抽走他手上的小刀,朝身后一扔,咚的一声插在桌面上,他笑:“不装了!” 莫负怔了怔,想起明玉交代过,万一要他贡献尊贵的身子,一定要沉住气,若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也一定要拿出被逼成仁,哭天抢地的感觉,这样容易保住性命,等她来救! 莫负撒起泼来,失声尖叫“流氓”,左手对着于松的脸就是抡了上去。于松极快一把握住,莫负咬着牙道:“你休想欺负我。”说完,一低头,狠狠咬住于松的手腕。 于松眯眼,很是享受,他喜欢,想起后院那些个逆来顺受,满嘴奉承,扭扭捏捏的,他就觉得这个好的多得,还不是一般得多,有活力,有脾气。 莫负咬得腮帮子发疼,抬起头看着于松的样子,恨恨撇开头,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于松笑了起来,难得遇上可心的,他放开他的手,在他鼻子上轻轻一刮:“等你心甘情愿。” 于松的身体极欲纾解,说完转身便走。 “做梦!”莫负吼道。 于松在门口一顿,他慢慢转身看着莫负,摇了摇头。 莫负猛地抬头,这丫的,又想干吗? 于松笑了笑道:“在我这里,不需要害怕,不需要伪装,不需要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以后我就叫你怀儿吧,我会给你时间,在我怀中,安然生活。”他伸手指指屏风背后道,“里面是浴室,洗个澡吧。” 莫负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随即低头。明玉说过,他的眼中隐藏都太多的东西,他可不想泄出去太多。 “于顺下手,向来狠辣,他只会直接给你一刀。”于松一脚跨出房门,一边为他解惑,替他关上房门道,“好好休息,都快天亮了!” 莫负溜到地板上,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狠狠地一拳砸在地板上道:“死女人,敢骗我!” 死女人摸到了西厢的边上,她心急如焚,攀住墙壁的手,手心冒汗,那一句于爷那一夜不宠幸娈童一直嗡嗡响在他耳侧。 她看着天际隐隐泛白,莫负,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满院沉寂的,她身子一翻,从墙上越了过去,轻轻落在草地上,随即一滚没入矮小的迎春花滕中,一动不动。 远处有人转过围廊,一个二个三个,女的,绿衣,她们都端着吃的,隐隐有声音传来,有朦胧的睡意。 “老爷连于顺都打了,多宝贝这新来的。” “还取名怀儿呢。怀儿公子也算间接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小心点,好好伺候着,老爷做什么,容不得你们嚼舌根。小心祸从口出,都知道这个不同,还敢胡乱议论,不要命了是吗?”有人冷斥道。 第二十章 你敢骗我! “怀儿!”明玉皱眉暗暗念了一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绿衣丫头边走边说,果然是朝莫负的房间走去。明玉暗自心喜,更加小心了三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大师兄有教过,一切全部完结才算成功。 莫负房间外,一个巨大的梧桐树上,明玉透过窗户看着屋内的情况,丫头推门而入,莫负在墙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丫头们放下盘子,对着莫负施了一礼。 莫负很是烦躁地把她们全部轰了出来,那三个丫头企图跟他说些什么,直接被他推了出来,砰的关上门,只好离去。 莫负一手撑着墙壁,一手走向床,他必须睡一会,保持体力,保持体力。 嗖的一声,明玉从窗口穿了进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浅笑吟吟道:“怀儿。” 莫负的心脏差点没停止跳动,他一怔后猛扑过去,直接把明玉压趴在地上,坐在明玉身上冷眼瞪着她,右手高高扬起,冷声道:“女人,你敢骗我。” 明玉“哎呦”一声,抓起地板上的一截椅子腿看了一眼。她身下椅子碎的稀巴烂,搁得她发疼,她皱眉看着莫负,突然浅浅一笑道:“小宇宙爆发了呀,这是准备要打我吗?” 莫负看着她笑意浅浅,闻着她身上一股屎尿味,这一巴掌怎么也拍不下去,他缓缓起身,拉她起来道:“你不该骗我的。” 明玉拍着衣服的手一顿,抬头看他道:“发生了什么事?” “于松!”莫负皱眉低声吼道,“春药蛊惑,意乱情迷都能躲过我的暗算,他不简单。” 明玉愕然,黑木这消息有误啊! 她目光微闪,嘴角嗫嚅了几下道:“你不会那个,看起来不像啊!” 莫负冷哼一声,撇过头去,突然一把拽过明玉按在椅子上道:“吃。”自己也在她身侧坐下,捏起糕点就狼吞虎咽起来。 这死孩子,明玉笑眯眯看着他这别扭劲,抓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轻笑道:“哎呀,没想到那个于松倒也是个有耐心的。” 莫负闻言,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砰的放了一杯水在她手边道:“吃好喝好休息好,至少逃命的时候,会比较快一点。” 明玉自讨没趣,摸摸鼻子,筷子横飞。 吃完,迅速洗澡,换下臭烘烘的衣服,衣柜里的衣服对她来说大了点,倒也能将就,她直接蹦上床,倒头睡觉。 莫负看着她,气不打一出来,死女人,没脑子是不是?强敌在侧,她就这么睡了。 莫负心底无力感浮起,想着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干脆闭上眼睛坐在一边练起功来。 明玉双手叠在脑后,嘴角浮起一抹浅笑道:“这么用功,哎呀,我师门倒是有破烂活计,老头向来吹嘘得紧,我一向是不信。左右闲来无事,不如,我捡一种教你吧。那个,我教会了你,也算你师父,你可莫负了我哟,莫负。”越说到后面,越是语调温婉,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莫负睁眼,看着明玉目光灼灼,他赖上她,装可爱,装萌,与其说因为感到温暖,不如说是利用。他还有好多好多人要去杀,他还不够强大。她身边那个人,他流窜冥都的时候远远见过东方侯家的世子。 东方侯的世子,天绝门的人,这样的两个人,这般时候出现在云城,自是去安仁无疑。他也不希望东冥完蛋,毕竟有东冥存在,对他也有极大好处的。 这一路,他自是见识明玉的与众不同,他也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从她身上学点天绝门的绝学。可是,她这般轻松惬意的提出来,他突然觉得自己,他缓缓低下头去,内疚感渐渐浮起。 明玉轻笑着开口指点莫负。 莫负闻言立即闭眼,按她说的去做。有什么,比报仇更重要,前提是他必须足够强大的活着,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其他的。 明玉笑意浅浅念诵口诀,往事历历在目:师父逼她练武,她达不到要求,气得老头暴跳如雷,狠得时候要追着揍她,她又不傻,自然是要跑,整个天绝门,被他们两个闹得天翻地覆。就是这般,她练就了绝世的轻功。 武学一途,她终究天赋有限!老头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天天嫌弃她,暴躁又没耐心。 大师兄无奈,皱眉把练武这伙计揽了过去,尽心教导。明玉心中暖意横流,一直不愿意她下山的大师兄,其实早就为她打算了,天绝门那些传世的武学,他一一让我背诵,以便不时之需。 怕终有一日,命运无法抗拒,而我没有自保的能力吧! “大师兄!”她喃喃道,“明玉好想你啊!” 红尘真的很苦,那些爱而不得交织着国恨家仇!娘亲未雨绸缪,青尘厉兵秣马,柳耘坚守云城。冥泽他们也是凶多吉少,她匆忙而来,让黒木尽力去救,不知道他们是否来得及?不知道他们中谁将会死去?死在异乡,零落成泥。 万里江山如画,要用多少鲜血作祭!罢了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明玉翻个身子,背对莫负,夜黑风高杀人夜,她在等待时机。 空中无云,碧蓝一片,开阔,幽深,旷远!冥泽抬头望着天际浮云,光秃秃的悬崖顶上,没有一点风,闷热闷热的。 他身后,尸体堆积如山,雷一指挥着众人用尸体构筑防线。 他身前,侍卫们的尸体正在被火焚烧着,还有六具辗落成泥找不回来了。 东方詹向他走了过来,他的肩膀露在外面,包扎着雪白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晕染在上面,他刚鬼哭狼嚎清洗干净伤口,上了药。 冥泽听到脚步声低头,朝他看去。 东方詹眼睛通红,他大概也是想起方才自己的壮举,看着冥泽有点不好意思地道:“真的很疼!” 冥泽嘴角抽了一下,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明姑娘怎么样了?”东方詹望着渐渐化为灰烬的尸体,心中苍凉一大片一大片铺开,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觉得只要明玉在,他就觉得安心。 第二十一章 时间刚刚好 东方詹侧首看着对面士兵林立,正虎视眈眈看着他们。悬崖下面必然已全线防守,等西夏大军开过来,等待他们的还是个死字。 冥泽道:“她定然混入西夏军中,第一个接触的应该是军需官吧。”他金戈铁马,何时觉得这般无力过,围困一线峡,守着这一方崖顶,即便暂时阻截西夏粮草的供需,却根本扭转不了战局。 黑木听到他们的谈话,呵呵一笑,走过来大声道:“要是这样,泽王爷就无需担心。于松那个断袖,他在宁广置了宅子,包了红楼好几个娈童。名声响叮当,本事却没有。还不是有个赵家主母的姐姐,不然这肥差那里轮的到他啊!哦,估计赵哲那混蛋也是怕的他惹出事端来,这不都住在一起了。” 冥泽的目光缓缓落在黑木的脸上:“于松,西夏军需官。” 黑木有点不解地看着冥泽一脸凝重,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了。”雷一突然接口道,“于星出嫁后,于家四子三女死绝只剩下于松,于老太爷未死,于松已是于家的真正掌权人。于家在西夏也算是一流名门氏族,他岂会是简单的人物。” 黑木脸色微变,皱起眉头。 雷一道:“明姑娘刚踏入尘世,她……” 身份不同,应对自然不同。当下,众人听黑木叙述了宁广城内情况。 冥泽几番思量,良久才道:“我去宁广。” 东方詹跳了起来道:“不行,你这是去送死。” 冥泽眉梢一挑,凛然道:“本王主意已定。”他侧身对黑木道:“此处便交给你了。”干脆利落,连个谢字都没有说,仿佛本来就该如此这般。 黑木身子一挺,一低头,竟然就应了。 东方詹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这算什么?难道不知道想离开一线峡都艰难万分,怎么去宁广啊!在他看来,他们此番殉国定了。这两人都疯了吧?他一扯雷一道:“你倒是劝劝你主子啊!” 雷一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理也懒得理他。 黑木说了一句我去准备,转身便走。 冥泽目光从面前五人一一扫过,走过去在每个人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他道:“你们留下,保护好东方世子。”除了东方詹,四人齐齐跪下。 冥泽却不在看他们,他转身走向重新搭建的营帐。此处本就是军营,一应用品俱全,他用过饭、睡了几个时辰,整理好自己走出营帐。 黑木率先站了起来,他身后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也蹿了起来。 东方詹远远坐在一边,抬头望了过来,并没有起身。 战场迫使他快速成长,他这个人人羡慕的东方世子比不上雷一、比不上刀疤,甚至比不上一个大头兵,那四人接手黑木带来的人,正在与他们商讨各种事宜,说是不必相送,大事为重。 他没有掌兵的能力,也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武艺,他更看不透大局,谋划决断他亦无那个本事。他只知道东冥存亡在即,他十有**会死,再也回不去家里,再也听不着父亲骂他无用。 冥泽走向黑木,眼角看着夕阳西下,天边流金溢彩,不知明日是否还能看到? 黑木迎了上来,道:“泽王爷,黑木陪你走这一趟,我不放心明姑娘。” 冥泽点了点头,并无多言。他相信雷一他们的能力,无需他交代什么。 这边,好吃好睡了一天的明玉,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抖啊抖啊抖,真心不知接下来如何下手啊? 房内,红烛高照,丫头们刚来换了一套大红的床上用品,枕巾上、背面上都绣着精致的鸳鸯戏水。鸳鸯戏水啊,明玉双眼微眯,挑起一面枕巾看了又看,真心感叹道:“绣工真不错,真棒,真好看,鸳鸯戏水啊,戏水鸳鸯啊!” 莫负冷眼看着她,他这下午就没闲着,还没出西厢的院门,就被拦了回来,接着光应付于松那些花红柳绿的后院,一肚子火气。气归气,该套的话他也套的差不多,蛛丝马迹融合贯通一下,大体也能推测个**不离十。 “哎呀呀,”明玉葱白的手指,抓着大红鸳鸯戏水的枕巾,挥了挥,轻笑道,“莫负,你不会一天就失宠了吧,那丫的,还不来办了你,我等的好心焦啊!” 莫负闻言气急,皱眉,冷哼道:“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说笑。” 明玉懒洋洋爬了起来,盘膝坐好,笑道:“遇事莫慌,因为慌与不慌,事还是那个事儿,慌也没用,不如不慌。” 莫负被她满嘴的慌听的发晕,更是心烦,脸色阴沉沉坐在桌前。 明玉浅笑道:“做大事者,最忌心浮气躁。”她莞尔一笑,阴阳怪气地道,“万一事不可为,你就干干脆脆当了于松的后院,凭你华容月貌,秒杀那堆花花草草,照样能活精彩纷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也是不错的呢。” 莫负气不打一出来,第一句还算正经,至少也算是提点。这后一句,那是什么话啊,他抄起桌子上的茶具就朝明玉扔去,死女人,该揍! 瓷器撞击在墙壁上,啪的四散开裂,明玉身影极快蹿上横梁,轻笑道:“时间刚刚好,你良人来了!” 明玉话音一落,远处,果然有人快速接近,听那脚步声似乎奔跑而来,砰的一声推开房门,于松扫了一眼室内的情况,看着他的怀儿毫发无损地坐在椅子上,这会儿正怒气冲冲看着他。 他一甩袖子,走了进来,伸手想去摸一下他的脸,想起早上的事放了下来,在他对面坐下道:“谁惹你生气了?” 莫负一遍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他低垂着头,仔细琢磨着该说什么?于松很有耐心地看着他脸上各种情绪闪过,然后放了放心,倒也符合他现在的处境。 搞了半天,莫负才酝酿好情绪,眼泪从眼角溢出,渐渐湿润了胸前的绯红衣衫道:“我想公子了,我要去找他,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于松见他落泪微微心疼,他小心脏颤了颤,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刚想出声安慰,不想他说出这种话来,十分不喜,便冷声道:“这里有什么不好?” 莫负拍案而起,冷笑道:“连自由都没有,这叫好。还有你那些。”他咬了咬下嘴唇,眼泪掉的更凶。 第二十二章 奇葩师兄 这是吃醋! 于松闻言嘴角勾起:“非常时期,将来回到夏都,自然一切随你。来,我陪你到院中走走。” 正中莫负下怀,出去走走趟趟道,方便行动。他与明玉一致认为此人不简单,那个黑木鸟人的消息有误,把水使劲搅浑了再说。 明玉说过,于松喜虐。他眉毛一扬,道:“我要出去找公子。” 于松脸色有微微的难堪,拂袖而起,吩咐门外的丫头整理房间,这满床碎片,他如何安寝?他斜眼瞄了瞄满脸不满的莫负,当先走了出去。 莫负抬脚便跟,嘴里嚷嚷着要出去找人。于松的脸色越发难堪。 明玉欣赏着狗血剧,节操碎了一地,这丫的,牛掰啊!真心佩服莫负,想哭就哭,哭,可以有,拍桌子,可以有。哎,她老人家还是先小憩一会吧。 “阿月姐,这小少爷脾气真不好!” “小心祸从口出,做好份内的事就好了。” 咦,这不是早上那个训人的丫头吗?倒是沉稳地紧,看来是个有地位的。 “是。”一顿,小丫头又道,“阿月姐,如意姑娘死了。” 阿月生气的扔下手里的被套,冷声道:“如意死不死与我们无关。此处非于家老宅,一切要按照大姑爷的规矩来,你在丢了腰牌必死无疑。出了西厢,我也保不住你。” 小丫头显然是吓倒了,嗫嚅了声:“知道了。” 阿月冷冷看了她一眼,无奈摇了摇头,这人若不是她亲戚,她才懒得管她死活。 明玉歪在横梁上,笑眯眯听墙角,探头看了看她们的腰间,小丫头的是绿的,阿月的是蓝的,看来蓝色的是比较好使的。 赵哲啊赵哲,姑奶奶我正无处下手,还好你很合作地搞出来个腰牌。阿弥陀佛,谢谢合作,姑奶奶我是真心的、万分感谢! 看来,于松可以消失了。 两人收拾完,点上熏香,关上门离去。 明玉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包药,跳下房梁,很是舍不得的倒了半包在屏风后的浴池中。于松真是会享受啊,瞧瞧这浴池大的。 她鼻子吸了吸,这香味不对,她扬扬眉。天绝门有个奇葩师兄,专供春药,每年三月,秦岭山下等待他老人家卖药的,那是人山人海啊!不出师门,不坏天绝门门规,允许你站在天绝门的牌楼前,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哈! 大师兄是不喜的,但是老头喜啊!他乐的天上掉银子,挥挥爪子,去吧,去卖吧,没关系,只要分赃均匀。闲来无事,偶尔还自己动手制作些劣等的,混在奇葩师兄的优等里以假乱真。 然,奇葩师兄是很敬业的,很注重名牌效应的,这类是扔下悬崖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亲,你要买吗?可以,涨价了! 明玉转身看着桌上的袅袅烟气,她耸耸肩,无所谓!她掏出一颗碧绿的药丸往嘴里一塞。奇葩师兄压箱底的,她一不小心拿的,既然下山,她自然把所有好东西全部带上了。 她离开师门穿的那件衣服,里侧全是兜兜,每个兜里全是宝贝。接近于松,春药相关的利器哪能不随身携带,怎么省力怎么来啊,至理名言,务必遵守! 明玉坏心眼的笑了笑,莫负啊莫负,你自求多福吧!不知道于松底细如何,还是小心点!她真不敢灭了熏香,露出哪怕一点点儿蛛丝马迹。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可都是经验之谈啊,绝不容失,不然没命!比起没命,莫负吃点亏就吃点亏吧,我表示也很无奈,明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脑中过了一遍如何干掉于松的场景。 半个时辰过去了,于松领着莫负回来了。莫负跟在身后,脸色涨的通红,显然气得不轻。那丫推门进来,用力吸了吸鼻子,很满意在椅子上坐了。 莫负闻着那股香味,心里咯噔一下,他在青楼混迹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明玉还在房里?她刚从天绝门出来,哪里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阴谋良多,他顿时心乱如麻,又不敢在于松面前太过紧张,一时之间心绪急转,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先灭了熏香。 于松伸手在袅袅烟气上挥了挥道:“怀儿,夜深了,我们早些安寝吧!” 莫负伸手摸了摸胳膊,右脚一甩,鞋子朝于松飞了过去,嚷嚷道:“怀你个大头鬼,你去死吧?”他身子扑过去。 于松一手挥开鞋子,哈哈一笑,张开怀抱,等着他扑过去。 莫负脚下微微往右一拐,衣袖挥过熏香的炉子,直接砸在地上,随即他一脚踩上去,灭!随即抱着脚跳了起来,他忘记,他没穿鞋子了。 于松着急站了起来,莫负一下单腿跳开,恶狠狠瞪着他。 明玉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莫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在替她着想呢?她气息有微微不稳,下意识反应过来,立刻把整个身子缩在黑暗中。 于松突然愣了一下,抬头望向屋顶。 屋顶上,横梁雕刻精美,于松大体是为了营造出旖旎情思,弄得整个屋顶轻纱飞扬,暗影横阵,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莫负很有眼力劲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哎呦哎呦喊疼。 明玉扣在房梁上的手指洁白如玉,掌心湿润,娘的,黑木这个蠢蛋,这消息完全错误,这是要灭了她吗?于松深藏不露,武功一途绝对在她之上。 智取,务必智取!她绝对不敢再动一下子,那是要死人的。 于松突然又抬头看了一下房梁,撇了一下嘴,他确实有点杯弓蛇影了。现在的于宅,被赵哲弄的固若金汤,飞进一只苍蝇的可能性都极少的。 阿弥陀佛,明玉姑娘,请感谢后门的士兵,他们怕惩罚,隐藏了倒夜香老妇人进来,就没出去的事实。反正今天那个老妇照样来倒夜香了,他们心惊胆战了一天一夜,平安无事,继续隐瞒。哦,不对,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真的。 莫负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小脸通红,露出一截不黑不白的肌肤,改善生活没几天,要白如凝脂那是不可能的。 于松心猿意马,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第二十三章 你不许反抗! 莫负心里给明玉记上了一笔账,娘的,老子这都是为了你啊,牺牲色相!迟早跟你算! 于松按耐住自己的性子,这小子心里只有那个白衣公子。看来,他就不该体恤他年少,让阿月减少分量,这会儿又灭了,效果不好。 于松微微偏了偏头,莫负一惊,还看,你丫的,都看三次了,还看,你的疑心有多重了啊!老子豁出去了。 莫负咕哝了一句“热”,又扯了扯衣领子,露出更多不白不黑的肌肤,心里又开始骂明玉,死女人,老子这是为了你啊!迟早跟你算清楚。 于松这回心里万马奔腾,有点把持不住了。他轻咳一声,道:“怀……” 莫负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实在是担心那女人啊,强忍怒意道:“你好手段!” 于松闻言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小子也不是第一次,自然是懂的,顿时心里酸溜溜一片,很不是滋味。 “你先去洗洗,我有洁癖。”洁癖两个字在莫负齿间咬出来,重重在于松心里砸下一记。 于松脸色微僵,打蛇打七寸啊,这小子狠哪,他有狐臭啊! 当下,于松也没有再坚持,他不敢指望莫负能服侍他,那些小丫头都被莫负赶走了,他只得自己转身去浴池洗白白,美色当前,有点牺牲也是难免的,这个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无妨。 明玉闻言嘴角咧了咧,她现在没胆子去看他,目光会泄露一个人的行踪,尤其面对于松这深藏不露的鸟人。 莫负抬头看向横梁,没见到那女人,低头,微微弯了身子,右手抚上心口,他闭上眼睛用力咽了一口口水。还好,她不在这里?这才感觉到整个后背已经湿透,似乎全身力气都被抽光,冷汗淋淋。 明玉躲在阴影里看到他这般样子,心中如冬日暖阳一样蔓延开来,这会儿,暗下决心要好好教导他,帮助他,如果她今日不死。 莫负耳边听到于松脱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似乎极是艰难地走到窗户边上,伸手推开窗户,探头在外面看了又看,昨夜她就是从这里钻进来的。 他伸手关上窗口,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浴池走去。 浴池中,起了些微的雾气。正值初夏,有些微的热,水温并不高。 莫负看着于松坐在水中,水面漂浮着花瓣,不屑的嘴角一撇,变态!还真想洗香香啊!他的目标扔在地上的衣服,翻翻看有没有重要东西。在这之前,先把于松撂倒。 于松缓缓转过头,对着莫负笑了笑,伸手道:“下来。” 莫负冷哼一声,没有一丝扭捏的样子,就那样冷冷看着,打击道:“年老体衰,肌肉松弛。”两眼在他胯下一凝,嘴角一弯道:“豆芽菜。”妈的,老子懒得看你脱光猪的样子。死猪倒是养的挺好,白嫩嫩的肉。 于松低头看看自己,腹肌三角肌全有,肌肤滑嫩白皙,这是纯粹睁眼说瞎话,胡乱打击人,他这么雄威,哪里豆芽菜了?! 莫负一脚把他衣服踢飞,落在屏风外面,一屁股在浴池边的软榻上坐下道:“你洗干净点。”暗道:拖延时间,找准时机,扑过去一刀捅死你。 于松什么时候受过娈童的气,怎么感觉自己低三下四的,这人就不识好歹,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他冷声道:“过来。” 莫负眼珠儿直转,站起身子趟水走了过去,幻想着把脱光猪的脑袋蒙到水里淹死他,在水里我怕个鸟,就是这里的水太浅了点。 哎呀,这又要牺牲色相了,我的妈呀。他心里哀嚎一声,命比较重要,豁出去了。 于松看着他缓缓走过来,因合欢香蛊惑艳若桃李的小脸,若隐若现的前胸,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眼中满是**。莫负等的就是这一刻,笑道:“我喜欢玩点不一样的,你不许反抗。”他飞身而起,扑到于松,两人扑通一声砸进水里。 于松一愣,就要反击。 莫负的手在他胸前一通乱摸,又掐又捏,下手极重,于松掀了一下眉毛,原来,他喜欢暴力的。 莫负对他眨了眨眼,伸手狠狠揪他的耳朵,娘的,败坏小爷名声,我还对你客气个哈!两人在对下一阵乱滚,于松要起来,莫负不干,你来我往,看的横梁上的明玉头疼不已,哎呀,那可是她加了料的水啊。 于松肺部氧气耗尽,不再由着莫负胡闹,抱着他从水下探出脑袋来。莫负一个不稳,又狠狠砸在他的身下,两人又沉了下去。 莫负四肢八爪鱼似得捆住于松,让他手脚动弹不得。于松这回觉得有点不对了,胸腔几乎要爆炸开来,猛烈挣扎起来。 莫负那小样,狠归狠,努力归努力,练武一途全凭自己摸索,又没绝世孤本参考,自然不是于松的对手。于是乎,一二三就被于松掀翻在池子里,扑腾着还没站稳又被于松一巴掌拍躺下了,在水里双手挥舞着。 明玉调整好姿势,随时准备给于松来一记狠得,务必精准。 于松站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呼吸,**被愤怒所取代,找死! 莫负几经折腾终于站了起来,靠在浴池边上,怯生生看着于松,满脸委屈,眼眶里水雾蒙蒙“你想杀了我!” “恶人先告状!”于松冷笑一声,朝他走去。 明玉叹息,要是大师兄在,直接一巴掌拍死她。老头有句话说对了,她这是一下山就被人砍的主啊,武功不行啊!悲了个催,她就不该心疼,小气吧啦的倒的药粉太少了,都怪这池子太大,一稀释就效果不好了。 她仰头望天无语,这会儿时机不对,下去死两个。我赌莫负那小鬼还有后招,我再赌那丫的会先奸后杀,他要直接杀了就算莫负倒霉! 莫负撸胳膊,一巴掌排在水面上,拍的水花四溅开来,理直气壮地吼道:“要不是你不要脸的燃了合欢香,我才不要你。你这么老,我都勉为其难接受你了,你还不肯合作,我要在上面,我才不要被压。” 第二十四章 姑娘我喜欢 于松闻言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扭曲的五彩斑斓,看着莫负气呼呼,涕泪纵横的样子,有点疑惑,有点不解,才发现他是跟他一起在水下,他怎么一点事儿也没有?难道他又是抱、又是捆、又是扯、又是咬的,真不是想杀了他,而是情趣! 莫负伸手扯掉身上的衣服,黏糊糊的黏在身上,妨碍他杀人,心里暗嚎:死女人,还不出手帮忙!莫非要为小爷我收尸吗? 于松眼睛亮了亮,多么美好的身子!心想莫负怎么的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三个小指头就能灭了他。好不容易遇到个姿色上佳,难得又有点脾气的,他是不是太纵容了些?搞得他自己有点灰头土脸的。 他清咳一声,摆出于家当家的谱来,横眉竖目道:“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莫负眼睛眨了两下,吸着鼻子慢慢趟水靠近他,坚持喊道:“我要在上面。”他微微眯了眯眼,计算着攻击某人大腿之间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于松突然觉得有点不适,他微微皱了皱眉,朝着莫负伸出手去。 明玉嘴角咧了咧,目光贼亮,发作了! 莫负双手背在身后,摸到腰后背贴着的两把匕首,心中默数着三步、二步、一步,在他身前站定,头缓缓靠在于松胸前道:“我要在上面,我要……”他突然从水底扬起双手,寒光一闪,两把匕首眼看就要扎在于松的后背上。 于松后发先至,一掌排在莫负的心口上,把他打飞了出去,啪的贴在墙壁上滑到地面,捂着胸口开始吐血。 这一击,于松没有留手,他已经被莫负彻底惹怒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谋杀他,他对这小子再也没兴趣。这种人,养在身边太危险了。 杀人是不需要说话的,于松没有说话,眼中寒光凛然,他捡起地上的匕首,做了一个横拉脖子的动作,一步步走向莫负。 这是要下杀手了! 莫负企图往后退,徒劳的两只腿在地上蹬了几下,身后是墙无处可退,他终于忍不住喊道:“该死的,你还不给我出手!” “哎,我最不喜欢打架了,大师兄说那是不对的。”有人叹息,意兴阑珊嘀咕了一句。 于松霍然转身,横梁上,笑意浅浅的女子,她两脚在空中一前一后很有节奏感的晃动着,低头看着他们,轻笑道:“喂,老头,年老体衰,肌肤松弛,还是穿件衣服得好。啧啧,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哎呀呀,你真是不孝了,好好的如意大姑娘不要,非要跟个男孩子搞七搞八的,这能生出孩子来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于松懒得听她啰嗦,匕首朝着她激射而去。 明玉袖子一挥,直接啪的一声匕首掉在地上,光有其势,却无实力。 这丫的,死到临头,还敢拿匕首射他。 师兄们有好东西的时候,以她在天绝门排名倒数第一的事实,自然是拿不到手的,有些手段是必须要用的,用的得多了,这让人失去内力的药粉,经过师兄们一次一次抗药性,她一次一次调配是越发精纯了。她就是太心疼了点,份量太少了,所以效果不是很好呢。 “很好,姑娘我很喜欢。”明玉慵懒一笑,低头亲切地道,“那个,老头,我允许你选择死的方式,撞墙、上吊、嗯,溺水也是可以的。” 于松心中暗道糟糕,五脏六腑真气涣散,他必须出去。他反应极快,身子往后一退,顾不得全身**,更顾不得杀莫负。 明玉轻笑,扯下一条轻纱,霍得缠上于松的腰,往后一拽,直接噗通一声掉进水里。莫负饿狼一般蹿了起来,压住于松的脑袋就往水里按去:“老子淹死你。” 明玉笑眯眯看着,轻笑道:“哎呀呀,你真不要脸,男女授受不亲,是有大防的,你看看你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要是身材修长健壮姑娘我吃点亏,欣赏一下也是可以的,可是这般寒碜,哎呀呀,姑娘我会长针眼耶!”心里感叹道:还是大师兄的身材好,有很多年没见过了。 于松闻言,怒气上涌,于家名门世族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洗澡也是婢女成群伺候着,在女人面前赤身**算个屁啊!他突然挣脱莫负的控制。 莫负被他一拳斜揍出去,他不管不顾,就朝门口冲去,只有出去找到救兵才能活命! 明玉轻笑从横梁上飞了过去,身子在空中一个后翻,脚尖踢在他的下巴上。于松身子朝后飞去,噗通一声又掉在水里,直接沉了下去。 莫负恶狠狠的扑了过去,抡起拳头就打,打得水花飞溅,打了几下,没感觉到于松的反抗,狐疑把他从水里提了出去,只见于松满眼通红,死死瞪着他。 “这丫怎么了?”莫负啪啪扇了他两巴掌。 明玉轻笑,大言不惭吹嘘道:“中了最厉害的药。” 莫负回头看她,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手?” “哎呀,我怎么能对你**这样的大事袖手旁观呢,这浴池早就被你英明决绝的姐姐下了黑手了。”明玉浅笑,拂袖,转身,“那个,要报仇快点哈!这丫的,身材跟我大师兄比起来差太多了。” 莫负一手提着于松,一手卸了他的下巴,跟了上去道:“下黑手?” “还好刚才在浴池那里杀人,瞧瞧有茶水有糕点,于松对你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饿着你。”明玉在椅子上大马金刀坐下,倒了杯水,侧首不解地看着他,“哦,对哦,你怎么没事!” 莫负手一软,于松啪的掉地板上了,他伸手摸摸鼻子,他哪里是没事,他也觉得全身没力气,只是一想到死这个结果,不甘心,意志力撑着了。 明玉也看出了他的窘迫,指尖一动,一枚红色药丸朝着莫负射了过去。她低头喝水,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脖颈。 莫负伸手接了就往嘴里一塞,看着她低头喝水的样子,心里鼓噪起来,呼吸急促。 明玉觉得有些许奇怪,她抬头看着莫负,眼神暗了暗,暗骂一声,该死的合欢香!她瞄了一眼地上的于松道:“要不,你爆他的菊花,就当报仇。” 第二十五章 脑子不正常 莫负恨恨转过头,一脚踩在于松的脸上,于松双眼带恨看的他极不舒服,干脆用力碾了几下,疼的于松在地上抽动,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响,他低吼道:“你不就是女人。” 明玉浅笑道:“哎呀呀,你毛都没长齐,你才几岁啊,春药大体对你也没那么大的效果,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莫负狠狠在于松脸上碾了几下,跟她说话,会气死他自己,他目光瞄到窗户、房门全部紧闭,她应该一直在房间,他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道:“为什么你没事?” 明玉斜了他一眼,吹嘘道:“你姐姐我是圣人,美色当前,坐怀不乱,区区一点春药,对我能起作用吗?!能吗?不能。”哎,她是还有合欢香一类的解药,但是不想浪费,万一以后要用呢,反正看他意志力如此强大,熬过去绝对没有问题。 若不是等会要去偷鸡摸狗,根本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她连红色药丸都舍不得给。事从权急,没办法,舍药丸而保命! 莫负瞪她,刚想出声反驳,明玉挥了挥爪子道:“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先收拾于松,其实,我觉得说他豆芽菜是不对……” “你给我转过去,脱光猪有什么好看的。”莫负怒道,一脚踩爆于松的脑袋,也不管她还要不要问话了,该死的,他这么俊美,她竟然说他毛都没长气,看一个变态。 明玉眯了眯眼,于松就这样被灭了!好像挺容易的哈! 莫负对她有气,懒得理会,把于松的衣服翻了个遍,找到了军需官的令牌,嘴角一抽,明玉早上说过要扒于松的衣服找找,他瞧了瞧明玉:“你怎么知道他会随身携带?” 明玉眯着眼睛轻笑道:“娘的,运气就是好啊!我猜的。” 莫负满脸黑线,他一脚把于松的尸体踹进浴池里,回头看着神在在喝茶的明玉,心中火气蹭蹭直冒,这女人她知道现在的处境吗? 明玉小口小口喝着茶,连眼角都没有看他一眼。 莫负用力跺脚,走到明玉身边伸手夺过她手中的茶杯,仰首便喝,口干舌燥有没有,热血沸腾有没有! 明玉甩了一下袖子,轻笑道:“哎,你不是有洁癖嘛。真是的,不会自己倒啊!” 莫负冷哼一声,道:“接下来怎么办?” “哦,等下我们去找阿月姑娘。”明玉慢悠悠捻起一枚糕点,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味道还真不错。 莫负大怒,原地跳了几下,低喝道:“我不需要女人!” 明玉斜了他一眼,笑弯了眉毛道:“美得你吧,我是去拿腰牌,好混出于宅。” 莫负嘴角一抽,讪讪看着她,这死女人,什么大事什么急事,她都是漫不经心,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什么腰牌,她又谋划了什么?他怎么不知道?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越看越觉得心跳加速,皮肤发烫,喉咙冒烟,咽了几口口水,肌肤上有细密的汗水溢出,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明玉连着吃完三块糕点,没听莫负说一句话,她才奇怪的侧首,看着莫负这幅样子,嘴角一抽道:“靠,春药发作了。我看你对春药好像很熟悉,那个,你去后边自己解决一下吧。” 自己解决? 这女人真敢说,脸不红心不跳的,莫负咬牙:“你是女人,我是男人!” “男人?”明玉侧目,站起身子,比划了一下他的高度,刚好在她的下巴,她笑意浅浅道,“还没我高,我是你姐姐,你搞搞清楚……” 莫负只觉得女子体香扑鼻而来,没等明玉说完,双手一张一把抱住了明玉,踮起脚尖对着她的脖子就亲了上去,什么见鬼的姐姐,他不认! 明玉一惊,一把抓住莫负的头发,狠狠往下拉,道:“死孩子,发春也要看对象。” 莫负疼的呲牙咧嘴,理智渐渐回笼,双目通红咬着下唇看着明玉,缓缓放开双手,一脸难堪的跑进内室。 明玉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额头,有点心虚,她是不是太小气了,不就是一颗药嘛,她至于吗?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多点历练也是好的,这是为他好。 这么一想,立刻心安理得喝茶吃点心。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前一后蹿出房门,两人绯色衣衫飘动,鬼鬼祟祟行走在子夜昏沉的月色里。明玉扯了扯嘴角,死于松,整个柜子里全是绯红色的,真讨厌! 莫负满脸尴尬的跟在她身后,虽然他脸皮厚,但是,哎,自己解决,还是在她面前,也真够丢脸的了,丢死人了! 两人摸了好几排房子,才找到一个蓝色的腰牌,顺手摸了个绿色的。两人换了两件婢女的蓝色衣衫,畏畏缩缩、忐忑不安晃出了西厢大门。 明玉嘿嘿一笑,道:“好使!”她一拍莫负的背道,“昂首挺胸,咱们走。”说完,抬脚便走。 莫负伸手去抓她,竟然没抓住。他冷汗淋淋,看着她挺直腰杆子笔直朝着大门口快速走去,强忍着骂人的冲动,这丫的,不会走后门啊,后门好歹守卫少些,容易突围啊! 脑子进水了! 脑子秀逗了! 有毛病! 绝对神经不正常! 莫负无奈跟了上去,摸摸大腿上的匕首,跟着这疯女人,还不如他一个人的时候安稳呢?小命随时别在裤腰带上。 好在,那腰牌十分好用,大门处询问了几句,明玉笑吟吟胡扯应对,安安稳稳过了。莫负迈着酸软的小腿跨出大门,立刻拉着她狂奔起来,直到远离于宅,实在跑不动了才在一处破败的一义庄停了下来。 莫负喘着粗气,坐在一副棺材上,看着明玉神在在跟死人打招呼,心里的佩服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啊滔滔不绝,竟然就这样从于宅跑了出来。 明玉的话特别的多,一直嘀嘀咕咕的,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是淡定,心里却是鼓噪之极,所以话就特别特别多。 “哎呀,多有打扰,千万勿怪,我只是路过的。” “老兄,你好惨哦!死也没能入葬。” “老兄……” 莫负捂着耳朵躺在棺材盖上,一直说到有人忍不住从棺材里蹦了出来。 棺材盖“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吓得明玉往后跳了开去,失声尖叫道:“尸变了!” 第二十六章 找死的节奏 莫负在另一副棺材盖上蹦了起来喊道:“谁?” 有人在棺材里坐了起来,破衣烂衫,披头散发,呼吸有几分急促,一双眼睛透过头发的缝隙盯着明玉,全身处于防备状态。 见是个女人,还是这般模样。明玉拍了拍心口,还未开口便听莫负吼道:“你躲在棺材里做什么?” 那女人慢慢转过头,盯着莫负。 莫负直觉心里一股寒凉升起,好有杀气的眼神,他的右手滑到大腿外侧,随时准备着。 明玉白了一眼莫负,这丫的,喊什么喊,吓她一跳!她细细打量棺材里的女子,问道:“你在棺材里做什么?是没死绝又活过来了,还是自己爬进去躲灾避难。哦,没法呼吸是不是,要在棺材上打几个洞……” 那女人看着她,伸手拨开眼前的头发,打断明玉冷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最好别惹我。” 明玉呃了一声,看着她闭嘴,显然搞不清状况,她这般看着她干什么,想宰了她吗? 莫负冷哼一声,盘腿坐下,鼻吼朝天,明玉到底刚下山没几天,这世间很多事情还是不懂的,既然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屁话说那么多干什么,他冷着脸道:“路过,歇歇脚便走。” 那女人安了安心,看着莫负动了动嘴唇,倒是没有说什么,她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腹部高高隆起,原来还是个孕妇。 明玉扬了一下眉,知道这两人已达成共识,耸了一下肩,安稳最重要。她跳上棺材盖,挨着莫负坐下,后知后觉地道:“哎呀,我的小腿好像在打颤,靠,抽筋了抽筋了抽筋了。”她伸手敲打起来,一边唉声叹气道,“好想大师兄啊!” 敲着敲着,莫负突然伸手把她的小腿拉了过去,力度适中的捏了起来。明玉抬头看他,依然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摆着张扑克脸,好像有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没收回来。这娘的,没事又生气,不知道生什么气了,气死算了。 切,姑娘我懒得搭理你,她享受的双手交叠脑后,直接在棺材盖上躺平了,累啊!自从下了秦岭,睡没睡好,吃没吃好,日夜颠倒,随时准备跑路,还要费心保住小命。这人生,用二师兄的话来说,真他妈的蛋疼了! 莫负见她这般死样子,扬了一下眉,冷哼一声,把她小腿往外一推,险些把明玉推掉在地上,幸好她反应快及时抓住棺材盖才勉强站稳在地上。 莫负忙伸手去拉,见她站稳,讪讪收手,索性跳下棺材盖就走,看也没看明玉一眼。 明玉见他那个死样子,不知道他又为什么不爽了?她回首看了一眼那女人抬脚便走。走了二步,突然转身,目瞪口呆看着那女人,这女人怕自己死不了是吗? 莫负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转身喊道:“死女人,你要在这里……过夜……”他目光落在明玉身后的女人身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那女人在大肚子上压着一块大石头。 他眉毛一挑,这是找死的节奏啊! 明玉愣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那女人好像没听见,看也没看她一眼,抱着石头一动不动。明玉好奇看着她的肚子,她有四个师兄结婚生子。师嫂怀孕的时候,别说干活,就连散个步,师兄们都如临大敌,小心翼翼搀扶着。看她肚子应该足月了吧,这都压不死孩子?! 这孩子,命该有多硬啊! 莫负气呼呼看着明玉往前走了几步,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还不走,磨磨唧唧的,姓冥的快死了。” 明玉应了一声,当下掉头便走。冥泽坚持不了多久,大事当前,不能耽搁。 两人匆匆离去,没有注意到身后女人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们。明玉嫌光赶路无趣,捡了一种轻功就胡乱指点起莫负来,在莫负摔了几个狗啃泥之后,勉强能驾驭,只是摔肿了的额头实在碍眼。 莫负向来耐打,这点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跟在明玉的身后,嘴角咧到眉梢,这是教他武功。这女人对他好,也要找莫名其妙的理由,说点让人气得想跳脚的话,别扭的要死。 明玉带着莫负七拐八拐,直扑一线峡。时间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于松已死,要在赵哲有所反应之前混进一线峡,打入敌人内部,时间紧迫。 “你听,前面是不是有打斗声?”明玉止不脚步,皱眉。 莫负在她身边冲了过去,又折回她身边,他一直用心在刚学的轻功上,没注意,这会儿侧耳倾听确实是兵器交击的声音,听着声音人数还不少:“这里离一线峡很近了,不会是?” 明玉身影一闪,从莫负身边飘了出去:“过去看看。” 昏沉的月色,血染的战场,杀气氤盛。 明玉看到了黑木挥刀如电,收割生命,这是与西夏的军队碰上了?她眼睛微微一眯,那不是冥泽吗?显然他力有不济,动作缓慢,估计是快要挂了。 这丫的要死也死在一线峡,跑这里干什么来了?瞧瞧成堆的尸体,显然已经拼杀了不久,她伸出食指点了点,侧首对莫负道:“十一人?喂,你要不要上去锻炼一下,实战是提升实力最好的方法。” 莫负皱了皱眉道:“不去,我跟姓冥的不熟。”他又不傻,这会儿冲出去,不死才怪。 明玉眯眼,笑道:“也是,话说,我跟他也不熟,没必要拼命。” 莫负冷哼一声,你丫的都死去于宅一回了,现在才来说这些,故意恶心他的吧! 这两人还在商量要不要冲出去杀人,那边,有人已经杀气腾腾冲了进去,两把弯刀握在手中,一路杀过去,血舞弥漫,破肢残体乱飞,脑浆与肠子共舞。 明玉瞪大了眼睛道:“杀人就杀人,干嘛整的这么恶心,我要吐了。” 莫负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心下有点不快,牛人就是牛人,难道天绝门也天天有杀人之类的事情吗?于松之死,她一点也没反应,看着这修罗战场,竟然觉得恶心,不应该是害怕诚惶诚恐吗?都什么人,哎,算了,不怕总不怕的跑不动路的好啊。 “咦,那不是棺材里的女人吗?”莫负皱眉道,“她怎么在这里出现?” 第二十七章 放火燎原 明玉眯着眼睛看那女人双手挥舞弯刀,砍人如切菜,高高隆起的腹部丝毫不影响她快速收割生命,不要命的一味进攻,朝着冥泽方向逼近。 西夏军的军刀一个劲朝着她肚子攻击,她丝毫没有护住腹部的意思,仿佛好像一剑刺穿肚子,把孩子直接弄死最好。 明玉伸手捏住下巴,细细回想,好像在义庄莫负有说过:姓冥的快死了。看样子,是冥泽的人,应该不是冥泽的女人,依她这般不要命冲过去的姿势,要是冥泽的孩子没可能用大石头压啊!下属,这有可能,冥泽岂会是没有手段的人,到处安排安排暗桩这很正常嘛。 莫负双手抱胸,坐在树杈上,耳边听明玉冷嘲热讽地道:“这女人是冥泽的死忠,你看看,哎呀,挨了一刀,好疼。” 莫负挑了一下眉,侧目道:“挨在人家身上,你也会疼。” 明玉眉梢笑意未减,扣在树枝上的手指掐进树皮,怎么办,怎么办? 莫负突然伸手把她的手扯了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死女人,就知道口是心非,明明心里着急的要死,偏着摆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没有头脑发热跑过去杀人,这点很好,看来明玉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审时度势,知道什么能做什么时候不能强出头。再说,凭什么帮忙,很容易让自己受伤的。要死死别人,反正别死他们两个就好。他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活着才能搞七搞八。 明玉讪讪抽回自己的手,看着指尖几许殷红,衣袖随风几乎飞成一条直线,她眉眼一亮道:“放火燎原,赶尽杀绝,全部灭了。” “放火燎原!”莫负感受了一下风向,看着她道,“这火烧起来的,我们恐怕要跟一线峡背道而驰,这么大的风,还未必跑的赢。” 明玉眯着眼,笑道:“刚好试一下老头吹嘘的绝世轻功。” 莫负知她心意一定,跳下树,抓起干燥的毛草,团成一团团,摸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一个接一个点燃,排成一排,折下树枝举起手准备一起扫过去。 明玉跃上树梢,朗声喊道:“冥泽黑木,往南边跑!” 话音一落,那群人一怔,抬头望来,只见空中一群火球临空而来。 冥泽反应极快伸手一拉身边的女人,两人就朝南边冲了过来,冷喝道:“走!” 大风,火苗,炸了毛的人群。 不过一转眼,立即形成燎原之势,西夏军惊呼成一团,人太多了,又没有冥泽等人这般的反应,更没有他们这般高强的武功。于是,乱成一团,我踩你啊,你踩我呀,不用客气,大家一起烧成焦炭吧。 饶是冥泽反应极快,黑木还是有几个手下被火烧着了,带着一团明火大叫着就冲了过来,停下来灭火会死的更快。 莫负看着明玉还站在树梢不动,怒喝道:“还不跑,找死啊!” “论起速度,要死也是你死!”明玉漫不经心地道,顺手折下一根粗大的树枝。风吹起她蓝衣的裙摆猎猎飞舞,青丝如墨飞扬在半空,很美! 莫负有点失神,被冥泽一声怒吼惊醒,立刻撒丫子开跑。 冥泽看着明玉岿然不动,眉眼一沉,从她树下快速奔过。黑木仰首喊了一声“明姑娘”,明玉一挥袖子道“快走”,黑木在树下快速而过,他身后跟着几团火也极快奔了过去。 明玉跳下树,追在他们身后,挥舞着树枝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乱打,还要本姑娘替你灭火。丫的,打死算完,一下下拍在他们身上,打得他们哀声狼嚎,脚下却丝毫不敢慢上半拍。 莫负越听越开心,打不死他们,就是他们这群害人精,搞得他一直跑个不停,他都快虚脱了!幸灾乐祸还没完毕,他的后脑门就被人一巴掌拍了下来,拍的他几乎重心不稳,险些摔在地上,若不是明玉拉了他一把,他铁定摔倒然后被火给吞了。 明玉轻笑道:“光知道使蛮力,怕累不死自己,教你的还不拿出来用,生死关头练起来更带劲。” 莫负这才反应过来,他又完全拿出自己那一套狂奔!转念又怒,都什么时候,她还笑的出来,有病! 大风呼呼作响,火苗借助风势四处蔓延,把这方天空照的通红,眼看就要撵上明玉一行。明玉辨别了一下方向,刚想开头,那女人突然开口道:“跟我来。” 明玉看着她朝西边奔去,没有吭声,看着身侧冥泽脸色苍白,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追了上去。 冥泽用力扣紧明玉的手,使出浑身解数朝前狂奔,几乎把明玉提了起来带着跑。明玉诧异,甩开他的手道:“靠,你小子原来这么强悍,我还是担心我自己吧。” 冥泽咬牙,握了握手,手心温热柔软不在,真是失策啊!不由心中淡淡地嘲笑一声,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有功夫想这些…… 一行人狂奔在前,耳边风声鹤唳,黑鸦扑簌簌朝天际冲去,一道火线在身后呼呼追赶。 明玉扯扯嘴角,轻笑道:“火烧屁股,古人对文字的造诣真深啊!发现这个词的人肯定被火追赶过,这稍微慢一点,屁股就熟了。” 听得一行人满脸黑线,更加拼了命往前跑去,跑不过火势蔓延的速度那就是个死字。 那女人飞快朝前跑,众人遥遥看见前面是断崖,心下都是一惊,前有悬崖,后有火海,众人脚下微微一顿,最后那一个被大火袭上了屁股,嗷嗷叫了起来,顿时往前冲去。 冥泽冲的毫不犹豫,跟在那女人后面跳了下去。 莫负冲的迅猛如狼,只有傻子才会发呆,火海肯定活不了了,悬崖未必就是死,不往前冲难道等死,就算死,能晚一刻死也是好的。殊不知,很多事翻覆就在顷刻间。 明玉扑到悬崖边,在空中一个倒翻延缓往前冲的力度,站在悬崖边转身看向看去。莫负大怒,他紧急刹住,在地面上留下两行深深的痕迹,伸手就去拉明玉。 第二十八章 肩膀太矮 明玉一甩衣袖,一道劲风拍在莫负右肩,还处在疾奔姿势的莫负被她斜拍出悬崖,陡然掉入浓浓烟雾中,只听风中传来怒喝“死女人,你快给我滚下来”。 屁股着火的家伙扑倒悬崖边,看着悬崖边上烟雾袅袅,完全看不清下面的情况,脚下发软,竟然往后退了一步。 明玉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冷喝道:“磨磨唧唧,跳了不一定会死。” 后面扑过来的人听她如此一说,脚下停也没停,有人闷声冲了下去,有人大喊大叫惊慌失措跳了下去。 明玉见此,纵身跳了下去,青丝飞扬而起,火苗嗤的一声卷了上去。 噗通声,一声接一声,前后不过相隔几秒,冥泽站在水中,眼中浮起一抹赞赏,这些人丝毫没有耽搁时间,若是耽搁了这会儿估计已经火烧屁股了。 明玉“噗通”一声落入水中,随即没顶沉了下去。冥泽脚下一动,一直站在水中抬头仰望的莫负,快速的沉了下去。 不一会,哗啦一声莫负扯着明玉从水底冒了出来,莫负铁青着一张脸,抓住明玉的肩膀,张口就骂:“王八蛋,找死!竟敢给我停下来。” “好疼!”明玉伸手拍他的爪子,奈何莫负铁了心就是不放。 明玉皱眉,眉梢一挑,看着莫负满眼阴霾,微微一愣。 黑木从水底冒了出来,道:“明姑娘是担心我们,我等心性自然比不得泽王爷和你,面对悬崖下不知的境况,会有所顾忌也是人之常情。而这一顾忌,稍有停顿便是生死存亡。” 黑木伸手指指明玉的头发,很明显,被大火烧着了,最后跳下来的几个人衣服上也有烧焦的痕迹。 黑木的手下们脸上微微有些驼色,对着明玉微微一躬身,整齐划一。 冥泽眼中精光一闪,淡淡扫了一圈。黑木带来的人,个个武艺非凡,若能为他所用,便能如虎添翼。 莫负扯着明玉往岸边划去,水里那就是他的天下。 明玉很老实被他扯着,上了岸,坐在一边扭干衣服上的水,莫负手脚勤快的帮她撸着头发,嘴里嘀咕这好好的头发被烧成这样,还好没烧着头皮云云,粗手粗脚扯得明玉呲牙咧嘴。 明玉抢过自己的头发,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死啊,头皮都被你扯掉了。”她看了一眼黑木道:“哎呀,你们是准备生病嘛,怎么都不上来呀。” 莫负扭着自己的衣摆,冷哼一声,没有理她,好心没好报! 火烧屁股的那个摸了摸屁股,这女人就没留手,恨不得一脚就踹死人,他黑着一脸爬上了岸。冥泽等人来一个一个爬上了岸。 黑木硬着头皮走到明玉身侧道:“明姑娘。” 明玉点点头,笑颜如花道:“黑木,辛苦你了,先让弟兄们治伤。” 黑木点点头。 冥泽这才有时间仔细看那女人,看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倒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你觉的怎么样?” 那女人直直跪了下去,一个头重重磕了下去道:“主子,雷兰有负所托。” 冥泽扶她起来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小心胎儿。” 雷兰? 明玉闻言抬眼看去,叹气,托腮,轻笑道:“羡慕、嫉妒,恨哪!死忠啊,又一个死忠啊!”东方詹跟她嘀咕过,冥泽手下有五雷,各掌一方大权。 不知道雷兰负责什么呢?卧底,潜伏党吧,呃,很有那个可能哦。 雷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没有开口说什么。冥泽见她眼中闪闪烁烁,两人走到一边低声交谈,明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莫负那鸟人手脚麻利弄了一堆枯枝,歪着脑袋用匕首互相交击出火花。明玉手脚麻利占据了最佳位置,抓起一根枯枝挑了挑火堆,突然一脚踢出,把把莫负踢进水里。 明玉看着他从水里站起来,轻笑道:“反应还是这么慢,需要都锻炼。那个,抓条鱼上来,你姐姐我快饿死了。” 莫负无奈翻了个白眼,低头去抓鱼,这个死女人,肚子饿了就饿了,做什么踢他一脚。 黑木看着明玉这般无赖相,眉头皱成川字,主人怎么会看中这么个人,真是无语。当下,招呼弟兄们抓鱼弄吃的。 这水里的鱼真是遭了秧,遇上这帮精疲力竭,饥肠辘辘的人,不乱大小,全家齐上,全部吃光。 水边,三个大火堆上,火苗跳跃,鱼肉被烤的吱吱冒油。 明玉吃饱了,侧卧草地上,浅笑宴宴对着黑木勾勾手指,妩媚而妖娆,黑木僵着一张脸,当没看见,他是正常的男人,这手势很有邀请的意味。 围在火堆边吃鱼的人一个个强忍着笑意,遇上这么个不严肃的主子,真是反应不过来。 莫负一把把她拽了起来,怒道:“好好坐着,什么样子?” 明玉死赖着不起来:“你姐姐我累啊,我要躺一会儿。” 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冥泽双手支地,抬起上半身看了过来。只见明玉的手被莫负扯着,两人拉拉扯扯的露出一段洁白的手臂,他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莫负,暗道:这小子管的真的不是一般的多啊! 雷兰啃下一口鱼,眼角微翘,看了一眼拉拉扯扯的两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莫负终于把她明玉扯了起来,明玉懒洋洋靠在他身上道:“你丫的,太小了,肩膀太矮,靠着不舒服,去,一边玩去。”:莫负咬牙:“过不了多久就能长高了。” 明玉斜了他一眼,道:“黑木,过来,哎,想少说二句省点力气还真是不行。我还以为这手势通用的呢,原来你看不懂哪!” 莫负当即翻了个白眼。 冥泽嘴角勾起,她真的是废话很多! 黑木僵着脸在她身前坐下,脸色涨的通红道:“明姑娘,有什么吩咐?” 明玉一笑,抓起火堆上的一条鱼递给他道:“来,多吃点。吩咐是没有的,那个,趁现在休息,我告诉你一条捷径,我们到达一线峡后,你就带着兄弟们回宁广。” “回宁广?!”黑木诧异看着她道。 第二十九章 好久不见 冥泽一挑眉,走了过来对明玉道:“明姑娘,现在正是……” 明玉嘴角一弯,浅笑着:“泽王爷,请一边与雷兰姑娘商讨出路,不要打扰我和黑木联络感情。” 冥泽脸色一僵,莫负挤过来,顺手把冥泽往边上一推道:“对我们小百姓来说,谁当家作主一点也不重要,只要吃饱喝足就好了,你边去,不要打扰人家谈话,我们也是有秘密的。” 冥泽被他一推,往后退了三步,脸色更沉了几分。 可惜,除了雷兰,谁也不当一回事。黑木自然是听明玉的,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执团锦结而来的人,反正主子让他们在宁广主要就是为了保住安仁,既然明玉和主子意图一致,他选择听命,心里却也是不以为然。 明姑娘看起来极不靠谱,蹦出来的话让人无所适从。然一场大火燎原,于危难之时,生死存亡之际,她不惜身陷险境,顾及他们的安全,这样的人,他自然而然便认了主子,反正主子也有交代,团锦结至,如她亲临。 明玉抓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道:“都怪我没带化尸水,没有毁尸灭迹!我们没有很多时间布置,你记仔细了,尽量避开西夏军,以免不必要的伤亡。”一边嘀嘀咕咕吩咐他受伤的弟兄要好生照顾,牺牲的弟兄要安顿好他们的父母妻儿,以免他们生计困难。 黑木一一记下,有点疑惑地道:“明姑娘,怎么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路?” 雷兰闻言快步走了过来,蹲在明玉身边,仔细看着她描绘出来的地图。黑木扭头看了她一下,见明玉没有阻止的意思,也由着她。 明玉没有解释,良久,才道:“事隔多年,原本就无人问津的小道,搞不好荆棘满布,陷阱重重,你们要多加小心。” 黑木点点头道:“明姑娘要去哪里?黑木谨遵主人心意,愿意随行保护。” 明玉摇了摇头道:“我自保有余。”她眼角微微泛红,黑木的主人,她的娘亲,死去十年,依然被很多人记得,她留下的命令十年如一日牢记在心。 娘亲,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好好保佑他们! 一行人吃饱,喝足了溪水。 雷兰似乎对此处也极是熟悉,她不顾冥泽的反对,当先而行。 明玉乐的跟在后面得享其成。一般来说,倒霉的总是冲在最前面的。莫负走在明玉左侧,冥泽走到明玉右侧。 黑木跟在他们身后,眯着眼睛看三个人走成一排,脚步整齐,仿佛排练过。 明玉从一处山洞灰头土脸钻出头,到达一线峡崖顶时,正直夕阳西下,漫天霞光。 远远便看见雷一正在指挥黑木的手下布置防御战壕,这里显然刚结束一场战斗,然看的出来并没有正面交锋,因为似乎没人受伤。 冥泽脸色阴沉,眼中有些许火气,这女人当初若告诉他还有这一条路,他也不至于带着众人硬拼,几乎死绝。 只是,事已至此,多问无益,搞不好还被这女人一顿奚落,他忍! 东方詹眼尖看到他们从身后走来,兴奋异常奔了过来,喜笑颜开,吐沫横飞告诉他们已经击退西夏军二次进攻,大有一副自己居功至伟的得意之态。 莫负冷哼一声,取笑道“就凭你这个草包”,气的东方詹满脸通红,有口难言,那个确实是雷一和刀疤指挥得当,他最多就抡石头砸人比较起劲,连刀都没出鞘。 雷一远远奔了过来,看到站在冥泽身边的雷兰,满脸憔悴,腹部高耸,他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雷兰微微苦笑,拽紧了衣角道:“雷一,好久不见了。” 雷一瞪着大眼睛看着她的腹部,没有回应。雷兰眼中有水雾浮起,脚下微微踉跄跑了开去。 雷一愣愣看着她跑远,问道:“她怎么了?” 冥泽微微叹息,在他肩上重重拍了拍道:“她一定受了很多苦,你快去看看她吧。” 雷一应了一声脚下一动,冥泽又道:“雷一,说话小心措辞,她情绪不稳,有点竭斯底里,你承担不起一尸两命的后果。” 雷一眼中闪过一抹痛楚,点了点头,追了过去。 明玉这个死没良心的,伸了个懒腰,对莫负道:“我们睡觉去,累死了。” 东方詹连忙拉住她道:“明姑娘,我很担心你呢?” 明玉侧首浅笑,莫负已经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东方詹手上道:“做什么拉拉扯扯的,有话好好说。” 冥泽微微挑眉,看着莫负气急败坏的样子,皱眉:这小子,什么心态?这占有欲也忒强了吧,想到一种可能性,他连忙微微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 东方詹撸袖子跟莫负吵了起来,两人插腰、瞪眼、互骂。 明玉交代黑木几句,施然然走远,吵死人,她找个地方睡觉要紧,她四处瞄了瞄,正在犯愁。跟在她身后的冥泽道:“跟我来,那边的军帐应该比较适合你。” 明玉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道:“无所谓,随便哪个都成,困了困了。” 冥泽一笑,与她并肩而行,询问道:“明姑娘,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明玉伸手掩住口,打了个哈欠道:“走一步算一步,睡醒再说,在黑木离开之前,应该很安全,你也去睡觉吧。” 冥泽看她大踏步离去,嘴角一抽,无声叹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看来,她真是打定主意,要黑木离去。只是,就凭他们剩下的几个人,如何力挽狂澜呢? 明玉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 梦中,有娘亲千叮咛万嘱咐,要听话师父的话,要平安喜乐活着;有大师兄谆谆教诲,时不时告诉她平淡的福分;有老头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告诉她一剑横拉仇人脖子,大快人心。 梦中,有柳耘不良于行,急切抚琴,有面容模糊的青尘站在巍巍城墙上,突然崩塌,有冥泽乌鞭呼啸而至,缠住小六的手臂,有黑木奉命而来,杀气氤盛冲入军营,有莫负身着绯红衣袖,嘴角血迹殷红。 梦中,有莫负一脚踩爆于松的脑门,一脚踢飞,有雷兰挥刀如电,脑浆与肠子齐飞,她猛然惊醒,坐了起来,额头冷汗淋淋,扣紧身下的床单,轻呼道:“大师兄,大师兄……” 屏风外,冥泽放下手中的纸张。 第三十章 小爷就不让 冥泽侧耳倾听,静坐了一会,才绕了过来,看着弯着腰双手支撑在床上的女子,有眼泪滴落在床单上,晕开一小团。 他无声叹息,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明姑娘。” 明玉抬头,眼中水雾蒙蒙,她看着冥泽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天绝门,你知道我在天绝门过得多开心。为什么要把我卷入这些皇权争夺之中,为什么,为什么?” 冥泽揽过她的肩,把她拥在怀里,轻轻拍了拍。 明玉趁机就把眼睛鼻涕擦在他的胸口上,脑袋搁在他肩上道:“你都不知道我在天绝门跟大师兄过得有多开心。” 冥泽眉梢微挑道:“对不起。” 明玉推开他,嘲讽道:“对不起有屁用。” 冥泽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站稳身子看着她发髻凌乱,肌肤胜雪,殷殷红唇,一副慵懒的样子斜倚在床头,目光迷离,似乎还未睡醒。 冥泽心中突然一热,随即暗骂了自己一句,他目光微闪,清咳一声道:“明姑娘,我们接下来如何打算?”他问过莫负,那死小子口风紧的很,只说在红楼里喝酒吃饭,至于明玉有没有睡了姑娘,或者抱了小官,他不清楚,因为他睡着了。 刀疤气得咬牙切齿,拉着那小子就准备开揍,被小六拦了下来。那小子穿着蓝色裙裾,冥泽没长猪脑袋,这装扮明显是掩人耳目,岂可没有文章?奈何这小子站在那里,梗着脖子就是打定主意不吭声。 冥泽无奈,自知这人逼也无用,作罢。 那小子去死人身上扒了一套衣服,左看右看不满意,嫌脏!满军营找新衣服穿,还真被他找到一件,就是太大了些,他挽袖子挽裤腿将就了,找了个营帐闷头睡大觉去了。 东方詹连忙爪子一挥道:“都去睡觉,明姑娘休息我们就休息,搞不好等下来,几天几夜没得睡了。”他深有体会,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自己脚下开溜,睡觉去也。 冥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为什么莫负和东方詹要比他更了解明玉呢?他回过神,看着明玉依旧目光迷离,歪着脑袋靠在床头,神游天外,微微提高了声音道:“明姑娘?” 明玉缓缓抬头,看着他,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珠儿,滇黑发亮,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眼角微挑看着他道:“我饿了,脚也麻了。” 冥泽闻言,无奈转身道:“我去给你拿。”想他堂堂王爷竟然沦落到替人跑腿的份上,鬼才相信她脚麻了,她这是故意拿他泄愤。谁让他们去秦岭,害的她沦落红尘,几番奔波,命悬一线呢! 明玉见他掀帐门出去,双脚从床边一移,赤着脚就下了地,伸了个懒腰,扯扯衣服走到一张矮几前,席地而坐,顺手翻了翻冥泽刚在看的东东,嘴角勾起。 孤军深入,几乎死绝,自从进入九万山脉,他所有的消息网失去联系,他从哪里来的这些消息,她翻开第二张看了看,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由衷称赞道:“不愧是东冥战神,因地制宜,小心谨慎,抓住一切有利因素,看来老头说的对,东冥国祚绵长啊!” 明玉翻完这一叠资料,双眼微眯,左手托腮,右手在矮几上滴答滴答敲击着,看来真的是天不绝东冥啊,这不还送来了个大肚婆雷兰吗? 眨眼之间,算计完毕,她长身而起,很怜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脚丫子,很疼的说,自从下来秦岭,最累的就属这十个脚趾头了。 她套上鞋子,脚后跟整个露在后面,就这般踢踢踏踏就朝外面走去,她有些事儿要吩咐黑木,今夜一战之后,即刻分道扬镳,有些事还是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黑木正坐在她帐前不远处的岩头上,见明玉走来,立刻起身。明玉笑着示意他坐下,这对刚建立友好关系的主仆,窸窸窣窣、交头接耳开谈,务必达到狼狈为奸,合作无间的境地。 冥泽托着一个盘子在军营中缓缓前行,任由别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远远便瞧见明玉一脸猥琐,双眼放光,衣袖连挥,他微微皱眉走了过去。 明玉见他过来,也没有停止的意思,莫负突然从大石头后面蹿了出来,双手一张,拦住冥泽。 冥泽眼中掠过一丝阴影,倒是没有再上前,就托着盘子钉在那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道:“不让我听,你也别听,这个距离,我隐隐能听见,你做梦。”说完,随即一惊,他怎么会说出这种有点赌气意味的话来,不过说了就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莫负气怒,论起武功修为一途,他没有,冥泽有,这点他得认!所以冥泽耳聪目明更甚于他。但是,反正我已经听不了,你隐隐能听见,又能听到多少呢? 莫负鼻子朝天,双手抱胸,梗着脖子道:“哼!小爷就不让!” 冥泽托着盘子,神清气闲的站着,莫负鼻子朝天,双手抱胸,两人不退不让,站成了一道风景,惹得众人齐齐侧目。 直到明玉与黑木说完,她才对着两人的方向挥了挥手。 莫负三跳二蹦就冲了过去,扯着明玉的衣袖恶人先告状道:“他偷听。” 黑木嘴角一抽,你丫的,自己躲在岩石后面,难道不算偷听? 明玉一甩袖子,挥开他道:“边去。” 冥泽含笑走了过来,放下盘子道:“来,先吃东西,都快凉了。” 明玉笑眯眯接过冥泽递来的筷子,顺手端了一碗给黑木道:“有饭一起吃。” 莫负一脸委屈,怎么不叫他吃? 黑木连忙摆手道:“我去安排。”他跳下岩石,抬头对着明玉道,“明姑娘要多保重,务必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考量。” 明玉含糊应了一声,扒着碗里的肉,很有感慨地道:“好在蒋少华那家伙是个贪吃的,备了不少东西,不然哪里有肉吃?” 黑木听得一愣,这秉性还真有点像旧主子呢。 冥泽跳上岩石在她身边坐下,皱眉道:“吃慢点,小心噎着了。”暗道: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能只想着吃呢。 莫负一见,那还得了,立刻蹦了上去,在她另一边坐下了,恶狠狠看着冥泽。 冥泽微微皱眉,不解地道:“莫负,我得罪过你吗?” 第三十一章 你丫的,找死! 莫负冷哼一声,嘴角一撇喝道:“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肖想我姐姐。” “咳咳!”明玉被米饭呛住了,连声咳嗽,莫负跳起来,伸手拍她的后背,恶狠狠看着冥泽道:“都是你的错,呛着我姐姐了。” 冥泽一脸黑线,有点诧异看着莫负,轻笑摇头道:“莫负兄弟,此时此刻,你觉得我能有那些心思吗?” 明玉一筷子敲在他的脑门上,怒道:“你丫的,胡扯八道什么!滚犊子,一边去。” 莫负委屈的撇了撇嘴巴,伸手摸摸额头,凸起来一条。 东方詹在不远处笑的花枝乱颤,胳膊搭在刀疤的肩上:“听听听,那只小乞丐爱上白天鹅了,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要跟他抢。可惜啊,可惜啊!你说,他才几岁啊了,真早熟。还有我风流倜傥的东方世子在,明姑娘能看上他。” 刀疤扯扯嘴角,很配合的笑了笑,想起这小子他就生气。主子客客气气问他十句,他一句不答也就算了,这会儿还胡搅蛮缠上了。 东方詹已经把自己受的委屈全部跟大家唠叨了一遍,给小乞丐买衣服自然也是没有落下的,用他的话说:万一他不幸殉国,一定请兄弟们跟圣上陈情,追加谥号,大肆宣扬一类的是必须要的,也要让他祖父知道他是如何勇猛,如何为国不惜一切代价,这样他就可以九泉瞑目了。 莫负咬牙,扭头,冲了过来道:“小白脸,小爷揍死你!” 刀疤立刻退开,这小子好歹是明玉姑娘身边的人,主子没吩咐,他可不敢动手。 东方詹一拍手,撸袖子道:“我怕你,早看你小子不顺眼了。” 两人立刻扭打成一团,东方詹还是很有分寸没有使用内力,奈何莫负像是发了疯似得,一拳拳打来,完全没有留手,打到身上还是很疼的,东方詹一时之间竟然落了下风。 冥泽看着两人互殴道:“莫负这小子真狠,听詹说他洗澡的时候都藏了一把刀在浴桶里……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你放心?” 明玉埋头吃饭,直到放下碗才道:“放心!”经历于宅一事,明玉对莫负已经敞开心扉。她自小孤苦,对人心很是失望,早早便筑起了一座高墙,只有真心实意,诚挚交心的人才能进入她的心里。 比起冥泽和东方詹来,在她心中,显然莫负的地位更高上一筹。 东方詹眼睛上挨了一拳,捂着眼睛退出几步,怒道:“死小子,你还没完了。” 莫负冷哼一声,继续扑过去,拳头挥得虎虎生风。 东方詹气急,大叫道:“明姑娘,这可是他找我打架的啊,这是要下死手打残我啊。我自卫,我反击,我打断这混蛋的骨头,你可不能怪我啊。” 明玉跳下岩石,挥挥衣袖道:“好,打死算完!”她慢慢走来,看着东方詹一动用内力,莫负立刻落了下风,浅笑着丢给莫负一根棍子道:“来来,姐姐,今天就教教你,就算没有内功又如何?只要速度够快,一定能把东方世子打趴下了。” 明玉浅笑看着莫负接住木棍,肩上挨了东方詹一记拳头。 冥泽皱眉,出声阻止道:“詹,住手,与小孩子何必这般意气用事。” 东方詹闻言手下微微一缓,莫负的棍子啪的就敲在他的大腿上,怒道:“你才小孩子,我是男人。” 东方詹大怒,喝道:“你丫的,找死!”袖子一甩,内里狂涌而出,揪着莫负直接翻在地上,他冲上去,一把揪住莫负的衣领,就是一顿胖揍。 莫负一声不吭,极力挣脱,明玉浅笑,嘴唇微动,一线声音逼入莫负耳中。 莫负突然仰首,东方詹下意识一愣。莫负身子一矮,一拳击打在他的左膝盖,东方詹身子一歪,跪了下去。莫负脱离他的掌控,身子在空中跃起,棍子横空对着东方詹的脑门劈下。 东方詹跪在地上,丝毫来不及反应。冥泽大急,连忙掠了过来,人还未到。莫负的棍子已经重重敲打在东方詹身侧,棍子深入地面半截。 东方詹愣在哪里,突然抱着脑袋大叫一声,显然受惊不小。 莫负冷哼一声,松开手,走到明玉面前。 明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双手负于身后,抬步便走道:“卯时开战。卯时三刻,我们出发,大家务必好好休息。莫负卯时之前别让我看到你,烦你!泽王爷,请帐内一叙。” 莫负脸如黑炭,什么叫卯时之前,别让你看到我?还有,为毛让姓冥的帐内一叙,这是**裸的分别对待。 冥泽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火气真大!他嘴角一勾,对着仅存的几个属下挥手道:“去准备。”他也学明玉双手负于身后,迈着八字步进帐。 人群一下散开,留下气呼呼的莫负,脸色涨的泛紫,垂首顿足一番后,无语望天。 子夜孤灯,明玉斜倚床榻,手握一卷“蒋少华”同志贡献的书,闲闲翻着,睡够了,睡不着了呢?她不想出去被雷一他们烦死,只能在这里看看书,发发呆,等待时机来临。 帐外,莫负瞪着大眼睛,搬来一张矮几,就在那里躺着看月亮,看星星。今夜,月光皎洁,银辉千里,赏月赏星赏那群笨蛋,他心情愉悦! 一丈远处,那群笨蛋莫负嘴角一扯,浅笑出声,冥泽和他的死忠们,一遍又一遍讨论计划,谋划再谋划,讨论再讨论,激动了,还能站起来吆喝两声。莫负坏心眼的嫌弃他们声音太小,要是明玉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就好了。 刀疤心直口快,很是不满地道:“明姑娘,竟然让黑木他们回宁广,这明显是不把东冥的存亡放在心里。” 莫负暗道:你丫的,东冥忘不忘跟明玉有屁关系,虽然跟他有一点点关系。 小六低声道:“就凭我们几个,实在难以成事。” 莫负暗道:是啊,没有明玉,你们早在泥潭就死光光了。 雷兰道:“赵彻比赵哲还难对付,心思更难以捉摸。” 莫负暗道:没本事的人就知道长他人志气。 雷一皱眉道:“明姑娘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这是拿东冥存亡开玩笑……” 冥泽微微抬手,刀疤闭嘴。 雷兰抬头看看夜空,明月皎洁,月色一泻千里,今夜行事?她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指指天空道:“主子!” 第三十二章 纯属撞大运 冥泽抬头,只见明月高悬,像一面光辉四射的银盘,他低头看看军营,或坐或卧,行走着的人影,看的清清楚楚,他伸手捏了捏眉心。 刀疤道:“在这样的月色下行事,明姑娘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雷一等人闻言也是一脸无奈,他们表示十分怀疑,某人脑子没进水。 子夜不靠谱,月色太亮,很容易暴露行踪。可卯时三刻,那更不靠谱了,现在是初夏时节,那时天都快蒙蒙亮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走进一线峡谷底的物资重地,更遑论实行那些看起来就不大靠谱的计划,或者说是阴谋诡计。 冥泽皱眉:她是圣旨口,说一不二,没得商量的余地,他已经三进宫,跟明姑娘细细询问过,好生商量过,也提出中肯意见过。 第一次,明玉浅笑让他等待时机,第二次,明玉皱眉叫他别急,第三次,干脆扯过被子蒙头睡觉了,吩咐莫负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不要随便让男人进来,以免坏了她清誉。 莫负一脸高兴连忙进帐扯了冥泽出去,自己搬过矮几,在帐门口一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雷兰道:“要不我进去跟明姑娘谈谈?” 冥泽不语,不赞成也不对。 雷一低头沉思,一会才道:“明姑娘非常人,心思莫测,你进去探探明姑娘口风也好。” 冥泽点头,聊胜于无吧,死马当活马医,如此这般,真让人心里难安啊! 雷兰奉命前去,被莫负跳下矮几,双手一张,鼻子朝天挡在帐们口。 雷兰见此,脸色不悦,她扬声道:“明姑娘,雷兰执掌西部疆域情报多年……” “哦,雷兰啊,进来吧。”有气无力的声音飘了出来。 莫负扭过头,一脸郁闷,人家只说了一句话,你就同意了,好歹拿拿架子,让人求上几句吗? 雷兰一把推开莫负,掀帐而入,环视一周,才绕过屏风,看着在床上躺成四仰八叉的女子,表情微愣,随即微微弯身道:“明姑娘。” 明玉摆了摆手,直截了当道:“说说赵彻。” 雷兰细细回想,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她十分了解蛛丝马迹中可能掩藏的信息,当下一五一十倾囊相告,丝毫不带个人感情。 雷兰看着明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目养神,若不是睫毛微颤,她都以为她睡着了,她说的话她可有听仔细。 明玉静静听完雷兰的话,死狗一样爬了几次才爬起来靠在床头道:“赵彻与玉梅公主感情不好?” “是。”雷兰眼中掠过恨意,应道。 明玉微微皱了皱眉道:“玉梅公主身怀六甲?” 雷兰道:“是!” 明玉嗯了一声,看来冥泽消息无误,大头兵果然经不起虐待,啥都招了,还都**不离十,她身子歪着歪着,又躺倒在床上了:“去休息吧。” 雷兰一愣道:“明姑娘,我们为何要卯时三刻才出发?” 明玉翻了个身子,抬眼看着她道:“其实,你最好别问,问了你更不安。”她咧嘴一笑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本姑娘心里也没底,撞大运。”她伸手指指天上道,“看上苍灭不灭东冥。” 雷兰闻言果然脸色剧变,这?她诧异地看着明玉,这算什么?下意识走出营帐,出找主子商量商量,东冥的安危系在明姑娘身上,那是大大的不妥啊! 冥泽雷一他们听完雷兰的描述,一个个目瞪口呆。 雷一道:“撞大运?” 刀疤冷笑道:“天绝门,果然非同凡响。” 冥泽无声叹息道:“凭我们之力,东冥已无生计,我们还活着也全赖明姑娘之力,且听她安排吧。你们必须信任她,犹如信任我一般。共心协力,赌上苍不灭我东冥!” 众人应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丑时四刻。 东方詹刚睡醒,迷迷糊糊出来找冥泽他们,见他们在月光下坐成一个圈,问道:“都睡醒了。” 刀疤嘲讽道:“我们哪有你心宽,还睡觉。” 东方詹身子一矮在冥泽身边坐下道:“跟着明姑娘做事,一定要明白一个道理,她睡觉我们休息,她吃饭我们就要猛吃。” 刀疤嗤鼻,拱手道:“东方世子对明姑娘还真是了解。” 东方詹听不出好赖,乐呵呵的受了,拉着冥泽开始邀功,什么死后追封,什么封妻荫子,什么真金白银,唠唠叨叨一大堆,听得众人齐齐摇头,暗道:东方世子莫不是个傻子! 丑时五刻。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明玉,喊饿。 莫负屁颠颠跑去弄了吃的来,端了进去,随即被赶了出来,明玉说要想绝世妙计,不准有人打扰。 莫负气呼呼在外面的矮几上大吃特吃,他才不会亏待自己,谁知道接下来要不要杀人,或者跑路,有的吃先吃饱了再说。 东方詹看到后,立刻停止了他的东拉西扯,立刻跑了开去,不一会就带着四个人,端了一堆吃的过来,很不客气的开吃,还不忘,提醒冥泽一行:“快吃,搞不好这两天都没得吃。” 东方詹吃得那叫一个凶猛,看的冥泽脸色扭曲,堂堂一个世子,活像几年没吃过饭似得。 寅时七刻。 月亮躲进云层,星星失去光辉,天际黑云滚滚翻涌,风起云涌,暗无天日。一道闪电从天际裂了下来,随即一道雷声轰轰。 冥泽站了起来,一脸喜色。 明玉掀开帐走了出来,抬头看看天空。 雷一嘴角咧开道:“明姑娘,你知道要下大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害我们担心了一晚上!” 莫负斜着眼睛看了明玉一眼,这女人十有**自己没底,要不然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她估计早就说了,因为这个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果然,明玉咧嘴一笑道:“运气真他妈的好啊!我只是小时候见我三师兄丢过卦,我又不大懂,自己都没把握的事儿,跟你们说个屁啊,这纯属撞大运来着。” 明玉抬腿便走,一边道:“走,去看看黑木准备的新型武器,管叫对面的那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第三十三章 时机已到 明玉当先而行,远远就看到黑木等人扎着另类版的风筝,帐篷、树枝、青藤,已扎了一排插在地上,目测有四十来只了。 黑木看着明玉过来,挥手道:“明姑娘,你看够不够?” 明玉道:“差不多了,辛苦了。” 这就是她说的新型武器? 风筝! 一个个脸上七彩斑斓。 刀疤扶额,雷一侧目,冥泽皱眉,只有莫负一脸神气的站在明玉身边,鄙视的看着这群土包子:风筝怎么了,风筝能把人放到对面的悬崖,照样能砍死西夏军。 明玉却丝毫不理会他们,对着黑木挑选出来的四十人,在地上勾勾画画,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仰首望天。风吹起她青丝如墨,蓝衣若飞,身姿纤细,不动如山。 黑木被她搞得莫名其妙,问道:“明姑娘,怎么了?” 明玉丢下树枝,伸手整理了一下遮挡在脸部的头发,讪讪一笑道:“我忘记,我没有学过奇门阵法,只见师兄排过,一时想不起来了。黑木,你会吗?” 黑木闻言差点没有昏死过去,这个女人哟,忒不靠谱了吧:“泽王爷机关玄门之术,世上少有人能及。” 明玉眉梢微挑,看向一脸忧心忡忡地冥泽,笑道:“还不快过来。你看哪种阵法厉害,能把人围在里面出不来,就用哪种?给他们定个位置好安放风筝。” 冥泽已经明玉被一而再,再而三,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行事风格打败,当下也没有询问,走过去,对着黑木手下演算起五行八卦。 雷一等人更是心惊肉跳,把命运交付在这样的一个人手里?他们真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悲凉之感。 东方詹少根筋似得喜笑颜开,还不忘拍拍雷一的肩膀安慰道:“苦哈哈也是死,笑嘻嘻也是死,不如笑,你看眉头都皱成一座山了。明姑娘师从天绝门,惊才绝艳,放心放心。” 雷一伸手拂开东方詹的爪子,暗道:你倒是信任她的紧,盲目崇拜,最要不得! 东方詹才不管雷一想什么呢,他走到一边扯扯风筝上帐篷,树枝,又摸摸青藤道:“这放的上去?那得多大的风啊!” 话音一落,狂风大作,东方詹抬头大笑道:“再大些,再大些!” 莫负抹鼻子,啐了他一口道:“傻子!” 时机顷刻便逝,明玉扯扯风筝上的青藤,让黑木等人在悬崖边上放起风筝来,这般大风,应该能飞上去吧。 黑木一连试了好几次都飞不到一丈便掉了下来。 明玉皱眉,上去拆了树枝道:“再试试,只要能飞上去就成。” 她记得小时候在天绝门放风筝,那时也是电闪雷鸣,风筝引下来的雷电几乎毁了她的小院子,这能量足够。她一直想再试试,被大师兄训了一顿,作罢。 悬崖西侧的士兵被他们吸引,往悬崖边上一站,探头探脑看了过来。明玉眯着眼睛笑,今天,刚好拿西夏军试上一试,看看是不是真的能轰死人?敬请期待哦! 风越来越大,黑木扯着青藤,缺胳膊少腿的风筝渐渐飞了上去,只见帐篷做成的风筝鼓成一个球星在空中飘荡摇曳。 明玉下令道:“把那些树枝全部拆掉。”自有黑木的手下手脚麻利执行命令。 冥泽走了过来,看着明玉折腾,不解地道:“这些风筝有什么用?” 明玉笑道:“让他们上去跟老天爷打个招呼,借点天雷之力。”她一耸肩,微微皱眉,一声叹息道,“就不知道,老天爷答应不答应?” 这家伙,她行事肆无忌惮,全凭心意。即便没有把握,此时也不必说出来,让听者担心,看看身侧脸色骤变的众人,冥泽无奈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有雨点从天上飘了下来,明玉道:“你那个阵需要多少个人?” 冥泽道:“十九人?雷一他们对阵法十分熟悉,可用。” 明玉闻言目光下垂,复有抬眼道:“不必。黑木,过来。” 黑木把风筝交给下属,走上前来。 明玉吩咐道:“挑选五十武艺高强,间隔一丈距离在悬崖边列队,准备横渡悬崖,为风筝开道。”黑木领命而去,明玉突然道:“黑木,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好好安排。” 黑木闻言脚下一顿,转身对着明玉深深一礼,才离去,鼻腔微涩,眼眶发热。 冥泽深深看了明玉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意暖暖。这样的人,她虽然没有把握,也不至于太不靠谱。 他初入军营,与士兵同住同吃同睡,有一家兄弟七人全部入伍,全部死绝。他还记得老人家千里寻子,哭天抢地悲伤过度,病倒他乡,弥留之际。他与同住的士兵,溜出军营,披麻戴孝,为老人家送行。 一门七子,却落得无人送终的结局,老人家的悲痛,他亲眼目睹。 自从,他执掌军营,便有了铁律:独子,或者兄弟一起入伍者,一律由军官安排,只为留下一脉香火传承。 有小雨点掉了下来,明玉伸手双手一接道:“时机已到。” 五十人,穿着西夏军装,在悬崖边上站定,明玉缓缓朝他们走去,对着黑木点点头。 黑木一声力吼道:“过!” 一排人,悍然横渡悬崖,对普通士兵有难度,对黑木带来的精英那是一点难度也没有。 对面悬崖边立刻动乱起来,惊呼声喊成一片,他们只奉命在悬崖边查看对面的情形,不然谁愿意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里站在这里。 西夏军刀,寒光凛凛,砍上西夏兵,顿时悬崖边乱成一团,你跟我的衣服是一样的,是不是敌人啊,不知道啊,你慢你就死,我先砍了你的脑袋,血色飞溅开来。 飞渡悬崖的人,每人相隔一丈左右,黑木的手下砍掉自己人的概率还是很小的。 悬崖边的士兵,原就不多,这一行五十人杀气腾腾,勇猛无比的逼着西夏军往后退去。 黑木又是一声力吼道:“过!” 第三十四章 人间炼狱 一行三十八人,扯着二十个风筝,悍然横渡悬崖,脚踩在西夏军的脑袋上,直扑后面驻扎的军营,有人惊呼“拦住放风筝的”,“快”。 黑木身子掠起,已经扑向对面,冷喝道:“杀了那些当官的。”十九人负责杀当官的,十九人负责按着冥泽刚教的点的布置把风筝。 小雨淅淅沥沥,越过悬崖的精英们在人群中翻挪腾跃,血花飞溅里,护卫着十九个人。风筝扶摇直上,昏天暗地里,唯有军营里,火堆跳跃着明亮的火光,营帐里烛火飘摇。 冥泽吼道:“灭了他们的火!” 有人拔起西夏军期,横扫火堆,燃着的木头随即四散开来,掉落在人群里,越发混乱起来。混乱中,发号施令的已经被砍了脑袋,士兵们越发混乱。 营帐里的烛火一一灭了下去,渐渐西侧的悬崖只传来鬼哭狼嚎之声,有一半陷入在黑暗中,黑木长长短短不停的呼啸着,明玉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大体黑木有所对策。 明玉等人在悬崖边上站城一排,一个一个瞪着大眼睛看着对面,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茫然的睁着。 黑木的手下请命过崖援助,被明玉否决。 突然,闪电横空劈下,一线亮光里,冥泽看到风筝已经安放到位。 明玉却只看见西侧的修罗地狱,黑木的手下大部分越上了帐顶。乌漆抹黑里,西夏军自相残杀,践踏而死。 突然,大雨瓢泼而下。 明玉下意识往前冲了几步,爪子一挥急急喊道:“快回来。”她往前一步便是悬崖,身子陡然往下坠去,站在她身侧的冥泽伸手抓着她的手,往回一拉,抱着她极速后退,脸色铁青。 莫负朝前伸着双手,抓了个空,他的身子不稳掉了下去。 雷一快速一抓,抓住他的腿,往后一轮,把他安放在地上。莫负立刻暴起,怒道:“不要命了,是不是?” 东方詹侧目,好不容易逮住你的小辫子:“你丫的,自己还不死差点死翘翘了。” 明玉顾不得他们,下令道:“全部后退三丈,腾出地方,拦住过来的人。” 黑木的手下哗啦一声全部退后,霍得抽出军刀,严阵以待。 雷一他们见机极快,举起一排火把接应他们,以免他们踏空。 风声鹤唳,大雨磅礴,一个接一个从悬崖对面冲了过来,人人全身沐血,伤痕累累,明玉心里默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十……六十……七十、七十一,还不够,还有人在对面,来不及了。 黑木脚一落地,看着这阵势,立刻查探,以防万一有人混入他们之中。 天际闪电划过,轰轰雷声,十九道闪电顺着风筝线如流泉一般自天际而下,西侧的悬崖上突然亮光频闪。士兵只见眼前一白,便被雷电击中,到阎王那里去报到。 “啊……”惊呼声不断传来,夹杂着极度的恐惧。 一线光亮里,东方詹捂着嘴巴惊呼出声。 冥泽抓着明玉的越来越紧,饶是他金戈铁马多年,这种惨象他从未见过。 天罗地网,雷声轰轰,西侧悬崖,人间炼狱,不到一刻,死伤过半,剩下在阵中乱蹿,一不小心就被雷电击中。 明玉咬着下唇,睁眼看着对岸,缓缓垂下头颅,手在袖中微微颤抖。大师兄说过:杀戮太盛,终究有伤天和。 冥泽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目光在她脸上一落,只见她眼角泛红,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冥泽心中五味俱全,对岸依旧雷鸣声不绝,哀嚎声继续,站在他的立场,自然是死光干净。可是明玉,他心里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泛起,似怜惜,似心疼。 她在天绝门,无忧无虑,她其实不必要做到如此,然为了以绝后患,她仍然做了。因为东冥,她才不得不踏步红尘,面对这些人间炼狱,她心中可曾后悔,可曾更怪他几分。 刀疤目瞪口呆,缓过神道:“没想到,几只风筝能这般厉害!” 明玉低垂着头,恍若未闻。 莫负缓过神,看着冥泽拦腰抱着明玉,咬牙,狠狠掰开冥泽的手,还不忘瞪他一眼,不要脸。他紧紧抓住明玉的手,才发现她竟然在颤抖,掌心湿透。 莫负的眼中浮上一抹心疼,她何曾经历过这些?就是他这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心惊胆战。 黑木摸摸鼻子,去清点人数,放过去几十人,果然发现有人混了过来,寒光一闪没等那人反应过来,直接砍了脑袋:“以为我是西夏军营,随便混都能混进来。” 话音一落,有几处突然打斗声起,没几下便被砍死。 黑木并没有大意,依旧一个一个过人,他谨遵明玉的吩咐,他的人全部在手腕上做了记号。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那人抬着手腕,看着黑米露齿,咧嘴大笑。 黑木突然伸手嚓咔了他的脖子,每个人记号不同,只有他自己明白,你想仿照也仿照不来的,以为自己能跳过悬崖,就能活命,做梦! 明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冥泽道:“下悬崖吧。” 一行九人站在悬崖边上,他们身后是雷声轰轰人间炼狱。 雷一看了一眼雷兰道:“要不你跟黑木他们一起吧,你的肚子应该快要临产了。” 雷兰当下而下,雷一连忙跟着滑了下去。 一刹那,只剩下冥泽、明玉和莫负。 黑木走过来,对着明玉道:“明姑娘,宁广再见。”他随即皱了皱眉,明玉吩咐他引得雷电炸毁一线峡,阻挡赵哲进去,可他们如何出来呢? 明玉闻着他身上飘过的血腥味,微微苍白了脸色,点了点头。莫负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明玉侧首对他笑了笑,两人一起下了悬崖。 冥泽对黑木拱拱手,没有说什么,跟了下去。 一行人朝着一线峡尽头快步跑去。 一刻钟后,一线峡传来山崩地裂之声。 明玉霍然转身,抬头望去,心中有几许不安,不知道黑木他们可来得及撤退? 第三十五章 他才不上当 冥泽也停了下来,望向来路,雨声雷声崩塌声,声声入耳。他目光落在明玉身上,她浑身湿透,黑发黏在背上,身段玲珑,身姿纤细,孤身一人站在那里,翘首遥望。 大雨磅礴,砸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冥泽叹息:她又能看到什么呢? 半晌,明玉掉头,快步朝前走去。她一直强装无所畏惧,可心底毕竟是惶恐的,双手沾满鲜血,若非师父有命,她真无法判断西夏跟东冥,孰是孰非,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亘古亦然。 莫负眉头皱起,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心想自己第一次杀人,心里是什么滋味?更何况,她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力。 冥泽眼中有深深的担忧,他看了一眼东方詹。 东方詹了然微微点头,脚下更快上几分,跟上明玉道:“明姑娘,这么大的雨,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反正路断了,西夏人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明玉掩去眼中的落寞,抬头看看四周,两边是悬崖峭壁,峭壁之下,几颗古树,她揶揄道:“躲哪里,躲树下等着被雷劈。” 东方詹被她一呛,摸摸鼻子,暗道:好心没好报! 一行人冒雨前进。 雷兰苍白了脸色,紧紧咬牙坚持。 雨势渐渐收了,道路渐宽,视眼逐渐开阔,慢慢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极大的谷底,极目望去,黄花满地里夹杂着大小不一的树桩。 刀疤怒道:“这群人除了砍树还会不会来点其他的,妈的,到哪里都砍树!” 明玉风风凉凉地道:“但是很高明,一览无余啊。” 东方詹对着身侧的岩壁拍了拍道:“要不在这里挖个洞,我们躲在这里。” 莫负挖苦道:“你挖啊,你本事大!” 明玉一笑道:“我觉的可以。挖吧,挖几个洞出来,一人一个各自安家,等待时机。” 莫负斜着眼睛看明玉,这女人,又恢复过来,能说笑了! 雷一他们看向冥泽,见他微微点头,于是对着岩壁一掌一掌拍过去,不一会,就整出了大大小小四个洞,两两相对。小六和秃子已找来遮挡洞口的枯草和藤蔓。 莫负双眼放光,啧啧称赞,真厉害,心想一定要学武功,那个内力啥的必须练哈。 东方詹看着莫负这幅样子,得意洋洋道:“小子,看着,本世子给你露一手。”说完,对着岩壁就是一掌,拍了一块小坑,道,“厉害吧,想学吗?” 莫负唏了一声,挖苦道:“人家一拍就是一个大坑,你一拍掉下一块石头渣,我要是你绝不丢人现眼。明玉,你来试一试?” 明玉侧目,对着莫负的额头就是一个栗子道:“没大没小,叫姐姐!” 莫负一本正经,清咳一声道:“我决定不认你这个姐姐了。” “哦!”东方詹立刻抓住机会,嘲讽道,“不要脸,小乞丐想媳妇了。” 莫负脸色涨的通红,咬牙道:“你胡扯什么?” 明玉斜了东方詹一眼道:“别胡说八道,莫负还小,没得教坏小孩。” “好好好,我理解失误,理解失误,还以为自己没机会了呢!那个,明姑娘,你看我怎么样,东方世子,家大业大,风度翩翩,尚未娶妻,你愿意嫁给我吗?”东方詹扯着明玉的袖子,笑颜如花,继续道,“你当家你做主,我保证一不娶小妾,二不上青楼,三不养娈童……” 明玉看着离地有一个人高的洞口,用力扯出自己的袖子,浅笑道:“不好意思,我早有所爱之人。” 冥泽笑道:“家大业大,嗯,我记得了,回去好好查查东方家的家底。” 东方詹呃了一声,这最后一句话,他怎么隐隐听出几分火气,他看了一眼冥泽再看一眼,真的假的,他祖父清明,他爹喜欢收钱,这个还收的有点多。 雷一等人看着东方詹一脸讥诮,这是找死的节奏啊,冥泽最烦贪官污吏,何人不知道东方詹他爹是个大大的贪钱。 明玉进了第一个山洞,莫负手脚往上爬,冥泽身子一轻,比他更快一份进来山洞。 莫负气急,男女授受不亲,岂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立刻爬的更快蹦了进去。 明玉盘腿坐下,双手在身前结印,腾腾水汽在她四周升起,不一会,衣服便全干透了。 莫负瞪大了眼睛,羡慕看着她道:“这样也行。” 明玉睁眼,对着冥泽的方向点点下巴。莫负抬眼看去,只见冥泽斜倚洞口,身上水雾腾腾,看起来比明玉更牛叉几分。 冥泽倚在洞口皱眉,他们原计划想不动声色进入军营似乎极难。 明玉抓过莫负,双手在他背上一按,莫负直觉全身一股热气涌入,通体舒畅,他身上水汽立刻腾腾而起,不一会也是全部干透了。 莫负掳袖子看看,捏了又捏,一脸羡慕看着明玉道:“你教我。” 明玉浅笑道:“我的武功在师门倒数第一。哎,还好我师兄让我背了一堆的武功绝学,教你不成问题,来磕头,拜师。” 莫负嘴角一抿,眼睛一眯道:“拜师?!” 冥泽闻言眉目含笑走了过来,在明玉身侧坐下道:“自古,门派绝学从不轻易授人,自然要拜师入门的,我给你们见证一下。” 莫负目光移动,看着冥泽嘴角含笑,就觉得碍眼无比,心思转动:这鸟人,有这么好心! 自古天道人伦,徒弟跟师父那是有很多不能跨越的鸿沟的,他才不上当。 莫负伸手挠挠后脑勺道:“算了,我怕被你教歪了。泽王爷,不如你教教我。” 冥泽一笑,很是诚恳地道:“我师门极为严厉,从来不准弟子擅自收徒。你要有兴趣,下次我回师门,你可一起前往,看我师父的意思。” 这话听在莫负耳里,完全变成了推托的借口,他冷哼一声道:“小气,借口多,不教拉倒!” 明玉笑道:“他没有诓你,我的师门也是不允许教别人武功的。不过,老头说不准,我偏跟他对着干,让他让我下山受苦。” 冥泽微微侧身,对着明玉淡笑,她这是替他说话呢,只是这后一句,他可是始作俑者的一份子啊! 第三十六章 有爹拼真好啊! 隔壁山洞。 东方詹死狗一样在躺在洞里,哪里还有半点风流世子的英姿,他累死了。 小六盘膝坐在洞口,遥望满地黄花的尽头。 对面山洞。 刀疤和秃子并排立在洞口,两人教头接耳,低声交谈,谈了好久也没有理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摇头叹气,为雷兰痛心,为雷一伤心。 对面山洞的隔壁山洞。 雷一坐在洞口。 雷兰靠在墙壁上,她的腹部实在太大,坐着都感觉挤到胸口,让她呼吸困难,她的目光落在雷一的背上,有说不尽的苍凉。 寂静里,雷一缓缓转过头,雷兰立即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腹部,嘴角一抹苦笑。 雷一看着雷兰的目光包含怜惜和疼痛,他嘴角动了动,过了好久才道:“回去以后,我娶你。” 雷兰伸手捂住嘴巴,眼泪掉的凶猛,猛摇着头道:“不必。” 雷一已经不再看她,目光移到空中,沉稳地道:“主子首肯,兄弟见证,我们早有婚约。” 雷兰闻言不由悲从中来,她想起那天:五雷齐聚泽王府,是因为主子二十岁的生辰。 雷一笨拙的跟她求亲,几句话被他说得七零八落,那三个坏蛋笑弯了腰。她满脸通红里,雷一疙疙瘩瘩说完,脸色已经涨成猪肝。 主子靠在软榻上似笑非笑点点头,只有二个字:“准了。” 那是东冥青元十三年的初夏。 那年,泽王府的荷花开的格外的鲜艳,她与他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主子已经吩咐给他们完婚,喜气洋洋里,等待时日到来。 突然,北方躁动,主子日夜兼程奔赴战场。 主子吩咐雷一留下完婚,可雷一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主子独自犯险,仓促间,他和她匆忙告别。 北方尚未有定局,西边边疆蠢蠢欲动,她哪里还能在冥都待下去,日夜兼程赶往西部坐镇,让主子没有后顾之忧。 自此他与她各自天涯,偶尔书信来往之外,雷一几度前来寻她,都因各种缘由没有见面。她已经努力培养下属,奈何,没有一个能让她放心交付大事,她又岂可为了儿女私情,而至主子的安危于不顾。雷一也决不允许她这么做。 转眼便是三年,整三年零一个月二十八个时辰四刻,她再次见到了他,然已物事人非。 这一年,她被囚禁、被欺辱、被践踏,她闭上眼睛眼角有泪珠溢出。如今,她不但**,身怀六甲,就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她也曾想过一死了此残生,转念一想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她岂能让那些人欺负过她的人好过。她的复仇名册上长长的一串,已被她杀了一大半…… 远处,马蹄声突起,犹如狂风暴雨突至。 冥泽身子暴起,流线一般掠向洞口。 明玉拂拂干巴巴的衣袖,靠了过去,与冥泽一人占了洞口一边,莫负急切切跟了上去,身子一矮,干脆蹲在地上,脑袋往外探了探。 明玉眯着眼睛看着黄花满地里,一队骑士风驰电掣般而来,生生跑出几千人的气势来,扬起漫天灰尘,她浅笑道:“好强悍的骑兵!” 冥泽抿唇,皱眉道:“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看着远处疾奔而来的骑士道,“这些应该就是玉梅公主的侍从。” 陈述句。 肯定句。 “哦,就是那个大肚婆。”明玉眨眼,反问道。她翻看过冥泽属下审讯出来的资料,镇守在一线峡谷底的是赵彻赵哲的同胞弟弟,还带着身怀六甲的公主老婆,而雷兰所了解的情况刚好一致,十拿九稳没错了。 冥泽点头道:“天之骄女,骄纵任性,嫉妒成性,蛮横无理,玉梅公主闹着跟丈夫上战场,才导致赵彻落到守粮仓的地步。这队铁卫便是夏皇所赐,沿路保护公主,据说只听命于玉梅公主。” 明玉捏了捏下巴,突然感叹道:“有爹拼真好啊了,你瞧瞧赵家压根不敢惹这个祖宗,真羡慕啊!” 莫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道:“拼爹不如拼丈夫。” 冥泽侧首看了他一眼,望向明玉道:“有志气!以后谁嫁他有福气了。” 明玉与他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里都看出了笑意,齐齐轻笑出声。 莫负跳脚,恶狠狠瞪着明玉道:“你等着,迟早靠的住,拼得起。” 明玉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揶揄道:“泽王爷,其实我觉得嫁给你的人,似乎还可以拼一下丈夫。“莫负嘛……”她微微摇头,笑的花枝乱颤,“你才几岁啊,还拼丈夫,这都谁教你的?” 冥泽敛衽施礼,一本正经地道:“我诚以为然!” 莫负气得,鼓起腮帮子,握紧拳头道:“事实胜于雄辩,你们且看着吧。” 明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点头道:“好,我看着。” 马蹄声临近,三人不再说笑,全副心神都放在那队骑士身上,来人越来越近。 当先一人白马黑甲,风姿非凡,风驰电掣般卷了过来,骑术精绝。明玉皱眉,能动用这队铁卫的,该是赵彻无疑。 提起赵彻,明玉咬了咬呀,随即又笑了笑,如果是他,她必不再心疼那些独步天下的药粉。她心思起转间,这一队铁卫已经奔腾而过,扬起漫天灰尘。 灰尘里,刀疤突然蹿了出去,对着最后一个铁卫就下了黑手。那铁卫反应极快,在马背上高高蹿起,喝道:“什么人?” 眨眼之间,两人已连过三招,各自退开。 莫负愕然,果然强悍,冥泽的贴身侍卫对上他,竟然没有胜算。哦,那个冥泽刚说过,他们不是对手。 铁卫齐齐勒马。 赵彻转了回来,不分情由,不问是非,直接马鞭指向刀疤,杀气腾腾地道:“杀了他。” 铁卫立刻跃起,逼近刀疤。 刀疤已为自己的鲁莽万分后悔,此刻,更不敢暴露冥泽他们一行,咬牙与铁卫死拼。没几下,便落了下风。 冥泽皱眉看着,也许,往日刀疤能与他打成平手,然此刻,刀疤早已是刀伤箭伤的身体,哪里是他的对手? 明玉急忙解下背后的包袱,往地上一放。 冥泽低头看她解开包袱,打开一层油纸,还有一层油纸,油纸之下还有白布,才露出一件白色裙子。 第三十七章 我好不欢喜 那不是她离开师门时穿的衣服吗?冥泽记得那日,她白衣如雪,衣带当风,从云端缓缓而来,及至眼前,眼角微红,叮咛站在牌坊上的七师兄、八师兄看好大师兄,莫要被其他女人勾走了…… 莫负看着刀疤又挨了一记,微微侧首,看着冥泽目光微闪,诧异道:“想什么呢?都这个时候,还有其他心思,刀疤死定了!” 冥泽回神,淡淡看了一眼莫负,满脸严肃地道:“想如何脱身!”心里暗骂自己失心疯了,此时此刻,竟然回忆起过往来了,莫不是真的路到尽头,要去见阎王了。 明玉抖开那衣服,竟然纹丝不皱,她飞快掏出两个一红一绿的小瓷瓶。她从红瓷瓶里掏出一个药丸直接丢进嘴里,顺手就塞给了冥泽。 冥泽毫不犹豫倒了二颗,跟莫负一人一颗。东方詹抱怨她鸡婆多事,一下山就要买新衣服,还要让他跑腿。看这衣服十分宝贝,东一层西一层的保护着,想必极及珍贵。 莫负小心眼的想着,为什么不给他?时机不对,他撇撇嘴,没有吭声。 明玉按着师门所学,真气顺着奇经八脉走了一遍,感觉掌心微热,撇了撇,暗道:要是大师兄在,估计一伸手就是热气腾腾。她调动全身内力,把绿色瓷瓶放在掌心加热。 这里面装的天绝门至毒冰蝉,至寒之物,只要加热挥发在空气中,一旦吸入,十死无生,除非有天绝门的独门解药。 秃子眼睁睁盯着战场上被动挨打的刀疤,他一直后悔没有及时拉住他,主子又迟迟没有下令,他全身绷紧按在刀把上暗道:刀疤啊刀疤,都吃了多少军棍了,你到死也改不了你的急性子! 秃子越等越明白一个事实,看来主子是不会下令了。他心里也明白,当下,就算全体出动,也是全部死绝的下场,可是眼睁睁看着兄弟死去…… 刀疤又被砍了一刀,在地上滚成一团躲避,秃子终于按捺不去,大喊一声,也跳了下去,加入战斗。不等他靠近刀疤,赵彻一挥手,他身后有一铁卫跃起,拦住秃子,两人噼噼砰砰开打。 赵彻在马背上提了提身子,看向他蹦出来的地方道:“还有几个洞?”他眯着眼睛看着刚被劈开,显得湿润簇新的洞口,手一挥道,“全部杀了。” 秃子闻言,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明玉往后一退,洞里方寸狭窄,不过退后三步而已。 铁卫很有默契,二人一组跃起,进洞杀人。 雷一挡在洞口,雷兰脸色惨白爬了起来,扶在岩壁上,她刚坐的地上有一小团红色液体溢出,盯着洞口。好在洞口很小,高高跃起的铁卫无法下足,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 小六挡在洞口,东方詹一手捡起一块大石头,瞅着一个缺口就朝外丢去。 小六为了躲避攻势,身子往右边一斜,那石头砰的一声砸在他的后背,直接把他从洞里砸了出来,小六在空中一翻,落在地上蹬蹬蹬倒退三步,嘴角溢出血丝。 东方詹惊呼道:“小六,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要砸你的。啊不要杀我……”随即传来兵刃交击声。 冥泽在洞口负责防御,听到东方詹惊呼,不由怒道:“混账,还不往洞外跑,等死啊!” 明玉一边调动全身内里加热冰蝉,冰蝉极寒之物,以她的修为,融化起来真有点困难! 莫负一脸防备,一手抓着一把匕首,站在冥泽身侧,明玉身前,他冷笑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冥泽全当没听,事已至此,说那些有的没有的有屁用。他心无旁骛对敌,虽然洞外无处落脚,但他们一个接一个互相配合攻击起来,也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此时此刻,他们伤痕累累,早已是强虏之末。 东方世子毫无形象,大喊大叫逃避追杀。 刀疤和小六尚且自顾不暇,秃子被铁卫死死缠住,东方世子挨了一拳,鬼哭狼嚎,哭爹喊娘骂赵彻,气势汹汹。 冥泽怒道:“把你那些力气放在拼命上!” 赵彻好以整暇看着他们拼命,抵抗,嘴角一丝阴沉的笑意。 绿色瓷瓶口上,有微微的雾气冒出。 明玉长长吐了一口气,扬声道:“赵彻?”尾音微扬,这是询问。 赵彻冷笑,抱胸高居马上,抬眼望过来道:“本将军在此。” 明玉衣袖一甩,遮去手心的绿色瓷瓶。她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一声长长的叹息溢出唇间,缓缓道:“那年,烟霞湖上。美轮美奂的画舫,英姿勃发的贵胄公子,玉杯金盏,纸碎金迷,有女怡然而来……” 微微一顿,明玉声音微微低沉:“男才女貌,一见倾心,如胶似漆,春闺深情,好不风流快活。云英,我好不欢喜……” “闭嘴!”赵彻暴喝,身子离开马鞍,游龙一般掠了过来,一剑直指冥泽。 冥泽仓皇接下赵彻这一剑,往后倒飞,莫负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腰,却被他带的往后退了一步,两人齐齐后仰,眼看冥泽的脑袋就要撞上岩壁。 赵彻身子一顿,往地面坠去。 明玉往前一步,一把扯开莫负,伸臂一拦,在冥泽脑袋与岩壁相差无几,接住他。 这洞太小,赵彻太强,真打起来,他们退几步都没地儿退,必须出洞才有一线生机。她手一甩,把绿色瓷瓶抛给莫负,示意他留下,在赵彻下一剑冲击之前,从洞口掠了出来。 明玉微微扬声道:“云英,我好不欢喜……”云英二字在明玉齿间含笑吐出,带着几许旖旎情思,听在冥泽心中恍如催命符。 明玉感觉到他腰间肌肉突然紧绷,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心想:泽王爷的爪牙遍天下,知道这些陈年旧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知道,有必要这么紧张啊,打是打不过了,只能智取。 第三十八章 宝髻玲珑 赵彻此人,那些大头兵招出来的信息结合雷兰的独家爆料。洛府深深,娘亲怕了人心诡谲,隔三差五总会有消息传递进来,大至皇室隐秘、氏族龃龉,小至谁家的铺面被偷了几亮银子。 娘亲对赵家很是关注,许是因为洛家的当家主母洛赵氏,对娘家很是亲厚。 明玉赌,赌赵彻对云英尚有一丝情分,毕竟这事当初闹得夏都哗然,赵彻差点被逐出赵府,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云英突然被宣召入宫,成了云皇贵妃。 这会,生死关头,那些往事便不由自主快速在脑中闪现,那些在娘亲手札里仔细记载的一字一句在脑中飞速旋转起来。 不管其他的,她现在就要当云英! 赵彻,让我们来谈谈情,说说爱,等我的冰蝉来毒死你,可好?! 赵彻见两人从头顶飞过,霍然转身,右手握刀斜指地面,喝道:“你是什么人?” 铁卫们闻言大惊,云英,那是已故皇贵妃的名讳。这一惊,立刻给了他人可趁之机,几人立刻挨了一刀,随即更猛烈的进攻。 明玉放开抓在冥泽腰间的手,负手右手微抖,左手在有胳膊上抓抓握握。哎,学艺不精啊,这一撞之力非同凡响,赵彻果然很难对付,至少武功一途,她就是拍马也很难追上。 冥泽看着这一幕,脸上神情淡淡,全身处于最高级的戒备状态,这女人,明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这般行事。当真是怎么危险怎么来,扯些什么拖延时间不好,偏偏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明玉心思急转,耳边听着东方詹喊祖宗喊救命,那人似乎逗他玩死的,不紧不慢逼着他逃命,当下敷衍起赵彻道:“你且让他们住手,我有事跟你商谈。” 莫负趴在地上,双手握住绿色瓷瓶,放在洞口,对着袅袅挥发出来的烟雾,鼓起腮帮子,用力往外吹气。 赵彻不语,冷笑,在他们面前站成睥睨之姿。谈判,那是旗鼓相当才需要的。 明玉笑颜如花,想起凄惨死去的娘亲,眼里渐渐酝酿出不尽苍凉,笑中带泪,她清唱道:“月朦朦朦月色昏黄,云烟烟烟云罩奴房,冷清清奴奴亭中坐,寒凄凄雨打碧沙窗……”她的歌声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唱,听在冥泽的耳中犹如天籁。 听在赵彻心里惊起波澜万丈,打断她道:“你是何人?” 那年,她入主云英宫,他娶皇室贵女。 那年,她高坐明堂,他抬首仰望。 那年,他不甘心,命也不要了,几经周折才见到她。她在宫墙内,笑中带泪,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他在宫墙外,心如死灰,听她浅唱低吟。唱与他一曲断肠人,从此各自天涯。 赵彻一脸激动,浑身发抖,他双目灼灼看向明玉,声音颤抖问道:“是你,是你吗?”当年云英宫毁于一场大火,他上蹿下跳,不得宫门而入。几经打听,才得知她死的很惨,还怀有身孕,胎儿都已成形。 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他认定,是夏皇杀了她,因她非处子之身入宫,并且怀有身孕,堂堂一国之君,他怎么忍受得了,杀了最正常不过。他人视之草芥的女子,却是他心中挚爱,怀中至宝,他怒发冲冠,悍然对上夏皇。 若不是玉梅陈情阶前,若不是赵家执掌兵权,也许他也早不在人世了。十年弹指一挥间,他与玉梅不好不坏过着,云英从来不曾入梦而来。 冥泽看着赵彻这般反应,有点诧异地看了明玉一眼,立刻把全部心神都放在赵彻身上,以防他突然出手,他们现在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万不得已,只得尽力一拼。 莫负更是急的不断吹气,腮帮子酸涩得几乎快没知觉,奈何这玩样就是不紧不慢,袅袅婷婷一点一点往外飘啊飘! 赵彻毕竟是赵彻,满脸激动之后,他立刻回神,看着不同昔日的一张脸,心神定了定,目光凌厉地盯着明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语调却已带上三分温婉。 明玉强忍住要抓耳挠腮的冲动,怎么才能让赵彻相信自己就是云英,证据啊证据啊!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她眼睛亮了亮。 明玉迎上赵彻的目光,不怒不喜,做了一旦角的水袖挥舞动作之后,对着赵彻盈盈下拜道:“步摇得宝髻玲珑,裙拖得环佩叮咚!” 赵彻怔住,不由悲从中来,这一句。 那一夜,明月素辉,她唱罢一曲,他满心喜悦抱着她走进红罗帐里。她虽然不是旧时容貌。然,那些耳鬓厮磨,柔情蜜意之时说的话,当真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云英知。这种话,云英绝不可能对其他人提起。 明玉眼中明光一闪,暗道:压对!感谢老娘,感谢老娘手下的誓死把听墙角进行到底,就连OOXX都不放过的牛人。 赵彻额头有细密的冷汗冒出,他往前踉跄走了几步,脸上两条泪痕滑下,激动上前抓住明玉的手,看着明玉悲痛万分地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的,是你,是你!你还活着!” 冥泽不经意微微皱眉,看样子,她说的这些话都是有的放矢,直攻赵彻心底最柔软之处,她是如何得知? 他记起,东方詹跟她的七、八两位师兄交谈他听到的一些信息:明玉很早便入了天绝门,在天绝门武功倒数第一,但凡学习一类的,统统不感兴趣,好吃懒做,贪睡贪玩,经常气的师父满山追着她揍。 有大师兄罩着,无恶不作,只要师兄们有好东西,她就偷蒙拐骗齐上,一直弄到手为止,能气得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很是善意的提醒他们干脆离去。 彼时,东方詹坚持决绝,说是祖父之命,不敢违背。那两人一扭头,再也不搭理他。气的东方詹跳脚叫嚣:天绝门想失信于人。 不知道是七师兄,还是八师兄才搭理他道:师父是不喜欢徒弟下山的,想下山的弟子,要闯过十死无生的天绝阵破门而出。 若不是你们带了玉玲珑,师父又怎么会让小师妹下山,估摸着是故意虐待你们,又不违背当初秦无忧许下的诺言,不得已而为此云云。 说的东方詹是一颗心七上八下,果然被当小厮,被鞋底拍了。 冥泽眯了眯眼,天绝门,果然很厉害!除了天绝门之外,他想不出她哪里来的这些皇室隐秘,门阀隐晦。 明玉神色悲痛,眼神迷茫,微微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三步道:“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依然韧如丝,磐石是否无转移?”这一句在明玉齿间咬出,染上几许悲凉,她对付老头演戏演多了,这会儿演了来,倒也十分能打动赵彻。 第三十九章 扮完娈童扮儿子 赵彻看着自己空的手,眼中满是痛楚,颤抖着嘴角,一声“云英”如雷一般轰在铁卫的心中。明玉倒退两步,目光低垂,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冥泽被赵彻满含深情,无限怜惜的“云英”二字震的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住打量明玉,心中疑惑丛生。 难道她真的就是云英?这念头,一下子打击的他有点死去活过来的感觉,搅得心里一阵一阵疼痛。他突然弯了弯身子,捂住胸口,抑制这股莫名其妙袭来的痛楚。 “啊!”东方詹一声狼嚎惊醒悲中带喜的赵彻,他大喊道:“都给我住手。” 铁卫们愣住,有点无所适从,倒是没有再动手,渐渐聚到一起。 冥泽的人除了雷一和雷兰在洞里没出来,全部站到冥泽身后,明玉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暗中赞叹:真牛叉,留了那多血,这般折腾,竟然都还没死,两队人马站了个面对面,彼此瞪眼。 赵彻的目光全部落在明玉身上,冥泽在她身侧,看着她背后衣服渐渐被冷汗晕了开去,心里轰的一声,这丫头,根本毫无把握,乱吹一起。他一个外人,几乎都被她精彩的表演所骗,何况赵彻此时情绪大起大落,被往昔言辞打动,心乱如麻啊。 可这般处境,他们又能坚持多久? 铁卫中有人往前站了一步道:“赵驸马,这些是什么人?” 赵彻转过头去,冷哼一声道:“汤如,你管得太宽了。” 汤如一笑,微微弯腰,毫不退让地道:“事关云皇贵妃的贞洁,玉梅公主的幸福,属下不敢大意?” 莫负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终于不再努力练习吹气绝世神功外,他伸手摸摸额头的汗水,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看着赵彻跟汤如。嗯,看戏! 赵彻不避不让道:“我心爱之人。”汤如这个渣渣,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汤如嘴角一抹讥诮:“玉梅公主身怀六甲,鞍前马后追随驸马,可容不得你旧情难忘,更何况,夏都你与公主尚有二子,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女人,怎么会是驸马的心爱之人。”他的目光扫向冥泽,冷笑道:“更何况与泽王爷一道,岂不蹊跷?赵驸马莫要忘了,西夏在打仗呢。” 赵彻脸色一变,狐疑的看向冥泽,心中七上八下:“你为何跟他在一起?”说的有点气急败坏,隐隐有几许醋意横生。 汤如眉目微挑,竟然对这女子的身份不疑?难道那女子说的这几句话大有玄机! 冥泽闻言嘴角一抹笑意荡开,微微拱手道:“赵将军。”知她在拖延时间,他口若悬河,与赵彻攀起交情来。 赵彻心乱如麻,哪有心情听他胡扯,目光直射明玉道:“你说?” 明玉实在编不下去,微微偏过头,含泪欲泣,带着哭腔道:“莫负,还不过来拜见父亲。”哎,争取一点时间,赵彻心思缜密,拖,拖到冰蝉起作用。 莫负咬牙,娘的,扮完娈童扮儿子,还是她的儿子,要不要这么坑啊! 冥泽被她说出口的话吓得不轻,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他见莫负趴在洞口一动不动,遂扬声道:“莫负,你娘亲唤你?” 小爷我不搭理你,反正是拖延时间,效果一样! 铁卫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儿子?!赵彻也好不到哪里去,瞠目结舌,结巴道:“儿子!”是啊,她若没事,他们是有一个孩子的。 汤如挥了一下手,靠边的一个铁卫慢慢移动身躯,准备开溜。一直注意着这群人动向的冥泽,嚓的飞过去一柄剑,钉在他脚跟前。 赵彻忽然转身,盯着那人道:“谁敢造次?统统给我站在那里不准动。” 那人却看向汤如,显然不把赵彻放在眼里,见汤如无异议,才微微躬身应了一声是,眼中倨傲。他们忠于皇上,奉命保护玉梅公主,赵彻不是他的主子,也不是他要保护的对象。 今天,不是公主吩咐,他们根本不会跟随这个人出来。这倒好,来了个跟公主抢丈夫,跟小主子抢老爹的。 坑爹的是,这个被抢的主,似乎对这个女人真的情深意重,大事不妙了。 汤如冷眼看着一切,矛头直指趴在洞口的莫负,喝道:“你当真是赵彻的儿子!” 莫负也是个人精,反应极快,老爹当然不能乱认,但不妨碍他搅局。反正绿色的瓷瓶已经不再冒烟,他从洞口跳了下来,指着赵彻,吼道:“你丫的,没死,让我流落他方,三餐不继,乞讨为生,你配当我爹吗!你还高官厚禄,还娶了个公主,还生了几个儿子,抛弃糟糠,无情无义,贱人,杂碎,渣男。你就是随便给我个别院啥的,让我不挨饿受冻,不看人白眼,最不济也给点白花花的银子,我也能接受啊……” 一连窜滔滔不绝,牛逼哄哄雷得众人一脸黑线。 赵彻更是面如土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顿觉天雷轰轰,脑中无数闪电掠过。 明玉扶额,丫的,就不能配合一下下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彻脸色难看至极,看向明玉,心中隐隐动摇,他的云英,怎么可能生出这种儿子来?!这完全就一个地痞流氓。 冥泽心中暗自佩服,果真是强强联手啊,瞧那话溜得,简直要把赵彻说成十恶不赦,人性灭绝的大坏蛋了。 汤如忍无可忍,冷哼一声,打断他道:“你又有什么能证明,是赵驸马的孩子?胡乱认皇亲,九族灭绝。” 莫负在原地蹦了几下,彻彻底底无理取闹:“你个死太监,阉货,狐假虎威,皇亲你个鬼,灭啊,十八族都同意灭,来哈!”他撸撸袖子,直向赵彻,“先把这玩样灭了!生而不养,简直就是个败类。” 冥泽无语看向明玉,这小子八成觉得赵彻不会立刻灭了他,嚣张成什么样子了。 汤如嘴角直抽,他哪只眼睛看出他是太监了?这死小子,活腻了,他上前一步,缓缓抽出长剑道:“既然你证明不了是赵驸马的孩子,我送你去见你亲爹。” “靠,虎毒不食子,你什么人啊你!”莫负继续唧唧歪歪,眼睛滴溜溜直转,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赵彻,脚下缓缓移向明玉,喊道,“我说了,人家当我们死了,我们当自己死了就完了,干嘛千里认亲,你瞧瞧,现在满意了……” 东方詹少跟筋似得,抱着胳膊挪到冥泽身侧,很有主意地道:“可以滴血验亲。” 知道底细的冥泽一方,顿时脸色齐齐一暗,恨不得立刻灭了他,这丫的,是嫌死的太慢吗? 明玉眼角一抽,看向东方詹满脸得意,这死人,是戏文看多了,还是他爹太过风流,经常有人上门认爹! 汤如见此,微微一笑,眼中戾光一闪道:“诚如你所言,赵驸马以为呢?” 赵彻的心神有大半一直在明玉身上,自然也见到她的变化,他深深看着明玉,那些话,旁人无从得知,他对她已经信了七分。可,这个儿子,他真的不放心。十年,能发生多少事?!云英待他是否依旧?他极缓慢的点了一下头。 明玉见此,眼角微挑,看向放在洞口的瓷瓶,为何还没起作用?不会是老头吹嘘,其实没什么用吧,哎呀,这样一想,她抬头看看太阳,不会就要挂了吧。哎,她还没跟大师兄成亲呢!好亏地说,脸垮了下来,一时间思绪就飘远了。 冥泽见她这幅样子,暗自皱眉,这丫的,又临时脱线了! 莫负跳了起来,怒道:“你丫的,验个毛,你这样的老子我才不认!” “当然要验,这父子关系可不能乱认,我来替你放血!”汤如从马上拿下一个水壶,哗啦一声裂开,道,“将就用一下。” 第四十章 真心想死别人 莫负立刻往后跑到明玉身边,一手抓住他的袖子,一手掐住她的腰,背对赵彻,一脸着急对着明玉猛眨眼睛,什么办啊,什么办啊? 明玉吃痛,强忍回神,看也没看莫负一眼,她对着赵彻淡淡一笑道:“此举,对我是极大的侮辱,若,这样你放心,我亦赞同。”说的大方得体,说完长长叹息,已染上无数悲凉。 赵彻心有不忍,别过眼去。 冥泽上前,在莫负手背上一敲。莫负吃痛,放开掐在明玉腰上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哼! 娘的,冰蝉为何没点效果!明玉无奈,在身后对冥泽做了一个手势,死拼吧,没撤了! 汤如走了过来,拿着裂开的水壶,赵彻毫不迟疑在手上割了个口子,挤了几滴进去。莫负想跑,被明玉逮住,抓起他的手,往赵彻面前一递。 赵彻握刀的手微微发抖,还是割了下去。 莫负狼嚎:“疼,去死,王八蛋,乌龟……” 一溜儿开骂,赵彻皱眉,却不错眼的盯着水中的血。 明玉摸了摸腰间的绿灵,她估摸赵彻不会立刻杀她,至少也要审问审问。于是,她在脑中演练一遍,横刺、竖劈,哪个砍中汤如的概率大一些。 看刀疤偷袭的那个铁卫牛叉的反应,估计很玄! 冥泽的手在背后迅速做着手势,眼睛却盯着汤如一眨不眨,握剑的手紧了又紧,缓缓往明玉身侧移去。 汤如似有所感抬头看向冥泽,嘴角讥诮的笑容越来越大:“早一刻死晚一刻死,有区别吗?泽王爷!” 冥泽笑:“很多事,翻覆就在顷刻之间。”握剑的手再紧了一次。 赵彻全副心神放在滴血验亲上,他不知道此刻希望是还是不是,他心乱如麻,五脏六腑都毫无感知。血在水中缓缓扩散,朝着对方奔去,渐渐融合在一起。 赵彻倒退一步,嘴角颤抖看向明玉。 汤如惊呼:“这怎么可能?” 正准备先下手的冥泽,立刻住手,在身后连打手势。血液相溶了,这,这,他目光疑惑的看向明玉,只见她面无表情,泫然欲泣,冥泽暗暗汗颜:果然是天绝门的高徒,这般镇定就非凡人所有。 果然,凡人跳脚了:“啊!为毛会这样!” 莫负先被吓了一跳,他话一出口,被明玉一巴掌拍了下来道:“你们父子血液相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莫负其实说完就立即后悔,这是保命符啊!他立刻改口道:“抛妻弃子,我才不认他!说出去丢我的脸。” 东方詹喜笑颜开,放心大胆坐在地上道:“瞧瞧,这一家人打一家人,差点就自己残杀了。这下好了,终于父子相认,夫妻团圆了。” 赵彻看向明玉,脑中一团浆糊。 汤如脸色铁青,退后至铁卫身侧,袖子一挥,一道烟花蹿上天空,砰的一声砸在赵彻心中,他怒目看向汤如道:“你做什么?” “诚如赵驸马所见。”汤如身姿挺拔,笔笔直直,已全然不把赵彻放在眼里,“按我的意思,自然是杀完了事。我若杀他们母子,赵驸马定然阻拦。赵驸马是玉梅公主心中所爱,我若伤了你,回去也不好交代,这事进军营对皇室、对赵家都不好。” 一顿,汤如一挥手,铁卫四散开来,各自占位,把冥泽一行全部收拢在内,他很是慈悲地道:“公主即刻到来,你且与他们母子临别一叙吧,这点风度,我还是有的。” 赵彻喃喃道:“临别一叙。”他突然吼道,“不!” 明玉看向赵彻的目光已有惜别之意,她对赵彻道:“多年未见,我们到那边聊聊!”说完,身子朝外走去。 赵彻点头跟上,莫负立刻跳了起来,被明玉一把推向冥泽。莫负被冥泽抓住看着明玉跟赵彻穿过汤如的包围圈。 冥泽皱眉,无奈做了个手势,休息。 汤如还是很有人性的,给了赵彻一点私人的空间。赵彻心知肚明,若是玉梅在此,定然砍完完事。赵彻毕竟是血性男子,面对昔日挚爱,心潮澎湃之余,已准备与玉梅公主抗争到底。 这边明玉缓缓前行,赵彻左思右想思考对策。 雷兰那边,却是生死一线,她瘫坐在地面上,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她的牙已经咬破了下唇,全身湿透。 雷一见洞外一时安稳,回头看她,看到的就是这般模样,顿时心神涣散,几乎惊呼出声。他上前,紧紧握住雷兰的手,眼泪终于不可抑制落了下来。 雷兰伸手描绘他的眉目,被他一把抓在手里,在唇边亲吻。雷兰似乎受了惊讶一般,连忙用力抽手,她不配啊!她这具身子千疮百孔,莫要污了雷一。 雷一紧紧抓住,就是不放,伸手把他捞进怀里,此时此刻,他该怎么办?才能帮到她! 雷兰挣扎了几下,抵不过心中希冀的温暖,终于倒在雷一怀里。 明玉站在那里,极目满地黄花,心急如焚,琢磨着难道冰蝉压根就没用,难道这是慢行毒药,难道这是老头恶作剧,骗她玩的?各种不确定,各种心焦,无语问苍天啊。 为毛她不好好学习,就算她不好好学习,为毛不好好问问,就算不好好问问,为毛她连书也不仔细翻翻,为毛啊为毛,后悔啊后悔!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老头说的对啊,不学无术,迟早害了自己,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啊!她怎么知道还会踏步红尘,要跟人真的生死相拼,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真心想死别人,我不想死。 纠结啊,赵彻貌似靠不大住啊,连个汤如都搞不定,正主来了,她还不死的更快! 赵彻站在他身后,见她身姿纤细,似乎要被风卷了去,他努力了几次,才发出声音道:“云英,我……”他终于没有我下去,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明玉摸摸怀中的令牌,她缓缓转身,要死拉你垫背,她微微一笑道:“赵哲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打算。” 赵彻闻言大惊,瞪大了眼睛道:“你、你说什么?” 第四十一章 胡编乱造 汤如在怎么眼尖,他视线也不会拐弯。此处,已经是铁卫包围圈外,显然汤如自信的过头,明玉眯眼,人家有自信的资本,反正她现在眼看就要玩完鸟! 明玉不再掩饰,干脆利落从怀中掏出军需官令牌,递给赵彻道:“我已见过赵哲……”她一笑,“这是信物。” 赵彻接过,打开外面的油纸一看,顿时身子摇晃了一下,猛抬头看她道:“你!”他被接二连三的信息轰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未死,刚认的儿子叫嚣着不认他这个老子! 大哥,他想做什么,他要谋反吗?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明玉,眼里浮浮沉沉,以大哥的心性绝无可能被人说动。忠心耿耿,先国后家的大哥,他要谋反,这说出来,谁信?反正他不信。 明玉察颜观色,微微叹息道:“赵哲与我也算旧识,我四处辗转,流落江湖,也曾偷偷回过夏都,远远见你携家带口出游。”她咬唇,苦笑道,“我却不敢上前。夏皇几番对付赵家,若有蛛丝马迹可循,我怕带给你性命之危。” 赵彻心里呼啦啦飞过这些年的事,眼中有几许迷茫:铁卫与其说保护公主,不如说监视赵家,进出赵家自由,却不受他们赵家节制。明玉眯眼,暗骂赵彻:我这么般情深意重,为你思虑周全,你为毛一脸迷茫,你为毛不一脸感动。 赵彻想起当年自己与云英的一段情,夏皇夺妻在前,杀人在后,若不是父亲处理妥当,编造了无数理由,上下打点……他越想心越凉,脸色微变。 明玉见他脸上神色微动,显然想起旧事,只要他心里有鬼有恨有怨,甭管什么都是好的,我不知道不要紧,关键是你自己要能想起啊! 她继续道:“此次,安仁守军不过十万,以赵哲的兵力顷刻之间便灭了。而他围而不攻,我盘算他是否另有打算,我奔波江湖多年,尚有一些势力。为莫负决意一探,若事有所成,也能为莫负在赵家挣得一席之地。我孤身犯险,几次不得门而入,差点就死无葬身之地。辛得泽王爷相救,侥幸未死。” 先把冥泽摘出来,她真的不是跟他一道的,她真的跟他不熟,我对你可是一边冰心在玉壶啊,赵彻啊赵彻,你听明白了吗? 明玉不错眼的看着赵彻,见他眼神微闪,脸上微微动容,暗自腹诽:你丫的都娶亲生子,还要别人对你死心塌地,不能劈腿,切! 她继续胡编乱造道:“几经周转,终于见到赵哲。赵哲已经见过莫负孩儿,对他的身份无疑,故对我们母子掏心交谈。赵哲说军中诸多节制,未免赵家一夕崩塌,才不得另谋对策,不然岂有活路!”心中暗道:有蒋少华在此,能让赵家畅快才怪。 赵彻眸色暗了下来,就算如此,以大哥的秉性,也不会拿出谋反的对策来? 明玉轻笑,眼珠儿一转道:“你觉得就凭冥泽的人,有可能突破宁广的守卫,辗转到达一线峡,干掉蒋少华的驻兵。” 赵彻自然是知道一线峡奇特的地理位置,“不能”脱口而出。 明玉笑,轻声道:“更何况昨夜,一线峡悬崖崩塌,此处已于外界隔绝。若无赵哲强大的兵力支持,宁广谁能做到!” 是不能!赵彻琢磨道:难道大哥真的要反! 明玉轻笑,缓缓道:“三军未发,粮草先行。粮草何其重要,蒋少华丢掉这处,估计先报蒋家。蒋家是否会如此禀报,或者意欲遮掩,又或者做些手脚,移花接木,砖家他人,就不得而知。不如,釜底抽薪,以绝后患。昨夜,蒋少华已死于赵哲剑下,蒋家带领的士兵全部死绝。” 赵彻闻言心摇神晃,占据一线峡地理之利,全部死绝,这战况该如何惨烈!可不管如何,这般大事,大哥怎么的也要跟他先行商量! 明玉叹气道:“我本无意参与,皇权霸权,与我何用!我已不久人世,不想莫负无人依靠,若无根的浮萍,任由风吹雨打,不得已而为之。”她心下一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呸,云英才死了,靠,我怎么能编这个,那个啥,怎么突然就溜出这么一句,我会活得长长久久的,太入戏了太入戏了。 赵彻脸色一白,低声道:“不久人世?”他脚下一动,上前一步。 明玉微微抬手阻止赵彻道:“莫负他本该金尊玉贵,坐不垂堂的千金之子,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送他回到父亲的身边,但望他日后能有所依靠,活得畅快些。” 赵彻看着她,神情悲切,低喃道:“莫负,莫负,这是莫负我吗?” 明玉低头,娘的!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你瞧瞧,不知道哪位好人刚好给那死孩子取名莫负。这下,赵彻误会了吧?更感动了吧!来吧,让感动的更猛烈一些吧! 哎呦,赵彻还真是多情,搞得老娘都不好意思编下去了,她的脸皮还不够厚,还需要锻炼。 赵彻看着明玉低垂的头,脖颈优美,脑中渐渐浮现,那年,那人,低头浅饮的样子,他一番情绪挣扎,赵哲有多谨慎小心,有多狐疑猜忌,他知。 若非他首肯,这令牌,这一线峡。 昨夜,电闪雷鸣,大雨磅礴,他隐隐觉得不对,被玉梅拖住,没出的帐门。 一早,便听到一线峡崩塌的消息,崩塌之处,断骨残肢数不胜数,他特来查探,他所知道的事与她说的并无出入,而她是云英,他藏在心里的人,虽不复旧事容貌,可他知道,她是她。 赵彻的牛气终于出来了:“大哥既已决定,我自然跟随。赵家荣辱与共,生死一道。”他注视明玉,道,“你与孩儿,我自会保护。” 明玉“嗯”了一声,并不多言,多言无意,弄巧成拙,分寸要把握的刚刚好。她暗暗吐了一口长气,心想山下的人比山上的人还好骗。 不知道九泉之下的青阳,知道明玉这般评价会是如何感想?她可知她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得知这些氏族门阀的龃龉诡谲? 赵彻上前,低头想去牵她的手。明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脚下一滑,避了开去。 第四十二章 搞不搞得定 赵彻猛抬头看她,眼中有一丝讶异。 明玉心下一惊,连忙道:“汤如虎视眈眈,我们不要给他借口发难。” 赵彻闻言才点了点头,是啊,此时此刻,容不得儿女情长,他兀自沉思,如何解决当下的困境才是当务之急?他依着岩壁缓缓坐下。 明玉见此,在他身侧盘膝坐下,她微微抬头,淡淡扫了一圈,铁卫各守其位,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炯炯盯着冥泽一行。汤如双手抱胸,靠在岩壁上,歪着脑袋,低着头谁也不看,她眯眯眼睛,他倒是放心的紧,不知道睡着没有? 冥泽盘腿而坐,双手搁在膝上,莫负亦盘腿坐在他的对面,从明玉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两人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合计什么? 冥泽似有所感,抬头望了过来。他望过来的目光满含关切和担忧,明玉心下一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莫负自然而然跟着扭头,看那两人目光相遇,点头微笑,心里的火气蹭蹭直冒,手一伸,五指张开,挡住冥泽的视线。 东方詹对着明玉连连挥手,明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二愣子,傻帽!他呃了一声,连忙放下手,低头跟身边的刀疤咬耳朵道:“我砸了小六是不对,也不是故意的啊?” 刀疤懒得理他,扭过头去跟秃子眼对眼。 东方詹屁股挪了挪,移到小六旁边道:“小六,我真的很抱歉!我扔石头的时候,你明明在左边,我一扔出去你就到右边,这石头又不会拐弯……” 小六皱眉,他全身疼的厉害,真没心情跟他扯蛋,他呲牙咧嘴道:“敢情我活该被你砸呀!得了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东方世子,我原谅你!” 东方詹摸摸鼻子,很是无趣的道:“你敷衍我。” “闭嘴!” 冥泽忍无可忍,低吼,惊得东方詹伸手捂住嘴巴,猛摇头。 莫负嘴角一扯,嘲讽道:“你带这么个活宝在身边,今天灭一个小六,明天灭一个刀疤,全部给你灭了,都不知道他帮谁?” 东方詹可怜兮兮看着莫负,突然一笑道:“放心,有你爹在,我们都能活!” 莫负一下跳了起来,对着东方詹就是一拳,骂道:“你丫的,白痴加二百五!王八蛋。” 东方詹哀嚎一声,连忙呼疼,他越呼疼,莫负下手越狠。 汤如抬头,随即手一挥,按下将要出手制止的铁卫,窝里斗好啊!斗死一个算一个,省的他动手。他抬手至额前,昨夜狂风大雨,今日艳阳高照,公主将至,不知她如何应对这个场面?! 女人心,海底针,他是猜不透的!不猜也罢! 赵彻摇头,皱眉道:“莫负,实在是……” 明玉明了一笑,道:“你很失望,是吗?低入尘埃,为能活下去到处奔波折腾,被践踏、被侮辱,你如何指望他文采风流,人品出众吗?其实,他很有几分乃父心性,日后相处你自会得知。” 洞外,攻心之战,各种诡计、各种阴谋、各种说辞、各种瞪眼、各种嘲讽。 洞内,雷兰生不如死,苦苦挨着,羊水破了,身下的血越来越多。雷一抱着她,感觉她不停的颤抖,她咬在他胳膊上的牙齿生生要咬掉他一块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赵彻把要对玉梅的说辞,一遍遍在脑海里过滤,冥泽死不死他不管。当下要保住云英和他们的孩子,他还是有把握的,至少在他眼皮底下他还是能做到的。 明玉盘腿坐在他身侧,微微皱眉,一遍遍回想老头吹嘘冰蝉的时候,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她当时在干什么来着,为什么只听到一半就跑开了呢!她绞尽脑汁,奈何原本就是空白的,能想出个什么来啊! 冥泽在地面上不知道画着什么,秃子刀疤小六全部低头看着,然后点了点头,他手一抚,摸了去。莫负比那三位身子伏得更低,突然见冥泽黑袖子一挥,没了,他气急,他还没看明白呢? 远处,马蹄声起,明玉长身而起,抬眼望去,只见马车轱辘辘飞奔而来。 赵彻站起身子,拂了拂袖子,整齐了一下衣襟,明玉斜了他一眼,暗道:你丫的,真讲究!赵彻道:“汤如只召唤玉梅前来,他深知玉梅脾性,才没有押你们回营,我会保护你的。” 明玉眯眼,脾性,什么脾性?面子吗?嘿,这个她真没有! 一辆马车,超大号马车,明晃晃的红色,宝盖华顶,四角垂着流苏,不一会便到明玉和赵彻面前,驾车的铁卫扯缰,利落跳了马车。 马车后,跟着二队八位骑士,连带车夫,对赵彻整个视而不见。靠,明玉暗道,这个驸马爷看样子做的一点也不风光啊! 东方詹很有眼力劲的发表评论道:“莫负你爹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搞不搞得定……” 刀疤大巴掌一下捂住他的嘴巴,只剩呜呜几声。冥泽手往后一伸,干脆点了他的哑穴,忍无可忍啊。 莫负呲牙:这人跟人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铁卫兀自不动,刀疤等人在冥泽身侧站成了一个小小阵势,把他护卫在其中。 马车门从里面被推开,当先两个丫头钻了出来,在马车上一人站了一边,对着赵彻行礼道:“驸马爷!” 赵彻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玉梅公主懒洋洋在马车里出声道:“汤如,何事要本宫亲自前来?” 明玉一挑眉,雷兰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果然感情不好哈!面对夫君,竟然先问属下,难怪不忘老情人!极好,对她有利。 站在明玉的角度,看不清马车内的情况,刚好被站在右边的丫头完全挡住了。哎,真是小心,想射个暗箭啥的也很困难,前面有人肉盾牌。 马车内,不知摆放了何物,有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慢慢笼罩在这一方空间。明玉用力吸了吸,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 汤如迎了上来,对玉梅弯腰行礼后道:“公主,属下有些事确定不了,只好劳烦公主跑一趟了。” “哦!”依然懒洋洋的声音,完全是有恃无恐啊! 汤如慢悠悠地道:“赵驸马在此认了个儿子,这儿子的娘还活着呢!” 第四十三章 这丫的,怯场 一刹那,寂寂无声。 马车里高高在上的公主,闻言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三分,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溢出了几滴极品碧螺春,她缓缓搁下玉杯,闭目深深吸气,再次睁开眼,已经面色如常,情绪稳定。 半晌,玉梅轻轻“哦”了一声,她在马车上敲击了几下,两个丫头弯腰把她扶了出来,她高踞马车之上,精美大红苏绣华服,遮挡不住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朱钗翠玉装点着高耸的发髻,柳眉凤目,瓷白肌肤,当真是美艳无双,雍容华贵。 玉梅公主面无表情地淡淡扫视一圈,于赵彻目光一触既分,重重落在明玉的脸上。 明玉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很慢很慢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看向玉梅的乌黑眸子尽是嘲讽,连那眉梢微微扬起,似乎都带上了讽刺的意味。 对,她就是故意摆出这种态度,态度不重要,死不死最重要,冰蝉无用,全靠赵彻,她要玉梅失去冷静,最好泼妇一般骂街,越混乱越出错,机会才会有啊! 玉梅看着她,一股无名火起,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哼一声,右手高高扬起。 赵彻一下子紧紧抓住明玉的手,抬头与她对视道:“你敢!” 玉梅微愣,右手收起,拢进宽大的衣袖里:“你要与我为敌!” 赵彻闻言脸色一僵,抓着明玉的手蓦然一紧,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道:“她是我的发妻。”掷地有声。 明玉用力回握了一下,嚓,给你点面子,你可千万要抗住了,小命系你身上了。 玉梅闻言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一变,随即复原,她从齿间四平八稳地咬出“发妻”二字,看向赵彻的目光凌厉如刀,他敢这般折辱她! 好强大的女人啊!明玉心中的佩服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好镇定,好风度,好气度,搁她,估计要跳脚爆了赵彻的脑袋不可。 赵彻几乎扛不住玉梅的目光,这女人对自己着实不错,他硬着头皮继续道:“当年,我便告诉你我早有心爱之人。” 明玉很合时机的握了握赵彻的手,给点鼓励,来,继续!等了半天,赵彻不吭声,玉梅沉默看着赵彻,看的赵彻心慌慌,气焰顿时矮了几分。 明玉感觉到赵彻的手微微发抖,她一直怕玉梅公主突然发难,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她眼角微微一扫赵彻,只见满脸汗水,目光微闪。 靠,连跟人家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你娘的,这丫的,怯场啊!看来只能靠自己了,明玉看着玉梅依旧端庄地站在马车上,目光直视赵彻。 乍然听到夫君另有老婆儿子,还能冷静如斯,若不是她搁在袖子的手,一直不停的抖啊抖,她真的很佩服她,公主毕竟是公主啊,端庄气度那是万万不能丢的,很好,很好! 来,那咱们玩玩,明玉暗道:我真的不想死,就算没办法一定要死,死之钱让你不爽也是好的。 明玉咧嘴,露齿,一笑,对着莫负招手道:“莫负,你过来。” 莫负提提裤子,走了过来,在马车前站定,胆大包天,对着玉梅响亮地喊了一声:“二姨娘!你的马车真漂亮!” 哐当一声,玉梅的手撞在马车门上,脸上的端庄不复存在,露出狰狞之色,两个丫头连忙扶着她在马车上坐了下来。 明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甩开赵彻的手,上前把莫负扯了过来,两人退到赵彻身后,莫负的嘴巴估计是漏风:“以后我们也有这么好的马车坐了,不对,你是发妻也就是嫡妻,当家主母。姨娘庶子最多算半个主子,在我这个嫡出长子面前也是奴才……” 赵彻听得脸色惨白,怒道:“住嘴!” 一席话,说的是有理有据,听的玉梅火冒三丈,再也顾不得皇室气度,啪的从马车里丢出来一个杯子,砸在赵彻脑门上,鲜血横流。 明玉侧首,看向一脸黑线的冥泽,她见冥泽左手右手分别在刀疤和秃子手心写字,看来也是顾不上她了。明玉啪的一巴掌拍在莫负脑门上道:“没礼貌!”心中暗道:死孩子,你要不要这么猛啊,你这个便宜爹在人家眼里才是个奴才捏,这一打起来,我们首当其冲啊! 东方詹附在小六耳侧道:“看样子还得死啊,明摆着赵彻这张牌不好使。” 小六皱眉推开他,他有眼睛自己会看。 风从马车这里吹过,带起阵阵香味,空气中暗香浮动。 良久,玉梅缓缓道:“本宫乃赵家明媒正娶的嫡妻,孕有二子,腹中尚有赵家骨血,我们夫妻十余年,如今,你给本宫弄个发妻嫡子出来!赵彻,你要至本宫于何地?” 赵彻颤抖着声音道:“我与她认识在前,结发在前。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对你要求过什么,也从不干涉你做任何决定。我的妻儿,你敢动他们半分,我与你不死不休。” 明玉看了一眼赵彻,突然举得他身影高大了不少,结发?!呃,这个有吗?云英啊云英,你在天灵保佑一下赵彻,死了可别怪我,我只想当个小三小四保个命而已。 汤如心中诧异,微微偏头看向赵彻,只见他一脸坚定,他一向认为赵驸马软弱,不想也如此硬气的时候,爱情真他妈的美妙啊,这是准备跟主子死磕了。 汤如皱眉,看着马车内强忍怒意的主子,暗道:何必呢?杀了不就完了。汤如干脆利落的添把火道:“赵驸马的发妻,不对,应该说是云皇贵妃,死而复生。” 玉梅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她身侧丫头眼疾手快扶住她,这,怎么可能?云英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就算活着,那也是父皇的女人!赵彻啊赵彻,你好糊涂啊!玉梅公主忍无可忍,下令道:“杀了他们。” 赵彻缓缓抽出长剑,以行动说明捍卫妻儿的决心。 汤如斜了一眼赵彻道:“赵驸马如何处置,还请主子示下。” 第四十四章 不死就成 玉梅闭眼,嘴角一丝笑意苍凉。 世间女子,莫不以得夫君疼爱为喜,琴瑟和谐,举案齐眉,说起来是多么美的字眼。她虽是皇家贵女,依然逃不过女儿心思,她对赵彻从用心至极到失望至极,这一路也走的很辛苦。 那年,她为新妇,含羞带怯嫁入赵家,总想,只要她够努力,够爱赵彻,他一定会爱上自己,忘记那个已经属于父皇的女人。 然,夜深人静,同床异梦,乃至男女交合,动情之极,他喊出的是谁的名字?直到那女子死去,他发疯般对上父皇,彼时,她想让他去死,死了干净,她为何要忍受一个心里只有别人的丈夫。 然,那时,她已怀有身孕,腹中胎儿似乎知道父亲生命垂危,动的异常频繁,她左思右想,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她跟一个死人呕什么气。 那时候,她费劲心思,想挤进他的心里,从此夫妻心心相印,再无旁人。 可他如何对她,远赴边关,一去数年,她忍受怀孕种种不适,产下双生子,几乎去了半条命,他却只寄回来一封信,寥寥数语,她是看了很久很久的。 那时候,她想,只要他身边没有别人,也是好的,至少她是他的妻子。母后怜我,一纸懿旨召了他回来。 他郁郁而归,她看到一别数年的他,差点掉下泪来,他却退后几步,言道:一路风尘,先去洗漱。 如此,又是几日不见,她终于明白,她走不进他的心里。算了吧,何必作贱自己,貌合神离,得过且过,如此,便是数年。 对一对孩子,他倒是极好的,这也是她最欣慰的事。 那知,那夜,烟霞湖上,美酒佳肴,烟花璀璨,他醉了,醉眼朦胧。一夜春情,竟又有了身孕,对他那些念想便又浮上心头,赵彻对自己的态度比以往也好上许多,偶有嘘寒问暖之意。即便远赴宁广,她也不辞辛苦赶了来。 不料今日,她微微苦笑,世人道:赵驸马对玉梅公主百依百顺。然,是放任不管,还是尊敬相从,这里面的区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玉梅咬牙,狠心道:“不死即成。” 汤如道了声“是”。 玉梅示意身侧的丫头关上马车门,她带来的铁卫护持在马车四周,汤如对着跟随他过来的铁卫挥手道:“全部灭了,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刀疤和秃子各自撞开身侧铁卫,冥泽迅猛直扑马车,这是擒贼先擒王的架势啊!汤如冷哼一声,长剑嚓的一声出鞘,挡在冥泽身前,噼里啪啦就对了几十招,冥泽被拍飞了出去。 汤如向着赵彻这边看了过来,赵彻一冲而上,与汤如纠缠不休。 明玉抓着莫负,两人活蹦乱跳,在刀光剑影中来回蹦跶,他们要冲出去,只要冲出这一条笑道,进入一线峡谷底,搞不好还有一线生机。 冥泽五人一组干脆扭成一股,攻防交替,不要命一般的冲了过来。 不一会儿,铁卫很有技巧的竟然把他们赶到一堆,除了赵彻尚有战斗力外,冥泽一行全部跟死人差不多,就剩喘气了。 明玉和莫负晃得快,暂且只伤了几处,不过,明玉实在没有力气继续晃下去,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使得最好的一次轻功。 汤如并不急着杀他们,他很享受这种追杀人的乐趣,尤其对方还是东冥战神。 可惜,汤如不急,玉梅急啊!她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道:“汤如,你拖拖拉拉干什么?” 汤如道:“主子,东冥战神泽王爷在此,我等应该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属下在等他自杀呢!” “住手!”玉梅公主出声道,马车门重新打开,玉梅公主在两名的丫头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扶着腰肢在走了过来,八名铁卫拱卫在她身侧,她成长于阴谋诡计,刹那间为赵彻找了不下一百个理由。 冥泽挣扎了几下,才爬了起来。 玉梅公主的目光看向赵彻,见他肩上鲜血淋淋,微微皱了皱眉转过头去,对上冥泽的目光道:“泽王爷,本宫记得你。” 冥泽只是看着她,听她道:“你好手段,好计较,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女人就是云皇贵妃?” 冥泽暗笑,你也好心计,好手段,对赵彻还不死心呢,他道:“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她是谁我无从得知。” 玉梅公主冷笑,对赵彻道:“你如何确定她是云英?而不是东冥居心叵测的诡计,有泽王爷在此,你当真放心的紧,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对本宫不仁、对西夏不忠?这个女人,与云皇贵妃,无论长相,年纪都相差甚远?” 赵彻一愣,他不是没有怀疑,但是,他看向明玉,越想越觉得不对?她的手细腻柔滑,这不像她说的,过那样日子的人,岂能有这样的一双手,他当真昏了头了。 莫负跳了出来道:“二姨娘,你不要以为自己显老,就觉得天下女人都该显老,我与他刚滴血验亲,那是稳当当的父子,无从更改。” 玉梅公主看向汤如,汤如点头,她叹息一声看向赵彻道:“你如何证明他是云英?” 赵彻脸上现出窘迫,心中疑心又起,他低声道:“耳鬓厮磨之时,说的话,难道还有别人知道吗?” 玉梅公主闻言脸色一僵,凤目微眯,耳鬓厮磨,耳鬓厮磨,他何曾与她耳鬓厮磨,甜言蜜语过!她强忍悲伤道:“这个孩子可以留下,这个女人必须死。” 这是她对赵彻作出的让步,她所能忍受的极限! 赵彻握剑的手紧了紧,还未开口,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他不确定她是不是云英? 莫负道:“切,小爷情愿……” 明玉在他肩上一拍,莫负转过头看她,她一笑,对他摇了摇头,能活还是活着的好啊!她抬头望向秦岭的方向,果真如老头说的,不学无术啊!没几天就死啊!大师兄啊,她心里惋惜,我们还没成亲呢,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女子了? 东方詹突然蹿了出来对玉梅公主行了一礼,对着她笑成了一朵临风之花:“美艳无双的玉梅公主,你的心胸跟大海一样宽广,我想你应该能给我一点毒药,我希望我有个全尸,最好还能给我一件紫色的衣服。” 人才啊! 奇葩啊! 天雷滚滚啊! 玉梅公主嘴角一抽,他看看冥泽,又看看东方詹,问汤如道:“你确定他是冥泽?”泽王爷会带这么个特别的人在身边? 汤如微微俯身,道:“没错,东方侯家的活宝,东方詹……” 啪的一声,笑颜如花的东方詹栽倒在地,汤如张着嘴巴看他挣扎了几下,不动了,他诧异道:“死了?!” 第四十五章 躺平装死 汤如弯腰去探东方詹的鼻息,似有若无,他一拧眉,再探,还是似有若无。 明玉眼中明光一闪,冰蝉起作用了,先毒倒自己人正常,全是伤病残将,自然容易先挂,只是不知道这间隔多久!万一没全倒下之前,她就被铁卫扭了脖子,就大事不妙了。 啪,秃子倒下去了。 啪,刀疤也躺平了。 啪,乱到小六了。 三人与东方詹如出一撤,挣扎几下,不动了。 这节奏,这响声,听着真悦耳啊! 明玉在身后做了个手势,莫负立刻跳了出来,胡搅蛮缠道:“靠,你下毒!你刚说不对小爷下手,爹,救命啊!”说完,身子一歪啪的躺平,狗刨几下,不动了。 赵彻连忙奔了过来,一腿跪地,就去抱莫负,连声呼唤。 明玉身子一矮,跪在莫负身边,喊了几声,挤出几滴眼泪,然后慢慢也倒了下去,哎呀,让莫负先砸地上,方便她跪下,省得高度太高,砸下来伤了自己。 冥泽心知冰蝉了起了作用,这两人又玩哪出?心思一转,看看铁卫一个人都没躺下,估计怕被人砍,让赵彻跟玉梅公主唧唧歪歪几下,拖延时间的好,他干脆眼睛一闭,直接躺平装死,了事! 赵彻放下莫负,缓缓起身,他盯着玉梅公主道:“这世上,除了你和云英,我不曾跟任何女人有过肌肤相亲,这女人你有怀疑,我也可以不管。这孩子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我心爱的女人受尽折辱,为我保全下来的,你竟然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 说到后来,几乎疾言厉色,朝着玉梅一步步走去道:“你以为你嫁入赵家,是对我好吗?你有问过我要不要?我有心爱的女子,有想要过的生活,我的一切都是被你毁掉的,现在,你也我的孩子都杀了,你好,你好,我说过,你若伤我妻儿,我跟你不死不休。” 赵彻杀气腾腾,走向玉梅公主,她被他的目光所摄,连连后退,仇恨、那是仇恨的目光,滔天的怒意在他眼中燃烧,他恨她,他要杀了她!这种认识,让她一下无法接受,她惊呼道:“不,我没有!” 赵彻冷哼一声,长剑在胸前一挡道:“玉梅贱人,不是家里那对儿子,我早在从边关回来就杀了你,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云英的死,就算跟你没有直接没有,也有间接关系。” 汤如在玉梅公主身前一挡,道:“赵彻你疯了!” “我是疯了。”赵彻长剑一挥,对着玉梅腹部就是一刀。 汤如横剑一挡,怒道:“赵彻,你找死!” 赵彻全身处于暴怒状态,下手狠辣,刀刀致命,汤如毕竟不敢对他下杀手,竟被赵彻杀的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玉梅公主眼泪扑簌簌而下,看着腹部裂开的衣服,他是真的要杀她啊,若不是汤如反应速度,她已经被他开膛剖腹了。她抬头看着赵彻与汤如生死相拼,她的贴身丫头扶着她,冷喝道:“驸马爷,铁卫环伺,你这是自取灭亡。” 赵彻并不答话,一个劲朝着玉梅公主这边猛烈进攻。 玉梅公主心如死灰,十年相守的情分,他们母子四人,竟不如一个半路儿子,甚至不如一个死去的女人,她下令道:“杀了他。”说完,转身离去。 汤如闻言,身姿拔地而起,长剑对着赵彻当头劈下,眼看赵彻命丧在即。汤如却突然从空中掉了下来,啪的摔在地上。 “头领!” 铁卫齐齐出声,玉梅闻言霍然转身,只见汤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赵彻一愣,抓着剑呆呆站在那里,随即身子一斜栽倒在地上。 玉梅公主与两个丫头摔成一堆。汤如一行此起彼伏倒了下去,就连后来赶来的侍卫都躺平了。 明玉坐了起来,眉目含笑,看向躺了一地的人,笑道:“哎呀呀,看样子,死不成了,感谢祖宗!” 冥泽睁开眼,嘴角笑意浮起,死里逃生,意志力刹那间崩溃,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这些天,都在鬼门关转了几圈了。 莫负蹦了起来,抓起离他身侧最近的一个铁卫霹雳巴拉开始扇巴掌:“让你砍小爷,让你砍小爷!” 明玉笑道:“真是的,去拆了你二姨娘的马车,拿块板子拍呀,手不疼啊!笨蛋!” 莫负一听,看着自己打的通红的小手,用力踢了他一脚撒气。莫负见冥泽这般模样,从他怀里摸出先前明月给他的瓷瓶,给秃子他们一人喂了一颗,有把雷一跟雷兰从洞里抱了出来,一人喂了一颗,自己靠在岩壁上,屈膝,休息会,累死小爷了。 明玉把包袱整理好背在身后,她挠挠头,看着一地的人,无妨,现在应该很安全。她走到赵彻身侧,弯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赵彻你人不错,挺重情的,我决定好事做到底,送你去见云英,你应该很高兴吧!”暗中加了一句道:也为我娘先讨点利息,赵家,你给我等着。 明玉扭过头,对莫负道:“给你爹挖个坑去,不要让野狗给吃了。” 莫负切了一声,他见她动手动脚就生气,当下也实在是没有力气,懒得说她。给死人挖坑,他没个劲,等会丢山洞里好了,天然的墓穴。 明玉走过玉梅公主身侧,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这是个仇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突然一脚飞起,踹在她肚子上,玉梅公主的身子飞起撞在岩壁上,破布一般掉在地上,鲜血淋淋。 冥泽被惊动,抬头看着明玉慢悠悠爬上马车,看着不远处,鲜血流了一地的玉梅公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冥泽有惊讶有担心,莫负亦然,两人对望一眼,各自移开视线。 明玉在马车里坐定,东摸摸西摸摸,差点没被马车上的机关在弄伤,立刻灰溜溜端着矮几下了马车,在冥泽身边一放,盘膝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着配茶的点心吃的痛快,一小口一小口品着。 莫负立刻爬了过来,要求分享,明玉很是大方的分了一份给他,顺手塞了一块到冥泽嘴里道:“这点心还是蛮好吃的。” 冥泽咬了一口,酥脆香甜,确实不错。他眯眼看着天上云卷云舒,明玉,一个好特别,让人看不透的女子!冥泽坐了起来,气色好了许多,显然短暂的休息对他极有用处,矮几上已无其他杯子,他也不介意明玉用过,拿起来便喝。 东方詹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他一睁眼,先看到的是矮几的四条腿,目光移,他看到明玉、莫负、冥泽,他哇的一声坐了起来,道:“都死光了。” 第四十六章 这是技术活 莫负被他吓了一跳,冷哼道:“一惊一乍,你作死啊!” 明玉微微抬眸,笑着看向东方詹道:“去死吧,我们不拦着你,撞墙可以,拿剑割脖子也可以的。” 刀疤、秃子、小六、雷一接二连三醒了过来。刀疤看着他们三人围着矮几吃吃喝喝的场景,嘀咕了一句“没搞错,还野餐呢”。 东方詹缓过神,摸摸脖子道:“我还没死,我真的还没死!”他扑向矮几,抢了最后一块点心,狼吞而下。 莫负瞪他道:“你死一边去,妈的,跟你待一起都觉的丢脸。” 雷一看到身侧的雷兰,立刻把她抱了起来,在她腕脉一探,没有跳动,他喝道:“阿兰!醒醒。”他抱着雷兰用力摇晃。 冥泽走到雷兰身侧跪下,伸出食指去探她的鼻息,一愣道:“她去了。” 雷一抱着雷兰嚎啕大哭,双肩抖动。 雷兰死了?明玉侧目,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她扶着矮几站了起来,右腿腿麻了,在地上用力跺了几下,有点别扭的拖着腿走了过去,在冥泽身边蹲下,她的眼睛被雷兰下身吸引,她倒抽了一口气。 她见过师嫂们生孩子,老头的教育理念是,有什么看什么,没什么创造条件看点什么,她每个师嫂生孩子她都有幸观摩。雷兰怕是羊水早破了,鲜血凝结在裤子上,孩子估计早死了? 她想起义庄,她不顾性命,如何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下愿望达成,自己也挂了吧!明玉翻翻雷兰的眼睛,摇头叹息道:“我师门有一种方法,不保救活,但可一试。” 雷一一把抓住明玉的胳膊,连声道:“你快点、快点啊!” 明玉被他抓的生疼,皱眉,冥泽握住雷一的手,吼道:“雷一,你冷静点!” “主子,对不起,明姑娘,我,什么办法,我……”雷一语无伦次,冥泽一把提起他,放在一边道,“不要妨碍明姑娘。” 明玉撸袖子道:“死马当活马医了!”她对着雷兰的心脏狠狠就是一击。 雷身子猛地一震,吼道:“你干什么!” “冷静!”冥泽用力按下他的肩膀,雷一摇摇坠坠跌落在地上。 明玉咦了一声,手感不对啊,她在她心口摸了摸,摸出一个小布包,仍在一边对着她的心脏一下,二下,三下……明玉砸的拳头生疼,大汗淋淋,莫负握住她的手道:“我来!” 明玉对他一笑道:“我怕你弄巧成拙,一下打死人,这可是个技术活,分寸拿捏十足重要的。” 莫负讪讪松手,任由她一下一下继续砸下去,又是捏鼻子吹起,一通又一通下来,折腾了半个时辰,雷兰终于吐出一口长气,醒了过来。 雷一激动的一下扑了上来。 明玉的拳头已经肿如猪蹄,通红,全身汗水湿透,她轻笑道:“还没逃命省力。” 冥泽眼中闪过一抹怜惜,莫负已经手脚麻利的揉上了。 冥泽转身,吩咐秃子他们把赵彻等人全部搬进去,他自己上了马车,三下五除二拆掉马车里的机关,方便他们使用,寻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东方詹见雷兰醒了过来,捡起地上的小布包打开一看,一沓人皮面具。明玉劈手就抢了过去,也翻了翻,拎出来一张问莫负道:“这是于松!” 莫负仔细看了看,道:“没错,他伸手翻了翻道,“连汤如,赵彻的都有,这几个是地上死了的铁卫的!”莫负咦了一声,骂道:“靠,连秃子的都有,我们全穿帮,秃子你也很难穿帮。”他伸手在秃子脑门上一抹,被秃子一把推开,仍旧笑着道,“秃子装秃子,跟踢个光头装秃子,那就是两个档次啊!” 雷兰靠在雷一怀里,虚弱的道:“不是很精细,很有出入。” “总比没有好!”明玉眼珠儿一转,对着冥泽一挥爪子道:“走,我们进军营吃吃喝喝,养伤去。” 东方詹张大嘴巴,他有点不想去!一下子死了也就算了,这般折腾、弄得全身都是伤,他真的不想啊!冥泽明玉一合计,各自分工,改头换脸,扒下铁卫的衣服穿了起来,贴上各式面具。 小六莫负改装成于松断袖二人组,雷一雷兰改装成赵彻夫妇,明玉扮成玉梅公主的侍女,冥泽这张脸汤如,最是精致,这鸟人估计在外面跑的走,大家都认识了,其他全是铁卫。 东方詹闹腾要扮个人物,被冥泽一巴掌拍远了。 莫负嘲讽道:“就你,还不穿帮害我们。” 精美马车,高头大马朝着一线峡谷底的西夏军的物资重地大摇大摆冲了过去,直接冲进了军营。估计是平时横行无忌惯了,冥泽带人冲进去的时候,没有一人敢出来阻挡。 马车朝着最精美最大的营帐横冲过去,冥泽顶着汤如的脸跳下马,对着守帐的士兵呼呼喝喝,雷一已经抱着雷兰进帐,明玉急急忙忙跟了进去。 不一会,大夫稳婆赶到,稍后,军仓的官门也都来了,大帐外人影重重,交头接耳。 赵彻出营,玉梅公主随后,走的时候有多少人,回来的时候有多少人,大家看的清清楚楚,何况汤如一下马,就唤了稳婆来,显然玉梅公主出事了。 汤如守在帐门口,拱卫在大帐四周的都是铁卫的营帐,冥泽的下属直接住了进去,大夫屁颠颠跑去处理伤口,被刀疤恶狠狠赶了出来,他们衣服一扒,谁都知道他们有问题,伤口都化脓了。 有药、有绑带,他们自己动手就好! 雷兰昏昏沉沉,雷一抱着她一刻不撒手。 明玉皱眉,道:“雷兰腹中胎儿已死,必须尽快处理,晚了,对她身体伤害极大,也许有性命之危。”雷一闻言不动,不语,抱着雷兰稳如泰山。 明玉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放手,一怒,死拉硬扯把他扯下床,连踢带踹拖出帐门。 人群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对着明玉叽里呱啦,吓得明玉往后一退,看起来这个侍女还是蛮有身份地位的,她叫红叶。 第四十七章 谁敢放肆? 冥泽喝道:“退后!” 明玉顿时心里踏实了,有地位的人啊!那她还怕毛,看不顺眼谁,先灭了谁!明玉版的红叶姑娘,很牛叉把雷一版的赵彻丢给冥泽版的汤如道:“看好驸马爷,他神经有点不正常了,稳婆出来。” 两个腰圆膀粗的稳婆,一红一绿扭着肥胖的腰肢挤出了人群,对着“红叶”讨好的一脸笑意,明玉看着眼前两座会笑的大山,嘴角一咧道:“进来看看公主吧。” 红、绿稳婆连忙称是,跟了进去,对着床上躺着的雷兰很麻溜地跪下请安,等了一会,不见床上的人有反应,微微侧身,王八对绿豆互看一眼,又偷偷抬头看看床上。 这一眼,两人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床上那有什么玉梅公主,这个女人他们没有见过。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雷兰,“啊”的一声惊呼出声,互相搀扶着支撑了一下,才没滚地上去。 这一惊呼,外面立刻一乱,留在军仓的铁卫有人站了出来,要求进账看望公主,赵彻嚓的抽出长剑,冷喝道:“安静!公主危在旦夕,谁敢放肆?” 那人被赵彻凌然的杀气所涉,微微收敛,拱手道:“赵驸马,我等担心公主……” 听到外面的嘈杂声,红稳婆站起来立刻往外冲,大喊道:“这不是公……”明玉一掌劈在她脑后,她直直躺了下去,砸在厚重的地毯上的声响被外面的嘈杂全部掩盖。 绿稳婆在地上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明玉一把抓起她的前襟道:“活,死?” “我想活,我想活!”绿稳婆连声道,“红叶姑娘,我都听你的。” 明玉眯眼,真不镇定,没见过世面!她啪的甩了她一巴掌道:“这才是真的玉梅公主,还不去看看,到底怎么办?” 绿稳婆连忙称是,抖索索站了起来走向床铺。 明玉盯着绿稳婆上前,抄过茶几上的一个玉壶,砸了出去,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碎裂开去,她冷喝道:“公主有令,全部闭嘴,退后三丈!” 绿稳婆在雷兰的肚子上摸了几下,比划几下,抖着手想除去雷兰的裤子,抖了半天也没扯掉。 明玉上前,三二下脱了下来,绿稳婆一看雷兰的下体,胎儿的一只脚已经露在体外,大人没有知觉,这孩子恐怕活不成了,不,不是活不成,看这颜色,已经死了。她直接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冷汗直冒道:“红、红叶、叶姑娘……” 绿稳婆擦了擦额头的汗,抖着声音道:“红叶姑娘,我无能为力!”她是来求富贵的,这现状,看来死还可能性大点,可怜她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全指着她呢。 明玉轻轻“嗯”了一声,眼角微挑看向她道:“保住公主,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否则……”她一笑,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绿稳婆打了个寒颤,在地上卷曲成一团,害怕的瑟瑟发抖。 明玉替雷兰盖上被子,手控制不住微微发抖,她知道雷兰情况很不好,却不知到了这般地步。她转过身,看到绿稳婆坐在地上全身筛糠似得,她无奈捏捏眉心道:“你以前就没碰到这种情况吗?” 绿稳婆目光闪烁,咬咬牙道:“有!”她手脚并用爬过来抓住明玉的裙摆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明玉一把抓住她的前胸,把她提了起来道:“不想死就想办法救活公主,不然你要死,我也要死。” 绿稳婆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种方法都是低贱女子用的……” “照做!”明玉耐心全无,再等她唧唧歪歪下去,估计雷兰不死也得死,她把绿稳婆直接拖着雷兰身侧道,“你就把玉梅公主当成一个难产的母亲,其他什么都不需要理会,只要公主不死,我们都能活,需要我做什么?” 绿稳婆好不容易自己站稳,道:“酒、温水,我只能把孩子拉出来,大人能不能活全看天意。” 明玉点了点头,一掀帐子道:“准备酒跟温水。” 雷一一下子站了起来,撒腿就往前跑,突然停了下来,问身边的士兵道:“酒跟温水在哪里?” “你给我过来!”冥泽一把拉过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冷静,你现在是赵彻,那里面躺的是玉梅公主,你记住了,你这是要害死她吗?” 雷一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点头,一遍遍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冥泽干脆拖着他进了旁边的帐篷,差点与刚要出去的小六撞上,小六往边上一让道:“出什么事了?” 冥泽皱眉,对刀疤道:“给他治伤,不要让他出来。” 刀疤应了一声,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兄弟,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小六拍拍他的肩膀道:“明姑娘会尽力的。莫负,我们出去搅局,场面弄得混乱一些,方便我们行事。” 莫负已经收拾完毕,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正在扣扣子,闻言冷哼一声,他才懒得去。冥泽斜着眼睛看了莫负一眼,道:“你要明玉死,大可使性子!”小六还要出去撑场面,莫负要不合作,很容易出事。 莫负扣扣子的手一僵,勃然大怒道:“小爷我欠你们的!” 小六笑呵呵拖着莫负出来,斜着眼睛看着囤长、管仓、运粮官,把军需官的令牌一亮,哼哼道:“你们都跟我来。” 囤长、管仓压根就没见过于松。运粮官郝成倒是远远见过几面的,最大的印象不过是绯衣娈童,今日换了颜色,连军资重地都带了来,他是有多饥渴啊! 小六才不管他们想什么,他现在最想摸清楚的就是这里的布局,搂着莫负的肩乱走乱晃,东问西问,把囤长、管仓、运粮官的肩膀拍的噼里啪啦的响,一个劲“好”、“不错”、“真好”! 莫负都替他汗颜,这都什么呀,连拍马屁都不会,他被他拖心烦意乱,早就想骂娘了,偏偏又骂不得,露了马脚,当真都不知道怎么死! 第四十八章 卡,卡住了! 小三莫负断袖二人组,穿的光鲜亮丽,搞军仓一日游。 红稳婆昏了,绿稳婆极不靠谱,光站在哪里一个劲的抖啊抖啊抖,结巴复结巴,总结起来就是她搞不定,最好请大夫来看看。 明玉没辙,这情况,她真处理不来,只得请了大夫来。老大夫翘着山羊胡子被铁卫提了过来,他骂人不带脏字,之乎者也,听得门口的冥泽直皱眉头。 明玉调整了一下雷兰的姿势,绿稳婆站在床头,挡住老大夫的视线,不让他看见玉梅公主的脸,衣袖里是沉甸甸的金钗玉簪。 老大夫越把脉脸色越沉重,扬起四十五角看明玉道:“这根本不是玉梅公主,脉象不对!” 明玉一愣,嘴角一牵,伸手大拇哥道:“老人家果然医术高明……” “你的声音不对!”老大夫看着她狐疑地道。 明玉心中捏了一把冷,这个决定实在太仓促了,在相熟的人面前,破绽百出啊,她兀自冷笑道:“想要活得久,废话不要多,不该知道的事还是不知道的好。”还好有人皮面具,不然她一定脸色奇奇怪挂,更装不下去。 绿稳婆也看向她,她一直怕的要死,这红叶姑娘的声音是不对啊? 明玉看着两人神色,想着当下必须要他二人齐心协力才有可能救得雷兰一命,当即胡编乱造开去,哭天抹泪,什么为了行事方便服了变声丸了,花言巧语,威逼利诱,各种不靠谱靠谱的理由支持下,老大夫将信将疑,看那神色,明玉觉的似乎压根不信。 不过,人家医德高尚,拂袖叹息,号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下去开药方。他一出去,明玉立刻六神无主,心跳加速,这是极度的不放心,立刻后脚跟了出去,掀帐看着冥泽,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冥泽眼中波涛汹涌,凌厉而冷酷,他转身让秃子跟着老大夫,见机行事。 于是,秃子版的铁卫走进药房,抓了一把药救丢进药壶里,忙忙碌碌熬药了,一边留意这老大夫一举一动,只见他一下一下扇这炉子,十分用心的样子。 秃子用力扇着扇子,药壶里的水咕咕冒泡。 老大夫用力吸了吸,走了过来打开盖子一看,道:“你这是个跟谁苦大仇深,要拉死人啊,就喝下去,还不把肠子都拉出来了。”砰的放下壶盖子,道,“小小年纪心也太狠了!” 秃子“啊”阿了一声,靠,他这熬的是泻药哪!他反应极快地道:“这么严重,我这不五天没拉,涨的厉害,听说这中药能拉肚子。” 老大夫哼了一声,走进药柜子,捏了一小撮给他道:“这就够了。” 秃子连忙接了过来,满嘴道谢,老大夫在他脑门上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他虽人老,但既不眼花也不痴呆,公主铁定是假的,他日日请脉,这女人肯定不是公主。 那个红叶十有**也是假的,他问她几句,立刻露了破绽,那面具也假的离谱,他与红叶姑娘经常碰面,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他瞄瞄秃子,这个人,这张脸,尤其这个光头,他倒是见过的,是汤首领的属下。他琢磨着要不要告密,又琢磨这这铁卫会不会也是假的,想想估计没那么衰,光头的概率还是蛮少的,至少整个军仓就一个光头,应该不至于,他压低声音道:“小哥,你知道吗?公主是假冒的!” 秃子心里咯噔一下,好在有面具,看不出表情,他同样压低声音道:“你胡扯什么,谁有那么大胆子?这种话,小心祸从口出啊!” 老大夫一脸紧张,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低头凑近秃子耳边道:“这个女人血气亏虚,就凭这点,她就不能是公主。” 呃,秃子郁闷上了,不看大夫要死,看大夫吧,根本就是给人证据证明自己是冒牌货,还好主子让他跟着。不然,这老头到处说说,难免不引起轩然大波啊。 秃子沉思,怎么应对,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道:“那你给人家开的什么药?” 老大夫冷哼一声,摸摸自己的胡子道:“我从医四十多年,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拿药害人的事,这些贵人阴暗的事多,谁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呢?搞不好是另一个贵人,但绝不会是玉梅公主。” 秃子对他抱抱拳头,以示尊敬,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万一他跟别人嘀咕怎么办啊,琢磨着要不要一刀砍了算了。想来想去,死了万一雷兰还要他看病呢,各种念头,各种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先一步不离跟着他,回去跟主子商量下再作打算。 这边药房,秃子煎着拉肚子药外带监工,愁得眉毛都快掉了。 那边,温水、酒水送进大帐。 明玉心疼不舍的给雷兰喂了一颗天绝命的碧凝丹,老头吹嘘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这个明显夸张了,不过救个急估计还是没有问题的,老头爱吹牛,本事却还是有的。 绿稳婆已经洗干净手,在温水、酒里连过了好几遍,压压雷兰的肚子,突然大声问道:“驸马爷,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明玉皱眉,低喝道:“保大人!”孩子早死了,好不好! 绿稳婆吓了一跳,看着明玉道:“这不,我干这行的,这不是习惯了吗?” 明玉暗道:你丫习惯,你全家都习惯,这不给大家说,难产啊,有困难啊,死了的话,好为自己留条退路,心眼真多。 绿稳婆掀开被子,在雷兰肚子上轻轻按了按,扯住胎儿的腿慢慢往外拉。好久,才出来一点点,急的冷汗直冒,红稳婆更用力扯了一下,昏迷中的雷兰闷哼声起。 明玉在一边越看越不对劲,这般拉扯,雷兰怎么受的了,她问:“怎么了?” 绿稳婆带着哭腔道:“卡、卡住了!”一滴汗水进入她的眼睛,她侧首,在肩膀上擦擦脸上的汗,明玉干脆上前,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一把脸,吓得绿稳婆连连倒退,明玉一把拉住她道:“到底有没有其它办法?” 第四十九章 要活下去 “把胎儿的先给推回去,不过,孩子已死,要是出不来的话,大人也会没命的!”绿稳婆抖着身子,断断续续道。 明玉放开她,头晕目眩,要是雷一知道雷兰这般样子,此时还能按捺的住吗?她道:“这与强拉出来有何分别,都是死!” “推回去试试!”雷一掀帐门进来,看着雷兰一下子脚下有些不稳,一步一步走向雷兰道,“总要试上一试!阿兰,我陪你闯这一关。”他握住雷兰的手,看向明玉道:“拜托了!” 明玉点点头,看了看绿稳婆粗大的胳膊,她闭闭眼,发狠道:“我来!”净手、消毒,她在绿稳婆的指导下,缓慢把胎儿往里推,绿稳婆在雷兰的肚子上慢慢揉着。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她小胳膊维持在水平状态,额头豆大的汗珠儿一滴一滴掉落在床单上,一点点缓慢推进。 时间仿佛停止,过得极慢极慢,小胳膊酸胀发疼,明玉却不敢大意一分,稳稳推进。 明玉胳膊碰到雷兰的腿部,感觉她腿部的肌肤僵硬,又见脚趾头在床上卷曲起来,紧紧扣住床下,她一惊,看向雷兰的右手,慢慢目光移到他的脸上,雷兰闭目脸上肌肉僵硬,睫毛微颤,她是有知觉的。这个认识,几乎冲垮了明玉的理智,她为何不喊不叫,这般独立忍受! 自从,雷一进来以后,雷兰没有发出一声闷哼,她还以她做得很好。她看向雷一,这人带着面具,看不出面具下真实的表情,他坐在床边,握着雷兰的手,嘴唇微动念念有词,十分含糊,她无声叹息对雷一道:“驸马爷,你先出去吧。” 雷一看向她,明玉的下巴对着雷兰右侧的手点了点。 雷一目光移了过去,险些掉下泪来,她的左手在他手中,似乎毫无知觉,她的右手手指深深掐入床板。雷一艰难起身,用进全身力气,平静地道:“也好,你好好照顾公主。”他走出去的脚步朗朗跄跄,撞在凳子上尤不自知,雷兰眉头皱起,微微睁开眼,牙齿咬住下唇,感激的看向明玉。 绿稳婆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低声道:“姑娘真是好福气!”她手脚麻利的找了一把木梳子让雷兰咬着,心里定了定,赵彻看起来不像无情的人,这姑娘都这般样子,只要能活,想必也不会迁怒她吧。 她时常是守在玉梅公主身侧,赵彻对公主如何,她一清二楚,若是公主,赵彻绝做不到这样,爱与不爱从来就是天差地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的砒霜我的蜜糖。哎,从这点说起来,玉梅公主也是个可怜人呢! 明玉眼眶微红,轻声道:“为了所爱的人,要活下去。” 雷兰咬碎银牙,全身湿透。 雷一冲出帐脚步凌乱,冲到一片空旷处,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双肩耸动嚎啕大哭,眼泪流的汹涌澎湃,哭的旁若无人,惊天动地。 好巧不巧,雷一冲到的地方正是秃子监工煎药的地方。 秃子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去看看,老大夫一看是赵彻,立刻拔腿走了过来,在他肩上拍了拍道:“赵驸马,赵驸马!” 雷一被“赵驸马”三个字拉回了神,他抬起头,看着山羊胡子的老大夫,秃子咳嗽一声,雷一看了过去,只见秃子飞快做了个手势,他站起来,转过身,背对老大夫,清冷地道:“你是谁?什么事?” 老大夫摸了一把山羊胡子,道:“我是玉梅公主请来的大夫,赵驸马对玉梅公主漠不关心,不认得老夫也是正常的。” 这是为玉梅公主那个贱人抱不平吗?若不是她的到来耽搁时间,雷兰未必能到这般地步,雷一冷笑,道:“滚!” 老大夫“啊”了一声,一愣,才道:“真是有辱斯文,堂堂……” 雷一抬脚便走,老大夫急忙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那个玉梅公主是假的?” 下一秒,老大夫的脖子已经被雷一掐住,直接把他提了起来。秃子连忙奔过去,提醒雷一道:“赵驸马,他是玉梅公主请的大夫。”在“大夫”二字上重重一咬。 现在雷兰生死未卜,他们需要大夫。雷一松了手,看向老大夫的目光凶狠:“休得胡说八道!小心你的狗命!” 老大夫摸着自己的脖子连声咳嗽,看着雷一走远,嘴角直抽道:“荒唐荒唐,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认得。” 秃子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老大夫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是相当耿直,且敢讲话啊,老实说,不是立场敌对,他还是挺欣赏他的。 老大夫摸完了脖子,没事人似得走到药罐子前,闻了闻,又看了看火候道:“可以了,赶紧端过去给那个假冒公主的女人喝吧,晚了,会死人的。” 秃子连忙伸手去拿药罐子,一碰到药罐子就缩了回来,烫的直捏耳朵。 老大夫摇头晃脑评价道“毛躁”,他拿起一块抹布,把药倒在一个玉碗里,抬抬山羊胡子道:“可以了。” 秃子端着盘子,跟在老大夫身后在军营晃荡过去,引得人人侧目,奇了怪了,铁卫什么时候姿态这么低,端药的人是不是错了? 秃子见人人望来,看了看前面走的四平八稳的老大夫,有点不安。 还没走过一个军帐的距离,有人从军帐里面走了出来,抱胸看着秃子道:“这是你该做的事吗?平白降低自己身份。” 秃子愣了愣,看穿着只知他也是铁卫,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什么身份,实在难以应对,他正琢磨如何回答,老大夫已经开口道:“走开,耽搁了玉梅公主服药,你付得起责任吗?” 那人脸色微僵,玉梅公主回来直接进了大帐,立刻传召了稳婆,汤如守在帐前,方才还下令让所有人退后三丈。他是昏了头,这会儿跳出来找事,他往路边一靠。 老大夫大模大样甩着袖子从他面前走过。秃子无声笑了笑,站在大夫的制高点果然是很牛叉的,原来铁卫身份还挺高的,至少端茶倒水这类事绝壁是降低身份的。 秃子远远便瞧见主子和雷一分列在帐门口左右,刀疤坐在一边,屈膝与东方詹交谈。 老大夫走起来还真不慢,没几下便到了大帐门口,他看到汤如激动的一把抓住他,他与汤如还是十分相熟,大声道:“汤首领,里面那个玉梅公主是假的。” 第五十章 你要干什么? 明玉伸手在雷兰的身体里调整胎儿姿势,闻言立刻手一抖,疼的雷兰嚓的一声,咬断了一颗牙齿,她立刻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要相信冥泽。 老大夫的话一出,震得冥泽心神恍惚,倒是赵彻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老大夫还甚有风骨,梗着脖子道:“其它的老夫不知,那人绝不是玉梅公主。” 雷一刀光一闪,直接砍掉了老大夫的脑袋,啐了一口道:“找死,送你一程!” 秃子跳脚道:“你干什么杀了他?他是公主的大夫。”真是的,雷兰的身子谁来看,谁来开药方? 雷一的眼神也变了变,秃子无奈把手里的药递给雷一。雷一接过,掀开帐的一角,看着明玉大汗淋淋,蹲在床上,那手势的动作是在往外拉扯,他放下帐门。 冥泽看看四周士兵的眼神都变了变,尤其是那几个铁卫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他自知,他们一行人破绽百出,铁卫本与他们相熟,一个人的心性、行为、还有声音,如何在一夕之间突全部突变,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是有问题的! 明玉这次抓住胎儿的脑袋把他很顺利拉了出来,胎儿脱离母体,淤青紫黑一团被她放在床边,她一下重心不稳瘫坐在床上,她眼前闪过雷兰在义庄的所作所为,想必雷兰想打掉他,花费不少心思,这孩子的生命有多强,他多么渴望,努力来到这个人世。 人累,心更累,明玉全身虚脱,都说女子为母则强,这世上也有如此狠心决绝的母亲。 绿稳婆在胎儿脱离母体时,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帐内的声响,惊动了帐门口的雷一,他掀帘,立刻走了进来,正看着雷兰弓起身子抚摸胎儿,听到明玉道:“虽是胎儿,已经为人,你如何忍心,她是你的骨肉啊!” 雷兰眼泪刷刷坠下,雷一皱眉听着明玉诛心质问,看向淤青紫黑的胎儿,往后倒退了一步,他的阿兰,到底经历了什么? 明玉见雷一进来,勉强站了起来,扶起绿稳婆,两人相扶走了出去,一出帐门,脚下未晃,绿稳婆直接摔地上,摔出一地的金钗玉簪,连忙伸手抓到怀里。 冥泽及时抱住了明玉。明玉靠在他怀里,脑袋搁在他胸口,道:“为什么,为什么,世上有这么残忍的母亲?” 冥泽心神全在那几个铁卫身上,一时没听清楚,低声问道:“什么?” 明玉顺着他眼神看着几个铁卫相携而去,直接觉得他们是去密谋,对付他们的。她凝眉,头疼无比,这一件接一件,一桩接一桩,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人留,她嘴角一弯站直身子道:“我累了,我要睡觉!” 绿稳婆抓着她的裙角道:“红叶姑娘,我怎么办?” 明玉低头看她,杀了她是最妥当的,可,她终究于心不忍道:“你以前怎么过日子,现在还怎么过日子。” 绿稳婆猛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晓得怎么做。” 冥泽示意刀疤留下,暗中对他做了个手势,杀!任何有不确定因素绝不留下,他付不起失败的代价,那是国破家亡,亲人死绝,他承受不起。 冥泽已经摸清红叶的帐篷在哪里,以免明玉走错,干脆领她过去。明玉落后冥泽二个脚步,她皱眉,看着他掌心滴落的鲜血,看雷一他们分明是已经处理过伤口了。 这人,真不爱惜自己! 冥泽送她入账,在帐门口站了一会,本想与她商量一下接下来如何应对?见她一身疲惫,毫不设防的直接倒在床上,有一种叫心疼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见她胳膊上染血的衣袖,竟不由自主走上前去道:“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他早吩咐人拿了伤药过来,当下,也不等她回应,直接撕裂了她的袖子。 明玉心安理得任由他折腾,冥泽清洗伤口的动作十分生疏,动作却十分轻柔,万分小心似乎怕她是易碎的瓷器一般,包扎绷带更是怕扎疼了她似得,轻的压根打不住结,她坏心眼的一抬胳膊,立刻散了,试了三次,还是没有成功。 她嘴角一勾,笑意浅浅道:“用点力气啊!” 冥泽目露窘迫,脸色微红道:“好!”他用力一扎,明玉立刻哀嚎,吓得他连忙撒手,眼中惊慌失措看着明玉道:“很疼?!” 明玉一笑,抱着胳膊道:“逗你玩的!”她一笑,从床上下来,就去扯冥泽的盔甲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帮你!” 冥泽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她的小手忙碌地解下他盔甲,他气息微微急促抓住她的小手道:“明玉,我是男人!”话一出口,一顿,又道,“男女有别!” “嗯,我知道啊!你不是太监。”明玉头也没抬,哧啦一下扯下他的腰带,冥泽倒吸一口气,这女人也太猛了吧! 明玉把他按在椅子上,轻笑道:“你放心,我技术好得很,以前在天绝门啊,不知道包扎过多少动物呢,就连我大师兄受伤了,也归我打理。” 冥泽听到前半句,心想竟然把我当一只受伤的动物,听到后半句,隐隐有几许不快,随即暗骂自己,你有什么资格不快,她给谁包扎关你鸟事,自作多情!她说过:他要回天绝门当大师嫂的! 明玉手脚麻利,果然训练有术。 她拿起清洗伤口的药水,也不用棉布蘸着擦拭,直接往他伤口上倒去,疼的冥泽身子一下子绷紧,倒吸一口气。 刀伤药,也不用小木签去勾,直接下手,一抓一大把,啪的拍在冥泽的伤口上,冥泽闷哼一声,牙咬的腮帮子发紧。 明玉用力往左边一抹,轻笑道:“搞定一个。” 她压根不把他的伤口当伤口,抹药如抹桌子,既不心疼药,也对他咬牙忍痛视而不见,笑眯眯地处理完新伤,抓过一把小刀,在他面前挥了挥。 冥泽**着上身,感觉自己像待宰的羔羊,忍不住问道:“你要干什么?” 明玉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小刀,含笑望着他道:“给你疗伤啊,那些化脓溃烂的肉要踢掉呀,这样好的快!” 冥泽蹭的站了起来,抽动着嘴角道:“不用了,我去找雷一帮忙,你休息。”说完,也不等明玉答话,就朝帐外走去。他疯了,才会继续留下来让她祸害,就她抹药的架势,他没死在敌人手上,死在她手上就冤大发了。 冥泽快,明玉更快,她笑盈盈站在他面前道:“我说泽王爷,你干的可是要掉脑袋的勾当,雷一跟着你拼死拼活的,你好歹给人家两口子留点时间叙叙旧啊!” 她看着他光溜溜的上身,无处下手,干脆扯着他一把头发往回拉道,“快过来,磨磨蹭蹭,莫非你怕疼!” 第五十一章 小爷不干了 冥泽吃痛,被她拉回压在椅子上,皱眉道:“明玉你……”他本想说你轻点的,奈何这话很丢他堂堂王爷的脸,生生忍了下去。 “我会轻点的,你放心!”明玉笑道,小刀在手中旋转起一个圆弧,冥泽看的心惊胆战,下一秒,她已经下手狠辣的一刀划过他的后背,他只觉背后一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背部流下,他立刻咬牙闭目,不想,那料想中极度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明玉照例拍了一巴掌药膏上去,比起方才已经不知温柔了多少倍,轻轻覆盖上伤口,她看着他背后,旧伤新伤,眼中有迷茫之色。 冥泽眼中越过一丝讶异,他看向铜镜,铜镜里倒影她动作轻柔和缓,眼神迷茫,被面具遮掩的脸上看不出神情,他想,该是温柔的吧。 他一笑,心中微微发热,突然想起师父说过:他的有缘人在…… “靠,孤男寡女,赤身**,你们在干什么?!”莫负被挟持一日游,一肚子火气正没处发泄,准备找明玉转换一下心情,竟敢给他来这么一出,真是惊喜!天大的惊喜! 冥泽抬头望去,只见莫负一手抓住帐门,一手指着他们,眼中火气熊熊。 明玉忙着把手里的药抹在冥泽的背上,头也没抬道:“你没长眼睛啊,治伤啊!” 莫负蹬蹬蹬跑了过来,气急败坏地道:“有那么多人,为什么要你治伤?” “我人好、心好、技术好!”明玉毫不脸红,自我吹嘘,在冥泽背上绑了一个蝴蝶结,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滚吧!”她侧首看向莫负道,“你,不去跟着小六拍娈童,到这里来做什么,你现在是人家的小受,快滚!我要睡觉了。” 莫负愣愣,眼睛瞪的滚圆,低吼道:“去他妈的小受,小爷不干了。” 明玉洗干净手,往床上一滚,扯过被子,睡觉。 冥泽站起身子,默默穿上衣服,目光在床上一落,她当真对男女之间毫不设防,就这般在人前酣然高卧。他朝外走去,临走前,看了一眼莫负道:“还不走!” 莫负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道:“要走,你走,我不走!” 冥泽冷哼一声,小屁孩,人小心思倒是不少。他笑了笑,算了,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啊,与他争,不如独得她心。 这想法一跳出来,他脑中嗡的一声,先吓着他自己了,有点呆愣得走了出去,他这是怎么了? 莫负当真坐的安安稳稳,瞪着明玉侧卧床上,她的身段玲珑起伏有致,她的乌发散在枕头上有黑色的光泽,他越想越不甘心,心思兜兜转转,凭什么冥泽有疗伤,他没有?他跟冥泽那厮不熟,凭什么要为他们出生入死? 凭什么!凭什么! 明玉才懒得理他,你爱在不在,她拥着被子坦然高卧,呼呼大睡。 赵哲站在一线峡崩塌的悬崖前,怒目圆睁,他在军营接到于星传来的讯息,于松死了,他就知道大事不好,马不停蹄赶来此处。不想,悬崖崩塌,断肢残体到处都是,无路可去,当真好手段!好歹毒! 安仁绝无能力闹这一出,蒋少华,你好大的胆子!蒋家,好大的野心!他胡子一捻,转身回家写状纸告御状去,他正愁什么借口推脱没有主动进攻安仁,没饭吃,这个好,蒋家既然给了机会,他也就不客气了。 转念一想,还是回军营,他还是顾大事要紧。家里的母老虎死了兄弟,指不定怎么折腾,他回去如何琢磨出一篇惊皇上死蒋家的状纸来。 若冥泽和明玉知道赵哲是这么个反应,大体会安安稳稳歇息上两天。可他们估摸着赵哲会挖路,搞不好,弄几个武林高手先翻进来看看,正紧锣密鼓安排退路,哪里敢歇上一会儿? 是夜,痛失爱子的玉梅公主分批传召铁卫,汤如敲山震虎砍了副统领的脑袋,他死了好办事!铁卫在玉梅公主精美豪华的大帐里,接受汤如各种各样的盘问。 雷兰躺在巨大的百花屏风之后,透过摇曳的烛火能看清轮廓,雷一盘膝坐在百花屏风前的矮几上,手执狼毫,仔细记录每个铁卫说的一字一句。 铁卫从左侧帐篷进入玉梅公主的大帐,然后从大帐出来进入右侧的帐篷,或者被抬出大帐。有东方詹版死铁卫在前面当榜样,接下去进来的两个铁卫很是老实有问必答,冥泽琢磨着大体还是靠谱的。 事实上,冥泽并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逮着机会,冥泽先砍了一个很**的铁卫,再砍了一个貌似跟红叶十分相熟的铁卫,一通审讯下来,看不顺眼的砍了二个,看的顺眼的送去右侧帐篷给你留个全尸。 冥泽把一叠纸甩的啪啪直响,一夜之间屠尽铁卫,铁卫自成一体,与驻扎此处的官兵很少接触,危机去了一大半,凭借这些资料,他们对此处了解的七七八八。 东方詹当完死人,又活着蹦了回来,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对着冥泽道:“真的可以在这里休息几天?” 冥泽看了一眼百花屏风之后相拥的两人,嘴角微勾点了点头,雷兰哪里再经得起折腾,何况他这一行伤病残将,在拼上一次估计全部死绝。 东方詹笑了,他对当死人非常、非常反感,但是当一次死人可以安稳休息几天,他豁出去了,乐呵呵要跑去找小六莫负断袖二人组玩乐,被冥泽一顿训斥,才摸摸鼻子委屈地道:“我去睡觉还不行嘛,见鬼的,人家有吃有喝,我就扮死人。” 冥泽出了大帐,看着前方,小六莫负断袖二个组召开盛大的篝火晚会,囤长、管仓、运粮官一个个喝的满脸通红,提着酒壶东倒西歪找人拼酒。 士兵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勾肩搭背的、划拳喝酒。 小六顶着于松的脸,很是风流搂着莫负,运粮官郝成长得眉清目秀,小六摸了一下人家的小手,吓得郝成直往后躲。莫负挣脱不开小六的控制,气鼓鼓一杯接一杯小肚,一副吃醋的样子。 “小六还真是风流紧哪!”有女子轻笑声传来。 冥泽闻言转过身,看着明玉走了过来,翠绿衣裙,被夜风吹得朝后飘去。他轻轻一笑,难为小六,于松这种人,也只有他扮演起来最恰当。当下,把小六晃了一圈军仓回去军帐,拼命洗手的事儿当笑话说给她听。 明玉却隐隐听出了一抹苦涩,她刚睡醒,就得知冥泽雷霆手段灭了铁卫一党。她微微侧身,看着他身姿挺拔,她看进他撩黑的眸子,坚定地道:“一切都会好的。” 冥泽眼神深邃,点了点头,火光照在女子的脸上,隐隐绰绰,夜色朦胧,夜风微凉,他很自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当然!” 明玉低头,看着他的手,微微眯眼,突然甩了开去道:“粗糙,全是老茧,手感真不好!” 冥泽看着被她甩开的手,有些尴尬,一边骂自己失心疯,怎么会这般唐突?一边暗骂明玉不解风情。 第五十二章 还有后招! 次日,在玉梅公主的大帐,冥泽皱眉告诉他们:一线峡那里没有任何动静,他前后派了三队士兵去查探,都是如此,他不放心,特地让小六跑了一趟,当真是全无动静。 明玉一笑道:“以不变应万变,这谷底黄花满布,我很喜欢。大师兄不在,冥泽,就你吧,凑合陪去郊游。” 冥泽看向她,眉目舒展开来,一笑道:“好!” 明玉换了一张脸,准备跟冥泽两人相携出营,想跟出去的刀疤把消息透露给了莫负,气得莫负一下子忘记娈童的身份,奔进玉梅公主的大帐,一蹦三尺高:他要跟。 明玉斜着眼睛看他,一句“谁让你矮,跟我出去还不露陷”,生生挡住。 莫负气急败坏,推着刀疤秃子小六加入,哪能孤男寡女,把臂同游,美的他!明玉接受秃子小六加入,却把刀疤推了回去,嫌他麻烦,“忍,忍不住,急,急死人,整一个惹事的主儿”。 刀疤不服,明玉笑笑道:“不喜欢你,这么大的人,还会泄露。” 刀疤闻言脸上发烫,小六也换了一张铁卫的脸,感叹道:“今天终于可以不用摸男人了。” 那张脸被拍在刀疤脸上,换他出去摸男人去,刀疤按捺、按捺再按捺,终于一掀帐子,对外面的大头兵道:“本大人与小受搞基一整夜,今天白天睡觉,没活动。” 他淡定地在五人诧异的目光下,咳嗽一声道:“以免我按捺不住,砍了图我美色的。” 明玉与冥泽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笑意。刀疤与莫负看着四人策马扬鞭离去,摸摸鼻子,该干啥干啥去吧,都是被嫌弃的娃啊! 东方詹是绝壁不愿意跟明玉分开的,他把明玉看成了福星,只要跟着她,大体活着是没问题的,这是他的认知。冥泽不准他跟也就算了,还让雷一看着他,雷一更好,逮了自己过来,自己要陪女人,还要他东方世子也屈尊降贵在一边坐着,看着两人演肉麻。 哼!美的你! 东方詹在雷兰住的大帐里吃饱喝足,开始讲故事,一准捡那些听了想恶心,再听就想吐的来讲。东方詹手舞足蹈,讲得满脸通红,唾沫横飞。 雷兰听得闷不吭声,连声作呕,雷一听的头大如牛,冒火:“东方世子,你就不能讲点别的吗?”刚吃完饭,非要讲到他们全吐出来不可嘛。 东方詹眼珠儿一转,从善入流,转换风格,开始讲起艳情小说,风流十八摸。雷兰听得满脸通红,雷一实在忍无可忍,对雷兰道:“我要看着他,免得他惹事,晚些再来陪你。” 东方詹睁着水漉漉的大眼睛,被雷一撵了出去,得意地笑了,让你们都欺负我,我让你们也卿卿我我不成。 哼,得罪东方世子,那代价也不是没有的,至少,你现在就得跟着我。 一线峡谷底遍地黄花,到处是被砍掉的树桩子,越往西边走,越是荒凉,渐渐的黄花没有了,树桩也没有了,只剩下一地岩石,四处绝壁。 冥泽抬头仰头,只见四周悬崖绝壁,刀切一般笔直插下,他看向明玉,翻越九万山脉,渡过暗河,直达一线峡,她占尽地利之便,以她的性子,怕是还有后招。 明玉双手插腰,看着成直角的绝壁,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造物者真是神奇,弄得跟一刀切似得,她抬头望天,凭借太阳的位置,仔细分辨方位。 她伸手抓下面具,往怀中一塞道:“让脸呼吸一下,这面具做的忒烂了。” 冥泽也一把抓了下来,带着别人的脸着实让人很不舒服。 小六秃子远远跟在后面,小六问秃子道:“你有没有觉得主子不正常?” “没有啊!”秃子毫不犹豫的道,主子正常的很啊,阴人无招,杀人凶猛。 小六挠头道:“主子昨天换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他打了一个蝴蝶结在后背呢,你说是谁打的?” “明姑娘!”秃子不假思索。 小六侧目:“那还正常!” 秃子瞪眼:“有什么不正常,受伤了绑个布条有什么不正常的。” 小六恨铁不成钢:“这个正常,以主子那个性,你觉得他会在人前随意扒了衣服,还给人机会绑个蝴蝶结?” 换秃子挠头:“是不正常!”他看到冥泽突然飞奔而起,在绝壁上蹬蹬蹬爬了上去,“哎呀,主子爬这破悬崖干吗?”秃子快速奔了过去,站到明玉身后道,“明姑娘,上面有什么东西?” 明玉笑眯眯道:“上去看看才知道!” 秃子一脸黑线。 小六也跟了上来,看着明玉露出本来面目,她真是够胆子大的,也不怕被人瞧见了。 明玉了然一笑道:“放心,这里就我们几个,就算有人来,远远就能看见,戴个面具而已,时间来的及,让脸呼吸一下吧,整日不见太阳,会发霉的。” 小六听了她的话,与秃子对视一眼,麻利的抓下面具,塞进怀里,雷兰做的面具着实粗糙,黏在脸上很不舒服。 冥泽一直往上冲,站在地上,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秃子仰头道:“这该有多高啊!” 明玉轻笑道:“耍威风呢。” 冥泽力有不逮,才携着一线阳光折了回来,再回到地面,小腿开始发软,微微打颤,对着明玉摇了摇头道:“什么也没看到。” 明玉一脸遗憾,另找方位,对着一处绝壁拍了拍,对秃子道:“你上去看看,注意崖壁上有没有山洞之类的东西。” 秃子应了一声,心下欢喜,看来另有出路啊。他身姿展开,犹如大鹏展翅,直冲而上,越冲心里越慌,这绝壁越往上越滑啊,凹凸点都没有,他还没爬到冥泽的高度便折了回来,表示啥也没看到。 照例,小六也被明玉折腾了一回,累的双腿发软,双目发黑,啥也没发现。 明玉东看看西看看,东指指西指指,一天下来,三个大男人被她指挥的团团转,不停蹬蹬蹬上演绝壁蹬崖,一天下来,累的够呛。 明玉看着死狗一样摊在岩石上的三个大男人,真没形象。她盘膝坐在他们中间,有点郁闷,娘亲说的直通西海的绝壁山洞在哪里呢? 风微凉吹来,明玉抬头仰望,绝壁极高,已有淡淡雾气在其间萦绕。 冥泽安慰她道:“无妨,明天再来!” 秃子立刻哀嚎了一声,他刚力有不及,差点没掉下来摔成肉酱,明天还来,不要吧。 似乎有什么光一闪而过,明玉噌的站了起来,仰头望着,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看他们这个样子,是没有能力再上一次,她轻笑道:“看你们的武功应该当世一流,怎么都这么不得劲,一人五次就惨成这个样子。” 她伸展了一下四肢,弯了弯腰道,“我来试试,看能爬多高。”说完,对着一处绝壁冲了上去。 第五十三章 现在怎么办? “回来!”冥泽惊呼,她说过她的武功天绝门倒数第一的。明玉已经冲成了一线掠影,身影越来越淡,成了淡薄烟雾中一个朦胧的影子。冥泽见她的身姿曼妙,平衡极好,嘴角微微勾起,看来天绝门倒数第一的武功也不可小觑啊! 秃子看她冲的成了一条线,估摸应该听不到他说什么,埋汰道:“明姑娘多贼啊,先把我们累半死才……” 话还未说完,身侧的冥泽一跃而起,秃子生生顿住话头,只见一个黑点从半空掉了下来,那掉下来的速度,那是相当的快,冥泽在绝壁上蹬蹬蹬,身子冲成一条直线。 明玉挥舞着手脚,在空中倒摔了下来,很有骨气的没有大喊大叫,许是被吓傻了吧。冥泽看也不看她一眼,当头迎了上去,对着绝壁就是一掌,身子往外反弹,伸手一捞,就把她扯进怀里,两人抱成一团,往下掉落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冥泽一手抱着她,一手对着墙壁不断挥掌,绝壁不断往下掉石块,借助反弹之力,稍稍减缓下降速度。明玉只听得耳边风声赫赫,石块轰然碎裂掉落,她抱着冥泽听着他剧烈的心跳,突然就想起了大师兄。 她摸摸腰间饮绿,伸手拉拉冥泽衣袖道:“你能把剑插入绝壁吗?” “还不快拿来!”冥泽吼道,震的明玉耳中嗡嗡作响。明玉抽出腰间饮绿交给他,冥泽接过,在空中抡圆了胳膊,朝着石壁下方猛的挥了过去,下一秒,托住明玉的腰,就是一抛,他身子陡然下沉。 明玉左手一握住刀柄,右腕上的银丝刷的飞了出去,缠住冥泽的腰,生生拉的她胳膊咯吱一声,撕裂一般疼痛! 地面上两人,看着空中上演的精彩一幕,惊得魂飞天外,他们已经做好了跃起接人的准备,大不了被砸成肉饼,不想他们自个儿想撤了。这距离地面有点高啊,但是好过直接砸下来,这下面可全是岩石,撞上不死也残废九成九。 明玉看着抬头看来的冥泽,咧嘴一笑道:“现在怎么办?” 冥泽脸色铁青,抬头看着宝剑没入绝壁,只剩翠绿的剑柄露在外面,被明玉整个握在手中。他不再看她,低头看向地面,有淡薄的雾气在中间飘荡,他估摸着至少也有十丈距离。 这高度,以他们现在的姿势,想借助绝壁往下冲,没有可能。地面全是岩石,跳下去不死也废了。 明玉感觉到生生被撕裂的疼痛,右胳膊要被生生拽断一般,暗自腹诽,你丫的,没事长这么壮干什么,跟猪一样沉啊! 地上的两个人,无计可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儿,眼看雾霭渐浓,只能瞧见两个模糊的影子。 有水滴落在冥泽的额头,冥泽伸手一抹,抬头看了看明玉咬牙坚持的样子,他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他心急如焚,看着光秃秃的绝壁,无处可以攀爬,无处可以借力,他四顾环望,目光被左上角折射出的光芒所吸引,他伸手一直道:“那是什么?” 明玉顺着他的手指抬头望去,眉目一亮道:“山洞!” 冥泽闻言一喜,随即想起现在的处境,又是一悲,他们过不去?他正这般想着,突然感觉身子被提了提。他讶异抬头,以他们所处的位置,那绝壁在他们左上方,被雾霭所笼罩,看不真切。明玉就算能把他整个轮圆,估计也离那处还有一段距离。 明玉看到那处折射出光芒的绝壁,除了那一道光线,一无所知,她皱眉道:“我扔你过去,是岩石你就撞死,是山洞你就滚进去,想办法救我。” 冥泽毫不迟疑地道:“好!”别无选择,而这距离,他摔死的可能性更大些,然后两个一起死,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明玉全身力气聚集在右手,以自己为圆心,弧度由小到大把冥泽晃了起来。冥泽心中诧异,若非处境如此,他真为以为她又逗他玩,这晃来晃去的做什么?荡秋千! 她全副心神都放在右手上,感觉哪处拉力最大,哪处达到最高位置,慢慢的,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听得冥泽毛骨悚然,紧咬牙关没有出声。 这一晃一晃,时间过得极慢,雾气越来越浓,明玉只能看到冥泽一团模糊的影子。 直到晃到她所能达到的最高处,她的胳膊已经忍受到了极限,她才把冥泽甩了出去道:“起!” 冥泽沿着抛物线的切线飞了出来,明玉睁大眼睛看他消失在浓雾中,连一团模糊的影子也不见了,耳边听到“啪”的一声,**撞击在绝壁上的声音,她身子缩了缩,小脸皱成一团,这声音,可想撞上去的人,有什么后果。 她睁着大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有东西在绝壁上撞击出声响,听起来不像**,倒像有石块掉了下去,她喊道:“冥泽,你死了没?!” 冥泽撞上绝壁,反应迅猛双手就是一抓,命不该绝,抓在山洞的边缘上,这一撞非同小可,他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扒在山洞边缘上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翻进洞里。 明玉也不等人回答,叹息一声道:“又死一个,我这手沾满鲜血,罪过啊罪过!” 冥泽闻言,唯恐她意志消沉,坚持不下去,艰难出声道:“你等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借力一跃,好不容易进了洞。 洞里乌黑一片,他摸出火折子在嘴边吹了吹,才看清这洞口只容两人通过,心中不由感激起上苍,好险啊! 他往洞里走了一步,看到洞壁上挂着一条绳子,灰尘堆积,但看的出来它是绳子。他拿下来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作的,用力扯了扯了,很结实。 雾霭越来越浓,冥泽站在洞口,看不见明玉,问道:“你在那边?” 第五十四章 我女人呢? “这里!”明玉出声,不停用脚踹向绝壁,发出噌噌的声音,山野空阔,回音不断。 冥泽皱眉,他听不真切,自然无法得知她确切的位置,只得一次次挥绳子出去,一连甩了三次,都没捞到明玉,不由微微着急道:“该死的,你到底哪里?”回音一阵阵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明玉也很无奈,她只听到有东西呼呼挥来的声音,甚至分辨不清在她身前身后,响声、回音生,齐齐入耳。 她抬头,仰望苍穹,却只见雾霭重重。她答应过娘亲,要好好活下去的,努力勇敢坚强地活下去的,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有些秘密不得不在人前亲自撕裂。她伸手撸去耳垂上的掩饰,耳垂上的绿灵发出翠绿的光芒,在厚重的雾霭里如一盏引路明灯。 这一次,冥泽的绳子霍得甩了出来,正中目标,缠上明玉用力一拽,看着她冲破雾气扑面而来,手微微一抖,差点没摔了明玉。 他猛然回神,把明玉扯进洞里,赶紧除去绳子,明玉捂着脖子不住咳嗽,用力吸气,冥泽跪在她身侧不断拍打她的背部,他看到翠绿的光芒,以为那是刀柄,估摸着应该是腰部。那知,这绿光是在耳垂上,他差点没掐死明玉。 明玉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她右胳膊疼的厉害,脖子也疼的厉害,左手也疼的厉害,全身都疼,泪水汪在眼眶里,泫然欲泣。 冥泽见她这般可怜模样,心中怜惜顿生,顾不得自己伤痕累累,先帮她仔细检查了一下,明玉喊疼喊得惊天动地,吓得冥泽心惊胆跳,不知如何处理?这女人,方才这般险境没见她吭一声,这会儿倒是喊得惊天动地,杀猪一般。 地面上两人,听到传来的声音,分辨不出声音的源头,两人对视一眼,对着绝壁就喊:“主子,主子!”声音久久回荡在山谷中,一圈二圈三圈…… 秃子抬头看着雾霭浓重的绝壁道:“明姑娘似乎受了重伤。” 小六皱眉道:“怕是主子伤的更重。”就主子那不要命冲上去的架势,估计有什么先自己扛了。 雾气重重,两人根本不知道上面是何种状况,更没有办法上去,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上去也无用。无奈之下,只好贴好面具,策马回军仓找雷一商量去了。 冥泽哪里还顾得上地面上的两个小子,他感觉体内的真气激荡飞扬,在五脏六腑内毫无章法乱窜一通。绝壁一撞,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移位,血肉模糊不说,他又妄动真气扯了明玉过来。这下,内伤加外伤,大事不妙了。 绝壁山洞,水声滴答。 明玉坐在地上,缓缓动了动右胳膊,虽然很疼,但无大碍,左手掌血肉模糊,脖子上一线淤青,说起来严重,却是外伤,没伤到根本。 倒是冥泽,她看着他右手支地,呕血不止,他的脸色惨白,印堂发黑,气息不稳,他终于抗不住,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明玉手忙脚乱把他翻了过来,手指在他腕脉上一搭,心中一凉,这厮竟惨成这样,真气在体内激荡飞扬,横冲直撞,这是要完蛋的前奏啊! 她双手在他背后一贴,引导他真气流动,差点被他强大激荡的真气反弹,当下稳了稳心神,一边默念天绝门的治疗内伤的圣典,一边咬牙坚持,一点一点疏导他淤结的经脉,搞得自己灰头土脸,满头大汗,脸色惨白若纸。 明玉的真气引导他行了三个大周天,感觉他气息渐稳,缓缓收了手,精力耗尽耷拉着脑袋如丧考妣。冥泽身子往右侧倒了下去,明玉才回过神,解下一直随身携带的宝贝衣服,从里面掏出各种瓷瓶,很是大方的每样喂了一颗。 到了下半夜,冥泽发起烧来,全身抖得厉害,含糊间竟喊起了“母妃”,抓住明玉血肉模糊的左手断断续续小声呜咽着,“母妃”、“姑姑”轮流上阵。 明玉被抓在伤口上,疼的呲牙咧嘴,抽也抽不出来,越掰他握得越紧,疼的明玉倒抽了一口气,她右手推推他的脑袋道:“放手!” 冥泽呜咽一声,越抓越紧,明玉疼的小脸皱成一团,她皱眉,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丫的,想疼死我啊,放手!” 明玉抽不出来,几次三番之后,冥泽竟然掉下两行清泪,见到他这般光景,明玉心有不忍,他弄到这般地步,自己难辞其咎,她嘴角一撇道,“当你一晚母妃姑姑又如何?”她伸手拍拍他的脸道,“小泽泽乖哈,不哭不哭。” 叹息一声,天子骄子又如何,皇室贵族又如何,不过也是一个伤心人!她难得大方的把天绝门的绝世丹药,不断塞入他的嘴里,顺便也给自己喂了几颗,饿了,垫肚子。 她一笑,若是让老头知道,定会追着她满秦岭跑,不死揍她一顿才怪。 这一夜,冥泽极度虚弱之下,混沌迷糊之中,抓着明玉血肉模糊得手,枕在她的大腿上得享安宁。一线峡的军仓重地却因为明玉的不归,被莫负闹得鸡犬不宁。 中午开始,莫负就一直在军仓晃过来,晃过去,眼巴巴盯着军仓大门,直到月明星稀,才看到小六和秃子归来,热情万分的迎了上去。 莫负一看他两人身后没人,不由火冒三丈,有杀人的冲动,进了军帐,这怒气再也压不住,逮住小六的衣领喝道:“我女人呢?” 众人侧目,微微张嘴。 我女人,这死孩子,真敢说啊! 小六挥开莫负,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雷一说了个明白。雷一沉思道:“主子怕是境况不妙。” 东方詹伸长了脖子听了个七七八八,莫负突然砸了个杯子在地上道:“冥泽这个扫把星。” 秃子冷哼一声,掳袖子准备教训莫负,敢说他主子,被雷一一个眼神制止住,讪讪收手。 杯子差点砸了东方詹的脚,东方詹盯着破碎的杯子,慢慢抬头看着莫负,露齿笑。晚餐的时候,东方詹跟莫负为了一只鸡腿已经吵了一架。 这会儿,东方詹逮着机会取笑道:“先是姐姐,接下来是明姑娘,再接着明玉,现在干脆我女人了。切,她心里有谁也没你,就算有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要脸啊,小小年纪,就想女人。” 莫负双手握拳,身子微颤,瞪着东方詹道:“关你屁事!” “呦呵……” 雷一喝道:“够了,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你们不想活了,自己摸脖子就是,不要连累别人。” 东方詹摸摸鼻子,莫负冷哼一声跑了出去。 小六皱眉看着他道:“他不会整什么事出来吧。” 雷一摇头道:“事关明姑娘,他不会乱来的。” 第五十五章 罪名已定 莫负是不会乱来。 雷一说出来的这句话,当晚就被莫负证明,他是绝对、一定、肯定会乱来的。 莫负恨,恨他晚出生了那么几年,个子矮了一个脑袋,不能扮铁卫,他恨武功低,保护不了自己在乎的人,他激愤中,跑进练武场大发雄威,把十八般武器耍了个遍,才悻悻收手。 这一夜,原本跑去练功发泄的莫负,练完后,心情纾解了些许,偏偏怎么睡也睡不着,干脆爬了起来,找小六问来问去,经过问清楚了,结果没有,小六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他又找秃子,秃子那鸟人为了耳根清净,随便应付了他两句,竟与小六扯的相去甚远。 莫负当即勃然大怒,拿出地痞流氓的架势,搅得小六和秃子不得安宁,东方詹在一旁冷嘲热讽,嘲讽他小乞丐想吃天鹅肉。 刀疤版于松忍耐极差,两人一言不合,就从军帐内打到军帐外,连劝架的小六都挨了两人几个拳头,小六捂着脸,干脆放任他们打死完事。 等守在雷兰身边的雷一赶到时,场面已经不可收拾,雷一眼珠儿一转,对着刀疤做了个手势。 刀疤心头怒火熊熊,横冲乱闯中,两人扭成一团,混乱中也不怎么的,就杀了几个总是朝他们军帐跑的管仓。 顿时,整个军仓气氛紧张了起来,明明人是刀疤杀的,莫负最多被他拖着乱闯一通,但结果,就变成:娈童吃醋要杀人了,被于松摸过手,搂过肩的都远远避了开去,生命堪忧啊! 莫负气得不行,这是明显的黑锅,却无处可以伸冤,罪名已定! 这一夜,在一线峡军仓的历史上留下了灿烂一笔,也为于家日后的覆面留下了隐患,呈给夏皇的奏折大体是这样写的:于松好娈童,这不是秘密,也没什么的,我们提倡多元化恋情,鼓励恋爱自由,不搞特殊对待的。但是,于松不该带着娈童进军仓,还是有“绝世”武功的娈童,更不该兔子偷吃窝边草,对军仓的管理人员下手,有其还是在娈童的眼皮底下,直接导致该娈童吃醋,撒泼,杀人,搞得军仓不得安宁。 外加五天后,军仓的粮食不翼而飞。莫负版娈童,演变成敌方间隙等等一系列人物,于家被扣上各种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连带姻亲的赵家也不好过。 赵家一入局,立刻牵连上洛家,各方势力加入,直接导致大厦朝堂动荡不安,自顾不暇。 莫负不知道自己这一闹,闹出这般大的功劳,当然这是后话。当时,他被刀疤版的于松逮住,揍了个半死,鼻青脸肿了好些天,真真气人。 天际破晓,流金溢彩,一轮金灿灿的阳光冉冉高升。 绝壁山洞,雾气欸乃,被初升的阳光一照,云蒸霞蔚,五色迷离,恍若人间仙境。仙境中人影朦胧,冥泽与明玉距离洞口不过一米距离,明玉背靠岩壁,冥泽枕在她腿上,安静而祥和。 有水声滴答滴答滴落在岩石上,吵醒了冥泽,他睫毛微颤,鼻尖是少女清幽的体香,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满眼浓雾,五光十色,脸颊上是温热柔软的触感,一愣,他睡在某人的大腿上,这是什么状况? 他一动,明玉已醒,低头,看着脸色微有好转,依然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某人,他的脑袋正讪讪离开她的大腿。 明玉眉目含笑看着他,戏谑地道:“小泽泽,你醒了!” 冥泽嘴角一抽。昨夜,他脑中混沌成一片,是他胡言乱语了什么?为何这女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小泽泽,要死,这是什么恶心巴拉的称呼! 他见她脸色憔悴,眼下有微微的黑影,眸色清澈如水,笑意盈盈望来,心不由自主猛的漏跳了一拍,耳垂上指甲盖大小的绿色晶石闪烁着青翠的光芒,他被这光芒所吸引,询问道:“这是什么?不像寻常的宝石。” 明玉站起来扶着崖壁用力跺了几下脚,哎呀呀叫道:“脚麻了呀!”她的腿被他枕了一晚上,不麻,才奇了怪了。 冥泽见她小心的遮去耳上的晶石,道:“很漂亮,为何要遮起来?” 明玉斜了他一眼,轻笑道:“我不喜欢麻烦,却不由自主卷进一个大麻烦。” 冥泽自知失言,这个毕竟特征太明显,既然不是摘掉下来,那么?他眼神微微眯了眯,难道是天生的?师父说过: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异象,天命神授…… 他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这里通往哪里?” “西海!”明玉砸下两字,激起冥泽眼中一片兴奋激动之色,通往西海,那就是通往东冥。 明玉轻笑,加了一句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前途未知,凶险难测。”她边说便走到洞口,探出身子往洞口下面看去,时间还太早了呢,雾气重重,她嘀咕道:“应该送吃的来了吧。” 冥泽跟不上她的思维,怎么突然就拐到吃上面去了,好歹也进洞去探一探,查看一下吧,还未等他提出异议。明玉站在洞口,抓起一扎绳子,往空中一扔,冥泽心下一慌道:“明玉……” 明玉回头,看他一脸担忧,笑道:“你放心,有这绳子,我掉的下去才怪,现在的你,连一只鸡都杀不死,你等着,我去弄吃的来,我都快饿死了。” 冥泽微微勾了勾嘴角,这家伙,没心没肺成什么样子,什么时候都不忘睡觉吃饭。 她莞尔一笑,冲着他扬扬眉道:“你不是怕我一去不回,让你饿死在这里吧。”她拍拍胸脯,道,“放心,我这个人是很讲道义的。” 冥泽嘴角高高翘起,扯得内脏发疼,他脸色一僵,苦笑道:“小心点!”一顿,又道,“我等你。”他现在的身体当真是不堪重负,尽管比昨夜好了许多,丹田中的真气却几乎全失,五脏六腑都在叫嚣,连一个笑都能牵扯的生生发疼,这时候万万不能逞强了。 明玉点了一下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道:“放心吧,你那些死忠搞不好已经在下面等着了,我去看看。” 冥泽强忍涌上喉间的腥甜道:“好!” 明玉一手拉住绳子,身子往空中一纵,身影在洞口消失。同时,冥泽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他面前,嘴角一丝血线垂下,他抬手擦了擦,盘膝坐好,兀自调息。 耳边,风声呼呼而过,明玉脚未着地,绳子没了。 悲了个催,这绳子不够长啊,她扯着绳子的末端挂在半空中荡秋千,雾有点大,不知道距离地面还有多远,不知道跳下去会不会死人? 第五十六章 另有打算? 明玉皱眉,跳不跳?她心里哀嚎一声,老天,你为何要这般捉弄我? 昨晚,她为自己贸然登上绝壁,累及冥泽受伤,自责不已。想过,若是自己这份小身板“砰“的一声撞上绝壁,定然比他还惨,保不齐立刻就翘辫子,这是要一念成真的感觉吗? 雷一听到风声,蓦然抬头,看着一丈之上,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就那么左右飘摇,不是主子,应该就是明姑娘。昨夜他们一合计,今天换了雷一和秃子过来,为了避开莫负那个麻烦,两人一大早就偷溜出了军仓,早早就守在这里。 地面上雾气稀薄,往上看能看到模糊的影子,离地越高,雾气越重,想必雾中之人看不真切,不敢贸然往下跳。 雷一喊了一声:“离地一丈。”这种距离,连跃起接人的必要都没有。 明玉一听是雷一的声音,心下一喜,手一松,在空中一个倒翻稳稳落于地面之上,看着雷一和秃子发梢湿漉漉的,看来两人早就来了,死忠就是死忠,果然靠谱! 地面上,放着两个食盒,她一笑飞快走过去打开看了看,道:“真好啊,都快饿死我了。” 秃子闻言低头暗自腹诽,雷一上下打量她,伤的不重,看到她脖子上的淤痕,他道:“明姑娘,你们遇到了袭击吗?我主子他怎么样?” 明玉微微皱眉,脸色未变道:“没有。冥泽死是没死,不过情况也不乐观。” 她伸手一指道,“诺,哪里挂了一条绳子,你自己上去看看吧,我刚下的时候看他强忍伤痛,搞不好又呕血了。” 雷一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一跃,在绝壁上一个借力,抓住绳子,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浓雾中。 秃子看了一眼明玉,连忙跟上,独留下明玉和两个食盒,她轻笑道:“没搞错,带点吃的上去呀。”她看看自己的左手,她是个伤患,自己吃饱再说。 雷一与秃子一前一后进了洞,见冥泽盘膝而坐,身前一摊殷红的血迹,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冥泽的脸色苍白若纸,他的双手在胸前结印,正在用功疗伤,雷一单膝跪下,对他道:“主子,我们帮你。” 冥泽微微点头,雷一对秃子做了个手势,两人分前后站立,缓缓各自伸出一手,贴在冥泽的前心后背,真气缓缓不断朝他体内输去。 一接触他的身体,雷一和秃子各自抬头看向对手,眼中都是滔天巨浪,催动全身真气,不要钱似的缓缓不断朝冥泽体内涌去。 秃子不由怨愤起明玉来,主子为了她奋不顾身,才导致这般结局,这般重伤,生死相隔,她竟然安安稳稳吃饭去,她倒是心宽的紧,狼心狗肺! 明玉自责归自责,于事无补的事她不做。她安安稳稳坐在岩石上吃饭,面前一字排开,三盘菜一个馒头。 突然,她打了个喷嚏,抬头看看天上,笑道:“莫不是秃子和雷一在骂我!”说完,一笑,继续吃饭,吃饱饭好干活。 她咬了一口馒头,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一惊,霍然扭头,看到站在那里的莫负,神色一松,扬了一下手中的馒头,喝道:“做什么,吓死人!” 莫负一愣,怒火顿生,又听她道:“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跟猪头似得,差点都认不出来。” 莫负摸摸自己的脸,见她问候了自己,凑合也算关心,火气灭了三分,上前,在她身侧坐下,看着她慢条斯理吃饭。 这女人,一夜没回,竟然一点内疚的意思都没有,他心里满满都是不快,郁闷的要死。这郁闷从昨夜一直延伸到现在,原本以为看到她会心情好些的,结果更不好,人家压根不把他当回事! 明玉也不理他,猜也猜得出来,不是东方詹就是刀疤,还能有谁?不过,她眉眼微扬,雷一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倒是难得,莫非其中另有打算? 莫负看着绝壁,轻声道:“是刀疤那个混蛋。” 他就知道这群人没一个好东西,自己长了个心眼,早在军仓的大门口等着,一路跟了过来,自然看到雷一和秃子在绝壁上一蹬,就不见了,心中才微微释怀,带着他确实是拖累,他没能力爬上去,这是事实。 明玉“哦”了一声,吞下最后一口馒头,伸手扳过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才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伤肉不伤筋,难为刀疤了,就他这大老粗,这拿捏也是极难的。” 莫负哀怨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这算安慰他的话?还是给刀疤说情?心里却明白她说的是事实,他们确实没有真的下手伤害他,不过是些皮外伤。 明玉放开他的脸,提起一个食盒道:“我上去看看,探一探那处洞穴,你先回军仓。” 她走到绝壁下,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着莫负,很是认真地道:“莫负,你心智坚定,心性坚韧,这都是好的。然,人心难测,世事艰难,你要记得:戒躁戒怒。冥泽自小便在阴谋阳谋里淬炼,他的心腹绝非善类,东冥生死存亡一线,他们如何容得你在军仓闹事?” 说完,也不等莫负有所反应,身子一轻,在悬崖上一个借力,伸手扯住绳子,身影消失在雾中。 莫负沉思良久,仔细回想刀疤的每一个动作,他一拳打在岩石上,咬牙道:“南天星啊南天星,你为何如此无用?被人当刀使了都不知道?” 明玉提着食盒出现在洞口,看着那三人一坐两立,冥泽五官扭曲,雷一和秃子满脸通红,大汗淋淋,皱眉,道:“你们快住手,须知过犹不及。” 雷一和秃子闻言,缓缓撤回了手,冥泽朝后倒了下去,吓得两人立刻单膝跪下,一人一边扶起他道:“主子,你怎么样?” 冥泽一口血雾喷在空中,脑袋一歪昏了过去,皮肤下一阵阵真气翻涌,十分骇人。 明玉弯腰,捏住他的腕脉,风风凉凉地道:“这是爆体而亡的前奏的啊!” 第五十七章 竟至如斯 雷一猛抬头,看着明玉,急急地道:“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明玉站直身子,看着雷一,淡淡地道,“我那把剑还插在绝壁上,我先去取回来。” 秃子怒不可遏,起身就要骂她,雷一猛的拉住他,他身子一斜重新跪了下去,雷一对他摇了摇头。 秃子冷哼一声,心知跟那女人生气,气死自己的可能性更大,当下还是主子要紧,他伸手探探冥泽的脉,掐掐他的人中,冥泽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两人眼睁睁看着明玉绳子甩的霍霍作响,啪的缠上刀柄,用力一扯,一线绿光飞入她的手中,她低头,左手握刀,右手伸出食指在刀刃上一路划了过去,才眉开眼笑的收回腰间道:“真好,一点也没损坏!” 秃子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明玉瞟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自己在洞内走过来晃过去,东看看西瞧瞧。 雷一低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小心把冥泽移到秃子的身上,站起来走向明玉道:“昨夜的事,是我们太过鲁莽了,还望明姑娘高抬贵手,救我主子。”说完,也不等明玉有所反应,啪的一声跪了下去,一个头重重磕了下去。 明玉“啊”了一声,跳了开去,拍拍胸脯道:“靠,你这是拜哪门子码头,我最不喜欢被人拜了,那是会折寿,早死的,你给我死一边去。” 雷一抬头,额头上一道血迹殷然,脸色微微僵硬,他眼神凌乱地看着她。他是知道莫负跟了来的,那么,昨夜的事?她恐怕已经知道,也怕是心里有想法了,可这反应,难道不是为了莫负的事? 这真的是冤枉明玉了,莫负只说了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她懒得问也没兴趣知道,她只知道:雷一能让刀疤把莫负打成这个样子,定然是有原因的。 明玉看着他这个样子,莫不是,他以为,她为莫负的事故意刁难,她摇头轻笑道:“其实,我医术也是不懂的,我好几个师兄都是精通医理,哦,还有一个师兄专攻春药,我无聊的时候啊,偶尔也听他们谈论谈论。嗯,我想蒙古大夫会的我大体都是会的。” 雷一和秃子眼睁睁等着她说下一句,明玉眼睛一眯,侧首做沉思状,秃子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明玉扬眉,嘴角一抹淡笑道:“我这不在想,怎么下结论嘛,是冥泽等下就会醒来,没有大碍呢,还是说情况十分棘手,凶险万分,需要多么多么珍贵的药材,需要多少多少银子,又或者说哎呀,尽人事听天命,准备后事吧……” 秃子越听脸色越暗,这是越到后面越厉害了,真是蒙古大夫的说辞啊! 雷一擦擦额头的血迹,放下心来,干脆打断她,把昨晚发生的事跟她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省的她有心结,影响团结就不好了。 明玉盘膝坐在地上,目光柔和看向洞顶,任由雷一叽里呱啦交代清楚,听完后她眯了眯眼,什么也没有说! 雷一略带尴尬,毕竟莫负是她的半路弟弟,是她的人,他利用了人家,又把莫负打成那个样子,她不高兴也是应该的。他摸摸鼻子走开,跟秃子把冥泽放平在地上,一人一边守着他。 明玉低头沉思:这是决意挑起是非,这是故意弄乱局势,等道路一通,给于家的对头制造事端的借口。 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届时,于家惹上麻烦,赵家和洛家一个也跑不了。蒋少华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留守阵地,要说东冥突破宁广砍死蒋少华,这话传回夏都,蒋家能不能认了,还是问题?毕竟当今安仁局势,要做到这一点有点玄乎。 这么一来,即便东冥败了。西夏的四大家族拼起来,好戏开锣,不整的西夏风云动荡才怪。 明玉无声叹息,人生短短几十年,勾心斗角,活得累不累啊!她一愣,想起目前自己的处境,无奈摇头,无声笑了笑,她这般奔波,连自身安危也顾不得,又是为了谁呢? 她站了起来,伸手在岩壁上摸了摸,很凉,但不湿。她记得,冥泽醒过来的时候,这处有水声滴答,这水哪里去了?难道是在岩壁里面吗?她伸手扣了扣岩壁,实心的,弯下腰看了又看,真是奇怪,地面也是干的。 她的目光顺着坑洼不平的地面,看向洞内,黑乎乎地向下延伸,娘亲的手札里对这个洞只有一句:一线峡谷底,西侧,四处绝壁,绝壁山洞,西海暗流往东,直通安仁。 明玉不经意看到一块岩壁上有些斑驳的字迹,她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岩壁上有一些用刀剑刻的模糊字迹,风化的并不严重,能辨认出来:“明轩,”明玉看到这两个字,眼前一黑,立刻伸手扶住岩壁,这是娘亲留下的,她的娘亲,来过这里,她继续辨认字迹:“当你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去二个时辰了。入口处我设置了机关,你若轻易碰触,若洞内无其他出路,我定死于此处。明轩我夫,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无法抛却的责任,原谅我任性妄为,你我安仁再会,夫妻情深,切莫失约。” 明玉用手抚摸过一个一个字,微微弯曲了身子,鼻腔酸涩,眼角泛红,娘亲当时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刻下这些字?父亲醒来看到这些,又是如何的心境,他是孤影徘徊,不敢离去?还是怕娘亲从另一个出口去了安仁,他如何心焦如焚,又不能不离去? 娘亲,你好狠的心,我想父亲情愿跟你一起涉险,也好过心焦如焚,一分一秒挨了过去,恐怕比死还痛苦。 明玉扭头看着眼前黑乎乎一片,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眼底却是深入骨髓的凄凉,她往前缓缓走去,全然不顾雷一的呼唤。 雷一与秃子对视一眼,秃子侧了侧首,又低头去看自己的主子,对他来说,明玉咋的不要紧,重要的是主子。 直至黑暗中明玉才站定,她微微仰头,任由泪水肆意横流。 娘亲,你为东冥,弃父亲不顾,你为东冥,不惜改嫁,你为东冥当真不遗余力,竟至如斯!这样的绝壁山洞,你又花了多少时间才找到? 东冥,若它日,我得知你有一丝一毫亏欠我娘亲…… 一直盯着冥泽的秃子,看着他眼皮滚了一下,立刻俯身凑进他眼前道:“主子,你觉得怎么样?” 冥泽尚未睁眼,闷咳一声,胸腔震动一下,一口血喷在秃子的脸上。 第五十八章 我很感伤 秃子大惊,伸手一抹脸,立刻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掌心按在他的后背,就开始输真气。 雷一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搭上冥泽的腕脉,气息微弱,却十分平稳,他愣了愣,这是把内脏里的淤血排了出来。 冥泽缓缓睁开眼,抬了抬右手,示意秃子停下,这真气练来不易,他无性命之忧,不必如此。他在洞内淡淡扫了一圈,没见到明玉,微微皱了皱眉道:“明玉呢?” 雷一对着洞内的黑暗处指指道:“在那里?” 冥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什么也看不清,除了黑还是黑,担忧地道:“明玉?” 明玉不理,于黑暗中冷冷一笑,她现下,对跟东冥有关的人,都心存怨怼。 冥泽担心地站起身子,秃子扶了他一把,被他轻轻推开,朝着黑暗中走去,直至明玉身边,才惊道:“你在哭吗?” 明玉吸吸鼻子对他,带着些微的哭腔:“你扮演一下我的大师兄,肩膀借我靠一下,我很伤感,很伤心。” 冥泽还没反应过来,明玉干脆利落的一把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肆意流泪,哭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冥泽下意识抱住她,感觉肩上有湿热的液体慢慢氤盛开去,他皱眉,哭得这么凶?他慢慢伸手右手,轻轻在她后背拍着,无声安慰。 明玉哭的汹涌且澎湃,丝毫没有顾忌,也不管目瞪口呆看着暗处的雷一和秃子,那两人一脸雾水,丈二摸不着脑袋。明姑娘行事当真是随心所欲,百无禁忌,这会儿又是为了什么哭得如此痛快淋漓? 雷一皱眉:明玉发疯也就算了,反正她的神经比较大条,行事不同常人。可是,主子,他一向难以接近,惯于站在云端俯瞰世人的主子,他没搞错吧!学人家大妈哄孩子,你还真别说,这一下一下拍的很有节奏感呢。 别说雷一跟秃子,冥泽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做出了这一系列动作,想想拍也不是,不拍也不事。他琢磨了一下,没想明白,干脆顺着自己的心意走,拍,反正某人也没反对。 明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从岩壁刻字,她琢磨父母当时心境,觉得人生好无奈,好凄凉;又想起自己不得以再踏入红尘,她觉得人生真他妈的悲催,麻烦缠身,而她无力反抗! 秃子皱眉,暗自担心:主子这般让人当墙靠着,能挺多久? 明玉靠人,那是真的靠,没有半点水分,她沉在自己的情绪里,压根没注意到,冥泽是咬牙坚持,他的额头有细密的汗水溢出。 雷一上前几步,走到明玉摸过的岩壁上,张大嘴巴,结结巴巴地道:“主主子,秃子,你快过来看看!这里有字,应该是青阳公主留下的。” 秃子跑的快,早就蹦了过去。 明玉放开冥泽,她想看看东冥皇室对待娘亲的态度。青阳公主,她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是她娘死后东冥追封的谥号吗? 冥泽看向岩壁,惊道:“青阳姑姑来过这里?”扭头问明玉道:“你认得我青阳姑姑?” 明玉试去眼角的泪水,于黑暗中缓缓侧身,刚好看到雷一跪了下去,啪的一声秃子在他身侧跪下,两人排成一排。她眼中掠过一丝不解,带着哭腔道:“不认识。” 雷一狐疑地道:“你看了这些字,然后就去哭了,你不认识,你还知道这里有山洞。” 冥泽满眼疑惑,道:“那你为什么哭?” 明玉要报仇,要潜伏,要隐藏,让人无迹可寻,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底细。昨夜不得已在冥泽面前露了绿灵,今天哪能承认与青阳的关系? 她不由怒道:“我看这些字做什么,我看的是爱情,懂不懂啊,爱情。好惨啊,生生分离,就跟我和大师兄一样,我这般痛苦,难道就不能哭几下了吗?说起来,都是你们的错,要不你们,我还在天绝门逍遥呢。” 雷一身子更低了。 秃子侧侧首,朝后退了几步,他跟女人从来不对付,这都什么,扯以前的,翻老账,女人拿手好戏啊! 冥泽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她的目光意味不明,这才想起来,刚才他是替身扮演大师兄,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亏他还这么投入。 明玉见他们不语,略带悲凉地道,“青阳以为为明轩好,却不想留下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她暗中叹息,事实上,这般苦楚,娘亲又何尝没有生生尝尽了呢? 冥泽一愣,狐疑地看着隐在黑暗中的她,咄咄逼人地道:“你姓明?明轩的明。” “怎么了,我是天明时分被师父捡到的,随便就姓明了啊,要不你去天绝门问问我师父,为毛给我姓明。”明玉语调含笑胡扯,要她改名换姓,她可没这个闲情,顶着红叶的名头两三天已经很不习惯了。 冥泽皱眉:他鬼才相信她跟青阳毫无关系,他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虽然觉得不可能,可就是压不住。他转念一想,她不想说,能扯出十八个理由应付他,没有必要问。 他扭过头,对着岩壁跪下磕了三个头道:“青阳姑姑,你在天有灵,请保佑东冥渡过这次劫难!” “请青阳公主保佑东冥,渡过劫难!”雷一与秃子异口同声。 明玉嘴角微微上翘,一抹嘲讽的笑意浮现在嘴角道:“青阳公主在天有灵,定会大发神威,为东冥不惜余力的。” 那三人闻言竟然齐齐点头,明玉扼腕,怎么都会没听出她这嘲讽的意思吗? 冥泽抚摸着岩壁上的字,目露回忆道:“若不是青阳姑姑多番照应,时有教导,我早就死在人心诡谲的后宫。她还说,若她生的是个有女儿,便给我当妃子。可惜,我跟洛云昔都没有见过,她就不在人世了。” 冥泽收回手,对雷一道:“日后让人拓下来,带回东冥,留个念想!” 雷一应是。 明玉挑眉,不想娘亲跟这个冥泽还有这桩子事?真的假的,莫不是冥泽想炸她,哼!没门。 明玉道:“这山洞通往西海,你们二个去准备火把,冥泽吃饭休息。一个时辰后,我们探一下路,我要睡觉了,你们谁也别吵我。” 雷一听她的口气,听出几分火气,这是无名火啊! 秃子看看冥泽,担心地道:“主子重伤在身,要不我回去找小六他们来吧。” “军仓重地,不要人看着。”明玉从暗处走了出来,冷哼一声道:“雷兰半死不活,小六版汤如必须守帐门,要统筹全局。刀疤版于松必须在,娈童必须在,你不会想找东方詹跟着或者莫负跟着我们吧。” 秃子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打死也不要尊贵无比的东方世子跟着,碍手碍脚,还要保护他。莫负更别提了,估计他山洞都爬不上来。 明玉伸伸四肢,找了一处平稳的地坐了下来,打了个响指,靠在岩壁上,淡笑看向秃子道道:“小六换冥泽倒也要的,我估摸这里面搞不好有些阵法什么的,至少这门口就有一道,你确定要找小六来。” 第五十九章 这里好奇怪 秃子怔怔看着明玉,小六和刀疤都不会阵法,会阵法的那几个都在一线峡死了。 冥泽挥手道:“去准备吧。”他们还是不了解她,她既然这般决定了,自然没有更改的可能,定然也全盘琢磨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对着冥泽欠了欠身,领命而去。 明玉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任由冥泽如探照神一般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射,无视! 冥泽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闭眼靠在岩壁上的女子。他的记忆中,有青阳姑姑的影子,怎么看明玉都跟姑姑没一处相似。 明玉懒得理会冥泽的目光,柳耘都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更何况他?他有什么心思,他明白的紧,估摸着他自己也不相信,毕竟死而复生,有点匪夷所思,她轻笑:“登徒子,看够了没有!” 冥泽想都没想,二个字“没有”蹦了出去,明玉还没什么反应,他倒是吓了一跳,一下咬住自己的舌头,他是魔怔了不是?说的什么呀,丢脸! 明玉微微睁眼,看向一脸尴尬的冥泽,语带笑意道:“那么,看吧!如我这般倾国之姿,就算看呆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她暗笑,这张脸,费劲天绝门上下之力,这是十年来,老头最尽力、最尽心做的一件事了。 冥泽闻言,更加尴尬,干脆盘膝运功疗伤,他脸皮没她厚实,顶不住她看过来灼灼的目光,心想:明玉脸皮之厚,无人可及! 冥泽真气运行二周天后,头顶有几丝雾气飘出,明玉踢踢踏踏走了过来,淡淡一笑道:“嗯,气色好了不少,老头的丹药果然不是盖的。”她蹲下身子,在他身上大穴连点,一边道:“我说,你练。” 冥泽点头,一边听着明玉念的口诀,一边照做,感觉丹田的真气慢慢充盈,渐渐流向四肢百骸,头顶上雾气渐浓。明玉见此,从腰间的暗扣里取下五枚银针,手一挥,准备无误插入方才点过的大穴。 一瞬间,冥泽体内真气如大江奔流,在四肢百骸内奔涌激荡,缓缓修复受损的筋脉,头顶上雾气腾腾,他诧异,微微睁眼看向明玉。 明玉斜了他一眼,嘴角一勾,轻笑道:“用心疗伤,保住小命!”她语气一转,严肃地道,“关键时刻,你要记得给我当人肉盾牌,我可挨不得打,尤其是脸面,绝对不能受伤,我还等着回天绝门成亲呢。” 冥泽咬了咬下唇,无语,闭上眼睛。这死女人,不想着同舟共济,不想着通力合作,竟然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混蛋! 明玉站起身子,背对他,抖开一直随身携带的衣服,穿在里面,把自己收拾得当,才走向洞口。 雾气已经散了,她仰首遥望天际浮云,心里默念岩壁上刻的字,心底的苍凉一大片一大片延伸开去。娘亲,你在天上还好吗?可遇见父亲? 雷一跟秃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明玉站在洞口满脸哀伤仰首遥望,她身后冥泽全身雾气腾腾,身上的银针颤抖不休。 明玉见他们上来,让出洞口位置,转身朝洞内走去,在冥泽身前站定,弯腰拔回银针收入腰间的暗扣里。 冥泽红光满面站了起来,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舒坦,雷一和秃子见此,两人都是一脸喜色。 明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这种方法本末倒置,治标不治本,看起来是不错,可内伤未愈,隐患未除,其实是很危险的,搞不好一命呜呼!” 秃子气急道:“那你还给我主子用这种方法。” 明玉很有无赖样的双手一摊道:“蒙古大夫只会这一种啊!一招鲜,吃遍天,其他不会啊!”看着秃子脸部肌肤扭曲,越来越气愤。 冥泽看向明玉,这女人专拣不好听的,他解释道:“这洞里不知道有什么,与其等死,不如一试。” 明玉扬眉,笑道:“我刚好也看看这法子好不好使,话说,在天绝门,那是没有机会实践的。” 冥泽面目表情,上位者的定力果然不凡。雷一和秃子面面相觑,这是拿他主子当实验品哪? 明玉挥挥爪子道:“走吧,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出手便是。事有缓急,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 冥泽看着明玉走向洞内,对着雷一和秃子道:“点火。” 雷一和秃子点燃火把,一脸担忧跟着冥泽往前走。 火把照耀下,入口处的石头阵纤尘必现,对明玉来说看不看得见,其实效果都一样,因为她不懂机关奇巧之术。完全不懂,她看到五行八卦图就头疼的厉害。 明玉见冥泽十分轻松的左敲右按,三下五除二,半空中凭空浮现六块小石头,组成六边行,不断在空中旋转。 明玉好奇看着,往前迈了一步,冥泽伸手扯过她道:“注意安全!” 六边行的小石头旋转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砰在一声炸裂在空中,化成微末纷纷扬扬坠落于地面,石头阵哗啦啦倒塌,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入口。 明玉含笑看着,由衷地道:“好厉害!” 冥泽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是生存之道,保命之本。” 明玉闻言心下微酸,眼角飘向冥泽,见他面无表情,看着黝黑的入口,当先迈出一步,稳稳朝前走去。雷一和秃子举着火把,护卫在他的左右,慢他半步,角度十分得宜,左右两侧若有突袭,他们定是一道人肉屏障。 明玉一笑,缓缓跟在冥泽身后,火把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四人脚步踏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有风不知道从何处吹来,吹得发丝朝后飞扬,无风声鹤唳,也无细微呼呼之声,却刮的人脸颊生疼,真怪! 一地寂静里,雷一突然出声道:“主子,这里好奇怪,风为什么没有声音?”他这一出声,明明不是很大的声音,却轰然如大钟撞响,震的四人耳朵嗡嗡直响。 雷一伸手捂嘴,一脸惊慌失措,四顾环望。 明玉捂着耳朵,皱眉。 冥泽伸手做了个手势,依旧往前走着。明玉撇嘴,放下手,他倒是镇定的紧。 秃子猛的扑向岩壁,嚓的就是一刀,火花四溅。 第六十章 乌鸦护犊 冥泽霍然转身,看向岩壁,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秃子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在岩壁上摸了又摸道:“我明明看见一条大蛇扑向主子。” 靠,明玉捂住耳朵,受不了,耳都会聋掉。雷一伸手直掏耳朵,秃子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一手火把,一手刀,傻愣愣站在岩壁边上。 冥泽看向明玉,她在他身后,有什么她应当看见才是。明玉对冥泽摇了摇头。 冥泽眼睛突然睁大,身影一闪拽过她,一巴掌拍在岩壁上,却什么也拍着。冥泽一脸铁青,握着明玉手越握越紧,明玉吃痛,当下也不敢开口,她可不想她的耳朵遭难,暗中喊了一声这什么鬼地方? 冥泽拉着明玉朝前走去,感觉地势往下延伸,一条天然造就的暗道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分岔口。雷一怕走错了,抬手在岩壁上做记号,跟在他身后的秃子猛然上前,对着岩壁又砍又踢。 秃子意识到什么也没砍中,一脸奇怪的看着岩壁,又看看雷一。冥泽皱眉,拿过雷一手上的火把,仔细观察岩壁,一靠近岩壁。 明玉陡然把他拉了回来,冥泽飞快扭过头,看着明玉一脸惊慌,她看到了什么? 明玉一把冥泽拉了回来,一愣,岩壁上什么也没有,她不敢有其它动作,她只是摇了一下头,冥泽就那么大的反应,张张嘴无声地道:“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说,走。” 好奇怪,好邪气的地方! 四人除了走路再不敢有任何举动,大约走了一刻钟,听到水声隆隆,明玉与冥泽对视一眼,两人快速朝前跑去。 拐过一条山道,眼前豁然开阔,有阳光不知道从何处照射下来,一线瀑布从天而降,砸进岩层的深坑里,溅起水花翻涌,深坑的周边有细碎的石子延伸出去数十米,显示这洞年代久远了。 洞内,植物茂密,薄雾飘渺,薄雾间有彩色的光变幻迷离,美的无法用语言描述。 明玉仰首望着,嘴巴微张,不由赞叹道:“好美啊!哎呀,我想住这里,就在哪里搭个房子。” 冥泽顺着她的手指,看着岩壁上一处阳光璀璨,耳边听明玉雀跃地道“我上去看看”,冥泽立刻拉住她道:“大事要紧。” 这女人,总是不分场合地点,想起一出是一出。冥泽无奈摇头,眼中的宠溺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微微一顿,看着明玉道,“以后,我再陪你看。” 明玉伸着脖子不错眼看着岩壁上的平坦之处,恍若未闻,倒是惊到了一左一右护卫他的两人,两人对看一眼,各自掉开目光。 地面上,有无数小道,有宽有窄,四通八达,不知道通往哪里? 冥泽当机立断,拖着明玉就朝一条最大的山道走去道:“有阳光,应该离地面很近了。” 雷一道:“应该是。” 一脚深一脚浅的经过一片樟树林,明玉嘴里嘀咕着这鬼地方。 突然,一只小乌鸦从树下掉了下来。明玉一愣,伸手便接,立刻感觉到空中气流不对,一抬头,便见一群乌鸦俯冲而下。 那架势,吓得明玉立刻丢了手中的小乌鸦,这更惹怒了那群护犊心切的乌鸦,冥泽拖着明玉撒丫子就跑:“快跑!” 当下,雷一和秃子把手中的火把丢了出去,立刻追了上去。乌鸦呱呱叫着,明玉头皮发麻,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乌鸦,这一次被乌鸦追着跑。 冥泽几乎把她提了起来。雷一惊慌失措地大叫,冥泽突然顿住脚,把明玉生生抡了一个半圆,拉了回来,他的外袍当头在明玉身上罩下。 冥泽见雷一的脚被岩缝卡住,秃子蹲下,用剑撬,光脑坑上立刻被啄了,他立刻返了回去,长剑铿锵出鞘,对着一群扑下来的乌鸦横扫而去。 雷一推开秃子,吼道:“快走!不要管我!” 明玉头朝下,脚朝上被冥泽搂着,他长剑横扫,剑光在雷一和秃子身侧挥舞成一个光幕,绞杀扑过来的乌鸦,怒喝道:“闭嘴。” “放开我!”明玉双脚乱蹬,搞什么,她随着他的动作,一阵头晕眼花,被罩在他的外袍里,他的胳膊束缚住她的双手,除了两只脚,全身动弹不得。 她一阵乱蹬,冥泽一下身子不稳,几只乌鸦穿过剑幕,立刻在雷一和秃子的身上大发淫威。 冥泽怒道:“别动,添乱!” 秃子不得不停下撬岩缝的动作,先杀了乌鸦再说。 “放我下来,我能自保!”明玉不再乱动,出声道。 冥泽压根不管她,剑舞地飞快,秃子撬开岩缝,把雷一的脚拔了出来,提着雷一就朝前奔去。 冥泽见此,把明玉抡了个圆,倒了过来,紧紧扣在怀里,转身就跑,剑在身后舞的霍霍作响。 明玉被他弄的头晕目眩,耳边尽是乌鸦呱呱的叫声,也不知道奔出去远,直到冥泽实在跑不动了,放下她,自己摊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如牛。 被乌鸦追了一路,三人身上的衣服都成了破布烂衫。明玉被冥泽扣在怀里,衣服基本完好无缺,她扒下外面的衣服,丢给冥泽。 雷一被卡在岩缝里,整条裤子被扯了开去,他紧紧夹紧双腿,唯恐露出里面的风情来。可惜,护住了重点部位,白花花的大腿跟屁股,是如何也护不住的。 明玉见此,一脸古怪的笑意,伸手扯下身上的衣服,丢给雷一道:“喏,遮丑!其实我压根不怕看,他们又是男人,无所谓了。” 雷一伸手接过,在腰上一围,脸色通红,明姑娘真是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冥泽眉梢微微一挑,见她露出里面的白衣衣裙,光洁如新,没有一丝破损,这不是她离开师门时候穿的衣服吗? 虽说他把她按在怀里,可看看他自己的外袍,乌鸦的嘴巴也是光顾过的,上面还有几个小洞。他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慌乱中,她好像让他放手,说她自保有余,他傻不愣登死不放手,犯贱啊! 秃子心里已经骂上了明玉,看向她的目光满含愤怒。这丫的,真狠毒,有宝贝,还让主子拼了命护着她,还乱来,影响主子发挥,搞得他们三个伤痕累累,就离死不远了,终于他忍不住出声抱怨了。 明玉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看向他道:“我说自保有余,是他死不肯放手。估计怕我死了,不知道怎么出去呗。” 秃子抓了一把草,擦着脑门上的血,不吭声,是啊,人家说了自保有余的。 冥泽闻言脸色微变,看向明玉的目光明明灭灭,心里一肚子火气,他当时只顾护着她,哪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心下一惊,脸色再变,他对她似乎关心过了头了。 他皱眉,按理说,这没道理啊,鬼上身了不是? 雷一无声叹息,主子啊主子,你怕是坠入情网了,何曾为谁这般奋不顾身过?这本是好事,可是,现下的情况,那容得儿女情长。这一情长,搞不好会死人的。 明玉拆掉发髻,编起麻花大辫子,方便行动,再遇到什么鸟攻啥的,方便逃命! “敢伤我的鸟!”麻衣少女冷笑,从天而降,冰冷的眼神在四人身上一一扫过,“你们是什么人?” 第六十一章 怕疼怕吃药 明玉看看冥泽全身鲜血淋淋,看看秃子,脑袋瓜被啄了不少下吧,鲜血流的满脸都是,再看看雷一,围着她的裙子瘫在地上,挣了几次也没能爬起来。 她再看看自己,全身上下无伤,冥泽整个把她包了起来,她摸摸鼻子,这次,换她上吧。看那麻衣少女牛叉叉闪亮亮降落下来的姿势,她估计只有挨揍的份。 明玉站起身子,冥泽伸手一拦,也缓缓站了起来,他看向麻衣少女道:“你想怎么样?” “杀鸟偿命!”麻衣少女冷哼一声,看向明玉道,“你上,还是他上。” 明玉一笑,推开冥泽的手,迎了上去,走得摇曳生姿,怡然自得。冥泽眯眼,都什么时候,她还在摆谱,他以前也不曾见她如此走过,倒是风姿绝世无双。 麻衣少女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不知死活。” 明玉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手指在发梢上绕啊绕,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 麻衣少女一愣,摆出一个起手式,对明玉扬了扬下巴。 “哎呀,这是做什么?”明玉笑道,她要争取点时间给那三人休息一会,至少拼起命来,活命的机会多一点点,她手一挥,把刚编好的辫子甩到身后,轻笑道,“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我是特地来拜访故人的。” “故人?”麻衣少女微微一愣,问道,“什么故人?” 明玉见此,微微一笑,看起来真的还有别人,扯吧!他们现在需要时间!她轻笑道:“你唤他们出来一问便知。” 明玉眯着眼睛,长长睫毛挡住她眼底的冷然,嘴角笑意璀璨,暗道:小妞,来,咱们先攀谈攀谈,打架这种事能不打最好不打,她不是人家对手,若是一下被拍死还好。万一拍一掌砍一刀,另加断个腿什么的,就生不如死了。 麻衣少女站在那里,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脑袋从左侧换到右侧,很是用心盯着她看了又看,娘亲有交代过,最近可能会有人来,让她此处等着,难道是她? 她用力一跺脚道:“你等着!”身子呼啦一声跃上树梢,走了。 明玉一愣,呆呆地道:“这就走了。”她回神,拍拍胸口,转身拉起冥泽抬腿就跑:“快走啊,我可打不过她。” 冥泽被她扯得脚下踉跄,无奈道:“雷一他们跑不动了。”斜了她一眼又道,“既然心里没底,为何要胡扯八道?” 明玉放开冥泽地手,转身看向他们,脑袋耷拉下来道:“那赶紧休息吧。” 冥泽叹息,看着她道:“你走吧,回天绝门去。”他一顿,本想说跟你大师兄成亲,好好过日子,就觉得心里极不舒服,换了一句道,“做你心中想做的事。” 明玉缓缓抬头,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皱眉道:“我是真心想回去啊,可这是师命,大师兄首肯,东冥风雨飘摇,我怎么回去啊?” 她长长一声叹息,道:“没办法了,要死一起死吧,我估摸应该不会死。我师父给我算过卦的,我这一辈子,儿女双全的。不然,我死了,我大师兄该多寂寞,有孩子陪着他总是好的。” 冥泽听得十分郁闷,一屁股坐下,按着她早上教的心法开始运功。现在,如何平安离去才是关键。 雷一看了一眼明玉,干脆躺在地上,就这么着吧,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只是,雷兰,但望你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 秃子光脑门,终于不在咕咕冒血,实在看不惯这女人,没看见主子为了她伤成这样吗?他嘴角一撇,泼冷水道:“你怎么知道一定会跟大师兄生孩子,你又怎么知道大师兄不会比你早死?搞不好你跟我主子生孩子呢?” 冥泽闻言,嘴角微勾,这次秃子说的话合他心意。 明玉看着他头顶四个洞,泛着白的肉,往外渗着血水,分成八条往下流,好恶心啊!她摸摸衣服里的小兜兜,掏出一个拇指头大的小木头瓶子,走过去,对着他的光脑门就撒药粉,一边道:“你受伤,都要比别人恶心一百倍。” 秃子咧嘴,道:“就这么点药,给主子用吧!我不要紧。” 明玉啪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疼的他齿牙咧嘴,哀嚎出声:“不带这样的,这是在伤口上撒盐啊!” “伤在其他地方不容易死,你这脑门太光,乌鸦大体十分喜欢,容易死啊。我估计冥泽也不想让你死,他等着你为他挡刀呢,你不用谁用!这是你刚才冤枉我,指责我,暗骂我,还有诅咒我大师兄的代价!”明玉轻笑,啪啪啪对着他脑门连拍。 雷一听不下去,勾起脖子道:“明姑娘,秃子就是个粗人,你就别……”他看着秃子光脑坑上闪亮亮的银针,闭了嘴。 秃子也感觉到了,有东西刺入脑门,很微微疼,他不动,他也知道伤在脑部,这血这般流下去,死定了。 明玉忙完,扭头对雷一一笑,道:“轮到你了,跟秃子好好学习,人家只是叫了一声而已。” 雷一脚后跟在地上一蹬,往后退了退,尴尬地道:“我就算了,伤的不重。” 明玉含笑,一步一步走向他,看着他越来越紧张的脸,扬扬眉,在他身边蹲下道:“喂,你不是怕疼吧。” 雷一嗫嚅着,往左边移了移屁股,他不是怕疼,他是怕她这种治疗方法,太野蛮了,没人性。 明玉笑出声道:“怕就怕嘛,说出来我也不会笑话,我也是很怕疼的。来,张嘴。” 雷一愣愣地道:“干什么?” 明玉出手迅速,左手捏住他的脸颊,右手一弹射进去一颗药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五大三粗,怕疼怕吃药,切,什么男人!” 雷一咬牙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心思捉弄我们?” 明玉施然然塞了一颗药丸到冥泽嘴里,轻笑道;“早死晚死都是死,能痛快一刻是一刻,愁眉苦脸就能解决问题了。” “哈哈哈哈,姑娘说的好!”有老妇声音在空中响起,空旷悠远,回声阵阵,哈哈哈哈…… 第六十二章 如何证明? 明玉抬头只见高达三丈的树上,灰衣老妇坐在树梢,红衣少女站在她身后。显然,她们已经来有一会了。 冥泽睁眼嘴角流下一线血丝,目光深邃看向来人,好深厚的内力啊! 雷一一跃而起,守在冥泽身前。秃子站在明玉身侧,脑门上银针摇晃的闪闪发光。 麻衣少女一指明玉道:“娘,就是她。” 老妇飘下树梢,满脸皱纹笑成一朵菊花,眼里却无一丝笑意,她走向明玉道:“你来拜访故人?谁的故人?” “青阳!”冥泽抢先答道,这女人既然胡扯,还是石壁上青阳姑姑的石刻比较靠谱,毕竟她来过这里,而且也出去了。 老妇道:“多嘴的小子。”啪的一声,临空甩了一个巴掌过去,打得盘膝而坐的冥泽飞了出去,幸好雷一眼疾手快抓住他,才免了他撞向地面。 明玉轻笑道:“老人家不必动怒,青阳便是我娘亲。” “嗯,很好,那你如何证明你自己?”老妇点头,她看向明玉的目光犀利且冰冷,脸上却是笑意满布的。 明玉道:“老人家希望我如何证明呢?此处,如此隐秘,若非娘亲告知,我又如何得知呢?” 老妇看了看冥泽三人,道:“机缘巧合,也未可知。”她对明玉道:“你且跟我来吧,既是故人来访,应当执礼相待。” “不许去!”冥泽冷喝道。 明玉看他嘴角殷红,左边的脸高高肿起,她眯了眯双眼,这一巴掌打得真够狠的。 明玉上前一步,秃子拦下她道:“明姑娘!小心有诈。” 明玉推开他道:“事已至此,没什么区别。” 老妇赞赏道:“好,有见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错。” “你敢去,试试!”冥泽冲了过来,拽住明玉,对老妇道,“有什么话,有什么事,在这里说。” 老妇怒,袖子无风自动:“还轮不到你嚣张。” 明玉急忙推开他,推的冥泽一个趔趄,躲开老妇挥出的一掌。那一掌从明玉和冥泽中间刮过,带起的风割的脸颊生疼,轰的一声,远处的一堆岩石被击的粉碎。 明玉心下大惊,这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人家啊,鸡蛋碰石头,完全没有胜算呀。 她心思急转,看样子,老妇似乎真的认识娘亲,救命稻草,必须联络一下感情。明玉轻笑着,走向老妇道:“婆婆,我们快走,这个讨厌的小子,最喜多管闲事。” 冥泽皱眉,雷一死死拉住他,在他耳边道:“主子,主子,子,明姑娘怕死的紧,再说我们打不过人家。” 老妇双眼微眯,道:“若是故人,算起来,我当得起你这声婆婆。” 麻衣少女在树梢道:“娘,我在这里看着他们。” 老妇点点头,看似慢悠悠在前边走着,明玉却要运上轻功才能追上她,冥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气怒,气怒,却无可奈何,只得闭上眼睛,盘膝运功疗伤,以不变应万变。 秃子顶着满脑门的银针张大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闭嘴。 雷一重新躺了下去,他一脚踩在岩石壕里,右脚已经伤痕累累,没法站立了,刚才已经是他坚持的极限了。 麻衣少女站在树梢看着他们,一脸鄙视地道:“真没用!” 约莫走了一刻钟,穿过一道石门,明玉眼前一亮,满眼奇花,奼紫嫣红。 百花丛中,三间简陋的木屋。老妇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跟进来的明玉指指了对面的椅子。 明玉表现得体,淡笑道谢,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心里紧张了个半死,这老妇带着她溜达了一刻钟,一句话都不说,搞得她越来越紧张。 老妇端起茶壶,拿起一个木质杯子道:“青阳一向可好?” 明玉琢磨了一下她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试探呢?她心思一转,决定全部照直说,万一说差了,不知道怎么死?看起来,这老妇应当认的娘亲才是:“我娘亲十年前便去世了。” 老妇淡淡“哦”了一声,脸色未变,把一杯清茶推向明玉道:“这十年,你在哪里生活?” “秦岭!”明玉看着她,见她脸上像贴了面具一般,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暗暗一叹,看来与娘亲的关系也不深厚! 老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下茶杯道:“那你父亲呢?” 明玉叹息道:“据娘亲说:当年要跟父亲回大邑,半路上父亲被人劫走,从此消失,生死未卜。” 老妇犀利的目光看向明玉道:“生死未卜?小姑娘,青阳嫁的洛清风,可是活蹦乱跳活着呢。” 既知洛清风还活,自然是问她的身世,明玉一笑道:“我父明轩!”一边留意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握杯子的手微微一抖。 老妇一笑,放下茶杯:“据我所知,青阳十六年前改嫁,嫁入西夏洛家,这是为何?” 明玉微微诧异,这难道是父亲的故人,为何隐隐有指责之意,她沉思,小心翼翼出口道:“婆婆,娘亲为何改嫁,我并不知其中缘由。娘亲一向清冷孤傲,定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妇冷哼一声道:“你这次为什么而来?” “东冥风雨飘摇,奉师尊之命而来。”明玉微微诧异看向她,这就算过关了?这么简单? “东冥!”老妇冷笑一声,微微摇晃了一下身子道,“东冥存亡与你何干?青阳被迫远嫁,连带你幼年凄凉悲苦,东冥难辞其咎,不落井下石已是仁义,还要伸以援手,当真是心宽无私至极。” 明玉看着她,嘴角微动,却什么也没说,暗道:娘亲对东冥并无怨怼,其间那会没有隐情? 老妇见她不语,冷哼一声道:“你如何证明自己是明轩的孩子?” 明玉一愣,又转回来了!她咬了一下下唇,皱眉道:“你想我如何证明?” 老妇的目光在她耳垂上一凝道:“不见绿灵,何以明断?” “你认识我父亲!”明玉伸手摸向耳垂,看向老妇的目光充满探究。这绿灵遗传自她的父亲,自她出生便被娘亲掩了去,天下间除了娘亲,也只有天绝门的人知道罢了。 老妇悠悠一笑,那笑容有几分怀念几分落寞几分萧瑟:“你若明轩的女儿,没有绿灵,怎么可能?” 第六十三章 竖子猖狂 明玉听得心神一怔,还未有所反应,就被老妇抓住右肩,伸手在她耳垂上用力一捏,疼的明玉直叫唤道:“我自己来。” 老妇放手,在椅子上重新坐下,目光如炬看着明玉。明玉瘪了瘪嘴,撸下耳垂上的掩饰物,在老妇的目光下,觉得自己像待价而沽的菜一般。 莹白如玉的耳垂上,绿灵闪着青翠的光芒,老妇难掩眼中的激动,颤抖着手抓起茶杯,却因用力过猛,砰的一声捏成了碎片,扎了她的肉,犹未自知,颤抖着嘴唇道:“十年,我在这里等了整整十年啊!” 明玉滇黑的眸子定定看着老妇,带着探究和疑惑,绿灵映照着她的玉肌雪肤清丽无双,乌黑的一根大辫子垂在胸前,泛着丝缎般的光芒。 老妇激动的站起身子,啪的一声捧住明玉的脸,明玉下意识就想反抗,看着老妇激动异常的眼神,强忍住,这人太奇怪了! 老妇仔细看了看,放开明玉,双手向上举起,激动且疯狂大笑出声,全身颤抖,笑声久久回荡在洞内,远远传了出去。 明玉捂着耳朵越发觉得事情有点离奇,这老妇好像早知道她会来似的,询问不像询问,纯属要看她耳朵上的绿灵罢了,似乎很讨厌东冥的人! 站在树梢的麻衣少女,一惊,低喊了一声“娘”,身子流光一般掠向西侧。 冥泽毫不犹豫飞身跟上,秃子抓起腿脚不便的雷一,顶着一脑门银针,追了过去。 麻衣少女急掠进屋,看着疯狂状态的老妇,对着明玉就是一掌。明玉立刻脚下一滑,朝后倒飞从窗户上掠了出来,在空中一个倒翻落在地面。 麻衣少女从窗口上掠了出来,杀气热腾腾对着明玉冲了过来,冷喝道:“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明玉身影连晃,避开麻衣少女的拳头冲击,急忙道:“我什么也没做?” “我打死你……”麻衣少女还没说完,屋内的老妇不再笑了,她走了出来,看着过招的两人,冷哼一声道,“天机子这个蠢材,难道就没教你武功吗?就知道躲!” 麻衣少女闻言动作微顿,冥泽已经赶到,狂风一般卷了过来,对着红叶少女就是一掌,一把拽过明玉,身子倒飞了出去,脚尖在地上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被随后跟来的秃子一拦,停了下来。 冥泽目不斜视,盯着避开冲击的麻衣少女,急切地道:“你没事吧。” 明玉气息微有不稳:“没事,等会就不知道了。”这老妇的态度让她有点摸不着边,敌友难分哪。 冥泽拽着她的手,紧了紧无声安慰。 老妇制止又要冲上来的麻衣少女,看着明玉道:“你给我过来。” 明玉身子一抖,这老太婆到底要干什么?冥泽身子一侧挡在明玉身前,一副捍卫的样子。 老妇眉眼一凛道:“找死!” 冥泽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黑衣如墨,虽然有点破烂,却依然肃穆,庄严,目光寒凉如铁,那股王者之气散发出来,明玉感觉到周遭空气十分压抑,十分骇人,这是金戈铁马,铁血沙场的冰冷气息。 麻衣少女被他的气息所骇,退后一步。 冥泽眼中光芒大盛,长剑出鞘,身影瞬间暴起,临空一翻落在麻衣少女身后,五指扣在她脑门上,目光森冷看向老妇。 麻衣少女惊呼,一番挣扎,逃不开冥泽的控制。 老妇一惊,大怒道:“竖子猖狂!” 冥泽扣在麻衣少女头顶的手纹丝不动,看向老妇的眼神不避不让:“请前辈行个方便。” 老妇不由心下也是一惊,这小子当真是个人物,这般重伤,这般局势之下,居然沉静若此。 “我说,”明玉淡淡出声,“何必打打杀杀的,有事有要求不妨敞开来谈,好不好,婆婆?” 老妇转头看向淡笑的明玉,脸色带黑道:“打打杀杀,我有想打打杀杀?” 明玉睁大眼睛看着她,侧首对秃子道:“我没听错吧?” 秃子顶着一脑门的银针摇头,银光晃动,明玉看的眼晕,听秃子道:“听是没听错,不过,显然是他们对明姑娘先下手。” 这话就很有说道,没听错,做错了,竟然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妇冷哼一声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猖狂了吗?” 明玉与冥泽对视一眼。冥泽嘴角几不可见的勾勒出一丝冷笑,道:“倚老卖老,本王难道会怕你?”语调铿锵,如雷贯耳。 老妇冷声一声,身影一闪,一把扣住明玉的后颈,一腿把秃子踢出出三丈远,语含怒意道:“你当真有与我一拼之力?” 冥泽不怒,神色平静,谁也不看,眼中一片肃杀,盯着老妇,下巴微扬道:“大可一试。” 气氛刹那凝固,一地寂静里,只有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风,吹得满园奇花摇曳生姿,摇出清香阵阵。 明玉感觉老妇捏在她后颈的手,并不十分用力,她讪讪道:“那个,婆婆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老妇不动。 明玉接着道:“我们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也不知道你跟我们有多大的仇怨,就拿命跟你拼上了,这很不值当耶。冥泽,你放开麻衣姐姐,我们要拿出真诚的态度来。” 冥泽闻言目光从老妇脸上转到明玉脸上,明玉一脸笑意对他点了点头,他手一松,雷一喊道:“主子!” 冥泽看向雷一,手又是一紧,麻衣少女被他一松一紧弄得更加惶恐不安,脸色青中带白。 冥泽缓缓看向明玉,眼中波光明灭,闪烁变换,一时之间难以决定,这是他们唯一有的筹码,而明玉在对方手中,他救不了她,这是事实。 冥泽的手渐渐松了,赌?赌恰似故人的老妇不会对明玉下杀手。麻衣少女一脱离冥泽的钳制,立刻屈膝一跃,脚尖在地上几个借力,就奔到老妇身侧。 老妇见此,倒是没有为难明玉,放开明玉,看了一眼麻衣少女,眼中微怒道:“不成器的东西,多大的事,慌张成这般样子。” 明玉眉眼弯弯转过头,对着一脸气愤的麻衣少女道:“适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又对她身侧的老妇道:“婆婆言谈之间似乎与我父明轩十分熟稔,明玉不知道家父与婆婆有何等过往,还望婆婆告知。若家父有得罪之处,身为子女,但凡能力所及,定为婆婆达成心愿。” 第六十四章 那便闯吧 老妇深深看着明玉,那眼中包含太多明玉看不懂的东西,明玉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吭,不动如山,嘴角一抹笑意嫣然。 怕有鸟用,姑娘我不怕,就当自己已经是一只死鸟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冥泽意味不明的看了明玉一眼,她说我父明轩!真的假的?他皱眉,赵彻与云皇贵妃的版本让他心里极不舒坦。 冥泽对明轩之女的版本心里多少有点期待,若她是明轩的女儿,自然也是青阳姑姑的女儿,那么她跟他是有婚约的。他看着互望的两人,握剑的手紧了紧,缓缓靠了过去。 秃子亦不动声色的靠了过去,心里暗骂明玉满嘴跑火车,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她祖宗从地下爬起来找她麻烦。 雷一眼睁睁看着他们,挣扎了几下,也没能站起来,腿伤得太严重了。 老妇冷眼淡淡扫了冥泽一眼,这个男人?她皱眉,微微冷笑,对麻衣少女道:“杀了他,东冥的人渣,碍眼!” 话音一落,麻衣少女翩然而起,冥泽利剑一竖,两人就要对上。明玉一惊,冥泽现在跟小鸡一样弱,正面对上,他一捏就死啊! 麻衣少女身子翩然若飞,攻击的角度刁钻且蛮横,冥泽的招式大开大合,掌中光芒大盛,明玉眯眼,冥泽这是拼命了?这丫的,原来这般牛叉,伤成这样,拼起来命来,那气势丝毫不弱啊。 明玉心思浮浮沉沉,条理渐渐清晰起来,这老妇看样子应该不会要她死,那杀那只干什么?不喜欢东冥的人,还是不喜欢冥泽,又或者都讨厌? 冥泽临空一个倒飞,长剑悍然劈下,麻衣少女被他笼罩在剑风之中,竟然定住不动。老妇袖子一挥,摘下一片树叶,激射而去,冥泽长剑被树叶震飞,连带身子被掀起朝后翻去,秃子跃起接住他,两人落地滚成一团。 麻衣少女杀气腾腾扑了下去。明玉微微侧身,对着老妇轻笑道:“他碍着你什么了,你非灭了他,再打下去,不死也废了。” 老妇冷哼一声道:“看不顺眼。” 明玉笑:“差不多就得了,他即东冥,你要把他弄死了,我对我师尊无法交代。” “他就一定当得了东冥皇帝?”老妇冷笑道,“冥天祈就一定会传位给他,别忘了他有那么一个娘!” 明玉一惊,有那么一个娘,是什么娘?现在根本不是扯往事的时候,她轻笑,扯扯老妇的袖子道:“婆婆,给条生路呗。” 老妇用力抽回自己的袖子,脸色有点不自然地道:“拉拉扯扯什么样子?”她心思一转,道,“好,我就给他一道生路,梅雪回来。” 麻衣少女闻言退了回来,脸上有一丝不满,她正打得兴起,这么多年不停的练武,都没对手,好不容易有个人能打上一场,还不让人尽兴! 明玉淡笑,目光扫过她,看向执剑的冥泽,他脸色铁青,双目圆睁,如山不动,他丝毫不避让她的目光,撩黑的眸子就这么看着明玉,嘴角微动,溢出一抹鲜红。 明玉缓缓移开目光,重伤至此,这男人!她心中掠过一抹心疼,甩了一下头,赶跑这些无用的心思,对老妇道:“生路何在?” 老妇道:“跟我来!”说完,便转身当先离去。 明玉侧身等待冥泽上前,冥泽脚下一动,气息翻涌,一口血喷在空中。明玉掠了过去,扶住冥泽,看向他的目光满含担忧。 冥泽扯了一下嘴角,道:“无妨,我们走。”他握住她的手,快速跟上老妇。 秃子和雷一随后。 一行人行走在山洞内,偶有水滴发出滴答声,间或溪流潺潺声,亦有鸟儿清丽的鸣叫声。 老妇在一处树林前停了下来,这山洞大的离谱,树林之后竟然有被水冲击出来的银色浅滩,而此处,竟能见明月高悬。 月色森凉,银色的月光把这个洞整个笼罩在其中,树枝婆娑,影影绰绰。 老妇指指前方,道:“明玉,要想利用暗河离开此处,这是一个关卡。”她嘲讽道,“泽王爷,你天纵奇才,那便闯吧。” 远处,树林之中,空中升腾起淡青颜色的烟雾,被风一吹,变成了淡绿色。明玉微微一愣,瞪大眼睛,看着又变成淡红色的烟雾,握拳、咬牙,暗骂了一句“我靠”! 冥泽眉目淡淡,握着明玉的手松了开去,他对秃子道:“你我一起。” 梅雪冷笑道:“是凭这个脑袋不长毛的,被乌鸦啄了一身口子,还是凭你内伤加外伤,破这阵速度是绝对的关键,还要两人生死相托。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烟没有,去吧,毒死你。” 明玉皱眉:生死相托,他们主仆组合倒是足够,毒烟,速度,这凭两人这般模样,挺不靠谱,十有**送死。 冥泽恍若未闻,上前一步,秃子比他更快,身子已经蹿了出去,脑门上的银针还在招摇。 明玉一惊,扯住冥泽的衣袖,唤道:“秃子滚回来。”若论速度,秃子和雷一都不及她,何况那些毒? 秃子一顿,转身看向冥泽,冥泽看向明玉。她从怀中掏出一瓶白色瓷瓶,不要钱似得塞给冥泽道:“全吃了。” 冥泽接过,毫不客气开吞,顺手倒了一半给秃子,明玉也不在意。 天绝丹,她一直舍不得吃的天绝丹,在她掌心捏了又捏,果断丢进自己的嘴里,吃吧,要是死了,什么都没得吃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反正是给她自己吃。 老妇带着梅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戏,梅雪担忧地道:“娘,他们能冲过去吗?” 老妇冷哼一声,道:“有些人要死拦也无用,死了干净,省的碍眼。”她看了一眼明玉道,“看到银色浅滩中那一处四角凉亭没有,那里有从此处到安仁的西海暗流水系图。” 明玉抬眼望去,果然有一座凉亭,西海暗流走向图,这是娘亲准备的吗?她手上的安仁方圆五百里地形图,对这一处也只有一笔划过,娘亲留下的手札也是寥寥一句,西海暗流往东而已。 冥泽牛嚼牡丹般吞完,看着远处的凉亭,缓缓道:“若我回不来,你不要再趟东冥的浑水,回天绝门去。” 明玉按了按腰间饮绿,就朝着树林中走了过去:“走!” 第六十五章 看你的,我不懂 冥泽拉住她,她回首一笑道:“论速度,秃子不如我快。”心中暗暗叹息:死老头,其他不学也由着她,唯独轻功。 不学,可以,我打死你,看你跑不跑,跑慢了挨揍,就这般练出了独步天下的绝世轻功啊!果然,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十年如一日躲避老头的大棒子,是为了今日闯这一阵准备的。 老妇皱眉,扬声道:“明丫头,你别乱来,这个男人可以死,你不可以死,你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明玉笑道:“生死有命,保住东冥是我师尊之命,不敢违背。” 冥泽咬牙,鼓起腮帮子,看着一脸浅笑地她,眼中有光芒闪动,随即隐了下去,拉过明玉抱在怀里道:“若死,我陪你。” 明玉推开他,皱眉道:“你才死呢,我会长命百岁的,婆婆妈妈的。” 冥泽一笑,反握明玉的手,拉着她往前道:“走!” “主子,明姑娘!”秃子往前跟了几步,冥泽对他做了个手势,他立刻顿住了。 两人一踏入树林,便乾坤倒转,还没站稳脚,不知触动了哪里,地面陡然下陷。冥泽反应极快,扯着明玉就上来树。 空中一片飞沙走石,昏天暗地,夹杂着木制的尖棍在空中横飞,一时之间树叶呼呼作响。狂风卷起地面上厚厚的落叶,落叶之下,万轮刀不断旋转着,闪着冰冷的光芒。 明玉用力扒住树杆子,她看着地面无处着地,空中无处逃生,心有戚戚然,他身侧的冥泽,狠狠皱眉,这般绝杀。 明玉看着这一切,道:“看你的,我不懂。” 冥泽点头一脸沉重地看着这一切,眼底精光变换。明玉东看看,西瞧瞧,只见眼前树叶与尘土齐飞,万轮刀与月光共色,看不明白,看的心慌慌,干脆闭眼靠在树杆子上。 半晌,冥泽伸手一指远处道:“那边,镶嵌在树杆中间的黑色青石,只是距离太远了。” 明玉顺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是有点远,一个人估计不成。 明玉扰头,看着空中看似杂乱无序乱飞的木棍,木棍之下,地面之上,只能从这空隙之中射过去一条路可走,她侧首对冥泽道:“你送我过去。” 冥泽看进她清澈明亮的眸子,微微一愣,这是把命交给他,他一失误,她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愿意为他涉险,他心中火热奔腾,涩着声音道:“从树梢退后,便可离开此阵。”他身子微动,道,“你送我过去。” “准备了。”明玉大声喊道。她一脚蹬在树干上,身子炮弹一般射了出去。冥泽见状极快的一个倒仰,双腿勾住树枝,对着她的脚心,就是一掌,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疯女子,这般冒失! 两人合力,明玉流光一般从乱飞的木棍下面射了过去,落地,冥泽见此,长长舒了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眼睛,这一掌是他平生使得最好的一掌! 明玉就地滚了两圈站了起来,遥望倒仰在树干上隐约可见的冥泽,比了一个手势。她站起身子,伸手按了按树干上的一块黑色青石,此处的阵法停了下来。 冥泽翻下树,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苦笑,朝她快步走了过去,微微皱眉道:“这般莽撞了,稍有不慎……” “来,握个爪子。”明玉打断他的话,抬起右手,看着直到他面前,却丝毫没有抬起右手的意思,才讪讪收了手,听冥泽道,“这处设的阵法,是按一个人极限所至,无论如何一个人是越不过去的。” 明玉不明意味地笑了笑道:“你直说,蠢货,不怕我一失手你就没命。” 冥泽一愣,这个蠢货,他满心喜悦,因为她毫不迟疑把自己的安危交付与他,虽然当时她动作太快,他别无选择,现在仍在后怕。 冥泽无奈,淡淡一笑,低声道:“但愿,你总是相信我的。” “养养伤,再取图好了。”明玉看了一眼凉亭,转身,奔向老妇,笑意浅浅。 老妇冷哼一声,站起来转身就走,梅雪崇拜的看着明玉,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冥泽,一个不怕死,一个敢拍,胆子真大,竟敢这这样破了阵了。 明玉才不管你想什么,她追上老妇道:“婆婆,肚子好饿,该吃饭了吧。” 老妇竟然点点头道:“是该吃饭了,梅雪去弄吃的。” 梅雪清脆的应了一声,看了看明玉,转身就走。 明玉眉眼一亮,什么都不问,好听话呀!她转身对着冥泽连连招手道:“快过来,吃饭了。”说完,雀跃着跟上老妇,询问有什么好吃的。 冥泽对她一笑,身子突然倒了下去,秃子手忙脚乱扶住他,大喊道:“明姑娘!” 明玉闻言望了过来,风一般卷了过来,手指翻飞,在冥泽身上连点。 秃子在他后背不停的输真气,犹如牛如大海,雷一瘸着腿,对着冥泽一筹莫展,只得学秃子拼命输真气玩命。 老妇慢悠悠晃了过来,低垂着双眼看着冥泽死气沉沉地脸:“我还以为他多能撑,就这点本事。” 明玉头也没抬,对老妇道:“快点帮忙啊!风凉话等下再说。” 老妇一巴掌拍开秃子,在冥泽背后乱戳一通,整的冥泽呕血不止。明玉皱眉,这几天光看他不停呕血,估计离死不远了。 老妇看了一眼明玉道:“天绝门还是有点好东西的,守得他真元不灭,丢去温泉里泡泡好了!”老妇伸手指指山洞半腰的平坦处。 明玉抬头看去,烟雾腾腾,她笑道:“既然死不了,我们吃饭吃饭去,秃子雷一等我吃饱给你送来哈。” 雷一眼睁睁看着明玉扯着老妇的衣袖,两人拉拉扯扯走远,转首看着目瞪口呆的秃子道:“把主子送上去。” 秃子哦了一声,抱着冥泽,先送主子去温泉里泡着,再把雷一搬了上去,两人大眼瞪小眼,饥肠辘辘,相顾无言。 冥泽身上的血水染红了一池温泉,这温泉是活水,不知道从何处进来,也不知道从何处出去? 雷一担心的道:“血这般流法,岂有活路?” 秃子盯着天然早就,一脸担忧望着形状不整的温泉小池,看着血红的水渐渐变成粉色,惊奇地道:“止住血了。” 两人心下一喜,当即都爬进了温泉里泡着。 第六十六章 对葬 老妇带着明玉走到一处沉寂的潭水边,对明玉道:“明丫头,跪下!” 跪下?明玉不解看向她,老妇一掌按在她肩上,直接把她按趴了下去,砰的一声跪在潭水边道:“这是我大邑之主……明轩之墓。” 明玉愕然,明轩,她爹?大邑之主? 老妇缓缓在她身侧坐下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有些事也是你该知道的时候了。我是大邑一族的大长老白芳,因你父亲出游迟迟不归,出大邑寻他,几经查探,才得知我主明轩已经成亲,且不知所踪,而他的妻子青阳六甲之身,竟然要改嫁。” 白芳缓缓道:“当日,若非你娘有孕,手握饮绿,拼死护着洛清风,我早杀了他……” 明玉眉眼一挑道:“我娘护着洛清风?!这不可能!”娘亲不知道有多讨厌那个假仁假义的混蛋,怎么可能会拼死相护? 白芳看了一眼明玉道:“情之为物,能让生,亦能让人死,凭洛清风的本事想对付我主明轩,做梦。我猜十有**是青阳被制,猜测之事,多说无益。我对你娘有怨有恨,但我仍感激她,把你带到人世,不绝我大邑一脉。” 白芳一顿,又道:“我隐入洛家,见青阳对洛清风各种防备,私下动作不断,费尽心思打听我主明轩下落,对尚在腹中的你百般维护。” 明玉皱眉,白芳也在洛家? 白芳继续道:“后来,我在洛家地牢里救出了奄奄一息的明轩,弥留之际,吩咐我带你们母女离去。我去找青阳,洛清风已经发现明轩不见,他与青阳一番交涉,躲在暗中的我,才得知你在腹中便中了毒,唯有洛家的夏天无才可维持生命,想必,这也是青阳嫁给洛清风最大的缘由。至此,我对青阳改嫁之事微微释怀。” 明玉眸色暗沉,娘亲为夏天无多少次低入尘埃,耳边听白芳继续道:“那时,我主明轩已死,我已知无法带你离开,我对青阳有心结,没跟她有过任何接触,只在暗中保护你。” 白芳长叹一声:“生不如死的六年,青阳如是,我亦如是,我们一明一暗,才护得你一条小命。” 明玉眸色微闪,仔细打量白芳,她真没印象啊!白芳自顾自道:“那年,烟霞湖上,你陷入昏迷,青阳命悬一线。天机子突然出现,匆忙之下只得现身相救。” “天机子道出我大邑族隐秘,说与我主明轩忘年之交,特来相救,彼时,你身重剧毒,我无救你之能,只得把你托付与他。这是我跟青阳的第一次正式见面,青阳早知有人暗中相助,死前念念不忘我主明轩,我只得告诉他我主明轩已死,青阳求我让他们合葬。” 白芳指指潭水对面的一座孤坟道:“那就是你娘!” 明玉转眼看过去,只见无碑孤坟一座,毛茸茸的细草覆盖在圆形的坟,打理得十分用心。她曾询问过老头娘亲的尸骨,老头说自会有人打理,时机一到,再去祭拜。 原来,是白芳带走了娘亲,与她父亲对葬于此?对葬,一个水葬,一个土葬,她眸色暗沉,白芳是希望她父母碧落黄泉不再相遇吗? 对父亲,明玉没什么印象,她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子走到青阳坟前,白衣如雪,长发飘飞,耳垂上的绿灵闪着青翠的光芒,两行清泪滚滚而下,轻声道:“娘亲,女儿来看你了。” 白芳站起身子,微微不满,这是明显区别对待啊!她双手背在身后,长叹一声道:“主上,你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大邑后续有人了!” 明玉在娘亲坟前站了良久,才转身道:“我饿了,吃饭。”她收敛起满腔悲伤,此时此刻,她付不起沉溺在悲伤中的代价。 白芳点了一下头,眼中闪过一抹激赏,随后闪过一抹不甘,微微躬身道:“是,少主!” 明玉眉毛一轩,少主?当下也没都说什么,跟着白芳便走。 两人回到小木屋的时候,梅雪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白芳让梅雪见过明玉,才请明玉入席。明玉毫不客气,下筷如飞,大快朵颐,看的白芳眉头紧皱,梅雪目瞪口呆。 直到再也吃不下去,明玉才停了筷子,看着坐在桌上,一直没动筷子的母女二人道:“你们怎么不吃?” 白芳皱眉道:“不饿。”心中暗骂天机子,把她的少主教成什么模样,哪有半点大邑之主的从容之态。 梅雪看了看白芳,又看看明玉,心里乱七八糟的,其实什么也没想,就三个字,不明白。 明玉热心的帮她盛了米饭,笑眯眯地道:“快吃,剩下的我要打包带走,还三个男人等着吃饭呢。” 梅雪小声道:“我留下他们的饭,还在灶台上热着呢。” 明玉一笑道:“那我送过去。”说完,她站起身子,她着实不放心那三人,一身伤,秃子脑门上的银针还没拔下来。 白芳冷哼一声道:“让梅雪吃完去送好了。”她的少主,给人送饭?做梦,这么掉身价的事儿,她决计不会让她在做的。 梅雪捏了捏筷子,开始小口吃饭,明玉没听见似得抬脚就出来房门,白芳不满的喊了一声“少主”,明玉伸手摆了摆。 白芳无奈,对着梅雪道:“还不去。” 梅雪一惊,放下筷子快速奔了上去,这个半路少主,娘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明玉刚踏进左边木屋的厨房,梅雪已经跟了上来,她手脚麻利打包吃的东西。 明玉淡淡一笑,退了开去,有人代劳那是最好不过,她四周环顾,厨房用品一类,尽管十分陈旧,却都是是市面上交易之物,显然他们两人也不是一直居住于此,那么,她们是怎么出去的呢? 两人朝着温泉走去,明玉试探的问道:“山洞那处有阵法守护,你们平时是怎么出去的呢?” 梅雪低着头,提着篮子的手紧了紧,想了想,还是没有回答。明玉见此,眉眼微扬,也没有再问。 两人来到破阵之处,明玉抬头,看半山腰平坦之处,水汽腾腾,她伸手拿过梅雪手上的篮子道:“谢谢!” 梅雪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明玉双膝微曲,身子弹跳而起,在岩壁上几个借力便降落在半山腰的平坦之处。 温泉水汽腾腾,呛人的硫磺味道,依稀可辩仰卧在温泉之中的三人,雾气腾腾之中看的不是很真切。 秃子顶着一脑门的银针从水中坐了起来,满脸通红看着明玉道:“明姑娘,你快来看看主子?” 第六十七章 我要后悔了 雷一扶着冥泽坐了起来,满眼急切看向明玉道:“主子怕是凶多吉少!” 明玉闻言一惊,丢下篮子,几步上前,抓住冥泽的前襟,把他从温泉里拖了出来,伸手掐住他的腕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是要油枯灯灭了。 怎么会这样?她离去之时,冥泽虽伤及五脏六腑,却无性命之忧?她伸手在他鼻下一探,气若游丝,在雷一和秃子的急切的目光下,她缓缓摇了摇头。 “不!”雷一从水里爬了出来,拉住明玉的衣袖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是天绝门的高徒啊。” “医术只能救急,不能救命!”明玉看着秃子和雷一,她一脸无奈道。 秃子一愣,从水里扑腾了出来,扶起冥泽一掌抵在他后心道:“主子不会死的。” 明玉皱眉道:“生死有命!”既不阻止也不赞成,伸手拔掉秃子脑门上的银针,收回腰间暗扣里。 雷一颤抖着身子从水里爬了出来,明玉的裙子在他腰间扎了一圈,他缓缓走向篮子,拿出食物,胡吃海塞,他要补充体力,不论如何,他还活着。 活着,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明玉静静看着这一切,伸手试了试温泉水,掬起一捧放在鼻尖闻了闻,微微皱眉,起身离去。 她回到小木屋,一脚踹开木门,看着相对而坐喝茶的母女二人,冷声问道:“为什么?” 白芳放下手中的木杯子,缓缓抬头看向明玉道:“他该死!” 明玉冷哼一声道:“理由。” 白芳站起身子,看着明玉道:“你应该回去大邑,不要跟任何人纠缠不清,大邑之主世代与白家联姻,那小子就没安好心,想想你爹,那就是代价!” 明玉一惊,还有这鸟规矩,看白芳的年纪不小,足可当她奶奶,跟她联姻?!她挠挠头,不会吧!她狐疑看向梅雪,这个年纪有点小,也不大可能。 梅雪被她看的一阵恶寒,屁股不稳,干脆站了起来,移步白芳身后,怯怯看着明玉。 白芳见她古怪的看着自己,眼珠儿滴溜溜在她跟梅雪的身上来回转动,她无奈道:“白家是大邑第一家族,族中子女众多。” 明玉讪讪摸了摸鼻子,笑道:“这跟杀人没关系吧。” 白芳长叹道:“我离开大邑足足十六年,年事已高,只想带着少主您回到大邑,不愿节外生枝。不管你自以为如何,我阅人无数,冥泽对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决容不得他活着。” “婆婆,你想太多了,东冥存亡就在眼前,他哪有心思旁顾,再说,他喜欢男人。”明玉一皱眉,扯出一个版本。 白芳狐疑地看着她,冷冷一笑道:“你当我老婆子是瞎了吗?自己伤成那样,还护着你,喜欢男人!” 明玉脸不红心不跳,坦然迎上她的目光道:“因为我是天绝门的高徒,我是东冥的救星,他哪敢让我出一点儿事。” 白芳低头沉思。 “他即东冥,父亲的死跟洛家有莫大的关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洛家富可敌国,洛家药卫名闻天下。我们势单力薄,有东冥这个盟友不好吗?”明玉察言观色,低声劝道。 白芳长叹一声,缓缓抬头看着明玉道:“报完父母之仇,你要立刻跟我回大邑。” 明玉爽快的应了下来,梅雪在白芳耳朵低语道:“娘,我看她没点诚意,保不齐骗你的呢。” 白芳微微点头,看着明玉的目光浮上一抹严厉。 明玉瞪了梅雪一眼道:“我也无必要骗你,我对父亲根本没有印象,也无感情,然我娘亲为我低入尘埃,凄惨死去,她的遗愿与我父合葬,我定然会为她办妥。落叶归根,我怎么的也要送我父母回归大邑,怎么可能不去。” 白芳闻言心中不喜,想想确实如此,自小,她便有几分乃父的心性,向来说一不二圣旨嘴。 她沉吟一声:“那小子命不该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不理会明玉,当先离去。 有戏!明玉扬眉,立刻跟了上去,温泉水并无不妥,不妥的是有些她没有闻过的味道夹杂其中,想必是大邑特有的东东,当下,唯有白芳能解。 秃子折腾了半天,冥泽是一丝反应全无,他累极在冥泽身侧躺平,静静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雷一却已呼呼大睡。 明玉去而复返,回来看到的这是这幅场景,她嘴角微微勾起,踢了裹着她裙子遮丑,却只能遮去重点位置,依然露出白花花大腿的雷一一脚道:“当上死猪了。” 雷一吃痛坐了起来,目光迷离看着明玉道:“国之将倾,我情愿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愿意悲春伤秋。” 明玉缓缓点头,知道他这一句更多是说给秃子听的,淡淡道:“婆婆,你还不上来。” 话音一落,明玉身侧落下灰衣老妇,雷一蹭的站了起来,脚一及地,犹如有千万针尖插着脚底,生生忍住,额头一片细密的汗水溢出,强自撑住。 明玉看不过去,一脚把他踢倒在地道:“撑给谁看啊。” “粗鲁!”白芳冷哼一声。 明玉笑着扯着老妇的衣袖道:“来,看看这人,他要是救这么死了,对不起我给他吃的那些药丸,那可是我师父很辛苦才炼制的。” 白芳冷哼一声,使劲扯自己的袖子,扯不出来,眉毛倒竖道:“放手!” 明玉就是不放,两人一使力,嗤啦一声,袖子裂开了,白芳大半个胳膊全露在外面,皮肤微皱,那是岁月的痕迹。 明玉手一扬道:“什么破烂料子?没点韧性!”干脆抱着她的胳膊往冥泽那边拖去道,“白大长老,让人家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吗?要不,那鸟不生蛋的地方我可不去……” 白芳怒:“明明是茫茫绿洲,锦绣如画……” 明玉嘴角一牵,打断她道:“快点救人!不然,一拍两散,大不了回去被师父唠叨一顿,最不济揍我一顿,在师兄们面前没有面子罢了。反正此处也极好,我娘亲向来磊落,想必是不在意的,哎呀呀,我要后悔了,我要后悔……” 第六十八章 有危险我就跑了 白芳眯眼看着冥泽,这个人,讨厌的男人,对她少主心存不轨的死男人,不管为啥,当下他还真不能死? 死了,再找一个这么优秀的人建立同盟,对付洛家,还真有点困难,毕竟,她没有太多时间了。 明玉眼睛长在头顶上,她踩着雷一的小腿走了过去,疼得雷一脸色发青,这老妇犹不满足,继续踩了他一脚,两人才拉拉扯扯到了冥泽身侧。 秃子早就扶着冥泽坐了起来,满眼通红看着白芳。 白芳很不客气,一把抓起冥泽丢进温泉里,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吓得秃子惊呼了一声,被明玉一巴掌拍在光脑壳上,一下咬住自己的舌头,不敢再出声。 温泉水汽腾腾,看得不是很真切,冥泽身子在水池里旋转起来,带起无数水珠儿飞溅而起。白芳的指尖一抹白光隐隐绰绰,飞速在冥泽身上连点。 明玉站在温泉前,耳垂上的绿灵光芒四射,雷一盯着她的耳朵猛敲,奇了怪了,她独自去见这个老太婆之后,耳垂上便有了绿色的晶石,就跟耳坠一般,这般光芒四射,看起来非寻常之物。 雷一伸手扯扯秃子的耳朵,对着明玉抬了抬下巴,一门心思只盯着冥泽的秃子,才注意到明玉耳垂上的晶石,他咦了一声,摸摸光脑壳,迷惘的看向雷一。 四目相对,无语,明姑娘身上秘密好多啊! 约莫过了三刻钟,冥泽被老妇丢了出来,秃子跃起接住他,老妇才从温泉池里出来,脸色微微苍白。明玉上前扶住她,略带担忧地道:“婆婆,你觉得怎么样?” “我主子怎么样了?”同时,秃子和雷一异口同声问道。 白芳微微侧首,淡笑看向明玉道:“无妨。”她老人家心里很温暖,明玉第一句问的是她,不是吗?不枉费她耗损真元,救了东冥这个混蛋。 “我送你回去休息。”明玉嘴角一抹笑意,眼神纯净,对冥泽的状况竟然不提。 秃子满眼疑惑,看着明玉扶着老妇消失在山前,转首看着拉住自己的雷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雷一无奈,指指他的光脑壳道,“你这脑子里都塞了什么东西,稻草吗?” 老妇脚下轻浮,双目涣散,太阳穴微凹,定然是为救主子,已经耗费不少真力,如此这般,就算无救,也是仁至义尽,更何况,他们本就不识,袖手旁观也是正常。 只是,听明玉所言,似乎与老妇达成某种协议,他皱眉,微微担忧看向冥泽,一惊,冥泽满脸惨白,嘴唇乌黑,这是中毒的症状的啊! 雷一大惊失色,这老妇,到底安的什么心? 秃子也发现了冥泽的状况,不由骂道:“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现在,怎么办?” 雷一皱眉道:“等!” 秃子摸摸鼻子,先用内力把冥泽的衣服烘干了,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抓过篮子开始吃冰冷的饭菜,现在就他还算完整,他不能失去战斗力。 这一夜,明玉并没有转了回来,白芳拉着她嘀咕了很多明轩小时候的事情,试探了明玉的武功,告诉明玉,天机子就是个蠢材,根本不知道如何教导她? 明玉愕然,天纵奇才的天绝门门主,在白芳眼中如此不值当呢?白芳念叨着日后她亲自教导她武功,大邑的绝学,不是人人都能学的。 说起武功,天机子称赞过她根骨极佳,是练武的奇才,然后看她练成天绝门倒数第一,痛心疾首,垂首顿足,当然他不是为明玉忧伤,是为他平生唯一一次判断失误而痛苦。 明玉其实也很奇怪的,她明知如何如何,就是使不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制着似得。 直到梅雪起床,煮好了早饭,过来叫她们吃饭,白芳才住了嘴,笑吟吟带着明玉去吃早饭。 用完以后,明玉自告奋勇去送早餐,她对冥泽的身体实在是放心不下,又不好问白芳,一问,她定然生气,这时候,她不想招惹她,她招惹不起啊。 四人组伤痕累累,哪敢节外生枝。 白芳微微不悦,点点了头。 梅雪睁着大眼睛,屁股扭来扭去,她是去提篮子呢,还是继续吃饭呢?看着明玉出了门,她喊了一声“娘”。 白芳侧首看她道:“吃完饭,去练武吧,以后不会太平,你要好好保护少主,等为我主明轩报了仇,我们就可以回大邑了。” 梅雪道了声“是”,满眼不解,也不敢多问,缓缓低头。白芳见此,微微叹息道:“我们定然要回去大邑的,你是我的女儿,守护大邑是我们的荣誉和责任。” 梅雪点头,娘十年如一日的愿望,不就是回去大邑吗?她对大邑耳熟能详,守护大邑早就深入她的骨髓,铭刻在她的心中。 大邑,真的如娘所言,是人间的天堂吗?竟然是天堂,为什么明轩主子要出大邑游玩呢?! 明玉提着篮子飞速蹿到山洞的半腰,看着一左一右坐在冥泽身侧的雷一和秃子,道:“他怎么样?” 秃子哭丧着脸道:“还没醒,老妇下了毒手,主子中毒了,这一晚上,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嘴唇一直都是乌黑乌黑的。” 明玉看向雷一。 雷一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中毒了,似乎不是什么要人命的毒,脉象体征完全正常,应无性命之忧。” “你们吃饭”,明玉把手中的篮子递给靠她近的秃子,找个平坦之处,靠在岩壁上盘膝坐下道,“我先睡会,被嘀咕了一晚上,很累的。” 雷一见她一脸疲惫,闭目休息,对秃子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悄退后,拿出篮子里的食物,吃了起来。 两人也不敢多休息,用完早餐,各自闭目看运功疗伤。 约莫过了二个时辰,冥泽睫毛微微颤动,手指动了一下,口干舌燥,喉咙似乎要冒烟了,他很是费力的睁眼双看,看着头顶还是岩壁,全身仿佛被几百辆马车碾过似得,疼痛难当。 他微微侧首,看着靠在岩壁上明玉,眉眼一亮,出声道:“明玉。”嗓音嘶哑。 明玉闻言霍然睁开双眼,看向冥泽,跳了起来快步上前,在他身侧蹲下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冥泽缓缓笑了一下道:“还好,你没事吧。” 明玉摇头,轻笑道:“有危险我就跑了,哪能让自己受伤啊!” 第六十九章 在所不惜 冥泽眸色暗沉,胸腔微涩,却道:“嗯,以后还要这样,别让自己受伤。” 明玉一笑道:“放心。”她伸手扶起他,手指向他的腕脉,轻轻按了按,才放了开去。 这一对话,听的雷一眉头紧锁,秃子想打人,明姑娘真实诚,就算怎么想,有必要说出来吗? 主子是咋的,还迷糊没醒吧,听清楚那个可恶的女人说什么没有啊? 雷一拖着腿,走了过来道:“主子,你没觉得那里不适吗?” 冥泽见他如此一问,秃子瞪着眼睛猛瞧他,好像非得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似得。他低眉,集中精力感受自己的身子有无异样。 过了一会,他抬头道:“除了受伤颇重之外,并无异样。” 明玉和雷一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异色。 秃子心直口快地道:“怎么可能,你明明中了那老毒妇的毒。”说完,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惶恐看向冥泽。 冥泽眉头微皱,神情却丝毫未变。 明玉道:“秃子,拿点稀饭过来,吃点东西再说。” “稀饭!”秃子摸脑袋,一脸尴尬道,“我刚才看剩的不多,又喝了一次,没有了。” 明玉怒道:“你猪啊,还有其他吃的吗?” 秃子一脸黑线道:“没有了。” 明玉伸手捏了捏眉心,冥泽笑了一下道:“我不是很饿。” “不饿才怪!”明玉翻了个白眼道,“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说完,没几下就消失在冥泽的视线中。 雷一看着含笑目送明玉的冥泽,把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儿,统统告知冥泽。 冥泽听完,眉目淡淡,眼中隐现担忧,却什么也没说。 主仆三人,相顾无言,一地寂静里,明玉刷的一声回到冥泽身侧。冥泽侧首,笑着看她道:“这么快?” 明玉轻笑道:“自然,怕饿着你了。”她奔向小木屋的途中就遇到提着篮子前来的梅雪,梅雪奉母命前来送粥。 她笑眼咪咪接过篮子,连声道谢,打发她回去,梅雪却说娘让她来拿回篮子。于是,两个人一起转了回来。 冥泽淡笑,接过她递过来的木碗,小口小口喝着,觉得内心充实而美好,喝的越发慢了。 明玉皱眉道:“有那么难喝吗?” 梅雪冷哼一声。 冥泽斜了明玉一眼,低低一笑,没几下就喝完了。 莫名其妙,明玉嘀咕一句,懒得理会他。 她站起身子,看了看远处银色浅滩中的四角凉亭,白芳说那里有到安仁的西海暗流图,前面的树林都有阵法守护,想必那处也是,她皱眉,冥泽的身子? 速度是绝对的关键,阵法也定然要精通,不然都是个死字啊!她昨夜婉转提了提,被白芳一顿抢白,哽的她无语。 梅雪这丫头一只手拿着一个篮子,就要离去。她扬扬眉,这丫头应该比白芳容易说动吧。 明玉伸展了一下四肢,淡笑着靠近梅雪道:“梅雪,你看那处。”她伸手指指四角凉亭,“怎么才能过去呢?” 梅雪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过了一会老实巴交地道:“只知道要破阵,速度和阵法都是必须的,其他的不知道。” “你的速度怎么样?”明玉打算循序渐进,慢慢引导小白兔入坑。 梅雪脸色微红道:“我娘说,在江湖上算个高手。可昨天见你和那个男人,我估计比不上你们。” 明玉“哦”了一声,问道:“那阵法呢,你会吗?” 梅雪摇摇头道:“娘没教过。” 明玉嘴角笑意隐去,是没教过?还是白芳压根自己也不会,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梅雪见她脸色微变,心里一急道:“少主,娘说过白家的人,除了家主,是不能学阵法的。” 咔擦,明玉听到心碎的声音,看来指望他们母女根本不可能,因为她们不懂阵法。 少主?冥泽眉目一挑,看着明玉的背影,黑木奉她为主,这个少女也叫她少主? 明玉叹气,一屁股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指指冥泽道:“他叫冥泽。”顺手指了指雷一和秃子,道:“秃子和雷一,这是梅雪。” 冥泽微微一笑道:“承蒙梅雪姑娘照顾,多谢!” 梅雪点了点头,对明玉道:“我要回去了。” 明玉笑道:“好!” 梅雪身姿跃起,朝洞底掠了过去,站在地上,抬头看了明玉一眼,明玉连忙挥挥爪子。 梅雪转身,脸色垮了下来,这少主,还不如她呢?想套她的话,别以为她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想利用她,做梦! 冥泽站起身子,走向明玉,理了理她额前的发丝道:“无妨,我可以……” 明玉抬头目光如炬看向他道:“你当真不顾及自己性命!” 冥泽一愣,负手身后,遥望四角凉亭道:“能为东冥求得生机,在所不惜。” “主子!”秃子和雷一齐齐跪了下去,异口同声,他的身体那经得起再一次戕害。 冥泽微微抬手,主意已定,无需他言。 雷一道:“不如我们先回军仓,再做打算。” 冥泽道:“不,回去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难以预料,赵哲会采取什么行动尚未可知。我们没有时间,现在就闯一闯,得到水系图后,才知道如何安排?” 置之死地而后生! 明玉道了一句,小心,率先跳了下去,冥泽身影一飘跟了下去,伸手握住明玉的手,侧首看向明玉。 明玉转过头,看着冥泽,眉目含笑道:“不用担心我。” 冥泽嘴角微勾,握着明玉的手紧了紧道:“跟在我身后。” 两人手牵手走进树林,耳边听到清脆的鸟鸣声,有风从树林的那头吹了进来,扬起黑发如云,白色裙裾缠着黑色衣摆共舞。 秃子紧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前面两人,越看越觉得明玉配他主子很不错,小六说的对,主子不正常,真的,瞧瞧,都要死了,还黏糊糊个劲,这就是爱情吗? 秃子也是成过亲的,主子说他们都是在刀口上打滚,要早点成亲,留下血脉传承,奉主子之命,在泽王府选了个大丫头。 他跟家里的婆娘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大体还是彼此看的顺眼的,生了两个孩子了。 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回去?他突然有点想她了,这是平生第一次呢,还有他们的孩子。 秃子叹息:主子都还没有成亲呢,更别提孩子,他总是催他们,自己就拖拖拉拉的。 冥泽眼底神色变幻,树林之后,他们一踏入银色浅滩。 浅滩之中,渐渐浮现碧叶荷花,细看之下,竟是银色的水,只是无声无息,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此处,是水坑。 明玉小心翼翼看着这一切,一眼看不到边际,轻声道:“小心,全身是毒。” 第七十章 绝杀 两人极目望去,银色浅滩的尽头应该就是山洞的出口,一颗巨大古老的树从半空横曳出来,洞口处稀稀拉拉几颗参天大树,绿草成荫。 突然,咔嚓,耳边听到一声轻响,不好,这是机关启动的信号。 银色浅滩中缓缓露出来的汉白玉石桥。 梅雪说过快是破阵的绝对要素,明玉伸手一拉冥泽道:“冲!”一抬脚就朝白玉石桥冲了过去。 冥泽反手一握,先发后至,几乎扯得明玉飞了起来。 两人冲进了小亭,明玉转身一看,汉白玉石桥全部塌陷,消失在水中。 冥泽趴在小亭的青石地面上,手指飞快在地面上东敲西敲,小亭开始缓慢下降。 砰的一声,青石地面上弹出一个黑色盒子,冥泽伸手一抓,从怀中一塞,拉着明玉就从亭中翻到亭顶站定。 冥泽看着距离岸边的距离,皱眉道:“太远了。” “啪”的一声,亭顶突然凸出来一个黑色的长方体,黑盒子开始旋转,射出漫天的针雨,碧叶荷花摇出浓浓雾气,池水猛涨。 冥泽伸手一拉明玉,一脚踩在亭顶朝着北方激射而去。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冥泽咬牙用力把明玉往前一抛。 冥泽急速下坠,明玉头也不回,手上的银丝唰的甩了出来,同时喊道:“头顶有树。” “砰”一声,冥泽见机极快,一手抓住银丝,同时一掌挥出,奈何身子不断下沉,又被明玉用力拉扯,这一掌失了准头,拍在了明玉的后背上。 明玉生生受了一掌,在空中狂巅而上。喉间一甜,漫天血雨洒下,她伸手拽住一颗古树低垂的树枝,用力一轮,把冥泽朝着几个几颗稀稀拉拉的参天大树的方向甩了出去。 冥泽在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咚的一声落地。 “明玉。”冥泽翻了个滚爬了起来,往回冲到水坑边上,大喊道。 明玉拽着树枝的手青筋暴露,细微的咔嚓声响起,此处离冥泽站着的距离,若是平时,她尚可勉励一试,或许能跃过去,但是现在,她五脏六腑被冥泽那一掌击伤,真气外泄,在全身乱窜,根本不可能。 冥泽看到树枝缓缓裂开,心急如焚,水不能踏足,旁边无借力之物,他左右环顾,连忙去扯旁身边树干上青藤,喊道:“不要动,坚持住。” 明玉嘴角一丝血线垂下,她抬头遥望天绝门的方向,枝条缓缓滑离手心,轻轻喊了声:“师父大师兄!永别了。” 这世上,若还有人舍不得,那就是天绝门的师父和大师兄了,她缓缓闭上眼睛,凄惨一笑,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永别了三个字响在冥泽的耳边,手上一顿,心急如焚更快扯下青藤。 秃子扣着树皮的手指掐进了树干,犹不自知。雷一拖着腿到了秃子身侧,伸手按着他的手,望着明玉,缓缓流下两行热泪,这女子,总是口不对心,原本她可以安然无恙的。 梅雪回去得意地跟白芳学舌,白芳脸色大变掠出了房门,明玉这边生死一线,手中的树枝滑离掌心。 冥泽霍的一声甩出青藤,缠上身边最高的树枝,一手拽着青藤,一脚蹬在树杆上,身子倒卷狂巅而出。 明玉的衣摆已经接触到池水,随即消失,生死一线,冥泽到了,他一脚踢在她的腰部,明玉身子往上蹿了蹿,他一把扯掉她的外衫,拦腰抱住她,用力一扯青藤,往池水边上荡了过来。 冥泽抱着明玉,看着她陷入昏迷,嘴角含血,眉头紧皱,他的眼中冰冷一片,毒针、烟雾、池水,这是绝杀。 这番手段,会是青阳姑姑设下的?不可能,若是,定然早有交代明玉如何应对。 白芳已经到了树林边缘,她看到明玉委顿于地,四角凉亭已经完全隐没,她一掌拍在岩壁上,身子激射而去,手中一把石子射向不同方位,暗骂死男人,伤成这样还敢闯阵。 咔哒一声巨响之后,银色浅滩之中原本四角凉亭之处,形成一个漩涡,水咕咕朝着那处流去,碧叶荷花随着飞流缓缓隐没其中,水亦隐没无形。 白芳扑了过去,临空一个倒翻落在明玉身侧道:“少主!少主!” 明玉面色惨白,意识全无,白芳一把推开冥泽,抢过明玉急忙往回奔,秃子只见眼前影子一掠,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就见一个灰色的影子消失在眼前。 梅雪捂着脸,愣愣站在那里,背影凄凉。 冥泽从秃子眼前掠过,抓住梅雪肩膀道:“带路!” 梅雪茫然无神地看向前方,放下捂着脸的手,完全不顾被冥泽所制,喃喃道:“母女之情顶不上一个半路少主,呵呵,呵呵!” 冥泽看着她高耸的右脸,眼角开裂,嘴角血红,一愣道:“明玉危在旦夕,你知道她们去哪里吗?” 梅雪道:“你很喜欢她是吗?” 冥泽毫不迟疑道:“是!” 梅雪看向他,冷笑道:“我祝你们长长久久,永不相离。” 冥泽眉毛微挑,这祝福的话,听起来十分别扭,更有几分诅咒的意味,他皱眉道:“谢谢!” 秃子听得一惊,缓缓靠近冥泽,一脸防备看着梅雪。雷一腿脚不便,站在原地不动,目不转睛盯着梅雪。 梅雪桀桀一笑,道:“跟我来吧。”她身子在空中飘移,并未下地,就这么慢慢飘着往前去了。 冥泽眼中掠过一丝不解,跟了上去,秃子随后,雷一被冥泽一个手势制止留在原地。 三人回到小木屋,只见满园奇花中,白芳扶着明玉,两人似乎陷入沉睡,脸色几近透明。 明玉耳垂上的绿灵光芒大盛,把两人都笼罩其中,以他们为中心,奇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冥泽眉毛微挑,这是借用自然之力,他看向老妇,这人好大的本事!他体力不支,盘膝坐下,自顾自调息,秃子站在他身侧,默默守护。 梅雪靠在岩壁上,滑坐到地上,眼眶通红看着这一园费劲她心血的花花草草,这是她按娘的吩咐仔细照料,不敢有一日疏忽。 娘说,等时机成熟,她就可以借助这些花草,拓宽筋脉,提升内里的,现在,就这样毁了。 明玉浑浑噩噩中,被白芳引导着,呼吸吐纳,调动气息,只觉耳垂上的绿灵滚烫发热,从耳垂出发,那股热力沿着各个经脉延伸开去,所到之处,摧古拉朽冲刷着经脉。 第七十一章 见你未死 混沌中的明玉感觉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却喊不出声,经脉被缓缓修复,再拓宽加固。几个周天之后,经脉内的淤阻渐渐被疏通,气息运行起来畅通许多。 梅雪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冥泽猛地睁开眼,看向明玉,她周身的翠绿光芒已经消失,卷曲成一团侧卧在残花之中,轻声低吟呼痛。 冥泽身子弹起,落在明玉身侧,扶她道:“明玉,明玉。” 白芳皱眉看着他,敢在她老人家面对,对她的少主,她白家命定的媳妇儿,搂搂抱抱,这男人,找死!想起自己已经有所布局,才缓缓起身,她老人家很累,需要休息,暂且由着他。 梅雪迎了上去,喊了一声“娘”,扶住白芳朝屋里走去。 进屋后,白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疾声厉色道:“梅雪,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梅雪抬头看着她,直直跪了下去,没有开口。 白芳道:“你自小孤苦,你对主上没有绝对的衷心我不怪你,但是,你行事若再有偏差,伤害到少主,我饶不了你,记住了吗?” 梅雪满腹委屈,俯身磕了个头道:“是,我记下了。”心里感觉与娘一下子拉开好大的距离,这都要怪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少主。 白芳叹了口气道:“去上药吧。” 梅雪起身离去,白芳又道,“你不要怪娘,少主是大邑的希望,比起大邑,你我轻若鸿毛。” 梅雪脚下一顿,伸手扶在门扉上,点头嗯了一声离去。 明玉再醒来的时候,已回到军仓,莫负红着眼眶守在她床前,见她醒来,激动若狂,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抱着她痛哭出声。 明玉无奈,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背道:“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快压死我了。” 莫负才挪开身子,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珠儿乌黑透亮,吸着鼻子道:“我好怕你醒不过来,气息若有似无,脉搏似跳非跳。” “我昏迷了很久?”明玉诧异问道,她怎么觉得就一会儿,她在自己的意识里,感觉全身真气流动,经脉拓宽加固,丹田之内,真气充盈。 莫负比一下手指头,带着哭腔道:“三天四夜了。” 明玉哦了一声,奇了怪了,躺了这么久,她怎么觉的全身十分舒坦呢?她一掀被子,跳下床,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并没大碍,她明明记得被冥泽一掌拍中,那是要死的感觉。 莫负手脚麻利端过来一直温着的粥,怕明玉醒来挨饿,他一直都准备着呢。 明玉不急,嚷嚷着要洗澡,难受死了,没人帮她洗过澡,全身黏糊糊不说,还有些微发痒。 想想也是,他们都是男人,雷兰也是动弹不得的主,只能由着她发霉了。这是明玉的想法,事实上冥泽是十分想帮明玉洗澡的,莫负一再阻拦。 莫负是想自己上的,他觉得明玉反正迟早是他的,早看玩看都是看,被东方詹一顿胡搅蛮缠,整得下不了台,不得已,只能让明玉脏兮兮在床上躺了几天。 明玉清理完毕,神清气爽坐下喝粥,莫负趁明玉洗澡的空档,早就准备好吃食,看着她浅笑用餐,莫负觉得十分满足,如果冥泽那混账不出现的话。 莫负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明玉醒了,潜意识里莫负并不把冥泽一行当成自己人,况且他被雷一利用过,这仇是结下了。 冥泽是来例行看明玉的,他不是那种为了女人可以不顾家国的人,他依旧把东冥存亡放在第一要务上,带回来的黑盒子里果然有水系暗流图。 他与白芳谈妥,至少在下水之前,不怕刀疤他们有危险。 冥泽见她醒来,脸色红润,气息平稳,他满心欢喜,笑逐颜开道:“见你无恙,我就放心了。” “同喜,见你未死,我亦满心欢喜!”明玉一边吃饭,一边回道。 这丫头,就没一句好话,明明关心的话要说的这般难听!冥泽眉目含笑望着她,眼中掠过一抹担忧道:“你觉得怎么样?” 明玉咬着筷子,皱了皱眉道:“是谁帮我治的伤?”目测,他们身边没有人能帮助她,她其实猜到估计是白芳出的手。 果不其然,冥泽道:“白芳,她不是一般人,她借助草木之力救了你。”他把当日所见一一告知明玉。 明玉也不隐瞒道:“她是大邑的大长老,大邑一族,向来神秘。” “大邑?!”冥泽微愣道,“青阳姑姑心心念念要去的地方吗?” 明玉点头,觉在他面前,已经不必掩藏身份,因为掩藏也是无用,他是什么人,这么多蛛丝马迹搅合在一起,她纵然否认也是枉然。 其实,她想说螟蛉义女的,想了想不如大大方方既不承认也不推却,让他自己去猜,自己进退有路就得了。 冥泽眼神越来越绵长,透过她仿佛看到昔日故人,他喃喃道:“姑父明轩,小时候我也是见过的,只是印象十分模糊,风度翩翩,神人之姿,印象中最深的就是他的唇边温和醇厚的笑意……” 明玉淡淡一笑,满头喝粥,莫负殷勤的夹了一些小菜到她碗里道:“吃慢点,好几天没进食,多和汤。” 明玉把碗一推到:“饱了!” 在莫负殷勤的服侍下,她净手洗脸,大马金刀在床上坐下道:“我的衣服呢。” 冥泽脸色一僵,讪讪道:“没有了。” “什么?”明玉跳了起来,“没有了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大师兄给我保命用的。” 冥泽伸手捏了一下眉心道:“那衣服接触池水就融化掉了,而且还能顺着腐蚀,我无奈之下就把它扯下来丢掉了……” 明玉闻言,回想当初情景,摸摸鼻子,只得算了,一下跳起来,扑到衣柜上,一阵扒拉,抱住一个小盒子,啪的一声打开,一看,呆了! 莫负讪讪道:“我看你一直不醒,就喂你吃掉了。” “全吃了!”明玉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射,“全部吃完了?” “也不是!”冥泽皱眉道,“不知道药效,我们分不清毒药跟解药,丹药一类,是我跟莫负先试药,无恙,才给你服用的。” 莫负僵着脸道:“剩下的本来也不是很多,不过几十颗而已,你大概吃了十二颗,我跟冥泽各吃了六颗,难吃的要死。” 这叫不多?!他知不知道她拿出去给人吃的都是低级品,这压箱底的才是宝贝啊,竟然吃糖豆一般一二三全部吞了。 还难吃? 明玉抱着盒子,愣在哪里,看着莫负一脸嫌弃的样子,顿觉天雷轰轰,老头要知道了,估计会杀了他们,还好,她自己吞得比较多,不是很亏。 冥泽一惊道:“明玉,我们……” 莫负就是个人精,一看就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当下有些不好意思,这主意是他出的。 东方詹端着一个盘子欢天喜地从帐门口滚了进来,他这几天跟大头兵混熟了,正在尝试各地不同的小吃。这不,有一个超难吃的,准备拿来给莫负尝上一尝,恶心死他。 第七十二章 奇怪的草 冥泽发现东方詹的长处,现在他是于松,游走在大头兵之中,他这个版本没有按照小六的版本走见着漂亮的就摸一把,也没有按照刀疤的版本走晚上纵欲,白天睡觉。 完全是东方詹版本的于松,一个官二代的纨绔子弟,本色演出,十分出彩。 骄纵、任性、肆无忌惮,毫无章法,一下东一下西,整的军仓的上下无所适从,不过好玩好吃好喝,但凡这类事,适应起来还是十分快的。 于是,东方詹很受大头兵的欢迎,他每天大手挥挥,要吃要喝,还是要大家一起喝一起吃。 当官是皱眉苦脸的,大头兵是雀跃欢舞的,反正出了事大头兵也无从追究,当头的肯定是要倒霉的。 东方詹与莫负天生不对盘,两人一碰头,就是又打又掐的,反正有吃醋这个名目在,倒也凑合说得过去。 冥泽看着他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几个黑乎乎圆不圆,扁不扁的玩样,听闻这几天东方世子天天窝在厨房里,尝边各地小吃,这大体又是抓了谁做的? 东方詹一头撞了进来,才现在帐内气氛不对,他看看莫负脸色僵硬,看看冥泽嘴角紧抿,又看看明玉一副悲催无比的样子,想着是退出去远离麻烦呢,还是先给莫负吃块恶心巴拉的黑色糍粑粑? 明玉缓了缓神,目光游离。 算了,事成定局,多说无益,再说那二人也是为她着想,且不说这药都珍贵,算是给他们舍身试药的回报吧,这么一想,心情好了不少。 她对着东方詹挥了一下爪子道:“东方世子,果然风流倜傥啊,啧啧,哪里来的紫色布料,这都穿上了。” 东方詹立刻来劲,三二步上前,对着明玉笑颜如花道:“我就说,明姑娘是睡着了,他们偏不信,你瞧瞧,这不醒了吗?” 他挥了挥袖子,转了一个圈,喜气洋洋问明玉道:“好看吗好看吗这是二件白色中衣重新缝起来的,采了紫色的的草捣烂了染的?在这个鸟地方,只能将就了,哎呀,平白降低本世子的品味啊,跟我完全不搭啊。” 冥泽冷哼一声道:“兴致不错,你倒是闲的很。” 东方詹呃了一声,身子缩了缩道:“我这不是混入敌人内部,去打探消息吗?” 莫负嘴角一扯,损道:“你这么个不靠谱的人,出卖我们的可能性还大一点,打探消息,消息打探你还差不多。” 东方詹瞪大眼睛看着莫负道:“你个鸟人,算老几了,我的事要你管……” “靠,要不是怕你连累小爷,我才懒得理你……”莫负插腰吼了回去。 明玉站起来就朝帐外走去,烦人,吵去吧!她出去透个气。 冥泽丢下他们,跟着明玉并肩走了出去,只留下莫负版的娈童和东方詹版的于松打打闹闹。 明玉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微微侧首,轻笑道:“冥泽,是否有劫后逃生的感觉。” 冥泽低低一笑,伸手揽过她的肩,并排而行道:“我还以为你压根不在意生死呢?” “在意无用的时候,何必在意。”明玉干脆靠在他身上,她懒得挪步,明明神清气爽,为何双腿微微发颤,轻笑道,“是白芳帮我遮去耳上绿灵吗?” 冥泽侧首看了她一眼道:“是,她很在意你的安危,这绿色的晶石叫绿灵吗?很美!” 明玉“嗯”了一声,微微叹息道:“她们母女也是可怜之人,山洞十年,避居人世,很是凄凉。” 冥泽不语,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两人来到一处矮土坡,紫色的草随风摇曳,冥泽指指那处道:“奇怪吗,东方詹就是从这里撸草染衣服的,只有这一处土坡的草是紫色的。” “很美!”明玉回答牛头不对马面,两人席地坐下。 明玉毫不客气枕在冥泽的大腿上,翘了个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冥泽眼中宠溺尽现,他们一共经历生死,一同劫后重生,她还是青阳姑姑的女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冥泽伸手在她如墨的黑发上抚了抚,嘴角一丝笑意咧着耳角,她似乎并不抗拒他的接近,与她相处,他也觉得全身舒坦,心情愉悦。 明玉眯着眼睛看着云卷云舒,喟然长叹道:“好想大师兄啊!” 冥泽眉目一挑,耳边听明玉道:“我们天绝门的北面,平坦之处,芨芨草及膝,我最喜欢躺在大师兄的腿上听他唠叨了,好好学习了,不要闯祸了,不要热闹师父了,偶尔听烦了,换二师兄当枕头也是不错的。” 冥泽越听心里越不舒坦,原来对她来说这就是常事啊,正常的紧哪,他却独立暗喜了半天。 老天,天绝门难道没女人吗?就没教过三从四德,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吗? 明玉用力揪一根草,咦了一声,坐起身子用力拔了拔道:“这草根很深啊,还拔不出来呢。” 冥泽试了试,奇怪,真的很难拔。 明玉干脆折了一根下来,对着阳光照了照道:“这草是中空的呢,你看里面是紫色的液体。” 冥泽折了一根,对着阳光一照,果然如此。 明玉抓着草挥了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也不知道这草有什么作用,长成这个样子,总归是独特的,独特的东西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冥泽闻言,也无异议。 时光静好,难得两人独处,明玉睡了这么多天,一点也不累,她笑嘻嘻道:“我觉得这几天身子变化很大呢。” 冥泽一惊道:“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明玉见他眼中一抹担忧,轻笑道:“是变好了,你濒死一掌,何等威力,我除了血吐的太多,血气不足之外,就连内伤都似乎完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冥泽这才放下心来,道:“我觉得与绿灵有莫大的关系,正如你所说,独特的东西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明玉斜睨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活学活用的紧。” 冥泽仰首躺下道:“你要小心梅雪!” 明玉眯眼道:“不回去?” “嗯,”冥泽轻声道,“小睡一会。” 明玉嘴角微勾,不一会就听到轻微的呼噜声起,她缓缓仰首,看向天际,眼中有光芒闪动。 他进帐那一刻,她看见满眼通红,嘴角起皮,步伐踉跄。她昏迷不醒,他自己内伤破重,这几日定然殚精竭虑,一刻不敢大意,苦苦熬过吧。 她悄然起身,风吹起她墨发如云,紫色的草在她脚下摇曳生姿,她缓缓后退,直到一丈之后,才转身离去。 沉睡的冥泽突然睁眼,看她远去,淡淡一笑,沉浸沙场多年,她一动他早就惊醒,见她如此小心翼翼唯恐惊扰了他,心下暖意横生。 明玉在军仓溜达了一圈,才走向玉梅公主的大帐,在帐门口站了一会,才掀帐门进去。 雷兰靠在床头正跟雷一在研究一叠资料,两人见明玉进来,雷一站了起来,激动地道:“明姑娘,你醒了!” 雷兰看着明玉,听雷一说了她所有的事情,也知道主子怕是对她心有所属,坐直了身子,恭敬地道:“多谢姑娘相救。” 明玉皱眉,她总觉得雷兰折腾的太厉害,后果应该比较惨重?怎么可能这般轻松?她轻笑上前道:“我来看看你。” 第七十三章 你丫的,害我! 雷兰眸色微闪,脸色微变。 当日,她诛心质问犹在耳边,今日,她一醒来,就特地来看望她吗?听雷一说,她医术了得,是心有疑虑,特来查探呢? 雷一让到一边,一脸感激地看着明玉道:“明姑娘,你的伤?”主子绝望中的一掌,能不厉害吗? 明玉淡笑道:“无妨!” 雷兰放在床侧的手往后一躲,明玉眉目一挑,抓过她的手腕,三指一探,搭上雷兰的腕脉,眉头越皱越紧。 雷兰脸色再变,几近惨白,她是习武之人,对人体脉络知之甚详,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死胎留在她身体太久,严重损伤了她的子宫,几无修复能力,她的下体一直出血不止,腹部空虚如棉。 雷一见雷兰躲,心下就是咯噔一下,又见明玉一脸凝重,心都提着了嗓子眼上:“明姑娘,阿兰怎么样?” 明玉放开雷兰的手,看着雷兰的眼中掠上一抹探究,看她的样子明知道自己状况极不好,她眉目淡淡道:“任脉淤塞。” 雷一闻言挠头道:“不懂!” 明玉淡笑道:“你先出去。” 雷一看了一眼雷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他对明玉的命令是毫不迟疑,已经把她当成半个主子了。 帐内,一坐一立两人,静默对视。 雷兰转开目光,看向床尾道:“我知必死,希望所剩时日与他相守度过,并无他求,还望明姑娘成全。” “妇科之症我并不懂,此处居住之人都是男子,想必军仓之内的大夫也是不懂的。然医道同宗,任脉主生育,打通任脉大穴或可勉力一试。”明玉也不再看她,双目落在空中,淡淡道。 雷兰闻言脸上一喜,随即隐没,她既让雷一出去,定是十分凶险。 明玉转身道:“是守得剩下时光与君一梦,留给他无尽凄凉,还是勉力一试,以求生机?你好好考虑吧。” 雷兰沉声问道:“明姑娘,我还有多久?”这是两难的选择啊。 明玉没有回答,掀开帐门,看着脸色惨白站在门口的雷一,点了点头离去,听到便听到吧,她并没有避让雷一的打算。因为雷兰,她既然隐瞒,她尊重她的意见。 莫负因为明玉醒来,心情大好,整个下午把军仓的厨房弄的一塌糊涂。 夜幕降临,终于开席。 莫负端着一锅汤冲了进来,啪的放在桌上,立刻捏住耳朵道:“烫死小爷了,烫死小爷了。” “猪啊,不知道那块布包着!”东方詹嘲讽道。 莫负看着坐在明玉身侧的东方鸟人,气不打一出来,有他什么事,他死在这里做什么?他眉毛一竖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给小爷我滚。” 东方詹脸皮厚实的紧,笑嘻嘻道:“吃饭啊!”他当当当敲了几下碗,真的是吃饭,这碗饭是他自己端进来的。 明玉见莫负脸上几个乌黑手指印,双手插腰一副牛叉样,低笑道:“去洗个脸,赶紧开吃,我都饿了。” 莫负瞪了一眼东方詹,东方詹呵了一声,道:“要不是你现在是我的娈童,我还不愿意进来呢。你不知道大头兵都这么说的嘛,为了讨好我,窝在厨房一下午了呢,我能不来吗?” 莫负闻言脸色变了变,他自然也是听到这些个留言的,当耳边风就是了,竟敢被这个鸟人拿来说事,好像占理的都是他了。 他的二人晚餐,你侬我侬的场景要变成泡影了?!不甘心啊,无奈啊! 可,无可奈何啊! 莫负悲催了。 明玉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开吃,话说,莫负的厨艺真得是烂得不行,除了品相看起来不错外,汤咸死人不说,菜估计是忘记放盐了,她夹一筷子慢慢咽了下去。 莫负看着她,一脸希冀地问道:“好吃吗?” 明玉淡淡一笑,也不开口,接着夹了一口菜,依旧眉目淡淡咽了下去,扬眉看了一眼东方詹道:“吃菜啊,不要客气。” 东方詹敲了一下碗,一脸怀疑地道:“能吃?”他来不是为了吃菜,就是为了跟莫负赌气,看他不顺眼,一点点大的小屁孩子,也学人家想找夫人了。更何况,冥泽让他看住莫负,最好两个人在一起,这是他的任务。 明玉笑道:“莫负一片心意,如何不能吃!” 莫负冷哼一声,鼻孔朝天,他这么聪明的人,准备了一下午能不好吃?那就没天理。 明玉扒了一口饭,慢悠悠挑起一块鱼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靠,这中间还是粉色的,没蒸熟啊! 她装模作样手一抖掉在桌子上,重新在鱼尾巴处夹了一口塞进嘴里,腥死人了,她扒了一口饭咽了下去。 东方詹见此,筷子一伸夹了一口蔬菜,能吃,淡了点,明玉好心的装了一碗汤递给他,轻笑道:“东方世子,谢谢你去了天绝门,不然我哪有机会认识这花花世界。” 东方詹疑惑道:“你不是一直都怪我的吗?” “那是以前,山洞一行,得遇故人,才觉得你是我的贵人哪!”明玉眯眼,嘴角笑意璀璨。 东方詹笑成了一朵花,接过汤碗道:“好说好说。”说完看,仰首就喝,明玉一巴掌扣在碗底,一巴掌按在他的脑后,给他灌了下去,冷哼一声道:“妈的,就是你多事,差点害死我,咸不死你!” 东方詹被她扣住,动弹不得,咕咚咕咚灌下去不小的一碗。明玉一放手,他立刻抱着脖子,吐着舌头跳了起来,抱起茶壶咕咚咕咚猛灌。 明玉慢条斯理起身,莫负一脸茫然,抓起汤匙品了一口,随即呸的一声吐了出来,绝对能咸死卖盐的!他才倒了半碗盐,没想到这么咸啊! 东方詹灌完水,感觉肚子胀的难受,嘴里还是咸的难受,他红着眼睛,吸着鼻子看着明玉,抱怨道:“你怎么这样?” 明玉哼了一声,懒得搭理。 莫负看着她慢悠悠出了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东方詹压扒在地上,开揍道:“你丫的,害我!” 明玉一出帐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冥泽转过身,对她挥了挥手。 第七十四章 堪忧啊! 明玉含笑上前,打趣道:“怎么,站岗呢!” “我料定你会饿肚子。”冥泽淡笑,耳边听到莫负杀猪般的嚎叫,东方詹咋咋呼呼,看向她的目光几分好笑几分无奈,那两人对上了。 明玉“哦”了一声,道:“泽王爷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冥泽见她走近,眉目含笑道:“跟我来,我让秃子准备了烤全羊,秃子的手艺可是一流的。” 两人并肩而走,走回下午的小土坡,摇曳的紫色小草中一堆篝火,火上烤着一只全羊,吱吱冒油,滴在火堆上,火苗猛的蹿了起来。 秃子见他们过来,咧嘴一笑道:“明姑娘,保证比莫负那个小子好吃。” 明玉用力吸了吸鼻子道:“很香!”哧溜一声蹿了过去,蹲在火堆旁一副嘴馋的样子。 冥泽眉目淡淡,神情愉悦走了过去,在她身侧坐下,拿起秃子准备好,放在一边的小刀,割了一小片肉下来,用刀尖一插,递到明玉嘴边道:“尝尝,小心烫。” 秃子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了,这是主子?!他在照顾人,呃,还是女人。 他伸手擦了擦眼睛,看着主子继续割下一小片,在嘴边吹了吹,才放进明玉的嘴里,他用力眨了眨眼,幻觉吧? 明玉伸手抓过盘子道:“放这里,放这里,凉一下,还不错,挺好听。” 冥泽迟疑了下道:“好,小心烫。”暗道:我喂你不一样。 靠,主子吃烤肉,向来是割下一块大的,囫囵就塞进嘴里去了,这次学风雅了,片成一片片,一片片铺在盘子里,明玉端着盘子,食指与拇指一捻,就丢进嘴里,眯着眼睛享受地很! 你妈的,主子也懂温柔。 冥泽片羊肉的手法生疏,厚薄不均,却十分用心,秃子觉得他要是把认真劲放在对付冥悠那个混蛋上,都够他死上一千遍了。 明玉眼角扫到秃子,见他一副见鬼的样子,笑道:“怎么不吃啊!” 冥泽举着小刀,看向秃子,眉目不悦,秃子顿觉自己是一只好大的灯泡啊!嗷的一声,猛然向后跃了去,一溜烟跑远了。 明玉皱眉道:“这是几个意思?” 冥泽拿着小刀在羊肉上割啊割啊,轻笑道:“谁知道?” 明玉懒得理会,干脆大吃特吃,她并不喜欢吃肉,向来浅尝辄止,这烤起来的羊肉倒是合胃口的很,直到不文雅的打了个饱嗝才停了下来道:“这下,能做饱死鬼了。” 冥泽见她不再吃,懒得片羊肉,干脆扯了一个羊腿开咬。 秃子准备充分,吃完羊肉,还有苹果可以咬上二口,明玉躺在草地上,一手揉着肚子,一手啃着苹果,看着明月高悬,月光皎洁。 冥泽身子一翻,在她身侧躺下道:“有二十个人进了军仓,我本以为是赵哲的人,可是他们似乎不知道于松已死?对于松也是冷淡的很。” 明玉嗯了一声,一线峡的崩塌能阻挡大军行进,能阻挡大头兵,却是阻挡不了高手翻过来,她嘴角微弯道:“你没杀人!” “那些人十分很警惕,我还没找到机会!”冥泽无奈,微微皱眉道,“我猜想他们是真不知道于松已死,还是故作不知,不知是哪路人马?他们的领头见过玉梅公主,没说什么,这几天什么也没做,就在军仓到处晃荡。” 于松死了,这么大的事儿,赵哲的手下会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明玉皱眉道:“雷兰可有露出破绽?” “雷兰难产,几乎没命,整个军仓都知道,他们有人精通医术,探过雷兰的脉,应该没有起疑。”冥泽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那些人实在是不好对付。 明玉心中掠过一抹猜测,轻声道:“那人没说公主的身子如何?” 冥泽道:“只说安心静养。” 明玉皱眉道:“我去看过雷兰,任脉淤塞阻塞,腹部绵软无力,出血不止,这是血崩的症状。看来,那些人对公主的衷心也值得怀疑。” “全部灭了干净,管他是那方人马?”冥泽眼中闪过一抹狠劲,前几天他担心明玉,忙着筹划如何利用西海暗流,没空搭理他们。 早上,他把刀疤和小六派了出去,先去查探,得空了,先灭了这二十个人,免得碍眼。 明玉皱眉道:“赵哲就没派人进来查探一番?” 冥泽沉思半晌道:“目前没发现,赵哲心思缜密,赵家和蒋家一直不和,这次,他迟迟未有决断,我猜想他以为是蒋家的阴谋,故置之不理。” “这会儿,状告蒋少华的御状估计已经在前往夏都的路上,他守得一线峡,弄个道路断绝,粮草不济,刚好解他围而不攻的借口,蒋家吃了这个罪责,不死也伤个七七八八。” 明玉见他说的如此肯定,估计也没差。大师兄说:权谋之术于细微之处,可救人,可害人,可翻覆全局,果然不差。 她不想讨论这些问题,更不想知道夏都会因为这事引起多大的滔天巨浪,此时此刻,她只想活着离开一线峡。 她岔开话题道:“你身体怎么样?”他内伤那么重,又几番拼命,这时候,没有自保能力,堪忧啊! 冥泽把手伸向明玉道:“我觉得好的速度太过离奇,应该是天绝门的丹药起了绝大部分的作用。” 明玉伸出三指一探,眉头扭起,身子一侧,揪住他的耳朵道:“你个该死的,这是我大师兄给我救命的药,就被这般糟蹋了。” 冥泽吃痛,往她这边靠了靠,脑袋侧了一下,嘴角一抹笑意看着她,目光灼灼,失笑道:“这是管夫君的绝招吗?青相夫人最喜欢扯青相的耳朵,举朝皆知。” 明玉讪讪松手,脸上飞上一抹红霞,大师兄有说过:及箕以后就不能跟师兄们鬼混了,她这会儿在干什么呢?对男人动手动脚,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并不抗拒跟冥泽亲近呢。 这种认知吓了她一跳,立刻坐了起来,双手抱膝看月亮,心脏扑通通直跳,冥泽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是不好意思了吗?他低低一笑,她到底是个女人,有女子的天性! 明玉轻声问道:“青相夫妇可好?” “你想知道青家的事吗?”冥泽眉目淡淡,看着她的背轻声问道。 明玉微微点头道:“娘很少提及,即便提起,也语焉不详,东冥对青家是什么态度?”那远在冥都的两人,是她的血脉至亲,是娘心心念念的亲人。 冥泽看着她的背,她不再隐瞒是青阳的女儿,虽然匪夷所思。这世上,还是有奇迹的,她活了下来,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冥泽叹息道:“风烛残年,思女成狂。青相夫人是皇祖父螟蛉义女,战功赫赫,威振朝堂,册封镇国和硕长公主。皇祖父临死之前赐予她三张空白遗诏,父皇初等大宝,朝堂混乱,那些官们凡事必登门询问镇国和硕长公主。镇国和硕长公主府门庭若市,皇宫则门可罗雀。” “那时,青相初入朝堂,九品小官,热血男儿,他经历三个月,才见到镇国和硕长公主,才有后来,镇国和硕长公主当朝焚烧遗诏,府门常闭,东冥皇权才得统一。” 第七十五章 靠,真的有奸情! “对青家,我父皇一直感激在心,何况青家无子,那荣耀就更甚了几分。当年,青阳姑姑怀着你,洛家以提供夏天无拯救淮江瘟疫之患求亲青家。” 冥泽看着一动不动的明玉,心里猜不透她的心思,接着道:“父皇顶着朝堂上下的压力,严词拒绝。” 明玉冷笑道:“如此,东冥当不亏欠我娘亲一丝一毫。” 冥泽眼中掠过一抹了然,她当真是恨着东冥的:“青阳姑姑远嫁之事,对东冥有益,然我东冥皇室对此事绝无推泼助澜,口是心非之处。” 明玉嘴角一抹笑意森凉,绝无推波助澜,口是心非之处? “我自小蒙青阳姑姑多方照应,你在腹中与我便有婚约。当年若非青阳姑姑拒绝,早就接你回东冥了。后来传来你母女惨死,洛家不让青阳姑姑入祖坟,以不洁为名休弃,镇国和硕长公主立刻病倒。” “父皇本意让我改姓青的,承欢膝下,稍解青相夫妇痛楚,是青相极力反对。苏尘神来一笔,不顾苏家反对,更不顾青相夫妇阻止,冥婚入赘青家,夫从妻姓,披麻戴孝。我父皇以我与你有婚约为由,令我披麻戴孝,为青阳姑姑和你守孝三年。” “那三年,我在青府守孝,跟随镇国和硕长公主,蒙长公主多方教导,才学的一身本事。” 明玉身子一动,缓缓垂下眼睑道:“帝皇心术,想必你老爹希望你与青家攀上关系。” 冥泽闻言,缓缓坐了起来,他知明玉遇见白芳,白芳定然与她提过明轩夫妇之事,他希望他们之间没有隔阂,而东冥对青阳姑姑俯仰无愧。 是,帝皇心术做不到,若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深入骨髓的爱,又另当别论。 这些话,冥泽说不出口,父皇爱慕镇国和硕长公主,这是皇室隐秘,他却是知道的,他的母妃出身风尘,虽说卖笑,到底是低贱至极,与长公主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便踏足后宫,得父皇宠爱多年。 那些个妃子一个接一个被皇后修理,一个接一个皇子胎死腹中,若非有父皇守护,暗中布局,母妃哪能活到今日,这世上又哪有他呢? 母妃是惜福之人,她亦知父皇心中所爱,时常教导他要多亲近长公主,不为荣华富贵,不为至高权威,只求平安度日,能好好活着。 冥泽脸色微沉,学她抱膝而坐道:“我知你心有疑惑,此事,回到冥都,你自可查证。” 明玉听他这么一说,缓缓释怀,确实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丫的,还不是怕白芳给她点什么眼药。日后,见过外祖父母,真相自明。 她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活着回去,我看你死的可能性更大。” 冥泽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道:“我很爱惜自己的小命,还希望娶妻生子,得享天伦呢。明玉我们是有婚约的,你我都这般年纪,本早该成婚了,想必天意如此,知你我有重逢之日,回到冥都,我便跟父皇请旨完婚,娶你过门。” 明玉一脚踹了过去,起身走人,干脆利落。 冥泽被她踹翻,追问道:“这是不好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有大师兄,你有多远给姑娘我滚多远!” 冥泽心里不舒服了,这总有先来后到的吧,怎么,他也是排第一的啊。 明玉朝自己的军帐走去,想着那两人不会拆了她的临时小窝吧,眼前人影一晃,一人站在黑暗中,黑色长袍,眸中带情看着她,激动地道:“红叶?” 明玉版红叶眯眼,在这里堵她,还没有动手,卧槽,原本那个红叶跟这人有什么关系? 那人喊了她一声名字之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一座雕像似得,明玉心思一转,她好歹也是玉梅公主的贴身侍女,她抬腿便走道:“没事让开。” 那人不退,明玉与他站了个面对面,眉目一挑道:“好狗不挡道。” 那人失望地摇了摇头道:“红叶你变了。” 明玉猜测,有奸情?!她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你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那人眉眼一亮道:“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变,你这是担心我。” 明玉脸色露出焦急之色,心中不断暗叹,尼玛,谁担心你,担心你个毛线,姑娘我不认识你好吧。 “玉梅公主就要死了。” 那人准备吓死明玉,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明玉小心脏猛跳,往后退了三步,这丫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跟玉梅公主不说,跟她这个侍女说这个干什么? 那人突然一叹道:“红叶,你还在生气?” 明玉一惊,靠,真的有奸情! “玉梅公主估计活不了多久了,你回去,恐怕日子也不好过,不如我们悄悄离去。”那人的语气急切。 明玉傻眼了,这可这么演啊,她都不知道他是谁?你娘的,老天爷啊,这是想玩死她吗? 那人见明玉一副傻样,以为被吓倒了,清冷得道:“有人过来了,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明玉见他转身便走,皱眉看着他隐没在黑暗中,这鸟人,他算那根葱!冷哼一声,她走向玉梅公主的大帐,找雷兰问问去,她掌管情报,搞不好知道红叶姑娘的奸情。 明玉晃到玉梅的大帐前,就听到窸窸窣窣翻转的声音,那是?明玉一惊,奔了进去,雷一躺在床边的地上,雷兰在床上辗转反侧,脸色苍白。 雷兰看着明玉到来,眼角一行热泪流了下来,怔怔看着她。明玉手一伸掀开被子,只见床上一滩鲜血殷红,一下咬住下唇,伸手摸出银针插入任脉各个大穴。 雷兰疼的惊呼出声,明玉塞给她一个枕头道:“咬着!” 雷兰咬住枕头一角,明玉突然出手一拳砸在她的劲间,与其这般强忍,不如直接晕倒。 银针在雷兰体内留了一刻钟,明玉轻捻针尾巴,把每个银针都缓缓拔出一寸,一脚踹在雷一的睡穴上。 雷一临空跃起,摆出冲击的姿势,一看是明玉,立刻在床头跪下道:“阿兰,阿兰!” 明玉拔针,转身离去,想打探的奸情,也无法继续,雷兰疼得昏了呀。 她唉声叹气回到自己的军帐,看着莫负满脸冷酷的盘膝坐在她床上,气势十足,可惜脸上两个大熊猫眼,实在滑稽的紧。 明玉甩手走了进去道:“还不回去睡觉,在我这里做什么?” “教我武功!”莫负挥舞了一下胳膊道,“我要宰了东方詹那个混蛋。” 明玉哦了一声,迈着八字步悠然的上前,在床前站定,轻笑道:“他爆了你菊花!” 第七十六章 你去死吧 莫负闻言,气得脸色通红,恶狠狠地道:“你正经点好不好?” “我很正经!”明玉淡笑道,“想学武功,喊一声师父来听听。” 莫负眼神幽深,看着明玉,咬牙道:“不干!” “滚出去,我要睡觉了。”明玉也不等莫负有所动作,伸手就解开外衣,往床边凳子上一丢,抓过莫负就朝帐门丢去,她身子往床上一坐,双脚蹬掉鞋子,上床,扯被子,睡觉,干脆利落。 莫负勉强稳住身形,没有摔了个狗啃泥,满眼通红看着明玉,狠狠跺了一下脚,甩帐门而出。 叫师父!做梦! 莫负气冲冲回帐,看着东方詹翘着二郎腿,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一肚子火气蹭蹭往上直冒。 东方詹侧首,见莫负回来,挖苦道:“哟,不是要跟明姑娘学武功,宰了本世子吗?这么早就回了!” 莫负冷哼一声,走到一边地铺上躺下装死,打不过东方詹,床上还轮不到他睡。 东方詹哟了一声,从床上站了起来,蹲在莫负身侧道:“本世子心情好,不如教你几招。” 莫负斜眼看他道:“真的!”妈的,管他跟谁学,学一招是一招,有得学先学了再说,转念一想,砍人的时候要被人保护的,他懂个屁啊,干脆闭眼睡觉。 东方詹笑嘻嘻道:“好基友啊,来来来。” 他伸手拉着莫负起来,两人拉拉扯扯,莫负冷着脸被他拉了起来,坐在地铺上就是不起来,冷眼看着东方詹比划来比划去,越看越觉得这套拳法似乎不错,可惜东方詹使出来太过娘气,一点也不刚硬。 莫负站起来,抖抖手啊,踢踢脚啊,跟着他比划了二下,感觉好像不错,继续。 好为人师的东方世子笑呵呵看着他,一边告诉他口诀,一边指导他动作,哪个方位出击,用几分力气,不厌其烦,示范又示范,唠叨复唠叨。 莫负越学越觉得不对经,各种不对劲,口诀估计没背错,这动作应该被理解错了,演练起来各种别扭,很不符合人体工学,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东方詹兴致勃勃,笑脸如花,尼玛,终于有徒弟了。 莫负又演练了一边,看着他道:“这是谁教你的?感觉怪怪的!” 东方詹洋洋得意道:“我自学成才啊!” 莫负斜睨着他道:“自学成才,东方侯府没人教你。” “我爹不允许我练武,也不许府里的人教我。”东方詹眸色一暗,复又一亮道,“好在我祖父不赞成不反对,我躲在他的院子里看武功秘籍啥的,就学了一身本领了。” 莫负侧首看他道:“难怪这么别扭,你丫的根本就是个蠢材,还教我,误人子弟。”他做了灵猴飞天的招式道,“应该是这样的,学着点吧。” “不对,就是这样的,你胳膊再抬高点。”东方詹提了提莫负的袖子道,“我都练了十多年了,肯定没错的。” 莫负冷哼一声道:“这跟时间有鸟关系。”他自顾自开练,除了几个地方不是很明白,怪怪的外,一套拳法被他演练的像模像样,看的东方詹眼红不已,这算什么?天赋比他高。 东方詹挑眉,心想要不是我指点他,他能学的这么快才怪了,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于是乎,东方世子居功自傲道:“莫负徒儿,给师父我倒杯茶来。” 莫负一招白鹤亮翅正单脚站立,闻言看向东方詹,见他一脸全是我的功劳的死相,冷哼一声道:“自己倒!”说完,一招左马分鬃演练起来,得心应手的很。 东方詹怒道:“逆徒,拜师礼能免吗?这可是我家传绝学。” “师父,你去死吧。我要找师父找你这样的,还不如找外面的大头兵。”莫负双手插腰,凶道,“你丫的,有几斤几两,还给我当师父,去你爷爷的。” 东方詹怒道:“靠,好心没好报是不是,学了我的,翻脸就不认人,死小子,我揍死你。”他撸袖子,骂咧咧对着莫负就是一掌,“老子劈死你。” 莫负闪得快,瞪着两只熊猫眼,冷笑道:“刚好试试这套拳的威力。” 一招左右穿梭绕过攻击过来的东方詹,一招右揽雀尾扣住东方詹的肩膀,就把东方詹掀翻在地。 东方詹呀哟一声,一个鲤鱼翻身站了起来道:“死小子,敢打师父,看我不打死你。” 莫负看他一脸气得青白交加,自己讨不了好,嚓的拔出小腿上绑的刀,刺啦一声割裂军帐,赶紧开溜。 现在,他还不是他的对手啊,鸡蛋碰石头,这种吃亏的事情他不做。 东方詹跟着冲了出去,嚷嚷道:“你给我站住,让我抓到不打死你丫的。” 没跑多远,莫负就被东方詹逮住了,嗷嗷直叫“救命”。不等有人出账,有人身影一晃,就把莫负抓了过去。 莫负一下从东方詹的手里到了黑衣人的手里,鼻尖是浓重的酒味,他一下清醒过来,这是军仓啊!他们这是作死啊! 明玉刚走到帐门口,就听莫负骂道:“于松,你个死变态,你整天摸这个手那个脸的,休想碰我,恶心!”说完,不解气的,他啐了一口。 这话砸在东方詹心里,彻底把他给轰醒了,看看这场面,大头兵把他们围在中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明玉脚下一顿,干脆站住,莫负应变一流,东方詹毕竟出生侯门,很多时候她也看不清,他到底是真的萌得不行,还是故意为之。 一地寂静,唯有清风发出些微的声响,卷起地上的落叶扑簌簌朝前飞去。 莫负急的不行,他怕东方世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东方詹却缓缓站直了身子,负手身后,清冷地道:“过来!” 站在帘后的明玉一笑,微微摇了摇头,这两人都是人间极品,对演戏都是轻车熟路,以于松的身份,这时候大呼小叫,呼呼喝喝显然是不妥的,东方詹倒是拿捏的十分妥当。 身处权利中心,东方世子又岂会是简单的人物。若真是如此,东方老侯爷岂会让携带玉玲珑奔赴天绝门。 黑衣人放下莫负,静静退后三步,抱胸看戏。 莫负双手紧握,咬牙道:“不要!” 东方詹皱眉,冷声道:“你敢违逆我,试试?” 第七十七章 帐内一叙 莫负咬牙,眼泪汪汪看着东方詹,心里招呼上东方家祖宗十八代,你娘的,要小爷这般委屈啊! 莫负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打架打的,双手紧握,身子微颤气疯了。 看在别人的眼里,这是遭虐待、这是害怕啊,眼珠儿滴溜溜转到东方詹身上,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啊! “让开!”冥泽冷声道,人群立刻分了一条小路出来,他大踏步走到场中央,冷喝道,“找死啊,吵着公主休息。” 人人低头,惹不起啊! 冥泽盯着莫负道:“小小娈童,不知身份。于爷不过摸了一下运粮官郝成的手,你就各种吃醋使蛮,闹得军仓不得安宁。不是看在于爷的份上,公主早砍了你。” “于爷找些长相俊秀的士兵胡聊海侃,就算是正常男子也是妻妾成群,你他妈的还有什么不满的?” 莫负泪眼汪汪,你娘的,这算公报私仇吗?死冥泽! 冥泽冷喝道:“来人,拉下去砍了!” 莫负一听,气急,眼神狠狠瞪着冥泽,他自然不会真砍了他,可这王八蛋出的什么馊主意?难道要打他几十鞭子。 东方詹一听,一脸着急,上前陪着笑脸,求情道:“汤统领,何必为一个小子气着了,我也是急了点,这小子别扭的紧,对我的心却是赤诚的,为我挡过刀,差点没命,我对他总有几分怜惜的。” 冥泽冷哼一声,斜睨着莫负道:“你可愿意好好伺候于爷,不再惹事!” 莫负咬牙,鼓起腮帮子,不语,暗骂冥泽一千遍啊一千遍,你丫的死猪头,王八蛋…… 冥泽嚓的一声刀出鞘道:“小王八羔子,找死!” 东方詹连忙拉住他的手:“息怒,息怒,我带回去好好教导,保证不再让他惹事。” 冥泽嚓的一声刀回鞘,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人群一下子散开,东方詹扯着莫负脚下抹油,溜得飞快,唯留下黑衣人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冥泽抬眼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抬脚便走。 那人却突然抬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冥泽眯眼,侧身,眼神锋利看向他道:“有事?” 那人看向明玉的军帐道:“你若真喜欢红叶,可否给她一条生路,让他与我远走高飞。” 冥泽闻言心中大怒,远走高飞,靠,那是他自小就定下的王妃,你去死!他脸上却丝毫未动道:“生路?远走高飞?红叶是公主最喜爱的婢女,你胡说什么?” “帐内一叙!”那人身子一侧,指指身侧的军帐,让冥泽先行。 冥泽眯眼,大丈夫无所畏惧,事关明玉,更要谨慎小心,他率先进帐,两人在矮几上坐了个面对面。 一盏油灯飘摇在他们中间,那人沉声道:“在下王涛。” 冥泽面色不变,微微点头。 王涛微愣,眼神闪了闪,微微诧异道:“汤首领?”他这算什么反应,是太镇定了,还是另有蹊跷? 冥泽抬头皱眉,心里七下八下,王涛何许人也?汤如应该认识,应该知道?他嘴角一牵,模拟两可地道:“前尘往事如烟,不提也罢,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红叶她有危险?” 王涛怀疑道:“你当真不介意红叶与我之间的事?” 冥泽皱眉,尼玛,这可如何是好,这人太没名了,他压根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闭嘴,来个面无表情,让你自己猜去吧。 王涛看他皱眉,看他无语,看他面无表情,心下暗道:这世上,哪有男人不介意这种事情。这几日,他观察过,汤如对红叶十分上心,他心里微微不悦道:“公主她难产,身子伤害极大,恐怕活不了多久。” 冥泽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军仓的大夫说静养即可,雷兰也没说有何不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你说什么?!” 王涛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道:“你果然不知道,公主若死,红叶岂能活命,就连你,恐怕也难逃罪责!” 冥泽冷眼看着他道:“你如何得知?” “这点病症我还看不出来,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王涛傲然道。 冥泽心下一惊,看起来牛叉闪闪的样子,他不再多问,以免露出马脚,微微皱眉道:“既如此,你带红叶偷偷离去即可,找我做什么?” 王涛拱手道:“实不相瞒,我需要汤首领助我一臂之力。” 宰了你还差不多,助你,做你个春秋大梦去吧。冥泽冷哼道:“求人不如求己。” 王涛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白色瓷瓶道:“汤首领从不白帮忙,这点我也是知道的,这是我家祖传之物白莲丹,还请笑纳。” 冥泽毫不客气接了过来,拔盖子闻了闻,一股雪莲清香入鼻,虽然不知道着玩样有什么用,定然是好东西,收了再说。 王涛见他放入怀中,一笑道:“我只需汤首领为我腾出军仓南侧,紫色土坡的地域。”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冥泽很干脆地道:“成交!你找个由头,我配合你。”他没兴趣为他人做嫁人,王涛指定那处,便那处。 他需要大头兵们当免费劳动力,这几天,正琢磨着这事,想着怎么糊弄守军仓的大头兵,整个过得去的理由,名正言顺挪地。 有人代劳最好不过,王涛出面比他出面好,毕竟人家是新来的,带有夏皇谕令,反正他也只想找个由头把粮食运到绝壁山洞下,这里群腾给他都没有问题。 王涛千恩万谢送了他出来,冥泽淡淡点了点头,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于是道:“好好对红叶。” 王涛狠狠点头道:“谢汤首领成全。” 冥泽走向自己的军帐,蹲下系了个鞋带,站起身子脚下一拐就去明玉的军帐。 明玉被断袖二人组吵醒,有点失眠,靠在床头,盯着帐顶,琢磨着如何对付那个黑衣人,头大啊,连名字都不知道呢,卧槽! 冥泽是蹿进来的,他怕被人看到,带起一阵不小的风。 明玉扬眉笑道:“半夜三更,鬼鬼祟祟,这是想作奸犯科啊!” 冥泽在他床边坐下,从怀中掏出瓷瓶把它递给明玉道:“看看,好东西!” 明玉接过,闻了闻,眉梢一挑,干脆倒在手心,看了看,又闻了闻,一颗赤红色的药丸,她看着冥泽眉目灼灼道:“给我的。” 冥泽含笑道“是”,他把遇到王涛一事,事无巨细,包括他表情全部说给明玉听。王涛迟早会来找明玉,知道多一些,总是好的,应对起来不会露出太多破绽。 “王涛”,明玉轻笑道,“那男子原来叫王涛。哼,有这般救命的良药,也不贡献出来给公主,情愿铤而走险,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怨恨。” 第七十八章 死丫头,骗他! 冥泽眉眼一亮,急切问道:“这东西能救雷兰的命!” 明玉斜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着急的模样,逗他道:“怎么,后悔了,想要回去。” 冥泽笑道:“能救雷兰一命,自然先救她要紧。” “那我呢?”明玉挑眉道。 冥泽失笑道:“你呀……” 明玉抬手就塞进自己的嘴里,冥泽脸色一僵,指着她的手微微一颤,眼中掠过一丝不解。 明玉冷哼一声道:“我怎么了?我就不能吃了。”看着他一副眉头微皱的样子,心下不爽道,“滚,我要睡觉了。” 冥泽看着她拥着被子侧卧,背对着他,他知道她心高气傲,行事不同常人,这是雷兰的唯一生机,她这般做实在不符合她的性子,也让他心下微微失望。 良久,他才道:“你与她之间,我选你。” 明玉拥着被子,闻言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她这是怎么了?见他震惊的样子,心里满满都是不舒服,感觉很委屈似得。 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想起绝壁山洞一行,他曾为她奋不顾身悍然冲上绝壁,他曾为她毫不犹豫冲向明知不可到达的彼岸奋力将她抛出。 明玉坐了起来,掌心摊开,一枚血色药丸雷兰的生机,她起身下床,冲冲而去。 玉梅公主的帐外,冥泽负手而立,遥望天际明月,脸色苍凉,他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去。 月光下,明玉素衣缓带,走得极快,她斜了一眼冥泽,心中微有悔意,明知他重新他们,她有何必逗他,搞得两个人都不痛快。 冥泽静静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见她掀帐而入。 雷一拥着脸色苍白若纸的雷兰,用被子把她紧紧抱住,那么厚的被子,已染上鲜红,他不停地跟她说话,就连明玉进去,抬眼看了她一眼,也没停下来。 “阿兰,你还记得布置的喜堂吗?主子说我们出去住也不方便,就在泽王府划了一个院子给我们,整个小院子红彤彤的一片,我们回去就成亲好不好?” 雷一的声音有些许颤抖,明玉鼻腔微酸。 许是知道自己必死,雷兰虚弱地道:“好,我做新娘,你做新郎,主子给我们主婚。” 一顿,雷兰又道,“我了解你,所以很放心,保护好主子,保护好自己,我真后悔,非要等黄道吉日,要不,我就是你的名正言顺的妻子,来生我一定要早早嫁给你。” “这辈子,遇到你,这个时刻你能陪在我身侧,我很开心,很满足。” 雷一泪如雨下,呜咽道:“不,不……” “阿一,保护好主子,一定要保住好主子……” “我知道,我知道,阿兰,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主子……” 明玉眼中光芒闪动,不枉冥泽那丫的摆脸色给他看,不管雷兰现在是真心还是不希望雷一垮掉,至少她说了,而且情真意切,回想那夜,她冲向冥泽的决绝,当得起冥泽为她担忧,为她黯然伤心。 她上前几步,轻笑道:“这辈子都没过完,就想下辈子,你们也太贪心了吧,不敢保你活到九十九,至少你现在想死,还是有点困难的。” 雷一闻言抱着雷兰啪的一声跪了下去,满眼通红,眼巴巴望着明玉。 这死丫头,骗他!冥泽眉梢一喜,进帐,看到明玉往边上一让,轻笑道:“快把雷兰放床上。” 她转身去找碗,好化开药丸,白莲丹与其他丹药不同,它需要热血融化方可生效。 雷一连忙起身,身子一歪,角度一斜,这一摔倒肯定压死雷兰。他在岩石壕中右脚严重受伤,伤及筋骨,哪经得起这一跪一起。 冥泽掠了过去,扶着他慢慢走向床榻道:“小心点。” 雷兰经不起这么一摔。 雷一刚把雷兰抱上床,脚下一软,立刻跌坐在地,冥泽没有扶他,因为明玉塞给他一个玉碗,他只能端着。 明玉取出银针,在她任脉大穴一一扎下,一边吩咐冥泽给雷兰喂药,雷一立刻阻住,被明玉一脚踢到一边,带着几分火气道:“顾好你自己,你们两个傻蛋为他不顾生死,他喂个药,还委屈了他咋的。” 雷兰脸色惨白,张嘴咽下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主子递过来的一勺药,艰难咽了下去,嘴角一抽道:“谢主子!” 冥泽淡笑道:“不要多想,不然,雷一会想弯的,他一直以为你暗恋我。” 尴尬的气氛顿消,明玉轻笑道:“这药还是你主子从王涛那个傻子手上骗来的呢。” 雷兰眼中浮起感动,雷一一个头磕了下去,冥泽眸中浮现些许尴尬,他压根不知道有这用途好不好? 明玉一边扎针一边恶狠狠地道:“哼!王涛,藏着好东西不主动贡献出去,看姑奶奶明天如何收拾他?” “王涛!”雷兰嘴角抖动道,“是王束之子吗?” 明玉耸肩道:“不知道。” 冥泽却道:“应该是。” 雷兰看向明玉道:“他跟红叶十分相熟,明姑娘,你要小心他。” 明玉扬了一下眉,看冥泽喂完药,把他往外推道:“出去。” 冥泽不悦道:“雷兰好像知道,我听听,对王涛了解一下。” “你确定!”明玉扬眉,轻笑道,“雷一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反正雷兰的身子,你早晚都是看,估计刚才也看过了……” 冥泽还未等她说完,一溜烟跑了,明玉冷哼一声,跟她斗! 雷一满脸尬尴,拖着腿往帐门口瘸去。 雷兰感觉下体的血似乎止住了,她看着睥睨之态的明玉,心中的感激油然而生。 明玉见他们都出去了,才在床沿上坐下道:“你知道红叶和王涛的事。” 雷兰双手支在床上,往上挪了挪,明玉干脆站起来给她垫了两个枕头,调整好姿态,让她感觉舒服点。 雷兰满眼感激道:“我是主子手下掌握情报的,玉梅公主是夏皇很重视的子女,她身边的人,我自然会留意,只是这些人关注度不够,有些事也是浮于表面,真假难分。” 她把所知的事一一告诉明玉,大体上是王涛与红叶情投意合,早就偷吃了禁果,干了些没成亲就干的坏事,结果珠胎暗结。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赶紧补票,婚期敲定,成亲完婚名正言顺就得了。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红叶的老爹犯了事,红叶被抓去当宫婢。 玉梅公主见她长相不错,就挑了去,算是咸鱼翻身了,连带老爹也从牢里捞了出来。 坏就坏在,红叶的肚子越来越大,这事瞒不住,连带玉梅公主丢脸,这下红叶的日子就难过了,一天按照三顿饭的频率折磨走起,落胎那是必须的,连带着割了王涛的小**。 你们让我丢脸,我让你们断子绝孙,哼! 第七十九章 尼玛,眼泪在哪里? 如果入宫以后怀上的,算是犯宫规,明明是入宫以前就有了,最多算偷情,人家有婚约,婚期都定了。 明玉眯眼,玉梅公主真不是什么好货色,难怪王涛情愿铤而走险,也不愿意救她。换成是她,不上去砍她两刀,才怪。 倒是红叶,天天跟在她身边,难道就没机会下手毒死她。搁她,早就见缝插针把她毒死了。 她眯眼,割了那个无缘的男人的小**也就算了,反正一如宫门,大体这辈子也没机会用了,她的东西从不跟被人分享,何况男人。可害死孩子,那就孰可忍孰不可忍!灭了! 王涛也算是深情男子,她对他有几许惋惜。哎,本来都没错的,奈何他们立场敌对,非要你死我活,一点也不好玩啊! 明玉吐糟道:“你说玉梅鸟人怎么想的,她有不缺婢女,非要拆散有情人。” 雷兰道:“有王爷这样的主子,是我们的福气。” 明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冥泽有你们这些傻瓜护卫,才是他的福气,死都能冲上去替他挡刀,笨!” 雷兰一愣,明姑娘想法总是不同常人,笑道:“将来明姑娘入主泽王府,这才是主子的福气。” “切!”明玉不屑道,“就他,论长相,论脾性,我大师兄比他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雷兰愕然,明姑娘不喜欢主子? 明玉见时间到了,开始拔针,问雷兰道:“感觉如何?” “血止住了。”雷兰一直跟明玉说话,这才感觉到身体变化,惊喜地道。 明玉一笑,微微皱眉道:“累死人了,我去洗洗睡了。” 她掀帘而出,看着一直等在帐门口的雷一正站起身子道:“有些事,我觉的应该告诉你……” 她看着雷一一脸紧张看着她,皱了皱,住了嘴,心想万一死在半路,何必给人添加烦闷呢。 雷一心里七上八下,也没胆子追问,满眼痛苦的看着明玉。 明玉嘴角缓缓勾起道:“祝福你们,你们闯过阎王殿,以后会幸福的,血止住了,帮她清理一下,让她舒服些。”说完,扬长而去。 雷一冷汗淋淋,明姑娘也真是的,吓死他了。他瘸着退,掀帐,看着死里逃生的雷兰,沉静在喜悦中。 明玉一回帐,就看到拦他的那个黑衣人王涛同志侯在这里,她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靠,老娘刚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天刚蒙蒙亮,好歹让她睡一会吧。 王涛不动,满眼深情看着明玉。 明玉不动,面无表情看着王涛。 哎,她在回想红叶跟他的故事,话说,这个时候,红叶该如何应对,头疼啊!刚听来的故事还没有消化呢。 王涛心疼地道:“又被玉梅那个贱人折腾了一晚上,看你累成什么样了。在我面前,你也要带着面具,拒人千里吗,我是你夫君啊。” 明玉咬住下唇,尼玛,你不死在这里,我已经睡着了。带面具,带毛线,我是不知道如何对付你,好吧! 王涛上前几步道:“红叶,跟我走吧。” 明玉退后,心思沉沉浮浮。 王涛一愣,眼中浮现痛楚道:“你嫌弃我不是男人了,是吗?” 明玉眨眼,靠,真被割了小**!看他也长了胡须啊,说话也中气十足的?奇怪! 她终于找出来一句道:“王涛,你快走啊,一线峡崩塌了,我跟着你,你哪里也去不了?留在这里,若是玉梅公主恼怒了,会杀了你的。” 王涛有些许动容,抓着她的双肩道:“你总是为我着想,那你,那你知道呢,玉梅那贱人必死,你回去皇后不会放过你的。” 明玉道:“快走,被玉梅公主知道了,会杀了你的。我们这般辛苦才活下来。” 尼玛,眼泪在哪里?为毛没眼泪,看莫负那丫的眼泪嗒嗒好像容易的紧。 王涛抓着她的肩膀,拉近怀里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这次来的人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我们一定能远走高飞的。” 明玉推开他,你爷爷的,搂搂抱抱,找死啊!她凶巴巴地道:“你别做梦了。” 王涛冷笑道:“他们只知道一线峡,却不知道还另有出路。”他伸手拉住明玉的手,明玉一阵恶心,赶紧抽了出来,背在身后。 “还有路?!”明玉心里咯噔一下,娘的,别是老娘的故人,她好像弄死他妻子了,这这这? 王涛对她毫无防备:“嗯,这是我祖父当年采药之时发现的,直通宁广。” 明玉悬着的心放下了,还好,还好,不是同一条路,谢天谢地,她冷汗淋淋道:“你有几成把握!” “汤如已经答应帮助我,至少五层。”王涛信心十足。 你丫,胆子真大,若不是冥泽版的,你丫的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明玉皱眉,尽心扮演红叶道:“他不会去跟公主告状吧。” 王涛道:“以前会,现在玉梅贱人马上要死,他拿了我家祖传的白莲丹,帮忙不指望,至少不会扯我们后退,然后把公主之死全部推卸到你的身上,这最有可能。” 明玉眼睑垂下,王涛道:“你出身富贵,要你日夜操持贱役,玉梅那个贱人死了,也算出了你我心头一口恶气。” “汤如他……” 王涛道:“放心,一切我来安排。” 明玉无语,去你娘的,她的态度让王涛十分不安,这几日又见“汤如”与明玉走的极紧,心里疑惑浮了上来。 他急切地道:“你跟汤如朝夕相对,我听闻汤如曾救过你,你不会对他动心了吧。” “啪”。 掌声响亮。 王涛脑袋偏向一侧。 明玉甩了一手,娘的,用自己的手打人,还真是疼啊!不过,甩一巴掌解个气比较重要,让你咸猪手占姑娘我的便宜,明玉咬牙道:“那你还来做什么?” 她赌定,这男人能追到这里来,定是对红叶情根深种。 王涛果然道:“红叶,我,我,我是害怕,害怕你不肯跟我走。” 明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带着一丝慌乱道:“我一时情急……” 王涛又慌又急道:“是我不好,你我夫妻情深,从未相负,我不该怎么想你的。” 明玉叹息,刚想说话,帐外有急切的脚步声靠近,有人在帐外喊道:“红叶姑娘,公主有请。” 王涛眼神微沉道:“再忍耐几天,等我消息。” 明玉点头,对她凄惨一笑道:“若事不可为,一定要保全自己。”然后,把他想成大师兄,深情看了他一眼,匆匆离去。 王涛握拳,眼含热泪,他的红叶,总是为他着想,虽然这次相见,不像以往那么亲近,想必是玉梅公主在侧,她心有不安吧。 明玉出帐门,看着来人是秃子,淡淡一笑跟他进了玉梅公主的军帐。 帐内,忧心如焚的冥泽见她进来,才放下了心。 第八十章 别来无恙否? 这一夜,明玉在玉梅公主的军帐渡过。 次日,王涛带来一人求见玉梅公主,雷兰恹恹躺在屏风之后当尊贵无比的玉梅公主,雷一顶着赵彻的脸,坐在矮几之后,手握书卷,面无表情。 汤如和红叶侍候在旁。 王涛的目光在红叶身上缓缓扫过,对着玉梅公主单膝跪下行礼道:“禁卫军侍卫长王涛见过玉梅公主,驸马爷。” 雷兰咳嗽一声,抬了抬手,在屏风上映出一道黑影,明玉道:“公主让你起来。” 王涛一惊,他昨日回到自己的军帐一直觉得红叶与以往不同,却一直没找到不妥之处。 今日,乍然一听,这声音,这声音不是红叶的?他眼角微抬,看向站在屏风左侧的红叶,细细打量。 雷兰心下一惊,这屏风是稀罕之物,她能看清屏风外人的一举一动,王涛一进来,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他这番举动自然没有漏过。 她执掌情报多年,对人性、对行为有很深的了解,这是怀疑,怀疑明玉的身份! 雷兰看着低头的明玉,手中茶杯往地上一丢,啪的一声,吓得全帐的人都看向她,虽然有屏风阻挡压根看不到,但这是下意识的动作。 明玉的角度能看到雷兰满脸急躁,她不动形色,缓缓走进床边,见雷兰嘴唇动了动。 明玉看懂了,雷兰说:王涛怀疑她的身份。她屈膝弯腰的影子印在屏风上,一副静候吩咐的样子。 雷一反应极快,他思虑周全,以明玉的心思缜密,知道大概的来龙去脉,露出太大的破绽不可能。唯有声音,他与冥泽对视一眼,背着王涛,做了个手势。 雷一坐在矮几后不动,冷哼一声,不耐烦地道:“你又发什么脾气,一会觉得烫,一会儿觉得凉,这般折腾,烦不烦人。” 雷兰闻言,眉梢一挑,袖子一甩,啪的又甩翻了放在床边的一盘点心,哗啦啦从屏风上飞了出来,大部分砸在跪在地上的王涛身上。 明玉吓得,立刻跪了下去道:“公主息怒!” 冥泽版的汤如道:“公主息怒,属下深知失去声音,公主痛苦难当,世间之大,名医无数,一定会治好的。红叶多次试药,前几天都哑了,这几日才能出声,也算有点成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明玉闻言,一脸黑线,强人啊,这都没商量过,这一人一句给她编派好理由了。 王涛皱眉,试药? 这个毒妇,死到临头还不放过他的红叶,花招翻新,种种折磨。他看向汤如,他们有私下的交易,希望他能给点提示。 汤如对上王涛的目光,微微摇了摇了头。王涛暗骂他,拿了他的白莲丹竟然不做事。 雷一很上道,啪的丢下手里的书,斜着眼睛看他道:“王涛你有什么事要禀报。” 王涛看向屏风,谁不知道公主大权在握,驸马爷就是个摆设。 雷一冷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人。 明玉声音平静无波道:“公主让你说。” 王涛应了一声道:“神算子的后人非言,他是夏皇坐上宾,想必公主也是知道的,他这次奉皇上之命跟属下一起前来,以解公主危难。” 神算子后人?非言? 冥泽眉梢一挑,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明玉道:“公主让他进来。” 王涛道了声是,立刻退了出去,恭敬的请了一个人进来。 非言银色长袍及地,一头乌发以银色簪子定在头顶,一半飘散在身后肩头,负手身后,容颜俊美,桃花眼潋滟生波,一派风流倜傥之态,看向屏风之后道:“别来无恙否?” 明玉一惊,旧识?!她与雷兰对视一眼,这个非言到底有没有官职啊!如何称谓? 非言斜了一眼屏风。 王涛道:“非先生,公主受伤,失声!” 非言哦了一声,不语。 明玉眉心微皱道:“公主有些事想请教非先生,事关皇室隐秘,王涛退下。” 王涛道了声是,站了起来,深深看了一眼含笑的非言,才退了出去。 非言桃花眼潋滟生波,看向冥泽道:“你小子,混得这么惨!” “世事难料,岂能尽入人意。”冥泽喟叹长叹,上前给非言大大一个拥抱道,“师兄,几年未见,你死哪里去了?” 师兄?熟人? 明玉眨眼,人生真他妈的狗血,到处是故知啊! 两人一抱既分,非言桃花眼笑成一条线:“在山上关了二年,去夏都混了半年。这次,是为你送终而来,兄弟一场,不忍见你抛尸荒野啊,谁知,你混得不错,把公主都干掉了,看样子可能不死,可怜我白跑一趟。” “去你的!”冥泽捶了他一记道,“有师兄在,大事可成。” 自己人啊,一切好说。 明玉看到那两人在矮几上,指手画脚,该怎么做,该怎么说,该怎么应对,两人很快达成一致意见,狼狈为奸,可怜的王涛,为他人做嫁衣尚且不知。 一个时辰后,玉梅公主下令,迁徙军仓,这般大事激得军仓管理层一个一个跪在大帐外,冷汗淋淋,他们不想死啊! 军仓哪能随意迁徙,出大事了,这是灭族大罪啊! 王涛喝道:“这处风水不佳,才导致西夏对战东冥不利,天雷断崖,这是上天的警告。有神算子后人非言在此,选了谷底另一处安置谷仓,绝对不会出错。公主下令,你们怕什么?” 你丫的,想阻止我的幸福,全部去死! 那些人不认识王涛,一个个抬头看着汤如。 汤如点头道:“确实是公主的命令,想必大家也知道安仁之战,西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是这般结局。夏皇谕令,非先生所选,公主下令,照做便是。” 那些人战战兢兢,你看看我啊,我看看你啊,又看看汤如,这该如何是好啊?这些个命令不见文书啊,有文书有盖章的才成啊。 东方詹一晃一晃走了过来,紫衣飞扬,别有一番韵味,他走至人前,扬了一下手里的军需官令牌,上位者的霸气隐隐压了过去,冷声道:“军仓粮草调动需要我一一盖章,出了差错,死!” 军仓受军需官节制,直接管理,这命令由军需官下,最妥当不过。那些大小官们,喜极而泣,有军需官的命令,以后出来事,他们刻意撇清,立刻低头道:“是”! 东方詹一甩手,道:“各自去准备,准备迁仓,违者格杀勿论!” 呼啦一声,全部散了开去。 王涛看着于松,嘴角一抽,好强悍的气场啊!会是那个到处乱摸人,为了娈童,连他老子都坑的断袖? 躲在一边的明玉看着王涛的神情,微微皱眉暗道:东方世子,这太过了啊,于松哪有这般气场,看吧,王涛估计怀疑了。 第八十一章 各种滋味 冥泽微微皱眉,对着王涛低声道:“于家不可小觑,大事当前,于松倒也十分有担当。难怪于老爷子未死,他就上位了。” 王涛低头,于松上位执掌于家,他也是知道的,为了一个娈童,干掉自己的异母兄弟,不是一个,而是全部干光,逼得于老爷子避居别院。这样的人,该有这般本事吧。 非言桃花眼眯眯,看来不用他出场了,他摇着扇子,缓缓离去。 东方詹怒目一瞪,看着王涛一行道:“你们保护非言大人,事关玉梅公主安危,不容有失。” 王涛无奈啊,算起来,于松的官在他之上,在军仓,军需官的命令谁都要听,他只得带着自己的兄弟,跟上非言。 东方詹见他们走远,立刻露了相,一脸嬉笑地对冥泽道:“怎么样,怎么样,霸气有没有,气场有没有?都跟莫负练习了十多遍才出场。” 冥泽冷哼一声道:“你也活得真不容易,当自己不好吗?” 明玉闻言一笑,原来冥泽心里早就有底。这丫的,平时就是扮猪吃老虎。 东方詹竟然也毫不遮掩,嬉笑道:“哎呀,我都不容易啊,这都习惯了,习惯就成自然了。”说完,亮亮手里的军需官令牌道,“我去盖章,体验一下大权在握的感觉,看看到底爽不爽。”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这般大事,冥泽身为汤统领的代言人,自然也是要去看看的。 非言一脸高深莫测,乱指江山,王涛的眼光瞄向紫草的土坡,他当即爪子一挥。 王涛暗自高兴,不行于色。 东方詹看了看,建有四个仓库,两个大米仓,两个军械仓,想着把粮食运到安仁的可能性。东方詹要求先搬大米仓,因为大米白色,不喜庆,公主需要冲喜,先弄走再说。 冥泽一脸冷酷,嘴角微翘,他也很高兴,得知王涛意图之后,他留意过军仓,这小子早有安排,散步谣言都好几天了。 军仓士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东方詹找了张桌子,坐在两个大米仓之前,看他们把一袋袋大米挪出米仓,搬上马车,一车盖一个章。 东方世子土豪的本性又出来了,他空口支票开出来,要求大家行动迅速地搬走,允诺每车给发三钱银子,这钱玉梅公主出。 大头兵眼红银子,搬得更加起劲,一车接一车驶出一线峡谷底军仓重地。 秃子领队,王涛带领禁卫军拱卫在非言身侧,运粮官郝成带人随后,浩浩荡荡朝着绝壁山洞走去,走向非言口中的“风水宝地”。 到了地方,非言一脸高深莫测看了看秃子,靠,你丫的,这里,都快中午了,还是薄雾袅袅,在这里建米仓,建霉仓还差不多! 这处既是冥泽所定,自有玄机,非言对着雾气袅袅的搜索枯肠,终于整出了一片歪论,就是这里了。 东方詹哐当哐当盖章,大权在握的美妙感觉,持续了半天就受不了,盖起章来还是蛮累的。 他哗啦啦甩着手中的搬米证明,对着冥泽咧嘴道:“差不多了吧,一万担了。” 冥泽道:“多多益善,可以先存在山洞里,以后再取。”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贪心!”东方詹把军需官的令牌一丢道,“胳膊酸死了,来来,换你盖!” 冥泽瞪了他一眼道:“我是管杀人的。”说完便走,找明玉商量杀人大事去。 他进玉梅公主的大帐,看着明玉正在给雷兰扎针,雷一紧张的守在一边,他站在帐门边上,眉目含笑地看着,认真谨慎的明玉,越看越满意。 明玉扎完针,雷一忙不迭的倒上一杯茶恭敬的递给他,才发现冥泽站在门边,一愣道:“主子,这么大的事,不用看着。” 雷一因为身份不符合,他是赵驸马啊,又瘸了个腿,实在是不方便出面。 冥泽上前几步,站在明玉面前,抓住袖子擦了擦她额前的汗水道:“非言说这几日不会下雨。这事,王涛比我们上心,早上才陪非言去看风水宝地,这会儿已经赶回来监工了。”他转头问雷兰道,“你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雷兰点头道:“好多了。”她本想加一句多谢主子,又觉得太过见外,还是算了。 明玉整天给他们洗脑,说他们跟他道谢,就是扯蛋,命都快奉献给他了,还跟他道谢,脑子秀逗了吧! 明姑娘也不是客人的人,她说:跟她,倒是应该道谢的,毕竟她与他们不熟,费心费力,差点小命都搭上了,磕几个头都是应该的,回去最好准备长生牌位,按照一天三顿饭的频率供奉。 冥泽微微点头,牵起明玉道:“我们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利用西海暗流?” 雷一在桌上铺开西海暗流水系图,明玉在矮几边上盘膝坐下,她伸手一寸寸摸过羊皮纸,内心一阵激荡,眼眶发热,眼角发酸,这不是他娘亲的笔迹,可是他父亲的? 冥泽见她情绪起伏,轻声道:“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除非死亡。” 明玉吸吸鼻子,微微抬头看着他道:“不稀罕!” 冥泽怒,瞪了她一眼,他捧出真心相对,她这算什么反应! 明玉继续道:“诺,要是有危险,你记得挡在我前面,我还要回天绝门成亲的。” 冥泽一听心下各种滋味都有,愤怒、嫉妒一一浮现,眼中掠过一丝不悦。这女人,以前不知道她是青阳姑姑的女儿也就算了,她明明就是他自小定下的王妃,她对他是完全的,毫不在意啊。 明玉才不管他想什么呢? 一时之间,帐内气氛尴尬,冥泽很不淡定,气得满眼通红,心里酸溜溜,强忍着没上去给她一巴掌。 雷一紧张的看着情绪躁动的主子,与雷兰面面相觑,冉悠那王八蛋跟主子抢大权,也没见他生气过啊,这很不妙啊! 明玉低头,仔细看着水系图,计算了一下道:“也不是很远……” 雷一连忙插嘴,打断奇怪的气氛要紧。他道:“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小六和刀疤昨天早上就出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按理,这距离,来回两趟都够。” 第八十二章 指定人的倒霉模式 冥泽食指在桌上扣扣扣敲击三下道:“必定另有玄机,地里位置上,距离安仁极近,为何赵哲不派兵驻守?为何青阳姑姑留下的是西海暗河水系图,你们不觉从水面过去更快吗?小六和刀疤迟迟未归,这只能说明这段路很奇怪……” 明玉沉思,细细回想娘亲可曾说过什么,或者手札里有没有写过什么相关的东西?想了一圈,也没头绪,她甩了一下因信息量涌入太多,快成浆糊的脑袋:“看来要实地探查才成啊!” 冥泽皱眉看着她,他已无人可用。而莫负,雷一说,他在水下,能行动自如,完全不受限制。 昨日,他请求过他,被他嗤了一顿,说被人利用过一次就得了,不想还有第二次。他那眼神是看他不顺眼,对他是满腹的不满。 想起莫负那一副觉得明玉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就是他的模样,他就觉的十分好笑,这个死孩子?他知道什么爱,什么是喜欢吗? 对明玉,他下意识做了很多平日不会做的事情,他也搞不明白是因为东冥,还是自己,夹杂太多因素在里面。 就连他也分不清,对的明玉的感情是感激多一点,还是尊敬多一点,可他不抗拒跟她在一起,这对他,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事了,既有婚约,娶她做王妃似乎也无不可。 冥泽低笑出声,抢他的女人,莫负小兔崽子,做梦! 明玉想了想,斜了他一眼道:“想用莫负,你要给个承诺,它日他有所请求,只要不违仁义道德,国家利益,你要全力相助。” 冥泽干脆利落道:“好!” 明玉皱眉,一脸慎重的看着他道:“这么爽快,敷衍我!” 冥泽一笑道:“他对东冥的帮助,值得这般回报。” 明玉冷哼一声道:“就我傻,没计算利益得失,一脑袋栽进东冥这个万年大坑,你说,你什么回报我?” “以身相许如何?”冥泽看向她的目光包含七分诚意三分试探,一抹笑意点亮他的脸庞,笑得风情万种。 明玉见此,这死男人,笑成这样做什么,勾引她,她微微一愣道:“换其他的。” 冥泽无奈一笑。 雷一冷汗淋淋,主子竟然也能笑的如此风情万种,技压群雄,他会吓尿的。 雷兰难得幽默一回道:“是东方世子带着玉玲珑请来的,这是指定人的倒霉模式!” 明玉闻言气怒,甩袖子走人,坑莫负当劳工去也。 明玉找了一圈才在练武场找到莫负,他正在演练一套拳法,她眯眼看了看,出声指点了几句。 莫负一喜,练起来更加行云流水。 直到练完这套不知道叫什么名,昨夜刚从东方詹哪里学来的拳法,他才停了下来,鼻子上一滴汗水滴落在地上,咧嘴道:“怎么样?” 明玉点头道:“不错,要勤加练习。” 论实践,明玉就是手残脚残级别的。论理论,明玉绝对是专家级的,这套拳法看似简单,要想练好那也是极难的,大道无形,越是简单至极的东西往往越有杀伤力。 莫负狠狠点头道:“我一定会尽快练好武功,再也不让你被人欺负了。” 明玉愣了一下,嘴角微抽,这孩子最近有点不正常,总喜欢把自己当大人。她伸手摸摸他的脑门道:“乖哈,有你这样弟弟,我很开心。” 莫负咬牙,伸手恶狠狠挥开她的手,在其他能面前能堂而皇之说出来,反正先占着名分再说,在她面前,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说不出要当你男人的话来! 莫负暗骂自己,个字没人高,武功没人好,势力没人强,就连长相都不如冥泽那个混蛋。 明玉看着被他拍红的手,看着他一脸别扭样,死孩子!当下,也懒得理会他心里想什么,直接了当地道:“你有没有觉得,来到这里是上天的旨意。” 莫负抬头看着她道:“是冥泽让你来当说客的。”他目光火辣辣看着明玉,她有点不好意思,脸皮微微发红,心虚地道,“其实也不是……” 莫负冷哼一声,抬腿便走道:“你对他真尽心,对我就不咋的。” “哎,哎!”明玉身子一个侧转,拉着他的袖子道,“有事好好商量吗?” 莫负气鼓鼓地道:“商量什么?我跟姓冥的不是一路人,他要干什么与我无关。你就知道关心他,这么多天,你有没有关心过我,担心过我,知道我过得怎么样?” 明玉愕然道:“你不是有吃有喝的,东方詹他们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莫负眯眼,看着明玉的眼神越来越沉,她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知不知道她出门,他一刻不得安宁,她知不知道,他…… 他有点想哭,鼻腔微涩的,他心智再成熟,毕竟也还是十三岁的孩子,他觉得十分委屈,委屈无比。 明玉皱眉,眨了眨眼道:“你受什么委屈了?” 莫负低头,眼珠儿掉了下来,他都不记得自己哭过,可自从遇到她以后,他为她掉过二次眼泪了,一次是因为喜悦,一次是因为伤心,他变了,而她仍然站在门外观望。 莫负觉得好不公平,难怪世人多说,谁先喜欢上谁,谁就先倒霉!这明显是,他先倒霉上了。 明玉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时间有限,她只得哀求道:“莫负,冥泽会成为你日后成事的助力……” “我对什么事都没兴趣!”莫负干脆捂着耳朵,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死女人,冥泽冥泽的,讨厌!讨厌!讨厌! 明玉双手一甩,双脚在地上乱跳了几下,喊了一声道:“死孩子,莫名其妙!” 午饭时间。 明玉自然是跟雷兰雷一一起吃的,雷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话特别多,一直劲唠叨冥泽如何如何? 雷一搭腔,就差把冥泽说成一朵花了,听的她无语,丢了“聒噪”两个字给他们,干脆起身走人。 雷兰和雷一面面相觑。 雷兰抓着筷子道:“明姑娘真的对主子一点想法都没有。” 雷一挠头道:“在树林闯阵,明姑娘可是把命都交给主子了,这会没点什么?” 雷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时事所逼,没有办法吧。” 雷一瞪她道:“就不会说些好听的。” 雷兰无语,说点好听的,明姑娘就会喜欢主子,忘记她的大师兄了。 第八十三章 骗我死全家 明玉晃荡到了大米仓,干脆代表玉梅公主视察一下,她也想感受一下哐当哐当的大权。 东方詹正盖章盖得胳膊发酸,来了个替死鬼,十分高兴,摆出官架子,吩咐红叶来,他在一边监工。 明玉哐当了几下,还真是挺累的,顺手就把令牌丢给一个刚搬完一袋米的士兵道:“你来盖。” 东方詹抬眼,明玉给他一个笨死人的眼神,那士兵惊慌失措接住令牌,双手发抖,这是权力的象征啊!紧张地道:“我不敢!” 东方詹横眉竖目道:“让你盖就盖,我在一边看着,给我好好盖,不然爆你菊花。” 那士兵颤抖着声音,带怯意道:“是!” 明玉一见那人长的寒碜像,眉毛一抬对东方詹道:“于大人,你的眼光还真是特别。” 东方詹这才细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站在桌前的士兵,顿时觉得心里翻江倒海。尼玛,这人怎么长成这样也算了,这脖子耳朵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黑成什么样了,就剩鼻梁还算干净,这都多久没洗了。 一阵风吹来,一股酸臭气飘了过来,明玉捏着鼻子跳开,东方詹干呕了几下,立刻一巴掌把那士兵拍了出去道:“死开,死开,换人。靠,你死去洗澡,尼玛,这是缺水咋的。” 那士兵被拍在地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明玉抬眼望去,见人群之中还有几个这样的人,她眉梢一挑问道:“这人谁啊,脏成这样。” 管仓立刻小跑上前道:“我们都叫他们臭人,他们是没有名字的,那身子用刷子都刷不下来,天生如此的。” “天生如此?”东方詹斜睨他道,“有这么奇怪的人,骗我死全家!” 官仓立刻点头弯腰道:“不敢不敢,哪里敢欺骗于大人。” 明玉心下一沉,才惊觉那股酸臭之气,似乎并非汗味,她问道:“有多少这样的人?” 官仓捻着胡子道:“军仓力有三百多人吧,平时都负责一些人后工作,不在贵人眼前现眼,这不,为了公主殿下的安慰,着急挪仓,把他们都召来了。” 人后工作,明玉笑笑,这官仓真会说话,累活脏活不就得了,学什么文雅。 东方詹好奇地问道:“那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不是很奇怪吗?” 官仓捻了捻胡须,历史啊,只有他这般稳重又年长的人才知道。 原来,一线峡谷底是有村落居住的。 一线峡军仓的士兵与村民联姻的不在少数,自从十八年前,这里出生的孩子都这般模样。 第一个这般模样的孩子一出娘胎,母亲就死。村民视这个的孩子为魔鬼,一出生就被当官仓的父亲杀了。 然后一个接一个,只要在他之后出声的孩子都是如此。那几年出生的孩子不少,一大部分都被杀掉了。 于是,姑娘们情愿当老姑婆,也不愿意嫁人,但凡搬得起家的人全部都搬走了,留下那些老弱病惨过了十八年早就全部死绝了。 后来,还是洛大人来看过,说这只是一种病,不传染不影响健康,就像身上长痣一般,大部分孩子都是士兵的后人啊,洛大人做主请求朝廷允许他们在军仓求生。 东方詹抬了抬眼皮,看扒在地上没有起来,嘲讽道:“洛家原来还是慈善家啊!” 明玉嘴角擒住一抹冷笑。 天生如此?不传染?哼,洛清风啊洛清风,以你的品行,会特意会几个贱民诊治,还好心为他们安排生计。 明玉走上前扶起那个臭人,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吓的官仓惊呼道:“明姑娘,不要摸他,会倒霉的。” 明玉不理,指尖感觉湿腻黏滑,在他肩上拍了拍道:“一切都会好的!” 她对东方詹点了一下头,离去。 那个臭人看着明玉离去的背影,眼眶通红,这是自他有记忆起,第一人非臭人的亲密接触。 明玉听着身后东方詹咋咋呼呼要官仓盖章。 东方詹一屁股坐在桌边上,监工就不错了。 明玉往前走了一会,看向那块紫色的土坡,心思沉了沉,跟这紫草有没有关系,这紫草似乎王涛所知甚多,应该没有关联吧。 她眉头紧锁,一筹莫展,站立良久。 洛家毒术横行天下,却可笑的以医术自居,洛家药卫早就该改名叫毒卫了。虽说医毒同宗,一个救人,一个害人,本质不同,天差地别。 她记得娘亲曾怀疑过,十六年前,淮江瘟疫与洛家有关,却无证据。 洛家,洛清风,好狠的心,好绝的手段!也不怕遭报应,祸害子孙万代。 看来,淮江瘟疫,估计也另有蹊跷。 王涛见她过来,早就暗中留意,这会儿她漏了单,立刻跟了上来,低声道:“红叶!” 随即又道:“一夜未归,那贱人又想法子折磨你了吧,你还好吧。” 明玉被他惊醒,目光一闪回神道:“我没事。”她眼珠儿一转道,“跟我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紫草之事,只能从王涛身上下手。 王涛四处看了一眼,尾随跟上,低声道:“人多口杂,我们……” “你现在为公主当差,她不会动你,不过是些折辱,有什么好怕的。”明玉朝着紫色的土坡走去,轻声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太过凶险,等赵哲统帅清出路来,我们更是插翅难飞了。” 王涛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的身高是不是高了点,她早已成人,没道理还能长啊! 明玉不见他吭声,转过头看他道:“怎么了?” 王涛缓缓笑道:“没什么,我想起儿子最喜欢在一地紫草里打滚,他的生辰快到了。” 尼玛,雷兰明明有说孩子死了不是吗?明玉脸色微变,这是试探。 这也难怪,做过夫妻的两人,虽然两年没亲近了。一个玉梅公主的贴身侍女,一个禁卫军侍卫长,偶尔隔着人见个面,还是大大有可能的,要是真看不出她跟红叶的巨大差别。 他若真没怀疑,红叶估计会死不瞑目,从地底下蹦起来骂人了。 明玉不接他的话题,接了就暴露了,连一点遮丑布也没有了,她眨眨眼,想想娘亲,想想大师兄,终于整出了几滴眼泪,哽咽道:“若他……” 王涛不错眼地看着她,明玉抬袖子试眼泪,后悔啊后悔啊,想挖人家的底,结果被人家反试探了。 卧槽,来个人救赌渎一下我吧,阿弥陀佛! 第八十四章 来点实际的 “红叶,还不快回去,公主又发脾气了,等会有你好看的。”雷一坐在大头兵抬的软轿子上,距离土坡极远,朝着她冷喝道。他现在是驸马爷,在王涛面前指使走一人,还不简单。 莫负一脸慌乱突然闯进大帐,让他赶紧救场。雷一唯恐慢了一步,匆忙而来,还未走进,见王涛嘴唇微动,干脆先声夺人。 王涛与赵彻不同,王涛这人,明玉没底啊!他们也不大了解。 明玉抬头,眼角挂着眼泪,立刻回道:“就来!” 圣母玛利亚,她得救了!她看了一眼王涛,匆匆与他错身而过。 王涛右手微动,忍了忍,只得眼睁睁看着明玉走远。雷一抬手,示意大头兵朝大米仓行进。 明玉感恩戴德看了一眼雷一,脚底抹油,赶紧溜回玉梅公主的华丽丽的大帐。 刚到帐门口,就被冥泽扯了进去,一脸着急对着她上下打量。 一束目光明亮亮打在两人身上,明玉抬头,看着莫负站在一边,一脸冷酷,下巴微抬,她摸摸鼻子道:“雷一来的及时,没事没事。” 莫负看着她,阴阳怪气地道:“他找你,还是你找他?” 明玉呃了一声,看着莫负一脸杀气腾腾,哪里敢说自己逞能,想套人家话啊,连忙摆手道:“我怎么可能找他。” 冥泽目光深沉盯着他,冷哼一声,跟莫负难得志同道合道:“真的!” “真的!”明玉狠狠点头。 话音一落,莫负立刻扫过来一个火热明亮目光,嘴角一抹冷笑看着她。冥泽眼神深沉,冷冷凝视她,一脸不悦。 明玉被看的心虚,良久,终于抗不住道:“我就是想打探一下,他为什么要腾出那块地,有什么秘密罢了。” 冥泽掉头,莫负冷哼,两人很友好在矮几上坐了个面对面。 雷兰在屏风之后无声笑了笑,若换成其他人,主子估计会赞赏他抓住机会,刺探敌情了。 莫负怒道:“还不过来,站在门口当门神啊!” 明玉哦了一声,无语望天,她这也忒没地位了吧,什么时候轮到他对她呼呼喝喝了。好吧,她刚做错了事,谁让她没打听出来,差点露了陷呢。 冥泽却道:“甭管他紫草有什么用?王涛不能再留了。” 莫负冷笑:“是啊,反正他也完成被利用的使命,泽王爷,利用完我可是要杀要跟剐。” 冥泽看着莫负,眸色沉沉道:“你我同盟,它日,但凡不伤我东冥,不违背仁义道德,冥泽敢为驱使……这是明玉提出来的,我亦认可。” 前半句,莫负听得无所谓,他才不相信什么空头支票,幼稚之极。后半句他倒是听得十分受用,很是开怀,这女人,还大体靠谱,知道为他谋取利益,不错不错。 明玉看了一眼冥泽,不满地道:“你们两方互相利用,管我屁事。” 莫负嘴角一抽,这死女人,为他谋利益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她为他谋得越多越好,他好报答大恩,以身相许。 明玉也凑了上去,三个人围着西海暗河水系图,看了又看,研究了半天。 “纸上谈兵,”莫负道,“还是我去看看吧。” 冥泽沉思半晌道:“小六和刀疤还没回来,可能永远也回不来。莫负,你想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毕竟你不是我东冥的人。” 莫负眼神一暗道:“东冥死不死,亡不亡关我屁事,我只怕我不去,明玉会胡来罢了,与其让她面对危险,不如我去。” 明玉听了绷着一张脸,一脸漠然,眼中闪过一抹感动,这死孩子,要不要这么煽情啊,搞得她好想流泪啊! 冥泽被他说得话惊住,抬头看着莫负,心里酸溜溜的,这小子想要明玉,这种认识,不是第一次进入他的心里,这一次,他却有点慌了。 明玉轻笑道:“那山洞在绝壁之上,你是爬不上去的,我陪你去,总不能你一个人冒险。” 这是硬伤啊,莫负点头。 他看向冥泽,伸手道:“我学东西很快,东方家的拳法一晚上就学会了,你有秘笈什么的,随便来两本,我怕上不去,会掉下来。” 冥泽皱眉,莫负伸着手一动不动道:“不给不去,你那些承诺跟放屁一样,谁知道靠不靠谱,来点实际的。” 明玉失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个实在,泽王爷,赶紧的。” 冥泽看着明玉一脸笑意,落井下石,伸手扶额道:“雷兰,你没事指点指点莫负。” “靠,你丫的,打发个下人……” 冥泽起身便走道:“雷兰武功,就连我也自叹弗如。”他看着那两人太碍眼了,笑成那样做什么,不舒服,出去透个气。 雷兰应了声:“是!” 莫负回神,看着明玉道:“真的假的!” “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明玉侧首,看着他道。 两人四目相对,嘿嘿一笑,伸出爪子互握一下,看的屏风后面的雷兰眼皮直跳,她有一种入了贼坑的感觉。 莫负是个行动派,他嗤拉一下拉开屏风道:“来,开始开始。” 雷兰靠在床头,嘴角直抽,明玉抱胸,眯眼轻笑。 雷兰当下想了想,先教导了莫负一套内功心法,明玉在傍听着,轻笑道:“有雷兰这么强悍的师傅,莫负在武功一途,定然前途远大啊!”说完,甩袖子走人,准备一下好去实地查探一番。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这是莫负要求的启程时间,故意跟东方詹作对,他贪睡。 东方詹迷糊糊起床,抱着还在被窝里的莫负上了马车,要把莫负不动形色送过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明玉改装换面当车夫,领着一队大头兵朝着绝壁那方出发,秃子骑着一匹马,跟在她后面,他奉命保护明玉。 冥泽是想跟明玉一道的,但是王涛已经起疑,雷一受伤,行动不便,雷兰卧病在床,他只得留在军仓,应付王涛。 莫负一上马车,就把东方詹推到了,两人在马车上咬牙闭嘴开打,马车被明玉驾的摇摇摆摆。 第八十五章 神经不正常 明玉头疼不已,看着那些看过来各色目光,身手敲敲马车门,低沉着声音道:“于大人,小心翻车啊,太激烈了!” 东方詹骂了一句,莫负声音更高盖过他道:“你个死变态!” 嗤拉一声,东方詹的自制的紫色袖子被莫负恶意扯裂,东方詹吼道:“等下再收拾你!” 秃子听得一脸黑线,知道的晓得他们在打架,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他们在滚床单。 天刚放亮,便抵达绝壁。 明玉跳下马车,抬头看天,雾霭重重,这时候方便嗤拉一下爬上山洞,隐没在雾中,谁也不知道? 这里雾霭重重,根本不适合建粮仓,也不知道非言怎么忽悠的他们。 秃子上次来就在合适的位置上安置了军帐,也有一些士兵在此处留宿,冥泽的手下办事,向来靠谱。 东方詹断了一截的袖子,头发凌乱,他从马车里抱着莫负冲了出来,火急火燎,直接撞进军帐,一副**勃发,急不可耐的样子。 莫负这小崽子,一口咬在东方詹的手上,他这是要冲进去把他按在地上开揍啊! 被派到这里的官仓,刚从帐内出来,朝着东方詹跑了一半,人进帐了,他愣住了,只得改道跑到秃子身边点头哈腰,铁卫比他这个官仓地位高级多了。 秃子心安理得地受了,他从马上抗下一个麻袋,对他道:“这是公主赏的,交给你分给他们,敢贪,我砍了你。” 官仓连忙接下,感恩戴德的谢了。 “滚开!”莫负大叫。 “砰!” 兵兵啪啪一阵乱响。 “啊!”还是莫负大喊。 明玉眯眼,你丫的,这算不算败坏于松人品,虽然他已经是个死了,也是有节操的好吧。 秃子脸色涨的通红,你打架就大家,互殴就互殴,有必要弄出砰砰,啊啊的声音来嘛。 大头兵一个个低着脸,秃子手一挥道:“去那边分钱,然后开工,好好干活,公主有赏!” 官仓带着士兵们喜滋滋分钱去了,秃子看向明玉,见明玉一点头,身子掠起,在岩壁上几个借力,就隐没在雾霭中。 明玉掀帐门,冲了进去,一人一脚道:“烦死你们两了,开工!” 莫负被她一下扯了起来,委屈撇着小嘴,整理头发衣服。明玉估摸着秃子上去放下绳子的时间,等了片刻,有石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她这才出了帐门,看也没看东方詹一眼,抓住莫负,身子跃起,在绝壁一个借力,抓住绳子,扶摇而上。她一惊,差点没摔了莫负,当下心中一喜,看来她的武功真的大有长劲啊! 实战果然是提高实力的最佳途径老头语。 她伸手抓住绳子,洞口的秃子觉得绳子一重,立刻往上提。明玉抬头,微微一笑,干脆不再使力,任由他拉了上去。 莫负被他提在手中,原本为了不妨碍她动作,一动不敢动,他并不害怕,他知道明玉不会让他出事。但是,交给秃子,他心里就有几分惧意:“你就不怕秃子摔死你。” 明玉抬眉道:“放心,这点蛮力都没有,他也不用跟着冥泽混了。” 莫负无语,过了一会才道:“秃子身上有伤,明明自己能上去……” 明玉大言不惭地道:“他要当英雄,我要满足他啊,我这人向来是愿意成全别人的。” 莫负微微张嘴,看着明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讪讪开口道:“那你能成全我一下吗,东冥事儿一完,你跟我走!” 明玉低头看着他道:“这个不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自己的事。” 莫负不满,冷哼一声,再不说话。 及至洞口,明玉看着满头大汗的秃子,轻笑道:“辛苦了!” 秃子喘着粗气,伸手拉过莫负道:“明姑娘千万别这么说。” 明玉眉眼弯弯,牵起莫负的说,当先而行道:“有危险务必挡在我们身前哈!” “一定!”秃子掷地有声。 莫负看着她的后脑勺,扭头看看兔子道:“你丫的,神经不正常,绝对!” 秃子傲然道:“我是冥卫,护卫主子,听从主子命令,这是我的职责。” 莫负冷哼一声扭过头,心中那是万分羡慕的,他也想要啊。 三人沿着狭长的通道走向地底下,穿过乌鸦护犊的樟树林,明玉抓着莫负的手紧张了半死,乌鸦是个报复性极强的东西,而且聪明到足以记得仇人。 平安通过后,明玉掌心湿成一片,莫负不由抬头看了她几眼,上次她从这里返回军仓,昏迷不醒,一行四人伤痕累累,一定经历惨烈。 明玉呼出一口气,快速穿过闯阵的树林,经过风平浪静的银色浅滩,从那颗明玉差点吊死在上面的老树下经过,穿过绿草如茵的草地,从几颗稀稀拉拉的大树底下钻了出来,终于站在了蓝天下。 银色沙滩,并不十分宽敞,左右不过几千平米,除了面临西海的一部分,其余被山体围绕,老天爷以神秘莫测的手法在此处设置了一个直达安仁的港口,给了东冥一线生机。 难怪,老头说东冥国祚绵长,看来,是真的了! 金灿灿的阳光把海面镀上一层金光,微风轻抚,泛起细微涟漪,近处可见粼粼波光,银白色的沙滩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一切静寂无声,没有鱼跃水面,没有海鸥翱翔,沉静,死一般的沉寂。 “明姑娘,你看!” 秃子指向不远处,有一条木筏,搁浅在那处,新扎进的,三人连忙跑了过去,这玩样定然是小六和刀疤的杰作。 明玉和秃子围着木筏研究了半天,也没有找出蛛丝马迹来,莫负抱胸看天,看海水,看银色的细沙,缓缓道:“你们没发现这里的海水跟三丈之外的不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明玉放弃木筏,朝着站成睥睨之姿的莫负走来。 秃子也好奇的跟了过来。 莫负这小鬼在水底下的功夫他是见识过得,简直不是人! 主子猜测他是南蛮皇室之人,也仅只是猜测,传闻南蛮王室嫡系血亲,能在水下自有行动,能掌握水下生物为己所用,南蛮是个建立在海面上的国家,与他们几乎没有来往。 而传闻,毕竟只是传闻而已。 第八十六章 一线之隔 莫负眯眼,感受海面上吹来带着腥味的海风。 明玉抬眼望去,三丈之外,一条水平线分隔两边,一边海水混沌昏黄,一边湛蓝澄清,背景是一轮红日,天蓝云白,像一幅浓重的水墨画,她朝前走了几步道:“很漂亮!” 秃子摸摸光脑壳道:“真奇怪。”这般泾渭分明,一线之隔,两种极致。 莫负极目远眺,长长一声叹息,落在明玉的耳里,她内心的苍凉一大片一大片铺了开去,仿佛有什么浓重到非生命所能承受,荒芜且无望? 她不喜,极不喜,故而眉头一挑,侧目看着莫负道:“搞毛,唉声叹气的跟个老头似得。” 莫负收回目光,在她脸上一凝道:“我只是……”他看见她眼中的担忧,突然住了嘴,嘴角微微扯了一下,伸手指指前方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三人跳上木筏朝着西海进发。 他们身后,树梢之上,白芳皱眉看着远去的三人,她身后的梅雪轻声道:“娘,我们不助少主一臂之力?” 白芳冷哼一声道:“为东冥出力那是青阳的女儿,不是我们的少主,对东冥不闻不问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青阳的国家,灭了最好,省的连累少主。” 梅雪皱眉:娘对东冥心结很重,认为是青阳害了主子,又为青阳改嫁之事,耿耿于怀。 改嫁之人,不配当他大邑主母。可少主,依然是金尊玉贵的少主啊! “可是少主她会有危险?”梅雪咬唇,她的本事好像也太差了点吧,死了的话,青阳的女儿没了,他们的少主也没了呀。 白芳很是笃定地道:“经过草木炼化,她已脱胎换骨,没那么容易死。说起来,这全是你的功劳,幸亏你日夜照料那些花草。” 白芳一门心思全在如何拐明玉早点回大邑去上,哪里还会顾虑梅雪的心思,当下袖子一挥,走人了。 梅雪眼中闪过一抹怨愤,心有不甘,她十年如一日仔细照料,原本,这是培养起来,等待时机为她拓宽加固经脉用的,却被明玉一口吞了。 她看向木筏上的三人,心想:也许少主死了也好,至少娘对她的关心会多一点。 明玉站在木筏上,弯腰看着水底,奇怪地道:“一条鱼儿都没有,真怪!” 莫负脸色微微发白,不曾踏入海域多年,他惨淡一笑,今日再次踏入竟然是因为担心明玉胡来。为了一个女人,若祖母在天有灵,一定会怪他不知轻重吧。 秃子比较悲催,他负责内力驱动木筏前行,听了明玉的话,低头看着水底,透明澄清,能见到水底银色细沙。 不一会,就抵达分隔海水的水平线处。 明玉目不转睛地看着,为什么一线之隔,区别如此之大?她蹲在木筏上,左右两只手,各掬起一捧水,左手澄清,右手昏黄,好怪啊! 莫负站在她身侧,抱胸而立,眼神睥睨。 冥泽暗中吩咐秃子,留意莫负的举动,他看着这样的莫负,怎么觉得有点君临天下的感觉,气场强大,他扫了一眼明玉,见她少根筋似得,完全无所查,一个劲好奇海水的颜色。 木筏到此处遇到了极大的助力,堪堪停在浑浊昏黄的水边,秃子费劲内力也没有往前移动一步。 “哎呀,秃子你使点劲……”明玉扭头看着秃子,闭了嘴。 秃子满脸通红,大汗淋淋,摆着一个拼劲全力的造型,明玉问道道:“过不去吗?” 秃子点头道:“阻力很大。” 明玉道:“那休息一会再继续吧。” 秃子听了明玉的话,撤了内劲,木筏嗖的一下,从一线分割之处极速后退。 秃子站立不稳,立刻倒栽在水里,明玉一屁股朝后倒了下去,双手急忙一抓,抓住木筏的边缘,才没有滚进海水里。 她看向水里,哪里还有秃子的影子?她喊道:“秃子,秃子?” 无人回应。 莫负却岿然如山,海风吹得他黑发飞舞,衣袍猎猎,他站在木筏之上,不动如山,随着木筏退回到银色浅滩。 直到安全着陆,明玉松了手,双脚站在细沙之上,弯着腰看着水里,一边喊道:“秃子。” 莫负道:“不许乱跑,在这里等着!” 他跃起,一头扎进水里,一小片水花溅起,海水湛蓝澄清,明玉只见他游鱼一般远去,仿佛如水融为一体,眨眼间冲进浑浊的海水里,不见踪影。 明玉眨眼道:“好酷哦!”她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托腮盯着海面。 水底。 秃子被水流卷着疯狂朝前冲去,他挣扎着逆流,螳臂当车用在这个时候合适的紧。 他无奈,只得拼命往水面上冲去,他需要氧气,奈何,他挣扎往上蹬了一米,随即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他拉回半米,如此折腾来去,几乎精疲力竭。 他想,水面肯定上不去,干脆往水底钻去,双手乱抓,珊瑚也好,水草也好,只要能减缓速度,随便什么抓着都是好的,他在等,等到莫负来到他的身边,搞不好有一线生机。 他相信,莫负一定会来,就算他不来,明姑娘也会来,那小子定然舍不得人家自己来了。 他不知道为何如此笃定,但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信心十足,只要等待,就有一线生机。 莫负越近水里,四肢舒展开来,顿觉无比舒爽,他冲进昏黄的海水里,感觉到有很大的水流朝着一个方向极速推进,干脆放空自己,任由海水带着他走,仔细查看水底的情况。 冥泽一直是希望能搞点木筏啥的从水面上把粮食送去安仁,这计划经过木筏逆行,胎死腹中。 这水下,倒是捷径,这方向,该是安仁,也许可行。他随着水流极速前进,没多久,就看到秃子手脚并用抱着一块暗礁,头发几乎在他身后扯成一条直线。 莫负咧了咧嘴,身子往下沉去,在他身侧停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放手!” 秃子感觉胸腔快要炸了,听到声音立刻放手,莫负在他腰带上一扯,两人往水面上升起。 秃子被他一扯,感觉不到水流巨大的冲力,身侧水草依然横拉成一条直线,他惊讶,这是什么能力?太他妈的强悍了! 第八十七章 神鬼莫测 一露出水面,秃子立刻大口大口呼吸,看着身侧莫负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佩服地举起大拇指,断断续续道:“厉害!” 莫负斜了一眼,指指远方朦胧隐约的轮廓道:“那是安仁吗?” 秃子转过身子,看着远方,看看太阳,仔细辨认道:“我不知道。” 莫负翻了个白眼,海水面没有标记,他分不出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但是莫负知道那是东方,应该是安仁。 莫负眯了眯眼,他能带着他走,却没办替他呼吸:“准备下水,看看水流是否能把我们带到安仁?” 秃子拼命吸气,对着莫负狠狠一点头道:“好了。” 两人再次沉入水底。 潜入水下二丈,那股冲力猛烈袭来,莫负扯着秃子,放空自己,随水流飘去,约莫过去二个时辰,直到秃子嘴角冒泡,两人才升到水面换气。 秃子大张着嘴用力吸气,从来没感觉空气是这么好的东西,他四处扭头看看,突然愣住了,随即大笑道:“安仁,那是安仁,这么快就到安仁了,我的天哪!” 莫负看着不远处的连绵的建筑,平静地道:“恭喜!” 秃子激动地抓着他的手,捏来捏去,语无伦次道:“谢谢,谢谢,你是我的恩,不,东冥,东冥的恩人,以后你有什么事,不是,你要帮忙,我秃子,只要我能做到,上刀山也成,下油锅也好……” 莫负嫌弃地看着他道:“捏够了吗?恶心死了,口水乱喷。”一下子,把秃子甩了开去。 秃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莫负道:“自己游过去吧,反正也不远了。”说完,自己扎进水里,消失不见。 秃子冷汗淋淋,不远,很远好不好?他只得认命,朝着安仁奋力扑腾过去。 莫负在水下感受水流的力度,越近安仁,冲力越小,距离水面越近,他皱了皱眉,估摸着距离差不多,浮出水面,懒懒扫了一眼远处不停扑腾的秃子,冷哼一声。 他见不得冥泽好,他心不好,对他的女人有企图,却不得不忙他,烦的紧! 莫负转过身,朝安仁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水流把他冲到了安仁的右侧,不远处也是高山连绵,这高山抵不过暗流的日夜冲击,形成一个往后凸的圆弧,他眯了眯眼,那处会是终点吗? 莫负一猛子扎进水里,探了探,果然是终点,横亘在水里的高山,阻挡顺流而来的泥沙,日夜冲击渐渐形成海里的丘陵,除了泥沙还有很多船的残渣,自然少不了人骨头,距离海面不过一二米。 日月变迁,人世沧桑,相信再过个二三十年,就能露出水面,形成冲击的平原。 莫负从水里站了起来,抓了一颗硕大的珍珠,放入怀里,不知道明玉喜不喜欢这些东西? 有这座大山在,只管在山洞那边往下丢,到这里捞就是了。上天以神鬼莫测的手段造就了这般地里位置。 安仁和宁广像一个从中间劈开的葫芦,各自往后退开,再把宁广这半个葫芦的下部分割下来,翻个面,从哪出经过的海水,只要落在水里,被暗流携带直接冲到安仁下部的葫芦里面来,等着捡就成了。 暗流日夜洗涤,这海底稍有暗礁,莫负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态度,反正不喜,只能说:“你丫的,运气真好!” 莫负沿着这半个葫芦的圆弧慢慢往安仁走,一边留意水里扑腾的秃子,明玉说的对,蛮力真不少,水花飞溅,划得飞快啊。 秃子全凭一口气撑着,早就精疲力尽了,可是,不划,那是会沉下去的,想着那个暗流,他是情愿扑腾累死也不要下去被冲的无影无踪的。 海面上毫无遮掩物,秃子自然看到他,奋力朝他这个方向扑来。 莫负走着走到,看到前面两具尸体,死了还手握着手,很是友好,露在外面的肌肤泛白,心里明白十有**是小六和刀疤。 他站住,顿了顿,走上前,伸脚把人翻了过来,脸泡的泛白了,依然能辨认出来是是刀疤和小六。冥泽请他陪他们同行,他若不拒绝,他们大概不会死吧。 莫负歪着脑袋,看着极力扑腾过来的秃子,想想明玉,看她努力救雷兰的那份费心劲,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怪他呢? 虽然他不认为他们的死他要负责任,他跟他们不熟,而且很可能会成为敌人。 他想了想,一些是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他拖过两人,往水里拖去,找了个有洞的暗礁,把两人塞了进去道:“你们就在这里安息吧。” 等他再回到水面,秃子也扑腾到浅水处,手脚并用爬上来,一屁股坐下,看着及腰的海水,屁股底下是软的淤泥,他大口大口喘气道:“拖什么下水去了。” 太远了,他看不清楚。 莫负道:“木头桩子,做个记号。走了,去安仁,找青尘,天都快黑了,我要赶紧回去,明玉还在哪里等我呢。” 秃子站了起来,莫负又改变主意道:“算了,你自己去吧,我还是赶紧回去了。” 秃子一愣道:“你一个人回去,那我就回不去了,主子还等着安仁消息呢。” 莫负皱眉,看看快要落山的太阳,想着明玉很有可能不会一直在哪里等着,他抓抓头发道:“走吧,走吧,烦死了。” 秃子咧了咧嘴,也不喊累,朝着安仁疾奔。 莫负看着他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得,这丫的,赶去投胎呢。 秃子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很想告诉他一声,这比投胎还急啊!他们跟安仁失去联络很久,其实,都不知道安仁还在不在?能不着急吗?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安仁东城门,秃子都快要跳起来,城墙上,那是青字帅旗,安仁没有丢?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西城门。 两国开站,要是在东城门想要进城还要费劲,这是西边啊,直通东冥内陆。 秃子在几乎蹿进了城,直扑安仁最高官邸……青尘的指挥所,安仁的将军府……黄花成的老巢,这两人他都熟识的紧。 第八十八章 抢功劳! 莫负看着城内老百姓的惨状,就没看几个人完好无缺的,难道都上去打仗了吗? 他慢悠悠跟在秃子后面,秃子急哄哄往前冲,冲远了又奔回来喊莫负:“快点啊!” 莫负冷眼看着他道:“我很累!” 秃子无奈,只得放慢速度,现在谁都得罪的起,就是这尊菩萨得罪不起啊! 两人缓缓走着,莫负慢慢看着。 他看见男人身侧的锄具,女人身侧的刀具,老人身侧的拐杖,没有例外的染血深深浅浅的红色,那是经过多次血染造就的。 年幼的男孩们在煮着一大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年幼的女孩们在照料那些无法自理的伤患。 莫负饶是心硬如铁,也不由微微动容,他们以怎么样的心态面对西夏的军刀?以怎么样的心态捍卫在城墙之上,没有四处逃亡? 秃子落下泪来,嗷嗷直哭,这是东冥的军队,是安仁的百姓,他们用生命和热血阐述了关于爱国和忠诚。 有年迈的老者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不要哭,青阳公主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你看,她就在哪里,只要帅旗不倒,东冥不会亡!”他伸出苍老的手指向城墙。 城跺破败不堪,红褐色的血迹遍布城墙。 城墙之上,迎风招展的红色帅旗上,金凤迎风招展,一个黑色的“青”字龙飞凤舞,帅旗竖的笔直,似乎永远不会倒下去。 “是啊,泽王爷就快到了!”有人接口道。 这一声,不知道从水口里说出,进了谁的耳朵,整个场面冷了下来,人人低头。 泽王爷很快就到了?可是,他究竟在哪里?他们甚至猜测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有男孩怯怯道:“可是泽王爷为什么还不来,东冥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这一声,不高不低,砸在人们的心中,引起一阵巨大的悲鸣,有低低的哭泣声渐渐传开。 早就说泽王爷快到了,快到了,结果十多天过去了,还未到! 夕阳照耀下,安仁城一片愁云惨雾,人群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如诉如泣。 今夜,他们会不会又一次面对西夏的军刀,然后轰然崩塌,城毁人亡! “哭什么哭?”有人冷喝道,“东冥不会亡!” “黄将军来了!” 人群让开一条路,国字脸的将军走了过来。 “黄将军,泽王爷是不是不来了?” “黄将军,东冥不要我们了吗?” 黄化成僵住,没有冥泽的到来,没有援军,他和青尘已经跟全城上下撒了很多谎,只为士气,只有希望,希望东冥军队的绝对主帅从天而降。 秃子气怒,握紧双拳,怒目圆瞪,这些人怎么能这么想他的主子,他九死一生,辗转于生死一线,为了什么? 莫负无所谓,低着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正如明玉所言,国是你的国,家是你的家,关我鸟事?只是这女人口是心非,真正讨厌! 秃子冷喝道:“胡扯什么,安仁是东冥不可分割的领土,怎么可能会不要?” “那泽王爷呢?为什么不来?” 黄化成看着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黄,是我啊!” 黄化成侧目,仔细看了看他,一脸不认识的表情。 莫负上前伸手摸下他的面具,笨蛋,他不喜欢面具,反正也不扮演铁卫,娈童嘛,他的脸足够胜任了。 秃子被暗流冲,接着在海里扑腾,接着狂奔,早忘记自己带着别人的脸了。 黄花成一愣道:“秃子。”他往后看了看,没有看到冥泽,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战友啊! 秃子激动了! 他摸着眼泪道:“黄将军,我奉主子之命前来。” “泽王爷在哪里?”黄化成急切地问道。 秃子道:“在一线峡。” 黄化成倒吸了一口气道:“一线峡!”随即搓手道,“好,太好了,哈哈哈!” 众人看着他哈哈大笑,俱是一脸不解,一片寂静。 黄化成激动道:“走,见青帅去。” “泽王爷是不是真的不来了?还是已经被人杀死了!”有人固执的追问道。 黄化成看着秃子,他也很想知道,泽王爷是什么意思?突然失去所有的消息,害他们苦撑之外,对乡亲们,不停地撒谎。 啪的一声,秃子踹翻了一张椅子,目露红光道:“王爷深入宁广九死一生,王府精英几乎全部殉国,为安仁赢得喘息之机。若非王爷牵制,赵哲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安仁能存活到今日?” 众人看着秃子,满眼疑惑。 莫负伸手推开他,块头大,蛮力多,说服力就差了点:“乡亲们,谢谢,谢谢你们在国之将倾之时,坚守城门,以自己的血肉捍卫。”他深深一鞠躬。 秃子看着他,不解!玩煽情啊!有用?! 黄化成用眼神询问秃子,秃子摇头。 莫负泪流满面道:“若非你们坚守,天绝门弟子纵然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以反复。泽王爷一直与你们同在,东冥国祚绵长,不会亡!只是,有些牺牲再所难免,东冥不会忘记你们的牺牲。” 年迈的老者大体是听过的,他激动地道:“天绝门?!真的吗?天绝门派人下山了。” 莫负笑道:“三百年来,天绝门从不涉世。泽王爷亲往,天绝门心怀天下,为天下苍生计,派遣弟子入世。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东冥将傲然天地间吗?” 哼,他先给明玉占个坑,抢个功劳,先入为主,让他们都成为她的拥护者,管你冥泽还是冥东。至于东方詹,讨厌,死一边去,就当他没去好了。 要不是需要冥泽这张重量级的牌,他也他也忽略不计了。 黄化成眯眼,这算什么?抢功劳! 秃子心里有点怪怪的,这是抹黑他的主子,瞧,你没本事解决吧,还是靠天绝门的人!哦,那人是谁,明玉明姑娘莫负想要的女人! 有意见归有意见,秃子当下也懒得跟莫负计较,扯过莫负便走道:“走,时间紧迫,见青帅去。” 莫负目的达成,自然由着他。 三人冲进略显破烂的安仁将军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院子里都横七竖八躺着伤兵,节约资源,集中治疗。 几盏风灯飘摇,光线并不明亮,却依然足够莫负看清:很多士兵的伤口往外翻,露出白花花的肉,只是清洗干净,就这么凉着。只有那些重伤的人才有黑乎乎的布带绑着缺药缺绷带。 青尘见到秃子先是愣住,接着狂喜,朝后猛瞧,没见到冥泽,眼中难掩失望。 黄化成道:“进屋说话!” 青尘见他脸上神色难掩激动,点了点头,四人朝后院走去,一进将军府的书房。 莫负就喊饿,青尘脸色难看,秃子连忙打圆场,把桌上一碗稀到不能稀的稀饭端给莫负。 莫负看了一眼道:“这能抗饿,当水喝还差不多。” 青尘怒道:“爱喝不喝,这样的稀饭老子都三天没喝过了。”这还是黄化成的妻子特意给他送来的。 黄化成没心情跟一个小屁孩计较,他激动地道:“泽王爷在一线峡。” 第八十九章 想诱我入坑,没门! 青尘看向秃子,秃子狠狠点头道:“这次来,是希望能把一线峡军仓的粮食搬过来应急。” 青尘奇怪的看着秃子,随即抬手摸摸他的额头道:“没发烧啊!” 秃子啪的拍开他的手。 青尘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抱胸道:“泽王爷不来,我是不会进京伏法的,我这一去,安仁肯定丢了。”暗道:我虽然在这里,也未必能守住,拖得一天是一天,决不让西夏好过。 秃子顿足道:“王爷这个时候怎么会计较这些,我是说真的,我刚从一线峡军仓过来,这是王爷的书信。”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油纸包扎的东西,一连解了三层才摸出一份信笺,递给青尘。 书房并未点灯,今夜明月皎洁,透过窗口,隐隐绰绰照亮书房,青尘对着月光看到信笺上只有一行字:按莫负说的做。 青尘问:“谁?!” 秃子看看哧溜着稀饭,满脸不满意的莫负,抬了抬下巴。 屋内阴暗,以青尘的眼力看清莫负是没一点问题,他皱眉,又低头看看信笺,这字是泽王爷的字没错,他看了又看,这不会是假的吧? 他想了想,啪的一巴掌拍在秃子的脑门上道:“你这是替谁办事,想诱我入坑,没门!”一顿又道,“泽王爷出了什么事?” 秃子无奈,只得把所经历的事儿,仔细说给青尘听。 莫负听得烦,他冷哼一声,啪的放下碗道:“快点,我要回去了,我不放心明玉。” 秃子无奈,只捡重点说给青尘听。 听得青尘满脸阴沉,黄化成满脸激动,他们看向莫负的目光闪亮亮。 莫负抱着碗跳上桌子:“快点,小爷要回去了,我女人还在那头等我,该着急了。” 秃子冷汗淋淋,看着他目瞪口呆,这小子越发乖张了,我女人?他这么觉得明玉迟早是他们家王爷的。 青尘反应最快,拉着秃子去商量,三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有了结果:秃子和青尘准备跟莫负一起回去,黄化成留下守城。 莫负才不管谁跟他回去,反正只要尽快回去就得了,他也不管现在刚过了一更天,转身就朝外走。 黄化成拉着青尘的衣袖道:“还是我去吧,安仁少不了你。” “边去!”青尘一挥衣袖,现在他赶着去投胎,不亲眼看到冥泽,看到那个天绝门的高徒,他心里能定吗? 莫负风凉凉道:“老黑,弄个小船来。”又转身对黄化成道,“你派人在安仁右侧的大山底下等候。” 老黑!秃子扯扯嘴角,青尘真得够黑的。 黄化成虽然莫名其妙,看了一眼青尘,见他点头,当即应了下来,泽王爷说:按莫负说的做。 青尘立刻在前院后院到处一阵乱翻,抗来一艘小船,火急火燎的出了西城门。 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秃子摸摸光脑壳,要船做什么,当下也不管是不是莫负想抗死青尘,跟上就是。 到了水边,青尘把小船丢进水里,看着莫负。 秃子疑惑地问道:“从水面过去?” 莫负看着他讥笑道:“没有暗流相送,你觉得在水底走回去更快?” 那处银色海滩是奇怪,能不动便到达彼岸,那是暗流起始之处,水面才有回流。 这里可没有,在到达奇怪的地方之前,就在海面上飘着吧,这也是他愿意等秃子一起走的原因,他是可以在水下自有活动,不受暗流影响,可这般回去真不知道要多久呢? 有内力的人御船而行,应该快点吧。 倒霉到要死的秃子,又开始干苦力,拼命催动内力朝西边冲去,他也着急啊,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 好在有青尘可以轮流搭档。 青尘问秃子道:“这样飘过去,不会被西夏的人发现?” “我们要去的地方在一个大山的半山腰,死角,安全的紧,放心。”莫负懒洋洋躺在船头,答话道。 三人再也无话可说,青尘和秃子轮流御船,莫负已经睡了,有细微的鼾声想起。 秃子嘴角直抽,这个时候怎么能睡得着呢? 莫负这边火急火燎从早折腾到晚,从晚折腾到半夜,又开始上路。 而明玉,等待果然是极无聊,极慢长的,从太阳初升到夕阳下山,从月亮上升到东方泛白,她绕着海滩不知道走了几圈,终于忍不住饿,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她相信至少莫负能平安回来,只是时间问题!她自然也是担心莫负的,所以在他出发之前,一再跟他确认这丫的是不是自吹自擂,直到莫负烦了,她才放了心。 明玉抬头看看洞门口几颗稀稀拉拉的大树,一掌轰下粗大的树枝,她看看碗口大的树枝,又看看自己的手道:“真的功力大增加啊。” 她傻傻一笑道,“下次遇见老头非打回来不可,挨了多少揍啊!” 嚓地一声她拔出饮绿,在树干上刻上几个扭七牛八的大字:吃饭去了。牛叉轰轰插在洞口的正中央,看不到才怪,除非莫负没长眼睛。 这样,他回来就不会担心她了。她拍拍手,心安理得吃饭去也。 她直接奔悬崖下的军仓,上一次她没看到洞内有野果树啥的,与其慢慢找,不如直接找东方詹,还来得快一点。 明玉没有去找白芳母女,冥泽既然说小心梅雪,自然有他的理由。冥泽是什么人,看人自然不会差了太多,她讨厌麻烦,避开她们就好。 更何况,她在海滩上待了一天一夜,她这个少主,也没见白大长老和梅雪姑娘送个馒头啥的,她有多不被她们待见啊! 所以,不要自讨没趣。 比起与冥泽,差点一起死去的情谊,白芳母女在她心中份量自然低了许多。 明玉在等待的时候,一线峡的军仓发生了大事,冥泽遭遇了他前所未有的危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事情大体是这样的:明玉走后不到一个时辰。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王涛,为了查探清楚红叶到底怎么回事?他派人在大米仓整出了事,汤如和赵驸马都去了,他趁人不注意,溜进了玉梅公主的军帐,发现玉梅公主是个假货。 雷兰措不及防被王涛看见,心思定了定,两人大眼对小眼,王涛也不管玉梅公主死活,只问她红叶在哪里? 雷兰编的故事不够圆满,他没有莫负的演技,也没有明玉编故事的天赋,被王涛三两下拿捏住。 雷兰叫苦不迭,她去哪里给他弄个红叶来? 第九十章 挖挖坑埋自己 雷一发现事情不对,立刻回到军仓,整出了另一个红叶的版本,王涛认定他们是奸细,是来军仓搞破坏的,召集兄弟,把汤如也叫了来。 冥泽版汤如对王涛表示,他一无所知,他接着公主的命令就是保护这个大帐,他平时也没有见过公主金面。 冥泽甩手不管,想出去找找出路,怎么灭了王涛,活了他们自己。 王涛不干,扣下了冥泽,他是傻子,才会给他机会节外生枝,搞不好他们就是一伙的?十有**就是一伙的。 王涛同志对他们带着孕妇和娈童,以求效果逼真的态度表示了犹如长江滔滔不绝的景仰之后,表示没有真的红叶一起同归于尽。 卧槽!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奸细,死活咬定自己是听从玉梅公主吩咐的,开始拉锯编故事比赛,看谁声情并茂,说动别人,独得第一。 雷一版驸马表示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地下情人,不想玉梅公主后来也来了,就撞见了。 于是,正室和小三轰轰烈烈对上了,小三完败。 雷兰装出一副对玉梅公主恨毒的样子,咬牙切齿地道:“玉梅毒妇,活生生让我孩子胎死腹中,让我假扮她迷惑众人……” 王涛听得头都大了,理不出思绪,都是似是而非啊,他问道:“那红叶呢?” 冥泽表示,他认识的红叶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雷一表示,我常驻军营,连玉梅公主的事都懒得过问,哪里知道红叶什么的,反正这段时间相处,他看红叶比玉梅公主顺眼就是了。 雷兰表示,她不知道,就听玉梅公主吩咐,没事折磨折磨人家,有赏!刚好她痛失爱子,心情不好,算红叶倒霉。 于是,好心的冥泽建议他,还是等红叶回来,仔细盘问一下,毕竟他们做过夫妻,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之时说过什么,随便对点什么,难道还能辨认不出来吗。 万一杀了自己的爱人怎么办?反正他有人质……雷兰,赵驸马成了瘸子,他也空手难敌四拳,打不过他们的。 冥泽表示自己拿人手软,当没看见,绝对不会跟夏皇透露一个字……这是王涛认识的汤如,他才不管你是不是王子公主,有好处才干事,除了皇命。 现在的情况就是,王涛带着二十个人,还有人质雷兰在手,跟雷一和汤如在帐内对峙,静等明玉版本的红叶大驾光临。 明玉回到军帐,在东方詹面前大块朵颐,看得东方世子连连皱眉,一再提醒她注意形象。 明玉懒得理会,她饿啊,形象这玩样儿又不能吃不能喝,放一边去。 军帐外,有人在低声交谈,哀求。 明玉耳尖,听到几句侮辱人的话,眉毛一挑道:“什么人在帐外喧哗,惊扰于大人办公。” “红叶姑娘,有个臭人要见你呢?”守门的士兵道,口气带着明显的鄙视。 明玉抓着筷子与东方詹对视一眼,臭人找她?没搞错吧,事情有点奇怪,她连忙放下筷子道:“找我?” 臭人头也不敢抬道:“是,是我兄弟,让我务必转告红叶姑娘。” “你兄弟?!谁?” 臭人道:“就是早上被于大人拍飞的那人。” 明玉哦了一声道:“进来说话。” 臭人往后退了三步道:“小的不敢!” 东方詹怒道:“要你进来就进来,叽歪个啥。” 臭人紧张进了军帐,怯生生站在一边。 东方詹眉一轩,长身而起,一阵忽悠,给了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臭人压根不为所动。 明玉含笑看着,除了鼻子当真是整体一片黑啊,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眼睛低垂,也看不到眼神,整个琢磨不透所为何来? 东方詹拿出真诚的态度,臭人毕竟只在谷底待过,比较单纯,没几下就被东方詹炸了出来,嗫嚅着说:玉梅公主的大帐不对,人好多,他兄弟让红叶姑娘小心。 明玉心里咯噔一下,她是知道冥泽准备灭了王涛的?难道没灭成,还捅出了篓子? 东方詹闻言脸色变了变,强装笑脸把臭人打发了出去,还很有风度的表示感谢。 一转身,与明玉大眼瞪小眼道:“怎么办?” 东方世子还是很有义气的,他说:冥泽不能死,他急急忙忙就去了军仓,让明玉留下等莫负。 明玉三思之后,也很有义气,饭也顾不得吃了,急急忙忙就追了出去。 许是东方世子胆怯,走的比较慢,许是明玉真的武功大增,总之,还未到军仓。明玉已经追上了东方詹,两人大眼对小眼。 东方詹三分无奈七分悲凉,然后默默移开目光道:“明姑娘,你不必做到如此。” 明玉轻笑道:“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怎么能不去?” 东方詹叹息一声,知她一言既出主意已定,他策马扬鞭狂奔而去。 世事难测,当真如此。 这回,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明玉一笑,看着气质清冷的东方世子,扬鞭如电,策马狂奔,这才是真实的他吧! 一线峡军仓,此时也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冥泽、雷一、雷兰被困在军帐,无所作为,王涛压根是话也不跟三人说,就跟一块铁板似得,毫无缝隙。 饶是三人智慧通天,勇冠三军,一天一夜过去了,也毫无契机可以玩把戏。 不过,冥泽还有外援神算子的后人非言。 非言不隶属于西夏朝廷,不过是夏皇的座上宾,王涛对他也十分尊敬。说起来,他这次的一线峡之行,还是非言三言两语蛊惑的。 此时,他与冥泽三人胶着,压根没注意到他,或者根本不觉得他是个危险。 非言半年天突然出现在夏都,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推演测算之能,横扫**,立刻晋升为皇室贵宾。但他从不管闲事,也从不与人交恶,一向孤芳自赏,但无论大小官员有所求,他也一向笑颜相对,有求必应。 王涛也去求过,他说:他们夫妻但有契机,必能重逢,即便生不同衾,死亦可同穴! 这样的人,王涛是十分放心的。然,一个细小的失误真的可以葬送二十个人青春活泼的生命。 无害的非言,发觉军仓气氛诡异的时候,决意鼓吹臭人闹事。 在这之前,他是痛定思痛,捶胸顿足好久的,想想啊,好不容易混出来的名声,就此毁于一旦,他这是挖坑埋自己啊! 名声啊! 第九十一章 他不想被人利用? 非言银色长袍及地,缓缓拖过一线峡军仓的草地,他一头乌发以银色簪子束起,留下些许随风飞舞,桃花眼雾气蒙蒙,走向臭人的集居之地。 臭人们早就开始了一天的劳役,最脏最累的活那是他们的本分。 非言负手站在那里,目光一一扫过,不知道哪个是他们的头?他只找有话事权的人说过,其他人懒得说,没用! 许是非言站的太久,臭人开始三三两两扎堆,开始咬耳朵,对着非言指指点点。 非言依然站成了一道风景,遥望天际浮云,嗯,天气还真不错,日上三竿,白云悠悠,阳光柔柔,适合郊游,他却在这里搞阴谋,卧槽,人生不大美好啊。 有一个臭人走了出来,对着非言一礼道:“非先生,有什么事要我们效劳吗?” “啊!”非言收回目光,拱手道,“岂敢,岂敢,我不是西夏官员,不过是会推演点八卦命盘罢了,岂能有劳。” 臭人嘴角微咧,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执礼,他露出白牙道:“非先生真是好人,不避讳我等。” 非言闻言看向他,目光灼灼,突然往后倒退一步道:“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它日一飞冲天,位极人臣犹未可知?” 那臭人闻言哈哈大学,酸臭之气从他嘴里溢出,熏着了进在咫尺的非言。 非言也不恼怒,强忍心中的作呕感,好脾气的看着他道:“它日,你自知我所言非虚,真主就在眼前。” 臭人听官仓吹嘘过非言的本事。 左右闲着无事,臭人弯腰笑道:“请非先生指点一二。” 非言桃花眼微微一敛,只道:“你可取名沐东。”说完,转身便走,点到即可,太过容易搞出疑惑。 非言往前走了一段路,微微皱了皱眉,好像没什么说服力,他止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道:“林将军在天之灵一直看着你,时机稍纵即逝,可遇不可求。” 臭人往前冲了几步道:“林将军?” 非言点点头道:“此来,只为林将军昔年所托。”说完,急步走开,丢脸丢死人了,信口雌黄啊,这都怪冥泽那个没用的师弟。 他对非常之事,那是十分感兴趣的,关注到一定程度就有听墙角的喜好。 要不是他发誓这辈子不杀人,自己动手还快一些,不用跟这些人唧唧歪哇。他懂五行隐遁之术,他好奇臭人的样子,偷溜进去,在房间看见林将军的牌位,听他们谈话,偷听来的。 非言不知道的是:这些臭人,大部分都是林将军部下的后代,林将军当初娶了一个女子,生了一个臭人儿子,被他杀了。 后来,出生的孩子都是如此,他觉得有异,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林将军保下来的,不然早就被杀的差不多了。 “沐东!”臭人从齿间咬出二个字,他冷冷一笑,果然是东冥的人到了吗? 林将军曾说过:时机一到,他们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军仓内的事,他了若指掌,玉梅公主那边出来什么事,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只是懒得管。对他们而言,困守于此,混吃等死,不被其他人恶意欺负便足够了。 只是,这个非言,他明明跟王涛一起前来,为何会帮着那伙人?他的话又有几分可信,或者他压根也是东冥的一枚棋子? 可他为什么知道林将军,没有人能出入这里不被他所知,他很笃定。 他不想被人利用? 他想起那个红叶,原本的那个红叶哪会对他们臭人假以辞色,而现在这个,竟敢会扶起他们臭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女子是谁,她为了救那个假玉梅公主,费尽心思他是知道的,这军仓上下三百多人唯他马首是瞻,他们自成一体,就连今天哪里多出一个老鼠洞他都知道? 何况这么多与以往行事不同的人出现,他不过懒得管罢了。对他们臭人而言,互相扶持活下去便足够了。 今日,他得知早上被那个假于松拍扒下的兄弟给红叶送消息,也只是微微一笑了事,他没兴趣为别人忙活。 林将军曾怀疑过,这不是天灾而是**!当下心里微微一紧,若是**,十有**是洛家,估计皇室也是知道,要他们这些人有什么阴谋? 他闭了闭眼,若是**,反了西夏又如何?与其这样活着,被折辱凄惨死去,不如赌一睹。 这会儿,他觉得非言那就是上苍的安排。 沐东,他有名字,从今以后,他叫沐东! 他转身,走向扎堆的臭人,眼睛一一扫过他们,全部只有鼻子,一样乌黑的脸,看不出谁是谁,只有袖套上的编号。他们甚至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因为没人认得出谁是谁? 他扯下自己的肩上的黑布,仍在地上道:“从今天起,我叫沐东。” “可是,他们值得信任吗?”有人提出异议。他跟非言的对话并没有避及他人。 顿时,鸦雀无声,臭人们一致看向刚有了名字的沐东。 沐东也看着他们,眼中有太多不确定,狠了狠心道:“赌不赌?” 这是决定他们去留的一刻,没人说话,没有开口,只有鸟雀划过天空的细微轻响。 半晌,才有人轻声道:“赌!” 随即,一声比一声更加响亮,赌,赌,赌…… 他们不同于常人,却比常人拥有更团结的心,因为他们无法独立成活。 “可是,我们认谁为主?” 沐东沉思,他有本事领导这三百多个人,自然也是有几把刷子的。那个娈童也好,假汤如也好,都对这个女人十分爱护。假驸马和假公主则是听假汤如的。 显然,那个假汤如才是他们的头,而莫负与他们不对付,不是一伙人,最关键的人物是假红叶姑娘。 “红叶姑娘!”沐东铿锵道,“整装,出发!” 臭人异口同声看着他道:“是!” 呼啦啦军帐掀翻在地,掘地三尺,挖出一套套崭新的玄铁盔甲,这些臭人守着军仓十多年,好东西都埋自己地下了。 沐东那边开始整装的时候,一路挥鞭如电的明玉和东方詹,已经进入军仓。 东方世子大摇大摆骑马进去,直冲军械库,看看有什么杀伤力大的武器,比如蒋少华的霹雳雷一类的。 明玉走向危机四伏的梅公主的豪华军帐,她在门口站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掀帘进去。 第九十二章 怎么破? 帐内之人,一个个面无表情看着她。 明玉与冥泽目光一碰即分,她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思忖着怎么开口。 王涛粗鲁地扯过雷兰,往她眼前一推道:“这个女人是玉梅公主?红叶,你竟敢骗我!” 雷一反应极快,激动的冲上去道:“你放开我的女人,她被玉梅贱人害成这般模样,经不起折腾。” 王涛松手,雷一立刻把雷兰抢了回去,脖子上立刻被人架上一把刀。 女人?! 赵驸马的女人?! 明玉头大如牛,这又是哪出戏码! 她目光低垂,眼角的余光扫向冥泽,你丫的倒是给点提示啊! 冥泽却跟死人一般,连个眼神都欠奉。 明玉无奈,仅凭雷一两句话提示,难度好大啊! 王涛没耐心跟她扯皮,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不是红叶,你若是,不会不认的他们。”他伸手指指身侧之人。 这些人搞毛,红叶的老熟人?! 今天这场子没法演了,明玉翻了个白眼道:“我一直叫红叶,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是。” 雷一立刻感觉到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明姑娘这是破罐子破摔的节奏吗? 冥泽眉都没抬一下,暗骂非言,他被困了一天一夜,也没见他出手,难道真的是来给他收尸的? 王涛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妻子呢?” “我怎么知道!”明玉双手一摊道,“我自小跟随公主,前两天还被你吓着了呢。” 王涛想起自己一片深情相对,立刻恼羞成怒道:“你不是她,为何要认?” 明玉怒道:“我认什么了,你自己莫名其妙的冲进来我的军帐,拉拉扯扯的,一副亲密样,皇宫里暗恋我的侍卫不少。我看你长得十分俊俏,公主许我今年可以出宫,我自然不拒绝男人,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有合适要赶紧成亲生娃……” “够了!”王涛怒道,这女人巴拉巴拉一堆话。他脸色涨的通红,细细回想,这女人确实没有承认什么,但是她明明有一副担心他的样子,她没误导他才怪! 王涛吼道:“你故意误导我!” 明玉喝道:“我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深更半夜与侍卫待在一起,公主知道不砍我才怪,我担心你个毛,我是担心我自己,这个有什么错嘛。” “王大哥,不要跟她啰嗦,反正她不是嫂子,以免事情败露,把他们全杀了。”有人提议。 又有人道:“与其杀了他们,不如接管军仓,以玉梅公主多疑的性子,她十有**还在军仓,杀了她为嫂子报仇。” 王涛冷眼看着明玉,突然身子一斜,扣住汤如的脖子道:“把他们全绑起来,那个于松和娈童,还有光头铁卫一起杀了,宁可杀错。” 冥泽冷眼看了他一眼道:“杀我!” 王涛啪的甩了他一巴掌道:“闭嘴!白莲丹交出来。” 冥泽冷笑道:“到手宝贝死也让他陪我下地狱。” 有人道:“王大哥,大事要紧。” 明玉迅猛冲了过去,腰间饮绿嚓的出鞘,一剑横扫王涛。王涛只得放开冥泽,身子往后一个倒翻,避了开去。 冥泽在明玉腰上一拦,两人极速退出帐外,王涛带人追了出来,遥遥相对。 士兵呼啦一声,全围了上来,看着剑拔弩张的两方,不知道帮谁? 明玉恶人先告状道:“反了你们!把他们都杀了。” 王涛冷哼一声,目光缓缓扫视一圈士兵道:“我奉皇命而来,这两人居心叵测,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士兵们面面想去,屯长屁颠颠跑来,连摸额头汗水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请公主做主。” 王涛冷笑道:“带假公主和假驸马出来。” 雷一和雷兰被人扭着从军帐出来,王涛扯下雷一的人皮面具,在手上挥了挥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士兵们哗然,屯长蒙了,他身侧军仓的一众大小官员也蒙了。 明玉愣住,怎么破? 冥泽冷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还没等冥泽扯什么出来,东方詹被人扭了过来,嘴里叽里呱啦叫着,王涛照例扯下他的面具,在手上扬了扬。他既然在等明玉回来,自然派人在等着他们。 东方詹的武功造诣,自然是扛不住要被抓的。东方詹一脸泛白,看着冥泽,紫袍已经染血。 冥泽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王涛喝道:“你们还看什么?还不把杀了他们。” 士兵们一拥而上,对着明玉和冥泽就下杀手。 明玉与冥泽背靠背,御敌,对冥泽道:“你那师弟死哪里去了?” 冥泽一边挡开士兵的刀,一边道:“他发了毒誓,这辈子不杀人的,有可能真的是来给我收尸的。” 明玉闻言,吐血! 什么烂人啊,兄弟有难,袖手旁观! 冥泽没有下毒手,只是挡开士兵的攻击,他不想事情闹得无法收拾,大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侍卫军,事情败露后,还敢下毒手。今日我若你不死,定然禀报皇上,灭你九族。” 王涛冷笑:“那也要你有命才行!” “说的好!”语音一落,一道利箭激射而来,咚的一声钉入及时推开王涛的男人身上,那人被箭带飞出去一丈,才砰然落地。 明玉在刀影中乱蹿,她确实觉得自己功力大增,凭借绝世轻功,想挨一刀也挺难的,她暗道:好牛叉的出场啊! 两队玄铁盔甲的士兵,手握泛着寒光的刀,流水一般流向明泽和明玉身侧,把他们围在中央,似护卫似围攻。 士兵们面面相觑,都住了手观望。 冥泽与明玉对视一眼,这是转机? 沐东一身黑色玄铁盔甲,腰间挂着一把剑,手握在剑柄上,一步一步重重走走来,走向未知的未来。 王涛看着他道:“你干什么?” 屯长直接晕了!晕了好,晕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涛眯眼,在军仓几天,自然是知道臭人没什么地位的,看他们的盔甲和军刀,就连正规军也没有这样的配备:“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私下动用军库。” 沐东冷笑:“王涛,公主就知道你不会安分,早有安排,如今,哼!杀了!” “是!” 冲出去一小队臭人,与王涛的二十人战得难解难分,禁卫军也不是好对付的,臭人们武功不错,但是对战经验就太少了,有几个挂了彩。 他们流出来的血带点暗暗的红色,有一股酸腐的味道,很是呛人,令人作呕,有些士兵转头去吐,有些捂住唇强忍。 冥泽和明玉站的笔直,虽然难闻,可比起生死大事,可以忽略不计。 沐东眼中有几许难堪,这样的他们,真的会有未来吗?今日对西夏的人动了手,一旦传出去,一下峡军仓也没有他们容身之所。 第九十三章 不找死便不会死 冥泽四处张望,见非言站在阴暗处,对他微微一笑,他抓着明玉的手微微一紧:这是救兵? 明玉微微侧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非言一袭银色长袍及地,她一惊,与军帐对比如此明显的颜色,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隐遁于无形,好厉害! 沐东冷眼看着对打的一群人,越看越觉得心凉,他以为他们至少武功不错,看起来一对一他们根本比不过王涛他们一伙。 明玉微微皱眉,轻笑道:“杀人还讲什么道义,一起上呀,干嘛让自己人受伤。” 沐东闻言转过头看她,见她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他点了点头。 沐东身姿拔起,加入战局,接着又有一小队臭人加入,战局立刻扭转,三两下就把王涛一伙杀的七零八落。 王涛临空一个倒翻,扯过东方詹道:“住手,不然我杀他。” 雷一雷兰也被其他人扯了过去,刀架在三人脖子上。 臭人们住手,看着沐东,沐东看着明玉。 非言在阴暗中无声笑了笑了,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天绝门的高徒,常人果然是比不得了,就连运气都比常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非言捏了捏手心的小石子,他本打算冥泽力有不逮的时候招呼一下大头兵的。 当下,大手一挥,三颗石子同时激射而出,带出风声凛冽,呼啸而来,也不去打什么刀,直击拿刀之人的额头正中央,从脑后穿出,立刻毙命! 雷一立即抱着雷兰就地一滚,东方詹也见机极快,立刻抱着脑袋往前冲。 王涛刀一挥,大喝一声道:“谁?” 无人应答,明玉看向非言所站之处,已经没有人影。 沐东扑上去砍王涛,冥泽掠了过去,一剑横扫剩下的鸟人,兵兵砰砰完毕。 王涛被砍了几刀,躺在地上,血流如柱,铁定活不了。他心有甘心,大喊一声道:“我的红叶在哪里?” 冥泽道:“我佩服你为所爱之人所付出,定会为你夫妻合葬!” 王涛久久看着他,直到弥留之际才道:“多谢,替我谢谢非先生,他的卦很准。” 站在暗处的非言,脸色微微苍白看着地上的男人,看着自己的手指,他违背誓言了。 他看了看冥泽,微微一笑,无声道:“师兄,祝你好运!”他转身,飘出军仓,飘然远去,回山闭关去,一入红尘不杀人那是不可能的,杀了三个人,闭关三年。 三年,好漫长啊! 王涛目光涣散,看着有人走近,喃喃道:“红叶,你来接我了吗?”随即脑袋一歪,死了。 死了! 沐东愣住了。 臭人们全看向他。 沐东看着明玉。 冥泽皱眉。 明玉微微一愣,淡笑上前,在沐东身侧站定,低声道:“名字?” 沐东微愣,看向明玉。 明玉一笑道:“你的名字?” 沐东却答非所问道:“你不觉地我很臭,很难看。” 明玉微微皱眉,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觉的自己不配跟我并肩而立?” 沐东愣愣站着,看到她的目光缓缓浮上一抹失望,心下一慌道:“沐东!” 明玉点头,微微侧首,大声道:“公主有令,着沐东带领部下拱卫中军大帐,违令者斩。” 士兵们面面相觑,看着“汤如”。 对于阴谋诡计,冥泽信手捏来,他扬声道:“公主察觉王涛有异心,早有安排。大家只要好好听令就好。不惹是事便不会有事,不找死便不会死,记住了。” 士兵们哄然应诺,东方詹立刻大喊道:“于大人已经被抓去打断了腿,为了不影响大局,才没让大家知道。全部给老子搬米去,公主要是知道我拖延了进度,要我死,我先杀了你们。” “是!” 士兵们长了飞毛腿,立刻狂奔。 沐东冷汗淋淋,果然强悍啊了,一个比一个会来事。 明玉指指军帐道:“帐内一叙。” 沐东点头。 冥泽皱眉跟了进去。 雷一放下雷兰,雷兰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能勉强站立,他们干脆利落安排四周原本铁卫的营帐给臭人们入住。 臭人们微有迟疑,沐东已经进帐,他们也只有被安排的份。 明玉冥泽与沫东在矮几上相对坐下,沐东谁也不看,低着头,也不说话。 明玉一拍桌子道:“都申时了,先吃饭再说。” 沫东抬头看着她,这个时候竟然想着吃饭? 冥泽摇头低笑:“饿了?”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毛病!”明玉长身而起,对刚扶着雷三进来雷一嚷道,“给我拿吃的来,多拿点来,我饿死了。” 她是真的饿死了,一夜二天没好好吃饭,能不饿吗?早上还没吃饱,就过来经历生死大难,这会儿不好好吃一顿,对不起她自己。 冥泽扶额! 沫东目光都直了,这女人脑子绝对跟正常人不一样。 雷一一边扶着雷兰走进床铺,一边道:“知道明姑娘挨不得饿,已经让人去取了。” 明玉扬眉,很是大方的赞叹他贴心。 冥泽扬眉,斜了一眼雷一,这小子越来越把明玉放心上了,若不是知道他跟雷兰,他还以为他暗恋她呢? 沫东乌黑的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冥泽拿过茶壶,倒了一杯水,推开明玉一杯道:“渴了吧。” 明玉点头,端起来咕噜咕噜灌了下去,冥泽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道:“你慢着点。” 明玉讪讪一笑,抢过茶壶,倒了二杯清茶,沐东一杯,冥泽一杯道:“你们也喝。” 冥泽含笑端起来,轻啜了几口。 沐东微愣。 明玉扣着茶杯,突然问:“你几岁?” 沐东愣愣道:“18。” 明玉一笑道:“不要紧张,我们聊聊天,你是西夏人?” “是。”沐东应道,暗想都不谈大事,谈谈如何合作啥的吗? “祖居家里?” “一线峡。” “家里还有其他让人吗?” “没。” “出过一线峡吗?” “没。” “谁教你武功?” “林将军。” “你的盔甲很酷啊!” “那是玄铁,最好的盔甲。”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东冥。” 明玉不再问,含笑淡淡看着他道:“你造反了?” 冥泽看着她嘴角一抹贼笑,这女人,他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沐东才缓过劲来,她东拉西扯让他自己露了馅,这谈判一开始他就落了下风了。 第九十四章 完了,死定了 沐东咬着牙,腮帮子鼓了几下道:“我是造反了,也可以杀了你们几个?” “哦,你确定,沐东!”明玉含笑,沐东二字尾音拖出来老长老长,她看看冥泽道:“泽王爷,沐东诚意投奔而来,你看着办?我先吃饭,饿死了。”她眼尖看着有士兵端了饭菜过来,手脚利落奔了过去,接过来找了个角落开吃。 “你是冥泽?”沐东一愣,满眼诧异看着他道。 冥泽微微点头,淡淡看着沐东,满眼真诚道:“说出你的要求。” 沐东却看向明玉道:“我们想跟着明姑娘。” 冥泽目光微冷,明玉扬了一下筷子道:“我没钱养你们,那个,其实我跟东冥的人也不熟,算起来认识也没一个月。” 明玉扒了一口饭,口齿不清地道:“就是倒霉催的,被师父丢出门帮东冥打打零工而已,这是师命,所以没办法不帮,你自己看着办?” 沐东心下一凉,这是什么局面?跟着冥泽,他是东冥的军队的绝对主帅,事成之后会如何对付他们这些外人呢?他本以为明玉是天绝门的人,至少冥泽会顾及三分。 明玉也不管是不是场面冷了,她自顾自道:“冥泽这个主子凑合还算靠谱,对自己的部下还是好的,嗯,我看到的是这样子,给个参考哈!就不知道他介意不介意出身、种族,还有你们比较有特色。” 明玉一边拨着菜,一边拆台。 雷一听的眉头直皱:“明姑娘,你……” 明玉斜了他一眼道:“我倒霉,没得选择,可人家沐东有。事关三百多人的生死存亡,岂可轻易下结论,诺,那个泽王爷你不拿出诚意来,休怪人家杀人灭口。” 雷一怒意渐起,满脸涨的通红。 雷兰深深看了一眼明玉,她执掌暗部,虐待人挖资料算是她的特长,对人性也比常人了解的多一些。 明姑娘在突破沐东的心里防线,她对人性当真了若指掌吗? 冥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动形色饮茶。 沐东心里七上八下,看看满头吃饭的明玉,看着不动形色饮茶的冥泽,看着一脸怒意的雷一,还有一脸不知道什么心思的雷兰,越发觉得这个决定太仓促了。 他原本认为自己好歹占据救人的制高点,可以提点要求啥的,可人家压根不给机会,似乎也不怕死。 沐东眼中隐现焦灼,三百多人的性命?他问道:“泽王爷能给我们一个怎么样的生活?” “跟雷一他们一样的生活。” 沐东看向雷一。 雷一道:“除了东冥需要我们,我们可以自由选择想要的生活,在泽王府当差或者结婚成亲种几亩薄田,孩子老婆热炕头也是可以的。”他伸手指指雷兰道:“我妻子雷兰。” 沐东看向冥泽,明玉也抬起眼角看向冥泽。 冥泽依旧不动声色饮茶。 这些生活,这些平凡的似乎探手可得的生活。沐东闭了闭眼,他们这样的人遥不可及,没有哪个人愿意跟着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酸臭之气的人过一辈子。 “也许,你们身上的味道可以去掉,我没有把握,但会尽力而为。”明玉突然插了一句,又蒙头吃饭。 沐东目中一亮道:“明姑娘觉得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明玉抬头道:“我听闻洛清风曾为你们看诊,曾请求夏皇允许你们在一线峡安居。我怀疑洛清风的人品,这听起来就不大可能,除非另有缘由,而这缘由便是他把你们弄成这幅样子,想干什么?你们可曾有奇怪的事情发生过?” 沐东眯眼,奇怪的事情?他低头,奇怪的事情是每年…… 明玉见他低头,遮去眼中的想法,不以为意笑了笑。 沐东道:“泽王爷能保证我们在东冥的人身安全吗?” “能!”冥泽道,“从现在起,你们是我的护卫,隶属泽王府,不受朝廷管制,你看如何?” 不受朝廷管制?沐东眼中浮现疑惑,却缓缓点头,他别无选择。 这边勾搭成奸,莫负那边在海面上飘了半夜一天,眼看又要天黑,离银色沙滩还是遥遥无期。 莫负急了,大骂秃子青尘不使力。一直不见他回去,明玉该等着多么着急啊! 秃子被他骂,也不敢回嘴,还拉住青尘不让他发火。把这小崽子惹急了,他生气跳下海自己溜了,这种事情,他绝对相信他干的出来。 又飘了几个时辰,秃子和青尘累的是筋疲力尽,两个人躺在船板上也不干了。 秃子趴在船头看了又看道:“怎么感觉在这一块打转啊?” 莫负闻言睁开眼皮,坐起身子,四处看了看道:“你不是带了指南针。” 再一看,大叫道:“水流不对,这往外海去了,你个笨蛋,我的女人还在沙滩上等着,你们两个,我不管你们了。” 莫负一个翻身落入水中,随即隐没。 秃子大急道:“莫负,莫负。” 青尘嗤鼻子道:“什么鸟人?你从哪里找来的兔崽子。” 秃子双手撑在船弦上盯着水面看了半天,也没见莫负回来。 他无奈转过身子,靠在船弦上耷拉着脑袋道:“这下完了,死定了。” 莫负一入水,沉入水底,水面上不好分辩方向,水底自有水底的世界,对莫负来说,这是天赋也是本能。 他仔细查看了,妈的,飘的还真远,随即脚在海底一蹬,扶摇而上,哗啦一声冲出水面。 秃子一惊,跳了起来道:“莫负。” “准备下水!”莫负眼神也懒得赏给他一个,朝着一线峡的方向仰望,不知道这边过去要多久,至少比在海面上打转要强。 尼玛的,这两个拖油瓶,真讨厌!要不是怕明玉对他失望,他真的就自己回去了。 秃子连忙大口大口吸气,青尘也跟着深深吸了几口,两人才跳下水。 三人沉入水底,身边慢慢出现水草、珊瑚一类的水底生物。 莫负道:“你们都是高手,大体一二个时辰没有问题,现在就开始游吧。” 说完,也不等两人有所准备,以他最快的速度朝着一线峡的方向奔去。 青尘看着前面莫负,又看看秃子,他眼睛很不适应,剧痛无比,莫非有毛病。这小子在水下比水上还要灵活的紧。 秃子已经听话的划动双手,追了上去。 青尘只得跟上,幸好,他们的水性都是绝佳的。 莫负急归急,倒还是顾及两人的,一二个时辰便浮上水面换换气,他们力有不逮的时候便提着他们走上一段,总之,比水面上快了很多。 如此,循环复始,真的很累。 莫负这边不停的扑腾水,冥泽那边已经收归了臭人这支生力军,暂时,差强人意,十分不安稳地掌控军仓。 据王涛所言,另有出路直通宁广,而他所指之处便是紫色土坡。 据沐东所言,紫色土坡一直被好好养护,他们需要这种药来化解身上的酸腐之气,三日不服紫草的汁液,便会浑身发痒,酸腐之气更甚。 据说四季轮换,日月更替,唯有紫草一年三百六五天,从不枯萎。 明玉和冥泽觉得这紫色土坡问题忒大,于是两人绕着土坡一次一次转圈,转得都有些晕了,还是一无所获。 明玉拽着几根紫草,使劲吃奶的力气也没把它连根拔起,看着冥泽道:“一把火烧了。” 冥泽摇了摇,依他的心思,连根拔起,毁了这土坡看看地底下有什么东西的那是最好。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顾及沐东他们的想法。 掘了这土坡,他们会有何想法?以沐东的心思,他准备把这些草都带去东冥种植的。 冥泽捏着一颗紫色的草看了又看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哎!”明玉叹气道,“军仓都打听遍了,除了紫草无人所知。” 明玉忍不住,拔出腰间饮绿,对着一处比较隐蔽的土坡开始掘土,她倒要看看,这底下到底有什么? 第九十五章 你懂个屁 冥泽也不阻止她,任由她跪在地上,屁股朝天,拼命掘坑。 明玉掘得飞快,很快就挖下去一尺多深,却什么也没发现,有两个臭人来取草,目瞪口呆看着他们。 明玉讪讪住了手,对着他们笑成了一朵临风之花道:“我好奇,想看看它的根有多深!” 那两个臭人眼中有不满,倒是没说什么,割下几把紫草便快速离去。 明玉望天道:“看那两人的眼神,又要应付这群人了。” 冥泽点了点头,弯腰看着挖出来的坑,这般深了,紫草的跟还在下面,他仔细看了看挖出来的你出,并没有异常。 当下,他、两人也没兴致再挖,回转军帐,想想找个什么说辞应付沐东的盘问比较好。 而莫负他们,仍旧在水里不停的折腾,玩了命的折腾,不玩命折腾,会死人的。 这次,他们浮出水面,刚好天际破晓,秃子和青尘皮肤泡的发白,衣服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气定神闲的莫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远处,有好多水柱高高喷起,有一群庞然大物极速接近。 “白鲨群!”青尘惊呼,心立刻沉了下去。 莫负却眉眼一亮,身姿矫健游了过去,青尘连忙伸手去他,可惜没拉住,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莫负在一群高高喷起的水柱里,冲进了鲨鱼群,青尘不忍再看,对身侧秃子道:“看来,我们死这里了。” 秃子却道:“未必!” “哈哈哈!” 笑声从白鲨群那里传来,白鲨群沸腾了起来,有高高跃出水面的,有可了劲玩喷水的,有来回使劲游动的,搅得这方海域波浪起伏。 莫负在白鲨背上被高高抛起,又被另一白鲨接住,玩的不亦乐乎。 可怜的秃子和青尘被白鲨群搅起的巨浪一次一次拍沉在水里,有一只大白鲨发现了他们,张开血盆大嘴,恶狠狠冲着他们来了。 秃子吓得尖叫着道:“莫负,吃人了!” 莫负落在一只白鲨背上,极速冲力过来,一手拉一个上了白鲨的脊背。 白鲨似乎不愿意,扭了扭庞大的身躯,吓得秃子和青尘立刻跨坐在背上,无处可以抓手,滑不溜秋的。 莫负轻笑拍了拍他的侧脸道:“乖!” 白鲨才扭了一下头,像一个闹别扭的孩子,竟然不动了。 秃子吓得脸色铁青,刚才那锋利的牙齿几乎触到他的皮肤了。 青尘也好不到哪里去,心胆欲裂。 “送往一程,我的朋友!”莫负拍拍白鲨的侧脸,直指前方道,“哪里有很重要的人在等我!我很着急!” 两人还没缓过神的,白鲨极速而行,差点没把两人从背上给甩了下去。 莫负站在白鲨上,稳如泰山。 青尘看着他的背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莫负懒得理他,他涉足海域,等于暴露了身份,将来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明玉,你可会陪我? 踏鲨而行,迎风破浪,一个时辰便至银色浅滩。 白鲨停在一线分隔之处,扬扬了首。 莫负眼神微微一眯,心下微微一惊,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连白鲨都顾忌若此,他一手拽一个从白鲨背上下来,站在湛蓝的海水里对白鲨道:“多谢!” 白鲨摆了摆尾巴,叫了一声,身子一扭去的远了。 秃子惊魂未定,有这么一遭,觉得这一生都不白活了,太他妈的刺激了。 青尘脸色惨白,他的腰带被莫负抓在手里,觉得十分别扭,他动了动身子差点脱离莫负的掌控。 秃子连忙腾出手,抓牢他道:“别动,别动,这里怪的很!” 莫负拖着三人上了岸,左右看了看没见明玉,心里一阵慌乱,把两人直接甩在地上,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快挂了?仰首吼道:“明玉,你死哪里去了?” 整个银色海滩,一目了然,压根没人! 莫负转身看着西海,这死女人,不会下水了吧?他想起在水下的经历,立刻打了个寒颤,立刻就朝海里冲去。 莫负脚踩在海水里,突然一愣,他方才看见什么了?他猛然回头,看向洞口处,一根树干傲然挺立,他刷得冲了回去,看着上面四个大字,气不打一出来,牙齿咬得格格响,握拳骂道:“混蛋!” 他生死未卜,独自探险,秃子忽略不计,青尘半路加入,更忽略不计。 她倒好,吃饭去了!莫负眼睛一下通红,心里瞥屈的紧,一掌拍在树干上,拍的自己鲜血淋淋,恍若未觉。 秃子难过的紧,微微勾起头,看着满手鲜红的莫负,挣扎了好几下才爬了起来。 青尘的情绪渐渐平复,他看着莫负就跟看妖怪似得,他完全不受水流制约,在水下行动自如,这人天生就是海上的霸王啊!气场有,姿态有,本事也有! 秃子摇摆着走进莫负道:“明姑娘经不起饿的,她应该是去找东方詹吃饭了。” 莫负冷眼扫向他道:“你懂个屁。” 你懂哥的悲伤吗?这根本不是吃饭不吃饭,肚子饿不饿的问题,这是人品有问题,放任他跳水坑,一个人去吃饭,人品问题大了去了。 说到底,是压根不把他放心上啊! 秃子被他一横,满脸难堪,从头到尾都是**的,头发衣摆都在滴水。 莫负也没心情,他要立刻,马上见到明玉! 他从大树下钻进洞内,按着原路返回,秃子和青尘只得认命跟在他身后。 直到洞口,莫负低头朝向看看,有雾霭在山间荡漾,看不真切,扯了扯洞口的绳子,心有戚戚然。 尼玛,他有点恐高。 秃子见他的窘迫,提出来道:“我带你下去。” “你行不行啊!”莫负侧目看他,灌了海水,体力耗尽,对他的能力很是怀疑。 秃子咧嘴一笑道:“放心,死我也不死你,你死了,我们就真完蛋了。” 莫负冷笑道:“我死了你们不完蛋,是不是就死我。” 秃子愣住,讪讪道:“怎么会,肯定会平安下去了,我又不是明姑娘用掉的……” 莫负盯着他道:“她掉下去过?” 秃子看着他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愣愣道:“差点!” 青尘这会儿比莫负还急道:“赶紧的。” 莫负脸色一冷,倒是没说什么,伸手给秃子。秃子揽住他的腰,一手抓到绳子,嗤拉一下滑了下去。 三人进了军帐,没见到明玉,就连东方詹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秃子唤来官仓,仔细一问,才知道两人去军仓都好些天了,这几天都只见粮食过来,没见人过来。 莫负已经冲出军帐,也不管官仓还在摇头晃脑禀告,立刻卸掉一辆马车,抢过一匹马,就朝军仓冲了去。 青尘和秃子对视一眼,事情大条了,立刻也一人抢了一匹马冲了出去。 三人心急如焚,挥鞭如电,匆匆赶往一线峡军仓。 莫负心里有底,大概是王涛弄出来什么幺蛾子,冥泽收拾不了,或者冥泽想收拾王涛被他反收拾了? 总之,麻烦来了! 第九十六章 掘草事件 秃子一路上跟青尘交代一线峡军仓的事儿,两人依旧光着膀子,连一件衣服都没时间换上。 及近军仓,三人才掩藏形迹,一路潜行。 一线峡军仓却已经炸了锅了。 掘草事件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明玉掘草二个时辰之后,沐东找上了门,比他们预计的时间晚了不少,看起来人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来找渣的。 沐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着明玉道:“你明知紫草对我们有多重要,为何要掘?” 像东方詹那般割几把染衣服他可以忍受,可是掘了,没了根如何长出新草? “我好奇,只掘了几根而已!”明玉讪讪道。 沐东望着他,暗道:我是瞎了眼,想认这么个人当主子。这不是掘了多少的问题,而是性质问题! 没有草,他们就跟腐尸一般难闻不说,还会全身奇痒无比,现在他十分后悔贸然行动,他们压根离不开一线峡,因为紫草。 而鼓动他们闹事的非言,已经在一线峡军仓消失了,他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他这是他迟迟未来的原因。 也就是这两个时辰,决定了明玉和冥泽没有被臭人砍死。 对冥泽更是举足轻重,十分重要,在不久的将来,臭人们组建的冥卫,是他坚不可摧的隐藏力量,无往不利的杀人利器。 而臭人们将迎来新生,改变自己的命运,在东冥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后话,当下冥泽是解释的想法都没有,掘了就是掘了。何况,他实在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出于好奇这样的烂理由不要也罢。 他不动形色,神情淡淡,端坐在矮几之后,眉毛也没抬一下道:“沐东,在你决意跟随我的那一刻起,在我决意接受你们那一刻起,我们便是一体。若你们离不开一线峡,一辈子以这样的尊容存活于世,那是我冥泽的失败。” 说完,他不再开口,任由沐东目光凌厉,依旧不动声色翻看着一本不知道什么的书。 明玉捏了捏手心,对突然沉寂下来的军帐感觉十分无力。 帐外,迟迟不见沐东出去,已经开始闹腾起来。 雷兰听到躁动,从隔壁军仓出来,撞了进来,看着一坐二立的三人,微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主子?” 冥泽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问道:“有事!” 雷兰汗颜,主子你要不要这般强大,这外面都闹成一锅粥了,好歹让沐东出去安抚一下啊! 雷兰看了一眼明玉,明玉对她一笑,不语。 雷兰冷汗淋淋,这两人强悍到面对死亡果然都毫不在乎了吗? 雷一在大米仓帮忙,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随即开始安抚帐外的臭人们。 结果是:雷一越安抚形势越猛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貌是很快就要冲进来了。 “让沐东出来。” “为什么掘我们的命根子!” “让红叶滚出来受死。” 沐东听着外面的嘈杂声,看着不动形色,神情淡淡的冥泽,他心思一直在冥泽身上,既然他是东冥的泽王爷,这些事自该他承担。 看了半晌,也不见冥泽赏赐个眼神,他扭头看看明玉,猛得一下子眼睛睁大了,这女人,竟然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晃了晃,悠闲地紧哪! 雷兰冷汗淋淋,主子好歹还说的过去,明姑娘这是,这是?果然没有不靠谱,只有更不靠谱? 明玉想的很简单,沐东不出去安抚,他们自然是讨不了好的,反正这么多人打是打不过的,就只有心理战了,想必冥泽也是这么个意思? 沐东也是牛人,一直死扛着这股冷气压。 外面似乎更喧腾了。 雷兰忍不住走了出去,道:“不要激动,好好说!” “沐东呢!” “红叶呢! 人群更喧腾了。 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呼啦一声,全部往上冲,帐门太少,有武艺高强的臭人一跃而起,一剑横拉开军帐。 帐内情景一目了解,顿时都愣住了。 有人看书,有人躺床上休息,有人站在一边,那站着的人可不就是沐东。 臭人们面面相觑,当下也没开闹。沐东搞什么?没事,也不吭声! 有人提出疑问。 冥泽淡淡抬眼横扫了一圈站在最前面的人道:“聒噪!” 明玉嬉笑道:“扰人清梦!讨厌!” 呃…… 啊…… 啥…… 各种单音节的词频频蹿了出来,臭人们不淡定了,沐东也不淡定了,这气场,他们完败啊! “不好了,不好了,红叶姑娘,好多蛇虫,蜈蚣……”官仓惊慌失措跑了过来,看到这边大场面,住了口。 “在哪里?”明玉从床上跳了起来。 官仓立刻颤抖着上前,这些人是效忠红叶姑娘的,自己人,他舌头打结道:“紫草哪里,爬出来好多恶心的东西,臭气熏天啊……” 这下,沐东更不淡定了,臭人们更不淡定了。 冥泽把书一扔,一副他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道:“走,去看看。” 呼啦一声,臭人们全部退了开去,跟着他一路急步过去了。 明玉扯扯站成傻子的沐东道:“走啊,去看看啊!” 沐东点头就走,明玉跟在他身后笑了笑。 真是人生无处不蛋疼! 真是人生无处不奇迹啊! 紫色土坡,不复往日紫草摇曳的美感,蛇群缠绕,蜈蚣满地,夹杂着不知道名儿的东西,扭成一团,五彩斑斓,什么颜色都有,臭气熏天,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充盈在空中,令人作呕。 被明玉掘开的小洞里,不停有更恶心不知名的东西爬了出来,越在后面出来的东西,颜色越鲜艳,越是鲜艳的东西,越是有毒! 明玉鸡皮疙瘩起了全身,还好她挖的时候没有蹦出来,她强忍住要跑出去,清洗饮绿的冲动,这洗一百遍都不够啊! 那些东西不断往外蔓延,越到后面,形体越小,颜色越艳,整个土坡几乎被覆盖,紫草几可不见。 士兵们开始不由自主往后退,有人已经尖叫着跑到远处,太他妈的恶心,太他妈的恐怖了。 沐东乌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满眼都是惊恐,他们一直以来服用的紫色汁液就是这些东西供养的吗? 臭人们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不少人开始全身发抖,跟筛糠似得。 东方詹不知道从何处蹦了出来,穿着白色中衣,那紫色衣服早被他丢了,他对着冥泽嚷嚷道:“太他妈的恶心了,我会不会死啊,这些东西一看就好毒啊!” 第九十七章 你敢不等我 冥泽斜了他一眼,沐东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不过是染衣服,他们是直接服用? 明玉觉得看够了,人群里不停有人呕吐,尖叫跑开,她刚吃了一大堆东西,胃里翻涌的太厉害了,有点坚持不下去,对沐东道:“烧了或者留着继续服用,自己决定。”说完,扬长而去,赶紧的,就要吐出来了。 沐东身子轻抖,见过这一幕,即便是死,谁还会想要服用?一想到服用二字,沐东立刻吐了出来,冥泽立刻跳了开去,连忙走开。 沐东吐出来的东西酸腐气味很重,跟空中的气味一致,只是淡了许多。 东方詹哇一声闪远了,尖叫道:“沐东,赶紧处理掉。” 沐东眼神迷茫,看着远去的冥泽,难道是他有意安排的吗? 冥泽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会丢给他四个字:我不知道! 明玉会欣喜地拍手:纯属意外,看来运气不错。 不过,这会儿,她正在小溪边,趴在地上,正在翻江倒海的呕吐,吐得胆汁都快要出来,饮绿被她丢在溪水里泡着。 冥泽急忙走过去,在她后背轻拍道:“怎么样,好点没有?” 明玉眼泪鼻涕一起下,咒骂老天爷玩人的花招不绝,在冥泽搀扶下在小溪边坐下了,她指指饮绿道:“帮我洗一百遍。” 冥泽无奈,只得挽起袖子不停的清洗饮绿宝剑,恨不得搓掉宝剑一层皮。 突然,有人影朝明玉扑了过去,噗通一声,把她扑进水里。 明玉惊呼一声,吐得一塌糊涂的冥泽反应慢了一拍,掠了过去一脚踢过去,耳边听到炸雷一般的声音道:“死女人,你敢不等我!” 这才,惊觉是莫负,他立刻收脚,直接重心不稳,摔倒在溪水中。 秃子和青尘飞快扑了过去,一人一边扶起冥泽。他们三人溜进了军仓,看着臭人闹事那一幕,正想先发制人擒了沐东,还好出手慢了一点,不然真的不可收拾。 冥泽惊喜道:“你们回来了?” 青尘同样惊喜道:“泽王爷,真的是你……” “哎呦,我的腰,哎呀,腰被撞断了!”明玉哀嚎出声,抱着莫负的手却一动不动,她很欢喜,可是莫负很生气。 莫负立刻急了,他马上从她身上爬了起来,扶起她,毛手毛脚就去摸她的腰,连声道:“怎么样,撞着了?” 冥泽心下一紧,她受伤了! 明玉吃痒,躲了开去,眨眨眼道:“你这么重,这么快撞过来,肯定疼啊!” 莫负气急,跺起溪水飞溅道:“你骗我!” “真的疼!不信我撞你一下试试!” 莫负气得脸色通红,还不忘翻旧账道:“你为什么没有在浅滩边等我?不是让你不要乱跑的吗?” 明玉老实地紧:“啊,我饿了,就出去找东西吃,又给你留言啊!” 莫负气得眼红,你说怕我回去饿,给我找东西吃也好,该骗的时候不骗,不该骗的时候骗,去死! “找吃好几天!” “军仓出事,我回来看看!” “那你就不担心我出事?”莫负气怒,气怒啊! “你在海里,我担心也没用啊!”实话啊! 他伸手指着冥泽道:“你就是不关心我,你关心他!”他看了一眼冥泽,怯生生问道,“你不会喜欢他吧。” 明玉傻眼了,这小子干什么呢? 冥泽却很期待他的回答,青尘扶着他的手感觉他肌肉一绷,好奇地看看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他也年轻过,深爱过,也曾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冥泽跟他是一类人。 莫负气急,恶狠狠地扯过她,委屈得道:“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明玉伸手摸摸他的脑门道:“你不会下了一次水,脑子进水了吧,我喜欢大师兄啊。” 莫负圆满了,大师兄远在天边,无所谓。他扯着明玉道:“走。” “干吗去!” 莫负瞪她:“换衣服!这么大人也不知道照顾自己。”边说边扯着明玉往军帐走去。 明玉骂了他几句,倒也没有推拒,两人拉拉扯扯去的远了。 冥泽眼神暗了下去,推开青尘和秃子,捡起饮绿,自己往回走。 青尘和秃子对视一眼,青尘嘴唇一动道:“这小子动情了?” 秃子答:“疯了!”他比划出二个手指头道:“疯二次了,不要命的那种!” 青尘深深看了一眼被莫负鬼哭狼嚎扯走的明玉,叹了口气道:“大事要紧。”随即骂道,“这小子见到我都没问安仁的情况,当真伤心了。” 秃子摸摸脑壳道:“难道还是假的。” 两人也朝军帐走去,等冥泽缓过神,定然是要询问他们的。 冥泽走了一段路,被风一吹,清醒了,立刻转身看着青尘道:“青帅,你怎么来了?” 青尘顿觉自己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无言以对啊,泪流满面啊!暗道一句:冥泽,你惨了! 惨不惨那是以后的事了,当下,还是大米比较重要。 冥泽召开了会议,青尘、雷一、雷兰、秃子、东方詹全员到齐,明玉被莫负霸占,换完衣服不知道两个去哪里? 冥泽虽然不爽,也只能不爽,大会照开。他本想请沐东来的,被其他五人一否决,只得作罢。 一直开了一下午,汇总安仁、军仓、海域暗流的情况,整出一套计划来了。 安仁风雨飘摇,好在上下一心,全城皆兵,还在。 军仓问题不大,人力也有了,臭人们正好派上用场,他们的武功比一般大头兵好了不少,搬米进山洞没有问题。 海域?这个要问莫负。 秃子先报告在海中的情况,听得几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是惊奇又是惊喜。 秃子说:莫负在安仁的时候丢了三个字:没问题。他贼眉鼠眼地道:放心,那小子绝对不会让自己丢脸的,明姑娘看着呢。 冥泽脸色变了变,雷一啪给了一个脑门。 散会。 冥泽一出军帐,就听士兵报告说:沐东请他过去土坡一趟。 冥泽闻言皱了皱眉,朝土坡去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第九十八章 会不会? 沐东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跟这堆毒物做斗争,结果是爬出来的越来越多,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 火烧不死,水淹不死,刀砍能砍死几个,但是一砍下去就汁液飞溅,溅到身上,它死你也死,大家一起死。 沐东没办法,派人去找冥泽,等老半天,也不见他来,反倒是把明玉莫负两个人给招惹来了。 明玉看着他道:“冥泽他们开大会去了,你们这么一闹,门口的大头兵换了人,估计他还没听到消息呢!” 莫负看着那些恶心巴拉的东西,立刻退后道:“看到你们过的日子,我心里就平衡了,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惨了。” 沐东看着莫负,无语。 臭人们看着明玉,明玉看着满地乱爬的毒物,看起来已经试过很多方法了。 明玉也没有办法,她很简单地道:“这些草你们不要了吧?” 沐东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就算死,他也不可能要了。 明玉笑道:“既然不要,管它做什么?我们搬家得了。” 沐东惊了:“不管!爬出来咬人怎么办?” “切”,明玉风风凉凉地道,“你们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跟他们一样的液体了,还差咬一口!” 沐东下意识捂住脖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明玉皱眉道:“那个,你看用土能不能压住他们,本来他们就在地底下,是我给它们开了一扇窗,就全爬出透风了。” 沐东对着臭人挥手道:“填土,填土。” 这处原本也奇怪,到处都是平地,唯独这土坡高高隆起,干脆就端得更高一些。 “费这些劲干什么,那些士兵也未必会领你们的情!哼!”莫负泼冷水,双手抱胸看着远远走过来的冥泽,对明玉喊道,“明玉,我们走了。” 明玉懒得理他,对沐东道:“我觉得也是,这路一通,这东西自然有人处理,一线峡谷底这么大,我们搬家就好,立刻马上搬家。” 冥泽看起来走的极慢,那速度也不是盖的,没几下就到眼前,他看满地乱爬的虫蛇道:“没办法毁灭他们吗?” 沐东摇头。 冥泽眯眼道:“既然就剩下我们自己人,我也不隐瞒,三日后,离开一线峡去安仁。你们既然跟随我,打点行装,下午跟随秃子搬家吧。” 反正,秃子说的那么玄乎,没有莫负,谁也死不过去,不必隐瞒。 明玉侧身,看了一眼冥泽,这人主意倒是拿得挺快,现在他们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呢。 沐东看了一眼臭人们,见人人目光闪动,离开这里,他也很不安,但是他们似乎别无选择,他咬牙道:“好!” “就让这满地蛇虫来迎接赵哲统帅的大驾光临吧,呵呵!”明玉轻笑,携着一抹阳光怡然远去,一线峡军仓,臭人们咸鱼翻身,跟随冥泽一行浩浩荡荡运米去了新的根据地,没有回来。 留在一线峡军仓的屯长,官仓们胆战心惊,唯恐那堆东西爬了过来,好在他们似乎很喜欢那堆土坡,活动范围就在那一处。 这些事,冥泽懒得操心,他们的心情不在他操心的范围内。 绝壁山洞下,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打包搬家行动。 要想大米经过海水还能吃,必须要用油纸包扎,好在军仓油纸不少。 于是,东方詹的工作从搬大米换成包扎大米,连着三天忙活下来。 饶是这下面闹翻了天,白芳和梅雪都跟聋了似得,连个面都没露一下。 明玉抬头看着上面,虽然看不见,但她表示淡淡的忧伤。 冥泽猜出她几分心思道:“他们不参合,也未必不是好事。” 明玉叹气道:“我只是想问问她关于紫草的想法,白芳既然能炼化草木为我疗伤,定然懂得比我们多。他们这般尊容跟随你,也不是个事啊!” 冥泽神情有几分动容,淡淡地道:“那你上去问问吧。” 明玉侧身,哀怨地看着他道:“我怕一出口,她就提条件,而且,主动找上门去,很没面子耶!” 冥泽失笑,面子,这东西,她确定她有吗? “算了,搞不好不吃那些毒虫养的草,这些人就会变白白了。”明玉异想天开。 臭人们没有加入打包的行列,有大头兵代劳,在雷一的安排了,组建了一支队伍泽王府隐卫。 水里冲力极大,但是破坏力几乎没有,大抵是破坏不了的,也在白鲨背上丢一些,万一出了岔子,可以应急。 本来,他们是没打算人过去的,等赵哲疏通了道路,他们直接混在西夏军出一线峡就好。 现在,既然莫负天赋异禀,不利用,对冥泽来说,那是不可能的,反正这里已经失去战略意义,能全身而退自然最好。 这三天,莫负也没闲着,在雷兰的指导下,练习绝世武功。他一个劲练,准备直接爬上山洞,被明玉训了一回好高骛远,这才作罢。 雷兰对他的天赋十分赞赏,冥泽对莫负也心怀感激,示意雷兰好好教授,雷兰也就没有藏私,真的教的很用心。 明玉这个理论大家,暗中对莫负提及,莫负听了默默半天,心里十分不爽,认定冥泽故意在明玉面前大方,显示风度,可了劲榨雷兰武功秘籍,以求心里平衡。 明天就要启程,今天下午越想越不甘心的莫负,把雷兰喊出了军帐,跟她要武功秘籍。 雷兰一边劝他不要着急,一边被他呛的气急,干脆给了他几本,这是她晚上写下,原本就是给他的。她气鼓鼓回军帐,见到冥泽就抱怨道:莫负这小子吃醋发疯,她这是替他当炮灰。 冥泽不语,坐在他对面商量大事的青尘看着雷兰。靠,冥泽手下的人越来越浮躁了,都这么没规矩吗? 半晌,冥泽才问青尘道:“你跟莫负这般大的时候,会喜欢上一个女人吗?” 青尘愕然道:“泽王爷,我们在谈论国家……” 冥泽神色有些迷茫,又加了一句道:“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青尘呆了,他心中神邸一般存在的泽王爷,你要不要这样啊? 冥泽脸色微红,固执的问道:“会不会?” “会!”青尘一张老黑老黑的脸泛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是这般年纪喜欢上青阳的吧,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第九十九章 闲事管得真宽 冥泽烦躁地推开桌上的资料,伸手捏了捏眉心,长身而起,也不管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出去了。 青尘看着晃动的帐门,对雷兰道:“这是要闹什么?” 雷兰一耸肩道:“主子真的开窍了呗!” 冥泽烦躁地转来转去,看到雷一在指导臭人们战术一类的东西,他皱了皱眉,他们身上的酸腐之气越发重了,真是难为雷一了。 雷一这两天回来拼命洗澡,干呕还要避开臭人们,他也是知道的。 冥泽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沐东迎了上来,却很有分寸的停在三尺之外,看清冥泽眼中并无鄙视之意,才学着雷一别扭地喊了一声:“主子!” 冥泽也不看雷一,淡淡看着沐东,又看向他身后同样紧张兮兮地臭人们,他记得昨日雷一提起,臭人们对空降的他十分排斥,毕竟非同类啊! 冥泽也不惧空气中难闻的气味,上前几步,被沐东阻止了一下,一个眼神淡淡扫了过去,明明是毫无杀伤力的一眼,沐东却感觉透心的凉,立刻退了开去。 冥泽继续上前,直到站在臭人们的队伍面前:“雷一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他的作战经验丰富,有很多东西值得你们学习,这些经验将来或许可以救你们一命。” 说完,扬长而去。 沐东愣愣道:“那我们谁负责?” 雷一看着远去的主子,他昨日心里郁闷,探了谈主子的口气,是他负责隐卫呢,还是重组护卫? 他的心思,自然是巴不得重组护卫,再不济,就当个贴身护卫也比整天跟臭人们为伍好啊!难闻不说,一群人都是这样,他就是另类了。 雷一笑道:“自然是你负责,你是隐卫首领,与我平起平坐,在泽王府,我能涉足的你都能。主子向来不看出身,雷兰便是关外的人。” 沐东安心了,臭人们也安心了,操练起来越发用心,汗水流出来,臭气熏天。 可怜的雷一,强忍啊!倒是沐东看不过去道:“要不,你站远点!” 雷一侧目道:“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我负责教导你们,岂有站远些的道理。” 沐东呐呐住口。 冥泽往前走,看到东方詹站在桌子上,耀武扬威,小皮鞭挥得啪啪响,指挥着大头兵打包大米,要包的扎实、扎实,再扎实,务必不漏水。 再往前,看着玩命练功的莫负,正逮着秃子对打。秃子怕打坏了他,连挨了几拳,怒了,才一拳砸了过去。 这才,有了点对战的姿态,两人拳头舞得生风。 冥泽微微眯眼,莫负确实很有天赋,虽然秃子有所保留,可那进步却是神速的! 他掉头,离开。 明玉去了哪里? 他走回军帐,及至山洞的位置,抬头看向半空,要面子的估计上去了吧,白芳反正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他微微一笑,是为了臭人们,也是为了他呀! 他进帐,看着青尘仍旧在桌前写写画画,坐下来跟青尘商量如何反攻宁广?这么多天过去了,想必宁广的军粮也紧张了吧。 青尘看着冥泽回来,端起茶杯,嘿嘿一笑道:“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安仁要紧。”冥泽面不改色心不跳,心理素质相当好,管你说什么呢,我自水来土淹,兵来将挡。 青尘长长哦了一声,这会儿想起国家大事了,早干嘛去了。 冥泽眼中隐现窘迫,恼羞成怒道:“本王要做什么,还要跟你提前打报告。” 青尘被水呛了一口,连声道:“不用,不用,大事要紧,大事要紧。” 洞内,明玉更加窘迫,白芳看着明玉前来,是有几分开心的,至少她知道来找自己。 正好吃午饭,当下热情的邀请明玉一起。 明玉很不客气地坐下了。 白芳老脸笑成一朵菊花,连连给明玉夹菜道:“少主,多吃点。” 明玉老实不客气的吃了。 梅雪咬着筷子问:“少主,你来做什么啊?” 明玉一抬眼皮,决定照直说了,就把臭人的问题提了出来,绘声绘色描述了事情经过。 白芳立刻怒了道:“少主,你闲事管的真宽。” 梅雪赶紧低头吃饭,猛扒一口,娘亲生气了。 明玉拨了拨碗里的白米饭道:“你这米十有**是从一线峡大米仓里拿来的吧。那群毒物就在大米仓中间的紫色土坡,你一定看到过吧。” 梅雪立刻砸了碗,捂着嘴巴,一双眼睛水汪汪看着明玉:她是故意来恶心她们的吧。 明玉的表达能力真的好,白芳也觉得很恶心,但是这构不成帮忙的理由好不?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也懒得操那份心。 明玉看白芳的脸色就知道她不准备出手了,她叹息道:“我娘留给我的力量都很尽力,我爹留给我的就真的很坑爹啊!” 白芳才懒得理她,当下也没心情吃饭。 明玉起身道:“我回去了。”一顿,又道,“明天我就要去安仁了,你们呢?” “时机一到,我自会去找你!”白芳挥手道,“好走,不送!” 明玉朝前走,抬起右手挥了挥,听白芳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我虽不知如何破解。不过荆芥穗、连翘同煮,浸泡,可去奇痒。” 梅雪看着白芳,娘这算帮还是不帮呢? 明玉听了咧嘴笑了笑,去的远了。对臭人他们来说,臭尚可忍,痒难忍啊,她看他们有几个都抓破皮,流出暗黑的血。 她心情不错地下了洞,就被单手插腰站着的莫负吓了一跳,抚着心口道:“你不声不响站在那里做什么?” 莫负嘴角一扯道:“等你吃饭!” “吃饭啊,好,好,一起,我正饿了!”明玉一脸猥琐的笑意,他还在生她没在浅滩等他回来的气,不知道要生几天。 莫负冷笑道:“我改变主意,不吃了,我要练习爬悬崖。” “啊!”明玉头疼,以他目前的实力,她怀疑地问道,“你确定!” 莫负直接摆开姿势准备开始了。 明玉奔过来手忙脚乱抓住他道:“你会摔死的。” 第一百章 她活着? “省的你跑上去,我追不上!”莫负冷笑,看着经过的秃子道,“没事,趁现在还能被利用,我摔下来秃子会垫着,以后摔下来没人垫底了。” 秃子脚步一顿,皱眉道:“你丫的,就知道欺负我。” “谁让你倒霉!”莫负冷哼。 秃子撸撸光脑壳,还真担心这小兔崽子脑袋发热,冲上去掉下来了,当下也不敢走开,他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啊! 明玉嘴角一抽道:“我饿,还是吃饭!” “吃什么吃,额头还有一颗饭,肯定吃过了。”莫负看向她的额头。 明玉下意识伸手一摸额头道:“哪里有?” “你还说你没吃?”莫负气怒,又一个人偷吃,说好的共进午餐呢。 明玉跳脚,这死小子,越来越坏了:“你要不要这么坑啊!” “跟你学的!”说完,他就朝着绝壁冲了上去,秃子紧张兮兮立刻奔了过去,随时准备接人。 明玉也紧张兮兮奔了过去,抬头看着,这死小子,学了几天还真有点架势,可惜实力太弱。 绳子的影子都没摸到,就掉了下来,手脚挥舞往地面栽,好在离地不高,秃子跃起一把抓住他。 秃子一放开了,莫负又冲了过去,明玉叫都叫不住。 冥泽听到声音从帐内走出来,冷眼看着莫负,心里很不舒服,这小子,明目张胆跟他抢女人,这女人还是他内定的媳妇儿。 青尘双手抱胸看着站在绝壁下的女子,张牙舞爪训斥莫负的样子,粗鲁。他眉头微皱,母老虎一样的有什么好?竟然被冥泽看上了。 嘿,世界真奇妙! 莫负一连冲了三次,秃子大喊道:“喂,可以了吧,没接住真的会死人的,着地面全是岩石。” 莫负当没听见,明玉见他一次比一次蹬地更高,没有再阻止,反而好整以暇的抱胸观看,还出声提示他注意角度和姿势。 秃子扼腕道:“明姑娘,你别添乱行不?” “实战是提升实力的不二法门……”明玉还未说完,秃子突然跃起道,“小心啊,祖宗!” 莫负脸色通红,气喘吁吁看着明玉道:“怎么样?” 明玉摇了摇头道:“我教你的轻功你还记得吗?” 莫负点头,明玉笑道:“看着,这点高度没有内力也无妨。”她身子掠了过去,身影飘逸,宛若游龙,在绝壁上一个借力,扶摇而上,翩然若舞,手一探便抓住了绳子,转过身来对莫负直笑。 绝世风姿,彷如伊人再现,青尘呆了,倒吸了一口气,惊扰了身侧的冥泽。 冥泽微微侧身看着他一脸惊讶的表情,这才想起青尘还未与明玉见过一面,缓缓笑了起来道:“你看她,像谁?” 青尘握紧了拳头,不语。 莫负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道:“换我来!” 明玉一笑,临空一翻,跳了下来。 莫负连着试了二次,终于成功逮住了绳子,就是动作生涩了些,一下地,看着明玉不见了,当即大怒,逮人去了。 留下秃子一脸悲愤,辛苦了半天,连个谢字都没有。 青尘看完这一幕闹剧才道:“天绝门高徒,秃子替她吹过了。不过,她这套轻功倒是练得极好的。” 冥泽缓缓笑了起来,掀帐门而入道:“我特意提起,青帅当真不觉得奇怪。” 青尘尾随,皱眉道:“谁?” 冥泽慢条斯理地走向矮几,盘膝坐下,轻笑道:“青阳姑姑的女儿……六岁死去的洛云昔……天绝门的高徒……明轩公子的女儿……大邑少主。” 明玉的身份,对他无需隐瞒。 青尘被绕晕了,他满脑子发蒙道:“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青阳的女儿明玉。”冥泽一锤定音,敲在青尘的心上。 青尘呆了半天才道:“她活着?!” 冥泽含笑点头。 青尘捂住胸口,微微弯了腰,脸色惨白。 他突然站了起来,很是烦躁的绕了几个圈道:“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目光森凉,看向冥泽道,“还有谁知道?我去杀了他。” 冥泽指指椅子道:“不要紧张,坐下!” 青尘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洛家不会放过她的,不能走漏风声。” 冥泽扶额道:“我知道,你放心。” 青尘坐下来,却是坐立难安,一脸着急。 冥泽无奈道:“我、雷一、秃子,然后就是你了,就连莫负和雷兰都不知道。在生死一线间,明玉她其实并没有承认,不过也没有反对罢了,但是不会错,她耳垂绿灵而生,遗传自明轩姑父,而且大邑大长老,白家家主称呼她为少主。” 青尘这才安了心,心里万马奔腾千头万绪,不知道如何面对明玉,是他晚了一步,才让她母女受了苦,幸好她还活着。 然青阳,他闭了闭眼,生生落得个客死异乡,死后背弃,无处安葬的下场,他怎能不恨,如今有何有脸面去见她的女儿。 冥泽伸手拍了拍的肩膀,出去了,他需要安静。而他,有些事想告诉明玉,关于青尘。 莫负没找到明玉。 冥泽却是很容易就找到了明玉,她果然躲在雷兰的帐内,雷一和雷兰卿卿我我给明玉打掩护,除了有私心,不想莫负跟明玉太过亲近。 雷兰被莫负欺负的很惨的!只要莫负不痛快,他们也算间接报仇了。 两人见自家主子进来,干脆利落退了出去。明玉歪在矮榻上磕着瓜子,见他进来,微微扬眉。 冥泽走了过去,在她身侧坐下,也抓了一把瓜子道:“被小鬼缠地没法活了吧。” 明玉嗤笑道:“人家的心智比你还成熟。” 冥泽眸子一转道:“我知道你只当他是弟弟。”他一笑道,“既然不能接受他,及早告诉他,省的他越陷越深。” 明玉头大道:“我已经说过不下十八遍了。” 冥泽嘴角一抿道:“那你干脆嫁了吧,省得他心思躁动。”他一笑道,“其实我也缺一个王妃。” 明玉懒洋洋地道:“那也要回天绝门才成啊,别人我懒得披嫁衣啊,嫁人很累的。我对王妃神马的就更没兴趣了,规矩忒多。” 冥泽眸色微闪,无声叹息,这是拒绝啊,干脆利落!当下,他脸色微微有点尴尬。 明玉眉目含笑,就他,能随意喜欢一个人,随便抓个人成亲那是有可能的,看着不烦,觉得可以,或者家里都一堆女人了。哼! 皇家多无情,远离! 冥泽不知道她的心思已经跑出去老远,他想跟她谈谈青尘,不知道如何开口,干脆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明玉一笑,这人今日玩别扭是不是?还故事,就他,有这种潜力,她眉目含笑看着他,点点头道:“好。” 冥泽道:“你可知青尘?” 明玉点头道:“听东方詹提过,简略的。” 冥泽道:“当年我被父皇勒令为青阳姑姑守孝三年,与青尘几乎日夜不离,当年之事,他是十分自责内疚的。” 第一百零一章 节外生枝 明玉扬眉,守孝三年?她懒洋洋道:“以什么名义?” 冥泽侧首含笑道:“女婿!” 女婿?!明玉哦了一声,接着道:“无聊!” 冥泽道:“我曾派人查探过当年之事,因为青尘说的事有不少漏洞。” 明玉眯了眯眼,有一搭没一搭的磕着瓜子,还真当故事听了,听得十分入神。 原来,苏家长子苏尘,与娘亲青梅竹马,自小定亲。十六年前,因为明轩公子,苏尘主动退婚,给了娘亲自由。若非日后青尘所为,她定然认为青尘并不爱娘亲,所以放手。 后来,明轩公子突然消失,淮江瘟疫一发不可收拾,洛家却在这个时候求亲。饶是青家婉言拒绝,告知洛清风青阳早已嫁为他人妇,并且身怀六甲。 洛清风依旧坚持,并提出夏天无将作为聘礼迎娶青阳。夏天无那是淮江瘟疫必须要的药材,而全天下只有洛家才能供应的起。 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冥天祈也有私心,不管御医院如何请求,死抗就是不松口。 无可奈何之下,青阳请愿于朝堂之上,应下婚约,远嫁之后,苏尘是十分消沉。 直到青相告诉他,青阳远嫁另有内幕才微微释怀,而青相也只是隐约知道,并不清楚。这就成了一个谜。 东冥青元六年,青阳传来消息,让青尘带走洛云昔,他日夜兼程赶往夏都,迎接他的是青阳微温的尸体,洛云昔不知去向。 几日后,洛家传出来消息,青阳不守妇道,洛云昔不是洛家子嗣,已被家族除名,母女死。 青尘愤然闯进洛家,青阳身怀六甲,是洛清风强娶,如今,却是给了这么个说法?当真当东冥无人,青家无人吗? 死后被弃,等于出妻,魂无所安,洛清风当真好狠的心! 洛清风丢了一盒骨灰给他,附带一份休书说:若他愿意,可冥婚迎娶青阳,给她一个安宁。 明玉微微诧异,直觉告诉她:白芳葬在山洞内的才是她的娘亲。可这般打击,对青尘而来,该是毁灭性的吧。 冥泽眼中的心疼好不遮掩,看她满脸诧异,她突然听到尊亲如此,定是大受打击吧。火葬者,灰飞烟灭,在东冥的刑罚上,只用来对付极恶之人。 明玉垂下眼皮。 苏尘是苏家长子嫡孙,岂可断后。 苏家极力反对,不愿意让青阳入苏府,即便只有名分,嫡庶有别,续室毕竟只能是续室,黄泉之下,祖陵之中,在,用在嫡妻之下。 有谁愿意嫁给拥有这样一位嫡妻的苏尘呢? 青相前去迎回女儿外孙的骨灰,苏尘不给,当即叩别父母,自决于苏家。 苏尘是苏家年轻中的佼佼者,苏家不甘也情有可原,当即不顾颜面,与青相一番厮打纠缠。 青相也是不愿意青尘如此这般的,毕竟青尘也是他喜欢的孩子,为青阳也做的够多。 可苏尘不顾青相和镇国和硕长公主的极力反对,自行冥婚入赘青家,青家大门紧闭。 青尘就捧着妻子的灵位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百姓们闻风而来,跪了一地,还是冥天祈下令青相开门迎亲。 这种事,东冥皇帝会做,明玉轻笑,他脑子进水了吧?苏家可是名门世族,选择得罪他们? 苏尘夫从妻姓,改名青尘。 十年间,殚心竭力,厉兵秣马,要为妻子报仇! 这次,青尘原本带领军队驻扎在各个路口,防止百姓四处乱窜,以免瘟疫大规模扩散开去。 青尘得知西夏进攻安仁,把军务全部丢给了副手,快马加鞭千里奔袭。 安仁守将黄化成三个儿子都死在洛家手上,对洛家也是恨之入骨,又是青尘一手提拔的,两个人狼狈为奸,完成大权交接仪式,青尘全权掌控安仁军务,轰轰烈烈就跟西夏对上了。 他这番举动,满朝哗然。 明玉半晌没有吭声,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东方詹的说辞简单,被冥泽一再印证,想必**不离十,她心中各种感情翻涌。 此战,青尘败不起,青家败不起,东冥更是败不起,擅离职守,篡夺大权,在朝堂上混,谁还没几个敌人,不死逮着不放才怪。 冥泽特意为此而来,自然有他的打算,青家与他关系匪浅。 直到冥泽以为她睡着了,悄然起身,才听她道:“我该怎么做?” 冥泽缓缓转过身,看着目光清澈如水的明玉道:“他为你们母女所做,当得起你一声义父。” “义父?”明玉笑道。 冥泽微微点头道:“东冥传统里,有子女替父罪一说。” 明玉一笑,是想让她补青尘的过吗?若安仁之围得解,难道也青尘不算立功? 算了,冥泽混迹于朝堂,各种手段和布局比她来的精明,这般未雨绸缪,她听着便是,看着冥泽一本正经问道:“你觉得我叫他爹如何?” 冥泽被她吓了一跳。 明玉眉目含笑,熠熠生辉,大师兄从来没教会她按部就班,青尘当得起她喊一句爹的:“若我当年已死,它日青尘死后,定然与我娘亲合葬,爹娘,爹娘,岂可有娘无爹。” 虽然那骨灰十有**是假的,这个秘密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娘亲定然是希望跟随父亲回归大邑的,何必让青尘心伤。 冥泽眼睛都直了,看着她,这是什么歪理,要不要这么强悍啊!他舌头打卷问道:“明轩公子怎么办?你叫他什么,洞里还有大邑的大长老在哪里呢?” 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啊!不妙啊,他真后悔这个时候跟青尘提明玉,匆忙跟明玉提青尘,是怕他委屈了,他这是自己找死啊! “那些不重的人何必管他呢?我父明轩定然也赞同的,若是不赞同,我娘估计会休了他,无妨。”明玉起身道,“见见我那半路爹去。” 冥泽看着她难得的整理起妆容来,头越发疼了,他这是自己作死啊! 玉梅公主的华服自然不少,明玉翻来翻去很不满意,勉强挑了一件月白色七种纱衣,镶嵌着不少宝石,行走间珠光浮影,华贵至极。 冥泽坐在一边,无声叹气,眼中却难掩惊艳,她本就极美,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尤其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几乎溺毙了他。 明玉输了一个飞天髻,点缀上一颗巨大的宝石,各种细小金簪子插了馒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照了又照,感觉太有暴发户潜质了,啧啧出声道:“就二字有钱。” 第一百零二章 她替他抗了! 冥泽闻言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算什么? 他起身,在她肩上一按,强迫她坐下,几下拆掉她的发髻,食指与中指夹住她如墨的青丝,往下一撸随即往上一路翻卷,在她脑后盘了个发髻,在梳妆台上拨了几下,挑出一枚白色梅花簪子,在发髻上一簪固定住。 明玉诧异,伸手去摸发髻道:“这么快,好了,不会掉吧。”她连连摇头都没有晃散开,对着镜子照了照,好看是好看,比她盘的好,她死鸭子嘴硬道:“还凑合吧。” 她心中隐约有些不舒服,看样子,他女人一定不少,这般熟练啊! 冥泽淡笑,也不计较,他只会这一种,是母妃最喜欢的,或则说是父皇最喜欢的,隐约记得小时候青阳姑姑喜欢这样盘发。 他在衣柜里扒拉几下,挑出来一件白色劲装,丢给她道:“换这件!” 明玉从善如流,七重纱衣漂亮是漂亮,真不适合她!不方便跑路不说。她提提衣服,冥泽很有君子风度的自个儿出帐。 冥泽站在帐前,抬头看着远方,嘴角一抹笑意温和醇厚,似是故人来吗? 青尘,多年的梦魇,今夜,能否还你安然入梦? 明玉掀帐而去,冥泽转身看着她,这样的她,英姿飒爽,眉宇见英气勃发,巾帼英雄当如是。 他微微一笑道:“青阳姑姑很喜欢劲装和这种发髻。” 明玉睁大眼睛,暗恼,这丫的,故意的。她皱眉道:“这般去见他好吗?” 冥泽眼神转深,神情有些落寞道:“好!有些事情痛到极致便有转机,十年,足够了。” 明玉叹息一声,青尘,青尘,但愿你从今而后,放下过往,海阔天空。 自从冥泽惊雷一声道出明玉身世,青尘一直在军帐内发呆、来回溜达、仔细回想当年的事,他到底是漏过了什么? 他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让她独立一人飘零在人世间,他有何颜面再去见她?它日,黄泉之下,他亦无脸见青阳? 明玉缓缓走向军帐,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扣在帐门上,迟迟没有掀开,她缓缓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冥泽。 冥泽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挥了一下右手,无声鼓励。 明玉深吸一口气,她的心里也有忐忑,她手指拽紧,准备掀帐而入。 莫负如炮弹一般轰了过来,直接把明玉砸了进去道:“死女人,你敢躲我。” 两人滚做一团,直接滚到发呆的青尘面前。 冥泽闭眼扶额,立刻走了过去,这个莫负,当真是阴魂不散啊。 青尘愣愣看着被莫负压在地上的女子,看着她的发髻,立刻爆了,一拳把莫负揍飞了出去。 莫负倒飞出帐,被迎面走来的冥泽伸手一抓,两人一起进帐。 明玉已经自己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对着莫负吼道:“你要死啊!不就没等你回来吗,至于吗,还没完了。” 莫负委屈的要死,平白无故挨了一掌,定着一个熊猫眼,还被明玉骂,他咬牙切齿道:“你躲我!” 明玉呃了一声,脸皮厚如城墙道:“知道我躲你,你还不闪远点,烦!” 莫负红了眼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吭声,自个儿生闷气。 明玉懒得管他,转身仔细打量青尘,脸黑如墨,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很有男子气概。 青尘被她看的莫名其妙,老脸微红,清咳了一声道:“你是明玉,青阳的孩子?” 明玉一笑如花般绽放在他眼前,屈膝行礼道:“是,爹!” 青尘脑袋轰隆隆炸开了,晕头转向对冥泽道:“她说什么?” “爹?!”莫负极快抬头,惊讶地道。这女人,到底有几个爹啊?别以为他不知道,秃子那个蠢货,早就被他炸出来,明玉的爹好像死了很多年了。 冥泽极力维持镇定,这女人,要不要这么强悍,好歹给人一点提示,缓冲一下啊!他很淡定地道:“明玉决意认你当爹。” 莫负摸摸鼻子,有认义兄义妹的,有认义母义父的,有认干爹干娘的,哪有认爹的? 青尘也蒙了,连连摆手道:“不可以,不可以,这不符合规矩。” 明玉睁大了眼睛道:“我以为你轰轰烈烈冥婚进青家,是不会在乎规矩什么的,原来……”她微微摇了摇头。 青尘道:“何必无端让明轩公子蒙羞,他毕竟是大邑之主,你若活着,它日定有回转大邑之日,岂能让你蒙羞难做。” 明玉眼眶微红,这般状况下,他竟然只想到她的处境。她固执扶着青尘坐下,跪在他面前,一个头深深叩了下去道:“明轩是我父亲,你是我爹,这并无任何问题。我想娘亲也不愿意委屈了你,他对你一直心怀愧疚,你百年之后也要与娘亲合葬的不是吗?” 大师兄说过:尘世规矩都是狗屁,她今日之举,只为将来朝堂之上,足够为他开罪!在到达安仁之前,要把这些名分定下来,好办事。 这擅离职守,篡夺大权的罪名,她替他抗了!冥泽已经暗示了很多,她来抗,定然性命无忧。 青尘愣愣坐在那里,呆呆受了一礼,有点茫然不知所措道:“这怎么可以。” 冥泽浅笑道:“青帅,你的安危关乎青家,就连苏家也难逃干系。那些隐在暗处的小人定然蠢蠢欲动,父皇定要顾忌几分,就算父皇肯全力维护,定然也难免疏漏,你总要给他几分借口。” 青尘鼻腔一算,弯腰扶起明玉,带点微的哭腔道:“好女儿,快起来。” 明玉顺势起来,对着他笑颜如花道:“父女团聚,该高兴才是。” 莫负冷眼看着,内心难免凄凉,他一个人行单影只存活在天地间,无人关心他是否冷热,无人关心他是否安危? 明玉眼角扫到莫负一副凄苦的样子,心下一惊,这小子又怎么了?她语含笑意道:“爹,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认了一个弟弟,他叫莫负。” 莫负猛然惊醒,弟弟?他怒目一瞪,见鬼了才愿意当他弟弟。 第一百零三章 喜当爹 明玉对着他连连招手道:“过来喊爹啊,你丫的,不是不想认吧。”心中暗笑:加上莫负的功劳,想死都不可能,这个便宜儿子还是赶紧认了吧。 冥泽心中一喜,这样最好不过,有了姐弟名分,看你怎么折腾? 莫负不傻,看着他们三人,有暴走的冲动。 认爹没门,认义父还可以考虑一下,反正义兄妹成亲的都得是,想给他使暗招,这个死女人,她就这么肯定她以后不会爱上他吗? 还有这个坏男人,一脸坏笑,碍眼!他咬牙道:“义父还是岳父选一个!” 冥泽脸色微僵,青尘一脸尴尬,明玉头大如牛道:“义父,义父好了,你这小破孩子,都没定性就一天到晚想着娶老婆,没出息。” 莫负冷哼一声,倒是规规矩矩过来见礼,近水楼台先得月。冥泽小子,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次日一早,风微微,绝壁依旧雾蒙蒙。东方詹带着大头兵全部开拔去了一线峡军仓,冥泽随行。 这般光明正大搬米的事儿,还是避开一些的好,省的随时开打,话说,哪个国家没几个死心眼的兵啊啥的! 昨夜,匆忙跑去军仓搬来荆芥穗、连翘,泡了一晚上的的臭人们,一脸感激看着明玉,解决了奇痒问题,就是臭点也是能忍受的,反正他们习惯了别人的白眼和鄙视。 三百个武功高强的臭人跟随秃子当先爬上绝壁山洞,雷一右腿受伤,还是一瘸一拐的样子,被秃子拉了上去主持大局。 雷兰也被明玉要求先上去,莫负死活不肯跟她分开,青尘自然也留下来陪着明玉,他现在是喜当爹啊! 沐东领着剩下的三十七个臭人,负责地下工作。 沐东一直在军仓,搬运问题冥泽想破了脑袋也没方案,沐东只横了一眼山洞,就拿出了方案,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守了十多年军仓也不是白守的。 他准备了倒链,一下能提起五十担大米,搬起来并不吃力。山洞往下延伸的路并不平坦,用力的点在要把大米搬到银色浅滩上去。 一天下来,倒链咕咕直转,干的热火朝天,一万担大米全部吊了上去。 夜色降临,雾霭又起,越来越浓重。 明玉遥望来路,东方詹和冥泽迟迟不归。 莫负抱膝坐在岩石上,他的手还有些微的疼,在树杆上摆的那一下太狠了,他看着她青丝飞舞,白色劲装勾勒出曲线玲珑,他几不可见皱了皱眉,这是冥泽那个鸟人给她选的衣服。 他冷哼一声,看什么看,都快站成雕像了?不死自然会回来,死了最好,他不喜欢他们。 青尘微微皱眉道:“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沐东很有自知之明的站在下风口,他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洞内,臭人们承担了艰巨的搬运任务,源源不断送往银色浅滩。 白芳和梅雪站在高处冷眼看着。 梅雪道:“娘,我们什么时候走?”她还从未离开过山洞,真想早点出去看看。 “时机到了,自然就走!”白芳甩袖子走人,是快要离开的时候了,少主强悍的,根本不需要借助她的力量。 洞外,夜风清凉,雾霭深深,一轮昏黄的月色几乎被雾霭全部遮了去。 有急促的马蹄声踏破宁静,疾奔而来,雾霭中一团黑色的影子,及至眼前,明玉才看清楚来人已经全身染血,有腐臭的味道直扑鼻尖。 沐东扑了上去,大喊道:“兄弟,你怎么样?” 绝壁下的剩下的臭人们也立刻围了上开,看着地上的同伴目露担忧。 明玉和青尘对视一眼,奔了过去,那人口鼻间流出暗红的血,嘴巴微微一张,更多带着暗红色的血液喷了出来道:“快走快走,一线峡路通了,赵哲带人打进来了,快走啊!” 青尘立刻弹了出去:“我去接应泽王爷,明玉你带着莫负走!” 明玉手指在臭人身上连点,对沐东道:“伤不至死,送他上去先。”说完,身影飘逸如风一般远去。 沐东看着眼前又一道人影掠过,莫负也冲了出去。他转身指了指一个人道:“你带他上去,其余的跟我走。” “我们打不过他们。”有人提出异议。 沐东道:“冥泽一死,东冥也无我们自足之处,他必须活着。” 事实如此,臭人们也朝着远处疾奔,救他们的新主子去了。 臭人们往前冲,才发现青尘和明玉,还有莫负全部停在前面。 青尘缓缓转过身看着明玉道:“你确定?” 明玉点头道:“他们只需要时间,我们这般进去,只会给他们带来灾难,我们要相信他的能力。” 莫负听了心里舒坦了,最好死哪里别回来了,看来明玉冷静的很,冷静那代表就是不爱,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嘛。 莫负转身,对沐东咧咧嘴道:“回去,全部上去。万一泽王爷被大队人马追杀回来,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好一下冲上去,肯定要死人,先上去再说。” 青尘皱眉,当下也没反驳。 明玉突然出手敲昏莫负,对沐东道:“带他和你的人全部上去,告诉雷一做好一切准备,随时渡海。”他看了一眼莫负道:“照顾好他。” 沐东领命而去。 青尘不解地看着她,她转身一笑道:“我们去看看吧,我怕他死了,到时候爹和外公外婆都不得安宁。” 青尘洒然一笑道:“母女天性,你娘关心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找尽那些口是心非的理由。” 明玉扬了扬眉,淡淡笑了笑。 一线峡军仓,冥泽和东方詹换了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混在大头兵中间。 赵哲高踞马上,看着站成一排排的士兵,冷声喝道:“搬军仓,你们好大的胆子!” 屯长颤巍巍道:“这是公主的命令!” “公主呢?”赵哲眉眼一凛道。 屯长紧张地要死:“找不到了。” 赵哲刀一挥,一线亮光割了屯长的脑袋道:“混账,搬走的也算了,剩下的居然全部都混入泥沙,你让三十万儿郎吃什么?死都便宜你了。” 冥泽低垂着眉眼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他身侧东方詹咧嘴笑了笑,比恶毒,谁能比得过本世子,搬不走,本世子也让你吃不了,哼! 冥泽无言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心眼真坏,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不过这次做的很好。 西夏军队断粮,对他们大大有益。 洛飞扬仓皇而至道:“赵统帅,哪边?哪边,你还是去看看吧。” 第一百零四章 逃命 赵哲眉眼一凛道:“怎么回事?” 洛飞扬脸色微微泛白道:“满地毒虫,五色斑斓,臭气熏天。” 赵哲一甩披风道:“去看看。” 驻守军仓的士兵见识过那场面,一个个胆战心惊慢慢挪动,赵哲带来的近卫,跟随赵哲大踏步远去。 冥泽冷眼看着,跟随在队伍后面,寻找时机开溜。 东方詹扯扯他的袖子,他扮演军需官,对军仓十分熟稔了,脚下一拐就混进了军械库。 冥泽身子一闪也隐了进去。 东方詹道:“里面还有一箱霹雳弹。” 冥泽沉思着丢出几个,从军仓冲出去安全达到绝壁山洞的可能性,缓缓点了点头道:“整箱抬出去目标太大,一人抄几个。” 东方詹觉得太可惜了,挂了四个在身上,还尿了一泡尿在上面,淋淋湿,让你也用不了。 冥泽皱眉道:“你快点!趁现在赵哲远离大门。” 大米仓位置在军仓的最后面,两个士兵在军仓走动目标并不大。 东方詹提提裤子,带着冥泽快速朝着军仓大门走去,他熟悉军仓的布置,自然知道如何避开士兵,一路穿军仓的各种仓库而过,直达军仓大门。 军仓大门处已经换了守卫,那是赵哲刚带来的人。 赵哲已经下了军令,宁可杀错,一个都不放过,他派遣千人分队,正准备陆续离开,扫荡一线峡军仓,先灭了臭人,叛国者杀无赦! 东方詹皱眉道:“我们衣服跟他们不同,不然可以混进入……” 冥泽不等东方詹说完,对着离开大部队站在仓库边上尿尿的士兵就下了黑手,掐住脖子咔擦一声立刻劈命,直接拖了进来,一脚踢给东方詹道:“换上!” 东方詹听话的很,立刻换好,屁颠颠混了进去,也不管冥泽能不能再弄死一个,换身衣服,他武功不好,自保不足,尽量少拖累人家。 冥泽果然是悲催的,他没等到下一个出来尿尿的人,部队就开始出发了,东方詹顺着人流溜了出去。 明玉和青尘伏在草地上,眼睁睁看着部队从眼前经过,也不知道那两人有没有混在里面,只得继续趴着,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 直到远处,有一个人影突然脱离队伍,拐到一边,动作一点也不麻利。 明玉肯定地道:“东方詹。” 等了一下午,冥泽还未出来,青尘微微担忧道:“不会出事了吧。” 明玉盯着军仓,微微摇头道:“他很小心,不至于。” 冥泽耐性极好,他躲在军仓里静候时机,找不到人,明天自然继续,刚好探听点消息。 他混入药房,扣了点药,又混入伙头军,下黑手一连阴了几个,给赵哲统帅送饭的伟大任务终于轮到他身上。 他端着托盘,不小心加了不少好料进去,就是药房没有能毒死人的!不过,也够赵哲喝一壶的。前提是,他吃了的话。 他跟一同送饭菜的两位大头兵,一路招摇去了赵哲的中军大帐。 事实又一次证明,愿望是美好的,事实是悲催的! 许是冥泽气场太过强大,怎么掩盖也只能骗骗小喽喽一类,赵哲之类的大能一出场,立马就露陷了。 冥泽跟着前面的士兵,眼角微挑,把军帐内的摆设扫了一遍,他们一起端了盘子进去,一起放在桌上,正准备一起退去来。 赵哲冷声道:“慢着!” 冥泽一惊站住,俯身弯腰,一副恭顺的样子。 “抬起头来!”赵哲冷声道,就在刚刚他得到小报告,伙头营一连接着几个全部跑去拉肚子,这奸细十有**在这三个人中。 冥泽一脸惊慌失措抬起头来,赵哲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来回扫射,突然一跃而起,长剑出鞘,横扫三人。 冥泽条件反射身子倒飞出帐,把军帐撕裂开一道口子,那两名大头兵直接被横拉了脖子当场劈命。 赵哲杀气凛凛踏出帐门道:“东冥的人,好大的本事。” 冥泽冷笑道:“赵哲,蒋少华不会白死。”他就不信,这句话不会传到蒋家去。 他反手就丢出两颗霹雳,身子拔地而起,直冲军仓大门,冷喝道:“蒋少华不会白死。” 赵哲冷笑,一声“杀了他!”淹没在冥泽丢出来的两个霹雳弹里。 军仓动荡,伏在草地里的青尘急了,就要站起,被明玉拉住道:“再等等!” 冥泽在仓库顶上飞奔,利箭擦着他身子而过,他身子跃起,剩下的四颗霹雳弹对着军仓大门就轮了下去,一阵人仰马翻中,他的身子从士兵的空隙间飞了出去,翩若游龙,直扑西方。 赵哲追了上来,他的动作迅捷无比,明玉皱眉,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对青尘道:“你的武功如何?能否暗中给赵哲一记狠得。” 青尘道:“问题不大!” 明玉:“交给你了,一击火速撤退。”话音一落,身子已经弹了出去,扑过来的冥泽停也没停极速往前冲,与她错身而过。 明玉挥出一掌佯攻,赵哲身子一顿临空后翻,明玉立刻身子后翻朝着前极速奔去。 赵哲怒起,立刻催动全身真力往前猛冲,背后却挨了一击狠得,打得他从空中跌了下来,口吐鲜血。 青尘还觉得不够,从他身边冲过,一剑横拉,赵哲身子一滚,躲开致命的脖子,从肩膀到胸前一个巴掌长的伤口鲜血横流,一抬头,只看到远去的三条人影。 洛飞扬骑马冲了出来,到赵哲身边渐唤,赵哲怒道:“快追,不用管我。” 洛飞扬道了一句“照顾好统帅”,带领一队骑士风驰电掣般往前追击。 明玉跑得几乎断气,还离得好远啊!冥泽身子缓缓往后一倾,在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痕迹,伸手一拉明玉的手,带着她极速奔跑。 青尘跟在后面,见此,微微一笑。 远处,马蹄声突起,这谷底,实在是太空旷了,毫无遮掩,他们无处可躲啊,只能硬着头皮猛冲! 前边,也有马匹疯狂般卷了过去。 冥泽惊喜喊道:“是秃子!” 秃子骑着一匹马,带着三匹马,横扫了过来。冥泽二话不说,用力一扯明玉,把她甩了过去,落在马背上。 明玉连忙伸手去抱马脖子,大呼小叫道:“我没骑过马啊!” 莫负气归气,倒是没有失了分寸,甩袖子走人。 绝壁下,洛飞扬来的极快,青尘和秃子为了掩护冥泽,已经被骑士团团围住。 第一百零五章 掉下去,死! “小心!”青尘惊呼,看着她在马上被颠的高高的身子,还好双手在马脖子上箍住,没摔倒地上,随着马一阵颠簸。 秃子吁了一声,拉住马缰跳下马,就去扯明玉的缰绳,马的后蹄扬起,差点踢中他的腹部,还好他闪的快。 冥泽身子狂风一般刮上马,拦腰抱住明玉,一拉缰绳道:“走!” 这一停顿,好不容易争取的些微时间差,就抹平了,洛飞扬已经在后面,距离近的他们已经开始射箭。 青尘拿剑的手反手就是一挡,掠上马道:“快!” 马蹄如飞,一线流光般朝着绝壁而去,身后利箭嗖嗖,冥泽不管不顾一个劲往前冲,把所有的危险都全部交给青尘和秃子去解决。 及至绝壁,冥泽在马背上狠狠一拍,身子高高跃起,抓住绳子,雷一感觉到绳子一重道:“他们到了。” 东方詹伸手边去扯绳子,被雷一阻止道:“他们自己上来更快一些。” 话音一落,冥泽抱着明玉已经从出现在洞口,他把明玉往上一抛,身子呲溜一声又下去了。 雷一喊了一声“主子”,连忙起身,被雷兰拦住道:“地形所限,你下去只会给主子带来麻烦。” “我去!”沐东扯到倒链从洞口直接翻了下来。 明玉在洞内站定,转过身,扯了扯嘴角,还没说什么,莫负就开吼道:“死女人,你敢打晕我!” 明玉斜了他一眼道:“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 冥泽冲下来的速度十分迅猛,雾霭中,只听见风声凌烈,他冷喝道:“上!” 青尘也不在纠缠,立刻在绝壁上一蹬,一个借力,飞了上去,秃子照样跟上。 两人沿着绳子急速攀爬而上,看着倒栽下来的沐东,心中一动,爬的更快。 冥泽的剑在地上一撑,身子反弹而起,落在洛飞扬的包围圈里。 生死决斗,除了凌厉的刀锋,别无他话。 沐东到了,他倒挂在倒链上,长剑在空中横扫一圈道:“走!” 冥泽见机极快,立刻蹬上绝壁,抓住绳子就上。 沐东吼了一声起,被人拉了回去,嗖的一声往上,比冥泽更快了几分。 雾霭太重,洛飞扬看不清楚,命令弓箭手不停射箭,可惜毛也没射中。 冥泽回到山洞,扯过明玉上下打量一番,才放心地道:“走!” 绳子和倒链被拉上山洞,雷一让人抬了几块巨大的岩石堵住洞口。 往下延伸的山道早就点上了火把,一行人急匆匆赶往银色海滩。 银色浅滩上,气鼓鼓的莫负发泄般的往海里扔着大米,一群臭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冥泽微微皱眉,看着气势十足的莫负,这是怕米散不掉咋的?他眉毛微挑道:“都站着干什么,扔吧。” 莫负见她回来,也懒得扔了,看着冥泽小宇宙嗤嗤冒火,都怪他自己武功不济。 丢起米来,其实也很干脆,没几下就全下了海。 莫负召来的白鲨群,在三丈之遥浑浊的海面上盘旋。饶是冥泽看着如此庞大的白鲨群也是心下微紧,还是有准备的情况下。 臭人们怪异的看着莫负,一个个心惊胆战,有胆小者身子轻颤。 莫负臭着一张脸,一手一个来丢在白鲨背上。 白鲨们倒是十分温驯,很是乖巧的停在一线分隔之处,抬头脑袋静候吩咐,明玉觉得就想自家养的小猫一般乖巧可爱。 莫负想必也是极累,人太多了点。 一行臭人全部就绪,银色浅滩上只留下冥泽一行人。 东方詹一直躲在后面,他扯着明玉的袖子道:“明姑娘,我们一起哈!” 明玉道“好”,东方詹立刻在明玉左侧站定,不在往后躲,冥泽在明玉右侧,三人站成了一条线。 莫负转身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冷哼一声,把雷一和雷兰丢在沐东在的白鲨背上,回来就逮秃子和东方詹。 东方詹往后一躲,把冥泽往前一推道:“我跟明姑娘一组。” 莫负冷哼一声,从善如流,逮着冥泽转身就走,两人被他搁在一条小白鲨上。 东方詹喜笑眉开,跟着明姑娘,比较安全,莫负这小子铁定会上心。 莫负牵过明玉的手,感觉掌心的温润心满意足了。东方詹往他前面一站,伸出最近被磨得十分粗糙的打手。 莫负横了一眼不识相的东方詹,一把扯过他,就往白鲨群走去,嘴角一勾道:“东方世子,有句话我忘记告诉你?” 东方詹侧首,笑颜如花:“什么话?” “做梦!”莫负冷哼一声,手一甩,把他朝着冥泽站的方向甩了过去。 东方詹一个不查被他甩了出去,立刻开骂,一脚踩在白鲨背上一滑,倒栽下去,冥泽和青尘同时出手,一人抓住他一只脚把他提了起来,放在白鲨背上。 东方詹心有余悸,秃子说过这水很玄乎的。他不满地看着在另一条小白鲨的莫负和明玉,没有办法呀。 冥泽盘腿在白鲨背上坐下了,冷眼看着莫负小心翼翼扶着明玉坐下,自己在她身后站立,让她靠在他的腿上,气氛有点旖旎,他不舒坦归不舒坦,这海域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安全第一,调转目光,不再去看。 明玉靠在莫负的腿上,抬头看看远处,天蓝云白,身下白鲨的触感冰凉,她伸手拍了拍它的背道:“莫负,这东西靠谱吗?” 莫负笑道:“有我在,能不靠谱。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要死死他们。” 东方詹听到了,对着莫负一段乱骂。 莫负斜了他一眼道:“东方世子坐好了,掉下去,死!”他发出几个急促的单音,白鲨群呼啦一声朝前冲去,搅起巨浪翻涌,没几下就把所有人的衣服全部打湿透。 白鲨似乎很是兴奋,来回扭动这尾翼,怕出危险,莫负早就好心地在白鲨的牙缝之间挂了一跳绳子。 众人立刻抓住绳子一头,在白鲨的两边,被水浪拍的浮浮沉沉,呛得连胜咳嗽,眼睛不断进水,带着盐份的海水刺激的直流眼泪。 第一百零六章 老子没时间 明玉安然坐在白鲨上,看着身侧之人的惨样,抬头看着傲然而立的莫负道:“你……” 莫负低头看她,眸中波卷云涌,脸上一派沉渊若潜之态,王者睥睨之姿尽现。 明玉微愣,这样的莫负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怎么与跟她闹脾气的那个男孩练联系在一起,完全是两种气场。他记得这小子说过,可以拼丈夫的,这般气场,谁若嫁给他,当真可以一拼。 莫负见她不语,脸色微变得看着他,缓缓放柔了表情,俯下身道:“怎么了?” 明玉呐呐道:“莫负,你到底是谁?” 莫负眸色微沉,苦笑道:“我是谁重要吗?我总是你的。”心中默默加了男人二字。 明玉微微一愣,隐现尴尬,身子往前挪了挪,离开他的大腿。这小子情窦初开,对她有那么几分喜欢,便以为是爱情,不分场合地点,天天挂在嘴上。 她动作不大,莫负却眉眼一冷,一屁股在她身后坐下,伸手拦腰抱住她道:“你不是想始乱终弃吧。” 明玉微微挣扎了一下,不敢太大力,这掉下去不是闹着玩的,微微皱眉道:“莫负,你还是个孩子。” 莫负冷声道:“男人!” 明玉头疼,微微按了按太阳穴,看着在水里闹腾的十分凄惨的同行人道:“何必为难他们?” 莫负冷哼一声道:“为了帮他们,在我尚未准备好之前,就要面对很多人很多事,这都便宜他们了。” 明玉闻言一惊,扭头,莫负的嘴唇在她脸颊滑过,她一惊,往前移了移脑袋。 莫负刚觉得唇间温软美好,就见她极力拉开距离,不满地看着她,啪嗒一声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怎么,担心我了?” 明玉伸手摸了摸脸,一把他从白鲨背上推了出去,死孩子! 莫负对她丝毫没有防备,被她推翻掉入海中,干脆沉了下去,暗暗赌气:我就不出来。 白鲨立刻扭动身子,把明玉也抛进来水里,明玉惊呼一声,噗通掉入水中。 白鲨张开大嘴,就是一咬。 冥泽心胆俱裂,喊了一声明玉,噗通一声跳入水中。白鲨群沸腾了,闹腾起来,开始玩命喷水,扭动身子。 扑通扑通掉入水中的人不断,被尾巴扫中,被拍入水底的,张开嘴巴咬得,海面有红色的泡沫泛起。 “莫负?”青尘怒吼道。 莫负看着海中不断有人掉落,身侧海水起伏不断,立刻慌了,哗啦冲出水面,发出急促呼声,急切安抚白鲨。 冥泽在水里不停的扑腾,莫负游过去一把抓住他道:”明玉,明玉呢?” 冥泽不耐烦的一把推开他,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 莫负急红了眼,嘴唇撅起,发出呜呜的呼唤声,有一只白鲨游到他面前,莫负对着它就是一掌道:“你搞什么?” 白鲨发出一声呜呜声,张开嘴巴,明玉在他嘴里。 莫负心惊胆跳,立刻跳进了它的嘴里,把明玉抱了出来,坐在白鲨背上,她全身血色殷红,用力摇着她,莫负吼道:“醒醒!” 青尘从水里扑腾了归来,爬上了白鲨背,对着莫负就是一脑门道:“别摇她。” 冥泽身子从水下凌空飞起,跪在白鲨上,一把抢过明玉,探了探她的鼻息,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子,白鲨锋利的牙齿刺伤了左胳膊,好在没伤到要害,这才放下了心。 莫负满眼通红,看着昏迷不醒的明玉,伸手一拳打在白鲨侧脸上道:“你敢吃她?” 白鲨发出呜呜的声音,却丝毫不敢抗拒。 冥泽听到莫负的拳头噼里啪啦打在白鲨的身上,不由皱了皱眉道:“住手!” 莫负的眼中的杀气隐隐压了过来。 冥泽见此无奈道:“我们没有带药在身边,快去安仁,给她疗伤,失血过多一样会……”手指在她周身大穴连点。 莫负跳上白鲨背,对着还泡在海水中的人道:“快点上来啊,老子没时间。” 众争先恐后爬了上来,莫负这次命令白鲨全速前行,安仁遥遥在望。 黄化成让人二十四小时守候在安仁海岸线,从大山底下一直到安仁西城门。 海岸上看着有人远远接近,立刻报了上去,黄化成匆忙而至,太远,看不清楚,连忙布置兵力准备迎敌。 冥泽的目力非常人可及,遥望海岸线上忙碌的人影道:“黄将军还是十分谨慎,不知道拿什么迎接我们?” 青尘站了起来,双手张开,夹杂着内力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我们回来了。” 黄化成微愣,冲到海边,看了又看,对身侧的人道:“青帅的声音?” “是啊!” “哈哈!哈哈!”黄化成仰天大笑,“安仁有救了,安仁有救了,泽王爷来了,天绝门的人来了,快快快,通知全城百姓,让他们安心。” 黄化成还没忙活完,就看眼前一道黑影从他身边掠了过去,青尘丢下一句“听从雷一安排”,也极速掠走了,小个子莫负更是拔腿狂奔。 这是闹哪样? 第一道人影好像还抱着人? 雷一等人也上了岸,顿时整个海岸线飘荡着一股酸腐的味道。 黄化成看着只剩下鼻子是肉色的一群人,嘴角直抽道:“他们是什么人?” “泽王府隐卫!”雷一指指沐东道,“隐卫首领沐东!” 黄化成立刻躬身拱手道:“安仁守将黄化成参见沐首领。” 沐东微愣,随即拱手身子俯得更低道:“黄将军客气了。” 他诧异地看到,原本看到他们很惊讶的人,眼中浮现的敬佩之色,心中暗暗不可思议,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城池,冥泽又是一个怎么的主子?会带给他们怎么样的新生? “黄将军,大米来了,大米来了……”有人远远就在咋呼呼。 黄化成惊喜道:“真有!” 雷兰笑道:“骗你有糖吃。” 秃子有经验,雷一有能力,黄化成有人,三人一搭活。安仁城立刻运转开来,大米源源不断运往安仁。 臭人们远远跟在后面,帮忙搬运大米与士兵们渐渐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士兵们没有因为他们的怪味远离他们,看向他们的目光有尊敬和崇拜,臭人们搬起大米来更加卖力。 沐东要求驻扎在城外,他们实在是酸腐之气太重了。 雷一沉思了半晌,道:“好!”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定有办法解决的,给主子一点时间。” 沐东嗯了一声,看着雷一走远,转身面对兄弟们,一个个眼中都有水光闪动,他突然冲了过去,一堆人抱头痛哭。 也许,他们的选择是对的。 这是第一次,他们被人接受,只因为“泽王府隐卫”五个大字。 相对沐东一行的喜极而泣,明玉就比较悲催,她除了外伤之外,竟然昏迷不醒。 第一百零七章 又有麻烦事 安仁最有名的大夫被请了过来,把脉完脉,说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养之类的云云,可明玉一天昏过一天,一连三天就是不醒。 冥泽担心把城内所有大夫都给扒拉了归来,轮流把脉一周,说辞一致,这才微微安了安心。 莫负暴跳如雷,大骂庸医,被雷兰挖苦斥责一番,说起来,明玉搞成这幅样子,他难辞其咎。这才一脸颓败,蔫了吧唧守在床尾,一步不离,把自己搞的比明玉还要凄惨,脸色苍白若纸。 明玉再次醒来,已经是十天后。她的左胳膊被包成了个粽子,微微一动,伏在床头睡觉的莫负惊醒,握着她的右手呜呜哭泣,检讨错误。 明玉看着被包成木乃伊一般的左胳膊,还是黑不溜秋的木乃伊。 莫负的眼泪汹涌且澎湃,没一会就打湿了她的右手,她本想装死装到底,任由他掏心掏肺,深刻检讨,在她看来压根就没有检讨到根本上。 奈何,莫负的眼泪太多,话也太多,受不了的明玉终于愤然活了,睁着大眼睛对莫负道:“我求求你,别拿我右手擦眼泪行不?” 莫负吸吸鼻子,脸上挂着眼泪,被泪水浸泡过的黑眼珠乌黑发亮:“你醒了?” 明玉翻了个白眼,他不就是知道她醒来才痛哭流涕吗?想起都是因为他,都怪这小子,搞得她左胳膊贯穿,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般重的伤,真是拖他的福了。再看他一脸憔悴不堪的样子,心里有暖暖的东西在流动,这是担心她呢,她和悦一笑道:“是啊,死不了。” 莫负摸摸鼻子,看着她脸色不善,讨好的道:“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来。” 明玉往上挪了挪身子,莫负很有眼力劲地立刻扶了她一把,给她垫了个枕头,让她靠的舒服些。 明玉这才诧异摸了摸肚子,微微皱眉道:“我不觉得饿。” 莫负奇怪的看着她道:“十天,你昏了十天,不觉得饿。你不是说吃饭不积极,脑子有毛病吗?一天都挨不得饿,现在不饿。” 明玉懒得理他,感觉自己身体真的十分奇怪,躺了这么久并没有酸胀绵软之感,就连口喝的感觉都没有,嗓子也不嘶哑。 她想起上一次也是如此,心思沉了下去,是白芳为她疗伤后才如此的。 他在天绝门的时候,小感冒神马的都能整的她口干舌燥,全身发疼。 莫负手脚勤快端了水过来,帮她洗漱,她斜着眼眼睛,心安理得享受了。 一室寂静,明玉闭着眼睛靠在床头,任由莫负折腾。 莫负拿着毛巾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擦拭,满脸慎重,唯恐擦疼了她似得,越擦越慢,内心圆满,如果冥泽那丫的不出现的话,他会更加圆满。 冥泽从窗口直接翻了进来,刷的就站在床前,欣喜地道:“你终于醒了。” 明玉睁眼靠在床头,看着冥泽形容憔悴,脸色惨白,眼中有些许动容,思及安仁危在旦夕,方才莫负说她昏了十天。 十天,足够冥泽反败为胜,天时地利与人和,他要折腾不败赵哲,也可以自杀谢罪了,她轻笑道:“宁广惨败了吧。” 冥泽闻言一愣,脸上表情一僵,才惊觉这十日心中忧心如焚,焦急似火,看她昏昏然沉睡,明知并无性命之忧,他却把所有事情丢给了青尘他们,自己衣不解带地照顾,不假他人之手,如此这般,似乎…… 莫负嘴角微微一抽,心里顿时平衡多了,明玉压根就没心没肺,对谁都一样?迟早,他会成为不一样的一个。 冥泽不知道说什么,就一直站成了一根毛竹竿子,嘴角紧抿,搞得气氛尴尬。 明玉扬眉看看莫负,莫负低头装死。她无奈,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道:“去休息吧,你要把自己累死了,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冥泽心中五内俱杂,暗嘲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青尘去了宁广,洛家的人在宁广,青尘杀人去了,刚才黄化成也去裹乱了。他着实担心的紧,却一直放心不下她。 见她醒来,他也就放心了,吩咐莫负好好照顾她,就退了出去。 莫负眨眼,暗道:这人转性了,仗着自己有内功,霸占床头,守了明玉十天,早上才被黄化成匆匆叫走,就这样走了,发生什么大事了? 他转念一想:管他呢,走了最好,省得妨碍他。 冥泽走的极快,心中有点失落,暗暗劝自己,她是青阳姑姑的女儿,对她,这般关心,份守应当,不该奢求有所回报的。 冥泽走后,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 雷兰身子已经大好,倒是每日早来晚归,尽心服侍明玉,也没提冥泽去了哪里? 雷兰在等,等她问起主子来?可惜,三天过去了,没问过冥泽,就连青尘这个爹都没问过,大有万事不操心的姿态,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莫负死活不肯认师门,明玉也懒得跟他计较,想起他说过要面对很多人很多事,就觉得有必要把他的实力往上拎拎,危机时刻能保住命最重要。 莫负练武十分用心,没日没夜的,明玉劝他循序渐进。 莫负听了没有说什么,嘿嘿一笑,练起来却越发拼命。明玉的眉梢都皱了起来。 这一日,烈阳高照,安仁将军府最好的院子里,莫负剑舞得霍霍生风,明玉躺在矮榻上眯着眼睛,偶尔出声提点一下。 雷兰匆忙而至,脸色焦急,看着悠闲的明玉,伸手呼噜了一下脸,才缓缓走了过去道:“明姑娘。” 明玉抬眼看她,见她眼神慌乱,她扬眉道:“有事?” 雷兰捏捏衣角,想起主子吩咐过不要惊扰明玉,又想起独木难支的雷一。 啪的一声跪了下去,明玉眉头微皱,又有麻烦事情来找她了,卧槽! 莫负停下了他的剑,走了过来,真讨厌,破坏他们美好的午后时光,他冷哼:“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雷兰道:“明姑娘,你去看看沐东他们吧。” 明玉一惊道:“他们怎么了?” “因为难忍奇痒,已经自戕了好几个,心思浮躁,反成累赘,怕是要坏事的。”雷兰继续道,“城外的溪水被他们污染,恐也无法使用,百姓们跟臭人已经对上两次了。” 明玉诧异道:“难忍奇痒?!荆芥穗、连翘没有作用吗?”她记得在绝壁下,不是效果不错吗? 雷兰皱着眉头道:“城里所有的荆芥穗、连翘都送了过来,也不过杯水车薪。” 明玉微怒:“东方詹呢?” 东方世子? 雷兰抬头看着突然怒气顿生的明玉,东方世子回到安仁的第二天就很骚包的穿了一件紫色衣服回冥都去了啊! 雷兰拍拍脑门道:“明姑娘你一直昏迷不知道,他早就回冥都去了。” 明玉皱眉道:“军仓之内这二种药材奇多,冥泽让他打包军仓所有的荆芥穗、连翘,难道你们不知道?” 雷兰愕然道:“许是主子只交代了东方世子,我等一无所知。” 明玉微微诧异道:“这么重要的事,冥泽他会没交代,他死去哪里了?” 第一百零八章 护短 雷兰皱眉道:“你昏迷不醒,主子心思全在你身上,就连与西夏大战也是青帅主持的你醒来后,主子……” 明玉眉头皱得更深,打断她道:“不管那些,先把药材给沐东他们送去,肯定在大米堆里。” 雷兰道了声是,立刻退了下去。 明玉急躁地站了起来,在院子里回来走了一圈,抱着左胳膊踱了出去。 莫负急忙跟上,眼里有嫉妒的火苗闪亮亮,毫不遮掩,担心沐东,就是担心东冥,就是担心冥泽那混蛋。 将军府的前院,有伤员扎堆,隐隐传来一句也不知道青帅和黄将军怎么样了? 明玉闻言眉毛微皱,走过去问道:“青帅出了什么事吗?” 伤员一致看向她,有人奇怪地道:“洛家的人在宁广,隔得这么近,青帅不去杀人才怪了。” 明玉微愣,是去杀洛飞扬吗?洛飞扬,洛家庶子,洛清风对他十分爱护。她追问道:“那黄将军呢?” “黄将军自然也去报仇了,黄将军的三个儿子都死在洛家人的手里?” 明玉微微皱眉,心思沉了沉。 “明姑娘!”雷兰带着人急匆匆往外走,一人扛着两个麻袋,看到明玉立刻上前道,“你怎么出来了?” 明玉转身轻笑道:“我是手伤了,又不是脚残了。” “明姑娘?” 有人跟着低呼了一声。 “你是青帅的女儿?” “你醒了!” 明玉含笑点头道:“是。”心想,青尘大体是没有时间搞宣传的,他着急去杀人,这十有**是冥泽干的,他要他们之间有父女名分,以便不时之需。 伤员们热情围着她嘘寒问暖,明玉眼眶微热,有水光闪动,看起来他那个半路爹还是很受人爱戴的。 她眼皮垂下微微眨了几下,才隐去眼中的水雾,复有抬头与他们寒暄一句道:“大家好好休息。”才对雷兰道,“我跟你一起去。” 雷兰点头,她能去自然最好,两人并肩走出将军府。 莫负顿住了脚,他不想去见沐东一行,有雷兰同行,他不去也罢。 街道上依然冷静,大战过后,百废待兴,物资奇缺,大广场上依然架着高高的灶台,集中供应,统一调度。 明玉抬头看着高高城墙之上,肆意飘扬的红色帅旗,金凤迎风招展,这是青家的帅旗。 雷兰顺着她的目光道:“这是青阳公主留下的帅旗,青帅一直延用至今。” 明玉一步一步走向城墙,暗道:我娘留下的帅旗吗? 有士兵长枪一挡。 雷兰上前解释道:“青帅有令,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许碰帅旗。” 明玉微微一笑,深深看了一眼帅旗道:“走。”转身离去。 雷兰带路,眼中的担忧一览无余。 明玉到达沐东一行的驻扎地时,有几个臭人因为忍受不了奇痒,正欲自杀,被其他人死死拉住。 雷一也在其中,他看起来状况十分不好,一脸憔悴的,用绳子捆绑臭人,又怕伤了他们,时不时上演全武行,已经受伤了。 明玉冲上去一掌劈昏一个,沐东看着昏厥过去的人,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使劲扯自己的头发道:“是我,是我害了弟兄们?” 空气中,酸腐之气呛鼻,明玉缓步上前,衣带当风,在沐东面前蹲下道:“你在救自己还有他们?” 沐东抬头,看着明玉怔怔道:“可是,已经自杀了好几个人……” 明玉微微叹息道:“泽王爷紧急调度了荆芥穗、连翘,以解燃眉之急?” 雷兰与雷一对视一眼,明姑娘这是在帮主子拉拢人心吗?如此时刻,为他们调度药材,多好的名头。 明玉没这么多心事,她只知道现在,沐东一行不能对动摇对冥泽的信心。 沐东满脸诧异,半晌无语。 雷一安排人立刻煮药,直到打开麻袋,看着药材,臭人们才沸腾了起来。 雷兰一脸茫然,要知道有药,他们也不必这般辛苦? 雷一瞧瞧问雷兰,哪里来的药?得知一切,暗骂了东方詹一万次啊一万次,他这被人打了好几天了,太冤枉了! 沐东也冷汗淋淋,看他们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若是没有药材,他们还在挨多久。 军营外面,人声鼎沸,雷一急忙跑了出去应付。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她扬眉,问沐东道:“怎么回事?” 沐东讪讪道:“我们把这条溪水都弄臭了,溪水下面有一个村庄……” 明玉眯眼,这是村民找渣来了是吧!她起身,走了过去,看着雷一被一群百姓围着,要求见黄将军,见青帅? 雷一头大如牛,他去哪里也给他们变一个青帅,黄将军去,人家去宁广杀人去了。 明玉冷眼看着,眼神越来越冷,她冷哼一声,吼道:“闹事者,杀无赦?” 这一声砸下去,砸的顿时整个场面清冷,雷一张大嘴巴看着煞气极重的明玉,眨了眨眼,这是明玉? 百姓们恶狠狠看着明玉,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明玉上前几步,在他们面前转了转,冷然道:“天绝门高士,尊门主之命,重返尘世,奉泽王爷为主,匡扶社稷,容不得任何人侮辱!此番不惜身入陷境,九死一生,身中奇毒,功在社稷,若无他们,安仁安在,而你们还有命在此闹事。” 百姓们一个个低头。 明玉缓缓上前,在他们中间转来转去,眉目一竖道:“他们自知处境,不忍进城惊扰了百姓。无意污了水源而已,闹腾个什么劲啊!” 嚓的一声饮绿出鞘,割掉一个人的脖子,百姓们看着在地上鼓动的人头,一个个往后退去。 雷一上前,提起人头,身子一侧,极快在怀里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扣在掌心,这样的角度,营帐外的百姓看不见,臭人们能看见。雷一装模作样从他脸上撕下来,什么话也没说。 百姓们哗啦一声退后,这这这? 明玉疾声厉色道:“被人随意鼓动利用,不辨是非,不明真理,雷一断他们米粮五天,小惩大戒。” 臭人们目睹明玉悍然杀人,目睹雷一糊弄百姓,他们心定了定,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沐东皱了皱眉,这女人真敢说啊!天绝门高士,泽王府隐卫,世人哪敢在看轻他们分毫?明玉悍然杀人,雷一配合糊弄百姓,他的心定了定了,这些人护短,护得有点过分。 雷兰道:“乡亲们,回去吧,不要再被人利用,去吧。” 明玉闲来无事,不打算立刻回去。她抱着左胳膊蹲在抓得血肉模糊的人身侧,那人连忙坐起就想跑,她右手一按笑道:“别动。” 那人不敢再动,鼻尖是自己身上散发粗来的酸臭之气,看着明玉拿着饮绿,在他伤口上比划了几下,吓得他身子微颤,就想跑,被沐东一巴掌按下。 明玉皱眉道:“我自认还算漂亮,至于吓跑你!” 那人不敢顶嘴,又被沐东按住,动弹不得,明姑娘有多狠,他心里有数,身子抖啊抖! 明玉仔细看看他流出来的暗红色的血,湿腻黏滑的一层黑乎乎地东西附在皮肤上,皮肤下的肌肤与常人无异,缓缓在他伤口处切下一小块黑色的皮肤,疼的那人哀嚎出声,沐东冷哼一声,随即咬牙闷哼。 臭人们看着明玉的眼神如看恶魔,这丫的太狠了吧,这跟活剥人皮有什么两样,见她目光一转,笑嘻嘻看了过去,立刻做鸟兽散,他们不想成为第二个。 明玉懒得管他们想什么道:“可以走了,记得敷药啊!” 她施然然提着饮绿往回走,回去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论武功,她天绝门倒数第一。 论医术,找问题的那种,她在天绝门排名绝对第一,她无专攻,蒙古大夫似得什么都懂一点点,能找出师兄们找不出的问题来,但永远解决不了。 先找到问题,然后再丢给师兄们解决一下。当务之急,先去宁广,报仇的事儿慢慢来,先去拿点利息。 宁广。 月色昏沉,洛飞扬站在于宅门口,他刚被于星--赵哲家里的母老虎骂了个狗血淋头。 今日是于松的三七忌日,于星哭的死去回来。军中有事,他急忙来禀报赵哲,活该他倒霉。 赵哲听完禀报,什么反应也没应。 三十万大军围困安仁,竟然惨败收场,一线峡军仓被闹腾成那个样子,他闭了闭眼,洛家在那里的布置也算是完了?他已经飞鸽传书告知父亲。 洛飞扬站在月色里,沉思良久,直到负责守卫大门的侍卫上前询问,才摆了一下右手,茕茕孤影。 他觉得好累,西夏的氏族从根上烂了,各自为战,彼此打压,西夏要没落了。 蒋少华死了,于松死了,赵彻死了,玉梅公主也死了,汤如也死了,死得莫名其妙,要说是赵哲下手,他觉得不大可能,但是东冥,当真有如此之能吗? 西夏朝堂将刮起一股飓风,席卷各大氏族,他冷冷一笑,死了也好,至少他没死,洛家不过是失去一个据点罢了。 洛飞扬往红楼去找同僚,未雨绸缪。他爱西夏爱洛家,西夏没落即是洛家没落,他不甘心,虽然他只是洛家庶子,但洛云奕毫无野心,动不动惹父亲生气。 父亲对他并不待见,除了比他会投胎,他什么也比不上自己。洛家核心的机密,他比洛云奕知道的更多,比如一线峡的军仓里的那些毒虫。 将来,洛家家主未必就不是他,除了洛云奕,他是洛家唯一的儿子。 洛老夫人,他的祖母一死,洛云奕也毫不具备危险性,只是祖母这个老不死究竟什么时候死呢?他心里正不痛快的紧,经过一个狭长的小巷,一个不长眼的乞丐竟然朝他冲了过去,他抬脚就踹。 第一百零九章 还不给我出手 脚却被乞丐抱住,猥琐无比的老乞丐咧嘴一笑,一脚踢向洛飞扬的另一只脚。 洛飞扬冷哼一声,极度的愤怒从心中涌起,刹那间心中杀意奔腾,敢偷袭老子,老子让你见阎王。他身子在空中一扭,一拳揍向他的脸。 突然,破空之声传来,一团黑影子已经扑到他面门,长剑横劈而下。 洛飞扬不得不自救,立刻拔剑御敌,老乞丐用力一扯,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就地一个打滚避开了剑,二枚石子击中洛飞扬的膝盖,他力道一失,身子一斜倾倒。 老乞丐立刻冲了上去,抬脚就踩,黑衣立刻变招,两人合作紧密无间,一个踩爆洛飞扬的小**,一个一剑砍掉他的右胳膊。 洛飞扬哀嚎出声,老乞丐一脚踩在他嘴上,牙齿和血下巴歪,让他出不了声。 两人嘿嘿一笑,对拍一掌,解气。 冥泽走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惨象道:“死了!” “没死绝!”扮成老乞丐的黄化成抬脚踢了他一脚,啪的拍在小巷的墙壁上,又滑到地上道,“你来干什么?” 洛飞扬满含仇恨的目光看向他们,他竟然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他不甘心,不甘心…… 冥泽苦笑道:“我来抓洛飞扬问问沐东他们的事,看来没有必要了,杀了吧。” 确实,知道也没用,已经手不能写,口不能言了。 青尘一剑干脆利落划过他的脖子道:“走!” “想走!”有戏谑的声音传来。 洛飞扬最后的意识里,只留下了“想走”二个字,他恨,赵哲明明早就到了,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他恨,他恨,他挣扎着用带血的食指在地上画了一个赵字,用手盖住,才死不瞑目。 风灯乍起。 小巷的墙头,全身漆黑装束的赵哲冷冷的站于其上,肃杀,森凉,冷眼看着三人道:“本事不错。” 夜色弥漫,黑色狰狞,风声微微。 冥泽傲然挺立,淡笑道:“谢谢夸张,赵统帅死了弟弟弟媳妇加妻弟。哦,还有刚死的洛飞扬也算亲戚,留你独活,它日定然声名鹊起,恭喜恭喜!” 赵哲眉眼一凛道:“同样恭喜你今日要死。”看了眼地上死绝的洛飞扬,这个人死了也就死了,一个低贱女子生的庶子,洛清风还挺把他当回事的,死得好!洛云奕跟赵家才有血缘关系,才能长长久久共荣。 冥泽淡笑,很是温文尔雅地道:“好说好说,请请!” 赵哲冷哼一声,大手一挥。 小巷上的黑衣人剑网交击而下,对着三人就下了杀手。一交手,青尘有一瞬间的慌乱,立刻就沉静了下来。 三人背对背站立,互相防护攻击,心下微微凄凉,他们太大意了,只想着杀人,竟然被人包了饺子。 剑光四射里,青尘与黄化成达成一致意见,准备死拼,掩护冥泽逃跑。 赵哲带来的人无一不是高手,刀刃翻飞,从各种角度攻击三人,下手狠辣,刀刀攻向致命的地方。 冥泽长剑在手,杀气四溢,招式大开大合,可惜他伤上加伤,一直没有时间修养,这会儿也是强虏之末:“要走一起走。” 赵哲冷哼道:“你们谁也走不了。” “风大也不闪了舌头!”有人在暗黑中讥诮出声。 赵哲握剑的走一紧道:“什么人?” 黑暗中的人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道,“这么凶做什么,真讨厌!” 冥泽三人拼命往一个方向死扑,刀刃翻飞,血花飞溅,一次次冲上去,一次次被挡了回来。 黑暗中有人啧啧称赞道:“哎呀,这几个小喽喽都打不过啊。” 冥泽一剑砍掉一个黑衣人的胳膊,怒道:“你还不给我出手。” 青尘和黄化成都是眉梢一喜,却根本没机会开口说话,冲击太多猛烈,自顾不暇! 明玉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左胳膊还打着绷带,这回是白色的:“出手?哦,我跟你不熟。” 赵哲一愣,伤员! 冥泽眉目一凛,不再说话,专心对敌。 明玉抱着自己的左胳膊,凤眼微眯,对赵哲道:“赵统帅,好久不见,你还是长的很猥琐啊。” 赵哲看着黑暗中走出来的人,眼皮一跳道:“你是谁?” 明玉抬袖子试泪道:“果然是薄情寡义之人,昔日红绡帐暖,信誓旦旦,转身翻脸不认人了,哲哲,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哲哲?赵哲闻言一惊,哲哲那是他夫人的专称,闺房专用。 黑暗中有人冷哼一声。 赵哲心下一凉,母老虎来了?!他转眼看着明玉,这女人在怎么跟母老虎搭上勾的? 明玉也淡笑,于宅吗?她跟莫负去过,有军需官令牌,有绿头牌,生性多疑的于星,还不被擅长阴谋诡计的明玉蒙倒! 于星冷哼道:“为了于家的势力,你当真害了于松。” 赵哲大喊冤枉,可惜于星不听,于宅被他弄成铜墙铁壁,于松小心谨慎,武功也不赖,被人在家里杀死实在可疑? 再说,于松一死,他就避进军营,好几天不回家。不是心虚是什么? 哎,那个时候赵哲同志看过一线峡之后,正在苦思冥想如何告御状告倒蒋家? 于星冷眼看着赵哲,洛飞扬那是洛清风的孩子,排起辈分来好歹叫了一声舅舅,他不是照样见死不救? 明玉拱火道:“为了于家势力,你是不是还想杀了……” 赵哲大惊道:“你胡说什么?” 明玉浅笑道:“于爷曾说过,大小姐杀光赵哲的小妾,是男人那会没有怨气……”说话说半句,自己猜最带劲。 于星看向明玉道:“退下!” 明玉恭顺地退了下去,眼角瞄向打得难解难分的冥泽,他似乎受了伤! 她抬头看看夜空,黑木动作太慢了!不过,他的推测没有错,冥泽和青尘老爹还有黄将军,一前一后到来,全部死磕这条小巷里了。 砰的一声,于宅上空烟花璀璨,明玉眉目一亮。 烟花落下,于宅火起,风筝上天,有满天的油浇了下去,火苗咻的一声蹿得老高! 赵哲满眼怒火熊熊,指着明玉道:“贱人,我杀了你。” 明玉一笑道:“哟,不先救儿子,你儿子快被烧死了。”她对着于星就是一掌,直接把她拍飞向赵哲。 赵哲只得去接她,于星闻言大惊,对着还在厮打的黑衣人道:“还不去救少爷。” 这一停顿,冥泽从人缝中飞了出来,临空倒翻,一剑横扫开一个缺口道:“走!” 三人冲出包围圈,跟随明玉急蹿。 赵哲也无心思追击,赶紧带人救儿子去了。 明玉等人毫不停留,趁着宁广大乱,赶紧浑水摸鱼,在黑木的接应了匆忙撤出宁广,从小道直奔安仁。 冥泽抱着明玉同骑一匹马,青尘和黄化成在他们两侧,跑得远了,冥泽扭头还能看到宁广火光冲天。 他淡淡一笑,她总是出人意外,看着靠在他胸口的明玉道:“又胡来?” 明玉笑道:“若不是怕我青尘老爹出事,我管你去死。” 冥泽脸色不悦,恨恨道:“你就不会说句好听的。” 明玉浅笑道:“啊,大师兄没教过呀,做人要老实,有一说一。” 冥泽无语,她跟老实,差得很远好不好?! 青尘哈哈大笑道:“好女儿!” 在安仁休养了几日,冥泽安排了一应事务,准备去北面的战场。 青尘代罪之身,本应立刻回冥都接受三堂会审。冥泽上了一封奏折,让他先处理安仁事务。 明玉跟青尘黏糊了二天,建立了初步的父女感情,一再叮嘱他不要一个人回冥都。 臭人们有了止痒水,再也没人寻死,众人都十分开心。 臭人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冥泽决意带他们去背面战场立功去。 七月十五,天蓝云白,冥泽启程。 明玉看着又是马车,又是大夫,沐东等人带着青色纱笠遮掩容貌,青色劲装整齐划一,十分抢眼。这颜色还是明玉所选,符合天绝门高士的色彩。 一行人浩浩荡荡站在将军府门口,她看着冥泽不赞同地微微皱眉,这是做什么? 贵公子出游! 冥泽笑道:“有备无患。”大手一挥,上路。 雷兰扶着明玉登上马车,小声道:“主子对你真好。”在她心里,已经把明玉当成了自己的主母。 莫负握拳上了一匹马,权势啊,他突然对权势充满了向往。 明玉微微诧异看了雷兰一眼,这女人从来不八卦的。 雷兰倒豆子一般,把她昏迷时候,冥泽亲自照顾她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全部说了一遍。 明玉掀开窗帘,看着前面策马慢行的男子,嘴角渐渐勾勒起一抹笑意道:“看不出来,还会照顾人哈。” 莫负在马车旁听得气鼓鼓,娘的,我也照顾了十天好不好,雷兰狗腿子,你为毛一个字不提。 他气怒,你不提,我自己提,他靠近马车窗,对明玉道:“我也陪了你十天,你的脸都是我洗的。” 雷兰拆台道:“你那叫赎罪!” 莫负气的脸色通红,暗骂雷兰狗腿子。 安仁的街道粗狂中带着细腻,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客栈酒肆一应俱全,只是战后萧瑟,全部关门。 马车出了安仁西城门,停了下来。 明玉看着青尘仰头与高据马上的冥泽交谈,她放下窗帘。 明玉靠在马车上,嘴角微微一勾,眼中掠过几许悲悯,这座城市,倾注娘亲太多的心血,好在它还在。 马车缓缓启动,车帘晃动,明玉看到青尘站在路边,马车路过,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明玉想起青尘为他们母女所做的,不有鼻腔微酸道:“爹,有什么吩咐吗?” 第一百一十章 不许去 明玉突然出声,驾车的雷一立刻拉住了缰绳。 青尘闻言,叹息道:“明玉,我老了,死对我并不怕,无论是伤了你,伤了青家,又或者是苏家,我都会生不如死。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痛彻心扉,若事不可为,不要逞强。容易的事情让我来做。” 明玉眼中滚下泪来,霍然拉开车帘,喊了声:“爹!”她看着他笑中带泪道,“放心,女儿尚且年轻,容易的事情自然让给爹做。” 青尘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这一声爹不同往日,带着淡淡的疏离,这是发自内心的承认了他,不是为了替他解围做的局。 父女眼神交流,笑宴浅浅。 雷一见此,驾起马车,青尘追着马车跑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明玉泪盈于眶,对他挥了挥手道:“爹,冥都再见。” 五日后的傍晚,残阳如血,马车行至淮江流域。 马车内,明玉手握书卷打发时间。雷兰用剑剔着指甲缝。 冥泽突然掠上了马车,看了一眼雷兰,雷兰很识相的掠出马车,与被罚驾车的秃子坐在一起。 秃子立刻身子一翻,跳上了一匹马,策马扬鞭,去势如电,他哈哈大笑道:“还是骑马爽快。” 雷兰抓起缰绳驾车,撇了一下嘴。前日,秃子策马扬鞭,跟莫负二人潇潇洒洒跟他们跑岔了,及至后半夜才追了上来,害的他们担心的要死。 昨日,被主子罚驾马车,不要快,只要稳,他那性子,早就按耐不住了。 冥泽听见马车外的动静,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自顾自在明玉身侧坐下,手一伸抽掉她手中的书,道:“累不累?” “我有那么娇弱。”明玉侧首,含笑望着他的容颜,有点炫目的感觉,难怪东方世子吹嘘说他有个外号叫东冥绝色,确实赏心悦目。 冥泽大大方方任由她看着,论容貌,他十分自信,若是明玉喜欢,他不介意笑的更灿烂一些。 他笑起来,有颠倒众生的本事,更有风情万种的风骚,浅笑道:“对我的容貌满意否?”他伸手拉过她的左手,很自然撸起她的袖子道,“该上药了。” 明玉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这么个人也会打趣,又感觉着他指尖微凉,缓缓在她伤口上涂抹,脸色微微泛红,没有再动,只是眉目下垂。 冥泽动作轻柔,满含情丝,俯身对着她的伤口吹了吹。 明玉颈侧有他发丝来回骚动,有些微的痒,鼻尖充斥着馥郁的中药气息,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场景。 自从洛飞扬死后,她总是想起他们的小时候,虽然她并没有亲自动手杀他,只是看着他去死,理智上告诉自己没错,情感上多少有点愧疚。 往事历历在目。 小小明玉跌倒在地,洛飞扬抱着她坐在椅子上,跪在她身前,仔细替她涂药,一边牛气哄哄地道:“明玉乖,相信飞扬哥哥,是可以依靠的,等会我去把他们揍个半死,走路也不带眼睛,撞伤了我的妹妹,还敢跑了。” 小小明玉扑闪着大眼睛,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啪的就是一个响亮的吻亲在他的额头,举起小爪子,呐喊道:“飞扬哥哥最棒,揍死他们…… 明玉突然掉下泪来,冥泽一慌道:“弄疼你了。” 明玉摇头,淡淡跟冥泽提起洛飞扬。 冥泽微愣道:“洛飞扬死于我们三人联手,你何必自责!国恨家仇,不死不休,绝无共存的可能。” 他替明玉心疼,他们生来就是仇人,那些过往,那些留在记忆里的温暖,如何经得起风雨吹打? 洛飞扬已非当年心地善良的洛家庶子,而你又岂是当年小小明玉。 明玉微微一笑道:“他总是给过我难得的温暖。” 冥泽轻轻抱着她道:“以后有我,还有青家。” 明玉凄惨一笑,人生如浮萍,过去的终究过去。 很多时候,明玉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洛家的那些记忆会如此根深蒂固存在她的脑海中,一个片段,一个对话,在无人的深夜,总会出现在她的梦中,一次次激起她想下山的愿望。 这些愿望,被岁月打击的尸骨无存,她习惯了日复一日看秦岭日出日落,她以为这辈子会在秦岭终老,葬在天绝门的墓地里。 又或者,会嫁给大师兄,夫妻相守,平凡度日,她此生最多也便如此了,因为她破不了天绝阵。 然,世事无常,她以这样的姿态重回尘世。一入凡尘,双手染满鲜血,梦里都在杀人。 “好了!”冥泽收回手,手指上还有温润如玉的触感,他在衣袖里轻轻捏了几下手指,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脸上有些许窘迫。 看了一眼明玉,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暗吐了一口长气,他对明玉的心思,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有过,他似乎极爱与她亲近。 他不想太过急切,至少目前不能,明玉在昏迷中,口口声声喊着大师兄,定然是心中所念,所想,所爱之人。 明玉说那男子昭昭如日,皎皎如月,他无声叹息,她的心思全在大师兄身上。 冥泽郁闷归郁闷,自知这种事情你情我愿,除非他能独得她心,不然一切都是扯蛋。 如父皇这般君临天下,执掌生死,也不能觅得一心相守,白首不离。 这世上,权势地位都可以通过努力得到,唯有真心,只能用真心才能换得!——小时候,师父就教过他。 父皇说:君临天下,国家为重。 师父骂道:狗屁不通,若要委屈心爱之人,才能明堂高坐,君临天下,不要也罢。 冥泽小心翼翼把她的袖子放下来,唯恐碰到她的伤口,淡淡道:“北方战士吃紧,恐怕要加快速度,你不如直接回冥都,省的来回奔波。” 明玉整理了一下衣袖,一边道:“我去淮江看看瘟疫,应该快到了吧。雷兰说六天就能道淮江瘟疫的发源地,现在是第五天了。” 冥泽脑袋嗡的一声,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不许去!” 明玉整理着袖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不语。 冥泽见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直冒,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心中的怒火,缓缓地道:“你知不知道,御医院的御医已经折损过半,我六弟也已经染病身亡,这般情况下,你还要去?” 明玉放下衣袖,看着他,很是认真地道:“正因为如此才要去。淮城急报频频,我总觉的事有蹊跷,也许并非瘟疫而是**。” 冥泽知她主意已定,他揉了揉眉心,无奈的道:“明玉,你说过你不懂医术,是个蒙古大夫。” 明玉轻笑道:“在天绝门我是被打击惯了,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个蒙古大夫的料。我现在对我的医术很有信心,比蒙古大夫高超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冥泽刚开口,马车门被猛烈的从外面拉开,他住了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过来挨揍 “靠!”莫负站在车架上,双手叉腰,斜着眼睛看冥泽,“堂堂王爷,知不知羞,小爷我去撒泡尿的功夫,你就骚扰上我家里的人。” 冥泽目光看向莫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小子,这几天,他是越看越不顺眼,阴魂不散盯着他,但凡他跟明玉说上一句话,就要插嘴。 明玉侧目,死小子,盯梢呢! 驾车的雷兰被莫负推到一边,正愤愤不平,立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明姑娘是青帅的女儿,青帅是莫负的义父,你们当真是姐弟,毫无疑问地一家人。” 莫负恶狠狠瞪了过去道:“要你多嘴,长舌妇,小心雷一不要你。” 雷兰被他一哽,撇了撇嘴,暗暗看了一眼远处骑马的雷一,她有这样的一段过去,雷一会不介意吗?顿时,她的眼角眉梢染上几分悲凉。 明玉见此,烦躁地钻出马车,把莫负从马车架上推了下去道:“死开,烦人。” 莫负最近应变和身手越发长进,往后一个倒仰,避了开去,右手抓住马车边缘,左手胡乱一抓,好死不死抓住马缰,顿时惊起黑马狂奔偏离预定路线,朝着旁边的矮树林冲去。 明玉一个重心不稳,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往后倾倒。冥泽眼明手快长,长袖一甩,立刻把她拖进怀里。 马车入了没有路的矮树林,马腿被矮小的灌木绊住,立刻暴跳如雷,不受控制。 雷兰急道:“该死的,放开马缰……”她的话还未说完,马车身子倾倒,她急道:“主子危险!” “退!”冥泽喝道,抱着明玉从马车顶上飞了出来。 雷兰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莫负的前胸,立刻就朝边上掠去。 明玉一落地,转身看着马车倾覆,烦躁地推开跑过来的莫负道:“你丫的,死远点。”说完,掉头就走,整天胡搅蛮缠的,讨厌。 莫负愣愣站在那里,委屈的撇了撇唇,冥泽一甩衣袖,径自走开。 雷兰看着腹部被断枝刺穿的马,正在哀哀嘶鸣,马车裂开无法再用。她拍了拍莫负的肩膀道:“走吧。” 冲回来的雷一勒住缰绳,望着马车,眼中浮现无奈,可怜的马,真是无妄之灾的。 雷一见明玉走近,身子一翻下马,递上缰绳。明玉伸手接过,身子一轻上了马,狠狠一抽马屁股,撒开四蹄狂奔。 冥泽担心地皱起眉头,她刚学会骑马还没有几天。 莫负这鸟人刚被人嫌弃,也不长记性,立刻吼道:“你给我慢着点。”一边冲上前,抢过一匹马就追。 明玉一阵狂奔,吐尽了肚子的怨气,自己折了回来,远远看着莫负,眉头紧锁。 莫负的骑术并不精湛,跟她半斤八两,他驱马靠近明玉,低着头。 明玉敛眉,低声道:“如此喜形于色,如何保存自己?” 莫负沉默不语。 明玉叹息道:“淮江流域已至,我决意去探查一下瘟疫。这次,你帮了东冥这么大的忙,冥泽已吩咐雷兰好好教导你,你便跟随他们去北面战场,历练一番,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莫负抬头看着她道:“你真的很讨厌我吗?赶我走。” 明玉缓缓看向他道:“我虽不喜你的作为,但你这个人还是不讨厌的。你心智坚定,心狠手辣,谨小细微,可惜武功太差,遇到高手也只有死的份。混在江湖,哪能不学武。” 莫负闻言顿觉山花漫烂,眉开眼笑道:“我跟着你,我与冥泽他们不熟,我对沐东他们身上的味道过敏。” 明玉微微侧首,轻笑道:“哦,我怎么记得有些人啊,第一天,跟沐东他们学骑马,第二天,跟沐东他们比划切磋,第三天,跟沐东他们打野味,第四天……” 莫负咬着下唇,看着她道:“这不是为了学习,能屈能伸嘛。” 话音一落,一团稀泥巴“啪”得一声拍在他的脸上,沐东从旁边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道:“雷一果然说的没错,死小子没心没肺,娘的,老子的绝招都教你了,死过来挨揍。” 莫负一脸尴尬,微微张着小嘴道:“你怎,怎么在这里?”声音越说越低,他明明看他们都在冥泽身后的啊。 “娘的,”沐东冲了上来,身子跃起把莫负从马上直接扑到在草地上,举起拳头就是一对黑眼圈。 莫负反应不及,过了一会才惊觉被揍,哀嚎出声。 明玉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雷一缓缓从树干身后转了出来,很酷地道:“混在江湖,哪能不学武,这般武功……”他微微摇了摇头,一脸鄙视。 冥泽带着人滴答滴答缓慢而来,看了看所处之地,视眼开阔,绿草如茵,对雷兰道:“今晚就在这里露营。” 雷兰看了一眼冥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道:“是!”服从命令是她的本分。 露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他们以前也很少进城住宿的。 晚餐,莫负被雷兰提到一边练武。 沐东等人打了猎物来,秃子细心烤好,冥泽有一搭没一搭跟明玉海吹神侃,吃到两人肚皮撑着为止,才各自回帐。 子夜。 月黑风高,适合开溜。 一条黑影从营帐里溜了出去,身后跟上一个略矮的影子,一高一矮,两人拉扯了一番,对视良久,才朝着淮江流域直扑而去。 两人一路狂奔了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明玉看着莫负道:“很危险的!” “我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要死早死了。”莫负揪着她的袖子道,“你休想丢下我。” 明玉无奈道:“你放手!” “傻子才放!”莫负冷哼一声道,“我不看着你,无法跟我那个义父交代,人家临行之前,可是让我看好你,别让你乱来的。” 明玉皱眉,青尘是跟莫负避开众人咬过耳根子,难道是为了让他破坏她的好事,不会吧。 莫负继续道:“义父为你设想周到,大体上情愿自己死也不愿你有麻烦。你要出了事,估计他会杀了我,我混在江湖,武功太差,十有**会死,这样的风险不能犯啊。” 明玉看他一副监护人的样子,心中无名火起,你丫的,算老几啊,她用力扯袖子,想直接把莫负甩了出去了事。 莫负双脚一抬,夹住她的大腿道:“不会每次都被甩出去的。” 他干脆放开来袖子,用力箍住她的腰,八爪鱼似得抱住她,看她往哪里跑? 明玉被她整得一个趔趄,两人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他脑袋直击她的胸部。 明玉疼得呲牙咧嘴,怒吼道:“混蛋,你给我死开!”话音一落,她觉得身上一轻,莫负被人提走了,只听砰的一声,那混蛋被人砸地上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值得吗? 明玉立刻伸手抹上胸部,靠,难怪老头说攻击女人实在打不过,冲击胸部,虽然下流,但是绝,疼得她反应反抗之力,就跟踹男人的小**一样给力,果然是很疼啊! 风灯乍起,照亮这一方黑暗。 冥泽蹲下身子,微微皱眉扶起明玉道:“怎么样,伤着哪里没有?” 明玉摸着胸部的手立刻僵住,看着冥泽道:“呃,是你啊!” 冥泽的目光落在她胸口,她立刻撒手,尴尬一笑,目光四处游离,看着排排站的青色人影,呵呵一笑道:“怎么都来了?” 丢脸啊!当众摸胸! 冥泽笑了笑,扶她起来,看着远处自己爬起来莫负,眼中掠过一丝不满。 雷兰扶额道:“你为何总是弄伤明姑娘,真是灾星。” 莫负瞪她,又不是他愿意的,他揉着自己的屁股,看着脸色微红的明玉。 明玉经雷兰一提醒,沉思片刻,立刻秋后算账道:“你丫的,我被你弄伤的次数还没有被敌人打到的次数多,你是绝对的扫把星,离我远点。” 莫负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吼道:“你合作点能出事。”他瞄到冥泽的手扶在明玉的腰上,立刻恶狠狠的道,“你给我放开。” 明玉看着比她还凶的莫负,汗颜啊!这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 冥泽懒得理他,身子往后一转带着明玉离去。 莫负冲了上去,被秃子一拦,两人立刻砰砰乓乓开打,众人嘻嘻哈哈围着两人看戏,一边啪啪啪鼓掌,叫嚣着把莫负打个半死。 明玉忍不住扭头望去,担心秃子手下没准头,直接把莫负给灭了。 冥泽微微低首,轻笑道:“秃子有分寸的。” 明玉抬头对他笑道:“那小子人缘真差!” 冥泽轻笑道:“是啊,不如我。”暗道:秃子那性子不狠狠揍他一顿才怪。 他放开她的腰,牵住她的手往前走,“我知你言出必行,北方战事如火如荼,我已无法耽搁。” 明玉微微颔首。这些日子,战报如雪片般飞来,冥泽并没有避着她,她自然是知道的。 雷一和秃子心急如焚,一日三催。这几日,他愣是走走停停,逢城必进,夜不露宿,接下来怕是要扬鞭如电,日夜狂奔了。 冥泽目光遥遥落于远处,轻声道:“有些责任和义务,我无法推拒。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事不可为,不要逞强。” 明玉闻言,在他肩膀上重重一锤,低笑道:“你放心,若真不可为,我肯定跑了,死别人也不死我……” 冥泽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缓缓浮现笑意,一副不信的样子。 明玉扯不下去,干脆低头一脚踹飞一颗石子,闷闷地道:“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好!”冥泽浅笑应了,一顿又道,“雷一雷兰留下来协助你。” 明玉抬头看他,眼中掠过一抹担忧,想想自己确实独木难支,微微低头道:“好,你保重!” 冥泽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笑道:“不必担心我,北方是我的嫡系部队。安仁得胜,雷北今日已经抵达北部战场,扭转就在顷刻之间。” 明玉眉眼一亮,抬头呵呵一笑道:“那就好!” 冥泽浅笑,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温暖和怜惜:“我走了!”话音一落,转身便走。 他走的干脆利落,没有儿女情长,没有依依惜别,翻身上马,深深看了明玉一眼,立刻扬鞭,策马狂奔。 秃子和沐东一行人对着明玉一弯腰,立刻翻身上马,紧紧跟随,不一会就消失在明玉的视线中。 雷一脸上的担忧一览无余,雷兰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的。” 雷一道:“主子身边只有秃子一人,还是个不沉稳的,沐东他们毕竟不可尽信。” 明玉站立良久,才转身道:“走吧!” 她走向被秃子点穴放倒在地上的莫负,顺手解开他的穴道,看也没看一脸铁青,满眼通红的莫负,就朝前走去。 前方,便是淮江流域——瘟疫的发源地,东冥疫情最重的区域,以它为中心朝着周边地区辐射开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一行四人走的不紧不慢,各怀心事,闷不吭声。 直到天际破晓,才见前方城池遥遥,城门破败不堪,有重兵把守,人人口鼻罩着白色纱布。 城门口有人经过,猛烈咳嗽,突然倒地。有几个人立刻上前查看,然后有人大叫一声“死了”,匆忙退后,立刻消失不见。 莫负脸色微变,能动能走的一个人这样就死了? 明玉眼中的悲悯一闪而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进城!” 及至城门,被士兵挡住,有个当官的立刻走了过来。 雷一亮亮手中的令牌,那人立刻弯腰喊了声:“宣抚使王志参见雷大人!” 明玉淡淡一笑,没想到雷一还是很有地位嘛,看来泽王府在东冥相当有权势啊! 雷一吩咐道:“带我们去见御医院的人。” 王志立刻招手让人送来纱布,就这等待纱布的一会儿,不断有士兵来报:东区死了一个,西区又死了一个…… 莫负脸色惨白,瘟疫已经厉害到这般地步了吗?他往后退了一步。 雷兰低声劝道:“主子有交代,请明姑娘保全自己。” 王志闻言上下打量明玉,泽王爷也有关心挂念的人?甚至于把她的安危至于东冥之上。 雷一叹息,主子是有交代,明玉出身天绝门,这个时候来到尘世,也许是东冥之福。主子忧心如焚,交代若凶险异常,打昏也要带她离去。 纱布送来,莫负没有伸手去接,看着明玉道:“为东冥,我们已经做得够多,这是死地,不能进去。” 明玉一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死。”她把纱布往脸上一蒙,就朝城内走去。 莫负拉住她的胳膊,脸色沉重道:“不许去!” 明玉侧首,看向他的目光犀利且尖锐,带着丝丝凉意。 良久,莫负才缓缓松手,眼中的焦灼却怎么也掩藏不住,这是去送死啊! 明玉坚定的迈出一步,走向城门。雷一和雷兰对视一眼,紧跟她身后。 莫负低声问道:“值得吗?” 看着进城的明玉,他心中两个小人不断打架,一个要保全自己,一个要跟随此生难得的温暖。 他终究往后退了一步,他有血海深仇,他不能死!没有命,何谈其它?“冥泽给你吃了什么**药,你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莫负大喊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草垛弃子 明玉顿住脚,转身看着他,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道:“不为东冥,它的存亡在我心中轻如鸿毛,不为冥泽,他还没入得我心,为他不顾生死,那不是我的作风。” 她缓缓抬头看向一线峡的方向:“今日所为,只为我所爱的人以及她所珍惜的。” 莫负咬住下唇,看着她道:“没有命何谈其他?” 明玉轻笑道:“是,然有些东西是值得去冒险,是值得用生命去换的。你从未提起过去,那定然十分惨烈,你知道保全自己,我也为你开心,只有活着才能谈及一切,它日有缘再见。”说完,也不等莫负有所回应,转身就走。 这座城,叫淮城,是淮江流域最繁华的一座城池,富庶的流油。然,一场瘟疫,一切完蛋。 街道两边不复往日繁华,萧瑟且荒凉,残垣断壁,处处死气沉沉。 瘟疫席卷了整个城市,家家门口挂白,这白被风吹雨打,已经微微泛黄,显然很多人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物资为家人送行了。 风卷着残缺不全的黄色冥币朝前簌簌滚去,一地凄凉。 突然,有孩子扯着嗓子,竭斯底里地哭着呼唤娘亲,其间夹杂着低低的哀泣之声。 明玉掉头望去,只见一妇女弯着身子,把怀抱中的孩子强硬地放在草垛之上,任由他哭泣哀嚎,一步一步坚定后退,涕泪纵下道:“不要哭,娘染了病,不知何时死,你要活下去,我们李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要活下去啊。”说完,掉头踉踉跄跄跑了开去。 那孩子一直往前伸着右手,闭着眼睛哭得泪水横流,声声喊娘,那妇人似乎不忍听闻,跑的更快拐进小巷消失不见。 王志哽咽道:“一人染病,传染全家,轻者十生五六,重者全家死绝,淮城之内,俱是如此。” 明玉眼中水光闪闪,那妇人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她选择了抛弃,任由他一人独立站在草垛哭泣哀嚎,声声唤娘。 那年,青院风雨飘摇。她也站在庭院中,伸着右手声声呼唤娘亲。娘亲回首含泪带笑说去去就回。 从此,便是天上人间,生死相隔。 明玉眼中的泪水流下晶莹如玉的脸庞,她急步上前,抱起年幼哀啼的孩子,紧紧拥在怀里。 雷兰大惊。 雷一已经掠了过去,一把抢下孩子道:“我来!” 明玉看着雷一,看着已经奔到雷一身边抢孩子的雷兰道:“我自小吃药丸就跟吃糖豆似得,比你们更有抵抗力。”说完,轻轻抱过呆呆看着他们的孩子道,“姐姐来照顾你好不好?” 那小孩脸上泪水未干,止住哭声,脸色突然僵住,他激烈挣扎了起来,明玉没有防备,小孩哧溜滑到地面,急急退开道:“我祖父祖母父亲哥哥姐姐叔叔伯伯都死光了,家里的仆人都死了,我可能也会死,我娘说我不能随便跟人接触的,你们离我远点。” 明玉这才注意到这孩子身上的服侍低调却奢华,他一副受了惊吓的小鹿似得,水汪汪的眼睛都是恐惧,手足无措。 雷兰捂住嘴巴,流下泪来,就这样丢在草垛上,这般情况下,还让孩子不要随意接触人,一个年幼的孩子真的能活下去吗? 明玉仰首,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蓝云淡,万里晴空,她泪水不停坠落,耳边听王志道:“这是淮城府尹李立的孩子李文书。” 雷一挑眉问道:“淮城府尹李立,皇上曾盛赞国之砥柱的李家。” 王志深有概叹道:“是,若非李府尹当机立断,一开始就隔离了病人,后果不敢想象。李府尹带着大夫日夜出入隔离区,以致身染瘟疫而死。这般境况下,没有人愿意照顾染病的人。” “李府尹去世,李老夫人丧子,李夫人丧父,幼儿丧父,李家一片愁云惨雾,哭声哀啼,那般情况下,李夫人李小姐强忍伤痛率先进入隔离区。李老太爷更是以家族族长之名,号令李家族人,为国为家为子孙万代共赴国难。” “李家族人奋不顾身,按照御医吩咐一一区分病人,划出轻重缓急各个隔离区。若非如此,东冥就算战场上不败,瘟疫蔓延开去,必定十室九空。” 雷一眼眶通红道:“国之砥柱,圣贤之家,圣德之妇当如是。” 雷兰道:“李家的儿子,我们不能放任不管。若我侥幸不死,定要详细禀报主子,请主子做主为李家树碑立传。” 李文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脸上泪水横流,拱手作揖道:“家父在天有灵,定可瞑目了。” 他这番小大人样子,更惹的明玉泪水涟涟,她蹲下身子道:“李府尹在天上看着你,一定会保佑你的。你这般年纪无法独立生存,在瘟疫没有治好之前,我来照顾你。” 李文书的小脸犹有泪痕未干,愣愣道:“可是,不会传染给姐姐吗?” 明玉浅笑道:“不会,我从小吃药丸就跟吃饭一样,什么瘟疫都打不垮我的。” 李文书眨了眨眼,明玉上前牵起他的手,对着王志道:“在城外为他搭建一个通风良好的茅草屋,为李家务必照顾好小公子。” 王志看了一眼雷一,他得听领导的,这女的说话到底算不算啊? 雷一道:“淮城内外,一切听从明玉调遣,这是泽王爷的命令。” 王志连忙应是。 雷兰几步上前,抢过李文书的手牢牢拽在手里道:“我来照顾他。” 明玉看着李文书,又看看雷兰,笑道:“也好,我接触瘟疫的机会多,搞不好反而害了这孩子。” 雷兰闻言脸色一白,连忙把李文书推向明玉道:“那还是你照顾吧,我可以去帮御医的。” 明玉看着雷兰,微微一笑道:“我来淮江是有更重要的事,你照顾他最好不过,再说,你也不懂医术。” 雷兰脸色僵硬瞪着明玉。 明玉耸耸肩,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道:“乖乖听她的话,她可是母老虎一只,见血封喉,杀人无数的哟。” 李文书小脸上泪痕未干,仰着头看着明玉,眼中毫无惧色。 明玉暗道:李家果然不同凡响,李文书将来也绝非池中之鱼,前提是他这次不死。 王志立刻安排了人带雷兰去城门口,雷兰牵着李文书离去,李文书不断回头。 明玉胡乱挥了一下手道:“快去快去。” 小巷内,李夫人扶着墙壁缓缓跪在地上,对着草垛的方向,她的身子低低伏了下去,满怀感激,眼泪滚滚落在地面上,打湿了一大片。 城门口,远离人群,此刻却犹如天堂。 李家独留一脉,但愿苍天怜爱,能让他逃过这次劫难。他若活着,有李家全族荫庇,一定能衣食无忧,平安喜乐的活下去--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唯一的心愿。明玉看着李文书走远,侧首问王志道:“御医们呢,听说太医院派来的御医们死了一半。”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世人错了 死了一半? 王志闻言心中猛地一扎,这是淮城内最大的秘密,为了防止民变,引起躁动,知情者无人敢泄露一丝一毫。 他扭头看着她,想斥责她妖言惑众,只见她看过的目光明烈迫人,熠熠生辉如空中日月,王志一愣,一时之间竟然看的呆了。 雷一推了他一把道:“傻了啊,明姑娘问你话呢?御医呢?” 王志刹那回神,神色有几许难堪:“都在淮城正门的城门楼上,御医说那里通风好。” 明玉点头,三人往东而去,路上人影全无,满眼白幡飘动,地上金色冥币簌簌翻卷,风声呜呜,似乎在为淮城送行。 城门楼由城墙、主楼和角楼组成了。主楼建在城墙之上,重檐三滴水,歇山顶,巍峨高大,雄伟壮观,外涂朱红。城墙两侧各有一角楼互为对称。 淮城的富庶由此可见一斑,当然,这次过去式的,现在是悲惨一片。 明玉沿着青石砖砌台阶,曲折的登上城墙,站在城墙之上一览淮城全景,只见一片萧瑟--一座快要死绝的淮城。 有人端着一个药罐子从主楼内出来,看到王志,皱眉道:“王大人,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王志微微侧身,露出跟在他身后的两人:“齐御医,泽王爷派人来了,这是……” “雷一”,那人却极快奔了过来,很是熟络的道,“你怎么来了,安仁怎么样了?” 雷一难得露出笑脸道:“齐全小子,我早想到你会在这里的。安仁无恙,主子特命我陪同明姑娘前来查探一下瘟疫。”他对明玉道,“这是齐全,太医院御医。” 齐全上下打量了一下明玉道:“即是泽王爷推荐,料定明姑娘定有过人之处!” 明玉看着眼前年纪不大,三十来岁国字脸的男子,长的眉清目秀,他的双眼红丝满布,一脸疲惫,看来淮城的日子极是难熬啊! 明玉微笑点头,连一句推拒“过人之处”的谦卑之态都没有。 齐全也不以为意,他生性狂傲,年少轻狂,医术一途,他犯过不少错,也收获良多。这次也是自己觉得机会难得,可以研究下一瘟疫,他虽讨厌御医院的老头子,倚老卖老,有那几个人的医术,他还是十分佩服的,便主动请缨前来。 为这,他爹都不搭理他了,见了他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珠。 这个女子,虽然年轻,泽王爷特意吩咐雷一跟随,不说医术,这地位就非常人可及。 明玉的目光落在主楼上,面阔五间,进深一丈,有苍术和藿香的中药味道充盈在空气中,这是用来预防瘟疫的。 城墙上,一溜的药罐子冒着袅袅白雾。 齐全把手中的药罐子塞给王志道:“交给你了。”说完,就引导雷一和明玉进了主楼。 王志傻傻端着药罐子,没搞错,当隐身人搞了半天,还要被抓去煎药,他下午才当班好不好? 因为人手紧缺,抽调士兵煎药,无论大小官员一律轮班,当下也只得无奈转身,煎药去了。 主楼内,椅子上歪着几个人,地上还躺着几个,呼噜声响成一片,看起来一个个累得够呛! 齐全刚想开口喊醒他们,被明玉一扬手制止,轻声道:“让他们睡吧,拿医案来我看看。” 齐全爽快的抱来一大堆,明玉微微扬眉,师兄们为了一本医案都能打到天翻地覆,在她看来就是个傻子。师兄们还振振有词说他们愿意交流已经足够开放了。看看人家齐全,他们应该挖坑活埋了自己。 明玉找了个凳子坐下,翻开就看。 雷一看了一眼齐全,这个倒是大方,若叫醒了那些老头子大概又是一场唧唧歪歪。 查看御医院老头子的医案,比杀了他们还困难。主子曾斥责过:迂腐,固步自封。 虽然这回因为瘟疫,可能会大方一点,绝对做不到齐全这般大方,毫无保留的。 明玉越看脸色越沉重,一连翻了三本,大体都是:突然发高烧,咽喉和舌头充血并发出异常恶臭的气息,声音嘶哑,因强烈的咳嗽而胸部疼痛。 齐全在药柜里翻着药材,时不时瞄一眼明玉,见她脸色沉重,嘴角一抿,拿过一个药罐子,东一把西一把抓了一济药材又出去煎药了,经过雷一身侧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出来一下。 雷一看了一眼低头翻医案的明玉,跟了出去,两人走至一侧角楼,齐全才道:“这女的什么来历?” 雷一斜了他一眼,笑道:“你小子还是这么好奇,小心死得早。” 他们两人私下关系极是要好,因为雷一救过他的老娘,差点没成为齐全的妹夫。 王志正在在扇着炉火,见他们两人咬耳朵,伸长了脖子偷听。 齐全嘴角一撇道:“人不好奇活着无趣,说说说,你雷一都甘为驱使,不会是泽王爷改性子,喜欢女人了吧。” 雷一一拳打在他的肩上:“扯淡,什么叫改性子了,我主子一直也不喜欢男人啊,是没遇到合适的。” 他略微沉思,明玉都明说不喜欢主子,摆明不把主子放心上,说主子喜欢她,太丢主子脸面,干脆道:“他是青帅的女儿?” “什么?”齐全跳脚,青帅有女儿,他立刻抬头看天,天上下红雨了吗? 哐当,王志扇子一歪,打翻了一个药罐子。 齐全又跳,身影嗖的一声跑了过去,什么八卦在他心中都不及药材重要,他对着碎成渣渣的药罐子,点指着王志道:“你你你……” 王志刷的一声掠向雷一,瞪着眼睛大声问道:“你说明姑娘是青帅的女儿。” 雷一奇怪的看着他们道:“青帅又不是太监,有女儿很奇怪吗?” 不奇怪吗? 王志和齐全久久对视,雷一看他们像看怪物一样,转念一想,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青帅,青家冥婚的上门女婿,那是十年前的苏尘,对青阳死心塌地,估计是没时间生孩子的。 药罐子砸地的声音惊扰了明玉,也惊醒了呼呼大睡的楼内众人,那些人睡眼惺忪看着突然出现的明大姑娘,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王志大嗓门嚷嚷青帅的女儿。 这一惊一乍的,王志跟平时沉稳的性子完全不符。 在众人还脑袋发蒙的时候,明玉已经推开医案,长身而起,既然冥泽有所安排,那么她就坐实青尘女儿的名声又如何? 她走到门边,双手抱胸斜倚门框,浅笑道:“一场男女之欢,留下一个孩子很奇怪吗?” 雷一眉头一挑,看向斜倚门框的明大姑娘,心里噗通噗通直跳,你要不要这么强悍啊!一场男女之欢,不管苏家还是青家好歹都是名门,这般说辞很抹黑青帅的好不好? 王志眼睛抽筋,这、这、这算怎么回事? 明玉毫不在乎,浅笑道:“我是青尘的女儿,毋庸置疑,我娘是天绝门的人,她死前亲口告知,我爹也认了我。”改姓这种事就算了,万一她老爹阴魂不散,从地下跳起来,她也不好交代不是。 雷一嘴角直抽,你抹黑青帅就算了,还牵扯上天绝门?你这是把问题越搞越复杂,以后如何收场?大邑的大长老还活着呢! 他看着明玉直眨眼,奈何明玉就跟瞎了眼似的,自顾自道:“十年前,机缘巧合我入了天绝门。这次,听说我爹擅离职守,捅了大篓子,我这个做女儿的只好出手帮他收拾烂摊子。” 明玉笑容浅浅,双手一摊道:“就这样,有问题吗?” 雷一立刻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有!问题大了去,这一套说辞是滴水不漏的,可是明玉姑娘,世人可不是这般传青帅的啊!” 无论如何,青帅只能是义父,那个牛叉闪闪的大邑大长老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搞不好正看着他们呢?以她的武功,暗地里偷偷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搞不好会找主子或者青帅或者青家的人泄愤呢。 明玉斜了他一眼,浅浅一笑,一把推开他道:“我娘亲自告知,我爹也认了我,世人错了,你要知道这世上传闻太多,谣言止于智者嘛!” 雷一目瞪口呆,王志激动异常,齐全趴在地上小心翼翼把碎片里的药水一点一点收集到碗里,比起药材药效,八卦靠后,他是个好大夫,好御医,绝对的。 明玉身后太医院的御医和淮城的大夫们看着明玉,一个个面目表情呆滞,不知作何感想? 明玉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懒懒倚在门框上,目光遥遥落于天际。 过了半晌,实在无人说话,明玉站直身子,挠挠后脑勺道:“哦,对了,现下瘟疫比较重要。” 御医和大夫先反应过来,他们看着明玉,各人眼中各种眼神。 其中一个眉发须白的老者甩了一下衣袖,冷哼一声道:“裹乱,简直胡闹。” 明玉缓缓站直身子,眯着眼睛打量他,白发须眉,满脸皱纹,呦呵,还有三分齐全的模子。 雷一介绍道:“太医院院使齐德,齐全的老子,迂腐且衷心耿耿。” 王志也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侧,补充道:“且不怕死,每天冲在第一线。” 明玉眸色一闪,一抹敬意油然而生。 齐德齐院使大人捻着胡子道:“小女娃只准在主楼待着。齐全,你给我看着这丫头。”袖子一甩进楼。 明玉侧身看着王志道:“这里现在齐院使最大吗?” 王志随即拱手道:“是的,小姐,青帅走了,李府尹死了,现在管事的是齐院使大人。”“小姐?!”明玉眉梢一挑,疑惑的问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衷心?! 王志身子弯得更低,解释道:“我是苏家的家生子,奉苏家家主之命自小入伍,跟随青帅。” “我爹”,明玉从齿间咬出这二个字,好像也不是很困难,她眉一轩道,“苏家跟我爹还有来往?” 王志眉目微沉道:“苏家的家谱上苏尘从未除名。”他还定时跟苏家家主,就是青尘的老爹报告青尘的事。 明玉眼神微闪,低低“哦”了一声,苏家嫡子长孙。苏家为他留了一条回归之路。这么多年,苏家可曾后悔当年拒她们母女于门外?! 王志看了她一眼,接着道:“齐全是苏沫儿的未婚夫。” 明玉疑惑地看向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想表达什么? 王志看她一脸迷惘,接着道:“苏沫儿是苏二少爷苏宇的女儿--青帅的堂弟--现任廷尉,掌国之刑狱。齐全深爱苏沫儿,苏宇很疼这个女儿。” 他眉梢微皱道:“二爷对青帅十分不满,几次提议把苏尘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名。” 明玉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审视的意味,这个王志?她嘴角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廷尉,九卿之列,掌国之刑罚,很好,很强大嘛! 苏宇掌国之刑罚,定然会为难青尘。只是,苏家会如何面对青尘搅起的一团乱麻? 明玉眯了眯眼,苏家,她听东方詹第一次提起,青尘与娘亲青梅竹马,便知苏家定然门楣高贵,一直不是很在意,甚至连打听的心思都没有过。 雷一见她走神,料想她定然是想到这后面的权势利益,也难怪,明姑娘一直在天绝门,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定然有所思量。他微微低头,轻咳一声道:“有主子和青家在,一定会尽力的。” 王志忧心忡忡地道:“于公于私,二爷恐怕都不会轻易让青帅过关。” 明玉淡淡看了一眼王志,苏家的家生子,对自绝于苏家的青帅,她的便宜老爹,有衷心?!她有那么几分怀疑。 不过,无妨。她漫不经心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合作最好,不合作灭了就是!” 王志猛抬头看着明玉,暗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二爷岂是好对付的。 明玉侧首对雷一道:“给我查,查苏宇,查得彻彻底底的,一天放几个屁都给我查清楚了。” 雷一道了声“是”。主子早就吩咐下去了,本来三公九卿都在他们了解的名单里,早有暗线明线,查起来并不费事。 王志怪异地看了一眼雷一,这人代表的是泽王府,这是要跟苏家对上吗? 明玉已经施然然走开,下了城墙,雷一随后,王志迷迷糊糊也跟了下去。 “喂喂,你干嘛去啊?”齐全在城墙上探出半个身子,对着明玉喊道。 明玉挥挥手道:“我去隔离区看看,这辈子还没见过瘟疫,去增加以下见识。” 齐全立刻冲了下来,拉着她道:“靠,不是玩真的吧,这地方不能去啊!” 明玉看着他眼神乱飞,邀请道:“不如一起,我看你也挺想去不能去的地方的。” 齐全眼神飘向城墙,小声道:“我爹不让啊!” 明玉食指在嘴前嘘了一声道:“偷偷的呗!” “这好吗?”齐全还在看城墙,城墙上没人,他不得不考虑溜过去的后果啊! 王志劝道:“小姐,隔离区天天死不少人,还是不要去了。” 明玉恍若未闻,抱胸看着齐全一脸纠结。 雷一知她性子,当下也懒得劝,反正无用,他看着她的后脑勺,要不要打昏算了,这算不算凶险异常? 齐全贼眉鼠眼还在瞄城墙,没人出来,他这偷偷去一次,应该没那么倒霉就被逮住吧?不亲身经历,不接触患者,怎么能当个好御医呢? 明玉没心情等他纠结完,伸手推开他就走。 王志瞪了一眼雷一道:“你倒是劝劝啊。” 雷一没好气的道:“劝得动,我主子还能让她来淮城。” 齐全看了一眼城墙,立刻拔腿跟了上去,管他呢,去了再说。他爹自己进进出出,就是不允许他跟几个年轻的后辈进去。 凉风习习,四人走在淮城冷清的街头,忽闻悲呛声起,又闻低低呜泣,满城皆殇。 明玉听着隐隐呼唤亲人的声音,咬着下唇,眸色微沉,不过短短一条小巷,几十户人家,似乎刚刚就死去五人。 雷一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志道:“这一会,就死了五个!” 王志日日听闻哀嚎哭泣之声,表情有些麻木:“是,一天总要死上一二百个。” “一二百个?”齐全虽然在淮城,却基本没机会出得了主楼,咋闻,无尽的悲凉浸透心扉,脸色苍白,脚下微顿道:“一天要死这么多人吗?” 王志点头道:“传染十分迅速,死亡率极高,太医院束手无策,基本就是等死。淮城的人口已经折损三分之一,这几日死亡人数越发多了,眼看无法控制。” 他一顿又道:“小姐最好不要过去,没人救得了他们。” 明玉咬了咬下唇道:“去看看再说,救不了就--”她微微叹息,在心中补充了两个字:全灭! 与其让染病的人这样继续活着,作为传染源不断传播瘟疫,不如全部杀了,让没有染病的人活下去。上天不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只能残忍的做出选择。 隔离区的门口,几堆熊熊燃烧的大火,上面架着硕大的锅,看起来像是寺庙里集会时用来熬粥的用的,各种中药味道混杂在一起,难闻的要死,令人作呕。 明玉皱眉道:“这药方还不一样的吗?味道这么杂。” 齐全捂着鼻子道:“因为不知道那个有效,所以全部都熬上。” 明玉点头,吩咐雷一和王志留在外面。 雷一皱眉提出异议,王志也觉得于公于私他从应该跟随明玉,明玉在他们耳边吩咐了几句,雷一便敛眉不语,眼中全是惊愕,王志脸色微变,眸色暗沉。 齐全疑惑地看着,没有多问,他指着自己道:“那我呢?” “你不归我管!”明玉扬眉道。 齐全低头,沉思了一会道:“我还是进去看看……” “兔崽子,你敢进去,我打退你的腿。”齐德齐院使大人到了,走过来的速度那是相当的快,瞪着明玉道,“你也给我回去,瘟疫之事我们太医院自会安排。” 明玉一边往身上套用来隔离的白色纱衣,一边笑道:“齐院使的好意明玉心领,然我在此,只为瘟疫之患,岂有不进去实地考察的道理。”齐德一甩袖子道:“淮城的一切我说了算,王志,把她给他带回去,尽胡闹。”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该放弃 王志不动,看着明玉低声道:“小姐,要不算了吧,齐院使也是为你好。” 齐院使大人火了,王志这小子是想造反吗?他说的话竟敢不听,他横眉一竖,逮着齐全的后衣领道:“都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给我待着。” 明玉缓缓转身,对雷一道:“告诉他,从现在起淮城我说了算。”她已经换好纱衣,说完蒙上口罩,懒得推门,干脆从隔离区木篱笆上面跃了过去,身姿矫健。 齐德大急,怒吼道:“小丫头,你给我回来。”说完,就去推木篱笆的大门,一边道,“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青帅交代啊,你赶紧给我回来。” 明玉浅笑转身道:“齐院使,有一句话晚辈想奉劝你,你活着可以培养出千千万万个齐院使出来,而我活着大体上也只能培养出几个蒙古大夫,孰轻孰重,你自掂量,王志送齐院使回去。” 齐全趁他老子不注意,也翻进了篱笆里面拔腿就跑,喊道:“实地勘察,了解病情一类,还是儿子代劳就好,我也只能培养出蒙古大夫。” 齐院使推门的手顿住,看着缓缓前行的明玉,看着飞奔而去的儿子,老泪纵横,他的儿子有可能会死的啊?! 雷一道:“王志送齐院使回去!”太医院的御医已经折损过半,东冥损失不起,尤其是他这般经验丰富,医术高超的老御医。 王志一愣,随即低头道:“是!”他上前扶着齐德道:“我送你回去。”说完,拖着他就走。 齐德微愣,随即破口大骂,被王志半扶半拖远去。 雷一站在木篱笆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北方道:“主子,我对不起你,没有寸步不离跟随明姑娘,护她周全!”他爱东冥胜过一切! 对东冥,他有赤胆忠诚,对淮城,他有私心,这里也是他的故乡,虽然这么多年,他从未提及,然埋藏在心底对故土的热枕并没有随时间的流逝热消亡。 明玉缓缓前行,不急不躁,空气中苍术和藿香的味道越来越大,浓郁至极。 齐全跑进去的时候,已经惊扰在身染瘟疫的病患,他们的目光看向齐全,也看向齐全身后的她。 明玉微微侧首,几缕青丝在她额前微露,她的目光慈悲,白色纱衣厚重披在她纤细的身上,她携着一抹阳光缓缓而来,似能带来无尽希望。 他们咳嗽不断,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还没到送药的时候,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来呢? 明玉在一阵阵猛烈的咳嗽声中坚定的踏入真正意义上的隔离区,这里距离木篱笆至少六丈。 齐全愣愣道:“从何处开始?”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扫过,看到一排排躺在地上等待救援,或者等死的人,眼中的悲悯层层涌起,心里的苍凉一大片一大片晕染开去。 一角一个妇人拥着孩子,不停地无声流泪,她脚步轻移动,缓缓走向那处,在妇人面前蹲下来道:“我来看看他。” 那妇人猛的抱紧孩子,紧紧拥在胸口道:“不,不,不用,孩子很好。” 齐全皱眉。 明玉看着孩子露在外面的小脚,已经出现尸斑,她伸手道:“这样会压着孩子没法呼吸的。” 那妇人像炸了毛的刺猬似得,突然跳了起来就跑,齐全伸手想拦住她,又怕他蹭到自己,缩手缩脚让她从身侧溜了。 明玉双眼一眯,身子一跃,一掌劈在她的颈项,妇人缓缓倒下,犹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病患们有的站了起来,有的不动,一致恶狠狠看着明玉道:“你干什么?” “那孩子早就死了。”明玉看着围着她的病人们,缓缓道,“死后血液循环停止,血液因自身重力坠积于尸体的底部血管,该处皮肤现出紫红色的斑痕,像瓶底的红酒,这就是尸斑,你们看孩子露在外面的小脚。” 一个年轻的病人上前,把孩子从妇人的胸前扒了出来,探了探他的呼吸,摇摇头道:“已经死了。”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身体,立刻撒手道,“估计已经死了好些天了。” 孩子啪的掉在地上,他面色苍白连忙去旁边的水井打水洗手。 病人们这才一个个脸色惨白,往后退去,远离尸体,御医们有告知:这种瘟疫是以人体接触传染的,尤其是尸体,一旦死亡,立刻挖坑三尺深埋。 有人全副武装,披的纱衣比明玉还要厚重,他上前带着白色手套用石炭堵住孩子口鼻,油布一包立刻把小孩的尸体拿了出去。 跑出洗手的年轻人回来了,他看着明玉不语。 明玉道:“你是大夫。” “是!”那人拱手道,“我是太医院御医尤子谆,这病瘟疫不像瘟疫,中毒不像中毒,传染性极大,齐院使都束手无策,姑娘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齐全在她身侧低声道:“我们大部分的症状都是由他们记录传出来的,淮城早些的大夫几乎人人染病,无一幸免。” 尤子谆看了一眼齐全,全身包裹严谨,不出声还不知道他是谁? 齐院使者上蹿下跳不准他们进来,一准儿的老头才能进出隔离区,今天改性子了? 明玉道:“谢谢,这里还有其他大夫吗?” 尤子谆道:“有,现在这里搬尸体之内的事儿,就归我们管。” 明玉道:“我是明玉,奉泽王爷之命,特为瘟疫之患而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尤子谆略微迟疑,点头道:“好!你们先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齐全看着有两个人抬着一具尸体往外走,他扯扯明玉的衣服道:“我们赶紧走吧。” 明玉微微摇头,面对瘟疫,她心里也有几分怯意。只是,没有尽力,总觉得不该放弃。 猛烈的咳嗽声传来,明玉抬眼望去,只见一处扎堆的孩子,或抱膝而坐,或瘫在地上,一个男孩轻拍着小点的女孩的后背,轻声道:“妹妹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 女孩说不出话来,面色通红,小手在胸口不停的抚摸,声音嘶哑:“哥哥,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我全身都着火了。” 男孩一把抱住女孩,眼神慌乱,声泪俱下道:“没事的,没事的!” 明玉心里咯噔一下,就是要死了吗?病案上记录:突发高烧,全身灼热,咳嗽猛烈,这是死前的症状。 果然,没过多久,女孩抱着男孩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男孩啊的叫了一声,猛烈摇晃女孩道:“醒醒,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齐全眼眶湿润,身为医者,不能为病人解除痛苦,他很难过。 明玉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按在男孩的肩头,轻声道:“她去了,她已经很辛苦,不要再摇晃她了。” 男孩停了下手,随即跳了起来暴怒道:“你们,你们这些大夫,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救我妹妹。”他随即跪在地上,低头痛苦道,“我家族上下八十三人,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一个人啊,全死了!” 他眼中的悲痛让人不忍直视,小小年纪,看着亲人在眼前一个一个死去,这种打击和煎熬,非常人能忍受。 明玉低声道:“我们尽人力,听天命。强大的信心,坚定自己能活下去是战胜瘟疫最好的办法。” 她拍拍男孩的肩膀走开,在隔离区逗留了足足一个时辰,望闻问切一套下来,从老到少,从男到女,按性别年纪统统做了记录,才退了出来。雷一等在木篱笆之前,望着明玉和齐全尤子谆走来,脸色惨白,他们竟然敢在隔离区待这么久的时间?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搞得定 王志看她出来,才松了口气。他看着木篱笆和隔离区空旷的地面上,明玉信步而走,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他头大如牛,喊道:“小姐,你快出来啊!” 雷一皱眉握剑的手青筋毕露,这丫的真不怕死?!不对,关键时刻从不怕死。 尤子谆对她道:“明姑娘,你有什么吩咐?” 齐全已经有点待不下去了,他小腿微微打颤,其实明玉也已经坚持不下去,她一直尽力让自己少呼吸,这会儿胸口就像要爆炸了似得。 她对尤子谆微微摆了一下手道:“稍等片刻。” 说完,她伸手一抓齐全的后衣领,提着齐全从木篱笆上越了过去,站在不远处的房顶上,一下扯掉蒙面的纱布,张大嘴巴不停的深呼吸。 齐全坐在屋脊之上,拼了命换气,那些吸进去的能呼出来多少是多少。 雷一急切的奔了过来,明玉一伸手,雷一停了下来扬声道:“明姑娘,你怎么样?”不会这就染上了吧。 明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无妨,我憋着气,一直没怎么呼吸,憋得胸口发疼罢了。” 雷一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齐全惊呼道:“那我呼了不少啊!” 明玉看了一眼脸如土灰的齐全道:“王志带他去洗澡,用流水,有大河直接丢进去就成了。” 王志应了一声,提着齐全在屋顶上跳跃几下,与明玉不过隔了两个屋脊。 淮城最缺的就不是水,他手一扬,远远把齐全朝河里丢了进去。 齐全大呼小叫,手脚挥舞,身子噗通一声掉入水中,即可没顶,沉了下去。 明玉看了一眼立刻冲到河边洗手的王志,眉头皱了皱,有必要怕成这样?!有这么厉害吗? 她跳下屋脊,朝着隔离区走来。雷一立刻递上一块全新的纱布,她浅笑接过,蒙上口鼻才翻进木篱笆。 雷一皱眉,明姑娘为什么就不喜欢走大门呢?纱衣重重,也不怕挂在篱笆上栽个跟头啥的。 尤子谆眉眼一挑,看着木篱笆外面的雷一,又看看明玉,他表示有点迷糊,雷统领何时这般和蔼和亲,甘为人递纱布了。 明玉低头翻着刚到手还热乎的最新资料:“今天死了多少人了?” 尤子谆嗫嚅道:“一百零七。” 明玉眼皮低垂,问道:“你在隔离区里面,想必对瘟疫的症状十分清楚,有什么新的发现?” 尤子谆摇头道:“跟原来一模一样的症状。突然发高烧,咽喉和舌头充血并发出异常恶臭的气息,声音嘶哑,咳嗽且胸部疼通,从染病到死亡最时间不等,有的只能熬过七天便死。” “你方才说这瘟疫不似瘟疫,中毒不似中毒?”明玉抬眼望着他道。 尤子谆略微沉吟道:“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淮江泛滥,这是导致瘟疫最主要的原因,最初,我们也治愈过病人。” “可接着,怪事出现了,瘟疫的症状变了,而我们没有救活一个人,眼睁睁看着每天越来越多的人染病,然后一个个死去。太医院一度猜测中了慢行毒药,可实在想不出来谁有这么大的手笔?我自从出现症状后,在隔离区,日夜看着他们,越发觉得这是一种毒。” 明玉皱眉,合上手中的资料道:“最初治愈过多少人?” 尤子谆无奈道:“当时安仁开战,青帅启城而去,一片混乱,哪里有心思做什么统计,瘟疫已经得到控制这是事实!” “何时瘟疫失控?”明玉头疼,她那个便宜爹啊,弃城,还是弃这样的一座城池,罪名大了去了。 “青帅离去后三日。” 三日后?若真是毒的话,什么人反应如此之快?明玉心里咯噔一下:“这三日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尤子谆沉思良久道:“应该没有。” 明玉皱眉道:“你若想起,记得及时告知我,病人症状一类,也务必及时告知,我没有太多时间。” 尤子谆应了一声,看着明玉跳出木篱笆,扒掉衣服,手一扬,丢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焚化成灰。 明玉与雷一一前一后离开隔离区,她突然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些病人,如果这种毒是以人体为载体,借此传染给他人。” 雷一良久不语,半晌才道:“全杀了。”暗道:我不惧怕死亡,只怕死得没有价值。 明玉叹息一声道:“且容我十天时间,若无它法,只有雷霆手段送所有病人上路,要让能活下去的人继续活着,有些牺牲再所难免。” 十日时间,足够雷一传递消息,这事太大,还是要跟冥泽报备一声,让他有心理准备。早在冥泽拿到淮城急报,她就左右翻看,寻思过这不是平常瘟疫。 瘟疫之症:宜补,宜散,宜降。太医院处置十分妥当,措施严密,淮城之外,相邻城镇的瘟疫都已经控制,且病人日渐好转。 唯有淮城,越发严重,势不可挡。幸好淮城所有的人被强制停留在城内,没有四散流动。 雷一垂首道:“今夜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暗自思忖:十日能发生多少事,要是他,今夜就全灭了,省的多事! 明玉一怔,看向他道:“你说什么?” 雷一握紧刀柄,沉声道:“一切为了东冥,他们就算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而且会让更多的人死去,不是吗?” 明玉微微垂首:“兹事体大,相当屠城,真的不需要跟上面交代一声吗?” 雷一坚定地道:“就算主子知道了,也是一样的决定,两害相比取其轻。” 明玉看着迎面走来的王志,他身后跟着“落汤鸡”齐全一脸菜色,当下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行四人往城门楼走去,齐全着急换衣服去了,走的极快。 被强制带回的齐德,忧心如焚站在城墙上观望,见他们回来,冷哼一声,回了主楼。 四人蹬上城墙,太医院的御医人人不赞同地看着他们几个,远远退开一边,谨慎至极! 雷一和王志摸摸鼻子,无语,人人闻瘟疫而色变,怪不得他们。 明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齐全往左侧走去,左侧搭了很多帐篷,作为御医们和淮城大夫的暂住之所。他忙蹿进属于他的小帐篷里换衣服。 这一天折腾下来,已近旁晚。 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染红天际,明玉站在城墙上,听着轻微的风声,青丝飞舞,白色裙裾飞扬,她昂首遥望一线峡的方向,暗暗道:娘亲,我该怎么办? 雷一说的并没有错,可是全杀了,这些百姓何其无辜?不杀又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明姐姐!”稚嫩的男孩声音响起,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明玉探出半个身子,手指扣在青色的石砖上,看着城门口新搭建的茅草屋,简陋至极,四面透风,盛夏季节,倒也无妨。 雷兰和李文书站在茅草屋前,抬头看着城墙上的明玉。 明玉眼角湿润,她在去隔离区的路上看到李夫人独坐街边,坚毅的脸上没有泪,也没有悲伤,只是怔怔的仿佛少了灵魂似得。 这孩子,过不少几天,就会独立生活在天地间,天下之大,再也没有他的亲人了。 她看向隔离区的方向,若他们不死,不焚烧毁灭干净,也许李文书也会被传染,一样死去。 她眼睛睁得极大,有泪水从眼角坠下,眼角因圆睁到极限而隐隐生疼,她突然用力闭了闭眼睛道:“灭城,刻不容缓!” 王志大吃一惊,小姐说什么,灭城?还刻不容缓!他连忙伸手掏耳朵,他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雷一低头不吭声,看着自己的脚尖站的笔直,跟标杆似得,他就知道明玉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良久,王志提出异议道:“小姐,淮城灭了,对青帅极是不利。”他看着她目光闪动,那可是你爹,你的老子啊!你在想什么啊,这不是为青帅制造事端,陷他于危难吗? 雷一抬头看着王志道:“为了让能活下去的人活下去,别无他法,一旦隔离区的人四散开来,冲出淮城,后果不堪设想。” 明玉侧身对雷一道:“你让齐德准备毒药,让他们少些痛楚,死后焚烧干净。” 雷一领命而去。 王志满眼担忧,他不赞同地道:“恐怕淮城死绝,青帅再无生机。要知道,青帅弃城而走,不过三日,瘟疫便不可收拾。” 明玉冷冷一笑道:“我爹保住了安仁。” “只要做错一件事,就连呼吸都是错的。”王志脸色扭曲,无奈道,“小姐,你避居世外,不知人心险恶,官场水深,关系复杂,哪有那么简单?!泽王爷与青帅虽然亲厚,这次,却未必肯为青帅出头,毕竟牵扯面太广了。” 明玉皱眉道:“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 王志沉声道:“小姐,不要一意孤行,为他人做了嫁衣,害了自己人。” 明玉冷笑道:“我自有打算。” “小姐……”王志还要劝。 明玉一个眼神扫过去道:“聒噪!” 王志无奈,看着迎风而立的明大姑娘身子纤细,脖颈高昂,遥望西方,嘴角一抹讥诮的笑意道:“谁动我爹,我灭了他。” 王志冷汗淋淋:“小姐啊小姐,你是不知道人心险恶,朝堂风云变幻……”“放心,我搞得定。”明玉看向他,轻笑道,“倒是你,看起来对我爹挺衷心的,是不是暗藏祸胎。” 第一百一十八章 覆灭顷刻间 王志张大嘴巴,嗫嚅道:“我自小跟随青帅一起长大,虽是主仆,胜似兄弟,岂会害他。”他立刻咬住舌头,连忙改口道:“不是,反正我不会害他就是了。” “真的。”明玉双眼一眯道。 王志立刻举手对天盟誓,什么恶毒来什么,五雷轰顶,死无全尸之类全过了一遍。 明玉等他说完,才哼哼唧唧道:“暂且相信你,敢当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小心我割了你小**喂狗。”她一个眼神狠狠落在他的胯下。 王志双手一捂胯下,随即反应过来,满脸躁动,捂也不是放也不是。 明玉丢下一串笑声,随意走了开去。 王志只有一个想法:这小姐,坏!搞不好真能对付得了那个要脸面要的要死的苏宇。 正在配药的齐德听完雷一的话,立刻蹦了起来,懒得跟雷一叽歪,抱着药罐子摔门出了主楼,没见着明玉,逮着还捂胯的王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有辱斯文。 王志真心想死啊,这是躺着也中枪吗? 明玉并没走远,她斜倚墙脚,看着唾沫横飞,之乎者也骂得满脸通红的齐大院使者,淡淡地道:“齐院使是在找我吗?” 齐德红着眼睛看着倚墙而立的明玉,她没搞错,下了一个这样的命令,还没事人似得。他一字一句问道:“你要干什么?” 雷一见此,大手一挥清场,这种事情明面上来做,太多人知道对明姑娘不利,传扬出去,牵扯上主子,更是麻烦。 太医院的御医们兢兢战战下了城墙,淮城的大夫们眼神闪烁,看着齐院使脸色阴沉的,人人内心躁动不安。 王志跟随御医和大夫们下了城墙,让士兵搬来椅子安置他们坐下,抬头看着城墙,以他的耳力听不到上面说什么的话,这些人自然也是听不到的。 雷一微微躬身后,退到一边。 明玉嘴角紧抿,看向他的目光坚定且决绝,云淡风轻地道:“杀光染病的人。” “啪”的一声,齐德摔着手里拿着的药罐子,冷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淮城上下几乎全部染病,杀光……” 雷一眉眼一挑,身影轻移动,捂住齐德的嘴巴“屠城”二字语意模糊的从他齿间吐出。 齐德脑袋来回扭动,想挣扎开雷一的控制,奈何,在堂堂泽王府护卫统领的手里,无奈是螳臂挡车,一串模糊的音调从他嘴里吐了出来,圣人之学,医者之德听得雷一眉头直皱。 明玉神情淡淡道:“带他进来。”她率先进了主楼,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以手支额,雷霆手段,她也很无奈,但是他们救不了人不是吗?这般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 雷一提着齐德就跟玩似得,跟在明玉身后进了主楼,在明玉对面的椅子上把他按了下去,才放开他。 齐德跳了起来,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这种方法你也想的出来,屠城?!哼!” 明玉不说话,迎视上他的目光,不避不让:“天灾**,不是每件事情人力都可以搞得定,齐院士,让他们活下去,更多的人将会死去。” 齐德狠狠挥了一下袖子,强硬地道:“这一城百姓何其无辜?” 明玉心硬如铁,神情淡淡道:“这是命令!为了减少他们痛楚,全部毒死再焚化。” 齐德倒退一步,碰倒了椅子,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齐全换衣服的时候,刚好听到外面的争执,立刻披好衣服冲了出来,刚好看到三人进了主楼。直接冲进了主楼,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快步走了过去,扶着齐德。 齐德侧首看着齐全道:“她要杀光全城的人,你赞成吗?” 齐全不语,扶着齐德坐下。 一室寂静,明玉不动形色抱胸而坐,雷一站成了雕像,齐德狠狠瞪着儿子,满眼警告,你敢不跟我站在一条线上? 良久,齐全才道:“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狠下心肠以绝后患……” 齐全话还未说完,齐德就跳了起来,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道:“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身为医者,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 “父亲!”齐全扬声道,“医者仁心仁术,治病救人,我从不敢忘。可父亲,此时此刻,我们别无选择,活和死两边分开,我们能选择的只是少死一点罢了。” 雷一眉目清冷,低声道:“安仁虽胜,北面犹未可知,瘟疫之患不能再拖下去了。除了淮城,淮江流域的瘟疫都已经得到控制,这不是单纯的瘟疫,是有心人布得局要亡我东冥。” 明玉扳着如玉的手指,眉头微皱,哎呀,日渐粗糙啊,她嘴角一抹讥诮的笑意,风风凉凉地道:“东冥危在旦夕,覆灭顷刻之间,灭一个淮城算什么,倾巢之下人人完蛋!” 雷一眉头一挑看着明玉,这女人又开始夸大其词,鼓吹的人心惶惶。 齐德从未想过这么严重的问题,他是医者,只想着治病救人,乍然听闻,脸色又变,几近灰色,他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不,不,要先行禀告圣上,这事太大了,我做不了主。” 明玉微微一笑道:“放心,不必你做主,你照做便是,出了事,自有泽王爷承担。”这事后续收尾肯定麻烦,搞不好还要在朝堂上被口诛笔伐,推得干干净净最好,省的麻烦上身。 雷一冷眼看着明玉,还没下手呢,就开始推卸责任,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齐全看着明玉眉梢直跳,打死他也不相信冥泽会下屠城的命令! 雷一倒是镇定自如,主子若是在这里,山穷路短,别无它法,定然也是一样的决断。 齐德低声道:“三天,再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明玉点了点头道:“好!”准备大量毒药需要时间,三天也差不多。 接下来的三天,齐德发了疯似的,一天三进三出隔离区,搞得齐全炸了毛似得,各种劝,各种跟,各种无奈各种担忧。 太医院也好,淮城的大夫也好,全体跟着各种加班加点,主楼内十二时辰灯火不灭,人来人往,热闹得菜市场似得。 动不动一大群人各种讨论各种争辩,各种变换药方,药炉子十二时辰雾气袅袅,累的一干人等人仰马翻,还要时刻预防瘟疫,恨不得从未降生到这世上。 明玉吩咐雷一去找大量的毒药来杀人,自己跟着齐德共进共退,三天下来,未曾合眼,头疼欲裂,体力不支,看看身侧之人,俱是如此。 齐德却跟打了鸡血似得,老来弥坚,冲锋陷阵,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三日之期已过。 天边微微泛白,昨夜雷一归来,带来毒药无数,足以毒死淮城所有的人。 齐德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淮城满目疮痍,明玉见他似乎突然老去十年,心下微有不忍,对身侧的齐全道:“扶你爹下去休息。” 齐全上前,齐德微抬右手道:“我这一生谨守医者本分,从未用医术害过任何人。如今,却要亲手送这一城百姓上路,真是晚节不保啊!” 明玉眉眼闪烁,微微叹息道:“此事,与齐院使,太医院毫无干系,我自会承担。” 齐德冷哼道:“你能承担,哼!到时候还不是牵扯上泽王爷。”他仰首长长叹息道,“老夫已古稀之年,还能有几年活头。泽王爷天纵奇才,是我东冥的希望,虽说事出无奈,到底是人命关天啊!” 他一顿,愤然道:“那些混蛋,国之将倾,仍然吃了猪油蒙了心,拖后退也就算了。老夫细细思量过,此番东冥行将大定,他们定然要再掀波澜,抢权夺政,欲置泽王爷青帅等人于不义。老夫岂能袖手旁观,独善其身。” 齐全喊了一声“爹”。 齐德微微一笑看向他道:“我儿,父亲这次恐怕要连累你了。” 齐全凛然道:“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天地间,但求问心无愧,爹不必替孩儿担心。” 齐德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齐家的好儿郎。”他转首看向明玉道,“灭城之罪老夫担了,明姑娘若力有所及,但望能保住我齐家的小孙儿。” 明玉微愣道:“有这么严重吗?” “绝对有!”齐德嘴角掀起一抹嘲讽,他身居朝堂多年,趟过多少阴谋,“朝中关系错综复杂,盘根缠枝,一城之亡,如此大事,岂能随意过关。” 明玉沉思:三日前,雷一也提及,看来东冥朝堂也不好混呀。她不会真的杀光了病人,然后把自己身边的人也搭进去吧。 齐德在齐全的搀扶下进了主楼,一夕之间心力交瘁,老态龙钟之态尽现。 明玉愣愣站在城墙之上,心思浮浮沉沉,万一这后果,她搞不定,冥泽搞不定,可如何是好? “明姑娘,尤御医让人递出来的纸条。”有士兵从城墙之下蹬蹬爬上城墙,手里缠着白色纱布,把一张纸条匆忙送达,急急放在城墙的墙跺之上,立刻退后极速下了城墙。 明玉看他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快了几分,眉头微锁,嘴角一牵道:“真怕死!齐德父子好样的,至少不怕死。”她转身刚想看看写了什么,风一吹,纸条从城墙之上吹向城外,悠悠落在刚想进城的雷兰头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合作蒙人 雷兰伸手一抓,抬头看着明玉探出城墙的半个身子道:“明姑娘,你在找这个东西吗?” 明玉看她手里拿的纸张,一惊急急道:“快放下。”她从城墙上一个倒仰,身子临空一翻落在雷兰身侧道,“刚从隔离区传出来。” 雷兰顿觉手中抓的是烫后山芋,立刻扔掉,纸张随风飘落在草地上,她随即冲到一边河旁洗手。 明玉敛眉,低头看着纸张上写的字:染瘟疫者十有九层是北城百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说明得瘟疫的人聚居在北城,现在赶做一堆了,难道南城的百姓还没有传染上? 明玉负手而立,看着洗手而归的雷兰道:“李文书还好吗?” 雷兰看向小茅屋道:“很好。”她一顿,又道,“文书这孩子出身名门,天生聪颖,骨骼奇佳,是个练武的奇才。” 明玉浅浅一笑:“你很喜欢他?” 雷兰笑道:“是啊,李家不愧名门,教养不必皇宫贵族差。莫负这几日都跟他在一起,两人已十分相熟,我已把李文书托付于他。” 明玉了然一笑,雷一定然与她有所详谈。三日之期已到,她这是准备进城协助他们吧。她指指地上的纸张道:“你有什么看法?” 就一句话,雷兰抓在手里,早就扫过一眼,她对东冥的大小城池了解甚详,随即道:“淮江从南边途经淮城,淮城以府尹和城门楼为中轴线分南北,南城百姓取淮江之水作为日常所用,北城百姓取地下水井之水作为日常所用。” 雷兰眼珠儿滴溜溜一转道:“水井之水下毒也是容易做到的,何不让中毒成为事实,推得一干二净,找冥悠当替死鬼。” “冥悠,冥泽的兄弟?”明玉诧异问道,“这个时候发难,你觉得说的过去。” 雷兰愤愤道:“东冥太子,怎么说不过去,他连派人暗杀主子,阻拦主子去安仁都干得出来。” 明玉冷汗淋淋道:“他是脑子坏了吗?东冥没了,他去哪里当太子?” 雷兰气愤地道:“他岂止脑子坏了,根本就是进水了,他跟西夏洛家一直牵牵扯扯,很是要好,定是洛家许诺了他什么?当不了一国之主,也可以当个附属国之主一类的。青阳公主远嫁之事,冥悠的老娘,东冥国母那个贱人也是极力赞成的,还添了好几箱嫁妆。” “洛家!”明玉脸色微变,刹那间成计,与其让冥悠当替死鬼,不过洛家,国恨家仇,这个好,安仁刚打完仗,这说出去相信的人也多,刚好激起民愤无数,她淡淡一笑道,“进城!”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城门,明玉抓过王志,吩咐他去北城将所有的水井都打一盆水送到城墙上来,自己带着雷兰回到城门楼,吩咐下去召集太医院的御医和淮城的大夫们开大会。 若是北城的水井有问题最好,不管南城是否因为隔离及时,没有被感染上也好。 就算没有问题,她也要让它成为有问题,替死鬼都找好了--西夏洛家,管你有没有下手,反正本来就是仇人,不妨在记上一笔。 明玉跟雷兰进了主楼,没看到齐德,听人说齐院使在角楼配置新药,她微微愣了一下,才移步过去。 齐德打算自己抗了毒杀淮城百姓的罪名,这是积极上了,都不用她催着去。 齐德一脸疲惫坐在椅子上,配置着毒药,尽量减少百姓们的痛苦。见明玉进来,微微抬了抬眉眼皮,继续手上的活计。 满桌子的各种毒粉,毒液,知情者齐全同志给他老子打下手,他见明玉进来兴奋地道:“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齐全的毒药,正好研究一下毒性。” 齐德啪的一巴掌扣在他的后脑勺道:“混账东西。” 齐全吃痛摸着后脑勺,想起这些毒药将即将要送淮城百姓上路,脸色微变,也不敢抗议被拍的发疼的脑门。 明玉当没看见,对齐德道:“听闻北城百姓的日常用水都是地下水井之水,这水有问题,这是瘟疫之源。我已经命王志前去打水,太医院和淮城大夫齐聚,研究一下这玩样。” 齐德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他老眼昏黄,头冒金星,盯着她道:“你又想干什么?” 明玉扯扯嘴角道:“据说有人下毒,以致北城百姓遭殃。我觉得这就是事实,必须找出下毒的渣渣。” 雷一头疼地看向明玉道:“这里兵力不足,节外生枝怕出事端。” 明玉一笑道:“富贵险中求啊!我们给西夏洛家拉点仇恨,不对,洛家十有**逃不了干系,就是挑明实情!”她明摆着告诉他们,她没底,就是要赖上洛家了。 齐德看着她,额头冒汗,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这女人,一会儿屠城杀光,一会又变招,远在西夏的洛家真是倒霉,被她盯上了! 他无奈至极道:“反正他们现在也不听我的,你爱咋咋的,老夫懒得管了。”心里怪不是滋味,是老夫管不了啊,就连自己的儿子都已经背叛他了啊。 明玉咧嘴一笑道:“这个不打紧,打紧的是我需要权威啊,齐院使我需要你的帮助。”她身子微弯,对他屈膝行礼道,“院使大人,我们合作蒙人,坐实洛家罪名,国恨家仇都顺水推舟的剧情。” 齐德坐在那里不动,冷哼道:“为东冥,老夫勉为其难配置毒药,已是万般无奈。让老夫撒谎,这是万般不能的了,老夫立身于杏林,衷心于朝廷,从不说假话。” 明玉扬了扬眉,给雷一使了个眼色。 雷一扭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面无表情就往外推,齐全立刻上前阻拦道:“你放开我爹。” 雷一一脚踹了过去道:“你也跟你爹一样老糊涂了吗?淮城瘟疫之患不出,东冥将亡。”说完,把齐德提的离开地步就朝门外走去。 齐德挣扎了两下,才横眉道:“你给我放手,拉拉扯扯什么样子,为东冥老夫我勉为其难了。” 明玉闻言微微一笑。齐院使大人整理衣襟,用手撸了撸脸,扬天长叹,咕哝了几句骂明玉的话,她也不在意,达成目的就好。 她在桌子上抄了一包毒粉入怀,跟在齐德身后,万一水井的水没有问题,好下毒用。 御医和淮城大夫齐聚主楼门前,御医亡了三分之一,一眼望去,不到十个。淮城大夫死了个七七八八,赤脚大夫,学徒一类,加起来还是人数不少,足足有御医三倍之多,他们在城墙上各占一角,倒也不显拥挤。 明玉抬头看看太阳,又低头看看靠在城墙边上的御医们交头接耳,淮城的大夫低声交谈。两队人马站得泾渭分明,果份身份有别,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王志已经命人打好井水,一个个摆在城墙之上,各有标签,贴着一张白纸注明出身。这小子做事,倒是十分沉稳。 齐德出了角楼,看着这场面微愣,随即斜了一眼身侧的明玉道:“你倒是动作快的紧。” 明玉毫不谦虚地道“是”,脸不红心不跳,嘀咕道:“动嘴皮子的事能不快吗?反正跑腿的又不是我。” 齐全鄙视地看她一眼,要不要这么小白的说出来了,要是王志听到该怎么想啊?!真是的,什么人啊!雷一眉眼一跳,担心地道:“场面太大,会走漏风声的。” 第一百二十章 兜不住溜 明玉手指在发梢上回来缠绕,轻声道:“这时候有的是贪生怕死的人渣,这群淮城大夫好几个贼眉鼠眼,估计跟隔离在城里的那些有钱人有交情,等会敲打敲打准去报信。” 雷一闻言冷汗淋淋,她这是故意的? 她看着最靠近墙边的一个三角眼的大夫道,“至少那鸟人,就会去,尼玛,一看就是坏蛋的品相。我们要给他们机会通风报信,让他们造反,好杀人嫁祸。” 雷一闻言嘴角一抽看着明大姑娘,这丫的,也不怕自己兜不住,要知道这里驻守的兵力,早被悄悄抽调,比原本少了五层,一旦百姓狂躁动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明玉走过去,指指一盆盆井水道:“尤御医在隔离区,发现问题,传了话出来,北城百姓占瘟疫总人数的九层九。齐院使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终于搞明白这些水的诡异之处,这是北城百姓的日常生活用水。” 齐德眯眼,老夫都不知道我这么有远见,进去隔离区勤快了些,就被她抓住用来佐证了。这女娃信口开河的本领不是盖的,她应该去天桥底下摆摊当神算子,保证生意兴隆。 雷兰一脸僵硬看着明玉,好像半个时辰前才看到这张纸,才知道北城占瘟疫人数的九层吧,这一下又回到三天前了?还变成了九层九。 “齐院使,还是你来给大家说说,我这个晚辈跑腿一类比较合适,说也说不清楚。”明玉转身拱手,很是谦虚地请出齐大院使。他是权威,素来耿直,从无大话,说出来的话无人质疑,压得是一辈子的信誉。 齐德暗恨,为东冥计,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原则,他慢慢踱步上前,不紧不慢道:“老夫这几日频频进出隔离区,大家都有所异议,诚如明姑娘所言,是因为这些井水让老夫起疑。” 明玉眉眼一亮,姜果然是老的辣,瞧瞧这说辞,一本正经,四平八稳,搭上他这一辈子的积累起来的名声,骗不到人才怪。 “唉,”齐德长长叹气道,“我自小习医,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毒,竟然能藉由人体传播,并且染上必死。” 明玉看着御医和淮城的大夫们脸色变来变去,眼中各种恐惧,她圆满了。 齐德弯腰拱手道:“老夫忏愧,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特请大家一起商议。” 齐全看了看他老爹,嘴角直抽,老实人骗气人来果然无敌啊。 明玉身子往边上站了站,右手一挥做出一个请的姿态:“请各位细细查看井水,集思广益,救民于危难。” 御医们上前,三人一组,各自研究盆里子的水。 淮城大夫有点胆怯,几乎站在原地不动。三角眼按耐不住,第一个人上前,众人才稀稀拉拉上前查看。 齐德也不催他们,往边上一站,齐全趴在他耳边不知道说着些什么。齐德脸色微变,看向围着水盆的御医们目光微闪,调转目光狠狠瞪了明玉一眼。 明玉被瞪的莫名其妙,摸摸鼻子。 齐全无奈地看着她,这水井,他早就查探过,根本无毒,要搞这场戏,好歹也花点功夫,整点有毒的水来啊。 雷兰被齐德父子的举动搞得一阵心慌,看着明玉一副淡定的样子,恨不得上去踢她一脚,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玩命啊?! 果然,御医们查看了半天,也没搞出毒来,他们一个个讪讪退了下来,一脸怪异地看着齐德道:“属下无能,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毒,也许这口井无毒!” 淮城的大夫跟着表态,无毒呀! 齐德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一脸迷茫,嘴巴微张,老实了一辈子,方才那些话能囫囵一下就不错,好歹不算全部蒙人,大体还是过得去的。这会儿完全要说瞎话,根本不靠边,明明无毒硬说有毒,这这这真造不出来。 齐全见他老爹额头细汗直冒,手指张张握握,这是他爹紧张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一时之间,城墙之上,寂静无声,风吹云动,明玉在等,等齐德反应过来指点江山。 雷一忍不住了,他一脸正经,笃定地道:“不可能!”你丫的,既然说了有毒,一定要有毒,没查出来,就是你们水平不够,娘的,死赖到底,没毒这剧本没法演下去了。 明玉扶额,雷一你要不要这么急切啊!你丫就抗大刀杀人的货,死在这里充大尾巴狼。 齐德嘴角一抽,嘴角漏风道:“这毒十分玄幻,是我生平仅见的。” 齐全冷汗淋淋,看着自己老子的后脑勺,牙齿咬住舌头,差点没把门的想问一句: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齐德慢悠悠道:“各位在此等候,各种怪异就在时间推移之中,我老骨头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实在熬不住,先去角楼歇一会。”他坚持不住了,退场,撒了第一个谎就有更多的谎等着。 齐全立刻扶着齐德慢慢走了,感觉他爹的身子几乎挂在他身上,只得咬牙撑着。 我靠! 明玉佩服至极,老实人撒起谎来拦都拦不住啊!玄幻啊,各种怪异就在时间推移之中,真好,越玄乎越蒙人! 可是,看齐大院使的表情,他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啥吧。现在才辰时,这一杆子支出去有点远了。 明玉拂袖道:“我三天未曾合眼,我也累了,小憩一会去。”她随即开溜,奔赴角楼。 雷一脚下一动,被明玉微抬的手制止,才留在原地。 齐德一进角楼,立刻瘫在地上,连带把齐全也压垮在地上,喘气如牛。 明玉一脚迈入,直接踩在齐全的背上,随即抬脚跳了开去,惊呼道:“怎么了?” 齐全摆了一下手道:“没事,这是我爹第一次说谎啊,心里紧张。” 明玉“哦”了一声,这点小事对向来鬼话连篇的她来说算个屁啊,她连忙帮忙把齐德扶起来,安置在椅子上。 齐德额头有细密的汗水溢出,他坐在椅子上老脸通红,直喘气道:“你弄得这场面,好歹下点毒啊,就白水蒙人啊,你胆子真肥!” 明玉双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胡扯道:“要是下了毒被查出来,又有合适的解药,如何收场?这样不挺好,再说一场戏而已,这么较真干嘛!” 齐全扫了她一眼,耻笑道:“你还有理了。” 齐德怒道:“什么都没准备,就让老夫出去扯谎。”他摸摸直打颤的小腿肚,这辈子就没说过瞎话,说起来心里发慌。 齐全冷汗淋淋在一边坐下,趴在桌子上道:“你到底在玩什么啊?” 明玉轻笑道:“玩陷害,玩杀人,然后把自己撇清喽。” 齐德冷眉一竖道:“撇得清才成,小心惹祸上身,炸了毛。这里的人要是散开,四处流散,看你怎么收场。” 明玉弯腰查看桌上的毒药,嘿嘿一笑道:“兜得住兜,兜不住溜。” 她拿起一个瓷瓶道,“等到日上三竿,我就下这个毒。”接着继续挑出一种道,“月上中宵就下这个,嘿嘿,让他们全都不知道是什么鬼东东!” 齐德看着她拿在手中的两瓶毒药,眼皮直跳,她知道这是什么毒吗?随即也懒得理会,他老人家怕她说出什么不三不四,不五不六的话来,他心脏受不了。 齐全趴在桌子上,感觉明玉这个人真的很有趣,胆大包天,他突然有点想看看她到底能搞出什么明堂来?他很好奇,看着明玉道:“需要帮忙吗?” 明玉看向他一脸笑意道:“要啊!” 齐德看着儿子,真心觉得无力,这小子已经背叛他了呀!好奇心害死猫! 明玉嘿嘿一笑,在齐全对面坐下,学他的样子趴在桌面上,四目相对。 齐全被她看得发慌,坐直了身子,微微扭开脸,暗道:哪有女子这般看男人的? 明玉也坐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道:“我越看越觉得你可以演一个反叛角色,演个反贼如何?” 齐全张大了嘴巴,微愣道:“演反叛,谁?” 明玉微微眯眼,笑嘻嘻道:“洛家药卫爪牙之一!” “啊!”齐全站了起来,抗议道,“不干!好歹给个角色啊,这算什么呀,爪牙之一,没搞错。” 明玉浅笑出门:“驳回!” 齐全怒,急忙朝她走去,衣摆被齐德踩住,胳膊被他老子拉住,耳边听到老子爹道:“离她远点,就是个惹事的主儿。” 明玉出了角楼,一手扣着一种毒药,瞟了一眼主楼的方向,微微皱眉怎么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毒药弄进水盆里? 雷兰看到她出来,眉梢微挑,这女人又想干吗?她看到她就心里发憷,却见她并未朝主楼走来,身子一转,朝城下走去。 雷兰扯了一下雷一的袖子,下巴朝着明玉离去的方向点了点头,雷一了然点了点头,雷兰才尾随而去。 明玉径直朝着隔离区而去,她琢磨着南城百姓存活的可能性。 她走的极快,直到靠近隔离区才停下了脚步,看着隔离区内的人头涌头,南北两城百姓正在站队,她眼中的激赏一掠而过。 尤子谆看到她上前几步,远远道:“明姑娘。” 明玉神情淡淡点了点头,接过士兵递过来的一块纱布,捂住口鼻慢慢上前,在隔离区前站定,对尤子谆招了招手。 尤子谆急步上前,将至木篱笆,突然站住。明玉见他停在木篱笆后,不再上前,这距离是不是夸张了点?至少还有二米,她微微扯了扯嘴角,扬声道:“辛苦了,尤御医。”尤子谆微微弯腰,拱手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东冥子谆不敢道苦。”他一顿又道:“明姑娘做了决定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毒倒自己人 决定?明玉闻言一惊,看向他,见他神情淡然,双目分明,盈盈若水,她微微一愣,暗自奇怪。她目光下垂,看着尤子谆双手拽在衣角上握得青筋毕露,青葱手指,瓷白肌肤,这明明是一双女子的手。 她愕然抬头看向她,眸色微沉,这女子是谁?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在她到达之前就在,还是在她之后才来?疑虑重重。 尤子谆见她看过来的目光带上几分探究,洒然一笑,她在隔离区一个多月,从无人怀疑过她的身份,就连雷一都没有丝毫怀疑,这女子当真敏锐至此,看雷一的态度,这女子与泽王府关系匪浅。 她身子伏得更低,一线声音逼入明玉耳中:“泽王府雷竹,奉叶贵妃之命特来淮城,助主子一臂之力。” 明玉看着她不动,扬声道:“雷兰出来。”现在的处境,雷一和雷兰不可能放任她独自行动,她让雷一守在城墙,雷兰必定跟至。 她不知道真假,雷兰定有办法知道,毕竟他们都是雷字行列的,十有**关系匪浅。 雷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临空一翻落在明玉身侧,啥也没说,只是定定看着尤子谆,目光带着凛冽的杀气。除了明玉耳内那一句,她耳聪目明,啥都没拉下,这个人有古怪。 尤子谆无奈摇头,对雷兰做了一连串的动作,雷兰微愣,立刻抬手开始比划,两人比划来去,眼中也渐渐清明,微带激动。 明玉看着两人交流的火热,手指穿花一般看得人直晃眼,她反正一点儿也看懂,也丝毫不在意,静候雷兰的答复即可。 雷兰交流完毕,只给了明玉二个字“可信!”明玉便信了,点了点头道:“是,我已经做了决定,想必你心里有数。” 雷竹道:“我会全力协助明姑娘。” 明玉一笑道:“多谢,你好做得很好。”她转身,脚步微顿道:“尽全力保存自己。” 雷兰对雷竹微微点头,跟随而去。 雷竹看着走远的两人,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笑意,叶贵妃知道了一定会欣喜万分吧!主子终于知道对女人好了,让雷一护卫在她左右也就算了,就连雷兰都派了出来。 她担心地看向北方,他身侧还有谁可以依仗?!她的心里微微发酸,又倍觉温暖,他从来不是她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她早就知道不是吗?为何还会如此难过,仿佛珍藏多年的珍宝被人摘走了一样。 一颗小石子朝她飞了过来,伤心哀叹的雷竹猛然抬头,出手如电,接住小石子,直觉掌心发麻发热,抬头望去,只见雷兰在街角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雷竹扣住掌心的石子用力捏了捏,转身朝后走去,现下淮城才是当务之急。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中午。 雷一顶着烈日站成了雕像,额头的汗水流到眼角,眼看就要流进眼里,他抬手狠狠擦了一下,仍然站的笔直,标枪一般。 王志跟着那群医者,已经全部席地而坐,缩在城跺之下微小的阴影,恨不得把自己缩的更小些,不断甩着袖子,热的不行。 齐全趴在角楼的门缝上,看着烈阳当空照,那群傻瓜全部被晒成了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找个凉快的地儿,主楼不全空着嘛,真是呆瓜! 他透过门缝四处张望,那女人说日上三竿下毒的,人死哪里去了?他扭头看了一眼他爹,见他昏昏沉睡,鼾声猛烈,他捏了捏袖子里私藏的毒粉,实在忍不住想看看这毒粉的效果,慢慢拉开房门,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雷一听着轻微的吱呀声,早就抬头望了过去,见齐全跟个贼似得,嘴角一抽,也没吭声。 齐全那丫的一出房门,轻手轻脚关上门,长长吐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才朝一溜儿的水盆走去,下毒这种事儿他也会。 他装模作样对着水盆看了又看,使劲甩着衣袖,连声道:“真热啊,真热!” 雷一皱眉,那丫的甩袖子甩成这样,干嘛呢?但见他袖间粉尘飞扬,雷一眉一扬,嘴角直抽,这是在做手脚,手法真是低劣,惨不忍睹! 王志也发现了异样,与雷一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走向齐全,挡住那群被太阳晒的死去活来的傻瓜的视线。 齐全见两人靠近,甩得更欢,粉尘飞扬,咧嘴傻笑,看的雷一眉头直皱。 王志看着甩袖子甩地起劲的齐全,暗暗皱眉道:“你搞什……”话音未落,人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雷一吓了一跳,这倒霉蛋站在下风口,这袖子甩地,粉尘入水,一样飞入他的口鼻。 齐全停了下来,看着王志,又看看雷一道:“这是怎么了?” 雷一翻了个白眼,尼玛,你毒倒自己人了,还怎么了?他懒得理他,扛起王志走向角楼找齐德去了。 齐全紧紧跟上,咧着嘴道:“他怎么了?” 阴影里的人稀稀拉拉站了起来,看看王志,又看看那些水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看,有雾气飘了出来”,也不知道齐全撒了什么毒粉进去,水盆上方雾气袅袅。 齐全闻言猛回头看向水盆,他一脸诧异,他下的毒是他所不知道的,只见书里看过,还真不知道会搞出雾气一类东西来呀! 他好奇地走上前,看着袅袅雾气,身子往前又挪了几步,嚓的一把利剑差点钉在他脚尖上,那是雷兰的剑。 明玉和雷兰回来了。 明大姑娘匆匆而归,她是回来下毒蒙人的。正看到这一幕,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喜是忧,见齐全靠近,心下一急,反手就拔出雷兰的佩剑,一甩手就丢了出去。 雷兰瞄了一眼她腰间的饮绿,这丫的,真成!她的剑就不是剑啊! 齐全吓了一跳,往后跳了开去,只差一寸他的脚趾头就要遭殃。 明玉缓缓上前,眼角淡淡扫向太医院的御医,虽然脸色难看好歹还算镇定,淮城的大夫就差远了,好几个人抖着身子跟帅糠似得,还有几个人干脆还没起身,在地上继续坐着,估计是站不起来了。 雷一把王志丢进角楼交给齐德自己就出来了,看着明玉,快步走到她身侧道:“根据齐院使记载,这个时辰该是挥发的时候,王志靠的近了点,被熏倒了。” 明玉点头,暗自对雷一佩服之极,胡言乱语,插科打诨的水平果然不是盖的!什么都往稀奇古怪哪里去推,很好很强大。 她目光缓缓扫向缩在一角的医者道:“你们也看到了,还请各位齐心协力,竭尽全力,救民于危难,拜托了。”说完,对着众人深深一礼。 御医们呆愣着,过了半晌才有反应,稀稀拉拉还礼。淮城大夫们就没这番风度,有人嗷的一声,拼命朝城墙下冲了下去,叫嚷着“我不想死”,有了第一个人起头的,立刻有人跟风,叫嚣着往城墙冲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吓不死他们 明玉眨眼,看着跑的所剩无几的大夫们,关键时刻,还是有政府有组织的人靠的住啊,虽然害怕,倒是一个都没有跑。 雷一大手一挥道:“拦下他们。” 顿时,冲下去的大夫被围了起来,一个也跑步了,齐齐被赶了回来。 三角眼的淮城大夫微微抖着嘴唇,试探地问道:“如果解决不了,怎么办?” 雷兰缓缓看向他,缓缓道:“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势必要有所牺牲……” “闭嘴!”明玉啪的甩了雷一一巴掌,冷喝道,“雷一接管淮城,城墙上所有人等不准离开半步。” 三角眼目光乱闪,牺牲,不准离开,他看着呼啦啦上来,把他们全部赶进主楼的士兵,这是要囚禁他们,要牺牲,这是要杀人了吗? 雷一面无表情指挥防护重重地士兵,把一盆盆下了毒的水端了进去,可惜没一个人敢上前。 御医们倒是主动上前,齐全在明玉耳侧低语几句,明玉皱眉侧首对雷兰说了几句。 雷兰上前,把御医们转移到另一个的角楼,这些人要保存下来,不然东冥太医院将无御医任职,这次瘟疫之患,以淮城为中心,辐射开去,所有太医院的御医全部出动,就剩几个医女轮值。 御医们虽然面色惨白,看着士兵端进去的水,倒是一个个穿戴整齐,防护整到滴水不漏的地方,对死倒不是十分畏惧。 明玉见此微微一笑,对雷一道:“记得造谣生事,最好搞得人人皆知,王志被毒倒了哟。” 她转身看着早就跑得没影的齐全,扬了扬眉,她走向另一侧角楼,看看被毒倒的王志到底怎么样了?也十分好奇,齐全到底下了什么毒,竟然能升腾起你袅袅雾气。 雷一看了一眼雷兰,对她做了一个手势,带着士兵蹬蹬下了城墙接管淮城防护去了,还要造谣作势,以求顺理成章,虽然他并不十分愿意,直觉会出大事。 明玉准备灭光染瘟疫的病人,他就已经传了消息给主子,时局艰难,也不知道主子收到了没有?这一来一去相隔太远,不知道在明姑娘杀人之前,能不能得到主子的讯息,虽然主子十有**也会赞成她的做法。 雷兰深吸一口气,最难的时候到了,她得寸步不离守着明玉,万一激愤了百姓,还不灭了他们,她琢磨着要不要告诉明玉,其实城内士兵早被抽调的事实。 角楼内,齐德忙忙碌碌替王志解毒,见明玉进来,冷哼一声,怒道:“再慢点就整出人命了!” 明玉扬眉,这是躺着也中枪吗?又管她鸟事! 齐全眉眼一跳,很有担当地道:“是我下毒的时候没注意毒倒王大人了。” “死小子,”齐德低头四处寻找木棍,一边低喝道,“你敢去下毒,我打死你。”下毒二字在他齿间狠狠咬出,倒是很有分寸的压低了声音,不能让别人听了去啊。 齐全脸色一白,站在那里看着左看右看的老爹,低声狡辩道:“爹啊,你不是时常教育我要为国尽忠,我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啊!那个明姑娘没有及时回来,我只好出手了,这不你也是同意的吗?” 齐德闻言微愣,一个眼神狠狠扫向明玉,满眼都是火气,带坏他儿子不算,现在连跟他老子顶嘴都会了。 明玉耸耸肩道:“下个毒都能毒倒自己人,我会找他去?我找雷兰也不会找他,水平忒差。” 齐德勇猛过去,揪住齐全的耳朵,狠狠揪了起来,骂道:“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到处惹事,坏了大事,一百次都不够你死的……” 齐德难得骂声粗鲁,在他叽里咕噜里,明玉靠近躺在桌子上的王志,翻了翻他的眼皮,切了切脉道:“好在齐全滚进去来快,知道中了什么毒,救起来并不费劲,只是出了点小纰漏,人没死嘛,还是可以原谅的。” 齐德闻言,嘴角直抽,这女人,好歹也是懂医术的,她师父就没告诉过她医德吗?什么歪论调。 齐全抢回自己的耳朵,躲到一边使劲揉着,他老爹脾气越来越暴躁,真疼啊! 明玉大马金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指在桌子上敲的咚咚响,眯着眼睛道:“雷兰,去盯着主楼的人,看看哪个渣渣要闹事。” 雷兰不放心,微微皱眉,听明玉道:“去吧,我现在无人可用,不必阻止他们,让他们可了劲闹腾好了。” 雷兰无奈去爬主楼的屋顶,果然啊,渣渣有,要闹事的也是有的! 事情的经过大体是这样的:有一个姓林的大夫提出了异议,然后大家开始推测雷大人话中的意思,结合明姑娘的一巴掌,还有相当软禁他们的后续。瘟疫解决不了,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全部杀光。 这结果一推测出来,主楼顿时陷入了死寂,连带呼吸声都十分压抑。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这是各种心思浮浮沉沉的时刻,雷兰等待他们爆发,等得有点不耐烦,无聊坐在屋顶上,清风徐徐,她看看淮城内,一片死寂,明天还会不会如此安静? 明姑娘当真胆大包天了,这般局势下,暗地里杀了就完了,非要搞得人尽皆知,也不知道她怎么打算的? 她无聊四处张望,看向城外的茅草屋。 莫负在茅草屋前,抓着一根木棍挥舞着,李文书也抓着一根树枝跟着比划来比划去,莫负那小子偶尔停下来,纠正李文书的动作。 雷兰看了一会,原来是上次从她这里讹去的剑术,她皱了皱眉,这小子自己就是半桶水,看的一知半解,还教人?!绝对的误人子弟。 有脚步声传来,雷兰抬头望去,一列士兵送了午饭过来,领头的那个伍长低垂着头,快速靠近,吱呀一声打开主楼的大门道:“午饭来了,快来拿。” 伍长站在门口,他听说:瘟疫其实不是瘟疫,是有人在井水中下毒,王大人因为靠得太近就被毒倒了,主楼正在研制解药,他傻了才会跑进去。 雷兰抱膝而坐,静心听着动静。 “伍长小哥,借一步说话。” 有人语调客气,带着几分哀求,雷兰听到有人往后倒退的脚步声,然后,有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靠近左边。 “林大夫,什么事?” 林大夫用更低的声音道:“我想回家一趟,还请小哥通融一下啊!” “这个我帮不了你,雷大人下了禁令,不允许城墙之上的人离开。” “小哥,事关淮城存亡,还请小哥务必帮忙,林家定然奉上厚礼。” 士兵估计犹豫了,半天没吭声,有脚步声靠近,低低哀求道:“听小哥的口音,也是淮城的人,我们世代祖居淮城,现在淮城存亡在即,你就答应了吧。” “发生了什么事?”伍长疑惑问道。 林大夫低声道:“淮城可能会被灭城。” “什么!” 有东西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声,听声音好像是佩剑,雷兰扬眉,真不淡定。 “这怎么可能?”伍长低声问道。 林大夫叹息道:“我等对瘟疫束手无策,现下又说是中毒,齐院使大人也没有办法。后来来的那个叫明玉的女人,她是泽王府的人,听齐全说那是泽王府很重要的人,她十有**是准备灭了淮城。淮城现状,没有比屠城更能解决问题的了。” “不会吧,泽王爷一向爱民。” “此一时彼一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关系到我们切身利益不说,父老乡亲存亡,你我兄弟姐妹的性命,岂可马虎!”另一道声音插入,殷勤相劝。 伍长过了一会才回道:“雷大人在,你们万万没有离开城墙的可能。” 林大夫叹息一声道:“那你替我带信去林家,禀告我祖父知道,让他有所应对。” 伍长道了声“好”。其他也纷纷请求,伍长大人一一都应了下来。 没有人再吭声,过了一会,伍长带着人下了城墙。 林大夫冷哼一声道:“想灭我淮城,做梦!” 雷兰闻言冷冷笑了笑,雷一突然在她身侧落下,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担忧,互相比划了一会手势,各自掉头离去。 雷兰跟随伍长,等他报完信灭了他,你丫的不忠,别怪我心狠手辣。 雷一去集结军队,他需要安排太多的事情,如何用现有的人打赢这场仗?真是头疼! 明玉跟齐全趴在桌子上研究杀人大计,她预备月上中宵就去主楼下个毒什么的,搞得越神秘越稀罕,吓死他们这群怕死的鸟人。 齐全好心的提供了帮忙,两人研究来去力求跟瘟疫发作的人一般,务必满脸通红,这个外在症状一样才能吓倒人嘛,连着试了好几次都不得要领,整的自己猛烈咳嗽不说,还成效全无。 齐徳看不过去,一边骂他们不学无术,一边动手帮他们配了一个,还不忘提点后辈一些医术知识。 明玉眉开眼笑,毫不吝啬大加赞美,收入怀中,大笑道:“这回吓不死他们。” 齐德一时忘记这是要去坑人的,这才想起来,那毒药已经被明玉收入怀中,他断然不敢也不能伸手去抢回来,没地儿后悔去,直呼作孽啊! 月上中宵,明玉懒洋洋出了角落,对一直在主楼屋顶吹风的雷兰招了招手,把她唤了回来,立刻又被派出去下毒,这种事情对雷兰来说小意思,没一会她就回来了。 林府大院灯火通明,林家家住林孝义自从收到他孙子的密信,一直不吃不喝,端坐在高堂之上,反复思量,他是不回去趟浑水的,但是如何在这摊浑水中捞到好处,这才是他要关注的。 杀人也好,屠城也好,总不至于把他们家的人都杀了,在这之后,林家搬出哪里这才是他关心的。 林老爷子想了很久,长长叹息,林家后续无人啊,林方南也是个不沉稳的,这种事情传递消息出来做什么,难道期望林家出头阻拦吗?他的老胳膊腿都僵硬发麻,微微摇了摇头,到低还是太年轻了,命人熄了灯,洗洗睡了。 既然别人也送了信,那些家里得病七七八八,自然会去闹,轮不到他全家保存的林家。 破晓时分,城门楼。主楼内有惨叫声远远传了开去,明玉踢开门走了出去,齐全在齐德满脸怒火下也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全灭 明玉一脚踢开主楼的大门,就看到有人在楼内乱撞乱蹿,惊得其他人四处躲避。 雷兰也从屋顶跳了下来,上前一个手倒劈晕,那人倒在地上,脸色通红,像煮熟的虾子一般。 明玉跟齐全对视一眼,果然跟中了瘟疫的症状很像,她对齐德在医术上的造诣,佩服得犹如淮江之水滔滔不绝。 三角眼的林大夫跳了起来道:“快把他弄出去,快,快!这是瘟疫,瘟疫!”他一个劲说快,自己却往后靠在墙壁上,使劲往后靠着,若不是墙壁坚实,搞不好被他靠塌了。 雷兰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揪住那人的后衣领,提了出去。 明玉的目光在大夫们身上一个个扫了过去,低沉地道:“事已至此,别无选择,为了没有染病的人活下去,我准备杀人。” 主楼内,人人满脸惊讶看着明玉,脑中嗡嗡直响,她说什么? 三角眼的林大夫代表众人,终于发出了疑问,他颤抖着嘴唇道:“你说什么,再,再说一遍。” 明玉看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道:“我要杀人,我要杀光所有染病的人。” 啪的一声,三角眼的林大夫愤怒上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荒唐!” “刚才最怕死的好像是你!”明玉挑眉看向他道,“怎么现在又要摆出仁义大夫的嘴脸吗?” 林大夫气的三角眼倒竖,胸膛起起伏伏,咬牙道:“这是人之常情,我虽然害怕,但绝不会杀人。” 明玉沉声道:“我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这是决定,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有意见的话,拿出解决的办法来。” 刹那,气氛凝结,人人面如死灰。 明玉缓缓道:“这也是能让你们的家人活下去的办法。”一顿又道,“唯一的办法。” 大夫们脸色苍白,他们是最先知道瘟疫的人,淮城还未有隔离区的时候,他们的家人就已经闭门不出,独成一体。相对于别人,他们亲人还活着的比例相对极高。 沉寂里,三角眼的林大夫身子开始发抖,他不停的抖啊抖啊抖,他猜测的没有错,错就错在不该送信出去。他们林家上下,几乎没有人员伤亡,要杀人也伤不到林家根本,他真是脑袋发昏,自找死路啊! 明玉淡淡扫了一眼林大夫,林家的人。齐全说:淮城第二大家族林家,在淮城也算数一数二的人物,瘟疫一爆发,就阖门闭户,独善其身,抢购了一堆药材,粮食,留着自己慢慢吃,在林府周围圈了一圈,不准别人进去,下一旦有人染病,立刻丢出门外,任由其自生自灭,结果还不错,就死了几个下人。” 她轻声道:“我会准备上好的毒药,希望他们没有痛苦的上路,希望各位合作,不要惹出事端。否则,不管九族有无染病,全灭!” “全灭”二字铿然落下,林大夫一屁股跌坐在地。 明玉看也没看他一眼,出了主楼大门,她看着旭日东升,听到远处有不少的脚步声靠近,来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望去,有一大群人正在靠近。 齐全早就跑到墙边,探出身子看了看,立刻缩回了脑袋,惊呼道:“好多人,看起来不好对付啊。” 明玉侧目,看着听到外面动静,从主楼内走出来的人道:“怕什么,我们有军队!听话最好,不听话全部灭光!” 齐全冷汗淋淋,真狠,要知道你现在没多少人啊!雷一昨晚吞吞吐吐跟明玉说过,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到底兜不兜得住啊! 角楼的御医也走了出去,听明玉所言,一个个脸色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人群到了城墙前,守在城门楼的士兵立刻上前阻止他们靠近。 有老人从人群中出来,他拄着拐杖,右手高举,等人群静下来,仰首喊道:“我们听闻大人有屠城的打算?特来请问是否有这回事?” 众人仰首看着城墙之上,静等明玉回复。 城墙之上,风吹起明玉白色裙裾高高飞扬,齐全在她耳侧道:“林家的人没来。” 明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种事,林家能来,更何况死也轮不到林家的人。 她神情淡淡道:“不知老人家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泽王爷仁义爱民,岂会下如此命令!” 今日前来的人,少数知情,大部分并不知情,老人家提问,人群还在懵懂中,明玉说完,人群顿时哗然,各种言论齐飞,嘈杂一团。 城墙之上的白衣少女,姿态从容,不动如山,只是,老人家低头跟身后几个商量了一会,觉得他们的亲人送虚假的信息出来的可能性不大,里面有诈?老人家看了一眼身后,没有林家的人,他大喊道,“林方南,你可在城墙之上。” 林大夫林方南同志全身发软,听见有人呼唤,声音低若蚊蝇应了一声,勉强站起来想走出主楼。 雷兰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鬼听得见。”几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一甩直接把人甩上城墙,林方南趴在城垛上。 老人家上前几步,很是关切地道:“方南,你怎么了?” 林方南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趴在城墙上跟一团糍粑似得,实在是没力气撑起自己的身体。 老人家急了,这算怎么回事? 明玉懒懒抬了抬眉道:“吓得,怕的。哦,老人家纠结众人,所谓何来了啊?” 老人家涨红了脸,他为何而来,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女子否了,他也不好坚持,毕竟枪打出头鸟,还是算了吧。 那些人昨夜说得好好的,不是一个都没出来说话吗? 有人提出疑问道:“大人,不知道瘟疫之患怎么样了?我等忧心如焚,还望大人告知。” 明玉淡淡看了过去,见是个年轻后辈,她淡淡挥了一下衣袖,对淮城的大夫们道:“好。淮城的大夫们,下面都是你们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还是你们来说说吧。” 淮城的大夫们惊慌失措,这又关他们什么事情?不过,明玉不给他们机会,一个个强硬的被雷兰赶上了城墙,面对众人。 顿时,场面感人上来! 各种呼唤声此起彼伏,眼泪与鼻涕齐飞,哭声与欢喜共存。 有人高喊了声下来说话啊,明玉扭头喊了一声,他们可能已经染上瘟疫,下去会传染给你们的,顿时场面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有白发老妇呐喊道:“小如啊,小如啊,你千万不要死啊,我已经死了三个孙子了,你千万不要死啊!” 墙头有一人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应和道:“奶奶,奶奶,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放心,我没事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顿时,亲人间的问候声此起彼伏,各种激动人心。明玉听得头大,也懒得阻止,闹腾吧,懒懒倚在墙头,看人看墙看天空。雷兰皱眉,这般交流法,能说清楚吗?她忍无可忍,一手提起林方南,对着上面的人道:“停,听他说,乱糟糟的怎么说的清楚。” 第一百二十四章 犹豫者死 三角眼的林方南已经缓过了劲,林家好歹也算个有钱人,但凡有钱人总是有所讲究的,需要脸面吗? 练习久了,还是有几分定力的,他几番挣扎还是起来,勉强站住对着人群道:“瘟疫之患一直未除,实乃有人下毒所为,这毒目前无法可解。” 他断断续续把水井的水,熏晕了王大人,今天有人已经开始出现瘟疫类似症状等等全部说完。 人群顿时安静了,他们昨天就被通知不要食用地下水,原来是因为这样。 明玉低声道:“你觉得如何解决瘟疫之患才算上策?” 林方南不傻,他回:“不知道。”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杀人二个字来,那会害死他们林家。 明玉点点头,再掀眉,对雷兰道:“冥泽说你们搞潜伏的,各种技能都会,那个你能学他的声音吗?” 雷兰毫不犹豫道:“可以。” 明玉缓缓侧首对着齐全道:“来,代表太医院表达一下心意,务必让大家知道我们东冥朝堂对淮城的态度,不放弃不抛弃!” 齐全听得皱眉,倒是十分合作表达起来:“我太医院院使齐德之子,家父为瘟疫之患殚精竭虑,已经病倒,身为人子不能为父分忧,十分忏愧,身为臣子,不能为国君分担,十分歉疚。虽然我们太医院束手无策,但我们已经下定决心与淮城共存亡,效法淮城府尹李立,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 “誓于淮城共存亡!”太医院的御医混迹于朝堂,倒是十分识相,也不管当下是什么情况,跟着表达起衷心,一个个举拳呐喊,场面搞得老激动了。 “淮城不亡,只有一法,杀光染病的人!”突然一道声音砸下,那是林方南的声音。 场面又静,林方南脸色通红,不知道何时被明玉下了黑手,根本说不出话来,手舞足蹈表达反抗,尼玛,我才没说这句话。 一静之后,满城哗然,唾沫横飞,各种难听,几乎难以入耳。要知道,隔离区里面都是他们的父母兄弟,亲戚姐妹,这是要杀他们的亲人啊。 人群之中,有人匆忙离去,出大事了,孙少爷疯了。 有几个人带头对着林家破口大骂,撸袖子挽胳膊,恨不得一拳打死林方南,什么烂主意?有没有搞错,他们林家关门闭户,倒是没死人,现在竟然提出来全部杀了。 骂着骂着就牵扯上了太医院,太医院的御医们脸色难堪至极,他们从未曾遇到过这般情况,院使齐德在角楼内听得一清二楚,气得脸色通红,大气直喘。 雷兰皱眉,道:“我去杀了那几个打人最猛和骂得最凶的,以儆效尤。” 明玉摆摆手道:“骂骂又死不了人,管他们做什么?更何况是挨骂的是林家的人,我们只不过捎带吐一口口水罢了,管他呢,只要不冲上来对我们拳打脚踢,一概不理。” 刚想出门的齐院使大人看着她神嘚嘚的样子,终于受不了砰的一声关上门,反正他已经病倒了。这个混蛋女人抢他大权,这些混蛋现在都不听他的了。 明玉面不改色心不跳看着唾沫横飞骂骂咧咧她有的是耐心,爱骂不骂,她又不少块肉。 她站在城墙之上,云淡风轻,身姿挺直,目不斜视,仔细聆听,不时微微点头,跟身侧雷兰道:“你觉得那些整天摇笔杆子的言官,跟他们比起来,是不是水平太差了。” 她啧啧道:“粗鲁的,文雅的,直接的,隐晦的,之乎者也的,各种版本都有。要是有臭鸡蛋,烂菜叶子,肯定会朝我们丢过来。” 雷兰立刻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这水平不是盖的。” 齐全听得耳朵生茧,看她还有心情点评,自叹弗如。 齐全缩着脑袋,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个杀人大计划,他不但同意了,还添加了好几处细节,以便把死的人挫骨扬灰,保证灭的干干净净的。 林方南被阴,除了脸色难看之外,站在城墙之上一动不动。 骂得久了,看着被骂的那个人无所谓的态度,一个个终于愣愣住了嘴。 有人痛心疾首道:“方南,你们林家世代祖居淮城,你怎么能……” 明玉拔下簪子,对着林方南的袖子射了过去,下面的人只见他的袖子挥了一下,便听到他说:“我是医者,当下境况,这是最好的办法,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这是唯一的选择,还请各位乡亲好好思量。” 人群又在沸腾,明玉四处张望道:“王志他死了,还不出来捣乱。” 王志一醒过来就被安排演戏,这会儿还没出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会出了差子吧,她微微皱眉,站的有些累,嘀咕道:“这什么时候骂完啊!”说完,干脆在城墙上席地而坐,支肘托着下巴看着还在沸腾的人群。 雷兰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嗫嚅道:“你不要再激起民愤了,老实待着吧。” 林方南全身动弹不得,他看着明玉,如果目光能杀死人,明玉已经被杀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雷一从蹬上城墙,看明玉高高坐在城墙之上,急的不行道:“你快下来,等会有个暗箭什么的,会死人的啊!” 嗖,破空之声传来,暗箭来了。 明玉眉梢一喜,扭头望去,一支利箭夹着雷霆之力,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声响,直逼她而来,她笑道:“承你吉言!” 明玉不动如山,嘴角笑意璀璨,来了! “不对!”雷兰高高跃起,王志没本事射出这雷霆一箭,一剑劈向飞过来的利箭,断成二截掉在地上。 人群刹那沉静。 两侧的屋脊上冒出黑巾蒙面,黑色衣衫的男子,有人喊道:“想灭我淮城,杀了林方南,杀了他们!” 几十道人影从屋脊之上直扑城墙之上,杀之前你来我往骂几声,痛斥几句都免了。 雷兰冷喝道:“退开!” 齐全抱着脑袋,率先跑路,一边喊道:“跟我走。”御医们齐刷刷跟着他跑进角楼,淮城的大夫也争先恐后跟了过去。 生死关头,犹豫者死! 台阶上的士兵立刻往前冲,雷一看着人群立刻有些骚动,有人已经往前迈了几步,他冷喝道:“退下,各守其位,擅自上城墙者死。” “反正都是死,死也拉林家的人垫背!冲啊!”人群骚动,不要命的往前冲了过来。 雷一冲下城墙,冷喝道:“擅自上城墙者死。” 士兵长枪一挡,立刻戳破了几个人的肚皮。明玉岿然不动,朗声道:“西夏洛家藏的好深啊,怎么按耐不住了吗?决意鼓动我淮城军民闹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绝户计 她这一声悍然砸下,整个人群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也不知道是被她话语所之制,还是被士兵悍然杀人所为,总之没有再往前冲就是了。 黑衣人已掠到眼前,雷兰出手,雷一狂风一般刮了上来,两人联手制敌,一时之间竟还占了上风。 明玉含笑看着,微微担心王志等人的下落,他们死哪里去了?不会被人干掉了吧,还不忘踹倒林方南,减少他的存在感。 城门口,被城内动静惊扰的莫负,咬着馒头跃上茅草屋顶,看着城墙之上人影翻飞。 他心里的小人打架了一百遍,才狠狠跺脚吐掉嘴里的馒头,勇猛地冲了过去,沿着城墙外侧的墙壁蹬蹬爬了上去,就看到大刀砍向明玉的脖子。 他嘶吼一声,身子旋风一般冲了过去,他日夜不休,没日没夜的练武,武功大进,一刀横插在那人的后背,一脚踢飞那个混球,骂道:“你娘的,要死死远点。” 看着凶神恶煞般出现的莫负,泄愤一般的杀人。 明玉眼中闪过一抹温婉,一闪即逝,她神在在欣赏,还不忘拍拍手以示鼓励。 黑衣人在雷一雷兰莫负的联手下,死的七七八八,明玉跳下城墙,对着死在她身边最近的一个人踢了一脚道:“就是你了。” 莫负看着她弯腰扯人家的裤腰带,冲了过来恶狠狠地道:“干什么?” 明玉头也没太抬道:“造假!” 莫负冷哼,对她扯男人裤腰带这件事十分不满,倒是没有在阻止。 雷一雷兰也结束了战斗,三人围了上来,看着明玉明目张胆,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啪的拍在那个男人的左侧腹部,站起来拍拍走道:“挂起来,可以造谣了!” “造谣!莫负一诧异道,满城死气沉沉之下,还造什么谣! 雷一手脚麻利,找了条绳子,在尸体的脖子上一箍,从城墙上放了下去。 人群再次沸腾,明玉站在城墙上,信口开河道:“淮城古城,底蕴深厚,我等后辈年轻阅历浅薄,发现异常之处,特请各家主上前辨认,此人可是西夏洛家之人。” “安仁之战大捷,泽王爷抓了几个大官。他们为了活命,吐露消息,称西夏洛家研制了一种会传染的毒,对东冥实行绝户计。” 淮城有头脸的人一起上前,仔细辨认后道:“确实是夏天无,西夏洛家药卫的标志。” 人群哗然,情绪激动,戳天指地把洛家骂的狗血淋头,祖宗十八代都没放过。 明玉朗声道:“西夏数十年如一日欺我东冥无人,这次更是过份,安仁的盐业是东冥的命脉,岂容有失。青帅仓促离去,给了西夏洛家可趁之机,对我淮城水井下毒,导致瘟疫之患无解。淮城府尹李立更是身先士卒带领淮城名医,不知这毒秉性,大意之下,俱已经伤亡殆尽,留下后辈学医之人面对剧毒无可奈何。” “朝堂风云变幻,皇上忧心如焚,他派遣六皇子带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前来,六皇子也为国尽忠,御医折损三分之一,代价沉重。是,六皇子弥留之际留下遗言,若淮城无药可救,为东冥,为淮城子孙万代,忍痛舍弃患病之人,以求生存,我们终究于心不忍,我皇亦有命令,与民共存,尽人事,听天命。” “然事实摆在眼前,我等无能为力,不过,我们誓于淮城共存亡,绝不会轻易抛弃。只要我们不死,总有一天会讨回这笔血债。” 明玉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骗人吗?三分真七分假,假假真真,才有说服力。 人群沉寂下来,有人低声饮泣,哭声越来越大,渐渐连成一片。 莫负眉头直皱,看着一地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又看看角落内目瞪口呆的众人,这女人忘记她身后还有这么多知情人了吗? 雷一在城墙上一挥手道:“都回去吧,我等要上下一心,共克难关。” 人群渐渐散去,渐渐隐没在淮城的大小街头。 “这就完事了!”雷兰疑惑地问道,“不杀人了。” 雷一道:“无妨,他们想明白了会自杀的,淮城不缺少血性的人。” 莫负咬牙道:“一次杀光,多省事。”搁他,绝对灭个干净,省的留下后患。 明玉叹息道:“事关大局,我等毒杀病人,跟病人自愿赴死那是天差地别啊。” 莫负冷哼一声,嘲讽道:“你倒是想的挺多。” 明玉懒得理他,走向角楼,除了齐全,一个个往后退出,看着明玉犹如看着死神降临,她要杀人灭口了吗? 她却理也没理,直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一边道:“还不去研究解药,全站在这里干什么,真要我杀了你们的亲人。” 医者立刻坐鸟兽散,哗啦一声争先恐后挤出了门,各自奔向目的地。 明玉好心的提醒道:“把林方南也弄走,躺在城墙上也不是个事儿。” 莫负对雷一道:“不可大意,密切注视淮城内一切动静。” 雷一冷声一声:“小屁孩,老子还要你教。”说完,很是潇洒的走人,他得去找找王志那家伙。 莫负进了角楼,看着明玉道:“不杀了那些人?” 明玉刚拉过椅子坐下来,站的累死了,微微抬头看着莫负道:“他们不一定死。” “留着坏事!”莫负掷地有声。 明玉不语,脸色微变,她的目光隐现矛盾。 齐德骂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干吗把这些人都扯进来。” 雷兰皱眉,看来太医院的生存坏境还是太单纯了,这是为以后打算啊,她解释道:“不让他们知道,什么人去传信,无人传信,何来闹场,灭城之责我们扛定了。如此这般,淮城百姓自愿赴死,与我们何干?” 莫负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干掉那堆淮城的大夫。他伸手捞过一瓶毒药,问齐全道:“这个够不够?” 齐全微愣,抖着嘴唇道:“够!”心里暗暗叫苦,这都是狠人啊,会不会把他们也灭了。 莫负往袖子里一兜,转身出门。 明玉皱眉喊道:“莫负?” 莫负脚步微顿道:“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我能做得干净利落,你放心。” 明玉闻言微微叹息,这小子,还在为没有跟她进城,心怀愧疚呢。 齐全唯恐天下不乱的介意道:“其实这个更好。”他拿起另外一瓶,这是齐德配置的,雷兰刚拿去阴了一人,他殷勤上前道,“症状跟瘟疫之患相似,相当具备震撼力。” “齐全!”齐德怒,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齐全脑袋一缩。 莫负毫不客气抢了过去道:“这个好,谢谢!”他往怀里一塞,转身便走。 “莫负!”明玉又喊。 莫负脚下没停,回了一句“我自有分寸”,走的更快了几分。他心思玲珑,看着奔向主楼和角楼的人泾渭分明,各自划开,定有原因,无非是要保全一部人罢了。 齐德以前头疼齐全,现在更头疼明玉,因为明玉有雷一雷兰贴身保护,还有泽王爷的授权,他拿她没办法,她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搞一言堂,完全她自己说了算,那个莫负混小子更是狠毒,比她还狠,情感上他接受不了,理智却明白这是最好的处置。 可是,人命关天不是吗?他老人家还是眼不见,心不烦,远离这群人的好。 他干脆走人,脚下生风,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就差打横条:远离明玉,珍惜生命!一天被她气三回,没病也要气死人。 雷兰站在门口,看着莫负坚定前行,缓缓转过头看着明玉,见她神情温婉,眸色温暖,莫负这小子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啊!主子堪忧啊! 齐全看完一场戏,摸摸鼻子,讪讪走开,专心研究毒药去了。 明玉独坐明堂,心思彷徨,自从下了秦岭,她的双手染满鲜血,为了阻止皇权更迭,为了东冥国祚,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不管该死的,还是不该死的,统统送上黄权之路,只因权谋。 她一再告诉自己,这世上并没有对错,大局为重,死了一部人,更多的人能够更好的生活。可是情感上,她实在接受不了,若那个不该死的人是她的亲人,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牺牲的。 最近,这些情绪,这些矛盾,夜深人静时搅扰的她彻夜难民,她一遍遍问自己,对不对,到底对不对?很多时候,她想放下这一切,直奔秦岭,不在踏入尘世。 然,天亮时分,理智总能战胜感情,这是娘亲心心念念要守候的家国,这是青尘老爹献上满腔热枕,不惜横尸百万也要守住的家园,这是冥泽为此奋不顾身的家国,这些人铭刻在她的生命中,娘亲为她不惜低于尘埃,青尘老爹为她们母女罔顾世间尘俗,不惜背弃家族,冥泽亦为他几度不顾生死,以身相替。 这些人,这些人所做的事,她顾不得素昧平生的他人,更顾不得天道恢恢,悍然迎上那些“大师兄”口中所说的孽障,若有报应,她也认了,这些人她不忍辜负。 雷兰见她陷入沉思,在门口守了一会,转身离去,她走向城外的茅草屋。 李文书远远见到雷兰走来,他挥舞着双手冲了过去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莫负不要命的冲了过去,一直没有回来,他就坐在茅草屋前抬头望着城门,一直在等,等有人出来告诉他,城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进城于事无补,不要进去裹乱。但他是李立的儿子,是淮城的府尹公子,他对淮城感情深厚,对这座城市的前途十分担忧,他爱淮城以及淮城的一切。雷兰不紧不慢靠近他,两人相隔一米距离各自站住,她低头看着李文书,他并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并不隐瞒:“瘟疫之患无法可解,患病之人全灭!” 第一百二十六章 自愿赴死 “不,不!”李文书退后几步,小脸惨白,低声道,“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他双手握拳,目光如炬看着雷兰道:“我要见明玉。” 雷兰看着他,目光坚定地道:“别无他法,为了淮城,为了东冥,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明姑娘心里并不好过。” 她缓缓转开目光:“西夏洛家牵扯进这些事,很多事情,或有或无,并不肯定,明姑娘并没有强迫他们去死,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 雷兰的心里有几分心虚,这毕竟是明姑娘杜撰的,没有事实根据,虽然王志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这波搞暗杀黑衣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可也不是一定就是洛家的人? 李文书看向城内,目光悲戚,良久才低声道:“你见到我娘了吗?” 雷兰微微迟疑道:“三天前,我在街巷见到过她,她还好。” “我娘也要死吗?”李文书低声说了一句,小小身子缓缓转身,低着头走向茅草屋,小小背影透露出无尽的悲凉,一大片一大片蔓延进雷兰的心底,她心里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雷一满城寻找王志,不见踪迹。雷兰告知雷竹在隔离区内,雷一一惊之后立刻去找雷竹。 整个隔离区都让雷竹翻了一遍,一天折腾下来,累得一行人精疲力尽,王志却依然无影无踪,不知死活。 又到月上中宵,月色昏暗。 明玉雷一雷兰齐全四人组,坐在角楼内面面相觑,王志究竟是生是死?这等于不定时炸弹,到底淮城还有那股势力,又有什么样的阴谋和陷阱在等着他们? 雷一道:“不能再等,先下手为强。” 明玉点头,看向早就配置好的毒药,只要把这些东西放入食物中,杀人何其简单?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在外面仓促大呼,有脚步声沉重且纷沓,朝着城墙之下冲去。 四人俱是一惊,立刻齐齐起身,朝门外走去,只见淮城大夫们惊慌失措逃避,有数人面色通红,正呈现疯狂之状,林方南大喊大叫冲下城墙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都给我让开。” 那几个人也跟着林方南冲了下去。 “他们染上了瘟疫。”莫负站在城墙上,大喊道,“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士兵们见他冲下来,又闻警告声,竟然吓得后退,让他们冲了出去。 莫负双肩微耸,准备跳下去抓人,被明玉一巴掌按下道:“由他们去。” 淮城的大夫们吓傻了,这一回神,立刻跳了起来往城墙下冲了去。 冲出角楼的御医们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半晌都没回过神,齐全连连挥手赶他们回楼。 明玉看着旋风一般跑远的人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她神色淡淡,不怒不喜道:”走,去看戏。”也不走正常路线,干脆悠闲得在屋顶上漫步而去。 齐全看着四人沿着屋脊而去,傻眼了,他不会武功啊!随即蹬蹬下了城楼,通往林府的路不止一条,一个人在小巷街头跑得飞快。 林方南冲回到林府,闯过林府划下的包围圈,停也没停,跟着他的人被拦在外面, 他急急叩门,连声大喊:“开门,开门,我要见祖父。”护院揉着眼睛,仓促开了大门,惊呼道:“孙少爷,你,你,你的脸……” 林方南直接撞开开门的护院,往里冲道:“祖父,祖父!” “啊,孙少爷,你不能进去,你得了瘟疫了。”护卫的嗓门巨大无比,几个起落,抓住林方南就朝外丢去。 林方南沿着一条抛物线,经过林府大门,砰的一声落在门外,林府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林方南爬起来又冲了上去,举起拳头在朱红色的林府大门上狠狠砸着,喊道:“开门,开门,祖父,祖父,祖父……” 明玉站在屋顶,看着护院火烧屁股般朝后院奔去,一路高呼:“孙少爷得了瘟疫了,孙少爷得了瘟疫了。” 林方南在护院的喊声中缓缓滑落在地面上,跪在门口,开始嚎啕大哭,跟在他身后的人都傻了眼。 齐全赶到了,他跑的脸色通红,气喘如牛,咽着口水看着紧闭的林府大门,看着委顿于地的林方南,抬头看看屋顶之上,迎风而立的四人,一时茫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方南哭声越来越低。 林孝义被下人叫起,立刻起身,匆忙穿上衣服赶了过来,快到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问身侧的人道:“方南得瘟疫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孙少爷的脸通红通红的。” 林孝义拄着拐杖愣了半天,得病了,这是会传染的啊! 林家的人陆陆续续赶了来,看起来都是从睡梦中被惊醒,仓促而至。 又想起昨日下人来报,这小兔子崽子大放厥词,要灭了淮城所有染病的人,给他找麻烦,其他族人都已经在门口骂过几回了,他气呼呼掉头离去。 屋脊之上,雷兰冷哼一声,捡起一片瓦片,轰然砸向林府大门。 轰的一声,林府大门破裂开来,轰然倒地,尘土飞扬,林方南猛抬头看去,只见林孝义的背影,他抖着嘴唇,爬了起来就往里冲道:“祖父救我!” “拦住他!”林孝义猛转身,下令道。 护院摆开架子,长木棍挡在林方南面前,他抓住木棍,泪流满面看着林孝义道:“我是你亲孙子啊!” 林孝义闭眼,老泪横流,抬头摸了一把胡子道:“你染上瘟疫,为了林家,我只能恨下心肠对你,你好自珍重吧。”说完袖子一甩,对护院道,“赶出去。” 林方南倒退几步,素来知道祖父言出必行,这是决议:“祖父,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 林孝义甩袖子走人。 “方南!”有妇人从回廊冲了出来,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还穿着就寝的白色中衣,膝盖上有血印殷然,显然一路冲撞过来,着急万分,她不管不顾扑向林方南。 林方南却往后退了一步,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大喊道:“娘,我得瘟疫了!” 妇人一愣,毫不犹豫冲过去抱住他道:“娘愿意与你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林方南一挣扎往后退了三步,对着人群中一人喊道:“爹!”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林孝义冷喝道:“下去,这里没你的事。” “爹!”那人犹豫地喊了一声,林孝义拐杖敲地咚咚响。那人看了一眼林方南母子,拂袖而去,竟然不管他们母子。 妇人冲过去抱住林方南,母子两抱头痛哭,林孝义冷眼旁观,他身后匆忙赶来的林府众人更是冷若冰霜,终于有人忍不住提议“快把他们母子赶出去”。 林孝义挥了一下手,护卫劝道:“孙少爷,三夫人,你们还是快走吧。” 林方南扶着他娘站了起来道:“我若不死,今日起,永不为林家人。”他低头扶着他娘道,“我们走。” 及至门口,一脚踹在门匾上,悍然道:“今日我与我娘破门而出,永不再是林家人。” 林府门前,闻讯赶来的众人的,其中见到自己儿子丈夫如此,默默掉泪,并无过多言语,相看无言,惟有泪千行。 明玉叹息道:“有钱人家龌蹉多,林方南倒有几分男儿血性,我似乎有点赏识他了!” “明姑娘,各位乡亲父老,府尹夫人李王氏有请各位移步府尹府。”有少女从天而降落在屋脊之上,紫衣裙裾飞扬,面若桃花,目如秋水。 明玉微微扬眉,这人谁啊? 雷兰在明玉耳侧道:“尤子谆,泽王府雷竹。” 明玉扬声道:“好!” 莫负见她问也不问就翩然下了屋脊,当下也顾不得瘟疫不瘟疫,只得跟上。 人群朝着府尹府移去,府尹府关闭多时的大门洞开,左侧红幡飘动,右侧白幡轻舞。 明玉并没有靠太近,她在门前停了下来,看着洞开的大门微微皱眉,跟在她身后的人都顺其自然停了下来。 府尹夫人李王氏身着一品诰命夫人红色凤袍,山川地理裙,头戴珍珠凤冠,雍容华贵从门内走了出来,她身后跟随寥寥几个李氏远房族人和王氏族人,人人穿戴整齐,似乎把最好的家当全都穿在身上了。 及至门口,李夫人站定,面对众人深深一礼,众人连忙把腰弯得更低,李家的礼他们受不起。 李夫人看着明玉,双膝微屈,行了大礼道:“李氏一族叩谢姑娘守护之恩。” 明玉睫毛微颤,身影微移,避了开去,也不说话。 李夫人缓缓上前,还未说话,珠泪滚滚而下,第一句便哽咽道:“我爱淮城,生于此长于此,这里有的家,我深爱的人以及我所珍视的一切。” 李夫人声调带着浓重的情感,平平淡淡一句话,愣是说哭了很多人,明玉看着纷纷抬手拭泪的人群,李家在淮城的影响力无人能及,淮城是李家的城池。“我多么希望为了我的文书坚强的活下去,争取一切的可能活下去。家夫在时,一切以淮城为重,我身为他的妻子,秉承他的意志。”李夫人泪水连连,却毫不停顿,她指指身后的人道,“我李氏家族仅存的人,还有我娘家王氏族人染上瘟疫的人,我们自愿赴死。为淮城的百姓,为那些能活下去的百姓,我们自愿赴死,也为了让我的儿子能平安喜乐的活下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英魂不灭 “自愿赴死”四个字何其珍贵,明玉看着眼前华服盛装的女子,心中五味俱杂,她为了替青尘洗脱罪名,也为了没有后续的麻烦,使尽阴谋诡计,不过是为了让人自愿赴死。 人群寂静无声,死寂死寂,终于有人问出了一句“真的是西夏洛家下得毒吗?”提问者,是淮城的一位脸色通红的大夫。 不知何时赶来的齐德上前,在李夫人身侧一站道:“事实俱在,我们并没有隐瞒任何事情,想必这几日大家也听到了风声?” “齐德院使从无虚言,你说的,我们信了,我也愿意为我的妻子儿女,自愿赴死!” 有女人突然爆发的哭声,立刻又被手捂住,发出呜咽的声音。 雷竹缓缓上前道:“尤御医去了,他死前把隔离区的人分了两个部分,各自隔开,也对百姓说明了情况,北城百姓自愿赴死者众,以保淮城不亡,子孙万代犹在,今日之仇,他日必报。”一顿又道,“隔离区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红幡悼忠魂,白幡祭亡灵。” 火葬者,灰飞烟灭,在东冥的刑罚上,只用来对付极恶之人。 人群顿时哗然,提出自愿赴死的大夫双手用力握权,死则死矣,还要火化吗?他还未提出抗议。 李夫人沉声道:“来人,奉我李氏族人灵位,我李氏与百姓一同焚化成灰,以我李氏之忠义,定能护得百姓英魂不灭,永世长存。” 明玉眼中有泪水在打转,李夫人何须做到如此?连亡灵都不放过,她微微有些许疑惑,这连齐德都主动出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夫人带领李氏族人和王氏族人,身后跟着一队士兵捧着李氏族人的灵位,他们朝隔离区走去。 莫负有点动容,他低声道:“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雷一回道:“国之砥柱的李家,李家的淮城。” 隔离区,一分为二。 御医们正在配置一份份毒药,纱衣厚重的士兵托着盘子送向席地而坐的北城百姓。 王志带着士兵正在挖坑烧火。明玉眯眼,这丫的没死,也不给个消息,亏他们替他担心的要死。 明玉突然觉得没她什么事了,这些人都牛叉的很,全搞定了。 李夫人带着身后的人,坐在最前排,一一伸手取过士兵送来的毒酒。 明玉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即将被毒死的百姓,眼角微微眯了眯,不对经?好多人的表情不对经,像被人制住,失去了行动力。 她看向雷竹,雷竹避了开去,她心里更是不安,闭了闭眼,这哪里是自愿赴死,明明是强迫去死! 莫负扶着木篱笆看着这一切,眼神犀利看向雷一,那些人是死人吗?都看不出异常吗?他哪只知道淮城富庶,谁家没有几个儿子女儿,南北城百姓互相通婚,那一堆里亲戚兄弟姐妹甚多,此刻送亲人上路,除了悲伤不舍,哪里还有其他心思? 李夫人举杯,南城百姓和北城没有瘟疫症状在隔离区外的百姓齐齐跪了下去,雷竹喊道:“为李夫人送行,忠魂不灭,护我淮城永存。” “娘亲!”李文书远远冲了过来,听雷兰说了那话,他实在按耐不住,跑了进来,到处找娘。 这一声送行,给了指了路,他跑了过来,小小身子上滚了一身泥土,显然已经跌倒过了。 雷兰冲过去拉住李文书,李文书一拳打在雷兰的肚子上,一口咬在她的手背,雷兰吃痛一不留神,让他从手中溜了出去。 雷兰大喊道:“文书,回来啊!” “娘亲!”李文书红着眼睛冲了过来,小小身子气势十足,大有人挡人杀之势。齐全连忙跳出去,伸手双臂去拦他,他头一低,撞在齐全的肚子上,就从围着的木篱笆中间钻了过去。 李夫人大急,霍得站了起来,大喊道:“我儿文书,不要过来。” 李文书小小身子猛然顿住,还保持着往前冲的姿势,两只小手握得死紧,搁在身体两侧,眼睛瞪得滚圆,眼泪不停地流下。 李夫人微微抬起右手,虚空抚摸着,嘴角笑意浅浅道:“文书,娘亲爱你,爱淮城,为了你,为了淮城,娘亲死而无憾。”说完,一抬手,饮尽杯中毒酒,抬袖子轻轻擦拭嘴角道,“我淮城如此生死劫难,俱因西夏洛家所赐,但我李家子孙不绝,必报此仇,我儿文书,你可记下了。” 李文书小脸上泪水肆意横流,双膝一弯跪了下去道:“文书记下了。” “这就好!”李夫人捂着小腹,嘴角流出一抹血迹,她取过李立的灵位,抱在怀中,推开过来搀扶她的人,自己走向高台,高台下烈火熊熊道,“我李家俯仰无愧于天地,为国尽忠,为民尽心,这是我李家的淮城,我东冥淮城府尹夫人,我淮城城主夫人,号令全城百姓,但凡淮城不绝,必报此仇。” 全城轰然应诺。 李夫人纵身跳入熊熊烈火,李文书跪着朝着走了几步,大喊道:“娘亲,娘亲,不丢下我啊。” 雷兰跪下抱住他。 李夫人扬声道:“但求明姑娘一诺,对我儿文书照拂一二。” 雷竹缓缓上前,站在明玉身后道:“李夫人为东冥,昨夜已决定以身殉国,请明姑娘成全她最后的心愿吧。” 明玉微愣,看着火海里一脸坚毅的女子,微微仰首抑制眼中的眼泪,朗声道:“皇天后土,淮城军民在上,终我明玉一生,不负今日所托。” 李夫人大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烈火熊熊,焚烧李夫人的红色凤袍,渐渐吞没她的身体,画面定格在李夫人温柔地看着文书。明玉想她已经去了,这是她死前最后的表情。 李文书跪在地上瞪着大眼睛看着,眼神空洞无神,泪水蜿蜒而下,灾难迫使他快速的长大。自此,天地间,他再无一个亲人。 明玉上前挡住李文书的视线道:“别看了。” “不,我要看着,我要看着,以后我再也看不到我娘了。”李文书推开她,“我要记着这一天,永远记着。” 远处,房顶之上,二人迎风而立,全身罩在黑色里。 有人低声道:“我们走吧。” “什么人?”雷兰冷喝道,身子临空跃起就黑衣人掠了过去,长剑横扫。二人不退,刚说话的那个人扭过微微侧过去的身子,看也不看冲过来的雷兰,目光遥遥落在明玉身上。明玉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那人目光深沉,星目流转间波卷云翻,丝毫不带杀气,似有一抹隐隐的关切之意,她心中微微一怔,是他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坠墙 微愣之间,那人身侧的黑衣人已悍然执剑迎了雷兰,刹那间便过了十几招,砰的一声对了一掌,各自退开站在屋脊之上,遥遥相对。 那人自始至终未曾挪动一丝一毫,突然冷喝道:“杀了那小子。”他伸出一指,遥遥指向李文书。 黑衣人身子一线流光对着李文书冲了过来,雷兰临空一跃,但在他前面,砰砰啪啪对上。 那人突然射了过来,速度绝伦,明玉伸后一拉李文书,就朝雷一抛了过去。 雷一已临空跃起,只得身子一沉落地去接李文书。 那人已到眼前,明玉嚓的抽出饮绿宝剑,与莫负形成掎角之势一左一右攻击来人。 淮城百姓立刻在雷一和李文书面前站成了一睹人墙,就连隔离区外的人都不惧瘟疫围了过来。 那人冷哼一声,一脚踢飞莫负,与明玉来回纠缠一番,明玉胜在速度绝伦,招式玄妙,一时之间一白一黑身影纠缠,速度快至巅峰,看的人眼花缭乱。 那人却无意在战,往后一退,愣愣看着明玉道:“臭女人,坏我好事!” 莫负奔了回来,站在明玉身侧,横眉怒目。 那人扬声道:“我们走,淮城死得七七八八,我们回去也可以跟主公交代了。” 顿时,屋顶墙角小巷纷纷飞出人影,朝城外飞去。 “拦住他们!”雷一丢下李文书,往前扑。 席地而坐,染了瘟疫中的一人突然爆起:“要死拉他们垫背,乡亲们上啊,反正都是死。” 随即场面无比混乱,席地而坐的北城百姓似乎失去了禁锢,他们一个个朝木篱笆冲来,混乱中明玉拉起李文书急急避到一边。 那群人扬手,射出暗器无数,没入人群,哀嚎声顿起,一片血雾弥漫中,践踏致死者众。 一群由九层九普通百姓组成的追击队伍,对上铁血杀手,除了死并无其他选择,那群人去的远了,地上血流成河,有人哀嚎中捡起暗器,细细分辨,大喊道:“西夏洛家,这是洛家药卫的独门暗器。” 明玉眉间微皱,这一团乱麻,如何收场?她看着消失在远处的人影,是他吗?她感觉到那人并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对付她。 若不是他,齐德何人指使的动?王志为何带领士兵在此挖坑烧火杀人?雷兰为何对那人手下留情,雷兰的武功绝对在那人之上? 雷一皱眉道:“明姑娘,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快点离去。” 明玉低头看着身侧有点呆愣的李文书,对莫负道:“带他去门口,雷兰你也跟着去,保护好他们。” 雷兰嘴巴张了张,对雷一坐了个手势,雷一眉间一喜,顿觉场合不对,按捺了下来。 雷兰一手提一个快速离去。 王志匆忙走了过来,看着明玉道:“小姐,我……” “不必解释,做事!”明玉微抬右手,身子一轻上了高台道,“乡亲们,为了淮城得以延续下去,请各归其位,防止感染。” 王志指挥纱衣重重的士兵提着死者丢入大火,那些重伤的人,在他面前放下一杯毒酒,任由他自己选择,也不催促。 十有五六人选择死亡,结束一生,痛哭流涕者众,明玉不忍再看,脚下微跄离去,在城墙之上独坐到天黑,再到天明,再到日上三竿。 茅草屋顶,自从李夫人死后,李文书一直坐在那里,小小人影,一大一小两人遥遥相对。 雷一和王志来的时候,看着明玉盘膝而坐,双手搁在膝上,目光无意识落于远处,似乎少了几分生气。雷一轻轻喊了声“明姑娘”。 明玉半晌才缓缓转过僵硬的脖子,有点迷茫的看着他道:“死了多少人?” “二千七百五十一人。” 明玉低头,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衣衫上,这么多,这么多人,一夕之间全部死了。 雷一微有不忍,低声道:“还有五百多人不愿意死。” 明玉咬了咬牙,低声道:“以防夜长梦多,干脆全部杀光。” 她想站起来,双腿发麻发僵,双手撑在城墙上,勉励站了起来,一个踉跄,竟从城墙上跌了下去。 “小姐!” “明姑娘。” 雷一和王志异口同声惊呼,两人连忙上前去抓,只扯下一片一角,他们身子一跃就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明玉狠狠砸在城外的草地上,惊了守门的士兵。 雷一和王志跳了下来,分别跪在她身侧,扶起她道:“明姑娘,明姑娘!” “小姐,小姐!” “啊!”李文书一声尖叫响彻天地,用尽他全身的离去,莫负刚在听到响声就跑了出来,立刻掠了过去。 明玉昏迷不醒,眼下青黑一片,皮肤微微发干,嘴角起皮,昏迷中低喃道:“对还是错,到底对还是错?” 莫负听她低喃出声,看着明玉忍不住掉下泪来,她一直很坚强,很无所谓,原来内心也是天人交战,对错难分,十分迷茫的。 王志出于对明玉的好奇,从雷一雷兰口中,早就把消息探得七七八八,当下也胸中微涩。 莫负沉声道:“我去杀人,你们照顾好他。”说完,霍然起身,朝城内走去,在她没醒之前,全部了解干净,省的她天人交战,磨折了灵魂。 雷一抱起她朝茅草屋走去,李文书从茅草屋顶爬了下来,吸溜着鼻涕,他本是天真无邪的孩子,灾难迫使他快速成长,可他到底还是孩子。 雷一抱着明玉进来,正在打坐的雷兰跳了起来,连忙上前道:“她怎么了?” 雷一眉眼回答她,小心把明玉放在简易搭建地床上。 李文书吸溜着鼻涕道:“从城墙上掉了下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雷兰跳脚,伸手摸摸明玉的脸,她瘦了。 李文书站在床前,看着明玉,双眼通红道:“姐姐怎么样了?会不会死?” “你才会死呢!”莫负恶狠狠瞪他,去而复还。李文书被吓了一跳,小小身子微微缩了缩,眼中泪水滴溜溜直转掉了下来。莫负微微皱眉,想起他刚失去娘亲,轻咳一声道:“她没死,就是太累了。” 一想起她说过的话,说什么终她一生,不负所托就心里堵得发慌,她倒是闲事管得宽的紧,看着这小子就烦!雷一皱眉道:“你杀完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恶即大善 莫负冷哼闪开,露出身后的齐全。齐全挠挠后脑勺道:“我就是过来说一声,不肯死的,突然全部死光了,不知道谁下的手?” 莫负冷哼一声,他都猜得到时谁干的,他们会猜不出来,尼玛,鸟人,踢他的那一脚重的狠,他先记下来。 明玉这一昏,昏了整整三天。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在去冥都的马车上,她微微睁眼,便见形容憔悴的冥泽靠在马车背上,胡子邋遢,她全身乏力,微微挣扎坐了起来靠在马车背上,惊醒了冥泽。 冥泽见她醒来,似乎吐了一口长气,调整了一个坐姿,微微一笑道:“你终于醒来。” 明玉抬抬绵软的胳膊,想拂去眼前的黑发,竟发现很难做到,扯了扯嘴角无奈笑了笑。 冥泽挪了过去,帮她整理仪容,手指滑过她的脸颊,手指微微一顿,才把她额前的青丝别到耳后。 气氛有些尴尬,冥泽轻咳一声道:“为东冥,辛苦你了。” 明玉淡淡一笑:“杀孽深重啊。” 冥泽抚上她满头青丝,低声道:“大恶即大善,淮城子孙都会感激你的活命大恩。” “那死去的那些人,不会觉得不甘心,阴魂不散吗?”明玉反问道,“于生者是好事,于死者呢,他们并不甘心就死,是我,是我雷霆手段,为了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不惜妖言惑众,不惜鼓吹造谣,不惜……” 冥泽见她眼中极度的自责,打断她道:“明玉,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无需自责,是我暗中吩咐下去的。” “你怎么没去北边?”明玉这才问道,“难道你在淮城?” “我接到雷一……” “姐姐,你是不是醒了?”李文书大喊,小手在马车门上拍的啪啪响,“你醒了吗?我听到你说话了!” 明玉眨眼,伸手在马车上短短敲了三下道:“停车?” 雷兰扯马缰,侧首看着身侧的小人,这才发现人醒了,为毛总是在关键时刻,他主子还没交代清楚,跟莫负那小子一样碍眼。 李文书才不管这些,他只知道明玉醒了,这是娘给他找的亲人,娘亲向来相人很准的,她一定会照顾他的,他笃定。 雷兰下了马车打开车门,李文书钻了进去,看着披头散发的明玉,高兴极了,惊呼道:“姐姐真的醒了啊,太好了,文书很担心你呢!” 明玉看着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李文书,只是眉眼红肿,似乎哭了良久,她微微笑了笑了,对雷兰道:“谢谢,这本该是我的责任。” 雷兰眉眼微抬道:“明姑娘不把我当自己人。” 明玉看了一眼雷兰,没有再说什么,伸手牵过李文书的小手,嗓音嘶哑道:“文书,逝者已逝,活着的终究要努力活下去。” 李文书握紧明玉的手道:“我想娘,你说娘在天上会看到我吗?” 明玉用力回握他的小手道:“会儿,我娘亲她一直住在我的心里,从未走远。我也是在你这般的年纪,失去了娘亲,独立一人去了秦岭,你的心境,你的不安我感同身受,相信我、信任我,我定会护你周全,所以不要再痛哭流涕,让仇者快亲者痛!” 李文书想了想,似乎不是很明白,仍是重重点了点头。 明玉微微笑了笑,接过冥泽递过来的一杯清茶,润了润喉才问冥泽道:“莫负呢?” “去前面的镇子找大夫去了。”冥泽仰面躺在被子上,淡笑道,“齐德说你只是太累了,又心神煎熬,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半昏半睡,醒来便没事。那小子见你不醒,不放心,总是赶在前面,纠结一堆大夫给你看病,非要给你看出毛病来才甘心。” 雷兰鄙视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你特么放心,这种抓人心的事情都让别人去做。 明玉握紧杯子,微微笑了笑。 冥泽躺着不动道:“雷兰,赶路进城。” 明玉这才扫了一眼马车外面,官道前后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询问道:“沐东他们呢?” 雷一应了一声,快速上马,驱车赶路。 “去北面杀人去了。” “雷一王志他们?” “留在淮城善后。” “就我们几个人上路?不怕暗杀了!” “怕也没用,朝堂风云变幻,青帅已被召回,我们得赶回去。”冥泽递过去一叠信笺道,“你了解一下也好,省的手忙脚乱的,这是冥都现状。” 明玉掀眉,细细感应了一下,四周好像真的没人跟随,要不就是她武功太差,感应不到,随即也懒得理会。 李文书很有眼力劲的,用他的小手替明玉梳理着头发,一边道:“我娘最喜欢我帮她梳头了。”他小手在她脑袋上揉揉掐掐道,“舒服吧。” “嗯,不错!”明玉干脆放任他,一边接过冥泽递过来的资料,翻了翻,越翻眉头越皱,几乎出离愤怒了:“这群人渣,有事的时候往后躲,东冥百废待兴,他们倒好,这到底是帮谁的?” 冥泽冷哼一声道:“我太放任他们了,看来兄弟倪墙在所难免。”说到后半句声音微微弱了下去,一顿又道,“我从没想跟他争些什么?” 明玉皱眉道:“身在皇家,身不由己,这种人渣死了也好,猪油蒙了心,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抢权,杀人,混蛋。”一顿又道,“想杀我的人,更不可能原谅,他要是不合作,你别怪杀你兄弟啊,你下不了手,我下的了,老娘不认识他。” 冥泽微微头疼坐起来看着她道:“他也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这个时候,东冥需要银子,他外祖父富可敌国,只有皇后一个女儿,皇后只有他一个儿子。” 明玉抬了抬眼皮,看着他道:“你想的真多,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击必杀,留着他继续阴我吗?这是把我青尘老爹往死里整还不够,还要牵扯我外祖父母。” 冥泽皱眉,叹了一口气,担忧地道:“谋定而后动,你不要乱来,有什么事情,先跟我商量一下,别时候弄得不可收拾。” “大不了我带着他们回秦岭。”明玉斜了他一眼,跟你商量个鸟,我外祖父母好歹在朝堂打滚了一辈子,她不会找自己家里人商量,她满不在乎地道,“走之前,帮你杀了那混蛋,算你曾为我奋不顾身的报酬。” 冥泽莞尔一笑道:“那么,我是否可以以身相许,谢你为东冥奔波辛苦,也曾救我于危难!” 明玉斜眼看着他道:“皇家多无情,没兴趣!” 冥泽淡笑道:“世事无绝对,我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好了!”李文书突然拍着小手道。 明玉这才发现她的头发被挽好了,她伸手摸了摸发髻,好像这种个发髻冥泽这鸟人帮她挽过,这是娘亲常挽的发髻。 她看着冥泽眼中的惊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拍李文书的小脸道:“真棒!这种高难度的事儿都会做。” 李文书傲娇了,他露出小白牙道:“我娘教我姐姐的时候,我就学会了,还给我的小妻子挽过,练习好几久了。”他突然小脸一暗道,“可是,她们都死了。” “小妻子?你成亲了!”明玉顿觉亚历山大,这也太早了吧。 李文书鼻子一酸,眼眶微红,准备开哭:“我小时候总是生病,我爹给了定了亲,就娶了回来冲喜,可是,这次她死了,我没有小妻子了。” 冥泽十分意外,眼中浮现一抹玩味,没想到李立还信这些。 明玉呃了一声,看着他抽抽搭搭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尼玛,这都什么事啊! 一时之间,马车内,明玉头大如牛,捏捏胳膊捶捶腿,恢复恢复感觉。冥泽懒懒倚在马车背上,李文书摸着眼泪,无人吭声。 好在这场景持续的时间不久,就进了小镇,耳边听到城门口盘查的声音,马车微微一顿,雷兰打听了一下最好的客栈在哪里,马车又朝前驶去。 莫负早在客栈前等候,一行人还未下车就被他领到后院,店小二在一边点头哈腰,十分殷勤。 莫负挥挥手赶苍蝇似的道:“去,把那些个大夫都给我弄过来。” 店小二蹬蹬跑远了。 莫土豪了,包了一座小院子不说,还请了全城大夫,不管有名没名,出诊费就是一大锭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啊! 马车直接驶入了一座小院子,才停了下来,雷兰跳下马车,把李文书抱了下来,莫负探头往车内一看,大着舌头道:“你醒了。” 明玉看着莫负,微微一笑道:“累了便困了,多睡了几天,让你担心了。” 莫负抬手狠狠在眼眶上横拉一下,才道:“没事就好。”他连忙伸手去扶她,慢点的点字还没出口,明玉已经抱着李文书跳下了马车。 莫负尴尬的收回手,冥泽嘴角上翘。 李文书惊呼道:“这座院子比昨天的还要漂亮,莫负哥哥你真会选地方。” 雷兰心疼了,这要多少钱啊!独门小院,精美华丽,她挖苦道:“不用他掏钱,他不心疼,有银子谁不会花啊。” 莫负往屋内走去,闻言头也没回道:“你懂个屁。” 明玉看着小院内花木扶疏,繁花似锦,小桥流水,倒是个好地方,自然价钱不菲,不过睡个觉而已,真奢侈,倒是冥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也没看小院子的风景,进了屋。 屋内,一大桌的菜,热气腾腾,造型优美,色泽亮丽,明玉看了,脑中就只有贵一个字。 李文书已经蹦了进去,他双眼放光道:“好香,好香!”到底是个孩子,刚还在为小妻子去世哭泣,这才多久,一桌菜就能让他忘了悲伤。 屋内,还有两名婢女服侍,见人进来立刻屈膝行礼道:“婢子给爷和姑娘请安。”说完,连忙送上盥洗用品,服侍大小五人洗脸净手。 冥泽和李文书很有爷样子,坦然自得接受服侍,莫负当小爷已经当的十分习惯,在明玉身侧坐下,雷兰微微有点扭捏,冥泽看了她一眼道:“坐!” 雷兰这才坐了下来。莫负道:“出去吧,我们用膳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顺手就二锭白花花的银子打赏下去。 第一百三十章 这倒霉孩子! 婢女眉梢眼角都是喜色,连忙屈膝道了万福,脚下生风出了房门,守在门口,用力捏着一银子,捏呀捏,不是做梦吧。 明玉微微皱眉道:“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一百两就这样没了。” 莫负站起来,来回换菜,把清淡容易消化的全部往明玉面前换了一匝道:“搁我是不愿意与他同行的。” 雷兰暗自腹诽:谁他娘的愿意跟你同行,还不是你自己死跟着。 “比起命,银子一点也不重要,想杀冥泽的人太多。”莫负搬过最后他认为适合明玉吃的菜,坐下来才道。 冥泽无语,吃饭,这是他默认他胡乱花钱的缘由,他带着女人小孩,一路招摇过来,完全是富家子弟出游的派头,遇上劫匪比遇上杀手要好的多的多。 雷兰这才深深看了莫负一眼,这小子越发阴沉,进淮城和出淮城显然就是两个人,除了对明玉一如既往的好之外,行事越发捉摸不定,也不似以前火爆了。 李文书已经吃得嘴角流油,他很久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自从瘟疫发生后,家里都没准备什么好吃的,后来越发没什么吃的了。 这几天,明玉昏昏沉睡,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火爆如火,还有一个营养怪气,他十分不安。莫负和冥泽当初压根不想带他一起走,他哪里有心思吃东西? 这回好了,明玉醒了,没人给他脸色看了。吃着吃着,他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白米饭里面,接着便哇哇大哭起来。 明玉只得放下汤碗,侧过身子替他拂去眼泪道:“怎么了?” “姐姐,我想家了!”李文书哽咽道。 明玉脸色微变,她到哪里还他一个家? 冥泽放下筷子,捻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从怀中抽出一方白色锦帕递给李文书道:“我想你应该认字,我与你父是至交好友,你娘血书求我接你出城,又拜托明玉照拂你,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我们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莫负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切,谁跟他是我们?一筷子狠狠插在压肚子上,整个提了过来,开吃,难得有胃口了。 李文书打开看了看,这白色锦帕上绣着一朵菱花,中间少了一根花蕊,这是娘亲的没有错。 冥泽继续道:“若有一天,你羽翼丰满,长成与你爹一般的男子汉大丈夫,想重返淮城,我也可以做主把淮城还给你。” 李文书愣愣看着锦帕,慢慢叠起来放在胸口,过了一会才道:“你说的算数吗?” 桌上四人都停了筷子,看着冥泽。 冥泽微微拂袖,神色从容道:“本王说一不二。” 李文书重重点头,抱起饭碗猛吃,含糊道:“我会尽快长大,学好本领。” 冥泽道:“好!” 明玉淡淡一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道:“慢点吃,长大需要时间。” 莫负冷哼一声,狂吃,谁他妈的运气都比他好啊!明玉看着身侧突然饿死鬼投胎一般的莫负,皱眉道:“又没人跟你抢,不怕咽死自己。” 莫负没吭声,速度倒是放慢了些许,虽然难看,好歹也是关心自己的。 就在李文书吃撑了肚子,摊在椅子上的时候,小二带着大夫们风风火火的来了,大小大夫十几个。 小二挂着献媚的笑容,站在门口探头道:“公子,大夫带来了。” 莫负立刻放下筷子道:“排名前三位的进来。”结果挤进来五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开骂。 莫负啪的甩了一个碗到地上道:“吵什么吵。”他伸手一指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头道,“你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他记得小二说过,这是小镇上最有名气,也是最穷的大夫,有名气混成他这样他真佩服,想必一根筋,这种人好。 老大夫上前,看了看明玉脸色,要求把脉,明玉抓着筷子的手停也没停,自顾自吃着饭道:“全部带下去,我没事。” “姑娘,你年纪轻轻,不能讳病忌医啊!”明玉哦了一声,对他道,“你看看这孩子好了。” 李文书立刻跳了起来,道:“我不看病,我不要喝药。” 明玉诧异看着他,老大夫已经凑到他眼前。 “我不要喝药!”李文书已经带上了哭腔,身子更缩了缩。 明玉微微挑眉,想起他说过小妻子是因为冲喜来着,难道他?她看着李文书淡淡一笑道:“不吃药,要吃话,我们做成药丸,直接吞下去就好了,不难吃的,来,给大夫好好看看。” 李文书还是摇头,冥泽微微皱眉,袖子一甩拖过李文书,按在腿上道:“给他把脉!” 老大夫上前,李文书极力挣扎起来,一边喊着我不要吃药,我不要吃药!冥泽干脆点了他穴道,定住他,老大夫这才把上脉,越把越认真,越把眉头越皱。 冥泽看的皱眉,与明玉对视一眼,明玉微微摇头,老大夫把了半天才放来李文书道:“这孩子先天心脏不足。” “我没有,我没有!”李文书强辩,冥泽手一伸解开他的穴道,他立刻蹦到墙边去了,靠在墙上,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雷兰道:“那个你不会看错了吧。” 老大夫拂袖,怒目圆瞪着雷兰,气愤地道:“老夫从医数十年,这点还是有把握的。” 明玉伸手捏了捏眉心,看李文书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没错,她接了什么烫手山芋,还对天发誓,要是被她带挂了,怎么对得起李夫人? 莫负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免也微微有几分同情,这倒霉孩子! “那该怎么办?”冥泽问老大夫道。 老大夫道:“这孩子虽然先天不足,后天调养得当,继续保持下去,活个十年二十年没有问题的,不要吃太多,不要激动,最重要的是不要感染风寒了。” 冥泽点了点头道:“赏,要调养的药方子一并开来!” 莫负冷着脸,尼玛,立刻矮了人家一截!他掏出二锭银子塞给他,老大夫欢天喜地地接了:“注意保养即可,没有什么药能改变先天心脏不足,我去写个详细的照顾方法给大公子参考。谢谢,谢谢,我儿子娶媳妇有望了。” 冥泽挥了一下手道:“都回去吧。”那些人眼巴巴看着莫负。 莫负恶狠狠瞪了过去道:“看什么看,还想要钱,都给老子滚!” 小二立刻赶人,他反正好处到手。 这夜,雷兰照顾李文书睡下之后,一转身就看到明玉。 明玉轻声道:“睡了。” 雷兰道:“是,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他微微叹息,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 明玉微微凝眉道:“你去休息吧,今晚我守着他。” 雷兰有些迟疑,明玉道:“我只是体力不继,现在睡饱吃足,什么事情也没有,你放心去吧。” 雷兰这才离去道:“我就住隔壁,有事喊我。” 明玉笑着点头,合上房门,走向床榻,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小人,嘴角的笑意一丝丝淡了去,食指和中指并拢探向他的左寸脉。 过了一会,才收回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一切都会好的!”她脱鞋子上床,合衣躺在他身侧,李文书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吓了她一跳,侧首一看,他吧唧着小嘴,嘴角一丝银线延伸至枕头。 她笑了笑,李文书突然扣紧她的胳膊,低喊道:“娘亲,娘亲,不要丢下我。”紧闭的双眼滑下一串眼泪。 明玉的笑容僵在脸上,想起当年自己初入秦岭,是何其惶恐,睡觉都睁着一直眼睛,那种心无寄托,无人可信,各种情绪只有自己知道。 明玉怜惜地把他拥入怀中,在他后背轻轻拍着,哼着一首不知名的童谣,她记得娘亲在她无法安然入睡的时候,总会如此。 细数过往的日子,历历入目,浮现在耳畔眉间,犹如绵绵细雨滴落心里,如此凉薄,如此温暖,她越发思念起秦岭,她的师门,她的大师兄以及老头。 于是,轻抚在他身后的手更加温柔,浅吟出口的童谣更加温婉可亲。 月色皎洁,夜风微凉,满园鲜花,摇出清香阵阵,似在伴随轻轻吟唱的童谣舞动。 莫负坐在屋顶,一动不动,慢慢有眼泪溢出眼眶,他也想起自己的娘亲,那个记忆中雷厉风行,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倒她的女子。是因为他,跌入无间地狱,折辱而死,他握紧了双手,咬破了下唇。 冥泽站在院中,听着明玉轻声低喃,这首歌他也曾经听过,他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她有跑调哦。他与她的过去有很多交集,因为青阳姑姑,那时候,他发初覆额,坐在青阳姑姑的腿上,听她低声吟唱。 这一夜,明玉睁着眼睛不断安抚被梦境困扰的李文书,莫负回想娘亲,迟迟没下屋顶,冥泽缅怀心事,站立中宵,只有累及的雷兰如死猪般昏昏沉睡。 次日,明玉牵着李文书出来的时候,雷兰已经去打点行装,莫负和冥泽各占据了餐桌一角,各自啃着包子喝着汤。 李文书乖巧地跟两人道了早安,明玉听到叫莫负哥哥,叫冥泽却是王爷,这小子跟莫负还亲厚些。 他在自己椅子上坐下,不紧不慢啃着包子。 明玉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冥泽收拾地清清爽爽,不再邋遢满脸胡渣,眼中却溢满红丝,眼下有微的青。莫负下唇的裂开,喝着汤,毫无知觉一般,难道就没刺激感吗?明玉暗想。 四人围着桌子,李文书吃相优雅,显示他极好的教养,倒是明玉拿着钥匙不时撞击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二匆匆忙忙来,点头哈腰道“早上好”,送来老大夫连夜撰写的一本小册子,嘴碎的提起昨夜老大夫差点被人杀了,劫财啊! 莫负脸色微变,他曾因为五两银子差点被人灭了。看着低头喝汤的明玉,曾经她为他准备了一大包碎银子,这份心思和温暖才让他跟随。明玉放下碗,接过小册子,写的清晰明白,十分可操作性,被抢劫之后还能静心写下这一本,老大夫十分敬业,她抬头问道:“他怎么样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因为爱情吗? 小二叽歪道:“还好有人经过救了他,只是受了伤,没什么大碍,一大早就敲锣打鼓给他儿子娶亲去了,那场面,估计县承不会拒绝了。” 莫负丢下汤匙道:“一把年纪还挺能折腾的。” 雷兰回来后,一行人结账走人,冥泽吩咐雷兰绕路经过县承府衙。 莫负冷眼看着,没有意见,他不想窝在马车里,跳上了一匹马,雷兰刚去买了二匹马回来,看起来都是千里良驹。 雷兰驾车,冥泽上马。 县承府门前人声鼎沸,各种杂乱声中,开门,开门的叫声不绝。 马车被人群阻挡,无法前进,只能等待。明玉推开马车门,笑道:“刚好看戏。” 老大夫不停跳脚狠狠拍着大门,站在他身边全身披红的小伙子满脸铁青。 李文书好奇看着道:“新娘子怎么不出门?” 莫负顺口接道:“因为新郎家里穷!” 李文书“哦”了一声,想了想更疑惑了:“我小妻子家里也很穷,我娘都没嫌弃人家。” 莫负继续道:“那是你们李家,愿意娶个没钱的媳妇。” “那为什么有钱的人,有的娶没钱的媳妇,有的不愿意娶没钱的媳妇呢?”李文书好学,不断追问。 莫负头大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李文书咯咯咯笑了起来:“是因为爱情吗?” 莫负头更大了:“爱情是很玄妙的东西,以后教你。” “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别带坏文书。”雷兰挖苦道,“所谓爱情就是不管对方身份地位,一旦爱了就愿意为对方不惜一切,哪怕是死。” 冥泽神情淡淡看了一眼探头张望的明玉,她似乎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明玉问马车边的一个老太太道:“老人家,这家为什么拒绝送亲啊!” 老人家比较八卦,故事说的很长,跟大娘的缠脚布似得,概况起来大体就是这样: 老大夫曹柄是个烂好人,本来也是有家业的人,他老爹死了后,他好心的经常送药免费救人,十年如一日,结果把家里越弄越穷,搞得儿子都娶不起老婆。 偏偏,县承的女儿阿琼与曹柄的儿子曹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个死不肯另娶,一个死不肯另嫁,私奔了二次都被县承逮了回来。 县承说曹家只要拿出一百两银子就让女儿嫁过去。结果,曹家银子到位了--莫负昨天给的,县承老爷又不干了,说不忍心女儿嫁过去吃苦,这会儿僵着了。 明玉道了声谢,看着紧闭的府门,微微叹息。 人群传来嘈杂之声,都是帮着曹家父子的,看来两人人品不错。 冥泽在雷兰耳侧吩咐几句,雷兰眉眼微抬,点了下头,身子一闪消失在人群中。 “曹越。”有女人急切呼喊,响在嘈杂的人声中。 明玉抬头望去,只见县城府衙的墙头,有女跨坐墙头,头发凌乱扎着红花,身披红衣。 曹越立刻撒丫子跑了过去:“阿琼,阿琼,你小心点。” 曹柄迈着老腿也跟了过去,跟着喊“阿琼,你小心啊”。 “来人,把死丫头也我弄下来。” 围墙内有人破口大骂,死丫头,吃里扒外,老子养你十八年,不是让你嫁给穷鬼的云云。 阿琼跨坐在墙头,头也不回,两手抓住墙头,另一只脚也移了过来。 曹越立刻靠了上去,贴在墙壁上,抬头举着双手,企图去给她垫脚,一边道:“小心。” “快来,把死丫头给我弄下来,吃里扒外,吃里扒外……” 那语调,明玉几乎听出墙内之人跳脚之态,莫负就要上前,被冥泽阻止道:“护得了今天,护不了明天。” “老爷,算了,让她去吧,曹越是个好孩子啊!” “滚,你懂个屁,好孩子能当饭吃啊,亏本买卖老子从来不做,我都给她定了一门亲了,由不得她,你给我下来。” 李文书紧张握着小手,眼睁睁看着,比新郎曹越还紧张,唯恐那人从墙头栽了下来。 人群围了上去,几个粗壮的大汗,呼啦围了上去,举手去帮忙接新娘下来。 县承府大门砰的一声开了,滚出来一个穿金戴银的肉球,拿着一把折扇,带着三班衙役,恶狠狠的上前赶人,拿着折扇一戳一戳道:“我家的事你们也敢管,胆子肥了是不是,想多缴税是吗,是吗?” 圆球干嚎着:“把这些闹事的刁民都给我记下来,多收三层税。” 人群哗啦一下散开,远远观望,只剩下曹越父子,墙头上的阿琼踩在曹越的肩头,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衙役立刻上前,把阿琼逮了起来,曹越惊呼,被一个衙役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 阿琼奋力挣扎,暗道:“不要打,不要打,爹,你非逼我嫁给那个二世祖,我死给你看,我死给你看。” “死丫头,反了你了!”圆球啪的一巴掌甩向阿琼,一举扇子道,“给我带回去,好好给我待着,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给我嫁穷鬼。” 明玉扶额道:“什么爹啊?” 莫负嘲讽道:“这些时日见识,以为东冥……”他微微摇了摇头。 冥泽毫不在意,浅笑道:“世界之大,尘世之俗,哪里可以免俗,私心**人之常情!” 阿琼又跳又脚,对着衙役乱踢,嚷嚷着:“娘,娘!” 曹越被衙役按在地上,抬头喊:“阿琼,阿琼!” 曹柄被人抵在墙壁上,动弹不得,只高声喊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会有报应的”。 圆球的夫人从门内冲了出来,拉着圆球的衣袖哀求道:“老爷,老爷啊,你的命都是曹大夫救得啊,你不能忘恩背义啊!” “滚开!”圆球愤怒甩袖子,一把甩开女人,女人撞在墙上,头破血流,他恶狠狠地道,“都几十年的事扯这个干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死丫头偷偷给他们拿吃的用的,这么多年早就还清了。” “娘,娘!”阿琼挣扎开衙役,跑过去扶起女人痛哭流涕。 远处的人看着敢怒不敢言。 马车内,明玉看着冥泽道:“管管,父母官何其重要,找这种肉球能照顾好百姓。” 冥泽无奈捏捏眉心道:“等着。”他话音一落,远处马蹄声起,有人执令箭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一队骑士,飞奔而至县衙门前,高踞马上道:“县丞何在?”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拳打世子 肉球认得那令箭,他急忙上前,很是恭敬地道:“下官正是。”与方才的态度判若两人。 令箭高举,来人单手执僵,沉声道:“朝廷决意成立惠民署,设立八品署官,治病救助百姓。” 肉球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八品,八品啊,大,大,大人。”他弓着身子,快速上前,在袖子里掏来掏去,双手恭敬的递上道,“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日后还有孝敬的,小人愿意当署官。” 来人一巴掌甩的圆球咕噜噜直转,沉声道:“这般明目张胆,置东冥的法令如无物,给我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骑士下马按住圆球,用剑当刑仗,霹雳巴拉砸在圆球硕大滚圆的屁股上,打的圆痛呼嚎叫,哭天抢地喊“我上面有人”。 来人沉声道:“曹柄何在?” 曹柄趁着有人来,衙役没有动作,也并没有心为难他,他一挣扎就脱离掌控,赶紧把儿子扶了起来,正在抹眼泪,乍然听闻官爷喊他的名字,吓了一跳,条件反射道:“大人,我什么法都没犯,我这是小时候就定了亲的,我曹家数代清白……” 来人听得直皱眉,打断他道:“你是曹柄。” “是!”曹柄战战兢兢。 “听闻你素有名声,特封你为八品惠民署署官,治病救助百姓。东冥非常时期,一切从简,这二十名骑士暂且在惠民署当差,协助大人。” 曹柄傻眼了,八品比九品高一级啊,他比县丞官大啊!他惶恐地道:“我不会当官。” 圆球被打完,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冒着粗气,疼啊! 阿琼扶着她老娘,靠在墙边。 曹越抓紧他爹的胳膊道:“爹,你会的,朝廷出钱帮助你救人,快点谢恩,我们当官了,就能把阿琼娶回去了。” 曹柄看了一眼阿琼他们娘两,跪了下去谢恩,人群沸腾了,咋呼声起,好人有好报之类不绝与耳。 来人留下二十骑士扬长而去。 二十骑士齐齐翻身下马,对着曹柄整齐划一弯腰道:“大人。” 吓得曹柄连忙又是弯腰又是拱手,很不习惯。 雷兰扬声道:“曹大人,还不迎娶儿媳妇回去,会误了吉时。” 曹柄看了过去,这下很有眼力劲的小跑了过来,对着莫负行礼道:“若非小哥,我而不知道何时能娶到媳妇,小老儿多谢了,还请过府喝杯薄酒,聊表谢意。” 莫负不耐烦地道:“真要谢我,赶紧让路,我被堵在这里很久了。” 曹越走了过去,扯扯他老爹的袖子,却是对冥泽道:“耽搁公子的行程了,还请多多包涵,今日之事,曹越铭记在心。”他扬声道,“还请乡亲们让一让,让公子他们先过去。” 人群让开一条大路,明玉啪的关上马车门,暗道:还是个有眼力劲的。 雷兰一扬马鞭,马车咕噜噜朝城门奔去,一行五人快速离去,这般举动怕会入了有心人的眼,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奔出去三十多里,一行人改变行装,改变方向,继续前行。 七日后的清晨,一行人刚刚上路,李文书跟莫负还没睡够,躺在马车里补觉,明玉和冥泽并驾齐驱跟在马车后,有白鸽扑腾着翅膀降落在雷兰肩头。 雷三扫了一眼皱眉,手一扬丢给冥泽。 白鸽带来的消息让冥泽的脸色微沉,明玉敛眉抽过他手中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青尘抵京,因擅离职守,篡夺大权,被扣天牢,太子党发难,欲牵扯上青家和苏家。 “这群混蛋!为何不提守住安仁的大功”,明玉咬牙道:“距离冥都还有多远?” 冥泽沉声道:“目前的速度,三日可至!” 三日,三日能发生多少事?因为知道青尘往冥都去了,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耽搁,明玉微微咬着下唇道:“我快马加鞭……” 冥泽看了她一眼道:“不许乱来,一切有我。”他对雷兰道,“带好李文书,我们要快马加鞭赶回冥都。” 明玉出于情,而他不仅仅是情,更是责任,或者是生存的权利,都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去,这是在瓦解他的势力,拿锄头掘他的墙角。 雷兰应了一声,拆掉马车,从马车底下拿出二副马鞍,往黑马上一丢,抱着李文书就跳了上去,莫负也跳了上去,四骑五人绝尘而去。 二天二夜,追星逐月,毫不隐藏踪迹,东冥朝堂皆知东冥战神泽王爷在赶回冥都的途中,各种势力蠢蠢欲动。 太子党的猛烈冲击,欲至青尘于死地,青相据理力争,苏宇只提国策,论国策死得不能再死了,摆明跟太子党一丘之貉,苏老爷子苏策竟然在关键时刻病了,昏了,起不来战斗了。 朝堂之上,冥天祈私心偏颇,言官摇着笔杆子呐喊直谏,冥天祈和青相眼看都要坚持不下去了。 一路上,泽王府散布在各处的人,奉命前来保护,冥泽沿路遭遇截杀四次,暗杀五次,终于在第三天的辰时一刻到达冥都的西城门,那些尾随保护的人哗啦一声全部散开,隐没入城,仿佛从未出现。 一行五人风尘仆仆进城,早有泽王府的人在此等候,还有各路势力的探子,鬼鬼祟祟看着城门口。 有女惊呼“泽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明玉抬头只见一个女孩从城门上跳了下来,胭脂色纱裙,瓜子脸,柳眉杏目,樱桃小嘴,皮肤白瓷一般,连蹦带跳冲了过来,娇俏可爱。 她仰首站在冥泽马前,阳光光晃晃照在她的脸上,没有一丝阴影,她伸手在额前一挡,笑吟吟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想死人家了。” 冥泽皱眉,眼角瞄向落后他一个马步的明玉,见她看着东方岚淡笑,丝毫不在意,他微微侧身,随即介绍道:“这是东方侯的嫡女东方岚,东方詹的胞妹!” 明玉淡淡点头道:“倒是个活波俏丽的女孩,比东方詹的那个死德性好多了。” 东方岚这才看向明玉,只觉天地万物都暗了暗,这女子有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尤其那双眼角,水汪汪一潭秋水似得,顿时觉得心里不痛快了,她指着明玉道:“你是谁?怎么跟我泽哥哥在一起?” 明玉浅笑,还未说上一句话,东方詹风一般刮了过来,挥着宽大的紫色衣襟,笑颜如花道:“明玉,明玉,你终于来了,哈哈,我就怕你活不到冥都,哎呀,担心死我了。” “东方世子,好久不见!”明玉淡淡道,好歹也是东方侯家的世子,不知道有没有势力,能不能利用?这地界太多心怀鬼胎的人,他们一进城门,就是各色眼神乱飘。 东方大傻子,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利用一下吧。 东方侯府的一对活宝兄妹,一人站在一个人马前面,热情似火,冥泽冷若冰霜,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明玉冷淡有礼,神色从容。 东方岚看着东方詹道:“她就是明玉?你相中的女人,我未来的……” “咳咳!”东方詹连声咳嗽打断她,他老爹逼他娶亲,他随口说的,虽然跟明玉在一起也不错,可是他还是觉得玩心眼玩不过人家,算了吧,到时候被她玩死了,就歇菜了。 莫负已经怒起,一脚踢在东方詹背上,尼玛,什么玩样,相中你个头,暗恨:就不该来冥都,这鬼地方,人心叵测,没一个好东西。 东方詹被踢的差点没摔在地上,幸好东方岚手快抓住了他,一扭头怒气对着莫负就是一顿好骂,左不过混蛋,又不过死小子。 莫负冷眼看着她,冷哼一声道:“骂人都怎么没水平。” 东方岚爆了,扯着东方詹的袖子道:“哥,教训他,这个死小子,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东方詹正在气头上,没搞错,群众睽睽之下踹他玉树临风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东方世子,尼玛,本世子跟你拼了!他撸袖子,叫嚣道:“混蛋,本世子揍死你。” 莫负冷哼一声道:“老子怕你!”说完,翻身下马对着撸袖子的东方詹拳头相向。 明玉一直淡笑看着,冥泽放任他们胡闹,定然有他的缘由。 冥泽冷眼看着四周,拳打世子也好,至少他们会顾忌莫负几分,就连他都查不出莫负的身份,只是猜测,他们更别想了。 靠在雷兰怀里的李文书被吵醒了,揉着双眼道:“莫负哥哥加油,莫负哥哥加油。” “别添乱。”雷兰皱眉制止就差挥舞双手的小屁孩,对冥泽道:“主子,人多眼杂。” 冥泽嗯了一声,反而双手抱胸,很有兴趣地看着。 莫负使得是从东方詹那里学来的拳法,号称东方家传绝学,左勾拳,有勾拳,一拳打在东方世子的鼻梁上,鲜血横流。 东方詹捂着鼻子,哀嚎道:“混蛋,你敢用我教你的武功打我!” 莫负冷哼一声道:“屁!” 冥泽微微扬眉道:“进步真快,雷兰你做的很好。” 雷兰微微低头道:“这是属下该做的。”把莫负调教好了,明玉身边相当都一个保镖,她知道主子心意,几乎没有藏私,倾囊而授。 明玉眉眼微挑,莫负的进步当真是一日千里,东方詹刚开始还顾忌着身份,到后来几乎是使劲全力,竟然挨揍了。“哥哥,你怎么样?”东方岚着急看着捂住鼻子的东方詹,扯住挂在腰间的小皮鞭,哗啦一甩道:“你敢打我哥哥,我杀了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认亲 莫负站得笔直,不屑地道:“兄妹两人一个德行,真不知道东方侯平时怎么教你们的?还世族名门,狗屁。” 东方岚小皮鞭哗啦一声甩了过去,竟然比东方詹高明上不少,莫负连闪,还是不可避免被抽了一下,右胳膊上鲜血淋淋。 莫负发了狠,临空一跃,在马背上一按拔下一把剑,使了一套雷兰新教的剑法,没几下便把东方岚的小皮鞭砍成四五段,连带头发都削掉一小撮。 东方岚咬牙跺脚,东方侯府的侍卫围了上来,东方詹抬着头跟鼻血做斗争,一边挥着宽大的紫色衣襟道:“都下去,都下去,这是我兄弟,没事的,我们逗着玩。” 东方岚不干,东方詹哄着她道:“上次哥哥我把他打得半死,这小子肯定是怕了我了,拼命练武,这次哥哥真的打不过他,我们是东方侯府的人,不能仗势欺人,祖父会生气的。这次让着他点,给明玉一点面子,好歹也是她弟弟。”弟弟两个人字咬得重重落下。 明玉洒然一笑,东方詹就这点好,光明磊落,坦然承认别人比他强悍。 冥泽很是欣赏,觉得东方詹这句话很是中听,心眼也小的很,挨了一拳,明知道莫负十分不愿意当她的弟弟,务必一提再提,这样也好。 莫负果然怒气,刚想开口,被冥泽打断道:“回府!” 不远处,马蹄声起。 青相坐着马车急忙忙来了,连朝服都没有换下,马车门都没关上,他看到冥泽,随即目光落在他身侧的女子身上,脸上难掩激动。 明玉被炽热的目光惊扰,缓缓抬头望去,只见来人是个年迈的老者,他的两鬓染霜,瘦削的脸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脸色微微苍白。 “青相!”冥泽低声道。 明玉眉眼一亮,心中激荡,这是她的外祖父,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她愣愣坐在马上,眼角已经湿润。 马车过来极快,车夫拉住缰绳,跳下马车,青相端坐在马车内,目光如炬看着明玉,老眼里水光闪闪。 东方詹捂着鼻子,很是熟络地对青相道:“青相,你来接人啊!” “哥,我们快去找大夫,鼻子都歪了。”东方岚忙着东方詹的鼻子大事,当下也顾不得他人,拖着东方詹就走。 青相似乎未闻,愣愣看着明玉掉下泪来。 明玉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毕竟,现在人多口杂,她还不想暴露的太彻底,承认是青尘的女儿已经事出无奈,若是还是青阳的女儿,那些隐在背后的敌人,还不直接猛烈扑上来折腾死她。 冥泽眉头微皱,轻咳一声道:“青相多日不见,你老还好吗?朝堂可还安稳?” 青相缓缓转过目光,心下微凉,他一向沉稳,今日这是怎么来,如此莽撞?他收敛情绪道:“还好!” 冥泽微微一笑,如何能好?他淡笑,微抬右手道:“如此甚好,我等风尘仆仆,先行回府,青相请!” “慢!”青相道:“阿尘轻狂,犯了国法。他言明有一女儿遗留在外,此番来冥都,还希望相府能多加照料,这女子便是阿尘的女儿吗?” 冥泽脸色微变,这是要跟他抢人吗?他硬着头皮道:“是!” 明玉见此,立刻翻身下马,对青相行礼道:“祖父安好!”四个字被她说的语调微带激扬,难掩心中的孺慕之情。 青相坐在马车内不动,略微沉吟,苏策暗中找过他,说王志传来消息,青尘之女乃天绝门女子所生,青尘对他定无隐瞒,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明玉在隐藏身份。 他微微点头道:“既然是阿尘的女儿,称我一声祖父也是份属应当,跟我回相府吧。” 明玉顺水推舟道:“是。”她伸手指指莫负,“禀告祖父,这位是我的弟弟,青尘老爹已经收了他做螟蛉义子。” 莫负臭着一张脸,弯腰行礼道:“祖父安好。” 青相看了他一眼:“好,青尘的义子,自然也是我孙子。” “还有我!”李文书大声喊道,他从马背上溜了下来,跑到明玉身侧道:“姐姐,我要跟你和莫负哥哥在一起?” 雷兰皱眉,全体走光! 青相道:“这位是?”他几进几出天牢,早就听青尘说完所有的事,对明玉身侧之人耳熟能详,这孩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玉牵着他的手道:“这位是李文书,淮城府尹李立之子,他娘亲请我代为照拂一二。” 青相点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相府再叙,泽王爷请!”说完,径自命令车夫回府。 明玉抱着李文书上马,对冥泽挥了一下衣袖便走,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莫负走得更快,眼皮都没有抬有一下。 冥泽高踞马上,冷眼旁观,直到相府的马车不见踪迹,才带着雷兰回府。 雷兰从一进冥都西城门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变得冷漠的主子,越发沉寂了。回到泽王府,冥泽直接去了书房,早有一众大小官员在此等候。 雷兰望着紧闭的大门,微微叹息,多事之秋,主子为了明姑娘也一定会卯足劲对上太子党,这一次,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提起冥悠,雷兰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杀了他,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要搞事。 青相带着明玉等人回到相府,依次经过挂着黑底红字的“青相府”大门,流水影壁、接着是御笔“敕建镇国和硕长公主府”的府门,通过长长的辇道,马车这才停在仪门之前。 李文书看的傻眼了,扭扭小身子道:“好大的院子啊!”明玉微微抬眉,青家盛宠当世无双,外祖母却是沉寂的性子,急流勇退,把敕建的公主府的府门都隐藏辇道之后。 她抱着李文书下了马,莫负也跳了下来,早有下人迎了上来,跟青相低声问安,青相跟他聊了几句,微微皱眉道:“明玉,这是楼管家,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就是。”又一一介绍了莫负和李文书,这才让下人带着莫负和李文书去了照院。 莫负看着明玉,明玉浅笑道:“去吧。” 青相伸手拍拍李文书的小脑袋道:“我与明玉还有些事情要商讨,从现在起,你们也是相府的主子,去自己的院子里休息吧。” 楼管家老脸笑成义朵菊花道:“是啊,从没有外人能跨过静宜堂之后,相爷这是把你们当自己家人了。” 莫负这才微微扯了扯嘴角,牵着李文书跟着下人先走了,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明玉,眼中有几分担忧。 青相道:“这孩子对你倒是很上心。”他侧身,“你祖母在等你,我们快进去吧。”明玉道是,跟着青相步入静宜堂。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赖定 静宜堂黑色为主基调,低调中透着华贵,堂内唯有一人高坐明堂,盛装雍容,唯有脸色苍白若纸,见明玉进来,她不错眼的看着她,眼中隐隐有水光浮动。 明玉第一眼见到她,眼角的泪水哗啦一下流下她晶莹如玉的脸庞,她的脸上已然有了岁月的风霜,依然直撼她的心底,这一张脸,与娘亲十分相似,若她不曾被洛家毁去容貌,她身上也会有她的影子吧。 青相急步上前,语含责怪着:“香凝你怎么出来了,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如何是好?” 青相夫人嘴角微勾,依然看着明玉,眼角的泪水扑簌簌落下道:“当年,我在这里,送走了青阳,今天,我要在这里迎回我们的孩子。这么多年,我们竟然不知道她还活着,一个人奔波在尘世间。” 青相微愣道:“你,你都知道了。” 青相夫人笑中带泪:“阿尘是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你们有什么的隐忧我亦猜得**不离十。” 她站了起来,身子微微一斜,青相立刻扶着她朝明玉走来,她伸手右手抚上明玉的脸颊,手指沾染上她的泪水,轻声道:“青阳当年来信说,说孩子极像她,虽然你身上看不出青阳的影子,我一见到你,便知道你是青阳的孩子。”她轻柔地抚上明玉的眉角,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盛装的胸前,“当年你才六岁,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你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 明玉伸手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道:“外祖母宽心,我师尊来的及时,天绝门十年,从无委屈。” 青相夫人搂着明玉痛断肝肠,哭声凄凉,洛家如此这般对待青阳,岂会让她好过,容颜重改,定是受了极大的痛楚。 明玉第一次感觉到来自血亲的温暖相拥,心情激荡,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只能紧紧抱住她。 青相喟然长叹道:“香凝,一家人团聚,应该高兴才是,明玉一路舟车劳顿,你先让她下去休息,来日方长。” 青相夫人放开明玉,泪眼蒙蒙对青相:“我高兴糊涂了,让明玉住无忧居吧。” 青相卷着袖子替她擦眼泪道:“好,你也要保重身体。”青相扶着她坐下道:“这一会就站不住了吧。” 明玉心下微凉,看着外祖母一番痛苦流涕,似乎耗尽心力一般,看起来身子极不好啊!她跪下身子低低伏了下去,叩了三个头道:“明玉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青相夫妇连忙伸手,青相道:“快起来,明玉,你既然一口咬定青尘是你爹,想必早有筹谋,以后你称呼我们祖父、祖母即可,细微之处往往被人诟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明玉带头道“是”。 青相夫人体力难支,青相陪她回寝殿,吩咐楼管家送明玉去无忧居。 楼管家老眼通红,在前面带路。 明玉见祖父母没有刻意隐瞒于他,他在门外想必听得一清二楚,显然也流下少眼泪。 楼管家身后一路介绍相府布局,一便打听她的喜好,多次提及小姐,也就是明玉的娘亲,明玉便觉跟他的距离拉近不少。 从静宜院出,经过一道垂花门楼,沿着青石板砖铺成的甬道往西,甬道两旁花团锦簇,满架蔷薇,细水潺潺,走了大概一刻钟,便见院外一带青垣。 入门处“无忧居”三字,笔力遒劲,龙飞凤舞,楼管家道:“这是当今圣上御笔。” 明玉微微点头,问道:“冥天祈跟我娘很熟悉吗?” 楼管家老脸一僵,四处张望,然后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孙小姐,人口多种,谨防隔墙有耳。” 明玉笑了笑道:“好,我记下了。” 她抬腿便进了无忧居的大门,入口处便是抄手游廊,与院中甬道相连,院中清爽至极,种了二株四府海棠,三间房间,一明两暗,两侧配有三间厢房,清爽干净,没点女人家的婉转之态。 楼管家看着顿住脚步的明玉,他解释道:“这是按小姐要求布置的,孙小姐要是不喜欢可以选其他的院子。”心想大凡女孩子都是不喜欢的,都喜欢富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团锦簇,剔透玲珑的院子,比如相府一直无人居住的,当今皇上亲自布置的,现在拿来当摆设的那处还没有起名字的院子。 明玉笑道:“不,很好,我喜欢!” 楼管家怪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想:小姐的女儿,有小姐的脾性也是正常道:“无忧居一直着人打扫,你先进去歇着,我去挑几个伶俐的丫头来。” 明玉看着楼管家道:“这个不急,我喜欢清静……” “楼管家,楼管家!” 楼管家应了一声,急忙出来,见是青相夫人身边的江嬷嬷道:“您怎么来了?” 江嬷嬷笑道:“夫人特地让我来伺候孙小姐。” 楼管家见她身后还跟着四个年轻的丫头,都是青相夫人身边得力的人,他点点头道:“这样最好,我还真不知道选什么人过来。” 明玉目光微闪看向楼管家,楼管家重重点头道:“都是夫人身边贴心的人。” 明玉这才浅笑道:“有劳江嬷嬷。” 江嬷嬷这才带着四个丫头下去安顿,楼管家告辞去了,明玉这才落了个安静,这是娘亲自小生活的地方。 明玉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圆桌,铺着上好的青色锦缎,一套精致的茶具安静的放在上面,一道屏风分隔开内室。 她抬脚走了进去,越过屏风,屏风之后是日常起居之所,右侧是卧房,跟一般闺阁并无两样,只是简洁了些,所用之物更珍贵了些,低调中透着奢华。 左侧是书房,三面书柜,摆满各种书籍,中央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翻开一本东冥地理志,一方十巨大宝砚,笔架上搁着一只毛笔,笔筒内插着满大笑不一的笔,仿佛居住在这里的主人从没离开,犹如娘亲在她心中,从未离去。 明玉还愣愣处在回忆和感叹中,莫负已经带着李文书牛叉叉闪闪在无忧居里叫嚣上了:“明玉,明玉!” 明玉回神从屋内出来,看到江嬷嬷插腰拦着莫负,也是个强悍的主! 莫负脸色通红看着出来的女人,低喝道:“我要住这里,那个鬼地方我才不住。” “怎么了?”明玉挥手让江嬷嬷退下。 李文书撇着小嘴道:“莫负哥哥嫌弃哪里太美了,我想住哪里的?” 莫负凶他道:“你是男人,住在花堆里做什么,没志气,还要不要淮城了?” 李文书被他吓得,立刻撒开他的手,跑向明玉,躲在她身后,伸出五个手指头告状道:“姐姐,他都凶我五回了,下次搞不好就用打的了,我不要跟他住。” 明玉扶额,低呼道:“你就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 莫负冷哼一声,指指东厢房道:“我就住这里。” 李文书立刻跳起来大喊,指着西厢房道:“我就住那里。” 江嬷嬷蒙了,没搞错!明玉这才发现除了刚才见过的丫头,各种服侍的婆子和各种服侍的丫头还有一堆,目测不下十人,这全部安置在这个园子里,她可受不了。 “反正我就住这里了?”莫负踹开东厢的门,在门槛上一坐,这就是他的了。 李文书有样学样,依样画芦葫,在西厢的门槛上占上了。 明玉看着一大一小无赖样,甩手不管,由着他们折腾,江嬷嬷也只得挥挥手,让大家各忙各自,大不了再加几个人头伺候这两位大爷。 青相夫人睡下了,青相来到无忧居,陪着他们用完了晚膳,看着那两个小子直皱眉,小的那个也就算了,反正还是小奶娃。 莫负这混蛋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赖定了。 明玉却丝毫不在意,无所谓。 青相无奈,只得吩咐江嬷嬷多照应着点,想想还是不对,他孙女都这么大了,院子里住一个这么大小伙子,算怎么回事啊? 这一夜,明玉打发那二个丫头出去,她不需要人守夜,拥着锦被,躺在娘亲曾经安寝过的雕花楠木大床上,辗转反侧,往事历历在目,泪眼朦胧,失眠到天明。 莫负赶跑了前来伺候的婢女,盘膝坐在床上,没玩没了的练着他的内功,一点也不担心过犹不及。 李文书拥着被子,睡得口水直流,江嬷嬷十分贴心,听明玉说李文书先天不足,要仔细照料。她特地找了个皇室御用的奶娘来,说是经验丰富,忠心耿耿的。 这一夜,泽王府的书房灯火通明。午夜孤灯,冥泽独坐,权衡利害到天明。 这一夜,叶贵妃忧心如焚,不知道儿子是否受伤?不知道青帅之事会不会牵扯上青家?不知道儿子会不会不顾一切,悍然对上皇后母子? 这一夜,冥悠也没闲着,折损他金钱无数,高手不少,竟然让冥泽活着回来了,这群废物!他在太子府大发雷霆之余,冷静下来,听闻青尘有个女儿,真是稀罕!但凡稀罕之物,定然是不妥的。 这一夜,王皇后十分欢喜,青尘有女儿,这是天大的好消息,青阳你死了那么多年,都不肯放过我的夫君,这回轮到你出丑了吧。什么为你背弃家族,什么为你守身如玉,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这一夜,冥天祈一本奏折都没有批阅,他不停在御书房走来走去,御书房内人影来来去去,各种消息不断传来,直到太监总管曾安提醒他该上朝了,他才坐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穿戴整齐去了乾元殿。 青相未至,青相夫人病了。 没有青相压制,太子党汹涌猛烈,以青相为首的泽王一党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太子党列举出青帅条条大罪,简直是死一百次都不够,完全够九族全灭。 苏宇量刑,青帅死的不能再死,完全不提安仁之功。 冥天祈不动形色,直到冥泽派人呈上了折子,称青尘去安仁是他下的命令。 冥悠气得胸膛鼓起,这借口也太差劲了,何人不知青帅驻守淮城,他派谁去也不会派青帅,扯蛋,要求冥泽出来说个清楚。来人禀报说:泽王爷昏了,无法上朝面君。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朝堂风云 冥悠几乎吐血,真好,好计策,好谋划,昏了,我昏了,你能咋的? 冥天祈才不管这些,借口来了道:“押后再议。”他迅速起身,甩袖子走人,退朝退朝。 朝堂上风起云涌,皇商王志强拼命收购粮食,关键时刻助他太子外孙一臂之力,他财大气粗,把冥都大米生生提价三成,闻讯的百姓炸了锅,四处抢购大米。 相府一家却平安喜乐,关大门,锁小门,庆团圆,李文书把祖父祖母叫的石破天惊,青相夫人难得笑逐颜开,江嬷嬷在她身后不断试去眼角的泪水,自从小姐出嫁,夫人几乎就没有真心笑过。 雷兰却突然从窗户上蹦了进来,打算一家人亲亲热热说话。 莫负眉眼一抬,嫌弃地道:“滚蛋!” “快走!”李文书把筷子都甩了出去,他最近跟着莫负,被他洗脑,看着泽王府的人巨烦,这些人都代表麻烦。 雷兰眉头一皱,莫负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一直不对付,这小屁孩搞什么? 青相微微皱眉,她也不欢迎泽王府的人,他们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啊! 雷兰皮厚,她弯腰拱手行礼道:“见过长公主,见过青相,见过明姑娘!” 青阳夫人微微皱眉道:“我只是青相的妻子。” 明玉啪的甩过去一个盘子,莫负反应极快立刻踹过去一条凳子,就连李文书也把手中的汤勺给砸了过去,看的青相夫妇目瞪口呆,这算不算合作无间? 雷兰躲避不及,立刻挂了一身的菜汁,听明玉冷声道:“什么事?” “冥都大米飞涨……” 明玉打断她道:“可以滚了。”她不想祖父母太过担心,就青尘这种事情她来就好,反正冥泽比她更上心,若他都救不他,东冥再无其他人能做到了。 雷兰微微张了张嘴,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上前递给明玉道:“这是雷一让我转交个你的。” 明玉接了过来,在她手指上用力一掐,雷兰抬头,见她嘴唇微动,她随即点了头,立刻退了出去。她自叹倒霉,哎,她不过衷心为主,再说现在还不是帮她救她爹! 青相伸手就抢,一把夺过册子道:“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苏宇丑事录,他咧嘴笑了笑,这个好,可以打击人,苏宇要面子的很。 青相夫人看了一眼小册子,浅笑道:“看来,我们不用太过担心。” 青相拍了拍夫人的手背,微微点头,看着明玉老怀安慰,有师从天绝门的背景,有如此睿智敏锐,注重细节的品质,想必自保有余。 冥都各种消息齐飞,探子满城都是。 相府阖门闭户,赶出三分之二的奴仆。 泽王府一片凄云惨雾,进出的大小官员摇头叹息者众。 苏家对青帅之事表示全无,苏策继续昏着。 朝堂之上,太子党天天请命杀人。 苏宇继续讲他的国策,一副大公无私,杀人不避亲的高风亮节之态。 冥天祈焦头烂额,每日早朝犹如上刑场一般,咬牙坚持等冥泽醒来再议。 冥泽昏啊昏啊,昏了五天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第六日,叶贵妃哭哭啼啼请了谕令,去了泽王府,直到傍晚才回了皇宫,回来的时候听说哭的肝肠寸断晕了过去,冥天祈急急忙忙去看她。 明玉刚去祖母的寝殿替她扎了扎,许是明玉归来,她心境大开,这几日病情有所好转,惊的青相一刻不离相陪,私下里一再跟明玉确认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她停在无忧居的门口,抬头看看月亮,难道无忧居的月亮比别处更圆些吗?明玉无聊的想着,抬腿进了抄手游廊,准备绕回正房。 莫负在院中舞剑,这把剑从相府的仓库里翻出来,现在归他了。 李文书啃着一个硕大的苹果,明玉凡事自己动手,江嬷嬷已经把重心都移到照顾李文书身上,按照曹柄的小册子,跟奶娘一起把小东西照料的无微不至,这才不过几日,小脸蛋便红润发亮了。 雷兰坐在他身侧,托着下巴,看到明玉回来站了起来道:“明姑娘,我找到王志强的屯大米的地了。” 明玉皱眉,看着着瘟神就烦,雷兰说是得了主子命令,保护她。白天不知道死去哪里,晚上准时出现,带来各种消息,搅得她不得安宁。 “明姑娘,明姑娘?”雷兰看她神游天外,出声唤她,不满地道,“你有没有听我再说。” 明玉懒洋洋挥手道:“睡觉。” 雷兰呃了一声,没搞错吧,现在是他们在帮她救她爹,这算什么啊?江嬷嬷对雷兰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先回去吧,哦对了,泽王爷何时醒来?” 雷兰道:“等齐德他们到了再醒!”她迟疑了一下道,“苏策似乎中毒了?” 江嬷嬷冷笑一声道:“就知道没这么凑巧,苏宇越发长进了。” 明玉闻言脚步为顿,随即懒洋洋转身道:“要不我去看看他,好过听你唠叨没完,好歹也算我老子爹。” 莫负停了下来,怒吼道:“不许去!” 江嬷嬷皱眉看着她道:“苏家不好对付。” 明玉笑道:“为何要对付,咱们私下搞七搞八就得了,雷兰你陪我去看看苏策,万一遇上打架的就靠你了。听王志说,苏策还是对我青尘老爹好的,他要是醒了,搞不好会压制苏宇,我看他还怎么折腾?” 江嬷嬷担忧道:“还是算了吧,不是有泽王爷吗?” 莫负不语,只是死瞪着她,知道劝也无用。 “靠他,黄花菜都凉了,放心!”明玉对她一笑道,“祖父说青尘老爹待遇不错,能吃能睡能喝的,我这才没着急,让冥悠他们都蹦跶几天,多乐呵几天,容易暴露他们的问题,好被我们打击。” “现在,齐德也快到了,冥泽也该醒了。我觉得对不起我爹娘的渣渣,务必要去报仇了,就这样。再说,”明玉眼珠儿一转,浅笑道,“就算被人发现,有雷兰掩护,我一个人跑出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雷兰皱眉,不满地道:“那我就死里面了。”明玉斜了她一眼,道:“去不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个傻帽 “去!”雷兰跺脚,她有不去的资格吗?自己提出来不就是想让明玉去折腾,然后减轻主子的压力吗?虽然可能回去要挨骂,但是雷竹不在,她找不到懂医术的前去看看。 李文书停止肯苹果,黑幽幽的大眼睛看着明玉,一手扯着她的袖子担心地道:“姐姐,你不能丢下文书啊!” 明玉伸手拍拍他的脑门道:“放心,要死也是别人死。” 莫负闻言,一剑砍断一株西府海棠发泄怒意,死女人,真以为自己金刚不坏。 江嬷嬷担忧的注视了明大姑娘飞上屋顶,带着雷兰一前一后远处,明大姑娘终于开始出手了,她感叹道:“早点完事早点安静。” 明玉刚出相府大门,青相进了无忧居。 莫负正在院子发泄般的练武,青相皱眉看着,这孩子日夜练武,异常勤奋,明玉打发他带着李文书陪他夫人解闷,他倒好学,跟他夫人讨教起从政之道。 只是,他到底是什么人?一般人家是养不出这种孩子的,见缝插针,心机缜密,这才几天,把青相府里的丫头奴才全都过了一遍,不顺他眼的全部都丢了出去,还相差无几,情愿杀错不可放过,足足去了三分之二。 他素来知道府里的人跟外面勾勾搭搭者多,一直懒得清理,反正清理了也会有新的人进来,不若知根知底,容易防范。 这关口上,莫负这一出倒是替他省了不少事,至少他不在担心府内安全问题。 李文书甜甜叫了一声祖父,青相欢喜的应了,看了一圈才问道:“明玉呢?” “找死去了!”莫负恨恨地道。 青相看向江嬷嬷,江嬷嬷立刻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青相这才叹了口气道:“跟青阳真像啊!”他一顿道,“是时候了,江嬷嬷照顾好这两个孩子。” 江嬷嬷应了是声,青相转身离去,突然出手三招打败莫负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经脉一旦受损,后患无穷,不若稳打稳抓。” 莫负怔怔看着远去的青相,他一直没感觉出来他会武功,还这般高强。不是说青相疾病缠身,这是疾病缠身该有的吗? 月色渐渐被移过来的乌云盖住,冥都一片昏沉沉里。 雷兰带路,明玉随后,两人一黑一白飘在冥都的街头。 雷兰皱眉道:“你就不能换件黑色的衣服吗?” “麻烦!”明玉懒洋洋回了一句。 雷兰无奈,带着她避开苏府巡夜的护院,准确无误地趴在苏策的屋顶上。 屋内有人。 明玉侧耳倾听: “伯父,你感觉怎么样?躺在这里日复一日,等着你儿子的消息,滋味如何?” 伯父?苏宇鸟人? 明玉缓缓一开一片瓦片,露出一个手指缝般大的小洞,一股浓烈的酒气从屋内蹿了出来,只见苏宇披散着长发,素衣一手执壶一手执杯,自斟自饮,还带闲聊,一个人对着昏了的苏策闲聊。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逼走了你儿子,这九卿廷尉还轮不到我当,呵呵呵!”苏宇笑弯了腰,抬头喝了一杯酒,“哎,你儿子犯了法,会死呢!这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喽。” 苏宇突然坐在地上,倒满一杯酒,对着苏策举了举道:“来,来,为你儿子就要死了干杯。”说完,仰首饮尽杯中的酒,啪的一声狠狠把酒杯甩在地上道,“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报应啊报应啊!” 苏宇笑的前俯后仰,笑出了眼泪,双手握拳一举道:“你不是看中你儿子吗?我让你死了儿子,天天痛苦。我的脸都被你儿子丢光了,堂堂苏家,居然冥婚还改姓,我恨苏尘,恨死他了。” 他身子突然往前一歪,不动了,醉死了。 雷兰从屋檐倒挂下去,从窗户口溜了进去,对着歪在地上的苏宇狠狠一个手刀,这回真的彻底晕死过去了。 明玉从窗户上翻了过去,一脚踢翻苏宇,看了看道:“没我爹好看,丑!” 雷兰冷汗淋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思关注那些有的没有的?” 明玉在他脸上甩了两巴掌道:“我爹还没死呢,你就在这里庆祝上了,我看你还是活着接受活生生的摧残好了。” 她走进床边,看看苏策的脸,翻翻他的眼皮,把把他的脉,对雷兰道:“中毒是中毒,不过解药配起来蛮麻烦,算了,让他晕着好了,一时半会反正也死不了的。” 雷兰嘴角直抽,暗自佩服自己,要不是她这么强大的人,换个人估计都听晕过去了。她嗫嚅道:“他是你祖父啊!” “我跟他不熟!”明玉在趴在地上,伸手到床下东摸摸西摸摸,摸出一盆蓝色的植株,巴掌般大小,顶上一颗红到极致的红色果子。 雷兰道:“这是什么?” “让人陷入沉睡的植物。”明玉继续在屋内寻找,翻来翻去,扣了一块玉牌在手心,这几天她翻资料了解冥都各大家族,这图形她还是记得的,这个好用,省的翻墙,她问雷兰道,“齐德什么时候能到!” 雷兰眨眼,怎么又扯到这上面去了,她估算了一下道:“大概五天后吧。” “走!”明玉眉眼一挑,提溜着蓝色植株出门,也不隐藏踪迹,吓得雷兰心脏一跳,连忙去扯她。 可惜,已经晚了,她砰的一声踢开房门,守在院中的下人立刻惊醒,跳起来问道:“什么人?” 明玉斜睨他一眼,冷笑道:“是大小姐我!” 那人疑惑地看着她,听说他们原本的大少爷有一个女儿,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想想苏二爷说过的话,他道:“苏府没有大小姐。” “混蛋!”明玉啪的甩了一巴掌过去,“我爹冥婚去了青家,我可没有,我娘生我的时候,我爹还未成亲,我怎么算都是苏家的人。” 她手一伸,一块玉牌在她手心端正的躺着,“这是苏策给我的玉牌,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一脚踢过去道,“别挡着我大小姐的路。” 那人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又被踹了一脚,被她我娘我爹绕晕了,看着她掌心的玉牌,傻傻地看着她们走眼前走过,丝毫不敢阻拦,这是苏策贴身之物,在苏家可是信物。 明玉沿着鹅卵石小道跟着雷兰往门外走,苏府花木抚顺,错落有致,苏策看起来还是蛮有品位的人,她感叹道:“泽王府的暗桩真不错,就连这样的小路都摸得一清二楚的,一个出来拦阻的鸟人都没有,真扫兴。” 雷兰骄傲了:“死对头的府邸不摸清楚,关键时刻怎么打垮他。” 明玉挑眉,嘴角微勾道:“在相府整了几个小人。” 雷兰切了一声,一口咬定道:“没有。” 明玉眯眼,笑着砸下二字:“不信!” 雷兰不吭声,相府不过安插了几个眼线罢了,那根本不算暗桩,前几天还被莫负赶了出来,现在就剩下一个了。主子还不是担心明姑娘,才让她在相府窝着,说起来都是泪啊,她才不愿跟着明玉,整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不知道她小一秒又整什么出来吓死人? 明玉也懒得追问,慢悠悠晃荡着,这条小路正的十分偏僻,除了几个早起偷情的护院和婢女,见到有人来吓得魂飞魄散,早就溜的没影,更别提过来逮他们了,一直接近苏府大门,竟敢一个敢跟两人对上询问的鬼影子都没有。 直到从这小道里走了出来,眼看苏府大门在望,才有人阻拦道:“你们两是什么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玉扬眉,横了他一眼,伸手亮亮掌心的玉牌道:“滚开,耽误了姑奶奶我的事,有你好果子吃!” 那人见玉牌,微微疑惑,又上下打量明玉,倒是没有继续挡在她面前,雷兰一把推开他道:“死一边去!” 那人随即招过一名护院,嘀咕了几句,护院点头,他自己则飞快地朝后院去了,他得找苏家的主子确认一下,这事有点蹊跷。 “哎呀,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明玉迈出苏府大门,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她抱着蓝色植株,舒展了一下四肢。 雷兰看得眼睛只抽筋,当下也懒得理会她,先她一步朝前走去,干完坏事还不赶紧开溜,还要在这里亮相,有病! 明玉左手抱着蓝色植株,右手来回甩着,感叹道:“我变笨了呀,我竟然用自己的手扇人耳光,尼玛,真疼啊!火辣辣的啊!” 雷兰闻言走的更快,受不了这鸟人了! 街道两边,各色店铺林立,三三两两开了店门,早起的百姓开始了一天的营生,有人形色冲冲奔向他的目的地,有人互相打着招呼道着早安。 小贩们正热情的跟店家介绍商品,期望打动店主放在那里寄卖,看着路人热情洋溢地兜售着商品,那真是能卖一个是一个。 明玉一路走来,不下三个小贩打断她,跟她兜售商品,她微微皱眉问一个兜卖的小贩道:“这么早,有人买这些吗?”他买的可是发簪一类的东西。 小贩无奈道:“没办法了,家里揭不开锅了,老婆孩子都等着银子买大米呢,又刚生了孩子,没奶水,王志强这奸商啊,哄抬粮价啊?” 明玉淡淡笑了一下,挑了一支玉簪,看成色,着实粗劣的很,她歪着头想了想问道:“多少银子?” 小贩比划了一个一字,明玉摸了摸怀里,没银子,她忘记要银子这回事了,现在莫负就跟个暴发户似得,银子他身上准有,她忘记揣点在身上了,说起来,他们还没出来溜达过,莫负和李文书是银子都准备好了,只是时机不对,一直没出来惹事生非。 她看着远远走在前面的雷兰,因为她停下来,她也停下来等她,明玉喊了一声道:“过来付银子喽!” 雷兰皱眉,走过来看一眼她手中的簪子,嘴角一撇道:“买这玩样做什么,做工粗糙,品质低劣。” 明玉淡笑道:“你又不差十两银子。” 雷兰掏了十两银子递给小贩。小贩看着到手的银子,傻了,这两个大傻帽,随即脚下生风溜得飞快,他只想卖一两就好。 “尼玛,真当我是傻子!”明玉扬声道,“这是给你刚出生孩子的见面礼。” 小贩听见他,他急急刹住脚步,转身看去,那两个女人已经不见了,他觉得掌心的十两银子烫手的很。他有何尝不是奸商?十两可以买到这种簪子至少十五根? 雷兰在前面走,明玉跟在后面晃荡,她看到一家挂着粮油的店,写着大米告罄的牌子,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有消息传来,皇商王志强那鸟人,仓库爆满,就连冥都东城外新修建的仓库都快塞满了,如此明目张胆,真是好大的狗胆子。两人走过廷尉府,明玉眯眯眼道:“要不,我去告倒王志强,这种人渣,发国难财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利器 雷兰倒吸一口气道:“你疯了吧!你知道王志强是谁吗?王皇后的爹,冥悠的外祖父。” 明玉不语,抬头看着廷尉府的威严重重的府门,廷尉,不是苏宇那鸟人吗?这会儿估计还晕在苏府呢。 她最近翻各家的**,翻得很是欢快,一直没拿出来用过,要不去找找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为她青尘老爹做点事,虽然祖父说泽王爷会安排一切,不过那鸟人动作太慢,搞不好她青尘老爹在天牢里被人坑了,暗害了,虽然现在看起来,青尘老爹在天牢里活得还不错,听说冥天祈关照过了。 雷兰看她那个样子,小心肝砰砰直跳道:“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假的,走吧,走吧!”明玉挥挥手,雷兰这才转过身,一边劝她谋定而后动,一边朝前走。 明玉却缓缓靠近廷尉府,喃喃自语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明玉看着廷尉府外的大鼓,施然然上前,抓起鼓槌,咚的敲了一下,她看了看鼓槌,敲起来还是蛮响的,振聋发聩,她接着一下一下不紧不慢敲了起来,十分有节奏感。 明玉敲响冥都府尹的大鼓,雷兰已经去的远了,她咋闻鼓声,暗道不好,立刻奔了回来,已经晚得太多。 经过廷尉府的百姓目瞪口呆看着明玉,竟然有人敲廷尉府的大鼓,廷尉猛于虎啊!找死不是? 廷尉府身着朱红色侍卫服的府吏已经冲出了府门,对着明玉大喊道:“何人敲鼓?” 雷兰跺了下脚,当真是一不注意就惹事,她无奈快步奔回泽王府,跟主子报告去了,明玉找死去了。 明玉放下鼓槌,对着府吏淡笑施礼道:“民女明玉。” 没什么身份?府吏上下打量明玉,微微怔了怔,心想这女子好美,见她白衣素净,素面朝天,不由叹息道:“姑娘你好大的胆子,等苏廷尉上堂,难逃三十大板。” 明玉微微皱眉:“我这还没判罪,就要挨打呀!” 府吏微微讶异道:“你不知道敲响大鼓,就有三十板杀威棒等着你。” 明玉看着廷尉府,黑色门框,朱红大门,铆钉硕大,门槛又高又宽,门口一对张牙舞爪的石子,当真是很威武的。 “哦,是这样啊!”明玉漫不经心,看着府吏浅笑吟吟道,“有什么不挨打的法子吗?” 府吏被明玉看的脸红心跳,挠脑袋道:“有功名在身可免!” 明玉耻笑:“刑不上大夫吗?这还有天理公道吗?”她一顿,戏谑地道:“那有大功在身呢?” “自然可免!”有人从府外走来,蓝色官服,风度翩翩,一身正气,他看着明玉道,“不知道姑娘有何大功在身?” 府吏恭敬地行礼道:“宋正监大人。” 正监大人?明玉要跟苏家打交道,早把苏宇身侧之人摸了低,这是苏家远房亲戚宋思锐,她不禁微微泄气。尼玛,一大早肯定踩了狗屎,明玉暗叹时运不济,这鸟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倒像个忠义之人。 宋思锐点头微微抬袖,当先跨进正门道:“既然敲了大鼓,进去吧。” 明玉不动,嘴角微牵道:“请问何人审理我爹青帅的冤案。” 冤案?你爹?青帅? 宋思锐微微一愣,转身看着她,这是新出笼的冥都最新消息,青帅的女儿,不姓青也不姓苏,姓明,说是跟她娘姓来着。 东冥皇法条条,青帅犯的法人尽皆知,东冥向来律法严厉,罚是罚,赏是赏,她想翻案,没那么容易?青帅是国之栋梁,安仁得保,东冥百姓都都感谢青帅,若是能翻案自然是最好,宋思锐一伸右手道:“明姑娘请。” 就在这时,廷尉府正门轰然大开,有人带着府吏从正门两侧涌了出来,分列两旁,朱红府吏服,佩戴飞鱼刀,这是地位和全力的象征,很有威严。 明玉上下打量一番,脑子里的资料哗啦啦一翻,这是右监大人马元仁了。 马元仁先是见过正监大人,然后对明玉道:“廷尉大人请敲鼓之人入堂。” 明玉眼神微沉,不会是苏宇来了吧?那鸟人动作这么快?她笑道:“请问廷尉大人是哪位?” 宋思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东冥只有一位廷尉大人--苏宇!” 明玉缓缓笑了起来,自叹倒霉,这鸟人怎么做得到的,随即想起苏府门口一幕,苏宇倒还几个合用的人,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 她提着蓝色植株入堂,跨过门槛时顿了顿,提出要求道:“我要公开审理,以示苏大人无私,苏家无私,为天下人做个典范。” 宋思锐微愣,随即对身侧一人示意,那人急忙跑进去禀告。 明玉淡淡笑了,廷尉府看起来是个上下等级严明的地方,正监在此,右监靠边。 她捧着蓝色植株,懒洋洋靠在大门前的石狮子上,状似随意把植株放在石狮子的左右脚之间,这个角度正面看不出来,侧面吗?人进廷尉府,大部分只会看着大门。 廷尉府的衙役还是很有效率的,他很快就回来禀报道:“大人同意了,升正堂。” 咕噜咕噜,廷尉府正门两侧的木墙缓缓往上移动,廷尉府整个大堂暴露在外。 宋思锐和马元仁各自一礼,跨门槛,在廷尉大堂左右两侧坐下了。 明玉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苏宇已经人模狗样坐在正堂。今个儿真呀真倒霉,果然冲动是惩罚啊! 她抬右脚进门,府吏立刻喊威武,抖起杀威棒,还真有气势!明玉咧了咧嘴,惊堂木啪的一声落下。 苏宇冷喝道:“堂下何人?” 明玉微微抬头,哎呀,酒看样子完全醒了呀,看他一脸肃穆的样子,雷兰那一记难道没伤着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得合作,以免自讨苦吃:“明玉。” “可有功名,诏命在身!”马元仁看着堂下女子,刚才他没注意,这会儿正对着,还真是天姿绝色,好美啊!这样的女人打三十大板怎么受的了? 明玉对着他眨眼,道:“没有!” 马元仁心中砰砰直跳,美人啊!明玉暗笑:老头说的果然是没错的,这张脸是利器啊。 可是,对苏宇不管用,他又拍静堂木道:“来人,先打三十大板。”明玉扯扯嘴角,拿出扣在掌心的玉牌道:“我有担保人,此物可免三十大板否?” 第一百三十八章 高级黑 明玉扯扯嘴角,拿出扣在掌心的玉牌道:“我有担保人,此物可免三十大板否?” 苏宇看着玉牌,皱眉道:“从哪里来的?”他咬牙切齿,这玩样只能从苏家来,早上定是这混蛋女人从正门走出去,这是偷,这是抢?这种丑事,他是不会说出来的,等下了堂找人打死她算完。 宋思锐看了看,一本正经地问马元仁道:“马右监,我眼力不好,远视不行,这是什么东西?能免去三十大板杀威棒吗?” 明玉暗笑,雷兰送来的资料上显示:宋思锐一旦不愿意搅合,就会拿眼力不好说是,搞得人人都以为他是近视眼,关键时刻眼睛从来没近视过,这是要撇清自己,省的得罪苏家,日后青帅万一没事,也没得罪,这个好,左右逢源,可进可退,立于不败之地。 马元仁自然认得这东西,这东西很重要,这女人跟苏家关系匪浅,青帅不可能,自绝于苏家太多年了,苏策昏了,他暗自琢磨这东西苏廷尉给的可能性更大,今日搞不好是故意安排的,让青帅死的不能再死,他当即点头道:“苏公贴身之物担保,当然可以。” 苏宇狠狠剜了马元仁一眼,这下也不好说继续打人,只得改口道:“跪下。” 明玉很是合作,啪的一声就跪了下去,嘴角微勾,暗道:这一跪,你也不怕折寿,等着,姑娘我迟早让你跪回来。 宋思锐皱眉,这般容易妥协,似乎翻案无望啊! 苏宇冷声问道:“敲鼓所谓何事?” “为我爹青尘伸冤。”明玉对答如流,毫不停顿。 苏宇怒:“青帅所犯之事,单一条不尊王令便要人头落地,他所犯之事人所共知,有何冤屈?” 明玉戏虐道:“大人,我还没说完,整句话是这样的,为我爹青尘伸冤,为我娘鸣不平!” 苏宇怒道:“你敢戏耍我等,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明玉结巴大大大大老半天,终于大出了人字,直呼不敢,确实没说完。 苏宇正想用藐视公堂之罪,先扇她几个耳刮子。 宋思锐抢先道:“这跟你娘有什么关系?”他微微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呢,她似乎毫无惧意,这女人想干什么? 明玉抬袖子试泪,嘤嘤复嘤嘤,绝美容颜,惹人怜爱,苏宇眉头直跳。 马元仁受不了,美人流泪那是会让人断肠的:“你有什么冤屈慢慢道来,如此哭泣,我们也帮不了你。” 明玉断断续续道:“我怕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平白玷污娘亲声誉。” 宋思锐微微眯眼,这是开始下套了吗?他帮腔道:“只要是犯了东冥皇法,苏廷尉自然会给你交代,大人,你说不是不是?” 苏宇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他能说不是,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心中暗自恼火,今天这两个属下似乎都跟他对着干。 明玉这才擦去泪水,雷兰说过,这鸟人要面子要的要死,容她给他抹点黑:“容我从一个故事讲起。” 苏宇皱眉,宋思锐点头,马元仁道:“说重点,跟本案有关的。” 明玉道:“是,大人。”有苏宇丑事录在手,她不信气不死他,换个人物就是了。 她从感人肺腑,只付出不求回报的爱情故事说起,说的是青尘和青阳的故事,赚足府吏和看官们的眼泪,就连宋思锐和马元仁都十分动容,故事从青阳远嫁开始播放隐秘。 苏宇眉头直皱,直觉要出事,公堂之上,百姓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无可奈何,没有办法阻止。 说起自己苦命的娘亲,明玉几度哽咽,泣不成声:“我娘亲爱慕青帅,不忍他独立为情发愁,天涯海角追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感动了青帅,**,男欢女爱,便有了亲密关系,娘亲怀孕了,青帅带着娘亲回到苏家,本想禀明父母,早日成亲的。” “谁知,”重点来了,明玉又开始哭了,她边哭便问道:“大人,淫人妻,该如何定刑?” 苏宇眉头皱成了川字,这跟他苏府脱不了关系,难道是祖父?还是他爹?他爹死了很多年了,莫非真的是祖父!这个老不死,给他脸上抹黑,他怒,怒,怒…… 马元仁在苏宇腾腾的怒火上,火上烧油道:“宫刑!” 明玉掩面而泣,哭声哀哀道:“谁知道,青帅的堂弟见我娘亲貌美如花,下春药,就把我娘亲给……”省略之,请允许我继续哭泣。 苏宇脑袋嗡的一声,脸黑如碳,这死女人说什么?说他和她娘,她没搞错,饶是他位列九卿多年,锻炼多年,也是沉静不下来,两只手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才没有跳下堂掐死她。 青帅的堂弟,不就是苏宇苏廷尉吗?宋思锐看向他,马元仁也看向他,门口的听审的百姓们也看向他,这事大条了。 廷尉府鸦雀无声,除了明玉哭声。门口百姓各色眼神乱飞,鄙视的,不屑的,慢慢演变成小声议论。 “肃静!”宋思锐冷喝道,“大人,要不先暂停。” 苏宇缓缓点头,他需要冷静,冷静。 明玉哀嚎道:“正监大人,我这冒着生命危险,这会儿押后,我必死无疑啊,苏廷尉有权有势,岂容我活着。” 宋思锐不语,这是要把苏宇死扣在堂上啊,以苏廷尉要脸面的脾性,是死不退堂的。难道还有后招? 明玉这边胡扯高级黑,青相那边得到消息,已经奔进了御史大夫的家里。 御史大夫彭水军帽子都没带齐,就从家里奔了出来,救人如救火,直扑廷尉府。青相则是往东冥皇宫去了,事情玩大发了,这丫头胆子忒大了。 廷尉府寂静一片里,宋思锐不吭声,提笔静静写着,马元仁猛眨着眼睛,四处乱瞟,唯恐接触到苏宇的想要杀人的目光。 苏宇气得脸色通红,变白又转青,这是侮辱,**裸的侮辱,这对要面子,执掌国之刑罚的他来说不亚于生死大仇! 他终于爆发了,冷喝道:“皇法条条,你信口雌黄,诬蔑当朝大员。青帅何曾带人回过苏家,我更是连你娘都没见过,何况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事关我娘清誉,我怎么会乱说,天理何在啊,当初我娘愤然离去,痛不欲生,要不是怀着我,估计早就……”明玉继续哭,尼玛,请允许我继续哭泣,她觉得从来没这么辛苦啊,比跟人拼命还辛苦啊,眼泪啊,眼泪啊! 宋思锐琢磨不透明玉想做什么,直觉觉得苏宇被黑,以他要面子的脾性,众目睽睽之下,那些手段苏宇是万万使不出来,明玉这是有备而来,对苏宇那是十分了解啊。他向苏宇请示道:“大人,这事该怎么办?” 按东冥律法,苏宇是涉案人员,理该回避,并且不能在掌管廷尉府,直到他证明他自己清白的一天。 苏宇是很要面子的,他看着平日见他如见瘟神的百姓,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顿时恼火道:“律法条条,按律法办事?” 宋思锐一本正经道“是”,转首对明玉道:“事发当日是何年何月何时,你可有人证物证?” 明玉被泪水泡过的眼珠儿乌黑发亮,她看着宋思锐道:“苏府的老管家知道这件事,当初还给了我娘三百两银子当盘缠。” 苏宇按耐不住道:“都死了快十年了,你这算什么人证。” 明玉呼喊道:“大人啊,我来冥都还没六天,哪里知道苏府的事,我娘亲特地嘱咐遇到老管家,要我好好谢谢的,我怎么知道他死了啊。” 苏宇皱眉,扶额,怒道:“你也何年何月何时都说不清楚,我如何证明?” 明玉胡扯道:“东冥青元五年,六月二十四卯时,这个我从我娘亲的手札看到的,这种事情我娘亲怎么会跟我细说。” “既然你娘亲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的?”马元仁问道。 “阿,大人,我认得字啊,我娘亲有写手札的爱好,身为人女,娘亲顾念青帅兄弟情谊,黯然离去,我可跟苏廷尉不熟,这种肖想堂嫂,道德沦丧,伤风败俗的人渣掌国之刑罚,身为东冥一份子,我看不过去啊!” “他对骨血亲无情无义,祖父未曾把我青尘老爹从族谱除名,我爹怎么也算半个苏家人,他仗着有权,不避亲属,操国之大权,落井下石不够,还谋害我祖父,这样的人我为什么不告发他?” 宋思锐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问不劝,权当自己不存在。 马元仁满脸尴尬,他不该问的,苏廷尉都快爆了,气得脸色铁青,全身发抖。 廷尉府胶着了,苏宇证明不了自己,气怒不已,明玉也证明不了。 苏宇在百姓的各色眼光中,感觉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这真是太丢脸了,都丢到姥姥家去了。“怎么回事?”御史大夫彭水军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他看着跪着的明玉,没见血迹,还好还好,不然跟青相真不好交代。 宋思锐,马元仁立刻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御史大人。” 苏宇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这是一个套,一个要夺他大权的信号,他心下凉飕飕的,看看两个最得力的助手,这两个人今天似乎都在帮着这个女人,是不是想夺他的位置? 彭水平一挥手道:“免了,今日怎么开了正堂,发生什么事?” 宋思锐立刻送上文书,彭水军一目三行看了,暗自开怀,这下看苏宇怎么折腾,先关起来再说。 彭水军捻了捻花白的胡子,对苏宇道:“苏廷尉涉险国法,我会禀告皇上处理。”苏宇冷冷看着御史大夫,自己的顶头上司,这鸟人一年出现在廷尉府屈指可数,这么错巧,这是故意来跟他作对,他顿时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他做对?他冷笑道:“彭大人,认为这女人说的话可信?” 第一百三十九章 背靠大树 彭水军道:“本御史之看重证据,苏廷尉不是也证明不了自己吗?东冥青元五年,六月二十四卯时,你在做什么?” 苏宇脸色发白,十多年前的事,他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彭水军道:“苏廷尉一时记不起也不打紧的,好好想想,到时候人证物证齐全,自然能让人信物,也可治这个刁民的诬告之罪,民告官,无中生有,此死罪。”他一挥右手道:“来人,请苏廷尉和明姑娘去廷尉狱,容我禀告皇上之后再行处置。” 百姓们连声叫好,他们才不管谁对谁错,也不管后续如何发展,眼下看到大官倒台,顿觉这法制太好了,能维护弱小的人。 苏宇在府吏十分友好的态度愤怒甩袖子走人,明玉圆满了,这是收监了,看你怎么折腾? 彭水军对明玉道:“明姑娘请吧。” 明玉站起身,没办法格,廷尉狱旅游一趟去。 “让开,让开!”奸细的嗓音,太监特有的冲着廷尉府大门叫嚣着。 “快让开,青相来了!” 人群让开一条道,青相和一个老太监被两个小太监从马车上扶留下来,看样子来的很急,明玉暖意横流,看着在太监搀扶下进门的青相。 青相看着完好无缺的明玉才安了安心,与各位当官的见了礼。 明玉才知道来人是太监总管曾安,青相眉目一拧,教训道:“如此胡闹,我听闻消息,立刻抢了曾总管的马车过来了。”他对曾安微微施礼道:“耽搁曾总管的差事了,改日再跟您赔罪。” 曾安连连还礼道:“哪里哪里,咱家也没要紧的事。”他捏捏袖子里的圣旨,尼玛,虚惊一场,这女子使了什么招数,为何苏宇不在堂上? 青相接到泽王府密报,立刻按泽王爷的意思去办,至于发生什么事还是一头雾水,他问明玉道:“丫头,发生了什么事?” 明玉哽咽道:“为我娘亲伸冤。” 青相看向宋思锐,宋正监立刻道:“尚未有结论,御史大人下令暂且关押。” 曾安也是丈二摸不着脑袋,皇上看了青相带来的书信,立刻写了圣旨,让他们飞快赶了过来,他转身,管他呢,办好差事就好,回宫了:“各位大人,咱家先告辞了。” 明玉却道:“曾公公请留步。” 青相看着明玉皱眉,都闹着廷尉府里来了,还要干什么? 曾安也转过身,对明玉道:“明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明玉连忙弯腰道:“曾公公说笑了,明玉哪敢,只是有几句话,想劳烦曾公公带来东冥皇上,还望公公成全。” 曾安看了一眼青相,道:“好,咱家听着。” 明玉对他深深一礼道:“谢公公成全。”她双眼通红,做戏做全套,对着廷尉府外的百姓深深一礼道:“今日多亏各位见证,不然我一个弱女子,定然……” 她又是一礼道,“我爹青尘,秉性纯良,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若非我爹生死存亡旦夕之间,身为子女,怎么会去揭自己娘亲的伤疤,我一介孤女,又有什么办法呢,唯有如此拖上一天半日,希望我爹能得到公正严明的判决。” 明玉掩面而泣,宋思锐暗暗佩服,于细微处挖你墙角,先整得你自顾不暇,看你那只手还有闲来对付人。 马元仁暗自心惊,越看越觉得自己是个傻帽,这哪是什么弱女子,他在廷尉府多年,这般冷静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爹奉泽王爷之命前去安仁,几度生死一线,才保住安仁,保住盐城安仁,便保住了东冥的民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安仁守将尚未回京述职,泽王爷尚在昏迷之中,就连太医院都尚未抵京,我爹所犯何罪尚未有定论,而朝堂小人者众,口诛笔伐,要置我爹于死地,虽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很多时候,好人都是不长命的……” 青相也哽咽道:“青尘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他上对得起君,下对得起民,身陷天牢,伤痕累累,我却束手无策,亦不可触犯国法多加包庇,我们青家愧对他呀。” “我们要公道,要天理!” 人群一呼百应。 “不能让青帅就这么死了!” “求皇上开恩!” “等泽王爷醒来,在判!” “事情还没搞清楚,怎么可以乱判!” …… …… …… 百姓们各种说辞都有,但都是对青尘有利的。 明玉抬眼望去,喊出第一声的是小贩--那个她花十两银子买簪子的小贩,果然是天理昭昭,因果循环,她对着他的方向深深一礼。她原本只想在百姓心中洒下种子,等待发芽,没想如此迅速便有结果。 曾安也是个人精,皇帝的心思就是保住青帅不死,为青家也好,为冥泽也好,为东冥也好,他举举双手道:“各位乡亲,咱家会把民意传达给皇上,皇上仁爱贤明,定会遵从民意的。” 曾安在百姓的乱糟糟的请求中走出了廷尉府,暗叹:青尘生了个好女儿。 御史大夫彭水军很开心,挥手让人关上大门,对明玉笑眯眯道:“心黑手辣,要不,再黑一个,把皇商王志强也给黑了算了。” 明玉不承认,红着眼睛笑道:“胡扯,事实就是事实,我不过讲出了事实的真相。” “你我心知肚明!”彭水军拍拍她的肩膀道,“去坐牢去,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明玉举手,申请狱外保释,被青相驳了回去,青相和御史大夫两个人亲自送她去廷尉狱。 二老一少嘀嘀咕咕: 御史大夫笑道:“你胆子真不小,廷尉府的大鼓都敢敲,就不怕苏宇整死你,他可是恨死你老爹了,觉得丢光了他苏家的脸啊。” 明玉扬扬眉道:“放心,雷兰不跟着我吗,我知道她会去找人救我的,死得了才怪!” 青相怒:“要不是你祖父我跑的快,御史大夫冲的猛,你以为现在还能完好无缺。哼,廷尉狱也不是好呆的地方,那都是苏宇的爪牙,你悠着点吧。” “有您们二个老人家相送。”明玉歪着脖子笑道,“背靠大树,谁敢惹我。” 廷尉府的廷尉狱大大出乎明玉的意料之外,狱卒因为二位大人的到来,也没有手忙脚乱,应对有礼,不卑不吭。在明玉的印象里,监狱嘛,应该阴森恐怖,各种怪味,狱卒凶神恶煞,面目可憎,这才像监狱嘛,这完全颠覆她心中的形象。 明玉走在牢房的甬道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廷尉狱,啧啧称赞道:“真干净,就连狱卒都跟隔壁家大哥哥一般可亲可近,住在这里应该不错。” 狱卒闻言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御史大夫冷哼一声道:“你懂个屁,这里关押的都是六百旦以上的朝廷官员,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咸鱼翻身的一天,不好好伺候这,万一咸鱼翻身的话,还不秋后算账。” 明玉“哦”了一声,发表感叹道:“也是,像我青尘老爹就属于咸鱼绝对要翻身的,这里坏境是不错,就是没人跟我谈心,会很闷耶,要不,把他老爹挪过来,把我们父女两关一起,也好有个伴。” 青相怒道:“少胡说八道,老实给我待着吧。”明玉眼尖看着苏宇住的地方,立刻要求住到他对面,方便沟通感情。狱卒打开对面的牢房,明玉欢天喜地进去了,气得对面的苏宇吹胡子瞪眼睛,对狱卒要求道:“我要住其他地方,离这个女人远点。” 第一百四十章 恼羞成怒 狱卒微微欠身道:“大人,其他的房间都在刑房内,虽然很干净,但是。”他不语,静候苏宇决定。 苏宇对廷尉狱自然是十分熟悉的,但是阴暗,蕴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多少年不断积累起来,无数血肉凝聚而成。 狱卒还在等苏宇回话,他会满足所有人的要求,因为住这里的人很可能咸鱼翻身,他得罪不起。 苏宇狠狠甩了一下袖子,背后身后,面对墙壁:“青相,御史大夫声名在外,如今联手,如此冤枉埋汰我,当真心里安吗?” 青相脸色微微难堪,御史大夫脸皮也薄,两人都微微尴尬。 明玉长长叹气道:“我说二叔,你要不要这么矫情,难道东冥青元五年,六月二十四卯时,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宇低头沉思,他真记不得了?他愤愤道:“时日久远,如何能记得发生过的所有事。” 明玉浅笑道:“东冥青元五年,六月二十四卯时,二叔你在道观,嗯,你真的忘记吗,我的好二叔啊……” 苏宇脸色苍白,突然转过身,冷喝道:“住口!” 青相和御史大夫对视一眼,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要知道苏宇爱面子,深爱啊! 明玉也不在意,对青相连连挥手道:“祖父,快点回去吧,回去吧,那个不要告诉莫负,那小子容易冲动,我怕他惹事。” 青相斜了她一眼,丢下一句“你别给我惹事”,转身气冲冲走了。御史大夫对明玉笑了笑,举了个大拇指,就招真牛叉,直接把苏廷尉给关进来,他快走几步追上青相,两人交头接耳去得远了。 明玉见二人走远,对狱卒笑了笑。狱卒愣了愣,对明玉也笑了笑。 明玉扬眉,搞毛:“大哥,给喝口水呗,好渴啊!” 狱卒是很懂事的,他看到明明刚换了水上来,这明姑娘还能睁眼说瞎话,这是赶人了,他当即转身就走,事情不要知道的太多,知道多了,容易被人灭口。 明玉看着狱卒连大门都不给锁个钥匙啥的,干脆又走了出来,站在苏宇的牢房钱,双手扒在粗壮的铁杆子上,用力拽了拽,啧啧称赞道:“真牢固,这牢房花了不少钱吧,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能滚进来吧,二叔!” “你住嘴,谁是你二叔。”苏宇怒了,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就朝她丢了过去。 明玉一闪避了开去,轻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恼羞成怒不是。”她看到甬道的入口有一个人影,看身形,应该是女子,淡淡道,“你说苏沫儿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其实是个道姑呢!” 苏宇跳了起来,眼冒红光,冲了过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口水差点没溅到明玉脸上,幸好她退地快,明玉伸手一指甬道入口处:“你甭管我是什么人,你看看那是什么人?” 苏沫儿脸色惨白,身子微颤,她听到了什么?她摇摇晃晃,蹒跚走来,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靠在铁杆子上看则会苏宇,她听闻父亲出事,急急忙忙前来探望,看能帮上什么忙? 苏玉看着她不语,神色慌乱。 她熟悉父亲秉性,这是默认了吗? 苏沫儿抖着嘴唇问道:“父亲,这是不是真的?” 苏宇看着她,这个女儿他疼爱如珠如宝,如今她咬着下唇,问出这一句,他木讷了半天,才道:“沫儿,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苏沫儿滑坐到地上道:“父亲,我要知道真相,若她真不是我的亲娘,我不会这么痛苦。” 苏宇靠了过来,手指微颤伸出铁栏杆子抚摸上苏沫儿的头发道:“是,为父当年与你娘情投意合,是你祖父生生把我们分离,还塞了一个女人给我。” 苏沫儿哭喊道,“情投意合,你有四房小妾,为何就容不下我的娘亲?” 苏宇眼角微红:“我也想接你娘回苏府啊,你娘执意不肯,生你时,难产而死。我不得已才把你交给她抚养,你想嫁个好人,必须要有嫡出的身份啊。” “我情愿庶出!这么多年,我过得是什么日子,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苏沫儿泪水连连,摇头呐喊。 明玉冷眼旁观,有那么一点儿后悔,其实不必要牵扯上苏沫儿的,毕竟她没得罪她,也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她正在愧疚不已,苏宇突然抬头盯着明玉道:“沫儿何其无辜,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针对我苏家。” “苏沫儿离开那个女人也是好事。”明玉无奈道,“我何尝想针对你,你是一直针对我青尘老爹,为人子女,我总要救上一救,难道就让你们把我爹逼死了。” 苏沫儿缓缓转头,看着明玉道:“你是大伯的女儿?” 明玉微微点头,听苏沫儿道:“祖父一只很挂念大伯,他病了,你去看看他吧。” 明玉看向苏宇,这人在女儿面前一直是个慈父,她不忍再破坏苏沫儿心中父亲形象,微微点头道:“好。”她继续嘀嘀咕咕,絮絮叨叨,“有父亲护着的孩子,尚觉生不如死,无父无母嘛,哎,寒冬腊月的风啊,后娘的拳头啊!”一边摇摇晃晃进了她的牢房。 一句句落入苏宇心间,他抬头地看了明玉一眼,这女人十多年的旧事都能挖出来,祖父的事估计也?这个女儿是他所仅有温暖,她最亲近的人除了他,就是苏策,苏策对她也是很维护的,若他不在,不知道家里那个碍眼的女人会怎么对付他的女儿,苏策至少能保住她。 他安慰苏沫儿道:“你先回去,好好照顾祖父,把你祖父的房间好好打扫打扫,通通风,让他快点好起来。”他略微迟疑道,“爹书房里第二个书柜的顶部有一颗红色药丸,延年益寿,你拿出给祖父服下,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明玉闻言抬了抬眼皮,苏宇也没坏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就是为毛对她青尘老爹这么狠?她轻笑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在床上上躺平了,这待遇真不错,还是软的哩。 苏沫儿疑惑地看着苏宇,嘴角咬出了红色液体,点头道:“我记下了。”她扶着铁杆子站了起来,走向对面的牢房,直直跪了下去,对明玉道:“堂姐,请高抬贵手,放我爹一条生路。” “沫儿,你干什么,快起来!”苏宇心疼死了,拍着铁杆子道。 明玉心中一惊,这女子好可怕的感知力,也是水晶心肝玲珑心,这样的人斗不过苏宇的老婆?转念一想也是,以为是自己老娘,这次回去估计苏家热闹了。 苏沫儿见明玉躺着装死,低声道:“堂姐?”明玉微微抬头,撑起身子道:“苏沫儿是吧?你对我倒是很有信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拖你下水 苏沫儿凄凄一笑道:“齐全写信来,让我一定要劝服我爹不要跟你为敌,他不是夸大其词,胡言乱语的人。没想,我还没劝服我爹不要为难大伯,你就把他弄进廷尉狱了。” 明玉“哦”了一声,这才想起王志说过,齐全深爱苏沫儿,这是给他情人通风送信来了,她皱眉道:“齐全看上去三十来岁了,你愿意嫁给他呀?” 苏沫儿一愣,看着明玉,这跟现在的事情有关系吗? 苏宇叫嚣着:“不嫁,年纪不相配,齐全都是死过老婆的人了,配不上我的沫儿。” 明玉呵呵呵笑了起来,道:“苏沫儿,看在齐全的份上,我答应你,只要你爹从现在开始不跟我做对,我不为难他。我好歹与齐全也共患难过,也算兄弟,顺便告诉你一声,你娘亲难产跟你爹的原配,你现在的娘很有关系。” 苏沫儿微冷,心痛难忍,她叫了十多年的娘竟然不是亲娘,难怪她见她如见眼中钉,肉中刺,她站起身子道:“多谢堂姐!堂姐拿了祖父的玉牌,也就是苏家的家主,我会把苏家打扫干净,等待堂姐回来。” 明玉躺平,苏家乱起来也好,省的搅合进争权大业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说也青尘老爹的家人,真出了事,估计他心里也不好受,她挥手道:“好,去吧!” 苏宇拍着铁杆子道:“沫儿,你别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我们是苏家的人,不能对苏家的人不利……” 苏沫儿脚下微顿道:“父亲,我对你很失望,你对大伯落井下石,你对祖父忤逆不孝,痛下毒手,你对发妻不闻不问,你不配提苏家。” 苏宇呆了,他这个女儿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过。 “父亲!”苏沫儿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冷声问道,“那个女人害了我娘,你可知情?” 苏宇愣住,他是知道那么一点,没有追究也没有调查,不想搞出丑闻来。 苏沫儿冷笑道:“情深意重,你也配提这四个字。”说完,再无眷恋,扬长而去,丝毫再无柔弱之态。 苏宇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什么时候反驳过他?就因为突然知道她娘是道姑?没那么玄乎吧。 他哪里知道苏沫儿早受够了苏宇的发妻,她一直乖巧听话,忍受她的打打骂骂,呼呼喝喝,是因为天理伦常,她自小熟读四书五经,五纲伦常,实在做不出来违逆娘亲的事。这会儿,既然知道不是亲娘,又知道她害了自己的娘,她如何能放过她? “苏家好戏就要开场,静等结果”,明玉拍拍手道,“我赌苏沫儿赢!” 苏宇气得满脸通红,看着她道:“苏家出了事,对你有所好处啊。” “有啊,至少你没时间对付我老爹呀!我有一本苏宇丑事录,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再闹出事来,不然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道姑也罢,人妻也好,你给我等着”,明玉哼哼道,“困了,睡觉睡觉。” 道姑狠狠砸在苏宇心里,咬牙道:“你为了拖我下水,不惜污蔑自己娘亲的名誉,你……” 明玉侧躺在床上,冷冷一哼:“杜撰而已,再说为了除掉你这个败类,我娘她愿意的。” 苏宇愣了半天,冷汗淋淋,这女人嘴里估计没几句真话,他暗骂她无耻之极,也想明白一件事情,苏沫儿说得对,他不是明玉的对手,因为他没有明玉无耻。 莫负和李文书坐在相府的仪门的门槛上,一个霸占一边,两双眼睛望眼欲穿,雷兰匆忙而来,十有**是明玉出了事,青相吩咐他们在家里等候,不准出去。 等了几个时辰,太阳已经升到半空,火辣辣炙烤着大地,莫负终于决定不再等下去了,他要出去看看,霍得站了起来,吩咐江嬷嬷看着李文书,压根不搭理李家小子又跳又叫抗议要跟,完全无视,他自个人就朝门外走去。 东冥西北两线开战,淮江还有瘟疫,这冥都似乎没收到什么影响,还是很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紧,就是大米太贵了,粮油店都写着大米告罄的公告。 没走多久,就听到冥都最新的消息,青尘的女儿把廷尉府的廷尉大人给告了,他忙打听了一下,得知明玉没事,只是关了起来,悬了一上午的心放了下来。 莫负冷笑,他最近跟着青相夫人学从政,青相夫人让他学以致用,干脆分析冥都局势,苏廷尉苏宇大人进了廷尉狱,自然会延缓青帅案子的审判工作,明玉这是再拖时间,等黄花成到来吗? 他瞄瞄粮油店,皇商王志强那鸟人,他冷哼一声,什么玩样,一个暴发户,趁着国难把女儿嫁进了宫,又趁着国难发财,奸商!他去给他找点事儿,让太子党也混乱一番,他边走边琢磨着怎么下手才好。 “哎呀,是莫负啊!”东方詹在靠街的一家酒肆喝酒,站在二楼对莫负喊道,“这么有空,来来,上来喝酒啊!” 莫负抬头眯眼看着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东方世子,那傻子连挥着宽大的紫色衣襟,完全不记得城门口喋血事件,一副哥们好的样子。 他笑了笑,决定拖东方世子下水,送王志强那鸟人一份大礼,那混蛋屯得大米仓爆满,修建了临时仓库,据说也快屯满仓了。 莫负对东方詹挥手,示意他下来,东方世子向来是很谦和的,他高高兴兴就滚了楼,拍拍莫负的肩膀,左看右看道:“咦,你一个人,明姑娘没跟你一起。” “她惹了麻烦是,被关到廷尉府了。”莫负拍开他的爪子。 东方詹一愣,道:“不会吧,青相没去救他,她犯什么事了?” 莫负斜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在酒肆不知道?” 东方詹脸色微驼,他听了一夜的小曲,看了一眼的歌舞,每夜留恋在勾栏院,说出去真是丢人啊,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莫负见他红了脸,觉得有点奇怪,反正不管他的事,他也懒得问,低声道:“我讨厌一个叫王志强的人,准备去烧了他的仓库。你可是当过军需官的人,想必对仓库布局啥的,很有见识,你跟我一起去吗?” “王志强,这人谁啊?”东方詹随意回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看着莫负道,“冥悠那混蛋的外祖父。” 莫负点头,看着他道:“敢不敢?” 东方詹一撸袖子,很有正义感地道:“走,早看他不顺眼了,搞得米张价飞涨,民生艰难。”他朝前走了两步,才转过头问莫负道,“去哪里烧?” “他不是在东城外修建了新仓库嘛。” 两人游荡去了东城门,经过一处棚户区,这是冥都最穷的地方,莫负穿的不显眼,东方詹就光鲜亮丽,玉冠玉佩,着实惹人眼球。 棚户区的居民看着这么两个人进来,自然把目光都投在了东方詹身上,东方詹自我感觉良好,仰着脖子花孔雀似得,莫负实在有点受不了了,看在这鸟人还有点用处的份上,他忍了,万一惹出事来,东方詹在,东方侯也休想独善其身。 东方侯东方齐,怕事爱权又贪钱,事事做不好,权权没大权,钱钱倒是贪的不少。 东方侯一家全是怪胎,东方老侯爷真是个奇人,视权势如粪土,视金钱如祖宗,朝里闹翻了他都能吃能睡,既不抢权也不吭声,端得事月银到手就成,整天打着算盘,做着他永远也做不大的生意,做烦了,不做了,丢给儿子管。 他自己干脆在侯府休了一座道观了,出世了,开天眼了,看开了,跟皇上提出来,东方詹只要世袭侯爵就好,发点银子不要饿死他就好了。 亏得东方詹不是个爱权的,整天嘻嘻哈哈,过得优哉游哉,乐呵得很,气得东方奇不行。 东方詹玉树临风,走的风情万种,棚户区的居民眼巴巴看着他,这里住得都是吃不起大米的人,这家伙如此招摇,这是拉仇恨了,等会不会来几个人抢劫他们吧。 莫负这心思刚完,立刻蹦出几个蒙脸大汉,极不专业的抢劫犯,破布烂衫,脸上蒙着一块还有小洞洞的黑乎乎的布。 那几个人比莫负和东方詹还要紧张,估计是第一回干这营生!几个人拉拉扯扯,莫负数了数一共十一人,你推我来,我推你,其中一个拿着镰刀的被推的踉跄了一步,他看了看身后,又转头看着光鲜亮丽的东方世子,颤抖着声音道:“把把把银子交出来,饶你一命。” 莫负抬胳膊抱胸,歪着脑袋看着他们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再凶一点,再大声一点,就这样还抢劫,没搞错吧。” “你有病啊!”东方詹横了一眼莫负道,“你那边的啊,我们是被抢劫耶!” 有人结巴道:“快点,交银子,我们不想杀人,快点,快点交银子。” 东方詹伸手扶额道:“真差劲!”他放下手道,“你们应该说,此路是我开,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钱,不然要你明的吗?不专业!” “别跟他们叽歪,我们一起上,还怕打不过他们。”说完,一个个抬锄头的抬锄头,举镰刀的举镰刀,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莫负冷哼道:“就凭你们几个,再加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莫负迎了上去,却被东方詹拉住衣袖,莫负怒道:“放开。” “我看他们好可怜啊,反正要去烧粮仓,干脆让他们去抢米得了。”东方詹开始出主意了,他是很有善心的人。 那群劫匪听到东方詹的话生生顿住,后面压前面,还好东方詹扯着莫负退的快,不然就被压了。 那几个抢劫犯中的其中一个,直接抹掉了脸上的破布道:“抢大米啊,我去!”这回,莫负和东方詹傻眼,这人这么积极干什么?莫负斜着眼睛看他道:“你确定不是去送死?那可是王志强家的仓库,也就是王皇后和太子的仓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后果很严重 那人立刻蔫了。 莫负扯着东方詹便往回走道:“烧了也怪可惜的,来来来,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 东房詹被他一拉,也干脆的很,掉头就走,一边道:“找谁商量?” 莫负嘴角冷冷一撇,还能找谁?这种阴人的事情,自然找冥泽最合适了。 有东方世子在手,莫负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冥泽的书房,那一直昏着的泽王爷,正站在书桌前勾勾画画,看着莫负进来,伸手一揭宣纸覆了过去。 莫负挑眉,你丫的以为老子想看啊?!他在书房内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看看冥泽的书房,真开阔,后面被巨大屏风所遮掩,看不到,眼前所见,这书桌也太大吧,都可以让两个人上去睡觉了,册子堆满在上面,笔筒里毛笔如林,身后书架上全是册子,竟然一本书也没有看到,这算书房? 东方詹乐呵呵靠了过去,看着书桌上的调料,问道:“作画呢?”他伸手边去揭宣纸,被冥泽抬袖子一拂,推了开去。 冥泽挑眉道:“有事儿?” 东方詹呵呵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跟你迟早是一家人……” 冥泽不耐烦道:“没事滚蛋。”目光却是看向莫负。 莫负冷哼一声道:“明玉被关到廷尉狱了。” “我知道!”冥泽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捏捏眉心道,“她没事,你放心。” 东方詹见他们谈正事,干脆一屁股在书桌上坐下,伸手捞过一本册子翻了翻,冥泽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也没干涉他,对东方詹倒是放心的紧。 莫负扯了扯嘴角,嘲讽道:“你还准备放任他们多久?这般下去,就不怕节外生枝。冥都的百姓都吃不起大米了,就不怕他们动乱?” 冥泽冷笑道:“不给他们时间,淮江流域的百姓怎么会有大米,王志强不是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吗? 莫负闻言,不由暗暗庆幸,幸好他没有去一把火烧了干净,人家早就在布局了。王志强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会傻不愣登大张旗鼓屯大米,难道是他暗中布的局,让人家进了瓮还不知道? 冥泽拿过一本小册子,提笔在上面写着,根本不管书房还有两人在。 阳光透过雕刻着精美的荷花的窗棂透了进来,明明是酷暑,书房的角落里都摆满了冰块,莫负却觉得从头凉到了尾,他听雷兰跟明姑娘提起过:这一次,主子不会再心软,不会再姑息他们,因为太子这个猪头三太过分了,东冥风雨飘渺,生死存亡,他竟敢还搞暗杀,小动作不断。 有人来禀告,看了一眼书房内的两人,冥泽道:“无妨!” 那人道:“明姑娘把苏宇气得半死,捅破了苏沫儿的身世,苏沫儿不再隐藏自己,苏家要出事了。” 莫负闻言,觉得后背前心全部湿透,这冥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只要明玉没事就好,他还担心个毛? 东方詹自然是知道冥泽权势极大,不想廷尉府都有他的人,要知道,苏宇是站在冥悠那边的,廷尉府选拔的都是他的人,不是远房亲戚,至少也是混了多年的好基友。 他们东方家也曾经塞了一个人进去,没出三天就挂掉了,听闻那些正常渠道进去的府吏不是死的快,就是看大门之类的伙计。 冥泽点头,那人没得到指示,只得弓着腰等候吩咐,渐渐额头出了细密的汗水。 莫负看着窗外的石榴树,结了不少果子,青红相间,煞是好看。 东方詹翻着眼皮观察冥泽,见他脸色沉寂,手里却继续翻着册子,真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良久,冥泽才道:“她好吗?可有受了委屈。”嗓音中竟带些许惧意。 那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道:“明姑娘很好,雷兰姑娘已经传令下去了,我们的人会保护好她的。” 冥泽这才挥了挥手让人退下,缓缓吐出胸口的闷气,自从雷兰来报,那女人敲了廷尉府的大鼓,他就各种不安,连父皇都惊动了,好在她没事。 莫负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酸不溜秋的,他对自己看中的女人倒是挺关心,这个大大不妙啊!当下还是把明玉捞出来比较要紧,他撇了撇嘴道:“我能做些什么?” 冥泽淡淡一笑道:“你没脑子一热,一把火烧了米仓,已经帮我大忙了。” 莫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你派人监视我。” 东方詹微微挑眉道:“泽王爷,你真的派人监视我们啊。” 冥泽不动形色,继续在小册子上写啊写道:“本往对你们两个都没兴趣。整个冥都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下,大街上发生点什么,本王自然知道。” 莫负撇嘴,还本王上了,他还本大爷呢。 东方詹很少听到摆架子,当下摸摸鼻子,不敢造次了,这是蔑视,相当于你们算个球,老子压根不放在眼里的代名词。 “泽哥哥,泽哥哥!死雷克,你放开我!”东方岚来了,她的大嗓门远远就传了过来。 “东方小姐,你不要大呼小叫惊扰主子休息,主子真的不能见你,你请回吧。”雷克还是很有礼貌的跟她解释。 东方岚不肯,吼道:“就是昏着,我这个未婚妻才更应该来照顾啊,你给我让开,不要妨碍我们培养感情。” 未婚妻,这个好,这鸟人原来早被女人定出去了,这个好,这个真的好,他眉眼言笑看向冥泽,见他面无表情,眼中却是沉寂一片,这算什么,不喜欢? 东方詹甩开手上的册子,从书桌上站了起来,趴在窗口看着雷克扯着东方岚的胳膊,他惊呼道:“雷克你给我放开我妹妹。” 护院心切的东方詹从窗口跳了出去,东方岚见到东方詹立刻对他喊道:“哥哥,哥哥,雷克这混蛋欺负我。” 东方詹冲了过去,举起拳头就揍道:“让你欺负我妹妹!” 雷克一避,东方岚立刻溜了,就朝书房跑去,一边喊道:“泽哥哥,我来看你了。”他刚去过他寝宫,没见到他,估计在书房,祖父跟她说过,泽王爷那么容易昏,就不是泽王爷了,骗人的。 冥泽迅速起身,从另一扇窗子上翻了出去,避如瘟疫。 莫负看的眼睛发直,不见未婚妻,这算什么,不想要啊?不会想退婚吧!随即又安了安心,人家好歹也侯门嫡女,没那么容易退货。 东方岚冲进书房,哪里还有心心爱爱那个人的影子,见莫负坐在椅子,原本失望的心,立刻变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小皮鞭一甩,啪的一声挥向莫负。 莫负往后一倒避了开去,看着东方岚道:“你发什么疯!” 东方岚不由分说,一鞭子又甩了过去道:“上次你打伤我哥哥,我现在跟你算账。” “你哥哥学艺不精怪谁?”莫负恶毒的道,“泼妇,难怪冥泽不喜欢你。” 东方岚更气愤,什么叫冥泽不喜欢,小皮鞭甩的虎虎生风,书房内各种纸张乱飞。 雷克叫道:“糟糕,东方詹你给我让开。” 东方詹要给妹妹出气,哪肯让,他一拳头继续挥过去,雷克大火,一脚踹在他的腹部道:“得罪了!” 东方詹往前扑摔倒在地上,雷克身子从他头顶跃了过去,冲进书房,加入战斗,三两下揪住东方岚的鞭子,连人带鞭从窗口出丢了出去,栽倒在窗外的一排矮冬青上。 东方詹一爬起来,就看妹妹飞了出来,立刻抢着上前又摔了个狗啃泥。 东方岚疼的直叫:“雷克,等我成了泽王府的主母,我立刻把你贬到天涯海角去,让你永远也回不来。” 雷克怒道:“不用等你出手,主子会直接杀了我。” 书房内一片狼藉,各种册子乱七八糟躺在地上,更重要的是有些抽成碎片,不知道是哪里的缺口,这些都是重要的不得了的文件啊。 莫负幸灾乐祸咧了咧嘴,从书房里出来,在雷克抢天哭地哀嚎声中朝泽王府外走去。 雷克悲催无比,在书房内一一整理,他的娘啊,这下怎么办啊? 东方詹扶着东方岚站了起来,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脸,被树枝划伤了啊,他嚷嚷道:“我妹妹来了,泽王爷不见也就算了,你这算怎么回事?还打人。” “东方世子,你死进来看看,我打她,我杀了她都不过分。”雷克怒吼道。 东方詹这才缩了缩脖子,探头看了一下书房内的情景,顿觉狼藉万分,他刚随意翻过那些东西,涉及国计民生,不是闹着玩的。 东方岚也知道事情严重了,她的小脸白了白,这祸闯地有点大了,冥泽书房内的折子有多重要,不用多说。 两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牵手轻抬脚步往外走。 “东方世子做贼呢?”雷兰回来了,她是从屋顶回来的,她笑着落在书房的窗口处,见着两人的狼狈相,难道被雷克打了,定然是事情闹得有点大,这是准备开溜。她笑着推门虚掩的一扇窗户,立刻脸色白了白道,“你们死定了?” 东方詹一听拉着东方岚脚下生风,飞快朝着门外跑去,能拖一时是一时,至少让冥泽先冷静一下再说。 这个后果,惨烈到东方侯卷入朝堂争斗,东方奇气得差点没活剥这对活宝。当夜,冥泽黑着脸吩咐雷兰,直接把莫负、东方詹都拉进了跟王志强同志的争斗中。 莫负得到消息没说什么,皱了皱眉就参加了,他积累了多日的郁闷无处发泄,刚好去杀杀人也是不错。 东方詹是一万个不愿意,这明面上是跟王志强过不去,最后对上的是冥悠啊,最后被雷兰危险得没有办法了,才跟了去,但愿父亲不要知道,要不这层皮就惨了。这一夜,泽王府侍卫整齐划一黑衣黑巾蒙面,隶属泽王府的所有军事力量准备就绪,只要当晚没当值的全体出动,目标不是东城门外临时搭建的粮仓,而是北城区王志强同志的老巢和皇商仓库。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光政策 莫负和东方詹伙同雷兰带着泽王府的侍卫,去抄王志强的老巢,砸光,抢光,阻拦者杀光一条龙服务。东方詹心地不错,让那些不反抗的奴婢丫头们去蹲墙角保命,搁莫负那是要全部砍光,不留后患的。 王志强扯着老婆钻了地洞,雷兰恍若不知,反正也没打算杀人,杀了没人闹场,热闹不起啊,冥悠这个主角还没出场,她站在地洞入口处,把脸盆敲的梆梆响,差点没吓死他们。 东方詹蒙着黑巾,双眼冒光,他是个识货的人,不像莫负只认银票,不像那些侍卫,看则会金条就双手发光赶紧揣进怀里。 东方世子干脆扯过一张桌布,包这个包那个,忙的不亦乐乎,后来逮了一个侍卫跟他说“一人一半,帮我拿着”,就无比勇猛的冲进了书房,端着一口大砚台又跳又笑,状似疯癫。 直到,雷兰让他滚蛋,他还很不舍,后背一大包,前面一大包,一只手拿着一个,目光痴痴地与那些古董纠缠着,可惜搬不走啊。 每个人都满载而归,哈哈大笑声响成一片,听得地洞内的王志强夫妇欲哭无泪。 冥悠得到消息,比王志强还悲愤气怒,这些都是他的钱啊,太子府侍卫全部出动,就连私底下养的死士都派了出去,他们冲冲赶到王府大院的时候,雷兰他们已经跑了,早就算好时辰的,不想跟他们对上,太子府出来多少人,让改知道的人知道,这场仗就算赢了。 冥悠耐着性子安慰了外祖父母半天,才拖着疲惫的身影回了太子府,搂着太子妃刚睡下没一个时辰,皇商粮仓又出事了,无数人杀气腾腾冲进了皇商的粮仓,谁拦谁死,除了一些个死忠被砍死,践踏成肉酱外,其他人都很识相,命是自己的还是比较重要的,大米反正不是他们的。 一人扛个三四袋,对身强力壮的泽王府的人来说,并不难,在墙头乱蹿,随意丢入别人家里,谁都行,只要从粮仓搬出来就成,能搬多少是多少。 最后全城轰动了,那些大户人家阖门闭户,所有护院都叫了起来。不穷不富的全家抱成一团,有的家里还有大米从天而降,穷的吃不起大米的,英勇的冲了进去,抗了就跑。 有泽王府的人帮忙,有些人还搬了好几趟,直到啸声连连,那些人看着黑衣人极速退去,才恍如噩梦般,赶紧往家里跑,有些人运气好的,还被人提着稍顺风车到家。 棚户区确实离得有点远,那些人冲出来的时候,啸声已经响起。 冥泽站在屋顶,看着棚户区那些年轻力壮的人都赶来,后面跟着自以为勇猛能抢到大米的妇人老头者众。冥泽看像太子府的方向,皱了皱眉下令,那些人很是幸运,被泽王府的人提着一路送到棚户区门口,每人都奉送了两袋大米。 从开始冲进米仓,到结束不到二个时辰,这个仓库就像被大风刮过一般,狼狈不堪。 这一夜,穷人们搬回去的大米养活了他们的父母妻儿,穷人们亲切的称那些黑巾蒙面的人为黑大侠,有些人家还供奉起了长生牌位。 冥悠被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吵了起来,听闻之后,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又坐了下去,来人鲜血淋淋,明显被人截杀,提着一口气说完脑袋一歪直接死了,显然已经过去不少时间,现在去又有什么用? 等他纠结起人马,早就完事了,布置在各处的人有消息自然会传回来,等着就是了。 太子妃姚玉香脸色僵硬,低声道:“快请父亲来商量一下。” 冥悠这才有所反应道:“请太尉来。” 太尉大人姚建军根本不用人请,他已经到了太子府门外,正跟出去叫人的太监撞在一进,当下急冲冲就朝太子寝宫冲去。 这一夜,太子府人人不得安宁,全部战战噤噤,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就连呼吸都是瞥着半口气。 太尉大人怒骂了一顿十万禁军,那些王八蛋,竟敢说只认虎符,没有虎符不能出兵,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损失惨重,如此狼狈,让那些贼人得手。 姚玉香抚着他爹的后背,帮他平复一下呼吸道:“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姚建书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喝了一杯水,跟自己的太子女婿坐下来,好好商量,如何应对才是? 得知太子府出兵,连暗杀团队都出动了,姚建书脸如死灰,直呼不妙。 冥悠一口咬定,冥泽定然还昏着,那个人忠心耿耿,不会传来不切实的消息,他已混入泽王府核心集团。 这事应该跟泽王府没多大关系,最多也就是推波助澜,泽王府昏着,他们自顾不暇,哪有心情搞七搞八? 两人分析来分析去,觉得青相最有可能,青帅在天牢关着,新冒出来的青帅女儿--明玉那女人在廷尉府关着,青相夫人长年累月的病,青相自己身体也不大好,估计破罐子破摔,跟太子府拼了。 姚玉兰听了,连连摇头道:“他哪来的兵力,爹都请不动禁卫军,何况青相,青相手下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那就是冥常那个小子,他手里有五万御林军。”冥悠一拍桌子,满肚子怨气,父皇偏心偏地太过了,他堂堂一国储君,比不上冥泽也就算了,就连冥常那个老大粗也比他能用的人多。 姚建军道:“不大可能,常王爷一向与谁都不亲厚,就连御林军的人都不十分熟稔。” “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冥悠烦躁地道,“那你说,谁最有可能?” “冥泽!”姚建军坚持道,“你那消息来源会不会有误,冥泽那小子心计极深,什么昏迷不醒,搞不好故布疑阵,你的人也许也中计了呢?” 冥悠皱眉,喊道:“来人。” 有人在纱帐之后出现,太尉愣了愣。 “给我查泽王爷是否真的昏迷?” “是!” 无声无息,又不见了。太尉笑了笑,这个女婿也有压箱底的,还有武功这么高强的人。 雷兰他们实行了三光政策之后,没有在城内逗留,为了那些可能存在的尾巴,他们出了西城门,狂奔了三十多里,在西郊的一座高山下停了下来,准备过了今夜,明天分批离去,今夜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雷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铺平在地上,招呼了几位泽王府侍卫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她指着地图,一一告诉他们如何如何? 淮江瘟疫是控制住了,太医院的御医也很快回京,但是没有吃的,一样会引发造反大潮,这些从王志强哪里拿来的东西,就当做做善事,去跟土豪们换点大米啥的,支援一下。东方詹铺开桌布,摆弄着瓷器,眉开眼笑,斜了一眼抱膝而坐的莫负,指着手中的白玉瓶道:“瞧瞧,瞧瞧,价值黄金一千两,绝对精品极的,尼玛,真是有钱,不愧是皇商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白忙活 莫负不识货,嫌弃的道:“有什么用,能吃能喝,还是用这个插花能多开一朵。”他摸摸怀里的银票,还是他拿的比较实用,又轻便,他连黄金都懒得拿一坨,重! 东方詹斜了他一眼道:“没见识!” 雷兰已经跟他们蘑菇完,看着东方詹手上的白玉瓶双眼放光道:“真的假的,就这玩样值一千两黄金。” 东方詹咧嘴道:“是啊,上次在碧玉轩,这个明明是我先看中的,王志强那鸟人跟我抢,他用银子砸,我自然抢不过他。”他嘿嘿一笑道,“还不落我手里了,他哪里懂得欣赏,搁他哪里就是个花瓶,搁我这里就不一样了!” “去,那是你的了。”雷兰对身侧一人道,“拿去换大米吧,找个识货的。” 那人嘿嘿一笑,就上前从东方詹手里拿,东方詹不肯放,两人来回拉扯。 莫负冷冷地道:“拉,扯,掉地上哗啦一声最好。” 侍卫用力一拉,东方詹风流人物,对这些东西怜惜的紧,立刻被他拉的屁股离地,还是舍不得放手。 雷兰冷笑道:“别忘记,你们兄妹砸了泽王府的书房,这帐有得算了。” 东方詹一脸心疼,最后还是放了手,嘿嘿笑道:“身外之物,身外之物,能救百姓于危难,也是它的功德……” 话还没说,雷兰一挥手,那些侍卫上前,一人捞一个,桌布上一个不剩,就连没打开的那包也被拎走了,雷兰看着他鼓囊囊的前胸,伸手道:“拿来。” 东方詹捂胸,咬牙道:“要不要这么狠啊!” 雷兰双手一摊道:“身外之物,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那么计较干什么?快点。” “本世子就白忙活一场呀!”东方詹不干了,死捂着胸道,“好歹把砚台给我留下。” 雷兰啪的拍开他的手道:“给我拿出……”她突然一抬头,身子紧绷,往后一个倒仰,反手就撒出几枚飞镖,不远处有人应声倒地。 几个侍卫立刻飞奔过去,立刻拖出一个男人,那男人已经中了雷兰的飞镖,肩头鲜血淋淋。 东方詹跳了起来道:“你,你,你不是云城德庆楼的那个掌柜吗?” 那人抬眼看东方詹道:“是你?” 雷兰打量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认识?” “啊,见过一面。”东方詹上前,在他脸上来回戳看一遍,才道,“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雷兰赞赏的看了一眼,难怪主子对他是不一样的,托给他的事都不过问,书房也任由他进出,原来东方詹认真起来跟平时二流子二世祖的样子,完全不同。 莫负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沉了沉,这是怕人家用了面具,东方世子也有如此心性? 那掌柜道:“我约了兄弟今晚在这里见面。” 东方詹想起不知道称呼他,问道:“掌柜的贵姓?” 那掌柜道:“敝姓乌。” 东方世子对雷兰道:“先给乌掌柜治伤,大家目的相同,自然是自己人。”他又不傻,明玉特地跑去一趟,在后院待了那么久,自然有勾勾搭搭的,他得给人家面子。 后院一趟,明玉折道而回,翻越九万山脉,度过暗河,直达一线峡,然后又遇到了黑木,想想一线峡之战,他就觉得这些人不可得罪,他们也许倾覆不了一个国家,弄灭一个家族,暗杀掉几个人,那是绝对没有问题。 不管这些势力来源于何处,现在,这些人无益于生力军,更何亮他们跟明玉关系匪浅,那得搞好外交才是。 雷兰点了下头,干脆利落撕开乌掌柜的肩上的衣服,清理伤口,敷药,技术纯熟,手法熟练。 乌掌柜摸摸自己的肩上伤口,问道:“明姑娘呢?”德庆楼上下执团锦结为尊,她跟他们的主子青阳关系匪浅,就连柳耘也是认得团锦结,却是不会编的。 雷兰瞪大了眼道:“你认识明姑娘?” 东方詹微一迟疑道:“在廷尉府关着呢。” 乌掌柜已经跳了起来道:“什么!都说廷尉猛于虎,这,这,她怎么样……” “你们说什么?”黑木从树梢跳了下来,“明玉被人关起来了?”黑木来了有一会了,看着这场景一直没出声吧了,这回听到明姑娘出事,立刻蹦了出来。 “黑木!”雷兰看着他惊呼道,“你怎么也来了?” 黑木冷哼一声,把乌掌柜提了起来道:“我再不来,明姑娘就被你们害死了。” 雷兰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们都很关心明姑娘?“你们放心,明姑娘没事。” 黑木对雷兰和东方詹说的话不是十分相信,他们是东冥的人,他看向抱膝而坐的莫负,这小子当初明姑娘可是带在身边的,黑木在一线峡看过他们的相处,值得信任。他问道:“莫小公子,你怎么说?” 莫负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没事,明日你们跟我一起进城,以备不时之需,大不了劫了廷尉狱。” 乌掌柜和黑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 雷兰调教脚,看着这三个牛人道:“你们别乱来,打乱主子的计划。” 黑木冷哼了一下,扶着乌掌柜坐下道:“伤的怎么样?” 两人交流一番,才靠在树杆子上休息。 他们向来同气连枝,在德庆楼他们才是知根知底的老人,他们是明轩公子的侍从,当年他们得知青阳母女死去,恨不得抹脖子死了算了,是有人告诉他们在云城和宁广等待时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奇迹就在时间推移之中,静等团锦结至,抱着一线希望,他们等了十年。 明姑娘来了,他们的心思又活了过来。前些日子,得到消息明姑娘到了冥都,还莫名其妙成了青帅的女儿,柳耘听了当时难得粗鲁了一回,扔下二个字“放屁”,然后沉寂了好久才道,“青尘为她们母女所做的一切,也算没有白费。” 乌掌柜一听,激动的不行,这是不是代表明玉是青阳的孩子,那就是明轩的孩子?他跟柳耘求证,柳耘矢口否认,说什么人岂能死而复生,简直荒唐。 他越想越觉得洛云昔可能真的活着,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很多奇迹的,他们大邑不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吗?他们的主子天命神受,耳垂绿灵,生来便是大邑之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他立刻飞鸽传书给了黑木,原本本详详细细说了情况,就连放屁二字都没有拉下。这也是他必须来冥都的原因,万一他真的是明轩的孩子,那就是大邑一族的主子,他怎么能容她置于危险中? 莫负也不管李文书了,跟黑木、乌掌柜三人直接去了德庆楼在冥都的据点,雷兰黑着一张脸厚着脸皮,怎么撵也撵不走。 莫负烦她:“滚蛋。” 雷兰振振有词道:“我得看着你们,省的给我主子带来麻烦,他们不知道我主子对明姑娘怎么样也就是算了,你不知道吗?我主子怎么会害了明姑娘……” “烦!”莫负压根不给雷兰说话的机会,抬腿便走,乌掌柜跟的飞快,黑木讽刺道,“一线峡上也没见你主子多关心明姑娘,更何况现在,帝皇心术,他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摇摇头,走了。 雷兰冷着一张脸,跟了上去道:“要不我带你们去廷尉狱看看明姑娘。” 嗖的一下,弹回来三个,看着她猛点头。雷兰咬住自己的舌头,她刚说什么了,真后悔啊,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莫负已经拽着她胳膊道:“快点走。” 莫负扯着雷兰风风火火朝廷尉狱去了,雷兰抓耳朵挠头发,自己出的烂主意,廷尉府眼线多得很,这样进去怎么成啊。 那三人才不管不顾,根本不顾及雷兰的想法,反正他们只想确定明玉没事就好。 雷兰趴在路边的一处墙角,死活不肯走了。莫负瞪她道:“搞什么?” 雷兰讪讪笑了笑:“还是算了吧,以免打草惊蛇。” 莫负恶狠狠道:“你找死是不是?我去把泽王爷装昏的事给你捅出去,你试试。” 雷兰无奈之下,只好拜托了宋思锐,用的还是青相的名义,宋思锐倒是爽快,一口答应了。 明玉在廷尉狱过得风生水起,没事招惹招惹苏宇,没事参观参观刑讯房,这才对廷尉狱有了新的了解。 廷尉狱的刑讯房干净整洁,一切井井有条,阴暗但不潮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血腥味太重,这个可以理解,毕竟这里面不知道审讯过多少人。 刑官温文尔雅,好脾性的很,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男人据说是个江湖败类,名唤苍狼,据说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明玉反正不知道,苍狼被打的皮开肉绽,咬牙一声不吭,脾气硬的很。 明玉翘着二郎腿看着刑官绕着他转了一圈,想着等会是用什么大刑,她也好见识见识。 刑官眉眼沉沉道:“不用问了,这种人是不会开口的,把他的儿子孙子一并杀干净就是,斩草除根,结案。” 苍狼突然抬头,望着刑官道:“我孙子才一岁,没抢过劫,杀过人,没犯过法。” “你犯的罪属于一人犯罪,全家连坐,九族全灭!”刑官漫不经心,一边收拾着刑具一边道,“你杀的那些人,也无辜的很,也没少杀小孩吧。” 明玉扬眉,暗道,这小子真狠! 苍狼道:“怎么样,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孙子?”儿子估计是没戏,儿子杀人不比他少。 刑官冷笑道:“做梦!”“那要看你有没有提供值得我网开一面的东西或者内幕。”有人在门外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苍狼 刑官手下一顿,抬头看着推门而入的宋思锐道:“宋正监。”他看了一眼明玉,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此明目张胆让人犯在这里悠哉悠哉,怎么都说不过去? 宋思锐就跟瞎了似得,完全当没看到明玉,对刑官挥了一下手道:“下去吧。” 刑官躬身道“是”,示意明玉跟她走。 明玉也瞎了,她看着跟在宋思锐身后的朱红府吏服的四个人,撑着下巴不带眨眼,刑官只好自己走了,轻轻带上刑训室的大门,冷汗淋淋,不知道宋正监会不会秋后算账? 刑训室的门一关上,莫负已经掠了过去,抓着明玉的手,双目灼灼道:“你没事吧。” “有毛事!”明玉站了起来,突然发现这小子好像长高了不少,竟然到她鼻子上了,她目光转向黑木,淡淡问道,“你怎么也来了,宁广出事吗?” 黑木咧嘴道:“没事,是乌掌柜通知我来冥都,我就赶紧过来了。” 明玉这才看向乌掌柜,细细瞧了一眼才道:“是你老人家。”她想起德庆楼的营生,想起柳耘对青尘的情意,心下一惊道:“是柳耘来了吗?” 乌掌柜抬头看她,虽然奇怪,却没有多问,这里有外人,只点了点头道:“是,我跟她失去了联络。” 明玉眼中浮现几许急躁,对雷兰道:“我要出去。” 雷兰低着头半天不吭声,这会儿出去时机不对,场合不对,会搅合了主子安排好的一切。 “柳耘,是德庆楼的那个柳耘吗?”一直低着头的苍狼突然抬头插嘴。 一行人全都看向他,乌掌柜看了一眼宋思锐,宋思锐淡淡一笑,微微拱手,很是大方的走人。 黑木上前一把揪住苍狼的头发道:“人呢?” 江湖败类桀桀笑了起来:“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雷兰冷笑道:“明姑娘,我即刻回去,禀告主子,不出三个时辰,只要人在冥都,挖地三尺也给你找出来。” 明玉不语,看着苍狼道:“我能保住你的孙子。” 苍狼看着她,冷笑:“你拿什么跟我保证,毛头丫头。” 黑木一提他的头发几乎把他提离地面,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道:“说话,给我放尊敬点。” 苍狼闷哼一声,一低头,扯得头皮发疼,他倒吸一口气,死死看着明玉,也不吭声。 明玉淡淡一笑道:“镇国和硕长公主是我祖母,青相是我祖父,青帅是我父亲。苏廷尉现在就在外面关着,我也是被关着的,但是我,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我不够格……” 苍狼每听她说一句眼神就更亮了一分,这女子身份如此尊贵,丝毫没有骄纵之气,反正清淡如许。 他记得鞭子抽打在他身上,这女子神情淡淡,眉眼弯弯,还在跟刑官请教人体经脉收到打击会如何一类的东西,还一边称赞道:“术业有专攻,受益良多。”刑官拿他做示范,疼得他死去活来,差点没哭爹喊娘。 明玉也不催他,拉过莫负,捡了一本刑讯实录给他看道:“记住这些脉络,这是人体最脆肉的地方。” 莫负往怀里一塞,雷兰皱眉道:“这个不能带走。” 明玉看了一眼雷兰道:“能记得多少算多少,聊胜于无,难道来一趟。黑木放开苍狼,你又不是刑官,揪人家头发做什么?来来来,大家坐下,等苍狼考虑清楚,我们要给他一点时间吗?” 雷兰看着她碎碎念,废话真多,难怪苏宇受不了,情愿搬去阴森的牢房也不愿意待在她对面。 黑木放开苍狼的头发,站在莫负身侧道:“我也看看,学学!” 苍狼呵呵呵笑了起来道:“我有选择吗?想我苍狼纵横江湖一生,天不怕地不怕,竟然落得个被下属出卖,死无葬身之地,连带一家老小。”他摇了摇头道,“也罢,尽人事听天命,希望姑娘能遵守承诺。” 江湖败类的故事必然是有闪光点的,想能扯上柳耘都是因为刚出生的孙子,羸弱地每天都要死去似得,有江湖术士说皆因他杀戮太盛,伤了阴德,这是报应,甭管是不是这样?他发誓老弱妇孺一概不抢,不杀。 太尉大人让人联系苍狼,送上黄金千两,让他杀了柳耘,孙子的身体刚有点起色,这活计,苍狼自然拒绝了。他现在天天早晚三炷香,还带着兄弟们帮助穷人种地,为孙子积德。 太尉派去的也是个能人,苍狼不接,他找了苍狼的下属苍狼詹的二把手号称独眼龙,那些个天天吃喝嫖赌惯了的人,看中就抢都成习惯了,突然被约束早就不满了,当即一拍即合,背叛苍狼,带着禁卫军先把苍狼一家老小给逮了,移交廷尉府。 然后,黄金到手,截杀柳耘。苍狼说,十有**被掳去苍狼山了,独眼龙见钱眼开,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谈。 明玉听他说的咬牙切齿,简简单单,意思却是明白了,她眨眨看问道:“太尉?” 雷兰解释道:“冥悠他岳父,太子妃他爹,姚建军。” 明玉笑了笑道:“原来是翁婿啊。”她迅雷不及掩耳一掌劈昏了苍狼,甩着手道,“好疼好疼!” 苍狼最后的意识里就是挨了一记狠的,然后最矮的那个奔过去揉着她的手道:“你是猪啊……” 明玉推开他,疑惑地看向乌掌柜:“太尉怎么知道柳耘会来冥都,还截杀他。” 乌掌柜道:“德庆楼是青阳所创,人所共知。在冥都,德庆楼地位超越,直达天听,而柳耘是德庆楼的楼主。” 乌掌柜摸摸鼻子,吭哧吭哧了半天,也没吭哧出其他的话来,明玉奇怪得看了他一眼。 黑木一挥右手道:“什么不好说的,我来说,那时候,青尘还是苏尘,他跟青阳退了昏,皇上为他跟柳耘赐过婚,青尘抗旨不遵,小人落井下石,场面闹得不可开交,柳耘自断双腿御请圣旨才压了下来。太尉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这样的人来冥都,他自然是不放心的,杀了最好。” 明玉闻言脸色沉了沉,这些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原来,柳耘的不良于行是这么来的,说起来她父母还是个引子,她沉声道:“苍狼山在哪里?” 一个个看向雷兰,他们对东冥都不打熟悉。雷兰道:“距离冥都有一天路程,蛮远的。” 乌掌柜道:“楼主她比我早一日出发,若是被掳,算起来差不多有三天了。” 三天,能发生多少事? 明玉沉声道:“我要去苍狼山,乌掌柜,黑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两人对视一眼道:“是!”明玉对雷兰道:“莫负,非常时期,你就在这里替我坐牢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美,合心意! 莫负不干,冷着一张脸道:“泽王府里的人都死光了吗?这种事情还要我来做。” 雷兰头大,知道劝服不了明玉,只得跟着她,她现在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她,不要让她被人给阴了。雷兰一边跟宋思锐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明玉不关心,莫负压根无心,那两人更无兴趣。 一行五人从廷尉府出来,到了西城门外三里坡,雷兰他们停下来,有一人匆忙策马扬鞭而来,身后跟着五匹黑马,见着雷兰远远打了几个手势。 雷兰对着他比划了几下,才一挥手道:“上马,这人熟悉苍狼山,是主子派人协助我们的。” 一行人策马狂奔,挥鞭如电,直扑苍狼山 苍狼山在冥都西南侧,一行人奔到山脚下时,太阳刚刚下山,群山峻岭,鸟雀归巢,唧唧咋咋热闹至极。 那人跳下马,对着雷兰比划了一个手势,明玉反正看不懂,全听雷兰指挥。 莫负皱眉道:“难道是个哑巴,一路上没见他吭一声。” 那人转身盯着莫负看了一眼,莫顿顿觉从脑门凉到脚心,这人的眼神犀利地像能穿破十层牛皮似得。 明玉看了一眼莫负,这小子竟然被吓到了,真稀奇,当下对前面带路的人更好奇,这人明显跟雷兰明显是一条战壕的,就算不是也是利益共同体。 当下,明玉啥也没说,伸手牵过莫负的手,用力握了握,跟着走就是。她抬头一条并不是很宽敞,有点坑坑洼洼的道路延伸到半山腰的平坦处,苍狼寨就在哪里扎根。 连晃过山脚下的几处暗哨,渐渐靠近半山腰,山势平坦且开阔,刚入夜,山寨里篝火稀稀拉拉点了好几堆,上面架着各种食材,吃吃喝喝,很是热闹,一个独眼龙高坐高台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端着一大碗酒正在埋头痛饮。 高台左侧,有几个女人被绑在一边的柱子上,有一个男人上去对着那几个女人看看了,然后在一个女人面前站定,松了松裤腰带,就靠了上去去扯女人的衣服,吓得女人尖叫不已,男人们围了上去,勾肩搭背哈哈大笑。 “慢点,慢点,我们打赌,我才这女人里面穿的是红色的。” “白色!” “黄色!” “滚开,滚开!不要碰我。” “呵呵,由不得了你了,呵呵,来来,让我尝尝苍狼小妾的滋味,哈哈哈!”男人裤腰带一扯,轻佻的摸着女人的脸道,“那老头眼光真不错,孙子都有了,你跟着他不委屈,我跟龙哥说一声,跟着我吧。” “这娘们平时骚的紧,现在假正经!”有人喊,男人们立刻起哄。 嗤拉一声,衣服被拉裂了,有人呼喊道“红的,我赢了”。 明玉身子一动,被那人一巴掌按下,沉声道,“小不忍乱大谋,这些人武艺高强,那个独眼龙,就雷兰都不是他的对手。” 明玉咬着下唇,撇过脸去,女人的尖叫惊恐之声钻入耳中,突然一个女孩子的哭声高亢含着娘,她猛然转过头去,看到高台之上,小女孩趴在地上,惊恐之极,伸出双手声声喊娘。 她忍无可忍,抄起一块石头就朝独眼龙丢了过去,人也跟着跃了出去,却是冲向被绑着的女人,喝道:“你个人渣,泯灭天良!”她一脚踹在还趴在女人身上的男人的白花花的屁股上,那男人咕噜噜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莫负被雷兰按住,黑木和乌掌柜倒是镇静,那人跟雷兰对视一眼,眼中全是阴霾,对着她做了个手势,退了开去。 独眼龙啪的一声已经丢了手中的大碗,喝道:“什么人,敢闯我苍狼寨。” 明玉转身,绝美的容颜在火光映照下若明若暗,她神色淡淡,浅浅一笑道:“自诩绿林好汉,原来是这般模样。” 独眼龙愣住了,美人啊,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美的美人,美人对他笑哩!他有点不知所措。 被踹的光屁股的男人站了起来,提裤子,栓紧裤腰带,就朝明玉冲了过去道:“敢踢老子!” 独眼龙连忙挥手道:“别,别,别伤着美人儿。” 光屁股男人被另一个人伸腿一绊直接扒地上了,喊了声:“龙,龙哥!” “下去!下去!”独眼龙朝明玉走来,轻咳了一声,难得有礼的拽文道,“姑娘来我苍狼寨有何见教啊?” 明玉见那黄板牙上还沾着菜叶子,独眼龙色眯眯看着自己,心里后悔的要死,方才那人不是说雷兰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她啊,硬拼是不行了。哎,冲动果然是魔鬼啊,她强自镇定,扯出一抹笑意道:“我来谈一桩买卖。” “啊,什么买卖?”独眼龙心不在焉,盯着她的脸猛瞧,绝色啊,一张小脸那个白啊,叫什么来着,玉肌雪肤,对,就是这个词,还有那小嘴红殷殷的,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下嘴唇,双眼放光,不知道抱在怀里那是何等的**?就她连身上的味道隐隐飘了过来都让她心猿意马。 莫负怒,扭着身子就要脱离雷兰的掌控,色狼,活脱脱一个大色狼。 明玉强忍怒意,不识时务会不知道怎么死,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逞强,她轻笑道:“我奉太尉大人之命而来?” 独眼龙双眼微眯,眸色一沉,色眯眯之态立刻隐去七八分,还有二三分是如何也按耐不住的。 “太尉大人是不是送美女来了。”有人起哄,众人响应。 有人提出异议:“既然是太尉的人,为何要阻拦我等享乐。” 明玉一个眼神瞟了过去,膝盖一弯,一块石头被她踢飞直击那人的额头,咚的一声把人直接被踢翻在地,众人怒气,抓刀子就欲砍人,独眼龙挥手阻止。 明玉冷笑道:“我阻止的是如此粗暴的对待女人,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何必搞得杀猪一般,破坏美感,简直该死。” “那娘们不合作啊?” “不合作,那是你们无能?有本事的男人,女人会不愿意,就算不愿意尝过那滋味,也就愿意,你们这般,只会吓死人,对女人要有耐心。”明玉都不知道自己在扯什么了,乱编一通。 那些男人听蒙了,这论调真新鲜。 雷兰对莫负道:“她这么有经验?” 莫负撇嘴,暗道死女人死女人死女人死女人…… 乌掌柜和黑木冷汗淋淋,嘴角直抽,相人相顾无言,表情十分悲催。 那被绑着的女人反应过来,破口大骂明玉不要脸,被身边的男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明玉小心脏跳了跳,暗骂自己是猪,明知帮不上人,还滚出来做什么?她狠狠瞪了独眼龙一眼道:“还谈不谈正事了。” 独眼龙对明玉伸了一下右手道:“这边请?” 明玉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当先而行,暗道:独眼龙还是个很靠谱的合作对象,一谈正事多认真啊。 明玉跟独眼龙在苍狼寨的大厅坐定,一主一宾。大厅很是宽敞,一条右八仙桌拼成的长条状席位,两边摆放着椅子,看来像是开抢劫大会用的,头顶上还挂着苍狼寨的大旗,一只狼头栩栩如生。 独眼龙看着她低垂的脖颈,洁白无瑕,心里鼓噪的七上八下,臆想着如何如何?冥冥之中有很多事巧合的让人不可思议,独眼龙就觉得这女人就是太尉送给自己的,越看越发觉得漂亮,美!合心意。 明玉从怀中摸出一沓银票,这是莫负从王志强哪里捞来的,在路上拿出来给她亮了一下相,就先放她这里了,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苍狼不是说他贪婪成性,有钱万事好商量的主吗?她在桌上放下,抬头看他道:“这是定金?” 独眼龙盯着她的脸猛瞧:“太尉要我做什么?” “抢了冥都东城们外的刚修建的米仓。” 独眼龙这才收回目光,瞟了一眼银票,都是千两大票,他微微皱眉道:“这么多银子,足够买一仓了。” 明玉轻笑道:“那也要有眯买才行啊,冥都大米都告罄了。那些米是要交给泽王爷赈灾用的,如果太子得到送去灾区的话,这些钱就值得了,事成之后,还有万两黄金答谢。” “万两黄金?!”独眼龙双眼冒光,转而消失,这太不靠谱了。 明玉轻笑道:“王家最缺的就不是钱,是权,真正的权,不是虚有其名的权。只要太子能顺利继承大统,别说万两,就是万万两都没有问题。” 独眼龙站起身子,拿过银票在掌心拍了几下道:“好。”他眼珠儿一转道,“那么你呢?” 明玉微愣,立刻反应过来,微微低头,做出一副娇涩的样子道:“我最是仰慕武功绝世的男人,听闻苍狼寨新寨主武功无敌,我仰慕寨主雄风已久。”一边暗地里问候上他的祖宗十八代。 “我现在就要你!”独眼龙把银票往怀中一塞,双臂一张就去抱明玉。明玉头一低,往地面一栽就地一滚,要是被他抱住,她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恶心死她了,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道:“寨主这是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凭你 独眼龙扑了个空,心情有那么几分不好了:“太尉大人,说好送来的女人呢?现在来了一个,还只让看,不让碰吗?” 明玉眨眼笑道:“呀,太尉这几天在太子府物色美女,原来是为了寨主啊。” “我就要你!”独眼龙再扑,这女人美极,他堂堂一寨之主,连个貌美的妻妾都没有,太不像话了,这个女人姿色不错,他可以接受。 明玉好在轻功绝顶,独眼龙扑的快,她闪得更快,语音已含着几分委屈:“可我毕竟是太尉的人,就算你要我,也要跟太尉要,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独眼龙一听,心里满不是滋味,那个老头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想着他年老体迈的身体压着美玉一般的人儿,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再看这女人梨花带雨,水雾蒙蒙的眼睛,感叹道:“有权有势真好啊,难怪男人都爱。” “寨主,”明玉突然跪了下去,泪雨纷飞道,“求寨主救我,你只要帮太尉办成抢米仓的大事,击败泽王爷,就请寨主要了我吧,只要我一家人平安脱离太尉,我什么都听你的。” 美人泪,断人肠!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独眼龙这种见着漂亮女人就有点晕头转向的贪财好色的英雄,他右手握拳狠狠击在掌心道:“好,富贵险中求,美人火种取,我应下了。” 明玉泪眼蒙蒙站了起来道:“我回去复命。”她走了几步,转过身子道,“太尉大人让你抓的人抓到了没有,那人很重要,将来对付那些政敌用的上,你千万别给弄死了。” 独眼龙看着道:“放心,太尉早交代过了,人逮住了,随时拿钱领人。” 明玉点头,从怀中又摸出一沓银票道:“跟随太子,亏不了你的,这是那个女人的生活费,等你抢了米仓,必定朝堂大乱,太尉必定会立刻来提人,你到时候别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好!”独眼龙咧嘴笑了笑,伸手就想摸一把明玉的小脸,明玉一退,闪得飞快,立刻就在门外道,“来日方长,寨主何必平白失了风度。 “风度这种东西算个屁啊,哪有美人在怀实在。”独眼龙见明玉跨出门,鼻尖犹闻女子独有体香,一激动就扑了过去,一边喊道。 明玉脚尖点地,身子极速往后滑行,呵呵一笑道:“若非我心甘情愿,你是抓不住我的,奴家合欢,你记住了,我在冥都等你。” 独眼龙扑了个空,差点没自己栽个跟头,他如此全力一扑,竟敢没逮住她,当下甩了甩手道:“合欢,合欢,好名字,好名……” 雷兰脸色微变,明姑娘真是的,起什么名字不好,合欢。莫负咬牙,这死女人!他压低声音道:“那个人死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远处远远有人大喊道,“寨主,寨主,不好了,夫……” 独眼龙抬头吼道:“吵什么吵。” “夫人,夫人不得了,摔了一跤,大出血啊……” “什么啊,怎么搞得?”独眼龙横眉怒目。 明玉眉眼一亮,低喝道:“你还不去看看,女人身生产就是过鬼门关,以后我进了门,你是不是……” “好了,我去,我去就是了,”独眼龙不舍放开明玉,突然扑过去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对外面的一个男人道,“保护好你二嫂子,送她下山。” 二嫂子?那人愣了愣,随意欢天喜地应了,二嫂子都好几回,那回不是大哥不要了,就轮到他们了。 明玉吓了一跳,看着独眼龙跑远了,暗暗招呼上他祖宗十八代,祝你生个儿子没有小**。 明玉从苍狼寨的大厅出来,看那女人还是难逃被侵犯的命运,高台上的小孩不知道哪里去了?她也不敢再惹事,被人称着二嫂子,恭敬的送下山。 莫负气得咬牙切齿,跟着雷兰下了山,与明玉汇合,带路的那个人匆忙而来,对雷兰比划了几个手势,雷兰点头,转身对明玉道:“他说柳耘没事,现在要不要救人?” 明玉低头敛眉沉思道:“不急。”她把跟独眼龙交谈的事告诉了雷兰,心里却没底,这鸟人到底会不会去抢粮仓。 带路的那人一听,对雷兰比划了个手势,雷兰眉眼一喜道:“真的!” 那人又比划了一个手势,雷兰眸色微微激动道:“狗改不了吃屎!明姑娘我们立刻回去,”对那人道,“你留下保住柳耘,时机成熟就救她出来,切不可打草惊蛇。” 那人点头。 明玉对身后两人道:“乌掌柜,黑木你们也留下,若时机不对,救人第一。” 雷兰看了明玉一眼,就女人护短的毛病真严重,那个柳耘到底是什么人? 当下,兵分两步,各自开拔,各归其位,直到第二日午时才返回冥都。 明玉不想再回廷尉狱,也不管不回去会不会带严重后果,她现在急需洗澡,干脆利落跟莫负回了相府,找人要了一大桶一大桶的洗操水,拼命擦拭身子,擦的全身红彤彤的,尤其腰部擦的血丝隐隐才住了手。 莫负坐在门槛上,咬着腮帮子,听着水声哗啦啦响,被摸了一把腰,还有那句二嫂子他是看见了听见了的。其他的呢,各种可能性在脑中不断出现,越想越气愤,站起来拿剑大砍大杀,把剩下的一株四府海棠也给砍了个七八段,吓得李文书小子瑟瑟发抖,苍白着小脸被江嬷嬷带回了西厢。 明玉收拾的神清气爽才出了房门,扯扯衣袖,站在院子里大口大口呼吸,热气整整熏了一下午,有点难受。 莫负红着眼睛,提剑看着她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什么啊?”明玉看着他莫名其妙。 莫负怒道:“苍狼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玉略微沉思,嘴角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这小子一路上一句话都没吭声,感情憋了一肚子气,她风风凉凉的道:“那时候也没见你出来救我,现在问这些有鸟用?”她伸展了一下四肢道,“骑马还是挺累的。” 莫负跳脚道:“我去杀了他。” “凭你!”明玉哈哈笑道,“算了吧,我告诉你啊,我洗澡是因为在廷尉狱待久了,要洗去污秽和霉运,苍狼寨吧,我再不济,跑起来还是独步天下的,怎么会吃亏。”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走了走了,见见祖父祖母去,吃个团圆饭,肚子饿死了。”她对着西厢喊道,“文书,吃饭去了。” 李文书立刻蹦了出来,朝着明玉就扑了过来道:“姐姐,你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你了。” 明玉干脆弯腰抱起他道:“就你小子嘴甜,走。” 江嬷嬷跟在后面道:“天气渐渐转凉,夫人怕冻着李公子,现在改到兰花阁用膳了,距离在寝宫和无忧居中间,还算方便。”江嬷嬷老怀安慰,自从家里来了三个小主子,夫人的身体日渐好转,不再终日缠绵病榻,她摸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明玉无意看到,她下午听服侍的丫头说起,知道李文书承欢膝下,给祖母带去了很多欢乐,心境开阔了,身体竟然也日渐好转。 她抱着李文书的手更紧了紧,她终日忙着勾心斗角,还亏了这小子,纾解祖母心中烦闷,倒是她该感激他了,她听楼管家说过,江嬷嬷跟祖母感情极好,虽未主仆,情谊胜似姐妹,连她娘亲都喊她一声江姨,要她一把年纪了还伺候她们,当真有点心里过意不去,她浅笑道:“江嬷嬷,叫他文书就好,直呼我们名字即可。”江嬷嬷忙道:“老奴不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凤凰玉 “这是命令!”明玉道,江嬷嬷连忙应是,相爷早就吩咐下来,明玉姑娘的命令等同于青相夫妇,相府中人人人不可违背。 兰花阁,其实就是一个四角小亭改造的,新装上的楠木门窗,四个角上摆着几盆花色素雅的鲜花,中央一张圆桌,几把椅子,靠近西侧安置了暖炕,等寒冬的时候用膳用,二个服侍的丫头,布置的舒适且清爽,简简单单的紧。 青相夫妇早已经就坐,两人正捧着一本书共读,低声交谈。明玉抱着李文书推开半掩着的门,走了进去,莫负随后,江嬷嬷在门口跟门外等候吩咐的丫头说了几句话才进去。 一进门,李文书祖母祖父叫的欢快! 明玉干脆放他下去,他一溜烟过去坐在青相夫人身边,莫负喊了人,在李文书身侧坐下,倒是已经习惯了似得。 明玉微微屈膝,对青相夫妇行礼道:“明玉鲁莽,让祖父祖母担心了。” 青相一脸慈祥,看向她的目光满含心疼,抬手道:“罢了,切记以后不要太鲁莽了,冥都水深,你对时局不了解,轻易涉入,很容易受到伤害而不自知!” 青相夫人看着明玉,叹息道:“终究是太像青阳了。” 江嬷嬷闻言眼神闪了闪,夫人又把明玉当成小姐的孩子了。哎,也好,青尘对青家当真没话说,青尘的孩子也算是相府的孙小姐。 明玉这才在青相身边坐下,看着他手中拿的一本旧书,这是手写的,她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道:“这是给文书的启蒙教材吗?” “是啊,这是小时候青阳学习用的,是我亲自写的,你看看如何?”青相夫人笑着道。 明玉拿过去翻了翻道:“极好,娘亲也为我写过一本,跟祖母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这孩子,青阳可没你这般嘴甜!”青相夫人笑道,隐隐眼中有水雾浮动,面上露出几分伤感。 青相拍拍她的后背道:“好了,好了,吃饭,吃饭,等会就凉了。” 一家人还没吃上几口,就有人冲了进来道:“青相不好了,苍狼山的乌合之众下山朝冥都来了。” “什么”,青相放下筷子道,“苍狼他们不是从来不离开苍狼山的吗?”他连忙起身道,“快,准备轿子,我要马上进宫。”说完抬脚就走。 明玉扯着他的袖子,轻笑道:“祖父莫急,这事雷兰知道,泽王府自会处理,我们安心吃饭。” 莫负冷哼一声,瞪了一眼明玉,狠狠扒了一口米饭,满腹怨气,什么救人,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冥泽那混蛋? 青相看了怪异的莫负一眼,挥退来人,坐下来道:“怎么回事?” 明玉解释道:“苍狼在廷尉狱,是他手下的独眼龙反了。我想柳耘你们定然是知道的,她被独眼龙抓去苍狼寨了。” 青相夫人急道:“什么,柳耘被他们抓去了,这怎么回事?” 青相冷哼道:“青尘入了狱,她定是得到消息赶来了。左不过是太子党一伙人干的,他是怕柳耘来了去跟皇上见面,说点对他们不利的话。” 莫负放下筷子,难得劝道:“你跟祖母安心养好身体,逗弄逗弄文书就好,这些事情我们会处理,你们也该享享清福了。”他暗暗想,冥泽搞不定就去死了好了,青家为东冥做的还不够多吗?他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青家一分子了。 明玉嗤笑道:“哟,莫负小爷也知道劝慰人了,有进步有进步。” 莫负脸色涨红,一筷子狠狠戳进肚子,从李文书的盘子里抢了过来道:“曹大夫说了,你不能一次吃太多。” 李文书也不赖,顶嘴道:“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啊,这是表扬你懂得关心人了,这支鸭就奖励给你好了,有我的口水你也能变得聪明点。” 莫负嫌弃的直接丢回去给他,一桌子人全都笑了起来,莫负气得脸色发红,这小子,欠揍,先记账! 青相夫人还是不放心,用完膳后在江嬷嬷陪同下,把明玉单独叫到书房,江嬷嬷取了一方木盒子过来,青阳夫人示意交给明玉。 江嬷嬷愣了愣道:“长公主?”她这一声长公主多年未曾叫过,这是提醒,提醒她不要忘了过往,更不要忘了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青相夫人微微笑了笑,铁血沙场的豪迈之气缓缓浮现,江嬷嬷立刻低下头去,把木盒子递给明玉。 明玉被祖母气势所摄,直到江嬷嬷把木盒子塞到她手上才缓过了神,愣愣道:“这是什么?” 青相夫人道:“我义父,也就是先皇去世前,我曾单独奉召,世人皆知我撕毁了先皇遗留的圣旨,世人皆知皇上虎符能调动十万禁卫军,却不知道我手上的凤凰玉才是禁卫军和御林军最高级别的调令,凌驾在皇权之上,虽不知数代之后会如何,冥常这一代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明玉大惊,祖母在东冥的权势当真是如日中天。 江嬷嬷冷汗淋淋,长公主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告诉明玉这些事,就连青相都不知道?她连连咳嗽,希望能提醒她那么一星半点。 “江嬷嬷,你嗓子很不舒服吗?” 江嬷嬷一脸尴尬,青相夫人笑道:“你呀,你就没觉得明玉跟青阳品性十分相似,她是青阳的女儿,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 江嬷嬷大惊,一次又一次看着明玉,夫人这么说,想必是没有错的。 青相夫人叹息道:“先皇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个好国君,他对子女的疼爱凌驾在皇权之上,我当初若不是强悍如斯,军权再握,想必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但我仍是感激先皇,他把所有权势都给了我,希望我能平安喜乐,随喜所欲,欢喜到老。” “我真怕东冥会毁在他手上,也怕皇室操戈,血脉相残,刚好你祖父前来请愿,少年才子,秉性纯良,布衣新贵,身后没有势力纠缠,没有比这更更合适的人了,我这才顺水推舟,赶紧把权利移交给皇上,抽身出来了。”明玉感觉手上捧的盒子重于千斤,有这两只队伍在手,皇宫顷刻攻陷,随时两把刀架在皇上脖子上,就跟杀鸭子一样容易,她试探问道:“祖母既然大权在握,当初为什么还要让我娘远嫁千里,悲惨死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往事 青相夫人闻言看着她良久道:“明玉,你心中可怪祖父祖母,可怪东冥皇室。今日,咋闻祖母手中还有这些力量,是否更恨祖母一分。” “明玉不敢!”她睫毛低低垂下,遮去眼中的冷然,恨吗? 青相夫人微微叹息道:“我又何尝愿意,我护短,青阳也是,若非情非得已,那怕覆了东冥,我又如何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受辱。阿江,你来告诉明玉吧,我累了,不想再回想当年,徒增伤痛。” 说完,慢慢走向门口,手扶在门扉上,慢慢道:“我的孩子,皇权生杀予夺,翻手可救苍生,覆手可灭黎民。现在,我把凤凰玉交给你,助你成事,也希望日后能护佑你平安喜乐。” 明玉微微抬头道:“祖母,心中属意谁接位?”这两只军队在手,简直是想当谁当皇帝就让谁当皇帝。 青相夫人笑了笑道:“一念仁慈,能救天下百姓疾苦。祖母深居相府,对时局并不了解,人心难测海水难量,皇权诱惑力太大,一切端看命运造化,切不可妄下结论。更何况,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便手握大权,也未必能随心所欲。” 明玉低头道:“我记下了,多谢祖母教诲。” 青相夫人点点头,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江嬷嬷目送青相夫人走远,才上前关上房门,她与明玉在书桌前做下,才细细回想,对明玉提起当年之事。 那时候,东冥的年号还没有改称青元,那是青元元年的前一年。 青阳喜好无拘无束,与柳耘结义金兰,男扮女装游历江湖,一时兴起创建了德庆楼。青阳遇见明轩公子,两人一见如故,继而生情,青阳性情豪放,不拘小节,自己干脆利落跑去苏家退亲,惹怒苏家,被苏策赶了出来,竟然跑了个没影。 苏家言辞犀利,青家理亏,青相处处赔礼道歉。你祖母向来护短,连自家女婢丫头都要护着,更何况自己的独女,大不了跟苏家绝交,言辞铿锵,说什么当初随意一提,当不得真,压根没有定什么婚,哪有退婚一说。 明玉闻言笑了笑,祖母竟然如此强悍,她怎么会妥协远嫁女儿呢? 青阳干脆与明轩公子宣布于十里山成亲,这更加激怒了苏家。成亲当天,苏家人闯入十里山,被明轩公子的侍从给赶了出来,明轩公子这才知道青阳身世以及她早有婚约,也不知道小两口是怎么商量的,青阳反正活蹦乱跳的,夫人说明轩公子看向青阳的目光与青相一致,不用管他们。 明玉低垂着头,满腔酸楚,她的娘,曾经如此恣意妄为,活得真切,知道自己要什么,却为了她,低入尘埃,对洛清风一再妥协。 江嬷嬷继续道:我记得那日,是腊月初八,明轩公子第一次上门,他牵着青阳的手登门拜见青相夫妇。 江嬷嬷的目光悠长,仿佛看见那天那人一般,竟微微笑了起来道: 明轩公子皎皎如月,昭昭如日,耳垂绿灵,风华绝代,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小姐会为他着迷,这样的女婿青相夫妇也是极满意的。 他执子婿之礼甚恭,跟随在他身后的侍从一个个面色微变,很不赞同。青相夫妇混迹朝堂,察言观色一流,当下便询问起他的身世来。 明轩公子只谈谈说了一句:“我来自大邑。”便闭口不提其他。 那日,闻讯而来的苏家也带着苏尘来闹场,苏策气怒拍案,苏宇更是气得几乎要掀了相府的屋顶,倒是苏尘看着青阳默默不语,无尽凄凉。 明轩公子请了苏尘出外面一叙后,也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苏尘自动退亲,气得苏策差点没背过气去,苏宇气得全身颤抖,恨不得不认识他。 明轩夫妇入住无忧居,鹣鲽情深,有大鹰不断送书信来,催明轩公子启程,青阳不舍父母,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人说要去安仁看看,一去半年多。 去时一双,回时青阳孤单影只,神色憔悴,明轩公子的侍从也只有两个跟了青阳回来,脸色难看,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守着青阳,无忧居愁云满布。 青阳更是出动了所有德庆楼的势力,找寻明轩公子的下楼,夫人更是私下派遣禁卫军四处打探,都是杳无音讯。 那时,适逢淮江流域泛滥,瘟疫横行,太医院束手无策,需要夏天无配置药方,有求于西夏洛家。 洛清风却提出联姻之事,竟然要迎娶青阳为平妻,冥天祈一口拒绝,不管朝堂一片混乱,请愿的奏折堆积如山。 相府门前人来人往,夫人勒令关闭大门,要她妥协,做梦! 那时,青阳已经怀了孩子。洛清风知道后,竟然说会视如己出,一再恳请。 冥天祈咬牙就是不松口,任你东西南北风还是枕头风,王皇后带着百官恳请御前,请皇上以天下苍生为念,皇上气得差点没废了她。 他痛骂洛家不识好歹,不知礼数,青阳已嫁人,她已身怀六甲,夫君生死未卜,如何能再嫁人? 明玉想起冥泽说过:东冥皇室无愧于青家,如此说来,倒是真的了。 江嬷嬷继续道:我记得那夜,风雨极大,我陪着夫人去了无忧居,青阳呆呆坐在院子里,身前跪着明轩公子的侍从,他们再求明玉出嫁。 夫人大怒,青阳缓缓转头道:“娘,我愿意出嫁。” 我们这才知道,青阳中了毒,那毒对她没有伤害,全部汇聚于腹部,孩子怕是不保,夫人不肯。 青阳跪了下来道:“世上女子百分百柔弱,为母则强。娘亲为我不惜江山染血,也不肯委屈我一丝一毫,我为我的孩子,愿意出嫁,哪怕低入尘埃只求他能平安,更何况他是明轩的孩子。” 当年,你父亲突然消失,青阳已是肝胆欲裂,青阳出嫁,只为救你,适逢淮江泛滥,世人以为青阳为东冥不得不出嫁罢了。 说起来,洛清风对你娘也是极好的,他早年在江湖遇到青阳,便觉得世上女子唯有青阳可堪与他一配。可惜,青阳她心性孤傲,而他也早有嫡妻。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演变成这般,强硬逼婚,我们也曾怀疑是他下毒害你的,一无证据,就算有也无可奈何。 青阳刚嫁过去那几年,过得不好不坏,消息不断传来,青相夫妇得知洛清风对青阳很是维护,才微微安了安心。以至于,后来你们母女惨死的,洛清风丧心病狂对待你们母女,焚尸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消息传来夫人立刻病倒。 明玉闻言微微低垂下睫毛,绝壁山洞娘亲的孤坟,而她被天机子带回了天绝门,洛清风哪来的骨灰? 洛清风是不喜欢她,恨不得她从未降临人世,可是对娘亲一直都不错,娘亲一流泪,他就什么都答应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嬷嬷叹息道:若非牵扯太多,若非青相苦苦相劝,夫人恐怕早就冲去夏都,跟洛家不死不休了。 至于,夏都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只能猜测,是苏尘带回了你们的骨灰,苏尘这孩子真的很可怜,他不断成全所爱之人,一路走到如今,竟然被关在天牢等死。 江嬷嬷抬袖子摸眼泪,接着道: 苏尘要给你母女名分,要让青阳魂有所安,苏策自然是不同意的,苏尘也硬气,自绝于苏家,自行冥婚请求入青家。若非冥天祈下旨,夫人是绝对不会让他进门的,夫人认为,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没有意义,没必要牵扯上苏家,多一家伤心人也于事无补。 苏策气急,跟他划清界限,他含泪改成青尘,纵然如此,尚无子嗣挂孝。冥天祈勒令四皇子以女婿之礼披麻戴孝,那时候叶贵妃还是个小小的昭仪,亲自送了四皇子来,跪在青相夫妇面前,痛哭流涕道与青阳有儿女亲家之约。 许是青阳对叶贵妃母子向来庇护,冥泽在相府三年,从无偷懒,灵前香烛日夜不灭,灵堂都是亲自打扫,更是经常诵读地藏经。 青相夫妇承了情,待冥泽十分亲厚,时常指点他一二,倒比皇宫那些有太傅教导的皇子更胜一筹。 三年后孝满,夫人一封书信送冥泽去从军,从此,冥泽的人生开始改写,叶贵妃也节节高升。 冥泽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每每回京,总是第一时间来相府请安问候,就算不能亲自亲来,也会派人来说一声,更是四处打探奇方名医,希望能治好夫人的病。 江嬷嬷说完,看着明玉。 明玉微微笑了笑道:“所以,东冥皇室没有丝毫亏欠相府,以及我们母女。” 她捧着木盒子起身,对江嬷嬷道:“如此,我便不会后悔为东冥不顾生死,虽然我并非出于我本意。”说完,她缓步出了书房,朝着无忧居走去,心思澎湃。 冥泽坐在无忧居的屋顶看着她远远走来,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这才几日未见,好似几辈子没见似得,他站起身子笑了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情犊初开的小伙子似得。 明玉跨进无忧居,莫负一手拿着剑支在头顶上,一手搁在身子后站在院中,雷兰躺在正房的门槛上,李文书小子正坐在她的肚子上玩着字牌。 这是什么情况?她被目光所惊扰,缓缓抬头看着向屋顶,见到来人,墨色锦袍飞扬,天际一轮明月在他身后,熠熠生辉,她缓缓勾勒出一抹笑意道:“你怎么来了,不昏了。”冥泽对她伸出右手,轻笑道:“上来,这边风景独好。” 第一百五十章 装傻 明玉解开莫负的穴道,把木盒子递给他道:“帮我拿着,这比我的命还重要。” 莫负刚想开骂,一听明玉对他委以重任,立刻紧紧抱在怀里道:“放心,交给我。” 明玉呼啦一声上了房顶,莫负立刻开始后悔,这算什么,给他一个东西,然后就去陪冥泽那个混蛋说说笑笑,去死。 雷兰一推李文书,李文书看着雷兰,雷兰对他道:“淮城,我主子说了算了。” 李文书立刻眉开眼笑道:“哥哥,哥哥,你快过来,我都认得这些字了,你快来考考我。” 莫负无奈走了过去,李文书这小子得罪不得,他会打小报告,会在明玉面前说他坏话。 冥泽看着明玉的目光带着怜惜和心疼,他低声道:“住的还习惯吗?” 明玉伸手揪下头顶的一片柳叶,嗯了一声算是答复,也不知道习惯还是习惯。 冥泽微微笑道:“我更喜欢军营,没那么多明争暗斗。” 明玉听出了几分凄凉,她微微侧身看着他,笑意微微道:“身在局中,退无可退。” 她抬手,一片柳叶缓缓靠近嘴边,吹奏起一曲小调,曲调欢快,音律优美,带着浓浓思念之情。 冥泽看着身侧之人,迎风而立,衣袖飘飞,姿态优美,眸色如水,嘴角的笑意越来越醇厚温润,看向她的目光满含情意。 直到一曲吹毕,明玉随手丢下柳叶才道:“我想我大师兄了,等尘世恩怨一了,我就回天绝门去,还是哪里适合我。” 冥泽闻言,嘴角的笑意染上几分凄凉,缓缓道:“是啊,高坐明堂,独自忧伤,何如人间美眷,比翼双飞。” 明玉淡淡一笑在屋脊上坐下,双手撑着下巴道:“这世上,相爱且能相守的并不多。”她想起父母,他们算的上人间美眷吧,还是不被风雨飘打各自飘零。 冥泽在她身侧坐下,好奇地问道:“你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玉浅笑,眼角眉梢都是柔情,轻声道:“他呀,皎皎如月,昭昭如日,发光体。” 冥泽微微一愣,这不是明轩公子的写照吗?莫非找丈夫的标准也是母女相传的,他微微侧身,伸手抚摸上她的秀发,很是认真地道:“明玉,你觉得我怎么样?” 明玉眉眼弯弯笑道:“腹黑,狡诈,无情……”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冥泽感叹道,“我有这么差。” 明玉见他眼中几许落寞,低低笑道:“虽然不是什么好人,然心怀苍生,若你没死在争权的路上,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至少比现在的皇帝,比先皇会强上几分。” 冥泽皱眉,她装傻!他是个高傲清冷的人,这般开口询问对他而言已经很难了,实在问不出诸如你看,我当丈夫如何如何之类。 一个皱眉懊恼,怪她不是风情,好歹他也是东冥绝色,怎么在她眼中就没什么区别呢,难道她喜欢长的愁得,目测莫负和李文书连个人都没有他帅气吧? 一个托腮倾听,听着李文书认汉字,认的颠七倒八,从来不说不会,不会瞎念,莫负勃然大怒,骂他猪头,连声斥责。 李文书哇哇大叫,怪他教的不好,倒是学会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哥哥教的不好弟弟自然不会。 明月皎洁,银辉千里,冥泽仰面躺下,嘴角一抹温柔的笑意道:“每天都能过这种日子该多好!” 明玉一笑道:“那你会不习惯的。”已经习惯了勾心斗角,如何在回的去,生在皇家,学不会这些,等于死,那是生存的本能。 一道清丽的哨声响起,雷兰拽起哇哇叫的李文书,往地上一放,跃上屋顶,看着远处的黑暗道:“这么快就到了!” 明玉站了起来,浅笑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冥泽伸手入怀摸出二张人皮面具,笑吟吟看着明玉道:“我们过去看看热闹。” “我不去!”明玉伸了个懒腰道,“我该洗洗睡了,你们去吧。”她既然能调动军队,这会肯定要利用一下,把这群人全部灭了,报她被摸腰之仇。 莫负却很积极,他跳上屋顶,扯着明玉道:“一起!看着独眼龙那混蛋,我把他剁成肉酱替你报仇。” 冥泽看了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 “关你屁事!”莫负冷哼道,雷兰那鸟人肯定是报喜,这种被人占便宜的事铁定没说。 冥泽也好说话,不在追问,吩咐雷兰道:“去把东方詹也我提来。” “东方世子?找他做什么?”雷兰道,这个时候他们应该立刻去西城区,趁机闹事才对啊。 “砸我书房,代价可是很严重的,本来东方侯府想独善其身,没招惹到我,也就算了,现在,哼想的美!”冥泽牵着明玉的走向着远处飘去,扭头对莫负道,“还有你,莫负小爷。” 莫负跟上,气急败坏道:“关我什么事,我啥都没干。” “你是啥都没干,你就不该出现在我书房,让东方岚这跟火折子点燃了霹雳弹。”冥泽风凉丢下一句。 明玉看着莫负一脸猪肝色,这丫的,真腹黑啊,他不信真有什么重要到不得了的东西,他们有机会砸他书房,这是绝对的借口。 雷兰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东方侯府,请允许她跟东方侯表示深切的同情。 雷兰在东方奇的卧房上踩碎了瓦片,纷纷掉落在室内,东方奇抬头看着房顶,这是警告,这是邀请函,他叹息道:“避无可避啊!来人。” 有人凭空出现在房内,东方奇对他吩咐了几句,那人疑惑地看着东方奇,不管何人挟制世子,不要阻拦,这算什么命令? 东方奇挥手,那人只得退下去执行命令。 东方詹真的很倒霉很倒霉,他睡的香甜被女人闯入房中不算,还被人提了起来,吓得他差点没休克过去。 迷迷糊糊中看清是雷兰,还没安下心,就被雷兰一句“我家主子又请”吓得巴不得立刻昏过去,可惜雷兰一直戳着他,想昏都不可能,无奈被提出了东方侯府。 他不由破口大骂,东方侯的护院都死绝了吗?一个人都没死出来救他于危难,这群混蛋要全部踢出东方侯府,浪费他银子养着他们,听得隐在暗处的护院直呼冤枉。 独眼龙带着苍狼寨的人风风火火抢大米仓来了,一路横扫过来,连带抢了沿途的几个村落,几乎人人马背上都横着一个女人,一路冲了归来。 守城门的士兵被惊醒,吓得动弹不得,好不容易缓过神,立刻飞奔向皇宫禀报,又让人去泽王府、相府、太子府、太尉府报信。 号角声急急吹起,士兵仓皇上了城墙,守将的头目大手连挥,布置防线,东城门外王家守米仓的护院们拼命朝东城门跑来,大喊道:“开门,开门,我们是皇商,我们是太子的人。” “不许开,让这些人闯进来不得了!”头目才不干,他又不傻,死这些人不要紧,破城了他就死定了。 那些人并没有冲过来,他们勒马站在城外,马队在原地打转,独眼龙飞扬着手中的大刀,喊道:“不要害怕,老子抢点米就走了。”说完,对着城外囤积的大米仓就冲了过去。 马队冲破围栏,大刀看破仓库的大门,一刀捅进麻袋,白花花的大米流了出来,有人喊道:“龙哥,大米,这就是了。” 独眼龙大笑:“来,一人扛五袋,一年吃不完,哈哈哈!”抢米,还有银子拿了,这买卖去那里做?要知道,现在大米是最稀缺的商品,他倒手一买,就发了。到他嘴里吐出来,做梦! 城门上的士兵傻眼了,抢什么不好抢,抢大米,死重死重的。 挤在城门的王家护院一个个心胆俱裂,还好跑得快,那些个强盗,带来的女人都被丢在地上,马这般跑,肯定踩死了,不是有哀嚎声传来,渐渐就没了声音,肯定死光光了。 冥天祈得到消息,立刻下令冥常出兵。 御林军早就严阵以待,秘密调集到南城门和北城门外,冥常早就得到消息,虽然消息来源不确定,他仔细分析了一下,也就心知肚明,就等皇上谕令。 谕令一道,立刻开拔,从南城门和北城门分兵而出,直接包抄苍狼寨的后方,阻断他们的去路,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就绪,就等苍狼寨那帮兔崽子蹦过来送死。 冥泽和明玉站在屋脊上,看着那些女人坠落于地,被马蹄碾碎而死,零落成泥,人间炼狱,鬼哭狼嚎之声声声入耳,她几乎站不住脚,这都是她的错,是她出的馊主意,她早该想到的,他们是一伙强盗啊! 冥泽抱着她,眉头紧皱,这群人渣! 明玉泪水涟涟道:“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自从下了秦岭,我的双手染满鲜血……” 冥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紧紧抱着她,莫负站在他们身后,咬牙看着道:“这一群狗杂碎,我去跺了他。” 冥泽伸手拦住他道:“事已至此,于事无补,你下也也是多死一个。”几千匹马对上一个人,结果可想而知。 “难道就看着他们死吗?”莫负瞪眼。 “她们不会白死!” 莫负冷哼道:“对你,她们每个人的死都是拿来蹬上高台的奠基石,对他们何其无辜!今日若是你的妻儿也在哪里,你会如何,你会如何?看着她们去死吗?” 冥泽不语,自古皇权霸业都是白骨累累,他不愿意去争,去抢,可是不得不去争,他身后有母妃,有太多跟随着他的人,这是生存下去的基石。 独眼龙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挥舞着大刀道:“走!”来的迅速,退的及时,苍狼那个混蛋一直不让他们去冥都抢劫,说什么十万禁卫军不是闹着玩的,这不很容易的事吗?等他们来,他们早就跑远了。雷兰已经贴上一张人皮面具,提着东方詹跑了过来,东方詹还穿着紫色中衣,来的很是匆忙,他那张脸,几乎是冥都的通行证,那些士兵终于看到来了个有身份,还没对他呼喊出东方世子,那两人就已奔上了墙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准退 “天杀的,什么人,敢动我东方侯家的地盘。”雷兰顶着不知是谁的脸大喊道,“找死是不是?” 东方詹蒙了,侧首张大嘴巴看着雷兰,这关他们东方侯家鸟事?就她,也跟他们东方侯家没关系吧? 尼玛,冥泽这个王八蛋害他们东方侯府?就是要把东方侯府拉上他的贼船啊! 冥悠带着一群人也风风火火冲上了城墙,大喊道,“禁卫军来了,开城门杀光他们,敢动本太子的东西。” 西城门轰然大开,姚建军带着禁卫军冲了出去,独眼龙看着那气势,连挥大刀道:“快,退,退,退!” 姚建军那肯给他们机会,禁卫军守卫皇城,精挑细选,对付毛贼问题一点都没有,他老人家带着骑马横扫过去,如九天之雷奔腾而至,他喊道:“格老子的,杀,给我杀光这些不长眼的东西!” 独眼龙压根没准备正面对抗,丢下大米,使劲拍马屁股,完全不顾那些人大呼小叫“龙哥,怎么办?”可惜他在弟兄们的最前面,一时半会冲不出人群,他急的不行,身子高高跃起,踩在人脑袋上,马背上,朝着外围不停跃去。 外围,禁卫军已经对上了苍狼寨的人,一面倒的屠杀,这些强盗对付百姓,老弱妇孺还成,对上禁卫军简直就是豆腐渣工程,没打就散架了。 姚建军看着不断跳跃远去的独眼龙,冷笑道:“武功倒是不错。”他抽箭搭弓,三箭齐发,对着独眼龙激射而去,喊道:“格老子的,射不死你。” 冥悠在城头鬼嚎道:“杀,给本太子全部杀光,这些混蛋,敢抢本太子的东西!”王家的东西就是他的,这群该死的东西,冥悠咬牙切齿。 独眼龙伸手抓过一个人挡箭,那人看着迫在眉睫的箭,手脚挥舞道:“龙哥,龙……”哥字还没出口,就被利箭刺中胸膛,肩膀,胯下。 独眼龙丢下兄弟的尸体,立刻朝外跃去,停也没停,一边喊道:“太子,城上那人是太子吗?” 姚建军才不管他是谁,叫嚣道:“给我杀光!”他没见过苍狼寨的人,也不知道独眼龙,交代下去的事情办了,银子掏了,就没过多问过。 冥悠冷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有何不妥。 东方詹已经嗅到阴谋的味道了,他皱眉看着雷兰,果然见她一抹阴谋得逞的贼笑喊道:“城下何人,可认得太子?” 冥悠霍然侧首看着他们,这才发现不远处是东方世子,他何时这么勤快了,连外衣都没套上,他问道:“东方詹,你在这里做什么?” 雷兰扬了扬眉,东方詹还未开口,就听独眼龙喊道:“我跟太尉大人相熟,还请太子请太尉大人一叙。”他心中发闷,难道这岳丈女婿都不带合议的吗?现在冲是冲不出去了,最好能谈谈。 姚建军这才在马背上挺立了身子,远远望了过去,问身侧的人道:“我认识他吗?” 身侧那人皱了皱眉,低声道:“这么多人,不会是苍狼寨的吧,那小子反了前寨主,也不是个安分的人,听说是个独眼的,太远了,看不清。” 雷兰喊道:“原来你认识太尉大人,太尉大人在城下呢。” 姚建军闻言眉头紧皱,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很不好,他策马上前,仔细看了看,皱眉,还真是个独眼的,这小子干吗来了? 独眼龙一听,嗷的一声叫唤上了:“太尉,你在不住手,我把你让我做的事全部给你捅出来。” 城墙上,各色眼睛齐飞啊,这算怎么回事?太尉还跟强盗有关系? 姚建军小心肝乱颤动,这么多人啊,这么多人啊,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儿,这么能说出来呢?说出来,皇上怪罪下来,太子一党全部倒霉。可是,这时候下令住手,那个,好像也很不合适,他犹豫不决。冥悠怒了:“搞什么,给本太子杀!” 姚建军仰头看着太子,微微摇头,他挥退禁卫军,咬牙道:“住手,本太尉看看他到底是哪里货色?” 冥悠顿住,看着岳丈大人,这是唱哪出啊?太尉大人向来为了他好,做了很多事情都没有告知他,难道跟这个强盗真的有不清不白的关系? 东方詹看着太子道:“殿下,这江洋大盗,太尉大人认识,好像关系还不错啊,抢粮仓都能原谅啊!” 冥悠瞪他一眼道:“难道你也想跟本太子做对。” 东方詹笑这摇摇头,这种人怎么斗得过冥泽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城下,姚建军和独眼龙已经碰上,开始低声交代: 禁卫军一住手,苍狼寨的人全部围在独眼龙身侧,竟然已经死伤大半,独眼龙咬牙道:“太尉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苍狼寨的新寨主,”姚建军双眼一眯,沉声道,“你跑到冥都搞什么?” 独眼龙冷笑道:“不是你让我来抢大米的吗?” “放屁!”太尉怒道,“你这是谁家的米仓吗?你这个混蛋!” 东方詹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样子交谈不很痛快,看来已经不能独善其身,冥悠和冥泽,他还是选择冥泽好了。 他扬声道:“那个,强盗,请问你跑来我东方家的地盘抢大米算怎么回事?” 城下的人没回答,冥悠已经爆了:“你家的?东方詹,你裹什么乱啊。” 东方詹双手在身上扯了一下衣服道:“你看看我,连衣服都没有穿上,就匆忙跑来了,这不是我家的我能这么上心。”反正雷兰说是他东方家的,自然有证据,他一口咬定就是了。 冥悠气得脸色发红转青,独眼龙暴怒道:“这到底是谁家的?” 姚建军怒了,这东方詹今天是铁了心搅局了?他对独眼龙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怎么离去才是王道。” 独眼龙看了看四周,冷笑道:“从哪里出去?老子要死,拉着你垫背!”他一把掳过姚建军道,“都给我让开,不然我杀了他。” 局势刹那逆转,冥悠脸色惨白,看着城下不语,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姚建军道:“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送我们出去。”独眼龙手指在他脖子上一扣,姚建军顿觉呼吸困难,他连连挥手道:“退后,退后。” 禁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人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一个个慢慢的一步一步往两边退了开。 东方詹冷喝道:“不准退,尼玛,抢了我东方家的东西,还想拍拍屁股走人。姚建军你个老东西,又想玩什么把戏,跟这些江湖败类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想坑害我东方家,你做梦?” 姚建军怒喊道:“东方世子,这是谁的米仓,你心里不清楚啊?我与你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你这是要置老夫于死地吗?” 雷兰冷笑道:“姚太尉,众目睽睽之下,你亲自上去跟江洋大盗谈心,然后被人挟制了,这是真是,还是做戏呢?”她冷喝道,“给我抓住他们好好盘问盘问,竟敢在我东方侯的地界上撒野,我东方侯府难道就好欺负吗?” 禁卫军面面相觑,没有动作,不退不进,场面僵住了。 莫负冷笑道:“领导太多,禁卫军都不知道听谁的了。”冥泽沉声道:“东方詹不是在吗?等着就是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做戏做足 果然,一地寂静里,冥悠对东方詹道:“太尉的安全重要?” 东方詹的世子脾气增增冒了出来,右手很有节奏感的连挥喝道:“难道我东方侯府的面子还比不上一个太尉,我祖父戎马生涯,半辈子统帅禁卫军,先皇托孤大臣,若论地位,太尉算个什么东西,敢让我东方侯府屈就,做梦?”他右手一挥道,“来人。” 无数黑衣人从城内飞了出去,速度绝伦,凌空飞跃落在禁卫军前面,动作整齐划一,执剑而立,静待命令。 东方詹眯了眯眼,一挥百应的滋味真不错,城墙凉风一吹,脑子就清醒,就知道冥泽那混蛋准备好了,要动手了,他无比悲催的,被看中了,这是要利用他了。 该死的,这种场面下,他这种有爱心,有仁义的人,还不得不被利用,那鸟人自然也会安排些人,确保他的安全,这点,冥泽小子还算仁义,也会安排什么暗卫明卫,以防事有突变,搞不好自己就在那堆黑衣人里头。 姚建军慌了,抬头吼道:“东方詹,你要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冥悠侧首怒道:“你敢,本太子在此,何时轮到你发号施令,放肆!”要是姚建军出了事,他回去怎么跟太子妃交代啊。 东方詹五指一张直接拍在冥悠脑门上道:“一边去,商贾之子,别妨碍本世子抓人。” “太子,太子!”太子的侍从扶着被雷兰拍的后退的冥悠,横眉怒目,就要动手。 商贾之子,商贾之子,他输就输在这四个字上。冥悠气得脸色铁青,连忙挥手阻止,这个时候不能动手,会落人口实,城墙上士兵们都看着呢, 雷兰切了一声,给他们翻了个白眼,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的主子出身也不高贵,更是佩服东方詹心狠手辣,踩人痛处下手。 冥悠再迟钝,也觉的事情大大的不妙了,皱眉站在一边,不知道事情还会往那个方向坏下去? “给我抓住那个独眼的,生死勿论,尼玛,在我的地盘上跟我叫嚣。”东方詹挥了挥手,可惜这是中衣,挥不出宽大衣襟的风采来。 独眼龙把姚建军往前一推道:“谁敢上来,我杀了他。” 黑衣人跃起,压根不管太尉还在别人身上,直接扑了过去,一下手就是杀招。 姚建军大急,身后是如狼似虎的江洋大盗,身前是不顾他死活的东方侯府的人,他这是夹心饼干啊,连忙惊呼“太子,救命啊”。 冥悠急切的道:“救太……”突然顿住了,禁卫军中有人从四面八方飘了出来,横剑挡在黑衣人面前,砰砰啪啪就打了起来。 独眼龙拖着姚建军,跟他兄弟们往后退了退,一时还轮不到他上场。 禁卫军远远退了出去,把所有人围在里面,那些飞出去的禁卫军,头盔被击落,掉在地上,黑发披散,竟然是女子,姚建军愣住了,这些是什么人?救他的。 独眼龙见是女子,立刻扯着嗓子大喊道:“合欢,合欢,你在不在?” 顿时,苍狼寨的江洋大盗喊声震天:“二嫂子,二嫂子,救命啊!” 明玉闻言身子一怔,冥泽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回想莫负要去给她报仇,眼中一丝了然,迸射出冷然的杀意。雷兰这混蛋没说,自然也没吃多大的亏,对他看中的人动心思,就这就该死上一万次。 合欢一出,莫负哪里还忍得住,趁冥泽没注意蹦了出去,他无日无夜练功,最近又得青相夫人亲自指点,毫不吝啬把相府的珍贵丹药都给他吞下,武功精进,一日千里。 明玉看着他奔出去的速度,扯了扯嘴角道:“我当初要有他的天赋,轻功肯定废了。” 冥泽闻言笑了笑,她说过,她那绝世的轻功都是逃避师尊打人练出来的:“莫负这小子就这般冲出去,会牵扯上青家。” “无妨,不出去也要牵扯上。”明玉笑了笑,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不过是出去打个架,还要考虑身后的关系牵扯,比小时候战战兢兢活着还要累。 东方詹看着蹦出来的莫负,举举爪子道:“我武功绝世的兄弟来了,打不死你们。”暗道,这小子很不知道天高地厚,这那点本事也敢出去砍人,小心被剁掉个爪子,看了一会,就开始唉声叹气道,“我已经打不赢他了啊!” 雷兰翻了个白眼道:“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男子一队,女子一队,招式来来往往,快至绝伦,明玉看的直皱眉道:“这般死拼,不怕伤了自己人。” 冥泽低头看她,眸中带着几分笑意道:“你怎么知道是自己人?” 明玉微微讶异道:“真的是自己人。” 冥泽道:“做戏做足,父皇想废太子很久了,总要给他足够的借口,才能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 明玉闻言低头,也没心思再看下去,干脆推开冥泽,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他怀里靠了这么久,微微红了脸颊,在屋顶上坐下来揉着脚道:“好了,不抽筋了。” 冥泽轻笑出声,他这一笑,明玉脸色更红,暗骂自己猪头,说了一句废话也就算了,还用了一个超烂的借口,不说不是更好。 打斗的场面升级了,搞得鲜血横飞,看的明玉直皱眉,一脚踹在冥泽小腿上道:“搞什么?” “鸡血!”冥泽轻飘飘丢给他两个字,身影滑了出去道,“我去去就回。” 冥泽飘出去的速度比莫负更快了几分,一线流光掠向打斗中心,脚踹手劈,竟然无人可挡,明玉眯眼,八成是这些人故意让着他的,有这么牛叉才怪。 独眼龙预计失误,他一直在留意从哪边跑出去的可能性大一点?一没留神,手中的姚建军被冥泽拽了过去,朝外就丢。 女子一队立刻分出两人去接他,一人一边拉着他就朝后退去,姚建军一落地,小腿发软道:“你们是什么人?” 女子甩也不甩他,对着独眼龙大喊道:“龙哥,这边走!” 苍狼寨的人都朝着这边涌了过来,大喊着“二嫂子,二嫂子”。 冥悠几乎站不住,这算什么?勾结苍狼寨?城墙上的士兵一个个看着向来高高在上的太子,见他面如死灰。 冥泽一掌对着独眼龙就轰了过去,这死人,杀了!独眼龙也不是省油的灯,武功跟雷兰不相上下,冥泽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复原的不错,武功比以前更是精进,吞了不少天绝门的灵丹妙药啊,却也堪堪只能跟他打成个平手。 莫负根本只能围着两人打转,他再牛叉,天赋再高,也不能一口吃撑个胖子,一发疯就去砍其他人,那些苍狼寨的小杂碎,他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杀杀一个,砍砍一个。 东方詹趴在墙头喊道:“莫负兄弟,别杀完了,留几个啊,给我杀呀!现在危险,我等会我再下去杀啊!” 冥悠紧紧扣住侍从的手,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黑衣人杀人如砍萝白菜,根本不像是东方侯府的人,不像? 莫负一听这是要留活口,他也不要人命了,弄残废得了,断个腿,剁个手什么的? 明玉看的冷汗淋淋,这小子怎么这么狠呢? 冥泽跟独眼龙的武功不相上下,再加几个黑衣人,独眼龙扛不住了,他叫嚷道:“合欢,救我!” 女子拖着姚建军,带着人正在搞突围,哪里顾得上他:“太尉才是我主子。” 姚建军也知道事情不对,他反驳道:“住口,我压根不认……” 啪的一巴掌甩过去,立刻下巴脱卸,让你叫,这名分定下来好搞事,容得你声辩。 禁卫军突然没有丝毫抵抗力,被他们冲出了去,朝着西方仓促逃跑。 独眼龙就悲催了,他一拳难敌四手,被冥泽一掌废了右胳膊,一拳击倒在地,莫负瞅着机会,立刻蹦了过去,一剑剁掉他的左手,还不解恨,一个劲砍成肉酱道:“小爷我让你摸,我让你摸。” 东方詹看了哈哈大笑道:“等我来杀!”就转身从城墙上跑了下去。 独眼龙卷曲着身体看着莫负,眼中全是恐惧,这是他的手啊!莫负一抬头,举剑就砍,独眼龙反应极快,一脚踹在莫负的膝盖上就滑了出去,被一个黑衣人一脚给踹了回来。 莫负怒急,一剑捅进他的心窝,用力一搅疼得独眼空四肢乱颤。 莫负又不甘心,拔剑继续砍道:“我让你跑,杂碎,畜生,我让你给变成肉酱。” 明玉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出于疯狂状态的莫负,微微皱眉,这太夸张,事有蹊跷。 东方詹到了,他看着面具全非,死无全死的独眼龙,对莫负道:“你要不要这么变态啊,都死的不能再死了,还剁什么剁!” “这些人渣践踏死了多少女人,你没看见吗,你眼睛瞎了?”莫负狠狠抬头,目露凶光。 东方詹吓了一跳道:“你要不要这么凶啊,真是的!” 马蹄声阵阵,东方詹看着那群跑出去的苍狼寨的人被人赶了回来,看来没跑了,无头苍蝇一般又蹿了回来。 他斜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人,这鸟人肯定就是冥泽?他对东方詹欠欠身道:“世子,大事已定,我们先退下了。” 这是准备抽身而去,东方站鼻子都气歪了,却无可奈何,挥了一下爪子,很有世子风范道:“退下吧。” 冥泽欠了欠身,带人走的飞快。 城墙之上的雷兰见了,笑了笑,主子出来干什么呢?就是为了杀个人,她从城墙跃下,重头戏来鸟了。 莫负被东方世子扣住道:“书房一起砸,黑锅一起背。” 姚建军被女人架着,一脸鼻青脸肿的样子走在御林军的前面。 东方詹挺直脊梁,捍卫东方侯家名声的时候到了,他是东方侯府的世子,责无旁贷。 “是常王爷来了!”城墙上的小兵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谁,兴奋的喊道,“这下,看那群反贼往哪里跑,吓死我了。” 太子侍从带着太子瞧瞧离去,好像从没有出现过。御林军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顶青色轿子夹杂其中,很是独特。 第一百五十三章 配合度这么啊 东方詹负手站的笔直,冥常冷着脸从桥子里出来,黑的衣服,脸色微微苍白,血腥味飘荡在空中,他连忙伸手入怀取出一方白色锦帕,捂着鼻子冷声道:“怎么回事?” “常王爷,你要替我们东方侯府主持公道啊!”东方詹指指满地断胳膊断腿的人,大喊道,“这些人,这些人抢我的大米……” 姚建军一下子活了过来,吼道:“胡说八道什么?这明明是王家的粮仓,跟你东方家有什么关系。” 雷兰摸出一份地契弯腰恭敬递给冥常道:“常王爷,请看地契,这地十八年就是我们东方侯府的,这是皇上下令筹集赈灾的粮食,这些人胆子忒大,论罪当诛。” 冥常看着手中地契,这话说的,连父皇都拖下水,在看看临时修建的大米仓,冥都人人皆知这是王志强修的,怎么又跟东方侯府扯上关系了? 父皇对赈灾的粮饷一筹莫展,这是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谁对东冥现状有好处,他就帮谁?他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捏捏地契道:“这确是东方侯家的地。”他对御林军一挥手道:“把那些抢劫的强盗给本王带走,择日处斩。” 御林军呼啦一声围上,扭着那些人就走。 姚建军急了,竟然一下子甩开女子的手,冲了过来逮住想走的冥常问道:“这是皇商粮仓,常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冥常皱眉甩开他的袖子,亮亮地契道:“按章办事,东方侯家的地契,这没错。” 东方詹俯身道:“多谢常王爷秉公办理,你跟天上神仙一样公正……” 姚建军怒了,打断东方詹拍马屁:“整个冥都的人都知道这是王家的粮仓。” 冥常捂着鼻子,想了想道:“本王的院子里跑进别人家的老鼠,本王打死它,还是放走它,由本王决定。同理,就算这粮仓真的是王家的,王家把粮仓建到东方家,就是东方家的了。” 这是什么比喻?姚建军傻眼了,歪理? 东方詹不依了:“常王爷,你这话说的,这是东方家的地,这是东冥的粮仓,这是我奉皇上命令筹集的粮饷,跟王志强有鸟关系。” “噢”,东方詹一拍脑门道,“我跟王家买了不少大米,他在这里进进出出,就被人们误会了,对,就是这样子。” 冥常听他睁眼说瞎话,捂着鼻子看了一眼东方詹,很是慎重地点头同意,表示赞成,姚建军几乎要昏过去了,这算什么,狼狈为奸,勾搭成双,打击他们太子党?他怒道:“睁眼说瞎话,冥都何人不知要大米,自然是找王家,怎么会吩咐你来筹集。” “本世子就要做生意,就要赚银子!”东方詹咋咋呼呼道,“自从王志强那个鸟人跟本世子在碧玉轩抢白玉瓶之后,本世子已经下定决心成为天下最有钱的人了,抢了他的皇商招牌。” 冥常懒得理他,对东方詹道:“皇上让你准备的粮食,准备好了的话,就快点交差,淮江流域的灾民还等着吃饭呢。” 东方詹连忙笑呵呵应是。 冥常想了想道:“没其他事,本王先走了,借你五千御林军打理场地。”说完,对着轿夫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过来接人。 姚建军对着东方詹吼道:“做人……” 东方詹正一肚子气,吼道:“给本世子滚,尼玛,这大米,东方家的也好,王家的也好,关你姓姚的鸟事,倒霉,倒霉啊!”他甩袖子朝米仓里面去了,暗暗叹息道,“泽王府得罪不起,尼玛,东方岚你闯祸,连累死哥哥我了,回去咋跟老爹交代啊。” 冥常准备上轿子。 莫负开口道:“姚建军,你勾结苍狼寨,众目睽睽之下,人所共见,打我们大米的主意,让我们完不成任务,如此险恶用心,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冥常顿了顿,转身问道:“有证据吗?” “他跟独眼龙交谈人人都见,那个女人合欢,跟独眼龙有一腿。”莫负懒得扯,指指他身侧的女人,杀死最好,简单有效。 冥常侧身对身侧的禁卫军头目道:“可有此事?” 禁卫军头目看了一眼太尉大人,沉思了一会,才低头道:“是!” 冥常一挥手道:“带走,关入天牢!”掀轿帘子,坐稳,“快走,难闻死了。” 姚建军直呼冤枉,被御林军扯着进了城门,一入城门,那些人女人立刻做鸟兽散,冥常微微咳嗽了几下,御林军随便拦了拦全部放跑了。 莫负眨眼道:“我靠,配合度这么啊!” “没见识”,雷兰鄙视看了他一眼道:“那是禁卫军的副统领,死了上面的就轮到他最大了,你以为常王爷跟你一样是猪啊,问什么人那是有计较的!” 她连连摇头,朝粮仓去了,帮助东方世子搬大米要紧啊!皇上缺钱缺大米,有大米,大功一件。 莫负跟了上去,站在米仓上,迎风而立,看着屋脊的方向,也不知道那女人什么时候走了? 天色渐渐亮了,大米散落一地,混着血迹和残肢断臂,东方詹恶心连连,干脆撒手不管,全部丢开雷兰,跑了。 莫负自然也跑了,雷兰无奈指挥着御林军收拾粮仓。 莫负回到青相府的时候,有人正在相府门口跟守门的护院唧唧咋咋,护院双手抱胸,岔开双腿站在门口,就是不让她进去。 莫负向来不是管闲事的主,相府的事也从来懒得过问,什么人上门更是懒得搭理,对护院点了点头就进了门。 “喂,小公子,你能帮我捎个信吗?”那人在他身后喊道。 莫负停也没停,走得更快,这辇道真长,走起来费劲,青相夫人已经下令,不许他在相府乱蹦,只能用走的。 护院冷嘲热讽,出口的话极其恶毒:“苏沫儿,我们家姑爷跟苏家毛关系都没有,你爹恨不得弄死我们家姑爷。你快走,再不走,我打人了,别站在我们相府门口,脏了我们相府的路。” 苏沫儿脸色微变,干脆扯开嗓子喊道:“明玉,明玉!” 护院急了,跺脚道:“你喊什么喊,你丫的,当这里是菜市场啊。”说完,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莫负弹了回来,一扯苏沫儿的胳膊,扯得她一个趔趄避开了护院的巴掌,冷声道:“找她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骂人二人组 苏沫儿差点没被摔在地上,被他一扯避开了护院甩过来的巴掌,小腿却“砰”的一声撞在相府高大的门槛上,火辣辣的疼,她弯腰揉了揉小腿。 莫负已经不耐烦了,冷哼道:“没事滚蛋,别脏了相府的地儿。” 苏沫儿抬头,看着个子还没她高的混小子,心里的火气呼呼直冒,碍于有求于人,不得不笑颜相对道:“有,有,我找我堂姐明玉。” 莫负冷着一张脸,冥都的人都知道明玉跟苏宇有官司在身,被御史大夫下令关了起来?这人来干什么,有什么目的?甭管他有什么目的,一律打发走就是:“她在廷尉狱,还有不要乱攀亲戚。” 苏沫儿闻言笑了笑道:“我去过廷尉狱,她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带了齐全的消息来,今日必须见到她。” “必须?!”他冷冷看了她一眼,必须你个大头鬼,以为你自己是谁啊!齐全他是知道的,齐全跟苏沫儿的关系他是不知道的,他缓缓转身吩咐门口的护院道,“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打发她走人,被杵在门口挡阳光,门槛要杀菌。” “今日那怕我血溅相府,也不会退却半步,我一定要见到她。”苏沫儿也硬气,就朝内外冲,护院拦住她,对她一顿奚落。 苏沫儿全当耳边风,不管不顾叉腰吼道,“堂姐,堂姐!” 莫负皱眉,冷喝道:“让她滚进来。” 护院应了一句是,苏沫儿已经小跑过了影壁,撵上莫负。 莫负过了府门,进了门厅,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吩咐门厅的一个丫头道:“去找明玉,问问她要不要见苏沫儿这个女人。” 苏沫儿立刻补充道:“你跟我堂姐说,是很重要的事,我带了齐全的消息来。” 小丫头怯生生看了一眼新来的跋扈主子,见他冷着一张脸,没有反对,才应了下来,领命而去。 门厅里等候吩咐的另一个丫头立刻端了茶上来,莫负冷哼一声道:“苏家的人,客气什么。” 小丫头可怜兮兮站住,孙小姐是很平易近人的,李公子是很萌的,这个主子就各种不好。 苏沫儿一动,莫负横了一个冷眼过来道:“死在这里等着,动什么动。”又横了一眼小丫头道:“一边去,我义父你家姑爷还在天牢里待着呢?他爹可没少落井下石。” 小丫头闻言,狠狠瞪了一眼苏沫儿,转身就走。 苏沫儿咽了口口水,她真的很渴,她在相府门口跟护院耗了二个多时辰,口水都快说干了,当下却也不敢再动,相府的人对苏府的人讨厌的紧,眼前这鸟人横地很,搞不好真会把她赶出去。 莫负悠悠闲闲坐着,等的久了,干脆叫人端了吃的上来,折腾了一晚上,还是蛮饿的。他吃饱喝足,干脆平躺在桌子上睡了,响起轻微的呼噜声。 苏沫儿瞪大大眼睛看着他,这才发现他黑的衣服上有几团褐色的血迹,想必昨夜刚去杀了人。等得久了,她越看越火大,齐全那边火急火燎的,冥泽那边昏了,明玉这边去报信的小丫头被李文书李大公子挡了回来,说什么姐姐早上回来,刚睡下了,等她睡醒再说,无忧居大门一关,不许打扰。 这都什么事啊?! 她抱膝坐在门厅的门槛上,眼巴巴望着来路,捏捏怀里齐全捎来的书信,叹息,无助,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沫儿唉声叹气,想想最近发生的事儿,亲爹坑了祖父,就为了对付伯父,娘不是亲娘,爱人生死未卜。 相府这边青天白日静悄悄一片。乾元殿,却热闹的犹如菜市场。 今日言官们换了攻击对象,就太子府的侍卫人数还有黑衣人提出严正指责,口诛笔伐。 御史大夫彭水军抚着他花白的胡子,仔细听着,估计这群家伙昨夜都没睡觉,咬文嚼字力求写出一本惊天地泣鬼神的奏折来,好万世留名。 言官们向来共同进退,骂起人来汹涌且澎湃,一旦有人开了头,好像人人都在现场,目睹一切,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叫嚣着各种触犯东冥皇法的罪状。 谏议大夫刘伟刘大人,谏议大夫席毅席大人袖子连挥,博古通今,旁征博引,侃侃而谈,恨不得一棍子打死冥悠,让他永无翻身,好彰显自己的牛叉闪闪。 言官们在骂人二人组的带领下,是不爱富贵,只重名声的,他们臭味相投,指点江山,即便没钱买内裤,也要敢言直谏的,管你是谁,老子看不顺眼就要骂骂骂?不贪钱,不犯法,我怕你个球,反正说错话是不追究的,刚直不阿,敢言直谏,利国利民,青史留名,那是他们的追求。 不得不说,冥天祈在选择言官上,还是很有眼光的。东冥面临巨大危机,言官们小谏天天有,隔天差五必有大谏。言官们在骂人二人组的带领下,虽然品级不高,权利却是相当大的,活动范围极广,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动不动就批评一、二品大员,一出冥都直接与巡抚大人分庭抗礼,为百姓还是办了不少实事的,提出很多可行的建议。 从淮江泛滥开始,他们十六次封驳冥天祈敕令,十一次有效,二十四进谏,十六次有效,十七次补充敕令,十二次生效,左右东冥时局,一时之间,骂人二人组风头猛烈,举世无双,横扫一切。 太子堂气愤异常,连连反击,可惜压根不是骂人二人组的对手,人家可是职业骂人找碴的。太子党被人喷了一身,一个个红着脸不知道如何回答? 冥天祈冷眼看着殿中互相斥责辩驳的人,再看看左边,青相缺席,冥泽还昏着,没人带领泽王一党,落井下石有,指责发难有,都还是端着脸面的。 两伙人争执的不可开交,搞得精疲力竭,才想起明堂之上还有高坐的东冥之主,席毅大袖子一挥,跪了下去道:“我主圣明,请皇上裁决。” 众臣附议,请皇上裁决。冥天祈看着他们,目光凝在冥悠的脸上道:“太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冥悠跪了下去道:“父皇,昨夜,我外祖父母家遭人洗劫,派人来报,儿臣担心他们的处境,故出动了府里的侍卫,那些黑衣人是儿臣外祖父的人。他们忧心主子安危,儿臣也不好拦阻。众所周知,儿臣的外祖父是皇商,家大业大,觊觎的人也多,多请些护院也是为了家宅安宁。”“骗鬼,护院请到太子府。”刘伟拆台,你丫的,明明就是养的杀手。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元潜 冥悠倒是镇定:“刘大人有所不知,自从上次押运大米去安仁出了岔子,儿臣的外祖父就新请了不少护院,交给儿臣府中的侍卫首领训练一番,以便更好守护皇商仓库。这事,虽不合礼数,但合乎常理,儿臣也是为了尽些孝道才应了下来。” 席毅冷哼道:“护院也好,杀手也罢。城墙之上的士兵,禁卫军,御林军,东方世子,统统见证太尉与苍狼寨勾结,这又如何解释?还有禁卫军里的女子,居然还叫什么合欢,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冥悠眉头微皱道:“太尉行事向来鲁莽,却也不是愚蠢之人,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勾结,席大人不觉得太蹊跷了。” “蹊跷?!”刘伟笑道,“难道还有假不成,我等也不是愚蠢之人,太尉与苍狼寨的头目明显早就相熟。” 席毅袖子连挥,慷慨激昂:“苍狼寨那群贼人一路而来,席卷大小村落,杀男人捋女人,冥都西郊更成了这些女人的葬身之死,被践踏而死。太尉姚建军太子妃之父,皇室姻亲,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与苍狼寨的头目勾搭成奸,涉及金钱、美色交易。” 刘伟火上烧油:“太尉在禁卫军中安插女子,公然与东方世子叫板,诬赖东方世子抢占皇商粮仓,以下犯上。” 冥悠气得脸色通红,他们说的这些事,按东冥律法,太尉死得不能再死,他按耐住性子,没有跳起来骂人,沉思道:“此事,还是由太尉亲自陈述,本殿也知之不详。” 泽王一党闻言立刻炸了。 彭水军先跳了出来道:“众目睽睽之下,人证俱在,还陈述?青帅远在千里,所作所为,知之不详,你们不是一个个说是铁证如山,直接下狱,你们安的什么心?青帅为东冥立下汗马功劳,青家为东冥做的难道还不够吗?与太尉比起来又如何?” 朝堂一下静了下来,就连骂人二个组都消停了。席毅低头,刘伟低头,骂人二人组,没少骂青帅,他们习惯逮人错处,很少顾及其它,他们的工作本来就是找渣,也别人整点不痛快。 冥常事不关已,站在一边,直到冥天祈点名,他才悠悠开口:“押后可好,正如青帅女儿明玉所言,安仁守将尚未回京述职,泽王爷尚在昏迷之中,就连太医院都尚未抵京,青帅功过尚未有定论?” 彭水军抚着胡子,你丫的,现在是在谈姚建军好不好?冥常这鸟人帮谁呢? 泽王一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不知道该不该猛烈冲击起来,先整死一个太子的重量级的爪牙再说。 冥天祈还没等百官琢磨清楚,甩袖子退朝,赶紧走人,最近朝堂越来越难混了。 冥悠这才松了一口长气,看着大臣们如水一般退去,对着冥常一拱手道:“多谢三弟。” 冥常低低咳嗽一声道:“不必,本王就事论事。”说完,鸟也不鸟太子爷,施然然走了,气得冥悠一肚子怨气,他称他三弟,他自称本王,完全不给他面子。 乾元殿屋脊上,一道黑影迅速隐没在重重屋檐之中,复又从右银台门出了皇宫,直奔泽王府。 冥泽正在书房里勾勾画画,窗棱上响起低低的轻扣声,他抬起手食指在书桌上一长一短扣了两下。 窗户一动,有人从外面翻了进来,喊了声“主子。” 冥泽微微抬头,皱眉看着雷竹道:“这时候来,皇宫出了什么事?”雷竹并没有跟他一道回来,他担忧母妃处境,雷竹比他更快一步回京,母妃身边有可靠的人,他才能安心搞七搞八阴人。 雷竹把乾元殿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一一禀报完毕,提出自己的异议道:“太子向来无能,遇事极易慌乱,这番应对倒是怪了,似乎有恃无恐,难道太尉那边还有什么依仗不成。” 冥泽略微沉思道:“太子妃最近可有进宫?” 雷竹从不质疑他的命令,立刻接口道:“自从皇后做主让太子娶了侧妃,太子妃与皇后嫌隙日生,在太子迎娶侧妃当日就回了太尉府,一直未曾进宫,听说太子登门请太子妃回府,都被太子妃打了出来,应该与太子妃无关。” 冥泽沉思道:“这个时候,太子妃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雷克,去查查太子昨夜行踪。”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有衣摆划过带来的风声响起。 冥泽对雷竹道:“朝堂有变,后宫也会风起云涌,一切小心行事,保护好叶贵妃,也务必保全自己。” 雷竹应了一声,嘴角一动还想说点什么,见他低头微微挥了一下右手,她咬住下唇翻窗离去,她终究问不出口?主子何曾如此委屈自己,成日窝在府里,避人耳目,这昏迷不醒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有他命令牵制,他未醒,朝堂无人敢真的动青帅?最多说的难听,列列罪状过过嘴瘾。 冥泽见她离去,啪的丢下手中的毛笔,伸手捏了捏眉心,站起身子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砰”的一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要立刻马上知道太子昨晚都干了什么?还有衡芜院是不是有猫腻? 泽王府的消息网广布,四面八方的消息缓缓不断汇总到衡芜院。 衡芜院在泽王府的西南侧,这里常年驻扎着分析各种消息的能人,他们日夜轮流值班,源源不断为冥泽提供有价值的消息。 太子太子妃的行踪自然也在他们探查的范围之内。冥悠对权利有极度的向往,小事专营的风声水起,一遇到大事就属于蒙的那种,乾元殿对他来说不亚于一场战役,如此应对,不像他的本性。 若太子昨夜见了什么人,衡芜院没有递交他的行踪上来,这又说明了什么呢?他冷哼一声,胆子越来越肥了,敢在他泽王府里搞七搞八,找死! 冥泽形色匆匆踏进衡芜院,一屋子人仍旧各忙各的,他冷眼一一扫了过去,这些人他并不熟悉,除了元潜。 直到雷克拿到消息,从里屋出来,看到他低呼了声“主子”,众人才抬头看着他,立刻站了起来,却也并不慌乱,他们齐齐在他面前站定,躬身行礼,冥泽微微抬手道:“各自去忙吧。” 众人神色各异,各归其位,眼神乱飘,心神已经不在分析资料上了,暗中不断猜测各种可能性,主子向来不涉足衡芜院的。 雷克立刻把手上的消息递给冥泽,他接过去瞟了一眼,太子昨夜果然去了太尉府,那么定然是见到太子妃。 冥泽山上前,靠近房内正中央最大的一张桌子,看着一身白衣坐在桌子后面,正在跟鸭子作战的元潜问道,“元师兄,昨夜何人当值,为何没有报上太子的行踪?” 元潜咬了一口鸭屁股,语气却带上几分奚落:“你既然称我一声师兄,那么我认为师弟有被女色所惑的倾向,会给泽王府带来灾难,故而瞒而不报。” 雷克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元潜,这丫的,果真是不怕死的,又来撸主子的虎须了。他看向冥泽,见他神色淡淡并未在意,这才松了口气,微微皱了皱眉,没想明白在瞒而不报跟被女人所惑有什么关系? 冥泽看着他,缓缓笑起来道:“元师兄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元潜也笑了笑道:“是,师兄也是兄,长兄如父,我还让混进来的太子爪牙带了虚假的消息去了。” 冥泽看着他依然笑的如沐春风,元师兄向来对他照顾有加,无论何种消息,自然不会对泽王府不利。 元潜啪的丢下鸭骨头,微微眯眼道:“不管她是谁的女儿,但凡会影响到师弟的,都不该存活在这世上。” 冥泽闻言脸色突变,一个俯身拽住他的胳膊冷喝道:“你让人带了什么消息出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元潜胳膊被他高高拽起,侧首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语。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雷克惊呆了,就算天塌了主子向来都是当被子盖的,何时这般急切过?难道真的被女色所惑,性情大变?他结结巴巴道:“主子,你先放开元潜,自己人,有事好好说。” 冥泽冷哼一声,放开他道:“给本王交代清楚。” 元潜理了理衣襟道:“来不及了,以冥悠的个性,肯定派人去杀她了,我也没有冤枉她,这本来就是她设的局,引苍狼寨来,害了多少无辜的村民,死了也应该的。” “该死的!”冥泽一掌拍在门扉上,厚重的楠木大门轰然粉碎,他蹬上墙头已经不见。 元潜皱了皱眉道:“女色误国,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师弟怕是情关难过了。” 雷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他道:“兄弟,主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你也太狠了!”说完,追冥泽去了,无奈叹了口气,主子好像还在昏迷中,好歹整张人皮面具啊! 冥泽冲去相府的速度快的无以伦比,他没有走大门,他曾经在这里为青阳守孝三年,对相府相当熟悉,直接冲入了无忧居。 无忧居里静悄悄一片,大门紧闭。李文书双手托着下巴坐在正房的门槛上,看着从天而降的冥泽,眨了眨眼道:“泽王爷。”冥泽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明玉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七草毒 “姐姐在睡觉。”李文书撇了撇嘴,很是委屈地道,“都睡了一上午了,午饭都没有吃,我叫了她好几次都不理我。” 冥泽一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快步上前,从李文书身边越了过去,直冲明玉闺房。 李文书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立刻跟了进去。 江嬷嬷靠在桌边打盹,被他们说话的声音惊醒,正想出来看个究竟,眼前一条黑影掠了过去,她立刻身子一闪挡在他面前道:“泽王爷,这不合礼数,容老奴去跟孙小姐说一声,请泽王爷稍等片刻。” 冥泽不耐烦的伸手拨开她道:“哪来那么多狗屁规矩……”他懒得再说,绕过屏风便走进右侧卧室。 江嬷嬷听冥泽一言,微微一愣,李文书小子已经从她身侧越了过去,她急忙跟上,心里已有几分不满,泽王爷也太不像话了,明玉好歹还是个姑娘家,这般直闯人家闺阁。 冥泽几步上前,伸手勾起青色床幔,便见明玉拥着被子呼呼大睡,江嬷嬷抚了抚胸口道:“孙小姐只是太累了。” 李文书趴在床边,已经摸上明玉的脸,皱着小脸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才醒,不要不理文书啊!” 冥泽伸手便拉明玉被子,被江嬷嬷拽住道:“泽王爷你要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明玉向来浅眠,这般惊扰,她犹自沉睡,你不觉得有问题?”冥泽冷眼扫向她道。 江嬷嬷脸色刹那苍白,立刻松手,她真是太大意了,明玉她师从天绝门,就算累极如此惊扰,也不至于一直昏睡? 冥泽飞快掀明玉的被子,伸手按住她的腕脉探了探,似乎并无异常,江嬷嬷见他一脸凝重,出声问道:“孙小姐,她怎么样?” 冥泽想起元潜说过的话,皱眉道:“明玉回来以后接触过什么东西,什么人?” 江嬷嬷细细回想道:“孙小姐是从屋顶上跃回来的,她回来的时候我刚伺候文书起来,见她精神不是很好,似乎有点晃神,文书喊姐姐一起去兰花阁吃饭。明玉说没什么胃口,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睡下了,应该没跟什么人接触过才是?” 李文书这小子也很精明,他插嘴道:“可是我们去吃早饭,又跟祖父祖母玩了一会,回来就过了一个多时辰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害姐姐。” 冥泽怒道:“这么久,就没有人陪着她吗?” 江嬷嬷道:“孙小姐不喜欢人侍候,无忧居除了我之外,只有两个贴身侍女伺候着。孙小姐喜欢晚起,索性下午才安排人过来打扫院子,这会让还没到点,一般人是不会进来无忧居的。” “上次一个小丫头好奇进来看了看,就被莫负哥哥打断了腿,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李文书插嘴。 “刚好也给下手的人腾出了时间”,冥泽冷喝道,“雷克,去请大夫来。” 雷克愣了愣道:“没有大夫可请,所有大夫都去淮江流域了。” 冥泽口气不善:“齐老御医,齐德他爹不是还活着。” 雷克嗖的一下就飞走了,是还活着,不过人家走路都困难,好不好? 冥泽看着昏睡的明玉,如玉的肌肤,微红的眼角,她睡前难道痛哭过吗?他眼中的疼惜尽现,眼角微微泛涩,心疼怜惜这些情绪一一浮上心间。 江嬷嬷见了,也不禁有几分动容,他看向她的目光与夫人是一样一样的,自然对明玉也是真情实意的。 李文书小眼珠儿滴溜溜直转,他觉得冥泽是可以做主的人,他跟父亲好歹是至交好友,娘亲血书求救,说明他与李家还是亲厚的,他觉得应该告诉冥泽门厅里还有苏沫儿在等着。 冥泽微微皱眉,苏沫儿,苏家的人。他略微沉思,衡芜院连太子行踪都没报上来,谁知道元潜那小子还有什么小动作?他看了一眼明玉道:“我去去就回,文书,你看好明玉,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李文书小胸脯一挺道:“是!” 苏沫儿从早上等到午后,终于见到了人,虽然不是明玉,可她一点也不失望,这人比明玉更有来头,更有背景,重要的是他还是那个人的主子,而且泽王爷对属下向来爱惜。 冥泽跨入门厅,止步,看着横卧在桌子上睡觉的莫负,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那么一丝隐忧,不知道莫负是否如明玉一般陷入沉睡? “泽王爷,救……”苏沫儿看着冥泽一脸激动,急切地道,却被莫负打断。 “呦呵,泽王爷醒了啊!不昏了啊!”莫负坐了起来,右手搁在曲起的右腿上,嘲讽道。 冥泽顿觉刚才为他那么一丁点儿的担心真的太他妈的多余,随即想起自己对外宣称是昏迷不醒,拖延时间,一是为了等待黄化成、太医院到来,二是为了冥悠,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若他肯收手,不搞出其他事来,他姑且可以饶他一命。 冥泽冷冷一笑,懒得跟他计较,平白失了身份,对一脸激动的苏沫儿道:“什么事?” 啪的一声,莫负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横声道:“相府何时轮到你做主了,我呀呀呸,要问也是我问。”他扬了扬眉道:“明玉呢?”以她的性子,肯定是会见这女人的。 冥泽冷冷看向莫负,这个人越来越碍眼:“本王曾为青阳母女守孝三年,以夫君女婿的名义,说起来,本王在相府还是有地位的主子,你算哪位葱?” 莫负愣住,续而气得脸色通红,闷不吭声,什么好事都是冥泽的,就连名分都有了,尼玛,老天爷真不公平! 冥泽看向苏沫儿,微微挑眉。 苏沫儿立刻道:“泽王爷,齐全他们危险了,救命啊!”她伸手入怀,取出齐全捎来的书信恭敬地递了上去。 冥泽接了过去,暗骂元潜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他并未拆开,神色淡淡地道:“还有其他事吗?” 苏沫儿摇头。 冥泽道:“本王知道了。”他转身走人,心思全在无忧居上。 苏沫儿连忙伸手去拉他的袖子:“泽王爷,齐全他们?” “本王自有安排。”冥泽手指在衣襟上一划,断了一截。 苏沫儿抓着一截断了的衣襟风中凌乱了,她傻眼了,这算答应还是没答应?算是派人救还是不救? “给小爷我滚蛋!”莫负气冲冲跳下桌子,就去追冥泽。 苏沫儿呃了一声,暗道:相府的人真恐怖! 门厅的丫头已经客客气气请她滚蛋了。 苏沫儿走出门厅,侧首看着通往后方的辇道,辇道尽头才是仪门,她微微叹了口气,青苏两家嫌隙太深了,她这还在门外呢。 冥泽一回到无忧居,立刻拆开了书信,齐全除了说些儿女情长的话之外,还说了些决绝意味的话,看来是遇到极大的麻烦了,为何雷一没有传消息回来? 明玉昏了,雷一他们显然遇到了极大的麻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元潜,这个时候出幺蛾子,他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要网住他和青家,把他们一网打尽。 莫负得知明玉状况,两只手抓住李文书的胳膊来回摇晃道:“你小子笨得跟猪一样,一直叫不醒,就要叫醒为止,还有江嬷嬷你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吗?” 李文书委屈的双眼通红,莫负抓的他两只胳膊好疼,生生要拽断似得。 莫负大棒子乱抡,打到一个算一个,气得暴跳如雷,这都什么事啊!天底下还有这么笨的人。 这真的是冤枉江嬷嬷了,青阳素来贪睡,经常日出三竿不起,三催四请才懒洋洋勉强坐了起来,还要在床上赖上个把时辰才算完事。她是青阳的女儿,她才觉得这般睡法一点也没有问题。 冥泽被他烦的要死,啪的甩了一套茶具,冷喝道:“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再气,再怒,有什么用?” 冥泽浸淫战场多年,他的怒意裹挟着极度的不满,似乎整个卧室温度都下降了几分,整个空间都弥漫着强大的杀气。 李文书咬着嘴角,小脸缩成一团,两只手拽住衣摆,双肩微耸,抑制不住微微颤抖,最后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冥泽更烦,他伸手很没形象的撸了撸脸,烦躁不已。 莫负这才摸摸鼻子,在他对面坐下,伸手就去捞桌子上的信笺,仔细看了看,才道:“真是多事之秋!泽王爷大人,你觉得你抗得住吗?别连累相府。” 冥泽冷哼一声,出手极快抽回信笺道:“本王与相府向来休戚与共,你一个外人多什么嘴。” 李文书小脸上挂着眼泪,被江嬷嬷拥在怀里,好奇看着他们两个,这两人这奇怪,争着当相府的人。 雷克抓了一名老大夫脚不沾地的赶了回来,那人眉须皆白,老太龙钟,尽管被雷克一路提了过来,仍然不断的喘气。 冥泽无奈,只得等他平复了呼吸再说,齐老御医真的老了! 江嬷嬷连连施礼道:“招扰齐老御医,实在是事非得已,还望多多海涵。” 齐老御医喘着粗气,连连摆手,伛偻着身子靠近床榻,对明玉一番诊治下来,歪着脖子,神色凝重。 冥泽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手指掐在掌心犹不自知,想问的话梗着喉间始终未曾出口。 李文书小脸上全是紧张,在他小小的心里,只觉得这世上只剩下明玉一个亲人,实在是忍受不了她会死去? 江嬷嬷老脸皱成一朵菊花,若是孙小姐出了任何万一,她该如何跟青相夫妇交代? 莫负才不管这些,他瞪着白发老头道:“她到底怎么样?会不会死?” 齐老御医摇了摇头,众人刚松了一口气,他又点了点头。 “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莫负跳脚,怒目圆瞪,“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齐老御医懒得理他,伸手去拉过李文书。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不如他 李文书撅着屁股,一手扯着江嬷嬷的衣摆,死活不肯上前,恨不得整个人都躲在江嬷嬷身后,江嬷嬷安抚他道:“没事的,齐老御医医术高明,不会伤着你的。” 冥泽刷的站了起来,伸手提溜起李文书的后衣襟,往齐老医院身前一放,李文书挣扎了两下喊道:“我不要看大夫,我不要看大夫”。 这小子被冥泽按住无异于螳臂当车,齐老御医仔细看了又看,抚抚胡子道:“对方下毒的手法十分高明,这毒是下在这位小公子身上,他的头发和前襟都有些七草毒的毒粉,这种药粉无色味很难被发现,凑不齐七种不会发作的?显然小公子身上的七草毒种类不够。” “别说这些没用的,怎么解毒!”莫负很实在,只要求结果,口气也不咋的,惹来齐老御医一个白眼道,“不知道七草是哪几种,如何解?” 齐老医院对江嬷嬷道:“她还去过什么地方?或者跟谁接触过吗?” 江嬷嬷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早上回来,只见过我和文书就睡下了。” 冥泽脸色微冷,沉声道:“这种毒多久才发作?” 齐老御医道:“凑齐七种毒草,顷刻发作。” 凑齐便顷刻发作?冥泽微微皱眉,在她回来之前,那时候他正跟自己、莫负在一起,他伸手扯过莫负道:“你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七草毒?” 莫负乱动道:“怎么不看看你身上?” 雷克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上,低喝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合作。” 莫负看着凶神恶煞的雷克,消停了,他向来识时务,这个人他暂时还打不过他。 齐老御医仔细看了看,摇摇头道:“没有。” “看看我身上!”冥泽伸开双臂,让齐老御医仔细检查了一番,还是没有。 齐老御医皱眉,微微摇头道:“不知道是哪七种毒草,老夫也爱莫能助。” 冥泽看着明玉,眼底的担忧和怜惜毕现,她是不是在一片黑暗里找不到出口,彷徨无助?他走到床边,身子微倾,伸手抚上她的眉梢耳畔,指尖触及的皮肤滑如凝脂,温热柔暖,似乎只是睡着了。 “妈的,你乱摸什么?”莫负怒了,这小子咋总喜欢动手动脚的,他往前踏了一步,被雷克出手制止,立刻变成柱子杵在一边,动弹不停,嘴巴一动还未出声,就被雷克戳中哑穴。 他恶狠狠瞪着雷克,雷克无所谓,爱瞪不瞪,直接伸手给他拨了个方向,面对墙壁,面壁去吧。 “她服用过天绝门的天绝丹,应该百毒不侵,为何会中毒?”冥泽问出心底的疑惑,天绝丹不是号称百毒不侵,是天绝门的至宝吗?为何如此不济。 齐老御医昏黄的老眼一亮,靠近床榻,仔细看了看明玉的脸色,红润白皙,是不像中毒的样子?他摸摸白胡子,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七草毒虽说名字里带个毒字,其实最大的功效是让人昏迷不醒,偶尔也用来止痛,毒性并不大。老夫听闻天绝丹能解天下毒,却不曾听闻能让人保持清醒,下毒之人也许不想伤害她,也许是为了让她的亲人看着她慢慢死去,好伤心痛苦。这世上,总有心怀歹意的人,见不得人家好……” 冥泽的手指在她耳垂微微一顿,虽然被覆盖,肉眼不所见,触感滚烫发热,想起绝壁山洞这东西所散出来强大的生命力,用力咬了咬牙齿。她是明轩公子的女儿,耳垂绿灵而生,生来便是大邑之主,她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他低声打断齐老御医的嘀嘀咕咕道:“若无解药,她能坚持多久?” 齐老御医闷声道:“不吃不喝的话,最多半个月!”他眼珠儿一转,八卦道,“我儿齐德来信说,说她是青帅的女儿?” 冥泽“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齐老御医似乎表达了些许遗憾,冥泽不愿再听,让雷克送他回去,齐老御医还来不及说完心中感想,就被雷克拖了出去。 江嬷嬷立刻陪着笑眼也跟着送了出去。 李文书见齐老御医出门,立刻从角落里蹦了出来,抓着明玉的手,哭哭滴滴道:“姐姐,你千万不要死,你死了文书就没人要了。” 死?这个字一下子钻入冥泽心里,搅得他五脏六腑生疼,那种疼平生第一次尝试,痛彻心扉,心里的苍凉和悲愤一大片一大片晕了开去。 冥泽低低俯下身子,如墨的黑发垂在他的脸颊两侧,他的前额抵在她的晶莹如玉的额前,两行泪水滴在她的脸上,在她额头抵死却又轻轻一捻,随即微微抬头,在她绛红色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道:“玉儿,你一定等我!”说完,毫不迟疑转身便走,泪水因为他的极速转身飞溅开来,滴在李文书的额前。 李文书伸手一摸,看了看手指上的液体,撇着小嘴道:“泽王爷,你在哭吗?” 冥泽已经快速出了房门,刚转回来的江嬷嬷闻言,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掉下来泪来。 莫负还在面壁,听了李文书小子的话,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很不是滋味,五味俱杂,不可言传。他想:冥泽很爱她,比他更爱她。他曾经为了仇恨,情愿舍下他。而冥泽,为了她,情愿舍弃他为之拼命,为之奋不顾身的东冥。 他不如他。 冥泽不在避人耳目,他见过青相夫妇后,直言明玉现状,反正迟早都会知道,没必要隐瞒,安慰了他们一番,才让人备了轿子,从相府大门很是招摇的出去。 他回到泽王府,直接进了衡芜院,把元潜逮了出来道:“元师兄,我需要你的帮助。” 元潜挑眉看着眉头紧锁,一脸凝重的师弟,缓缓笑道:“看来,太子府也不全是无能之辈,冥悠见到你这幅模样,一定心花怒放,快乐至极。”说完,他抬头看看天空道,“这一转眼,太阳就快下山了,来来,我们师兄弟也好久没有喝喝小酒聊聊小天了,我已命人准备了酒菜,庆祝一下师弟不是断袖。” 冥泽皱眉,低呼道:“元师兄!” “你是知道我脾气的,想从我身上捞点好处,就得顺着我,我是顺毛驴。”元潜伸手拉他道,“不用客气,反正都是你府里的东西,我不过就动了下嘴而已。” 冥泽无奈,左手被他拖着,右手捏了捏眉心,只得跟他走。 泽王府的后花园,花木扶疏,繁花锦簇。 一处水榭,临着一潭荷花,微风轻拂,摇出荷香阵阵。 元潜胃口大开,下筷如飞,拿着筷子指指眼前的一盘鸭子道:“这个好,不错,师弟,别跟师兄客气,你吃,你吃。” 冥泽皱眉,脸上隐现几分怒意道:“元师兄,我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元潜继续吃鸭子,抬眼看他,含糊地道:“你什么时候这般没有耐心了,真的喜欢上那个小丫头片子了。” 冥泽眉眼染上几分惆怅道:“是,所以请师兄务必……” 元潜扔下筷子道,“真的是青阳的女儿?” 冥泽微愣,看着突然蹦过来的元潜,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是,还是不是?” 冥泽咬牙忍痛,连忙伸手去扳开他的爪子,点点头。 元潜撒手,续而在他肩膀上拍的啪啪响道:“怎么办,怎么办,我输了,非言那混蛋赢了,她真的没死,你小子王妃有着落了,我就惨了。” 元潜呼天抢地,顿首捶胸一番,看的冥泽目瞪口呆,这又是发什么疯?怎么又扯上非言师兄了。 元潜发泄完毕,又啃了两只鸭腿,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元师兄!”冥泽风中凌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跟不上他的节奏。 “别烦我!”元潜袖子一挥,一道劲风击了过来,冥泽快速一闪,轰的一声,汉白玉桌子粉碎成颗粒。 “主子,你没事吧!”雷兰从衡芜院冲了出来,看着几近疯狂状态的元潜极速靠近,也不管她站在他面前,横冲了过来,雷兰拔地而起,从他头顶越了过去,朝着冥泽的方向奔了过去。 冥泽一脸凝重看着她道:“元潜又发什么疯?”雷兰道:“我一回府就被他叫了过来,他说他做牛做马做够了,以后衡芜院他是不管了,然后他就一直在骂你。”说到后半句,声音越来越低。元潜骂人太难听,她实在不敢说出来给主子添堵!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打脸 冥泽忍不住咒骂了一句“疯子”,朝衡芜院走去,才走了几步,就见元潜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出来了,对着冥泽挥挥手道:“混蛋,我回去当掌门了。” 冥泽咬牙道:“元师兄,你靠谱一次行不行?” 元潜怒了,包袱啪的丢地上,散了开来,一地鸭子:“要不你那个见鬼的王妃还活着,我至于这么惨吗?掌门啊,掌你个鸟啊,不能无忧无虑过日子,还要吃素,天哪,我这日子怎么过啊啊!你小子跟非言一起坑我,我杀了你。”说完,低头找了快大石头,就朝冥泽丢了去。 冥泽受不了,一拳击出,怒喝道:“给本王滚!” “死小子,还跟我拽了,还本王,我滚,我立刻滚,你以后请我,我也不来了。跟非言一起坑我,你去死!”元潜低头,开始收拾鸭子,一边拍拍灰,一边放在包袱上。 雷兰的嘴角直抽,你拿点什么不好,抗这么多鸭子做什么?随便拿叠银票也能买来鸭子不是吗?蠢! 冥泽甩袖子,对雷兰做了个手势,怒气冲冲走了。 元潜打包完鸭子,挂在剑柄上抗在肩上,气氛异常地走了,出了泽王府的大门。 他呸了一声,突然转身狠狠踹一脚大门,那大门那里经得起元潜全力一踹,立刻开了一道口子,他嚷嚷道:“冥泽混蛋,老子不伺候了!” 泽王府守门的侍卫看着被他踹烂的大门,立刻狠劲上来了,拔剑砍人,这冥都何人敢在泽王府放肆,反了他了,砍死再说,管你是谁? 元潜也不甘示弱,脚踹手砍。自泽王府落成之日起,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王府门口闹事,不但踹烂了大门,骂了冥泽混蛋,还打了泽王府的人,外带漫天鸭子横飞,元潜忙着打人,同时不忘记兼顾鸭子,往天上飞还是可以的,再掉地上真的没法吃了。 侍卫被打的嗷嗷叫,他们不过就是个看大门的,武功不济。元潜一脚踩在一个侍卫的后背,左手插腰哈哈大笑,右手往上一举接住一只从天下掉下来的鸭子:“泽王府又如何,老子今天就要打你们的脸。” 一个人极快往府内跑去道:“你给我等着!”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元潜状态极佳,心满意足啃着鸭腿,嚷嚷道:“老子还怕你不成!” “什么人如此嚣张?”雷克送完齐老御医,回来了,远远听见声音,立刻蹬上屋顶掠了过来,见是元潜,瞬间蒙了! 这又是玩哪出?雷克看看破烂的大门,再看看被打的皮青脸肿的侍卫,遍地鸭子肉,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云潜看到雷克,更是嚣张,一脚踢在侍卫的腰侧,把他踢飞了出去,撞在泽王府的大门上,轰的一声,泽王府的大门彻底报废,侍卫直接昏了过去。 雷克怒了,他是泽王府的总管,有什么事不能跟他好好说?这是泽王府的脸面,他抽出随身的剑,指向元潜。 元潜哼了一声,油腻腻的手指在洁白的衣服上连擦几下道:“老子怕你!”拔剑就朝雷克冲了过去。 雷克嘴角一抽,有点受不了,这么脏的人穿什么白衣服,见他冲过来,干脆直接开打,一剑横扫。 元潜也不是吃素的,两人速度快至巅峰,招式绝伦,晃得人根本看不清谁赢谁输,只觉一团影子连闪,泽王府门前的一颗大樟树遭了秧,树叶断枝哗啦啦掉下,围观的人护着自己的脑袋低着身子无处躲藏。 雷克毕竟是不敢下杀手的,可是元潜敢啊,他一剑刺中雷克的胳膊,直接贯穿,两人面对面站着,雷克的血滴答滴答掉落在地上,他怒道:“元潜,你疯了是不是?” 元潜怒道:“我是疯了,我恨冥泽!”这句话也不假,他说起来咬牙切齿,听得人心里发憷! 元潜还在暗恨,雷克怒起,一剑戳向他的心窝,你丫的,灭了再说! 雷兰到了,她一剑搁开雷克的剑,元潜嘿嘿一笑,拔剑闪人。 “你什么意思?”雷克等着雷兰,怒道。 雷兰无奈道:“他好歹是主子的师兄,还是由主子做主。” 元潜跑了,泽王府面子丢大了。 雷克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想他也是在冥都哼着走的主啊,这脸丢大发了,怒吼道:“老子处处让着他,迁就他,就刚才几次能灭了他,他倒好直接给我一剑,这种人还放他走。” “进府再说!”雷兰看了他一眼,暗恼他不知好歹,元潜明明几次放过他好不好?她在门后看的很清楚,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东西,鉴定完毕。 雷克抱着自己的胳膊,气呼呼对着围观的众人,就是一顿炮轰:“看什么看,找死是不是!” 吓得群众如鸟兽散,他才满腹不满的走进了大门,在侍卫战战兢兢的目光下先去疗个伤再说,还是蛮疼的。 雷兰进书房,看冥泽以手支额沉思的样子,轻轻喊了声“主子”。 冥泽撤手,看着她道:“发生了什么事?” 雷兰这才有时间告诉冥泽元潜恼怒的原因,元潜向来丢三落四,这毛病按理搞情报是万万要不得,好在他丢三落四的毛病都在衡芜院里面,这才让雷兰找到了一封信。她递上皱巴巴的一封信笺,把在衡芜院打听来的消息一汇总,说给冥泽听。 冥泽听完后,轻轻笑了笑道:“这倒是,我是没资格当,他们是有资格不想当,互相推脱,这是发作的好借口。” 他没有跟雷兰说更多,元潜--他的师兄,他有心爱之人,他定然也会为他欣喜,岂会因为输了赌局借机生事。这是另有后招?他不知道他如何打算,静等结果即可。 事情大体上是这样的: 洛云昔也就是明玉,她没有死,对元潜那是大大的不利啊!非言那小子使诈,他寄了一封信来,说最近闲来无聊,看了看天相,研究研究了八卦,觉得冥泽师弟大体要死在一线峡了,作为师兄他也不能见死不收尸体,干脆跑了一趟。 没想,出了变故,冥泽师弟的帝王星又亮了起来,周围祥云拱照,居然死里逃生了。于是乎,他又日夜研究星相,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冥泽那个死地不能再死的王妃估计还活着。闲来无趣,不如他们打个赌,谁赌输了谁当掌门之类,不能都让一个人输了不是,还言明,任由他挑选死了还是活着?言辞之间,颇有几分胜券在握的姿态。 掌门就是烫手山芋,谁当谁倒霉?要是打个赌能让非言摊上,元潜自然是干的。他做事向来稳妥,凭借泽王府的关系网,又暗暗探察了一番,觉得洛云昔真的是死的不能再死,就高高兴兴应了下来,十前天刚给非言鸟人寄了封信去了。 原本胜券在握的,及至冥泽回京,城门口那一幕虽然没有亲眼所见,探子们呈上来的消息可是各种靠谱,特么出来个青尘的女儿,青相又是那样的反应,他就心里扑腾腾乱跳,仔细琢磨了几天,欲哭无泪,这是被坑了呀! 冥泽脑补了一下元潜滚回师门,当上掌门,从此吃鸭子都没有自由,戒估计是戒不掉了,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师门躲哪里偷吃相对安全?不被人发现。 雷兰看着傻呵呵的主子,眉头微皱,主子越来越奇怪,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丰富了,她轻咳一声,接下来要怎么办啊?她也不能一直站着当雕像不是。 冥泽嘴角的笑意隐去,想起目前的境况,有点头疼!师兄再胡来,也不可能给明玉下七草毒,莫非真是太子的手笔? 他微微低头,不管是不是,太子都不能再留了?他没有争的心,也不得不争,因为他身后有想保护的人。 冥泽眸色深沉,从袖子里抽出齐全的书信,递给雷兰。雷兰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忙去衡芜院查看了最近的消息。元潜已经派遣了一队人去接应雷一才微微放下心,后面还批注了一句:让我输,让我输,我丫让你头疼,让你头疼! 泽王府人影来来去去。 直到深夜,冥泽才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从窗户上飞了出去。 雷兰和雷克对视一眼,很是无奈地跟了上去。 冥泽入明玉的闺房如入无人之境,守在床前的莫负见他进来气呼呼站了起来,怒道:“半夜三更,私闯女子闺房,这是泽王爷的教养,还是皇家风范吗?” 冥泽冷哼一声,斜了他一眼,喊了一声“雷兰。” 雷兰只得从外间进来,看着莫负道:“莫负小爷,请回房睡觉。” 莫负不干,一屁股在床上坐下,双手抱胸,斜着眼睛看屋顶:“小爷就不走,咋的!” “她是我的王妃,十年前就是,我记得告诉过你。”冥泽一把拽起他推向雷兰道,“不要坐错地方,不然本王会十分不高兴。” 最后一句简直疾言厉色,冥泽对莫负耐心全无,这小子天天粘着明玉,还居心不轨,可恶!连带教坏李文书对他们泽王府的人要避而远之。 莫负被雷兰一扯,火爆脾气立刻炸了,刚骂了几个字就被雷兰点了哑穴弄了出去,只能瞪着眼睛冒火。 冥泽在床边坐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明玉,她的名字在他齿间来回咀嚼,觉得从来没有那个字能如此美好,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右脸上,犹记得,十年前。 彼时,他十三岁,还是个少年,尚且不懂情爱滋味,被父皇告知,他要为青阳姑姑守孝三年,以女婿的名义。青阳姑姑说过:若他有女儿会嫁给他的,他一直记着,从未忘记,欣然应允。 从此,我们便有夫妻名分,虽然我们从未见面。 那时候,青尘形容枯槁,他跪在我的身侧,用脑袋重重撞地,怪自己去的太晚。 那时候,我亦深深俯下身子,一次次拜倒在灵前,说不清,当初是什么心境,就那么认了一个妻子,在皇家玉蝶上刻上你的名字。“明玉”,他微微侧首,在她掌心落下一吻,“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十年前,你便是我的了,现在是,以后也会是。九万山脉、一线峡、绝壁山洞,我们几度生死一线都闯了过来,这一次一定也可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扶不起 冥泽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若她再也醒不过来呢?他突然伸手捂住胸口,感觉那里开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口子,痛的他无法呼吸。 雷克站在屏风外,听着主子突然沉重起来的呼吸声,抬头看向雷兰,见她眼角微红,他不由皱眉,扯扯她的衣袖,两人走了出去。 夜风微凉吹在雷兰的脸上,她抬袖子狠狠擦去眼泪。 莫负还在双眼冒火,死瞪着走出来的两人,听雷克轻声道:“主子很喜欢明姑娘吗?” 雷兰点头:“何止喜欢?” 雷克闻言掉头看了看室内,低头不语,抱着他受伤的胳膊看了又看,似乎想看出一朵花来。 良久,雷兰低声道:“我从来不知道主子可以如此轻易相信一个人,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甚至把她的安危置于东冥之上。”说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些过往,一一浮现。 原以为,这一路,为了东冥存亡,主子不得不在意她的生死,直到安仁,明姑娘昏迷不醒。主子竟然丢下军务,衣不解带亲自照顾,那些笨拙却满含怜惜的动作,那些担忧却不可奈何的痛楚,那些因为她无意识溢出喉间的低呼慌乱不堪,心疼难耐的神情,她跟随主子多年,何曾见过? 直至后来,背面战场危在旦夕,淮城亦刻不容缓,主子竟然折道返回淮城,让秃子带着尚在考察期的沐东一行直奔北面,他这是再拿江山设计豪赌,他已然把她的安危置于东冥之上。 明玉救过她三次,她对她满怀感激,主子钟情于她,她亦欣喜不已,只是主子对她的喜欢过了头,她隐隐的担忧,尤其是下午一连串的命令发了出去,怕会害了他自己。 东冥青元十六年,九月二十七。 冥泽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乾坤殿,黑衣如墨,神色淡淡,对着冥天祈一礼道:“父皇!” “免礼!”冥天祈也是被他惊着了,这小子不是说等齐德,黄化成他们来了,再醒的吗?这才几天啊,这也太心急了点吧。 冥悠站在左边第一个位置上,见冥泽行了君臣大礼,微微侧身看向他,主动示好。 冥泽甩也懒得甩他,冷着一张脸,直截了当地道:“父皇,儿臣记得上过一道折子,青帅去安仁是儿臣下的军令,为何青帅还在天牢?” 冥天祈心里一惊,这小子今天吃了火药了?他向来没有咄咄逼人的态度,一直都懒得理会这些,向来我行我素,这是准备直接对上太子?秋后算账! 他看向太子,微微皱眉。 这个太子,文的不行,武的也不行,整天就知道花钱拉帮结派,还容易被人左右,这样的人如何执掌朝堂? 偏偏他还对权势十分看重,他曾经试探地问过,让他主动请辞太子之位,冥悠全当听不懂。 他身后有掌控全国三分之一赋税的王志强,他也不敢大意对他下手,以免导致东冥经济危机,动荡不安,一拖再拖,拖到今日,他更是混蛋,东冥风雨飘摇,他竟然还在背后搞七搞八,暗杀冥泽,若不是冥泽够强悍,手下够忠心,哪里还能活着? 冥天祈无声叹息,他若是争气些,他也不用考虑换储君,毕竟皇权兵权财权全部掌控在一个人手上,对国家那是大大的有好处。可惜,他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 冥泽微微眯眼,又喊了一声“父皇”。 冥天祈才道:“太子,你来说。” 冥悠底气很足,袖子一挥道:“藐视皇命,擅离淮城,导致淮城暴动,瘟疫扩散,这等大罪岂有赦免之礼。” 太子党纷纷表态,你丫的,谁不知道你跟青帅不明不白的? “泽王爷何必为他遮掩。” 冥泽看向冥悠,冷笑道:“本王的军令是儿戏吗?本王沿途一路遭人截杀,离安仁千里之遥,飞鸽传书,让青帅前去坐镇有何不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战场瞬息万变,事事都要请示,岂不贻误战机?” 冥悠脸色微变,听冥泽继续道:“身为太子,国之储君,是淮城一城重要还是东冥安危重要?即便失去十座淮城,只要安仁在,也足够将功补过。更何况,淮城暴动原因不明,跟青帅到底有多少关系尚且不知?难道淮城的将领全是饭桶吗?”他冷哼一声,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冥天祈道,“父皇认为安仁重要,还是淮城重要?” 人云亦云,鼠目寸光,冥悠脸色再变,这黄八蛋打脸啊!淮城的副将那还他的人,饭桶? 冥天祈惯于打太极,他点名道:“户部尚书,你来介绍一下安仁。” 户部尚书在众人齐刷刷的眼光下,走了出来,他向来正直,不搞党派,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求混到退休安度晚年,说话自然也艺术的:“据《安仁地理志》记载安仁地处东冥西部疆域,安仁频临西海,距离西夏宁广不过百里,是西夏打开东冥西部疆域的第一道关卡。据户部统计,东冥每年三分之二的盐出产自安仁。” 冥天祈站了起来,在龙座之前来回踱了几步道:“西夏打开东冥的第一道关卡,而盐业涉及国计民生,太子是不是也觉得很重要?” 父皇承认安仁重要,那他该怎么反驳呢?他在心中打着腹稿,如此如此,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冥天祈掀眉毛道:“太子?” 冥悠只得随口答道:“无论从战略部署,还是国计民生,安仁自然是很重要的。”这是太傅课堂上教的,自然答的无误,对他却很是不利。 冥天祈祷这才坐下来道:“朕与太子意见一致,安仁确实十分重要。” “父皇英明!”冥泽微微欠身走向右边第一个位置,竟然是不想在参与讨论了。 谏议大夫刘伟皱眉道:“可是,东冥的律法向来都是有过必罚,功不抵过的。” “对!”冥悠又活了过来,就是这一句,功不抵过。 御史大夫彭水军道:“那也要青帅有过才是。如泽王爷所说,奉军令而去,哪里有罪?分明是有功才对。” 朝堂一时静了下来,一个个抬头看着冥天祈。 冥天祈心里鼓噪着想干脆利落放了青尘,却不得不考虑太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淮城副将,太子的人,他染上瘟疫死前上奏一本:称淮城暴动是青尘一手造成,死都死了,死无对证,他若轻易放了青帅,恐怕事情会闹大?东冥现状不容乐观,需要强大的财力支持,王志强暂时他不想得罪,他看向冥泽,这小子这次太急功近利了!冥天祈轻咳一声,正想打一个大棒给一颗甜枣,先拖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喊道:“东方世子到!” 第一百六十章 东方傻子 东方詹紫色衣袂飘动,风流潇洒的走进乾元殿,他来的次数不多,好歹也是有祖传爵位,他祖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他弄了张长期饭票,进个乾元殿还是可以,不用等着传唤。 冥天祈看着他宽大的衣袖甩的那骚包样,第一次觉得不碍眼,救星啊! 东方詹走到殿前,对着冥悠笑成了一朵花,冥悠冷哼一声,暗骂:死小子,本太子逮着机会灭了你,抢我大米仓,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东方詹也不觉尴尬,又转首对冥泽笑了笑,冥泽微微点头。 冥天祈嘴角一抽,这鸟人干嘛来了?卖笑!他扬声道:“东方世子,你来所为何事啊?” 东方詹这才行了君臣大礼,笑嘻嘻摸出一本册子道:“皇上,你让我准备赈灾的大米,我准备好了,可以移交给户部了。”冥天祈眼睛一眯,何时让他准备大米了?他看了一眼冥泽,见人家根本不鸟他,暗自气恼,他这个皇帝当的忒没意思了,但是有大米还是好的,现在他缺大米啊!他正为国库空虚担忧,自动送上门的,岂有不接的道理,家穷难当,穷国更是难当N倍,他挤出一抹笑意道:“东方世子辛苦了。”一边示意曾安去取小册子上来看一看,一边暗暗观察气得咬牙切齿的太子,还有依旧神色不变的冥泽,从不涉足党派之争的东方家,这次下水了,这里面有猫腻?八成是冥泽这小子吭了冥悠这没用的东西,他对这两个儿子的心真的可以偏到爪哇国去了。 曾安接过东方世子的册子,恭敬地递给皇上。 冥天祈翻了翻道:“很好。”随即把册子交给户部办理交接。 户部除了那个领头的尚书之外,基本都是太子的人,这是自然交给冥泽去办,交给其他人估计办不成,这大米有点多。 冥常这个儿子向来是贴身的,他嘴角微勾提议道:“父皇,淮江流域灾情十分严重,还望户部早日接管完毕,早日交接给泽王爷,早日派大军出发,救万民于水火。” 冥天祈还未发表意见,他最近上朝上的很无奈,就干坐着看戏,冥悠的狗腿子户部侍郎在他的耳边嘀咕几句。 冥悠眉眼一亮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赈灾之事就全数交给儿臣去办吧,儿臣让外祖父就近调派。” 冥天祈微微皱眉道:“如此也好。” 冥悠道:“儿臣一定会办好。” 冥天祈示意曾安喊退朝,把青帅的案子给胡噜过去了,又往后拖了拖。 太子的心思已经在如何赈灾,建立名声和威信上,他手一挥道:“户部的人都跟本太子走。” 冥泽出了乾元殿,看着的走远的冥悠一行,他嘴角越勾越大,冥常从他身侧走过,低声道:“四弟,好手段!这下够他喝一壶的了。” “三哥辛苦!”冥泽微微躬身,为何事辛苦,两人心知肚明,互相微微一笑,眼神一触既分,各自走开。 东方詹笑嘻嘻撵上冥泽,走在他身侧道:“怎么样,我掐的这个时间点不错吧,本世子这下欠你的还清了吧。” 冥泽侧首,看着他笑颜如花,也心情极好的笑了笑,接下来有他哭的时候,砸他书房,那后果很严重! 这次,东方詹注定要得罪太子,而且肯定是得罪狠了,这大米被他虚翻了三倍数量,册子都是雷兰准备的,东方傻子,你等着接太子的大招吧。 冥泽轻笑拍拍他的肩膀道:“祝你好运!来,我今日心情极好,送你回府,跟东方侯爷交代一声,省的你死的难看!” 东方詹激动了:“真、真的!”他最怕父亲碎碎念,念碎碎,耳朵受不了。 “走!”冥泽暗叹,自己还是不够狠,算了,就当这小子合作的福利好了。 冥泽送东方詹回了侯府,与东方奇密室谈相谈,走出来的时候冥泽神情淡淡,笑意微微,跟在他身后的东方奇如丧考妣。 冥泽对东方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东方詹刷的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子,见他跟个斗败的公鸡似的,连个白眼都没翻给他看,这是什么意思?不骂人了! 东方奇转身啪的关上门,吼道:“东方詹你个混球,孽障!”吓得东方詹拔腿就朝祖父院子里跑去。 哎,这次麻烦招惹的有点大,都跟太子扯上了,他也是没办法不是吗?生气也是应该的。 与其得罪冥泽,不如得罪冥悠,得罪冥泽死的不能再死,得罪冥悠大不了生不如死。这个他还是明白的紧的,一个能活一个不能活,还是活着好,他还是十分惜命的。 元潜砸了泽王府的大门,砍伤了雷克跑了。泽王府的人拿着图像到处在找他,说什么务必砍死。 两天后,元潜出现在冥都最豪华的的客栈鑫百万,这时候不是用餐的时辰,大厅里仍然稀稀拉拉坐了三分之一,全都集中在窗户边上,靠近主街。 元潜仍旧是一身白衣,还是换过的,因为上面没有油腻腻的手印子,点了两只鸭子,正在胡吃海塞,就着小酒吃的满嘴流油。 鑫掌柜探头探脑,左瞧右瞧,从柜台上拿出一张图像对了又对,东家交代下来看到元潜,要立刻禀告上去。他伸手招过一个小二,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小二飞快奔了出去。 元潜吃的差不多了,又要了一壶解油腻的清茶,他的位子靠窗,抬头看着冥都街道上人流人往,想起输了的赌局,想起山上那无趣的掌门生涯,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元潜挥手又要了一壶酒,鑫掌柜亲自送了去,点头哈腰仔细打量他,被他凶了一顿,才赶紧回了柜台。 元潜一手斟茶,一手斟酒,一杯茶一杯酒,喝得痛痛快快,感叹复感叹,尼玛复尼玛,搞得前后左右的客人都在看他。 鑫掌柜看的眉头直跳,这当真是?就他这样子,毫不遮掩,光明正大,不知道这两天死去哪里瞎混?竟然没被泽王府的人逮回去。 元潜眼尖看到跑出去的小二急匆匆带着人回来,后面那个珠光宝器,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穿在身上,也不怕抢劫,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朝外面走。 鑫掌柜看他要走的样子,立刻闪了过来道:“客官,还未结账!” 元潜说的光明正大,义正言辞,“老子吃饭从来不给现钱,派人去泽王府结账。”鑫掌柜脸色微变,指指门口竖的牌子道:“本店概不赊账!再说,元公子与泽王府好像闹掰了吧。”元潜怒,一脚踹翻一个凳子,一巴掌甩了过去,鑫掌柜往后一仰避了开去,冷笑道:“元公子这是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被坑 “住手,住手,这才几个钱啊,犯的着动手嘛,”王志强来了,他进门,挂在腰间的金算盘来回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东家,您来了!”鑫掌柜弯腰恭敬地道。 元潜冷哼一声道:“王志强,你找的什么鸟人,我不过吃你几只鸭子就唧唧歪歪的。” 尼玛,纯粹的恶人先告状!不过元潜做出来也不怪异,也不是第一次,他在冥都横行怪了,以前有泽王府撑腰,现在吗? 王志强眯着他的小眼睛,笑眯眯道:“元公子,误会,误会,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王府大院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元潜伸手点指着他道:“哪哪哪,你说的啊,本公子今晚就去你家住了。” 王志强一愣,没搞错,这么不客气。他是不喜元潜的,可是他的宝贝外孙想拉拢人家,拜托他找人,他也劝过了,暂且先收了,以后看情况再说吧。他笑呵呵道:“好,好,元公子请!”他微微侧身,右手往前一探。 元潜也不谦让,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完全不避人耳目。 鑫掌柜皱眉,觉得东家这次太过冒失了,其他不说,这是跟泽王府明着做对啊!他拉拉王志强的袖子道:“东家,人心险恶,莫要招惹事端,元公子毕竟是从泽王府出来……” “元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雷克带着人冲了过来,把元潜堵在鑫百万的门口,冷喝道。 元潜抱胸、眯眼、冷笑:“手下败将!” 雷克闻言大怒,大手一挥道:“上,藐视泽王府,跺成肉酱算完。” 一行人恶形恶状扑向元潜。雷克也扫了过来,气势如虹,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元潜转身就朝后跑,这几个人联手,岂有活路。他没那么傻,赶紧开溜,鑫百万顿时砰砰啪啪声不断,鑫掌柜惊呼,王志强眯眼看着泽王府那伙人架势,完全是砍死算完,暗暗放了一点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泽王府的人还是有教养的,没有乱砍群众,有人为了救孩子被桌子砸的鲜血横流。 元潜就相对没有人品,凳子桌子乱砸过去,害得无辜遭殃,他自己就从窗户上蹦了出去,搞的主街上人仰马翻,鸡蛋白菜豆腐铺满路面。 雷克从窗户追了出来,元潜在街上跑的跌跌撞撞,整条街狼狈不堪,身后跟着泽王府的人大叫“躲开”,可惜,那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反应不够灵敏,微愣之间就要遭殃。雷克他们顾及百姓,结果就被元潜给跑了。 雷克大怒,下令搜查,街道两边的铺面遭了秧,一家一家挨着搜,搞得生意都做不成,也只敢小声怨声哀道。 此时,元潜已经走在地下暗道,前面一个黑衣人带路,直接绕出去老远。 元潜大摇大摆走着,饶有兴趣的看看拍拍暗道的墙壁,发表评论道:“少说也十多年了,这个好,能逃命!” 黑衣人只管带路,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搭理,元潜自讨没趣,干脆也闭了嘴。 出口处,鸟语花香,小溪潺潺,竟然绕道了王府后院。王志强笑颜可掬地正等着他,元潜见他眼中的防备和猜测去了十之五六,嘴角微勾,随意拱了拱手道:“救命大恩,多谢了!” 王志强摆了摆手,笑道:“冥泽吃瞥,我已心怀大开,元公子请。” 元潜大模大样跟着他走,就这样在王府大院住下了,完全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挑了院子挑摆设,王志强财大气粗,倒是慷慨的紧。 东冥青元十六年,九月三十。 御史大夫彭水军递上折子,为青帅鸣不平,冥天祈留折不发。 冥天祈的这个态度,百官们开始猜测圣意,没人再吭声,究其原因,各有猜测,总之风向不明,不要以身涉险就是。 也是这一日,冥泽下了朝进了相府,看着在院子里发疯般练武的莫负,可怜兮兮坐在门槛上的李文书,守着明玉忧心忡忡的青相夫妇,越发烦躁,心思怎么也沉不下来。 东冥皇法有避嫌一说,涉及青帅之事,在太子党的强烈要求下青相已经不在踏足朝堂。 冥泽与青相夫妇就朝堂一事交流了些许看法,青相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皇上向来重情,这是一个国君的软肋啊!他这是想为太子留一条路,保住他的命啊!冥悠那样的人只怕会辜负了他的好意。”说完,在青相的搀扶下走了。 明玉已经五日不曾进食,脸色却依然红润白皙,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 冥泽坐在她身侧静静望着她。良久,才鼓足勇气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感觉到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手指,才微微安了安心,伸手在她眉间轻抚道:“今天父皇留了御史大人的折子,他是一国之君,权衡利害,平衡各方,虽然对太子不满,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 他一顿又道,“他到底是我兄长,你会不会怪我?!” 雷兰在屏风外闻言,神情沉了沉,主子还是心软了,这样的兄弟要来做什么?狗改不了吃屎,早点干掉早点干净。 “心慈手软,迟早被人干掉!”莫负挖苦道。他进了门,牵着李文书,两人走到屋内,在桌子上面对面坐下。 冥泽抬头看着他们,扬了扬眉,不理会。 直到夜半三更,李文书脑袋不停撞在桌子上醒过来,又撞在桌子上醒过来,冥泽看不过去这才甩袖子出门。 莫负送李文书去了西厢房,自己独占明玉,干脆利落在她身侧躺平睡觉。 雷兰奉命十二个时辰守护明玉,看到这一幕,恨不得掐死他,见他规规矩矩躺在那里不动,皱皱眉干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主子爷不知道,她着实懒得打架。 隔日一早,太子府发出一声怒吼:“五分之一都没有?” 户部左侍郎脸色铁青道:“是,不到五分之一。” 冥悠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东方詹交的册子,冥常可是盖了章,查验过的,算是证人。 父皇直接给他,他若现在去禀报大米五分之一都没有,父皇会不高兴,东方詹会不承认,冥常十有**会偏帮东方詹说话,毕竟五千御林军守护的大米仓,少了五分之四的大米,干系重大。 东方詹,冥悠恨得咬牙切齿,向来独善其身的东方侯府这是站在冥泽那边了吗?霸占了他外祖父大米仓也就算了,还虚报数目,这虚报的也太夸张了些。 他为了贪功,昨夜就派人前去淮江流域,散布太子赈灾的消息,现在真是旗鼓难下,他挥手让户部左侍郎退下,抱着脑袋想破天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苦恼至极,听下人禀报说:太子妃回来了,立刻跳了起来,就见姚玉香已经进来了。 姚玉香出走太子府,已一月有余,太子前前后后请了三回,都没请回来。这次,不想自己回来了?冥悠看着她道:“玉香,你终于肯回来了?” 姚玉香这次放低了姿态道:“户部右侍郎一早就登门求见,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回来?” 冥悠听了着实有几分感动,他的脸上出现几许尴尬道:“在本太子心里,玉香才是妻子,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他想起自己贪图美色,虽然是母后做主,到底是自己有负于她,姚玉香也是个美人胚子,瓜子脸,柳叶眉,他怎么会鬼迷心窍娶了个除了一张脸之外,什么都不是的侧妃回来? 姚玉香闻言笑了笑,心里到底有了隔阂:“太子打算如何应对?” 冥悠头大如牛:“还未有主意,玉香你素来聪慧,这事你看如何办才好?” 姚玉香叹息,她怎么会嫁给这个草包,一遇到大事就稀里糊涂,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样的人,如此当的起一国之君的责任。 这几年,夫妻还算和睦,太子对她也是极好的,她才慢慢接受了这样的婚姻。她知他身份摆在那里,姚家已经上了太子这艘大船,往后的路定然不好走,早早就谋划对策,从朝堂到商场,各处打点,力求稳妥。 自从,皇后提议让太子侧妃进门,这家伙假意推拒了几次,欣然接受,她便看他各种不顺眼了。 “玉香,你说怎么办?”冥悠见她心思恍惚,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道。 姚玉香回过神,看着冥泽出主意道:“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是不是问题,外祖父有的是银子。这事你要去跟父皇说清楚,我爹他有胆子杀柳耘,绝对没胆子跟苍狼寨勾结抢王志强的大米。” 冥悠愣了愣,这算为他考虑,还是为他爹考虑?既然自讨腰包,他去找父皇说这些做什么?显得自己无能被别人阴了吗? 姚玉香见他脸色微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你自己想清楚。”说完,也不管太子爷了,带着贴身侍女去了自己的寝宫。 既然回来了,她也不打算再回太尉府。太尉虽是亲爹,自己的娘亲死的早,府里主事的是后来提的正室,跟她不对付,各种别扭劲,住的也不舒坦。 冥悠越想越觉得这世上真正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就只有母后跟外祖父,元潜被外祖父接了回来,说是与泽王府彻底玩完了。他还没见过,不如去问问他的意见,就当个参考。 元潜在王府大院住的各种开心,烤鸭源源不断供应,泽王府的追兵也不敢肆无忌惮抓到王府大院来,他有闲有心情吃吃烤鸭听听小曲,研究研究花草。 王府大院的奢华比皇宫还要上一个档次,王志强很会赚钱,品位嘛,就差了点? 元潜自然不能跟他一个档次,虽然不知道住多久,还是有必要好好打理一下院子的,收拾的干净利索,各种瓷器珍贵古玩摆得错落有致,就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他伺弄过一遍,越看越满意。 他拍拍手掌,打发粗使仆役们走人,心满意足插腰看着,对门口进来的王志强和冥悠视而不见,姿态高傲至极。 王志强是个商人,他无所谓,在他没有发迹之前,见怪了各种鼻孔朝天的人。冥悠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王志强抬手打招呼道:“元公子,住的可还习惯?”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屌炸天了! 元潜这才微微侧过身子看着提供他吃喝的金主,哈哈一笑道:“还凑合。” 冥悠的脸色更难看。王志强单刀直入道:“我们遇到难题,特来请教元公子!” 元潜大手一挥,很是自信地道:“好说,这世上能难到我的事儿本就不多。” 王志强看着他,这鸟人口气大的,也不怕牛皮吹破! 冥悠把自己目前的处境说了说。 元潜眼睛也不带眨一下,指指王志强道:“他有的是银子,钱能解决的问题算毛问题,搞笑,还难题。”他哈哈一笑,“既然付出了代价,自然是要找点回来的,不如换太尉出狱好了。” 冥悠皱眉道:“元公子认为本太子应该跟父皇提出太尉出狱之事,这好吗?父皇会答应吗?”父皇有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元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皇上心知肚明,太尉不会做出勾结的事情,最多找他们杀杀人,你用这么多大米换,自然是没有问题。无非是那种利益大罢了。”他伸了个懒腰道,“今天起得早了些,现在去睡个觉,就这样。”他转身挥挥手,进屋子关门,就这样把金主和太子殿下关在了门外。 王志强傻眼了,冥悠呆了,这厮**炸天了! 冥悠带着各种担心,还是进了一趟皇宫,在御书房见到了他老子,吞吞吐吐说了大米的事情,然后提出愿意自己垫上,请求放太尉。 冥天祈爽爽快快就答应,说明日早朝公布结果,让太尉官复原职。冥悠带着各种担忧回了太子府,他只想保住太尉一命,跟太子妃消除间隙。 第二天,朝堂之上,冥天祈罔顾群臣反对,强悍地用“查无实据”的理由把太尉给放了,冥泽竟然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 太子党欢欣鼓舞,泽王一党各种失落,各种猜测,是不是皇上变了主意,不再打算换太子了? 冥常仍旧无所谓,死谁都好,别妨碍他就好。 姚玉香得知消息喜极而泣。 当晚,太子进了她的寝宫,太子侧妃王悦派人来请,被冥悠一顿斥责,打了三十大板扔出去教规矩。王悦自从入府,一直很得宠,气不过闹了过来,被冥悠直接发配去了别院。 姚玉香不舒服的心微微复原,一夜颠鸾倒凤,彻底和解。 太子侧妃王悦可是王皇后娘家的表亲,王皇后知道后也只感叹了一句,便不再过问,无用的人,不必在意。 东冥青元十六年,十月初五。 苏策身体大好,于乾元殿递上折子,为青尘请命,冥天祈留折不发。 东冥情愿十六年,十月初七。 朝堂之上,苏策慷慨激昂,分析利弊,陈述厉害。 言官在骂人二人组刘伟席毅带领下,这次全力挺苏策。他们口水几乎淹没乾元殿,尼玛,太尉都放了,青帅也可以放,各种理由、歪论佐证,也没打动冥天祈。 东冥皇上冥天祈高坐明堂,神色从容,不为所动,冷眼旁观,只丢下四个字“押后再议”。 冥泽微微抬头看着他,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心中淡淡失望,父皇他变了? 突然有小太监跑了进来,说太医院的大夫们回京复命,已在皇宫门口等着。 “喧!” 冥泽一惊,元潜派出的人一直没有找到雷一一行,他以为他们都遭了难。没想,回来了? 他抬眼望了过去,率先出现的是齐德,身子微微弯曲,似乎受了重伤。 齐全跟在他身后,左手的袖管子空了,他眉目一挑看向他身后。 雷一和王志并列跟了进来,雷一肩膀上绑着纱布,王志右胳膊上缠着纱布,显然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行了君臣大礼,冥天祈很公式化的询问了几句,齐德述职完毕。 冥悠询问齐德青帅弃城而走之事,齐德与冥泽口径一致,如此,青尘无罪反而有功,无人再提出异议。 冥天祈微抬右手,准备放人。 太尉姚建军抢先道:“淮城之事青帅无过,那么安仁之事呢,篡夺军政大权,这是死罪。” 冥泽看着犹自不怕死的太尉老大人,笑了笑,不语。 刘伟刘大人提出建议,等安仁守将回京述职,反正已在路上,快到了,也不差那么几天。 冥天祈,准了。 东冥青元十六年,十月初七。 宣抚使王志一封奏折,直达圣听,震惊朝堂。 曾安站在御座之前,经历东冥二任皇帝,当了三十多年总管的他,也难掩惊慌失措,这王志实在是忒大胆了,他请求皇上当朝宣读。 于是,他站在御座之前,从一开始流畅到结结巴巴,到后来读不下去,还是泽王爷踱了上来,拿过去,语气平淡,毫无起伏的全部读完,然后才递回去给他,再面无表情站了回去,全身气息明显冷上十分,简直就是靠近者冻死。 宣抚使王志的奏折写的跟老妇人的裹脚布一样长,从矛盾要不要上奏本?到做出艰难抉择,到终于不顾生死硬着头皮上揍陈情,各种为难,各种煎熬,写的淋漓尽致,感人肺腑,直达人心。 归纳起来,大体是这样的: 我宣抚使王志,苏家的家生子,跟随青帅将近十年,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得青帅赏识,许他学文习武,他才有今日,以家生子的身份,列足朝堂,得沐天恩,他与青帅向来亲厚,众人皆知。 他上这本折子也是焚心为难,是对苏家不忠,对主子不义的,日后恐无颜再立足天地间。 然,他是淮城宣抚使,若他不吭声,上对不起君王,下对不起淮城军民,更对不起为淮城全族死绝的李家,民族大义之前,他不得不做出抉择,虽然痛彻心扉。 就青帅擅离职守,导致淮城暴动失控一事,他提出严厉指控,绘声绘色描述当日青帅离开淮城的场景,直言青帅完全是去报私仇。 青帅在其位不谋其政,置家国于不顾,视皇令如无物,此死罪! 青帅暗中抽调淮城一半兵力,此死罪! 青帅之女明玉篡夺淮城大权,几番设计,毒杀淮城大夫,此死罪! 青帅之女明玉糊弄淮城军民,让臣扮演洛家药卫,误导百姓,设计他们赴死,此死罪! 青帅之女明玉蓄意误导淮城府尹夫人,让圣上盛赞“国之砥柱”的李家蒙羞,与贱民同焚,此死罪! 乾元殿,静寂无声,百官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苏策一脸迷茫看着王志,这丫的,写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王志这是要致青尘于死地,让他万劫不复,就连他空降的女儿也不得好死,父女一起完蛋,搞不好连青家、苏家都有灭顶之灾。 朝堂的风向一时不知吹向哪里?枪打出头鸟,明哲保身要紧,一个个缩着脑袋,唯恐被冥天祈点名。 一殿寂静里,冥天祈沉声问道:“众卿可有异议?” “一派胡言!”苏策从震惊中惊醒道:“青帅奉泽王爷军令……” 王志冷笑:“泽王爷与他素来亲厚,不过为青帅遮掩罢了,谁人不知青帅厉兵秣马十年,要为妻子复仇。泽王爷会抽调淮城兵力吗?青帅可是暗中抽调了一半淮城的兵力?若非如此,也不会导致流民扩散,瘟疫横行。” 冥泽微微闭了闭眼睛,王志无疑是杀手锏! 王志一拂衣摆跪了下去,一个头重重磕了下去,咚的一声血染乾元殿:“臣请圣上为李家,为淮城百姓做主。” 太子党附议,轰然搭腔。 冥泽不动声色,泽王一党不动。 苏策脸色惨白,看着冥泽,冥泽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王志的折子言词凿凿,无可反驳,没必要多废口舌,因为无用。 冥天祈头疼看向冥泽,见他不动,使了个眼色,他还是不动,他无奈看向冥常。 冥常看着眼睛快要抽筋的老子,很是好心的解救了他:“干脆,等黄化成回京,数罪并发,该死的让他死得不能再死,一并了结,省的烦。” 冥天祈找到台阶,立刻顺着爬了下来,袖子一甩,就这么着了,赶紧闪人。他最近觉得这个皇帝当得越发窝囊了,各种窝囊,想废的不敢废,想杀的不敢杀,想放的不敢放,都什么事啊?他素来知道自己的能力,什么建功立业,万世留名之类想都没想过,只求国泰民安,朝堂安稳,不得不说这已经成为奢望了! 冥泽斜了一眼冥常,他倒是好心,深的父皇心思,父皇不想杀青尘,他心知肚明,冥悠依然。东冥皇法条条,父皇他找不到空子,也很是为难。 冥泽几番思量过,总觉得父皇那么爽快放了太尉,很有问题?即便冥悠补充上足够的数量的大米,他也觉得理由太过牵强了。 冥泽下朝就去了青相府,还没走进无忧居,就听莫负嚷嚷道:“你小子猪啊!是这样,手肘抬起来,没吃饭啊!” 他皱了皱眉,推开无忧居半掩的院门,看着李文书正在练剑法,眼角已经挂着泪水了,咬着小嘴唇没吭声。 莫负拿着一根木棍,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人?他看着冥泽进来道:“这么晚,青帅的案子结了没?什么时候放人。”冥泽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都升到半空了,是有点晚了。他走进道:“王志咬定你义父祸国殃民,连带明玉设计杀淮城军民,这官司有得打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玩不过人家杀了便是 “王志!”莫负咬牙道,“他不是青帅的人吗?” 冥泽拍拍李文书的脑门,才拍了一下,李文书小身子一侧,避开冥泽的手。 “人心难测,何况他出身低微,比本事不比人家差,偏偏什么好事都没落他身上,就连这个四品宣抚使都是暂时的,人心不足也是可一理解的。”冥泽收回手,转身进门,对莫负道,“他先天不足,不适合练武,李家独有一脉,不是给你小子玩的。他父与我至交,他的儿子我自会招拂,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留着自己用,不要教坏文书。” 莫负一愣,他是没想到这个!上次,王嬷嬷也说过,让他比划着玩玩即可,不可太过。他微愣之间,冥泽的长袍拖过门槛,已进正房。 他脚下一动,想进去盯着。看着从门内闪出来的雷兰,顿住,咬牙算了,反正每次都是他输。明玉醒过来才是最重要的!他地想办法独得她心才成。 李文书拿着剑,怯生生站在一边,莫负哥哥越来越凶了,他决定跟祖父祖母说说,干脆搬了算了,离他远点。 莫负一扭头看向李文书,李文书吓了一跳,立刻摆了一个起手式,却听他说:“不用练了,以后都不用练,省的猝死,死了小爷我负担不起,国之砥柱的儿子。” 李文书愣愣站在那里,看着莫负丢掉棍子,朝东厢房滚了进去,砰的关上房门。 李文书咬牙道:“坏蛋!” “你说什么?”莫负砰的推开门,恶狠狠看着他。 李文书反应极快,丢下剑,捂着肚子,嚷嚷道:“早上吃的鸡蛋一定是个坏蛋,哎呀,肚子疼,肚子疼……”飞快的溜了。 雷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下巴朝着莫负的方向微扬。 莫负咬牙,这人打不过,算了!砰的关上房门,修炼内力,等打得过了,先打她个半死报仇! 雷兰靠在门边上,以她的修为,房内的一举一动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主子又在偷亲明姑娘。 冥泽在明玉唇边落下一吻,也不贪心,靠在床头坐下,把她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在他脸颊上蹭了蹭道:“明玉,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说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开始每日的功课。 雷兰微微皱眉,摇了摇头,真气练来不易,明姑娘虽然昏迷,身体却无大碍,主子每日为明姑娘耗损心力,她劝过他几次,他却说即便无用,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主子是魔怔了! 齐德昨晚来看过,也很是好奇,说明姑娘身内似乎有对抗七毒草的东西,除了昏迷一切正常。主子便觉得可能自己每天的功课有作用,昨晚还加了一次,她表示十分想撞墙,后悔让齐德滚过来看病,各种后悔有没有?! 当晚,冥泽在无忧居的书房拟了一份名单,交给雷克拿去杀人。这世上永远只有一个道理,拳头硬就是道理,玩不过人家杀了便是,干净。 雷克拿到杀人名单,看了又看,如果这些人都杀了,朝堂将不得安宁,在这个档口上,东冥恐怕会出现动乱,他跟主子提出了异议。 冥泽黑着脸扔下两字“照做”。 雷克捏着名单,看了一眼屏风之后的卧室,走了出来对站在门口的雷兰道:“主子这次做事有点不顾后果了。” 雷兰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名单,也很不安,她低声道:“是因为王志牵扯上明姑娘。” 雷克微微叹息,这些天他还能不明白主子有多看重明玉吗? 雷克自作主张,禀报了青相夫妇,请他们拿个注意?以免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在他看来东冥迟早是他主子的,弄的不好收场,到时候费力气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青相不语,既不反对也不赞成。青相夫人镇国和硕长公主--香凝殿下,沉思良久,拦了下来。 青相看着自己的夫人,这是自青阳远嫁,她第一次对东冥朝堂之事进行干涉,是为了稳定东冥时局,她虽然不闻不问,对东冥总究是十分在意的。 当时,齐德正在为青相夫人看诊,他是青相夫人的专属御医,淮城归来,这几日在相府走的十分勤快,除了明玉,青相夫人的身体也不容乐观,他很是上心。 青相夫人对他齐家有再生之恩,当初家父卷入后宫争斗,若非清香夫人悍然维护,齐家早就完蛋了。 齐德的心沉沉了,暗骂了王志一万遍啊一万遍。 东冥青元十六年,十月初八。 齐德一道折子递了上去,就明玉设计谋害淮城军民一事提出反驳,声称是自己所为,因为对瘟疫实在束手无策,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他假传圣旨,就这么把事情给办了。 没有事先禀报,擅自处理--这罪还有的救,其他人难免会所牵连。 假传圣旨--这是死罪!齐德做事很妥当,一句假传圣旨把太医院和其他所有人全部摘了出来。 朝堂再此哗然,齐德虽未院使,医德享誉冥都,即便路边乞丐请他治病都毫不迟疑,连肺痨鬼都能跟人家待在一个屋子里好几天,这样的人会下令屠城,呃,至少也是死上上千人。这种事情,鬼才相信,若说齐院使大人跟淮城共存亡,还差不多。 齐德面对百官提出来各种疑问,他言辞凿凿,不断陈述淮城现状,无奈之下才下的手,为了淮城,为了东冥,他不得已而为之。 太尉大人姚建军气得双眼通红,这个死老头,他启禀皇上请求太医院太医对质。 齐全跟御医们一人进了乾元殿,太尉抢先逮住一个御医,问他淮城情况,看看能不能跟齐德说的对的上号? 那御医瑟瑟发抖被太尉抓在手里,慌了心神,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又要搞什么? 冥泽微微侧身,眸色微沉,冷笑道:“朝堂之上,太尉。”他上下打量他一眼道,“有失体统吧?” 太尉脸色微红,死抓着御医不放手,让他们无可趁之机,弄死青帅父女比丢脸更重要。 冥天祈的心到底是偏的,他突然出声道:“齐院使说他假传圣旨,杀了染瘟疫的病人,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这可是事实啊?” 哪有人这么问话的?乾元殿各色眼神乱飞,这皇上到底是帮太子,还是帮泽王,这是有点复杂了? 那御医被太尉抓在手里,紧张归紧张,反应还是蛮快的,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齐德,干脆利落同意了。不同意才是傻瓜,这是把他们摘出来了。 太医院御医十分领情,毕竟人家都把我们摘清了不是,大家一起佐证,求圣上法外开恩,放齐德一马。 齐家四代都是东冥御医,朝堂之上鲜少有人没接受过齐家的看诊,是人总要生病的。对齐家倒是十分宽厚,言辞间很有几分偏颇。 什么实在是事出无奈了,什么淮城很多黑衣人扎堆,好像是西夏洛家的人,也不知道是中毒还是瘟疫,只有先灭了保全能活着的人再说。 “黑衣人,西夏洛家?这到底这么回事?”御史大夫闻言出声问道。王志没有提,齐德也没有提,这两人心知肚明这些人是什么名堂,提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干脆都没提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丫的真能吹牛! 怎么又跟西夏洛家牵扯上了?太尉大人心里咯噔一下,这又要出什么变故?他老人家心里素质不好,有点受不了。 冥天祈冷眉怒目,好歹是个皇帝,愤怒起来还是很有威严的,他走下龙椅,在齐刷刷站立的御医们面前停住道:“西夏洛家到底怎么回事?”他伸手一指一名御医道,“你说?” 冥泽眼神微微眯了眯,父皇到底还是不糊涂,这人与齐德素来交好? 那人果然是帮齐德说话的,只谈明面上的事,至于暗中那些动作,他反正也不大清楚,忽略不计,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好了。 “宣抚使王志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而不报,还说什么为民请命!”御史大夫甩袖子躬身道,“皇上,洛家毒术闻名天下,若是洛家处心积虑,齐院使捉襟见肘,无法处置之下,两害相比取其轻,也是无奈之举。” 苏策力挺御史大夫。 太医院连忙齐声应和,就连王志被毒倒都扯了进来,齐全眉毛直跳,这是他下毒本事不济毒倒人家了。 冥泽眼皮低低垂下,雷一事无巨细早就一一禀告过,这时候把王志牵扯进来,实在是大大不妙?好在他身份地低微,虽然捞了个四品宣抚使的官,到底是苏家家生子出身,衡芜院递了消息上来:苏家的大管家——王志他爹,已经把他打得皮开肉绽,断了父子关系,赶出家门,被王府大院接了去。这会儿,估计十有**人还在王府大院待着。 冥悠连忙禀告道:“父皇,王志跟儿臣说是被齐全毒倒的,还请父皇允许王志上殿对质。” 冥泽眉毛微挑,王志这人也留不得了?只是如何在他到乾元殿之前干掉他呢? 冥天祈瞟了一眼冥悠,眼角扫了扫脸色微变的齐全,这里面还有猫腻? 冥悠已经亟不可待了:“父皇?” 谏议大夫刘伟带着言官立刻轰了上来,他们才不管谁死谁活,他们要的是公义,当然更重要的是名声。 冥天祈无奈,准了,着冥常去王府大院领人,太尉大人不放心也跟了去,还请求皇上不要退朝,以免多生事端,诸如半途被人截杀之类的,矛头直指冥泽,他这是要把消息封守在乾元殿啊! 冥泽心急如焚,依旧神色淡淡道:“若能使太尉安心,也无不可。” 于是,御膳房就加大了劳动力度,百官的午膳就在宫内解决了,冥天祈很是吝啬,三菜一汤,全是素的,大锅饭在乾元殿广场开了流水席。 齐德父子端了饭菜挨在冥泽身边,两人虽然极力按捺,仍见慌乱,汤勺在瓷碗上撞击的咚咚响。 冥泽微微皱眉道:“水来土掩,慌什么?” 齐全抬头看着他,见他眉目间隐现担忧,刷眉如漆,眸色清冷,倒是不见一丝慌乱。 冥悠坐在冥泽对面,与身侧狗腿子交谈甚欢,眉梢眼角全是喜悦,冥天祈见了,越发觉得东冥交到他手上会玩完,他不想见血,不想杀儿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太尉火烧眉毛的奔了回来,脸色难看至极,冥悠见此霍得站了起来:“怎么了?” “死,死,死了!”太尉结结巴巴道,“死的极其难看。” 冥悠不傻,闻言便知事情蹊跷,看着外祖父脸色忽青忽白,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冥常的青色软轿慢慢抬了过来,轿子后面跟着四个御林军抬着一个门板,木板上覆盖一块白布。 门板之后,跟着王志强和王府大院的仆役,还有元潜。元潜白色长袍散开,跟在最后面迈着八字,一脸的不乐意。 冥泽坐在那里没动,微微抬头看向元潜,元潜也看到了他,挥舞了几下胳膊,手指头乱抖。冥泽嘴角一牵,低下头去,这丫的真能吹牛! 乾元殿广场上鸦雀无声。 冥常从青色软桥里走了出来,门板已经被放在地上,他指指白布覆盖的门板道:“父皇,王志突然死了,儿臣把在现场的人全部带了来。” “这怎么可能,谁杀的?”冥悠怒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王志强大把银子砸出去,替他卖命的人多的是!王府大院高手如云,进去杀个人那是极不容易的。 冥悠几步上前,伸手便掀白布,白布悠然落地,他低头一看尸体,嗷的叫了一声就朝后退了去,连连干呕,脸上青白交加,煞是好看。 这、这、这太恐怖了,一具无头男尸,脖子以上全没了,断口处呈锯齿形,左肩上还挂着一只眼珠,右肩上几许头发,头发上粘着不少碎肉,肚子从中间裂开,白花花的肠子露在外面,惨不忍睹。 冥天祈脸色微变,强忍恶心道:“到底怎么回事?” 冥常看了他一眼道:“父皇,儿臣认为兹事体大,不如让皇商王志强来说。” 王志强到底从商数十年,还是有点定力的,他定了定心神道:“我、元公子还有王志我们正在院子里用膳,本来说说笑笑,很是开怀。王志突然脑袋爆开,我等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伸手指指那一堆仆役道,“他们都是见证人,我们吃的喝的跟王志全部都是一样的,应该不是中毒。” 百官中开始稀稀拉拉有些声音飘了出来,诸如叛主,无义,报应,天谴之类,要知道王志那封煽情至极的奏折绝对是要致青帅父女于死地! 太尉茫然四顾,情形不对啊?!舆论的威力可是巨大的,王志那死相实在太恐怖,也太有震撼力了。 天谴?我呸,要真有天谴,他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冥悠看着那堆仆役,冷眼扫来扫去,这些人他都相熟,没有背叛他们的可能?倒是元潜,他三角眼一眯,看着他站在哪里,百无聊赖地打量东冥皇宫,心里忽的就蹿出怀疑的火花。 “元公子,你当时在做什么?”冥悠问。 元潜斜着眼睛看了过来,嘴角一弯道:“吃鸭子。”他一挑眉,“诺,我是不想去,是他殷勤想请,我没办法才去的,你问我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你怎么不问他们?”他伸手一指仆役道,“他们去的比我早,有的是机会下手?别说什么他们是王府大院的忠仆神马的,王志就是个现形,哼!” 剽悍了,这是根本不给颜面,这人谁啊?这么牛叉闪闪的。 冥悠倒吸了一口气,这厮倒是合作,合作的太他妈的好了。冥泽嘴角微弯,就你这点智商,你丫想从元潜嘴里套消息,做梦! 齐德道:“皇上,列为大臣,如大家所见,这番手段,并非人力所为,我等虽然怀疑洛家,也仅凭几个黑衣人,到底没有真凭证据,不敢妄议。” 齐全小心脏砰砰直跳,他的爹,也开始满嘴跑火车了,这算不算近墨者黑! “就算不敢妄议,这般大事也该上揍才是啊!”太尉太不信他的鬼话,马后炮。冥天祈无奈了,他看看冥常,看啊看啊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混了几十年 冥常这会儿好似活过来似得,拍了拍脑门道:“父皇,儿臣该死,这事齐院使跟儿臣提过的,儿臣认为他这番言辞有推己责任之嫌,故而折子被儿臣拦下了,正准备跟与太医院的御医了解一番,再禀报父皇的。” 御史大夫看了一眼冥常,这小子乱没规矩,简直就是风吹两边倒啊!他胡子一捻道:“既然如此,齐院使也是情有可原,应当重轻发落。” “苏伯爵,你看呢?”冥天祈很是温和的看着苏策,他是三朝元老,当初估计跟着他祖宗打下天下,封了伯爵,比东方家还要高贵上那么几分,可惜这张饭票只能他自己用,不能世袭,他已经老了,退出朝堂多年。自从,东冥淮江泛滥,他便天天跟着上朝,也着实辛苦。 苏策一拱手道:“臣附议,齐院使人品贵重,齐家对东冥之心如日月昭昭,应当法外有情,不要让忠良寒心!” 太尉嗤之以鼻,尼玛,这是为你儿子,那个半路离家的儿子打铺垫吗?太尉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冥天祈就乐呵乐呵顺水人情,死罪可免,活罪交由廷尉府决议,干脆利落走人了。 冥泽眉头微皱,父皇的太极正是打得越发精湛了,混了几十年皇位,还真不是白混的,见缝插针退朝的本事越发精纯。 齐德进了廷尉府,等候处罚,没有牵连齐家老小,已是万幸,暗地里吩咐齐全等人,赶紧离开冥都,太子的眼睛十分冒火,恐有麻烦。 齐全回到齐府,苏沫儿已经倚在门边上望眼欲穿,见他回来,远远迎了上去,盯着他空荡荡的左臂,潸然泪下。自从他回到冥都,便不再见她,她几次碰壁,才从守门的护院哪里得知齐全残了! 齐全却往后退了三步,微微侧身,遮住空荡荡的左臂,也不看她道:“苏姑娘,请回。” 苏沫儿猛抬头看着他道:“你,你说什么?” “苏姑娘,请回!”他重复一遍,越过她走进齐府,对守门的护院道,“以后,不要随意让她进来。” 护院愣了愣,应了一声“是”。他抬头看着门外哭成泪人的苏沫儿,不由微微同情,公子原来见苏姑娘来,不知道多欢喜呢? 苏沫儿用力一挥袖子,喊道:“齐全,你个混蛋!”她朝齐全跑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下巴搁在他右肩上,“我们说过,有难同当,有福共享,我们还说过,非君不嫁,非倾不娶,你都忘了吗?” 齐全被她抱住,两行热泪掉了下来,他咬牙道:“苏姑娘,请自重!” 苏沫儿气得跳起来,直锤他的后背,这头驴!她转到他身前,食指戳着他道:“齐全,你看着我,你他妈的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我立刻就走。” 齐全嘴巴张了张,看着她脸上泪水横流,眼里除了愤怒和怜惜之外,再无其他,他愣愣了道:“我不想……” “混蛋!”苏沫儿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我打醒你这个混球!” 护院傻眼了,温柔的苏姑娘今天好有爆发力啊,这太野蛮了! 齐全一伸右手握住她继续挥过来的手,皱眉道:“别混闹!” “嗯,打得好!”有人在门外冷嘲热讽。 齐全和苏沫儿齐齐朝后看去,只见一顶青色轿子在御林军的拱卫下停在门外,这是冥常来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你们尚未成亲。苏姑娘也算是有情义的人,本王也有几分欣赏。”冥常并未下桥,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苏沫儿小脸一红道:“常王爷何必取笑?” 冥常不以为意,继续道,“正事要紧,来人,把齐家老少,全部给本王带走。” 齐全大惊道:“常王爷,这是做什么?” “泽王爷认为国法之前人人平等,故恳请皇上,先关押齐院使一家大小,待廷尉府量刑完毕,再做处罚,这是圣旨,天牢在等你们。”冥常不紧不慢说完,“齐御医,是你召集全家老少,还是本王派人抓啊!” 泽王爷?天牢?齐全眉目一喜,这是?名为囚禁,实为保护?他对青色的轿子一礼道:“请常王爷稍等!” 苏沫儿见齐全如此应对,也跟着福福身子道:“谢常王爷!” “等你成了齐家少夫人在跟本王说这句,你且去吧,别妨碍本王办事。” 苏沫儿对齐全道:“我等你,你死我死,你生我生,我总是要跟着你的。”她也不等齐全回应,转身就跑。 齐全无奈看着她跑远,站在那里不动,冥常在青色轿子里冷哼一声道:“本王时间不多。” 齐全吩咐下去,齐家老小浩浩荡荡跟着冥常住进了天牢。 泽王府的书房,雷克雷一雷兰雷竹四个站成一排,看着脸色阴沉的能滴的出水的主子,静候吩咐。 雷兰仔细过滤了手上的资料,还是没有头绪。冥泽看着手中的密保,显得有几许急躁,青帅还在天牢里,齐德一家也全被住了进去,王志叛主已死,青相夫人不让他杀人,他现在一头乱麻,千头万绪,不知道先抽哪一根? 冥泽啪的甩下手中的册子道:“王志回来后跟谁接触过竟然一无所知?” 四人闷不吭声,这算是衡芜院失职。可是元潜跑了,雷兰匆忙接手,还没二天,就被他派去守着明玉,有纰漏也不能完全怪她,实在也找不到责任人,冥泽想发火都没个目标。 冥泽皱眉道,“太庙,坤宁宫,含凉殿,太子府,常王府,二位牛叉的谏议大夫府邸,晚上都给本王出幺蛾子,至于怎么出,你们自己看着办?其他人,你们也自己看着办。”说完,走人,该去看明玉了,留下四人面面相觑,这番动作要让冥都风雨飘摇吗? 当夜,太庙蚂蚁成群,摆成“忠良蒙冤,神灵不喜”的字样,太监无论如何冲刷洗涤,惊动刚入睡的冥天祈,立刻着钦天监监正、副监、五官灵台郎、五官保章正等等,但凡与观测星象、占定吉凶有关的所有人全部去了太庙研究观察,讨论对策。 坤宁宫闹鬼。 含凉殿走水。 太子府死人。 常王府仆役拉肚子成堆。 两位谏议大夫,言官的首脑人物之一刘伟据说恍惚中被神灵打了三十大板,另一位席毅大人则是被人搬到那位以直谏且总是力排众议的祖宗面前。 冥都大小官员府邸处处出状况,尤其皇商王志强的府邸死得死,伤得伤。元潜好不容易打理到自己顺眼的小院子被烧的黑乎乎一片,他披着外袍子站在院中央,一脸惋惜。 王志强站在他身侧心疼的半死,要知道这些都是极品啊,花银子是小事,主要是这些品相难找啊! “格老子的!”元潜突然一举右手戳天,外袍子掉在地上,“你姥姥的,什么天灾,天你个毛,明明是**!” “元公子,也认为是**吗?”冥悠来了,他府里只死了几个奴仆,无伤大雅。 太子妃一大早就说了“这是**”,这是对泽王一党对王志叛主的应对。 今日早朝已经炸了锅了,言官已经反水,要求彻查,群臣更是唧唧咋咋,冥天祈压根没心情听他们说什么,只关注如何应对太庙汹涌澎湃杀之不尽的蚂蚁。 他这是来找元潜商量对策的。元潜那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太绝,整的泽王一党压根没有反弹之力,可是王志莫名其妙死了,他的人仔细又仔细的翻查了王志的尸体,确实有人搞鬼,只能说手法高明,王府的仆役全部灭完,不知道是谁,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谁知道是不是泽王的爪牙。 冥泽真是太他妈的讨厌了,乖乖地当他的王爷不好吗?搞出这么多事情,棘手的很,还有那个冥常,他不信他没有争权夺位的心,明面上与世无争,和事老似得,暗地里不知道有多阴险。 元潜冷笑,反问道:“太子认为这是天意?”他转身进门,这群混蛋还算靠谱,没烧了他睡觉的房子。 王志强屁颠颠跟了进去,他已经习惯了元潜说话加棍子,反正也不疼,他受得了! 冥悠眼中掠过一丝不悦,这人太不给面子了!太子妃交代过,务必恭敬,有本事的人都是比较狂傲的!他忍! 三人在房内待了半天,筹划好种种,王志强才送冥悠出了王府大院,祖孙两眉开眼笑,心情不错。 元潜在房内喝着小酒,举了居杯子道:“太子,祝贺你早日归西!” 太庙的蚂蚁队伍越来越烈,忙坏了太监,火烧水冲全不管事。 冥天祈皱眉在御书房来回绕圈,神灵不喜,神灵不喜,这是大忌啊!听闻王皇后携叶贵妃前来,干脆三人共游御花园,散心。 叶贵妃落后帝后三步,她向来懂分寸,在王皇后面前从来不敢放纵,即便如此,已遭王皇后各种不舒坦,动不动挑刺了。雷竹跟在叶贵妃身后,眼看前面两人离他设定的陷阱越来越远,眉眼一弯,手腕一动,一颗石子飞了出去,击打在王皇后的后膝窝。 第一百六十六章 跟他来这一套,滚蛋! 王皇后哎呦一声,立刻跪倒在地上,冷喝道:“什么人偷袭本宫?” 叶贵妃看了一眼身侧的雷竹,眼中含着一抹责怪,她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昨夜出了这么多事,何必再多惹事端? 冥天祈连忙俯下身子去扶她道:“皇后,这是怎么了?” 王皇后扶着冥天祈的手站了起来道:“臣妾膝窝突然被人击中。”她抬头在四周看了看,这四周除了帝皇的人,就剩叶贵妃和她的贴身婢女雷竹。 冥天祈皱眉道:“被人击中?这怎么可能,何人敢在御花园对朕的皇后动手。” 王皇后十分委屈,目光在叶贵妃和雷竹身上来回游动。 “皇后还好吧?”叶贵妃上前二步,关切地问道。雷竹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曾经目睹她一人对战数个男人,如切萝卜剁菜,这算是手下留情了。 王皇后微微摇了摇头道:“多谢妹妹关心,无碍!“心中暗骂叶贵妃主仆,除了他们还有谁? 雷竹微微俯身道:“皇上,你看皇后的左腿后膝窝。” 冥天祈低头看了看,在她的左腿后膝窝果然看到一点灰尘的痕迹,这确实是被人击中了?他怒道:“何人如此大胆?” 雷竹拱火道:“御林军守卫,这附近都是皇上和皇后亲近的人,断然不会对皇后下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坤宁宫昨夜闹鬼……” “住口!”叶贵妃怒道,“在帝后面前胆敢放肆。”她转首对冥天祈道:“婢子无状,还望皇上皇后海涵,臣妾回去定当好好教导。” 冥天祈立刻挥手道:“罢了!”气得皇后干瞪眼,小小宫奴婢她不放在眼里,这是护短!护叶贵妃的短! 雷竹撇了撇嘴,福福身子退到一边去了,眼皮低垂,等会有你们好看的,这不过是个开胃菜罢了! 王皇后果然没有继续往前走,她建议换个方向走。于是,帝后换了一条路,那条路通向雷竹挖的陷阱。 雷竹扯了扯嘴角,跟在叶贵妃身后。 叶贵妃心里各种打鼓,一边走一边微微侧身,看看了雷竹,见雷竹看过来,对她摇了摇头。 “这是主子的命令!”雷竹低声在她耳侧道。 叶贵妃闻言无奈叹了口气,儿子做什么她真的管不了,也不能管,权力场上生死较量,输了便是死。他向来有分寸,会用手段,会耍阴谋,但是不下流…… 她这边担心还没完,帝后行至一处拱桥,突然拱桥断裂开来,王皇后立刻掉了下去,冥天祈伸手一捞,被她一抓,身影一晃,眼看就要掉下去。 叶贵妃惊呼了一声“皇上”,立刻奔了上去,抓住冥天祈的胳膊往回拽,雷竹也手忙脚乱的拉住叶贵妃的手。 叶贵妃心神刚定,就感觉雷竹这死丫头用力推了她一下,她跟冥天祈还有王皇后一起落入湖中,雷竹撕裂叶贵妃的宽大衣袖,在拱桥上大呼小叫喊救命。 傻眼了的侍卫,立刻霹雳啪啦跳下水去。 “啊!”一道凄厉地喊声想起,盖过雷竹的声音,随即各种惊呼声响起。 有人喊道:“水里有东西。” 有人捞起来一条道:“是蛇,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蛇,护驾,护驾!” 场面混乱之极,冥天祈被人先送了上来,叶贵妃随后,王皇后也跟着被送了上来。但是,群蛇也跟着爬了上来,五颜六色,色彩斑斓。 王皇后最先入水,此刻已经脸色铁青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她的宫人已经抹上眼泪,对着她又喊又叫。 冥天祈脸色苍白,右手捂着左手的手背,怒道:“御花园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曾安忙不迭地吩咐找御医来,这群蛇颜色太过鲜艳,越鲜艳代表越毒。 叶贵妃颤抖着身子,看着缠着一团的蛇,脸色惨白一片。雷竹上前,扶住她往后推了一步,侍卫们正在对付蛇群。 叶贵妃看着冥天祈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惊呼一声,甩开雷竹,抓住冥天祈的左手,低头就吸。 “贵妃,别!”冥天祈眼中有几分动容,往回抽了抽手。 叶贵妃吐出一口黑血,低喝道:“别动!”反复吸允直至吐出来的血呈现红色才停了下来。 雷竹立刻上前扶住她,太医着急慌忙的奔了过来,帽子都不知道掀掉到哪里去了?查探过后,冥天祈没什么大碍,吃点药就得了。 叶贵妃和其余人也一一做了处置,唯独王皇后救治不及时,一命呼呜。 冥常匆忙而来,原本微白的脸色白的几乎透明,抿着嘴唇盯着雷竹,这是冥泽安排进宫侍候他母妃的,岂会没有手段? 此时此刻,她是最大的嫌疑人,不,一定是她干的,别无他人。 雷竹扶着颤抖不已的叶贵妃,平静地迎上冥常的目光,不避不让。 冥常缓缓移开目光,看向那堆被火烧的嗤嗤冒油的蛇群,一掀衣摆跪了下去道:“儿臣失职,父皇请先行回去歇息,这里交给儿彻查。” 冥天祈祷微微点头,吩咐雷竹好好照顾叶贵妃,又安慰了叶贵妃几句,才当先离去。 含凉殿。 叶贵妃吩咐关了宫门,只留下雷竹一人,冷喝道:“跪下!” 雷竹咬着下唇跪了下去,这是第一次叶贵妃对她疾言厉色,她听叶贵妃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本宫的儿子绝对不会伤害本宫和皇上?” 雷竹道:“太庙已经谣言纷纷,皇上龙体受损,皇后薨,对主子有极大的好处,不是吗?” 叶贵妃往后退了一步,咬着牙道:“若是,若是皇上中毒不治,若是皇上……你叫本宫如何自处?” 雷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贵妃视皇上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在皇上眼里她不过是个影子罢了,这是便是谁爱谁,谁就倒霉吗? 她心里浮起了一抹伤感:“这不没出事吗?贵妃难道以为吸二口毒血便能救得了皇上?我之所以没阻止你,是因为那毒伤不了你们,今日一早我便让你服用了八角莲,皇上那边也多少吃了些?至于皇后,死了也就死了……” 冥泽闻讯而至,推开含凉殿的大门,脸色如霜,他快步走了进来,对叶贵妃道,“母妃,你感觉如何?” 叶贵妃见儿子来了,立刻迎了上来道:“泽儿,母妃没事,你父皇他被蛇咬了……” 冥泽伸手捂住她的手道:“母妃,你不要紧张,我来之前见过父皇,他没事。”他本来就在宫内,因为明玉,在太医院询问一些事情,所以来的极快。 叶贵妃这才定了定神道:“泽儿,皇家情薄,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母妃见惯了后宫血色狰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母妃是怕了。这些日子,母妃也看出来,皇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母妃出身微寒,自知鼠目寸光,对家国天下所知无几。你得长公主,青相教诲,沙场历练,自然比母妃懂得如何自保,如何自处?母妃但求你,你无论如何,不要伤了皇上性命,他到底是你父亲?让母妃守着他好不好?” 冥泽微微皱眉道:“母妃,儿臣从未想过伤害父皇,你跟父皇安好便是儿臣的福分,父皇他对孩子还是有几分偏心的,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他安然坐在朝堂,对儿臣也是莫大的好处。” 叶贵妃愣了愣,想了想是这个理,才道:“那你去守着你父皇吧。” “好,儿臣这便去,你好好休息。”冥泽这才看了一眼雷竹道,“你跟我来。” 雷竹起身低头跟着他,冥泽在宫门口吩咐宫女好好伺候,这才快步离去,直到僻静处,他反手就扇了雷竹一巴掌:“你好的胆子!” 雷竹捂着右脸,咬着下唇,嘴角一抹殷红,委屈得看着自己的主子,慢慢跪了下去,主子向来重情,她这是自己撞上去找死,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太子会慌乱不知所措,越慌乱越出错不是吗? 冥泽深吸了一口气道:“无论时局多难,他们都是本王的至亲,再有一次,本王饶不了你!”说完,甩袖子走人。 雷竹低低俯下身子,嘤嘤哭泣,心碎成了无数片,她为他,可以不顾任何后果……却受不了他一句责难。 冥常从树后转了出来,往前走来三步,停住,又退后隐在树后,紧紧看着俯身痛苦的人儿,眼中难耐痛楚。冥泽的为人他还是知道几分的,这也是他最欣赏他的地方,身在皇家,居然敢重情重义,他早就猜到这事定时雷竹自己的主意?她在为他争,不择手段的为他争,衷心无错! 父皇的秉性只求太平,哪怕是表面上的太平也成,冥泽这番动作是逼着太子党动手,他向来敌不动我不动,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如此轻率,不惜搅扰的冥都不得安宁? 事情果然如冥常所料,王皇后一死激起千层浪。 王志强经历王府大院被抢砸烧,皇商粮仓被抢,城西大米仓莫名其妙变成朝廷的,接着王府大院又死了不少人,他一直忍啊忍啊,为他的外孙,忍,没有派出养了很多年的杀手,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他的女儿,一国之母,居然在御花园被蛇给咬了,中毒薨了。 嚓,人家这么不容易,你们也不体谅,还弄死了人家的女儿,这是人家的独女,命根子,你还指望王志强不发疯吗? 为什么冥天祈祷没有死,因为叶贵妃及时给他吸毒?为什么叶贵妃没有死,因为咬了叶贵妃的那些蛇没什么毒?我嚓,王志强才不信这些,他浸淫商场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跟他来这一套,滚蛋! 第一百六十七章 皮厚心黑 于是,伤心过度的王志强耍起了流氓,放出王家无数杀手,整的冥都人人自危,尤其是泽王一党或者亲近冥泽的,简直惨不忍睹。 苏府死的死,伤的伤,外带虫蛇爬了满地。 相府胜在莫负赶出三分之二的奴仆,剩下的那些人不好撬动,纵使如此,莫负还是砍了二个人的脑袋,相对宁静。 泽王爷一夜之间在墙头院中光是活得就抓了七八个,夜间砰砰啪啪就没断过。冥泽不胜其烦,干脆离开泽王府住进了相对安静的无忧居,霸占明玉半个闺房,气得莫负又跳又叫的。 青相夫妇的心思自然是不愿意明玉跟冥泽扯上什么关系的,他们甚至觉得莫负做这个孙女婿都比冥泽强,冥泽这个身份本身就是个麻烦。 冥泽脸皮厚如城墙,居然说,他们十年前便是夫妻,自秦岭一路同行,早就不分彼此。这个时候,明玉没有自保能力,作为他的夫君不守着她,怎么行? 强悍无比、皮厚心黑的冥泽,小强般顽盯人的莫负,两人男人在明玉的闺房各自占据一边,斗鸡眼似得弄的气氛火爆。 李文书揪着江嬷嬷的袖子,眼珠儿滴溜溜直转,看着这两人,小脑瓜也没闲着,莫负对他比较凶,但是内心还是对他好的。冥泽不大愿意搭理他,但是还是护着他的。哎呀,这两人他帮谁好呢? 青相夫妇也颇为无奈,两人四目相对,冥泽是不错,十年前确实也有夫妻名分。他们这一生浮浮沉沉,对皇室实在感冒的紧,若是明玉无意,他们也是不会承认冥泽这个孙女婿的,现在他们不知道明玉心意如何?不知该如何应对冥泽的留宿问题。 无奈之下,青相夫人直接下了命令,要莫负好好照顾明玉,这是杜绝雷兰等人强硬拖走莫负,江嬷嬷长舌,已经禀告过好几回了。 莫负响亮地应了声“是”,对着冥泽扬扬眉。 冥泽面无表情,连个白眼都懒得奉献。 青相皱了皱眉眉头,他这府里有他们两个更不安稳,随即摇了摇头,带着夫人和李文书走人。 李文书小子混熟了相府,已经申请住到了繁花似锦的小院子,远离莫负这鸟人,他自己心情不好,最近对他越来越不客气。 青相夫人觉得最近不太太平,江嬷嬷要照顾明玉,特意让李文书住在他们的寝宫,一行三人拍屁股走人,还未到门口,就听房内已经响起了争执声。 青相扶着夫人走的更快,烦! 莫负悍然对上冥泽,结果不想而知。 这一夜,莫负被很没风度的冥泽亲自动手打了,原因:软榻被冥泽占据,莫负竟然爬上明玉的床,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妈的过分,该揍! 这一夜,耍起流氓的还有冥悠太子。他因为母后薨了,整个人都蒙了,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太子府里的人,这个也有嫌疑,那个动作诡异,各种不安,干脆去了王府大院,跟外祖父一起待着,相对安全,武功高强的护卫多啊。 元潜那混蛋正忙着吃鸭子,见太子来了,劝他也去廷尉狱耍耍流氓,王志已死,死无对证,先把齐德打个半死出出气。 太子原本是不敢的,王志强也是不同意的,把齐德打死了,要是被人知道了,那还不翻天了,人家人品贵重,大街小巷恩泽遍布,这种因小失大的事情万万是不能干的。 元潜那混蛋鄙视的道:“切,狱中耍流氓,那是正常事,那要水平的,来来来,我教你。”他兴致勃勃丢了鸭骨头,顺手拈了一朵花,撬了一块青石板砖。 冥悠看着他青石板砖往汉白玉石桌上一放,那朵俏生生的鲜花搁在上面,兴高采烈的伸手搭在身边的一株树杈上。 齐德目光涣散,过了好久才落在冥悠脸上道:“你说什么?” “齐家老小全部下了大狱!”冥悠慢条斯理又说了一遍。 王志强在他折话之后就各种心疼,一看这架势,难道还要折树,他立刻紧张兮兮扑上前,按住他的胳膊道:“元公子,这株品种贵重,不能折。” “哦”,元潜也爽快松了手道,“拿株可用折,要不给我来跟木棍也成。” 王志强立刻挥手让人去拿木棍来,一边暗骂,不就一根木棍吗?至于乱折树吗?真是土包子没见识,这院中那株花都能买一千字鸭子。 元潜接过木棍道:“小了点,凑合能用吧!”他举起棍子,猛的击打在鲜花上,单间鲜花依然娇艳如初,青石板砖碎成渣渣。 元潜嘿嘿一笑道:“想当初在泽王府,我闲来无事,就打人玩,一棍子下去不知道打死多少看不顺眼的鸟人,终于把我不顺眼的鸟人全部干光,衡芜院留我一人独大,哈哈!” 冥悠眉目一亮,左拳击打在右掌,赞叹道:“元公子好手段。” 王志强听得眉毛一挑,这技术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人才练出来的,要是这样,去打几下出出气也关系不大,外人看不出来? 冥悠双眼微眯道:“外祖父,本太子去渐渐齐德,让他翻供,咬死明玉。” 王志强心里有几分不安,看着亲外孙酷似女儿的丹凤眼,狠了狠心,若不是齐德闹事,泽王也许,至少不会这么快对他的女儿下手?若是有元潜的本事,打他几棍以消心头之恨。他对元潜道:“元公子,劳烦你跟太子走一趟。” 元潜“啊”了一声,连连摆手道:“不去不去,我这一出王府大院,还不被冥泽那个混蛋给五马分尸喽。” “你尽管放心,我王府大院有的是人。”王志强拍拍胸脯道。 于是乎,元潜同志吃人家嘴软,改头换面白衣都脱下了,干脆换了侍卫府,跟在冥悠身后以策安全。 廷尉府的苏宇向来与冥悠亲厚,虽然被关了起来,他时常在廷尉府走动,上下左右还都是认的太子殿下的。 廷尉府右监马元仁见到太子来,很是殷勤热烈的招待了他,然后亲自带路,领着冥悠和元潜版的侍卫去了廷尉狱。 冥悠从苏宇面前走过,特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苏宇牢房坐久了,心思有点恍惚,愣了一会才认出是太子,立刻扑了过来道:“太子,救我!” 冥悠站的笔直看着趴在铁栅栏上的人道:“苏廷尉辛苦了。”说完点点头走了。 苏宇傻眼了,大喊道:“太子……” “苏廷尉,太子现在自顾不暇。”右监还是很有道德地帮冥悠解释了一番,毕竟以前是自己的上司。 齐德靠在墙边,动也没动,他听到外面的声音就知道冥悠这黄八蛋来了。 “齐院使,”太子还是很有礼貌,很有教养的,他对齐德还是很恭敬的。 齐德没吭声。 冥悠上前几步,对马元仁道:“开门。” 马元仁立刻挥手让狱卒打开牢房,太子殿下低着头走了进去,在齐德面前蹲下来道:“齐家老小全部下了大狱,这都是拜你所赐。”齐德眼神一变,突然爆起,扑倒冥悠,坐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扣住他的脖子,眼睛瞪得滚圆,咬牙切齿道:“我掐死你,混蛋!身为太子,国之将倾,你还派人搞暗杀,你这混球,现在还害我齐家。”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他懂个毛? 冥悠措不及防被他扑倒,双脚乱踢,双手用力扯着他的手,企图拉开。齐德打算跟他同归于尽,脑袋狠狠撞了下去,撞的冥悠鼻血横流。 马元仁一愣之后,立刻惊呼,奔过来死命拖着齐德的胳膊扯,一边喊:“侍卫,快啊!” 元潜听了,懒洋洋翻了个白眼,这才过来帮忙拉扯齐德,终于把太子给救了出来。 狱卒也闻风而至,紧张地道:“太子爷,你怎么样?” 元潜利落放开齐德,齐德又朝太子冲过去,冥悠立刻吼道:“抓住他。” 倒霉的齐德被狱卒一左一右抓住。 冥悠捂着脖子拼命吸气,恶狠狠看着被狱卒抓住,两脚还在不断朝他这个方向踢的齐德。 齐德怒骂:“商贾之子,重利无义,鼠目寸光,祸国殃民……” 冥悠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缺氧,还是被他气得,指挥狱卒把人弄去刑讯室,他今日就要让看看商贾之子的厉害! 马元仁眼看事情要闹大,太子打死过好几个人,每个打得屁股开花,惨不忍睹,这个人不一样,打死了干系重大啊!他立刻劝道:“太子,这尚未结案,圣上有旨意,等安仁……” 冥悠火气上来,那里管得了那么多,大袖一挥道:“滚开!” 刑讯室的门被推开,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齐德被绑上了十字架,犹自骂骂咧咧道:“商贾之子,商贾之子……” 马元仁眉毛直跳,一巴掌甩了过去道:“真想死,还唧唧歪歪的。” 马元仁这一巴掌扇得极其用力,打得自己手疼得直甩。齐德左脸立刻肿了一个大包,他哈哈大笑:“老夫本来就没想活着走出去……” 冥悠站直身子,冷哼一声,呵斥退了狱卒,看样子要齐德合作有些困难,要是这样的话,他准备报仇,这种的事情不需要证人! 狱卒爽快走人,两人出了廷尉狱的甬道,招呼招呼兄弟,胡扯八道一番,又是打赌又是下注,赌齐院使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渐渐有人从各个角落走了出来,各自奔向目的地。 齐德骂人水平实在太差,商贾之子算是最厉害的四个字了一直不停来回倒腾,冥悠绕着他来回走动,他骂一句商贾之子,就甩他一个巴掌。 元潜靠在墙壁上,低着头,恍若未闻,眼底全是冰霜。 马元仁看不过去,齐德可是救过他老娘的,他劝不住齐德,也劝不住太子,干脆找了一条抹布塞在齐德嘴里,这才消停了下来。 冥悠拉过一条凳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抖了抖,随即想起太傅教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立马放了下来道:“齐院使,本太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当真要替别人抗罪到死,不顾及齐家一家子死活吗?” 齐德瞪着眼睛看着马元仁,马元仁伸手摸摸额头细密的冷汗,伸手拔掉齐德的抹布道:“我呸!老夫做了就做了,为了东冥死而无憾。” “齐家何其无辜?”冥悠劝道,“你那小孙子满月酒,本太子还送了他一条玉项圈来着,还没有一岁吧。你当真要为明玉顶罪?”说到最后一句,嗓音拔高八度,那女人还没死呢?命真够大的。 齐德脸色微变,冥泽和明玉难道连他的小孙子都没保住吗? 马元仁见此,也在一边劝道:“老齐,你好好考虑考虑,值得吗?你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现在还来得及。”在他看来,齐德就是这笨蛋,这种事情牵扯进来做什么,真不知道死活? 齐德挣扎了几下,奈何狱卒绑人技术一流,一点也没有松动迹象,他怒喝道:“我家里人都怎么样了?” 冥悠身子往后一靠,两字胳膊交叉一抱道:“全部下了大狱。” 一直默不出声的元潜突然道:“这是冥泽那个混蛋上奏他老子,为了防止齐家人逃窜,全部打入天牢里去。冥泽那混蛋对青帅的女儿十分上心,那女的中毒昏迷了,为了护着明玉那丫头,他是什么事情做得出来?这两天把东冥整的风雨飘扬,连王皇后都薨了,你还傻乎乎不知所谓,现在太子是你最后的机会。”一顿,他又冷嘲热讽道,“替人抗罪,小心齐家死绝!” 齐德微愣,这侍卫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关押他们还用得上天牢,这也……他略微沉吟,冷哼一声,看着冥悠,嘴角扯了扯,商贾之子,这混蛋,他懂个毛? 冥悠站了起来,看着火盆上燃烧的火苗,抬起烧得通红的烙铁,对着他比划了一下,冷笑道:“给你半个时辰考虑考虑?是考虑尝尽刑讯室的十八种刑具找死,外带拖上齐家老小呢,还是跟本太子合作,说出实情以求宽宥?” 齐德脸色再变,这是准备逼迫他,苏宇曾吹牛过,说廷尉狱的刑具即便是百炼成钢的战士也恨不得从未降临人世。他抬眼看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廷尉狱的刑具,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百闻不如一见,他眼底的恐惧渐渐浮了上来。 冥悠满意地点点头,招呼马元仁去弄点茶水来,悠闲自得的很。 廷尉狱的人一路冲向太子府,一路冲向泽王府。 太子妃闻言气得甩了杯子,匆忙出了太子府前去阻止。 泽王爷没在泽王府,再仓促奔去青相府。冥泽闻言握紧了拳,走到门口又转了回去,现在去太迟了,既然已成事实,不必走这一趟,派人传了讯息给冥常,要他看好天牢的人。 廷尉狱,齐德因为害怕自己会熬不住刑具而咬舌自尽,鲜血喷了太子和马元仁一身,口里不断冒着血泡泡,太子妃赶到的时候看着就是这一幕。 马元仁的吓得不行,拼命抵在墙壁上,齐德死在廷尉狱,后果严重! 姚玉香气得恨不得剁了冥悠,口不择言骂道:“你这混蛋,齐德德高望重,你就算要弄死他,也该暗中进行,这般明目张脸,你疯了是不是?明日言官口诛笔伐,群臣口水都会淹了你。” 冥悠看着脸色惨白的太子妃道:“父皇不是也同意抓齐家的人……” 姚玉香俏脸一冷道:“泽王爷会提议灭了齐家,你得了失心疯了吗?”说完,袖子一甩,大踏步离开,心头涌上悲凉。 她也曾经驰骋沙场,英姿勃发,若不是嫁给冥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整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可是,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权力场,她冷冷笑了笑,也许这是命吧!算命的不是说她半生富贵半生凄凉吗? 冥悠追了上来道:“玉香,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着狂风暴雨来临吧!”姚玉香越走越快,看也懒得看他一眼,嫁他三年,她在他背后帮他收拾过多少烂摊子,各种掩饰各种操心。 冥悠快跑几步从背后抱住她道:“玉香,不为我,为我们的孩子,你也要帮我。” 姚玉香眼中隐现一抹痛楚,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她可以认命,可是她是个母亲,她不能让她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失去生存的权利,他是东冥的嫡子长孙,本该富贵荣华站在人世巅峰的。 东冥青元十六年,十月十二。 冥都各种势力蠢蠢欲动,各种消息齐飞,各种探子无孔不入的时候,白芳带着女儿梅雪出现在冥都德庆楼,打听柳耘的消息。 彼时,柳耘从苍狼寨历劫归来,正在后院休养,乌掌柜和黑木在院子里长吁短叹,柳耘已经证实了明玉的身份,他们是各种激动各种期盼,他们回大邑有望了。只是,相府也去过好几趟,总被各种理由打发回来,始终没有见到明玉。 前院小二跑来禀报,说有人来砸场子,正在烦闷的两人齐刷刷蹦了起来,撸胳膊准备打人泄愤,出去一看,傻眼了,他们可以不认识大邑的大老长是何人?可白芳手中的银仗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菱花——这是大邑图腾,他们就是湮灭成灰也不会忘记。 大邑,他们心心念念的故乡!乌掌柜和黑木都难掩激动。 白芳冷眼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子盯着她的银仗热泪汪汪,她把银仗往前一递道:“你们认识?” 乌掌柜身子一侧,右手往后一伸道:“夫人请。” 白芳点了点头,带着梅雪先行,若不是冥都风雨飘摇,相府折腾的铜墙铁壁,完全无缝可寻,她也懒得找柳耘,冥泽那小子看起来还真有点本事。 柳耘已经从房内出来,吩咐使唤丫头在四府海棠下摆上了香茶,听到门口动静。 她转动轮椅,看着来人灰色从脖子罩到脚下,身后跟着俏丽的麻衣少女,见乌掌柜和黑木难掩激动的样子,她微微扬眉道:“来着是客,请坐。” 白芳也不墨迹,单刀直入道:“我来,是要见明玉,请柳姑娘代为通传。” 柳耘微微笑了一笑道:“我们也很想见她,相府传了话出来,明玉不方便见我们。” “不方便,是明玉的意思?”白芳双眼一眯,老脸微怒道,“明玉怎么会不见你,你是她娘的知己,堪称刎颈之交。” 柳耘微愣道:“你知道我?你是什么人?” 白芳银仗在地上微顿,凌然道:“大邑大长老白芳,我为我们大邑少主明玉而来。” 乌掌柜和黑木相视一眼,两人突然出手,一左一右攻击白芳,梅雪喊了一句“娘”,白芳一声冷喝“退下”。 梅雪紧张看着打斗的三人,娘亲为半路少主治伤身子还未大好,遇到强敌如何应对? 乌掌柜和黑木不过为了试探白芳的身份,他们身为大邑之主的贴身侍从,对白家十分了解,一交手便知真假,随即停下,对着白芳微微躬身行礼:“黑木,乌木见过大长老!” “主子不知所踪,黑家和乌家的小子,你们倒还活着,很好,很好!”白芳一连二个“很好”出口,乌掌柜和黑木齐齐跪了下去。 白芳见此,冷哼一声看着柳耘道:“明丫头可能遇到了麻烦,现在只有我才能帮她。” 柳耘看向乌掌柜,她跟他比较相熟。乌掌柜连忙道:“白长老懂草木炼化之术,对少主大有裨益,还请柳姑娘出手相助。” 第一百六十九章 跟你有鸟关系 白芳冷哼道:“若不是明轩这小子乱来,娶了外人,作为大邑的少主,她岂会没有自保的能力。你们两个小子跟着主子,也不规劝,任由他胡来,让大邑第一族蒙羞,罪上一等,等回到大邑我在跟你们算账。” 乌掌柜和黑木不敢接腔。 娶了外人?娶了青阳,让大邑第一族蒙羞?这到底怎么回事?她看则会身子越发低的乌掌柜和黑木二人。她与青相夫妇相熟,青相暗示了几分,她自然知道明玉出事了,当下也不再询问,救明玉要紧。 一行人仓促赶往青相府。 这次,柳耘说明来意,青相立刻带他们去了无忧居。冥泽见到来人,微微一愣,随即大喜,对着白芳微微躬身道:“白长老!” 白芳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我大邑少主,竟然变成别人的女儿?” 她一进冥都,酒楼茶肆到处谈论青帅的女儿,微微打听,再逮住个人问了问,稍一猜测,也就**不离,明玉岂会认父?要认,义父还差不多? 现在竟然是父亲,生父,去他娘的,白芳十分不满,她认定都是冥泽这个小子搞得鬼,看他十分不爽,自然是这个泽王爷的错,这着实是冤枉冥泽了,他不过出了个主意罢了。 明玉开口喊“爹”,着实他也吓了一跳的。 青相夫人心急道:“白长老,先救明玉要紧。” 白芳看了一眼青相夫人,见她双目满含关切之意,这个人对她的少主倒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点点头道:“替我找一处花木茂盛之处。” “李文书的院子!”莫负坏心眼的建议,这小子居然抽身离去,不跟他一个战壕。他那院子繁华似锦,草木茂盛,真正的好,虽然不知道白长老来做什么,定然没什么好事。 李文书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冥泽是见过白芳替明玉疗伤的场景的,这些天,他也知道相府最好的院子,被李文书小子占了,花木繁盛,正合适。 冥泽连忙道:“文书的院子极好。”他连人带被子把明玉从床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莫负炸了,双手一伸拦在他面前,怒道:“为什么是你抱?” 冥泽一脚踹了过去道:“滚开!” 莫负往边上一闪,他傻才不躲,右手一抬被青相。青相皱眉道:“现在不是闹腾的时候。” 李文书小子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他的小院子名唤百花园,还是他自己起的名字,虽是初秋,花却仍然开的姹紫嫣红,娇艳至极。 一行人穿过几重垂花门,绕过相府的书房,才抵达位于青相夫妻寝宫左侧的百花园,推开院门,入目皆是郁郁葱葱,繁华似锦,白芳满意地点点头道:“梅雪,抱少主进来,关门!” 黑木反应极快道:“大长老,我和乌木想为你护法,守护少主。” 白芳点了点头道:“也好!” 梅雪伸手去接明玉,冥泽抱在怀里不肯撒手,看着白芳道:“白长老,我想……” “给我!”白芳转身,很不温柔抢过明玉,横抱着道,“唧唧歪歪的,烦人!少主迟早是我白家的人,跟你有鸟关系,都出去。” 冥泽脸色微变,黑木直接把他推了出去,撞在他身后的莫负身上,远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李文书跳脚喊道:“这是我的院子。” 青相夫人不放心地看着紧闭的院门,又看了看冥泽道:“泽王爷,这是?” 冥泽伸手去扶她道:“放心,我送你回去休息,你的身子也要小心看顾,不然明玉醒来会伤心的。” 青相叹息一声,扬声道:“有劳白长老。”又对冥泽道,“我们毕竟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就在这里守着,以防突变,我送夫人去休息。” 青相夫人不想离去,青相微怒,她这才妥协。 莫负对李文书道,“你在这里一点用来没有,万一有事还得顾忌你的安全,你小子也跟着去,陪祖母解闷儿,发挥一下嘴巴甜的作用。” 李文书听惯了莫负整天加棍子的赞美,欣然同意,乐呵呵扯着青相夫人的衣袖猛点头道:“我最喜欢跟祖母聊天了,祖母懂的好多东西,不跟某些人似得,之呼则也都搞不明白,哼!” 莫负怒起准备揍人,被冥泽一巴掌拍在肩头,李文书对着他做了个鬼脸,高高兴兴一手牵着青相,一手牵着清香夫人,说着抹蜜糖的话走了。 江嬷嬷推着柳耘一起离去。 冥泽见青相一行五人绕过围墙消失不见,看着莫负在院门口席地而坐,微微皱了皱眉,只得寻了门前的一块石墩子坐下等候。 长夜等待慢慢,白芳在院子里不知道干什么,院上方绿光大盛,香气氤盛。 莫负忍不住好奇,跳上墙头,不知被谁一个泥巴团给砸了下来,看着安之若素的冥泽道:“你就不好奇。” 冥泽微微勾起嘴角道:“绝壁山洞,本王早就见过一次。” 莫负骂了一句天,嘲讽道:“现在在小爷面前,很喜欢用‘本王’二字,咋的吓唬我呀!” 冥泽淡淡笑了笑,皱眉,想起白芳的话,心里扭了起来,什么叫迟早是她白家的人? 虽是初秋,夜晚还是有点凉。莫负在逮住一个路过的小厮,让他搬了二张软榻来,就在院门口一左一右安放,跟冥泽一人一张仰卧齐上,东扯西扯,莫负暗暗心惊,觉得冥泽这混蛋,他现在还是少惹他为妙,太阴险了,而且他拳头也没人家硬! 冥泽遥望天际明玉,旁敲侧击打击人,玩的不亦乐乎。雷一雷兰匆忙而至,自从上次出了纰漏,现在雷一和雷兰联手坐镇衡芜院,以防再出幺蛾子,两人联袂而来?这是出事了? 莫负抬头看了过去,嘴角抿紧,这鸟人就是麻烦事情多! 雷兰脸色难看的递上数张纸条,冥泽眉眼沉了沉:“通知雷竹立刻送我母妃出宫!” “我们不是没有一拼之力。”雷一压低嗓音,低沉地道。 冥泽道:“事关母妃安危,本王不会冒任何风险。”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缓缓转身看向院内,事关她的安危,他亦不能冒险,他不能丢下跟随他的人,只有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暂避。 他与雷一雷兰商量一番,两人领命而去,他心急如焚盯着院门,不知道白芳需要多少时间? 月黑风高,乌云翻涌。 太子府悄无声息,太尉府灯火通明,断断续续不断有人进出,王府大宅不断有黑影进入。 泽王府的衡芜院人影闪动,雷一雷兰雷克全部死磕在此,不断有命令从那里传了出去。 晨光微露,青相夫妇、江嬷嬷、柳耘携手而来,冥泽看着他们眼下的黑影,估计也是一夜未睡。 青相夫人看着紧闭的远门,难掩焦灼。冥泽安慰内里她几句,就连莫负小子都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宽她的心。百花园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第一百七十章 剁了喂狗 门口两尊大神霍得转身,四双眼睛齐刷刷看着白芳拖着一身疲惫走了出来,她身后的梅雪一脸冷酷地抱着明玉。 明玉的脸被如墨的青丝覆盖,看不出究竟?倒是跟在梅雪身后的黑木和乌掌柜一脸轻松,眉梢难掩喜悦,这是明玉没什么大碍了,青相夫妇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喜悦。 冥泽很识相地拱手行礼道:“白长老辛苦了!” 莫负这小子乱没眼力劲的异口同声问道:“明玉怎么样?没事了吧!怎么还昏着!” 梅雪冷哼一声,道:“三日这个时候便会醒过来。我娘累了,先找个房间让我娘休息。” 青相夫妇当即请她们入住百花居,这里日常应用俱全,剩的来回折腾了。 白芳无异议,转身再进百花园,莫负进门看着百花枯萎惨败,好奇的问了一句,便青相在后脑门狠狠拍了一下以示警告,都不让人看自然是避人耳目,还问个鬼? “主子!”雷兰又来了,一脸着急。 冥泽微微皱眉,对青相夫妇微微一礼,又看了一眼明玉,当先离去,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比起儿女私情,那些跟随他的人亦不可抛弃。 莫负见他走的痛快,冷哼一声,怪人,带着梅雪进房去了,先安置好明玉。 青相夫妇却是脸色一凛,发生什么事了?两人还未有所交流,隶属镇国和硕长公主的护卫长立刻来禀报,说已经准备好一切,请他们移居黄觉寺。 青相夫妇微微迟疑,护卫长砰的一声跪了下去道:“长公主殿下,冥都风云在即,为让泽王爷没有后顾之忧,请带着孙小姐立刻起驾黄觉寺。” 这护卫长虽隶属禁卫军,顶头上司是姚建军同志,但是他受过冥泽恩惠,早就歪了心眼,变成冥泽的死忠了。 青相夫妇尚未有决议,事情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吗?居然要他们避入黄觉寺?冥悠他哪来的胆子,难道皇宫被他控制了? 楼管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道:“不好了,不好了,禁卫军反了……” 青相冷喝道:“慌什么,好好说话?” 楼管家脸色爆红,跑的气喘吁吁道:“禁卫军包围了青相府,说姑爷和孙小姐犯了国法,正在门口跟府里负责守卫禁卫军的交涉呢。” 青相皱眉对夫人道:“我去看看。”又对护卫长道,“你带着他们从后门速去黄觉寺。” 白芳毫无疑议,她懒得跟人打架,只要少主在就好。柳耘关切的询问了几句,青相只得老实相告。 “哼!”青相夫人镇国和硕长公主微微拂袖,往前一步,气度雍容,冷喝道:“本宫倒要看看,何人敢在本宫的公主府内闹事。”她一甩袖子道,“江嬷嬷,回寝宫,替本宫着装。” “是,殿下!”江嬷嬷的心情竟然是雀跃的,长公主殿下“本宫”二字十年来未曾出口,这一次是为了保护孙小姐,又见昔日雄风。 “香凝,你!”青相担心地看着她,微微叹息道,“莫负速去寝宫接文书到后门会合,拜托各位照顾明玉和文书。”对护卫长道,“带他们先走!” 护卫长略微迟疑,青相夫人冷喝道:“这是本宫的谕令!” 冥都何人不知,长公主的谕令等同于皇令,皇家给予她无上的荣耀,为她甘愿激流勇退,归还皇权。 护卫长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是!”说完,带着白芳一行走人。 珍珠凤冠,大红山川地理裙,手握先皇御赐宝剑,镇国和硕长公主香凝殿下从仪门出,步入辇道,看着已经攻入敕造镇国和硕长公主府门的禁卫军,冷喝道:“谁敢在本宫的府内放肆。” 她身后的江嬷嬷换了一身蓝色劲装,青相倒还是往日装扮,眉目淡淡看着这一切。 禁卫军停下,扭头看着了过来,青相夫人--香凝殿下一举手中宝剑冷喝道:“如此这般闯入本宫府内,所谓何事?”最后一句,简直疾言厉色。 “奉命逮捕青帅之女明玉。”禁卫军一个头目躬身答道。 青相夫人突然长剑出鞘,一剑割掉人家脑袋,动作利落,却没有一丝血迹沾到自己身上,惊了一地的人。 她冷笑道:“此,先皇御医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私闯本宫府邸不算,胡言乱语,她与苏廷尉被御史大夫关押在廷尉狱,冥都皆知。明玉是青尘之女,便是本宫的孙女,尔等这是再污蔑本宫徇私枉法吗?” 无人敢应,一个个冷汗淋淋,长公主淡出人群十年,他们似乎都忘记了。 青相夫人在东冥皇室的地位卓绝,她虽然撕毁了先皇空白遗诏,皇上对她依然十分敬重,对冥都朝堂的影响仍然不可小觑,皇上亲口道:长公主的谕令等同皇令。 过了半晌,才有人低声道:“我们奉命行事,长公主何必动辄杀人?” 青相夫人冷笑:“奉了谁的命?禁卫军隶属皇上,莫不是皇上让你们来的,可有圣旨?” 江嬷嬷见无人应答,冷笑道:“赶紧找找,若没有,这是敕造公主府,全部剁了喂狗!” 禁卫军冷汗淋淋,冲进敕造长公主府,他们这是来找死吗? 楼管家鬼鬼祟祟在仪门边出现,青相见了,微微皱眉道:“到底何人所为?在执迷不悟,就等死吧。”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有人低低辩解道。 青相夫人暗道糟糕,挥了一下手道:“本宫乏了,你们全部给本宫去墙边跪好,江嬷嬷你入宫去问问皇上,可有圣意?” 江嬷嬷也机灵,随即跑去打探消息。 青相抬手阻止楼管家,扶着夫人进了静宜堂坐下,才示意楼管家开口说话。 青相向来沉稳,这时候还这么沉得住起,他老人家早就着急上火的不行,一见让他说话,立刻倒豆子一般道:“孙小姐他们走不成了。相府后门被人围堵了,护卫们出去探了探了路,走出去不远就被截杀掉了,一个都没活着回来。” 青相皱眉道:“他们现在人呢?” “回了无忧居。”楼管家低声道,走不了,还能去哪里? 青相夫人拍拍青相的手道:“青陵,不必着急,冥悠那性子一时半刻不敢下杀手毒害皇上,你别看皇上性子软弱,似乎一事无成,他能在皇位上和稀泥二十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放心,在明玉醒来凭我们二人之力还能护不住她吗?” 青相叹息道:“我只怕你忧思成疾。” “当年,青阳执意出嫁也是为了明玉,我们才没有决绝拦阻。今日,本宫若护不住明玉,枉为人母。”青相夫人眉梢含笑,出口的话却犹如冰霜,“冥悠胆敢犯我分毫,本宫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永坠沉沦。” 这一天,冥天祈没有上朝,说是病了。 冥都主街上王家的商铺集体关门,整个冥都看上去都萧条了,似乎秋天真的来了。 太尉纠结禁卫军团团围住泽王府。昨夜,王志强花出去银两无数,太子殿下承诺出去誓言无数,事实证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不听话,不愿意的人被他一刀砍死,为了自己项上人头,他们还不是照样乖乖反了,上了他们这条船,只有跟他们同心协力,不然船翻了谁也活不了。 谋逆,那是大罪,九族同灭!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只能同心协力,一往无前,冥泽,泽王爷,太尉高踞马上,冷冷看着新装上的泽王府大门,这是皇上所赐,横竖九颗铜门钉。 九颗,一个亲王搞九颗,这不明摆着要废太子吗?冥悠本来摇摆不定,不敢造反的心彻底被九克铜门钉给镇住了。 反,他奶奶的熊,不反也没活路了。 他虽然没怎么逼,但是齐德死了,而且有人知道了,父皇本来就不这么喜欢他,母后也死了,外祖父家一连三番被人欺凌,岳父被人陷害,他在不反,不当猛人,死定了,为了他自己能活下去,为了皇位,他豁出去了。 此时,冥悠正在太和殿,跟他老子扯皮,让他交出玉玺,你好我好大家好。 冥天祈气鼓鼓瞪着冥悠道:“你母后刚死,你不在坤宁宫尽孝,跑到这里撒野,你好大的胆子。” 冥悠拍桌子道:“你别提我母后,这么烂的陷阱你看不出来,我母后就是被人害死的。” “胡扯,当初,还是你母后提议走那边,朕和贵妃都被咬了,要不是贵妃及时帮朕吸毒,还会有名?”冥天祈也拍桌子,尼玛啊,冥泽死哪里去了,还不来救他?这小子要造反! 冥悠又拍:“这么多人,为什么没人帮我母后吸毒!她是一国之母。” 冥天祈本来死了老婆,也有几分难过的,被冥悠这么一问,立刻爆了他本来也许还会多几个孩子的,都怪王皇后,别以为他不知道:“谁让你母后平时对人不好,微末点功劳就财大气粗胡乱打赏,收买来的人有衷心?略有失误就打得人屁股开花,小命去半条。这才没人帮她吸毒,导致毒入肺腑,一命呜呼的。” 冥悠低头,母后的风评却是不这么好,就算这样,他再拍:“那为什么叶贵妃没死!” “叶贵妃掉下去晚,只被咬了一口,那条蛇不怎么毒!”冥天祈照搬御医的说法。 “扯,我信才怪!”冥悠咧嘴,尼玛的,这算真的也不能信,他这是逼宫,逼玉玺,不然没借口了。 冥天祈挥手道:“曾安,传膳,朕饿了!”曾安颤巍巍站在门口,他看着皇上,这个时候你怎么能想着吃呢?他是进不得也退不得,前后都是太子的人,禁卫军造反了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全是装的,装的! 冥天祈横眉怒目,桌子拍的砰砰响道:“混蛋,你想饿死朕啊,你这个不孝子!” “父皇何必动怒!”冥悠翘着二郎腿,抖啊抖,挥挥手道,“曾安去传膳来,本太子也饿了,正好跟父皇共进早膳。” 曾安闻言欢天喜地去了御膳房,本想跟御厨套套交情,打听打听情况,哪知两个禁卫军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压根就没机会,胯着一张脸往回走,东瞄西瞄,救星在哪里? 叶贵妃带着雷竹远远走来,见到曾安以及他身后的禁卫军,还有提溜着菜篮子的太监。 雷竹扬声道:“曾公公,可是皇上传了早膳?” 曾安见着叶贵妃二人,简直比亲爹妈还亲,就差涕泪纵下了,他连忙甩了一下拂尘,踮起脚尖,嗓音都变了调道:“奴才见过贵妃娘娘,正是给皇上送早膳去。” 叶贵妃也着急万分的走了过来,昨夜冥泽传了信进来让她出宫,她怎么能丢下皇上一个人跑路? 雷竹昨夜去太和殿打探,并无异常,她才安了心,一大早就去太和殿见皇上,竟然被人打发了出来,没见到皇上,那些守卫的禁卫军也全都不认识?她急切地道:“曾公公不必多礼,皇上可是身体不适,为何不见本宫?” 曾安头大了,没见他身后跟着两个禁卫军吗?他看着叶贵妃不知道如何回答?以前,泽王爷没冒出来,王皇后尚且能容忍他了。后来,泽王爷出人头地了,若不是派了雷竹来照顾她,估计早就死的骨头都没影了。 禁卫军显然有有点不耐烦了,倒是维持着基本的礼数见过了叶贵妃,一边催促曾安赶紧走。 曾安无奈,对叶贵妃弯弯腰,哭着一张脸道:“奴才先走了,皇上很好,叶贵妃放心。” 雷竹冷眼旁观,这两人不像普通的侍卫,太阳穴高高突起,落地无声,搞不好是王家的高手? 等曾安他们走远,叶贵妃突然脚下一软,若不是雷竹手快扶住她,就得摔了。叶贵妃侧首看着雷竹道:“怎么办,怎么办,皇上他肯定被人挟制了,你看曾安那张脸,都快要哭了。” 雷竹无奈道:“隔墙有耳,回宫再说。” 叶贵妃神色不宁地看着雷竹在宫内走来走去,雷竹不时抬头看看她,最后还是问了一句:“贵妃娘娘,你确定不想出宫,即便是死,也要跟皇上一起吗?” “是,除了皇宫我那里也不去?”叶贵妃坚定地道。 雷竹皱眉道:“若你在皇宫会危险到主子呢?贵妃娘娘,冥悠那混蛋是没想起你来,若是主子进攻,他很可能会挟制你,要挟主子。而且,没你没发现含凉殿外的侍卫明显增多了吗?” 叶贵妃刷的脸色惨白,会危险到泽儿吗?她心神无主,看着雷竹道:“那,那怎么办?” 雷竹敛眉,眼皮低低垂下道:“贵妃娘娘,我不能在守在你身边,我要出宫。”她这一生,以前过的茫然不知所谓。自从,遇到冥泽,她加入雷一他们,便习惯听从他的命令,现在她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违抗一次他的命令。 叶贵妃慌乱无措,依然坚定要与皇上同生共死。雷竹几番思量,觉得与其在含凉殿担心受怕,不如送她去太和殿,不论生死,至少她跟皇上在一起,完成她的心愿,也顺便探查一下太和殿的境况。 叶贵妃听了雷竹的主意,点了点头,再探含凉殿,为了她的儿子,为了她自己的夙愿。 雷竹束发,怀剑,没入重重屋檐,为了主子,为了她自己的意愿。 叶贵妃去而复返,太和殿的侍卫有些烦躁,逼宫这事儿到底还没有挑明,说出去那是要遗臭万年的。所以还是悠着点吧,怎么着,人家也是贵妃娘娘,虽然很会就不是了。 一个侍卫拦住他道:“到底什么事儿?” “我,我”,叶贵妃咬牙,想起太和殿的夫婿,想起宫外的儿子,大不了就是一死,她突然站直了身子,冷然道,“本宫要见皇上!” 侍卫微微一愣,道:“皇上不见人。” 叶贵妃身子微挫,想起雷竹说的话,立刻又鼓起勇气道:“大胆,本宫要见皇上还轮得你做主。”她对这紧闭的宫门喊道,“太子,本宫在此,你若执意阻拦本宫,本宫血溅太和殿之时,便是王皇后尸体化灰之时,本宫居深宫二十五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你大可一试。” 冥天祈闻言抬眉,盯着门板,仿佛能看到门外的人儿,傲然挺立。叶贵妃也有如斯勇气,真是难得? 冥悠怒的拍了桌子,这桌子真倒霉,今天挨了不少太子爷的拳头,这是干什么?逼他!他若不让她进来,母后尸体化灰,别说天下人的口水,就是外祖父也饶不了他?他站了起来转了几个圈,指着门外道:“父皇,你看清楚了没有,什么温柔似水,胆小如鼠,去她妈的,全是装的,装的!” 他猛然转身,拉开宫门道:“叶贵妃,你敢动我母后一根毫毛试试?” 叶贵妃见他出来,顿时嚣张的气焰蹭蹭下滑道:“本宫只想跟皇上在一起,无论生死。” 侍卫突然靠近太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几声。 冥悠闻言笑道:“就这么点事,你至于吓唬本太子吗?来来来,进来吧,父皇估计也愿意跟你待在一起。” 叶贵妃惊奇地看着他,这转变太快了吧? 冥悠恼了,嚷嚷道:“不进就算了。” “进,进!”叶贵妃一着急,提起裙摆就跑,吓得冥悠活见鬼了似得,这女人今天鬼上身了吧? 冥天祈见她唯恐太子反悔,冲进来的姿势很是骇人,他此刻没心思想其他问题,叶贵妃对他真心实意,这点他是清楚的,方才那句不论生死,他高高在上的心也很有几分动容,对她更加怜惜了几分。 十六年前,青阳就跟他说过:叶贵妃这个女人会心甘情愿为他而死,让他好好对她,多护着她一点。 叶贵妃才懒得管冥悠想什么,皇上想什么,对她而言,能待在皇上身边便是最大的事。她一进太和殿,四处张望,见皇上安然坐在楠木雕龙贵妃榻上,这才安了安心,还没等她露出些许笑容。冥天祈一挥右手,怒道:“滚,王皇后新丧,朕不见后宫嫔妃。” 第一百七十二章 借命一用 叶贵妃脸色一变,轻轻喊了声“皇上”,泫然欲泣。 冥天祈烦躁的挥挥手道:“给朕滚……” “父皇!”冥悠插嘴,“你不用做戏,我还不知道你跟叶贵妃那点破事的,我告诉你,我反了,我要玉玺,你们现在就是我的人质,你要是乖乖合作,把玉玺给我,我也不为难你们,好歹你是我父皇,这女人我也可以给你留着。” 叶贵妃看着冥悠,微微张大了嘴巴,过了半天才结巴道:“你,你,你说什么,你要造反?” 冥悠瞪大眼睛看着叶贵妃道:“没错!”说完,甩袖子走人,吩咐门口的侍卫道,“看好他们。” 冥天祈听着冥悠远去的脚步声,看着叶贵妃,责怪道:“你过来做什么,这小子失心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皇上!”叶贵妃上前,俯身握住冥天祈的手,眼泪哗啦啦流下道:“不论你去哪里?我总是要跟着你的。” 冥天祈叹息一声,伸手揽过她,暗道:你就不怕冥悠挟制你,威逼你儿子。当下也没有出口,省的她又哭哭啼啼,痛断肝肠,平添无数凄凉。 雷竹在屋顶远远看着叶贵妃进了太和殿,看着冥悠甩手走了出来。她不敢太靠近太和殿。太和殿周围布满了冥悠的爪牙,她怕被人发现,等冥悠多远了,才悄然下了屋顶,一路潜行去了右银台门,出了皇宫,朝着泽王府去了。 雷竹看着禁卫军包围的泽王府,没有贸然进去,她辗转去了一处暗桩,才得知泽王爷早已不知所终,连带雷克雷一雷兰都不见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茫然走在大街上,转角处,见冥常站在那里对她笑意微微。 冥常道:你若愿意跟随本王,本王许你一个承诺。 雷竹突然落下泪来,听从冥常的提议,轻轻嗯了一声跟随他离去。 冥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相府的江嬷嬷奔出相府直扑皇宫。江嬷嬷在皇宫长大,拿着长公主的令牌出入皇宫并不困难。 她从皇宫正门朝阳门入,就见一人站在阳光下,背对朝阳门,长袍翩然欲飞,阳光为他踱了一层金色光晕,她脚下微顿,微微皱眉。 那人缓缓转过身,看着江嬷嬷道:“你来了!”似乎已经等她良久。 “元潜!”江嬷嬷微微眯眼,眼中已然染上几分冷意,这人跟随泽王爷来过相府几次,她是认得的。 元潜笑了笑,对她招了招手,江嬷嬷朝着他走去。这个冥都人人皆知叛主的混帐东西。 及至江嬷嬷戒备地站在他身侧,元潜笑道:“江嬷嬷何必动怒,若真要杀你,你也不是我对手,不是?” 江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在这里等我?” 元潜咧嘴露齿,笑道:“是,我想借江嬷嬷的命一用,你可愿意?” 江嬷嬷闻言立刻后退,但是晚了,元潜伸手一抓,按住她的肩膀,出手如电,点了她几个大穴,提着她就走。他率性而为,害了齐德,他万万没想到,齐德这么不惊吓,居然咬舌自杀了,搞得他背上一条人命,这个人他是不愿意再冒险了,干脆关起来再说。 青相夫妇迟迟未见江嬷嬷回来,便派人去皇宫询问,却带了江嬷嬷的尸体回来?江嬷嬷与青相夫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闻此噩耗,几乎昏了过去。 这消息立刻传进了坤宁宫,太子正在这里给王皇后烧纸钱,闻言整个人傻了,愣了半天才道:“元潜,那狂徒杀了江、江嬷嬷!” 江嬷嬷不只是相府的一个嬷嬷,她曾经跟随青相夫人保家卫国,当过先锋,没那么容易死吧? 冥悠冷汗淋淋,他逼死了齐德,挟制了父皇,今天虽没早朝,那些后知后觉的百官以及言官们的奏本可是一路招摇送了进来,言辞犀利。 他愤怒了,这小子,鼓吹他去找齐德也就完了,还敢杀人?他气怒怒冲出了坤宁宫,你奶奶的熊,老子先剁了你? 元潜悠闲的紧,自从跟随冥悠入宫,就一直在御膳房指挥御厨做鸭子。 冥悠冲进御膳房,看着吃得满嘴流油的元潜,怒火攻心,拍着桌子道:“吃,吃,你就知道吃,长公主的人你也敢杀,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元潜双手抓着鸭子,抬头挑眉看着他道:“太子,你是未来之君,别动不动拍桌子,没风度!江嬷嬷就是我杀的,咋的了。” “咋了,你好大的胆子?”冥悠见他一幅无赖相,说完还继续啃鸭子,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元潜伸手一摸嘴巴道:“你都敢派禁卫军去相府捉人,我杀个人怎么了,反正都是造反,一样的。” 冥悠明白跟这个痞子扯不出什么来,干脆掉头走人。元潜得意洋洋丢掉手里的鸭子,把江嬷嬷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顺手解开她的穴道,很是友好地道:“来,吃点鸭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嬷嬷气得老脸通红。 “逼得狗急跳墙,我都快烦死冥都这一滩死水了。”元潜顺手抓过桌上的锦帕,随意擦了擦手,说了一句“再见”,潇洒走人。 留下江嬷嬷皱着一张老脸,风中凌乱,就把她丢这里了?她一个死人如何出去啊?显然,这不在元潜考虑的范围之内。 狗急是真的会跳墙的! 冥悠急了,奔回坤宁宫,他跟太子妃一商议,太子妃摸了摸肚子,脸色青黑,这都什么事啊? 太子妃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道:“杀了元潜!这都是他惹出来的事,逼得我们不得不仓促动手,就连泽王府那铜门钉都是假的。我父亲刚派人送了消息来,那是金黄色的大馒头做的。” 冥悠闻言倒吸了一口气,难怪父皇一直不承认,原来真的没有这回事?他们这下如何收场是好?造反这条路要么一路走到黑,成功,以富贵权势相酬,要么失败,被灭,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太子妃决定亲自上门,先逮住青相夫妇和明玉再谈其他。 太子妃来的极快,带来隶属王家杀手精英五百,这些人不同于禁卫军,全是亡命之徒。皇商并不好当,造反当头,所以实力全部都爆了出来。 她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青相府”三个大字,眼角隐隐有水光浮动。她是很仰慕青相夫人的,她甚至以她为榜样,却要倒戈相见,事世无奈至此。 太子妃跨过相府高大的门槛,绕过影壁,抬头看着长公主府的府门,慢慢步入辇道,看着禁卫军齐刷刷跪在墙边,相府的人执剑而立,站在辇道两旁,守护在仪门之前的是长公主的皇家护卫。 护卫长不等她开口说话,冷眼看了她一眼,对身后一人吩咐道:“去禀报长公主殿下,就太子妃到了。” “长公主殿下”五个字重重砸在姚玉香的心头,太子妃,太子妃?那时候,她跃马疆场,潇洒如风,青相夫人对她也很是欣赏。当年,她为与太子的婚事也曾迷惘,也曾步入相府求见于她。 她曾殷勤想劝过:太子器小,无大志,重权欲,经商或许能名满天下,掌国定然是不妥的,嫁他要好生思量。若有无意于太子妃之位,她可以成全。 当初,她也动摇过,求一个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居一城,与一人白首。不曾想,父亲会极力赞成,她就半推半就嫁了太子。 姚玉香抬头看看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秋阳高照,正直正午,听到脚步声才低头看向仪门,青相夫人不疾不徐走来,眼角眉梢全是冰霜,她看向姚玉香:“太子妃,亲自登门所谓何事?” 姚玉香嘴角扯起一抹凉薄的笑意,缓缓屈膝行礼道:“臣妾此来,望殿下以东冥为重,以天下百姓为重……” 青相夫人微微冷笑,不语。 姚玉香劝道:“冥都之内,全部在太子掌控之下,常王爷被软禁,皇宫、泽王府、东方侯府、苏家都在掌控之下,还望长公主三思,交出明玉……” 青相夫人悍然拔剑,一副鱼死网破之态。 姚玉香脸色微变,拔高声音继续道:“镇国和硕长公主殿下,先皇敕封你为‘镇国’,如今,东冥时局不稳,冥都风雨飘摇,你该以大局为重……” “乱臣贼子,受死!”青相夫人冷喝一声,身子猛然向前冲了过去,长剑出鞘,太子妃脸色剧变连忙后退。 青相惊呼“一声”,反手拔出护卫长的剑抢了上来,一剑挡开他夫人的长剑,饶是如此,太子妃前襟被剑风所伤,开裂,露出了里面白色中衣。 青相夫人长剑一挥道:“你敢挡我!” “香凝,冷静,冷静!”青相手腕一翻,长剑倒扣,上前几步道,“你看你,身子本就不好,如此糟蹋如何是好!”他转身对太子妃道,“太子妃,容我跟夫人好好商量。” 姚玉香惨白了一张脸,惊魂未定,双手紧紧贴在腹部道:“本宫静候佳音。” 青相点头了道:“兹事体大,我跟夫人需要权衡利弊。”说完,他把夫人半拖半抱弄进了仪门。 青相夫人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暗红色,还有一小块血块,然后就昏了! 青相惊呼了一声“香凝”,连忙抱起她朝着无忧居奔去,白芳会医术。他冲进无忧居,急切的道:“白长老,你快来看看我夫人?” 白芳母女正坐在抄手游廊,还整了点瓜果吃着,乌掌柜和黑木耷拉着脑袋,在白芳身后站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什么。白芳闻言抬头望了过去,只见青相快冲进正门,她嘴角一扯道:“这儿呢?”青相脚下一顿,扭头看了过去,微微一愣,这些人搞什么,外面都快翻天了,他们还有心情在这里搞茶话会?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选择站队 白芳看着青相夫人嘴角的暗红色,这个长公主现在用得到,死了可惜?他微微皱眉,挥手道:“还不送过来。” 青相这才回神,抱着夫人快步走了过来。 白芳伸手搭脉,双眼微眯,老脸皱成一朵菊花道:“把身子糟蹋成这样,还敢贸然跳动真气,不怕死,不怕死。” 青相闻言眉梢微挑道:“到底怎么有?” “没事,死不了,好好静养,这一口血一吐搞不好还有益处,都淤积心头多久了。”白芳挥挥手道,“走开,别挡着我太阳。” 青相闻言才安了安心,干脆把夫人抱进正房跟明玉躺在一起方便照顾。 柳耘很是关切地询问他夫人的情况,随便也提了提府外的情况,青相一一做了解答。 柳耘深深叹息,宽慰道:“黑木一个时辰前便发了信号弹了,想必德庆楼的人也有准备,放心。” 李文书小子睁着大眼睛死死拽着明玉的手。青相伸手抚了抚李文书的脑门道:“最难的时刻到了。” 莫负狠狠扭眉:“冥泽这混蛋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天天在,需要的时候,不知道死去哪里了?” 青相叹息道:“你太不了解他了,泽王爷处事向来沉稳,你们该一鼓作气离开的,他既然让你们离去,定然有所安排。” 莫负冷哼一声,偏心眼!看那小子什么都是好的。 这真的是冤枉死了冥泽。此刻,冥都东城区的棚户区的一处大杂院,冥泽正在跟雷克雷一雷兰商量如何行事,有黑衣人匆忙来报:明玉一行还在相府。 冥泽脸色微变,眼神暗沉道:“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道:“我等按主子吩咐在府外静候,只见出来几个护卫,没走多远便被人截杀,没有见到明姑娘便没有出手,明姑娘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禁卫军攻击相府,被长公主悍然拔剑杀掉了头领,午时太子妃亲至,差点被长公主所伤。我来之时,经过泽王府,姚建军正在整兵准备去青相府。” 冥泽手一挥让他退了下去,脸色阴沉,随即推开身前的资料就朝外走。 雷克拦着他道:“主子,你要干什么去?” 冥泽微微皱眉,伸手拨开雷克道:“我不放心,去看看!” 雷克不让,双膝一弯跪了下去道:“主子,一切布局妥当,成败就在今晚,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 雷一和雷兰闻言,也直直跪了下去,沉声道:“请主子三思,请主子想想跟随你的人,若失败他们都可能会死!” 冥泽朝后退了一步,脸色微微苍白,眼中浮上几缕痛楚:“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此时此刻,我要东冥,我想要开创太平盛世,更要这太平盛世里有一个平安喜乐的她,若不能我舍东冥取她,若这也不能,我与她同生共死。”他一顿道,“我要她。” 雷克闻言低低喊了一声“主子”,语调里全是失望。 雷一雷兰对视一眼,无言以对,他们欠明玉一条命,也能体谅此刻主子的心情。一路同行,生死相护,彼此性命相托,他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就算不爱,还能没有感情?更何况,这个人在十年前便是自己有名有份的妻子。 雷克眼睁睁看着冥泽快速离去,雷一雷兰也跟着他去了。他突然想起元潜说过主子女色误国,情关难过,他皱了皱眉,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做什么才能力挽狂澜? 冥泽朝相府赶的时候,姚建军已经在去相府的路上。 对他来说,造反成功与失败直接导致他生或者死,天王老子站在他面前也不怕了?别无选择不是吗? 他一抵达相府,跟自己的亲生女儿交谈了几句,随即指挥禁卫军对相府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攻击。 冥泽到的时候,姚建军正打得十分窝火,相府的护卫人少,胜在全是精英中的精英,青相指挥得当,姚建军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倒是搞得自己这方死了不少人。 楼管家缩头缩脑喊道:“太尉大人,容我去禀报主子。”他的想法是能拖一刻是一刻,万一有救兵呢? 太尉也不知道是肚子饿了,还是真的打累了,准备给他们来点狠的,需要时间准备?他爽快答应了,嚷道:“去,告诉青相一个时辰之后,他要是不投降,我下令全线进攻,不用等冥常了,他被已经被关起来了。” 楼管家千恩万谢的应了,看着身侧脸色漆黑的青相,心里直打鼓,青相向来正直刚硬,不避强权,他低声道:“我只是想拖延时间。” “你做的很好!”青相拍拍他的肩膀,惊的楼管家张大了嘴巴,这算是赞赏吗? 青相马不停蹄去了无忧居,忙的跟陀螺似得。看着依然昏睡的明玉,看着因气血翻涌,身体不堪沉受而昏过去的妻子,他眉梢微皱,如何,如何才能护得他们周全? 相府的护卫虽然堪称一流,毕竟人员有限,资源匮乏,若无缓兵,被攻陷是迟早的事情,但望能坚持到明日,那时候,明玉便会醒过来,至少比现在有自保能力,他已经失去了青阳,风烛残年,实在不能再承受失去她们。 冥泽看着被团团围住的青相府,人数比泽王府还要多上几层,雷兰道:“若非当初主子不同意在相府做些部署,此刻也不会如此被动了。” 冥泽闻言眼神更沉了几分,他略微沉思,对雷一雷兰各打了几个手势,两人分别奔向两个方向,他们预计今晚本来就要去的地方。 雷兰奔去了东方侯府,东方侯府也在太子掌控之下。雷兰冷哼一声,东方侯府嘛,她要进去并不难?她绕道一处民居,从墙头翻了进去,院中有人立刻站了起来,见是雷兰随意拱了拱手道:“东方奇这个缩头乌龟,一点也不想参与,他还估摸着冥悠能容得下他们东方家呢。” 雷兰听了,也没发表意见,在瓜藤下一站,伸手掀起黑色铁板,就跳了下去,这里直通东方奇的书房,另有好几个出口。 雷兰快到出口处,听到有人在大声争吵,她停了下来听了听。 “父亲,太子若是登基,他不会放过我们东方家,我们要行动起来,助泽王爷一臂之力。”雷兰无声笑了笑,东方詹难得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话。“詹儿,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参与皇室争斗,一旦站错位子,东方家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来日以富贵相酬 “可是,我们家已经牵涉进去了,你忘记东郊的大米仓,那可是你儿子抢回来的,那些王家的大米变成了国库的。太子心胸狭窄,不秋后算账那是不可能的。” 东方奇怒了,骂道:“你小子还敢说……” “父亲,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现在跟泽王已经在一条船上了,没有退路……” 砰的一声,有人用力推门进来,打断了父子两谈话,随即雷兰听到,东方岚的声音:“我要帮泽哥哥!你要不帮,我自己冲出去。” “死丫头,你有几斤几两,你还冲出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东方奇怒骂道,“整天泽哥哥,泽哥哥的,你要不要脸,东方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帮泽哥哥!”东方岚耍起横来,“我就喜欢泽哥哥一个人!” “你喜欢他,有什么用,你省省吧……” “啪”的一声,有人拍了桌子,原来东方老侯爷也在书房内,他冷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不停!按詹儿说的去做,冥悠器小,实非明君。” 东方奇蔫了,他瓮声瓮气道:“是,父亲!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问我我问谁啊!”东方老侯爷烦了。 东方詹沉声道:“等着,准备就绪,那小子自然有办法通知我们。” 雷兰无声一笑,东方世子关键时刻总是个明白人,她慢慢退了出去,不能暴露出口,猜测归猜测,摆在明面下,谁也不舒坦,不能让东方家知道主子在他家地下挖了暗道不是。她转向另一个出口,那是后院的后罩房,她从茅坑边上出来,隐蔽是隐蔽,青天白日出来也没人在这附近晃悠,她暗骂挖地道的这群鸟人,难道偷窥奴婢的光屁屁? 雷兰从后院往前院走,眼尖的看到一位着淡紫色的女人,这是东方詹身边的人,东方詹自己喜欢紫色,连身侧服之人都要求穿淡紫色,看的爽!这个人她有印象,冥都花魁,东方詹跟官二代抢人,花巨资赎出来的,闹得冥都满城风雨,两伙人打架打到河里,差点没弄出人命,这女人还是她从水里捞出来救活的。 她眼珠儿一转,干脆懒得走的这一趟,让东方奇那混蛋明白,泽王府要进他们的家,容易的很,先吓他一吓,省的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来,随即对淡紫色女人招手道:“美人!”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俏脸白了三分,嘴巴微张,雷兰出手如电制住她道:“不要怕,你仔细看看,还认得我吗?” 美人点点头,眼中有感激之色道:“你是泽王府的人。” 雷兰放开她道:“立刻去书房,把这个交给东方奇,事关东方家盛衰存亡,务必办到!”说完,把一封书信往她手里一塞。 美人也不愚笨,她还带曾经也是冥都花魁,官场之事听得多了,也知道几分,东方侯爷的处事之道,她也明了,她浅笑道:“交给东方世子如何?” 雷兰闻言笑答:“亦可!”随即,放心大胆的离去,这女人倒是很有意思,怕东方奇不肯,看来她对东方奇的处世之道很不苟同。 雷兰完成任务,雷一就比较麻烦,他去了苏府,才知道太子已经把苏宇给放了出来。苏家现在是苏宇做主了,苏策被他关了起来,正在生闷气。 雷一照样听了墙角。 苏宇是要面子的人,他对自己的堂兄落井下石都干得出来,想想得多恨苏策父子。今日,雷一才得知苏宇是该生气的,这都怪苏策不会做人!冥家开的食堂,你操心个什么劲啊,导致家族内矛盾。 哎!这会儿又被侄子关了禁闭。 事情大体是这个样子的: 苏尘离家,他本以为苏伯爵的爵位迟早会是他的,可是苏宇不放心啊,他提议把苏尘从族谱上剔除,一而再,再而三,惹恼了苏策,他脑门发热了,干脆来一记狠的打击你丫的。 苏策上书说什么后代子孙不肖,恐对家国无益,请求去掉世袭爵位改为流,干脆利落的把伯爵府的招牌都改成了苏府。 苏宇能不恨他,这是明摆着跟他做对,苏家的长期饭票那是祖宗努力挣的,凭什么就给了大房,成,长子嫡孙,他投胎晚了,算他倒霉。 可是,大房你自己用不上也就算了,凭什么还给他毁了,这算什么,祖宗留下的长期饭票你自己能用,你死了用不上也不给我二房用用,怒,应该的嘛,人之常情嘛。 雷一想了想,等苏宇发完牢骚走了,还是去见了苏策。 苏策见到他就想看到了救星,让他赶紧一刀捅死苏宇,这小子先是想杀他儿子,接着对他下毒导致他昏迷,现在还想杀他孙女。儿子跟侄子,他自然是站在儿子这边的? 雷一对他微微失望道:“苏伯爵,你好歹也是三公爵位,苏家家主,你怕他个什么劲啊!自己拿刀砍死他得了。” 苏策微微尴尬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雷一无奈道:“这是主子给你的信,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走了。”他可不想节外生枝,让苏宇知道他来过,提高警惕。 雷边走边摇头,苏家估计是指望不上了,他绝对想不到苏家,还有一个苏沫儿,她守住了自己在廷尉狱对明玉的承诺:收拾干净苏家,等她回来! 天上残阳如血,风起云涌。 一个时辰早就过去,青相府那边早就开打。白芳也忙了起来,她原本怕明玉身子受不了,对她太温柔了点,刚看了看她的脉象,有点不可思议,想起天机子那老头也许给她吃了些好东西,越想觉得应该是这样,好歹也是帝师之门。 她觉得还可以再摧残一下,让她提早醒来,万一真的攻进来了,也不容易死一点不是。青相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了。 冥泽并没有贸然加入战局,禁卫军实在是太多了,他在等,等待时机到来。 姚建军又叫又跳,长梯搭在围墙上,不断有人翻进了围墙,喊杀声一片,拼死厮杀。 有一队人极速靠近,冥泽抬眼望去,是德庆楼的掌柜带人来了,姚建军见了,挥袖子道:“挡住他们。” 冥泽一抬胳膊,一道蓝色火焰直冲天际,身子也随即飘了出去,在人头肩膀一路踩了过去,冷喝道:“拿命来!” 他冲过去的速度快的无以伦比,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剑割掉还在大喊大叫的太尉大人的脑袋,身子一旋,傲然站在仪门之上,冷喝道:“谋逆者,九族全灭!” 泽王府侍卫在他冲出去之际,也跟着飞身而起,他话音一落,人影一个接一个落在他身前。 德庆楼的人被后面的禁卫军挡住,远远还在包围圈外。 姚建军的人头人头飞了出去,落在太子妃的怀里,太子妃条件反射抱住,一惊之下立刻撒手,随即想起这是自己的父亲,立刻又去捞回,如此一番,脸上已无血色。 “诸位,我东冥的精英,百战强兵,如今你们举刀对准的是谁?是为东冥立下赫赫战功的香凝殿下,是为东冥百姓请命改革赋税的青相,是为东冥不惜远嫁西夏,凄惨死去的青阳,是为东冥立下汗马功劳,保住安仁的青帅父女!” 冥泽,东冥战神,他肃杀的表情,严厉的语气令禁卫军喘不过气来。 “若非你们逼的太紧,我们又怎么会选择这条路。”太子妃摇摇欲坠,抱着父亲的头颅,咬着下唇道:“将士们,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无可赦免,唯有拥太子上位才能活下去!” 青相喊道:“诸位就此作罢,我会奏请皇上,保大家相安无事。” 太子妃咬牙,抱紧父亲的头颅,禁卫军心思浮动,该怎么办才好? “作罢?!我看做梦还差不多!”有男声朗朗传来道,“谋逆之罪,无可避免!唯有死拼方有一线生死。” “什么人妖言惑众?”青相冷喝道。 众人抬头齐齐看向屋顶,心惊胆战,自古谋逆从无赦免。 屋脊之上,一人遥遥举杯屈膝而坐,嬉笑道:“我元潜,原泽王爷府中的人,弃暗投明,归属太子部下。皇宫、东方侯府、苏家俱在太子掌控之下,朝堂重臣也被软禁在家,冥都已无势力能对抗的太子。” 他懒洋洋站起身子:“诸位,为太子尽心,权势金钱美女都是没有问题的,来日以富贵相酬,即便今夜战死,封妻荫子也是荣光无限。泽王爷,明年今日我能替你上一柱清香,哈哈哈……” 青相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这比他有说服力多了:“元潜,你这个混蛋……”青相回来了,她还没开骂,就被元潜打断,“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常态!” 冥泽眯眼,这王八蛋,真的想玩死他?不知道他现在困难重重,全身而退都是奢求吗? 禁卫军躁动了,权势、地位、美女,这些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杀了泽王一切都能到手,若是现在退去,谋逆之罪,谋逆之罪…… 太子妃咬牙道:“太子承诺给诸位的荣华富贵,王家承诺给诸位的金钱商铺,本宫保证只多不少。” “格老子的,拼了!”有人举刀,人群沸腾。 “冲啊!” 喊杀生又起,攻击起来比方才更猛,这是死拼了,性命想搏。 禁卫军搞人海战术,慢慢消耗相府的精英,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大门、后门、侧门、墙头,遍地开花,到处都是人。 德庆楼的人被拦在后面进不来,就靠相府和冥泽带来耳朵那些人,根本挡不住,人太多了,防御线拉地太长,来回奔跑就消耗不少体力,相府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御措施。冥泽当即立断道:“青相,带明玉出来,我们冲出去,守是守不住了。”“不行,必须守住,白芳带明玉去了后花园!”青相割掉一个人的脖子,抽空给了冥泽一个答案。 第一百七十五章 魔怔了 冥泽手中的剑舞得更快,后花园!哪里丝毫没有屏障,一个利箭就会要了人的命。 不能退,也不能攻,只能守,并且只能守在此处,进退不得! 而敌人,杀之不尽,层层涌来! 突然,很多人从屋顶飞过来,有人冷喝道:“主子,东围墙交给我们!” “好!”冥泽听出那人声音,这是雷竹来了,她哪来那么多的帮手?这是生力军,顿少冥泽不少压力,不必来回奔波在防御线上。 此时,苏策正越想越窝火,苏宇凭什么这样对他,对他儿子。现在,还帮着太子想杀了他的孙女,这个畜生。雷一说的没有错,他是苏家家主,位列三公,他绝壁给他来一记狠得,他们大房也不是没人。 苏策恼了,捏着雷一送来的信笺,气焰嚣张地站了起来,喊道:“来人,把苏宇这畜生给我叫到祠堂。” 门外,苏宇的人听了很是诧异,这是发怒了?哎呦,好难得!跟二爷呛上了。 苏策猛得推开门,甩手就给站在门口的苏宇的走狗二个耳刮子:“还愣着干什么,找死啊!” 那人愣了愣,随即撒丫子去找他的主人去了,大爷有点魔怔了,在喷火呢! 苏策到底是苏公爵,手下还是有人的,他一声吆喝,他的人暼了十多年的气终于待着机会发泄了,除了那个滚出报信的,其他人全部打死算事。 苏宇正在跟老婆孩子吃饭,闻言笑了起来道:“还苏家祠堂,就他,还有脸去见祖宗。” 苏宇老婆刘氏也笑了笑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伯怕是糊涂了。” 苏宇很赞同的点点头道:“这都是夫人的功劳啊!”他扫了一眼自己的一桌儿子,五个外加一个女儿,苏策一个儿子还破门离家,拿什么跟他比。 刘氏建议道:“去看看吧,他好歹是苏家家主。” 苏沫儿抓着筷子,咬紧了牙关,刘氏向来狠毒,天天算计着大伯的家财,对她这个“女儿”也向来刻薄歹毒,打打骂骂从来不手软。 直到廷尉狱一行,得知真相,她才释然,谁让她不是她亲生的呢。 苏宇打发二个儿子去书房念书,另外三个去练功房练武,又打发了苏沫儿去她自己的闺房,他决意把他们培养成文武双全、知书达理的人,以后好光耀门楣,这才带着刘氏一起去了祠堂。 苏沫儿心思重重,尾随去了祠堂。 苏策已经给祖宗上完了香,正在祠堂内坐着,看着苏宇进了祠堂,刘氏站在外面冷眼旁观。 苏宇扬眉看他,一副挑衅的样子。 苏策冷声道:“跪下!” 苏宇笑了,刘氏也笑了,两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苏策,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苏宇在他面前来回踱了几步道:“伯父,你打死了我二房的人,现在还要给我耍威风是吗?” 苏策冷笑:“我无意与你为难,奈何你今日要助纣为虐,杀我孙女,我要再眼睁睁看着,我就不是人。” “孙女,请问她姓苏吗?”苏宇哈哈大笑,“祖宗在上,你莫要胡言乱语,小心遭雷劈。” “他是苏尘的女儿,自然是我孙女,血亲无人能抹去。”苏策啪的拍了一下桌子,这王八蛋,当初苏尘闹了那么一遭,父亲对大房很是不满。 那时候,苏宇这个幺儿,体贴的紧,天天在父亲眼前晃荡,外加嫁出去的二妹三妹四妹五妹对苏尘极度不满,对二房太过偏帮,导致他根本不把大房放在眼里。 刘氏冷笑道:“大伯父,这话说的,这祠堂供奉的是苏家先祖,来供奉的是苏家子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谁,入赘出去的儿子那便是别人家的。何况那些个破门而去的,还有那所谓女儿,凭空冒出来,身世不清不白的暂且不说,他可是住在相府,称呼请相夫妇为祖父母的,与我们苏家是半分关系都没有的。” 苏策气得脸色惨白,这女人伶牙俐齿,说的倒是没有错的,东冥的风俗确实是这个样子,一下子,无可反驳。 “可苏家确实有不清不白的人在,那些人真会辱没了苏家先祖。”苏沫儿从苍柏粗壮的树干后面走了出来,及至祠堂门口,对苏策行礼道,“沫儿见过大爷。” 苏策挥挥手道:“免了!”他对苏沫儿印象不错,也是可怜的孩子,经常被刘氏打骂,他看不过去教训过刘氏几次,刘氏早就对他不满了。 苏宇看着女儿有几分奇怪:“你来做什么?” “父亲,”苏沫儿双膝微曲道,“沫儿今日要大义灭亲。” 苏宇闻言微愣,他在廷尉狱见识过这个女儿不同往常的一面,今天又来鸟?小白兔便财狼了。 刘氏怒道:“死丫头,还大义灭亲……” “闭嘴!”苏策怒道,“在朝,我位列三公,对廷尉府可以监管,在苏家,我是家主,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妇人说话了。” 刘氏脸色微变,大伯父今日鬼附身了?莫非真的是被逼了极限了,他可没找大房的渣,贪大房的东西。 苏宇倒是镇定,他对自己有信心,对苏沫儿有信心,廷尉狱的时候还为他下过跪,这个女儿对他还是孝顺的。他双眼一眯,苏家家大业大人也多,那些个宗族那个不是偏帮他二房:“既如此,何不请苏家族人一起。” “父亲,今日之事最好不要惊扰到族人,以免父亲您脸面无存,更何况,现在我外面禁卫军多如牛毛,想必族人也不愿意前来。”苏沫儿轻声道。 苏宇看了她一眼,想起苏宇丑事录,心慌了一下下。 “即是大义灭亲,那便是宗族大事,苏沫儿进祠堂!”苏策开口,淡淡扫了一眼刘氏,他是长者,自然知道刘氏非她生母,哼!灭亲,十有**灭刘氏,只是刘氏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呢? 苏沫儿应了声是,第一次跨入苏家祠堂道:“大爷,烦请苏刘氏入祠堂。” 苏刘氏? 苏策看向刘氏,果然不出所料,他嘴角一掀道:“苏刘氏,进祠堂。” 刘氏不傻,祠堂是什么地方,她只在嫁入苏府那一天祭拜过先祖,便不曾踏入第二次,这死丫头想干什么?这是针对她呢? 苏宇也愣了,这丫头是玩真的!祠堂这种地方能乱进吗?刘氏愣在哪里不动?她自己干过什么还能不知道?苏策冷声道:“来人!”有人从祠堂里飞了出去,一把抓住刘氏的肩膀提了进来,直接踹倒按在蒲团上才退了下去,又不见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无耻 苏宇眼睁睁看着,抬手连连揉眼,若不是刘氏在眼前,他真不敢相信,苏家还有这样的高手?他舌头打结,心里后怕道:“这、这、这什么人?” 苏策冷哼一声道:“我看在弟弟的份上,一直对你忍让有加,你却越来越放肆,当真以为我动你不得是吗?我苏公爵,还会没有几个亲信,没有几个贴身护卫,你个蠢蛋。”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这个冥泽临时借给他的十个护卫,专门用来对付苏宇的。 苏宇这才有些后怕,原来大伯父还是有实力的。 苏策对苏沫道:“说!” 今夜此举,一为母亲复仇,二位保住爱人,三位对堂姐的承诺,她希望求仁得仁,而父亲,她只能说声对不起。 苏沫儿跪下,对着祖宗灵位慎重起誓,说出了刘氏的惊天秘密,刘氏与大房账房先生有染,有大房管家有染,与二房账房先生有染,与二房管家有染。 苏策闻言冷汗淋淋,看着极力辩解的刘氏。 刘氏脸色刷白,浑身颤抖,她做的这般隐秘,这死丫头怎么知道的? 苏宇闻言犹如惊天霹雳,整个人都蒙了,打脸啊!这是没脸见人了,他的脸色比刘氏更白,身子比刘氏抖得更厉害。 祠堂里,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苏宇一把抓住刘氏的胳膊猛烈摇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害死了沫儿她娘还不够,你还要这样对我……啊……”苏宇大喊出声,一掌拍在刘氏的天灵盖,什么审问,对质,去他娘的,杀了再说。 刘氏鲜血流了一眼,委顿于地,双眼仍然保持惊恐状,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 苏宇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悲戚,嘀嘀咕咕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苏沫儿喊了一声“父亲”,靠近他,企图扶他起来。 苏宇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道:“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要跟我做对?” 苏沫儿捂着脸,咬着下唇,泪眼汪汪,只听苏宇不断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天际一道蓝色烟火升起,祠堂外有人道:“苏公,时机已到。” 苏宇突然詹了起来,他“嗷”的一声蹿出了祠堂,已成疯癫之状。 苏沫儿喊了一声“父亲”,急忙追了去。父亲向来注重颜面,这打击实在是,若非今夜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也不会说出来。齐家一家啷当入狱,若是太子赢了,齐家肯定遭殃,她心心念念的人也定然死无全尸。 苏策站起身子,走向苏府前院,这般时局,苏府所有武装力量早就齐聚,以防事情突变,这事儿苏宇早就做好了。 苏策身后跟着十名泽王府的护卫,还有他自己的贴身的人,他们走到苏府大门口处,便见与刘氏有染的四人,已经横尸当地。 苏宇握着的剑上还有鲜血不断往下流,他背对众人,脑袋微侧,沉声道:“苏府二房从现起,全部听从苏家家主调遣,力保我苏家一脉存。”说完,长剑一丢,捂着脸就跑道,“伯父,请你看在份属同宗的份上,照拂一下沫儿。” 苏沫儿连忙跟了上去,被苏宇喝退,他自己一个人一脚高一脚低的跑得不见人影。 苏策紧紧皱眉,苏宇这般要面子的人,如何收得了? “苏公,时机稍纵即逝!”他身后一人低声道。 苏策对苏沫儿道:“让他冷静一下,你跟着我,以策安全。” 苏沫儿右脸高肿,双目含泪点了点头,心中涌起无数凄凉,父亲他还是疼爱自己的,这个时候还记得关照自己,为何他说出来的话这般让她不安? 苏策微微侧身,目光一一在苏家的护院身上扫过道:“现在,我要出去救我的儿子孙女,帮助泽王爷对抗太子。你们现在退出,我不怪你,若你们愿意同我一道,便要坚守到底,拼死方休。” 无人退后。 苏府对下人向来仁义,如王志这般,出入军营成为有品级的官也有好几人,这是全天下都没有第二家的。 这些天,护院中提起王志便破口大骂,连他死了,他老子都不肯让他入祖坟,随意挖了坑给埋了,这会让一个个嗷嗷叫着要救少爷和孙小姐。 苏策眼中有泪光闪动,他一抱拳道:“谢诸位!”他大袖一挥道,“开门!” 苏府外,禁卫军几乎没有,毕竟苏宇跟太子是一路的。苏策带着人不紧不慢地走,禁卫军看了一眼竟然也没阻拦,直到出来禁卫军的包围圈。 苏策勇猛无比的往前冲,他要救他的孙女出来。禁卫军才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拔刀冲上去阻止,可惜已经晚了,战机先失。 苏府去相府的路经过长长的小巷,三五人守住巷口足以,留下几个人断口,苏策冲入重重包围的相府,他虽然也习武,到底是从没上过战场,下手不够狠,畏畏缩缩的。 冥泽的侍卫还要分人保护他,干脆提起他甩进一处民居道:“在这里待着。”顺手把苏沫儿也丢了进去,这才带着苏家的人冲的带劲,未几,就跟外围的禁卫军兵兵乓乓干上了。 东方詹就没这么蠢,他自从收到了信,一直站在院子里看着夜空,周琢磨着跟姚太尉亲近的禁卫军都是那些人? 蓝色火焰从他眼底升起,满腔愤怒也从他心底升起,冥悠小子,本世子来会会你这个不分是非,不懂大义的混球,你没本事,本世子原谅你,你搞暗杀,本世子也原谅,你现在还搞谋国,去你奶奶的熊,你有这个本事吗? 东方詹难得换下了一身紫色,穿了一身黑色劲装,他不想出去送死,带着两百名精英分成四组,从四个方向冲了出去,包围东方侯府的禁卫军本就不多,仓促应战,竟然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让一行人突围成功。 东方詹决定做人要无耻一点,把跟太尉交好的禁卫军的统领的爹娘老婆孩子全部给牵了出来,嬉嬉闹闹,浩浩荡荡往相府这方向赶了过来,顺手在放个火烧个房什么的,搞得热热闹闹的,走慢了的,还有机会挨到东方岚的小皮鞭,啪的一声后背开花,鲜血横流。 相府围歼战打的很是艰难,太子妃咬牙惨白着脸色,她不是禁卫军的统帅,甚至不了解他们的编制,完全只能看着,她站在这里只有一个作用,稳定军心。 姚建军的脖子已经被安放在他的尸身上,等待运走。 冥泽眼尖,看到四处起火,身子陡然拔高,极目远望,微微皱了皱眉,这小子把百姓牵出来做什么? 东方詹的靠近,外围的禁卫军已经发现,他们转身执刀,看到这些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东方詹站在人群中,这小子蔫坏,他拿着刀,他喊一二三,便要这些造反的亲属们,老的喊“儿子”,女的喊“相公”,小的喊“爹”,喊得低了那么一点的,立刻回爱上东方岚的小皮鞭,为了自己不挨鞭子,一个个扯着嗓子。一时之间,儿子,相公,爹交织成一片,涌进了正在生死相拼的禁卫军的耳朵里,渐渐有人住了手,大喊道:“这是什么声音?”东方詹又玩了新游戏,禁卫军统领,但凡他觉得跟姚建军相熟的,全部列了出来,喊上一遍:“XX,你老娘喊你回家吃饭!XX,你儿子尿床了!” 这些人,虽然没有经过排练,但是喊得还是十分整齐,因为有惊才绝艳的东方世子指挥。 禁卫军的统领渐渐听清了自己的名字,有一人突然大喊道:“全部住手,发生了什么事?” 饶是太子妃极力阻止,打斗声还是渐渐停了下来。太子妃看不清楚外面发生的情况,听到喊叫声,心里已经凉了一半,脚下微踉,王家的杀手头目立刻扶住她。 禁卫军的头目已经从最前面冲到了最后面,东方詹给头目家人的待遇也是很高的,立刻把人从人群里扒拉了出来,让他们面对面,好见面。 冥泽扯了扯嘴角,这一招虽然卑鄙了些,却十分好用。 “无耻!”一声爆出。 东方詹呵呵大笑:“你把刀锋对上有功之臣,不无耻,你为了私欲权力,妄动干戈不无耻。喂,姚建军鸟人,你老婆孩子老娘都在这里,你怎么自己看着办?” 姚建军的老母亲被人推了出来,白发苍苍颤抖着嘴唇喊道:“建军,建军,你在哪里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姚建军已经死了。 静,死一般的静,远处是火光,进处是泛着寒光的军刀,还有无数等待抉择的人。 太子妃摇摇欲坠在王家杀手的护卫下走了出来,她看着白发苍苍的祖母,声泪雨下道:“可是,奶奶我们已无路可退了?除了打赢这一仗之外,我们无路可退了。” 姚建军的老母看着自己的孙女道:“香儿,香儿啊,你们要干什么啊?这刚打完仗,你们又打自己人,还打青家,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青相他们是好人啊。” 太子妃抬头,微微笑了笑,祖母老了?她看不到权势更替,那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她清冷地道:“祖母,父亲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我的建军,他在哪里?”白发老母颤巍巍上前,被人拉扯着胳膊,东方詹一挥手,那人放开她。 姚建军的母亲一路走来,禁卫军纷纷让了开去,她老眼昏花,顺着让开点的人群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她连着“啊,啊”了几声,才大哭起来,跪下去抱住儿子的头,才发现姚建军死无全尸,一下子晕了过去。 太子妃惊呼了一声“祖母”,仓促上前被自己衣带绊住,摔了一跤,突觉腹中仍疼痛难忍,一股热流涌出了身体,她伸手捂住腹部,喊道:“孩子,我的孩子。”“不好,太子妃流产了!”“这是大凶之兆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互相吹捧 王家护卫抱起太子妃,朝皇宫的方向急速离去。 禁卫军顿时哗然,几个头目脸色惨白,互相看来看去。这算什么,不滚他们了? 冥泽眼看这是打不起来了,他对身侧早就赶回来杀人的雷一和雷兰道:“我去看看明玉,怎么样?” 雷一雷兰压根没时间应他一句,好不容易有喘气的时间。 冥泽身子一跃,朝后花园奔出,沿途顺手杀了一串人,相府还是太大了,围墙之上爬进来的人不少。他把这里后花园外围的防御交给了青相和莫负,把相府所以的力量退守在此,不放心也没有办法,门口攻击太猛,他唯有亲自坐镇,只有他才能发挥泽王府侍卫最大的力量。 后花园中,百花枯萎。 白芳汗如雨下,梅雪、黑木、乌掌柜守护在旁。 明玉犹自昏迷不知险象环生,耳垂上掩饰已去,绿灵发出炫目又柔和翠绿光芒,把她整个人萦绕其中,青丝飞舞在她身后,她肤色如朝阳映雪,圆润如玉,绛唇映日,眉似新月如勾,这是一种摄人心魂的美丽,冥泽不由看呆了。 莫负杀完爬进院子里的人,看着明玉眼睛都直了,他从来不知道她这这么美。 明玉睫毛微微颤动,双目微睁,入眼便是东方流金溢彩,如纱似雾,绚丽如画。 白芳亦微微睁眼,轻声道:“丫头,感觉怎么样?” 明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细心感觉着自己体内的变化,丹田之内真气充盈,生生不息不断旋转着奔向:“大长老,怎么是你?” 莫负回神,一个箭步在她身侧跪下道:“你感觉怎么样?好不好?” 明玉觉得通体舒坦,没有丝毫异常,笑了笑道:“我怎了么,没觉得任何不适啊?” 莫负眼中有些许疑惑,看向白芳道:“你确定她没事?” “当然!” 明玉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道:“有吃的没,就是觉得饿了。” “哼!”梅雪冷哼一声,用力跺脚道,“我娘为你耗费精力无数,你一醒来就想着吃。” 明玉嘴角笑意一僵,这才发现四周百花枯萎,草木死绝,她低头看着白芳盘膝而坐,双手搁在膝盖上,形容憔悴,双目昏沉,这是累到极致了,她蹲下身子道:“白长老,你还好吗?” “能好吗?”梅雪忍不住又叫。 白芳扫了一眼梅雪道:“大呼小叫的,对少主态度放尊重点。” 梅雪嘴角一抿,自从有了这个少主,娘已经对她不好了,整个都偏心她了。 明玉扶着白芳起来道:“白长老,我先扶你去休息。”她一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冥泽,他双目通红,脸上染血,衣角上竟然还在滴着血珠,他这是杀了多少人了? 她看看了不远处,祖父坐在地上显然已经累到极致,满院子尸体,她沉浸在自己的身体的变化之中,这才闻见这般浓重的血腥味,看身侧莫负依然全身染血,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冥泽嘴角微勾道:“你没事就好,我去前面看看!”他走过青相身边,扶起他坐在一侧游廊下才离去。 明玉当下也没有纠结,就近找了一处院子,安置白芳,把青相也扶了过去休息。 “姐姐,姐姐。”李文书从门外跑了进来,乌掌柜推着柳耘跟在身后,青阳夫人脸色微白,走在最后。 明玉看着祖母的脸色,当下迎了上去伸手扶住她,食指与中指合并,不经意地探向腕脉。 青相夫人微笑,轻轻弹开她的手指道:“祖母没事。” 明玉也笑了笑,眼中的担忧却怎么也压不住? 相府仍现在重重围困之中,相府四周的大街小巷里到底都是人,禁卫军的人,禁卫军的亲属,东方詹的人,德庆楼的人,苏府的人,密密麻麻扎在哪里? 冥泽看着这一切,心中不免凄凉,这些人,东冥的子民。 这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太子如何肯就此作罢,王家的商铺遍布东冥,那些护院杀手组织起来就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 明玉已从柳耘那里了解了情况,经过昨天草木之力洗礼,她耳垂上的绿灵再也掩盖不住,她索性也不再遮去。 她从仪门出,看见站在影壁之上的冥泽,沿着辇道缓缓而来,耘姨说他:在禁卫军发难之后才来的,原本他可以置身事外的,这一夜折损泽王爷实力无数,泽王府想必倾巢而出。 冥泽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见来人是她,微微勾起唇角,从影壁上飞了下来,含笑看着她走近,便觉人生如此圆满。昨夜他几次想,若是守不住……他微微摇了头,笑了笑,没有如果,她在走近他。 明玉携着一抹阳光,耳垂上的绿灵闪着青翠的光芒,在他明烈而迫人的目光下,脸色微驼,微微低头道:“怎么看着人家做什么?” 冥泽低低笑了一声道:“我只是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美,肤若朝阳映雪,绛唇映日。” 明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可是东冥角色,你瞧瞧,剑眉星目,龙章凤姿。” 雷一和雷兰听他们交谈,两人对视一眼,几乎要吐血三升,这算什么?劫后逢生,欢喜的疯了,还互相吹捧上了。 冥泽浅笑往前一步,揽过她的肩膀朝着仪门而去,两人低声交谈,浅笑宴宴,看得跟过来的莫负眼睛冒火,手指死扣着大门,强忍!看在这鸟人昨夜守住大门的功劳了,小爷这次算了!他转身离去,家里瘸的瘸,小的小,老的老,伤的伤,这都要他照顾啊。 皇宫那边是各种悲惨,姚玉香胎儿不保,冥悠气怒难平,杀了二个太医三个医女泄愤,刚醒过来的太子妃听闻太子暴行,喟然长叹道:大势已去。 她挣扎着起床,坤宁宫,王皇后的梳妆台奢华无比,各种首饰依旧摆放在上面,她坐下抓起玉梳子缓缓梳直长发,算命的说她半生富贵半生凄凉,富贵她已经得到,凄凉恐怕她没有时间了。 太子很生气,皇上很被动,贵妃猛掉泪! 这会儿,冥悠正在太和殿大发脾气,讨要玉玺,有玉玺他自己写一张传位诏书,什么都解决了。 冥天祈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东拉西扯,扯的冥悠暴跳如雷,叶贵妃在一边默默掉泪,担心儿子安危!姚玉香推门而入,看着一脸怒意地冥悠,浅笑道:“殿下,臣妾特来辞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介意 冥悠转身,看着妆容高贵,华服雍容,微微一愣,立刻上前扶着她道:“玉香,你怎么起来了?你要保重身子啊!” 姚玉香柳眉微微一扬,嘴角掀起一抹浅笑道:“已经不重要了,殿下,臣妾此去关山重重,相见无期。” 叶贵妃是女人,她是知道姚玉香有孕的,此刻见她腹部平坦,又问她虽然带着笑意,言辞之间已有决绝意味,特意多看了她几眼,看到身后竟然是一条血线,这是胎儿不保,血崩了! “太子妃,你……”叶贵妃指着她身后的,冥悠顺着她的手看去,立刻红了眼道,“玉香,太医,太医,快去请太医来!” 门外有人疾奔去了。 姚玉香笑了笑,终于坚持不住身子一歪,冥悠立刻抱住她道:“忍耐一会,太医马上就来了。” “殿下,我们错了!”姚玉香抓住他的手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殿下,我的夫君,我们斗不过冥泽,徒惹是非,祸及无辜。殿下,你收手吧。” 冥悠闻言脸色一变,放开她道:“你是来看笑话的吗?冥泽他会放过我,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姚玉香双手撑地,支撑着身体道:“夫贵妻荣,一直以来,我替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那些事情若是一个商人,尚且无妨,若是一国之君,就太没体统了。夫君,你能成为最优秀的商人,但是成为不了一国之君,你若掌国,东冥危矣。” 冥悠努了:“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不觉得晚了吗?现在,”他双手往上一举道,“你教我如何收场?玉香,你当初就不情不愿嫁我,你心里是不是还要……” “住口,畜生!”冥天祈爆了,“太子妃对你情深意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你,不惜身败名裂,堵上所有一切,你该知足。” 冥悠傻傻笑了,一直以前,他的太子妃都是极力反对他对付冥泽的,她总是劝她请辞太子之位,他不甘心啊,母后不甘心啊,外祖父也不甘心啊,这些人都推着他不停往前走。 叶贵妃走过来,扶住姚玉香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泪水涟涟,这孩子心里不知道有多苦? 姚玉香气息渐渐微弱,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冥天祈道:“臣妾此来,献上王家所有商铺名录,只为请皇上网开一面,留太子一命……” 冥悠一把抓了过去道:“你疯了!”这是他剩下的唯一的凭仗,立刻撕成粉碎。 姚玉香嘴角一处一抹苦笑,双眼缓缓闭上,断断续续道“天上人间,但愿永不相见”,再无气息。 “太子妃,太子妃!”叶贵妃摇晃了她几下,这才哭着道,“太子妃她去了。” 冥悠还在奋力撕着册子,闻言顿了顿,立刻抛了册子,一把推开叶贵妃。冥天祈上前扶起叶贵妃,骂了一声“畜生”,一转首看着冥悠把姚玉香抱在怀里轻轻摇晃,一边道:“她只是睡着了,她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除非她死了……”他一顿,抬头问叶贵妃道,“太子妃没死吧。” 叶贵妃吓得倒退一步,这是失心疯了?冥天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素来知道太子对太子妃十分看重,当初一再请求,才让赐婚的。 冥悠抱起姚玉香道:“夫君抱你去睡觉,你只是太累了。”自顾自离去,还不忘招呼上王家的人。 “皇上,”曾安看着太和殿拆了守卫,他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太子他装的,出门不远就把太子妃放下了,带着王家的人狂奔,要不要派人去追?” 冥天祈闻言愣了愣,才道:“随他去吧。” 曾安犹豫了下,仍然道:“可是,王家势力不小,太子出了宫,怕还会惹来事端?” 叶贵妃很想说上几句,为了他儿子宰草除根那是最好,就听到冥天祈怒道:“他不是也没伤害朕,他到底是朕的儿子,朕不想看到骨肉相残。”他甩袖子道,“外面怎么样了?” 曾安抬袖子擦擦额头,这才把所知有限的一些事情禀告给了皇上,立刻又派人去打听情况。 冥悠确实是装的,他不想跟他老子撕破脸,这样两个人都不用你杀我,我杀你,他深知皇上秉性,定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走的。太子妃天真,他以为献上王家所有财产,冥泽救会放过他,他老子就能保住他。只要出了冥都,天大地大,冥泽想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王志强积累了那么多明面上的资产,还有很多暗地里的资产,别说太子妃,就连他都搞不很清楚。冥悠冲出皇宫的速度很快,朝阳门不要了,老娘老婆全都不要了。 可惜,雷克当道。 雷克握剑站在门正中央,看着太子疾奔过来,冷笑道:“太子,来得好快!” 冥悠急急刹住脚步,雷克?泽王府的人! 王志强负责管制百官,听闻相府战报,干脆就到朝阳门等候,他一见外孙,可等不得,立刻下令对朝阳门发起了进攻。冥悠一愣之下再冲,王府护院也不是吃素的,一鼓作气冲了上来,里应外合,打的雷克一个措手不及护着王志强和冥悠跑了。 雷克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紧追不舍。可是,冥都这个时刻实在太操蛋了,处处都是禁卫军,处处都是烧着的房子,倒是方便那两鸟人逃跑,竟然就那么一路追丢了。 他干脆去了青相府,看着成堆的禁卫军,怒吼道:“冥悠都跑了,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等死,还是找死!” 雷克在冥都向来都是横着走的,跟元潜有得一拼,这些人也识相,缩缩脖子不肯吭声,法不责众,他们一起扛着,就是几个禁卫军头目商量好了的,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 雷克一脚踢开一人道:“死一边去,老子要进去,妈的,烦人!”人群哗的开了一条道,雷克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东方詹吹了声口哨道:“酷!”就跟着屁颠屁颠也去了,东方岚自然也跟着去邀功了。 三人在影壁出跟雷一雷三打了个招呼,一股脑儿的往仪门去了,一进静宜堂,就见冥泽和明玉在吃饭。 东方岚蹦了进来,惊奇地看着明玉耳垂上的绿灵道:“哇,这还漂亮啊!在哪里买的?” “祖传之物,无处可买!”明玉伸手抚了一下绿灵,哎,真是太显然了。 东方詹一下就恼了:“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看人看的累得半死,你们倒好,都吃上了?”他不干了,抢过明玉的筷子,哭丧着脸道:“我都快饿死了。” 明玉只得把刚拿到手的馒头递给了东方世子,东方世子眉开眼笑,立刻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稀饭馒头就咸菜。今天没新鲜的食材,那些个蔬菜瓜果紧着伤员先吃了。 东方岚有样学样,抢了冥泽的筷子,她生气了,好大好大的气,这女人凭什么和他的男人一起吃饭?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嚷嚷道:“泽哥哥,人家也要跟你一起吃饭。” 冥泽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那就吃吧。” 东方岚眉开眼笑抢了冥泽手上啃了一般的馒头就往自己嘴里塞,冥泽眉毛一皱道:“脏!” “我不介意!”东方岚一边要这馒头一边含糊地道,“我们兄妹为了你可是拼了老命了,我爹都气坏了,你说我们同吃一个馒头是不是有缘分?是不是很亲密?” 冥泽眼中闪过一抹尴尬,笑了笑。他淡淡扫了一眼神明玉,见她神情未变,依旧淡淡笑着跟东方詹扯淡,暗暗松了一口气,突然又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她倒是一点也不在乎。 东方岚吃的眉开眼笑,心情极是愉悦道:“泽哥哥,我想请皇上为我们指婚,你觉得怎么样?” 正在唾沫横飞的东方詹闻言诧异:“指婚,你开什么玩笑?” 冥泽脸色微变,看向明玉。 明玉也看向冥泽,又看了一眼东方岚,微微抿了抿唇,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这算什么? 东方岚一把抓过明玉地说道:“你说好不好?” 明玉手腕一抖,灵巧的弹开她的手。东方岚咦了一声,明玉也是吓了一跳,她何时有这般功力了? 东方詹没看到,抬头笑道:“咦什么?” 三个人谁也没心情理他。 明玉心里酸不溜秋的,长长睫毛遮去她眼中的冷然,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慢慢喝了一口稀饭,冥泽看不懂她的,她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丝一毫在意他,就算什么意思? 东方岚不依不饶,追问道:“明姑娘,你说好不好?” 明玉微微抬头,笑着对她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泽王爷。” 东方岚很是听话,扭头就问。 泽王爷?她何时跟他这般生分了,冥泽冷声道:“不行,我早有妻子。” 东方岚小脸一下就跨了下来,撅着樱桃小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道:“云昔姐姐不是去了嘛,我不介意当续室了。” “我介意!”冥泽掷地有声,对东方詹道,“管好你妹妹。” 东方詹呵呵笑道:“我爹都管不住他,我哪能管得住,你管的住,你管。” “我愿意让你管!”东方岚立刻顺着梯子爬,伸手扯住他的袖子道。东方詹笑成了一朵花,暗暗打量明玉,见她不动形色吃饭,心里为冥泽有那么几分不值,看来他为她拼死拼活,还是没拼到明姑娘的内心深处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空明 冥泽拂袖挥开东方岚道:“东方姑娘请自重,我妻子尚在人世,就是她!”他伸手指向明玉道,“我的妻子,明玉。” 东方岚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怒拍桌子道:“我就知道你们有奸情。” 明玉头疼,看着冥泽道:“你们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我身上,我不想麻烦缠身……” 冥泽动了几分怒气,打断她道:“明玉!”只一句,便双唇紧抿,看着她,仿佛要看穿她似得,目光迫人。 雷克咳嗽一声,终于轮到他出场了:“现在外面强敌环伺,等退了敌再谈儿女情长。”顺便,把姚玉香死了,冥悠、王志强跑了也跟冥泽说了说。 冥泽闻言微微皱眉,询问道:“皇上和叶贵妃如何?” “平安无事!” 冥泽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吃饭,才发现馒头皮都没有了,看着饿死鬼脱胎一般的东方世子,伸手撑着前额无奈至极。 东方詹吃到打饱嗝,这才心满意足道:“跟着明姑娘,我总怕要等下好几天才有吃的,一下子没守住,不好意思哈,兄弟!”他拍拍雷克的肩膀,又打了个饱嗝。 雷克甩开她的手,懒得理会。 禁卫军在一道圣旨之下,全数退了去,那几个头目被逮了起来,其他人各归各位,等候裁决。 苏策冲进了相府,被楼管家拦住,他嚷嚷要见算女,青相出来见了他,告知明玉真是身世,他摇头叹气道:“早该知道阿尘这孩子死心眼,怎么可能?” 苏策唉声叹气回了苏府,二房已经翻了天了,苏宇的几个小妾哭哭嘀嘀的。 苏宇受不住打击,竟然请五个儿子一起见祖宗去了,他留下遗书说什么怀疑儿子身世,觉得没一个是他的儿子,觉得无言活在天地间,一起吃了砒霜,死了! 苏策摇了摇头,觉得不可思议,至少也有一两个是苏家的种吧。 苏沫儿跪在他面前,痛苦不已,是她说出了真相,还得父亲走上了黄泉路。 冥都大乱之后,各种残破,不堪入目,冥泽接受禁卫军,忙着收拾残局。 青相府是各种不适合居住,青相做主,带着一家老小去了黄觉寺暂住。明玉闲来无聊,在寺来回溜达,风景是不错,就是太闷了,这些个和尚也无趣的紧,还有那个寺庙主持空明大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摸过来看看,小孩子容易骗,他要真去当和尚,他怎么对得起李夫人啊! 这会儿,大雄宝殿正在做早课,乌掌柜带着李文书也去了,李文书这小子竟敢还挺喜欢的,空明说他有慧根,隐隐有收徒之意,吓得明玉立刻严厉告诉李文书远离他。 李文书却说讲经论道很有趣,在他一再保证不会剃光头出家的情况了,勉强接受他去做做早课。 明玉站在大雄宝殿的外侧,听着木鱼敲得嘚啵嘚啵响,干脆靠在粗大的石墩上,闭目养神,真是催眠啊! 等李文书出来看到她的时候,她几乎已经睡着了,正跳起来准备带着小萝卜头走人,一个小沙弥跑过来道:“明施主,主持有请!” 明玉低头看着李文书道:“你答应人家剃光头了。” “没有!”李文书大声的道,“我听你的话,等我生了儿子女儿再当。” 小沙弥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特么这么叫孩子,连呼佛号,乌掌柜咳嗽一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少主,我连带他回去了。” 乌掌柜和黑木都已经改称明玉为少主,明玉懒得再称呼上费劲,由着他们,反正只要知道他们在叫她即可。 明玉点点头道:“好,我去见见空明大师。” 她看着乌掌柜带着李文书离去,小沙弥道了声佛号离去,丢明玉一个人在门口探头张望道:“我怎么觉得好有负罪感啊!” “明施主请进!”空明大师放下手中的经书,侧首对明玉道。 明玉尬尴一笑,抬腿跨进大雄宝殿,摸摸鼻子道:“空明大师!” 空明很是友善的笑了笑,指指蒲团道:“坐!” 明玉盘膝坐下,抬头看着佛祖宝相威严,结跏趺坐,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直伸下垂,在看看佛前供奉的瓜果,就是没看空明。 空明大师在她面前坐下道:“你不信佛吗?” “我对所有不了解的东西都保持尊重!”明玉这才看向他,浅笑道。 空明大师也笑道:“我是出家人,本不该涉足凡尘俗世,然今我东冥民生疾苦,苦不堪言,明君已然现世,老衲也不该袖手旁观。昨夜,老夫推算出前太子冥悠去向,还望明施主不辞辛劳,走着一趟,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此乃大功德。” 明玉听得有点头疼,简单点就一句话:让她去抓冥悠。她提出异议道:“这地方好找吗,这推算出来的东西准吗?别让我劳师动众白跑一趟。”空明啊,空明就一个方向,我猜一个,也有二三层的正确的概率吧。 空明大师笑道:“老衲推算之术至今未曾出错,前太子身侧定有不少人护卫,明施主可请三万御林军一同前往,方可成事。” 明玉点了点头道:“容我考虑考虑。” “时机稍纵即逝!” 明玉告别空明大师,歪着脖子想了想,还是先跟祖父禀报一声,看看他的意见,哪知道祖父双手双脚全都赞成,说空明推算必不会出错,只是要出动御林军抓冥悠,估计有点问题。 明玉闻言淡淡笑了笑,正好试试凤凰玉好不好使? 深夜,明玉带着莫负潜入常王府,不但见到了冥常还见到雷竹。雷竹见到明玉很是意外,但是很会便镇定下来,跟明玉询问了几句冥泽的情况,明玉一一作答。 冥常不耐烦,打断他们,很是冷淡的想打发明玉走人,明玉笑嘻嘻拿出凤凰玉。冥常脸色大变,连忙接过去仔细查看,才问道:“这东西你那里来的?” “问这么多做什么?”明玉笑到,“总不至于偷得,真假你还分不出来。” 冥常捏了捏凤凰玉道:“要我做什么。” 明玉比划了一下“三”字,道:“我需要这么多人抓冥悠。” 凤凰玉果然好用,冥常当即签署了军令,御林军本就在城郊扎营,在夜色掩护下悄然离去,走出去不多远,便沿途被人一路杀追,所剩无几的黄化成一行。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黄化成一行一路紧赶慢赶,没赶上冥都动乱,倒是碰上潜逃出去的冥悠一行。 黄化成当即没有动作,人家带着保镖不少,还都是杀手级别的,真打起来他要吃亏,先派人悄悄跟随,自己去调集人手。 明玉邀请他们同行,一起去报个仇神马的,黄化成欣然应允,有仇不报非君子。 悲催无比的冥悠,本来躲得好好地,被空明大师抖了出来,黄化成指挥三万御林军围攻,还不手到擒来,顺便把王志强也给逮了起来。 东冥青元十六年,十月十五。廷尉府的大鼓被明玉擂得震天响,一张状纸呈了上去,新任廷尉宋思锐接了,不敢迟疑,立刻奔进宫,请示皇上。 第一百八十章 道学书呆子 乾元殿,刚下早朝,又升午朝。 百官交头接耳,青相也被请了来端坐一边,冥常冥悠分立左右第一个位置,另有一班大小官员战战兢兢,朝廷风向到底吹向那边? 新任廷尉宋思锐进了乾元殿,立刻鸦雀无声,行了君臣大礼,又传明玉进殿,大小官员伸长了脖子看着入口处,有女漫步而来,似乎以为这是她家的后院。 她走的不紧不慢,耳垂上的绿灵闪烁着青翠的光芒,姿态从容,笑意淡淡,谁也不看,只看明堂之上的东冥之主冥天祈。 冥天祈被她耳垂上的光芒所吸引,双手紧扣在龙骑上,呼吸都沉重了起来,这人是谁?她到底是谁? 及至九级台阶之前,明玉才微微低头道:“明玉见过东冥皇上。” 青相咳嗽一声,这死孩子,双膝连弯一下都不会吗,还东冥皇上,忒没礼数,会被人挑刺的。 冥天祈闻言也是一愣,刘伟立刻跳了出来,指责明玉无礼。 明玉淡淡笑道:“历代君皇进我天绝门,都执弟子之礼,我自认并无失礼之处。” 刘伟愣了愣,天绝门,那是圣师之门,随即想到就算执弟子礼,也该对天绝门门主,何时轮到小丫头放肆,他唧唧歪歪继续。 冥天祈伸手捏了捏眉心道:“肃静。” 他这几天烦的要死,太庙的墙壁上,蚂蚁密密麻麻排成“忠良蒙冤,神灵不喜”八个大字,太监又是冲又是洗的,第二天照样蚂蚁成群,密密麻麻排成八个大字,这都小半月了,再这么下去人生都要思变了。 冥都各种打砸抢,连青相府都被火烧了一把,他头大如牛,都快混不下去了。 朝廷和冥都都炸了锅了,百姓联署签名万民书,上请皇上赦免青帅和齐德,按冥天祈的心思自然是干脆利落放了,可是言官们逮着不肯撒手,只得先留中不发。 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可能能解决他一二个问题,礼数神马的丢进垃圾桶吧。 明玉眉目淡淡,百官的站位很有规矩,她淡淡扫了一眼,便准备无误的对席毅力道:“明玉虽辟居秦岭,先祖希都御史的事素有听闻,直谏,且观点新颖,独到之处总令人拍案叫绝,不负苍天不愧苍生。” 希毅闻言立刻拱手行礼,心中飘飘然,他决议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开口,支持先祖的粉丝,睡觉都睡着祖宗灵前,这搞不好是祖宗的意思。 明玉浅笑,话音一转道:“然,如今东冥朝堂无人咦。”她看向言官方阵,太子党已不足畏惧。 冥泽很是无奈,东冥时局如此,他需要他们发挥力量,一切才能按部就班下去,尤其元师兄丢了一堆账本,那都是王家的产业和暗桩,他要一个个扫除过去,然商行之事,他实在也力不从心,手下也没人专人可以胜任,他下了命令,要他们待罪立功,否则一律斩了。他们畏首畏尾,恨不得缩成一个针那么小,让谁都看不见? 言官,这些个书呆子道学先生,饱读诗书,认死理儿,他们不怕得罪人,也不屑捞钱,杀也杀不得,冥天祈找这些人来,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些人才是她今天要对付的重头戏,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安仁一战,赵哲三十万大军围城,以区区不到十万人坚守城池而不失,此乃大功,青帅劳苦功劳,足可彪炳东冥史册。” “敢问明姑娘,安仁是否守城即可解围?”道学之一发问。 明玉浅笑宴宴,对着他微微躬身,这些人啊,祖母说了,务必给足他们面子,这玩样不要钱,她可以做到! 道学之一果然立刻拱手还礼。 明玉浅笑道:“非也。青帅之女也就是本姑娘,及青帅之义子莫负,与泽王爷东方世子联手,凭借天时地利人和,折到延平,越九万山脉,直扑一线峡,得德庆楼暗中,毁西夏军仓,度西海暗流,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耗尽泽王护卫才解安仁之围。” 道学之二出列,先施礼,后开口:“如姑娘所言,东冥赏罚分明,这该是姑娘和莫负,还有泽王东方世子的功劳。” 明玉亦微微欠身:“非也,若非青帅带领安仁军民,全线防守,安仁何在?皇上,请传安仁守将黄化成觐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安仁当初现状?” 冥天祈大手一挥,曾安扬声道:“喧黄化成觐见!” 一道一道尖细的嗓子穿了出去。 明玉微微往后一退,冥泽很自然的伸手拉过她的手,把她拖着身侧,她脸色微红,暗暗挣扎了几下,挣不开便由着他。 这是一种态度,一种纳他在羽翼下护卫的态度,这是无声弹压百官,对她有好处,让他牵一下就牵一下,也不少块肉! 黄化成飞奔而至,临空一翻,啪的跪在御前,双手高高举起道:“安仁守将黄化成参加吾皇陛下,呈上安仁万民书,请赦青帅!” 这鸟人出场真够猛地!明玉眯了眯眼,安仁万民书,这是有备而来啊,给力,等会请他吃饭! 冥天祈明黄袖子一挥道:“平身,呈上来万民书!说说安仁当初战况如何?” 曾安下了九级御阶,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黄化成站立起来,道“是”,堂堂七尺男儿,未曾开言先生哽咽道:“当时西夏大军三十万列兵城外,安仁守军不过七万,不说其他,人数对比实在悬殊。安仁大战之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死了,全城都是对抗西夏的兵,不管事是白发老人,男人、女人,甚至年弱幼童,都在青帅的带领下,运转了起来。男人的锄具,女人的刀具,老人的拐杖,没有例外的染血,他们在金凤帅旗之下,奋不顾身,用生命和热血阐述了爱国和忠诚。这就是安仁军民。” “扯,年弱幼童他们如何参战?”刘伟蹦了出来。 黄化成怒目圆瞪:“他们没有参战,他们负责煮饭和照顾无法自理的伤患,他们都幼小的肩膀负担起了伙头军和军医的职责,因为那些人都上了战场,很多人再也没有回来。” 刘伟被他一等,倒是一惊随即抿了抿唇,算了。那边泽王爷还牵着明玉的手呢,他可不是皇上,也不讲规矩,搞不好秋后算账,屁股现在还疼着呢,搞不好神灵再现,打他五十板子就完了。 冥天祈装翻了翻,扬声道:“安仁军民为青帅请命。” “民愚可欺,东冥皇法不可废!功是功,过是过。”道学一继续纠缠。 明玉浅笑道:“我尚且不知道我父何罪之有?擅离职守之罪?篡夺大权之罪?就算如此,本姑娘力挽狂澜,足可抵罪。” 道学一愣住了,缓缓才道:“好像可以这样。”他皱眉道,“不多,你不是青帅的女儿,这恐怕也不妥。不对啊,你当初在廷尉狱说的娘,可不是青阳啊,你这女子谎话连篇。” 明玉暗道糟糕,当初在廷尉狱为了把苏策拖住,说了什么,她都忘记了。 冥泽感觉她的手突然一动,侧首看了一眼她,她似乎有点蒙了,他用力一握她的手,怒道:“他是青阳之女,这毋庸置疑,青帅乃青阳之夫,有何不妥,世上男子,能为妻女做到如此者,还有何人?青帅蒙冤,苏宇上蹿下跳,本王岂能容他残害忠良,那是权宜之计。” 明玉微微侧首,看着大包大揽的冥泽,青帅丢下淮城,是他的命令,她胡言乱语,是他的计谋,真真好! 道学三还是想不清楚,他闷闷问道:“既如此,明姑娘为何不早些来朝堂说个明白。” 明玉懒懒掀眉道:“哎,我师从天绝门,本不该涉入朝堂的,今日也是事出无奈,我父在天牢已经关的很久了。” 冥泽冷哼道:“本王并不认青帅有何过错,还请父皇圣裁。” 冥天祈正听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冥泽点名,连忙端坐正了身子,扬扬手中的万民册道:“安仁军民为青帅请命,众卿意下如何?” 太子党一个个低头,自己身上的罪名还没摘清呢,不敢搅合。 席毅和刘伟站着不动,言官们都看着他两,两人也心里明镜似得,差不多就得了,太子都垮台了,冥泽独大,还是别找死了。 冥天祈看着朝堂一片安静,咳嗽一声道:“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样,不同意放青帅的举手示意,朕看看。” 这话问的忒有水平,同意的未必举手,不同意的举起你的爪子,让泽王爷看看,泽王爷打定主意护着青帅,别自讨没趣了。 冥天祈站起来看了看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就放了吧。朕累了,退朝退朝!”他唯恐有人提出异议,赶紧开溜。 冥泽皱眉,刚想开口,青相微右手制止了他,冥天祈已经从御座后溜了。齐德已死,他的家人如何处置?这些都不用解决一下吗? 冥泽怒了,袖子一甩道:“退朝,看什么看。”说完,牵着明玉的手就走。 明玉甩也甩不开,被他拖得几乎小跑了起来。 冥常皱眉看着,想起家里的雷竹,轻轻叹了口气。那一夜,相府被围,他私下让御林军脱下军装,去守住相府的右侧,冥泽也是领他那份情的,关于雷竹,冥泽只说了一句,让她自己选择。 雷竹想要的选择冥泽不想给,而他想要的选择雷兰无能为力。一年,若雷竹一年之内还是无法接受他,他便放她走。 冥泽并不着急出宫,他拖着明玉去了含凉殿。 含凉殿。 叶贵妃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午膳,冥泽传了话来说会过来陪她用膳的,她笑盈盈看着满桌子都是他喜欢吃的菜色,总算可以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 东方岚挥着小皮鞭兴高采烈跑了进来,她时常进宫陪伴叶贵妃,一路上横冲直撞也没人拦阻。 叶贵妃听到脚步声急忙迎了出来,见是东方岚笑道:“小猴子似得,也没个女孩子样。” 东方岚毫不在乎,咧嘴对着叶贵妃笑道:“无拘无束得多好。”她踮起脚尖往店内看了看道,“咦,泽哥哥没过来吗?” 叶贵妃一愣道:“还没呢,你怎么知道他要过来?”雷兰来传话的时候,言辞之间,似乎冥泽会带明姑娘过来,这时候有外人不大好。 东方岚伸手挠挠后脑勺,白瓷肌肤上浮上一抹彩霞道:“人家去了泽王府,雷克说他在宫里吃饭,我就过来找他了,也好久没来看你了呀。” 叶贵妃笑了笑,还未开口,便听宫外有争执声起。“你放开我!”一道女声含着微温。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丫的笨的 “不放。” 这是冥泽的声音,已然有些火气。 叶贵妃和东方岚对视一眼,两人抬头望向宫门口,只见一女子一手扶在门上,一脚踩在门槛上,身子往后拖着,不肯进门。 冥泽身子半侧,拉着她的右手道:“你再不放我真拽了啊!”不就是让她过来吃个饭嘛,别扭个什么劲啊!他母妃又不是见不得人。 明玉才不这么想,这丫的弄得像见家长似得,还替她准备了礼物,搞什么?她可没打算嫁给他,见什么见!她也生气了,冷着一张脸道:“你再不放,我对你不客气了。” 冥泽冷哼一声,长臂一伸就去揽她的腰,明玉一腿踢向他的胯下,看你救不救你的兄弟? 冥泽只得中途折回去挡她的脚,小宇宙终于爆发了:“你疯了是不是?” “你们在做什么啊?”叶贵妃皱眉,冥泽跟她如何如何,她虽在深宫也有耳闻,儿子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粗鲁的女人,还这么卑鄙攻人胯下。 明玉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云髻巍巍,眉头微拧,额头开阔,竟然有三分记忆中娘亲的影子,她身侧女子小皮鞭哗啦一声甩了过来:“你欺负我泽哥哥。” 明玉手脚被冥泽所制,东方岚突然抽风,眼看拿皮鞭就要甩到她的脸上,怒意在她眼中一闪而过,身子就要暴起。冥泽却身子一侧,啪嗒一声后背挨了一记,黑袍裂开,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明玉一愣,呆呆地道:“你丫的笨的,就这种水平的攻击避不开。” 东方岚甩掉小皮鞭,冲了过来拽着冥泽的胳膊道:“泽哥哥,你,你怎么样?”她侧首恶狠狠瞪着明玉道,“都怪你。” 叶贵妃也走了过来,看着后背的伤口,又看了一眼明玉,嘴角微微一抿,吩咐宫女去叫太医来。 “不必!这女人的医术比太医好的多。”冥泽咬牙道。冥泽本就是下意识的动作,背上挨了一记,正暗骂自己白痴,随便朝那边也能躲开啊!偏偏明玉还要说出来,他冷着一张脸,甩开东方岚的手,朝着宫外吼道:“雷一,送东方小姐回府。” 雷一凭空出现,这丫的也不知道躲在哪里?一直没见着。 东方岚那里肯走,翘着嘴巴道:“我不回去,我要在含凉殿吃饭,要走也跟明玉一起走,你休想跟她单独在一起,你可是跟人家有婚约的……” 冥泽低吼道:“东方小姐,谁跟你有婚约?谁承诺过你?你找谁去?”他伸手扯过明玉道,“她,我的妻子,我的王妃,十年前便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扯蛋,谁跟你……”明玉反驳,冥泽一瞪她道,“你敢始乱终弃,你试试?” 明玉呃了一声,这都说的什么玩样啊! 东方岚小脸跨了下来,双肩微抖道:“你偏心,你明明没有反对……” “雷一!”冥泽气急败坏吼道。 雷一立刻上前,劝着东方岚,东方岚不停,就这么一路被雷一拉拉扯扯,心不甘情不愿的拖走了,场面有点难看。 叶贵妃有几分不忍,低低喊了一声“泽儿”,冥泽一个眼神过去道:“母妃,事关儿臣终身幸福,你也要干涉吗?” 叶贵妃立刻噤了声,她虽贵为贵妃,也不过是别人的影子,可是这明玉,似乎并不喜欢他儿子。 冥泽一手拉着明玉,一手拉着叶贵妃进了含凉殿。 含凉殿布置的十分简单,院子里几颗含笑花,廊檐下几盆盆栽,正开着俏丽丽的红花。殿内也布置的十分典雅,淡色为主,四根雕龙刻凤的实铜柱撑起了整个大殿,正中央已经摆上了一桌酒菜,看起来色相极佳。 靠窗边是一处软榻,叶贵妃把冥泽按在哪里坐下,立刻净手撕掉他的衣服,小心翼翼替他擦干血迹,明玉抱胸看着,懒得去跟叶贵妃抢工作。叶贵妃越擦血越流,极红了眼睛。 冥泽怒极反笑道:“你是在等我血流干而死吗?我的王妃!” 明玉耸耸肩无所谓地道:“这个好像不关我的是吧,我很无辜耶,还有你别动不动,你的妻子,你的王妃的,别人会无解,降低我的行……” 冥泽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饭,处理什么见鬼的伤口,一把抓过明玉右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左手揽住她的腰,恶狠狠就吻了下去,这女人欠教训! 叶贵妃看的目瞪口呆,他儿子这么孟浪! 明玉上下牙齿用力一咬,冥泽还是不放,攻城掠地,唇角有鲜红的液体溢了出来。 要是以前,明玉真奈何不了他,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自从绝壁山脉,白芳引导了炼化草木之力,她体内的真气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二十四小时自动运行,她全身真气流动,震的冥泽身子一阵,她双手推开他,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身子从窗口横穿而去,骂道:“烂人!” “泽儿!”叶贵妃扶着退后几步的儿子,这女人太野蛮了。 冥泽伸手擦出嘴角的血液道:“死丫头,下手还真狠,母妃不必担心,我迟早让她心甘情愿!我去太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叶贵妃看着他背后鲜血淋淋,哪里还敢留他,嘱咐他一定要去治伤,这才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看看一桌子才,无奈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含凉殿上演了一幕好戏,御书房也同样精彩绝伦。 青相被曾安所请,也没有及时回家。 冥天祈皱着眉头,各种叹声叹气道:“青相,你说朕该怎么办啊?这太子被黄化成抓住了,他到底是我儿子啊?”他刚才溜得快,还不是因为明玉递上的状子 青相不语,这事儿轮不到他置喙,他不过是过来听听闲话,让他倒到苦水罢了。皇上是谁都不杀他,谁都觉得下不了手,心慈手软,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真是难为死他了?混的很不容易啊。 冥天祈各种纠结,一会觉得该杀,这混账东西谋逆大罪都敢玩,一会觉得好歹是自己儿子啊!各种凌乱,各种胡言乱语,又怕言官说三道四,哎,为难死他了。不由替自己抹上几把辛酸泪,这个皇帝当得太不容易了,他念头一转,对青相道:“你觉得我禅位当太上皇如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闲的无聊 青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不说话,这话也不能乱接,他自己可以说,别人说不得? 冥天祈却似乎想通了似得,一拍桌子道:“对,就这么干,这样就把烂摊子丢给冥泽了,朕自己就轻松了。” 青相诧异看着他,这是玩真的?他连忙阻止道:“皇上,你还年轻,不要着急啊,这皇权更替不是儿戏啊。” 冥泽有这样的老子也算他倒霉,新皇上位,第一件事斩杀兄长,他自己不忍心杀儿子,亏他想得出这么好的办法?真有才! 冥天祈想了想又坐下道:“这样,冥泽会不会不好做?”他沮丧地单手支额道,“好难,好难啊!” 青相紧紧皱眉,冷汗淋淋,东冥居然在他手上运行了二十多年,心慈手软,这是一国之君最不需要的东西。 等冥天祈倒完苦水,青相才回家。 吃饭的时候,跟夫人提起此事,青相夫人深深叹了口气道:“他这是左右为难,无法下手,明知冥悠不死问题大了出来,还是放他走,现在又不忍心下旨处死,他这是等我出手了结了冥悠呢?” 青相听了才明白帝王心术,这是要借到杀人,夫人说的没错,他能在皇位上混上二十多年,没有犯什么大的过失,也不是白混的,这很不简单了。 只是,夫人会出手吗? 青相问了一句,她笑了笑,对着低头扒饭的明玉抬抬下巴道:“我老了。” 东冥青元十六年,十月二十五子夜。 青相府出来一人,一路潜行去了天牢。 当夜,王志强与冥悠起了争执,两人在天牢互相拼杀,各刺彼此一刀,一起归西,一命呜呼! 冥悠死前留下一封信,递给皇上,把所有皇商势力一一列了出来,这是元潜卧底王府大院的功劳,太子妃死前拿出的那一本不过九牛一毛,果然只有自己人才靠的住。 元潜完成了最后一件事情,看着冥泽挺忙,就留下一封信回去当掌门了,告知冥泽他要回去改革餐饮制度,鸭子不吃,人生白活。 冥天祈下令厚葬太子于黄觉寺北侧。 东冥青元十六年,十一月一号。 冥天祈于朝堂之上,突然宣布禅位于冥泽,退出朝堂。 冥泽仓促下接过大权,下旨,一切从简,连登基大典都省了,天天埋首在成堆的奏折里,烦的不得了。 东冥新君即位,改年号为仁和。 一连串圣旨颁了下去,谁也挡不住。言官们很是闹腾了几天,冥泽烦不胜烦。 淮江泛滥,颗粒无收,国库空虚,刚好皇商的仓库遍布东冥,冥泽一番凯康激昂陈词,把这些道学书呆子统统下放下去清盘,监督户部收缴王志强留下的巨额遗产。 道学们义正言辞,挖地三尺,一个铜板都被叩了出来,捷报频频传来,贪污舞弊案被统统挖了出来,道学们先斩后奏,忙的不亦乐乎,入库账目就弄得乱七八糟,看的冥泽头大如牛。 王家商铺实在是数量太多,明面、暗面,恰逢秃子带着沐东一行归来,他们这些人在仓库待了十多年,比冥泽手下不知强上多少倍。 冥泽干脆利落让沐东接管。沐东忙的脚不沾地,熬的双眼通红,冥都处处可见青色斗笠,青色劲装的人行色冲冲。 户数尚书因巨额贪污被斩,东方世子拒绝无效,强迫着被委以重任,带着户部的人日也不休,源源不断塞满国库。 廷尉府门庭若市,贪污重犯不断提交上来,御史大人和宋思锐忙的头晕目眩。 青帅接管禁卫军。 齐全之子破格提升,接管太医院。 冥泽下令组建秘书署,一班文臣负责审查奏折,整理标注重点,才送到他手里。 百废待兴,一切秩序竟然,一切都在恢复之中。 苏策自告奋勇去了淮江流域修建堤岸。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冥泽的工作量已经大量减少,冥天祈羡慕的不行,他居然当皇帝当得这么悠闲。 倒是青相递上一封辞呈,悠闲安然陪着夫人,日子过得悠闲且惬意,指点指点李文书功课,教训教训明玉和莫负,过得很是舒心。 相府整理了一下,没有大肆修缮,江嬷嬷完好无缺回来,青相夫人喜极而泣,一家人阖门闭户,连冥泽上门都吃了几次闭门羹。 白芳住的有些烦了,一再催促明玉启程。明玉舍不得祖父母,也懒得奔波,迟迟不肯动身,气得白芳不行。 天气渐渐凉了,秋去冬来。 苏沫儿追着齐全跑,齐全却越发沉寂。 苏家和青家已经和解,苏沫儿找明玉狠狠哭了几次,骂齐全骂的昏天暗地。哭完以后,照样追着齐全跑,一股永不放弃的劲儿。 明玉叹息: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苏沫儿怎么就这么悲催呢。一日,苏沫儿狠狠哭完,无意中提起御花园里,有株西府海棠还是她娘亲种下的。 明玉一听扯着苏茉儿一起进了宫,反正闲着无聊,去看看。这是冥泽第一次主动进宫,冥泽早就给了他一块金牌,畅通无阻。 冥泽闻讯急忙寻了来,自然是要安排一起吃个饭什么的。酒足饭饱之后,冥泽搂着明玉的肩带她去看那株西府海棠,一边道:“玉儿,你干脆搬进来住好不好?” “我有病!”明玉毫不客气,直接拒绝。 苏沫儿跟在他们后面,觉得自己是好大的一直灯泡,却无处可去。 冥泽呵呵一笑,看着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指指前面道:“就是这株。” 明玉上前,伸手抚上树杆,这是娘亲种下的西府海棠,已经丈余高,她突然看见树杆子上还刻着“青阳和苏尘”四个字,尽管经历岁月打磨,却依然清晰可见。 青梅竹马,却没有举案齐眉。明玉微微有些感伤,突然想起大师兄,她吸吸了鼻子道:“这世上,能相爱并且相守的并不多。” 明玉转首看了一下苏沫儿道:“齐全明明喜欢苏茉儿,就因为断了只胳膊,就要死要活不要人家,他有病。你不是皇上吗?赐个婚吧。” 冥泽自然满口应了下来,苏沫儿热泪盈眶,齐全到手。 这一日,明玉闲的无聊,懒懒靠在软榻上看着莫负练武,这种日子就跟在天绝门一般,悠闲自在,她很是满意,如果东方岚不三天二头连闹场的话。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想起大师兄了,她微微笑了一下,想起来,还是觉得那么亲切,也不知道大师兄好不好?连一封信都没有,真无奈啊! 她眯眼看看太阳,看看白云,视线里突然出现飞跃而起的莫负,他突然发现,他已经长的比她更高,身子也更坚实了,眼神更深邃迫人,褪去了稚气的脸也颇具男子气概。 这小子,天天练武练魔怔了,她让他干脆去帮冥泽做事,他脸不红心地说就想吃软饭,不是在相府耗着,就是去德庆楼探讨探讨时事,外加去赌场赢点他自己的花销。 西海暗流后,她曾经很担心他的仇人无敌强大,一直来平安无事,可不知为何,她隐隐总觉得一股暗潮涌动,让她十分不安,为求安心,她把记忆中的天绝门绝学一一写了下来,交给他去练,希望日后遇到危难之时能救他一命。 莫负练完一套剑法,他把剑还鞘放在一边石桌上,这才扭头看着眯眼晒太阳的明玉,微微皱了皱眉,这天气有冷到药晒太阳的份上吗?他在她身侧一坐,看着她耳垂上的绿灵,忍不住伸手一抚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明玉皱眉道:“小子,不要动手动脚。” 莫负当没听见,笑着道:“要不出去走走,我们去赌场吧,把他们全赌扒下。”他也过得很痛快,冥泽那小子虽然当了皇帝,可在青家原来是不欢迎的,他忙的陀螺似得,根本不可能老出宫,好不容易出来,明玉还溜了,嘿嘿! 明玉懒洋洋白了他一眼道:“不去!” 莫负又出注意道:“去郊外骑骑马!” “不去,累!” 莫负鄙视地看着她,累,她睡醒吃完饭就一直躺在这里好不好?累也是睡的,他伸手拉她道:“起来,起来,走了。” 明玉无奈被他拉了起来,随意收拾了一下就跟他一起出门,她在白芳的指点下,已经能随意改变绿灵的色彩。此刻,绿灵跟一般的耳坠无异,不在发出翠绿的光芒,走在大街也成为不了目标。 明玉觉得晃街实在没有意思,还不如去德庆楼坐坐,听听冥都八卦也是好的,再不济跟耘姨聊聊天也可以啊,苏策对柳耘极是满意,恨不得撮合了她跟青尘。 理由:难得有人还能看到缺心眼的青尘,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务必抓主,要不然青帅这辈子就真的要打光棍了。 青相夫妇自然乐观其成,他们并不迂腐,不悲过去,不贪未来,心系当下,由此安详! 莫负在前院听八卦,跟人闲扯冥都时事。明玉去了后院,四府海棠下,两人面对面坐在那里喝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柳耘低着头拨着琴弦,琴音里有浓浓寂寥。 明玉微微笑了一下道:“耘姨,我把爹逮过来跟你成亲怎么样?” 柳耘说下一顿,脸色微红道:“你胡扯什么?青帅他对你娘情深义重,又怎肯他娶?如肯,当年也不会破门而去了。” 明玉笑颜如花,狡黠一笑道:“人是会变的吗?十年前,十年后,我看他对你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想想苏家也真可怜,苏宇失心疯,竟然把下一代全部毒死。你就当行行好,成全成全苏策,为苏家生一个儿子。” 柳耘脸色爆红:“尽胡扯!” “我是说真的哦,你要是不愿意呢,我就给他另外找一个人!”明玉说的煞有介事,微微扬眉道,“不能让苏家绝后。” 柳耘低着头,琴弦撩拨地更快,脸色如煮熟的虾子,这孩子说话能羞死人。 明玉敢这么说就敢这么做,任谁一个人守护了你十年也不可能无动于衷,青帅就算不爱柳耘,也是喜欢的,比盲婚哑嫁好多了,再不济当个老来伴也好?她当即兴冲冲就把事敲定了,急的柳耘脸红脖子粗,连说不行。 当晚,不要脸的明玉,与莫负狼狈为奸就把青帅给塞进了柳耘的房里,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当晚,不要脸的冥泽半夜偷溜进了相府,他看着脸色红润,睡得跟死猪似得明玉,气不打不出来,他想她想得都快疯了,她倒好! 明玉被目光所惊扰,突然睁眼见是冥泽,嘴角一弯道:“扰人清梦,讨厌!” 冥泽走近她道:“进去一点,今晚我要在这里睡?” “滚!去找东方岚,人家可稀罕你了。”明玉酸不溜秋地道,“三天两头上相府说你是她的。” 冥泽听她语气,浅浅笑了起来,也不管她有没有进去,就在她床边上坐下,伸手在她鼻子上一勾道:“怎么,吃醋了?” “醋有什么好吃的,姑娘我从来不吃!”明玉冷哼道。 冥泽往床上挤,明玉往里面挪了挪,他干脆利落躺下道:“我跟东方奇,东方詹说过了,让他们约束东方岚,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他以手支额,侧卧看着她道,“明玉,当我妻子可好?”明玉眉头微锁,一丝犹豫都没,很是认真地道:“不好,我心里有喜欢的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南蛮来人 冥泽脸色微变,眼中掠过一抹痛楚,她说过不喜欢他的身份,那代表麻烦。 明玉见此心里钝钝地疼,上齿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他为她不顾生死,不顾安危,她不是木头,自然也会感动,也会震惊。可是,她还搞不懂在大师兄和他自己,自己更喜欢谁多一点,她有太多的顾虑,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冥泽小心翼翼出口,唯恐她又完全不给面子:“我母妃明日生辰,你若无事,来一趟含凉殿可好。”最近东方岚总是在父皇母妃身侧卖萌,搞得他很被动。 父皇的意思是:东芳岚身份地位配他刚好,更何况东方詹现在管理着户部,这种联姻百利而无一害。 叶贵妃虽然有些犹豫,跟冥天祈试探着说了说明玉。冥天祈叹息道:“正因为泽儿不喜欢迷东芳岚,东方岚才合适。一国之君,多娶几个也无妨,皇后位置还是要留给有实力的家族,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这些都是他新派去守护娘亲的人传回来的,看来他们并不十分中意明玉,可日子是他自己的,他想要什么才最重要的不是死吗? 明玉闻言,微微叹息道:“好!” 冥泽似乎欢喜了几分,他摸摸她的头发道:“那我先回去了,我在这里你定然要一夜睡不好?” 明玉清浅一笑道:“好!” 冥泽出其不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从床上下来,很是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去,无意间瞥见莫负从屋顶蹿了出去,这小子干什么去呢? 他右手微抬,身后突然闪现一条人影跟了过去。莫负这个人来的蹊跷,到底是什么人?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他派人查过几次,一无所获。 冥泽转身离去之时,明玉从窗口翻了出去,朝着莫负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自从下午去了德庆楼,莫负的不正常她看在眼里,岂可不多个心眼! 莫负狂奔了一阵子,才在冥都西郊的小树林停了下来。他奔进小树林的时候,身侧突然一人闪了出去,嚓嚓几声,有刀剑交击的声音传来。 冥泽那些强悍无比的手下都被派出去占据要职,处理要务,今日带得人不过是平常护卫,完全不是他对手,带着伤跑了。 小树林里,早有黑衣人在等候,他们见到莫负,都是一脸激动的样子,有一老者太阳穴高高鼓起,倒三角脸,目光炯炯有神,开口问道:“你太不小心了。” “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莫负懒得啰嗦,直入正题,这伙人就是今天在德庆楼遇见过的,他们在找他。 “你真的是南天星?”老者上下打量他。 莫负看着他,身侧的拳头已经握紧,极力维持镇定,这些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这个名字压在记忆力已经多年不曾碰触,此刻被人翻了出来,他有几分慌乱。 老者见他不语,反而起了戒备之心,手一挥,一左一右两人朝他攻击,莫负已非昔日要饭郎,他反应迅速,应变敏捷,一人对敌两人,竟然还有几分胜算。 老者抚摸着胡子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亲自出手,莫负在他手上走过五十多招便被制服。 老者伸手去扯莫负胸口的衣服,莫负极力挣扎破口大骂。 明玉皱眉,不知他想看什么,万一看到的不是他要的东西,是杀是留,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她骂了一句老天,又没安生日子过了,随即身影飘飞出去,饮绿从腰间出鞘,身子一旋,饮绿脱手而出。 饮绿去势极快,一线流光,撕裂空气发出嗡嗡的声响,明玉眉毛一挑,她没想到自己的身手已经精绝到如此地步,直扑老者的后心。 老者不得不自救,只得放开莫负。 明玉右手抓过莫负,左手接住回旋回来的饮绿,她脚尖点地,立刻后退跳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冷喝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动手动脚做什么?” “明玉?”老者语调微扬,用的却是陈述语气,毕竟来人耳垂上的绿灵光芒闪烁,除她之外再无别人。 明玉也不遮掩道:“是,你们找我弟弟做什么?他有家长,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弟弟?!”老者眼中精光一闪,看着他们并排而立,双手交握。安仁之战,御鲨而行的少年,会是是她的弟弟? 莫负用力握住明玉的手道:“我们回去吧。”以前他朝思暮想全是报仇,现在他只想守着她,平安度日,她安好便一切都好。冥泽当了皇帝也没什么好的,整天忙的跟狗似得,连守着她的时间都没有,那些前程往事他已经看淡了。 如青相夫人所言:不悲过去,不贪未来,心系当下。 他知道安仁一闹,南蛮的人迟早会出现,他不断拼命提升自己,是为了关键时刻能护住她,他苦笑,似乎她比他精进的更快。白芳总是骂骂咧咧,说天机子就是个蠢材,天才在他手里都埋没了。 明玉点头,留意着老者的一举一动,拉着莫负的手缓缓往后退。 “慢着!”老者抬手制止道,“明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人,莫负小兄弟,你身上可有鲨鱼标志?” 明玉感觉他握着的手一僵,她也是一惊,这代表有吗?她用力一握,告诉他她在,目光锁定在老者身上,以防他突然发难。 莫负眼角的余光在她身上一落,看明玉一脸戒备谨慎的样子,目光移到老者身上道:“你找错人了。”说完,用力一拉明玉的手,倒退几步才转身飞快离去。 老者一脸莫可奈何,扬声道:“南天星,你忘了那些付出,那些牺牲,那些隐忍了吗?” 明玉感觉握在手中手又是一僵,对他的身份已经不存任何怀疑?这些人要找的就是他,她回头看向身后的老者。莫负却头也不回,走得更快,几乎把明玉扯了起来。 两人奔出去不远,出现从树梢、树杆子后闪现十来名黑衣人,二话不说,举刀就砍,明玉眼前就要撞到前面举着的刀锋上,身后还有敌人。 “小心!”老者惊呼,人来跟着狂卷而来。 明玉双眼一眯,奋力振臂,用力一抡就把莫负扔了出去,莫负在空中一个翻身,双脚错开,啪啪几声踢在刀背上,右手在地上一撑,长腿一扫解决冲在最前面的两人。 饮绿宝剑尚未归鞘,明玉以脚尖为圆心,身子画了个圆弧,手中宝剑毫不犹豫一剑横扫身后两人,齐齐从腰间斩断,鲜血飞溅开来,溅了自己一身,顿觉恶心无比。 老者卷了过来,下手狠辣,明玉干脆往后一退。前有莫负,后有老者,她干脆把饮绿往地上一插,连忙脱去外面的纱裙,尼玛,太恶心了! 黑衣人武功极高,除了刚开始出其不意打垮了两人,砍死了两人之外,不论莫负还是明玉,在这群黑衣人手下自保都很困难,好在人家不要他们的命。那些人一个劲割莫负身上的衣服。莫负很是恼火,奈何武功一途并非旦夕之功,自有挨打的份。 老者带来的人也不是吴下阿蒙,一开始斗的难解难分,直到他看出来人意图,干脆袖手旁观。 莫负还是被人一剑剑脱光了衣服,明玉很是着急,就是没有办法越过身前几人,干脆懒得打架了,那些人也不为难她,住了手。在一会,莫负就被黑衣人制服,干脆利落脱光了上衣。 第一百八十四章 当我没说 有女子蒙着面纱缓缓从阴暗中走了出来,及至莫负面前,伸手在他裸露的胸前摸了又摸。 “你干什么?”莫负猛烈挣扎了起来,一抬右脚踢向女子,女子伸手抓住,呵呵一笑道,“对美女不要这么粗鲁。” 莫负怒,奈何被两人一左一右按住,压根动不得,任由面前女子一手抓住他的脚,一手在他胸前左侧缓缓抚摸。 明玉注视着他们,她身前三个黑衣人挺尸,她当真是没办法越过去帮上分毫,如此,只有不动,任由莫非被人摸了又摸,吃尽豆腐。话说,莫负小子自从跟了她,伙食上来了,营养供应上了,再加上他日练武夜练武的,这身材,啧啧还真是不错! 莫负身子哪里有被这般湿润温热的手摸过,这是调戏,这是亵渎,他觉得务必屈辱,脸色爆红,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死女人要杀就杀……” “我怎么舍得杀你!”女子呵呵一笑,道,“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呢!”她素手轻扬,在他脸上轻抚道,“长的真不错,还是南蛮的王族,我还没尝过王族男子的滋味呢?” 莫负扭头,嘴巴一张,狠狠咬住她右手的小拇指,女子吃痛轻呼:“放开!” 莫负咬得更用力,生生把她的小拇指咬断,呸的一声和着血水吐在地上。 明玉脸色微变,看着枯萎的黄草上一截小指头,这丫的找死,靠,她现在好像跟他一边的。 女子捂住自己断指处,很有出息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面纱遮去她的容颜,只见一双杏眼怒意熊熊,她啪的甩了莫负一巴掌道:“混账东西,本姑娘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莫负冷哼一声,右脸立刻高高肿起,嘴角也溢出殷红。明玉眉梢微挑,这一巴掌丝毫没有留情,这算不能杀的意思吗? “圣姑,他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吗?”老者执礼甚恭,对着女子微微弯腰道。 女子伸手在莫负胸前撕掉一张人皮,露出胸膛左侧肋下一条蓝色鲸鱼,寥寥几笔,栩栩如生。 老者见了,大喜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夫人,我们找到主上了。” 女子冷笑道:“后会有期,但望南天星能活着回到南蛮!”说完,清啸一声,带着自己的人,扛起两具尸体走人。 莫负被黑衣人放开,连忙靠近明玉身侧。 老者满眼激动,目光跟随他走来几步,右手朝前微探,虚无的轻抚了一下蓝鲨,眼中竟有泪光闪动。明玉见此,不由微微朝后退了一步,这是相认的场面,她不适合太碍眼了。 事已至此,遮掩已然无用。莫负冷静地问道:“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老者撩起袍子,身子一矮跪了下去道:“白鲨卫首领左敖,找寻主上九年八个月,幸好主上安在,不然我还有何颜面见老夫人于九泉之下。”他身后跟随之人皆单膝着地道:“参见主上。” 主上?这是南蛮人对国君的称呼吗? 明玉微微掀了掀嘴角,她就知道他出身不简单,没想如此不简单,竟然又是一个王者。据天绝门藏书记载:南蛮皇室,系龙王后裔,嫡系血亲者,生来胸前左侧肋骨第三根处有蓝色鲨鱼,能在水下自由呼吸,善掌海中生物为己所用。 莫负既不叫他们起来,也不说话,拉起明玉就走。 明玉心中一团乱麻,对左敖点了点头,也跟着离去。 莫负回到无忧居,也不去自己的东厢房安息,就在明玉的闺房坐下,一声不吭,盯着呼呼大睡的明玉。 直到东方微白,他才道:“你装睡装了一晚上,不累!” 明玉装不下去,干脆屈膝坐了起来,用手支着下颚道:“累啊,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好啊!” 莫负笑了笑,站起身子道:“我去睡觉。”走到门口一顿,问道,“明玉,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归隐江湖?” “什么,什么?”明玉没反应过来,直觉接了一句。 莫负语气里有几分尴尬道:“我说,你可愿意跟我一起不问江湖是非,不管朝堂风云,共花前月下,生同衾,死同穴,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明玉愣了愣才道:“你这死孩子才几岁啊,性子都没定呢?魔怔了吧。” 莫负怒了:“我告诉你多少次,我不是孩子了,我不过比你小了三岁而已,三岁算个屁事,我有足够的能力让你幸福。” 明玉呃了一声,看着莫负的后背,觉得亚历山大,现在孩子都这么可怕吗?李文书那小子被冥泽安排去了太学,听说已经跟那里的一个小丫头谈终生了。 莫负转身看着她神游天外的样子,这算什么,他再跟他探讨很严肃的问题,她竟然走神了:“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是不是?!” 明玉老实得很,立刻点头。 莫负“啪”的踢了一脚门,道:“当我没说!”他知道她的心早就偏向冥泽,虽然还是抗拒,但是潜意识几乎认了他了。 明玉伸手在脸上一盖,仰面躺了下去,尼玛,这都什么事啊!她早就告诉过他们,她喜欢大师兄,迟早要回去成亲的。 她躺了一会,看着一线阳光通过窗棂照了进来,想起答应冥泽去为她母妃庆祝生辰,懒洋洋爬了起来,无比后悔为毛要答应,答应下来做什么?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明玉魔蘑菇菇,与白长老又谈了谈什么时候回大邑的问题?气得老人家暴走。 她又查看了李文书的学业,跟他讨论了几个问题,今天太学放了假,据说那些个皇室宗亲要给太后磕头请安去了。明玉闻言,不由有几分同情太后,这得花多少精力去也应付这些人啊!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多事,这是地位尊荣的象征,很多人求之不得。 冥泽下了朝,不见明玉过来,他早就吩咐雷兰在朝阳门等人,明玉来了立刻来报。这都快午膳了,竟然还没来?他有几许烦躁,对曾安道:“你去相府。” 曾安不懂,睁着眼睛等他下一句,去相府做什么啊? 冥泽伸手捏捏眉心,父皇说曾安办事可靠,宫内大小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他也没有心腹太监,就留在他身边伺候。什么可靠,一点也不靠谱,他喊了一声:“雷一。” 雷一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走。他是知道主子一大早就让雷兰去朝阳门等人的,这是等的不耐烦了,明姑娘也真是的,这都什么时辰了,不会是不想来了吧。 曾安傻眼了,交代完毕了。这有心灵感应?哎呀,雷一不会抢他饭碗吧,他有几分委屈得看着冥泽,他跟了他才几天啊,这命令下的,他能懂才怪了。 冥泽看着他的小眼神,郁闷得要死,手一挥,你老人家赶紧下去吧。曾安带着满腹疑云出了御书房,看着没点形象躺在门槛上的秃子,忍不住抱怨道:“皇上,下命令就三字,谁听得懂。” “雷一!”秃子接嘴,他在北部战场受了重伤,一路马不停蹄赶回来,最近休息为主,偶尔也带人大抄小抄,搬搬银子,心情很是不错,这些钱财、粮食足够东冥度过难关。 雷一到相府的时候,青家正在兰花阁吃午膳。雷一眼角直抽,看着懒洋洋趴着饭的明玉,看着见到泽王府的人就冒烟的莫负。 青相夫妇倒是和蔼可亲地紧,一边帮李文书夹菜,一边跟他交谈了几句。 雷一闷闷道:“明姑娘,这都什么时辰了?” 明玉抬了抬眉,放下筷子道:“走吧。” 莫负冷哼一声倒也没阻止,反正阻止也没用。 明玉进了宫,到了御书房,秃子刷的站了起来,跟明玉扯了几句闲话,才放人进去。她进门,看着奋笔疾书,埋在奏折堆里的冥泽,干脆懒洋洋靠在御书房的门框上,浅笑道:“怎么样,当皇帝辛苦吧。” 曾安被她吓了一跳,就谁啊?不要命了! 冥泽抬头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搁下笔,站起身子道:“还好!”他走进明玉,看她眼下一抹青黑,想到一种可能性,莫不是后悔答应他进宫?他眉毛一拧,还是问出了口道:“你昨晚没睡好,不愿意来。” 明玉玲珑剔透,闻言便知他多心了,浅笑道:“这里又没有母老虎,是莫负的事。你昨夜不也派人跟踪给他,那小子武功不济被人三两下打跑了。” 她打量了一下御书房,一色明黄,皇帝都这么无聊吗?颜色似乎没得选择,摆设精美且华贵,他素来喜欢黑色,在这一片明晃晃里,真是难为他了。 冥泽道:“嗯,我昨天怕莫负出事,他一回来就让雷一他们去看看,只看到一些打斗痕迹,莫负他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南蛮王族嫡系!”明玉浅笑道出,“你怕是早有猜疑,只是不确定罢了。” 冥泽笑了一下,不想谈论莫负,他伸手在她耳垂上轻抚道:“这个现在能随心所欲控制了?今日看起来倒像平常之物。” 明玉微微侧首,避开他的抚摸,这些人真是的,莫负是,他也是,总是动不动摸她耳垂?她这么一想,突然愣住了,莫负摸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此刻的感觉?酥酥麻麻,心如小鹿乱撞,她心下一惊,这感觉很不妙啊!她立刻往后一退,脚下被高大门槛一拌,身子往后栽了去。 冥泽长臂一伸,把她捞了回来,他的唇在她额前一碰,碰的生疼生疼,明玉立刻伸手去揉自己的额头道:“你牙齿太硬了,撞得人生疼!” 冥泽低低笑了一声,骂道:“不解风情!”他放开她,牵住她的手道:“走,去见我母妃。”明玉微微挣了挣,挣不开,便也由着他,路过花团锦簇的御花园,看到远处俏丽可爱的东方岚带着下人抬着一个大箱子,她这才想起,好像没准备礼物。 第一百八十五章 抢夫 东方岚眼尖,看着冥泽立刻跑了过来,喊了一声“泽哥哥”,立刻改口,屈膝行礼道:“东方岚见过皇上!” “起来吧!”冥泽轻声道。 明玉微微扬眉,对啊,人家现在是生杀予夺的皇帝了耶,已经不在穿黑色,改换明黄色,她突然觉得身侧的人好刺眼。她刚浮起的微末情丝立刻荡然无存,皇家多薄情,多是非,多妻妾,她状似无意甩开他的手。 冥泽看了一眼空了的手,对东方岚不由恼怒了几分。 东方岚兴高采烈地道:“我准备一株大珊瑚树给太后,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冥泽眉毛一轩道:“哪来的,不会是东方侯贪污的吧。”东方詹为了行事方便,已经把他爹贪污的那些东西全部交了出来,还罚了三千两白银,气得东方齐骂他不孝,恨不得揍他一顿。 东方詹行事奇招频频,累的直不起腰,搞的国库塞满,都快搁不下了,他一不要脸,二不要脸,三还是不要脸,有冥泽撑腰,东方奇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小贪拿钱赎罪,中贪丢官抄家,大贪丢命抄家。这尺度把握的很好,刚好把东方奇归入罚钱了事一伙中。 “才不是,这是我们东方家自己赚的钱,很干净的。”东方岚一股腮帮子,他爹也不是很贪钱,跟其他人比起来,大巫见小巫。 含凉殿难得热闹非常,叶贵妃向来与各宫并无深交,现在人家的儿子是皇帝,叶贵妃母凭子贵,已经荣升圣母皇太后了,后宫最尊贵的主子,赶紧巴结着点。 皇太后传了懿旨,新皇登基,大局未定,说一切从简,什么宴会歌舞一类的统统免了。人家是太后说免了是没错,作为后宫的人,不能没有礼数,各种礼品还是要派人送过来的。 太后见儿子到来十分欢喜,看着他身后两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东方岚欢喜地行了礼,明玉礼节齐全,却并不热络。 东方岚围着太后叽叽咋咋,拿出带来的红色大珊瑚树,果然十分珍贵。 太后也十分欢喜,太上皇更是赞不绝口,常王爷也说很是稀罕。雷竹伺候了太后很多年,自然也会允许列席,何况常王爷对她十分特别,将来一切皆有可能。 冥泽的心思全在明玉身上,她跟这些人都不熟,唯恐怕她委屈了。虽说不开宴席,到底是平日里亲近的皇室宗亲还是来了,这样子,怎么行? 也不知道怎么的,大家说着说着就说起冥泽的婚事,他的年纪已经不小,太后也有几分着急,她向来不干涉儿子任何事情,上次在含凉殿发生的事情,她还记得,冥泽是喜欢上青家的这个女儿。 当下,也是乐呵乐呵就算了。 哪知,东方岚跳了出来道:“皇上,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霎时,整个场面都静了下来,人人看着东方岚。东方岚胆子大,这是人人皆知的,她爱慕冥泽,也是人人皆知的,还真是直接。 明玉也微微抬头看着她,这女子,当真好勇敢,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她一直在为嫁给冥泽做努力。这是赌,赌冥泽不会拂了东方侯府的面子。她太不了解他,他不是冥天祈,他是真正的王者,从来不是好人。 果然,冥泽捏着杯子,沉着声音问道:“朕何时承诺过要娶你?” 东方岚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依然昂着头,看着冥泽道:“皇上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我知道你喜欢明姑娘,我可以让出皇后的位置,我全心全意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只希望能在你身边。” “今日不讨论这些……”冥天祈太了解冥泽,赶紧打圆场,东方侯好歹也是三公,这般不给面子。 冥泽冷笑,打断冥天祈道:“让出?朕告诉过你,朕早有……” 明玉眼中掠过一丝不忍,略带急躁,她站起身子便走:“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不许走!”冥泽拉住她的手道,“你还是不愿意认我?” 这这这,这什么话啊!自称都免了,连我都出来?人人看着一坐一立的两人。却不知道,在她面前,他从来不会自称什么尊称那些鬼玩样。 静,死一般的沉静。 冥天祈囧了,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痴情这点不好,喜欢一个人,宠一个人都没问题,爱一个人会成为软肋,让自己陷入困境。 含凉殿的风似乎比别处更冷许多,东方岚终于坚持不下去。就连雷竹都砸了手里的酒杯,她跟随她多年,第一次知道他其实也会说些让人心酸莫名的话的。 明玉站着,一只手被冥泽拉住,一副画面定格在众人眼前,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想回答?如何解这局面? 冥天祈连忙了站起,觉得脸面无光,这女子太不识抬举了,他上前道:“明姑娘若是不舒服,便先回去吧。” 明玉用力扯出自己的手道:“谢太上皇!”说完,抬步便走。 冥泽突然爆起,后发先至,打横抱起明玉身子快速一闪消失不见,门外的雷兰雷一见了,立刻追了上去。 东方岚跑了出去,太后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还好有冥天祈在,他和稀泥的本领强大,没过多久,就把场面弄得火热。 冥泽抱着明玉冲进了自己的寝宫,挥退了所有人,砰一声踹上宫门,把明玉往床上一放,怒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到底有没有心?” 明玉怒道:“你放开我!” 冥泽不放,反而更用力了几分,她反抗,两人在床上就动起来手,拳脚相击,身体相缠。殿内一阵噼里啪啦乱响,刚赶到的雷兰和雷一听的脸色惨白,不会是打起来了吧,主子不会忍到极致,要发疯了吧! 两人拼命拍着宫门喊:“皇上,皇上!” “滚!”冥泽吼道。 雷一雷兰相视一眼,立刻拍的更急:“皇上,有什么事好好跟明姑娘说啊。” 明玉不是对手,败下阵来,被冥泽覆盖在身下,他的唇落在她耳垂上,激起她一阵酥酥麻麻,她怒道:“你发什么疯,你给我起开!” 冥泽才不管,别以为他不知道,莫负也摸过她的耳垂,别以为他不知道,莫负也躺过她的床,他越想情绪越激动,把她整个耳垂都纳入口中,反复舔弄轻咬,低声呢喃道:“你是我的,我的!” 她怒道:“混蛋!” 冥泽放开她的耳朵,转攻她骂人的小嘴,攻城略地,沉溺在她的世界里不可自拔,胡作非为,前些日子偷偷看过的降女十八式都使了出来,虽然生涩了些,对付同样毫无经验的明玉绰绰有余。 这鸟人疯了! 明玉双脚被他压住,动弹不得,双手被她按住,身子不住轻颤。他的体温越来越高,小腹上一根滚烫的男性象征贴在那里,她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身体里那些酥酥麻麻的感觉,来的汹涌且澎湃,这种陌生的反应,她有些害怕了。 “皇上,皇上!”雷兰越喊越急,若是真弄伤明玉,到时候后悔地想撞墙的肯定是主子。冥泽这时候哪里还收的住,身下的人简直要溺劈了他,她的身体柔软不住轻颤,散发着清香,发簪横斜,香肩微露,香汗淋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太不人道了 砰的一身宫门被推来了,雷一雷兰冲了进来。 冥泽抓过被子把明玉一卷抱紧怀里,冷眼看着他们道:“滚!” 雷一雷兰看着脸色娇艳欲滴的明玉,她的嘴唇微微红肿,玉簪横斜,这是?他们刚才才打断了什么,主子差点就得手了。 两人忙不迭的就往退。 明玉一回神,立刻跳开,整理了一下子就的衣襟,狠狠踢了他一脚道:“发什么疯,讨厌。” “你们两个跟齐全一起成亲,押后,省钱!”冥泽怒道,都怪这两个混蛋。 雷一雷兰一人一只手扣住铜环关上宫门,无比悲催的相视一眼这是泄愤啊!尼玛! 冥泽仰面躺下,平复身体里的焦灼道:“陪我躺一会儿。” “没兴趣!”明玉脸色绯红,眼珠儿滴溜溜转,就是不看他,他的寝宫雕龙画栋,金碧辉煌,“明晃晃的看着烦,你真喜欢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冥泽无奈道:“我那里顾得上这些。”明玉就是这个好,什么事都不会事后算账,过去便过去了,最近他的脾气似乎变差了,对她的忍耐性越来越差。 明玉想想也是,这么一个摊子要他看着,这是分身乏术,这等小事自然将就了。 估计雷一雷兰跑了,曾安声音又起:“皇上,席大人回来了,在御书房等了三个时辰了,你在不出现,他要死谏了,上吊的绳子都准好了。” 冥泽伸手搓了搓脸,对明玉道:“这些人都已经背叛我了。” 明玉微微挑眉,轻笑道:“你再不去,席大人要是死了。言官们唾沫星子都会淹死你,我先回去了,冥都来了这么一拨人,莫负身份已经昭然若揭,我怕会出事。” “何时见你担心过我?!”冥泽吃醋道,“莫负那小子倒是好命,要不是知道你对他无意,我早就把他咔嚓了,容得他在我眼前猖狂。”他站起身子,胳膊一伸揽过她的腰道,“我送你出去。” “你放开!”明玉怒道,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的。 冥泽侧首,在她额前落下一吻道:“我允许你拒绝,我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明玉任由他自说自话,哼!白芳已经催得不行,过几天他们就该启程去大邑了。此去,难有归期! 冥泽搂着明玉推开寝宫的宫门,搂着明玉一路送出了朝阳门,又细细吩咐了她几句,明玉很是不耐烦地甩袖子走人,气得冥泽牙痒痒。 直到马车拐角没入主街,他才转身回宫,去见见希大人,最近他很是除名,抄家抄出来的财产排名第一。今天不知道又要说谁的坏话,指责谁的过失? 东方岚并没有出宫,她找了一处僻静处,痛哭了一场。此刻,正抱腿坐在草地上抽抽噎噎的,留着眼泪。哥哥很不赞同她找明姑娘麻烦,说她无理取闹,父亲也不赞成她入宫。 可是,她真的好爱好爱冥泽。 哥哥说那是一种习惯,小时候的喜欢不代表爱。哥哥说言官们已经奏请皇上立后,这人除了明玉别无他人,她想起他心里就钝钝的疼,很疼很疼!这才不顾一切提了出来,即便想过他的拒绝,东方家会多么难堪。 她跳了起来,双手用力一抡,这都是明玉的错?没有她之前,泽哥哥从来不会这么对她的,也默许她自未婚妻自居,她时常陪伴太后,太后也说过,要是她做她的儿媳妇就好了?这些本来都是默许,都是她的,就是因为她的出现,这一切都要从她手中溜走了。 不,不,她倒退几步,脸上挂着泪水。只要明玉不能进宫,只要明玉她……她狠了狠心,一不做二不休,这都是他们逼得,她急忙跑了宫。 明玉回到家里不久,正跟祖母说笑,楼管家松了东方詹的请帖很来。她很是有几分意外,他向来大大咧咧,还搞什么请帖,这倒是稀奇。 青相夫人的也笑了一下,伸手抽过请帖,仔细瞧了瞧道:“是东方世子的笔迹。” 明玉心中一热,祖母这是怕人挖的坑!她没有多想就去了鑫百万,这已经是东冥朝廷的资产了,现在都归户部管,东方詹听说经常在哪里胡吃海塞,挂空帐,说是办公经费。 鑫百万的掌柜还是原来王家的人,冥泽大胆启用他们,暗中做了一些布署,在他的人没有学会如何运营之前,这些人都用,他们要是老实本分,他可以不计较,要是有二心犯浑,自然早杀早干净。 鑫掌柜满脸笑容迎了出来,带她去了二楼雅间,名为听风。 明玉谢过掌柜,推门而去,直觉鼻尖香气萦绕,皱了皱眉道:“东方詹,你搞什么鬼?想熏死人啊!” 东方詹正趴在桌子上补觉,他昨天晚上加班到三更,明玉推门之时,他已经醒了,只是懒得动,全身跟车碾过似得,酸疼的要死。 他听见明玉说话,才抬起头,靠在椅子上,眼角还有眼屎道:“明玉你来了,你看看我,是不是面黄肌瘦,精神不济,皇上太狠了,本世子比他还要累啊,每天都要加班到三更半夜,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的比驴多,天哪,太不人道了!” 明玉走了进来,仔细打量他的脸,风流成性的东方世子,难得不修边幅,穿着特制的紫色官袍,这是经过他不懈努力才争取来的权利,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官袍是紫的的。 他不肯穿红色尚书服,他好歹也是世子,冥泽由着他穿他自己的衣服就行。他愣是不干,好歹也是公务员,这是福利,必须要,他亲自跑去制衣司监督了三天,才做出了合他身材,能展示东方世子风范的官袍,也给冥泽找点不痛快。 明玉在她面对坐下,伸手在桌子上敲得嘟嘟响道:“东方世子,现在是申时三刻,你难道不是睡了一天才醒来?” 东方詹抱怨道:“哪里有?早就被家里的死丫头折磨了好几趟了,说起来都是泪啊!她现在被相府拒之门外,只得那他哥哥下刀,明玉,你看在本世子的份上,大招就算了,小招使几下,教训教训她就得了。” “哥哥,你这到底帮谁?!”东方岚怒道。 明玉这才发现东芳岚也在听风雅间里,她站在窗口处,被白纱挡住身影,她一进门就看到东方詹,自己人,她便放松了警惕,她也太大意了,这么大一个人呢。东方岚找她,准没什么好事儿?除了冥泽,也无他事了。 东方詹也发起牢骚:“你个死丫头,你还有礼了,我等会告诉父亲,看她不打断你的腿。” 东方岚一吐舌头,很有几分俏皮可爱,她过来拖起东方詹道:“哥哥,哥哥你先回去!我跟明姑娘谈点事。”连拖带拽把东方詹给推到了门口。 明玉看的一头雾水,实在是没有心情跟东方岚扯皮,脚下一动便想离开。 “哎呀,明姑娘,你先别走,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要跟你谈谈,我至少要再努力一次,我真的很爱很爱泽哥哥。”东方岚一推她哥哥,双臂一伸挡住明玉道。 东方詹被她一推差点摔倒,扶着门,骂了一句死丫头,有些不放心地对明玉道:“看在我的份上,来丫点狠的,让我妹妹及早死了心。你也许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你很在乎皇上的,不然岂会为他不顾生死,人在遇到危急情况时下意识的反应才是内心最重要的感受,你好好想想。”他抬头做天使状道:“我他妈的还兼顾指点迷津,太帅了!” “哥哥,你快走了。”东方岚跳脚,还没玩没了,凭什么就觉得她比不人家差,父亲以前也很不喜欢母亲,现在不也两个人过得越来越好,越来你、越和谐,她就不信,只要在泽哥哥身边,会没有办法让他再喜欢上自己。东方詹甩袖子走人,他需要睡觉。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下手 明玉皱眉看着东方岚,东方家的人很是奇怪,东方詹永远的紫色,东方岚永远的胭脂红。不过,这颜色真的十分衬她白瓷一般的肤色,显得更晶莹剔透几分,倒是十分的大美人一人。 东方岚很是热心的拉着明玉坐下,很是友好的替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明玉不接,只是静静看着她,她有的是耐心,敌不动我不动,这东方岚不知道要搞什么?她等着便是。 东方岚目不转睛的看着明玉,她似乎比前两次见她更美了几分,这张脸本来就天下间少有,新月眉,皓齿明眸,顾盼生辉,耳垂上的一对耳坠更是衬得她肤色如雪,清丽无双,她暗自咬了咬牙道:“明姐姐,真美!我要是有明姐姐这般容貌就好了,想必泽哥哥就不会移情别恋了。”说着说着,嗓音里已有几分委屈。 她暗骂天下男人都是一路货色,贪恋女子容貌而不注重其他,她家里,连冥都花魁都弄了进来。 明玉微微叹息,微微沉思,冥泽与她几次接触她亲眼目睹,似乎并无给过她任何想法,她为何一口咬定,她跟冥泽就是一对?而她这个在她眼中半路抢她男人的女人,当真该千刀万剐了才是。 东方岚放下杯子,在她对面做坐下道:“以前,我跟泽哥哥很是要好的。那时候,他还是没人理会的可怜王子,太后在宫中也没什么地位,母子很是可怜,我第一次见到他,便很喜欢他。他总是不理我,倒是太后十分喜欢我,我时常留在她寝宫彻夜陪伴他,他还说过,我让他母妃开心了不少,很是感谢的。” “太后说过,等我长大了便嫁给泽哥哥,这样我们就可用永远在一起了,泽哥哥他也是没有反对的。”东方岚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可是,后来,他去了相府守孝,一切都变了,他一天比一天强大,我要见到他很难很难,好在太后总是在的,总会有他的消息。” 东方岚眼泪掉了下来道:“直到有一天雷竹回来了,她跟太后说,泽哥哥可能有喜欢的人了,很是喜欢的那种。”她伸手狠狠摸了一把脸,“那时候,我心都碎了,我守了他,等了他那么多年,竟然等来他喜欢上他了别人,你能想象那时候我的心情吗?感觉天都黑了。” 明玉低头,长长睫毛遮去眼中的不耐烦,她没心情听她倒苦水,这些跟她毫无关系,好不好?只是听着听着,心里会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浮上心头,冥泽,冥泽,我对你并无毫不在意,可这种在意没有到为了你情愿困在皇宫,陷入尔虞我诈的境地。 更何况,倘若将来,你的后宫枝繁叶茂,我又该如何自处? 东方岚双手捂住双眼,嘤嘤地哭道:“我什么都不跟你争,我不要皇后的位置,我只想留在他身边,你劝劝他,让我进宫好不好?” 明玉叹息道:““找一人,守一城,共白头不好吗?为何非他不可!与其守着一个不爱你的人,不如找一个爱你的人,这样你会过得快乐些。” 东方岚放下手,她不要脸面,这么哀求她,她竟然无动于衷,这是要逼她吗?她真的不想变成那么可怕的人,她凄惨一笑道:“可是,我爱他。你当真就这么容不下我,他是皇上,迟早会有三宫后院,多我一个不多,。” 明玉浅浅笑了一下,无言以对。在东方岚情绪越来越躁动,双手越握越紧,心里不断挣扎要不要对她下手的时候,静默良久的明玉自己一头撞了上去。 “你说他是皇上,我是平民,我做不了冥泽的主。”明玉缓缓开口道,“我若要一人,便是全部,他若朝三暮四,我定然是要休了她的。” 东方岚心中的天平立刻倾向一端,她如此焚心为难,如此想跟她和平相处,她非要如此逼她。若要一人,便是全部,全部,连个角落也不留给她吗? 东方岚平复了一下心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举起来就喝,却被呛的连声咳嗽,捂着胸口涨得脸色通红。 明玉站起身子道:“告辞!” 东方岚不肯让她走,明玉很是烦躁甩开她的手,已然有几分怒气,鼻尖突闻一丝暗香袭来,房间里的香气多了一抹气味,那气味? 明玉微一皱眉,甩手就给东方岚一个巴掌道:“东方詹光明磊落,不想她的妹妹。”她微微摇了摇头,甩袖子走人,对鑫掌柜道,“后面的那个付账。” 东方岚捂着脸跑的比她更快,鑫掌柜看着明玉,明玉暗恼道:“挂东方詹的单。” 鑫掌柜连忙点头,本来就是东方世子定的包间,这人看起来也不好惹,把东方岚这个冥都第一横女都给逼的跑路,他还是少惹为妙。 明玉不知为何频频想起东方岚说的话,白芳催个不停,她已经把父亲和娘亲的全部挖了出来,随身携带来了冥都,此刻,父母的骨骸正安置在她的梳妆台上。莫负他最终还是会回去的,他怎么不舍,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报仇计划,怎会放弃?她心烦气躁在主街上来回晃荡,最后还是去了德庆楼。 柳耘坐在窗前,一脸憔悴,神情有几分悲戚,眼角含泪,见明玉进来,立刻抬手拭去眼角泪水。 方才,明玉已听下人说:柳耘今日自己关在屋内,还未用膳。 她不由暗骂自己多事,脸上已然有几分歉意,低声道:“是我多事,惹你伤心了。” “我没有怪你,我内心里还是很感谢你的,至少我不会在抱着希冀一直等下去。”柳耘含泪带笑道,“这世上,果然还是有坚贞不渝的爱情,我很羡慕青阳。” 明玉微微低头,岔开这个话题道:“耘姨,世事多变,我恐将远行。” 柳耘微微点头道:“我已知南蛮有人到来,南蛮素来与大陆隔绝,怪力乱神者众,危机四伏。冥泽对你一腔深情,多有维护,你当真要为莫负走这一趟吗?可曾为他想过。” 德庆楼向来消息灵通,明玉并不诧异,她微微笑了一下道:“叶落归根,白芳一行已经闹腾很久,再不走我怕他们会杀了我。大邑位于南蛮最边缘处,我们会同莫负一路同行,彼此照应一下。” 柳耘微微垂首道:“如此也好。” 明玉也很感伤:“南蛮此行,吉凶难料,我不能让李文书冒险,此去不知归期。唯有把李家这点血脉托付于祖父祖母,我祖父祖母年事已高,我对李夫人之誓,恐怕不能兑现了。” 柳耘把右手伸向她道:“玉儿,你的秉性与青相相似,我知劝不动你,我与你娘情同姐妹,她的父母子女我都会尽力维护,你且安心去吧。” 明玉上前握住她的手,眼角湿润,十年云城等候,早已经禅明生死之交,慎重相托。 明玉走后,柳耘长长叹息道:“出来吧。” 青帅从窗外翻了进来,两人都有几分尬尴,他抖动着嘴唇道:“她终究还是要离我们而去。梅雪,白芳那个女儿,心怀叵测,对明玉很是不满,并不想让明玉回大邑,此去怕多有事端。” “你上次提过之后,我一直派人盯着梅雪,她与东方岚接触过好几次,相府之内,我无能为力,你留意着她一点,她也许会有些动作。”柳耘提点他道。 青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他一顿,看着她道,“对不起,我……” “不必!我爱你那是我自己的事儿,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柳耘抬头道。 青帅点了一下头,低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盯着梅雪。” 梅雪果然是心怀叵测的,她很讨厌明玉,由内而发,虽然她极力隐忍,可青相等人浸淫官场多少年,还能看不出来。 梅雪看着心情极佳的娘亲,眉眼中难掩痛楚。娘亲刚从无忧居回来,说少主已经答应克日启程。少主的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娘亲的喜怒哀乐,这几日,她已经在感叹白家男子中何人堪与少主一配。 乌掌柜和黑木也极是热衷,三人很是担忧明玉会跟冥泽在一起,冥泽已经连番登门,就等明玉松口,青相赞许,等着册封皇后呢。白芳极力反对,说明家与白家有记录起便世世代代联姻,明轩就是因为娶了族外之人才遭到天谴。 明玉听了,一笑了之。这种情况下,白芳三人当真是早一日登程便是早一日解脱,毕竟他们生死一线一起闯过来,毕竟明玉对冥泽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梅雪很生气,她觉得明玉抢走娘亲的疼爱,这是她唯一拥有的,她不能失去。如东方岚不能失去冥泽一般,东方岚私下找过她好几次,她们有共同的敌人。 东方岚说这世上,女子最大的屈辱便是失贞,若是莫负跟明玉不清不白的话,东方岚就有了机会。而娘亲心里也会有疙瘩,自然不会那么喜欢明玉,最好她连大邑都不要回去。她自小在山洞成长,对大邑着实没什么感情,不回去最好,她还是蛮喜欢这花花世界的。 梅雪按捺了几天,还是去找了东方岚,若非柳耘提醒,青尘也不会尾随而至。可惜,他不敢太过靠近,以至于并不知道他们谈话内容,向来没有什么好事。当夜,梅雪动了手脚,以她的武功在相府来去自如,不是难事,她很有自信。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出事 天际一轮明月皎洁,寒风凛凛。 梅雪在屋顶看明玉,青尘在更远的屋顶看梅雪,他看着她坐在屋顶不动,深深皱眉,不见她进屋,不见她下手,难道她还心存犹豫?或者她并没有伤害明玉的打算? 青尘的角度看不见梅雪的左侧,她轻轻地移开一块瓦片,扣在掌心的一团黝黑飘出袅袅青烟,从移开的微小缝隙飘了进去。 梅雪坐在屋顶,透过皎洁的月光看到屋内的情况,东方岚说这种药很是霸道,她并不想害死她,她怕东厢房的莫负不能及时发现她的状况,并未走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梅雪坐在屋脊之上,看着冥都寂静的夜晚,缓缓流下一行热泪,若是娘亲明日知道少主发生了什么事?该会如何伤心?她深深擦去眼泪,暗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这也是没有办法不是吗? 明玉觉得越睡越热,开始蹬被子扯衣领,口干舌燥,脑袋有些发昏,她爬了起来,一脚浅一脚深地走到桌边,抓过桌子上的水壶咕噜咕噜灌下凉水,仍是不解渴。 梅雪动了,她站了起来,举着一片瓦片迟迟没有丢出去。青尘怕她发难,小心翼翼在屋顶跃了过来,再也顾不得可能被她发现,梅雪却似乎心绪不宁,一无所觉。 西厢房的婢女起夜,迷糊中看着正房屋顶的人影,立刻喊了一声“什么人”? 梅雪被惊醒,她身子飘向右方,一块瓦片扔向无忧居的东厢房。 莫负正在练功,自从左敖等人出现,他更加不敢懈怠,练起功来更是狠。他闻言双眼一睁,身子暴起,立刻从屋顶钻了出来,看着飘出去的黑影,立刻追了出去。 明玉昏沉沉闻言,想出去看看却觉得身体绵软无力,双手往桌子上一撑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身子像火炉似得焦灼的她难受至极。 青尘从屋顶跃下,不见明玉有所反应,心下一惊,难道已经着了道了? 雷兰从西厢房奔了出来,因为南蛮来人,冥泽不放心,她又被派了过来保护她,这会儿后发先至,比青尘更快一步推门而入。 明玉抬头望了过去,见是雷兰,嗓音沙哑道:“出了什么事?” 雷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香汗淋淋,脸色红润,一双乌黑的眸子略写迷糊,她的领子口被扯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深冬的夜晚这幅模样,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难道中了催情之类的药物? 青尘见雷兰进去后,在门口微顿,女子闺房,他到底不适合闯进去,见雷兰进去后,听到明玉出声询问才松了一口气。 雷兰瞪目结舌的样子让明玉十分纠结,她觉得全身燥热的难受,又伸手去扯自己的衣领道:“这般热……” 雷兰已经不知道她后面说什么了,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青尘在外面拍门道:“雷姑娘,明玉没事吧。” “没,没什么事!”雷兰立刻应了一声,上前看着明玉,低声道,“明姑娘,我们必须马上去找齐全。” 明玉也意识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她探探脉,昏沉沉的脑袋有一丝清明,找齐全有毛用?齐全她不能动,那是苏沫儿的菜! “你给我找个小倌来!”明玉出口的话吓得雷兰一跳,她真是敢说,她若真找来,主子还不活劈了她。 雷兰不动,扭捏道:“我们去找主子。” “不去,我坚持不了多久,这种药出自我师兄之手,很是霸道,你速去速回,我坚持不了多久!”她已经觉得身子不受控制,勉力调动内力去压,越压越反抗的厉害。 雷兰摸摸鼻子,拿起床上的被子把她一卷,抱着就出了门,见青尘一脸脸色僵硬的青尘道:“不必担心。”说完,抱着明玉朝皇宫的方向极速掠去,这种事情自然只能找主子。 雷兰抱着明玉火急火燎赶到太极殿的时候,冥泽正准备歇下。冥泽接过雷兰手中的人,内心涌起一股杀人的冲动,咬牙道:“谁干的?” 雷兰道:“不清楚!” 明玉热得迷迷糊糊,几乎有些神志不清,在被子里动力一下发出一声乌咽,冥泽眼中掠过一丝迷惘,他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况要她,可是,当下却别无选择,幸好雷兰在他身边,不然,后果他承受不起。 他抱着明玉进了内室,颤抖着手解开被子,看着一向清冷,时常噙着浅笑的脸上红扑扑白里透红,一向清冷的眸子染上了几分妩媚,唇色殷红,胸前的衣服扯开,露出里面白色的抹胸,起起伏伏的胸口,就连绿灵似乎都染上一层红晕。 冥泽伸手解开她的束缚,她的手毫不犹豫抚上他的背,低低呻吟了一声,刺激地他立刻低下头去寻找她的唇,汲取她的芬芳,双手也握住她胸前的柔软,身子也覆上他的。 他在她耳垂轻声呢喃道:“玉儿,你知道我是谁?” “嗯!” 他不甘心,蛊惑她道:“我是你的夫君,来,乖,喊夫君。”他身子微微抬起,强忍**,看着她艳若红霞的脸,低声在她耳畔不断诱惑。 直到明玉眉毛微皱,低声喊出“夫君”,他才低笑出声,身子一沉,彻底贯穿了她。 室外月光清凉,一地皑皑白雪。 室内,春情旖旎,火热奔腾,一个在春药的作用下,一个在**的作用下,鱼水交合。 次日,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 明玉微微一动,感觉自己全身**,身后还有一具温和的身体,她的脑袋枕在他右臂上,他的左手放在她的腰间。她全身紧绷,立刻睁眼,随即想起昨夜,模模糊糊记起,随即脸红耳燥,贝齿咬着下唇。 她这一动,冥泽微微睁眼,他其实早就醒了,看她睡得香甜,不忍惊扰了她。难得抱她在怀,那种心理上的满足远比身体上的满足更加愉悦。 冥泽右手的手指微勾起两人交缠的青丝,轻笑道:“玉儿,早!” 明玉一听,脸色更红,轻咳一声,恶声恶气地道:“恶心巴拉的,玉你个头。” 冥泽知道她素来淡定,此刻想必是尬尴至极,这是害羞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他失笑道:“我已是你的人,你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明玉哼哼道:“好像我比较吃亏吧。” 冥泽在她圆润的香肩上蹭了蹭,低笑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的鼻息喷在她的耳侧,温暖而湿润,明玉往里面挪挪身子道:“你还不起床?不用上朝吗?” 冥泽轻笑道:“懒得去,雷一他们自然会处理。” 房门叩叩叩被敲响:“皇上,皇上,刘大人,希大人他们来了三个时辰了!”曾安的声音。 明玉眉目一喜的,侧首道:“三个时辰,等很久了,你快去快去!” “真不识相!”冥泽几乎咬牙,在明玉脸上轻轻一啄道,“你再睡一会,昨晚累着你了。” 明玉一把推开他,这丫的平时文质彬彬,看不出来脸皮挺厚的,她恼羞成怒道:“快滚!” 冥泽无奈下床,明玉也坐了起来,拥着被子靠在床头,见他全身未着寸篓,随即移开目光,盯着床尾目不转睛。 冥泽轻笑出声道:“你对我的身材还满意吗?” 明玉懒得理他,哼哼一声。 冥泽穿戴整齐,才让婢女们进来开始洗漱,雷兰也跟了进来,她眼神在室内乱飘。 婢女们有人上前准备收拾床铺,突然啊的大叫一声,大家这才发现皇上的龙床上还有女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靠在床头的明玉。 明玉到底是个女人,这种事情,着实脸皮厚不起来,脸红如煮熟的虾子。 冥泽从铜镜里见她低头羞涩的样子,低笑道:“我从未见你害羞的样子,倒是极美的。” 明玉捞过枕头就朝他砸去,恶狠狠的道:“快滚!” “你谋杀亲夫啊!”冥泽一把抓住枕头,笑盈盈上前,安放在床上,看着她满含深情,明玉全身汗毛竖起,这丫的,什么眼神啊! 婢女们一个个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是他们皇上,要不要笑成这样?! 冥泽传了早膳过来,看着拥着被子的明玉道:“不起来吃点东西。” “你丫的,到底什么时候走!”明玉恶狠狠地道,“出去吃,难闻!” 冥泽一笑,对着婢女们挥手,示意她们端了下去,他轻笑着拉住被子一角道:“需要帮忙吗?经过昨天的坦诚相对,合二为一,我们之间……” 明玉横了他一眼道:“一场男欢女爱,一场意外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是不是意外都无所谓,你已经是我名副其实的皇后了。”冥泽浅笑道,“这是上天的意思。” 明玉伸手扶额,无语相对。 雷兰傻眼了,主子果真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腹黑无敌。她看着眉目飞扬,嘴角差点没有咧到耳角的主子,又见明姑娘脖子上的红印子,想必昨夜主子春风几度,很是**,连今日早朝都免了。 冥泽放开被子道:“明玉对皇宫不熟,你照顾好她。”他转首对明玉道,“我去去就回。” 明玉冷哼一声。 雷兰连忙应了,她看着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这明显是她的主子落了下风。 冥泽丝毫不在意,笑容满面出了房门。 门外的曾安一头雾水,雷兰好像说了明姑娘,明玉在房里面? 雷兰看着冥泽一走,明玉立刻头顶在被子上用力碾了碾,露出洁白如玉的后背,那后背上点点红缨,那是主子的杰作吗?她微微有些尴尬,主子当真是热情如火啊! 她讪讪地道:“明姑娘,你是再休息一会儿,还是起床。” 明玉抱着被子翻倒在床上道:“立刻给我准备避子汤,我要沐浴。” 雷兰闻言眉梢一跳道:“避、避子汤。” “出去,立刻、马上给我送过来!”明玉吼道。 雷兰讪讪退了下去道:“是,主子房后便有浴池,池水流动,我立刻让宫女准备一切所需之物送来。”雷兰倒退出的房门,吩咐宫女准备衣服和避子汤,并且交代下去她不回来,不准端给明玉喝,然后仓促离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忍委屈她分毫 雷兰匆匆而来,一脸着急,看见雷一站在御书房外,听到房内因为皇上今日未早朝而过来劝诫的骂人二人组,很是无奈。这两人吃饱了撑得的,等会有他们好看呢,以为主子是太上皇啊! 果然,房内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给摔了,冥泽怒道:“都给朕滚去抄家,年关将近,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看看还有那些贪官污吏没有被挖出来。” “皇上……” 咚的一声,似乎有人东西被踢了一条,冥泽怒道:“再说,再说,再说,这个皇帝朕不当了,谁爱当当去。”说完,就自己出了御书房,看到雷兰,眉毛一皱道:“出了什么事?” 刘伟和希毅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雷兰看了一眼跟出来的二名谏议大夫,他们还想着再进言来着。她压低声音,只用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她吩咐下来备避子汤。” “什么?”雷一一惊,直觉出口。 冥泽脸色刷的拉了下来,眼中怒气顿生,杀气腾腾看向西边,握了握拳头,强自压抑怒气,抬腿便朝西边走去,丢下御书房内的二名大人不算,就连在御书房外等候觐见的人全部无视。 雷一和雷兰急急跟上,冥泽走过几弯游廊,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西方闭了闭眼道:“按她说的去做。” 雷兰微愣道:“主子!” “她既然让你知道,便没有想瞒着我。”冥泽转身朝御书房走去,再气再怒有什么用,以她的心性,她不愿意做的事,谁也奈何不了。更何况,他根本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虽然会让他自己痛彻心扉。 御书房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刚想散去,就看到看着去而复返皇上,骂人二人组立刻弹冠相庆,进谏有用。 雷一看着他进房,没事人似得跟房内的人商谈事情,直到大人们都退了出去。 过了半晌,他突然听到巨大的声响,抬头望去,只见主子煞气极重地推翻了书房上所有的东西,一脸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仰首闭目。 雷一静静守候,不敢打扰,午膳都没去吃,主子还饿着呢,他自然也不敢去吃,冥泽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出了御书房,朝太极殿走去。 明玉没有等人的习惯,她已经吃得眉开眼笑,大有横扫整桌的姿态。 冥泽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收拾心情走了进去,浅笑道:“好吃吗?” “还不错!”明玉一筷子狠狠压在鸭肚子上,把它叉到自己的盘子里。 冥泽浅浅一笑,雷兰忙着给他添上碗筷,她看着主子跟没事人似得,不确定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雷一。 雷一一脸担忧,对着她微微摇头,看着明玉的眼光不由带上几分怒气。 明玉吃饱喝足告辞回家,独有冥泽一个人在餐桌上。他似乎胃口极好,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喝的脸色微红,滇黑的眼珠儿蒙上丝丝水雾,还不停地喝。 雷一何曾见他如此喝酒,这是一醉解千愁吗?他忍不住上前夺过酒壶道:“主子,不要再喝了。” 冥泽看着他道:“雷一,陪我喝几杯。” “主子!” 冥泽苦笑道:“这一生,从未放那个女子在心上,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竟然是这般感受,哪怕自己难受至死,也不忍委屈她分毫。” 雷兰抢下他手中的杯子道:“主子,不能再喝了,对明姑娘,要慢慢来。” 冥泽看看身侧空的椅子,他苦笑,她吃饱走了,经过昨夜,她难道还能跟从前一样对我吗?她这是压根不在意,还是有意避开?她不愿意生养我的孩子。 明玉自然是恼怒的,她拒绝任何人送,一人溜达在冥都街头,这就么平白无故丢了贞节,还是在她稀里糊涂的时候,她不由暗暗骂娘。 她细细琢磨,暗暗思量,左不过那几个人,能在相府对她下手的,最大可能是梅雪,她冷哼一声!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礼来不往那是不道德的。 莫负昨夜没抓到人,明玉又不见了,青尘支支吾吾不啃说明玉去了哪里?他又不笨,雷兰不见了,十有**是去找冥泽了,心里已有很不好的预感。 一大早,他就在影壁前来回溜达,等着她回家。 远远见到明玉走来,早就迎了出去,见她一袭淡绿拢纱裙装,这衣服她没有,她这是真的去了皇宫,还换了衣服?他眼中两簇小火苗嗤嗤直冒,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明玉,奈何她整个人包的严实,看不出异常。 明玉见他如此,倒是难掩尴尬,伸手在右脸一抹,感觉脸颊微微发烫。冥泽这混蛋,似乎想吃了她似得,想起她在浴室的铜镜里看到自己身上的战绩,又下意识在衣领处一抚。 莫负气得双眼通红,这是,这是真的跟冥泽,他咬牙,那又如何?他才不乎那些,只有他们远远离开冥都,冥泽拿他们什么办法也没有。他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左敖已经准备好行程,白长老也已经急不可耐,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便启程如何?” 明玉微微一愣后,瞬间明白了莫负的想法,顿时脸上火辣辣的,恼羞成怒道:“不干!”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改变原计划,莫负又凭什么一副带着妻子红杏出墙的有色眼镜看人,去她大爷的,她比较悲惨好不好? 莫负眼睁睁看着她气怒怒走人,顿时杀气横溢,恨不得掐死冥泽,还有那个幕后黑手,当即对着影壁就是狠狠一脚,踹掉刚修缮过的影壁一角。 守门的护院看着,眼角直抽,这一大早又发什么疯啊?莫负一个冷眼扫过去,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吓得护院立刻缩脖子低头目光看向门外。 明玉很是忐忑地过了两天,青尘并无多嘴,又或者青相夫妇不愿相询,反正相府对她失踪一夜之事,似乎无人知道一般。 只是,梅雪被白芳剁掉右手四个手指头,她得知后,一笑了之,又开始混起日子。 梅雪眼中对她的不满越发强烈,压都压不住,明玉见此,暗暗叹气,倒是对梅雪上了心,时不时盯着她,她不喜欢她可以接受,她若暗中使绊子伤害她。 你丫的,灭了!本姑娘也不是吃素的。 冥泽倒是抽空来过好几趟,她每次都避了开去,既然无意于他的后宫,干脆不相见的好。言官们对他动不动就出宫很是不满,请愿、进谏各种轮了一遍,见他还是自己爱咋咋的,压根懒得理会他们,又去跟太上皇太后几番交涉,无果。 刘伟还是很有眼力劲的,拉上自己的好兄弟希毅同志,两个人去了相府,请求青相出面,说出来的话颇有几分挖苦嘲讽谴责。青相莫可奈何,刚好被明玉撞上,那两人拉着明玉又是祈求又是拜托,请她干脆点,要么进宫,要么嫁人。明玉很是恼火,把两人扫地出,骂人二人组,直呼上天。 冥泽再来的时候,明玉倒是没有避开,左手牵着李文书,右边站着莫负,三人站成一排,同仇敌忾,对冥泽的无能表示了极大的鄙视,气得想一亲芳泽,好安慰自己相思之苦的某人顿时暴走。 次日,冥泽下了圣旨,说什么年关将近,民生艰难,朝廷欲派遣德高望重之人代替皇上与民同乐,安抚百姓,着户部按人口数量准备物质交由刘伟,希毅两位大人,由他们统一安排。 冥泽很是慎重的拍拍两人的肩膀道:“国之栋梁,朕是知道的,这事儿交给别人还真不放心,唯有他们,朕才不担心这些个东西会到不了百姓的手里,朕慎重托付云云。” 激动的两人,连呼万岁,名声啊,国之栋梁,国之栋梁,这是出去公干,还是百姓最喜欢的一种,两人弹冠相庆,觉得言官的组织又上了一个台阶,整个组织在他们带领下咕噜噜转了起来,东方詹连呼倒霉,不得不配合那天按三顿饭招呼户部的口水大军源源不调配粮草物质。 冥泽自己倒是闲了下来,下了早朝先来相府报到,说什么有政见要请教青相和镇国和硕长公主,冠冕堂皇每日必到,大体上五有一二还是能见到明玉的,只是每次都要跟莫负闹上别捏,然后各自不痛快散场,真是自己找虐。 莫负和白芳见此更是心急,连连催她启程,青相夫妇怕此去经年,再见无期,愣是要明玉过完除夕再启程,她如何能拒绝?莫负是恨不得明天就是除夕,过完年赶紧启程,远离冥泽那个趁机占人便宜的小人。 左敖经常登门,明玉见他对莫负是真心教导,眼中常含热泪,对青家心怀感激,倒是看不出有惺惺作家之态,便也有由着他来去自如。左敖教导莫负武功,顺便介绍南蛮风土人情,明玉闲来无事,也当故事听了,暗地里吩咐德庆楼收集南蛮情报。 这种日子大体过了一个多月,再过五天便是年关。 相府披红挂绿,很有过年的气氛。 这一日,冥泽登门,带来惊天消息,西夏朝堂出了大事了,洛家跟赵家彻底拜拜,各种争夺已经摆到明面上了。当初他们一行,在一线峡东搞西搞,各种装神弄鬼都得到了回报。 夏皇怀疑心重,赵哲一封奏折状告蒋少华不听率领,带来一切后果。 于星认定是赵哲杀了于松,已经搬回于家,对赵家各种使绊子,这种人对她不忠,对于家心怀鬼胎,不要也罢。 洛清风得知洛飞扬死在宁光,并且死前留下一个赵字,又听闻洛家药为说赶到之时见赵哲刚走,几乎认定赵哲杀了他。他恼怒异常,就连洛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给了。 一时之间,西夏朝堂风起云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朝中大臣都认为这个时候应该出兵,报安仁被围之仇,淮城下毒之恨。 明玉听了,微微敛眉道:“东冥也是元气大伤,不宜再战。” 冥泽听了看着她笑意微微,眼角眉梢都是深情,很是认同的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东冥刚安定下来,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我准备派遣雷一等人去搞点破坏,至少让西夏十年之内再无一战之力。” 青相夫妇很是赞同。 莫负等人无所谓的态度,被明玉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她说:我去吧。 青尘率先红了眼眶,他心心念念要灭之而后快的洛家啊。 白芳先跳了出来,反对道:“你答应跟我送主子回大邑的。” 明玉听了不由皱眉道:“大邑不会跑,洛家凭我们的力量难以撼动,机遇难得,杀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西夏之行,本就不可避免。” 白芳皱眉,倒是无可反驳,她不是不想为主子报仇,实在是洛家药卫闻名天下,她没有办法,若是能为主子报了仇再会大邑自然是再好不过。乌掌柜跟黑木更是激动不已,他们私下里唧唧歪歪过,少主似乎对主子之死,一点也不放心上,原来是时机没到。 莫负咬牙,气得眸子都是暗红,死死瞪着冥泽,这丫的就是故意的,这是要扣住明玉,不让她走。 青相夫妇表示了担忧,明玉浅笑道:“放心,若是不可为,我定然会先保全自己。” 冥泽倒是没有反对,与其让她涉足他不了解的海域,不如让她先去西夏,他现在走不开,也阻住不了她的离去,唯有如此,他才能知道她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是否安好?再说,也确实机会难得。 明玉难得送冥泽出了相府,寒冬的天空有点灰,没有一丝云。风轻轻掠过她的耳畔眉梢,抚起一缕青丝飞扬。 冥泽含笑看着她,心里觉得钝钝地疼,他是一国之君,他有太多的责任和义务要尽,放她一个人涉险,他眼中浮上一抹痛苦,听她轻声如耳语道:“怎么,后悔了?” 冥泽闻言便知她已猜测到他的心思,当下长臂一伸,一把搂住她的腰,紧紧贴在自己胸前道:“是,我后悔了。” 明玉感觉她几乎想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一般,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耳边是他砰砰的心跳声。 “你给我放开来,大白天的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一路跟随过来的莫负,愤怒之极的怒吼,拳头也跟着挥舞了过来,我揍你丫的。 冥泽不避不让接住莫负的拳头,看着胸前的明玉,沉声道:“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明玉脸上发烫,这人能不能动不动就说这些?她微微叹息道:“放手。” 冥泽俯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倒是很合作,乖乖松了手,同时放开气得咬牙切的莫负。 莫负气怒,却又无可奈何。当夜,明玉在昏黄的灯光下,提笔十分用心地写了各种信笺,一直写到十年之后。 第一百九十章 我揍你丫的 次日一早,明玉没有跟青相夫妇告别,她披着雪白的大氅,在青相夫妇的寝宫站了一会,才独自悄然离去,她不愿意面对分离的情景。 苏沫儿刚起,推开房门,就见明玉站在眼前对她清浅微笑。她把昨夜洗的信笺,慎重交付苏沫儿,若她此去再无归期,请她酌情交付于青相夫妇。 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了,苏沫儿拉着她泪流满面:“我即将成亲。” “时机稍纵即逝!”明玉咬着下唇,她何尝想赶得如此急迫,她挽起她的手道,“沫儿,这世上相爱并且相守的人本就不多,要珍惜,要幸福。” 苏沫儿泪如雨下,拼命点头。齐全很是抗拒婚事,还是堂姐跟他一场深谈,才不再抗拒,仍然心里各种不安,唯恐害了她。他怎么就不明白,不管他怎么样,能跟他在一起,已是她最大的幸福。 昨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到处都是白雪茫茫一片。 十里坡的送客厅,有人拢着手,长身玉立,黑衣如墨,他浅笑看着一路策马扬鞭的人儿,冬日暖阳披散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了一层金光,白色大氅随风飞扬,青丝飞扬。 白茫茫里一点黑,明玉远远便已瞧见,及至亭前,她一拉马缰,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朝堂才是,她嘴角微勾道:“你倒真是不怕事,不怕强悍二人组唧唧复歪歪。” 冥泽淡笑,朝她伸出右手道:“我想你定然会偷偷走掉。” 明玉跳下马,眼角微微湿润,微微垂首,心中有难掩的热流涌动。 冥泽走出亭,伸手拂去她发上的雪花,微微皱眉责怪道:“风帽都不知道戴上,怎么这么笨呢?”然后,只是淡笑看着她,仿佛他来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明玉挑眉,道:“没事我走了。” 冥泽浅笑道:“好。” 明玉看着他,微微皱眉,他也会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吗? 冥泽伸手抱着她上马,他清浅的呼吸挠得她耳畔火辣辣的烫,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扯马缰,走的不急不慢道:“我也去西夏报差点灭国之仇。” 明玉愕然,他这个皇帝才当了几个月,就这样撒手不管,不怕国家大乱?她提出异议,赶他回去。 冥泽轻笑道:“这会儿,大战方歇,年关将近,不会再有战事,朝廷各部秩序井然,我父皇身体还很康健,当了几十年皇帝了,再当几年也无妨。” 明玉敛眉,有他同行,心中竟然是欢愉的。 当了几个月太上皇的冥天祈,被雷克请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脸都快绿了,儿子跑了,拿他当牛当马使,又干起了皇上的伙计,心中很是不爽,倒也莫可奈何。 白芳起床后,发现明玉走了,立刻带上梅雪三人赶路,洛家的强悍她知道,十多年前就领教过,如何放心让少主一人前去? 莫负怒了,原本他们去大邑,跟南蛮是一个方向,现在倒好,一西一南?他已经答应左敖过完年就启程的,这会让他怎么弄? 左敖还是很体贴的,竟然提议不如助明姑娘一臂之力,他自然全盘接受,立刻带着免费的手下赶路,不用白不用,反正他是不会把他们当自己的人的,利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一时之间,三路人马,都朝着夏都齐头并进。冥泽似乎并不想被白芳等人追上,她带着明玉走了一条古道,就连雷一雷兰都被一句“夏都再会”给打发走了。 两人并无懈殆,一路上走的很是急切。这一夜,来到东冥边陲小城,冥泽见到雷一留下的记号,笑道:“他们已经全部赶到外面前面去了。” 明玉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她的眼角微微发涩,今夜本该陪祖父祖母一起度过的,她却奔波在复仇的路上。 冥泽容不得她感伤,伸手揽过她道:“我在这里。” 明玉“嗯”了一声,埋首在他怀里,她已经慢慢接受了他的动手动脚,习惯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 冥泽拥着她进了一家客栈,掌柜的十分好奇,这个时候很难有客人上门,倒是十分热情的迎接了他们。 冥泽与掌柜谈笑几句,询问边陲小城生活民居如何? 掌柜笑逐颜开,眯着眼道:“刘大人按家按户发了鞭炮,穷苦人家都领了年节用品,都能过一个好年。” 明玉捧着茶杯浅笑:“发鞭炮?” “是啊,是啊,”掌柜的连声道,“新皇登基一切从简,连登基大典都免了,又抄了那么多贪官污吏,全部拿来……” 明玉已经听不到后面掌柜说什么,她看着冥泽,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道:“许是皇帝嫌麻烦,懒得折腾。” 掌柜的奇怪得看了她一眼,虽无恶言相向,语气却是冷了下来道:“客官休得口出狂言,皇上金戈铁马,为东冥立下汗马功劳不说,但说他革新军队律法,就惠及全军上下,乃至整个东冥。” 明玉尴尬得笑了笑。 冥泽低低一笑,沾了沾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图像,掌柜见了,立刻关了客栈大门,带着他们去了后院。 后院简简单单,小小三间正房,两侧厢房带耳房,中间种了一些花儿,这会儿全部被白雪覆盖,只见高高低低的雪景。 掌柜推开房门,对冥泽施礼道:“请尊客稍等。”冥泽直来直往,来后院的已经跟他说了要夏都三大家族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冥泽点头,掌柜的身子一轻,上了屋顶,没几下就消失不见。 明玉微微扬眉道:“还是个高手!” 冥泽拥着明玉进了房门,脚尖一踢关上外面凌冽的寒风,他拢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哈着气道:“冷不冷?” 明玉浅笑着摇了摇头。 冥泽见她没有拒绝,眉梢都是喜悦。这几天,他们几乎是在马背上过得,一路不换换马,却都只是一匹。东方詹啪啪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明玉心里有你,你要让她习惯你抱她,吻她,亲她。莫负那小子可是虎视眈眈,要是明玉对姐弟恋什么有兴趣,你到时候没地儿后悔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青夫人 也是,这一句话,让他决意放下国事,国事有父皇,有列为臣工,一切按部就班就好。 西夏朝堂风云变幻,自顾不暇,边陲小国卷入战争,各有输赢,损失同样惨重,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战争。 而明玉,只有一个,她要是被莫负或者谁拐走了,又或者她在西夏遭遇各种不测,他真的没地儿后悔去。 东方詹还说:女人嘛,只要你够不要脸,对她够好,她总是会感动的。 明泽这几天很是实践了一把,各种煽情的话从一开始结结巴巴到现在滑溜出口,真是无师自通啊!他很是委屈地道:“我们十年前便有名分,前些日子人家清白之身都给了你,你总要给我一个名分。” 明玉满脸黑线,这几天着是被他的黏糊劲整的有点断线。她看着他可怜兮兮,一副委屈无比的样子,她张了张嘴,吃惊的凝望着他,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现在竟然学会泼皮无赖那一套,清白之身,还求名分。 冥泽趁机搂着她,轻轻笑着,眼中的温柔令明玉有几分痴醉。明玉不知道该怒该笑,望着他的笑容,竟然无法真的生气,不忍拒绝。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对她就是极好的,也许那时候有太多的因素在里面,然冥都混乱一战,他坚守在相府门口,以命相护,全盘打乱他的计划,幸好各路牛叉的人出手,结局还是好的。 他和她静静的凝视彼此,有一种名为幸福的花儿在心底缓缓盛放。掌柜推门而入,正好见到两人相视而笑,他愣在门口,觉得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美。 等他回过神,轻咳了一声,将一封密件双手奉上道:“尊客要的东西。” 冥泽皱眉,又一个不识相,办事能力吗?他赞叹道:“效率不错!”说完,拥着明玉便走。 这一日,珊珊来迟的冥泽和明玉终于抵达夏都,正是上元佳节。夜幕来临,街上到处张灯结彩犹如白昼,夏都的人们扶老携幼,观彩灯,猜灯谜,放烟火,看杂耍,热闹非凡。 这是明玉这一次见识上元佳节的热闹,小时候她被困在洛府,不曾出过大门。十年天绝门,虽然也过上元节,不过是吃个元宵,挂个红灯,何曾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冥泽见她兴致勃勃,提着一盏小白兔花灯浅笑盈盈,他嘴角也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他看到一盏荷花灯,微微抬头看着上面的字谜,很是轻松猜了出来,等他接过灯,一转首,明玉却不见了,他微微皱眉四周张望。 游人如织,灯火如海,冥泽在这样的情景中寻觅心里的佳人,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他走走停停,心下几分急切,这丫头一转就不见。 砰的一声,烟花绚丽盛开在夜空中,他蓦然回首时,却发现明玉站在烟火下,一手提这一盏花灯,正仰首遥望,心底一下子涌起的欢欣鼓舞的情绪,喜出望外! “众里寻他干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冥泽快速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伸手揽过她,明玉也不扭捏,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均匀的呼吸就在他耳边,温热的身子熨帖在她背后。 夜风袭来,烟花绚丽。 “真好!”冥泽微眯着眼睛,梦呓般道。 明玉轻笑,若没那么是非恩怨,这样也是极好的。 “洛家出题了,答对者赏银十两!” 人群呼啦呼啦往烟霞湖方向移动,明玉一动道:“走,我们去看看。” “不解风情!”冥泽不满的道,牵起她的手朝烟霞湖走去。 烟霞湖畔,人山人海。 烟霞湖上,洛府的画舫美轮美奂,洛清风站在船头,娇妻美妾环伺在侧,好不潇洒风流。 明玉抬眼望去,那一堆花枝招展的女人中,。她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苏绣大红服饰的女子酷似她的娘亲站在岸边,她肆无忌惮地注视她,随即摇了摇头,娘亲早就不在了。 娘亲最不喜红色,更不喜热闹,更不会娇笑宴宴靠在洛清风的怀里,这个人怎么会是他的娘亲? 明玉鼻子微微一酸,抬头看着天际流云,娘亲早就不在了? 那女子右手摇着玉扇,左手在洛清风的胸上捶了一下,引得他大笑出声,笑声朗朗传了过来,他居然喊她“青儿”。明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容,洛清风到底在搞什么? 洛家出的灯谜自然不同非常人家,很少有人能答上,答对者领了赏金欢天喜地走了,答不上来也没关系,反正不损失什么。 洛府的画舫渐渐远去,消失在的烟霞湖里。 明玉急冲冲去了德庆楼在夏都的据点,这里不叫德庆楼,而是一家叫如归的客栈。 她执团锦结而至,如掌柜告知她白芳一行早就到来,但是没有告知去向,只留下讯息给明玉,告她自己的血可以遮去绿灵,时效十二个时辰。诉她夏都凶险异常, 明玉不由暗暗咬牙,这白芳藏着掖着,对她也未必衷心,她就在如归住了下来,吩咐下去打听洛家的事。 天边明月高悬,明玉盘腿坐在屋顶上。 这里,能看见洛府的青苑,那是娘亲居住过的院子,她伸手摘下头顶上的一片柳叶,就着嘴唇吹奏童谣,那是小时候娘亲最喜欢弹给她听的曲子。 她身侧十步之遥,冥泽屈膝而坐,托腮聆听,简单的曲调,欢快的曲风,愣是被她吹奏出一股感伤,冥泽只得有些事即便他如何在意,也只能任由她自己去痛。 那个女子一定直达她内心深处,让她想起逝去的尊亲,无可自拔的感伤吧,这是在缅怀,述说孺慕之情。 三天前,如掌柜告知他们:洛府哪位酷似她娘亲的女人是洛清风三年前带回来的,是洛清风的侧室青夫人,很得洛清风疼爱,三年来几乎专宠。 洛家毒术独步天下,洛家药为闻名天下,洛家大宅根本进不去,想从洛家下手,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难度极大。 硬拼是不行了,明玉向来很有自知之明,这世上做什么也要实力才成,有能耐当爷,流年不利就要当孙子,不然白白丢了性命,命都没了,一切都是扯蛋! 明玉综合了三大家族的资料,还有如掌柜提供的信息,她决定先去于府找渣,随便偷点什么,引蛇出洞,看看各方的反应再说。 明玉一曲吹罢,扭过头道:“阿泽,你过来!”她在他一再要求下,为了避人耳目,唤了很是亲密的称呼。 冥泽听了,浅笑站起身子,走到她身侧,温柔摸了摸她的头顶道:“怎么了?” 明玉反手就是一个手刀,立刻把他打昏了,冥泽昏过去之前不可置信看着她,只见她嘴唇一动道:“你到底是一国之君,不能涉险……” 冥泽昏过去最后的意识,恨不得一刀劈了她。 三日后的清晨。 烟霞湖上起了层层淡淡的雾气,一道人影狂奔在烟霞湖畔。 一支长箭来势惊人,空气中隐隐传来呜呜呼啸声。明玉用力咬着的下嘴唇,隐隐有了红色,朝着前方疾奔而去。 清丽的哨音响起,一艘小船上立刻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 刷的一声,那道人影便蹿进了那艘小船,手一挥灭了灯。 等候在船舱的冥泽一脸喜色望着奔进来的人:“你终于来了。”他按她留下的讯息,在这里等了三天二夜,还以为她来不了,正准备夜探于宅。 明玉伸手嘘了一声,一脸紧张地竖起耳朵倾听。 冥泽一时忘形,立刻反应过来挨在船舱上,透过船舱的缝隙注意到湖畔的动静,马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目光,抬眼望了过来。 明玉立刻伸出左手捂住他的眼睛,人的视线是会暴露行踪的,她的后背早已湿透一片,右手在他手心写到:于家这支队伍堪比雷一。 冥泽心下一惊,及时后怕,长臂一伸几乎掐断她得腰肢。 一片静谧里,于顺突然沉声一喝:“搜船。”贯注内力的嗓音沉闷地响在还是灰蒙蒙的清晨。 小船里的人们被惊醒,发出一阵簌簌的响起,迷糊中不知是谁喊了句一大早的嚷什么嚷,还让不让人睡了。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激射而去,哀嚎随即响起。于顺目光如电注视着湖面,右手一挥,身后的骑士飞身直扑小船。 明玉一把扯掉冥泽的衣服,扔在船舱的门口。冥泽一惊,下意识张嘴,明玉眼疾嘴快堵住他的嘴,从怀中摸出两个人皮面具,给自己和冥泽各贴了一个。 冥泽一见明玉脸上的面具,反应极快,抱着明玉一起滚进了棉被堆里,手忙脚乱把黑色夜行衣退至她腰间,就听到脚落在船板啪的一声,船舱的布帘迅速被人掀起。 骑士一脚踩在衣服上,嚓的一声拔出佩剑同时向后一退,看到木板上男人的衣服微微一愣,迅速抬头便见一只手攀附在女人肩上,女人光裸着后背,莹白如玉,香肩圆润如玉,她微微仰首背对着他。棉被松松的坠落在她的腰间,覆盖着她坐在男人身上的下半身,男人被女人挡在身后,一时看不清是谁?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他娘的彪悍啊! 男人被打扰到了,很不悦的冷冷哼了一声,从女人身侧探出的脑袋,斜睨了他一眼:“滚!” 骑士迅速低头,沉着声音:“逍遥王,打扰了。”说完,却没有离去,很是坚定的站在那里。 冥泽也不理他,抬手在明玉变了张脸的下巴上轻佻一摸,随即又转向她的胸脯,轻笑道:“你似睡还醒的样子真让人**,嗯!”穿过明玉头发的手,用力向下一拉。 明玉吃痛,“嗯”了一声,便向后仰起了头,这角度站在船舱门口的骑士刚好能看清她的脸。 这一声“嗯”从她的鼻腔里哼出来,哼的是缠绵绵长,春意荡漾。骑士涨得满脸通红,仍是很负责的抬头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红月楼的老鸨,才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明玉又是嗯了一声,听到骑士脚步有些微的慌乱,用力在船板上一蹬飞身离去,震的小船左右摇晃。 逍遥王真是风流,传闻百遍,不如今日一见,竟然带着红月楼的老鸨**小船上燕好!这姿势,真他娘的彪悍啊! 冥泽拽着洛云的头发不动,全神贯注闭目倾听。可怜兮兮的明玉口不能言,头皮发麻,又不敢乱动,这时候出一点纰漏,绝对是个死,只是,好歹先放来人家的头发,好吗? 直到湖畔于顺带人离去,冥泽才后知后觉松开了手,一脸心疼道:“弄疼你了吧。” 明玉没精力跟他计较,一头栽在了冥泽的身上,呼呼喘着粗气,吓死人了。 温香软玉在怀,冥泽呼吸微微急促,她的鼻息熨烫着他的肌肤,她的胳膊横在他的胸口,有热烈的火种在他的身体里燃烧,他努力平复体内的躁动,沙哑着嗓音道:“玉儿!”双手也已经抚上她的背,滑如凝脂。 明玉一惊,累极的身体立刻有了知觉,感觉身下的躯体滚烫发热,他的手在她后背缓缓抚摸,激起她身体酥酥麻麻的,望着他全是**的眸子,又气又恼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 明玉立刻跳了起来,整齐衣服。 冥泽很是无辜道:“明明是你压倒我的,我又不是柳下惠,怀里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岂会没有反应。” 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子,很不甘心地狠狠在她嘴上啃了一口,才一把抓过明玉朝着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这三天二夜,他天天看夏都地图,以便不时之需,城内的大街小巷更是熟悉地紧。 半刻钟后,冥泽提着明玉到了夏都东城的居民区,小院不大不小,有一颗柚子树,几根光秃秃的瓜藤架,三间小木屋,普普通通一个百姓家的样子。 雷一和雷兰立刻迎了出来。他们一到夏都就全盘计划日后如何逃跑,各种筹划,这小院也是在夏都转了好几天才高价买下来的。虽然是普通的居民区,一来可以作为在夏都居住之所,二来可以以防万一被困城中,作为落脚之所,最主要的是离东城门近,而东城门外是一座连绵几十里的苍茫密林,适合逃生。 明玉进屋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喝。 冥泽跟在后面,伸手摸下人皮面具,睁大了眼睛瞪着她,真是无所不用及其啊!这是堂堂逍遥王--夏宁璎的脸。 夏宁璎是一朵皇室的奇葩,不爱权势名利,只重诗词美人,五岁起就混迹青楼,十岁就开了名满大江南北的红月楼,先皇怒其不争,早早就封了个逍遥王,开衙立府,那真是能少见一次是一次。 逍遥王爷风流成性,尤其喜欢打野战,逍遥王爷喜欢特立独行,并且睚眦必报,听说有人仿了他一个字,他就打断了人家的右手,听说有人学他在柳树上合欢,就被他割了人家的小**。 明玉咚的一声放下茶杯,直抚胸口:“累死人!” 雷兰被她吓了一跳,明玉诧异地看着她,她就放个杯子力气大了点。他看着雷兰表情各种转换,懒得理会,随即扯起一抹笑容,轻笑道:“去做饭,饿死我了!” 雷兰撇了撇嘴,认命的去厨房准备吃食去了。 明泽和雷一在一边交谈着一些事情,关于如何实行阴谋诡计才管用的大事。 明玉坐在椅子上,伸手扯下面具,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盒子四四方方,巴掌般大,黑得很是纯粹,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没有一丝缝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于顺把我往死里追。” 两人闻言望了过去,冥泽一惊,立刻走了过去,拿在手里仔细研究了一番,递给雷一,目光灼灼看向明玉道:“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于星的床头。”明玉感觉小腿肚直打颤,追着她跑了一晚上,不是闹着玩的。 冥泽皱眉,眼中怒火熊熊,心中闪过一丝后怕道:“真不怕死,你有没有想过我?” 明玉扬眉,看着气呼呼的冥泽,这鸟人又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不偷点重要的,有用吗? 雷一惊呼道:“这是传说的黑盒子吗?” 明玉不知道什么是黑盒子,也没兴趣,她对雷兰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稀饭,馒头,三叠小菜更有兴趣。她动作飞快的装了一碗,也不管刚出锅有多烫,一边用筷子搅着稀饭,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馒头。 冥泽抢了上去,怒道:“慢点,怎么这么笨呢?不知道烫吗?”说完,拿着汤勺,不断搅着稀饭,在嘴边吹了吹才抵到她唇边。 雷兰呃了一声,主子这是在照顾人?明姑娘笨,天下就没几个聪明人了。雷一所有注意力都被黑盒子吸引,直到雷兰拉了他,两人才出了房门。 明玉吃完饭,收拾了一下自己,把夜行衣和人皮面具全部塞进灶台烧了个干净,以免留下祸患。就听到院门被擂得咚咚响:“快点,开门,快点,快点。” 这来的也太快了吧!这会儿就挨家挨户搜了,还搜到最东边了,看来这黑盒子不是一般的重要啊! 房子里三个人都冲了出来,雷一拿着黑盒子无处可藏,一时慌了神。冥泽一把抢了过来,很随意的把盒子丢在小院的瓜架下,用力一踩,盒子陷进泥土里,都是一样的黑,一点也不显眼。 雷一嗖的一声钻进灶台烧火,雷兰也快,刷的一起弹了过去,拿起菜刀,刚好煮过饭,窝里还冒着腾腾热气,一点也不突兀。 冥泽伸手抓过水桶,往井水里一扔,开始打水。 明玉应了一声道:“谁啊,就来了,别敲坏我家的门?” 门砰的一声被直接从外面推开,几个士兵冲进来的同时明玉伸手拽下一个柚子,她从树下走了出来,咧嘴一笑,笑出闪闪发亮的牙齿:“官爷,早上好!”“干什么呢?这么慢!”伍长对着明玉冷喝,其他人则是冲进了房里,顿时响起噼噼啪啪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妖孽 明玉把柚子一举,讨好地笑着道:“摘柚子!” 伍长看着灶台上的人,这太阳都已经升到半空,做哪门子饭?他皱眉喝道:“早不早,晚不晚,干什么,是不是窝藏盗匪?” “啊!冤枉啊!”明玉喊得比他还大声,“一大早出门谋生,我家男人刚回来,还没吃早餐!” 不到三分钟,士兵就全退了出来,小院里的水缸被一个士兵长枪捅破,水缸里的水哗啦啦的流。 明玉恶狠狠瞪着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其他三个人也是呆呆站着,还好他们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以防万一,早就抹黑了颜色,瞄粗了眉毛,很像老实巴交的农家人。 门外的千户咳嗽了一声,负责名册的百户上前,挺着个大肚子上前:“拿户籍文书来。” “是,大人。”明玉瞄了一眼他的大肚子,估计至少得三十斤,暗叹真肥啊!掉头就朝小院里喊:“嫂子,拿户籍文书来。”她相信雷兰他们住在这里,肯定早有准备。 雷兰应了一声,掉头进屋取了户籍文书恭敬地捧了上去,百户大人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扫了一眼明玉道:“名字?” 明玉哪知道这里住的什么人?雷兰抢先道:“菜花。” 大肚子百户翻开手上的本子,对照了一下,把文书还给雷兰,对着千户道:“这家就两个女人,两个男人没错。” 千户点了点头,无意间对上明玉的目光,只觉的秋光如水,光彩璀璨,有一种惊心的艳和美,竟然看的呆了! 百户大人挺大肚子,提醒他才缓过了神,手一挥,下一家。 明玉磨了磨牙,这冥都现在是防守严密的很啊!那个黑盒子到底是什么宝贝? 千户打马嘀嗒嘀嗒地上前,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弯腰递给明玉:“拿着吧,生活不易,就当赔偿。”明玉愣着,千户直接塞到她手里,调转马头离去。 冥泽看着呆愣的明玉,赶紧拉着她进了院子,心里很不舒服,什么人敢盯着他的女人看。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于家抓人抓的风生水起,浩浩荡荡,千户大人登门三次,每次都留下一锭银子,气得冥泽差点要动手灭了他。窝在这里,虽然搜了三次了,也没出些意外,还是雷兰未雨绸缪,顺带也买了人家的户籍文书。小院主人一拿到钱离开冥都了,活像她会后悔是的。明玉坐在瓜架下,看着被踩进泥土里的盒子,她想了N种方案也没觉得哪一种百无一失。她站起身子,荆钗布衣,平头百姓,谁能注意到她啊?这么一想,她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抓心挠肺地要出门,脚也不由自主的朝着院门走去,底气十足:“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外面到处都是暗探,我们再等等。”雷兰并不赞同。 明玉摆手道:“无妨!”为毛冥泽就能出去放风,她就不能。 明玉一出院门,也不着急,只慢慢在小巷里走着,耳听四方,还是有很多人守在暗处。她无声一笑,对那黑盒子越发好奇起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劳师动众!她现在是有身份由文书的良民,大大方方出现在太阳下,怕啥! 夏都的主街很是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商铺林立,小贩们热情的招揽客人。明玉站在其中,却隐隐觉得这种热闹透露着一种不安,突然她耳边听到一阵咯咯的轻笑声,激淋淋地打了个冷颤--逍遥王夏宁璎。 她慢慢仰起头,王夏宁璎慵懒依在栏杆上,右手端着一个白玉杯子,微微倾斜,杯水的酒水一线流倾斜而出。 夏宁璎风流天下无双,管你是村姑渔姑,还是小姑,他看中了,便殷勤了。夏宁璎如一团云似的从红月楼飘了下来落在明玉身侧,浅笑着看着她一双眼睛。 明玉静静看着他,微微皱了下眉,她不想惹事,更不想招惹夏宁璎。 明玉抬脚往前一步,夏宁璎往边上一让,她便继续往前走,夏宁璎笑颜如花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大街上一个满脸黑的姑娘身后跟着美如桃花的男子,一道不错的风景,引得众人侧目观看。 直到一刻钟后,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圏明玉暗暗磨了磨牙,这丫的到底想干吗?她止步、侧首、皱眉,对上一双邪魅如桃花的眼。 夏宁璎眉梢微扬,笑得越发灿烂,嘴角一弯道:“明若秋水,华光璀璨,真美。”嗓音妩媚。 明玉微微眯了眯眼,冷冷看了他一眼,她这一身破烂衣衫,黑如锅底的脸,好看,美!见鬼! 夏宁璎邪魅的轻笑,突然抱住她,笑眯眯地道:“我喜欢你。” 明玉猛然被他抱住,用力一挣,竟然没有挣开,她霍然抬头:“放开我。”这个该死的夏宁璎,他想怎么样? “咯咯,咯咯”,夏宁璎笑成了一朵花,眼睛迷成一条线,“好香。” 明玉吸了一口气,闭眼一脚用力踹在他的脚面上,夏宁璎吃痛微微一松。她立刻扣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后一甩,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咚得一声落在她的身后,明玉抬脚便走。 不过三步,便被粉衣女子拦住,那女子身上飘来浓郁的香气。明玉微微皱眉望着她,正是红月楼的**,她手中拈着一幅白色男女交欢锦帕,笑意盈盈:“好丑,主子越发没眼光了!” “让开!”明玉冷冷看着她。 “哎呀呀,**!”夏宁璎从地上爬了起来,大红的锦袍沾染了些许灰尘,大袖子一挥,弄得这一方空间尘土飞扬,“我喜欢,不许她跑了。” **拈在手里的锦帕用力一搅,脸上却是笑意盈盈地数着:“一、二、三,倒!” 明玉脚下一个踉跄往前倒去,被跑过来的夏宁璎抱了个满怀,咯咯直笑。 等到明玉在醒来,已经身在逍遥王府,全身绵软的,就连走路这事儿也十分吃力,更别提逃跑。 一连三天,不但夏宁璎的人影没见到,更倒霉催的,进出宫殿的人全是男的,他们态度恭敬,实惠就没有,就连三餐都是咸菜稀饭配馒头,更别说给件换洗衣服了,这衣服穿了三天了,黏黏糊糊的好不难受。倒是没有给她下药,体内渐渐恢复。 明玉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一百零八次叹气,抬头望望天空,一只鸟儿划过。她这是被软禁,经过她前前后后、东西南北四次突围,才了解自己根本无力反抗,就连去厨房摸点吃的可能性都等于零。 她的活动范围就在座没有冥泽的宫殿范围之内。只是,那混蛋到底想干吗?逗她玩?!那混蛋不至于闲得这么蛋疼。 正在哀声叹气,无比自怜的明玉大小姐,无精打采的看着门前正开的热闹的一株含笑,眼睛亮了亮,她一拍脑袋,立刻跳了起来,很多花那都是能入药,自然有很多花那都是能吃的啊! 宫殿后那是一片偌大的花园,那也是她能活动的范围。明大小姐一路小跑的蹿进花园,端在一块石头上啃着摘下来的一颗毛桃,酸溜溜的,将近将近,至少换了一种口味。 “扑哧”一声银铃般的响声在身后响起。明玉转头,看到一绿衣女子盈盈而立,冰肌雪肤,身如扶柳,神似幽兰,一个大美人。 绿衣女子徐徐走了过来,笑着道:“姐姐是新来的吗?” 明玉三二下啃完毛桃,甩手一扔,咧嘴一笑:“美人!”姐姐?谁是你姐姐,明玉腹诽,我娘只生了我一个。 绿衣女子一愣,轻笑道:“逍遥王府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她上下打量一下明玉,又道,“姐姐是独辟蹊径吗?” 明玉闻言,呵呵一笑,眨巴眨巴眼睛,瞧她看她的眼神,这丫的什么意思啊,还独辟蹊径? 绿衣女人眉头微微一皱:“王爷真是多变,跟六月天似的。”对着明玉招招手道,“姐姐我们一切去红月楼吧,也看看你这身装束有无效果。” 明玉眼睛一亮,红月楼,王府外,随即快速点头,连声道好。 两人并排而走,一路遇到各色女子,渐渐汇成一条小溪往逍遥王府的门口走去。 这一路,明玉越来越惊讶,这些女子竟然是去红月楼赚钱,原因是逍遥王养不起她们了,自己赚钱花,就连孕妇都要去。明玉一边为逍遥王的开放咋舌,一边又暗骂他是人渣,连孕妇都要去花红酒绿的地方,胎教能好吗? 突然,怀孕的黄衣女子肚子里掉了一个小枕头出来,明玉的眼睛直跳,这些女人真是花招不绝啊!那黄衣女子掩嘴强笑:“不扮了,不扮了,反正王爷最近也没说孕妇有韵味了。” 一群女子嘻嘻笑着望门口走去,一个接一个上了外面的软桥。 明玉有点兴奋,她以极大的毅力对抗灌了铅似的双腿,再一步就出了逍遥王府的大门。突然,一个长枪横下,“王爷有令,眉毛太粗的不许出门。” 明玉闻言,立刻抬袖子擦眉道:“我眉毛不粗。” 拿枪的士兵看她擦完,又道:“王爷有令,脸太黑的不许出门。” 一群女子嘻嘻笑闹,王爷又有新的玩法了。明玉一听,似乎并不是针对她的,立即用袖子擦干净脸,旁边的女子还好心的递上一条锦帕,她连声道谢,用力擦脸。 拿枪的士兵看她擦完,又道:“王爷有令,衣服太烂的不许出门!”明玉深吸一口气,双手去抓长枪士兵的前襟道:“你玩我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初次交锋 长枪士兵目不斜视,又道:“王爷有令……” “呦,美人们出门哪!”夏宁璎从门外走来,伸手摸摸这个人的脸,那个人的手,笑成了一朵花,嘴角一弯,轻笑道,“等冉老太爷死了,我财产到手,就不用辛苦美人们了,快了,再坚持几天啊。” 一声一声的王爷,喊得人心都酥了,明玉抓着士兵衣襟的手微微颤抖,这什么情况?! “咦,”夏宁璎似乎才发现她,笑嘻嘻走了过来,“呀,也不黑,呵呵!” 明玉闻言,无语! 夏宁璎热络地送走美人们,提着明玉的衣领转身进王府,笑着道:“呀,你还挺重的噢!” 明玉一脸黑线,这混蛋! 夏宁璎提着明玉,晃悠悠得就到了后花园的小亭子,手一甩。明玉在空中成一条抛物线,啪的一声,她的屁股就招呼上了汉白玉石做成的凳子,疼得她呲牙咧嘴! 逍遥王夏宁璎睚眦必报,这是报她甩他的仇来着!她恶狠狠看着夏宁璎慢悠悠走进小亭靠在围栏上,一身锦袍,红如火,下摆处绣着几只鸳鸯戏水图,红光耀眼,衣带飘香,红衣白线,有病! 夏宁璎慵懒地倚在围栏上,双手抱胸,一双眼睛邪魅如桃花,嘴角含笑望着明玉。他身后的荷塘里的也不知道什么花儿随风轻摆,摇出阵阵清香! “你到底想干什么?”明玉冷着脸。 夏宁璎眉梢一挑,慵懒一笑,伸手在荷塘中一拍,一道水直射明玉的脸上。明玉被淋了一个彻底,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夏宁璎袖子一甩就走了过来,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只手就在她脸上乱擦一通:“肤如脂玉,光洁莹润的,这双眼睛生起气来更是眸光璀璨,恩,就像浪潮刹那间卷起,呵呵,我一直是极有眼光的!” 明玉躲不开他的手,死死地瞪着他,她颊上生出恼怒的嫣红,如霞光映雪,她眼中的寒光越来越盛,那冷冷的眼中的肃杀,低头看着他的夏宁璎怔了怔,随即放手。 四周的空气突然凝结了起来,小亭外,枯叶随风飞舞。 明玉抬胳膊摸了摸下巴,这丫的下手没点留情,下巴都快被捏碎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扑哧,夏宁璎笑得花枝乱颤,眨巴着眼睛,说道:“那你说,你是有钱、还是有色,哪点能让我利用?” 明玉面色阴冷语调冰寒,缓缓说道:“夏宁璎,做人不要太过分。” 是,论钱,冉老太爷是西夏首富,乱色,逍遥王府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绝世佳人。可是,这个混账无缘无故扣留她,难道是闲着没事干? 打死她也不相信,一个能把红月楼开成天下第一楼的人,会那么闲,冉家生意遍布西夏,冉妃宠冠后宫,她的儿子会是善渣。与其说胡作非为,淡出权利争斗中心,不如说远离是非,明哲保身。 夏宁璎的眼睛笑成一条缝,笑眯眯地道:“也就是这双眼睛,我看着特别、特别喜欢。”他突然不知道从何处摸出一把折扇,笑嘻嘻得摇着,笑道,“我风流倜傥不?” 明玉嘴角直抽,看着笑得跟只狐狸似得的夏宁璎。 两个人就这么干耗着,明玉冷的受不了,干脆运行内功,蒸腾起浓浓水汽,把衣服烘干再说。一直耗到明玉的肚子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问:“饿了?!” 明玉一时琢磨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怔了怔,便见他嘴角一掀道:“吃饭!” 夏宁璎大踏步在前面走,明玉小短腿在后面追,一前一后进了照拂阁。正是午膳时辰,照拂阁里摆好了一席酒菜,上面摆着各式精致的美食,粗粗估算至少有二十来种,一款款色泽亮丽,造型优美,这午膳的规格着实不错。 明玉眼中冒光,爪子伸出去还没碰到猪蹄,夏宁璎一筷子拍了下来。她望着手背上凸出来红红的一条,这鸟人,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她眸中的火光呼啦啦直冒。 “从现在起由你伺候本王饮食起居。”夏宁璎摊在椅子上,笑的风情万种。 “什么?”明玉瞪他。 夏宁璎斜着眼睛,道:“你有意见!” 形势不比人,先夹着尾巴做人。 明玉很识时务立刻端起盘子,拿起筷子,笑眯眯地道:“小的伺候您老人家用膳。” 恩,夏宁璎满意的点点头:“名字?”他一顿,侧首,恶狠狠地瞪着她道,“敢扯谎试试!” 明玉一直低着的头霍然抬起,星光璀璨的眸中闪过一丝不确定,又觉得没那么玄乎,这逍遥王府是他的天下,府外他的手有那么长,能够得那么远,不至于把她的底都摸了个透彻吧!她嘴角微微一掀道:“菜花!” “菜花!”夏宁璎皱了皱眉,敲了一下盘子,吓得她微微一抖,又听他不满地道,“什么鬼名字!” 照拂阁里的侍女嘴角一抽,抬头看着主子,这样的女人,该拉出去砍了或者一掌拍死,还跟她唧唧歪歪个啥,居心不良,其心可诛! “编,继续编。”夏宁璎瞅着她,邪魅如桃花的眼依旧盈满笑意。 明玉咬着嘴唇,怒道:“我好像跟你没仇!” 夏宁璎斜眼桃花眼,二流子本性爆发:“只要本王喜欢,没什么不可以。”他伸手指指远处的一盘菜,明玉认命的夹起来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他却斜着眼睛笑成一只狐狸。 有人进了照拂阁,那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夏宁璎桃花眼微眯,站起来便走,终于把明玉给解救出来。 明玉一屁股坐下,下筷如飞,横扫整桌,吃饱,有力气好跑路! 那侍女看的目瞪口呆,这是女人? 吃饱喝足的明玉,被侍女送回了原本待的寝宫,她又坐在门槛上,看着天空发呆,然后想了想爬上了屋顶,再想了想,跳到了另一个屋顶上,刷的一声突然有人在她前面落下道:“回去!” 明玉摸摸鼻子,很是失望的转身,原来那个屋顶她也是可以爬的,她干脆坐在屋顶发呆,万分后悔没有听雷兰的话。 可她十分清楚的知道,除非有人帮她,除非有人来救他,否则她跑不出去。这三天,她想得最多的居然是冥泽,暗暗恼怒。这混蛋竟然没有想办法救他,又觉得应该是没有办法救他,他应该正在想办法中吧。 这么想着想着,把她自己都想晕了。她一直坐在那里,直到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回来,她眨了眨眼,才慢慢爬下了屋顶,睡觉,睡饱觉,好跑路。 天边一道金色的曙光。 明玉推开房门,看着昨日绿衣女子娇俏挺直,她站在院中的含笑花下,眼珠乌黑,盈盈如水。她身后,跟着一堆花红柳绿的姑娘。 第一百九十五章 救星 明玉摸了摸鼻子,咧嘴道:“早,绿美人!” 绿衣女子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缓缓走了过来,牵起明玉地手道:“王爷可喜欢村姑装束?”她的手指在她掌心勾画了一个泽字。 明玉微愣,嘴角一撇道:“谁知道那个混蛋喜欢毛?绿美人,我一个人好闷,你来陪我聊聊?”说完,就拉她进来房门。 救星来了! 绿衣美人对身后的姑娘们挥了挥手道:“难得今日休息,姐妹们都进来聊聊吧,王爷最喜欢我们团结互助,我们要帮助新来的妹妹。” 姑娘哗啦啦涌进了房门,一个个围着圆桌坐下,唧唧咋咋不停,从胭脂水粉到达官贵人,从街头丑闻到皇室八卦,各种消息齐飞,然后研究齐妆容,明玉一直呵呵傻笑着,把没见识的村姑扮演的十分入味。 哎,其实她真的不懂。 午膳,是大家凑份子吃的,明玉这一顿免了,照顾一下新人吗?她没吃早餐,吃的居多,姑娘们一个个看着她。 她呵呵一笑道:“要下地干活,饿的比较快,吃的比较多。” 姑娘们这才释怀,还劝她少吃点,那样身材才会好,搞不好王爷会喜欢。姑娘们在新人菜鸟面前,表现了极大的热情,玩了一早上还不尽兴,下午居然又玩起了杂耍,琴棋书画,歌舞诗赋。 明玉拍得双只手通红,一个人劲鼓掌叫好,极大地满足了姑娘们的虚荣心。 直到傍晚,凑份子吃完晚饭才各自散场。 明玉累的虚弱,摊开掌心看来看,一片通红,隐隐可见血迹,真难为绿美人,一个字一个字在她掌心划着。 没想到,冥泽连逍遥王府都有爪子,看来安排那么一个人很费心思,这绿美人当真过得很辛苦,又要赚钱养自己,又要卧底,避开逍遥王府多如牛毛的耳目。 她叹息,想着会不会带给她麻烦? 午夜。 明玉动了,她飞上横梁,缓缓移开一片瓦片,有晶莹的飞雪飘了进来,落在她的鼻子上,她深吸一口气,一脚用力斜蹬在横梁上,身子朝着西北方向斜飞出去。 “谁?”有人冷喝一声。 四面八方的人跳上屋顶,朝着明玉追去。 夏宁璎刚从外面回来,见此桃花眼一眯,也加入追赶大军。明玉快,逍遥王府的人也不满,只隔两个院子,她就能逃出逍遥王府。 可惜,逍遥王府的人把她围了个圈,夏宁璎笑地花枝乱颤道:“跑,你给本王跑,从来没人能跑出本王的逍遥王府。” 明玉的眼睛黑如玛瑙,毫无怯色,她伸手摸了一下鼻子道:“差一点点而已。”嗓音沉闷带着几分不甘心。她相信冥泽就在附近,她需要拖延时间。 一霎那目光相对,明玉黑亮的眸子,如海深邃,对上他虽然笑颜如花,却是冰冷肃杀的眸子,她嘴角往下一弯,暗骂了一句王八蛋混账东西。 夏宁璎嘴角牵了一下,这女人不怕他!真有趣!他名声从来不好,容不得任何人反抗半分。他一个猛扑,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没有一丝留情,眼中有几分玩味:“那也是失败。” 明玉不叫疼,也不挣扎,也不惧怕,要杀她早杀了她,这个变态!清冷的眸子瞪着他,打是打不过,留点力气逃跑才最重要! 突然,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一个屋顶,随即一个火球抛进了逍遥王府,轰的一声起了大火。 明玉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她一脚毫不留情踢向他的胯下,致命一击疼得夏宁璎弯了腰,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也失了力道,她同时一掌击出,拍在他的胸口,把他拍飞了出去。 明玉借助反弹之力,身子朝王府外极速退出,冥泽临空一跃接住她,在屋顶极速狂奔, 夏宁璎咚的一声掉落在雪地上,捂着胯下脸色扭曲,倒是很有出息,没有鬼哭狼嚎。 “王爷!” “抓活的!”夏宁璎咬牙喊道。 逍遥王府的人兵分两路,一路下了屋顶照顾夏宁璎,一路狂追不舍,踩踏屋顶无数。 冥泽拉着明玉的狂奔。 雷一雷兰刚去赵家闹事,惊动赵家的人,这会儿正带着人朝约好的地点拼命狂奔。 冥泽见着救星,拼命催动内力,明玉也丝毫不敢大意,全身真气流转,直接冲入对方在追赶的人群,顿时混乱一片,兵兵乓乓打了起来,四人浑水摸鱼立刻退出战场,溜了。 夏宁璎看着这几个属下,冷笑道:“跑了,是什么意思?无能!” 啪的一声,他的属下们齐齐跪了下去。 夏宁璎怒道:“给本王找,要活的!” 那喜人不敢迟疑,立刻倒退了出去,他们甚至逍遥王脾性,找活得,这就要让人求生不得去死不能了! 夏宁璎的胯下还隐隐的痛,他咬牙,这个死女人,竟敢攻击他那里,这么一想,竟然有一种燥热从心底涌起,那里似乎有了反应。他花名在外,可谁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女人?他曾一度怀疑自己喜欢男人,可是找了几个娈童之后,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总结:他就不喜欢人。 夏宁璎皱眉,想了想:这女人的眼睛真是漂亮,清澈透明,华光璀璨的,这女人的肤色也很漂亮,跟外面的飞雪似得,晶莹剔透的,还有小嘴,粉嘟嘟的像樱花的颜色。 他反手甩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有病,随即想起她能逃走肯定有内鬼,立刻吩咐下去把昨日跟她接触过的所有人全部砍了,懒得查,左右不过那些人。 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了点! 回到东城区的小院,雷兰雷一给了明玉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就不管了。 冥泽扯着明玉进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看着垂头丧气的明玉,见她脖子上的淤青,终于忍不住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的咚咚响:“我有没有说过不准你出去?又没有说过西夏大国怏怏,人才济济,不准你以身涉险,你把我的话全当耳边风了?” 明玉抬头看着他怒火中烧,又低下头道:“我知道错了。” “错了?”冥泽冷哼一声,“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不该逛街!” 冥泽怒:“什么?” “我不该大意!” “混蛋!”冥泽咬牙,气得双眼通红。 明玉有些手足无措,看着他道:“我……” 冥泽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扯过她压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唇急切的压住她的,狂野而肆虐,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明玉退无可退,全线崩溃,直到不能呼吸,他才放开了她。 靠在他的怀里,明玉脸色通红,呼吸急促,感觉他拥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听他道:“你该死的,做什么事情之前想想我,你若不在,你让我如何是好?”嗓音里有浓浓的痛楚,满含无助,他低头,吻轻轻地落在她脖子上的淤青之处,带着无限柔情和珍惜。 “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吗?逍遥王是什么人,他就是个疯子,喜怒不定,反复无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落在他的手里,我?”冥泽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玉儿,你是我的妻子,你要记得!” 明玉被他强烈的悲伤所震撼,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她心底刀搅般的痛,紧紧咬住了下唇。 第二日,冥泽睡到日上三竿还没有醒来,雷兰告诉明玉,这几日他忧心如焚,逍遥王府根本进不去,连布置在夏都的老底都翻了出来,各种找事,拖着夏宁璎,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哪个疯子会把你怎么样呢? 明玉闻言看向紧闭的房门,咬着下唇,原来夏宁璎消失不见,是因为他? 于家找人风风火火,逍遥王找人简直就是夏都的灾难,找了一天没找着,他就心情不好又想砍人了!要不是**说那些人至少打架的时候还用的着,他才留了他们一条狗命,真没用。 他亲自动手,画了画,贴满大街小巷,赏金千两,一连找了三天,居然连个影儿都没有,他怒了,真怒了!竟敢脑袋发热,要夏皇的禁卫军借给他找个女人,气得夏皇差点背过气去。 于家找人,赵家找人,他儿子也找人,整的夏都百姓叫苦不迭,御史上了折子,夏皇干脆把三个当事人都找了过来细细询问了。 于家丢了东西。 赵家被人抢了。 而逍遥王毫不遮掩,他被人踢到了胯下。 夏皇听儿子大大方方说出来,一脸黑线,这个混蛋,还有二双耳朵在这里呢,他就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于家表示算了,不找了。 赵家表示算了,不找了。 逍遥王很嚣张地道:“本王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绝不罢手!” 夏皇气得不行,恨铁不成钢道:“你都杀了这么多人,还想怎么样?” 逍遥王笑的花枝乱颤道:“本王想尝尝泼辣的女子,是不是感觉不同!”气得夏皇让他赶紧滚蛋,恨不得不认这个儿子。 逍遥王毫不在乎地走了,继续找人,越找不着吧,他就越觉得不得劲,浑身都难受,他一难受吧,就要找事。 他一找事吧,御史台等机关就要跟夏皇叽歪,夏皇就要教训他,他就不痛快,不痛快就要报仇。 二月初二,龙抬头。 夏都的风俗,这一天除了祭祀龙王外,还要“炒蝎子爪”,豆粉做的。 逍遥王大发善心,要求所有人吃他派发的蝎子爪,他找不着人越想越郁闷,决定要大家跟他一起不痛快,让人准备了无数的蝎子,真的炒了起来,看着谁,逮着谁,不吃就是你丫的不给本王面子,真是惹不起啊! 更悲催的,是躲不起啊!他站在夏皇宫正门外,任你从哪个方向来,这都是百官下朝的必经之路,摇着一柄玉扇子,故作风流,笑眯眯派发名副其实的“蝎子爪”。他看着很少上朝的洛清风,这些氏族大家享有太多的权利,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真他妈的自由!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今天没有抱着他的青夫人睡到日上三竿?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无路可逃 洛清风走的极快,淡淡扫了一眼摇着一柄玉扇子的夏宁璎,冷哼一声,这个混蛋。 夏宁璎咯咯笑弯了腰道:“哎呦,这么凶做什么吗?来来来,尝尝本王特意准备的……喂喂,你别走啊!” 洛清风头也不回,快速离去,夏宁璎维持着一脸笑意,急忙拉住他的袖子道:“嗯,不给本王面子?!” 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完美无瑕的手拉开了夏宁璎,低声道:“父亲,你先走。” 洛清风“嗯”了一声,抬脚便从一人端着一盘子蝎子的百官们中间走过,人人看着他一脸羡慕。 洛家啊,没得比,吃吧。 夏宁璎被洛云奕一拂,身子微侧,转头看着一身柳绿之色的洛云奕,呦呵,他也来上朝了,难得难得!他看着他一双眼睛氤氲迷离,如云似雾,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伸手一撸掉落在额前的头发道:“云奕,你也来宫里玩啊!” 洛云奕脸色清淡,眸光氤氲,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点了点头道:“夏都最近很不安稳,你也悠着点。” 夏宁璎难得收了嬉皮笑脸,重重点头。 洛云奕先行。 夏宁璎挥舞着他宽大的大红衣袖道:“吃完才准走,不然本王让你们好看。”随即,屁颠颠跟着洛云奕跑了。 明玉和冥泽一人带着一张普普通通的人皮面具,穿着时下最普通的老百姓装束,一个粗布蓝裙,一个灰布短袍。 他们远远坐在路边摊吃着早餐,皇宫门口的这一幕自然也没放过,他们在这里守了好些天,今日终于见到大人物了,也算值得!夏宁璎似乎对洛云奕很是不同。 两人对视一眼,丢下一块碎银子,立刻跟了上去。 烟霞湖畔,明玉看着上了洛家画舫的两人,皱眉道:“这夏都没地方去吗?又是烟霞湖,讨厌?” 此时,正旭日东升,烟霞湖上云蒸霞蔚,五色迷离,煞是美丽。 冥泽看到栓在一颗树上的小舟,含着一抹浅笑道:“何不把臂游湖。”他牵着明玉的手走了过去,唤醒靠在树干上睡觉的老头,递上一锭银子商量借用他的船,老头欢喜的应了,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银子,活像怕他们会后悔似的。 两人对视一笑,上船。 冥泽一边划着桨,一边跟明玉说笑,两人都是笑意盈盈,很是开怀。他们很久没有这般轻松的日子了。 突然,传来大喊大叫之声。 “快停下!快停下!” 明玉闻言抬头,便看见对面横冲过来一幅竹筏。竹筏上,淡青衣袍的男子正挥舞着双手,朝她大喊着:“快让开!快让开!” 竹筏后面,一名女子长发肆意飞扬,一身酱紫衣裙猎猎飞舞,正在御气而行。 明玉见状,暗道倒霉!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一道柳绿之色闪过,稳稳站在竹筏之上,竹筏猛烈的冲势被生生顿住。 淡青衣袍的男子一屁股跌坐在竹筏上,生生往后滑了几步才稳住,右手快速拍着自己的胸脯,连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柳绿之色的男人低沉的道:“珍儿,你又胡闹什么?” 洛云珍欢喜的奔了过来,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她俏生生笑道:“大哥。” 明玉和冥泽对视一眼,竟然是洛家两兄妹。冥泽不声不响,一摇浆朝着另一边缓缓避开。 夏元璎站在画舫船头,扬袖子高声喊道:“状元郎,你没事吧。”听着明明是关心的话,入明玉的耳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滋味,尤其是状元郎三个字被他说得阴阳怪气的。 状元郎站了起来,有点腿软,他先对着洛云奕一礼,感谢救命大恩,又对着渐渐远去的明玉冥泽深深一礼,表达歉意。 夏宁璎这才看了小船一眼,对上一双眼睛,清澈如水,他愣了愣。 状元郎正在弯腰对着洛家画舫上的夏宁璎深深一礼道:“李渊没事,多谢逍遥王关心。” 夏宁璎回神,摇着他的玉扇子十分热络地道:“应当的,应当的,状元郎国之栋梁,本王自然是要关心的。”心思却已经全在小船之上了,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为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搅尽脑汁! 洛家兄妹还在竹筏上扯皮,夏宁璎已经“啪”的合上玉扇子,管他呢,先抓起来再说:“来人,把小船上的那两个人给本王抓过来。” 夏宁璎话音一落飞出两个黑衣人,刷的就落在小船上。冥泽立刻丢了船桨,蹭的一下子站直了身子,一个箭步跨了过来,把明玉护在身后。 洛云奕猛地一个转身看向小船,在他眼皮底下绝不允许夏宁璎胡闹,滥杀无辜:“住手!” 黑衣人正准备动手,闻言顿住,看向画舫上的主子。 明玉看向洛云奕,他五官俊美,棱角分明,眉如琼黛,丹凤眼氤氲迷离,一身柳绿之色,清华中透着疏离,疏离中透着优雅,仿佛世人不能企及,这种气质很像大师兄,明玉有刹那间的失神。 洛云奕清楚的感觉到来自她的目光,见她眼中意味不明的眸色一亮归于平静,心神有一刹那的探究,却想不起这女子到底是谁? 夏宁璎咋咋呼呼道:“云奕,这个女人跟我有仇,你不能拦着本王报仇。” 明玉抬头看他,咬得牙齿格格响,真是冤家路窄,这个时候他们绝对不能动手,这附近除了逍遥王的人之外,洛家的人更是得罪不起,再说就是打起来来,他们也绝对打不过,能逃走的可能性不大。 洛云珍跳了出来,站在洛云奕身前,侧着脑袋笑嘻嘻地道:“啧啧,这女人长成这样……” “小丫头,你懂什么呀,你看她的眼睛,本王喜欢她的眼睛。”夏宁璎一愣,咬牙道,“死女人,就是你?你敢跑,还敢踹本王那里?” 明玉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侧的冥泽突然出手拉住她就朝湖边跃了过去,既然无可避免要动手,自然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 “女的要活的。”夏宁璎从画舫上飞扑而下。 洛云奕冷哼一声,站在竹筏之上不动,他的右手一挥,烟霞湖畔,突然凭空落下四人,拦住冥泽和明玉的去路。两人已在空中,前有拦路虎,后有逍遥王,上天无门,脚下是水光粼粼的烟霞湖。 第一百九十七章 那女人,不简单! 冥泽抓着明玉的手一紧,用力咬牙准备硬拼。 “啪嗒”一声,明玉的脚上被缠上一个冰凉的东西,她低头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觉得身子猛得下沉,直觉用力一拽冥泽。 两人“噗通”一声掉入水中,还未有所反应,就被人一手拉一个迅速往远处极速游了过去,与其说游,倒不如说是奔,那速度刷刷的,一下子蹿得远去。 明玉直觉的眼睛发胀,侧首看着一脸冷峻的莫负,他眼中火气腾腾,再看他另一侧的冥泽,也正扭头看了过来,眼中难掩诧异。 直到极远处,莫负才拖着两人上了岸,三人头也不回快速离去。莫负冷着一张脸,走在前面,明玉看着他的背,这家伙长大长高了,不想已经比她更高了几分。 尼玛,真心不爽。 冥泽眉眼沉沉看着他,在皇家隐秘的典籍里,看到过关于南蛮皇室的记载,寥寥无几,不想人在水下也能强悍如斯。 三人折回城内,莫负带路,三人进了东城区的一处小院子,这小院明显比雷兰他们找的要好的多。 “主上!”左敖迎了出来,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两人,目光微微一沉。 莫负点了一下头,沉着声音道:“刚跟洛家交过手,不知道有没有沾染上千里香,先带他们去换衣服。”嗓音明显是按耐着火气的。 明玉摸了一下鼻子,轻笑道:“我说……” 冥泽伸手一拉她,微微欠身道:“有劳左统领。” 明玉闭了嘴,这些事情听他的总没错,人家从小就成长于阴谋诡计,这么一路不断碰壁,再碰壁才活到现在,比她更懂的如何自保?如何防范于未然? 左敖微微拱手,很是客套地道:“两位这边请。” 冥泽一点头,便拉着明玉跟他走,一边走一边默默打量四周坏境,夏都看似和平,暗地里风起云涌,这些人怎么能弄到这么一座小院子?看起来颇有几分大家别院的样子,还是挺讲究风水布局的,小桥流水,红花绿叶很有江南水乡的风致。 这些人不简单,他笑了笑,估计跟夏都的某些人有某些密切的关系,就连洛家千里香都知道,真是了不得! 两人洗漱一番,各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明玉想撕掉人皮面具,被冥泽制止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明玉“嗯”了一声作罢,黏在脸上着实难受。 莫负早就在前厅等他们,他坐在那里,像一个被风吹起的气球般,气鼓鼓地,见明玉一出来,一拍桌子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去招惹逍遥王?” 明玉本来笑意浅浅正想跟他打个招呼神马的,被他一吼愣了愣道:“你哪只眼睛看我去招惹人家了,明明是那个王八蛋闲的没事来招惹我?” 莫负看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小火苗在眼中嗤拉嗤拉闪着,这个惹祸精! “对了,你怎么没回南蛮去?”明玉看着他不说话,干脆她说了,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莫负脸色微变,青白交加怒道:“小爷喜欢!”暗道,死没良心的,就不知道人家不放心你吗?混蛋! 明玉“哦”了一声,俏丽丽站在那里傻笑。 莫负气恼地道:“你,你这个傻子!”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算了,这什么女人嘛! 冥泽眉眼微沉,看着莫负,眼角微微扫向站在一边的左敖,他心思几番沉浮,这些人终究不得他心:“多谢莫兄弟相助,告辞了。”说完,伸手一拉傻笑的明玉,转身就走。 莫负猛地站了起来,比他们更快一步挡住门口道:“明玉,你住这里。” 明玉掀眉,眯眼,又听莫负气怒怒道:“我答应过青尘义父,会照顾好你的,你必须在我眼皮底下我才放心。” 左敖闻言看了过来,他们走得匆忙,连一件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主上这是在找乱七八糟的理由想要留下明姑娘,他微微叹息,用情太深,终究是不好的。 冥泽抓住她的手一紧道:“她是我的妻子,我自会照顾。” 莫负冷哼一声道:“妻子?我呸,她嫁给你了,嫁给你了还可以和离。今日若不是我在,你们恐怕一个也跑不了,这就是你的照顾。” 明玉感觉身侧之人陡然升起的怒意,杀气狂泻而出,他真的怒了。她更快一步,抬脚便踹道:“让开,小屁孩,不许搅合进夏都的一潭浑水里。” 莫负不让,生生被她踹了一脚,横眉怒目看着她。 明玉看着他小腿上一个黑脚印子,抬头看着他道:“傻呀,不知道躲啊。”她这一脚踹过去,虎虎生风,当真是没有留手的,本来就是为了逼开他。 冥泽头疼地看着身侧的女人,又看看莫负,眼角微微扫过一脸不赞同个的左敖,对着莫负无声的道:“左敖这些人我不放心。”他知道莫负看得懂唇语,这个角度也只有莫负能看到他的唇形。 莫负眼中闪过一抹痛楚,这些人连他都不信,让她在这里确实不知道是福是祸?他缓缓低下头,侧身靠在门边上,让出了路。 明玉眨眨眼,拉着冥泽便走,在他耳侧低声落下“小心”二字。 莫负“嗯”了一声,突然抬头,狠狠踹向明玉的小腿道:“死女人,敢踹我!” 冥泽头也不回,嚓的拔出腰间长剑,反手就是一剑刺了下去,莫负不得不收回他的脚,看着两人扬长而去。 左敖略含担忧,低低喊了一声“主上”。 莫负一挥手道:“我没事,累了,去睡了。” 左敖摇了摇头,主上是不信任他们,他这样的人如何肯就这么放任明姑娘离去,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怕她留在这里会受到伤害。 冥泽牵着明玉一路快步离开,恨不得离莫负那混蛋越远越好,几乎扯着明玉脚不沾地,她抗议过几次,无效,只得加快自己的脚步,走的更快一些。 两人回到东城区的小院子,才松了口气。 快到晌午,主子跟明姑娘出去还未回来,雷一雷兰早在院子里绕圈。见两人进来竟然换了身衣服,微微诧异看着脸色不善的主子,在看看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明大姑娘,脑子有点打结了,这又是闹那样啊! 明玉手脚麻利扯下人皮面具,干脆利落进屋坐下,手一抬就去勾茶壶倒水。 冥泽眉眼一抬,伸手掀掉脸上的人皮面具,脚步声重重跟了进来。雷一和雷兰对视一眼,立刻抬腿跟上。冥泽在她对面坐下,微微锁眉,她倒是心情不错,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X!他明明有立场,有理由生气的。 他一直知道莫负对她是极好极好的,为了她的安全,可以退让也在意料之中,他眼皮低低垂下,莫名心烦意乱,就像一个孩子最喜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一般。 明玉咕噜咕噜喝水,眼皮都没抬一下,莫名其妙的人懒得理他,他拽着她的手越拽越紧,差点没活生生给她拽断了,这混蛋!又不知道生哪门子气? 雷一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开口道:“你们饿不饿?阿兰还在灶台上给你们热着饭菜呢。” “饿!”明玉反应极快,甩袖子走人。 冥泽看着她的德行,气得嘴角一撇,这混蛋,是一点儿也不顾及他的感受! 此刻,洛家画舫上正在兵兵乓乓作响,夏宁璎大发雷霆,竟然又让那女人给跑了,他气得摔了一地的东西,吓得一屋子人战战兢兢。 洛云奕站在一地碎片里不动如山,直到夏宁璎摔够了东西,骂够了饭桶,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他才一脸清冷地问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夏宁璎咬牙切齿道:“仇人!” 洛云奕皱眉,淡淡看向一侧的**。 **正带着姑娘们在烟霞湖上赚钱,在两人坠入湖中后,立刻扑了过来,帮忙逮人,结果无功而返。 **敛眉低头笑了笑道:“王爷在大街上看到,就掳了过来,说是喜欢她的眼睛,关在府里三天,结果让人给跑了。” 洛云奕一向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确认道:“从逍遥王府跑了出去?” **扇子半掩俏丽容貌,含笑点头。 “让本王抓到她,活剖了她的皮!”夏宁璎叫嚣道,暗补了一句,竟然踢他那里,他手缓缓移向胯下,眼角瞄到洛云奕柳青之色的鞋子才顿住了手,暗恼他娘的在自己干什么啊?! 他也是有毛病,被人踢了一脚,那里总是蠢蠢欲动,他抓了女人过来,却直觉厌烦,恨不得一巴掌扇出去,有多远给本王滚多远的架势。唯独那一脚,不知道为何让他好是怀念,又恨又恼又气。 谁知道,他花名在外,还是处男之身,他人前人后各有一副样子,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人格分裂,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无语,惟有泪千行! 洛云奕没他那么多的心思,他暗自思量,夏都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不对劲,这女人竟然能从逍遥王府逃出去?逍遥王蛮不讲理,敢作敢当,横扫夏都,自然是需要实力的,这实力体现在逍遥王府,便是从来没有人,没有他的允许出得了王府大门,即便是他,也未必能成功。那女人,不简单!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如虐心 “没事,我先走了!”洛云奕背过身子,他得吩咐下去好好查查这女人的底细,以免祸及洛家。 夏宁璎也不拦他,本来就没打算靠任何人的逍遥王,向来是很有自信的。这次,砸了洛家画舫也算洛家倒霉,他反正不赔:“本王也走了!” 夏宁璎上了岸,洛云奕早就没影了。 烟霞湖畔,酱紫衣裙的洛云珍围着状元郎李渊绕圈,手中一根枯黄的草根不停回来甩着。 李渊一脸菜色坐在地上,淡青衣袍沾染了灰尘,发丝微微凌乱,眼中还有几许后怕,他看着眼前不断晃过来晃过去的人影,直觉头晕:“洛姑娘,你停下来好不好?” 洛云珍突然在他眼前蹲下,大刺刺看着他道:“你到底同意不同意娶我?” 李渊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又被她的话给雷了一记,头昏脑涨,嗫嚅着嘴唇道:“李渊一介布衣,实在不敢高攀!” 洛云珍抓着他的前襟,咄咄逼人道:“说你喜欢我,愿意娶我!” 李渊被她抓住前襟,身子被她强悍提起几分,屁股几乎离地,他想去扯她的手,又不敢,双手无处安放,只得涨红了脸色,嗓音也带上了几分严厉道:“你放开我,这成何体统!” 洛云珍哈哈一笑道:“我呸!体统个屁,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李渊书生义气终于起来了,他嚷嚷了一句“士可杀不可辱”,随即用力咬舌头! 看戏看得很过瘾的逍遥王,看着李渊嘴角的一抹红色,微微眯了眯眼,这是今年的状元郎,考试能力很强悍的,连中三元,死了可惜,他笑呵呵靠了过去道:“啧啧,状元郎,你这是咬舌自尽吗?云珍,快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死的更快,想自杀,没那么容易!” 洛云珍闻言,才发现李渊嘴角溢出的红色,她大怒,用力给了他一个过肩摔道:“我哪里配不上你?娶我哪里委屈了你?” 李渊躺在地上呲牙咧嘴,连声咳嗽吐了几口血沫子,侧身坐了起来道:“你如此逼迫与我,哪里不委屈?” “混蛋,我杀了你!”洛云珍气得不行,杏目圆瞪,菱形脸上全是怒意。 李渊坐在那里不动,沉着声音道:“李渊别无他物,只有一命,洛姑娘一定要的话,只得舍弃了。” 洛云珍跺脚,咬牙,脸色青白交加,真恨不得弄死他算了! 夏宁璎笑呵呵道:“这种男人真有趣!”他的扇子“啪”的一声打开,半掩着脸,侧首靠近洛云珍道,“先让他爱上你,再甩掉他,虐死他,死男人不识相,直接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这种书呆子,与其虐身不如虐心!” 洛云珍咬住下唇,看着夏宁璎。 夏宁璎笑嘻嘻道:“跟本王去红月楼学习学习。”说完,也不管洛云珍同意不同意,直接把人拉走了。 李渊看着离去的两人,如释重担,立刻觉得全身上下都是痛,伸手在胳膊上不住揉捏! 他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灰衣老妇,拄着一根缠着黑布的拐杖,略带关切地问道:“渊儿,你还好吧。” 李渊闻言扭过头,立刻站了起来道:“娘,你怎么来了?” “洛家的人太狠,娘亲不放心你!”灰衣老妇低声道,一顿又道,“辛苦你了,我的孩子!” 李渊立刻弯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儿子纵然粉身碎骨也是不怕的。” 灰衣老妇点点头道:“跟娘回去上药吧。” 李渊上前几步,扶着灰衣老妇缓缓离去,怎么看都是母子情深? 不远处,梅雪冷哼一声,掉头离去,自从下了绝壁山洞,娘亲越来越不把她放在心里,现在莫名其妙又多出了个儿子? 乌木和黑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几许疑惑,他们出身大邑,自然知道白芳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女,白氏一族的长老,掌握草木炼化之术,历来是没有办法成亲生子的。 白长老辟世独居多年,与历代长老风范相去甚远,她行事有失仁义,如此欺瞒一个忠厚书生,牵连无辜,实在是。 “若主子在,定然是不同意的。”乌木仰首,低低溢出一句,复又深深叹息道。 黑木冷笑道:“我们的主子只有少主,白长老如何,与我们何干?” “今日危局,白长老也看到了,我们不如去少主身边,贴身护卫。”乌木低声道。 两人仔细探讨了一番,如何跟白芳说才离去。 白芳自然也是担心明玉的,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明玉活着,让她有脸面回到大邑更重要的事情,她交代了一些事情才打发两人离去。 三日后。 明玉独自在夏都晃荡,冥泽那混蛋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早餐吃的好好地,突然又爆了,她懒得理会,干脆甩门而出,她漫无目的瞎逛到了烟霞湖畔, 烟霞湖上,洛家画舫美轮美奂,她凝眉沉思:要是能跟洛家的人搭上线,也许能摸出点线头来。 洛家铜墙铁壁一般,实在无缝可插,这画舫上花枝招展的女子也许是个突破口,只是如何才能引起她们的主意,才有然后啊! 明玉看着画舫上的女人一筹莫展,琢磨了一会儿,才去了如归客栈,找如掌柜商议对策。 明玉执团锦结而至,如掌柜早就接到柳耘传来的消息,上次有外人在,她们并无深谈。 这次,明玉孤身而至,如掌柜领着她去了后院,两人在院中瓜藤下坐下。如掌柜看着她,看着看着竟然看出了泪花,哽咽道:“小姐!” 明玉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眼角微微泛红,鼻腔微酸。柳耘告诉过她,如掌柜是娘亲的最衷心的下属。 如掌柜是个精明的中年女子,她把如归客栈经营的半死不活,不显山不露水,一批精锐分子大隐隐于市,继续收集了夏都各大家族的隐秘。 如掌柜仔细分析了洛家现状,给她找出了一个人——洛清风的妻子赵氏眉黛,作为接近洛家的突破口。 明玉在如掌柜担忧的目光下,施然然出了如归客栈,见到大堂里的乌木和黑木,微微挑眉看着他们。 乌木不动。黑木上前几步,走至她身侧道:“少主,我们追随和保护你,白长老她私心太重,恐会伤及少主。”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迟早对上 明玉嘴角微勾,清浅一笑道:“好!”对乌木和黑木,她可以给与足够的信任,柳耘的话不会错,这两人对父亲,对她的衷心毋庸置疑,那个白长老,大体在去大邑之前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至于哪儿梅雪,她微微摇了摇头,但愿她不要惹事才好。 回到东城区的小院时,冥泽已经在门口望眼欲穿,看着她一边吃着烤地瓜一边浅笑盈盈徐徐而来,星目流转间,已流露出几分怒气,心里的焦灼和担忧倒是去了几分。 明玉走进,微微侧首浅笑道:“做什么,当门神呢!” 冥泽神色一变,手咔擦一声握紧,他娘的,他又一次觉得替她担心,真是脑袋被驴子踢了,猛的一个转身进门。 明玉眼中的无奈一闪而过,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一脸关切和即将爆发的怒意,先下手为强把他给打发了。 当夜,六人在灯下密谋,直至午夜。 五日后的傍晚,烟霞湖上多了一座精美的画舫,二层宫殿设计,白色轻纱飞扬,宝盖华顶,缀以美轮美奂的花灯,将湖面照得灿烂通明,气派非凡,丝毫不亚于洛家画舫,引来无数围观者。 画舫的主人据说途径此地,仰慕烟霞湖的风光,故而在此处逗留赏玩一番,为了方便,置办了一座画舫。 坊间传闻,买画舫的女人,一掷千金,貌美如花,犹如五天之上的仙女。 三日后的逍遥王府。 夏宁璎找人不见,很是烦躁,正在府里砸东西玩,吓得服侍的人战战兢兢,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如丧考妣。 **漫步而来,提了提烟霞湖上新出现的画舫,笑盈盈说红月楼得买新的画舫,都被人比的没法接客了。 夏宁璎听闻冒出来的二愣子炫富,吼了一声“给本王好好找”,甩袖子走人,他要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怕事的二愣子。 夕阳下,淡淡雾气中,五色迷离中,白沙飞扬的画舫,琴声叮咚,生涩却直抵人心。 夏宁璎站在湖畔,微微失神,听着这般纯粹的琴声,犹如春风拂过江南,遍地草长鹰飞,百花漫烂盛开,生机盎然。 “主子!”**微微皱眉,就这烂琴技,还敢弹出来污染人的耳朵。想她红月楼,四大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主子偶尔让他们伺候着,弹弹琴,唱唱曲,何曾见他如今日这般,为一曲七零八落,技巧生涩的曲子失神,简直丢红月楼的脸。 夏宁璎被她一唤,才回过了神,看着**道:“弹琴之人是谁?” **不屑地道:“听说是个绝色佳人,弹的是乱七八糟,简直对不起琴。” 夏宁璎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加理会,他心底莫名其妙的感触一发不可收拾,那些被勾起的,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记忆汹涌喷破而出。 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仅凭一首乱七八糟的琴音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澜,真是难得! 琴声渐停,箫声突至。 夏宁璎掉头看向烟霞湖畔,有一黑色锦袍男子长身玉立,玉箫横在唇间,音律缓缓自他唇间溢出,旋律起伏跌宕,曲情激动而委婉,带有书生气息和浪漫色彩。 画舫中,明玉咬牙切齿,狠狠地道:“这混蛋,又来裹什么乱?”她现学现卖,已经很是为难,要知道她长这么大,只听过师兄们弹琴,从来没有自己上手过。 现在不是无计可施,这一曲在娘亲的手札,似乎是眉黛夫人最喜欢的曲子。她这才急急忙忙勉力学了,丢人现眼不说,洛家的夫人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倒是冥泽那混蛋,吹一曲天籁之音,这是要打她的脸吗? 乌木摇头轻笑道:“少主现的的琴技让人不敢恭维,估计勾不到洛家的人。” 明玉冷哼一声,横了他一眼道:“你懂个毛!” “是,明姑娘师从天绝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惊才绝艳,特地选这个曲子自然是有用意的。”雷兰浅笑道,“明姑娘可知主子吹奏的那一曲是什么?” 明玉抬手撑住下巴道:“听着还蛮好听的。”她微微皱眉,侧耳倾听,过了一会才道,“这家伙发情了吧。” 雷兰一脸尴尬道:“一曲凤求凰,被你说的如此低俗。” 雷一一脸黑线看着她,明姑娘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乌木黑木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少主忒不靠谱了,身为女子,这种话怎么能轻易出口呢?! 明玉才不管他们想什么呢,她只担心洛家的夫人不肯跟她勾当。 雷兰心疼主子:“要不请主子过来?”明姑娘可是在画舫上住了七八天了,主子估计早就按耐不住了。 明玉点了下头,话说,这些日子不见,还有几分想他的。 雷兰欢喜地站在画舫上,对着湖畔男子殷勤相邀,冥泽拱手飞身而起。 夏宁璎他上前两步,扬声道:“本王也想一睹芳容。” 冥泽落在画舫上,转身看着夏宁璎,皱眉暗骂,这王八蛋想干什么? 雷兰看向夏宁璎,微微皱眉,目光瞄到他身后的**,陡然脸色一变,手指掐入掌心尚未自知,她极力维持平静,对着夏宁璎一礼道:“今日贵客临门,不方便招待,还请见谅!” 夏宁璎桃花眼微眯,还未开口。 **已经满腹不满,依旧笑意盈盈,冷哼一声道:“这里是夏都!” 雷兰眉毛微抬,冷笑道:“莫非夏都没有皇法吗?” 夏宁璎突然出声道:“明日如何?” **闻言微微皱了下眉,主子何时这般好脾气,竟然愿意妥协?! 雷兰略微迟疑,拱手道:“请公子稍后,容我禀报主子,请问公子贵姓!” “夏宁璎!” 雷兰身子更低了一分道:“原来是逍遥王,如雷贯耳,请稍等片刻,我去回禀主子。”她右手往后一摊,请了冥泽进去。 冥泽一进门,欢喜地走向托腮看着他进门明玉。明玉见他进来,眉目一亮,笑言宴宴。 雷兰一进门立刻脚下一跄,伸手抓住门框勉强站立,雷一闪了过去,扶住她道:“怎么了?” 明玉和冥泽抬眼望去,只见雷一脸色惨白一片,嘴角不断哆嗦着。 雷兰定了定神,依然眼神涣散道:“夏宁璎想见明姑娘。” 明玉胡乱点了下头,前几天也有人请求上画舫,她也扒拉过几个在夏都还算有点权势的鸟人,打听八卦也罢,无聊扯淡也罢,不差夏宁璎一个,她现在更关心雷兰,她这是什么状况?逍遥王的大名不至于吓到她吧! 冥泽不赞同地道:“近距离相对,你有把握骗过他吗?你在逍遥王府做了什么,我看他上次恨不得剁看你。” 明玉挑眉道:“能做什么,被他虐待。” “你没做什么,他上次能一眼认出你。”冥泽不信,以她找麻烦的本事,逮着根草都能折腾出事来。 “我怎么知道!“明玉横了他一眼,都问过几次了,她岔开话题:“躲避也不是办法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也不能冒险!”冥泽依然坚持。 明玉站起身子,勾起画舫上的纱帘,朝外望去,只见烟霞湖畔,大红锦袍的男子风姿潇洒,长身而立,距离太远,不知他身上是何种表情?她看着他身后的**,嘴角一勾道:“红月楼的老鸨说了,这里是夏都,得罪夏宁璎是划不来的。” 冥泽不语,眉眼沉沉看着她,他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是,他如何能放心?夏宁璎太危险了! 明玉突然回头问道:“雷兰你跟**有仇?” 雷兰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几乎站不稳,雷一揽着她惊呼道:“阿兰!” 雷兰靠在雷的一身上,面白如纸,点了点头道:“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雷一想起阔别三年后初次见面的情形,更紧紧抱住了她,他从来不敢问她失踪的那一年去了哪里,经历了那些? 明玉见雷兰那副样子,眼中的悲愤一闪而过,对乌木道:“你去告诉夏宁璎,明日申时久候大驾。” 乌木领命而去,留下拳头紧握的冥泽,心疼不已的雷一,一脸不赞同的黑木,外加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明玉,她向来是怎么容易怎么来的?洛夫人也好,逍遥王也好,逮着谁都能引起夏都混乱,殊途同归,都能接受。 明大姑娘少根筋似的,笑意浅浅在七弦琴之后坐下道:“夏宁璎那东西对付不了,一个**合我们之力难道还弄不死她。” “不”,雷兰闻言身子一僵,神情难掩惊慌道,“明姑娘,我们不要去招惹她,这女人太可怕了!” 明玉伸手乱拨琴弦,冷哼一声道:“就算我们不去招惹她,她迟早也是要招惹我们的。” 夏都一乱,夏宁璎定然牵扯其中,**自然而然会变成他们的敌人,迟早对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本姑娘明天就让她好看! 乌木出去就没有回来,黑木摇了摇头也走了出去,少主胆大包天,一点也不沉稳! 雷一扶着雷兰在一边坐下,明玉胡乱拨弄着琴弦。冥泽看不过去,抓住她的手,当即又当起了师父,唠叨复唠叨,明玉翻了个白眼道:“松手,鱼儿已上钩,本姑娘没兴趣学了!” 第二百章 被逮 “多学点总是没错的,以便不时之需!”冥泽坚持,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 雷一抬头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他干脆拉着雷兰出了房门,立刻听到明姑娘低喝道:“拿开你的爪子!” 冥泽覆在她手上的手不动,眉一轩:“不解风情。” 雷一拉着雷兰走的更快,砰砰乓乓开打,风中隐隐传来冥泽的低喝声道“你敢咬我”…… 雷一见雷兰的眼中难掩凄苦,他无声叹息,伸手抚上的她的脸颊,低声道:“我们是夫妻,荣辱与共,我不会因为过去对你有任何改变,你也不必介怀!” 雷兰嘴角扯开一抹笑意,笑中带泪道:“一切都过去了,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曾不断抗拒成亲,有那样一段的屈辱的过去,她如何能把这些屈辱带给他,是他决意如此,主子亦赞成,她才与他成了亲。然,心底油然而生的那种卑微,依然让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次日,太阳升到半空。 冥泽从明玉房中不情不愿的离开,外加添了一个好大的黑眼圈,看也没看站在门外的乌木黑木两人。 乌木黑木在门外站了一晚上,少主生来便与白家联姻,如此让一个男人在房内过夜,虽然一个人在床上睡觉,一个人在椅子上看着人家睡觉。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实在是有违礼教。 冥泽走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房内的人嘀咕了一句“饿了”。 又过了一会儿,明玉才懒洋洋从屋内走了出来,耳垂上的绿灵闪着青翠的光芒,看的乌木黑木眼角直抽。 少主这是出来找吃的来了! 黑木忍不住道:“少主,我们要回大邑,与泽王爷等人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明玉“哦”了一声,完全不放心上。 乌木皱眉道:“大邑之主世代与白家联姻,少主若爱上别人,恐怕会有麻烦,主子就是因为爱上了其他人,才遭了天谴……” 明玉打断他道:“**而已。” 乌木抬头微愣,见明玉拂袖而去,满眼担忧。 黑木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明大姑娘手狠心黑,昨夜跟冥泽打架归打架,正事可是一点也没拉下,早就挖了十八个坑等着夏宁璎大驾光临。 夏宁璎守约而至,依然带着**。 明玉毫不掩饰自己的绝世容貌,就连耳上的绿灵都没有遮去,她浅笑宴宴负手而立,看着落在她身前的夏宁璎和**。 夏宁璎微愣,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果然,是这混账女人!不想她整理的干干净净的,美得如此惊心动魄!他刷的一声弹了过来,伸手掐住明玉的脖子,眸色一冷道:“混账,果然是你!” **笑意盈盈的脸上一僵,随即笑得更加妩媚,这就是主子要找的女人吗?那个除了一双眼睛还能看的女人,原来还是个大美人。主子果然是最有眼光的哪一个!不过,竟敢得罪逍遥王,那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明玉措手不及被他制住,心下一凉,抬手阻止就要扑上来救人的四人,在这里,他们不是他的对手,不到最后关头,没必要拼命,因为根本拼不过!她依旧浅笑璀璨:“逍遥王,我无缘无故被你拦住,掳进王府,无故被软禁,难道还反抗不得吗?我无非是为了自保。” 夏宁璎卡住她脖子的手一紧,明玉感觉喉咙几乎要被她掐断,她计算着他掐死她快,还是她掌心的银针插入他后脑快。 夏宁璎看着她乌黑的眸子,华光璀璨,肤色若朝阳映雪,白里透红,圆润如玉,手下的肌肤触感温暖,就在明玉微抬右手准备反抗的时候,他突然松了手,笑道:“你倒是爽快,毫不推托就认了,你踹我那一脚,本王岂会这么简单放过你!” 明玉张嘴,大口呼吸,伸手摸了摸脖子,这鸟人是真的想掐死她啊! **微愣,主子这是中邪了吧,就这么放过她了?转念一想,主子哪里受过这般屈辱,定然要她求死不能求生不得,这样才能解气。 夏宁璎桃花眼含笑,一把拽过明玉的手腕道:“适逢高堂寺山会,本王带你同游。” 明玉任由他拉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她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他掐住了她的命门! 昨夜,他们琢磨过,商议过,烟霞湖确实不适合逃命,她本就打算拐他去其他地方,万一不得不动手,好歹逃走的几率大些。 而她,想要拐他去的地方就是高堂寺,这是冥泽的主意。 冥泽已经先去安排,请君入瓮,弄死一个算一个。 雷一他们身子一动。 **身子一闪,挡在他们身前道:“你们就不必要去了。” 黑木冷哼道:“我要跟着少主。” “我主子不喜欢外人!”**微微转身道,“若跟上来,别怪**要你们的小命!”说完,她身子临空一跃,已踏足烟霞湖畔。 乌木黑木才不管她的危险,身子一动,跟了上去。 雷兰抓住雷一,低声道:“我们暗中跟随。” **看到夏宁璎扯着明玉上了华丽丽的马车,她缓缓转过身,笑意盈盈道:“还真有不要命的!”她手一挥,守在马车外面的几个人立刻腾空而起,嚓得抽出佩剑,对着两人就刺了过去。 **上了马车,坐在右边,浅笑着看着坐在左边的明玉,眼中精光闪闪:“你的手下还是蛮衷心的,可惜必死无疑。” 明玉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已经兵刃交接,噼噼啪啪打成一团的几人,短时间内,乌木和黑木未必会输,她笑的比**更要明媚三分,语含笑意道:“你倒是自信满满!” **笑盈盈道:“自然!” 明玉看向逍遥王,眸色柔和,浅笑道:“逍遥王,衷心可有错?!” 夏宁璎伸手在下巴上抚摸了一下,呵呵一笑,如桃花轻颤:“自然没错,住手,让他们跟着好了。” **看着退回来的人,笑了一下,耷拉下眼皮道:“主子对姑娘真好。”一顿又道,“去高堂寺!” “是!”车夫应了一声,平稳的驾起马车。 夏宁璎不语,笑若桃花,目光灼灼看着明玉。 一路上马车极多,看样子都是赶去高堂寺参加山会的。 明玉被他看得无所遁形,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跟他玩阴谋,安安稳稳坐在马车里,实在抗不住他的目光,干脆掀开马车帘子,把脑袋往窗外一探欣赏沿途景色。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多久,才抵达高堂寺的大门。门口,好戏正在上演。 第二百零一章 踹洛大小姐 马车尚未停稳,便听到有人愤怒地喊道:“你给我放手。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女,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得出来,如此折辱于我!” **推开马车门,微微一愣,冷笑一声道:“洛云珍当真是中了邪了!” 明玉抬头望去,只见高堂寺的山门前,围观者众,人群正中,洛云珍揪住李渊的前襟。李渊的前襟凌乱,白花花的肉若隐若现,满脸通红,气的全身颤抖。 洛云珍咬牙,菱形小脸微白,抓住他前襟的手就是不放。李渊极力反抗,两人拉拉扯扯间滚做一团。 夏宁璎伸手扶额,略带烦躁地对**道:“把洛云珍给本王弄走,破坏心情!” **动了一下身子,眉头微皱道:“我怕她再来砸红月楼一次。”李渊状元及第,被人请到红月楼花红柳绿了一番,洛云珍闻讯而至,可是没少砸她的东西,砸完就拍屁股走人,她惹不起这个主! 咻的一声,夏宁璎蹿出了马车,伸手拽过洛云珍,胳膊抡起一个圆弧朝后一丢,啪的一声掉在马车里,砸在明玉眼前。 夏宁璎伸手扶起李渊,一边道:“送洛小姐回去!” 李渊一脸感激地看着夏宁璎,又是作揖又是道谢。 洛云珍也不是孬种,她咬着下唇一声不吭,挣扎着站了起来道:“逍遥王,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夏宁璎笑的妖艳若临风桃花,转过身子道:“本王是山会大比的首席仲裁,李渊是山会大比仲裁之一,在山会大比结束之前,他隶属本王管理。”他一顿,呵呵一笑道,“再说,李渊好歹也是状元郎,金殿殿试,皇上钦点,你如此放肆,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折辱于他,当真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吗?” 洛云珍微愣,咬住下唇,质问李渊道:“娶我很委屈吗?” 李渊双手抱胸,头发凌乱,淡青衣袍全是污秽,他沉声道:“你如此逼迫、折辱与我,哪里不委屈?” 明玉眼珠儿一转,洛云珍,洛家的人,仇人!她抬头看了一眼夏宁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腿一伸,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洛云珍滚落在地,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乌木黑木相对一眼,从各自眼中都看到了滔天巨浪,少主脑袋被驴踢了!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洛云珍下手,他们立刻从最后面蹿到了最前面,紧紧靠近马车。 夏宁璎笑容微僵,看着马车内的女人,还维持着一脚踢出的样子,又开始笑了起来,她当真是不怕事的! 洛云珍的身侧一左一右落下两名洛家药卫,伸手扶起她,低声道:“大小姐,你怎么样?” 洛云珍借力站了起来,指着明玉道:“杀了这个女人!”夏都竟敢有人踹她屁股,这无异于奇耻大辱,简直就是给洛家一个响亮亮的巴掌。 明玉缓缓收回脚,笑道:“我跟逍遥王是前来烧香拜佛,不是来打架的。”她看向洛家药卫,还是记忆中的蓝色服侍,佩戴雕刻夏天无的弯刀,在他们腰间微微一撇,这两人都是小喽喽一类的,奇怪的是,他们听了洛云珍的命令,竟然没有动作,她可不认为逍遥王三个字能压住药卫? 夏宁璎看着明玉跳下马车,携着一抹阳光朝他走来,松松挽髻,只插了一枚碧绿的簪子,还是那种最简单的簪子,连造型都没有,她浅笑璀璨,耳垂上的绿灵闪着青翠的光芒,衬托着瓷白肌肤,绝世容颜,清丽无双。她的银白裙裾飞扬,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阳光里,不紧不慢,怡然而来。 夏宁璎竟看的有些痴了,这女人简单无华,却风姿卓越,他突然有一种恨不得把她藏起来的感觉,一愣,心里掀起狂澜**,随即一笑,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不可以。 洛云珍不满地道:“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她。” 两名药卫不动,微微低头,其中一名道:“我们只负责大小姐的安危,若无性命之危,不能贸然出手杀人,这是大少爷的命令。” 洛云珍气得一人踹了他们一脚,吼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小姐。” 药卫的头更低了几分,依旧没有动作。 明玉走到李渊眼前,微微侧首浅笑道:“你还好吧。”不知为何,她直觉的他会使她的同盟? 李渊点了点头,刚想开口,眼前的人突然被夏宁璎拽了过去,听夏宁璎不悦地道:“去准备,别堵住上山的路。” 李渊立刻拱手弯腰称是。 洛云珍双手插腰,扬言道:“我也要参加山会大比。” 夏宁璎呵呵一笑,继续扯着明玉掩着台阶往上走道:“这是你的自由!” “若我取得前五名,我要他作为奖励。”洛云珍一指指向了李渊,等着夏宁璎的后背道,“逍遥王,可能做主?” 李渊浑身一颤,看着洛云珍,眼神冰冷如刀。 夏宁璎挥手道:“一切按山会大比的规则办,本王没有这样的权利。” 洛云珍笑了:“我会参加大比,然后请皇上赐婚。” 他身侧两名药卫不赞同得看着她,低声劝道:“大小姐,兹事体大,这事还是跟大公子商量一下……” “滚!”洛云珍冷喝道,又对李渊道,“你给我等着,你迟早是我的,哼!” 洛云珍转身离去,李渊抱着前襟仍旧站在那里,眼中已无惧意,脸色也恢复正常,他冷哼一声道:“洛家!” 山门之后,一百九九级台阶蜿蜒而上,台阶两侧苍柏翠绿,白云翻涌。 夏宁璎叼着明玉的脉门,朝上走,他们前后人影全无,全部退让。 明玉嘴角一勾道:“人品真差。” 夏宁璎眉毛都没抬一下,嬉笑道:“这不是很好,清净!” 明玉浅笑出声,挖苦嘲讽之后,开始打探山会大比神马情况,夏宁璎捡重点给她说了说,便拒绝回答她一系列的问题,说话太累鸟。 明玉眼珠儿滴溜溜直转,心痒难耐,她也想参加。这年头刚起,就听身侧之人恶狠狠地道:“你不许参加!” 明玉冷哼一声,暗道:我他娘的要你管。 雷一和雷兰已经混入了人群,远远看着明玉消失在台阶的尽头,他们紧紧跟在**一行人之后,暗中伺机而动。 两人才登上一半台阶,雷一听到主子传唤,这是传音入耳,主子就在附近。他伸手一拉雷兰变换了方向,闪进了台阶一侧的茂密树林。 冥泽看着两人,微微点头道:“做的很好!”敌明我暗,方便行动。 雷兰担忧地道:“明姑娘那性子,难保不对**下手。**不是一般的女人,手段狠辣……” “我找你们来,是有其他事情要你们去做,万一高堂寺出了麻烦,至少能有一线生机。”冥泽指尖一动,一团纸团射向雷一。 雷一接住,跟雷兰领命而去。 冥泽看着他们远去,袖子里的手越握越紧,山门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她走向夏宁璎姿态柔和,温柔似水,他何曾见过她这般女儿娇态,他狠狠咬牙,这混账对别人倒是大方,他见夏宁璎那神情,只要这混蛋不太过分,大体短时间内逍遥王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只是,明玉这女人,向来脑子容易发热,万一她冲撞、埋汰、激怒夏宁璎的话,一切就不可知,他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他身子一闪,消失在林中。 就在冥泽消失的地方,树梢之上不知何时站立一人,眉目疏朗、长发披散,青衫飘逸若飞,宽大的青色衣襟低低垂下,看着冥泽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笑意,三分无奈七分安慰。 明玉,明玉,我的心了染了尘世尘埃,见不得你独立奔波在这十丈软红之中,所以,我来了。 高堂寺适逢山会,香烟缭绕,络绎不绝的善男信女赶到这里,虔诚的朝拜,香客们挤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厢房和殿内,人多的地方自然是非多。他们对佛祖虔诚,对人就不咋的。 再加上,山会大比,江湖人士不少,三句话不对付,立刻开打,高堂寺整个乱糟糟一片,忙坏了寺内的和尚,别误会,他们忙着要赔偿,至于谁死谁活,一概不予理会。 高堂寺除了佛祖灵验之外,每三年一次的山会大比,也是江湖中人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各种打死打伤不计其数! 逍遥王毕竟是逍遥王,他独占一院,虽然那院子有点小,已很是难得,院中种了几颗苍翠欲滴的松柏。 **带人负责守卫,安全无虞,明玉在院中来回溜达了几圈,看着杏黄色的院墙,青灰的的殿脊,她仰首看着云卷云舒,这一路走来,经过高堂寺重重宫殿,那些僧侣个个身怀绝技,落地无声,不像一般庙里的僧人,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等待,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夏宁璎把她丢在院子里,人就不知道死去哪里了?**闲闲坐在院子里喝茶,喝了一会让就被人叫走了,她则被夏宁璎又一次软禁了,只不过换了个地方。 这一夜,明玉听着头顶上踩来踩去的声响,不得安睡,也不敢安睡,干脆推门出了房,站在院中仰望苍穹。**的房间也是灯火通明到天亮,夏宁璎干脆一夜未归。旭日东升,明玉早起,她扎破手指,点在耳垂上,隐去绿灵,懒洋洋靠在门扉上,看着小沙弥送了早膳过来。 第二百零二章 山会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笑盈盈看了一眼明玉道:“快吃,主子有交代带你去见见世面!” 明玉看着满脸笑意的**,眼神却是冷的,犹如积压千年的冰雪。她微微扬眉,伸了个懒腰,老实不客气的大吃特吃,垫饱肚子要紧,无论出现任何变故,都要有强壮的身体,才能多一些机会。 **不屑地看着她,就这么个女人,主子还特地交代她要好好护着她,别让人给打死了。这女人出现的如此突兀,定然有什么蹊跷,主子这是给她机会搞七捻三,她却总觉得主子似乎对她不同。 就连昨夜,竟然吩咐她,不要让那些江湖人士骚扰到她,让她保存实力到山会大比上嘚瑟。搞得她昨夜不断在屋顶上翻腾,替她解决一拨又一拨人。 **漫不经心跟她说着话,明玉听的眉开眼笑,这女人恨不得她上去被人打死打残,王八蛋! 明玉笑呵呵拿着筷子在碗里搅了几下,筷子上还有稀饭,她便夹了一筷子菜在**的盘子里一放道:“多吃点,多吃点,等会好有力气。” **脸色微变,很是嫌弃地放下筷子,端起稀饭拿起勺子喝粥。 明玉笑眯眯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都吃了哈!”既然约了夏宁璎,岂会没有准备,她指甲缝里都是毒药,夹菜那一下,她已经在她的碗里下了药了,她耷拉下眼皮,暗笑不已,你丫的,跟我玩心眼。 得,本姑娘不客气了! 山会大比,不像一般的比武,实力也罢,阴谋阳谋一罢,只要最后能站在上面那就是好的。 在这种情况下,没上场之前,自然会有各种势力涌动,各种暗中较劲,各种暗杀陷害不断。不得不说,西夏皇是个狠角色,他考虑的也忒多,明白光靠武功是不行的,这世道脑子也是很重要的。 于是乎,很有脑子的明大姑娘,也准备等会上台寻找机会,搞不好能占据一席之地,在西夏当个公务员什么的。 吃完早膳,明玉带着乌木黑木,跟着**一行来到山会大比现场。 山会大比设在高堂山山顶,高台之上,正中央是一排椅子,两侧放着十八般武器。山顶开阔,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各色人物集聚,各方势力占据一角,各色旌旗飘扬。这些人大都是来看热闹的,有能耐,有机会上台比武的不过区区十五人,还有黑马什么的估计也没几粒。 山会大比共分三轮,第一轮初赛,选出三十人参加第二轮。第二轮,选出十五人参加第三轮。 第三轮,也就是今天在高山寺举行的山会大比,遴选前五名。 自认能耐的,可以在定下名次之后,挑战一下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一路选拔上来了,不过,这种二愣子极少。要挑战都是从最末一名开始,为了不让自己被人打出排行榜,肯定卯足劲跟你拼了。 明玉眼珠儿四处乱转,到处看热闹,不期与人群中的莫负对了个正着,透过重重人海,四目相对,有欢喜有担忧。 明玉微微眯了眯眼,他似乎又瘦了。 噌蹭噌三声宏大的钟声响起,山会大比开场了。 明玉看见高台之上,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是夏宁璎,第二个是洛云奕,最后一个是李渊李状元,其他统统不认识。有几个僧人,剩下的估摸也是夏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凡蒋家,赵家,于家代表总是在列的吧。 白胡子僧人念了念名单,入围的十五人中有洛家,蒋家,赵家,唯独没有于家的人。明玉微微抬眉,于松死于宁广,他可是杀光了他所有的兄弟,于家就剩下于星一人,恐怕也是独木难支了。 半天时间过去了,在众人不断的叫好声中,前五名诞生。 洛家稳占第一名,洛飞帆拔得头筹。明玉笑了笑,“飞”字,那是代表庶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挺俊俏的。话说,洛清风生儿子的本领还是不错,洛云奕眸光氤氲,清冷如月,压根让人看不透。洛飞扬当得了先锋,自然是不差的。 这个,啧啧,山会大比第一名,要知道夏都四大家族论武功单挑,已经全部被踢下高台喽。 其他四名,都是名不见经传的草根人物,明玉一直留意着莫负,见他跟左敖拉拉扯扯,一闪神没听清楚他们姓甚名谁,也无所谓,他们各自坐在代表名词的椅子上休息,等待那些不要命的人来单挑。 莫负推开左敖,飞上高台,对着那最后一名中年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下莫负,请兄台指教!”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冷喝道:“老子辛辛苦苦拼了命才拿到最后一名,眼看荣华富贵在望,你丫的跟我过不去,我跟你拼了。”说完,不等莫负有所反应,便朝他冲了过去。 中年男子长剑在手,舞起时隐隐有风雷之声,挽起无数剑花,明晃晃一片。明玉暗骂了一句混账,这小子真不知道死活,她握紧拳头,看着高台上出出手凌厉的中年男子,还有不知死活依旧站着不动的莫负。 明玉按耐不住,脚下一动,却被**拉住,耳边听她道:“你奔上去也没用,这是挑战,一对一挑战,生死不论,打死算你倒霉。你上去也要等人家打完了,才轮到你。你一动,别说登上高台,这逍遥王府的隐卫,洛家药卫顷刻间就能灭了你。这是规矩,我记得早上跟你说过了。” **一拉便放,以她的本意才懒得拉住明玉,主子说了不要让她被人打死,所以没办法咯。 **这么一拉,就耽搁了明玉奔上高台,她听**一说,也知道这会儿上去没任何作用,最多搭上自己一条小命。就算是洛飞帆对上逍遥王府的隐卫,估计也没任何胜算,更别提还有闻名天下的洛家药卫在此。 单打独斗,和对上一群精英不可同日而语。 她眼睁睁看着剑光就快要刺穿莫负的前胸,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咬住了下唇,脑中出现一副莫负鲜血横流的场景…… 突然,莫负动了,他脚下移动的极快,众人只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往边上一侧。刹那间,胜负已分。 第二百零三章 山会2 人群的嘈杂之声沉了下去,全场寂静无声! 静! 死一般的沉静! 明玉感觉气氛不对,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高台之上莫负伸手夹住中年男子的长剑,就像捏着一朵花似得随意,他笑了笑,咔擦一声折断了剑尖。 中年男子恨归恨,倒也磊落,武器已断,胜负已分,他朝后一退,拱手道:“佩服!” 剑尖夹在莫负手指之间,泛着寒光,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动,嘴角依旧笑着。 台下群众目瞪口呆,这是黑马,超级大黑马啊! 明玉呆了,这小子这练得什么武功,进阶如此之快,一日千里?!他怎么做到的,三招之内干掉了第五名。 只是,他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 明玉猜测着他是否哪里不妥,她目光急切地寻找左敖等人,只见左敖一脸焦急地看着台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不断搅着。 高台之上,夏宁璎站起,拂了拂骚包的大红衣袖,呵呵一笑道:“这位莫负兄弟胜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洛云奕听的皱眉,他微微扬声打断夏宁璎道:“还有人上台挑战吗?” “我来也!”一声清丽的女声想起,洛云珍从天而降,一身酱紫劲装,风姿飒爽,落在高台上,看着坐在左边最末位置上负责记录的李渊,伸手一指道,“我为他而战!” 洛云珍对李渊的感情像火一样热烈,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爱他!李渊抬头看了她一眼,鼓了鼓腮帮子,又低头写写画画。 洛云奕皱眉,低沉着声音道:“珍儿,退下!” 洛云珍对着洛云奕一礼道:“大哥,我按着山会大比规矩参加比赛,符合规则,希望大哥不要拦我,若今日我无法进入前五名,不能求皇上赐婚,我与李渊之事就此作罢。”她眼眶微微一红道,“大哥,我想努力最后一次。” 洛云奕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看着洛云珍冷哼一声,珍儿的行为已经令父亲大为光火,就连祖母和娘亲都十分生气,对她是各种惩罚和劝说,偏偏她就跟中邪了似的,对李渊穷追不舍,偏偏李渊这混蛋对她是毫无感觉!多少人对洛家趋之若鹜,偏偏李渊是个例外,这越发激起了自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洛云珍的好胜之心。 昨夜,他听药卫来报,知道她今日要参加大比,求得皇上一纸赐婚,他已经命人把她留在洛府,不想她还是想办法出来了。 夏宁璎笑呵呵道:“如此也好,就有天意来决定。也着实不好阻拦,毕竟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参加不是吗?” 洛云奕没有再反对,微微点了一下头。若能断了她的念想,也好! 洛云珍对夏宁璎道:“多谢逍遥王成全,谢大哥!”她转身摆了个起手势,对莫负道:“请!” 莫负依旧维持着姿态不动,洛云珍久久不见莫负转过来面对她,她又站直了身子道:“做什么,装死哪?!” 明玉更急,莫负他一定是出问题了?她急切地问**道:“现在呢,我能上去参加大比吗?” **不紧不慢地道:“不可以……” “你不动手我可动手了!”洛云珍忒没耐心,她朝着莫负就冲了过去,一直注视着台上的明玉再也顾不得什么规则不规则,右手往后一探,嚓的抽出乌木的宝剑,身子腾空而起,就朝高台上飞了过去,一边喊道,“洛云珍,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与李渊自小定亲,青梅竹马,你偏偏横插一杠,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突变起。 人群“哗”的一声沸腾了,好戏开场喽,两女争一夫。 洛云珍快扑到莫负身前,突然被剑风所摄,不得不一个后空翻避了开去,她落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杏目怒意渐起道:“自小定亲,青梅竹马?” 明玉长剑一挥,冷喝道:“洛云珍,你为什么非要看中我的男人,视别人的拒绝于无物,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你好歹也是名门闺女,夏都名流,你的廉耻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这是教训!洛云珍的脸颊忽的一下子沸腾了,除了祖母和爹娘大哥,谁,谁敢在她的面前指指点点,她向来是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说个不字? 人群再一次“哗”得一声沸腾了。 夏宁璎“啪”的捏碎了一个杯子,看着明玉的桃花眼中波光明灭,这死女人肯定在撒谎,一定是的!她哪里来的狗屁青梅竹马?! 洛云奕淡淡扫了一眼夏宁璎,他难道对台上的女人有意思?他向来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何曾见过他这么大的反应。 洛云奕难道仔细去打量一个人,只见那女子站在洛云珍对面,身子纤细却不动如山,松松挽髻,淡淡梨妆,绝世容颜,清丽无双,端得是一个倾城倾国倾天下的祸害苗子。 可他为什么觉得她是在维护身后的那个叫莫负的少年?按常理,她该等洛云珍打过几场再登台,不是赢的几率更大吗? 冥泽混在人群中,看着她,心中的不爽一层一层荡了开去,自小定亲,青梅竹马?去你奶奶的,他恨不得揍死莫负那混蛋,上去干什么?害得明玉也被牵连了进去,夏宁璎那表情又算怎么回事?还有李渊那混蛋,先是看着明玉发愣,接着居然就那么坐在那里不知所措?洛云奕那个心思深沉的男人,难道就不会有怀疑? 一团乱麻,如何解?! 果然,洛云奕发问了:“李渊,这女人当真是你青梅竹马的恋人吗?” 李渊被点名,不得不站了起来,他看着明玉,有几分激动,有几分为难,明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他这是什么反应?激动?他应该莫名其妙才对? 李渊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泪眼婆娑,娘亲给他看过一副画像,交代过,不日他就会遇见她,若是遇到她,一定要拼尽全力助她成事。他走到逍遥王面前,突然跪了下去道:“是,请逍遥王不要为难她。” 他这一跪,明玉被吓了一跳,去你老娘的,我靠,这么配合?! 夏宁璎看着低垂着头的李渊,再看看脸色惨白的洛云珍,再看看明显被吓到的明玉,他笑的花枝乱颤,几乎笑出了眼泪,好,好,真好! 他用力一握拳,刚捏碎的茶杯渣子还在手心,直接掐入肉中,疼的他桃花眼一眯,他坏心眼的想,打死一个算一个,既然喜欢打,那就打吧:“既然上了高台参加比赛,那就打吧,其他事情打完再说!” “李渊,你明明说过没有喜欢的人?这会儿你给我来一个青梅竹马,自小定亲,我杀了你。”洛云珍怒意狂泻,要打也是打这个死男人,她懒得去为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拼命。原以为,只要她足够爱她,他一定会有所回报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洛云珍一怒之下,提剑就刺,李渊背对她还跪在地上,群众们倒抽了一口气,这下死定了! 明玉反应极快,脚尖点地,双臂展成一条直线,她的轻功举世无双,拦下洛云珍还真是没有问题,两人随即开打,一个轻灵飘逸,一个举重若轻,一个处处避让,一个个处处紧逼。 砰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各自推开,明玉借着反弹之力落在莫负身前,终于靠近了他。 洛云珍恨毒了明玉,这女人这般时候出现,让她颜面扫地。 明玉对她自然也是恨的,洛家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洛云珍就是,强抢男人,众目睽睽之下扒人家衣服,没人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家呢?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是莫负,他到底怎么样了?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吸声,比记忆中沉了好几分,夹杂着轻微的咯咯之声。 这是,他在疗伤,他需要时间。 明玉开始造谣,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以她为中心远远传了出去,她对洛云奕一礼道,“洛公子,我本不该在此多说什么,以免洛家声誉有损,实在是洛小姐太过分了。世人皆知洛公子处事公允,从不以身份地位权势压人,我等蝼蚁小民,但求一家团圆,三餐温饱,还望洛公子大人有大量,见谅几分。” 一顿,她又道:“洛云珍,我的未婚夫如此拒绝于你,你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手段下作。昨日,我尚未挑明身份,你就让药卫杀我,这些事,今日在场的人肯定有人亲眼目睹,你曾扬言李渊要是喜欢上谁,你便把她挫骨扬灰,五马分尸,这般情况下,你还敢指责他?他为了保护我,敢多说什么吗?” “洛家声名煊赫,药卫更是名闻天下,岂是我等小民能抗衡的,我们并不想得罪洛家,然有些事孰可忍孰不可忍,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人在做,天在看。洛云珍是否过分,是否太过咄咄逼人,夏都人人皆知!” 洛云奕不动,看着她的目光氤氲迷离,依旧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夏宁璎抬左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看着明玉,心里乱糟糟的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个意思?李渊低着头跪在地上,看着逍遥王左腿叠在右腿上,然后换成右腿叠在左脸上,如此反复三次,才听洛云奕道:“来人,送小姐回去。” 第二百零四章 山会3 洛云珍不干,突然抬手,衣袖下挥出无数细如针尖的暗器,直射明玉。 明玉不敢动,一动她身后的莫负定然遭殃,银针漫天而下,上下左右根本没有一处空隙,她手腕连动,挥舞中一片剑幕,罩住莫负,她自己则根本无处可躲。 这一变故发生的极快,谁也料不到洛云珍敢如此光明正大阴人,就连夏宁璎也只来得及站起来,遑论高台之下的冥泽以及乌木黑木等人。 生死一线,明玉咬紧牙,手腕挥舞的更快,把莫负整个罩在其中。 突然,莫负动了,他伸手拉过明玉,啪的一声甩出袖子如铜墙铁壁一般,银针被挡在空中,一顿,刷刷落地,银针上泛着青蓝的色泽,一看便是喂了剧毒的。 莫负冷眼看着洛云珍,一言不发,目光犹如积压千年的雪,看的那洛云珍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高台之上,夏宁璎一个人独立站立,鹤立鸡群,他见着莫负抓着她的手,桃花眼怒意渐起,心里的火气拱来拱去找不到出口,这混蛋,他刚看看到她为了保护这个男人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他们有关系?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在这事上,洛家有失道义,你暗中怎么来都成,放在明面上,自然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洛云奕棱角分明,俊美的五官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缝,他站了起来,脸色清淡道:“珍儿,闹够了没有?” 洛云珍狠狠磨牙,不甘心地看着莫负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能挡住我的梨花针。” 莫负冷笑道:“不是要动手吗?我本不想跟女人一般见识,你这么喜欢打架,我便奉陪一下。” 他冷哼一声,脚猛的一跺地面,激起几枚银针,他袖子一甩,银针朝着洛云珍的方向激射而去,噗的一声,扎入她的前胸,力道之大,竟然带着洛云珍飞了起来。 洛云奕一拍椅子,腾空而起,伸手揽过洛云珍的腰,在空中一扭身子,稳稳落在地面,伸手就封了她的周身大穴。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洛家人下毒手。”洛家爪牙之一嚷嚷道。 莫负冷哼一声:“这是你洛家的毒针,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那人咬牙,就往前冲。 洛云奕一个目光扫了过去,那人立刻刹住。这小子强横出击,没出一招都是拼了全力,这会儿也落不着好,看他脸上一阵阵真气涌动,怕是要爆体而亡,何必多次一举。若能活下去,那也是人家的运气,他不屑落井下石。 洛云奕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眸色氤氲看了一眼莫负,抱起洛云珍交给属下道:“送大小姐回府,吩咐下去,三个月内不准大小姐出门。” 明玉感觉握着他的手微颤不已,气血翻涌,她反握住他,真气源源不断输入他的体内,勉强压住。 洛云奕看了一眼携手而来的两人,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扫了过去道:“小妹年少轻狂,她犯下的错误便是洛家的过失,这是梨花针的解药。”他指尖一动,一颗碧绿的药丸弹像明玉。 明玉伸手一接,直接就喂莫负服下,她在他身后,绝对没有被打中,那么便是莫负,她喂得坦然,莫负也不扭捏,直接吞了下去。 夏宁璎看着两人的举动,心里的不舒服一层一层涌上了心头,他呵呵一笑道:“莫负兄弟胜!”他转首又对李渊道,“状元郎,你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夏璎宁身侧一名男子站了起来,询问道:“这位姑娘与李渊是青梅竹马,自小定亲,那么你们两是什么关系?” 莫负在明玉耳侧低声道:“蒋少军,蒋少华的胞弟,蒋家嫡二子。” 明玉握紧莫负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温和地看着莫负,正想说她是我弟弟。莫负已经抢先道:“她是我救命恩人。” 明玉看着他无可反驳,他顺着她的故事继续编道:“昨日,洛云珍说要进前五,求皇上赐婚,我放手一搏罢抱她救命之恩。自此,我们互不相欠!”他看到她跟**在一起,不知道她有何打算,干脆自个儿走人,左敖也是不安分的主,远离她,是为了可以更好的保护她。他相信冥泽就在此处,会护得她周全,他必须去疗伤了。 合情合理!为报恩阻止洛云珍抢他男人! 只是,那个男人呢,死哪里去了? 李渊还跪在逍遥王面前,正仰首看着他们,目光中意味不明,各种纠结,恰到好处的演绎了惧怕洛家权势,不敢相认的画面。 莫负突然抽走了他的手,身子晃动了一下,在她耳侧低声道:“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靠的住的。”他谢过逍遥王,慢慢踱下高台,左敖立刻迎了上去。 左敖一手拉住他,一手抱起他,身影连闪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是赶着去疗伤!明玉眼眶一热,险先掉下泪来,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变得如此强悍! 她急急抬头,看着艳阳高照,她眼底也浮现灿烂光芒,想起初见他时随意递上的一盘鸡肉,却收获了这么多这么多!这一路,生死相随,他有过退却,有过私心,对她当真是是极好极好的。 他花了多少时间和心力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练成了铜墙铁壁,那种以戕害自己身体为代价的练武方式,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只是为了实现他自己所说的诺言:总有一天,他会靠得住的! 人群哗啦一声沸腾了,这匹黑马,就这么走了?!以他强悍的攻击能力,搞不好能轰掉第四名。 夏宁璎挥了一下骚包的大红衣袖,扬声道:“莫负兄弟的实力毋庸置疑,本王认为他至少能拍在第二名,呵呵呵!” 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的人立刻扭头看他,只见他挥舞着大红衣袖道:“还有谁上来挑战一下第四名,也就是现在的第五名?本王肚子有点饿了,速战速决,快点!” 蒋少军看着明玉道:“姑娘是否参加大比?” 明玉一退,滑向高台边缘,有始有终演完全场,看了一眼李渊,沉声道:“李渊,你这个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的男人。从此,我与你一刀两断,情断义绝。” 李渊好歹是个状元郎,心思玲珑,已知明玉这一番话是为了把他摘出来,省的他因为这一出戏旗鼓难下。“既然上了台,岂有不比之理!”有人执反对意见,对着明玉就是一掌挥来。 第二百零五章 喜欢你 明玉听到身后传来凌厉的掌风,不敢硬接,临空一跃落回高台正中,她看着上台之人,眉目俊朗,与赵哲有几分相似,自然是赵家的人。 那人拱手道:“在下赵卓。” 明玉微微点头道:“赵公子。” 赵卓上下打量明玉一番,冷笑道:“世间女子都不若云珍表妹,你欺负了她,我要替她出气。”说完,对着明玉就是一掌。 这一掌,比方才那掌更厉,掌风猛烈,杀气腾腾。 明玉往后一飘避开,刚落于地面。赵卓的第二招已经到了,长枪横扫她的下盘,悍勇无比!明玉冷哼一声,飞身而起,老娘不想找麻烦,可从来不怕麻烦,赵卓是吗? 她的身影从赵卓头顶飞过,冷喝道:“逍遥王,山会大比,是不是打死打伤不用赔命,不用赔银子!” 夏宁璎闻言一愣,随即呵呵一笑道:“自然!”他正想看看这混账女人有多能耐。 “赵卓,算你倒霉,老娘正好一肚子气没出撒!”明玉落在左侧的武器架上。 赵卓手执银枪,盯着明玉的眼神凶狠、阴鸷,杀气腾腾。 明玉嘴角挽起一抹冷然的笑意,这王八蛋倒是很仇视她,就为了洛云珍,这世上,情之为物,果然是伤人最深的。 赵卓提墙冲了过来,带起一阵烈风,直射明玉。明玉手腕一动,以剑横拍,长枪带起的劲风吹得她裙角猎猎飞扬,长发往后扯成直线,她不避不让,调动全身内力,长剑狠狠对扫过去。 冥泽在边陲小镇要来的资料她一一翻过,这个赵卓她对付的了,自从遇见白芳,她修习大邑内功心法,早就不是下山之时,武功天绝门倒数第一的小师妹了。 那还承让个屁啊,打死一个算一个! 轰的一声,火花四溅。 明玉身子在空中翻了半个圆,落在高台之下,赵卓胸口一窒,身子朝后飞去,咚的一声落在高台上,俯卧,四肢着地,口吐鲜血。 “三弟!”赵哲站了起来,奔过去扶起赵卓。 赵卓口吐鲜血,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赵哲道:“大哥,我……”呕的一声又吐出一口血,赵哲扶着他起来,恨恨看着落在台下的明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玉仰首,笑意微微道:“秦岭明玉。” 秦岭! 秦岭二个字“轰”的响在人群中,那是帝师之门天绝门在的地方,那地方的人是从不轻易涉世的,这女人跟天绝门有没有关系?秦岭上除了天绝门之外还住着秦氏一族,可这女人姓明啊? 洛云奕拂袖子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台前,氤氲的眸光把明玉整个笼罩其中,缓缓开口道:“是明玉姑娘吗?” 明玉长发在风中乱舞,笑了笑道:“是!”她懒得推托,不过这鸟人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她眼神一层一层暗了下去,猜也猜的出来。 自从,梅雪对她下药,白芳剁掉她的四个手指头,梅雪便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与冥泽的事白芳就当没发生,一心想着回大邑,还让她服用避子汤,并且说这事儿错不在她,她会跟白家解释云云,就连黑木和乌木都被蒙在鼓里。 明玉则压根就没放心上,也没打算找白家的人当夫君,听过就算。 梅雪对大邑没有任何归属感,对她来说,白芳的在乎便是一切,随便透露点什么出去,让她死在西夏完全有可能。 左敖毕竟跟她从来没有过冲突,不过,也难说。 所以,洛云奕会知道她的名字,左右不过是梅雪或者左敖泄露了什么出去,梅雪的可能性更大。只是,不知道,洛云奕对他们一行到底了解多少,知道多少? 妈的,她真后悔当初没干掉梅雪! 洛云奕微微点了一下头,并无多话,不动形色。 赵哲扶着赵卓坐下来,手一抬走上前道:“明姑娘当真是好武功,问鼎前五毫无问题。” 第四名的矮子冷哼一声走了上来道:“明姑娘,请赐教?” 明玉淡淡挥了挥手道:“我无力再战!”这一次硬拼也震伤了她的五脏六腑,实在不便再打斗。 第四名的矮子那肯罢休,他冷笑道:“明姑娘,这是看不起我等吗?” 冥泽站在人群中急了,她有几斤几两,他自然是清楚的,这般硬拼难保没有受伤?!这女人最能装,谁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强撑着! 明玉淡淡一笑,喟然长叹道:“我已在台下,赵卓虽然受伤,他在台上。” 夏宁璎嘴角一勾,指尖捏着几根发梢,呵呵一笑,心情大好,他就知道,这女人很识时务,赵卓那小子的全力进攻,岂是那么好接的。他跟她有过交锋,自然知道她的段数,他挥了一下大红衣袖道:“自然是台上的胜,赵卓胜。” “逍遥王英明!”明玉微微点头,浅笑道。 夏宁璎呵呵笑道:“好说,好说,本王自然要秉公处理的。”他反正不要脸,特立独行惯了,眼珠儿一转道:“明玉,嗯,好名字,好名字。本王喜欢你,云奕这里交给你了,本王累了。” 夏宁璎从高台上扑下,明玉见他扑过来,往边上一让。夏宁璎笑颜如花,大红锦袍扬起偌大的圆弧整个罩住明玉,他伸手在她腰上一揽,呵呵笑道:“你既然与李渊掰了,就跟着本王吧。” 明玉用力挣扎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她咬牙、侧首、怒道:“放手。” 这丫的,藏拙! 街头初遇,她可是一下子就把人甩了出去的,逍遥王府,她中了药,全身绵软无力,不觉得他武功多高!今日,在他钳制之下,竟然撼动不了分毫。 夏宁璎搂着她呵呵直笑,对**道:“协助云奕处理善后事宜,本王先走了!” **应了声是,看着主子怀里的女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洛云奕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女人潇洒走人,伸手扶额,微微有点头疼,他素来知道他无法无天,随性而为,不想今日这种局面,他都能甩袖子走人。 夏宁璎并没下山,也没回高堂寺,他带着明玉逗留在高堂山山顶,只是在另一个山头。 这里建造着一座院子,占地极广,同高堂寺一色的杏黄院墙,青色的脊顶,院内山水草木,亭台楼阁,精致华美。 夏宁璎拽着明玉来到一处偌大的院子,繁华似锦,绿竹悠然,绿竹掩映之中,还有一池水汽腾腾的温泉,她还没感叹一下真美,就被无良的逍遥王甩进了温泉之中,水花飞溅。 明玉挣扎着从水里爬了起来,又被夏宁璎一巴掌压进了水里。她感觉呼吸困难,耳朵里全是咕噜咕噜的,眼冒金星,双手在水里不停扑腾,就在她快受不了的时候,夏宁璎揪着他的衣领把她拎出了水面。 夏宁璎眯着桃花眼,看着连声咳嗽的明玉,涨的脸色通红,也不知道她脸上是池水还是泪水,他看着看着心里升起一抹怜惜,口气也软了三分:“菜花,你还好吧?” 菜花?! 明玉抬头看着他,疑惑地问道:“菜花,什么菜花?” 夏宁璎桃花眼中升起一抹怒意,一巴掌就把明玉拍进水里,怒道:“敢骗本王,找死!” 明玉被她拍的在水里一个打滚,往另一边一滚,扶着池子站了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浑身湿透,这才恍惚想起他曾经问过她的名字。 她答:菜花。 逍遥王睚眦必报。她惴惴不安站直了身子,才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被这个鸟人锁住了,暗自咬牙招呼上他的祖宗十八代。水汽腾腾里,夏宁璎很是随意的宽衣解带,明玉脸蛋一红,垂下眼帘,不敢再看,这鸟人太大方了,他不如去卖!她从绿美人和那堆女人里面得知,逍遥王从来没有宠幸过她们,最多让他们搓搓背啥的,自然不会想跟她XXOO。 夏宁璎没入水中,舒展开四肢道:“过来,伺候本王!” 明玉翻了个白眼,站着不动,要命一条,她懒得折损自己的气节。 空气中暗香浮动,绿竹被风吹动,发出飒飒的声响,美男伸手拂水,不断撩拨到自己身上,发出细微的水声。 “你死了!”夏宁璎不耐烦的道。 明玉冷眼看着他,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你……” 突然,明玉的小腿被人狠狠踹了一下,她噗通一声立刻砸进水里,这才发现水底建有台阶,她的鼻梁正撞在上面,痛的她齿牙咧嘴,鼻血横流,水面上泛起了粉色的水泡泡。 夏宁璎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嫌弃地道:“脏死了!”他身子在空中一翻,消失不见。 明玉好不容易爬起来,脸上水珠横流,化开鼻尖流出的鲜血,在下巴和脖子上流出了几条粉色的血污,她坐在台阶上,仰着头抑制鼻血流出来,突然觉得胸口一凉,这才发现这池水已经退到她的腰间,这死男人想冻死她啊!遇上他,她特么倒霉透顶!她立刻站了起来,撸起裙摆,用力扭干,突然听到有人靠近,从掩映池水的绿竹外走进来两名侍女,各自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第二百零六章 惩罚 她们看着明玉,相视一眼,伸手掩唇嘻嘻一笑,把篮子放在水池边上,脱掉鞋子,光着脚丫子进了水池,拿起刷子可了劲刷池壁。明玉看的眼里冒火,她有那么脏吗?用得着嘛,不就是几滴鼻血吗?! 混蛋! 大混蛋! 大大的混蛋! 突然,风起。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好冷,虽然头顶是万里晴空,艳阳高照,可她现在内力被锁,跟平常人并无两样,刚过元宵,还未立春,全身湿透,那当真是极冷的!她抱着自己,开始在池边伸胳膊蹬腿,活动活动取暖。 夏宁璎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她也不敢贸然乱走,那混蛋就是个变态,谁知道有什么等着她呢?干脆在这里静观其变。 两名丫头听着她跳脚的声响,嗤嗤地笑了,慢慢刷着池壁,有一搭没一搭交谈。 明玉听来听去,无非就是主子这个主子那个,没劲!她一进来就被夏宁璎丢进池子里,都没好好看看,这会儿才有时间仔细打量。 池子建的极大,池底往上铺了三级台阶,在这里面游泳完全没有问题。 池子的四周各挂着一盏宫灯,烛火不明不暗,足够照亮这处绿竹掩映的池子,却又不显得太过明亮。 池子的左侧,用汉白玉打造了一个平台,上面铺着乌黑发亮的毛皮,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准备,这些人真是失职,搞得她都没有衣服换!她在逍遥王府领教过,自然不会跟这两个女人要衣服。 明玉疑惑的四处看了看,这水是从池底放走的,却不知道是从哪处流进去的?她正想着要是有一池温泉给她泡泡那该多好! 一个丫头抬头看着抱着自己跳脚的明玉道:“很冷吗?” 明玉点头如捣葱,牙齿开始上下打架,发出咯咯的声音。 那丫头掩唇而笑,抬脚走上了台阶,穿上鞋子。 另一个也笑道:“那就泡泡吧!”她伸手在最后的台阶上用力一拍,自己也走了上来。 吧嗒一声,最后一层台阶齐齐翻开,冒着腾腾雾气的泉水喷涌而出,一下子就弥漫在池底,水势涨地极快,刹那间便淹没了三层台阶。 明玉立刻踩了进去,立刻嗷的一声弹了回来,这水温足够煮熟鸡蛋,这是要烫熟她吗? 池底最后一层台阶全部打开,水漫上来极快,一下子三个台阶都淹没不见,明玉站在池边觉得暖和多了。 两个丫头低低一笑,一个人从带来的篮子里掏出一包东西,丢进水池里,另一个人试了试水温道:“足够烫!”她抬头对明玉一笑,道:“进去泡着!” 明大姑娘又不傻,自然不肯下去。她的后衣领被人一揪,立刻丢进水池里,耳边听到一句“这不就下去了嘛!” 另一名女子笑道:“嗯,早点办完主子吩咐的事儿早点回去睡觉,我可是昨夜一晚上没睡!” “主子也真是,他来了,总是不让我们歇着!”另一名女子咕哝道。 明玉扶着台阶站了起来,耳边听着这些暧昧不已的话,逍遥王府的女人都说王爷洁身自好,那外面的流言都是中伤王爷的?她撇了撇嘴,原来都跑这里来风流快活了,瞧瞧,一夜没睡,这混蛋为什么没有精尽人亡! 她脚一抬就想出来,两名聊天聊地火热的女子,齐齐在她眼前一站,看着她笑的妩媚动人,就是不让。 池水雾气腾腾,她被热度蒸的脸颊通红,双目湿润,看着身前抱胸而立的两个女人满肚子怨气,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们,却不敢贸然行动。 天可怜见,她现在没有内力啊! 水继续往上涌,明玉觉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烫,空气中出来浓郁的硫磺味道,还夹杂一些其他的味道,应该是草药,她竟然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什么草药?药味清香,沁人心脾,按理该不会是什么毒药才是! 大眼瞪小眼彼此对看了几眼,明玉低下头看着水已经漫到胸口,感觉全身都快要被烫熟了,准备跟他们死拼了,她双手往水里一探,突然撩起水拨向面前两人。 两个女人没有防备,突然被她拨了一身,烫的嗷嗷直叫,明玉在他们慌乱中脚一抬出了池子,她情愿被冻死也不要被烫死。 “你混蛋,主子……”一名女子叫嚣道,她突然住了嘴,惊呼道:“够了够了!”立刻蹲下身子,在池边上的一处凸起一按,吧嗒一声,机关关闭,水不再往上满了。 夏宁璎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把她给本王按到池子里去,别浪费了!” 明玉深吸一口气,心底的火气蹭蹭往上直冒,骂道:“夏宁璎,你个变态,你个王八蛋,我诅咒你丫的生孩子没小**……” 两名侍女一人一边抓住明玉的胳膊,就往水里丢去。 明玉再一次被丢入水中,咕咚一声水花四溅,膝盖撞在台阶上,生疼生疼的,她扶着池壁站了起来,一抹脸上的水道:“夏宁璎,你究竟想怎么样?” 竹叶发出飒飒的声响,夏宁璎扒开竹子,套着宽大的大红外袍出现在明玉眼前,他在池子边上的高台上一坐,呵呵笑地道:“本王想烫死你,李渊的青梅竹马,你当本王是瞎子还是聋子,这是在本王面前信口开河的惩罚!”他右手一挥,两名侍女退了下去。 水汽蒸腾,明玉看不清他的脸,她咬牙暗骂不断,就这么站在水里不动,夏宁璎极有耐心的就这么坐在那里不动。明玉缓缓皱起了眉头,凤目微眯,这丫的,不会坐化了吧? 他不动,明玉亦不动,站的累了干脆坐在最高一层的台阶上,以手支膝托着下巴,不眨眼的盯着对面的那个变态。 鼻尖是越发氤氲的药味,四周是风吹竹叶飒飒摆动的声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池子里的水温也渐渐降了下去,她感觉肩膀上有些微的冷,屁股移了一下,坐到第二级台阶上,刚好没过她的肩膀,只露出脑袋在外面。 就在她移到第二个台阶上的时候,夏宁璎动了,他起身,扯掉身上的衣服,滑进水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勺子,舀起一瓢字水从肩上淋下来道:“嗯,这水温刚刚好!” 明玉听了,几乎想吐血,这混账,这王八蛋,这个挨千刀的混蛋!夏宁璎在台阶上坐下,很是自然地道:“菜花,哦,不,明玉,过来给本王搓背!” 第二百零七章 温泉交锋 明玉眉头顿时紧紧皱起,动也没动。 “忤逆本王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夏宁璎语含笑意,嗓音柔和。 明玉胸口起起伏伏,姑娘我忍!这混蛋,她现在真的得罪不起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握紧松开,松开握紧,反复几次,终于“哗”的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向夏宁璎。 搓背,我丫的,我搓掉你一层猪皮! 明玉舀起一勺子水,顺着他的肩膀浇了下去,水流划过他的肌肤,她凤目一眯,夏宁璎身材极佳,肩宽,腰窄,腿长,线条完美流畅,健美的没有一丝赘肉,不像一般练武之人,五大三粗,就连肌肤都是瓷白如玉。 雾气腾腾,若隐若现,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她的后背,这混蛋,光天化日之下,一点也不害臊,脱的真干净,一件不留,真不要脸! 夏宁璎双臂展开搭在池壁上,桃花眼微挑看着明玉,似笑非笑道:“怎么心不甘情不愿的!” 明玉用力在他后背一扭,舀起一勺子水淋在他的后背,傻笑道:“哪能啊,能为堂堂逍遥王搓背,我很是荣幸!”她恨不得一勺子甩在他脸上,也只能臆想一番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能自讨苦吃! “哦,这样啊!”夏宁璎低低一笑,道,“若感觉荣幸,那本王就牺牲一下成全你好了,话说,本王脸皮薄,很不习惯外人伺候的。” 明玉咬牙,站在温泉中,盯着他的脑袋,琢磨着一勺子敲下去,倾自己全身的力气能不能一下子敲破他的脑袋?灭了你丫的,脸皮薄,你还脱光光。 夏宁璎并没有信口开河,他天性凉薄,从不喜欢人接近,遑论是陌生人,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微微失神,今夜是中了邪,也许是她那一脚,让他有了身为男子的反应,他很想接近她试试?会不会激起他心底的**。 明玉袖子也懒得撸起,爪子在他肩上一按,技术不好,在他如玉肌肤上又是掐有是揉,这是虐待了。可惜,那力道对夏宁璎来说,无疑蚂蚁撼大象。 夏宁璎似乎很是享受,半眯着桃花眼,他右手往后一探,抓住她的腰间就是一扯,左手在他衣领上一抓,明玉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忽的抬起,外衣就被他给剖掉了。 明玉本就站在他身后,一抬脚,便狠狠踹上他的屁股,怒道:“混蛋,变态狂!” 夏宁璎头也没回,手一伸抓住她的脚往前就是用力一拽。 明玉被他拽的重心不稳,立刻后仰,她一惊,台阶之上没有水,她的脑袋会直接招呼上池壁,立刻双手往后一撑,企图缓解撞下去的压力,情愿断手也不能丧命啊。 “找死!”夏宁璎冷哼一声,突然站了起来,把明玉高高提起,避免她撞击到池壁上,却没好心眼的直接惯在水里,明玉一下子沉了下去,好在池水有一米多高,她虽然撞击到了池底,却无大碍。 突然,她的身子被夏宁璎拦腰提了起来,没好气的道:“哼,让你踹我。” 明玉伸手摸掉脸上的水,气急败坏地道:“混蛋!你敢欺负我试试,我杀不了你,我自杀。” “啪”的一声,夏宁璎一巴掌甩了过去,这女人以为他是什么,下三滥的登徒子吗?该死的,他气急败坏地解释道:“你那衣袖在本王后背上来回移动,很是不舒服。” 明玉脑袋被他扇的偏向一边,嘴角一处一抹鲜红,嘲讽道:“就你那名满天下的风评,管你小姑,大姑,三姑,尼姑还是村姑,看对眼了,不管树上,草地,还是河流都能随时发春的人,你觉得……” 夏宁璎越听越恼火,他在她心里就这么个形象,他用力掐着她的腰一下子把她按进水里:“哪里听来的谣言,本王要杀光他们!” 明玉被他按在水里,眼睛刺痛,耳朵里都是咕咕声,她懒得反抗,因为无用,这是要死的感觉吗?她的胸腔快要爆炸了,感觉身子越来越沉,明明在他掌控下,却觉得往下沉了去。 她在水里无声笑了笑,爹娘,我不能替你们报仇了!外祖父外祖母,明玉回不去,好在她准备了很多很多的信,她相信苏沫儿一定能送到他们的手中,意识慢慢理她远去…… 夏宁璎还在叫嚣着杀人,突然觉得不对,立刻把明玉从水里拔了出来,见她脸色发白,立刻一拳头打在她的腹部,用力摇晃着她道:“你敢给本王死试试!” 明玉呕出了几口水,涨的满脸通红,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拼命咳嗽,咳得鼻涕横流,热泪盈眶,全身颤抖不止。 夏宁璎的的胳膊上都是她的眼泪鼻涕,他胳膊一动就想把她给甩出去。 明玉猛的抬头,鼻涕眼泪满脸,夏宁璎一愣,动作一顿,她双腿一跳,缠住他的腰,双手奋力一张,把他的两只胳膊抱住,一仰头张嘴狠狠咬住他的下巴,咬的牙齿发颤,腮帮子发麻。 夏宁璎被她这般无赖的缠住,她的身子绵暖温和,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竟敢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一巴掌拍死,他愣了愣,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起了些微的变化,然后才感觉上火辣辣的疼! 这个死女人,属狗的吗? 他奋力一挣,立刻摊开了明玉的双手,夏宁璎嘴角一勾,身子一歪,直接把明玉压倒在水里。 明玉惊慌之下,夏宁璎立刻占了上风,他一手揽住她的腰贴向自己,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双腿夹住她的。两人沉入水底,夏宁璎不怕死的,就在池底下,头一低就压住她的唇,辗转反侧,攻城略地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明玉觉得今天自己真的在劫难逃了,她一定会死于缺氧,胸膛就会要炸开了,她用力狠狠的咬住他的舌头,要死也要你的舌头陪葬,下嘴狠辣,毫不留情。血腥味一下子在嘴里蔓延开来。 夏宁璎吃痛,松开她的后脑勺,掐住她的脸颊,才解救了自己的舌头,他抓着她的腰两人从哗的一声从水底立了起来,肌肤相贴,四目相对,鼻息可闻,拼命呼吸着空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明玉咬牙问道。 夏宁璎桃花眼微眯,看着她绝世容颜,一开口嘴角就流出了殷红的鲜血,他大着舌头道:“本王在求证一件事情。” 明玉侧目,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宁璎意兴阑珊松开了她的腰,转身走向池子边上的高台,丝毫不介意在她面前赤身**,突然脚下有东西硌的他脚底生疼,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明玉的腰带,这么硬?他脚一勾,腰带飞到手中,原来是一柄碧绿的剑鞘。 明玉惊呼道:“不要碰我的东西。”父亲所有的标志都太过鲜明,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不代表没人知道。 夏宁璎微微侧首,嘴角一抹颠倒众生的浅笑:“这么大反应,那本王是非看不可了。” 明玉扑了过来,伸手便抓,夏宁璎“嚓”的一声抽出饮绿宝剑,一线绿光在眼前乍现,她愣住,绿光灼灼映照她的绝世容颜,夏宁璎微微眯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关你屁事,还我剑!”明玉伸手就去抢。 夏宁璎身子一侧,明玉撞在他的身上,分毫没有撼动他,倒是撞的自己生疼生疼,咚的一声反弹回来,四仰八叉落在水中,扶着台阶站了起来,一抬头,正看着鸟人的赤身**站在她面前,她随即移开眼光,暗道:倒霉,会长针眼! 夏宁璎大马金刀在高台的黑色皮毛上坐下,拿着饮绿比划了几下道:“说实话,这把剑哪里来的?” 明玉刚想扯谎,耳边听得夏宁璎吼道:“说实话,不然本王毁了它,你大可一试。” “我家祖传的!”明玉咬牙,他相信这鸟人真的干的出来。 夏宁璎看着她不语,想起昨日画舫之上,她耳垂的耳坠子不似平常宝石,那光泽似乎与饮绿十分契合,盯着她的耳垂猛瞧。 明玉被他瞧的有点扛不住,倒像是她没有穿衣服,哗的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扑下去就抢饮绿。 夏宁璎竟然就那么放手,让她拿了回去,明玉“咦”了一声,奇怪他的反应?这王八蛋又抽风了。 夏宁璎突然扯过她,伸手抚上她的耳垂,明玉一动就想反抗,立刻被他点了穴道,他俯身盯着她的耳垂,修长保养的极佳的手指,在她耳垂上研究来研究去,触感温润如玉,耳垂上没有耳洞,他微微皱了皱眉。 那人,他耳垂上东西光芒熠熠,是世间任何宝石无法媲美的,昨日她耳上的东西也是光芒四射,青翠欲滴,不像凡品。今日,竟然连耳洞都没有,这是用什么办法隐了去? 他微微皱眉,桃花眼看着明玉目光灼灼。明玉被他看得心惊胆战,这混蛋反复捏着她的耳垂子,捏的她耳垂火辣辣发烫,颈侧是他潮湿温热的气息,她的眼皮垂下,看着未着寸缕的下体,脸上咻得飞上红霞,这混蛋有没搞错! 第二百零八章 因果循环 夏宁璎捏着她的耳垂,微微皱眉:事情没那么凑巧,这天下间与生俱来,带着耳坠子出生的,估计也就那么一二两个,那人身边的侍从不也都没有免费的耳坠子吗? 她跟那人是什么关系,以她的年纪,莫非是他的女儿? 夏宁璎眉眼一亮,胡乱猜测道:“你来夏都报仇?!”他收回手,顺手解了她的穴道,看着她怪异地一笑。 明玉被他一句报仇吓得小心脏砰砰直跳,妈妈咪呀,洛云奕猜得中她的名字,夏宁璎肯定她来报仇,他们这一行人难道早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了吗?这鸟人现在又是什么态度,莫名其妙,她咬着下唇,瞪大眼睛全身戒备地看着他,这鸟人花招多,下手又狠,多说多错,不吭声最好。 夏宁璎转身,丝毫不介意在她眼前赤身**,明玉暗骂:暴露狂! 夏宁璎在高台的边沿上轻敲了三下,吧嗒一声,高台旁边升起一个小柜子,上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叠衣服,全是大红的,他伸手随意抽出一件,懒洋洋往身上一披,自顾自走人。 夏宁璎并未走远,他负手站在绿竹之外。 那年,小小的他身患绝症,他们母子尝尽世间冷暖,被父皇放逐,被人追杀,一路不辩东西南北,拼命逃命,机缘巧合在十里山遇见皎皎如月的明轩公子。 那日,他们命在旦夕间,饮绿横空出世,救下了他们。母妃为了保护他,已经挨了好几刀,他哀求明轩公子救他母妃,当年小小的他,曾承诺过他,若他帮了他,他会回报他的。 自从,十里山一别,他再没见过明轩公子。 后来,明轩公子与青阳成亲,再后来青阳嫁入洛家,他曾也见过青阳,对她改嫁十分不屑,后来洛家以洛云昔非洛家子女为由,在青阳母女死后,休了青阳。 若洛云昔不是洛家的女儿,那么可是明轩公子的女儿? 当年,他没资格翻阅皇室秘密档案。 今日,他同样没有资格翻阅皇室秘密档案,但有本事的人是能偷偷翻翻的,为了证明了他自己的本事,早在五年前,他就翻过了。 皇室秘密档案里有过记载:大邑之主,耳垂绿灵。明轩公子是大邑之主,若这女人真的耳垂绿灵??定然是他的女儿。 洛云昔他小时候远远见过,耳垂上似乎没有绿灵,若是青阳替她隐了去呢?洛云昔就是今日明玉?还是明轩公子的另一个女儿? 明轩,明玉,他猛得抬头,眸光透过重重绿竹,仿佛看到站在水池中的少女,他敢肯定这个女人跟他关系匪浅。 夏宁璎抬头看着天际云卷云舒,他长长一声叹息,青阳改嫁洛清风,明轩公子消失,这当中疑惑重重?洛家多少牵扯在内。 世事无常,因果循环。 佛说,有因才有果,因为他曾承诺过,所以让她来到他的眼前吗?若是他的女儿,他助她一臂之力,帮她也是帮自己,他早就想灭了夏都四大家族,这些人已经变成西夏的毒瘤了。 更何况,他一直怀疑,他不能人道跟洛家有莫大的关系。 夏宁璎站在绿竹之外心思浮浮沉沉,纠缠不已。明玉坐在台阶上,揉胳膊揉腿,看着到处青一块紫一块,东一句西一句骂人。 直到水凉了下去,她才站了起来,伸手撸过头发,用力扭干,扒掉身上的中衣,走到小柜子前,抽出一件大红锦袍,抖开看了看,尼玛鸳鸯戏水,往黑色皮毛上一丢,继续抽,再抖,干脆春宫图。 她脸色微变,骂了一句“变态”,扒掉自己的中衣,捞过鸳鸯戏水就往自己身上套。 夏宁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道:“带她去春姑姑那里休息。” 明玉捂着胸口,四处张望,那鸟人还没走?耳边听到有女子在绿竹之外清脆脆应了一声“是”。她赶紧穿好衣服,把饮绿在腰间一扣,也不用人请,快速朝外走出。 绿竹外面,一名侍女亭亭玉立,不是原来刷池壁的那两个。 侍女微微低头,眉目下垂,不卑不吭道:“姑娘请跟我来!” 明玉道了一声“有劳”,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边流金溢彩,晚霞如血,她跟那混蛋在池子里较劲了一下午,被淹了好几次,竟然还活着,算她命大!夏宁璎啊夏宁璎,只要我不死,你给我等着,我迟早淹死你。 她跟着带路的侍女七拐八拐,咧嘴讨好的笑着,小心斟酌用词,企图打探消息,带路的侍女跟哑巴似的一问三不知,就连问她的名字,都跟聋了似得的没回一句。 明玉自讨没趣,悻悻住了嘴。 风一吹,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她的后背,生冷生冷的,她呵欠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莫不是要感染风寒了! 走过很多青石板铺成的路,还有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大概过了三刻钟,来到一扇圆形拱门前,上书“春色”两字。 明玉嘴角一撇,王八蛋,活像怕别人不知道他好色似得,连个院子都要起名春色,属下就叫神马春姑姑,**……哦,对了,那个被她下了药的**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碰到百合,激发毒性? 既然雷兰的仇人,当初雷兰的悲惨她亲眼目睹,下手并没有留情。 明玉一进门,眼前便是一条宽大的青石板路直通一幢精美的二层小楼,楼高倒是不稀奇,就是这长度。啧啧,不知道这里住了多少人。 空气中暗香浮动,琴音淙淙。 明玉四处打量,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解周围布局,是第一要务,方便逃命。 青石板路两侧,繁华似锦,草木扶疏,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不少女子或坐或站在园内游玩,嬉闹,另有一些女子排成一列在弹琴,还有一些提笔,似乎在作画,这院子占地极大极广! 带路的侍女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道:“春姑姑,你在吗?”嬉闹玩乐的姑娘们围了过来,却没有一人走上青石板路,只是站在两侧望着,低声交谈,大体都是来新人了,啊,长的不错,呀,怎么这般狼狈之类的,明玉全当没听见,她的目光打量一圈之后,只盯在青石板路的尽头。 第二百零九章 三十八号 楼内走出一名女子,年纪不大,褐色服侍,眉眼凌厉,头发竟然是微微的红色,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明玉,见她竟然穿着主子的衣服:“主子看中的人?” 带路的侍女应道:“是,主子特意吩咐带她过来休息。” 春姑姑挥了一下右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又对明玉招了一下手道,“你过来。” 明玉沿着青石板路走向小楼,各色美貌女子热情洋溢的不断跟她打着招呼,她不明所以,一律傻笑应付,直到站到春姑姑面前才算结束。 春姑姑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似有不悦,她清冷地道:“跟我来吧。” 明玉傻傻点头,跟在她身后,丝毫不敢造次。造次不起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春姑姑带着明玉上了二楼,朝左走至第三间,“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对明玉道:“这就是你的房间,三十八号。膳堂在一层右手边第一间,澡堂在一层左手边第一间,你先休息,明日开始训练。” 明玉一惊,看着春姑姑道:“训练什么?”春姑姑微微诧异看了她一眼,她的脸颊拜夏宁璎所赐,左右各有一团淤青,头发湿漉漉披在肩上,好在这张脸还能看得,主子看中的人,自然要好好培养,她道:“琴棋书画,歌舞技艺。”说完,丢下明玉走人。这算什么?培养大家闺秀,还是公主?她站在门口皱眉冷笑,我XX你个龟孙子,想折腾老娘?! 右边隔壁,“吱呀”一声打开房门,走出来一个大眼睛圆脸的少女,对明玉笑道:“你是新来的姐妹吗?我比你早来十天。” 十天?那也是菜鸟啊! 明玉立刻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微微弯腰道:“姐姐好,还请多指教!” 大眼睛圆脸少女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你叫我三十七号就好。” 明玉听的莫名其妙,大眼睛圆脸少女解释道:“春色园中只有编号。”她耸了一下肩道,“等我们学有所成,自然会有名字的。” 明玉脑袋嗡的一声,这什么鬼地方?她这一进来,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了,方才春姑姑说过,她是三十八号。 尼玛! 明玉对着三十七号笑了笑道:“我累了先休息,有空聊!”先拉下关系,她本想打听一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感觉脑袋发晕,还是先休息了。 三十七真是个好人,她连忙点头笑道:“嗯,看你很憔悴的样子,赶紧休息吧。” 明玉进了三十八号房间,室内分二部分,用百鸟屏风分开,一部分日常起居,一部分是卧室,她直接绕过屏风,把直接埋进被子里,这会儿没有危机,立刻,马上呼呼大睡,保存体力,很重要! 这边明玉被劫持进了春色园,那边乌木黑木心急如焚,少主被劫持的时候,他们被**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自从,穴道解开,他们就立刻奔下了高堂寺,逍遥王府的马车还在山门处放着。 他们又折了回去,回了昨夜住的小院,**懒洋洋告诉他们,主子没回来过。两人急红了眼睛,**执意不肯透露夏宁璎行踪,三人已经打过一架,**带的人多,黑木眼看讨不了好,拉着乌木走人。 两人上上下下高堂寺,回来奔了好几趟,都没发现蛛丝马迹,觉得明玉应该没下山,如果没回高堂寺,就应该在山上。 高堂山有九个山峰,真不知道明玉会在何处?两人泄气地坐在高堂寺的大雄宝殿门口,大眼瞪小眼。 殿前,两棵古松,枝桠横出,树冠蓊郁。 茂盛的树枝之间,冥泽盘坐其上,他望着他们,眉眼沉沉,这两人对明玉的衷心毋庸置疑,黑木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想必乌木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跟随夏宁璎,自然知道明玉在何处?他本想潜进去,不想被人发现,一阵混战伤了自己,眼下只能静观其变,也不知道雷一和雷兰在夏都有没有得手? 这时候,雷一雷兰正坐在如归客栈里,他们准备打砸抢冉家商铺,为了不砸错,前来求教如掌柜,那些明面上冉家商铺砸起来不带劲,务必挖出那些暗地里的,这样才能让冉家紧张。 冉老爷子才会逮着逍遥王不放,主子想从夏宁璎手里救回明姑娘,才有希望。 如掌柜很是担忧,排了一对人协助雷一两个,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了对冉家商铺的火烧打砸事件。 冉家爷子得了信,果然气得不行,连夜就让人上了高堂山让逍遥王处理。 夏宁璎被人半夜叫起,听了来人禀报,沉思了一会,笑了,然后打发人回去,带了一句“又没几个钱,就当扶贫了”。他又不是猪,围魏救赵,想从他手里弄走明玉,做梦! 来人愣了愣,见他挥手打着哈欠歪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立刻夹着屁股唯恐一个不小心,放出一个屁来惊着逍遥王,那就是找死了。 好在**心眼好,扯着那人的衣袖打发他出去了。 “主子!”**笑意盈盈低声道,“不过是两个跳梁小蚤,大体是不知道那是冉家的。” 夏宁璎睁开眼,看了一下**,他眉眼沉沉,桃花眼微眯,轻哼道:“是吗?”他估计是上次来逍遥王府的那拨人,居然有本事在他的王府里安排细作,并且传了消息进来,很好很好! 他从不妄自菲薄,对自己的实力和本事都很是肯定,这天下间谁有这般本事?!他倒是很想会上一会! 为了明玉,他浅浅一笑,想起那女人,伸手轻抚了一下巴,还真是狠哪,几乎咬掉他一块肉,这会儿,下巴和舌头都是火辣辣的生疼! 他细长的睫毛微颤,针尖对麦芒他都来不及体会与她肌肤相亲的感觉,他仰面躺在软榻上,细细回想那女人贴在自己身上的触觉,温软的,柔和的,滑腻的……夏宁璎细细回想,感觉身体有了些微的变化,眉头微皱,他不讨厌那个女人的碰触。 **的目光亦落在他的下巴上,虽然上了药,依旧血肉模糊,若是留了疤痕在主子的脸上,这可如何是好?那女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这么对待她的主子,她眼珠儿一转,主子到底是怎么被她咬到的?真稀奇! 明日,她好好招待她一番。 夏宁璎挥了一下手,示意**退下。 **退了出来,轻轻带上门,一道阳光打在门上,东方已晨曦微露,旭日东升。 不,不用等明日,她现在就去给那个女人好看。 **来的极快,还在门外便听见各种乐器的演奏声。 春色园中勤奋的,希望出人头地的姑娘们早就在练习舞技,吹拉弹唱,吵成一片。 明玉拥着被子头大如牛,死活睡不着了,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可恶!突然,被子不翼而飞,她霍得睁眼,看着站在床前的**和春姑姑两人,警钟大鸣,她怎么连有人进了房间都不知道? **笑盈盈地道:“三十八号,还不起床!” 三十八号,尼玛! 明玉咬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扯开一抹笑意道:“**姑娘,春姑姑早!” **笑盈盈道:“不早了!” 红头毛的春姑姑清冷地道:“给你一刻钟时间,我要在园中看到你,这一刻钟时间包括梳洗、吃早饭,还不快起来。”又对**道,“**姑娘,难得你来,我们先下去看看姑娘们。”语气竟然是十分客气的。 **点了点头,笑意盈盈看了一眼明玉,跟春姑姑边说边笑离去。 明玉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手忙脚乱拉开衣柜,从里面扒拉出里衣外衣就往身上乱套。雷兰对**这女人的态度着实让她心里不安,听话不招惹了她,现在是她最高的行事准则。 “叩叩”,有人在敲明玉的门,明玉一边跟衣服作战,一边喊道,“立刻马上就来!” 噗嗤一声,门口有人笑道:“我是三十七号,刚去膳堂,顺手帮你带了一些吃的。” “哦,多谢!”明玉扯着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三十七的大眼睛圆脸姑娘一看,乐了!她走了进来,把手里吃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朝明玉伸手。 明玉往后一退,三十七号更快一步揪住她的前襟,明玉心里又是一惊,妈妈咪呀,她现在反应也忒慢了吧! 三十七号却毫不在意,帮她整理衣服道:“这舞裙穿两次就习惯了,我第一次穿也穿的乱七八糟的呢!” 明玉尴尬笑道:“谢谢你啊!这里规定几点起床的吗?” 三十七号眨眨眼道:“你先去参加训练,晚上我再告诉你。”她伸手拿过刚仍在桌上的东西道,“快去吧,你应该没时间梳洗了,春姑姑的惩罚不是一般人受的了。” 明玉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捏了捏,热乎乎的,道了一声“谢”,就朝门外冲了去,用跑的。三十七号眨了眨眼睛,出了三十八号的房门,在楼梯转角处的垃圾堆里,看到了那包东西,她冷哼一声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第二百一十章 为难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女人不简单!”**从转角处转了出来,看着三十七号道。 三十七号冷眼看着她道:“你别得意,迟早我会回到主子身边的,哼!”她真的好倒霉,逍遥王府逃出去一个人,主子怪罪下来,她被连坐,要是真的是她的疏忽也就认了,偏偏无从查证。**笑意盈盈:“我劝你不要在三十八号身下工夫,因为无用!”“要你管!”三十七号跳脚,忿恨的一扭头下楼。主子岂会随意让人穿他的衣服,定然是这女人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傻X**,还来找人家的麻烦,找死还差不多!她得盯着春姑姑,照应好三十八号,死马当活马赌了。 明玉冲下楼的速度也不是盖的,春姑姑站在青石板砖路上,负手看着她急切下楼,穿着长袖子长裙摆霓虹羽衣,像一团彩云似得从楼上飘了下来,只是那头发乱的跟草鸡窝似得,她皱了皱眉。 “春姑姑,我来了!”明玉脚一踏上青石板砖,立刻喊道。 春姑姑点了点头道:“好,琴棋书画,你擅长什么?” 明玉咧嘴,摸摸鼻子尴尬地道:“一样都不会。”这是真的,琴,她会听,书,她会看,画,她会欣赏,棋,她倒是会下的。 不过,棋如人生,她傻还会去跟他们下棋,棋局之间,品性思维一一展现,这种让敌人摸透自己的事情,傻瓜才干! 春姑姑凝视着她,微微皱眉,她脸上的淤青淡了几分,看的出来这张脸容姿绝色,这样的女子真的会什么都不会?她突然滑了过去,伸手抓起明玉的手。 明玉心神遗撼,明白春姑姑没可能把她怎么样,站着不动,下一秒手背春姑姑拽住,抬起。 春姑姑看着她的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毫无赘肉,就是粗糙了点,像是做惯了粗活,奇怪的是并没有茧。 这女人好奇怪,莫非是家道中落?可就算家道中落,中落之前好歹也该学点琴之类的东西? 明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整天忙于奔命,手都粗糙了! “烟霞湖上,你可是弹的一首好琴,主子可是十分赞赏的呢!” 这是**的声音,这个混蛋! 明玉转过身,看着笑意盈盈的她,这女人蔫坏蔫坏的,这是在为她树敌啊!主子只有一个,姑娘们太多,不管如何,总要主子欣赏,才有机会,天底下这个道理都是一样的。 果不其然,除了春姑姑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之外,其他姑娘们目光灼灼,她已经是她们的敌人了。 我嚓,杀人于无形啊! 三十七号垂下眼帘,暗暗琢磨:**是自己的主意,但是主子的主意? **笑意盈盈道:“春姑姑,何不让三十八号弹奏一曲,能让主子赞赏的琴技,我也很想聆听一下呢。” 姑娘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要求春姑姑让明玉弹奏一曲天籁之音。春姑姑看着她眉目一亮,主子又多挑剔,她又不是不知道?当下便同意了。 明玉头大如牛,连声退却,她真的是不懂啊! **笑盈盈道:“三十八号,主子特意吩咐你进春色,想必也有提携姑娘们的意思,你这般推却会惹起众怒的。” 火上烧油,釜底抽薪,坏蛋! 春姑姑没那么多耐心,直接吩咐人在旁边的四角凉亭安置了一把琴,一巴掌就把明玉推了进去道:“给我弹!” 姑娘们围了一堆,看着明玉傻不愣登站在琴后面,半天也没抬手,各种奚落、冷嘲热讽立刻上演。 明玉无奈,抬手,后悔没听冥泽的再学那么一星半点的琴技,只好又弹起了烟霞湖上的那一曲,指法生涩,曲子弹的七零八落,最后干脆弹断了一根琴弦。 “我的琴!”一名女子冲进了四角凉亭,看了看琴,抬头瞪着她道,“你!” 明玉很是歉然后退一路,指尖上还有血迹殷然,她突然想起十二时辰将过,耳垂上的绿灵快要出现,随即抬手各捏了一下左右耳垂,涂上一抹殷红。 那女子被她奇怪的动作惊住,一愣,抱起自己琴转身就走。 春姑姑勃然大怒道:“三十八号,你搞什么鬼?” **笑意盈盈道:“是啊,你弹的什么玩样?这样的曲子入得了主子的耳吗?春姑姑,你说该怎么惩罚她呢?” 明玉反驳道:“我早就说了我不会弹琴,是你们非要我弹的,这弹不好又扣我帽子!” 春姑姑瞪了一眼明玉,很是恭敬地对**道:“**姑娘的意思呢?” **笑意盈盈,侧首道:“春色隶属春姑姑掌管,这里的一切自然以春姑姑说了算。” 明玉冷眼看着**,哎,估计是怎么小心都要被她整?看来在劫难逃啊!这个笑里藏刀的阴毒女子,她左右张望,要是有百合花就好,她丫的毒不死她! 三十七号的大眼睛圆脸姑娘风风凉凉地道:“这可是主子特意送过来的人哦,人家也说了不会弹,你们逼着人家弹的,她弹琴的指法生涩,不像是装的。” 点到即止,春姑姑的衷心足以压倒**想整人的歹毒!她就见不得**得意,笑面虎,哼! 春姑姑微微低头,沉思道:“**姑娘,三十八号毕竟是主子关照过送过来的人,主子原话是‘带她到春色园休息’,她的一切由主子做主,春色园谨遵主子心意,绝不会乱来。”言下之意,不会惩罚明玉。 明玉扬眉看了她一眼,春姑姑这个人倒是衷心,且只认夏宁璎一个主子。她感激地看了一眼三十七号,这女人真好!三十七号眨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她,笑了一下。 **笑盈盈点了点头道:“春姑姑说的有理,是**思路不周,只是,**实在不明白这样的琴技如何能让主子赞赏?” 明玉冷笑,这丫的,还在这里挑拨离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在这个春色园的悲惨日子马上就要开始了,等着吧! **笑盈盈走了。 春姑姑冷淡有礼,说是禀告主子之后,在安排她,就把她打发道一边去了。 三天过去了。 那些姑娘们全部带着有色眼镜看着她,离她远远的,别说打听打听什么,就连说上一句话的人都没有。三十七号那个热心肠的妞儿,早出晚归,她听到声响立刻下床,人家已经关门睡觉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嫁祸 “哎!” 百无聊赖的明大姑娘坐在自己的门槛上,一百零八次叹气,夏宁璎啊夏宁璎,你这是要活活磨折本大姑娘的意志吗?她的内力被锁,试了各种办法还是一筹莫展。 明大姑娘无奈之极,只得接受现状,看天看地看美人,按时出现在膳堂吃饭,按时出现在澡堂洗澡,然后坐在自己的门槛上,看着太阳升起,中午睡一觉,又看着夕阳落山,晚上看月亮,看星星。 日子过的死水一般平静无波,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吗?也不知道冥泽他们怎么样了? 夏都已经闹翻天了。 雷一雷兰在明玉被夏宁璎带走的那一天晚上,火烧打砸抢了冉家,没引起大的动静。 第二天,得知主子受伤的两人,一火,立刻把夏都的赵家、于家、蒋家都惹了个遍,每家名下的商铺都席卷了一遍,布置现场,还留下线索,直指洛家。 第三日,明玉坐在门槛上长吁短的时候,洛清风正焦头烂额看着要他给个说法的三大家族代表人物,还有冉老爷子。 三家大族自然没那么蠢,但线索直指洛家,那就拖洛家下水,给他们一个交代,再不济,帮他们一起查查也是好的。 这是打脸啊!在他们的地盘上,如此嚣张跋扈,敢抢他们的东西,此仇不报,无颜见祖宗,对不起响当当的名号! “这是阴谋?”洛清风沉声道,“让我们自相残杀,他们从中取利。” 赵哲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他眉眼沉沉道:“那么,清风兄觉得是哪一方势力呢?” 洛清风看向坐在最末端的冉老爷子,最想灭掉夏都四大家族的人恐怕是皇上,因为他们的势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左右皇上的圣意。 冉老爷子端着茶杯,一观其色,二闻其香,三尝其味,这茶当真不错,他爱茶成痴啊! 赵哲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冉老爷子,无名火起,他到这里干什么来了?喝茶?! 于星冷哼一声道:“冉老爷子,您倒是心胸开阔,一点也不忧心。” 冉老爷子根本没注意听他们说什么,被于星点名这一句倒是听的真切,他呵呵一笑道:“各位不要见怪,我就好这一口。洛府的茶极品,”他举起大拇指称赞。 于星再次冷哼。 蒋少军拂袖,暗骂:死老头。 洛清风心烦气躁,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随意接口道:“冉老爷子喜欢的话,我命人包点送给你。” “那敢情好啊!多谢,多谢!”冉老爷子乐的眉开眼笑。 洛清风身后的人突然上前,附在他耳侧低语几句,他脸上的笑意一僵,眼帘垂下,他这是发什么昏? 赵哲暗笑不已,你跟谁客气不好,跟这个老无赖客气。这茶叶可是皇上御赐,年产量不过三斤,他拿到手估计也就那么一二三两罢了,反正赵家于家都是没有的,蒋家估计也没有。 这茶端上来是提醒他们洛家在夏都,在夏皇眼中的地位,生生把他们的气焰都压下去三分,舍不舍得还在其次,这是皇上赏赐,岂可随意送人,这会儿看你怎么下台? 牛叉的人,都有牛叉的下属。 洛家药卫自然算是顶级的牛叉下属,在主子遇到难题的时候,就轮到他们出来背黑锅了。 站在洛清风身后的人,睁眼说瞎话开始:“这翠云茶刚到,特意泡了让各位品评一下,难得冉老爷子喜欢,稍后我吩咐人送一包到冉府去。” 冉老爷子眼珠儿一转,翠云茶也是难得极品,他呵呵一笑道:“好,那就多谢洛大人了。” 洛清风这才缓过劲,赞许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道:“不客气,好东西大家分享。” 蒋少军端起茶杯,笑了笑,牛饮见底:“清风兄,我们四大家族相互牵制互相依存,这些道理不用我多说,但望我们守望相助,渡过这一次有心人的刻意刁难。”他抱拳,率先告辞。 有些事,冉老爷子在,不方便说。再说,在他眼里,冉家算个屁。 于星微微欠身,拂袖子走人。 赵哲立刻拱手告辞,去追夫人。 冉老爷子喝完杯子里的茶,提出自己带走翠云茶就好,省的让洛府人跑一趟。洛清风笑意僵在脸上,等下人取了翠云茶。冉老爷子眼睛发亮接了过去,笑呵呵走人,他一脚踹翻了一把椅子。 洛府门口。 赵哲追上于星,拉着她的袖子道:“夫人,你还没生完气吗?” 于星甩开他的手,蹬上马车,砰的关上马车门道:“回府!” “夫人,你到底要这么样?”赵哲也火大,他都低声下气至此,还要他怎么样吗?于家,他是三天二头去报到,各种她惯用的东西是源源不断送了进去,就算一块石头砸进水里还能出来几个水泡,于星这算什么意思? “赵哲,你杀了于松,断了我于家香火,我与你已恩断义绝。我决意让我的儿子继承于家,择日改姓,入于家祠堂。”于星冰冷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于家母老虎暴烈的性子收起,冷若冰霜。 这说的什么话啊?他赵哲的儿子,怎么能改姓,这是打脸,要让他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他语气激动道:“夫人,你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于顺,走!”于星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启程。 于顺道了声“是”,看了一眼赵哲,驾车离去。 赵哲站在洛府门口形影萧瑟,满腔悲愤,于星这次太过分了,自己不回家也就算了,连儿子都扣在了于家,还改姓入于家祠堂,我呸!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都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破坏他们的夫妻情分,搞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局面。再让他碰见她,定然活剐碎剁了她,以消他心头之恨。 一直紧迫盯人的冥泽看到这一幕,手一挥带着雷一雷兰无声退去。 赵哲在一线峡之战,死了赵彻弟弟,又死了玉梅公主弟媳妇,还死了于松妻弟,再死了好歹也叫他一声舅舅的洛飞扬。 回到夏都,于星对他又是那个态度,赵哲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啊! 他们人单力薄,于家护院拱卫在于星身侧,想杀死于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做做暗杀神马的场子还是没有问题的,搅起一滩浑水,自相残杀去吧。 这是明玉最擅长的,四两拨千斤! 当夜,月黑风高,适合找事。 冥泽带着雷一很是招摇的路过于家门口,骂骂咧咧,他们互相搀扶着走近于家门口。 于家的护院不等他们走进,就闻着漫天的酒气,赶紧上前撵人,冥泽抬头,满脸通红,“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道:“混蛋,连你爷爷我都不认识了吗?滚开,爷爷我要回家了,给爷爷找个漂亮妞来……” 护院被他一巴掌扇蒙了,听他咋呼才回了神,“嚓”的拔刀就砍。 冥泽突然就摔倒在地上,雷一被他压的身子一弯,避开了刀立刻喊道:“大爷,饶命啊!我家公子喝醉了,你大人有大量!”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了上去。 护院举着刀砍了过来,看着一叠银票,动作顿住,再看看趴在地上的人,还嘀咕着“给爷找个胸大的”! 另一个护院抬头看了过来,雷一立刻伸手入怀,使劲掏啊掏:“见者有份,还望两位大爷不要为难我们,我做下人不容易,少爷伤了分毫,定然拿我开涮。” “都喝成什么样了?”护院收刀。 另一个护院走了过来,接过银票道:“赶紧滚蛋!” “是,是,多谢大爷,多谢大爷!”雷一弯腰,使劲拽起冥泽,拉过他的胳膊驾在肩上,折道往南,要是平时这条路定然是不让人走的,这是于家大宅的临水的一面,离于家祠堂最近。 两位爷收了银票,正在分赃,没时间顾上他们。 冥泽继续嘀嘀咕咕,骂骂咧咧,雷一扶着他不停小声劝说,冥泽一边仔细丈量着地面,猜测着离于家祠堂最近的可能点。 突然,他停下脚步,雷一也停了下来,手一扬,一条蓝色焰火飞上天际,同时,一前一后跃上了于家的墙头。 雷兰和如掌柜各带了一队精英在前后门守着,见焰火起,刹那间,同时暴起,进攻于家前门和后门。 冥泽和雷一在屋顶飞跃,有人飞上屋顶,拦截他们,一时之间啸声大作,于家大宅三线开战,收尾不相顾,中间还有敌人乱蹿。 冥泽雷一并不恋战,以他们的武功自保还是没有问题,在屋顶庭院不断飞扑,到处点火。 于星正要安寝,听着风声,立刻出了房门,跃上屋顶查看动静,冷喝道:“什么人,敢闯我于家!” “我呸!”冥泽恶狠狠啐了一口,扬声道,“赵于氏,你一个嫁出去的女人,占据娘家,对夫家不忠,今日我要替主子出口恶气,烧了于家祠堂。”说完,一脚踢起已经燃起的木头,四面开花,掉到那个房子算那个,只要能烧起来就好。 于星急切地道:“于顺,守着少爷!”她身子飘了出去,直扑冥泽。冥泽不想跟她交手,立刻一退。 第二百一十二章 突围 于星落在屋脊上,看着冥泽目光冰凉,犹如千年冰霜。 冥泽咧嘴,大笑道:“爷从不跟女人动手。”他对雷一一挥手,两人一起跃起,朝着南方发力狂奔。 于星那肯让他们逃走,紧追而上,一边冷喝道:“拦住他们。” “做梦!”冥泽右胳膊一轮作势朝她第一丢,大笑道,“于星,还不救你儿子,小心于家断子绝孙!” 于星看向动作往后一退,才发觉上当,闻言立刻掉头看去。于家不少房间着了火,烟雾弥漫,火光闪闪,她看不清,干脆就奔了回去,她的儿子,于家的命根子! 两人合力一路逃跑,拨开不断飞上屋顶的护院,朝着府外狂奔,饶是前门和后门被雷一和乌木黑木纠缠,于家护院也不是盖的,在冥泽雷一身上留下几道伤口,两人才合力冲出了院子。 他们一出院子,立刻又放了一道蓝色烟火,脚下停也没停,就朝东边略去。 雷兰和乌木黑木见焰火升起,同时下令撤退,按事先计划四个一组,分开在夏都奔跑,一下子整个夏都都热闹了起来,鸡飞狗吠,惊呼声不断。 赵哲得到消息,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招呼上院内的几个人就朝于家赶,一边吩咐剩下的护卫快速赶来,他连外袍都没有穿上,就冲出了赵府。 冥泽雷一正被人追的慌不择路,遇到赵哲的人,立刻卯足劲冲了进去。 于家的护院追着他们跑了半天,早就追红了眼,一看还有接应的,直接举刀杀了过来。 两伙人立刻开始火拼,等赵哲感觉不对叫停的时候,双方已经打死打伤好十多个人,冥泽雷一已不知所踪。 护院惊呼道:“姑。姑爷,怎么是你?” 赵哲快速朝于宅走去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于星和我儿子怎么样?” 护卫一问三不知。 赵哲赶到于家大宅的时候,于星正抱着被烟熏得晕过去的儿子,站在被烧了半边的于家祠堂前,默默流泪。 “夫人!”赵哲快步走了过来,还好他们母子都在。 于星抱着儿子猛地一个转身,看着赵哲咬牙切齿地道:“赵哲,你竟敢派人烧我于家祠堂,我跟你誓不两立,不死不休。” 赵哲闻言大惊道:“夫人,你胡扯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于顺看了一眼赵哲,他连发冠外袍都没戴上、穿上,看样子来的十分急迫,那一脸焦急和担心也不似有假,于家只剩下于星一个妇道人家,恐怕独木难支,他劝道:“大小姐,我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不要轻易下结论,冤枉了姑爷……” “于顺,你难道没听到那人说的话吗?”于星冷喝,打断于顺的话。 于顺低头,那人说的言辞凿凿,当真是姑爷丧心病狂,决意逼迫大小姐母子吗?他长长叹息,大小姐要少爷继续于家,赵哲只有一子,这事儿也许能做出来也没准,赵哲的狠他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赵哲也急了,脸色涨红,眼中全是怒意:“若真的是我派人来,怎么会如此说,我还是要你和儿子的。” 于星脾气急躁,脑子却是好使的,她转念一想,事情是有点不对劲,但是她生性多疑,尤其是于松在宁广死的不明不白,那个女人带着军需官令牌和绿头牌来找她,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我对赵哲的信任所剩无几。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赵哲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可是亲眼目睹,他对洛飞扬见死不救,这样的人,她对他的防备只多不少。 只是,现在若跟他撕破脸,对于家也没有好处,他多少还是会顾忌儿子的。于星冷冷看着他道:“我很累,你回去吧。” 赵哲无奈,她固执的跟一头牛似的,他转身道:“你好好休息,我总是会护着你和儿子的。”他转身,一顿又道,“夫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于松之死与我毫无干系。”这才离去。 于星再坚强,毕竟也是个女人,她支撑于家已经很是吃力,如今儿子又昏迷不醒,于家大宅被烧的七零八落,她脚下一软,险些摔了儿子,好在于顺手快,扶住了她。 于星泪眼婆娑,看着于顺道:“于顺,还好有你在。” 于顺低头,扶着她的手更用上了几分力气:“只要于顺不死,一定会守着大小姐和少爷的。” 于星“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于顺一手抱过她儿子,一手扶着她,回了于星的院子,在侍女的服侍下于星母子躺下休息。 于顺不放心,就在门外守着,背对房门,耳侧听着于星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他无声叹息。 大小姐,终究是在意姑爷的!以她的性子,若是不在意,早就当他是个死人了。 东城区的小院里。 冥泽看着乌木黑木,一脸慎重地道:“因为明玉信任你们,所以我也信任你们,我相信你们对明轩姑父的衷心。” 乌木黑木对视一眼,黑木开口道:“泽王爷想说什么,但说无妨,一切都是为了少主的安危。” 冥泽点头道:“山会大比,想必你们也在现场,洛云奕为何会知道明玉的名字?这代表什么,我相信莫负不会置她于危险中。” 乌木一惊,回想,但是洛云奕虽不是很肯定,但是确实有此一问,他眉眼一沉道:“泽王爷是怀疑白长老?这个不会的,白长老一心想回大邑,不会对少主有异心的。” “梅雪!”雷兰插嘴道,“青相府,梅雪对明姑娘下药,白长老可是剁了她四个手指头。” “什么!”乌木黑木异口同声,两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雷兰。 冥泽见他们的反应,微微摇头道:“你们果然不知道。” 乌木黑木听完雷兰的叙述,一脸死灰如丧考妣,他们在冥都就知道冥泽与少主有夫妻的名分,虽然心里不痛快,对冥泽他们还是感激的,不想现在夫妻之礼都有了。 该死的梅雪,该千刀万剐了,他们脑袋低垂,这都什么事啊!冥泽嘴角一勾,乌木黑木得知这些,自然明白在白芳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第二百一十三章 非她不可 夏都炸了锅了。 于家在四大家族里排名倒数第一,好歹也是四大家族啊,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对于家下手? 赵哲回到赵家,第一时间下令守护好祠堂,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来头?现在只能防备。 洛云奕一身柳绿站在洛家祠堂里,眸光氤氲迷离,到底是什么人,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 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他跟父亲意见不同,他相信,夏皇还没糊涂到毫无顾忌贸然对四大家族下手的地步?他转身跨出祠堂的门槛,下令道:“调集药卫,全天候守护这里。” 蒋家同样做了严防死守的命令,惴惴不安,蒋家的实力比不上赵家,更比不上洛家,蒋少军觉得下一个便会使他们蒋家,几乎把蒋家祠堂搞成了铜墙铁壁。 这些人渣,杀人也就算了,为毛还要惹人家祖宗!这让他们这些活着的子孙何有面目存活天地间。 夏都一时之间,风云变幻。 火烧于家祠堂的第二日,缓过劲的于星上了朝堂,难得行了跪拜之礼,夏皇夏棨同志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亲自扶起她,好声安慰。 第三日,也就是今天,四大家族联名上奏,要求他彻查,要求他出动御林军保护他们,要求他…… 夏皇夏棨陛下刚下了早朝,他忧心忡忡坐在御书房,感觉无形的手罩在夏都,他恍惚中睡了过去,梦见西夏江山风雨飘摇,看到血染夏都,夏都的城门轰然被人砸开,黑压压的大军如水一般涌向西夏皇宫…… 他冷汗淋淋惊醒,睁着眼睛大口呼吸,夏宁璎,夏宁璎,他的老八呢?他大喊道:“来人,来人。” 御书房的大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太监总管袁阳微躬着腰快步走了进来,低头道:“皇上,有何吩咐?” 夏棨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开口道:“逍遥王呢?” 袁阳眼角扫到夏皇抓住龙椅的手青筋暴露,皇上被四大家族压制的动弹不得,他嘴角一咧道:“逍遥王府传了消息回来,逍遥王去高堂寺主持山会大比,还没回来呢。” “立刻传旨让他来见朕!”夏棨沉声道。 袁阳应了声“是”,倒退几步,才出了御书房,打发一个太监去传逍遥王,他冷冷一笑,传的来才怪!他站直了身子,身躯挺直,满脸阳刚,哪有刚才卑躬屈膝的样子,也不知道是那伙人,打破四大家族之间的平衡,夏都势力自然重新洗牌。 精妙绝伦的布局! 夏宁璎自然不是夏皇想传就能传来的,他觉的有必要才会出现,自从冉家被砸开始,夏皇已经传了他四次了。 逍遥王府一律回报:主子尚未回府,没传到啊,不知道啊,所以无罪! 高堂山的逍遥王府别院。 夏宁璎慵懒地躺在软榻上,手握春宫秘籍,桃花眼微眯正在琢磨男人和女人的问题,他突然道:“给本王找个美女来。” **正在煮茶,闻言差点摔了杯子,她怪异地看了一眼主子,这才吩咐门外的侍女去春色园找个最美的女人来。 春色园。 午膳刚过,明玉又回到了三十八号房,趴在围栏上看着春色园内满园的美人,无声叹息,这是要闹哪样?软禁?!任她自生自灭?! 春姑姑既没有为难她,也没有召见她,估计但她死了,懒得理会。倒是三十七号忙的脚不沾地,早出晚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连累的,那啥不是为她说了一句话吗? 三十七号不知道是从没有出现在春色园的大院子里,还是明玉没看到。总之,自从那天为她说了一句话后,一直没有照面,她连想说声谢谢都没有机会。 这些女人,嗯,很是用功,每天吹拉弹唱跳,很不得没日没夜一直练下去。 明玉倒退几步,坐在门槛上,抬头望天,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真是好天气啊! 她睡饱喝足,晚上爬起来看星星。三天前的晚上,看到蓝色信号弹一前一后在天空出现后两次,也不知道冥泽他们怎么样了?想必也是忧心如焚,无计可施吧,他们太低估四大家族的力量,也太高估了自己。 报父母不共戴天之仇,报差点倾国之恨,会不会只是个笑话?反而配上自己和身边的人,西夏国力本来比东冥就更高上几个段数。 突然,她瞥见春色园门口出现一名侍女,她照例在门口止步,四处看了一眼,喊了一声:“春姑姑!” 红毛头的春姑姑正在院中跟姑娘们说笑,当即站了起来道:“何事?” “主子吩咐,找一个最美的姑娘过去。” 春姑姑微微皱眉,诧异地问道:“主子找姑娘?” “是!” 春姑姑点了下头,突然回头看向二楼,与明玉看过去的目光对个正着。明玉内力被锁,听力所限,听不到她们说什么,直觉没什么好事,立刻身子往后一歪,滚进房,脚在门上一踹,“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她也闲着,早就利用周身有的东西,做好了不少防备自救工具,赶紧武装起来。 春姑姑冷哼一声,脚下一动:“还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有女子聘婷上前,拦住春姑姑的去路道:“春姑姑,你让我去好不好?” 春姑姑看到眼前的女子,聘婷玉立,柳眉细目,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如花美眷,当真是极美的,九号向来乖巧听话,只是楼上那位才是主子吩咐带过来的。 九号姑娘显然跟春姑姑关系不错,她伸手拉住春姑姑的手,轻轻摇了一下道:“春姑姑!” 春姑姑又跟侍女确定了一下道:“主子没有指定谁吗?” 二楼那丫头美是美,脸上淤青未退,着实有碍观赏,看着像是安分守己的主,她总觉的那女人不简单。她也请示过,如何培养三十八号,主子至今还没有传了话下来。 侍女点头道:“是。” 春姑姑拍了拍九号的手背上道:“你去吧,尽心服侍主子。” 九号姑娘雀跃地应了,跟着侍女,在姑娘们羡慕的目光下,欢天喜地的走了。 春姑姑挥了一下手,打发姑娘们各自练习去。姑娘们三三两两走开,有小声的嘀咕声传来。 “九号胆子真够大的!” “花孔雀似得,哼!” “你们说,他会不会被主子踢出来!” “就她那个性子,很有可能!” “……” “……” 春姑姑走向小楼的脚步一顿,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绪不宁,她直觉要出事。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当下一个转身就去追人。 只是,春色园外,小道众多,不知道她们走的是哪一条?胡乱就选了一条,走了一大半也没追到人,从另一条折了回来,没人,立刻从另一条追了去。 远远便看到九号扭着腰肢进了门。 春姑姑顿住脚,迟了!看着有人出来,随即一闪,隐没在花丛中,**看着抖动的花丛,无声笑了笑。 她久居青楼,对男人十分了解,主子的男性本怕是被那个女人唤起了,漂亮美丽有什么用。 很多事情,奇妙的不能用常理推断,毫无道理可言。这也是她看明玉不顺眼,不愿意对她下杀手的原因,主子好不容易遇到那么一个人。 夏宁璎靠在软榻上,歪着脑袋看着进来女人,目光在她胸前一瞟,九号。 九号微微低头,双目下垂,摆出最娇媚最柔弱的姿态,盈盈行礼道:“奴婢见过逍遥王!” 夏宁璎“嗯”了一声,微扬右手道:“起来。” 九号眼角看到傍边小几上的春宫册,脸上一红,咬住下唇低垂着头,小手捏着拽紧衣角,逍遥王这是要宠幸她吗? 她的反应自然没逃过夏宁璎的眼角,这个女人确实长的不错,他嘴角一勾道:“过来。” 九号闻言一喜,立刻小碎步上前,微微侧首,摆出自认为最美的侧脸,在逍遥王身侧跪下,柔声道:“奴婢服侍逍遥王。” 夏宁璎感觉这女子好生做作,脑中一闪而过那混账女人的身影,他看春宫图好不容易有点感觉的身体,觉得可以试一试的身子突然就冷了下去。 九号一脸娇涩,正满心欢喜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夏宁璎突然觉得意兴阑珊:“下去吧。” 九号笑容一僵,手还在空中,抬头嗫嚅着嘴唇:“什,什么?”随即看到他下巴上的伤痕,啊的一声大叫。 夏宁璎不耐烦地一脚踹开九号,满脸不虞,烦躁的闭了闭眼,他吩咐站在门口的**道:“送她回去。” 他明明感觉到下体的变化,为何??他这几日身体难得有些动情,似乎都跟那个女人有关,难道是非她不可嘛? **进门,吩咐门口的侍女送九号回去。她看着躺在软榻上,闭目皱眉的主子,他还懵懂不知情之滋味。 她无奈摇了摇头,她在外面待得太久,也该回红月楼了。她不想,看到主子对其他女人动心,动情,动性!逍遥王府的信鸽扑腾腾落在窗棂上,打断了**浮浮沉沉的心思,她走过去,取下信鸽上的字条道:“皇上再次召见主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抉择 **略含担忧地看着主子,这是自冉家被砸之后,皇上第五次召见主子,主子就不怕跟皇上闹翻了,完全不当一回事。 “那就回去看看夏都这一锅粥煮成什么样子了?”夏宁璎琢磨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就此打住,也该回去了。 **立刻打点行装,主子出门带的东西超多,虽然就这么点距离。 一个时辰后。 夏宁璎悠悠闲闲出了别院大门,突然止步,低头想了想,觉得少了个东西,又转了回去,那个女人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他朝前走了几步,冷哼一声,有个男人不要命的想潜入他的别院,被他一招拍中,跑了吗?大体死是死不了的。 那么,夏都那一堆烂事,十有**是那个男人搅合出来的,无非是想把他逼下山,然后在下山的途中带走明玉。 从山顶到高堂寺山门,当真是伏击的好地方,山势陡峭,人多也施展不开。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那女人还是扔在这里好,以免节外生枝。他转身又顿住,站在那里,左思右想,最后干脆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看着莫名其妙走走停停的主子,丈二摸不着脑袋。突然见他朝院内走了起来,她也脚下一动,跟了上去,走了一会,她才发现是去春色园。 夏宁璎第一次出现在春色园,惊的一院子美人大惊失色,慌忙下跪请安。早先时候九号被人送了回来,血染纱裙,口角含血,几乎去了半条命,这会儿还昏着呢。 听说,只是被主子踢了一角而已。 春姑姑急忙从小楼内迎了出来,屈膝行礼道:“主子!” 夏宁璎抬手,桃花眼在跪地的女人身上一一扫过,笑容灿烂,语气也很是和善:“免礼,偌大一个春色园,辛苦姑姑了。”就是下巴上的伤口还在有碍观赏。 春姑姑眉眼间的凌厉不复存在,全是顺从道:“能为主子效力,是我的福气。” “明玉呢?”夏宁璎桃花眼含笑,懒得扯皮,直截了当道。 春姑姑一愣,才明白过来主子要找三十八号女子,连忙道:“明姑娘除了出来吃饭洗澡外,足不出户,住在二楼三十八号,我这叫她下来。” “不必了!”夏宁璎话音一落,春姑姑只见眼前一道红影掠过,眼前的人儿已上二楼。 夏宁璎站在围栏上,眼睛一瞟,身子一滑就站在三十八号门口,伸脚就踹。 “砰”的一声,房门大开。 明玉抬头看向门口,大红锦袍的鸟人负手而立,身姿挺拔,阳光从他发丝间穿过,炫起白色光芒,刺着她的眼睛,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夏宁璎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就这般飞跃而上,脚踹房门,简直有损他的形象,他看着这女人无名火起,她竟然这么悠闲自得,还品茶! 有没有身为囚徒的自觉! 夏宁璎不说话看着她。 明玉也不说话,还懒得看他,眼帘垂下,姑娘我懒得理你! 夏宁璎觉得自己被人无视了,他轻咳一声道:“你过得怎么样?”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明玉也愣了一下,这是堂堂风流不羁的逍遥王的问候方式?还挺和蔼可亲的吗?见他脸色一变,估摸也是闪了舌头,她咧嘴一笑,阴阳怪气地道:“托逍遥王的福,尚可,脸上的淤青也好了,身上的青青紫紫也差不多了。” “你还敢说?本王的舌头现在吃东西还不方便,下巴估计要留下疤痕!”夏宁璎气急败坏怒道,他难道有落着好吗? 明玉冷哼一声道:“登徒子,活该!”她冷眼看着他下巴刚结痂的伤口,恨自己当时怎么没再用力点,直接咬一口肉下来。 夏宁璎突然就笑了,微微一顿道:“本王可不能让人冤枉了,既然登徒子都被人喊过了,不做岂不是对不起自己。”他伸手一勾,桃花眼笑成了一条缝,“过来,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明玉挑眉,斜视,看着他一脸笑意,可她明明在笑意之下看到了愤怒。切,他还愤怒了!她转念一想,算了,懒得跟他计较,省的自己吃亏。 “砰”的一声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她表达了自己极度地不满,才朝他走去。 夏宁璎满意地笑了,伸手揽过明玉的腰道:“回夏都,你还是在本王身边比较省心。” 明玉任由他揽着,反正也不掉块肉,反正不论过程如何,结果还是一样。交手过几次,她对夏宁璎也算有几分了解。 夏宁璎对她的合作表示了极大的满意,“吧嗒”一声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果然还是这个女子看着顺眼,抱在怀里也不觉得讨厌。 明玉抬手恶狠狠在脸上猛擦,以行动表明她的严重不满。 夏宁璎嘴角的笑意一僵,复有扬起,桃花眼流转间风华绝代,他们的开始不太美妙,没关系,那不代表未来也不美妙! 嗯,她对他有心结。夏宁璎侧首,下巴在她头顶磨蹭了几下道:“听话就好!” 听话?! 明玉身子一僵,翻了个白眼,我是拿你没办法啊!恨不得插你两刀,真讨厌,不知道身上有多少病毒,恶心,你丫丫个呸! 夏宁璎呵呵一笑,抱着明玉从二楼飞了下来,看也没看跪了一地的姑娘们,直接走人。 **对春姑姑点了一下头,跟了上去。 三十七房间突然打开房门,大眼睛圆脸的姑娘站在二楼的围栏处,目光相送,她就知道主子对她是不一样的。 一行人先到高堂寺会合逍遥王府的其他侍卫。明玉发现乌木和黑木留下的记号,他们已经跟冥泽去夏都制造混乱了。 明玉想着冥泽等人半路拦人的可能性,夜色有利于伏击。她死拖着要吃了饭再走,她饿! 夏宁璎侧首凝视着她,笑若临风之花,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很是合作的吩咐吃完饭再走。 **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么好说话的主子,又看了一眼居心叵测的明玉,提醒道:“主子,夜路难行!” 夏宁璎呵呵笑,挥手道:“本王觉得把那些不肖分子一网打尽很有必要,你去安排吧。”**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地明玉,这才笑意盈盈退了下去,主子向来精明,她多虑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牛叉 夜幕降临,月色昏黄。 明玉站在小院里,看着全副武装的侍卫,耳边听**笑意盈盈地说前些日子有人想闯逍遥王府的别院,被主子一招拍中,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夏宁璎坐在一边的石桌上,斜斜举着酒杯,浅笑宴宴补充了一句道:“嗯,确实,不过也许跟你没关系,那人不是你那两个手下,不然本王也不会打伤他们。” 他侧首看着明玉,笑得颠倒众生:“嗯,你那两个‘衷心无错’的手下哪去了?本王听说冉家、于家、蒋家、赵家的铺子被人砸了不少,于家可是连祠堂都被人烧了。” 明玉听得心惊胆战,嘴角直抽,就凭乌木黑木绝对是没本事闹腾的这么大的?这些人吃饱了撑着,烧祠堂这种事情也太缺德了,人家还不跟你死磕到底。 夏宁璎“咚”的一声丢掉手里的杯子,站起来笑成一朵临风之花,右手一挥道:“启程!” “要不我们明天再下山吧。”明玉腆着一张笑脸,拉着夏宁璎的袖子建议道。 **笑盈盈道:“那可不行,皇上都已经传唤主子五次了,再不去,怕会惹恼了皇上。” 夏宁璎伸手拦住她的肩,带着她慢慢走,呵呵一笑道:“放心,本王会保护你的。” 明玉脸色刷的变白,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阻止那些可能发生的惨剧? 出了高堂寺的院门,顺着台阶往山下走去。 夏宁璎一直走在她身侧,嘴角一抹笑意灿烂如花,他的侍卫全副武装,拱卫在两人身侧,明玉焦头烂额,心急如焚,越走越慢。 “你要是走不动,本王可以抱你。”夏宁璎笑着,很是好心的建议,他是真的不介意抱她,这种感觉似乎不错。嗯,以前没有过这种经验,原来跟一个女人挨一起的感觉也很奇妙,不讨厌。 **倒吸了一口气,看着走在前面的主子,直觉他的未来将是惨淡一片,谁先爱上谁,谁就先倒霉。何况,明玉还站在他的对立面。 明玉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所有的心思都在猜测冥泽会在哪处设伏上?直到走了一半台阶,还没任何反应,她越发紧张,手心全是汗,唯恐冥泽等人冲出来救她。 夏宁璎嘴角噙着笑意,眼角一直留意她的神态,觉得十分有趣。 转弯处,台阶渐渐变短,只容二人并行。明玉一咬牙,死就死吧,她身子一歪就朝外跌出。 夏宁璎伸手一捞,抱住明玉的腰,被她落下的重力一扯,重心不稳,身子也是一斜,两人就朝悬崖底下坠去。走在他身后的**,反应极快,立刻出手拽住他的脚,往上一扯用力一甩,夏宁璎借助一甩之力,立刻带着明玉落回台阶上。 “混蛋!”夏宁璎吼道,“找死是不是?本王成全你!”他左手狠狠勒住她的腰,右手狠狠掐住明玉的脖子。 明玉不避不让看着他,腰几乎要被勒断了,呼吸不过来,涨的满脸通红,双手被他禁锢在胸前。 方才,夏宁璎那一刻下意识的反应,在他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他竟然毫不犹豫就去捞她,若不是**反应快,他们该在悬崖底下了,这种情绪差点淹没了他。他狠狠一甩手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明玉捂着脖子咳嗽,这鸟人,她相信方才那一刻,他是真的想灭了她的,喉骨都快被他捏断了。 夏宁璎平复自己的情绪,缓缓转过身,不再看她,在他没有确定要不要这个女人之前,他绝不允许她死,沉声道:“本王允许你造反,允许你有外心。但是,在本王不要你之前,你敢死,休怪本王杀光你身边所有的人。” 明玉闻言一愣,随即暗嘲:这王八蛋以为他自己是谁啊? 一行人,又沿着台阶往下走。 这次,夏宁璎拽着她的手,再也没有心情看她的神色,这女人不是脑残,这是告诉那些人她安全无虞。很好,他情急之下,也说了那些混账话,估计那些人不会再出现了。 直到夏宁璎一行消失在山势的转弯处,雷一才解开冥泽的穴道。方才明玉那一记,主子差点就蹿了出去,这么远的距离,是无论如何都救不到明姑娘的,他只得出手制住主子。 冥泽握拳在地上狠狠敲了一下道:“走!” 明玉这是不要他们救她,这个混账女人,竟敢拿自己的安全做警示,他比夏宁璎更想掐死她。逍遥王的侍卫全副武装,他们若贸然行动,恐怕是讨不了好的。 山门处,早有逍遥王府的人在等待。 夏宁璎心情不好,若不是他动作快,这女人掉下悬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捞起明玉往马背上一丢,横挂其上,自己也跳了上去,立刻扬鞭赶路。 明玉脸朝地,在马背上大呼小叫,四肢乱蹬。夏宁璎眉头一皱,伸手就点了她的哑穴,策马狂奔,颠的明玉七晕八素,这女人需要教化,需要学会什么是服从。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进了夏都正门,夏都繁华依旧。明玉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居然灯火通明,到处是人。 进城不到一刻钟,夏宁璎对着**等人做了个手势,弃马步行。 **看着还处在暴怒中的主子,连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伪装都丢了,她路过红月楼,跟夏宁璎禀报了一声,便回去了。 走之前,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主子,这里已是夏都。” 夏宁璎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才提溜着明玉的后衣领朝逍遥王府走去。 明玉乌黑的眼珠儿滴溜溜直转,她眉眼一弯轻笑道:“看不出来,逍遥王还是挺爱民的。” 夏宁璎冷哼一声,目光斜视,提着她从人群中穿过。过了一会,才笑道:“小心你的皮!” 自讨没趣的某人亮晶晶的眸子扫过大街上的每一个角落,人来人往适合开溜,笑咪咪的继续道:“逍遥王,你提着我不累吗?这有损你的形象。”她的衣领被人提着也很难堪的。 冥泽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嘴角一掀,呵呵一笑:“本王如此爱民,会弄得满街狼藉的事自然是要杜绝的。” 明玉气结,耷拉下脑袋,开始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的,就连进了逍遥王府都没主意,“啪”的一声被撞在影壁上。 娘的! 她暗骂一句混蛋,自认倒霉,才感觉不对,这王八蛋停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她抬头,相对而立的牌楼中间,站着一排女子,世上女子百媚千钟,这些女子一个比一个长得标致,或清纯或妩媚,各具风情。她侧过头,贼兮兮看着他,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丫的,也不怕精尽人亡,可惜这些美貌如花的女子。啧啧,估计一个月也轮不到一次。 贺兰山看到他,立刻上前禀报道:“主子,冉妃娘娘……”他看着他的下巴,突然转换话题道:“主子,你的下巴受伤了,要不要紧?”他怎么看着,像个咬痕。 夏宁璎看了他一眼,桃花眼微眯看向花枝招展的一排女子。 明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她的眼中露出一抹玩味,逍遥王手下的人似乎都很有特点,红头毛的春姑姑。这个呢,四十来岁,他最显著的特点,便是前额比一般人凸出很多,这个人是逍遥王府的总管贺兰山,她上次被困在逍遥王府远远见过一次。 一排女子盈盈弯腰,屈膝行礼,异口同声道:“逍遥王吉祥!” 贺兰山嘴角一抹讥诮,冉妃娘娘曾送了一批侍女过来,按主子的意思全安排在边边角角,眼不见心不烦!这次竟然直接塞女人给主子,主子要是能接受才怪了? 夏宁璎笑颜如花,眸色却是冷的,当他逍遥王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往这里塞,他眉眼一轩,语气笑意:“滚!”他心里很不爽,正无处发泄呢,杀气氤盛开来。 明玉看着身侧之人,笑容明亮,杀气氤盛,这是吓谁呢? 花枝招展的一排女子脸上的表情也是五彩斑斓的,最多浮现的自然是担忧,他们都是家族精挑细选,从小便在勾心斗角,阴谋诡计里摸爬滚打,今日若不能跟留在逍遥王府,也必将成为家族的弃子,一边是天大的荣华富贵,一边是零落成泥。 “皇儿,你终于回来了。”从昭泰门后转出一个女子,一袭淡紫衣裙雍容华贵,脸上已然有岁月的风霜,却丝毫不影响她绝色的姿容,依旧能带给任何人震撼。 夏宁璎脸上的线条缓和了下来,放开明玉,微微躬身道:“母妃!” 冉妃娘娘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双凤目不错眼的盯着他身侧的明玉,淡笑道:“皇儿不必多礼!” 夏宁璎嘴角一勾,笑道:“母妃无事早点回宫,夜了!” “你这孩子!这是要赶母妃走。”冉妃娘娘也不气恼,轻笑道:“你父皇有圣旨给你,这些个女子都出身士族,你挑一个喜欢的,该纳妃了……”“贺总管,给本王扔出去。”夏宁璎打断冉妃的话,态度恶劣,眼中已有一丝火气,父皇的心思他知道,就是变相拿他笼络群臣,镇压夏都这一次骚动,做梦!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忌水 贺兰山闻言就要动手,吓得女子往后挤成一团。 “住手!”冉妃看着一向圆滑世故的儿子,突然这般强硬,今天这行为话语跟平时相去甚远,她有点不适应,无奈揉了揉眉心:“这是圣旨!” “不接!”夏宁璎牛叉闪闪的扔出一句,脸色沉了下来,袖子一甩伸手一拽,拽着一把空气。他霍然转身,盯着已经不知何时退到影壁边缘的明玉,怒极反笑:“想跑!” “哪能啊!”明玉嘿嘿直笑,黑如玛瑙的眸子倒影着怒气狂飙而出的夏宁璎,这混蛋,这才是真是的他吧。她真是郁闷的吐血,再差二步,蹿出逍遥王府的大门,混入人来人往的闹市,便得道升天了! 夏宁璎一个猛扑,一把拽过她的胳膊,笑地花枝乱颤道:“手到擒来。”他拖着她大踏步就朝后院走去,大笑道,“折腾了大半夜,真的好困,睡觉,睡觉去。” 冉妃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渐渐掀起一抹笑意,她并不介意他儿子喜欢上一个怎么样的女子,只要那女子捧出足够的真心对待他的儿子。 逍遥王流言满天下,身为他的生母,他们休戚与共,共辱共荣,他儿子的身体她也是知道的,父亲求医遍天下,还是没能解决掉。她的儿子将来必定要成为西夏的王者,帝王之路,深宫喋血,有个真心喜欢的人才不至于那么太孤独! 如果有选择,她情愿泽儿纵情山水之间,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只是,人生向来没那么多如果,她亦从当初青涩纯良的少女成长为一个手段狠辣的深宫贵妇,一切只为活着罢了。 贺兰山的眉头一挑,主子都走了,这些女人怎么还不走?他冷声道:“我家王爷有令,请各位小姐出府。” 有一美貌女子眉头微皱,脸色白了白,仍强自镇定地对着冉妃恭敬地道:“冉妃娘娘,我们该如何自处?” 冉妃眉目间微微有些不悦:“自有皇上和本宫做主,姻缘之事,但看有无缘分。贺总管,本宫也乏了,你送各位小姐回去。”说完便拂袖离去。 那女子闻言,怔了怔,这冉妃娘娘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夏都谁不知道逍遥王的风评,然她们的家族位居高位,暗地里自然是知道夏皇十分倚重这个儿子,她们不惜以自身为代价,以求得家族荣耀永存,难道这次的赐婚会不了了之吗? 贺兰山八面玲珑有条不紊的安排那些女子登车离去。这些人喜欢的是主子权势,不是主子这个人?别有用心的人,逍遥王府不喜欢。 夏宁璎拽着明玉进了永佑殿,直接进了卧房。 有人迎了出来:“主子,可是要安寝了。” 夏宁璎“嗯”了一声道:“确是累了。” 明玉“呃”了一声,熟人哪?!三十七号大眼睛圆脸姑娘对着明玉眨了眨眼,她拍了一下手,永佑殿外的侍女如水一般涌了进来,端着各式盥洗用具,就连大水桶都抬了进来。留下三十七号,和另外两个侍女,其他人又流水一般退了出去。 夏宁璎双臂一展,三十七号立刻上前为他宽衣解带,长袍委顿于地,三十七号的爪子还在剖他的里衣。 明玉目光移开,感觉脸颊发烫,暗骂夏宁璎不要脸。 另两名侍女在大水桶里扔着花瓣和香精,见明玉这个样子,互相看了一眼,无声笑了笑。 耳边听到水声“哗啦”,明玉猜测这鸟人进水桶,又听到三十七号叫上两名侍女出去,轻轻带上房门,更觉得浑身不自在,再听到夏宁璎含笑道:“明玉,过来。” 明玉下意识一跳,伸手抓住前襟,温泉水池差点没被他淹死,她忌水! 夏宁璎双臂扶在桶壁上,头朝后微扬道:“本王耐心有限!” 明玉咬牙、跺脚,慢吞吞走向夏宁璎。 她向来有自知之明,这世上做什么也要实力才成,有能耐当爷,流年不利就要当孙子,不然白白丢了性命,命都没了,一切都是扯蛋! 明玉翘着嘴巴,目光落在窗棂上,双手在他的肩上用力按着。 夏宁璎感觉肩上柔软温热的双手,眉毛微微皱起,那些身体上的细微变化再次出现,他突然伸手一抓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就把她给拖进了水桶里,这次没有压在水里。 明玉措不及防被他拖了进去,侧坐在他右膝上,猛抬头看着他,还未开口,就被夏宁璎点了哑道,她眼中立刻升腾起熊熊怒火,一拳击像他的脸,被他含笑一把抓住,顺手定住了明玉。 夏宁璎满脸笑意的替她调整了一下姿态,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膝之上,伸出右手,搂住她的腰拉向自己,让她的脸靠在自己的胸口,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他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这种感觉,女子的柔软,女子的清香,女子的温热,她的呼出的鼻息喷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缠绕不休…… 明玉动弹不得,耳侧是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肌肤相贴,明显感觉他越来越高的体温,盯着的他瓷白如玉的胳膊,恨不得给他瞪出一个洞来。 水温渐渐凉了下去,夏宁璎觉得自己却越来越烫,似乎下体也了些微的反应,他更搂紧了明玉,呼吸也急了几分,低声呢喃道:“这种感觉还可以。” 明玉闻言,好奇地挑了一下眉,御女无数的逍遥王在说什么?她莫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了。 夏宁璎似乎并不满足,左手从她腰间缓缓上移,直至她胸前的柔软,顿住,然后轻轻的捏了一下,明玉身子一颤,凤目中怒意熊熊,这个王八蛋! “舒服,还是不舒服?”夏宁璎很认真地问,才想起点了她的哑穴,随即低笑出声道,“你呀,牙尖嘴利,本王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他的食指在她胸前一划,衣服破裂开来,他毫不客气蹂躏上她的柔软,低低笑道,“嗯,手感还不错,不讨厌!”明玉虽然被他制住,身体还是渐渐有了本能的反应,呼吸渐渐急促,满眼通红,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滴落在夏宁璎的胳膊上,还有水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刺手 夏宁璎含笑的嘴角一僵,看着胳膊上晶莹剔透的眼泪,似有一盆凉水当头浇了下来,顿觉身体的热度下降,胸中微微发闷,倒是放开了她的柔软,顺手解了她的穴道道:“本王不该……” 明玉一巴掌挥了过去,横眉怒目道:“夏宁璎,你去死!” 夏宁璎正想表达的嫌意的话生生被她打断,伸手握住她挥过来的手,痞子模样再现,他握着她的手微微一扯,拉着嘴边一啄道:“今夜,先放过你。”他抱着她“哗”的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长腿一跨就出了水桶,放下明玉道,“替本王更衣。” 明玉不动,一扬眉恶狠狠瞪向他道:“你手瘸了!” 夏宁璎赤身**,笑的风华绝代道:“做些坦诚相对,有益身心的运动也可。”他伸手一指明玉身后的巨大衣柜道,“或者取来衣服,服侍本王,本王向来开明,你自由选择。” 明玉深吸一口气,姑娘我忍! 她猛地一个转身,“嗤拉”一声拉开红木柜门。看着满柜子,大红大紫,色泽明亮的衣服,嘴角一撇道:“一个大男人跟个花孔雀似得,讨厌!” 衣柜极大,各类衣服分开放置,明玉扫了一眼,随意抽出一件就朝夏宁璎丢去。 夏宁璎皱眉,不接,衣服直接掉在地上,他笑的打蝶道:“换一件!” 明玉再丢,夏宁璎要求再换,她恼怒成怒道:“混蛋,你到底要怎么样?” 夏宁璎呵呵笑着看她,双臂一伸道:“你可以选择继续丢,本王有的是衣服。” 明玉跺脚,抽出一套大红里衣,就朝他走去,站在他身后踮起脚尖,替他穿上,嘴里不断冷嘲热讽道:“夏宁璎,你二十多岁的人了,连衣服否不会穿,你还好意思活着!我要是,撞墙,跳河,今天就去死了。” 夏宁璎听得不爽,却笑的更是开怀道:“裤子!” 明玉咬牙,速度极快直接把裤子往他头上套去,在他脖子上用力一扎,她一脚踹向他的屁股,身子朝前弯成圆弧用力拽住裤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拽紧裤子道:“混蛋,我杀了你。” 夏宁璎身子微微后仰,两只手在跟裤子奋斗。 “主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拍门,下一秒,“砰”的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三十七号冲了进来,看着这一幕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嗤拉”一声,夏宁璎一使力,裤子被扯断成两半。 明玉在力的反作用下,立刻栽向地面,夏宁璎右脚往前一跨,身子往前一倾稳住了身子,他转身,一个跨步,弯腰掐住她的下巴怒道:“死女人,你下手还真狠,真想掐死本王,混蛋,你活腻歪了。” 明玉冷眼瞪着他,嚷嚷道:“杀人不过头点你,你杀了我好了。” “做梦!得罪本王,死,太便宜你了。”夏宁璎放开她的下巴,站直了身子,他的下体正对她坐在地上的脸,那男性特征明晃晃在她眼前。明玉立刻扭给脸,看向它处,挖苦道:“豆芽菜!纵情声色,磨成针了吗?” 夏宁璎闻言一愣,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心中恼怒,这女人,什么话都敢说啊,他立刻笑着反击道:“你也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明玉的脸皮不及他厚,被他挤屯的无言以对。夏宁璎这才开怀大笑,大放厥词道:“跟本王斗,投胎重生还有可能,哼!” 三十七号站在一边目瞪口呆,主子虽然胡闹,整天嬉皮笑脸的,可那笑容从未如此刻这般真实,且延伸直眼角。她看向明玉,这个女人当真有本事!又见她胸前衣服裂开,微微露出的前胸,比起**等人的丰满,主子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很是应景。 明玉死赖在地上不动,感应到三十七号的目光,低头一看自己前胸,立刻伸手去拢衣服。一直盯着明玉的夏宁璎被她动作所扰,这才发现三十七号,扭头道:“谁让你进来的?” 三十七号立刻低头,往外退出。夏宁璎突然道:“把这女人给本王带下去。” 三十七号止步,请示道:“主子,怎么安置她?” 明玉甩开手上的大红裤子,这个变态,连里衣都是大红的,站了起来听他的宣判,离他越远越好,这个变态,人渣,混账,王八蛋…… 夏宁璎伸手一接,正好接住明玉甩出的裤子,手脚麻利套好,穿好外袍就朝门外走去,在门口脚步一顿道:“与本王同居永佑殿。” 明玉立刻炸毛,冷哼一声,他敢,她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西偏殿。”夏宁璎转首,笑如迎风之花,看着明玉道,“吓不死你!”这才拂袖大步离去,他该去跟他老子见一面了,离早朝也没二个时辰了,先去翻翻奏章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如何弹压四大家族那些混账东西,敢跟本王斗,给你们好看? 三十七号诧异地看了一眼主子,又看了一眼还微微张着嘴的明玉,主子,这算不算开始正眼看女人了?!虽然逍遥王府总是整院子整院子的女人,可入得主子眼的可是一个都没有。 夏宁璎懒洋洋在皇宫的屋脊上信步游走,先去看了一眼熟睡的母妃,再去了御书房,听着内室有浅浅的呼吸声,他进去看了一眼睡得不是很安宁的夏皇,他站在龙床前,静默了一会,父王老了啊?多大点事,这惊慌失措,如此患得患失! 他从内室出来,在龙椅上大马金刀坐下,翘起二郎腿,伸手捞起左侧的一叠奏折,靠在椅背上翻了翻,又轻轻放了。这些揍折不够劲爆,全是言之无物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站了起来,走向窗边的软榻,身子一斜倒了下去,夏棨习惯把留中的折子摆放在这处的矮几,他从矮几上捡了一本看了看,点了点头,这个好,彼此攻击,有看头,就当八卦看了。 他伸手在矮几上一长一短敲了二下,有人影突然在他眼前出现,低垂着头道:“主子!” 夏宁璎“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才道:“把父皇的玉玺取来。” 那人一愣,主子要玉玺做什么?这一愣,夏宁璎不悦的目光已经扫了过去,那人的头更低的垂了下去,立刻退后三步,去取玉玺。 夏宁璎抓了过来,噼里啪啦连盖了三本,才漫不经心的丢了回去,那人手忙脚乱接住,心脏砰砰直跳,这是传国玉玺,砸了可怎么办?主子真是完全不在意。 夏宁璎一挥手,打发他下去,站起身子走到御案前,提笔在奏折上刷刷写个不停,直到一切准备妥当,他才又躺会软榻看八卦,特意找了御史台那些人道学书呆子的折子,真是十分长知识的,嗯,旁征博引,谈古论今,刺激一下灵感也是好的。 天际露出一抹灰蒙蒙的浅白,早朝时间将至才。太监总管袁阳推开御书房的大门,才发现一人斜倚软榻,就着烛火正在翻看一叠奏折,他立刻跪了下去道:“见过逍遥王。” 夏宁璎头也没抬道:“传膳。”同时手指一弹,一个纸团射向袁阳。 袁阳伸手一抓接住,立刻起身,领命而去道:“是!” 夏皇正在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动静立刻掀开身上的被子,从内室奔了出来,四大家族,尤其是洛家,折腾地他心力交瘁,昨晚就在御书房里歇下了,这个袁阳倒是很听老八的话,他心中有几分不痛快,这个时候他应该伺候他熟悉更衣才是。 老八是袁阳的救命恩人,反正他也没什么想瞒着老八,由着他们,省的老八又撂挑子不干。毕竟老八来了,他心里就有底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搞明白老八有多大的势力,反正到目前为止,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夏宁璎抬头看着头发花白的夏棨,笑容突然在他脸上绽放,呵呵一笑,丢开奏折道:“父皇,你这么急找本王,就是为了这些破事吗?四大家族,四大个屁啊,他们生存在我西夏皇权之下,你想捏就捏,想杀就杀,怕什么!” “你下巴这么了?”夏棨眼尖看着他下巴的伤口,竟敢丢开国事不理,先问私事,不得不说夏皇还是个不错的父亲。 夏宁璎伸手一摸,已经结痂了,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嗯,其实留下也不错,好歹是个标志,他笑:“本王最近正在驯服一个野丫头,有点棘手!耳鬓厮磨不小心被她咬的,话说,还真是很美很美……” 夏棨懒得听他胡扯八道,看着没点样子瘫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抖个不停的夏宁璎,同他一样的桃花眼全是无奈,打断他,提起国事:“四大家族联名上奏,岂可儿戏。百年氏族大家,他们积累的人力物力财力岂可小觑。“夏宁璎长长“哦”了一声,爬了好几次才从软榻上爬了起来,哼哼唧唧笑道:“父皇放心,与儿子在,一切帮你搞定,只要你给我自有一切好说。”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朝堂 夏棨看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嘴角直抽,他难道不知道四大家族联手有多恐怖吗?他看着这个自己最为倚重的儿子,偏偏他们父子间的隔阂日积月累,难以消除:“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宁璎狭长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坐没坐相靠在矮几上,挥着大红衣袖道:“等会上朝,本王随性发挥,骂死他们,让他们后悔找渣,让他们后悔跟本王做对。” 夏棨用力甩袖子,他若不想说,是一个字都打探不出来的,东扯西扯,扯得他头大如牛。 袁阳也是个思路周全的,他自己领命走了,吩咐门口的小太监进来服侍夏棨更衣。夏棨不满嘀咕了几句,在太监的服侍下,梳洗完毕,穿戴整齐,邀请夏宁璎一起去上朝。 夏宁璎一只手拖腮,一只手笑着连连挥手道:“父皇你是皇帝,注定要起的比鸡早的,本王再眯一会,吃饱喝足再去。” “混账东西,朕还饿着,你……”夏棨无奈看着仰面躺平的老八,一甩袖子走人,老八向来说一不二,从无更改,他自己起驾去了朝堂。 夏棨起驾出了御书房,夏宁璎立刻站了起来,负手身后,脸上笑意全无,哼!四大家族,言辞凿凿要这样、那样,真以为他们皇室好欺负,他想杀兄杀弟,没问题,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叫嚣,对他们皇室不敬,灭了! 今日,本王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目前的行事来说,皇室要灭掉四大家族很难,可四大家族想撼动皇室,做梦!硬碰硬的结果定然是皇室损失惨重,四大家族全灭,然后西夏也会风雨飘摇,被邻国欺诈。 这就是,父皇担心为难的地方,他是皇帝,权衡利弊得失,正是他的死穴,可惜不是他的软肋! 再说,四大家族跟他有仇,尤其是洛赵两家。夏宁璎笑了,他不介意西夏被灭了,他对这个国家并没有多少感情,因为他不是夏皇真正的儿子,他的父亲被夏皇所杀,他不杀他已经不错了,毕竟夏棨对他还是好的,他可是个有良心的人! 所以,他绝不会让四大家族占便宜,他抬步走向朝堂,本王给你们好看。 在这之前,他要吃个饭,等下扯起来,时间绵长,他会饿肚子的,这可不好,然后真的需要眯上那么一会儿。 哎,他通宵未睡啊! 朝堂之上,四大家族的代表人物洛清风、蒋少军、赵哲、于星站成一排,唾沫横飞,衣袖连挥,指责皇室没有尽责,才导致夏都混乱不堪,他们损失惨重云云。 御林军首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皇上下令让他彻查,他屁也没查出来,这是他的失职。这群贼人,实在可恶,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夏棨独坐高堂,看看低头不吭声两列臣工,暗骂,又看看九根青铜柱子支撑起来的偌大大殿,他对四人的吐糟无力反驳,头疼欲裂,老八这混蛋怎么还不来?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本王吃了饭眯了一会,居然就误了上朝的时辰!”一声嬉笑之声传来,逍遥王极是逍遥的摇着一柄玉扇子,他的大红长袍及地,拖过高大的门槛,笑意满脸的走了进来。夏宁璎呵呵笑着,对着高位上的夏棨弯弯弯腰道:“父皇,早啊!” 百官齐齐侧目,妖孽逍遥王今日为毛上朝来了,不知道哪些人又要倒霉了?逍遥王一出现,定然要死上那么几个人才能收场,这是惯例,大家早就习惯了。百官见他上朝,无不胆战心惊,外加肉跳。 夏棨皱眉,还未开口,这混账又没有穿朝服。 夏宁璎就自顾自站直了身子,看着站成一排的四大家族代表人物,笑的花枝乱颤道:“啊,本王昨夜从高堂山回来,就听说你们家的店铺被人砸了。”他特意站到于星面前道,“本王听说于家的祠堂都被人烧了,哎呀呀,真是可怜哟!” 百官再次侧目,这是打脸,这是在伤口上撒盐。全天下,也只有夏宁璎敢如此放肆。 当年,夏棨还是王子的时候,就生了一堆孩子,夏宁璎排行老八,这对已经生了一堆儿子的夏棨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少,反正他养的起,既不担忧也不操心。那时候,他正跟其他兄弟争取皇位,压根就没时间看他一眼。 一日,冉妃牵着他去高堂寺镜香,高僧惊为天人,直言此人乃上苍星宿转世,是西夏的福星。高堂寺高僧那是德高望重之人,当时的皇上,现在的先皇,那是十分倚重的。 先皇对这个皇孙十分欢喜,赐免死金牌。夏棨才对这个儿子极为重视,那相当于铁板钉钉,他就是下一任皇帝的强有力凭仗。 也因这一句,夏宁璎童年过得极其悲惨,被各种打压、各种欺凌、各种暗害,不但要应付府内的人,还要应付跟他爹抢王位的人,各方势力是卯足劲要铲除他。 当年,御医对他下了“十死无生”的结论。 夏棨初等皇位,不知道为何,突然对这个儿子也是放逐态度,夏宁璎在各种权势压榨打击之下,竟然又活了过来,反手就灭了洛赵两家支持的太子。 彼时,他才五岁。至此,夏棨对这个儿子十分重视,他自然知道五岁的夏宁璎是做不到的,那么他身后之人定然智慧绝伦,于他于国都是有利的,他简直认定老八就是未来帝君。 可是,接下来,夏宁璎越来越不像话,开青楼开的遍布西夏,唯恐大家不知道他花心似得。这样的人,实在无法立为太子。 夏宁璎不管不顾,把自己生生活成了妖孽,成天在女人堆里打滚,各种嬉笑怒骂,随心所欲,活得畅快淋漓,连夏皇也很少放在眼里,狂妄嚣张的不可一世。御医说他得了一种遇到刺激就会激动地忘记自己的毒。于星牙齿咬得咯咯想,这个死妖孽,她沉声道:“逍遥王,我于家逢此劫难,你……”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朝堂2 夏棨看着震怒的四人,打断于星,抢先斥责道:“老八,朝堂之上不可放肆,还不向于大人赔罪。” 夏宁璎“啪”的一合扇子,笑嘻嘻道:“本王说实话也要被人挑刺,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于家似乎跟于星姑娘关系不大吧,也就是娘家,她如何代表的了于家。” 于星出离愤怒了,她大力甩着袖子,赵哲赶紧拉着于星的袖子,劝她消消气,对上逍遥王,她会吃亏的。 于星大力甩来赵哲,瞪了他一眼道:“皇上,请皇上做主,我要和赵哲和离。” 赵哲一听,脸色涨的通红,冷喝道:“夫人,你冷静点!” 夏棨脸色一僵,这又关他什么事儿?他目光看着神得得摇着扇子的夏宁璎,听他口无遮拦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父皇啊,你可千万别掺合,这种事情很伤阴德,对西夏不利的哦!那个钦天监,你们说是不是?御史台的笔杆子们,你们学究天人,本王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夏宁璎笑得跟狐狸似得,按个问过去,然后双手一摊道:“瞧,古人说的对,这事儿是绝对绝对不能干的啊,父皇!” 夏棨搁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微微一紧,轻咳了一声道:“逍遥王说的有理,这种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协商,朕希望各位臣工都圆圆满满,阖家幸福。” 赵哲松了一口气,于星不满,冷冷看了一眼搅局的夏宁璎,这混账!夏宁璎在她的带着冰霜的目光下笑的毫无违和感,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拱手道:“不用谢,本王向来是与人为善的。” 洛清风一脸铁青,腮帮子鼓起,拂袖子冷哼一声。 蒋少军侧身,懒得看他一眼。这种个人犯二,离他远点。 夏棨无奈,看着笑得艳丽无双的儿子,不由为自己拘了一把辛酸泪,这混蛋到底知道不知道来干什么了?他轻咳一声,提醒他。 夏宁璎才不管人家有没有生气,他脖颈高昂,笑容完美无缺,这才开始进入正题:“一沓惊天地、泣鬼神的奏折上达圣听,父皇为了不错怪臣工。本王呢,正好闲的蛋疼,就去查了查一线峡的事情,现在结果出来了。”他拿着扇子的在左掌,掌心一击道,“哎呦,各种内幕各种坑啊。” 夏宁璎声音洪亮说了出来,响彻整个宫殿,人人听的一清二楚,各种眼神乱飞。内幕?!这次东冥淮江水患瘟疫不可收拾,西夏趁机征东,三十万大军围困安仁不到十万的大军,竟然以惨败收场,一线峡军仓被毁,还死了不少西夏高层官员,包括玉梅公主。四大家族牵扯在内,有也只能是四大家族的内幕。 这是开始清算,秋后算帐?! 夏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看着夏宁璎眼中冒火,这混蛋,还想激发矛盾吗?! 四家家族的代表人物脸色齐齐一变,面含怒意,夏宁璎虽然胡扯八道,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是他们都知道他向来都是有的放矢的,东拉西扯渐渐就要他们都绕进去,还不自知。现在,他查出了什么内幕? 赵哲怒了,瞪大眼睛大声道:“逍遥王,我等对西夏衷心可鉴,问心无愧,你这是找渣?” 夏宁璎哈哈一笑,伸出食指来回摇动道:“本王也是讲道理的吗?这种大事岂会信口开河,有证据的,本王都带来了!”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沓奏折,丢给离他最近的一个大臣,让他大声读出来。 那倒霉催的大臣手忙脚乱去接,还是乱七八糟在他的脚下洒了一地,他立刻跪下弯腰捡起,摞起来一垫,打开第一本一看,这是征东大军武将写的奏折,他的脸色立刻就边了。 夏棨察言观色,眉眼一沉道:“念!” 这是要得罪赵哲这个统帅的,倒霉催的大臣呻吟颤抖,断断续续开念,被夏宁璎扭着耳朵道:“给本王大声一点,没吃饭啊你!” 倒霉催的大臣这才大神念了出来,第一封奏折的意思大体是这个样子的: 少将蒋少军同志不满赵哲统帅下的军令,心不甘情不愿退守一线峡悬崖,这是一线峡军仓的必经之地。他一怒之下带走了所有蒋家提供的所有霹雳雷。 西夏夏棨二十三年七月二十六日晚,大雨倾盆而下,雷声大作,一线峡崩塌。次日一早,他随赵哲统帅奔赴一线峡查看,断肢残体一地,疑似霹雳雷所伤。然,他不觉得霹雳雷有这么大的功效,似乎是九天雷电之力,现场发现藤蔓连接的军帐不少,不知何意? 蒋少军不知所踪,不知死活。 一线峡崩塌,阻拦一线峡军仓的道路。三十万大军围城,粮草不续,赵哲因粮草问题,不得不改攻为围,赵哲人品太差,没几下被东冥一举打垮。 洛飞扬身为先锋,被人在宁广围攻。赵哲明明已到,竟然没有出手相救。等洛飞扬被人放倒,赵哲才带人击杀杀害洛飞扬的人。 击杀过程中,二次被人挑拨,于星出现,质问赵哲于松是否死于他之手,他与夫人辩论否认,又因儿子深陷火海。回救儿子,导致那些杀了洛飞扬的人跑了。 然,西夏三十万大军围城,一线峡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想要穿过三十万大军,奔到一线峡,灭掉携带大量霹雳弹,带着三万驻军的蒋少华,相信知道一线峡地理位置特殊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东冥国内淮江泛滥,瘟疫横行,北面又在打仗,东冥无力继续追击。虽然西夏败了,还是大军在前的,要穿过驻守的军队,混入宁广,在小巷伏击杀死洛飞扬,似乎也有点难度?是什么人能做到这些呢? 所以,为毛会这样?我也不知道,请皇上圣裁。 倒霉催的大臣合上一本,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念第二本,他看着夏宁璎咬唇,做天真状,开口道:“为毛会这样?” 蒋少军激动上了,江少华嫡子长孙,是他一向对他爱护有加的亲哥哥,就怎么不明不白死在一线峡,他是绝不会相信被东冥攻陷的,他恶狠狠瞪向赵哲。在宁广能调动大军灭了占据地利之利的蒋少华的,只有赵哲!! 洛清风眼中阴霾满布,看着赵哲不断冷笑。药卫带回洛飞扬的尸体,他覆盖在手下的一个“赵”字,他早就认定赵哲是杀害他的凶手。 夏宁璎一脸认真,很是好奇的问赵哲道:“赵大人,本王实在想得头疼,不如你来为本王解惑,为什么东冥的人会到达一线峡,杀了蒋少华了?为什么东冥的人会在宁广伏击洛飞扬了?” 赵哲怒道:“我怎么知道,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事?为什么蒋少华要带走全部霹雳雷?为什么洛飞扬会被杀?” 蒋少华冷哼道:“我哥哥被夺先锋之位,心有不满,带走我们蒋家的霹雳雷何错之有?赵大人,身为统帅,不能秉公对人,任人唯亲。任由东冥的人越过前方哨卡,攻击一线峡也未可知。”他双眼一眯道,“赵大人对我蒋家心怀鬼胎,趁机杀了我哥哥,也不是没有可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哲怒道,“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洛清风冷哼,对倒霉催的大臣道:“你给我继续念!”这话说的,几乎藐视夏棨跟夏宁璎了,夏宁璎无所谓,夏棨着事被气到了。 倒霉催的大臣很有眼力劲的看了看夏棨,夏棨这才点头道:“念!” 第二封奏折是一线峡的运粮官郝成写的,它的意思大体是这样的: 西夏夏棨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七号午时,军需官于松在一线峡崩塌后,带着娈童,跟随玉梅公主角、赵驸马回了军仓,说是在路上碰到的。 于星立刻炸了毛,怒声道:“我弟弟于松,在一线峡崩塌当晚,也就是二十六号已死于宁广家中,他如何去一线峡军仓?” 念奏折的大臣瑟瑟一抖,被煞气极重的于星一吼,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微微低头,惶惶不安,这是于家的母老虎啊,他这么个小官儿实在惹不起啊! 夏宁璎转过身,笑的跟一只狐狸似得:“于大人,念念奏折而已,是非黑白,稍后再议。继续念,各位大人就当故事听得了,本王听着还是蛮好听的。” 于星出离愤怒了,她大力甩着袖子,这是污蔑,**裸的污蔑!她重重喘着气,他们于家已无男丁,此刻死后还被如此污蔑,让她这个活着的人情何以堪! 念奏折的大人咳嗽一声,继续,剩下的意思就是: 玉梅公主已经军营便召了大夫,她是有身孕的人,后来稳婆也进去了,还是胎死腹中的结局。玉梅公主十分虚弱,赵驸马像变了个人似得十分体贴,关怀备至。一线峡军仓只是全权委托汤如统领和军需官于松全权处理。于松带的娈童,姿容绝色,武功绝定,还是个醋坛子。于松更不该兔子偷吃窝边草,对军仓的管理人员下手,尤其还是在娈童的眼皮底下,直接导致该娈童吃醋,撒泼,杀人,搞得军仓不得安宁。 第二百二十章 惊变1 一线峡军仓遍寻不见,齐齐消失。人不知所踪,大米药材等不翼而飞。 百官们听得面面相觑,这事情有这么玄乎?夏宁璎直接喊出了他们的心声。 赵哲面带悲戚,赵彻玉梅公主之死,对赵家影响深远,玉梅公主毕竟是皇后最疼爱的女儿,深受皇宠,经久不衰。虽然铁卫自有出入赵府,早让赵家不满,但毕竟是利大于弊啊! 洛清风脸上有些许不自然,臭人那是他的杰作,如今不翼而飞,不知所踪,毁坏他心血无数,且会出现在世人眼前,真是流年不利,会不会对他洛家造成影响尚未可知。 于星已经跪在地上,痛苦哀啼,求皇上为于松做主,是他死后得以安宁!赵哲佐证于松却是死于于宅,那些仆人下人都可佐证。 夏棨亲自从龙椅上下来,扶起她道:“于家一向忠义,朕是知道的。于松之死,他也十分心痛,那些贼人污蔑于松,真是天理不容。” 于星这才哽哽咽咽收大哭大闹的架势,于家母老虎闹将起来也是很蒙的。 倒霉催的大臣念完第二封奏折,看了看夏棨和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宁璎,又描写了一些心思各异的四大家族当家人,翻开第三本,开念。 于松在军营花招百出,饮酒作乐,搅合得不得安宁。汤如首领也是一改常态,动不动杀人,就连铁卫都被他杀尽,几乎灭绝。 王涛和非言突然来到军仓,玉梅公主下令挪动大米仓位置。 三日后,玉梅公主、赵哲、于松、汤如、娈童全部不见,连带一线峡三百多名臭人们全部消失不见,一起消失的还有一线峡粮仓的物资。 夏宁璎伸手拨开他道:“够了,够了,再念,今天没办法吃午饭了。”他大红衣袖一挥,对着洛清风呵呵笑道:“死了儿子,是不是很窝火?” 夏棨闻言脸色刷的变白,冷喝道:“老八,休的胡言乱语。” 洛清风无法抑制的怒气袭上心头:“逍遥王,赵哲身为西夏统帅,看我西夏军先锋洛飞扬惨死而不援手,你说怎么办?”夏都谁人不知他十分喜欢洛飞扬。 洛云奕是好,可惜他太过正直,很多事情他压根都没让他知道,他若知道,只有扯后腿的份,比如一线峡的臭人们。洛飞扬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品性跟他相似,行事作风也跟他相差无几,他们才是一对无话不谈,可以共同谋事的父子。 赵哲心底的怒气一拱一拱升了起来,辩解道:“胡言乱语……” “哎呀呀,”妖孽逍遥王笑颜如画,对一脸铁青的洛清风道,“若是战场,自然是要救得。可是,洛飞扬被人暗杀,搞不好是寻仇,江湖恩怨等等,贸然插手自然是不好的。赵大人不插手虽违道义,却也不犯西夏法纪,没什么可罚的,呵呵!” 洛清风怒气冲天看着夏宁璎,这混球!他洛家难道白白死了个儿子就算了?赵哲也不承夏宁璎的情,虽违道义,虽违道义,这让一向标榜道义的赵家如何立足天地间…… 夏棨无奈看着他,一句话等罪两个人,谁也不讨好,他到底想干什么? 百官们也都是人精,这会儿夏宁璎抽风跟四大家族扯皮,谁敢插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缕空气,飘出大殿。 夏宁璎笑眯眯,东拉西扯,到处拱火,他扯得没回没完,根本没给四大家族讲话的机会,就见他们脸色越来越难看,怒意狂泄而出,吓得百官兢兢战战,唯恐被台风尾扫到。 突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冲进朝堂,对着夏棨道:“皇上,不好了。洛家的人来禀报,赵家的人拦截他们,洛家和赵家打起来了。” “什么?” “什么?” 洛清风和赵哲异口同声,满脸震惊,他们是姻亲,赵老夫人,洛清风的娘是赵哲的姑姑,洛清风的夫人眉黛是赵哲的胞妹,虽然为洛飞扬已经闹得不愉悦了。可,打起来,这也太夸张了吧,谁也不想硬碰硬,这会损失他们实力。 两人对视一眼,从各自眼中都看到了担忧。 夏宁璎从两人中间挤了过去,笑的抽风:“打起来,谁打赢了,好看吗,精彩吗,规模大吗?” 小太监抬头看着一脸好奇地夏宁璎道:“不知道,洛家的人说在城外三十里打得尘土飞扬……” 洛清风几乎跟赵哲同时抱拳,出声道:“皇上,微臣先行告退。” 夏棨乐意之极,最好全打死,他挥手,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去吧,务必好好安抚他们。” 两人急冲冲就朝大殿外走去,越走越快,一出大殿,就开始奋力狂奔,赶紧去阻止,尘土飞扬,哪得多少人在火拼啊! 夏宁璎笑地很可爱,没心没肺!于星跟蒋少军也没心思继续纠缠,两人不再吭声。夏棨宣布退潮,狠狠瞪了一眼夏宁璎,当即甩袖子走人。 夏宁璎跑的极快,一边道:“本王也去看个热闹!”大红的一团刷得远去,他急急忙忙跑回了逍遥王府,拉气明玉就跑。 明玉还未搞明白状况就被他拉出了逍遥王府,府门口,早有纯白色烈马在等,他抱着她跳上马,立刻扬鞭,策马狂奔,掀翻了街道上无数小摊,猛地很。哎,亏她昨日还夸他对百姓不错来着,狗屎! 洛清风和赵哲赶到现场的时候,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条一丈宽左右的河边。河两岸,站满了人,形容憔悴,男女老少,手中拿着各式武器,锄头,木棍,菜刀,石头,静静看着河中央打架的两人。河边不深,只要两人膝盖处。 那两人,看穿着是农夫,一个用锄头,一个用撅头,眼中冒着凶光,毫无章法,使着蛮力,大砍大杀。河中央,还站着几个衙门的人观战,似乎还有一个大夫,提着一个药箱。 这是玩什么? 不一会儿,斗殴的两人已经分出胜负,锄头胜利了。右岸的人爆出轰然的响声“赵家胜”,左岸的抬着受伤的人人黯然退后。洛清风和赵哲缓过神,开口大骂夏宁璎,八成是这个王八蛋逗他们玩。两人并辔而行,重新构建情谊,商量如何对付夏宁璎?当他们是包子呢,随便乱捏!洛清风还是忍不住问道:“当初为何不救飞扬?” 第二百二十一章 惊变2 赵哲叹息道:“论理,我该称呼你一声表兄,飞扬好歹也要叫我一声舅舅,我赶到之时,他已经被人横拉脖子,救无可救。我隐而不发,是为布下我们赵家的剑阵杀了他们。我虽与飞扬不亲厚,可他毕竟是个将才,又在我军中效力,我岂会自绝臂膀。” 洛清风不语,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不过这些也不重要,飞扬的死还没重要到他跟赵家说再见的地步。 赵哲继续道:“东冥有一群心智超绝,武功超凡的人,胆大心细,手段狠辣,我怀疑他们已经渗入夏……” “什么声音?”洛清风突然在马上挺直了脊背,侧耳倾听。 长风从远处传来,送来兵器交击之声,这声响听得出来是一群人混战,而且人数不少,两人对视一眼,难道找错地方了?他们立刻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狂奔而去。 蓝天白云之下,二骑绝尘而去,心急万分的直扑打斗战场。转过一道弯,便见前面蓝色服侍的药卫,十分显然,与另一队人交战在一起,弯刀雪亮,有大片大片的血飞扬在空中,洒在黑色的土地上,消失不见。 两股力量正猛烈的冲杀在一起,旗鼓相当,生死相搏。风声鹤唳,杀气氤盛,断肢残体漫天乱飞,杀人者立刻被人杀掉,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双方都杀红了眼,场面沸腾的犹如煮沸的开水一般,惨烈至极。 洛清风低低喊了一声“不”,一辆马车,一辆标志着夏天无的马车,已经被射成了马蟀窝。这是洛家的马车,这是他们洛家的人,没有人会奢望马车内的人还活着。 他的脸色刷白,嘴唇发紫,震惊的无法言语,他抖着声音冷喝道:“住手!” 打斗现场热火朝天,洛清风这一句太低,杀伤力不足,谁也没有停手,依旧打得难舍难分,恨不得剁了对方喂狗。 赵哲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冷喝道:“全部给我住手!”用上内力的声音传了出去,打斗中的人有的一愣,立刻被人砍了脑袋,收都收不住手啊,又是一番混乱,在赵哲洛清风联合弹压之下,才各自站开。 洛清风滴答滴答驱马上前,脸色阴郁地能滴出水来,洛家药卫齐齐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喊了一声“主子”,他在变成刺猬的马车前勒住马,伸手推开早就残破不缺的车门。 马车内,洛老夫人身上密密麻麻插着利箭,一支利箭正射在她的额头正中,直接把她钉在马车后壁上。马车内到处都是血,两个丫头也是各自死在一边,死之前还护卫着洛老夫人,全身也被射成了筛子。 洛清风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微抖的手指拆掉前面左右两侧马车架子,洛老夫人身子微斜,被钉在马车后壁的刺猬状立刻出现在众人眼前。 “姑母!”赵哲震惊的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立刻朝前爬了几步,跪在地上道,“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家的人也齐齐刷刷跪了下去,人人心惊胆战,为何会是洛老夫人?赵家的人中,有人跪着行至赵哲身前,禀报道:“三公子吩咐我们拦截状元郎李渊,灭了他!” 赵哲“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愚蠢,药卫护卫,怎么可能是洛家以外的人?清风表兄……” “不必再说!”洛清风抬手,用力咬了一下腮帮子,咬得牙齿格格作响,“通知大少爷布置灵堂!” 药卫有人领命而去。 洛清风握紧了拳头道:“母亲,请跟儿子回家去吧。”他伸手摸了一下眼角道,“送老夫人回去,把这两名丫头以及所有死去的药卫,全部带回去好好安葬!” 药卫应了声是,连忙上前小心翼翼扒下两个丫头,然后四人抬着马车板,先抬回洛家再说。 赵哲看着愤怒离去的洛清风,心里沉重的恨不得立刻杀光这些蠢货。 夏宁璎搂着明玉站在树梢之上,笑地妩媚动人道:“还好本王连奔带跑,外加轻功不错。要不然,你那能看到这出好戏,本王这都是为你做的,本王保证帮你完成灭掉洛家的梦想,你得奖励我!”说完,也不管明玉愿不愿意,立刻头一歪就吧嗒亲了一口。 明玉闻言心里一惊,这丫怎么知道她跟洛家有仇!随即大怒,恶狠狠瞪了过去,用力擦着自己的脸颊:“混蛋,你自己挑拨离间,兴风作浪,关我鸟事。” 夏宁璎回头瞪她道:“不解风情,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这些。” 明玉一愣,突然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笑意,凤眸中流光溢彩,她记得冥泽也曾经说过这一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她的头顶,黑亮的发丝闪耀着淡淡的光晕! 夏宁璎看的有点呆了,他知道她极美,不想她发自真心的笑容足以令百花失色,目含柔情,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说的这一句让她想起了谁? 他恨恨地在她腰上掐了一下道:“跟本王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别人,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许想本王。” “你算哪根葱!”明玉冷哼道,在她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夏宁璎也不生气,笑的温柔至极道:“等你爱上本王,自然就会不一样了。” 明玉笑眯眯道:“那你把内力还给我。” 夏宁璎笑呵呵道:“做梦!” 明玉冷哼一声,对他的形象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吐糟,她实在讨厌他一身大红在她眼前晃荡,讨厌至极。 红色,令人心情烦躁! 洛云奕听到药卫禀报,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抖,立刻搁在桌上,一系列命令发了下去,洛家顷刻间风云变色,人影到处翻飞奔跑,一切有条不紊的布置了起来。 他带着洛家男丁,亲自迎到了城门口,远远便见马上的父亲顿时好像老了好多岁,洛老夫人,他的祖母,心思玲珑,机敏透彻,一直是父亲最最敬重的人,如今惨死,还是死在她娘家人手上。 这种打击,父亲受不了,娘亲也未必受得了。 洛清风远远见到儿子,及至眼前,才对他点了点头,一刻不停,率先而行。道路中的人见了,立刻潮水般退了开去,看着药卫抬得死人,眼神全是好奇。 洛老夫人回到洛府的时候,洛府已经里外挂白,灵堂正在急忙布置之中,一切有条不紊的进展着。 洛老夫人的遗体被小心安放好。 赵眉黛,洛清风的正室全身披白,她看着洛老夫人这个样子,几乎要晕了过去,洛云珍连忙扶住她,赵眉黛稳了一下心神,立刻扑了上去,涕泪纵下,她哭得泣不成声,如此手段对付一个老人,实在是灭绝人寰。 他们是姑侄,是婆媳,胜似母女,一样出身赵家,在偌大的洛家,她从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在她的庇护下一路无风无浪走来,有相敬如宾的夫君,一对儿女也已平安长大,这已经是女子莫大的幸运。如今,她惨遭毒手,留下她独立一人,她怎么能不悲伤不悲切! 洛云珍换了一身白裙,泪眼扑簌簌滚下:“祖母,是谁,是谁把你弄个这个样子?” 洛清风突然甩出袖子,击向洛云珍。洛云珍“砰”的一声猛的撞向墙壁,再滑到地面,以手撑地,她抬头低低喊了一声“父亲”,胳膊上鲜血横流。 “珍儿!”洛云奕一惊,立刻上前扶起她道,“父亲,你做什么?” 赵眉黛站起来摇摇欲坠,走向洛云珍,一脸心疼地道:“珍儿,你怎么样?”她侧首看向洛清风,不满地道:“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珍儿怎么受的了这般攻击。” 洛清风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她纠缠李渊,如何会让人有机可趁,让赵卓下令拦截毒杀母亲。” “什么?”赵眉黛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摔倒,洛云奕立刻伸手,一手扶住一个,眉头紧锁道。赵家,又是赵家!最近,赵家真是阴魂不散,是,什么坏事都跟赵家扯在一起。 洛清风看也不看一眼洛云珍,这个女儿,丢进洛家的脸,现在母亲竟敢因她的关系被人陷害至死,他绝不会原谅她,沉声道:“来人,把洛云珍给我赶出洛家。” 洛云奕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裂缝,赵眉黛直接晕了过去,洛云奕急忙松开洛云珍,伸手一揽,把她在怀里,低低喊了一声“娘!”这才抬头看着洛清风道,“爹……” 洛清风一抬手阻止他道:“不用在说,我不想看到她。” 洛云珍脸上悲戚一笑,看着上前几步的药卫,她道:“容我向祖母叩几个头再走。”她跪下,砰砰砰三声,磕的前额出血,一抬头,血从额头留下,一张脸血泪交错,很是恐惧,她举手发誓道,“祖母,你再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杀了赵卓为你报仇。”说完,她起身,谁也不看,一步一步走出了洛家。 洛云奕拦住她道:“珍儿,你先去别院,大哥处理完家里的事就去找你。”洛云珍点了点头道:“大哥,照顾好母亲。”她目光涣散,绕过洛云奕继续往外走去,走出门楣高贵的洛家。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成全 天际一道亮光闪过,雷声轰隆隆大作,大雨倾盆而下。 洛云珍走在雨里,眼泪和雨水在她脸上无声翻涌,她一步一个血色的脚印,被大雨一冲,变成浅粉,顺着雨水在她身后留下一串粉色的线条。她觉得好冷好冷,蹲了下去,紧紧抱住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赵卓既然杀了她的祖母?!母亲一定很难过很难过吧,她是罪人,她纠缠李渊,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李渊的轿子正从外面回府,轿夫看到府门前的女子,低声回报了他。 李渊猛得扯开轿帘,看着地上的女子,眼中越过一抹心疼,他不是榆木疙瘩,洛云珍狂热地追逐早在他心里落下了一个印子。自从,山大大比之后,她不再纠缠他,他已经有些日子没看到了她了,那滋味,竟然是想念的。 洛云珍缓缓抬头,看着坐在轿子内的李渊,突然就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都什么时候了,她竟敢还跑到他家门口来了,真是要不得,然后她身子一歪躺在水中。 李渊拽着桥帘子的手青筋毕露,他用力闭上眼睛,提醒自己这是仇人,这是仇家的女儿,他一咬牙道:“回府!” 轿夫应了一声,抬着李渊从洛云珍身侧走过,他突然道:“停轿。” 李渊终是不忍心,他从轿子里出来,弯腰抱起洛云珍,看着她额头被水泡的发白的伤口,微微皱了皱眉道:“请大夫来。”这才,抱着她大踏步进了新落成的状元府。 洛老夫人之死,拉开了夏都四大家族之间的斗争序幕。 于星似乎又一次找到了赵家人品败坏的证据,于洛老夫人死后三日,她便把儿子的名字刻在了于家的家谱上,继续于家的香火传承。 赵哲再也顾不得找她麻烦,勒令赵卓跪在洛府门口三天三夜,洛家对此视而不见,对赵家的敌意一发不可收拾。这几日,原本不怎么上朝的洛清风,十分勤奋,把家里的事情全权交给洛云奕处理。他每日报到,在朝堂之上对赵家多有掣肘,你支持我就反对,你反对我就支持。 蒋少军幸灾乐祸,蒋少华之死他总觉得是死于赵哲之手,对赵家自然没什么好感,隔山观虎斗,斗死一个是一个,斗倒一家是一家。 于星跟赵哲撕破了脸,守着于家,双耳不闻窗外事。 一时之间,药卫满夏都乱窜,明目张胆找赵家的麻烦,大凡赵家的店铺之类肯定是要去光顾,买东西不拿钱之类肯定是要无耻的干出来的。 赵哲一开始采取了隐忍的态度,不想,三日时间,竟然连吃带打,砸了赵家数十家店铺,导致赵家其他店铺也无人光顾,不敢去啊,打起来波及自己,那就是个死字啊。 赵哲忍无可忍,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直接激发了更多的矛盾。 冥泽一伙人从中趁火打劫,诸如用着赵家名义杀几个洛家的下人,又用着洛家的名义打残几个赵家的下人,搞得洛赵两家下人一见面就混战不休。 蒋少军隔岸关火,勒令蒋家所有人谨言慎行,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出门,保存实力,等洛赵两家斗个你死我活,他再在从中取利,主意打得相当不错。 于星看到夏都风雨飘摇,时刻不离守着儿子,唯恐他出了意外,断了于家香火。 一日,夏宁璎善心大发,带着明玉在街上乱晃。午时,去了客栈吃饭,正好碰到于星母子,两人互相见礼之后,就各自进了一个面对面的包间。 突然,小二蹬蹬跑上楼梯,于星一拽儿子,立刻跟他换了个位置。明玉眼中露出一抹深究,一有风吹草动,心惊胆战护犊心切,她不怕自己死,可是忍受不了他儿子生活在危险中,这就是母亲,与生俱来,不管她贫穷还是富贵,也不管她零落成泥碾作尘,还是高贵雍容人上人! 她的娘亲又何尝不是如此,胆战心惊,在洛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守了三年,用青春、华发和心血。想起娘亲,明玉微微叹息,笑着对夏宁璎道:“我去于星夫人,十分仰慕,想跟她讨教讨教,好不好?” 夏宁璎看着她满脸不悦,嘀嘀咕咕道:“难得本王今日有空,带你出来,不是让你陪人聊天的,要聊陪本王聊。”他最近忙着兴风作浪,确实很忙,不断蚕食洛家赵家的财富,若说西夏皇室是缺什么,也就是钱啊。 西夏百分之五十的钱都在四大家族手里,尤其是洛赵两家,几乎占了个三层。明玉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道:“人家想换个聊天对象吗?” 夏宁璎很怪,只要她装可爱,一般他都是能答应的,神经,搞得她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夏宁璎看着她,他不是没留意到她看向那对母子流露出来的恻隐之神,突然他就笑了,带着明玉堂而皇之走进了于星的包间。 于星被开门声所扰,蹭的一声站了起来,面色惊慌,伸手拽过了儿子。 夏宁璎呵呵一笑道:“于大人真是的,既然这么害怕,还出门做什么?”他对于星的儿子招手道,“少年,跟本王去谈个情。” 于星那肯让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夏宁璎笑的温柔且放肆,他刷的一声,弹向窗口,在窗口一个借力,倒弹回去,身影一晃就扣住了于星儿子的脖子,呵呵一笑道:“于大人,在本王眼里,你是拦不住我的。”说完,也松开了他的脖子,对着明玉眨眨眼道:“怎么样,本王身手不错吧。” 明玉被他吓的一跳,这人行事真是毫无章法!她责怪他道:“你吓着孩子了。” 夏宁璎扯着于星的儿子走人,于星拉着儿子的手不放,跟来几步,夏宁璎衣袖一甩弹开于星的手,对明玉笑得十分妖孽:“谈吧,本王成全你,换三个吻。”明玉闻言脸色微红,一脚踹过去道:“你精虫上脑了。”夏宁璎呵呵一笑,拉着人家的儿子就走。 第二百二十三章 坏心眼 “于夫人,请坐!”于星目标一直锁在儿子身上,看他跟夏宁璎进了对面的房间,倒是没有关门。 于星惴惴不安看了一眼明玉道:“你找我什么事?” 明玉浅浅一笑道:“你让我想起自己的母亲。” 一番掏心掏肺,设身处为于星母子着想的会谈长达半个时辰,于星目含感激送明玉出了厢房。次日,她带着儿子远走他乡,留下于顺着手慢慢转移于家产业,退出夏都。 夏宁璎嘲笑明玉心慈手软,强硬的索吻三个才罢休,这是代价,不赊不欠。 洛云珍在李府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些天,伤心过度导致昏厥,洛清风那一击也没有留情,打得她内伤颇重。 白芳老脸上笑意微微,看着醒过来的洛云珍十分和蔼可亲:“洛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李渊很奇怪娘对她的态度,心底到底还是欢喜的,他想:娘也不是不讲理的,虽然跟洛家有仇,洛小姐对他还是不错的,尽管有时候确实让他颜面扫地,却没有真正伤害过他。 洛云珍看着白芳目光涣散,过了一会才道:“我怎么在这里?”她记得每次她来找李渊都被她扫地出门,让她永远不要再来。 李渊也难得对她和颜悦色,轻声道:“你在我府门前晕倒了,受了很重的伤。”他矢口不提散朝时,让洛清风派人来接她回去的事,洛清风的态度很是奇怪,最后还是说:洛云珍已非他洛家之人。 后来,他才听说洛老夫人去世了,这事还多少跟他有点关系,他秉性纯良,对家里的洛云珍就越发心狠不起来,一直让她住着,照应的十分周到。 若是以前,李渊如此对她,她定然雀跃而起,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可现在,她无声笑了笑,她要为祖母报仇,十有**会死在赵卓的手里。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白芳伸手按住她的肩道:“洛小姐,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好好休息。” 门外的梅雪“冷哼”一声,一脚把一颗石子踹出去老远,娘已经不是她的娘了,除了她,对谁都是挺好的,就连以前一向十分讨厌的洛云珍都很是关心。 李渊皱眉,低声劝道:“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等身体好了再议。” 洛云珍看着李渊,突然就掉下泪来,为什么她以前这么追着他,他不给她好脸色看,现在反而对她好了呢?肯这么温温柔柔地跟她说话。 白芳伸手拍拍她的肩,站起来揽进自己怀里道:“孩子,不要伤心!” 梅雪狠狠跺了一下脚,转身蹬蹬蹬走开,她讨厌他们,讨厌除了娘以为所有的人,十分讨厌,非常讨厌。 洛云珍,洛家的弃女!她凭什么跟她抢娘! 当夜,不甘心被人不重视的梅雪偷偷摸进了洛云珍的屋顶,想下点毒药倒她,反正本来她就半死不活,而且活得如此痛苦,她就行行好好了。 可恨的洛云珍竟然半夜三更不睡,靠在床头默默垂泪,梅雪无从下手就坐在屋脊上听这个天之娇女,要风得风要与风雨的洛大小姐,嘤嘤哭泣。 洛云珍想起祖母,泪水涟涟,祖母一向对她爱惜有加,疼爱入骨,她竟然被人毒害之死,还死的如此凄惨,她却连她的葬礼都没有。 如今,她被父亲逐出洛家,流离失所,零落成泥,这都是赵卓的错。不说其它,她的祖母是赵卓的姑母,就这一点,他就不该下如此狠手!洛家药卫护卫的又岂会是一般人,她咬牙切齿道:“赵卓,我但凡不死,定然要杀了你,为祖母报仇!” 梅雪闻言悄悄退了去,赵卓他是知道的,赵家的三公子,洛元珍的爱慕者,李渊其实对洛云珍也是有意思的吧。三角关系,呵呵,她等着看好戏,李渊越倒霉她就越开心,敢跟她抢娘,活该倒霉! 次日,艳阳高照,吹来的风还有些微的冷。 时至初春,该准备春装了,白芳命令府里的人为洛云珍也准备几套,气得梅雪没吃完早膳就出了状元府,怒气冲冲在街上横冲直撞,她一肚子怨气发不出来,娘都没有说给她春装。 她小心翼翼提了提何时回去绝壁山洞,娘“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她是怎么都不愿意回去的,一心想着为主子报仇,灭了洛家,跟明玉那个女人回大邑去。要是回去了大邑,她变回大邑的大长老,她这个女儿,在她心里哪里还会有一丝一毫的地位,现在都已经快隐形了。 她在一个路边摊坐了下来,化悲愤为食欲,叫了一大碗面大吃特吃,她最近有越来越胖的潜质,已经习惯性化愤怒为食欲了。 隔壁桌的两人在小声对话。 “三公子,我们回去吧,找了这么多天了,想必洛小姐已经不在夏都了!”语音语调都带着浓浓的哀求。 洛小姐?梅雪抬头看去,只见一人衣衫凌乱,还有几道口子在上面,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他满脸胡渣,双眼通红,举着一个酒杯道:“是我,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 “都怪贼人不好,这是阴谋!”那个哀求的声音继续出现,“三少爷,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啊!”他的就酒杯被人夺了去。 “呵呵,我真笨,我真该死!”那男人颤巍巍站了起来,揪住一个过路的人就问,“你看到我家的云珍了吗?” 那人连连摆手道:“不知道,我没见到过。” 赵卓放开她,又拦住另一个人,如此反复多次,他公子脾气出来,揪着一个人的前襟恶狠狠地道:“你再说没看见我家云珍,我杀了你。” 路人吓得脸色铁青,瑟瑟发抖,从嘴里溢出来的字不断打着抖索,赵卓的随从上前,救下路人,路人连爬带滚逃走了。 “三公子,三公子,你清醒点,让你别喝酒,你就喝,这下醉死了吧!” 赵卓突然哈哈大笑,笑的全身颤抖道:“是我,是我,是我害了云珍,是我害了赵家,我是罪人!”他笑的一抖一抖道,“云珍,云珍,你一定恨死了我,恨不得杀了我吧,应该是的吧,你虽然骄纵,可内心比谁都正直,恩怨分明,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现在一定变成你的仇人了……” 梅雪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既然如此,她便告诉他洛云珍在哪里?不管洛云珍杀不杀的了他,或者杀不杀他。至少,三个人都会不痛快,这样好,凭什么就她一个人痛苦难受。 再说,万一洛云珍真的杀了赵卓,或者赵卓反手灭了洛云珍,那都是好的,这样洛赵两家的矛盾才会越来越大,死的人也越来越多,娘亲应该是会高兴的。说不定,就会对她好了。 梅雪桀桀一笑,“砰”的放下碗大声道:“我知道洛云珍在哪里?”说完,低头夹起一筷子面条继续吃,就剩二口了,这世上让她放不下的东西,除了娘亲也就是筷子了。 赵卓止住笑,扭过头看着大口吃面的女子,有点傻乎乎地问道:“真的?!” 梅雪放下筷子,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角,点头道:“真的,她在李渊的状元府,你去看看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赵卓闻言拔腿就跑,酒喝多了,跑起来跌跌撞撞的,撞翻路人小摊无数,他的随从追了上去,惊呼道:“三公子,你小心点啊!”他被路人小贩围住要求赔偿,在人圈中看着赵卓渐渐跑远,无奈从身上拿出钱袋子分给他们。 梅雪丢下一块碎银,很是开心地道:“不用找了!”她也追了上去,有热闹看喽,大吵大闹绝壁是有的。 赵卓是用冲的架势闯入状元府,状元府守门的护院拦他不住,他虽然喝醉了,却一点也不妨碍他出手迅速,把那些企图拦住他的人打的人仰马翻。 李渊闻言急急从书房出来,见他嚷嚷着要找洛云珍,微微皱眉干脆亲自带他前往,省的他砸了他的状元府。 洛云珍正在侍女服侍下喝药,赵卓站在门口看着锋芒敛尽,脸色微白,瘦了一圈的洛云珍,心脏一抽抽的疼的厉害,他进门,险先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好不容易维持住平衡。 洛云珍被声音惊动,微微抬头看了过来,见识赵卓,眼神一冷杀机四现,赵卓被她这样的目光所摄,竟然呆愣在当场,手脚无措。 她突然笑了,笑了明烈至极,这是赵卓熟悉的笑容,她轻声道:“赵卓哥哥,你来看我了。” 赵卓点头,抬脚走向她,这是他喜欢的女人啊,因为他被洛家所弃,他对她心里充满了负疚感。他站在她面前,微微弯腰,低头道:“云珍,你觉得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没什么大碍!”洛云珍点头,伸手拍拍床边道,“坐,我有事情要问你?” 赵卓听话的坐了下来,看着她满眼担心和疼惜,伸手抚上她的耳侧青丝道:“是我害了你……” “小心!”李渊突然惊呼道,他看到洛云珍手一挥,寒光一闪,噗的一声插在赵卓的胸口上。侍女“啊”的喊了一声,呆愣在一边,李渊纷纷她下去,她跟一直兔子似得一蹦三跳立刻溜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死不休 赵卓的侍从也到了,他刚进院子就听道李渊的喊声,立刻奔了过来,在门口一看,眉眼欲裂,立刻冲了进去。 赵卓抬手阻止他上前,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鲜血横流,一双手,一双他以前经常牵在手里的手,握着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前胸,偏离心脏十公分,他现在很清醒,酒劲全部过去了。 洛云珍拔刀,同时一掌拍出,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赵卓拍的飞了进来,撞在横梁上,又掉落在地上,赵卓的侍从哪里忍得住,对着洛云珍抬手就要出掌,李渊连忙拉住他道:“你们不要在我家里打架,打死人怎么办?” “站在那里,不要过来,这是我跟云珍的事!”赵卓站了起来,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胸口鲜血淋淋,满脸震惊地靠在梳妆台上,洛云珍拍出那一掌,激地全身真气流动,她自己也摔倒在地,手边一柄匕首泛着寒光,正在不断呕血。 “洛小姐!”李渊大惊之下,立刻奔向洛云珍道,“你怎么样?” 洛云珍伸手阻止他道:“李渊,你也不要过来,这是我跟赵卓的事。”她右手握住短刀,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向赵卓道,“我跟你不死不休。” 赵卓看着她目光悲切,手捂住胸口,鲜血不断从手指之间溢了出来,滴答滴答滴落在地板上,他颤抖着声音、语含悲切道:“云珍,我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起相伴长大,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起揍过人,一起受过罚,你当真,当真要杀我吗?” “在你杀我祖母的那一刻,我便与你恩断义绝,不死不休!”洛云珍握着短刀,刀尖指向赵卓,走的摇摇晃晃,却是十分坚定地走向他,一刀子扎进赵卓的胸口,又一个血窟窿在他胸口出现。 “三公子!”赵卓的侍卫立刻上前,一把推开洛云珍,扶住赵卓道,“三公子,你撑着点,我立刻带你去治伤。” 洛云珍被他推向一边,她伸手扶着桌边才没有摔倒在地,她也不明白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她猛地抬头看着赵卓,两行珠泪坠落于地,轻声道:“你,你么不躲?” 赵卓凄惨一笑道:“方才那一刀,是还姑母凄惨死去之恨,现在这一刀,是还你被洛家所逐之苦。”他伸手推开师从道,“云珍,赵卓愿意为你死,但是,现在我不能死。死太容易,我若死在你手里,洛赵两家定然又要交恶。” 洛云珍闻言身子委顿于地。李渊上前几步,扶起她坐在椅子上,她的眼泪滚滚而下,整个房间内都充盈着悲戚的气氛,还有血腥味。 赵卓前胸插着短刀,他走向门口,脚步有点虚浮,一顿又道:“云珍,亲者痛而仇者快,这种蠢事我们都不要再做了。我们真正的仇人是,是那个误导我下令拦截姑母的人,我和你都不应该死去,而是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找到那个凶手,为姑母报仇,为我们雪恨!”说完,才大步离去,他需要赶快疗伤。不然,血这么一直流下去,他也活不成。 他的侍从干脆抱起他,立刻飞奔而去。 洛云珍透过开着的门,看着消逝的人影,低声道:“赵卓会不会死?” “洛小姐,你这是何苦?”李渊摇摇头,无奈的道。她若真下的了狠手,一刀子扎进他的心脏,他不死才怪,两刀都偏离心脏十公分,除了流点血,大体生命是无虞的。 梅雪站在阴暗处,一双眼睛滚动怒火,这赵卓倒是心如明镜,权衡利弊得失,想的还挺全停透彻的,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去杀了他”,惊得梅雪一跳,猛得一个转身,看着同样站在阴暗处的白芳。 白芳看着她眼中全是赞赏:“梅雪,这次你做的很好,娘很开心,你去杀了赵卓。” 梅雪雀跃着应下了,立刻飞奔而去,只要娘高兴,她什么都可以做。 一日后,有人发现赵卓死于夏都小巷,身上还插着雕刻夏天无的短刀,短刀精美镶嵌宝石,这件匕首很多人都知道,这是洛云珍的贴身之物,是她的成人礼。 赵家知道后,十分震怒,虽然洛云珍已经被洛清风所逐。 洛赵两家的矛盾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两家针尖对麦芒,彼此拆台拆的不亦乐乎,两家都是百年世族,积累了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斗起来实在是虎虎生风,吓死旁人,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夏棨闲了下来,经过他打了几次太极之后,洛清风和赵哲都明白他的态度,不管不干涉,这几天那两人也朝都懒得上了。夏棨乐得清闲,逍遥自在看着他们火拼,拼倒哪家他都乐意之极。 夏宁璎也很忙。自从,明玉对他那些色泽明亮的衣服吐糟之后,他忙着裁纸新衣服,整套整套整出来,他决意把所有的颜色全部来一遍,向他花见花看,人见人笑,风流倜傥,天下无双的逍遥王,竟然让人吐糟了,这是很打击信心的。 他胡搅蛮缠,皇宫的司衣大人可算是倒了血霉了,她带着司衣局的宫女,会同逍遥王府的针线房,忙的暗无天日,满足逍遥王飞一般裁制新衣服的需要。她真不明白,皇上为何回下这种旨意,让她停下宫内娘娘们的伙计,围了逍遥王一个人转。 他哪只知道这圣旨是夏宁璎知道写的,章也是他自己盖的,夏棨知道后知道大发了一顿脾气,还把玉玺挪了一个地方藏了起来,这混账越来越乱来了。万一,哪天他心血来潮,下一个有损他英明气节的政令,他无言见祖宗。 逍遥王府。 永佑殿的西偏殿。 明玉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咔嚓咔擦修剪花枝,这些花花草草全当是夏宁璎那个烂人了,王八蛋,软禁她也就算了,还让她给他洗衣服铺床,我去你奶奶的。夏宁璎一进殿,就听见明玉唧唧歪歪骂他,也不气恼,笑道:“要不要我请个教书先生来教教你怎么骂人,见你每天倒腾这几句,本王都替你觉得枯燥无味。”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美极 明玉“咔嚓”一声直接从根上减掉了一株绿油油的不知道什么名的盆栽,才扭头看着夏宁璎,这骚包今天穿着一色鸭卵青,从脖子到脚,估计是找不到鸭卵色的玉簪之物,也不束发,干脆就拿一条鸭卵色飘带绑在脑后。 这丫的,本来就长玫姿丽色,狭长的桃花眼一挑,邪魅至极,放荡不羁。这会儿,一身鸭卵之色装清纯,他的嘴角勾起颠倒众生的浅笑,桃花眼潋滟生情,一眨一眨地看着明玉,看的明玉心惊胆颤。 明玉被他看得发毛,心里哀嚎,不知道这混账又有什么花招要整出来,她移开目光,看着窗户外的风景。 夏宁璎不满,风情万种地挪了过去,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硬地扳过她的脸,一脸羞涩的笑意,紧张地问道:“好看吗?” “什么,什么?”明玉微愣,这家伙要不要这么闷骚?她的内力被他锁住,压根反抗不了半分,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痛恨!更痛恨发起疯来没玩没了的夏宁璎,换装这事儿已经玩了好些天了,尼玛,还没厌! 夏宁璎笑容一僵,微微发怒,续而压抑住自己的怒气,羞涩一笑,鼻子轻轻一吸,撒娇道:“你这个混蛋,人家问你,本王这个样子好不好看吗?” 明玉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鸡皮疙瘩掉了满地,这混蛋能不能正常点?她的小心脏真的很受不了,看着他艳若桃李的脸,真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夏宁璎继续撒娇:“好不好看吗?” 明玉呃了一声,连忙点头:“好看,帅,酷,美极了。” 夏宁璎不依,跺脚道:“你敷衍我,你都没有好好看人家。”说完咬着下嘴唇,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很是不满,脸色难看地看着她。 明玉微微皱眉,他有什么不满的,这一句她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落下,这不是他要她说的吗?不过,这家伙玫姿丽色,真若一朵艳丽桃花,绽放在枝头,风姿无限,她眨眨眼,又吐出几个字:“漂亮,美!” 夏宁璎倒吸了一口气,双手挥舞了两下,很是气愤的看着她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明玉看着他眉头皱的更深,这丫的有毛病?她说的不是好听的话,你妈妈的,无理取闹,懒得理他,她拿起剪刀糟蹋满屋子盆栽,这些东西她才应该上心,真以为锁了她内力,她就毫无反手之力。 夏宁璎更气,他鲜少有动怒的时候。一般他生气了就砍人,人砍完了自然心情就好了,至于动怒动肝火,在遇到明玉之前,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了,他胸膛起起伏伏,针线房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衣服,她就没有看到吗? 他看着这女人不断糟蹋盆栽,狭长的桃花眼一眯,杀了泄愤!心底,立刻浮上了反对意见,好像有点舍不得呢?!他咬牙,然后笑了笑,他堂堂逍遥王夏宁璎还有搞不定的事,他一把拽起她道:“你在仔细看看?认真看看,看本王穿这颜色可好?” 明玉看了他一眼,突然蔫笑起来,妩媚动人,她伸手指指窗外面的小亭子道:“你去站那个亭顶去?我远远地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夏宁璎看了一眼小亭子,衣袖一抬道:“好!”他很是合作地从窗口飞了出去,鸭卵一色,清纯至极,他的身姿曼妙,宛如流云似得飘了过去。 明玉“啪”的关上窗门,还不忘落锁,碍眼的人不想看到。 夏宁璎还没到亭顶,闻声扭头,怒骂道:“死女人,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拿你怎么样,是不是?”他身子在空中一扭,脚尖在树干上一个借力,就刷地弹了回来,一脚就踹烂了窗户。 明玉刚转身还没来的及离开窗口,不想他就这般冲了回来,被踹飞的窗户直接拍到她身上,夏宁璎怒气之下一脚踹出,罡风猛烈,直接把明玉拍扒在地上,四肢着地,膝盖撞在汉白玉铺成的地板上,立刻晕开了一团红色。 明玉吃痛,坐在地上揉着膝盖冷眼看着他,这个乌龟王八蛋,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夏宁璎愣了一下,看着她膝盖上的鲜红,没有来心里浮起一股烦躁,怒气冲冲道:“你死了啊,不知道躲开啊?” 明玉捂着膝盖的手,手指间流出鲜红的血,懒得跟他扯皮,你丫的,我能躲开,站在那里让你撞?混蛋! 夏宁璎看着脸色不善的明玉,吩咐春意,也就是三十七号的大眼睛圆脸姑娘帮她处理伤口。明玉很合作的自己在软榻上坐下,动手撕开自己的裤子,方便春意涂药包扎伤口。 夏宁璎丝毫不避讳男女之别,在他心里,明玉就是他的,他要避个毛线,他微微低头,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膝盖,微微皱眉道:“怎么样,严重吗?” 明玉冷哼一声,恶狠狠瞪向他道:“你撞撞试试。” 春意咬着嘴角,低头仔细处理伤口,主子下手狠辣怪了,总是弄的明姑娘三天二头受伤,明明心疼的要死,偏偏死鸭子嘴硬。这样子,明姑娘能喜欢他才怪。 夏宁璎被她一狠,有点不自然,尴尬笑了笑道:“这么凶做什么,只伤了点皮肉而已吗?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他发现一个非常有趣事情,这女人,别人一示弱,她就心软,这个毛病真好!他反正撒娇示弱都很在行,说的出来做的出来,一律没有违和感。 明玉冷哼一声,等如意处理完伤口要去换一身衣服,哪只夏宁璎这混蛋拉住她,非要她换上成套的鸭卵色长裙。明玉抖开看了一眼,样式简单,剪裁合身,符合她的要求的,再看上面刺绣精致,双面绣同色梅花图案,她嘴角一撇,这男人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折腾,不知道糟蹋了别人多少心血! 很美,很华丽,也很低调,明玉没意见,反正她总是要穿衣服的,穿就穿,谁怕谁啊,哼! 夏宁璎连连挥手,笑着让她快点换好,好去把臂同游烟霞湖。明玉一听立刻行动飞快的换上,出去才有希望逃走,才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逍遥王府华丽精美的鸭卵色的马车“咕噜噜”驶向烟霞湖,二匹白色的千里宝马拉车,驾车的美女明玉没有见过,靓丽无双,也是鸭卵之色的劲装,没有最招摇,只有更招摇,明玉眼皮直抽,这个死变态! 夏宁璎摇着玉扇子很满意,看着坐在身侧的明玉,也很满意,他真是有眼光,她的肤色艳丽若朝阳映雪,鸭卵色服侍十分衬她的肤色,清丽无双,天姿国色当如是。 烟霞湖畔早就人声鼎沸,香风阵阵,明玉问了问夏宁璎才知道,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文采大会,就连氏族女子都被允许出门。明玉眉眼一挑道:“那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 夏宁璎侧身,俯身,亲脸颊一系列动作流云如水:“也可以这么说,本王相了好几年了,一个都没看上,全是庸脂俗粉,不如明玉灿若朝阳,得本王的心。”他以手支额,笑,“怎么办呢,本王越看越满意,在亲一口!”他身子一歪又在她脸上偷了一个香。 明玉恼怒,伸手扯住他的脸,用力一扭。夏宁璎哎呦哎呦叫着,很是委屈地道:“你杀谋杀亲夫啊!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女子难养。” 洛家的画舫美轮美奂,已经驶出去距离岸边三丈多远。洛云奕站在洛家画舫之上,远远便见逍遥王府的马车一路嚣张肆意的奔了过来,他见夏宁璎跳下马,并没有立刻往前走,而是转身伸出手去,然后手就定格在半空中,马车内的女子自己蹦下了马车,背对他,只见云髻巍巍,身姿纤细。 洛云奕嘴角微微一扯,这世上还有女子能让夏宁璎伸出手去,他倒是十分好奇,那女子长成什么样? 逍遥王府的马车停在烟霞湖畔的时候,正是下午申时刚至,初春的阳光铺面整个烟霞湖面,波光欸乃,人声鼎沸。 夏宁璎向来脸厚,他自如的收回手,揽过她的腰,两人似乎争执了一番,以夏宁璎胜利而告终。他侧首笑颜如花,慢慢朝红月楼的画舫而去。 自从,洛老夫人死了以后,夏宁璎再也没有上过洛家的画舫,他对洛赵两家的争执执中立态度,谁也不帮谁也不吭,全当没看到,他们的情谊似乎也一去不返了。最近,听说他一直忙于做衣服,气得皇上摔了好几次杯子。 洛云奕看着他身后的女子,微微一愣,这女子,鸭卵色长裙,凤眸皓齿,颤色点唇,整个人清爽洁净,光彩照人,说不出来的优雅,与夏宁璎这个妖孽绝配! **等候在红月楼的画舫前,她见主子搂着她慢慢走来,眼角微微酸涩,一色服侍,一色装扮,心中有些许的不舒服,却也只能是不舒服。红月楼的画舫除了夏宁璎专用以外,其他的早早就驶了出去,这是赚钱的大好时机,**哪会放过。这一艘画舫二层宫殿建筑,整体红色,很是显然。夏宁璎昂起头,搂着明玉的肩桃花眼随意一扫,鸭卵色扇子“啪”的一声展开,大笑道:“啊,云奕兄,你来得真早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心思 洛云奕脸色清淡,眸光氤氲,点了点头道:“逍遥王,来得也不迟。”语气淡淡,竟带着几分疏离。明玉微微抬眉,这两人似乎有了隔阂,她记得曾经在宫门口见到他们,这两人似乎很是熟稔,关系非常要好的。 夏宁璎也不以为意,揽着明玉径直上了自己的画舫。明玉东张西望,这种场合按说冥泽他们一定会在,只是不知道会在哪里?她一定要办法溜出去,被困在逍遥王府是报不了仇的! 夏宁璎眼角微挑,看着明玉眼珠儿滴溜溜直转,呵呵一笑,微微侧首道,“你莫非想逃跑?” 明玉不语,冷哼一声,姑娘我机会自然是要溜走的,夏宁璎自顾自答道:“有机会,你自然是要抛弃本王的,哎,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不远处,水波粼粼的烟霞湖面一座精美的画舫上,冥泽狠狠捶了一记船弦道:“这次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夏宁璎似乎对明姑娘也不错!”乌木口无遮拦地,立刻招来冥泽的一记白眼。莫负怒气冲冲地道:“该死的夏宁璎,毛手毛脚的!小爷我逮住他,剁了他的手。”他斜一眼冥泽道,“我们该怎么做?” 冥泽看着烟霞湖,沉声道:“夏宁璎做事毫无章法,等待时机,随机应变。” 莫负火气,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昨夜,冥泽来找他,猜测夏宁璎今日一定会出现,他们商量如何救出明玉?今日一早就在逍遥王府门口守着,不想夏宁璎竟然带着明玉一起出行,还搞成情侣装,动作亲密,气得冥泽差点没蹦了出去。 时间在一点一点中过去了,一筹莫展的冥泽莫负等人,只有干瞪眼的份,自从夏宁璎进了画舫,就一直没有出来过。冥泽心烦意乱,看着烟霞湖频频叹气,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亮,夏宁不是蛇,是狐狸! 明玉也不好过,她撑着脑袋思绪翻飞,夏宁璎也不知道死去哪里了?上了画舫之后便没有出现,突然一道阳光照射在她的眼睛上,她眯了眯眼,往后一靠,透过窗户的一道缝隙才发现太阳快要落山了。 她“吱呀”一声推开窗口,看着眼前不断掠过去的画舫,太阳的一道余辉照射在烟霞湖的湖面上,烟霞湖碧波盈盈,波光点点,美丽动人。她盯着水面看,若是莫负能出现,她一猛子扎进水里,搞不好就能逃离夏宁璎。 她心里升起了微微的担心,若是莫负他们在这里,以莫负的脾性,哪有这么好的耐心,恐怕早就潜入水中摸将了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不测吗?她各种胡思乱想,吓得自己心神不宁。 索性,不再琢磨,放松心情,看着云蒸霞蔚的烟霞湖,看着那些美轮美奂的画舫,眼前闪过一幕幕才子佳人相拥相伴的场景,一声叹息。 烟霞湖中间,有一座烟霞楼,凭空而建,四面临水。今晚,文采大会就会在哪里举行,这会儿还未到时辰,先比比谁家的画舫漂亮?谁家的儿子俊?谁家的女儿俏? 红月楼的画舫一艘接一艘从眼前掠过,那些女子娇媚动人,风从湖面传来,甚至有些微的呻吟声入耳,那些碧莎拢上的窗棂,虽看不清是谁,却看得清动作,肆意狂欢,纵情声色。 那影像,像是一幕幕的电影,明玉托腮,闲来无事,不看白不看,她看到一个影子伸手抽调女子的腰带,抬起双手搭在女子的肩头,一件衣服突然飞了起来掉在地上,一个影子覆了上去,慢慢压倒那个女子,随即身影交叠,动作放肆且律动极佳。 明玉嘴角微微勾起,真是够开放的!她使坏,抓起桌上的一块糕点砸了出去,不到一米距离就“咚”的一声落在水里,淹没在一片热闹非常的烟霞湖上。 她狠狠咬牙,可恶的夏宁璎! “呵呵!”夏宁璎突然在她身后出现,在她耳垂上就是一舔,呵着气道,“好看吗?想试试吗?本王可以成全你。” 明玉一把推开他,脸色微红道:“有多远给老娘我滚多远。” 夏宁璎不以为意,呵呵一笑,在她对面坐下,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张放着各式点心的小几,窗户被推开,湖边上的风吹了进来,有些微微的凉。 夏宁璎以手拖腮,桃花眼潋滟生情,笑的柔情万分,目光烁烁看着明玉。 明玉被他看得脸红心跳,暗骂夏宁璎,这是美男计吗?她岔开话题赞叹道:“烟霞湖果然名副其实,云蒸霞蔚,五色迷离,真的很美!” 夏宁璎“嗯”了一声道:“很美!”他眉目含情,有种想要压倒明玉的冲动。最近,身体上的这种反应越来越强烈,他想他应该可以的,眼光越来越火热,似乎连带周边的气流都燥热了几分。 明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低垂着头,扳着手指玩。夏宁璎目不转睛盯着她,她低垂着头的样子很美…… “主子,该用晚膳了。”**笑盈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女各提着一个篮子。 夏宁璎微微不悦,打扰他欣赏美色,他挥了一下右手,示意摆上来。 **皱了一下眉,撤掉点心,捡了些菜摆在上面,以主子用餐的规格,小几太小,凑合也就能摆下五个菜。 明玉端着一碗饭,筷子拔地飞快,也不夹菜,一个劲往嘴里扒拉。夏宁璎看着埋头吃饭的女人,嘴角抽了抽,难道他平时都没给她饭吃吗? “你慢着点,小心噎着!”夏宁璎忍不住提醒,饿死鬼投胎的吗? 明玉才没时间搭理他,埋头猛吃,吃饱饭才有力气,有力气才有可能逃跑。夏宁璎被她的吃相弄得一点胃口都没有,索性放下筷子,这女人,真是没点情调! **递上一碗汤,夏宁璎拿着勺子很是文雅的一口一口吃着,秀色可餐,可惜,这个秀色粗鲁了些,这女人,也许根本不知道文雅为何物?**笑盈盈,替明玉也盛了一碗汤,轻轻搁在她手边,才伸手掩唇一笑道:“明姑娘是想,吃饱了饭好跑路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营救 夏宁璎闻言眉梢微挑,看着半张脸被饭碗挡住的明玉,勺子一顿,一丝不悦浮上心头。他放下汤,伸手抢下她的饭碗道:“你不会心里真这么想的吧?逃跑!” 明玉的嘴角还挂着一颗米饭,嘴里的饭还在不断来回咀嚼,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夏宁璎,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黑眸亮的惊人!她摇头道:“我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你的对手,自讨苦吃的事我不做。” 夏宁璎突然就恼了,这是什么话,就是说,若果能溜掉那是一定会溜掉的意思吗?这女人,当真想逃跑,随即又压下了心里不舒服的感受,他早就知道她要逃走,又不是今日才知道?他不舒服个屁啊,愤怒个屁啊,他笑,笑的灿烂如花,咬牙从唇齿间吐出一句:“明玉,为了回报你对本王的好心,本王决意今晚送你个礼物,大礼物!” 明玉翻了个白眼,看向窗外,不管这鸟人想干什么,她都是阻止不了的。莫非,他想对付冥泽莫负他们?他的本事着实不错,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夏宁璎本来就是一条龙,而非虫,她开始担忧,低低问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本王饿了!”他斜睨着她。 明玉抓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直接递到他的嘴边,他不吃,嫌弃地道:“脏,筷子上有口水。”她这才发现这筷子是她刚用过的,“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她恼,“爱吃不吃,饿死最好!” 夏宁璎微微侧首笑的颠倒众生,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看了她一眼道:“在逍遥王府一共十九天,包括今天,用脚踩本王衣服一共一十八次,朝衣服吐口水一共三十一次,造谣生事七次,故意误导下人三次,在王府乱晃五次,搬走王府花园、暖房盆栽五十八盆,摸进本王书房三次!嗯,明玉,你说本王该如何惩罚你?” 明玉的心随着他一句一句沉入湖底,怎么不连她上几次茅厕都记上,全程监控,她还丝毫没有警觉,这都什么人啊!变态,绝对的大变态。 夏宁璎看着她微变的脸色,傲娇了,大言不惭道:“皇城内外,风吹草动,就没有本王不知道的事儿,就连夏都哪里的老鼠生了几个儿子都是知道的。”他看着明玉笑的贼兮兮道,“今夜,只要他们敢来,本王绝壁要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三番四次骚扰本王的逍遥王府,目的不纯,想抢走本王的女人。”女人两个字从他鼻间哼出来,哼得缠绵悱恻,意味深长。 明玉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看着夏宁璎极力维持镇定,一脸莫名其妙,不可名状的样子,心里波澜起伏,激越澎湃,从方才希望他们快快出现救她离去,到现在恨不得他们根本不在烟霞湖上,以免遭殃,上苍保佑。 她相信夏宁璎没有说大话,他有这样的实力,也明白他们恐怕早就在他的视线之中,明玉试探的问道:“你就不管烟霞湖上那么多人吗?会死很多人的。” 夏宁璎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道:“本王管他们去死!” 明玉立刻就蔫了,夏宁璎就不是个人,他也从来不把别人当人,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东西,他自己和他自己还没玩厌的玩具,这种人还拥有强悍的实力,实在太危险了,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大招在等待冥泽莫负等人? 明玉焦躁不安,她说吃完饭,房间里味道太大,需要一束百合花解放一下鼻子。夏宁璎浅笑道:“亲我一下就满足你!” 她怒,续而妥协,夏宁璎微微挑眉,想起明玉经常在房间内摆上百合花,并无太大反应,让**去备了来。 明玉捧着百合花暗喜,夏宁璎在一边的软榻上闭着桃花眼假寐,在明玉烦躁无比中月移西楼,到了那些没银子整一座画舫在烟霞湖上的才子们,登陆烟霞楼的时候了。 整个烟霞湖越来越热闹,每一座画舫上的宫灯华丽且璀璨,映照的烟霞湖湖面五光十色,五彩迷离,才子佳人也罢,莽汉佳人也罢,总之今晚被允许出现在烟霞楼的有一个共同的特定,要么文章甲天下,要么银子丢出来。无论如何,赚钱还是很重要的,烟霞楼的老板可是很黑心的。 明玉眼中的急躁怎么也压不住,许是时间将至,夏宁璎吩咐下去,靠近烟霞楼。 烟霞楼修建的美轮美奂,极为宽阔壮大,长八丈,宽四丈,重檐四滴水,歇山顶,巍峨高大,雄伟壮观,外墙涂粉色。 楼前,三丈之外,修建了一处狭长的平台,方便各种画舫停靠,中间是一条笔直通向烟霞楼的道路,汉白玉石柱,汉白玉地面,宽约一丈。入口处,四名女子正在查看来人身份,看起来很严谨的样子。 明玉突然抬头看向烟霞楼的楼顶,为何她隐约觉得有一道目光来自哪里?熟悉的,明澈的,带着怜惜和心疼的。她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什么人会在哪里?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呢?那里绝非伏击的最佳地点。 **笑盈盈在门上轻叩了几下道:“主子,到了。” 夏宁璎不动,缓缓睁眼狭长的桃花眼,侧过身子看着依旧坐在窗口的明玉,浅笑宴宴道:“嗯,那些人的死期大体也到了,呵呵!” 明玉身子微微一颤,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抹哀求道:“逍遥王,我来夏都只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跟你的立场、利益毫无冲突。我只要你也想对付洛家,我达成目的,你也完成心愿,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为何不合作?” “嗯,然后呢?”夏宁以手支额,侧卧,笑得温和无害。 明玉一愣,然后,然后什么? 下一刻,夏宁璎牛叉轰轰道:“本王要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他笑,“倒是那些混蛋,敢抢在本王之前,对那些本王看不顺眼的人下手,当真是不知死活,坏本王的好事,搞得本王闲暇之时都没片人肉练习技艺,该死!” 明玉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这混蛋,顿觉自己跟他说什么,都是多余,浪费口水罢了。 画舫微微一荡,这是靠岸了。 明玉心里咯噔一下,看着烟霞楼前密密麻麻的人影,在灯光中来回晃荡,一条狭长的路在她眼中分明是下手的最佳时机,她眼中的焦急越发的不可抑制,这些人落在夏宁璎手里会如何? 她在逍遥王府待了一段时间,早就知道绿美人等花枝招展的女子,被他一刀切全部杀了,这人根本无心无肺,杀人不眨眼。其实,她很困惑,不知道为什么夏宁璎没有对她下杀手? 夏宁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揽住她的肩,把她调整了个方向,直接面对窗口,笑呵呵道:“来,咱们看戏。”他伸手打了个响指,笑成了一只狐狸,弯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道,“明玉,若果他们都死了,你会不会就此收心,心中只有本王一人。” 明玉不语,身子微颤,咬着下唇,眼睁睁等待即将发生的一切,她知道夏宁璎的狠,也知道冥泽不时待宰的羔羊。然,在夏都,在人家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地盘上,他们没有任何优势。 夏宁璎在她耳垂嘀嘀咕咕,温热潮湿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见她毫无反应,目光凿凿看着外面,他突然十分气恼,他的身子似乎只对她才有所反应,他曾点了她的昏穴,对她上下其手,才明白自己对她真的是喜欢的,至少身体是喜欢的,这就够了! 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大体上也是了解这个女人的。若是强逼她,她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他想要她,是为了得到,如果得到的结果是失去,他没那么愚蠢。 他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略略一暗,若是,他杀光那些她在意的人,估计她情愿自杀,也不会将就了他,他微微叹息,夏宁璎啊夏宁璎,你什么时候这般患得患失过,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明玉瞪大眼睛看着红月楼的画舫上,走下一对男女,鸭卵色服侍,远远看去,俨然就是逍遥王拖着一个女子往前走。 明玉猛地回头,脸颊上划过一道温润的触感,那是夏宁璎本就在她耳侧的唇。夏宁璎嘻嘻一笑,双手立刻一抱,身子微倾立刻就覆上她的唇,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吃亏。 明玉咬牙拒绝他的深入,夏宁璎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恨不得生吞了她的,耳侧“哗”的一声,有人从水里出来了。 明玉心里咯噔一下,是莫负吗?她猛的一挣,夏宁璎这才作罢,两人齐齐看向窗外,只见一人在空中一个后空翻,另一个人从水中弹出,在他脚底就是一掌,那人立刻弹向假冒二人组,速度快至巅峰,去势如电。 “真默契,配合的天衣无缝啊!”夏宁璎由衷赞叹,笑道,“也不知道练习了多久,本王真是好奇!”明玉身子猛地往前一探,趴在窗户上,竭斯底里地喊道:“快走!有诈!” 第二百二十八章 营救2 可惜,已经晚了。 许是烟霞湖人声鼎沸太过嘈杂,冥泽和莫负根本没听到,又或者是那两人全副心神都放在那来年个人身上,根本无心他顾。 冥泽的手已经搭在假明玉的肩上,抓起她抡圆了胳膊,就朝水中的莫负丢去,假逍遥王立刻转身,拔剑,对着冥泽就是一刺。冥泽反应极快,身子后仰,勉强避开,衣服已经被剑尖划来,一溜血珠儿出现他的胸口。 明玉看的眉眼欲裂,若是冥泽再慢上那么一丝一毫,就被假逍遥王开膛剖腹了。 假逍遥王身影一闪,滑步上前,招招狠戾,利落精准地攻击人体要害,这是个专业的杀手。冥泽手腕翻飞剑气纵横,他无心恋战,却被缠的无法脱身。 罡风猛烈,剑气纵横,附近的人被掌风扫到砰砰掉入水中,这算运气好的,那些被剑气所伤的,立刻血溅三尺。 轰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各自退开遥遥站在两座画舫上,两座画舫上的女子吓得尖叫,却无处可逃。 这是实力对等的一场战斗。 夏宁璎呵呵一笑道:“武功也就平平!哎呀,你看水里那个?” 明玉看向水面,咬住下唇,莫负被吊在空中左摇右晃,正拔出绑在小腿上的短刀用力在割,假明玉站在一座画舫上,双手插腰,笑地前俯后仰,竟然是春意。 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她原本以为莫负借助水定然能逃走无虞。 夏宁璎在她耳侧解说道:“春意被抛出来的那一刻,她便甩出来一大片渔网,罩向正在等着接人的水中那人。然后,她猛地跳过一座画舫,用力一拉,把他从水里拉了出来,吊在半空中。” 明玉微微眯眼,扣在窗框上手青筋暴露,这混蛋,真阴险! “那网是千年玄铁抽丝制成,就凭他手上那把短刀想割断,做梦!”夏宁璎笑的洋洋得意,再打击一次。 这边是拼命割网的莫负,那便是生死相搏的冥泽,她用力闭了闭眼,缓缓转过身,扬起一抹笑意道:“逍遥王,我求你放了他们好不好?” 夏宁璎挑眉,眉目灼灼看着她呵呵直笑,伸手在她额前一戳道:“你这人,笨得!本王能放吗?”他揽着她慢慢走向屋内,吩咐**关上窗户。 烟霞湖人声鼎沸,各种救人的喊声,兵器交击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入画舫内,明玉听得胆战心惊,魂不守舍,脸色惨白。 未几,冥泽和莫负都被**提了进来,冥泽看向明玉,眼神温柔,满眼关切,莫负亦然。冥泽似乎受了重伤,莫负也不好过,右脸被揍的高高肿起,他们的嘴角有血迹。 明玉看着他们目光晶亮,面色复杂,缓缓变成泪水盈盈,一滴滴掉落在前胸,直到心底。她含着眼泪笑了笑,手指不能控制的扭紧,这两个人,为她不顾生死! 夏宁璎屈膝躺在软榻上,看着这两人跟明玉眼神交织,十分不痛快,这种感觉烧得他满心满肺都是痛楚,这女人,真讨厌!他冷哼一声道:“先给本王揍到半死。” **笑盈盈上前。 明玉跨步在她面前一挡,猛回头,瞪他道:“夏宁璎,你敢下黑手,别怪我心狠手辣,跟你同归于尽。” 夏宁璎半仰起身子,盘膝而坐,以手托腮,他用鼻音“哼”了一声,嗯的缠绵悱恻,动人心魂,明玉伸手摸胳膊,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人到底有没有正经的时候? 明玉不让,**不动。 冥泽和莫负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怪异,明玉跟夏宁璎到底怎么会死?尤其是冥泽,更是不安。 过了一会,夏宁璎才道:“你见到旧人,就忘却新人,本王我很受伤,心情不好,来人,先把这个高点的砍了,把他身上的肉剁了喂狗,抚慰本王受伤的心。”。 **笑盈盈拨开明玉,提溜起冥泽道:“我去外面剁,刚好船上的那两只大黑狗还没吃饭。” 冥泽不惧,恍若未闻,他只是看着明玉,依旧满眼都是满满的关切之意,这也许是他的最后一眼。明玉知道夏宁璎从不说假话,也从未见他说过的话有收回过,她眼泪扑簌簌掉下,几步上前拉住冥泽的手,使劲拽着,不想让他被**带走。 **微微一推,明玉就被推到在地。 冥泽和莫负对视一眼,明玉何时软弱到这般地步,难道她被药物所控制,还是被人所制。夏宁璎冷眼看着,冷嘲热讽道:“你倒是挺关心他的,哼!本王更不爽了,快点拖出去。” 明玉蹭的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抓房内的一扎百合花,拿着它就冲向夏宁璎道:“我杀了你个混蛋!” **松开冥泽,就朝夏宁璎滑了几步,夏宁璎对她一抬右手。**止步,这才想起明玉身上毛也没有,她担心个毛,难道百合花还能杀人不成。 夏宁璎笑的眉开眼笑,双手一张,中门大开,迎接明玉的投怀送抱,还携带百合一束,他猛的抱住明玉,呵呵大笑道:“真香!” 百合花绿油油的叶子衬托着洁白无瑕的椭圆形花瓣,清香袭人。明玉冷冷一笑,举着百合花就朝他脸上一捅,花粉沾了夏宁璎一脸,他无所谓地低头就在明玉脸上一啄道:“调皮!” “哼!等会不知道怎么死!”明玉冷哼道,“夏宁璎,你以为锁了我的内力,我就拿你没办法吗?我自知没有人帮助,逃离不了逍遥王府,我若要死,绝对要拉你垫背,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你太过自信,太过自负,你可知道七草毒,你不是说我在王府乱晃过五次嘛,那是因为我需要一些花花草草,调配七草毒。” “七草毒!”**惊呼一声,这是最简单的草木混合之毒,却是最难解的。人的命只有一次,不知道先后顺序,根本不敢一试。夏宁璎脸色冷了下来,嘴角犹带着一抹冷笑,冷冷看着她,见她朱唇轻启,浅笑道:“最后一味,便是百合花的花粉。恭喜你,逍遥王,你将陷入沉睡中,然后死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反制 话音一落,夏宁璎身子一晃,他连忙伸手撑在软榻上,**脸色如罩冰霜,笑盈盈的脸上,终于再也笑不出来,她震惊地看着明玉道:“你说喜欢百合的味道,主子便让暖房的奴仆日夜加温,让百合盛开取悦于你,你竟然拿她来对付主子?” 明玉“嚓”的拔出腰间饮绿,搁在夏宁璎的脖子上:“放了他们,不然,我们同归于尽。” 房间的动静,惊了外面逍遥王府的春意,她“砰”的一脚踢开房门,看着屋内情形一愣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挟制逍遥王。”说完就要动手。 “想他死就动手!”明玉冷哼一声,继续道:“在你们杀我之前,我割断他的脖子想必没有问题,就算有问题,七草毒也会要了他的命。” 春意看向**,见她静立一旁,面色沉寂。春意道:“明玉姑娘,主子纵然如何如何,对你却是不错的,你当真下得了手。” 明玉玩味一笑,冷笑道:“囚禁我,逼迫我,侮辱我,杀我在乎的人,这叫不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冷喝道,“如果有选择,我情愿从不曾遇到他。”她转首,对夏宁璎道,“你放了我们,我给你解药。” 夏宁璎意识渐渐模糊,他笑地很是奇怪:“本王不怕死!”突然,他的脖子往饮绿上一送,脖颈上立刻鲜血横流,吓得**春意齐齐出声喊了句“主子”。明玉下意识一缩,立刻不动,任由他鲜血横流,硬起心肠道:“解开他们的穴道。” “真是狠心的女人!”夏宁璎冷笑,淡淡的道。他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他明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突然就压了下去。 明玉冷哼道:“你个王八蛋,你要真想死,你再撞一次,我绝对不动,大不了一起死,黄泉路上,我们三联手打得你魂消魄散。”他撞过来的方位根本不会割断他的大动脉,现在他是他们能否活下去的唯一凭仗。 夏宁璎目光有些许涣散,他看着明玉握剑的手丝毫不动,刀锋所指他的方向,他突然觉得心好痛,他不能放她走,她走了,估计就不会回来了:“留下明玉,活得!”他终于跌入了黑暗之中,身子朝后倒去,软在软榻之上。 “主子!”春意和**异口同声。 明玉嘴角一牵,一脸倔强地,搁在夏宁璎脖子上的饮绿纹丝不动,伸手一指着冥泽道:“解开他的穴道?” **眉头微皱,一双眸色寒光四射,冷笑。 明玉浅笑道:“我们低入尘埃,死了也就算了,有逍遥王陪葬,值。” **恼怒却无可奈何,她是绝对不会拿夏宁璎开玩笑的,她一抬手,春意上前解开冥泽的穴道,冥泽身子弹起立刻伸手拉起莫负,解开他的穴道。两人站在明玉身后,冥泽的手在明玉周身大穴连点,解开她被锁住的内力。 **冷笑看着站成三角形的三人,明玉的手在身后不断做着手势,冥泽和莫负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明玉突然把逍遥王提起,猛的砸向**,冥泽一掌直击春意。莫负一手抓一起,同时暴起撞向画舫的窗口,水里那是莫负的天下。 三人从窗口蹿出,“咚”的一声落水,惊的烟霞楼前刚消停下来的人又是一片哭爹喊娘,又来了! “起!”一声男声冷喝道。 哗啦一声,水底突然升起一张渔网,把三人生生拉了起来,滚葫芦瓢子一般落在洛家的画舫上,身上还覆着渔网,三人撞成一堆,摔得浑身生疼。冥泽的伤口裂开,鲜血横流,明玉的膝盖也开始出血,莫负压在最下面,摔得最重。 明玉看见眼前一双柳绿之色的靴子,柳绿之色的衣摆,她抬头见洛云奕脸色清淡,眸光氤氲,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在看他身侧的洛清风双目隐含怒气,腰板挺直,脊背如松,风姿独然,暗叫倒霉。 洛云奕一一打量三人,这女人天姿国色,一色鸭卵色清丽无双,这黑衣男子,剑眉星目,气度雍容,五官俊美,棱角分明,似乎有百战沙场的罡气扑面而来,还有一个男人容颜俊美,齿白唇红,双眸精光四射,也绝非常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洛清风问道。 **从红月楼的画舫跳了过来道:“洛大人,这女人对我们逍遥王下了七草毒,请洛大人交给我处理。” 洛清风微微瞟了她一眼,暗道:管我鸟事!人在朝堂,不得不给点面子,他跟**询问逍遥王的事,一边示意把他们三人抓起来。 药卫掀开渔网,三人同时暴起,明玉和冥泽同时踢翻一人,莫负再一次抓起明玉和冥泽,朝着另一面就冲。 洛云奕反应极快,一掌轰了过来,掌风凌厉。莫负脚下一顿,冥泽咬牙道:“冲!”他抬手硬接了洛云奕一掌,借助掌力相送,三人朝后飘去。 明玉见此,立刻一掌拍出,击退挡在他们身后的药卫。哪知,那些药卫不退反上,三人不得不迎战。一时之间,剑光拳影,虎虎生风,药卫天下闻名,自然不可小觑,三人被围困在中央,疲于应战。 **笑盈盈道:“看你们往哪里跑?” 明玉不得不抽出饮绿对敌,这剑,她一直不想在洛清风眼前亮相。一线绿光在她周身剑气纵横,洛清风突然冷喝道:“住手!”他盯着明玉道,“这剑,你那里来的?” 住手你个头?药卫住手,冥泽可没打算住手,就在洛清风问出那一句之时,他已经一剑横劈,一脚踹在莫负的屁股上,一手拽起明玉炮弹般冲了出去。 洛云奕冷哼一声,又喊了一声“起”。 明玉骂道:“靠!”她手中的饮绿横插在渔网上,左手一抓,抓住扑过来的莫负,用力往上一提,冥泽对着莫负的脚底就是一掌,把莫负送过了渔网,“咕咚”一声没在水里。 明玉觉得手上的拉力猛地加重,冥泽耳边听到“咔擦”一声,她的手脱臼了。冥泽五指成爪,在渔网上一抓,伸手揽过她,饮绿“咕咚”的一声掉入水中。 烟霞楼的楼顶突然飞下一人,他长剑在手,长发飞舞,“嗤拉”一声横拉渔网,渔网在他的剑下被一寸寸裂开,明玉抬头看去,眉眼一亮道:“大师兄!” 冥泽抱着明玉就从那一道裂口之处冲向水里。不甘心离去,犹在水下等待的莫负立刻抓起他们,沉入水底,还不忘带走沉在水底发出翠绿光芒的饮绿。 “什么人?” **暴起,洛云奕同时出手,谁敢坏他们的好事? 南希懒懒一笑,长剑横扫反拍,逼退冲上来的**和洛云奕,他的脚尖在水面连点,青衫飘逸若飞,如一缕清云悠然远去。 烟霞湖畔,沐东眉眼一亮看着身侧的雷一,若不是他极力阻止,他们都已经奔出去了。雷一比他强,比他沉得住气。 雷一低声道:“走!” 沐东一挥手,一行人立刻撤得干干净净。 明玉等人回到东城区的小院,雷一等人已经撤了回来,准备好刀伤药等东西,正在院子里等他们回来。 冥泽已经昏了过去,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若纸。莫负一路背着冥泽狂奔,累瘫在地上,四仰八叉拼命喘息,明玉膝盖以下,鸭卵色服侍被鲜红浸泡,已成红褐色,她坐在门槛上也无力继续。 乌木黑木立刻搬了椅子过来让明玉坐下,又帮忙把莫负抬上床去休息,他实在是太累了。 雷一抱着冥泽放在床上,雷兰立刻上前撕裂衣服,看着他后背的伤口几可见骨,那些翻开的肉被湖水浸泡的微微发白肿胀,混杂着木屑泥沙等污秽之物,这么一动,又流出了新鲜的血液,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下手? 雷一推开她道:“我来!”他拿过雷兰手中的刀,贴近冥泽的后背,愣住,不知如何是好?闷闷发问道,“那人使得什么武器,居然还有木屑等物。” “我来!”明玉站了起来,身子一歪险先摔倒,她的双腿因过度运动酸胀无比,还在微微发颤。乌木眼快手急扶住她道,“少主。” 明玉吩咐道:“扶我过去。” 乌木扶着她在床边坐下,明玉看着气息微弱的冥泽眼眶泛红,她伸手慢慢拔出木屑,冥泽不断发出闷哼声,她咬牙伸手道:“给我刀。” 雷一把匕首放在她的手心,她拿着匕首凑近冥泽的后胸,慢慢刮过那些泥沙污垢,眼泪滚滚而下掉落在他的背上,昏迷中的冥泽不时皱眉发出闷哼之声,身子微微抖动。 明玉一狠心,用力一刮,鲜血横流,冥泽发出短促的“啊”的一声,随即陷入了更沉的昏迷中,雷兰立刻覆上准备好的金疮药,脸上也是泪痕肆意。“扶他起来!”明玉咬牙道,他前胸还有伤,若不清理干净,一样没命!又是一场刮肉之苦,才处理好冥泽身上最为要命的伤口,剩下的伤口雷兰接手过去。乌木这才提醒明玉道:“少主,你的伤!” 第二百三十章 情深 “无大碍!你们出去,雷兰留下!”明玉吩咐道,她看着冥泽眼里全是心疼,这个男人不放心她一个人远走他乡,不惜拖他的父皇下水,继续操劳国事,这次又为了她,搞得自己半死不活,若是伤口感染,该如何是好? 乌木黑木雷一退了出去,雷兰低声道:“明姑娘,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担心了,我来帮你处理伤口。” 明玉点了下头,眼泪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在她前胸晕开大片大片。 雷兰拿起剪刀,慢慢剪开她的裤子,看着血肉模糊的膝盖倒吸了一口气,因为她的一翻拉扯,伤口溢出了鲜红的血,她抬头看着哀痛非常的明玉,她似乎心痛的不知道身体上的疼痛了。 雷兰小心翼翼处理好她的伤口,才退了出去,小声的关上房门。过了一会,等候在门口的人,听着屋内发出压抑的哭声。 雷一看向房内,突然觉得经此一劫,主子会因祸得福。 这一夜,莫负瘫在床上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这一夜,冥泽半夜发起烧来,全身滚烫,脸色通红,不停说着胡话,大多跟明玉相关。明玉坐在床边,默默垂泪,看着雷兰不断擦拭他的身子,雷一安慰她主子不会有事,多少生死关头都闯过来了,他一定会没事的。 卯时,冥泽开始发冷,全身颤抖,雷兰担心的哭了出来,他怕主子凶多吉少,被雷一呵斥一顿。 明玉伸手拉住冥泽的手,贴在左脸上:“冥泽,只要你能活过来,我答应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妻子。你说过,十年前,我们便是夫妻,你不能言而无信,丢下我一个人。” 冥泽昏迷中仍眉头微皱,眼角却有一行清泪留了下来。 “主子听见了,主子听见了!”雷兰急切地道,“明姑娘,你快点唤主子,他能听见。” 明玉狠狠点头,脸上的泪水被她点头的动作晃动滴落在冥泽的手上,他的手指微微一颤,似乎想抚去心爱之人的眼泪。 明玉不断跟他说话,说一路走过的点点滴滴,说着说着,她突然含笑带泪道:“冥泽,你知道吗?当初秦岭山下,我真的是看你很不顺眼的,什么态度,有求于人,还那么鸟?还敢小看我。”突然,话音一转,她带着哭腔道:“冥泽,你这混蛋,到底什么时候才醒来?” 门槛上,一左一右坐着的乌木黑木,两人相对无言,他们的少主,莫非动了真情,他们同时一声叹息,回家之路,看来更难了。白家岂会容忍少主嫁与外人,白长老可是在夏都的。 莫负在他们隔壁,身体虽然困顿至极,脑袋却是清醒的,他听着明玉絮絮叨叨不断,回想这一路走过,明玉对他是极好极好的,但是仅限友情、亲情,无关爱情。她在意他,关心他,爱护他,唯独没有用一个女人的心爱过他。 冥泽,他曾亲眼见他不顾安危,以身相替,那些下意识里的动作和危急时刻毫不迟疑的反应,他是真的爱她如命,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他微微苦笑,他自认他不如他,他也曾面对生死,选择放任她独自面对。 直到天际微白,明玉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挨着冥泽睡了过去。 莫负听着明玉清浅的呼吸声响起,才走出房门,示意乌木他们不要出声,他静静站在门口,为了方便照应,门只是虚掩了半扇。 他看着灯光下挨着的影子,鼻腔发涩,胸口微微苦闷,遇见他是上次给他最好的礼物。他想,当日在淮城,他不曾放她独自一个人面对,现在他们会不会有所不同? 过了一会,明玉猛地惊醒,伸手就去摸冥泽的额头,然后一副如释重担的神情。莫负见此,转身跨出一步。 “莫负,你要走了吗?” 明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叫住他。 莫负并没有转身,他昂首遥望天际明玉。良久,才低低地道:“嗯,此去关山重重,海水茫茫,后会无期。明玉,我祝你心愿得偿!”说完,他便不再留恋,飘然远去。 乌木诧异地看向明玉道:“少主,知道他要走。” 明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微微点头道:“南蛮白鲨卫、圣姑亲临,定然是境内出了极大的乱子,他早就要启程回去。昨夜那些人用渔网网他,自然是猜测或者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最大的可能是白鲨卫中有叛徒,南蛮想必有很多人并不想他回去。”一顿又道,“他的路,也定然惨烈至极,并不好走。” 她有些微地感伤,他陪她一路披荆斩棘,生死相拼,而她居然眼睁睁看着他离去,走向未知,她咬牙暗骂自己,却也无可奈何。 雷一疑惑的问道:“那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三刻啊!” “笨!”雷兰伸手敲他的脑袋道,“他离去,定然会把目光吸引过去,然后大家都会猜测这段时间夏都的混乱都是南蛮的人干的,对我们是一种保护。” 雷一这才哦了一声,乌木黑木的脸上同样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这里面弯弯道道实在太多。 明玉叹息,莫负,莫负,你不曾付我半分,我注定要负你良多。此刻,他飘然飞去,除了吸引夏都的暮光之外,恐怕更是为了耗尽白鲨卫的那些人,不忠的人,死光也罢,他的心思,她大体还是猜的出来的。 果然,莫负走的轰轰烈烈,搅合的整个夏都不得安宁,他怒骂夏皇分给他的官太小,他好歹也是山会大比的前五名,甩袖子不干了。接着,得罪洛家,赵家,把他们两家贬低地一文不值,洛、赵两家的人联合拦截,损失精英无数,白鲨卫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东冥仁和二年,三月二十七号,莫负带着白鲨卫从夏都启程。南蛮将迎来历史上,最剽悍的帝君,这是后话。莫负这一闹,冥泽等人大隐隐于市,休养生息。明玉派人送了七草毒的配方给夏宁璎,着实让冥泽很是吃味,这女人,到处留情,走了一个莫负,来了一个逍遥王,还是他很难对付的了的人,他要淹死在醋缸里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埋伏 明玉私心里并不希望夏宁璎死去,他也恨洛赵两家,他活着,对他们还是有好处。她解释了一番,冥泽哼哼唧唧,倒也没有再提,安心养伤,只是对她更霸道了些。 明玉怕再遇到夏宁璎,再也没有出过门,她怕乌木黑木被夏宁璎认出来,干脆下令让他们也在小院中待着。 白芳也在暗中找他们,冥泽下令雷兰也不要出门。白芳没有见过雷一,外面的消息都是雷一和如掌柜传进来的。 最近,夏宁璎心情不好,他又杀了几个人大官,洛家跟赵家又起了几次冲突,蒋家保持中立,恨不得他们斗个半死了,诸如这些。 倒是李渊跟洛云珍两个人,似乎快修成成果,不日即将成亲。 雷兰直接否决道:不可能。以李渊的脾性,即便是死也绝不会娶洛云珍的,他有心爱之人。 明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看到乌木和黑木脸色如灰,她试探着问了一下,才知道白家家主,大邑的大长老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那么梅雪,李渊都不是她亲生的娃。 白芳竟然未雨绸缪十年前,便收留了李渊。乌木说,他是想利用李渊打入西夏朝堂,探听四大家族在朝堂上的立场和各自群体,方便行事。后来,发现洛云珍喜欢李渊,干脆就告诉李渊洛家是他的仇人。 白芳原本是恨不得娶了洛云珍,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探听洛家的事,好使坏。可惜,李渊为人太过正直,一直没按白芳的剧本在发展,他认为杀死洛清风就足够了,祸不及子女。 白芳一贯扮演慈母,实在不好意思逼着李渊,也着实是因为逼与不逼没多大区别,打入不了内部,所以也懒得插手。 明玉闻言深深叹息,不置可否,报仇之路要牵扯多少无辜人在内?她有些微的动摇,父母已死,就算报了仇也不能活过来。 冥泽却说:国恨家仇岂有不报之理,洛家知道你活着,定然不会放过你。你别忘记,饮绿一出,他定然翻天覆地找你,不过没放在明面上罢了。 明玉郁郁不语,她虽对父亲没有印象,可想起娘亲凄惨死去,还是恨得咬牙切齿。 冥泽的伤势已经大好,这一日,坐在柚子树下看书。 明玉也坐在柚子树下玩着栋梁拆,她耳垂上的绿灵,因为最近睡好吃好,色泽越发温润,青翠欲滴,在阳光照射下,晕出一大团的光晕。 “又失败一次!”明玉看着瘫在桌上的木棍,无奈的道,“好无聊啊!” 冥泽的目光从书上移开,看着她微微笑道:“下盘棋如何?”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他的心猛地一抽。这丫头,为了隐去绿灵,把自己的手指头都戳成了马蜂窝,手指头粗糙的不像话。 明玉趴在石桌上,瓮声瓮气道:“没兴趣!” 冥泽伸手抚上她的青丝,低低一笑道:“闷坏了吧!” “嗯!”明玉眨了眨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身子往后微微后仰,女子玲珑起伏的身段在他眼前尽情展现,他的目光立刻变得火热,伸手一拉把她扯进自己的怀里,低低一笑道,“玉儿,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为夫一个名分,嗯!” 明玉措不及防坐在他腿上,便觉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略也粗糙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他滚烫带着浓浓情意地唇便覆了上来,他轻咬她的唇,她合作地微微张嘴,他的舌便深入她的口中,缓慢且轻柔带着浓浓疼惜的一一舔过她的每一寸领地。 明玉身子微颤,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热,他的下体滚烫的贴在她的臀部,她脸色微红,呼吸渐渐急促,伸手推了推冥泽。 这混蛋,光天化日之下…… “主子!”雷一在门外就大声喊道,砰的一声就推开了院门,然后就傻掉了。 冥泽不悦地抬起头,更搂紧了明玉几分,看着雷一道:“怎么了?” 明玉脸色通红埋在他怀里,呼吸急促。 雷一抹抹鼻子,略些尴尬地道:“洛云珍今日大婚,虽然被洛清风扫地出门,但是洛夫人和洛云奕都会参加,我们要不要行动?” “洛云珍嫁给李渊!”雷兰从屋内走了出来,问道。 明玉哀嚎一声,尼玛,这么多人,那她刚才,哎,白日喧淫,她没脸见人了,她狠狠扭了一把冥泽的腰,都是这个大色狼的错。 雷一看向雷兰道:“是的!” 黑木也走了出来道:“怎么可能,李渊怎么会同意?!李渊跟白长老的意见每次都相左,他是一个很有节操、一是一、二是二的书呆子,即便让他去死也不愿意违背圣人之训的人。白芳告诉他洛家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定然是不会娶洛云珍的。” 冥泽略微沉思道:“那我们也去看看,休息的太久都快忘记来夏都的目的了。” 明玉立刻跳了起来道:“好。”无论白芳打的什么主意,对他们总是无害的,白芳回归大邑的心着急似火。 冥泽宠溺地看着她。前些日子,他下令调人过来,沐东主动要求带着臭人们过来,雷克十分不愿意,觉得不够贴心,怕他们关键时刻靠不住。 沐东当即剁下一个小指头盟誓,雷克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跟青相夫妇商议一番,才决定让沐东等人奔赴夏都。现在,他们都已经在夏都待命,经过北面战场洗礼,还剩下的三百二十一名臭人,丝毫不输任何一支武装力量。 东冥现状内政清明,正节节日上,他心思一宽,每日守着明玉心满意足,养伤就快养了二个月。父皇已经派人来催过好几次了,他也该尽快结束这边的事情,回国去了。 一行人改装换面出发。 李渊的状元府,披红挂绿,高朋满座。明玉等人来的晚,在门口递上礼物,便被状元府的下人引导到了大厅,新人正在交拜天地,鞭炮霹雳啪啦响得热闹。 白芳和洛夫人占据高堂之位,梅雪站在白芳身后不断打量洛云奕,他静静地站在洛夫人身后维持着一贯的清冷。 少女心事初怀春,梅雪自从在洛云珍房里见过洛云奕一面之后,便对他十分仰慕,这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她心情雀跃,眼中难掩激动。 明玉看着满院子洛云珍的嫁妆,洛云奕对这个妹妹真是不错,唯恐她被人看低了。此刻,他在这里,代表的便是洛家的态度。 冥泽和明玉只带乌木一人进去,其他人在外面接应,他们就在最后边的一桌席子,桌上珍馐百味,很是讲究排场。 黑木抬头看着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的白芳,再看看到处敬酒的李渊,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他低声道:“白长老很奇怪,我觉得事有蹊跷,大家小心为妙。” 明玉夹着菜刚到嘴边,闻言立刻放下了筷子,眼珠儿滴溜溜直转,四处查探,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这些客人,很是奇怪,一个个太阳穴凸起,目中精光四射,怎么看都像是习武之人。 李渊很是热情,不多时,便到明玉这一桌,他举着酒杯笑着说了同喜之类喜庆的场面话。 乌木看着他,在明玉的示意下,低声道:“李渊,我是乌木,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跟洛云珍成亲?” 李渊一愣,看向换了一张脸的乌木,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笑着道:“多吃点,多喝点,不要客气,来,敬请满饮一杯。”他微微俯身倒酒,低声道:“快走,有埋伏!”他往后退了一步,右手往前一探道,“请,请!”他身子一转,移向另一桌,笑逐颜开,很是喜庆。 冥泽和明玉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站了起来,就朝门外走去,乌木随后起身就走。 “想走,是吗?” 一道含笑的男声传来。 明玉霍得抬头,看着夏宁璎坐在状元府的门匾上,他双手抱胸,两只脚来回晃荡,一身大红锦袍,笑颜如花,微微低头道:“本王就知道,你忍不住会来看看的,本王真是英明啊!”他找她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早就火冒三丈,一再发誓再见到她,一定灭了她丫的。 方才,她从门口进来,虽然改头换面,他却一眼就看出来是她。刹那间,心情激越,险些忍不住想跳下去抱住她好好疼惜一番,那些要灭了她的誓言早就烟消云散。 自从,她进入他的视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她的一笑一颦,她的谨慎,她的贪吃,她的惊吓,一一映入他的眼帘,进入他的心里,他在想,他该如何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不至于急着逃走? 偏偏,他还没想明白,还不知道怎么办?李渊这混蛋就不怕死的坏他好事,这女人还不知道是谁此处设了陷阱,就着急着要逃跑,讨厌!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更讨厌。 明玉倒吸一口冷气,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冥泽在身后对她做了一个手势,对着夏宁璎就是一掌,三人同时暴起就向门外冲去,去势如电,快至巅峰。 第二百三十二章 密林 夏宁璎身子一飘,一脚踹下状元府的门匾拦截三人,他冷冷罩下一句道:“男得杀光,女的留下!” 顿时,那些喝喜酒的客人都变成了杀气凛凛的杀手,齐刷刷站起来拔剑就追,就连门口的护院都“嚓”的拔剑就砍,好在他们武功不行,被冥泽一掌就拍的飞远了,三人冲出了状元府。 一声清啸响彻天地之间,街道上飞出无数黑衣人,拦截后面紧追的人。可惜,那些人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两方各有损伤。 夏都到处都是人,御林军,逍遥王府的人,洛家的人,齐齐出动,臭人们外貌实在太突出,冥泽下令他们各自退开。 那些人死咬明玉,追了她整整一天,尤其是夏宁璎竟然下令,只要逮住她就赏黄金千两,到后来,洛清风来下令,明玉偷了洛家的饮绿宝剑,其他人一概不理,专门抓她。 明玉眉间淡出淡淡怒气,眼底微微发红,这个不要脸的洛清风,洛家的饮绿,他祖宗有留下这个东西给他,他为毛不去死? 为了减少损伤,冥泽下令臭人们各自逃命,沐东带着五个人坚持留在明玉身侧,组成十二人方阵,一起拼杀。 这一轮刚跟御林军拼完,这会儿正躲在一处废旧民居喘息。被人追了一整天,饥肠辘辘,月上中宵。 明玉木然看着冥泽,吸吸鼻子道:“怎么办,他们人太多了,耗也会耗死我们。” 冥泽看着她,眸中闪过一抹幽暗道:“我们去苍茫密林,在树林中想抓住我们没那么容易,这是当初我们居住在东城区的原因。” 雷一立刻从怀中拿出了地步,仔细查看,规划去东城门的路线。 雷一迟疑地道:“主子,苍茫密林,传言从无人能活着从里面出来,号称死亡之灵。”一顿又道,“东城门我们都未必能到达?” 明玉看着一行人破布烂衫,鲜血淋淋,他们当真坚持不到东城门,外面的人太多,多到无法想象,且只追他们一路。 乌木却道:“有密道!” 十一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乌木解释当年为了救明玉母女,他们挖过一条密道,直通东城门,他伸手一指图纸中的一点道:“应该是这里。” 雷兰看着他指出的地点,诧异地问道:“于家?!这怎么可能?” “没错,就是于家!”乌木眉眼一亮道,“于家的马厩。” 突然有火光一晃,有人站在墙头高喊了一声:“他们在这里!” 明玉猛抬头,见是洛家药卫,深吸了一口气。冥泽眉眼一沉,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他伸手拽起她道:“走。”随即一掌轰出,残了半壁墙。 十二人都不是弱手,在药卫没有合围之前已经冲了出去。随即发现空气中有些微不同,淡淡的香,明玉伸手一捂鼻子道:“有毒!” 冥泽突然跃起,一剑劈向站在墙头的洛飞帆,冷哼道:“卑鄙!” 明玉跃上墙头,身边人影连闪,十二人齐刷刷奔了上去,对着洛飞帆刀剑拳掌就是一顿狂轰。洛飞帆显然没想到他们这种打发,哪敢硬接,他身子一飘,退! 大队侍卫、洛家药卫快速奔至,堵死了附近的小巷街道,围住了十二人,火把熊熊,照的这一方空间亮如白昼。 洛飞帆看着靠背而立的十二人,厉喝道:“把饮绿交出来!” “我呸!”黑木啐了他一口,冷喝道,“洛清风,你这个缩头乌龟,你别以为自己干的事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饮绿那是大邑明家祖传之物,你洛家哪个祖宗传给你的……” 洛飞帆懒得多话,长枪灌注真气,劈头盖脸就扫了过来,一切实力说话,父亲说要那把剑,他定然是要拿到手的。 冥泽冷哼一声,一剑不避不让狠狠迎了上去,轰的一声对上振聋发聩,震得附近的围墙都残了,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旗鼓相当,洛飞帆很满意,大笑道:“痛快,再来!” 明玉等人也没闲着,打成了一锅粥,不断杀人、杀人、杀人…… 侍卫的攻击源源不断,一波一波袭来,近身肉搏,武器交击,鲜血飞溅,一层层的尸体堆在明玉等人的脚下,血腥味越来越浓,以无数对有数,胜败是迟早的事。 突然,一颗黑乎乎的圆球从半空炸了下来,炸向抱胸站在一边,因为得到洛飞帆命令看好戏的洛家药卫,轰的一声,威力惊人,炸的药卫断肢残体裹着灰尘漫天乱飞。 有男生温润如玉道:“走!” 明玉身子顿时拔地而起,一剑避开身前的侍卫,冷喝道:“从屋顶走!” 人影纷纷上墙,发力狂奔,冥泽跟洛飞帆对了一掌,立刻退开,往东边疾奔,他记得这个男子的声音,那个救过他们的男人,明玉的大师兄。 南希背着一袋子霹雳雷,身姿飘逸若飞,不疾不徐,慢慢丢下一个,又或者挥出一掌,漫不经心的在屋顶悠悠闲闲断后,一团云似得轻忽而去。 冥泽等人终于奔入了连绵几十里的苍茫密林。 闻言赶来的夏宁璎站在树梢,大红衣袍猎猎飞扬,狭长的桃花眼微眯,这男人强悍的冲出了他的重重埋伏,竟然还是全身而退,他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低喃一句:“明玉,你可知苍茫密林危机重重。” 他知道苍茫密林里,有洛家的基地在,那些毒冠天下的奇毒,很多都源于此处,他曾派人潜入,三天折损逍遥王府隐卫十八人,这是逍遥王府从未有过的损失,不得已,立刻下令撤退。 洛家,四大家族里唯有洛家,他不敢下手,怕会激起一连串不良后果,比如这苍茫密林里,无数的毒药,随意扔出来,夏都都会再劫难道。 夏宁璎右手微抬,宽大的大红衣袖如云一般往后一拂,他沉声道:“本王不灭了他们,誓不为人!”夹杂内力的声音远远不断传入密林,尚未深入密林的冥泽一行,自然是听见了。冥泽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拽进明玉道:“走!” 第二百三十三章 密林2 沐东乌漆抹黑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眼中多少显露了些许担忧,他听林将军说过苍茫密林十分奇怪,提了出来。 冥泽略微沉思,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沐东的身上:“往外走,我们必死无疑,往里走,前无古人,不代表后无来者,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 明玉眼神闪了闪,这些人还是只听沐东的话,冥泽看样子要收服他们还要费点心思,他们这一行伤病残将,如何是好? 苍茫密林,是夏都天然的屏障的。十二人一脚深一脚浅踩着深厚柔软的苔藓落叶,油亮的植物叶子不断摩擦他们的身体,鼻尖是草木清香的潮湿空气。 好在这里草药也许没人采的缘故十分茂盛,明玉一路采了药,帮他们处理了伤口,才继续往前走。 “明姑娘,你一向可还好!”沐东这是自淮城一别之后,第一次遇见明玉,他走在她左侧,落后一步,这个位置能挡住来自左边的所有攻击。 明玉浅笑道:“很好。”一顿又道,“我师兄传了信来,你们这外形可能是中蛊毒所致,你记忆里可曾出现过怪异之事?” 沐东一惊,冷喝道:“蛊毒?!” 明玉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道:“这么大声做什么?吓死人!” “明姑娘,请受沐东一拜。”沐东突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明玉咋呼道,“沐东,大家自己人,有事儿好好说,你不要跪来跪去的好不好?” 沐东拒绝明玉扶他起来,一个头重重磕了下去道:“明姑娘,我这双膝盖只在林将军百年之时跪过。林将军为了我们,求医遍天下,在他死之前曾跟我提起过,这可能是蛊毒的关系。明姑娘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林将军之外,唯一给予我们温暖,并努力让我们成为正常人的人,沐东这一身酸腐之血愿意为你洒尽,无怨无悔!” 明玉眼眶微热,她弯腰扶起沐东道:“沐东,我……”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琢磨着说出这一句,无非是因为冥泽对沐东一行不置可否,雷一和雷兰却是忧心忡忡的,他们认为沐东等人不可靠,她想藉由这些,他们跟他们能更贴心,更合作一些。 她是曾经把从臭人脸上挂下来的东西寄回天绝门,师兄也传了信来,只有五个字“蛊毒,不会解!” “明姑娘不必再说!”沐东举手阻止明玉。当初,他为了非言的一番话,为了一线生机,他在冥泽、莫负、明玉之间,选择明玉,无非是因为这两个男人都在意她。她让他们跟随冥泽,他们因此收获了足够的尊重,但是在他心里,他的主子始终只有明玉一人。 这也是他这次主动请缨前来的原因,他的主子在困顿危难之中,他怎么能不来?林将军没有教过他这些。 冥泽微微动容看着沐东,他手一扬道:“走,我们要找个山洞过夜。” 月色昏黄,露湿衣衫,明玉不断拔看到的草药。 山势连绵不断,雷一和雷兰走在最前面,一人拿着一把刀,不断砍伐荆棘开路,鸟不断来回飞掠,明玉嘴角扯起一抹笑意道:“这些鸟估计被我们吓倒了,它们搞不好没见过人。” 冥泽听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拽着她的手紧紧一握,心中也放松不少。 突然,一只硕大的鸟儿俯冲而下,翅膀张开扇起的罡风猛烈,不亚于一个武林高手。雷一举剑就砍,乌木“嚓”的一剑隔开他的道:“不要伤它,避开即可。” 大鸟近在眼前,冥泽直接把明玉压扒在地上,上树的上树,趴倒地趴倒,唯有乌木和黑木目露激动,站的笔直,大鸟带起的风吹得它们头发几乎拉扯成一条直线。大鸟低低飞了一圈,这才冲向遮天蔽日的树冠,冲向云霄,众人这才发现那只巨鸟是由很多鸟儿组成的,看起来像一只大鸟的轮廓。 月光趁机透过缝隙射了进来,忽又消逝不见。 虚惊一场! 冥泽从明玉身上翻身而起,顺手拉起她。明玉咬着下唇看了他一眼,这人危险关头,总是先顾及她。 一行人又朝前走去,冥泽跟乌木打听道:“那是什么鸟?” 乌木目露回忆道:“这是我家乡的鸟,名为团结。他们惯于群居,成群结队,喜欢组成大鸟的轮廓耀武耀威,遇到障碍物会自动避开。一旦受到攻击,便不死不休,它们的血液有剧毒,触之既死。” 雷一听后一脸后怕,还好,不然他们就算不死光,估计也要付出沉重代价! 黑木看了一眼沐东,摇了摇头,过了半天又看了一眼。沐东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按耐住满心地不满,这人称呼明玉为少主,他还是要给明姑娘几分面子的。 黑木看了又看,看了再看。走在沐东身侧的臭人忍不住,他伸手一指黑木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走在前面的明玉闻言猛的回头,就看沐东拉下那人的手,她微微皱眉,他们漆黑一片的脸上看不清神情,沐东和出声之人的眼中都冒着怒火。 明玉心里咯噔一下,夏都他们能用的人以臭人为主,他们是主力军,是中坚力量,她询问道:“黑木,怎么回事?” 黑木微微尴尬道:“少主,我怀疑这些团结鸟是主子带出来的那几只,他们繁衍生殖到现在,才有如此规模。” 明玉一听来了兴致,让黑木把他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原来,当年,洛清风无意中闯入大邑。洛家毒术闻名天下,与白巫医大人一见如故,两人时常交流心得,白巫医单纯好骗,搞不好洛清风看过《巫医宝典》,懂的从团结血液中提取蛊毒也没准。 传说,《巫医宝典》记载了在千百年前,团结鸟的血液是巫师提炼蛊毒的最佳原料,且能改变人的外形。我看沐东兄弟的脸跟记载中的黑人十分相像,书中未提及黑人有酸腐之气,所以我才多看了几眼,绝无冒犯的意思。 若是确定这些跟团结鸟有关,也许还能补救。 沐东一听,抱拳道:“我兄弟生性耿直,错怪了黑木兄弟,还望见谅。”那人也一抱拳道,“请见谅。”眉眼中已有几分雀跃。 黑木摆摆手道:“无需在意,是我鲁莽在先。若是沐东兄弟等人的外形确实跟团结鸟有关,我们恐怕要小心了,前面定然有人,而且懂得提取团结鸟的血液炼制蛊毒,这人会十分可怕,也许我们会无一生还,但也有一线生机能会让沐东兄弟等人恢复本来面貌。” 空气沉寂,潮湿的风穿林而过,号称死亡之林的苍茫密林有人居住? 沐东看了一眼前面,若是他们一直前进很有可能会死,他看向明玉,这女人若是死了,他就算恢复本来面貌,这辈子也难以安心。既然知道此处有玄机,日后他再来便是:“主子,明姑娘,不如我们往回走,我们护卫你们冲出去。” 明玉心思浮浮沉沉,她看向冥泽,他是东冥的希望,东冥的帝君,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冒险的。 冥泽拽紧明玉地手,这女人,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她就能豁出去拼命,更合况沐东他们刚献出一颗滚烫毫无杂质的心,他也确实欠了沐东他们一份天大的人情,他坚定地看向她道:“你我夫妻一体,生死相随。” 风从远处吹来,吹起她白色裙角飞扬,她用力回握他的手,嘴角笑意璀璨:“我希望看到你们每一个人都娶妻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更何况,面对夏宁璎不一定比面对前面的人更容易,我们往前走。” 沐东眼底暗潮汹涌,嘴角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冥泽压根不给他们机会,拉着明玉就朝前走,也许上苍让他们来到这里就是等待这一天吧,他相信他们不会死! 走来大概二个时辰,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出现一片极其开阔的低谷,近处成片成片不知名儿的植株顶着红艳艳的小果子在风中微摆,远处是一层层红色的雾瘴,越远越浓。 这不像是天然长成,倒像是有心人精心栽培的。 “红雾瘴!”黑木突然喊道,“乌木,这是红雾瘴气,天啊,难道白巫医大人在这里吗?”他可是听闻,她可是在主子离开大邑之后,也跟着出来了的。 明玉看着乌木黑木眼中的激动之色,直觉告诉了这些东西在这里,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乌木解释道:这是团结鸟最爱待的地方,雾气极毒,这是提炼让沐东等人改变外形必须要的东西。 沐东等人更激动了,这么说,他们真的希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冥泽等人不敢贸然亲近,折到往西,企图绕过这片雾瘴。走了不到一小时,就听到水声激越,似乎是从极高的地方落下来的。一行人饥肠辘辘,极快往前走去,不到一刻钟果然看到一片瀑布从高处冲下,形成溪流朝北奔去。溪流两边芳草凄凄,一个臭人激动地立刻冲上去,弯腰捧水低头就喝。明玉看的眼角直抽,连忙阻止道:“先查看一下能不能喝?”她看着这个人手臂上的编码,这年是年纪相对较少,也比较不成熟些,如此急躁,在这苍茫密林里很容易丢了性命的。沐东立刻上前,低头看了看,又回头看看明玉道:“这个,如何查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密林3 明玉倒吸了一口气,对雷一道:“你去教他们,这般莽撞很容易丢了性命的。” 冥泽四处查看了一下道:“今夜就在这里休息。”此处,因为有水,能看到一线天光,他们需要补充食物,好好休息应付明日的考验。 明玉撸起胳膊和裤腿,站在水中,踩着溪底青黑的石头,拿着一根木叉子,一插一个准,不断往水边的草地上丢鱼过来,雷兰拿着刀快速收拾干净,今夜这溪水里的鱼算是遭了殃了。 雷一教导沐东等人野外生存之道,乌木黑木旁听,听得咋舌,这么多弯弯道道? 冥泽直接砍了一颗枯萎的松树燃起一大堆火,抽剑在一块大石头上狠狠就是一击,火花飞溅,点燃了覆盖在上面的枯叶,又削了干净的树枝拿来穿鱼,上面已架上不少鱼烤的吱吱冒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吃。 吃饱喝足,明玉背靠大树,屈膝而坐,她的双手交叠在脑后,眯着眼睛仰望着天际明月,脑子里不断在回想娘亲手札里跟父亲有关的种种事情,在结合白芳、乌木黑木所言,一一汇总。 大邑,这般神秘,他们的主子天命神授,耳垂绿灵而生,他们的白巫医大人无所不能,竟敢能祸把**害成臭人,他们的长老牛叉哄哄,还懂得炼化草木为己所用,这么牛叉的两大家族还搞联姻。明玉冷哼一声,连你个大头鬼! 沐东跟二个臭人兄弟也去采了一大堆的野果子,正嚓咔嚓咔啃着,沐东把这些碧绿的果子用芭蕉叶装了,放在明玉身前道:“明姑娘,我看你没吃什么鱼,特地帮你摘的。” 明玉对他一笑道:“谢谢。”她伸手捡起来一个,一看,立刻大惊失色道:“这东西,有毒!你们谁吃了?”她话音一落,编号一百八十二的臭人道:“酸酸甜甜的一点事儿也没事,我吃了没事才让那二个怕死鬼也吃了几个。” “快去喝水催吐,晚了就没命了!”明玉看着鼻子发亮,其他全黑的,才到她肩头的小子急切地道,哪知那小子直接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疼的豆大的汗珠直滴,在地上不断打滚。 明玉走了过来,一边着急地道:“你们还不快去喝水催吐。”其他几个人立刻奔到溪水边灌水,用手指深入喉咙刺激催吐。 一百八十二号臭人身子窝在地上,侧首,双肩支地,双腿跪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捂着腹部,豆大的汗珠儿滴在绿油油的草上,疼的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明玉伸手拽起他,“砰”的一声丢进水里,伸手按下他的头逼着他咕咚咕咚喝水,然后一脚踹过去,直接踢飞趴在草地上,刚好落在冥泽身侧,他伸手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顺手就把他倒拎起来摇了摇,溪水混杂着污秽之物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乌木黑木看的眼光发直,这么野蛮干什么? 冥泽正一肚子不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爽,刚跟明玉谈未来谈崩了,想起她晚上没吃什么鱼,她茹素为主,特地去摘了野果来,没想这小子挺勤快的,竟敢抢他前面献殷勤,还是有毒的。 这会儿,正好摔在他脚边,他能让他落着好。一百八十二号被他掼在地上,仍旧不断呕吐,明玉几步上前,塞了几根草根给他道:“这个不知道能不能减掉你身上的毒!” 沐东和另外一个臭人,拼命灌水拼命吐,直到胆汁都吐了出来,还不罢休,继续折腾。雷兰看不过去,提醒道:“可以了!” 两人才在草地上侧翻躺下,喘着粗气,半死不活的样子。 月色昏黄,漆黑一片,明玉跟冥泽盘而坐,雷一、雷兰、乌木、黑木各占据一个方位,守着四个方向以防突发事件。 半夜里,那名臭人腹泻呕吐不止,发烧发的天昏地暗,不到天亮就挂了。吓得沐东又去催吐折腾,明玉出寻了些清热解毒的草药给他们咀嚼。 一百八十二号倒是抗了过来,人抗毒的体质还是不同。一百八十二号用手扒着泥土,埋葬了他,跪在坟前痛哭流涕,这是他的错,是他让他吃的,他害了他。 沐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十一人继续往前,走出去不远,便遇到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截杀。一百八十二号一肚子窝囊气,杀起来人来虎虎生风,灭他们倒是极为容易。不得冥泽明玉出手,就杀干净。 只是,杀完之后,他们掀开黑巾蒙面的杀手中,立刻蒙了,这些人居然跟沐东他们一样,只有耳朵跟鼻子是正常肤色,不过他们是浅灰之色,不同沐东等人的漆黑一片。 冥泽四处看了看,蹲下,找到一个还没死绝的人,伸手拽掉他面巾,也是浅灰色脸,他抬手在他周身大穴连点道:“你们这脸是怎么弄的?你坦白说,我便救你。” 那人看着他身后突然出现沐东,抬起血淋淋地手指着他,瞪大了眼睛道:“你,你……” 嗖的一声,一只利箭正中那人眉心,那人看着沐东,举起的手垂了下去,脑袋一侧,死了!明玉猛抬头,只见头顶树枝轻颤,有人射完箭立刻就跑了。 冥泽身子,一脸凝重。 沐东咬牙切齿,举臂一挥道:“我们这身怪样,都是**所致。因为这样,我们一出生就被家里抛弃,甚至杀死,我们躲在军仓,数十年不敢出现在世间,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人欺凌,被人嘲笑,被人踩在脚底,此仇此恨,不死不休。” 那四人也是满眼激动,闪着仇恨的光芒。明玉无声叹息,自出生便开始受到不公正待遇,然后一路被人嘲讽鄙视成长,沐东尚未丧失本性,已很是难得。 黑木看向明玉,眼神复杂,神色难辨喜怒,他身子一矮跪了下去道:“少主,前路堪忧,请为大邑珍重,逍遥王不会杀你,我们退出去吧。” 乌木陪着跪下,皱着眉说:“少主,请为大邑珍重!” 沐东愣住了,这前面到底有多难? 冥泽眼底闪森然之色,他看着明玉眉目含情,他情愿往前,跟明玉生死与共,也不愿意她落入夏宁璎之手,从此跟他无缘。可,他不能确定是否真的能保护好她,所以,他也有那么一丢丢的迟疑,若她不能活着,一切都没有意义。“你们看我像是丢掉朋友,自己溜走的人吗?”明玉双手一摊,她一拉冥泽道,“走,我倒想见识见识什么人,这么厉害!” 第二百三十五章 地狱 沐东看着她的背影,少女身子纤细,却给人不动如山般镇定,他眼睛微热,心中暖意横流,抬手一挥,做了手势,跟上以及保护好她。 走出去不过一里地,冥泽一把把明玉扯至身后,突然冷喝道:“小心,有埋伏!” “好敏锐的感觉,可惜,晚了那么一丁点儿,我的弓箭射程比一般箭远了不止一倍!”有人哈哈大笑,自树层之后现身,他伸手一挥,箭雨如蝗虫般飞了过来,他们已经在箭矢的包围圈之内。 “洛飞帆!”冥泽冷喝道。 沐东等人围在外围,拔刀挥舞起剑光,抵挡不断射过来的利箭,这些人不知道准备多少箭,一层层射了过来,远远近近,把十一人团团围在箭雨之中。 明玉和冥泽对视一眼,她跳起接住一支利箭,身子往后一仰成九十度,腰肢狠狠一扭,一剑穿云而去,直击洛飞帆,同时拔腿就朝前跑去。 冥泽突然暴起,身子在半空扭转九十度,接住满手的箭,一边朝前狂奔一边甩出手中的利箭,从树梢掉下来一批人,他的身子落下。明玉头也没抬,抬手朝着头顶就是一掌,立刻把冥泽又送了上去,他扶摇而上,踩着箭,直奔树梢之上,擒贼先擒王。 洛飞帆明明离得很远,明玉却似乎看到他脸上的不屑神情。 洛飞帆也非泛泛之辈,他一箭射向冥泽,明玉听见箭矢破空之声传来,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她低喝一声“小心”,手碗中的银丝弹出,速度快至巅峰,啪的一声缠住冥泽的脚,用力一拽把他往回拽了些许,那箭咚的一声钉地面,离他不过寸许。 洛飞帆道:“好,再来!” 隔了那么远,明玉依然能感觉他的目光寒冷。冥泽一顿又往前冲,犹如大鹏展翅,衣袖被他奔跑带起来的风吹得鼓鼓涨涨。又是一箭射了过来,呼啸而至,在空中只见一线黑影,这一箭比方才那箭更厉上三分。 明玉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去,冥泽已经冲出了太远,她的银丝早就不够长了。 冥泽突然改变方向,在一颗树杆子上一蹬,光一般从利箭下面掠了过去,他伸手就是一抡,洛飞帆突然跳了开去,冥泽哈哈大笑道:“怎么,怕死吗?” 他对着他的方向,又是一轮,洛飞帆继续跳开,冥泽继续笑,再论,这一次他射出了袖子中的短匕首,洛飞帆略微迟疑,这一迟疑,先机已失去。冥泽挥剑横拍,剑气纵横,罡风猛烈,震的树上射箭的众人扑簌簌掉落。 箭雨立刻减少一半,明玉冷喝道:“冲!”她的身子如炮弹一般射了出去,饮绿出鞘,剽悍地冲了上去。 沐东等人毫不犹豫往前冲,枯叶浮尘哗啦啦就卷起,漫天飞扬。 洛飞帆一退,手一挥道:“撤!” 冥泽已到他身前一丈,突然厉喝道:“洛飞帆,你搞什么鬼!” 洛飞帆哈哈大笑道:“冥泽你当真好本事,连一线峡军仓的蛊毒之人也能为你所用,正好,一起死在这里吧。”他有恃无恐,轻松惬意地朝前走去。 冥泽生生止步,伸手一拽立刻就要冲过他身侧的明玉道:“不要追,恐防有诈!” “把话说清楚!”沐东等人那肯放手,对着洛飞帆就扫了过去。跑在最前面的一百八十二号一下子就陷入沼泽之中,立刻隐没不见。 林中光线阴暗,空气中飘荡着浓密的腐木气味,气息阴沉。 沐东牙齿上下打颤,问出心里的疑惑:“我们这幅模样,当真拜洛家所赐吗?”他们视为恩人的洛家,给了他们安身之所的洛家,当真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 洛飞帆站在树梢,如神邸俯视蝼蚁,他一挥袖子道:“作为巫医大人心血的结晶,你们应该感到庆幸!” “我呸!洛飞帆,如此庆幸的事,你为何不把自己弄成这番模样!”沐东一剑抡出。可惜,距离太远,中途便掉在沼泽里,转眼不见。 “白巫医,难道白巫医大人真的在这里?”乌木震惊地问道,心里的猜测一旦被证实,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白巫医怎么能做这种有违天理的事? 洛飞帆冷笑:“白巫医大人是我们洛家的供奉,她痴迷于巫术蛊毒,洛家自然会为她准备一切,共享资源才能长长久久合作下去。”他双臂展平,朝后退去:“苍茫密林,号称死亡之林,不用等我出手,也能损耗你们个七七八八,欢迎来到地狱!” 明玉缓缓转身看着沐东,他的眼珠儿都是红的,瞪着前面,那里洛飞帆早就不见,他大怒一拳狠狠击在树杆之上,心底的疑惑被证实,狂怒席卷全身,他骂道:“阴险卑鄙!” 乌木看着明玉,眼中的担忧越发的明显,白巫医大人心智不全,十分固执,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秉性?! 十二人变成十人,继续往前走,小心翼翼避开各种陷阱,一天下来倒是没有遇到人的袭击,一些动物倒是虎视眈眈趁他们不备扑了上来,虽然被他们全部灭了,却给弄得他们伤痕累累。 沐东跟还活着的三名臭人杀气四溢,汹涌且澎湃,他们决意与洛家死拼,一定要捣毁洛家设在此处的秘密基地,让他们无从立足。 黄昏又至,冥泽选了一处背靠绝壁,前临山溪的高地休息,处理了每个人的伤势,她一路采了不少草药随身携带,这密林倒是草药丰盛,随手就是一大把一大把的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下来居然一个山洞都没有发现,真是奇怪! 冥泽靠在一块山石,看着明玉撸起的胳膊洁白如玉,她丝毫不介意臭人们身上发出的酸腐之气,很是认真的替他们治疗伤口。 冥泽也爬了上去,站在她身侧,看着远处波浪滚滚紫色浪潮,皱眉。紫色之后是白色宫殿,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 “她是白家的人!”乌木不知道如何回答,讪讪地道。 白家,又是白家?大长老?巫医?冥泽一针见血地问道:“白家在大邑的地位是不是凌驾在明家之上,或者说白家才是真正的掌管者?” 乌木抓耳挠腮,看向黑木道:“我嘴笨,你来告诉少主。” 黑木也是神情讪讪,冥泽为毛这么敏感,就这几句话就能猜的的**不离十,他不知道如何叙述,也是抓耳饶腮,一阵头疼。 冥泽见此,眉一轩道:“你们让我们了解的情况越透彻,对我们越有利,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黑木抹鼻子。 冥泽见此看了一眼明玉,见她隐隐有些紧张,她其实对父亲的出身之地还是很好奇的吧,他替她问道:“大邑最有权势的是哪家?” “白家!” 黑木和乌木异口同声。 冥泽和明玉对视一眼,冥泽继续问道:“巫医除了是白家的人,还有什么其他特殊的身份吗?” “巫医是白家选出来,最有天赋的一男一女,他们从小学习巫术。成年之后,便于大邑之主成亲,留下一人教导下一代。千百来,都是如此,他们自出生起便是命定夫妇。只有这样才能诞下耳垂绿灵的下一位主子!”黑木一边小声解释,一边看着明玉越来越不善的脸色,少主很震惊吧。 乌木接口道:“主子好奇外面的世界,随出来走了走。他遇见你娘,当时也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顾不得断情之苦,毅然成亲!” “断情是什么东西?”明玉一怔,直觉这种东西十分不好。 黑木呐呐道:“断情之蛊,向来我们也只是听说过罢了,少主流落在外,想必还没有中断情之蛊,所以能与泽王爷这般,还能有命。” “你们倒是有自知之命!”有女子阴柔的声音传来,四处都有,直接钻入耳中,不辨方向,“本座在白宫等候大驾,少主,嗯,我的少主,你父亲毁婚在前,生了你这个妖女,本座要让你命丧白宫,让他魂魄不安,四处无存,呵呵呵!” 冥泽闻言一把搂过明玉,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大邑那乱七八糟的地方,他是决不允许她去的。明玉浅浅一笑,踮脚在他脸上轻轻一吻道:“放心,我若是去了,定然打的他满地找牙,恨不得从未降临人世。” 冥泽眉眼之中难掩担忧,白芳与她待过一段时间,想下个手机会还是有的。明玉一丝惧怕与波动的情绪都没有,沐东等人是蛊毒,断情也是蛊毒,想必巫医有解,哼!她倒是想会会她,看谁更厉害,杀了她,夺了《巫医宝典》,她自己来解! 臭人眼中闪动着感激,明玉微微点头道:“前方路途艰难,抓紧时间休息。” “黑木,你看!” 乌木站在高处,手指指着前方,那一处紫色成海,风吹之下形成紫色的浪潮,黑木也瞪大了眼睛,惊呼道:“紫草,竟然是紫草?”明玉蹬上高处问道:“巫医大人究竟是谁?”这一路是不是遇见猛兽,她一直还没顾上问一问巫医之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巫医 牛叉轰轰的明玉手一扬道:“白巫医大人,我代表我父亲问候你,我代表我自己消灭你,你给我等着!” 女子阴柔的嗓音继续传来,桀桀笑道:“多说无用,不想死在这里,只能闯过去,一切凭本事说话,本座祝福你,我的少主!你若闯得过白宫,本座与你父亲、与你之间一切作罢。” 乌木听得脸色惨白,抓着剑身的手青筋暴露,是她,是她,真的是她?黑木倒是没什么震撼的表情,只是有点不自然。 冥泽看着明玉,眼中的担心抑制不住,这个傻大胆。明玉呆过乌木,仔细打听白巫医相关的事,乌木停停顿顿十分艰难的说完,明玉喟然长叹。 一夜无话。 次日,十人穿过成片成片的紫草,白色宫殿矗立眼前,往上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中门大开,门内正中央,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洛飞帆,女子则是一袭紫色衣裙,长发及地,她的容颜俊美,只是微微白了些。 “巫医大人,就是他们!”洛飞帆在她耳侧道。 白巫医恍若未闻,她的目光直落在明玉身上,准确的说,是明玉的耳垂上,她不慌不忙地,嗓音阴柔:“你来了。”一顿,又道,“你长得真漂亮,可是像你娘亲!” 明玉一愣,这丫的,干嘛呢?故人久别重逢闲扯淡,她笑,露齿三颗,乌木说这是白巫医最喜欢的笑容,她跟她找些共同点。 白巫医的目光微微一凝,突然就发起呆来,竟然还往后退了一步。洛飞帆不敢打扰她,只是眉目间略有不耐。 明玉向来耐性极佳,敌不动她不动,她等!过了很久,白巫医似乎整理完毕情绪,她抬头道:“他们都是骗我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明玉听得丈二摸不着脑袋,乌木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额头已有细密的汗珠儿溢了出来,冥泽眼角微挑,这里面倒底有什么玄机,乌木隐藏了什么? 白巫医伸手一揽极地的长发,烦躁的扯了扯,然后从腰间以食指为剪刀,直接减掉了,在她脚边坠了一地乌黑的头发,她很是忧郁道:“本座真是可怜!”说完,眼中竟然浮起水雾,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明玉黑线,这丫的玩什么呢?剪发?哭?哭给谁看。白巫医突然伸手一招,明玉从冥泽身边飞了过去,冥泽反手就去抓,被乌木扯住道:“静观其变!” 明玉一惊,立刻真气流动,就要反抗,却发现全身似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固执,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她从白巫医的眼中没有看到杀气,放弃做无用功。 冥泽全身肌肉绷紧,缓缓往前挪了几步,又几步,白巫医不知道是毫不在意,还是根本不在乎,她伸手抚摸了一下明玉耳垂上的绿灵,然后泪眼就滚下了脸庞,喃喃道:“这是真的,本座不生,也有人会生出下一个大邑之主,明轩没有骗我。” 她突然浅浅一笑,俏脸一红,很温柔地道,“他来了吗?” 明玉闻言诧异的看着她,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这女人莫不是脑袋有问题,说的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她真的完全听不懂。白巫医有点不悦,看着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明玉,伸手拍拍她的脸道:“明轩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女儿,本座说什么,她听了都只会瞪大眼睛。” 她掉头看向乌木,对他招手道:“乌木,你来!” 乌木牙齿咬得格格响,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道:“乌木见过夫人。” “免了!”白巫医丝毫不在意这些礼节,她只关心一个问题,继续问道,“他来了吗?” 夫人?!明玉瞪大了眼睛,这人是他爹的老婆,大老婆,小老婆,命定的老婆?这算什么玩样,那她娘呢,算什么? 冥泽也是一惊,看着乌木,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 乌木脸色惨白,突然跪了下去道:“夫人,主子他死了!” 白巫医又是一笑,笑的极是悲伤,喃喃道:“爱而不得,人生憾事。”她微微侧身,目光落在洛飞帆身上道,“我们大邑之主,历来耳垂绿灵,天命所归,既然是上苍的决定,身为大邑的之人,自然是要遵从的,所以我不会亲手杀她。” 明玉一听眉眼一亮,这是生路! “白巫医大人,我们洛家供奉你十多年,现在要你庇护之时,你跟我说这些!”洛飞帆气急,这女人,真靠不住。她完全没有靠谱过,不知道为何父亲如此倚重于她,还为她在这苍茫密林花费无数财力人力建造白宫。 白巫医巫医看向他道:“聒噪!”她伸手一挥袖子甩出,直接把洛飞帆击飞了出来,好在他反应快,立刻倒翻了几个圈,才没有受伤。巫医大人神情悲切:“你父亲有负于我,我也不会救你。” 洛飞帆看向冥泽、明玉以及他们身后的沐东等人,单打独斗也许他跟冥泽不相上下,可是加上这些人,他被他们打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洛家药卫为了控制夏都早就全线撤离白宫,留下来都是些不中用之人,打起来根本没有赢面,怎么样才能弄死这些人,以免影响到洛家。 “明玉是吧?”白巫医浅浅一笑道,“如昨日所言,闯过白宫,我们之间一切作罢。” 明玉笑,与其对上夏宁璎和洛飞帆,不如闯闯白宫,乌木不是说了,这是仿制品,估计带着他闯过去的问题不大,她爽快的应了。 “少主,不可!”乌木连忙大神反驳。 明玉呃了一声看向他,见他满眼着急,这白宫?有玄机!有没有都得闯了,她双手一摊道:“白巫医大人,那我们也不能白闯吧,总要给点好处吧。” 白巫医扭头,看了一下沐东四人,皱了皱眉道:“洛清风怎么回事?竟敢拿蛊毒祸害人,这有伤天理。”她伸出纤纤素手,遥遥一指道,“白宫最高的那个宫殿,那里面有能解这些人的解药,你要找的就拿走好了。” 沐东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目光四射几步上前:“我去!”“找死!”黑木一拉他道,“不要莽撞,白宫仿制大邑白宫所见,里面估计十有**也是大同小异,贸然进去,非死不可!” 第二百三十七章 闯关 白巫医看向黑木,昂首十五度想了想,眨了眨眼道:“你也是从大邑来的,本座怎么没印象。” 黑木也不扭捏,拱手道:“巫医大人,我是明轩的侍从黑木。” “黑木,”巫医眼皮垂下,想了一会才道,“原来是撺使明轩出门的黑家小子,你们黑家借你的光,死的也差不多了。” “什么?!”黑木身子一晃,看着巫医道,“你确定!” 巫医根本没注意他问的什么,她上下打量他,才缓缓的道,“你老了,本座记得曾见过你一次,那时候,明轩还是个孩子,真是岁月催人老啊。”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很是怜惜的一寸寸摸了过去,低低地道,“本座也老了,你说当初明轩是不是不想娶我?才远走他乡呢,毕竟我比他大了好几岁。” 明玉和冥泽对视一眼,感觉这女人奇奇怪怪的,真是有趣,闲扯淡还是搞毛,回忆过去?!明玉看了一眼黑木,示意他小心措辞,别激怒了这怪女人。 黑木冷汗淋淋,看着眼前的巫医大人,她依旧光彩照人,岁月不曾给她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她的心智似乎还是如此,这个号称史上最有天赋的巫医,她调配出史上消失的很多配方,就连沐东等人的怪异都能造就,不得不说强悍至极。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干脆闭口不提当年。 巫医见她不回答,似乎默认了明轩不想娶她的答案,她浅浅一笑,笑的凄凉万分,自怨自艾道:“本座真是可怜,本座是天底下最最可怜的人。”说着说着又要落泪。 洛飞帆躲在一边煽火道:“巫医大人,如果没有明玉她娘,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最幸福的人,都是那女人勾引明轩公子,才害的你这么惨!” 混蛋!明玉恶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洛家的人就是恶心下三滥的代名词。明玉懒得继续听巫医扯东扯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她道:“巫医大人,那我们进去闯了啊!” 巫医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道:“我不会救你!” “好!”明玉甩袖子,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身,笑的很是猥琐,“巫医大人,如果我活着出来,能不能提一丁点儿的要求?” 巫医点头,也不问是什么要求,好像明玉一定活着出不来似得。 明玉撩起裙摆塞在腰间往前走,冥泽眼中厉色一闪,大步上前,一把扯过明玉拉向他身后,明玉看着身前的男人,微微笑了一下,耳边听巫医阴柔的嗓音道:“明玉,你会不会嫁给这个男人?” “会!” 明玉响亮回答,站在她身前的冥泽看着汉白玉铺成的地面,洁净如雪,几乎可以照出他上扬的嘴角,往前走了一步。 沐东等人立刻跟上,乌木跟在最后面,冷汗淋淋。 白宫的大门轰的一声关上,门外,巫医大人喃喃自语道:“难道明玉也不嫁白家的人吗?出来太久,也不知道这一辈怎么样了!” 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九个汉白玉大柱撑起整个大殿,殿柱上镶嵌着夜明珠,熠熠发光,没有窗户也没有门,殿顶和四周都是白纱,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风,白沙轻轻晃动。 远远的一阵大风吹来,阴沉冰凉。 乌木道:“这是第一殿,团结鸟守殿。” 前方,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组成一个硕大的“攻”字就俯冲下来,带起一股罡风猛烈。明玉已经拔剑,乌木惊呼“不要杀他们”,她随即脸色一僵,这些鸟儿不能杀,杀了见血,他们也的死,但让他们啄自己,估计他们也是个死字。 团结鸟有恃无恐冲了过来,快到众人眼前,突然各自为战四散开来,俯冲而来的速度却更快了,怎么办?这鸟这般撞上他们,估计也会出血?这是什么招式,跟他们同归于尽?! 明玉身子往右边一跳,跃起扯下一片白沙,冷喝道:“退!” 冥泽反应极快立刻飞身而起,扯下左边的一片白沙,两人一人扯一头,灌注内里在白沙上,白沙立刻变成了铜墙铁壁,挡住团结鸟的去路,那些鸟一个个啪啪啪撞在白沙上,啪的一声脑袋崩裂便是一摊殷红的鲜血。 那些团结很是聪明,他们看过不去,立刻变化方向,朝左右两边分开攻击,沐东等人一惊,立刻有样学样,跃上殿顶扯下白沙,拦! 好在白沙重组,白纱在殿中央围城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方阵,把团结鸟几乎全部围困在里面,不多时便变成了红色,偶有几只漏网之鱼,也被明玉等人甩起衣袖刮起的大风给扫了进去。 白纱拦住了团结鸟,更阻住了鲜血飞溅,那些血沾染在白纱上,渐渐厚重,在白沙上形成了血流,缓缓往汉白玉地板上滴去,渐渐变成了线,最后汇成小溪沿着汉白玉地面的凹槽缓缓流向不知何方? 乌木眼中全是惊讶,没想如此便杀光了团结鸟!他突然瞥见地上的水流,颜色一变立刻就朝殿后跑去,大喊道:“快走,机关要启动了。” 谁也没有犹豫,立刻朝后殿狂奔。 “乌木,从哪里出去?”冥泽身在半空,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乌木丢出一路,一路狂奔,这殿实在太宽,足有十丈。 冥泽看着明玉边跑边四处张望,他眉眼厉色一闪,怒喝道:“该死的,给我冲!”他立刻举剑,横空就朝他认定的出口劈出,破空之声赫赫宛若奔雷。 “轰”的一声,整个第一殿似乎都晃了晃,出现了一个洞口,明玉立刻冲了出去,沐东等人也冲的极快,冥泽最后一个出来,脸上罩着寒霜。 一行人看着殿内纵横交错的飞剑,泛着寒冷的光,那飞剑从四面八方射出来,毫无规则可言,几乎没有一丝空隙,他们不由倒吸了一口气,还好有乌木在。 乌木沉默不语,忧心忡忡看着前方的第二殿,白宫第一殿的后门是一片茂盛的紫草园,一条鹅卵石小路通向山上,第二殿遥遥在望。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心里的无力感渐渐升起,他抬头看天,主子,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少主平安闯过! 黑木伸手拍了拍乌木的肩膀道:“兄弟,主子也闯过,没事的。” “你知道什么?”乌木激动起来,一下子挥开他的手道,“那是白巫医大人放行的。”白宫三殿两关,当年主子是从最后一殿往外闯,也不过才闯过一殿,还是在白巫医大人手下留情的情况下。 冥泽眉眼一沉,沉声问道:“乌木,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白宫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们。” 乌木看向他,咬了咬牙,缓缓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第五殿的情况,当年主子想要离开大邑,从大邑往外闯过第五殿……” 乌木话音还未落,天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压顶,乌木喃喃道:“第一关来了。” 冥泽眉眼一沉,向明玉的方向跨了一步,突然就消失不见。明玉一愣,立刻上前,突然眼前一黑,她伸手便抓,只抓了一把空气,她立刻喊了一声“冥泽”,没人回应。 阴风阵阵,黑暗铺天盖地而来,那些扑腾而至的黑暗中渐渐浮现人影,于松脑浆飞溅的人头,洛飞扬脖子被割断的画面,淮城李夫人喝下毒酒,跳入火海的场景,冥都西郊被苍狼寨践踏而死的女人……一幕幕席卷而来,那些跟她有关的,死于她手上人飘在空中,变幻莫测,朝她扑了过来。 明玉心底的寒意升起,晕乎乎往后退了几步,抵在一个东西上,背后是透心的凉,她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黑暗中李夫人伸手手来,遥遥指着她道:你好狠的心啊,毒杀淮城军民,你活着能安心吗……黑暗中光影一现,冥都西郊那些践踏成泥的女人渐渐从地上浮了起来,一块一块拼凑成人行,她们喃喃道,我的肠子呢,我的胳膊呢……一双没有眼珠儿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她,你这个害人精,你快下来陪我…… 她往后再退,却退无可退,挡住冷汗淋淋,心智渐渐模糊,心底的凉意越来越盛,她身子微颤站立不住,一屁股滑到地上,手压在一块锋利的石头上,食指连心,她痛的一醒,立刻爆了起来,抽剑就砍,冷喝道:“滚!” 隐绿一线绿光陡然劈开黑暗,她看见还是原来的鹅卵石小路,黑暗一分既合,莫负从黑暗中背着手走来,含笑看着她道:“死女人,你担心我,那就跟我一起走吧!”他对她招了一下手道,“快来,明玉,我陪你辗转一线峡,身死不顾,冒险踏入海域,现在被人发现了,我打不过他们,需要你帮忙,你快来,不然,我就被他们害死了……他看着她笑,你不想为我收尸吧。明玉突然伸手按住胸口,莫负,莫负,她知道他前途艰难,她放任他独立一人离去,各种愧疚涌上心头,几乎淹没了她,眼泪簌簌落下,掉在饮绿上,饮绿突然光芒大盛,刺激的她眼睛一眯,用力咬舌头。 第二百三十八章 闯关2 她曾在天绝门的藏书室看到过:巫神阵法,幻想来自于心,只要咬牙挺过去,就破了。她咬牙,咬破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黑影重重里,突现一抹幽光,她看见冥泽挂在半山腰上,抬脚便往山上冲去。突然,身子陡然一降,耳边风声赫赫,这是要坠向何方? 她觉得自己坠了好久,一直坠,一直坠,深不见底,耳边鬼哭狼嚎,妖魔鬼怪出动,不停地有人在说话: “你好狠的心,我跟你无怨无尤,你如此算计暗害我,就不怕有报应……” 明玉反驳:各为其主,我要保护重要的人和事。 “淮城军民不会放过你,你算计暗害我们,我们做鬼在不会放过你……” 明玉反驳:我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都是因为你,我们才被苍狼寨的人践踏而死……” 明玉脸色变了变,额头冷汗淋淋……她思绪开始混乱,心智开始崩溃,渐渐坠入噩梦……身子不断坠入地狱……往下,往下,一直往下…… 突然,一阵血雨洒下,明玉伸手一抹,混沌的意念有那么一抹清醒,这是血,这是谁的血?血雨不断,明玉越来越清醒,四周黑影散去,她已经在半山腰上,脚下是绿的草地和五颜六色的小花。 黑木看到她,立刻飞奔了过来道:“少主,你没事吧?” “黑木!”明玉大喊一声,就朝他跑了过去,远远便看见冥泽脸色如灰坐在草地上,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明白他们都遇上了一样的事情,他们一路腥风血雨,不断杀人,算计,来来去去,那些自巫术大阵里闪现的灵魂,直达心底。尤其是冥泽,他生于阴谋成长于阴谋,手上更是染满鲜血,该死的,不该死的,一起涌了上来。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家都在,她在冥泽身侧跪下,伸手握住他的手道:“你还吧。”冥泽点头,看着她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突然一愣道:“乌木,乌木呢?”明玉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一下跃上树顶,居高临下观察四周,远远便看见一处树梢,乌木悬挂在那里,挂成了一个n型,她脚尖在树上一个借力,立刻越了过去,她站挂着乌木的树枝上一站,树枝一荡,乌木从树上掉了下来,啪的一声掉在趴草地上,震了一下才不动。 “乌木!”明玉大惊,立刻掠下树梢,跪在他身侧,把他翻了过来,腕脉上一道整齐的伤痕,这是?她于混沌中洒在她脸上温热的血,是他的,他的眼眶一热,看着奄奄一息的乌木,掉下泪来。 感觉不对的其他人,都已经围了过来,一看乌木的状况,冥泽立刻在他周身大穴连点,雷一为他输送真气。 “不必!”乌木断断续续道,轻声道:“这一关,非忠诚,献上生命不可破!”他的嘴角缓缓上扬,“少主,我很庆幸,乌木能救得了你……” 乌木缓缓闭上眼睛,心满意足,明玉眼泪纷纷而下,她从未为他做过什么,他不但献出了忠诚,还有热血。 “少主,不必伤心,乌木得蒙上苍感号,让他的忠诚无畏的热血破得了这一关,那是他莫大的荣誉!”白巫医闲闲从树后走了出来,漫不经心地道。 明玉吸气,身子突然暴起,一道绿光轰然击向白巫医,狠狠地道:“变态,我杀了你!” 白巫医皱眉,衣袖甩出,只那么轻轻挥了一下,明玉就倒飞了出去,冥泽跃起接住了她道:“不要冲动。” 白巫医大人也不看他们,她伸手一招,乌木的尸体飞了起来,她提在手上就走,明玉冷喝道:“你要做什么呢?” “忠诚的人应该得到的礼遇!”白巫医大人懒洋洋道。 黑木弯腰道:“多谢大人!” 明玉黑线,就这么拎在手里叫礼遇?不过黑木既然都谢过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村有村规乡有乡俗,就这么着了。 她抬头看着天空一片蔚蓝,日头移到西方道:“走!” 十二人进去苍茫密林,已经折损三人,剩余九人朝着第二殿狂奔而去,一刻也没有停留。一转弯,入目是一片红色雾瘴。 第二殿,在一片红色雾瘴之中,朦朦胧胧,似梦如幻,汉白玉建成的大殿似乎蒙上一层粉红的光,恍如仙境,绚丽如画。 冥泽遥遥望了过去,似乎距离极远,这里必须屏住呼吸,不能疾奔,这段距离他们能不能走过去还是个问题? “我先过去看一下,到底有多远!”明玉抬脚就走,冥泽上前几步,一拉她的手就走,对雷一坐了个手势,让他们原地等待。 两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还不见宫殿,路两边全是红色的话,碗口大小,那些他们都不曾见过的花,美艳娇嫩,开的热闹至极,树下全是紫色的草,成片成片的。 到底还要走多久?明玉对着冥泽做了个手势,她快瞥不住气了,胸腔闷闷的很是难受。冥泽看着她摇了摇头,突然闪过一抹厉色,一剑快如闪电劈下,一只红色的蝎子被他砍成二截,落在紫草草中,很是显眼。 蝎子,居然是蝎子,这时候蝎子应该在冬眠才是,明玉一向连沐东这种外形都能造就出来,红蝎子,不冬眠算个屁! 莎莎莎,满树红艳艳的花突然都动了起来,从花下面爬出来一只只红色的蝎子,大小不一,看起来像全家老小一起出动似得,离第二殿还不知道有多远,这成片成片满山遍野的红蝎子,一路瞥气瞥得她快要爆炸了,明玉爆了粗口:“去你奶奶的,这怎么破了?” 冥泽诧异的看着她,他方才哪一剑挥出,气息一泄,立刻身影一晃,这东西很毒。而明玉瞥不住了,干脆开骂,竟然没有一点儿事。 明玉自己也是一愣,摸摸后脑勺道:“莫不是天绝丹的作用,这下好了!”她一把抓过冥泽扔在背上,就跑,虽然这些腐臭之味实在难闻,比起丢命还是要好上许多。蝎子的秉性你不去招惹它,它一般不会蜇人。明玉这边奋力狂奔,红色雾瘴之外,众人不见两人回来,等着着急万分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耗子带路 雷一在原地打转,雷兰一直站得笔直望眼欲穿,沐东更是心急如焚,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拿到解药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黑木则是坐在地上,黯然神伤,乌木死了,一起出来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了。这天地间,有共同师父,有共同主子,有共同秘密的生死兄弟,没了! 雷一突然道:“我去看看!” “走,一起!”沐东赞同,为了他的兄弟,就算豁出这条命也值得,拼上一拼。 雷兰略微迟疑道:“可这雾瘴我们未必过得去,我怕会成为主子的负担。”她意有所指看了看那三个臭人,黑木和沐东的实力她是知道的,跟他们不相上下。 沐东顺着她的目光,随即明白她的意思:“我们闭气一个时辰没有问题,若是半个时辰不到,立刻返回便是。” 一行人立刻屏气朝着第二殿进发。 明玉一边提防着一边狂奔,大概过了三刻钟,终于看到了第二殿的殿门,她极是粗鲁的一脚踹了进去,突然红光一闪,冥泽横刀一拍,立刻拍飞,连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 两人进了殿门,明玉才放下冥泽。她打量第二殿的布置,汉白玉墙壁,殿内遍地花草,五才六色,姹紫嫣红,小道纵横,阳光大刺刺射了进来,这殿居然是没有屋顶的。 冥泽吐出一口长气,随即反手一刀横刺。“咚”的一声击在汉白玉建造的墙上,明玉霍然转身见他的剑尖上穿着一条红色的小蛇,正插在它的七寸,他反手就是一甩,立刻把蛇甩了出去,道:“小心!” 明玉脸色变了变,点了点头,腥臭之味浓郁,熏得她几乎想吐。 冥泽伸手拽住明玉道:“踩着我的脚印走!”两人两把剑,慢慢走在纵横交错的小道上,这处居然还是布了阵法的,这些对纵横战场,熟读兵法的他一点问题也没有。 突然,花草间有东西微微一动,发出嘶嘶的声响,接着成片的花草都动了起来,绿的,黑的,黄的,各种颜色俱全,居然全是蛇,大小不一的蛇,五彩斑斓,色泽亮丽,那些姹紫嫣红原来是这些东西,白唇竹叶青、白眉蝮、灰蓝扁尾海蛇、尖吻蝮、金环蛇、眼镜王蛇、银环蛇……全部是剧毒之物。 纵横的小道上,渐渐爬满了五彩斑斓的蛇,阻拦两人的去路,吐着蛇信子,露着尖尖的牙齿,豆大的眼珠儿幽光似得一闪一闪。 冥泽的额头慢慢溢出冷汗,抓着明玉的手越来越湿。明玉看的双脚发软,这数量实在太多了,这第二殿的后门也太远了。 “怎么办?”明玉傻眼了。 冥泽道:“我怎么知道!” 明玉嘴角一抽,真诚实! 两人都站着不敢动,跟蛇群对视。她调动所有脑细胞,不停地想,蛇怕什么,她有什么? 突然,第二殿的殿门从外面被推开,发出厚重的声音,盘着的蛇突然昂起了头,冥泽头也不回道:“不要过来……” 蛇群一动,五彩斑斓的一团突然朝两人就攻了过来,明玉大奖,饮绿一竖,立刻挥起一线绿色,宰了冲在最前面,定然要死的一条绿色小蛇。 冥泽横剑一拍,击飞攻上来的蛇群,那些蛇也是不怕死的,你来我往,一个劲朝来两人扑来,明玉恶心的要死,动作丝毫不敢有所停顿,一停那就是死啊!她咬牙,挥剑,挥出绿光霍霍,杀蛇无数。 蛇实在太多,杀不完,空气中的血腥之味,越来越浓重,闻的人直烦呕。 冥泽拍飞一群蛇之后,立刻脱了外袍,用力一甩击退蛇群,他跃起,一刀劈在汉白玉石壁上,火花四射,他立刻把外袍甩了上去,呲的一声,火起! 蛇怕火! 他扯着衣领,就朝殿外冲,冷喝一声道:“跟上!” 明玉立刻转身就跑,饮绿在身后不断挥舞出光幕击退身后的攻击。 雷一雷兰一组、沐东黑木一组、剩下的臭人一组,重复冥泽明玉的逃跑模式,一时之间,只见殿内三簇火苗挥舞,七把利剑霍霍,群蛇退避,他们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蛇群攻势稍顿,他们便逃出升天! 狼狈不堪的九人,瘫倒在第二殿的门外,死狗一般,喘气如牛。 太阳已经下山,天空还有些灰灰的,明玉的心情也是灰灰的。 黑木沉思道:“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第三殿,谁知道晚上在野外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阵!” 九人立刻前奔,第三殿在山顶。 月亮一点点升起,银光万千清冷的洒了下来,山间雾气更深,树木郁郁葱葱,都笼罩在蒙蒙胧胧的月色中,雾气来回飘荡,隐隐绰绰。 冥泽皱了皱眉,直觉不对,似是踏入阵中。 明月也是个识货的,她呐呐得道:“怎么有点像不小心掉入老头子的天绝阵中的似得,感觉怪怪的。” 突然,眼前景物一变,明明走在山道上的明玉一脚踏空,立刻被冥泽扯了回来。沐东就没那么好运,他掉了下去,身侧一人猛地跳下,然后一声“一定要找到解药”传来,沐东被人送了上来。 沐东脚一着地,立刻往前一蹿,被雷一一拦道:“不要让他白死!”沐东睁眼欲裂,双手拽地死紧道,“兄弟,你放心,只要我不死,一定完成你的心愿,这也是我的心愿!” 十二人已去其四。 冥泽眉眼沉沉,这种借用地形,利用幻术的巫阵**,一时之间他也莫可奈何。八个人在阵中转来转去,一点诀窍也没有找出来,他握着明玉的纹丝不动。 为了防止跌落意外,二人一组各自牵手,一路走来,你拉我扯,极是热闹,却是一点规律都没有摸出来,刚才明明看到那样的地方是实的,这次就变成虚的。巫阵**,变化莫测,当真讨厌! 明玉侧首,看着他侧脸俊朗精致如玉,嘻嘻一笑道:“哎,你说我们会不会就死这里了?都转了好几个时辰了,转的发昏。”她不走了,拉着冥泽坐下道,“歇一会!” 她对黑木招手道:“黑木,你出身大邑,想想是否有什么诀窍?” 黑木叹息道:“黑家不会巫术,不会阵法。” 雾气来回飘荡,突现一抹幽光,冥泽立刻跳了起来,眉目沉沉看向那里。 明玉顺着他的目光,伸长了脖子毛也没看到,她低头,突觉眼前黑影一闪,她惊呼道:“耗子!” 活得?!他们在阵里转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过活动,这是契机。她立刻刷的弹出右腕上银丝,逮住耗子后退,嘿嘿一笑把它扯了回来。耗子吃痛,吱吱吱叫唤。 雷兰不解地道:“明姑娘,你逮耗子做什么?” “咱们跟着它走!”明玉伸手抚摸耗子头,摸着它顺滑的皮毛,越摸越开心。 冥泽转过头,看着眉目芍芍的她,无奈地道:“耗子出的去,我们出不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明玉卯起劲,扯着耗子腿不放,她自然明白耗子跟人是不同的,但是她决定当“耗子”不行吗?她伸手道,“你牵着我,我牵着耗子!当年我就是靠着一只松鼠从天绝真里爬出来的,奇迹在人间!” 冥泽无奈,对雷一他们道:“你们离我五步之外,全部牵手,以免走散。”一步走错,就会分散。 耗子被明玉扯住腿“吱吱”叫个不停,明玉对它微笑、拜托之后,干脆闭上眼睛任由老鼠牵着走,反正另一只手在冥泽手中,安全问题交给他好了。 耗子在阵中东奔西走,明玉被它扯得跌跌撞撞,耐心快磨到头了,她怒,睁眼一看前方竟是悬崖,耗子爬了进去,她扯着耗子腿微愣。冥泽在她耳侧道:“闭眼,跟着走!” 虽然耗子似乎在打转,但他看的出来走的路不一样,而且没有一次踏入陷阱。在耗子同志来回绕了好几个时辰,整个八个人头昏眼涨,不时停下来看它啃点草籽、尿尿、恩恩,一系列繁杂重复之后,耗子同志终于大发善心把他们牵了出来。 阵法为破,而他们已经在阵法之外。 那地方,与第三殿的大门相隔一条小溪流,一行人脸上喜形于色,顿觉天上明月都格外明亮。明玉小心翼翼地解下耗子腿上的银丝,看着被磨出来的一圈红印子,隐隐泛着血丝,十分抱歉,满含感激放它离去。 那耗子却像有灵性一般,离去之前还转过身看了他们一眼,明玉嘴角含笑,微微摇手,它才一扭肥胖的身体,在树丛之间一钻消失不见。 沐东和还活着的两个臭人尤其激动,第三殿,那是他们的希望所在,那种喜悦中带着微微不安,看着第三殿汉白玉制成的大门,攥紧手中的剑,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 黑木也很是激动,他说:大邑历史上,只有一次记载有人闯过二关。明玉眨了眨,心想也许有地理位置的因素在,看着已经激动的不行黑木,淡淡一笑不拨冷水。“吃点东西,明日一定要拿到解药!”冥泽保持一贯地清醒,看着激动地没醒的几个人,嘴角微勾,这些人高兴的太高,不知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道理吗?不到最后胜利一切都未有定数。 第二百四十章 我想活,我投降 明玉一巴掌拍在沐东肩上道:“希望在前方,但是我们需要冷静,就差最后一哆嗦,我们要准备好最好的状态迎接最后一殿的挑战。” 沐东眼中含着激动,拱手道:“主子,明姑娘,黑兄弟,雷兄弟,雷姑娘,同生共死之情,鼎力相助之恩,沐东永不惑忘。” 那二个臭人也随即行礼道谢。 冥泽听得皱眉,站起身子走开,明玉茹素,他得给她摘点野果子来。 雷一雷兰对视一眼,微微摇头,如此喜形于色,还是缺乏历练。雷一也是个人精,趁机拉关系道:“你是泽王府的隐卫首领,你的兄弟是泽王府的隐卫,同为主子属下,自然祸福与共,生死相托,主子对我们向来护短。一线峡发生的那些事,你难道还不知道主子的秉性吗?何必说这些客套的话呢。” “等明日闯过第三殿,你再谢我们不迟!”黑木浇他冷水,“第三殿,安放的白巫医的心血精华,没那么好闯的!” 沐东眼中的担忧浮现,看着第三殿怔怔发呆。 明玉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她猛抬头看着看向树梢,树梢之上,褐色服侍的洛飞帆迎风而立,夜风吹得他发丝飞扬,衣摆斜飞,他负手而立,身后一轮明月皎洁,颇有几分出尘的意味。 他见明玉抬头看来,冷冷一笑道:“好本事,可惜结果一样,今夜你们注定要死!” “我丫丫个呸”,明玉啐了他一口,他娘的,她收回刚才说的话,怒道,“我们跟白巫医大人有约在先,你敢!” “有何不敢!白巫医大人说不会亲手杀人,也不会救人,我听得没错把。”洛飞帆冷哼,随即右手一挥,一队黑衣男人持弓箭从两侧包围了他们,一个个把弦拉的满满,随即他又一挥手,利箭射出,嗖嗖而来,夹杂风雷之身,这些人不是上次树林里那些弓箭手可比。 如此近距离射击,他们几乎为鱼肉! 明玉一行人几乎同时拔剑,挥舞出光幕,那射来的利箭一遇见光幕,纷纷断折。洛飞帆也不急,他抱胸靠在树丫上,眉毛微挑,还有一个男人死哪里去了?莫非是死了吗? 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急忙调了药卫过来,他听到药卫回报,说什么他们出了阵,着实吓了一跳,不过,没关系,现在杀死这些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利箭破开空气,流星追月一般密密麻麻射来,这不是一般的侍卫,也不是一般的护院,他们射出来的箭带有万钧之力,避无可避,悍然迎上的结果,撞得五脏六腑生疼,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眼珠儿一转,很没骨气的喊道:“我想活,我投降!” 洛飞帆眉眼一挑,心想这丫头想玩什么阴谋诡计?突然一笑,她能玩个毛线,就她那几个人,早杀晚杀都是杀,她看着她手中的饮绿,突然一挑眉,就当给这把剑一个面子好了,闲的也是无聊,不如打发一下时间。 他懒洋洋挥了一下衣袖,居高临下望着她,这女人长的可真美,他指指饮绿道:“拿来。” 明玉立刻哈巴狗似得,腆着一张笑脸走了过去,脑中不断回想洛飞帆的资料,最后跳出来一句话,好色,但不乱来,犹好人妻!尼玛,这都什么没品的嗜好。她沿着小溪走,“啪”的把饮绿丢进溪水里,洛飞帆眼睛一眯。 她抬头,笑成了一朵花,一脸讨好地道:“我帮你洗干净,你要杀杀他们,我只是个想赚点钱的养家糊口的弱女子。”一边咋咋呼呼道,饮绿如何如何?最后竟然扯到,饮绿是天赐神兵啥的,听的洛飞帆眉头直皱,喝道:“敢骗我,挫骨扬灰!” 洛云立刻很狗腿的上前几步,仰着一张讨好的笑脸:“不敢,家里上有六十岁的老娘要养,下有五岁儿子要喂,只想活命。” 洛飞帆冷哼了一声,从树上掠下来,结果饮绿看了看道:“像是一把好剑。” 你才好贱了!明玉暗骂,脸上笑逐颜开,须溜拍马,把洛飞帆夸的天下无双,从外貌到品行,从家世到能力,简直就是人见人笑花见花开。 雷一雷兰严陈以待,趁明玉胡扯乱夸赶紧休息一下,听着听着脸色都变了,这女人当真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沐东早就被他说得晕了。黑木满脸扭曲,看着明玉,心想主子会生出这么剽悍的女儿,简直就是鬼话连篇,扯谎不带打草稿。 洛飞帆似乎很满意,他竟然微微侧身,问起她的家世来。明玉立刻泪眼婆娑,有多惨就来多惨,袖子连抬,泣不成声,什么太阳不出就上工了,月亮下山还没休息了,什么为了赚钱养活儿子,不得不抛头颅洒热血……当真是要多狗血,就来多狗血! 难得的是,洛飞帆竟敢安静的听着。 冥泽摘了野果子回来,看到这场面,没有贸然出现,站在阴暗处收敛气息,等待时机,听着女人扯得天南地北,无中生有,也只微微笑着,比起云英贵妃都能扯得蒙到赵彻,这功力不是一般人有的,也算特长。 直到明玉不怕死地说:夫君早夭! 他倒吸一口气,这个死女人,胆子忒肥了,真当他死了。气息一泄,冥泽一惊,立刻气息一敛,洛飞帆已经看了过来,冷喝道:“谁?” “本座!”白巫医大人从术后转了出来,看着明玉冷哼一声,很是不满地。 洛飞帆对她微微一礼道:“巫医大人。” “阵法未停,你们怎么出来的!”白巫医皱眉,她很是不解,阵法周而复始,她却感觉不到阵中有人。她这才赶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她! 白巫医看向黑木,黑木不语,她再一一看向其他人,也不见其他人回答。她眉目一斜,看着那女人正对着洛飞帆痴痴地笑! 白痴!白巫医皱眉,明轩的女儿是白痴。 洛飞帆似乎心情不错,他手一挥道:“杀人,早杀完早休息!” 药卫半跪,抽箭拉弓。 “我知道!”冥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紧不慢站在雷一他们身前,看着白巫医大人道,“幻阵而已,有什么难破的。”“慢着!”白巫医连忙挥手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牛人 冥泽眼角微挑,扫了一眼明玉,才对着白巫医浅浅一笑,把那阵法夸得天下地上都无,然后微微皱眉说只有一点地方要改进一下,就完美了,他就是凭借那一点才出的阵来。 白巫医也听得心情舒坦,傲娇地道:这是大邑巫医世家,千百年传下来的阵法,自然不可小觑。公子年纪轻轻,当世高人,她很佩服云云。 明玉看着白巫医微驼的脸色,竟敢带上几分娇媚,心里十分不舒坦。她翻白眼,想着要不要说一说一只“耗子破阵”的故事。 冥泽随即表示,他是无所谓,但是这是她家千百年传下来的的精华,当众说出来,这事儿,恐怕对白巫医不好,不若一边详谈。然后,两个人就浅笑宴宴去了树后面,嘀嘀咕咕,咕咕嘀嘀。 洛飞扬跟明玉都是极大想听墙角的,哪只坏蛋冥泽捡起一块石头,在树上不断敲敲打打,搞得他们只听到咚咚咚的声响,真是讨厌! 于是乎,明玉跟洛飞扬提议,干脆先杀了那几只,省的浪费时间,等会要早点回家。洛飞帆瞟了一眼树后面的白巫医,略微沉思道:“不急一时半刻。” 雷一等人闻言差点没晕倒,这女人已经勾当上洛飞帆,已经把自己的编出来的六十岁老娘和莫须有的五岁儿子慎重托付给良人了! 我靠!牛人!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白巫医冥泽两人才从树后走了出来。白巫医皱眉沉思,扯着发梢,一脸认真。冥泽浅笑,一脸谦虚,落后她一步。 明玉挑眉,笑,这鸟人跟她扯什么呢?扯了这么久,搞得人家陷入沉思鸟,反正肯定不是一只“耗子的功劳”就是了。 “白巫医,我等还有最后一殿没闯,不如现在就去!”冥泽淡淡扫了一眼执弓的药卫,笑着提议,“人生缝一对手,势均力敌,可谓快事!我至今还未遇到能难住我的阵法机括之术。” 洛飞帆一愣。 白巫医已经右手一伸,对这个对手道:“请,跟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等你破殿而出,我在设宴,我们再详谈!” “多谢!还要跟白巫医讨教才是,巫医一道,我也很感兴趣!”冥泽对她微微躬身,然后对着雷一等人一挥手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早点闯完殿,好让本公子跟白巫医讨教。” 白巫医一笑,不像昨日的阴柔,笑的天真烂漫,颇有几分少女情怀! 冥泽对着明玉一直,怒道:“你,还不把本公子的刀拿过来,愣着干什么!” “啊,公子,你稍等!”明玉转手对洛飞帆道,“洛郎,你等我!做人要有始有终,等会我就跟她辞工!” 洛飞帆皱眉。 明玉已经抽过他手中的饮绿屁颠颠跑了过来,唯恐他一掌拍过来,拍死他,跑到冥泽身前才算逃出升天,弯腰道:“你的刀!” 冥泽这才带着八个人大摇大摆踹开第三殿的大门,滚了进去。 “轰”的一声汉白玉石门关上了,一行人齐刷刷瘫软坐在地上,冷汗淋淋。冥泽侧首,看着直接在地上躺平的明玉,咬牙道:“死女人,你敢勾引男人,诅咒夫君早夭!” 明玉看向他,伸手摸脸,然后狠狠一扭道:“死男人,你还敢勾引老女人了!” 冥泽突然猛地抱住她,紧紧揉进怀里,低头就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这女人,她的妻,反应迅速,机智灵敏,谋算无遗,真是难为她的理智了。他一拥立刻抱着她一起站了起来,打量殿内情形。 众人也跟着立刻站了起来。 第三殿,汉白玉石墙,汉白玉地面,光可照人,整个大殿被镶嵌在殿定的夜明珠照的亮如白昼。 大殿照例由九个汉白玉石柱撑起,照样没有窗户,空荡荡的。 沐东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满眼急躁,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脚下地面一沉,他立刻道:“地面下陷!” 吧嗒一声轻响,响在刚死里逃生的众人耳侧,机关启动了。 突然,滔天洪水从殿后冲了过来,汹涌澎湃不可抑制,声音轰轰犹如奔雷,明玉咬着牙一筹莫展,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后悔,没学机括之术。当初,老头可是逼她学的,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冥泽闭上眼睛,定神,突然睁眼,朝着洪水冲了过去,他一脚蹬地高高跃起,悬空翻身,一剑劈下,重重击打在左侧的汉白玉柱子顶部。 轰的一声,汉白玉柱子轰然裂开,洪水来的快去的也快,立刻消失不见。冥泽落地,查看四周。 噼里啪啦掉下一堆碎石,连带屋顶上的横梁都掉了下来,空气中有磷粉的味道,这般轰然砸下,重重击打在地面上,立刻起了些微的火花。 吧嗒一声,汉白玉地面一行间一行的的降了下去,从接触到墙布的那处开始,每一行都开始两头灌注一种淡红色的液体。 “火油!”雷兰的喊声还未落下,轰的一声,熊熊烈火扑面而来,冥泽闪电一般扑向大殿的后方,在火焰中翻越翻腾,衣角都被烧着了,双脚在汉白玉石柱上一夹,身子倒仰看着大殿内的一切。 火苗呲的一声就冲了众人眼前,烧着了反应不够快的沐东和他个难兄难弟!明玉脱下外群就朝他们身上甩去,也不知道是火烧的还是抽的他们鬼哭狼嚎。 雷一也熟读兵法,对阵法也很有研究,他脸色一变道:“连环阵!”一顿,他伸手指向右侧第二根柱子,这距离他需要有人帮助,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跃不过去。 “雷兰,送往过去!” 雷兰点头,看着他悬空一翻,用力在汉白玉石壁上一蹬,炮弹一般平着射了出去,她对着他脚掌就是一掌狠狠挥出,掌风相送。雷一去的更快,砰的一声撞在汉白玉柱子上,噗的一声血舞飞扬在他身侧。 雷兰攥紧了手,咬着下唇看着他。雷一一手抱住柱子,一手握拳在上面不断敲敲打打,疙瘩疙瘩,一行一行的汉白玉地面回复原装,除了地面上的柱子碎块之外,整个大殿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雷一从石柱上掉了下来,雷兰心胆欲裂,立刻就往前冲去,踩在汉白玉地板上发出梆梆的声音,雷一惊呼道:“退回去!”“回去,冷静!”冥泽几乎跟雷一同时出声。 第二百四十二章 解药到手 (求订阅!) 雷一猛的一脚狠狠蹬在柱子上,对着奔过来的雷兰猛的一撞,立刻把她撞的倒飞了回去,雷一往后飞。 四目双对,一人伸出一只手在空中飞,咔哒咔哒的响声不断,地面突然从裂开,两侧高高抬起,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沙不断往下填去。雷一的眼中已有诀别的意味,这距离,他还是救不了她啊! 明玉突然跳起,夹住黑木的腰道:“抓住我!” 黑木措不及防,险先被她突然的动作,带倒摔进沙坑,沐东伸手一抓,拉住他的两只脚,那二个臭人立刻一人抱住沐东的一只腿,干脆坐在地上往后拼命使力。 明玉身子后仰,右臂平举,刷的射出银丝,雷兰的头已经埋进流沙里,“啪”的一声银丝缠上他的脚,明玉一用力,把她从沙里拽起来。 沐东立刻抱着黑木的退往回一拉,黑木用力一甩,把两人都拽了回来。 明玉一落地,回头就去看雷一。雷一已经消失在滚滚流沙中不见了。 雷兰委顿于地,目光呆滞,看着大殿内滚滚流沙道:“雷一是被埋进去了吗?” “他在这里!”冥泽眉目沉沉,目光在大殿内一寸一寸掠过。他缠在手腕了很久没动用的乌鞭立刻派上了用场,在明玉跳起时便甩了出去,扯住了雷一,却也生生把他往下扯了一米多,两腿内侧火辣辣的疼,汉白玉柱子已经染上他的鲜血。 雷兰抬头望着,看着被乌鞭缠住腰,半个身子隐没在汉白玉柱子后面的雷一,立刻捂住嘴哭了起来,都是她太过鲁莽,差点害死了他。 冥泽迎上明玉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意道:“我没事!” 明玉点点头,看着还在疯狂灌沙子的大殿,束手无策,她不懂阵法,只能寄希望于冥泽。冥泽伸手摇摇一指殿中第一根横梁道:“哪里,总机括在横梁之中,折断横梁即可!”只是,这距离跃得上去砍断得了横梁,如何回来? 明玉抬头,真是阴险,一般人冲过水阵、火阵,人肯定已在殿中,如何掠得回来?她身子一条,原地悬空翻转,用力在墙壁上一蹬,一线流光弹向横梁。银丝“咚”的一声钉住横梁右便的最末端,同时一剑击出,用上内力的饮绿绿光大盛,轰的横劈在横梁之上,从中间断开,轰然砸下地面。 明玉身子以横梁末端为中心,银线为圆弧,往殿中央一荡,至最高处,一顿,立刻折了回来,朝后荡至最高处,她松手,收回银线,身子沿着弧线的起切线飞出,以抛物线的轨迹落于进殿口。 冥泽看着她做着一切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明玉安全落地,才扬起一抹自豪的笑意,她的妻! 吧嗒吧嗒声音不断传来,总机括一毁,汉白玉地板倒转,没有铁链的挟制,砰的一声两块地板微微重叠在一起,震了几震才停了下来。 冥泽长吐出一口气道:“接雷一。”他有点支撑不住了。 雷兰跑的比谁都快,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雷一道:“都是我害了你。”雷一已经奄奄一息,他笑,刚想说话,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沐东等人也冲了进去,先查看了雷一伤势,才加入查找解药的队伍。 明玉却站在那里不动,她抬头看屋顶,看的出神。冥泽一个倒翻落在地面上,四处查看,那些东西究竟藏在哪里?他眉眼沉沉伸手不断在墙壁、柱子上敲打。 突见明玉站在那里不动,他走了过去,抬头,跟她一个方向一个姿态看向屋顶,他突然裂唇一笑道:“什么心思?”他身子猛地拔地而起,一抓洞穿琉璃瓦片,伸手攀住,然后在屋顶果然找出了不少瓶瓶罐罐,不断朝下扔。 明玉指派二个臭人去接扔下来的宝贝,自己和黑木则就每一瓶打开来查看,终于找到一瓶药能给雷一用,立刻丢给雷兰道:“给他吃,多吃几颗,反正不要钱!” 她恨自己没带麻袋,剖了黑木的外衣,拿来装瓶瓶罐罐,不拿回不甘心,什么都要,不管是否有毒?拿走再仔细研究。 黑木皱眉看着打包打得不亦乐乎,唯恐掉了一瓶地明玉道:“你好歹给白巫医留一点吧,丹药练来不易,这该是这十来年白巫医所有心血了。” “哼!她还欠我4条人命呢!拿她这点抵债,便宜她了。”明玉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可了劲挖走。 冥泽终于从横梁上下来,两人狼狈为奸看着一包药丸一包毒药,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洛飞帆,先拿你开涮! 沐东在得知雷一死不了的消息后,再也压制不住激动,也不知道那个药丸有用?三人分别吃了一种,看看哪种有效? 疯了!也不怕有各种反应! 雷兰坚持自己抱着雷一,一行出了第三殿,有了满包毒药,我还怕你个屁! 洛飞帆,赶紧出来受死! 洛飞帆果然还在那里等着,不但他在,药卫也在,至于白巫医不知道哪里去了?大体真的去准备宴请冥泽了吗?哼,明玉冷哼一声,斜了一眼冥泽,这也是个不安分的住。 “哦,本事真的不错,佩服佩服!”洛飞帆轻轻鼓掌,他没有看到现场,但听传出来声音便知他们落不着好,本来看到他们一愣的神情,在看到冥泽破了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腿,还有一个直接抱着之后,笑了笑,应当如此,也不枉他在这里等他们一场,杀起来更不费劲。 明玉也笑了,凤眼微眯,蹬蹬蹬跑向洛飞帆道:“洛郎,你是还在等我吗?” 洛飞帆一愣,忽而就笑了,这个女人很有趣,也很美,还死了丈夫,没有麻烦,可以接受。他不动,看着跑近的明玉,素手维扬,一下子抓住他的右胳膊,昂首巧笑嫣然道:“洛郎,人家一直担心你走了呢。” 药卫互相看了一眼,这算干什么啊? 洛飞帆很少与人这般亲近,略微不自然,尴尬地道:“放手,成何体统!” 明玉不放,又一扬手,笑的妩媚动人。洛飞帆突然觉得有点晕的感觉,他微微晃了一下头,炸了眨眼。她见此,浅笑,一拳击向他的右眼。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女色误事 “砰”的一声,洛飞帆被她一拳击飞了出去,离他最近的两名药卫上前扶他,被他推开,其他人则是虎视眈眈成扇形围住了明玉,也围住了她身后的冥泽等人。 明玉扬眉,插腰哈哈大笑:“洛飞帆,你死定了!” 冥泽微微皱了皱眉,看着肆无忌惮的女人,这混蛋,当真以为捞了一包毒药就能对付得了药卫,洛家也是以毒术名闻天下的。又转念一想,不管他们服不服软,洛飞帆都是要杀他们的,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分别,先下手为强,也没什么错的。 洛飞帆捂住右眼站了起来,脸上杀气腾腾,左眼盯着明玉冷若寒冰,嘴角一牵冷笑道:“死女人,不知死活!”他手一挥,前排的五个药卫立刻对着明玉冲了过去,弯刀泛着寒冷的光毫不留情砍下。 明玉腾空而起,在空中身子一扭避开看过来的弯刀,“嚓”的一声饮绿出鞘,手腕翻飞舞出无数绿色的剑花,身子曼妙,招式精绝。 这两月,冥泽休养生息,用雷兰的话说:这么些年难得还有好好养伤的时候,她则是拼了命练剑。天绝门十年,涉猎极广,因为练武太累,她干脆就混吃等死过得舒舒坦坦。一下秦岭才知,武功是多么重要的跑江湖必备之品,必须精益求精,才能保得住小命,自然不敢在偷懒。 这一套剑法乃是天绝门绝学,大师兄曾指点过她,也说过最适合她练,她胡乱练过一阵子,后来因为懒干脆就没练了。 这次,夏都危机重重,来一个武功牛叉叉的,再来一个又是牛叉叉的,她为了活命只有拼命练功了!冥泽雷一雷兰实战经验丰富,从帮提点,偶尔陪练,她练得有模有样,这会儿至少也发挥出了这套剑法的三成威力。 药卫虽然凶悍,合作默契,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明玉,到时她还有几分胜算。 雷兰看着药卫出手,立刻往前奔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的主子,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这是让明姑娘单打独斗吗?她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雷一,两人目光交流,一时之间,琢磨不透主子想干什么?不但自己停了下来,就连黑木、沐东等人都被他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冥泽握剑的手紧了紧,看着在一片白色剑光中翻腾跳跃的一抹绿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他的女人,自然也不是好相与的!他看向洛飞帆身后,那株硕大的松柏顶上一动不动的人影——洛云奕。 冥泽眸色深沉,脸色凝重,全身肌肉绷紧,洛飞帆他们有把握对付,洛云奕则太过深沉太过低调,以至于他们对他完全不了解。 洛飞帆身子一晃,连忙伸手扶住身侧的树干,他用力闭眼摇晃了一下脑袋,脑袋越来越晕,越发让他心情烦闷,立刻叫嚣道:“全部上,杀光他了。” 剩下的药卫闻言朝着明玉还有她身后的几人冲了过去,弯刀雪亮,杀气氤盛。 冥泽举剑迎敌,全力以赴毫无留守,洛云奕来了,今日不死拼是走不成了。 沐东解药到手,心情激越,砍人更是全身心投入,这些都是他和兄弟们的仇人,是他们造就了他和兄弟们悲惨的命运!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死不休! 雷兰立刻把雷一往背上一抛,用腰带一捆,也冲了上去,人太多了,而且都是精英,这仗不好打! 药卫对上冥泽等人,没有一面倒的杀戮,只有势均力敌的火拼,可是冥泽等人人手太少,若是无法突围,被杀也是迟早的事儿。 洛云奕来的蹊跷,谁也不看,抿着唇只看着明玉手中的那把刀,刀锋凛冽,绿光闪动。 突然,有人反手一刀抽在明玉的刀背上,明玉被他打的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差点一个跟斗栽倒,那人毫不迟疑又是一刀砍了过去。 冥泽一剑迫开身前人,不管不顾朝着明玉冲了过去,一脚踢在刀刃上,身子腾空而起翻了身,落在明玉身侧道:“没事吧!” “有事,我们好像打不过他们!”明玉一边应付药卫的攻击,一边喘着气说出了事实,时间问题,他们伤的伤,残的残,这三殿两关闯得他们精疲力尽,都已经是强虏之末,药卫迟早会杀了他们的! 洛飞帆扶着树干,咬破了下唇对抗者要晕过去的身体,冷喝道:“算你识相!解药拿来,我给你个全尸!” 明玉闻言莞尔一笑,扬了扬眉,一剑挥开砍过来的一柄弯刀,冷笑道:“都是死,全尸还是分尸,本姑娘我不在乎,倒是你,可能我没死,你就要挂了!” 洛飞帆气怒攻心,女色误事,果然是女色误事,这女人忒可恶了!他从怀里摸出一瓶药丸,丢了几颗到嘴里,悍然加入战圈,他是山会大比第一,那是实力,即便被毒药所伤,也不容小觑。 打斗越发激烈,沐东等人已经负伤,明玉胳膊上也被横拉了个口子,冥泽更是全力攻击,招式大开大合,完全没有防守,那样子当真是跟他们拼了!明玉不得不放弃攻击,全力防守,要护住自己还要护住发疯了某人,压力山大,唯恐一不小心就被人刺上一刀,一命呼呜! 洛飞帆对着明玉一刀悍然劈下,气流波动,隐隐有撕裂之声,这一刀,明玉接不住,她被刀锋的氤盛罡气所制,竟然移不开脚。 冥泽被三人缠地无法脱身,眼看明玉就要遭殃,他竟敢转身,无事那三人砍将过来的刀锋,剑横拍,悍然迎上洛飞帆的攻击。 明玉看地眉眼欲裂,解除了她的危机,他自己必定被那三人分尸,她惊呼了一声,身子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去。“砰”的一声,明玉撞上了冥泽,伸手抱住他的腰,贴在他的后背,挡住来自药卫最为致命的攻击,同时一剑横拍,解除左侧的攻击。“噗嗤”一声,刀插入**的声音,冥泽一剑横拉右侧药卫的脖子,左手扯住明玉在他腰间手,把她扯得飞了起来,画了一个圆弧,她趁机干掉了身后的药卫,耳边则是冥泽爆吼声:“混蛋……” 第二百四十四章 是你吗? 他看着她完好的后背,顿住,猛得一个转身,看着插着刀俯卧在地上的臭人,微微一愣。 “明姑娘,请你帮助我的兄弟们……让他们过上……”那人在地上扭了几下,断断续续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脑袋一歪不动了。 “小心身后!”沐东大喊,他也朝这边冲了过来,他的兄弟诠释了忠诚的意义。 冥泽举剑对上洛飞帆,双目通红。 洛云奕似乎看够了,清冷的声音在这方空间冷冷罩下:“飞帆,住手!” 洛飞帆闻言,不得不住手,转身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洛云奕,喊了一声“大哥”。 在洛家,除了洛清风,洛云奕的地位无人可及。很小的时候,洛飞帆便明白这个事实。只有那个愚蠢的洛飞扬以为父亲重视就能代替洛云奕,天真! 他死在宁广,药卫言辞凿凿,父亲还不是照样没有理会,倒是洛云奕与父亲关起门来谈了谈,父亲立刻做出了些样子,让外人以为父亲重视洛飞扬,一副要与赵家不甘休的样子。 他一直对洛云奕毕恭毕敬,他才是药卫真正的主人,他知道它日他才会是洛家的主宰! 冥泽与明玉并排而立,他们抬头看着松柏之上的男子,清俊非凡,眸色氤氲,柳青之色长袍猎猎飞舞,他昂首谁也不看,低低吐出一句,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一清二楚。 他说:云昔,是你吗! 他用的是肯定句,陈述句,唯独不是疑问句。 明玉怔了怔,握着饮绿的手紧了紧,想起娘亲留下的手札里,提起过的他,一抹苍凉的笑意在唇边乍现,人生真是无奈! 她浅笑:是! 洛云奕清俊的脸上风轻云淡,微微一叹道:你终究还是来了!他缓缓低头,视线与冥泽相接道:“东冥帝君!”也是肯定句。 冥泽笑了笑,很是大方地承认道:“是朕!”朕这个字鲜少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过,明玉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嘴角含笑,眼中却是防备重重。 “我希望你带着云昔离开夏都。”洛云奕清冷的视线在冥泽身上停留,对着他缓缓点了点头,出口的话平静无波,惊了明玉和冥泽,他这是什么意思? 洛飞帆急了,喊了一声“大哥!” 洛云奕淡淡扫了他一眼,那一眼极短便移了开去,洛飞帆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有些人天生具备强大的气场,随意一眼便是让人感觉莫大的压力,显然,洛云奕便是。 明玉扬起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意,嘴角讥诮:“洛大公子,你觉得我们能离开吗?”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就算他们肯罢休离去,难道洛家、赵家等人能放过他们吗?可笑! 洛飞帆拄着剑,感觉脑袋越来越晕,眼巴巴看着他,终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寂静,死一般的沉寂,风从远处吹来,发出簌簌的声响。 洛云奕站在树梢不动,遥望天际,生生把自己站成了一道风景。冥泽和明玉对视一眼,有些人只一眼便知他不屑偷袭使暗招,干脆坐下来休息,翻出瓶瓶罐罐,找来找去,吞着白巫医精心炼制的丹药,不吃死了再也没机会吃了。 药卫看着这些鸟人这般强悍,竟敢在他们少主面前毫不危机感的吃上了药丸,还真是不怕死的!再看看自家的少主,神游太虚,不知道站在树梢上想些什么? 这场景真是诡异! 良久,洛云奕才道:“若你们愿意就此作罢,我自然会送你们离开夏都!” 明玉闻言猛抬头看向洛云奕,眼中疑惑丛生。 洛云奕也看了过来,目光氤盛,看着明玉清冷地道:“我欠你娘一个人情,还给你也是一样的。” 明玉这才释然,胡乱把瓶瓶罐罐一包,在后背上一绑道:“好,多谢!” 洛云奕皱了皱眉头,看着应得干脆利落的明玉:“你应的口是心非,想必是不会离开夏都。”一顿又道,“也罢,我终究是要放你一次的。” 冥泽看着缓缓退开的药卫,伸手一拽明玉道:“走!”她一手扯着明玉,一手抱起为他们挡剑的臭人兄弟,当先而行,众人紧紧跟随。 一行人翻过了一座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一百八十二号低着头,眼中擒住泪水,为他细细整理衣装,伸手替他合上双眼,他一连撸了几下,他都没有合上,他这是死不瞑目啊!他啊的一声,痛苦出声,这是在指着他吗?他明明离明玉更近,明明可以扑过去挡住那把弯刀,可是那一刻,他迟疑了,他怕死! 沐东双手在地上刨坑刨地鲜血淋淋,他们已经拿到解药,眼看就要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冥泽等人盘膝坐着,神情悲凉,目光黯淡。 明玉看不过去,站起身子,走过去伸手按住沐东的手道:“沐东,我来,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去,让我为他安葬吧。” 沐东抖动了着嘴唇道:“明姑娘……”他知道兄弟的牺牲,不仅仅为了明玉,他知道他们需要明玉的帮助,这些他们都知道,唯有出身大邑的明玉,才有可能帮的了他们。 “让开,我来!”明玉拍拍他的肩膀,她不傻,人死不能复生,她也没有自虐倾向,她砍了一颗树,横剖开,用力插进土里,一下一下很快就挖好了一个坑。 一百八十二号小心得把他放了进去,眼泪还在哗啦啦流着:“老大,他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沐东闻言隐忍的泪水立刻奔了出来,伸手捂住嘴巴。 冥泽走了过来,蹲在土坑旁道:“我和我的妻子很感激你以身相救,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兄弟们,你安心去吧。”他伸手替他合上眼睛,这次,他的眼睛没有再睁眼。 明玉丢掉木板,双手捧起泥土,很是小心的轻轻放在他身上道:“方才情势紧急,我来不及回答,你安心去吧,我答应你!” 黑木眼中难掩凄凉,他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也死了,被白巫医带走了。雷一靠在雷兰的身上,他伤得极重,五脏六腑齐齐移位,两人眼中都是一片沉寂。 外围,不知道夏宁璎滚蛋了没有?雷兰想起来就头疼的很。 明玉率先站了起来,道:“走吧!” “走,往哪里走?”夏宁璎呵呵笑道。 明玉猛地一个转身,看着靠在树干上的男人,大红锦袍刺得她双眼生疼,这混蛋!夏宁璎桃花眼斜挑,似笑非笑看着她道:“本王好心吧,特地等你葬完死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明玉怒道。 夏宁璎笑地花枝乱颤,伸手点指着她道:“呐呐,恶心先告状了吧,你到本王的地盘上搞七搞八,整的夏都风雨飘摇……” 冥泽不待他说完,抽剑横拍,冷喝道:“走!” 雷兰立刻把雷一抛给了一百八十二号,头也不回拔刀就朝前冲去,明玉见此,也不多说,立刻朝前奔了过去,跟冥泽形成三角形朝前冲去。 一百八十二号抱着雷一紧跟其后,黑木和沐东殿后。 夏宁璎笑了起来,争取这一点点时间,在他们眼中难道他真的反应这么慢吗?他手一挥,隐蔽在树梢灌木之中的人影齐刷刷出现,箭满弓! 咚的一声,一柄利箭插在了冥泽的脚前,颤动不休,这速度,这精准度。冥泽丝毫不怀疑那一箭能射穿他的脑袋,他停了下来,双臂一伸,抓住还在往前的明玉和雷兰,看着夏宁璎不语。 射箭的人是**,她笑盈盈对夏宁璎道:“怎么样?” “不错,不错!”夏宁璎眉开眼笑,大红袖子连挥道,“本王就知道你能,不过,就算失误也没关系,反正死的也不是本王的人。” 明玉脸色微变,咬着下唇,夏宁璎并不想杀他们?他到底想利用他们干什么? “泽王爷,啊,不,东冥皇帝陛下,”夏宁璎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很是担心微微一拦,被他甩袖子挥开,他走的不快不慢,风情万种,很是得瑟,及至冥泽面前三步才停了下来,目光在他下身一转,嗤嗤笑道,“这是怎么弄得?真稀奇!” 明玉闻言,看了一眼冥泽,只见他外面的袍子裂的七零八落,里面的裤子靠近内侧也被磨破,露出血肉模糊的一片大腿肉,隐隐还能看见几根体毛,她脸上一红,立刻目光移开,这弄得? 冥泽站的笔直,看着夏宁璎,沉声道:“逍遥王既然不想杀我,那是要跟我合作铲除四大家族吗?” 夏宁璎眼中掠过一抹晶亮,随即堙没,他笑了笑道:“啧啧,你可真能开玩笑,那些人又没碍着本王的眼,本王跟他们过不去干什么?更何况,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弄不好,整的自己一身骚,本王才不干这种混账事。” 明玉冷笑:“我听闻逍遥王喜怒无常,睚眦必报,你这样的性子不杀我们,当真令人难解!”夏宁璎看了她一眼,怒了:“那个混蛋造本王的谣?”他大红袖子一挥,突然伸手抓住明玉的领子道,“本王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上至八十老妇,下至八岁小童,谁不为本王的绝世风采倾倒,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有病! 冥泽一惊,夏宁璎就在眼前,而他的人远远在他身后,这时候动起手来,也许他能伤了夏宁璎,但他们也落不到好,搞不好全军覆没,再看明玉,这女人怎么可能被他抓住毫不反抗?难道她已经着了道了吗? 明玉心里的无力感渐渐升起,这种感觉,曾在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在**手里吃过亏,那时候她是一二三立刻倒了,这次却还是清醒的,是药的分量不够?还是她已经对这东西有了些许免疫力? 她看向冥泽满眼无奈,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他们今日怕是讨不了好了,这王八蛋明摆着想利用他们达成一些目的,他这般明目张胆,有恃无恐,怕早就布置周全,若是他们敢动手,定会死无全尸。 冥泽对上明玉的目光,心中怒意横生,夏宁璎这混蛋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他耐住性子道:“逍遥王,明玉是我的妻子,你这般抓着她于礼不合,还请放手?”说完,便伸手去拉明玉的胳膊。 夏宁璎扯着明玉往后退了几步,**身子一闪,在冥泽身前一挡,冥泽无奈收手。 夏宁璎淡淡扫了一眼明玉,抓着她领口的手纹丝不动,缓缓靠近她的脸,仔细看来看,明玉觉得脸上都是他湿热的气息,微微皱眉,就听他笑道:“你的妻子?有这回事?哦,你的妻子该是东冥皇后,请问可曾下诏,可曾昭告天下?本王似乎未曾听闻。” 他一顿,眉眼一亮,低笑出声,从鼻间哼出一句道:“嗯,还真是少见的绝色!”他低头就在明玉唇上印上一吻,一触即分,呵呵笑道,“小妖精!” 小妖精三个字被他从唇齿间咬出,说的是缠绵婉转,春意动荡,夏宁璎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几分春意,侧首看着她痴痴地笑,那风情绝世!他扯住明玉的领口慢慢拉近自己,伸手在她唇上轻轻抚摸道:“好怀念啊!” 明玉突然张口,咬住他的手指头,用力全身力气,恨不得咬断他的手指,这个变态,这个妖孽! 夏宁璎哎呦哎呦喊着,脸上反而流露出一抹妖娆妩媚之色,她咬得牙帮子生疼,立刻放开,这混蛋练得什么武功,手指头都练成了铜墙铁壁吗? 夏宁璎甩了几下自己的手指,突然放在唇边,眯着桃花眼伸手舌头舔了一下,看的冥泽无名火起,反手就是一剑刺向他,**冷笑,甩出袖子的犹如铜墙铁壁,咚的一声,冥泽的剑犹如撞在铜墙铁壁之上。 夏宁璎扯着明玉的领子朝后急退,呵呵笑道:“跟本王斗,你丫的回去重新投胎还有可能!”他咧嘴,气不死你,他好不容易看中个女人,竟然有人跟他抢,什么妻子,我去,就是以前是,从现在开始也不是了。 **与冥泽对了一招,没有再动手,冥泽明白这个时候硬拼等于死,无论如何他都抢不回明玉,既然如此,只能静观其变,看看夏宁璎这混蛋要搞什么鬼! 夏宁璎扯着明玉上了树,他坐在树杈上,一手提着明玉的领子,一手抓着树杈,双脚来回晃荡,嘴角笑意璀璨,目光落在冥泽身上,桃花眼笑意盎然。 明玉自从被他所制,一直未曾开口,她跟他有过交锋,不想气死自己,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要开口说话。这会儿,被他提着,挂在半空中,这混蛋闲的蛋疼不停晃着她,她如柳絮随风,不停摆动。 她实在忍无可忍,怒道:“夏宁璎,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宁璎这才收回落在冥泽身上的目光,低头看她,笑的妩媚动人:“本王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呢,嗯,你肯理本王就好!”他眸中华光璀璨,脸上笑意浅浅,低笑道,“明玉,本王好想你,起床想你,用膳想你,就连做梦都在想你,你可曾想我?”嗓音妩媚,软哝含情。 要死! 明玉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这是准备恶心死她? 她看着夏宁璎如花容颜,嘴角直抽,她跟他不熟,还是死对头,她还踹过他的兄弟,那一脚极狠,就算没有废了他,也要疼他个半死,以他的性子定然要报复打击,让她求生不生求死不得才对,他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另一种报复方式? 夏宁璎有病! 她懒得琢磨他的心思,眼皮垂下,死就死吧,不就命一条,老娘不怕! 冥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这鸟人有没有搞错,他们很熟吗?有必要这么恶心吗?他脚下一动,肩头被雷一按住,听他虚弱地道:“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转身看着一百八十二背上的雷一,听他继续道:“逍遥王不会对明姑娘下杀手的……” 冥泽的眸中隐现痛楚,以夏宁璎的为人,换成别人早就杀了剁了,他对明玉是不一样的?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怎么打算的,短时间内,他确实不会杀明玉,这点他深有体会。 可是,他一想夏宁璎刚才对她做的那些亲密动作,心中顿生的烦躁和恐慌,几乎将他灭顶!若是在他的逍遥王府,他会如何对待明玉?他不敢想,觉得胸中有一块巨大的缺口,生疼生疼的,他看向明玉——他的妻子,他如何能将她抛下?若他的平安要她付出屈辱,他情愿死! 明玉似有所觉,她抬头看向冥泽,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她微微一怔,她不曾见过这样的他,眸色凄凉,似有不甘似有悲愤似有疼惜,他的全身都笼罩在一抹哀伤之中,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夏宁璎突然伸手把她提上了树杈,坐在他身边,他伸手一揽明玉的腰,侧首靠在她肩上,地笑道:“真香!” 冥泽脚下又是一动,雷兰拦着他道:“主子!”这时候冲上去无疑是死,夏宁璎他在故意激怒主子! “混蛋!”明玉怒了,小脸涨红,叫嚣道,“夏宁璎,你别太过分。” 夏宁璎呵呵一笑,微微仰首,对着她的脸颊就是一吻道:“你这女人,真是狠心,当初我们共浴……”明玉咬住下唇,看着他眸中怒火熊熊。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东拉西扯 夏宁璎看着她这幅样子,桃花眼眯了眯,忽然换了词,搂着明玉温柔地笑了起来:“要是能把东冥帝君气死,那就好了。这样,本王肯定能更出名,行情更高呀!” 冥泽怒极反笑,眼中渐渐清明,他朝前大踏步走去,**微微一动,看着夏宁璎微抬右手轻轻一挥,她嘴角一牵侧身退开二步,冥泽从她身前走过,她随即跟了上去,以策安全。 冥泽,东冥的战神,主子的安全岂可掉以轻心。 直到树下,冥泽才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夏宁璎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夏宁璎低头看着她,搂在明玉腰上的手紧了紧,明玉侧首瞪他,他呵呵一笑笑:“冥泽,其实,你长的不错,不过,跟本王比,还是差了一点,你说是不是?” 冥泽的目光在明玉腰上微微一落,立刻转了开去重新落在夏宁璎的脸上,他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那是自然,逍遥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上至八十老妇,下至八岁幼童,魅力无人能挡,朕自然是比不了的!” “朕”字伴随他身上百战沙场的铁血之气凛然而起,明玉一时被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所摄,微微一愣,继而一笑,夏宁璎既然没有下杀手,自然是用得着他们。 既如此,冥泽这是准备跟他谈谈了,明玉浅笑,他岂是省油的灯,他这是摆出一国之君的谱来了! 夏宁璎的桃花眼中划过一抹晶亮,他对这个对手很是满意,相信能给他带来不少的好处,他搂着明玉从树上跳了下来。 冥泽看着明玉双脚一触即发地面立刻歪了一下,眉一皱即松,问道:“逍遥王可有诚意!” 夏宁璎一笑道:“当然!”他顺手就把明玉交给了**:“给她解药,一直抱着也挺累人的!” 冥泽看着**抱着明玉退后几步,才从腰间拿出一颗红色药丸,塞到明玉嘴里。 明玉毫不犹豫吞下,她明白夏宁璎骄傲的不屑于耍阴谋诡计,他向来都直接阳谋的。冥泽看着她微微皱眉,这女人也不怕这药有问题吗?! 夏宁璎浅笑看着明玉,心中突然一热,跟她过过招,自然知道这女人谨小细微,惜命的紧,如此这般是因为了解他吗?!他眉眼含笑,伸手一撩衣摆,盘腿席地而坐。 明玉见此,眉头微皱,这丫故意的!冥泽袍子裤子全破,若是如此坐下来,岂不是要露出下身,若是跪坐,还能遮丑,可他堂堂一国帝君,又如何肯在他面前跪坐?那还谈什么,直接就比人低了一等。 这混蛋,心思真毒! 雷兰上前几步,嗖的一声,利箭射出撕裂空气发出嗡嗡的声响,从她耳侧划过,斩断一缕黑发,纷纷扬扬落地,那箭咚的一声没入身后的一块岩石,只留下箭尾还稍许露在外面。 雷兰定在那里不敢再动,明玉顺着箭射出来的方向,缓缓扫视一圈,这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包围他们,若是打起来,他们也许能抵挡一会儿,但是最后定会被利箭射死。 方才,那一箭是威慑,是警告,射箭之人不过是个侍卫,连侍卫长都不是,这太他妈的强悍了! 凉风吹过,明玉直觉额头有些微凉,一时之间,此地寂静无声。 一缕夕阳从树梢投射过来,明玉才发现夜晚将至,昨夜他们出的第二关,正准备吃点东西,就被洛飞帆截杀,亏得她和冥泽不要脸的坑蒙拐骗才避了开去,闯过第三殿,拿到解药,再从洛飞帆手里死里逃生。 如今,遇上夏宁璎这混。蛋,她才觉得即便跟洛飞帆硬拼,大不了一死也是幸福的,这鸟人光说说话就能把他们逼疯了,这会儿更是居心叵测地想让冥泽出丑! 夏宁璎打破沉寂,他挥了一下袖子笑道:“怎么这般没礼貌啊!小心点,射穿人脑袋那是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的!”他指指身前三寸地,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道:“东冥帝君,请坐!” 雷兰脸色微变,冷声道:“逍遥王,你不要逼人太甚!”这地杂草丛生,还有荆棘,主子若是坐下去,除了走光之外,难保不刺着。 夏宁璎很是委屈,斜了一眼雷兰道:“本王能坐,难道东冥帝君就坐不得吗?他的屁股比本王高贵?” 明玉这才发现,这鸟人阴险的,他自己的屁股下是茅草,前面三寸那是荆棘丛! 冥泽伸手把外袍往下一扯,拦腰一系,上身的布料还是好的,围住屁股还是没有问题,他往右跨了一步,盘腿席地而坐,不但避开了荆棘,还没有一点儿走光,就连站着的时候血肉模糊的大腿都被盖住了。 夏宁璎看着他的遮丑布,微微摇头低低笑出了声,光明正大地道:“哎,没戏看喽,本王当真好奇你那家伙有没有本王的大!” 冥泽闻言冷笑不语。 夏宁璎突然转过头看着明玉道:“玉儿,你说呢,本王的是不是威武大气上档次些?” 明玉脸色微红,等着夏宁璎,这人为什么不去死,当真什么话都敢说,要不要脸?冥泽眼神微眯,心底郁闷之气顿起。 夏宁璎却没事人儿似得,他双手微微一提,分别搁在膝盖之上,笑道:“谈正事吧!” 冥泽嘴角一抹讥诮,他有那个立场谈?他淡淡扫了一眼明玉,见她抬手抬脚,似乎恢复了点元气,眸中难掩焦灼之色,他静静等着夏宁璎开口。 明玉感觉体内的力气回笼,红着脸对冥泽浅浅一笑,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雷兰,才把目光落在饮绿上。 那剑,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方才被夏宁璎所制,竟连一把饮绿都拿不稳,直接掉在地上。 雷兰顺着她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饮绿,方才她全副心神都放在冲击和防备上,竟然不知道何时明姑娘的剑早已落地,她心下大惊,看着坐在夏宁璎身前,侧对她的主子,心潮起伏。 她皱眉,到底明姑娘是什么时候中的招儿?主子会不会也? 夏宁璎不急,他竟然吩咐煮茶。 明玉这才发现他还携带了精美茶具一套,那人在他身侧跪下,动作行云流水,泡好了茶又退了下去。 变态!上战场还带着茶具,绝对的变态! 雷一看着这场景,嘴角紧抿道:“坐下休息!”这一时半会,不会结束,夏宁璎摆明着不杀他们,也不想让他们立刻走,也不知道内里有什么玄机?总之,他们完全被动,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能顺着他的心意。 黑木跟沐东很是有眼里劲的朝前跨了几步,才一屁股坐下,刚好坐在饮绿两侧,无论是谁伸手便能抓住饮绿。 明玉见此笑了笑,对黑木和沐东微微点头。 雷兰退后几步,与雷一、一百八十二号坐成一排,看是杂乱无章,却已经坐成了有守有攻的防御阵势。 夏宁璎淡淡扫了一眼,桃花眼微挑,对冥泽毫不吝啬地赞叹道:“东冥帝君,你这几个人当真不错,没给你丢脸,跟本王的侍卫也惶不多让。” 冥泽毫不谦虚地点头,淡淡扫了一眼弓满弦的逍遥王府侍卫:“你的人也很剽悍!” “那是!”夏宁璎更不谦虚,哈哈大笑,“不剽悍,不厉害,本王能让他们出来嘚瑟,要知道,这事关乎脸面,本王是绝对丢不起脸的。洛家药卫名闻天下,跟本王的这支铁卫一比,那就是纸糊的。” 明玉愕然,这两个人男人算怎么回事?赞美与反赞美,趁机贬低别人! 冥泽点头淡笑,不反对也不同意,他自知夏宁璎所言非虚,据他所知:夏皇第七个儿子就是因为得罪了洛家,然后就被洛家给灭了。敢一下子扛上四大家族的逍遥王,若无实力早就被人灭了,哪里还有机会跟他在这里唧唧复歪歪。 逍遥王东拉西扯,扯夏都美食,扯夏都风俗,扯夏都美景,扯夏都美女,还大方的邀请冥泽去红月楼押妓,免费!听的冥泽脸色越来越难看,这鸟人到底想干什么? 明玉冷汗直冒,他们好像一点儿也不熟吧! **似乎习惯了主子的无厘头,坐在明玉身边笑盈盈听着,那神情甚是愉悦,不似平日里应付人的那种笑盈盈,笑意从未抵达眼底。那些侍卫也很是淡定,一直摆着一个姿势,不动,她都替他们觉得累得慌。 雷一他们则是一个个脸色五彩斑斓,好看至极,大体是第一次见识如此不靠谱的人吧。 这场对谈,夏宁璎一直在谈,冥泽一直在听,或者说,夏宁璎在介绍夏都民俗风情,这一堆人都在听着,听他高谈阔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夏宁璎唾沫横飞一连说了半个时辰,估摸是说的口渴了,他停了下来,右手抬起撑着下颚,左手三指捏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道:“东冥帝君,以为本王口才如何?” 冥泽早就被他喷的头大如牛,看着他眼角直抽,他现在才明白跟一个正常人交流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儿。这丫,就一个疯子,神经病! 第二百四十七章 掐死你 明玉抖了抖手,一只箭头“咚”的一下钉在她身前,距离她的脚尖一寸距离。她不动,懒懒一笑道:“逍遥王,大体上你也没什么跟我们说的,咱们目标一致,不如就此别过?!” 夏宁璎扭头看她,笑道:“他们可以走,你不可以。” 明玉笑意一僵,眸色微闪道:“我在外面对你更有用。” “本王认为你在本王身边才有用!”夏宁璎笑道,抿了一口清茶,继续道,“本王喜欢你,哪里舍得你去冒险!你的仇人也是本王的仇人,放心,这些杀人越货的事儿交给本王就好。” 明玉眼中怒火熊熊,嘴角笑意浅浅站了起来,夏宁璎笑了笑,右手一挥算是默许她过来了。 她缓缓走向夏宁璎,及至他眼前才站住,对着他笑的风华绝代,这笑容嘴角微扬,露齿三颗,眉梢眼角都是温柔,她曾在天机子的培训下,一连练习了好些天,老头子说过,他集天绝门之力,造就了她的这张脸,那是绝对的利器,今日便试上一试。 夏宁璎看着她,微微失神,笑靥如花,浅笑娉婷。 突然,明玉出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夏宁璎,我掐死你!” 冥泽反应极快,立刻弹了起来,反绑着他的双手。 “主子!”**惊呼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以主子的身手怎么可能被她所制? 明玉冷喝道:“不许动,我相信在你们杀我死前,以我和冥泽的能力还是能弄死他的,要不要试试?” 冥泽看着夏宁璎眼中露出诧异,他出手揪住明玉衣领的动作,连他都来不及阻止,他怎么可能被明玉所制?除非是他故意的,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夏宁璎脖子被她掐住,脸上竟然还有笑意,明玉怒气,更使劲掐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夏宁璎知道明玉不会对他下杀手,他死他们也得死,这女人精得很,那肯用她的命换他的。 一时之间,他心神恍惚,这辈子他还没栽过,果然是美色误事啊!美人,他见得太多,可笑起来跟她一般好看的,能打动他,让他不由自主小心脏砰砰直跳的还真没有。 这丫头,竟敢跟他使美人计,真是的,难道他很好色吗?随即想起自己在外面的风评,顿时嘴角上扬,笑的越发欢快。 明玉一肚子气没地儿出,见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一用力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这次下手丝毫没有留情,用尽全身力气,直到冥泽看他满脸涨红,似乎真的快挂了,才提醒道:“再掐,他真的要死了!” 明玉这才松了手,跟冥泽对视一眼,她是气昏了头才会贸然出手袭击他,按理,他应该能避开的。 夏宁璎双手被冥泽反剪在身后,脖子上一圈淤红,虽然被人所制,却依然笑得开心,也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容颜,也没有跟常人一样因为被掐了脖子,缺氧,就咳嗽连连。 他桃花眼斜挑:“女人,你下手真够狠的,喉骨都快被你捏碎了,就跟当初咱们在温泉池里一样狠!” 冥泽皱眉,明玉忍着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听他继续口无遮拦道:“那时候你真的是极美极美的,丰胸美腿,妖娆锁骨,瓷白肌肤……” 他每说一句,明玉的脸便黑上一分,咬着下唇全身颤抖,实在忍无可忍,爆起,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就是二巴掌,拍的自己的手掌火辣辣生疼! **伸手捂住嘴巴,主子这是在做什么?他明明能脱离冥泽的钳制的,如此甘愿被打,他是疯了,还是脑子真的进水了! 夏宁璎左右脸上各有五个手指印,看着明玉哼哼唧唧,满脸委屈地道:“唉哟,唉哟,本王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没心没肺,下手狠辣的女人,你谋杀亲夫啊!” 亲夫?亲你个大头鬼! 冥泽闻言怒火熊熊燃起,终于忍不住狠狠踢了夏宁璎一脚道:“她是朕的妻子,东冥的皇后,你给朕把嘴巴放干净点!” 夏宁璎冷哼一声,感觉小腿火辣辣生疼,被明玉打那是打情骂俏,他甘愿受着,他愿意!被冥泽打,那是情敌,他恼了,对着侍卫们喊道:“给本王放箭,射死他们!” 侍卫长脸色微变看向**,自从主子被制,他就一个劲的寻找机会射箭,可是冥泽太奸诈了,一直躲在主子后面,这会儿更是,以他的本领,拿主子当盾牌还是没有问题的,这般情况下,如何能射箭?万一伤着主子,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主子向来赏罚分明,伤了主子或者是伤了明玉,看今天的架势他铁定也是落不着好。主子对他们出手阔绰,他一个人在逍遥王府做事,可以养活他们一大家族,他实在不想冒险丢了这份工作。 **对他微微摇头,对着夏宁璎的行为十分费解,她脸上终于有了几许不满,清冷地道:“主子,别玩了,一点也不好玩,你都受伤了。” 夏宁璎斜了她一眼,笑道:“本王倒是觉得蛮有趣的,算了算了,不玩了。”话音一落,他手臂突然缩小,身子一扭,就从冥泽手中脱了出来,逮住明玉迅速后退。 缩骨功?! 冥泽看着脱离他钳制,并且抓走了明玉的夏宁璎,心中无力感升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明玉在他手中拼命挣扎厮打,夏宁璎微微皱眉,干脆用力一搂,两只胳膊连带上身都被他禁锢在怀里,七分宠溺三分训责笑道:“再淘气,本王就要吻你了!” “夏宁璎,你个混……”明玉话还未说完,夏宁璎便不容置疑地吻上她的唇,霸道地,侵略地,火热地,明玉呜呜摇头,脑袋被他另一手扣住,她双脚乱踢,奈何夏宁璎就是纹丝不动,还趁机把舌头伸进了她的口中,纠缠着她的。 冥泽哪里还能在忍,再忍,他就不是男人,他挥剑对着夏宁璎便砍,**身影一闪挡住,笑盈盈道:“想妨碍我主子,做梦!”黑木等人一哄而上,侍卫们不敢放箭,唯恐伤了夏宁璎,只得放下弓箭,与黑木等人硬拼。明玉发了狠,狠狠咬住夏宁璎的舌头,直到嘴里全是血腥味,他才放开了她,凝眉看着她笑道:“本王的血沾染在你唇,那当真是极美极美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莫名其妙 明玉咬牙,对着他胯下膝盖就是一抬,我废了你丫的! 夏宁璎笑的妩媚,眼角眉梢都是温柔,长腿一曲击在她膝盖上,明玉吃痛身子往前微倾,直接把他压向地面。夏宁璎低低一笑,突然身子在空中一扭,上下换位,直接把明玉压趴在草地上。 “砰”的一声,两人狠狠撞在地面上,震了几下才不动。 明玉闷哼出声,顿觉无数针扎进后背,她侧首一看,眼角直抽,她竟然扎进了荆棘丛中,后背估计被扎成了马蜂窝,片刻之后,清新的痛楚传来,被她绑在身后的瓶瓶罐罐破裂被击碎,悉数戳进她的肉里。 “哎呦哎呦,”夏宁璎哀嚎出身,“本王晶莹如玉的手啊!” 明玉这才感觉他的手护住了她的后脑,估计也被扎成了马蜂窝,她微微皱了一下眉,这鸟人,这算什么,保护她?!耳侧,就听他笑嘻嘻道:“哪能每次都是本王吃亏,伤一双手换你伤一大片,算起来,还是本王划算。” 疯子!有病!神经病!脑子进水! 明玉的脑子里立刻溜出一串骂人的话,瞪着大眼睛看着死死压在她身上的夏宁璎。这混账竟然笑颜如花,也不知道他在袍子上熏了什么东西,馥郁的香气萦绕在她鼻尖,煞是好闻,就是眼前的这张脸实在碍眼至极,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拍碎得了。 她身上火热的温度源源不断传来,夏宁璎湿润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微微发痒,明玉微微侧首,脸颊立刻被荆棘刺了几下,再也不敢乱动。突然,她脸色隐现窘迫,咻得飞上一抹红霞,她冷喝道:“夏宁璎,你给我起开!” 夏宁璎嘴角的笑意僵住,他微微动了一下,更贴近她,吓得明玉满脸黑线,身子微颤,立刻感受到荆棘丛无比强大的攻击力,尽力维持着不动! 尼玛,微微一动,就跟无数的针一起扎人似得啊,接触面积太小,真的很疼很疼! 夏宁璎沉浸在自己身体的感知力,眼中掠过一抹不可思议,然后微微皱眉,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渐渐变得肿胀变得火热,紧紧贴在她的腹部蠢蠢欲动,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来的突然且凶猛,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五岁混迹青楼,十岁开了名满天下的红月楼,花名在外,可谁知他守身如玉,尽管不是他刻意如此,但是他真的没有尝过女人滋味。 因为,他的身体从没有过反应。 这一切,都拜洛家所赐。 明玉见他这个时候竟然陷入深思,他的眼神放空,似乎看着她,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只是他的身体越来越燥热,呼吸渐渐急促,她黑着一张脸,咬着下唇,终于忍无可无抬头撞向他的下巴道:“夏宁璎,我求求你,干脆利落杀了我。” 正在跟**等人对战的冥泽闻言,大喊了一声“玉儿!”。他手上的剑舞得越发快,**等人也不是善桩,下手又狠又快,专攻人体薄弱之处,剑光闪烁,人影翻飞。 **本就武功卓绝,这会儿还加上几个侍卫一起围攻冥泽,冥泽是一点好处也没占到,目测胳膊上、肩膀都已经受伤。 明玉看了一眼,咬了咬牙道:“我没事,专心对敌!” 她目光一转,看向四周,雷兰他们更加糟糕,被打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好在侍卫们懒得跟他们拼命似得,大部分人站在一边紧紧观战,她淡淡扫了一眼站着侍卫,看他们的情形,好像是上去打过一会,这会儿是退下来休息呢! 车轮站,真阴险! 夏宁璎的下巴被明玉撞的生疼,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撑起上身,左手抬起抚摸着下巴,右手撑在她的脸旁,低头看着她,眼中忽而波卷云腾,忽而幽深沉寂,忽而略有所思,完全不在意他们身侧砰砰乓乓的打斗声。 明玉感觉贴着他腹部的男性象征越来越火热,越来越粗大,看着夏宁璎眼中明明丝毫没有**之色,他到底在想什么?除了冥泽,她从不曾跟其他男人如此贴近过,一时之间又是尴尬又是气愤,唯独没有羞涩,因为没有必要。 夏宁璎的手也被荆棘扎破,点点泛红,一滴血滴在明玉的脸上,她皱眉,对上他的目光道:“夏宁璎,你先起来好不好?”嗓音已带上一抹恳求。 冥泽他们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她示弱,她妥协,能让夏宁璎放他们一马,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那她也是愿意的。 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 夏宁璎突然就笑了,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触:“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本王很喜欢。”话音一落,他便站了起来,顺手把明玉也拉了起来。 明玉被他拉起,直接撞进他的怀里,立刻双手一张猛地抱住他,她可不想跌下去再被荆棘扎上一次,太疼了! 夏宁璎毫不客气立刻抱住,呵呵一笑道:“别打了,别打了,打伤了还要浪费药材。” **等人闻言自然住了手,冥泽突然失去对手,立刻抬腿走向夏宁璎,**横剑一挡被冥泽一剑拍开道:“滚!” “让他过来吧,本王还怕他不成!”夏宁璎呵呵笑道。 明玉用力一挣,这次夏宁璎很是合作的立刻撒手,负手身后,微微侧首看着冥泽,笑的跟狐狸似的:“东明帝君,真没风度,干嘛对女人这么凶吗?” 冥泽冷哼一声,一把拽过明玉,伸手在她唇上狠狠一擦,擦的明玉火辣辣生疼,撇着嘴没有吭声,见他眼中浓烈的自责和懊恼,伸手抱住他的胳膊道:“我没事!” 他伸手紧紧揽住她的腰,眼角微热,低声道:“玉儿,是我没用,没能好好保护你。”他发誓只要今天不死,迟早让夏宁璎付出惨重代价,看向夏宁璎的目光怒火熊熊。 夏宁璎笑弯了腰,看着他道:“这么凶做什么?本王又没杀你全家!” 冥泽心底的无力感一波一波涌了上来,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干脆闭嘴,搂着明玉全身戒备,缓缓往后退去。 有人从树梢极速掠了过来,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在夏宁璎身侧,低头弯腰道:“主子,洛家撤了!” 夏宁璎“嗯”了一声,那人立刻退开,他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边道:“哎呀,太阳都下山了,这是晚上了啊!”他挥手道:“收队,收队,回府吃饭了,下次再跟他们完。” 话音一落,夏宁璎带着逍遥王府的人干脆利落走了。 “主子,明姑娘呢?”**看了一眼明玉,主子明明对她是不同的。 夏宁璎头也不回道:“本王向来心善,留着照顾这些伤员好了。反正,在夏都,她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他继续往前走,远远飘来含笑的一句道“她不说在外面对本王有用吗,本王且拭目以待。” 明玉瞪大了眼睛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骂道:“神经病!” 真不明白,他堵他们在这里做什么,莫名其妙,闲的蛋疼! 冥泽“啪”的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吓了明玉一跳,他立刻蹲了下去道:“你怎么了?” 随即,雷兰等人也全部在地上躺平! “无妨,太累而已!”冥泽伸手解下她后背的包袱,看着她后背殷红的血迹,嘴角紧抿,伸手抚了上去,眼中全是疼惜! 明玉低笑,身子一扭,避了开去道:“我没事!”她低头,在破碎的瓶瓶罐罐里挑挑拣拣,不断朝外丢着碎片,不断往冥泽嘴里塞着药丸,顺便也给自己丢几颗,太饿了! 明玉抓了一大把,递给雷兰道:“先垫垫肚子!” 黑木嘴角一抽,愣是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抢了过去道:“白巫医练得药,千金难求一颗,这些丹药练来不易,关键时刻能保命,岂能如此浪费。” “切,没命,有什么也没用!”她另抓一把塞给雷兰。雷兰这会让哪里肯吃,这东西太过金贵,既无性命之虞,岂能暴殄天物。 明玉瞪了一眼黑木,认命的站了起来道:“我去找点吃的来。”她虽然全身被扎得难受,却是四肢齐全,体力充沛,反观他们的惨状,她不去,真是没天理了。 他们必须补充体力,要吃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雷兰挣扎了几下,坐了起来。 明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别,我怕还要背你回来。” 雷兰呐呐不言,她全身确实跟灌了铅似得,动弹不得,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冥泽道:“小心点,不要走远了。” 明玉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她记得他们走过来的路上途径一条小溪,捞点鱼那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直至明玉走远,冥泽一拳头狠狠砸在地上,都是因为他无能,才让她被夏宁璎欺辱,那个混账!雷兰见此跟雷一对视一眼,主子怕是心里不好受之极,逍遥王太过分了,当着主子的面对着明姑娘搂搂抱抱亲亲。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想哭 雷兰轻咳了一声道:“主子……”想安慰的话到了唇边,却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也许说了出来让主子更加难堪,干脆闭了嘴。 黑木捧着丹药,小心翼翼的打包,叹息连连,少主可是白家的媳妇啊!白长老还在夏都,她摇身一变成为状元郎李渊的娘,外加一个女儿梅雪,整得他头昏脑涨,本来还能跟乌木商量一下,现在乌木为了保护少主一命呼呜,留下他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 白长老想回大邑的心意坚定不移,叶落归根,他自然也是极想回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黑家怎么样了? 只是,少主与冥泽不清不白,这会儿夏宁璎明摆着对少主黏黏糊糊,这些事儿该如何收场? 头疼! 他捏着手中的一颗药丸,看了又看,直觉好像是蛊毒的解药一类,他捏了起来,对着渐渐升起的皎洁月光照了照。 雷兰坐起来后并没有再躺下去,她诧异黑木的动作,转过头看他,看到他脸上的隐隐绰绰的“蛊毒”二字,惊喜地道:“这是沐东他们的解药吗?” 瘫在地上的沐东和一百八十二号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就听黑木道:“应该是。”他递给沐东道,“试试吧,这些药丸吃了也没什么坏处。” 沐东接过,毫不含糊的塞进嘴里。他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嘴角咧开,苍茫密林折损了他四名兄弟,但他们没有白死,他和兄弟们全新的人生即将开启。 从此,他们不必带着厚重的纱笠,不必散发着酸腐之气,面对世人诧异的目光,他们能像任何人一样站在阳光下,生存在天地间,自在的呼吸。 一百八十二号蠢蠢欲动,看着一堆丹药,不知道那根才是解药,一连捡了几颗对着月光照了又照,还是没找到会出现字的丹药,突然黑木塞了一颗给他,他立刻就塞进了嘴里,嘴角越扯越大,期待奇迹出现! 一行人或坐或躺,或难看或无措或激动,然此刻,明玉又经历了一番波折,她遇见了白巫医。 白巫医气怒怒而来,足不点地,从空中飘了过来,远远看到明玉,抬手就是一掌,幸亏明玉有所警觉,立刻蹦了开去。她这一掌没拍着明玉,拍得水花飞溅,溪水中浮起粉色水泡,漂浮着几条野鱼,还有不少鱼儿蹦到溪边的草地上活蹦乱跳。 明玉眨了眨眼,这个办法好,一下子轰出来一堆,多省事啊! “死丫头,你敢偷光本座的丹药!”白巫医怒目圆瞪,看着明玉嚷嚷着,“那是本座十多年的心血结晶,你给我拿回来。” 明玉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儿,才道:“我们一出第三殿,就被洛家的人拦截,丹药全部被他们抢走了。”她双臂一伸,道,“不信,你来搜!” 所谓白家,所谓白巫医,黑木已经给她解释过,这样的人一出生便被教导责任和忠诚,她是大邑少主,耳垂绿灵,天命所归,她赌白巫医不敢杀她,最多给她点颜色瞧瞧,只要不死,她便没什么怕的! 白巫医飘了过来,上下打量明玉,用力吸了吸鼻子,她身上确实没有丹药的味道。她着急去看炼丹炉里的药丸,留下洛飞帆守在第三殿外,不想等她回来,一个人影都没有。 第三殿机关被毁,殿内狼狈至极,丹药一扫而光,她急急忙忙追了出来,走错了方向,见到月亮升起才又奔了回来,洛家的人已经撤出了苍茫密林,他们真的敢拿走她的丹药,还是全部? 白巫医悬浮在空中,微微皱眉,目光微凝,明玉细细回想跟她短暂接触的所有场景,综合黑木乌木所说,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跟洛家是合作关系?你可洛清风心存不在,拿你炼制的丹药祸害人间,为非作歹,灭村屠国?” “本座潜心巫医之术,跟他们岂会是一丘之貉。”白巫医十分傲慢,根本看不上洛清风,不过,她需要强大的财力支持,这个恰巧他有,估计就合作炼药,那些弄失败的,那些不尽人意的,统统丢给洛家算是报酬罢了,放在第三殿的才是精华,才是心血所得。 明玉冷哼一声道:“不管如何,沐东等人你亲眼所见,你敢说他们这幅样子与你无关。” 白巫医颜色微变,她自小被教导忠诚和正直,以守卫大邑一族为无上荣耀,这些有违天理的事儿,她自然是不会去干的。 大邑一族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她看到沐东等人她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她目光微微下垂,顾影自怜,嗓音阴柔:“本座真是可怜!天底下的人都来欺负本座……” 明玉嘴角一抽,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接上她跳跃的思维,这才想起白芳,就连黑木乌木都知道沐东等人的怪异,白芳岂会不知?只能说,白芳跟她不是一条心,或者根本无视沐东等人,她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吧。 白巫医目光凄迷,嘴角微抖,长长叹息道:“蛊毒之术,并非无解,当年,明轩他说过不让我炼制蛊毒的。”说了半句,她浅浅笑了起来,脸上染上凄楚,楚楚可怜至极,她眼中泪光一闪,喃喃低语道:“本座该听他的。” 明玉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遇到颠三倒四,东拉西扯,毫无顾忌,随心所欲的夏宁璎,已经对她的小心脏十分打击。这会儿再来一个动不动回忆过去,顾影自怜,随时陷入悲伤,自怨自艾的女人,她真的想仰天长吼一声,老天啊,你降道雷,劈死这些不正常的人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她不敢乱接她的话,像个傻子一样站着,不敢惹她,更不敢出声打扰到她,她强悍的实力,她见识过的。突然,白巫医抱膝坐了下来,侧首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皎洁月光在她紫色长裙上镀上一层银光,她眼中有晶莹闪动,吸吸鼻子状是想哭。明玉昂首,深呼吸,深呼吸,这丫的,还想搞长期抗战咋的,她想起冥泽等人还在等她带食物回去,她也很想哭了。 第二百五十章 遇险,父亲的青梅 月光下,两人一坐一立。 明玉满眼无奈看着天上明月,月边有云,云旁有星,忽而一阵风过,那云“咻”的一声飘远了。 白巫医大人全身流转着哀伤,她侧首抱着自己跟个鸵鸟似得,眼角有泪水滑落,喃喃低语道:“本座真是天底下最最可怜的人!” 明玉头大如牛,夜风吹起红色点点的白衣猎猎飞舞,她站在溪水边跟个傻瓜似得,唯恐自己一个动作惹得白巫医大人不快,顷刻灭了她。 白巫医大人如墨的青丝被夜风微微吹起,在她脸旁微微飞扬,一滴泪珠儿从她眼角滑落,挂在她的发梢上,摇摇欲坠,她伸出食指轻轻托住,缓缓移开,指尖上一滴泪珠儿晶莹剔透。 她抬头,透过眼珠儿看着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明玉,嘴角勾起一抹凄迷:“本座真是天下最最可怜的人,你娘为什么要抢我的夫君呢!” 明玉站在那里不敢动弹,唯恐一个动作激起她过激的行为,咔擦一声了解了她的小命,心里浮浮沉沉,琢磨着如何是好?父母跟她之间的纠葛她也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知道吗?本座跟明轩很小的时候,也是很要好很要好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亲相爱……”她陷入回忆,嘴角的笑意微微扬起,似乎想起小时候幸福的过往,她遁入回忆的漩涡,笑容温婉,神情愉悦。 明玉看着白巫医,小心翼翼抬脚往后退了一步,落地无声,再抬脚往后退了一步,慢慢挪出去几步,再稍微远上那么一点,她突然蹿入树杈,到处乱钻一气,她未必逮得住她。 “本座才是明轩的夫人!”白巫医突然抬头看着明玉,微微一愣道,“你想逃跑,本座有那么可怕吗?”嗓音阴柔,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意。 明玉抓耳挠腮,暗道,我不跑等着被你折磨吗?她脸上讪讪一笑道:“白巫医,我们好歹都是大邑的人,是老乡,我们应该守望互助,是不是?” 白巫医微微失神,她想了想,才点了点头道:“我们是一家人,本座是明轩的夫人,你是明轩的女人,按理,你该唤本座一声母亲的。” 母亲?!明玉眼中掠过一抹怒意,这是庶子庶女对父亲妻子的称呼,她想起乌木也是称呼她为夫人的,那她娘亲呢? 虽然不知道父母与她之间有什么纠缠,但是她的父母深爱彼此,毋庸置疑。于十里山成亲众人所知,没理由,由妻子变成妾室,这是要她要问问黑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冷笑道:“你是我父亲的青梅,我喊你一声姑姑倒是应当的。”言外之意,她才不承认她是父亲的妻子。 白巫医微微低头,捂着脸竟然开始小声哭泣:“本座当真是天低下最最可怜的人……” 明玉眼中掠过一抹不可思议,好歹也是白巫医大人,有没有搞错,竟然真的开哭!她皱眉,看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再看看去路,心中暗自筹谋,只要在中间的地面上一个借力冲上六丈外的那颗树冠没有任何问题。 她看着白巫医捂着脸继续哭啊哭,眼泪从她的手指缝间不断流了出来,哭声凄凉,声声入耳,她哭的心无旁骛,肝肠寸断。 明玉猛的一个转身跃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在空中划过,降落在地面之上,“噗”的一声,悲催了! 她选定的借力点,枯叶下面竟然是一片沼泽地,她一脚踩了下去,立刻陷了下去,没到膝盖上。 白巫医被她带起的动静所扰,抬头望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泪水,看着明玉的处境微微一愣,才站起来。 她凝眉看着她,慢慢靠了过去,感到脚下土地的松软,才住了脚,咬着下唇看着明玉道:“你娘亲抢了我夫君,本座不会救你的。” 混蛋,不救就不救,有必要死过来跟她说一声吗?讨厌,她没时间跟她唧唧歪歪,自救要紧。 她四处张望,这距离树木有些远,手腕上的银丝也无用武之地,她突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溪水北侧,如此空旷的一块地,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就冲了过来,当真是脑袋发热了,自己找死。 四周无人,亦无处借力,悲催的是,这沼泽似乎是流动,她感觉距离那颗最近的树,距离似乎又远了些。 月光昏黄,夜风习习,明玉心底的苍凉一波一波荡了开去,她难道今夜劫数难逃了吗?冥泽,冥泽,她在心底声声呼唤,你若再不来,我们此生怕是无缘再见。 那边,冥泽突然坐了起来,捂住胸口,神色痛楚,惊得身边的人都立刻都爬了起来,雷一见他这个样子,急切问道:“主子,发生了什么事?” 冥泽额头冒着冷汗,他看了一眼雷一道:“突然觉得心慌不安。”他猛地抬头,看向明玉消失的方向,低低喊了一声“玉儿”,从地上弹了起来,朝着明玉离去的方向疾奔而去。 雷兰一把拽起雷一扔在自己背上,追了上去,明姑娘是去的有点久了,不会出了什么是吧。 黑木等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一行人在苍茫密林狂奔,惊起夜鸟无数,扑簌簌飞向夜空,一时之间,鸟鸣声响彻夜空,就连一些大家伙都被惊动,蹿了出来给他们找麻烦。 冥泽一路横冲直撞,长剑横扫,谁拦杀谁,剑气纵横,砍死砍杀无数,他越奔越快,若是找吃的,明玉最可能去的地方便是路过的小溪。 若是明玉有个三长两短,若是明玉遭遇不测,若是她……他“啪”的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冷声道:“不会的!” 冥泽身子在空中连翻,竟然一个跟头栽下地面,下一刻立刻暴起扶摇直上,在树梢连点极速掠了过去,速度快至巅峰,完全看不出来前不久刚经历过生死决战,耗尽体力,连站都站不稳。 雷兰跟在他后面,惊得目瞪口呆,差点没摔了雷一,她催动内力,全力以赴追了上去,主子怕是心情激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以他的修为,竟然在奔跑中栽了跟头,说出去怕是会笑掉人大牙。 她眼中的担忧尽现,若是明姑娘真的遇险,或者明姑娘已经不在人世,她不敢想主子会怎么样? 明玉听到风中传来的动静,猛抬头望了过去,只见月光下一线黑影极速奔来,他见到明玉站立在那里不动,远远便喊道:“出了什么事?”话音落下,人已近前。 明玉大急,立刻双手挥舞惊呼道:“不要过来!”她这一动,身子顿时陷下去,立刻没到了腰间。 冥泽闻言在空中猛地一个转翻,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圈遏制出狂奔的惯性,他落在地面上满眼担忧,急切地道:“你怎么……” 他看着站在沼泽地里的明玉,顿住话头,一愣便吼道,“你站在那里不要动。”他咬住下唇,一下子失去血色,这女人,方才还? 明玉点了点头,看着冥泽道:“这沼泽是朝西方流动的,一刻钟大概一米的样子。”这个时候,让他明白自己身处的困境比上什么都重要。 雷兰他们也到了,停在冥泽身后,看着沼泽地里的明玉咬牙握拳,满眼担忧,这该怎么办才好? 白巫医冷哼一声道:“这处沼泽占地极广,四周距离她三丈之远,你们救不了她的。” 沐东“嚓”的拔剑,一脸防备看着白巫医,这女人,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他被明玉处境所扰,竟然都没注意到。 冥泽淡淡扫了她一眼,这女人心智不同常人,脑袋也不同常人,但是他肯定她是心思正直的人,她说不杀明玉便不会陷她于如此境地。 就算有她的因素,他相信明玉陷入险境,也不是她的本意,也相信她不会在他们救援明玉的时候与他们不利,他示意沐东收剑:“救人要紧,我相信白巫医不是心思歹毒之人。” 沐东看了一眼冥泽,见他又点了点头,这才收了剑,往前迈了几步,和雷兰等人形成防御圈,护在冥泽外侧。 冥泽看着这一会儿,离他们更远的明玉,心思浮躁,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缓缓朝前迈出一步后,一步接一步很是坚定的走向明玉。 沼泽地特有的柔软传来,他停住,四处查看,转身看着雷兰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雷兰微愣,她退后一步,突然跪了下去道:“主子,你是东冥的帝君,你要为东冥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考虑!这般距离,沼泽地里无借力之处,贸然出手救人,不过多死一人而已。” 冥泽皱眉看着雷兰:“他是我的妻子!”一顿又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明玉缓缓转过头,眼角酸涩,心中暖意横生,这个男人愿意跟她同生共死,她轻柔的笑了笑,回想一路跟冥泽发生的点点滴滴,有人深爱她若此,此生已然无憾,她轻笑道:“冥泽,我并不惧怕死亡,能活着自然是活着好,但是如果我活着的代价,要牺牲别人,我情愿死去。”冥泽回头看着她微微扭动的身体,立刻慌了神,大喊道:“混蛋,谁让你乱动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两不相弃 明玉嘴角微弯,看向冥泽:“事已至此,不必徒劳。”她的语气平淡到不能再平淡,丝毫没有焦躁和担忧,明知境况如此,坦然接受便是,因为无计可施。 冥泽眸色沉静幽深,冷哼一声,这般时候,这混账女人倒是心境不错,她这是打定主意死就死了吗?他还活着,她是他的女人,他难道会置她于不顾,这种认知让他十分不爽,朝前迈出一步。 明玉见此,微微皱眉,低声道:“你明知道雷一雷兰情愿自己死也会护住你,你这是在逼他们去死吗?” 冥泽闻言脸色微变,是他思虑欠周,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雷兰,又看着一脸菜色坐在地上的雷一,两人满眼哀求的看着他,他微微皱了皱眉。 在成为东冥帝君之前,他身为东冥最具备竞争力的王子,除了不断征战沙场,还要应付层出不穷的朝堂风云,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暗杀和阴谋里,他觉得无论何时都没有这一刻焚心为难。 明玉是他所爱之人,为她,他可以不惧生死。可,她说的对,若是他陷入险境,即便是死,雷兰也会毫不犹豫以身相替,他们也是左膀右臂,多少年的主仆情深。 雷兰劝道:“主子,你是东冥的帝君,千万人和一人……”她咬牙说不下去,她的命是明玉所救。此刻,她陷在危难之中,她岂能说出那些放任她不管的话来。 雷一长长一叹道:“若是能救出明姑娘,我和雷兰都不惧死亡,但是此刻,我们救不了她。” 他自知明姑娘就此死去,对主子的打击无法想象,主子无意中早就把她的安危置于他自己,甚至东冥存亡之上,但是此刻,他们真的救不了她,最多跟她一起死罢了。 冥泽握剑地手青筋暴出,沉声道:“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能发生什么事情?”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色平静,闪着睿智的光芒,他低声道:“朕是天子,朕的妻子是一国之母,有百灵护体,岂会在此折损。” 他翻身站在树梢,目光精光闪闪,看着远处,这沼泽地所处的地形像个葫芦,搞不好中途有距离沼泽地周边相对比较近的地方,他的乌鞭搭上明玉的银丝,一切皆有可能。 冥泽对雷兰吩咐了几句,就听白巫医泼冷水道:“此处过去皆是沼泽,沼泽的尽头是一处悬崖,也就是说沼泽是流向悬崖底部的,她这掉下去必死无疑。” 明玉听得心神一颤,就听冥泽冷喝道:“朕今日便让你知道这世上没有必然之事。” 白巫医冷哼一声,斜睨着冥泽着道:“岂可于天意相争,本座……” “你且看着!”冥泽打断她,看了明玉一眼,沉声道,“玉儿,你乖乖站在哪里等我来救你!” 明玉淡淡一笑道:“好!”她昂首看向夜空,能活着自然是活着好,若是实在活不下去,无计可施,她也要他活下去! 她低声道:“能救我固然最好,若事不可为,我情愿咬舌自尽,也不愿看到任何牺牲。” 冥泽微愣,紧紧握剑的手,沉声道:“好!” 白巫医眼中浮现些许迷茫,在她的认知里,爱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该是生死相随才对,明玉要死,冥泽跳下去一起死,那才是爱情?!不是吗?! 若她知道明轩不在人世,她肯定早就去死了,哪会活到长长久久的十年之后。她该会大邑了,生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死的时候也该同穴的不是。 自小,她就被教导,跟明轩生死与共,两不相弃。明轩虽然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但是她不能,这种认知深入骨髓,无可更改。 白巫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冥泽不是让她看着吗?她就看看它能不能把明玉捞出来?她跟在冥泽身后,冷眼旁观,看着小心翼翼探路的男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越看越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可怜的人,她从来不记得明轩为他做过什么? 明玉感觉沼泽带着她离冥泽等人更远了些,她面对冥泽他人,不知道身后何时才是悬崖,也许下一刻她就会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此刻,生命已然走到尽头,一切都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这一生,发初覆额她尝尽世间冷暖,因为她,娘亲低入尘埃,最后凄惨死去,她没来的及亲手灭了洛家,不得不说是莫大的遗憾。 天绝门十年避世而居,她过得恬淡而满足,有大师兄护着,胡作非为不可一世,虽然想起娘亲仍会心痛难当,闯不过天绝阵报仇之类早就被她剔除生命之外,她原以为此生便在天绝门终老了。 然,命运的巨轮咕咕转动,她不得不离开天绝门。她已经远离尘世十年,并不想离开深深仰慕的大师兄。师尊却一意孤行,直接将她扫地出门。 她遇到冥泽,这个生性冷漠,杀伐决断,睿智腹黑的男子,从初见时,彼此看不对眼,她被扫地出门的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故意撩拨激怒他,到后来彼此信任,把性命交付在对方手中,一路相伴携手闯过生死难关。他的毫不犹豫,他的以身相替,他的贴心安排,他为她考虑的种种,他为她承受的种种,她都一一了然再心。 她突然低低一笑,为何在此刻之前,她从来不觉得感动,接受的那么心安理得,估计上苍看不过眼,特地惩罚她来了。 她抬头看向冥泽,凤眸中柔情尽现,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这个人毫不抗拒,就那么自然地认知,坦然的接受他的给予的一切。 冥泽沿着沼泽流动的方向,不断探路。 这么一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基本维持在一个数量值上,他注意脚下,也不时抬头看她,见她目光如水,脸上浅笑淡淡,不由皱眉道:“想什么呢?”明玉嘴角的笑意加深,想起这人私下里抱怨不断,牢骚满腹,抱怨她不懂风情,不够温柔,就连甜言蜜语都不会,她低低笑出了声:“我只是觉得你好帅!”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以命相逼 冥泽闻言愕然,看着明玉眼角直抽,现在是什么时候,竟然还有心情扯这些有的,没有的。 蓦地,他心底浮上一丝凉意,继而发慌,按耐下突然而至的慌乱,望着她强忍不安,爽朗一笑,微微挑眉道:“切,你现在才发现,我帅的天怒人怨,号称东冥绝色!” 明玉呵呵傻笑,这人真不知道谦虚! 雷兰却脸色微微变了,主子一向介意别人评价他的容貌,这是由很惨痛的过去的,但凡对他评头论足的,不是死了就是废了。此时此刻,他突然提起这四个字,用的是什么样的心情? 冥泽脸上不动声色,脚下却更快了几分,雷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还没踩稳就抬起脚步,继续往前,她微微叹息,主子就不怕一脚踩进沼泽里去。 两人一问一答絮絮叨叨,雷兰跟在后面听得心酸。 明姑娘向来软硬不吃,主子拿她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此刻,她如此温和如此柔软,似乎想把没说给主子听的甜言蜜语和赞美之词全部说一遍。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冥泽从一颗茂盛的大树底下穿过,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茂盛的树冠几乎挨着地面,挡住了他的视线,那后面是悬崖,白巫医说过的悬崖,沼泽地的终结之地。 他看向明玉,脸上的急躁再也压不住,她离悬崖已经不到一丈。 明玉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一抹笑意,她在沼泽之中,四周没有树木遮挡,早就感觉到来自背后的风,阴凉阴凉的,比他早一步知道已经逼近悬崖。 雷兰咬着下唇,眼中有水光闪动,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沐东满眼急切看着,眼角酸涩。 “啪”的一声,黑木跪了下去,他跪在白巫医面前,对着她深深俯下了身子道:“大人,请救少主,大邑的少主。” 白巫医冷笑道:“本座说过不杀她也不救她的。”她拂袖、转身、抬步,走人。 冥泽让她看着,她便看着,事实是他失败了,用不了多久,明玉就会掉落悬崖,溺毙在沼泽的泥潭之中。 “大人,”黑木沉声道,“你是大邑的巫医,大邑之主,天命所归,既然上苍选择了她,你便有保护她的责任。今日,若少主在此陨落,无论是白家还是你都将难辞其咎。”声音中难掩激动。 冥泽不错眼的盯着明玉,闻言才扫了一眼黑木,脸上露出一抹诧异,若是巫医和她之间还有些牵绊,他们联手明玉还有一线生机。 白巫医一直往前走,冷哼一声道:“白家,拜她父亲所赐,白家十多年前与本座就没有干系了。” 当初,他跟随在主子身侧,白家和她的龃龉他也是知道。白巫医的秉性也是知道一二的,那当真是一是一,二是二,不是对就是错,而她的死穴就是名分。 这是白家的颜面,也是她的颜面! 黑木用力咬牙,眼睛一闭,双手抬至额前,一个头深深磕了下去,沉声道:“黑木见过夫人!” 白巫医脚步顿住,低声道:“夫人?!”她转身看向明玉,“你怎么说?你认不认本座这个母亲?” 明玉看着她微微皱眉,她如此在乎“夫人”二字,可她不能为了自保,就委屈了她的娘! 冥泽见她犹犹豫豫,大喊道:“玉儿,想想你娘,她情愿远嫁千里,也要保住你!”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时间犹豫,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明玉看着冥泽不语,就算如此,那是娘亲的选择,不是她的选择,若是她要娘亲低入尘埃凄惨死去,她情愿当初死的是她。 雷兰喊了一声“明姑娘”,她看向雷兰。 雷兰急切对她做了个手势,她明白她的意思,事从权急,现在认了,以后以后再说。 白巫医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移动,跺了跺脚,转身就走,明玉根本不想承认她这个母亲。 黑木弹起,在空中一个翻转,直接跪在白巫医的去路上:“夫人,请为主子留下一息血脉!” 沐东、雷兰、一百八十二号也围了上去,堵在她面前,满眼恳求的看着她。 白巫医脚下微停,紫色衣袖微抬,立刻把他们拂了开去,从他们中间穿过,既然明玉不认她,她还管她死活做什么,她是天底下最最可怜的人,被人抢了夫君,就连名分都没有,她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冥泽看着明玉越来越靠近悬崖,这混蛋,命都快没了,还闹什么脾气,她真舍得留下他?他怒道:“行,我们夫妻一体,要死一起死!”说完,就一脚踩进沼泽,目光凿凿看着明玉。 “主子!”雷一惊呼,立刻看向明玉道,“明姑娘!你要为青相夫妇考虑,他们再也经不起风雨打击。” 明玉脸色极其难看,这是威胁,这是逼迫,为了让她活下去,他当真无所不用极其,不惜以命相逼! 冥泽见她还不开口,眼看白巫医越多越远,他干脆抬脚就朝她走了过去,她若真的心狠若此,他陪着她死就是。 “你疯了!”明玉大喊道。 冥泽懒得理她,从沼泽里艰难的拔出左腿,继续往前走,明玉骂道:“混蛋!”她心神俱撼,大喊道:“母,母亲,救我!”嗓音带上破碎,她真是惹不起他啊! 白巫医止步,却没有转过身来,她的脸上浮现痛楚、悲伤、愤怒,她真是天底下最最可怜的人,明轩不爱他,他有个女儿天命所归,她还不得不救她。 她转身看着悬崖那处目露沉思,过了一会,才叹息道:“保护大邑之主确实是本座的职责。” 黑木又是一个头深深磕了下去道:“谢夫人!” 白巫医走上前,看着明玉眼神复杂:“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可你耳垂绿灵,这是上苍的旨意,本座会保护你,陪伴你,直到的那刻。从今以后,本座是你的母亲。” 明玉目露诧异,湮灭成灰,白巫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冥泽淡淡扫了一眼黑木,见他微微点头,他眯了眯眼觉得不可思议至极。这种便宜母亲他也想要一个,与他并无损失。 白巫医看了一眼冥泽,突然觉得要是有个人男人肯为她做到这种份上,她也是愿意跟他浪迹天涯的,她吩咐黑木道:“找根树杆子把他拉上来。” “不必。”冥泽解下一直当腰带用的乌鞭,啪嗒一声甩向黑木。 黑木伸手一拽,用力一拔就把他临空提起。 冥泽一个借力就站在白巫医身侧,看着明玉越来越靠近悬崖,目露焦虑道:“现在怎么办?” “这有何难?”白巫医倨傲一笑,她伸手从腰间摸出一个还没巴掌大的埙,就着嘴唇呜呜吹了起来。 一会儿,空中传来猛烈的罡风,一只大鸟从天而降,冥泽仔细一看,是上次见识过的团结鸟组成的大鸟方阵。 他们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就朝白巫医俯冲了过去,冥泽吓得脸色一变,感觉到自己双腿发软,他极力维持镇定,站在白巫医身侧不动。 白巫医侧首看了一眼冥泽,微微点头道:“胆识不错。”她从他手上拿过乌鞭,身子一跃,临空一翻,站在团结鸟组成的方阵之上,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指挥它们的,咻得拔高飞向悬崖。 明玉已到悬崖边上,她感觉一只脚已经在悬崖之外,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 白巫医站在大鸟之上,紫色衣裙随风飞扬,两只袖子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她抓着乌鞭淡淡看着明玉。 明玉也看着她,从她眼中看到了落寞,看到了悲伤,还有一些她所不了解的东西。 突然,她的身子一斜,裹着淤泥从悬崖上掉下,乌鞭呼啸而至,缠住她的腰,把她从淤泥中拖了出来。 白巫医站在大鸟之上,指挥着他们朝前飞去,乌鞭提溜着明玉一路前行,她身下的污秽之物滴滴答答掉下。 冥泽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千难万难的事,到她手里竟然如此简单,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也不知道白巫医想把明玉带去哪里? 他抬腿跟了上去,空中能飞,地面上全是荆棘藤蔓重重,他拿着剑不断挥砍,到后来,干脆御气而行,脚不沾地。 雷兰他们也不是弱手,一个个有样学样,虽然耗损真气,总比跟明玉失去联系的好。 直到翻过一个山头,冥泽等人精疲力尽,快坚持不下去了,才看到一排木屋,木屋前是一池湖水,湛蓝澄清。 大鸟停在湖的正上方,白巫医突然撒手,就把明玉丢了进去。 明玉乍然入水,溅起水花无数,身子猛地沉了下去。 冥泽喊了一声玉儿,猛地扑了过来。 水底下,明玉反应过来双脚就是一蹬,立刻浮出水面,伸手在脸上用力一抹,抬头看着白巫医,见她眼中并不恶意,她浅浅一笑,突然就明白了她是嫌弃自己太脏了,她嘴角一弯道:“谢谢你!” 冥泽见她没事,一屁股在湖边坐下,喘气如牛!白巫医看着她眼中闪过很多情绪,团结鸟在她脚底散去,她翩然落地。 第二百五十三章 轮流倒霉 明玉见她背对自己,风吹起她的紫色裙摆往左侧飞扬,她伸手捋了一下在风中飞扬的及腰长发,搁在胸前,轻声道:“洗干净了就进来,你该饿了。”她阴柔的嗓音变得柔和。 明玉不知怎么的,竟然听出了几分亲切,几分温情,她猛地摇摇头,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她看向冥泽,这男人竟然逼她认了个母亲。只看了她一眼,她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双目圆睁,脸色刷的一下子变白,立刻挥舞双手,朝着冥泽的方向扑腾了过来。 冥泽见她如此,立刻站了起来,急切的道:“怎么了,水下有东西吗?”一边说一边跳入水中,朝她划了过去,湖并不大,没几下,冥泽就拽住了明玉。 明玉伸手抚上他的唇道:“你有没有感觉怎么样?”嗓音颤抖。 冥泽搂着她,低头看她嘴角一勾道:“我没事……”他话音顿住,脸上笑容一僵,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嘴唇乌黑,眼角发青,脸色惨白,渐渐的他的影响变得模糊。 他看着她眼中聚起的水雾,伸手拉下她的手道:“不必太过担心,许是腿上有伤,淤泥中各种东西积存太久,有些毒素罢了。” 明玉点头,晃得眼中泪水滴落,他走向她的时候决绝至极,她记得他整个下半身都陷了进去,他的双腿内侧血肉模糊,沾染上那些东西,刺激地他不知道该有多疼:“我帮你洗。” 冥泽道:“好!”他伸手揉揉了她的头顶,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安慰的一吻。 那一刻,他决绝踩入沼泽,那一刻,他脸上突然而至的痛楚,明玉看的清清楚楚,却没想到是以为因为身上的伤,她拖着冥泽到了湖边,让他坐在岸边的草地上,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他的外袍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她颤抖着手解着他的裤子,眼角泪水一滴一滴落下,解了半天也没有成功。 若是平时,冥泽把她的行为解释为害羞。此刻,她的心情怕是害怕到了极点,她干脆伸手按住她道:“撕开就行,这解下来,等会我就要裸奔了。” “不行,太脏了,不好清洗。”明玉用力一扯,干脆直接撕了。 冥泽倒吸一口气,淤泥混着布料,贴在他伤口之处,走了这一段路,早就粘连在一起,被明玉一拉,直接扯掉了他一块皮,鲜红的血花立刻涌出,染红清一色黑的大腿。 明玉眼角含泪,看着他额头细密的汗水,咬着下唇不敢再动。 冥泽勉强笑了一下道:“我没事,你继续,难道有你愿意服侍我的时候。”他干脆躺下道,“嗯,我也享受一下身为夫君的权利。” 明玉咬牙,语含哭腔道:“你忍着点!”她拔出饮绿一点一点割掉,看着不时冒出来血花,他的身子无法自控微微颤抖,闷哼声不断传入耳中。 这一幕被赶上来的众人看到。此刻,语言太过无力,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雷一看着他们,长长叹息,唯有情深最是伤人。他伸手揽紧了雷兰,雷兰顺势就把头枕在他的肩上,低声道:“雷一,我们回去就成亲。” 她怕,她怕有一天他或者她先死去,来不及成亲,她要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生生死死都有名有份。 雷一低声道:“好。”一顿又道,“阿兰,我们的亲事一拖再拖,每次都那么不巧,这次我们跟主子一起成亲,定然不会出错的。” 第一次,因为北方告急,他们匆匆而别,遭遇了人生最大的痛苦和磨难。 第二次,原本跟苏沫儿一起成亲的,他们有眼无珠打扰了主子的好事,被主子挪后了一个月。 其实,主子是想给他们一个金属与他们的婚礼,独一无二的。主子性子别扭,愣是找了这么个烂借口。 然后,明姑娘独立离开,搞得他们还没准备婚礼就跟着奔赴夏都。 若是主子跟明姑娘成亲,他怕是拔出万难,也要如期举行。主子在哪里,他们自然在哪里,想必成亲一定没有问题。 月移西边,天光初现,明玉脸上冷汗淋淋,不时滴落在他裹着淤泥的腿上,全身微微发抖,捂着饮绿的手却纹丝不动,一点一点割着裹成一团的亵裤。 直到他大腿根部,那男性象征裹成一团巨大的偏圆形,她怎么也割不下去,会伤了他的。她再也控制不住,丢开饮绿,趴在他身边哭了起来道,“我下不了手。” 冥泽低低笑出了声:“你现在懂得心疼我是什么心境了吗?若是如此,我觉得这一遭罪受的比什么都值,至少我知道你的大师兄很难再成为我的危险了。” 明玉抬头看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冥泽继续道:“我记得,在一线峡军仓你给我疗伤的时候,剔肉比屠夫还要利索,抹药如抹墙,那时候你冷静,机智,却是比他人给我疗伤的时候,我受的痛苦要少很多。” 冥泽坐了起来,他伸手拨弄了一下,心一横眼睛一闭,伸手就是一扯。明玉出手迅速,猛地按住他,带着哭腔道:“你疯了!” “你们在干什么?”白巫医站在木屋前,皱眉看着他们,她早就出来,明玉埋头辛苦工作,那场面有点尴尬,她也不好过去,一直站到现在才出口。 黑木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站在白巫医的身后,他皱眉看着明玉,手上捧着衣服,想必也是被她割亵裤的场景怔住,一直没过来。 “少主,夫人现在是你的母亲,你有难处可以跟她请教?何必一个人死扛!”黑木建议道。 白巫医不赞成也不反对,就那么站在那里不动形色看着明玉。 明玉闻言眼睛一亮,就凭她驱使大鸟的本事,当真是邪乎的狠,他张嘴,厚着脸皮,寄希望于白巫医,低低喊了一声“母亲!”,感觉也不是那么难出口。 “母亲!”她拔高嗓音又喊了一声。 白巫医点点头道:“我在这里。”明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温和的,带着温柔,用的还是“我”只,她的心里定了定,继续道:“母亲,冥泽他……” 第二百五十四章 秀色可餐 白巫医摆摆手道:“我知道了。”她看了一眼黑木道,“你跟本座来。”说完,转身便走。 黑木应了一声,极快走向明玉道:“少主,这是给你们换洗的。” 不等明玉有所回应,他放下衣服,立刻撒丫子朝木屋奔了过去。明玉看着黑木脚步轻快,吸吸鼻子道:“黑木已经背叛我了呀!” 冥泽失笑,伸手揉揉她的头顶。明玉丢了个白眼给他,这才多久,这人一连揉了她的头发三次,要是平时她早就爆了,可是此刻,她真是没心情跟他生气,她低头小心翼翼继续她伟大的割亵裤工程。 冥泽看着她,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珠儿滇黑发亮,线条优美的侧脸染上红晕,他低低一笑道:“现在才害羞,会不会晚了点?” 明玉用力扯了一下手中黑乎乎的一团,疼的冥泽倒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女人!” 明玉冷哼一声,继续。 他看着她绝美的侧脸,眼角微微酸胀,下一刻竟然浮出水汽,他抬头压了一下,不让它流出丢人。 他不后悔!这世上,若没有她,余生他如何安置自己的那颗心? 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极力表现出镇定安抚她,可他自己的内心还是恐惧的,若他死去,这世上还有谁能不惜一切,只求她安好。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把她交给谁都是不放心的。 现在,黑木既然这么说了,想必白巫医有解决的办法,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他不由感激起上苍来。 这一生,第一次,他对满天神佛心怀虔诚,他与她十年前早有名分,十年后再遇,难道不是冥冥中早有注定?遇上她,是他的幸,也是他的不幸,似乎从遇到他开始,他就一直不停的受伤。 明玉已经竭尽所能尽量割光亵裤和淤泥的混合物,她捧起一捧水小心翼翼地淋在他的左腿上,那水从腿上滑落,外侧露出白的肌肤,内侧淤泥粘着血肉,黑乎乎一团,丝毫没有搬家的意思。 她泄气地盯着他的大腿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办才好?若是以前,她刀子横刮一下子就把问题解决了,但现在对着他,她是怎么都下不了手的,她果然心变软了啊! 冥泽皱眉,拿起饮绿贴了上去。 明玉不忍看,扭过了头,就看到黑木抱着一个大木桶从木屋里出来了,她眉眼一亮,还来不及制止,就听冥泽倒吸了一口气,牙齿碰撞的声音传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混账为毛动作这么快。她转身看着他膝盖上方,血肉模糊的一片,深深吸气,这人对自己真够狠的! 黑木抱着大木桶极快地走过来,他看了一眼冥泽,皱眉道:“这是给你清洗伤口的。” 明玉扶额,这人果然是行动派的。 “你怎么不早说?”冥泽疼的齿牙咧嘴,斜着眼睛看他道。 黑木撇嘴:“白巫医不是说知道了,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一会儿功夫都等不了。” 冥泽气怒!白巫医是说了,他还没跟她熟到她说几个字,就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的地步,可怜地冥泽白白削了自己一块肉。 明玉挽起袖子,拿起水桶里的葫芦瓢子,一勺一勺浇在他的右腿上,看着渐渐露出泛白的皮肤,微微松了一口气。 黑木摸摸鼻子走开,这水一下去,他还不得露出光屁股,他对看别人的光屁股实在没兴趣,招呼雷兰他们进屋做饭比较有兴趣。 雷兰等人也饿急了,听黑木招呼一声立刻心动,只是对白巫医还是不放心,他们看向冥泽,见他微微点头,才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做饭去了。 明玉趁他一不注意,立刻把一瓢子水倒在他的左腿上。冥泽感觉左腿一凉,收回目送他们的目光,看向明玉,见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中一热。 这是不是代表,她越来越在乎他了?! 明玉看着他乌黑的嘴唇,泛青的嘴角,这些药水对伤口完全没有刺激性,白巫医果然有几把刷子,看样子她要好好巴结几下便宜母亲,至少要治好冥泽。 明玉一连舀了几瓢子水,看着他渐渐露出本来面目的下体,这混蛋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反应,也不看看自己都伤成什么样子了。她脸一红,干脆一把提起他,直接丢进大木桶里,怒道:“自己洗干净了!” 冥泽措不及防被他甩了进去,直接没顶,他双手一伸抓住木桶边缘坐了起来,迎上她的目光微微苦笑道:“这是一种本能!” 在她目光灼灼之下,她以为他是木头啊,他已经中了她的毒,无法自拔了! 明玉脸上越来越热,那混账的看过来的目光火热鄙人,她恨不得一勺子拍在他后脑勺,直接拍晕过去。 她背过身,跳入水中梳洗自己的身体,她在沼泽中站了半夜,也脏的很! 冥泽看着她整个没入水中,才解开衣服,促狭地道:“你身上那个地方我没有看过,遮遮掩掩的小家子气。” 明玉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她的长发飘散在水中,像海藻一般飘荡,掬起湖水洒在头发上,露出一侧瓷白如玉的肩。 一缕初升的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也照在她的身上,水珠儿反射出炫目的光芒,盈盈生辉,冥泽紧紧盯着那美好的身影,越发觉得燥热,他想要她。 一念即起,冥泽胡乱洗了洗自己的身子,就从木桶里翻了出来,哗啦一声钻进水里。 明玉“唰”的一下转过头来,正对上冥泽翻腾着**的双眼,乌黑的唇,泛青的搭配起来异常的妖艳,她当即眉头一皱,一手击打在水面上,顿时溅起一片水花淋得冥泽满头都是。 冥泽刹那回神,却无一丝一毫尴尬之色,缓缓走向明玉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帮你洗洗。” 明玉愣愣看着他,剑眉星目,精致锁骨,麦色肌肤,东冥绝色,果然不是盖的,她看的眼睛发直,一股火气冲上心头,脸上火热热的烫,直到冥泽走到她眼前,低低一笑,微微扬眉道:“怎么样,我是不是秀色可餐?” 她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暗骂自己没出息,这会儿肯定跟煮熟的大明虾死的,丢脸丢死人了!她用力推了他一把道:“你站开!” 冥泽不动,看着她的目光几乎要把她融化,心里一声叹息,不是时候哇!他扳过她的身子,背对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撩起湖水打湿她的头发,细心清洗,一边道:“洗个头而已,放轻松。” 明玉全身紧绷,他粗重的萦绕在她耳侧,手指偶尔碰触到她的肌肤,身子偶尔贴在她的背部,激起一阵一阵的酥麻,似无意似有意。除了那次她中了春药,迷迷就被她给办了之外,虽然他一直动手动脚沾她的便宜,可从来不像此刻这般坦诚相对,她的皮肤渐渐拢上了一层浅红色,腿一软,差点栽进水里。 冥泽低低一笑出手迅速一捞,把她带他自己,她立刻感觉到臀部贴着一根火热滚烫的东西,越发觉得没脸见人了,呼吸急促起来,挣扎了一下道:“我饿了!” “嗯!” 冥泽从鼻间发出一声,嗯的缠绵悱恻,仔细打理她的头发,明玉在他怀中不敢再动,等他打理好她的头发,才抱着她划向湖边,取笑道:“真想一口吞了你,可惜时机不对。” 一到湖边,明玉一获得自由,立刻跳上了岸,再也不顾得在他眼前赤身**,赶紧拿起衣服动作迅速的穿上。 冥泽双手抱胸,双目凿凿,好以整暇地看她整理完毕,逃也似的冲向木屋。他才伸脚挑起衣衫往自己身上一披,边走边穿跟了上去。 白巫医站在窗口目睹了这一切,眉毛皱成一团,直到明玉跑了过去,她突然从窗口闪了出来,挡住冥泽的去路,看着她满眼不满。 冥泽看着眼前突然闪现的人影,微微一顿,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对她微微躬身道:“多谢母亲出手相助。” 白巫医微顿,语气微挑问道:“母亲?!” 冥泽道:“明玉是我的妻子,你自然也是我的母亲。” “可她该是白家的媳妇。”白巫医浅浅地道,微微挑眉看向远处,“白家不会同意的,你们若执意成亲,将会付出沉重代价。” 冥泽一笑:“十年前,她的名字就写入皇家玉蝶,成为我的王妃。去年,拜打大邑白家长老的女儿梅雪所赐,我们已有夫妻之实际,我们的有名有份,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若非这丫头为父母报仇心切,我们已经成亲。” 白巫医闻言,微微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冥泽,问道:“白家长老的女儿?白芳的女儿,你见过白芳?”冥泽被她的反应惊到,把自己遇到白芳以及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跟她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比起白芳,他信她,他相信白巫医会是他们的盟友,至少不会伤害他们。若他信错了人,那就是他命该如此,死了也是活该。 第二百五十五章 因为她在哪里? 白巫医静静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有儿有女,她倒是过得很是滋润。” 冥泽蓦地觉得这女人身上戾气狂泻而出,他一回神又消失不见,她从腰间摸出一颗乌黑的药丸,手指一弹射向冥泽道:“可解世间奇毒。” 然后,她竟然就这么走了,对他跟明玉的事也懒得再问,他捏着药丸,眼中露出一抹不解,抬脚便往前走去,他也饿的够呛,当务之急是补充食物。 木屋一字排开,从正门进入后,他扫了一眼偌大的院子,有三个十来岁的女子在院子里晒着草药。 所有木屋的门朝向院内,围成了一个正方形的院子,四面各面阔十间,他眯了眯眼还没见过这样建造的房子,就听雷兰道:“主子,这边。”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看雷兰站在院子的西北角,她身后是一扇木门,难道还有后面?他手一抬把药丸送入嘴里,抬脚走了过去。 雕花木门之后还有院子。 雕花木门之后便是一条青石砖路,后院修建的很是清雅秀丽,江南水乡的韵致,小桥流水,花木扶疏,满园鲜花,姹紫嫣红,转了几个弯就看到一座四角雕兽的小亭。 亭中众人正在胡吃海塞,早些时候进来的明玉也加入了猛吃的阵营,腮帮子鼓鼓,筷子还在盘子里夹菜,一副饿死鬼的样子。 冥泽脚下更快了几分,跨入亭中,雷兰抽了一双筷子给他,他在明玉身侧坐下,即便是饿到了极致,依然不失上位者风度,慢慢夹起一口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侧首看着下筷如飞的明玉目露宠溺。 明玉被他看得发毛,瞪了她一眼道:“多吃点,接下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至少要当个饱死鬼!” “乌鸦嘴!”雷兰斥责道,话一出口,立刻觉得突兀,见明玉没听见似得依旧大吃大喝,见主子眉毛微挑,并无不悦之色,才松了一口气。 雷一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无言安慰。 雷兰对他笑了笑,暗暗责怪自己,主仆有别,她应该谨记的。 冥泽玩味一笑,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微微一顿道:“在回到夏都之前,我们很安全。”虽然跟白巫医初次见面,他总是觉得他们不会成为敌人。 沐东啃着一个馒头,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冥泽,突然顿住,复又惊喜地道:“主子的,你的脸色变回来,应该没有大碍了。” 众人刷的全部看向他。 明玉见见他唇色如璎,刚饮过水,上面还沾染这些许水汽,被阳光一照光艳润泽,娇艳无比,她怔怔看着。 冥泽也从她眼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星目流转华光璀璨,他淡淡笑道:“想不想亲上一口?” “精虫上脑!”明玉一巴掌扣在他的后脑门上,拍的冥泽火辣辣生疼。 雷一端起一杯水刚喝了一口,立刻控制不住喷了出来,不停咳嗽,受了伤的五脏六腑生疼被扯的生疼,这还是他认识的主子吗? 雷兰伸手拍着他的后背,脸上也是吓得不轻,主子越来越骚了呀! 沐东和一百八十二号不解的看着他们,看完以后继续吃啃馒头。 黑木很是镇定,一直就没停过筷子。 明玉身子微侧,眼角看到白巫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站在亭外负手而立,脸上略有沉思,她站起来喊了一声:“母亲!”她救了她,还解了冥泽的毒,她对她心底还是感激的,这一声母亲叫的心甘情愿,既然认了,那边认了,她从反悔做过的任何事情,想必娘亲也不会有意见的。 白巫医醒过神,眼中波光流转,半晌才道:“你的眼睛像明轩,好看!” 明玉突然觉得心酸,对面那人这一生这一辈子都是为了父亲而活吗?她生来便是巫医,是父亲内定的妻子。那人在哪里站着便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凄凉,那凄凉里,有独留给父亲的温暖,以至于爱屋及乌救了她。 黑木在她耳侧低语道:“少主,夫人心思简单,一是一二是二,爱恨分明,从不作假,不管她喜不喜欢你,她都是真心对你的,看在主子的份上,她也不会伤害你,不像白长老,心思诡异。” 白巫医似乎没有听到黑木的话,只是怔怔看着明玉,喃喃地道:“你的脸也不像青阳,我见过她的画像,那时候,明轩每天都画一幅你娘的画像,直到我们成亲他破门而出,再不回头。我就成了笑柄,成了白家的罪人,我是天地下最最可怜的人。” 明玉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无尽的苍凉,情之为物,当真是磨折心魂,她细细看着白巫医,这个为了“名分”可以救她的女子,她的肌肤晶莹,清淡雅静,岁月并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眉眼间忧愁成了习惯,以至于她总是微微皱着眉头的。 冥泽看着明玉,眼神变幻不定,最后化为一缕叹息溢出唇间,淡定的继续吃饭。 白巫医却突然问他道:“冥泽是吗?你当时为什么要踏入沼泽呢?你不知道那会死人吗?” 冥泽举着筷子的手微顿道:“因为她在那里!”他微微苦笑,当时,但凡他还有理智,自然会顾虑重重,只是那时候她命在旦夕,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听从心底传来的声音,没有犹豫,没有顾忌。 明玉微愣,凤眸中渐渐聚齐雾气。虽然与他有过肌肤相亲,她对他并不抗拒,甚至可以性命相托,然一辈子那么那么长,她并没准备好与他共度余生。 自从下了秦岭,她平淡如水的日子变成惊险刺激,在各种阳谋阴谋里打滚,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所要保护的人,不得不去做些违背自己心意,甚至伤及无辜的事,这种日子她是极不喜欢的。 烟霞湖上,大师兄突然出现,出手相救之后,她的心就开始摇摆不定。这世上,最平常的陪伴才是最持久的吧,她爱慕大师兄,十年如一日,再见他时,心里涌动的那份情愫早就按捺不住。可经此一事,她知道这个男人,她此生再也不能辜负! 第二百五十六章 孤坟 白巫医站直那里,眼底迅速蒙上一层雾气,泫然欲泣,因为她在哪里!她眼中涌上回忆,抬头努力压了一下,把泪水渡了回去:“明玉,你跟我来,去你爹的墓前给他上柱香。” 明玉看着转身便走的白巫医,感觉头疼无比。三天前,她明明认为父亲没死,现在直接变成上香,这算什么节奏?!她有点恍惚,有点不解,她的脑袋真的与常人不同。 黑木比她听话,早就抬腿跟了上去,一边提醒明玉快点跟上。 她父母的两副骨骸被白芳挖了出来,直接带在身边。现在白巫医这里又有他父亲的坟,要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洛清风提供的,那么能让白巫医为他所用的,她想多少跟明轩有点关系吧,以白巫医跟父亲的相熟程度,她出错的可能性不大吧! 她糊涂了! 她曾一度认为白芳那里绝对没有错,青尘那里娘亲的骨灰定然是假的,现在看起来也未必,至少白巫医这里让她心怀忐忑。 明玉晃晃脑袋,抬腿跟了上去,先看看再说。 冥泽胡乱吃了点,站起来跟了上去,伸手一拉明玉,在她手心勾划道:“有什么不妥吗?”她的脸色他一直看在眼里,这神情明显有哪里不对劲? 雷兰等人一动,冥泽对他们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在此等候。事有蹊跷,留下他们在此,万一有什么也好有个照用。 明玉微微皱眉不语,却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绝壁山洞对葬的父母,冥泽不知,他更不知道白芳携带两副骨骸在身侧,因为没有必要她也从没跟人提起过,只是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她父母比邻入土为安,有什么不好,竟然被白芳挖了出来。 而现在,她不确定,那到底是谁? 苍茫山脉。 一座孤坟,杂草丛生,坟头已经不见了,剩下半截的墓碑,隐约辨认出“青……之……”几个字,断口上布满了青苔。 白巫医指指这座孤坟,平静地道:“这是你娘亲的坟,我虽然讨厌她,也不忍见她暴尸荒野,顺手埋了,你是她女儿,好好打理一下吧。” 这是青阳的坟,明玉的生母? 明玉闻言如五雷轰顶,竟然还有她娘的,居然还破败成这个样子!明玉站在坟前,渐渐红了眼眶,恐惧袭上心头。 当年,青院风雨飘摇,娘亲含泪带笑说去去就回,这是她们母女最后一次见面,娘亲走过不久,她就陷入了昏迷,等她再醒过来,已在天绝门,她不知道娘亲究竟是如何死去? 她问过天机子,老头说娘亲已经不在人世,尸体有人自然会收,还说时机成熟,再去祭拜。她原以为,白芳哪里定然是她娘亲没错的,怎么这里还有一座孤坟? 冥泽诧异地看了一眼白巫医,青尘当初可是带回了他们母女的骨灰,而明玉活着,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你确定?” 白巫医点点头道:“十年前,明轩来找她,被人追杀他们。洛清风得到消息通知我,我匆忙赶去,看到她死在明轩的怀里。” “母亲”,明玉突然道,“你说十年前,见过我父亲?” 白巫医点头道:“是。那一次,明轩受了重伤,你娘亲死后,他也随后死了。” 冥泽回头担忧的看向明玉,她这话是在质疑明轩死去的时间?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在绝壁山洞白芳说过的那一番话,越想越觉得这中间似乎也有漏洞,白长老言辞凿凿在洛家见过父亲,并且父亲吩咐她带她们母女离去,那定然是父亲没错。按白长老所言,她父亲在他还未出生就死去了。 可,白芳没有说过,他是如何拿到父亲遗体的? 至于,娘亲,烟霞湖上师傅亲临,白芳不得不出手相救,两人剖心交谈一场,联手合作定然没有让母亲落入洛家的可能,母亲定然是被白芳带走没错的。 眼前,这座坟不是她的娘亲,她确定以及肯定,她心思流转间,猜得七七八八,深深吸了一口气,弯腰开始整理坟墓,拒绝冥泽的帮助,拒绝黑木的帮助。 她弯下腰,清除杂草,眼角有晶莹的液体不断滑落,这个可怜的女子,成了孤魂,成了野鬼,成为洛清风做局利用白巫医的牺牲品。 冥泽看着她满眼都是心疼,眼中有细碎的光芒,他定要洛家付出沉重代价,为她所受的这些苦楚。他看她线条优美的侧脸紧绷,有些事只能她一个人承受,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以她的哀伤为哀伤,以她的疼痛为心痛,别无他法。 白巫医昂首遥望天际浮云,负手背对坟墓而立,既不催促,也不多话,把自己站成了一道风景,她想:她要是有个女儿多好,至少有人肯为她哭,当年,她这么死心眼,非明轩不可呢。 她其实,似乎,好像并不爱他,只是因为所有人都告诉她,所以她别无选择。 明玉打理的很是用心,她捧起泥土累高坟头,在坟前三鞠躬,转身对白巫医道:“母亲,我们走吧。” 白巫医转身,奇怪得看了她一眼,就这样?!她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其他人的事儿她都懒得管,更何况是她讨厌的人。 黑木眼中露出不满,咬牙道:“少主,百善孝为先,你至少要为夫……” 白巫医冷哼一声打断她,黑木看了一眼白巫医,改口道,“至少要为青阳夫人立一个碑吧,她怎么说也是你娘亲。” 冥泽微微皱眉,看着她惨淡一笑道:“她不是我娘,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罢了。” 她吸吸鼻子继续道:“洛清风罪孽深重,就连我死去的爹娘都不放过,竟然利用他们做局,我一定要杀了他。” 白巫医不赞同的开口道:“洛清风是好人!”这么多年,若不是洛清风照顾她,她都不知道怎么过的?他是她的恩人。 明玉看着她眉头深锁,质问道:“好人会把沐东等人弄成那副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白巫医呐呐无言以对,转身就走,过了一会才道:“他对别人怎么样,本座管不着,他对我总是好的,恩是恩,过是过,本座不准你杀他。” 明玉翻了个白眼,让她说单纯好,还是白痴好。 冥泽听出来,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有那么一点的情分,立刻被她重新自称起“本座”二字刹那间分崩离析掉,他们之间一切归零。 黑木低声道:“夫人,少主说的对,洛清风不是好人,主子就是被他害死的,我们这次到夏都就是为了给主子报仇。” 白巫医认死理,冷哼一声! 黑木还想再劝,冥泽示意黑木作罢,这种人,心智不同常人,简单的很,一清二白,恩怨分明,你跟她说什么是没有用的,她认定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让事实来告诉她不是更好。 白巫医很生气,走起路来生风,她带他们走到一处风水极佳之处,冥泽说:此处得水藏风,安葬在此,能庇护在世亲人。 明玉不懂,只见前面一潭碧波,后面靠着山脊。 若是坟前有一块汉白玉石碑,写到“明轩”两个字,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一座坟,或者说白巫医压根没把它当做一座坟,毕竟没有之墓之类的字眼。 这座坟或者建筑物方圆三丈,有半人高,呈半圆状,最高处安置了一个硕大的半圆球,朝上开口,紫色材质,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打造而成,上面盛着碧绿的液体,无风却缓缓流动着,其余地方则是覆盖着巴掌高的碧绿的青草,上面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打理得极其用心。 白巫医嘴角掀起一抹笑意,神情温柔,轻声道:“明轩,我来看你了。”她在汉白玉石碑前盘膝坐下,把脑袋抵在石碑上,低声道,“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我们的白宫也被人毁了。你的女儿来了,我看到她耳垂绿灵,所以没有杀她……” 明玉和冥泽对视一眼,这女人做什么呢?谈心? “我还以为你哪天会重新出现呢?我错了,你真的不在了……”白巫医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 黑木早就跪在地上,脑袋顶草地上,使劲撵啊撵,脸色痛楚,他们当年救不了主子,就连主子的遗体都没抢到手,要不是有人拿着信物让他们回德庆楼待命,他们估计早就死在夏都了。 明玉嘴角一抹讥诮,站的笔直,冥泽见她如此,站在她身后负手而立,冷眼旁观。 白巫医哭了好一会,才发现明玉还在那里站着,不悦的道:“还不见过你父亲。” “父亲!”明玉冷笑,尾音上扬道,“母亲,你确定那是我的父亲吗?” 白巫医拧起眉头,她突然很讨厌这个女人,她亲手收拾他的尸骨,难道还有错吗?“母亲!”,明玉低声道,“你可曾看清父亲耳上的绿灵,可曾仔仔细细看清楚过,还是悲伤过度,直接被洛清风给埋了?稀里糊涂以为那便是我的父亲?” 第二百五十七章 是谁,是谁送了他的墓? 白巫医雾气蒙蒙的双眼看着明玉,看的不是很真切,雾蒙蒙的,她是什么意思?她怀疑这里葬的不是明轩? 明玉上前,在她面前蹲下,滇黑的眸子看着她道:“我娘被逼无奈,远嫁洛家。那是十六年前,当年我父亲去世,这事,黑木知,白芳知。”她微微一顿,眼中染上痛楚,“十年前,我陷入昏迷。烟霞湖上,我师父带走了我,我娘也在那个时候死去,被白芳带走了遗体。” 她伸手一指墓碑道:“这里不可能是我父亲,这是洛清风给你安排的一场戏,一场用来困住你为他所用的戏。” “不!”白巫医激动的站了起来,嚷嚷道,“不会的,洛清风不会骗我的,他不会的。”她一把抓住明玉的衣襟,大喊道,“这都是你娘的错,她嫁给洛清风,还要跟明轩私奔……” “啪”的一声,明玉一巴掌甩在白巫医的脸上,打得她脑袋偏向左侧,嘴角溢出一抹殷红,她自己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连带白巫医都被她带的压低了身子。 “少主,夫人!” 黑木跪行了几步,他听得迷迷糊糊,就见少主很剽悍的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这是不孝,这是忤逆啊!在大邑,这可是大罪! 冥泽皱眉,冷眼旁边,白巫医揪住明玉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就想上前,可他明白有些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若是明玉安全无虞,他不想插手。 “你敢打我?!”白巫医扭过头,看着明玉目光凌冽,她冷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她抬手,黑木急忙站起来架住她的胳膊道,“夫人,不可以,你怎么能在主子的面前打少主,主子在天之灵看着您呢。” 明玉冷哼一声:“私奔?一个死去六年的人,如何跟我娘私奔?” 她伸手捂住胸口,酸涩难当,她微微弯曲了身子,从外祖父母那里得知娘亲远嫁的理由,蓦地一下子涌入她的脑中,轻声道:“当年,若不是我身中剧毒,御医下了十死无生的结论。我娘也不会被逼无奈,远嫁洛家。洛府大宅深深,我娘走进那四面高墙,低入尘埃只为护得我一息尚存。她那么那么爱父亲,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洛清风,你知道吗?” 白巫医脸色骤变,放开明玉往后踉跄了几步,站在那里神行俱伤,摇摇欲坠,死去六年,死去六年……明轩那么早那么早就死了吗? 这么多年,她一直不相信他死去,她一直做梦,梦着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带着她回到大邑,叶落归根,人死归乡。 今天,她为何要带明玉来此,难道潜意识她相信他早就不在了吗?她不是没有过怀疑,没有过猜测,当年她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洛清风已经收敛了明轩的尸体装入石棺之中,她确实不曾细细查看过。 不曾查看,不曾细看,她用力闭了闭眼,脸上泪痕交错,一**身子委顿于地,她栽倒在草地上,看着汉白玉石碑上的“明轩”二字,眼神空洞,神情迷茫,这是她守了十年的明轩的墓吗? 原来,他并不住在这里面,那么他在哪里? 白巫医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扶住汉白玉石碑,用手指细细描绘“明轩”二字。若是这里面睡得的不是明轩,她该如何自处? 她问:“黑木,明玉死于十六年,你知?”声音都带着破碎。 “是,夫人!”黑木立刻回道,“当初,洛清风抓走了主子,我们救不出他。后来,青阳夫人被逼嫁给他,各处打探消息,直至确定主子死亡,我们在夏都几番行动,损失惨重也没有抢回主子的尸体。”他低着头,一顿又道:“主子死于十六年,无疑!” “那你为什么没死?!”白巫医紫色的衣袖突然卷起扫向黑木,砰的一声黑木被击飞了出去,她哀痛之下凭着感觉出手,力道一下子没有控制住。 黑木呈抛物线在空中飞翔老远,才像断了线的风筝似得栽落在草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连滚几圈,爬起来单膝跪地,双手撑着身体,口吐鲜血。 明玉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声道:“该杀的人是洛清风,你伤害黑木做什么。” 白巫医的食指在“明”的最后一勾上一顿,像没听见似得继续勾画“轩”字。 “不怪,不怪夫人。”黑木伸手摸了一下唇边的鲜血,解释道,“我们身为主子侍从,主子死,我们活着,本来就是罪过。” 明玉眯了眯眼,暗道:什么破烂思想。 黑木苦笑了一下,呕出来更多鲜血,继续道:“我和黑木在夏都待了六年,一直没有打听到主子骨骸的下落。一天,突然有人送了消息了,上面雕刻大邑图腾,让我和黑木在云城和宁光的德庆楼等待时机,重回大邑。我们一等就等了十六年,才等到少主到来。”这话自然是说给白巫医听得。 白巫医依旧不吭声,有眼泪滴答滴答落在汉白玉石碑上,她突然趴在石碑上哭的肝肠寸断,竭斯底里。 不! 她不相信! 她十年如一日认定的义兄是个骗子! 她要看,她要细细查看清楚,若他骗了她,她定要灭了他满门。 明玉眼中露出些许不忍,这个女人被自小教导的责任毁了一生,她好不容易抓在手心的温暖,现在被他们摧毁,她的性子又是那个样子,激烈在骨,一清二白,不是爱就是恨。 冥泽冷眼旁观,黑木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突然,白巫医反手就是一掌,直接轰掉了半圆形顶上的紫色半圆球,碧绿的液体呈一条直线在空中划了一条漂亮的圆弧,骤然一顿后在空中纷纷洋洋洒下,碧绿的青草、五颜六色的小花立刻焚化成灰。 冥泽见状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拉起明玉搂在怀里往后极速一退,避了开去,这些东西看起来很诡异,沾到身上估计很难打发。 白巫医劈断了旁边的一颗小树,抓住树干开始清扫泥土,夹杂着内力的土层被一层一层扫到双侧,直到跟地面平齐,还没见到石棺。安葬明轩的石棺呢?是谁,是谁动了他的墓? 第二百五十八章 情伤 她抡起树杆子,一顿,迎风而立,脸色刷白,眼角通红,披散的黑发与紫色裙裾翩然若飞,全身上下流转着浓到极致的哀伤。 这股哀伤感染了明玉,她眼角泛红,鼻腔酸涩,爱而不得,爱而不得,她忍不住掉下泪来,终究是父亲负了她。 冥泽见此更搂紧了明玉,无声安慰,他知道白巫医已经信了。 “啪”的一声树杆子抽在地面上,草木飞溅,地面上出现一个深坑,除了黑土还是黑土,别说石棺,就连石块的影子都没有。 “啊——”白巫医仰天长啸,啸声震天,回音不绝,啊啊啊的充斥在苍茫密林中,惊奇鸟雀无数冲上天际。 冥泽在她出声之时,便伸手捂住明玉的耳朵,明玉抬头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也伸手捂住他的耳朵,见他嘴角一抹浅笑,她读出了他的口型,他说:这世上两情相悦极是难得,而相爱还能相守的更是凤毛麟角,我们要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白巫医心情激越,无法自控,任由真力狂泻而出,周边的一切在她强悍的真气激荡之下,刹那毁去七七八八,化为粉尘。 黑木先前被她一击,受了内伤,被夹带内里的吼声一震又开始不断吐血。 冥泽背对他,常年浸淫战场时刻警惕保住小命,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他一脚踢飞一颗小石子,准备无误砸在黑木的颈侧。 黑木觉得一疼,立刻翻倒在地上,彻底昏了过去。 明玉看着眼前人眸色沉凝略含担忧,他注视着还在发泄的白巫医,她低低一笑,眼中突然爆出欢喜的光芒。这个男人,对她身边的人也总是极好极好的! 四周草木激荡横飞,风声赫赫,阳光被摇摆的树枝撕成细碎的光芒,隐隐绰绰照在两人的身上。 雷兰闻声蹿了过来,见着的便是此番景象,她从来不知道简单相拥,互相捂耳朵的画面也可以如此唯美,阳光下一堆璧人。 她见明玉嘴角的笑意,眼中的欢喜,她想:主子应该可以抱得美人归,那些晚上,主子死皮烂脸挤进明姑娘的房间,再被她一脚踹出来的悲惨往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真好! 夏都的暂居的小院真的很小,男女有别,她只能在主子想杀人的目光下走进去,再面对明姑娘一张气鼓鼓的脸,然后等待明天雷一的各种抱怨。想必他跟主子一间房也很是拘束,不自在的紧。 白巫医终于吼完了,她低垂着脑袋,长发覆面,沉寂在悲凉中。明玉推开冥泽,缓缓上前,伸手抱住她道:“母亲,你还有我。” 白巫医抱着她涕泪纵横,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哭的稀里哗啦,明玉觉得肩头立刻就湿透了,她那来这么多的眼泪,她耐着性子,伸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 白巫医的身上的重量几乎全靠在她身上,良久,明玉站的有点腿软,而她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明玉求救的目光看向冥泽,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这意思是让她坚持住了,她明白他的意思,此刻是建立感情的最佳时机。 可是,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小腿肚都开始打颤。冥泽走了过去,干脆伸手圈住她们两个,解救明玉。 白巫医愣住,抬起脑袋,右手拨开头发,看了一眼圈在她左胳膊上的冥泽的手,立刻爆了,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同时道:“放肆!” 冥泽反应极快,立刻一个后仰翻,两手在草地上一撑站了起,冷哼一声,他以为他愿意扶她。 雷兰立刻奔了过来,这又是为什么动起手来了呢? 白巫医衣袖一拂,明玉立刻扯住她的袖子,哭笑不得道:“母亲,他只是看我站不住,想帮着扶一把而已。” 白巫医似乎也感觉自己过激了点,看看拉着她衣袖的明玉,用力扯了回去道:“真没用!” 明玉讪讪一笑,暗道:你老人家以为我是大树,愣你怎么靠都成。 白巫医抬抬袖子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冥泽,脸上有点窘迫,轻咳一声道:“本座是大邑夫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跟本座肢体接触。” 这算是变相的解释吗? 冥泽嘴角一扯道:“朕知道了。” 明玉伸手揉额头,你跟我来本座,我跟你来朕,好歹都是有身份的人,很好很好,这算不算彼此更深层的交流? 雷兰觉得好笑,他的主子眼高于顶,竟敢被人认为是登徒子,还是半老徐老,她低头眼角难掩笑意,目光乱飘,突然被一道反光刺了一下眼睛,她伸手去挡,眯了眯眼才道:“什么东西晃眼?” 她朝前走了几步,从黑土中挖出一把匕首,红色的匕首鞘锈迹斑斑,上面雕刻着“夏天无”的图案。 雷兰在手中反复看了一眼,才递给冥泽道:“这是夏都洛家的。” 白巫医劈手抢了过去,看着这东西眼神失去焦距,这匕首她认得,是洛清风的,当年他还来回找了好几次,原来在这里。 她现在再也找不出为洛清风辩解的理由,她仰头,今天,是她这一辈子过的最累的一天,简直生不如死。 守了十年空坟,被人骗了十年,恨意在她胸腔熊熊燃起,匕首在她的手中碾成了粉末,顺手扬在空中。 洛清风,本座的义兄,本座的恩人,你给本座等着,不灭你满门,我跟你姓!她抬腿,感觉灌了铅似得,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走去道:“本座太累了,要睡觉了。” 三人眼睁睁看着她走远,雷兰才切了一声道:“什么人,脾气真怪!” 明玉抬眉懒洋洋扫了她一眼,雷兰目光一收,爱,她最近好像老蹦出些不该说的话,那好歹也是明姑娘认的母亲。 冥泽伸手拽着明玉一起道:“我也累死了,找地方睡觉去!”他们马不停蹄一连折腾了三天二夜体力精力都到顶了,急需休息。 雷兰认命的扛起黑木,在他脸上一拍道:“你该不会说是大邑的某某,不能肢体接触吧。” 只有被风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回答她。 四人回到木屋,有小丫头在门口等待,说是“夫人吩咐下来,带少主先去用膳”。 明玉无异议,这般折腾下来都下午申时了,当真饿极。 雷兰先安置了黑木,他伤的不轻。 明玉过来看了一眼,从他腰间摸出从第三殿刮来的药丸,粗鲁地直接塞了三颗到他的嘴里,慷他人之慨,大方的紧,这才回去吃了饭。 众人一番狼吞虎咽之后,雷兰抱着雷一洗澡去了,雷一再雷兰怀里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得,明玉目光灼灼,咬着筷子贼眉鼠眼地看着。 冥泽道:“吃饱了吗。” 明玉下意识道:“饱了!” 下一刻,她被冥泽一拽道:“我们也去洗洗睡。”此刻安全无虞,休息能当务之急。 明玉抗拒道:“我习惯一个人睡。” “从现在起,你要习惯两个人睡。”冥泽头也不回,强硬拖走。 明玉在沐东和一百八二十号幸灾乐祸的嗤笑中,完败。 一番洗漱后,冥泽强硬的搂着明玉进了房,拖上了床,刚补充食物,卿卿我我还是有力气的。 明玉无奈,只得由着他,再说,这个男人,她还有什么不能给他,其实他她心里明白,此刻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能把她怎么样? 冥泽双目红丝满布,颠倒众生地笑着,用指甲勾起她的下巴,明玉有点紧张把头扭开,他在她耳边笑了,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扯过被子拥着她躺下道:“睡觉,睡醒再说。” 明玉想起他大腿内侧的伤口,微微捅了他一下道:“放开我!” 冥泽正搂着她心满意足,此刻安全无虞,他几乎马上陷入沉睡,这女人好吵,还竟敢说那“三个字”,他不放无视之。 明玉听到他陡然急促的心跳声,这是生气了!她无奈道:“上了药再睡!” 冥泽放在她腰上的手紧紧一握,这才放开她:“好!”他并不认为那些碍事,但是明玉愿意为他上药的话,他不介意给她机会让她服务一下。 雷兰很是心细,早请人送了药过来,这会儿就在圆桌上放着。 明玉看着漆黑一团,在一个木碗中放着,中间还放着一个扁平的木棒,她伸手捏了起来,在鼻尖微微一臭,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至床边,发现冥泽已经陷入沉睡。 她捧着木碗淡淡一笑,几番生死考量,他真是累坏了吧!她放下木碗,伸手一戳他的睡穴,看着他沉睡的俊脸,酱色红唇,她渐渐俯下身子在他唇上轻轻一贴既分,低声道:“好好睡吧。” 明玉掀开被子,干脆利落“嗤拉”一声撕裂他的裤子,看着他麦色肌肤,没有一丝赘肉的修长长腿,伤口在如此尴尬的地方,她脸上微微一红,拿起扁平木棒,小翼翼替他上药,虔诚的,完全不带旖旎情思。直到大腿根处,看着他的男性象征,她才愣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里也受了伤,擦破了皮,她举着木棒,不知如何下手?干脆丢在碗里,泄气的站起来端着桌子上不擦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白巫医的世界 她在桌边坐了下来,搅着手指头,咬着下唇,皱了皱眉,似乎想说服自己似的,低声道:“我现在是医者,医者父母心。” 沉睡中的冥泽,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渐渐上翘至一个完美的弧度,他虽然困极,日积月累的本能反应,在她伸手戳向他的时候,他下意识挪动了穴位,并没有被她戳中,累极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任由她为非作歹。 可惜,这小妮子,没抓住机会,还真是遗憾!他睫毛微颤,正准备唤她上床睡觉,耳边就听到一句“就把他当成阿猫阿狗好了!” 冥泽嘴角笑意一僵,暗骂了一句“混蛋”,继续装死。 明玉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眉头轻皱,又低低说了一句:“当他是阿黑好了!” 话音一落,她就朝床边走了过去,把木碗往小几上一放,盘腿在他身侧坐下,看着他的兄弟怔了怔道:“阿黑,我帮你擦个药。”说完,她伸出右手提起,左手勾起一小团仔细的抹了上去。 这可苦了装死的冥泽,她的手指柔软、香腻、温和,一下一下在他的那里轻抚,冥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眼前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疼入心骨的女人,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明玉还没擦完药,手中提溜着的东西就翘了起来,立刻变得肿胀滚烫,她愣了一下,目露窘迫,脸上火辣辣的烫,她连忙放手,闭着眼睛道:“阿黑,阿黑,阿黑……” 冥泽双眼扯开一条缝隙,看着着满脸红云不断嘀咕阿黑,一个翻身立刻把她压在身下道:“阿黑是谁?” “啊!”明玉被他吓住,下意识喊出了声,冥泽的目光太过火热,只是看着她,她就觉得局促难安,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醒了?” “嗯,阿黑是谁?”冥泽有些恶声恶气,他是正常男人,被人这般摸来摸去会没有反应。 明玉觉得自己的脸烧的厉害,被黑眸锁住,等待着她的回答,她嘴角微勾,坏心眼的一笑道:“男人!” 话音一落,灼热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的红唇被冥泽封住,霸道的,火热的,带着怒气的。 明玉立刻就后悔了,扭着头,只能接受火辣辣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冥泽的手也没闲着,毫不客气爬上她胸前的丰盈,肆意揉着,带来一串串酥麻,电一般蹿过全身。 她的鼻音开始浓重起来,口干舌燥,微微仰着头,冥泽的吻便一路向下,他俯身隔着纱裙就含住了她的丰盈。 明玉身子一颤,感受到他的身体,火热而坚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使劲推他道:“你受伤了。” 冥泽双眸微眯,理智回笼,确实不是时候。他仰首,气息不稳,一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似乎想要把她整个都吞进身体一般,惊得明玉使劲掐他的腰,她身上全是药唉。 突然,他身子一翻在她身侧躺下,喘着粗气道:“这次放过你,少给我在外面勾三搭四的。” 明玉立刻跳了起来,远离危险,他长手一捞,抓住她的手臂扯了回来,往怀里一按,大被一盖道:“睡觉!” 动作粗鲁且快速,撞的明玉脸颊生疼,她附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如雷的心脏声,微微叹息,暗道:你遇到我,是不是也很倒霉,总是在受伤! 冥泽不满了,伸手在她脸上一扯道:“不许乱想!” 明玉“嗯”了一声感觉上下眼皮都在打架,轻轻说了一句:“阿黑,是我二师兄的儿子,现在不到二岁!” 冥泽闻言嘴角微翘,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而下。 房间,很安静。 两人相拥,不一会都沉沉睡了过去。 白巫医不知何时趴在窗口,静静看着相拥的两人,他们睡得十分沉,嘴角都含着浅淡的笑意来,似乎梦中有什么欢喜的事儿。 她的目光落在明玉的耳上,绿灵闪着青翠的光芒熠熠生辉,她是明轩的孩子,她原本也该是她的孩子的。可是,造化弄人,她这一辈子与明轩错过,也错过了身为大邑之主生母的荣耀。 她掉头离去,身为她的嫡母,她应该爱护她,保护她的,就算为了大邑,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过往那些回忆一直在她脑中不停旋转,她才发现洛清风原来并不高明,漏洞百出,她为什么会相信呢? 或许是她自己不想相信吧,她这一生被责任所拘,不想承认明轩已死,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吧。 沉睡中的冥泽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明玉在他怀中睡得天昏地暗,呼吸绵长,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只是,这警觉性真差,得练练!他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微微苦笑道:“睡个觉也不让人安稳。”这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白巫医的世界向来简单,一清二楚,黑白分明,洛清风如此欺负她,她自然是要报仇的。 这世上,除了明轩,谁也不能欺负她。 不然,灭他满门! 就在明玉她们呼呼大睡的当晚,白巫医在厨房里下了药,把洛家送来此处的所有人干脆利落毒死,尸体横七竖八躺在晒草药的院子里,后院,还有路上,走到哪里发作就死在哪里。 沐东和一百八十二号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过来,虽然晚了点,一直不见人送吃的来,他们饿得不行,也不好意去敲雷兰和明玉的房门。 两人一商量,就去厨房东西吃,走了一段很长路,鬼影子也没有,一百八十二号:“沐哥,感觉怪怪的啊!” “没事,往前在走走!”沐东心里也直打鼓,这都几点了,满院子没人,他记得昨天下人挺多的。 两人继续往前,终于看到一个趴在栏杆上的人,一百八十二号蹿了过去道:“兄弟!” 那人趴在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沐东走了过去,伸手在他肩上一戳,那人立刻翻到在地上,脸色青黑,两眼圆凸。一百八十二号往后跳开道:“死人!” 第二百六十章 一个也不放过 死人! 没错,这是一个死去多时的人! 方才那一戳,沐东明显感觉他颈部肌肉僵硬,他蓦地想起雷一说过的话,这代表这人死去六七个时辰了,也就是昨天黄昏左右就死了。 “沐哥,你看,你看那里!”一百八十二号的声音惊慌失措,夹带着恐惧。 沐东看了过去,牙齿禁不住上下打颤,满院子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睡得跟死猪一样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不由自主伸手抹了一下脖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颤抖着嘴唇道:“我们先回去!” 两人一溜烟的朝着来路奔了回去,也顾不得冥泽等人是否睡醒,把门擂得砰砰响,一边喊道:“主子,明姑娘出大事了?” 冥泽被惊扰,猛地睁开双眼,第一反是看向明玉,她靠在他胸口睡得跟小猫似得,睫毛微颤,在他怀里拱了拱,迷迷糊糊咕哝道:“扰人清梦,可恶至极?” 他这一觉被三番四次打搅,当真有了点火气,尤其是怀中的女人眉头微皱,显然没有睡饱,眼中掠过一抹疼惜,正想点了她睡穴。 明玉突然睁开眼睛,猛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道:“沐东,出什么事?” 冥泽星目一眯,这女人这是无视他吗?他坐了起来,冷哼一声,长臂一伸把她捞了回来,就听沐东在外面大呼小叫道:“不得了,满院子死人。” 这下,冥泽也不淡定了:“等着!”他抱着明玉下了床,觉得大腿一凉,打开房内的衣柜翻了翻,花红柳绿的全身上好绫罗裙装,他咬牙,他需要一条亵裤。 明玉收拾的极快,整理完毕,才看着冥泽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她诧异的道:“怎么了?” 冥泽冷哼一声,明玉眼角飘到他破烂裤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沐东去给你主子取裤子来。” 沐东听到这个命令看了一眼门,他没听错吧? “砰”一声,雷一和雷兰的从他们的房间出来,雷兰去找黑木。雷一手上还拿着一条裤子,直接越过沐东,推门而入,把裤子交给冥泽。 冥泽看了他一眼,气息稳定,就是脸色稍微白了一点,他问:“没有大碍吧!” 雷一扯起一抹笑容,淡淡扫了一眼明玉,道了一句“巫医的药很管用”便退了出去。 明玉微微愣了一下,立刻咬住下唇,这房间隔音效果超差。他跟冥泽的房间在他们中间,莫不是昨晚他们做的一切都被人听了去,立刻脸上火烧火燎了起来,瞪了一眼冥泽,都怪这混账! 冥泽倒是大方,在她面前坦然换上裤子,无视她的白眼,搂着她的肩膀就出了房门,就听雷兰道:“黑木不见了!” 冥泽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沐东立刻把所看到的跟他们说了一下,明玉脸色微变道:“白巫医呢?” “我们没有细看,不知道。”沐东老实回答,就见她微微皱眉朝前院走去,她得去看看那些人有没有白巫医? 冥泽眉头微皱几步上前,拦住明玉的肩膀,侧首道:“不用担心,她没事的。” 明玉“嗯”了一声,脚下更快了几分。 一路上尸体横七竖八,看得出来死的极快,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这是中毒了,集体中毒然后死了。 一路都没看到白巫医的尸体,明玉不由松了一口气,又去前院找,沐东有些不解道:“明姑娘,白巫医跟我们不相熟,他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明玉脚下微顿,侧身对她道:“虽然她不是我娘亲,可她爱了我父亲一辈子,苦了一辈子,既然认了她为嫡母,便没有弃之不理的道理。她没有子女,她的余生和身后之事,我都会负责。”一顿又道,“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接受她。” 说完,她缓缓看向冥泽,这话自然最主要是跟他说的。 冥泽浅笑道:“你的母亲,便是我的母亲。我感觉的出来,她不喜欢你,但是不会伤害你,或许真是爱了你父亲一辈子,爱屋及乌吧。这世上,只要不伤害你的人,我都愿意跟她做朋友。” 明玉咬了一下唇,看着她眼中涌上欢喜道:“油嘴滑舌,当初谁恨不得把李文书弄走。” “那能一样吗?他是男人!”冥泽振振有词,那个混小子跟他作对不够,还整天霸着他的女人,他对他已经很客气了,好不好? 雷兰忍不住浅笑出声,她当初日夜守着明姑娘,李文书干过什么,她一清二楚,他要是主子也会把人弄走。 明玉脸上一红转身便走,这人的脸到底是什么做的?牛皮吗?恬不知羞!! 沐东微愣,看着明玉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热,就是她的这种性质,才给了他和弟兄们生存之地。 一百八十二号伸手摸摸鼻子,当初境况危难,认那是没办法,这种心不甘情不愿认下来的嫡母,要来做什么,有多远离多远。 一行人朝前院去了,坐在屋顶上白巫医,挑眉问道:“她这是在担心我吗?” 站在她身后的黑木道:“是的,夫人,少主很在乎你。” 白巫医冷哼一声,明显不信。 黑木低声道:“少主的为人,日后夫人自知。”便不再多说什么,明玉护短,对待自己人和敌人分的清清楚楚,在某一方面少主跟夫人很想,比如说护短。 过了半晌,白巫医才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黑木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她这算是关心他吗?他立刻拱手压低了身子道:“谢夫人关心,无碍。”说完,他一脸心疼,能好的这么快,想必是服用了白巫医炼制的丹药,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白巫医点了点头,施然然站起身子道:“叫他们过来做饭。”人都被她毒死光光了,她也没吃上早餐。 黑木应了一声,从屋顶上飞下去找明玉等人。黑木找到明玉的时候,他们正在刨坑埋死人,等他们埋完尸体,已接近中午。 这顿早餐,直接变成了午餐。 雷兰等人准备午餐的时候,明玉已经跟白巫医交谈了一番,两人脸上都是郁郁的,显然谈不拢,尿不到一壶子里去。 白巫医有点不满,喝着汤,一声不吭,想不明白这些人这么多事做什么?刨坑埋尸,有病! 明玉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尸体埋得有点多,这会儿看着白花花的鸡鸭鱼肉,即便饿的胃生疼,也不敢伸筷子去夹,更何况她茹素为主,雷兰不熟悉这个地方,白巫医更是一问三不知,使唤的人死光光了,小菜都没地儿拔一颗去,全部都是荤的,院子里抓了鸡鸭,水里捞了条鱼。 她拔拉着白米饭,看着白巫医慢条斯理喝着鱼汤,胃里一阵翻涌压都压不住,立刻跑到一边大吐特吐。 冥泽立刻站了起来,走过去左手揽住她的腰,右手抚着她的后背,看着她涕泪纵下,吐得连苦胆都出来,眉眼沉沉满含疼惜,干脆抱起她,自己也不吃了。 明玉埋在他的怀里,脸色微微苍白。一夜之间,白巫医杀了三百多人,就连那些发初覆额的稚子都不放过,他们何其无辜! 她质问她,白巫医振振有词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比如她,她没死,便是洛家的灾难。她是来夏都报仇来了,是想灭了洛家满门,她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她们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她不见得会对洛清风的孙子手下留情,就像洛清风恨不得她从未降临人世,时刻想杀了她是一样一样的,那时候娘亲分分秒秒担惊受怕,低入尘埃。 那些过往历历在目,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如何放过洛家?青尘千里奔驰,接过洛清风摔下的骨灰,为此所受的痛楚,她如何放过洛家?外祖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她岂能放过洛家? 白巫医说得对:你没死,便是洛家的灾难,而洛家活下一人,便是大邑的灾难。 她承认她说的对,可当她亲手埋葬那些还来不及看上一眼尘世的孩子,她总觉得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冥泽抱着她在柳树下坐下,帮她调整了一个姿势,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明玉紧紧搂住他的腰,小猫似得猫在他怀里。 时至初春,春风还有些许料峭,柳树已经发芽,一颗颗嫩芽儿爆了出来,挂在一条条低垂的柳枝上,过不了多久便能变成嫩绿的柳叶。 冥泽仔细斟酌用词,她跟白巫医的那场对谈,他听得一清二楚,在他看来白巫医说的一点儿没错,人都有恻隐之心,他也有,但是如果那些恻隐会带来灾难,自然要全部灭绝的! “我知道你很难过!” 明玉并没有回话,只是更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冥泽长长叹息:“我曾因为不忍放过了一个孩子,也是这个孩子差点灭了我全部嫡系部队。”他拉起她的手按在胸口的地方,“这一箭就是放过那个孩子的代价,我几乎为此死去。”明玉感觉到他胸膛的跳动,眨了眨眼睛缓缓抬头看着他道:“很疼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她不后悔! 冥泽微微一笑,她再问:他是否后悔?一时心软带来的严重后果,他可曾后悔! 他的眼里涌现回忆,眸色深沉,声音有些压抑:“那时候也许是疼的吧,之后便是无尽的后悔。泽王府跟随我外出的护卫,为了保护我消亡殆尽,他们在战场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拣了一条命,竟然葬送在我的不忍之上。” 明玉嘴角微微一抿,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靠回他的胸口上,脸颊上传来丝质衣服特有的清凉之感,仿佛直达她的心底,哇凉哇凉的。 她闭上了双眼,冥泽跟雷兰他们相处的情形,以及他对嫡系部队所做的一切,他们不仅仅是他的下属,他的护卫,他视乎他们为亲人,为兄弟。 那些从生死之间磨合一起爬出来的人,他带着他们回到泽王府,自然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们之间的情谊定然不浅。 那时候,他一定很难过,很自责,很后悔吧,承受身体上的痛苦之外,还要承受心灵上的磨折,这种磨折能直接把人打入地狱,甚至再也爬不起来。 她搂紧了他的脖子,无声安慰。 冥泽下巴搁在她光洁的额头,眼中有痛苦,有释然,低声道:“我没事。” 明玉侧着脸,听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仿佛在说:为了保护自己和我所想保护的人,必须杜绝一切隐患,不管是年迈的老者,还是无辜的稚子,那可能都会是冰山下的火种,一旦火起,便会燎原。 理智和情感之间如何平衡,她其实早就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为了师命,她下了秦岭,借用天然之力引九天之雷,雷霆之力灭了一线峡守军。那夜,恍如人间炼狱。 为了青尘,为了让些能活下去的人,她百般筹谋,甚至连李家都算计了进去,李夫人何其无辜?她也许可以不死的,并不是所有染上瘟疫的人都会死。 她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下手狠辣送他们上路,那些原本可以不死的人何其无辜。 李文书有一天知道她曾做的一切,会不会一刀捅死她?毕竟那是李家的淮城。 为了对付冥悠,她蓄意引苍狼寨抢劫粮仓,没有思虑周全,导致沿途几个村被毁,他们何其无辜! 她细细回想当初的所作所为,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她不后悔! 她早就双手染满鲜血,出手狠辣,下手狠戾,毫不犹豫。如今,还在这里指责白巫医连小子都不放,她真是可笑之极! 三天后。 子夜。 白巫医在药房里鼓捣着绿色的液体,黑木站在一边服侍着,自从黑木认了她这个夫人,几乎整天跟在她屁股后。 黑木对她微微弯了弯腰,明玉微微颔首,心里有点微微的失落,又有些微微的心疼。 白巫医几乎整天不睡,钻在药房内很少出门,黑木只得跟她耗着,每每回去休息,都鼾声如牛。 冥泽曾问过他原因,他嘴角一抿道:黑家本来就是服侍夫人为主的。 说罢,在冥泽略有所思的目光下坦然而去。一线峡之战,黑木因为团锦结二话不说,带着八百人奔腾而至,那日,黑木黑色劲装,黑巾蒙面,举着寒光闪闪的弯刀,救他们于危难。 团锦结是隶属娘亲的信物,也是父母的定情之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短短几天之内,背弃娘亲! 明玉扯起一抹浅笑道:“母亲,夜深了,该歇息了。” 白巫医头也没抬,双目炯炯有神看着绿色液体道:“不困!” 明玉呼出一口长气,你不困黑木困!她缓步上前道:“这是什么?” “为洛清风准备的毒水。”白巫医丢了一块乌漆抹黑的东西进去,绿水起了几个泡泡就消失不见,她拍拍手道,“明日可以启程去灭了洛家。” 明玉眼神微闪,暗暗叹息,哪里有那么容易?白巫医远离尘世,哪里知道洛家的实力,不碰个头碰血流才怪,搞不好还会丢了性命,她劝道:“我比谁都想灭了洛家,这事我们要从长计议,不能贸然行动。” 白巫医斜了她一眼,哼哼道:“我去问个明白。”看在这十年相交的情分上,她愿意给他一次辩解的机会。 明玉不置可否,对黑木道:“你需要休息,我不想明天见到你的尸体。” “滚,滚,滚!”白巫医紫袖连甩,把两人都扫出了门,唧唧歪歪烦人,她习惯了一个人。 第二天。 早膳时间,白巫医没有出现,就连黑木也没有出现,明玉皱了皱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去药房找了一圈,越发肯定白巫医这是自己去找洛清风。 她黑着一张脸走回后院,看着坐在凉亭等待出发的冥泽等人道:“我母亲该是去洛家了。” 沐东刚去黑木房里找他,一样没找到,床铺都是凉的。他吃下去的那些药并不能改变他的外貌,白巫医看了看他跟一百八十二号之后,重新调制了解药。 沐东和一百八十二号每次用抢的,两人都跟小白鼠似得被灌了几大桶药才成功。 他们身上湿腻粘滑的黑色刚刚退去,脸色白的接近病态,露在外面的肌肤都白的跟纸似的,乍然一看甚是吓人。 一百八十二号有一张娃娃脸,眉目清俊,冥泽给他取名沐风。 雷一道:“黑木应该能白巫医一起走。” 沐东提出异议:“一句话都没留下,按理不应该啊。” 冥泽低声道:“若是他来不及呢,白巫医说走就走,他根本没时间呢?”他一拂衣袖,站了起来道:“去夏都。” 一行人走向前院。 木屋的大门上光晃晃的匕首插着一片破布,明玉伸手拔了下来,看着旁边做着记号,直指门外十五度的方位,她仔细一看道:“这是黑木昨晚穿在身上的,他这是在给我们指路。” 沿着黑木留下的指示,他们有惊无险出了苍茫密林。 明玉和冥泽带着沐东沐风回到东城区的小院,雷一和雷兰各自去打探消息,雷一直奔如归客栈,了解这几天夏都动向。 雷兰则是去洛府门口转转,听听风声为主,他们混不入洛家,在洛府门口安置了一个点,只要是正门进入的人,自然都在他的监控之下,她想知道白巫医是否来了? 等他们回到小院子,通报消息的时候,明玉顿时觉得夏宁璎疯了。事情是这样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各种求 二天前,皇后设宴御花园,请了后宫的妃子一起坐坐,唠唠家常。 夏宁璎的母妃冉妃和蒋少军的胞姐蒋妃,两位娘娘有了些龃龉,无非是争风吃醋的把戏。 冉妃娘娘宠冠后宫,自然姿态高了些,傲娇了些,就连皇宫娘娘也要让着她,遇到大事要先跟她商量一下。事实上,后宫的真正掌权者是冉妃,她在皇上耳边吹吹耳边风,刹那就能翻转皇后的决定。 蒋妃娘娘神情激动,居然一巴掌扇了过去。据说当时蒋妃娘娘的脸都绿了,极力辩解有人陷害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手就突然挥了过去? 冉妃娘娘维持着一贯的高贵,姣好的容颜上右脸高肿,她也不伸手去捂,甚至揉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蒋妃,听她的辩解之词,眼中一抹讥诮。 等蒋妃解释回,她起身,请皇后做主? 皇后屁股想着了火一般,惶惶不安,她出身并不高贵,至少没有出身四大家族的蒋妃高贵,冉妃凭借皇上的宠爱就可用把她打入十八次地狱。 她乃先皇为了弹压四大家族特意挑选的,看中的就是她的八面玲珑,她为了自保,连孩子都不敢生。 一个没有皇子的皇后,相对安全。 这主,她如何做的?又不是不想活了! 蒋妃立刻哭哭啼啼跪下了,最近夏都事多,蒋少军传了话进来,让她务必在宫内小心谨慎,独善其身。 这是入宫这么多年,蒋少军第一次说这种话,想必蒋家面临困境,他以前总是说:姐,蒋家便是你的后盾,别委屈了自己。 蒋妃求皇后开恩,求冉妃原谅,一再申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求宽恕,求原谅,各种求? 冉妃也不多做逼迫,她坐下来,慢慢喝茶,拒绝了皇后召开的御医,她不走,这院子里谁也不敢走?又不是不想混了。 皇后立刻差人去请皇上过来定夺,保命绝招一:多请示,请好示,务必让皇上满意,让冉妃满意。 御花园静悄悄一片,除了蒋妃跪在地上之外,除了冉妃不动形色饮茶之外,全部坐立难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是经常的事儿。 皇上没来,逍遥王夏宁璎风一般扫了过来,他正在宫内插科打诨调戏小宫女,看着母妃殿内的女官低头狂奔,立刻喊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 这还得了,母妃居然被人打了?喜怒不定,反复无常,特立独行嚣张跋扈,敢作敢当,睚眦必报的逍遥王,二话不说,直接“咔擦”一声拗断了蒋妃的胳膊。 蒋妃的呼痛声响彻整个御花园,还在朝这边走的夏棨顿住脚步,这是蒋妃的声音,他略有所思,干脆甩袖子走人,他不管了。 这世上,除了夏宁璎没人敢随意对蒋妃下手,他这会儿出去反而事情更难办。 蒋妃向来小肚鸡肠,拈酸吃醋,擅长冷嘲热讽,打人还是第一次,打的还是冉妃更是奇怪,这其中怕有弯弯道道,处理这些事夏宁璎比他擅长。 他老了,顾虑的东西太多! 夏宁璎在冉妃身侧单膝跪下,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道:“母妃。” 冉妃拍拍他的手,母子两眼光交流,这是蹊跷?! 不过,夏宁璎向来是不怕事的主,他对着御医吼道,“死了啊,还不过来。” 皇后也坐不住了,立刻站了起来,吩咐御医道:“快点。” 御医连忙屁颠颠奔了过去,暗道:我早就想过去了啊,冉妃不让啊!他欲哭无泪,更投诉无门,遇上强悍如斯的夏宁璎,除了自认倒霉之外,别无他法。 冉妃站了起来,淡淡扫了一眼蒋妃道:“回宫!” 夏宁璎立刻扶着她,不偏不倚地在蒋妃的小腿上踩了一脚,还用力碾了一下,“咔擦”一声,骨头断了,蒋妃直接疼得晕了过去。 满院子的人看着夏宁璎瑟瑟发抖,这人太可怕了! 走了一段路,夏宁璎突然转身,几个胆小的妃子吓得尖叫出声,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迁怒? 上次,死了不少人。 上上次,死的更多……不过是逍遥王府的下人在宫中受了委屈。 冉妃侧首,好脾气地道:“皇儿,别吓坏了姐妹们。” 夏宁璎笑了起来,玫姿丽色,当世无双,他桃花眼微眯,微微低头道:“宁璎见过皇后娘娘,刚才多有放肆,还能见谅!” 说完,也不等皇后娘娘有多反应,干脆打横爆起冉妃道:“母妃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儿臣抱你回去。” 皇后闻言瑟瑟发抖,这是还没完呢!他还想怎么样? 她看着地上躺着的蒋妃,她才真是惨得不能再惨,她不是蠢人,自然是相信蒋妃的说辞的,众目睽睽之下蒋妃除非得了失心疯才会一巴掌甩项冉妃的脸。 蒋家得到消息的反应,居然是弃车保帅,直接放弃了蒋妃。 当夜,消息传进帝后寝宫,蒋妃于寝宫自尽。 夏棨携皇后匆忙而至,抱着她的尸体狠狠哭了一通的,诸如什么爱妃啊,朕最心疼,最爱的就是你啊,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了云云。 然后,夏棨发现蒋妃死于被人勒断脖子,发誓一定要找出凶手,为爱妃报仇。 这一活计,落在了皇后娘娘的手上。 第二天早朝,夏棨神情恹恹,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坐在龙骑上,对蒋少军道:“朕痛失爱妃……”便哽咽不能言语。 满朝唏嘘,皇上对蒋妃向来也是好的。这形象,痛楚不似作假,蒋少军眼神微闪,不明意味的沉了沉。 “朕昨夜去看了蒋妃,蒋妃她是被人勒死的。”夏棨伤心地道,“朕赶去的时候,蒋妃的身体还是温的,朕的后宫竟然发生这种事情,朕和宫妃的安全岌岌可危,朕决意彻查此事。”说到后来,简直疾言厉色。 众臣轰然称诺,御史台火上烧油,指桑骂槐,矛头直接对上夏宁璎。 洛云奕面色清冷,冷哼一声道:“逍遥王要杀她,御花园中直接咔擦脖子了,用得着深更半夜爬墙杀人。” 赵哲胡子一捻,顺着洛云奕的话头就往下道:“逍遥王向来敢作敢当,这般行事不符合他的作用。” 洛云奕淡淡瞟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抿,祖母之死,洛赵两家已经彻底完蛋。 赵哲上赶着攀附洛家也没用,父亲不会跟赵家修好。 夏宁璎突然从朝堂的大梁上倒挂下来,桃花眼微挑,冷笑看着满殿大臣道:“本王勒死了蒋妃,嗯?!” 离他近的几个朝臣吓得一跳,立刻往后退去,挤翻了后面的几个,顿时滚成一团跌倒在地。 夏宁璎倒翻落地,大红锦袍及地,笑的花枝乱颤道:“吓不死你们,敢在背后说本王的坏话!”顺手把手里抓的一把瓜子全部砸向人群,夹杂着内里的瓜子变成了暗器,立刻打的满朝群臣满头包包。 朝堂上顿时响起呼痛、哀嚎、抱怨、唾骂之声,前三者是相互的,唾骂是针对夏宁璎的,总有些老不死的道学书呆子是要跟人见人爱的逍遥王做对的。 夏宁璎一撩袍子,在几级汉白玉台阶拿出山大王的架势坐下了,他冷喝道:“吵,吵,吵,吵什么,全部给本王闭嘴。” 群臣立刻捂住嘴巴,等着大眼睛齐刷刷看向夏宁璎,这丫的今天想玩什么? 洛云奕伸手揉了揉眉心,对夏棨微微弯了一下身子道:“云奕告退!”说完,转身便走,走的潇洒利落,干脆至极。 赵哲本来想随后的,还未等他开口,门外便传来“皇后娘娘驾到”的喊声,他只得作罢,看着朝堂门口走来的女子,不屑的冷哼一声。 行了君臣大礼,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等着皇后娘娘开口,这会儿定是为了蒋妃之事。 皇后:“皇上,臣妾连夜审查了蒋妃身边之人,已有结果。” 朝堂上,眼神乱飘,真的假的?皇后素来软弱可欺,挂着虚名,又无皇子,无权无势,她能这么快有结果,感觉不可思议。 夏棨轻咳一声道:“皇后请说。” 皇后敛眉垂目:“此事乃蒋妃贴身宫婢素丽所为,居心叵测,勒死主上,论罪当诛。” 蒋少军的脸色不变,目色微沉,腮帮子鼓了鼓,低头不语,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打起鼓来。 夏宁璎这不管事的主,今天死这里干什么来了?按惯例,他出现准没好事。 “那就杀了!”夏棨冷声道。 “慢!”御史大人跳了出来,翘着山羊胡子道,“小小宫婢,哪来的胆子?皇后娘娘,事关后宫安危,务必顺藤摸瓜查清楚了。” 皇后垂首不语,关键时刻装傻,保命第二条。 夏棨坐直了身子,看着坐在台阶上玩着自己发梢的夏宁璎,微微眯了眯眼这混蛋,干嘛来了! 他明白皇后自保的本事,他跟她毕竟也是几十年的夫妻,也不希望她被人逼死,有她在,后宫四平八稳,对他,对夏都都是极有好处的。“此事关于后宫,关于蒋家,朕不想有失偏颇”,夏棨做足了样子,朗声道,“喧宫婢素丽进殿。” 第二百六十三章 蒋家覆灭之始 夏宁璎嘴角含笑扭过脖子,递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给夏棨,微微点了点头。 夏棨见这混账如此明目张脸嘲讽自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丫的,他好歹也是他老子! 搞毛! 昨夜哭完蒋妃,这混蛋已在寝宫等他,如此如此交待一番,他权衡利弊没有同意,他这一大早上朝是准备闹事来的。 与其让他闹,不如他合作,省的被他折腾的不可收拾,御史台的老头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弹劾,他也很受不了。 群臣齐齐一愣,这是西夏建国以来第一次把后宫之事摆上廷议,夏宁璎当道,无人敢反驳。那几个不要命的这会儿捂着脑袋,正在让御医疗伤。 夏宁璎出手极有分寸,这时候刚好把人给扫了出去,没人敢唧唧歪歪。 蒋少军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是皇后,事情并不可怕,夏宁璎痞子一样坐在哪里?事情就十分棘手,他琢磨着该如何应对? 他转身看着朝堂门口,被人架着走上来的素丽,只着中衣,全身血迹斑斑,心里立刻凉了半截。 皇后娘娘绝对不敢下次狠手,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皇上还是逍遥王,亦或是洛家? 素丽被扔在地上,死狗一般四体着地,看的出来,她四肢都被折断了,她侧首看着蒋少军,眼神凌冽如刀,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 蒋少军大惊,极力维持镇定,这女子疯了,这么看着他做什么? 素丽是他们蒋家的家生子,从小侍候在娘身边,跟他十分相熟,她的第一次还是他的,他们也有过浓情蜜意的一段。 她被妹妹挑中跟随入宫,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就算她入宫后,他们也时常见面,做点男女之间喜欢做的事情,她爱他,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是爱他的。 而此刻,她看他的眼神就向看仇人似得,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蒋少军的小心肝颤了颤,事情临头,他无可再避,这女人现在是关键人物,他必须迎得她的支持,他微微拱手道:“皇上,素丽是蒋家的家生子,也是蒋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她跟娘娘情分匪浅。蒋妃娘娘之死,想必她也心痛如绞,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如此责打于她?” 素丽闻言嘴角冷笑,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子,疼的撕心裂肺,吸气声倒抽,缓缓闭上了眼睛。 夏棨脸上有了些许薄怒,看向皇后道:“皇后,这是怎么回事?朕说过,后宫不许用刑的。” 皇后微微抬头,看看一眼夏宁璎,才看向蒋少军道:“这是被蒋妃宫门的太监打的,那太监也是跟随蒋妃进宫,蒋家的家生子。” 群臣低头,跟随蒋家的朝臣们忐忑不安,皇后素来谨慎,这是有证据了吗? “怎么可能?”蒋少军目光如刀,刺向皇后,他面沉如许,强制按压住心中的恐慌,冷静相对,这个皇后当真要与他们蒋家为敌?! 皇后冷冷一笑道:“蒋妃宫中的宫婢太监人人可以作证,本宫必无偏颇之处。”她抚了抚一尺二寸的朝服袖口,提醒自己,她是皇后,也是火上的烤鸡,砧板上的鸭子,务必让皇上满意,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她微微躬身道:“请皇上传召证人。” 夏棨满意的点点头,微微抬手,太监总监袁阳尖细的嗓音一层层传了下去,蒋妃宫中的宫女太监齐齐上殿。 这场面有点大啊! 大部分蒙了,小部分人清醒了,这是要收拾蒋家了? 一番审讯下来,人证物证俱在。 蒋妃是被素丽勒死的,至于她为什么勒死主子,素丽已经被拔了舌头,无法言说。 素丽是被蒋妃宫中的大太监搞成这个样子的,至于大太监为什么把她弄成这副样子,大太监已死,无可考证。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所以为了蒋妃娘娘的灵魂得以安息,处理素丽,结案。 皇后娘娘秉公的很,夏棨基本满意,对他而言,不要引起动荡就是好的。 蒋少军很满意!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怪怪的,小小宫婢没人撑腰,敢如此大胆,蒋妃之死,对她毫无益处! 谁知道这里面到底能牵扯出什么来?自保,自保!大家一起闷不吭声, 夏宁璎第一次怀念御史台的老不死的道学先生们来,他们若在,肯定不要命的提出异议了,这事儿摆明了有文章。 无人提,只能他自己来了,他提了提衣领子,为了保证露出精致的锁骨,这衣领有点宽,施然然站了起来,还未开口。 趴在地上的素丽扭动着身子,四肢跟着蠕动,在地上留下殷红的血迹,她张着没有舌头的嘴巴,“啊啊啊”直叫。 她有话要说? 夏宁璎当即很是好心的下令御医帮她接胳膊,御医一番摆弄之后,冷汗淋淋道:“接不回去了,手指头全碎了!” 真狠! 素丽更狠,她咬破了自己的下唇,以血为墨,艰难的挪动着身子,冷汗滴答滴答掉落在地板上,她用嘴巴一点一点在地上写出了一个“蒋”字? 她抬着头,脸上下巴上汗水和血水横布,张着满口都是血的嘴,目光如刀看着蒋少军,“啊啊啊”直叫唤。 皇后见此惨状,惊呼一声,捂住嘴巴,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夏宁璎出手极快,大红衣袖一甩,把她拖了过来,抱住道:“皇后?!”尾音上扬。 他看着她微颤的睫毛,终于不忍心拖她后退,有她主持后宫,对母妃也不是没有好处,站在最高处,风总是比较大的。 夏棨很是关心,连忙吩咐人送皇后回宫休息,夏宁璎眉毛微挑,蓦地想起母妃说过:父皇最爱的女人是皇后,在皇后面前,不可放肆,不能成为敌人。 他以前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倒是极有可能的。不然,皇后在深宫几十年,无权无势,不显山不露水,没有父皇的支持,她一个人如何熬过来的。 他细细回想,好像每次棘手的事情,父皇总是到的极快的,莫不是皇后身边的人都是父皇安排的。 父皇用一颗男人的心爱皇后,用一颗宠爱的心爱母妃,算起来,母妃才是可怜之人。后宫的水真深! 第二百六十四章 曙光 夏棨看着皇后出了殿,才发现夏宁璎略有所思的目光,他轻咳一声,看向蒋少军道:“蒋卿家,宫婢素丽这个‘蒋’,你给朕解释一下?” 蒋少军脸色发僵,眸色沉寂,拱手道:“臣不知。” 夏宁璎冷哼一声,别以为你不说话,本王就拿你没办法,他倒是应对极佳,闷不吭声,今天表现的相当完美,恨不得大家都没看到他。 做梦做的蛮好! 夏宁璎笑颜如花,很是好心的提议:“父皇,儿臣认为此事涉及蒋家名声,兹事体大,应该着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堂会审,以免有失公允。” 蒋少军气急,以他对夏宁璎的了解,他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恐怕早有后手备着,如今他是有口不能辩驳。 他目光扫过蒋家门生,那些人立刻低下了头,开玩笑,兹事体大,保命要紧! 静悄悄一片里,满殿臣工眼皮低垂,看着自己前方三寸,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其中也包括赵哲。 赵哲已经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他明确地意识到这是要把蒋家赶尽杀绝,彻底灭了。 蒋少军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迎上他的目光,颇有几分狐死兔悲的凄凉之感。 他缓缓转开了眼珠儿,若是以前他定然会挺身而出,支持蒋家,四大家族相互防备又相互支持,才得以利益共享,就连夏都皇室都让忌惮他们三分。 可现在,赵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夏宁璎也不是吃素的,想必早就掌握了蒋家的死穴。此刻,皇上不弹压,是不是代表皇室对蒋家的态度,那是要灭了,彻底的灭了! 蒋少军握紧了拳头,双手在袖子里不停地颤抖,赵哲是不愿意施予援手。 过了一会,夏棨示下道:“列位臣工不反对,那就按逍遥王的意思去办把,此事因冉妃而起,逍遥王需避嫌,不得过问。” 好一个不得过问,这是彻底切断了与蒋家有所牵扯的所有关系,逍遥王都避嫌了,你们还敢插手,那是找死啊!! 夏宁璎笑嘻嘻道:“本王才懒得管呢,有仇本王当场就报了,没耐性等。” 夏棨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是没耐心,直接断了人家手脚,早就报了。 他宣布退朝,静等三司会审结果,心里有点忐忑,若是蒋家赵家洛家卯起劲来对抗,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朝臣们如避蛇蝎,快速蹿出了大殿,各自散去,保命,保命! 赵哲深深看了一眼蒋少军,眼中意味不明,才转身离去,背影萧瑟。 只留下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头目,他们有皇命,要会审蒋少军。 蒋少军目光寒光,看向侧首趴在地上的女子,冷声道:“你是疯了吗?欲置蒋家于死地吗?” 素丽狼狈污浊不堪,却目光晶亮,看着蒋少军似乎含着几许笑意,她蠕动折腾自己的,弄得全身鲜血淋淋,地上淌了一摊殷红的鲜血。 夏宁璎微微皱眉:这般流下去,会死人的!也许死了更好,四肢经脉全断,拔去舌头,已经是个废人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比起蒋少军来要慈悲的多了,能把人弄成这样,还是老情人,还真是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简直就不是人。 夏宁璎对三司头目挥了挥大红衣袖,三个大头目立刻对着他弯腰恭送,看着蒋少军眼睛都凸了出来,心里凉着了极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蒋家完了。 蒋少军没有走出皇宫,直接被刑部逮了去,同时,御林军冲进了蒋家大院,从老到少一个不留全部逮了起来。 据说,当夜素丽死于流血过多。 蒋家老小全部关押在刑部大劳里,三司还没给出结论。 夏宁璎活跃在红月楼。 洛家沉寂的消无声息,白巫医进了洛府大门,再也没有出来,不知道情况如何? 赵家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 白芳在状元府依旧当娘,李渊和洛云珍据说是恩爱的。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冥泽听完,沉思了良久,才说出二个字:“吃饭!” 明玉眼光微闪,微微皱眉,倒是没说什么。 沐风早就打包了吃的回来,立刻搬到桌子上,六个人埋头吃了一顿饭后,已经月上中天。 睡觉就成了大问题了,房子太小,人太多。沐东和沐风现在面目一新,无人识得,冥泽打发他们去了如归客栈。 两人颇有几分意见,却也无可奈何,确实没法住啊!沐东很急,白巫医没有消息,他的兄弟们怎么办? 白巫医给他们喝的可是现配现制的药材,不行就往里面丢一种,这么个配法,他们真的不知道药方,也不知道份量,想着白巫医在,事后也没有要过药方。 明月高悬,月光倾斜下来,照亮了夏都的街角巷尾。 沐风唉声叹气,抱怨道:“白巫医也真是,这么莽撞,就不怕死在哪里?” 沐东连声呸道:“乌鸦嘴,她死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她是明姑娘的母亲!” 两人都沉寂了下来,闭嘴不言,两人转过拐角,突然被人袭击,一个闷棍敲下去,躺下两个。 等沐东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被人吊在树上,这里正是他下午刚走出去的苍茫密林的边缘。他看到青色纱笠遮掩容貌,青色劲装整齐划一,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有人站在树下冷喝道:“笑什么笑,说,明姑娘怎么了?” 沐东道:“我是沐东,我身边这个是一百八十二号。” 树下的人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眼中有着怀疑。 沐东沉声道:“那年,林将军死去,我们在灵他的灵堂里锸血为盟,兄弟齐心,荣辱与共,生死不弃!” “是大哥,是大哥!”有人激动的喊道,立刻跑上前把他们解了下来。这话埋在每个人的心底,除了他们没人知道。 他们看着沐东的外貌,满眼都是欢喜的光芒,原来他们是有救的,七嘴八舌问情况。 沐东把这几天经历的事情一一告知他们,也告诉他们现在白巫医的去向,表示了极大的担忧。 众人不语,都开始担心起白巫医的处境, 编号三的兄弟立刻拍大腿站了起来道:“既然这样,我们去洛家救白巫医出来,我们就有救了。” “不许轻举妄动!”沐东冷喝道,“洛家药卫名闻天下,我们要跟明姑娘商量个万全之策,兄弟们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坏事。” 三号闷闷不语,眼中是完全的不赞同,你们当然可以不急,我们这幅样子能不急?!更何况,你说的那些,白巫医肯定是去洛家报仇去了,火拼起来,谁知道死活? 若她死了,估计他们这辈子都是这副德行了,好不容易逮着的一抹曙光,如何能放过? 沐风被嘈杂声惊醒,摸着发疼的后脑勺,后知后觉,等看清眼前的人,立刻蹦了起来,醒了过来,清俊的娃娃脸上全是笑意:“兄弟们,你们看我长的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外围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的臭人们,立刻起哄。 沐风嘿嘿傻笑:“我现在叫沐风,主子起的名字。” 臭人又是一阵子起哄,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就跟过年似得。 沐东吩咐三号道:“我们奉了主子之命去如归客栈,不能在这里久待,你们等我消息。”一顿,伸手在他肩上一按道,“兄弟,耐心等候!” 三号僵硬的点了点头。 三号目送沐东和沐风走远,无奈坐在地上,耳边听人说道:“三哥,我们……” 三号抬起湿腻粘滑黑乎乎的右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眼角瞄着自己的手,伸手摸了摸,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沐东说的对,凭我们想如何如何,还是势单力薄了些。” “可是,白巫医……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要不,我出去打听打听?” 三号过了半天才点了点头道:“一切小心。” 有脚步声远去,三号突然觉得不安,立刻站了起来,那人已消失在视野中。 第二天,沐东和沐风在如归客栈的大厅吃东西,就听到消息说一个怪人被洛家杀死,钉在菜市口,放话:谁敢对洛家不利,必灭之! 沐东眼皮突然跳了起来,他侧身询问道:“兄台,是什么怪人?” 那人擅长八卦,立刻屁颠颠道:“全身跟黑炭似得,哎呀,长这么大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沐风端着稀饭的碗一抖,“啪”的一声掉地碎成无数碎片,他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全身黑炭似得?” “是啊,是啊,真是造孽!”那人摇头晃脑道,“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东西,七分不像人三分到像鬼!” 沐风“啪”的拍了一下子桌面道:“谁不像人?” “沐风,冷静!”沐东眼看不对经,立刻阻止他,可惜红了眼的沐风只要上去撕烂那人的嘴巴,两人就推推搡搡了起来。如掌柜看的眉毛直皱,从柜台里走了出来道:“我混口饭吃不容易,你们两个不要妨碍我做生意。”随即,亲自动手把沫风给丢了出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两样心思 沐风“啪”地一声屁股着地,摔了个四仰八叉,跳起来正想骂人,就被蹿出如归客栈大门的沫东甩了一个巴掌,扯着他的耳朵拖着走道:“死小子,不就老婆跟人跑了嘛,你日子不过了……” 骂骂咧咧中两人转过街角,沐风伸手拍开沐东的手,撇着嘴巴道:“疼!” “差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沐东冷声斥责道,“夏都风雨飘摇,到处都是探子和耳线,万事要小心谨慎,我们去菜市口看看。” 沐东皱眉,他明明交代他们不可轻举妄动的,这般莽撞,如何成事? 菜市口,人声鼎沸,百姓们指指点点。 那个被吊在树桩子上的臭人已经死了,衣服被人扒光,低垂着头,头发披散盖住脸,全身黑乎乎一团。 混在人群里的雷兰胳膊撞了一下身侧的雷一,努努下巴。雷一这才注意到,走进人群的沐东和沐风两人。 沐东呼吸气粗,胸膛鼓噪,嘴角直抖,瞪着树桩子的眼睛滚圆。 雷兰皱眉,小声道:“他们气息急促,脑袋发热,不会冲上去抢尸体吧。” 雷一失笑道:“不会吧,又不是没脑子……” 他话也没说完,立刻瞪大了眼睛,果然是没有脑子的。 沐风大喊了一声“兄弟”,一个箭步撺了上去,立刻被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利箭刺穿,变成一个刺猬,轰然倒地,鲜血横流,他挣扎了几下,死不瞑目。 沐东眉眼欲裂,拳头拽的死紧,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沐风,他刚有了自己的脸,他刚有了自己的名字,他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不再跟兄弟们一样,看不出谁是谁? 可现在,他死了!死于冲动盲目,不自量力! 他抬头看向四周,屋顶高台各处都是箭在手,弓满弦的杀手,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进来,还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他对沐风的死有不可推却的责任。 他昂着头,眼中有水光闪动,缓缓低头走出了人群,他不想死,不想死,他刚有了自己的脸,国字脸,剑眉丹凤眼,鹰钩鼻,他想要活下去,就算死也要死的有意义。 雷兰和雷一尾随跟了上去。 夏都的街道热闹非凡,尽管四大家族最近连连出事,对普通百姓的日子并没有太多影响。 街道两边商铺林立,酒楼客栈,妓院小倌应有尽有,两侧的小贩也在热情的招揽生意,沐东从他们中间穿过,朝东城门外走去。 雷兰摇头看着尾随他的各路人马,足足有四路,这人是死了怎么的?这么没警觉,万一走回他们住的地方,主子岂不遭殃。 两人不得不出手帮他料理掉那些跟踪者,才一路潜行跟了上去。 沐东低垂着头走入苍茫密林,站岗的臭人远远看着他走来,站在树杆上挥舞着双手道:“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然后,他欢喜的跳下树杆,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白巫医的消息了吗?” 臭人们胡啦一声全部涌了过来,人人看着沐东满眼期待,沐东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不动,三号急不可耐地道:“大哥,到底怎么样?” 沐东抬头满眼通红,臭人吓了一跳,他们的大哥在哭吗?难道白巫医死了! 沐东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兄弟,低沉地道:“我们锸血为盟,兄弟齐心,荣辱与共,生死不弃!”他的嗓音痛楚,抬头看着从茂盛树叶间洒下来的细碎阳光,仍旧抑制不住哗哗掉落的眼泪水,从眼角两侧划过耳际,掉在在肩上。 臭人们面面相觑。 沐东抽抽鼻子,低头道:“我们有一个兄弟出去死了,被钉在菜市口。我跟沫风去看,他被人扒光衣服,黑发覆面,不知道是几号兄弟。沐风一时忍不住,冲了上去,被射成刺猬,死了!” “啪”的一声,沐东的脸被三号打偏到一边,他冷喝道,“那你为什么没死?我呸,凭你也配说什么生死不弃。” 沐东捂脸大哭道:“冲上去又如何,照样是死!” 三号冷哼一声道:“沐东已经不配做我们的领袖,愿意跟我去抢回兄弟们尸体的,跟我走。”他挥衣袖,当先而行。 臭人们激情激扬,一个接一个跟着三号往前冲。 “找死!”雷兰冷哼一声,就想下去阻止这些个不要命,被雷一拉住,听他冷声道,“这些人成不了大事,留着反而牵连我们,不如让他们去死。” 雷兰闻言仿佛不认识他似得,盯着他看了好久,甩开他的手道:“我们是战友!” 雷一又是一抓,狠戾地道:“你别忘记他们为何跟随我们,你也别忘记他们现在的目的是什么?你看看他们,现在已经变成两伙人,估计脑子发热去的人更多。” 雷兰皱眉道:“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何况主子也不会同意的,明姑娘哪里也不好交代?” 雷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阿兰,主子的命,对我们而言比较重要。他们毕竟是西夏的人,我们插手就变成过国家之间的纠纷了。”一顿,他又道,“我们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便好,我们不是洛家的对手,消耗西夏朝堂的力量,对东冥,对主子,对明姑娘都是有利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对主子并不衷心。” 他目光一闪道:“他们为了自己的命,在战场上当了逃兵,弃去营救他们的雷北不顾。主子曾想想全部灭了他们,被明姑娘所阻。” 雷兰闻言暗暗叹息,这事儿她也是知道的,这些人确实跟他们一路,但是两样心思。 雷克派他们前来,也觉得不妥,不然为什么会特地写信告知原因?就连昏了一被子朝堂,谨慎非常的青相夫妇,都同意了,莫不是就为了今天吗? 雷兰看着沐东拉住一个,又被甩开,拉住一个再被甩开,最后被人直接踹了一脚飞起来撞在树杆子上,口吐鲜血。她眼皮垂下,僵硬地点了点头,这些人是不咋的?可以共灾难,却不能共富贵,居然对沐东都动起脚来。 沐东趴在地上,急切地道:“不要去,会死人的。”他伸手猛的揣打地面,很不成钢。剩下的臭人不过寥寥五六十人,那些人看着沐东道:“大哥,我们怎么办?” 第二百六十六章 曲线杀人 沐东站起来便走:“你们在这里等我,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我去找主子和明姑娘救他们!” 雷兰和雷一对视一眼,嘴角同时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事情发生的时候不去找主子商量,这会儿出了事了,兜不住了,想找主子兜着。 做梦! 眼看沐东从树底下走过,雷一对雷兰比划了几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离去。 沐东的衷心无可置疑,可他带的小弟不靠谱。衷心的人自然不能随意处置掉,那是战友,也是泽王府的财富。 所以,雷兰很是用心的在苍茫密林设置了一个陷阱,反正这里是洛家的秘密基地,有陷阱神马的也是应该的,她把沐东倒挂在树下,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夏都如雷炸响,轰得整个皇城都颤抖不休。 三号带着臭人到东城门,正是午后申时一刻,他们被拦在东城门外,接受盘查。 雷一隐在屋脊之上,对着三号就是一掌,掌风猛烈,掀掉他青色纱笠,陡然露出一张黑乎乎的脸。 “啊——”刚好经过的妇人尖叫声器,守门的侍卫立刻反应过来,刀抽到一半就被三号砍掉了脑袋。 三号勇猛的带着兄弟们冲了进来,切萝卜剁菜一般解决了守门的侍卫,东城门的侍卫以为内地理位置所限,向来是没几个人。 三号顶着一张黑乎乎的人冲进主街,人群顿时躁动起来,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人拿起鸡蛋小菜砸了过去。 这还得了,三号怒起,大刀一挥立刻剁下一个脑,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到处都在杀人。 涌入夏都的二百多名臭人,见人就砍,喊着要为“兄弟报仇的”号子,朝着洛府大宅冲去。 正在红月楼饮酒作乐的夏宁璎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走了出来,站在二层的围栏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对**耳语几句,自己就进去了。 **站在围栏上,高喊道:“各位好汉,百姓不能杀啊!” 百姓连忙配合喊道“饶命啊”,“救命啊”。 “还不回家去,别在大街上添乱!”**冷喝道。 百姓站起来,挤挤攮攮踩死踩伤,不知道多少!要知道这是午后,人最多的时候,整个场面越发混乱起来。 三号看着围栏上的女子,竟然没有反驳,也没有杀人,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才转身朝着洛府冲去,喊道:“靠边,今日我们要找洛家报仇,与尔等无关。” 百姓们抱着脑袋,蹲在路边,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埋入地里去。 洛家眼线遍布夏都,早在是三号掀掉纱笠那一刻,就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一大波黑乎乎的人闯进来了,要找洛家报仇。 彼时,洛清风正在后院跟白巫医喝茶,天南地北扯闲篇,黑木站在一旁伺候着。 来人匆匆而至,递了一张纸条,洛清风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当即焚化成灰。 白巫医头也没抬,扣着自己的手指头,指甲缝里有点黑,扣扣弹弹,弹弹扣扣,飞扬在空气中。 黑木看着只要洛清风在场,便不断弹指甲的白巫医,眼中含着一抹怪异,却是什么话都没有问,想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已经被她喂了一颗药丸了,说是补肾! 白巫医能配出只在历史上记载过的东西,那智商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她专注于巫医,除了明轩,对其他事基本不伤心,给人有点二的感觉。 这几天,黑木感觉道了,白巫医一点也不二,简直就是天生的阴谋家。 本来,她是兴冲冲要毒死洛清风,黑木唯恐她乱来,搞得不可收拾。她的性只似乎从来不知道“隐忍”二个字怎么写,向来直来直去的。 黑木说明现状,把洛家的实力一一摆道理讲事实给她分析一遍,然后建议她跟少主商量。白巫医沉思了一会,还是坚持来了。 不过,是来诉苦的,她跟洛清风有十多年友好交往的历史。洛清风对她并无过多防备,就算她一直在不停的弹指甲缝里的黑色粉末,也没什么反应。 洛清风也是毒道中人,他自然是不怕毒的,也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只是微微有些不舒服,在他面前这个样子算什么? 白巫医道:洗不出来。 洛清风一脸黑线,懒得计较。 白巫医调制的一种洗颜圣品,用她自己的脸代言,把洛清风的后院的钱全部赚了一圈,尤其是洛清风的侧室青夫人,干脆丢出金钱无数,要求只卖她一个人。 黑木见她在药房里鼓捣来鼓捣去,配给青夫人的洗颜圣品里,一连用了好几种毒药,而那些毒药是曾经她准备配来毒死洛清风中的毒药中其中几种,这绝对是有问题的。 黑木想:女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白巫医都学会“曲线杀人”,真是难得。 白巫医估计今个儿弹烦了,蹭的站了起来就走道:“洛大哥,有事你去忙吧。” 洛清风习惯了她以自己为中心的态度,这明明是她自己想走人了,好吗?当下也没什么心思跟她计较,洛家有麻烦了。 黑木对他拱了拱手,随即转身跟上白巫医。 洛清风伸手捏捏眉心,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青色劲装是吗? 臭人们来了! 他站起身子,一边走一边吩咐下去,药卫从屋顶树梢刷刷往洛府外面飘去,各占其位,保卫洛家,刻不容缓! 臭人们还未冲到洛府门口,便被一阵如雨的利箭吓得往后退了退,洛飞帆站在洛府大门口,双手插腰,冷喝道:“你们好大的狗胆子!” 三号梗着脖子,“白”字还没出口,又是一阵利箭射来。洛飞帆看着他们就碍眼,苍茫密林也遇到二个这种人,他不小心着了道,洛云奕下令放人,明明有私心,他气不过跟父亲叨了叨。 父亲竟说:不放他们走,难道看着你死吗?你应该改谢谢大哥才是。 我了了个去! 那女人好像没给解药,这解药是洛云奕配的。 父亲总是偏心洛云奕的,自始至终,他才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前排的臭人立刻被射死一半,三号傻眼了,一愣才挥舞着刀道:“后撤,后撤!” “后撤?!”一道清冷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尾音上翘,满含讥诮。 三号猛转身看去,只见一人着柳青之色华服,负手身后,脸上没有表情,眸色氤盛,他一人独自站于那处,便好像千军万马都难以跨越。 洛飞帆手一挥,下令停止攻击,洛云奕来了,哪里轮到得他发号施令,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的。 洛云奕不动如山,身上冷漠的气息一层层荡了开去,冷声道:“敢到洛家撒野,那就要有死的觉悟。”说完,信步朝着洛府大门缓慢而行,就跟在后花园里散步似得,轻轻丢下一句,“全灭!” 药卫们看也不看在利箭射程中的洛云奕,听到命令立刻动手,箭矢嗖嗖,把臭人们整个包围在内,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杀戮,当三号他们踏入洛家包围圈的时候,便注定毫无胜算。 他们极力挣扎求生,挥剑劈砍,好在人多,还能围个圈子,抵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射来的箭,死一个填补一个,即便如此。 死光,也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 远处,夏宁璎站在屋顶,宽大的大红衣袖低垂,双手拢在袖子中,低声道:“他们完了,就这样死了实在浪费。” 他对**低低说了几句,**领命而去。 臭人还在坚持着,有人开始抱怨。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不是说去菜市口抢回兄弟的尸体吗?” “完了,今天要死了!” “大哥为什么没有来救我们!” “不该不听大哥……” 有人机灵的提出了疑点:为什么在城门口,三个的纱笠会被风吹掉,那股风来的很是蹊跷,为什么会凭空而起呢? 三号冷喝道:“住口,保持阵型,往后撤退。我们一定能冲出去的。”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他是英勇,翻腾跳跃,劈砍格挡,尽管剽悍无比,但触及不到敌人,只能被动挨打的份,洛家的包围圈大的很,想冲出去几乎不可能。 于是,有人提出异议:不可能闯出去的。 三号勃然大怒,就算跑不出去,至少他能踩着兄弟们的尸体出去,白巫医能让回复原本面貌,他为什么要死? 他要活! 他给他们打气道:“大哥不会不管我们的,想想一线峡,想想安仁之围,我们要做的之事坚持,等待救援。” 这话似乎起了作用,抵抗积极了起来,他们看见曙光,谁也不想死去! **按夏宁璎的指示,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东城区,她伸手扣了扣明玉的院门,半天也不见人来开门,干脆直接从围墙上掠了进去。 空中隐隐传来撕裂之声,一个杯子临空射来,**一个倒翻逼了开去,朗声道:“我来找明姑娘。” 屋内。 床上。 明玉眼角眉梢都是春情,她微微一愣,**怎么到这里来了?她早就知道他们的一切行踪都在夏宁璎的监控下,只要四大家族不倒,他暂时是不会动他们的,要避开他太累了,干脆由着他。她推了推趴在身上的冥泽道:“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确定不要 这人,非要拉着她睡午觉,然后就,她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真是可耻,她越来越拒绝不了他了呀。 冥泽动了一下身子,在她胸前蹭了蹭道:“不要。”他听到了,那是红月楼老鸨**的声音,刚才那个杯子便是试探,她既无杀意,他也懒得理会。 **冷哼一声,大白天,他们也不害臊,居然,她替主子不值。她混的就是妓院,这男女欢好之后的声音,跟平日有些许不同,她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主子那么那么喜欢她,她居然大白天的跟人在这里搞七搞八,不要脸。 这对奸夫淫妇! **语气不善:“明姑娘,这是待客之道。” 明玉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火气,微微失笑,他们算哪门子的朋友,还待客之道? 冥泽反驳道:“小院简陋,恕不接待贵客,请回!”这女人来,能有什么好事?他懒洋洋从明玉身上翻了下来,通体舒坦,忍不住伸手在她胸前便是一顿揉捏。 明玉低呼出声,拍掉他的爪子,起身下床,穿戴整齐才从屋内走了出来。**站在柚子树下一贯笑盈盈的脸上全是冰霜。 **看她满脸红晕,眼中还有欢愉过后的慵懒倦怠之态,一口闷气涌上心头,质问道:“你这样对得起我主子吗?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大白天就跟人做这种事情?” 明玉闻言微微挑眉,目露不悦,关她鸟事?!就听屋内冥泽冷哼一声道:“我的妻子跟我行周公之礼,有错。她自己的男人她抱不得,跟你主子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逍遥王府未免也管的太宽了吧。”语气不善,带着几许戾气。 夏宁璎肖想他的妻子,该生气的应该是他,好不好? **气结,哑口无言。 明玉闻言目露窘迫,这人天天把夫妻、妻子这些词儿挂在嘴边,一个大男人也不嫌害臊,她浅浅一笑:“**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冷着脸道:“你们的人在攻击洛家,就是乌漆墨黑的那群人,估计都的死光。” 明玉脸色微变,看着**一时之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夏宁璎没那么好心? 冥泽掀帘子出来,伸手揽过明玉道:“死了就死了,自不量力。” “话已带到,我走了!”**瞪了一眼冥泽,甩袖子走人,呼啦一声从墙头跃了过去,消失不见。 明玉推推冥泽搁在她左肩上的脑袋道:“怎么办?” “不管!”冥泽咕哝一声道,“饿了,雷兰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明玉微微皱眉道:“看着他们死。”一顿又道,“夏宁璎没那么无聊。” 冥泽搂着她,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咬道:“正因为他没那么无聊,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要做,我没兴趣给别人做嫁衣。沐东的那些兄弟,这次正好清扫一次,免得为东冥留下隐患。” “沐东毕竟与我们生死与共……”明玉咬牙,心生不忍。 “他不在那里,若我猜的没错,定然被雷一他们扣在哪里?不得动弹。”冥泽站直身子,拽起她的手道,“我们去看看戏好了。” 明玉皱眉,站着不动:“冥泽!” 冥泽转身看着她,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真是狠心!若他们献上的衷心如沐东一般,我岂会轻易放弃他们。” 他长长叹息道:“他们曾在北部战场,丢下去救他们的雷北,乱兵法当诛。他们曾在冥都公主府迎战之时,想着如何保全自己,不听命令,若不是冥常的人及时赶到,我们恐怕都已经死了。这样的下属,我确定不要。” “他们这次主动要求来夏都,我心里本来就不安,后来约莫也琢磨出青相夫妇的意思,他们是弃子,能搅起洛家和朝堂之争。所以,他们来了,我并没有打算牺牲他们,只是放任不管罢了。可是,你看到了,他们去冲击洛府,没有跟我们商量,这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冥泽说出心底对他们的看法,微微叹息道:“玉儿,凡是有残缺才能圆满。” 明玉闻言不语,这些事她隐隐约约知道,只是从来没有摆在门面上说罢了。她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在柚子树下坐下来。 他们立场不同,是人都有私心,她有,冥泽有,他们有也不奇怪,她并不怪他们,也没有觉得他们弃她不顾有什么十恶不赦,本来他们离开一线峡就是无奈之举,不是吗? 她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给了他们身份、地位、背景,安身立命之所,他们自己不肯珍惜,私心过重,忤逆主上,那便由着他们吧。 即便放任不管,她也不想出去看他们被屠杀掉,低声道:“我不想出去。” “也好,反正雷一他们会带回消息。”冥泽伸手捋了一下头发,看着她眼中有些微的担心。 明玉抬起双手支着下巴:“你说夏宁璎想做什么?” 夏宁璎看着满脸不郁**回来,微微挑眉,扬起一抹灿烂笑意道:“怎么了,受气了?” “他们……”**咬着下唇顿住话头,何必给主子添堵,她扭头道,“他们说不管。” 夏宁璎笑,桃花眼潋滟生波道:“本王也不指望他们插手,因为冥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挑眉看他,那让她跑一趟是什么意思? 夏宁璎笑的更加高深莫测,身处高位,冥泽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他看向洛府门口,尸体成堆,箭矢依旧猛烈,洛家不损一人几乎杀光所有臭人。 他转身,一团红云似得飘下屋脊,回红月楼。 当夜,子时三刻。 逍遥王府的后花园。 夏宁璎靠在汉白玉围城的栏杆上,漫不经心喂鱼,直到撒完手中的鱼食。他看着站成一排的逍遥王府侍卫,伸手打了三个响指,时辰到了。 **袖子一抬,一道红色的信号弹射上夜空,她一挥手道:“出发!” 东城居小院中。冥泽站在院中伸手接住了一只利箭,利箭上绑着一张纸条,他扯下来,看了看,转身对着身后黑衣劲装的一排男子一一吩咐下去,那些人一个个领命而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阴谋的大网 黑影人在墙头街角出没,夏宁璎的人专杀当官的,这些人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他比较放心。 冥泽的人专杀平民中的败类。 当官的,杀的都是洛家嫡系,二世祖,顺带捎上几个蒋家、赵家、甚至于家的核心人物。 夏宁璎很是阴险,留下的都是脾性不和,各大集团里的二号和三号人物,谁也不服谁,还都是实力相当的渣渣们。这样出事,拼起来才给劲啊! 平民,杀的都是街头恶霸,地痞无赖,很有针对性。 朝堂震动,人人自危。 百姓们暗地里却是欢舞的。 第二天,夏宁璎是没有上朝的,夏棨派人是没有找到他的,汇报说:逍遥王带着红月楼的姑娘们出门春游去了,春天来了嘛。 夏棨气的不行,在御书房大发脾气,连平日很是爱惜的紫玉砚台都摔了。 刚好来送补汤的冉妃也被训责了一顿,教子无方。 冉妃看着坐在龙椅上生气的夏棨,跟袁阳打听了一下情况,略有所思道:“皇上,皇儿何时如此不顾大局,想必他自有打算。” 夏棨冷哼一声,气呼呼地道:“出去春游,这都什么时候了?蒋家的事儿还没完,又出一挡这么大的事。”他伸手撑额,头大如牛,一团浆糊似得。 袁阳眼角低垂,提议道:“不若把此时也交给三司会审。” “三司会审?能审出什么来?”夏棨闭眼身子在龙椅上依靠,伸手揉着眉心道,“喧御史大夫、廷尉,大理寺卿进来。” 冉妃见此微微俯身道:“臣妾告退。” 夏棨点了点头,冉妃素来知进退。 御书房谈的水火不容,各有立场,各有观点,各有弊端,听得夏棨满脸铁青。 沐东终于被兄弟们发现解救了下来,这会儿一切尘埃落定,他神情凄惨看着剩下的五十多个兄弟道:“他们回不来了。” 臭人们不语,眼中各有悲伤。事已至此,他们连替兄弟们收尸的能力都没有。 沐东回到夏都,一路上听人小声的议论,综合起来就是:三号他们被火焚烧个精光,酸腐之气飘得整个夏都都是,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果然有一丝熟悉的酸腐气味。 他失魂落魄回到东城区的民居,明玉见他回来,满眼关切道:“沐东,你还好吧!” 沐东看着明玉,她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啪”的一声他跪了下去道:“明姑娘,我错了!” 明玉曾劝过他要约束弟兄们,要管制弟兄们,不然泽王府容不下他们的,他不信,放任他们胡作非为,这就是代价吗?! 明玉弯腰,伸手扶起他道:“沐东,人生而有命,我们无能为力。” 沐东不起,冥泽“啪”的甩了一个杯子道:“你这是在怪我吗?” “属下不敢!”沐东身子俯了下去。 冥泽冷哼,站起来一脚踹了过去道:“不敢!沐东,朕曾经告诉过你,只容的你们二次背叛,绝对没有第三次,这般大事你们居然敢擅自行动,很好很好!” 沐东被他踹翻在地,看着冥泽背着手进门。 雷一在他身侧蹲下,拍拍他的肩道:“节哀顺变。”说完,牵着雷兰也进了屋。 明玉微微抬头,双手拢在袖子里,低声道:“这件事情,冥泽他无能为力,这里是夏都。” 沐东点头,满脸都是信任道:“我知道,但有办法,明姑娘总是会救他们的。” 明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森亮冰冷,暗道:你太高估我了,我没有莲花般的品性。 黑木暗中把宁广培养的手下全部调了过来,加上如掌柜手上的人,要完好无缺救出他们不可能,只要肯付出代价,救个六七层还是可以的。 放肆那些不能跟你成为铁板一块的人,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让身边的人活得更踏实。 天亮时分,雷兰回来吞吞吐吐禀报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冥泽听完不语,吓得雷兰立刻跪下去请罪。 雷一缺站的笔直,腰都不带弯一下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主子的角度,为主子的安危设想,无错! 良久,冥泽才道:“我视乎你们为兄弟,替你们扫清障碍,与你们生死与共,是因为你们付出的衷心不容置疑,若我真看走了眼,那也无话可说。你们懂得保存自己,我很开心。” 明玉这才发现,雷一才是最最了解冥泽的人,她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沐东道:“还有多少人?” “五十三人。”沐东回道。 明玉点了点头道:“起来,煮午饭去,我饿了。” 五十三人,不多不少!明玉琢磨有什么阵法适合他们演练,有备无患,方便逃命。 沐东这才摸摸眼泪,起身去了厨房,在这些人中,也就是他的厨艺最好,长年累月练的。 吃完午饭,沐东带着明玉给的几张纸张去了苍茫密林。 冥泽等人立刻收拾东西,搬到了如掌柜提供的一处小院子,这里不安全了,**都来过了。 沐东其实并没有走远,看着他们四人苍茫搬离此处,心里五味俱杂。 洛家杀了这么多臭人,这回捅了马蜂了,一下早朝就有廷尉大人请洛清风去谈谈,那态度是相当的客气,动作是相当的剽悍。 多事之秋,于家远走他乡,蒋家已经下狱,赵家境况危矣,洛清风微微顿足,便跟沣正监去了。 西夏朝堂廷尉府正监——沣河大人一脸严肃,不失礼节走在洛清风的右侧,落后三步。 廷尉府是关起门来审讯的,哦,不,问话的。洛清风的态度不冷不热,水来土淹,自认应对得体,怎么着也是能出廷尉大门,回家筹谋后路的。 哪知,胆大包天的沣正监居然以“胡言乱语,怪力乱神”八个大字,暂且扣押了洛清风。 洛清风自然是不干的,他拍案而起,沣正监又给他添了一条罪名,“藐视公堂”。 洛清风眯眼看着这个敢跟他做对的小子,他是那条线上的,廷尉呢?死哪里去了? 沣正监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合上记录道:“洛大人,你昨夜一共杀了二百六十一名人,虽然那些人长的奇怪那也是人。” 洛清风冷哼道:“他们拿着刀来我洛家捣乱,难道我束手待宰吗?我这是自保。” 沣正监站起来道:“洛大人,这边请。” 洛清风不干,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忍了又忍,才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深吸一口气道:“找你们廷尉来。” 谁不知道廷尉是你的嫡系? 沣正监冷笑道:“昨夜,廷尉被人打折了腿,因为死的官员太多,不能缺席,早朝都是抬着上去的,这会儿估计在御医院。” 洛清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掌控,沣正监那是逍遥王的人,逍遥王一向跟洛云奕交好,但向来以跟他死磕为荣。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抽风,今天早朝他都没有去,不知道打得又是什么主意,他脑子中闪过一种可能性,如果这些官是他杀的话?他脸色刷的变了。 沣正监站在一边垂首等待,也不催促,傍边有人低声道:“那是洛家的洛大人,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收押他。” 沣正监义正言辞地道:“本监按西夏皇法办事,条条可依,例例可循,何错之有?” 那人翻了翻白眼,你是没错,小心洛家报复!他对着洛清风讨好一笑道:“洛大人,口喝吗?要喝水吗?” 洛清风看了他一眼,烦躁的挥手,他权衡再三,还是先进牢房,洛云奕在外面,总会想办法的。他站起身子道:“走吧!” 沣正监亲自送他进了廷尉狱的特级牢房,跟蒋少军面对面。 蒋少军正在牢里吃午饭,看他进去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嗫嚅着嘴唇,抖动了半天,直到沣正监走的都没影子了,还没抖出一句话。 “蒋大人,可以把嘴巴闭上了。”洛清风盘膝坐下,才丢出一句。 蒋少军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洛清风双目隐含精光,腰板挺直,背脊如松,风姿独然,他竟然也被整了进来。 两人目光相对,同时苦笑,异口同声道:“我们也有今天。” 蒋少军叹息道:“我这几日在这里细细回想,总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网要灭了我们四大家族。当初我嘲笑于星,女流之辈胆小如鼠,如今想想,她这是早料先机,全身而退啊。” 洛清风微微点头道:“夏宁璎似乎没那么大本事,有人在帮他。元宵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看着毫无关系的两件事,总是能牵扯到一起。” 蒋少军略微沉思道:“也未必就是夏宁璎所为。于家被盗的黑盒子,是何人所为?高堂山山会大比,出现的那个自称李渊青梅竹马的女子到底是谁?烟霞湖文采大会那个女子,还有那个两个男子?这些人都很可疑,蒋家一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洛清风看了他一眼,他查的人,洛家也再查,查不出,他大体猜的出来,这世上耳垂绿灵而生的,能有几个,他早就知道来者不善:“我们四大家族互相依存互相制衡,现在到了我们携手共度难关的时候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报应?! 洛清风被沣正监关了起来,这消息传来,洛家就跟炸了锅似得。 赵眉黛急匆匆赶来了洛云奕的书房:“云奕,我们该怎么办?” 洛云奕坐在案前,氤氲的眸光看着满脸慌乱,不知所措的赵眉黛——他的娘亲:“娘,你先坐下。” 赵眉黛在雕刻着夏天无的红木椅子上坐下,心神慌乱,无法思考,看着儿子不知道怎么才好?这会儿,他才知道自己跟姑母相差多少,临大事而乱,终她一生都没有学会。 洛云奕微微叹息,自从祖母去世后,下人嚼舌根被娘亲听到,娘亲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年,整日里担惊受怕,唯恐报应降临。 报应?! 洛云奕微微皱眉,如果真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祖父去得早,祖母这一生掌控洛家,洛家屹立在夏都稳居四大家族之手,她如何能没有手段? 洛云奕抿紧了嘴角,一向清冷的脸上有一丝裂纹出现。 当年,祖母和娘亲十分不喜父亲的平妻青阳,对他们母女是百般刁难,万般折辱。青阳那样的女子孤傲而清高,活活被她们磨折了灵魂,他心有不忍,每每劝说娘亲就被她斥责一顿。 他跟随父亲远游,在十里山偶遇青阳,那时候他是极喜欢极喜欢她的,青阳对他也很是照顾,甚至还为了救他受了伤。 直至后来,青阳嫁入洛家,他不喜,很难接受。 但,他对青阳母女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他靠近他们,在他能力所及范围内庇护他们。 他从一开始便知道洛云昔,也就是今日的明玉,他不是父亲的孩子,明轩其人,他是见过的。她刚出生的时候,他便知道她耳上有绿灵,洛家是没有这项传承的,这遗传自明轩公子。 那年,烟霞湖上。 他因药卫禀告匆忙而至,目睹有人带她离去而没有阻拦,甚至没有示警,是因为想放她走,她已经活得很辛苦,很辛苦,就让她的余生过得痛快一些吧。 直至后来,他知道那日带她离去的是天绝门的门主天机子,他便为一时的恻隐之心,后悔至今。他有预感,她迟早有一日会出现,搅得洛家不得安宁。 洛云奕身子靠向椅背,他从小出生在洛家,这是他的宿命,无法选择,他永远都不会背叛洛家。 在他还无法保护自己的时候,是洛家给了他庇护,给了他优越的一切。 家,总归是个温情的地方,更何况洛家始终不曾对他有任何亏欠。 为此,他也一直在准备,不断壮大药卫,他手中有些力量,父亲都不知道。 他羽翼丰满之时,勒令洛家子弟守则操守良多,他要他们谨言慎行,要他们多行善事,要他们积累福报,以求化解洛家的厄运和戾气。 父亲对他是不喜的,在他看来,这样的人,与洛家背道而驰,与他不贴心。慈悲软弱这些东西是绝对要不得,这不是成大事人该拥有的品质。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父亲的远离,也不是没有感觉到祖母的不满,他坚持心底认定的事,以至于他们父子越多越远。 “大哥,父亲被沣河那小人关起来了。”洛飞帆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提着银枪,一副找人拼命的样子。 赵眉黛皱眉,看向洛飞帆道:“你也知道了,恐怕夏都的高层都已经知道了,洛家脸面何存!” 脸面?!洛云奕无声笑了笑,若是祖母在的话,她该怎么应对呢? 洛飞帆低头收敛了姿态,恭敬的行礼:“母亲,我正在酒肆喝酒,听到消息便立刻赶了回来。” 赵眉黛欣慰的点点头道:“飞帆,我知道你素来孝顺,上山打虎亲兄弟,洛家荣辱系在你们兄弟身上了。” 洛飞帆抬头,声音铿锵道:“洛家荣辱便是飞帆的荣辱。”他见洛云奕坐着不说话,提枪就朝外走道,“我去杀了沣河那小子,敢动我们洛家,找死!” “回来!”洛云奕看着他的后背,轻声道,“轻举妄动,再给人可趁之机,洛家危矣!” 洛飞帆转身,双目通红道:“大哥!父亲被关起来了,这是洛家的奇耻大辱!” 洛云奕微微点头表示他知道,沉声道:“比起命来,受点辱,算不得什么。” 赵眉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责备道:“云奕,那是你父亲,洛家的当家。” 洛云奕的目光从洛飞帆脸上移到赵眉黛脸上,清冷地道:“于家的黑盒子丢了,于家和赵家闹翻了,于家撤出夏都了。赵家安仁之战被围攻了,赵家伏击了祖母,赵家跟洛家闹翻了。蒋妃娘娘死了,蒋少军被逮了起来,蒋家老少全部下了狱。” 他微微一顿又道,“如今,洛府被人围攻,父亲被关起来了。” 他站了起来,目光氤氲看着他们道:“这些我都知道。” 他每说一句,赵眉黛和洛飞帆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夏都四大家族全部囊括在内,这是阴谋,这是绝对的居心叵测,多方筹划。 洛飞帆握紧银枪,冷喝道:“夏宁璎?” 洛云奕微微摇头道:“夏宁璎火上烧油罢了。”他看向赵眉黛道,“她回来了,洛云昔,她回来了!” 赵眉黛似乎没有听清楚,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谁,你说谁回来了?” “洛云昔,青阳的女儿!”洛云奕轻声再说了一遍,眉头微皱道,“想必父亲也是心里有数的。” 赵眉黛微愣之后,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反驳道:“这不可能,这绝对没有可能,死人怎么能活!” 洛云奕丹凤眼氤氲迷离,叹息道:“事实便是如此!烟霞湖文才大学上,我亲眼目睹她耳垂绿灵。” 赵眉黛身子一斜,连忙伸手扶住桌子,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耳垂绿灵,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生来便是耳垂绿灵的。 明轩死于洛清风之手,她是知道的,她冷眼看着洛清风对青阳由爱而恨,爱到疯狂不顾一切,他为了她说明都做得出来。 所以,她恨毒了青阳,不断设计陷害青阳,她死于她和姑母的联手之下。 她来了,为她父母讨回血债!为什么,为什么,她活着,一个被御医下了结论,十死无生的人,她为什么会活着? 第二百七十章 后院的女人 洛飞帆没有太多印象,只隐约觉得这名字熟悉,看着母亲这么大的反应,显然这个人活着对她打击极大。当下,也很识趣的站在一边,一声不吭。 大宅门里是非多,他只要谨守本分,选对立场,其他的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赵眉黛震惊之后,立刻冷静了下来,她咬牙切齿道:“这女人,就是个祸胎,当年让我不得安宁,如今要让洛家不得安宁!云奕,我们要趁早杀了她,以免她弄出更多的事情来。” 洛飞帆上前一步,自告奋勇地道:“母亲,我去杀她,她在哪里?” 赵眉黛哪知道她在哪里?她看向洛云奕。 洛云奕清冷的脸上没有表情,沉声道:“我也不知。”他伸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扣道,“敌暗我明,静观其变,吩咐下去守好门户。” 说完,他便朝书房外走去,在赵眉黛身侧一顿道:“娘,你先回去休息吧。” 赵眉黛无计可施,只得带着自己贴身的嬷嬷侍婢们先回自己的院子去。 途径后花园,便听到女人们嬉笑打趣,她心中火起,洛家危在旦夕,她们还有心情说笑嬉闹。 当下,她心里更是烦躁,走得更快,突然耳边传来一句:“你看我这脸色,老爷说跟月映寒江似得,看了就想咬一口,昨夜可是一直亲的不肯停歇呢。”语含得意,微带羞涩。 赵眉黛停住脚,她夜夜守着空房,感叹年华流逝,这群女人却在他身下听他赞美,受他怜惜,更甚者孕育他的骨肉。 如今,他出了事,她们居然一点也不担心,这群没心没肺的女人。她完全气昏了头,以她们在洛家的地位,如何能接触到第一手消息。 她冷哼一声,走了过去,她身后贴身服侍的嬷嬷想提醒一下花园中兴高采烈的姨娘们,被她拦下,她倒要听听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白巫医真的好厉害,你看我的肤色,白皙中泛红,老爷真的很喜欢……” “是吗?老爷很喜欢!”青夫人穿的花枝招展,半露酥胸,金钗玉簪,极尽奢望之能事,摇着玉扇子从另一边走了过去。 赵眉黛往后退了三步,站在阴影里,看戏! 青夫人善妒。 后花园的女人立刻站立起来,对她行礼。 “姐妹们,不必多礼。”青夫人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语含笑意道:“老爷是越发精力旺盛,生龙活虎,每晚都弄得我快断气似得。我受不了,才让他去疼爱姐妹们,看样子,姐妹们很是欢喜啊。” 青夫人一开口,顿时冷了场,谁不知道青夫人得老爷独宠,只有她来月事的那几天,他们才有可能见到老爷,至于主动让出老爷,那是说笑话吧,鬼才相信。 女人们脸上各种不信,表情也是五彩斑斓。 青夫人也不在意,场面话嘛,多说无害。她摇着玉扇子,酷似青阳的脸上浅笑宴宴,这让赵眉黛极不舒服,她微微皱眉,耳侧听嬷嬷道:“夫人,你才是洛家的主母,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洛家有什么事,还不跟你禀报。” 赵眉黛点头,至今未止,她不曾让任何一个女人生下洛清风的骨肉,洛飞帆和洛飞扬都是她房内丫头提的姨娘,才允许她们生下孩子。她们,它日老爷不在,她们还不知道怎么死法呢? 赵眉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这是在咒老爷吗?尽管洛清风对她不是很亲近,却也不坏,她还是爱他的。她连忙暗暗呸了几声,洛清风不知道境况如何,她当下也没心情找她们的麻烦,轻声道:“回去吧。” 说完,转过身,还没走出三步,就听青夫人道:“呦,这不是夫人吗?” 青夫人冷哼一声,她早就看到了她,这女人以为自己是正室就了不起吗?说什么赵家没那么多姐妹,让她唤夫人,这不变相让她时刻提醒自己低她一等。 三年来,她独霸洛清风宠爱,在洛家地位超绝,不比她这个独守空闺的夫人活得滋润潇洒的多。 现在,又出了洛老夫人被赵家的人伏击凄惨死去,洛云珍被扫地出门,嫁了个毫无根基的状元郎,她还有什么脸面在洛家要耀虎杨威? 后院,已经是她的天下了。洛清风说过,时机合适便抬她做平妻。 青夫人嘴角一抹讥诮看着赵眉黛道:“姐妹们,这是怎么了?看着夫人都不行礼,小心被抓去杖毙。” 女人们看着很少在公众场合见面的两人,一时只见完全被怔住了,气氛怪异。听着青夫人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稀稀拉拉跟她行礼。 赵眉黛冷哼一声,但凡她出现的场合,青夫人是一直避开的,洛清风也从来不拂她的面子,从没有带青夫人出席不合适的场合,或则说是给姑母的面子,也许是给赵家的面子。 她是纵容她们太久了吗?连尊卑贵贱都不知道了吗?自从,姑母去世,女儿离家,她很久没叫教她们规矩了是吗? 她冷笑上前三步道:“既然知道我是夫人,为何不行礼?”话音一落,巴掌声同时响起,青夫人被她拍的横飞了出去,她自小习武,而且功夫不错,娇滴滴的青夫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女人们惊呼出声,连忙伸手捂住,夫人很生气啊!要知道青夫人可是老爷心尖上的人啊!这,这,这后果?! 青夫人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咚”的一声落地,发髻散开盖了她一脸,她伸手拨开,一指指着赵眉黛道:“你敢打我?” 赵眉黛冷哼一声。 “我跟你拼了!”青夫人爬了起来,朝着赵眉黛跌跌撞撞冲了过去,还没跑几步,就被自己的裙摆踩住,摔倒在地。 赵眉黛冷哼一声,用力甩了一下袖子道:“尊卑不分。来人,把青夫人拖下去杖责十大板,这次看在老爷的份上,先饶你一命。” “是,夫人!”赵眉黛的侍女早就想收拾这个骄纵的侧室,一哄而上。 青夫人的侍女哪肯,立刻混战,抓脸扯衣服,女人打架很是壮观,朱钗步摇齐齐落地,批发散发,各种凄惨。 赵眉黛的嬷嬷那是自小照顾她的,为了保护她都是习武的,这会儿直接把青夫人的侍女一脚一个,全部踢闭过气去。没几下,就提着青夫人的衣领拖了下去, 青夫人鬼哭狼嚎,连声呼喊道:“快去请老爷来……” 嬷嬷一个巴掌甩了过去,直接打的鲜血横流,晕了过去。 赵眉黛的目光一一扫过站在一边发抖的女人们,鼻尖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淡淡扫了一下她们的脚下,竟敢吓得尿了,就这点胆色。 她转身,丢下“禁足”二字扬长而去,感觉十分解气。 女人们顿时委顿于地,冷汗淋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哇”的一声,一起哭了出来,太恐怖了! 白巫医坐在树梢上看着赵眉黛走远了,才皱皱眉头道:“别哭了,扰人清梦!” 女人们有是齐齐尖叫,瑟瑟发抖看着白巫医从树上跳了下来,皱眉看着她们道:“洛清风被关在廷尉狱了,你们谁有机会,有门路,赶紧给自己找条出路,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背手身后摇着衣袖子走人,她拿了她们那么多好处,透露点消息给她们,算是汇报吧。 她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稍微好点的药材居然这么贵这么贵,而且还是千金难求,因为药店里就没有卖的。 洛清风利用她配置毒药,代价也是很严重,不过洛家不缺钱,所以他不心疼。 黑木远远跟着白巫医,看着突然这么好心的她,微微不解。 女人们傻眼了! 关起来,怎么可能? 她们目光乱闪,一行人顿时做鸟兽散,各自打探消息去了,在洛家混久了,谁还没几个熟人,几个相好的下人,消息都是有来处来的。 更何况,他们中大部分人的爹都是洛家一派的,赶紧回家跟兄弟姐们商量如何应对去? 青夫人实在婢女的哭泣中醒来的,接近午夜。 她是趴着的,光着身子的,屁股那里不是很痛,有一种很凉的感觉,身上还盖着一条薄毯子,第一反应是烦躁,她怒喝道:“不许哭,吵死了。” “夫人,夫人,你醒了!”她的贴身侍女蓝心立刻膝行了过去,泪流满面道,“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青夫人挪动了一下,立刻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倒吸一口气,冷眼扫了一眼屋内,看着白巫医坐在桌边,漫不经心喝茶,微微挑眉。 她的目光继续扫过去,不见洛清风,心里顿时有点慌了,没有洛清风撑腰,她在洛家什么都不是?她咬了咬下唇,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赵眉黛敢这样对她,莫非是洛清风出了什么事? 这种猜测从脑中闪过,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颤抖着声音问道:“老爷呢?” 蓝心哭哭啼啼道:“老爷不在洛府,不知道去了哪里?洛家今天气氛很奇怪,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有姨娘过来探望,更没有管事过来询问。”青夫人微微抬起上身,看着白巫医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二百七十一章 诱 白巫医依旧漫不经心喝着茶,微微侧首,淡淡拢眉,似乎对什么东西有点不满意,神情不愉。 青夫人眼睛一眯,小宇宙嗤嗤冒火,就要口出恶言。 若是得罪了白巫医,她甩袖子走人,那她身上的伤怎么办才好?若是失去老爷的疼爱,别说她,就是她们这些下人日子也不好过,事关切身利益。 蓝心大着胆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青夫人带怒的目光立刻扫了过去。蓝心对她猛摇头,低声道:“现在府里的大夫都不肯过来,唯恐得罪了赵眉黛。” 青夫人闻言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恨恨地道:“这群扒高踩低的畜生,也不想想本夫人平日里给他们多少好处。”她用手狠狠拍了一下床板,顿时呼吸加重,疼得冷汗直冒。 “夫人,你别生气,我们养好身体才是最最要紧的。”蓝心劝道。 黑木站在门外,听到屋内两个女人,夫人来夫人去的,嘴角含着一抹嘲讽,夫人?!打死也是活该,嫡庶向来都是难以跨越的鸿沟,一个侧室也敢以夫人自居。 白巫医放下茶杯,微微侧首望了过去道:“本座喝完茶了,夫人若是要治伤的话,本座这里有二种方案。第一种,擦点普通药,疼上一阵子,结痂留疤,便宜,免费赠送,就当是给夫人以往照顾本座的赠品好了。第二种,疤痕全消,肤质更上一层楼,用的药都是世间珍品,耗时半月,纹银五万两。” 青夫人瞪大了眼睛,五万两,她不如去抢好了!蓝心自然是自己夫人的家底的,她好像没那么多钱。 白巫医站了起来:“夫人,可以想好以后再派人来找我。”说完,站起来便走。 青夫人眼睁睁看她出了房门,就听蓝心道:“夫人,老爷她不会想要全身是疤的女人!” 青夫人有些微的恍惚,洛清风最爱她如玉肌肤,她条件反射地喊道:“我要第二种。” 白巫医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子道:“嗯,可以,交了诊金,本座立刻派黑木去购买药材,配置膏药。” 青夫人两手撑在床上,被子滑到她的腰侧,露出洁白和血红交错的后背。她看着白巫医,抖动着嘴唇道:“我没那么多银子,你先把我治好,等老爷回来,我跟他要了给你。” 白巫医微微叹息道:“夫人,不是本座不肯帮你,你也知道本座住在苍茫密林,一切用度都是洛家提供的,本座哪来的钱去购买哪些珍贵的药材,爱莫能助啊!” 青夫人咬着下唇,她刚给他十万两银子呢?!才几天,就没有了?! 白巫医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无奈地道:“夫人所用的凝露等物,皆是珍贵药材提炼而成,那些银子早就花出了七七八八。本座对银子并不爱惜,只是醉心于巫医而已,若是有银子,即便夫人不给,本座也是愿意挑战一下提炼药物的。” 她昂首看向天空道:“以洛大哥对夫人的疼爱,区区五万两银子是不会吝啬的,夫人何不去跟他商量一下。”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青夫人忐忑的问道,她伤成这样居然,老爷居然不闻不问,就连抓药的钱都没有。 白巫医微微诧异地道:“你不知道吗?赵夫人昨日边去看他了。” 青夫人茫然的看着她,看他?老爷到底去哪里了? 白巫医道:“围攻洛府一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死了几百个人,洛大哥前去廷尉府交代一下,昨日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以洛家的名声和地位,洛大哥总是会回来的,这点你无需担心,只是这时间久了,治疗起来效果就不好了。” 说完,白巫医转身施然然离去。 黑木在院门口跟一个丫头说道:“要是洛老爷下令,府中的药物任由我家夫人取用,治疗青夫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赵眉黛母子太过霸道,就连我家夫人平日取用的药材都减了一大半。现在,洛家是他们母子的天下啊。”说完,摇摇头跟上白巫医。 那丫头看他离去,立刻转身进了青夫人的房门,这才得了,要是夫人失宠,她也连带遭殃,务必让夫人去求老爷下令。 次日一早,白巫医正在用膳,黑木来报:青夫人强忍伤痛,穿戴整齐,出了洛家大门。 白巫医浅笑搁下碗,抓过一方锦帕试了试嘴角:“是时候,我们该离开洛家了。” 青夫人的轿子直接去了廷尉府,虽说是轿子,她现在坐不得,在轿子中也是趴着的姿势,这一路着实累的够呛。 她来的时候,沣正监正在翻阅案宗,狱卒刚来禀报洛家夫人去早餐来了,这会儿又来了个侧夫人,他干脆亲自领了她去关押洛清风的地方。 青夫人靠近洛清风牢房的时候,赵眉黛正在替他梳头,桌子上摆着洛清风爱吃的菜肴,显然刚用过。 两个人一搭一搭说着话,青夫人听的极为刺耳: “夫人,洛家你要多费心了,云奕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飞帆这孩子太过冲动,你要拉住他,别让他坏了事。” “我知道,云奕向来沉稳,飞帆这孩子心里都是洛家,我自然不会亏待他的。” 洛清风拍拍她的手道:“少年夫妻老年伴,这时候也只有你把为父放在心上,把洛家摆在心里。”一顿又道,“外面境况如何?” 赵眉黛收起梳子,在他身侧跪下,仰望着他道:“老爷,事已至此,很多事情对错难分,有人居心叵测要致四大家族于死地,我们应当携手共进,不分彼此,方能度过此次难关。” “洛夫人说的极是!”蒋少军在对面牢房搭腔道,“我跟洛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赵眉黛对他微微点头,蒋家全家老少全部铛锒入狱,此刻翻身无力。不过,百年大族死而不僵,她相信他定然有些势力还在外面,伺机而动。洛清风伸手抚上赵眉黛的秀发道:“夫人,外面的事你要跟云奕,还有赵哲多多商量才是。” 第二百七十二章 洛清风的心思 赵眉黛眼角一喜道:“老爷,昨日我已经去过娘家,我哥哥赵哲联合李渊,早就一道奏折上达圣听。自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管是赵哲还是云珍,他们才是我嫡亲嫡亲的亲人哪!” 洛清风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轻声道:“如今想来,却是跟他们并无太大关系,他们也是被人利用罢了,想必母亲在天之灵也是明白的,等此事一了,我们接云珍回来。” 赵眉黛泪盈于眶,侧首搁在他膝盖上道:“嗯!” 洛清风神情温柔地抚着她的秀发,一下一下带着温情和怜惜,这个女子,他一向关心的太少。他爱青阳,爱到失去自我,但凡女子身上有哪一处有青阳的影子,他就会带回洛家,收藏起来。 这次,他出了事,关在这里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廷尉府并不是没人能进来。 那些女人已经各谋生路去了,就连他一向疼如心骨的青夫人也关心她自己的身体多过关心他,只有这个父母包办的发妻,各处打点。 赵眉黛一向爱惜颜面,要她腆着一张脸求赵哲求御史台求大理寺,对她而言实在是生不如死,就算他也觉得有点丢脸,但是心里还是感动的,这个女人关心他,为他可以做到如此,他如何能不感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对她好点。 洛清风伸手搂住她,低下身子在她耳侧道:“夫人,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赵眉黛在他腿上蹭了蹭,算是回应,若没有青阳,他们也许会是美好的一对,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她知道此刻起青阳已经成为过去式。 她的眼角无意落下一串眼泪,这是欢喜的泪,她可预见未来,他们夫妻琴瑟和谐,共度天伦。不经意间,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青夫人,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青夫人被她的笑容所刺激,身子颤了颤,牙齿咬得咯咯响,站在她身侧的沣正监暗暗看了她一眼,见她五官扭曲地跟个鬼似得,看得他心里发毛。 女人,果然是很恐怕的东西! 青夫人毕竟也在豪门大院里混了三年,从一个小白变成了资深的宅斗女,但凡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都已经熟悉掌握,并且用过无数次。 这次,事关未来,岂可认输! 她踉跄着上前,打破洛清风和赵眉黛难得的温情时刻,哽咽着,热泪盈眶道:“老爷,我来看你了。” 赵眉黛坐直身子,对洛清风道:“我先回去了。”她站起来,收拾桌上的杯碟,提起篮子朝外走出,看也没看青夫人一眼,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她的危险。 洛清风抬手,抓住她的手,握了握道:“夫人,慢走!” 赵眉黛侧身对他笑了一下,走出了牢门,对面的蒋少军已经收拾好他的杯碟,放在栅栏外的篮子里,食指在篮子盖子上重重点了三下,跟她道谢道:“多谢洛夫人。” 赵眉黛微微点头,目光在他手指上一顿,浅笑道:“蒋大人客气。” 洛清风目送赵眉黛离去,沣正监略有所思的看着她提着的篮子,跟了上去。 出了廷尉狱,洛府的下人伸手想要接过篮子,赵眉黛微抬右手,提着篮子上了马车。 马车咕噜咕噜离去,沣河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主子果然猜的没错,蒋少军还有后手,四大家族到这个时候一定会联手牵制皇室,他打了一个响指,廷尉狱内突然闪现一人,黑衣黑裤黑巾蒙面,无声无息跟了上去。 夏宁璎猜到的,洛云奕也猜的道。 赵眉黛的马车驶入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黑衣人立刻冲了出来,直接一脚踹上马车侧壁,迎接他的是一把把刀尖对外的锋利的匕首,立刻戳穿了他的脚底,他长啸一声,猛地拔了出来,鲜血飞溅在空中,立刻挥剑刺向马车内。 一把银枪突然从侧面刺向他的前胸,他不得不急忙回剑自救,马车内突然刺出一剑,直直捅入他的腹部,用力一搅,连带五脏六腑都拔了出来,散落在空中。 狠!绝! 黑衣只想到这两个字,才想起这些东西是他身上的,立刻嘶鸣了一声,轰然倒地。 “母亲,你没事吧!”洛飞帆拄着银枪,看着腹部整个掏空的黑衣人,问道。 “很好!”赵眉黛踢开马车门,低头冷冷看着在地上来回扭动哀嚎的黑衣人,冷哼一声:“小小伎俩,敢对付我们洛家,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洛飞帆冷冷一笑道:“我很好奇,没有内脏人能活多久!” 黑衣人眼中露出惊恐,狠下心,猛地咬掉自己的舌头,呸的吐在地上,早晚都是死,不如也自己找点自在的死法。 在他们身后,视角的盲区,一只手,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从墙头探了出来,一颗乌黑的圆球闪着火花猛地灌入马车内。 洛飞帆感觉不对的时候,只来得及拉着赵眉黛扑向地面,两人极是狼狈的摔倒在地。 “轰”的一声马车被炸得粉碎,碎片炸飞到空中,掉下来落在两人身上,站在马车边的下人立刻被轰的见了阎王。 洛飞帆铁青着一张脸扶着赵眉黛站了起来,沉声道:“蒋家霹雳雷。” 赵眉黛脸色极是难看,这肯定不是蒋家的意思,也不是蒋家的人,这人到底是谁?是谁能拿到霹雳雷?难道蒋家有叛徒?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看到了沉重,立刻回府。 赵眉黛这边上演惊魂一刻,洛清风那边,他的心情是相当沉重的。 洛清风看着扒在栅栏上哭的快要断过气去的青夫人,眉头越皱越紧,她依旧是平时的样子,华服精美,发髻精致,他一直知道他爱青阳,这个女人不过是她的影子,就连名字都是。 他宠她到了极致,恍惚觉得自己也是爱她的。 三年,他养成了习惯,对她有求必应,甚至于渐渐忘记跟青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的骄横他觉得也很可爱,可如今她这般痛哭流涕,他为何没有心疼的感觉? 若是青阳,这个时候,她是一定不会哭的吧。当初明轩被他暗中抓走,她慌了神,乱了心,可没有哭,她强忍悲痛,动用一切力量寻找他的下落,保护他的孩子。 他其实也拥有他的青阳,赵眉黛也没有哭,也为了他奔波,为他放下尊严,为何以前,他就没觉得她好,好好珍惜她呢。 人,果然都是犯贱的!不爱你的,你上赶着去求她爱,爱你的,你弃之如敝履。 洛清风,他暗暗问自己,你可曾后悔?!后悔招惹了青阳,并且不顾一切把她娶进了洛家,由爱到恨,他其实也很痛苦,到最后麻木到不在伸手援手,以至她凄惨死去,才痛不欲生。 青阳即便不爱他,这个时候,就算不救她,就算会眼睁睁看着他死,也不会穿的花红柳绿的吧。 蒋少军听得烦死了,看着洛清风端坐,似乎陷入沉思,猛地挥了一下袖子道:“哭够了没有,吵死人。” 青夫人被他镇住,抬起泪痕交错的脸,呆呆看着他道:“你,你这么凶做什么?” 蒋少军烦闷至极,挥袖子道:“女人!”他受不了的转过身去,面对墙壁。 洛清风对她招了招手道:“青儿,你过来!”为何以前喊青儿的时候,自己内心是那样的满足和欢喜呢,此刻却觉得烦躁呢。 青夫人弯着腰进了牢门,廷尉狱对他们是绝对的信任,居然是没有上锁的。 青夫人的诧异看在他的眼中,陡然变成了无知,他闭了闭眼,为何会对这么个女人一宠三年呢,他真是鬼迷了心窍了。即便廷尉狱为人防守,他也不能走出去,走出去皇室定然立刻举兵要灭掉他们洛家。 “老爷!”青夫人低声喊了一句,为何他今天表现的如此冷淡,如此冷漠,好像很不喜她来似得,青夫人心里直打鼓。 洛清风“嗯”了一声道:“青儿,洛家正在难关上,你在家里要安分守己,不要惹事,明白吗?尤其是夫人,你一定要尊重她,听从她的命令,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青夫人瞪大了眼睛,睁着水汽蒙蒙的眼睛看着他,这是什么话?他是再说,以后再也不会庇护她了吗? 洛清风眼看她的眼泪又要掉下来,连忙打发她走人。 青夫人那里肯走,立刻扑了过去,抱住洛清风哭哭滴滴道:“老爷,你真是不管我了吗?” 洛清风无奈,不想节外生枝,只得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到底也是自己心疼了三年的女人,放柔了语气道:“听话,我只是怕你吃亏……” 他突然一顿,立刻大力推开了她道:“你身上摸的什么东西?”这股味道让他很不熟悉。 青夫人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茫然地低头闻了闻道:“没摸什么啊?都是平常的用的东西。” “不对!”洛清风的脸色立刻白了,他明明闻到一股气味,淡淡的,带着点点绿草的清香,这东西,这东西好像以前在白巫医哪里闻到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杀人于无形 他见青夫人朝前走了一步,立刻抬手举掌道:“不要过来,你这两天见过白巫医吗?” 青夫人立刻热泪滚滚道:“青儿被夫人打了,是白巫医帮忙敷得药。府里的人太过份了,都不管青儿,连药材都……” 洛清风脑海中“嗡”的一声炸开,根本听不到青夫人后面说的是什么话,敷药?那药里夹杂了什么东西? 前些日子,白巫医不断在他眼前扣指甲,一直扣,不停的扣,扣得黑粉飞扬,他一直以为她单纯好骗,不想她才是高杆的,这是在给他下引子。 这么一想,他顿时举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生疼,知道自己着了道了,他立刻冷喝道:“青儿,立刻回洛府,让云奕扣留白巫医,还有让他马上过来。” 青夫人呆住,老爷从来没有那么凶过她? 洛清风见此,知道不说清楚不行,立刻道:“我中毒了,你马上去。不然,我们再无相见之期。” 青夫人还是傻乎乎没转过弯来。 蒋少军冷不住暴起,冷喝道:“还不快去,洛大人出了什么事,洛家还有你容身之处,到时候你都不知道怎么死?” 青夫人这才慌忙提起裙摆,朝外奔去,回洛家找云奕来,又听洛清风道:“不要坐马车,不要让人知道你离开廷尉狱,从廷尉狱后门出去,横穿后街,要快!!” 他有预感,那女人如此居心叵测,定然对后续有所安排。 蒋少军看着脸色变得惨白,额头开始冒汗的洛清风微微叹息:这个时候,洛清风死了,对洛家一派的打击那是毁灭性的。若是平时,他定然欢欣鼓舞,蒋家也许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偏偏是这个时候,蒋家现在自身难保,他们需要洛家。 他把栅栏拍的砰砰响道:“狱卒,狱卒。” 狱卒溜达了过来,弯腰行礼道:“蒋大人,什么事儿啊!”态度恭敬,神态懒散。 “蒋大人,不要节外生枝!”洛清风强忍痛楚,他感觉后背已经全是头了。 蒋少军意会,这廷尉府明显都不是他们的人,万一知道洛清风境况,搞不好似得更快。 青夫人奔向洛府的速度是极快的,简直是超水平发挥,去洛家最近的路是后街,只要绕过后街,洛府就近在眼前。 青夫人拐过后街街口的时候,气喘吁吁,小腿发软,她感觉到昨天被打的伤口全部裂开了,只是此时她顾不得了。 若是洛清风死了,她真的会坠入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仅仅洛府的人,她就得罪了一大卡车。 黑木换了一张脸抱着剑,歪着脖子靠在墙壁上,在她经过只是,突然一伸腿,把她绊倒在地上。 青夫人跑得太急,突然被人一绊,扑向地面的力度极大,膝盖着地,咔擦一声,膝盖骨碎了,她哀嚎了一声,才扭动看向绊倒她的人。 黑木耸了耸肩道:“对不起,这是夫人吩咐下来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了记得找她。” 青夫人这时候居然眉眼一亮道:“夫人,夫人在哪里?老爷危险了,我要见她。” 黑木嘿嘿一笑道:“你做梦吧,让你死个明白也好。夫人要你死,怎么可能会见你,就连老爷都要一起死。从此,洛家,就是夫人的了。” 青夫人不敢置信,要她死,正常,要老爷死?!赵眉黛又没脑子进水,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黑木缓缓抽剑,冷笑道:“难以置信吗?一个女人恨起来,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与其看着夫君对别的女人千宠万宠,不如死了的干净,我想夫人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事不能让大少爷知道,不能让大少爷去廷尉府,以大少爷的造诣,随便一看就知道这么回事,夫人毒害老爷的事,这黑锅会是你的。” 他说完,对着她的后背就是一剑,倒拖着剑走了。 青夫人哀嚎了一声,恨的咬牙切齿。赵眉黛,你这个毒妇,她抬头看着洛府大门,不远,就在那里! 她咬牙,这一生从没有那么有毅力过,她用手肘一步一步爬向洛府大门,她告诉洛云奕:她娘杀了他父亲。 可惜,她毅力足够,体力不够,她爬不到洛府,突然眼前出现紫色裙裾,她抬头看是白巫医,伸手血迹斑斑的手抓住她的裙摆道:“帮我,我要见洛云奕。” 白巫医看着她,微微点头道:“好!”她伸手抓起她的后衣领,就这么一路提着进了洛府,对门口的左侧的护院道,“去请洛大少爷来,这女人找他。” 护院看清了她手里提溜着的女人,立刻嗷的叫了一声,这不是青夫人吗?这是怎么回事?她说要见大少爷。 白巫医不耐烦的直接把她丢在门厅里的椅子上,吩咐门厅里的丫头去打水来,看了一眼还傻站着的护院道:“晚了,她就死了,还不快去!” 护院立刻飞奔而去,事情有点大条。夫人和飞帆少爷回来的时候,都是受了伤的,这会儿青夫人简直随时要断气啊! 洛云奕听着禀告,一路施展轻功来的极快,青夫人已经奄奄一息。 洛云奕伸手在她周身大穴连拍,阻止她立刻死去,至少把她想说的话说了再死。 青夫人似乎气息平稳了点,她抓着椅子的扶手道:“云奕,云奕,你娘要杀你父亲……” 洛云奕眉头微皱,他相信此刻她要死了,不至于撒什么谎,娘要杀父亲这毫无理由,他冷哼一声打断她道:“无稽!” “这是真的?”青夫人频死,猛地坐起来抓着洛云奕柳青之色的衣袖道,“你父亲中毒了,你快去救他!” 白巫医洗干净手,顺便把裙摆上染血的那一块全部都切掉了,插嘴道:“是啊,夫人又不傻,一个有丈夫的女人,是夫人,掌管洛府一切用度开支。没有丈夫的女人,叫老夫人,那是要把手中的大权交给媳妇的。更何况,洛大哥一直都很尊重她,给足她面子,她傻呀,杀丈夫!” 青夫人听白巫医一番话,也觉得事有蹊跷,那个人到底是谁?她好像在洛家也没见过他。洛云奕皱眉,问道:“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下场 青夫人神智开始混沌,瞳孔放大,脸上露出死气,听洛云奕继续追问“父亲说了什么”? “青儿,快回去洛府,让云奕……”气息断了,她终于没有把洛清风的话带到,就这样松开了洛云奕的衣袖,死在了洛府的门厅,全身血迹斑斑,死相凄惨。 洛云奕猛地一个转身,立刻朝外奔。 廷尉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和飞帆会被人狙击在他意料之中,可青夫人这一个一无是处,除了跟青阳长的像以外,一无是处。 白巫医负手身后,跟了上去。 他赶到廷尉狱的时候,洛清风正在鬼哭狼嚎拍着栅栏,沣正监跟他在门口撞上,一起冲了进去,与往外冲的蒋少军撞了个满怀。 蒋少军一撞往后飞去,洛云奕伸手一拉他道:“出了什么事?” “你爹疯了!”蒋少军颤抖着声音,太恐怕了,要不是他武功比他厉害,把他暴打一顿,锁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死? 沣河看着脸上被抓伤好几处,衣服被撕裂的蒋少军,嘴巴微微张成圆形,这是做什么呢?疯起来跟女人打架似得,抓脸,扯衣服。 洛云奕放开他,快步往前走去,喊了一声“父亲。” 洛清风见到有人进来,似乎看见邪鬼,听到声音,似乎听到鬼生。他立刻往后退到墙边,抵在墙壁上,双手在身前挥舞,似乎遇到很恐怕的东西:“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洛云奕上前一步,洛清风反应极大,立刻蹦了起来,又叫又跳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洛云奕停住脚步,无奈看着他道:“父亲,你清醒点,我是云奕啊!”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的死紧,青筋暴露,他风姿独然的父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巫医负手,缓步上前,盯着洛清风冷笑道:“这是蛊,不是毒!” 洛云奕盯着洛清风,吐出一个字:“蛊!”洛家善毒,蛊却是不会的,他对沣河道:“沣正监,显然廷尉狱并不安全,我父亲现在这个样子,我要带他回去,好好照顾!” 沣河立刻弯下了身子道:“沣河听从吩咐便是。”这结果出乎他的意料,想必也出乎主子的意料,弄回洛家也好,至少不用照料,死了也跟他们没关系。 锁搭的一声解开,洛清风立刻往外冲,性情暴躁,洛云奕微愣,生生被他撞开,连忙脸色一变伸手去拦道:“父亲!” 白巫医出手迅速,一巴掌猛的拍在他后脑勺,直接拍晕过去,下手狠辣,毫不客气。 “父亲!”洛云奕惊呼,连忙搂住他倒向地面的身子,氤氲的眸子难得露出一抹担忧的气息,低声道,“儿子带你回家。” 洛云奕抱着他老子,当先而行。 蒋少军看着洛云奕身侧的女人,嘴角动了好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白巫医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蒋大人,想说什么?跟本座有关吗?” 蒋少军不是被吓大的人,更何况这个时候,洛家若是倒了,他们不能互相支撑,岂不死得更快!当下道:“云奕,你父亲让你扣留白巫医。” 洛云奕点了一下头,没有反应,蒋少军怀疑他是不是听了进去? 白巫医也不以为意,依旧懒懒跟在洛云奕身后。 她原本带着黑木离开洛家,黑木带她去找明玉,竟然发现他们不在哪里?桌子上,还有灰尘,她怕明玉他们落在洛家手里,只好又回来了。 为了以防万一,先灭了青夫人,黑木又说些乱七八糟误导洛云奕的话,估计也没什么用,聊胜于无。 沣河拦住了蒋少军,他还在服刑期。蒋少军愤怒地甩了衣袖,要求换一处牢房,这里他住不下去。 廷尉狱已经准备好证据,蒋家已经完蛋了,不过做做样子,表示给调查中罢了。 看在他快死的份上,沣河有求必应,立刻给他置换了一间。 黑木早在洛府门口等待,远远看着懒懒走来的白巫医,眼角抽了抽,她跟个没事人似得,走的悠闲自在。 接下来的日子,洛清风额焦、口腥、神昏、性躁、目见邪鬼形,耳闻邪鬼声、如犯大罪、如遇恶敌,有时便会做出自尽的行为。 洛云奕束手无策,赵眉黛二十四小时相陪,白巫医表示无可奈何,她也无能为力啊。 日子就在洛家悲催无比中度过,白巫医依旧住在洛家,她高兴就给洛清风吃一颗减轻症状的,不高兴就给他下点药。 洛清风反反复复,折腾的赵眉黛生不如死,洛云奕头大如牛。 这一日,西夏夏棨二十四年四月初一。 西夏对蒋家有了决议:蒋家忤逆犯上,干涉后宫,祸及三族,斩立决。 据说大理寺的卷宗是这样写的:蒋妃娘娘因为跟冉妃娘娘有了冲突,被逍遥丸也踩断了手脚,还放了狠话,要给她好看。 逍遥王的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云云之后,蒋妃娘娘当夜自尽,然事实是被宫婢素丽勒死的,至于为什么? 不明人士提供海螺留声:证据确凿,蒋家觉得蒋妃娘娘招惹是非,还心怀怨恨向娘家救助,为了避免祸及蒋家,干脆弃之,命蒋少军的老相好素丽杀人,死了干净。 蒋妃怎么的也是娘娘,是夏棨的妃子,身为男人,务必要为自己的女人报仇。 最主要的原因是:蒋家心怀鬼胎,居然在后宫安插了自己的人,让素丽杀死蒋妃不够,还让太监杀了素丽。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安插就安插,千万别让老子知道,这不是打脸吗? 不杀不行! 还要赶紧杀掉,以免事情有变,斩立决,反正基本上大鱼都在牢房里,现成的。 午时三刻,蒋家老少被推上了断头台。 蒋家暗中培养多年的死士,在刽子手大刀挥下之时,终于赶到,经过艰苦奋斗,救走了蒋少军。 彼时,冥泽带着明玉在傍边围观,看着大战结束,才出现的逍遥王,两人皱了皱眉。 这夏宁璎又要做什么? 夏宁璎眼尖地看到明玉,立刻奔了过来,那速度明玉根本没有溜走的可能,顿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夏宁璎抓着她的手,很是热络地道:“明玉,本王好想你啊,你这么些天都去哪里了啊?” 明玉讪讪笑,使劲抽手:“没,就在家里……” “你给我放开!”冥泽爆喝,一手挥下直接夏宁璎的手腕。 没搞错,当他死了啊! 夏宁璎脸皮极厚,拖着明玉就往后退。这下,冥泽眼睛都红了,一掌拍过去,气吞山河,根本不考虑旁边还有平民,顿时一排人被掀翻在地,葫芦瓢子似得滚了一地。 夏宁璎不得不放开明玉,两人一阵厮打,各有输赢,谁也奈何不了谁! 百姓们苍茫奔走,刹那间都远远避了开去,留下场地任由他们厮打,远离战场,珍爱生命! 明玉率先跑路,被大眼睛圆脸春意堵住,两人也是各有输赢。 夏宁璎呵呵笑着:“我们罢手吧,半斤八两,打不出结果来。” 冥泽恨恨住手,一把拽过明玉。夏宁璎也扯住明玉的衣袖邀请她同游。 明玉被两人一左一右拉住,场面有点尴尬。 冥泽气急,他凭什么拉着他的妻子。他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告诉他,我是你的谁?” 夏宁璎呵呵笑道:“你告诉他,我是你的谁?”哎,他也要学会亲近,“本王”这两个字在她面前还是收起来吧,人家一国之君都没摆谱。 明玉看了一眼冥泽,嘴角勾起道:“别生气!”她侧首看着夏宁璎,语气很是平常地道:“我是他妻子!” 夏宁璎闻言笑容微微一僵,复又呵呵笑道:“那又如何?本王可不曾听闻东冥立后!退一万步讲,就算立后,也可以和离,可以休弃,或者神秘消失,多的是办法来到本王的身边。” 冥泽一脚踹向夏宁璎,他连忙把明玉往前一推,冥泽只能手脚,反而因用力过猛,差点一个趔趄摔倒,惹得夏宁璎哈哈大笑。 想持不下! **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跟随主子就成了她的任务,她听力太好,听到远处的百姓开始指指点点,诸如逍遥王又看上别人的老婆了之类。 她没有**脸皮厚,实在没本事站在这里给人围观,她提议道:“春暖花开,我们不如去春游,不要妨碍百姓们做生意。” 夏宁璎真的是很重视这次春游,立刻大红衣袖一挥,一连串命令下去,听得冥泽和明玉满脸黑线。 这会儿,三人并排骑着马,滴答滴答走在官道上。春意带着一队逍遥王府的侍卫远远跟在后面。 夏宁璎在左,他修长手指指点秀丽春色,大红锦袍艳若朝阳,笑颜如花,比路边的迎春花还要灿烂上三分。 明玉居中,月白色裙裾随风飞舞,绿灵闪着青翠欲滴的光芒,嘴角含着一抹浅笑,朝阳照在她脸上熠熠生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冥泽黑着一张脸占据右边,宽大的黑色的衣襟被风鼓吹起鼓鼓的,像他此刻的心情:“逍遥王,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逍遥王侧首,身子低低伏在马背上,笑道:“春满人间,野花艳丽,你如此急躁岂不有负上苍的恩赐。”冥泽冷哼一声,这混账!“唳”的一声鸣叫在他们头顶响起,明玉抬头只见一只雪朝前猛的冲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她的希望 夏宁璎笑盈盈道:“来,咱们比赛,看谁跑的快!” 明玉翻了个白眼,夏宁璎猛地挥鞭在明玉的骑得白马屁股上狠狠一抽,她就像离弦的箭似得冲向前方。 冥泽当即挥鞭,冲了上去,明玉的马术并不好,看起来为危危险险。 夏宁璎眯着眼,随后跟上,他可不想输给冥泽。 三人策马扬鞭,直奔了一个多时辰,才在一处山脚下停了下来。 雪鹰在他们头顶不断飞旋,发出“唳唳”的叫声。 夏宁璎翻身下马,有人从树梢跳下道:“主子,你来了!” 明玉抬眼望去竟然是春色园的管事春姑姑,她依旧是褐色服侍,眉眼凌厉,微微的红色的头发让人一眼便记住了,她在这里做什么? 夏宁璎微微点头,打量着四周道:“如何?” 春姑姑指指半山腰的一处山洞道:“在那里。” 冥泽微微眯眼,看着那一处水汽腾腾,反射出的阳光五彩迷离,这么都能听到轰隆隆的水声。他翻身下马,手往边上一递,明玉抓着他的手就跳下了马。 夏宁璎桃花眼眯了眯,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一凝,随即飘了开去,蓦地眼底升起一抹寒意,当先而行。 夏宁璎走的又快又急,冥泽冷哼一声,牵着明玉的手紧紧跟上,不知道这鸟人到底想干什么? 三人都不是几乎一路飘上山,春意带着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越往上走,水声越大,及至半山腰,已有震耳欲聋之势力,他们转过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这处瀑布足有三丈高,二丈宽,奔腾在岩壁之间,很是壮观。 **见到夏宁璎立刻迎了上来,眼神在明玉和冥泽身上一顿,立刻飘了开去:“主子,他们去了瀑布后面,我们的人过去看了一下,没找到入口。” 夏宁璎“嗯”了一声,鼻音,似乎心情不郁。 明玉微微皱眉,他们好像没惹着他吧,一路上不是见他挺开心的吗? 春意和**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各有波光闪动,然后齐齐看向自己的主子。 夏宁璎脸色凝重,全然不复往日的嬉笑怒骂,他目光如炬看着瀑布道:“本王听闻东明帝君对机关阵法之术很有研究,今日不若让本王开开眼界,如何?” 哼!打秋风打到他的身上,冥泽眼角一挑道:“条件?朕不能给你白帮忙。” 明玉闻言一笑,拽着冥泽的手用力回握了一下,难怪这厮如此关键时刻,还与他们周旋纠缠,原来有难题等着他呢? 蒋家霹雳雷声震天下之外,对机关五行之术很是擅长,而夏宁璎似乎并不精通。 夏宁璎眼中精光一闪,呵呵笑道:“哎呀,这么小气做什么?” 冥泽拉住明玉转身就走:“没有诚意的人,朕一概不理。” “哎呀呀”,夏宁璎急了,身子一跃,双臂一伸,挡住他们的去路道,“本王向来很好说话的嘛,你提,你提。” 冥泽冷笑:“现在是你求朕,你提的条件满意,朕就考虑一下,不满意一拍两散。” **冷哼一声,走过来站在夏宁璎身后道:“东冥帝君,你现在脚下站的是西夏的领地,我们想杀你也不是很难。” 明玉神情淡淡,莞尔一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世上从无绝对。” 她目光悠远,越过白云看向遥远的东方,低声道:“我希望天下太平,战争消弭,我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生活在太平盛世,老有所依,幼儿所养!” 夏宁璎收回双臂,垂在身体两侧,看着她眼中含着一抹浅笑,低声道:“本王不知道玉儿是心怀天下的人。” 冥泽怒喝道:“逍遥王,玉儿也是你叫的吗?”他伸手一扯明玉,铁臂在她腰上一揽,占有欲十足。 夏宁璎呵呵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玉儿,本王觉得冥泽有一笑为红颜的昏君潜质,呵呵!” 冥泽干脆搂着明玉就走,懒得理会。这混蛋,跟他说话会气死嘴角,蒋家的事与他无关。 不要脸的夏宁璎立刻扯住他的袖子道:“本王答应你,在本王有生之年,不会跟东冥开战。” 冥泽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道:“你能做主。” “本王并无意皇位,为了这个承诺,大不了当皇帝好了。”夏宁璎说的极是无奈,明玉却信了,她知道他有那个本事,耳侧听到继续道,“玉儿,你现在云英未嫁,也是有可能嫁给本王的。本王总不能让你在东冥是皇后,到西夏就变成王妃,为了你,本王也要想杀光兄弟,自己当。” **眼中有几许伤痛闪过,主子心里怕是极喜欢明玉的吧,这话虽然有几分逗弄冥泽的意思,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心里的想法呢? 冥泽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这人要不要脸啊?!当着他的面勾搭她的妻子,他勒紧明玉的腰,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明玉吃痛微微皱眉,伸手在他额头一敲道:“我喜欢你。” 冥泽闻言嘴角一勾,顿时清明,只要明玉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有什么好怕的! 夏宁璎看着他顿时恢复冷静,微微愣了一下,这女人对他的影响力还真大! 明玉侧首道:“逍遥王,事不宜迟!” 夏宁璎笑的风情万种:“如果你叫王爷,本王会更加欢喜。”他右手一挥,**立刻吩咐下去准备进攻。 夏宁璎转身走向瀑布,冥泽牵着明玉跟在后面,低声道:“小心点!” 明玉“嗯”了一声,并无多言。 **当先,她身子一轻冲向瀑布,“咻”的从水帘中穿了过去,消失不见。 夏宁璎随后,冥泽拉着明玉的走,跟上。 水幕之后是一处平台,也不过一丈见方,二米多高,明玉伸手摸了摸头顶,居然是干的。 站在这里,耳侧水声轰隆,眼前水幕重重,头顶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两侧是凹凸不平的石壁,身后是一整块平整的石块,很平整,没有一丝凹凸。很是奇怪!莫非是后天人力所为!明玉伸手摸了摸,突然想起天绝门藏书室里描写过的帝陵,口无遮拦:“怎么感觉跟死人家里的断龙石似得。”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危机重重 夏宁璎呵呵笑道:“即便不是死人家里,若是机关被毁,大体我们都会变成死人!” 他早些时候便发现这里,只不过进不去,也不敢贸然进去,那是会死人的。 术业有专攻,他开青楼本事,机关玄门阵法之类的就稀里糊涂了,手下有几个懂,也不精通。 今日,蒋家断头日,他早猜到蒋家的死士们会劫法场,然后会逃来此处。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在蒋少军的身上留下追踪香,果然这里才是蒋家的老巢。 冥泽眉眼沉沉道:“你说的对,真的是死人家的门。” 这是一种葬地阵法,是一种以山河之灵捍卫墓葬的阵法,山为阳,水为阴,蒋家还真会选地方,可惜碰上了他。 冥泽抬手,在平整的石板上,看似杂乱无章的到处乱敲。 夏宁璎歪着脑袋道:“看起来也不难!本王一次就能学会。” 明玉伸手揉了揉眉心,看着一点也不谦虚的夏宁璎,他目光灼灼盯着冥泽手。 听到“咔嗒”一声,冥泽停了手,他拽着明玉往后退了三步,贴在右侧的石壁上。 夏宁璎和**在此,立刻贴在左侧的石壁上。 他淡淡扫了一眼夏宁璎嘴含讥诮,想偷学,做梦! 他又不傻,东敲西敲,要敲的敲了,不要敲的也敲了,除了必须敲的,余下的让他再敲一遍他都玩不转。 平整的石块整体上升,咔哒咔哒声一下一下传来很有节奏感,露出一个黑乎乎地入口。 “小心点,朕希望还能看到你。”夏宁璎喜欢本王不离口,跟他对话,他务必拿出尊称来。 夏宁璎嘴角一抽,冥泽摆明了不肯冒险,捅开了死人家的门就算完事了。 可死人家里面,才是危险的集中地,好不好?! 明玉有些微的担忧,夏宁璎明显是不懂阵法之类的东西的,她看了一眼冥泽,这人真的不管了? 冥泽迎上她的目光,闪过一抹不悦,这女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去冒险九死一生,她才满意。 **拔剑道:“我先进去瞧瞧。” 夏宁璎伸手一栏,对冥泽道:“你什么意思?” “家是你的家,国是你的国,朕为何要去冒这个险!”冥泽冷眼相对,这句话可是当初他们渡过暗河,明玉丢给雷一他们的。 夏宁璎脸色一凛,眼中划过一抹暗恼,今日若不除去蒋家,将来难免又是一场灾难? **突然一脚踹向明玉,距离极进,冥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明玉已经进门。 冥泽大怒,一掌拍向**,他立刻抢了上去:“玉儿。” 这一掌没有丝毫留情,**被拍在岩壁上,重重掉落于地,鲜血狂涌,她猛地站起,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夏宁璎喊了一声,立刻跟上。 春姑姑听到动静,下令道:“过去!”她自己率先跳了过来,只看到夏宁璎大红衣角一闪,便消失不见。 逍遥王府的人也是不怕死的,一个接一个就往黑乎乎的洞口追了进去。 明玉撞向黑暗,感觉身子往下坠去,她反应极快,手腕上的银丝已经射出。“咚”的一声钉在石壁上,身体猛的撞向左侧,随即一掌挥出,减少撞过去的冲力。 她鼻尖闻到一抹潮湿的气息,带着微微的行为,这底下是什么东西? 突然,眼前一道道看不真切的身影朝下狂飙,她惊呼了一声道:“小心地面!” 还未等她喊完,“哗啦”一声落水的声音,紧接着“啊”一道凄惨的喊声带着恐惧,这是**的声音,紧接着她喊道,“地面有活得……” 话未说完,传来衣服撕裂之声,明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突然,她脚腕被一根冰凉的东西缠住,随即身子往下一坠,她大惊伸手便去拔剑,冥泽的声音同时响起:“是我!” 黑乎乎一片中,有人不断朝下跃去,带起的风不时掀起明玉的长裙。 冥泽冷喝道:“左侧有墙壁。”他方才乌鞭甩出,拽住明玉的同时,身子撞向左侧,那明显就是石壁。 夏宁璎见此极快,他抽出长剑,“嚓”的一声插入岩壁,握住剑柄把自己悬挂在哪里? 嚓嚓嚓声不断响起,冥泽于黑暗中嘴角一抿,逍遥王府的人反应和应变都是一流,与雷一他们有得一拼。 间或有**撞击在一起的声音,一撞之后,哗啦掉入水中,惨叫声顿时响起,很是瘆人。 “春姑姑!”夏宁璎急切的呼叫。 春姑姑道:“老奴在这里。” 话音一落,冥泽已经摸出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一点昏黄的灯照亮这方黑暗。 地面一口不规则的大水塘,五丈见方左右,一条条鳄鱼在水里翻滚猎食的身影让人惊怖。 明玉眉眼微沉,她听到冥泽拍向**的那一掌,掌风凌厉,如今这个结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冥泽倒吸一口气,若是明玉掉下去……他突然不敢再想,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衣服碎片,他知道**已经毫无生机,定然已被鳄鱼分而食之,死无全尸。 夏宁璎眉眼欲裂,低低喊了一声“**”。她自小跟随他,为他不惜女儿名节,执掌青楼,每天游走在男人之间,为他提供最有价值的消息。 春姑姑眼角含泪,**是她培养出来最出色的人才,她知道**爱主子,这种爱经过时间锤炼,深入她的心骨,每做一件事情都会站在主子的立场,为他考虑。 冥泽四周打量,沉声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夏宁璎嘴角微动,总究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毕竟**动手再先,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本王会逮住蒋少军让他也来鳄鱼池滚上一滚的。 水塘中央有一方凸出水面的岩石,上面还残留着血迹,几条肚子鼓鼓的鳄鱼趴在那里小憩。 “蒋少军他们是怎么过这个鳄鱼池的。”明玉低声道,琢磨着各种可能性。 冥泽丈量着距离,提议道:“现在上下不得,只有见那块岩石可以踏足,一踏之后奔向对面的树。” 夏宁璎微微点头道:“本王武艺高强,先去试一……” “主子,我去!”有人不等夏宁璎说完,立刻跃了下去,脚一踏足岩石就被一条鳄鱼咬住衣角,他抽剑隔断衣服,下一条鳄鱼直接咬住他的小腿。 那人突然往前一拽,竟然没去砍鳄鱼,而是一剑劈向岩石上凸起的东西。 那东西立刻炸开,从岩石上往四周倾斜而下,他高喊一声道:“是火油!” 冥泽立刻把手中的火折子丢了下去,轰的一声火气,鳄鱼惧火,直接拽着那人拖入水中,水面一阵翻涌,还未看的真切,火油已经流了过来,水面上一片火光闪闪。 春姑姑含泪道:“他一直爱慕**……”便没有再说什么。 明玉眼角微红,不离不弃,不负主子也不负红颜吗?他们永远留在了鳄鱼池里。 冥泽看了一眼夏宁璎,他沉寂的可怕,他抬头对明玉道:“我们走!” 明玉收回银丝,冥泽猛地一扯手中的乌鞭,把她拽下来啪的一声握住她的走左手,两人在一片火光中落在岩石上。 大火嗤的一声烧着了他们的衣角,冥泽不管不顾,在岩石上一踩,扯着明玉身子炮弹一般射向对面的树梢。 逍遥王府的人都不是弱手,有了冥泽示范,一个个都跳了过来。 夏宁璎临走前,看了一眼鳄鱼池,嘴角紧抿。 明玉微微失神,不管人多么强悍,多么霸道,总有人会触及她心底的柔暖。 逍遥王的人折了树杆子,做成了火把照亮漆黑的山洞。 经过鳄鱼池一番洗礼,冥泽更加小心翼翼拽着明玉的手,一行人转过一个山道,被眼前的一片景象刺得双眼生疼。 洞中钟乳林立,石笋华美,洞壁上是大片的云母和玛瑙水晶,彼此交相辉映,在地面上投射中交相辉映的阴影。 一行人朝前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看到了死人家的门,左边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碑:蒋家祖陵,擅入着死。 夏宁璎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带来的人中居然还有专门掌握盗墓技术的精英分子,轻易便进了墓室门,其后是拱形的墓道,一米来宽,火把照亮了雕刻在拱形墓道顶部和两侧的图案,想必那上面雕刻的是蒋家祖宗的丰功伟绩。 冥泽没有与他们同生共死的心,明玉也没有,两人夹在中间,不当先锋也不殿后,相对安全。 突然,走在前面,举着火把的两个人,身子一滑,一块石板翻了转,两人立刻掉了下去。 那两人凭空消失在眼前,春意道:“翻板!” 夏宁璎茫然往前跨了一步,踏中跷板条,冥泽听到索链挂钩脱落的声响,头顶立刻有东西掉落带起的风声。 他一脚蹿在夏宁璎的屁股上,伸手揽过明玉往后便退,同时冷喝道:“躲开!” 悬空的巨石疾速落下,将躲闪不及的两名侍卫拍成肉饼,只余下脑袋和下肢还在外面,血色一地。 夏宁璎撞向石壁,直接撞塌了壁角,墓道是中空的,流沙滚滚倾泻而出。“该死的!”夏宁璎咒骂了一声,立刻反弹而起,大片的黄沙倾泻而出,他冷喝道,“冲过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谁让你救人的! 轰隆一声,壁角崩塌,靠近地面成一线裂开,金黄色的流沙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墓道上左侧顷刻被黄沙覆盖。 咔哒咔哒声响,地面翻转,间隔三米便出现一个二米见方的陷坑,陷坑中刀锋朝上,寒风闪闪。 夏宁璎人在半空,落脚处已经塌陷,他在半空猛的一个扭身,骨骼因突然翻转发出咔擦一声,他一脚蹬在墓道侧壁,借力反弹掠了过去。 冥泽把明玉往前用力一甩,沉声道:“冲过去!” 明玉看中每一个踏足点,身姿轻盈,飘逸若飞,一团云似得掠了过去。 冥泽随后,一边往前冲,一边出手逮住两人,如大鹏展翅一般冲向对面。 两人一柔一刚,同样速度快至绝伦,以两人为背景,逍遥王的人扑簌簌落下,被陷坑底部的匕首刺个对穿,哀嚎声不断响起,立刻又被黄沙淹没。 夏宁璎落地,转身一看就往回冲,春姑姑惊呼道:“不许过来,不要让娘死不瞑目!” 春意死死拖着他道:“主子,你不能去啊!” 夏宁璎喊了一声“娘!”生死之间,他已经顾不得其它。 冥泽闻言眉毛微挑,看到春姑姑身子陡降,右手一轮,就把手中的人给掼了出去,撞上春姑姑,两人一起朝前落去。 可惜,力道不够,眼看还是要落在坑里,冥泽继续把左手的人也给惯了出去,砰的一声撞上春姑姑的后背,直接把她撞了过去。 夏宁璎伸手一捞,连忙扯了过去。 明玉只得伸手去揪那两人的衣领,带着她们一起掠向前方。 冥泽临空一个翻转,脚尖在墓道的侧壁上狠狠一蹬立刻射向前方,后发先至,他一落地猛地转身看向明玉,眉眼欲裂,这混账! 及至眼前,他甩出乌鞭,直接把三人拖了过来,眉眼一横,吼道:“谁让你救人的!” 明玉见他怒意横生的脸,下意识的行动啊,她摸摸鼻子道:“这不,力所能及吗?” “混账!”冥泽狠狠把她撞进自己的怀里,她有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吗? 这一撞,撞的明玉鼻子发疼,也不敢反驳,若非他最后一拖之力,还不死在这里? 那两人死里逃生,他们对视一眼,明玉深深一礼。明对玉勉力就他们,抓住他们的手都在发抖,若非这个男人甩出的乌鞭及时,他们三人此刻已被黄沙掩盖。 明玉靠在冥泽的胸膛,眼角瞄到夏宁璎和春姑姑两两相望。 春意正在统计人数。 这次,**带来的是逍遥王府侍卫精英,春姑姑带来的是春园训练多时的杀手,经过鳄鱼池和墓道一役,还幸存二十一人。 春姑姑伸手拂掉夏宁璎抓着她的手,转身对他们道:“杀了蒋少军为弟兄们报仇。” 二十一人轰然应诺,情绪高涨,这是逍遥王府从来没有过的损失。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眼前出现一左一右的路,选择摆在眼前。 冥泽一拉明玉就朝左边走去,常规情况了,左边该是出口,而右边会是主墓室,夏宁璎要杀蒋少军,他可没那样的心思,他只想带着明玉平安从初蒋家的主陵。 夏宁璎目光他们离去,扬声道:“冥泽,若本王能出去,我们的约定依然作数。”说完,头也不回立刻走向右侧。 春姑姑和春意对视一眼,立刻带着逍遥王府的人跟上。 夏宁璎一行走了不到半刻中,就见到一道巨大的石门半掩着,里面有火光,春意抢先三步走到夏宁璎前面。 春姑姑走在夏宁璎右侧,这个角度刚好能挡住所有来自右方的攻击,待夏宁璎一踏入师门,石门轰然关上,逍遥王府的人还有一半留在外面,包括春姑姑。 春姑姑猛然扑了上去,猛烈拍打石门,石门毫无动静。 另一侧,夏宁璎看着高台上缓缓转过身的蒋少军,听他道:“逍遥王,你果然好本事,居然还没死!” 夏宁璎冷哼一声,眉毛微微斜挑,神情似笑非笑:“你还没死,本王怎么舍得死。” 蒋少军哈哈大笑,笑声回荡,春意觉得耳膜都快被震破了,连忙伸手捂住,皱眉看着那个老不死,她仔细数了一下,他身边两侧各站着六人黑衣人,一个个目含精光,看起来很不好对付的样子。 石壁青黑,壁上一盏盏莲花状铜灯,火苗幽幽,石壁两侧摆着各种武器。这处方圆极大,倒像个演武场。 蒋少军笑罢,看着他的眸子深沉难测,幽光闪烁:“逍遥王,我从来不想你死的,可你偏偏要跟我过不去。今日,我们便做个了解吧。” 夏宁璎像听笑话似得听着,轻笑道:“四大家族跟皇室水火不容,说这些场面话做什么。” 蒋少军冷眼道:“逍遥王,蒋家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我弟弟蒋少华死于一线峡,是不是也是你下的手?” 夏宁璎向来有担当,他呵呵笑道:“你太高乎我了,说起来,本王只做过一件事情,那就是扯起蒋妃的手打了我母妃一把掌罢了。一线峡那么远,本王的手也没那么长啊。至于,蒋妃,那可是你自己下令杀的,素丽也是你的女人,她指证你,蒋家自然会比较麻烦。” 火苗幽幽印在蒋少军的脸上,他面容扭曲,难道这一切还是他的错吗?难道蒋家落到今时今日地步是因为他判断失误? 夏宁璎呵呵笑道:“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不杀蒋妃,本王又能耐你何?” 蒋少军脸色惨白,右手一挥,懒得多话,下令杀人。 一场殊死打斗开始,逍遥王的人对上蒋少军的杀手锏,一时之间,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刀光剑影,掌风赫赫。 夏宁璎飞身而起,大红锦袍的男子眉眼凌厉,招式狠辣,出手如电,矫健如豹,双脚猛地踢在迎上前来的黑衣人的胸腔上,身手之高,如入无人之境。 蒋少军看的傻眼了,夏宁璎果然深藏不露啊!好在,他人多,他伸手一拍高台上的地面,一堆黑衣人立刻从傍边的侧门涌了进来,立刻加入打斗,场面瞬间逆转。 而冥泽跟明玉一直往前走,前方竟然没有路。两人往回退了几句,发现一处甬道,在石壁二米高处。两人跃了上去,甬道可容一人通行,四壁平坦且光滑,进还是不进? 第二百七十八章 白发老者 冥泽向来胆大,沉声道:“进去看看。” 明玉微微皱眉,这个男人就是不想跟夏宁璎一路,看着他已经进去,也只得跟了上去。 大概走了二十多米,甬道的尽头居然是一个小小的石室,空无一物,冥泽咒骂了一句之后,身后去敲击墙壁,有空荡荡的回音,这后面是空的? 明玉脸色微变,蒋家祖陵处处透着诡异:“要不,我们往回走吧?” “那个混蛋打扰老子睡觉!”有年迈的声音从石壁的后面传来。 冥泽眉毛一挑,一掌便轰了上去,直接轰出一个大洞,冷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的。” “竖子狂妄!”话音一落,黑色的石块从破开的大洞后面奔腾而来,撕裂开空气发出瓮声瓮的声响,鬼哭狼嚎一般,掌风旋转起巨大的风暴对着冥泽当头砸下! 冥泽被罩在其中,命在旦夕,他感觉无数的冰冷阴邪之气冲向他的体内,刹那间便要将他绞杀,这个时候,他竟然扭头看向明玉,对她喊道:“快走!” 他身子一扭,强悍的冲向洞口,企图堵住那洞,为明玉的逃跑赢得一线生机。 明玉看到惊天动的一招,只觉得真是难以想象,这世上还有人能把武功练到如此地步?这个男人,危机为头,想到的永远都是她,她又如何能舍弃他而独自逃生呢? 她猛的扑向冥泽,抱住他。明玉觉得全身都被罡风所罩,四肢百骸生疼,胸口发闷,气血翻涌,一口腥甜涌上喉头。 冥泽看着不要命冲过来的女人,眼睛都直了,下一刻却是欢喜的,他身子一扭把她压倒在地面上,将她完完整整罩在身下。 明玉伸手紧紧抱住他的后背,手臂上已然血迹斑斑,这人练得什么武功,怪异地紧,风起像刀刃一般割裂肌肤,他似乎并不着急让他们死去,想要慢慢折腾他们似得。 四目相对,有浓到极致的情绪在他们的眼中流转,他承受着罡风割裂身体的痛楚,身体内的真气压制不住,开始乱蹿,然他的眼角眉梢全是欢喜,低声道:“玉儿,我爱你!” 明玉嘴角勾起一抹欢喜地笑意,这人时刻把妻子挂在嘴边,却从来没有说过这三个字,大体女人都是有听甜言蜜语的耳朵。她眼角有晶莹溢出,从耳侧坠落在上,微微抬头,侧过脸,温软的唇瓣凑了来,吻住他的唇,轻轻一吻。 冥泽立刻反攻,便反对为主动,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满含浓情蜜意吻上,他如何能亏待自己? 突然,风停了。 “你们真不怕死!” 他说第一句的时候明玉来不及听清,这会儿听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苍老的,带着一些疑惑和不解。 冥泽冷笑道:“怕跟不怕有区别吗?若能跟自己相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后半句已带上浓浓情意,扯着明玉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炯炯看着对面的黑暗,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老头似乎在叹息,过了一会才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冥泽心思急转,蒋家祖陵?!就听身侧明玉道:“我不想骗你,夏宁璎想要对付蒋家,我夫君熟悉机括之术,被他强行带了过来。然后,我被一脚踹了下来,他不得不跟下来。” 明玉不想撒谎,风起之时,他听到锁链撞击地面的声响,这人是被关在这里的,肯定跟蒋家有关? “你们进来!”苍老的声音响起,不怒不喜。 冥泽和明玉对视一眼,这人想杀他们在分秒之间,此刻这般也许是转机。冥泽拉着明玉起来,往前几步跨进黑暗里。漆黑一片,没有无半点声响,缓缓有风抚过发梢,捎着脸颊微微的痒。 突然,一点星火亮了起来,一盏接着一盏渐次铺开,在风中摇曳,这处真的是有风的。 洞口之后,是天然形成的山道,被人为改造之后,变成了密道,通过地底下,风就是从那处吹来的。 冥泽诧异,袭击他们的人到底在哪里? “下来!”嗓音深沉。 明玉一拉冥泽,两人往地底下走去,风声越来越凌厉,两侧星火摇曳,在他们走过之后一一熄灭,很是怪异,脚步声砰砰的回响在空中,眼前渐渐开阔,有柔和的光隐隐绰绰,一个偌大的天然洞穴呈现。 洞穴内,巨石上,白发老者背对他们而立,脚下一条粗壮如胳膊的链条蜿蜒垂落在巨石之下,巨石下有一潭清水,澄清。 明玉四处打量了一番,这光是镶嵌在洞壁上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发出来的。 冥泽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他心思百转,这老者是知道他们在上面一举一动的,这么远的距离,他是如此知道的? 老者缓缓转过身,很是平常地打了声招呼道:“你们来了。” 冥泽皱眉,搞什么?他们很熟吗? 明玉却已经弯腰行礼道:“见过前辈。” 老者目光灼灼在他们身上来回移动,蓦地他眼神一亮,对明玉招手道:“你过来。” 冥泽抓紧明玉的手,冷眼相对道:“什么事?” “你不过来,那就我过来,我一向好说话。”老者弯腰,叮叮当当解下铁链。 尼玛,这是摆设呀! 老者身子一飘落在两人身前,冥泽一把把明玉扯到身后,一副捍卫者的姿态。 老者努努嘴道:“做什么?这个女娃子我喜欢,你让开。”他伸手去拨冥泽。 冥泽不让,瞬间觉得身体被定住,一把被人推开,他一个踉跄差点撞上石壁,双手一撑避免头破血流,猛回头,就看老者抬头,而明玉似乎毫无动弹之力,她是被人制住了? 冥泽回扑,飞身而起,长剑横劈而下,老者抬手往后一挥,他立刻像断了线的风筝似得朝水潭落去,哗啦一声落水,潭水高高飞溅而起,可见这一击蕴含着极大威力。 明玉看向水潭,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身,满眼都是担忧之色。 老者的兴趣只在她的耳垂上,他伸手在她耳垂上摸了摸,触手温润,沉声问道:“这是天生的,你是大邑的人?” 虽然是问句,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明玉发现自己突然能开口说话了:“我父亲是大邑人。” 老者撩了撩白发,眼中露出一抹希冀的火光道:“你知道白芳吗?她还活着吗?” 明玉这下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到底他的过去是怎么个样子?会不会一句回答不对,立刻见阎王,她转眼看着刚从水潭中挣扎爬出来的冥泽,不知道如何是好? “活着!”冥泽接口,这人显然是知道绿灵的,知道而没有下杀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跟大邑或多或少有牵扯,或者是大邑的人,或着跟大邑的,某个人有牵扯。 明玉感觉到老者的眼神变了变,有痛楚掠过,还有一丝欢喜,又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一一掠过,听他道:“她活着,真好!” 冥泽**从水中爬了出来,真气流转,刹那蒸干衣服,打探到:“前辈认识白芳。” “住口,白芳也是你叫的吗?”啪嗒一声,老者抬手临空就一把巴掌甩了过去,冥泽身子一跃,避了开去。 明玉嘴角微颤,这白芳对她影响力这么大啊?!她小心的开口,试探道:“前辈与白长老是什么关系?” “白长老?对,对,她说她是大邑的白长老。”老者激动的伸手握住她的双肩,急切地道,“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明玉点头道:“知道……” 轰的一声传来,老者霍然转身,沉声道:“祭台哪里出事了?”说完,他伸手抓住明玉就朝前掠去,冥泽只得跟上,心里明白定是夏宁璎他们在哪里遇到麻烦了? 老者左穿右射,奔走在纵横交错的岔口,冲到祭台门口,看着正在努力撬门的春姑姑等人,衣袖一抚,冷哼一声道:“什么人?” 春姑姑等人被他一拂,顿时人仰马翻,撞墙的撞墙,滚地的滚地。 春姑姑撞在石门上,额头出血,她猛地转身看着白发老者,又看了一眼被提溜在他手中的明玉,冥泽很是迅猛的扫了过来,显然比老者慢了几拍。 他扫过之际,劈手就抢过明玉道:“没事吧!” 明玉摇头道:“没事!” 白发老者上前,也懒得找机关之类的东西,直接衣袖甩出,轰的袭上石门,石门震了震,微微倾斜出一个弧度,他连着便是三掌,终于轰开了大门。 祭台里面,已经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浓郁的血腥味飘了出来。明玉挑头望去,只见夏宁璎身侧只剩下春意和几名侍卫,他们拱卫在他身侧,横劈竖砍,抵抗来自黑影人的攻击。 夏宁璎命在顷刻之间! 春姑姑惊呼了一声“儿子”,立刻扫了进去,速度快至绝伦,逍遥王府的人立刻冲了进去。 黑衣人后列立刻转身,对上春姑姑等人,下手狠辣,毫不留情。春姑姑比他们更狠,冲进人群,挪腾跳跃朝着夏宁璎逼近。“儿子?!”蒋少军呢喃了一声,看着春姑姑微微红色的头发眸色深沉。 第二百七十九章 母子情深 坊间,早有传闻,夏宁璎并非冉妃之子。 当年,夏宁璎出生不久便身染恶疾,被夏棨遣送出宫,直到五岁才接回冉妃身边,同时入宫的还有微微红发的贴身嬷嬷春姑姑。 春姑姑武功高强,行事毫无顾忌,每每夏宁璎跟王子公主有矛盾,她拳头挥出毫不留情,对夏宁璎对温存至极。 彼时,冉妃从一个青涩少女变成深宫毒妇,夏宁璎之后,夏棨再也没有生下任何一个子嗣。她手段玲珑,心狠手辣,应对之间滴水不漏,谁也奈何不了他们母子? 自古皇帝的后宫,很多嫔妃都来自于各大家族,这绝对影响了他们的利益,逮住春姑姑头发太过标新立异,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求夏棨逐她出宫。 夏棨自然是准了,他也不希望后宫不得安宁,每天都有嫔妃哭哭啼啼来告状,搅得她不得安宁!春姑姑被冉家接了回去,至此消失在人们眼中。 夏宁璎七岁的时候落水,被打捞起来的时候头发呈微微的红色,流言蜚语蔓延开来,关于夏宁璎的身世版本众多。 夏棨命人再次清洗夏宁璎的头发,洗来洗去都是黑的,后来滴血验亲都搞出来,还是不能证实夏宁璎不是夏棨的儿子。 冉妃指天骂地表衷心,一哭二闹三上吊哭诉贞洁受损,一连灭了后宫十多位小主和宫妃才罢手。 不管当时冉妃采取了什么手段遮掩真相,关于夏宁璎的身份一直都是埋在各大家族心底的疑惑,对于他是否是冉妃的儿子左摇右摆,各种不确定。 蒋少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冷喝道:“夏宁璎,原来你真的不是冉妃的儿子,你这个皇室贵族,龙子龙孙是假的,哈哈哈!” 夏宁璎闻言猛抬头看向蒋少军,手臂立刻被人横拉了一道口子,握在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颈侧立刻被人抵上一把剑。 那人冷喝道:“住手!” 夏宁璎被制,春意春姑姑等人立刻停止了反抗,握着剑不敢动弹。 蒋少军冷笑着走下高台,伸手掐住夏宁璎的脸颊道:“贱种!”说完,啪的一巴掌甩向他,他的头偏向左侧,右脸高高肿起,嘴角一抹殷红,显然蒋少军下手极重。 “宁璎!”春姑姑握剑的手一紧,往前踏了一步,被黑衣人横剑一劈挡住。 夏宁璎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扭过头,看着蒋少军呵呵笑道:“蒋大人的手劲真大,打的本王还真是疼呢!” 蒋少军看着他也笑,冷哼道:“冉妃娘娘,人家母子情深,你心情可好?” 冉妃娘娘从高台的左侧被人推了出来,脸色惨白,显然受了极大的打击,她看着夏宁璎目不转视,两行清泪从眼角留下,这个,她疼入心骨,很爱很爱的儿子啊! 夏宁璎目光微闪,低声喊道:“母妃!” 蒋少军冷笑,她抓冉妃来,本来是想关键时刻危险夏宁璎的,这会儿好了,有一场戏可看了。 门外,白发老者盘膝坐了下来,冷眼旁观,伸手拍拍身侧的地面,示意明玉和冥泽也坐下来。 明玉和冥泽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皇宫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脏的地方,各种事情都能发生。 白发老者又重重拍了一下地面,明玉拉着冥泽一起在他身边坐下,看戏! 冉妃娘娘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喊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的儿子呢?” 春姑姑低下头,冉妃一直很爱很爱她的儿子的,她突然不知道如何面对冉妃?这一切都因为她的私心而起。 夏宁璎伸手弹开颈侧的刀锋,那人一动,被蒋少军一个眼神制止,他喜欢看好戏! 夏宁璎跪了下去身子低低俯下道:“母妃,自从六岁那年,我生病几乎快要死去,母妃衣不解带,彻夜照顾,在宁璎的心里,你跟我的生母无异。” 冉妃闻言蹬蹬蹬往后退了三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道:“你真的不是本宫的儿子?!” 夏宁璎脸色变了变,仍是坚定地道:“不是,我进宫的时候已经五岁,已经有了记忆,知道我的母亲是春姑姑。” 冉妃转向春姑姑,奔了过来抓住她的双肩,晃着她咆哮道:“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呢?” 春姑姑是冉老太爷在外面经商,路经过一个小村落救回来的。 此刻,面对恩人的女人,春姑姑唯有泪千行,低声道:“小姐,我对不起你。当年,小王子他出宫没多久就死了。” 死了! 这两个字打击的冉妃摇摇欲坠,夏宁璎担忧地喊了一声:“母妃!” 冉妃看向夏宁璎,眼中各种情绪一一掠过,这个人不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早就死了。这么多年,她不断为他铺路,不断为他冒险,真是可笑! 春姑姑连忙扶住她道:“这件事冉老爷子也是知道的,当时你境况十分不好,冉老太爷怕你接受不了打击,是以就没有告诉你,想等合适的时机在跟你说的。” 冉妃冷笑,所以是为了她好吗?她十多年如一日,为这个儿子争宠,为这个儿子独霸后宫,这些事她并不喜欢去做,如今却换来这般结果,为他人做了嫁衣,她咬着泛白的下唇,一巴掌扣向春姑姑,沉声道:“玷污皇室血脉,论罪当诛,祸及九族。” 夏宁璎唤了声“娘”,身子一动就要起来,被他身侧的黑衣人按住肩膀道:“老实点!” 夏宁璎满脸痛楚目光在冉妃和春姑姑只见来回移动,这两个女人为他所做的、所牺牲的一切,他如何不知?多年以前,他就想告诉冉妃,他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可每每看她为他奔波,为他不择手段,他曾也暗示的问过,那答案让他连做了三天噩梦,他知道,冉妃这一声心之所系除了儿子之外,再无其他。他如何能告诉她这么残酷的真相?他选择隐忍,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他并不喜欢皇位,他胡作非为,任性霸道,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极力逃避权利的漩涡。 第二百八十章 母子情深2 可是,他发现,没有权利,他保护不了她,后宫全是她的敌人,她一遭犯错,定会死无全尸。所以,他要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做夏棨最得力的助手,取得他的信任,在他身边安排自己人,时刻守护着冉妃。 春姑姑是他的生母,他希望给她最好的,春姑姑拒绝所有,甚至不愿意认他这个儿子。她说:冉妃才是你的生母,你一定要记住。皇宫那就是吃人的地方,不能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她退出他的视线,独居高堂山顶,为逍遥王府培训强悍的武士,即便他去找她,她总是一再提醒他,他的身份,让他忘记她是他娘的事实。 夏宁璎眼神有点迷茫,脸色扭曲,他很痛苦。 冉妃推开春姑姑,缓缓上前,她混了十多年后宫,也不是白混的。 此刻,她虽然极度悲伤,回想往事,心里乱得不行,但久居高位的镇定和从容,支持着她,她走向夏宁璎,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道:“当初,后宫流言蜚语,本宫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夏宁璎迎上她的目光,见她眼中的消失的光彩,心中哀恸,低呼道:“母妃!”于她,夏宁璎早就把她当成了最亲的人。 冉妃呵呵低笑了几声:“本宫该信的,本宫的儿子后背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而你是没有的。本宫召了父亲来问话,他几番欲言而止,本宫便知其中有蹊跷。” 明玉侧首靠在冥泽身上,微微敛眉,她曾在逍遥王府目睹这对母子的相处方式,冉妃的温婉和爱护之情,夏宁璎的尊敬和孺慕之情,一度也让她很是羡慕。 这两个女人此刻恐怕五味具杂,酸涩难当吗?春姑姑为了儿子不惜隐忍退居幕后,冉妃心中有怀疑,却也付出了母亲对儿子的心意。 这世上,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具备坚韧的品质,为母则强。她想起自己的娘,微微湿润了双眼。 冥泽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无声安慰。明玉微微扯了扯嘴角,她的一切他总是能轻易感知,她在他肩膀上蹭了几下道:“我没事。” 白发老者闻言,奇怪的斜了他们一眼,没头没脑的。 蒋少军眼神阴蛰,蒋家一门死于夏宁璎之手,只要能让他痛苦,他就觉得心情大快:“有话快说,老子等不及杀你们了。” 春姑姑跪了下去,她的头深深磕了下去,沉声道:“小姐,请受我三拜,叩谢小姐多年养育护犊之情。” 冉妃放手,缓缓转身道:“本宫想知道宁璎是谁的孩子?” 春姑姑咬住下唇,半晌才道:“他是夏棨的孩子。” 冉妃闻言紧紧闭了闭眼,夏棨,夏棨,你竟敢在我宫中……年少时,她捧上少女芳心,被他摔了个稀巴烂,她学会奉承,学会取悦于他,只希望接回儿子。 如今,她跟他之间还剩下什么呢?也罢,至此,不论死生,她与他不复相见。 蒋少军不想再等,冷喝道:“好了,还有什么话没说就在皇权路上一起说吧。”他退居高台,手一挥,下令杀人。 夏宁璎暴起,拽过冉妃护在身后,塞了一把刀给她,转身刀锋朝外,沉声道:“春意,保护好我娘!” 春意应了声“是”,一刀劈了出去,靠近春姑姑的方向。 冉妃被夏宁璎护在身后,光幕重重里,她的眼角含着热泪。此刻,他做出的选择,让她心暖,是否会让春姑姑心生凉意? 这个男子,喊她母妃十多年,侍奉她一向周到,护卫她一向竭尽全力,在今天之前,他从不曾让她觉得不是她的儿子。 不管是不是她的儿子,她明白自己还是深爱他的,他闭了闭眼,她举剑横在脖子上,闭上眼睛。 一直观战的明玉眼睛瞪大,她明白了冉妃的意图,这是不想成为夏宁璎的累赘。 “不!”她猛地站起掠了过去,顺手从地上抓一颗小石子直击冉妃的手腕,砰的一声冉妃手上的剑掉在地上。 明玉已经奔了进去,饮绿再说,一线绿光横劈搁在冉妃身边的黑衣人道:“冉妃你好糊涂,仇者快而亲人痛,你这不是在帮夏宁璎。” 冉妃微愣道:“是你!”她被明玉一把扯过去,避开身后一剑。 夏宁璎立刻反应过来,一边抵抗黑衣人,一边沉声道:“母妃,儿子还未死,你这是要做什么?” “混账!”冥泽吼了一声,猛地站起来,掠了过去,一脚踢飞一个,长剑横扫,一路血花飞溅冲到明玉身侧,吼道,“死女人,没脑子!” 明玉这才脸色一变,她又犯错误了,夏宁璎更他们确实不熟,甚至连朋友都不是。 可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因为蒋少军已经下令,连他们两个一起杀。 冥泽冷哼一声道:“想杀我,做梦!”他身手凌厉,招式简单且狠辣,一剑致命者众。 白发老者抚着胡子看着,皱眉道:“就他这手段,杀人还是蛮有用的。” 他依旧盘膝贴着地面飘了进去,有点烦躁地道:“要是你们两个死了,我去哪里找白芳呢,不能让你们死,那就只有别人死了。” 他挥舞起衣袖,一道罡风扫了过去,齐齐掀翻在地。 蒋少军冷喝道:“什么人?”突然一愣道,“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记得这个人被他们关在地底下,用巨大的寒冰玄铁锁住的。 白发老者一个耳刮子甩了过去,直接把蒋少军甩飞,撞在墙壁上,滑向地面。 春姑姑猛地了过去,一剑捅进蒋少军的心脏,把他定在青色的石壁上离地三寸,她冷喝道:“给我去死,竟敢伤害我儿子。” 蒋少军砰的一掌击在她的胸口,春姑姑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着地面跌去。 夏宁璎喊了一声“娘”,身子跃起接住她,看着她胸口鲜血突突往外直冒,伸手捂都捂不住,一时忙了神,颤抖着嘴唇道:“娘,不要死,不要死。” 春姑姑靠在他的怀里,鲜血的血染在他大红的锦袍上,微微加深了衣服的颜色,她一笑,吐出更多的血,断断续续道:“儿子,好好孝顺冉妃,我们母子得冉家恩惠良多……” 冉妃在她身侧跪下,伸手握住她的右手道:“阿春,你坚持住,不要死……”看着她胸口凹陷,眼泪已经哗啦啦留下,无力回天了啊! 明玉眼角含着热泪,以春姑姑的武功怎么可能躲不开那一击? 冥泽眉眼一挑,心知肚明,春姑姑是怕她活着影响冉妃和夏宁璎的感情,又希望他们母子永远不要忘记她,所以她用这个决绝的方式自杀了。 “杀,杀,杀光……他们!”这是蒋少军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至死,他都念念不忘杀人。 冥泽冷哼一声,往前跨了几步,长剑一挥立刻切掉两个脑袋,很是霸道地。 黑衣人互相对看了一眼,立刻做鸟兽散去,能活着还是活着的好。 冉妃看着已经咽气的春姑姑,大体也是明白她的心意的,她怕她心有芥蒂,怕她和冉家不能再成为他的后盾,她泪眼婆娑道:“宁璎,带你娘出去吧。” 夏宁璎抱起春姑姑,眼角含泪,抬头看了一眼冉妃,对春意吩咐道:“保护好冉妃娘娘!” 冉妃神情并无太大改变,只是笑中带泪道:“去吧。” 夏宁璎转身那一刻,她脚下一软,险些摔倒,明玉极快伸手一扶道:“小心!” 夏宁璎脚步一顿之后,头也不回朝着左侧的小门走去,方才黑衣人都是从那处离开的,定然是出口。 青色石壁,悠悠烛火,冉妃觉得眼前都在转圈,她终于倒了下去,晕了。 春意上前从明玉手中接过冉妃,对明玉点了点头道:“多谢!” 明玉微微含笑道:“举手之劳。”当初春色园中,春意对她也很是照顾。 春意抱着冉妃跟上夏宁璎。 明玉环视一周,逍遥王府的精英尽数折在此墓,说是墓,她却没有见到任何主墓室,真是奇怪! “走了!”冥泽一巴掌排在她的屁股上,火辣辣生疼,扯着明玉的手便走,这女人,真让人不省心,有他们什么事! 若不是白发老者出手,他们今天很难善了。这么一想,突然觉得不对,立刻转身,果然看着白发老者如鬼魅随身,紧紧跟在他后面。 他怒目而视道:“你做什么?” “我跟着你们,我要找白芳!”白发老者理所当然,完全把自己当成他们一伙的了。 明玉眉头微皱,问道:“前辈跟白长老是什么关系?” 白发老者脸色微微泛红,恼羞成怒道:“小女娃不要多嘴。”他伸手拨开他们,当先而行。 冥泽冷哼一声道:“一把年纪,还害羞个屁。”说完,扯过明玉,啪嗒一声就在她脸上印上一吻,恶狠狠地道,“以后做事再不用脑子,小心我让你下不了床,省的出来祸害自己。” 明玉狠狠掐他的腰,她的脸上火烧一般烫了起来,这人要不要这么露骨,前面还有外人呢! 冥泽丝毫不以为意,男人,食色性也!白发老者显然对这个地方很熟习,他们没走多久,赶上了夏宁璎,然后变成他带路,他们随后。他在一处石壁上按了按,一道门刷的弹开,一行人立刻钻了出来,外面艳阳高照,十分热闹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撒野 冥泽抬头看了看太阳,这是午后了。 贺兰山带着御林军,早就包围了整座山,黑衣人不管从哪个方向出来?都被他一网打尽。 逍遥王府的总管相当一品大员,他见皇帝的时候比夏宁璎还要多。夏宁璎虽然三天二头进宫,可都在冉妃宫中,并不喜欢御书房这些鬼地方。 这些地方去了,就有事情要办,他懒得办,尽量不去,他敢不去,贺兰山不敢,皇帝圣旨来了,主子不干,就他顶替上,禀报、传信之类的事情尽数归他。 **抵达此处,便放出雪鹰报信,他即刻入宫请旨,带来五万禁卫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包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贺兰山看着夏宁璎抱着春姑姑,很是小心护着的样子,春意抱着冉妃娘娘,微微愣了一下。他是忠心耿耿的人,主子无论做什么,不该问的一律不问。 他皱眉,看着他们身后没有一个逍遥王府的人?他们经历了什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冥泽抬头看了看太阳,这是午后了。 贺兰山带着御林军,早就包围了整座山,黑衣人不管从哪个方向出来?都被他一网打尽。 逍遥王府的总管相当一品大员,他见皇帝的时候比夏宁璎还要多。夏宁璎虽然三天二头进宫,可都在冉妃宫中,并不喜欢御书房这些鬼地方。 这些地方去了,就有事情要办,他懒得办,尽量不去,他敢不去,贺兰山不敢,皇帝圣旨来了,主子不干,就他顶替上,禀报、传信之类的事情尽数归他。 **抵达此处,便放出雪鹰报信,他即刻入宫请旨,带来五万禁卫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包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贺兰山看着夏宁璎抱着春姑姑,很是小心护着的样子,春意抱着冉妃娘娘,微微愣了一下。他是忠心耿耿的人,主子无论做什么,不该问的一律不问。 他皱眉,看着他们身后没有一个逍遥王府的人?他们经历了什么? 冥泽的目光落在贺兰山身上,这男人逍遥王府的管家,他想起坊间传闻,嘴角一抿。逍遥王府的人还真是都挺有特点的,不是“红头毛”,就是“额头前凸到画堂”。 贺兰山快步走了过来的时候,冥泽已经拉着明玉朝山下走去,他没兴趣继续待下去,白发老者随后跟上,他是用飘的,似乎怕山路脏了他的鞋子。 贺兰山一挑眉,横在路中间,夏宁璎示意让路,他才侧过身子让他们离去。他上前几步对夏璎宁微微弯腰道:“主子,出来的人全部逮住了。” 夏宁璎目光一一扫过黑衣人,他们有得已经受伤。夏宁璎想起被鳄鱼分而食之的**,想起死在墓道里的护卫,想起为保护他被人杀掉的护卫,想起娘死在蒋少军的手里,他丢下“杀光”二字,抱着春姑姑停也没停就朝山下走去。 春意在贺兰山耳侧道:“兄弟们死的极惨,不要让他们好死。” 贺兰山看着他们走远,逍遥王王府损失惨重,杀光也是应该的,正好逮回去练习片肉。 至此,蒋家全灭! 冥泽在大街上游荡,拜身后的跟屁虫所赐,他身上的衣服接近碎片,他出手极快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上摸了钱袋,进了一家服装店,给自己和明玉各挑了一套新衣服。 白发老者叫嚣着“天降横财,见着有份”,趁机也给自己从上到下整了一套,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直到冥泽受不了,冷哼一声,就要丢下他走人,才连忙卷了一套作罢。 明玉失笑,看来男女之间,不管年纪多大,都是在意外表的。 出了服装店,又进客栈,冥泽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丢出去,要了两间上房,吩咐备水洗澡。 掌柜见他出手大方,衣服虽然破烂,却是名贵的织物,手边包袱露出的衣角也是华贵异常,他笑呵呵建议道:“鄙店隶属逍遥王府,有贵宾专享水池,水流不断,温度适宜,就跟逍遥王在高堂山顶的院子一样的享受。初春季节,泡上一泡,很是解乏。” 掌柜身子微微倾斜,更靠近冥泽道,“池中自有玄妙,方便贵客鸳鸯戏水,贵客是否需要?” 明玉闻言脸色一红,逍遥王果然很懂赚钱,看吧,就连冥泽这个富有一国的混账听了,都立刻来了兴趣,他把钱袋直接倒了出来,挑眉问道:“够吗?” “够够够”,掌柜的取走四片金叶子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贵客这边请!”说完,领着三人就朝后走出。 客栈前面并不显眼,后院却是占地极光,鹅卵石小道,花木扶疏,百花争春,掌柜的推开一处房门道:“两位请。” 明玉被冥泽拽进了,他一脚踹上门,就听白发老者猛烈拍门道:“那我呢?” 掌柜的连忙安抚道:“老先生跟我来,人家夫妻两人自然一处,您在这里也不方便啊,我带你去另一处。” “好好好!”老者欣然同意,脚步声远去。 房门之后,并没有房子之类的东西,一座八角小亭兀自矗立其中,四周以竹篾子遮拦住。 冥泽伸手就把包袱抛上亭顶,拽着明玉就朝亭中走去。 明玉微微抗拒,用力往回拽道:“大白天……” 冥泽止步,扭头,睁着乌黑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明玉,很是委屈地道:“你不愿意?” 明玉何时见过他这般样子,心中微微一动,下意识不愿见他难受:“也不是……” “不是就好!” 冥泽动作极快把她打横抱起,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意,明玉脸色微红,叹息一声,这混蛋现在连这种招数都使得出来,也不嫌丢人。 这世上,还有谁能为她不顾生死?她又如何拒绝地了他。 明玉掀开竹篾子,里面极大,一池温水,有些微的雾气,看起来水温并不高。 这个季节,并不寒冷,掌柜倒是十分细心。 八角小亭其实一点也不小,有八根柱子支撑着,足有一丈见方。八根柱子上雕刻着各色美女,栩栩如生,神情妩媚,搔首弄姿,目如秋水,身上只有薄纱,遮住重点部位,十分诱人。 池中央有一方玉榻露出水面,上面铺着纯黑色乌黑发亮的华美的皮毛,明玉脸上一红,立刻垂下眼脸,耳侧听冥泽轻笑道:“逍遥王果然很懂生活,等回去后,我也让人按这个风格修建一个,方便我们做些喜欢的运动。” 明玉听他如此一说,更是羞红了脸,伸手在他胸口一锤道:“不正经。” “没情趣,夫妻之间要那么正经做什么!”冥泽放下她,手脚麻利撕裂自己的衣服,全数丢了出去,露出健硕的男性身体,夕阳透过竹篾子投射在他的身上,明暗交替,麦色肌肤,肩宽,腰窄,腿长,线条完美流畅,没有一丝赘肉。 冥泽看着她浅笑,抬手就要去扯明玉的。 “我自己来!”明玉立刻后退一步,话音一落,立刻一脚踩空朝水面跌去。 冥泽低低一笑,长臂一伸抱了个满怀,伸手蛮横地把她剖个精光,露出女子姣好的如玉肌肤,曲线玲珑,抱着她就坐了下去。 明玉脸上火辣辣的烫,连带身上都浮起一层红晕,下意识抬手就想捂住胸部。 冥泽更快一步一只手覆盖上她左侧的柔软,头一低立刻含住她右侧的顶端,就是用力一吸。 她倒吸了一口气,身子微微一颤,胸前是他温热潮湿的气息,她坐在冥泽的腿上,相贴的身体立刻感觉到他的变化。 她微微仰首,目光晶亮看着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浅笑道:“先洗洗。”他们从地底下出来,实在脏的紧。 冥泽从善如流,轻柔地帮她清洗着身子,感觉怀中的人越来越柔软,几乎瘫在他怀里,他眸中笑意深深。 这女人,从身体到心灵都是他的了啊,他觉得这一生从来没有什么事比此刻更开怀。 他的手指从颈项间划了下去,顺着玲珑的曲綫滑过她的小腹,往下探去。明玉身子一颤,睁眼看着冥泽,满面红晕的道:“你……” 冥泽头一低,重重的吻上她的唇,他的舌头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带着激烈狂野的气息没入她的口中,他犹不满足,双手在她腰间一举,立刻给她换了个方向面对自己,朝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硬挺压了下去。 明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体内被火热填满,有点微微地疼,她还没为他准备好,他就横冲直撞进来,她有微微的震惊,冥泽从未如此,床底之间,他总是把她是否快乐放在首位。 冥泽一个翻身,把明玉压倒在水中,这水池修建的十分人性化,从边沿往下成倾斜状,倾斜的这一块铺着厚重的绵软的东西。 明玉还没想明白他为何如此急切,就被体内涌起的快感取代,几乎要飞上云霄…… 她微微昂首搂住他的脖子,身子躬了起来,被他撞击的微微颤抖,水波一层一层荡了开去,女子娇媚的呻吟声与男子粗重的喘息声相合,一池春色。 冥泽彻底释放了自己之后,才从她身内退了出来,看着因承受雨露后,娇艳欲滴的双颊,手指抚上她的脸带着微微地颤动,低声道:“玉儿,不管任何境况下,务必把保全自己放在第一位。这世上若没有你,你让我……” 明玉睁着双眸看着他,眼中还有激情过后的余韵,炙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冥泽低头深深的吻住了她,令人窒息的吻,充斥着一种悲戚,带着探索与肆虐。 这一刻,明玉突然明白冥泽在害怕,是想证明她在他怀里吗?明玉心中生涩,用力抱着他,很是用心的回应了他。 冥泽一顿,立刻满心欢喜,不敢示弱反击,他放开她红肿的唇,温热的气息袭上她的脖颈,双手在她后背上游移,所到之处带来一阵阵颤栗……冥泽正准备攻城略地,突然一阵打斗声传来,夹杂了愤怒质问声:“赵哲,你把我儿子弄哪里去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好看吗 明玉跟她有过几次接触,很是肯定地道:“于星!” 冥泽懊恼地道:“见鬼!” 下一刻,八角小亭的亭顶有人踏足,随即砰砰啪啪打了起来,没几下就从亭定打到了地上。 冥泽一掌轰掉亭顶,包袱从天而降,他身子一旋从水中跃了出来,接住包袱落在明玉身侧,一把拽起她,手忙脚乱就给她套上。 明玉低低一笑,伸手扯过裙子道:“我自己来还快些。”话音一落,竹篾子被人剑气划破,立刻断了一截。 冥泽杀气腾腾掠了过去,一掌拍向还在打斗的两人,冷喝道:“混蛋,老子杀了你们。” 明玉闻言笑了笑,这人该多生气啊,老子都出来了,她连忙穿好衣裙,走了出来。 冥泽的强悍毋庸置疑,他赤身**,挥舞着宝剑丝毫不坠气势,欲求不满的男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掌柜的带人急匆匆赶了过来,一看立刻加入战局:“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在逍遥王府的地界上撒野。” 冥泽身子一跃,退了出来,抓过明玉手里的衣服慢条斯理穿上,嘲讽道:“逍遥王府的地盘,还以为在这里多安全,结果洗个澡都不得安宁。” 掌柜的一听,立刻爆了,这是**裸的嘲讽啊!不要命,敢招惹我,老子我砍了你们。 赵哲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他对于星也是有感情的,一连救了于星几次之后,越发吃力,开口道:“掌柜的,我们夫妻有些矛盾,打起来不分场合,还请多包涵,毁坏的东西赵家十倍赔偿。” 赵家? 掌柜地住了手,气呼呼地道:“愿意赔偿,可以活命,钱够吗?” 赵哲眉毛一挑,怒道:“我赵家难道还赔不起几片瓦片?!” “几片?!”掌柜的语音上扬,沉声道,“贵客被饶,那定然是不满意的。按鄙店规矩不满十倍返回,那是四十片金叶子。八角小亭内的雕刻是名家出品,少不得几百张金叶子。” 赵哲握拳,这是狮子大开口,想狠咬他一口肥肉,他深吸一口气,多事之秋,蒋家前几日刚砍了脑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应了下来:“掌柜的统计好,赵府奉上便是。” 掌柜满意点头,对冥泽微微弯腰道:“若公子愿意,隔壁的池子可免费试用。” 冥泽拦着明玉的腰,阴阳怪气地道:“不想死在这里。” 掌柜跺脚:“几十年声誉毁于一旦了。”他转身吩咐人去取金叶子。 明玉看着于星,她方才说儿子不见了?她微微皱眉,虎毒不食子,这个时候赵哲哪有功夫招惹儿子? 于星显然也认出了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对明玉点点头,又看看冥泽,嘴角一抿,这里除了做些男女之间的运动之外,还能做什么?这女人到底有几个男人? 她有眼睛,上次遇见她,夏宁璎显然十分宠她,任由她离去不加为难!只是,夏宁璎居然会放任自己的女人在外面乱搞,真是古怪! 她眉眼一转,难道是偷情? 冥泽才不管别人想什么,拿了掌柜递上来的金叶子,不拿白不拿,毫不客气揽着明玉就走。 掌柜心疼的脸都皱在了一起,恶狠狠的道:“你还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于星甩袖子跟上明玉,低声道:“明姑娘,可否一叙?” “不能!”冥泽恶心恶气地道,他不想她的女人跟任何人有牵扯,那代表危险。 于星为了儿子什么都肯干,那肯放过明玉,亦步亦趋道:“明姑娘,你跟逍遥王求个请,请他放了我的儿子。” 明玉侧首道:“逍遥王岂容他人置喙,再说令公子未必在他手上,他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冥泽在她腰上狠狠一掐道:“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人家好不好跟你有关系?!你的心思花在我心上就好。” 明玉吃痛,微微皱眉道:“你这人,我跟他有没怎么样,只是替他难受罢了。” “那也不许!”冥泽不满的叫道。 明玉头疼干脆懒得理会他,这男人这些小事计较的倒好,心眼小的跟针似得。 于星跟在他们身后,让冥泽很是烦躁,他转身出手迅速定住于星,才揽着明玉往前走。 两人出了客栈的门,太阳已经下山许久,月亮成一线弯钩悬在天上。 明玉抬头问道:“那个前辈呢!” 冥泽冷哼道:“管他做什么,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明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咕哝道:“你又没发生什么事!” 冥泽气急败坏:“你恨不得你男人我出点什么事,是不是?刚刚人家都没有……”他咬住唇,看着她低声道,“晚上再收拾你!” 明玉一愣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立刻甩开他就走,这混蛋,精虫上脑了,是不是?! 冥泽反应比她快,伸手扣住她的手,牵着她面色不愉的往前走去,再不快点回去,雷一他们估计要担心死了。 白发老者咋咋呼呼从身后追了上来,刷的站在冥泽明玉的面前,双臂展开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好看吗?” 冥泽看着他眼角直抽,他怎么不干脆抹点粉在脸上? 明玉哭笑不得,这算什么?白色的长发用一根红绸带系在身后,大红锦袍上身镶嵌着金丝银丝,就连鞋子都是红色的,这是学夏宁璎还是决定当新郎官? 白发老者很是期待,看着两人这么大的反应,瞬间目光黯淡了下去,他觉得夏宁璎这样穿起来很帅气,很潇洒,很有范啊! 明玉看着他颇有几分无奈,拉着他进了一家服装店,替他挑选了一套纯白的长袍,配以同色玉质腰带,白色长发用同色簪子簪在头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飘逸之感。 白发老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是满意,不断点头道:“不错,不错,却是比红色的好看。” 冥泽气怒,好看的东西都是很贵的。 “啪”一声,他扔下一片金叶子,拽住明玉就朝外走,嘲讽道:“年纪一大把,花这些钱做什么,浪费!”老者的心思全在自己身上,笑逐颜开,直到冥泽拽着明玉走出去老远,才追了上来。回到如掌柜给他们准备的院子,他们并不走大门,就从墙上掠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我总是喜欢的! 院子里无人。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都慎重了起来,雷一他们不可能离开。 白发老者游魂一样跟在身后,正在编着辫子,想当年,白芳是很喜欢编根大辫子甩在胸前的。 两人进了屋,发现屋内的桌子上用茶杯押着一张纸条:状元府。 这不是雷一的字,也不是雷兰的字,这是什么意思?这次不是夏宁璎,不会是赵家,更不会是于家。 至于洛家?明玉直觉觉得也不会。 那么是白芳?他们决意去一趟看看,看着还在椅子上跟头发做斗争的人,贸然带他前往,在白芳那里,他就是个变数。 冥泽皱了皱眉道:“我们去买点吃的,你在这里待着。” 白发老者不干,站起来要跟,手却是没有放开头发的。 冥泽脚踢我甩,一下子过去三条凳子,上中下三路横扫过来:“你给我安分点,不然把金叶子还我。” 白发老者正低头编者,措不及防不得不得丢开辫子,伸手去接凳子,怒道:“我好不容编了半根,臭小子,你找死啊!” “那你在这里慢慢编,我们去去就回。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明玉岔开话题,他要跟,他们绝对奈何不了他。 白发老者低着头努力跟辫子做斗争,很合作地道:“万林。” 万林? 冥泽闻言眉毛一挑,质疑道:“你,万林?!骗鬼吧。” 万林怒了,甩开辫子,显然他还是极重名声的:“骗你做什么!” “万林能被人困在地底下!”冥泽挖苦道。 万林摸摸鼻子,老脸微红道:“要不是被蒋家所骗,我也不会在地下待了这么多年。” 冥泽懒得问他是为什么被骗的,跟他没关系,大体跟白芳有关系,拉着明玉转身道:“在我回来之间,你编好了辫子,我就带你去见白芳,否则,你就等着跟我慢慢耗吧。” 万林立刻点头,不知道为何,他就知道冥泽不会骗他的。 冥泽不急,他跟明玉去如归客栈吃了点东西,如掌柜给了他们状元府的布局,还告诉他们沐东来过三次,很是担心他们。 冥泽眉眼沉沉,喝了一杯酒道:“不管他们,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明玉微微皱眉,目光微闪,倒是没说什么。 如掌柜递给明玉一份信笺,来自青家。她捏着信笺感觉手心发烫,久久没有打开,大体外祖父母会说些什么,她猜也是猜的出来的。 良久,她终于没有打开,小心得收入怀中,低头吃饭,两滴泪水掉在碗中。 冥泽看着她,一抹心疼从心底浮起,他抓住筷子的手青筋暴露,猛挖了一大口饭,狠狠咀嚼。 吃饱喝足,两人又跟如掌柜交流了一些信息才从如归客栈走了出来。 夜已深,接近子时,夜风清凉。 两人靠近状元府,看着大门紧闭,直接掠上屋顶,朝府内掠去,按图索骥,直闯李渊的寝室。 李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觉得脸子上一凉,立刻惊醒,看着床侧站着的两人,立刻清醒道:“是你们?”他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道,“快走,有埋伏?” 冥泽清冷的眸子看着他道:“晚了,有埋伏也没办法了。” 明玉浅笑道:“上次见你,也听你说有埋伏。我们来状元府,就是水深火热,九死一生啊!” 李渊见他们还能说笑,冷汗淋淋,他坐了起来,脸色发窘赶紧拿起外袍套上道:“明姑娘真能说笑。” 院子外,风灯乍起,火光在风中摇曳,照亮这一方黑暗,洛云奕在外面清冷地道:“云昔,出来见我。” 明玉和冥泽对视一眼,竟然是洛家的人,那白芳他们呢? 明玉看向李渊,目光迫人,他娶了洛云珍,难道夫妻一条心?坑了白芳?! 李渊抓耳挠腮道:“洛家的人接走了洛云珍和我娘亲。” “李状元现在跟洛家是一条心,不知道你娘亲是否满意洛家这门亲事?”冥泽讽刺道。 李渊脸色微红:“娘亲最近对云珍很好,比对梅雪这个女儿好的多得多。” 冥泽冷哼一声,书生!天真! 他嘴角上扬,嘲讽道:“女人果然是化解仇恨的利器!”暗道:你小子不恨是你不恨,你娘恨了这么多年,岂会如此善罢甘休?接走,说的好听是亲近,说的难听是人质。 明玉已经懒得跟李渊白话,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廊下,浅笑看着洛云奕道:“云奕哥哥,好久不见!” 这一声云奕哥哥让洛云奕有些微的失神,冥泽见此微微皱眉,上次洛云奕不顾洛飞帆反对,放他们走。他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牵扯吗? 洛云奕一向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线条有些僵硬,上翘的嘴角,确实是笑着的,冥泽看的碍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丫的,苦于外面强大的包围圈而不得不隐忍。 洛云奕氤氲的眸子渐渐清明,声音也带上了一抹温暖:“云昔!” 明玉点点头,下了台阶,对洛云奕屈膝行礼道:“昔日照拂之情,我一直谨记在心。” 洛云奕点头,小时候她粉嫩可爱,现在智谋无双,同他轻声道:“你,我总是喜欢的。” 冥泽闻言气得嘴巴都歪了,这算什么,叙旧?他语气很冲地道:“洛云奕,你想干什么?” 洛云奕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他,依旧看着明玉道:“云昔,我的出生无法选择,家总归是个温情的地方,我不会背叛洛家。而你,势必要为你父母讨回血债,我们一出生注定便是敌人。” 他昂首看着明月如钩,低声道:“云昔,我很矛盾,很痛苦。” 冥泽冷哼,十多年没见面,谈什么矛盾?虚伪! 明玉眼中的温润退去,浅浅一笑道:“那么,你想如何呢?” “我祖母已死,父亲中了蛊,娘已经痛不欲生!”洛云奕收回目光看向她道,“你能不能就此放手?” 明玉冷笑道:“可能吗?”洛云奕微微摇头道:“云昔,你跟夏宁璎连手,糊弄得了于家,坑得了赵家,灭得了蒋家。洛家,你动不了根基,不仅仅是因为药卫,洛家手中有更多的力量。”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人心难测 他一顿又道:“当年我放任天机子带你离去,放任白芳带走你娘的尸体,是因为于心不忍。青阳是我敬爱的长辈,而你是我疼爱的小云昔。我疼爱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或者不是我妹妹,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冥泽见明玉脸色微变,有些微的动摇,他怒,这女人就是心软,这毛病得治!他冷哼道:“你有那么好心!尸体于你无用,明玉已然被御医下了十死无生的定论,你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洛云奕低低一笑道:“东冥帝君,她是你的妻子,这件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我承认当初让他们离去是为了让我自己心里好过一些,确实不知道当初带她离开的人是天机子,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便知道终有一日她会回来,我就为今日不懈准备着。”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洛家如何,他总归是我的家,我不会放任不管,而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冥泽冷哼道:“还真不谦虚!” “我希望你能带着明玉离去,过安稳平和的日子。”这句话,洛云奕是对冥泽说的。 冥泽继续哼哼不断。 洛云奕的耐心似乎耗完了,他回复一贯的清冷,脸上再无其他表情,眸光氤氲,转身离去:“云昔,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他一顿又道,“雷一和雷兰半路拦截我娘,已经被我的属下杀了,我命人把他们葬在高堂山顶,面朝东方。” 冥泽闻言脸色突变,一剑劈了过去,被李渊连忙抱住道:“冷静!” 明玉脸色刷白,她转身看着冥泽,他眼中有浓重的哀恸,他们是他的亲人,他的兄弟,他还没得及为他们大婚。 上次,雷一说过,要跟他们同一日成亲,省的又被推迟。 明玉的眼中已有泪水,她上前几步,抱住冥泽,感觉他的身体微微颤动,她鼻尖发酸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冥泽的剑“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狠狠抱住明玉,压抑着地道:“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他们。” 李渊在旁边手足无措,想了想道:“两位,他们死的时候我在现场,就是洛夫人来接云珍的那日,我送她们回去。洛夫人只带了十名护卫,这些护卫不同药卫,跟今晚来的人也不一样,十分强悍。我不懂武功,看不清楚,我只知道雷一雷兰跟其中两人对战,剩余的人继续往前走,马车驶出还没有一百米,他们就被杀死。” 李渊没有骗他们的可能。明玉闻言大惊,那些人如此强悍吗? 冥泽抬起头,恢复了冷静:“走吧!” 看来,洛云奕知道他们在夏都的据点,或者一直都是知道的。那么,如归客栈是否也在他的视线之中呢?今夜,他确实是出于好心,不想杀他们来着。 好心! 洛云奕在外面的风评一向很好,也许是的吧!至少他却是不想杀明玉。 两人回到小院的时候,饿了一晚上的万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到明玉手中提的早餐才脸色好了点。 冥泽自己心情不好,懒得理会他,直接回房睡觉。 明玉被万林拉着询问白芳的消息,她愁眉苦脸应对,试探着,拐弯抹角打听他跟白芳的过去,重点放在儿子上面。 李渊身世不明,不知道他跟万林有没有关系?若说白芳未雨绸缪十年前就收养了一个儿子,还是有点牵强。 万林在得知白芳还是孤身一人之后,突然双目发光,不断打听冥泽跟明玉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很是八卦,用他自己的话说:想参考一下。 一老一少胡吹乱侃,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套出了谁? 洛府也很是热闹。 洛云珍带着白芳游览洛府名声在外的洛园,这里花红柳绿,全是珍贵品位,更甚御花园三分。 白巫医闲来无事,赶去看了一眼洛清风,顺便给他丢了一颗药,减轻几分症状,她今天心情好嘛! 黑木跟在她后面三步之遥,看着以折腾洛清风和赵眉黛为乐的白巫医,微微叹息,她真的是闲的发疯啊! 白巫医突然停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黑木一下子撞在她的后背上,立刻慌了神,连声道歉,白巫医却理也没理。 黑木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他瞪大了眼睛,对面那人居然是白芳!她怎么来了? 白芳被目光所扰,也转头看了过来,瞳孔放大,这是她白家的人,她天分卓绝的侄女儿。 她还是很美,依旧光彩照人,算起来她也有四十多岁,姣好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一条皱眉。 白巫医的目光落在她的银仗上,目不转睛,上面的大邑图腾,跟她胸前的一模一样,她绝对不会看错。这是是姑姑吗?她老了很多,脸上轮廓依稀是旧时模样。 两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游园?白芳打发了洛云珍,快步走了过来。 白芳和白巫医斗鸡眼似得坐在后花园中的小亭中,她们身后梅雪和黑木也是相看不顺眼。 白芳很是不满地,老脸皱成一团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呢?”白巫医反问,她感觉身后黑木紧绷的身体,她伸手掰了掰手指,有些粉末无声无息飘散在空中。 人心难测,有备无患! 黑木已经嘀咕过无数次,这人虽是她的姑姑,听明玉说她有儿有女,已经没资格当大邑的大长老。 方才洛家的女儿可是称呼她为婆婆的,若是对她不利,她也不必留情。 白芳怒道:“我以大老长的身份命令你?”她的侄女,记忆中从来没有顶撞过她,一向乖巧,在巫医一道尽心尽力。 白巫医浅浅一笑,笑的凄凉无比:“我丈夫死于洛家人之手,我不该到此报仇吗?” 白芳闻言眸中的厉色散去,低声道:“小声隔墙有耳,你还是这般完全不设防,才被人欺负至此。” 白巫医挑眉看向她。 白芳明白她的意思,低声道:“我也为主子的仇恨而来,洛家的强大实在超出我的想象。” 白巫医皱了皱眉,看向梅雪道:“你女儿?” 白芳嘴角一撇,眼中已有几许怒意:“义女!” 黑木看着梅雪陡然沉下去的眸光,这个女人属于危险分子,心思不正,他下了结论。 白巫医“哦”了一声,道:“那儿子呢?” “义子!”白芳动怒,这是什么意思?质问她吗? 白巫医这才起身,对白芳行了礼道:“侄女多有冒犯,还请姑姑恕罪。” 白巫医站起来扶她道:“免了。” 两人相似一笑,携手而去,到了白巫医的药房。梅雪和黑木在外面守着。 白芳细细感应了一下四周,才放心地开口道:“洛清风是怎么回事?” “洛家害人无数,许是报应吧!”白巫医已经学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才不会什么都告诉她,因为没有必要,也为了安全考量。 白芳见此,微微愣住,这侄女长了心眼了,不肯跟她掏心贴肺,也罢!她问道:“你可见过明玉少主?” “见过!”白巫医这点不想隐瞒,她想知道白芳的态度。 白芳眼中有几分急切:“她可愿意认你当母亲?” “嗯!” 白芳一拍大腿道:“太好了,如此,我们就可以回大邑去了!” 白巫医看了她一眼道:“姑姑,若是明玉不肯嫁给白家的人呢?她身边有一个男人对她贴心贴肺,为她不顾生死,你打算如何拆散他们?” “这个你放心,我早在冥泽身上下了断情。”白芳阴险的笑了,她是多有先见之明。 白巫医眼神微闪,点了点头道:“未免引起外人怀疑,你先回去吧。” 白芳点点头道:“若外人问起,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隐瞒。” 白巫医微微点头,白芳带着梅雪走了,黑木蹿了进来,对着白巫医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白巫医有几分烦躁,出口的话也很不文雅,她有点恼怒,有点担忧,自己都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黑木身子一矮,跪了下去道:“夫人,你一定要帮帮少主。”他外面听得很清楚,断情除了白巫医,估计没人能解得掉。 白巫医挑眉看着他,黑木把白芳母女的阴险狠毒全部告诉她,又把明玉会**给冥泽的事也给她说了,这都是梅雪的错啊。 白巫医冷哼一声,心情很不好了,她决定去看看洛清风,拿他撒个气。 赵眉黛陪着洛清风,两人说说笑笑。 赵眉黛抬手微微试了试眼角,他今天难得神智清明,最近他习惯性沉溺在过去的回忆中,那些不美好的记忆一次次从心里翻出来晒了又晒,搅得他不得安宁。 两人从一颗树下走过,白巫医弹弹手指,些许粉末飘落在洛清风的脸上,他突然狂性大发,又蹿又跳。 赵眉黛连忙抱住他,还好云奕封了他内力,不然她如何奈何得了他? 白巫医嘴角微微勾起,她可不想一下子弄死了他,明轩受了那么多苦,定然要他付出同等的代价。她身侧突然落下一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 被冷遇的万林 白巫医侧首望去,只见洛云奕如标枪般站在树上,听他道:“白巫医,适可而止。” 站在树下的黑木一下子心凉到了谷底,凭他们两个要从洛府冲出去,这可能性太小了。 白巫医一脸不解地看着洛云奕道:“你说什么?”若是有证据早就对她下手,只是怀疑而已。 洛云奕看着树下,微微皱眉不语,凌厉的气息一圈一圈以他为中心向四处扩散开去,隐隐周身的空气都下降了三度。 他注意到一些事情,但是没有证据,不是他猜测不对,就是白巫医太过高明。父亲总是在见过她之后,突然好转或者突然恶化,这不奇怪吗? 白巫医懒洋洋站了起来,转身离去,依旧是平时懒散的模样。 黑木冷汗淋淋跟上,他没有白巫医心态好啊,差点露出了马脚。 回到药房,白巫医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趴在桌子上瘫软无力。这小子气场太过强大了,看来洛家对她来说已经不安全了啊! 黑木提议道:“夫人,反正洛清风已经是这个德行,我们赶紧走吧。” 白巫医点点头道:“有明玉他们的消息吗?” 黑木摸摸鼻子道:“还没有,我明日出去看看!”他都好几天没出门了,洛家的人又不会跟他说外面的事情。 不用等明日,今日下午。 冥泽睡醒的时候,明玉出去买东西了。 万林腆着一张脸,神秘兮兮问冥泽道:“女人都喜欢什么?” 冥泽斜了他一眼道:“因人而异。” 万林皱眉,这跟废话有区别吗?一点儿也没有用。 冥泽眼珠儿一转,沉声道:“女人都是喜欢英雄的,尤其是救她于危难的英雄。白芳现在就被人抓了去,在洛家关着呢。” 李渊不是说那些人很厉害吗?让万林去试一试,看到底多么厉害法? 万林摆烂了一张桌子道:“岂有此理!明丫头明明说她住在外面,你们这是合伙骗我,还没商量,太小看我的智商了。” 冥泽皱眉,这死女人!他很大方的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冥泽带他去了状元府,把李渊喊了出来,让他跟万林说。万林听说是白芳的儿子,眼睛都直了,他恼羞成怒,亏他打扮来打扮去,不是说未成亲吗? 冥泽见此,风风凉凉地道:“义子!” 万林这才脸色变了变,问了问白芳的去向,听说被洛家的人接走了,立刻瞪向冥泽。 冥泽嗤笑一声道:“人质!” 万林又看向李渊,见他抖动着嘴唇并不反对。李渊能考中状元,脑子自然也是好使的,这确实是挟制了,省得他捣乱。 万林勃然大怒,飘上屋顶就朝左侧掠去,冥泽无奈的喊他道:“方向错了。” 万林折了回来,像右侧飘去。冥泽指点了一下他的路,然后就躲在屋脊上看戏。 万林很是勇猛的直接飘进了洛府大宅,在屋顶上几个起跃就落在洛园里,大喊大叫道:“白芳,白芳!” 冥泽伸手抚额头,傻子吧,这混蛋!果不其然,药卫立刻跃上墙头,拉弓搭箭对准了他。 洛园中有几个负责照看鲜花的丫头尖声叫了起来,被他一掌拍的飞起,直接坠落在花丛之间,死! 让人这般直接闯进洛园,药卫颜面何存?是以,头目下令不要放箭,众人合围,务必要他死的难看,药卫们纷纷飞了出来,对着他就是一顿狂轰滥炸,往死里整。 可惜,他们遇上的万林。 万林成名三十多年,武功修为已到无人可及的地步,对付他们很是轻松,袖子挥地欢快,也就够了。 这是,这么多年,洛家没有遇到过的强敌,药卫在他眼里就跟一个顽皮的孩子似得,很容易推倒。 万林一边打一边喊:“白芳,白芳,你在哪里?” 洛府大宅里人影翻飞,草木飞溅,处处见血。 洛云奕出门了,赵眉黛听到下人禀报,匆忙赶了过来,看着茫然四顾乱转的万林,眉毛一挑,这人做什么来了?她沉声道:“前辈息怒,有话好说。” 万林这会儿就是个杀神,他以睥睨之姿站在她面前:“你在洛家能做主?” 赵眉黛身侧的嬷嬷冷喝道:“这是我家夫人,自然能做主,你无故骚扰一品大员家宅,其罪当诛……” 万林的心思只在第一句,他呵呵道:“白芳是不是在你家里?给我叫出来!” 赵眉黛笑了起来道:“我道是为了什么,白芳是我女儿的婆婆,她在我这里住几天,游玩一番罢了,来人,去请我的亲家过来。” 万林见此眼中闪过不解,冥泽这混小子不是这么说的,就连她的义子也没有反驳,害他这么失礼。 白芳不会不高兴吧?! 白芳来的极快,丈二摸不到脑袋,什么人会到这里来找他?等她见到万林,顿时傻眼了,回过神第一反应是用手捂住脸,转身便走。 万林看到一个老妪,她满脸皱眉,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但是容貌轮廓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尤其是她手中的银仗,他记得一清二楚。 “白芳!”万林飘了过去,扯住白芳灰色的衣袖,用力拉了拉道,“阿芳,我们谈谈?” 白芳恼怒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你给我放手!” 两人拉拉扯扯,嘶啦一声袖子扯破了,万林握着一截断袖,看着白芳逃一般的跑了。他微微发愣,她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万林很气馁,他垂头丧气被赵眉黛送出了洛府,一路上赵眉黛旁敲侧击了几次,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吭,一直再想白芳这态度代表什么意思? 等他垂头丧气回到小院的时候,冥泽正在漫不经心擦着剑,他看了一眼这小子,闷不吭声回房,他实在没心情找他麻烦。 冥泽挑了一下眉,他等着他找碴呢,居然就这么完事了! 看来,不管是那种年纪,女人对男人的打击都是致命的。 他“冷哼”一声,那个女人下午就去了逍遥王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气得要死,明明恨不得去把她揪回来绑在身边,让她哪里也去不了,却怕她生气,强颜欢笑允许她去安慰一下夏宁璎,而他只能在这里擦剑。 烦!他“砰”的丢下剑,也出去了,他也有想去看的人。 第二百八十六章 劝 明玉并没有去逍遥王府,夏宁璎如何敢在逍遥王府设下春姑姑的灵堂?她去了高堂山逍遥王府的别院。 她早上出去买点东西,遇到形容憔悴的春意,她哭哭滴滴求明玉去看看夏宁璎。 她说:主子对你是不一样的,你去劝劝他,哪怕劝他吃一口饭也是好的呀。 明玉挑眉:貌似一直跟我做对! 她说:冉妃娘娘向来很关心主子。可这次,主子不吃不喝二天二夜,冉妃娘娘是一个口信都没有。 明玉讥诮:人家自己还来不及伤心! 她说:这么下去,主子会死的。 明玉暗道:死了赶紧! 她说:主子毕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过你,他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明玉垂下眼皮,他们能如此顺利,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干掉,夏宁璎功不可没。 他搅乱朝堂,他机变百出,他无赖行事,他东拉西扯,他钳制各家势力,甚至于一线峡遗留的问题都被他化解,导致四大家族彼此猜测,各种不信任,互相开站。 苍茫密林,他无故拖延时辰,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虽然她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可她就知道,夏宁璎在保护他们。 总之,夏宁璎对她恩多过于过,这些恩中也许有些他自己的私心,但是不可否认,他对她的欢喜是真的。 她也是医者,跟夏宁璎几次近距离接触,她便发现他的异常,这男人有隐疾,并不像外人所熟知的那样,估计还是个童子鸡。 明玉有些为难,她若去见夏宁璎,冥泽定然是不喜的。 午饭的时候,她吞吞吐吐跟冥泽提了一下,哪只那人很大方的便同意了。 明玉来的时候,春意早就在门口等待,在她诧异的目光下,春意肯定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明玉洒然一笑,她自己都没她那么肯定。 春姑姑的灵堂设在春园。 春园中所有的带颜色的花都被掐了去,白幡飘动,高堂寺的和尚正在嘚啵嘚啵念经。 夏宁璎坐在一边,脸色苍白,那双一直潋滟生情的桃花眼微闭。春意走了过去,在他耳侧低声道:“明姑娘来了。” 夏宁璎缓缓抬头,桃花眼中眸色沉寂,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笑容虚弱,可他仍然努力的笑着:“啊,玉儿,你能来,本王很开心。” 明玉慢慢走到他身侧,低头看着他,眉头微皱道:“我来看看你,给春姑姑上柱香。” 夏宁璎微微点头,当初她在春园的时候,娘对她很是放纵,不然她会全身无伤的离开这里吗? 春意立刻燃起三柱清香,递给明玉。 明玉很是恭敬的拜了拜道:“春姑姑,夏宁璎不肯吃饭,我估摸着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你且耐心等等他。” 她就不信,春姑姑真正跑去死的原因,夏宁璎猜不到,看他还如何忍心糟蹋自己? 春意听她说出口的话,顿时恼了:“明姑娘,你……”她是让她来劝人,不是让她来说风凉话的。 夏宁璎眉眼沉沉看着明玉,突然道:“春意,本王饿了。” 春意伸手捂住嘴巴,点头如捣葱道:“奴婢这就去准备。”她飞也一般跑了,唯恐夏宁璎后悔。 明玉见此,眼眶泛红,如意对逍遥王的衷心与雷一他们对冥泽的心意是一样一样的,她上前把香插在炉内你,看他穿的还是那天出来的衣服,皱了皱道:“去洗个澡吧。” 夏宁璎很合作道:“好!”他站了起来,立刻倒了下去,本来他就伤痕累累,一直放任伤口没有治疗,这一折腾立刻裂开,大红的锦袍颜色不断加深。 明玉皱眉道:“真不爱惜自己!” 贺兰山听说主子要洗澡,立刻奔过来,干脆抱起他道:“主子身上的伤口还未处理,不宜走动,我抱他过去。”主子这个样子,他不放心,连逍遥王府都顾不得了。 夏宁璎脸有点挂不住,沉声道:“本王自己能走。” 明玉瞪了他一眼道:“别听他的,他现在就是一直没牙的老虎,看他能咋的。” 贺兰山冷汗淋淋,这比喻?不过,他也没打算放下主子,赶紧抱着他去了温泉池那边,在池边一放,丢下一句“麻烦明姑娘了”,立刻就跑了个没影。 “怎么这样啊?”明玉跳脚,她好歹也是有夫之妇,这合适吗?夏宁璎可没有本事自己洗澡。 夏宁璎嘴边溢出一抹苦笑,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他可不奢望明玉能伺候她,他伸手解开自己的前襟,露出精致的锁骨……衣服粘着血迹,他用力一扯,狠狠扯下一块皮肉,顿时鲜血飞溅。 这人要不要对自己这么狠? 明玉看不过去,上前道:“我来!”他身上的伤口很多,这么扯下去,直接不用活好了。 夏宁璎低低一笑道:“本王就知道你会看不过去。” 明玉伸手在他伤口上一拍道:“忍着点!”下一刻,她舀起一瓢水在他衣服上倒下,夏宁璎倒吸一口气道:“谋杀啊!”这水含有硫磺,很是刺激。 明玉冷哼一声,温水融化了血液,明玉小心翼翼帮他脱了下来,吩咐外面侍候的婢女道:“进来,伺候你们主子洗澡。” 二名俏丽的婢女穿着白衣走了进来,对夏宁璎屈膝行礼之后,才走了过去。夏宁璎下意识想着拒绝,想着目前自己的处境,干脆任由明玉摆布。 明玉转过身,来时便想着夏宁璎身上有伤,揣了二瓶白巫医炼制的药粉,就等他洗干净替他敷上。 夏宁璎换了一身黑色锦袍,同色腰带,黑宝石玉冠,微白的脸色,配起来相当具备杀伤力,完全不同平日的浮夸,给人一种深沉沉寂的感觉。 明玉一时看的有点呆了,听春意说着“主子这么穿,真好看”,她才回神,迎上夏宁璎灼灼目光,她脸色微红,真是丢脸啊,居然看男人看呆了,她咬牙道:“妖孽就是妖孽,穿什么都好看。” “是吗?能否勾引到你!”夏宁璎顺口接了一句,见明玉眼中闪过懊恼,随即挥手道,“吃饭去吧,你也饿了。” 洗澡的同时,他已经吩咐人备了软轿,两人各自上了一顶,朝着夏宁璎的寝宫去了。 一色素菜,五颜六色,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的样子,显然做饭的人很是用心,夏宁璎大体真是饿了,用了不少。 明玉陪他吃了,低低地道:“若是身体无恙,就去看看冉妃娘娘。” 夏宁璎筷子一顿道:“好!” 他对冉妃很重要,冉妃对他也同样重要,他们有十多年母子情分,他再不去看她,估计后宫的流言蜚语都要溢出来了。 春意看着无论这个女人说什么都应下来的主子,要是她能嫁给主子那多好啊!省的她苦口婆心,人家还爱答不理的,说的多了,还要被训上一顿。 明玉也有些意外,明若秋水的眸子看向夏宁璎,打趣道:“这么听话?” 夏宁璎举着筷子,侧首看着她笑道:“我不忍拒绝你,你才发现吗?” 明玉:.。 她觉得她就不应该来看他,明明哀恸到无力动弹,偏偏要不断的强颜欢笑,她微微眯眼,莫不是这么多年流里流气怪了,一时改不过来。 方才,她插香那一刻,看到春姑姑的灵位是两面刻字的,前面写着春姑姑,后面写着娘,这男子还是想给春姑姑一个体面,却没有办法做到,他不得不考虑太多,因为一子错,满盘输。 夜色降临,明玉起身告辞。夏宁璎眸子黯了下去,嘴角一抿,吩咐春意送她下山。 春意带着明玉出去的时候,夏宁璎对贺兰山道:“暗中派人送她去冥泽那里。” 贺兰山闻言,悻悻然离去,难得主子有上心的人,居然已经名花有主。 春意带着明玉行走在山间,一路上不断跟她推销自己的主子,吹得人间无,天上有,听得明玉眼皮直跳道:“我是冥泽的妻子。” 春意睁大眼睛道:“哪有什么样?可以不要他啊!” 明玉冷汗淋淋,他们就不是一路人,实在谈不到一起去。 两人沿着山路往下走,看到杏黄色的围墙,这是到半山腰了,突闻打斗声传来。 春意冷哼道:“什么人,敢在这里动手?”说完,人已经掠了过去。 明玉并不想多事,见她过去了,只得跟上去看看。 夜色将起,还有些微浅灰色,以她们的眼力看清楚并没有什么问题。 于星! 她被人围攻。 明玉眉毛挑了挑,于星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回来夏都,还到处跟人打架?这群人下手狠辣,明显不是赵家的人。 赵哲对她顾念夫妻情分,尽管她把儿子改姓入了于家家谱,上次所见,赵哲明显是护着她的。没有赵哲的命令,赵家不会对她下杀手。 明玉刺破手指头,在耳垂上一抹,遮去绿灵,从怀中摸出两个人皮面具,给自己贴上,另一个递给春意。 春意奇怪看着她道:“干嘛?” “救人啊!” 春意嘴角一抽,接过往自己脸上一帖,她不想救的好不好?明玉已经蹿了出去,劈手抢过一把剑,挥舞出剑花朵朵。 第二百八十七章 神秘的杀手 郁闷无比的冥泽,跑到高堂山山顶,找到雷一和雷兰的墓,絮絮叨叨跟他们说着话:“我就晚点回去,让她也担心担心我,真是的,看个人而已吗?居然一下午都没有回来……” 风中隐约传来打斗之声,冥泽跳上树梢极目远眺,看到远处有人影绰绰,他朝那方掠了过去,及至眼前看清是于星。 不过舞剑那人,那套剑法他熟悉的紧,这死女人,又在这里惹事。他看着她游刃有余,穿梭在人群之中,干脆抱胸靠在树杆子上,看戏! 这女人天生就是个管闲事的,有必要把实力往上拎拎,万一哪天他不在身边,她被人在打了。 天绝门最适合明玉练的剑法,终于被她超水平发挥出来,打得那些人节节败退,毫无反手之力,抱头鼠窜闪了。 于星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她的救命恩人,喘着起道:“大恩不言谢,它日姑娘但有吩咐,只要不违仁义道德,于家决不推辞。” 明玉转身道:“举手而劳罢了。”一顿又道,“你为什么回夏都?” 于星也是明白人,一愣立刻会过意来:“明姑娘,我儿子不见了。”说完,已经眼眶泛红。 明玉皱眉,脸色微变,儿子简直就是于星的命,怎么可能丢呢?她问道:“怎么会不见的?” 于星摇头,眼角有泪水滑落:“突然就不见了,前后不到一刻钟,一点线索都没有。我本来以为是赵哲干的,现在确认不是他做的。” 春意一针见血:“那些人为什么杀你?”她才懒得听她哭哭滴滴的,问出了明玉最想问的一句。 于星有点茫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不断让我交出圣盒交换儿子,我甚至都没有那个东西。但凡我有,为了儿子,我怎么会不给他们。” 圣盒? 明玉陷入沉思,莫不是她顺手牵羊捞的黑盒子?果然很圣的样子,根本打不开,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于星站了起来道:“明姑娘,我先走了。” 明玉点头道:“好,多保重!” 春意有点不满道:“明姑娘,真爱管闲事。” “关你屁事!”冥泽从树下跳下,他的妻子,谁也不准说她一句。 春意被他一句顶死,看着他很自然的揽住明玉的肩,伸手捏捏她的鼻子道:“又惹事!” 明玉拍开他的手道:“你怎么在这里?”声音里带着愉悦。 冥泽冷哼一声,生她的气,特地跑到山上,跟雷一他们诉苦,故意晚归让她担心的话,真的是说不出来,有点丢人。 春意挥手,飘远。 明玉浅笑道:“怎么,生气了!”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上一吻,“他很伤心,我就多留了一会。” 冥泽哼哼一声,扯住她便走道:“回去睡觉了。” “都到这里了,祭拜一下雷一他们再回去!”明玉往回拉。 冥泽不干,拖着她就走,他已经祭拜过了,这会儿上去,那些东西都在,他不想让她知道,免得她自责。她说过陪他一起祭拜雷一他们的。 次日一早,满身是伤的夏宁璎进宫了。 冉妃娘娘神情恹恹,不喜不怒,见他来了指指傍边的椅子让他坐下,他身上有伤,她亲眼看到那些剑砍上他的身体。 夏宁璎却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他低低喊了一声:“母妃!” 冉妃轻轻应了一声,心里酸楚难当,过了一会才问道:“春姑姑的后事安排好了吗?” 夏宁璎抬头看她并无不高兴之态,才开口道:“贺兰山负责,自然不会有差错。” 冉妃指指手边的明黄圣旨道:“这是本宫跟皇上求得,“她生你、养你、为你隐忍多年,你该给她一个名分的。本宫乏了,去睡了。”说完,她便朝寝殿内走去。 夏宁璎突然落泪,他缓缓起身,拿起圣旨,打开看了看,这是皇上给春姑姑册封的圣旨,妃位,谥号忠。 他朝着内殿走去,站在门口,听到殿内传出压抑的哭声,他跪了下去道:“母妃!” 殿内的哭声停止。 他继续道:“母妃始终是母妃,春姑姑喜欢外面的海阔天空,她会去她该去的地方,儿子会安排好。春姑姑选择那样死去,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的。在我进宫之日,我便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娘,在那日之前,我可曾让你觉得不是你的儿子?” 殿内有脚步声靠近门口,吱呀一声,冉妃推开了殿门,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宁璎道:“宁璎!” “母妃!”夏宁璎朝前膝行几步,抱住冉妃的腰痛哭出声。 女子柔弱,为母则强,春姑姑为了儿子不惜堵上命,也要填上他们之间的空隙。 他的儿子已在局中无路可退,她的儿子需要冉妃的支持。冉妃依然,一个没有儿子的宫妃,将来定然是悲惨无比的。 他们彼此需要。 “谁?”夏宁璎突然扭头,看着有人衣角一闪,他拔下冉妃的玉簪子,腿在门槛上一蹬,立刻往后一滑,那人已经到了大殿,他手臂一挥掷出玉簪,从那人的脖子上穿了过去。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隔墙有耳,他们说话要更加小心。 夏宁璎进宫一趟,关于冉妃母子不和的流言立刻烟消云散。 接下来的日子,夏棨着户部收编蒋家的产业,有些掌柜的心大,看着蒋家倒台,干脆跟蒋家撇清关系,自己干。 户部官员拿出账单一一核对,立刻把那些人逮了起来,贪污国家财产,罪过大了去了,死。 冥泽和明玉也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他们商谈过几次,关于洛家,他们能否撼动的问题? 万林自从见过白芳一次后,吃饭的时候勇猛,睡觉的时候呼噜震天,醒着的时候唉声叹气。 冥泽暗示了他几次,让他滚蛋,后来干脆明着跟他说,让他搬走。 万灵脸皮超级厚,他说:没地方去,地下他不想住了,觉得还是跟他们一起住的好。这期间,白巫医单独见过冥泽一次,脸色凝重,黑木同样眸色担忧。 第二百八十八章 毒杀 冥泽才知道,他早就中了大邑的断情。 白芳用在他身上的,定然是高级品,看白巫医和黑木的样子,肯定相当麻烦,或者说基本无救。 这一刻,他竟然没有去想自己会如何?而是再想,这世上没有他,夏宁璎能不能成为她的依靠?或者,莫负也可以,虽然比她小了点,但是他经历不同,心理年龄成熟。 等他反应过来,刚才在想什么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再一想夏宁璎抱她的场景,他就受不了。 白巫医和黑木对视一眼,这男人不会是吓傻了吧。 五月三日。 于星被人发现死于城郊。 赵哲闻讯之后前去收尸,痛哭流涕,发誓一定要为她报仇。 于顺和赵哲关于灵堂设在于家还是赵家进行了辩驳,闹得不可开交,直到闹着御驾之前,夏棨头大看着他们,干脆让他们抓阄。 抓到了于家。 于顺立刻退下,他要回去布置起来,大小姐已经死了好几天了,不能再耽搁了。 于顺不过是一个家生子,赵哲要他交出财产。于顺冷哼,赵哲早非于家女婿。 他拒不交出于家财产,小少爷下落不明,未必就是死,他要守着于家,等待小少爷归来。 赵哲攻击他想私吞,一时之间又是闹得不可开交。于星躺在棺材里也蹦不出来,若是她在天有灵,会不会吐血三升? 五月二十一号,夏宁璎下了早朝,便过来了,他很是霸道的一巴掌拍开于顺,又对赵哲道:“灵堂设在于家,相当合离,你上柱香就可以走人了。死者为大,这般吵闹,太不像话了。” 他黑色袖子一挥道:“为了平衡你们之间的矛盾,本王做出点牺牲,着户部收编于府家产,若是日后于星的儿子活着,在拨回来给于家,就这么着了。” 赵哲看着他无耻的嘴脸,这是明抢? 于顺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却也无可奈何,他是家生子,没有地位的。 彼时,明玉刚睡醒,坐在床上翻看着黑盒子,对冥泽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于星才被人杀了?” 高堂山遇到于星之后,她便随身携带这玩样,想把它还给于星,不想她被人杀掉了。若真是这玩样,说起来,于星的死她也有责任。 冥泽坐起揽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手一路向上袭上她胸前的柔软,一边道:“可能吧。” 明玉看着黑乎乎的一坨,实在是没地儿下手,顺手往床头一丢,同时她已经被冥泽压倒。 明玉惊呼一声,他低头吻住她的唇瓣,用力的吸允和掠夺。明玉有点窒息,眼神迷乱地看着俊美的冥泽,推他道:“不来了……累……” 他们最近耗在床上的时间有点多啊,她彻底堕落了。 冥泽放开她的唇,专攻她的胸前,还不忘回她一句道:“没事,我来就好。” 明玉气结,被他钳制在怀里,根本无法挣脱。冥泽眸色幽深而浓烈,泛着晶亮看着她,燃烧着炙热的**。 明玉在他目光里彻底沉沦,在他身下尽情绽放,无奈呻吟,她于快乐的浪潮中不可自拔,她挪动了一下臀部,更加靠近他的。 冥泽眼中爆出欢喜,这是第一次,她在床上主动要求的更多,他更卖力的舞动起来,在她体内制造出更多欢乐的浪潮。 浓情过后,冥泽看着累极在她怀中再次睡去的明玉,无奈笑了一下,他还没有要够她,竟然给他昏了过去,这体质,得练! 万林在门上拍的砰砰响道:“冥小子,明丫头,起来煮饭了,饿死人了。” 冥泽倒吸一口气,这个老混蛋!他的玉儿刚睡过去,低喝道:“自己出去买!” “没银子!”万林答的理所当然,有银子他不会花啊。 冥泽气急:“等着!”他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银子,拉开一条门缝递给他道,“滚!” 万林接过银子,顺手塞了一份密件给他道:“你小心精尽人亡啊!” 冥泽“砰”的一声关上门,拆开火漆封的密件看了看,脸色渐渐凝重,他确实出来的太久了! 万林拍门的那一刻,明玉已经醒了,懒得睁开眼睛罢了,见他半天不吭声,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了?” 冥泽抬头看她,密件在他掌心化灰,他笑道:“无事,不过是催促我们早日回去罢了。” 明玉轻笑道:“我们回去吧。” 若是复仇的代价要失去他,她情愿不要,他们似乎真的斗不过洛云奕。这些日子,她也东搞西搞找洛家麻烦,都被洛云奕四两拨千斤轻松就打发了。 冥泽钻进被窝里,抱着明玉道,“我只是怕你留下遗憾。” “咱们斗不过他,让我们的儿子上!”明玉嘴角一抹浅笑,在他怀里蹭了蹭道。 冥泽突然发现,明玉似乎这些天都没有吃药,他这么日夜努力,莫不是已经有孩子了?他立刻慌了神,他的手滑向她的腹部,交叠捂住哪里?在她耳侧低声道:“有了?” 明玉低低笑出了声,伸手覆盖在他的大手道:“有了,我会任由你胡作非为,你这般贪欢,胎儿哪里受得了?” 冥泽有点失望地“哦”的一声,他搞不懂自己的想法,有点失望,有点庆幸。 他突然道:“我们过几年再生。” 他怕他自己活不久,不管是夏宁璎还是莫负,大体都不会她的孩子。 洛清风当初爱惨了青阳,简直就是走火入魔,还不是一样憎恨明玉,恨不得她从未降临人世。 明玉半撑起身子,青丝披散在她圆润的肩头,低头看着他道:“冥泽,你有心事!” 冥泽嘴角微勾,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他怕她探究的目光。他低笑道:“我想独霸你几年!” 明玉越发觉得事有蹊跷,这人原本对她服用避子汤是很意见的。 最近,他有点无赖,爱闹她,不管多晚多累,他总是要要她几次才肯睡。 最近,他不断跟她讲政权,告诉她那些人是他的嫡系,那些人要防备。 最近,他改了性子,宠她宠的无法无天,甚至提议让她去逍遥王府走走,说夏宁璎这人不错。 明玉顿时有点蒙了,他如此不正常的表现,她居然现在才想起来,她心有戚戚然道:“冥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冥泽轻轻“嗯”了一声,暗道:为了让你幸福,我愿意承受所有的痛楚。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玉儿,我还能抱你多久,还能保护你多久呢。 白巫医说:从他爱上她那一刻开始,只要二年的时间,如今已经快到一年了。 白巫医无疑是很努力的,原本她打算逃离洛家,为了冥泽她豁不出去,为了解开断情,她愿意铤而走险,她爱巫医一道甚过自己。 洛家药材齐备,很多药材就算有钱也是弄不到的。 她每天浸泡在药房,除去断情之毒对她而言,是个全新的挑战。 白芳进来,看着不但鼓捣药材的白巫医道:“你为什么不配点毒药,把他们全部毒死。” “毒药没问题,问题是谁去投毒?”白巫医头也没抬。 白芳道:“你给我就好。” 白巫医看了她一眼,立刻包了一大包给她。白芳塞在怀里走了,黑木沉思道:“白长老这是要灭了梅雪。” 是夜,赵眉黛、洛云珍、白芳、梅雪四人,在暖阁里谈天说地,梅雪有下毒的任务。 白芳说了一些奇闻异事,赵眉黛很有兴趣,四人其乐融融,暗藏祸心。 梅雪趁倒茶的时候悄悄把手指深入茶杯之中,那些茶水渐渐入了赵眉黛的嘴里。 杯中茶水饮尽,赵眉黛不放心洛清风,匆匆结束扯淡,跟白芳约好明日在讲。 白芳点头说好,暗道:明天你是见不到太阳了! 接近凌晨的时候,赵眉黛的毒发作了,一时三刻劈命,等她贴身侍女请她起床时,才发现她的身体都凉了,床上一潭鲜血已经凝固渗入床下。 洛云奕来的时候,脸色铁青,握了握拳,她再不是,也是她的娘亲,把昨日与她有过接触人统统抓了过来,一一过滤。 洛云珍扑到在床边哭泣,声声喊“娘”。她的侍女突然伸手一指,指向梅雪道:“是她下的毒,昨晚我看她的手指浸到夫人的茶杯,想着可能是不小心,未免让夫人不痛快,才没有说出来,不想……” 梅雪大惊,她一直很小心背对她们,怎么可能被看到?她咬唇辩解道:“胡说,我没有,我跟夫人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问,问倒了所有的人! 梅雪正在暗自得意,洛云奕对洛飞帆使了个眼色,洛飞帆几步上前,抓起梅雪的手,仔细看了看,冷喝道:“你还敢撒谎,手指甲里明明有药材的味道。” “不,不是我!”梅雪极力强辩,不可能她昨天洗干净了手,连指甲都全部修了一遍。 洛飞帆把她一下子甩了出去:“不是你,那幕后主使是谁?”梅雪在空中一个后翻落于地面上,冷哼一声道:“并不是我们要来洛家,是你们非要把我和娘抓过来。现在你们洛家出了事,找不到下手的人,就想找我们当替死鬼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合围 “好利的一张嘴!”洛云奕已经查看完了赵眉黛的尸体,吩咐一名药卫道,“去查一下,昨天谁去过白巫医哪里?” “眉黛啊,眉黛”,洛清风从屋外冲了进来,刚睡醒或者被惊醒,只着中衣,发髻凌乱,连鞋子都没有穿上。 洛云奕看着哭的像个孩子的父亲,心有刹那间的慌乱。记忆中,父亲双目隐含精光,腰板挺直,背脊如松,那些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吗? 他氤氲的眸子突然水雾退开,露出一抹杀机,他该不该痛下杀手,灭了明玉?他对她的恻隐之心,反过来害了自己父母,他是罪人! 洛清风和洛云珍跪成一排,洛云珍被父亲悲跄的哭声所惊,记忆中何时见父亲掉过一滴眼泪,即便祖母死的时候,他的也是冷清且压抑的。 洛云奕的目光淡淡扫了过去,定住梅雪,这女人很可疑!他在脑中推演起来,她们跟明玉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知道白巫医来自大邑的,白芳她们呢? 大邑白家?! 明玉,你的手真长,我确实低估你了! 药卫来的极快,把一张纸条递给洛云奕,他看了一眼,立刻抬头扫向白芳,眸中隐含着极大的怒意:“来人,把这对居心叵测的母女给我拿下!” 白芳岂会束手就缚,她身子一跃落在梅雪身侧道:“女儿,娘连累你了。” 梅雪道:“跟娘同生共死,梅雪很开心。” 白芳低低笑了,她才没跟她共生死的念头,不过打架有人齐心协力总是好的,至少她逃跑的概率会增加。 药卫交击着剑网朝两人当头罩下,剑气纵横,还有一米多远便感觉肌肤生疼。 白芳把梅雪往前一推,迎上剑网,梅雪准备应对的身子被猛的一推,还未做出反击,就立刻被分尸。 白芳凭借那点时间,已经掠出去,速度快至巅峰,刹那便道洛府边缘,她冷笑道:“洛清风,等我来取你狗命。”说完,她的身子往下一纵,跑了。 药卫立刻追了上去。 白巫医匆匆也就是随手一丢,省的白芳烦她,刚听黑木禀报两人立刻朝洛府门外走。 走了一会,黑木道:“凭我们冲不出洛府。”他们住的地方离府外太远了,即便出去了,还有药卫追着跑,一样棘手。 白巫医咬牙道:“先去看看,随机应变。”他们匆匆而来,只看到白芳纵下墙头的背影。 地上,梅雪除了脑袋看的出来外,其它地方都被搅成一截一截的,死相难看,血肉模糊。 白巫医对洛云奕微微弯了下身子道:“都是本座的错,没有管好毒粉。本座实在无颜面在此,白吃白喝下去,就此告辞!”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洛飞帆冷哼一声道,“你们跟白芳是一伙的!” 洛云奕微微叹息,全权交给洛飞帆处理,这些人杀了也是好的,省的添乱。若非娘阻止,他早就灭了白巫医和黑木两人,他对他们心怀疑惑,娘却寄希望于白巫医治好父亲。 他转身关上房门,脚步沉重的走向床榻,父疯母死,他以为只要他们不出洛府,他就能保得住他们。 原来,他错了,仇恨的火苗可以见缝插针,连至亲血脉都可以用来出卖的吗?他就不怕他对李渊不利?想起梅雪,她闭了闭眼,这女人根本无所不用其极。 门外,洛飞帆已经跟白巫医打了起来。 洛飞帆根本不是白巫医的对手,与洛云奕交给他的二十名死士联手,他们武功高强,一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他在他们手中走不过百招,这是专门用来对付白巫医等人的。 白巫医渐渐不敌。 黑木受了伤,他一咬牙把袖子中的信号弹发了出去。他的兄弟就在附近,早就潜入夏都,伺机而动,他沉声道:“夫人,我们要坚持住。” 白巫医根本无暇说话,明玉说过认了她这个母亲,就会管她一辈子的。 她看看,她到底来不来? 万林正在街上吃东西,这个地方能看到洛府的人进进出出,他几乎每天都在这里等着白芳出来。 突然,他眼睛一亮,那不是白芳吗?她从围墙跳下,立刻被人包围,边打边退。他抚摸着下巴,慢慢欣赏,冥泽说过女人喜欢英雄,他等她扛不住了,再去救她。 药卫也不是吃素的,十几个人围攻一个,白芳极是吃力,堪堪只有自保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必迟早也是个死字。 万林叹息道:“都老了啊!”他身子掠了出去,左挥袖子,右挥袖子,全部掀翻在地。 白芳突然失去对手,扭头看着他道:“是你。” 万林双手一摊道:“这个时刻,除了我,还有谁?” 白芳嘴角一抽道:“快,去里面救人,我侄女儿还在里面。”白巫医能不死,还是活着的好,一来是她亲侄女,二来有她在,回大邑会更好些。 万林伸手拽起她,飞上屋顶道:“在哪里?”他总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的,即便被骗得很惨。 白芳一指北边道:“在那里,紫衣服的那个?” 万林在屋脊上几个借力便落在白巫医身侧,他随意挥袖子,没有人仰马翻。 他愣了一下,随即大喜道:“好,再来!” 白芳一拉白巫医的手道:“我们走!” “黑木,走!”白巫医被白芳扯上屋顶。 洛飞帆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强悍的人,立刻跟二十名死士组成了方阵,务必杀人。 药卫对付白芳、白巫医、黑木三人,二十名死士围攻万林。 这下,万林也讨不了好,他不得不小心应对,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有什么招式可以用,他几乎甩甩袖子就能摆平一切。 他干脆现学现用,看着那二十人怎么比划剑,他抢过一把,真气流转,剑身泛着清幽地光,一剑击出,排山倒海,气吞山河。 洛云奕立刻从房内踢门而出,亲自指挥,万林单打独斗本事再大,他们一合阵,他就晕头转向,实战经验太少了。 药卫把白芳三人都逼了回来,合围之势渐成,把四人围在中间。 突然,洛府的北墙头跳上很多黑巾蒙面的人,这是黑木的人,当初一线峡中的救星。 同时,明玉和冥泽落在西侧墙头,明玉一眼就看到了战斗圈中的白巫医,朝着她的方向疾奔而来。 白巫医竟然抬头看了过来,冥泽怒,长剑一横极速奔来,冷喝道:“专心对敌!” 白巫医险些被人所伤,立刻不敢再分心,她来了!冥泽比明玉更快冲了过来,一眼扫过去道:“从坤位走。” 第二百九十章 以命相救 洛云奕冷哼一声,还是个识货的。可惜,他嘴角一抹讥诮,下一刻坤位已经变成死门。 万林晕头转向,白巫医稀里糊涂,黑木懂那么一星半点,正不要命的朝坤位冲去。 白芳已经冲到坤位上,阵法她也是精通的。 冥泽看着二十人立刻换阵,衔接自然,丝毫不觉突兀,他对明玉极快做了个手势,立刻翻身而下,挡住黑木的去路。 至于白芳,她的死活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对他下断情,逼迫她妻子,这种人死了反而干净。 阵法变幻莫测,坤位再无生路,白芳往后一退,握着银仗脸色煞白,洛家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杀手锏,今日莫不是要死在这里吗? 冥泽站在那里,眉眼沉寂犹如老僧入定。白芳瞪着眼珠儿小心计算,白巫医、万林、黑木三人抵抗进攻。 明玉站在墙头,指挥着黑木的兄弟有序进攻,药卫在洛飞帆的指挥下拦截他们。 一时之间,洛家处处都是鲜血飞溅,染红了绿叶,浸透了土地,黑木的这支队几可与药卫相提并论,除了刀锋交击的声音,践踏草木的声音,刀锋入肉的声音外,几乎没有其他声音。 实力相当的拼杀,与其有力气喊叫,不如留着杀人。 此时,夏宁璎正手握书卷靠在软榻上发呆,贺兰山匆匆而至,在他身侧低语几句,他面色陡然一变,立刻拂袖而起就朝外走去。 春意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去救他们对逍遥王府有毛好处?何况主子伤还未好。 贺兰山已经朝外走去,女人,小肚鸡肠,头发长见识短。 冥泽那醋坛子,肯让明玉时常来逍遥王府走动,那说明什么,说明他自己可能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那不就·是主子的机会! 夏宁璎走到逍遥王府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若是冥泽在,又有一队强悍且人数众多的精英,他们还离不开洛家? 那么,他该怎么办呢? 他扭头朝王府内走去,贺兰山疑惑地问道:“主子,我们不去了。” “现在,还不是跟洛家撕破脸的时候。”夏宁璎微微皱眉,眸中难掩忧色。 春意眨了眨眼:看来,主子对明姑娘也不怎么样吗? 贺兰山傻了,这是帅袖子不管了?! 夏宁璎走的极快,他进书房。不一会,书房里飞出一只雪鹰盘旋而上,咻的一声消失不见。 洛府已经血流一地,禁卫军不敢插手洛家的事,只在府外象征性围了一圈,几个头目低声交谈,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洛云珍扶着洛清风站在洛云奕身后,满眼恨意看着白芳,这个人以前不喜欢她,现在利用她,害死了她娘,真是可恶,万死不赎其罪。 明玉看着伤亡惨重,脚下依旧一寸寸朝黑木这方移动过来的黑衣人,她眼眶渐渐湿润了,这是以命相救!她舞动饮绿,绿光挥舞之中,她冲在最前面,企图在他们冲出阵法的那一刻,能扫平通向府外的路。 黑木已经受了重伤,万林和白巫医也是伤痕累累,已经支持到了极点。万林咋呼道:“小子,你到底行不行啊?我老头快阵亡了。“ 冥泽渐渐摸清了这二十人之间转换阵法的诀窍所在,他和白芳对视一眼。白芳朝坎位冲去,二十人又是一动,开始变换阵型,冥泽陡然拔高,长剑横劈而下,断开要互相交换的两人道:“冲!” 白芳已经冲了出去,白巫医抓起黑木随后,万林也动作极快从好不容易出现的裂缝中滑了过去。 冥泽一剑劈下,断开两人的同时,再无能力抵抗背后袭来的剑,若是他转身自救,前面被他断开的两人必然攻击。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挨上一剑。 他心一横,身子往边上强悍一扭,避开要害,斩了前面的两人再说。 千钧一发,明玉一脚蹬在一个药卫的脑门上,冷喝一声,身子边朝冥泽撞了过去,砰的一声两人撞在一起,滚落在花木之中,也避开了身后两人狠狠刺过来的利剑。 下一刻,两人弹跳而起就朝万林他们冲了过去,药卫把他们从中间截成二段,洛云奕的人渐渐占了赢面。 不断有人死去,血流成河,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月如钩,无光无风,一切都被黑暗笼罩,生死相拼,以命相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战斗惨烈到不可收拾。 冥泽的手已经快挥舞不动剑,他暗恨不已,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明玉在他身侧,大体也感觉到了绝望,饮绿在她手中挥舞出绿光,速度也明显缓了下来。 万林仍然精力十足,可惜靠他单打独斗根本成不了事。 雪鹰的凄里的叫声响在空中,冥泽心头猛地一颤,这是夏宁璎的雪鹰。雪鹰在天上不断飞翔,声声凄厉,有穿着各种服侍的下人从洛府的各个角落蹿了出来。 那些人,身法绝妙,武艺高强,有人呼喝道:“明姑娘,这边走!” 明玉有些微的迟疑,冥泽已经冷喝道:“走!”不走死定了,何况那是夏宁璎的人。 洛府各色服侍的下人发出声声呼喝,首尾相继,那些人无疑是生力军,了解地形,下手极狠,好不恋战,不断指引他们逃跑的方向。 洛云奕眉毛一挑,他的洛府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明人士混进来,他一甩衣摆正想冲出去对付冥泽,却一把被洛清风抓住胳膊道:“好怕,好怕,到处都是坏人,这些人是不是来找我报仇的。” 洛云奕侧首道:“父亲,放手!” 洛云奕却越抓越紧,扭曲着脸色喊道:“是青阳的女儿,是明轩的女儿来找我,她要杀我!” 洛云奕不想出手伤到父亲,无奈之下,一时半会居然脱离不了洛云奕的钳制。 冥泽等人终于冲出了洛府,外面围着的禁卫军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便已经冲了过去,他抓着明玉的手,朝着东城门外的苍茫密林疾奔,在山林中,想抓到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白巫医对哪里很熟。 白巫医抓着黑木和白芳并排猛冲,他们身后跟着为数不多的黑衣人,那是黑木的兄弟,已经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屈指可数。万林断后,抬手双掌齐拍,转身就跑。 那些人穿着洛府下人服侍的人,出来大门立刻朝着四面八方散去,有人抬袖子一道红色的焰火炸在空中。 禁卫军统领立刻跳了起来道:“围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药卫冲了出来,跟刚拔刀站起来的禁卫军立刻打成一团,药卫统领冷喝道:“混账,竟敢阻拦洛家缉拿凶手。” “我们奉命保护洛家,你们是什么人?”禁卫军统领回道,人嘴两片皮,怎么说都行,只要洛云奕不出来,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谁让他们平时露脸的机会少。 “我们是洛家的人!”药卫统领喊道,“都给我让开!” 禁卫军统领看着没一会就死了好几个兄弟,这些人果然不好相与,估摸着他们也跑得有点距离了,没必要死他的手下,他立刻抬手道:“住手,住手,全部住手!” 等打斗声停止,他才撸着胡子道:“你们真的是洛家药卫?!我怎么看像专业级杀手,不是来洛家寻仇的吧?” “让开,拿来那么多废话!”药卫统领怒了,这么纠缠下去,他们早就跑没影了。 禁卫军统领哈哈一笑道:“我们要对夏都的百姓负责嘛,问问清楚再让……” “给我滚开!”洛云奕出来了,满脸清冷,明明还那么远,禁卫军统领却感觉心里升起一股凉意,他立刻低下了头道,“见过洛公子!”然后,很识相地让路。 洛云奕不等他让路,早从他头顶上飞了干活去,药卫快速跟上,朝着冥泽等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冥泽等人虽然已经是强虏之末,可求生的意志让他们咬牙坚持,不断狂奔,渐渐有黑衣人掉队,距离也拉的越发开了,黑木大喝道:“兄弟们坚持住,进入密林,我们就逃出升天!”说完,就是一口血雾喷在空中,滑下一道艳色的红色。 黑木心情激荡,今天,他的兄弟几乎灭绝,他更想不到这种时候白巫医能带着他逃命,没他拖累,她会轻松很多,他心中有几分歉疚,毕竟他跟随她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万林扯着白芳的一只手,白芳这个时候,一门心思逃命,哪里还有什么顾虑?他暗自高兴,他跑的不快不慢,就在他们中间。 洛府门口被人一拦,洛云奕知道想抓住冥泽的已经没有太大可能,但总要尽力一试,更何况他们伤痕累累,跑不快的。 他们去的地方定然是苍茫密林,因为在哪里杀人不容易,而他知道有一条密道直通那里,若是在他们到达之前拦截住他们,一切皆有可能。 夜色昏暗,星月无光。夜风微凉,撩起狂奔中的众人发丝飞舞,衣袍猎猎。冥泽拉着明玉已经冲到苍茫密林边缘。突然,他猛的停住,伸手用力拽回明玉,后来几个人差点撞上他们。 第二百九十一章 分歧 “干嘛停下来……”白芳急急刹住,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她猛地抬头看向前方。 前方,二丈开外,一排黑色的人影。 夜黑无光,看不真切,杀气却氤盛的传了过来,站在他们身前的一人突然抬手朝下一挥,那些人立刻冲了过来。 明玉感觉到冥泽抓住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这群人冲过来的架势看得出来武功卓绝,万林等人上前一步跟他们站成一排。 那群些冲过来的速度极快,冥泽咬牙道:“全力往前冲,不管谁冲过去,不准回头救人!” 话音一落,冥泽长剑横扫,拽起明玉狂奔,白巫医往黑木往背上一抛,跟白芳等人也冲了上来。 冥泽胳膊一抬接着便是一甩,企图把明玉从他们头顶抛过去。明玉反应极快,伸手抓住他的腰带,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身子往后斜飞而起。 眼看,剑锋就要对上。突然,空中利箭如蝗,噗嗤噗嗤利剑入肉的声音,这群人也反应极快,立刻停了下来分成二队,一队看着冥泽他们,一队转身对付身后的利箭。 冥泽有点茫然抬头看向前方,白巫医等人也停了下来。 洛云奕猛的一个转身道:“谁?”刚才他感觉气流波动,迅速出手接住了来自背后的暗袭。 风灯乍起,照亮这方黑暗,烛光在风中摇摇晃晃,要出一地纵横的阴影。 沐东拄剑而立,沉声道:“主子,明姑娘,你们怎么样?”他带着余下的五十三名臭人树下一排,树上一排,大概东西有限,一半人衣衫褴褛,一半人全副武装。 冥泽抓紧了明玉的手,若是明玉没抓住他,若是她在空中,此刻……冷声道:“杀了他们!” 沐东沉声道:“是!” 一弓三箭,一阵激射之后,洛云奕在他们的护卫下跑了,冥泽立刻脚下一软身子一斜靠在明玉肩上,明玉只觉得肩头一沉,立刻伸手抱住他的腰道:“你怎么了?” 沐东立刻迎了上来道:“主子!” 冥泽低低一笑道:“我只是太累了。” 明玉闻言浅浅一笑,眼角发胀,这傻子,明明她也武功不差,轻功更是绝顶,扯着她就是不放,她拼命狂奔还是被他扯得几乎在飞似得,他能不累瘫了吗? 一行人进了苍茫密林,稍作休息,便去了白巫医原本的据点,那处地址位置独特,四周危机重重,又什么都有,适合他们疗伤和休养,为了安全,他们只用前院。 沐东告诉他们:他看到信号弹,原本是要带弟兄们进城的,路上碰到夏宁璎的人,他让我们在苍茫密林接应你们,并且给了我们二十套装备,我们并不是很相信他们,可是来人有带白巫医用来装药的瓶子,我们才决定听他们的。 冥泽听完后长长没有吭声,明玉握住沐东递过来的药瓶子感觉滚烫发热,几乎烧着了她的手心。 第二日,白芳起来的时候,看着白巫医在削着一根木头,看样子是在做拐杖。这是给黑木做的,她冷哼一声道:“白芷,你越发出息了,这些事情你是应该做的吗?” 白巫医头也没抬,依然削着手中的木头,沉声道:“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对姑姑而言,自然是,你连梅雪和李渊都不顾及,我是做不到你这个水平的。” 白芳倒吸一口气道:“白芷,这是对我说话的态度吗?” “姑姑,需要我什么态度呢?”她说的漫不经心,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对你而言,叶落归根,死后归乡,葬入圣地是一生的目标,为此你可以不择手段,筹谋多年。对我而言,在哪里都是一样,我并不像回去大邑。” 白芳握紧了银仗,冷声问道:“你不想葬人圣地,跟明轩天长地久永远在一起?” 白巫医这才住手,抬头看着白芳道:“我想,明轩希望能跟青阳合葬,人死如灯灭,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痛苦,我怎么忍心拆散他们!”说完,继削拐杖。 “你才是大邑的夫人!”白芳狠狠敲了一下手中的银仗,怒喝道。 白巫医浅浅笑了:“姑姑,我再想明玉对他们又有什么恩德呢?为什么这些人都甘愿为她不顾生死呢?青阳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都死去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些人还谨遵她的心愿,如此不要命的保护她的孩子,这该是多大的人格魅力!” 白芳皱眉,听她继续道:“若非遇上青阳,明轩如何会死呢?明轩究竟爱她那一点?若是为了她自己,明玉根本不想认我这个母亲。我想,当初定然也是青阳危急万分,明轩不得已妥协,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死?他命中有情劫,青阳是他的劫也是他的救赎,我想他是不会后悔,尽管为此付出了生命!我不打算跟明轩合葬……” 白芳银仗狠狠一顿,脸色难看地道:“你失心疯!” 白巫医低低笑了:“我不忍心啊,也不愿意做出让明玉、让青阳、让明轩为难难堪的事,更何况,我觉得我并不一定爱明轩。他面临难关的时候,我会犹豫,会退缩,可是真爱不该是这样的。你从来没有爱过人,从没有真心珍惜的人。所以你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忠诚?这些,这段时间我都看到了。” 白芳愤怒甩袖子,脚步声重重离去,她要这些做什么,身为大邑的大长老,她必须六亲不认,执法严明才能服众。 屋内,黑木闻言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床头,看着门外低头削拐杖的白巫医,泪流满面。 隔壁,仰卧的明玉,她闭着的眼角突然留下两行清泪,母亲,母亲,她值得她奋不顾身去救她,她一直为认了白巫医对娘亲心怀愧疚,认了她,即便回到大邑,娘亲也是妾室的身份,如何能父亲合葬?泪,无声无息浸透枕头,他身侧冥泽无声叹息,白巫医也是重情之人,他伸手握紧明玉的手,侧首在她脸颊轻轻落下一吻,无声安慰。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忧心 沐东带人弄好了早餐,各种杂七杂八的在院子中间摆了几张大桌子。德庆楼的人伤轻的自己爬起来去拿,伤重的就等着被人伺候着。 沐东等人的怪异他们看在眼中,却丝毫没有鄙视之色,这让他们明显心情不错,照顾起他们来更是手脚麻利,尽心的很。 黑木从房间里挪了出来,弟兄们一下子“轰”的围栏上去,七嘴八舌问候。 黑木摆摆手道:“我饿死了,让我先吃点东西。”两个兄弟立刻把他架了过去,按在椅子上道,“吃吧,你看大馒头都有。” 这处本来就是白巫医的老巢,物资存储的相当丰富,一个月补充一次,上次刚补充没两天这里就死光了人,有几个馒头也不稀奇。 黑木伸手抓起一个馒头,咬了几口,眼泪滴在馒头上,抖索着嘴唇道:“老胡最喜欢吃馒头,昨天他替我挨了一刀,那一刀直接砍在他脑门上,当场劈命!”他伸手捂住脸痛哭出声。 “老胡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黑木左侧的人低声道。 这一下,人群更加安静了,死去的兄弟们太多,他们这般年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德庆楼经营的那些产业,都是平价交易,根本没赚到什么钱。德庆楼,还剩下一百零七名,接济几个几十个没问题,一下子接济将近七百个家庭,根本无能为力。 黑木胳膊上绑着绷带,瘸着腿拄着拐杖端着一杯清茶,站了起来,眼泪刷刷掉在地上,从左到右洒在地上道:“兄弟们,你们的家人,不管多难,我都会尽力的,你们安心上路吧。” “可是,我们如何养得活他们?哎,弟兄们注定要走的不安心了!” “我来安排!”冥泽牵着明玉缓缓上前,一人端着一杯清茶,他们刚在屋内吃饭,以他们的耳力,他们说什么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站在他们面前,微微皱眉道:“此刻,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唯有一杯薄茶祭奠英灵。”他举杯把清水洒在地上道:“朕代表东冥给出承诺,会尽力照拂让他们老有所养,幼有所依,你们安心上路吧。” 铁血男子,面对死亡不曾洒下一滴泪水。 此刻,他们眼眶发红,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也为这个血性男子,他富有一国,纵然双手染满鲜血,心底全是柔软火热的。 养活这么多人,要花多少银子?少主会不会因为这样被人诟病,有人哽咽道:“我们自己可以解决,不能拖累少主!” 明玉微微叹息道:“是我拖累了你们,让他们客死异乡,让你们……” “少主!”有人打断她道,“我们都是东冥的孤儿,自小被青阳夫人收养,教会我们一技之长,允许我们学习各种技能,选择不同的人生道路。我们选择成为主子刀锋之时,便已经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能报主子大仇,能护得少主周全,此生已经无憾!” 冥泽沉声道:“你们为了我的妻子,奋不顾身,我又如能不管你们的亲人?我会安排,那些人不会成为明玉的拖累,他们会成为东冥未来的栋梁!”他一顿道,“朕和皇后的心愿,让天下百姓,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小子真是狂妄!”白芳占据桌子最远的一角,咬了口馒头挖苦道。 明玉站在他身侧嘴角微抿,淡淡扫了一眼白芳,她的娘亲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她用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动了身边所有的人,即便她死去十年,依然留下足够的力量庇护着她,她有如何能置他们于不顾。 她洒出杯中的清茶道:“明玉会努力,成为娘亲那样的人!当年,娘亲收留这么多人,都能让活下来,我们就算依葫芦画瓢也饿不死,更何况,你们有我这个少主可以依靠。我师从天绝门,我的师门有人专研播种之术,一亩地的产量顶得上人家三苗!” 人群顿时哗然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齐刷刷一跪道:“少主!” 这一刻,他们觉得仿佛昔日那浅笑且淡漠的女子重新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道:“跟我来吧,我会想办法让你们不饿肚子的。” 冥泽侧首眼中爆出欢喜,就是不知道这女人现在是为了安大家的心,还是真的?若是真的,他们何愁无粮。 他们伤亡惨重,活着的人也是伤痕累累,必须静养。 沐东想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发现苍茫密林的外面全是人,干脆折了回来,只要他们不进来,他们先疗伤。 反正密林里,打猎野菜野果多的是,饿不到他们,药材齐全不怕没有药用。 一晃就过了十天,这一日,艳阳高照,临近午时,黑木带着兄弟们在外面防守警戒。 白巫医备齐了所有的药材,在院中央架了一口大锅,咕噜噜冒着热气。 沐东挥汗如雨烧火,臭人们围着大锅咧着嘴,露出一口口白牙,一人端着一个木碗,有人干脆拿着一截竹筒。 明玉趴在窗口看了一眼,连忙拍拍自己的小心脏,一张张乌黑的脸上露出一团白色,很是渗人。 冥泽见她一副见鬼了的样子,低低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们出去走走。” 说完,袖子一甩拖过明玉就朝外走去,今日沐东他们恢复本来面目,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一直窝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两人步入密林,朝着外面走去,渐渐接近苍茫密林边缘,两个人站在树梢上观望。 冥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很不是滋味地道:“看起来,夏宁璎对你真不错。” 守在外围的居然是禁卫军,不是洛家的人,这似围歼却从没派兵进来,倒是隔绝了洛府的人进来找他们麻烦。 明玉冷哼一声道:“是,对我不错,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能脑袋发热成这样。” 冥泽闻言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男人会脑袋发热,只为二件事,一个是权利,一个是女人。白巫医已经告诉他,断情,她无能为力,他时日无多。也许,将来有一天夏宁璎会是个好丈夫。 两人手牵手往回走,雪鹰突然在空中叫了一声,两人一起抬头,便见雪鹰俯冲而下。 冥泽立刻拔剑,明玉伸手一按道:“别伤它。” 雪鹰低低一个俯冲,落在明玉肩头,把她身子压得一矮。冥泽伸手一扶,伸手在雪鹰脑袋上一敲,以示不满。 雪鹰比冥泽更不满,立刻就在他手上啄了一口,鲜血淋淋。 明玉笑道:“这么记仇!”她伸手抚摸了一下雪鹰,从他绑在腿上的小木捅里抽出一张纸条,打开扫了一眼,上面写着:要出密林,报暗号,自己猜! 冥泽嗤了一声,还自己猜,他们跟他很熟吗?能猜出来,我去你姥姥的。 明玉看着无厘头的一张纸条,至少代表不用硬拼,拍了拍雪鹰的翅膀。 雪鹰呼啦一声振翅高飞,冥泽一脚踢飞一颗石子,直击雪鹰的小腿,让它也出点血。 明玉侧首,挑眉看着他道:“跟一只畜生过不去,真是的!” 冥泽冷哼一声伸手抽走纸条,立刻化为灰烬,他抬步就走,他是跟畜生过不去吗?他是跟夏宁璎过不去吗?他的心情复杂的很哪! 明玉挑了挑肩,抬腿跟了上去。这男人,只要跟夏宁璎有关的事,一定会惹他不痛快,偏偏他似乎又愿意让她跟夏宁璎交往,真是矛盾的男人! 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正值夕阳西下。 沐东的兄弟们已经喝完了药汁,正在经历脱胎换骨,痛苦嘶喊,明玉听得嘴角直抽,这些痛楚都是拜洛清风所赐。 白巫医坐在屋顶上,抬头看着夕阳,耳边听着声声压抑的嘶喊,眉头越皱越深,她知道这些药多么难喝,喝下去以后又是多么痛苦! 她提炼了团结鸟的血,才让洛清风有机可趁,拿出去害了他们,她难辞其咎! 白芳冷眼旁观,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早出晚归采药不说,还亲自动手几番调配,真是多事! 这一夜,臭人们受尽折磨,直至东方破晓一个个跳进门前的湖水里,洗干净重新穿上衣服,露出本来面目,一个个惊喜地趴在湖边,看着水中的自己,又是揉又是搓的。 白巫医从门内走了出来,抱胸看着他们,目光微闪。 明玉跟在她的身后,看着他们一脸喜色,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低声道:“母亲,辛苦你了!” 白巫医微微摇头道:“明轩早告诉过我,不要随意提炼毒药,我却乐中此道,是我害了他们。” “这都是洛清风的错,他心术不正。”沐东闻言转过身,沉声道。 明玉浅笑道:“好在现在大家都已经恢复本来面目,以后你们可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真好!” 沐东点头道:“是!”他对白巫医一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日后用得着沐东的地方,沐东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白巫医有点不习惯,轻咳了一声,转身就进屋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断情 沐东也有点傻眼了,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明玉低低一笑道:“我母亲僻居多年,她不知道如何跟人交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你吓着我母亲了!” 沐东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明姑娘,你来了!”有人看到她,立刻奔了过来,欢喜地道,“你看,你看,原来我长成这个样子。” 明玉满含笑意看着他,初见天日的皮肤白的有点吓人,她低笑道:“很帅气!” 那人立刻欢呼地吹了一声口哨,其他人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围着明玉说笑,沐东双手连挥道:“散开,散开,一大早的白的跟鬼似得,别吓着明姑娘。” “我又不是吓大的!”明玉低笑,虽然确实看起来很确实很渗人,她转身道,“各自取个名字,方便称呼,都进来吃饭吧,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吃过早饭之后,德庆楼一百零七人,臭人五十三人,合一百六十人,冥泽挑选出二十人,把夏宁璎送来的全副装备给他们,剩余一百四十人,按他们擅长又分为二十一队,各选出一人做为队长,由沐东和黑木统领。 明玉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道:“不知道还能这样编排人员。” 冥泽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道:“这是雷一他们经过长期实战后,总结的编组办法,能减低伤亡。” 明玉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冥泽反手捂住道:“我们回东冥!” 明玉点了点头,松开冥泽的手,转身走到白巫医身侧道:“母亲,你跟我一起回东冥,好不好?” 白巫医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她习惯了一个人,并不打算离开这里,反正洛家的人也不敢随意进来,她在这里相当安全。白巫医还未开口拒绝,白芳已经怒不可遏道:“少主,你身为大邑之主,不回大邑回东冥做什么?” 冥泽冷哼一声道:“明玉是我的妻子,东冥的皇后,她自然是回家。”他才不愿意她去那个什么捞什子大邑,明轩去了十六年,大邑的权利交替早就完成,现在去掺合又是一番生死挑战,还不如不去,反正明玉对大邑也毫无感情。 白芳气得全身颤抖,冷声道:“真是不孝,你至少要送父母骨骸回去吧?” 明玉看着她道:“前些日子,我梦见父亲,他说他想跟娘亲葬在他们初见的地方,并且要我好好孝顺母亲。”后一句是说给白巫医听的,她提过太多明轩说过,希望她听了这一句,能乖乖跟她走,她真的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 白巫医闻言猛抬头看向明玉,白芳则是银仗在地上狠狠一顿,直接杵出一个大坑道,“这绝对不可能,明轩他怎么可能不要葬人圣地?那是最接近天人的地方。” 明玉淡淡笑,万林第二天便不告而别,消失的无影无踪,定然跟白芳是有关系的,冷冷说道:“我想我父母只羡鸳鸯不羡仙吧,你自然是不懂的。万林对你情深意重,他困在地下十年,我想应该跟你有关系吧,即便如此,他还是对你一往情深,多方维护,不惜陷入重围救你于危难,你是怎么对他的?这样的你,怎么会懂我父亲的心情,又怎么能理解他的心意呢?” 白芳闻言脸色一变,猛的冲过来抓住明玉的肩膀,用力摇晃她道:“你答应过我,会跟我回大邑的!” “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明玉抬手一拍,身子往后一退,退回冥泽身边道,“白长老,我对那个大邑完全没有兴趣,我要送往父亲去他想去的地方。” 白芳咬牙切齿道:“明玉,你当真不回去!” 明玉点头。 白芳用力呼吸,慢慢平静下来,阳光照在她脸上明明暗暗,隐晦且狰狞。她怒喝道:“你要是执迷不悟。”她伸手一指冥泽道,“我就杀了他!” 冥泽伸手揽过明玉,不屑地道:“有本事你杀啊!” 白芳仰首哈哈大笑,笑声振聋发聩:“早在绝壁山洞,我便对你下了毒,要你的命轻而易举。” 明玉闻言猛地抓住冥泽的手,冥泽却冷静地道:“断情,我知道的!” 白芳霍得转身看向白巫医道:“你告诉他的。” 明玉侧首看着冥泽,难掩担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毒药吗?还是蛊毒?难怪他居然会提意让他跟夏宁璎多走动走动,他这是早就知道呀,却一直瞒着她。 冥泽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白巫医耸耸肩,无所谓地道:“断情对我来说是极大的挑战,我又如何能不试试,练出来的丹药不给他,又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果,干脆就告诉他喽,要不然他不吃啊。” 白芳怒吼道:“白芷,你这个混蛋!”随即冷哼一声,回复理智道,“断情之蛊,无人可解,哪有那么容易?” 她说完,随即撅起嘴巴,发出一长一短的两个单音,不断重复,冥泽脸色一变,伸手捂住肚子立刻单膝跪地,额头上冷汗直冒,黑木跪下道:“大长老,手下留情!” 白芳不停,铁了心要他死,都是这个男人的错,蛊惑少主! 冥泽感觉有无数的虫子再咬他的肉,又痒又疼,钻心的疼,无法忍受的痒,他伸手一抓,在脖子上抓出一条血痕,明玉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去阻止他,他的手更快甩开明玉,在脸上一抓又是一道见血的伤痕。 沐东立刻跑了过去,握住他的手,阻止他自残。 黑木跪在那里,不断磕头道:“白长老,他反正也活不长,不要跟少主结怨啊,等他死了,少主自然会回去的。主子已经等了那么年,就让他在等半年……” 明玉抬头盯着白芳,冷喝道:“闭嘴!” 白芳不为所动,依旧不断发出声音。明玉一个腾空而起,饮绿出鞘,冷喝道:“我杀了你!” 白芳银仗一举迎敌,嘴里依旧不断发出声音,铁了心要致冥泽于死地。“不要,不要啊!”黑木站了起来,企图上前劝住他们,被白巫医一拉道,“让他们打,打死一个清净!” 第二百九十四章 猜 黑木跺脚道:“夫人,少主不能出事!” 白巫医看了他一眼,下巴朝着沐东的方向微抬,黑木微微一愣,这白巫医难道是想白芳死吗? 沐东已经举剑冲了上来,跟明玉联手对付白芳,一时之间三人打成一团,白芳被逼的再也顾不上折腾冥泽。 冥泽渐渐平静了下来,下巴上的汗水还在滴落在草地上,全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似得,他看着白芳目光冰冷。 明玉一剑横劈,沐东一剑横扫,白芳在一横一竖的剑光中,身子猛地一退避开,退向冥泽的前方。 冥泽弹起,人剑合一飙了出去,速度快至巅峰,一剑捅进白芳的心脏,带起她在空中飞起,咚的一声钉在树杆子上。 白芳嘴角流出鲜血,一线红丝滴落在地上,她看向远处,万林站在那里,只是看着,看着她死于别人之手,而没有相救! 她后悔,她后悔了,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悔意,她不该赶他走的,不然她就不会死。 明玉顺着白芳的目光看了过去,万林站在那里神情悲伤,目光悠长,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们小时候,是很快乐很快乐…… 白巫医缓缓转过身,看着万林道:“万叔叔!” 万林被她一喊,回过神,缓缓走了过来,走向白芳,及至她眼前才站住道:“白芳,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白芳看着他,目光一亮,他还是愿意帮她的吗?她断断续续地道:“我要回大邑,我要葬人圣地。” “如你所愿,我会带你回去!”万林微微颔首,一指戳出立刻结果了她的性命道,“这样,你就不用痛太久。” 万林抱起白芳飞上枝头,轻声道:“现在你终于乖了。” 明玉不解,看着白巫医又看看黑木,见他们都是一脸同情和感动并存,干脆也懒得问,反正跟他们关系不大,估计又是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 这么一闹腾,已经临近午时。 冥泽全身虚弱无力,明玉扶他进了屋子,让他躺下来休息。明玉担忧地看着他道:“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就是太累了!”冥泽闭着眼睛道。 明玉浅笑道:“那你先睡一会,我去给你准备午餐。” 冥泽没有回话,居然直接睡了过去,或者说晕了过去。明玉眼中的担忧浮起,伸手虚抚他的脸道:“你这个傻瓜!” 他一向贪欢,恨不得天天洞房花烛。自从,他问过她有没有孩子之后,他就很节制,口水交融之时,她曾品尝出他嘴里避子汤的味道。 他说:等一切安定下来,他们再要孩子。 原本,他是恨不得用孩子绑住她,不让去其他地方的。 他说:夏宁璎这人还可以,你要是没事,多去逍遥王府走走,也许能打探到些不错的消息。 原本:莫负跟她稍微亲近一下,他就要暴跳如雷,气个半死的,就连李文书那小子,他都不准他们太过接近,简直就是个醋坛子。 原来,他早就知道,是怕她有孕不好嫁人吗?她突然噗嗤一笑,笑中带泪,她狠狠地扭了一下他的胳膊,眼泪一颗颗扑簌簌落下,打湿了他的袖子:“你替我考虑的真周到,我谢谢你哈!” 白巫医靠在门上,低声道:“断情无可解。” 明玉转头,眼角带泪看着她道:“母亲,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白巫医点头。 “那他能活多久!” 问出这句话,明玉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砰砰跳了起来,想听白巫医说,又不敢听,一脸慌乱。 白巫医凝视着她道:“好好陪着他,这个男人,值得倾心相守,我会想办法延长他的生命,减少他的痛苦。”她转身,提醒道:“断情一旦毒发,不可同房,否则立刻暴毙!” 明玉抬起的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冥泽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入夜,看着明玉红彤彤浮肿的眼睛,满心都是心疼,他何尝见过她哭成这番模样:“你看你,这么漂亮的眼睛弄得跟什么似的。” 明玉吸吸鼻子道:“人家担心吗?” 冥泽拉过她抵住她的额头道:“玉儿,有些事情你我都无能为力,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轻言放弃,要好好活下,平安喜乐活下去。” 明玉带着哭腔道:“我害怕。” 冥泽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岔开话题道:“明日我们离开这里,早点回东冥去,你猜夏宁璎的暗号是什么?会不会是村姑小姑只要本王看中了,就是本王的。” 明玉被他逗笑道:“你真坏,其实夏宁璎他不能人道!”后一句,她说的极低,带着同情之意。 冥泽一听立刻皱眉,夏宁璎还有这毛病,那对外的一切花红柳绿都是装的,掩护自己呢!哎,这样的人可不能当丈夫,嫁给他等于守活寡嘛。 明玉站起来道:“我去拿吃的来。”她打开房房门,看着黑木和沐东都坐在外面,一脸担忧,见她出来,齐齐站了起来道,“主子怎么样?” 明玉道:“现在没什么大碍,我去给他那点吃的。然后,我们商量一下早日回东冥去。”她要去找齐老御医和那个曹柄,看他们有没有办法帮助冥泽。 沐东极快道:“我去拿,你陪着主子!” 饭后,五人坐在桌边,商议大事。 他们真正担心的是目前的夏都的局势,十天过去了,不知道夏宁璎到底有没有整到赵家,灭了赵家应该还是容易的?至于洛家,那就未必。 白巫医说洛清风会在神智不清里,不断回忆他这一生做过的那些事情,悲惨的,痛苦的那些过往足够摧毁他的未来。 赵眉黛已死,洛老夫人也已经死了,沐东他们好不容易恢复本来面貌,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伤亡,更何亮,她忧心冥泽中的毒,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所以,明玉并不打算再对上洛家,只要洛云奕,洛飞帆不来找他们,他们决定即刻返回东冥。 冥泽自然也是同意的,他站在东冥的立场,洛家也已经元气大伤,然百年旺族,根深蒂固,洛家到底还有多少实力,洛云奕到底还有多少手段,谁也不敢妄下决断。 西夏皇室好不容易看到四大家族分崩离析,损失惨重,自会多方掣肘,维护皇权统一,岂会让他们好过。无论他们怎么闹腾,那都是内部消耗战,对东冥有利的。 次日,一早,一行人就朝苍茫密林外围走去,白巫医在明玉的劝说夏,也一并同行。 禁卫军见他们过来,也没开战的样子,拄剑的,勾肩搭背的,靠在树杆上的,各种姿态都有,有人喊道:“有人来喽。” 禁卫军中有人立刻流里流气吹响了口哨,有人推开营帐的门走了出来,居然是春意,这到底是禁卫军,还是夏宁璎的私人军队? 大眼睛圆脸的春意双手插腰,看着冥泽牵着明玉的手,她恶狠狠地道:“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冥泽挑眉,笑道:“怎么,我跟妻子牵手,难道也犯法!” 春意瞪了他一眼,拍拍手上前道:“报暗号吧,看你们猜中了没有?” 明玉和冥泽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他们跟他有多熟,哪里知道他会想什么?昨夜,他们猜出一堆暗号,也不知道有没有猜中,念给他们听喽,一个接一个往外出,春意抱胸不断摇头,看着他们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猜的累,该吃午饭了,春意进帐,说下午继续猜。两队人马壁垒分明,遥遥相对。 冥泽和明玉席地而坐,白巫医坐在树梢晃悠着双腿啃着野果子,黑木和沐东架起火堆,烤着刚打回来的野味,其他八队也是各自散开,各有伙计忙着,不停有人爆粗暗号。 黑木皱眉,转动这手中的木叉子道:“既然不想跟我们为敌,又如此为难我们,夏宁璎想做什么?” 沐东表示十二万分的同意,不耐烦地道:“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猜什么猜,怎么可能猜地中!逗我们玩吗?”他们一早上至少猜了三白个,全部不对。 若是硬闯,又难免会有损伤。 黑木过了一会才道:“夏宁璎这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他不是莽撞的人,我相信他没有恶意。我们得以离开洛府,关键时刻还是夏宁璎出手,不然,我们现在全死了。” 冥泽闻言伸手抚摸下巴道:“夏宁璎到底什么意思?让他们再在苍茫密林多待一些时日。” “也许是!”明玉浅笑,突然伸手接住白巫医丢下来的一个野果,用衣袖插了几下,才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道,“他做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到最后千丝万缕串一起,就可以打垮敌人。”冥泽微微皱眉,身居高位多年,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这种事情下,夏宁璎是阻止我们去坏他的好事,还是爱屋及乌保护我们不受伤害呢?他沉声道:“若你是夏宁璎,夏都这番局面,会如何布局?”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兄弟反目 沐东嘴角一扯道:“痛打落水狗!” 冥泽看了他一眼,笑道:“夏宁璎是夏棨的第八个儿子,上有兄下有弟,四大家族站在各自的立场各有支持者,为了打压其他王子,让自己的支持者成为最后的赢家,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如今四大家族搞成这样的局面,正是复仇拔出异己之时。夏宁璎胡作非为,名声显赫,看起来似乎与皇位无缘,他跟四大家族向来水火不容,此刻自然也不会出手。他在等,等其他王子对付赵洛两家,坐收渔翁之利。” 沐东嘴角一抽道:“那其他王子也不笨,就算笨,他们的从属也不会让他们胡来的嘛。” “夏宁璎就是个笑面虎,就算他们都知道,到最后还是会被他穿针引线搞得水火不容,就算不打起来,也会各自掣肘对方,怎么着,都对他有利。”黑木半是嘲讽半是佩服的道。 明玉闻言略微沉思,似乎是这个理,她浅浅一笑道:“他难道怕我们继续找洛家麻烦,让其他兄弟没有机会消耗实力,这才把我们围在这里。” 冥泽微微点头,接过黑木递过来的野鸡,扯了一只鸡腿递给明玉。 明玉接过,淡淡一笑道:“要不是要取回父母遗骸,我们从另一个方向迂回回东冥避开夏都这潭浑水,那该多好。” 白巫医从树下跳了下来,紫色裙裾飞扬,她微微皱眉道:“是有一条其它的路通往夏都西城门,我刚来的时候,跟洛清风走过一次,大致还记得。” 冥泽略微沉思道:“我们走那条路,避开夏宁璎的耳目。” 明玉说夏宁璎有隐疾,他现在是一万分不愿意她跟他还有什么牵扯,这么多年,他都没治好,十有**是治不好了。 春意已经吃饱喝足,一摇一摇的走了过来道:“猜出来没有?” 冥泽和明玉对视一眼,不能让春意起疑,只好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猜。 太阳渐渐从半空移到西边,有人愤怒跳了起来,长剑一指道:“我跟你拼了,故意为难我们。” 春意抱着胸,身子微微前倾道:“不要冲动,你看看你们才多少人,要是硬拼起来,那十有**你们是要全军覆没的。我主子心善,才给了你们这么个机会,真的有那么难猜吗?真是的,笨啊!” 有人站了起来拉回自己的兄弟道:“稍安勿躁,听主子吩咐!” 明玉抬头看着天边流金溢彩,太阳就要下山,站起来走向春意道:“春姑娘,给点提示呗,这都猜一天了,你那个变态主子的心思谁猜得中。” 春意冷哼一声,跺脚道:“别人猜不中也就算了,明姑娘你怎么可以猜不出来?” 明玉浅浅笑道:“我跟他又不熟,几个字,透露一下!” 春意挑眉道:“回去睡觉了,你们慢慢猜吧。” 明玉转身,挥手道:“我们也回去睡觉了。” 春意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看着走的干脆利落的明玉,主子吩咐,再困他们三天,她微微叹息,主子这次是真得上了心了。 明玉等人在白巫医的带领下,直接绕路走了另一条路,沿途遇到猛兽三两只。 沿着溪水一直逆行,直到尽头,钻进一处山洞,从洞的另一个出口出来,已经月上中宵。 远方,夏都巍巍耸立。 当下,冥泽和明玉白巫黑木四人进城,让他们分散分批进城。 四人从墙头掠过,连风声都未带起,便已经落在城内。 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四人在街上慢慢地走,隐隐有打斗声传来。有人冷喝道:“洛云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这是夏宁璎的声音! “是吗?”有人反唇相讥,带着微微嘲讽。 这是南希的声音!冥悠霍然抬头,看向前方,她听了十年,绝不会错,她低低喊了一声:“大师兄!” 冥泽感觉身侧明玉呼吸一滞,他扭头见她已经掠了出去,他微微皱眉立刻跟了上去。 白巫医双手背在身后,侧首而立,看着黑木道:“这是遇到谁了,如此不淡定。” 黑木摇头,他也不知道。白巫医慢条斯理跟了上去,黑木随后。 这是一条巷道,此刻却是修罗地狱,血雾飞散在空中,带着浓郁的腥味,刀剑交击发出嚓嚓的声响。 南希、洛云奕、洛飞帆背靠背应敌,明玉并没有贸然加入战圈,她站在阴影中,皱眉:大师兄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呢? 冥泽三人悄无声息跟了上来,站在她身后,不解地看着她。 逍遥王府人的人个个都是好手,前赴后继,完全不怕死攻击三人组。 突然,洛飞帆转身长枪从洛云奕的后背刺入,从前胸刺出,洛云奕低头看着胸前,洛飞帆用力一拔,鲜血如柱从他胸口喷洒而出。 洛飞帆身子一退,站在夏宁璎身侧,枪头上有红色的血迹掉落在地上。 夏宁璎下令住手。 洛云奕身子一晃,朝后一退靠在墙壁上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洛飞帆。 地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南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他周身大穴连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血。 洛飞帆道:“南兄,不必费心,枪头涂了药,一旦见血,便会血流净!” “为什么?”洛云奕怒吼一声,清冷之色退去,难道有了点人间烟火的味道。 洛飞帆哈哈大笑道:“为什么?到现在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大哥,你我同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你地位卓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呢?我有什么,跟一直哈巴狗的似得,听你的话,你的命令,你的意志我必须服从。你为洛家做过什么,你不想杀人,你不想害人,你甚至连洛家的敌人都能轻易放过,他们杀了娘,杀了祖母,你还心慈手软,你舍不得伤她是不是?”他笑的前俯后仰,身子乱颤道:“是,你们从小就要好!我记得你小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若不是你,天机子能带走她,若不是你,那些人能不全死光,你很为难是吗?不想杀她,又想对洛家有个交代,想两全其美,各不相负,天真!”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死里逃生 明玉脸色微变,冥泽曾经提过,以洛家的实力想杀光他们应该不难,毕竟他们冲进了人家的老本营。 他说:洛家布有阵法,但是那日并没有启动,被黑木和沐东一口否决,如此生死相博,怎么可能手下留情。也许,是想看着他们慢慢死吧! 她微微弯了身子,伸手捂住心口,眼角有些湿润,云奕哥哥一直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吗? 洛飞帆双目瞪的铜铃般大,脸色狰狞继续道:“舍不得她死,为了中毒的我放她走,巧计安排她脱离逍遥王,很辛苦吧!大哥,从现在开始你不用为难了,洛家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明玉脸色再变,咬住下唇,看着洛云奕眼角泛红。 冥泽握了握拳头。 黑木微微摇头,十年前,他也在夏都,自然知道洛云奕对他们母女是极好的。 白巫医大体听得明白,看着洛云奕的胸口略有所思。 南希抓住洛云奕的胳膊,就往外冲,被洛飞帆一枪逼退了回去。 洛云奕推开南希道:“南兄,你快走,不要管我!” 南希眉眼欲裂,伸手抓住他道:“云奕!” 洛云奕脚一勾踢起地上的一柄剑,长剑直指洛飞帆道:“你说的对,我生来就比你高贵,我的意志覆盖整个洛家乃至西夏。今日,我便要清理门户,你受死吧。” 逍遥王退后几步,大有隔山观虎斗的姿态,也对,人家兄弟拼死拼活,关他鸟事。 他一退,逍遥王府的人也是一退,把他们围在中央。 静,死一般的静,明玉觉得月光似乎都被洛云奕流出的鲜血染红。 洛飞帆拄枪而立,看着洛云奕道:“在等一会,你就会血流干而死,我可没兴趣陪你一起死!” 南希拉住洛云奕道:“不要莽撞,疗伤要紧。” “南兄,你让开!” 南希微微皱眉,倒是微微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洛飞帆所言非虚,洛云奕没有时间跟他耗,要杀他,越快越好! 洛云奕一剑尚未挥出,明玉身子一动,冥泽伸手一抓,居然没抓住她,他怒道:“玉儿!” “小师妹!”南希眉梢一喜,随即一沉,这个时候她蹦出来干吗? 夏宁璎眼中精光一闪,这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命令春意困住她的吗? 洛云奕看着奔过来的她,握了握手中的剑,他要杀了洛飞帆,断了明玉的后患!他长剑一刺,立刻滑了出去。 明玉见洛云奕身受重伤,这个时候跟洛飞帆硬拼什么,她张口就骂企图扰乱洛飞帆心神:“洛飞帆,你娘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你是谁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你娘不要脸非说是洛清风的孩子,天天在洛府门口要死要活的,洛家丢不起脸才让你们进门……” “你给我住口,你知道什么?”洛飞帆怒极,银枪挥舞的有点乱,被洛云奕刺中一剑,他最在乎他的出身,这是他永远的痛啊! 明玉冷哼一声道:“洛家族谱上根本就没有你这个贱人的名字,出生低贱,妄想掌控洛家,你做梦!为了洗去你身上的耻辱,你连你娘亲都杀了,你这个畜生,你娘在怎么不堪,也是生你养你的人……” 洛飞帆突然不管不顾洛云奕,举枪就朝明玉刺去,冷喝道:“我杀了你!” 明玉立刻饮绿一挥迎了上去,继续骂道:“你个混账东西,在我的碗里放过老鼠屎,今天拿你的命赔给我。” 冥泽冲到一半的身子猛地顿住,洛飞帆这样的性子,能成什么气候?招式已乱,洛云奕和明玉前后夹击,不死才怪! 下一刻,明玉的饮绿挡开他的银枪,洛云奕的剑刺穿他的身子,明玉抬脚便踹,一脚踢飞他。 洛飞帆飞出夏宁璎的包围圈,黑木临空跃起,一剑横拉他的脖子。 夏宁璎冷眼旁观,他没下令,逍遥王府的人也只是围着他们不动。 洛云奕身子一摇,往左侧倾斜倒了下去,明玉身子一闪扶着他跌坐到地上:“你感觉怎么样?” 洛云奕勉强笑了一下,柳青之色几乎被殷红的血迹完全浸透,他脸上的清冷退下,氤氲的眸色渐渐清明,他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道:“云昔,我答应你娘的事,一直努力在做。” 明玉点头道:“我知道,云奕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死……” 洛云奕笑了一下,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看着她毫无掩饰眼中的怜惜:“我一直当你是我自己亲妹妹那样维护和爱惜的,心里的亲密感从来没有消失过,你说会不会因为你是我接生的?!” 明玉猛点头道:“是,云昔见到云奕哥哥也很亲近,感觉就跟亲人一样。” 当年,娘亲生产之时,多有疑虑,连稳婆都不敢请。洛清风外出,是洛云奕不顾下人拦阻,冲进产房给青阳喂了几颗药丸,救了他们母女,就连明玉的脐带都是他剪断的,他对他们母女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却一直保持缄默。 洛云奕笑了,笑的温柔且浓情蜜意,眼中却压抑着极大的痛苦,胸口的血突突往外直冒:“小丫头,长大了啊!冥泽这个男人不错,你跟他回东冥去吧。” 冥泽闻言目光微闪,他缓缓上前,在他身侧蹲下道:“大哥!” 洛云奕眼皮微微一抬,看了一眼冥泽,对南希招了招手道:“我不想死在云昔面前。” 断断续续说完,他脑袋微微一偏,南希抱起他,刚走了几步,被夏宁璎的人围住,他冷喝道:“让开!” 夏宁璎不语,转过身径直离去道:“一刻钟后回来。” 他一顿又道,“明玉,但望我们还是朋友。”说完,也不等明玉回答,极快便走了开去。 一刻钟后,洛云奕的血就流得差不多了,不死也得死了,夏宁璎这是怕他死不透。 南希想硬闯,被洛云奕拦下,等吧,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何必徒增伤亡? 逍遥王府的人很守时,一分不早,一刻不迟,退了出去。 洛云奕已经陷入昏迷,呼吸轻不可闻,瞳孔放大,南希抱着他走了几步,想送他回洛府去。 明玉往前走了几步,冥泽揽住她道:“让他去吧。” “也不一定会死?”白巫医慢悠悠踱了过来,低头在他胸口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掐了掐他的脉搏道,“还是有救的!” 明玉猛抬头道:“母亲,你有办法救他吗?” 白巫医摇了摇头,顺手把手上的血迹擦在他的衣服上道:“我没办法,你有。淮江龙鱼五百年才出现一次,那是这世上唯一能克制这种毒药的东西。你不是吃过天绝丹吗?拿你的血喂他,应该能止住血。” 明玉闻言立刻上前,饮绿一挥在自己的胳膊上割了一个极大的血口子,毫不犹豫按在洛云奕的嘴上。 冥泽脚下一动,咬了咬,停在原地什么也没说,盯着她压在冥泽嘴上的胳膊眼中全是心疼。 洛云奕只觉得有一股温热带着腥味的液体流入口中,下意识便咽了下去。 冥泽看着明玉因为失血过多渐渐苍白起来的脸色,心疼地道:“够了,可以了。” 明玉根本不为所动,让他多喝点,万一喝少了没效果呢!南希一直压在洛云奕的腕脉上,感觉他的脉搏跳的越来越有力,胸口的血也不再流了,他伸手挥开明玉的胳膊道:“可以了。” 冥泽立刻抢了上去,看着几可见骨的伤口,嘴角一动责怪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他明白这女人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洛云奕值得她如此对待,他扯下衣袍就是狠狠一扎。 明玉疼得呲牙咧嘴,倒是很有骨气的没有吭声。 白巫医抓过洛云奕,让他盘膝而坐,双手抵在他的后背为他疗伤,没过多久,洛云奕脸色渐渐好了一点,明玉这才放了心。 白巫医风风凉凉地道:“还没过鬼门关呢,失了这么多血,哪有那么容易活,先找个地方吧。” 南希抱起洛云奕,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别院,别院幽静只有几位老仆人,他们见洛云奕受了如此重的伤,立刻慌了神。 洛云奕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好在白巫医有得是灵丹妙药。几个人轮流护住他心脉,喂了一颗药又喂一颗药,一直折腾到次日傍晚,洛云奕的情况才算稳定了下来,保住了他一条小命。 一行人才各自散去,找到床倒头就睡,留下洛家老仆人悉心照顾他。 次日,明玉醒过来,冥泽已经不在床上,她掀被子下床,洗漱过后就去看洛云奕,发现府内多了许多守卫。 洛云奕已经醒了过来,正在跟南希说话,他伸手敲了敲门,那两人一起抬头看向门口。 洛云奕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些苍白。明玉走了进去道:“云奕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洛云奕嘴角一勾道:“没有大碍。”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道,“你的手怎么样?” 明玉浅浅一笑道:“一点小伤而已!” 三人说了会话,明玉和南希从屋内走了出来,两人沿着鹅卵石慢慢走,南希侧身看着明玉道:“你瘦了很多,很辛苦吧。”明玉转过身,微微侧首看着他道:“大师兄,你怎么会来夏都!” 第二百九十七章 重新洗牌 南希浅浅一笑,心中微涩,嘴角一抿,拂袖继续朝前走去。有些话他不想说出口,省的彼此都尴尬,她已经不是昔日天绝门的小师妹。 明玉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飘逸若飞的青衫,想起当日自己离开天绝门时,百般无赖逼婚,天绝门上下都被她打过招呼,让他们看好大师兄,以免被别人抢走了,等她回去成亲。 她慢慢吞吞跟了上去,听南希道:“云奕对冥泽很是欣赏,这个男人大体是错不了。我看昨夜你们同处一室,而黑木似乎很有意见,你们可有成亲?” 明玉感觉脸上发烫,黑木这混账一直是有意见的,只是大师兄要观察这么仔细做什么?她开口解释道:“我们十年前便有夫妻之名,如今……”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们还未成亲,说起来确实于礼不合。 南希不以为意,走进一处四角小亭坐了下来道:“只要你们真心相爱,又有何妨?大师兄不是顽固不化之人,我只是担心。” 明玉跟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认真地看着南希道:“大师兄,这世上他对我的爱护几可比娘亲相提并论,我爱上他了。” 南希看到她眼中的愧疚,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伸手把她掉落在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道:“傻丫头,你有心爱之人,大师兄也为你高兴。过去的事,无需再提,也无需记得,那会拖累心智。” 明玉眼中有泪光闪烁:“大师兄,你总是疼明玉的。” 南希眉目含笑道:“自然!”他一顿又道,“我昨夜听闻白巫医和黑木争执,似乎听到‘断情’二字?他可中毒?” 明玉闻言一惊道:“大师兄知道‘断情’吗?” 南希微微摇头,过了一会才道:“大邑那个地方很少为外人所知,神秘莫测,鬼蜮伎俩,它地处南蛮最边缘处,向来自给自足,很少与外界联系。不过,大邑是会给南蛮皇室进贡的,今日我便会启程去南蛮,若是碰到他们我帮你问问,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明玉敛眉,听他这般说,看来大师兄根本不知道断情的厉害?只是大师兄去南蛮做什么:“大师兄要去南蛮吗?” 南希眼皮微垂,轻声道:“师父他老人家让我去南蛮一趟,特地吩咐我途径夏都,想必是不放心你。明玉,我已在夏都耽搁多时,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夏宁璎也不足为俱,日已高升,我这便启程了。”说完,他起身就走。 明玉站了起来拉住他的袖子道:“大师兄,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至少一起吃顿饭才走。” 南希侧身,抽走自己的袖子笑道:“不必,大师兄不想学会这些,你替我跟云奕说一声。”他潇洒走人,右手一挥不带走一丝云彩。 明玉愣愣站在那里,大师兄总是最潇洒最淡漠最冷静的那个,可为什么,她感觉他的眼中多了一抹苦涩呢! “怎么,舍不得!”冥泽欺了上来,伸手揽住明玉的腰,在她耳侧道。 明玉干脆靠在他胸口,带着哭腔道:“是啊!” 冥泽刹那便觉得心口闷闷的,他可记得很清楚,她站在天绝门的牌楼前扬言自己是要回去当大师嫂的,下意识揽住她的手便用了几分力气。 明玉吃痛,侧首瞪他道:“放手!” 冥泽看着她双目泛红,眼中水光粼粼,一时有点慌了神,大师兄在她心中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啊!他记得她一路都在念叨何时会天绝门的? 他微微一愣,才伸手把明玉按向自己怀中,明玉伸手搂住他的腰,他闭上了眼睛,眼角也有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大师兄,也许他才是她最好的选择!他心里酸涩难当,却毫无办法,他必须在他死之前,把她交给可以放心的人,这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今日一早,他就去找了白巫医。白巫医告诉他,断情无法可解,一旦毒发,便离死期不远了,并且不能行房,不然立刻暴毙!这样的他,又如何能给得了她幸福呢?! 这十天,明玉等人在苍茫密林疗伤。夏都却是天翻地覆,所有势力重新洗牌。 洛清风于赵眉黛下葬之日,于坟前饮毒酒而死,夫妻合葬! 洛清风爱了别人一辈子,女人无数,青夫人身侧还留有一个空穴,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与发妻合葬。不知道,赵眉黛在天之灵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丝安慰! 赵家被其他王子联手灭门,所有财产着户部收工。 那些参与绞杀赵家的人,没想周全砍了玉梅公主的两个儿子,夏棨很是震怒,一个个都狠狠骂了一顿,然后不知道怎么的,王子们暴毙的,中毒的,被仇家杀死的,总之是各种死法。 夏宁璎置身事外,逍遥自在,似乎跟他毫无关系。至于,他用了什么手段已经不重要了,赵家没了,王子们死了,余下的王子要不是年纪太小,要么就压根没权没势力,夏宁璎是最大的赢家。 夏宁璎心大的想连洛家也吞下去,哪知被洛云奕反击,伤亡惨重,逍遥王府精英几乎耗尽,连他费尽心思安插在朝堂的走狗忠仆都被一一绞杀殆尽。 洛家也折损的差不多,没有继续斗下去的资本,夏宁璎知,洛云奕也知,两方就此罢手,一切重来,看谁的实力发展的快。 夏宁璎气不过,他向来杀人于无形,从没失手过,万般筹谋,千般推演,夜不成寐,到现在居然是这么个结果。他这才设计勾当上洛飞帆,杀了洛云奕。 洛飞帆死了,自然是好的,洛家从此无人。 夏宁璎这几日心情极好,他并不着急这么快就去收编洛家的家产,他的人也需要好好休养,反正他已经派人严密监视洛家的一切。若说有不满意的地方,便是明玉他们,竟然消失无踪,无迹可寻。那夜,从洛飞帆的口中他才知道洛云奕暗中为明玉做了很多,洛家和明玉她们的交战,因为洛云奕他错估了洛家的势力。 第二百九十八章 命大 他以为洛家也不过如此,他以为他能对付得了洛家,不想这一切都是洛云奕暗中放水,他被蒙住了双眼,一败涂地。 正在他怒气狂飙,恨不得一剑杀死洛云奕的时候,明玉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她从黑暗中冲出来,毫不犹豫站在洛云奕的方队中,对洛飞帆恶毒的咒骂,他从来不知道她会说出那般恶毒的话来。 那一刻,他明明感觉到了心碎的声音,他若杀了洛云奕,她会如何对他? 洛飞帆用的毒,洛云奕自然也是知道的,他阻拦南希硬闯,他也乐得就此罢手,那些人是逍遥王最后的精英,并且都受了重伤。 反正,洛云奕是死定了! 他靠在红月楼二楼的围栏上,玉杯倾斜,微微皱眉,耳侧听到红月楼的淫声笑语,手一抬便饮尽杯中酒,有些烦躁的丢开玉杯,就从围栏上跳了下来,吓得街上的人立刻惊呼躲到一边,夏宁璎却没事人似得走了开去。 春意立刻跟着跳了下去,**已死,主子的身边时刻需要人照顾,她便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寸步不离跟着他。 明玉刚从如归客栈回来,她是去告别的,牵着冥泽的手在大街上来回溜达,兴致勃勃买着夏都的小玩样,准备带回去送给李文书那小子。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经过努力如何能轻言放弃!她着急回东冥找曹越等人帮忙。 夏宁璎站在街头,紧紧看着笑颜如花,挑选小孩玩具的明玉,她耳垂上的绿灵光芒闪烁,很是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觉得有点恍惚,耳边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冥泽:“那小子都这么大了,哪里会玩这些东西?” 明玉:“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会!” “你高兴就好!”冥泽手上已经提了不少东西,实在不愿意再卖,提的挺累的。 夏宁璎微微笑了,笑的风华绝代,低声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她这是准备买礼物回家了!”春意小心翼翼泼冷水,主子的眼神不对,有点偏执,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吧? 夏宁璎果然没让春意失望,他直接掠了过去,打横抱起明玉就闪。 冥泽手一甩丢掉东西追了上去,冷喝道:“找死!” 明玉反应过来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拳,夏宁璎脚下一晃,立刻点了她的大穴,风一般掠了过去。 夏宁璎对付明玉那点功夫,足够冥泽撵上他,他冷喝道:“拦住他!” 还在发愣的春意,只得冲上去拦住想要杀人冥泽,两人立刻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弄得整条街狼藉不堪。 春意无意恋战,跟冥泽对了一掌,立刻退开转身就跑。 冥泽撒丫子就追,追的春意大气都喘不过来,到处乱蹿,实在不行了只得往逍遥王府蹿了进去。冥泽梗着脖子猛追,管她去了哪里? 突然,有两个人从对面冲了出来,在他身前一挡,冥泽身在半空立刻临空往后一翻,双脚落地瞪着双目看着他们,突然一愣,这是洛云奕的人,他在别院见过他们。 那两人没有跟他动手的意思,其中一人道:“冥公子,逍遥王府绝对不能进,夏宁璎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冥泽皱眉,他也知道不能进,可是,明玉在这里面。 那人提议道:“云昔小姐的安危,我们主子很是放在心上,何不跟我家主子商量一下?” 冥泽无奈只得跟他们去了,洛云奕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到低是伤及肺腑,不是短时间内能复原的,他在别院静养,并没有回洛府大宅。 冥泽来的时候,他正握着一卷书在别院的小花园晒着太阳,听到他说明玉被抓走了,放下书道:“无妨,夏宁璎短时间内不会伤害她,这小妮子机灵的很,不会吃亏的,放心吧。” 冥泽恨恨地一屁股坐下道:“你倒是放心。” 洛云奕笑了一下,扯得伤口发疼,挥了一下右手示意其他人退下道:“冥泽,洛家也是以毒术闻名天下的,云昔她很担心你,所以关于断情,她跟我提过,我能把一下你的脉吗?” 冥泽抬头看着他,看到他一向氤氲的眸色,此刻澄清如许,只见真诚,他微微一愣,伸手自己的右手。 洛云奕食指和中指合并,按在他的腕脉上细细查探,过了一会才松开道:“平生所未见!” 他说完这一句,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射下来,时至春末,洛云奕的额头都有细密的汗珠,冥泽却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下人送了下午茶过来,才打破了宁静。 冥泽捻起一块糕点,想了想才道:“洛兄,你喜欢明玉吗?我是说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洛云奕抬头看向他目带探究,这人对他可是一直没什么好态度,就算明玉拉了他来,也是一脸黑的站在一边,就跟柱子似得,从不吭声,见明玉给他喂药那眼中都是火光四射。 冥泽笑了一下道:“断情无解,我不久于人世,我只希望我走以后有人能真心对她,夏宁璎心思诡诈,看似对皇权毫不在意,然他毕竟是皇子,皇权之争,生死相博,况且他对明玉未必真心实意,更何况他……” 他顿了一下,洛云奕已经接口道:“何况他有隐疾,不能人道,你是想说这个吗?” 冥泽有些诧异看着他,洛云奕微微叹息,夏宁璎的隐疾是父亲一手导演的,他又岂会不知:“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我答应你为尽我所能照拂明玉,我喜欢明玉,但我对她没有男女之爱。” 他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他真心爱慕的人是他的母亲,他这算是爱屋及乌吧。 大家族真的很不好,父亲前年刚生了一个小女儿,比洛飞帆的儿子还要小,整个乱套。 父亲的小妾有的比他年纪还要小,若不是这般混乱的男女关系,辈分和年纪完全不搭,他又如何会对青阳产生爱慕之意? 他遇到青阳的时候,已经十二岁,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时候的青阳美好的犹如一朵迎风之花。 很多时候,他不断问自己,那时候的他懂得爱慕之心吗? 直到今日,他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爱慕过青阳,但是他会下意识把遇到的女子跟她想必,他曾无数次想过,若是他早出生十年,他定然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她。 他这一生活得矛盾且痛苦,明明还未到三十岁,却放佛已经年过古稀,阅尽人世沧桑。 冥泽见他陷入沉思,并没有打扰他,站起身子一个人走了,他从眼中看出了怀念,他想他一定思念他的爱人,并且那个人跟明玉有关,他无意刺探别人的**,他只关心明玉的安危。 明玉这个时候正在逍遥王府跟夏宁璎大眼瞪小眼。 夏宁璎这混蛋也不说话,抓了她回来,解了她穴道又锁了她内力,他们先去照拂阁吃了午餐,然后提溜起她回了书房,把她朝椅子上一丢,就直愣愣看着他,眸色复杂。 明玉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什么名堂,双手在胸前一抱干脆靠在椅背上,任由他看个痛快,反正对她又没有损失。 夏宁璎脸上没有表情,心里乱糟糟的,她跟他中间隔着一张硕大的书桌,他却觉得隔着万水千山。 他心里乱糟糟的,他的身体难得对这个女人有点反应,为什么她就不喜欢他呢? 她喜欢冥泽,他眉头皱了皱,等会派人去杀了他,让她喜欢! 夏宁璎想得有点头疼,他伸手揉揉了额头道:“春意,带她下去休息。” 春意推门进来,示意明玉跟她走。 明玉站起来,踢了一脚桌子道:“夏宁璎,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宁璎皱眉又揉了一下额头道:“带她下去。” 春意上前,明玉抓起一本书直接砸在他脑门上,在他怒火熊熊的目光下踢踢踏踏走了。 夏宁璎看着她出了们,一拳头砸在书桌上,书桌立刻报废,听得刚出门的春意身子都抖了抖,主子很生气呢! 明玉冷哼一声道:“贱人,就是钱多!”她走得更快,却是朝逍遥王府门外走去,春意老鹰抓小鸡似得,直接提起她朝后院走去。 明玉也不反抗,目光乱闪四周张望。 是夜,夏宁璎滚去红月楼花天酒地了一番,也不咋的,越发气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去杀了冥泽。 结果,去杀冥泽的人伤痕累累回来禀报,他们没杀死冥泽,却发现洛云奕还活着。 晴天霹雳,有没有?! 洛云奕还活着! 他居然还活着! 他就是洛家! 夏宁璎当是就傻眼了,这是他一生做过最愚蠢也是最英明的决定,他不得不承认派人杀冥泽是因为自己妒火中烧。但他知道洛云奕活着,他原本打算明天派户部去抄洛家的决定,随即搁浅,若是去了,估计户部的人要死绝,他也落不了好。 洛云奕,不是善桩子! 夏宁璎再也没心思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他想活下去必须强大起来,比洛云奕还强大。他对洛家做了那些事之后,他岂会善罢甘休。次日,洛云奕上朝。 第二百九十九章 装的本事 朝堂之上,洛云奕一声不吭,他跟夏宁璎分立左右,都是微微垂首,目光低垂的姿态。 洛云奕的目光落在地面三寸,毫不介意他人打量探究的目光,兀自站立,纹丝不动。 夏宁璎眼角微挑,看着洛云奕,洛云奕拖着重伤的身子还来上朝,还不是昨夜被发现还活着,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干脆出来稳定人心,稳定洛家嫡系爪牙的心。 夏棨看着两人,心头砰砰直跳,这两人闹得夏都风风雨雨,这会儿是干什么?好在朝堂之上,一切安稳,洛云奕没有发表任何演说,夏宁璎也没有。 退朝之后,夏棨请洛云奕和夏宁璎去了御书房,洛云奕直截了当开口道:“皇上,夏宁璎扣留了我洛家的人,让他给我送回来,我先告退了。” 洛云奕柳青之色的衣摆拖过御书房高大的门槛,走的潇洒自然,夏宁璎侧身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他明明伤的那么重,不可能跟个没事人似得,有没有可能再杀他一次? 夏棨道:“老八,洛云奕除了脸色白了一点外,看起来不像受重伤的样子?” 夏宁璎一大早就进宫,父子两关于洛家已经沟通完毕,对洛家的情况都各自有底,至于那些暗中的势力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掌握? “我亲眼见洛飞帆刺穿他的胸口,血流不止,真是命大!他绝非表面上这般若无其事。”夏宁璎肯定地道,“父皇,我们赌一把,在他出宫之前再伏击他一次?” 夏棨脸色一变,他浸淫权力场多年,自然也是知道夏宁璎暗中挑唆利用他其他儿子,搞得他们一个个没命,他心里自然也是不痛快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父子在一条船上,不得不互相提点,他立刻反驳道:“他敢来,定然早有安排,贸然下手怕会后患无穷。” 夏宁璎心里也没底,只得悻悻收了心思,听夏棨道:“你抓了洛家什么人,这个时候还招惹洛家做什么?” 夏宁璎冷哼道:“她又不是洛家的人。” 夏棨拍桌子道:“不管是不是,你立刻把人给我放了!” 夏宁璎挑眉:“不放。” 父子两在御书房又是拍桌子又是吵的,吓得守门的太监战战兢兢,连忙去找了冉妃娘娘劝架。 御书房内父子吵的厉害,那边,洛云奕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有细密的汗水,他朝着皇宫外走去,感觉到自己胸口的伤口开裂,站了那么久那么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洛云奕身后跟着冥泽,他不放心,贴了人皮面具跟他进了内宫,此刻听着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看着他的后背有一抹殷红溢出,他立刻把搭在手上的黑色披风盖在他的身上,面对迎面走来的太监诧异地目光,低声道:“主子,大夫说你伤心过度,伤及心肺,一定不能着凉,虽然已是六月,到底还是有点凉意。” 洛云奕很是合作嗯了一声,继续朝前走去,走的平稳且步伐稳健,他不能倒下,更不能被人看出来,就算昨夜没被夏宁璎的人发现,他也打算今日上朝。 朝中人心惶惶,他的嫡系犹如惊弓之鸟,他必须安抚,必须让他们知道他还活着,即便雨打风吹洛家还在。 强大的人往往具有强悍的意志力,他忍着钻心刺痛,用力一咬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要昏也要进了马车再昏。 转弯处,冥泽看不过去,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腕脉,企图为他输送真气,洛云奕手一甩避开,扫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这是警告他不要节外生枝,冥泽也知道皇宫内都是耳目,只得住手,可他怕等会血流成河,一路蜿蜒出去也很美观,不知道才怪?他跟在他后面,一直注意观察地面。 直到洛云奕走出皇宫大门,也不见地面上有血迹,他挑了挑眉,看着洛云奕平稳的上了洛家硕大无比的马车,他也跟了上去。 马车门一关,坐在马车内的洛云奕立刻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冥泽连忙伸手去扶他。 白巫医从车顶跳了下来,冷哼道:“还没死吧!”她动作迅速剥掉洛云奕的衣服,看到伤口已经完全裂开,咕咕往外冒血,立刻从腰间掏出进药粉洒了下去。 洛云奕闷哼一声,立刻晕了过去。 “母亲,他没事吧!”冥泽看着昏在自己怀里的洛云奕,有些微的担心,英雄惜英雄。 白巫医有条不紊包扎伤口,风风凉凉地道:“放心,死不了的,大不了留下点病根呗。” 马车咕噜噜朝着洛家大宅驶去,等他们到达洛府门厅的时候,朝中大小官员齐聚。冥泽推开马车门跳了马车,伸手抱拳道:“各位大人,恪守其职即可。我家主子另有要事,不便招呼各位。” 有人弱弱提出异议道:“主子没什么事吧!” 冥泽咧嘴一笑道:“各位是想说,坊间传闻我家主子已死之事吧,各位在朝堂上没看清楚吗?我家主子思念双亲过甚,忧郁伤肝,身子略有不适罢了,稍作静养便可康复。” 洛云奕是何人,这般吵闹即便陷入昏迷也立刻惊醒,他伸手把马车门分开至两边,马车门上的珠帘被他有意划了下来,他沉声道:“今日是我父母百日忌,你们觉得我该心情很好吗?” 冥泽闻言侧身看他,这男人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是他今天有任何不同,都可以推到痛失亲人上。难怪,白巫医建议他再等等,他坚持今日上朝。 “洛大少,我们回去做事了。”有人怯怯应了一声,顿时人群散去溜得飞快,只剩下四个人站在那里不动,等所有人都出了门。 洛府的大门轰然紧闭,他们才抢了上来道,“主子,你怎么样?” 洛云奕疼的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儿一颗颗滴落,哪里还有力气回复他们,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白巫医在马车里咋呼道:“又晕了,赶紧给他搬房间里去。” 四人立刻抢着上马车,有女声传来道:“我来吧。” 四人立刻停了下来,转身很是恭敬地道:“青璃姑娘。” 青璃点了点头,上了马车,小心翼翼暴起洛云奕,眼中泪光闪烁,这个男人,倔强的让人心疼,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冥泽扬了扬眉,还真不知道洛家有一号人物唤青璃,看起来还很有地位的样子。 皇宫那边,父子吵完,各自生闷气。 冉妃来的很急,在门外没听见吵闹声,便问了太监总管袁阳,才知道原来是为了女人。 女人?! 她是知道夏宁璎的隐疾的,她怎么可能为了女人跟夏宁璎过不去?他到底有什么理由呢? 她突然想起明玉,微微叹息,夏宁璎似乎对她十分特别,可是那女人明明跟另一个人男人是一对,这又跟洛家有什么关系?她有点乱,干脆推门而入看着父子两脸红脖子粗,微微摇头道:“你们两父子有什么好吵的!” 夏棨冷哼一声,指着夏宁璎道:“这个不孝子,女人多如牛毛,为了一个女人跟洛云奕争,没出息。” 夏宁璎也没好脸色,这种隐疾小时候他不懂,长大之后自然不会让夏棨知道,他好不容易身体对女人有反应,活了这么多年,唯一的一个人,他为什么要放手?他也想要儿子的。 冉妃劝了夏棨几句,夏棨依然气得不行,挥袖子道:“冉妃,你带他出去,朕看到他就头疼,从小到大就数他难教,朕迟早被他气死。” 冉妃伸手抚了抚夏棨起起伏伏的胸口,吩咐袁阳好好照顾皇上,便带着夏宁璎出了御书房,母子两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满园锦簇,花红柳绿,蝶飞雀鸣,低垂的柳枝随风轻摆,斜斜飞起,冉妃站在一株三色山茶花前,伸手抚了抚一朵白色花瓣,低声道:“皇儿,若让你用皇权来换她,你可愿意?” 夏宁璎目光微闪,皇权换明玉?他自然是不愿的,眼皮低低垂下,心思急转,洛云奕真有那个本事覆了朝堂吗? 他不相信。 这一场权利之争,生死之斗,他不相信洛云奕还有所保留,洛家也已经伤了根本。 冉妃低低叹了一声道:“皇儿,你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所以很想要她是吗?” 夏宁璎不语,他不明白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若说爱上明玉,也不像,他不会为她不顾生死,更不能拿皇权去换她?救不救她,他考虑最多的还是于他有无利益。 只是,他这么多年,唯一遇上一个能让他产生点**的女子,那是他的救赎,即便他蹬上皇位,若无子嗣,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冉妃抓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劝道:“皇儿,你素来知轻重,大局为重!” 夏宁抬头看着冉妃,低低重复了她的话“大局为重”,他目光一亮,笑得比山茶花还要艳上三分:“母妃,儿臣知道怎么做了?”冉妃满意地点点头,浅浅一笑起驾回了她的寝宫,她以为自己劝服了夏宁璎,哪只夏宁璎跟她的想法根本不同。 第三百章 严重后果 夏宁璎想要子嗣,明玉不可能放手!他也没打算跟洛家硬拼,他知道这个时候洛云奕并不好过,鬼才相信他会没事。洛飞帆要置他于死地,下手没有留情,那毒也不是好相与的,他料想洛云奕不会跟朝堂硬拼,又不想面对夏棨的唠叨,干脆连夜带着明玉离开夏都朝南面去了。 第一天,夏宁璎走走停停,他低头看着马车内昏睡着的明玉,毕竟他还是担心夏都的情况,不知道洛家会作何反应?洛云奕对明玉也是上心的。 他在等,等夏都的消息! 然这个时候,洛云奕因为折腾的自己太狠,伤口又在那个地方,距离心脏不过三寸,命悬一线,彻底昏了,他哪里还有精力顾及其他! 冥泽跑了如归客栈打探消息,一无所获,夜探了逍遥王府之后,也只得干着急的份。 贺兰山觉得兹事体大,不敢隐瞒,赶紧进宫跟夏棨说了个明白。夏棨听闻儿子干的混账事,气的吹胡子瞪眼,一连下了三道圣旨召他回京,三个传旨的太监都被他杀了,就当没接到圣旨。 一连七天,夏宁璎不断收到线报,除了逍遥王府晚上被人骚扰了几次外,夏都风平浪静,洛云奕即不上朝也不出门,说是要为父母守孝三月,也对洛清风夫妇死去刚过百日,按夏都规矩,为人子者少者守孝三月,多则守孝三年。 他这才微微放下了心,却依旧不紧不慢走到,唯恐夏都有变。 一晃又是十天过去了,洛云奕总算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青璃喜极而泣,她衣不解带整整收了他十天十夜,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醒了过来。 白巫医松了一口气,看在明玉的份上,她是很尽力救他的,更何亮明玉杳无音讯,他们需要他的帮助。 冥泽看他从鬼门关回来,真正瘦了好几圈,下巴都开始削尖。过了二日,他终于安奈不住跟洛云奕提了明玉的事,想借由他的渠道看看有没有明玉的消息? 洛云奕疑惑地道:“夏宁璎没把明玉送回来。”说完,他握着拳头不断咳嗽,青璃帮他拍着后背,不悦地看着冥泽,恨不得把他赶出去。 冥泽心里谁死跟他关系都不大,自然没理会青璃的目光:“没有!” “夏宁璎的胆子越发大了,连他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洛云奕不断咳嗽,断断续续说完,青璃立刻递给他一杯温水。 洛云奕握着杯子喝了几口,对青璃道:“有明玉的消息吗?” 青璃整日守着他,为他担心的要死之外,紧迫盯着夏都局势,唯恐出现对他不利的事情,全部人力都花在监督和保护洛府上,至于明玉,她哪里放在心上?她低头道:“我吩咐下去查查看,毕竟过去十天了……” 洛云奕对青璃道:“无妨,我早就吩咐过留意她的去向,一问便知。” 青璃只得告诉他,他一直昏迷不醒,暗部的人都出来守夜,唯恐有人暗杀。哪里有心思去关心一个女人的行踪,前些日子冥泽问过她有没有办法查查夏宁璎的的行踪,她去问过,只说并没有出逍遥王府,也没有上朝。 按理,明玉还在逍遥王府。 洛云奕微微摇头,轻咳了一声道:“他估计早就溜了,他若在夏都,皇上定然要他把明玉送回来了。夏棨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洛家开战的。” 这一日,西夏夏棨二十四年七月一日,洛云奕递上一本折子,要求夏宁璎放了他的胞妹。 朝臣轰然跟风,对夏宁璎一顿口诛笔伐,关于他手段狠辣灭亲兄亲弟,说的有鼻子有眼就仿佛他们亲历现场。 对夏宁璎抓走洛家的人,故意挑衅提出了严正的抨击和严厉的指责,诸如此类,反正夏宁璎就是个十足的大坏蛋,简直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一连几日,朝堂上骂夏宁璎成了风度,昔日畏惧逍遥王如虎的众位大臣中,终于出了几个有骨气不怕死的,叫嚣着为民请命,甚至把夏宁璎踩坏了百姓的稻田微末小事都提了上去,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夏棨焦头烂额,隐隐感觉到了不安,朝中三分之二的朝臣是洛家的爪牙,还有三分之一根本只做壁上观,上次夏宁璎跟洛家交手,朝中大臣死了一百多个,都是夏宁璎给他的名单,就是说基本上死的都是对他们夏家皇室忠诚的人。 他对夏宁璎屡次传召不回很是痛恨,恨不得把这个儿子千刀万刮,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居然自己跑了,他感觉有些害怕,不知道夏宁璎到底为什么跑路? 因为不可知,就越害怕,各种猜测在他脑中不断浮现,都有得猜测都围绕着是因为夏宁璎知道斗不过洛云奕展开。 夏宁璎得到消息后,气得浑身颤抖,这是洛云奕的大招,想让他万劫不复,还是想自己当皇帝?父皇那里是这只老狐狸的对手,这世上就数洛云奕最奸,他现在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让他走远点才下手。 彼时,明玉正坐在他面前喝茶,嘴角一抹浅笑,他们出来二十六天,就算走的不急,毕竟离夏都已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就算他想回去跟洛云奕斗,毕竟时机已失。 春意建议他立刻赶紧回去对付洛云奕。 明玉笑盈盈接口道:“是啊,快点回去吧,不然啊,别说皇位,就连逍遥王都可能逍遥不下去了。” 夏宁璎看着她笑颜如花,踢翻了一张桌子,甩袖子走人。 过了不久,春意押着明玉一起上路,往夏都回奔,夏宁璎却不在他们的队伍中,明玉想可能早一步启程了吧。 夏宁璎日夜兼程也赶不及洛云奕动作迅速。 七月十五日,洛云奕伤口已经结痂,在贴身护卫的保护下进宫上早朝,跟夏棨要个公道。夏棨交不出人,也找不到夏宁璎,洛云奕怒,言辞凄厉,语含威慑。夏棨一脸被骚扰了十多天,本就是惊弓之鸟,竟然被洛云奕一番言辞吓得跌下皇位,袁阳立刻扶起他,低声道:“皇上镇定,逍遥王正在途中朝夏都赶来,你要稳住。” 第三百零一章 借刀杀人 洛云奕淡淡扫了一眼袁阳,目光重新落在夏棨脸上,见他一脸菜色有所好转,逍遥王还真是颗定心丸! 不过,他估计他等不到了! 他对皇权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毕竟当皇帝是挺累人的,每天面对如山奏折,即便洛家确实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也着实没什么兴趣。 可夏宁璎不识相,他们以前是很要好的,虽然明知夏宁璎跟他交好有潜在目的,不过看在他对自己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份上,他对他一向宽和且支持。 后来,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刀剑相向,彼此算计,是因为皇权吗?他怎么就不明白他对皇权霸业真的没有兴趣呢。 昨夜有消息传来,夏宁璎出现在武阳,任由他快马加鞭日夜不息也得七天才能赶回夏都。 七天,足够他摆平所有事情。 冥泽一直在门厅前打转,见洛云奕的马车回来,立刻迎了上去道:“有明玉的消息吗?” 洛云奕从马车上下来,负手身后看着冥泽,眸光氤氲神色清冷:“夏宁璎出现在武阳,明玉并没有随行。” 冥泽闻言眉头一挑,一刻也不想待,他要去救明玉,被洛云奕拦下道:“稍安勿躁,等有确切的消息再出发也不迟。” 话虽如此,其实洛云奕昨天已经派人赶往武阳,他并不比冥泽少担心了几分。 冥泽知道洛云奕说的有道理,只得再耐心几分,等待确切的消息传来。 青璃迎了上来,一脸关切的看着洛云奕:“主子,你感觉怎么样?” 洛云奕很是清冷道:“无碍!”说完,边朝后院走去。 冥泽微微皱眉看了一脸愣在那里的青璃,倒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她比洛云奕更淡几分的柳青色裙装,峨眉淡扫,云鬓巍巍,挺直鼻梁,樱桃小嘴,绛红嘴色,一双琉璃目闪着淡淡失望,这女人喜欢洛云奕?! 青璃感觉到他打探的目光,对他施了一礼,便朝后院走去。 冥泽闲着无聊也跟了上去,洛云奕行事从没避及他,他也很是心安理得地旁听,这会儿刚下朝,自然有要交流的东西,他也跟去听听,顺便出些馊主意,西夏越乱对东冥越有利,至少不用打仗。 借刀杀人,洛云奕也是会的。 四大家族向来互相防备又互相依存,至少于顺还是活着的,自然赵蒋两家也有些死士没有死绝,百年大族,虽然树倒猢狲散,然死而不僵,总会有那么几个衷心耿耿的人,要为主子报仇,至少于顺就会。 洛云奕于朝堂之上摆出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证据证明于赵蒋三家都是被夏宁璎诬陷的,就连洛家也深受其害,若不是洛家应对得当,岂会有他们的活路,他哗的拉开衣服,胸口的伤任谁看了会觉得他命大。 夏棨犹如惊弓之鸟,不得不同意为三大家族平反,下令分封三大家族的旁系血亲,哪只夏宁璎做事很绝,早就被他宰杀殆尽。 洛云奕行了跪拜之礼,要求夏棨诛杀夏宁璎,百官跟风,杀夏宁璎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青璃操控了夏都舆论,整个夏都都陷在讨伐和指责夏宁璎的漩涡中,更暗中策划攻击逍遥王府,臭鸡蛋烂菜叶子朝逍遥王府的大门不断丢去。 贺兰山被逼的没办法,出手杀人才吓走了闹事的百姓,这下逍遥王府陷入了更大的危机。夏宁璎沿途接到消息,飞鸽传书指点反击计划,一来一去失去了时效性,先机已失。 洛云奕吩咐暗部泄露了夏宁璎的行踪,他坐收渔人之利。 冥泽见他行事果决,有条不紊,整个舆论和权柄玩弄的炉火纯青,不免有点担忧,若是这样的人的蹬上西夏的皇位,对东冥也绝非好事。 这一日,按估算夏宁璎应该离夏都只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了,明玉依然不知道具体行踪,只知道夏宁璎身侧的春意并没有跟随,应该是跟明玉在一起。 冥泽有些担心,寸步不离洛云奕,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沐东等人已经整装待发,就等确切消息。 洛云奕和冥泽躺在软榻上,坐在葡萄架下纳凉 夏天来了,阳光火辣辣的蒸烤着大地,洛园的花草都跟蔫了。 青璃送了孙梅汤过来,眼中闪着愉悦的光芒道:“主子,有消息传来,夏宁璎连番被人阻击,损失惨重,我看他是没命回夏都了。” 洛云奕“嗯”了一声,接过孙梅汤道:“逍遥王府有什么动静没有?” “贺兰山带人离开夏都了,想必是去接应夏令璎了。”青璃喜笑颜开,嘲讽道,“想跟主子斗,天真!” “冉老爷子呢?!” 青璃笑道:“商人重利,冉老爷子对夏宁璎的事毫不关心,听闻冉妃上门求他帮夏宁璎一次,被冉老爷子赶了出来,冉老爷子向来跟夏宁璎就不亲厚的。” 洛云奕闻言微微皱了皱眉,看向冥泽道:“你觉得呢?” 冥泽正在咕噜噜喝着酸梅汤,喝完放下碗才道:“生死关头,岂会不理,他可只有冉妃一个女儿,冉妃只有夏宁璎一个儿子,就算出于利益关系也不会撒手不管。再说即便他明哲保身,他保得住自己吗?” 青璃微微一愣,夏都骂夏宁璎甚,骂冉老爷子的也不少,听说冉家的铺子都没人光顾,因为进冉家铺子消费的人出来,可能会被人蒙头打上一顿。 “洛兄,看来夏宁璎已经翻不出什么大浪,洛家推翻夏家统治指日可待。”冥泽说的真心实意,时局确实如此,就连禁卫军统领都是洛云奕的人。 青璃雀跃道:“主子,等你当了皇帝……” 洛云奕嘴角一抿,淡淡扫了青璃一眼,打断他道:“你要是喜欢,主子我帮你,西夏有个女帝也不错。” 青璃跺脚道:“主子,当皇帝有什么不好!” “好个屁!”洛云奕留下一句,站起身子,施然然离开。 当皇帝,他脑袋没发热,三更灯火五更鸡,每天对着一班苦口婆心的老头,受不了。不过,当个无冕之王,他的意志覆盖在整个西夏还是可以的。 冥泽看着离去,目光悠长,敢情他懒得往上再走一步。 夏宁璎那边,不断受到攻击,他知道并不是同一伙人,心里也明白是洛云奕搞鬼,他身侧剩下十三骑,破衣烂衫,人人负伤。 他们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战,这会儿正寻着一处河水,清理伤口。 夏宁璎坐在一棵树下,背靠树杆,啃着干粮,嘴巴一动,立刻感觉到左脸发疼,那里有一道伤口,从左眼下延伸至鼻梁,泛着白花花的肉,这是昨天被人伤的。 他抓紧手中的干粮,抬头遥望夏都的方向,后悔没有听父皇和母妃的话,他想他为什么会离开夏都,但是他肯定中了邪,一定是的! 还好,他还活着,他还没有输!袁阳主持宫内大局,有御林军拱卫皇宫,贺兰山已经带人出来接应他,只有回到夏都,他才有可能反败为胜。 可,距离夏都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他沿路遭到暗杀和明杀十三次,有于赵蒋三家的余孽,更有被他杀死的兄弟们的死士,这么下去他回不到夏都。 “主子,你看!”有人在他身侧坐下,伸手指指对面洗衣服的村姑夫妇道,“我们何不改装而行。” 夏宁璎点头,那人立刻跳下河里,朝对岸游去,洗衣服的村妇听到水里的动静,好心的伸出手想拉了他一把。 哪只,他一把挥开她的手,抢过她的衣服。 村妇也着实剽悍,被抢的那个立刻一棒槌子敲在他的小腿:“大白天的,抢劫啊!” 那人吃痛,转身一脚踹在她的脖子上,直接踹闭了气。村妇的相公见此,立刻跳起来扑了过去,喊道:“你凭什么杀我妻子。” 那人长剑一挥道:“为了隐藏行踪,只能杀了你们。” 殷红的鲜血从他脖子上咕咕流出,无妄之灾不过如此。 然,他不知道的是,稻草堆里有一个孩子在睡觉,他被惊醒亲眼看到父母被杀,捂住自己的小嘴,眼中泪水滚滚。 那人离去后,小孩立刻飞奔离去,他要去告诉白胡子爷爷,爷爷非常非常厉害,一定会替爹娘报仇的! 夏宁璎等人改头换面,装扮一番,避人耳目,继续赶路。上苍可能是真的要灭了夏宁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 白胡子爷爷何须人也,不就是当日抱着白芳离开苍茫密林的万林。他当时心神俱伤,一直抱着白芳走了很多个日夜,也记不得是多少时日,白芳尸体腐烂散发着阵阵恶臭。 他抱着白芳的阵阵发臭的尸体一连走了几个城镇,身侧三丈之内人人退让,想要给她买副棺材,入土为安,他想给她买个棺材下葬,可惜身上没钱,棺材铺不肯赊账,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那日,他又进了一家棺材铺子,遇到小孩子的爹娘正在给他们公爹买棺材,见这阵阵发臭的白芳,还有万林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村妇心一软,就劝棺材店的老板赊一副给他。 第三百零二章 她若安好 棺材店的老板不干,小胡子一撇嘲讽他们心善,就做做好事,给他买一副好了。 村妇夫妇囊中羞涩,想起公爹在时,最喜欢帮助左邻右舍,干脆给他挑了一副薄棺材,又添了一些钱,买了二副,白芳这才总算入土为安。 万林也不是白拿人家棺材的,第二天他跟随小孩子的爹上山砍柴,他一出手一掌拍出,立刻倒了一片,山上那些野鸡财狼还不手到擒来。 真是好心有好报,村妇家里立刻蒸蒸日上,连带孩子都跟着他学武习文。 万林也无处可去,就在他们家住了下来,倒也活得有滋有味,吃穿不愁,自有农妇打点,他只要隔三差五上山去拍几掌即可。 其实村妇一直没明白,他这么厉害,砍点柴不就有棺材了吗?反正,她家落到实惠就是。 这会儿,万林得知恩人被人杀了,那还得了,立刻带着小孩子追了上去。 也活该夏宁璎倒霉,遇上万林哪里够他杀的,他愤恨之下,杀完还不够全部丢去喂了豺狼虎豹,尸骨无存。 妖孽逍遥王,他绝对想不到他这一生因为一对农夫夫妇惨到灭口,并且死无全尸。 至此,夏宁璎结束了。 但是,洛云奕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夏棨也不知道,他们都在等夏宁璎的消息。 一天一夜过去了,夏宁璎了无音讯,石沉大海,贺兰山没有接到人,不得不转回夏都。 洛云奕站在书房窗口,微微皱眉,这事儿有点棘手!他不知道夏宁璎到底还有何打算?他的人一路跟随,只传回夏宁璎最后停在一处河边的消息。 夏宁璎不可能凭空消失,就连暗中跟随他的人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洛云奕哪只知道,倒霉他那个手下倒霉,在万林强悍的实力面前,跟随躲藏根本无济于事,他才不管是不是夏宁璎一伙的,见人就杀了。 冥泽有几分烦躁,看着站了一书房的大小官员,这事到底怎么弄? 他们烦,夏棨更烦,袁阳说夏宁璎按理早就该到了。他传召了贺兰山,贺兰山告诉他没有主子的消息。 一连三天,夏都外松内紧,洛府门口人流不息,御书房也是人流不断,冉妃在佛堂前跪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洛云奕收到消息,春意带着明玉在章平码头出海了,难道夏宁璎跟他们一起吗? 冥泽知道后,一刻也没有多待,带着自己的人沿路追了过去,快马加鞭,于五日后抵达章平码头,立刻下令找船出海。 黑木他们在宁广待得久了,那里频临东海,他们虽然隶属德庆楼,然德庆楼根本没什么结余能供应他们吃喝的,平日里他们都是打渔为生,自然是适应水上生活的,水手也不必雇了。 只是茫茫海域,不知道明玉在哪里? 七月初十,洛云奕下朝返家,于途中下了马车,举着一油纸伞在烈日下慢慢地走。 他看着两侧凋零的商铺,街上人影寥寥无几,上街是有风险的,可能随时会被人抓起来痛打一顿或者直接被杀。 他看着冉字号商铺关门大吉,红月楼也被几番捣乱几乎瘫痪,姑娘们不知散去何方? 夏都,民生凋敝,往日繁华不在,他站在如归客栈面前,如掌柜看到他,微微行礼,他抬腿走了进去。 如掌柜心知肚明,在他面前无需伪装,她也打算结束这里。德庆楼需要另起炉灶,也需要新人出面,以便主子不时之需,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替洛云奕倒了清茶:“洛少爷,可有明姑娘的消息?” 洛云奕微微摇头:“自从明玉他们出海之后,一切消息断绝。” 冥泽也已经于三日前从章平码头杨帆出海,寻找明玉。地面上的消息他能得到,德庆楼自然也能收到,不过比洛家晚上几分罢了。 如掌柜微微叹气道:“也不知道主子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夏宁璎在一起?” 洛云奕握着茶杯,眸光氤氲如云遮日,他轻声道:“夏宁璎或许已经不在人世,如意带她涉足海域,想必就是不想让我们找到她吧。” “可如果夏宁璎死了,如意应该会为他报仇,跟我们鱼死网破才是,贺兰山等人全无动静,不像啊!”如掌柜提出反驳意见,十分中肯,夏宁璎的人忠心耿耿岂会放任他死去而不闻不问,如此平静。 洛云奕握着茶杯,久久不语,直到离去之时才道:“民生艰苦,就这样算了吧!” 袁阳不动,贺兰山不动,十有**也是没有夏宁璎的消息,不管他避而不见,还是真的已经死了。 只要夏棨不为难洛家,一切就此作罢。 次日,夏宁璎已死的消息不胫而飞,冉妃得到消息痛不欲生,夏棨连忙前去安慰。 冉妃自从上次消失了几天,对夏棨极是冷淡,没事绝不找他,即便夏棨找她侍寝给被她各种婉拒,两人已经多时未见。 此刻,为了夏宁璎两人抱头痛哭,他们相信夏宁璎已死,若是没死,他岂会就这样认输。 夏棨咬牙道:“洛云奕欺人太甚,朕跟他拼了。” 皇权谁不想在握,一旦失去,夏皇室定然全部死绝,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袁阳低着头,提出反对意见道:“洛云奕未必为了皇权,若是如此,他早就反了。” 冉妃擦着眼泪,赞同袁阳道:“我们并不是洛云奕的对手,他一直按兵不动,只是针对宁璎,本宫想他并非要推翻我们,自立为皇!” 夏棨知道冉妃说的对,夏宁璎勾结洛飞帆刺杀他,他也是知道的,这是惹毛了他,还抓了他关心的人不放。 当夜,贺兰山进了皇宫,于御书房跟夏棨袁阳嘀咕了许久。 第二天,洛云奕并没有上朝,下朝后,夏棨亲自去了洛府。 洛云奕并没有出来迎接,夏棨灰溜溜进了他的书房,一国之君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直到他指指椅子,夏棨才坐了下去。 洛云奕屏退下人,夏棨递上一封书信,这是明玉的信。 洛云奕展开,眉眼低垂淡淡地看:她说,民生艰苦;她说,夏皇室根本无力作为。 洛云奕皱眉,翻翻复复看了,终于目光一亮发现信中玄机,她告诉他:夏宁璎已死,她很安全! 夏棨提出优越条件,洛云奕全盘接受,毫无异议。夏棨微微发愣,他以为他至少为提出苛刻条件的。洛云奕只淡淡说了一句:“她若安好,一切就此作罢!” 第三百零三章 占地盘 大海茫茫,水天一色。 冥泽等人在海上飘荡了三十二天。天气越来越热,船上的淡水和物质几乎消耗殆尽,除了每天蒸晒海水,垂钓海鱼之外,他们还加入了海盗的大军,抢劫来往富商,也只是劫财而已。 桅杆上,冥泽迎风而立,极目远眺,空旷漫无边际的海面上看不到任何船只,海水猛烈吹得他的脸微微泛疼,他昂着的头始终没垂下,轻声道:“玉儿,你到底在哪里?” 白巫医靠在船舷上,抬头看着桅杆上的男子,微微叹息,他已经在上面站了一上午了。 突然,远方出现一艘硕大的船,桅杆上骷髅头的旗帜随风招展,很是威武。 那船驶过来极快,直接撞了过来,黑木立刻下令转换方向,避开它们,船头调转船尾还是被骷髅船狠狠撞上。 轰的一声,木板散架了。 黑木跑到船尾,发现他们的船居然都钉着钢铁,海水突突涌进底舱,骷髅船上的人挥舞着刀,动作敏捷跳上了甲板,企图武力征服。 冥泽从桅杆上掠下,他正撇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砍人如剁萝卜白菜,所到之处血花飞溅,所向无敌。 骷髅帮向来以凶残闻名,被他的气势和杀气所摄,竟然朝后退去。 冥泽一剑在手,身影一闪跳上骷髅帮的大船,直接一刀拍死首领,黑木等人也是争先恐后跳了过去,船要沉了,杀完骷髅帮,这船就是他们的了。 骷髅帮的人被吓傻了,求饶声不断,冥泽丢下刀,抓起二把手的前胸道:“杀人者人恒杀之,说为什么截杀我们?” 二把手哭哭滴滴,颤颤抖抖解释。他们才知道海盗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并且都有占据的岛屿作为据点,他们这是不小心进入了别人的势力范围,还抢了别人的生意,以凶残闻名的骷髅帮,不找上门才怪了。 冥泽跟他们打听明玉的消息,一无所获,只知道他们身处的海域名为南海,只要不进入南蛮国境,这一带谁厉害谁就是老大?各种海盗组织鱼目混杂,大大小小数十个帮派。 骷髅帮的规矩谁狠谁厉害谁就是老大,冥泽单挑数十人后,占据了骷髅帮一把手的位置,他看着匍匐在脚下三拜新首领的海盗们,心有戚戚然,若是明玉她遇到这样的海盗怎么办?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一时半会也找不着明玉,他干脆先扫荡了这一处的恶势力,以免明玉他们碰到。他“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从今天起,我们要做南海上最大的海盗。” 彼时,冥泽在南海上日复一日抢占地盘,春意带着明玉早就进入南蛮国境,在一处很是偏僻的小岛落脚。 这里民风淳朴,几乎与世隔绝,明玉是相当喜欢这个地方的,面朝大海,即便是盛夏,也是凉风习习,一点也不觉得燥热。 春意提着一篮子菜回来的时候,明玉正跟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消息最灵通的黄大嫂黄大媒婆说着什么,见她回来便住了嘴,低头喝水。 黄大嫂很识相的起身道:“我该回去做饭了,等会我男人就该回来了。”说完,赶紧走人。 这对号称姑嫂的两个女人真是奇怪,小姑子照顾嫂子心细如尘,但她看的出来这小姑子是不喜欢这个嫂子的,这嫂子对小姑也是不冷不热的,好像很大的仇似得。 春意进门,煮饭。 明玉微微摇头失笑。当初,她们沿着夏宁璎留下的记号一路跟了上去,直到一处密林突然失去踪迹,春意发现夏宁璎随身携带的玉佩碎片,还有些许血迹。 她沿着血迹一路查勘,发现一处洞穴,他们逍遥王府的人被野兽啃地面目全非,尸骨无存,她细细查探之下,终于证实夏宁璎已经被野兽裹腹,她恨的咬牙切齿,杀光了洞穴内所有刚出生幼崽。 本来,她是要杀了明玉的给夏宁璎殉葬的,主子都死了,这个女人还留着干什么。 当她的刀砍向明玉的时候,万林突然出现,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春意刹那陷入恍惚,万林痛恨冥泽等人杀人了白芳,又不愿意动手杀明玉,竟然让春意相信她已经身怀有孕,那是夏宁璎的孩子。 万林潇洒离去,她因为每日服用软筋散,跑出去没有一里就被春意逮住,扭着她去了看了大夫,既然真的怀孕了。 春意喜极而泣后,主子有后了! 明玉却傻眼了,夏都局势动荡,她虽然跟夏宁璎一路同行,却一次都没有同房过,怎么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是冥泽,是冥泽的孩子! 她记得他们离开苍茫密林的前几天,他们有过一次,那时候他们没有服用避子汤,后来白芳催发了冥泽中的断情,他们再也不敢行周公之礼。 她细细算了算时间,跟大夫说的完全稳合,这是冥泽和她的孩子,这个孩子还未降临人世便救了他母亲一命。 春意在高兴之后,也怀疑孩子到底是不是夏宁璎的?她很怀疑,很矛盾,最后把她丢在一处逍遥王府的据点,只身回了夏都。 回来之后,春意确定了孩子是夏宁璎的,明玉觉得莫名其妙,为了小命自然什么都不吭声。春意知道夏都已经事不可为,决意带明玉离开,为了断绝所有人的消息,她从章平码头出海,一路朝南抵达南蛮国境,几经周折,才把家按在这里。 春意端了菜出来,明玉也不用她招呼洗手吃饭,她要是知道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冥泽的老婆孩子还不一头撞死。 日子就这样不快不慢地继续过着,明玉已经怀孕三个多月,肚子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还是平坦的很!她住在小屋子里,每天吃吃喝喝睡睡,偶尔去海滩上散个步什么的,看起来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心里则是牵肠挂肚,不知道冥泽怎么样?他的断情发作了没有? 这里是南蛮国境,她自然也挂念起莫负,他带着左敖他们回来自己的国家,不知道事情进行的怎么样?就连大师兄也听了师傅的吩咐来了南蛮?她要这么样才能让他们知道她在这里呢? 黄大嫂眉开眼笑站在篱笆外面,喊道:“夏夫人,你在家里吗?” 明玉闻言微微苦笑,春意执意让她做夏夫人,她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真是可怜! “夏夫人,夏夫人!”黄大嫂还在外面咋呼,她可是受人之托来提亲的。 话说,这个夏夫人长的娇滴滴的,年纪轻轻就被海盗杀死了丈夫,还留了个遗腹子,很是可怜呦。这个版本自然也是春意春意春意春意春意宣传出去的。好在现在有人不嫌弃她怀着孩子还愿意娶她过门,男人啊,就是个好色的东西。 明玉从屋内走了出来,浅笑道:“是黄大嫂啊,进来坐啊!” 黄大嫂左右看了一下,才道:“你家那个凶巴巴的小姑不在家吧。”话虽如此说,人已经进了院门,在瓜藤下坐了下来。 阳光从瓜藤的叶子中射了下来,隐隐绰绰打在明玉姣好的脸上,白皙光滑如玉的肌肤,黄大嫂看的有点呆了,真美啊!这是她这一辈子见过最美的美人,难怪卢公子丢了魂。 明玉浅笑,倒了一杯水推了过去道:“黄大嫂,今天有什么最新八卦讲给我听。” 黄大嫂回神,笑出了大门牙,拍着大腿道:“夏夫人好福气好福气啊,今天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你真的好福气哟,对方可是这十里八乡的有钱人啊,高门大户的,不嫌弃你,真正好福气哟!” 明玉噗嗤一声笑了:“我们这里有高门大户吗?”还十里八乡,她可是听说这附近就三个村落,只有一条通往外面狭长的小道,哪里来的十里八乡,媒婆嘴里果然是没把门的。 黄大嫂哎呦呦喊着,拍着大腿道:“你这是不知道啊!你听过海棠湾吧,那里可是盛产珍珠,每家都富得流油啊,谁家闺女不想嫁入海棠湾啊!” 明玉点点头道:“这个也是,等春意回来你在跟她说说,你也知道,我虽然是她嫂子,但我们不要好,我做不了她的主。” 黄大嫂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人家看中的是你啊。前几天,你在海滩散步,刚好被海棠湾的卢公子看中,他对你一见倾心,完全不介意你寡居的身份和腹中的孩子,特地托我说媒。” 明玉呆了,这里的人这么开放吗? 黄大嫂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夏夫人,夏夫人,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你要把握机会啊!” 明玉啼笑皆非看着她道:“你也叫我夏夫人,我哪里能再嫁人,更何况我小姑也不会同意的,我这肚子里还怀着夏家的独苗呢!” “夏夫人,你是女人,还这么年纪,总是需要男人的,你管小姑做什么,她能给你幸福吗?你自己的幸福你要自己把握啊……”黄大嫂唾骂横飞劝着明玉,春意突然出现,双手插腰道:“你给我滚出来,我嫂子生是夏家人,死是夏家鬼,以后不准你到我们家来!” 第三百零四章 说亲 黄大嫂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双手插着她粗大的腰肢,大着嗓门道:“怎么了,人家卢公子没看中你……” 春意双目一睁,抓着黄大嫂的胳膊就把她甩出了篱笆外。啪的一声黄大嫂摔得四脚朝天,同时响惊天动地的呼痛声。 “黄大嫂,你怎么样?”明玉上前几步,被春意拉住她,“你给我进屋去。” 黄大嫂爬了起来,甩甩被砸散的发髻,指着春意道:“野蛮女人,难怪嫁不出去。” 春意懒得理她,直接扯着明玉进了屋,恶狠狠警告她不准嫁人。 明玉扶额,她会嫁人吗?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明玉见识了媒婆朝强悍的游说能力,只要春意一出门,她就无孔不入,劝她一百遍啊一百遍,搞得春意日夜紧迫盯人。 这一日,村里有人成亲,作为媒婆的黄大嫂自然是要去参加的,春意出门去捞鱼,最近被那个胖女人死媒婆搞得生活质量都下降了,对胎儿不好。 春意刚出门,黄大嫂就从篱笆外面滚了进来,明玉皱眉看着她,春意下手从不留情,甩她出篱笆不下十次,真不怕死! 黄大嫂牺牲喝酒吃肉,继续大吹特吹道:“卢公子人品风流,又是海棠湾的管事,每年都会去上都送珍珠,你也可以跟着去见见世面……” 明玉闻言目光一亮,上都,上都,这是南蛮的帝都啊!她激动地心跳加快,目光贼亮看着黄大嫂,她要去那里?只有去那里,她才可能碰到莫负,才有可能真的冥泽他们的消息。 “黄大嫂,我想嫁,可是我小姑……”明玉根本不知道她后面说了什么,立刻打断黄大嫂。 黄大嫂愣住了,她刚才说了什么,她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卢公子可是一再拜托她务必说成,开出的报酬够她用上一辈子,不然她哪里肯被甩一次又一次,难道不疼吗? 明玉道:“你我都是女人,自然是希望幸福的。可是你也看到我那个恶小姑,还会武功,我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啊!” 黄大嫂一听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去跟卢公子说,让他安排。”她扭着粗壮的腰肢立刻闪人,碰到春意又是一顿胖揍,她就说嘛,那个女人不想嫁个好夫婿,虽然是担心这个,早说吗?真是的! 十月一号,这是每年的祭海神节。 这一日,明玉在春意的碗里下了药,这药还是卢公子提供,黄大嫂牵线的。卢公子约她见面,商量一下成亲的事。 卢家早就派人来接,春意一倒下,黄大嫂就带着明玉上了轿子,轿夫抬起他们健步如飞。 不多时,明玉的鼻尖便闻到一股梵香,她掀开轿帘子,看着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摆着祭台,门口都是欢乐的百姓,这里频临南海,以打渔为生,对海神节的重视甚过任何一个节日。 黄大嫂热心地道:“看到前面的水上木桥没有,木板桥的另一端便是海棠湾。” 水上木桥很长很长,黄大嫂嘀嘀咕咕道:“这条木桥,是富人和穷人的分界线。海棠湾,说白了就是一个小得不能在小得一块江上陆地,稀稀拉拉的分散着人家,却是每家都富得流油啊!” 明玉弹了弹指甲,黄大嫂立刻昏了过去,卢公子给的药真是管用,她出声让轿夫们稍停,从轿子里出来,衣袖轻扬,前面的两个人立刻晕了,后面的两人着急了,嚷嚷着你想干什么,明玉笑着弹弹指甲,立刻倒了下去。 她住的村里,前面是南海,后边是一座矮矮的山,她有机会就会去采摘草药,一点点收藏在床头,知道今日计划,昨夜已经服用草药解掉了身上软筋散,春意怕伤着她肚子的孩子,分量控制的极好,无意重给她提供了机会。 她曾经也在春意的吃食里下过迷药之类的草药,可惜都没让她昏过去,夏宁璎训练手下真是变态,也不喂她们吃了什么。这次要不卢公子送来的药,她还是药不倒她的。 明玉把轿子和轿夫全部抬着一边,一个搭一个,像在休息的样子,她不跑,轿夫没回去,等会卢家就会派人找人,她在这里待上一弯,明日再走。 她沿着小路乱蹿,抗着渔网的渔家老汉在她身边停下,呵呵一笑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 明玉点头道:“是,我听闻海棠湾名医霍景,特来求医。”这是她答应婚事之后,慢慢从村民嘴里得知的消息。 渔家老汉爽朗笑:“霍大夫去温江了。喏,就住我斜对面。”顺着渔家汉子的手,明玉玉看到了斜对面挂着“霍氏药庐”的旗子,红字黑底在风中飞扬。 渔家老汉把渔网扔进了门,对着祭台隆重其事的拜了拜,便指着他家小院里乌漆抹黑的木桌木椅子:“姑娘,进来坐会,这天也快黑了,等等就回来了。” 明玉点头微笑:“多谢!” 渔家老汉连忙摆手,更是热情的从屋里端出二大碗好酒,摆上一蝶花生米笑盈盈地请她吃,明玉清浅的笑着点头。 渔家老汉大口大口的喝酒,跟他唠着家常,说这海神大爱的故事,她也端起碗喝了几口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生活也很是惬意。” 渔家老汉听着屋里有人叫他,便转身进屋,明玉通过窗户看到有一男子坐在草席上吃饭,一碗白米饭,一碗青菜叶子,旁边摆着一副拐杖。 明玉低头看着缺了口的碗,泛着一点油光的花生米,心下一酸,摸出碎银子放在木桌子上起身离去。 只是,刚转过小巷,明玉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不醒人事。 迷糊中,明玉听到渔家老汉和青年男子的争执,大体是海棠湾有一家人的女人卷包袱跑了。老汉觉得她长的漂亮,搞不好是有钱人家里跑的女人,要碰运气,万一是呢,就能领赏银,有了银子就能买药治好他的腿疾,而青年男子觉得有违天和不能这么干。 老汉长叹一声,半晌才道:他不能对不起老爷,怕这么拖下去会没命了,这罪孽他担了。不顾青年男子阻止,便摔门而出。明玉哀嚎,她这又是得罪谁了?怎么连渔夫都跟她过不去啊,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第三百零五章 半路卷入麻烦 青年男子望着床上的人儿眉目如画,清丽无边,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出卖他人的事儿万万是做不得的。他拄着拐杖移动到明玉床前,伸手死掐她的人中穴。 本就挣扎在迷糊之间的明玉立刻痛醒了过来,霍然睁开眼睛,男子一愣,不慌不忙的收回手:“姑娘你醒了。” 明玉不语,看着男子转身拄着拐杖到桌子边坐下,伸手在一个大木箱子里抓出一些新鲜的草药:“吃了它,快走吧。” 明玉拖着绵软的身子下了床,感觉全身无力,接过草药,塞在嘴里嚼着。她看着面前男子眉目周正,眉目间有浩然之气,看上去倒也不俗。 青年男子递给她一杯水,吞着草药正十分难受的明玉顺手接过,咕噜咕噜下肚,耳边听他道:“赶快走吧,林老爹带人来了,想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明玉抬头看着一点灯火跳跃在他眉目之间,他低头拨动药箱,她目光一掠发现他的药箱上刻着霍景二字,微微皱了皱。 明玉“咚”的放下杯子,满肚子问号,上下打量了他道:“你就是霍景!你不医术高明吗?怎么混的这么惨,连自己治病的药都买不起,切,还名医呢?”语气有那么点不好,毕竟被人无故扣留,搁谁的心里都不会愉快的。 霍景手上一刻未停,完全不受明玉影响,语气平淡地道:“君子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百姓疾苦良多,怎好多取。” 明玉翻了个白眼:“你可以取有钱人的钱吗?搞得自己都买不起药材治病!这样如何救济他人?!” 霍景抬头睁大眼睛望着她,有点不可置信:“病人本就疾苦良多,怎么忍心下黑手。” 明玉也是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随即甩甩头,懒得跟他鬼扯,这人有毛病!她感觉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得赶紧溜了! 直到多年以后,明玉才知道这个小子,穷人看病免费,就连药材都是半给半送,自己又买不起需要的药材,采又采不到,这腿就这么拖着了,能不穷吗? “等等!”霍景看着要朝外走的明玉,“我以前没见过你,你若来求医的话,药庐的药你有需要尽管取去。” 明玉风中凌乱了,这都什么人啊? 圣人!她听他们争执好像他的腿不治,会累及性命的,自己都惨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真是大好人呀! 她嘴角一勾,伸手就刁住他的腕脉,笑嘻嘻道:“本姑娘看看,其实我也是会医术的,呵呵!其实,我也是好人!” 霍景大惊,连忙挣扎道:“男女授受不亲。”奈何力气比不过从小习武的的明玉,闹了个大红脸。 明玉看着有趣,最近的心情真的是一直很抑郁,突然就来了逗逗他的兴致,顺手就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哈哈大笑道:“那你就以身相许吧!”霍景瞪大眼睛望着她,眼中浮起水雾。明玉脸色一僵,嘴巴还维持着O型,不是吧?她伸手指着他道:“喂喂,你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想哭啊!” 霍景强忍泪水,咬牙道:“区区虽然低贱,也容不得姑娘如此折辱,我原本以为姑娘是好人……” 明玉立刻放开了他的手,也没心思给他切脉,受不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你丫的想什么呢?开个玩笑罢了。”她一拍肚子道,“我都揣了小包子的人,会看上你这个瘸子,还是个没钱的!” 霍景吃痛伸手摸摸后脑勺,满脸通红大着舌头,皱眉道:“姑娘家家的,怎么可以如此粗鲁?还如此不检点,他们抓你回去是要浸猪笼……”他突然一顿,脸色一僵道,“林老爹去了好久了,估计快要回来了,你赶紧走。” 明玉一听,立刻脚底抹油道:“大恩不言谢!”她刚推开门,就远远地就火把一片,骂道:“靠,这是来逮我的吗?” 霍景闻言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就朝门外走去:“你跟我来!” 明玉微微眯眼,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她信他才见鬼了。她跟了上去,一掌劈昏了过去,立刻蹿出房门,没入夜色之中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朝海棠湾奔去。 还真是霍景家的林老爹带路,一个大肚子滚圆的中年男子随后,越来越近了。明玉收敛气息,立刻没入木桥旁边的草丛中。 那些人眼看就要通过木桥,突然,几条狗汪汪汪叫了起来,朝着明玉藏身之所飞奔过来。明玉立刻转身就跑,妈妈咪啊,死狗啊! 有人嚷嚷道:“还敢跑!给我追。” 不跑,我倒是想停下来解释一下,我本来就不认识你,但是,狗他娘的不认识我,我怕被咬着。 明玉被狗追的那叫一个狼狈,渔村小道众多,轻功也施展不开,狗狗又似乎很熟悉地形,她蹿到那里都没有躲开他们。 一时之间忙不择路越跑越偏,风中有长剑撞击之声传来,今夜还真不太平啊! 明玉慌忙朝那处跑去,有混乱,越乱越容易溜。 远远便看见前方满巷子黑巾蒙面、一身黑衣的杀手,正围攻一个男子,招招狠戾,直击要害。 一个白衣男子手中长剑横扫,劈头盖脸很是嚣张的打法,一片剑光飞闪,剑光卷起鲜血飞溅开来,他身上的白衣有大片大片的红,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明玉一看这场面,直觉不妙,立刻转身就跑,在外围的黑衣人见状,不分缘由就对着扑过来的明玉一剑。 明玉的身子在空中一闪嚷嚷道:“各位好汉,不要杀错人,我不认识他。” 黑衣人才不管认不认识,他们凶猛地扑了上来,明玉不得不拔出腰间的饮绿对敌。 白衣男子身上的压力顿减,长剑舞出一线白光,瞬间反攻。 明玉身子一跃,一剑横拍,她的身子久被禁锢,这会儿还没完全恢复,拼起命来招式精绝,动作却不够圆润,黑衣人围攻之下,毫无反击之力,堪堪自保。 白衣男子不要脸竟然自己先跑了,丢下明玉不管,明玉大喊道:“混蛋,救我!” 白衣男子身影一顿,突然返回长剑横扫,明玉身前的黑衣人死了好几个,露出空门,他伸手一拉明玉道:“走!” 白衣男子的目标跟她一致,两人联手一路势不可挡朝海棠湾冲去,不想海棠湾里更乱,到处都是人。他们穿梭在海棠湾的大街小巷,右拐、左拐、左右拐。 白衣男子喘气如牛,明玉脚下抹油,各处乱蹿,她觉得小腹有下坠感,她伸手捂住腹部,咬牙道:“孩子!” 白衣男子皱眉,回头看她,只见月光下发髻散开,满脸狼狈的女子,难掩其天姿国色,她咬着下唇,唇色泛白,他的目光停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这女人怀孕了! “我去引开他们,你自己保重!”白衣男子说完就走,明玉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道,“不行,你会死的。”更重要的是,他走她会死得更快,这些人带着狗到处闻,还有一大伙黑衣人,遇到谁她都得死,见人就杀啊! 黑暗中,有纷沓的脚步声传来。 明玉忍住痛,四处张望,猪圈!好多猪啊,还铺了好多的稻草,藏两个人没问题,她伸手一指道:“躲哪里?” 白衣男子皱眉,不是吧。 “被杀,还是躲,你看着办?”明玉瞪他,“大丈夫能屈能伸,抱我进去,我动了胎气。” 白衣男子心一横豁出去了,立刻抱起明玉钻进了猪圈,惊得猪咋呼呼站了起来。 “笨蛋!这还能躲吗?”明玉看着被惊乱转的猪,“历史上被猪踩死的第一人,这更长脸了。” 白衣男子脸色青白交加,三两下抖开稻草,盖在两人身上,把她挡在了里面。明玉感觉他被猪踩到身子挨到她身上的重量,他感觉到他全身紧绷,极力维持空间,不挨到她的身上。 看起来那些猪也不是好惹的,让你占我的猪圈! 脚步声杂乱而至,昏黑的月光下。 明玉透过稻草的缝隙看着一人执刀迎风而立,他手下的人四散开去寻找,海棠湾被他们搅的人声狗吠的,一片混乱。 明玉感觉到腹部越来越痛,额头冷汗淋淋,她伸手紧紧抱住腹部,咬住下唇,嘴里立刻感觉道了血腥味,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喷在白衣男子的颈侧。 那男子身子明显一顿,继而一僵,双目如炬盯着外面。他紧了紧手中的剑,若是他们发现了,他也只能自己一个人跑了。 “大人,要离开海棠湾必须去码头。”有人跟那个头目禀报道。 那人闻言,带着人大踏步离去,两人再等了一会才从猪圈爬了出来,用力吸着新鲜的空气。 明玉脸色惨白,看着又要走人的白衣男子道:“送我去霍景那里,我的孩子不能有事!”白衣男子皱眉看着她,素未谋面,他凭什么要帮她?他道:“我麻烦缠身,自顾不暇。” 第三百零六章 计策 明玉不放,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她自己一个人到不了霍景哪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死死拽着男子的胳膊就是不放。 “公子身上伤痕累累,新伤旧患,好些伤口都已经化脓,你的皮肤很烫,显然伤口已经发炎,若是引起破伤风之类,你也会没命的。你嘴角发青,印堂发黑,显然中毒,霍景是这一带名医,你现在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白衣男子皱眉,他凭什么相信一个女人的空口白牙,那见鬼的霍景也未必可靠,他用力掰开她的手。 明玉目光带着央求,冷汗淋淋弯着腰一手捂住腹部,一手紧抓他的胳膊不放:“我不会让你白救的。” 白衣男子嘴角一抹讥诮道:“就凭你!” 明玉感觉腹部越来越疼,低声道:“公子不愿意赌吗?你朝海棠湾而来,自然是想借助码头离开,此刻你去码头也是凶多吉少,何不赌上一把?” 白衣男子听她这番境况之下,还能如此分析,看着她的目光掠过一丝犹豫。 明玉再也坚持不住了,她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只来及说二个字“求你”! 白衣男子也狠,抓起她的手指头就咬,十指连心,他就不信她还能晕过去。 明玉痛醒,冷汗淋淋,听他道:“霍景在哪里?” “木桥对面!” 白衣男子抱起明玉健步如飞,极速掠去,路上碰到几个黑衣人避了开去,不一会便到了霍景的家中。 有些人只需一面,就知道足以托付,而霍景便是这样的人。明玉这才放放心心彻底昏了过去,若是霍景救不了她,那也只能是天意了。 霍景看着去而复还的女人,弄成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虽然对她出手暗算自己,很是不满,倒也没有为难她,立刻替她施针保胎。 她再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感觉到嘴里有苦涩的药味,细细品了一下,正是安胎药,细细感应了一下腹中的胎儿,又伸手给自己掐了掐脉搏,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孩子还在! 耳边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她撑起身子看着霍景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双肩耸动,这是在哭? 白衣男子背对她坐在门槛上,白色衣服上满布着猪蹄印子,还有鲜血的印记,透着破旧的窗棂,依旧能分辨出来外面的院子还站着五个人。 “你到底哭够了没有,都哭了一个时辰了,你到底要咋的?”白衣男人终于受不了,咆哮道。 霍景连哭带说,很是伤心:“林老爹照顾了我几十年,不想就这么被人害死。”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白衣男子猛的站起来,他真是倒霉,都遇上什么人,去她妈的,狠狠一脚踹在门上,直接踹掉了下来。 霍景看着掉下来的门,张大了嘴巴道:“你怎么可以随意破坏我家的东西!” 白衣男子更烦躁,狠狠抓了几把头发,转身进门,看着坐起来的明玉道:“你醒了?” 明玉点了点头,看着他温和地道:“多谢!”她对他心中满怀感激,若不是他她的孩子必死无疑。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道:“不用谢,我等着你想办法帮我摆脱追杀呢!你说了不会让我白帮的。” 明玉点头道:“自然!我叫明玉,他是霍景,我昨夜认识的。”明明白白告诉他,都是陌生人。 “在下叶君虞。”白衣男子看她爽快,也自报家门,一出口脸色微变,眼中已经露出一抹悔意。他说的是真名,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他一直为带着个女人过来后悔,现在又做了一件后悔的事。 明玉看到他微变的脸色,也不在意。 霍景绝对是个称职的大夫,他脸上还挂着泪水,拄着拐杖进来,先是探了探她的脉,然后道:“没有大碍了,还是要注意休息,不然也是保不住的,我去对面的药炉给你煎药。” 明玉微微弯了下腰道:“大恩不言谢,容明玉日后相报!” 霍景看了她一眼,很不是滋味地道:“不要恩将仇报就好!”他站起来,走了出去,在门口一顿道,“好好照顾你夫人,让妻子挺着大肚子还打打杀杀的,会出人命的。” 叶君虞脸色扭曲,也懒得跟他计较,他听够了他的好心建议,跟他解释了无数次了,这女人她不认识。 霍景出去后,有一个长方脸的中年男子进来道:“少爷,我们怎么办?这么下去,我们没有命回到上都了。” 上都,明玉眉目微闪,那也是她的目的地啊。 “怎么办?”叶君虞眉头一挑,问明玉道。 明玉浅笑道:“简单,不如就光明正大的走吧,他们一定不会过多留意一个富家公子带着怀孕的女眷出门游玩,你说是不是?” 叶君虞冷声道:“你想去上都?” “是!”明玉只回了一个字,叶君虞也很识相的没有再问,人家摆明了不愿意多说。 明玉细细打量叶君虞,他剑眉不浓不淡的,眼眸狭长,鼻若悬胆,薄薄得唇颜色偏淡,五官并不出众,组合起来却也十分亮眼。 她在床上一连躺了三天,叶君虞等人也休整了一番,顺便帮霍景埋了林老爹。 霍景整天除了给明玉煎药外,还帮霍景等人治疗外伤,顺便把叶君虞中的毒也给解了。这样一来,一直抱怨的叶藤闭了嘴,这个险冒得值得。 除了大夫的职责之外,死了林老爹的霍景霍大夫,垂头丧气,哭哭啼啼,惹得叶君虞恨不得一刀宰了他,大男人啊,没搞错! 第四日一早,叶君虞准备启程,霍景强烈反对,建议让他让夫人在躺几天,他已经懒得解释明玉不是他女人这个事实了,跟他没必要解释,就一个憨货。 明玉则认为跟外人解释你个鬼,一直没一解释也没有否认,反正叶公子,霍大夫叫着,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她只关心肚子的孩子平安否?叶君虞耽搁不起,他自然不会同意明玉在躺下去,本来他不想带这个女人上路的,不过她出的主意正,富家子弟带女眷同游,这个好。 第三百零七章 瘸子倒霉 第三百零七章瘸子倒霉 明玉和霍景被赶鸭子上架,强行都换上了一套蓝色的服侍。他对明玉的身体还是有点担心,好歹他还是有良心的人,只好带上霍景这个麻烦。 叶君虞的仆役大队共有五名,长方脸的中年男子名唤叶藤,其余四名明玉不知。 霍景自是不从,叶藤一番强逼之下也莫可奈何答应随行,只是摆着一副棺材脸的样子。明玉承诺他到了上都,会为他备齐药材,让他的双脚回复如初,他这才脸色微微好看了点。 叶君虞想要离开海棠湾最好的办法自然也是去码头,明玉身子还未大好,他不得不搂着明玉,几乎提着她走,以免她用力过度伤着胎儿,一行人招摇过市,途径卢家。 春意正双手插腰在卢家门口大吵大闹,明玉远远看到她,把自己的整个脸都靠在叶君虞胸口。 叶君虞揶揄道:“认识!”他低头看着刚才还使劲把胳膊横在两人中间,以免过多肢体接触的女人,这会儿恨不得整个缩在他怀里。 “仇人!”明玉低低回了一声,叶君虞没有追问,干脆打横抱起她走,路过一家药铺,让霍景去买了一堆安胎药随身携带。 明玉心中微微一软,这男人还算靠谱,虽然强迫她上路实在可恶。 有钱能使鬼推磨,很方便便弄到了船,叶君虞抱着明玉走向码头,被人拦下查看户籍文书。 明玉抬头看去,就是那晚执剑而立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个穿官服的人,看的出来很是谦卑,想必是个小官,搞不好连品级都没有。 叶腾拿出户籍文书,小官看了看,凑近对着那个男人耳语了几句,那个男人冷哼道:“干什么来?” 叶君虞高昂着头,不屑一顾,富家子弟的牛劲冲天。 叶藤连忙道:“夫人喜欢珍珠,特地过来购买!”他打开手中提着的袋子道,“这里呢!” 小官看了一眼果然一袋子品质上层的珍珠,还有购买凭证。 那男子突然道:“出门还带瘸子。” 叶藤苦哈哈道:“官爷有所不知啊,我们少夫人她怀了孕尚不自知,突然腹中不适,这才找了这一带的名医霍景看了看,胎儿不稳需要安胎,本该在这里多留几天。可是这里实在没什么好的药材,也没什么可以进补的,霍大夫也说并无大碍,我们这才带着他一起上路,以免不时之需。” 明玉明显感觉到叶君虞肌肉绷紧,随即准备拼命的样子,他高昂着头,不耐烦地道:“好了没有,我夫人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小官仔细看了看霍景道:“确实是霍景,这里最好的大夫,霍景你向来不出诊的,这算怎么回事?” 霍景拄着拐杖,对着小官微微低头,不紧不慢地道:“官爷,这位夫人确实身怀有孕,小的奉命一路随行,小的腿疾多年,缺少良药,这位公子允诺会为我筹集所需药材。” 小官闻言在拄剑的那人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拄剑的男子一挥手,这是放行的意思。 叶君虞冷哼一声抱着明玉上船,叶藤扯着霍景上了船,四名仆役跟上。 明玉眉眼一挑,看着艄公道:“相公,这划船的男子肌肉横生,好不俊俏,看着恶心,把他赶走。” 叶藤直接把划船的艄公赶了上来,丢给他一袋银子道:“面目可憎,影响心情,这船我们买了。” 那名男子握着钱袋傻乎乎站在码头上,拄剑的男子突然眯了眯眼,这布料,他走过来抢过钱袋一看,突然厉喝道:“杀了他们!” 四名仆役立刻身子一翻跃上岸:“少爷快走!” 叶藤立刻一竹竿子撑开,拼命驱动内力,小船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叶君虞放下明玉返回船头,看着那四人在众人围攻之下,渐渐不敌倒地。 他咬住下唇,看着一箭追风逐月射来,手一抬伸手夹住,咔擦折成两截掉落在水中,他抬头看着艳阳高升:“少爷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叶藤眼中含着热泪,看着明玉,大有怪她多事的意思。 明玉耸耸肩道:“这是你家少爷的意思。” 小船顺河水西下,前方是温江。 三天后,霍景认命地摇橹,仰首望天,自叹倒霉。 叶君虞躺在船板上闭着眼睛,颜色很是难堪。 明玉不讲究的躺在船板上,晒晒太阳安安胎,离叶君虞很远,离霍景很近,心底里,明玉还是愿意跟霍大夫一刀的。 她一只手搭在船舷上,一只手在船板上轻轻哒哒哒扣着,她哼哼唧唧地道:“霍大夫,我觉得你这日子,真是没法活了。” “呕!”叶君虞翻身趴在船舷上,昏天暗地吐了起来,连胆汁都快吐完了。 霍景扔掉撸,瘸着腿走过去递了一杯水给他,叶君虞伸手接过一边趴在船舷上漱口一边嘀咕,真它娘的倒霉,他竟然晕船! “真没想到,南蛮的人还有会晕船的。”霍景嘀嘀咕咕,叶藤吐得不行,干脆敲昏了自己,在船舱当死猪了。 明玉坏心眼的咯咯笑了起来道:“让你死不肯上岸,活受罪。” 除了第一天,他们主仆二人还帮忙摇摇撸,从海棠湾出来,进入温江就让霍景一个人摇橹了,让他一个人摇橹也就罢了,还要照顾他们三个。 明玉可真是替霍景不值啊,这三天,他可是一下都没休息,摇慢点不行、叶大爷会说,这猴年马月才能到上都啊,摇的太晃了也不行,他们会吐的天翻地覆,明明可以登岸的,叶家主仆就是不肯。 叶君虞漱完嘴,闭着眼睛翻到在船板上,满嘴的不是滋味,哪有力气理会霍景的冷嘲热讽,只微微抬了一下右手:“摇橹,快点摇!” 霍景心不甘情不愿地抓着撸。 明玉抬抬眉毛道:“凭什么让人家当没日没夜不得休息的苦力,霍大哥不要理他,过来休息会,你是人不是机器。”叶君虞嘴角微勾,这女人,不断扯他后腿。哎,他确实也快忍到极限了,霍景也快被榨干了。他必须上岸吃东西,霍景也要休息一下,还有叶藤也半死不活的。 第三百零八章 顺手牵羊 这么远了,又那么多分岔口,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他挣扎着爬起来靠在船舷上,默默望着水面,柔和的风吹来,两岸高山峻岭,干脆弃舟登岸。 一行四人好不容易爬上左侧的山林,全部瘫在地上恢复元气。 明玉感觉自己并无大碍,但为了胎儿实在不敢动作太大。霍景没带拐杖上来,直接瘸着腿艰难去扒拉野果子。 湖水边,火堆旁。 明玉仰卧草地上,她的双手交叠在脑后,仰望着天际明月,月光真他妈的柔美,不知道冥泽有没有在看月亮? 叶君虞和叶藤主仆死狗一般,并排躺在她身侧,四肢绵软无力,还没恢复元气。 霍景用芭蕉叶装了一堆碧绿的野果,瘸着腿走到她面前,放在地上,自己也坐了下来,伸手捡了一颗塞进嘴里,气鼓鼓地嚼着,他对现状很不满意。 明玉伸手扒拉了几下,挑了个最好的掀开外衣,在里衣上蹭了几下,才咔擦咔擦吃着,一边含糊地道:“我说你们两个,吃几个果子吧,好赶路啊!” 叶君虞不动,明玉伸腿踢了踢他道:“喂,你还没死吧。” 叶君虞挥开她的狗爪子,身子一滚离她更远。霍景从怀里掏出几株被压扁的草药,丢给叶君虞和叶藤道:“吃了吧,对你们有好处。” 那两人很是识相的立刻在嘴里大嚼特嚼,明玉斜着眼睛看着火堆对面脸色难看的霍景,还真是难为他了,人家好歹也是残疾人士,这都是被他连累的。 缓过劲的主仆两人,毫不客气把霍景辛苦得来的野果子吃的一个不留,叶君虞也分不清南北西东,只知道上都要一直往南边走,他皱眉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叶藤也不知道,明玉更不知道了,霍景捏着野果子,猜测道:“应该快到陵城了吧。” 一直野兔从他们身前蹿过,叶藤眼明手快,立刻扑上去压住,拖着绵软的腿到湖边收拾干净,放在火上烤的吱吱冒油。 霍景的脸色难看的要死,拒绝吃兔子肉。 月光从树叶之间穿了过来,明玉已经睡了过去,月光照在她绝色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柔和光芒,叶君虞看的有点呆了。 突然,他发现她耳垂上隐隐有翠绿的光芒,越来越盛,他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绿灵,这是绿灵! 叶君虞点倒了霍景,继而点了明玉的睡穴,他在她身侧蹲下,手指在她的耳垂上触摸,如暖玉在握,带着微微的温度,有一种奇异的清明直达心底。 叶藤感觉到自家少爷的怪异,坐起来看着他道:“怎么了?” 叶君虞身子一侧退开,翠绿的光芒闪在叶藤的眼底,他指着明玉道:“这是,这是?”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找到了她!”叶君虞嘴角一勾,神谕显示的女子,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被他们遇见。 次日一早,明玉被阳光唤醒,她伸了个懒腰突然意识道一个严重的问题,暗道糟糕,立刻扎破自己的手指隐去绿灵。 叶君虞在明玉一动之时便已经醒了过来,不动形色看着她做这一切,直到明玉踢踢腿,扭扭脖子他才假装刚醒过来的样子。 叶藤看着明玉神色复杂,眼中含着激动。 四个人胡乱吃了点野果子,叶君虞就要启程,被霍景拦下道:“你夫人的胎儿不稳,不能走。” 叶君虞打横抱着明玉道:“我抱着她。” “仰卧平躺跟你抱着她怎么能同日而语,这样是不可以的……” 叶藤一把抓过他,丢在自己背上,瘸子背着还走的快点。 叶家主仆不听霍景劝告,执意要赶路,明玉也是懂医术的,知道自己并不大碍,也没反对,反正反对无用。 朝着南方胡乱走了三天二夜,终于在第三天晚上看到了城门。城门口上上书“陵城”二字,还站了不少士兵,一个人一个人比对。 叶君虞对叶藤做了个手势,对怀里的明玉道:“你能自己走进去吗?” “可以!”明玉从他怀里下来,对霍景道,“霍大夫,我们一起进城,安全些。” 叶君虞把她拉了回来,在她脸上贴了一张人皮面具,自从发现她耳垂绿灵,他这几天对她好的很,明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没有拒绝。 霍景拄着前几天叶藤给他削的拐杖上前几步,明玉扶住他两个人朝陵城城门走去,叶君虞和叶藤一前一后隔开几米在后面跟着。 霍景交了自己的户籍文书,说是来陵城求医,带着明玉安全过关。 叶君虞一直握紧的手这才松了开,慢慢往后退去,等待时机再进城跟他们会合。 明玉扶着霍景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圏,嘴角咧到眉梢,挡了一个大爷的道。大爷很不客气地骂骂咧咧,她懒得搭理他,也不是亏待自己的主儿,顺手牵羊了一只大荷包,拿在手里对霍景得意的抛了抛。 霍景脸色涨得通红,低声责怪道:“你怎么可以……” “切,那头肥猪又不缺钱!”明玉没好脸色,看着身边的圣人越发生气了,她拉着他呵呵笑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们要学会变通的嘛!一文钱难道英雄汉,没钱那是万万不行的啊!” 她拉着他进了一家成衣铺挑了二套式样简洁,衣料华贵,不妨碍行动跑路的衣服,又走进陵城最好的客栈,逃跑搞得一身狼狈的衣服散发恶心的味道,小二急急从里面走出来赶人。 明玉取出白花花的一锭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重重地扔在柜台上道:“要两间上房。” 掌柜立刻换了一张菊花似的笑脸,连忙屁颠屁颠的忙前忙后招呼,一边吩咐小二儿烧水,一边吩咐厨房准备好菜。 洗漱完毕,好客又热情的掌柜就敲响了房门,殷勤的上了一桌子的好菜,掌柜介绍的唾沫横飞,被明玉打发了出去,随便让他招呼霍景过来吃饭。这会儿,明玉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空的,大马金刀的坐下,胡吃海塞,下筷又狠又快。 第三百零九章 霍君子 霍景拄着拐杖进来,看着她这幅样子,愣了一下,连忙出声阻止道:“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这样会吃坏肠胃的。” “人生嘛,随时出状况,不要想那么多了,来来,吃饭要紧。” 明玉连夹了几筷子都没有夹住猪蹄,狠狠扔下筷子,伸手抓起肘子就啃,用力咬下一口肉:“好吃,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霍景实在看不下去,抱着碗缩在一脚只吃自己眼前的一盘菜,这银子是抢来的,她竟然吃的毫无罪恶感! 吃饱喝足,明玉确实觉得有点累了,她站起来往床上一躺道:“没事别吵我,累死我了!” 霍景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赶紧低头扒饭,吃完走人,没搞错啊! 客栈宁静,一夜好眠。 叶君虞和叶藤也借着夜色摸进了城,这里的围墙并不高,本来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城池,他们进来极是容易。 第二日,明玉和霍景走到客栈大厅的时候,就看着叶家主仆两人正在吃早饭,她愣了愣,上都嘛,她自己会去,不需要他们带路。 这两个人屁股后面跟着一溜儿仇人,会连累他的,她可并没有打算还跟他们一起同行。 叶君虞似乎没看着她似得,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吃饭,明玉冷哼一声,贱人就是矫情!正好本姑娘也不认识你。 她扶着霍景在他们隔壁坐下,要了一笼包子和豆浆,很是开心的吃,眼尖地瞄着门口来来去去的官差,对着掌柜的挥手道:“出了什么事儿,好多官兵啊!” “官府找人呢,提供线索者白银千两,协助缉拿白银二千里。”掌柜的应答如流。 “啊!这多么多钱”,明玉眼睛一亮,立刻奔了过去,靠在柜台上道,“给我说说,看我有没有见过。” 霍景看着热衷无比的明玉,又淡淡看了一眼面色不改的叶君虞,低头喝豆浆吃包子。 掌柜很殷勤,反正今天这个日子也没什么客人,也不知道他们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就听明玉大惊道:“真的假的,谁家的?” 掌柜桀桀一笑:“谁知道呢?” 明玉转移话题:“那掌柜的,陵城的药材行在哪里?我要带我相公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我们要的药材?” 掌柜的看了一眼霍瘸子,暗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尼玛的,嫁了残疾人啊,他详细跟明玉说了说。 吃饱喝足,明玉精神奕奕站在门口满足的摸了摸肚子,嘀咕了句:“本姑娘带你去买药材,顺便出去遛遛,长长见识。” 叶藤闻言耸了一下肩,听自家少爷道:“稍安勿躁,由着他们折腾。” 霍景不敢苟同道:“你应该好好在床上躺着安胎。” 明玉侧目道:“想不想买药治好瘸腿。” “就算有得卖,也是珍贵的药,那药很贵的!”霍景摇头,就算有得卖,也要花费巨资,他没钱。 明玉伸手抓着的肩头拖着便走道:“能买的先买来,买不到的再想办法,你救过我,我也会帮你的,我不喜欢欠别人。” “你放开我,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霍景挣扎,满脸通红道,“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明玉这才放开他,在他前面顺手牵羊各种富人的钱包。哎,她需要钱,这些人穿金戴银的,损失一袋银子也没什么关系。 霍景实在看不过去,扯住她的胳膊,低喝道:“你够了吧。” 明玉侧过身子,讥诮道:“霍君子,你做人这么迂腐,你累不累啊!不摸银子怎么给你买药啊!” “我情愿不买,偷钱是不对的。”霍景气得胸膛起伏,明明自己做错事情还有道理了。 明玉狠狠甩开他的手,差点没给他摔了,霍景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子,气得不行,沉声喝道:“你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做娘了还这般任性!” 他这一喊,立刻招来四周的人围观,霍景脸色红得跟西红柿似得,看着明玉道:“你还不走。” 明玉眼珠儿一转,脸皮厚如城墙道:“我怎么了,我带你这个瘸子去求医我还有错了。” 他们这一争执,立刻就被人围观了。 明玉亲亲热热靠了上去,挽住霍君子的胳膊道,“相公,咱们买药去吧,你就别倔强了,花不了多少钱的。实在不行,砸锅卖铁,再不济你夫人我貌美如花,大不了我改嫁,也要治好你的瘸子病。” 人群开始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霍君子脸皮薄啊,红的跟煮熟的虾似得,猛抽猛抽自己的胳膊,用尽吃奶的力气,气得嘴唇不断打抖索道:“你放开我,你给我放手……” 明玉笑嘻嘻,在他耳侧低声道:“没看外围好多人带着剑吗?想找死啊!” 霍景这才没有用力抽自己的手,不过心里很不爽就是,被明玉扯着往前走,听她不要脸地道:“相公,你放心,我们砸锅卖铁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咔”,双把剑交击在他们身前,一个小兵上下打量两人道:“户籍文书拿来?” 霍景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小兵。小兵看了一眼,转向明玉道:“你的呢?” “哦!”明玉立刻伸手入怀,掏了掏没掏出来,霍景眼角直抽,她有鬼个户籍文书啊! 明玉没掏出来,立刻解开外衣,用力抖了抖,哭天抢地道:“我的钱袋呢,我的银子呢,哪个杀千刀的,这是我们家最后的钱了,是要给我相公买药的!” 小兵看着她还在抖衣服,不停的抖,又是跳又是蹦的,霍景连忙责骂道:“你跳什么,小心胎儿啊。” 小兵有点发蒙,有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道:“放他们走,这是海棠湾的名医霍景,我老娘在他哪里治过病,不会错的。” 小兵立刻低头应“是”,很是恭敬,看起来出声的那个人还有名望的样子。明玉抬眼望去,来人长的很是威武粗壮,耳侧听着人有人跟他招呼,原来是陵城王县尉大人,掌治安捕盗之事,也就是说是陵城的武职人员最高统领。 第三百一十章 有没有?! 霍景微微弯腰道:“多谢王县尉大人!” 王县尉摆手道:“霍大夫太客气了,若不是你,我老娘这辈子瞎定了,是我该多谢霍大夫才是。这位是尊夫人吗?” 霍景的脸更红,没好气地看着明玉,不知如何回答! “是,是,县尉大人你好你好!”明玉恬不知耻,猛点头,举起大拇指道,“县尉大人好威武啊,英雄英雄!” 王县尉腰板挺了挺,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他王县尉的大名。 霍景看着明玉一副仰慕的样子,狠狠扭了一把她的胳膊道:“好好对大人说话。”又对王县尉道,“贱内没见过世面,这是第一次陪我出远门求药,难免失礼于人,还望大人见谅。” “不会,霍大夫是来求药,我带你们去药行。”王县尉很是诚恳,霍景不懂人事世故,要不然以他的医术早就家财满贯了,结果却弄得如此潦倒,她夫人倒是个精明能说会道的,难怪身上穿的衣服还过得去。 霍景连忙推辞道:“大人正事要紧……” 明玉斜了一眼霍傻子,立刻把他扯到一边道:“多谢县尉大人,我就怕人生地不熟,药材嘛,我相公会看,可价钱吗?真担心被人坑了。你看,我们这才进城二天,就被人偷走了银子。” 王县尉一拍胸脯道:“得人恩惠千年记,药材之事包在本官身上,聊表谢意。” “这怎么可以?”霍景推辞。 明玉一把推开他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这下我们有救了?”她眼睛微眯,一看就知道这鸟人爱面子,看看人群中有人称赞他,他立刻挺腰的样子,哼哼!名声是要付出金钱的代价的。 众目睽睽之下,王县尉自然拍胸脯保证一切包在他身上,明玉很满意,霍景很忐忑,这个无良的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直觉会出事。 事情果然是大条啊! 霍景要的药材本来就很难得,倒也找到一二味,听了听价格,王县尉已经微微皱眉,这是他好几年的薪俸啊!他看着药材行老板的样子,他绝对不敢坑他的钱,看来确实很稀有很珍贵! “相公,你不要不好意思,我们出门遇贵人,你这腿拖了这么多年,再不治真的要瘸一辈子吗?县尉大人既然说了包在他身上,你就尽管说出来就是了。”明玉贼眉鼠眼,劝着霍景。 王县尉的脸色微变,还有? 霍景压低声音道:“你要干……”明玉笑盈盈对着王县尉道:“大人,是不是觉得药材太贵,付起银子来有点吃力。” 王县尉笑道:“不会,我好歹也有些家财,放心吧。” “这样啊,那太好了!”明玉很开心,让你死要面子,她转身,对着药材行老板叽里咕噜报出一堆药材。 药材行老板握着笔猛记,太多了记不住啊,先写下来。王县尉大人听得面色一变,这得多少银子啊!他虽然不懂药材,可人参鹿茸之类还是知道的,贵的要死! 念完药单,霍景拉着明玉去一边教训。 王县尉握拳靠近柜台,咳嗽几声道:“霍夫人要的药材有没有?” “有,有!”药材行老板缺心眼地猛点头,看着药单上的药材。 王县尉大人脸色发白,继续问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药材行老板这才听出了几个意思,抬头看着王县尉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王县尉看了一眼在一边嘀嘀咕咕的霍瘸子夫妇,伸手一只手道:“控制在这个数之内!” “五十两,这连霍大夫要的二味药材都置办不齐,进价都不够,县尉大人你总不能让我亏本吧!我这么……”药材行老板苦哈哈地道,“要不全说没有?!” 明玉耳尖,突然转过头,对药材行老板道:“老板啊,你把我相公说的二味药材拿来看看。” 药材行老板看着县尉大人,低声道:“这个有,还是没有?!” 王县尉咬牙想起昔日老娘受人恩惠,一咬道:“有!” 药材行老板这才进去取了药材出来,霍景如获至宝接过,坐在椅子上细细查看。 明玉抚着发梢,浅笑盈盈走了过来,对县尉大人道:“县尉大人,我们就要这二味药材,我不想回去被我相公教训,多谢多谢!” 王县尉这才如获大赦,立刻吩咐药材行老板晚上去他家取钱,借口公务繁忙马不停蹄溜了。 明玉轻笑出声道:“自不量力!”她啪的丢下一叠银票,“把那些药全给我包二份,一份给我带走,一份去县尉大人那里结账的时候,带去给县尉老娘,就说是霍大夫的礼物。” 药材行老板看着银票,伸手点了点道:“刚刚好,姑娘真是出手阔气。” “我出身富贵,自然不会跟县尉大人似得计较金钱得失!” 明玉大言不惭,这叠银票可是她昨日进城之前从叶君虞身上摸来的,要欠她只欠了霍景,叶君虞差点没害死她孩子,这算便宜他了。 霍景看完药材,很是满意。 他看着明玉甩出银票无数使劲瞪她,她心有戚戚然,特么的最近一直都在不停的偷钱,她变坏了啊! 药材行老板动作迅速,立刻命人打包好,吩咐店小二跟着送过去,这回要回去好好补补才成,不能亏待了她孩子。 叶君虞主仆守在明玉房内,见他们两人大包小包回来,店小二放下东西接过明玉赏给他的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千恩万谢走了。他才皱眉问道:“你们还有心情买东西!” 明玉挑眉:“为什么没?差点没被你害死,我当然要好好补偿一下我自己,顺便跟你说下,你那叠银票我也帮你花掉了,这是你欠我的。” “什么?”叶君虞跳了起来,立刻在胸口乱摸一通,指着明玉道,“你闯大祸了!”明玉不以为意,在桌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抬手就喝,不想被叶君虞一手挥过来,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墙壁上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知道你花出去的银票是……” 第三百一十一章 闯祸 “少爷,你别激动!”叶藤扑了上来,就去捂叶君虞的嘴巴,明玉见他们主仆这个样子,瞪大了眼睛道,“银票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叶君虞揪着她就朝外拖去道:“你把银票都花在哪里了?带我去找回来。” “哎呀呀,你放手,你欺负良家妇女,你个王八蛋,我讨厌你!”明玉大呼小叫往后死拽。 霍景拄着拐杖一脸着急道:“叶公子,你慢点,明姑娘有身孕,你这样会害死她的。” 叶君虞脸色一变,倒是放了手:“你到底把银票花哪里了?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明玉嘴角一撇道:“药材行,顶东头那一家。” 叶腾比叶君虞蹿的更快,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叶君虞也火急火燎地跑了个没影。 霍景看着明玉,心有戚戚然道:“看样子,你的祸闯的不小。” 明玉冷哼一声道:“我没兴趣跟他们一路,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路?” 她动手挑选药材,把那些对孕妇有用的药材拣上一些打包,也不见霍景有所反应,她干脆利落往背上一背道:“霍大夫,援手之恩,它日有缘再报,就此告辞。” 霍景还是有些担心她,见她已经出了房门,低声道:“你一个人行吗?你的胎儿并不安稳,何不在此多留几日?” 明玉转身,阳光下她的一双眼睛乌黑分明闪着灼灼光芒,明烈而迫人:“我何尝不知那些银票有问题?我遇到叶君虞时他正被人追杀,累我差点流产。昨日进城你也看到了,无数人在找他们,还动用了官府的力量,若我继续跟他们一行,很可能保不住孩子。” 霍景不语,她说的事实却是如此,可他不知道她何时知道银票有问题?明知道有问题,居然还花出去,这不是故意给别人找麻烦吗? 这女人坏的不行! 明玉见他低头不语的样子,霍君子人品高贵,他自然对她的所作所为是不满的,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若他知道她双手染满血腥,杀人无数,会不会后悔救过她?!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一个人相对安全,除了避开春意之外,几乎没有危险,她可以找个地方落脚生下孩子再说,腹中时常会有隐隐的痛,她心里很是害怕。 霍景见她离去,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出声唤她:“我不放心你,好歹我是大夫,我跟着会稳妥一些。”他决意跟她一路同行,他抓起治疗腿伤的二味药材,匆忙就跟了上去。 明玉眼角发酸,萍水相逢,霍君子对她也是不错的,她心怀感激的。 霍景不知道他这一决定,影响了他整个后半生,这是后话。 两人匆匆就离开陵城,往南而去,明玉并不着急赶路,霍景也想看看能不能治好自己的腿疾?三天后,两人就在一个名唤西峰村的山脚下落脚,以夫妻的名医租了一个小院子。 一转眼,两人在西峰村住了小半个月,左邻右舍也已经混熟,明玉给他们讲的故事是这样的:我夫君医术高明,采药之时摔断了腿,可惜一直凑不齐药材而不能痊愈。听闻,西峰山上有一株会跑的人参,他们想要找到它,治好腿疾。 一男一女,女的还是大肚婆,夫妻的身份没有问题,至于会跑的人参,那是传说说的故事,反正白发苍苍的大娘的外公和祖母都没见过,他们觉得找到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那就是扯蛋。 霍景被泼了无数次冷水之后,尤其是西峰村的大夫老何看过他的腿之后,直接冷哼一声,接着说了两个字“做梦”之后,明玉嘴里的名医立刻被人拿狗眼看了。 彼时,明玉在霍景身后站得笔直,笑吟吟道:“空穴不来风,有希望就要抓住。”她知道说给别人听的那是故事,霍景已经备齐了关键药物,余下的山上都得有采。 于是,明玉每天在家大吃大喝,拼命补充营养,感觉肚子里的孩子日渐长大,越发茁壮,她也越发想念冥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断情有没有发作? 霍景拖着瘸腿,背着药篓子日复一日上山采药,小院子里渐渐摆满了各种草药,整个院子都飘着草药的清香。 这一日,十月二十九号。 霍景备齐了药材,准备对自己下狠手,重新接骨。早餐的时候,明玉看着霍景一脸凝重,她听他说过,要敲断筋骨,再敷上药材等待重新长成。 听起来有那么几分玄乎,不过,她心智强大,霍君子也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她自然也是信的。 吃完早饭后,霍景开始唠唠叨叨叮嘱明玉要这样那样,他不知道一旦敲断骨头,以后会不会连瘸子都当不了?又或者连命都搭上,毕竟他调制的那些膏药中有几味至毒之物,他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 明玉漫不经心听着,望着院子里冒着白烟的大铁锅,鼻尖发酸,浓郁的药香飘荡在空中。霍君子,自己的未来尚且不可知,还有心情担心她的未来,她的孩子。 她浅笑侧首望着他道:“若不是我夫君还在世,你对我这般好,我真想嫁给你算了,大体这一辈只有我欺负你的份。” 霍君子“呃”的一声,脸红如番茄,这女人就知道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他轻咳一声道:“都已经快为人母,要好好说话,小心胎教。” 明玉重重点头道:“是是是!”她站起身子走向屋外,半晌也不见霍君子出来,她转身看着低头微微皱眉的霍君子道:“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其实可以帮你的。” 霍君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敛眉道:“不必,太血腥,对孩子不好。” 明玉抚摸了一下肚子,她的孩子四个半月了,小腹微微隆起,她笑道:“我孩子想必是赞成至极,乐于助人那是好品质哇!”明玉不想天天戳破自己的手指头隐去绿灵,干脆自创了一个梳发的发式,两边头发垂着耳垂之下,重新挑起在后脑盘起一个发髻,简单清雅,一袭简单的长裙遮不去天姿国色,骨子里的高雅和尊贵依旧让霍景小心脏砰砰直跳。 第三百一十二章 治病 霍景瘸着腿走了过来,这半个月两人朝夕相处,他明白自己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有微微的甜微微的涩,更多的却是微微的欣喜,看着她做一切都是欣喜的,喝她煮的粥都觉的人间美味。 “敲断腿,敲成渣渣,然后把这些药全部涂在小腿上,再拿绑带绑起来是吗?”明玉拿起大铁锅里的木棍子搅拌了几下,提起来,乌黑浓稠的膏药从木棍上一线滴落。 霍景“嗯”了一声,仔细看了看膏药道:“可以用了。”他提起铁锅旁边的一桶水烧在火上,拿起早就备好的一个木桶装了半桶,提着往屋内去了,“你不要进来,敲敲打打的,对孩子不好。” 明玉当他说的全是耳边风,毫不犹豫跟了上去道:“我会武功,帮你点穴,封闭感知,省的你疼地死去活来。” 霍景摇头道:“不必!我自有办法,你出去。”他看着明玉倚在门扉上,歪着脑袋一动不动,一副看戏的样子。 霍景微微叹息,一段时间的相处,对这个女人秉性已经有所了解。他上床挽起裤腿,露出两条瘦骨嶙峋的小腿,拿起放在一旁的铁锤子。明玉猛地站直了身体,盯着铁锤子,这人要不要这么狠?搁她,情愿瘸子算了。 霍景口中念念有词,左手在小腿上慢慢游走,一团淡淡的蓝光在他手心不断游走,铁锤一直没有敲下去,明玉听不懂他念的什么?好奇地看着他目光烁烁,这是符咒还是魔咒? 她还在好奇中,锤子猛地击上小腿,咔嚓咔擦骨头碎裂破碎的声音,霍景面无表情,还在不断敲打,明玉听在耳中很是瘆人,疑惑的问道:“不疼吗?” 霍景丢掉铁锤,用扁平的木板挑起膏药涂在脚上,脸色才有了些许改变,倒吸了几口气。 明玉这才明白,真正难关不是敲断腿,而是敷药,这药渗透性这么强吗?!霍景又抹了一层上去,立刻额头冷汗直冒,猛地咬住下唇,直接咬破,一抹殷红乍现。 明玉上前一指戳晕霍景,他砰的直接躺在床上。霍君子做事真是细心,他搁腿的地方早就铺好了油纸,油纸上面铺着纱布。 她拿着木板一层一层把他的小腿抹了个遍,期间被她点昏过去的霍君子一直闷哼不断,全身冷汗淋淋,前襟都已湿透。直到木桶里没了膏药,她才皱皱眉道:“也不知道抹多了还是抹少了,就这么着了吧。” 明玉提起纱布三两下都他的小腿整个覆盖住,也懒得仔细包扎,看霍景这样子,这东西沾染到皮肤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霍君子被痛醒的时候,坐起来看着自己小腿上的杰作,微微失笑,这女人!这是抹药?!也幸好她抹的份量足够,外面一层滴落在纱布上,里面一层已经凝固,不然他这苦就白受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院子里不见那女人的身影,院门敞开,她这又是去哪里了?这女人出门总是不关门的,他都快习惯了。 他正这么想着,明玉懒洋洋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人,一手提着鸭子,一手提着鸡,看起来三十岁的样子。他见过她,这是西峰村有名的泼妇林大嫂,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有一个砍柴从西峰山上滚下来摔了,常年卧床的夫君,而且就住在他们隔壁。 她来这里做什么?传闻,她从不串门的,自家的大门也是紧闭的。 明玉一晃一晃走进来,先过来看霍景,见他已经醒了过来,立刻轻快的走了过来道:“阿景,你觉得怎么样了?还好吧!” 霍景被她“阿景”二字给震住,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回答?直到明玉的五指在他面前挥了挥,他才回神木讷地道:“你大着肚子还到处乱晃,一点也不爱惜自己身子……” “就是要爱惜身体,才特地找了林大嫂来帮忙,你现在要卧床休息,我呢,也不想累死自己。”明玉打断他,笑眯眯道。 林大嫂提着鸡鸭,显然很不习惯跟人打招呼,尴尬地笑了笑道:“霍大夫。” 霍景闻言目露窘迫,明玉呵呵笑道:“以后就有劳林大嫂了,我们的伙食就交给你了,谢谢哈!” 林大嫂脸色爆红道:“霍夫人不要客气,只要霍夫人答应我的事能做到,我做牛做马都是愿意的。” 霍景看着明玉,这女人答应别人什么了? 明玉拍拍霍景的肩膀道:“你好好休息,我带林大嫂去厨房。”说完,就出了门,领着林大嫂往左侧走去,一边道,“你家反正就三口人,顺便都在我家吃算了,省的麻烦。” 林大嫂连声推辞,这哪里说的过去?明玉眉梢微挑道:“我们两个人,吃不完倒了也可惜,我从来不吃第二顿的饭菜,你最多就是多做两个小菜罢了,再说林大哥需要营养,养好身体,等阿景好了才能帮他接骨。” 林大嫂不语,她家每天青菜萝卜,眼看家里那口子日渐消瘦,几乎皮包骨头。 “就这么定了,去做饭吧!”明玉挥手,带她到厨房转身就走了出来,这些原本都是霍景的活儿,她懒得折腾,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双手,反正她摸的银子还不少,用完再说。 明玉问过西峰村的村民如何去西夏或者东冥?居然一无所知,只知道这里是三不管地带。 明玉闻言有些发蒙,她跟霍景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多偏僻。 她曾沿着记忆中的路朝外走了三次,每次都遇到大山隔绝,不能外出。几经打听,才听人家说,这里去外面的路一年才会开一次,为时十二个时辰,这一天几乎空村,人人都会出去买所需物资,万一晚归,那就回不来了。她虽然觉得不可思议,至少这代表能平安生下孩子,她这才作罢,安心住了下来。西峰村虽然是个村,但村里各种行业齐备,也很是繁华,当然那些繁华是在霍景看来的,见过大市面的明玉姑娘自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各有境况 明玉嫌住的不舒服,她已经跟西峰村的管事商量后,交了二锭银子,请人在西峰村偌大的空旷处修建了新府邸,至少也要搞个极大的院子。 明玉除了思念和担心冥泽等人之外,绞尽脑汁想让自己过得舒坦,彼此冥泽正在海上不断狂张势力,恨不得荡平所有强盗。 骷髅帮的名字越来越响,骷髅帮周边的海域渐渐被归于冥泽手下,他们也从在海上游荡渐渐占据起小岛,过上了陆地上的生活。 白巫医十分担心冥泽身上的断情之毒,冥泽却完全不当回事,每天在海上出生入死,除了人命什么都抢,只有如此?他才能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明玉,想她活着或者已经死去?! 叶君虞则是为了一沓银票的去处,恨不得灭了明玉这混账女人。药材行老板转手就把银票付了货款,还是付给不同的老板。那些老板又转手花在客栈和酒肆,妓院等地。 总之,叶君虞当日只找回五张银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客栈,发现明玉跑路了。他发誓下次遇见这个女人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消心头之恨。 一连数日,叶家主仆折腾的整个陵城都翻了天,他们没钱交换银票,什么手段都使了出来,抢、骗、拐齐齐上阵,惊动当地官府,立刻被追杀他们的人发现,叶君虞只得仓促离开陵城,没命什么都没有,当务之急还是保命。 叶家主仆惶惶如丧家之犬,对明玉恨得咬牙切齿。 转眼又过去一个半月,这一日十二月十三号。 经过长达四十多天治疗,日日承受锥心之痛,霍景的腿能不能好将在今日揭晓? 他心里有点忐忑,有点期待,看着围在他床前的明玉和林大嫂,还有林大嫂家里七岁半的女儿,喉结滚动了一下道:“你们先出去!” 明玉懂他的意思,他想单独拆开绷带,独自承受欢喜或者失望?又或者说他怕自己接受不了不好的后果,她没有坚持,有点担心地瞟了一眼他的小腿,转身对林大嫂道:“我们出去吧。” 林大嫂也很忐忑,她家的那口子大夫都说没救了,霍夫人却说只要他夫君能好,她的也能好,她反正给工钱,她就将信将疑,反正最坏也就是如此了。 然现在,她们一家三口吃了霍家一个半月饭,家里的那口子也吃的满脸红油,女儿也一下蹿高了几寸,她是真的从心里感激明玉的,就算霍大夫救不了他,她也希望他能痊愈。 二大一小站在院子里,静静等待。 林大嫂盯着门不睁眼,林丫头咬着手指头眼巴巴看着。娘说过:霍大夫能好,爹就能好,她希望霍大夫快点好啊! 明玉抬头看着瓦蓝的天空,负手而立,微微眯眼,阳光徐徐照下来并不十分刺眼。 良久,她才听到屋内有了动静,她的听力非常人可比,目光悠远,全副心神都放在屋内。她听到他颤抖着手解开绷带的细微声响,缓缓移动双腿落地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住床板站起来,衣服摩擦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她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侧耳倾听。 屋内,霍景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脚闭眼迈出一步,直至脚跟坚定地踏在地面上才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泪盈于眶。 他成功了! 明玉在他脚跟落地之时,猛地转过身,眼中已有水光闪动,耳侧听着霍景一步一步走向房门,她听得出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可确实是真真切切地踩在地面上。 霍金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吱呀”一声打开房门,阳光猛地蹿了进去,把他整个笼罩其中。 明玉看着霍景眉间难掩的欣喜,上前抱住他道:“真好!” 这拥抱不带任何旖旎**,霍君子欣然接受,他伸手紧紧回抱她,却小心地避开了她的肚子,只紧紧揽住了她的肩头,欣喜的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流下滴落在明玉白皙如玉的脖颈上。 林丫头呱唧呱唧鼓掌道:“霍大夫好了,霍大夫好了,爹有救了,爹有救了!” 林大嫂也喜极而泣,为霍少爷更为自己家里的那口子,她现在完全相信霍大夫能治好他,蹲下身子抱住林丫头道:“是,爹有救了。” 明玉伸手拍拍霍景示意他放开,她本来就是恶趣味,见他大好,除了发自内心的欢喜外,也想让霍君子措手不及。 哪知,今日霍君子不讲男女授受不亲,大方的回报了自己,已经让她大跌眼镜。 霍景反应过来立刻放开她,脸色通红,他怎么能如此不知分寸,当下轻咳一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林大嫂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玉却很清楚,这男人为拥抱了她一下,正在自责中,太过正经,无趣至极。 明玉伸手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脸蛋道:“走,今天也是我们搬家的日子,这里住着不舒坦,我们建了新房子。” 霍景抬手摸了摸被她掐的地方,还真疼!林大嫂拉着林丫头,对他笑道:“恭喜霍大夫,你真的好了。” 霍景点了点头道:“让林大嫂见笑了。”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哭了,抬脚跟上明玉,这女人又要做什么,花招百出啊! 林丫头睁着乌黑的眼睛,蹦蹦跳跳跟在后面,脑袋上的两个羊角辫子一颤一颤地:“霍大夫,你什么时候帮我爹治病……” 林大嫂连忙打断她道:“霍大夫刚好,不急的。我们赶紧过去帮霍夫人收拾房子,早点收拾得当了,让霍大夫好好休息,休息好才能早点帮爹治病。” 明玉走的不快,她要考虑刚刚才不瘸的霍景,两人一路招摇走过,正直中午,村中没有几个人,但只要长着眼睛的都看到霍景自己走的很稳,没有拐杖。 这消息一下午便传遍整个西峰村。 霍氏新宅,二进的院子,简简单单却十分实用。林大嫂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林丫头烧火烧的满脸通红。 第三百一十四章 礼下于人 霍景在小院子里来回溜达,明玉站在刚播了种子的花圃边上,笑着道:“我的夫君啊,你也该休息了,你再这样走下去啊,都该累坏了。” “别胡说!”霍景脸色爆红,这女人根本口无遮拦,相处一段时间,她的见识和日常里的展现出来的那些作风,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平常人,她肚里的孩子,他的父亲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这女人,平常里嬉笑怒骂,可眼底深处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一股深沉的哀伤,那么沉那么重,就像现在她明明是笑着的,眼中却分明染上几许惆怅。 霍景朝她走去,突然脚下微微一歪,他欣喜之余今日当真是用腿过度。明玉身子一闪,扶着他道:“我们好歹也算患难之交,你怎么的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来,允许我扶你过去坐一下。” 明玉搀着他往屋内走去,门口突然鞭炮声大作,明玉转身看着一大堆人从外面涌了进来,每个人手里提着各种食物,还有红辣椒之类新房落成之时需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林大嫂说过,新居的时候需要准备的,明玉嫌麻烦,房子吗?能住就成,搞这些没什么兴趣。 这会儿,看着涌进了的一堆人,她眉梢一挑,静观其变。 村长大人上前几步,微微弯腰道:“霍大夫,明夫人,我们代表西峰村恭贺新居落成之喜,本来我们商量都要来的,怕太过叨唠府上,就我们这些人代表了。” 霍景作为一家之主,他微微拱手还礼道:“村长严重了,倒是鄙人疏忽,没有宴请左邻右舍,实在不该。” 村长也很是客气,身子更低了一分道:“霍大夫说的哪里话,多有叨唠,不如让我们帮你们布置一下新房,讨个喜庆吧。” “好啊好啊,霍大夫今日才撤药,霍夫人哪里有心情准备这些,我娘说挂火红的东西能辟邪!”林丫头拍着小手,从厨房跑出来,很是开心。 她微敛眉目,别有深意的看来一眼厨房,听霍景道:“如此,多谢各位!” 明玉扶着他的手微微用了点力,看着那一群人把一串串大红的辣椒挂在院中的刚种小树上,大红的对联和窗花一一贴上,双眼微眯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霍金被她捏的胳膊生疼,侧首看着她,不赞同地道:“我们又有什么能帮他们的?” 村长挂好一串红彤彤的辣椒道:“祝你们日子越来越红火。” “多谢!”霍景有礼的微微颔首,很是应景地道,“我其实也十分喜欢热闹。” 村长立刻笑成了花儿,拍着手道:“这样啊,那太好了,我们今夜就好好热闹热闹,西峰村也好久没办喜事了。上天让二位来到这里,真是我们西峰村的福祉,霍大夫你刚好,注意休息,这事儿我来张罗。”他砰砰拍着胸脯,转身就跑了。 霍景只来得及喊出“且慢……”,村长就已经消失在门口,他怔怔了道:“难道真的是有求于我们,这热情过头了吧。” 明玉看了他一眼,这二愣子也不是傻着没救了。她冷哼一声道:“静观其变吧,我先扶你进去休息一会儿,不要钱的白工不用白不用。” 霍景站的双脚发软顺从地转过身子进屋,两个人在屋内的小桌子边坐下。霍景倒了一杯水,推向她道:“会不会是错觉?这世上毕竟好人多。” 明玉举杯一顿道:“也许吧。”她暗暗冷哼一声,懒得跟霍君子扯蛋,这丫的眼中就没有坏人,她盯着点儿就是。 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她一概不信,不早不迟偏偏这个时候,很难相信他们动机纯良,且看他们有什么幺蛾子吧。 明玉嫌吵,去了原来的屋子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回到自己的新居,看着满院子黑压压的人头,有点懵了。 村长也是能折腾的,在村里的号召力也当真不是盖的。 霍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小院子搁满了桌椅,就连门外除了桌椅,还有临时搭建的灶台,西峰村的大厨正在挥舞着铲子。 人影在风灯中不断摇摆,这是干啥子哟,难道全村的人都来了吗? 有人眼尖看着她立刻欢呼道“霍夫人回来了”,她笑着跟人打招呼,看着屋檐下摆的一张桌子,霍景脸露浅笑,目露窘迫,她嘴角一掀,暗道:让你丫喜欢热闹,热闹不死你! 她心知肚明,他在那样的坏境里怎么可能会喜欢热闹?就算喜欢,也不过是几个人的热闹。 她跟村长接触过几次,这也是个藏话的人,应该不会没吃饭就把要求一二三四全摆出来的人,这混账是受不了人家的热情,还是受不了人家赞美他的医术了? 明玉抬脚进门,走的吊儿郎当,嘴角一勾右手连挥道:“多谢,多谢大家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她还要在这里混小半年,要搞好关系,以免日子难过平。 三姑八婆,大婶大妈立刻包围了明玉,七嘴八舌说着好话,听的明玉耳根都烧起来了,她斜眼看着霍景,这混蛋有这么好吗?瞧瞧被人吹的跟花似得,搞得她也有荣与蔫。 林大嫂满脸红光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内走了出来喊道:“开餐了!”她身后跟着一溜免费劳动力,一盘盘菜流水一般端了出来。 明玉冷眼旁观,嘴角含笑走向霍景,他身侧的一个男人立刻挪开,给她腾出一个位置。 霍景这会儿见了救星似得,忘记了平日男女授受不亲的那些话儿,伸手抓住明玉的手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一觉睡过头了。”明玉轻声道,看着抓住自己的手的霍君子的手,微微皱眉,这丫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很不对劲啊! 人多好办事,没几下菜上齐了,齐刷刷坐了下来,村长同志站起来发表了演讲,大体就是恭喜来啊恭喜去,诸如此类,最后就是大家一起喝一杯了。 喝完之后,就冷场了。 明玉看着霍景道:“你是一家之主,表达一下谢意呗。”霍景点了点头,站起来道:“各位,多谢!”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为难 明玉挑眉看他,就这样,完毕了!霍景低头看她,那还要咋的? 村长立刻打圆场道:“大家吃大家喝,吃好喝好。” 他倒比他们还像个主人,还不忘招呼同桌的明玉和霍景拿筷子吃饭。 明玉眯了眯眼道:“村长大人,我这人没钱最怕今夜领了大家的情,无法回报,有什么事儿直说吧,若我们夫妇帮的上自然是会帮的,唯恐力有不逮,白吃白喝了你的!” 村长笑容一僵,有些尬尴摸摸鼻子道:“今夜这么高兴,不提那些,来来,吃菜吃菜!” 霍君子看出苗头来了,这真的是有事相求啊?! 明玉举杯,不说拉倒,反正她表明了立场,能帮则帮,不能帮拉倒。 “霍景,霍景,你这个瘸子真的好了?!”有人嚷嚷着从外面冲了进来,背上还背着药篓子,这是西峰村唯一的大夫老何同志,他横冲直撞进来,裤腿子还挽着,看样子刚从山上采药回来。 老何同志的行为引起了村民极大的不满,村长站起来冷喝道:“闹腾个啥,还不过来跟霍大夫赔罪。” 明玉傻眼了,村长一直对老何同志很尊敬的,这是怎么了?众目睽睽之下,当面斥责。 老何同志显然也蒙了,瞪着大眼睛看着村长,这完全不留情面,倒向霍景小兔崽子,可他的脾性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继续嚷嚷道:“霍景你站起来给我看看,你的腿真的不瘸了。” 明玉眼角微挑看着脸色微变霍景,她垂在桌子下面的手微微握了一下他的。 村长眼角一抽,这没点眼力劲的东西,他怒道:“老何,你够了没?” 老何甩也不甩村长,见霍景不动,大跨步走了上来,又快又急,嚷嚷道:“我还真不信了,他瘸了这么多年还能治好,老子又不是没看过他的腿,今个儿不让我看个明白,我是不会死心的。” 他这话一出口,村长微微愣了,虽然还是做出阻拦的样子,却被老何一把甩了开去。 明玉眼底一抹冷笑,这混蛋村长现在也想搞明白霍景到底好没好吧?!也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吧?!瞧瞧,这戏演的,一下子就被老何推开了,她可是听他老婆嘀咕过,自家老公打遍全村无敌手,也连老何能跟他打个七七八八,过些招儿。 老何伸手逮住霍景的后衣领,一点也不客气的道:“小子给我看看你的腿……” 明玉冷哼一声未等他说完,衣袖一动袭向老何的胸口,你丫丫的我看你放不放?不放,老娘掏了你的心! 老何拉着霍景就朝后退去,明玉一踢身侧的凳子就飞一般滑了过去,堵住他的退路,右手在桌上一拍,衣袖一挥,桌子上的筷子齐刷刷射了过去,分上中下三路封死老何。 老何见状不得不放开霍景自救,他身子往屋内一滚,剩下傻不愣登脸色惨白的霍景,眼看就要被筷子射中,明玉却没事人似得在凳子上坐的安稳,自然有人会救! 村长立刻刷的一下闪过,抱着霍景滑向一侧,目光却落在明玉身上。 这个女人,心智非常人可比,放任自己夫君处在危机之中,因为知道、确定他们有多大的本事之前,他们绝对不会让霍景出事。 危机一解除,霍景定了定心神,暗道:不能给她丢人啊,不能啊! 今天这场子塌了,以后他们在这里就不好过了,他伸手拂开村长就朝明玉走了过来,极力维持镇定,语含责备道:“闹腾什么,也不怕伤着孩子。” 明玉嘴角一扯,浅笑道:“在我的眼皮底下岂容他人对你动手动脚。” 老何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明玉语气不善地道:“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上,如此放肆。” 明玉冷哼一声道:“我们夫妇机缘巧合来到这里,不是让你们欺负的,诚如村长所言,我们来到这里是你们的福祉。有求于人还如此无理,不就借助地利之便摆了个玄幻阵罢了,还当真以为上苍垂怜,对西峰村多有照拂,你们应该感谢是能人,而非上苍。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我们夫妇的本事,要离开此处,并非难事,你们又能耐我何?” 霍景站在她身前,眼角瞄到坐在她身侧的人脸色大变,这是村里管事的,难道明玉猜的全对,这些话有些她是对他说过的,他伸手柔柔她的头发,不语。 老何闻言立刻爆了起来,冷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知道了我们村的秘密,你们死定……” 村长怒喝道:“老何!”他眼中全是恨铁不成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明玉冷笑,在此之前她只是猜测,现在她确定果然是阵法搞鬼。不过,她看着身前极力保持镇定的霍景,伸手握住他的手。 这丫的,已经紧张的掌心出汗,她斜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他们如此大张旗鼓,有求于他们,他怕个逑啊!她浅笑道:“阿景,坐下来吃饭。” 霍景极力维持镇定,在她身侧坐下来握住她递过来的一双筷子,看着她没事人似得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咀嚼着,眉眼弯弯赞叹道:“嗯,味道还不错!” 霍景看的小心肝颤颤,这女人要不要这么嚣张啊! 这里可不是他们的地盘,而且目测他们根本打不过他们,转念一想,明玉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如此,是胸有成竹了。 他伸手夹起一筷子青菜,味同嚼蜡跟她一起吃,他们现在是明面上的夫妻,共同进退,他要镇定,不能给她太丢脸了,气场啊! 月光如许倾泻而下,整个小院子静悄悄的,一点风声,目光齐刷刷落在明玉和霍景的身上,这两个什么人啊! 老何又要爆了,他娘的,当他们都是死人了!他脚下一动,明玉抬眼望了过去,目光凌冽如刀,冷笑道:“当真,要与老娘为敌。”老何被他目光所摄,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的目光犹如压在千年冰雪下的玄铁,冰冷,他竟然缓缓收回跨出去的脚,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之间,无人再敢出声。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卧龙藏虎 村长的目光落在明玉身上,完全忽略他旁边的男人,这女人太过沉寂,太过有恃无恐,众目睽睽之下,抓着筷子的手稳如泰山,吃的慢条斯理,不急不徐,就凭这气度,她就不是一般人。 想起世代相传的神谕,他皱了皱眉。 直到明玉吃饱喝足,抽出袖子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才不紧不慢站了起来道:“吃完饭后,把我的院子打扫干净,老娘累了去睡觉了。”她拍拍霍景的肩膀道:“阿景,今晚这儿没法睡觉了,我们回去睡。” 霍景立刻站了起来,扶着她慢慢往外走,众人目光闪烁看着他们往外走,不知道拦还是不拦?直到两人快走出院子,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伸手拦在他们面前,哪能就让他们这样走出去? 明玉感觉扶着她的霍景在微微发抖,她侧首,浅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 过了一会,村长才道:“霍夫人身怀有孕,霍大夫今日刚刚痊愈,不能太累了,让他们去休息吧。” 明玉闻言缓缓转过头,轻笑出声道:“呐,我这个人是讲道理。明日下午,村长大人就带着村里管事的过来吧,看看我们夫妇能不能帮上忙?” 村长闻言大喜,立刻躬身弯腰道:“多谢霍夫人!” 村民立刻沸腾了,对着扬长而去的霍氏夫妇一个劲道谢。 两人走在沉寂的村中小道,那处的喧嚣都被留在了身后。霍景不解地看着明玉道:“你既然不愿意帮忙,何必答应他们为难自己。” 明玉嘴角微掀,冷笑,不语。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此时此刻,不妥协不行! 方才,她试探过了,这些村民大部分都有武功,还都不赖。打是打不过的,能凭借地形之利摆下这阵法的,也肯定不是普通人,而且阵法这玩意她不大懂。 这西峰村,藏龙卧虎,硬拼是不行的!不过,他们现在需要仰仗霍景的医术,暂时他们不会有危险就是。 她不说,霍景也懒得再问,总之,他会跟她站在一起,保护她也保护她的孩子。 一夜无事,直到天明。 日上三竿,林大嫂“吱呀”一声打开了院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村长和管事,连忙弯腰道:“村长,各位管事早。” 村长直截了当地道:“霍夫人了?”他昨天看明白了,这个家里能做主是明玉,不是霍景,直接找有话语权的。 他早就带着村里管事的守在明玉的家门口,他们昨夜一夜未睡,一个个眼中血丝满布,有激动,有彷徨,还有忐忑。 林大嫂朝院内看了看道:“霍夫人至少还要过一个时辰才会起床。” 村长皱了皱眉,林大嫂把村长等人让进了院内,在瓜藤下坐下,还替他们送了一壶茶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起,是故意为难我们吗?”有人小声嘀咕。 林大嫂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霍夫人嗜睡,日日如此。” 村长闻言皱了皱眉道:“那霍大夫呢?” 林大嫂朝院内努了努嘴道:“在研究药材吧,霍大夫向来早起。” 霍景真是个勤快的人,他早就起来吃过早饭,这会儿在研究医书,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又如何会荒废在床上? 他被院内说话的声音打扰,很是自然的抬头望了过来,看着村长等人微微皱眉,这些人叽叽喳喳的,会吵着她睡觉的,他站起身子走了出来,不悦地道:“我夫人素来贪睡,故而跟各位约的是下午,还请各位吃过午饭再来。” 村长有点发蒙,要不要都这么牛叉啊?!他们心急如焚,是一刻也不想等,逮着霍大夫哪里肯放?更何况他们的目标人物就是霍景,准备的说是他的医术。 林大嫂站在一边冷眼旁观,霍景被村长留住东问西问,他脸上已然有了几分不耐烦。 明玉虽然贪睡,可几经生死,身体早就具备了条件反射,在村长他们入院之时便已经清醒。此刻,正双手交叠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侧耳倾听,双眼微眯,她从来不知道霍景这般圆滑,村长从他嘴里是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套走。 她笑了笑,看来霍君子也学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哪里知道霍景正对他们一早就来打扰,唯恐吵到明玉睡觉,不爽至极,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村长也是个不识趣的,愣是坐在那里不走,场面一时有点尬尴,林大嫂见此,忙给每个人添水打破僵局。 明玉掀开被子下床,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她穿戴整齐,看着早就备好的清水,洗漱了一番才从屋内踢踢踏踏走了出来。 村长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道:“霍夫人!” 明玉淡淡扫了他一眼道:“哦,是村长啊,不是约好下午的吗?那个啥不好意思哈,我要吃早饭,你们没事就跟林大嫂聊会儿哈。”她伸手小手对着霍景招了招道:“阿景,我饿!” 霍景很是合作地走了过去,握住她的小手,目光烁烁道:“我给你准备了莲子粥,还有三角豆沙包。” 这下,换明玉愣住了,她看着握住自己手的男人的手,霍君子今天改性子了,这是做什么? 霍景脸色潮红,被风带起的几缕发丝在他身后斜飞,明玉见他眉间有不同往日情意,眼中闪过一抹暗芒,抽回自己的爪子拢在袖子中转身道:“饿死了,吃饭皇帝大!” 尽管明玉做的不动声色,霍景还是感觉到了,他胸腔一酸,脸上浮起笑意,跟了上去伸手揽住明玉的肩头道:“夫人,我陪你,正好也有点饿了。” 明玉微微叹息,倒是没有拂开他,毕竟身后还有几双眼睛盯着,她不想被他们看出端倪,身后传来林大嫂的解释“他们夫妻鹣鲽深情,总是形影不离的”。 村长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道:“林大嫂你去忙吧,我反正回去也没事儿,就在这儿等,等他们夫妇有空聊吧。”明玉闻言挑眉,你丫还真有耐心。 第三百一十七章 怪病 村长果然是耐性极佳的,他坐在瓜藤下跟自己的领导班子扯闲篇。 明玉咬住筷子透过窗户看着他们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眉梢微挑道:“尼玛,这世上果然到处都有脸皮厚的。哎,霍君子,你说他们到底有什么疑难杂症等着你大显身手了?” “我怎么知道?”霍景含糊地应了一声,咬了一口豆沙包,看着身侧的明玉满心欢喜,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明玉侧首见他这幅表情,心中大惊,这丫的,不会是治好了腿,坏了脑袋吧,这是什么眼神啊!她轻咳了一声道:“霍君子,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吧!” 霍景闻言脸色一僵,继而微驼,再而爆红,他嘀咕道:“我们也算生死之交,情分之事……” 越说越低,明玉压根儿就没到他后面说的是什么?也懒得追问,她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有些东西要扼杀在摇篮之中,以免日后尴尬。 她微微发愣,感觉肚子里的胎儿动了一下,她伸手抚上,脸上露出柔和的神情,她想起冥泽,也不知道他好不好? 他们当初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她竟然想不起,似乎好像很是自然的水到渠成,便已经两心相映,彼此携手,她细细想了想,那混蛋好像从来说过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话给她听,还真是有些不圆满。 霍景看着她不语,这女人又想起了谁?十有**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吧,他心中发涩,低头猛灌了一大口莲子粥,呛得自己连声咳嗽,脸色红如猪肝。 明玉伸手拍拍他的背道:“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真是的!” 霍景握着拳头掩着嘴边轻咳,微微敛眉,低头,他对她的心思…… “搬家喽!” 林丫头在院子里又笑又跳,两只小辫子一晃一晃的,她也可以住大房喽。 明玉听到林丫头的咋呼声,笑着走了出来,是该收拾一下去自己的新居了,霍景随后跟了出来,就听她毫不客气的请村长等人帮忙搬东西。 村长眼中闪过一抹不快,按耐住就要爆发的老何,倒是没有拒绝。他们两手空空来到这里,几乎没什么行礼,还是药材为主,这些都是霍景的宝贝,也是他们最重要的行礼,又拣了些日常要用的东西提溜过去就得了。 明玉才不管他是谁,白工不用白不用,浅笑盈盈很是客气的让他们把这些搬过来的东西全部搁在适当的位置上,省的等会还要自己出力,自然也没少招呼老何同志,不得不说明玉真的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 老何同志在村长大人的弹压下,不得不屈服,心里叫嚣着,若是这两个王八蛋对西峰村没有贡献,他在弄死他们泄愤。 林大嫂很不好意思,越发手忙脚乱安置各种物件。明玉看着烦,手一挥打发她去厨房做饭,利用完了人家中午请人吃个饭还是应该的。 于是乎,在霍宅的小院子,林大嫂搬了桌子椅子,大家围着坐了下来,真的是午后了。 村长和管事们被明玉一顿折腾下来,虽然吃过午饭小憩了一会,但跟坐在他们对面的霍氏夫妇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狼狈。 明玉殷勤地替他们倒了清茶,笑盈盈道:“村长大人,到底有什么事儿我们夫妇能效劳的?” 村长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从明玉的脸上移到霍景的脸上,又从霍景的脸上移到明玉的脸上,明玉不怕别人看,很有耐心的喝着她的茶。 村长几次三番后,才呐呐开口道:“这件事,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眼皮垂下,明玉淡淡扫了他一眼,腹诽道:那就最好不要开口。 村长组织了一下语言,很是艰难的开始述说,事情是这样的: 有记忆起,每年初春,大部分村民都会过的十分痛苦,不约而同生病,不能出门,一出门就会喷嚏眼泪不断,眼睛发痒泛红,还会头疼,严重的还会引起痉挛,甚至死亡。 他们也曾出外求医,然一无所获。这几年还越发严重了,每年死的人越来越多,流言四起,有些人出了村就不敢回来,跑了,这几年西峰村的人越来越少。 他们虽然对鬼怪之说将信将疑,也宁可信其有,每年早早祭神,医术鬼神之术齐下,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眼看春天将至,村里的人心惶惶,不知道如何是好? 村长说的很是简单,霍景听了微微皱眉道:“还未过年,离春季还有一段时间,这个要等发病才知道能查看症状。” 村长点头称是,询问道:“霍大夫以前可曾碰到这样的病例。” 霍景想了想道:“遇到过,不过没有集中发病的先例,我夫人大腹便便,暂时我们不会离开。我会准备常规药材,以便不时之需,等症状出现,我便跟何大夫一起探讨一下,他在村中多年,应该比较了解情况。” 老何低着头坐在离明玉最远处,闻言才抬头看了一眼霍景,冷哼一声根本不相信他有哪个本事?!若不是他是村里管事的,这种事情他不出现对不起村民,他才懒得过来。 明玉淡淡扫了他一眼,神情恹恹地撑着下巴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开的,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包在我们身上了,你们回去吧,我要睡觉了,都过午睡时间了。” 老何终于按耐不住,腾地一下站起来道:“我说小女娃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师门绝技,岂可随意示人!”明玉懒洋洋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静候佳音即可!”说完,转身便走道,“不送!” 霍景看着她有恃无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小心肝砰砰直跳,他就喜欢这样嚣张霸道无惧的她,多有气场。 老何砰的踢翻了一条凳子,一把逮过霍景道:“休得嚣张,给老子看看你的腿……”“村长管好你的人,过了我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我来到这里是西峰村的福祉,你确定要得罪我的人!”明玉不冷不淡的声音传来,衣袖往后倒卷夹着强悍的内力,砰的一声弹开了老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思念 老何往后蹬蹬蹬倒退,直接撞在墙上,就听那女人道:“若不是怜惜我的墙,哼哼!” 获得自由的霍景立刻就朝明玉走了过去,责怪道:“你怀着孩子,逞什么能,还动手打架!” 明玉一出手肚子突然刺痛,便已经后悔万分。可如果不镇住他们,距离春天还那么遥远,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她看着这些管事们,明显是好几派的,为了各自利益,搞不好他们会成为炮灰的。 霍景看着她突然苍白的脸色,便知大事不好,伸手揽住她脸色一凛怒道:“总是不听话。” 明玉靠在霍景身上,低声道:“你抱我进去!” 霍景哪敢再迟疑,立刻打横抱起她,绕过拱门消失不见。 “你看看他们嚣张的……” “好了,都回去吧!”村长打断老何,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毕竟有求于人……”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老何愤愤不平。 村长伸手掐了掐眉心道:“别无他法不是吗?你说过,他的腿不可能治好的,霍景既然能治好他自己的腿,我们姑且信他一信又何防,为了西峰村你就忍着吧。” 霍景把明玉安置在床上,伸手探了探她的脉,眉头一皱立刻取过银针就在她肚子上扎了三针,语气不善地道:“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收敛了一点,真是的……”看着她微微变白的脸色,深深一声叹息闭了嘴,伸手在她额上一抚道,“我去给你煎药。” 他站起身子,衣袖却被明玉抓住,他低头看着抓住他衣摆的手,晶莹如玉,青葱一般,目光渐渐移到她的脸上,只见她嘴角微勾道:“你生气了。” 霍景唯有一声叹息:“没有,你好好休息。”她对腹中孩儿如此爱惜,又岂会如此不小心?她为什么这么做,他其实也猜的出几分,左不过是为了他们好的。 明玉松手,苍白着脸色笑嘻嘻道:“不生气就好!我真怕你不管我了。” 霍景难得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不知道脑袋是用什么做的,整天不知道琢磨什么呢? 霍景采药的时候自然不会忘记安胎药,霍宅新居偌大的一个药房,安胎药占了一半。 林大嫂拿着抹布擦拭窗棂,羡慕的看着霍景忙里忙外,由衷赞叹道:“霍夫人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好夫君。” 霍景闻言嘴角微勾道:“我的福气。”他抬头看着林大嫂道,“对了,我跟夫人商量了一下,你把林大哥也接过来了吧,反正地方大,够住,也方便我替他治疗。”新居跟原来租来的小院子还真有一段距离。 林大嫂连声应了,眼中有水花闪动,老实说,她真不放心把家里那口子留在那里,他想喝一口水也没人能端给他,能接过来那自然是最好的。 霍景端着药过来的时候,明玉正在神游太虚,她在琢磨西峰村的怪病,她曾在天绝门的藏书阁看到过这些奇怪的记载,心里隐隐有那么一点儿低,只是不确定罢了。 见霍景进来,便也丢了开去,咕噜咕噜喝完药,乖乖在床上躺平装死。 霍景见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由着她去,自个儿去药房整理药材,明玉细心为他置了这么一大间药房,他自是欢喜的。 转眼十天便过,正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小年。 这一天,西峰村很是热闹,鞭炮声阵阵从凌晨一直响到晚上,明玉躺在床上扭来扭去,她自己掐过无数次脉博都觉得胎儿健康的很,可霍景摆着一副臭脸说:“要静养,躺着安胎。” 她虽然肯定,以及一定霍君子已经变成了霍小人,故意整她,却也不敢拿肚子的孩子开玩笑,只是每天对林大嫂抱怨,说那男人的坏话,故意折腾她。 林大嫂憨憨地笑,她对霍景充满了感激,一个劲偏向霍景。她最近心情好的不得了,林丫头有书念,家里的那口子已经能坐起来,她看的要圆满的未来,干起活来更是不遗余力,把整个霍宅打扫锃光瓦亮。 明玉一百零八次叹气后,林丫头晃着两只辫子跑进来明玉房间:“霍夫人,霍大夫说你可以起床了。” 明玉闻言,翻了个身用手撑住脑袋道:“真的假的?!” 林丫头晃着辫子,眼珠儿滴溜溜直转道:“我可不敢骗人。” 明玉掀被,下床,穿衣,出门,砰的一声巨响砸在耳侧,她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头顶绚丽的烟花,突然就想起去年,她跟冥泽在那个边陲小城,也是烟花绚丽,她眼中泛起水光,伸手抚上腹部,暗道:宝贝儿,也不知道你父亲好不好? 烟花下,霍景满脸笑意的脸一僵,看着门口那人突然被悲伤所笼罩,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是想起孩子的父亲了吗? 林丫头满脸喜色的从屋内蹦了出来,拍着手道:“好漂亮啊,好漂亮啊。霍夫人,我们今天祭神哦,霍大夫有买我玩的烟花哦!” 明玉低头微微敛目,再抬头时已经满脸笑意,伸手拍拍林丫头的脑门道:“去玩吧,过年应该开心。” 林丫头一蹦一跳冲向花圃边上的那堆烟花,霍景走了过来,揽住明玉的肩头,温和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明玉微微侧首,突然伸手抱住霍景道:“霍大哥,我占用你夫人的名分,是不是降低了你的行情,我听林大嫂村里好几个姑娘对你可是稀罕的很。” 霍景不悦地推给她道:“明玉,你明知道我……”他嘴角一抿,闭了嘴,甩袖子走人。 明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抬头看着夜空,暗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冥泽,此时此刻,你可会想起我? 思念会磨折一个人的灵魂,渐渐她对未来也失去了信心。她怕很多很多东西,很多人可以共患难,然时间和距离是一把杀猪刀,再见面时也许一切都会是物是人非,他是否还在原地等她呢? 她更担心他中了断情,这种毒连白巫医都束手无策,按白巫医的说法,冥泽这个时候快要不久于人世,他们此生也许见面无期了。 思念真的会磨折一个人的灵魂,也会让一个人坠入地狱。此刻,冥泽正在炼狱中滚着。 第三百一十九章 痛 第三百一十九章痛 冥泽找不到明玉,断情又连着发作了几回,虽然被白巫医用了些方法压制了下去,他却越发急切,若不能确定她安好,他如何甘心死去? 心情烦闷,挣扎求生,逞凶斗狠的冥海盗,把南蛮外围靠近西夏一边的海盗头目,不管大小全部撂倒,成了这一代名声赫赫的头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雷克还帮他起了个威风赫赫的名字——海王。 小年夜,占岛为王的骷髅帮头领——海王老大。他抱着酒坛子坐在屋顶上猛灌,一坛又一坛,越喝越清醒,烦躁的一把把手里的酒坛子朝地面掷。 啪的一声,酒坛子砸在地上惊了正在屋内练功的雷克,他倏地一下子睁开眼,抬头看着屋顶——他的主子,又在借酒浇愁吗?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明姑娘也不知道生死,这么久没有消息,恐惧凶多吉少! 东冥大定,各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主子传了讯息过来,只交代了雷一和雷兰不幸去世,让他们拱卫冥常登基为帝。 他把主子的意思转达给了太上皇和常王爷,然后拍屁股走人,主子都不打算回去了,他还留在冥都做什么? 不想雷克刚跨出冥都,雷竹也跟了上来,等他们到东冥边境的时候,雷北那混蛋也挂印奔了过来。 昔日泽王府五雷再难聚集,好在他们三个还是在的,如何能放任主子独立黯然神伤?他们跟着富商来回出了几趟海,就遇到了打家劫舍的主子,自然就跟了过来,开始了海盗生涯。 雷克下床,推开房门,看着雷竹昂着脖子站在对面的廊檐下,眼角一挑便见雷北那小子也在对面的屋顶上,躺在屋脊上,在哪里挺尸呢! 雷竹缓缓低头,看着雷克微微挑眉,嘴角朝着主子的方向努了努,意思很明显,让他去劝劝。 雷克摇了摇头,对她挤眉弄眼,让她去。其实,雷兰也极美的,面若桃花,目如秋水,深爱主子,又深的叶贵妃的喜欢,以后婆媳也没有什么问题,跟他们也熟悉,不用重新磨合,多好的组合,奈何主子的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巴不得对方上去当个炮灰啥的,被主子吼上那么一吼,抒发一下压抑的情绪也是好的啊! 冥泽突然在屋顶上悠闲迈步朝前院走,雷克雷竹立刻跟了出来,屋顶上的雷北也跳了起来,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朝外走了一刻钟,就听到人声鼎沸,火堆把海岛照得如同白昼,骷髅帮的新旧成员都乐颠颠的,这里俨然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雷竹皱了皱眉,担心的看了一眼还站在高处的主子,对雷克道:“谁让他们闹成这样的?!” “主子允许的,我还特地让他们不要放烟火吵着主子。”雷克小声道,若不是他交代过,早就砰砰啪啪上了,现在不过是岛前面热闹罢了。 冥泽突然开口道:“兄弟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肚子揣着娃娃的兄弟们都到雷管家那里领陀五两的金子,打个大大的长命锁,讨个喜庆,没成亲的,抓紧了,明年还有机会。” 人群顿时哗然了。 雷克脑袋都大了,五两金子?!他低声问雷竹道:“主子是不是喝糊涂了。” 雷竹侧过身子,挖苦道:“怎么后悔没成亲了?!啧啧,五两金子,现在也还来得及,明年还能领上。” “明年?!”雷克立刻更头大了,穷家难当啊,这么多人,这个大家真的很穷啊!他连忙上前挥舞着双手道:“打住打住,一个孩子只能领一次,今年领了,明年不能领啊……” 管你打住不打住,一张张年轻的脸抱着自己的婆娘乐的直圈,反正今年能领的都蹦跶了起来。 虽说他们是海盗,但他们现在真的是有品质的海盗,冥泽大概吃尽了有情人不能相守的痛苦,所以特别乐于见别人成双成对,很不得把手下所有的兄弟都配成对。 以前,这里光是光棍海盗,自从冥泽来了之后,他救下海盗窝里的女人,允许他们自由成婚,还会送上厚礼,就连沐东都找了个女人成了家。 白巫医也被人卯上,隔三差五鲜花送到家门口,时不时偶遇,她恼得直接搬进了冥泽的隔壁,看那个死混蛋还敢找她吗? “靠,我们光棍必须多吃多喝,平衡一下,大家来,第一杯敬海王老大!”有人大喊道,早就隐没了还在解释新政策的雷克。 雷克无力看着主子道:“这么搞,搞得跟个财神似得。” 雷竹拍拍他的肩膀道:“主子开心就好,没钱,多抢几次好了,还挺刺激的。”说完,她也加入了大队伍,开始乐呵起来。 屋顶上的雷北抱胸看着雷竹,这小妮子为毛就对他不动心捏?以前知道她喜欢主子,他自我放逐去了北面,现在主子的心里只有明姑娘一个人,她是没戏了。 常王爷对她也是极好的,可是她也不喜欢,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他正琢磨着,突然被冥泽一脚踢下屋顶,直接栽落在姑娘圈里。 姑娘们立刻沸腾了。 冥泽嘴角一勾,转身离去,他想在自己的世界跟他的明玉好好待一会儿,今天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啊。 冥泽一走,雷竹便悄无声息跟了上去,看他走到海岛的最高处,盘膝在哪里坐了下来?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石头,因为经常抚摸的关系,石头泛着微微的光泽,雷竹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见他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她的眉头越发的紧了。 这块石头,据黑木说,是明玉打发主子的生辰礼物,是顺手从溪水里捡起来的一块鹅卵石。想必那是明姑娘留给主子唯一的礼物吧,反正主子思念她的时候,从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慰藉。 雷竹靠在树杆上,祈求上苍。 你若在天有灵,请你给点提示吧,明姑娘到底是生是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体,只有这样,主子才能为他自己的未来打算吧。 “主子,主子,主子……”雷竹皱眉,主子?!那是在当海盗之前就跟随冥泽的人,这是出了什么事,竟敢跑这儿大喊大叫来了。 第三百二十章 她的音讯 冥泽缓缓转过头,看着月光下疾奔而来的沐东,这小子不是告假探亲去了吗?这才几天就回来了,难道丈母娘不喜欢他这个女婿? 雷竹皱了皱眉,是沐东,他向来沉稳,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沐东奔的极快,从雷竹面前一晃而过,站在冥泽身侧双手撑着膝盖,不断喘气道:“主子,主子,有明姑娘的消息了?” 冥泽眉目一亮,握紧手中的石子,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突然脸色一僵,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有多少次,都说有明玉的消息,结果不是来骗赏银的,就是消息有误。 至此,没有一个消息是靠谱的,就连靠边的都没有。 雷竹看着冥泽的神情,是失望过太多次,所以不敢问了吗?她心中一痛,上前问道:“你不是陪你婆娘回陵城吗?那一带我们不是都派人去打探过的吗?你从哪里得到明姑娘的消息?” “我在陵城看到明姑娘留下的记号,立刻赶回来禀报主子……” 沐东话还没说完,便被冥泽猛地抓住双肩,厉声问道:“她好不好?” 沐东额头冷汗直冒,感觉肩胛骨快被冥泽给捏碎了,一脸痛苦,被狂喜冲击着的冥泽根本无暇他顾,一个劲问他明玉的情况? 雷竹看着这两人,嘴角直抽,她英明的主子现在是呈半疯癫症状吗?没看到沐东痛苦的要死吗?真是的。她上前道:“主子,你先冷静一下,你这样子沐东怎么回答你吗?” 冥泽这才注意到沐东的状况,连忙松了手,眼中掠过一抹歉意,沐东伸手揉了一下肩,突然发现很难开口,毕竟明玉是跟男人在一起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在陵城打听到的消息跟冥泽说了说,就连跟明玉有过接触的掌柜和药材行的老板都带了回来。 冥泽听完,握在手心的石子滚烫发热,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痛苦,她怀孕了吗?还跟她相公一起吗? 雷竹担忧地看了一眼冥泽,冷哼一声道:“你没搞错吧,确定那人是明玉?再说,你不是也说明玉应该没有真面目示人,你如何肯定那是她?” “我在陵城看到明姑娘留下的记号,那是泽王府的暗号,除了她,还有谁会留下这种记号?我也拓印了下来,而且我相信明姑娘是为了摆脱那一伙人才撒了银票的?她应该也发现银票有问题。”沐东振振有词,直觉告诉她那是明玉无疑,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羊皮,抖开铺在手上道,“你们看?” 冥泽看了一眼,从他手中抽了过来,搁在掌心,细细描绘,轻声道:“是她!她怎么样,还好吗?” 这个记号,他教过她,她还说不好看,收尾的时候往上提了一笔,她说:这样,他就知道,是她留下的,可以跟泽王府其他人分开来。 她在南蛮! 雷竹不断问沐东问题,越问脸色越难看,明姑娘这是琵琶别抱,跟其他男人逍遥快乐!他主子却过得生不如死…… 冥泽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把羊皮纸捂住胸口,突然掉下泪来,轻声道:“她还活着,真好!” 雷竹微微撇嘴,好,好个屁!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他没听到沐东说,她是跟男人一起的嘛,还是相公来着,还怀了孕,她猜不透主子在想什么? 总之,她为主子十分不值,这些日子的等待,思念,煎熬,她都看在眼里,竟然是为了一个这样的女子! 不值得! 沐东也目光微闪,他只急着带回消息,却忘记了冥泽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如今,明姑娘已是他人妻,还是个瘸子,作为男人,他也为冥泽觉得不值,可隐隐又觉得明姑娘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鹣鲽深情,为彼此不顾生死,明姑娘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嫁了?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误会或者不得已? 冥泽握紧了羊皮,对他们道:“我想静一静,你们下去吧。” 雷竹看了一眼她,微微弯弯腰,忍不住道:“主子,有些人根本不值得……” 冥泽凌厉的一个眼风扫了过去,冷声道:“滚!” 雷竹愣住,面色僵硬,听他道:“你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事情?你知道她如何熬过这日日夜夜?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表意见?她是我的妻子,我相信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能保全自己好好活着便已足够。” 他转过身慢慢离去,暗暗道:更何况,他将不久于人世,她能找到一个真心对她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反对,又有什么不满。 他爱她,总希望她过得好。 沐东眼角湿润,遇到这样的男人,明姑娘真的好福气,但愿明姑娘不要让他失望! “砰”的一声,白巫医一个拳头砸在石桌子上,一道裂缝从边缘直抵中心,她阴柔嗓音带着嗖嗖冷气道:“放屁,我女儿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吗?就算要改嫁,也要等冥泽死了以后。” 雷北雷兰闻言,额头青筋直跳。 雷竹当即就拍了桌子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主子活得好好的,你咒他做什么?你女儿不守妇道,你还有礼了。” 白巫医冷哼一声:“左右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雷主伸手一指白巫医,怒道,“你别以为主子对你尊敬,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沐东连忙劝架,被黑木一巴掌推开,他撸胳膊,一掌拍碎是石桌子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的少主嫁人,又关你们主子什么事?我们少主有嫁给你们主子吗?我靠,我们少主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三道四了,想打架是吧,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雷北伸手抓住情绪激动地雷竹:“白巫医,黑木兄弟,我们吵吵闹闹也解决不了问题,等主子出来再做决定吧。” 黑木切了一声道:“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主子……” 砰的一声,冥泽一脚踹烂了房门,沉着脸从房中走了出去,对着白巫医一礼道:“母亲。”白巫医侧了侧身子,不受他的礼:“本座没那个福气。”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安排 冥泽微微抬头,目光清冷地看着她,沉声道:“母亲何必说这种气话,我相信玉儿也就够了。”他淡淡扫了一眼自己的嫡系,冷声道,“我的妻子容不得你们说三道四。” 白巫医冷冷看了他一眼,明玉当初被夏宁璎劫走,后来又被春意带着出了海,少不得九死一生,危机重重,都不知道她怎么熬过来的,他们还这里说风凉话?!这个他一直看着不错的女婿,现下看着碍眼的紧。 她冷哼一声,一点面子也不给道:“黑木说的对,玉儿还未嫁给你,‘妻子’二个字可不能乱叫的。我那个瘸子女婿听了,少不了要跟我女儿有隔阂,那就不好了。” 冥泽闻言目光微冷,看着一脸清冷要跟他撇清关系的白巫医,腮帮子鼓了鼓,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执拗的性子现在是打算不要他这个女婿了,说什么都是白说。 黑木这会儿其实心里也直打鼓,若是少主真的找了个瘸子姑爷,对冥泽显然有失公允,这段时间,夫人对冥泽其实很是尽心尽力的,若不是夫人在,冥泽估计也是一具尸体了。哎,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找到少主才是当务之急:“夫人,我们赶快去找少主吧。” 白巫医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冥泽见她如此,只得跟了上去。他心里何曾不是七上八下,若是明玉真的嫁了他人,感情上他是完全接受不了的,只要这么想一下他就受不了,理智上却告诉自己这样也好。 毕竟,他将不久于人世。 他也想,就这样放手吧,不要去管她了,知道她好好活着就好,见了又如何呢?等着他们的左不过生离死别,若是不见,他至少可以幻想明玉心里是有他的,好过被血淋淋的事实磨折心魂。 可,心里想见她的愿望无论如何都压不住,也许她需要他呢,也许她被人挟制呢。总之,他找尽了要去见她的理由,按耐不住,若不是现在处境如此,他早已经离开此地。 昨夜,他就让雷克去准备行程了,毕竟骷髅帮还有些不稳定因素,而在南蛮境内,他们需要武力的话,也就只有这点凭仗了。他不知道明玉究竟遭遇了什么,沐东说她的目的地是上都,也许莫负也在哪里吧? 雷竹撅着嘴不满至极,刚想嘀咕几句,就被一旁雷北捂住了嘴巴,两人就是一阵撕扯,自然也是要跟上的。 雷克办事自然是稳妥的,自他上岛之日起,便按泽王府以前的规矩挑选了三十六人,十八人对外,骷髅帮原来的弟兄占了七成,负责出去抢劫敛财。十八人对内,这里面冥泽带来的人占了七成,负责岛上管理事务,这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平竞争,择优录取,看似公允,人选比例早就被雷克掌控,他选择考题很有针对性,早就预料到了大致的结果,只是让谁也说不出话来,大本营自然是自己人看着比较放心。 雷克昨夜就召集了大小头目十八人,对大家说明了情况——捏造的情况,老大要出去给大家谋个更好的未来。岛上一应事务全部吩咐下去,这些人是他们在南蛮唯一的凭仗,自然要全部掌控在手,以防不时之需。 沐东这个知情者也被留下来看家,原来跟随的冥泽出海的人也几乎全部留下,以免出什么状况,对骷髅帮的弟兄们,雷克的信任还是有限的。 一大早海边就热闹非凡,锣鼓震天。 一条不大不小也不豪华的船停在海边,船前面是人山人海,中间空出一丈多的路通往船,路两侧每个十步便摆了一个巨大的姑。 冥泽皱了皱,看着跟在他身侧额头青筋直抽的雷克,无声询问这是搞什么? 雷克无言以对,他不过是安定人心,告诉他们老大要出门罢了,哪知道他们动作这么快,连大鼓都抗了出来。 不得不说,骷髅帮是个崇拜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他们觉得冥泽能带给他们更好的未来,这不他也没打算带走他们自己的人,自然是要回来的,自然是去谋福利去了。他们对雷克胡扯的事儿,很相信很相信。 雷竹嘴角直抽,他们平时出去抢劫,那可能是会脑袋的也没见大家这么热情欢送啊!不由捅了捅站在一边的雷北道:“我说,雷克跟大家扯了什么,搞得小喽喽们情绪高涨的……” 冥泽停也没停,就从他们中间走过,雷克雷竹雷北跟在他身后,至于白巫医和黑木早就上船了,这会儿正趴在船弦上看戏。 姑娘小伙子们异口同声:“海王万岁!” 前面两侧敲鼓的年轻人,立刻把大鼓敲得: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白巫医看着走上船的冥泽,嘴角一扯挖苦道:“就跟唱戏似得,还挺有节奏感的,海王大人!” 冥泽淡淡扫了她一眼,这种场面,作为英雄的海王大人还是有必要说一两句的,他转身手一扬,场面顿时静了下来,就一句话:“看好家,等我回来,过好日子!” 耶耶耶!好日子!好日子! 人群哗然了,冥泽一挥手道:“开船!”船上的十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自己人,对明玉也是知根知底的,方便找人。 “海王老大,海王老大,等一下我们!”一行人急匆匆从人群外围闯了进来。 那些人扑过来的速度快地很,三两下上了船,其中一个拍着胸脯道:“老大,你出门为了大家奔波,我们去保护你。” 说完,便把挂在身上的东西丢到地上,丢了一地,一边嘀咕道:“娘们就是烦,这都准备的什么东西。” 另一个人立刻踹了他一脚道:“你丫的,故意刺激我们,谁不知道你刚娶了婆娘!”冥泽眉毛一挑,这些人是刻意培养出门抢劫为主的主力啊,若是出去打家劫舍自然是要带上他们的,但是他这次不是要去逞凶斗狠,带着他们碍手碍脚之外,可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三百二十二章 海盗窝里的规矩 海滩上,跑过来一群娘们挥舞着手绢,对着船上的人大喊大叫,诸如“相公保重”之类的告别语。 那些男人趴在船弦上,对着下面挥舞着胳膊大吼大叫,回去吧,回来给你带好东西之类的云云。 显然,海王大人突然出海,这些人得到消息仓促赶来,都没来得及跟家里的有好好道别! 雷克看着一团热闹眉头紧锁,想着他们跟在身后坦胸露背,不修边幅,吵吵闹闹的样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轻咳一声大声道:“兄弟们,海王这次出门是有秘密行动的,是为了我们以后有更好的日子过,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有家室的人就不要去了。” “什么?我们凭什么不去,”有人扭过头,振臂高呼,“老子也要出去见识见识。” 冥泽冷笑道:“若今日出去抢劫,自然少不得你们,可如今我要去找一个人,需要追踪,刺探,密谋之术,你们自然是不适合的。我早有命令但凡有凶险万分之事,有家室者,留守后方,这是为了你们的家眷着想。现在,家里有家眷需要照顾的,统统都给我下去。” 白巫医嘴角微勾,不想让人跟,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是好样的,果然无耻! 向来遇到万分凶险之事,海王老大都是一马当先的。骷髅帮有新的规定,但凡家里独子,有家眷需要照顾的统统靠后。 据雷克总管说,这是因为海王老大不忍看着孤儿寡母无所依仗,还讲了些一门七子无人送终的故事,大家也已经形成了默契,每次出去抢劫都是前后进退有序。自然,他们在岛上享有的待遇也是不同的,毕竟人家是拼命的。 海盗们也都是讲义气的,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那里愿意看着兄弟们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面,还是不是男人了。 人生嘛,无非大口吃肉,大杯喝酒,醉卧美人膝。 为了有冲在最前面的权利,好些人干脆无媒苟合,不成亲了。 然男人嘛,强悍的总是比较吸引女人的,所以其实抱得美人归的都是冲在最前面的男人,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同样适用于人类。 女人跟男人脑袋的回路大体是不一样的,男人无所谓,女人有所谓,这些睡在一起的男男女女,终于在一个女人的不满中爆发了,闹到了海王老大面前。 海王冷着脸,一声令下,立刻热热闹闹举行了集体婚礼。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男人被迫退下了第一批冲刺队伍,男人是有点不满的,好在女人是欢喜的,百炼成刚也过不了绕指柔。 尽管他们出去抢劫的时候,经常冲着冲着就跑了最前面,忘了家里的女人,回来对着自己家的婆娘欢喜的眼泪,心里还是感激的,毕竟炮灰和受重伤的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所以,冥泽这话一出,船下面的女人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翘首以盼,等着自己家的男人从船上滚下来。 船上的男人却在垂死挣扎,他们真的很想去见识见识不一样的世界,毕竟他们从来未踏足南蛮国境。 雷克见他们一个个不肯下去的样子,挑眉道:“这次,不管谁死在外面,我们可能带不回你们。” 雷克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足够船下的妇人们听清楚,那些人立刻泪眼婆娑,啜泣声渐起,倒是没有出现谁家喊自己男人下船的场面,都是要脸的,都是讲义气的。 有人振臂一呼道:“大丈夫死就死矣,何惧之有。” “你他妈的给我下去!”黑木一脚踹下了一个人,尼玛,耽误他启程,凶狠狠地道,“把那些有老婆的都给老子踹下去,规矩都不守了嘛。” 那人滚葫芦瓢子似得从船上栽落下来,砰的一声砸在沙滩上,一个女人惊呼一声,立刻奔了过去,含泪喊着相公,询问有没有受伤? 紧接着,船上的男人兵兵乓乓掉下来,一个接一个,男人咒骂的声音,女人们奔过去喊相公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些没成亲的踢下了那些有婆娘的,看着被婆娘拽住胳膊死活不放的架势,趴在船弦上哈哈大笑,然仔细一看,那眼中有些水光闪动。也许有个女人牵挂,死拖着不让你去冒险,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冥泽因为自己的境况恨不得天下有情人都成双成对,他立下的规矩早就让这些多愁善感的女人感恩戴德,今日为了避免麻烦的一番话,再一次阴差阳错地感动了这些女人。 至此,骷髅帮成为他的臂膀,为他亦不惜生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他心情烦躁,只想立刻找到明玉。他一声令下开船,转身进了船舱。 雷克扫了一眼,十七人,也好,万一他们需要跟人拼命呢,毕竟,明姑娘就是惹事的主啊! 乘风破浪,三天后的傍晚抵达陵城码头。 这三日,雷克雷北雷竹把十七人分成三组,轮流折磨蹂躏,教导一些身为随身侍从必须要掌握的技能,折腾的十七人浑浑噩噩,头昏脑涨。 冥泽带着雷克,白巫医带着黑木各自进城,其他人在船上待命,从上次闹了矛盾之后,白巫医对冥泽就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四人殊途同归,最后都落脚在明玉曾住过的客栈。雷克这才想起,这客栈的掌柜和药材行的老板被沐东带到骷髅帮的根据地,他们走得急,竟然忘记带他们回来了。 是夜,白巫医和冥泽坐在明玉曾经住过的房间,招了小二的来,雷克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打赏下去,小二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连当日他们吃了什么东西都扯地一清二楚。 虽然雷克有点怀疑他有没有记清楚?但是肯定明玉是来过这里的,这是好消息。只是,他看着主子阴沉的侧脸,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露,对于主子来说,很难说是不是好消息,毕竟明玉是跟一个瘸子相公一起的。 雷克打发小二的出去。 冥泽“啪”的捏碎了茶杯,雷克的小心脏砰砰跳。白巫医拂袖子站起,甩门而出,突闻冥泽道:“她遇到麻烦了。”语含担忧。 第三百二十三章 救不救? 白巫医顿住脚,转身看着冥泽,眼中带着几许疑惑,他是在担心明玉的处境吗?这会儿,难道一点儿也不生气吗? 虽然明玉是没嫁给他,缺了个成亲仪式,可就凭冥泽为她可以生死不顾,就有资格抱怨了。 冥泽沉声吩咐雷克去追寻蛛丝马迹,看明玉往哪个方向去了?顿了一下又道:“她胎儿不稳,以她的性子,估计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保住孩子,你注意留意陵城周边的村落。” 雷克领命而去,他们带来的十个人都是追踪的高手,这是为这次找人行动特意挑选的,只要明玉来过这里,他们一定有迹可寻。 一道蓝色烟火把船里十人全部召集进城,雷北吩咐那十七人留下看家,带着雷竹也跟了去。 出身骷髅帮的十七人眼睁睁看到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很是不满,抓耳挠腮想着进城看看。 其中一个名唤阿虎的男子愤愤地道:“在老大心里,我们终究还是外人。” 另一个叫阿沙的吊眼男子更激动,嚷嚷道:“我们也进城看看,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老子偏偏要去,听说城里的姑娘,只有有钱就可以,嘿嘿!” 他搓着双手,一副猥琐的样子,鉴于他容貌奇丑,没那个女人看上他,骷髅帮那个地方女人又太少。 以前还有女人供他发泄,自从冥泽当家后,女人都归了别的男人,再也没有剥光光绑柱子上随时可以尽兴的了。所以像他这样的丑男是看不惯冥泽的,谁让他妨碍了他的利益。 毕竟自摸解决,跟抱着女人解决的滋味是不同的,他已经憋了好久了。又听阿虎说老大没让我们进城,立刻双目圆睁道:“你爱去不去,老子就要去乐呵乐呵,完事了就回来。”说完,就朝外走。 “阿沙,不要冲动!”阿虎伸手抓住阿沙的肩膀道,“老大要是知道,会惩罚你的。” 阿沙胳膊一抡,甩开阿虎道:“老子不怕,我就要去睡女人,有兄弟一起吗?老子请客。” 呼啦啦一群人往外就挤出来船舱,阿虎阻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了,竟然走了九人,他狠狠挥了一下胳膊,大喊道:“尽快回来。” “虎哥,怎么办?要不要通知老大?”一个人问道。 阿虎瞪了他一眼道:“老大执法严明,让他知道少不得一顿收拾,先瞒着,希望阿沙他们在老大回来之前能赶回来吧。” 阿沙一行人见城门关闭,拿出当海盗的匪气,对着城门吼了几嗓子,惊动了陵城守卫,就是一阵箭雨伺候。 几人立刻负伤,阿沙等人出身强盗窝,这是第一次出门,哪里见识过城防布局之类的。 于是,示警的大鼓擂得震天响的时候,阿沙等人为躲避利箭,正躲在城门口架起的拱形之下,对着城门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骂骂咧咧。 王县尉大人正准备就寝,听到鼓声脱衣服的手一顿,怒起,骂道:“那个不要命的,竟然攻打陵城,去他姥姥的!”他立刻召唤人,脚不沾地朝城门赶了过来。 彼时,雷克正在附近寻找蛛丝马迹,看着穿官服的大人帽子都没带齐,冲过去的速度也算的上蛮快,他悠悠道:“心系民生,真是好样的!” 他带着看好戏的心情也晃了过去,等他看到城门下那些人的时候,额头青筋直跳,这些混着东西,要进城不会偷溜进来吗?这是在攻城! 作为一个优秀的侍卫,审时度势,了解时事,那是最基本的品质,雷克已经打听清楚,陵城最高的军事指挥官王县尉大人除了爱面子之外,军事素养还有不错的。 结论便是,这九只王八蛋,找死! 雷克现在在想的是要不要救人,怎么救的问题?不救,似乎说不过去,好歹他们现在算一家的。救吧,难保王县尉不会揪着他们猛追,影响他们在陵城的行动,强龙不压地头蛇嘛,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懂,搞不好会影响正事,他很为难的。 他还没琢磨好救不救这个问题,阿沙已经感觉到不对,抱着自己的胳膊带着兄弟们开始逃命。 王县尉立刻下令开城门追击,吼道:“抓住他们,格杀勿论,格老子的,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捣乱!” 阿沙等人跑了一段路,甩不开后面的人,他突然喊道:“兄弟们,是我害了大家,可我们不能去害其兄弟。”说完,带头朝一边的树林冲了过去。 跟在后边的雷克闻言,心思沉了跑沉,就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微微侧身看了过去,是冥泽、白巫衣和黑木三人,他微微躬身道:“主子,他们救不救?” 冥泽看着前面消失的人影,微微皱眉。 黑木冷哼一声道:“管他们去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巫衣弹弹手指,抬头看看夜空,明月高悬,月光如许,明天会是好天气。 雷克低头四处查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过了一会,冥泽嘴角微勾道:“还算有义气,跟上去看看!” 一行四人掩藏行际跟了上去。 地面上树影斜戈,左右摇摆,惊起夜鸟扑簌簌冲向空中,不时有叫骂声传来,高高低低,竟然四面都是。 冥泽站在树梢眉毛微挑,还是有谋略的,这是准备分散突围?他眼中闪过一抹冷热,可惜遇上善用兵法的王县尉,死定了。 “主子,这里有人用过火的痕迹,搭建石头的手法跟我们一模一样。”雷克在树下兴奋地道,“会不会是明姑娘他们留下的?” 冥泽闻言立刻跳了下去,单膝在那堆石头边跪下,看着那堆灰烬,以及傍边的药渣眉目一亮道:“母亲,你来看看这些是不是安胎药?”语气都带了些微激荡。 白巫医从树上跳下,冥泽已经捡起傍边的一根树枝划拉开了药渣,抬头看着白巫医目光灼灼,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道:“确实是安胎药无疑。”冥泽立刻跳了起来,对雷克道:“这些混蛋会毁了明玉留下的踪迹。”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听话的后果 白巫医嘴角一抽,看着冥泽有点不可思议,这男人莫不是智商退化到零了吗?山间湿润,药材也是植被,时日已久早就被雨打风吹改变性状,不过依稀能辩出是药物罢了。 她看着冥泽双目发亮,跟雷克商量如何引开王县尉等人,一瓢子冷水浇了下去:“黑乎乎一堆,过去时日已久,哪里还看得出来是什么!” 冥泽闻言对雷克比划着的手一顿,面色微僵,双目微敛道:“我相信明玉来过这里,先引开他们再说。” 雷克领命而去,黑木微微皱了皱眉,他一个人如何引开这四面八方的敌人?他看了一眼白巫医,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干脆目光低垂看着地面,他不是冥泽的下属。 冥泽却毫不担心,他蹲下身子,伸手翻了翻那一堆石头,滇黑的眸子更加乌黑发亮。这种搭建石灶的方法,还是当初他受伤,需要煎药,他教她的,不管她去向何方,定是来过此处无疑。 他站起身子,四处望了望,掉头就走。 白巫医眨了眨眼,跟了上去。 树林里,到处都是声音,此起彼伏,喊爹骂娘,四面都在打架。 黑木扭头各处望了望,也不知道雷克如何弄出这般大的动静?他们越往前走,声音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远,竟是完全避开了人的。 白巫医职业使然,边走边拔地上生长的草药。黑木跟着他身后有样学样,也没少拔。不多时,两人便已经双手全是草药了。 冥泽一直不停地走,直到破晓时分,发现了另一处石灶,才停住脚,眼中难掩欣喜,她果然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在事实面前,白巫医自然是相信冥泽的判断的,只是她抬头看看这四周,在她看来完全一样。冥泽是如何肯定往这个方向走的,他们虽然慢了点,确是一步都未曾后退。 琢磨了一会儿,没有结果,白巫医索性懒得想,只要能找到人就好。她把草药往地上一丢,黑木自然便去处理,想必等会用的着。 白巫医和冥泽的关系,自从得知明玉的瘸脚相公之后便已经奇奇怪怪了。 当然,这是白巫医的想法,她受不了他属下愤恨不满的目光,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明玉未嫁。 对冥泽而言,明玉身边有谁,说不在乎那是骗人的,只要一想她身边站着其他男子便心痛如绞,可他相信明玉不是无情之人,不会轻易弃他不顾,更不会忘却他们的誓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猜测过无数种可能,又统统被他推翻,没有亲眼看到她是否安好,如何放心? 其实,他自己并不知道还能活上多久,东冥他已经做了安排,属下他也有所交代。他并不是一定要出现在她面前,他只想确认她好不好?需不需要他帮忙?毕竟,她那个相公还是个瘸子。 冥泽站在一堆石头前,沉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远处,有树叶莎莎的声响传来,他抬头望去是雷克带着阿沙五人赶上上来。 雷克道:“主子,他们折损四人,其余五人全部受伤,还都不是轻伤。” 冥泽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一个个狼狈至极,全身沐血,他的目光在阿沙脸上一落,冷哼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阿沙脑袋里嗡的一声,老大居然不是让他们治伤,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三天,雷克逼着他们学这个那个,全是他们不曾接触过的,他很烦很不屑,自然也没用心学。他这才想起自从上船开始,雷克等人对他的称呼便是主子。 他呆呆看着站成睥睨之姿的冥泽,这人真是他们的海王老大吗?他不是蠢人,这会儿前后一想,便明白他的身份怕是不简单,他似乎从未提及过去,而他们也从未问过,在海盗窝里向来是谁厉害谁便是老大,身份什么的着实不重要。 他们伤痕累累,也无伤药在身,他已经害死了四个兄弟,剩下的,他咬了咬,砰地一声跪了下去:“老大,阿沙错了,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冥泽转过身,冷声道:“知道错了,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已经晚了。”他看了雷克一眼,示意他帮他们疗伤。 阿沙手握得咔嚓作响,沉声道:“我会为弟兄们报仇的。” “不知所谓!”冥泽冷笑,转过身去四处查探。这树林不是很茂密,也几乎没有海拔,一路走来一个山洞之类的东西都没有。 当时,她在这里煎药,那么,最适合休息的地方便是左侧大树下,他抬腿走了过去。 雷克看坐在一旁地上的黑木,他身侧的药材都是止血之物,便对黑木一躬手道:“多谢黑兄。” 黑木一摆手,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刺鼻,他站起身子朝着抱胸而立的白巫医走去,竟然是甩手不管。 雷克抓过阿沙,阿沙抗拒道:“先给弟兄们……” “你伤得重,这种倒钩箭你们大体是没有见过的,如何疗伤呢,我拿你做个示范,以后万一再遇上你们就知道如何处理了。”雷克皮笑肉不笑,暗道:你丫,老子教你的时候你不好好学。又不服从命令,那等于没事找事,今天不机给你教训,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阿沙看着他的笑脸,一阵头皮发麻,这种箭方才兄弟拔出来过,立刻血流成河,流尽而亡。 他们只得折断箭尾,现下箭头都还在肉里,他的后背和左肩各有一支。雷克在他右肩一拍,很不小心拍在他的伤口附近,整个右肩都被他拍得抖了抖,疼的阿沙冷汗直冒,咬的牙齿格格作响,侧首看着雷克,这鸟人,故意的。雷克恍若未见,慢条斯理抽出别在小腿上的一把匕首,对着月光照了照,点头道:“应该还是锋利的,向来都是分割食物用的。哎,估计以后没法用了,我会恶心。”他对着那傻在一边的四人挥了一下手到道,”都过来,看看怎么应对倒钩箭。” 第三百二十五章 遇阻 第三百二十五章遇阻 那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围了上来,目露同情。雷管家明摆着要收拾阿沙,而他们无能为力。 阿沙心知肚明,既然犯了错误,还搭上了兄弟们的性命,有什么他受着就是,他出身海盗窝,不代表他没有担当。 雷克拿着匕首左看右看,为难地道:“没带消毒水。” 黑木已经燃起了一堆火,雷克对着火光后面的黑木咧嘴一笑道:“兄弟,来点火。” 黑木漫不经心地丢了一根燃着火焰的木棍过去,咚的一声砸在雷克眼前,火花四溅。雷克弯下身子拿着匕首在火上来回烧着,动作一丝不苟,很是认真。 突然,他抬头对着阿沙一笑,指指身边道:“坐下。” 阿沙不淡定了,嘴角直抽道:“你要干嘛?” 雷克挥舞了一下匕首:“处理伤口呀!”他伸手一拽他的手,扯得阿沙一个趔趄跪在地上,他小腿一扫,立刻给阿沙换了个造型,在他身侧安安稳稳坐下了,顺手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顺手递了一把药草给旁边的人道:“嚼烂喽。” 那人忙接了过去,立刻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不管如何,雷克想帮他们是真的,所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话的人可以少吃苦头。 嗤的一声,阿沙闷哼一声,立刻咬住下唇,额头立刻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一股肉烧焦的味道散发在空气中,拿在雷克手中的匕首已经刺进了阿沙的肩头,很不客气的横拉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然后把倒钩箭取了出来。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四人心惊胆战,咀嚼着药草的那人被一口药汁呛住,咳得满脸通红。 雷克不满地看着他道:“快点,阿沙兄弟需要止血啊!” 那人连忙从嘴里挖了出来,咀成碧绿的一团,雷克嫌弃地看了一眼,指指突突冒血的伤口道:“还不拍上去。” 那人手忙脚乱的拍了上去,阿沙这回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这药很有刺激性,火辣辣的疼。 雷克撕了自己的一条衣摆给他随意包扎了一下道:“好了,剩下的箭伤你们自己折腾,这么血腥的事情实在不适合我做。” 他说完,站了起来,看冥泽背靠一颗大树屈膝而坐,立刻走了过去,不知道主子接下来有何打算?雷克在他身侧坐下道:“主子,是否召集其他人来此?” 冥泽点了点头,淡淡扫了一眼正在互相治伤的阿沙等人,没有说话,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事关明玉,对他们,他还是不放心的。 一番折腾下来,阿沙等人终于包扎完毕,正在研究射中他们的箭为何一拔出来就鲜血横流? 雷克听见动静,撇了一下嘴,暗骂一句“土包子”。那些箭,箭头锋利无比,箭头之后拓大成扇形,扇形尾部全是密如篦子的倒钩,一拔出来,生生撕拉开伤口,还是锯齿行的伤口,不血流成河才怪。 白巫医在更远处,坐在树叉上看着渐渐升起的红彤彤的太阳,白色的裙摆在风中飞扬。 树下,黑木昂首望着她,蓦的心中泛起一抹怜惜。自从,少主认她为母亲,她已经把少主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爱护,她说:少主是大邑的希望,她的责任便是守护她。 她这一生都是为了责任而活吗?黑木微微叹息,若是当年主子没有离开大邑,她会不会幸福呢?! 他听见声响,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可惜,人生从来没有如果,冥泽的人来了,少主就在不远前方。 冥泽的人,他嘴角一扯,一抹嘲讽的笑容浮现在嘴角,冥泽的人早就消亡殆尽。他的人和沐东的人,被雷克等人一调教,现在真的彻底成了冥泽的人,他们这些原来的主子关键时刻也未必使唤地动他们。 “主子!”雷北带着人风风火火跑了过来,身后跟着雷竹,还有十个追踪精英。 雷克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你们来了,可有明姑娘的消息?” 他跟主子商量过,可惜他对追踪一道并不擅长,而主子也是二把刀。昨夜召了他们来,他直接在外围就拦住了他们,让他们去确定明玉离去的方向 雷北眉目贼亮:“大体方向确定,正在此处往南。” 冥泽站了起来,看也没看阿沙等人一眼,抬头对树上的白巫医道:“母亲,我们这便赶路吧。” 白巫医“嗯”了一声,心中有几分忐忑,即将见到明玉,这死丫头到底有没有琵琶别抱?虽然冥泽说:他不久于人世,明玉身边有珍惜爱护她的人,他心里是欢喜的。 她看着他一身如墨锦袍,因为这小半年的分离和思念之苦,越发消瘦的身影,被风一吹就要吹上天似得。鬼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黑木说:若是他,自然是少不了恨的。想想也是,这边牵肠挂肚,日夜不得安宁,你却……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找到死丫头再说。 她跃下树梢,当先而行,冥泽上前几步,与她并排而行,黑木和雷北跟在他们身后。 雷克对着雷竹细细交代了一些事情,带着阿沙等人朝反方向而去,船上还有七个兄弟呢,他们留在外面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南蛮并不安稳,他们在街头听到一些消息,似乎有关莫负。冥泽留下雷克,让他打听一下,他怕明玉脑袋一热,这会儿已经冲到莫负身边,所以还是双管齐下。 冥泽一连赶了几天路,最终竟然围着一座大山饶圈,前方再无痕迹,一而再绕回原地。 雷北傻眼了,抓耳挠腮愣愣地道:“应该就在山里面,可是我们翻了好几趟了,都直接翻过了这座山,不对劲啊,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雷竹一巴掌就扣在他后脑勺道:“要不要鸡血,童子尿……” 冥泽微微抬手,示意雷竹雷竹雷竹闭嘴,眉目沉沉盯着眼前的大山心绪如飞。一时之间,四周寂静一片,唯有风吹树叶沙沙的声响。良久,冥泽才道:“没想到,这穷乡僻壤,也有人能摆下这样的阵法。”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忆往昔 雷北对雷竹挑了挑眉,阵法耶!这女人专修过这东西,当初主子让他们各学一样专长,这女人非要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阵法机括之术,结果,学得乱七八糟。 她越是失败越较劲,一门心思扑在上面,其他全荒废了,结果他们都能独挡一面,她还没出师。 最后,综合评定的时候倒数第一,武功也是平平,主子看着她的成绩直摇头,说出去容易丢了小命,宫里虽然凶险,好歹很少拼身手,干脆派出伺候叶贵妃,后悔地她咬牙切齿。 雷竹瞪了一眼雷北,明白他这是在挤兑自己,她伸手摸摸鼻子,当初倔啊,兄弟姐妹劝过她放弃的啊,她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结果在宫里混了小十年。 天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四合,雾霭渐起,远处的山头看不清了,只剩下轮廓。 白巫医坐在树梢冷眼旁观,嘴角紧抿。 黑木站在她身后静候,他是知道夫人和冥泽都擅此道。此刻,见夫人一脸凝重,脊背挺直望着前方,见冥泽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犹如标枪似得一动不动,这是束手无策嘛? 远处不断有烟花升腾在空中,今天是个大团圆的日子。 雷北缓缓上前道:“主子……” 冥泽转过身,对他轻轻一笑,雷北愣了愣,看着他眼底有绚丽的烟花绽放,那是不远处天际的倒影,耳边听冥泽道:“今天是除夕,你带兄弟们去山下的城镇玩玩,他们中有些人都没见识过外面是怎么过年的。” 十人中,原本的臭人占了四个,他们确实没见过外面怎么过除夕的,可是就算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赶在这一刻吧。 雷北楞了楞,主子中邪了吧,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主子,正事要紧,我们明年……”有人上前一步道。 啪的一声雷竹一巴掌搭在那人的肩膀上,拍得那人身子斜了斜,她对着冥泽笑道:“好,我带他们去。” 冥泽对雷竹浅浅一笑,清丽而高远,看着她眼中的了然微微点头。 雷北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 雷竹一手扯着出来说话的男人,一手扯着雷北,还不忘对树上的黑木挥了挥手道:“黑木兄弟,一起吧。” 黑木看了他们一眼,夫人不动,他自然是不动的。 白巫医看着远处的绚丽烟花,目不转睛。 雷兰看了一眼冥泽。 冥泽几不可见的摇了一下头,他曾闯过白巫医的三殿二关,有她同行更有把握,至于黑木,那是打发不走的,牛皮糖,粘得紧。 冥泽看着一行人渐渐走远,才收回目光,看着身前一丈远的一株小树沉思。 雷北傻不愣登被雷竹扯了一顿路,才想起来甩开雷竹的手,怒起:“你做什么啊,没看主子不对经嘛,让他一个人在这里……” 雷竹干脆地很,直接放开他,没解释,低着头自己往前走。 雷北一愣,立刻在她身后咋呼道:“喂喂,你什么意思啊?!” 雷竹嘴角一扯道:“过年去啊!” “靠,你疯了吧!” 众人也是丈二摸不着脑袋,这算怎么回事,你奶奶的,打哑谜?! 雷竹走的飞快,阵法她也是懂一星半点的,这阵法不同其他。明玉可能在里面,主子如何能不闯?他是不想误伤他们,而他们跟着,搞不好反而害了主子。 所以,她才走的干脆利落。 “主子,有危险是不是?”雷北怒喝道。 雷竹脚步一顿,没有转身,沉声道:“我们进去,只会变成死人……” 雷北转身就走,雷竹喝道:“若我们一定要跟,只会妨碍主子,让他更危险。” 雷北豁然转身,盯着她道:“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雷竹望着他,身子摇晃了一下,突然举手道:“皇天后土,我若有半点私心,对主子不利,我的父母会魂无归处,我子女世世代代男盗女娼……” 雷北刷的一下,跃过去捂住她的嘴巴,被雷竹一巴掌拍开,直接栽在傍边的矮树丛,立刻弹了起来,喊着叫着追了上去。 白巫医见他们走远,从树下跳下来道:“走吧。” 她出身大邑白家,机关之术也是必学的,自然明白冥泽打发掉他们的用意。 黑木“嚓”的拔剑,抢着走在白巫医之前,白巫医伸手一扯把他拽向身后道:“这些东西你不懂,殿后。” 黑木尴尬的看着白巫医的后脑勺,心中微微一热,夫人还是很关心他的。 冥泽跟上,这次他们没有走走过的路,而是转向了路的左侧,白巫医在一株小树前停了一下。 冥泽已经抢先一脚踏入,似乎走得很是用力,没走一路都是一个脚印子。 白巫医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息,一脚踩在他刚走过的脚印上,这男人爱屋及乌倒是做得挺好的,但愿明玉那死丫头没有琵琶别抱,要抱也等他咽气以后,反正他也命不久矣,她已经没法办法压制他的断情了。 三人在阵法中绕了大半夜,也没找到出口。 冥泽的额头渐渐有冷汗溢出,渐渐终于不支跪在地上。 白巫医立刻上前塞了一颗药丸给他,眉头微皱道:“又发作了。” “我没事!”冥泽咬牙道。 白巫医冷哼了一声道:“悠着点吧,年轻人。”她四处看了看道:“退回去,这里不安全。” 黑木立刻把他抱了起来,踩着原来的脚印走了几步,就发现没有痕迹了。 白巫医皱眉道:“不想,这鬼地方还遇到对手了。”她在前面带路,走了大概一刻钟,找了一处岩石,把冥泽先放了上去。 这一刻钟,白巫医的衣袖被刮破,胳膊上也留了一条血印子,倒是没有大碍。 此刻,已近子时。 除夕夜,有守岁的习惯,明玉坐在被窝里,抚摸着肚子正在跟胎儿嘀嘀咕咕讲他父亲的事情。 从她不得不离开师门,第一次见到号称东冥绝色的冥泽讲起,渐渐的,她的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滚落。突然,她伸手捂住了嘴巴,肩膀不断耸动,她好想好想他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麻烦上门 门外,端着一碗鸡汤面的霍景脸色如雪,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叩响。 她在哭吗?压抑的、低声啜泣,含着无尽的凄苦,直抵他的心中,让他的胸腔也变得酸涩且痛楚。 习惯了她笑意浅浅的脸,习惯了她强悍且无耻,习惯她懒散且无所事事,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哭声如此悲凉,似乎生无可恋。 她是在想念腹中孩儿的父亲吗?他眼中难掩落寞,自从相遇那日起,他也不知道何时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酸酸涩涩盈在心中。 那个男人到底在哪里?明玉对这个话题总是避而不谈,他也不想提起,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若是那个男人不在了,天长日久,明玉迟早会接受他的。 他不急,有的是时间,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怎么能这么想?他暗恼这样的自己,简直是…… 他后退,缓缓退至院中,透过贴着竹篾纸的窗户,静静看着她。 烛火下,她的轮廓清晰可见,一手抱膝,一手捂唇,微微弯着的身躯,耸动的双肩,披散垂在脸侧的长发。 他眉目低垂,转身,缓缓离去。有些人,有些事,不需要安慰,更不要被人窥探,对大家都好。 次日,便是大年初一。 林大嫂很早就起来了,在院子中摆了神茶,正在厨房里忙着包饺子。她已经蒸好了一小盘,在炉火上温着,霍夫人最近偶尔会早起,说是饿醒的,她的胃口越来越好,吃的相对比较好,肚子也大了不少。 她正忙着擀皮,她对面她家的那口子,笑盈盈坐在那里,帮着捻饺子。 两人都穿着新的棉袄,男的灰色,女的蓝色,偶尔目光相触,林大嫂眼眶红了红道:“真没想到,你还能坐起来……” 林塔看着她眉梢含笑:“霍大夫说,我还能生儿子呢。” 林大嫂脸皮一红,瞪了他一眼道:“别胡说八道,今天是天神下凡的日子。” 林塔笑道:“好,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对她还是很感激的,虽然对她他实在谈不爱情,可是相濡以沫多年,爱情并不重要了,亲情早就占据了所有的一切,他想这世界没有一个女人能像他一般对她。那些女人爱他肆意飞扬的青春,只有这个女人爱他的狼狈也爱他的无助。 林大嫂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连忙抬胳膊去擦道:“苦尽甘来了,为你,我总是心甘情愿的。” 林塔笑道:“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等我好了,我带你回娘家。” 林大嫂“嗯”了一声,她自小便爱慕林塔,他瘫了,她不顾父母阻拦,大哥劝阻,愣是要跟着他,不惜自己清白,愣说早就跟林塔好过了。 谁都知道她胡扯,林塔翩翩公子哥,在西峰村追求者众,向来眼高于顶,哪里会看上三大五粗的她? 村民恼怒,要把她浸猪笼,林塔无奈之下,点头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的父亲立刻把她扫房出门,起初她的母亲大哥还会暗地里接济他们,后来被她父亲发现,立刻把他母亲和大哥狠狠骂了一顿,又到他们家里狠狠折辱了他们一番。 她哭着发誓,再也不会接受娘家的资助,与老父堂前三击掌,从此与娘家形同陌路。 若非如此,林塔跟她也不会进一家门,想想这么年承受的一切,总算是熬过来了。 “爹,娘!”林丫头穿着大红的新棉袄,蹦蹦跳跳进了厨房,伸手就去扯盘子里蒸好的饺子,被林大嫂一巴掌拍开道:“今天是大年初一,等霍大夫和霍夫人起来再吃。” 明玉说过:他们是在她家里帮忙,包吃包住,不算下人,也不准他们喊老爷夫人,说是别扭。她素来贪睡,让他们不必等她吃饭。 刚开始,他们还谨守本分,毕竟没有哪家帮佣,佣人先吃的。后来,霍景说她家的那口子需要按时进餐,林丫头也要上学,霍大夫虽然起的早,却是要跟他夫人共进早餐的。 所以,一般都是他们先吃,林大嫂也是知本分的,给他们准备的跟他们一家子自然是不同的。 林丫头委屈地看着她娘道:“丫头饿!” 林塔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发道:“今日与往日不同,我们理应等主人家起来再用。丫头,得人恩果千年记,霍家对我们有大恩,你要记住。” 林丫头重重点头道:“丫头记住了。”她洗了手,坐下了帮忙捻饺子,眼睛不时飘向那一盘饺子。 林塔叹息,毕竟还是个孩子。 一家三口静静做着饺子,时光静好。饺子馅也是分两盘的,一盘全是肉,只放了一点小葱和香芹,一盘是几乎不见肉,全是小葱和香芹。 明玉醒过来的时候,倒是比往常早了一些,感觉眼睛很不舒服,她伸手摸了一下,似乎肿起来了,她躺在床上懒得动弹,肚子的胎儿连着踢了她几下。 她笑了一下,伸手摸摸了肚子道:“乖,娘这就带你去吃东西。”她最近容易饿,肚子长得飞快,霍景说是个男孩子。 她穿戴整齐,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就见门口的小炉子上,一壶水冒着咕咕的白汽。 住在隔壁的霍景打开房门,看着明玉正想提,立刻上前道:“我来,你最好不要提重物,对孩子好。”他知道但愿他说对孩子好的,他从来不拒绝。 明玉笑了笑,接受他的帮助,一番洗漱之后,两人才去厨房隔壁的饭厅。 林大嫂见他们过来,立刻洗了手,把蒸好的饺子端了过去,一边道着新年快乐。 霍景和明玉坐下,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微肿的眼皮,心中泛着心疼。 明玉看着林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对她招手。林丫头蹦蹦跳跳进去,恭敬地行了个大礼,给霍氏夫妇道了新年快乐,说了一些娘教的吉祥话。 明玉笑着点头,递给林丫头一个鼓囊囊的红包,林大嫂立刻拒绝道:“霍夫人,我们深受霍家大恩,实在不能再接受重礼物。” 林丫头磕了个头道:“丫头有新衣服穿,有学念,已经很开心了,谢谢霍大夫,霍夫人,你们是好人,我长大后会报答你们的。” 明玉笑道:“这是压岁钱,不比其他,在我的家乡,不给小辈封压岁钱那是不吉利的,更何况我们最近收入颇丰,快拿着。” 林大嫂见她这么说,也不再推辞,林丫头欢欢喜喜接了,又磕了三个响头,就听着门外有人喊门。林大嫂听着声音,猛地转过身,拽紧了衣摆,这小半年,她过得太顺,忘记每年初一的屈辱,他们还是来了嘛! 第三百二十八章 麻烦上门2 啪的一声,厨房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林大嫂跑了过去,顿时惊呼声响起。 林丫头跳了起来,喊着爹娘也奔了过去。 明玉和霍景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疑惑。 “真是阴魂不散!”林塔的声音,含着怒意。 林丫头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爹,你小心点,丫头扶你。” 林大嫂没有吭声,传来一阵响声后,听她道:“是祸躲不过,丫头跟娘出去吧,这里是霍家,别被我们……” “娘,丫头不要去,他们不是好人。”林丫头边说边哭。 明玉扬了扬眉,看了一眼霍景示意他去看看,自己则是坐下来吃饭,她饿了。 霍景三两步出门,看着林大嫂使劲拽着丫头往外走,一边哄她道:“丫头乖,一会就回来了,大过年的,我们不能给霍家带来晦气。” 林丫头回头看着林塔,伸手喊着“爹”。 林塔闭着眼睛昂着头,一脸痛楚,竟是一声不吭。 霍景皱了皱眉,出声问道:“林大嫂,出了什么事?” 林丫头看着他立刻挣扎了起来,喊着哭着道:“霍大夫,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林大嫂捂住林丫头的嘴巴,使劲往外拖她道:“丫头乖,不要惹事。” 一个饺子突然横空飞了出来,啪的一声砸在林大嫂的手上,林丫头趁机脱离她娘的钳制,朝着霍景跑了过去,远远地就往地上一趴,砰砰砰磕头道:“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明玉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她越近胃口越来越好,耐性越来越差,对霍景道:“把丫头给我拎进来,大过年的,吵吵闹闹的,看把孩子给折腾的。” 霍景弯腰提起林丫头,林大嫂脸色惨白,企图伸手去阻止,又是一个饺子横空砸了过来。 林塔从椅子上跌落在地,用手肘往外爬着,林大嫂惊呼一声,立刻跑过去抱起来他道:“你这是做什么,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抱我去霍夫人哪里?”林塔脸色僵硬,眼中有一抹决绝。 门外的敲门声更急促了,都开始喊上了,让林大嫂滚出去。 林大嫂连哭带喊:“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抱我过去!”林塔坚定地道。 林家夫妇进门的时候,林丫头正在哭哭滴滴跟霍氏夫妇解释原委,霍景闻言看向林大嫂眼神复杂。 明玉低着头,微微皱眉,一口一个饺子。 林大嫂抱着林塔道:“霍夫人,村里的事儿挺复杂,也就是去跪一天……” 明玉缓缓抬头,看着林塔目光冰冷,冷哼一声道:“我觉得你配不上她。”说完,又夹了一个饺子。 林塔看着她,目光微闪,突然从林大嫂怀里跌落在地,林大嫂立刻跪在他身边,企图扶他,被他甩开。 林塔咬牙道:“霍夫人,请帮帮我的妻子,林塔愿意以命相报。” 明玉撇了一下嘴,看着低低伏在地上的林塔:“我要你的命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该对谁负责吗?”她的目光一转落在林大嫂的身上,低声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大嫂脸上挂着眼泪,抬头看着她,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很多年没提起过自己的名字,久远地都忘记了,就听林塔道:“林家旬氏兰桂。” 林大嫂突然转过头,怔怔望着林塔,伸手捂住嘴巴,眼泪流地更凶猛。 明玉目光陡地一暗,对林塔的不满再加三分,忽而淡淡一笑,对林丫头道:“丫头,带你娘去收拾一下,你也换身干净的衣服。” 林丫头应了一声,立刻拖她娘起来,林大嫂担忧地看着明玉,嗫嚅道:“霍夫人……” 明玉搁下筷子,浅浅一笑道:“去吧!” 待她们母女二人出了房门,明玉站起身子道:“林塔,世上很多人相爱却不能相守,对旬兰桂好点,惜福吧。” 林塔沉声道:“是。”一顿又道,“大恩不言谢!” 霍景这会儿似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嘀咕道:“这么好的女人,即便你不爱她,难道给她一个名分都不应该吗?为何让她过得如此艰难呢?” 明玉侧首,笑颜如花看着霍景道:“笨!帮林塔收拾一下吧,带去正厅,我去开门。” 霍景伸手摸摸鼻子,皱了皱眉,他又做错什么了? 明玉双手插在腰上,摇摇摆摆走了出去,挺着大肚子还是挺不方便的。 也许敲门敲得久了,外面的人着急了。 明玉双手插腰一摇一摆走出来的时候,正看着有人跃过墙头,从里面打开了大门,她见此,干脆站住,满面笑容迎客。 领头的是老何,他身后跟着十个村民。 老何看到明玉,立刻停了脚道:“霍夫人……” “这么早就来拜年,还热情的替我把大门都打开了,多谢多谢,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明玉笑盈盈打断老何地话,伸手朝后一引道,“请!” 老何愣了一下,想着自己让人跃墙开门确实失礼于前,脸皮一僵抱拳道:“霍夫人,恭贺新喜……” 明玉一笑,也不等他说完,立刻转身进屋,看着林塔已经在正厅就座,正在跟霍景说着什么。 老何咬了一下牙,腮帮子一鼓,这女人什么意思,他们在外面闹了这半天,她心里应该清楚他们的来意!他自己跟了进去,让其他人在院子里等着。 这个时候,被断情折腾了小半夜的冥泽,从昏睡中渐渐清醒过来,他单手撑在岩石上坐了起来。 白巫医盘膝坐在他的左侧,见他醒来,眼中掠过一抹担心。这一次发作起来很是渗人,他这种男人很是能抗,居然疼得闷哼出声,全身湿透,她低声问道:“你觉得如何?” 风吹来,冥泽觉得一阵发冷,身上的衣服湿乎乎粘在身上,他微微摇了一下头道:“还好,明玉应该在这附近。”说完,他盘膝而坐,运功把衣服蒸干。白巫医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莫非是断情受到了牵引。断情介于毒与蛊之间,越是相爱,越是难熬。 第三百二十九章 旬氏兰桂 冥泽站起身当先而行,他对五行阵法之术世人鲜少能及,又有白巫医从帮协助,在其中行走并不困难。 明玉这边,老何同志刚坐下来喝茶,林大嫂和林丫头一进正厅,气氛立刻僵了起来。 林大嫂嘴角一抿,看了一眼林塔,给老何施了一礼,又让林丫头给他行礼。 老何僵着脸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明玉直觉今日的事情不能善了,这夫妻两又准备找渣吗?自从搬家后,霍大夫的医术被村民吹嘘,他的生意是一落千丈,他们在村里则是一日比一日受人敬仰啊! 老实说,他今天来,是打定了主意,若是这两人不合作,他就给他们好看的,这事儿就连村长也没法管,不过,霍景这小子也是个有本事,在知道他对村里的怪病有没有办法前,他是不想跟他弄拧着的。 老何心思转了一圈,对林大嫂道:“兰桂啊,我跟你爹也算得是知交,我实在是不想为难他的子孙的。村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关乎全村的安危,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林大嫂不语牵着林丫头,母女两都是低垂着头,站在林塔身后。 明玉浅笑看着林塔,端起一杯茶小啜了一口,霍景有点转不过弯来,用手肘撞了一下,明玉侧首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若是林塔不出声,她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西峰村的村务,她没兴趣引起众怒。 林塔抬头看着老何道:“何叔,兰桂不会去跪祠堂了,她是我的妻子。” 老何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小子说什么? 林塔自从出了意外,整日躺在床上挺尸,闹过几次自杀后,旬兰桂指天戳地一番毒誓之后,这小子不敢死了,可对她一直都是不闻不问,不冷不热的,恨不得她出门就不要回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改性子了。 老何抓过茶杯,低头猛灌了几口,才道:“林塔,你不想她……”他住了口,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旬兰桂守了他这么多年,另一个男人也守了旬兰桂很多年。 林塔的身子一年比一年差劲,已经拖了这么多年,估计也快挂了,再跪两年祠堂,估计旬兰桂也解脱了。那一年,三角关系闹得不开开交,她曾在祠堂当众发誓说:只要林塔寿终正寝,她心愿得了,只要有人愿意娶她便会改嫁的。 大家看在她一片深情的份上,这几年对她也宽容了些许,只是祖宗礼法不可废除,再加上这几年村里春季发作的怪病越来越厉害,百般无奈之下,对神灵和祖宗的祭祀越发重视,对违背村里规矩的人自然也颇有怨言,更何况林丫头这个孩子出身不明,却定然不是林塔的。 林塔伸手拉过旬兰桂地手道:“何叔,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如今,我的身体大好,又怎么可能让她再去受这份罪。” 林大嫂反握住林塔的手,眼泪簌簌掉下。 “就算你愿意娶她,也要大家一个交代,你们无媒苟合也是不合礼法的。更何况旬兰桂所犯族规并非只有这一条,你摔下悬崖之时,她便已经大腹便便,未婚先孕……”老何说到此处便不再多说什么。 林塔脸色微变,村里对这种事情很是忌讳,这几年怪病越来越厉害,谣传的越发厉害,只要是触犯村规的都是大力惩治。 明玉冷眼旁观,漫不经心喝茶,霍景有点急躁,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又捅了一下明玉,明玉装死。 林大嫂看了一眼明玉,她并不失望,本就知道无可避免的事,林塔愿意承认她她已经十分欢喜。她拍了拍林塔的手道:“事实如此,我去去就回。” 林塔抬头看着她道:“兰桂,我……” 林大嫂笑着牵起林丫头,小丫头眼中有水光,对着她娘一笑道:“娘,我会保护你的。” 林大嫂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牵着林丫头,昂着头朝外走去。 老何站了起来,对霍景夫妇拱手道:“多有打扰,还请见谅。”说完,立刻转身就走。 林塔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出门,握住椅子扶手的手青筋毕露。 明玉淡淡扫了他一眼,站起身子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备好了吗?” 霍景立刻抓住她的衣袖道:“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啊。” “没事儿,进了我家的门,岂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明玉说地轻描淡写,施然然朝前走去。 林塔急了,喊道:“霍夫人?” “你是主角,自然要去的。”霍景抽出腰间的银针在他腰间和膝盖处扎了几根,直接没入肌肤,弯腰抱起他道,“这种事情必须在村民面前解决,你还挺沉的。” 林塔目露窘迫,脸色尴尬,却是没有拒绝,这事儿他是必须在场。两人跟在明玉身后,一路被人指指点点。 西峰村的祠堂平时进去都是一道大门,大年初一的祭祀十分隆重,这会把整墙门面都拆了下来,视野十分开阔,西峰村的祖宗们一排排摆在那里享受供奉。 供奉也极是隆重其事,整整摆满了好几张桌子,祠堂里更是烛火摇晃,香烟缭绕。 祠堂里站了男人,祠堂外站了女人,祠堂里还跪了二排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明玉是外人,在外围找了个地方就负手身后,歪着脖子站在那里看戏,她浅浅一笑,他们来的还真是时候,村长刚开始冗长的悼文。 霍景放下林塔,扶着他站着,林塔双脚及地,有点疼,有点麻,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这是能够站立,他看着霍景这是刚才给他扎的几枚银针的功效,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霍景笑道:“进去吧,时效三个时辰。” 林塔松开他的手,抬腿往前跨了一步,绵软且无力,身子微微一歪,被明玉出手扶住,掌心贴在他的后背,真气缓缓不断输入他的体内,林塔侧首,满怀感激地看着她。 过了一刻钟,村长念完悼文,明玉立刻撤手,能维持就好,多了也是浪费。林塔定了定心神,迈出一步,一步又一步,走出人群,一下子就成为众人的焦点。 第三百三十章 恩怨 人人看鬼似得看着林塔,一个瘫了七年的人活生生站在眼前,这惊吓非同小可。 终于,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场面一乱,各种嘈杂声起。 明玉侧耳听了听,诸如“林塔也该跪祖宗”,“被家族除名之人”,“无媒苟合”一类的。她原以为他们没有亲人罢了,不想是被家里族除了名的,这事儿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续而,清浅地笑了一下,哎,她也是无媒苟合,未婚先孕来着。 林塔丝毫不为外界所影响,他一步步坚定走进祠堂,在门槛上被人拦下,他冷哼一声道:“村长,各位管事,我林家嫡子长孙,含冤七年,今日大难以后,也该在祖先面前还我一个公道了。” 人群中的骚动更甚,林丫头已经转过身子,哭着喊爹。 林大嫂扭过身子抬头,泪流满面看着他,眼中有激动也有欣慰,她竟不知道他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她突然觉得有点眩晕,时光好像回到八年前。那天,也是清晨,他携着一抹阳光走向她,却是走向她身侧之人,而她却从此遗落了一颗心,若非他出了意外,她这一生都不可能跟他有所交集。 村长举起右手,压下嘈杂声,他心中的激动非常,霍景非常人,西峰村有救了,他问出地口的竟然是:“林塔,你好了?” “是。”林塔推开拦住他的那人,跨进祠堂,停在林大嫂面前,伸手扶起她道:“林家旬氏兰桂,我的妻。” 一地寂静,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才有人道:“无媒,无礼,她如何成为你的妻子?这七年来她自称林家的人,你可曾为她说过一句。今日,祭祀先祖,庄严隆重,岂容你在这里空口白牙,亵渎祖宗。” 林塔扭头看了过去,见是张阔出声,冷笑一声道:“若非拜你所赐,我跟兰桂也没有这样的缘分。今日我又能站起来,便来算算往日的恩怨吧。” 他伸手一指张阔道:“昔日年少,同床共枕,兄弟相称,不想你推我下山崖,累我全身瘫痪,我的未婚妻弃我而去,七年来,我受尽苦楚,今日便请村长为我做主。” 村长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溜达,一时有点头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村规严厉,最忌内讧。 人群中小声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老何双手一举道:“大家静静,出了这种事情,必须好好处理,在祖先面前,且容双方各自辩解,弄个水落石出。” 明玉浅笑看戏,目光落在最上面的一排灵位上,眼睛微微一眯,竟然是空的?又看看下一排,旬,张,何,林,在往下便是各种姓氏交杂,多的很。 她嘴角微勾,目露疑惑,谁家的祠堂供奉的祖宗的祖宗是个空位呢?有何缘由? 张阔面色僵硬,沉声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有什么理由推你……” 林塔打断他道:“你有,你爱慕兰桂。当初,我虽一直昏迷,耳朵却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的,你是不是忘记当初想弄死我的时候,在我耳边说的话了,你说你不能让我毁了兰桂,你爱她,要保护她。” 旬兰宛闻言脚下一歪,她身侧的两个孩子立刻扶住了她,喊了声“娘”。 林大嫂闻言紧紧握住了林塔的手,看向张阔的目光喷火,原来是这人害他的。 张阔脸色刷白,张阔老子张宝兴蹦了出来,咬牙道:“既如此,七年前,你为何不说?现在蹦出来,无凭无据血口喷人。” 林塔冷笑:“当年,我昏迷不醒,何叔说我活不过来。兰桂不顾流言,与旬家断了关系也要照顾我。那时候,她已怀有身孕,一口咬定是我的孩子,我父亲大怒,把我扫地出门,我母亲为了护我推搡中不幸撞到脑袋,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成定局,我恨兰桂污我清白,害我娘亲枉死。我恨张阔心狠手辣,对我无情无义。张阔帮我们盖了房子,又是吃又是喝的供着我们,我每对兰桂一顿厮打,他便心痛难当,不断劝我,那时候我已经知道真相,如何会让他好过?那几年,我每天打骂兰桂和丫头出气,后来我干脆又闹了几次自杀,逼兰桂发了毒誓,张阔怕报应在她身上或者是他自己的孩子身上,才收手。” 张阔的老婆旬兰宛指着林塔手指发抖道:“你胡说,我相公对你们情深意重,怎么可能做这么事情,更何况他七年前便已于我成亲?又怎么会对兰桂有这种心思,就连兰桂当初生孩子,都是我们家派人照顾,这七年来,也是相公说妹妹日子艰难,时不时让我拿些吃的穿的贴补你们。” 林塔呵呵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他要照顾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丫头可是他的种,你的大儿子还不到八岁,这丫头可是七岁半了。” 林大嫂也瞪了大眼睛,惊呼道:“你说什么?那一夜那个男人不是你吗?” 林塔看向她:“那时候,我是有婚约的,还是我喜欢的女子,我怎么会跟其他女人有苟且之事。直至今日,我仍是童子之身。” 村民的目光立刻刷的集中在她的身上,原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被谁给办了? 林塔他老爹林远山闻言,立刻蹦了出来,瞪大了眼珠子,喝道:“旬兰桂,你诬蔑我儿子。” 旬兰宛脸色刷白,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她刚嫁给张阔,张阔转身就把她妹妹给,她摇摇欲坠,瞪着张阔道:“是不是真的?林丫头是你的孩子?” 张阔极力否认,指着林塔道:“疯狗,你别乱咬人,你诬蔑我,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这丫头不就是证据吗?”林塔伸手指指还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林丫头。 何叔一挥手道:“来人,滴血验亲?” 张阔脸色陡变,退后几步,靠在墙壁上。 张宝兴已经蹦了起来,一个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道:“孽子,你说啊,你说啊,林塔说的是不是真的?” 村民议论声嗡嗡嗡越来越大,明玉缓缓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这里哪里需要她帮忙? 霍景连忙跟了上去,心里也很是不爽,林塔原来也不是好人?听说,林大嫂和林丫头在他刚出事那几年,每日都被他摔打。 明玉心情有很不好,径直回家,在院子里一坐,打发霍景煮茶伺候着,今日这么一闹,旬兰桂跟林塔也不知道还有没戏? 她微微摇了摇头,以旬兰桂的性子怕是难了,又想起林丫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息道:稚子无辜,卷入这一场官司,如后该如何生存下去?想着等她回来,好好安慰丫头。明玉还没等着他们三个人回来,却把另外三个人给等来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喜相逢 “砰”的一声,明玉砸了手中的茶杯,看着两手仍旧按在两扇门上的冥泽,她想过一万次一千次再次见他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是她安坐家中,喝着名义上丈夫泡的据说对安胎十分管用的茶,他推门而入。 冥泽站在推开的门中间,维持着推门的姿势,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角酸胀,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心酸,他们分开一百五十二天十三个时辰三刻…… 白巫医透过冥泽的肩头看着呆坐的明玉,目光定定落在她胖了整整一圈的脸上,脑中就是一个旱雷,尼玛,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冥泽为她熬得行销枯瘦,她则整的自己珠圆玉润的,没天理了。 霍景微微皱眉,过来询问他们找谁? 她不耐烦的一巴掌排开了冥泽,明玉便看到了她,仍旧是一袭紫裙,长发及腰,容颜俊美,光彩照人,她笑的清浅,眼神却复杂的很。明玉“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挺着硕大的肚子朝她走了过去,泪水已经挂在眼角。白巫医的嘴巴立刻张成了O型,对她琵琶别抱已有心理准备,可对她大腹便便的样子,实在有点吃不消。 明玉已经直直跪了下去,双手举至额前,行了见父母的大礼,口呼:“母亲!” 白巫医嘴角嗫嚅了一下,终于反应了过来,伸手扶起她道:“快起来,快起来,这么大肚子,还折腾什么?”管她是什么样子,她总是她的娘家人,既然喊她一声母亲,护着便是。 黑木走过来对明玉行了礼,眼中也有水光闪动。 霍景看傻了眼,这是她的家人找来了?又看看身边这个男人,他自从推门而入那刻起,目光就胶在明玉的身上,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这目光,包含千言万语,他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多余。 明玉认完了母亲,受了黑木的礼,这才转过身,看着冥泽嘴角含笑,挂在眼角的泪水不可抑制的滑过她晶莹如玉的脸庞,她上前,伸手抚上冥泽的脸庞,他瘦了,鬓角还有几丝银白。 冥泽没有动,任由她在脸上轻轻抚摸,一刹那千思万绪掠过他的脑海,最后都凝结成了他该不该抱她?他明白时日无多,不想给他们之间造成困扰…… 这一切都被她一句轻轻地“夫君”打破,他猛地抱住她,眼中的泪水泛滥,哽咽道:“玉儿,这是真的,你真的在我怀里!” 霍景瞧着眼热,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男人找来了,尼玛!他不在她身边,他都没在她心里占据一丝一毫,现在,更没戏了。 他是一个好大夫,绝对的,轻咳了一声,道:“小心胎儿!” 冥泽身子一僵,缓缓放开了明玉,两人都是泪眼迷茫,明玉是欢喜的,冥泽真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们一直都有避孕的…… 明玉挽起他的手,牵着他走向霍景道:“夫君,这是霍景,是我跟‘我们’孩子的恩人。”她不喜欢他们之间有误会,母亲的震惊看在眼中,冥泽推门而入那一刻的眼神她也看在眼中,那是迟疑,想必误会了她跟霍景的关系吧? 我们的孩子! 冥泽闻言心中立刻爆开了万花筒,对霍景又是道谢又是施礼,就差对他跪下了,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 三天过去了,明玉的日子过的蜜里调油,霍景对突然出现的三人很是膈应,却也没办法赶人,谁让他是君子。 林家三口人没有回来霍家,而是去了他们原本的破屋子,霍景倒是每日去帮忙看看的,主要给林塔扎针儿,第一天还提溜了吃的过去,看着林家的人已经派人过去,便没有再弄吃的去。 旬兰桂醒来,发现林塔继续瘫着,也不敢死了,就是本来疼女儿的娘一下子对孩子无感了,大有不管她的死活。 第二天,张家也派了人去照顾,林丫头那是张阔的种啊! 结果:林家和张家的下人就扭打到一块了,被旬兰桂赶了出去,顺便把林丫头也丢了出去。 林丫头的战斗值也是爆表的,愣是没有被张家的人带走,不哭不闹窝在破房子里。 这些都是霍景跟她说的,明玉有点担心林丫头的处境,吃过早饭便笑嘻嘻对冥泽道:“出去走走!” 冥泽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对霍景这混蛋很是不满,多嘴多舌的,她这是想去看看林家三口子了,却也只能同意跟她出去溜溜。 两人手牵着手,在村里溜达,被人用眼光瞄啊瞄啊,全当没看见。 冥泽道:“这村里的规矩好厉害,你还不知道当日是怎么收场的吧?” 明玉眼角一挑,轻笑道:“你知道?”她现在美男在怀,还真是没关心过那个结局。 冥泽笑了笑道:“我当日就是从祠堂灵位后面出来的。” 明玉扬了扬眉,阵法的出口居然是西峰村的祠堂。 冥泽扣紧明玉地手,当初他们三就在祠堂后面听了个彻底,就连一些不该知道的都被他们听到了。 冥泽拣了些给明玉讲了讲,至于那些不该知道的秘密,他暂时还捂着,事关莫负那混账东西,他怕她挺着大肚子跑去胡闹。当下,没有比她安然生下孩子最重要的。 真相是狗血的,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张阔当场被他爹砍了,林塔也算报了仇。林张两家素来交好,张宝兴这都这样了,林远山也不好再为难,跟儿子一个劲认错,让他回家。 林塔没有同意,理由:娘死了,这七年你对我这个儿子可是不闻不问,家对他来说没什么意思。 林远山默然,唯有老泪横流。 旬兰桂知道当初所托非人,又自以为是诬赖上了林塔,当初张菁并没有弃他而去,一心一意守在他床前。是她,不要脸不顾父母阻拦,搅黄了林塔和张菁这对有情人,她无颜再见林塔,也无言再见昔日姐妹张菁,人家可是一直小姑独处,未许人家。她一心求死,当场撞的头破血流,却没死成。 她已经被旬家剔出了门,爹娘死绝了,林丫头趴在娘身上只知道哭,这会儿刚知道的亲爹死了,养父站在那里也没有上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旬兰平,旬兰桂的长兄有些激动,他还未上前,旬兰宛也晕了过去,他只好先去照顾这个一直疼着的大妹妹,他们感情好那么一点。 林塔无奈,人心肉长,旬兰桂当初诬赖上他,也被这七年的风雨同舟抵了,他方才既然已经承认了她,便不打算耍赖。他记得霍景说过,他这会儿能站着是有时效的,立刻抱了旬兰桂就滚回自己的狗窝去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前缘 明玉听完皱了皱眉,当初林塔对她又是跪又是许诺的,显然这事儿不好处理,或者当初他根本不想搞到现在这种局面,毕竟现在这个样子,按西峰村的狗屁村规,旬兰桂是要浸猪笼的,林丫头是要打杀的,这两人跟他混了七年,是个人总有点儿感情的。她轻笑道:“就这样?!” 冥泽奇怪地道:“那还要怎样?” 明玉莞尔一笑,他刚来是不知道村长的八卦,脑补什么的没有信息也就没有发挥的余地。 村长是姓张的,他的老婆爱八卦,她闲来无事听她扯过:张菁是他们家的宝贝疙瘩,村长同志看的跟眼珠儿似得,这么大没有嫁出去愁死他们了,后来又听闻村里的八婆们说村长一个老男人为了女儿连准备姨妈巾的东东都能跑去买。 这样的二十四孝爹,她女儿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能就这么算了,就没露点儿霸气什么的,好歹这也是他的地盘啊。就算没有,至少也应该要有后续吧,莫非还想再续前缘。 她额头被冥泽弹了一下,才傻呵呵一笑,抓着冥泽地手就朝林家狗窝去了,好歹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关心一下。 话说,张村长家里也很不安宁的,村长老婆一直在跳脚把旬兰桂骂的狗血淋头,若不是村长拉住了她早就挽了袖子打上门去了。 村长心里也是恨得牙痒痒,这都什么破事啊!林塔多好的一个后生,生生被人毁成这个样子,最主要是连累他女儿老大老大了还没嫁出去,这丫头都死了心,不嫁了。他真怕自己两个老的双眼一闭两腿一蹬,这丫头举目无亲,日子难过啊! 张菁得知真相后,怔怔了好久后泪水涟涟,对林塔的怨恨了那么多年,突然被人推翻,那丫是无辜的,就连旬兰桂也是被人误导的,最该死的是张阔,可人家真的死鸟,她一下子便觉得空落落的,连个怨恨的人都找不着。 他们三都是受害人啊!这些年,更何况那两只这些年,过得比她惨得多得多,唯有泪流满面,对月一声叹息:命啊! 村长是动了心思的,特意跑去问了霍大夫,知道林塔过一些时日便会好了。 家里的死丫头死活不肯嫁人,当初他们可是有婚约的,人家林塔不也说自己是纯洁的嘛,搞不好还两人还有戏呢,他把自己的想法给老婆说了说,让她去探探林塔的口风。 这不,村长老婆就跟明玉在林家狗窝的门口碰上了,明玉笑呵呵跟她打了招呼,村长老婆面色尴尬应了一声,急匆匆走了。 明玉耸了一下肩,这丫逮着谁都能拉扯半天的,今天是怎么了?走的贼快! 她牵着冥泽进门,林家其实并没有门,破烂的只剩半截了,三间土瓦房也是挫的不行。 林丫头坐在院子里劈柴,看着明玉进来,立刻抓着斧头站了起来道:“霍夫人。”又看了一眼她牵着的男人,嘴角一抿,没有说话,心想霍夫人胆子真大,光天化日之下,还牵着男人。 冥泽微微扯了扯嘴角,心中有点不爽,霍你个头!他懒得跟一个小孩计较,也是嘴角一抿懒得开口,只是抓着明玉的手紧了紧。 明玉浅笑扫了一眼林丫头,除了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倒是没什么不妥的,她呵呵笑道:“丫头,真乖!”便牵着冥泽朝屋内走去。 林大嫂听着声响迎了出来,眼睛以上全部被包扎了起来,看到明玉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倒是没有失礼:“霍夫人。”又对冥泽行了一礼道:“公子。” 冥泽这会儿不淡定了,眼尖的又看到霍景提着药箱子进来了,宣誓主权道:“夫人,为夫觉得你懒成这样也太过分了,什么都不解释,你这样,让大舅子如何娶亲?”他伸手搂过她的腰,解释道:“敝姓冥名泽,这位是我妻子,霍景是我大舅子,姻亲。” 明玉微微侧首斜了他一眼,这人,心眼小的,还一杆子把人家弄成了大舅子。 林大嫂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儿,见明玉并没有反抗,笑嘻嘻腻在他怀里道:“人家如何以为,又与我们何干?霍景也没想在这里娶亲,管它呢。”却是没有反对的。 这回换林大嫂不淡定了,这样都行?!林塔靠在床头也望了过来,这也忒不靠谱了吧,他也在霍家住过,这男人跟明玉看起来确实更像夫妻一些。不过,霍景对明玉也是很爱护的,也很重视,看她的眼神都是包容和疼惜,难道是亲情?! 霍景站在门外,他是来给林塔扎针的,没想听她胡言乱语至此,又听闻变成了大舅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没跳出来反对,反对有毛用,人家根本不鸟你,现在好歹给你个亲戚当当。 算了吧,霍君子毕竟是君子,横刀夺爱,下毒阴死人自己得利的事儿还真做出来,何况冥泽也不是好对付的,靠明玉近一点儿,那眼光冷飕飕的飘过来,冻人。 林丫头也没有吭声,都忘记跟霍景打个招呼,显然被冥泽的话给惊到了。她每年都要去跪祠堂,男女之间的大妨问题深入了她幼小的心灵,那是高压线,碰了就是作死。 冥泽才不管他们想什么了,反正他宣誓了主权之后,心情爽了不少,抱着明玉就不准备撒手。 “村长家里的那个人过来做什么,想重续前缘?” 明玉问的很直接,立刻戳住了林大嫂的命门,她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倒是接口道:“村长家里是有这个意思,想必我们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是没脸跟他过了……” 林塔怒道:“胡扯什么?我既然认了你,自然不会反悔。” 林大嫂悻悻看了他一眼,嘴角抖索了两下道:“左右是我害了你们,张菁是个好姑娘,等你好了,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就走了。” 林塔冷哼一声,气得没说话。明玉倒是爽快,开口直接让人侧目:“你不想跟人家过,就快点走人,腾地给人家,死赖着不走,话还要说的不靠东西,你以为七年对着个瘫子,又是屎啊尿的,谁都能忍下来吗?就冲这个,林兄弟也不会负了你,你矫情个屁啊!要真为人家张什什么菁好,你就占着这茅坑别让他祸害了好姑娘,再说想必他这个样子,屁股身子都被你摸光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暗手 林大嫂脸色通红,双手紧紧拽住衣摆,使劲搅着。林塔目露窘迫,他知道明玉心直口快,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当下尴尬地要死。 冥泽越听越不对劲,这混账,是什么话都敢说啊,他低头就叼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被明玉一巴掌拍了开去道:“混蛋,等会断情发作了,有你受的。” 冥泽抓着她的小手就傻笑。 霍君子缓过神悠悠上前道:“都快当娘了,还这般胡言乱语,也不怕人笑话,没的教坏小孩。” 林塔咳嗽一声,目露窘迫道:“你也听到冥夫人说的话,以后休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林大嫂呐呐应了一声,连忙招呼霍景进屋,在她心里那就是神明,救她于苦难的神明啊,比庙里祠堂里的高明多了。 明玉顺手抓了林大嫂出来,到了隔壁屋子坐下,林丫头端了三碗清水上来,在桌上摆上,低着头默默退了出去。 明玉眼中闪过一抹怜惜,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丫头?” 林大嫂低头不语,过了半晌才道:“她总是张家的人。” 冥泽冷哼一声道:“稚子无辜,她又做错什么了?她去张家会有好日子过吗?” 林大嫂泪水涟涟,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虽然日子过得不济,也是放在心里疼的:“张家会来要人的,林塔也未必喜欢她留下。” 冥泽横眉一挑,怒道:“你死都不怕,怕这些!” 明玉伸手拉拉冥泽的袖子,冥泽抄过桌子的一碗清水就喝,不再开口,关他屁事,他操的哪门子的心?! 明玉劝道:“张家上次不也没带走丫头吗?张阔已死,你那个姐姐也未必愿意她回去,天天在眼前晃着,不堵心嘛。到时候张宝兴一死,你让丫头指望谁?总是自己亲生骨肉,你不为她打算还指望谁?退一万步讲,纵使她是个错误,也是你自己造成的,林兄弟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更何况,祭祖那日发生的事情,想必他也心中有愧,正不知道如何面对?你跟他谈谈,定是能容下丫头的。” 林大嫂默默不语,眉目低垂,却是听了进去的。 冥泽见她事情说完,拉起她就走,林丫头显然听到他们的对话,送他们出门,低着头说了声“谢谢”。于她,自然还是想跟着娘的,即便娘在现在不理她。 别人家的事情冥泽懒得管,有一个人他却不能不管,不知道也罢了,知道了放任不管,等着老婆日后算账! 他正琢磨是在这几日出去一趟,跟雷克他们见一面,少不得要跟明玉分开几天。直接毁灭了这阵,让他们可以自由来去,反正他们在南蛮这地界上没什么仇人,也不怕明玉生产的时候有人捣蛋,可他只有八分把握,万一出了变故,那不是闹着玩的。 真是头疼无比! 霍景走的比他们还早,没走多远便遇到了一个女人——张菁,她是故意在这里堵他的。 霍景心里正不痛快,刚才给林塔扎根都失了准头,疼的他呲牙咧嘴,这会儿还被一个姑娘家家的堵在路上,心情不爽升级。 霍君子也不那么君子了,语气不善地道:“什么事?”他不认识张菁,他对人无感,只对每天采药看病,研究医理由有兴趣。 张菁微微福了福身子,红着脸轻声道:“霍大夫,我听说是你帮林塔治病,他怎么样了?” 霍君子也不是蠢蛋,前后一联想,便知道她是谁,心里对她也是很同情的,语气稍微好了点道:“没什么大碍,再施几天针就好了。”说完,便走。 张菁福了福身子道:“多谢!” 霍景走得更快,跟你有鸟关系,要你谢,对他而言把林塔弄到能站起来,那也是一项挑战。 再说,他现在改了,比较喜欢坚毅的女子。这女人太弱,他同意明玉说的话,这样的人,对着瘫在床上七年,屎啊尿啊的林塔真的很困难! 其实,他现在心里除了很困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兴奋,兴奋点便是若是冥泽死了,明玉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他? 霍君子没有回家,跑到山上去躺在枯草堆里,怎么想都没理出个头绪?想来想去,莫不是他听差了吧? 断情?!这二个字在霍景的脑袋里连着转了小半个月。 这小半月,冥泽带着黑木出去一趟,跟雷克等人见了一面。 雷克三人听说明玉怀孕,当时就是一个旱雷轰得外焦里嫩,眼神都不对了,三人相对默默无语,最后冥泽一人给了一个后脑勺,怒道:“想什么呢?那是我的,都七个月了。” 黑木负责把他知道跟莫负相关的事情给三人叨咕了一遍,在冥都发生的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三人立刻脑补完了。冥泽一堆儿事儿吩咐了下去,雷克雷北二话不说,带上黑木忙不迭的奔上都去了。 黑木自然是跟明玉报备过的,他也在祠堂听了墙角。他的本意自然是不想去的,可他不去吧,没有熟人接头,怕事情弄拧巴了,现下看看也就他最合适,只能去为人奔波了。 雷竹则是死活不肯走,腆着脸说要照顾夫人,跟了回来。 三人暗夜中密谋过: 其实,有一件事情他们没有禀报。三人看着冥泽一脸初为人父的兴奋,雷克没说出来,雷北沉默,雷竹不想打击他,事情就是:如意也在找明玉,还是找怀孕了的明玉,他们觉得那孩子的身份昭然若揭。 七个月,有可能是主子的,也有可能是夏宁璎的,那时候那混蛋不是抓了明玉吗?就没那个?! 主子不在意,可是他们很在意啊,不放心啊,主子就算认了大人,不好意思对孩子下手,可他们是忠诚的属下,就替主子把那些麻烦事儿解决了吧。 雷竹跟回来的时候,冥泽把明玉的饮食一股脑儿交给了她,她在母妃身边待了多年,对饮食之类很是讲究,也好哄明玉多吃几口。 几日后,明玉刚喝完雷竹特别为她炖的鸡汤,白巫医刚好进来,脚下一顿,伸手就叼住明玉的手腕,微微皱眉,没说什么就飘了出去。 晚上,她就霸占了厨房,说身为母亲也要尽一尽照顾女儿的责任。 明玉懂医术,半调子一个,自己没感觉到不对,想想雷竹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阴损的招儿定然学了不少,比如无声无息弄掉别人肚子里的孩子等等。这么一想,吓得她小心脏激灵灵一颤,立刻脑补了各种故事,当晚就找霍景把了把脉,结论竟然是:胎儿有点不稳,似乎有滑胎迹象,当下被霍景扎了几针。明玉跟他叨咕了一下下午白巫医的反应,霍君子立刻脸色铁青,一挽袖子,就要找雷竹这个坏女人算账。 第三百三十四章 生机 明玉拦了下来:“我自有主张。” 霍君子难得爆了粗口,明玉听得眼皮直跳,劝道:“行了,怎么比我还生气。” 霍景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自从知道冥泽那鸟人真中了断情,这些天心中两个小人斗争的激烈。 虽然没搞明白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还偷偷问了明玉,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冥泽的?得到确切的答案后,霍君子很悲催的发现,正义的小人斗跨了邪恶的小人。 他想要看到她幸福,正想努力一把帮帮忙的。这混蛋就带了个漂亮女人回来,那女人一口一个主人喊得亲亲热热的,现在还下毒,难道是小妾?通房? 霍景没找上雷竹,明玉说不能让她有疑心,等着逮她个现行。 霍君子盯厨房盯得眼抽筋,也没见雷竹有什么行动,反而被冥泽取笑道:“若是觉得雷竹不错,大胆去追,她可是还没许人家的。” 霍君子衣袖一甩,恶形恶状走人,越看他越不顺眼,干脆去死上一死。 冥泽微愣才对明玉道:“他这是怎么了?”一顿又道,“霍景这几天对我好像很有意见似的,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 白巫医看了一眼明玉,弹弹指甲道:“许是害羞吧,这货还跟我打听雷竹的情况了,就连家中父母都问。” 冥泽闻言大笑道:“我手下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白巫医冷哼一声,暗道好个屁,走人。 明玉闻言嘴角直抽,霍景还是太嫩了,江湖经验不足啊!这下雷竹不会轻举妄动了,好在白巫医那几句话也算圆了场子。 冥泽对她倒是信任到底,经历雷一雷兰的死,明玉实在不想让他面对雷竹的背叛,她微微叹息,人家也没错,对主子是忠心到底的,对她,她暗中冷哼一声。 误会就是这么造成的,明玉其实也很郁闷,她虽然每天高高兴兴的,私底下也是问过白巫医的,知道冥泽情况并不好,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午夜梦回,那一句“时日无多”,总是轰得她脑袋嗡嗡响。 所以,尤其讨厌雷竹,冥泽都快活不下去了,你还在这里搞七搞八,想起来就火大,别以为她不知道她觊觎她的男人。 哎,女人容易联想,这次明玉真的错怪雷竹了,她目睹了主子思念成狂的状况,对主子真的没有任何幻想了,有的只是忠心。 明玉很苦恼,因为冥泽对雷竹的看重,她并不想跟雷竹撕破脸,让他难过。白巫医做的饭菜真的十分难以下咽,雷竹做的她是不放心的,她自己挺着大肚子真心不方便。 吃喝成了大问题,唯恐一不小心就出了差子,祸害了自己的孩子。 这问题当天就被霍君子给解决了。 霍景甩袖子出门,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心情郁闷地在水边打水漂泄愤,恰巧林大嫂在洗衣服,林丫头扶着林塔练习走路,自然要聊上一聊的。 霍景问了问林塔的情况,就闭了嘴。 林塔问:“霍大夫有心事?” 霍景道:“人心不古。” 霍君子还是很聪明的,他站在大舅子的立场,表示最近要研究村里的怪病,请他们还是住过去帮忙照顾明玉,他对雷竹这个妹夫的小妾实在不放心,妹夫也靠不住,不然他妹妹也不会离家出走云云,说起来都是泪啊! 就这么着,把林塔三口子给忽悠过来了,明玉张了张嘴看着霍景,然后对林家三口子表示了欢迎。 林大嫂很上心,但凡明玉吃喝全包,厨房煮着东西自己走开一下子,必定要林丫头盯着的,这阵仗搞了一天,冥泽感觉到了不对,他自然是相信雷竹的,对霍景也很有意见,暗中还跟明玉嘀咕了几句。 明玉这回没有客气,眼风一扫“让他看好雷竹”,说完走人。 冥泽怒起,这女人这是在帮外人。他冷静下来后,一琢磨明玉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虎着一张脸就把雷竹逮了过来,问她做了什么好事? 雷竹不语,眼圈微红道:“属下不会背叛主子。” 冥泽气得不行,大体也猜到了原因,告诉她就算明玉肚子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愿意,她动明玉就是跟他作对,对他不忠,干脆直接对上他得了。 至此,对雷竹十分冷淡,大家心照不宣。 雷竹被一屋子的人排挤,沉寂了下来,越发觉得明玉怀的是夏宁璎的种,主子糊涂,她可不能糊涂,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颗定时炸药就这么安在了眼皮底下。 最近,西峰村空前团结,立春已过,怪病将至,村长等人最近跑霍家跑的十分勤快,常备药材都准备齐全,只多不少。 明玉把自己在天绝门看到的古籍跟大家通报了一遍,猜测可能是春天花粉之类太多,她建议砍掉村里所有的杉树。 老何不同意,说与杉树无关,因为这些树不是最近才种的,以前可没有这些事儿,村里建造房子主要都是杉树为主,这砍不得啊! 明玉悻悻住嘴,因为自己的猜测就砍光村里的杉树确实是凶残了一些,况且霍景等人都执反对意见。 这期间,冥泽发作过一次,吓的明玉脸色惨白束手无策,唯有泪长流。 霍君子医者仁心,心软了,实在见不得人去死,终于还是找明玉又去问了一次她肚子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冥泽的? 明玉有点奇怪,问他何故? 霍君子低声道:“也许冥泽有救,我也很没把握,可以一试。” 明玉当下拉了他去找白巫医,白巫医打量来打量去,一直逼得霍景亮出了真实身份。 霍景,上都人士,医术世家,历代为南蛮皇室御医,至于其它他不想说。可对明玉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冥泽有救! 明玉想起师兄分别前,曾说过在南蛮也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她目光贼亮,瞪着霍景。 霍景支支吾吾说的语焉不详,明玉听得云山雾罩,白巫医却是听懂了的,眼中掠过一抹不安,扯着明玉道:“他不会的,我刚好会,有救。” 断情介于毒和蛊之间,需要亲子之血作祭,这个她需要私下跟霍景确认一下。如果孩子不会出事,她也是希望冥泽这货能活着的,毕竟他对明玉真的好。如果会伤害到孩子,大邑未来的主子,她是不肯的,就让冥泽去死好了。 当然,学术问题还是很有必要学习一下的。至此,霍景和白巫医两人对山上的丰富药材十分感兴趣,经常结伴上前,互相切磋。 转眼,二月已经,快到明玉临盆的日子,春天已至,西峰村到处都是病人。 霍家门口若市,霍景和白巫医忙的脚不沾地。明玉负手而立,皱眉道:“三分之二的人全有症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会把人累死。”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产子 当夜,霍家召开大会,与会者长红点的,流鼻涕的,不断打哈欠的,应有尽有,一个个没点儿精神。 明玉眯了眯眼,为了防止怪病,她几乎没有出门,下午已经对照过,所有患病的都是在外面跑地欢快的,闭门不出的几乎都是好好的,她有七成的把握是村里的杉树花粉作怪。 “《黄帝内经》曰:人与天地相应,指出不同地域水土性质、气候特点、人们生活习惯不同,所患的疾病也不同。比如,靠近大海的地方多鱼盐,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喜欢吃鱼和咸的食物,因此多发痈肿疮疡;高原多山、气候干燥,人们多吃肥美多脂的肉类,因此生病大多从内起;地势高、气候严寒,那里的人们多吃乳类食品,内脏容易因为受寒而胀满……” 张村长无精打采摆摆手道:“冥夫人,你到底要说什么?”她的身份已经在村里澄清过了,大家也不过唏嘘一场。 明玉摸摸鼻子道:“砍树!这种情况我曾经在师门的古籍中看到过,症状之类都十分相似,后一场大火烧光了,这种怪病也就消失了。这季节刚好杉树的花粉满天飞,为何你们就不相信是花粉作怪!就算不是,砍光杉树也不会影响大家的生活,为什么不试上一试呢?” 冥泽咧嘴,事不关已地道:“反正我们迟早是要走的,这是你们村的事,你们自己决定,我们也没十足把握,七八分总有的。”说完,拉着明玉就走了,她的身子越发沉了,不能太累了。 不知道村长他们是怎么商量的,反正第二天集中村里的青壮年,开始砍树。 第二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明玉要生了,霍景早就安排好了产房。 霍家鸡飞狗跳,根本顾不上来看病的人,其实霍景等人能帮助解除些瘙痒,根本无法根治,一出门继续犯。 村里的两个稳婆也怪病缠身,她们总要西家东家的来回蹦跶,好在也不传染,一屋子人都是没经验的,也就是林大嫂稀里糊涂生过孩子,还是找了来。 明玉额头汗水湿透,咬着被角不吭声,林丫头烧水,林大嫂白巫医陪产,冥泽和霍景在屋外来回溜达,霍景还小心眼地叮嘱林塔看好雷竹。 雷竹呆呆看着冥泽一脸兴奋又担心的样子,很有违和感,心中很不是滋味,又见林塔杵在她面前,盯贼似得看着她,更觉难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冥泽觉得从来没有这般煎熬过,渐渐只剩下担忧和不安,竟然学起人双手合十喃喃祈祷起来。 从早上到下午,屋子里也没大的动静,偶尔有哼哼唧唧的声响传来,期间白巫医脸色惨白地出来过过一趟,在院子中站了一会儿,一直喘着气,冥泽询问了几句,被她一巴掌扇开,又进了产房。 冥泽揪起了心,眼巴巴盯着大门,侧耳倾听,额头的汗水滴答滴答掉在地上,后背也渐渐湿透。 雷竹皱了皱眉,看来是难产了!她突然觉得有点难过,若是明玉就这么死了,主子该有多难过!转念一想,也好,这样就不用她动手了,她是绝对不允许主子养别人家的孩子的,还不如没有来的干净。 若她的想法被明玉知道,肯定啐她一脸,你妹,你以为你是谁啊! 明玉还特别能抗疼,一直没有大喊大叫,偶尔也有小声说话的声音传来。 到傍晚的时候,一盆血水接着一盆血水端了出来,房子里不断传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冥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额头的汗水直流,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看着紧闭的房门。 明玉突然喊了一声,冥泽再也忍不住,一脚就踹开了门,冲了进去,雷竹惊呼了一声“主子”,脚一动就被林塔拦住了,想了想便没有坚持。 霍景中途被人叫了出去,有人快死的人,需要他救上一救,刚回来就见冥泽奔了进去,他也不甘示弱,立刻也抬腿冲了进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林大嫂目瞪口呆看着冲进来的两个男人,稳婆占据床的两侧,一脸慌乱,左边那个立刻被冥泽提到了身后,他单膝跪地抓住明玉的手。 白巫医道:“你们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添乱。 “我不放心!我要陪着她。”冥泽抓着明玉的手道:“玉儿!” 明玉的下唇已经咬破,她勉强露出一点笑意道:“我没事。” 白巫医看向霍景。 霍景腰杆子一挺道:“这么久没有生出来,我进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白巫医想起这小子出身医术世家,还是御医,专门给女人看病的那一种,也就没有赶人。 霍景已经掐住明玉的脉搏,气恼:“都杵在这里干什么,几乎摸不到孩子的脉搏了,搞不定也不喊我。” “你是男人!”林大嫂呐呐解释,难产啊,找男人有用?! 霍景怒起:“在我的眼中只有病人……” “别吵了,先帮帮玉儿,她很辛苦!”冥泽吼道,他的玉儿挣扎在生死之间,这些混蛋还在这里吵吵吵! 稳婆伸手摸了一把汗水:“难产,胎位不正,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放屁!”霍景一把扯开右边的稳婆道,“瓜熟蒂落,定然母子平安。” 稳婆差点没被她扯得摔倒在地上,霍景伸手拔出腰间银针,对着明玉的腹部正中就扎了下去,稳婆惊呼道:“不可,会出人命的……” 冥泽横臂一拦,明晃晃的银针扎在他的胳膊上,对上霍景的眼睛道:“你?” 明玉气息越来越弱,神智却还是清醒的,轻声道:“我信他!霍君子,我要孩子,我要一家圆满。”这孩子也是冥泽的希望啊,她一定要生下来。 “好!”霍景挥开冥泽的手,伸手在腰间又摸出一枚银针,在她腹中一扎,在银针上一捻插入三分,明玉陡然觉得肚子翻天动地的疼,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玉儿!”冥泽比她还疼,感觉一颗心生生被人凌迟,抓着她的手越发用力,眼角热泪横流,是他,让她受尽苦楚。 霍景闻声也是手一抖,看着明玉,额头冒汗,白巫医道:“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你要镇定!” 霍景深呼吸,用力闭了闭眼睛,喃喃道:“这是病人,这是病人,这是病人!” 他再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清明,伸手摸出腰间的银针,在她肚子上连扎了四下,伸手在正中的银针上一弹,银针激荡起一点蓝色的光晕,围在它四周的四枚银针随即也微微晃动了起来,形成一个蓝色的光圈。 明玉痛的惊呼出声,冥泽抓住她的手,猛抬头看向霍景,这小子到底行不行啊?! 霍景却没有看任何人,只盯着明玉的腹部,耳侧是她越来越发颤的痛呼声。 冥泽眼睛通红看着,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看到孩子的头了!”稳婆喊了一声,冥泽握着明玉的手越发用力,眼角一行热泪掉落在交握的手上。 霍景抬头看了一眼明玉,突然伸手在她的腹部作了一个推压的动作。 明玉觉得肚子一空,就听到稳婆欢喜地道:“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儿子。”“啪啪”在屁股上狠狠打了两下,孩子低低地发出一声哭声,接着越来越嘹亮,稳婆欢喜地抱过去清洗。 第三百三十六章 霍景的故事 霍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这会儿才感觉后背湿透,全身乏力,愣愣看着床上的人儿,目光涣散。 明玉被响声惊动,侧过头看着他这幅样子,嘴角微微一勾,这个人终究是她欠了他啊,随即陷入昏迷! 冥泽眼中只有明玉,就连出声的孩子都没有关注一眼,看她扭头他自然也看了过去,却是先看到他身后的稳婆,心中大惊,这是什么眼睛?然后才是霍景,见他这幅样子,很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句“谢谢!” 再一回头,他看着明玉闭着眼睛,就是一声惊呼,接着又是一场慌乱。 直到他确认明玉只是太累了,昏睡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才定了定心神,一脸刷白,满脸冷汗,鬓角的发丝都黏在脸颊上,全身衣服湿透,竟然比明玉还要狼狈上三分。 霍景看着冥泽目光微闪,很是艰难的走了出去,就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了,他没有力气现在走回去。 有些事晚了一步,便是晚了一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把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他竟然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霍景微微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夜空,明玉皎洁,星光璀璨,思绪渐渐飘回八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他坐在父亲的腿上,在娘满眼的忧心下,慎重答应父亲:若是离开上都,此生绝不会用霍家绝技。 然后,父亲被人宣进了宫,整夜未归,娘很担心,隔天一早嫡母带人闯进了他们的小院子,从娘的床上扯下来一个男人,诬蔑娘偷人。 他们母子一直被嫡母厌恶排挤,失去了父亲保护,娘罪证确凿,请了族叔当众被活活打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娘说:要他活下去。 嫡母凶残地拘禁了他,每日喂他慢行毒药,若不是林老爹忠心耿耿设计救了他,他伸手摸了摸小腿,对外说这腿是摔伤的,其实那是嫡母下毒所致。 霍景冷笑,父亲,你有没有后悔娶了那个母夜叉?!泪水从他的眼角滴落,他曾无数个夜晚问过娘,值得吗?值得吗? 娘总是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说:值得!只要我的小景儿好好的,什么都值得。他缓缓闭上眼睛,都是因为他呀,而他连责怪父亲的立场都没有。 小时候的记忆一一倒带,疼爱自己的父亲,耐心教导自己的父亲,温柔醇厚的娘,温馨幸福的家,一切因为自己中的蛊毒破坏了。 为了自己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娘,让出正妻之命,让父亲迎娶皇室贵女,那个心如蛇蝎的女子,从此家无宁日。 皇室闺女?!真的好修养,横刀夺爱不算,半途拦人这种伎俩用起来丝毫没有违和感,尽管父亲一再解释绝对没有碰过她。 皇室贵女下三滥的手段越发凌厉了,父亲还是跟她弄出了孩子,娘和父亲终于有了龃龉,互相不信任了。娘的眼神变了,父亲也不解释,只是越发沉默。 娘和他要被活活打死的那一天,皇室贵女--他的儿子替自己求情,嫡母骂了他,说他混账,对敌人怎么能心软! 她儿子笑着说:娘错了,我虽然姓霍,可是跟霍家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怎么会心疼霍家的儿子,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他多吃点苦头。 弥留之际的娘,笑的很美很美,她说:霍郎不曾负我!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若是当初他找个地方偷偷死去,父亲和娘会不会过得很幸福? 稳婆等人收拾好房子,一个个退了出来,白巫医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看着坐在门口的霍景道:“这次都亏你了,多谢!” “我跟她共过生死,患难之交,不必言谢!”霍景的声音有点飘,空荡荡的。 白巫医点了点头,抱着孩子走了。 等他十分疲惫回到自己的房间,居然发现稳婆之一在他的房里等他,他实在没有精力应付,直截了当让她滚蛋。 稳婆也不恼怒,直截了当问道:“霍深是你什么人?” 陡然听闻父亲名讳,霍景猛抬头看向她,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你施展的医术我曾在南蛮皇宫见霍御医用过,霍御医曾跟我说过这是霍家祖传绝技,你是霍深的儿子霍景。”稳婆直截了当。 霍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稳婆却红了眼眶道:“上天垂怜,没想到霍深还有子嗣在人间,我是先皇后宫中的人碧绿。当日,先皇后得到消息,便派我出宫救你们,只见到你娘惨不忍睹的尸体,我也是见过她的,尚能辨认,至于你,便寻整个霍府也不见人。” 霍景闻言已经信了三分,当初林老爹带他逃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半死不活并没有走远,后来是听到消息就在他们被嫡母拿捏的第二天,皇宫也出事了。 林老爹还没找到进宫求助皇后的门路,就知道大事不好,趁着混乱便带着他逃了出来,远离上都。 霍景皱了皱眉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碧绿眼眶更红:“先皇后出身被人诟病,流言蜚语从没有断过,先皇突然宾天,三王爷伙同圣宫以下犯上作乱,圣宫称:神谕显示三王爷才是天命所归,艺妓之子岂可为人君。” “先皇后见大势已去,命我带着宫中四大护卫保护皇太子避其锋芒,先皇后的意思是希望皇太子能平安活着。先皇先皇后夫妻情深,只得一子,皇太子虽然年少,先皇自小悉心教导,太傅要求严厉,心智韧性都非比常人,他中途甩开我们,跑回上都寻仇,等我们追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我等本欲刎颈谢罪,突遇一老者训斥我等,并指了此处让我们耐心等待,圣主回归。”碧绿伸手试了试眼角,“一等八年,杳无音讯。” 霍景听完,半天没吭声! 碧绿擦擦眼泪站了起来道:“既是霍深的子孙,也是我等故人,以后就当守望相助,不负皇后所托。” 霍景暗道:“关我屁事!”转念一想问道:“我爹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 碧绿微微一愣才道:“先皇身体不适,宣召霍御医,留守寝宫二天后,先皇突然宾天,同时三王爷发难,想必殉国了。” “哼!” 突然一身冷哼,想在两人耳侧,碧绿霍得站了起来,冷喝道:“什么人?” 冥泽推门而入:“我!” “冥泽,你怎么在这里?明玉她怎么了……”霍景急了。冥泽看了他一眼,目光就落在碧绿身上,一边道:“她没事。这女人奇奇怪怪的表情我看在眼里,还放任不管,让你出了事,玉儿醒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事情大条了 霍景心中一暖,明玉还是在意的,尽管不是男女之情,他也是开心的。 冥泽是什么人,九死一生闯过无数次阎王殿的人,他有野兽一般的敏锐。他心系明玉,并不妨碍他的身体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做出直觉的感应事关霍景,自然放在心上。 霍景的出身,明玉跟他嘀咕过,他又在祠堂听过墙角,霍景露的那一手,稳婆那张脸露出的那种表情,他不联想,不脑补,还混个屁啊! 碧绿看着眼前的男人,满眼戒备。 冥泽没心情跟她打岔,他还要回去守着妻子,嘴角一勾道:“别人的死活我不管。霍景,我的小舅子,我的妻子在意你,你的事我不能不管。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霍景略微沉思道:“想必当初父亲是看出了些什么的,不然他也不会有所交代,慎重要我发誓不用霍家祖传绝技,父亲这是不想我被人认出来,没有让我报仇的意思,我也不想去上都,那是个伤心的地方,我讨厌那里。”其实他根本不相信他报的了仇,这话他嫌丢人,不说也罢。 碧绿气得差点敝过气去:“你,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还有没有血性。” 冥泽冷笑道:“活着比送死好。” 霍景脸颊微红,略些尴尬:“若非明玉生死一线,我也是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权当今夜的事情没有发生吧,两位请回,我累了。” 冥泽转身就走,在门口顿了一下道:“霍景,有些事情我本不愿意告诉你,可身为人子,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听闻你父亲未死,外面传言霍御医拿出遗诏,皇太子南天星爬上了宝座,不过圣姑神马地可了劲为难着呢,境况很不妙,估计还会跌下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碧绿眼中戒备更深,这个人偷听他们说话,现在又给他们这样的重磅消息,有诈? 冥泽耸了耸肩道:“我说的事,还是我进来的时候听说的,你出去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也不是什么秘密,整天窝在这里,能办成什么事儿,忠心不过一句空话。”说完,挥手潇洒走人。 霍景脑袋都是空白的,嗡嗡嗡回旋着四个大字“父亲没死”…… 碧绿脸色都白了,皇太子真的没有死?她真得等到他出现了吗?他们守着一句预测,一直在准备,一直在努力积蓄力量,是时候了吗?看来,真该派人出去打探一下了。 当夜,霍景写了一长篇产妇休养摘要。又给白巫医留下霍家祖传的医书,上面有关“断情”的介绍,言明他也没有把握,姑且一试。 第二天,霍景就跟明玉告辞,说他的腿已经好了,他想凭医术出去闯一闯,等有了名声也好养家糊口,成家立业。 明玉很为他高兴,又担心他被人骗,左右觉得不妥,交代他活着最重要,没命没一切,让他有危险就溜之类的,最后还是祝他成功! 冥泽送他出行,想了想给了他一句忠告:为了权力人都是会变的,除了自己,谁也别信,你爹也是。 碧绿早带着人等在村口,看上去还满壮观的,黑木抱胸跟在身后看热闹,看完了还发表意见:都不是弱手。 霍景走之前,吞吞吐吐还是把雷竹下药的事儿给捅了出去,他自己猜测是一回事,乍然听闻又是另一回事,长本事了,他猜测她有那个心,她还真有那个胆子。 黑木则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捏死雷竹算了,敢动他的少主,找死! 黑木敢想敢做,回来就跟雷竹打了一架,旗鼓相当,各有输赢!直到冥泽出手一掌把雷竹拍翻在地,怒道:“给我滚!”才算结束。 雷竹自然没用滚,被冥泽一通训诫。 白巫医干脆丢了霍景的医术给她看,雷竹看的泪流满面,这娃娃是主子的救星了,她差点害死了主子。亲生之子?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怎么可能会是主子的孩子? 雷竹低着头进门,自动自发改口称“夫人”,明玉心里七上八下,着实不想这货在身边碍眼,她有被害妄想症了。 冥泽黑着一张脸,给她解释了一下,知道前后经过,明玉就乐了,没想霍君子还有背后打小报告的天分。 白巫医抱着霍家的医术不撒手,孜孜不倦。 林大嫂管着厨房,负责吃喝。 雷竹伺候明玉十分尽心,对小主子更是无微不至,冥泽这才对她态度有所缓和。 村里砍树运动搞得轰轰烈烈,反对者有,支持者有,反正大家都心里没底,试试吧。 半个月过去了,下了几场大雨,住在村西边的人症状明显减轻,有些居然痊愈了,而去年这个时候确实症状最严重的时候,还死了好几个人。 于是,不管什么原因,大家都认为是杉树作怪,砍得越发起劲,一颗不剩,果然半个月过后,几场大雨一下,村里人好了个透彻。 明玉的儿子满月,村长老婆带着人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以示感谢,冥泽抱着儿子显摆了一会就尿了裤子,不得不抱回去换尿布。 苦逼无比的明玉被强制要多休息,这会儿正偷偷摸摸推来一扇窗子,把手中的补汤给倒了,被冥泽逮了个现行,讪讪道:“实在喝地腻死了。” 冥泽冷哼一声,熟练地帮儿子换尿布。 明玉看着小子四肢乱蹬,房子四周放着四个炭盆,温度高的很,也不怕孩子感冒,蹭了过去道:“生气了。” 冥泽抱起儿子道:“没空。” 明玉嘻嘻一笑道:“夫君,外面很热闹……” 冥泽眼神一沉,莫负那小子也快坚持不下去了。他沉声道:“想出去就出去,反正你身子也无碍了。” 明玉立刻动手穿衣服,今天是四月二十三,她在这个屋子闷了整整一个月啊,儿子满月他们本来没打算办的。 林大嫂嘀咕说村里人送了不少礼物来,虽然都是粗俗之物,却是真心实意的,孩子满月也是大事,怎么可以不热闹热闹。 明玉干脆就今天请酒,反正不用她自己动手,不过累死林大嫂等人罢了。 等她抱着儿子喜滋滋出现在正厅,才发现一屋子的老弱妇孺,愣了愣,当即笑盈盈谢了大家的,心里直犯嘀咕,就连林塔都不再。次奥,事情大条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奔赴上都 明玉靠在床头沉思,霍景为何突然离开?他说他出身医术世家,祖籍上都,他家祖传的医术里还有关于断情的记载,大师兄说皇室也许有解救的办法。 她眉目一亮,续而微微皱了皱眉这一切一串连,霍景跟南蛮皇室有什么关系?若是莫负跟他杠上,她帮谁?她很纠结,很为难。冥泽哄睡了儿子,蹭了过来抱住她道:“想什么了,魂儿都没了。”明玉唉声叹气道:“夫君,你该去睡觉了。”他们一直都是分床睡的,不能那个XXOO真的很坑爹,就是明玉满了月子,他们也不能乱来,一乱来就没命! 可恶的‘断情’! 冥泽抱着明玉不撒手,低低一笑道:“是不是在想莫负和霍景?”问句,但陈述语气。 明玉侧首看他,见他眸中流光溢彩,含着三分笑意七分情意。自从,霍景出手,他的断情一直都没有发作过,他也养的丰腴了一些。 冥泽把她压在怀中里,拥着她躺下,明玉立刻身子僵硬道:“喂,你别乱来哈。” 冥泽伸手拍拍她的脑袋道:“想什么了?”她被强势隔绝,对外面的状况一点儿也不清楚,凭一本破烂医书和以前了解的那些事情也只能脑补出兄弟阋墙的狗血故事来。 既然准备去上都,他就没准备瞒着她,半个月都会出去一次,了解一下状况,顺便出点瞎主意,可惜被时间影响,好多都没用上,当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说给明玉听,包括西峰村的人跟霍景的牵扯,最后总结估摸着村里的人都去上都。 明玉越听越心惊,对莫负的境况十分担忧,又气霍景手无缚鸡之力,去凑什么热闹,狠狠扭了一把冥泽道:“你倒好,这么大事儿都瞒着我。” 冥泽也不恼,一本正经地道:“这世上没什么事儿比得上妻儿平安。”又把自己安排雷克等人事情说了一下。 明玉消了口气,抱着他的腰不语,雷兰曾说过:主子把你的安危都凌驾在东冥之上,莫负是对冥泽和东冥有过援手,却是为了帮她。 冥泽并不喜欢莫负,他能做到如此,已经很好很好了,若不是碰上生孩子这事儿,他们估摸已经在上都了。 今夜,他说了,自然是要帮忙的。她闷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去上都?” “明天!” 冥泽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她知道了,如何还能在这里停留?做都做了还不如大方一点,在妻子心中留个硕大的印象也是好的。 次日一早,明玉被冥泽裹成了一个粽子,她皱眉道:“热!” 冥泽笑:“你可以选择不去。” 明玉摸摸鼻子不敢抗议,一行人也没跟村里人打招呼,就进了人家的祠堂,在冥泽的带领下轻轻松松出了西峰村。 一出村子,就看到沐东从树上跳了下来,激动地道:“主子,夫人。” 明玉闻言微微有些尴尬,笑着点了点头,这些人改起称呼来完全没有违和感,倒是她讪讪然。 冥泽皱了皱道:“你怎么在这里?” 沐东嘿嘿一笑,眼神儿瞄着雷竹怀里的小主子:“雷总管让我来接应主子,从海上过去比较快,夫人也能好好休息。” 冥泽道:“上都出了大事了?”他上次出来,沐东还没在这里守着,也没听说雷北有什么安排? 沐东伸手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不知道,我直接从家里出来就到这里,这鬼地方我进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了。” 冥泽抄起明玉抱在怀里当先而行,主战场在上都,在这里猜测有毛用? 明玉挣扎了一下道:“放我下来。” “可以选择不去。”冥泽沉声道,本来就不想去的,不去再好。 明玉呃了一声,这混蛋! 一到陵城,早有人安排好一切,直接登船,沐东准备得船十分豪华。 小家伙看着海上飞过的海鸥兴奋地哦哦啊啊不断,伸胳膊蹬腿,一双眼珠儿滴溜溜直转,冥泽乐了:“这小子倒精神!” 他从雷竹的手上结果儿子,海风略大,让明玉先去歇着,自己就站在甲板上逗他玩。 沐东兴高采烈地带她去房间,他们可是花了很多精力布置的:“夫人,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们准备了好些天,把家里的库房都翻了个低朝天。” 明玉道了辛苦,等他一推开房门,立刻傻了,真是亮瞎了她的狗眼,富丽堂皇,金光闪闪南山,金银玉器,恨不得每个地方都摆上。 明玉嘴角直抽,旁边的沐东喜滋滋道:“喜欢吧,为了准备这些,兄弟们好几宵没合眼?” 雷竹跟在她身后也是目瞪口呆,这样子人能住,嘴角一勾嘲讽道:“哎呦晃眼,真有爆发户的范儿。”她捡起一个盆子道:“啧啧,这是小主子的浴盆吗?纯金的。” 明玉小心脏砰砰直跳,冥泽这货难道去杀人放火了吗?哦对了,他是说过闲来无事,干掉了海盗头子,自己玩了几个月的。 只是,爆发成这个样子,看来,这行业很发达很有钱途啊!只是,这样子好吗?不实用啊,亲! 沐东脸红如煮熟的虾子,看着明玉一脸震惊,他伸手挠挠后脑勺:“夸张是夸张了些,不过主子给兄弟们的孩子都发金子,小主子不用金盆都没档次,咱们现在有钱,小主子当然要高端大气上档次。” 明玉扶额,高端大气上档次是这样子的吗?她想吐血,含糊地道:“嗯,辛苦了,不过孩子太小,这些东西太晃眼了,用不到的先收起来吧。” 沐东还想说什么,看着雷竹一脸嫌弃,立刻找了二个人来收拾,那两人奇怪的看着明玉,竟然有女人不喜欢这些?!这是不是代表老大的女人不爱财,对他们是好事啊! 乱七八糟的东西,足足收拾了三大箱子,清理出去后,明玉立刻觉得好多了,虽然那明晃晃的金浴盆还在一边搁着,船上只有一个这么大的盆子,她儿子不能不洗澡啊! 明玉刚好觉得好些,掌厨的兄弟立刻送上了鸡鸭鱼肉,她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便越发心疼冥泽。 这些日子他怎么过来的,他这些兄弟跟他不是一路人啊! 雷竹命人撤了下去,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进了厨房看着掌厨的兄弟对着一桌子鸡鸭鱼肉欲哭无泪,他准备好久好哇!见雷竹进来,不由埋怨道:“我拿出看家本领,这一桌子好酒好肉,老大的女人不喜欢?” 雷竹看了他一眼道:“海王和夫人基本茹素,对荤腥一类浅尝辄止。有新鲜蔬菜瓜果之类即可。”在这些土鳖面前,雷竹等人一直称呼冥泽海王,大家保持一致,容易团结。掌厨的愣了愣,这才想起,海王的食物他是从不经手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困局 冥泽抱儿子进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明玉正靠在床头翻着上都的历史和最近资料,听到响声抬头笑了笑道:“儿子睡了。” 冥泽嗯了一声,嘴角一掀嘲讽道:“这群土鳖,恨不得全身都金光闪闪的。” 明玉噗嗤一声笑道:“刚搬了三箱子下去,我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冥泽把熟睡的儿子放在床上,很是自豪地道:“我现在是海盗里的霸王,有钱有人有权,想捞钱还是挺容易的。” 明玉浅笑,伸手戳了一下儿子胖乎乎的小脸,被冥泽拍开爪子。他宠儿子一直在没有下线,二十四老爹。 冥泽在床边坐上,看着道:“很担心他们吗?” 明玉道:“担心无用!”翻了翻手中的资料,都是上都传递过来,可惜最早的都是十天前的,夺权神马的时效性很重要啊!不过,至少比没有好啊! 明玉吐糟道:“圣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是圣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知道,圣姑是去过东冥的,啧啧,当初就对着莫负上下其手。” 冥泽表达了他的不满,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然后把搜刮来的关于圣宫的光荣事迹都叨咕了一遍。 南蛮王与圣宫千百年来一直共存,皇权和神权统治着这个国家,真算起来,圣宫隐隐还凌驾在皇权之上,排队等着被圣姑睡的男人一溜一溜的。 先皇,也就是莫负他爹挂了的时候,圣宫宣告天下:三王爷才是天命所归的南蛮王,伙同三王爷一起去抢了大权,除了太皇太后——莫负他祖母,三王爷他亲娘和他的胞姐——霍深他老婆之外,兄弟姐妹全部杀光光了。 三王爷爬上皇位后,不知道怎么搞得,没多久就跟圣宫闹出了矛盾,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反正圣宫不是很待见这个皇帝,皇帝也懒得鸟圣宫,外有大臣和稀泥,有国家大事的时候,圣姑也出来那么一下下,就一直这么混着。 直到皇太子出现,太皇太后剽悍的当朝宰杀了皇帝,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 据说这个三王爷虽然也是太后亲生,不过怨恨太皇太后当初没扶他上位,一直顶撞忤逆各种坑娘,尤其是当了皇帝以后,权利越大手脚越长,太皇太后着实不易啊! 杀了皇帝后,朝堂乱成一团,白鲨卫左敖护着皇太子南天星出现。霍景他老子霍深手握先皇遗诏,外加海螺留声神器,据说这是录下录下了三王爷跟圣宫里一个头目的对话,借神谕谋天下。 诛先帝,再愚民,杀无赦! 太皇太后泪水朝堂,扶皇太子等位,皇室子孙死光光,就剩他一个,百官称诺,派遣大臣知会圣宫为皇太子准备登基大典。 圣姑闻言气得要死,找出了叛徒,毫不犹豫就把人给杀了,还把尸体挂在闹市示众。 圣姑进了一次宫,听说出宫的时候怒气冲冲,好几个白鲨卫都被她赏了几个鞭子,据说圣姑很失望很伤心闭关去了,至于皇太子的登基大典那是没法去了,人家闭关了。 剽悍的太皇太后也不管她,吩咐礼部准备了一应事宜,扶着孙子等位,南天星就成为南蛮历史上第一个没有圣姑在场,登上皇位的皇帝——简言之,无效! 接着,上都就一直混乱着,圣姑也不出面,突然空降个人出来,就说是皇太子,我们不认,怀疑的,不满的,叫嚣着换人的,各种势力交错,那个皇位很不好坐啊!其实也等于没坐上,早朝都被罢免了,听说被上都的世家揽着大权呢,要等圣姑出关,请神谕定夺之。 冥泽眨了眨眼,笑道:“有小道消息说,莫负他老子不肯上圣姑的床,才被拉下马的,现在也是因为莫负不肯上圣姑的床,圣姑懒得出面。” 明玉不免一阵唏嘘,回想当初那个上下其手的女子。嗯,莫负的外貌是绝好的,小受似得,突然想起那次匆匆一见,圣姑说还没尝过皇室男子的滋味来着,那可是一点儿含蓄的美德的都没有,那个左敖好像也没有阻止,难道这是内幕?!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明玉忧心忡忡,不会被人霸王硬上弓了吧。 在海上漂了二十一天,午后便可抵达上都码头。 明玉这才被冥泽允许随意走动,这个月子算过去了,她站在甲板上伸着懒腰,活动四肢,看着碧空如洗,心情沉重,不知上都的局面究竟如何? 冥泽自从登船就勒令兄弟们,称他为主子,称明玉为夫人,理由:我们是来奔前程的,海盗的名声实在不好,就不要亮出来了,太凶残了,搞不好这里有人被他们抢过呢。 船刚靠岸,不到一刻,雷克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水。 雷克已经安排好一切,接了冥泽明玉白巫医雷竹四人就奔“风月居”,其他人留守。 雷克的本事自然是不小的,这才二个月没见,他已经在上都混开了,开了一家“风月居”,生意好得不行,里面负责接待的一水的漂亮男子,外加有一水的漂亮女子弹唱拉跳,比酒肆暧昧那么一点,比妓院高雅那么一点,比小倌风趣那么一点。 这些男子女子都是沿途从妓院和小倌都是高价赎出来,待遇还比以前高,遇到良人还可以拍屁股走人,工作三年以上直接奖励卖身契,有奔头,工作有动力有激情,都不带提醒鞭策的,来自四面八方,风格各异,很受上都权贵和有钱人家的吹捧。 雷克对上都的现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了防止事情突变,这小子行事十分老道,兵分三路。 第一路:雷北。 雷北攻克了南蛮唯一还活着的公主府邸——淑和长公主府,听说跟着她儿子霍胜混着,已是公主府的幕僚,还十分受用。 明玉眉目一亮,霍胜?霍家,当下便拉着雷克仔细询问了下霍家的事儿。 雷克有些奇怪,明玉也不满他,直截了当告诉他霍景其人。 霍深在太皇太后面前立了大功,回来了干脆就住在太医院,淑和长公主府去找过他一次,被打了出来,外加休书一封。 第二天,他就上书:离婚。 理由:跟别人生了儿子霍胜。 淑和长公主狠狠被霍深扇了一个耳光,死活不同意离婚,言辞凿凿霍胜就是他的儿子,还闹到了族里。 族里派人各种劝,中心思想就一个想离婚,没门! 至于霍景,至今没有听闻,不知道何人?倒是最近有一伙人挺活跃的,到处跟权贵们作对。明玉皱眉了一下,猜测会不会是西峰村的战士们?让雷克务必多留意一下长公主府的情况。 第三百四十章 送上门的梯子 第二路:黑木。 这小子扭了一个太监的脖子,冒名顶替进宫去了,见风使舵的本领没有,还没混到皇帝身边,继续扑腾中,目前职位:洒扫太监,还是在没有主子的宫殿,比起雷北,混的那叫一个凄凉! 捂脸! 第三路:雷克他自己。 收集信息,结交权贵,已经勾搭上都好几家氏族,尤其是叶家,这可是南蛮世族大家,延续七百多年,是个实权主义的家族,太皇太后就出自叶家。叶家女子都剽悍,男子也很出色,比如叶君虞。 明玉眉毛一挑,特么的不会也是熟人吧,次奥,她跟他有点过节! 雷克唾沫横飞说完,冥泽沉思了一会又吩咐下去调查一些事情,明玉补充了一部分,雷克领命而去。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时局艰难啊! 明玉一筹莫展懒洋洋抱着儿子坐在风月居的后院晒太阳。 雷克领着雷北进来,见过礼:“我知道夫人关心霍景,特意领了雷北过来,让你盘问。” 雷北穿着青衫,侧戴小帽,故作风雅地摇着扇子,目光贼亮道:“夫人,你看我帅不帅?” 明玉想起侧帽风流,又看雷北那张刚毅的脸,这一身根本不适合他。她噗嗤一声笑了:“耍猴呢!” “可不是!”雷北啪的合上扇子道,“那个贱女人要求府里才俊一水的青衫侧帽,也不看人家喜欢不喜欢?” 明玉目光一亮,逮着雷北就问淑和长公主府的情况,雷北嘤嘤假哭了几声道:“夫人啊,我好惨了,差点被老牛啃了,清白不保啊!” 雷克一脚踹在屁股上:“我看你混的风生水起,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你这是污蔑,我特例独行如何打入敌人内部,我这都是无奈之举啊,我在没品,对中年老妇也没兴趣啊,啊!我的清白!”雷北继续嘤嘤。 明玉浅笑看着他耍宝,细细询问过后,又让雷克去他房里取了霍景的画像,让他留意着点,便打发他回去了。 雷北是领了差事来的,淑和长公主要过生日,半个月后让风月居过府献艺,务必要别开生面。 冠盖云集,明玉觉得不搞点什么就对不起自己,很是用心的练舞,希望当时候能勾当上几个高层领导,把冥泽气得一个倒仰,赶跑了弹琴的那个小子,自己来。 明玉有武功的底子,又有名妓指点,舞技突飞猛进,舞姿妖娆,体态柔美,勾人心魂。 冥泽看的蠢蠢欲动,牵扯的五脏六腑隐隐作疼,琴弦突然就崩了,冥泽身子微躬,脸色铁青。 明玉动作一顿,扭头看着冥泽,一个箭步跃了过来,扶起冥泽急切地道:“夫君!” 她连忙抱起他就朝白巫医的院子冲去,一路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 白巫医正准备出门,明玉就冲了进来,她立刻手忙脚乱帮他压制痛楚,没什么效果干脆弄晕了他,减少痛楚,这才问明玉:“怎么弄成这样?”霍景配药一直把断情压制的很好,她也一直在准备药材。 明玉倚在床边,慢慢滑到地上,低声道:“都怪我!”她练的那支舞热情澎湃,引人堕落。 白巫医微微叹了一口气:“玉儿,他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还少三味药材,遍寻上都不得,有人告诉说这三种药材只在圣山上才有。” 明玉点了点头,白巫医叹息一声,闪人。她伸手握紧冥泽的手,低声道:“你一定会没事的。” 冥泽醒来过,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得,全身都不好了,看的明玉心惊胆战,强颜欢笑,把儿子塞他身边,转身就去想办法找药材。 圣宫建在圣山的山巅之上,白墙红瓦,飞檐外挑,气势磅礴,云雾缭绕之间若隐若现。 明玉站在山脚昂首仰望,为毛心里升起点点神圣之类的感觉,立刻晃了晃脑袋,快滚,老娘是来搞破坏的! 她已经在这里溜达了好几天,明明看着青石砌的台阶,她就是不得其门而入,更可恶的是,居然连一只飞鸟都没看见,更别提人影,想打听个事儿都地方问去。她愤怒吐糟地道:“什么鬼圣姑,荒淫无度,还圣,简直对不起这个字。” 雷竹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这女人这么纯洁了!她被主子勒令跟着夫人,寸步不离。 明玉咬咬牙道:“这鬼地方迟早是我的,尼玛!”说完,转身便走,好几天没见着儿子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雷竹跟在她身后,嘀咕道:“也许宫里有呢。” 明玉一听脚下一拐就朝另一个方向去了,雷竹黑线,你要不要行动力这么迅速啊? 南蛮皇宫就没有圣宫那么玄幻,偌大的宫门口人来人往,还是很热闹的,只是怎么混进入是个问题? 明玉坐在路边摊上,眼巴巴瞧着,她来了之后就让雷克给黑木递了消息,这货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明玉?” 男人的声音! 明玉回神扭头去看,看着骑马站在她面前的叶藤,嘴角一抖,伸手摸摸连,她有化猥琐妆好不好?怎么认出来,她尴尬地笑了笑道:“咦,是你呀!叶公子了?”叶家,进个皇宫应该不难吧? 叶藤下马,就在明玉对面坐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又不能霍霍了她,这女人耳垂绿灵,老圣姑死前说过说:她会是他们的最大助力。 他决意堵死她,逮住他,交给他家少爷处置!叶藤目光一转,看着坐在一边的雷竹道:“这个人是谁?霍景兄弟呢?” “不认识啊,这里比较凉快,其他位置都有点阳光,我就坐这里了。霍景,我跟他也不熟,带着残障人士赶路也不方便啊,自然各走各的。”明玉打定主意利用人家,送上门的梯子不爬简直对不起自己,更何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刷下限毫无压力感! 这些路边摊的桌子很小,距离很短,她伸伸手在雷竹的大腿上划了一个“走”字。雷竹立刻站了起来,丢下几个碎银子走人,夫人刚说了是叶家,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目标,叶君虞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不要全暴露在他们眼皮底下的好,更何况她还要回去通风报信。 第三百四十一章 谁怕谁啊! 明玉摸摸脸蛋,笑嘻嘻道:“挺热的,我先走了,再会!” 欲擒故纵,叶君虞是不可能找回所有的银票,因为还有一沓在她哪里搁着,他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七百年世族傲气牛哄哄的,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没见叶藤也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吗? 果然,叶藤冷笑看着明玉道:“你花光我少爷的银票,就想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天真!” 明玉抗议:“喂喂喂,这么小气做什么?我差点没被你们害死,这么点钱还计较来计较去的,风度捏,人品捏,再说当初可不是我想走的,你们那些仇家砍人都不带眼睛的,我不想死啊,只好跑步了,人总是趋利避害的吗?你们还想怎么想?” “不怎么想,见了我家少爷再说!”叶藤才不吃她那一套,女人在他看来全都是危险的动物,比如圣姑,比如长公主。眼前这个还不到哪里去,满嘴跑火车,还诡计多端,能不声不响弄走少爷的银票,就不容小觑,他要小心防范。 明玉歪着脑袋道:“打也打不过你,你干脆叫你家少爷出来,说个清楚,我也好走人。” “等着!”叶藤没好气,明玉东拉西扯嗓门又大,周边的人齐齐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叶藤被明玉磨的没法子,告诉他少爷进宫见太皇太后了,世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是叶家的姑娘,少爷的姑母,没必要隐瞒。 明玉心里直乐,这个好,近亲,有情面!她托着下巴,眼珠儿乌溜溜直转,怎么拐骗叶君虞才是大事儿,进宫才知道有没那些药啊!要是能找到霍深或者霍景就好了。 她琢磨着碧绿是带着先皇后四大护卫来的,搞不好已经就跟宫里勾当上了,霍景搞不好也跟霍深见过面了。 事情千头万绪,想的头疼无比!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叶君虞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明玉已经在路边摊吃了好几笼包子,叶藤提着她的衣领子去见叶家大少爷。 叶君虞看着她先是一愣,接着暴怒,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怒火直蹿,薄薄得唇紧抿,伸手拽过明玉就上了马车。 明玉乖乖缩到一角,马车里低气压很高啊!一双滇黑的眼珠儿瞧瞧马车顶,马车门,马车窗,就是不看他,心虚啊! 叶君虞强忍怒意,自从分别后,也不知道怎么搞得,总是想起她那张欠揍的脸,这会儿看着猥琐妆,怒气狂泻,什么鬼样子! 他一伸手拽过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壶水,就往她脸上猛倒,卷起袖子就是一顿猛擦,明玉嚷嚷着“疼啊,痛啊”,也没阻止人家暴力行为,渐渐露出她的本来面目,她的肤色极好,若朝阳映雪,圆润如玉,眉似新月一弯,樱桃小嘴也是粉嘟嘟,不由看的有点傻了,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尤其那双眼睛明若秋水,华光璀璨,好美! 明玉期期艾艾,委委屈屈地道:“你想怎么样吗?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那么多仇人追杀,我不过想自保而已,况且你现在也是好好的,何必这么生气,平白丢了风度……” “偷钱,你还有理了!”叶君虞见他一副无赖相,忍不住低吼。 骑马跟在马车旁的叶藤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少爷是在发火吗? 明玉也怒,双手插腰比他还凶道:“不就花了你点钱吗?至于吗?大不了我把剩下的还你。”她冷笑,你丫的,有本事你告诉我那些银票有问题,有秘密啊! 叶君虞扶额,暗自庆幸道:“在哪里,给我交出来?” 明玉早就知道,在上都的地界上迟早是会遇到他的,早就带在身上关键时刻保命,脱鞋,从鞋底掏了出来,递给他道:“诺,还你,小气鬼。” 她在圣山脚下溜达了几天,鞋子没离开过脚,这一脱,车中都弥漫着一股怪味。 叶君虞看着皱巴巴一团,还散发这怪味道,几欲作呕,忍不住道:“停车!” 马车猛的一顿,明玉身子往前一歪,抓住马车帘子坐好,看着叶君虞蹿了出去,气急败坏地对叶藤道:“带回叶家去,好好看着。” 明玉挑挑眉,穿好鞋子,躺平,翘着二郎腿,谁怕谁啊!跟我斗,捏死你丫的!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叶藤挑开马车帘子道:“滚下来!”对她的态度着实不友好哪。 明玉耸耸肩道:“我不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气得叶藤一个倒仰,恨不得甩她一巴掌,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怪招,主子为毛突然下车? 叶藤领着她进门,明玉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东张西望,不时发出赞叹,来去不过是真好看,看起来就值钱,听得叶藤嘴角直抽,粗俗!没见识! 途径花园,四角小亭中四个女人正在唧唧咋咋,厅外面站了不少侍女。 明玉友好的连连挥手,大笑道:“大家好,大家好,我是新来的!” 叶藤转身,怒喝道:“你给我老实点。” 明玉撇撇嘴,老娘就是来捣乱的,你让我老实,我呸!叶君虞有妻有妾,看这个年纪搞不好是他的妻妾。 “叶藤,这是什么人?”一个上身白色对襟,下身蓝裙的女子提出疑问。 明玉笑嘻嘻看着她柳眉丹凤眼,白白净净挺漂亮的,梳了发髻,是个成婚女子,她坐着,其他三个女人站着,看来地位不同。 叶藤微微躬身道:“少夫人……” 明玉眨眨眼,打断叶藤道:“是君虞让我来的。”她看着她笑,她这张脸的杀伤力有多大,她从来不怀疑。 叶少夫人脸色微变道:“是吗?叫什么名字?” 明玉举手,腿也迈了出去:“我叫明玉,还请多关照,以后就要在你手下讨生活了,呵呵!” 叶藤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女人再说什么? 叶少夫人身边的一个女人已经怒了:“大胆,毫没规矩,谁让你上前的。” 叶少夫人冷笑扫了她一眼,有吧目光落在明玉身上,没发话,丫头们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动。明玉笑颜如花继续往前,抬脚进小亭,伸手把刚才说话的女子丢出了凉亭,占据她的位置道:“边去,要你多嘴。” 第三百四十二章 拍死 第三百四十二章拍死 “咚”的一声女子落地,她的侍女惊呼一声“范姨娘”,立刻奔了过去。 范姨娘狼狈的被人扶了起来,全身跟散了架似得,发髻也散了,披头散发叫嚣道:“你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动手……” 叶少夫人看了她一眼道:“聒噪!” 范姨娘“呃”了一声,立刻闭嘴。明玉眯了眯眼,少夫人好大的威严啊,心里越发乐呵了! 雷克提供的资料说:叶君虞本来是有个未婚妻的,两人据说也是两情相悦,青梅竹马来着,偶尔还在人前秀个恩爱神马的。 秀恩爱,果然死的快啊! 不知道怎么搞得,有一天叶君虞居然把表妹给睡了,至于怎么睡到一起的,自己脑补吧,反正叶君虞脸色铁青,表妹就是抹眼泪了。 关键的是,这事儿还传了出去,家丑啊! 七百年世族的叶家,丢不起这个脸啊,太皇太后震怒,直接下旨让两人完婚。 那个未婚妻就变成了贵妾,谁让你没个太皇太后的姨娘撑腰呢! 官大一极压死人啊!悲剧就是这么造成的! 叶君虞无奈之下成了亲,心里那个怨啊!明明没干过的事儿,偏偏给赖上了,还不得不低头妥协,我去! 为了给表妹难堪,最重要的是安慰心爱的女人,按明媒正娶的规格八台大桥把心爱的女人迎进了门,成了贵妾。 从此,叶君虞就住在贵妾那里了,小两口本来就两情相悦的,这会儿更是如胶似膝了。 叶君虞的心偏要了爪哇国,把贵妾看的跟眼珠儿似得。 起初,太皇太后还是念叨的,一个侄子,一个外孙女,总希望他们都是好的。 叶家的长辈也是想给妹妹面子的,还会劝劝儿子不要宠妾灭妻。 叶君虞碍于压力,偶尔也会去那么一次两次的。 没多久,贵妾怀孕了,叶君虞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叶少夫人自然是不会痛苦的。 然后,叶君虞出了趟公差回来,发现儿子没了,心爱的女人也半死不活的,闹着太皇太后面前,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贵妾一直等着他回来做主,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一根绳子上了吊陪儿子去了。 叶君虞心里哇凉哇凉的,这梁子也结下了,从此不进表妹的院子。 叶少夫人求过太皇太后,闹过长辈,奈何叶君虞铁了心跟她划清界限,各玩各的。 叶君虞他娘给儿子找了不少女人,叶家不能断后,女人之间的梁子就结下了,闹腾了几次之后,叶老夫人把叶家当家让给了叶少夫人算是补偿。 明玉撇撇嘴,多么可乐的一家子啊!这绝壁是为她进宫安排的康庄大道,她不走这一遭都对不起自己。 叶藤回过神,赶紧走了过来,解释道:“少夫人,这是少爷的……” 明玉又是横插一杠:“哎呀呀,这是君虞给我的,我以后住这里,吃穿不愁,再拿着一大把银票也太贪心了,就全交了吧。” 叶少夫人看着明玉拍在桌上的一叠银票,眼神转暗,这是叶家钱庄的票据,每张一千两,这一沓至少也有几十张,沉声道:“把这不懂规矩的丫头给我带下去,好好调教。” 叶腾悲剧了,少爷让他带人回来,可没让他把人弄死啊!少夫人调教结束还不歇菜了,他急切地道:“少夫人……” “我调教一个丫头还要你多嘴,给我滚出去。”少夫人冷喝道,“还不给我带下去。” 叶藤冷汗淋淋,少夫人他得罪不起啊!这女人心里变态,什么都做得出来,她的理念是:我还能更坏,与其让自己气着,不如收拾掉别人。 丫头们上前逮明玉,明玉蹿了起来抱着树丫,嚷嚷道:“我要见太皇太后评理,你别以为自己先过门就了不起,君虞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再不识相,我就让君虞把你给休了,哼!” 叶少夫人气得不行,站了起来道:“他敢!” 明玉继续刷下限:“哼,有什么不敢的,你过门五年一颗蛋也没孵出来,要不是看在太后的份上,君虞早就把你给休了,你以为你谁啊?嚣张跋扈,善妒,外加搁床上就跟个死鱼似得……” “你给我住口!”叶少夫人气得胸口急剧起伏,指挥丫头们道,“打死算完。” 叶腾看这阵仗,家里只有老夫人可以求救,马溜得就去搬救兵了。 叶老夫人都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一听是儿子让带回家的,还是个女的,急的跟什么似得,她孙子一直没着落啊! 叶老夫人走的虎虎生风,叶藤摸着冷汗,一直提醒道:“你慢点,你慢点。” 等他们到花园一看,人影翻飞狼藉一片,那些她悉心栽培的花全部零落成泥,她大喊道:“住手,住手,成何体统!” 明玉看到救兵目光微闪,她知道叶君虞不会让她死,她才闹这么一场。这会儿,居然来了个中年老妇,叶君虞他娘吗? 叶少夫人脸色不善,让人住了手,走过去行了礼道:“娘,你怎么来了?” 明玉连着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落在叶老夫人身后,笑盈盈道:“娘,救命啊!” 叶老夫人一愣,心中天平立刻就偏了,叶腾能去找她救场,这女人对儿子肯定重要,她要孙子,她要孙子! 叶少夫人气得一个倒仰,深吸了一口气道:“娘,你要阻止我调教丫头吗?” 明玉浅笑道:“我可不是你的丫头,府上也没我的卖身契。” 叶老夫人拐杖在地上狠狠一跺道:“你就不能有点容人之心,是不是叶家断后才如你的意。” 叶少夫人微微一愣,舅母变婆母,她们之间的关系就越看越差,如今,连面子情都不顾了吗?她笑:”我还年轻。” 叶老夫人冷哼一声,没有男人如何生得出儿子来?她那儿子铁了心不进她的院子,她准备如何给她弄个孙子? 叶少夫人看着笑颜如花的明玉,咬了咬牙道:“你答应过太皇太后……” 明玉嗤笑一声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然我们为什么要为她的可恨,可怜为难我们自己的,君虞就容易吗?我跟他义结金兰,兄妹相称,如今,我的儿子都已呱呱落地,可君虞呢?还在过去的泥潭中走不出来,遇到可爱、能爱、愿意爱的人,有多难,本来他也可以夫妻和睦,琴瑟和谐,老夫人也能子孙绕膝,得享天伦的。老夫人,君虞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叶老夫人眼中越发坚定,这儿媳妇越来越不靠谱了,她儿子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忍受这些,不行!绝对不能这么下去了。 明玉扶着老夫人,眼角微挑斜睨了一眼叶少夫人,胜利者的姿态。 叶少夫人瞪着叶藤道:“你为什么不说?” “少夫人,你没给我机会啊!”叶藤看着明玉的后背冷汗淋淋,一再告诫自己这个女人不能惹?要不是她一直误导少夫人,少夫人能整出这么一场。不过,对少爷来说,也许是好事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挑拨 明玉需要争取同盟,一个母亲其实很容易讨好的。她笑盈盈可了尽夸她的儿子,叶君虞翩翩公子本就不差,这会儿优点被无限放大,叶老夫人越听心里越舒坦,眉角眼梢都是喜悦,她的儿子自然是极好的。 叶藤不能跟进老夫人的屋里去,站在门外雷达全开,听了几句额头上冷汗直冒。这死女人,蓄意巴结老夫人,她想干什么? 叶老夫人深深感叹道:“一生遂顺,临老临老还要被儿媳妇拿捏。”若说有什么不好,也就是儿媳妇不好,有宫里那位当靠山,这么些年自己生不出儿子来,也不让其他女人生,害她一把年纪了也没个孙子抱抱,哎! 明玉微微侧首,胡扯道:“我听义兄说,宫里那位也是他的姑母啊。” 叶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儿子什么都跟这个女人说,他儿子素来深沉,心思不轻易外露,他们竟然这般要好,可惜,罗敷有夫啊! 她脸色微沉道:“说起来也是我的嫂子,可到底是比不上从小一起去长大的姐妹啊,她妹妹求她护着女儿,她那心啊,也是偏的。”语含不满。 明玉眸中掠过一抹清明,就怕你们铁桶一块,她端过丫头手中的一杯茶递给叶老夫人,笑眯眯道:“老夫人出身名门,谨慎礼教,讲究三纲五常,很多话不好说出口,换成粗鄙之人,就事儿也就不难办了,老夫人急着抱孙子,难道太皇太后不想娘家后续有人,香火旺盛吗?” 屋内,叶老夫人接过茶,看着明玉眼中闪过几许亮光:“那是自然,太皇太后为君虞也是煞费苦心的,可,哎!”她摆摆手道,“就是不能比啊!” 明玉一笑,喟然长叹道:“想昔时年少,总觉得娘亲管束太多,昂着小脑袋争取自由,阳奉阴违偷着玩乐也是有的。” 叶老夫人笑着道:“哪家孩子不是如此,君虞也是淘气,小时候啊,夫子在课上讲学,他换书皮儿在下面看闲书,被他父亲一顿好打。” 明玉呵呵笑了起来,拉着叶老夫人的衣袖道:“哎呀,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总是念叨我来着,让我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没个好的地儿。原来小时候他也这么皮呀,还有什么糗事啊,说来听听,以后他念叨我的时候,我也好回敬于他。” 说起自己的儿子,叶老夫人目光发亮,琢磨着拣了些与明玉唠叨着,虽多是糗事,结局却是美满和光辉的,这便是母亲的天性吧,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好的。 叶藤额头冷汗直冒,这叶老夫人也真是的,跟一个外人把少爷都给卖了,瞧这架势,至于吗?!谁会认为她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明玉笑眯眯听着叶君虞的光辉事迹,感叹道:“谁家少年不轻狂,不犯点二,想起我娘。”她一顿,眼中水光闪动,脸上也染上一抹忧伤,叹息道,“为人父母者,为子孙计,唯恐不周。小时候嫌娘管束,这会儿想让娘唠叨一句都是奢望了。”说完,还卷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叶老夫人见此,伸手拍着明玉的手背道:“是啊,为了下一代,自己再苦再累再委屈也是愿意的,我儿他的委屈我又如何不知呢?虽是儿媳妇,也是我外孙女,有时候夹在中间真的很为难。” 明玉低低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可义兄才是你的亲儿子,你的骨中骨,血中血,这亲疏远近,老夫人心里要有数才好,毕竟义兄才是你能依靠的人啊!” 叶老夫人微微皱眉道:“这是我君虞让你劝我的。” 明玉目光如许,微微摇头道:“义兄至孝,如何会让父母为难?我虽是外人,可与义兄共过生死患难,见他郁郁寡欢,于心不忍罢了。”她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我,哎呀,这是义兄的家务事,我真是,我夫君知道了,定然又要训我了,就是改不掉多嘴的毛病。” 叶藤伸手摸了一把汗,挑拨离间,这是要闹得叶家家无宁日,这女人居心叵测,他目光一转,难道看上他家少爷的美色?!他急匆匆跑了,务必第一时间告诉少爷她的诡计。 叶藤急的火烧茅房,守在大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少爷啊少爷,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啊?这天都快黑了呀,再不回来,家里就要出大麻烦了。 叶君虞出现在路口,叶藤冲了上去,伸手揪住他的衣袖,带着哭腔道:“少爷,你可回来了,那个女人……” 叶君虞漫不经心地道:“她能出什么事,别人没事就不错了!” 叶藤愣了愣,少爷这么了解!叶君虞甩开他的手往门里走:“人在哪里?” 叶藤追了上去,把发生的事儿跟他叙述了一遍,最后咬牙切齿地总结道:“她不安好心,挑拨老夫人想搅得叶家不得安宁。” 叶君虞眉梢微挑,笑道:“这女人就是个祸害,走到哪里哪里鸡犬不宁!” 叶藤眨了眨眼,少爷这语调什么意思?怎么他听着隐隐带着激赏,他下意识伸手掏了掏耳朵,不会是他听错了吧。 叶君虞对他勾勾手指道:“俯耳过来。” 叶藤连忙把耳朵贴了上去,听少爷嘀咕了几句,嘴角一抽嚷嚷道:“少爷你疯了吧,胳膊拧不过大腿……” “按我吩咐的去做!” 叶君虞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小时候,他也很疼惜这个表妹的,可如今他们之间剩下的除了仇恨,别无其他。 很久之前,连名分他都不愿意被她占着,可他不得不顾及爹娘的感受,还有姨母,也要给姑母几分面子。 这一切,也是时候结束了,他要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一个交代! 这么些年,她干的好事他都握有证据,对姨母和姑母交代也足够了。 如今,娘能被明玉说服,爹自然有她去说服。他眯了眯眼,他这么就这么肯定呢?! 子夜孤灯,明玉斜倚床头,听着窗口上的声响,低声道:“你来了!”叶君虞语调含笑道:“义妹?!”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互相利用 明玉脸上微烫,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道:“你生气了?” 叶君虞皱眉道:“我不该生气吗?你欺骗我老娘的感情,还蓄意利用他老人家,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玉看着他,这男人眼中丝毫没有怒意,倒是很有兴味,她渐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我只想救我夫君,顺手帮你解决掉麻烦,你不喜欢吗?”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这男人喜欢掌握主动权,她愿意示弱,对她而言达成目的比什么都重要。 叶君虞在椅子上坐下,斜睨着她冷笑道:“要想进宫,必须坦诚给我交代清楚,要阻止你进宫对我而已并不困难!” 明玉毫不退让迎上他的目光道:“我并没撒谎,我夫君中了毒,需要药材,市面上买不到,想去宫里找找。” 叶君虞从她眼中只看到坦诚,心中的疑团却丝毫没消,手指在桌上扣了两下道:“还有呢?” 明玉垂眉不语。 叶君虞目光如炬看着她,嘴角扯微勾道:“救夫君?”他伸手摸摸下巴,笑道,“我这个义兄已经被你赖上了,说吧,要什么药材就连御医我也帮你找了,我总不能让你白叫了‘义兄’二字。”言外之意,便是你不用进宫了。 明玉微微摇头失笑道:“一为救夫君,二为找人,我不确定,所以无可奉告。” 她现在还不知道宫里那个是不是莫负?没有亲眼目睹,没见到到人,谁知道这中间有什么变数没有?就算是,她也不会告诉他,他们不熟,很多明面上的事情不一定就是事实,谁知道他的心是向着谁的? “非去不可嘛!”叶君虞移开目光,看向窗外,今夜月如钩。 明玉道:“条条大路通罗马,此处无门,它处自然有窗。” 叶君虞站起来走向窗口,几番思量,她是老圣姑说过的那个人,进宫未必是坏事!他在窗口一顿,略微迟疑道:“我不管你进宫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帮你并且愿意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助你一臂之力,但我有个要求。” 明玉不语,等他继续,凡事说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合作比较好。 叶君虞没听到她答应,低头失笑,这女人还真有耐心!他道:“不要伤害太皇太后,还有皇上。” 明玉微微抬头,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一丝暖意,干脆利落道:“好!” 叶君虞“嗯”了一声,从窗口飞出去,留下满腹疑惑的明玉瞪着眼睛琢磨不透,她才不相信他说的鬼话,才猜不透他的心思,最后只得敲敲脑袋睡觉。 无论何时何地,让自己处在最佳的状态,才是保命的不二法门。 雷竹带回来的消息,冥泽立刻炸了毛了,一把把儿子塞给白巫医就朝外走,被雷克拦下来道:“主子,稍安勿躁!” 冥泽怒道:“你给我让开!” 雷克道:“叶家资料齐备,以夫人之能,想利用他们入宫应该问题不大,不如先传消息给黑木,看宫里是什么情况?” 白巫医抱着小娃娃,风风凉凉地道:“玉儿肯跟他们走,自然是不怕他们迫害的,她那性子,是迟早要进宫去的,晚去不如早去,光着急有毛用,就凭你现在七分残废的武功,能冲进宫帮到她,不如用你阴谋诡计百出的脑袋筹谋筹谋如何成事?”说完,抱着小娃娃走人。 冥泽想着自己的现状,无力闭了闭眼睛,他堂堂七尺男儿,要妻子为她四处奔波,若不是为了替他寻找解药,她不会这么早出现,这般情况下,早早暴露自己无异于自找麻烦。 他挥了一下手,示意雷克和雷竹退下,他需要好好想想。 次日一早,明玉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说是老夫人请她一起用早膳。 明玉“唰”的睁开眼,你丫的,叶老夫人没有进宫为她儿子争取自由吗? 她眼珠儿滴溜溜直转,是她挑拨的不到位,还是叶老夫人还念着面子情,拉不下这张脸,被丫头一催,洗洗漱漱就跟着走了。何必猜测,人就在眼前,不是吗? 叶老夫人已经在桌前坐定,见她来了,忙招呼她坐下,目露慈祥,嘴角的笑容醇厚温暖,与昨日故意的亲近完全不同,明玉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老夫人笑道:“君虞一大早就让叶藤过来传话,就怕我这个老太婆慢待了他的义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女人上心,可惜只是个义妹。”语含惋惜。 明玉笑着行了礼,在她身侧坐下,眼角扫到站在一边扣柱子的叶藤笑了笑。原来是叶君虞的功劳,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老娘一定帮你解决掉媳妇儿! 明玉看着叶老夫人眼下的青黑,年纪大了,想得多了能睡得好才怪了!她浅笑道:“老夫人,昨夜没睡好吗?” 叶老夫人点了点头:“先用饭吧。”她昨夜琢磨了一晚上,辗转反侧,仔细想想明玉的话,话糙理不糙,她自己的儿子不心疼指望谁心疼呢? 明玉浅笑道“是”,两人还没用完早膳,宫里就来人让叶老夫人和明玉进宫。 叶老夫人打发走了传话的太监,脸色不虞,冷哼道:“我这老太婆还估计脸面,琢磨着如何给她面子呢!她倒是动作快的很!”又对明玉道,“你不必担心,太皇太后素来慈祥,也是明理的。” 明玉“嗯”了一声心中窃喜,低头喝粥,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莫负? 叶老夫人有点疑虑,按理说,她这个儿媳妇不至于为了昨天的那点事儿闹到太后哪里,毕竟她也不占理儿,罢了罢了,早散早好! 叶藤已经快把柱子扣裂了,老夫人啊你是没做什么?可少爷昨夜没少做啊,少夫人能忍住就不是少夫人了。 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谈上一场了,就怕没结果啊!少夫人也很有依仗的。 叶老夫人带着明玉出现的宫门口。明玉一下马车,便感觉到一道目光,抬头望去瞧见探头探脑的黑木,眉梢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挑,看来他已经跟冥泽他们通了消息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惹祸端 叶藤送他们到宫门口,眉毛都皱成一团,眼睁睁看着叶老夫人上了宫内的软桥,扯住明玉的衣袖道:“姑奶奶,你悠着点……” 明玉一抬手把他甩到一边,抬脚就跟了上去,气得叶藤原地跳了三跳,忙不迭地拦住明玉,腆着脸把几本册子塞给她,见她看也没看,直接收入袖中便走,嚷嚷道:“你倒是看两眼啊!” 明玉挥挥右手,头也不回。 太监稳稳抬着轿子,叶老夫人伸手撑住额头,想着如何措辞跟太皇太后周旋,把她儿子给摘出来,走在桥侧的明玉途径长廊,微微侧首看了一眼提着水桶的黑木,飞快地打了一个暗号:稍安勿躁! 叶老夫人叹了一声,她们出门之前确认过阿宝(叶少夫人)还在床上躺着,据说昨天后半夜上吊折腾了一回。她语含担忧道:“只怕不会太顺利,想必我小姑子已经在慈安宫等着了。” 明玉浅笑,捏了捏袖中的几本册子,语含讥诮道:“他们讲道理,我们就讲道理,他们耍无赖,我们就刷下限,怕她呀!” 叶老夫人看着她一副痞子相,心中一惊,她也是昏了头,回想她说过的那些话儿,细细体会那真是大逆不道,罔顾伦理,万一太皇太后震怒,没她好果子吃。 罢了罢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努力,难得儿子有个能说上话的知心人,何必牵连上他,软桥停在慈宁宫门口,叶老夫人下了轿子道:“明姑娘,这是我叶家的家事,你还是不要掺合进来,以免惹祸上身。” 明玉刚想说话,慈宁宫的嬷嬷见叶老夫人到了,立刻迎了进去。明玉这个没有任何品级的人,只能在宫门口等候传召。 叶老夫人没有猜错,慈安宫中哭红了双眼的叶虹——叶少夫人她娘,正等着呢。 叶老夫人看着坐在凤椅上的以手支额的太皇太后,行了礼。 太皇太后挥了挥手道:“嫂子,这里没有外人,无需多礼。”又让叶老夫人坐下说话。 叶虹立刻发难道:“嫂子,你们真的要把阿宝休了吗?” 叶老夫人愣了一下,这她还没提吧!按理,叶虹是不可能先提的呀? 叶虹见此,立刻跪倒在地捶着胸口,涕泪纵下:“太皇太后,我的亲姐姐,你看到了,嫂子是真的要休了我的阿宝啊!这以后,你让阿宝怎么活啊!” 声音高吭,哭声嘹亮,站在宫门口翻着册子的明玉听得一清二楚。她微微皱了皱眉,立刻伸长了耳朵,侧耳倾听,以她的修为,听墙角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成何体统!” 女声,语气有点不耐烦外加几分无奈,太皇太后?! “嫂子,亲家母,我原本以为亲上加亲,阿宝嫁回娘家,实指望她能过得轻松快乐,可她这么多年都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如今,居然还要落得被休弃的下场,太后太皇你让阿宝怎么做人,你让妹妹我怎么在夫家立足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 一阵混乱的声响传来,明玉翻了个白眼,还真能嚎的!想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死嘛。 太皇太后无奈捏了捏眉心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小两口又吵架了?” 叶老夫人呐呐道:“我还真不知道,不知道小姑子这次又唱那出!”在‘这次’上话音重重一落,她才不傻,小姑子不可能为了昨天的事情奔过来闹这一场,阿宝也不可能为了昨天的事情去上吊,这其中必有蹊跷,先听听她怎么说? 太皇太后看着叶虹,耐着性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叶虹哽哽咽咽,断断续续道:“昨夜,叶藤来我家,说是君虞让我把阿宝接走,免得两家难堪。一大早,阿宝的贴身侍婢就传了话过来,说阿宝昨夜上吊自绝于人世。” 叶老夫人脸色一变,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就是没想自家儿子动了手。 太皇太后道:“嫂子,他们小两口最近不是一直相安无事的嘛,昨天叶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老夫人连忙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说,言辞之间对阿宝十分不满。 叶虹听了,哭的更是稀里哗啦道:“什么义妹,谁信啊!肯定是君虞的女人,不然阿宝怎么会去招惹那女子,太皇太后,你要为阿宝做主啊!” 叶老夫人不乐意了:“小姑你不要血口喷人,女子最重贞节,明姑娘已有夫君孩儿。”她一顿又道,“况且,就算君虞要带女人回家,又有什么错呢?叶家不要续香火吗?” “啊——”叶虹一声惨叫,指着叶老夫人喊道,“嫂子,你说什么,你这是帮着外人欺负阿宝吗?阿宝可是我的心头肉啊,她这么年轻,难道不会生吗?” 叶老夫人硬着心肠道:“这么多年,也没生出来一个,还要等多少年,我已经老了,想在闭眼前抱抱孙子不行吗?” 一道女声带着揶揄道:“按我说呀,这生孩子的事情也不能怪阿宝嘛,要怪只能怪君虞,他不肯让阿宝生,阿宝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要阿宝红杏出墙借种吗?” 太皇太后怒斥道:“淑和,你胡说什么?”又对叶老夫人道,“嫂子,大家同出一门,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淑和长公主,霍景他仇人,居然也在?明玉眨了眨眼,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人家毕竟也是太皇太后的亲女儿吗?叶老夫人,你刷不来下限,是斗不过这两个人喽。 她一掀裙角,就在宫外的台阶上坐下了,宫门口的宫女惊呼了一声,上前斥责道:“小姐,这里可不是随便能坐的。” 明玉侧首,抬头,露齿,笑,夹杂内力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姐姐,那哪里可以坐,我很累耶!” 叶老夫人闻言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这个祸害,唯恐自己死不了是不是? 淑和长公主冷喝道:“什么人在外面喧哗,拖下去杖毙!” “哎呀,我说淑和长公主,我可是奉太皇太后懿旨进宫的,这会儿站得累了,在台阶上坐一下就要打要杀的,凶残啊!难怪霍驸马把你扫地出门!” 明玉漫不经心地话传了进去,叶老夫人风中凌乱了,这女人完蛋了,惹上淑和这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东西,今天是不死也废了! 淑和长公主冲了出来,看着坐在台阶上的背影,伸手指着明玉道:“来人,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拉下去杖毙,剁了喂狗!”霍驸马是她高贵一声最大的污点,不能提的逆鳞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得罪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太监们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慈宁宫内,叶老夫人起身急切地道:“太皇太后,乡野之人安知皇宫规矩,明玉罪不至死。” 太皇太后不动如山,眼神平静望向叶虹,嘴角一抹讥诮,她的懿旨,她何时要召见这个女人?!她这个妹妹一遇到女儿的事情就各种不靠谱,连带猪头蒙了心,这是想让她进宫各种犯错,然后借刀杀人。 叶虹脸上挂着眼泪,在太皇太后的威压下目光微闪,神情有几分慌乱。 慈宁宫外,明玉眼角一挑,睥睨之态尽显,冷笑道:“谁敢动我,灭他九族!” 太监们被她犹如千年冰霜的眼神一扫,齐齐一缩脚。 淑和长公主见此一脸盛怒,伸手指着明玉,怒极反笑道:“好大的口气,灭族就凭你,好,好,本宫今日便陪你玩玩。” 明玉站起来笑着转身,伸出食指摇了摇道:“可惜,姑奶奶我没空。她拍拍裙子,扬声轻笑道:“太皇太后,我带来了南蛮圣盒的消息,你老人家要见我否?” 淑和长公主一愣,接着哈哈一笑道:“就凭你?!圣盒是有灵性之物,岂会落在你这样的女子手中……” 明玉双手抱胸,打蛇打七寸,损人损逆鳞,闲闲地道:“要不,我们谈谈霍驸马。”她一拍双手道:“哎呦,人家好惨的,妻死子散,也不知道现在霍驸马父子团聚没?” 宫女太监齐齐低头,心中咯噔咯噔直跳,淑和长公主向来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他们听了她的糗事会不会被她灭口?! 慈宁宫内,太皇太后闻言站了起来,脸色平静,眸色沉寂如渊,唯有紧紧搅在一起的双手泄露了她的情绪。 南蛮圣盒,在她夫王手上遗失,在她儿子当政时被人捅破,这也是圣宫等人攻击她儿子最大的筹码。若是她的孙子能重得之,天下间何人敢说他名不正言不顺,即便圣宫也奈何不了他们皇室。 只是,她能相信她吗?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看向叶老夫人道:“嫂子可知她的底细,君虞跟她交往有多久?” 叶老夫人也从听闻圣盒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低声道:“昨日之前,我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君虞看重她,我便亲自招待,这人见识广博,沉静如山,目光清澈透底,看起来也不像坏人。” 叶虹摸了一把眼泪,她爱女心切,也奈何不了国事当前,太皇太后心中最重的还是孙子--当今的皇上。她道:“即便不知又如何?她人在这里,见过之后再做决定。” 太皇太后敛眉,微微沉思。 同时,慈宁宫外的淑和长公主脸色青白交加,拽紧拳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霍景他还活着?” 明玉漫不经心地道:“瞧你这话说的,霍景好歹是霍深的儿子,霍深那是什么人,你那点破烂毒玩样儿,能弄死他儿子,估计霍家祖宗都会从地里爬出来掐死霍深父子。” 她一笑露齿,目光贼亮靠近她道:“有没有后悔,当初就应该刀起刀落的。” 淑和长公主猛侧首看着她,瞪大了眼睛。 明玉嘿嘿一笑,退后一步浅笑道:“啧啧,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啊!想想人家父子联手,一个为妻一个为母报仇……” “你给我闭嘴!”淑和长公主瞬间变泼妇,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带起明玉耳侧的几缕青丝飞起,巴掌快挨到她的脸上,她不慌不忙身子往后微微一仰避了开去,同时右手一抓,抓过方才最积极跑上来包围他的人渣,往前就是一递。 “啪”的一声,巴掌声响亮,明玉下一秒就丢了开去,笑盈盈道:“得罪姑奶奶的都没好下场,瞧,这不现世报嘛!” 淑和长公主手心发疼,连连甩着自己的手,脸色铁青道:“本宫……” “喧明玉进殿!”慈宁宫内传来太监悠长尖细的嗓音。 明玉双肩微耸,伸手拨开眼前的淑和长公主道:“让让,好狗不挡路。” 淑和长公主脸色青白交替,这脸丢大了,她向来在宫里横着走,哪里受过这份气,咬牙道:“你给本宫等着!” 她狠狠扫了一眼低头恨不得消失不见的太监宫女们,冷喝道:“看什么看,想死是不是?”说完,伸手捂住脸跑了,丢不起人啊,这女人不好对付,她要从长计议。 明玉跨进门槛,走进金碧辉煌的慈宁宫,六根雕龙刻凤的铜柱支撑着大殿,地上铺着富贵牡丹的地毯。 太皇太后独坐高处,看着明玉负手身后怡然而来,仿佛晃自家的后花园一般,眸色沉了沉,这女子当真好气度,也好大的胆子! 明玉眯了眯眼顿住脚,再往前走,她得昂着脖子看太皇太后,这个她不喜欢,她喜欢平等的对视,这个距离刚好。 叶老夫人看的呆了,这是跟她浅笑宴宴的明玉吗?怎么像换了个人似得,这气度似乎比太皇太后还要高贵。 叶虹搅着手绢,眼中掠过一丝不快,这女人美的不可方物,难怪叶君虞那小子要休了阿宝。 哼!混小子,色胆包天。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大喝道:“大胆,见到太皇太后还不下跪。” 明玉淡淡笑了,微微侧首看着太皇太后不语,目光凌厉带着探究,嚣张狂妄的气息肆意飞扬,长发在她身后飞舞,以她为中心夹杂着内力的气息朝四面八方碾压了过去。 离她最近的叶虹“哇”地吐了一口血,坐在她身边的叶老夫人却毫无反应,太皇太后见此心中大惊,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居然对内力收放自如到这般地步。她目光转了一圈,看到宫女太监一个个捂住胸口,眉头紧皱。 太皇太后出声道:“明姑娘此来,有何贵干?”她其实想问圣盒,又拍太过迫切被人拿捏。 明玉浅笑长发缓缓落下,上前几步淡淡扫了一眼叶虹道:“一为义兄幸福,二为家国天下。”叶虹捂住嘴角,轻咳一声嘲讽道:“家国天下,好大的口气,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明玉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对太皇太后道:“我曾无意中得到过一个盒子,巴掌大小,四四方方,黑的纯粹,不知是什么材质,也无一丝缝隙,搁我手中就是一块废物。不知道太皇太后可有兴趣?” 第三百四十七章 凭仗 太皇太后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激动,又极力维持镇定坐了下去。 明玉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不管如何,至少现在她有保全自己的能力。叶君虞除了不小心连累到她之外,算起来还是她做事比较过分,现在又利用人家老娘,帮他解决一下麻烦算是回报,反正她现在有足够的凭仗。 前些日子,他们得知南蛮皇室一直在寻找丢失的圣盒。白巫医当时也在场,提起白家古籍上有关圣盒的描述,冥泽听了看着明玉呵呵一笑。 当夜,两人抱着宝贝儿子就开始探讨他们从于家弄出来的黑盒子,搞不好是南蛮皇室要的东西,明玉表示怀疑,最后也被冥泽说提出的三个牵强的理由说服了九层,他向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 一是,南蛮人追杀于星的时候,口口声声让她交出南蛮圣盒。——这一条很靠谱哟! 二是,白巫医语蔫不详的描述,简直就是黑盒子的写照。——有道理吧! 三是,这盒子太过诡异,不像普通的东西,也只有南蛮这个神神鬼鬼的地方才有。——这算理由? 哎,也算,要不是南蛮皇室有些怪异,她还懒得搭上叶家这梯子,直接闯皇宫,看看坐龙椅上的人是不是莫负了,虽然肯定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没看到人还是有点忐忑! 一殿寂静,落针可闻。 明玉负手而立,不卑不吭,看着太皇太后浅笑吟吟,她有得是耐心!很多时候,谁先开口谁便失了先机。 搞不好太皇太后也是这么想的,她高坐凤椅之上,不动声色,只用目光笼罩住明玉,嘴角紧抿,突然,她的手指微微一动。 叶老夫人眉目低垂,她是决计不会替她出头的,她没那么高尚伟大的情操。太皇太后这么对自己的娘家偏帮叶虹,苦了她儿子这么多年,心中没有埋怨才怪。 叶虹用帕子摁了几下鼻子,上阵父子兵,联手亲姐妹,她极力笑的可亲可近,对明玉道:“明姑娘心怀家国天下,真是令人感佩,正直南蛮多事之秋,明姑娘送还圣盒,太皇太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明玉嘴角一勾,玩味地道:“方才余夫人刚嘲讽过我吧。”她双手从两侧划了大弧,合叠于身前微微躬身道,“家国天下在我心中算不上什么,明玉所求无非亲近之人得偿所愿,一生遂顺,太皇太后可愿意给我一个答案?”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叶虹,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她的来意很清楚,为了义兄的幸福,阿宝怎么办才好?!如今多事之秋,她当真不愿意让余家的人心中存了疙瘩。 叶虹咬牙,这女人来者不善,想抢阿宝的位置,她急切地道:“你别痴心妄想,我的阿宝是绝对绝对不会给你腾位置的。”她心思一转,微微皱眉道,“若你真有圣盒,给你一个平妻的身份。” 明玉冷哼一声道:“余夫人是能做太皇太后的主呢,还是能做叶家的主。”她续而冷笑道,“平妻?那也要我夫君答应才成啊!” 她微微侧首,斜了一眼叶老夫人道,“更何况,叶家氏族名门,岂会闹出平妻之类的笑话。” 叶老夫人立刻跪了下去,泪水连连道:“太皇太后,你要为老身做主啊!叶家就君虞一根血脉,阿宝她容不得君虞有一子半女,太皇太后你也出身叶家,难道真要看着叶家断子绝孙吗?” 太皇太后脸色微变,叶家一直以来是她最大的支柱,她连忙起身走下高台,亲自扶起叶老夫人道:“嫂子何出此言,哀家岂会让叶家断后,让君虞迎娶淑女进门……” “太皇太后,阿宝是我的心头肉……”叶虹惊呼,被明玉打断道,“叶老夫人与余夫人同庚,余夫人的孙子已有十岁,叶老夫人的孙子影儿都没有呢!余夫人是想熬到君虞再老些,再也无法人道吗?” 叶虹张大了嘴巴,一愣道:“胡说,我也恨不得早抱外孙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叶少夫人和余夫人一直都是怎么做的,不是吗?更何况女人一个人是生不出孩子的,自从她灭了其他女人,杀了君虞的骨肉,你的宝贝女儿没有告诉你,我的义兄已经不进她的院子了吗?”明玉脸不红心不跳,就没有她说不来的话。 叶虹脸色涨红,伸手指着明玉,被她一扬手挥开道:“我的义兄为何会娶叶少夫人,我想你很清楚,叶少夫人余阿宝不要脸设计爬上他的床……” 叶老夫人看着叶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连声咳嗽打断明玉,用眼神示意她,在太皇太后跟前好歹给叶虹留几分面子,说到底人家是亲姐妹。她婉转地道:“小姑,叶家也是你娘家,没有娘家就是没有根的女子,你还是劝劝阿宝,免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好聚好散吧!” 叶虹愣愣道:“好聚好散,嫂子当真要把阿宝扫地出门!” 明玉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她抽出袖子中的几本册子递给太皇太后道,“你女儿干的好事想必你都清楚的,这些事儿想必你是不会告诉太皇太后的。叶家心好,顾忌余家颜面,你当真要找死,谁也拦不住!” 太皇太后翻了一本,勃然大怒道:“叶虹,余叶氏!”叶家是她娘家,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是她最大的支柱,叶虹仗着与自己的姐妹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她,当真可恶。 余叶氏!! 叶虹被太皇太后说出的这三个字打击到了,她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愣看着太皇太后道:“只要让阿宝留在叶家,我劝,我劝,我让阿宝不要嫉妒,让君虞娶妾室进门,为叶家开枝散叶。” 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把手上的基本册子甩给她道:“和离,这是哀家留给你这个妹妹最大的面子。” 她转身握住叶老夫人的手,语气哽咽道:“嫂子,这么多年,是哀家有愧于娘家啊,你为什么都不说,哀家若知道阿宝是这副德性,又如何会?”叶老夫人有刹那的失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玉甩给她的册子有什么蹊跷,她看向明玉,耳边听太皇太后唉声叹气道:“哥哥,可曾怪我!” 第三百四十八章 打蛇打七寸 叶老夫人收回看着明玉的目光,微微低头,睫毛垂下遮去眼中的冷意,怪,如何能不怪?叶余两家是多事的儿女亲家,太皇太后这些年对叶虹这个妹妹宠爱至极,言辞之间多有偏帮,夫君心里早就不喜。 “哎!”叶老夫人悠悠一叹,望向太皇太后打出亲情牌,收服太皇太后的心:“夫君说姐姐身在深宫,有多少不得已之事,我们身为她的骨肉亲人,不体谅不帮忖,还指望何人?夫君他纵然心中有气,却是从来不曾怪你的,只是苦了我的君虞了。” 太皇太后被她恳切地语气感动,话里话外不是没有怨气,更多得确实体谅和支持,这才合常理,也十分难得。她越发握紧了她的手,眼中浮上一层水雾,这才是她的娘家人啊! 明玉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顺手捻起小几上的奶酥啃几口,没她什么事了,就等这三个女人演完退场。 她突然侧首看了看宫门口,嘴角一勾,低头暗骂王八蛋,早来了居然不滚进来战斗,随即摇摇头,到底是姨娘,听说打小便是十分疼爱他的,怕是不忍心吧。 叶君虞迎上她投过来的目光,咧嘴一笑,这女人战斗力果然爆表,不要脸的人到底多了几分胜算啊!害他担心半天,就怕她斗不过叶虹,被他这个姨娘给整了,一下朝急忙忙赶了过来。 宫门外,不止叶君虞一人,南天星——莫负同志,青尘的义子,明玉的义弟,满眼激动看着坐没坐相的女子,她来了? 明玉突然抬头又望了望宫门口,没人,只有姓叶的,她摇了摇头?是幻觉吗?她怎么觉得有人在看她,目光明烈而迫人。 南天星退到一边,抬头阻止眼中即将掉下的眼泪。 东冥仁和二年,三月二十九号,他从夏都启程回到南蛮,一方面固然是南蛮局势已经乱得不能再乱,另一方是白鲨卫出了叛徒,他怕在留下去会给她带去危机。 至今,已经一年一个月二十七天五个时辰三刻。 起初,他匆忙出走,也有赌气的成分在,左敖见识明玉冥泽两人折腾的能力,嘀咕反正现状如此,不如等明玉折腾完,借助他们的力量。他看着她对冥泽日益加深的感情,他就堵心,他想看看她为他能不能做到不顾生死? 等他一出海,他就开始后悔,她不认得路啊,南蛮路途遥遥,海水淼淼,他只能安慰自己,只有她想,她自然会找到来的路。 他日日夜夜念着,艰难挣扎在国事之间,每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再想,她为什么还不出现?难得真的不管他吗? 到后来,他想,她不会是在夏都死了吧,随即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冥泽让自己死也不会让她死。 再后来,他想:她与冥泽夫妻情深,冥泽是东冥的王,冥都有她血亲,她怕是幸福快乐地忘了他吧。 他终究没有入她的心,她的肺,他终究要失去唯一的温暖。 如今,他死了心,绝了念头,全副心力都扑在勾心斗角打垮灭光反对他的势力,争取皇权统一到了最最艰难的时候,她却来了,坐在皇祖母的宫中,捻着奶酥,一副在自己家里吃着点心的悠闲样子。 她没有不管他,她渡过茫茫南海来了, 他心中满满都是说不出来的滋味,这是幸福的滋味吗?他想。 叶君虞低声道:“皇上大喜,这个女人就是老圣女说的那个人。”这也是他虽然没有把握明玉能否帮到他,依然任由她胡闹的原因,这张底盘足够包住她的小命。 南天星低低笑了起来,他容颜俊美却些有笑容,此刻发自内心的欢喜,点亮了他的整个脸庞眉目灼灼,风华无限,看到叶君虞都呆了,妖孽转世?! 叶虹翻着小册子,手指都在发抖,她承认阿宝骄纵了些,蛮横了些,对君虞的女人下过黑手,那是为了争宠,巩固自己的地位,大家大族里这些都稀松平常地紧。 可她绝不相信这上面每一件每一桩发生的事情,她的阿宝不可能做得出来,那是她自小看到大的女儿,她一向都是善良的。这册子写的女子行事如此歹徒,每一步都染满邪恶,浸透鲜血,这不可能是她温柔可人的女儿干的? 这是诬陷! 叶虹伸手捂住胸口平静下来,她整理好册子,整齐的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子铿锵道:“我的阿宝也是太皇太后和嫂子一起看着长大的,难道你们相信阿宝会做出这些事情吗?” 叶老夫人叹息一声,不语,她压根不知道那些册子上写的是毛?不过,只要对叶家有利,演戏她还是会的,抬手试试眼角。 太皇太后转身看着站的笔直的叶虹,母亲眼中从没有坏孩子,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道:“妹妹,你……” “我的阿宝不会做这些事,她那么爱君虞,怎么可能这么对他?”叶虹大喊道,“叶家,当真要逼阿宝去死吗?是,阿宝是有错,她不该伤害了君虞最爱的女人,可你们也是女人,难道就不能设身处地为她想想吗?” 明玉咽下一口奶酥道:“爱而不得,能让人成魔,做的什么也是可能的!” 叶虹猛的转身,看着翘着二郎腿咬着奶酥的明玉,大喝道:“是你,是你这个女人,陷害阿宝!” 明玉冷笑:“余夫人与其在这里否认,不如去问问叶少夫人。”她拍拍手站起来道,“反正,我还有事儿,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你去问清楚了。我若冤枉了她,你带刀来即可,余家军威名赫赫还怕灭不了我一个弱女子吗?若是事实确凿,余夫人也该做出明智的选择,毕竟你不是只有阿宝一个女儿,你的孙子孙女都快长大成人。” 叶虹摇摇欲坠,强制的镇定终于彻底瓦解,跌坐在椅子上。 南天星嘴角笑意璀璨,她已经收集过南蛮的情报了,这是为了他啊!她的风格,简单有效,四两拨千金,打蛇打七寸。叶虹看看叶老夫人,看看明玉,突然浑身冰凉,若是事实确凿,若是传了出去,余家教出这样的女儿……她伸手捂住脸冲了出去,撞得门口的君虞一个趔趄。 第三百四十九章 喜重逢 明玉笑吟吟看着她冲出门,嘴角的笑容一僵。叶虹撞到了叶君虞,明黄色的袖子一闪即逝,阻止他跌倒的那个人是谁?整个隐在宫门后的那人是谁?她眼中闪过一抹激动,是莫负吗? 叶老夫人看见叶君虞责怪道:“这孩子,还不进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叶君虞身子微微一侧,隐在宫门后的南天星抬脚上前一步,从宫门后走了出来,脸色平静,他的目光落在明玉身上,话却是对叶氏母子说的:“余夫人情绪情动,叶少夫人性子倔强,叶老夫人和君虞赶紧回去看看吧,免得又惹出什么事端。” 太皇太后闻言脸色微变,余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嫂子你们赶紧回去看着点,别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来。” 叶老夫人立刻躬身告退。 叶君虞微微皱眉道:“太皇太后,我义妹她……” 太皇太后眉目慈祥,笑道:“哀家与她甚是投缘,就留在哀家宫中住上几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你们且去吧。”圣盒的事情还没问呢,这个时候明玉哪里也去不了? 叶君虞看了一眼明玉,眼中有着担忧,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南天星,低声道:“皇上。” 南天星背在身后的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叶君虞叹息一声,抬头看着明玉,见她也望了过来。明玉对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叶君虞无奈转身离去。 南天星走进慈宁宫,微微弯腰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连忙道:“皇上,不必多礼。” 南天星笑了笑道:“全部退下,关上宫门!” 宫女太监鱼贯一般走出慈宁宫,宫门吱呀一声合上。 太皇太后有点奇怪的看着他,她的孙子在笑嘛,真是稀罕!下一刻,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天南星一步一步走向明玉,及至她眼前三步,止住,低头望着她。 明玉眉角眼梢都是喜悦,笑容熠熠生辉,笑呵呵道:“你又长高了。”她伸手在自己额头比划了一下,惊呼道,“没天理了,居然比我高出半个脑袋了。” 南天星突然伸手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太皇太后瞪大了眼睛,手不受控制地去擦擦眼角,这人是她的孙子? 明玉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咋咋呼呼道:“喂喂喂,放开,要死啊,腰快被你勒断了。” 南天星微微松了些劲,仍旧抱着她,带着些微哽咽,语含乞求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就好,我好想你好想你,我独坐高堂不知所措,我以为你会来的,可是我等了又等,你都没有来,我以为你不管我了,我以为……” 太皇太后这会儿惊得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她的孙子什么时候也有人的反应,这是久别重逢?这是倾诉衷肠?这是撒娇?情人? 刹那间,千头万绪在她胸中奔腾,她以为她的孙子心智坚定犹如铜墙铁壁,原来不过是没有遇到那个人?她用力闭了闭眼,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重演,她的孙子也爱上了一个女人吗? 帝王之路,深宫喋血,没有爱便没有软肋,对女人可以宠可以欢喜绝不能爱。 这个女人会成为他孙子的绊脚石,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她的儿子若不是娶了那样的一个女人,也不会死得这么惨烈,她再也经不起失去孙子的打击。 太皇太后心中翻涌着千头万绪,明玉心中却只有一股怜惜,微微泛着酸,她连忙伸手在他后背噼里啪啦地拍着道:“不哭不哭,我这不是来了嘛。” 太皇太后皱眉,要用这么大的力气吗?这女人真不温柔。 南天星突然想起身在何处,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转身对着太皇太后,脸上微微有点泛红,轻咳一声道:“皇祖母,这是明玉,我最亲最爱的人,比我的国我的命都要重要,我希望皇祖母也会喜欢她,至少不要为难她。” 她的祖母雷厉风行,手段凌厉,大臣送上几个女子,他无奈之下收入宫中,渐渐也有一名女子挺得他心。皇祖母不喜欢她,找了由头灭光。明玉初来乍到,万一惹到了她,他怕来不及护着她。 太皇太后心中大惊,十分不适应这样的孙子,笑容微僵点点了头道:“皇上喜欢爱护的人,皇祖母也会喜欢。”她心中很不舒服,最亲最爱的人不该是她吗?她才是他嫡亲亲的祖母啊,血脉传承当真抵不过两情相悦吗? 明玉看着太皇太后眼中的深意,猜测人心她向来擅长,不由心中微微一叹,你丫的小子,还是太嫩,自以为是保护我,殊不知此刻我已经成为她最大的敌人了。 她呵呵一笑,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拍道:“别胡扯,这世上对你最亲最爱最疼的人,除了太皇太后无人能相提并论。你是我的青尘老爹的义子,我夫君为难之时你不顾生死,挺身而出,我明知你处于危难之中,弃你不顾,我怕是有家回不得了,就连我儿子都会看不起我的。” 太皇太后眼中一亮,义子?!这女人有夫有子?她当真是特意来帮她孙子的,看她扳倒叶虹的行事,当真也不是弱手,孙子有助力,自然是好事。 南天星侧身瞪大了眼睛,心中酸不溜秋,他早知道他们两情相悦,迟早会有床地之欢的。他抓着她的手咔擦作响,捏的明玉鬼哭狼嚎,吓得他立刻放开,咬牙道,“是在夏都那个地方有的?” 明玉甩着自己的手腕,点头道:“是啊,来的不是时候,几经周折差点没保住。” 几经周折差点没保住!! 南天星满心地酸水立刻变成了担忧,倒吸一口气道:“夏都风雨飘摇,他竟敢这个时候让你有孩子,他好大的胆子,那混蛋呢,死了没?” 明玉脸色跨了下来,垂头丧气低声道:“快死了,我遇到霍景,他说也许南蛮皇室有办法……。” 南天星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看着她道:“你这个混蛋,你根本不是为我来的是不是?”说完,抄起手就狠狠落在她的屁股上,下手丝毫没有留情。 “啊——”明玉一声尖叫,立刻骂道,“臭小子,你混蛋,我好歹也是你姐姐。你娘的,欠教训是不是,竟敢拍淑女的屁股……” 太皇太后伸手捏了捏眉心,她只要确保这女人不会影响到她,不会伤害她的孙子就好,年纪大了折腾一上午,有些乏了,她只想自己这女人要皇室为她做什么:“哀家想知道我们能为你做什么?” 南天星冷喝道:“你先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为我来的,还是为那混蛋来的,省的我自作多情,还以为你是在乎我的。”明玉揉揉眉心,看着一张冷脸地男人,这么大了,都皇上了还这般死德性,解释清楚也好,毕竟让太皇太后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帮助南天星,是很有必要的。 第三百五十章 争取同盟 明玉琢磨着如何用简单明了的语言给他们叙述一下,最主要的是让太皇太后信任,至少不要拖他们的后退,这很重要!而争取同盟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知根知底,她招呼两人道:“来来,坐下来说。” 南天星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冷笑,在明玉坐下后,拖了跳凳子坐在她面对,盯着她,这混蛋敢扯谎忽悠她,他一巴掌拍死她。 太皇太后在一旁坐下,这会儿她纯属看戏的,多了解了解孙子的不同面,也不是坏事儿。 明玉决定先把太皇太后想知道的先说给她听:“你走了之后,我们遇到了很多事。你应该记得我去于家偷过一个黑盒子。” 南天星嘴角一牵道:“搅起夏都一潭浑水的偷盗事件,记忆犹新!左敖曾赞叹说,这点切入又狠又准又无耻。” 太皇太后上下仔细打量明玉,看不出来啊,能让左统领赞赏的人不容小觑。 明玉眨了眨眼道:“后来,我遇到南蛮有人追杀于星,让她交出圣盒,但是并不在意,我们到达上都后,知道皇室在找圣盒,我母亲提起曾在古籍看到过这方面的记载,跟我们手中的盒子很是相似,我们猜测这可能就是你要的南蛮圣盒。” “你母亲?她还活着?” “快拿出来看看?” 太皇太后和南天星异口同声,明玉看着南天星,眼中越发温和地道:“不是我娘,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有空我慢慢讲给你听。我夫君虽然早一步安排人到上都,分三路渗入上都权贵,毕竟时日太短,很多事情不确定,既然知道这盒子可能非常重要,我出来探路尚不知结果如何?又岂会带在身边,给人可趁之机。圣盒在我夫君手上,无人知晓,安全无虞,不日自当完璧归赵。” 太皇太后点头,心中有那么一丝不痛快,到底什么时候还啊?莫非有条件?却不得不点头道:“难为你想的周全。” 南天星自然猜得到自己祖母的心思,他微微皱眉道:“我虽然不喜欢冥泽那混蛋,不过东西放在他那里却是最安全不过,让他给我当保管员也好,想想就解气。” 明玉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心中却暖意横流,这是站队,这是信任,这是告诉他祖母,他对他们完全的信任。 太皇太后这才微微安了心,他孙子虽然年纪小了点,自小跌落尘埃,那一路血火历练,早就让他不同常人,他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东西能到手的。 南天星问道:“叶君虞似乎以前就认识你?”这小子,早朝之后特意拉了他来慈宁宫,说老圣姑指的那个女子出现了,让他来看看。 老圣姑说过什么他不知道,不过这个人如果是明玉的话,估计接下来上都的那些跟他貌合神离的混账们都落不着好处,这女人向来心狠手辣。 明玉叹息道:“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呀!夏都之事解决后,春意认为我怀了夏宁璎的骨肉,挟持我出了南海,我便这样跟冥泽他们分开了。春意似乎熟悉水路一路朝南抵达南蛮,隐居在一个小渔村。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了出来,遇到叶君虞被人追杀,那些杀手毫无职业道德,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人就杀,把我也给卷了进去,差点害得我孩子不保,幸好遇到霍景,医术高明,为人很君子。” “叶君虞那鸟人强迫我跟霍深一起上路,我在陵城设计坑了他,搞得他焦头烂额为我孩子出了口鸟气,本想来上都找你的,可我的孩子危在旦夕,我跟冥泽分开之时,他已经身中剧毒,时日无多。我怀得很可能便是他唯一的血脉,我必须安心养胎,我带着霍景到了西峰村的地方,那里有阵法有守护,你知道我不擅长那些,就跟霍景困在那里,刚好他治腿,我安胎,一住就是小半年。” “冥泽在我出海之后便失去了我的消息,他在南海上到处乱转,当了海盗打垮了那一带所有的头目。后来,大年将至,沐东娶了一个女人,到陵城省亲,他得到我的消息。冥泽知道后,第一次踏足南蛮国界,他得知你出于为难之中,立刻吩咐雷克带着随行的人赶往上都,暗中布局,关键时刻能助你一臂之力,至少要保住你的小命,反正你在冥都也还有家可归。” 南天星冷哼:“我就这么不济事!” 明玉眨眨眼睛道:“按你以前那副受不委屈,脾气跟茅坑的石头似的,很有可能啊!诺诺,能干杀皇帝的人智商都不低吧,能合力把人整下台的,也都不好欺负吧。哎呀,我听雷克说上个月你差点没被人一剑射死来着,要不是他踹你一个狗啃泥,你估计不死也残废……” 南天星脸色越来越难看道:“这群混蛋!”原来是他们救了他。尼玛,明明可以挡开箭的,这是伺机报复,对他不满。 太皇太后责怪道:“皇上,受人点滴之恩,即便不能涌泉相报也要牢记在心,怎么能出言不逊。” “可不是吗?”明玉挤眉弄眼,她是心知肚明雷克等人的恶趣味,被主人赶走,心中不爽,还不趁机解气。 南天星气怒,却无言以对,人家救了他是事实。他恶狠狠道:“然后了?” “恼羞成怒了不是。”明玉呵呵笑道,“大年初一,他破解阵法找到我,那时候他已是强虏之末,生死旦夕之间,若非我母亲深谙医道,我们夫妻哪里有再见之期。幸好,他来到这里碰到了霍景,霍景似乎对他所中之毒比我母亲更了解几分,他炼了一些药,对他助益极大,帮他延长寿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太皇太后道:“你说我们皇室可能能帮上他,他所中何毒?” 明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断情!” “断情!”太皇太后一字一句道,“他中断情之毒,莫非他是大邑之主?” 明玉闻言大喜,刷地闪到她身边道:“太皇太后知道断情?” 太皇太后点头道:“说起来,这也是南蛮皇室和大邑一族之间的恩怨情仇,是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这毒有点刺手,他有血脉在人世,凭霍深之能倒也不是无解,就算没有办法,尚有一法可为。”南天星站起来道:“这事儿孙儿怎么不知。”“你那时候才多大,就离开皇宫,这些事儿不知道也不奇怪!”太皇太后斜了他一眼,现在更不能让他知道圣盒中到底有何物?免得生出事端,岔开话题对明玉道,“那后来呢?霍景到底是何人?” 第三百五十一章 心疼 明玉也不深究,她也没有揪着他夫君的出身问题,显然是不想深谈。她无所谓,只要能解决问题就好:“我生儿子时九死一生。” 话音一落,南天星倒吸了一口气,胸口猛的钝钝的疼,脸色骤变,他珍惜如命的女人,他居然让他受这种苦,该死的!他的拳头握得咔嚓作响,看着他眸色含着担忧。 明玉眼中染上七分暖意三分无奈,这样的他,她如何弃他不顾?她浅笑道:“霍景施展霍家绝技救了我,被西峰村的人发现他是霍深之后。霍深,南蛮御医,听闻已经回归朝堂。” 太皇太后心中五味俱杂,也许这女人真的与南蛮有缘:“霍深确实有个儿子叫霍景,也算哀家的外孙。” 明玉暗中冷哼一声,外孙?我呸,即便他们不能在南蛮成事,灭一个淑和长公主还是没问题的,为霍景,她不会让她活得久远,霍君子救人还成,杀人她怕他被别人弄是了。 这些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获取太皇太后的信任。她接着道:“大年初三,霍景与我告别,只说想出外历练,我虽然觉得有点疑惑,却也无法阻拦,任由他离去。” “在我儿子满月那天,我发现西峰村全是老弱妇孺,冥泽才告诉我西峰村最主要的四族是先皇后宫中的侍卫,他们奉先皇后之命保护皇太子,却把皇太子弄丢了,正要自刎谢罪被人所阻,让他们等待时机。” “我夫君十分担心义弟处境,便鼓吹西峰村的人去上都,我的身子耗损极大,他不敢贸然启程,只得瞒着我。原来,霍景知道他父亲还在人世,他是跟西峰村的人一起走的,想必也已经来到上都。” 明玉看着太皇太后,这些人要找关系,只能找她:“西峰村的人他们出身南蛮皇宫,想必此刻已经入宫了吧。”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却不愿意多说什么,能把她孙子弄丢了,她对他们这些先皇后的人着实没什么好感。 “我夫君已经打点好一切,仍坚持等我身子再复原元些再上路,雷克的本事我是知道,我得知你的境况后虽然担心你,却知道以他们的本事保住你的性命还不是难事,所以也并未着急启程。” “然,那夜,我母亲跟我提及,我夫君看似大有起色,霍景所炼之药极其霸道,虽暂时压制了毒性,若然毒发恐怕一发不可收拾。霍景离去之时,以霍家祖传医书古籍相赠,书中有关断情记载,虽然仅有寥寥几笔,他也暗示南蛮皇室也许能帮到冥泽。” “我母亲天性凉薄,醉心医学之外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兴趣。她能如是说,定然是冥泽的情况极是糟糕。我既知这一切,又如何能再耽搁下去?次日,我们便上路,为了让我继续休养身体,一路上被关在船舱里不见太阳和月亮,着实被狠狠虐待过来的。” 太皇太后斜了她一眼,暗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南天星嘴角一弯,想必冥泽那混蛋也没少头疼,骂道:“真不知好歹!” 明玉嘻嘻一笑道:“哎呀,冥泽听到这一句一定会夸你长大了,识好歹了。” 南天星眼睛一瞪,明玉嘻嘻笑道:“今天,是我到上都的第五天,我恼叶君虞曾经连累我,就利用他娘进来看看坐在龙椅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南天星斜着眼睛看她,他信才怪,定然着急解决冥泽的毒,他最多就是顺带的!算了,说起来伤心伤自尊,至少人家不知道他能被利用之前,已经出手为他着想了。 太皇太后伸手揉揉眉心,一来上都就知道通过叶家进宫,她的消息也够灵通的了。她想着自己的孙子到底跟这个女人经历过什么?这混小子可是从来没有提起过,当下也没有兴趣再提,反正对她而言,只要皇上是安全的,明玉是帮他的,便足够了。 她伸手撑住额头道:“你们两个出去吵,哀家这慈宁宫经不起这般热闹。” 南天星知道皇祖母疑心全消,嘴角一勾告退,拽住明玉的手往外走,明玉连忙挥手告别。 出了慈宁宫,南天星放开她的手,在前面气鼓鼓的走,脚下生风。 明玉翻了个白眼,实在搞不明白这鸟人有什么好气的,无奈跟上,他们身后一堆太监战战兢兢跟着。 直到进了延安殿,明玉看着气鼓鼓撩袍子坐下不吭气的男人,殿内宫女太监一个个跪着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看起来这个皇帝当得还是蛮有威严的嘛。她看着他慢悠悠地道:“我饿了。” 南天星正一肚子气无处撒,他现在恨不得去杀了冥泽这混蛋,这么危险的时候,居然让她怀孕,居然还是难产,猛听她悠悠喊饿,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得,抬头看着她咬牙切齿道:“传膳。” 太监宫女如蒙大赦,立刻跳了起来,御膳房早就准备齐全,一溜儿送了上来。 明玉脚下一拐往偏殿走去,看着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佳肴,小太监端着盘子要试菜,被她推开。 南天星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端起盘子围着餐桌转着,东一筷子西一筷子,一边道:“这个好吃,这个不合胃口。” 他看着看着,眼眶渐渐湿润,自从他离开他们之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用饭的,即便是皇祖母也没陪他用过一顿家常便饭。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腌的青笋搁在她盘子里道:“这个你应该会喜欢,很脆但有点点酸。” 明玉飞快夹进嘴里尝了尝道:“嗯,不错不错。”她眼角一挑道,“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他道,挥了挥手打发那些眼珠儿都快变直的太监宫女下去,直直望着她道,“你吃了很多苦吧!” 明玉腮帮子鼓鼓,筷子一挥道:“我是谁啊,我让别人不好过也不会让自己不好过,除了遇上叶君虞那混蛋连累了我,也就那几天,其他日子我可是过得风生水起。呐呐,在西峰村我也是住大屋,使唤下人的。”南天星笑了笑,看着她眼中全是温暖,罢了罢了。早知道她不会是他的,不妨让她多欠着他一点,至少想起他的时候,能想的久一点。他道:“我怎么样才能帮助冥泽?” 第三百五十二章 终究是,她欠了他 明玉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眨了眨眼,这么好说话?这不像他呀,亏她昨夜想到失眠,想着如何跟他开口,让他干脆利落地出人出力。 南天星微微眯了眯眼,斜觑着她道:“怎么了,傻了?”微微一顿又道,“我纵然不甘不愿,却怕你伤心失望?更怕,我若不帮你,你胡来一通伤了自己。” 他想:冥泽为他做的那些事,不过也是怕她伤心,或者怕她得知消息后,不顾一切乱来吧。他叹息一声,谁爱上谁,谁就倒霉,这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他估摸着霍景应该跟西峰村的人在一起,万一哪天准备让他们去死,把霍景也给祸害了,对明玉不好交代,这女人念旧。他立刻着人去询问,若在哪里便把人带来,交给明玉。 他对西峰村的人没有好感,当初他们奉母后之命保护他,那时候他弱小的如砧板上的肉,会主动甩开他们,那是因为他发现护卫之中也有人对他意图不轨,为了保命,他不得不开溜。 至此,他跌落尘埃,以各种姿态混迹于人世,他尝尽人间冷暖,看遍人世沧桑,一颗人也冰冷到了极点,直到遇见明玉,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温暖。在他心中,她几可与母后相提并论。 他道:”傻站着做什么,吃饭哈,不是说饿了吗?” 明玉讪讪笑了笑,在他身侧坐下埋头猛吃,眼角微微泛着泪光。终究是,她欠了他啊! 饭后,南天星带着明玉去了御书房,他虽然没有完全掌控这个国家的实权,却仍然是国事繁重,一刻不得闲,这是登临高位需要付出的代价。 明玉毫不客气爬上御书房后殿的龙床,四仰八叉睡上一觉,准备体力好祸害人。 也不知道她这一觉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时,发现有人在跟南天星对话,她侧耳听了听,竟然是淑和长公主,居然要南天星下旨让霍深回公主府。她弯角弯了弯,这女人,真不要脸!不知道南天星跟这个姑姑的感情如何? 明玉哧溜下床,扒在柱子后面,看着御案之后的南天星捏着眉心道:“姑母,这种事情,朕不便插手,你还是去找皇祖母吧。”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淑和长公主绝对就是这种人,她跺了一下脚道:“母后若是肯管,本宫也不会也求皇上了。” 南天星无奈地看着她道:“皇祖母都管不了的事,朕如何能办到?姑母,朕求求你,你就放朕一码好不好?” 淑和长公主撒起无赖道:“皇上不答应,本宫今天就不走了,本宫一个好好的驸马久住宫中算怎么回事儿。” 南天星怒,掀开一本册子,低头批阅,爱咋咋的! 淑和恼了,几步上前夺过南天星手中的笔,怒道:“本宫好歹也是你长辈,你当真不帮我。” 明玉整整衣襟,“啪啪啪”,三声掌声从后殿传了出来,人也从明黄色的轻纱后面钻了出来。 淑和长公主抬头看着笑吟吟的明玉,咬牙道:“又是你?” 若不是这女人说霍景还活着,她怎么可能拉下脸求霍深回去呢?被他三番两次驳了面子,她堂堂长公主脸面何存?纵使她仍然对他有那么几分欢喜,不想杀了他,也不会再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八年不见,谁知道霍景现在是什么境况?她嚣张跋扈,恣意妄为,却也不是蠢,他敢回来,必然有所依仗,定然是要为他娘亲找她报仇,若是霍深在,他至少会顾忌几分。 没错,她不相信霍深还会跟她念什么夫妻情分。这次,若是霍深落在她手里,只会是一颗棋子,钳制霍景的棋子。男人嘛,她这个年纪,兴趣并不是很大了,更何况,她现在有儿子,要为儿子打算。 明玉双手一摊笑道:“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是长公主殿下呀!” 淑和长公主冷哼一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南天星侧首,看着她笑,她这是吃饱喝足准备收拾人了! 明玉也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对淑和长公主道:“没做什么呀!你不知道扰人清梦很让人讨厌的吗?”她浅笑吟吟走到御案之后,拍拍南天星的肩膀道,“坐过去一点,给我挪个地儿。” 南天星下意识屁股往右边挪了挪。明玉一掀裙摆毫不客气并排坐在龙椅上。 淑和长公主愣了一下,张大了嘴巴,怒道:“大胆,这是你做的地方吗?还不滚下来!” “人家皇上都没发话,你聒噪个什么劲啊!”明玉翻了个白眼,胳膊一抬压在南天星的肩膀上,笑眯眯地道,“长公主想要霍驸马回府?这也不是难事。” 淑和长公主“哦”了一声,看着她目光微闪,意味不明,这是什么意思? 明玉扯扯南天星的脸蛋道:“霍景跟我有仇,我见不得他父子逍遥快活。” 淑和长公主狐疑地看着她,明玉脸色一变,“啪”的一声拍在御案上:“霍景对我不忠,当我是死人吗?这次我来上都,就是要杀了他。”她又在南天星的脸上捏了一把道,“皇上说的对,对付敌人一刀砍了太便宜他了,还是慢慢折磨,让他看到生的希望,对人世有所留恋,在灭了他,让他痛苦,让他后悔,让他恨不得从未降临人世,我也觉得这个主意好!淑和长公主认为呢?” 淑和长公主有点迟疑,微微皱了皱眉道:“本宫是喜欢霍驸马的,并不想他死。” 明玉搭在南天星肩头笑地花枝乱颤道:“长公主这是骗自己吗? 你不想杀他,难道他就会放过你?天真!” 南天星清咳一声:“姑妈,你就让他安安稳稳在宫中待着,离他远点,只要不闹得无法收拾,朕和皇祖母都会站在皇家一边的。” 淑和长公主仍有几分不甘心,她现在要人是为了自保:“可霍深毕竟是本宫的驸马……” “驸马?!”明玉冷笑道,“你逼他以妾为妻,你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你让他心爱的女人含冤而死,他估计还不知道儿子还活着,等霍景一出现,再绘声绘色讲上一回当初你是如何陷害他们母子,那会儿他会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淑和长公主脸色刷地惨白,就听南天星道:“姑母,朕从感情上来说,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跟驸马左不过你死他活,以霍深之能,你弄他在身边,他下点毒什么的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第三百五十三章 父子重逢 明玉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呵呵笑道:“霍深这么有本领,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能让长公主念念不忘的,想必也长的极是俊美吧。”她一拍手,花痴状道,“哎呀,我最喜欢美男了!” 南天星侧首看着她,喜欢美男?她什么时候有个鬼喜好了,他微微皱眉道:“朕早起喉咙有点发痒,已经命人唤他过来,估计马上就到了。” 果然,门外的小太监躬着身子进来禀报说:霍御医到了。 明玉连连招手道:“快点,快点,让他进来,我瞧瞧俊不俊?” 小太监躬着身子不动,南天星发话让他进来,小太监才倒退着出去了。 南天星对淑和长公主道:“霍御医来了,朕做个顺水人情,姑母自己跟他说吧。” 淑和长公主愣愣应了一声,脸上有些犹豫。 明玉蹭的站了起来,笑吟吟道:“下毒的行家,我倒是很感兴趣。皇上,你说我站在这里,他能在我全神戒备之下对我下手吗?” 南天星笑了笑道:“据说能!” 明玉目光贼亮道:“真的吗?这我要好好能他讨教讨教,然后用他的办法毒死他自己,让他儿子对不起我。”她看了一眼淑和长公主,很是诚恳地道,“不如,我们联手!” 淑和长公主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刹那间心思急转,想起当年她身边的宫女在刹那间被他全部毒死,那时候他不敢轻易对她下手,现在就未必了,当真不是招惹他的好时机,不如拿捏霍景。她立刻朝后退了几步,匆忙告退,与刚进门的霍深迎面错过,急急冲了出去。 霍深眼角都没抬一下,规规矩矩行礼,一脸面无表情低头听候吩咐。 明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直接落在霍深身上,她细细瞧着,他的样子跟霍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苍老了很多。只是往哪那里一站,就跟千年深潭似得,不见一丝波澜。 南天星刚想开口说话,明玉侧首,伸手挡住嘴巴,在他耳侧道:“那个他来了吗?” 南天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在偏殿候着呢?我刚确认过了确实是。” 明玉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你长大了!”她翘起二郎腿,笑嘻嘻在南天星身侧坐下,撑着下巴盯着霍深不眨眼。 南天星皱皱眉,有点郁闷,什么叫他长大了,就跟老娘对儿子说话似的,不爽! 霍深似乎根本没看到两人的互动,依旧规规矩矩低着头,仿佛他们不存在似的。 南天星轻咳了一声道:“霍御医,朕听闻你有个儿子叫霍景,你可知他尚在人间。” 霍深猛的抬头,看着南天星眸色激动道:“皇上,你,你说什么?我的景儿还活着?” 南天星道:“许是霍夫人在天有灵,一直庇护着他,他确实是还活着。” “那我儿子,我儿子现在在哪里?”霍深背在身上的药箱砰的砸在地上,激动的上前几步,眼眶泛红。 “说这么多做什么,直接把人拉出来让他们父子团聚就完了,省的我们浪费口水!”明玉盯着霍深,十分满意他的反应,她招招手让宫女去把霍景带来,那人看了一眼南天星见他点了点头,才应了声“是”。 明玉对南天星宫中的人十分满意,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主人,这点很重要,这小子好歹让人安了安心。 霍景正在忐忑不安喝茶,听了宫女传话,站起身子,那宫女嗫嚅了一下嘴唇道:“霍御医在那里。” “我爹?!”霍景脚步匆匆朝御书房走去,他想了各种办法都没联系上他爹。 霍景快步走了进来,几乎是用冲的,霍深一直盯着门口,看到进来的人,激动的满脸通红。 他们不需要任何语言,便知道是彼此,两人眼眶都含着热泪。霍景没有失了分寸,先跟南天星见了礼,目光却是一直跟霍深胶在一起,自然也没发现明玉也坐在上面。 明玉笑吟吟看着他,他瘦了,甚至比初遇时还要瘦,真对不起她养猪一般的养了小半年,她目光微微一动,想必这些日子过得很不顺心吧。 南天星让他起身,看了一眼明玉道:“霍深父子,以后你们就跟着明玉,听她的吩咐。” 霍景闻言猛地扭头,看着明玉惊呼道:“明姑娘?” 明玉对他呵呵一笑道:“嘿,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是不是?霍御医,霍景,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霍景目光一转,下意识问道:“是冥公子出事了吗?” 明玉目光微微一沉,带着一丝担忧道:“目前还在控制中。”她站了起来,伸手拂了拂裙摆道:“我们想离开皇宫,你们父子多年不见,也该好好聚聚。” 南天星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明玉道:“这个你拿着,方便随时入宫。” 明玉低头看了一眼,五边形的令牌,雕刻着海水白鲨--白鲨令。她往怀里一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心不古,深宫喋血,你自己也小心点。”说完,抬脚便走。 霍景拉了拉霍深的衣袖,跟南天星告退。他相信明玉,莫名的信任。 霍深久历官场,自然看出南天星对明玉的态度,亲昵至极。他对未来并没有太多期待,至少在见到儿子之前,他只想替妻儿讨回公道。 现在,他得听听儿子的想法。 明玉出了御书房,恭候在外面是左敖。 左敖看到她十分激动,满脸堆笑,目光闪亮上前道:“明姑娘,主子让我送你出宫。”他当初可是一直想等明玉一起回南蛮的,明玉跟冥泽搞阴谋夺权神马的,明显比自己的主子段数高多了,南蛮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明玉点了点头,微微侧身浅笑道:“啊,是左统领啊,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态度明显冷淡,不远不近,既不亲昵也不失礼,摆明了我跟你不熟。 左敖满脸笑容的脸微微一僵,随即又发挥打不死小强的韧性,一切为了主子嘛。 明玉当先而行,左敖在她身侧嘀嘀咕咕着说着自己的主子自从跟她分别之后的怀念思念之情,听得霍深眉毛直跳,嘴角直抽。这是铁面无私,冷酷无情,不苟言笑,杀人无数的左统领吗?特么的很有狗腿子的潜质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左敖的忠心 “明姑娘,主子他对你的十分想念……”左敖喋喋不休,看着明玉突然牵起霍景的手,猛的闭了嘴,微微一眯眼,几个意思?对小白脸示好利用他救人?还是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他是白鲨卫的统领,这宫中发生的事儿顷刻就传到他的耳中,除了慈宁宫清场谈话之外,其他可是一字不落传到他耳朵,他对霍景和明玉以前的有过交集还真不知道。 不过,明玉为什么进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冥泽要是挂了,她做南蛮的皇后最合适不过。手段高,心黑,切入点准,主子需要这样的人帮忖,最重要的是她对主子也是极好的。 明玉突然牵起他的手,霍景下意识就挣了一下,奈何力量对比悬殊,无疑蚂蚁撼大象。明玉侧首凝望着霍景,浅笑道:“自从跟阿景分别之后,我对你的思念之情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你可曾思念我?”语含调笑,毫不正经。 霍深皱眉看着,看了一眼笑容僵硬,神情不悦的左敖,又看了一眼脸色爆红的儿子,暗自叹息一声,低头全当没看到。 霍景无奈地道:“冥公子的醋坛子打翻会淹死我。”这女人大庭广众之下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明明自己已有夫婿,也不怕夫家知道后麻烦随即而至, 明玉浅笑宴宴,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你怕他做什么,他现在眼里只有儿子,还是个将死之人,我也该找找备胎了,你这样的正好,容颜俊美,温柔醇厚,最得我心。比左统领的主子好了不止一万倍,至少没那么多麻烦。哎,我最讨厌麻烦了。”她大发感叹,丝毫不在意左某人的心情。 左敖瞪着霍景的后背眼神凶狠,这小子敢跟他的主子抢女人!找死! 霍深眼角微挑看了一眼左敖,有一个一切以主子利益为最高行为准则的属下,他儿子怕是被盯上了,不死也要被人整。暗道:真是无妄之灾啊! 霍深跟在左敖身后低声道:“我儿子早有婚约,跟明姑娘绝无可能。”他绝不允许他们家的惨剧再次发生,他儿子绝对不能娶剽悍的女人进门。 左敖是有那么几分了解明玉,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儿。这世上,她会顾忌的人不多,左敖的心思十分活跃,站在主子的角度脑袋瓜子转了一大圈。 要是冥泽活着,明姑娘估计也折腾不出什么道道来,为了明玉,冥泽估计也会成为主子手中的一柄利剑,等南蛮大局定了,到时候再说。 他猛地转身,揪住霍深的衣领子道:“你给我听好了,一定要治好明玉的丈夫,别让他死了。” 霍深下意识点头道:“我会尽力而为。”随即心中满是不屑,原来人家有丈夫的,有丈夫的女人还勾三搭四,忒不要脸,可别害了他儿子。 左敖放开他,顺手还替他理了理衣襟,转身就跟了上去,强悍地挤开霍景,跟在明玉身边嘀嘀咕咕,这回不说主子,说南蛮皇宫的布局。 甭管怎么着,她来了,自然不会放任主子一个人奋斗,多知道些总是好的,找渣的切入点跟别人不同,于细微之处或者于常理不可推断之处一针插入搅得全局动荡,笑看狗咬狗一嘴毛,从中渔翁得利。 他自认没她那份本事,谁又知道那一句话或者那一处会是她的切入点,多知道些总是好的,反正于他们没有坏处。 明玉漫不经心地听着,脚下却是没有停。 霍深忍不住腹诽道:左统领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喋喋不休跟个老妈子似得。 一出宫门,明玉眼珠儿滴溜溜转了一圈,果然看到几个装模作样的人影各自占据了一边,在皇宫门口晃荡着,其中有一个便是雷克。 雷克见明玉出来,两人目光一对接,都看到了彼此。他从东边朝西边走,右手贴着右侧身子不断地重复打着同一手势。 明玉心中不断冷笑,想查她的老底,做梦?!她心中微微一凉,有多少人盯着南蛮皇帝的一举一动,他想必很辛苦很辛苦,一不小心小命就玩完了。 她伸手在额头挡了一下看看明晃晃的太阳,这距离太阳下山还得一二个时辰,打断还在不断提供情报的左敖道:“左统领,你身上有钱吗?请我去上都最好的酒楼吃一顿呗,最近手头紧,都没好好祭过五脏府了。” 左敖“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道:“什么?你说什么?”他跟她说多么重要的事情,这也忒不靠谱了,再说主子那会饿着她,这才几点啊! “吃饭啊!”明玉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地道,“吃饭最大,我不饿阿景也饿了,你总不能饿着我的阿景吧!” 左敖目光直直就看着霍景:“这时辰你小子饿吗?”要是他敢说一个饿字,他活剥了他! 霍景汗颜,突然觉得好丢脸,左统领跟她说正事呢,她怎么能想着吃?这女人真没钱,早就去摸人家的钱包了,会亏待她自己。他清咳一声道:“我不饿!” 霍深皱眉看着儿子,这小子还是太嫩了,历练太少,缺乏社会经验,左统领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回事,居然没察觉异常吗?他道:“我饿了,只好让左统领破费了。” 左敖扭头看了一眼霍深,目露沉思,这人向来要脸,要吃要喝打秋风的事儿决计是干不出来的。他扭了扭头借机看了看宫外,似乎今天多了些人。 我嚓,宫中有点动静,这些人就按捺不住了! 明玉冷笑,大吼道:“上次,你明明说我来了上都,定要请我去最好的酒楼为我接风,你敢食言而肥!我就把你晃春香楼,睡完姑娘没银子付帐,光腚被人追的事儿抖搂出去。” 左敖被人掀了老底儿,气急败坏吼了回去道:“不就是一顿饭嘛,老子请了就是,你胡扯什么,尽造谣!”心中把明玉骂了个半死,什么借口不好找,非要说他嫖娼,还光腚被人追,这下他要出名了。一行四人脸色各异去了上都的酒中仙。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你卖吗? 霍深看着前面走的欢快的女子,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这女人到底知道不知道酒中仙是谁的地盘?他看了一眼左敖,这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换了张脸,这东西也没安好心! 霍深试图阻止明玉换个地方吃饭,没有成功。 上都的权势动荡并不影响街市的繁华,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左敖带路,不久便到了目的的。 明玉抬头看着“酒中仙”黑底镶金的三个字,笑吟吟道:“果然气派!” 这时候,不是饭点,大堂没几个客人,倚在大门处迎宾的店小二闻言鼻孔朝天,傲娇地道:“自然,这是圣宫的地方,能不气派。”他扫了一眼四人道,“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这里消费很贵的,你们银子够吗?不够就快走开,别挡着贵客的路。” “小样儿,姑奶奶我最不差的就是钱!”明玉抬脚,顺手抛给他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道,“最好的雅间,最好的酒菜给姑奶奶整一桌,早听闻酒中仙的大名,姑奶奶也见识一下深浅。” 小二得了银子,态度立刻就变了,蹭得一下子站直了身子,躬着身子道:“里面请,里面请!”他昂着脖子高喊道:“二楼雅间四位。” 左敖冷哼了一声道:“狗眼看人低!”甩着袖子跟上。 酒中仙,是非地啊!霍深父子对视一眼,无奈跟上。 店里跑堂的小二满脸堆笑迎了上来,看到明玉四人笑容微微一僵。 明玉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抛了过去道:“赏你的,要一间清净的!” 店小二捏了捏落在怀里的银子,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殷勤地引着明玉四人上了二楼雅间的听风,一边喊道:“二楼雅间听风,四位尊客!” 明玉大马金刀在听风内坐下,四处打量了一下,点头道:“不错,店里最好的酒菜给姑奶奶置办一桌上来。” 店小二笑容满面应道:“好嘞!你稍等!”脚下确实一步也没动。 明玉眼角微挑,笑眯眯看着左敖。 左敖“啪”的把一沓千两银票拍在桌子上,少说也有数十张:“够吗?” 店小二目光闪了闪,忙伸手去拿,左敖手一晃兜了回来道:“滚,我家姑奶奶饿了,好酒好菜上来,满意了重赏!” 店小二捏了捏掌心的一锭赏银,心想得了,在上都谁敢惹酒中仙,看到银票料想也不是吃白食的,就算想也不怕,等会抢了银票打了出去就是。他躬着身子笑道:“尊客稍等。”一阵风似得出来门。 明玉和左敖四目相对,猥琐地笑了笑,看的霍景眉头直皱,忍不住道:“明玉,这里……” 明玉侧对大门,眼角瞄到门口出现的一抹身影,打断霍景道:“阿景坐下说话,走了这一路不累嘛!” 门口出现一名女子,领着四名更小点的丫头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尊客,请先用清茶和点心,厨房那边已经吩咐下去。” 四名丫头一一摆上茶点,躬身退了下去,那名领头的女子一笑,眼角眉梢都是风情:“小店点心都是精心制作,但望令尊客满意。” 明玉看着色泽造型亮丽的四盘点心,伸手捏了一块粉色梅花造型的,咬了一口道:“好,好吃!”随即形象全无立刻全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地道:“好吃!”下一刻伸长了脖子,被噎着了。 女子见明玉这幅样子,含笑的脸一僵,目露鄙夷,哪里来的土鳖?若不是方才店里跑堂的说他们确实带了不少银票,她还懒得招待他们。 霍景在她身侧坐下,伸手拍着她的后背递上一杯清茶道:“你慢点,活跟饿死鬼似得!” 左敖色眯眯看着女子,问道:“长得还真不错,你卖吗?” 明玉刚喝了一口茶,立刻“噗”的喷了霍景一声,目露诧异看着左敖,这小子有找渣的天赋啊!这女的长的妩媚多情,身上穿戴都是上好,连送个茶点都是小丫头动手,在这里也算一号人物。 果然,女子脸上笑意荡然无存,目露寒霜看着左敖,冷喝道:“放肆!” 呼啦啦,门口立刻出现二名剽悍的男子,一看就是练家子,其中一人沉声道:“苒管事,出来什么事?” “哎呀,没事没事,误会误会!”明玉摸了一把嘴,赶紧站起来靠近让苒管事。 苒管事眉头微皱往后一退,这女人太粗鄙,还满嘴喷着糕点渣子,讨厌至极! 霍深伸手抚了一下额头,这两人摆明了是来找渣的,明玉不知道圣宫深浅,左敖你个混蛋,难道也不知道吗?他站起来,微微躬身抱拳道:“苒管事,我等初到上都,不懂此处规矩,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开门做生意迎八方客,招四方财,和气为贵!” 明玉“啪”的一巴掌拍在左敖的后脑勺道:“混账东西,乱说什么,要找女人等会小姐我带你去春香楼,你丫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给人家提鞋子都不配。”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掏出左敖怀里的银票,左敖压住企图不给,瞪着眼珠子道:“这是我的!” 明玉狠狠扇了一他巴掌道:“你丫的,活腻歪了,你给老娘松手!” 左敖脸上一疼立刻伸手捂脸,银票被明玉掏走,左敖“嗷”地叫唤了一声,被霍景捂住嘴巴怒道:“想死,别拖累我们!” 明玉腆着笑脸,毫不在乎苒管事眼中的鄙视,双手递上银票道:“这位美丽的姐姐,你不要跟他一般计较,这些银票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一来上都就听闻酒中仙的大名,也知晓这是圣宫的地界,哪敢在这里放肆,这人脑子有病!您大人有大量,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苒管事眼中鄙视更深了一层,这群什么货色,懒得跟他们计较,平白降低自己的格调!她话也懒得说一句,脚下一动朝门口走去,店里的人越来越不得用,这什么人都放进来,平白添了一肚子晦气。门口的两位大神分立两旁,恭敬低头,等苒管事消失在楼梯口楼,猛地瞪向他们道:“你们四个给我老实点,小心我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一顿,又道,“把银票给老子送过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找渣2 明玉把银票往怀中一塞,在桌子前稳当当坐下,斜着眼睛道:“混账东西,打秋风打到姑奶奶身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给姑奶奶滚蛋,看着影响食欲。” 她心里明镜似的,苒管事甩脸子出门自然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这二个小混账量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圣宫对下属的控制跟天山童姥那是一样一样的,除非不想活了。 要银票的那人上前一步怒道:“找死!”果然被另一个人拉住,两人嘀咕了几句。那人冷哼一声悻悻走人。 霍景伸手在额头抹了一把冷汗,他算是看出来,这两人就是联手到这里找人不痛快的,他不满道:“你们胆子也太肥了,圣宫是好惹的嘛。” 霍深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为他们父子两的处境感到十分担忧。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明玉用力拍了一下左敖的肩膀表示赞赏,站起身子走到窗户边上推开窗子,探出脑袋东张西望,看到到处都是鬼鬼祟祟的人影,看到雷克也跟了上来,这会儿正在对面的酒家靠窗户边上坐着,这才安了安心,嘀咕道:“这些人真麻烦!”随即又眉开眼笑坐下,伸手就去捏茶点道:“来来,吃饱喝足才有力气!” 霍景看着她狼吞虎咽,嘴角还不时掉渣,伸手撑住额头无奈至极,形象啊! 一盘一盘佳肴端了上来,齐整整摆满了整个桌子,色香味俱全。 明玉这会儿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一脸菜色看着三个男人吃吃喝喝,她着实是吃不下去了!她行事一贯有吃吃有喝喝能睡睡,以防出现变故,时刻保持体力精力,这回失算了! 左敖看着明玉吃瘪,眉开眼笑,心情相当不错,居然还叫了个妞儿唱唱小曲儿,明玉则是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点心,还每回只要一样东西。 明玉出手阔绰,打赏得毫不含糊,店小二们在听风来来去去,一个个眉开眼笑,渐渐地店小二便得知,这四人是当朝佘相的家人。 店小二的态度越发殷勤,苒管事得知后,还特地过来问候了一声。 明玉激动地满脸通红,拉着苒管事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表示以前被大娘母子压制的,给丢在破屋子里,那是冬凉夏暖,简直不是人住的。 她说着说着还激动地哭了几声,摸了一把眼泪,口无遮拦道,好不容易大娘母子死了,他爹想起他们母子三人,接了回来还扶了正,她现在现在算是见天日了,天天有肉吃啊! 苒管事眼中掠过一抹鄙视随即目光沉了沉,笑着退了出去,暗道晦气,什么人值得她过来问候一声,我嚓!随即想起蔺相妻子死了好像刚过头七,这动作这么快,倒是很像他的作风! 蔺相,南蛮当朝宰相,那是三王爷爬上帝位给提拔上去的,是三王爷的心腹,在南天星登基之前跟圣宫关系那是十分密切,都是一伙的嘛。皇太后宰了自己的儿子后,为了朝堂稳定,几乎没动朝上的大臣。 蔺相也是个识相的,至少明面上是规规矩矩对南天星也很是维护,暗地里就不咋的,一口一个为国为民把持朝政,什么事儿都要插上一脚儿。 苒管事不知道圣姑是什么意思?自从南天星登基后,蔺相跟圣宫的联系几乎断了。 夕阳透过窗户慢慢打在听风的墙壁上,左敖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听着小曲儿,还不时跟着哼上几句。 霍景没他那个心情,很是烦躁! 霍深一杯接一杯喝着小酒儿,明玉拉着店小二聊八卦,呵呵一笑后丢给他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打发他走了。 霍景低声问明玉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明玉看了一眼窗外道:“时间拆不多了!既然吃饱喝足了,给人家找点麻烦我们该走人了!”她笑吟吟扭过对霍深道,“霍御医能自己到对面的屋脊上吗?” 霍深看了一眼窗外,点了点头,自从家里出事后,他便开始日夜习武,虽然起步缓了些,光逃命应该问题不大。 明玉嘻嘻一笑对左敖道:“你殿后,我们往右,你往左,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左敖目光在明玉脸上扫了扫,别有深意看了一眼霍景道:“你们行不行啊?!你要出了事,我还活着,估计主子会活剖了我。” 明玉咧嘴一笑,站起身子走到听风的门口,低头看了看大堂,许是上都真的富贵人多,整个大堂空荡荡的,没几个,倒是二楼的包间她留意过,满当当的,这样也好,她真的不想祸及无辜!她头也不回道:“霍御医,你先走!” 霍深看了一眼儿子,霍景对他点了点头道:“小心!” 霍深点了一下头,就朝着窗外射了出去,目标对面的屋脊,然后往右跑。 明玉听着风声,立刻皱了皱,这功夫差了些啊!她对着大堂最中间的柱子就是一掌,立刻转身抓住霍深的肩膀就朝窗外射了出去,霍景身子在半空,就听到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立刻人声鼎沸,哭爹喊娘,夹杂着左敖咋咋呼呼的声音,听起来已经跟人交上手了。 霍深脚刚沾着屋顶,听到声响扭过半个身子,身侧突然跃上一人冷喝道:“往前冲!” 霍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提着他的衣领子给甩了出去,在空中一个翻身就往前猛冲,心下大惊,他还以为自己功夫不错,原来…… 雷克看着明玉抓着霍景凌空而来,透过窗户看着雅间里已经打成一片,还有两人从窗户上追了出来。 雷克见此立刻冲了上去,对着她身后两人各是一掌。明玉抓着霍景停也没停,往前直冲,冷喝道:“走!” 霍景扭过头,只看到远处混乱一片,忍不住道:“就不管左统领了。” 雷克冷哼一声道:“他对付的了。” 一行四人在雷克的带领下,在城外的小树林落脚。霍深满脸通红,汗如雨下靠在树杆子上喘气如牛,霍景坐在他旁边,脸色微微发白看着明玉东丢一颗石头,西丢一颗树枝,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第三百五十七章 他的痛 雷克见此,暗道:夫人对敌人果然极狠,这阵法还是在海面上,主子见她无聊,硬拉着她学的,这会儿她就活学活用上了。 可惜,那水平太差了点,眼看就摆错了好几处,夫人在这上面完全没天赋可言。 雷克嘴角一撇,四处看了看,那些跟着他们的尾巴想摸到他们的老巢去,他冷哼一声,也要有本事才行! 霍深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霍景连忙拍着霍深的后背,担忧的问道:“父亲,你怎么样?” 父亲?! 雷克扭头看了一眼喘气如牛的霍深,目光一转,主子在西峰村发生的事儿早就从雷兰那里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拔腿就去刚路过的水潭找了些水来,用芭蕉叶兜着递给霍深道:“喝点吧,或许会好点。” 霍景连忙接了过去,感激地道:“谢谢!” 雷克打蛇随棍上,嘴角一牵道:“舅老爷这么见外做什么,都是一家人!” 霍景看着雷克愣了一下,听到父亲的咳嗽声,才忙着把水先给他喝了。 明玉斜了一眼雷克,不得不说冥泽手下的人都十分强悍,这见缝插针拉关系的本领,不是一般人能修炼出来的,至少脸皮超厚就需修炼很多年,这是想利用人家父子的医术。她摇头微微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冥泽几世修来的福气。 明玉丢下一块舌头,突然觉得很不对劲,她真得不善长这玩样啊,招呼了一声雷克接手,自己就在霍深对面盘膝坐下,准备向雷克同志学习自来熟:“霍伯父,你还好吗?” 霍深喝了几口水,倒是真的好了几分,目光微闪点了点头,对她突然改变称呼有那么一点抵触,轻咳一声道:“明姑娘太客气了……” 霍景打断他道:“父亲,明玉是我生死与共义结金兰的妹妹,她唤你一声伯父,也是合情合理的。” 霍深闻言扭头看着霍景,儿大不由爹啊!他儿子这是准备卖了他老子嘛,胳膊朝外拐,有了这层关系,他还不得为这个有所求的女人所用。 霍景有点不好意思,在霍深的目光下脸上慢慢烧了起来,伸手挠挠后脑勺,他爹这是什么目光?怪渗人的! 此时此刻,月上中宵,月光倾泻而下笼罩着整个上都。 南蛮皇宫。 长安殿的屋顶上屈膝坐着一人,不时抬手喝上一口酒,他的思绪很混乱,这八年的遭遇沉沉浮浮浮现在眼前,他告诉自己没有错,这是当初他留在她身边的终极目的。 如今,他们来了,会成为他最大的助力!他要太平盛世,要独掌皇权,把他的意志覆盖在整个南蛮国土之上。 晚膳的时候,皇祖母特地请了他过去,叶君虞处理完了家里的糟心事儿,又进宫了,告诉皇祖母老圣姑预言的那个人出现了。 皇祖母很激动,知道他跟她之间缘分匪浅,她一再确认明玉是否耳垂绿灵?他只得硬着头皮认了,看着她老人家激动地一圈圈来回转,不断嘀咕:“断情之毒,耳垂绿灵,是了,是了,肯定是她了。” 皇祖母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劳其心智,饿其体肤,他大难不死,这便是上苍的暗示,他便是那个人。 南天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慈宁宫的,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爬上屋顶的,他心里很抗拒,并不想把她牵扯其中,权利之争向来血流漂杵,他不想她有任何的万一。 他嗤笑了一声,突然给了自己狠狠的一巴掌,虚伪!若不想把她牵扯其中,为何让左敖去送她? 南天星,你是最虚伪的人! 左敖在酒中仙大打出手,狠狠出了一口鸟气,这会儿身心愉快回了宫,看着自个儿的主子居然爬了屋顶,这会儿正坐在那里喝酒,他身后是一轮明月,清冷而皎洁,他愣在那里。 主子这是在借酒浇愁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啊! “上来陪我喝一口!”南天星突然出声,左敖倒三角的脸上维持着震惊,向来炯炯有神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身子一轻上了屋顶。 南天星把手中的酒坛子递给他道:“喝!” 左敖哪里敢接,惶惶不安道:“主子,发生什么事了?” 南天星抬手就猛灌了自己一通,前襟都湿了一片,直到见了底才提着酒坛子,低低笑出了声。他的人生早已千疮百孔,他好不容易拥有的温暖,那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会失去吗? 当初,他硬要跟着她的时候,曾说过:我从地狱中爬出来,忍受侮辱、践踏、饥饿、寒冷,以及随时可能丢掉的小命,低入尘埃,很久,没觉的自己是个人。你是第一个给予我尊重和温暖的人,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南天星突然仰面躺下,手中的酒坛子咕噜咕噜滚落屋檐,砰的一声砸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吓得左敖差点出声,主子今天很不对劲啊! 南天星望着夜空,那一夜,她转身离去,那一夜,他偷偷跟随,那一夜,她曾说过:若有一日,你成为我的阻碍,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他明白一个事实:明玉对他有情,却无关男女,她会为他全力以赴,不惜身入险境。可明玉更爱冥泽,为他,她会不惜生死,冥泽那样的人,能让她独自而来,定然是很不好很不好了吧。 晚膳的时候,皇祖母直言断情之毒,非霍家父子能力所及!皇祖母想捏着冥泽的命脉,让明玉为他们皇室做事,他听得心惊胆战,心里真真切切地知道,他的皇位若需要冥泽做出牺牲,她会毫不犹豫挥下那柄剑。 那柄会砍断他们之间所有一切的剑!他心底的苍凉一圈一圈荡了开去,柳耘说过:这世上权势地位都能通过努力得到,唯有真心只能用真心换取,冥泽做到了,所以他拥有了她。 南天星的眼角流出一抹晶亮,他曾留她一人独立面对危险,那种煎熬和后悔,他不要再来一次。他不要他们成为敌人!! 他要她安然喜乐,他要她想起他的时候,即便她远在天涯,是温暖的! 左敖心惊胆战站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南天星一跃站了起来,清冷地道:“左敖,朕爱她!她想要的,想做的,便是朕最大的意愿,为她即便丢了这南蛮天下,也心甘情愿。”说完,闪人。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放心 左敖风中凌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垂着脸想了一会,主子这是让他跟皇太后传话,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祖孙两要为一个外人闹矛盾了吗? 要主子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要说服皇太后由着主子来,压力山大啊!左敖想着自己会在两个主子之间当夹心饼干,顿觉头疼无比! 他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还是跟明玉讨个主意比较好,哄人拿捏人,明玉比他上道,顺便也替主子表达了心意,他也不用为难,至少在主子和明玉面前不必为难,省的蜡烛两头烧,窝心死他。 说来,他脱身脱得这么轻松,也是拜了几个蒙面大侠的福,想来定是明姑娘的人,也不知道明姑娘他们摆脱麻烦没有? 此刻,明玉正坐在树梢上,漫不经心哼着小曲儿,一边偷听霍深父子对话,看霍深这人到底能不能带回风月居? 她信任霍景,不代表也会信任霍景信任的人,这句话是从冥泽哪里套用来的,这中间是有区别的,而这个区别是可以致命的。 霍深父子交谈很浅,霍景问了不少问题,都被霍深很有技巧的岔开了去,显然不愿意多谈,或者是不愿意在他们面前多谈。 明玉也听不出所以然来,心里很猫挠似得,归心似箭,偏偏又不敢,唯恐引祸上门,跟坐在树下的雷克对了一眼,见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实在扛不住归心似箭:“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家了。”她看了一眼被雷克修的面目全非的五行连环阵,暗道:我有这么差吗?简直就没一个摆对在位置上。 雷克闻言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早想走人了,夫人在这里蘑菇来蘑菇去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霍深若是对他们不利,直接灭了就得了,那来的焚心危难? 霍深父子也中断了交谈,霍景扶着他站了起来,看着跃下树梢的女子,飞扬起的裙摆洁白如云,那是一朵他此生注定要错过的云,不由心中微微有点酸涩。 雷克表示:十分不爽! 霍景那小子也不见得是好鸟,他看夫人的眼神,明明是含着情的。 四人朝着东方去了,他们身后突起惊恐的喊叫声,只换来雷克爽朗一笑道:“欢迎来到地狱!” 霍景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漫天的火光中扭曲的人影,震撼心魂,脑袋就被他父亲扭了过去道:“快走!” 霍深看着前面女子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不想招惹任何人,只想报仇!可他突然觉得,这女人会是个麻烦! 四人回到风月居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明玉吩咐雷克安排他们父子住下,又跟霍景交谈了几句,便脚下开溜找夫君儿子去了,几日不见,很是想念,也不知道冥泽怎么样了? 她急匆匆走进单独劈出来的小院,想起母亲私下说过:他的命在旦夕之间,心口宛如被人挖走一大块,突然就顿住了脚,微微弯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低声道:“一定没事的!” “吱呀”一声。 明玉抬头看去,冥泽穿着亵衣还维持开门的姿势站在那里看着她嘴角含笑,阳光突的跳出水平线,金灿灿的披在他身上,她看不清此时他的神情,突然觉得有些发慌。她猛的冲了过去,狠狠抱住他,眼眶泛红,低声道:“我回来了。” 她冲过来的力道很是猛烈,额头撞在他的下巴上火辣辣的疼,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满心欢喜抱住她道:“很辛苦吧!” 娇妻再怀,他暗暗叹息:她这么辛苦,都是为看了他啊,他多么努力想要活下去,把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明玉“嗯”了一声,屋内的小子立刻嗷嗷直哭,似乎被人打扰了睡眠,十分不满。她在他怀里蹭了几下,便松开他朝屋内走去,看着床榻上闭着眼睛干嚎的儿子,嘴角一撇道:“这小子,光打雷不下雨呢!” “别哭了,娘回来了。”明玉伸手粗鲁地抱起儿子,“啪啪”在他后背拍了几下,还高高举了几下。 冥泽看的心惊胆战道:“你悠着点,别吓着儿子!” 小子睁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明玉咧嘴一笑,混小子又干嚎起来。 也不知道是抱得姿势不对,还是这小子嫌弃她,这会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眼角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明玉一下子手足无措道:“快,快,快抱走。” 冥泽斜了她一眼,伸手抱过儿子在怀里轻哄着,这小子一到他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睛,哼哼唧唧,攥着小拳头放在脸颊上,嘴巴还吧唧了几下。看的明玉眼热,不满地道:“臭小子!”一顿又道:“这小子不是对他老娘我不满……” 雷竹听到小主子的哭声,从旁边的房间奔了过来,看到明玉惊喜地道:“夫人,你回来了,可是找到药材了!” 还不等明玉回话,冥泽便道:“准备热水,夫人要沐浴,把天赐抱下去。” 天赐是冥泽给儿子取的名字,明玉觉得这名字超烂,嫌弃了几回,也便由着他。 雷竹伸手抱过小主子,眼中不免有些许失望,昨天主子又折腾了半晚了,白巫医束手无策几乎就过去了。 雷竹的急切她看在眼里,冥泽是从来不会替她拿主意的,明玉嘴角含笑牵过冥泽按在椅子上道:“是不是又发作了?” 冥泽揽住她的腰,靠在她胸口闷闷笑了一声道:“玉儿,凡事尽人力听天命,天赐需要娘!” 明玉伸手轻抚着他的头发,他的情况已经糟到这个程度了嘛,看来不管她对霍深有没有成见,不管霍深跟圣宫有没有瓜葛,不管霍深会不会拖南天星的后腿,她都必须立刻让他治疗冥泽了。 她低头下巴顶在他脑门上,轻声道:“不必为我担忧!冥泽,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冥泽身子突然一僵,紧紧抱住她的腰,她向来喜欢胡说八道,却从来没有甜言蜜语。 雷克安排好霍深父子,转身就自己睡觉去了。 霍深并无睡意,霍景似乎也很清醒,两人四目相对。过了半晌,霍深才道:“你喜欢那个女人?” 第三百五十九章 说服 第三百五十九章说服 霍景避开父亲的目光,低声道:“她已成亲!” 霍深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这八年来,他从没尽过父亲的责任,若是可以,他愿意为儿子的愿望付出努力。 当晚,雷克在主子的院子里摆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霍深父子,这是明玉的意思。她没有时间可以等,霍深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 霍深捻着酒杯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冥泽,目光晶亮,他的情况儿子跟他通过气,这种毒在霍家祖籍里记载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不曾想居然还是有这种毒的。 霍景看着父亲双眼发光,这是记忆中的父亲,任何有挑战性的病和毒,他都十分感兴趣。只是,这样盯着人家看,也太没有礼貌了,虽然冥泽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的样子。 他有点尴尬,轻咳了一声,看父亲丝毫没有反应,正想说话。 雷克抱过雷竹怀里的小主子,很是自来熟地道:“小主子,来来来,见过姥爷和舅老爷。” 雷竹顿时石化了,也不嫌丢人! 霍深终于有了反应,看了一眼雷克收回目光,低头看着酒杯,面目表情。 冥泽脸上笑意一僵,看着雷克微微张大了嘴,这小子自小就跟别人没一句好句,这会儿都学会拉关系拍马屁了,还平白比人矮了一大截。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看了他一眼。 霍景昨夜就听过这个称呼,他行事素来光明磊落,自从西峰村明玉解释说他们是兄妹的,他便没打算不认,也明白雷克是担心父亲不肯尽心,略微尴尬地笑了一下。 雷克不要脸的,把小主子往霍景怀里一塞,霍景不得不赶紧伸手抱住他小小的身子,看着怀里的小人儿道:“胖了,白了。” 冥泽浅笑道:“小儿长得快!” 冥天赐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霍景,突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去抓霍景的脖子上红线,红线从霍景的衣襟下被扯出来一大截,小人儿“哦哦哦”叫唤着。 霍景目光微闪,身子陡得绷直了。 霍深坐在霍景左边,突然伸手握住冥天赐胖乎乎的小手,霍景大惊道:“父亲!” 霍深一顿,抬头看着一眼儿子。 冥泽见此放下酒杯,目光把他们父子笼罩其中,他有绝对的把握在他们动手伤害他儿子之间,灭了这俩。 雷竹挪了一步,明玉突然道:“雷竹,你去厨房看看,阿景喜欢的冰糖肘子怎么还没上来?” 雷竹看了一眼雷克,见他微微摇了摇头,才道了声“是”走了出去。 冥天赐手被霍深捏住,拽了拽没拽出来,嘴巴一撇,开始干嚎。冥泽目光沉了下去,手微微一动,明玉伸手握住他的,迎上他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冥泽皱了下眉,目光重新落在儿子的身上。 冥天赐拽不出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和两只脚开始乱蹬哇哇大哭,明玉扭头看着被制的儿子,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她相信霍景会保护她的儿子,低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霍景一手紧紧抱住冥天赐,另一只腾了出来,握住霍深的手,目光含着恳求道:“父亲,除了你,他们是我唯一所珍惜的!” 霍深咧嘴一笑,突然松了手道:“这小子,倒是挺会选东西的。”说完,端起酒杯就喝。 霍景立刻把冥天赐转移给了明玉,明玉紧紧抱在怀里,才惊觉后背都湿透了。霍家以医术闻名天下,霍景却告诉过她:霍家最善长的是毒术。 场面有点闷,气氛有那么点不美妙,雷竹端着冰糖肘子匆匆而至,看到小主子在夫人怀里,深深呼出一口气。 冰糖肘子被摆在霍深父子眼前,一直闷头喝酒的霍深突然微微抬了抬头,盯着眼前晶莹剔透的冰糖肘子,眉目沉沉。 明玉把怀中的儿子递给雷竹,扭头对霍景道:“你尝尝,是否还是原来的味道?” 西峰村那段日子,她对霍景的口味十分了解,霍景曾说过他阿娘最擅长的便是冰糖肘子,这是他父子最喜欢的菜,还说过,父亲不管如何生气,只要有冰糖肘子,他的气就能消去三分之二。 明玉听了新奇,特意跟霍景请教过怎么做,所以她今夜她便为他们父子准备了。 霍景对她笑了一下,夹了一块给霍深道:“父亲,你尝尝,这是娘的味道吗?” 霍深倒是没有拒绝,夹起来塞进嘴里低头嚼了嚼,突然觉得眼眶微微有点泛酸,伸筷子又夹了一块,咀嚼了几下,突然伸手把盘子拉着自己面前,就着小酒低头闷不吭声地吃。 明玉看着霍景,霍景对她笑了一下。 雷克向来有活跃气氛的作用,他笑呵呵道:“主子,夫人,舅老爷,菜都快凉了。” 明玉浅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也坐下一起吃罢。” 雷克老实不客气就占了一个位置,雷竹抱着小主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去跟白巫医一起吃。” 明玉等人还没吃完,霍深啃光了冰糖肘子,就搁了筷子,背着双手出去了。 霍景喊了一声“父亲”也没阻止他出去的脚步,便搁了筷子站了起来。 霍深并没有走远,就在屋外的台阶上坐下,脸上泛着红光,双手搁在膝上,抬头看着夜空,轻声道:“景儿,我要为你阿娘报仇并非易事,这毒我心里也没谱,闲杂人等的事我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冥泽闻言只是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雷克脚下一动,被冥泽一个眼神制住,一个人为了报仇隐忍了十年,他如何能轻易把时间耗费在其它地方?而他们没有说服他的资本! 明玉看向霍景,双手交叉握紧。霍景迎上她满是担忧的目光,心中一痛,微微扭过头,等了一会才走过去在霍深身侧坐下道:“我知道,我也为此事而来,明玉会帮我们的。” 霍深冷哼一声道:“就凭她,完全没有根基的外乡人!” 雷克立刻跳了出来,问他:风月居落脚上都两月,如今在上都可是站稳了脚?又问他:圣宫比他的仇人如何,他们脱身的可是顺利? 霍深身子微微一怔,想起那女人向来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昨日却是连个照面都没跟她打,莫非跟这个女人有关系?他似乎跟皇上交情不错? 霍景低声道:“父亲,我跟明玉守望相助,份属应当,我相信即便父亲没有那个本事帮助她,她也不会不管我的事。”良久,霍深才叹息一声道:“冥公子,那小奶娃真是你的儿子吗?” 第三百六十章 夜之始 “父亲!”霍景低低喊了一声,扭过头不安地看着明玉,这儿子确实是个问题。 明玉浅浅一笑道:“阿景不必担心,我的儿子自然是与夫君所孕。” 霍深站了起来,转过身盯着明玉道:“你可知道,要解断情,必须要他儿子--小奶娃的血。”言外之意便是说,若不是冥泽的儿子,那就…… 冥泽伸手揽过明玉,他的妻子一再被人误会,冷声道:“霍御医,各种缘由我不想解释,总之天赐麟儿,是为救父。” 霍深盯着他看了一会,点点头道:“如此最好。” 说完,步上台阶伸手搭住冥泽的脉搏,霍然抬头看着他,随即又闭上眼睛,在他的脉搏上一探再探,问道:“是谁,是谁帮你压制着断情?” “是我!”白巫医从院门处走来,她听雷竹说明玉请了霍深父子前来,特意过来瞧瞧,不快不慢走进院子,目光落在霍深的脸上道,“有什么问题?” 霍深看着月光下走来的女子,紫色裙裾飞扬,一脸清冷的立在台阶夏,他放开冥泽的手:“你到底是什么人?如何会我霍家的医术?”他相信若不是霍家的四象针法,这男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霍景吓了一跳,抢着道:“天下无奇不有,许是殊途同归吧。”他当初要远行,担心冥公子的状况,怕明玉伤心,想自己前途堪忧,就把家传的古籍给了白巫医,希望能帮上忙。 这会儿,才感觉祸闯大了,父亲交代过,霍家祖传的古籍,只要霍家有一人不死都不能落在外人手里的。 白巫医淡淡扫了一眼霍景,冷冷一笑,不由有点看不起霍深。医学之道,她素来没保密的意识,跟霍景切磋的那些日子,也是丝毫没有保留的。 明玉和冥泽携手上前,见过白巫医,又跟霍深父子介绍了她。 霍深冷哼一声,不依不饶地道:“不管你是谁,你都要跟我说清楚,为什么会我白家的四象针法?” 白巫医冷嘲道:“霍家医术闻名于天下,也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儿子是不错,你嘛!”她微微摇了摇头,一副不屑的样子。 明玉暗恼,这光景跟他逞什么口舌只能,她怕了霍深撒手不干,当下也只能一脸无奈看着白巫医。 霍深怒起:“我霍家古籍八年前遗失,莫不是被你摸了去?”他当年匆忙被宣召进宫,出来的时候家里就出了事,他回来没有找到霍家祖传的古籍,一直怀疑被淑和长公主摸了去,不过人家不承认就是。 霍景张了张嘴,还没出声。 白巫医闻言脸色一变,竟敢侮辱她的人格,骂道:“老匹夫,我白家于巫医一道流传上千年,还看上你那点破东西,当真以为霍家有什么了不起。” 霍深脸色越发难堪,脚下一动立刻被霍景拦住道:“父亲,父亲,白巫医的医术我见识过,真的很厉害,那本古籍是我拿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带在身边。” “真的?!”霍深看了他一眼,有点不相信,那时候命在旦夕间,他还能顾上古籍。 霍景连忙把林老爹摆了出来,说是他取得古籍以后交给他的,又说自己被淑和长公主下了毒,要是没有古籍,他怎么能解得掉,还有命见到父亲。 霍深半信半疑,在霍景地一再保证之下,绝对没有丢失,他保证绝对没有外传霍家绝技,霍深脸上也有一丝尴尬,轻咳了一声道:“那个,对……” 白巫医冷哼一声,侧过身子,霍深道歉的话也就断了半截子,脸色变了变,实在说不下去。 冥泽给雷克递了个眼睛,他立刻出来打圆场,笑呵呵带着霍深父子下去休息。 明玉是知道霍景那本书在白巫医那里的,这会儿看着嘴角扬着一抹得意的母亲,无奈捏了捏眉心。 三日后,淑和长公主生辰。 风月居的人是不出外表演的,拒绝了好多权贵。淑和长公主生辰,这是风月居开业以前第一次出外表演,这是霍胜为了给他公主娘长脸,无心提了提让雷北去请人看看,不想竟然成了。 霍胜看着花枝招展的女人从公主府的侧门进来,看的刚进门的几个男人眼睛都直了,他很开心,觉得非常非常有面子,大力拍着雷北的肩膀道:“嗯,干的不错,不错!” 雷北身子被他拍得倾斜,咧嘴笑,拍马屁道:“少爷的威名远播,风月楼的主事一听少爷的大名,就应下了。”霍胜在上都的名声很不好啊,有强悍的公主娘当后台,别说一般人就是二般人也不敢得罪。 霍胜哈哈笑了,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道:“算你小子会说话。”说着,就扯下腰间的一块玉佩丢给他道,“赏你的。” “谢谢少爷!”雷北欢天喜地地接了,就差摇尾巴了。 霍胜“啪”的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道:“出息!” 雷北笑呵呵把玉佩往怀中一塞,弯腰要,挨着霍胜低声道:“那个少爷,府里本来人就多,又来了很过尊贵的客人,刚才那几个少爷看女人眼睛都直了,可别在府里惹出什么事才好。” 霍胜眯了眯眼道:“你小子就是心细,去吧。”说完,就就朝门口走去,公主府今日热闹至极,贵客上门,他的去招待着。 雷北在他身后站直了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扭头就朝后院去了。 风月居的人被安置在一处水榭,舞台搭建在一水面上,准备等前院的贵客们吃饱喝足才出来表演。 明玉端着茶杯看着各色女子,不得不佩服雷克的眼光,这些女人都是拔尖的,一举一动具是风情,雷克正在吩咐她们这样那样。 雷北穿着青衫侧戴小帽,迈进门拱手道:“雷掌柜,辛苦辛苦!” “啊,雷兄,客气客气!”雷克转身笑着拱手,“雷兄今日红光满面,看来是有好事啊!” 雷北笑道:“托福,托福!” 两人哈哈一笑,就往旁坐下,与明玉坐成了三角行。三人笑意盈盈喝着茶,说着奉承彼此的话,光明正大打着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手势。一刻钟后,雷北心满意足地走了,今晚绝壁要在长公主府折腾出些花儿来,也不枉他忍受这对母子这段日子。 第三百六十一章 糟糕,夫人溜了! 华灯初上,冠盖云集,淑和长公主府热闹非凡,晚宴过后,轮到风月居的人登台表演。 舞台四处八角宫灯高悬,亮如白昼,别开生面的表演让上都的贵族们连连鼓掌,掌声一拨高过一拨。 雷掌柜带人往舞台上搬着道具,下一个是别开生面的魔术表演。他下了舞台,众目睽睽之下就被佘家大少爷--正三品参将大人余阿兴给堵住了,言明家母心情不好,想让风月居的人去表演一场纾解纾解。 雷掌柜婉言拒绝,一把被他揪住衣领子,吼道:“难道余家还请不动风月居,别给脸不要脸?” 余阿兴向来嗓门大,这一吼尽管被舞台上铜鼓声遮盖了不少,不少人还是听到了。霍胜有点不悦,什么玩样,还在家里刷横,又担心闹出事来搅合了娘的好日子,今日就放他一马,便打发雷北去处理。 雷北屁颠颠跑了过去,很有技巧地把雷克从他手里给解救了出来,余阿兴愣了愣,这小子怎么做到的? 雷北对着余阿兴弯腰点头,道这是长公主府,这样的日子实在不应该恼怒,其他事不如压后再谈。 余阿兴冷哼一声,心想又暴躁了!雷北趁机揪着雷掌柜就往后退去。 淑和长公主坐在红木浮雕的荷花椅上,顿觉长脸,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这小子这次看人的眼光还不错,这个雷北能力和模样都是不错的,她也喜欢。 这种场合拍马屁之类的事情肯定是少不了的,坐在长公主身边的贵妇们连连夸霍胜少爷孝顺,定是费了不少心思才请到风月楼的人出场。 淑和长公主一身紫色绣着凤凰展翅的裙装,头戴九尾凤钗,笑容满面道:“霍胜虽然混了点,对我这个娘却是没有二话的,真真是孝顺至极的,这番演出也是他亲自定下的,当真别开生面。” 贵妇们立刻赞叹上了,果真,当真之类不绝于耳,淑和长公主乐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霍胜陪坐在一侧,听了心里很是舒坦,想必过来今夜他的名声会好上那么几许。他最近正在说亲,女方那里有那么一点不愿意,偏偏又是有名声的,他也不好胡来,烦恼! 余阿兴刚被人扫了面子,冷哼一声道:“霍胜有那个本事,老子都脑袋割下来送他,当真孝顺,连小倌都往娘床上送。” 坐他身边的人立刻抬起屁股,远离之,这种事听不得啊,听不得啊! “轰”的一声舞台四周烟花齐发,绚丽多姿,一朵朵乍然盛开在天际。 五彩绚丽的烟花中,一女子从天而降,落在舞台前面的荷花之上,轻纱蒙面只露出一双花光璀璨的眼睛。荷花微微摇晃,水纹一圈圈荡了开去,波光粼粼,水袖飞舞轻轻击打在水面之上,水珠飞溅在她四周,在灯光的反射下闪着耀眼且迷离的光芒,如梦似幻,仿佛水之精灵,美好的一塌糊涂。 霍胜眼睛都看直了,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便听琴声淙淙而起,又坐了下去,不错眼地盯着水中、荷花之上的女子。 那女子和着琴声翩然起舞,足尖在荷花上不断旋转,飘逸若仙,舞姿闲婉柔软,妙态绝伦,若仙若灵。 曲终,女子盈盈立于荷花之上,身姿翩然若飞,她垂着脸微微屈膝道:“恭祝长公主生辰之喜!” 如出谷黄莺,连声音都那么**。霍胜微微有些恍惚,这是梦吗?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女子,他张开了右手,然后紧紧一握,势在必得! 静,满院子的寂静中,不知道谁先爆出了一句“好”,随即掌声雷动,赞赏之声不绝。 雷北站在阴暗处,目光烁烁,若是主子看到夫人如此惊天一舞,不知道会不会气疯?他手一挥,不远处的树枝颤了颤,他也很开心,终于有进展了。 霍胜恨不得立刻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如此妙人,如此妙人,应该金屋藏娇,夜夜**,他觉得只能属于他。 雷北微微侧身,弯了腰跟霍胜道:“少爷,少爷,小的可是答应雷掌柜赏金是少不了的!” 他的声音不低,刚好坐在旁边的长公主听的一清二楚。她得了脸,十分开怀,宽大的紫色衣袖一挥道:“来人,重赏。” 女子盈盈道谢,雷克忙不迭地跑过来谢恩。 “轰”的一声又一轮烟花在她四周炸开,女子翩然而起,踏水而去,隐入水榭之中。 雷克得了重赏回了水榭,目光一转,心中暗道:糟糕,夫人溜了,回去跟主子不好交代!当下,也没有办法,收拾收拾回风月居了。 公主府的管事正在侧门处,清点风月居的东西,务必保证府内的东西没有被顺手牵羊,最重要的进来出去的人数要对,长公主的门一向是十分严的。 雷克站在一边耐心地等,他明白他们一行人一直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不过就凭他们,他们想在公主府留下几个人,压根不是事儿。 管事的检查完毕,客气的送了风月居的人出去。雷北看着关上门,管事转了回来,才从阴暗处脚不沾地奔了过来道:“少爷请荷花舞的姑娘留下,另有重赏。哎,人呢。” 管事的一惊道:“走了啊!” “哎呀,我去追!”雷北忙不迭地开门追了出去。管事的摇了摇头,少爷只要是看得上眼的女人都要弄到床上去,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是这份月银丰厚,他真的不愿意在长公主府做事。 霍胜在屋内来回转悠,不时看看外面,他有点恼火,雷北都去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在桌边坐下,端起一杯茶喝了几口,脑中浮现那女子在荷花上不断旋转的清净,当真是“嫣然一转乱心神,非子之故欲谁因”,那纤细柔韧的腰肢,掌控在身下该是多么的**! “少爷!” 霍胜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很是优雅地转身道:“啊,姑娘,你来……”他突然顿住话头,没看到女人?霍胜一愣,有点不习惯。这是第一次,雷北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事情,雷北灰溜溜地进门,垂着脑袋道:“少爷,那姑娘不肯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要我做什么? 霍胜坐下,脸色不虞,小小艺妓敢驳他的面子! 雷北低垂着脑袋,眼角微挑看着他道:“少爷,那姑娘谁看了不动心,就是小的也。”他嘿嘿笑了两下。 霍胜横了他一眼道:“这还用你说,你算什么东西,还轮得到你。” 雷北“嘿嘿”干笑两声,上前几步弯着腰道:“小的去的时候好几家的公子哥都亲自去了呢,我听雷掌柜说那姑娘是官家女子成了破落户,不得已才出来谋生,还是个自由身,搞不好待价而沽呢。” 霍胜抬手抚摸着下巴,微微侧了侧脸,这是他思考的时候特有的动作。 过了一会,他才道:“我娘那边的人送过去了吗?”今夜是淑和长公主的生辰,自然少不得鱼水之欢,他早就调教了二名小倌倌孝敬老娘。 雷北眼中掠过一抹鄙夷,一闪即逝:“自然,自然,这种重要的事情,小的早就安排好了。” 霍胜“嗯”了一声,便打发他下去。看来他明日也该亲自去风月居走一趟,毕竟会荷花舞的美人难得,也不算掉价! 雷北行走在郁郁葱葱的花木之间,他追上雷克跟他说了几句话,得知夫人还在长公主府,除了恼怒之外,一筹莫展。夫人的胆子向来是惊天的大,他现在在霍胜身边说得上话,可二门之内还是没办法涉足的。 他抬头望望天边,想来想去夫人最可能去的地方应该是长公主的院子,饶是他在公主府快二个月,也只知道长公主住在玉兰殿。 后院那些弯弯道道的小路一次也没机会去走过,长公主门禁很严,内外院秩序严明。 雷北想了想,夫人行事自然有她的自己的考量,主子被身体拖累,操琴都没有他的份,该恼怒气得要死的是主子,他还是洗洗睡吧。 此刻,明玉正在玉兰殿,她回到水榭之后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一直远远盯着淑和长公主。 等她送了客人,淑和长公主让厨房给府里的下人们都准备了宴席,这是赏赐。她回转后院,许是对自己府内的掌控十分自信,这会儿除了必要的守门婆子,还真没几个人,明玉轻轻松松便跟到了玉兰殿。 玉兰殿歇山顶,琉璃瓦,飞檐高挑,很是气派,占地极广的,院中姹紫嫣红,种着名贵的花木,尤其是广玉兰。 明玉就坐在一株玉兰树上,屈膝、侧首、支额,含笑望着殿内的活色生香,长公主真是豪放,也是不怕人看的,窗户大开。 那两个男子奋力满足着她,从靠窗的榻上一直大战到床上,显然那两人极懂得满足女人,花招百出,道具齐全。 明玉越想越觉得恶心,突然就真的可怜起雷北来,那小子被人逼着青衫外带侧帽学风流,搞不好被中年妇女给猥琐过,这女人是完全不在乎这些,通体舒坦比名声之类实惠的多。 哎,她越想越觉得雷北不容易,跟着霍胜这个混混主子,不断收拾他折腾出来的各种烂摊子,上面的主母还是个好色的,少不得要被占点便宜。 殿内,彻底满足的长公主终于唤了人进去收拾,那两男子就被人带了出去,往外走去,两人据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明玉咧嘴笑了一下,中年妇女果然强悍啊! 淑和歇了,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外面的软榻上留了一个陪寝的丫鬟。 月上中宵,除了夜虫偶尔啼叫,万籁俱寂。 明玉在树上眯了一会,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摸出一张在街上随意买的面具带上,挡住上半张脸。她从树上跃了上来,淑和估计是自大惯了,这玉兰殿一个守卫也没有,她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并没有放轻脚步。 睡在软榻上的丫鬟惊醒,迷迷糊糊朝着室内走去,低声道:“主子,可是要水?” 许是淑和大战一场,体力耗尽,明玉看床幔之下的人影一动未动。 丫鬟等了半天,不见床上人的动静,摸了摸后脑勺,莫不是自己出现幻听,还好主子没有被自己惊醒,小心翼翼退了出来。 及至榻前,她才发现带着半张脸面具的女子,嘴角微勾含笑负手站在那里。她瞪大了眼睛,愣了愣,嘴巴一张,明玉出手点了她的哑穴,连带周身大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明玉走了进去。 明玉脚步声很重,一下一下踩在地板上,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却没有转醒,看来真是很辛苦了。她伸手掀开帐幔,低头看着睡得香甜的长公主,抬脚踹胸口、腰,然后是脚腕,同时出手卸了她的下巴。 淑和痛醒,蜷曲着身子,看着床前的遮去半张脸的女子,嘴角笑吟吟的,瞪大了眼珠子,这是什么人?她“啊啊”了几声,额头豆大的汗珠直冒,身子扭曲了几下,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滑到腰间。 明玉浅浅一笑道:“今个儿六月初二,你的生辰,我是特地来送生辰礼物的。” 她目光在她身上来回瞟了瞟,这女人保养的真好,细皮嫩肉的,身上全是欢愉过后的印子,她张开右手,捂住脸,奚落道:“你丫的,一把年纪了,还老年吃嫩草,好意思吗?你说我是断你一条胳膊好呢,还是砍你一条腿好呢?” “啊啊啊”,淑和长公主剧烈挣扎了起来,头高高昂起,盯着明玉的眼睛全是仇恨。 明玉“嘶啦”一声扯下帐幔,砸在她脸上道:“恨,是吗?”她拔下发髻上的一支金钗,扎在她的左手手腕之上,正好叉中腕脉,直接钉在床板上,她笑道,“我代表我娘问候你?” 榻前的丫鬟紧紧闭上眼睛,眼皮直抖索,这女人太可怕了! “啊啊啊”,淑和左手摸下帐幔,身子剧烈扭曲着,用尽全身力量伸手拔出金钗,顾不得鲜血四溅,就朝自己的脖子刺中。 明玉抬脚一踹,“咔擦”一声,她的右胳膊被踢断了,淑和看着眼前的女子,身子整个颤抖了起来,听她浅笑道:“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我代表我哥问候你。” 淑和闭上眼睛,忍受着全身的剧痛,这女人是来寻仇的!她咬住牙关,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明玉嘴角微勾,皇室贵女果然是有几分骨气的。 明玉往后退了几步,伸脚勾过一条椅子,大马金刀坐下道:“放心,我今天没想要你的命,我怎么的也要让霍胜死在你前头,估计全天下你在乎也就这么一个人了,我自然是要成全你的。”淑和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用右手沾了鲜血,在床铺上写道:“你要我做什么?” 第三百六十三章 帮忙拉仇恨 明玉翘起二郎腿,嘴角渐渐上扬,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道:“我爹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幅鬼样子,定然不会再爬上你的床了。”她一顿又道,“我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儿,就是我娘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以后蔺相也就是我爹,就是我娘一个人的,否则”,她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道,“成人之美,我也是愿意的!” 蔺相?!爹?! 淑和看着她的目光又惊又疑,蔺相家里的妻子儿子全死了,这其中也有她的手笔,这女人从哪里冒出来? 明玉丢过去一张对牌,“啪嗒”一声掉在淑和的面前,要让淑和相信转头去对付蔺相,自然是要下功夫的。 这对牌,是他们得知蔺相隔三差五上公主府,都是直接去内院的,消息自然来源于雷北。昨夜,蔺相从公主府出去,立刻就被她打晕拖走,从他身上摸来的,这会儿蔺相还在城外的破庙里关着呢! 淑和低头一看,立刻激动的身子扭了几下,这是她给蔺相的,这是她公主府的通行证! 明玉嘲讽道:“本来我爹今夜是要来祝贺你生辰的,不过我娘不允许。”她微微侧了侧首,笑道,“啧啧啧,其实我爹一把年纪了,你不觉得小倌倌比他更有战斗力吗?我爹也是喜欢年轻女子的,知道我爹为毛上你的床吗?” 淑和身子不断轻颤着,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她喜欢年轻的身体,她跟蔺相的究竟为什么会滚上床,她一时想不起,心中的恐惧不断增加,这女子肆无忌惮直言不讳,这是要杀她的前奏。 明玉眯了眯眼看到床头的一个小小的凸起,这个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机关?哎呀,她原本打算丫鬟解了穴,吓跑她的,毕竟淑和活着的价值比较大一些。她起身走至床前,伸手就是一掌,反手又是一掌:“你想知道吗?嗯,你想知道吗?” 淑和被打蒙了,一下子栽在棉被上,一伸手便能按住那个凸起,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她不想死,她不能死,她要报仇!!都有的得罪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明玉甩了甩手又坐了回去道:“蠢蛋,你被人利用了,我爹那原配不死,我们母子三人怎么回来啊,蠢!说起来,我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呀,你做什么?” 淑和“啪”地重重打在凸起上,床板咔哒一声反转,她整个人都掉了下去,同时院子里铃声大作。 这是示警!糟糕,玩过头了! 明玉反身就从窗户上射了出去,扒在一颗玉兰树上,看到后院各种亮起了灯火,她身子游龙一般在后院穿梭,拼的就是时间。 明玉在树影中穿梭,霍胜的反应也不慢,她已经听到他在不远处呼呼喝喝,外院的管事和护院朝内院冲,灯光摇晃,人影到处都是,明玉头也不回朝外院冲去。 直到出了公主府的大门,顺利地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她扬了扬眉,公主府的守卫怎么会这般弱? 第二天,霍胜代表公主府上本弹劾蔺相,蔺相恰巧没来上朝,南天星留中折子不发。 蔺相的走狗之一撵上霍胜,问他为毛? 霍胜冷哼一声,他混账惯了能屈能伸,唯有一不忍容忍的,是把他娘欺负的这么惨,找死!若不是想狠狠打击,蹂躏蔺相,他恨不得一刀砍死他算了。 雷北说:一刀砍死,太便宜他了,就应该让他受尽煎熬、折磨、丢脸,然后再死,好好为长公主出气。 雷北双手插腰,完全不顾堂堂丞相脸面,把他如何利用长公主上位抖落了出来,蔺相祖宗十八代都被他招呼了一遍。 蔺相的走狗气得颤抖,老脸通红,跟一个下人对骂有**份,忍气吞声,最终搞明白原来是因为蔺相刚接回来的女儿——蔺梅花。 至于发生什么事情,雷北不好说,他确实不清楚,反正添油加醋搅合就是了。 霍胜冷冷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去告诉蔺老贼,让他给本少爷等着!”说完闪人,他要回去看着老娘,他的公主娘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啊! 大体也是这个时候,蔺相在破庙中醒来,狼狼狈狈回了家,得知早朝发生的事,也没放在心上,还一脸得意儿地认为淑和是生他的气,毕竟昨夜她的生辰自己居然没去,想着过几天去哄哄她就好,女人嘛,无非就是这调调。 风月居客似云来,要求见荷花姑娘者如云,这些人自然都是有钱有权的,荷花姑娘自然是见不着的,公主府的事儿在明玉的运作下,流水一般从风月居传了出去。 那些公子哥们察觉到不对,回家跟老子嘀咕嘀咕,外加朝堂发生的事儿,混整治的老油条们察觉到事情不对了? 第三天,南蛮朝堂齐齐整整站满了臣工。 南天星高坐龙椅,目光低垂,任由朝堂上弹劾蔺相的言官们激情四射,唾沫横飞。蔺相一派据理力争,吵了一上午也没吵出结果来。 南天星要求双方提交证据,然后宣布退朝。 蔺相焦头烂额,回家以后大大发了一顿脾气,看着自己的女儿蔺梅花,怒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蔺梅花看着自己的父亲,过了半晌才道:“父亲认为女儿有这样的能力,只身闯入公主府能毫发不伤?” 蔺相不能坐以待毙,他感觉到淑和这次是玩真的,更可怕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那些流言语焉不详,根本不足为信,他跑去公主府要求见淑和,吃了个闭门羹,只得写了一封信,重金收买了门房,请求递给长公主,自己很有诚意地在门厅等着。 雷北早就防着蔺相上门,那信一转二转就到了他的手里,他拆开看了看:先是解释了事发当晚,他被人给阴了,又述说了多年情分,如何问究竟他哪里做错了,让她这么对待他?雷北看完,顺手就撕成了粉渣渣,一摇二摆出来斜着眼睛,吐出一个字“滚”。 第三百六十四章 曲线救国 蔺相咬牙甩袖子出门,他筹谋多年,跟长公主打个擂台也不是全无胜算,当夜就召开了派系大会。 消息传进风月居,明玉正抱着儿子坐在院中玩耍,这小子整一个夜猫子,白天呼呼大睡,晚上瞪着大眼珠“哦哦啊啊”地吵着他爹睡觉,该打! 雷克说完,掀着眉毛总结道:“蔺相完蛋了!” 明玉眉头微皱,淡淡笑了笑,蔺相也许斗得过长公主,若酒中仙在中间搅合,事情就不一样了,等着看狗咬狗一嘴毛! 冥天赐手脚挥舞了一下,在她怀中咿咿呀呀。她低头亲了亲儿子的脸蛋,看着怀中小儿突然眼角就滚下了泪水,冥泽的精神越发差了,霍深并没有把握,冥泽的生命力每天都在流失。 雷克看着突然流泪的明玉,有那么一丝慌乱,忍不住抬头朝屋内看去,若是主子看到了,还不心疼死!他上前几步,嗫嚅着声音道:“夫人,主子福大命大……”他说不下去,霍深说他只能尽力而为。 明玉挥了挥手打发雷克下去。 雷克不放心退到院门口,在阴影中站住望着院中的抱着小儿的女子,压抑着哭声,双肩不断颤抖。 主子早就吩咐过后事,他眼中有些不忍,任你多么强悍多么聪慧多么无所不能,面对命运的巨轮,也只能无能为力! 雷竹不知道何时提着热水回来,站在雷克伸手,伸手捂住嘴巴小声呜咽着。 朝堂上,风起云涌,向来冷冷清清,三三两两的早朝,已经变成了菜市场,各种吵闹声不断,吵得南天星不甚其烦。 太皇太后觉得机不可失,趁机弄死蔺相,这混蛋她早就看不顺眼了,阳奉阴违,两面三刀,这事又是她女儿闹起来,偏帮的心遮也遮不住。 南天星是愿意他们吵的,就是烦他们没吵出名堂来,那些罪名不足以抄家灭族。不管是蔺相一派还是淑和一派,无非是那些不重要的人物被推出来顶罪,修理掉,根本没动到根本。 南天星不满意,这下半年,他也培养了一些人,一直没找到机会安插。太皇太后自然不满意,蔺相跟她有仇,当初她可没少受她的气,淑和更不满意,她满肚子火气无法发泄。 折腾了小半个月,能拉出来埋汰对方的都挖地差不多了,局面胶着了。 风月居的生意好得一塌糊涂,小道消息更是源源不绝。 明玉贴着一张酷似雷克的人皮面具,撑着下巴坐在掌柜的位置上,食指在柜台上咚咚地敲着。她得到消息:酒中仙居然没有出手,蔺相隐隐还占了上锋。 明玉表示:她很不满意! “这不是孟少爷吗?”有人嘀咕了一声,“他怎么来了?不怕孟奉常打断他的腿?” 孟少爷?孟奉常?那个两袖清风的,名声显赫的老奉常。 明玉抬头看了一眼,靠窗边坐下一位青衫书生,脸上郁郁,小二拎着茶壶上去招呼,两人交谈了几句。 小二便走过来,跟明玉说了几句。 明玉眯了眯眼,挥手打发了小二哥,走过去在孟少爷面前坐下,热络地道:“孟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孟少爷端着茶杯地手缓缓一顿,有点为难地道:“雷掌柜,孟某有不请之请,还望雷掌柜万勿推却。” 明玉怔了一下,迟疑地道:“孟少爷说笑了,满身铜臭不过求口饭吃,如何能当得起孟少爷所请。” 孟少爷站了起来,一揖到底道:“雷掌柜谦虚了,还望雷掌柜答应风月居出场子。” 明玉早就跳起来让开,连声道:“孟少爷,你真是折煞我也,这这这,这事情太大,非东家不能定,还望孟少爷见谅。” “哎呀,雷掌柜你就应了吧。”坐在隔壁桌的华服男子出声支援,若是孟家请得动风月居,他绝对是有资格去观看的,最近他做梦都想再见荷花仙子。 孟少爷立刻对那人行礼致谢,明玉连忙解释道:“非雷某矫情,我店里的班子都是自由之身,今天这个不来明天那个不来的,我又推却了上都权贵诸多,此番再出场,怕惹来麻烦。” 华服男子撇嘴道:“切,孟奉常人品贵重,谁不服气,让他跟孟奉常比比啊!” “是啊,是啊!”大堂内,居然响应者众。 一个店小二拎着茶壶也出来搅合道:“孟奉常是个好官啊,我们家是受了孟奉常大恩才得以活下来的。雷掌柜,你就应了吧。” 明玉微微皱眉,对孟少爷一礼道:“此事,雷某真不能决定,还请孟少爷后堂稍作,我请东家出来细谈。” 孟少爷对着大堂深深一礼,谢过诸位相帮,才微微侧身让明玉先行。 明玉挑了挑眉,果然有风度的紧!孟家名望权势地位俱全,刚好被她利用一下,只要效果一样,她一点也不介意曲线救国,顺便给替孟家女儿讨个公道,正应了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大堂内的人都在等孟少爷的好消息,目睹过那场表演的就有吹牛的资本,听得其他人一愣一愣,半信半疑。 半个时辰后,孟少爷一脸怒容从后堂出来,真正的雷掌柜在后头相送,两人在风月居的门口各自一礼后,孟少爷急匆匆走了。 这算什么?没答应? 风月居的后院。 冥泽看着明玉煮茶,轻笑道:“你胆子真够大的,就不怕把风月居搭进去。” 明玉浅笑道:“总不能白忙活一场,更何况我说的是事实,孟奉常不是一般人,自然会找到蛛丝马迹的。”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皱眉,冥泽越发瘦了,眼眶深陷,一阵风就能吹走似得。 冥泽伸手把明玉掉在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顺手在她的侧脸上轻抚道:“玉儿,答应我若是力所不及,不要勉强,天赐需要亲娘的照顾。”他很担心,她为了南天星会不顾一切,会置自己于危难之中。 明玉抬头眼中浮起水雾,轻声道:“阿泽,我不会让你死的。” 冥泽嘴角微勾,侧首在明玉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因为放不下她,不放心把她交给任何人,所以他活得撕心裂肺,挣扎着多活一刻是一刻。 明玉侧过身子,窝在冥泽的怀里,眼角的泪水不断滴落,她该怎么办?六月二十八号,卧床多时的孟奉常上朝了,颤巍巍跪在朝堂之上,老泪纵横。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宠妾灭妻 孟奉常,蔺相的岳丈大人,九卿之一,衷心皇室,人品贵重,致休三次仍留在朝堂,垂垂老矣,掌国家礼法,也就是挂个名号,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在做。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孟奉常大人女儿暴毙,就连外孙子也挂了,他一下子也病倒了。蔺相对妻子儿子的身后事办得毫不含糊,让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蔺相虽然伤心,却也是个讲理的,自己女儿也是强悍的性子,拈酸吃醋更是一把好手,蔺家后院连一个妾室都没有的,这是当初小两口成亲时候的约定。 蔺相外放的时候有了外室,被他压了下去。这会儿蔺相死了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孟奉常好心地让蔺相择日接了外室回来。 只是,他没料到蔺相这般着急,女儿七七刚过,立刻就接了回来。尼玛,简直不给他老人家面子嘛!不舒服归不舒服,他还能怎么样? 南天星看着涕泪纵下的孟奉常,一时搞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他赶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步下玉阶亲自扶起他道:“孟卿不必如此,你有什么委屈,朕和列为臣工都会给你做主的。” 孟奉常连连摇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他扶着南天星,大腿都在颤抖。 蔺相连忙上前搀住他的右手,只道了一个“岳”字,就挨了孟奉常一巴掌,听他怒斥道:“竖子欺人太甚!” 这一巴掌,打在蔺相脸上就跟蚊子挠似得,但是实在丢人至极,他好歹也位极人臣,顿时傻子一般愣在那里。 这一巴掌,把南天星和满殿臣工都有打蒙了,上都的名门贵族素来是知道孟老大人不待见这个女婿,但是面子情总是要顾得,这是完全撕破脸了。 有戏看! 南天星目光微闪,福至心灵觉得是明玉布的一步棋子,她自从出宫以后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进来,左敖这混蛋居然都没打听出来他们在那里落脚,他当初也是昏了头了,居然忘记问她住哪里? 后悔一万次! 蔺相反应过来,轻声道:“岳父大人,小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孟奉常激动地身子乱抖,伸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南天星见此立刻吩咐内侍搬了张椅子来,他有点担心孟奉常体力不支。 孟奉常谢恩坐下,一直喘着气儿,南天星这下眉毛都揪了起来,挂在朝堂上,他毕竟年事已高,卧床已久。忙命内侍去慈安宫取太皇太后珍藏的千年老参,顺便让皇姑母知道,赶紧过来插一脚,他怕孟奉常搞不跨蔺相。 孟奉常拍着胸脯,老泪横流喘着气道:“皇上,愧为人父啊!老臣对女儿疏于教导,以致她含恨九泉,老臣也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蔺相心里哇凉哇凉的,“啪”的一声跪下了,眼中饱含热泪道:“岳丈大人!” 朝堂上一阵唏嘘,他女儿怎么死的不是早就定案了吗? 蔺相一派更是七上八下,这蔺相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跟长公主的官司各有损伤,这还没完结呢。这会儿,又把老岳丈给得罪了。 孟奉常继续捶胸口:“老臣愧为人臣啊!” 满殿臣工低下了头,孟奉常这话让他们地缝都没地方钻啊,就是耍阴谋爬上皇位的三王爷,被他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动他一根毛,实在是孟奉常人品贵重,无懈可击。 南天星嘴角微勾道:“孟卿肱骨大臣,忠心皇事者,舍孟老大人还有其谁?不知孟卿受了何等委屈,以致如此。” 孟奉常拍着椅扶手,怒道:“老臣要弹劾蔺相不顾人伦,宠妾灭妻,论罪当诛。” 整个朝堂都静了下来,蔺相的走狗们都消停了下来,若是别人提出来,他们自然要站在蔺相一边的,可孟奉常,又是这个罪名,他们缩了缩脑袋,还是明哲保身吧。 蔺相咬牙道:“岳丈大人,是要致我于死地吗?”这罪名扣下来,他死得不能再死了,宠妾灭妾这是要打乱世族大家的秩序。 南天星双眼眯了眯,转身走回龙椅坐下,目光如炬看着孟奉常道:“孟老大人,可有证据?” 孟奉常站了起来,躬身道:“没有证据,老臣岂会信口开河。”他一顿又道,“老臣不想多惹事端,只希望为我女儿外孙讨回一个公道。”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团皱巴巴纸张,恭敬地双手平举着。 内侍忙取了过去,双手恭敬地递给南天星。南天星展开扫了几眼,抬头对蔺相道:“令公子是在蔺夫人死后,才去的吗?” 蔺相不知道皇上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对他问的问题只能点头,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先死了妻子,死因被御医记录在案,是恶疾暴毙。过了五天,才死了儿子的,死因被妻子传染了恶疾,同样暴毙,这理由相当充分。 南天星微微眯了眯眼道:“令公子文采风流,蔺相可知他素来与谁交好?” 蔺相丈二摸不着脑袋,当下只能报了几个自以为忠心耿耿的狗腿子的名字。 孟奉常冷哼一声。 一时之间,朝堂落针可闻。 太皇太后听了内侍的禀报,早就差人在朝堂门口打探消息,时机已到,她立刻摆驾过来,内侍躬着身子奉上千年老参茶跟在她身后。 南天星迎了下来,扶着皇祖母在龙椅上坐下,各位臣工拜见过后,太皇太后先赐了孟奉常老参茶,又安慰了几句,才问南天星道:“到底怎么回事?” 南天星把手中的纸递给太皇太后道:“孙儿也一头雾水,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太皇太后扫了一眼,凤目微挑怒道:“当真有这种事情,这会不会是伪造的?可曾对过笔迹。哀家可不许你冤枉了蔺相,这蔺夫人的病当初御医可是去瞧过的。” 蔺相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他虽然不知道淑和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她弄的半死不活,反正他没有动手,不过跟淑和抱怨了几句,更何况御医那里记载的事完全能把他拎清,这是怎么回事?孟奉常放下老参茶,躬身道:“老臣仔细比对过笔迹,又寻了十人问询过,断然不会有错的,这绝对是老臣外孙的亲笔所书。”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这回,看你怎么死? 蔺相跪在地上,猛抬头看着南天星道:“皇上,岳丈大人老年丧女,难免心痛至极被人利用,这宠妾灭妻的滔天大罪扣在臣的头上,臣冤枉,臣不服。” “莫非蔺相认为令公子也会冤枉你吗?”太皇太后不等南天星开口,便揽了过来,把手上皱巴巴的纸张递给内侍,示意他交给蔺相。 蔺相看了一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续而大声道:“这字迹确实酷似我儿子,可并不一定是我儿子写的。臣家的事儿御医、上都名医、就是臣家里的仆役都是能作证的。” 他抬袖子擦着眼角,哽咽道:“臣的妻赏识臣于微末之时,二十多年夫妻情深,虎毒尚且不食子,臣又岂会相负。” 太皇太后冷笑:“哀家听说,蔺相已经接了外室回来,可有此事?”淑和最近天天跟慈宁宫报到,她不甚其烦,况且站在孙子的角度,蔺相跨了,那是最好不过。 蔺相脸色变了变,厚着脸皮道:“臣以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事臣的岳丈大人也是同意的。”他现在有一万个后悔也无济于事,确实太急了点。 孟奉常闻言怒道:“老夫让你择日接了回来,是为你蔺家考虑,可你,可你……哎!”他老人家跌坐在椅子上,气得胸膛直鼓,脸色通红,他女儿七七刚过,外孙才过了六七,他摇着头道,“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啊!” 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外加跟蔺相打官司闹腾还没结果的长公主一派,那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唧唧咋咋逮着人伦,和世族不成文的规矩猛烈攻击。 但凡数得上脸面的宗妇,正妻那都出自上都名门,或者各地世族,她们自小被悉心教导,生来便是主持中馈,掌后院,对姨娘通房等人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自古妻妾不可同日而语,这是铁律,动了便是与世族大家做对。 ============== 最后,闹成了菜市场,蔺相好歹还有几个衷心耿耿的小弟,知道蔺相倒下他们也落不着好,硬着头皮要求贾御医上殿,细述详情。 南天星准了,内侍忙去喧人。 淑和坐在院中等待朝堂的消息,有人躬着身子在她耳侧低语了几句,她带着长长甲套的手指微微一抬,那人便退了下去。 她站起身子,带着婢女朝着太医院走去,于路上堵住被喧召的贾御医。 贾御医看到她心惊胆战地行礼,淑和笑意浅浅道:“免礼!” 说完,便带着自己的婢女当先而行,转弯处,淑和低声问道:“如何?” “主子放心!” 婢女应了一声,淑和眉目一亮,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摸着右手腕上的疤痕,暗道:这回看你怎么死? 事后,她其实也想过,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她怎么也想不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还特意派雷北去打听了一下,结果让她很不满意。 这男人,非死不能让她满意! 贾御医上了朝堂,太皇太后、皇上跟前,换了大理寺卿对他殿审,他战战兢兢,忐忑不安,还未有所交代便口吐白沫,瞪着大眼珠儿倒地抽蓄身亡,这情境明显是中毒。 蔺相跪在他身侧,猛摇着他的身子,心里哇凉哇凉的,感觉天都塌了! 太皇太后霍得站了起来,南天星冷着一张脸道:“把蔺相压入天牢,着三司会审,查明真相。” 蔺相冷笑,大势已去。 淑和?!她没那么精细的布局,那么究竟是谁,心机这么深,一环扣一环,要致他于死地? 风月居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早朝之后,明玉很快便得到了消息,消息来源于叶君虞。 因雷克于叶府交好,他前些日子来风月居,明玉便让雷克暗示了他,以便不时之需。 叶君虞知道这渣子后,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原来她早就在上都布了棋,早朝发生的一切,他琢磨出自风月居,担心蔺相会死于天牢,便宜淑和等人,便找了过来,看他们是否有后续的安排? 他找过的时候,雷克正忙的脚不沾地,霍景刚想出门买点药材,被他抓了工。两人本就相识,一路自然就谈了谈,朝堂的官司霍景也有耳闻,便跟叶君虞打探了几下,得知蔺相被下了大劳,惊得目瞪口呆。 父亲说:淑和是绝对打不垮蔺相的,不过狗咬狗一嘴毛罢了。他提出异议,仔细询问了几句。 叶君虞一一作答,他不知道霍景身份,见他如此,扬了扬眉道:“霍兄对长公主似乎十分关心?” 霍景冷笑:“关心?我跟她有杀母之仇,灭家之恨。” 说完,冷着脸领路,不在开口,叶君虞自讨没趣摸摸鼻子跟在后面。 明玉正陪着冥泽下棋,两人交锋,棋盘上黑子杀气腾腾,白子捻在冥泽指尖,他微微摇了摇头道:“玉儿,你还是太心急了!”说完,白子落在棋盘中间,轻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淑和也下得一手好棋,怕是能把自己摘出来!” 明玉丢下黑棋,一笑道:“你没见过太皇太后,些许纰漏无妨。”她扭头对叶君虞道,“回去吧,南天星也没那么弱。” 叶君虞赖在那里不走,蘑蘑菇菇,心里对这个女人有那么点意见,既然都忙了,还弄个这么大漏洞。 冥泽捂住嘴唇咳嗽了几声,居然从指缝之间溢出鲜血来,明玉吓得脸色一变道:“阿泽,你?” 霍景立刻上前替他把脉,眼中掠过一丝迷茫,立刻抽出腰间的银针在他周身大穴连扎,一脸着急。 叶君虞微微侧首瞧着:“他怎么……” 霍景收了银针,急切地道:“快,找我父亲!” “雷竹,送客!” 雷竹上前很是霸道地扭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叶君虞继续扭头看。 叶君虞和雷竹拉拉扯扯之间,尖明玉抱起冥泽,脚尖在花木连点,匆忙往内院跑去,霍景跟在他身后提着衣衫的下摆从草木之间横穿而过。 这么急?要死人了吗? 霍深正在跟白巫医商量冥泽的病情,两个人都痴迷医药,碰到这么大的挑战,没日没夜的研究,据是双目通红却精神奕奕。 霍深连报仇的事都丢在脑后,一门心思扑在攻克断情的伟大事业上。 明玉蹿进院子的,大喊大叫,霍深和白巫医几乎同时跳了起来,一人抓着冥泽的一只手抬到了床上。她扶着门框,看到屋内两人因意见不同,开始争吵谁也不服谁,白巫医扭头看着她道:“你说,听谁的?”冥泽已经陷入昏迷,明玉在两人的目光下,慢慢滑座到地上,迷茫地看着床上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三百六十七章 生死抉择 霍景气喘如牛奔了过来,趴在另一边门框上,看着屋内两人,额头的汗水滴答滴答掉落在地上。 霍深看了一眼儿子,目光继续落在明玉的脸上道:“他没有时间可以拖。”说完,他在冥泽心口连扎了三针护住他的心脉。 昏迷中的冥泽闷哼一声,身子机械地跳了一下,明玉扭头不忍再看,眼角泪水摇摇欲坠,如此撕心裂肺的活着,受尽折磨,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天人永隔吗? 苍天,你尤其残忍! 霍景蹲了下去,看着她迷茫的双眼,颤抖着手扶住她的肩膀道:“阿玉,你让他走吧!他五脏六腑都已经……” 明玉眼角的泪水坠落,双目渐渐清明,她推开霍景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向床榻,坐在床榻的脚踏上,伸手握住冥泽的右手,颤抖着声音道:“母亲,把天赐抱过来吧!” 霍深摇了摇了头走了出去,手指却被冥泽下意识勾住,似是挽留。 明玉微微抬头,轻抚上冥泽的耳侧道:“阿泽,我不想你太辛苦,放手吧。” 冥泽闻言,睫毛微微颤动了,眼角的泪水滑落,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团,抓住霍深的手却没有松开。 明玉眼中的晶莹滚滚而下,白巫医叹息一声,才道:“玉儿,跟我出来吧,霍御医会尽力而为的!”说完,自己也出去了。 此刻此刻,就算她多想试试自己的主张,也不愿意再为难明玉?索性让霍深折腾去,左右她也丝毫没有把握。 霍景见明玉坐在那里不动,走进去扶起明玉,几乎把她拖了出来,安置在院中的葡萄架下,转身就进了屋子,关上门阻绝门外一切窥视。 白巫医看着坐在葡萄架下心神不宁,目光呆滞的明玉,她一直觉得明轩弃她而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惨最惨的人,如今才觉得,不曾深爱,也是件多么庆幸的事! 雷竹撵走了叶君虞,跟雷克已经奔了过来,两人目光齐齐落在明玉身上,心中俱是大惊,又看向白巫医见她摇了摇头。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彼此对视一眼,雷克低声道:“去抱小主子过来吧。” 雷兰微微点了下头,眼眶红了一圈,低声道:“主子他……” 明玉突然蹭地站了起来,看着白巫医道:“母亲,阿泽是不是到了山穷水尽?” 白巫医看着她,认真地道:“玉儿,他早就不该在人世了,我从没见过生命力这么强悍的人。” 明玉跌坐在椅子上,伸出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之间不断溢出,突然她又跳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向房门,居然脚下一软跌倒在台阶上,膝盖上立刻晕开了红色的一团。 “玉儿!”白巫医上前一步,看着她下一刻爬了起来,拍开房门连连撞在椅子桌角上,一边嚷嚷道,“你们住手,你们住手。” 霍深头也没抬,沉声道:“拦住他!” 霍景转身抱住明玉,她哭着道:“阿泽,你走吧,你走吧,你走吧……” 霍深下针的手一顿,霍然扭头怒道:“他听得见,他很激动,阿景快带她出去,别在这里裹乱!” 霍景朝外拖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出去等。” 明玉死拽着霍景:“我想陪着他,我要陪着他。” 白巫医伸手揉了揉眉心道:“玉儿,他情愿选择撕心裂肺地活着,守着你,守着天赐,他虽然陷入昏迷,可他是有意识,方才我们都放弃了,可阿泽不想放弃,他拽住了霍御医,他想活下去,你先出来好不好?” 雷竹临空一个翻身,钻进房子,跪在地上抱住明玉的大腿道:“夫人,主子他说过,无论多么艰难多么辛苦,只要有一线希望,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放弃的,他不信上苍这么残忍!夫人,我们去看看小主子,好不好?” 雷克闪身进来,一个手刀直接劈下,明玉立刻晕了过去。 霍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嗫嚅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此刻这是最有效的方法,明玉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趋于奔溃。 叶君虞出了风月居,已经申时三刻,他看看天上的日头,直接进了皇宫。他有一种预感,若是那个男人死了,是会影响到南蛮的局势的,他觉得应该跟南天星通个气,他是知道左敖一直在找明玉的。 南天星听了叶君虞的描述后脸色惨白,她一定很难过,甚至生不如死吧,他现在无比庆幸她有儿子,若非如此,她一定坚持不下去。 叶君虞愣了一下道:“要不,我们派御医去看看吧,那个明姑娘好歹是老圣姑预言的人,她若是伤了心,对我们也不利啊!” 左敖看了一眼叶君虞,这小子压根不知道明玉跟主子的关系,霍深父子早就都被派出去了。 南天星坐在龙椅上,低头沉思,家国天下和她孰轻孰重?若是没有他,她会快乐吗?若是日后,她真的他其实可以不死,她一定会恨他的吧。 不,他不要她恨他!那一夜,他醉倒于屋顶,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了吗? 叶君虞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匆匆往外走去,跟左敖对视一眼,两人都跟了上去。 慈宁宫很热闹,氛围也很好。 南天星示意两人守在外面,自己进了慈安宫,太皇太后正在跟人饮宴,他冷着脸打发了众人,就连内侍都被撵了出去,惊得太皇太后心头直跳道:“皇上,出了什么事?” “皇祖母!”南天星一撩衣摆,跪了下去道,“求皇祖母告诉孙儿,如何解断情之毒?” 太皇太后拍了拍胸口道:“你这孩子,就为了这事。” 南天星点头。 太皇太后扶他起来,他跪着不动:“求皇祖母开恩,明玉对朕有大恩,她的事我不能不管。” 太皇太后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乖孙儿,此事关乎南蛮社稷,我们已经让霍御医去了,也算尽了力,尽人事听天命吧。” 南天星抬头道:“皇祖母说过,霍深对断情也只会束手无策,又提及圣盒,断情之毒是否跟圣盒有关?” 太皇太后有些许不虞:“你要知道你是南蛮的皇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护住国之根本。”南天星冷声道:“皇祖母觉得圣盒之于南蛮重要,还是朕之于南蛮重要,没有圣盒南蛮还是南蛮,没有南家,南蛮就要改天换地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说服 太皇太后脸色剧变,瞪着南天星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拽着锦帕的手指泛白。 南天星惨淡一笑:“没有她,孙儿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朕曾无数次期望过,若是她夫君不在人世,朕有没有机会陪伴在她的左右,给予她一个男人所有的爱恋。” 太后太皇咬紧了下唇,倒退了一步,她不想听!身为帝皇,深宫喋血,怎么可以有弱点?尤其是感情之事,碰上了不是成就千古大帝就是毁家灭国,她情愿她的孙儿绝情弃爱,守得南蛮千秋万代。 南天星目光如许盯着太皇太后,轻声道:“朕努力过,用尽力气不顾生死,仗着她的疼爱无所不用极其。朕知道,她可以为朕不顾安危,甚至以命相拼,可她从没有用一个女人的心爱过朕。” 他微微一顿,接着道:“朕放手了,不是因为不够爱,不够坚持,而是跟那个男人比起来,朕确实不如他。” 太皇太后目光微动,你为了她连国之根本都不顾了,还不如他?暗道:你不会脑子进水了吧? “她是老圣姑预言的那个女子,她耳垂绿灵,千里而来,求皇祖母开恩,我们帮了她,她定然会全力以赴还我们一个承平天下!”说完,南天星身子低低伏了下去。 太皇太后转身,声音低沉:“她是为了救治她夫君而来,哀家记得她进宫就是为了找霍深救人。”她拽紧锦帕,身子不断颤抖,她的好孙子,连一个承平天下,这样的大话都敢说。 南天星伏地不起:“她来之前,并不知道我们能救他,即便现在她也不知道。”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 他抬头看着太皇太后的背景道:“皇祖母,她的夫君文韬武略举世无双,他不喜欢我,从来不曾喜欢过。然,他得知朕处在困境之中,而明玉临盆在即,瞒着她便早早派人来了上都,几次救朕于危难,就连上次跟皇祖母出巡,若非被人踹倒在地,那一箭早就要了孙儿的命了!” 太皇太后身子微微一怔,那一场不惜代价的绝杀,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从那次后,她再也不敢让他私自外出,就连在宫里也都小心翼翼,防范甚严。 南天星继续道:“最近朝堂风起云涌,皇祖母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太皇太后心思急转,她听左敖说过明玉其人,自然也知道她的夫君如何了得,只是,她微微有点迟疑转过身,弯腰扶起南天星道:“孙儿,起来说话。” 南天星顺势而起,听她道:“圣盒关乎南蛮国祚,孙儿,你以后当真不后悔吗?” 南天星双目一亮,坚定地道:“是,皇祖母,朕要这承平天下,更要她安然喜乐。” “值得吗?看着他们夫妻双飞,你就愿意。”太皇太后反问。 南天星身子一矮又跪了下去道:“皇祖母,冥泽若死,请皇祖母恕孙儿不孝。这世上,除却冥泽,没有人会比孙儿更爱她,把她交给谁孙儿都不会放心。” “你,你这是危险哀家!”太皇太后目光一凛,心中极是不快,看他一脸坚定地跪在那里,她叹息一声道,“容哀家思量一二,你且去吧。” 南天星低低俯下身子道:“孙儿就在慈安宫外面跪着,等候皇祖母圣裁,冥泽命在旦夕,还望皇祖母早做决断。”说完,径直起身,出了宫门,就在慈宁宫门口直直跪下。 叶君虞和左敖见此,走过去在南天星身后跪下,守在门口的宫女太监自然要陪着跪的。 叶君虞嗫嚅着嘴唇正想说些什么,太皇太后开口让左敖进去,左敖看了一眼南天星低声道:“主子!” “去吧,记得朕跟你说过的话!”左敖一个头两个大,一听就知道肯定跟明玉有关,其他人主子怎么会放在心上,他忙不迭地爬了起来就滚了进去,少不得要为明玉大吹特吹一番。 夕阳落下,月亮东升。 太皇太后和左敖的对话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他才从慈宁宫中走了出来,对南天星行了一礼道:“主子,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南天星点了一下头,他便匆匆去了,太皇太后让他去天牢暗中提走蔺相,以免被人捷足先登,破坏后续计划。 太皇太后坐在凤椅上,目光微沉。 宫内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她抬头看着老嬷嬷拄着拐杖,颤巍巍跪下道:“太皇太后,左敖的忠心毋庸置疑,他既然说明玉夫妇有通天的本领,何妨一救?圣盒虽弥足珍贵,终不及皇家血脉尊贵,皇上还在外面跪着呢?” 太皇太后轻轻挥了一下右手,老嬷嬷便扶着拐杖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道:“二娘,你久居高位,见多了鬼蜮伎俩,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真情了吗?皇上与明玉相逢于微末,共历生死,彼此之间的情谊绝非一般,皇上心智非凡,处事果决,又岂会被人蒙骗。” “嬷嬷!”太皇太后站了起来,若说这世界真有人对她掏心掏肺,非老嬷嬷莫属。 老嬷嬷道:“皇上的性子你也该有几分了解。圣盒遗失四十年,南家还是执掌南蛮江山,若是皇上远走。” 太皇太后愣了一下,若皇上远走,执掌南蛮的人必定不会是南家?她有点迷茫地看着老嬷嬷。 老嬷嬷走了回来,牵起太皇太后地手:“二娘,你须知这世上真正无往不利的至宝,是爱!若非如此,冥泽小子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太皇太后一怔,若非有老嬷嬷在身边,她在深宫也早死的不能再死了,很多事情都是嬷嬷未卜先知,从傍指点,她握紧了老嬷嬷地手:“多谢嬷嬷教我!” 老嬷嬷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并不多言。 “吱呀”一声,慈宁宫的大门敞开,嬷嬷扶着太皇太后走了出来。 南天星抬头目光落在太皇太后的脸上,见她仿佛刹那间苍老了十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低声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递给他一张信笺:“皇上,起来吧,但愿你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你且去吧。” 南天星接过信笺,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道:“谢皇祖母成全!”他动了一下,跪久了膝盖麻木,只得用双手撑住地面才勉强站起来,顾不得身子不适,急忙就朝宫外走去。 叶君虞也跟着站了起来,状况比他好不到哪去。 风月居。 冥泽挣扎在生死一线,明玉抱着儿子站在门前,迟迟不敢进去,雷克和雷竹站在她身后,满眼都是担心。 “夫人,夫人!”院外,有脚步声急切而至。 第三百六十九章 转机 雷克霍然转身,怒喝道:“嚷什么?” 那人脚下微顿,他身后掠过来的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却是停也没停。 “什么人?敢闯我内院。”雷克脚下一动,就迎了上去,乍然看清是南天星,微微一愣,南天星迎面掠了过去。 雷克脚下一动,拦住叶君虞,任凭他呼唤“皇上”,连扯带拽就把他给折腾出了院子,风月居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有外人在。 南天星停在明玉身后三步,看着她身姿纤细一动不动,几天不见,她整整瘦了一圈,不由心中一痛低声道:“玉儿!” 明玉神情有些恍惚,缓缓转过身道:“你怎么来了?” 南天星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小儿,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我来送他一份礼物,希望还来得及,你先取圣盒来。” 圣盒,明玉看着他,她让雷竹送去给了叶老夫人,让她转交给太皇太后,他不知道吗? 雷竹动怒道:“南天星,你是来裹乱的吗?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南天星看也没看她一眼,对明玉道:“皇祖母对我说,霍深父子对断情是束手无策的,我费劲力气说服她,才知道圣盒里有一颗断情的解药,或许能帮到他。” “什么?”明玉反问一句,立刻反应了过来,大喊道,“雷竹,圣盒可是交给叶老夫人了?” 雷竹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续而眉目一沉,盯着南天星道:“我早就送到叶老夫人手里,她说明日进宫亲自交给太皇太后,已有十一日之久。” 南天星心中大撼,若是圣盒在皇祖母那里,她既然告诉他如何救人?自然不会在藏着掩着,他沉声道:“叶君虞,你也朕滚进来。” 雷克正在院门口跟叶君虞交劲,闻言手一松,叶君虞便蹿了进去,被南天星一脸煞气震住,嘴唇嗫嚅了一下,想着自己有做什么吗? “叶老夫人,这半个月可曾进宫?”南天星怒气冲冲。若他没记错,叶君虞他爹——老国丈大人都半个月没上朝了,理由是身体不适,而他这个儿子倒是天天到处蹦跶,他懒得理会,看来事情不简单。 叶家的衷心毋庸置疑,那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叶君虞丈二摸不着脑袋,只得照直说:“没有啊!”看着一脸怒意的南天星,心里直蹿起一股冷意,下意识道:“我爹娘三天两头就往余家跑,我问过,我娘说是因为阿宝……”他脸色陡然一变,娘这话,他怎么就信了呢? 明玉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把儿子交给白巫医,看着床上一脸死气沉沉的冥泽,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霍景。 霍景目光微闪道:“玉儿……” 明玉笑了一下,霍景说不下去,看着她弯腰在冥泽唇上轻轻一吻,两行热泪低落在他的脸颊上,低声道:“夫君,我去取断情的解药,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她站直身子,侧首,对着霍深行了一个大礼道:“霍伯父,拜托了!” 霍深自然是听到他们在门外的谈话,可当下的情况他实在不敢给出保证,只道:“我会尽力而为。” 明玉“恩”了一声,转身看了一眼儿子,便抬脚出了房门,雷竹紧跟其后。 南天星抚袖跟上,叶君虞脸色讪讪除了跟上别无选择。 雷克等候在风月居的大门口,见明玉出来,上前几步道:“夫人,在风月居的兄弟都已经准备就绪,要不要通知海面上的兄弟?” “不必!” 明玉丢出二字,施展轻功朝着叶府全力奔去,破晓时分,天地还是一片昏黑,南天星和她并排其驱,雷克和雷兰紧跟其后,顿时街道屋顶处处都是人影翻腾,吓得几个早起谋生的行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躲在廊檐下缩成一团。 叶君虞看的心跳加速,这些人好强悍的实力,居然没一个弱手!看来,老圣姑的语言即将成真!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是去他家啊,立刻卯足了劲狂奔,他一定要识相,并且要让叶家的人都识相! 明玉奔至叶府墙外,右手一举,做了几个手势,停也没停,就跟南天星一齐从墙头翻了进去,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叶府的下人有些已经起来,顿时被他们吓了一跳,有的直接把手中拿的物件丢了过来,雷克雷竹长剑出鞘,守在明玉身侧,朝着叶老夫人的院子疾奔二区。 下人们立刻呼喊起来,叶君虞从外面翻了进来,冷喝道:“是我的朋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人影一晃,直追而去,下人们心惊胆战,续而风中凌乱了,这都什么朋友啊,跟土匪似的。 叶君虞占着地利之便,终于追上了他们,赶在他们之前敲开了叶老夫人的院门。 叶老夫人匆忙出来,还未见过皇帝就被雷竹质问,她一惊知道再也瞒不住,只得老实交代。 原来,余阿宝天天要死不活的,叶虹心疼女儿几次来叶家求情。 那天,她又来了,叶老夫人正准备进宫把圣盒交给太皇太后,跟叶虹争执之间,一时激动提及圣盒,居然被她抢走了去。 叶老夫人,叶老国丈这些日子正在跟余家交涉,叶老国丈甚至同意阿宝回来,他们都不肯交出圣盒,并且强词夺理说那根本不是圣盒,是余家之物。 叶虹毕竟是叶老国丈的亲妹妹,两人从小相依为命,希望她能及时回头,才一直瞒着。 “父亲怎么这么糊涂,余家已有不臣之心。”叶君虞气呼呼道,他着实看余家的人很不顺眼,尤其是余阿兴。 余家? 明玉咬住下唇,闭了闭眼身子一晃,南天星身后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右手往后一探用力抓住她的胳膊道:“现在,你不能昏,他还等着你救命呢!” “莫负,我……”明玉看着他,余家的不臣之心,余家掌管的余家军,她若逼迫余家,他根基未稳,情况对他是大大的不利。 南天星低声道:“无论是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并且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我说过: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愚妇该死!”叶老夫人跪了下去,叶君虞连忙也跪了道:“皇上在慈宁宫门口跪了一晚上,才求得太皇太后告诉他圣盒如何使用?结果,却被余家抢了去……” 明玉已经听不见他后面说什么,这才仔细看着南天星,只见他一脸疲惫,双目通红,发丝也有几许凌乱,膝盖上更是一团污浊,太皇太后极看重圣盒,他一定很辛苦才得到确切的消息吧?她眼眶一热,鼻腔发酸道:“莫负,谢谢你!”南天星道:“等救了他,你再谢我不迟,走!”说完,牵住明玉的手,就朝外飞奔。 第三百七十章 圣使 叶老夫人跪在地上,高昂着脖子竭力喊道:“皇上,余家有不少士兵把守,余家军的不少军官都是住在那里的,那可是军机重地啊!你这般莽莽撞撞冲过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南天星脚下一顿,微微皱眉手一抬一道红色烟火蹿上天际,这是给白鲨卫的暗号,他对叶老夫人道:“皇祖母时常告诫朕,待舅姥爷一家要跟她一般,朕也知道你是无心之失,不必放在心上,快快请起吧!” 叶老妇人低下身子磕了一个头,激动地道:“皇上!” 明玉目光微微一闪,这小子也学会收拢人心了,身居高位有多少不得已,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喜好,去做那些应景的事儿。 南天星又对叶君虞道:“快扶你娘起来!”一顿又道,“左敖会调集人手从宫中出发,你去接应他,速去余家。” 叶君虞应了一声,扶起叶老夫人,转身立刻狂奔而去,皇宫距离余家更近,就不知道左敖需要多久才能准备好人手。 七月的天气十分闷热,一大清早,街上便是人来人往。 明玉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也顾不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与南天星毫不遮掩地跳跃在屋脊之上,去势如电。 雷克雷竹紧跟在他们之后,在他们身后黑衣人一个接一个跳跃翻腾在屋脊之上,吓得街上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越过一个分叉口,突然蹿上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冷喝道:“什么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撒野,好大的胆子!” 明玉停也没停,继续往前冲,那男子立刻拔剑相对,南天星冷哼一声,对着他毫不客气就是一掌,那人一闪躲过,两人便滑了过去。 “兄弟们都上,打死算完,居然嚣张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把我们御林军放在眼里!”有人在地面上嚣张的叫,人影一个接一个翻上了屋顶,街面上立刻乱成了一团,朝着各处奔跑,你踩我踏,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 外加,街道尽头,列队快速跑过来的白鲨卫,更是混乱成一团,叶君虞身子陡然拔高,冷喝道:“白鲨卫执行公务,靠两边抱头蹲下,违令者生死勿论。” 御林军眼看就要跟雷克等人对上,左敖从另一侧跃了上来,沉声道:“原来是赫大人,这些都是自己人!” 赫然连忙阻止道:“住手!” 雷克手一挥,风月居的人立刻从备战状态又调整到狂奔状态,从赫然等人身侧呼拉拉越过,没几下就不见人影,赫然微微一愣道:“左统领,这些人是?” 他是御林军指挥使,白鲨卫有几斤几两,他比一般人还是多清楚几分的,这些人的武功路数根本不是所谓的白鲨卫?街面上的那些才是,白鲨卫中佼佼者也就那么七八十人。 左敖明白他心中所想,双手抱拳一拱道:“皇上天纵英才,得上苍庇佑,这些人是圣盒护卫使。” 赫然猛地一惊:“圣盒护卫使?!圣盒出现了吗?” 左敖点头道:“是,可惜被居心叵测之人抢了去,圣盒护卫使这才重新出现在人前,皇上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左某有公务在身,告辞。” “皇上?!方才!”赫然一惊,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那一掌,那人似乎有几分皇上的影子,“我身为御林军指挥使,保护皇上是我的职责,请左统领让我等同行!” 左敖道:“如此甚好!”他咧嘴一笑,心中暗暗得意,这下明玉他们捅了多大的漏子,至少有名堂说道,圣盒护卫使去拿回圣盒,多么名正言顺的事! 赫然师从孟奉常,素来以刚直不阿著称,有他和他的兄弟见证最好不过,这些人都是御林军的高级官员基本都是上都名门之后的佼佼者,大部分都是荫封的官职,以后都是要当官的,那些通过自己努力挣扎上来的寒门子弟寥寥可数。 这样一来,余家发生的事,不出半天就会传到上都的权贵耳中,他们收拾完余家,连后续的解释都免了,他真是越来越睿智了,有没有? 明玉等人抵达余府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两名士兵正懒洋洋打开余家的大门。 明玉心中咯噔一下,余家到底是余家,这守门的都直接用的是士兵,不知道余府有多少武装力量? 南天星握了握明玉的手,余家军只认余家的人,既然对上余家,他决计不会让余家任何一个人逃脱:“不必担心,白鲨卫立即便至。” “主子!”左敖和赫然都到了,两人联袂而来,南天星点了点头,目光在赫然脸上一落,随即移了开去。 左敖摸了摸鼻子,跟赫然介绍道:“这位便是圣盒护卫使!” 明玉见此,对赫然微微曲了一下膝,哪知赫然猛地跳了开去,连忙伏低了身子道:“圣使大人折煞赫某了。” 明玉挑了挑眉,这圣盒护卫使居然这么好使,地位尊崇啊! 白鲨卫从东西方向冲了出来,哗啦啦包围住余府,叶君虞走了过来道:“皇上!” 守门的士兵立刻惊醒,两人对看一眼,余家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一人守着门口,一人飞一般的进去通报,不得了! 南天星道:“擅离者,格杀勿论!” 叶君虞应了一声,立刻传令下去。明玉对雷克示意了一下,他上前连人带门一起踹,躲在门后的士兵跌落在地,咕噜噜转了几圈,被雷竹一脚踩在胸口道:“去,把余家的主子都给我叫来。”“我X,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余家闹腾,找死……”余阿兴大着嗓门,怒气冲冲从仪门后快步走了出来,头发散开,脸上还有口红印子,披着一件外袍子,连腰带都没系上,显然是从床上刚爬起来的。 “是朕!”南天星掷地有声,看着他一脸的嫌弃,皇祖母对余家很是亲厚,他则是对他们讨厌无比,比讨厌蔺相还甚,余家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每每见着他都是以功臣自居,永远盛气凌人的样子。 余阿兴似乎还没睡醒,伸手揉了揉眼睛,这才瞧了南天星一眼,咧嘴笑道:“哎呦,是皇帝表侄儿,你这么早到我家里做什么啊?”这态度,明玉皱了皱眉,是压根不把南天星放在眼里,她冷笑道:“左敖,你死了吗?” 第三百七十一章 嚣张的代价 左敖愣了一下,听着明玉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雷竹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啪”地就甩了余阿兴一巴掌,接着便是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余阿兴被她一下子拍蒙了,四肢着地趴在地上,甩了一下脑袋,勉强清醒了几分。他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别说是皇上,就是太皇太后跟前也是一样放肆,南天星他还真从来没看在眼里过,向来都是皇家要仰仗他们余家,他怕个球!余家军威名赫赫,敢动他们余家的都死了!他一跃而起,对着雷竹就是一掌挥了出去,骂道:“我X,你个死娘门。今日,老子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左敖反应过来,怕伤着雷竹,以明玉护短的性子怕是对主子不利啊!他立刻上前劝架道:“余参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女人一般计较……” “你给老子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余阿兴怒气冲冲,对着左敖挥出去的拳头虎虎生风。 明玉倒吸了一口气,左敖好歹是南天星身边最亲近的人,这打狗也要看主人,还是在这个南蛮最有权势的主人面前,居然敢嚣张成这个样子。 她眼角微挑看着脸色沉凝得近乎出水的南天星,心中不由一酸,他的处境何其艰难,为了她却不得不过早地对上余家?既然做了,不妨做到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丢了皇位,她有那个自信能护得他周全,性命无虞,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这等目无尊上之人,杀了吧!” 杀了! 左敖闻言一个闪神,左眼挨了余阿兴一拳,他立刻退了出来道:“皇上,三思啊!”他恨恨看了一眼明玉,这女人还嫌情形不够乱是不是? 余阿兴则是大喝一声道:“老子今天就灭了你丫的。”说完,下手越发狠戾,招招对着雷竹的死穴,铁了心要弄死她。 明玉递了一个白眼给左敖,这小子脑袋被门夹了吧,今日之后余家跟皇室断然不能共存,不一鼓作气灭了他们,怎么对得起自己? 她看着两人似乎打的难解难分,嘴角微微一勾,论武功,余阿兴勉强算个高手,可惜他遇到的是雷竹。雷竹不想随意杀了他,东一拳西一脚地招呼着他,毕竟南天星才是南蛮的皇上,而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圣盒护卫使,她在等他的命令! 左敖瞪了一眼赫然道:“你倒是劝劝啊!” 赫然下意识上前,对南天星道:“皇上,余参将可是有功之人……” 南天星眉目淡淡,看着仪门处露在地面上的一道阴影,嘴角一抹冷笑道:“杀了吧!” 仪门处,横在的地上的暗影突然一动,看形状该是出手拦人,南天星抬头,这便是皇祖母倚重的人?即便在他面前,行事也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皇祖母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人心了! 明玉早在南天星抬头时,便发现了仪门处的怪异,好个余隽,躲在仪门之后,纵子行凶,在南天星面前如此放肆,她还跟他客气个毛,左不过今日之后彼此的梁子就结大发了,死别人总比死自己好,大不了带着南天星一走了之。 她清浅一笑,语含嘲讽道:“余将军,姑奶奶我本并不想打杀你儿子,奈何尊驾在前,你如此放肆,姑奶奶少不得送你一句:千金难买后悔药!”一顿,又道,“明年的今日便是你余家的忌日!” 话音一落,雷竹一拳击飞了余阿兴,成抛物线“啪”地一声落在仪门前,四肢着地,跟个乌龟似的,扭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余隽大惊失色,从仪门后冲了出去,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伤我的儿子!” 他身后几个军官打扮的人立刻去搀扶余阿兴,口中居然喊着“少将军”,真是胆大包天,真把余家军当他自个余家的了! 雷竹挑眉,傲然道:“我家主子说:明年的今日便是余家的忌日,所以,他死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明玉,见她脸色未变,再看一眼南天星,见他眉目微沉,眼中却是一片沉寂,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余家在上都毕竟是极有分量的,若非事已至此,她相信夫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上余家,一个搞不好,会陷南天星于万劫不复。 余隽闻言脸色一变,低头去看儿子,只见搀扶着余阿兴的二个军官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他见此立刻上前三步,单膝跪下,亲自探了探鼻息,眼前便是一黑,险些跌倒,幸亏被人一把扶住。 左敖和赫然都蒙了,这、这、这如何收场?南天星吩咐叶君虞去把叶虹给弄过来,余隽老谋深算,他绝对不会承认圣盒在他们手上的。 明玉和南天星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波澜不惊,赫然退后几步,跟带来的人交头接耳,猛然听余隽惊呼道:“阿兴,阿兴,我的儿子,你死得好冤啊,你放心,爹不会让你白死的。” 余隽毕竟是做大事的人物,他摸了一把老泪站了起来,看着南天星昂首而立,目光凶狠盯着落后他一步的女人,咬牙道:“皇上你竟然纵容女人杀我的儿子,你忘记你是怎么登上皇位的了吗?若不是有我余家军,你……” 明玉打断他,疾言厉色道:“上都三军吃的是国库的粮食,领的是国库的俸禄,是属于南蛮,属于皇上的,什么时候成了你余家的私产了?”上都三军是余家军的前身。 余隽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赫然等人,强忍怒意微微躬身拱手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上带人闯入臣的府邸,又杀了臣的儿子,臣只想问问这是为什么?” 南天星这才看向他,笑道:“余将军功在社稷,又是朕的近亲,皇祖母交代过,只要余家不犯谋逆之罪,不管犯了何事,一定要保全余家。” 余隽眉毛微挑,指着天道:“老臣衷心皇室,天地可表,皇上此番作为要致老臣于何地?” 雷克皱了皱眉,南天星要顾及下属们的,势必要来回扯皮,给自己拉拉场面,争取舆论,这会耗费不少时间,他的主子没有时间可以等!他上前几步在明玉耳侧,低声道:“夫人,主子他等不了多久。” 明玉一怔,脸色微变,她本就心急如焚,既然赫然等御林军在此,余家军的不少军官也在此,她本想给南天星一些时间,扯呼扯呼,收拢收拢这些军士的心,难道连这些都不能为他做到了吗?她有几分犹豫。雷克的声音并不低,南天星自然也听到了,他微微侧首,淡淡看了她一眼,见她面有忧色,心中一暖,冷声喝道:“余家军难道不知道圣盒在府上吗?私自占有圣盒,乃谋逆之罪,当诛九族!” 第三百七十二章 选站队 明玉一下子咬住下唇,眼眶微微发热,拽紧了手指。 余隽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南天星微微动了一下嘴角,随即抿紧,示意风月居的人放开方才跑出去探听消息的一名余家军的军官。那人快步走了进来,跟余隽禀报府外的情景,余隽这时候脸色才变了变,看着南天星眼中有了怒意,这个一直都没放在心上的帝君,今天居然包围了余家。 余家军的军官们闻言对南天星怒目而视,续而小声交谈,指着南天星忘恩负义之类的话不断,维护余家的心坚定如铁。 南天星冷笑,他本就打算一网打尽大开杀戒,武力征服,认与不认没什么差的?甚于别人说什么,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明玉握了握手道:“余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她怕打起来,这诺大的余府,圣盒更没地可寻,也怕会置南天星于绝境之中,上都的安危全在他们手中。内局不稳,圣宫虎视眈眈,白鲨卫的人手和规模都跟余家军没得比,应急可以,守城就太冒险了,尽管知道今天不开战的可能性极小,她还是想努力一下子。 余隽冷哼一声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南天星撸了一下袖子道:“余将军,圣盒关于南蛮国运,你若现在交出来,朕可以既往不咎,还请三思!” 余隽脸色铁青,怒目而视道:“余家没有这个东西!臣乃先帝托孤大臣,忠心皇事,一日不敢懈怠,皇上无凭无据就敢包围余府,就不怕天下臣工寒心吗?” 南天星微微挑眉道:“今日,纵使挖地三尺朕也要找到圣盒,以慰先君在天之灵,若是真的找不到,朕自会给余将军一个交代。”一顿又道,“左敖!” 左敖愣了一下,硬着头皮应“是”,心里是十万个不乐意,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不怕后果严重!他瞄着,这些余家军的有些军官可是不在这里,搞不好等会就带大兵来了。 “你们敢”,仪门处,叶虹扭着叶君虞的耳朵走了出来,吼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余家撒野!” “娘,你消消气,消消气!”余阿兴跟在叶叶虹身后出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叶君虞。 叶虹怒道:“你这个没出息的,到现在还惦记着人家。”说完,用力扭了一下叶君虞的耳朵,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撸起袖子道,“死小子,敢偷袭你姑奶奶,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几斤份量。” 余阿宝惊呼了一声,看着叶君虞差点没跌倒在地上,这才拍了拍胸脯。 叶君虞脚下一拐,就溜回了南天星身后,余阿宝这才注意到南天星等人,脸色微微变了变,方才她远远地就听到仪门处的动静,皇上说要搜查余家,这阵仗是真的? 余隽伸手拍拍叶虹的肩膀道:“注意点,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叶虹跟个火药似得一点就炸,她这几天着实烦得很,尤其是大哥已经跟她分析了利弊,她对太皇太后的姐妹深情也是真的,已经同意把圣盒送回宫中,只是还有些条件没跟叶老夫人谈好。 余隽倒好,看到圣盒竟敢占位已有,更是把这东西安置在了余家家祠,她压根不能进那个地方,一时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余隽皱眉,这死泼妇,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景,居然就这么顶撞了他,想窝里斗怎么的? 场面有刹那的寂静,余家军的军官们见怪了叶虹的样子,除了脸色微微不自然外,倒无其他。御林军和白鲨卫的脸色就各种精彩,余家的河东狮,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倒是雷克等人丝毫不在意,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明玉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雷竹居然不见了,她淡淡扫了一眼雷克,见他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不由有几分担心。 余阿宝拉拉叶虹的袖子道:“娘,你别闹,没看好多人,就连皇上都来了呢,家里的事稍后再说。” 叶虹这才用力甩了下袖子,冷哼一声道:“南天星,你带人要搜查我余家?太皇太后知道吗?” 南天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语。 明玉上前一步,站在南天星身侧浅笑道:“余家的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嚣张,见君上不跪,是为大罪,当诛!” 话音一落,雷克咻地滑过,出手如电揪住叶虹的衣领子,手一抬胳膊一抡就把她惯在南天星面前,这一变故刹那之间发生,众人还有点懵懂。 “啊——” 直到叶虹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 “夫人!”余隽上前几步,却突然顿住脚,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不待明玉回话,余阿兴反应了过来,跳起来跑了过来,跪在一直抱着自己胳膊滚动的叶虹身边,伸手搂住她道:“娘,娘,你这么样?”她霍然抬头看着明玉道,“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我娘,活腻了吗?” 明玉伸手食指微微摇了摇,轻笑道:“本使圣盒护卫使,你们胆子肥到打圣盒的主意,就要有准备承受皇上和本使怒意的准备。” “圣盒?什么圣盒,不是丢了很多年了吗?跟我余家有什么关系?”余阿兴有点茫然的问道。 明玉继续摇着手指道:“圣盒哪里是丢失了,明明是被你余家私藏……” 余隽脸色爆红,吼道:“信口开河,皇上当真要让这个女人冤死老臣吗?” 南天星冷笑,伸手揽过明玉的肩膀,不语,维护的意味十足,这是放任! 众人眼中都有着不着思议,南天星当了快一年的皇帝,后宫可是一个女人都没有的,至少明面上是这个样子的。 赫然眼神闪了闪,看了一眼左敖,见他脸色自然,这才心中有了点底,这女人身边的人令出行止,见她跟皇上的关系也不一般,今日这一仗,皇上比余家的胜算应该更大些,毕竟余家军远水救不了近火。 至于以后,他微微皱了皱眉,赫家老祖宗有祖训第一条:忠君!当下,他决定还是跟着皇上走。 赫然被孟奉常那个老学究教导多年,生性耿直,偏有心肝玲珑,这会儿正是选站队的时候,他不能犹豫,御林军的兄弟们以后能不能被皇帝看重就在此刻了。 他上前几步道:“余将军此言差矣,皇上对余家一向看重,圣眷更是昌隆。若非有确切的消息,如何会如此大张旗鼓而来,难道真不怕寒了天下臣工的心吗?”他看了一眼明玉,见那女子微微含笑,他心中微微一怔,心想如此淡定从容,想必是极有胜算的吧,他无视余隽杀人的目光,继续道:“毕竟余家人口杂多,难免有些宵小之辈,余将军也有管束不到之处。如今,圣使在前,余将军何不行个方便,让余家忠君爱国的美名千古流传呢?”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夫妻反目 余隽瞪着拖他后退的赫然,恨不得掐死他,倒是还没昏了头,他不好明着反对,示意自己的狗腿子开始反驳。 狗腿子一号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皇上啊,余家可是军机重地啊,这么能让人随意搜查,这要出了什么事,谁来担这个责任啊! 狗腿子二号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皇上啊,余将军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啊,这般大肆搜查,让人家脸面何存啊? …… 南天星似笑非笑揽着明玉的肩膀不动,声音稀稀拉拉过后,终至沉寂。 明玉看着叶虹被余阿宝扶了起来靠在怀里,她衣服着有不少血迹,雷克下手丝毫没有留情,这下子几乎去了她半条命,她喘着气,目光却是盯着余隽,带着恨意。 没错,是恨意! 雷竹一手提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从空中跳了下来,这是余阿兴的一对儿女,他们在雷竹手里不断折腾,大呼小叫喊着“爷爷,救我!” 一直蔫在余阿宝怀里的叶虹激动了起来,她伸着手喊“大孙子,大孙子”,那男孩子立刻喊着“奶奶救我,救我呀!” 余隽张了张着嘴巴,直到追着雷竹的士兵从院墙上跳下,他才回过神,怒道:“南天星,你究竟要干什么吗?” 南天星眉目低沉:“朕要圣盒!” “我呸!”叶虹猛地抬头一口口水喷到南天星的衣摆上,骂道,“你个小兔子崽子,真以为有圣盒就能守住皇位,居然敢这么对我们余家……” 明玉上前一步,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咔擦”一声之后,便是叶虹惊天动地的呼喊声,余阿宝立刻伸手去拉明玉的腿,被她一脚踹翻在地。 南天星伸手一划,一截衣摆落地,看了一眼余阿宝道:“玉儿,算了,正事要紧!” 余阿宝爬了过来,抱住搂着膝盖乱滚的叶虹,泪水横流道:“爹,我知道你不稀罕娘,可她到底是你的结发妻啊,你快救娘,你快救娘啊!” 余隽冷眼看着,任由余阿宝在哭天抢地,反正整个余家军都知道他们夫妻不合,三天小吵架五天一大吵那是正常不过的事。 明玉“咻”地出手捏住余阿宝的脖子,生生掐断她的呼喊声,沉声道:“交出圣盒,不然余家一个不留,全灭!” 赫然盯着明玉的后背,突然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真窜脑门,这女人太狠了,还不是说说就算的,已经弄死一个了,还有一个弄成了半死。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这些人一个个低垂着脑袋,这会儿估计正在后悔,为毛赶这出热闹? 余家军的军官们也心里直打鼓,今天这事儿有点大了,不知道会不会祸及自己,一个个往后站了站,谁也不傻,皇上突然发难,这女人行事又是个肆无忌惮的,定然有所凭仗。 余阿宝张着嘴巴,脸色慢慢变青,嘴角溢出一抹白沫,叶虹顾不得自己,连忙伸手拉住明玉的手道:“放开,放开。” 一抹口水低落在她的手上,明玉嫌弃的松了手,顺手就在叶虹的胸口擦了擦,眼睛一眯道:“胸挺大,听说你跟长公主关系极好,连小倌倌都能共享,是也不是?” 南天星眼角抽了抽,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雷克雷竹忍着不去捂脸,夫人啊!他真是无言以对了!其余人,则是目瞪口呆,看怪物似的看着明玉,这女人有病,绝对的。 余阿宝愣了半晌,大喝道:“贱人,你胡说什么?” “哎呀,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其实,你也跟守活寡似得,难道不知道个中滋味!”明玉甩了甩手,甩出几个漂亮的手势,雷克退后几步,才溜出了门。 雷竹把这两个一直不肯安分的孩子直接劈昏了,丢给左敖,就听明玉轻笑道:“余夫人,其实我蛮欣赏你的,夫君既然不忠于自己,我们身为女人也是有需要的,反正左右那个枕边人心不在自己身上,妾室成群,儿孙成堆,我们又为了谁守身如玉呢?你说是也不是?” 她伸手指了指仪门的方向,侧首对叶虹笑道:“更何况这男人心狠的,连自己骨肉都不放在心上。你看看地上,那个人是你儿子,本来他可以不死的。诺,余将军躲在仪门后,自己不出来,还不让别人出来,结果你儿子就被人打死了。” 叶虹被她东一句西一句说得稀里糊涂的,猛然听见儿子死了!她奋力挣扎,把余阿兴推倒在地,朝着余阿兴连滚带爬,余阿宝只得跟着爬了过去,两人合力翻过他的身子。 叶虹颤抖着手抚摸着他的脸蛋,张着大嘴巴“啊,啊,啊”了几声,伏在他身上痛哭。 “哥,哥!”余阿宝推着地上躺着的人,果真是他的嫡亲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哥哥啊!她霍然抬头道:“爹,你讨厌我们母女,就连支应门户的嫡子长孙,都容不下吗?你好狠的心哪?” 余隽脸色铁青,这个死孩子,问的什么话,他是想打死别人,谁知道儿子这么不中用,他也没想到那些人,胆子居然这么大? 雷竹火上烧油,风凉地道:“你没看到,方才你的嫡亲孙子孙女被我们拿捏,这男人一样无动于衷。余夫人,你还没看清事实吗?” 叶虹霍地扭头看着余隽充满仇恨,二十几年夫妻,这男人居然可以眼睁睁看着她死而毫无动作,就连他儿子都容不下,这余家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咬牙道:“妾室成群,儿孙成堆,死一个儿子算什么,很好,很好! 余隽怒气反道:“你失心疯了吧!”他对身边的一个军官道,“你带夫人和大小姐下去。” “谁敢碰我!” 刚想伸手来扶的军官被他一吼吓得往后一退,虽然余隽不待见他,她可是太皇太后的亲妹妹,在余家后院在向来是说一不二,整死人不偿命的,他们多年聚居余府,少不得被她整治过。 叶虹挣扎了几下没有起来,反而跟余阿宝两人摔做一堆,忍着痛道:“春意,扶我起来!” 一个婢女推开众人,跟余阿宝两人合力扶着膝盖骨已碎,身子多处骨折的叶虹。 春意? 明玉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居然是春意!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春意早就注意到了明玉,这女人行事如此嚣张,她想不注意都没办法,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低垂着脑袋,支撑着叶虹。余隽看着一脸平静,眼神阴狠地叶虹,心头一跳道:“夫人,你受了重伤,还是快去处理一下,免得留下后患……”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夫妻反目2 叶虹哈哈笑了两声,打断余隽道:“老娘这个样子,已经生不如死,。还能更坏吗?余隽,你还记得微末之时,我下嫁于你,你发誓说会与我同生共死的。” 余阿宝扶着她的手都在颤抖,轻轻喊了一声“娘”! 叶虹扭头看她,勉强笑了一下道:“阿宝,我的乖女儿,阿兴死了,我们以后也没好日子过。皇上带人包围余府,讨要圣盒,纵使余隽不认,想必今日余家也难逃一劫。” 她抬头看着南天星,一张脸上血水交融,即使狼狈,暗道:余家经营多年,只怕会带给皇上危机! 南天星松开明玉,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低头道:“姨婆婆,阿兴他……” “阿兴早就犯过大罪,本就该死”,叶虹勉强笑了一下,继续道,“太皇太后护着我们母子三人,其它的自不必说,就是对叶家,即便她对大哥心存愧疚,也万难千难地护着我们,阿宝啊,是我们该回报她的时候了。” 余阿宝点头,泪水直流道:“娘,阿宝都听你的,你要阿宝做什么,阿宝都愿意的。” 叶虹又笑了一下,看着余隽道:“各位将军在余家多年,可知余隽为人如何?” 余家军的军官们对余隽自然是感恩戴德的,他们大部人都是孤儿,被余隽收养,培养,爬到高位,怎么可能不维护他,一时之间赞美之词溢于言表。 叶虹呵呵大笑道:“这张君子面具骗了多少人,各位可知道余隽对你们做了什么,可知道有些人为何无故消失……” 余隽怒道:“贱人,你胡扯什么?”他身后的一名军官突然撞了他一下,他本来就站在余阿兴尸体边上,距离叶虹极近,一下子把叶虹连带阿宝春意都压倒在地上。 春意目光一闪,被压在叶虹身下的手在她的后背大穴上猛得就是一按,叶虹吃痛,抬头就去撞余隽的下巴,余隽一巴掌把她拍在地上,砰地一声,脑浆与鲜血齐飞。 “啊——”余阿宝大叫了一声,拳头如雨点落在余隽身上道,“你杀了娘,我要杀了你!” 余隽一巴掌拍在她脸上,就把她给拍飞了出去,叶君虞被明玉一抓往前一推,身子猛地一冲下意识出手接住了她,刚想把她放下,却发现她已经昏了。 “各位将军可是见识了余将军的铁血无情!”明玉清浅地笑,“同床共枕,结发之妻,儿女骨血,尚且如此,各位跟着这样的人,当真前途远大啊!” 余隽站了起来,咬牙道:“不必挑拨离间,我对他们如何,他们自然清楚,不需要外人置喙!” 明玉呵呵一笑道:“既如此,为何不让余夫人倒出实情?余将军在心虚什么?那些无故消失的人去了哪里,下一个会是你吗?”她伸手指向一人,续而指向另一个道,“还是你呢?” 余家军的军官们脸色微变,那些日夜相处的同伴一夜之间莫名消失,尸骨无存,查无音讯,难道都跟他们心心念念要报答的人有关? 春意抱起叶虹,缓缓退向明玉这边,在他们满前站定,突然出声道:“婢女低贱,本不该多嘴。”她低着头,谁也不看,继续道:“我是夫人的贴身侍女,余家的人应该都是认得我的,夫人都婢女有再造之恩,如此她枉死,婢女要说出实情。” “夫人爱女心切,不忍看着大小姐日夜以泪洗面,于是登门请求叶老夫人。十日前,夫人确实从叶老夫人那里拿回来一个黑盒子,是为阿宝小姐的婚事,叶老夫人也确实为了那盒子每天都来报到,叶老国丈叶几次前来,仔细分析厉害,要夫人不要做傻事,夫人答应只要叶家让大小姐回去,就会把圣盒还给他们。” 她抬头看着余隽,咬牙道:“久未进夫人院子的余将军,三日前突然来了,说余家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让夫人把圣盒交给他……” “胡言乱语!”余隽大怒,身子往前一移对着春意就是一掌。 雷竹一掌挥出,两人立刻对了一掌,震的余隽气血翻涌,往后退了三步。 春意继续道:“夫人不肯,余将军便使用武力夺走,说是要把圣盒放在余家家祠,祈求祖先庇护。” 南天星冷笑道:“诸位,可听清楚了?” 静,死一般地静。 明玉微微抬头,看着蓝天白云,余家完蛋了! 余隽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拔剑道:“二郎们清君侧,不要让小人蛊惑了皇上。” 余家军的军官们下意识拔剑,风月局的人立刻临空一番,齐齐在春意之前排成一线防御,短兵交接声响起。 左敖喊道:“各位军爷,你们当真要拿命替余隽出头,圣盒乃国之重器,私藏圣盒谋国,那是灭九族的大罪。” 是人总有怕死的,有人往后退了退,余隽大喊道:“二郎们,我早就暗中命令余家军在城外,等待命令,方才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们,他们已经在赶在的路上,我们只要等到他们到来,上都便是我们的了。” 赫然闻言怒道:“余隽你狼子野心,休想得逞。”又对南天星道,“此地凶险,皇上还是赶快立即吧。”说完,他带着御林军拔剑上前助阵,一时之间打得不可开交。 明玉语调含笑,夹着内里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余隽你也未免自恃过高,这里都是你的狗腿子,受你看重,得以住在余家。可城外那些,”她微微摇了摇头道,“那些人,可不会跟着你造反,谁家没有几个人,不顾及自己,难道还不顾及家人吗?” 一顿又笑道,“更何况,海王大军已至,拦截区区几万人,那就是割萝卜白菜!” 海王,声名鹊起,闻名南蛮,虽然时日不长,可一统南海的权势确实让人闻风丧胆。据说被他遇上的那些人,一个个下场凄惨,听说海王极其护短,这海王跟南天星有关系? 余家军的军官们心思动摇,士气大降。 “胡扯,海王距离这里少说得半个月。”余隽吼道,“咻地妖言惑众!” 雷竹长剑如虹,站在仪门之上,手执海王令牌道:“海王令,想必众位有所耳闻,都给我看清楚。” 海王令如墨,在阳光下一照就会出现无数的绚丽的光晕,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一团团光晕照在打斗的人身上,此消彼长,战场已经一面倒了,只是时间问题。 余隽突然桀桀笑了起来,嘴里不断发出呼和声,这是召唤死士?余家暗中养了死士! 南天星眉目一沉,余隽的心还真不小。 南天星看了一眼明玉,已然猜到海王是何人?他心中有那么点不舒服,这男人半死不活的还弄出那么一大摊架子,真不让别人活了。春意退后几步,她想着明玉应该会来上都找莫负,果然是在这里,侧首看着明玉道:“我的小主子呢?” 第三百七十五章 士为知己者死 明玉低头看着她,小主子?春意还真是执着,可那真的不是夏宁樱的孩子,她微微笑了一下,避而不谈:“今天多谢你。” 春意眉头一挑,怒道:“我问你我家小主子呢?” 南天星索性替她回答:“你的小主子危在旦夕,需要圣盒救命!” “什么?”春意大惊,把叶虹摔在地上,抓住明玉的手道,“他怎么样了?” 明玉叹了一口气,只得顺着南天星的话,模糊地道:“若非急需圣盒,我们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对上余隽,余家军岂是好相与的。” 春意眉目微沉,急切地道:“我带你们去找。” 明玉招呼了一声雷竹,与南天星带着几个人就朝后院冲去,一行人长剑在手,剑气如虹,一路砍杀过去。 此刻,风月居。 冥泽挣扎在生死之间。 霍景感觉冥泽的脉搏突然没了,一惊道:“父亲!” 霍深抬头看着儿子道:“放弃吧!” “不,我答应过她!”霍景坚持,低头继续在他胸口不断扎着银针,霍深摇摇头走了出去,在门口一顿,看着抱着冥天赐坐在门槛上的白巫医道,“让天赐去送送他吧,明玉估计是赶不回来了。” 白巫医扭过头,看着霍景额头的汗水不断掉落,手都在发抖,她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却没有动。 一刻钟后,霍景“砰”地一声倒在地上,闭着眼睛道:“阿玉,我做不到啊。” 白巫医这才抱着怀中“啊啊哦哦”不断的冥天赐进了屋,弯腰放在他的怀里,冥天赐的一只脚蹬在他的右手上,他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白巫医见此踢了霍景一脚,霍景猛地坐了起来,就见白巫医把冥天赐的脚丫子塞到他的手心道:“这是你儿子的脚丫子,你死了,他就没有爹了,估计明玉迟早会嫁人,后爹什么的,哎!”一顿又道:“明玉还没回来,你若可以,请再坚持一会,不要让她留有遗憾。” 冥天赐小手挥舞着,“哦哦啊啊”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冥泽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眼角流下一串眼泪。 霍景立刻爬了起来,捻着银针的手毫不迟疑地插入他的命门,气都没了,居然又有了气息,不若剑走偏锋。 白巫医不断跟他说话,句句不离明玉,让他死也死不安心。 霍深在门外坐着,看着屋内两人死不放弃,忍不住道:“你们行行好,让他走吧,生命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无怨无悔了!”随即有道,“怎么还不回来,就算找不到圣盒,也该回来送他一程。” 此刻,明玉等人正冲进翠竹掩映的祠堂,祠堂内闪出一个身影,喝道:“什么人敢闯余家祠堂?”一顿又道,“春意,你怎么又来了?” 黑衣人有点头疼的看着她,这一天按三顿饭的功夫来找渣啊! 春意对明玉等人道:“你们速去仪门!” 明玉和南天星对视一眼,两人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黑衣人眉梢微挑,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春意上前几步,探头探脑看了一下祠堂里面,黑衣人身影一闪挡住她的目光道:“在呢,我们守着,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春意伸手摸摸脸,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夫人吩咐我做事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一顿又道,“夫人担心也是正常的,这毕竟不是余家的东西。这会儿,皇上已经带着大批人马杀到仪门了,刚才那些人都是夫人压箱底的人,轻易都从不让他们出面的,这会儿都派了出去。” 黑衣人一惊,下意识道:“将军出事了?” 春意道:“具体我也不知,若不是情况危急,夫人怎么会动用他们。” 黑衣人想了一下,扭头喊了一声道:“二弟,你去看看?” “我们是不能离开祠堂的。” “将军不在,我们何以立足!”黑衣人吼了回去,春意便见祠堂里闪出一人,远去。 春意手底一亮,一柄短刀插在黑衣人的胸口,右手一挥脚尖点地急退。黑衣人捂着胸口,对着春意就是一掌。 明玉、雷竹、南天星三人从门外闪了进来,分上中下三路攻击黑衣人,那黑衣人十分强悍,在三人联手之下并不见落了下风。 明玉心中大惊,余家居然拿有如此高手坐镇,还好刚才被春意糊弄出去一个,若是两人联手他们危矣! 百招过后,黑衣人渐渐有点不支,被南天星在肩膀上刺中一剑,春意猛的冲上来,一脚踹在他的胸口,那炳短刀才彻底没入他的胸口,雷竹从他头顶越过,反手就是一剑刺穿他的肋下,那人大吼一声,全身真气激荡,把三人都击飞了出来,砰地一声单膝着地,右手撑在地面上,抬头看着春意道:“叛徒!” “我从来都不是余家人,何来背叛一说!”春意看着他渐渐变黑的嘴唇道,“你若没有中毒,我们不会是你的对手。” 黑衣人十分倨傲,盘膝坐在地上道:“败了就是败了,你们是皇室的人!” 南天星并不多言,只说了一个“是”字。 黑衣人点点头道:“我早知道余家会没有好下场,只是没想到是皇室灭了他们。余隽对我们兄弟,没守住余家的家祠,便以命相酬吧。”说完,他抬手就打在自己天灵盖上,顿时倒地身亡。 士为知己者死,南天星有点感伤,突然有点羡慕余隽。明玉见此,脚下一动便进了余家家祠,齐齐整整的灵位之下,圣盒被供奉在最中间, “圣盒!” 明玉眉目一亮,伸手便抓。 南天星抬头,见着圣盒被明玉取走之后,顿时跳出来的凸出,立刻慌了神惊呼道“小心”,身子朝前扑去伸手便抓,却抓了个空,自己跌倒在地上。 明玉被人压倒只觉得脖子上一热,伸手一摸,满手的黏糊糊,下意识便以为是雷竹的血,身子一翻看着压在她身上的是春意,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雷竹心惊肉跳看着千钧一发之际,春意从侧面猛地扑倒了明玉,立刻冲了过来道:“夫人!”又转头看着春意,满眼的不可思议。 南天星顾不得自己,跪着爬了过来:“玉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明玉摸了一下后脑勺,看着横穿春意胸口的利箭,只在她肩膀上割了一道小口子,她扶着春意,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咬牙道:“春意,你?”“小主子是女的,还是男的?”春意胸口鲜血横流,心心念念都是夏宁璎的孩子。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余家完蛋了 明玉整个胸腔都是酸涩的,看着春意不断呕出来的鲜血,春意是活不成了,她眼眶湿润道:“是个儿子,很漂亮!” 春意瞳孔涣散,断断续续地道:“可惜,我看不到他了,真想见见他啊……” “你撑住,我带你去见他!”南天星一手抢过明玉手中的圣盒,一手抱起她道,“玉儿,这里交给你了,圣盒需要我的血才能开启!” 明玉愣了一下,立刻道:“我也去!” 南天星头也不回道:“你留下,玉儿,请为我守住这南蛮天下。” 明玉顿住脚,咬了咬牙,要南天星的血,还要嫡亲血脉的血,这到底是怎么个解法?南天星故意撇下她,是因为……她摇了摇头,不敢再想。 雷竹看着远去的人影,嘴角咬了一下道:“夫人,我不得不承认南天星对你情深意重,所以也请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尽力为他守住这南蛮江山,他日我们远去,至少有这家国天下牵绊住他,不让他太过忧伤。” 明玉转身饮绿出鞘,沉着一张脸,一线绿光映射在她脸上。 南天星抱着春意出了余家大门,人就死了,他扔给一个赫然道:“好好好安葬她。”便带着左敖脚不沾地地朝风月居狂奔。 左敖跟在他身后,快到风月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当真愿意救他?他若死了,明姑娘也许?” 过了一会,南天星才道:“不愿意又如何?我终究不忍她伤心。” 左敖摸摸鼻子,真搞不懂这些人! 霍深有点头疼,他本来就精疲力尽,那两人一个忙着扎针,一个忙着让他死不安心,外加小娃娃咿咿呀呀不断,他干脆站了起来,刚想往外走,就见南天星冲了回来,身后跟的那个人是左敖。 南天星看到霍深,又看见屋内的捻着银针的霍景,心中暗道不好,他急切地道:“霍御医,冥泽怎么样了?” 霍深有点无奈地道:“都死过好几次,又活了过来,现在只剩出气了。” 南天星冲进屋子,看着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冥泽,掏出怀中的圣盒,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就在自己手腕上狠狠一划,鲜血喷在圣盒之上。 跟在他身后的左敖倒吸了一口气,主子这也太狠了吧,真豁得出去。 霍深大惊道:“皇上,这伤口太深了,会死人的,赶紧止血。”说完,就搬过房内的药箱,准备替他止血。 南天星道:“不忙!” 乌黑的圣盒在帝皇鲜血的滋养下,渐渐发出璀璨的光芒,“啪”地一声从中间弹开,盒子中央钳着一颗乌黑的丹药,他双目一亮对白巫医道:“用天赐的血化开,送服。虽然年代久远,不知疗效如何,总要一试。” 霍深顾不得其他,低头帮南天星止血包扎。 白巫医把冥天赐抱到桌子上,拿着剪刀,对着冥天赐乌黑发亮的眼睛迟迟没下手,霍景挤开她道:“我来!” 霍景拿着剪刀,嘀咕道:“天赐啊,这是为了救你父亲,你忍着点。” 冥天赐似乎听懂了似得,“哦哦”了两声,霍景拿着剪刀左右比划了一下,霍深怒道:“救人如救火,磨蹭什么,他总是要挨这一下子的!” 霍景这才颤抖着手,在冥天赐的大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惹得小娃娃大嚎,金豆子直掉,霍景手忙脚乱按住他的胳膊,拿着碗去接。 白巫医心疼地看着手脚挥舞的冥天赐,眼见已经有小半碗鲜血,立刻道:“够了够了!”这么小的人,不能再多了。 霍景连忙把碗递给白巫医,帮他止血,一边哄着他,天赐估计抗疼,皱着小鼻子,挂着眼泪,委屈地撇着小嘴,倒是没事大声哭喊了。 白巫医把药丢进碗里,那乌黑的药立刻化了,冒出一股青烟,一股浓郁的药味散发在空中。 “快给他灌下去,药味散了,就没效果了。”霍深三两步上前,扶起冥泽,捏住他的脸颊。 白巫医给他喝了一口,立刻流了出来,她皱眉道:“他咽不下去。” 南天星吼道:“冥泽,你给我听着,这药是明玉为你千辛万苦拿到的,这药引是你儿子的血,你若咽不下去,这妻子儿子我就全部接收了,反正我也差个皇后。” 白巫医又给他喂了一口,继续流了出来。南天星一拍桌子,还是用刚受过伤的手,立刻倒吸了一口气,疼的呲牙咧嘴。他站起来几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把他的下巴搞搞抬起,捏住鼻子道:“给他灌下去,老子为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岂能白流。” 一屋子的人手忙脚乱,才把一碗血水给冥泽灌了下去。 霍景处理好冥天赐,抱在怀里哄着。 南天星伤口又出血了,霍深只得重新帮他包扎。 白巫医抱胸看着场上的冥泽,过了半晌也没点反应,也不知道这药有没效果?唯有长长一声叹息。 日移西山,余府大战之后,一片狼藉。 余隽被明玉斩杀于剑下,余将军很会生儿子,儿子又很会生孙子,孙子孙女辈居然有十多人。 她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剑尖抖了抖,于心不忍,看了一眼襁褓中的一个小孩,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儿子,这会儿英爱没有任何记忆,给他寻个普通人家,不会给南天星带来麻烦的,心思一动道:“这个留下吧。” 雷竹应了一声“是”,伸手抢了过来。 左敖这会儿让比明玉清醒地很,给冥泽灌完了药后,他不放心又转了回来。他从雷竹手中抢过小儿道:“都交给我吧!”只要是余家的人全部杀光,这是主子的命令,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就连余家提携的军士们也一并处置了。 明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也好。”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雷竹看了一眼左敖,夫人早就知道左敖回来,一直忍着没有问,她却忍不住了:“左统领,我主子怎么样了?”明玉止步,却没有转过身来,垂在身侧的手却拽紧了衣摆,深吸了一口气侧耳倾听。 第三百七十七章 爱屋及乌 左敖看了一眼明玉,略有迟疑地道:“带回去的药给他喂下了,我来的时候还没有太大反应。” 他无奈摇了下头,冥泽服药以后过了半个时辰,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南天星担心明玉,却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白的跟鬼似得,不得不留在风月居。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也不知道人死了没有? 明玉手中的饮绿“嚓”的一声回归腰间的剑鞘,微微抬头朝前走去。 左敖忍不住提醒道:“圣使大人,这里大局已定,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暗中加了一句,再晚了,也许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雷竹看着她脚下一个踉跄,续而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朝外走去,她对左敖抱了下拳,立刻跟了上去。 明玉一出余家大门,走过余家门口的石狮,突然吐了一口血,吓得早在这里等候的风月居属下一个个胆颤心惊,异口同声道:“夫人!” 雷竹大惊,快速上前担忧地道:“夫人,你怎么样!” “他一定很辛苦很辛苦,我们快回去吧!”明玉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朝着风月居的方向狂奔。 阿泽,你一定要等我! 风月居。 服药之后的冥泽一直处于平静的状态,脸色清冷,却也丝毫没有生机,呼吸和脉搏的弱的几乎都探不到。 院子里,葡萄架下,南天星烦躁地靠在软榻上,不时抬头看着院门处,怎么还不回来? “哦哦!” 南天星扭过头去看,冥天赐躺在摇篮里,并排在他身侧,刚刚睡醒,这会儿瞪着大眼珠儿挥舞着手脚,受伤的右手却是一动不动。 南天星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下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道:“鬼精鬼精的,跟你爹一样坏!” 冥天赐乌黑的眼珠儿转向他,嘴角一撇,开始干嚎控诉他的罪行。南天星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脸上的红印子,有点无措地道:“你也太经不起拿捏了吧,不就轻轻捏了一下,怎么就红成这个样子,被你娘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白巫医端着一碗米汤过来,一碗汤药过来,看着小人儿脸上的红印子,方才又听了他的话,难得笑道:“你不就欺负他了吗?你要掐也掐在屁股上,这脸上多显眼啊!” 南天星“呃”了一下,傻乎乎接过白巫医递过来的药碗,又见她抱起冥天赐喂食,就听白巫医道:“混小子,这么点大,就挑食,不吃饿死你算完。” 他看着用小舌头往外顶着汤匙的冥天赐,白巫医毫不客气地捏住他的小鼻子道:“给我快点吃,烦死你们一家子了,我算是掉沟里了!” 南天星喝完汤药,据说十分补血。他看着扭着小脑袋的拒绝吃饭的冥天赐,忍不住有点心疼道:“你这样,会伤到他的。” 这算不算爱屋及乌?! 白巫医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把冥天赐转移到他怀里,搁下米汤,潇洒走人。 南天星傻眼了,他是伤员好不好?低头看着揪着他胸口的小手,微微张着的小嘴,他坏心眼的想:饿一顿也不会死,当真就不管他吃不吃?搂着他躺在软榻上,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不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算起来,他都二天二夜未曾合眼了。 冥天赐大概觉得无趣,趴在他胸口玩了一会儿口水,继续睡觉。 明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一大一小两张略白的脸,一个左手腕上缠着纱布,一个右胳膊上缠着纱布,相拥着躺在软榻上,寂静且美好,她放轻了脚步,伸手阻止其他人跟进来,一个人慢慢走了进去。 屋内。 霍深和白巫医各占据了一方软榻,背对背而卧,霍景坐在脚踏上,脑袋搁在床上,一手按住冥泽的手腕,似睡非睡。 明玉走至床前,伸手抚摸了一下冥泽的额头。温的,她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气息一动,白巫医便坐了起来,冷喝道:“什么人?” “母亲,是我!”明玉小声道,奈何霍深父子都被惊醒,两人都看着她,她笑了一下道,“本想让你们休息一会的,还是吵醒你们了。” 霍景看着她衣衫染血,发髻凌乱,眼中闪过一抹心疼道:“他现在情况很稳定,你先去收拾一下。” 明玉低头看着冥泽,不敢问他到底如何?轻声道:“我想陪着他!” 霍深伸了个懒腰道:“也好,我们刚好去睡一会,年纪大了,熬不住了。” 白巫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无声安慰,然后当先走了出去,霍深随后,霍景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三人出了房门,便看到南天星抱着冥天赐已经坐了起来,眼睁睁看着房内的人,霍深道:“真是个傻瓜!” “你才傻呢,你懂个屁啊!”白巫医怒道,“知道什么叫一往情深,什么叫生死相许,什么叫兄弟道义,什么叫两肋插刀吗?像你这种人,肯定不懂!哼!” 白巫医率先走人,在不久之前,她就觉得冥泽傻的要死,人家的家国天下关你鸟事,自己都时日无多,还不好好陪着妻子儿子过几天安生的日子。于是,在他们赶赴上都之前,她是阻止过的。 冥泽却说:“这是道义,但求问心无愧!”一顿又道,“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一个人比南天星更爱明玉,若是他不在了,也许他会是她最好的归宿。所以,他要尽其所能给他一个承平天下。” 白巫医那时候不懂,觉得他除了傻就是傻,再无其他,如今看着南天星傻得一塌糊涂,她似乎有点懂这些蠢蛋的心思了。 霍深看着怒气冲冲而去的白巫医,摸摸鼻子,他就是为皇上觉得不值嘛! 南天星抱着冥天赐站了起来,朝屋内走去,在霍深父子身边一顿道:“他这么样?” 霍景道:“应该无碍了!”说完,拉着父亲走人,他方才探过冥泽的脉,已然有了生机,只是长年累月拖垮下来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明玉听到这一句,潸然泪下,突然跌坐在地上,呜咽出声。 第三百七十八章 劫后余生 “还不去换件漂亮的衣服,等会冥泽醒过来看到你这幅模样,一定会心疼地!”语气里有说不出来的轻松,调侃意味十足。 明玉泪眼迷茫,抬头看着靠在门框上的男子,眼角的泪水坠落,看着他满眼通红,形容憔悴,嘴角的笑容却璀璨的足以照亮她的人生。 她猛地爬了起来,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夹在他们中间的冥天赐被挤压地没有生存空间,也梗着脖子直嚎嚎。 南天星伸手拍拍她的后背道:“好了好了,大风大浪也没见你哭,这会儿万事抵定,否极泰来,你倒是嚎上了,小心压着天赐,他胳膊上还有伤呢。” 明玉这才吸吸鼻子,站直了身子,冥天赐睁着水汽蒙蒙的双眼,看到自己的娘,小爪子就伸了出来。 “抱走,我也该回宫了!”南天星干脆利落把小人塞进明玉的怀里,转身便走。 明玉不敢拦他,余家的事怕还有后续,她看着他衣摆拂过门槛,低声道:“莫负……”话一出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南天星脚下一顿,听她没有说什么,便径直出了院子。 院门外,看着他走出去的雷竹,直直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头,方才她听见院内的动静,对南天星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南天星眉毛都没动一下,走的飞快,没几下就消失不见。 雷竹站起身子转身便进了院子,看着站在门口的明玉,两人相对无言。 直到床上的人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喊了一声“玉儿”。 明玉才霍然转身,连连撞在桌角椅背上,险些把冥天赐都给摔了,才到了床前,看着睁开眼睛的冥泽,泪流满面道:“阿泽!” 冥泽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道:“玉儿,辛苦你了!”他心里有多无助,有多无奈,看着她为自己奔波忙碌,自己却一筹莫展。 明玉跪在床前,抓住他手,泪眼迷茫道:“谢谢,谢谢你这么努力,这么努力活着!” 雷竹泪流满脸,走近抱走了冥天赐,轻轻替他们关上房门,抬头看着渐渐升到半空的明月,轻声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突然有点想念某人了。 明玉陪了他三天,实在担心南天星的处境,以圣盒护卫使的身份进宫去了。说陪其实就是在他身边呼呼大睡罢了,冥泽倒是清醒的时候居多,看着她的睡颜心满意足之外,对南蛮局势更加上心。 雷克当日去拦截进城的余家军,并没有费太多的力气,这里面除了雷克召集水面上骷髅帮的兄弟,凭借海王的名声之外,西峰村先皇后侍卫居功至伟。 冥泽高瞻远瞩,当日林塔等人不被南天星待见,尤其在霍景被明玉接走之后,一行人更是忧心忡忡。 冥泽派人去找了林塔,给他指了一条道,林塔等人便在他的筹谋之下,带着雷克为他们准备的余家军军官的人皮面具,早早便混入了余家军,等候时机。 余家事件并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白鲨卫围了余家三天三夜,该杀的都杀了,不该杀的也被左敖见机收拾了不少。总之,是宁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赫然等御林军的军官们目睹见证,上都上层都知道事出有因,这原因还着实十分强大,容不得任何人求情。 余家军收归皇室,南天星暗中培养的人派上用场,在林塔等人的帮助下,迅速取得了余家军的指挥权,恢复旧时编号——上都三军。 南天星亲自挑挑拣拣禀报了太皇太后,她得知前因后果,从不敢相信到勉强接受到不得不相信,仿佛老了十多岁。 明玉进宫之后,她特意几次宣召了她,又仔细问了问当日的情况,明玉见她容颜憔悴,心酸之下,提起叶虹当日种种,太皇太后潸然泪下,下了懿旨接了阿宝和阿兴的一对儿女进宫。 左敖当初顾及叶虹站队选的及时,他有点担心贸然杀了阿宝和阿兴的子女,这个影响还是要注意点的,他知道太皇太后接了他们进宫之后上蹿下跳,后悔得不得了,更是把明玉恨得咬牙切齿。 人心难测,留着就是个祸害! 这一日,左敖堵住明玉,横眉竖目怪她多事,明玉伸手挠了挠耳鬓的发髻道:“这事既全太皇太后姐妹情谊,又全了皇上体恤忠臣之后,怎么看都是好事儿。” 左敖呸了一声,突然觉得冥泽好了,明玉的脑子就坏了,爱情果然让人盲目啊! 明玉浅笑,轻描淡写地道:“左统领不喜欢他们三人,要如何拿捏还不是由你自己说了算,难道把他们放在外面,你就放心吗?一千颗歪脖子树有可能长出一颗栋梁之才,不若放在眼皮低下,有什么不妥随时打杀了便是。” 左敖眉眼一亮,火急火燎的就去想办法拿捏三人。 余家事了,蔺相的事就提上了议程。这回,淑和长公主称病一直没有出来搅局,蔺相的罪名被一条条按上,朝堂之上无人敢为他辩驳。 余家的事,留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南天星表现出了无比强悍的实力,他们又不是嫌弃命长,一时之间各部按部就班,南蛮朝堂出现了空间的团结。 明玉微微放下了心,陪着身子一日好过一日的冥泽,就等着圣宫发难,然圣姑是极有耐心的主,一连过去三月,她对南蛮朝廷发生的事儿丝毫没有反应。 南天星趁机稳定了朝局面,渐渐把皇权紧紧抓在手里。冥泽身子也恢复了七七八八,时不时见几个人,布局布局。明玉则是一惯的懒洋洋,仿佛这几年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似得,除了照管儿子之外万事不操心,连带整个人都胖了整整一圈。 这一日,十二月二十五。 风月居的后院。 明玉懒洋洋靠在冥泽怀里,冥天赐趴在铺了厚毯子的石桌子上,胖乎乎的小手指扒拉着算盘珠子玩,不时抬头,咧嘴看着爹娘傻乐。 冥泽笑着朝他勾勾手指头,冥天赐咧嘴流出哈喇子,嘻嘻笑得眯了眼睛,朝着冥泽爬了过去,嘴里发了单音节的“爹”、“爹”。明玉是眼神都欠奉一个,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很是惬意地窝着。 这小子爬到两人跟前,扶着冥泽的小腿爬了起来,举着手中不知道何时抓到的一片枯叶塞到明玉手里,笑咪咪发着单音节的“娘”,双只胖乎乎的小手伸手要抱抱。明玉看了他一眼,恹恹地道:“找爹!” 第三百八十六章 岁月静好 冥泽看着他笑,一手揽着明玉,一手对他摊开,冥天赐拍了拍冥泽的大腿,撇了撇嘴角喊“娘”,顺着他的大腿就爬了上去,满嘴口水就贴到明玉的右脸上。 明玉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道:“别闹,娘困了!” 冥天赐伸手胖乎乎的胳膊围住明玉的脖子,身子往她怀里挪了挪,拱了又拱,刚占据了领地,明玉却懒洋洋站了起来,扒拉下儿子直接丢给冥泽,打了个哈欠道:“累了,我去睡会。” 冥天赐“哇”地哭了起来,伸着胳膊企图换回狠心娘亲的母爱,冥泽轻笑出声,把他给掰过来脸对脸道:“爹疼!” “娘”、“坏”,冥天赐一字一顿,极力表达自己的不满,冥泽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按在怀里,任由儿子四肢挥舞干嚎不断。 屋内,正在给天赐做新衣服的雷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冲冲冲了出来,看到这幅样子,哭笑不得解救下小主子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小主子,有没当爹娘的样子!” 说完,抱着冥天赐转身就进屋,一边哄着他道:“小主子,我们吃葡萄好不好?这可是早上宫里刚送出来的,这个季节可是稀罕物哦!” 南天星很疼他,宫里有什么新鲜的,总少不得给他送来一份,尽管年关将近,冥天赐的新鲜蔬果从就没有断过,即便是少了他自己,也没有短过他的。 此时,南天星正皱着眉看着折子,看着林林总总各种名目的庆典活动,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把他递给左敖道:“给太皇太后送去,一切由她安排。” 左敖不敢接,就是太皇太后撒手不管了,宫内就两个主子,才不得不递了上来,他低头道:“太皇太后说:她老了,管不动,还请皇上早立皇后管理后宫大小事务。” 南天星有点哭笑不得,连这招儿都运上了,“啪”地丢下折子,伸手呼噜了一下脸,皇祖母年纪大了,不宜太过劳累。 皇后?他从没考虑过,不过后宫真的需要一个管事的,省的烦他,他看着左敖道:“你管,你看着办。” 左敖跳了开去:“我不行,我干不了这婆婆妈妈的事儿。”他悲催无比的回想,当初太皇太后接了余阿宝三人进宫,他得了明玉的指点,想拿捏住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 结果,反而被余阿宝四两拨千斤,搞得他狼狈不堪。宫斗,真的不适合他,他适合杀人,真的! 南天星冷笑:“朕是主子,朕说了算!”太皇太后老了,整天琢磨的都是子嗣之事,烦人的紧。 左敖怀揣着折子行走在宫内,悲催无比的被“主子”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想着如何摆脱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让他自己痛快些。 归根到底,他要找个能用的人。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脚步冲冲朝着余阿宝三人的住所走去。 黑木同志应该捂脸,一路的洒扫太监,混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直到半个月前,明玉进宫,实在看不过余阿宝那副仗势欺人的样子,都成破落户了,还端着架子折腾不断,闹得太皇太后烦躁至极。 那日,左敖正拉着明玉诉苦,恰好碰到低头提着水桶的黑木,明玉随手一指道:“这小太监看着就是个人才,让他去侍候余阿宝好了,保管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半个月来,余阿宝倒是没闹出什么名堂来,他得到的消息是:黑木那小太监蔫坏蔫坏的,顺手拈来,小动作不断。 余阿宝悬梁自尽三次都被他救了下来,那两个小东西也被各种不堪欺负,变得傻不愣登的,太皇太后每次去都见到整个宫殿干干净净,太监宫女们规规矩矩有条不紊的。 太皇太后十分满意,自夸他尽心,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这手腕,左敖啧啧称赞,那就是个人才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左敖决定提拔提拔他,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明玉随手一指就指了一个人才,这概率是百分百啊? 有这么巧,这么巧吗?他仔细回想,当初为什么就会走到那么偏僻的宫殿去呢?还遇上黑木呢? 他突然一拍脑门,喊道:“我就是个猪脑袋。” 至此,黑木同志终于发达了。 明玉是在正月初三,穿着一袭简简单单的紫色长裙,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随意插了根紫色的玉簪子,抱着裹成一团的红的儿子进宫的。 她这个春节过得简简单单,除夕那天带着风月居的人回到海面上,所有人热热闹闹吃了顿年夜饭。当夜没忍住,一边担心着冥泽的身子,一边在他身下热情地绽放了自己。 正月初一,回了风月居,夫妻俩窝在房间里逗儿子玩。 正月初二,冥泽起床看着神情恹恹的明玉,催她进宫看看,南天星是邀请他们进宫过年的。 明玉做主推掉了,想必他一定十分失望吧,天底下的皇帝大概过年的步调都是一致的,他没有后宫,除了参加那些繁重冗长的庆典之外,最多就跟太皇太后一起吃顿饭守夜吧。 想想他,便觉得自己幸福无比,娇妻再怀,儿子萌萌哒,而他这幸福里,南天星居功至伟。所以,他对明玉进宫这事儿,一向都是不反对。 明玉懒得动,恰巧林塔等西峰村的人登门拜年,他们郑重谢过冥泽之后,奉上了年礼,冥泽问了问上都三军的情况,她便笑吟吟在一边听着,微微眯了眯眼,看来他们在上都三军已有一席之地,对南天星会有极大的助益吧。 她忍不住敲打了几句,无非是忠心之类。吃过午饭,雷克装了一车的回礼,才送了他们出门,转身回屋就抱着儿子懒洋洋靠在软榻上逗弄。 初三,她懒洋洋起床,快到午时才在冥泽的催促下进了宫,左敖早就接了风月居的消息,一大早就在皇宫门口候着了,等看到人的时候都快吃午饭了,不由抱怨了几句。 明玉的眼睛却落在他身后黑木身上,他换了一个太监服,是红色,这是升官了! 黑木过来行了礼,探头探脑看着她怀里的小人儿,明玉干脆递给他道:“抱了一路挺累的,索性你帮我抱着。”说完,上了宫内的软桥,懒洋洋靠在一边跟左敖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黑木手忙脚乱接了过来,跟着一路走,看着前面两人似乎都没注意他,他低头看着冥天赐乌黑发亮的眼珠儿,咧嘴一笑道:“真漂亮!” 他忍不住伸手整了整他的帽子,冥天赐“嗷”的一下子哭了起来,黑木直接就呆掉了。为什么没有绿灵? 第三百八十七章 假儿子 明玉扭头看着傻掉的黑木,微微皱了皱眉,吩咐左敖道:“去,把我儿子抱过来。” 左敖刷的一下子弹了过来,伸手就敲在黑木的脑门上骂道:“没点用。”他伸手抢过冥天赐,惹得小娃娃哭得越发起劲,连忙脚不沾地跑到明玉面前,双手把她的儿子奉上,他受不了软乎乎的东西,感觉随时都要咂了似得。 明玉笑着搂紧儿子,看了一眼还在发怔的黑木道:“走吧。” 慈安宫。 太皇太后知道明玉要来,早就打发了宫外的命妇,南天星也已经过来有一个多时辰,不时走到宫外看看,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在路上出了意外? 圣宫的人一直没有动静,这不是示弱,不是善罢甘休,而是在等待时机。当初他们出手太快,根本没有给圣宫可趁之机,因为圣盒重新出现,他的皇位已经名正言顺,民心归顺,圣宫如何能眼睁睁看到皇室独大? “你坐下吧,晃的哀家头都晕了!”太皇太后有点不满,这孙子什么都好,就是看女人没点眼光,人家都已经成亲生子了,他还在这里念念不忘,她瞧着那些淑女都很好,偏偏他一点儿也不上心。 南天星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担心地道:“怎么还没到?”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并不是无知妇孺,自然才猜得各种迟到的原因,不由也微微皱了皱眉,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来了,来了!”慈安宫的宫女远远望见拐过来的轿子,立刻提高了声音喊道。 南天星“噌”地站了起来,身影一闪就出了宫门,远远就快步迎了上去道:“怎么这么晚,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明玉下了轿子,浅笑道:“晚起而已。” 南天星伸手接过冥天赐,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冥天赐拽住他的手指头咯咯直笑,跟出来的太皇太后眼热的看着,这小子爱屋及乌的毛病不是一般地钟,别人的孩子也能宠成这样。 “快进来吧,外面冷,仔细冻着孩子!”太皇太后笑着提醒。 明玉急忙上前行了大礼,这才跟着她进了慈宁宫,黑木失魂落魄的跟着,眼睁睁看着南天星怀里的小人儿。 吃完午饭,三大一小才在东殿的暖阁坐了下来。 两人同样经历风雨的女子,因为在意同一个男子,有了很多共同语言。 太皇太后看着逗着冥天赐玩的不亦乐乎的南天星,心想这要是自己的亲孙子都好啊!她感叹道:“看到他们这样亲近,就仿佛看到他父皇跟他小时候相处一般,皇上从小就不爱亲近人的,跟天赐却如此投缘。” 明玉放下茶杯,懒懒靠在桌边道:“人跟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奇妙吗? 黑木想了想,一时脑袋进水,看着南天星嘴角咧到眉梢,没忍住轻声问左敖道:“左统领,天赐会不会是皇上的儿子?你看皇上都疼他,都乐成什么样子了,你几时看皇上高兴成这样。” 左敖啪的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怒道:“胡扯些什么,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黑木虽然说得很轻,可屋内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南天星恍若未闻,拿着一块玉佩逗着冥天赐。 太皇太后目光大亮,盯着冥天赐猛瞧。 明玉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黑木,天赐的身份毋庸置疑,他是冥泽的嫡亲血脉。” “少主”,黑木啪的一声跪了下去道,“属下不是怀疑,是确定,他不是冥泽的孩子,也不会是少主的孩子。”他的身份南天星已知,也无需隐瞒什么? 南天星霍然起身,瞪着黑木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黑木道:“少主,若他是你的孩子,他应该耳垂绿灵而生,可他……” 明玉闻言,一愣笑道:“黑木你过虑了,冥泽中了断情,需要嫡亲子女的血做药引,他救了他父亲之后,绿灵便不见了。” “绿灵不见了?”黑木瞪大了眼珠子,抬头看着明玉。 黑木这反应,明玉心中咯噔一下:“有什么不妥?起来回话!” 黑木站了起来,眉头紧锁道:“不过是出了些血,绿灵怎么可能不见?” 南天星和太皇太后也觉得不可思议,齐齐看着明玉。 明玉脸色微变,当初她也疑惑过,可是孩子一直都是雷竹和白巫医亲自照顾着,雷竹的忠心毋庸置疑。 可白巫医?她有点拿不定主意,难道人心真的怎么可怕吗?她拽紧了拳头看着冥天赐,冥天赐笑笑呵呵拍着手,玩的不亦乐乎。若是这个小人真的不是她的儿子,那么她的儿子应该在哪里?此刻,又在经历着什么? 黑木抱起冥天赐,在他脸上一番蹂躏,看不出有什么不妥!才低声问道:“少主,姑爷大病初愈,是何人负责照顾冥天赐?” 明玉倒吸了一口气道:“雷竹,还有白巫医。”一顿又道,“若他真的不是我儿子,应该跟雷竹无关。” 南天星接过冥天赐,仔细瞧了瞧道:“玉儿,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你成天带着他,难道没有觉得不同吗?” 明玉苦笑了一下道:“若是黑木猜测无误,他定是在冥泽解了断情之后才来到我身边。那时候,我整日东来西去,哪里顾得上他,就算有什么不同,又如何得知?倒是雷竹,曾经提过天赐比以前爱哭爱闹,可那时候他刚受了伤……” 她突然一顿道,“冥泽提过,天赐的手指!”她猛地站了起来,扳着冥天赐的手指头仔细瞧了瞧,脸色大变道,“他真的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指头有八个圆圈,他只有五个。” 南天星按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道:“冷静,冷静!” 太皇太后站起来按住她的肩头道:“玉儿,是我们皇家连累了你,现在你必须冷静下来,此事一定是圣宫的人干的,我们一直以为他们没有动静。原来,他们早就动了。” 明玉摇了摇头道:“太皇太后,我们之间不需要提这些,我该回去跟我夫君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黑木急切地道:“少主,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你要留在这里,以免让敌人起疑。”明玉抱过冥天赐,南天星却不放,他沉声道:“早上,风月居的人说你今日进宫,还带了冥泽的一封信给我,让我留你在宫中过夜。我想,他可能早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他亲生的儿子,今日怕是要有所行动。” 第三百八十八章 筹谋多时 明玉大惊失色道:“什么?” 南天星掏出一封信给她,她急急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事关重大,务必留玉儿在宫中过夜,切记! 明玉一下子慌了神,喃喃道:“难道他要对付我母亲!她可是十天半个月都难得出门一趟,会不会是我们错了?” “少主,她不是你的母亲,她连小主子都能下手,他是我们的仇人。”黑木掷地有声,“尽管他为了姑爷也费尽心思,那是因为她醉心于巫医,想要突破千百年来无人能解的难题,她想利用你葬入明家祖坟。” “可她终究对我们有恩,我想她不至于害了天赐,我要回去。”明玉咬住下唇低声道,“这孩子就先拜托太皇太后照料,带着他不方便行事。”说完,她往有迈了一步,就朝外走去。 南天星把孩子交给太皇太后道:“我去看看,黑木你跟我一起去,明家的事情也只有你清楚,左敖留下。” 黑木应了一声,跟在南天星身后脚步匆匆,直到宫门口,两人才追上了明玉。 风月居。 申时六刻。 冥泽握着一卷书斜倚软榻,雷克闪了进来,低声道:“主子,白巫医今天终于出去了,她刚从酒中仙回来,跟冉管事在屋内单独谈了二刻钟。” 主子解了断情,白巫医提出要回大邑,夫人没有同意。白巫医便开始对他们不搭不理的,频频出门,那时候春意觉的小主子有点不对,主子便让他和雷竹监视白巫医,足足一个半月白巫医没有出过风月居的大门。 今天,总算被他们逮到了,果然居心不良。 “她没有去其他地方?”冥泽头也没抬,问道。 雷克:“没有!”一顿又道,“在街上遇到药行的巩老板,两人说了几句话,雷竹已经去盯着巩老板了。” 冥泽点了点头,雷克径自在一边坐下,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着。 过了半晌,雷竹才回来道:“巩老板去了他养的外室那里,我打听了一下,那个外室刚给他生了个儿子。” “外室?!还儿子!”雷克惊奇地道。 冥泽抬头看着他道:“有什么问题?” 原来,因为冥泽需要药材,白巫医到上都的时候,时常出门寻找,雷克知道她缺少社会生存经验,怕她被人骗了,暗中调查过她接触的药行老板和药店掌柜,这个巩老板也在其中。 巩老板不好女色,家里的仆役都是男子居多,外室这种事情听起来就有点玄乎,更何况他家里的妻子,这么多年也没生下一子半女,这年纪一大把了,突然生了个大胖儿子,不觉得奇怪吗? 冥泽低头略微沉思,把白巫医这个人来回琢磨。他本想今夜暗探酒中仙寻找些蛛丝马迹,现在看起来巩老板那里更可疑。他丢下书,站了起来道:“去看看。” 雷竹带路,二刻钟后,三人便出现在一座小院子前。 三人运起轻功,攀上屋顶,便见院中景致,普通地不能在普通,四四方方,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中年女子,正坐在石桌子上做针线,傍边安置着一张摇篮,摇篮中微微拱起一个小包,应该是孩子在睡觉。 冥泽食指一动,一道指风打在棉被上,不轻不重,足够吵醒孩子,那孩子果然娃娃大哭起来,那妇人丢下手中的活计,咕哝道:“才睡多久,又醒了,一会儿都不让人消停。” 妇人慢悠悠抱起孩子,阳光下,他耳垂上的翠绿之色熠熠生辉,冥泽倒吸了一口气,雷竹脚下一动,被冥泽一拦道:“走!” 三人出了院子,站在街口,冥泽脸色铁青,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捂住胸口,儿子,他的儿子,居然被人调了包! 白巫医,她好大的胆子! 雷克担心地看着他,出声道:“主子,我们?” 冥泽闭了闭眼道:“你们留下保护好天赐,切记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雷克雷竹应了声,就看冥泽远远飘了开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那心情该激动成啥样子,多时的怀疑成真,还好,小主子一切安好。 明玉三人匆匆回到风月居的时候,没有找到冥泽,就连雷克雷竹都不在,问了问下人,说是三个人一起出去的,她心中越发不安,脚下一动就朝白巫医的院子走去,见她好好的,正在调制药材正想退了出去。 白巫医却抬头道:“是玉儿吗?” 明玉应了一声,示意南天星和黑木在外面等着,他们本就在她身后,应该没有出现在白巫医的视线里,她笑着走进屋子,看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道:“母亲,你又在研究什么?” 白巫医道:“不过寻找东西,你坐下,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说完,倒了一杯水给推开明玉道,“玉儿,冥泽的身子没有大碍了吧?” 明玉“嗯”了一声,低头捏住茶杯,她既然对她有了戒心,岂会喝她递过来的东西,放下茶杯道:“母亲,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商量?” 白巫医笑了一下道:“也不必商量,左右你不会同意的。”她挥了挥手宽大的衣袖,明玉觉得眼前一片恍惚,然后就不醒人世,脑中最后的意识便是她太大意了。 白巫医淡淡笑了一下道:“黑木,进来。” 黑木一惊,看了一眼南天星,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才走了进去道:“夫人!”看到晕倒的明玉,略略提高了声音道:“少主!” “你用不着通知门外的人,他已经昏了!”白巫医漫不经心地道。 黑木拔剑指着她。 白巫医丝毫不惧:“你不是我的对手,黑木,我只是想回大邑了。” “那你也不该对小主子下手?”黑木指责道,“我在宫内看到那个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小主子。” 白巫医看了他一眼道:“我只是想保护他,天赐是大邑未来之主,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黑木怔了怔,想着她话里的可信度?毕竟她是恨主子的,她这个夫人的名分也不正,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巫医冷哼一声道:“他们不会是圣宫的对手,天赐留在这里会所当其冲,我不会拿我大邑的血脉传承做人情,南天星的江山稳不稳关我屁事。我已筹谋多时,带着明玉和天赐立刻启程回大邑,你若真的对明轩忠心,就该为他保住女儿外孙,以他们的安危为第一要务。”黑木道:“那姑爷呢?” 第三百八十九章 忧心如焚 “他是东冥的帝君,岂会跟我们回去。”白巫医不屑地道,还以为她稀罕呢。若不是他们打算此处事了回东冥去,她还懒得多此一举,不过早走晚走罢了,自保的能力他们还是有余的。 黑木有点犹豫,少主不会同意,冥泽又岂会轻易让他们离去? 白巫医道:“你不想回去?” 黑木愣了一下,嘴角一抿,他怎么会不想回去!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忘记不了那个生他养他的故乡,只是少主的心意他更不愿意违背,这是他自小便深入骨髓的东西。 白巫医起身道:“带上少主,我们去接小主子,立刻启程,以免夜长梦多。”说完,看也不看黑木一眼,便朝后院的偏门走去,这里一般是没有人的。 黑木只得抱起明玉跟上。 这边,白巫医一离开,那边冥泽回到了风月居,就见下人一脸慌张地冲了出来,看到他便急急禀报道:“主子,皇上在白巫医院外昏倒了。” 冥泽脸色一暗,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吩咐人去霍府找霍深给南天星看病,转身就朝外奔去,好个白巫医,他真是小看了她,今日雷克雷竹定然是露出了破绽,让她孤注一掷,狗急跳墙了。 等他赶到先前儿子在的小院子时,地上躺着已经昏迷的雷克雷竹之外,已经人去楼空,他先掐了掐两人的脉搏,各自喂了一个药丸,才仔细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发现,只得一手一个先把两个人提回去治伤。 南天星醒过来之后,已近午夜,他极度愤怒,立刻下令白鲨卫天罗地网的拦截他们。 冥泽却异常冷静,捏着一个茶杯目光深沉,巩老板也跑了,看起来他们是一起走的。 雷克雷竹守在他身边,很是自责,他们太大意了,霍深说:幸好他们没想要他们的命,不然十个他们也不够死的。 此刻,明玉也醒了过来,一线火光跳跃在石洞墙壁之上,她晕呼呼坐了起来,就黑木担心地道:“少主,你怎么样?” 明玉看了他一眼道:“我没事,你怎么在这里?” 黑木看了一眼靠墙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了没有的白巫医道:“夫人吩咐,不敢有违。” 明玉点了点头,看着在白巫医身边的一个红色襁褓道:“那是我儿子。” 黑木点了点头,他相信只要他们不招惹白巫医,他们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 明玉站了起来,脚有点发麻,一步步走了过去,抱过襁褓里的孩子仔细看了看,检查了耳朵,又检查了手指头,才放下了心,紧紧搂在怀里,她的儿子!真不知她从哪里弄来一个跟她儿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居然把他们都给骗了过去。 一夜无话。 天光微亮之时,冥天赐醒了,揪着明玉的头发乌黑黑的眼睛盯着她猛敲。 明玉一下子心酸无比,她的儿子不认识她了,眼角的泪水也坠落在他的脸上,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小人儿,没有亲人在身边照顾,是她没有保护好他。 冥天赐伸手摸了摸她的娘,突然一字一句的蹦:“奶”、“吃”。明玉侧过身子,拉开衣襟,奶娃娃使劲砸吧着嘴吸奶,小眼睛看着她很是满足。 白巫医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母子,侧过身子继续睡觉。 直到天光大亮,巩老板带着十来个人赶来集合,白巫医只对他们点了点头,便当先而行。 巩老板是见过明玉的,这会儿看到她眼睛都在发光,深深鞠了一躬道:“少主!” 明玉抱着儿子,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极其难看的微笑,算是回应。 一行人,行走在苍翠欲滴的大山之中,明玉仔细辨了辨认方向,这是往南边去的,随即又嘲笑了一下自己,除了去大邑,还能去哪呢? 黑木几次想接过冥天赐都被明玉拒绝,她确实抱得手酸无比,却不敢把儿子交给任何人,唯有抱在怀里才能安心。 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明玉见机在树杆上刻了个泽王府的暗号,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不想刚起身接着行路的时候,白巫医道:“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明玉的心一下子掉了冰窟笼里,若是出海了,行踪全无,她岂不是完全无望了,一时间又担心冥泽会被什么绊住。 自顾不暇?莫非是圣宫? 她皱了皱眉,看着那暗号在明晃晃的在太阳下,很是扎眼,白巫医却看也懒得看一眼。她叹息一声,白巫医在他们身板许久,对他们的实力还是清楚的,莫非冥泽连派人追查他们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一肚子疑问,一肚子担心,除了抱紧怀里的儿子之外一筹莫展。 行行复行行。 冥泽那边因为雷克雷竹受伤,虽然都不是致命上,却都是伤在关键的地方,不方便行动,他陡然失去左膀右臂,不得不把雷北召了回来。 雷北最近在淑和长公主府也混的没什么意思,接到主子传唤高高兴兴蹦了回来,一回来看到冷冷清清的风月居,除了站在主子之后他们自己的人之外,居然没有一个外人。 雷克已经发过安家费,都仆役和沿途召集的歌姬小倌全部打发走了,他们行事若是可以,绝不会伤害无辜。 雷北看着主子铁青的脸色,雷克雷竹一脸悲催的样子,居然把夫人和小主子都弄丢了。 他跟雷克雷竹不同,长时间折腾在战场上,这会儿身上的杀气氤氲开来,红眉毛绿眼睛,被冥泽一句话拍死:“你再气,再怒,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们在哪里?” 雷北摸摸鼻子领命而去。 冥泽这才起身道:“回海上。”他们想离开南蛮,除了水路别无选择,南天星已经在各个关口布置了不少人,他再暗中再布置一圈,以免有所遗落。 一行人还未走到前院,酒中仙的冉管事已经带着圣宫的人包围了风月居,素白衣裙迎风而立,看着走出来冥泽一脸倨傲地道:“可是风月居的东家?”冥泽不语,看着在圣宫之后指指点点的百姓,微微皱了皱眉道:“何事?” 第三百九十章 舆论的力量 雷克有点头疼地看着外面人山人海的百姓,圣宫在南蛮的号召力实在不容小觑,圣宫以传达上苍旨意为己任--用明玉的话说,就是神棍,以护卫百姓为口号--用冥泽的话说,那就是遮丑布,方便干坏事。 总之,圣宫所作所为皆为百姓考虑,上秉承天意,下庇护黎明,简直神圣纯洁的不得了,即便对南蛮国君都可以指指点点,你丫的区区一个黎明百姓算个屁啊。 于是乎,冉管事高昂着脖子道:“有人举报你蛊惑君心,是非不分,陷害忠良,圣宫素来为民请命,自然是要过问一二的。” 冥泽嘴角一勾嘲讽道:“圣姑一夜御男四五六个,还有精力为民请命?” “你,胡扯什么?”冉管事脸色微变,圣姑喜欢男色,这是事实,可这么被人说出来,还是第一次,她觉得十分难堪,扬声道,“圣姑乃天命所归,她所作所为岂能被尔等非议?” 圣宫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是怒意,眼中却带着几许迷茫,圣姑素来以高洁为己任,可现在的圣姑整个就是色女,甚至光明正大要求进贡美男。 然,圣姑就是圣姑,怎么能被人随意说道,百姓们更是小声议论,虽然有人提出异议,可大部分还是坚决维护圣姑的。 一句句传到冥泽的耳朵里,他微微扬了扬眉道:“天命所归?圣盒重现,圣使降临,南天星算不算南蛮天命所归的国君。”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冥泽淡淡漂了一眼,赫然搞事也是一把好手,南天星自然是被承认的天命所归,这种言论纷纷,他很满意。 冥泽微微抬头,喊着看着冉管事道:“皇上登基当日,圣姑何在?莫非你们要告诉我‘天命所归’是个笑话?只要圣姑不认,便没什么真命天子?”一顿,声音高了八度道,“先皇海螺留声,圣姑跟三王爷勾结的罪名,罪证俱在,莫非上苍的旨意不过是圣姑的心意吗?” 赫然带人又是一轮唾沫横飞,开始指责圣姑无道,荒淫,愚弄天下黎民。 冉管事脸色刷白,愣了愣道:“圣姑行事自有她的道理,尔等凡夫俗子如何能堪破其中玄机?” “这话说的真是玄乎,一切推给天机,当真是好借口。”冥泽轻笑道,“据说圣宫的总殿在南海之中,圣姑可是能掌握海中万物?不知何人可曾见过?” 他伸手一指东边道:“据闻海王陛下能掌控四海之物,御鲨而行,那算不算是上苍的旨意,天命所归的南海之王呢?” 雷克忍不住牵了牵嘴角,主子真是有先见之明,海王的神勇和神奇之处,早在他们锲而不舍的宣传,漫天的夸口中变成了天人降临,天命所归对天人降临,百姓的抵触情绪就先去了一半,这是有信仰的国度,谁也不敢得罪天人? “御鲨而行!莫不是祖宗显灵,真主降临人世!”赫然高喊一声,人群刹那静了下去,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冉管事咬住嘴角:“谣言岂可尽信!” 冥泽斜了她一眼,轻笑道:“谣言止于智者,你不信没关系!” 赫然大叫道:“海王陛下真的能御鲨而行吗?” 雷克道:“海王陛下正在海面上,各位何不前去一观,传说的东西真真假假难辨,眼见才为实,不是吗?” 人群顿时哗然。 冥泽浅笑道:“我与海王陛下也有些渊源,说起来,真想见识见识这真真假假的传闻,不如由冥某为百姓请命如何?”他一笑看向冉管事道,“圣姑说起来,也是龙王后裔,算起来应该与海王陛下同出一脉,圣宫应该不会阻止吧?” 众目睽睽之下,顺天应命的圣宫,如何能违背百姓的意愿?圣宫自然是不待见捞么子海王的,自从他在余府事件***现,听闻圣女已然有所布局,只是她的地位在圣宫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不知道到底有何布局? 只是,此时此刻她只能咬牙点头,看着冥泽含笑带人扬长而去,百姓们蜂拥跟随,她一跺脚也跟了上去,后知后觉发现她是来兴师问罪的,为毛搞成这样? 第一次跟圣宫的较量,冥泽完胜! 在南蛮的历史上,在很久很久之前,出现过一个人,据说是龙王的后裔。他统治着南海,能在水中自有呼吸,能随意跟水里的生物交流,掌控海中万物,他怜惜海中万物生灵,带着子民迁移至陆地,开始耕种。 龙王的后裔便成了南蛮的王者,一代一代便这么延续了下来。 后来,南蛮出现了无道之君,见天的旱荒,连南海都快干枯,死伤无数,百姓无助之下日夜祈祷,终于感动了龙王,降下龙女,也就是现在圣女一脉的先祖,她接济万民,普度众生,化风为雨,拯救了黎民百姓。 圣女淡薄名利,杀了无道之君,推举了有才有德之人上位,这便是南天星不知道那一代的祖宗,听起来真够玄幻的,不过这些故事百姓都耳熟能详,并且在对外开放的圣宫分殿中处处都有体现,意在体现圣女的伟大。 于是,皇室统治百姓的衣食住行,圣宫统治百姓的精神领域,皇室一直屈居圣宫之下,得民心者得天下,事就是这么个事儿。 冥泽既然知道了这些捞么子,十有***是假的传说,又知道南天星天赋异禀,不利用利用百姓制造舆论,他就是个傻子,早就开始布局,他正等着圣宫的人找上门,好坐实海王陛下真主降临的神迹。 海面上,为了符合海王陛下的神圣省份,骷髅头的标志早换成了黑底描绘着金龙的旌旗,一艘艘装备精良的战船在海面上排成一列,威风凛凛。 南天星站在最中间的一艘船上,脸上带着半个雕龙的面具,这原本是冥泽出去打劫的时候用的,有人早一步已经赶到他身边,把刚发生的事情统统禀告给他。 南天星看着冥泽身后跟着成千上百的百姓,事情都按着冥泽的推测在走,昨夜他们已经上船,也不知道冥泽跟他们怎么说的?总之,今日他才是海王陛下。冥泽站在岸边,对着南天星行了一礼:“海王陛下,别来无恙否?” 第三百九十一章 豪赠 沐东虽然很不甘心,却不得不听命于冥泽,站在他身侧高声喊道:“海王陛下请冥公子上船。” 冥泽这才带着风月居的人坐上海王陛下派出来的小船,等他们上最大一艘船的时候,船上礼炮齐鸣。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沐东,见他摸摸鼻子咧嘴傻笑,这些鼠目寸光的东西,还在为他不平。 昨夜,他来到海上,召开了骷髅帮最高会议,他们开始对夫人被人劫持义愤填膺,恨不得撕碎了敌人,拍桌子谩骂唾沫横飞。等他说出即将远行,在远行之前,他想要完成出海之时对他们的承诺,给他们一个前程,一个可以光辉站在阳光下生活的身份,他已经给他们找到了最适合的人选。 他还没说谁,沐东就带头闹事,接着那些人便闹开了,人都是不喜欢改变的东西,甭管他们如何闹? 冥泽铁了心,手一挥豪赠整个骷髅帮,并且承诺在他离开上都之前,他们若是不承认新的主子,大可一走了之。但在他离开之前,谁敢闹事,他活剖了他们。 南天星倒是无所谓,旦夕之间想要收复冥泽统领过的属下,谈何容易?他更关心明玉的处境,急急上前几步道:“有她的消息吗?” 冥泽摇了摇头,两个男人为同一个女人牵肠挂肚,相对无言。沐东脸上也浮现了担忧,夫人和小主子不见了,主子居然还有心情帮人家解决问题,若不是他一路跟随他们,还以为主子不放夫人在心上,连带脑子不正常把家业都给败了。 沐东十分不甘心的,却不得不提醒道:“岸上的百姓都等着呢。” 冥泽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在百姓的心中种下希望的种子,剿灭圣宫指日可待!只要你好好的,我跟玉儿才能放心。” “你确定他们没有危险!”南天星疑惑地问道,他哪来的那个信心觉得明玉他们定然性命无虞。 冥泽微微苦笑了一笑道:“我确定!” 南天星点了点头,不管是他还是冥泽,决不会拿明玉的安危开玩笑。他转身朝着岸上的百姓挥了挥手,身子跃起猛地扎入海水之中,湛蓝的海水溅起细碎的浪花。 南天星已经消失在其中,冥泽却抬头看向南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想必白巫医已经离开上都了吧。他微微叹息:玉儿,你一定也希望他好好的,所以,你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我替你做了。 很快很快,我就会去找你! 沐东没心情看南天星表演,看着冥泽转身进了船舱,在雷克雷竹身后也跟了进去,阿沙阿虎也跟了进去。 沐东心里疙瘩疙瘩的,这么大一份家产明明是主子辛苦得来的,偏偏某人大方的就这么送了出去,见他这般败家,他这个忠仆,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 阿沙阿虎则是彻底的不痛快,谁知道换个人主事,是好是坏?他们对冥泽的大方慷慨十分满意,好不容易蒸蒸日上的日子,那换一个万一小气巴拉的,还不窝心死。 冥泽看着跟进来的三个人,眉毛跳了一下道:“有事?” 沐东不动,看着阿沙,这小子容易冲动轮不到他出头。果然,阿沙拳头一握,咔擦一声,不满地道:“那小子凭什么得这么大的便宜,我不服。” 冥泽看着阿虎道:“你呢,你怎么想的?” 阿虎被他一看,立刻低下头:“我听主子的,反正兄弟们都不服,就是让沐东当我们最大的头,我们也能接受一点,凭什么便宜一个外人。” 冥泽看着这两个家伙,摇了摇头道:“你们若有那个本事,我何必多此一举,我即日即将远行,不能带着你们上路,兄弟一场,总要为你们筹谋。记住我说的话,谁敢惹事,我活剥他。” 说完,干脆利落,上床,侧身,睡觉。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一会,冥泽绵长的呼吸声响起,雷克雷竹各自找了地开始运功疗伤,懒得理会这三个傻子。 外面,一声“海王陛下”的呼喊声响天动地,沐东嘴角撇了一下,阿沙已经冲出去看热闹了。 阿虎看了沐东一眼,见他挥了一下手,才快步奔了出去,在门口就听到沐东抱怨道:“也不劝劝!” 阿虎脚下一顿,侧耳倾听,有男声道:“主子固然是想帮南天星,却也是为你们考虑的,他会是骷髅帮弟兄们最好的主子,你以为主子整天让你们传播那些故事都是闲的。” 这是雷克的声音! 阿虎想了想,没想通干脆就跑到船弦上看热闹。 南天星从极远处冲了过来,身侧海浪翻涌,稍微近了些,阿虎看清他脚下的生物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是一头巨大的白鲨,他们身后三丈左右,无数的白鲨跟随,滔天巨浪,气势磅礴,很是吓人。 他挥了一下手,身后跟随的白鲨齐齐停留待命,一人一鲨踏浪而来,男子长身玉立,雕龙面具,红衣飞舞,海浪翻涌,白鲨凶猛,犹如天人降临,百姓们已经呆了,这是传说中的画面,这是真主降临人世。 骷髅帮的弟兄们也傻眼了,不说其他,就这一堆白鲨就能掀翻他们的船,阿虎有点明白冥泽的意思了,他当真是海上的王,绝对的,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海王陛下这个称呼。 混在人群中的赫然高呼“海王陛下”之后,当先跪了下去,混在人群中的御林军也跟着高喊“海王陛下”,续而跪拜,引发人群山呼海啸般的朝拜。 冉管事冷着一张脸,带着圣宫的人本来就占据了最佳位置,这会儿站在那里无疑鹤立鸡群,南天星冰冷的眼睛缓缓扫了过去,一人一鲨慢慢靠近他们,飞扬的红色衣袍烈烈飞舞,杀气氤氲盯着他们一行。 冉管事心惊胆战之余,砰地一声跪了下去,圣宫的人彼此对视一眼也都齐刷刷跪了下去,毕竟站着太抢眼了,对面那个人表现得也太过强悍。 南天星扬手,宽大的红色衣襟展开,红色如血如火,他沉声道:“众位请起!” “海王陛下万岁”,赫然带头引起山呼海啸的朝拜声,趴在地上的人没一个起来的。 有人小声议论,南蛮已经有圣姑了,再来个海王陛下,他们应该怎么办?该先供奉谁,该先信仰谁?好难选哦! 这议论一开始还是小声的,被有心人氏诸如赫然,诸如会被海王陛下影响到的圣宫等人,声音越来越大,场面有点失控。除了缴纳皇室税收,还要供奉圣宫,如今再来一个海王陛下,免不得要供奉,支持起来很困难的。 这里的场面早就惊动了上都,不少贵族人士也纷纷赶来,有隶属皇室的,也有隶属圣宫的,就连太皇太后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偏偏这个时候南天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她无奈之下,只得先派左敖打探消息,跟自己切身利益相关,岂能不来? 后来的人,被掌管上都治安的上都三军阻拦在外面,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脑袋观望,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南天星看到在人群中蹦跶的左敖,知道该来的都来的差不多了,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以他为中心远远荡了开去:“若非今日事出突然,朕并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说完,他伸手摘掉面具,赫然一张美少年的脸。有人惊呼:“这不是皇上吗?”“啊,是皇上啊!” 第三百九十二章 权利交接 南天星似乎想让他们看清楚自己,脚踏白鲨,缓缓滑行在海面上,近距离接受大家的膜拜,上都三军突然孬种了,孟奉常居然率先越过了他们,接着左敖等人呼啦啦蜂拥上前。 孟老奉常激动地满脸通红,脚下能飞,在左敖的开路下,边走便喊直到冲到最前面,看着站在白鲨之上的红衣男子,老泪纵横道:“皇上,皇上啊,真的是皇上啊!” 他丢掉拐杖,跪下举高了双手,大喊道:“上苍怜悯,降下圣主,这是南蛮之幸,南蛮之福啊!”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身子低低匍匐于地:“老臣见过圣主陛下。” 孟奉常在南蛮举足轻重,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不知道比赫然强悍了多少赔,百姓们在他带动下情绪高昂,“圣主陛下”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响彻天地。 南天星被百姓的情绪所感染,眼中微微有些湿润,他回首看了一眼身后一线排开的战舰,想要他们臣服,想要他们为他所用,突然便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心中微微有些担心。 海岸上百姓山呼海啸,南天星却迟迟没有回应,看着居中的战舰目光深沉。 阿虎道:“我们是不是该恭贺圣主陛下?” “我呸!”阿沙不满地道,“不就是骑个白鲨吗?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阿虎挠挠脑袋,表述不清地道,“你不觉得下面那个人跟海王陛下四个字贴切吗?” 阿沙挥拳头,一拳打在阿虎的鼻梁上,把他推倒在地上,跨坐在他身上,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主子疯了,你也跟着疯了,这么多金银珠宝,这么多兄弟,你舍得给别人?你舍得?”说着,砰砰砰就是三拳,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上前拉开阿沙,阿虎鼻血横流,鼻子也塌了。 听到动静,沐东和雷克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沐东一人给了一脚骂道:“互殴,你丫的想丢下去喂鲨鱼是不是?” 雷克看了沐东一眼,这小子还学会护短了。他也不在意,左右他们不日即将启程,这摊子南天星自己兜着吧,他拿起旗,对着传令兵打着旗语。 “雷克!”沐东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就上前阻拦,拉住雷克的手道,“你做什么?” 雷克一脚踹开沐东,带着些许怒意道:“阿沙脑子坏了,你脑子也坏了,你跟随主子这么久,他何时坑过兄弟。” 沐东生生挨了雷克一脚,收了手,雷克继续打着旗语,一边道:“要不是距离远,百姓看不到船上发生的一切。今日,咂了南天星的场子,少不得你们的好处,你们要明白一个事实:在夫人的心中南天星是极重要的存在,主子是以夫人的意愿为意愿的。” “轰”地一声,战舰上,礼炮齐鸣。 雷克率先道:“恭贺海王陛下顺天应命!” “恭贺海王陛下!” 战舰之上,喊声如九天之雷疾奔而至,这下没人敢迟疑,骷髅帮谁人不知主子找夫人发了疯,若不是怕夫人遇到海盗无法脱身,也没有横扫一切海盗势力的骷髅帮,而他们现在在这里,也是因为夫人要帮南天星,还是老实点的好。 孟奉常激动的老泪横流,看着南天星喃喃自语道:“圣主陛下!圣主陛下!” 南天星掉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期待,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时今日,朕在此起誓,南蛮有朕一天,百姓必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他一抬脚一跨步便上了岸,朝臣们何时见过南天星这般强悍的实力,全都蒙了,他伸手扶起孟奉常道:“老奉常,国之砥柱,父皇在时便免了跪拜之礼,见朕何须如此?” “皇上!”孟奉常很激动,语含哽咽。 南天星执子弟礼道:“南蛮百姓疾苦,还请先生教我。” “好好好!”孟奉常连说三个好字,“百姓的日子实在太苦了,我这把老骨头死之前真想为百姓做些事,费了那些不着调的规矩和苛捐杂税。” 近点的百姓听到了,立刻往外传播,人群哗然,群情激动,有人高喊道:圣主陛下降临,我们的好日子不远了! 南天星在山呼的“圣主陛下”中吩咐左敖送孟奉常回去,左敖已经激动的不成样子了,他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了,冥泽居然这么大方,这简直送了一个完整的南蛮给皇上。 南天星转身,飞身踏在白鲨上,在海面上急速滑行,他身姿展开,如大鹏展翅瞬间上了战舰,对着岸边挥了挥手道:“大家都散了吧。” 信仰是一把杀猪刀,传说绝对能愚民,诚不我欺! 相对百姓的热切和期待,战舰上的男人却是七上八下,虽然这人看起来似乎那么回事,有那么点匪夷所思,可对未来的不确定让他们很迷茫,也很苦恼,毕竟他们现在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 南天星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沉声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我就像一个穷小子突然得到巨大的财宝,心里也很些忐忑。”一顿又道,“我以南蛮国祚起誓,只要你们忠诚于我,忠诚于南蛮,你们的未来朕可以给予保障。” 最后一句突然换成了“朕”字,这誓言不可谓不重! 沐东等人的脸上有些动容,看了一眼雷克见他嘴角一抿,懒洋洋靠在桅杆上,打着哈欠。 冥泽听了,盘膝坐了起来,以手支颚道:“南天星,他们会是你的左膀右臂,助你一统南蛮。他日你若有负于他们,我跟玉儿都不会放过你。” 南天星拱手道:“是,我记下了。”没有任何诅咒发誓,只是淡淡的一句,便让人心大定。 冥泽又道:“我这一生,俯仰无愧于天地,今日不得不把弟兄们慎重相托,固然有我私心,更无愧于生死相随的兄弟,他会是你们最合适的主子。”冥泽下床,缓缓走了出来,沉声道:“骷髅帮的弟兄们听令。”沐东阿沙阿虎等人,砰地一声齐齐跪下道:“主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瓦解同盟 冥泽目光在各个头目上一一扫过,沉声道:“从现在起,跟随圣主陛下,服从他,效忠他,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锋。” “是!” 南天星对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们,深深弯下了腰道:“来日,定以富贵相酬!”他许下诺言,以帝王之尊礼下士。 冥泽眼中有些许欣慰,这是玉儿心心念念要帮的人,他已经明白在最合适的时候做最合适的事,成大事者,能伸能屈,如此正好,他拍拍他的肩膀道:“骷髅帮的弟兄虽然出身草莽,却素来讲义气,行事南蛮有离偏颇之处,你要多加约束才能成为栋梁之才。” 他目光深沉,盯着阿沙,冥泽语气沉重:“我能原谅所有的过失,唯独忠诚。他日,若是弟兄们行事有违道义,有悖国法,请诛杀之!” 沐东等人微微一愣,阿沙挠了挠脑袋道:“我还是跟着主子好了,省的犯错。” “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跟着主子,会死得更快。”雷克笑道,“主子岂是非常人,一旦回到家里,约束和纪律只会比在骷髅帮更多,相对而言,你还是比较适合军队的,至少有能光明正大逞凶斗狠的时候。” 沐东等人哄堂大笑,阿沙脸皮也厚,嘿嘿笑道:“我都改得差不多了。” 沐东看了一眼南天星,琢磨着要留条后路:“我们奉圣主陛下的命令行事,服从效忠于他,我们会替主上和夫人守护圣主陛下,还请圣主陛下和主子成全,自古忠臣不侍二主。” 冥泽看着他微微皱眉,这小子还是不放心南天星啊! 南天星却道:“好。” 明玉此刻已经在一艘二层船上,她抱着儿子眉目低垂看着湛蓝的海水。昨日,白巫医在巩老板的带领下,从小路登船,避开了南天星和冥泽的搜查。出了海,任凭冥泽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摸瞎了。 海风带着微腥的味道抚摸鼻尖,怀中的娇儿微微动了一下,半醒半睡中撇着小嘴,轻轻蹦出一个单音节的字“娘”。 明玉不由抱紧了他,轻声道:“娘在这里,乖乖睡。”她想了想,响起一曲童谣,那是娘亲曾经在她床头唱过的东冥小曲儿,不由轻轻哼了出来。 黑木见她在船头站得太久,上前道:“少主,风大会吹着小主子?” 明玉“嗯”了一声,过了良久,才道:“黑木,在这之前,你见过巩老板吗?” 黑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没有!” “你觉得其人如何?”明玉问道,她对这个人始终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黑木上前一步,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看不透,对少主看似恭敬实则处处怠慢,对白巫医倒是毕恭毕敬的。” 明玉嘴角一牵,继续问道:“大邑的巩家如何?与白家是什么关系?” 黑木低声道:“在我离开大邑之前,甚至不知道有巩家。”一顿又道,“至少不是什么重要的家族。” 明玉微微抬了抬头,看着海面上一只白色的海鸟滑过长空,那么是后起之秀吗?海面上的夕阳,真的很美,风也越发的大了,她抱着儿子转身进了船舱,琢磨接下开该怎么办?白巫医心心念念的要回的大邑,想必早就完成权利交接,他们回去估计也是死路一条。 晚饭的时候,明玉有一搭没一搭的扒着饭,轻声问道:“母亲,准备如何对我跟天赐?” 白巫医放下筷子道:“你跟天赐是大邑的主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明玉微微苦笑道:“母亲可知道权利会消磨这世上的忠诚,我们离开大邑十多年,母亲可曾想过大邑如今的局势?” 白巫医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被明玉乍然一问,微微有些迟疑地道:“明家数千年来一直是大邑的主宰。” 明玉微微苦笑,白巫医到底是涉世未深啊!她追问道:“明家若真是能主宰大邑,何必断情牵制?南蛮皇室居然有断情的解药,这些事情母亲就没有想过吗?” 白巫医脸色白了白,心里的一根弦被触动了,她突然想起明轩曾说过:明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风光,他想要自由。 明玉轻声道:“世事无常,人心难测!我听黑木说,从前是没什么巩家的,可巩老板跟母亲应该是就旧识吧。” “巩老板原本就是白家的仆人,只是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得他叫什么了?”白巫医皱眉道。 明玉问:“你如何确定他是?” “他自己说的。” 明玉伸手撑住额头,无力感从心里升起,我的娘哎,你要不要这么秀逗!她弄清了白巫医跟巩老板所有的事情,一一提出了疑问,白巫医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她不得不得扯起大旗,虽然她不知道这船到底要开向哪里?忽悠白巫医还是没有问题的,白巫医听明玉分析的头头是道,越想越觉得可能会去其他的地方,立刻拍桌子站了起来,就要去找巩老板对质。 明玉拦住白巫医,她怒道:“我还怕他不成,不听话我毒死他们。” “是,是,母亲巫医一道,世上难有人与你匹敌,可人心比毒药更可怕,母亲知道如何回大邑吗?如何驾驶船只不偏离方向吗?” 白巫医瞪大了眼睛,一问三不知。 明玉头大如牛,只得吩咐她不要打草惊蛇道:“巩老板若是故意为之,杀了他们,我们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到达陆地了?” 白巫医连忙点头,比起巩老板,她更愿意相信明玉,越想越觉得自己傻,这么多问题没问清楚,就跟人联手坑了明玉,还不知对方到底有什么意图?她真是想回大邑想疯了。 明玉暗吐了一口长气,至少在这船上,他们现在是三人联手了,对白巫医她还是能给与信任的,只要跟回大邑无关。 当夜,明玉跟黑木在屋内密谈,当务之急是要保住他们的性命,还要搞清楚巩老板的真实意图。 接下来的日子,每过一天,明玉就在船板上划上一道口子,她数数已经有九道口子,巩老板一点也不着急,她也不急。 明玉一如既往不是很待见巩老板,巩老板也懒得去伺候明玉,虽然都在船上,居然一次照面都没有。白巫医长了心眼,自从明玉跟她谈过之后,她一直留意着行船的方向,似乎真的不是朝着大邑的方向,若是会大邑,一路向南即可,这船却是经常折道的。她对明玉的推测已经信了七八分,怎么也按耐不住,找了巩老板两次,无非是什么时候能到大邑。巩老板应对自如,气的白巫医毫无办法,只催他快点,就算有什么阴谋,也早点亮出来,这般猜测来去,白巫医难受的紧,对明玉更是多了一份愧疚。 第三百九十四章 送她上路 第十天,雷北已经在海面上追了八天,昨夜传了消息回来。 冥泽准备明日出海,让雷竹去准备一切,他自己则是第一次跨进了南蛮皇宫,有些事他还是要提点一下南天星。 左敖看着冥泽就跟看着天人似得,多么强悍的实力,多么精密的谋算。再说,他从来不知道世上有这么伟大的人,反正他是做不到的,大手一会,豪赠整支队伍。 雷克跟在冥泽身后,扯了扯嘴角,海盗除了在海中,还能死去哪里?反正东冥是没有他们容身之所的,这么多人得吃喝拉撒,可是个大摊子,左右东冥现在不需要打仗,也就不需要人。 这些蠢子,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主子这是在给自己减负!他回想这十天上都发生的事,眉毛扬了扬,主子这是准备找到夫人后,直接回东冥,省的跟南天星牵扯过多。 这十天,上都是十分热闹,自然少不了冥泽的手笔。 太皇太后听到左敖回来禀告的一切激动坏了,等到她听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冥泽为皇上做的时候,久久不能平静。 她很庆幸,当初告诉了南天星关于圣盒的秘密,可怎么也放心不下?这世上,有这样的傻蛋?这是把权势和地位拱手想让。 南天星对孟奉常没有隐瞒,他老人家担忧地一晚上没睡着,这是为毛?这究竟是为毛啊?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啊! 于是,第二天,两位老人家不约而同的来了。 孟奉常对冥泽是跪了又跪,拜了又拜,太皇太后也是说了一箩筐的谢谢,姿态摆的极低,冥泽照单全收之后,也知道他们的来意,这是不放心啊!他咧嘴笑了笑道:“我夫人与南天星有手足之情,就当给大舅子的礼物。” 孟奉常晕了,先皇对先皇后深情一片,皇上哪来的手足?他看着太皇太后见她也是一脸懵懂,不由猜测:真的?假的? 冥泽却丝毫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鼓吹孟老奉常发檄文讨伐圣宫。 孟奉常有点迟疑,太皇太后也是一脸地不赞同:“圣宫的实力不同小觑。” 冥泽浅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今时已非昔日,圣主陛下降临,民心归顺。” “圣宫号称庇护百姓,行事却多有偏颇,早就失了人心,不过是在圣女的光辉之下得以维持,圣女也……”孟奉常一点即通,对着冥泽一礼道,“后生可畏!” 第五天,孟奉常一封震天动地的檄文贴遍上都大街小巷,旁征博引,从南蛮历史,权力交替开始,到圣宫违背天道,以百姓为刍狗,句句泣血,行行含泪,到最后圣主降临,这是上苍怜悯,要为百姓做主。 最后,是圣主陛下盖了玉玺的誓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孟奉常也是猛人,不知道他老人家短时间内从哪里找来那些多那么多被圣宫欺负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百姓,现身哭诉。上都的繁华之下,下层百姓素来在圣宫手下讨生活,各种供奉良多,早就不堪重复,一时之间处处泪如雨下,各种心酸各种埋怨各种不满各种希望圣宫早日垮台。 当日,阿沙正带着几个兄弟在上都放风,好久没上岸了,碰到这种事情,一时激动手痒就带着兄弟们去酒中仙闹事,接着百姓们大批涌入,情况一下子没法控制,各种打砸。 淑和长公主正在酒中仙吃饭,看着一下子涌入的百姓,顿时慌了神,连忙下令护卫,这一护卫不要紧,护卫对上手无寸铁的百姓,砍死砍伤几百人,后续导致的踩踏事件,死伤者数百人。 直到白鲨卫赶来,才控制住场面。 酒中仙面目全非,冉管事横死当场,也不知道那些圣宫的爪牙们有没有全部死翘翘。总之,乱的没有章法,死了家里人的哭哭啼啼不休。 左敖本来就看淑和长公主不顺眼,这会儿看她在护卫之中稳坐,还有心情喝茶,护卫圈之外尸体横七竖八,我擦!左敖眉毛挑了挑,看着丝毫没有被伤到淑和长公主,喝道:“来人,拿下淑和长公主,等皇上圣裁。” 淑和当即摔了茶杯,猛地站起来道:“左敖,你敢!” 左敖冷哼一声,挥手就让白鲨卫上去抓人,顿时就跟公主府的护卫扛上,刀锋对刀锋,一触即发。 “住手!”霍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盯着淑和长公主道:“长公主既然在此,何以事情会弄到这个局面?长公主贵为皇室贵女,享受一切有待,难道忘记自己身上也有护卫黎民的责任吗?” 淑和长公主愣了愣,才道:“霍景!” 霍景嘴角微勾,一抹冷笑擒在唇边道:“昔日,我跟随陛下。陛下见老者跌倒,遂下马亲自扶起,见幼童溺水,亦亲自相救,陛下说:民者,国之根本!何以长公主平安无事,身前却尸体成堆呢,还都是黎民百姓?” 淑和脸色微变。 霍景却话锋一转道:“孟奉常今日早朝递交檄文,陛下亦盖了国玺,与圣宫已成水火之势,以长公主的权势人脉,难道会不知道?何以长公主会出现在酒中仙,还是请长公主回去好好跟陛下解释解释吧?” 人群立刻哗然,对着淑和指指点点,百姓没什么文学修养,骂人直截了当,直抒胸臆,尤其死了家里人的,骂得更是难听。 淑和身子一倾,跌坐了回去,她是知道,可她不过是想吃口喜欢的糕点而已,怎么就上升站在那边的政治高度上。 左敖乐了,没想到这小子也伶牙俐齿的,他大手一挥道:“全部带走,违令者杀!” 白鲨卫上前。 淑和高昂着脑袋,冷喝道:“不许碰本宫,本宫自己会走。” 左敖看着淑和走远,伸手拍拍霍景的肩膀,挤眉弄眼地道:“兄弟,你行啊!” 霍景身子一侧,让开左敖的手,对他点了点头便走。就在不久前,雷竹特意去找了他,说为他母亲报仇的时刻到了,让他亲手送淑和上路。 御林军此刻却正在包围上都圣山的圣宫宫殿,却是人去楼空,圣女等人早就跑路了,赫然一怒之下下令火烧圣宫。 淑和死不死南天真的无所谓,对她也没任何感情,却不得不顾及太皇太后的感受,是以,虽然过去五日,这会儿淑和还在天牢里蹲着。今日,冥泽就是来送她上路的,南天星不好说,霍深不好说,霍景没资格说,他没什么顾及,劝说太皇太后的事便让他来吧。 第三百九十五章 后顾之忧 冥泽还没见到南天星,就被太皇太后劫了糊,被人恭恭敬敬请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的老嬷嬷亲自迎了冥泽进去道:“老奴自作主张,有劳冥公子走这一趟,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有些事情难免心软,还请冥公子劝上几句。” “嬷嬷客气了,冥某还未谢过嬷嬷当日相助之情!”冥泽对她微微欠身,南天星虽然什么都没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南天星折腾成什么样,他都能接受,可事关明玉安危,他不得不万分小心。 除了明面上的人之外,还有些暗桩,而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杀手锏。他不可能在短短时日内介入权利体系,是以用了些非常手段,这也是今日他进宫最重要的原因,这些人除了雷克之外,连他都不清楚,必须跟南天星有所交接,以防不时之需。 老嬷嬷微微测过身子,一脸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冥公子果然非常人,连宫中发生此等微末小事都了如指掌,有你照拂,皇上定可高枕无忧。” 冥泽微微欠了欠身子,进了宫门,他还是十分欣赏老嬷嬷的忠心和心智清明的。 老嬷嬷这话听在雷克耳朵里就十分不爽,怎么听怎么觉得有讽刺的意味,偏偏老嬷嬷一双昏黄的眼睛满含诚意,语调也满是赞叹,连他也觉得是赞美了。 太皇太后歪在椅子上,额头覆盖着一块方巾,她这一生生养过三个孩子,先皇被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害死,她亲手杀了那个儿子,如今难道还要她下令杀了自己的女儿吗? 老嬷嬷上前提醒道:“太皇太后,冥公子来了!”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连忙伸手抓下方巾,看着冥泽,神情有些恍惚,见他微微欠身道:“太皇太后安好。” “不必多礼,快请坐吧。”太皇太后反应过来,立刻赐坐,又让人奉茶。 老嬷嬷道:“老奴不懂国家大事,实在不忍太皇太后忧思成疾,听闻冥公子进宫,便请他过来为你解忧。” “嬷嬷有心了!” 冥泽端着茶杯,看着老嬷嬷一脸谦逊地退了下去,直截了当地道:“南蛮与淑和长公主孰轻孰重?” 太皇太后一怔道:“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 冥泽微微摇头道:“明日我即将远行,此后天南地北,鞭长莫及。” “你要走了,那……”太皇太后本想说那南天星怎么办?可想起孙子到底是皇上,据说他在东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也不可能留在这里太久,更何况此刻他的妻子被人挟制。 “南蛮与圣主陛下一体,与太皇太后也是一体。圣主陛下不愿太皇太后为难,那是孝道!孟奉常的檄文,圣主陛下许下的誓言,也许要因为孝道而背弃天下人。” 冥泽直接的很,点到即止,太皇太后经历三朝,这后续怎么发展,自然脑补的很完整,更何况朝臣弹劾长公主的奏章堆积如山。 他喝完一杯茶,见太皇太后还是一脸发怔的样子,干脆站起身子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太皇太后道:“等等,冥公子,玉儿她是南天星的亲姐姐吗?”她想来想去,先皇迎娶先皇后之后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只能是之前。 冥泽脚下一顿道:“生死相交,肝胆相照,何必骨肉亲!更何况身在皇家,那些骨肉亲情本就淡薄的可以抹去!”说完,径直出了慈安宫,去长安殿与南天星一席深谈。 晚膳,冥泽让南天星抱来了自己的假儿子,那小子笑的眼睛都没有了,一个字一个字蹦“爹”,他伸手抱了过来,才发现似乎轻了些,被那小子涂了一脸口水,听南天星说他总是扛着不吃不睡,哭爹喊娘的。 冥泽微微有点心酸,这也是自己夫妻疼了几个月的孩子,便提出要收养他为义子。 看来他是不打算回来了,他跟明玉此生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南天星略微犹豫,便点了点头道:“取名冥南可好。” 冥泽看着他,爽快地道:“好!”反正明玉不可能忘记他,留个念想就念想吧,人在身边其他都是虚的。 直至太阳下山,南天星亲自送到宫门口,两人才各自转身。南天星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着抱着冥南悠闲却急速离去的冥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玉儿,但望你平安喜乐,此生无虞! 次日,冥泽离去之前,霍景赶来相送,雷克烦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只在霍景说太皇太后亲自下了懿旨,于闹市凌迟淑和长公主,留她一个全尸,以全皇室体面,才扬了扬眉道:“这回主子该放心了,南天星当无后顾之忧了!” “国是别人的国,家是别人的家,我操哪门子的心!”冥泽回了一句,突然想起这句话是自己妻子说过的,立刻丢了霍景下船,即可开船。 茫茫南海,他们按照雷北传回来的讯息朝着南方前行。 而白巫医一行倒是优哉游哉,行船并不急迫。明玉心急如焚,脸上却始终不疾不徐,逗弄逗弄儿子,好吃好喝好睡。 黑木溜进了她的屋子道:“少主,明日即将抵达齐峰岛,听说巩老板要上岸,这是机会我们要不要走人?” “齐峰岛是什么地方?”明玉抬头问道。 黑木:“齐峰岛往东乃是圣宫总殿,我偷偷看过大副的航线图,应该是去那里。” “圣宫总殿!他带我们去哪里做什么?”明玉略微沉思,各种可能性在脑中翻腾,难道巩老板是圣宫的人,并且对她的身份有所了解,想要用他们牵制南天星。 “明日想办法脱身?”她激淋淋打了个冷颤,从白巫医哪里套套她的身份,社会关系似乎也不是难事。 黑木:“那夫人?” “我去跟她说。” 黑木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明玉抱着儿子去找白巫医,想要离开船还要借助白巫医的力量。次日一早,船便等岸。巩老板笑眯眯,笑容可掬地亲自奉上早点,看着白巫医明玉两人用完,明玉直呼脑袋晕,被白巫医扶去休息,没几下两人便都昏倒在床上,他这才命人仔细看好,忙不迭地下了船。 第三百九十六章 伯乐难寻 黑木立刻溜了进来,拿出一个瓷瓶子,刚想在明玉鼻子下熏上一熏,就被她一爪子拍开道:“我没事!” 她转头一看,白巫医也是清醒地,两人相视一笑,明玉对她的心里多少有了些疙瘩。不过,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两人换了身衣服。 白巫医带着黑木先去毒死人,用她的话说,怎么死的快怎么来?可惜身上带的毒不多,只能凑合用些迷药,可能还要开打。他们的目标是巩老板带出来的十来人,其他都是雇佣来的,不足畏惧。 明玉把冥天赐仔细的绑在胸口,披了一件宽大的披风,罩住儿子,伸手拍了拍他道:“天赐,乖!” 她推门而去,漫步在船板上,她料想巩老板不会让雇佣来的水手知道他做的好事,作为白巫医忠仆形象的巩老板,再没达到目的之前怎么会换下自己的脸,倒是方便了她。 明玉站在船头,目测岸边的距离,琢磨着凭借自己的实力能不能越过去?若是以前,她定然会考虑黑木的安全,可现在她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但愿他不要失手,不然她也只能顾着儿子先了。 她心急如焚站在船头等待消息,随意跟甲板上的一个拉着粗大绳子的水手聊了几句,随意问了一句齐峰岛的事,那人许是在船上闷久了,居然夸夸其谈,唾沫横飞吹起牛来。 明玉笑眯眯听着,仔细分辨他话中的真实成分,不管真假,这人对奇峰岛应该是熟悉的。 那人见明玉只笑眯眯听着,却不答话,顿觉无趣撅着嘴道:“你们这些人总是不愿意相信我,因为我年少便什么都不懂,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出生就会游泳,天生就真的往哪里开?我在奇峰岛是很有名望的,你去打听打听齐峰岛谁不知道我齐海。” 明玉见他漆黑的脸上露出一副小儿委屈姿态,摇头轻笑道:“海里的事情我不懂,我只是觉得挺有趣的,我相信你会是一个最出色的船长。” “真的!”齐海眉目一亮道,“那请我掌舵好不好?” 明玉轻笑道:“可惜我没有船。” 齐海“哦”了一声,脸上全是失望,咕哝道:“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 “我需要船长的时候,一定请你掌舵,不过薪水可能不高。”明玉不忍见少年失望,随口一说。 “千里马常有,伯乐难寻!”齐海感叹道。 他十分慎重对明玉一礼,丢下粗绳子,解下脖子上的一只贝壳,递给明玉道:“这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它在齐峰岛涅瓦三十六号,便会有人通知我。你是第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若你有需要,我会无条件为你做事一年。” 明玉见此,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站直了身子,慎重接了过来道:“涅瓦三十六号,我记下了。”齐海很满意,重重点头,转身去做事,心情愉悦的喊起了号子。他不知道的事,这次他跟名字都不清楚的女人短短的交谈,在不久的将来会改变他这一生,齐海的名字会刻在南蛮的历史上,成为另一个传奇。“少主!”黑木急急走了过来,对她比划了一个“V”字,白巫医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脸的扬眉吐气。 明玉也扬了扬眉,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三大一小扬长而去。 巩老板回来看到船舱里横七竖八的人,又没找到明玉等人,勃然大怒,他已经跟齐峰岛的圣宫头目齐管事透露抓了圣使的消息,齐管事也不贪他的功劳,让他立刻去圣宫总殿禀报,把人交给圣姑。 这下,他死了!左右为难之余,胆子一大就下令起航,准备到时候就扯个慌了事,难得拿到齐管事的通行证,才能去总殿见过圣女陛下。 三天后,冥泽再次收到雷北传来的讯息,明玉一行在齐峰岛折道往东,雷克眉头一挑道:“他们想做什么?” “我相信玉儿有自保的能力!”冥泽敛眉,下令加速航行。 雷竹抱着冥南道:“明明担心的要死,还硬撑着。” 雷克白了她一眼,主子担心夫人难道不正常? 五日后,元月二十四,冥泽抵达齐峰岛。 掌舵掌了十多年的,从骷髅帮里精挑细选的人才,一脸尴尬地跑来告诉冥泽,齐峰岛往东,听说暗礁重重,危机四伏,是圣宫总殿所在之地,也是禁地,他没有航海图,不敢贸然前行。 冥泽听到“圣宫总殿”四个字,顿时就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圣宫与南天星已成水火之势,这些人挟制他们,定然是知道他们身份的。 白巫医,他拳头一握,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了。 一行人不得不在齐峰岛暂留,冥泽带着雷克上岸查探消息,被雷北堵了个正着。 冥泽眉毛都绿了,吼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没有通行证,过不了关卡!”雷北挠挠耳朵,快被震聋了。 雷克直接不给面子地道:“一张通行证都弄不到,你不会怎么没用吧。” 雷北眼睛一瞪道:“切,老子是那么没用的人嘛,我知道需要捞么子通行证的时候,自然就要去弄一张,然后发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兴奋的眨着眼睛。 雷克烦死这鸟人,很不给面子地道:“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 “哎呀呀,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识……”,雷北看着冥泽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一句句话没说完,生生扭把成,“我发现夫人留下的痕迹,他们在齐峰岛上。” 冥泽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下一半:“她在哪里?” 雷北嘿嘿尴尬地一笑道:“夫人行踪十分隐秘,似乎有所企图。那个齐峰岛已经遍地留言,说圣使朝拜圣女去了。” “你直接说不知道就得了,还找借口!”雷克不屑的撇撇嘴,“没本事就是没本事!” 雷北瞪他,瞪,继续瞪。 冥泽看着岛内的方向,沉声道:“只要玉儿在岛上一定有迹可寻。” 齐峰岛真是个好地方,海蓝天蓝。 身无分文的明玉抱着儿子,重操摸钱袋子的手艺,她本就不是能亏待自己的主,这会儿已经在岛上最豪华的客栈入住,一掷千金直接包了个小院子。 白巫医有点落寞,又觉得对不起明玉,也懒得出门宅在自己房间里。明玉尽管没有迈出远门一步,心情倒是不错,好吃好喝的招待自己,一刻不离陪着儿子,就连洗澡都要一起,似乎要把所失去的时间统统都补回来。黑木实在看不过去,不由抱怨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成天吃吃喝喝睡睡的,就不想想怎么离开这里,联系上姑爷。” 第三百九十七章 迷途知返 明玉一只手捏着儿子胖了一圈的小脸蛋,一只手跟他一只小手角力:“担心有用吗?既然无用,何必为难自己?” 黑木看着咯咯直笑的小主子,嘀咕道:“外面都说你被圣宫抓了,姑爷知道了,还不急死,你倒没事人似得。”暗暗加了一句,没心没肺的。 “哎呀,那你还担心什么!这里是去圣宫总殿的必经之地,搞不好他已经来了,我们等着就是。”明玉抱起儿子,上下抛着玩,逗得冥天赐咯咯直笑。 黑木跺脚,就算姑爷来了,你也要给他讯息才成啊,这足不出户的,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你让人家怎么找啊! 黑木晃了出去,被明玉喊住,丢了一个大袋银子给他。 他心有戚戚然看着手中的银子,他没好意思摸钱,这钱都是明玉下的黑手,他自然也不好意跟她要,正愁着呢!他揣着银子走了出去,至少该打听打听怎么离开齐峰岛? 有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确是万万不能的,找小二打听个消息,人家也不会热心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赏钱就不一样了。 冥泽是极了解明玉的,他拦住要去船上找帮手的雷克:“找人的事不一定要人多,往贵的地方寻找就是了,她不是能亏待自己的主。” 雷克和雷北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一抹了然。确实,夫人即便是逃难,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舒坦的,这些人都没见过她,即便见过,她随便化成猥琐妆,就能糊弄过去,哪会让自己吃苦。 三人在路边打听了一下,就朝岛上最贵最豪华的客栈走去,这处自然是隶属圣宫的,负责的管事姓齐,其人贪财好色。 但凡想跟圣宫有所联系的,到了齐峰岛,自然要拜齐管事的码头,从他手中拿了通行证,才能安安全全过去。 冥泽抬头瞧着黑底金字的招牌,这客栈的名字也很有意思——迷途知返,也不知道是劝谁? 他抬脚在门槛上咯了一下,才低头看了一眼,这门槛都快赶上南蛮朝堂的,果真嚣张狂妄的很!三人进去也不见跑堂的过来招呼,冥泽随意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四处打量。 雷克对着跑堂的招呼了一下,过了好一会,那人才慢吞吞过来,倨傲地道:“客官,要点什么?” “好酒好菜整一桌上来!”雷克白花花的银子咂下去,跑堂的欢天喜地的接了,这才热心了起来,立刻上了一壶好茶,几样点心。 冥泽握着杯子慢慢打量店内的客官们,见他们服饰各异,行为各异,却都一样轻声交谈,对跑堂的都是客客气气。 三人慢条斯理地吃着,耳听八方,过滤有用的信息。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来齐峰岛,企图跟圣宫搭上关系,发家致富。 突然,“砰”的一声一个盘子掉在地上碎了,跑堂立刻蹿了出来,对着那一桌人就是一顿臭骂,各种难听,那边立刻有人站起来弯腰赔礼。 冥泽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圣宫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连这些小角色都牛叉哄哄的,他还真有那么几分可怜南天星。他摇了摇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打垮圣宫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去总殿的路都没抹清。 隔壁桌的人跟跑堂说要投宿,跑堂直接推掉了,牛叉哄哄地说:“这事儿只有齐管事能确定,一天八百两。” 那客人立刻蔫了,直到跑堂走远了,才跟一个桌子的人嘀咕道:“越来越黑,比去年涨了一倍。” “算了,这里不适合淘金了,我们小本买卖全孝敬齐管事还不够呢!” 雷克也觉得确实很黑,不过他们不缺钱。被他打赏的跑堂上了最后一道菜,雷克又笑着塞给他一张银票,跟他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迷途知返”都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往外租的,这事儿还只有齐管事能做主。 于是,雷克请求见一见齐管事。 跑堂的有点为难,雷克见此又塞了一张银票过去,他才勉强答应去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大堂管事说说看。 大堂管事齐老二过了很久才摇啊摇的过来,鼻孔朝天,看的雷北一肚子气,恨不得凑死他丫的。 冥泽低头喝酒,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雷克懒得扯皮,直接递上五张银票。齐老二被银票一勾搭,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就带着三人进了后院找齐管事。 齐管事正裹着一条小毯子晒太阳,肚子滚圆,脸大如盘,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明明看到冥泽几个人进来,却跟没看见似得,靠在宽大的椅子上,食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滴滴答答地敲着,唱着小曲儿。 齐老二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就退了出去。 齐管事就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雷北脸色铁青,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他已经琢磨上怎么弄死他了。 冥泽一掀袍子在一边的石椅上坐下,示意雷克接洽。雷克上前躬身行礼道:“齐管事,我们想包个院子。” “包个院子?”齐管事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三人,身子动也没动道,“这可是很贵的!” 雷克笑了一下,伸手摸出一叠银票,甩地啪啪响:“我家主子别的什么可能没有,钱倒是不缺的。” 齐管事这才身子动了一下,眼中掠过一抹贪婪道:“贵客,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从西夏来,听从齐峰岛是个容易赚钱的地方,我家主子特意过来看看,还请齐管事多多照应,这好处自然也少不了您的。”雷克财大气粗,顺手就点出二十张银票递给齐管事,笑道,“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半个月,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 齐管事看了一眼银票,华丽丽二千两一张,这是四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几个人莫不是傻子!他有点茫然的看着雷克,见他笑着说:“我们初来乍到,听闻在齐峰岛只要齐管事一句话,比圣旨都还管用,这余下的是给齐管事的孝敬。” 齐管事这才笑眯眯的折起来塞进怀里,坐直了身子道:“齐某在这里说话还算管用,想做什么营生?”“什么赚钱做什么,不是钱某自夸,钱某做生意从未亏过。”冥泽自吹自擂,弹了弹衣袖道。 第三百九十八章 活色生香 齐管事见他谈吐举止非凡,说笑间,齐管事赞叹了一句他的玉扳指色泽亮丽,冥泽立刻就撸了下来直接送人。 齐管事是见怪了好东西的,甭看这小小的一个扳指,那色泽和天然的花纹都显示这可是稀罕之物。他心中也有几分喜欢,出手大方他自然喜欢,态度也比刚才好了不少:“钱老板这般大方,也不怕血本无归。” 冥泽哈哈一笑道:“做生意,各种打点是必须的,利益共享才能长长久久。不瞒齐管事,东冥的皇商方家,和西夏皇商林家,都是我的主顾,钱某的货经他们手进入皇室,这钱途长长远远,钱某岂会小气。若不是圣宫才是南蛮的主宰,钱某又何必来这一趟。” 齐管事笑着点了点头道:“钱老板果然是明白人。” 冥泽毫不谦虚的认了,齐管事唤了个人吩咐带他们去后头的院子,还让人好好照应着。 是夜,月黑风高。 雷克雷北夜探“迷途知返”无果而终,好在两人身手不错,只受了点轻伤。两人一脸唏嘘地道:“没想到,这里藏龙卧虎,一个个身怀绝技。” 冥泽眉目微敛道:“坏事了。” 第二天,齐管事就带着心腹探视来了,却扑了个空。听守院子的下人说,他们早就出门了,齐管事的眉头皱了皱眉,掂着肚子去了其他院子刮层油下来再说。 明玉听到齐管事来意,先是脸色变了变,然后很无厘头的问了一句:“劫色还是劫财?” 齐管事自己长的滚圆,就跟猪八戒似得,眼中却露出了一丝鄙夷,暗道:就你长成这副德行,还劫色,看到你还有什么性致。 明玉一副心慌慌胆颤颤的样子,立刻拿出银子齐管事,要他务必多派些人保护自己,她冰清玉洁,绝对不能被人给……齐管事接过银子,心里头一阵恶寒,他真是看她一次倒一次胃口,要不是她银子给的痛快,他恨不得赶了出去。 齐管事连忙转身走人,明玉撇了撇嘴角,转身进屋关门,抱儿子傻笑。 冥泽这会儿正在大堂吃吃喝喝,看着齐老二立刻伸手拉住他,打探岛上哪里适合风流快活? 齐老二猥琐地笑了,雷克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家都是男人,我们这可是在船上憋了二十多天了,这不也要松快松快。” “自然是活色生香,那妞儿一水的滑嫩,不是平常人消费的起的!”齐老二露出一脸艳羡的样子,“就是白天也是**的很,那头牌齐花花,啧啧!” 雷克:“白天也接客!” 齐老二看一眼雷克,这些人真是少见多怪:“这里的客人,若是没有找到营生的,白天晚上还不都一样。嘿嘿,每天和晚上那滋味是不同的,齐花花的客人都不知道排到那天了,听说她床上的活计一流。”他压低了声音道,“跟她**一夜,便是黄金万两也不换,就连我大哥,就是齐管事,都没那个福分呢,人家可是圣女看重的人。” 冥泽眼光一亮,续而不解地道:“圣女是男的?” “女的!”齐老二翻了个白眼,这群土豹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雷克不解地道:“那圣女这么会看重女人!” 齐老二嘿嘿一笑道:“女人也是能满足女人的吗?” 冥泽激淋淋打了个冷战,雷克雷北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什么圣女啊,男女通吃啊!他拍拍齐老二的肩膀道:“走,我请客。钱某就不信,钱某会玩不起。” 齐老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连忙摇手道:“不去,不去!”这些土豹子不懂,要是齐花花不愿意接客,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冥泽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齐老二风风火火出了门,跑堂一脸艳羡地道:“当管事真好,睡女人都有人请……” “混蛋,一大早的胡扯什么?”齐管事从后院出来,正想找齐老二问问昨天那三人的情况,就听到跑堂的嘀咕。 跑堂哪里敢有隐瞒,立刻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齐管事。 齐管事眯着眼睛打发了他,想着冥泽等人这般行事,估计不会是那些跳梁小丑,自己回了后院,又吩咐人去找几个经常跑路的打听打听钱老板的事儿,这才靠在躺椅上。 齐花花,让人心痒痒的一朵花花啊! 他想着齐花花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捏着嗓子道“奴家不爱大肚腩,你减完肥再来吧”,他就呕的要死!齐老二要是睡了她,回来他打不死他。 齐老二出来“迷途知返”,便挺直了脊背,上头没有哥哥压着,他在齐峰岛也是人物一枚。 他背着手一进富丽堂皇的“活色生香”,就被人一口一个“齐爷”喊得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他笑眯眯点头,龟奴热情万分的迎了上来,雷克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立刻就抛了过去:“齐爷赏的。” 这银子,还是途径钱庄,齐老二替冥泽出的主意,让他换些现银,总不能不打赏,他这银票面额太大了,他替他心疼。再说,这一锭锭打赏下去都有成就感。 冥泽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真难为你替我想的这么周到。甭提花谁的银子,我的就是你的,这玩女人图的就是一个乐子。” 一下子两人就升级到了兄弟的情分上了,齐老二满意,冥泽更满意,他需要人带路熟悉熟悉这鬼地方,齐老二简直就是他的福星。 于是,雷克就换了四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一锭十两,背在背上沉的要死,恨不得赶紧丢出去。 “谢谢齐爷,齐爷您快请!”龟奴弯着腰,把四人往楼上引。 齐老二看雷克这么上道,替他长脸,更开心了,大手一挥道:“还是原来的雅间,我习惯了,钱兄,请!” “不敢当,不敢当,齐兄要是不嫌弃,称呼钱某一声钱老弟,便是看得起钱某了!”冥泽连忙推却。 齐老二心情大好,哈哈大笑:“好!” 四人就朝二楼走去,被龟奴引到最东边的雅间,冥泽吩咐龟奴一切按齐爷的喜好来,把齐花花请过来,大家见识见识。 龟奴为难的推却了。 齐老二也是心痒痒,好久没见到齐花花了,让他去找齐妈妈来,他跟她说道说道,这见一面的面子总要给吧。 雷克又一锭银子打赏下去,龟奴接了自去跑腿。 一桌好菜好酒整治了上来,等了半天,也不见齐妈妈进来,倒是进来几个姑娘,齐老二头也没抬。雷北很不客气赶了出去,站在门口,大声嘲讽道:“就这般货色,还敢叫什么活色生香,我呸!” 第三百九十九章 齐花花 “哎呀,小哥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齐妈妈姗姗来迟刚好听到雷北的贬谪之词,上下打量雷北,用团扇掩着嘴角笑道,“看小哥也是不过是个下人,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身价不菲,就你这货色出的起价钱吗?” 她身后跟着一堆花红柳绿的姑娘一个个搔首弄姿,看的雷北掩唇而笑。 雷北大发王八之气,单手叉腰,一手指着一个绿衣姑娘道:“说,你多少钱给老子睡。” 绿衣姑娘娇笑一声,被姑娘们推了出来,比划出一个五字道:“五百两!” 齐妈妈咬着扇子道:“五百两,这可是绿儿出的最低的价格,许是见你寒酸,见你长的也算俊俏,便宜你了。” 姑娘们齐齐笑了起来。 “雷克,给老子拿银票来!”雷北气鼓鼓看着齐妈妈道。 一张银票从雷北耳侧飞过去,直接糊在齐妈妈脸上,一句漫不经心的话也传了出来:“没出息了,就算在海面上漂了二十多天没尝过腥,也没必要降低自己的品位,这女人长的这样你下的了手吗?” 绿儿脸色一变道:“哪个敢埋汰本姑娘!” 齐妈妈也是脸色一变,伸手摸下脸上的银票,一万两,眼中便是一惊。 绿儿在姑娘中也算是佼佼者,这人谁啊?嚣张的,倒是个财主,她往前走几步,进了屋子,先跟齐老二打了个招呼,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儿不满:“大家同属圣女麾下,齐爷这是来咂我的这里吗?” “齐妈妈说的哪里话?我这位钱老弟听闻齐花花的大名,这不慕名而来。”齐老二有私心,恨不得冥泽他们闹得大,这样活色生香真真的主事者齐花花不得不出面,他也好借机亲近亲近。 齐妈妈这才看向冥泽,眼中露出一抹惊艳,她从没见过长得这般妖孽的男子,简直不让其他人活了。 冥泽放下酒杯看着齐妈妈道:“我对女人没太多要求,长的不能比我差,身材妖娆也就可以了。” “也就可以了!” 我去,这天下有几个人能长成你这样!齐妈妈腹诽,摇了摇扇子道:“公子天人之姿,世人恐怕难及。” “怎么没有!”雷北扣扣手指头,一屁股在冥泽身边坐下,“我家十八房姨娘个个美艳如花,比主子也没有差的,家里就差一个夫人了,也不知道齐花花有没有让主子一见倾心的本事。” 齐妈妈被他一哽,气的老脸通红。 齐老二却神在在地道:“钱老弟,你若看不上就算了,何必为难齐妈妈,她也做不了齐花花的主。来来,我们喝酒。” “齐兄说的是。”冥泽举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道,“齐兄想必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又扭头对雷北雷克道,“你们两个看看,能凑合的就凑合一下,不行就算了,总不能太勉强自己,也不能姑娘们白走这一趟,那银票就赏给姑娘们算了。” 大财主?美男!想必齐花花也会满意。 齐妈妈脸上挤出一抹笑意道:“怎么好让贵客失望,我这看看我们家的花花,是不是起来了?”说完,吩咐姑娘们滚下去照顾客人,居然是一个女人都没他们留下。 齐老二不免有点失望。 冥泽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实说,这里没一个人能比得上我的后院的,下次我过来,带几个孝敬齐兄。” “这如何使得?”齐老二笑眯眯推却,空头支票他才不应他这个情。 冥泽连连挥手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齐老二呵呵笑了,又喝了几杯酒,雷北又去门口发了顿脾气。 齐花花这才酥胸半露,长裙拖地,袅袅婷婷进来赔礼,齐老二连忙站了起来,贴了上去道:“花花姑娘,多日不见,越发娇艳了。”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人家的屁股。 “讨厌!”齐花花伸手食指生生把齐老二给推了开去,手拿玉扇子盯着低头喝酒的冥泽道,“公子风姿,果然举世无双,花花这厢有礼了。” 冥泽捏着杯子抬头,含笑看着她,这女人够美,够艳,够风骚,也够大胆,轻纱薄的看得出肚兜上秀的鸳鸯戏水。 齐花花伸开双臂转了一圈笑着对冥泽道:“公子,对奴家的可还满意!” 冥泽伸手撸了一下耳侧的长发,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各花入各眼,花花姑娘不是钱某喜欢的类型。” “你!”齐花花脸色一变,续而又恢复笑容,她素来被男人们追捧,几时受过这样的奚落,“那么钱老板喜欢什么样的花呢?” “听话!”冥泽浅笑,“钱某后院名花十八朵,来自四面八方,若是不听话,钱某岂非自找罪受!” 齐花花笑得风姿卓卓,微微欠身道:“是奴家失礼再先,还望钱老板见谅。” “钱某见不见谅不要紧,扫了我齐兄的雅兴,钱某当真有几分生气!”冥泽似真似假地道。 齐老二那舍得花花姑娘受委屈,立刻上前扶起他,趁机抹了一把人家的胳膊道:“不生气,不生气,钱老弟远道而来不知道花花姑娘的规矩,我却是知道的,这怪不得花花姑娘。” “死相!”齐花花斜了一眼齐老二,娇滴滴地道。 雷克雷北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受不了的情绪,冥泽无所谓地道:“齐兄满意便是钱某的福气。” 这一日,齐老二虽然没能上了花花姑娘的床,可冥泽大把撒钱的结果还是有的,齐花花一天没接客,陪着四人游山玩水。 冥泽中途跟齐老二说了一声,带着雷克雷北溜了,齐老二十分欣赏他的识相,当下承诺会尽量给他们方便。 齐花花气的跳脚,却不得不应付齐老二这个色鬼,当真被齐老二吃了不少豆腐。 也是这一日,南天星于朝堂之上得到消息:明玉被人圣宫劫持,已经过了齐峰岛。南天星勃然大怒,当即命沐东等人准备开拔,灭了圣宫余孽。 沐东已经被正式封为上都水军的将军,位列朝堂。孟奉常当即带人跪下了:“圣主陛下,齐峰岛之后,如何去圣宫总殿一直是个谜?这些事情不搞清楚,贸然前行,恐怕更会危及圣使的性命啊!圣女并未声讨,叶未言明圣使在他们手上,我们切不可贸然行动啊!” 第四百章 阿沙跑了 沐东怒,在朝堂上他一向都是当哑巴的,这姓孟的有私心,这会儿内政还不算稳定,并不是一句“圣主陛下”就能收拢一切的,需要时间慢慢筹划,虽然打圣宫是迟早的事,确实时机不对。 不过,他才不管他娘的时机对不对,他只知道夫人被人抓走了,不去救就是不忠!沐东看着一脸沉凝的南天星,心想:你丫的,你要是听这个老混蛋的,我就自己带兄弟们去了。 南天星问:“孟奉常认为该当如何?” 孟奉常:“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圣使的去向?还有齐峰岛之后的水路该怎么走?” 沐东瞪了他一眼,等你都弄清楚了,要等到猴年马月。 退朝后,南天星叫住了沐东。 沐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杵在南天星面前一声不吭。 南天星拧了拧没心道:“沐东,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孟奉常说的也有道理南蛮和明玉在他心中,孰轻孰重,你知我知。让去准备一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圣宫总殿的具体位置,你去逮捕圣宫余孽打探一下吧。” 沐东扭着眉头:“到了齐峰岛,还怕打探不出来。” “谁知道过去以后会如何?粮草总要准备。”南天星看着他无奈的道,在沐东心里他的地位怕是一落千丈,忘恩负义了。 沐东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他才不怕他。 阿沙在街上游荡,听到消息后,立刻冲回了战舰,得到沐东的回复后暴跳如雷,直骂南天星猪狗不如。 第二天,沐东在兄弟们大呼小叫的声音中被吵醒,阿虎被挂在桅杆上打秋千,沐东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兄弟们放了下来。 “怎么回事?”沐东问。 阿虎搓着被冻的僵硬的手道:“阿沙跑了。” 原来,昨夜,阿沙鼓吹兄弟们去救人,已经带着九艘战船开路了,阿虎本想来报告一声,才被他绑起来挂在桅杆上,以示惩戒。 沐东目光扫过一一站着的各战舰指挥官,怒道:“你们统统不知道。” 那些人低垂着头,怎么可能不知道吗?他们只是觉得不应该走,又觉得不应该拦着阿沙,反正怎么着都不得经,干脆当不知道。 沐东指着他们,气的说不出话来:“阿沙他们有准备去齐峰道的航海图吗?他们有准备足够的清水和食物吗?这是去找死!” 众人这才一个个一脸担心,沐东重重挥了一下衣袖道:“他们什么时辰出发的?” “算起来,该有七八个时辰了。”阿虎小心的开口,他很奇怪沐东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沐东一脚踢飞了一个箩筐,怒道:“谁他妈的给老子下了迷药。”他伸手一拍额头,这太阳在的位置,估计早朝的时候都过了。 左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蹲在船弦上桀桀的笑:“你也太不小心。” 沐东看了他一眼,就知道朝廷肯定知道了,想必被人弹劾了,你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不如当海盗潇洒,他也不隐瞒道:“我家夫人出了事,我派几艘船去营救,怎么了?” “哎呦,你还有礼了。”左敖跳下了船弦道,“亏皇上为了替你们遮掩,说是自己下的命令,知道你们急,还抽出白鲨卫一队交给你去圣宫分殿查找线索,至少能找到去齐峰岛的航海图吧,如果你有本事的话。” 左敖想起早朝的热闹,就不胜唏嘘。 孟奉常涕泪纵横道:“皇上,何必替他人掩饰,这明明是擅自行动!”言官们立刻打蛇随棍上,什么不能偏私啊,什么不能徇私啊,要求严惩啊,啦啦的一堆。 南天星听得头都大了,干脆一脚踹翻了龙椅,嚷嚷着这皇帝不做了,反正什么也做不了主,这才作罢。 沐东脸色微变,南天星真的为了他们不怕得罪那些人唧唧歪歪的老头。他想起啰嗦得不得了的孟奉常老泪纵横的样子,就一身鸡皮疙瘩直掉。 “头,要不我也一起去吧。”阿虎站了起来,蹦跳了几下,差点没冻死。 沐东扫了一圈,那些蠢蠢欲动的混蛋,昨夜都死哪里去了?他吼道:“看什么看,全给我滚下去做事,准备粮草和清水。”说完,带着阿虎伙同左敖,风风火火出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到了二月二龙抬头,又称青龙节。 黑木在大街上游荡了一早上,垂头丧气回到客栈,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难道圣使被圣宫劫持的消息传了出去,南天星和姑爷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吗?莫不是上都出了什么事,他们脱不开身,他对现状很担心。 明玉看着垂头丧气的黑木,顿了顿筷子,皱了皱眉道:“还没有消息?” 黑木摇了摇头。 白巫医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继续扒饭。 黑木抬头瞪着她道:“若不是夫人居心不良,少主何以落到如此地步,还不得以真面目示人。” 白巫医冷哼一声,砰地放下碗,走人。 “黑木,先坐下吃饭!”明玉暗暗一声叹息,心中也有几分担心?莫非他的猜测有误,还是他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 冥天赐抓着勺子,自己挖了一口饭,一半嘴里一半地下,又挖了一口递给黑木呀呀呀的喊“啊”,“木”,“吃”! 黑木脸色缓和了一下,连忙把自己的碗端过去接住,低着头道:“外面可热闹了,今天是二月二,小主子该剃个头的。” 明玉笑了一下道:“也是,等会我们也出去看看。” 齐峰岛上万人空巷,张灯结彩,龙王殿的祭品一直延伸到大街上,等着祭祀大典的开始。 “迷途知返”作为圣宫在齐峰道的代表,齐管事需要出面主持***的庆典。 冥泽撒钱撒地欢快,齐管事找人查了查,冥泽用的都是真名,就不是真人,齐管事喜欢钱,自然不会为难冥泽。在齐老二的大力照拂,这种场合也坐到了台上,跟齐老二,还有“活色生香”的齐花花并排坐着。 明玉顶着一张黑不溜秋的脸,抱着儿子出来溜溜,顺便见识一下这些自称龙王后裔的种族,对这个节日有什么另类的表达没有。 白巫医也跟了出来,这是她来到齐峰岛后第一次出门。 三个人在黑木大挤特挤的努力之下,也站得比较靠前。黑木义愤填膺,握拳道:“骚包男,看我不打死他。”“你打得过他!”白巫医一瓢冷水浇下去。明玉顺着黑木的目光,便瞧见了台上冥泽,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被人调戏都没有一爪子拍过去,该死! 第四百零一章 重逢 齐花花捏着衣袖,含笑看着冥泽英俊非凡的侧脸,软软糯糯地道:“钱老板多日不见,奴家甚是想念!” 她的左腿往冥泽这边靠啊靠,眼看就要挨到冥泽黑衣的衣摆上,冥泽突然站了起来,对他右侧的齐老二道:“齐兄,不介意换个位置吧。” 齐老二双眼冒光,给了冥泽一个“兄弟,你果然靠谱的眼光”,笑眯眯站起来道:“怎么会?来来,钱老弟,你第一次参加,坐这个位置视野更好一些,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冥泽对他道了一句“多谢”,就坐到他的位置上,齐老二屁股直接是侧坐着的,对着齐花花笑地一脸献媚,直接就把手就搭在了齐花花的大腿上。 齐华华冷哼一声,拂开他的爪子道:“你给我放尊重点。” “我哪里不尊重你了!”齐老二色胆包天,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还在她的大腿上摸了一下,心里顿时满足地不得了,也不知道隔着纱裙能摸出什么名堂来。 齐花花气的不行,身子一动就要站起来,雷克突然出手点住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齐老二扭过头看了一眼雷克,这小子目不斜视正看着前方,他很满意,这些人就是识相,说过兄弟看上的人,死也要帮忙,果然见缝插针,从来没让他失望,真对得起他的照顾。 齐老二的动作瞒得过别人,缺是瞒不过一直盯着他的明玉的,看着齐花花满眼的怒意,明玉满意的拍拍儿子,四处看了看,除了人多之外还真没其他特色,幸好是冬天,要是夏天估计要被汗臭味熏死,顿觉无趣。 黑木这傻子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一直在挥着胳膊,还好人山人海,挥胳膊的也不少,太没那么打眼。 雷克首先看到了挥胳膊的黑木,他微微一愣,眼中爆出狂喜,弯腰打断冥泽跟傍边的人联络感情。 冥泽目光飘了过来,看着黑木,续而目光就落在明玉身上,看着她黑乎乎的一张脸,微微一笑道:“雷克,雷北,我记得齐兄说过,等会会抛龙球,你们下去务必给我抢回来,也好赢个彩头。” 雷克雷北应是,两人一跃而下,雷克朝着明玉这边过来,雷北傻瓜似的占据了另一边,等他发现人群中的黑木和白巫医,郁闷的想撞墙,他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齐峰岛丢尽了! 这下,雷克又会嘲笑他有眼无珠! 雷克已经挤到了明玉身边,低声道:“夫人!” 明玉对他点点头,两人不动声色朝后退了退,避开人群躲到一条小道里,黑木和白巫医在外面守着,方便两人说话。 雷克得知明玉也住在“迷途知返”,微微一愣才笑道:“主子说夫人定不会委屈自己,我们二十三号就入住迷途知返,当夜我和雷北想找找夫人是否也在?不想被人所伤,主子唯恐再出差错,只得按捺下来。” 明玉浅笑点头:“上都如何?” 雷克一一告知明玉,见她眼中含着几许水光,感性地道:“主子为了夫人日后不必长长久久牵挂,当真是费尽心思。” 震天的呼喊声响起,明玉抬眼望去,龙球在人头上不断翻涌,人墙倒了一拨又一拨。 她皱了皱眉,这样玩,不会死人? 雷北这下大发威风,跟几个人在人头上一路踩过,追着龙球跑。 有人高喊:“开始摸彩头喽。” 台上,红色的大鼓齐擂,过了一会,鼓声突然停了,有人高喊道:“这次的彩头由‘活色生香’提供,众位一亲齐花花香泽的机会来了!” 大鼓又敲了起来,如雷奔至。 人群更加哗然,不时有人喊“重重有赏”,“快点,上啊”等等! 齐老二也停止占齐花花的便宜,让他的跟班跳着脚大喊道:“雷北,你小子抢下龙球,齐二爷亏待不了你!”这种场合,齐老二也只能当个齐二爷。 齐管事的小眼睛已经冷飕飕漂了过去,这混小子,他没吃到的肉,他想吃了,混蛋,抢到了也要先孝敬你大哥我。 齐老二已经红了眼,哪里还顾及地到齐管事的目光,挥舞着袖子道:“雷北,加油!” 明玉把儿子往白巫医怀里一塞道:“我也去抢!” “夫人!”雷克伸手抓她,只抓到她的袖子,撕拉一声扯了一片下来,道了一声“简直无闹”,跟着也飞身而出,黑木自然也不甘落后,三人在人头上踩的飞快,一路朝着龙球冲了过去。 明玉大喊道:“龙球是我的,谁跟我抢我踩死他!” “我呸,就凭你!” “女人,你上来裹什么乱啊!” “老娘要龙球!” 冥泽脸色微变,这个死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有没想过会有危险?这些人都不是好相与的。高台上,对突然出现的女人都很有兴趣,居然有人开始打赌,这黑乎乎的女人不会看上齐花花了吧。 齐花花脸色都变了,她对女人可没兴趣,尤其还是黑乎乎的。 齐管事眯着眼看着,他没想到这女人功夫这么好,一直隐藏的好深,今天贸然出头,是为了毛? 明玉出手狠戾,脚踹手砍,明着黑木帮忙,暗着雷克帮衬,雷北哪里敢跟她抢,少不得浑水摸鱼,还替她挡了一部分冲上来抢的人,她一下子抓住龙球,哈哈大笑道:“黑木,送我一程!” 黑木“砰”地一掌拍在她的脚底,她身子在众人眼中如炮弹似得冲向高台,抓着龙球“啪”的一声落在齐管事身前,笑呵呵露出白齿道:“承蒙齐管事照拂之情,无以为报,就以龙球相赠,希望齐管事心想事成!” 齐管事笑眯眯看着她道:“岂敢,岂敢,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会为你安排的!” 明玉咧嘴,双手递上龙球,齐管事老实不客气的接了,拿着龙球对齐花花举了举,齐花花恨恨跺了一下脚瞪了一眼齐管事道:“奴家恭候齐爷大驾!”众目睽睽之下,她无从可赖。 这个该死的女人,齐花花狠狠瞪了一眼明玉道:“你给我等着!”说完,转身便走。 明玉看着齐老二甩袖子气恼,无所谓翻了翻白眼,最好兄弟反目,闹得迷途知返乱七八糟。 冥泽撑着额头看着明玉,觉得太阳穴隐隐地疼! 第二天,明玉抱着儿子出门转过几条街,就去了船上。雷竹早就得到消息,看着日上三竿才出现的夫人,真心无语,主子都快把船板踏烂了。明玉一进船舱就被冥泽狠狠扯进怀里,明玉觉得腰要生生被他勒断了,刚要出声抗议,火热的吻就压了下来,被挤在父母之间的冥天赐立刻嚎了起来,伸手就在冥泽脸上乱拍抗议。 第四百零二章 钱途远大的儿子 冥泽无奈,只得放开她,抓住儿子的小手亲了亲,冥天赐这丫也是报复心切的,空着的另一只手“啪”地就给了他一巴掌,蹦出一个字“坏”,差点没挤坏他的小身板。 “臭小子!”冥泽横眉,顺口就在手指头上咬了一口。 “哇!”冥天赐抢回自己的手指头,哭的哗啦啦,一手搂着明玉的脖子一直劲往她怀里钻,鼻涕眼泪糊了明玉一脖子,还不忘举着自己的受伤的手指头给明玉看。 雷竹听到哭声推门进来,看着这样子,忍不住笑道:“小主子这是告状呢!” 冥泽皱眉:“这死小子怎么这德行!” 明玉拍着儿子哄着,一个冷眼过去道:“你还有理了,这么大人还咬小孩。” “我哪有?不就亲了一下!”冥泽脸色讪讪,夫妻好不容易相见,不应浓情蜜意的吗?这倒好,儿子只会哇啦哇啦,外带告黑状,妻子只会凶他,她这心偏了,被儿子抢走了。 冥天赐可不是傻瓜,他快一岁了,虽然说不大清楚,听得可明白了,他立刻举高了手指头,指着上面的根本就没有的牙印儿,可怜兮兮地看着冥泽。 冥泽顿时觉得亚历山大了,这死小子! 明玉瞧了瞧只被冥泽涂了一口口水的手指头,哑然失笑道:“雷竹,带天赐下去。” 雷竹伸手抱过冥天赐。 冥天赐趴在她的肩上,看着冥泽咯咯傻笑,小手对他挥了挥,手指头上挂着的事冥泽别在腰间的一个吊坠子。 明玉额头青筋直冒,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三只手了,还偷到他爹身上! 雷竹欢天喜地地抱了冥天赐出去,在他脸上吧嗒一口道:“小主子,真厉害,以后没钱也不怕了。” 冥天赐咯咯笑,似乎对雷竹的赞美很满意,手指头的吊坠来回摇啊摆,小脸上得意洋洋,看得明玉一脸石化,这都什么儿子啊! 冥泽看着明玉嘴角含笑! 明玉立刻道:“我可没教过他偷东西。” 冥泽嘴角微微勾了勾,伸手揽住明玉的腰,微微侧首低下头咬住她的唇瓣道:“言传身教,你做的很好,以后天赐不会缺钱花。”说完,火热缠绵的吻便席卷上她温软的唇瓣,直到明玉微微咬了咬他的舌头才放开。 明玉拼命呼吸着,斜着眼睛看他,这人想谋杀咋的! 冥泽低低笑出了声,额头贴着她的道:“玉儿,相思难熬,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明玉“嗯”了一声,伸手抱住他的腰,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声道:“阿泽,谢谢你!” 冥泽清浅地笑了,鼻息喷在她的耳侧,温软湿润且蛊惑人心,他低低地笑道:“这话,该南天星对我们说。我做的这么好,有没有奖励。” 明玉在他怀里蹭了蹭,轻轻地笑:“阿泽,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好”字被淹没在唇间,刚想进门的雷北生生顿住脚,主子这也太心急了吧,这青天白日的,随即传来冥泽压抑的喘息声。 他立刻蹦了开去,连连挥手打发来来去去的兄弟,这里需要安静,这种事情主子也不怕被人听见,真是一点都不难为情,他觉得自己的脸也烫得厉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也缺女人! 明玉被冥泽折腾了一下午,两个人才黏黏糊糊地出来吃晚饭。雷竹等人落落大方,倒是明玉抱住扑过来的儿子,臊红了一张脸,白日宣淫,丢人! 冥南也被抱了过来,冥泽已经跟她说过收了他做义子,明玉也没意见,他们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天赐多一个伴也是好的,只是听了这个名字微微皱了皱眉。 冥泽冷哼一声说是南天星赐的,那小子心眼贼坏贼坏的,还巴望着他妻子惦记他呢。 事情并未结束,不能打草惊蛇。 明玉在冥泽恋恋不舍地目光下抱着儿子走人,冥天赐的小手挥得欢快,一只手上吊着从冥南身上扒下来的玉镯子,一直手上是从雷北身上摸来的钱袋子。 “那不是我的吗?”雷北看着那小子,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惊呼了起来。 明玉这才注意到儿子的丰硕成果,满脸黑线咬牙道:“冥天赐!” 冥天赐把钱袋子往明玉怀里塞,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把玉镯子套在自己的胖胳膊上,对着冥南一脸得意的笑。 冥南看了看自己的手,嘴角一撇哇哇开哭,伸着手一抓一握想要拿回来。 “娘,走!”冥天赐催她娘赶紧走,这到手的东西怎么能吐出来。 冥泽伸手揉了揉没心,这娘俩没一个省心的! 明玉深吸了一口气,拽下他的玉镯子丢给抱着冥南的雷竹。冥天赐撇了撇嘴,趴在明玉的肩膀上,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冥南咯咯笑个不停。 她回到迷途知返的时候,黑木冷着一张脸道:“这多什么时候了,少主还知道回来?” “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明玉反问。 黑木被她一哽,气的半死,她自己溜出去见夫君也就是了,干嘛非让他在这里对付齐管事,还扯出那些有的没有的,害他被那个胖得跟猪似得贱男,鄙视了一个多时辰,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明玉干笑一声,也为自己的***道微微脸红,学着平日黑木称呼齐管事的绰号道:“那死胖子怎么说的?” “他说:会达成夫人的心愿,尽快安排夫人去朝见圣女!”黑木丢给她一句,转身回房睡觉。 明玉眼睛亮了亮,抱着儿子狠狠亲了一口,冥天赐立刻搂住她的脖子,撅着小嘴在她脸上吧嗒声响亮。 齐老二开始找明玉的麻烦,你娘的,要不是她坏事,他早就跟齐花花滚上床单了,这丑八怪女人,真真可恶! 齐老二找麻烦的方法跟别人不同,懒得上去打打杀杀骂骂咧咧,他就是三餐不及时送过去,洗澡水冰的,连带冥天赐喝的羊奶都臊的不行。 明玉无所谓,大不了出去摸摸钱,只要有钱哪里搞不定这些事儿。 冥泽却撇了一肚子气,他跟齐老二的感情是越来越好,好到快穿一条裤子。这一日,跟齐老二在大堂喝酒,状似无意跟齐老二提了提,模糊其词地说“别人说他欺负孤儿寡母”。齐老二眯了眯眼:“谁敢说老子的坏话。” 第四百零三章 挑拨离间 明玉正抱着儿子从门外进来,咧了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我!” 齐老二愣了一下,正想跳起来骂她几句,就见她甩也不甩他,在他们面前华丽丽飘过。冥泽的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他的女人什么时候都不是被人拿捏的主。 齐老二站起来,拍着桌子道:“你给我站住!” “齐管事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算那根葱!”明玉停也没停,丢过来一句话气的齐管事脸色铁青,这是拿他大哥压他啊,这混账!他连忙喊住走在后面的黑木道:“你们干什么去了?” “饭点,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黑木斜了他一眼,目光状似无意地在冥泽身上淡淡扫过,提着手上打包的外卖跟了进去了,白巫医懒得出门,冥天赐也需要加餐,这都是需要带饭。 大堂内,还有几桌客人在吃饭,他们一脸好奇的看来看去,小声打听这么回事,还有人住在“迷途知返”出去吃饭的,这里不是包吃食的吗? 齐老二脸色微微变了变,嚷嚷道:“看什么看?好好吃你们的饭,小心老子发癫。” 冥泽伸手扯扯他的袖子道:“齐兄,何必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平白丢了身份,来来,喝酒。” 齐老二坐了下来,狠狠灌了自己一杯酒道:“这好吃好喝地供着,居然还出去找吃的,这女人就不是个善桩子,平白败坏老子的名声。” 冥泽眼睛微微一眯,你丫的,还败坏!你不出手找渣,人家能出去吃饭。 这一出去,先前人家拿了龙球孝敬了齐管事,得罪了你老人家,跟你结了梁子,更何况齐管事除了确定谁能入住外,是从不负责日常杂事的,这名声自然是按在你身上。 这叫事出有因,好不好! 冥泽猛灌他酒,恨不得灌死他拉倒。雷克更是殷勤相劝,频频敬酒,拉着他哥俩好,墨迹了好久,站在他的位置上细细替他分析,怎么样对他才好? 齐老二听了进去,说来说去就是自己权势不够。 这个,还真有点难办?他唉声叹气,冥泽也不急,种下一些种子总会有长成大树的一天。 明玉我行我素,冥泽暗中推波助澜,流言蜚语传到了齐管事的耳朵里,他领了明玉的情,心愿得偿,觉得不敲打敲打齐老二,也说不过去,毕竟明玉做事可是有始有终,那齐花花可是完全臣服在他的裤腿之下。 他眯着眼睛回忆,觉得这一辈子睡过齐花花,也不算虚度。那一夜,明玉在迷途知返门口,交给他一个盒子,说这是她的法宝,任由她的乌黑如碳,他夫君也离她不得。 齐管事半信半疑地接了,除了银子之外,他才不会用别人给的东西,怕中毒,更何况这种来历不明的药丸。 齐花花是万分嫌弃他的身材,对他也是各种不满,一会儿嫌弃他重,一会儿嫌弃他姿势不对,他气的快吐血,好不容易到手,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想想明玉那女人还有事情求他,不至于下毒害他,就吞了那颗药。 结果,简直就是,齐管事摸摸胡子,叫什么来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明玉说的逍遥丸,不但让他觉得自己活力充沛,就连身子都是香的,齐花花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含笑带羞对着他笑,更是主动坐在他腿上对着她嘴里的猪头脸一亲再亲。 续而,在他身下娇喘连连,紧紧攀附着他挥汗如雨,被他高超持久的战斗力折服,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他,齐花花满足的赞叹:他是她遇到最棒的男人! 整整折腾了一晚上,他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止三十岁,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妙极! 前日,齐花花还邀他过去坐坐,他琢磨着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扯了个谎婉拒了,挠心挠肺地想从明玉哪里再要一颗逍遥丸, 这事儿,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更何况明玉是女人,他这么有脸面的人儿,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齐老二被齐管事不轻不重敲打了一顿,越发看明玉不顺眼了,倒是不敢再针对她,毕竟上头还有人压着。他心里嘛,在冥泽有意无意的挑拨离间下对齐管事是有各种不满的,行动之间也渐渐有了点悖逆。 这种日子一晃过去半个月,齐管事拐弯抹角暗示,暗示再暗示之后,明玉才懂了,吹嘘说这种药丸价值千金,她手上着实不多,又给了他一颗药丸。 一夜风流之后,齐花花满意地不得了,恨不得黏在齐管事的大肚子上不下来,她尝过的男人太多,实在是跟齐管事没得比。 齐管事心怀大放,豁出老脸问明玉到底是什么配方?明玉神秘兮兮了半天,才告诉他不知道,不过这药丸她可以长期提供,条件是她要漂亮的脸。 齐管事很为难,直说你就是去了,圣女也未必能帮得上你。 明玉咬牙,一脸心疼地道:“舍不得儿子套不住狼,只要让她去,没办成,她也愿意提供逍遥丸。” 两人一拍即合。 终于,齐管事安排二月二十号,让明玉登上去圣宫总殿的大船。 圣女向来亲民,只要钱多,朝见朝见也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儿,只是这一路相当神秘,回来的人从不诉说在圣宫总殿发生的事情,她也很好奇。 这究竟是为毛呢,为毛呢? 二月十九号,明玉暗中把儿子交给冥泽,亲了又亲很是不舍。 冥泽皱眉,有点不放心地道:“万事有我,何必走着一趟!” “我想早点完事,早点回我们的家!”明玉笑着亲了亲他,抱着他撒了撒娇道,“我们出来太久了,我怕她等不及我们回去。” 冥泽暗暗叹息:“万事小心!”早知道就不该让她知道,东冥传了讯息来:她的外祖母病危! 明玉:“放下,我只是去探探路。” 二月二十号卯时,明玉带着黑木白巫医,胸前绑着个大大的包袱充当儿子,登上了去圣宫总殿的大船。 她在齐管事的照顾下,分到了一个不错的房间,此去单程三个时辰,后日下午申时返回,相当三日游。 她没那个心思安然高卧,如她猜测,齐管事不可能把她有没有带儿子这种事情都交代下去。这会儿,也没人盯着她,她接下包袱,乐的轻松。 此刻,她站在左边船舷上,黑木站在右边船舷上,观察水路。白巫医懒得跟他们搅合,除了会大邑之外,任何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小事,自然不必关心。 许是,大家都一般地好奇,站在外面的前来朝圣的人不少,倒是不打眼,耳边全是激动万分的声音。明玉翻了个白眼,激动个毛,她就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全都是一样的海水。 大船开了一个时辰左右,连着过了三个关卡,每个关卡,都有人上船查探人数和查探身份证明——齐管事给发的通行证,一千两银子一张。 明玉三人安安全全过关,三个关卡之后,大船又开了大概半个时辰,不远处的海面上浓雾重重,船上的人各种惊呼声起。 明玉冷眼旁观,就见船长带着一众人上了甲板,大喊道:“诸位不要惊慌,这是去朝拜圣女的必经之路,赐圣水。” “圣水!” 人们开始欢呼,传闻圣水可治百病,延年益寿。 明玉也分到一杯,端在鼻尖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名堂,看着身边的人迫不及待的喝,她抬袖子,一股脑儿全倒进海水里,跟着砸吧嘴,千恩万谢圣女仁慈。 这一套下来,大船已经开进浓雾里,伸手不见五指,明玉闻着雾气里有微微腥的海水味之外,似乎隐隐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味。 船长喊道:“有房间的回房间去吧,没房间的就在甲板上坐着,这万一失足跌落水利,可没法救。”明玉突然觉得头晕,勉强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踢着地板上的人,黑木已经直接晕倒了。 第四百零四章 物是人非 白巫医肯定地道:“你们没喝圣水。” 明玉点了点头,伸手掐着自己的太阳穴,保持清醒。 白巫医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站起身子,递给明玉一颗红色药丸道,“这圣水不过是解这雾瘴的解药罢了。” 明玉连忙吞了下去,顺了顺喉咙。 白巫医给黑木也塞了一颗,才道:“在大邑,外面也是有雾瘴的,过了雾瘴需要半个时辰,过完雾瘴一个时辰便到我的故乡了。那里,茫茫绿野,一望无际,风吹草动,很美很美的!” 明玉吃了药感觉好了不少,听白巫医这么说,心里也怪怪的,她心心念念的故乡,她伸手握住白巫医的手道:“母亲,故乡不会跑,让它在等等我们,我总是要送父亲回去的。” 白巫医微微苦笑道:“玉儿,你的心里有太多的人和事,这个不愿意辜负,那个不愿意伤害,故乡不会跑,可我会老,会死。最近,回忆占据了我的绝大部分的时间,我想我老了,恐怕等不及了。” 明玉微微一愣,咬住下唇道:“我会尽快送父亲回去。” 白巫医笑了一下,谁知道她的尽快是什么时候?也许吧! 半个时辰后,躺在床上休息的明玉被黑木的惊呼声吓得跳了起来,白巫医已经比她更快一步奔到窗口,惊呼道:“团结鸟,这是团结鸟!” 明玉走了过来,微微皱眉,看着五彩六色在天空中乱飞的鸟儿,团结鸟?她曾在夏都见过团结鸟,是乌漆墨黑的,她走了过来道:“你们确定?” “团结鸟本来就是我白家祀奉的神鸟,怎么可能认错。”白巫医激动地语无伦次,撅着嘴唇就想呼唤它们,被明玉手疾眼快捂住嘴巴道,“母亲,圣女为何会在大邑,我们的族人又在经历什么?这些事情都不知道,不可轻举妄动。” 黑木皱着眉,扣在窗棂上的手青筋暴露:“也不知道老祖宗和族人怎么样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们能确定这些鸟只有大邑才有吗?你们能确定前面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故乡吗?”明玉提出疑问。 白巫医激动地情绪缓缓平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确定,这里的气息虽然有所改变,可本质还是一样的的,这些五彩的团结鸟都是我白家心血的结晶,如何会认错?”她咬牙道,“千百年来,大邑从来都不隶属任何人,圣女她好大的本事!” 明玉不得不拨他一盆冷水:“千百年来,大邑也许从来不隶属于谁,可千百年前,大邑想必隶属圣主陛下吧,不然南蛮的皇室为何会有断情的解药?” “你”,白巫医气恼,这个女人莫不是想把大邑也拱手送给南天星,她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她咬牙道,“冥泽送人送钱我管不着,大邑,冥泽也好南天星也罢,他们休养染指。” 黑木比白巫医清醒地多:“局势未明,夫人何必动气,若大邑真的被圣女所掌握,恐怕我们不得不仰仗南天星” 明玉亦轻笑道:“我对大邑一无所知,以后如何?自然要仰仗母亲与族人相商,端看对大邑怎么样才是最好的……” “有人来了!”黑木打断明玉。 话音一落,门从外面被人猛地推开,船长走了进来道:“你们几个大呼小叫干什么?” 明玉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脸上前,露出洁白的牙齿,黑白分明,效果惊人,看的船长直皱眉,她笑着道:“这些鸟儿好漂亮啊,在其他地方从未见过,圣女果然神力非凡,我这张脸也有望了,所以就兴奋了点。” 船长嫌弃地看着明玉,他要查看通行证。 明玉连忙从怀里掏出来通行证恭敬地递了上去,等他接了,立刻又掏出一叠银票,献媚地道:“船长大人,去了圣殿之后还请多多照顾,这些是我孝敬你的。” 船长看了一眼她的通行证,伸手抽走明玉手中的一叠银票道:“圣殿自由安排,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如你所愿的。”心想,圣女有天大的神通,也治不好一张黑炭,看在银票的份上就不打击你了。 一个时辰之后,大船靠岸。 明玉一直不敢出房门,黑木还能自制,白巫医就,一会儿横眉竖目,一会儿嘀嘀咕咕。她头疼无比,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话说,百巫医本来就不想来,是她自己怕死,圣殿这地方听起来就奇奇怪怪的,有白巫医在,她也放心一点。 她得盯着,死死地盯着,省得她一激动,按耐不住闹出什么事来,坏了她的大事。 三个人又一次被查验了通行证,才被允许上岛。 白巫医早就按捺不住,她回自己的家还要被三番四次查来查去,被明玉强硬地握着手腕不得动弹。其实,以前这里是不需要这般麻烦的,因为圣主陛下横空出世,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了起来,唯恐圣主的探子混进来搞破坏。 黑木拳头握的死紧,他看着那些在岸上干着粗重活计的人,时不时还要被人甩上几鞭子,这些都是他大邑的族人。 这里以前叫大邑,现在叫圣宫总殿,他的心里一万字草泥马在奔腾,恨不得上去扇死那几个甩着小皮鞭的。 三人排着队,跟随人流登岸。船长指指他们道:“蓝长老,就就是你要找的人。” 蓝长老对他点点头,明玉见她的穿着十分体面,她手中捻着一份信,她斜了一眼信封没看出什么名堂,一时搞不明白,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傻笑了事。 蓝长老对他们很不错,弄了辆马车给他们坐,明玉看了一眼其他人,都是双腿车。 三刻钟后,三人被蓝长老引到一处花红柳绿小院,蓝长老吩咐他们不要乱走,说等会会派人送中午的吃食过来,下午会带他们去圣殿朝见圣女。 明玉赶忙掏出大把银票又是一番打点,蓝长老也不推拒,直接笑纳了,对明玉点点头便走。 “这里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们的族人居然被……”白巫医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她早就忍不住了。 明玉斜了她一眼道:“母亲,你再怒再气,又有什么用,为了族人,还请保持冷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且看着,过不了多久,这里还是我们的家。” “何以我们会被区别对待?”黑木伸手在门框上缓缓抚摸,声音带着微微的激动。 明玉心知肚明,笑了笑道:“这自然要谢谢齐管事,说起都是母亲的功劳,那几颗逍遥丸让他乐不思蜀,还想再多要几颗,自然要为我们打算。” 黑木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不是伸手抚摸这里那里。 明玉看了半天,目露不解地看向白巫医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若是我没记错,这里是黑木的家。”白巫医目露回忆,感叹道,“物是人非啊!” 明玉微微叹息,试探道:“黑木说得老祖宗是谁?”他特意提出来,跟其他人分开,她隐隐觉得跟她有关系。 白巫医眼中掠过一抹痛楚:“老祖宗自然是明家的人,她是明轩的父亲,你的祖母。明轩出走后,她一下子便老几十岁,她一向和蔼可亲,对族人公平公正,对我一直都是很疼爱,当年我出走之时,她还病者。” 她突然伸手捂住双眼,泪水从指缝之间溢了出来,哽咽道,“时隔多年,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否安在?我真后悔当初任性而去,要知道大邑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会走?” 明玉站起来,伸手揽过白巫医,轻轻在她背上拍着,无声安慰。她对这个素昧谋面的祖母没什么感情,除了心里觉得凄凉之外,并没有白巫医的感伤。 黑木转了回来道:“夫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小心隔墙有耳!” 白巫医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坐直了身子,目露寒光道:“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一头雾水,能怎么办?三人围着一张桌子相对无语。 片刻之后,一名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子领着淡粉色衣服的五名侍女送上吃食,摆放整齐之后,淡蓝色裙子的女子便让她们退下。 她微微低垂着头,浅笑道:“蓝长老去了圣殿,特意吩咐下来等你们吃完饭,便让奴婢带你们去圣殿朝见圣女,不必跟随众人一起。” 这是开后门?明玉眨了眨眼,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立刻掏腰包塞银票,那女子却往后退了退,直接退到门口外道:“奴婢不敢!” 明玉有点尴尬收回了银票,抓起筷子大吃特吃,白巫医和黑木看着满桌子的猜,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吃啊,吃完好去朝拜圣女,这都高兴傻了不是!”桌子下,她毫不客气给了黑木白巫医一人一脚,也不怕别人看出端倪。 黑木这才抓起筷子吃了几口,味同嚼蜡,白巫医仍旧不动,她没那个心情,正琢磨等会看到圣女一下子毒死她,算完。 淡蓝色衣服的女子站在门口,有点奇怪这几个人的反应,谁听到朝见圣女不是兴奋异常,这两人却神情有那么点微秒,她微微侧首查看。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黑木的剑目不转睛,续而看着黑木的侧脸,接着盯住他的耳后,那一颗硕大的黑痣,她突然就落下泪来,三两步跨进门,扯着黑木的衣袖道:“四少爷,你可算回来了!”黑木微愣,霍得扭头看着热泪盈眶的女子,“四少爷”除了黑家的人,不会有其他人如此称呼他? 第四百零五章 祖母安在? 第四百零五章祖母安在? “四少爷,我是阿碧啊!”淡蓝色衣裙的女子泪水滚滚而下,扯着黒木衣袖的手微微颤抖,连带声音都是小心翼翼地,“四少爷,你不认识阿碧了吗?” “阿碧!”黒木迟疑地道,“你是我奶娘的小女儿?”他细细看着她的容颜,记忆中那个只有桌子那么高的小女孩,是眼前这个女人? 阿碧猛点头,泪水被她甩落,掉在明玉的碗里,她不得不放下筷子,以手支着下颚看着眼前两人。正愁无处打听,这不就有门路了? 阿碧边哭边说:“四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天天盼啊盼,终于把你们给盼回来了?这下,族人有救了。” 白巫医看着她哭哭滴滴,略显烦躁地询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碧扭头看她,愣了愣才道:“你是白巫医大人?” 白巫医眉头皱了皱,“嗯”了一声,在族人眼中,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永远不过是白巫医大人罢了!也罢,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 明玉摇了摇头,这几个人都是没戒心的,也不怕隔墙有耳,提醒道:“阿碧,你先收起眼泪,被别人看到恐惹事端,这里说话安全吗?” 阿碧看向明玉,又看了一眼黒木。明玉翻了个白眼,这下倒是精明了,黑木刚想开口便被明玉挥了一下手阻止。 她看着阿碧笑道:“我夫家姓冥,我们冥家跟你们的主子——明轩有不解之缘,你可以称呼我为冥夫人。”身份不一样,很多事情便不一样,对方的防范和应对便会不同,她不想过早亮出底牌。 黒木看了一眼明玉,顺着她的话说:“冥夫人是自己人,完全可以信任。主子有过吩咐,冥夫人的一切命令同他!” 阿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黑乎乎的明玉,眼中满含探究。 白巫医略微沉思,赞同道:“明轩确实如此吩咐过。老祖宗和族人的境况到底如何?”她更关心的是老祖宗的事。 阿碧收起一脸的诧异,微微低头屈膝道:“阿碧见过冥夫人。” 明玉黑乎乎的脸上笑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阿碧姑娘不必多礼,正事要紧。” 白巫医有点头疼的看着笑地没心没肺的明玉,这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自己的嫡亲祖母不知道受着什么罪,她居然能笑得出来。 阿碧站直了身子:“圣女素来自大,这里又是蓝长老的居所,阿碧打理后院已有五年,现在还是很安全的。” 明玉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阿碧的泪水又流了下来,连忙伸手抹去。 时间回到十八年前。 那时候,明轩不知何故离家出走?老祖宗命白家的长老外出寻找,白芳一去五年,一直音讯全无。 阿碧看了一眼黒木,他定然知道其中缘由?白巫医也看着他,她也很好奇一向很宅的明轩,为何突然出走? 明玉却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她对阿碧的切入点有那么点感冒,这一杆子支出去有点远了,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做毛? 往事如烟,何必提起,现在才重要不是! 黑木也不隐瞒,目光转深道:“白巫医大人难道忘记了吗?主子出走的时候,正是老祖宗和白家商议你们婚事的时候,主子不愿意。” 逃婚! 明玉眨了眨眼,这理由真不错,可是那时候从没有出过大邑的父亲,似乎也没有亲密爱人吧,白巫医其实长的极美,父亲为什么不愿意? “他为什么不愿意?”白巫医问出了明玉的疑惑,她的腮帮子鼓了鼓,因为他的不愿意,她这一辈子颠沛流离,受尽磨折,就连口口声声喊她夫人的黒木,此刻也已经改口称呼她为白巫医大人。 真是讽刺! 黒木沉默。 人都死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明玉翻了个白眼,伸手叩了叩桌面道:“时间紧迫,讲重点。” 阿碧见黑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接着道:“族里的一切都是老祖宗和几大家族的族长共同打理,大邑向来自给自足,没有太多纷争,一切按部就班,日子也过得十分平静。 十三年前,齐峰岛的一艘渔船不知道是如何冲破雾瘴的来到这里?老祖宗素来慈祥,也没有多加为难,还吩咐人好生招待。” 阿碧看了一眼白巫医,不知道这一段如何说才好?很多事情,她也都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 白巫医苦笑了一下道:“洛清风便是那个时候来得,我等了明轩五年,我姑姑白芳五年来音讯全无。洛清风擅长毒术,医毒殊途同归,我们接触过几次。无意中,他发现我画的明轩的画像,跟我说这个人他也见过,还是很要好的兄弟。” “我细细询问了他之后,便知道那人必定是明轩,得知他已成亲,顿觉天昏地暗,鬼使神差之下,居然就跟他去了西夏。我找到明轩,他已经与青阳结庐而居,夫妻鹣鲽情深,一刻不离。” 白巫医的眼中露出一抹痛楚:“自我出生之时,早就被族人打上标志,我是明家的媳妇,明轩的妻子。明轩却说,他一直把我当妹妹,他会带青阳回去,大邑的陈规陋习也该改改了。” “我气不过,洛清风鼓吹我挟制青阳。我当时气怒难平,便骗走了青阳,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洛清风真不是个东西。”白巫医看了一眼明玉,眼中情绪复杂,几分后悔,几分自责,几分不甘。 以爱为借口的伤害,难道就能原谅吗?明玉冷冷一笑,只是事已至此,追究何用?当下她更关心大邑,还有她那从未谋面的祖母,就算了为了父亲,她也不能让她老人家凄惨度日。 阿碧见白巫医已经不想多说,便道:“大邑之美,碧野千里,四季如春。那些人离开之后不久,便有大批人乘船而至,肆意破坏我们的家园,就连先祖灵骨安寝之地都被惊扰,老祖宗大怒,下令把他们驱赶了出去。”“不久后,圣女驾临,她花枝招展的出现,身后跟随者众且都是男子,抬手举足间一呼百应。老祖宗和族长们虽然不喜欢他们,也不想多惹事端,只想安安静静送走他们。” 第四百零六章 我同意,你才是! “圣女跋扈,自称龙王后裔,这天下但凡有水之处,皆是她的领地,她喜欢这里,要在这里建造宫殿。所选之地乃是明家世居的祖屋,要推倒重建宫殿。” 这是打脸! 老祖宗跟几个族长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圣女大怒,说大邑都是不详之人,未几,挥兵而至要踏平大邑。 激战几天之后,大邑的青壮年死伤过半,后来就连妇女小孩都上了战场,家家死人,十室九空,更是扬言要绝了大邑一族。 老祖宗和几个族长商议之后,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让她建宫殿,她背着明家祖宗的牌位搬离祖屋,去了北地。 圣女在砍了几大家族的长老之后,愣是把所有大邑的人都变成了她的奴隶,现状一直延续了十三年。 “老祖宗一直鼓励大家要坚持下去,等待明轩和你们回来!”阿碧泪水涟涟,说的言简意赅,其中的辛酸和无奈不言而喻。 白巫医一脸自责,眼中波光闪动,嗓音带着梗咽:“老祖宗在,大邑就在!” 阿碧泪如雨下:“老祖宗不肯屈膝俾颜,自我放逐去了北地放牧,北地苦寒。老祖宗长年累月经受风雨吹打,已是风烛残年,她说:明家在,大邑便在,明轩一日不归,她便不会死。” “老祖宗!”白巫医闭上眼睛,泪水滚落,咬牙道,“圣女,她怎么敢?!” 黑木握紧了拳头,攥地青筋暴露。 明玉鼻腔发酸,眼眶发胀,那是她嫡亲的祖母!她风烛残年,挺直脊背站在那里便是大邑的精神支柱,不知道父亲在天之灵,可自责可后悔!她微微皱了皱眉,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阿碧,带我们去圣殿吧。” “我们应该先去救老祖宗!”白巫医霍地扭头,看着明玉瞪大了眼睛道,“她是你的……” “即便我们救了她,先不说她愿不愿意丢下族人自己走,就凭我们三个人能带着她平安离开。她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就让她再等我们一些时日吧!”明玉打断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道,“白巫医大人,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但你必须听我的。” 白巫医咬牙,看着明玉冷笑:“老祖宗对我,和对你的意义,如何能相提并论?”暗道:你无论如何总究是大邑的少主,而我没有老祖宗的承认,永远只会是白巫医大人,我们白家永远要被人看不起。 “是啊,她对我和你的意义本就不可同日而语!”明玉也冷笑,看着白巫医目光灼灼,加重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沉声道:“可,这里现在是圣宫总殿,一路过来,你没看到关卡重重吗?我们需要谋定而后动,我要的是大邑,还要大邑的族人平安,贸然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想重现家家死人,十室九空的悲剧吗?” 白巫医愣了愣,她不得不承认明玉说的有道理,可明知道老祖宗处在为难之中,她如何能袖手不管?白巫医的心情很复杂,为她自己,为白家,就算救不了她,也应该陪着她的共患难的。 明玉看着白巫医呆愣的样子,太阳穴突突直跳,琢磨着要不要一棍子先灭了她?省的麻烦!她沉声道:“白巫医大人,我命令你服从我,听从我!不要给我惹麻烦,这后果的严重性不是你承担的起的。” 黒木又岂会猜不到白巫医的想法,白家的人最好颜面,她沉声道:“白巫医大人,冥夫人不会害了大邑,为了老祖宗,为了白家,为了族人,我们必须听从冥夫人的安排。” 明玉深吸了一口气,这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该死!她不得不做出承诺道:“你想要的我答应,我必定会为你做到,想必老祖宗也不会推却。” 白巫医愣了一下,她明白,老祖宗是无论如何不会丢下族人自己走的,论权谋,论坑人,论夺权,十个她拍马也赶不上明玉。现在,她更是一头雾水,心慌意乱,唯今之计,也只有仰仗明玉! 她嘴角嗫嚅了几下,她想问:那青阳怎么办?那可是你的亲娘! 明玉冷冷一笑,道:“因为我同意,你才是,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事来,给我借口废了你。” 白巫医默然点头。相处这么久,她知道明玉说出来的话,定然算数。 阿碧微微皱了皱,心想:你一个外人,能做的了大邑的主吗?这强势的,白巫医没有招架之力。 黒木已经站起来道:“事不宜迟,去晚了怕蓝长老会起疑心,我们赶快去圣殿吧。” “先收拾一下二位的眼睛吧!”明玉提醒他们,自己站起来出了房门,看了看院子里的一切,问黒木道,“这里是你成长的地方。” 黑木提着剑的手握紧道:“是,这里有我和乌木太多的回忆。” “乌木!”明玉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会接他回来的。” 她抬头看着白云翻卷在澄清瓦蓝的天空,这是大邑的天空,是她父亲从小长大的地方,她的祖母和族人受着欺辱,她微微握了握拳头,抬了抬头,心中涌动的情绪几乎要击垮了她。 她突然好想好想冥泽,若是他在身边,她至少不会这么无助,是不是能跟鸵鸟似得躲在他怀里,把一切都交给他做主?!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按耐下白巫医躁动的心,她怕她惹出不能收拾的局面来,亦不能杀了她,唯有许下承诺。 明玉的眼眶微微泛酸,娘亲,你可曾会怪我?!娘亲,你爱父亲,至死不渝,一定不想他魂息不得安宁吧! 父亲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生来便是大邑之主,享受族人的供奉和尊敬,而他确实在族人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尽到保护他们的责任,那么就由女儿来护卫他们,给他们一个安宁平静的家吧。况且,祖母也在水深火热之中,父亲在天之灵怕也无法安歇。 黒木低声道:“区区一个虚名,夫人一定不会怪你。在我的心中,只有少主的娘亲才是主子的妻子。” 他看着高昂着头的明玉,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感伤,主子深爱的女子以及他们的女儿,他们才是大邑之主,为了大邑可以做出任何牺牲,少主的辛酸和为难,他如何不知? 大邑水深火热,老祖宗受尽苦楚。 此时此刻,白巫医一心想着自己,我呸!这样的女人,如何配成为大邑的夫人?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圣宫总殿。 雕龙刻凤,九根巨大的铜柱支撑起华丽丽金光闪闪的大殿,两侧摆放着整齐的矮几,用的是罕见的乌金。大殿尽头的三级台阶之上,一张硕大的雕龙水晶椅子更是差点没亮瞎了明玉的狗眼。 尼玛,这得耗费多少金银珠宝,人力物力! “这几个人是来朝见圣女的吗?”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淡黄的轻纱之后转出来一个人影,一袭青衫,眉目疏朗,长发披散。 明玉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看着她的笑容温和醇厚,如记忆中一般,她的大师兄--南希!他怎么会在这里? 南希看着她的蠢相,轻咳了一声,明玉甩了一下脑袋,暗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会只是长得像吧?可他看过来的目光,分明是熟悉的。 她想起跟大师兄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西夏,她说他是奉师命去南蛮的,在上都这么久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她居然也一直没有想起这件事。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大师兄是姓南的,莫非跟南天星有什么关系? 阿碧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才道:“是,这三个人是蓝长老吩咐奴婢带过来的。” 南希挥了一下手示意阿碧退下,淡笑道,“三位请坐,蓝长老已经过来打过招呼,圣女即刻便到。” 明玉咧嘴笑了一下道:“多谢!” 她选了最近的一张矮几跪坐下来,黑木和白巫医对视一眼,各自在她身侧一席坐下。黑木是匆匆见过南希一面的,明玉见他那样子,大体也没什么印象,在这种场合之下更别提想起来,白巫医更是完全不认识。 南希在明玉对面坐下,伸手在矮几上敲了几下,一队淡黄服饰的少女端着茶水点心从左侧的轻纱之后走了出来,一一摆放在矮几上,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南希微微抬起右手,对着明玉浅笑道:“请!” 明玉也不客气,捻起一块糕点就咬了一口,对黒木和白巫医道:“你们也尝尝,挺好吃的。”她一直盯着南希,想着这人会不会真的是她的大师兄?方才,他抬手之间分明对她做了个手势:听话! 这手势,深入她的骨髓,天绝门十年,南希对她做过无数次。 黑木眼角直抽,看着猛吃的明玉,只想上去踹她一脚。 尼玛,没吃过饭,一点戒心都没有!白巫医也是端坐不动,微微皱眉看着边吃边赞美的明玉,心中窝火,忍不住道:“你少丢人现眼,没吃过东西是不是?”“这圣殿的东西与别处自然不同,岂能浪费!”明玉回了一句,吞下一口继续道,“你要是不吃,也给我好了。” 第四百零七章 圣殿遇故人 白巫医皱眉,盯着明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南希轻笑道:“夫人真性情也,不知如何称呼?” 明玉边往嘴里塞,边含糊地道:“我夫家姓冥。”南希让她听话,岂会没有他自己的道理,这是问她现在用的是什么身份? “冥夫人真是秒人,到圣殿朝见圣女的无不畏畏缩缩,好生没趣!”南希一笑,续而赞叹道,“想必圣女也会喜欢夫人的性情。” 明玉看到淡黄轻纱之后的人影,目光一亮,打蛇随棍上:“圣女是南蛮神圣的存在,朝见圣女是多么幸福,多么光荣,多么伟大的事情,圣女只会庇护我们,赐福我们,为什么要畏畏缩缩的?那些人脑袋进水了不是。” 南希闻言哈哈大笑道:“说的好!” “冥夫人的脾性看来很对南公子的脾性!”女声曼妙,软软蠕蠕的嗓音很是好听,蓝长老跟在她的身后,神情恭敬。 圣女? 明玉是见过蒙着轻纱的圣女,特点:杏目,还有右手被南天星咬掉的一截小拇指。她眯了眯眼,目光落在她交叠在腹部的右手上,一截被玉石包裹住的小拇指,很漂亮! 果然是她,长得就一副勾人心魂的样子,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灵动,跟“圣”字完全不搭。这会儿,她看着南希,杏目中流露出来的欢喜毫不掩饰,这个淫妇,她记得第一次见她,她对着还是矮萝卜的南天星就是又摸又掐的。 明玉表示:她有点担心南希的节操问题! 南希浅笑端着一杯清茶,微微侧首道:“我素来不喜欢扭捏的女子。” “如南公子这般干净醇厚,温润如玉的男子,想必世上的女子都会倾心?”圣女眉梢轻佻,目光含春斜睨着南希道,“不知南公子,喜欢怎样的女子?” 明玉的眼角抽了抽,圣女真的是毫不顾忌!这里好歹是圣殿,还在他们几个朝见她的百姓面前,要不要这么开放,这么大胆,这么骚呢?! 尼玛! 南希浅笑着放下茶杯,微微抬头看着圣女道:“南某也不知道怎样的女子会令我倾心,缘分是很玄妙的东西,有缘未必有分,得快乐时且快乐,何必庸人自扰!” 圣女浅笑称是,她在水晶椅子上坐下。 黑木和白巫医落后一路,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 蓝长老在圣女身侧侍奉,皱了皱眉道:“见到圣女,还不拜见,傻了不是?” 明玉立刻丢下啃了一半的糕点,蹭的站了起来,鞠躬弯腰道:“小的见过圣女,圣女真美,我一下看傻眼了,都忘记礼数了。”她搓了搓手,捏了捏自己的裙角道,“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嘿嘿!” 圣女笑颜如花,眉目含春,似乎心情极好,微微前倾着身子道:“冥夫人不必紧张,我最喜欢你这样心直口快的人,你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心直口快? 明玉眯了眯眼,老娘心思十八弯,你等着接着吧!她咧嘴露齿,尴尬得笑:“我想变漂亮一点,好拢住我男人的心!” 圣女浅笑,轻轻“哦”了一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冥夫人其实……” 她看着明玉黑乎乎的一张脸,实在不知道能挑出哪个好词来赞美一下,微微一顿,就被南希接了过去道:“一白遮百丑,北地之上白附子、密陀僧、胡粉、香白芷、茯苓遍野,据《妙药宝鉴》记载,这些药物采摘之后立刻加工研磨提纯,覆盖于脸上,对增白有奇效。” 北地! 明玉双眼发亮。 “南公子当真有把握,这黑炭似得,真的能……”蓝长老略有不悦,南希也热心过了头,是个人就帮? 南希略微沉思,才道:“不曾试过,我也很好奇能不能?圣女可曾允许南某一试?” 明玉立刻掏银票,眼巴巴递了上去道:“求圣女成全。” 圣女看着明玉的脸,眼中也透露着好奇,伸手在右手的小拇指上摸了一下,这小拇指也是南希帮忙镶上的。 蓝长老可不愿意还有人去北地,看圣女的样子是想答应了,婉转提出反对意见:“若是失败,境况会如何?” 南希脸色微变道:“也许会毁容吧,倒是南某思虑不周了!” 毁你个头?黑木暗道,少主怎么无赖有些事情还是做不出来,他倒是没压力,“砰”的一声跪了下去道:“夫人,为了小少爷,你一定要试一试,左不过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他又对着圣女“砰砰砰”连嗑响头,嗑地额头出血,鼻涕眼泪一起下:“圣女,求你成全。” 圣女愣了,蓝长老傻了,白巫医呆了,南希皱眉,看着一个五尺高的男子,转眼间又是跪又是拜的,还搞得满脸鼻涕眼泪,心里怪挂的。 明玉见此,“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开始抹泪道:“为了我儿子,我什么都不怕,求圣女成全。” 南希站起身子,上前几步道:“既然冥夫人有此决心,南某也想试试是否能成功?圣女能特许否?” 圣女扭头看着南希,笑地娇俏妩媚:“南公子刚才说采摘之后要立刻加工研磨提纯,这是要带冥夫人去北地吗?” 南希微微点头:“自然!” 圣女微微颔首:“需要多久?” 这是答应了,南希考虑了下道:“估摸也就十天半个月吧。” 黑木立刻感恩戴德地又跪又拜,明玉也破涕为笑。 蓝长老皱了皱眉,有点不满地道:“圣女,就让冥夫人随南公子去吧,她的随从让他们到齐峰岛等候便是。”女人一旦被男人迷住,真是麻烦,智商直线下降。 白巫医一听不让她去,立刻急了:“圣女……” “你丫的给我住嘴”,明玉蹭地站了起来,指着白巫医道,“圣女已经开恩让我治脸,你还唧唧歪歪个啥。你,给我滚回齐峰岛去,我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称心如意,记得:只有我同意,你才能进祖坟。” 白巫医被震住,喉咙动了几下才道:“我知道了。”蓝长老目光微闪道:“还没人在圣殿耍过威风。”也不等明玉开口,她喊了阿碧进来,吩咐把白巫医和黑木都带了下去。 第四百零八章 老而弥坚 明玉心里直打鼓,尼玛,太激动了有没有?!她看的出来蓝长老是万分不愿意她去北地的,完全是碍于圣女的颜面,要是白巫医闹出什么事来,这事十有***就黄了。 她需要补救,她一把抓住黑木道:“你们先出去,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阿碧在蓝长老的默许下,带着满脸不痛快的白巫医先出去了。 明玉这才叮嘱道:“若是我出了意外,记得拿上我藏在床下的银票,带着我儿子远走高飞。还有那女人,一个姨娘整天心怀叵测,想从我这里捞好处,万一没捞着,搞不好会对我儿子下手,你要防着她点。” 黑木应下,对明玉行了跪礼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少爷,除非我死,还请夫人为了小少爷多多保重!” 他这话是真心的,连带感情都是真挚的,语气都是悲凉的,不知道北地现状如何?若是明玉一去不回,他…… 南希也有几分动容,又怕冥泽那混小子折腾出来什么事情,到时候反而坏了事,便道:“冥夫人放心,即便无效,也不会祸及性命。这位兄弟在齐峰岛安心等待便是,不出半月,你家夫人定归。” 黑木对南希磕了个头,这才抹着眼泪离开。 明玉挥手目送,泪眼蒙蒙。 蓝长老也是母亲,难免动了恻隐之心,低声道:“这世上,娘亲都是一样的。冥夫人,你随南公子去吧,但愿你心愿得偿。” 明玉抹泪,对蓝长老道:“谢蓝长老吉言。” 南希对圣女欠了欠身,带着明玉走人。 “圣女,要不派人跟着?”蓝长老还是有点不放心,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怪怪的。 圣女微微敛眉道:“你也觉得那女人不对劲?” 蓝长老点头:“齐管事特地为她写了封信给我,请我多照顾!我已经派人去齐峰岛打听,明日便会有消息。” 圣女点头道:“你做的很好,若是冥夫人没问题,就权当给南公子提供个玩具,若是有问题。”她冷冷一笑,伸手一挥,灭! 蓝长老点头称是。 “对了,明家的老夫人怎么样了,死了没?”圣女想起来很久没有关注过北地的情况了,久地她都想不起来上次是去年,还是前年? 蓝长老语喊嘲讽道:“她呀,还活着呢!一日不忘鼓励族人等捞什子大邑之主回来,去年都死了过去,又挣扎着活了过来,还真是老而弥坚!还说只要明家的人不死绝,大邑便不会亡,只要她儿子不会来,她便不会死。” 圣女扣扣手指头,无所谓地道:“有信心是好事,能扛得住打击,能为我们做牛做马多做几年。” 北地。 在大邑西北方,一条不足三丈的狭窄海峡隔绝开大邑和北地。北地呈狭长的圆弧行,高高耸立在海面之上,仿佛母亲一般护卫着大邑,距离圣宫总殿也不过一天的路程。 南希和明玉抵达北地关卡时,是第二天的早上。 南希素来是个行动派,圣女允许他自由行动,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他向来我行我素,到北地也来过不少次。据说是因为此处有一种罕见的草药,很值得他采摘,所以关卡上的守卫看到他一大早出现,也没觉得奇怪,反而客客气气地让他们过去了。 一路上,南希并没有跟明玉交谈什么?两人在武功上的修为都不低,自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 明玉反而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样才是正常的,在蓝长老来接他们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麻烦,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圣宫的人能掌控这里十三年,能在南蛮作风作雨肯定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直到进了北地,身后的尾巴离他们更远了,因为无处可躲。 风从北方吹来,带着微腥的海水味,刺骨地寒冷,吹得明玉几乎飞了起来,入眼荒芜一片,偶尔看到一丛丛在缝隙中的枯黄草,跟大邑的碧野千里,完全是一种极致的相反。 “你祖母在饶过这座小土坡的后面,那里背风,大邑的老弱病残全在那里死守?”南希在她身侧低声道,“明玉,她坚韧如浦丝,那里俨然是另一个大邑。” 许是将要见面,许是血缘本就无法言说的联系,明玉心底翻腾起无数的情绪,她微微张大眼睛,背着风大口呼吸,想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挺直着脊背站在寒风料峭里,信誓旦旦地道:“大邑不会亡!” 她眼中蓄满泪水,喉咙似乎被人掐住似得,梗咽了半天才低低喊了一声“祖母!” 南希轻声道:“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他们聚集的地方现在也变是郁郁葱葱,尽管都是抗寒冷干旱的植物,我跟他们说的药材也在那里?这里风大,吹久了容易得风寒,我们快走,不必顾忌身后跟着的人。” 明玉“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脚步匆匆,过了一会才道:“大师兄,谢谢你!” 南希嘴角微微苦笑了一下,他们之间已经客气到需要谢谢了吗?行路匆匆,风在连着拐了几个弯之后,渐渐小了些。 良久,明玉才再次出声问道:“大师兄,那个圣女没把你怎么样吧?”她实在担心那个女子的人品,担心他的节操。 南希闷闷笑了一声,微微侧首看着一脸担忧的明玉道:“玉儿也知道圣女的喜好?”一顿又浅笑道,“莫非玉儿以为大师兄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明玉尴尬地搓搓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她知道南希武功卓绝,在天绝门跟师尊也能打个平手,论武功自然没问题,论妩媚惑人,圣女能甩他十八条街,随意施点手段,还不把他给吃了。 南希浅笑道:“圣女如何?关我屁事,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女人!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快走吧。”说完,便朝前走去。 明玉眨了眨眼,几个意思,到底是被圣女吃了,还是没有?她突然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差点没疼死自己,她为什么要问这么蠢的问题? 话说,明玉这边赶着去见祖母,冥泽那边已经爆了。 他瞪着大眼珠看着南天星派人送来的信,信里简单交代了阿沙上个月二十八号便带人支援来了,南天星说上都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等他的号令。 冥泽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道:“阿沙这个莽夫!” 雷克见暴怒的主子,抽出那封信看了看,瞪大了眼珠儿道:“都二十天了,阿沙死哪里去?居然还没到!” 冥天赐一巴掌拍在冥南的脑门,呵呵笑道:“死了,死了!”他现在说几个字的句子已经很溜了。 “你又欺负南儿,他是你弟弟,要爱惜!”冥泽横眉怒目,儿子天天拿弟弟当玩具,妻子丢下他自个儿去涉险,部下不听话乱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吃糖,吃糖!”冥天赐抓起一颗糖,直接塞进冥南的嘴里,呵呵笑着抱住冥南的脸蛋就是吧嗒一声,学着娘亲的样子道,“哥哥疼!”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冥南已经习惯被他动不动一巴掌拍在身上,一颗糖塞在嘴里,也不干嚎,甚至还很享受,没见着冥天赐,还到处找。 这会儿,冥南还跟个傻子似得,抱住冥天赐的胳膊,欢喜地喊“哥哥,哥哥!” 冥天赐拍拍他的脑袋,嫌弃地推开他,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冥泽身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拍着他的大腿道:“不听话,死啦,死啦的!” 这神情,这说话的语气,跟明玉如出一辙。 冥泽怒:“混小子,你就不能学点好,跟你娘学这些流里流气的……” 雷克心里咯噔一下,主子,你惨了,小主子虽然小,在他眼里大体全世界最好的人就是他娘了,什么都跟夫人学,这下还不被人揪住小尾巴。 果然,冥天赐仰着小脑袋,气呼呼地:“你说,娘不好,你完蛋了!” 冥泽扶额道:“雷竹,把他们弄出去!”看着碍眼,这死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品性,就不能跟冥南一样老老实实呆着。 雷竹一手一个抱了出去,说要亲自看着的也是主子,受不了儿子的也是他自己。她就觉得小主子很好,给一巴掌塞一个甜枣,天生就会,就是王者的霸气和怀柔政策,多强大! “主子,阿沙这事?”雷克过了一会,才出声提醒一直扶着额头,一脸愁得不行的主子。 冥泽呼噜了一下脸,对雷克道:“你说天赐这性子,怎么办才好?这处处得罪人的主。” “只要够强大,怕什么,再说小主子也是有分寸的,我瞧着挺好的。”雷克咧嘴,他跟雷北雷竹的立场是一致的,自己强大欺负别人总比被别人欺负强啊! “分寸?屁大点孩子懂个屁!”冥泽捏了捏眉心,他觉得觉地这世上最难搞定的便是自己儿子,打不得骂不得,儿子会跟妻子告状,然后妻子会给他脸色看。 尼玛!这日子过得相当纠结。 雷克笑:“主子也说了屁大点孩子,那还担心什么呢?他想闯出实质性的祸来,也为时过早,以后慢慢教就是。” 冥泽眉心松了些,掀开一张航海图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对雷克道:“阿沙在海上,我们无能为力,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这小子真该死啦死啦的,太不听话了!”雷克学着冥天赐的话说,眼珠儿一转道,“刚得到消息,圣殿那边来人,调查夫人的身份了。” 第四百零九章 大邑不会亡 冥泽皱眉,示意他继续。他有点担心明玉的处境,那里当真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情况如何? 雷克傲娇地道:“他们能打听出什么来?也就帮我们传达消息给圣女罢了,齐峰岛的势力估计马上就要洗牌了。” “不可大意,小心行事!” 冥泽丢下一句,起身找儿子去了,一个男人,什么鬼脾性?他一定要把儿子的坏习惯给改过来,就从偷东西和打小报告开始。 转过几个山坳,北地的风小了很多,渐渐有了绿色,虽然都是低低矮矮的一丛一丛,越往前走,绿色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 在那些绿色之中,渐渐有了人影,却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弯着腰低头在那绿色之中采摘,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背上的背篓里。 有人发现了南希,惊呼了一声,大家都停下来对着南希挥了挥手问好,一个老妇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对着南希躬身行礼道:“南公子,你来了。” 南希微微点头道:“乌夫人,不必多礼!” “老祖宗交代,南公子是我们的大恩人,不容怠慢!”乌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露出微微泛黄的牙齿,这才对明玉微微屈膝行礼道,“老妇人见过姑娘!” 明玉浅笑屈膝还礼,微微侧首看着南希,心中满怀感激。 “大邑不会亡!”一声苍老的声音突然被风带了过来,紧接着是孩子们嘹亮的喊声,“大邑不会亡!” 乌夫人挺了挺胸,满含激情地高喊了一声:“大邑不会亡!!” 大邑不会亡!! 明玉无意识地站直了身子,笑出了一行眼泪,这是她的家,她的族人,十三年的坚守,十三年生不如死的折磨,还没有消融他们的意志,她有荣与蔫! “南公子请!”乌夫人往后探了一下右手,让南希和明玉先行,微微眯了眯眼看了看后方,圣女的尾巴还跟着呢! 不过,那有怎么样?大邑一族,有钢铁般的意志,他们不会永远都是别人的奴隶,他们终有一日会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明玉绕过一个山坳,终于看到了低低矮矮的房子,在低低矮矮的房子中间有一处十分平整,一排排石头做的长条形的椅子和凳子,一个个孩子整齐地坐在哪里,书声朗朗。 明玉侧耳倾听,居然是勾践卧薪尝胆,她的眼眶发热,她的祖母是个睿智的女人,她明白下一代才是未来,尽管在如此艰苦的坏境了,也不忘记教导孩子。这些信念和信心植入孩子的心中,只要大邑一族还有后人,大邑便不会亡! 一名老妇白发苍苍,驻着一根木头拐杖慢慢在一个个孩子身边走过,偶尔停下来教导上孩子几句。 乌夫人想要上前禀报,被南希挥手拦住,他远远看了一眼跟着的尾巴,对明玉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采药吧。”又对乌夫人道,“中午,烦请乌夫人安排我们跟明夫人一起用饭。” 乌夫人连忙应了,南希带着明玉走人,先采药做做样子好让尾巴传消息回去,稳住他们。 圣殿。 蓝长老微微皱眉听着房内的女子的娇喘声,还有男子发出粗重的低喘声,这青天白日的,圣女又在宠幸男子! 过了良久,房内的气息渐渐平稳,门“吱呀”一声打开,男人一个接一个从房内走了出来,居然有五个。 蓝长老深深吸了一口气,圣女真是太无闹了,一次五个,日夜不休,也不知道她怎么受得了,就不怕纵欲过度伤及身体。 门外,候着侍女进去打理。 过了一会,屋内才有人道:“进来!” 蓝长老听圣女唤她,连忙走了进去,尽管窗户已经大开,男女欢愉过后的气息依旧淡淡笼罩在鼻尖,她眉心微微皱了一下,看着仰卧在美人榻上,满足过后一副慵懒的样子,低声道:“去齐峰岛的人回来了。” 圣女“哦”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蓝长老叹息道:“齐峰岛最近来了些外人,巴结齐管事兄弟两人希望通过他们联系上圣宫,对他们是极尽奉承巴结之能使,就连齐花花都被他们拿来当人情。” “那冥夫人就是在二月二抢得龙球,献给齐管事,才得到朝拜圣女的机会。”蓝长老目光微沉道,“那女人在人山人海之中,居然能抢到龙球,着实不简单!” 圣女杏目微微含笑道:“据我所知,冥夫人使银子是一把好手,齐管事不知道被她孝敬了多少,抢龙球那天,各家派上去抢的人,事后都得了她一千里的银子,她拿到龙球便很正常了。” 蓝长老微微抬头,脸上难掩一丝惊讶,圣女哪里的消息?这事儿,她也真的,不过她始终觉得那个冥夫人是个麻烦,直觉! “蓝长老,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你讨厌冥夫人欲置她于死地,我不管,可我痛恨被欺骗,被欺瞒!”圣女笑着道,“没有下一次!” 蓝长老立刻低下头,惊慌失措地道:“属下不敢,属下对圣女,对圣殿的心日月可鉴,绝无二心!”她没想到圣女会自己派人去调查,难道圣女不信任她了吗? 圣女扣扣手指头道:“下去吧!”大战一场,她有点累了。若不是好奇南希对冥夫人的态度,她也不会多此一举,就不会发现蓝长老隐瞒的事情,这世上果然谁都不能信任,除了她自己。 蓝长老多年的努力,刹那间便在她心中轰然崩塌。 两人在山上转悠了小半天,南希东一把西一把的采了一大堆的草药,明玉瞧了瞧大多是祛湿的草药,还有一些是治疗常备药。 及至日上三竿,南希西一脚东一脚的踢在石头上,她虽然不大懂阵法,却也看出来他这看似乱踢一通,确是组了个简单的**阵法。他们往前走了一刻钟,明玉回头再看的时候,那处已经烟雾蒙蒙,那尾巴想必已经陷入阵中,暂时走不出来了。 第四百一十章 认亲 两人回到大邑族人聚住之地,乌夫人早就在等候在村外,见到他们走进,立刻上前接过背篓,又命人打来热水,两人洗漱一番。 乌夫人这才领着两人去了村后面的山洞。 明夫人坐在洞口晒着太阳,身边围着一群孩子,她正拿着书在给他们念着什么,见三人走进,便合上书打发了孩子。 她站了起来,衣衫破旧,白发苍苍,满脸风霜,却依然站出了一个身居高位的姿态,脊背挺直,嘴角含笑,目光深沉道:“南公子一路辛苦!” 南希微微欠身。 明夫人这才看向明玉,目中有几分探究道:“这位姑娘是?”她明白能来到这里的人必然是经过圣女首肯的,这女人是什么身份? 明玉浅笑,笑出了一行热泪,轻声道:“我是明轩之女!”在她面前不必隐瞒,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此刻,等不到她期待的人,是否会失望呢? “什么?你说什么?”明夫人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褪一软紧紧抓住木棍才勉强站住,伸手小拇指使劲掏了一下耳朵道,“阿乌,她,她说什么?” 乌夫人比明夫人还要茫然,愣愣看着明玉半天没吭声。 南希看了一眼明玉,就不能婉转些吗?看把人吓得,他提议道:“明夫人,我们进去说吧。” 明夫人目光一直胶在明玉的脸上,她已经洗去了污秽,此刻素面朝天,肤色若朝阳映雪,明眸皓齿,唇色如樱,她听到南希说话,后知后觉地到:“好,阿乌你过来扶着我。” 乌夫人脚下一踉险些摔倒,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道:“阿乌,稳住!”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明玉,这才上前扶住明夫人道:“老祖宗,你慢着点。” 明玉跟在她们身后进去,一步一步踩着明夫人的脚印子走,南希摇了摇头跟了进去。 洞内。 一线火光跳跃在左侧的壁角,乌夫人扶着明夫人在木头椅子上坐下,明夫人请两人坐下,乌夫人奉上茶,又盯着明玉猛瞧。 明玉淡笑不语,她看到明夫人眼中的激动,她在等,等她平复情绪,她必定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询问于她。 良久,明夫人才道:“明轩他好吗?” 明玉微微垂下目光,还未开口,便又听她道:“其实,我知道他早就不在了。他若在,如何会这般狠心,丢下白发老母,一去经年不归?” 她喃喃自语道:“他离开那日我是知道的,我目送他远去,不想是我们母子最后一面。” “老祖宗,这是阿乌的罪过啊,是阿乌拦住你,是阿乌对不起你!”乌夫人眼泪扑簌簌掉下,伸手捂住嘴巴呜呜的哭。 “阿乌,你错了,我若真不让,他如何走得掉?”明夫人轻声道,“阿乌,上菜吧,不要饿着南公子和……”她看着明玉,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耳垂上。 阿乌应了一声,去外面端菜。 明玉浅笑,她的祖母在怀疑她的身份,她伸手用力咬了一下食指,点在耳垂上。耳上的绿灵渐渐浮现,在火光下的照耀下,发出翠绿的光芒,轻声道:“我叫明玉。” 明夫人神情激动,目光陡然亮了几分,老泪横流道:“你是明轩的女儿,你是我的孙女儿。” 明玉站起来,在明夫人身前跪下行了大礼道:“祖母!” “好孩子,好孩子!”明夫人激动地抱住明玉的脑袋,“我的好孙女,我的好孙女,明家有后了!” 明玉的泪水夺眶而出。 “少主,真的是少主!”乌夫人端着饭菜进来,看着明玉耳上的绿灵,激动地喊了一声,手一松砸了盘子,还好南希反应迅速,立刻飘了过去接住道,“这可是我们的午饭,摔了就要挨饿了。” 明夫人扶起明玉道:“让南公子见笑了!” 南希端了盘子放在桌上,浅笑道:“她的糗事我见得多了,不差这一桩。” 明夫人听得一头雾水,明玉解释道:“祖母,南希是我的大师兄,天绝门十年,如师如父亦如兄!” 乌夫人闻言立刻跪了下去,磕头道:“南公子对大邑一族的大恩,阿乌虽万死不足报,请受阿乌三拜!” “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磕的丝毫没有水分。 南希吓了一跳,侧身避过道:“乌夫人快快请起,折煞南某了!” 明玉笑道:“乌姨,你吓着我师兄了。”说完,上前亲自扶起她道,“昨夜兼程而来,肚子确实饿极了。” “快快,阿乌摆饭!”明夫人听她一说,顿时就心疼的不得了,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血亲啊! 明玉看着四菜一汤,清一色素菜,三碗略黑的白米饭,这恐怕是大邑如今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吧? 南希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嚼了嚼道:“菜很嫩,乌夫人有心了。” 乌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明玉扒了一口米饭,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搓了搓双手,拘谨地很。 明夫人倒是神色坦然道:“玉儿,我们大邑的现状你也看到了,祖母……”她叹了一口气,不语。 明玉眼泪掉在碗里,伸手猛地擦去道:“祖母,乌姨,你们受苦了,这种日子不会太久。” 明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续而消逝,叹息道:“玉儿,你能好好活着,祖宗便很安慰,圣宫的势力难以撼动。” 明玉自信满满:“圣宫不足为惧!”续而又道,“我担心地是如何在大战之中不伤到我大邑一族?” 明夫人眼中闪着惊喜,看向南希。 南希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饭后,明夫人带着明玉去隔壁的山洞,山洞中火光通明。 大邑各大族的长老都在那里等候,他们从乌夫人嘴里已经知道了情况。此刻,他们弯腰对着明夫人行礼,却不忘眼角微挑,一个个满脸激动地看着明玉。 明玉看着山洞中整整齐齐的灵位,明家占据主卫,其余各大足分立两旁,清香袅袅。 明夫人在高位坐下,声音激越道:“明玉,我儿明轩之女,耳垂绿灵而生,她回来了!” “少主!” 各大族族长齐齐弯腰,对着明玉行礼。 明玉不语,上前几步,跪倒在祖宗灵位前,乌夫人立刻递上三柱清香,她恭敬地道:“不孝子孙明玉,回来了!” 上完香后,明夫人示意明玉对各大族的灵位都祭奠了一番。 明玉转过身,对着各大族族长深深一弯腰道:“明玉谢各位对明家不离不弃,对祖母悉心照顾!” 各大族长齐齐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不敢!” 明玉道:“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奉师命下山遇到黑木和乌木,才明白何为忠心?今日,我来到这里,才明白何为矢志不移?有你们,大邑不会亡,不久的将来,我将带你们走出北地,重归家园。”她又是深深一弯腰。 “大邑不会亡!” 众人异口同声,热血沸腾。 三日后,南天星下了早朝,换了盔甲,他从上都皇宫骑马出来不到一刻钟,便见孟奉常跪在路中央,他身后百姓如云,分列两旁。 南天星勒住马,脸上怒气翻涌。 沐东强忍拔剑的冲动,这个老不死,定要跟他作对到底?他踢了一下马,缓缓上前,在南天星耳侧道:“陛下,怎么办?” 南天星:“稍安勿躁!”他总觉得孟奉常不至于蠢到这地步,明知他势在必行,还要拦他? 沐东冷哼一声,老不死的,整天跟人作对! 南天星见孟奉常迟迟不语,耐心耗尽,出口的话音带着隐隐的怒意:“老奉常!” 孟奉常低低伏下身子道:“老臣带领百姓为陛下祈福,祝陛下凯旋而归,太皇太后已经去龙王庙取龙王剑,还请陛下稍待片刻!” 南天星“嗯”了一声道:“有劳老奉常!” 沐东搞不懂这些规矩,不过既然人家不是来阻拦的,那他也没意见,大不了再等一会。 可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二个时辰,沐东有点冒火了! 太皇太后终于姗姗来迟,她乌发高挽,用一根木棍固定在头顶,素白衣裙长长拖于地面,手捧一柄宝剑,徐徐而来,她身后亦跟随着众多百姓,一个个喜形于色。 赫然在她身后高喊道:“龙王示下,降圣主陛下,诛不孝子孙,废圣宫!” 孟奉常高喊道:“龙王慈悲,圣主陛下的政令将推行四海,惠及万民,从此南蛮的百姓有好日子过了。” 百姓哗然,呼天抢地似得呼喊龙王,圣主。 南天星翻身下马一掀衣摆跪了下去,沐东等人见此也齐齐下马在他身后跪下。 沐东斜了一眼左敖道:“龙王真可怜,这样被你们利用,不知道他在天有灵,会不会跳下来给你们一人一巴掌?” 左敖白了他一眼道:“这还不是你们家主子的起的头,我们陛下绝对是天命所归的,舆论多重要!” 沐东默了。确实好用,南蛮是有信仰的国度,历来喜欢神神叨叨,更何况南天星强悍的天赋拿来作秀是绝对惊爆世人的眼睛。他相信,他们还没到齐峰岛,关于圣主陛下的一切便会风一般刮了过去,替他们打了先锋。 第四百一十一章 坑人 孟奉常果然是猛人! 冥泽自然也是,黑木和白巫医都回来,他的妻子却留在了哪里?他召了黑木问了又问了,心里的火气蹭蹭直冒。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想过儿子,想过他呀! 冥天赐更猛,朝着黑木喊了一声:“黑叔叔!”整个人就从冥泽的书桌上扑了过去。 黑木大惊,伸手就去捞他:“小主子,你悠着点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冥天赐狠狠揪住头发嚷嚷要他赔娘。 黑木怕伤着小主子,一边嚷着“松手,松手”,还别说,这小子吃奶的劲使出来,揪着头发还是挺疼的,他眼巴巴看着冥泽,希望他能解救他一下。 冥泽现在心情极度不好,看黑木正不顺眼呢,儿子造反他也不管了,甩袖子走人。 雷克满脸黑线,自从夫人去了圣殿,冥泽只要在船上就跟盯眼珠儿似得盯着儿子,务必要把他偷偷摸摸的习性给改了,这会儿却连无故打人都能纵容,这还改个屁! “南南,你还愣在哪里干什么?给老子上!”冥天赐见他爹走人,越发来劲揪着黑木的头发道,“赔我娘,赔我娘!” 经过冥天赐三天的调教,冥南已经沦为他的狗腿子,这会儿听见他招呼,眼睛一红抱住黑木的大腿就咬。 冥天赐眼睛亮了亮,露出刚长出的几颗门牙,对着黑木的鼻子就咬了下去。黑木嗷的一声,又不敢甩开这两个祖宗,一边喊道:“雷克,你死了,还不把小主子抱开!” 雷克听了,摸摸鼻子反而转身出门,主子都不管了,小主子的事轮不到他管。 黑木恼了,正想用蛮力先解决掉一个。 冥天赐却放开了嘴,连头发都放开了,抱着黑木的脑袋看了看道:“黑叔叔,疼不疼,天赐给你吹吹。”说完,撅起小嘴巴就凑了过去。 黑木激淋淋打了个冷颤,立刻腰一弯把冥天赐放到地上,一脸的惊恐道:“你又想干什么?” “哎呀,南南,爹都走了,你还咬个屁啊!”冥天赐伸手去拉冥南,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道,“笨死了!” 冥南委屈地撇了撇小嘴巴,抹着发疼的门牙,还不是他让他咬的! 黑木往后退了退,碰到矮几才道:“小主子,你玩什么?” 冥天赐呵呵奸笑,递给他一个木制玩具道:“给你,给你!” 黑木头越发大了,立刻身子一闪溜了出去,真是无妄之灾啊!父子两一个给他脸色看,一个干脆打人,还用咬的,他伸手抹了抹,干嘛还要咬在鼻子上。 冥泽看着黑木走了,背着手又走了进来,看着贼眉鼠眼的儿子道:“到手了。” 冥天赐欢喜地摇摇手中的香包,一脸讨好地看着他老子,跟在后面的雷克眼角直抽,这两父子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他居然都没发现。 冥泽捏着香包闻了闻,是兰花的味道,问雷克道:“你怎么看?” 雷克道:“黑木有所隐瞒。”一顿又道,“他应该不会伤害夫人。” 冥泽冷哼一声道:“事关大邑,未必可知?” 冥天赐学着冥泽的样子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雷克。雷克顿觉冷汗淋淋,有白巫医这个前科在,这父子两对大邑的人是完全没有好感啊! “派人盯着黑木和白巫医!”冥泽沉声道,“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盯着,尤其是白巫医。” 雷克应是,退下去安排。 冥泽随手捏破了香包,他方才已经感觉到其中有些不同,兰花的花瓣飘落在地上,露出一张纸条和一张破旧的路线图,上面写着:“四少爷,这是去北地的路线。” 谁给的?还四少爷?他一头雾水。 北地,那不是黑木嘴里大邑现在居住的地方吗?明玉也去了那里?他皱了皱眉看着路线上起起落落的标志,这些都是暗礁吗?他立刻走了出去,找人商量一下,看看有办法抵达? 白巫医的心焦灼不安,日夜倚在门口等着明玉回来,一晃又过去五天。 齐管事一早便来收银子,黑木不在,他最近跟白巫医矛盾极大,干脆买了条船,就住在海面上,时常跟随齐峰岛的人出去打渔,据说是为了体检另一种生活,暗中却在打探如何穿过那团迷雾? 白巫医身无分文,齐管事脸色拉得蛮长,白巫医也懒得看她脸色,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了迷途知返,一时之间竟然无处可去,盯着她的人匆忙去报告冥泽。 冥泽想了想,让雷竹走了一趟,把白巫医重新安置在迷途知返。在这里,想干点坏事,还要瞒过齐管事的眼睛,困着她最好! 他的手下看着那张路线图,直接说不可能穿过去,他这几天一直在找人,可惜还是没找到,就连齐老二也说不大可能,心情那是大大的不好! 心情一不好,就要折腾人,齐老二很荣幸被冥泽选中,他已收到消息南天星已经出发,这会儿也该散布散布圣主陛下的谣言了。 齐老二想睡齐花花,他很需要银子。冥泽一连几天都没有请他吃吃喝喝泡妞,也不找他打探圣宫的消息,人影都没见着,他觉得很奇怪。 今日特地堵在门口,他就提了个话头,冥泽正在那里等着他呢?他笑了笑,示意跟着的雷北开口。 雷北唾沫横飞,把圣主陛下的英明吹得地上无天上也仅有,什么御鲨而行,什么天降圣主,什么大战舰,说的是活灵活现,恨不得拉上屏幕在齐老二眼前演上一回。 齐老二听傻了,愣了半天才道:“兄弟,这话跟我说说就得了,千万不要去外面说,这里是齐峰岛,说这些会被人。”他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冥泽拍拍齐老二的肩膀道:“齐兄,钱某走过大江南北,岂会如此没有分寸,也就是兄弟我才提醒一声,权利交替实属平常。”他侧过脑袋,低声道:“我听闻圣主陛下已经朝齐峰岛来了,想必齐兄在齐峰岛多年,也颇有家财,不管如何都要为自己打算!” 第四百一十二章 脱身 齐老二傻乎乎道:“真的?”随机一怔道:“放心,他们想去齐峰岛也不容易。” “去圣殿不容易,到齐峰岛却不难!”雷北提醒道。 齐老二傻乎乎道:“钱老弟,你有何打算?” 冥泽手一摊道:“我无所谓,大不了起航走人,只是走之前再捞一笔便是。”他一拍脑袋道,“哎呀,跟齐老板约的时候快到了,齐兄,先告辞了!” 齐老二心思重重看着冥泽带着雷北走了,圣主陛下,那到底是哪根葱? 南天星是哪根葱? 齐老二没有琢磨很久,因为接下来的几天关于圣主陛下的传言就跟风一般刮遍了整个齐峰岛。 齐管事听了很生气,嗖嗖砍了几个人头。他还不放心,打点了几箱金银珠宝,带上齐花花,立刻亲自跑去圣殿禀报圣女。 圣女从上都狼狈而归,南天星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圣宫的人都撤了回来,已经是变相跟南天星示弱,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 这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圣主陛下存心跟她过不去,她没想到这小子这般狂妄,还想动她的根据地,冷笑一声打发了齐管事,召集长老们商议对策。 齐管事去圣殿的时候,齐老二恨地咬牙切齿,他这几天可是一直盯着他,看他有什么动静?居然卷起家财跑了,他在圣殿那边是没有居所的,但他哥哥有,居然还带走了齐花花,却不带他这个亲弟弟,果然大难到头各自飞,毫无兄弟手足之情。 齐老二脸有菜色,找不着冥泽,只好拉着雷北商议如何是好? 雷北道:“干脆跟圣主陛下投诚算了。” 投诚吗? 齐老二有点恍惚! 雷北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得去准备吃的用的,主子打算即日启程,省的被祸及到,那是会死人的。” 齐老二伸手呼噜了一把脸,怎么办? 怎么办? 明玉也头疼无比,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她的族人偷渡出去?至少要把老弱妇孺给弄出去,这打起仗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圣女有搞人肉盾牌的前科。 她来到北地已有十天,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期间圣女的人来过几次,都被南希打发了回去,估计也拖不了多久。 这些日子,她踏遍北地的每一寸土地,跟祖母商议过无数次,束手无策。 三月二号的下午,圣女的人又来了,要南希带着明玉明日返回圣殿。 这一夜,明玉跟祖母相对无言良久,直到月上中宵,才上了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总觉得耳边有人絮絮叨叨地在说话,还有人低声饮泣,却记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次日一早,明玉涂黑了脸色拜别祖母,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以及眼中的红丝,心中泛酸,微微热了眼眶,转身在众人目送之下离开北地。 明夫人见她走远,突然跌倒在地,吓得一众人惊慌失措,鸡飞狗跳,等她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她看着乌夫人通红的双眼,低声道:“阿乌,吓坏你了吧。” “老祖宗,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乌夫人握住她的手,热泪盈眶。 明夫人“嗯”了一声道:“阿乌你下去休息吧!” 昨夜,她拜托南希带着明玉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来,她对大邑的未来没有信心,她怕明玉会有万一。 南希只静静看着她,过了半天才道:“小师妹不会同意,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一顿又道,“她手中握有的力量,足以对抗圣宫,她是为难如何不伤到族人。总之,你安心等待便是。” 明夫人心里其实很矛盾,她突然觉得所有的坚持也许是不对的,她爱大邑毋庸置疑。可明玉出现之后,她发现她的安危她更看重,她希望她能幸福平安的活下去。 她日夜反复问自己:她是不是爱明玉甚过大邑,正如当年她爱明轩甚过大邑,才让他远去。 血脉真是这世界上最无法言说的东西!明玉从未出现在她的心中,可一旦出现,她坚守了十三年的信念轰然崩塌,她便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甚于她爱的大邑。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对族人要求的太过了?尤其是那些孩子?她自己有私心,别人的母亲难道就没有吗?她想:没有她的坚持,他们不会过得如此辛苦! 南希带着明玉抵达圣殿已经是三号的下午。 圣女在后院见了他们,兴致勃勃看着从北地回来的明玉,虽然还有点黑,确实白了不少。 明玉一脸喜色,对着圣女千恩万谢,就差摇头摆尾了。 南希感叹时间短了些,要不然定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圣女眼中含着笑意,刚想开口,便被蓝长老截了胡:“圣女,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如让冥夫人随齐管事回去吧,左右她在留在这里也不方便。” 这是她们事先就说好的,要不是圣女看重南希,还没把人搞到手,她的意思杀了干脆利落。 圣女点了点头,这是同意了。 南希嘴角微勾,他就知道他一留,蓝长老必定着急。也好,冥泽想必也按耐不住了,明玉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蓝长老奉命送明玉去码头,南希递给她一筐药草,边走边交待她如何如何?其中暗语不断,明玉一一点头应下。 齐管事已经在船上,他看着蓝长老急匆匆跑了下来,对着她又是鞠躬又是嘴里抹蜜。 蓝长老仍是一副温和的样子,挥手打发他们走人。 “蓝长老,这些草药我实在搞不大清,能让南公子跟我一起再待几天吗?我这脸再有几天就……”明玉看着蓝长老一脸恳求,她觉得南希还是跟他一起走的好,圣女的人品太渣渣,她不放心。 蓝长老眼神转冷道:“我可做不了南公子的主。”她巴不得南希死远点,省的迷惑圣女,其他男人圣女玩玩,这男人圣女可是上了心的,不然哪里容得他拿乔,哼! 南希皱眉,这里该了解的都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他回头望着圣殿的方向,咬牙道:“身为医者,我真的不想半途而废,只是圣女那里……” 蓝长老嘴角一勾道:“无妨,我会跟圣女回禀一声。”还没等南希说上一句,给齐管事使了个眼色。 齐管事人精似得拉着南希就上了船,南希频频回首交代蓝长老一定要跟圣女好好说,别让她生气。 蓝长老嗤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颗葱!明玉谢过蓝长老,掏出一沓银票孝敬上去,立刻欢天喜地地追了上去。 齐管事还是很照顾明玉的,给安排了单间,他笑呵呵看着明玉的脸道:“冥夫人,我说了圣女无所不能吧!” 明玉笑眯眯递上一沓银票道:“承蒙齐管事照顾,多谢多谢!” 齐管事可不想要银票,他呵呵干笑了几声道:“那个,冥夫人咱们说好的那个药呢?” 明玉毫不客气把银票把怀里一塞,嘿嘿笑道:“这个不方便带身上,回去就给您送上。” 两人贼眉对鼠目一拍即可,听得隔壁的南希皱眉不止,什么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是正经的东西,他的小师妹变坏了! 船快回到齐峰岛的时候,这些天都没想过儿子的明玉,突然想儿子想疯了,站在船头伸展开双臂迎风招展,对着冥泽的大船吼道:“儿子,老娘回来了!” 齐管事这才想起,她不是有儿子的吗?她儿子呢?他眼珠儿一转,感觉事情有那么点不美妙啊!不美妙! 这一吼,冥泽听见了,冥天赐已经按捺不住要冲出去,被雷克死按住道:“我们现在跟夫人不是一伙的。” 冥泽掀开窗户看了看,正看到齐管事上前跟明玉说话,看唇形,似乎在谈儿子,他道:“送天赐去黑木哪里?” 雷克应了一声,抱着冥天赐绕到船尾,跳到黑木的船上,他们的船本来就靠在一起。 齐管事已经就小孩的问题跟明玉扯上了。 明玉暗道糟糕,摸摸鼻子道:“我都不知道去圣殿会遇到什么?自然是给儿子找了户人家寄养。哦,黑木和白巫医不是早就回来了吗?他们没接我儿子回来?”她眼尖的看到黑木抱着冥天赐从船舱里面出来了。 齐管事背对黑木自然是没看到的,他皱眉,不是很确定地道:“没有吧!白巫医身边没小孩子,黑木早就不住我那里。” 明玉皱眉,一脸担心道:“果然,这世上除了亲娘都是靠不住的。但是黑木是我的老仆,应该不会弃我儿子不顾……” “娘,娘!” 齐管事的船已经快要靠岸,冥天赐使出吃奶的力气呼唤,随风而至。 明玉听到了,齐管事也听到了。齐管事扭头看着冥天赐正被黑木抱在怀里,朝他们的方向双手不断扑腾着。 “儿子!”明玉大吼了一声,震得齐管事耳朵发懵,齐管事伸手掏耳朵,要不要这么大声啊?!真是的! 南希推门而出,便见明玉临空一翻,一脚踩在船舷上,朝着冥天赐急掠而去,他浅浅一笑,这便是母子天性吧。 齐管事看着南希,这人长的真他妈的俊俏,难怪圣女会喜欢,蓝长老会忌惮。只是,他想明白,这男人怎么会为了这么个女人离开圣殿,难道他喜欢黑的?他指指明玉远去的方向,不解地道:“你准备跟她走?” 第四百一十三章 情深 “怎么会,我只想试试我的药,我还要回圣宫去的。”南希淡淡笑道,“她怎么能跟圣女比,你说是不是?” 齐管事笑眯眯道:“南公子自然是对的。” 大船靠岸,明玉一激动就把南希给忘了,还是南希让齐管事派人问她,如何安置他? 她才想起来,立刻抱着儿子上了码头,对齐管事:“黑木买了船,我就住船上了,还请南公子也屈就一下。” 南希笑道:“无妨!” 齐管事眯了眯眼,看着这女人,明玉一笑道:“明日我会把齐管事要的东西送过去,以示谢意。至于白巫医她对我儿子不闻不问,她往后的费用我不会再承担。” 齐管事点了点头,觉得事情不对,想了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只好点点头带着他自己的人走了。 南希被明玉领上了船,黑木看着他微微一愣,明玉浅笑着介绍:“他是我大师兄。” 冥天赐睁着乌黑黑的大眼睛看着南希,小手指含在嘴里。 黑木猛地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在上都我见过的。” 南希微微欠身道:“幸会!” 黑木猛摆手道“不敢,不敢”,忙去安排南希住的地方。 “我喜欢他!”冥天赐神来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娘,你嫁他!” 明玉一巴掌排在他的脑门上,还没开口,就听冥泽飙了过来,咬牙切齿地道:“混小子!” 下一刻,冥天赐被他抢走了,抗在肩膀上就是“啪啪”两个巴掌落在他的屁股上。 “啊!”冥天赐开始干嚎,哭声震天,下一刻就被她娘给救了回去,横眉竖目对着冥泽道,“你欺负儿子做什么?” 冥泽脸色一变,气急败坏地道:“你还护着他,瞧瞧他说的什么话,小小年纪,五毒俱全……” 冥天赐抱着他娘的脖子,打小报告:“娘,他背后说你不好!” “哼!”明玉冷哼一声,抱着儿子转身招呼南希走人,气的冥泽一脸铁青,攥紧了双手无处发泄,这死小子越发无法无天了! 南希看着他摇了摇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父子两都不是善桩子,明玉的心是偏向儿子的! 只是,这小子,似乎也太早熟了些,甚至于早慧过头了,又是妖孽一枚! 当夜,交流完信息,席散,各自回房。 冥天赐在抗议了无数次后,被冥泽强行丢了出去,哭天抹地地赖上南希,跟他睡去了。 冥泽终于扬眉吐气,夺回了主动权,把明玉给狠狠欺负了一番才算出了一口恶气,抱着她亲了又亲,开始数落儿子的罪状。 明玉推了推他,侧过身子道:“我生的儿子哪里不好了?” 冥泽“呃”了一声,用力揽住她的腰拖向自己,强硬地按在怀里,暗道:他好个屁,跟我抢女人! 一夜好眠。 三月四号一早,海面沸腾了,无数人惊慌失措,弃船等岸。 明玉微微皱了皱眉,身子酸楚地不想动弹,冥泽伸手拍拍她的背,埋怨道:“睡吧,没一个省心的。” 码头上人人目瞪口呆,看着无数白鲨在海面上翻腾跳跃。白鲨之上,手握龙王剑的南天星银色盔甲如霜,红色披风似火,他高昂着头,站在一条白鲨之上,身姿如山一动不动。 在他的身后,二十艘战舰一字排开,旌旗飞扬,船头上密密麻麻都是人,这阵仗很是威武。 有人惊呼了一声:“传言是真的,圣主陛下来了。” 人群顿时跟菜市场似得,吵吵闹闹嘈杂至极,各种八卦各种小道消息顿时漫天飞,这些私下交谈的话一下子全部都提到了台前上。 明玉被吵地再也无法安眠,坐起来靠在冥泽怀里,半醒半睡间,迷迷糊糊地道:“他来了。” 冥泽冷哼一声,拉高了被子盖住她的圆润的肩头,三月初,房间里虽然燃着木炭,还是有点冷,他在她的头顶蹭了蹭:“除了他还有谁,这混蛋,扰人清梦,该死!” 明玉伸手抱住他的腰,低低笑出了声:“阿泽,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可大邑的事我不能不管。” “都听你的!”冥泽嘴角咧到眉梢。 这个好,把大邑这个烂摊子丢给南天星,他们夫妻双双而归,一想就满心欢喜。 “你说我好歹也是大邑的少主,要不我招你入赘如何?”明玉低笑,把玩着他的发梢道。 冥泽“嗯”了一声,心情有那么点低落,不过还在能接受的范围,捏了捏她的胸前,心里舒坦了些道:“左右东冥无忧,我并不反对。” 明玉有点失神,微微抬头道:“你说真的?” 冥泽点头,认真地道:“真的!” 明玉缓缓笑了,笑容绽放在她嘴角眉梢,点亮了她的容颜,她跪坐起来,侧首俯身吻住他的唇。 冥泽毫不客气立刻化被动为主动,连人带被子压倒。 海面上,南天星迟迟没有离去,也没有前进,他看到雷克、雷竹、黑木、南希,甚至冥天赐,唯独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某人。 沐东远远看着他有点担心道:“陛下傻了吗?光站着。” 赫然抱着剑,站在沐东和左敖中间,发表高见道:“没见到圣使大人,陛下很失望!” 沐东和左敖齐齐看向中间,两人都是一副看傻子似得表情,异口同声道:“这还用你说。” 赫然摸摸鼻子,不语。 左敖扭过头看着南天星,这些光棍没有经历过所谓爱情,懂个毛!陛下没有见到想见得人,不仅仅是失望,还有担心、焦虑在所难免,毕竟他们得到消息是明玉是被圣女给抓了去。 只是,今天他们就是来亮相的,别耽误正事才好。他不懂旗语,对沐东道:“提醒一下陛下,把场面搞大一点。”沐东也是喜欢排场的,他一个手势下去,站在高处的士兵立刻挥起小旗子,二十艘战舰炮弹齐鸣,轰的整个齐峰岛都颤了颤,整个码头上都静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南天星缓缓举起手中的龙王剑,沉声道:“朕要诛圣女,废圣宫!” 第四百一十四章 草根策略 第四百一十四章草根策略 只一句,有白鲨为他代言,他懒得多说什么,齐峰岛本就是南蛮的领地,关于远古的传说,自不必他去多说什么。 南天星不管码头上渐渐大起来的嘈杂声,转身上了战舰,手一挥,白鲨隐没在海水之中,消失不见,亮相完毕。 前些日子,孟奉常讨伐圣女的檄文早就传遍南蛮,大意是: 圣女荒淫无度,嚣张跋扈,视万民如草芥,苛求百姓良多,以致民生维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众,天怒人怨。 幸上苍怜悯,令圣使大人送还圣盒,功在社稷,上苍怜悯南蛮百姓疾苦,降下圣主陛下,乃南蛮之真主,圣主陛下的新政律令将推行到南蛮的每一寸土地,惠及天下万民。 圣女不仁,无故设计抓走圣使大人,此违背天道,违背民心,圣主陛下受天命而生,势必要扫除圣宫,还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齐管事得到消息立刻赶到码头,看完南天星的表演,他战战兢兢回到迷途知返,一夜之间二十艘战舰摆在齐峰岛外面,他居然一无所知。 这是实力的表现啊! 齐管事很忧伤,他直觉圣女应该斗不过圣主陛下,他作为圣宫在齐峰岛的大管事,十有***会被连累到! 不止他,齐峰岛上的百姓都是这么想!只是,他们没有齐管事的战战兢兢,除了朝廷努力做的,冥泽的暗箱操作效果更佳,他已经为他制造好了舆论。 圣主陛下是圣明的,爱民如子的,上都已经废除了很多杂税。据说这些政令是要通行整个南蛮的——说这话的,是在齐峰岛住了三代的渔民,他们刚去上都贩卖了些珍贵的海货,沿途一路散播了回来,这人自然是冥泽安排的。 草根对草根,效果呱呱的。 因此,百姓并无太大抵触的情绪,反正南蛮一直是在南家的统治下的,本来也要交税的。他们虽然敬奉龙王,自称龙王子孙,对圣女却是畏惧的,畏惧她手中的权利,要你死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似得,还可能你什么都没做错,就是看你不顺眼,这样的领袖谁会喜欢? 如今,史书上的圣主陛下再次降临人世,演绎了一回御鲨绝技,白鲨在他的指挥下翻腾跳跃在海面上的一幕,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与历史的吻合度高的不能再高。 再加上,冥泽制造舆论的本事也不是盖的,百姓们心里接受度那是相当相当的高,嘴里不敢说,心里巴不得圣主陛下打的圣宫稀里哗啦,至少他们不用再对圣宫缴纳税赋。 在这样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南天星却跟缩头乌龟似得,在战舰上缩了三天都没有上过岸。他正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连碰三天闭门羹,连明玉的身影都没有看到。 冥泽就是个混蛋! 南天星咬牙切齿,沐东早就蹦跶到了他身边,难道他们就没见过面?什么明玉很忙,没空理他,八成是他自己小心眼,见不得明玉对他好。 左敖和赫然则是在齐峰岛上蹿下跳,按着雷克提供的资料,把圣宫的爪牙该抓的抓,那些罪孽深重的,该杀的杀,除了行动迅速,见苗头不对就跑路的齐管事外,独独漏掉齐老二。 这三天明玉也没闲着,她从冥泽那里知道去北地还有图,看着那张路线图直接晕菜了,琢磨着南天星有没有可能在指挥一次,把她的族人从北地偷渡出来,结果被黑木泼了一盆冷水,他说:他自小在大邑长大,从没有看到过鲨鱼。 南希证实,他曾经提议过明夫人他们抓捕海鲜补养身体。明夫人却说,他们大邑一族从来不吃海里的东西,更何况大邑附近从没有任何鱼类出没,死的除外。 明玉百思不得其解,倒是死了这条心,在知道冥泽已经把齐峰岛能找的人都找过之后,更愁眉不展,整日对着那张路线图发呆,用雷克的话说,夫人是想发呆发出奇迹来了,当然这话他只敢私下跟雷北嘀咕。 齐老二惶惶不可终日,在码头上溜达了好几天才抓到了雷克,抓着人家的衣袖不放,要见冥泽。 雷克一脸为难,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正等着他呢,他在码头上都晃了几天,也不知道这人眼睛怎么长的,居然现在才看到。 齐老二上了冥泽的贼船,见着他就跟见到自己亲爹妈似得,眼泪啪啪直掉:“钱老弟,你是我的大恩人啊!”他早就打听过,是他这位钱老弟替他疏通,他才没被抓,被杀啊!若说该死,他肯定也是名单内,毕竟迷途知返的管事除了他全部都人头落地了。 冥泽眼中掠过一抹不耐,他刚跟儿子抢老婆,又被雷克抓过来作秀,心里很不痛快,当下也没心情应付齐老二,只拍拍他的肩膀道:“齐兄,兄弟一场,不必如此。” 齐老二哇哇大哭道:“钱老弟,患难见真情啊!”那些平日巴结他巴结的要死的,现在看到他就跟猫见老鼠似得。 冥泽道:“齐峰岛一行,承蒙齐兄多方照应,兄弟能做到的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以后的日子,齐兄怕是要……” 齐老二岂会不知,他就是特意来找冥泽讨个主意的,听他提起,立刻道:“钱老弟,为我指条明路吧。这么多年,我也有些积蓄,需要打点的尽管打点。” 冥泽听了,挥了一下手道:“兄弟之间,提钱太伤感情。我们之间就不必提了,但圣主陛下的人可是少不了的?” “钱兄跟圣主陛下的属下认识?!”齐老二满眼都是震惊,这人也太强悍了吧,这才几天啊! 冥泽挥手:“商场如战场,不懂时势,钱家早就衰败了,也无非是钱铺的路。” 若是能勾搭上圣主陛下一脉,前途不可限量。齐老二双眼冒光道:“钱老弟可否代为引荐?” 冥泽略微迟疑,缓缓点头道:“我试试。” 齐老二千恩外谢地走了,午后便派人送了一个大箱子,说是给冥泽打点用的,不能让钱老弟吃亏。 冥天赐指挥雷竹把自己抱进了箱子里,坐在一大堆金银珠宝上,一手抓着一颗颗硕大的珍珠项链,一手握着一块翠绿色的玉佩,咯咯笑:“发了,发了,老子这是要发了啊!” 冥泽一脸黑线看着大笑不止的儿子,脸色越来越扭曲!这小子没见过钱咋的,要知道他们家也是很有钱,这跟暴发户似得,简直丢人现眼! 冥天赐“啪”地丢出来一块玉佩,砸在扒在箱子边上的冥南脑门上,笑呵呵道:“拿着,赏你的。” 冥南弯腰伸手抓住玉佩,一手往自己的小兜里放,一手摸着脑门,还被冥天赐勒令感谢他的大方。 “你小子,给我滚下来!”冥泽终于受不了,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给他提到地上,伸手就去抢他手里攥着的珍珠项链道,“你给我放手!” 冥天赐撅着屁股,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大喊道:“救命,救命!” 雷竹伸手捂脸,匆忙逃了出去,他们父子打架,最好走远点,以免殃及鱼池。在门口碰到狂风般扫过来的南天星,立刻往边上一闪,猛拍自己的胸脯,这些人都猛地,看到人都不带停脚和拐弯的。 下一刻,就听到屋内碰碰两声响,便听到冥天赐脆生生喊“爹”的声音。 再下一刻,便是冥泽包含怒意的低吼声:“死小子,反了你了。” 雷竹脚下走的更快,无仇不成父子,主子和小主子不知多大的仇,赶紧去找夫人过来,这两人男人真打起来,可不会顾忌什么,一样的臭屁。 冥天赐咧嘴露出几颗大门牙,对着南天星傻笑,搂着他的脖子,狠狠就啃了一口,这是挑衅! “混账!”冥泽长臂一伸就去捞儿子,准备开揍。 南天星出手迅速一掌挥开了冥泽的胳膊,护着南天星往后就是一退。冥天赐咯咯直笑,搂着南天星的脖子,斜着眼睛看着他。 冥泽拳头握的咔嚓作响,对着南天星怒道:“你小子什么意思?” 南天星面无表情,镇定地道:“你没听他喊我爹。”他伸手拍拍冥天赐的后背道,“不怕,爹罩你!” 气的冥泽差点一个倒仰,有没搞错,自己的儿子跟别人黏黏糊糊,还亲亲热热喊爹,置他这个老子于何地? 南天星心情大好,让他拦着不让他见明玉,尼玛,气不死你!冥天赐心情也很不错,让你跟我抢娘。尼玛,敢跟我斗,也不看看我的小弟都是什么人! 明玉在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脸色五彩斑斓,这小子怎么看到谁都喊爹!听着室内突然风声一动,立刻上前拦住脸色铁青的冥泽道,“你们要打出去打,别毁了我的房间,晚上我还要睡觉的。” “你也帮他!”冥泽侧首怒目而视,妻子儿子都靠不住,这两个混蛋,到底知不知道亲疏远近啊! 明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我怕晚上没地儿睡觉。” “娘,抱!”冥天赐见着明玉就跟狗见了骨头似得,完全没有立场,就从南天星怀里溜了下去,抱住明玉的大腿撒娇。 明玉摸摸儿子的头顶,扭头看着躲在箱子后面的怯生生的冥南道:“南南,过来,我们吃水果了。” 冥南立刻迈着小短腿奔向明玉,低声喊“娘”,明玉一手牵一个扬长而去,留下两个男人大眼对小眼。明玉笑着看两个小娃娃啃着苹果,南天星就找上了门,他看到明玉一脸笑意,大大松了一口气,如释重担,他明白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不能跟冥泽相提并论,怕她会生气。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头疼的儿子 明玉笑着对他招手道:“过来坐。” 南天星嘴角微微勾起,一步一步走过来坐在明玉身侧道:“你还好吧?” 明玉浅笑道“好”,抬手替他倒了杯茶推了过去道:“上都还稳定吗?” 南天星点头“嗯”了一声,看着转过脑袋看着他的冥天赐,微微一笑道:“天赐长大了不少。” 冥天赐比划了个二字,嬉笑道:“礼物,礼物!”他快过生辰了。 明玉嘴角一抽,自从前天雷竹告诉他要做新衣服庆祝生辰,这小子见人就要礼物,她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自然少不了你的。”南天星很大方,笑道,“等我打下圣殿全部送给你。” 冥天赐眼睛都亮了,他听他爹说圣殿敛财有道富可敌好几个国,还听他娘说圣殿的摆设差点没闪瞎她的狗眼,那得多少钱啊!他迈着小短腿,立刻把手中的苹果塞给南天星道:“你吃,你吃,我最喜欢你了。” 明玉伸手捏捏眉心,这小子见钱眼开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的?她吩咐雷竹照顾两个孩子,示意南天星跟她出去说话。 两人站在船头,四目相对。明玉想起初离师门,被这小子赖上,这一晃便是经年,发生的一切还是历历在目。 良久,南天星才道:“雷克说,圣殿所在地是你的故乡大邑?” 明玉撸了撸掉在额前的头发,微微苦笑道:“是啊,白巫医心心念念的大邑如今面目全非,我的祖母还有族人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却没有两全之策。” 南天星不语。 明玉侧首看着他,轻笑道:“白鲨呢?” “你想去北地?”南天星皱了皱眉,冥泽得到的那张破图,雷克早就给他看过了,他试过一次,完全没有把握能靠近哪里? 明玉轻轻一笑道:“以前不觉得,也从没想过要回什么大邑。可,自从知道她是我祖母之后,这心里总是牵牵挂挂的?” 南天星抬头看着海面上飞翔的海鸥,直截了当地道:“我答应过冥泽,不会带你去。”一顿又道,“太危险了,我决不允许你在我眼皮底下出事。” 明玉笑容微僵,摸摸鼻子,正想耍耍无赖,刷刷下限就看到雷克过来,只好闭了嘴。 雷克上前,对着明玉咧嘴一笑,才对南天星阴阳怪气地道:“圣主陛下,我家主子有请?” 南天星皱眉道:“什么事?” “大事!” 明玉挑眉,笑道:“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抬脚边走。 雷克笑嘻嘻拦住明玉道:“夫人,主子有些男人之间的问题要跟圣主陛下交涉,你最好不要去。” “他想做什么?”明玉柳眉倒竖,在上都的时候,这个男人表现良好,这么到这里,处处跟南天星为难! 南天星冷笑:“无妨,我去会会他。”他怕他不成,他们之间也只有明玉可以谈。 明玉看着南天星大步流行而去,有点头疼,还是回去逗孩子算了,儿子越来越腹黑,外加不要脸。 冥南的乖巧和他的乖张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话说冥天赐哪里,明玉前脚刚走,他就开始造反,雷竹限制冥天赐的行动,他不满又哭又叫又撒泼才达成目的,把雷竹给指使了出去。 冥天赐指挥的冥南团团转,自己坐在门槛上放风,无聊地板着手指头,乌黑的眼珠儿滴溜溜直转,一个出主意,一个执行,两个人配合天衣无缝正在扒她老娘的箱底,原因是冥天赐觉得他应该有些新的行头才是。 生活真他妈的不美妙啊! 冥天赐长吁短叹,他要快快长大,才能做大事出来,给他老爹瞧瞧,整天对他不是骂就是打,对冥南那小子却温柔的很。 卧槽,活像他才是捡来似得!他双手捂脸,无比悲催地想,莫不是他真不是亲生的,是在垃圾堆里捡来的。 冥南站在小凳子上,踮起脚尖屁股朝天,半个身子都埋在箱子里奋斗,奋斗了老半天,一无所获:“哥哥,除了娘的衣服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冥天赐侧身靠在门上,眯着眼睛看他,这个小弟太笨了,太笨了,简直就丢他的脸!他站起来摇摇摆摆走了进来,对他道:“继续!” “哦!”冥南很听话,继续刚才的活计。 冥天赐叹气,他们都太小了,扒箱底这么没技术含量的活都干不好啊!他上前一推道:“南南,这么多衣服垫着,摔不着你,你进去翻,死也要给我翻点值钱的东西出来。” 冥南一个头朝地就摔进了箱子,委屈的瞥了瞥嘴角,继续埋头苦干。 冥天赐无聊地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支着下巴,琢磨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冥泽亲生的?雷竹是不是搞错了?到底谁才是她爹收养的? 房间里,出了冥南扒拉箱子偶尔发出的声音,偶尔丢出衣服的声音,一片静悄悄中冥南兴奋地大叫“哥哥,找到了!” 冥南满头大汗终于大功告成,抓着一只条贝壳项链,露出大门牙站在箱子里对冥天赐一脸讨好的笑。 冥天赐扭头,看着他手中的贝壳,嫌弃地道:“就这玩样。”说完,看着冥南满头大汗,笑容也僵住的小脸,小心肝有点不忍,站起来伸手拿了过来,看了看道,“比没有好,你自己爬出来吧。” 他低头看了看,这种五颜六色的贝壳他还没见过,索性往脖子上挂,站起来扭了扭小屁股。 突然,贝壳发出一道绚丽的光芒,他张大了嘴巴眯了眯眼,冥南也被晃了一下眼睛道:“什么好东西?” “我的,这是我娘送我的生日礼物!”冥天赐抓着贝壳在手里晃了晃,看着冥南一脸稀罕的神情,立刻申明了主权。 他拿着贝壳对着阳光照了又照,一道道绚丽的光芒打在房间的墙壁上,冥天赐咯咯直笑:“好玩,好玩!” 一个玩的不亦乐乎,兴高采烈,一个艰苦奋斗,满头大汗还是没能爬出箱子。 “咚”的一声,箱子终于在他锲而不舍地努力下被他搞到侧翻,一只腿被压在箱子底下,冥南嗷嗷直叫。 雷竹刚走到门口,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了进去道:“怎么了?” 冥天赐还保持抓着贝壳傻笑的样子,冥南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大哭不止喊疼。 雷竹看清屋内情况倒吸了一口气,还好小主子没事,在她心里冥天赐永远比冥南高贵上不止三个层次,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生性懦弱,丝毫看不出有何长处,偏偏还很得主子的疼爱,生生分走了小主子的宠爱,更何况冥南跟她一直不亲。 她上前把箱子抬了起来,把冥南给抱了起来放在桌上,他的小腿上已经红了一片,冥南看着自己,哭得越发大声了。 雷竹只觉得烦躁,怒道:“二少爷,你怎么这么调皮……” 冥天赐刚才给吓着了,这下反应过来对着雷竹大喊道:“还不处理伤口。” 雷竹被他一吼,闭了嘴在冥南的小腿上点穴止血,一边道:“我去拿药过来。”说完脚步匆匆走了出去。 冥南边哭边喊疼,冥天赐抓着他胳膊的手都在颤抖,这血糊糊的,不会是断了吧?他见过要饭的瘸子,很可怜的,他嘴里强自镇定道:“没事的,就是流了点血,多吃几块肉就补回来了。” 明玉回来看着满屋狼藉,额头青筋直跳道:“怎么回事?” 冥天赐扭头看着她娘,他毕竟还是孩子,见到娘亲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南南的腿断了。” “哇!”冥南听完冥天赐的话哭得更来劲了。 冥天赐身子一扭,明玉就看到冥南小腿上的红色,脸色微变,立刻上前看着哭的直抽的冥南道:“娘看看。” 冥天赐抓着他的胳膊,拍拍他的小脸,带着哭腔道:“不怕不怕。”然后就一直在许诺要给他吃这个那个,就连冥南平日喜欢的东西都毫不吝啬地说要送给他。 明玉看着儿子这低声下气哄人的劲,就知道这事儿他保管占了百分之九十的责任。 冥南毕竟是孩子,听到好吃好玩的,居然挂着眼泪还不忘问冥天赐:“是不是真的?” 明玉松了一口气,就听冥天赐也带着哭腔一脸心疼地道:“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 她给冥天赐一个响栗,一边哄着冥南,一边伸手抓住他的脚腕,轻轻扭动了一下看冥南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又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腿道:“南南放心,就是刮破了点皮,吃点好吃的,休息几天就好了,还能得到天赐很多很多的宝贝哦。” 冥南闻言破涕为笑,鼻子里还打出一个泡泡,挂着泪水的小脸扬起笑意。 冥天赐立刻嫌弃的跳开了,恶心死了,咕哝道:“腿又没断……” “夫人,你回来了!”雷竹在门口就听到屋内的说话声,赶紧端着纱布和药进来,看着弯腰处理伤口的明玉道,“我来吧。”明玉看着她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道:“好,仔细点。”她看了一眼冥天赐道:“怎么回事?” 第四百一十六章 忠心&偏心 冥天赐耷拉着脑袋,低着头,眼皮上翻看着自己的老娘,琢磨着怎么开口?又怯生生看了一眼受伤的冥南,低声道:“娘,我错了!” 雷竹低头小心的清洗冥南的伤口,消完毒,正要上药。 明玉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瓷瓶递了过去,雷竹愣了一下才接了过去,小心翼翼洒在冥南的伤口上,这是千金难买的金创药,就连主子不是危机时刻都舍不得用,居然就浪费在这小子身上。 雷竹处理好冥南的伤口,收拾好了房间,冥天赐和冥南已经睡着了,她跟明玉告退走了出去。 明玉随后跟上,轻轻关上门,叫住雷竹,微微皱眉想着如何敲打雷竹? 雷竹却等不及,嘴角微微牵了一下道:“夫人,恕奴婢直言,冥南不过是养子,这些药平日主子都舍不得轻易用,太暴殄天物了!” 明玉脸色微变,腰上突然缠上一只手臂,耳边有声音道:“冥南也是我的儿子。” 雷竹道:“主子心中,难道冥南比小主子还重要吗?”她心中的一种可能性浮起,立刻摇了下头,主子不可能跟其他女人有染的。 冥泽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刹那涌起怒气,这混蛋在想什么呢?他沉声道:“诚然天赐是我亲生子,我看重他,在意他。可,冥南也是我的养子,你们喊他一声二公子,便也是你的主子。” 雷竹抬头看了一眼冥泽,腮帮子鼓了鼓,咬牙道:“属下记住了。” 明玉掐了掐冥泽的胳膊,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雷竹又不是一般的属下,即便说是自家人也不为过,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一母同胞尚且偏心,雷竹也只是偏心冥天赐,就是太偏了些。若是冥天赐受伤,估计她早就什么好用什么,那会放任他在哪里哭? 孩子的心是敏感的,冥南独自在他们身边,从胆小懦弱到嚣张跋扈,而现在,他又变成了胆小懦弱,任由天赐摆布,这其中雷竹的功劳居功至伟,时刻提醒冥南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养子,对两个孩子从吃穿用度到行为规范都是两样标准。 明玉叹息,婉转地道:“雷竹,你对天赐忠心……” “诚然你对天赐的忠心毋庸置疑,我很欣慰!”冥泽神情转柔,打断明玉,对上雷竹的目光,带着感激道,“雷竹,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感激你们一直在我身边,一直让我觉得自己跟别人是一样的,有兄弟,有姐妹,有正常人的情感。” 雷竹有点动容,自然是知道冥泽的过去,生在皇家有太多的不得已,她听冥泽继续道:“冥南也是可怜的孩子,算起来也是我们连累了他,只要他不危及天赐,对他好一点有何不可?” 雷竹目光炯炯,对冥泽和明玉行了个礼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冥南的日子因为冥泽的敲打,过得风生水起,有雷竹等人不间断的从帮敲打,从小冥南就养成了天赐第一,他第二的观念。 十八年后,他们兄弟联手,横扫大陆。冥天赐懒成猪,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雷霆之势横扫一切,冥南累成狗,大事小事一把抓,唯恐没帮兄弟看好,出了乱子。 当然,这是后话!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怎么穿过雾瘴去圣殿,还要提前救出被困在北地的大邑一族。 明玉表示很苦恼! 齐老二很急! 冥泽让他等了三天,吩咐雷克叫上沐东和赫然去忽悠他。 齐老二一脸笑意很是恭敬地站在门口欢迎,左敖一脸兴致勃勃地跟着,却在迷途知返的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雷克以年纪太大,长的不够帅气拒绝,气得他脸红脖子粗,嚷嚷道:“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爷有得是银子!” 愤怒之下,他竟然抓过一个路人,押着人家跑去活色生香寻欢,证明自己年轻。 齐峰岛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迷途知返和活色生香照样开业,只是换了东家,现在是属于南天星的了,只是生意一落千丈罢了。 不知道圣主陛下对上圣女,谁赢谁输?还是在家里多窝窝的好,以免押错了宝,到时候后悔! 齐老二是远远见过沐东和赫然的,知道是圣主陛下的得力手下,胸膛中的小心脏砰砰直跳,早就准备了一桌上好酒菜,请三人入座,酒桌上一切好谈,这是冥泽给他出的主意。 冥泽昨夜就派人通知他,说今日他无法前来,雷克会陪他见人,还一一交代了摇准备些什么,特意提点他一个好酒一个贪财,有弱点不怕攻不破。 雷克很是自然熟地坐下道:“沐兄,赫兄,这位便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齐兄了。” 沐东和赫然各自在雷克身边坐下,齐老二笑着陪坐下来,一边的侍女立刻上前给四人倒酒。 酒香浓郁,满屋飘香,赫然使劲闻了闻道:“好酒,好酒啊!”说完,很是好爽的从侍女手中抢过酒壶,仰头就灌。 齐老二只看到他喉头上下滚动,心想这酒有怎么好喝吗?果然好酒!冥泽对他这个兄弟当真没话说,齐老二满怀感激。 沐东笑道:“我这兄弟就好这一口,齐兄不要见怪。” 齐老二哈哈一笑,他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美酒,等着满足这位大爷呢:“怎么会?今日我们不醉不归。”他斜了一眼侍女道,“还不快去取好酒来。” 侍女忙福了福身子忙出去拿酒。 “痛快,痛快!”赫然砰得放下酒壶,伸手擦了一下嘴巴道,“粗鄙怪了,让齐兄见笑了。” 齐老二哈哈大笑道:“赫兄果然快人快语,好,这脾性我喜欢。” 雷克提议大家一起举杯,这气氛相当好。齐老二便也顺理成章的提出了他的想法,他想效忠圣主陛下,为以后谋条生路。 室内静了静。 赫然全当不知,命人换了大碗,大口大口喝酒,不时赞叹道:“好酒,好酒啊!”沐东捏着杯子,神情凝重,沉着眉不语。雷克挥了一下手,打发侍女下去,问道:“沐兄可是有为难之处?” 第四百一十七章 忽悠齐老二 沐东状似很为难道:“雷兄所托,本不该有所推却。”他皱了皱眉,缓缓开口道:“这事说难也不难,但看齐兄是否愿意?” 齐老二一听有眉目,目光一亮道:“沐兄,不防直言?” 赫然“砰”地放下碗,拱拱手道:“多谢齐兄招待,酒足,我们也该回去了。”说完,拉起沐东就走,低声道,“圣主陛下已有安排,何必多此一举,惹圣主陛下不悦,于你我都是不利。”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齐老二急了,下意识伸手一拦,被赫然挥开,两人穿门而出。齐老二恍然不知所措,惊呼道:“雷兄,这?” 雷克正憋着笑,看着两人联手忽悠的不错,立刻起身上前拦住两人道:“赫兄,沐兄留步?” 赫然挑眉道:“雷兄,还有何事?” 雷克低咳了一声道:“赫兄,齐兄不过想为圣主陛下尽份心意,还望你成全。” 赫然冷笑道:“能为圣主陛下尽心的人多了去,不差齐老老二一个,你要知道他原本是圣宫的人。”说完,拉着沐东往右跨了一步,扬长而去。 齐老二傻眼了,他准备的金银珠宝美酒还没有送出去,这就完事了?这事儿黄了! 雷克有点蒙了,这小子这般矫情,就不怕弄巧成拙!我去,还给他甩脸子,他大爷的,雷克表示十分不爽! “雷兄,这如何是好?”齐老二跟他讨主意。 雷克伸手摸了摸下巴道:“沐兄是我老乡,还得过我的恩惠,不然这短短几天,我们也跟圣主陛下的人联络不上,我明天再约他一次。” 齐老二只能应下了,心里是半点谱也没有,暗骂赫然真不是东西。 尼玛的,程咬金!该死的! 一出迷途知返,沐东就甩开了赫然,斜着眼睛道:“你怎么不按剧本走?” 赫然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道:“陛下交代的。”哪能什么事情都听冥泽的,陛下难道没自己的意愿吗?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 沐东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陛下?那他主子说的话是放屁吗?混账!事先说好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他们提出来,临门一脚自作主张。 傲娇的沐东丢下赫然走人,径直去找冥泽给某人上点眼药,顺便报告一下事情办砸了! 冥泽听了沐东的话,倒是没有发表意见,坐在一边烹茶的明玉却笑道:“这小子已经懂得欲速则不达了。” “这下,你放心了!”冥泽低笑,食指在桌面上嘟嘟敲了二下,一脸算计地道,“很好,这下也不用担心大邑的遗留问题他处理不来。” 沐东摸摸鼻子,心想没一个是善桩子,听主子的意思,大概南天星要倒霉了! 明玉有把大邑交给南天星的打算,却因为南希对大邑现状的一番分析有点犹豫,琢磨在族中选个人也不错,又不知道族中现状如何?反正左右觉得不合适。 南天星哪里知道自己随口的一个提议,被赫然演绎地如此完美,会给自己日后惹来无数麻烦。 次日,冥泽作陪,齐老二再次宴请沐东。 齐老二坐在冥泽身边战战兢兢,他听闻左敖昨夜去了活色生香,据说还跟人勾当上了,具体哪个人是谁他也没打听出来,若是被人抢了先机,他这准备了半天,银子砸出去不少,可全都白费了啊。 冥泽见雷克带着沐东进来,便停止跟齐老二的交谈,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笑着抬了抬袖子道:“沐兄请坐!” 齐老二屁股已经离了凳子,见冥泽这般行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幸好冥泽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屁股这才有了着落的地儿,感激地看了一眼冥泽,他这兄弟心里哪来得底气,也不怕人家翻脸? 沐东对他拱了拱手:“钱老板,幸会。”说完,一掀衣摆在他对面坐下。 雷克也笑着坐在沐东身边,示意侍女倒酒。 冥泽开门见山道:“我是商人,在商言商。沐兄在圣主陛下那里也是说得上话的,齐兄所求不过喜乐平遂,还望沐兄提点一二?这好处自然也少不了沐兄的。” 说完,干脆利落让齐老二把准备好的两箱珠宝抬了上来,在沐东面前打开,五光十色,耀人眼睛。 冥泽继续道:“这是谢意,还望沐兄笑纳!” 沐东有点迟疑,嘴角抖了抖道:“无功不受禄!不满各位,我虽然能说上几句话,可陛下的心意又岂是我能左右的?圣主陛下最讨厌长舌的人,他的近身太监因为跟宫女提了提他的日常习惯,就被打发掉了,沐某实在不敢造次。”他的目光则是徘徊在箱子上,把一个贪财的角色扮演的入木三分。 齐老二看着沐东的样子目光发亮,这是有门啊!他立刻道:“齐某只想为圣主陛下效忠,替沐兄跑点腿,其他事绝不打听。” 沐东这才笑了一下,目光胶在两箱子珠宝上道:“齐兄客气了。”这才慢悠悠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看了一眼雷克和冥泽,其意不言而明。 冥泽无所谓一笑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就先告辞了,两位慢聊!”说完,带着雷克走人。 齐老二心里反而有点过意不去,忙送了出来道:“钱老弟……” “齐兄不必多言,正事要紧!”冥泽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赶紧进去招待好沐东才是正事。 齐老二心里对冥泽那是一万个感谢,这人做事实在是太大气了,他看着冥泽离去,立刻转身打发了下人出来,开始了秘密会谈。 半个时辰之后,沐东出了房门。 齐老二殷勤相送,直到目送沐东到了转弯处消失不见,这才转身进门,立刻吩咐下人把两箱子金银珠宝送去沐东指定的地点。 沐东风一般去了冥天赐哪里,圣主陛下吩咐过得到好处给天赐送过去便是。 冥天赐听完沐东的话,笑眯眯吩咐雷竹去接手礼物,这才盛情邀请沐东一定要参加他的生日宴会,算是对他跑腿的最高赞赏。他很开心,觉得南天星比他那个死老爹顺眼的多了,当即要求沐东带他见见圣主陛下。 沐东哪敢私下把人偷渡出去,哼哼唧唧拒绝。冥天赐气的狠狠踢了他一脚,沐东哎呦了一声,脚底抹油跑了。 明玉看着兴冲冲而来,忙慌逃走的沐东皱了皱眉,她儿子又干什么好事了? 冥泽倒是心情舒坦,搂着自己的妻子站在船头吹吹海风,刚才沐东跟冥天赐咬了一会耳朵,他们居然被儿子给请了出来,要自己招待客人,说什么是人都要有秘密。 他一脸笑意看着匆忙逃跑的沐东,冷哼一声,死小子想用糖衣炮弹来攻打他的儿子,这下碰壁了吧? “我要长大!”冥天赐大吼一声。 明玉和冥泽相对一眼,两人嘴角都露出了笑意,儿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了! 冥天赐从房间内长吁短叹走了出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爹娘,朝明玉扑了过去道:“娘,抱抱!” “滚!”冥泽搂着妻子就闪,这小子还学会粘着他女人了,没出息! 明玉懒得理会他们父子斗法,被冥泽带的身子偏了偏,突然眼前一道光彩一闪,她一惊立刻扭头看着冥天赐,见他正气鼓鼓的扭过小身子,正对阳光,胸口掩藏了一抹光彩。 她伸手弹开冥泽的爪子,朝着冥天赐走过去道:“乖儿子,娘抱抱!” 冥天赐闻言目光发亮,嘴角咧到眉梢,扑了过来的速度更快了几分。明玉抱起儿子,那小人儿在她怀里洋洋得意,紧紧贴在她胸前,还不忘抛个挑衅的眼光在自己的老子。 冥泽怒,瞪着明玉道:“他都多大了,还抱个屁啊!”一遇到儿子,他的态度就非常非常不好。 明玉当没听见,笑道:“天赐,你胸前藏着什么东西,硌的娘疼。” 冥天赐脸色扭曲,一半笑一半僵硬很是精彩,愣愣道:“没,没什么?” “死小子还会撒谎了!”冥泽伸手抓住一条暗红色的绳子就给它揪了出来,一看是一只彩色的贝壳,嫌弃地松了手,“一个大男人还带这玩样,丢脸!” 冥天赐连忙往自己胸口塞了回去道:“人家还是奶娃娃,不是男人。”她觑了一眼明玉,娘一脸沉思,难道没看到?翻箱子这事儿已经揭过去了,他当时太紧张,可是保证没摸什么东西的。 冥泽问:“怎么了,这贝壳有什么不妥?” 明玉淡淡笑了一下道:“想起一个人。”她低头笑看着儿子道,“天赐,把娘的东西还回来。” 冥天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娘,当即从脖子上解了下来,双手递上,一脸讨好地道:“我看着挺漂亮,就戴了几天,诺,还给娘。” 明玉接了,放下他道:“玩去吧。” 冥天赐愣了一下,这么容易就过关了。这会儿,他巴不得离他娘十万八千里,当即屁颠屁颠跑了。冥泽挑眉,她还有什么秘密?他伸手拿过,除了彩色的他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谁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转机 明玉拿过贝壳,对着阳光照了照,不是儿子淘气,她还不知道这贝壳在阳光照耀下居然能晕出这么漂亮的光彩来,一边随口道:“齐海!” 冥泽挑眉道:“男的,我这么不知道还有怎么一个人?” 明玉听他的口气不是那么好,转过头看着脸上有薄怒的男人,浅浅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贝壳道:“这是信物,不是定情之物!” 她微微笑着,靠在冥泽胸前,想起齐海慎重把这条项链交给自己时的情况,跟冥泽叙述了一遍。 冥泽皱了皱眉道:“齐峰岛上的,没听过这号人。” “很多人天赋异禀,也许他会有去北地的办法,左右无事去看看吧。”明玉提议,冥泽自然相陪。 两人等岸,一路打听,居然都没有人知道涅瓦三十六号这个地方,有几个看神情明明是知道的,却忙推说不知,立刻闪人。 明玉不免有点失望,微微皱了皱眉:“齐海那神情,那般慎重的交付,应该不会是说说而已,为何会没有这个地方?” 冥泽拉着她的手道:“去齐老二问问,就算要打听他也比我们方便。” 两人去了迷途知返,明玉没有画猥琐装,齐老二本来就跟她接触的不多,见冥泽牵着他进来,心想是他的女人。 他对冥泽满怀感激之情,询问之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二十年前,齐峰岛是有这个地方的,也有齐海这个人的,是非常有名的舵手,因为得罪了圣殿,被杀了,具体原因不知。 “二十年前就出名了?”明玉扬眉,齐海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怎么可能二十年前就出名?她看了一眼冥泽道,“齐二爷,你确定吗?那齐海有没有孩子?” 齐老二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是有一个孩子,他出事的时候,他孩子才这么点高,后来那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明玉见那高度估摸也就二两岁,倒是跟齐海的年纪相符。 齐老二也就知道那么多,他心里有点疑惑怎么会突然有人找齐海,都死了好久的人了,看了一眼冥泽,把疑问都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他现在要做好的事情就是收集去圣殿的路和方法,好在圣主陛下那里立下汗马功劳。 明玉只好让他带路,去涅瓦三十六号瞧瞧。 涅瓦三十六号在一条小弄里,两侧是斑驳的青墙,中间长满杂草,齐老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及膝的草地上,嘴里骂着这个鬼地方? 冥泽搂着明玉,踩着的地面有些松动,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干脆整个把她抱了起来,道:“你会不会记错了,这里会有人住?” “这才十三号,继续往前走走看!”明玉微微皱了皱眉,抬头望着乌门头的门牌。 齐老二只得舍命陪君子,三人继续往前,转过一个道口,才看到前面有一段巷道收拾的十分干净,乌门头前还摆着一张椅子。 有人住! 明玉眉目一喜,快速上前,看着洞开的大门喊道:“里面有人吗?” 半晌也没人应答,齐老二上前一脚踹在门上,踹的门哐当哐当的响,直接卸了一边在地上,嚷嚷道:“有没有活的?” 明玉皱眉,突觉空气中有些波动立刻拉着冥泽往边上一退。 木勺、木铲子、木杯子,全部临空砸了过来,正中齐老二的脑门。齐老二“哎呦”一声,捂着脑门原地跳脚,骂骂咧咧。 门内冲出来一名老汉,对着齐老二双手叉腰,嚷嚷道:“兔崽子,还踹烂你爷爷的大门!” 齐老二张大了嘴巴,一手捂着脑。 老汉翻了个白眼,一脚就朝齐老二踹了过去,骂道:“圣宫的爪牙,杀千刀的混蛋,你踹我家的门做什么?” 齐老二反应太慢,生生被他踹了一脚,朝后退了一步,立刻凶相毕露,没搞错,一个糟老头也敢对他呼呼喝喝的! 冥泽伸手一拦:“齐兄息怒,何必跟一个老头一般见识,平白丢了自己身份,你先回迷途知返,好吗?” 齐老二看了一眼冥泽,他得识相,现在可是他求他的多!于是,狠狠瞪了老头一眼,很爽快的走人。 老头看了一眼明玉两人,冷哼一声转身进门。 “老先生,请留步!”明玉连忙出声阻拦,道:“我是来找齐海的。” 老头脚下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明玉,嘴角撇了撇道:“齐海早就死了,你们走吧。” 冥泽直接把彩色贝壳抛了过去道:“这是信物!” 老汉伸手一接,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明玉上前行礼道:“老先生不要着急,我跟齐海有一面之缘,他说若我想请他做事,便来此找他,还请老先生代为引见。” “这东西是他给你的!”老汉握紧了手中的贝壳,有点不可思议地道,“自他出生,这贝壳从未离身,他竟敢舍得相送。” 明玉浅笑,眼中一亮道:“齐海他在哪里?” “你们三日后再来!”老汉看了一眼明玉,捏着贝壳项链进门。 冥泽嘴角微勾,三日后,估计这里人都跑光了,这老汉根本就是敷衍他们!他伸手做了个手势,让在暗中跟随的雷克监视这里,这才对明玉道:“走吧。” 明玉皱眉点了点头,冥泽已有安排,他们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白巫医找过几次明玉,都被冥泽挥手间打发,她退而求其次找黑木。 黑木都是一脸不屑与她为伍的样子,自然也没打探到任何跟圣殿,或者说大邑有关的事情,她很气愤,很无助,有杀人的冲动! 今日,她徘徊在码头,看着冥泽那艘高大的船,想着要不要毒死他们算了,居然阻拦明玉跟她见面。 “母亲!” 明玉的声音! 白巫医猛转身,看着快二十天不见的明玉,嘴角抖索了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玉不解道:“出了什么事?” “你躲着我,是不想履行承诺吗?”白巫医怒,吼道。明玉看了一眼冥泽,这男人暗中对白巫医做了什么?冥泽无所谓地道:“居心叵测的人,我只是不想给她机会伤害你。” 第四百一十九章 彻底地利用 明玉看了一眼白巫医道:“请母亲上船说话。” 冥泽冷哼一声,搂着明玉当先而行,却是朝着黑木的船走去,他对百巫医已经深恶痛绝,不想让她涉足他的地盘。这女人若丧心病狂起来,挟制他的儿子,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白巫医脸色难看地跟上,待三人在船舱坐下。白巫医迫不及待地道:“你为什么避着我?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后悔了?” 明玉对白巫医好感全无,心里越发冷了,她冷笑道:“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一顿又道,“前些日子,我梦到父亲入梦,他说:欠你良多,你若有什么心愿让我务必成全!” 冥泽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她,已经完全不把她当长辈看待了,谁让她自己不要脸! 黑木站在门口听到,越发看不起白巫医,这个死女人?根都没了,她还在这里计较这些,有什么用?就算明玉同意,老祖宗不同意一切都是白搭,他一定会告诉老祖宗,让白巫医的美梦成空。 大邑这般境况下,白巫医只为自己考虑,这会儿被冥泽看的有点心虚,脸上火辣辣地,嗫嚅了一下道:“老祖宗他们怎么样?” 明玉凄惨一笑,缓缓道:“祖母在北地,住山洞,吃野草,时刻不忘激励族人要活下去去,要记住自己是大邑的人,等待希望。除了年轻力壮能当仆役使用的,大邑一族的老弱妇孺全都在北地,他们日夜辛勤却食不果腹,衣不庇体,瓦不遮头,还要提防圣宫的人时不时的打骂和欺辱!” 她一顿,缓缓笑道:“便如此,我们的族人却仍然不忘记教育孩子,因为那是我们大邑的希望!” 白巫医生于大邑,长于大邑,如何不知北地苦寒?她嘴角抖动了几下道:“老祖宗,一直都是大邑的骄傲!” 明玉点头,随口问道:“你有从这里直接去北地的办法吗?” 白巫医摇头,她生平唯一一次离开大邑便是乘坐洛清风的船,哪里知道东西南北? 明玉嘴角一抹苦笑,明知不可能的,真是病急乱投! 冥泽大手一挥道:“事情谈完,黑木,送白巫医出去。” 黑木进来,请白巫医走人。 白巫医略带怒意站了起来,瞪了一眼冥泽,转过身边走,冥泽轻咳了一声,见黑木抬头,立刻对他做了个手势。 黑木点点头,赶紧送白巫医出去了,在她身后道:“夫人,你也不要怪少主生气,她亲眼目睹老祖宗举步维艰,而你不想着如何帮助他们?反而天天盯着大邑夫人的,搁谁心里也不会痛快!” 白巫医双手绞紧,头也不会继续往前走,她就是为大邑考虑的太多,才会落到如今这般下场,当初她若执意成婚,明轩根本跑不掉,是她心软,是她可笑,好像用什么真情感动明轩,让他心甘情愿! 她冷笑,人不为己天地诛! 黑木看着她的背影,呐呐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不由暗骂了一句冥泽奸诈,自己不想说,不想欠人情,让他出头,尼玛! 白巫医已经上了岸,听到身后的脚步身,缓缓转过身道:“黑木,你到底想说什么?” 黑木深吸了一口气,把大邑的现状,少主的身世,少主的娘亲,一通说下来,说的白巫医脸色惨白。 最后,他感叹他自小跟随主子,深知白巫医对主子一片深情,此时此刻,他提议白巫医应该把心思放在如何帮助少主上?她做的努力都会成为她的助力。 白巫医目光微沉,看着黑木的目光带着疑惑,他这是在帮她?真稀奇! 黑木苦笑道:“这些儿子,我过得很矛盾,少主她不会留在这里。叶落归根,我不想再离开大邑,我对少主,是怀着忠诚的,对少主的娘亲是怀着怨恨的,没有她,主子如何会死?还死得这般凄惨?” “夫人!”黑木跪了下去道,“我自小跟随主子,自然知道你对主子的心一片赤诚,即便此时此刻,你还想着要成为明家人,可少主的娘亲,她对主子?” 黑木呜呜地哭。 白巫医有点搞不清状况,难道明玉的娘亲不爱明轩吗?不管如何,事情对她有利:“黑木,这状况下,我有能如何呢?” 黑木提醒道:“现在,少主还不知道如何能过去抵达大邑?以冥泽和南天星之能,只是时间问题。夫人难道忘记了,去大邑要经过雾瘴,以霍景父子之能,迟早是会研究出解药的?夫人何不提供需要的解药,想必老祖宗和族人知道后也会心怀感激,也能欣然应许你的要求。” 白巫医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她冷笑:“黑木,这话是明玉要你跟我说的?” “夫人,误会了!”黑木目光一闪,有点不自然地道,“方才,我说过少主不会留在大邑,大邑以后是谁当家还未可知,冥泽是绝对不会让小主子留下的,白家自然是最大的可能,我只希望它日夫人能看到今日的份上,对黑家多多提点。” 白巫医看着他沉思了片刻道:“好,我需要药材!” 黑木点头道:“我会准备好。”他看到白巫医远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尼玛,这活就不是人干的! 船尾一角,看戏看得很过瘾的冥泽,嘴角一掀埋汰道:“黑木演技真差,简直惨不忍睹,也只有白巫医这么蠢的人才会相信。” 明玉看着黑木湿透的后背,估计他情愿去杀人,也懒得忽悠白巫医,这演戏,也是人的,身边这个人拿捏起来就得心应手。 黑木嘛,她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转身离去。说实在的,若非南希对雾瘴束手无策,以冥泽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再动用白巫医的,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白巫医要的药材,第二天黑木便送去了迷途知返,此后从各处调集来得药材源源不断送了进去,她开始了日夜吭哧吭哧配置解药,黑木隔几日总要过去看看,看着一瓶一瓶药材,心花怒放。 这一晃便过去小半个月,白巫医熬得脸黄肌瘦,被利用地彻彻底底,为她大邑夫人的梦想还在努力付出中! 冥天赐的生辰也过了。 齐海音讯全无。 那个老头也没有跑路,也没跟任何人联系过,甚至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因为那鬼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去过。 齐老二倒是时不时送了些消息过来,参差不齐,也没什么价值。转眼便至三月底,明玉越发心烦气躁,所有事情都在原地踏步,就连阿沙带走的九艘战舰都音讯全无。这一日,三月二十七号。南天星带人探路,这是他第三次从齐峰岛出发去圣殿。 第四百二十章 生死一线 第四百二十章生死一线 冥泽和明玉目送南天星离开,手牵手进了船舱,看着冥天赐跟冥南正在数着银子,他们最近开始练习数数,最好的数数工具便是银锭子。 这两小子,每次只会数到一百,在纸上记下,又继续数,偶尔还会数错,又要重来。总之,冥天赐数上一天也不会觉得累,经常折腾到三更半夜,冥南早就趴在银子上睡了,倒是明玉替他们觉得累极! “你又错了!”冥天赐哀嚎一声,对着冥南就一通抱怨道,“你这么笨,以后我这么把钱交给你管。” 冥南撇着小嘴嘀咕道:“明明是你错!” “哎呀呀,烦死了,烦死了!”冥天赐耍无赖,一脚踹翻了眼前堆着的银锭子。 冥泽挑眉脚下一动,冥南对数字十分敏感,冥天赐就菜了点,要错也是他错的多。有错就推给人家,这小子欠揍! 明玉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走出了船舱,他儿子就是顺毛驴,吃软不吃硬,偏偏冥泽看着他就火冒三丈,不上手揍就心里不痛快似得。 冥泽冷哼一声被她乱走,嘀咕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明玉斜了他一眼,正想顶他几句,这人就没有看她儿子顺眼的时候,雷克一脸笑意走了过来道:“主子夫人,我把齐海带来了!” 守株待兔多时,终于不负所望。 明玉:“他在哪里?” 雷克道:“就在外面,这小子骨头硬得很。” 明玉挑眉:“怎么回事?” 原来,那老头一见齐海回来,立刻让他快跑,说是圣宫的人要害他。齐海慌不择路,到处乱蹿,无论雷克怎么说,就是不信,他只好把他给绑了来,这会儿就在外面扔着呢。 明玉牵着冥泽就朝船头走去,齐海被绑成了一个粽子,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躺在甲板上全身挣扎不休,目露凶光。他身边,那老头也没好到哪里去,反绑着双手缩成一团。 明玉走了过去在齐海身侧蹲下,看着他道:“齐海,你还记得我吗?”说完,她伸手拔掉齐海嘴里的破布,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齐海立刻坐了起来,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立刻去解老汉的绳子道:“怎么是你?” 明玉笑道:“我说过会请你当我的舵手的。” 齐海冷哼一声,蹭地跳了起来,那架势居然是扑向明玉的,一边嚷嚷道:“我不会为圣宫做事的。” “你那只眼睛看出我们是圣宫的人?”雷克踹了他一脚,噗通一声他又跌倒在地,挣扎着爬了起来,恶狠狠瞪着雷克道,“你不是圣宫的人,怎么会跟齐老二一伙?” 老头更是狂傲,一得自由便骂骂咧咧,招呼上别人的祖宗! 雷克嗤了一声,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死老头,你都一把年纪了,看事情不能看表面,圣宫那是我们的……” 明玉示意雷克闭嘴,她自然早就打听清楚齐海的事情,这小子直接用了他父亲的名字,这老头是他的祖父,她对齐海道:“当初你遇到我时,我便是被圣宫的人所挟制,你也在船上,难道我走之后,就没有蛛丝马迹吗?” 齐海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巩老板的人确实都被人毒倒了,连带还祸及了几个被雇佣的兄弟,巩老板回来后确实暴跳如雷,具体为何不知? 重要的是,巩老板确实是圣宫的人,跟齐管事是一路货色,圣宫的爪牙,若不是他的船比较先进,他是不屑被他雇佣的,他这是去学习。 齐海看着明玉澄清如许的目光,点头道:“我信你!”算命地说他,十八岁会遇上命中的贵人,从此飞黄腾达的,他想,他的运气来了! 明玉看齐海一脸邋遢,让雷克带他们下去洗漱,再过来与她说话。 此刻,南天星正驻着龙王剑站在船头,沿着齐老二提供的路线行驶,海面上风平浪静,海鸟滑翔而过,拂面吹来带着腥味的海风,吹得他长发飞扬,颇有几分飘渺的仙气。 直到看着前方雾气重重,南天星下令服用白巫医配置的药丸。 雾瘴之前,那些圣宫设置的关卡已经尽数荡平,雾瘴之后,一切尚未可知,明玉也只知道还有关卡,现在的问题是:有二次他们的船驶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雾瘴之中,兜兜转转之后又回到了***。 南天星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前方,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赫然站在他身后,盯着手中的怀表道:“陛下,进入雾瘴已有三刻。” 三刻! 南天星抬头,雾瘴之上,碧空如洗,明玉说过半个时辰便能穿过雾瘴。 “继续往前,注意方向!”南天星沉声道。他抬头,但望这次会有所有进展,百姓们已经有了言论,对圣主陛下的威望影响甚大,最重要的是明玉她很着急! 南天星站在船头感受着风向,这方向应该没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脸上渐渐溢出了细密的汗水,良久才道:“多久了?” 赫然一直盯着怀表,半个时辰早就过了,他道:“陛下,我们又……”失败了啊! 南天星凝眉,低头看着雾气重重的海面,水上不行,水下呢?他抓起甲板上一根粗大的绳子,绑在腰间纵身跳入海水中,吓得赫然惊呼了一声“陛下”,扒在船舷上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到底哪里是水面?绳子一直往下滑,他强自镇定,立刻下令停止前进。 沐东急匆匆赶了过来,他已经知道南天星跳下去了,见赫然一脸担忧地扒在船舷上,甲板上准备的粗大绳子只剩了下一半:“陛下真是太……”他想说南天星不知轻重,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赫然不语,盯着雾气重重的海面,仿佛能看出花来。 一刻钟后,绳子已经到头,蹦的笔直,不知道水面下是什么情况? 沐东抓住那根粗大的绳子就要下水,被赫然拦住道:“你要干什么?” “我答应过夫人,一定会保护好圣主陛下的。”沐东目光烁烁,挥开赫然的手道,“我不能食言!” 赫然被他一挥,重心不稳摔倒,刚爬起来就看沐东抓着绳子滑了下去,耳边听沐东喊道:“一个时辰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把战舰开回去,请主子和夫人定夺。” 赫然猛拍了一下船舷,骂了一句:“莽夫,陛下天赋异禀才敢下去试探,你丫就是是去找死?” 水面下。 水流越越,漩涡一个接着一个出现,沐东一下水就被水流冲的七晕八素,越往下越黑,就连绳子他都没有抓住,他后悔了! 赫然说的对,这般情况下,除了死路一条之外,不做他想。 深海寂静无声,海底有光。 南天星行走在色彩变幻交织的海底,身侧鱼群游弋,五色斑斓,暗礁之上白的、红的珊瑚树随水流飘荡,海藻顺着水流朝着一个方向疯狂摆动。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一个横在海底数十米长的物体上,直觉不是暗礁。南天星有点奇怪,这水下的地形,朝着南方应该是大邑的方向才对,他朝着那方向缓缓行进,他在水下不惧任何水流,如履平地。 这是上天赋予他的能力! 突然,两道红光射了过来,方圆几十里的海底都动了动,他一惊——这是一个巨大的海怪,他朝着反方向急速掠去。他快,那横在地上的怪物更快,它只是抖动了一下脑袋,四周的海水翻涌,激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翻涌,南天星还没跑出几米,就被漩涡拖了回去。 他死死拽住绑在腰间的绳子,他怕迷失了方向,才绑上的绳子这会成了最后的救赎,他奋力拉扯绳子。 激越的水流翻涌,激起一个一个巨大的漩涡,南天星看到海怪抖动的脊背上珊瑚海藻纷纷落下,露出黑色的脊背,在海水中狂舞。 他暗道不好,感觉海面上有人在拉扯绳子,心中一喜,拉着绳子更奋力往上游,对抗着巨大的吸力。 海怪怒了,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吞吐着海水,南天星随水漂流,水流湍急,卷起海底的沙舌,猛烈撞击在南天星的身上,生生的疼,腰间的绳子蹦的越来越直。 突然,他身子往下猛地一坠,绳子断了,他霍地转头咬紧牙关,看着海底正在等待享用猎物的海怪,头皮发麻,身侧突然有一物体一闪,比南天星更快掉向海怪张开的血盆大口里。 是沐东! 沐东竖剑横在海怪张开的上下颚之间,咔擦一声剑断,血盆大口闭上,泛着红光的眼睛盯着南天星。 南天星超前奔了几步,听到怪兽肚子里传来沐东的变异的声音“快走,快走!” 沐东生还无望,南天星奋力往上浮。 沐东在海怪合嘴之时,哧溜一下滑进它的肚子,举着断了的剑到处乱戳,脑袋不断摇摆着脑袋,身子犹如巨龙似得来回扭动,搅起海浪翻涌。 南天星奋力上浮,突然觉得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喷射而至,他被水流冲击猛地朝水面上冲去。 海怪一张嘴,把沐东喷了出来,发出凄厉的喊声,黑影随波浪翻涌,在南天星身侧一闪,他伸手一捞扯着他就朝海面浮,距离那海怪已经有一段距离,尽管它来回折腾,搅起滔天巨浪,南天星还是拽着沐东浮出了水面。海面上,浪花一浪高过一浪,海水哗啦啦泼到甲板上,朝着船底涌去,有人从船底冲了上来,大喊道:“怎么回事……”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反目 又是一个巨浪拍了过来,从船底上来的人直接被浪花拍倒,冲向战舰的底层。 战舰不断地来回摇摆,似一片树叶在狂风暴雨中飘荡,几乎倾覆。赫然一下子跌到,从高高翘起的船头直接滑了下去,他到处乱抓,终于抓住一条铁链子,大喊道:“返程,返程,快!” 战舰的驾驶室已经被海水淹没,掌舵的掌控着方向,海水已经漫到他的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掉头,就开足马力朝着一个方向猛冲。 雾瘴重重,浪花滔天,战舰不断被冲上顶端,又嗖的落下,战舰上的人不时滚成一堆,又被抛起来,不少人被抛入水中,哭爹喊娘的声音不断响彻在海面上。 赫然握拳重重击在甲板上,骂了一句娘,勉强站起来指挥,还没喊出一句话,又被一个巨浪给冲趴下了,脑袋砰的装在甲板上。 战舰在波浪中高高低低的前行,轰的一声砰在暗礁上,四分五裂,赫然抓住一块木板浮浮沉沉,最后在意识丧失之前,拼劲全力扯下衣服把自己和木板绑在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赫然醒了过来,他趴在木板上看着海面上风平浪静,一望无际,不知身在何方?只能随水漂流。 南天星拖着沐东在水中浮浮沉沉,这水域别说白鲨,连一条死鱼都没有,直到他精疲力尽,好不容易召唤来了白鲨,拖着沐东上了白鲨背,才算死里逃生。 沐东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伤口被水泡的发白,南天星伸手在他鼻尖凑了凑,才松了一口气,还活着,一边跟白鲨交流,让它们找人,一边驱使白鲨前行,沐东急需救治。 此刻,已过午时,冥泽吃完饭,横眉竖眼提着儿子出去教训。 明玉翻着齐老二送来的一叠资料,挑眉对雷克道:“就没点有价值的,全是唧唧歪歪的琐事。” 雷克埋汰道:“人跟人不同,齐老二就是个废物,混了这么多年,连路线都没搞清楚,搁我不死都不好意思。” 明玉食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道:“再好好查查迷途知返,至少齐管事的院子要好好再查一查,他走的匆忙,未必没有蛛丝马迹。” 雷克抱胸道:“主子都查过三次了!” 明玉翻开一张手绘的地图,正是冥泽亲手绘制的齐管事的院子,她看过无数遍,每次看都觉得很蹊跷,就是找不出问题所在:“再查一次。”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朝外走去,走出船舱便看到被雷竹拦在外面的齐海,她含笑侧首打量他,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他沐浴过后,全身上下焕然一新,除了黑了点,还是很帅气的,说型男一点也不过分。 齐海常年在海上掏生活,混在男人堆里,几乎跟女人就没接触过。哪里被人这般盯着看着,尤其还是女人,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脸上都烧了起来,吸吸鼻子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明玉洒然一笑道:“没有,看到帅哥难免要多看一眼。” 雷克轻咳了一声,夫人你要不要这么孟浪?主子听到吃起干醋来还得了,他连他儿子的醋都能喝上一大坛子。 齐海脸上更烫,还好他黑,看不出来,问道:“你说请我当舵手,是要去哪里?”他心心念念都是成为名副其实的舵手,在***大海中掌控一艘大船。 明玉笑了一下,对雷竹道:“你拿北地的线路图给齐海参详一下。”物尽其用,人尽其能,齐海的祖父——那个老头想必也是海上的行家,她是绝对要给他们祖孙机会的,好好拿回去研究个透彻再说。 齐海咧嘴笑了一下,心里有点小激动,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倒是没有满口应下,只说自己会尽力而为。 明玉点了点头,带着雷克先走,出发去迷途知返找齐老二的渣去,这次务必掘地三尺,尽一切可能挖掘出有用的东西来。 雷克跟在她后面,一脸的不赞同,事不过三,都折腾过三次了,还都是主子亲自查探的,还会有什么遗落。这会儿,又能挖出毛线来? 他摇了摇头,山穷水尽,夫人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明玉已经跟齐老二混熟,尤其上次冥天赐生辰,齐老二可是送了大大的礼,他看到南天星对她的态度,现在对她比对冥泽还要热情,毕竟现在他是想要跟着圣主陛下混的。 其实,他很疑惑,这女人到底是圣主陛下的呢,还是冥泽的呢,反正搞不清楚,私下跟雷克打探过,雷克冷眼看着他道:“你不需要清楚,做好本分即可,圣主陛下最不喜人打探他的**。” 齐老二一脸讨好的笑意,很是恭敬地看着明玉道:“夫人,不知道小的有什么可以效劳?” 明玉抬手骚了骚耳边的发髻,嘴角含笑道:“齐二爷说的哪里话,你我同为圣主陛下效劳,就该戮力同心,同舟共济你说是也不是?” 齐老二点头如捣葱,连声应是。 明玉淡淡笑了一下道:“我今日来,是想看看齐管事原本住的院子,这是圣主陛下的意思。” 齐老二自然不会拦,他巴结都来不及,如何会违背明玉的心意,更何况她说了是圣主陛下的意思,连忙带着明玉去了后院。 尽管是三月底,天气还十分寒冷,齐管事的院子却依旧姹紫嫣红,种着很多稀有的花木,真是个会享受的人!明玉伸手拂过一朵开的灿烂的红花,赞叹道:“这院子真不错!” 齐老二哈巴狗似得摇着尾巴:“夫人,你要是喜欢,就住这里好了。” 明玉侧首,眉梢上挑,笑问道:“真的!” “当然当然,只要夫人喜欢,怎么着都行!”齐老二一脸欣喜,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在这里,那两个人男人都跑不了,见多了自然就有情分了,对他是大大的有好处。 明玉眉梢眼角都是欢喜,当即决定在这里住下慢慢查探。 雷克挑了挑眉,可以预见这院子会十分热闹。 齐老二欢天喜地让人去准备新的东西送过来,明玉谢过他,便去看望白巫医。 白巫医神情恹恹躺在矮榻上,她病了,整整瘦了一圈,脸上白的近乎透明,她听到脚步声,微微抬了抬眼皮看着明玉道:“事情有进展吗?” 明玉胸腔酸涩,于心不忍,这半个月她几乎通宵达旦的配置药丸,尽管她三番四次劝她悠着点,身子要紧,左右也不需要这么多药丸。 她却执意日夜不休,冥泽也是混蛋,一车一车的药材往这里送,等她发现,还言辞怔怔要给他儿子报仇,明玉气的扭了他的耳朵,这才作罢。 明玉上前,在她身侧蹲下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母亲,已有些眉目了,你要保重身体,大邑的未来还要仰仗母亲呢!” “玉儿,你还愿意叫我一声母亲。”白巫医回握着她的手,盯着她道,“你实话告诉我,你会留在大邑吗?” 明玉低头,会留在大邑吗?不会! 这是父亲的故乡,也是她的故乡,也是她娘亲曾心心念念要来得地方,人生没有如果,娘亲没有来,这里也从来不是她的根,她对这里没有任何感情,她只是尽为人女的责任,完成他父亲应该肩负的责任,还有她的祖母,她要知道她活的平安喜乐。 故乡,该是怀念,想起来便心里热热的地方——比如天绝门,有大师兄,有二师兄,有师尊等等;家,该是温暖的,想起来便很温暖的地方——比如东冥,有深爱娘亲和她的外祖父母,情愿自己低入尘埃,也要给她想要的一切。 明玉敛去眼中的水雾,良久,缓缓抬头看着白巫医道:“母亲,我有夫有子,他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白巫医眼中全是失望,突然用力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道:“那么大邑呢!你是明轩的女儿,你是大邑的少主,你准备把它交给谁?南天星吗?” 她这几天是病了,脑子却越发清醒,她一直在琢磨为什么明玉会答应她?她这样做,生生把她娘从妻子的地位降为妾室,是为大不孝!明玉不是这样的人,除非她不稀罕,不稀罕留在这里,跟大邑一刀两断,再不会踏足。 他们不断为南天星造势,圣主陛下的威名传扬四海,这是在铺垫吗?她想起来就一阵阵发冷,即便她心愿得偿,成为明轩的妻子,能葬入明家的祖坟。 他们白家付出了所有,世代守护的大邑,若大邑不再是大邑,又有什么意思呢? 明玉措不及防被她一甩,身子跌坐在地上,她站起来看着白巫医满脸怒容,轻声道:“母亲,我从来不属于大邑,我儿子也是。大邑何去何从,端看族人如何选择?我不会参与,更不会阻止,我想他们会选择适合他们的路。” 白巫医冷哼一声道:“把祖宗基业拱手让人,这是大不孝!” 明玉不想跟她争执,无奈道:“母亲,这些都要等族人平安之后,才会提上日程,你好好休息,务必保重身体,就当为了你心心念念的大邑。”说完,头也不回离去。白巫医坐直了身子,抬头看着夜空,果然靠不住啊,还好她早就留了后手,我深爱的大邑,就让我来守护你吧! 第四百二十二章 蹊跷 是夜,齐管事的院子果然热闹非凡。 冥泽住进来了,冥天赐也跟了过来,他的跟班冥南也来了,雷竹要照顾他们,总之齐齐整整的都来了。 明玉有点头疼,看着雷竹道:“把这两个小屁孩给我带回去,我住在这里是有些事情要处理,搞不好会有危险。” 冥泽看着儿子,大声道:“小子,你听到了,爹娘住这里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办的,你赶紧给我滚回去。” 冥天赐双手叉腰,瞪着他老子,酷似他的一张小脸上全是不屑,他爹说话他向来当他放屁。 明玉有点头疼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干脆转身进屋懒得理会他们,身后传来冥泽的训斥声、冥天赐大呼小叫的抗议声。 冥泽烦了提起他就朝外丢去,雷克身子一跃赶紧接住,主子也真是的,三天两头把儿子当沙包丢,也不怕哪天真摔了人家。 冥天赐火冒三丈,哧溜一下下地,愤怒地拍打在花花草草上,嚷嚷道:“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喵呜!” 冥天赐惊扰了在树底下睡觉的小猫。那猫从花木间蹿了出来,吓得冥天赐脸色一变,大喊了一声“妈呀”,就朝后面退去。 等他反应过来,立刻挥舞起小拳头冲了上去,骂道:“小东西也敢欺负我,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是学冥泽经常训他的话。 小猫“喵呜”了二声,冥天赐在花木间乱蹿,冥泽抱胸看戏,挥退上前的雷克雷竹,风风凉凉地道:“别管他,练练体力也好。” 冥天赐顾不得划破的新衣服,小脸红彤彤的,满头大汗,跟小猫死磕上了,冥泽蓄意消耗儿子的体力,省的缠着他女人,眼看小猫要冲出去,就丢过来一颗碎石子拦路。 小猫“喵呜喵呜”乱叫,猫毛都炸了起来,冥天赐也炸了毛了,雷克很是好心地丢给他一截竹竿子,冥天赐挥舞着竹竿逼的小猫走投无路。 冥泽眉开眼笑道:“这小子有潜力,是块练武的料子!” 明玉透过窗户看着院内,摇了摇头,他儿子也没落着好,脸上都被划了一道血口子,无奈看了一眼靠在门口的冥泽,这两父子天生就不对付。 冥天赐还是年纪太小了,即便对付一只小猫,也熬不住了,招呼冥南帮忙。冥南怯生生看了一眼冥泽,才捡起一根木棍子冲了上去,冥天赐刚挪了过来,冥南一棍子就敲在冥天赐的背上。 冥天赐“嗷”的一声,小猫见机迅速朝着院中的小池塘奔去,沿着汉白玉围栏一路狂奔,突然就一头扎进水里,咻得不见了。 冥泽站直了身子,他看得真真切切,很奇怪不是?猫竟然不怕水,更奇怪的是,一头撞进水里,居然不见了。 这水下有蹊跷?! “我不是故意的!”冥南立刻丢了木棍子,举着双手眨着大眼睛看着转过身,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冥天赐。 冥天赐泄气地丢下竹竿子,伸手揉着自己的后背骂道:“猪脑袋啊,进水了啊。”他骂人的话很顺溜,大部分都是冥泽训他的,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主子,猫不见了!”雷克这才反应过来,唯恐冥泽没有看到,指指水中央,大声喊道,“到水里去了?消失不见了。” 明玉闻言立刻放下茶杯走了出来,看着还在给冥天赐揉背的雷竹,吩咐道:“雷竹,带天赐和南南回去。” 雷竹应了声是,冥天赐已经精疲力尽,趴在雷竹的背上已经无力反抗了,大战猫咪,以被兄弟暗伤而告终,这人生真他娘的失败。 三人朝着小池塘走去,雷克抓起一把花丢进水里,那些东西浮在水面上,正常的很。 冥泽皱了皱,指指挂在廊檐下的一只小鸟。 雷克拿了过来,把鸟儿直接惯进了小池塘,小鸟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挣扎着飞了起来,落在小亭子上抖了几下羽毛,逃命去了。 很正常! 冥泽上前,雷克比他快一步道:“我去看看!”他沿着汉白玉围栏,细细查看,直到抵达小池塘中心的四角小亭,才扭过头道,“看不出什么情况,这里没有任何阵法!” 冥泽沉声道:“回来!” 三人进了屋,围着桌子坐下。 冥泽拿着笔再一次绘出院子的平面图,这院子他们在图上演示了无数遍,推测了无数次,也商量了无数次,都没推断出任何蹊跷来。 没有蹊跷便是最大的问题,却无从下手。 这院子结构方正一目了然,这连屋子也很是方正,丝毫没有什么密室密道之类,若有在冥泽的查探之下,也早就无所遁形了。 若非今日冥天赐一通胡闹,他们早就忽略了小池塘,这池塘是死水,就是有钱人家挖出来增加情趣的,雷克也早就查探过。 冥泽道:“雷克和雷北曾夜探迷途知返,无功而返还受了伤,那些黑衣人去了哪里?迷途知返一定有秘密!” 明玉敛眉,丝毫没有头绪啊! 冥泽在桌子上叩了二下道:“让齐老二准备活鸡,顺便把他也弄过来。”这里毕竟是迷途知返,齐老二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未必全无用处。 雷克点头出去,把齐老二从被窝里挖了出来。齐老二听雷克说立功的机会来了,忙不迭的命人去抓鸡。 雷克告诉齐老二,他的主子为了跟圣主陛下攀上关系,以后好在南蛮做生意,决定帮忙找去圣殿的路,他们兄弟一场,他主子问:是否愿意跟他一道? 齐老二对冥泽的提议十分动心,凭他是不行,有人愿意拉他一把,自然是感激涕零的,二话不说跟着雷克就来了。 雷克一进院子便看到明玉站在屋顶,墨发飞舞,白衣如雪,神情严肃地一一扫过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冥泽大马金刀坐在门口,目光如炬盯着整个院子,看着雷克进来,对他做了个手势。雷克点头离开鹅卵石小路,一步一步毫不留情踏上花花草草,齐老二连忙跟在雷克身后,忍不住道:“雷兄弟,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这些花草都是很值钱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哪来的猫?! “齐兄,你管理迷途知返多年,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如何去圣地?可见你那兄弟根本不当你是自家人,就连逃难都带着不相干的人跑路。” 雷克一下子把话题岔开,可了劲挖齐老二的伤疤,主子的意思他知道,对迷途知返齐老二比他们肯定知道的更多点,他这是打埋伏,替齐管事拉仇恨呢。 齐老二咬牙切齿道:“我大哥那人,不,我是说齐管事,本来就跟我不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亲情什么的哪里会放在心上,说起真是家门不幸。” 明玉跃下屋顶跟冥泽对视一眼,方才难道使他们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有人呢? 雷克践踏花木毫不留情,长剑横扫一片,愣是屁也没扫出来,心疼的齐老二一脸扭曲,这些东西有多贵啊! 活蹦乱跳的鸡被送了一笼子过来,雷克一只只丢下去,没有一处意外全都是在水面上扑腾扑腾的。 齐老二张二摸不着脑袋,让他弄鸡来,就是丢水里玩啊?冥泽不像这么无聊地人啊! 雷克道:“见鬼了,难道要猫才成。”他转身对齐老二道:“弄点猫来。” 齐老二一脸扭曲,让他逮猫,不如让他去死! 冥泽在池边走来走去,沉思片刻对齐老二道:“这小池塘什么时候挖的,有发生过奇怪的事吗?” 齐老二道:“我有记忆起,这小池子就在啊,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他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道,“这里有问题?” 冥泽“唔”了一声,对他道:“一只猫丢在水里,凭空消失!” 齐老二脸色刷地惨白,看着雷克打捞起一堆落汤鸡道:“难道传闻是真的?” 明玉闻言目光一亮道:“什么传闻?” 齐老二咽了咽口水,有点艰难地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听说遇到猫沉水的人,都活不过三天,所有齐峰岛的人都不养猫的。”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声音都带着恐惧道:“哪来得猫?” 哪来的猫?! 白巫医很少喝酒,今日她坐在院子里,一杯接一杯喝着酒,一个不把大邑放在心里的人,她跟明玉终于走到了尽头。 一轮红日从海面上跃出,金灿灿的阳光照在海面上金光粼粼,南天星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带着沐东,精疲力尽回到了齐峰岛。 他悄无声息、狼狈万分的回来,吓得左敖鸡飞狗跳就要去告诉明玉,被他下令消息不得外传,就当他们还没回来,偷偷去把南希找了过来救治沐东。 南希最近很闲,他独住一船,不让其他人打扰,似乎在研究什么绝世神丹,他听了左敖的传话,立刻赶了过去。 沐东已经奄奄一息,遍体鳞伤不算,重要的是身上的伤口都带着毒,南希束手无策,把天绝门清毒的丹药全部给他喂了一颗,提议让左敖去请白巫医过来。 白巫医已然决定跟明玉一刀两断,一夜无眠,更是神情恹恹,听了左敖的来意,断然拒绝,只丢了几颗药丸给他,让他尽人事听天命! 左敖没有办法,只得拿着几颗药丸回去复命。 沐东熬到傍晚,还是去了。南天星不得不派人通知冥泽和明玉,他们得到消息匆匆赶了回去。 明玉看着沐东惨死的样子,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一处完整,乌黑中泛着青紫,青紫中带着惨白,这明显是中了剧毒而亡,续而又被喂食了丹药,经历折腾而死,她眼眶湿润靠在冥泽胸前。 冥泽问南天星道:“你们遇到了什么?” 南天星把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轻描淡些叙述了一遍,坐在矮几上呼噜了一下脸,开始喝酒,一杯接一杯,若没有沐东,他十有***也回不来了。 冥泽示意左敖把沐东抬下去,牵着明玉的手送南希出去。 明玉道:“大师兄!”她住了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虽然他们近在咫尺,却几乎没有碰面,他一个人独住一艘小船,拒绝任何访客。 南希脚下一顿,头也不回道:“玉儿,小心白巫医。虽然我不确定,但她给的克制雾瘴的解药里应该夹杂了其他的东西。” 说完,头也不会离去,有些人已经不能再拥有,何必留在此处让别人不痛快,进而他自己也不痛快呢,他素来看得开。 明玉脸色微变,南希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冥泽看着南希的背影,嗤了一声,这死男人是要跟他形成鲜明对比吗?以为只有他潇洒大方,他难得大方地对明玉道:“你留下来陪陪他,顺便让他把霍景父子召过来。” 明玉心情不好,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转身去找南天星,他一定很难过吧。 冥泽瞪大了眼珠子,就这样?愣了一下,才跺跺脚离开,尼玛,以后再也不装大方了,省的自己添堵,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把小池塘抽干了再说。 北地。 寒风呼呼地吹,明老夫人站在高处迎风而立,她面向北方,不知道明玉离开齐峰岛没有? 二十多天过去了,族人从最初欣喜非常到现在怀疑重重,他们在猜测明玉是不是不会来了? 不来,最好! 明老夫人握拳抵在嘴角轻声咳嗽,她一直坚强地活着,自从明玉走了以后,她泄气了,一下子身体也垮了,再也没有力气去鼓励族人勇敢的活下去。 大邑在她心中的地位抵不上儿子孙女,她是个好母亲,好祖母,可她愧对她的族人,在她对南希提出请求之后,她已经没有脸面再去面对他们,更别提要求他们如何如何?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老祖宗,风大,我们回去吧!”乌夫人上前搀扶住她道,“等少主回来看到你这幅样子,指不定都心疼呢!” 明老夫人扭头看着乌夫人道:“阿乌,我愧对你们啊!” 乌夫人低头不语,扶着她往前走,她坚信少主不会弃他们不顾,虽然当初老祖宗跟南公子说的话,她也是听见的,老祖宗没有背着她,是对她的信任。 时局艰难,老祖宗看着明家唯一活着的人,她如何能没有私心?这私心,她能理解,因为她也是一个母亲。她的乌木,不知道在何方?是死是活!“阿乌,那是什么?” 第四百二十四章 令牌 明老夫人眯着眼睛看着海边的岩石,她怎么觉得趴在哪里的是个人?真是奇怪,她在北地这么多年,从来没看到过活的东西。 乌夫人抬头望去,眼中露出一抹不可思议,迟疑道:“老祖宗,我怎么看着像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乌夫人扶着明老夫人急匆匆就朝山脚下走去,越走越觉得那就是一个人,及至岩石旁,终于确定那是人。 乌夫人捂住嘴巴,眼中泛着不可思议,对明老夫人道:“老祖宗,这是人,这是人啊!北地十三年,这是第一次有人到这里来,会不会是少主派来的?难道,难道现在雾瘴已经消失了吗?还是少主他们已经配置出了穿过雾瘴的解药?”” 明老夫人一脸镇定,微抖的手泄露了她激动地内心:“快,快把他翻过来,看看还活着没有? 乌夫人应了一声,赶紧上前把他翻了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道:“有气息,他还活着,我去找人来。”他这身量,她是没有办法把他弄回去的。 赫然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吓得乌夫人尖叫了一声立刻退后,指着他道:“你……” “你”字尚且完结,那人嘶哑着嗓子道:“这里是北地!”明玉给他们描述过北地的情况,他一路漂过来精疲力尽,却没失去意识,她们的对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明老夫人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看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赫然道:“我叫赫然,是明玉让我来探路的。”他略微沉思,先给她们安了安心,其他的以后再说。 明老夫人略有迟疑道:“你跟明玉是……” 赫然勉强一笑道:“她是我的主子。”圣主陛下跟她情分非常,明玉说的话她不敢不听,勉强也算个主子,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节外生枝,最好跟眼前两个女人先奠定统一战线。 沐东死后三日,尽管天气寒冷,又压了冰砖,他的身体被剧毒侵蚀,已经没法看了,等不到霍景父子前来查看究竟是什么毒?南希也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来,提取了一些液体,便准备下葬。 南天星道:“我要带他回去。” 南希提着玻璃瓶子走人道:“我讨厌送别。” 明玉命人火葬了他收在白玉坛子中,看着烈火熊熊中渐渐化为灰烬的沐东。明玉忍住眼中的泪水,自一线峡沐东被逼无路,跟随他们开始,忠心耿耿从未相负。 前天,冥泽跟她提过,她跟他分开的小一年,沐东已经成亲,她出走的时候,沐东的夫人已怀有身孕,应该生下孩子了。 如今,离人永无归期! 明玉眼眶泛红,抱紧白玉坛子道:“沐东,你放心去吧,你的妻子,你的孩子,我都会替你照顾好的,以后他们便是我的责任了。” “我答应沐东,会照顾他的妻儿!”南天星抬头看着远方,低声道,“若果不是我冒进,沐东不会死。” 冥泽闻言皱了皱眉,南天星这是赎罪的心情吗?这几日,他意志消沉,赫然等人消息全无,方圆一百里连战舰的一块木板都没有找到。 明玉看着南天星,把白玉坛子递给他道:“你是一国之君,你的意志将覆盖整个南蛮,你的仁心博爱会惠及万民。有些牺牲再所难免,有些人有些事值得珍藏在心里,若你要让这些变成负担,成为你前进的拖累,那些牺牲那些委屈那些生不如死的挣扎,都会变得不值得!” 南天星接过白玉坛子,勉强笑了一下道:“放心,我只是有点累了。”一顿又道,“这几日,我一直再想,那水下的怪物究竟是什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它似乎被人定在哪里?只有头部能够摆动。” 黑木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愕然,才道:“大邑有个传说,在很久很久之前,大邑是打渔为生的,海面有海怪横行,它一生气便会掀翻渔船,被它咬上一口就会中毒致死,渐渐地,大家都不敢下海捕鱼,生计唯艰。” “海怪似乎不愿意离开大邑,它没有足够的食物,便开始爬上陆地,生吃活吞族人。明家就是那时候开始成为大邑的精神领袖,他们请来了外援,跟海怪斗法,明家的人没有回来,海怪也消失了,海面上却会出现了重重雾瘴,还有剧毒。族人在明家的带领了搬迁进了内陆,开始在地面上种植庄稼蔬菜,这才有了绿野茫茫的大邑。” 明玉咧了咧嘴,对冥泽道:“这地方,传说多,故事多,神神鬼鬼的多,我看就是愚民需要,稳固自己的整治地位。” 黑木冷汗淋淋,少主说的什么话?这是他们明家的光辉历史,好不好? 冥泽点了点头道:“我想也是,这世上很多不能解释的东西,都被赋予了神话色彩。” 说完,牵着明玉的手便走,他不想留在这里听黑木再说出什么,譬如明家的人能对付海怪。 两人走在齐峰岛的街道上,明玉微微侧首眉梢微挑看着冥泽道:“你说绿灵到底有什么作用?” “好看!”冥泽回了她一句,伸手一拽她的胳膊,面向自己道,“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明玉被他抓的有点疼,看着他眼中深潜的担心,轻笑道:“在我心中你跟儿子是最重要的,不管做什么我都会量力而为,绝不逞强出头,你放心好了。” “当真!”冥泽挑眉,他信她,他又不是傻子! 明玉靠向他,在他怀中蹭了蹭道:“阿泽,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一顿,又道,“这是我父亲的故乡,我的祖母还在受苦,我会尽力而为,如此而已。若是事不可为,我会干脆利落地放弃它,我怕死怕万一,我舍不得你和儿子。” 冥泽抱紧她,听着十分顺耳,她心中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他相信。他就怕事到临头,这女人一激动,一闪神,就忘记自己的底线。 算了,她这性子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他多盯着她点便是。 夕阳西下,迷途知返的池塘边。 三天了,整个齐峰岛也找不出第二只猫来,雷克一直留守在这,可惜这三天毛也没发现。雷克围着小池塘转来转去,一怒之下下令把水抽干了,看看底下有什么玄机? 齐老二一脸心悸地看着仆役们开始拿水车抽水,这些人不知道为毛,可他是知道的呀,唯恐小池塘里蹦出什么来似的,往后退了又退。 雷克双手抱胸,直到齐老二退到他眼前,才伸手抵住他的背,嘴角一撇道:“你踩着我的脚了。” 齐老二战战兢兢道:“雷兄,钱兄什么时候回来啊?”冥泽不在,他心里很不安很不安啊! 雷克道:“不知道。” “要不等钱兄回来再说,他们总要回来睡觉的,这太阳都落山了,也该快回来了!”齐老二提议。 雷克冷笑:“什么都要我主子在才能做,钱家早就垮台了……什么人?” 池塘之中,突然跃出一个黑衣人,雷克一脚踹给齐老二,长剑出鞘,黑衣人不偏不倚冲了过来,手中弯刀如雪。 铿的一声,长剑对上弯刀。 刹那间,刀光闪耀,快如闪电,两人的身体迅速在空中交错,招式凌厉,下手狠辣,他们旗鼓相当,不断撞击擒拿,齐老二躲在大树杆子后面,只看得见两团身影在不断交换位置。 突然,一线光亮从天而降,直劈黑衣人的脑门,黑衣人临空往后一翻,一线绿光直抵他的后背,入肉三分。 冥泽和明玉到了,三人合围,黑衣人无处可逃。 齐老二这才从树杆子后面出来,指着黑衣人道:“你,你,你是什么人?竟敢躲在我家里。” 黑衣抬头看着齐老二桀桀地笑,眼中尽是鄙视,腮帮子鼓了一下,正对他的雷克大喊道:“小心他服毒!” 冥泽身子一跃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可惜晚了! “砰”的一声,黑衣人倒地,身子抽搐了几下,七窍流血而亡。 齐老二吓了一跳,颤抖着声音道:“死,死了!” 抽水的仆役们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早就各自躲在一边,这会儿才一个个从各处冒了出来,他们都是在迷途知返多年的老人,从来不知道这处院子还有这样的玄机? 水下面居然藏着人。 冥泽挥手道:“继续抽。” 那些仆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齐老二凶了几句才继续踩水车抽水,心惊胆战怕等会又跳出一个人来。 齐老二心里也是很害怕的,可这是他的地盘,不弄干净了,他还真不放心,万一三更半夜出来,冥泽他们都走了,他岂不是似得更快。 齐老二看着目光如炬盯着水面的冥泽和明玉,又看看低头查看尸体的雷克,他走过来站在雷克身边,很不解气地狠狠踹了他几脚,把黑衣人给踹翻了过来,“咚”的一声掉下一块令牌。 他“咦”了一声,捡起来还没仔细瞧瞧,就被雷克长臂一伸抢了过去,木头令牌上浮雕着龙凤翱翔,中间刻着一个“圣”字。 齐老二伸长了脖子看:“这是圣宫的令牌,我大哥也有一块,每次送去圣殿的东西都有这个印鉴。”雷克道:“这令牌有多大用处,能自由来去圣殿吗?”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小池塘里的秘密 齐老二目露尴尬,他那个大哥跟他本来就不贴心,时常对他吆五喝六的。关于这个令牌,他见都没见过,更别提知道它有多大的用处,含糊地道:“应该可以吧。” “应该!”雷克挑眉,把令牌塞进怀里,目光落在池塘中,笑道,“齐二爷,应该跟能之间差很多的,应该可能会死,能就不会死。” 齐老二更尴尬了。他们跟圣宫对立,若是拿着这块令牌去圣殿搞点事情,确实很可能会死的,不由暗中又把齐管事给狠狠骂了一顿。 去他娘的,还兄弟呢,他对他的秘密真多啊! 雷克懒得搭理齐老二,他上前走到冥泽身侧,他早就觉得主子把宝押在齐老二身上就是浪费,花费银两无数,结果齐老二没点用处,一问三不知,简直就是废物。 说起来,也听无奈地,当初齐管事他们也是打过心眼的,人家油盐不进,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只是这个次,果然次的让人受不了。 小池塘的水已经抽得见底,池塘壁是细碎的五颜六色的小石头,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池塘底,倒是奢侈地紧,居然用的是整大块整大块的汉白玉,池底除了些微淤泥之外,竟然也一条小鱼儿都没有。 整个小池塘结构方方正正的,一目了然,若非那只掉下去的小猫,若非从池塘中蹦跶出来的黑衣人,他们绝对不会怀疑这里有什么蹊跷? 冥泽目光一寸寸在池壁池底游移,以他对机关阵法的了解,居然也看不出一点儿名堂来。 雷克皱着眉,越看越稀里糊涂,干脆用力闭了闭眼。 明玉粗粗扫了一眼,她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的,很有自知之明的置之不理,绕着小池塘走了半圆,对齐老二灿烂一笑道:“齐二爷,夜也深了,活也没了,让大家下去休息吧。” 万一事情有变,还要顾及他们,早打发了早安心。 仆役们巴不得闪人,他们在迷途知返多年,齐管事的院子不是他们能随意进出的,今夜这一顿折腾,自然是有名堂的。 齐老二对着他们一挥手,一下子就全部走光光,免得殃及鱼池。 明玉轻笑道:“齐二爷,你大哥可真有意思,挖个池塘而已,居然都用上汉白玉,也不怕贼惦记。啧啧,真是有钱!” 齐老二骂了一句齐管事,指指池壁道:“汉白玉算个屁,你看看池壁上那些细碎的石头没有,不对,大部分是石头,还有一些可是宝贝,那些才是值钱的东西。” “池壁!”明玉扬眉,目光落在那些细碎的石头上,“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啊,不就是石头吗?” 齐老二唾沫横飞先把齐管事骂了一顿,听得冥泽眉毛微皱,他对他们兄弟之间的龃龉丝毫不敢兴趣,倒是很有耐心的没有打断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 齐老二胡咧咧一通才算解了几分气,对冥泽三人道:“你们看那些细碎石头中间的红颜色的,那些都是极品的鸡血宝石,为了这些宝石,我四处当孙子,求爷爷告奶奶,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找齐活。” 冥泽和雷克的目光刷的聚集在红色的石头上,杂乱无章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明玉这个不识货的,红色的她会看,鸡血宝石她就不懂了,她问齐老二道:“很贵吗?也没觉得多漂亮多显眼,摆在这里有什么用,一点也不出彩?” 齐老二感叹道:“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等着,等会月亮出来,这些石头被月光一照,颜色鲜艳起来就跟鲜血似得,扣下来一颗足够普通人过上一辈子。” 齐老二终于对得起冥泽花在他身上的银子,发挥了他有史以来最大的作用。 明玉咋舌:“真的,这么神奇,还这么贵!”她儿子知道了,定然会要在这里挖上几天几夜。 齐老二道:“快了,月亮已经到半空了。”他感叹道,“那时候,我大哥还是个小管事,我们兄弟还是十分要好的……” 月光如水倾泄而下,笼罩着整个院子,照在屋顶上,也照在小池塘中的四角凉亭上。 突然,一束柔和的白光从四角凉亭的亭顶斜射而下,打在东南位置的亭顶之上。 亭顶上,突然散发出五彩六色的光,众人这才发现那里居然镶嵌着一面水晶琉璃。 水晶琉璃中射出一束彩色的光,打在池壁之上,顿时,整个池壁来回反射形成一片红色的光圈,入目都是殷红殷红的,果然跟鲜血似得。 汉白玉池底还有些微的水泽,反射折射下来,整个小池塘氤氲出绚丽多彩的幻境,美如仙境。 冥泽看的有些眼花,问齐老二道:“齐兄,这池塘里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齐老二屁颠颠上前,站在他身后道:“你知道这里原本是干什么用的吗?”他卖了个关子,见冥泽头也没回依旧盯着小池塘,略感无趣道,“以前,圣女也会来齐峰岛,这里啊是她宠幸男人的地方,后来圣女不喜欢这里,就把他给了我大哥。” 明玉眨了眨眼,怎么看也不像啊,再说全是石头石块的,难道不会咯人吗?! 冥泽看了眼明玉,似笑非笑道:“似梦如幻,圣女倒是个会享受的人,当初是怎么布置的?” 齐老二挠后脑勺,嘿嘿笑道:“这贴身伺候的事哪里轮得上我。”言外之意,就是不知道了。他靠近冥泽,低声道,“不过整个池子美如仙境,想必在其中行事,自与其它地方感受不同。” 冥泽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微微点头道:“齐兄说的是,说起来最近事多,确实很久没有”,他一顿道,“夜深了,齐兄回去歇着吧。” 齐老二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明玉明玉反正脸皮厚,居然对着齐老二露出灿烂笑容,全当没听见他跟冥泽的对话。 雷克皱眉,恨不得上去甩齐老二一个巴掌,这人精虫上脑了是吗?这个时候,居然想这种事情。 月光下,池塘边,美人亭亭玉立,含羞带怯,差点没晃花齐老二的眼睛,他被雷克一推,才反应过来,立刻走人,寻思找个女人,赶明儿他也到这里试上一试。 齐老二一走,冥泽问两人道:“你们怎么看?” “圣女是荒淫,可她好享受,若是要在这里跟男子卿卿我我,这小池塘必然不会修建成这个样子,不适用,不方便,还没情趣,只会坏了性致,只怕是为了掩藏些什么?” 明玉落落大方,看着冥泽浅笑宴宴,听的站在一边的雷克脸红心跳,夫人有时候简直就不是个女人,这些话说出口是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 冥泽嗯了一声,浅笑看着明玉道:“确实不方便,下去瞧瞧。”说完,他先丢了一块石头下去,见没有反应,才纵身跃了下去,明玉接着,雷克殿后。 三人小心翼翼踏在汉白玉石板上,身在五彩六色的光晕之中,更是看不清所以然。 冥泽抬头看了一眼四角小亭,截断一截衣袖,手一挥衣袖飞了出去罩在水晶琉璃之上,五彩六色的光立刻消失。 小池塘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他们这才看的清楚哪里是哪里?冥泽细细查看池底,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又仔细触摸每一处鸡血宝石的池壁,仍然一无所获有。 “齐老二既然说了月光,我想这关键还是在光中。”明玉低声道,此刻她正站在池塘中央,抬头看着四角小亭道,“雷克,在池底铺上树叶。” 雷克飞身而起,长剑出鞘,嗖嗖嗖砍断无数树枝,那些树叶掉落在池底上,遮去水泽。 明玉手腕上的银丝刷的一声飞了出去,缠上衣袖,扯了下来。 月光照射在水晶琉璃上,水晶琉璃折射出五彩六色的光,一束光芒打在距离小亭最近的一颗鸡血宝石上,反射到另一颗上,红色的光束从一颗延伸到另一颗,纵横交错,渐渐汇聚成一张红色的大网。 冥泽对明玉打了一个手势,让她上去,她素来知轻重,远离危险至少先保存了实力,一起面对的解释,在她心中从来不同常人。 雷克站在西北位置,明玉选择了东南位置,她站在哪里,看着红色光线交汇之下的冥泽,柔和的月光以及数道红光照在他清俊的脸上,也照在他墨色的锦袍之上,清冷中带着妖艳,很美! 冥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雕像。雷克抱剑而立,耳听四方,不时在地面上画上一条横线竖线。明玉已经上了树,坐在树杈上,看着随着月光移动,池塘中红线也变幻着不同的位置。 即便是她这个门外汉,也看出了些许端倪,这绝对不是随意弄得,这池塘下定然有玄机。月移西楼,红线猛地一蹿,聚集在一块汉白玉上,冥泽跃起,临空一翻落在那块汉白玉池底,咯答一声,汉白玉石板翻了个面,冥泽眨眼见掉了下去,消失不见了。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纵横交错的红色光网。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古老的阵法 明玉大惊从树上飞下,雷克已经快她一步蹿了过去,伸手拍了拍汉白玉石块,居然纹身不动。 明玉落在他身侧,脸色大变。 雷克单膝跪地,猛地敲击几下,传来沉闷的声音,似乎这下面不是空的?他骂道:“见鬼了!” 说完,他对着汉白玉石板就是狠狠一掌,吼了声:“主子,主子,你听得见吗?” 没人回应! 明玉握紧了我,以雷克的实力,汉白玉石板居然一丝痕迹都没有。 雷克抬头看着脸色僵硬的明玉道:“夫人,怎么办?” 明玉怔怔看着汉白玉石板,缓缓才把目光落在雷克脸上道:“我大师兄善机关阵法之术,还有黑木,你去找他们过来。” 雷克蹭地站了起来,抬脚便走,走了二步突然停住道:“夫人,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回来。” 明玉苦笑着点头,就算她想动,也没那个本事不是? 雷克趁着夜色,身影如大鹏展翅从迷途知返直奔码头,快,晚了,主子会有危险,夫人会……他不知道那女人会折腾出什么事来?总之,他要快点找人过来便是。 月光下,她站在汉白玉石板上,心里猛地一痛,眼中泛上些许水雾,低声道:“阿泽,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掉下去了吗?”一道女声,阴柔。 谁在说话? 明玉霍得扭头,看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的白巫医,猛地想起除了西夏初见她时,她用这种口气说话之外,一直以来都不曾听她用如此阴柔的嗓音说过话,她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她颤抖着嘴唇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白巫医眼中带着几许寒意,冷笑道:“半夜三更吵死人,我便过来瞧瞧热闹,没想到,居然是月光阵。” 明玉闻言身子一轻,从池塘中跳了出来,站在白巫医面前道:“母亲,可有破解之法。” 白巫医阴柔地笑了一下,才缓缓地道:“这是我大邑的古老阵法,用来守护祖先的安寝之地,想必祖先已经被人惊扰,魂不得安息。如今,月光阵被外人用来对付我大邑少主,可笑的是,我大邑少主居然束手无策。” 这个时候,甭管她说得怎么不好听,明玉哪有心情跟她抬杠,姿态摆的极低,有点呐呐地道:“请母亲教我!” 白巫医斜着眼睛看她,冷哼一声道:“可我为什么要帮你?他的死活又与我何干?”暗道:或许他死了更好,这样她也死了心,能安安稳稳待在大邑。 明玉了解白巫医这个时候求她是没有用的,她既然出现在这里,跟她废话这么多,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条件交换,她站直了身子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白巫医拿出一颗碧绿的药丸,递给她道:“你吃了,我帮你。” 明玉看着那颗药丸,胸口起伏,白巫医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好货,吃下去后果严重。 “冥泽熬不了多久,他的生死由你决定!”白巫医轻飘飘的一句话丢下来,明玉咬了一下下唇,立刻伸手接过来吞了下去。 白巫医扯了扯发梢,略点忧郁地道:“明家,果然都是为了情不要命的人!” “求母亲教我!”明玉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也不想问,只想在它发作之前,能救出冥泽。白巫医现在的状态,让她很没底,这女人似乎一夕之间回到了初见时的态度,一下子抹杀掉了她们一年多来的感情。 白巫医浅浅一笑,笑的万分凄凉,她伸手抚上明玉的耳垂道:“明玉,你对大邑丝毫没有感情,对上苍赋予你的能力和天赋弃如敝履。你耳上的绿灵,难道生来是为了好看的吗?我的姑姑白芳就没教过你,如此利用它提升自己的实力,还是你根本就没放心上。” 明玉怔了怔,她几次生死关头,都是白芳救了她,或着说是绿灵救了她,她在武学上的修为也因为这几次而突破,但她确实不知道如何运用绿灵? 白芳留了一手,并没有教她,在北地她忙着寻找出路,也没有跟祖母讨教。她眯了眯眼,白芳跟白巫医一样,虽然口口声声念着大意,可私心里更看重白家和她们自己在大邑的地位。 她有点郁闷,为毛这些人都有这么强烈的归属感?!大邑,大邑,大邑,如今还是大邑,白巫医的心已经离她十万八千里了。 明玉叹了口气道:“白长老没来的教我。” 白巫医嗤笑了一声:“我的好姑姑想必也怕你不肯回大邑,才没有教你吧。说起来,她也算死在冥泽的手上的。” 明玉暗暗咬牙,那也是白芳自己找死!若不是她对冥泽下手,何至于如此? “无妨,反正我跟白芳也没什么感情。”白巫医抬头看着月亮。当年,明轩出走,她成了大邑的笑话,白芳是如何对她的?她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明玉静静地等,白巫医不想说,她也拿她没办法。现在她还用得上她,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过了半晌,白巫医指指汉白玉石板道:“去吧!” 去吧! 明玉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月光阵开启后,每隔三刻钟打开一次,时间快到了。”白巫医丢下一句,再无多话扭头离去。 明玉低喊了一声“母亲!” 白巫医头也不回,微微苦笑,就让上天来决定吧! 大邑先祖啊,耳垂绿灵而生的明玉,她是天命所归的大邑之主她违背祖训,私嫁外人,如今她要踏入月光阵中,去救回她的情郎,那个不是白家的男人。 先祖啊,我白芷奉行祖训,一刻不敢懈怠,兢兢业业研究巫医,我想要守护大邑,守护心爱的男子,可明轩抛弃了我,白家也以我为耻,让这一切都成了笑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报复,我只想以明轩妻子的身份回到大邑,我心心念念的故乡!可如今,明玉有了外心,她不愿意留在大邑,甚至想把大邑拱手相送。那么,我还有什么可以期盼,可以等待的呢,别怪我狠心,也别怪我歹毒,这都是他们逼我的!我只等一晚,一晚之后,这世上有无大邑,就看天意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生死不弃 明玉看着白巫医离去,心一横就跳入池塘中,站在汉白玉石板上静静等待,她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密,手心都是冷汗,等待命运之门的开启!她不知道白巫医做了怎么样的决定?她只知道冥泽在下面,她要他活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咯答一声,明玉掉了下去。www.Pinwenba.com 她在黑暗中滑行,这是一条向下的坡道,似乎没有尽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向下滑行的速度越来越慢,她知道快到底了,大喊了一声“冥泽!” 没人回答! 只有“冥泽冥泽”的回音一圈圈荡在耳边,这底下十分空旷。她猛地想起白巫医的话,她说:月光阵是为了守护祖先的,绿灵难道生来是为了好看的吗? 虽然这里不是大邑,不是祖先的安葬之地,可月光阵摆在这里,她心中有点不安,狠狠地在自己的食指上咬了一口,血腥味充斥在口腔鼻尖,她立刻抬手抹在耳垂上,绿灵被鲜血激活,刹那间绽放出翠绿的光芒,借着这些光芒,明玉看清楚了下面,全是倒竖的利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在滑道上减缓了速度。 直到尽头,手掌在滑道上用力一拍,在力的反作用下,身子“咻”得飘起,她接着又是一掌轰在滑道上,借助反弹之力超后越去,稳稳落在倒竖的利刃之外。 她掉头立刻朝着倒竖的利刃看去,没有看到冥泽,也没有看到斑驳的血迹,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夫君又岂是常人,那有那么容易被人坑。 明玉打量四周,似乎是人工挖出来的一个巨大空间,她猜想这距离地面有多远?随机摇了摇头,她在左侧位置发现了一条甬道,她走了过去站在黑漆漆的洞口,让人不安的狰狞的。 风从幽暗的甬道吹来,带着潮湿的气息,吹起她如墨的青丝,素白长裙,刺骨地冷。 明玉往前踏了一步,绿灵暗了暗,她继续往前走,绿灵的光芒完全被遮去,她摸出腰间的火折子,才看清楚这甬道是由一块块青石板砖建成的,她一步一步往前,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吹灭了她手中的火折子。 她吓了一跳,一片寂静里,以她的目力居然什么都看不到,她咬住下唇,一步一步往前,越走越心凉,越走越害怕,冥泽到底去了哪里?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脚踢坚硬的东西上,倒吸了一口气,是台阶吗?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抬高腿,丈量着高度,才摸索着踩了下去,如此往复三次后,才加快了速度,一直往上,往上,似乎要从要天堂去似得。 突然,她觉得高高抬起的脚踩了空,她站定,续而抬起左脚朝前走了一步,脚下传来平坦的感觉,她觉得四面八方都有风吹来,张开双臂试探了下左右距离,是空的,她应该走出了甬道。 大片大片的黑暗里,明玉觉得脊背发凉,在这样阴沉的坏境里,她有点扛不住内心的发寒,突然道:“阿泽,我来了,你在哪里?” 明玉的手腕突然一凉,乍现拔剑就劈,下一刻另一只手也被人抓住,沉声道:“是我!” 冥泽的声音! 明玉猛地抱住他道:“阿泽!” 冥泽点头道:“是!”他其实早就知道甬道里有人过来,只是不确定是谁?便一直没有出声,直到明玉开口。 明玉眼眶一热,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冥泽的身体,哽咽道:“你怎么走的这么快!” 黑暗中,冥泽的嘴角弯了起来,紧紧握住明玉的手,明玉嘀咕道:“这里黑的好奇怪,绿灵的光芒都被吞噬了。” “不怕!”冥泽牵着她坚定的往前,还没走出三步,一点星光突然亮了起来。 墙壁上的油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每隔几丈墙壁上便有一个伸出来一尺来长的龙头。明玉抬头看着偌大且空旷的,怎么看都像是巨大的广场。广场尽头,是一座巨大的高台,此刻上面正站着一名黑衣男子,他翘着腿低着头坐在哪里,一动不动,若非膝盖上的那只猫,明玉一定认为他是雕像。 冥泽平静地道:“兄台,可否指个路让我们出去?” 明玉微微张了张嘴巴,看了一眼冥泽,又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黑衣人身上,听他低沉的道:“这里从来没有人到来,所有也从来没有活人离开。”他拍了一下猫,那猫喵呜了一声,立刻从他褪下溜了下去,朝着东南边奔出,而后消失不见。 黑衣人缓缓站了起来,腰间挂着长剑,脚上只穿着袜子,低头看着两人。过了片刻,他缓缓抽出剑,跃下高台,指着明玉道:“大邑的人,那就更不能放了。” 冥泽“哦”了一声,嘴角淡淡一笑,眼中突然精光大盛,抓紧明玉的手,突然把她甩向黑衣人。 明玉顿时饮绿出鞘,和冥泽一上一下联手攻击黑衣人。明玉剑走游龙,灵巧轻盈,身姿曼妙犹如蛟龙出海,冥泽招式大开大合,凶猛绝伦犹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两人一轻盈一厚重,心意相通,互补互助。 黑衣人一下子落了下风,往后一跃避开两人的攻击道:“以多欺少,卑鄙!” “混蛋,你连我老巢都占了,祖宗都被你们欺负了,还讲什么江湖道义!”明玉冷哼一声,反手就丢了出三枚喊着剧毒的暗器,这是沐东死后,冥泽给她配备的,防身用! 黑衣人左右格挡,被冥泽一剑逼了回去,避过二枚,最后一枚却钉在他的胸口上,这种剧毒是从沐东身上提取出来的,南希反正是束手无策,就不知道圣宫有没有办法了?估计也玄! 黑衣人胸口流出黑色的鲜血,他一惊道:“你们下毒!” 明玉响亮地应了一声“对”,饮绿一晃,毫不犹豫扑了过去,你不死就我死,自然选择死别人。 冥泽一剑接着一剑,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逼得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对敌,激起他全身真气流转,毒素快速朝着全身扩散。 黑衣人被两人夹击,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身子往后击退落在高台上,盯着两人道:“要死一起死。”他桀桀笑了起来,“啪”的一掌排在台面上,身子就朝东南方向闪去。 明玉感觉脚下的地都晃了晃,随机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冥泽一惊,大手一抓,抓住明玉的手腕,脚尖一点,扯着明玉就朝东南方向追去。 下一刻,轰隆隆的响声传来,震得两人耳朵嗡嗡直响,似乎有什么怪物要冲破牢笼,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每个龙头上都开始往外涌出水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轰隆一声,高台登时倒塌,冰冷的水倾泄而出,呼啸着奔向还在拼命奔跑的两人。冥泽急速奔跑,跳过倒塌下来横在路上青石板砖,汹涌澎湃的水迅速向两人奔来,快如闪电,冰冷的温度几乎让人无法忍受。 冥泽面色阴沉,用尽全力向来,看着黑衣人在东南角一闪消失不见,手臂猛地一抡就把明玉给怕抛了出去,冷喝道:“快走!” 明玉迅速伸手抓他的腰带,脸色苍白,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一抛一扯之间,身后的水越发近了,呼啸而来,她扯着冥泽,催动全身真气拼命往东南方向跑去,她已经看到东南方的角门,那是生的希望。 生死不弃! 穿过角门,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好在这甬道上灯火通明。两人手牵着手,全身的修为都提升到了顶点,根本来不及辨识方位,卯足了劲往前跑,这也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一条往上延伸的甬道。 突然,明玉脚下一个踉跄,猛地跪在地上,冥泽大惊道:“玉儿!”耳侧是轰隆隆而至的水声,他把明玉抛在背上,立刻发狂般的往前奔。 明玉强迫自己咽下喉咙里的腥热,她知道白巫医给她吃的药丸,毒发了,原来她根本不打算让她活着出去。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颤抖着,嘶哑着对冥泽喊道:“阿泽,放我下来。” 冥泽全力狂奔,根本没听清明玉再说什么,明玉回头望着尽在咫尺的水浪,吼道:“阿泽……” “别怕,抱紧我!”冥泽吼了一声,速度快至巅峰,他已经看到甬道的尽头是断层,三丈之上有凸出来的石块,不知道安全性如何?只能尽力一拼。 明玉只觉得风呼啦啦吹过,猛的夹住了他的腰,抱紧了他的脖子。 冥泽吼了一声,双膝曲起猛地瞪在地面上,身子猛的拔高,就朝头顶冲去,就快抵达凸出石块的那一刻,他身子陡然一坠朝下落去。他心中一痛,若是平日这点高度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便是越过去,可今日他体力耗尽,已是强撸之末。 他奋力扯过明玉的胳膊往上就是一抛,续而对着她的脚底就是一掌,吼道:“给老子活着!”明玉有多了解他,他出手时她亦出手,绵软无力的身体刹那间爆发出强悍的力量,她手腕上的银丝刷的缠上他的腰,左手拔剑蹭的一声尽数插入石块中,轰隆隆的水声从甬道尽头冲了下去,在冥泽的脚下翻腾而过,明玉眼角的泪水掉落,滴落在冥泽的脸上。 第四百二十八章 白巫医的选择 冥泽抬手抹了一下脸,指尖有湿润的触感,大水漫过甬道,熄灭了油灯。www.Pinwenba.com黑暗中,冥泽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铁青,他知道明玉不对劲。这般情况下,她能坚持多久,而这滔天的大水什么时候会停止? “阿泽……” 明玉的声音滔天的洪水中,就跟蚊子似得,颤抖中带着一丝绝望,他们该怎么办? “别怕,我们不会死。”冥泽抬头,想象着她此刻的模样,一句刺中靶心,为母则强,为了儿子,她一定能多坚持一会。 明玉“嗯”了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坠落,手臂开始发麻,勉强提了一下冥泽,她其实可以把他甩到石块上去,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风从甬道传来,似乎压抑着怒吼的巨兽,回荡在明玉的耳边,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想着如何才能摆脱困境? 冥泽摸出腰间的火石,打着后手一挥朝石头上丢去,微弱的火照亮这一方黑暗,他看到明玉已经在石头边上,只要松开他,她应该能爬上去吧?他看着她温和地笑,笑容温和而醇厚,带着眷恋,带着不舍,然后伸手去解腰上的银丝。 明玉急红了眼,吼道,“我不会独活!” 冥泽手一顿,看着她的眼中带着痛楚,沉声道:“玉儿,天赐需要你,他那么爱闯祸,没有爹娘护着,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他解开腰间的银丝,嘴角含笑看着明玉,向着奔腾的水里坠落。 明玉看着就要掉进奔腾不息水里的爱人,猛地抬头,内心的悲凉一圈一圈荡了开去,泪流满面。从今以后,天地间,再也没有他? 她不要独活! 不要! 她的手微微一松,身子往下滑了一寸,立刻被一双温热的手拉住,耳边哗啦一声,一条乌木长鞭缠住了已经落到水里的冥泽,猛的提了起来,从她身侧略过,甩了她一脸的寒水。 这一瞬间,由死转生,明玉的脑袋刹那间是空的,她茫然的抬头看着抓住自己的南希,喜极而泣道:“大师兄!” 南希一笑,猛地一提把她拉了上来,手一松明玉立刻委顿于地,南希大惊,袖子一卷揽住她,挑眉奚落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方才不是都挺英勇就死的吗?”他边说便眼角微挑看着冥泽。 这世上,果然还是有情痴的,在绝望中放弃自己,把所有的希望留给所爱的女人。这个男人,哎,他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雷克皱了皱眉,主子向来不到最后一刻死不放弃的,爱情果然能让人变成傻瓜,他最好还是不要砰的啊! 黑木满脸怒意,使劲捏着乌木长鞭,这些人居然把月光阵搬的***不离十,想必祖坟都被他们给刨了。他娘的,十个人都会跟他们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冥泽此刻心中全是后怕,若是他们迟上一步,他怔怔看着南希怀中的明玉,眼角含着热泪朝明玉走去,伸手把她搂了过来紧紧抱住。男人的脊背不断的抖动着,怀里是她温暖的温度,耳侧是她湿润的气息,还好,他们都活着! 这一刻,他感激上苍,感谢过往的神灵! 明玉搂着冥泽的手滑了下手,冥泽一惊松开了她,看着她紧密的双眼,猛地摇了她一下道:“玉儿,你别吓我!” 南希大惊,伸手去抓她的腕脉道:“发生了什么事?” 冥泽大乱,语无伦次地把在甬道里,在被洪水追赶的时候,她的反常说给南希听。南希皱了皱眉,从脉搏上探不出什么来,略微沉思道:“她服用过天绝丹,一般的毒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她似乎睡着了。” “睡着了!”冥泽听了南希的话,很难置信,立刻伸手搭在明玉的手上,确实很正常。 雷克道:“夫人进来之前,碰到过谁?发生过什么?”他很难相信这个时候明玉能睡过去,唯一的解释是她在他离开之后,进入这里之前,有些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白巫医!”冥泽咬牙道,“难道是她?” 黑木哗啦甩了一下乌鞭,怒道:“白家确实有一种药丸,能让人沉睡,她这是要少主死。若不是主子以前带我走过月光针,这次,少主肯定在劫难逃了。” 冥泽手握的咔擦作响:“白巫医!” 南希道:“黑木,先带我们出去!”有什么也要先出去才能筹谋,那个白巫医该杀就杀了,留着到处出纰漏。 黑木点点头,按着记忆中的方位带着大家曲曲折折才从地底上爬了上来,出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月光阵的出口居然是在活色生香。 冥泽当即就冲回了迷途知返要活劈了白巫医,结果人去楼空。 白巫医去了哪里? 原来,冥泽和明玉困在月光阵中拼命逃命的时候,黑衣人已经蹿了出去,他中了毒,立刻去找白巫医。 圣女潜伏在齐峰岛的势力,在暗中时刻注意着岛上的一切举动,尤其是迷途知返,他们发现了白巫医的秘密,在白巫医配置雾瘴的解药之前就跟她谈过几次。 只是,那时候,白巫医心思摇动还没下定决心,为了以防万一在解药中做了点手脚,就在白巫医跟明玉谈崩之后,在黑衣人暗里明里的各种证据面前,白巫医彻底出离愤怒了。 原来,这一切都死骗她的! 她被一句话击垮了,试问:天底下,有那个为人子女的,能拱手把娘亲正妻的地位让给别人,嫡庶之间,那是有不能跨越的鸿沟的。 圣女许诺她良多,包括让她成为大邑的主人,允许她的族人离开北地。白巫医不是没有脑子,她知道圣女的许诺水分太多,基本不可信,可她别无选择,因为明玉已经跟她背道而驰。 于是,当黑衣人再次出现,她动摇了,她被他描绘的美满未来打动了,她想:最坏不过如此,还能更坏吗? 所以,她对黑衣人施以援手,跟着他离开了迷途知返,不知所踪。 明玉这一睡,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当她醒过来,看着床边趴在床边胡子邋遢的冥泽,心中一痛,这个男人,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她眼中渐渐溢出了热泪,若这世上没有他,她该如何一个人走下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出海 明玉一动,才发现胳膊被人抱在怀里,扭了一下头看着在里侧睡觉的冥天赐,微微扯了扯嘴角,夫君儿子都在,上天还是眷顾她的。www.Pinwenba.com 冥泽惊醒,睁着满眼通红的眼睛看着她,眼中蓦然爆出欢喜,渐渐浮起水雾,握着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你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她嘴角渐渐勾起,嘶哑着声音道:“我很好!” 冥泽低头顶住她的额头,泪一滴滴掉落在她的脸上,他的冷酷寡情,手段狠戾,一旦遇上她便全盘崩溃了,他这一生从未信过鬼神。可这三天,南希一再肯定明玉没事,他依旧虔诚的求遍满天神佛。 “这么大个人了,还哭,羞也不羞!”冥天赐睡得很不安稳,是以听到动静便醒了过来。他这几天吓到了,娘亲一直昏睡,爹连一句话都懒得说,无论他怎么挑衅,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更别提对他呼呼喝喝了。 冥泽抬头看着死赖在明玉床上不肯走的儿子,这会儿心情也好了,又有力气骂儿子:“臭小子,给老子滚回自己的房间去。”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冥天赐真是不识相,他咯咯直笑,抱着明玉的胳膊道:“娘,儿子好想你啊!” 明玉“嗯”了一声,对他道:“乖儿子,回房去睡吧。”冥泽这个样子急需休息,她也没心思跟儿子扯蛋。 冥天赐笑容僵住,娘亲对他没以前好了啊!这是在帮他爹赶他,他撇了撇小嘴,看了一眼冥泽,看在他满眼通红胡子邋遢的份上,这次不跟他计较了。他撅着小屁股爬了起来,扯过一件外衣摇摇晃晃往外面走,一边摇头晃脑道:“娘已经背叛我了啊!” 次日一早,想了一整夜没想明白为毛的冥天赐?一大早就带着小跟班跑去了雷克那里,直接把人堵在了床上,威逼利诱,想从他嘴里挖出点秘密来,到底为毛娘亲就偏心了? 雷克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以后不要轻易爱上一个女人,那简直就是灾难,便懒得理他了。 明玉恢复起来很快,没过二天便活蹦乱跳的,白巫医一定没想到,她没死,因为她一定没想到黑木曾经进过月光阵。 冥冥中自有天意,明轩当年对下属的毫无隐瞒,救了他的女儿,这是天意!可惜白巫医没看到这个天意,已经奔向圣女的怀抱了——这事儿,有齐老二作证,他亲眼看到白巫医跟黑衣人走了,那黑衣人他以前见过的,是听齐管事的调遣的。 黑木眉目沈沈道:“白巫医这种人早就该杀了,贪得无厌,不知进退。” 明玉倒是没有太多情绪,眉目淡淡,连声音都是淡淡的:“黑木,你想啊,圣宫弄一个这么大的阵势在哪里?应该会有些重要的东西,就算没有,金银珠宝总有吧,我们再去走一趟,搞不好会有收获。” 黑木刚想应下,被冥泽突然横扫过来的目光怔住,张大了嘴巴没发出声音。 “你哪里也不准去?”冥泽砸了一句,瞪了明玉一眼道,“我不想当寡夫,你给我安分点。” 明玉抬眉:“黑木熟悉月光阵,能出什么事情。” “洪水一冲,月光阵肯定有所不同了,如何能没有危险?”冥泽反问,冷哼一声,直接对黑木施压道:“这战舰,这水军算起来全是我的。”言外之意,惹恼了老子,他直接下令走人,大邑神马的他可不管了。 明玉侧目,不满的扭他的耳朵道:“你讲不讲道理?” “不讲!”冥泽一口回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明玉怒道:“你……” 冥泽冷哼一声,长臂一伸揽过她,对她的嘴唇就狠狠压了下去,去他娘的大邑,只要会危机到他的女人,他才不管他们死活呢! 黑木摸摸鼻子,灰溜溜出门,惹不起躲得起。 站在一边的雷克也十分识相的走人,跟在黑木身后:“夫人和大邑,在主子的心中如何能相提并论?夫人这次死里逃生,差点没吓死主子。” 黑木抬头,他亲眼目睹冥泽为少主做的一切,想必主子在天有灵,一定很开心,很欣慰吧!少主的幸福,亦是他的心愿! 他望着南方,眼中闪着热切:“我发过誓,终我一生守护大邑。”暗暗加了一句道: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雷克站直了身子,道:“我也发过誓,终我一生守护主子。” 黑木扭过头望着他,雷克等人对冥泽的忠诚并不比他对主子的忠心少上几分,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主子是磨不过夫人的,所以月光阵是迟早要去的,不如我们去吧,反正我也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雷克耸耸肩无所谓地道,“我还发过誓,终我一生守住主子呢!” 黑木对他深深一弯腰道:“多谢!” 彼此交心,并不需要太多语言! 四月三号,齐海要求见明玉。他跟祖父无日无夜研究阿碧提供的线路图,已经有些眉目,他跟明玉要求出海,只有实践才能证明他的猜测对错与否?但是他很有信心。 冥泽这两天盯人盯得很累,退而求其次,同意出海,月光阵中生死刹那间的抉择,他不想在经历一次。 南天星脸色大变,极力阻止,他怕再遇到海怪,会致明玉于死地,提议先去月光阵中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两个男人横眉竖目,芝麻对绿豆,各不相让,谁也说服不了谁?明玉头疼不已,按下这个,那个又跳起来,最后拍桌子的拍桌子,砸杯子的砸杯子,就差动手互殴了。 最后,南希提议:抓阄,听天意! 两个男人同仇敌忾瞪向南希,这人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明玉却连连称好。 齐海则是快速的拿出了纸笔,对他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他要扬帆起航,这是他的心愿,他为之一直奋斗着。 明玉对他眨眨眼,无声说了一句。齐海双眼发光,立刻背着两人提笔刷刷写好,折好放在桌子上。 冥泽伸手先抓,被南天星拍了回去,横眉竖目看着齐海道:“你小子,当我死人!”说完,对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齐海被揍翻在地,捂着鲜血横流的鼻子,冷汗淋淋,这些都什么人啊,完全就是暴力分子! 冥泽脚下一动怒道:“敢骗我,找死!”他抬脚就要踩死他,老子正一肚子气无处撒呢。 明玉哎呀了一声,连忙扯住冥泽的胳膊道:“是我,是我了,是我让齐海做手脚的。”她越说声音越低,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冥泽道,“她到底是我祖母,我如何能弃她不顾?” 冥泽看着南天星道:“你怎么说?” 南天星看着明玉,拳头一握,蹦出一个字“出”。 齐海顾不得鼻子,连忙跟明玉商量要准备什么东西,唯恐冥泽和南天星反悔似得。南希看到两人一脸怒意分坐两边,谁也不鸟谁?只是不时,补充几句,每每都正中靶心,他微微有点羡慕自己的小师妹,悠悠走了出去。 这些事情,丢给他们伤神吧,他自认在他们面前,没有用武之地。 齐海兴奋地搓了搓手,问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冥泽自信满满:“一夜足以!” 齐海兴奋地一拍手道:“四月六号卯时三刻,是吉时,我们祭完龙王立刻出发。” 南天星冷冷看了兴奋的齐海一眼,你丫的,到底有几分把握,若是没本事胡吹大气,他死之前先灭了他。 四月六号,天还没亮,齐海斋戒沐浴摆下三牲大礼祭奠龙王,仪式举行的隆重且沈闷。 卯时三刻,齐海下令出发,明玉慎重把冥天赐交付给南希,在他脸上深深一吻。冥天赐靠在南希怀里,笑的香甜,对着站在船头看着他的爹娘频频挥手。直到战舰行到远处,人影渺渺,冥天赐才留下了两行眼泪,抱着南希呜呜地哭。 南希感觉到脖子上湿哒哒一片,微微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背,无言安慰。 乘风破浪,齐海不时爬上桅杆上,拿着去航线图,迎着朝阳,迎着月亮,他干劲十足,鼓捣的他祖父也跟着他团团转。 夜深,茫茫大海,无边无际的黑。 明玉抬头看着站在桅杆上的齐海,喊道:“齐海,乌漆抹黑的你在上面看什么?”暗道,能看出个毛线来! 齐海哧溜一下滑了下来,他对明玉很敬重,那是他的伯乐:“听风的方向。”他挠了挠头道,“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总之我能感觉到不同。” 明玉更不懂,灿烂一下道:“辛苦你了。” 齐海嘿嘿一笑,又爬了上去,冥泽身后揽过明玉道:“我承认,这小子确实有天赋,有能耐。” 明玉浅浅一笑,抬头看着齐海飞扬的衣摆与黑发共舞,皎洁的月在他身后,她看见孤独,看见寂寞,看见一个天才的航海家指点江山。转眼便是三天过去了,凭借齐海得天独厚的判断力,他们避开了一处又一处的危机,风平浪静一路抵达了最后标示的暗礁群。 第四百三十章 猜测 南天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有能耐,他试过却没有抵达这里。www.Pinwenba.com暗礁群之后便是北地,明玉难掩激动,恨不得插翅飞了过去。 齐海却下令停船休整,他说:他要选个吉日下水。 冥泽侧目,南天星试图召唤白鲨,徒劳无功。 齐海提供了他独有的情报,他说这附近没有任何活的东西。明玉听了微微愣了下,她在北地的时候,祖母也这样说过的。 一连三日,按兵不动。 明玉尽管心急如焚,却没有催他,还阻止别人催促他。她相信他的判断,不管是神神叨叨的,还是出于本能,总之在茫茫大海之上,他们都比不过齐海,以他的意见为主。 这三日,明玉等人在海面上等待时机,黑木却做了一件天大的事,他跟雷克两人再次踏入月光阵,搞得伤痕累累,却带回了极具价值的航线图——去圣殿的路线,黑木的一条胳膊永远留在了月光阵中。 冥天赐一只手抓着黑木的空了的袖子一只手拉着雷克的手呜呜地哭,冥南也跟着抹泪。 圣殿也发生了一件大事,白巫医在黑衣人的引荐下,加入了他们。圣女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白巫医提出要去北地看看,至少要接老祖宗出来。 圣女很好说话,谈谈手指便同意了,还在圣殿的附近赐了她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 蓝长老送白巫医出了圣殿,眼中带着不屑,谁会高看一眼叛徒呢?她随意吩咐阿碧带她去她的宅子,阿碧已经被圣女划给白巫医当差了,蓝长老心中有点不满,却明白圣女这是故意给她机会,看看她是否真心归顺? 圣主陛下虎视眈眈,圣女是忧心的,对北地的挟制也宽松了些许,仁慈了些,这些人闹腾起来也很头疼,毕竟那些下三滥的活计需要大批的杂役干活。 阿碧躬身应了,看了一眼白巫医,咬了咬牙一声不吭在前面领路,白巫医试图跟她说话,她却理都不理,送到宅子,便碰到圣殿打发过来的数十人仆役——大邑的族人。 那些人中有些年长的认识白巫医,指着她便破口大骂。 白巫医冷哼一声道:“我在为你们找出路,难道你们想这样一辈子吗?” 那些人哽了哽。 阿碧道:“白巫医大人的出路,是要我大邑一族卑躬屈膝活的低入尘埃吗?会比现在更好吗?老祖宗没有教过我们背叛大邑。”她转身,一顿又道,“四少爷他们回来了!” “四少爷?黑木!”白巫医反问,续而了冷笑一声道,“他死了,还有你们心心念念在等的明轩也死了,就连他的女儿也死了,所以不用在等下去了。” 阿碧转身,瞪着白巫医道:“胡说!” 白巫医:“信不信由你!明日我去北地接老祖宗回来,你若有兴趣便跟我一道去吧,阿碧。” 阿碧自然是要去的,难得有机会见见老祖宗,如何能不去?只是,老祖宗肯定不会回来的。 北地的风大,白巫医带着毡帽,看着满眼荒芜,脸色发怔,老祖宗便是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吗?平心而论,老祖宗甚至比她的祖母亲上三分,因为他们本该是一家人的,她从小也是在老祖宗的呵护下长大的。 她叹了口气,跟着阿碧深一脚浅一脚的找到了族人居住地。阿碧的到来,早就有人传了进去,她的家人远远便冲了过来,白发苍苍的老婆子,满脸纵横的老头子。 阿碧看着冲过来的两人,他们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了,她梗咽着喊了一声“爹娘”,冲了过去跪在两人跟前,三人抱成一团呜呜的哭。 乌夫人跟在后面,拍了拍老婆子的后背,对她道:“带孩子进屋说说话吧!”她也有儿子,只是不知在何方?是生是死,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老婆子激动的抓住阿碧的手,就往前走,白巫医抬头看去,说是屋子,不过是几根柱子撑住的一层矮平房,破烂不堪。 四周的族人都停下了活计,羡慕的看着这一家子,团圆是个多么美好的愿望,只是这样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太渺茫了。 乌夫人目送他们走远,才扭过头看着带着毡帽,一身光鲜的白巫医:“白家的丫头,白芷!” 她用的是肯定句,阿碧一身粗布蓝裙,她倒是光鲜亮丽的,她皱了皱眉,想着昨天圣殿来得人,有意无意提起她说的那些话,难道是真的? 白巫医点了点头,仔细盯着乌夫人看了一会,才认出她来,这才道:“乌阿姨,多年不见,白芷都认不出你来了。” 乌夫人点头道:“岁月不饶人啊,走吧,老祖宗在等你。” 明老夫人一身荆钗布衣坐在祖宗灵位之前,两边分列到各家管事,她一早便召集了大家,关于圣殿来人说的那些事,她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他们。 各家管事义愤填膺之后,便有些犹豫,毕竟谁都不想这样过一辈子,这是一个机会啊!一个离开北地,可以过得更好的机会,也许还能见到自己的家人。 自从见过明玉后,明老夫人想:她不会阻拦白巫医想做的事情。她守住了大邑,守住了人心,却让族人过得生不如死。可赫然来了,她的孙女一刻不停再努力营救他们,要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如何能拆她的台? “你们说白巫医会不会是少主安排的?”有人提出异议。 明老夫人道:“等见过白芷自然就清楚了。”她其实挺满意这个疑问的,若是,那证明明玉已经有所安排了。 赫然低着头站在门口,昨夜的事他听说了,他自然是要听听白巫医的说法,关键时刻要拆他的台,关于他们的疑问,他只想上去一巴掌扇醒他们,让白巫医出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主子和冥泽都是同一种人,在她掉包冥天赐,掳走明玉之后,白巫医在主子心中基本就等于死人了,早就该跺了喂狗。这种事情,关于大局,能让她出手,若说利用她这还是有可能的,他远远看着乌夫人带着白巫医过来,微微低了低头。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叛徒 乌夫人走进山洞,白巫医扫了一眼这破破烂烂的洞口,脚下微微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www.Pinwenba.com 洞内,火光通明,香烟袅袅,有点呛人。 明老夫人微微笑着,满脸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对白巫医伸手了右手道:“白芷,我的孩子,你回来了。” 白巫医摘下毡帽,抬头看着头发全白,脸上皱纹纵横交错的明老夫人,她裹着一身麻衣坐在哪里,居然也坐出了高高不可侵犯的姿态,这是大邑的精神领袖,在她少年时代,她一直以她为榜样。 白巫医脸上闪过一抹激动,颤抖着嘴唇道:“老祖宗!”她快步上前,想去抓住明老夫人的手。 蓦地,她顿住了脚,眼睛微微眯了眯,那是什么?她看见明老夫人身后,一块新做的灵牌上写着“明轩和青阳”。 明玉,一个外人,如何会真的替她打算?还好,还好,她没有相信他们的甜言蜜语,及时回头!她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续而呵呵笑出了声,笑出了眼泪。 是了,青阳生下了明玉,她是明轩唯一的子嗣,大邑之主哪有出自妾室的说法。 明老夫人看到她,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不管如何在祖先灵位面前放肆,便是大不敬,她用力敲了一下拐杖,冷喝道:“跪下!” 白巫医止住笑声,眼中的孺慕之情尽退,冷冷看着她道:“我们的祖先居然安置在这个鬼地方!” 明老夫人心里凉了一截,这就是她从小疼到大的白芷吗?各家的管事更是不满,对着白巫医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 白巫医毫不在乎,高昂着脖子,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白芷姑姑,你愣在哪里做什么?”白家现任的最高管事——白芷的下一辈,她的亲侄子白羽皱眉提醒她,没看大家对她的所作所为很不满了吗? 白巫医看向他,能叫她姑姑的,能站在这里的,只有白羽,她离开时,白羽还是个光着屁股蛋子的小屁孩,如今也长大了。 白巫医看着白羽道:“我们白家也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从今而后,大邑是我们白家的了。”与其看人脸色,不如自己做主。 赫然嘴角牵了一下,就这智商,主子他们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女人合作!大邑搞成这幅样子,还天天喊着“大邑不会亡”的口号,明老夫人简直就是大邑人心中的神! 白巫医这个时候居然还想抢权,找死!好,赫然忍不住嘴角牵了牵,最好直接反目成仇,然后一剑刺死白巫医一了百了。若不是明玉拦住,搞不好主子早就杀人了。 一片嘈杂的指责中,白巫医抬起右手,众人静了静,白巫医还没完全没脑子,她对明老夫人微微弯了弯膝盖道:“老祖宗,白芷并非明家人,而我始终是白家的人,大邑的人,我想带着大家走出北地。” 明老夫人道:“你想怎么做?投靠圣女,对仇人摇尾乞怜。” 白巫医伸出食指摇了摇道:“错!是合作,利益交换,圣主陛下在齐峰岛列阵,圣女虽无近忧,必有远虑。这是我们的机会,只要我们帮助圣女,她答应让我们迁出北地,回到大邑。” 明老妇人眯了眯眼,难怪最近圣殿对北地的挟制宽松了很多,原来是有外忧患。她道:“我们老弱病残,有什么能帮到圣女?” “这个圣女自然有安排,我们听命行事即可!”白巫医这才想起来,她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帮到圣女,心里顿时有点慌乱。 明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无知,势均力敌才谈得上合作,你这是要让族人去送死。” 白巫医冷笑:“这般活着,难道比死好吗?” 明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各大管事指着白巫医的鼻子怒骂,白羽连忙扯白巫医的袖子道:“姑姑,你少说两句。” 白巫医怒道:“我说错了吗?看看你们,住的是什么地方,明轩已经死了,他不会回来了,就算他回来,真的能对抗圣殿吗?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抓住机会争取一下。” “我们还有少主,她已经来了!”白羽低声道。 白巫医哈哈大笑:“少主,你是说明玉吗?我告诉你们,她也已经死了,死在月光阵中,这是天意,天意要绝明家一脉。” “你,你说什么?”明老夫人站了起来,乌夫人赶紧扶住她,感觉她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白巫医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各大管事都雷蒙了。少主,那是他们的希望,他们的希望啊! 白巫医却无意多说,转身离去,丢下一句:“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你们想清楚,是想要一家团聚离开这里,还是要死磕,等永远不会有的结局。” 明老夫人跌落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乌夫人连忙帮她顺着胸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安慰? 众人上前围着她,都是一脸担忧,一个个七嘴八舌,要她保重,要她宽心。 明老夫人觉得天都塌了,没有明玉,她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还坚持什么?她挥了挥手道:“都出去吧,何去何从,你们且自己商量吧。” 众人齐齐跪了下去,白羽道:“老祖宗,少主不会死的,月光阵守护者祖先的英灵,一定也会守住少主,少主无论如何都不该死在月光阵中,你不要被一句话就乱了心神。” 乌夫人道:“白羽说的对,老祖宗我看少主是福泽绵长之人,你且宽心再等等,总之,大邑不会亡的。” 众人异口同声道:“生是大邑人,死是大邑鬼,大邑不会亡的。” 明老夫人已经无力应付他们,乌夫人赶紧打发了他们,扶着明老妇人去隔壁的山洞歇息。 明老夫人躺上床,侧过身子朝着洞壁,老泪纵横。 赫然见只剩下这两人,哧溜一声便钻了进去,走到床前看着肩膀耸动的老人,安慰道:“老夫人,且莫伤心,白巫医扯谎扯成习惯了,她说的话一概都是反的。” 明老夫人压抑着哭声,她觉得在小辈面前流泪着实丢人,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哭过,早就忘记哭泣的滋味了。 赫然在床边坐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白巫医如何可恶,如何调换她的曾孙子,如何掳走明玉统统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护犊子是人类的天性,他就不信明老夫人在他猛烈攻击之下,还能对白巫医手软,还会有心情哭! 明老夫人猛地坐了起来,折腾的自己连胜咳嗽,她怒火攻心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赫然指天发誓,什么恶毒说什么,反正白巫医确实干了,老天是有眼的。 明老夫人站起来来回走了两趟,立刻让乌夫人去传阿碧过来说话。 阿碧的爹娘不知何事?乌夫人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知道明老夫人要问什么?看着忧心忡忡的老人家,干脆让他们一起陪着过来,乌夫人示意阿碧在洞口等着,她先带了两位老人家进去给明老夫人回话。 赫然站在门口露齿傻笑,先拢住这个女人,要不然主子他们拼死拼活打了过来,大邑的人却已经变成了圣宫的走狗,那还了得? 他在这里,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不然他哪里还有脸回去见人,黑木提过阿碧,他猜测他们情分非同寻常,低声道:“黑木,没有死!” 一直低着头的阿碧霍然抬头看着赫然,道:“你是什么人?” “黑木是我兄弟,明玉是我主子!”赫然看着她认真地道,“阿碧姑娘给了黑木兄弟线路图,我奉主子之命前来保护老祖宗。” 阿碧睁大了眼睛,这人绝对认识四少爷,还不是一般的情分,她猛地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道:“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凭什么说黑木没有死?白巫医一口咬定他死了。” 赫然切了一声,道:“白巫医是什么人,她说的话能信吗?再说,齐峰岛已经在圣主陛下手中,北地的人没有转移,是不会攻打圣殿的,没有战争,黑木就是想死也没有可能啊!” 阿碧觉得他的说服力太差,赫然也觉得自己,咳咳,没有任何说服力。 阿碧甩开赫然,道:“我相信四少爷不会死的,不管如何,我不会让白巫医的阴谋得成,一个害死主子,又逼着少主让出嫡女身份的女人,她配当大邑夫人,我呸!” 白巫医,这个大邑的叛徒! 赫然张了张嘴,莫非原本就有仇?!他摸了摸鼻子靠后,等局势如何发展,关键时刻使些绊子。 乌夫人让阿碧进去,阿碧的爹娘也没有出来,赫然往里走了走,听见阿碧言辞之间,恨不得能灭了白巫医,把当初少主他们来到圣殿的情况,一一说给明老夫人听--用她自己的语言。 赫然听了眯了眯眼,阿碧这女人心真狠,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他相信白巫医就是猪脑袋也不会说出这些话来,这相当于承认自己弄死了明轩啊,还要占据明轩正妻的地位啊!女人,果然不好惹!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下场 明老夫人听得怒火三丈,恨不得一巴掌扇死白巫医这个贱人。www.Pinwenba.com尼玛的,害死了他儿子不算,现在又来害她的孙女,是佛也有火了! 大邑如今这个样子,她身为巫医,却只顾着自己的利益,明老夫人心中对她的那点歉疚立刻烟消云散。 第二天,明老夫人便精神抖擞站了起来,巡视课堂,指点孩子功课,决口不提白巫医,却也没有反对乌夫人提出的方案。 明玉来北地的时候,乌夫人问过她儿子乌木,明玉低头不语,又刚好被明老夫人叫了去,她虽然不想承认,却知道她的儿子八成是已经不再了。 如今,知道白巫医在明轩的死里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如何不恨?乌夫人握紧拳头,跟阿碧一席长谈,两人目标一致心照不宣。 阿碧在圣殿混了这么些年,早就成了人精,她透露给爹娘消息,让爹娘一传播,立刻形成了一大片舆论,赫然立刻又提供了不少关于白巫医干的好事,各大管事也都听到了流言。 原来,白巫医害死了明轩! 原来,白巫医连少主的孩子都敢调换! 原来,白巫医找圣宫的人掳走了少主,若非少主机灵,这会儿都不知道什么境况! 原来,白巫医配置的雾瘴解药还加了毒! 原来,白巫医得知大邑的情况后,没有想着如何解救族人?而是跟少主谈条件,威逼少女,答应她的无理要求。 原来,白巫医坐了这么多坏事,她这么做是为了她自己。如今,说什么为了大邑,谁他娘的会信她? 白家一片愁云残雨,白巫医白芷是他们白家最有天赋的巫医,白羽连她的一根毫毛都赶不上,为什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轩确实有错,他不该悔婚出走,可白巫医错的更离谱,不管如何她是大邑的人啊!比起明轩,白巫医简直该万剑穿心,挫骨扬灰。 老祖宗都说了,只要明轩回来,立刻为他们举行婚礼,白巫医肯定是妻,其他女人即便入了白家,也就是妾室--在大邑的历史上,这是有祖制的! 白羽忧心忡忡,那是他的亲姑姑啊!他找到阿碧求证,阿碧一直落泪,把当日少主在蓝长老家里的话一字不漏重复给他听,白羽听了微微皱眉,实在难以相信。 三天过后,白巫医来要一个答案,明老夫人避而不见,说这是白家的家务事,让他们自己处理,白羽首当其冲被推了出来。 白家破烂的小屋。 白羽坐在主位上,各大家的管事分坐两旁,乌夫人代表明老夫人出席,阿碧作为证人坐在末尾,他爹娘并不同意她出席,阿碧却道:“我大邑的一份子,绝不允许有人耍阴谋害了族人。” 白巫医被人领了进去,见这阵势,下意识伸手按在腰间,那里有她防身用的毒粉。 白羽见此,眉头皱了皱眉道:“姑姑,你来了!” “白羽,你要做什么?”白巫医冷喝道。 白羽站了起来,对白巫医行了礼才道:“我们在决定大邑何去何从之前,有些疑惑,想请教姑姑?” 白巫医反问了一句:“老祖宗呢?” 乌夫人道:“老祖宗病了。” 白巫医诧异地道:“病了!” 乌夫人不悦地道:“老祖宗也是人,垂暮之年,得知明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也……”她微微叹息道,“老祖宗一生坎坷,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如今连少主都不在,她如何能经受的住?” 白巫医微微低头,动了恻隐之心道:“老祖宗还好吧!” “如何能好?”乌夫人悠悠一叹,对白羽道,“白羽,今日既然是你主持,你便好好替大家问问,我也好早点回去服侍老祖宗,她身边不能没人。” 白羽点了点头,看着白巫医问道:“姑姑,主子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白巫医微愣,陡然睁大了眼睛看向阿碧道:“是你这个贱人搬弄是非?” 阿碧冷笑站了起来:“搬弄是非,难道不是你自己告诉我们,是你骗走了夫人吗?” 白巫医脸色一变:“你……” “若非你存心不良,蓄意骗走夫人,主子如何会被人所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凄惨死去!”阿碧掷地有声,指着白巫医道,“大邑危在旦夕,少主大军已至,却不得不孤身涉险,了解族人的境况。圣女所作所为令人发指,真打起仗来,族人所当其冲,搞不好会被拉去当人肉盾牌?让少主举步维艰,你安的什么心,居然要带族人离开这里,是去扑死吗?” 阿碧字字诛心。 白巫医脸色刷白,吼道:“你胡扯,圣女答应我……” “天真!”阿碧打断她,冷笑道,“我大邑一族被人奴役十三年整,圣女何曾心软过?何况,我们除了去死,去拦住少主前进的路之外,我们还能为圣女做什么?” 白羽脸色比白巫医更难看,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 阿碧身子一低跪了下去,对着白羽磕头,白羽吓了一跳立刻逼了开去道:“阿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阿碧求各位管事不要答应白巫医,这女人居心叵测!阿碧求各位管事不要寒了少主的心,不要让她所有的努力都成为笑话。不然,主子在天之灵不会瞑目,大邑的列祖列宗也不会瞑目的!”阿碧泪水扑簌簌掉下,表达的却十分清晰。 各大管事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白巫医脸色惨白,她带阿碧过来,本想示恩与人的,这还是蓝长老提点她的,她现在这么觉得就是一个坑呢! 众人议论过来,有人提议让白羽做决定,大家一致看向白羽,他的脸色比白巫医还要难看,这是白家的耻辱! 赫然很满意阿碧的表现,背着手悠闲地走人,白巫医完蛋了。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对白羽了解的很,他的家族荣誉感十分强烈,白巫医落不着好。他是好人,就不要落井下石了,一边又为自己可怜,主子啊主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打过来,我在这里也等得很心焦啊! 第四百三十三章 遇险 事后,赫然得知白羽是当场下令拿下白巫医的。www.Pinwenba.com白巫医使了毒,致使四个管事中了巨毒,为她的罪状又加了一条。 白羽一怒之下,亲自动手,论毒他比不上白巫医,论武功,白巫医只有挨揍的份,他帮着救人,只得先把白巫医关起来。 白巫医在北地丧心病狂,对着各家管事下毒的当天,齐海也有了动作。 四月十四日,下午申时正,南风。 齐海下令放下一张竹筏子,他要探路。明玉身子一斜,就要跳下去,被南天星一把拽了回来推给冥泽道:“看好她。”说完,自己跳了下去,跟齐海一人站了一头。 南风吹得很猛,吹得竹筏上两人衣袍烈烈飞舞。 南天星站在竹筏的一头,负手而立,齐海抓起一根竹竿子,小心翼翼一下一下撑着竹筏,他咧嘴看着一脸慎重的南天星道:“陛下,我有信心我们会平安通过暗礁的。” “我相信!”南天星点头,他站的看似随意,却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即便出了事,他也要齐海回到船上。 齐海,抵得上一直强悍的水军,这种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他会确保他的平安,因为他们需要他,能否抵达北地,关键在他! 齐海扯了扯嘴角,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他集中精力,竹竿一下一下撑入水中,一会儿高一会低,他知道那便是暗礁了。 明玉和冥泽一直站在船舷上张望,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然后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皱了皱眉,下一刻,看着南天星突然跃入水中,她往前冲了几步,趴在船舷上盯着水面,心脏砰砰直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玉等着心急难耐,不知道南天星在水下情况如何?若非冥泽死拽着她,她非要下去看看不可。 齐海比他们更紧张,他不知道竹竿子捅到了哪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似得,即便他松开了竹竿,竹筏也不得前行,就被定在哪里似得?他有强悍的天赋,也抵不过水下有怪物作乱。 他站在竹筏上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动一下手指头,盯着海面不带眨眼的,陛下下水已经有一刻钟了,他看不清他在哪里? 南天星潜入水中,看着高高低低的暗礁,全是一色黑乎乎地,没有水草,没有鱼,甚至没有流动的迹象。 他看到插在暗礁上的竹竿,怎么就拔不出来的?他凝神再一次分辨这些暗礁,上次遇见海怪的经历,让他颇有几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南天星慢慢靠近,伸手去拔竹竿,顿了一下,直接用内里横切了它,齐海感觉到竹竿一动,立刻往上拉。 南天星看着竹竿慢慢被抽了上去,他往后退,没发现暗礁有任何异常,才浮出水面。 “陛下!”齐海急忙走过去,拉他上来竹筏。 明玉这才一颗心落在胸膛,仿佛用尽全身力气靠在冥泽怀里道:“但愿一切顺利。” 齐海再也不敢用竹竿去捅,他看着南天星道:“陛下,这下面有什么东西?” 南天星皱眉道:“高高低低的暗礁,很奇怪的暗礁,能咬住竹竿的暗礁,你可曾听过?” 齐海愣了愣,半晌才道:“咬住竹竿的暗礁。”他心里咯噔咯噔直跳,有很不好的预感,他连忙一杆子插入暗礁,把竹筏一下子撑了开去,还是往大船的方向。 南天星见此立刻全身戒备,雷达全开。 齐海一杆子接着一杆子,很是急切。突然,他手一顿脸色僵住,竹筏也停滞不前。 刹那间,海水翻腾而起。 南天星眉目一挑,挥手就是一掌劈烂了竹筏,一手逮住齐海的后衣领,一手抓起一根竹竿子,身子如电一般激射而去,人在空中用力一掷,手中的竹竿远远丢了出去,脚尖在竹竿上一个借力,继续朝着大船激射,下一刻再无落足之处,他们身后巨浪翻天。 冥泽见此,直接在船舷上拆下一块木板,奋力朝着海面丢去,南天星在木板上一个借力继续跃起,冥泽一块接一块不断朝海面丢去,尽管海水激荡破浪汹涌,冥泽丢出去的木板还是稳稳踩在了南天星的脚下,一路接应着他往回奔。 齐海在他手里左摇右晃,竭尽全力大喊道:“开船,开船,快退!” 明玉提着站在他们身边的老人——齐海的祖母就朝船底跑去,一边大喊道:“开船,后退。” 齐海的祖父也是见过风浪的,老人抵达驾驶室,一巴掌排开了在那里手忙脚乱的人,亲自上阵,对明玉道:“夫人,这里交给老汉便是,上面可能更需要夫人援手!” 明玉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担心孙子,她下令道:“所有人听从老先生号令。”说完,立刻转身奔回甲板,她更不放心南天星,他还在海面上呢! 南天星来势如电,他落在甲板上那一刻,明玉也奔了回来,巨浪一个接着一个扑向了甲板。 齐海双脚一着地,身子还在颤抖,鼓励自己道:“齐海,这是你第一次出海,这是你第一次掌管一艘船的生死,你要挺住啊!”他立刻顺着桅杆爬了上去,降下船帆,双脚缠在桅杆上,扯下腰间把他绑在上面,不断打着旗语,他指挥,他祖父在下面操盘。 两个人配合的相当默契,倒是船上的人摇摇晃晃,经常跌倒,南天星靠在船舷上,喘着粗气,方才的回奔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冥泽一把拽过明玉,一手抓住船舷,干脆下令道:“找个地方稳住自己,不要动。” 一个人来回摇晃不要紧,一船人,还是会有影响的。 明玉只听得滔天的巨浪翻涌声,轰隆隆如雷奔至,她抬头看着齐海在风浪中飘摇不断打着旗语,紧张的唯恐他掉下来。 南天星突然伸手拽住明玉的另一只手道:“没事的,不过是巨浪罢了!” 明玉看向他,勉强一笑道:“我知道,我们会挺过去的。” “啊!”齐海从桅杆上掉了下来,身子被海风一吹,立刻飘出船体以外。 第四百三十四章 心计 冥泽放开明玉,腰间的乌鞭霍得甩了出去,缠住齐海的腰把他往后一拖,眼看就扯了回来。www.Pinwenba.com偏偏这个时候船体一摆,冥泽身子一歪腰撞在船舷上,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 明玉伸手一抓,抓住他的右腿,用力往回一拽,上半身立刻倾出了船舷,南天星手忙脚乱抱住她的腰,双脚一勾,缠在一根铁链子上,三人扯成了一条直线。 其他人见状,立刻爬了过来,一个接一个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死死拽住南天星,齐心协力往回拖。 风很大,明玉感觉冥泽随时要飞出去似得,他的黑发在风中扯成了一条直线,衣袍猎猎飞舞,整个胡在明玉的脸上,吊在乌鞭上的齐海上下翻飞,偶尔还沉在海水里。 冥泽感觉胳膊都被扯断了,骂了一句娘,这乌鞭他一惯很少使用,自从,上次在月光阵中被吊在半空,黑木带着乌鞭救了他,明玉便勒令他必须带上,以防不测。 此刻,他无比庆幸带着它出门,一般的绳子怕是早就断了。 南天星喊“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力,先把冥泽扯回了甲板上,续而一只手接一只手,拉住乌鞭,一点一点把齐海给扯了回来。 众人累瘫在甲板上,齐海脸色刷白,浑身湿透,看着南天星和冥泽,眼中闪着激动还有感激。危急关头,不离不弃,上位者几人能做到?! 大船不知朝哪个方向在开,慢慢驶出了风浪的中心,渐渐平稳了下来,已经是一夜之后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明晃晃的太阳挂在空中,照的海面上波光粼粼。 齐海已经平静了下来,站在船头迎着风,跟他祖父低声交谈,经过昨天,他祖父已经相信,齐海遇到了贵人。从此,会一飞冲天! 明玉这边平静了,各自休整,北地却沸腾了。 倒霉的,被白巫医的毒倒的四大管事经过白羽的不屑努力,终于捡回了一条小命。 各大管事义愤填膺,要杀了白巫医,白羽同意,在他去请示明老夫人的路上,被阿碧截了胡,阿碧拉着白羽东拉西扯,完全不着调,听得白羽眉毛一挑一挑的,不知道如何应付? 赫然这会儿正在明老夫人面前,许是黑木让他跟阿碧觉得亲近,两人狼狈为奸,合计一番,一致认为不能让白巫医好死。 明老夫人看着赫然道:“放了,为何?” 乌夫人也不赞同:“白芷死有余辜!” 赫然嘿嘿一笑,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从阿碧那里得知圣殿的消息给两人摆了摆,放白巫医回去,让她狗咬狗。白巫医是没什么能耐,可她会使毒,毒死几个人完全没有问题,至于毒死谁都不是问题?反正对他们没有损失。 明老夫人看着他的目光爆出一抹亮光,续而笑了笑,笑得赫然毛骨悚然。赫然不知道明老夫人这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正想探探他的口风。 白羽眉头紧皱进来了,阿碧不要脸的死打烂缠,撵在他身后也跟了进去。 赫然摸摸鼻子,不确定明老夫人的心意,往黑暗中退了退,他不喜欢跟大邑的其他人接触,尤其是白家的人,没来由的讨厌! 白羽把跟各大管事商议的结果告诉明老夫人,请她定夺。 明老夫人眉目低垂,迟疑了会才看着白羽道:“白芷毕竟是白家人,还是白家做主吧。我这个老太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实在不愿意看她人头落地。” 白羽愣了一下,老祖宗这是不愿意杀白芷?! 乌夫人跟随明老夫人多年,听她如此一说,便道:“白羽啊,白芷是老祖宗手心的肉了,自小老祖宗便疼她入骨,比亲闺女都没得差,儿女犯错,最伤心的莫过父母……这事儿,你跟各大管事商量着办了吧,不要再惹老祖宗伤心了。” 白羽微微低头道:“是!”他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赫然,才走了出去。 白羽很烦恼,白芷口口声声说这一切都是明轩造成的,老祖宗估计心里也是愿意白芷去死的,只是碍于情面,碍于过往,不得不开这个口,表达她的善意。 无规矩不成方圆,白羽决定白芷该死,他回去跟白家的人一合计,决定还是灭了白芷,清洗白家的耻辱! 赫然知道后,有那点不开心,白折腾了一会,便示意阿碧透露消息给圣殿那边的人。既然圣女想跟白巫医合作,他想定然不会是为了大邑的人,既然如此,圣殿的人应该会救走白巫医。 噼噼啪啪一开打,再死上那么几个人,大邑还不恨圣殿入骨,以他们的血行宁愿自杀也不会屈从,至少拉上战场的时候不会成为主子们的负担。 赫然想的很美,阿碧却不给力,迟迟没有知会圣殿的人,她又不是没脑子,这打起来,所当其冲的还不是她的族人! 反正,白巫医死了,她也不必回去了。 这一夜,赫然辗转反侧,也没听到有人来救白巫医,眼看天就要亮,天一亮白巫医就要被施以火刑。 他又通盘演算了一次,怎么想都觉得还是放白巫医离开对他们比较有力!哎,这群人光顾着眼前痛快,无知。 赫然起床趁着夜色摸了过去,路上发现明老夫人提着小油灯朝关押白巫医的地方走去,他悄悄跟在后面。 破败的石洞内,白巫医被白羽下了药,除了神智清醒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听到脚步声看向洞外,一点灯光慢慢移进了洞内。 有苍老的声音道:“白芷,你还好吗?” 白巫医不语,盯着那点灯光神情恍惚。她想起那年,她因为没有完成功课,父亲很生气抽打了她,她一个人躲在山洞内,也是明老夫人提着一点油灯找到她说的也是这一句:“白芷,你还好吗?” 那些过往,多么美好,眼前的老人真的是很疼很疼她的,她缓缓流下一行清泪道:“老祖宗,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本应该是这个世上最亲最近的人。” 明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放下油灯,缓缓上前,在她嘴里塞了一颗红色的药丸。 白巫医眼中闪过一抹痛楚,没有抗拒,闭着眼睛吞了下去,也好,总好过被烈火焚身而死。 蓦地,她睁大了眼睛,她熟知药性,这是解药?白巫医借着微弱的光看着明老夫人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明老夫人温柔的摸了摸白芷的头,昏黄的眼中掉下一滴泪水道:“明家的族谱上,你始终是明轩的妻子,明家如今只剩下你跟我了。” “那青阳呢?”白巫医闻言热泪横流,她是明家的人,她是明轩的妻子,难道她真的错了吗?老祖宗从来没有想过不认她。 明老夫人道:“我做主抬了平妻,毕竟她是明玉的亲娘。白芷,我的孩子,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你走吧,从南边走。”说完,她转身蹒跚而去。 白巫医低低喊了一声“老祖宗”,身子一扭砰的掉在地上,咯在石块上生生的疼。 明老夫人却没有止步,提起油灯继续往前。 赫然摸摸鼻子,猜不透明老夫人为什么怎么做?他才不信,有人真的能宽容到这个地步,或者真的是他太狭隘了,世界上还是有伟人存在的。 他跟了上去,想看看她还想做什么?明老夫人走到一处暗处,转过身子道:“出来!” 赫然没办法,只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嘿嘿傻笑道:“老夫人,这么早就起来了。啊,今天天气真好!” 明老夫人看着他笑:“我年纪大了睡不着到处走走,既然你在这里,你就替我跑个腿,去学堂放把火吧。”她说的轻描淡写就跟说今天天气很好似得。 赫然“啊”了一声,去放火?还是烧学堂!他掏了一下耳朵,没听错吧!她这是在给白巫医清路? “你我目标一致,去吧,孩子!”明老夫人说完转身便走了,这些体力活让给傻大个去做好了。 明老夫人提着油灯慢慢的走,她相信即便明玉不在了,她的人还是会来的,那个圣主陛下若是带大军前来,圣女很可能又拉大邑的人去当炮灰。 她虽然猜不透圣女为何要用白巫医?想来想去,也唯有巫医一途,若是如此,定然不会轻易杀了她。 阿碧说白巫医极力争取名分,她想赌一赌,赌白巫医天性未泯,赌她对她还有一份孺慕之情,赌她还深爱着大邑,还想要明轩正妻的名分,如此,她便不会眼睁睁看着大邑消亡。 天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一缕朝阳打在她的身上,苍白的发,挺直的脊背,她看着学堂火光冲天,族人一个接一个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打水的,拿树叶子抽的,各种声音嘈杂且急切。 直到早上三竿才扑灭,学堂付之一火中。 明老夫人看着满目疮痍的学堂,她相信不久的将来大邑会有更好的学堂。作为母亲,作为祖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白巫医?可身为大邑的明家人,她对族人有责任,有些担当,她不去承担就没有去承担了。明老夫人用力跺了跺拐杖:“明轩,你这个不孝子,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明玉平安。”此刻,明玉正在船舱呼呼大睡,随时随地,准备好最好的自己,这时她的座右铭。 第四百三十五章 被逼 冥泽推门而入,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女人,额头青筋直跳,怎么又睡了,他的身子在门口一挡,挡住南天星的视线道:“我们出去谈。www.Pinwenba.com” 南天星眼尖,早就看到睡相无敌的明玉,微微有点尴尬,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两个人两堵人墙,把身后齐海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的。南天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不想这女人的睡觉的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冥泽有没有被踹下床过? 门“吱呀”一声关上,明玉微微抬头睁着迷茫的眼睛看了一下房门,又倒了下去,她很困很累! 隔壁的船舱传来声响,三个男人开始交谈,她半睡半醒间听得迷迷糊糊,心想这隔音也太差了,嗡嗡地让人不得安宁。直到提起海怪,还有奇怪的暗礁,她才冷不丁的惊醒,盘膝坐了起来。 南天星道:“水底看起来很正常,高高低低的暗礁,不像是有生命的,海上的巨浪我相信跟它们有关系,它们是活的!” “这种暗礁,我曾在父亲的手札里看到过,父亲没有提过解法。”齐海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对付?” 冥泽手指画着破烂不堪的线路图道:“这是唯一的路线吗?” 齐海道:“从线路图上,只此一路。” 南天星皱眉道:“你为何选择十月十四日下海,有什么讲究吗?” 齐海脸色微红,呐呐了半天才道:“我出生的时候,父亲遇到一个高人,那人说我命中的劫,怕会死于非命!父亲花了五百两白银,才求他指点迷津,说我逢四有一线生机。”他一脸虔诚地道:“高人给我算的都一一应验了。” 冥泽和南天星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一抹笑意,是巧合还是命运使然,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平安。 明玉不想听到这么个解释,微微苦笑了下。五百两,尼玛,高人都不会随意给人批命的好吧,泄露天机是要折寿的好吧,就算批也不会随意要钱的好吧。 神棍果然是很有前途的事业啊! 冥泽凝眉:“宁可信其有,二十四号再探。” 南希看着雷克和黑木,这两人伤成这副德行,还心心念念想着出海。 雷克道:“我们不能白白流血,好不容易拿回来的航线图。齐海虽然说有把握,谁知道事情到底如何?我们没有时间可以等。” 黑木道:“那是我的故乡,我的亲人,我发誓要守护的人和土地,我等不了。” 冥天赐眨巴着双眼,托着下巴,他有点想娘了,有十天没见着娘亲了,就连他那个讨厌的爹他都有几分想念。 南希伸手揉了揉眉心道:“你们确定?这航线图是去北地的。” 据黑木说:他们进入月光阵又遇到了几个黑衣人,圣殿的那张打斗中已经被人毁了大半,再加上南天星提过的海怪,就算有,他也不会让他们去冒险。 只是,这张他看不出名堂来,没觉得跟明玉他们带走的那张有一丁点儿相似。 黑木道:“我确定,我怕他们已经抵达暗礁,那里很危险?” “再议!”南希丢下一句。 昨天他已经召集过战舰上所有的水手,他们都看不出名堂来,他也很烦躁,一边担心明玉他们已经遇上危险,一边担心黑木几个人乱来,还要看着蠢蠢欲动想去找娘的冥天赐,只有冥南让他省心。 南希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看不住这几个人,他被冥天赐缠得无法脱身,左敖光明正大、牛叉哄哄开始准备启程。 南希拦不住他们,只得跟着去了,黑木雷克伤势严重,他必须跟着。 齐老二也被雷克提溜了过来,他记得他说过,为了找鸡血宝石可是费了好些年的,那也就是说在海面上游荡了好几年——雷克认为齐老二这样的人,心细如尘又怕死,在海上晃了几年,再没用也能当个水手使,不用白不用。 齐老二心慌慌意乱乱,他是会开船,会看航线图,可是他不想去送死啊!看看黑木,胳膊都少了一条了。 雷克可没心情关照齐老二的情绪,雷竹正跟他闹情绪呢!他们怎么能带小主子去冒险,总要有人留下照顾。 四月十六号,四艘战舰从齐峰岛起航,朝着北地进发。 齐老二站在船头心有戚戚然,做迎风状,颇有几分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战舰上人来人往看着齐老二,黑木捅了一下雷克,对齐老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雷克走过去,看着齐老二道:“齐兄,齐二爷。这次,我们死不死就看你的了,反正我们对海都不熟悉,你是决定在这里等死呢,还是竭尽全力,你自己看着办吧。” 齐老二耷拉着脑袋,叹了一口气:“钱兄不在,你对我就跟秋风扫落叶似得。” 雷克横眉竖目道:“你他娘的,废话真多,我先丢你下去喂鱼。” 齐老二抱着脑袋,立刻朝着船底开溜,他还是去竭尽全力,拼命活着吧。 南希坐在船舷上,迎着风提着一壶酒,咧了咧嘴角,雷克眼睛真毒,这骷颅帮的兄弟,估计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哦,不,现在已经被圣主陛下收编,叫什么来着,他还真没注意。 齐老二果然也不是盖的,他说服战舰上的其他人,就船往哪里开这个问题上取得了最高的指挥权,他想明白了,与其靠别人,不如自己辛苦点,至少小命握在自己手上。 虽然遇到了些小小的麻烦,还是被他顺利解决了。 十月二十二号,齐海又把船开回了暗礁的周边,等待时机。 齐海正跟冥泽等人在船舱商量事情,有人匆匆进来道:“有四艘船开过来了。” 这里居然还会有其他的船过来,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刻走了出去。齐海爬上桅杆看了看,太远看不清楚。 冥泽一脸轻松地搂着明玉,对齐海挥了挥手道:“自己人。” “没想到,我们中还是有能人的。”南天星也笑了一下,等他们靠近。 远远的,那边的人就开始喊“钱兄,钱兄!”“是齐老二,他怎么也来了?”南天星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冥泽你这家伙对齐老二就没一句真话,把人家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跟个傻子似得,还跑这里卖命来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利用 冥泽呵呵一笑:“齐老二惜命的紧,十有**是被雷克逼的,他曾告诉我们在海上飘了好几年,想必也个用的着的。www.Pinwenba.com” “钱兄!” 战舰前进的很快,齐老二深深呼呼的声音不绝于耳,冥泽抬手招呼道:“齐兄!” 南希身影流线一般掠了过来,雷克黑木随后,齐老二傻眼了,他掠不过去啊,这么远的距离只能掉水里。 明玉浅笑看着南希道:“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磨不过这两位忠心耿耿的属下,自己上下都是伤,还不放心你们。”南希浅笑,指指身侧的两位英雄。 明玉笑着扭过头,脸上笑容一僵,看着黑木空荡荡的右衣袖,一把拽住道:“黑木,你的手呢?” 黑木微微偏过头道:“少主,我没事的,不过是失去一只胳膊罢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一只胳膊而已,明玉眼眶有点湿润,低声道:“怎么会没事,你……” “为了我深爱的大邑,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黑木打断他,扯回自己的衣袖,往后退了退。 冥泽握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拉了拉,对雷克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雷克不是鲁莽的人,匆匆赶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雷克道:“我跟黑木去了月光阵,发现航线图,去圣殿的被人毁了一半。”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航海图,递给冥泽道,“这是去北地的,跟黑木从阿碧哪里拿来的有些出入。” 冥泽接了过去,直接递给从桅杆上刚下来的齐海。 齐海直接拿回去研究,他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没兴趣,只对怎么越过这片暗礁有兴趣。 齐老二终于从跳板上过来了,喊着“钱兄,钱兄”奔了过了,冥泽几不可见的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笑道:“齐兄。” 齐老二奔到冥泽面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扭头看着南天星,眼睛眨了眨,暗道:钱兄什么时候跟圣主陛下这般亲密了,还同行。他立刻反应过来,敛衽施礼道:“齐老二见过圣主陛下。” 南天星很是抬举他,毕竟冥泽刚才那话说了齐老二也是有用的,虽然他十分讨厌他的油滑,还有风吹两边倒,这种人不能用。此刻,他却伸手扶了他一下道:“齐二爷,不必多礼,辛苦你了。”齐老二激动地声音都变了调,这是传说的人物啊!御鲨而行,圣主陛下,也是曾经的横扫海域的海皇陛下,多么牛B的存在啊,他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圣主陛下效劳那是我的荣幸,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雷克扯了扯嘴角,双手抱胸,懒得去揭穿某人的虚伪。 一行人回合,召开大会,各抒己见。 黑木以胳膊为代价带来的重要信息,航海图上暗礁区域标示着盐和酒,让他们猜测是不是这些东西能用来对付暗礁?虽然有些不可思议。 齐海话少,句句切中重点,齐老二夸夸其他,吹得天上仅有地上全无,其他人纯属喝茶打酱油的。 最后,南天星怪里怪气地总结: 齐二爷雄才伟略,知识之渊博让我等汗颜,尤其对海域上的了解,朕更是闻所未闻。朕决议,后天,让齐二爷带领我们朝北地进发。 齐老二傻眼了,他也就说说而已,这带领,这冲在最前面,去找死啊!他连忙摆手想要推掉。 南天星“哗”的站了起来道:“朕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则赏,齐二爷只要你帮朕闯过这片暗礁,朕不会亏待的你的,一品海监非你莫属。” 一品海监? 一品海监! 齐老二晕了,口吃道:“真的假的?!” “天子一言九鼎!”南天星沉声道。 齐老二用力拍了一下手道:“好,我豁出去,我这就去准备。”他脚不沾地出门,后天,时间不多了啊!反正这么近,要死估计都跑不了,既然如此,不如赌一赌,一品海监,一品海监啊! 明玉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不语的齐海道:“齐海,能否穿过暗礁,还要多仰仗你,我对你有信心。” 齐海苦笑了一下。 南天星见此,也懒得解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冥泽看了一眼傲娇地圣主陛下,干脆替他解释道:“齐老二夸夸其谈,有些事情还是说对了。他这人见钱眼开,见利忘义,不许以重诺,岂会尽心。” “可万一通过暗礁,难道圣主陛下也要食言吗?”齐海不解。 明玉笑道:“通过最好,不就一品海监嘛,到时候封了一个,让他记录记录海上气象,还是可以的吗?这权大权笑还不都是陛下说了算吗?”她看着齐海,认真地道,“齐海,你对航海狂热的心莫要染了尘埃,天赋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 齐海愣了一下,顿时开悟,他的初衷呢?他讪讪笑道:“是啊,比起陆地,我更喜欢海洋,我这是怎么了?” 明玉笑得如沐春风:“因为我们都是常人,有正常人的情感,我相信你会成为最伟大的航海家,名垂史册。比起这个,一品海监算个屁!” 齐海看着明玉,她是第一个相信他的人,是她的伯乐,他不会让她失望的,挠挠后脑勺道:“我去看看风向。” 冥泽身子往后靠了靠,抱胸看着南天星道:“可造之才!” 齐老二十分上心,除了在桅杆上观察风向,就是在船舱研究航线图,还写出了一二三要点,南天星已经下令,尽量配合齐老二,更高级一层的命令,是全力配合齐海。 明玉看着齐海的祖父站在甲板上双手叉腰,他执意不肯说自己的名字,说是忘记了,大家都称呼他:齐海的祖父!她上前道:“齐老先生,风大,小心着凉?” 老人机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道:“白眼狼!” 明玉愣了一下,笑容在唇角绽放,就听南希道:“别人骂还这么高兴?” 她抬头看着船舷上的南希,好奇地问道:“大师兄,你为何总坐在哪里?” 南希眉目微沉道:“个人喜好。” “大师兄,你跟南天星……”关于南希和南天星的关系,这个问题她才心中猜测了很久,跟冥泽也嘀咕过几次,冥泽让她不要多事,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上一句。 夏都的时候,南希匆忙赶赴南蛮,难道不是为了南天星吗?她总觉得这两个“南”字很有关系。 南希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南天星,他的眼中一样闪动着疑问。别怪南天星怀疑,若不是他的年纪摆在那里,他一定相信他是他的兄弟,骨肉血亲,在南蛮夺权大计中,凑巧的事情太多,皇祖母有时候太多英明,简直就是神佛附体,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南希吗? 南希无奈摇了摇头,跳下船舷:“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说完,潇洒走人。 “落地为兄弟!”南天星低声重复了一次,蓦然眼中爆发出一抹喜悦,他知道他是谁了? 这世上,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善意都是有回报的,他是父皇留下的火种! 齐海回到自己的船舱休息,就被他的祖父一把拽了过去,气鼓鼓道:“这群白眼狼,齐老二那孬种,还一品海监,我去!我才懒得帮他,让他见鬼去吧,你也不准帮,你他娘的忙前忙后为了谁啊?” “你是在帮你孙子!”齐海笑道,他得了明玉提点,半信半疑。不过,他不是愚蠢众人,有心自己会感知,对祖父道,“你没看到雷克黑木对我十分尊重,我提出的任何要求都被不折不扣的执行吗?齐老二提出来,可是刷刷去掉一大半哦。” “你小子说什么?”老人家有点发蒙。 “齐海,齐海”,齐老二又在拍门,齐海应了一声,对祖父道,“你记住,你这是在帮你孙子,帮你孙子,记住了啊!” 齐海打开门,看着不知道第几次不耻下问的齐老二,做出一脸疲惫状道:“齐二爷,又有什么事?夜深了,明日再说罢,我要睡了。”说完,伸手打了个哈欠。 冥泽下午提点了他几句,让他吊老齐老二,以便狠狠压榨他的劳动力。果然,齐海越不上心,齐老二就越上赶着人家。 “哎呀,事关生死荣辱,如何能拖?”齐老二一脚就跨了进来,扯住齐海的衣袖,唧唧咋咋许诺,等他当了一品海监一定会如何如何对待他? 齐海的祖父眉头直皱,凭什么呀,齐海刚才的话他听进去,这是明着其老二,暗着他孙子。可,见到齐老二这幅鸟样子,他就一肚子气,一巴掌排掉齐老二的手道:“滚,滚,我们要睡觉了!” “哎呦,还打人,你个死老头,大家同为圣主陛下效力……” “齐二爷,齐二爷!”齐海连忙打断撸胳膊腿的齐老二,扯着他往外走道,“我们换个地方聊,别吵着我祖父睡觉。” 齐老二嚷嚷着看在齐海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他计较了,被齐海连拉带扯弄出了船舱,一边回头对祖父道:“这是帮孙子,帮孙子!”老人家气的要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老子睡觉! 第四百三十七章 对策 白巫医狼狈地逃出了北地,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跟圣殿的人会和,立刻要求他们送她回去见圣女。www.Pinwenba.com 圣女也不是她想见就见的,白巫医在圣殿门前被蓝长老拦了,蓝长老最近时运不济,看什么都不顺眼,她觉得圣女已经睡男人睡糊涂了,没好气地让白巫医等着。 蓝长老有点郁闷转身去请示圣女,看着她杏目含春,躺在美人榻上,身段玲珑起伏,一名男子跪在她身边,替她揉着揉胳膊,揉着揉着便柔到了高高突起的前胸。 圣女“嗯”了一声,伸手就按下他的脑袋,那男子轻笑了一声,立刻低头隔着衣服就含住了她的。 蓝长老看着粉面含春的圣女,一脸享受的样子,微微眯着的眼突然看向她,蓝长老立刻低下头。 “小乖乖,你先退下!”圣女伸手重重按了一下男子的头,才松开。蓝长老素来识相,敢扫她的性致,自然是有重要的事。 那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蓝长老,眼中掠过一抹不快退了下去。他好不容易有机会侍候圣女,这老女人真讨厌! 圣女懒洋洋躺着,道:“出了什么事?” 蓝长老道:“白巫医回来了,要求见你。”又补充了一句道,“是一个人回来的,阿碧没有跟回来。” 圣女食指在椅背上敲了敲,漫不经心地道:“你让阿碧跟去,不就为了坏她的好事吗?” 蓝长老脸色微变,也不为自己解释,提出疑问道:“圣女,我真想不明白白巫医有什么价值,她可是大邑的人。” 圣女弹弹手指,偏偏头道:“蓝长老,死士带她回来难道会毫无用意吗?你就没在他死之前,问过他为什么带白巫医回来?” 蓝长老闭嘴,她确实没问。 圣女也没见白巫医的意思,北地她早就安插了眼线的,白巫医在北地发生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这才是正常的,大邑的人都是硬骨头,那个老不死于心不忍才有点奇怪,她了解了一下老不死跟白巫医的过去,细细一揣摩也觉得很正常,是人都会有感情的! 反正,他们也折腾不出花来,她正被男宠弄得心痒痒,还是去解决一下自己的需要比较重要。 白巫医被蓝长老打发了,一肚子气回到分给她的居所,看着分到她这里伺候她的族人,微微有些尴尬。 那些族人却似乎麻木了,低着头尽心尽责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四月二十三号,晚,很晚。 齐老二召开了动员大会,为了他的一品海监,十分卖力。 冥泽明玉南天星一字排开坐在船舱里,齐海黑木雷克一字排开站在冥泽等人的对面,齐老二唾沫横飞说了半天,还在动员。 动员个屁! 南天星终于忍不住扔了茶杯,怒道:“你丫的,有完没完,说正题。” 齐老二愣了愣,才道:“陛下,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高人来测算了一下,哪天启程?何时起程?哪个方位?这些都很重要的。” 雷克噗嗤一声笑了,嘲讽道:“我说齐二爷,这大海茫茫的,还是大晚上,你让陛下到哪里给你找高人去?”他推了一下黑木道,“做不到的事情不做便是,何必找借口。” 齐老二张大了嘴巴看着雷克道:“雷兄,我咋觉得你对我越来越有意见了呢,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他自己觉得对雷克蛮好的呀! 雷克轻嗤了一声,懒得理他,他的右手在空手绕了几个小圈,忍住不去打这个鸟人。 这两天,他就受够了齐老二,对他说话越发刻薄,一下子这样一下子那样,还十有**都是不靠谱,既然没什么用处,老子也懒得忍了,你奶奶的熊! 冥泽看了一眼雷克,就这点耐心,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对齐老二道:“齐兄,除了高人之外,想要成事,还需要什么条件?” 齐老二道:“盐和酒我都准备好,线路我也来圈出来了,可我觉得为了成功,还必须有高人掐指算一算比较好?” “也对,找高人算上一算吧,雷克去请我大师兄过来。”明玉浅笑,看着挑了挑眉的齐海道,“让我大师兄算一算明日何时启程?哪个方位?” 齐海这才对她咧嘴一笑,她还记得“逢四”就好。 齐老二真的是心里没底,才想拖上几日再研究研究,不想这船上还有人会算的?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衰,郁闷了! 南希过来的时候听雷克说了,便胡诌了几句安了安齐老二的心,算是交差。 齐老二很享受一呼百应,呼呼喝喝的滋味,本想拖上几日再说的,现在看来明日的事情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才咬牙道:“陛下啊,这个,真的不能进犯啊,那些暗礁是……”他看着南天星,狠狠心道,“都是被施了巫术的,谁碰谁倒霉!” 齐海脑中闪过一些东西,快的没有抓住,猛抬头看着齐老二道:“你听谁说的?” 齐老二道:“这用听说吗?齐峰岛的龙王殿那里不是有壁画吗?” “什么壁画?”冥泽和明玉异口同声,龙王殿他们也去过的,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齐老二唉声叹气坐下道:“我是很想当一品海监了,估计没命当。” 南天星烦了,吼道:“说重点!”这人永远说话东拉西扯的,都不知道重点。 齐老二被他吓了一跳,道:“龙王殿的主殿侧室,画的应该就是这里。传说,上古时候的龙王因为怜悯世人私自降雨,触犯了天规,被斩杀落于此处,那些高高低低的暗礁便是龙王的尸骨化成。龙王的妻子因为不能接受龙王惨死,求告无门之下在这里殉情并且施了巫术--那副壁画叫做龙王妻的诅咒。” 雷克吸了一下鼻子,觉得齐老二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别人不知道的故事传说啥的知道不少。 冥泽看了一眼南天星道:“你这地界,神多鬼多麻烦多,真他娘的烦!”南天星冷哼一声,颇有几分自豪的挺挺胸道:“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叫厚重的历史。”“龙王妻子的诅咒”,齐海重复了一遍,看着齐老二道,“那有没解除之法?” 第四百三十八章 横渡 齐老二看着他,这小子莫不是傻了吧?!都说是上古的传说了,谁知道真假?那些传说下来的事能信吗? 谁信谁死! 冥泽道:“传说,是怎么解这巫术的?” 齐老二嗫嚅道:“据说,取活人血祭能解除巫术。www.Pinwenba.com”就算是真的,这也可能是要拿命去换的,这虚不拉几的基本就是去找死,他又不傻,反正他不去。 “血祭!”南天星皱眉,问道,“怎么个祭法?” 齐老二脸色白了白道:“传说,在经过暗礁的时候,一路晒下自己的热血,祭奠龙王夫妇,海水就不会翻涌,也不知道真假。” 雷克扯了扯嘴角,笑道:“真的假的?若是真的,就简单了,我放点血趟过去得了。” 齐海是信命,信神棍的,他道:“我曾听一个老水手提起过,若是在海里无路可走,血祭龙王夫妇也许能求得最后一线生机。” 冥泽脸色微沉,低头看着航线图不语。 南希略微迟疑道:“很多事情根本无法用常理推断,若是遇到险境,大家便姑且一试吧。” 明玉抬头奇怪地看着南希,他的大师兄何时会说这般模拟两可的话了,这是赞同血祭龙王的提议。 南希看了一眼齐老二,微微笑道:“齐二爷带了好几只狗,取狗血祭得了,狗血可以除煞气。” 齐老二张了张嘴想要反抗,争取一下狗命,被雷克扯出去抓狗。 冥泽五指张开,一巴掌拍在案上的航海图上道:“竹筏铺路,御气飞行,从北地进入圣宫,我就不信那鬼地方也找不到我们要的东西。” 竹筏铺路,御气飞行,这行吗?明玉眨眼,听起来挺牛叉哄哄的。 暗礁的区域,集合齐海等人的意见在航线图上标了出来。 南天星、南希、齐海、冥泽、经过精密地推测,认为在暗礁区需要铺上六块浸透狗血的竹筏,以求稳妥。只是距离太过遥远,他们越不过去,冥泽提议拆了船舱取木块搭路。 四月二十四号,午时。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南希、明玉、冥泽、南天星、左敖、雷克、黑木、齐海一字排开站在船头上,他们身后还有从五艘战舰上挑选出来的三十人,以备不时之需。 齐老二站在一边,轮不到他出场,他也根本不想出场,他想活。 甲板上堆着六块竹筏,竹筏上挂着盐袋子和酒坛子,中间绑着一条浸透了狗血的长布。 南希看着海面,平静地道:“都准备好了吗?”说实在,他有点担心,快速且准确的把六块竹筏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上,要求他们绝对强悍的实力,还有精密的计算,而海水的漂浮可能还会改变木筏的位置,这些都是问题。 一旦出错,便毫无办法补救。若是这方海域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们估计全部完蛋,况且雷克和黑木身上有伤,就算他们想尽力,也是枉然,反而会坏事,冥泽的提议实在大胆了些。 冥泽冷喝一声道:“起!”话音一落,他一手抄起一块竹筏,一脚蹬在甲板上,身子弹跳而起,南希抬手对着他的脚底就是一掌,一道黑影闪电般激射而去。 明玉双手交握在腹部,紧张地盯着空中越来越远的黑影,暗暗祈祷,南天星目视前方,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没事的!”说完,便放开了她的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要想冥泽平安,他也是很关键的。 及至最高点,冥泽胳膊一轮手中的竹筏掷了出去,竹筏顺着抛物线朝远处滑翔,他在自己掌力的反作用下,往前的速度一滞,往前在冲了冲,便以半弧的路径的朝海面掉落。 南天星冷喝一声暴起,一脚蹬在船舷上,身子平射了出去,人在空中,朝着前方丢下一块木块。 这时候,左敖扛起一块竹筏,一掌送了出去,南希接着又是一掌,竹筏激射,后发先至,在南天星脚下穿过。南天星沿着抛物线往海面坠了坠,抬手对着竹筏又是一掌,刚慢下来一点的竹筏续而朝着前面激射而去。 南希临空跃起,跳入海面,同时,明玉扛起一块竹筏,一掌拍出。 这一切在一瞬间完成,三块竹筏在海面上齐飞,形成三成阶梯,一黑一白的两条人影在空中坠落,一高一低,南希在海面上疾奔,突然跃起,对着第三块竹筏轰出一掌,身子被掌力反弹,朝后急退。 明玉大气都不敢出,盯着海面,那三个人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看着他们在空中极力稳住身子,却一个比一个坠得更快,他们脚下是危机重重的暗礁。 战舰上人人昂首遥望,等待结果,齐海已经挨在船舷上,身子都伸出了一般,以他的眼力,实在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第一块竹筏,狠狠地砸在海面上,溅起高高的浪花,明玉拽紧了衣袖,不知道是否落在选定的位置上? 接到,第二块竹筏也砸在海面上,浪花飞溅而起,冥泽在空中勉力临空一翻,掉落子浪花之中,这么远的距离,明玉看不清楚他究竟是落在竹筏上,还是海水中? 南天星还在空中,成半弧线坠落,第三块竹筏也空中,在他身下三米左右的距离,以更大的弧度快速滑落 “轰”的一声,南天星听到竹筏砸到海面上的声音,他身子很快坠落,波浪似乎知道他身份特殊,立刻偃旗息鼓了下去,他踏足在竹筏之上,抬头看着前方,浪花翻涌中,不知道冥泽究竟如何? 南希的脚也踏在木板之上,身子摇晃了几下才稳住,昂首看着最前面的冥泽。 明玉伸手扣住船舷,指甲深深陷了进去,却完全不知痛,她看着前方满眼焦急,她的夫君到底怎么样了? 黑木抓起她的手,道:“少主在这里,他不会有事的。” 雷克这时候实在没心情照顾明玉的情绪,他看着前方眼睛都凸了出来,这么久,这么久,难道? 下一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冥泽稳稳翻身而起,落在竹筏上,他霍得转身看向身后,比划了一个手势:安全! 南天星看到了,立刻对着南希比划,南希心中一喜,转身对船上着急等待的众人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明玉伸手捂住嘴巴,眼泪夺眶而出。 齐老二已经完全傻眼了,这些都是什么人?鸟人,会飞的。 齐海微微有点头晕,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这些人强悍如斯的人们,当真是上苍派下来拯救苍生的吗!他下意识道:“冥夫人,该你了!” 明玉“嗯”了一声,抓起一串木板,从战舰上跃起,身姿曼妙犹如玄天仙女一舞,却毫不影响她的速度,她人在空中,一块一块木板朝前丢去,一道亮丽的白光绽放在众人的眼底。 雷克赞叹道:“没想到,夫人的轻功如此了得。” “的确,就算我没有受伤,也不可能做到少主这般地步。”黑木点头赞同,明玉已经奔到南希的身侧,稳稳踩在木块上,铺了一条可以回奔战舰的木块桥。 冥泽原本握紧了拳头看着在海面上翻腾跳跃的女人,一颗心提着了嗓子眼上,这会儿,看她居然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跟南希在说些什么,不由有几分气怒! 这女人,到底知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有心情聊天?! 下一刻,南天星看着明玉朝自己疾奔而来,目不转睛盯着她,这距离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她若掉在海里,他甚至都来不及救她。 好在,明玉丢完手中的木块,便稳稳停了下来,距离他的位置还是十分遥远,正处于暗礁的分界线旁边,冥泽的计算精确到把她排除在危机之外。 南天星远远对着明玉挥手,让她和南希回奔战舰,他们在等,等海面上可能出现的状况。 南希朝着战舰回奔,明玉亦稳稳落在战舰。 冥泽的心这才算安稳下来,开始留意四周的海面,他和南天星都已经在暗礁的区域里面,时刻注意海面的状况是他们必须要做的功课,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出的这个烂主意。 北地遥遥立在前方,以他们的能力除非中间在有些媒介能让他们踏足,这些浸透了狗血,带着盐分和酒坛子的竹筏,在海水里一稀释,还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或者说,有没有作用他压根是没有底的。 黑木扛起一块竹筏,雷克拦住他道:“我先吧。” 明玉皱眉,他们现在的身体,她觉得一万分的不妥,即便从他们挑选出来的人中选一个也比断了胳膊,重伤未愈的黑木成算大些,她轻声道:“黑木,不要逞强!” “少主,那是我深爱的大邑!简单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做吧,这距离我没有问题的……” 黑木话还没说完,就被明玉一个手刀劈晕了,雷克伸手一拦,扶着他的身子坐在甲板上,南希皱眉道:“就不能好好说。” 明玉挑眉道:“跟他叽歪什么?现在这状况别说他,就是雷克不能去冒险上,万一事情有变,那就是送死。” 雷克哇哇大叫站了起来道:“我不过受了点轻伤。” 齐老二似乎想把自己挤进甲板里,身子往后缩了再缩,尼玛,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 明玉笑道:“这是你主子的意思,我夫君的意思,我们怕被你拖累哦。” 雷克气的一个倒仰,这算什么事啊! 左敖嘿嘿一笑道:“轮到老子了。” “左敖……”南希话音还未落,他扛起一块竹筏冲了下去,在的木板上一瞪一踏借力,如大鹏展翅朝着南天星疾奔,最后一块木板被他踩在脚下。左敖看着遥遥在远处的南天星,傻眼了!他明明在战舰上看着不远的,怎么还这么远? 第四百三十九章 横渡2 明玉看着还挂在船舷上的木块,没有这些台阶,到不了南天星那里,这个左敖?是太兴奋了,还是太害怕了,瞧他弄得这档子事,这下把自己晾在海中央了吧! 明玉无奈捡起木块道:“我去!”说完,从战舰上跃上,身子在木块上借力,在海面上跳跃翻腾。www.Pinwenba.com 左敖看着明玉冲到自己眼前,突然在木块上一个借力,身子扶摇而上,明玉人在海面上,看着突然又出幺蛾子的左敖,连骂他的时间都没有。 她一脚踩在左敖踩过得木块上,抬头看着掉下来的左敖,毫不迟疑抬手,用尽全力就是一掌排在竹筏上,刚掉下来的左敖连人带竹筏又飞上了天空,嗖的一声朝前疾奔。 明玉道:“继续往前。”她扯下木块,连连抛向海面,左敖掉下来踩在木块上,听了命令直接执行,奋勇往前冲。 “掷出去!”明玉看着手中只剩下最后一块木块,超前一丢,吼道。左敖跃起,一掌拍出,把竹筏掷了出去,身子被掌力反弹,一阻,迅速朝着海面掉去。 左敖低头看着海面,他的木块呢?!还没等他看到,“砰”的一声,掉进了海水里,续而浮上海面,在海水里挣扎。 明玉身子一摇,险些也栽倒也海水里。 南天星扳下竹筏的一截,飞身而起,悍然横渡苍茫大海,临空一跃,丢下一截竹筏的同时,身子往前探去,好不容易接住竹筏,稳住了自己,怒吼:“左敖,你个蠢货!” 难道他们昨夜说的还不清楚吗?这些竹筏是要用来对付暗礁区的诅咒的,直接丢下去,被大海一稀释,还有鸟用,要知道他们还处在暗礁的边缘区。 左敖在海水里浮浮沉沉,听着他的主子骂人,也觉得有点委屈,明明是明玉让他掷出去的,他看着前方的随着海水漂浮的木块,赶紧游了过去,爬起来**站在上面,对着南天星挥手,任务完成,尽管不太美妙! 雷克看着海面,撇了撇嘴角道:“这准头也太差了点吧。” 南希轻笑了一下,在海面上跟在陆地上如何能一样?左敖这个上都人,显然对海域不熟悉,这准头已经不错了,毕竟这世上跟冥泽一般强悍,跟南天星一般生来就拥有天赋的太少太少,如何能比? 南天星对明玉挥手,让她奔回去,明玉点头,她不回去也不行,还有二块竹筏没有抗过来。 南天星见她回奔,转身折下一截竹筏,抽成一根一根为自己铺路,强悍横渡苍茫大海,经过冥泽身边停也没停,直接把竹筏掷了出去,冥泽接着又是一掌,把竹筏远远送了出去。 南希看着凌波踏浪而来的明玉,对雷克和齐海道:“船上的一切就拜托两位了。” 他扛起一块竹筏,站在船舷。雷克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南希瞬间便毫无滞碍的远去,流线一般利落,闪电一般迅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连衣摆都没有飞起,轻盈地似一抹浮云,飘然远去。 明玉看着强悍横渡的南希,嘴角微微勾起,大师兄一直是天绝门的骄傲啊,她对齐海:“船上的事就全交给你了,若是海面有异,立刻后退,带雷克和黑木回去。” 齐海僵硬地点了点头。 雷克呱呱叫道:“夫人,我……” “雷克,天赐还在齐峰岛,若我们一去不回,请你带他回东冥。” 明玉打断他,对他淡淡笑了一下,拖过最后一块木筏,转身看着南希已经越过暗礁的分界线,朝着前方疾奔,在他越过南天星身侧之时,南天星挥掌送了他一程。 南希把竹筏狠狠抛了出去,下一刻,身子也稳稳落在竹筏之上,一气呵成,毫无阻滞,伸手一划酒坛炸裂,盐包破损。 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动静,难道龙王妻的诅咒是真的?狗血真的镇压住了?!他不解,也没时间多想,立刻解开竹筏上的盐袋敲烂酒瓶,转身挥手,示意一切安好。 南天星和冥泽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海面现在还是正常的。 明玉站在战舰上,只能看到远处的几个小点,甚至不知道最前面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她扛起木筏,一路踏着木板,朝着前面急冲,水花四溅,木板摇晃,瞥着一鼓气猛冲。 明玉一路抵达冥泽身侧被他拉住。 冥泽横眉竖目对她道:“女人,逞强!” 明玉傻笑道:“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冥泽冷哼一声,打发她回去,务必站在暗礁的分界线外,以防事情有变,远离暗礁便多一份生机! 明玉使掘,一脚蹬在竹筏上飘然远去,冥泽气怒,当下抬手便是一掌相送。 耳边风声赫赫,身侧人影一晃而过,明玉终于冲到了最前面,看也没看身侧是何人?毫不犹豫继续往前,胳膊抬起,猛地把竹筏送了出去,身子临空一翻,扯下腰间的木块丢了下去,脚尖在木块上一个借力弹起,稳稳落在竹筏之上。 她抬头看着前方,北地遥遥在望! 冥泽冷喝道:“盐、酒!”这傻瓜,都什么时候了还傻乎乎的,他们还在暗礁区域区,不可大意。 明玉立刻低头,划破盐袋,砸烂酒坛子。 一时之间,海面上风平浪静。 南天星抬袖,一道红色的信号弹飞向空中,雷克大喜道:“没有问题,出发!”他说完,自己率先跳了下去。 齐海伸手去抓他,屁也没抓着。 三十个个挑选出来的精英一个接一个跳出战舰,在海面上疾奔,他们的每个人都携带这木块,盐、酒,以防万一。根据他们实力,冥泽他们计算的每个木块之间的距离安排的十分靠谱,他们一行人在海面上跳跃,就像一对骑术飞驰在路上。 他们分前后依次冲过暗礁的分界线,在海面上疾奔,速度,速度,他们需要争取每一分每一秒。 冥泽站在竹筏上看着奔过的属下,只觉得脚下突然一凉,吼道:“丢盐,丢酒,快冲!”说完,他的身子临空跃起,朝着前面疾奔。明玉,他的妻在最前面! 第四百四十章 死里逃生 南天星一扫海面,海水似乎有异,下一刻突然涌动了起来,他吼:“快,快,冲过去!” 那些跳跃奔跑中的众人,把身上带着东西“砰砰砰”砸进水里,南天星吼道:“有木块的先冲过去铺路。www.Pinwenba.com” 左敖冲的很快,一把抢过几块木头,疯了似得冲了过来,每个人的速度都发挥到了极致,雷克在他身后狂奔。 明玉离他们很远,并没有听到冥泽他们说话,见他们动作有异常,续而感觉到身侧海浪翻涌,立刻伸手扳下一截竹筏,拆成一根根为自己铺路。这个时候,也只能先求自保,她临空跃起朝着北方冲。 齐海只见海面上高高低低起伏的海浪,还有那些在海面上跳跃的小黑点,他喉咙紧了紧,双手合十道:“各路过往神灵,请保佑他们。” 齐老二也看到了海面上的异变,大着舌头道:“齐海,我们还是赶快退吧,不然就晚了。” 齐海爬上桅杆,指挥其他四艘战舰退后,傻了半天的齐老二终于活了过来,这艘战舰不退吗?他立刻要求换到其他战舰上。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黑木,一把逮住他的胸口道:“你小子,给我把其他四个战舰平平安安地带回去,他们少一根毫毛,我杀了你。” 齐老二大声应了,连声保证不会有事。黑木提起他,就朝旁边战舰上丢去,又吼了一次齐老二“给老子好好做事”,又吩咐船上的兄弟齐老二有什么异动,立刻灭了他。 黑木的心情相当不好,他醒过来到的居然是奔腾的海面,还有不知道谁是谁在海面上逃命?这心情能好吗? 海面上的波浪越来越猛,黑木抓着船舷的手,指甲都扣了进去,嘀咕道:“这该死的地方!” 战舰猛烈的摇晃了起来,齐海从桅杆上掉了下来,可见海面上的波浪有多大,那些在海面上忽隐忽现的人,凶多吉少! 黑木一拳砸在船舷,道:“退!”现在容不得多想,等在这里也帮不了他们,可能还会把自己都搭进去。 海面上波涛汹涌,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他们距离本就极远,这个时候只能各自前奔。 唯有南天星,也许他真是龙王后裔,龙王妻的诅咒对他用处不大,还能勉强站在竹筏之上,指挥不断前奔的众人,看着一个个从他身边掠过,不时挥掌相送,这些人现在是他的属下,他不愿意轻易放弃他们——这是从冥泽身上学到的。 冥泽是不管不顾往前猛冲,他高高跃起又低低落下,这样的状况下很难落在木块之上,猛地一下子扎进水里,看着海底不断扭动的暗礁,艺高人胆大,他居然一脚踹在暗礁上,猛地冲向海面,哗啦一声掠入空中,顺手还抓了两块木块,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一脚踩着一块木块,不停的落在海面上,高高弹起,持续不断往前,距离南天星越来越近。 南天星急切地看着他,冥泽看他傻不愣登的居然还没往前跑,吼道:“往前冲!” 一个海浪拍了过来,直接把冥泽拍入水底,他想故技重施借助暗礁之地,结果双脚居然被黏住了,他越是挣扎吸力越大,鼻尖开始冒泡,他想,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蓦地,南天星蹿到他身边,二话不说就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深深的一道,献血立刻晕染在冥泽的双脚上,暗礁居然真的松开了。 两人一喜极力往海面浮去。 南希随着竹筏一下子冲到了浪尖上,身子猛的蹿起,明玉丢下的竹节飘飘一下子被海浪压入水底,一下子又浮出水面,饶是他也踩空了好几次,弄得一身**的,饶是如此,他依旧后发先至,伸手吧嗒一声扣明玉的右手,喊道:“风轮!” 明玉立刻会意,跟南希一上一下在海面上不断翻转,两人轮流出掌一推一拉之间朝着北地推进,速度虽然慢了些,总比掉在海水里安全的多,他们身姿曼丽如玄天一舞。 天绝门十年,他们早就熟悉彼此,后面的那些人却没有他们这般默契的配合,明玉很着急,除了控制力度对南希出掌,使两人不至于坠落在海水里,还频频对海面出掌,想加快速度抵达北地,只有上了岸才能回头去看后面的人如何?才能办法帮助他们? 南希很不赞同她的做法,这般只会真气耗竭,于危急关头无法自救。他扭头,蓦的看见前面的海域风平浪静,心中有点奇怪,莫非那里便出了暗礁区域?他来不及多想,吼道:“前方的海域风平浪静。” 明玉手一挥,抬手对着海面斜劈。 坦途已在前方,南希也不再保留实力,对着海面就是一掌接一掌的斜劈,两个人身影朝着北方激射,终于落在平静的海域里,两人死里逃生,极快朝着北地游了过去,爬上了海滩。 明玉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汹涌的巨浪之外,已经看不到海面上有什么人的迹象。 “放心,有南天星在,冥泽一定会没事的!”南希安慰的语言十分苍白。 一般的人在海里能保留二三分的实力已经不错,冥泽也不例外,明玉皱了皱,看着海里面突然露出来的脑袋,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是左敖?! “左敖!”明玉大叫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立刻冲过去拖沓他,一拖居然发现他的右手还拽着已经昏迷的雷克。 左敖躺在沙滩上,喘气如牛:“还好我们跑得快,陛下喊快跑的时候,已经冲到暗礁边缘,不然小命就完蛋了!” 南希立刻把雷克倒了过来摇了摇,催吐,然后安了安他的脉搏对明玉道:“无碍,性命无忧!” 明玉点了点头坐在他身边,替他整理了一下覆盖在脸上的头发。南希站起来朝着海面张望,发现断断续续出现的人影,命好的抱着一块木块,想必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他立刻跳了下去救人。 明玉扭头看向海里,随即也冲了下去,等他们都上了岸,问了问话,才知道他们都是在南天星喊话之前便快冲到边缘的。 她抬头望着依旧波浪汹涌的远处,想象着此刻冥泽和南天星的处境,心底的苍凉一层层荡了开去。 她的夫,还有她的兄弟! 此刻,冥泽已经有些脱力,南天星身份特殊,在海里比他还要强悍,他拖着冥泽咬着牙快速前行,的血似乎真的能抑制发狂的暗礁,可他没那么血可以流!他必须快,至少在他血流尽之前,要把冥泽送到安全的地方。 “放开我!”冥泽道,他相信南天星自己能逃出去,若是被他拖累,便一切难说。 南天星咬牙道:“少废话,有力气留着逃命!” “你们要活一个,不然你让玉儿如何承受?”冥泽劝她,极力挣脱他的控制。 南天星怒了,抬手一个巴掌拍在他脸上,吼道:“所以,你要活着!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爱她的人,是,她会为我做任何事,甚至不惜生命。可她不爱我,女人爱男人的那种,我不想她一世孤苦。” 南天星化悲伤为力量,更快的朝着北方拖着冥泽前行,这个死男人,这般矫情! 冥泽愣了一下,多少次,他面对难关,努力挣扎求存,他怎么会想到放弃呢?就算会拖累死南天星,现在也还没也到最后真要死的时候,为了明玉,他要努力求生。 他头一扭一口狠狠地咬在肩上,要的鲜血淋淋,身侧立刻晕出了一团粉红色的泡沫, 南天星见此,嘲讽道:“还真是不怕死!” 冥泽咧嘴一笑,努力朝着北方划行:“我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君者,上天之子也,我就不信我的血镇不住巫术。” 许是冥泽也真是上天之子,他的血散发在海水中,他们身侧的波浪渐渐平静了下去,两人一喜,立刻携手奋进,北地不远了。 明玉站在岩石上,痴痴地望,不住地祈祷。 雷克已经醒了过来,正在盘腿调息,这一折腾五脏六腑简直就是掏心掏肺的疼,而他居然还有命活着,那三十人中冲过来的不过九人,算起来他也算命大的! 南希跳上明玉站的岩石,看着前方,咦了一声道:“海面似乎平静了些。” 明玉眨眼,她怎么没发现?平静了些,续而心中一喜,心中一喜,这代表生还是死? “海里有人?”南希指着远处,难道地大叫道,“是南天星和冥泽?他们快脱力了。” 明玉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她身子一翻,临空一个翻跃哗啦一声入海,朝着他们的方向奋力游去,他们还活着! 南希也跳入海中,心中满怀感激,他就知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左敖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喊:“圣主陛下万岁,海王陛下万岁!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雷克也不调息了,一脚踹在左敖的屁股上道,“就知道唧唧歪歪的。”语调轻松,显然心情愉悦。左敖欢喜地扑入海里,其他人也冲了几个下去,等大家都上了岸。 第四百四十一章 盘算 南天星和冥泽齐齐整整累瘫在海滩上,一个胳膊被水泡的发白,一个肩膀触目惊心,两个都是一脸惨白的脸色,均是失血过多,南希只能用点穴的手法帮他们简单处理了一下。www.Pinwenba.com 明玉跪在他们中间,一手抓着一个泪水涟涟。这世上,他们是她最亲最近的人啊! 北地的人早就发现了他们,太远了,他们没有看清明玉也没看到南希,哪敢随意处置,打发人回去跟老祖宗禀报。 刚好,赫然又在明老夫人面前尽孝,他实在太无聊了,出又出不去,只好天天围着老人家转。 赫然猛的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道:“莫不是主子他们来了。” 明老夫人一听连忙道:“快去看看。”她赶过来的时候,看着的便是这一幕,她的孙女正在痛哭,躺在地上的两个男人一动不动的,难道死了? 赫然激动地一蹿三尺高,朝着海滩疾奔而来,一边喊着“雷克,左敖”等人的名字。 明玉抬头看着赫然疯疯癫癫过来的样子,嘴角难掩笑意,含泪带笑道:“赫然,他还活着。” 南天星示意左敖扶他起来,明玉也扶着冥泽坐了起来,赫然已经奔了过来,直接跪倒在南天星身前,略些担忧地道:“陛下,你怎么样?” “死不了!”南天星扯了一下嘴角,他恢复了一些力气,盘膝坐好,开始调息,完全不理会那些渐渐靠近的人,他对捞么子大邑根本就没什么好感,直觉麻烦。 明玉在冥泽耳边轻声道:“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是我的祖母。” 冥泽点了点头,闭目养神。 南希说她是个温和慈祥的人,还让拜托他带着明玉远走高飞,好好过日子,也不知道是上位者的权谋之术,还是真心实意? 毕竟,明玉不是在她跟前长大的,甚至不在她的期许里。明老夫人能在北地生生不息鼓励族人,折腾了这么多年,还坚信大邑不会亡,她把信仰和忠诚狠狠插入族人的心,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移,这样的人他还是长点心眼,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等他验证了,如果她是真心实意对明玉的,他自然会认她这个祖母?南蛮鬼怪多,大邑也不少,什么天命所归,若是这老太太非要这样那样为难她的妻子,强留他们,不认也罢,省得在辈分上就输给了人家! 此刻,他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恢复体力,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玉儿!”明老夫人被乌夫人扶着快步走了过来,她的眼中只有明玉,这片死海,这片从来没有活物的海域,她是怎么过来的?可曾遇到危险,她上下打量明玉,见她完好才安了安心。 明玉站起身子迎了上去,道:“祖母,让你久等了。”她一去五十天,想必祖母和族人都会对她失去信心了吧? “傻孩子,傻孩子,你还回来做什么?”明老夫人热泪盈眶,紧紧握住明玉的手。 乌夫人对明玉屈膝行礼,眼中喊着热泪:“少主!”她是知道老祖宗不让她回来的,圣宫何其强大,无异于螳臂当车。 明玉对她笑道:“乌阿姨不必多礼,多亏你照顾祖母,辛苦了!” 乌夫人摇了摇头退到明老夫人身后。 “是少主,是少主啊,少主回来了!”北地那些站在远处的族人沸腾了,“我们有救了。” 南希微微皱眉,看着兴奋异常的大邑人,道:“兹事体大,明老夫人还是约束一下族人,以防事情有变。” 明老妇人立刻抬手抹了一把老泪,吩咐乌夫人去处理,看着南希道:“辛苦南公子了。” 南希点了点头,笑了一下不语。 雷克对明老夫人拱手行礼道:“老夫人安好。”这可是夫人的祖母,喊一句老夫人也是应该的,免得以后挑主子的理。 他不解主子的举动,那是根本不想搭理的样子,他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不过,总有他的道理。 左敖跟其余人也对明老夫人行礼问好。 明老夫人很开心,连连点头。 明玉牵着她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指着兀立调息的冥泽道:“这是我夫君。”又指着南天星道,“这是我的义弟,龙王后裔,南蛮的圣主陛下。” “龙王后裔?!”明老夫人眉目闪了闪,北地消息闭塞,她只知道圣女有麻烦了,没想到这么大的来头?那圣女这个龙王后裔呢? 赫然为了现状安稳,也没跟明老夫人透露过什么?她一时还有点不明白,明玉对左敖道:“你来跟我祖母说说你们圣主陛下的事吧,左右阿泽和天星都需要时间调息一下身体。” 左敖应了一声,双目发光,把南天星吹成了一朵花,听得赫然冷汗淋淋,还真有不害臊的! 雷克守在冥泽身侧,抱胸听着左敖唾沫横飞,嘴角忍不住上扬,左敖应该去说书,口才真他娘的好! 明老夫人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盯着南天星猛瞧,左敖见她这幅样子,便对赫然道:“赫然,赫然,你说说,主子是不是神一般的存在。” 赫然毕竟没有左敖脸皮厚,他尴尬笑了一下道:“差不离吧。” 左敖脸色微变,瞪着赫然道:“什么叫差不离,你小子,居然扯我后退,我哪里说错了,那事情是一桩一件毫无水分的。” 雷克噗嗤一声笑了,左敖挥舞了一下拳头揪住一个人来道:“你们都说说,我哪里虚着了,陛下难道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那人一脸不乐意,扭着自己的身子,摆脱不开他的控制,看了一眼但笑不语的明玉道:“要我说,主子和陛下一样厉害。” “我去!”左敖拍开他,“就知道拍马屁。” 雷克嗤笑了一声:“那你就是马屁精。” 众人哄笑。 明老夫人也难掩笑意,举起大拇哥道:“横渡苍茫海域,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你们都是这世上最最厉害的人。”她眼中掠过一抹了然,看来明玉是不会留在大邑的,左敖是在极力推销他的主子,而这是明玉允许的,或者本来就是她的意思。虽然她确实没有想留住明玉,心里还是十分难受,她上上下下打量冥泽。明玉说这是她的夫君,龙章凤姿,看起来也是人中之龙,这样的人如何会如此失礼,莫非心中对大邑早有成见?! 第四百四十二章 别无选择 明玉等人的到来,在明老夫人勒令之下,没有任何消息外泄。www.Pinwenba.com圣女太过自大,在大邑安置眼线多年也不见变动,她早就了若指掌,该透露什么样的消息给她,自有分寸。 深更半夜,族人们劳累了一天,渐渐睡了。 明老夫人依旧神采奕奕,抓住明玉的手东拉西扯,说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冥泽早就听得烦要死,这老太太在打感情牌,有何居心?他终于爆发了,一把拽过自己的女人,看着明老夫人道:“夜深了。” 明老夫人愣了愣,没想到他如此不给面子,连忙道:“那快去歇了吧,别累着了。” 明玉扭了冥泽的腰间一下,冥泽眉目动也不动,拖着她就朝外走,明玉只好立刻跟祖母道了晚安。 乌夫人眼中掠过一抹不悦,这男人毫无礼貌,对老祖宗也十分不尊敬,跟南天星一个德行!这两个男人似乎都不喜欢大邑的人,对她也是不假辞色。 乌夫人看着相携走出去他们,才道:“少主也不知道什么眼光,居然选了这么个夫婿,跟野人似得,不知礼仪。” 明老夫人笑了笑,略有所思道:“阿乌,这个孙女婿我看着是极好的,他是怕我用辈分压人,干脆不认我,便也没有这道槛子要迈了。”海滩上,她有所怀疑,现在可是证实了,也好,这至少证明这男人深爱明玉,为她思虑周全。 乌夫人冷哼一声道:“无论如何,他就是老祖宗的孙女婿,这是铁板钉钉子的事,还容他不认。”她顿了一下又道,“我瞧那些人明着都是陛下的,可似乎对冥泽和少主更尊敬些。” “阿乌说的对,我那孙女婿和孙女都不是一般的人,不管如何,他还是要管大邑这摊子事,你我且安心!”明老夫人笑道,她心情极好,有圣主陛下在此,还有冥泽这个明眼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的孙女婿,大邑有望了! 乌夫人伺候着明老夫人歇下,才退了出去,被洞口站着的阿碧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道:“死丫头,黑乌乌的吓死人,你半夜三更站在这里做什么?” 阿碧咧嘴笑了一下,陪着笑脸道歉,才道:“乌夫人,我们家四少爷来了吗?”她下午远远看到少主等人,已经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黑木。 乌夫人低声道:“北地是有圣女的爪牙的,老祖宗不愿意让这消息扩散出去,你别泄露出去,黑木这孩子应该没来,我没看到他。” 阿碧点了点头,有点失望地道:“我知道了。”说完,转身便走。 乌夫人摇了摇头,黑木救过阿碧的娘,她娘便把阿碧定给了黑木,这丫头也是一根筋的,死等了这么多年! 冥泽等人都换了麻布衣服,南希还贴了人皮面具,省的惹眼,他们来北地已经三天了,身子稍微修养了下,在南希的带领下背着竹篓子各处走了走,查看地形,从北地出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他们决议去圣殿玩玩。 四月二十八号,吃完早餐。 冥泽把他的决定告诉明老夫人,是决定,不是征求意见,还直截了当地道:“你有什么能用的人都交出来吧。” 明老夫人还未消化完他的话,又听他如此一说,便有点茫然道:“兵行险招,很危险。” 南天星喝着不是茶的茶,干脆倒掉,不如白开水,插嘴道:“你别无选择,这是大邑最后的机会。” 冥泽更狠,咧嘴一笑道:“当然你可以拒绝,我也好早日带着妻子回家。” 明老夫人看着明玉低头喝水,恍若未闻,她这是准备撒手不管,全部交给这两个人决定了?她轻咳了一声道:“玉儿,你看呢?” “他夫君没死!”冥泽伸手揽过明玉,占有性十足的搂在怀里道,“她听我的。” 明玉抬头,扭他耳朵道:“好好跟我祖母说话,欠教训!” 就这样?明老夫人目光闪了闪,好像她孙女毕竟强势啊,可她这是什么意思,真的听冥泽的,把大邑整个交出去让他呼噜了,她有点担心。 南天星“啪”地丢下茶杯,道:“我们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他站起来做了个扩胸运动,边往外走边嘀咕道“起早了,回去再睡会”。 冥泽也拉着明玉起来,拖着她往外道:“我们也去在睡睡,这几天路走多了有点累。” 明玉一脸尬尴,还未开口便被冥泽横眉一竖,只得乖乖合作,这男人越来越傲娇了,她惹不起他,省得又在床上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 乌夫人嘴角直抽,这些人还能更无礼些吗? 明老夫人很不适应,心里膈应的很,她素来被人尊重,哪里有机会碰上这样的刺头!她额头青筋跳了跳,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对南希道:“南公子也赞成吗?” 南希笑了一下,放下茶杯:“明老夫人,这世上能跟你孙女婿比阴谋,比诡计的还没出生呢,交给他筹谋最是妥当。”他比划了一个手指头道,“他只有一个弱点,那便是你的孙女——明玉,只有她能打倒东冥帝君,只要你真心疼爱明玉,为她多做着想,他对你也会挖心掏肺的。” 乌夫人皱眉道:“少主是老祖宗的心头肉,如何会不疼她?” 南希看了她一眼,清冷地道:“这世上,没有人对明玉的爱,能跟冥泽相提并论。” 乌夫人微微抬头看着他,眼中全是不赞同。 南希也懒得理论,提点道:“有些事情,黑木告诉你们会比较好一些。记住,对冥泽坦诚,对明玉真心,不然谁都帮不了你们?他心硬如铁,无坚不摧,而明玉,一旦让她选择大邑和冥泽,你们只会失望。” 说完,他觉得自己有点多嘴,索性扬长而去。他操的哪门子的心,明老夫人根本没得选择,不是吗?他伸手敲敲自己的脑袋,还是不放心啊! 洞内静了静,一坐一立两个人都在沉思。 过了许久,明老夫人才道:“阿乌,你说冥泽他到底是什么人?” 乌夫人过了半天才道:“我瞧着比陛下还要嚣张狂妄,海那边这么多年别说是人,就是活的东西也从未见过,他们也算能耐的,再说少主怎么的也不会害了我们,我们还是听他的吧?” 明老夫人叹息:“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次日,明老夫人给了冥泽一张清单,还有接头的暗号等,这些人还全是在北地范围内,最多就是圣殿监控北地的眼线罢了。冥泽瞧着薄薄的一张之上,伸手指了指道:“没了?!” 明老夫人脸上有点尴尬道:“圣女控制的很严,我们被囚禁在北地,圣殿那边有心无力。” 冥泽皱了皱眉,走人。赫然已经告诉他关于北地的一切,白巫医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也在圣殿,他决定弄死她丫的。 经过几天筹谋,北地放出风声,明老夫人因为放走白巫医一事被族人知道,引发了大家的不满,大邑一族终于出现了裂缝。 这消息传到圣女的耳中,她得意的扣扣手指头,对蓝长老道:“你看白巫医还是有用的嘛。” 过来两天,又传来消息,大邑的人分成两派了,一派以明老夫人为首,坚守祖宗基业,始终不肯低头,另一派白羽为首,他们认同白巫医的主张,决定效忠圣女。 据说,为这个还大闹了祠堂,明老夫人被气的一病不起,就差没死了。这档口,白羽祈求看守北地的人给白巫医递消息,他想见圣女,求前程了。 这消息在圣女的默许之下便传达到了白巫医的耳朵里,她怔怔坐在屋子里良久,想起白羽要杀她而后快的样子,想起白家对她的寡情薄意,想起明老夫人自小便对她十分亲厚,这次又是因为她才会如此。 她的内心十分煎熬,她不想明老夫人临老临老被人拿捏,活活气死。可如今,她的境况亦十分不堪,自从从北地回来,圣女一次都没见过她,蓝长老不时冷嘲热讽,她觉得服侍她的族人都带拿有色眼镜看她。 白巫医握拳,咬牙:她的前半生为了明轩,为了大邑而活,忠贞忠诚刻入她的心扉,结果她得到了什么?她的后半生她想为自己活,活的肆意痛快,跟圣女一般,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也不枉人世走一场。 白巫医蹭地站了起来,快步朝着圣殿走去,走到一半,她停了下来,脸色郁郁往回走了几步,她这么做会将置明老夫人于何地?她对明老夫人还是有感情的,她仅存的良知在引导她回头。 “这不是白巫医大人吗?”圣女的宠男之一笑盈盈看着白巫医,缓步上前道,“这是去哪里呀?” 白巫医愣了一下,怔怔看着他,听说圣女的宠男中有一个眉梢有颗红痣,很得圣女的欢喜,他应该就是那个叫红痣的男宠,听说十分不招蓝长老待见。 红痣笑道:“这是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白巫医回神,有点尬尴,就听红痣道:“白巫医是来求见圣女的吗?” 第四百四十三章 情深 白巫医微微皱眉道:“我到处走走罢了。www.Pinwenba.com” “这方向可是去圣殿的哟!”红痣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微微倾斜了身子,低声道,“是不是蓝长老为难你?这女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看着就讨厌!” 白巫医脸色微变。 红痣神秘一笑道:“我可以帮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最好能整的蓝长老哭爹喊娘。” 那个不识相的女人,总是坏他的好事,看不得圣女对他好,哼!以为他红痣好欺负!他这会儿,就是被蓝长老以有要事禀告,把他给拾掇了出来,心里一肚子火气啊! 白巫医眉目微沉,进退为难,最后暗道:遇上红痣,也许是上天劝她坚定信念,白家也好,明老夫人也罢,她不过都是被亏欠,被牺牲的那个。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替她自己考虑? 红痣见她久久不语,切了一声,他找错人了,转身便走。 “红痣!”白巫医喊住他道,“请帮我通传,我想见圣女殿下,有要事禀报。” 红痣一拍手笑道:“这就对了嘛!凭什么让蓝长老那个老女人压头上,你到圣殿门口等着,我这就去找圣女。”说完,也不等白巫医,一个人急冲冲走了。 白巫医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圣殿走去。 红痣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他极快便出来找白巫医带了她进去,两人进去的时候,圣女正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握着一卷书,略有所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巫医屈膝行礼。红痣则是扑了过去,一下子跪在圣女身边,跟一只哈巴狗似得娇笑道:“一刻不见便似隔了三秋呢。”语调缠绵。 白巫医一阵恶寒,这男人不觉得恶心吗? 圣女伸手摸摸他的脸,杏目含春道:“我的小痣儿,就会甜言蜜语。” 红痣立刻跪直了身子,把脸贴了上去,在她手心磨蹭了几下,眉目含春一脸崇拜的样子看着圣女,惹的圣女浅笑出声。 还小痣儿,真够肉麻的!白巫医眼角抽了抽,这两个人当她不存在吗?难道传闻是真的,圣女光天化日之下也能纵情声色。 红痣眼光一扫,看着低眉顺目的白巫医,娇笑道:“白巫医来了。” 圣女“嗯”了一声,侧首看她道:“你要见我,有何要事?” 白巫医道:“我们白家想跟随圣女,为圣女尽忠。” “是吗?你去北地的时候,不是跟他们闹得不欢而散吗?”圣女弹弹手指头,红痣立刻伸手握住,拉过来在嘴边亲了亲。 白巫医道:“白羽,我的侄子,跟明老夫人闹翻了,他们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红痣笑道:“多一个人为圣女做事那多好,反正他们也闹不出什么事来,圣女不如先见见白羽再做决定吧。” 圣女反握住红痣的手,点了点他的鼻子道:“你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蓝长老人虽然古板了殿,对我却是忠心耿耿,你呀气气她就行了,可不许再有下一次。” 红痣抓住她的手耍赖,嘟着嘴撒娇道:“平日子尽是蓝长老欺负我,也不见圣女心疼。” 白巫医眼角直抽,她有点受不了红痣,一个男人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圣女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她表示想吐。 圣女一边安抚红痣,一边对白巫医道:“一家毕竟是一家人,事到临头,还是会选择一样的路走,白巫医你去接白羽过来见我吧。” 白巫医应了声是,麻溜的走人,身后立刻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她走的越发快了,心想这样的人真的能给她一个未来吗?她有点犹豫。 白巫医出圣殿的时候,蓝长老正好进来,她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便对守卫道:“圣殿是神圣的地方,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闲杂人等随意出入。” 守卫很是恭敬地应是。 白巫医拽进了拳头,她也出身高贵,为何会活到这份上?在圣殿要想混下去,混得好,必然要得圣女的欢心,白家也许能帮上她。 北地,即便艳阳高照,也让人刺骨的风寒。 冥泽搂着明玉躺在屋顶上晒太阳,他不喜欢明老夫人,南天星也是,两个人有志一同很少让她落单。总之,不要培养出什么感情来,免得无法收拾。 明玉窝在他怀里道:“阿泽,你说白巫医会来吗?” “会!”冥泽斩钉截铁。 明玉哼哼了两声道:“我总觉得白巫医不至于如此?她也没坏到那个程度上。” 冥泽揉揉她的头发道:“天真!” 明玉不动了,眯了眯眼睛,她叫过她母亲,冥泽也受过她的大恩,难道真的要兵戎相见,不死不休吗? “少主,你在上面吗?”白羽抬头看着屋顶,他得了雷克的指点,说他们夫妻在上面的,这平坦的屋顶,站在地面是看不到上面的。 冥泽扶着明玉坐了起来,道:“白羽,上来说话。” 白羽身子一轻,飞了上去。明玉便站了起来,往边上坐了坐,笑盈盈看着白羽道:“白大哥。” 白羽微微低头道:“不敢,少主叫我白羽就好。”他看了一眼冥泽,想了一下不知道叫什么好,对他拱了拱以示礼貌。 相对白羽的有礼,冥泽就相当托大,沉声道:“什么事?” 白羽心里有点不舒服,明老夫人已经吩咐下来一切交给冥泽——少主的夫婿做主,要他们通力合作:“北地放出去的消息,是想引白巫医来吗?” “是也不是!”冥泽回答的模拟两可,斜着眼睛看他道,“你有什么想法?” 白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姑姑?” 冥泽抬眉道:“我没打算对付她,我只想利用她而已,一个本就该死了人,有什么下场都是她自找的?” 白羽咬唇道:“这本该是我白家的事。” 冥泽冷哼一声:“白家的人,对我下毒,掉包我儿子,掳走我女人,就连雾瘴的解药都下毒,死她一万次都不够,我为我自己报仇,跟白家无关!” 白羽脸色变了变,无言以对。 冥泽眉目一挑道:“你既然是大邑巫医,制面具这些手艺应该会吧,我这里有名单,你给弄出来,我有用。”说完,就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丢给白羽道,“我给你三天时间。” 白羽捏着纸,颜色难看,使唤人也如此不客气吗? “白大哥,我送送你。”明玉笑着站了起来,对自家的男人很无语,他一到北地,整个人就跟吃了火药似得,看谁都不顺眼! “玉儿——”冥泽拉长了声音,明玉瞪了一眼冥泽道,“你给我安分点。” 白羽对冥泽拱了拱手,跟着明玉跳下屋顶,两人一前一后超前走去,两人在一处平坦的土波坐下。 过了一会,明玉才道:“白大哥,我夫君他脾气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羽勉强笑了一下道:“无妨!” 明玉道:“白巫医曾对我们夫妇有恩,后来,我们出现了分歧。白巫医心心念念要回大邑,而我们有太多的红尘俗世缠身,她不愿意再等,便对我儿子下手,从那时候开始她跟我们越走越远,乃至变本加厉。我们夫妇差点死在她的毒手之下,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白羽心里有点发闷:“阿碧跟我们说过一些,白巫医她该死,可她毕竟是我的亲姑姑,小时候也是十分疼我的。” 明玉不语,往事不堪回首,而人心最是难测。 白羽道:“少主,白羽求你,给她一个痛快吧。” “我不会杀她,因为不屑!圣殿的事情一解决,我便会离开大邑,从此死生不复想见。”明玉看着白羽道,“大邑何去何从,端看你们年轻一辈,带着它走向何方?” 白羽道:“你要离开大邑?” 明玉轻笑道:“我的家在东冥。” 白羽出离愤怒,她的根在这里,居然还想离开,她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他们大邑一族忍受屈辱,卑躬屈膝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等今天吗?他含着怒意指控道:“可你是大邑的少主,如何能弃大邑于不顾?” 明玉看着他,浅笑:“因为我父亲,所有我来了,这是孝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对大邑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我不拿大邑一分一毫,也不会因为大邑委屈了我的夫君。” “大邑之主的夫君,有什么委屈的?”白羽不解,那是荣誉好不好? 明玉淡笑道:“我舍不得困他在小小的大邑,我是他的妻,他的家才是我该停留的地方,他舍不得我左右为难,我如何能让他失望?” 白羽皱眉,不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深爱吗? 明玉站起来,北地的风吹得她长发飞舞,她道:“白羽,我祖母已经老了,你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大邑的未来在你们手中,这是我的肺腑之言!”白羽也站了起来,这算不算倾心交谈?还是她对他的补偿?“白羽,我从来不觉得亏欠你!我也从来不属于大邑!”明玉察言观色一流,立刻感知了白羽的想法。 第四百四十四章 入瓮 白羽目露窘迫,脸色微驼垂下了头,她是大邑少主,他是白家巫医,他们本该是夫妻的不是吗?她另嫁他人,为什么她就不觉得亏欠了他呢? 白羽表示十分不解! 明玉懒得解释,对白羽浅笑道:“请你用尽全力配合我们,就当为了你的大邑,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停留,我想我儿子了。www.Pinwenba.com”她不怕白羽造反,在大邑这个问题上,他们立场一致,明老夫人十三年深入人心的谆谆教导也不是吃干饭的。 况且,白羽不是白巫医,他们之间没有情感纠葛,他不会觉得痛! 一提起他深爱的大邑,白羽立刻脚不沾地地走人,他有任务要完成,他也不是傻子,横渡苍茫海域的壮举,足以显示他们强悍的实力,大邑靠自己人是打不败圣殿的,只能依靠他们。 明玉转身看着抱胸而立,嘴角含笑的冥泽,微微一愣揶揄道:“还学会听墙角了。” 冥泽心情极好,走过来长臂一伸揽着明玉入怀道:“玉儿,谢谢你!” 明玉轻轻笑了一声道:“白羽没你帅,没你有本事,还没你对我好,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上他?”她对冥泽莫名其妙的醋意,束手无策,你跟他谈,他就挑眉避开,你不跟他,他可了劲折腾白羽,似乎不榨干他不甘心似得。 今日,这墙角听得不错,想必他心里舒坦多了,不会再防贼似得防着白羽,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冥泽很是自大地道:“那是。” “是吗?”有人躲从石头后面传了出来,一脸嘲讽地看着冥泽道,“这么有自信,怎么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得,折腾的大伙都跟着盯人。” 冥泽要实惠,这些酸不溜秋的话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打击一下南天星也是有必要:“你小子没事滚远点,没妨碍我们夫妻联络感情。” 南天星冷哼了一声,才漫不经心地道:“白巫医来了,你长的这么帅,勾引圣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来的这么快?”明玉咂舌,她这是有多想把大邑送给圣女踩脚。 白巫医不敢进北地,她是让把守北地的圣宫爪牙进来,寻了白羽出去,此白羽已经是个冒牌货,南希扮的。 白羽善巫医,也只有南希对医道熟练,所以就落他身上了,尽管他跟白羽各种不同。 白巫医没有下马车,看着白羽缓缓走进,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似乎比上次见面高了许多,她有点迟疑道:“白羽,是你吗?” 南希道:“姑姑,是我。”他立刻跪了下去道,“白羽该死,上次差点杀了姑姑,请姑姑原谅。” 白巫医皱了皱眉,声音似乎也不像,只得先应付着:“起来吧,我知道这是大邑规矩,没有怪过你。” 南希谢过白巫医,站起来上前道:“劳烦姑姑走这一趟,白羽决定听从姑姑安排,向圣女投诚。” “为何突然改变主意?”白巫医想不通,白羽有什么理由改变,还是南辕北辙的,这人真是白羽吗? 南希目光闪了闪,他知道他跟白羽外形什么的差的太多,破绽百出,好在白羽只见过白巫医一面,不然这戏也别唱了。 明玉远远躲在石头之后偷看,她比南希还紧张,她都说不妥了,偏偏冥泽和南天星一致认为,只有他能搞的定白巫医,最重要的是他见过圣女,对圣女有几分了解,务必让他第一个出场,好给后面的缓冲一下。 她看白巫医那样子,明显是怀疑!搁她直接拍死,这身高也差太多了,尼玛的!白巫医也是个缺心眼的。 南希低垂着头,硬着头皮道:“白家为大邑做了这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又得到了什么?我自从出生便应该少主的夫婿,可少主她另择夫婿,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甚至还有点庆幸。” 庆幸?!白巫医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白羽莫不是失心疯。 南希继续道:“我也是人,活生生有情有肉的人。这些年,北地苦寒,我跟如兰相互扶持,日久生情,北地何人不知,明老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可她居然要我跟少主冥婚,我既无过错再先,为何要承受这一切?”他越说声音越高亢,越不平,到后来几乎是喊了出来。 他们白家的人为何都如此这般命苦,白巫医深有感触,她也是为爱痴狂的人,若非她深爱明轩,怎么会走到如今这般下场?再说,北地有谁会去假装白羽,上次剑拔弩张,看错点什么也正常的。 白巫医的戒心去了,她从马车里下来,站在白羽面前道:“我可怜的孩子,我们有什么错,凭什么要被明家白白辜负。现在,少主死了,居然还要冥婚?明家太过分了。” 南希掉出几滴眼泪道:“我跟如兰已经商议过,唯有姑姑才能帮我们,只要我们在一起,为谁做事都好。” 白巫医道:“你想怎么做?” 南希拱手行礼道:“请姑姑为我引荐圣女,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希望我们能在圣殿站住脚,守望相助。” “这个自然!”白巫医缓缓点了点头,微微皱眉继续道,“只是圣主陛下在齐峰岛陈兵,不知道何时就会打到这里来?我们跟着圣女未必有好下场。” 她上次来北地,听他们说圣女如何如何?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的,若是到时候真的拉族人上去威逼南天星退兵,若是明玉活着还有可能,如今他死了,以南天星和冥泽的性子,怕是全杀光都不解气。 南希沉声道:“还能比现在更坏吗?姑姑有家不能回,而我……”他闭了闭眼道,“姑姑,圣主没那么容易打过来,若能,恐怕早就打过来了,大邑外面的雾瘴不是寻常人抵抗得了的。即便打起来又如何,他们两败俱伤,对我们也未必没有好处?”白巫医寻思着也是这个礼,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于大邑她是叛徒,于圣殿她可有可无,还能坏到哪里去?她对白羽的态度立刻亲近了不少,该称呼都改了:“羽儿,你准备一下我们即刻返程。” 第四百四十五章 绯衣男子 即刻? 南希眯了眯眼,要不要这么急?眼看天快黑了,他可没有即刻启程的打算,再说白羽的人皮面具还没制作好呢! 白巫医见他一副筹措的样子,问道:“有什么问题?” 南希提议道:“姑姑,五月五号那日子最宜出行,对我们有利,不防等上几天,反正圣女不会跑。www.Pinwenba.com”一顿又道,“圣女爱美男,我们白家也有很多优秀的男子,姑姑觉得要不要带过去几个?” 美男计!他们白家已经到了要靠出卖色相的地步了吗?白巫医眼前陡然便出现红痣撒娇的样子,立刻觉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姑姑?”南希再次询问。 白巫医想起蓝长老,略微迟疑道:“羽儿看着办吧。”她实在说不出同意的话来,虽然她对白家的感情淡了,可要白家的子嗣还是男子去伺候女人,争取上位,她实在觉得有失颜面。 南希目送白巫医离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转眼便到五月五号,白羽制作的面具十分精良,薄如禅翼,冥泽在脸上贴了一个,感觉十分不错。 冥泽自从听明玉跟白羽的墙角,心情一直愉悦,看白羽也顺眼了许多,毫不吝啬地赞美道:“手艺不错。” 白羽简直受宠若惊,看着冥泽目光发直,这是第一次冥泽对他不是夹棍带棒的说话。他听得出来,他说的那四个字是真心的,没有讽刺的意味。 这次去圣殿的人选,分明暗两路,南希顶替白羽,明玉顶替如兰,冥泽、赫然、各贴了一张人皮面具跟随白巫医前行。 左敖带着阿碧选了四人暗中随行,等他们抵达圣殿的时候,已经成功杀掉了跟随白巫医一起前去圣地的六名圣殿爪牙。 他们早有准备,白巫医停留在北地的时间,早就制做好了这六个人的面具,有阿碧带路,一切进行的顺风顺水。 十个人抵达了圣宫统治的中心——圣殿,白巫医不敢怠慢,当即便带着假白羽先去见过圣女殿下,表表忠心。 圣女在正殿接见了他们,她坐在水晶雕龙的椅子上,看着低眉顺目的白羽,在看看黏在他身侧的女子,立刻把目光定在他们身后的两名男子身上,她对别的女人的男人统统不感兴趣。 南希是了解圣女脾性的,她只要身子舒坦了一切都好说,看她这样子,估计这几天过的挺滋润的,便开门见山道:“圣女陛下,白羽特意带来两位堂弟,孝敬陛下。” 圣女果然很开心,弹了弹手指道:“白公子有心了。”她步下水晶雕龙椅子走向冥泽和赫然,伸手便去牵冥泽的手。 不想,冥泽往后一退,她扑了个空,伸着的手便僵在了空中,眼中是狂风暴雨欲来。 白巫医脸色大变,怒斥道:“白琉,不得无礼。” 冥泽微微垂着脸道:“白璃一路风尘,上下皆是污垢,不敢亵渎圣女。”这死女人要是碰他一跟汗毛,他立刻就灭了她,管他大邑不大邑,他是有底线的贞男。 圣女放下手道:“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便斋戒沐浴半个月再说吧。”这是把冥泽打入冷宫了。 冥泽毫不在意,神情自然道:“谢圣女体谅。” 蓝长老冷笑,想用美男计争夺圣女陛下的宠爱,做梦吧! 冥泽和赫然留在圣殿,被分到一处破破烂烂的小院,冥泽坦然高卧,赫然忧心忡忡,他是被冥泽给连累的,他其实愿意让圣女占便宜,没有牺牲那有回报?他早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了。 白巫医在家里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对着南希——假白羽同志横眉竖目道:“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人?居然当场拂了圣女的面子?” 南希道:“姑姑何必着急,白璃知道自己再做什么?” 他身后的明玉——假如兰道:“圣殿里美男如云,圣女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个男人不对她俯首帖耳。白璃这番应对也许极好,姑姑一路劳累,还是先歇下吧。” 白巫医闷闷,也只得挥手让下人安排他们去休息。 圣殿修建的富丽堂皇。 冥泽此刻摘下了人皮面具,长发披散,眉目如画,着一身绯色衣服,游走其中,他行走间衣袖飘动,飘然若仙,拂过繁花,踏过青草,圣殿的格局一一在他眼底飘过。 没错,他不惜出卖色相,这是查探地形来了。 来来往往的仆役并没有阻止他,这样的绝色定是圣女的心头至宝,不知道是何时进来的?反正各地经常会给圣女进献美男,偶尔有不认识的也是正常。 一连三日,冥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出现,惊闻消息的红痣愣是没有逮住他,打听了之后,除了白家来的两个小子,最近都没新人进殿。 他气得饭都没好好吃,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帮了白巫医,白巫医却反***一刀,红痣咬牙切齿冲到白家小子住的院子,看着夕阳下破破烂烂的小院子,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赫然顶着一张不知道谁的脸坐在门槛上,冥泽光明正大地出去了,还没回来,他很担心,突然见有人闯进来,强按住内心的震惊,极力保持平静。 阿碧早就把圣殿内各重要人物的特性跟他们提过,他看到眉梢的红痣便知道他是谁?他做出一副震惊状,目光茫然望着红痣道:“你真美!” 红痣冷哼了一声:“你们是新来的。”他的模样还需人说嘛?在这美男如云的圣殿,也是数一数二的,地位也是超群的。 赫然还傻傻地看着他,红痣伸脚踢了踢他。他才“啊”了一声道:“你说什么?” 红痣切了一声,心里的满足感直线上升,就这样还想跟他争宠,我呸!瞬间心情也好了,坐在他身边道:“你是白家的人?” 赫然应是,这时送饭来的人直接在院门口喊了一声,把菜篮子一丢就走了,菜盘子滚落出来,全素! 红痣跳了起来道:“这些人怎么这样,你们好歹也是圣女的人。”赫然呜呜哭出了声,委屈的不行。 第四百四十六章 争宠 圣女的男人多,就算不宠幸对他们也都不错,至少吃穿用度从来没有克扣的。www.Pinwenba.com圣女有多不待见他们啊,让下人这般作贱,红痣这下找他们麻烦的心思一下子全没了,摸摸鼻子走人。 红痣一走,赫然便站了起来,看也没看门口的晚饭转身进去,冥泽第一天就把各大管做饭的地方给摸清了,等会夜黑风高他去拿点好吃的就成。 圣殿出现的绯衣男子自然传到了圣女的耳朵里,她男人多的只能记住经常召见的,一拨一拨送来的人,新鲜劲一过就遗忘了。 那些男人为了争宠,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经常搞出来些名堂,她都见怪不怪了,对所谓的绝色绯衣男子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若是他足够优秀,当然这优秀最重要的的是讨她开心。 这一夜,她在红痣身上奋力摇摆自己,努力满足自己的**,释放过后,看着红痣嫣红的脸蛋,伸手摸了一把,若有似无笑道:“我听闻绯衣男子绝色若天人降临,难道能比得上我的小痣儿。” 红痣一听就郁闷上来,皱着眉头道:“也不知道谁搞鬼?”他这些天可是找了很多地方,联合其他人想逮住那个神神鬼鬼的混蛋,却一无所获。 红痣拉着她的手撒娇,求她出手,逮住那人,看看到底如何绝色?可有他美? “你耗费这么多心里都没有结果,我又能如何?这后殿可是你的天下啊!”圣女浅笑,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就是一吻,“你确定不是白家的那两个小子?” 红痣“嗯”了一声,面对圣女强悍无比的需求实在有点难以招架,推了推圣女道:“我是时去过,没发现异常。” 圣女杏目微勾,她也派人盯着那两人,正常的紧,可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这事儿也是那两人来了之后才出现的不是吗?她看红痣意兴阑珊,也淡了性致道:“要不,我们去突击检查一下,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红痣道了声“好”,立刻替圣女着衣,先把自己解放出来再说,还要多进补才是,霸占圣女后宫三年多,他的身子越来越不中用了。 两人出了寝殿,一路朝着分给白家兄弟的破烂小院子去。 月光下,阴暗处,人影一闪,急速前奔,冥泽今夜是想摸进圣女的主殿看看的,结果欣赏了一场活春宫,现在还要忙于奔命回去应付他们。 冥泽从窗户口蹿了进去,赫然正装模作样在佛经念经,傍边还摆着个稻草人,这样窗户上便会有两个影子,应付外面探头探脑监视他们的人。 赫然吓了一跳道:“这么快!” 冥泽立刻对他做了个手势,朝着澡堂奔去,院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赫然手忙脚乱,把稻草人给塞到了供奉佛像的供桌下,赶紧敲起了木鱼的,嘚啵嘚啵开始念经。 门“砰”的一声被红痣踹开:“哟,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赫然扭头看了一眼,立刻放下木鱼,站起身子道:“白帆见过圣女。” 圣女负手走了进来,四处查看了一下道:“不必多礼,怎么还不安歇?” 赫然低眉顺眼地道:“蓝长老让我们兄弟为圣女祈福,今日轮到我值晚班。” 圣女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蓝长老当真是很不待见白家啊,她道:“歇了吧,身体要紧。”一顿又道,“白璃呢?” 赫然抽了一下鼻子道:“应该在澡堂。” “应该?这么晚还洗澡!”红痣提出疑问,眼中全是问好?三更半夜的,不奇怪吗?奇怪就是有毛病,他一拍手道,“莫非他便是绯衣男子?” “什么绯衣男子?”赫然不解地问道,他要拖延时间,也不知道冥泽贴好人皮面具,折腾好自己没有。 红痣也是个机灵的,一把推开赫然,就朝澡堂冲,这院子的格局都是一样的,他自己会找,他倒要看看搞什么鬼? 赫然被他一推,立刻撞在佛像上,疼的呱呱大叫,愣是留住已经抬步的圣女,圣女扶起他,赫然哽咽道:“好痛,好痛!” 赫然快被自己恶心死了,他居然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赫然表示对自己十分佩服,五体投地!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响彻夜空,红痣的声音,圣女立刻放开赫然,冲了过去。 赫然抬脚便跟,冥泽那性子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来?不会杀了红痣吧? 澡堂外,红痣一只手捂着鲜血横流的鼻子,一只手撑在地上正想爬起来,圣女身影一闪冲了过去,伸手拽起他道:“怎么回事?” “他打人!”红痣捂着鼻子,微微仰了仰头,抑制鼻血。 圣女一脸怒容道:“好大的胆子。”她甩手就朝澡堂走去。 门在下一刻被打开,冥泽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站在门内,一双眸子乌黑发亮,随意甩了一下头,把额前的碎发甩到一边,水珠飞溅。 圣女顿住脚,微微眯了眯眼,宽肩、长腿、微微凸起的肱骨肌,古铜色,水珠从他脖子上滑到他的前胸,月光下有一种柔和且蕴含着力量的美,只可惜他拦住腰,看不到男子身上最美的部位。 红痣有多了解圣女,这女人见了男人就跟狗见了骨头似得,这是被人勾引了?!他也顾不得鼻子,扯着圣女的袖子撒娇,要求圣女重重惩罚冥泽。 赫然见冥泽还站在那里无动于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这是怕自己死不了咋的?赫然一脸惶惶不安地道:“我弟弟素来谦恭有礼,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打人,圣女还是先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在下决定的好。” “圣女,人家不过进去,看都没看一眼,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就被他一拳头打看出来,这人蛮横无理,简直就是放肆。”红痣摇着圣女的袖子,不依不饶。 圣女安抚了他几句,红痣越发嚣张。 赫然看着红痣,几乎作呕,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男人?还有圣女,难道她喜欢这种调调,这这,他表示压力山大,完全没有争宠的心了。 冥泽看着两人来回拉扯,这圣女果然十分宠爱红痣,他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白璃自保也有错吗?” 圣女抬头看着冥泽,这个男人还是很镇定,她浅笑道:“自保?如何说?” 红痣闻言手一顿,圣女这是不打算罚他了,他对冥泽怒目而视。 “遇到危险的时候反击,这是人的条件反射,突然有人冲进来,我赤身躶体难免反应强烈了些!”冥泽看着圣女漫不经心地道,“红痣横冲直闯,失礼再先,后不顾廉耻,亵渎于我。” “胡扯,我只想……”红痣反驳的声音被冥泽打断,他轻笑道,“你难道没有摸我的脸?” 红痣“呃”了一声,他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贴人皮面具,就他现在这张脸,着实称不上绝色好吧?再说,他根本就没摸到,就被一巴掌扇飞了出来。冥泽双手一摊道:“这不得了,你先欺负我,我反抗,难道我还反抗错了,我好歹也是圣女的人,怎么能随便被人亵渎了去。”红痣气的一个倒仰,我XX了你,亵渎,我亵渎你个鬼!你长的有我美! 圣女嘴角牵了一下,倒是个有趣的人,尤其那句圣女的人,很得她心,这男人体格看上去也十分不错:“过些日子便过来伺候吧,嗯,小心着凉了。” 说完,圣女转身朝院外走去,看着这破烂的小院子,明天该叫人修缮一下,她才能过来不虐待男人的。 红痣瞪了一眼冥泽道:“就凭你,想跟我争,你做梦!” 冥泽耸了耸肩,砰的关上门。 红痣气的跳脚,也没昏头,这个时候巴住圣女才是最要紧的,他赶紧追了上去,失了圣女的心,他在圣殿也就失去了安身立命之所。 赫然推门而入,看着慢条斯理穿衣服的冥泽道:“你胆子真大,让他摸一下又能怎么样?我估摸也没北摸,你居然就打人,也不怕无法收拾。” 冥泽冷哼一声:“没杀了他,已经很控制情绪了,我想你还是有机会爬上圣女的床的,恭喜。” 赫然皱眉,简直鸡同鸭讲,算了算了。 此刻,明玉版如兰正站在院子里,遥望明月,不知道冥泽他们在宫内怎么样了?她想他了,很想很想。 南希版白羽刚从白巫医哪里回来,他这个侄子现在当的得心应手,顺便请教百巫医关于大邑外面雾瘴的事。他说:自从姑姑离开,圣女霸占了大邑,白家死了不少人,那些雾瘴的解药失传了。 白巫医倒是没有隐瞒,左右闲来无事,干脆就叫他如何配置?白家巫医本来是一代传一代的,南希这几日便忙着学习。 他看着明玉形单影只,神情郁郁缓步上前,明玉听到脚步声侧首看着他,浅笑道:“回来了。” 南希笑着点头,问道:“再想什么?”明玉微微皱眉道:“我担心阿泽,他那性子,让他去争宠……哎!”她幽幽叹息,冥泽是宁可玉碎,也不要瓦全的。 第四百四十七章 白死了 南希忍不住轻笑出声:“争宠?!你确定冥泽会,放心吧,他这样的人,一定不会**的。www.Pinwenba.com” “大师兄!”明玉薄怒,她很担心,他还有心情说笑。 南希退后一步,轻笑道:“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我倒是想知道,此刻他混的如何?可入圣女的眼?” 明玉目露担忧,续而一笑道:“吃饱喝足保存实力,以不变应万变,大师兄也早点歇着吧。” 相对冥泽赫然勾搭圣女上位,南希明玉忽悠白巫医套取雾瘴的解药,左敖阿碧那边简直就混的风生水起。他们现在是圣殿的护卫,专司马车房,简言之,就是有地位的人要去哪里?他们便负责驾车前往,圣殿这个地方是没有哪家单独有马车的。 不高不低的职位,被关注度相当的低,又有阿碧这个知根知底的在,短短数日便摸清楚了大街小巷,就差圣殿没有进去搞东搞西了。 五月十日,连着下了两天大雨,蓝长老要去视察一下水利工程,用阿碧的话说就是大邑的母亲河,从南至北贯穿整个大邑,十分重要。 左敖版护卫和阿碧版护卫陪着蓝长老上路,马车驾驶的很稳,蓝长老身边换了一个人服侍,阿碧对她没印象。 马车后面跟着蓝长老的贴身侍卫。 蓝长老趴在车窗上,看着碧野千里,那碧野之中到处都是辛勤耕种的大邑人。 左敖听车内两人的交谈眉毛都没动一根,阿碧却被气得要死,原来这侍婢不是大邑的人,这些人坐享其成不说,在他们眼中他们大邑连猪狗都不如。 阿碧猛地一拉马缰,马车前蹄高高扬起,我丫的撞不死你们。 “砰”的一声,果然有人撞在马车后壁上,听这声音撞的还不轻,蓝长老怒斥道:“怎么回事?” 左敖看着上一刻还一脸色得意,这会儿脸色刷白的阿碧,你丫的现在知道害怕?晚了,蓝长老捏死他们就跟捏死蚂蚁似得。 左敖清了一下嗓子道:“蓝长老,前面似乎有危险,我去看一下。”他一个翻身跪在马车前,五指撑开压在地上,用尽真力把这一块地面都给震碎,微微下塌了些。 马车门从里面被推开,阿碧直接被推倒滚落在地上,蓝长老看着下陷的地面,倒是没有为难左敖和阿碧,被撞的那个是服侍蓝长老的侍女,蓝长老子在路边找了几个人,让他们送她回去休息,冷着声音道:“继续赶路,中午之间必须赶到南庄。” 左敖连忙应了,手往背后藏了藏,阿碧站起来看来他一眼关上马车门,小心的牵着马走了过去,才坐上车辕朝前行驶。 阿碧看着左敖抱着自己的胳膊,嘴角咬紧,额头冷汗直冒,心中十分愧疚,对自己一时义愤十分后悔。这么些年,她一直谨小细微,为何今天如此不理智,她越发小心的驾驶马车,以防再出意外。 午时未到,抵达南庄。 左敖和阿碧被安置在一处小院,等待蓝长老处理完事情继续下一程,阿碧看着左敖,一脸担心地道:“你的手怎么样?” “瞬间爆发用力过猛,休息两天就好。”左敖揉着自己的胳膊,看着阿碧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阿碧道:“我记下了。” 左敖阴恻恻地道:“这死女人害我受伤,等有机会给她点苦头尝尝。” 阿碧愕然,不是说小不忍乱大谋吗? 左敖晃了出去,他眼睛贼亮,明显看出南庄的人不喜欢蓝长老,似乎没有人喜欢这个老女人,反正左敖没发现。蓝长老身份高贵,用车极多,马车房的同事没一个喜欢她的。 所以,当左敖出现在马房,表达了对蓝长老极度的不满之后,跟喂马的老头立刻达成了统一战线,各自骂了几句后。闲扯了一会,八卦了一会,左敖便知道往前走,大概一个时辰会经过一片低矮的丛林。 丛林,杀人放火越货地,他捏捏袖子里南希给他防身用的各种毒药,笑了。 南庄送来午饭的时候,左敖丢了一把钱要了些酒,很是客气给蓝长老的护卫一个个倒酒,咋呼着请他们多多照顾。 阿碧看的眼角直抽,左敖那根筋不对? 南庄并无大事,蓝长老用过午饭便启程往前,一行人穿过低矮的丛林,左敖看着骑马跟在身后摇摇欲坠的护卫,时间估算的刚刚好,他突然伸手拉住了缰绳。 阿碧扭头看着他,做毛? “砰砰砰”人掉下马砸在地面的声音,阿碧扭头看去,张了张嘴巴,怎么回事? 左敖贼眉鼠眼一笑道:“老子敬的酒他们都敢喝,找死。” 阿碧这才明白左敖中午大献殷勤是为了谋杀,只是他什么时候知道路线,什么时候定下计策的? 左敖跳下马车,一脚踹开车门,吼道:“老女人,给老子滚下来!” 蓝长老一上马车便昏昏欲睡,四肢无力,她陡然被人一喝,一惊睁开眼看着左敖道:“找死,是不是?” 左敖抱着自己的胳膊,冷笑:“老子从来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他一脚踹在车厢上,立刻把蓝长老给震了出来,他早就了解清楚这老女人根本没武功,就算有现在也废了。 因为车厢内,他放了软筋散和半步醉,哈哈! 蓝长老滚落在地,才发现她带的贴身侍卫都已经在地上趴着了,这才有点慌了神道:“你想做什么?” 左敖递给阿碧长剑,笑盈盈看着蓝长老道:“去,把这些狗爪子先剁了。” 阿碧拿着剑走了过去,举起毫不犹豫挥下,鲜血飞溅。今日这般,不杀他们死的就会是他们两个,阿碧很清醒,受他们欺压多年,早就恨得咬牙切齿,下手丝毫不会手软。 蓝长老脸色刷白道:“你们敢!” 左敖一抬脚,踩在她的脸上:“有什么不敢,老子踩的就是你。” 蓝长老痛苦的呜咽出声,左敖甩了甩胳膊,碾一脚啊碾一脚,立刻感觉胳膊不疼多了。 阿碧走了过来,挥剑直接割断蓝长老的脖子,解除她的痛苦。 左敖挑眉,揶揄道:“真是菩萨心肠。” 阿碧苦笑道:“各为其主,她并没有错,况且这么多年,她对我也算照拂。” 左敖摸摸鼻子不语。 阿碧犯愁道:“这杀人挺容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左敖一点也不担心:“原路返回,换张脸继续当差。” 阿碧道:“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左敖笑,跳上一匹马,两人风驰电掣一般离去。 一连过去三日,圣殿风平浪静,阿碧心惊胆战,估摸着这距离也不算远,蓝长老的死讯为什么迟迟没有传来?还是被圣殿压了下去?毕竟蓝长老是圣女的心腹,圣女是否有其他打算? 事实证明,阿碧杞人忧天了。 蓝长老死了,首先是南庄的人发现了,立刻禀报了上去。一转二转落到了红痣的手里,红痣看完,直接撕掉了,终于少了一个敌人,少了一个看不顺的大敌人。 红痣办事很彻底,顺手灭掉了送信的人,省的不必要的麻烦,他在圣女的后宫荣宠不衰,哪会没有几分手段? 这么关键的信息要是落在圣女手里,她肯定会猜测、怀疑,推断出什么来。可惜,天要灭圣女,蓝长老算白死了! 这会儿,圣女还琢磨着如何把傲娇的冥泽版的白璃弄上手?这男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还不怕死,她有点头疼。 圣女关照过白家兄弟,冥泽和赫然已经换了一处花红柳绿的院子,生活水平直线提升。 这会儿,又被圣女召了过来陪她吃喝玩乐。 冥泽坐在一边闷闷喝着茶,与周边的欢乐气氛完全不搭。 赫然和红痣较着劲哄得圣女开怀大笑,没有蓝长老在耳边唠叨,她活的恣意而灿烂,左拥右抱好不快过。 白巫医对南希版的白羽十分欣赏,教导他也越发用心,明玉版如兰跟着听了许多精彩绝伦的理论,白巫医在医术上的造诣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经过南希三番四次的试验,他已经大致能调配出对付雾瘴的解药。 转眼便到五月二十,南庄的人迟迟没有得到圣殿回复,不知道如何处理蓝长老的尸体?南庄的头特意跑了一趟圣殿,求见圣女。 圣女才知道蓝长老死了,还死了十天了,就连南庄送消息来的人都尸骨无存,陪着蓝长老上路的马车房的人死了,蓝长老的护卫也死了,无处可查。 她怒火冲天,把能接触消息的人全部抓过来问了个遍,毫无头绪,一气之下下令全灭! 蓝长老的死让圣女露出了狠戾的一面,人人都夹着尾巴过日子,圣殿也不再笙歌逐色,究竟是谁杀了蓝长老?又是谁杀了送信的人? 冥泽很开心,终于不用去陪坐了,他在等,等一个踏入圣殿禁地的机会,他想哪里有他要的东西。红痣惶惶不可终日,他从来没见过圣女这般姿态,一直都是蓝长老跟老虎似得吓人,现在他才知道谁才是真的老虎? 第四百四十八章 疑心 圣女仔细推敲之后,认为杀蓝长老的应该是大邑的人,圣殿的人不会对她下手,她愤怒中召见了白巫医和白家兄弟。www.Pinwenba.com 冥泽进退有度,侃侃而谈,直接把圣女给侃晕了,说起来也就三点。 白巫医是否有能力?——平日里,圣女根本就瞧不起白巫医,认为她简直就毫无用处。 他们兄弟是否离开圣殿?——他们可是天天陪着圣女笙歌逐色的。 北地是否有人出来?——北地的人都被圣殿控制,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圣女当然对自己很有信心。 就这三点,把大邑摘了出来,冥泽提出有理有据,赫然补刀补的十分强悍,圣女信了! 白巫医看着伶牙俐齿的“白璃”,她怎么觉得他那么像一个人? 冥泽轻咳了一声,很是恭敬谦卑地道:“这些日子,圣女对白璃的好,白璃心里都明白,我在圣殿是仰仗圣女才能过活的。有些话,白璃不知道该不该说给圣女听?” 圣女看了他一眼,他倒是明白人:“有话就说。” 冥泽矛头直指红痣:“姑且不论是谁杀了蓝长老,试问在圣殿何人能接触到消息,何人毁尸灭迹而不被人发现?是谁拥有这样的权利,是谁拥有这样的条件?” 圣女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见他脸色平静微微低垂着头,这男人是真心为她考虑?还是为了对付红痣?她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落实在“争宠”二字上,又觉得哪里不对?他郁郁寡欢,总是离她很远,她自持身份也从没强迫过他。 圣女沉声道:“你不喜欢红痣,也不必诬陷他。” 冥泽微微笑了一下道:“是非曲直,圣女心中自有定断,红痣也罢,他人也罢,与白璃并无太多想干,白璃告退。” “慢着!”圣女喊住转身的冥泽,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才道,“白璃,你并在乎我是否宠爱于你,你为何要说这些?” 冥泽版白璃酝酿了半天情绪,才哽咽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白璃一直想要找这样的女子共渡一生。” 圣女微微冷笑,他在说什么笑话? 冥泽微微低下头,叹息一声道,“如今,我已在圣殿,即便心不甘情不愿,却明白圣女是我唯一的依靠,若是有人想夺取大权,我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这情况之下,我又如何能不为你着想?”说完,他走了出去,留下圣女沉思良久。 造反?夺权?会吗?她以为圣殿铁壁铜墙,绝对不可能有外人进入,想来想去,也觉得有人想拉她下马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这个可能性成立,那么红痣就很可疑,内奸?!圣女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红痣对蓝长老的怨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一连三天,圣殿的命令一道接一道发了出去,对北地的控制也更严厉了,圣殿也到处都是人影浮动,人心惶惶。 冥泽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心知肚明,这事儿不是南希他们干的,就是左敖他们干的,圣女属下的忠诚度,许是被神化所影响,那是相当相当高的。 疑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病!圣女得了这么个病,不死也残废了!喜欢在圣殿晃悠的红痣也不见了,冥泽猜测他可能已经被灭掉了。 第四天,冥泽和赫然正在吃晚饭,圣女来了,他们忙慌站起来见礼,圣女摆了摆手,居然坐下跟他们一起吃饭,赫然忙让人添了碗筷。 冥泽有些不解,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圣女还请节哀!”圣女的行事作风不像死一个属下就能变成这个样子的,有人背叛她应该跟打了鸡血似得要杀光才对,怎么现在搞得整整瘦了一圈,有点奇怪哦! 圣女点了点头,扒了一口饭,眼中有泪光闪动!冥泽举得越发奇怪了,有隐情?! 冥泽踢了一脚赫然,赫然低头,看着冥泽飞快的做了个手势,他很识相的退了出去,连带院子的人都打发掉了。 “圣女,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冥泽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 圣女抬头看着他道:“白璃,我想去接蓝长老回来。” 离殿? 冥泽脑中只浮现这两个字,这对他来说这是绝佳的机会啊!他道:“虽然我不喜欢蓝长老,但我不得不承认整个圣殿,蓝长老对圣女是最关心,最爱护,最体贴的,就像亲娘一样。” “亲娘!”圣女重复了这两字,鼻腔微酸,蓝长老确实很多时候有些过了,管的太宽,宽到她有些接受不了,可论忠心,圣殿确信无人能比,她对她向来是极好的,从小到大从无辜负。她吸了一下鼻子,难得露出小女儿姿态道:“老圣姑不喜欢我,我自小便是蓝长老一手抚养长大的,跟亲娘也无多少区别。” 冥泽道:“圣女是在担心什么吗?” “白璃,我可以相信你吗?”她发现整个圣殿她竟然无人可以信任,除了死去的蓝长老,现在更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使绊子?她一定会找出那个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冥泽对人性的了解透彻,他琢磨圣女的心思,沉思会才道:“我不知道,算起来我们是仇敌。可此时此刻,我知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不会背叛你。” 圣女点了点头,比起斩钉截铁的保证,这话可信的多!她拿出一方巴掌大的玉色琉璃,对冥泽道:“你替我保管。” 冥泽也不问是什么,点头道:“好!” 圣女走后,赫然走了进来,他功夫底子不错,在门外也听得清清楚楚,伸手拿起玉色琉璃在手中抛了抛道:“什么好东西?” “自然是价值连城。”冥泽继续吃饭。 赫然道:“真是瞎了眼,居然交给你保管!” 冥泽和赫然研究了小半夜也没看出这琉璃有什么不同,只得先收了起来。五月二十五号,圣女排除各长老异议,亲自去迎蓝长老的灵柩回来,圣殿的事暂时交给李长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老头子。是夜,月黑风高,冥泽和赫然出动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被发现 圣殿的禁地在西南方,冥泽和赫然穿越在暗夜中,尽管圣殿的防卫加强了些,在他们眼中还是形同虚设。www.Pinwenba.com圣殿的护卫已经烂了根了,长年累月的安逸估计刀都锈了。 未几,两人便摸到了禁地。所有的禁地大体都会竖着石碑,写着一样的警告:擅入者死! 禁地的入口是一扇石门,被漆成黑色,石门正中央刻着四行红色字符,赫然仔细辨认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冥泽更不认识了,动手去推,居然一推就开,他诧异地道:“这是禁地吗?” 赫然也有点意外,抬头看了看门匾,肯定地道:“是,小心点。” “他们进入禁地了。”圣殿的一角,黑夜人跟李长老禀告,声音平静地就跟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李长老却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找死,按原计划行事?” 黑衣人应了声是,手一扬一枚红色信号弹在夜空中划过,随即身影在消失在黑暗中。 正坐在院子中看着天空,想着黑木的阿碧,蹭地站了起来,红色信号弹!她转身冲进屋子,摇着睡得香甜的左敖道:“坏了,坏了,出事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左敖迷糊中听着阿碧急切的声音,立刻坐了起来。 阿碧语速极快地道:“圣殿出动死士了,不知道是那边出了事?” 左敖掀被子下床:“出去看看。” 还没出门,就听到街道上衣袖划过的风声,人还不少,左敖打开一条门缝,这方向是应该是去白巫医那边的,房内的四人也被吵了起来,靠了过来,低声询问。 他们霸占了人家身份,还有人家的房子,这院子里现在全是自己人,不怕被人听见。 阿碧简略说了一下,着急地道:“怎么办?” 左敖道:“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一行六人全部换上黑衣,混入夜色,也混入圣殿的死士中,等他们赶到白巫医那边,已经乒乒乓乓开打。 南希、明玉、白巫医被围在中央,三人背靠背御敌,一时半会还顶得住,左敖看看站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衣人,被打死是迟早的事。 白巫医不明所以,嗷嗷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肯定是圣殿的爪牙,还不是一般的护卫,就是杀手,这是要我们的命啊!”南希不等黑衣人开口,便给了她答案。 白巫医怒道:“我们也是圣女的人。” 黑衣人的头听,冷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的死期到了,束手就擒还能落个痛快。” “我杀了你们。”白巫医怒,上天为什么就不肯给她一条路走?她对圣女没有二心,连白家的子孙都奉献给了她,她还这般对她,她哈哈大笑道,“同归于尽,同归于尽吧!” 南希见白巫医癫狂的样子,而且她的身侧立刻浮起了各种颜色,剧毒?他喝道:“退,有毒!” 明玉闻言顾不得其它,身子临空一翻,看着下方的剑尖无力再躲避,受伤在所难免。 空中嗖的飞来一块石头,打掉了剑尖,明玉就地一滚,立刻朝后退去。 “什么人?”黑衣人怒喝声被陡然爆发的惨叫声覆盖。 白巫医大发淫威,全身上下都流窜着各种颜色,近她者死!奈何,圣殿的死士真的是不怕死,不断靠近她,即便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也绝不后退。 南希看着白巫医勇猛的以命相拼,对明玉道:“走!”有白巫医扛着,他们搞不好能逃得一线生机,跑出去没多远,被左敖一拦,两个人立刻被带去了左敖等人住的小院,这里现在还是安全的。 稍作休息,明玉突然站了起来道:“是他们,是他们在圣殿出事了,白巫医循规蹈矩,圣女不可能突然要她的命,肯定是阿泽他们出事了。” 南希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冥泽行事谨慎,不会出事的。” “不然,死士为何突然攻击我们?”明玉看着他。 南希愣了愣,他不得不赞成明玉的想法十有**是对的,事实上他也是这么猜测的? 明玉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走了几趟道:“死士跟护卫不同,他们武功强悍,最可怕的是不怕死,阿泽他们危险了。” 左敖一拍桌子道:“我们去救人!” “恐怕是螳臂当车!”南希客观地道。 明玉眉目沉沉道:“白巫医哪里还有很多毒药可以用?” “不行,那是自掘坟墓!”南希反对,看着一脸倔强的明玉道,“冥泽也不会同意的。” 明玉笑道:“我们夫妻一体,福祸与共,生死相依,何况我不怕毒。” 南希凝眉,天绝丹在她体内,也许可行。 阿碧微微叹息,她这些天听左敖说过少主的事,若是她遇到这样的男人,他也愿意生死相随,若是能帮他们,死便死吧。她道:“少主方才使用的武器是饮绿吗?” 明玉看向她,点头。 阿碧眼中一喜道:“少主可否借饮绿一用,阿碧想试试能不能找族人帮忙?” 明玉拔出腰间饮绿交给她道:“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不管如何,我们先去圣殿,那地方我也熟悉。”南希道,“阿碧你若找得到帮手,就来圣殿找我们。” 阿碧应了一声,立刻出门。 时间回到冥泽进入禁地之时。 石门之后是跟石门等宽的台阶,冥泽仔细打量后没发现异常,他抬脚踩在第一个台阶上,没有反应,继续往下,小心翼翼走完十九级台阶,惊出了一身冷汗,站在跟台阶等宽的平台上,对赫然做了个手势:安全! 赫然走了下来,看着平台尽头,也是一道石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幽暗的通道,抵达石门。 石门左侧的墙壁上,刻着文字,冥泽照样看不懂,赫然看了一眼道:“擅入者死!” 冥泽打量了一四周,伸手便推,石门一碰立刻侧翻,倒是吓得警觉的冥泽一个临空后翻,又是虚惊一场。 冥泽和赫然面面相觑,怎么会这样?禁地不该都是机关暗道,进来一个死一个的布局吗? 赫然超前跨了一步,依旧毫无反应,两人一前一后朝门内走去。 门内是一段幽暗的隧道,墙壁和地面都是一大块一大块黑色的大理石拼接而成,地面上雕刻着一些凸起的花纹,看不出是什么花,整个隧道再无其他。 隧道的尽头,依旧是一块石门,不过是大理石材质的石门,上面雕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白龙。 赫然不解道:“怎么这么多的门?” 冥泽皱眉,是很奇怪,更奇怪的是随便一推就开。 门后,又一条隧道,却是汉白玉打造的,墙壁两侧雕刻着各种形态的图像或者符号,总之赫然看了半天:“不懂!” 越往前,隧道越来越宽,雕刻的图案也越来越精美,直到尽头,是一面巨大的汉白玉石墙,上面雕刻着与海怪斗争、迁徙以及耕种的画面。冥泽看着赫然。 赫然摇头道:“圣女和圣主都不是这样来的,可能是大邑的历史。” 冥泽有点怄火,他们分组行事也不是乱分的,赫然一直在上都,对南蛮的历史相对了解,跟善于筹划的冥泽一组,是为互补。结果他倒好,全不懂! 他四处打量,没发现任何东西,沉声道:“这不正常?” 赫然点头,注意力集中在汉白玉石壁上,突然发现右下角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他蹲下去仔细看了一会道:“这里,跟圣女给的琉璃形状一致。” 冥泽走了过去,看了一眼立刻从怀里掏出玉色琉璃按了进来,咯达一声,机关的声音。 两人往后急退,结果屁事也没发生,倒是自己吓自己,折腾出一身冷汗。 汉白玉石壁慢慢朝着左侧滑行,露出一个巨大的空间,正中央一张玉石桌子上放着一个方形玉盒。冥泽和赫然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靠了上去,一人站在玉石桌子一端。 冥泽伸手去拿,手在半空握了一下道:“危机可能就在取了玉盒之后,退后。” 赫然道:“我来——” 冥泽沉声道:“这是命令!” 赫然只得退后。 冥泽眉目一沉,脱下一只鞋子拽在手中,一手提起玉盒,一手放下鞋子,极力保持平衡,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滑进领口里,居然没有引发任何危机就拿到了方形玉盒。 他顾不得看,设下这禁地的人就这么相信,人都不会走进来,居然一点危险都没有?他有点难以置信,当下先出去再说。 赫然扣出汉白玉石壁上的玉色琉璃,嗡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断了,他喊道:“快走!” 冥泽比他更快,听到嗡的一声,已经朝外冲,两人跑了并排,他们刚跑过汉白玉石门,那门轰的一声关上,头顶也开始不断掉土下来。 “快!”冥泽跑的越发急切,前面还有三道门,两人发挥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避开掉下来的石块、泥土,朝外奋力奔跑。 台阶已经在眼前了,出禁地的最后一道门就要合上了,冥泽突然跃起一脚蹬在墙壁上,身子射了出去,立刻转身,横剑。“铿”的一声撑住门板,剑被挤压的拱起来一个小小的弧度,缓缓阻挡了门速度。 第四百五十章 救夫 千钧一发,赫然冲了出去,剑“啪”的一声被门板折断,“轰”的一声大门合上了。www.Pinwenba.com 好险,若是晚上一秒,此刻已是肉饼,两人冷汗淋淋,心有余悸。 “两位,出来了。” 男声,冷冽的男声。 冥泽霍地扭头,一手握着方形玉盒,一手捏着玉琉璃,看到李长老拄剑站在那里,身侧两列黑衣护卫,一列跪一列站,箭满弓正对着他们。 赫然脚下一软,这阵势,他们后无退路,又毫无屏障,完全处在箭的射程之下,一声令下,还不被射成刺猬。 李长老冷笑道:“后生可畏!” 冥泽冷笑,权当他是赞美,伸手撕啦一声扯下衣摆,把玉盒和琉璃包起来背在身后道:“过奖!” 李长老八字胡一翘一翘,自以为是地分析道:“我早猜到是你们搞鬼,蓝长老也是你们杀的吧,北地想反抗圣女吗?” 冥泽冷笑不语。 阴影中走出一人,居然是去接蓝长老的圣女,她杏目含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冥泽微愣,洒然一笑道:“要你命的人!”没想到啊,没想到,圣女竟是如此警觉的人,这是骗他自己暴露,亏他还以为骗过了她呢?他到底哪里露出破绽? 李长老冷冷一笑道:“怎么,觉得自己表现完美,不应该露陷是不是?” 冥泽很好学,免得以后继续犯同样的错误:“请指教?” “我不得不说,你表现的十分完美,我甚至都信了。唯一的一点,我对长老们的忠心从不怀疑,蓝长老之死于与圣殿决无关系!”圣女为他解惑,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东西道,“送你玉琉璃,是让你替我看看这禁地里有什么东西罢了?” 冥泽叹息,这是对大局,对圣女和长老们的关系了解不足的失误啊!他在她面前做戏,她又何尝不是顺势而为,给他假象呢?圣女果然也不是盖的,可他不觉得需要借他的手取玉盒吧? 圣殿的护卫跟垃圾差不多,死士的实力还是十分强悍的。 “索性让你死个明白,这是大邑明家的禁地,圣女许诺过大邑的人,圣殿的人绝不踏入。”李长老八字胡一翘,冷笑道,“现在你们可以死得明白了。” 李长老还未说完,冥泽动了,身子如电般射了过去,双掌齐拍道:“想要我的命,做梦!” 一掌拍出,拍倒一排黑衣人,身子跟黑衣人碰撞在一起,混战成一团,让他们没有射箭的机会,不然真的成刺猬了! 赫然拔剑毫不迟疑跟上。 冥泽出招又狠又猛又快,招式大开大合,只求跑路。奈何圣殿的死士前赴后继,又不怕死,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住,别说大活人,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圣女还搬来了一张椅子,坐下观望,欣赏猎物死前的垂死挣扎。 冥泽和赫然“砰”的一声背靠背靠在一起,赫然喘气如牛:“我拦住他们,你快走。” “你以为现在,你们还走得了!”李长老泄他们的气。 赫然不得不同意他说的话,他们确实毫无生机,手一软差点被人砍了一刀。冥泽怒喝:“专心对敌,我们还有援军,只要坚持到他们到来。” “援军?”圣女弹弹手指头,哈哈大笑道,“你是在说白巫医那三个人吗?他们现在估计死了吧。” 冥泽怒气狂颠,杀气氤氲,一掌接一掌朝着圣女逼近,反正跑出去的可能性太笑,他干脆杀了她!赫然看着他居然朝圣女杀过去,还完全不顾身后露出的空门,只好剑尖乱颤,护在他后面,一边叫苦不跌,哪有这样逃命的? 死士护卫在圣女前面,饶是冥泽如何勇猛也越不过去,反而自己受了几处剑伤,赫然比他更惨,上上下下全挂彩。 “砰”的一声,冥泽和赫然摔成一堆。 圣女站了起来,抬头看着月空,她决不让他们好死,沉声道:“活捉他们,千刀万剐,为蓝长老报仇。” “是!” 黑衣死士异口同声,没有再一哄而上,几个几个轮流上阵,猫戏老鼠似得耍着他们玩。 冥泽是情愿战死到最后一刻,也不会投降的,圣女也不着急,拖拖拉拉之间,为明玉等人的营救争取了时间。 赫然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冥泽单膝跪地拄着刀——从死士抢来的刀,嘴角流血阴沉地盯着眼前执剑的两人,突然暴起,长剑横劈而下。 圣女微微坐直了身子,这男人有多强,居然还能弹起来砍人。她愤怒的一拍椅子扶手,一掌对着冥泽就轰了上去。 冥泽人在空中,招式已老,避无可避,带着怒意的罡正掌峰就要轰上他的前胸,明玉到了! 这时候,谁也想不到还会有人出现?明玉身子一路狂卷过去居然毫无阻滞,她伸手一拉冥泽的脚腕把他往后一拖,避开攻击道:“夫君,我来了。” 冥泽身子往后一移,临空一翻落地,惊喜刹那在眼底爆出:“玉儿!” “西边!”明玉冷喝,五指张开,一片红雾弥漫在她身侧,离她最近的黑衣人立刻倒了下去。 冥泽刀一横就朝西边冲,根本顾不上赫然,他吼道:“赫然,你死了没有?” 赫然没死,明玉来的时候,他已经弹起,也已经朝西边猛冲,跟冥泽一左一右形成冲锋之势。 明玉身子跃起,在空中反腰一扭胳膊抡了一整圈,手中的一颗药丸朝着圣女猛的掷去,冷喝道:“去死!” “保护圣女!”李长老立刻身子斜飞阻止,明玉身侧的黑衣人一顿扭头就围了过去,她已经从空隙中溜了出去,一路不断砸下红红绿绿的药丸,到处都是红粉蓝粉各种颜色的粉冲了出去。 “轰”的一声,药丸在李长老胸前炸开了,圣女抬袖子一挡,挥开烟雾一看,李长老已经倒地,身子抽搐了一下,他互助了圣女,心满意足地死了。 圣女上前一步,被黑衣人拦住道:“有毒!”圣女抬头看着各种颜色中,飘然远去的女人,冷喝道:“杀了他们!” 第四百五十一章 绝境? 明玉去势如电,身侧各种粉末齐飞,黑衣人一时不敢太过靠近她,碰到即死,愣是让她一路冲了出去。www.Pinwenba.com 她的身子在空中不断跃起跌落,远远看着冥泽赫然两人被围困,一路狂颠了过去,抡起胳膊道:“去死!” 圣女见明玉的动作,吼道:“散开!” 黑衣人往边上一让,明玉心中一喜,做了一个狠狠砸下的假动作,冷喝道:“冲!” 冥泽双掌齐飞,跟赫然一前一后猛冲,完全不顾身后,明玉掠了过去,药丸一颗颗砸下制造毒雾,阻断黑衣人的追击。冥泽感觉压力顿减,朝着西方冲的那叫一个迅速。 圣女不敢直接冲过毒雾,身子朝左侧掠去,直线和拐弯,她跟明玉的距离立刻拉下了一截。圣女连连呼啸,圣殿不断出现更多的黑衣人,还有无数涌出来的护卫。 明玉暗道:糟糕! 冥泽赫然本就受了重伤,没跑多远,又一次被围在了屋顶上,南希左敖突然跃上了屋顶,他们奋力拼杀,四人联手一时之间黑衣人也奈何不了他们。 前方也陡然乱了起来,有人大喊道:“失火了,粮仓着火了!” 左敖带来的四位精英此刻正在粮仓重地放火,制造混乱,还是圣殿不可补救之处,因为圣殿没有其他粮仓。 圣女大怒,一边吩咐下去救火,一边紧追在明玉身后。 明玉身后一溜烟的各色粉末齐飞,她飞上屋顶道:“不想死的散开!”说完,毫不犹豫丢下几颗烟雾弹。 一地烟尘里,南希拉着冥泽,左敖拉着赫然朝着北方狂奔,西方已无去路,全是人。明玉断后,依旧是毒粉飘飞,生化武器,杀伤力巨大,可惜快用完了。 圣女跟在后面,既要避开毒雾,又要盯紧他们,这里是她的地盘,不管他们跑多远,迟早还是死! 粮仓的大火越来越大,整个圣殿都沸腾了起来,圣女频频被请示,渐渐和明玉他们拉开了距离,她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也只好先转回去看看粮仓的问题。 一行五人奔出圣殿,依然无处可去,到处都是圣女的人。他们靠在墙壁上拼命呼吸,冥泽双眼通红,看着明玉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中毒?”那些毒粉有多毒,居然让他们从圣殿中杀了出来。 明玉摇头,握紧他的手道:“我吃过天绝丹,没事!” “他们出不来了!”南希看着西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道,“想必圣殿要调集大批人手去扑火,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我们去哪里?” 冥泽眉目微沉,看着远处的火光,回北地不现实?就算回去了,被圣殿的人赌在哪里,迟早全死光?他反握住明玉的手,咽了一口口水,心一横道:“去码头!” 南希微微点头道:“跟我来。” “去码头”三个字说起来容易,要抵达码头又是一场接一场的厮杀,估计去救火的都是护卫,围杀他们的全是死士。 圣女得知他们的意图,居然想从水里离开这里,做梦?她给长老们下达了指令,自己去码头杀人。 码头遥遥在望,明玉等人窝在码头的堤坝后面,看着码头上黑压压的死士一排又一排。前后都是死士,他们夹在中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绝境! “少主!”阿碧的声音。 明玉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阿碧的人影,莫非她想救星想疯了,出现幻听? 冥泽伸手扣扣堤坝道:“声音从里面传来的。” “里面?”明玉低头,看着石块修建的堤坝,没看出有什么进出口?她扣了扣堤坝道,“阿碧,你在堤坝里面吗?” 阿碧道:“是,少主你们让一让。” 明玉等人往边上挪了挪,看着平整的堤坝突然露出一个小洞,接着洞口越变越大,阿碧探出了脑袋,看着明玉灿烂一笑道:“少主,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离开圣殿的。” 明玉对她笑了一下,也不知道阿碧对她哪里来的信心! 洞口越变越大,能容纳一个人爬进去,明玉身子一低被冥泽一拦。他当先爬了进去,眼前一黑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楚这里面能容纳一个人站立,两个并排行走。 明玉等人爬了进去,阿碧堵上洞口,把饮绿交还给她道:“少主,族人们都在等你。” 明玉接过,还未开口,冥泽道:“这里通向哪里?” 阿碧在前面带路,微微扬声道:“蓝长老的后院。” “没有其他出口?”南希皱眉,那里现在能去吗?去找死吗? 冥泽握着明玉的手突然用力,一线声音逼入她的耳中道:“问阿碧是否能到码头?” 明玉不明所以,冥泽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她道:“阿碧,这里能通向码头吗?” 阿碧目光一亮道:“能,少主要去码头吗?” 躲在暗处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明玉感觉到了,这是在试探她呢?她咧嘴一笑,握了握冥泽的手道:“去码头。今日过后,北地危矣,我要立刻返回齐峰岛,带大军直入,灭了圣殿!” “现在去码头无异找死!” 黑暗中,亮起一点光明,身穿麻布的中年男子举着火把看着明玉,良久才道:“真的是少主吗?” 明玉点头道:“我是明轩之女!” 冥泽也看着他,这人目光寒凉,心思沉深,多疑! 阿碧上前道:“二爷,上次四少爷就是跟她一起来的。”有对明玉道,“这是四少爷的父亲黑濯。” 黑木的父亲! 明玉微微屈膝道:“黑叔叔。” 黑濯冷哼一声道:“少拉近乎,黑木人呢?” “黑木在外面接应。”冥泽抢先道,“你人既然来了,还矫情个屁,现在事关大邑生死存亡,要不要跟我们合作,自己看着办?” 明玉皱眉:“阿泽!” 冥泽冷哼一声道:“老子为了捞么子大邑弄得一身伤,还要被人怀疑来怀疑去,我去!大不了一拍两散。”“就是!”左敖补刀,“费心费力又费钱,为了毫无关系的那些人,不值当不值当。” 第四百五十二章 突围 火光下,黑濯的脸色变了变,探究地目光落在明玉的脸上,他能相信他们吗? 明玉浅笑迎视着他,即便他们现在需要黑濯的帮助,冥泽的忍耐也是有一定限度的,况且面对的是犹如困兽的黑濯,他能有什么选择?除非他愿意这般活下去,直到死亡,可他来了,便是不甘,自然不会放弃一线希望。www.Pinwenba.com 南希在简单地处理赫然的伤口,他伤的极重,幸好没有生命危险。 静,死一般的静。 冥泽冷哼一声,牵着明玉的手就走。 阿碧急切地去拉明玉的手,看着黑濯道:“二爷,你……你不念四少爷的安全,难道就不顾念大邑的未来吗?少主,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黑濯目光微沈,想起阿碧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眼前这个少女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吗?悍然横渡苍茫海域?说得很神似的,他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多年筹谋想离开这里,左思右想,却没有两全之法,一拖多年,至今还困在这里。 他暗中微微叹息,似乎别无选择。 他跪了下去,跪在黑漆漆的洞里,火把被他插在地上,拱手抬至额前,深深伏低了身子:“黑濯见过少主。” 这一拜,他认了主子,从此死生不负!这是大邑的传统,在北地,在祖宗的灵位前,祖母跟她说过。 明玉伸手推开冥泽的手,阿碧眼中含着泪水松手,看着她缓步上前,弯腰扶起黑濯道:“黑叔叔,请起!” 黑濯顺势而起,抓起地上的火把:“少主,请跟我来!”他再也不看其他人,转身朝前走去。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洞内陡然变地宽敞,大概有二十来个人,举着五六个火把子在那里等待,见他们走来,一个个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明玉——只有她是女的,另一个他们都认识。 黑濯沈声道:“还不见过少主。”他这一出声,“咚”的一声,那些人齐齐跪了下去,跟黑濯一般行了大礼。 明玉道:“众位请起。” 冥泽见他们主仆名分已定,当下便道:“前面的出口是在大海吗?” 黑濯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接着便觉得不对,目光闪了闪,他怎么知道他们的布局?这确实是他们摆脱圣宫,多年筹谋、商议选定的出口,自认为十分美妙,一般人都想不到。 冥泽冷笑:“这都猜不出来,我也不用混了。”他伸手一牵明玉的手道,“带路。” 黑濯愣了一下看着明玉,见她微微点头,便朝前走去,地势朝下延伸,有一直往下走的趋势,大概走了一刻钟,断路了,前面的出口居然直接在海水里。 黑濯看着海面上道:“从这里出去便是海面,圣殿出去的船就不远的海面上。” 左敖掠过冥泽,先上去看看道:“冥泽和赫然都受了伤,水里过去能遮人耳目,水面过去怕是会引起圣殿人的围攻。” 赫然道:“我挺得住。” 冥泽一掀衣摆盘膝坐下,逮着黑濯问他圣殿船的布局,黑濯一问三不知。冥泽皱眉,问明玉道:“你上次渡过来的船是什么格局。” 明玉想了一下,她并没有参观过整艘船,把看到过的跟他们细细说了一下。 冥泽微微沈思,随手在地上勾出一只船的样子,伸手一指右侧道:“黑濯你带大邑的人从前后左右冲上去,负责扰乱,玉儿和大师兄负责替他们补漏。” 黑濯不爽,他们好歹也有二十几个人,还需要他们两个帮忙?!这有点看不起人,郁闷,不过没关系,实力证明一切,等会他们就会知道的。 “大师兄!”南希靠在墙壁上,玩味地道,“你是在说我吗?” 冥泽冷哼一声:“别给脸不要脸。” 明玉有点头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抬杠。不过,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阿泽能喊出一声大师兄还真不容易! “那,少主夫君,你做什么?”阿碧想来想去不知道如何称呼冥泽,叫出了这么个称呼,一下子雷晕了一地人。 黑濯道:“少主成亲了?那白羽哪里?” 明玉伸手揉揉眉心,这些人干嘛非把她跟白羽放一起? 冥泽冷哼一声:“这事容后再议。现在,全力以赴要回你们的大邑,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我想儿子了。” 阿碧只觉得天雷轰轰,这男人要不要这么嚣张,还儿子,也不怕动摇军心?阿碧连忙道:“少主之前并不知道这些事。” 黑濯瞪大了眼珠儿看着明玉。 明玉只觉得那眼神仿佛自己犯了弥天大罪似得,硬着头皮道:“黑濯,执行命令!” 黑濯当下也只能先带着族人去抢一艘船,心里直犯嘀咕,少主抢了船走了,还会回来吗? “记住,你们的亲人还在大邑,还在受苦,现在便是你们有能力拯救他们的时候,放下所有心思,冲过去杀光圣殿的人,把外面的大军带进来,夺回大邑,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冥泽沈声喝道,“出发!” 黑濯等人的心一阵激荡,他们大邑的最重的便是情,齐声喝了一声“是”,立刻跃入水中,朝着前方潜去,他们的亲人在等他们! 阿碧也喊了一声,立刻冲进海水里,这里面只留下冥泽承认的自己人了。 南希靠上前去道:“你可真能的,让人家去送死,还这般大义凛然。” “送死?未必,船上的都是普通的护卫。” “你又知道了?”南希嗤了一声。 冥泽扬眉:“何不拭目以待?!你还不去护着他们,左敖你照顾赫然,跟我上船去抢占驾驶室。” 南希这下真的头疼了:“你会吗?” “试试!”冥泽笑,自大地道,“也就我最合适,好歹混过几天海盗。” 明玉冷汗淋淋,这样真的行吗?哎,不管行不行,当下也只能这样了,她率先潜入水中,游了一段路,浮出水面回头看码头上的情况,对着冥泽等人连着做手势:码头上重兵把守。 冥泽道:“走!”说完,顾不得身上的上,直接潜入水中。 赫然推开左敖道:“你去帮忙,我去了也是无用之人,留在这里等你们来救我。” 南希看了一眼赫然,他这一身伤,下水一泡结果很可能就是死,现在跟着他们确实只会拖累他们。他留下二颗丹药道:“希望你能撑过去,我们会尽快回来。” 左敖眼圈红了红,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挺住,等我回来救你。”一扭头,就扎进海水里。 海面上,一艘华丽的大船,船上的人们谈笑风生,码头上的紧张和沈闷的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好心情,在他们看来,没有人能穿过圣女布下的死亡线。 曾经,大邑的人也出逃过,全部被截杀在码头之上。这次,大邑的那帮蠢蛋,居然敢烧了圣殿的粮仓,这不是找死嘛! 圣殿重兵出击,全面截杀,定然要他们死无全尸。 海面中露出一个、二个、三个脑袋……他们嘴里咬着钢刀,从船的前后左右往上攀爬,站在船舷边还在唾沫横飞说着话的,只觉得寒光一闪,脑袋便搬家了,顿时乱成一片。 哭爹的、喊娘的、各种声音嘈杂,顿时乱成一片。 黑濯站在船舷上,举刀冷喝道:“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杀光这些畜牲,一个不留!”他一个翻身落入甲板,举刀便砍,鲜血飞溅中一路向前。 有人从船舱中冲了出来,吹响哨子,站在甲板上挥舞这胳膊,下达命令组织抵抗。 明玉飞身上船,水珠飞溅中饮绿出鞘,一线绿光横劈而下,把企图组织抵抗的那个从头到尾活剖成两半,吓得企图上来阻拦他的人连连后退。 “真血腥!”冥泽飞身上船,评价了一句,直接朝船底走去,长剑一挥一砍之间,人头咕噜噜直转。 左敖跟在他身后有样学样,对付这些级别的人,砍萝卜剁菜。 南希直接飞上了桅杆,长发与宽大的青色衣袖齐飞,看着码头冷笑,这些蠢蛋还没对这一瞬间变故有所反应。 圣女冷喝道:“什么人?” 南希浅笑似有若无,扬声道:“圣女不认识南某了吗?” “是你!”圣女目光转沈,即便隔了那么远,南希还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如千年寒冰,他一笑目光微垂,看着明玉跳跃在甲板上,横批砍挡,怒道,“都杵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黑衣死士潮水般地朝着码头涌来,黑濯转身看了一眼,惊呼道:“少主,怎么,怎么办?” 南希纵身飞下桅杆,一脚踢飞拿着大刀就要砍上黑濯的护卫道:“真是没见过时间,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他的话以强悍无比的内里徐徐朝着四方散开,黑濯等人被他不轻不重的语气所感染,心态立下一变,似乎觉得也没什么不得了似得。一线绿光划破长空,救了阿碧的胳膊,明玉怒喝道:“专心对敌,区区几个死士,少主我还不放在心上!” 第四百五十三章 突围2 黑濯闻言陡然一喝,身子在空中一扭,吼道:“弟兄们,我们等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日吗?杀,杀,杀,杀光他们,为我们的家人报仇,即便死也要多拉几个叠背。www.Pinwenba.com” 南希呵呵轻笑,道:“只要你们打得过船上面的瘪三,我们便都不会死。”他悠闲上前,抬脚踹开拦在他面前的护卫,一脚踹掉了上船的舢板,负手而立,青衫飘飞长发齐舞,看着码头上涌来的黑衣死士,很是好心的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众位,你确定这是你要的结局吗?” 圣女被他的话弄得有点犯怵,南希在圣殿住了不少日子,她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般姿态是有恃无恐吗?明玉砍了几个人落在南希身侧,看着黑压压的冲过来的人,心下有几丝慌乱,低声道:“大师兄,怎么办?这人太多了!”“慌什么,还有多少毒粉?”南希眉目淡淡,低声问道。冥泽不在这里,他怎么的也不能丢了面子,好歹人家刚开口喊了他大师兄,他要是HOLE不住,这面子就丢大发了。 明玉目露忧色,伸手掏出怀里所有的毒粉,一共剩下四个瓷瓶,还是小得不能再小的瓷瓶。 南希看了一眼笑道:“够了。”他从腰间解下腰带,丢给她道,“你来,我怕中毒。”他转身,看着黑濯他们摇了摇头,这些人的战斗力实在太差了,就这些歪瓜裂枣,这么久居然都没弄死。 他上前,用脚挑起甲板上的一把刀,开砍!等会码头上的人冲上来,这后背还有敌人是比较麻烦,也不知道冥泽什么时候能把船开起来。当下,还是先把人杀光最为重要。 明玉看着腰带上整圈都是齐齐整整的小竹筒,抽了一个出来,打开看了一下居然是毒粉,她眉目一亮他们有救了,风向也刚刚好,吹向码头。 黑衣人冲了过来,最前面的人看舢板已经不在了,直接临空跃起,企图从码头直接跳上船。这距离也着实不是很远,跳过来还是非常有可能的。 明玉一个跃起站在船舷上,她正等着他们,见他们跃起至半空。她冷冷一笑,身子从左至右滑行,扣在掌心的毒粉一路从左飘到右边,那些撞上来的黑衣人首当其冲,被撒了个满头满脸。 白巫医配置的毒粉又岂会是寻常之物,一碰即死,那些黑衣人人还在半空,身子一顿就掉了下去,扑通扑通掉进水里,水花飞溅。 紧随其后的黑衣人一顿,看着水里的同伴挣扎了几下,沉一个个便了下去,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下一刻便有丝丝白烟从海水里冒了出来。 黑衣人一个个脸色色彩斑斓,十分难看。 明玉抛了抛小竹筒,侧坐在船舷上,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看着圣女,挑衅的挑挑眉道:“怎么,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吗?圣女陛下!” 圣女脸色铁青,身子气的微微发颤,这些人究竟从哪里过去的?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这种事情!这会儿还如此嚣张跋扈,她气怒难当,喝道:“给我上!” 尽管是死士,见过前面的尸骨无存的下场,还是有点心虚,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 时间! 明玉知道他们最需要的便是时间,想办法拖延是当务之急,真冲上来,即便圣殿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到最后死得肯定会是他们。 “我仁慈的圣女陛下,你这是要让你的属下送死吗?”明玉扬扬手中的小木筒,一脸笑意道,“众位,跟着这样的主子感觉如何?” “但凡我圣女坐下,没有怕死的!”圣女身边走出一人,看装扮应该是一个捞么子长老,他鼓励大家道,“昨夜,她已经洒了很多毒粉,我相信她手上留下的不多,只要我们……” “那个,这死老子的意思是说,只要前面的冲上来,死着死着,然后后面的就不用死了,好高明的说法啊!请问这位老不死,你是不是打算现在就冲上来为圣女陛下尽忠。”明玉笑,出口的话恶毒无比,字字诛心,句句挑拨。 某长老脸色僵硬,跩紧拳头奋力一挥道:“住口,少挑拨离间,我等对圣女忠心耿耿,何惧一死?今日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明玉耸耸肩,道:“好心没好报,我以为你对圣女忠心是真的,给你指挑明路嘛,你这么凶做什么?” 某长老的脸色更难看,脸色忽青忽紫,指着明玉道:“你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 明玉伸出食指摇了摇道:“错!”她霍的站了起来,在船舷上左右走了几步,昂首才作感叹状,“天啊,你不分是非枉为天。” 她霍的一抬手,指向圣女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荒淫无度,你居然没劈死她,这些人抢占我的大邑,我的故乡,居然还敢在这里指着我的鼻子骂人,你居然视而不见。” 圣女懒得跟她多废话,伸手一推某长老道:“你,给我去杀了那女人!” 某长老悲催无比地被她推出了人群,他是深知圣女的,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忠,希望圣女看着他忠心的份上,会善待他的家人。他抬头看着明玉道:“贱人,我杀了你。” 说完,身子临空一翻,在码头边缘上双脚用力一蹬,一个借力就朝船上猛扑而来。 明玉不打算用毒,数量有限,杀伤性强大的武器岂能浪费,左右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何不把姿态摆高点,让他们摸不着底,最不济也能气圣女一顿,她抽出饮绿挥舞了一下道:“哎呦,速度还是蛮快的!” 说完,站了起来准备给某长老来一记狠的,杀鸡儆猴,给码头上的罗罗们看上一眼。结果,还没等她出手,阿碧已经一剑掷了出去,正中某长老的前胸,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胸,咚的掉进水里去了。 明玉回头看了一眼,原来船上都收拾完毕了,黑濯等人已经聚了过来,都靠在船舷上看着码头上的众人,眼中带着惶恐。 南希杀完人,难得的是青衫上一丝血迹都没有,他看着码头上的人笑道:“还有谁想为圣女陛下效忠,欢迎过来送死。” 圣女上前看着南希的目光满含仇恨,她居然会喜欢这么一个人,真是可笑!她语含讥诮道:“难怪南公子不肯上我的床……” “喂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好歹也是龙王后裔,圣女殿下,别人不肯上你的床,是很光荣的事吗?干嘛说出来嘛,不嫌丢人!”明玉突然跳了起来咋呼道,我气不死你。 “你……”圣女指着她,脸色五彩斑斓,煞是好看,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袖子一挥道,“给我们杀了他们!” 黑衣死士还是有忠心的,虽然有点犯怵,倒是往前挪了几步,明玉抛抛手中的小竹筒,嘴角含笑无声危险,暗道:阿泽,你就不能快点嘛! 圣女看他们的样子,干脆立刻奔了上来就要去拼命,立刻被身后的长老们拉住,他们呼喝着黑衣死士,让他们开始攻击。 黑衣死士没办法,只得上前,却也只是站在码头边缘上对着船上的人叫骂。 明玉挖挖耳朵,对黑濯道:“换你们上场,欺负了你们这么多年,去,骂骂先出口恶气也好。” 黑濯一扎腰带,跃上船舷就开骂,直接招呼上圣女陛下的祖宗龙王大人,声如洪钟骂的那叫一个难听,一个顺溜。 明玉微微张了张嘴,眼中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阿碧在她身侧轻声道:“二爷,本就善于管教他人,但凡犯了错的没有人不怕他念经的。” 南希缓缓后退,他得去看下冥泽他们怎么样?这老半天,还没搞清楚怎么开船吗? 冥泽那边已经火烧眉毛了,他跟左敖两人遇到了十分强悍的对手,两人联手都被人拍趴在地板上,这会儿还没爬起来呢! 南希跃了下来,只觉地寒光一闪,下意识便飞出一把飞刀,“叮”的一声撞飞了砍向冥泽脖子的刀。 “还有送死的!” 低沉的男音,雄厚且带着无比的威压。 南希看到一个巨人,比他高了足足三个头,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他便朝后退了退,直到退到台阶上,转身就朝上面奔去。 这里空间太小,这巨人下盘极稳,跟他拼力气估计是条思路,取巧还有可能,先引他上去再说,至少甲板上空间大,对他有利。 巨人踩在台阶上,冥泽举得整个地板都在摇,他拄着剑站了起来,歪歪斜斜走到椅子上坐下,便伸手去扳各种控制器,他的把船开出海。 南希从船舱飞了出去,落在桅杆上,明玉被身后风声所惊立刻回头便看到一个脑袋从船舱里冒了出老,一点点走近她的眼中,这人好高!巨人站在甲板上,扭头看着唾沫横飞的黑濯,就朝他走了过来,一下一下踩在甲板上,一个拳头就朝黑濯挥了过去,带起风声凌厉。 第四百五十四章 突围3 黑濯骂得正起劲,根本没注意后面,等他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看巨大的拳头就要锤在他的后背:“敢骂圣女,我杀了你。www.Pinwenba.com” 明玉直觉的声音嗡嗡直震耳膜,猛的扭头看着傻了眼的黑濯,一抬腿一脚把黑濯踹到,“啪”的一声四肢着地摔在甲板上,也躲开了巨人的攻击。 “是壮士!”有人惊呼道,码头便是一阵山呼海啸声。 圣女一喜道:“阿巨,给我杀了他们。” 巨人对码头上的人挥舞了一下拳头道:“好,统统砸成肉酱。”说完,一个拳头砸在船舷上,船舷上立刻崩开一个大口子,他的拳头直接朝左边扫了过去,猛烈的罡风直接刮了一片。 “不堪一击!”巨人狂妄地道,抬脚就朝最靠近他的一个人踩。 人群密集还都是自己人,明玉不能使用毒粉,正不知道如何救那个人?南希临空跃起长剑当空劈下,哪知巨人避也不避,反手就给他一掌,猛烈的罡气扑来,他只得往后一跃避了开去。 巨人对脚下的人已经没有兴趣,那人死里逃生立刻连滚带爬躲到一边。巨人面无表情对南希勾勾手。 明玉咬了咬下唇,看着巨人分析他的弱点,笨重,不够灵敏。速度,只要速度够快,她相信能制住他,她瞟了一眼码头上的人,若是他们跟巨人纠缠,那些人冲上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她抬头看着南希,南希对她点点头,他明白她的担忧。 南希怒喝一声,一个箭步朝着巨人冲去,速度快到极致,巨人看着他冲过来,抬手准备拍死他,明玉饮绿一挥从侧面进攻。 圣女看到船上情况,大喊道:“给我上,杀人!” 黑衣死士立刻朝船上掠去,速度极快。明玉不得不丢下南希一人单打独斗,转身就落在船舷上,看着冲上来的黑衣死士虎视眈眈,毒粉已经扣在掌心。 明玉决计给他们来一记狠得,多拖一时便多一份胜算,双手都已经扣上毒粉,暗暗担心,船一直没有开,莫非冥泽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黑濯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这个时候他们不齐心协力就是一起死啊!他举着刀就朝巨人扑去道:“兄弟们,上,是死是活就最后一抖索了。” 明玉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脑子清醒,没有被巨人吓到。黑夜人已经临空跃了过来,她暗暗吸了一口气,身子掠起,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狂撒,弄死了一堆噗通噗通掉在水里。 码头上的黑衣死士没有继续往前,他们在观望,明玉在叹息,毒粉最多能再击退一次攻击,她抬头看了一眼北方,难道天要亡大邑吗? 甲板上,南希在巨人周身上下翻飞,想以巧劲取胜,黑濯等人完全没有章法,除了起到扰乱的作用之外,就剩自己受伤了,胜在人数多,车轮战,一时之间巨人也奈何不了他们。 “风向变了!”圣女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我看你们怎么死?给我上,灭了他们!” 巨人挥舞的拳头更加凶猛,黑衣人又攻了上来,明玉小心肝一颤,暗道:大势已去! 黑衣人冲了上来,明玉却反应慢了半拍,倒是阿碧很是迅速的抢占了船舷,喝道:“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南希冷喝:“巨人交给我,你们去拦住黑衣人!” 黑濯等人忙转身站在船舷上拦阻企图上船的黑衣人。 圣女冷哼一声道:“你们死到临头了。” “放屁!”冥泽的声音如惊雷而至,他的身影从船舱里射出俩,从巨人胯下钻了过去,一剑刺穿他的裤裆,直冲船舷,一脚踹下去一个黑衣人,一把拽过明玉道,“你想死,是不是?大敌当前,居然分心。” 说完,扯着明玉的胳膊就把她提了起来,身子一摆直接扫倒一个刚落在船舷上的黑衣人,同时惊天动地的哀嚎声响起——巨人发出来的,他的兄弟受了重创,这会儿正弯腰抱着自己的裤裆跳脚。 南希一剑从他脑门刺入,顿时结果了他,他没冥泽阴险不要脸,没钻人家胯下,捡便宜还是会的,不然怎么当人家大师兄,他一剑割下巨人的脑袋,就朝码头上丢去。 巨人的脑袋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冥泽横眉怒目道:“跟老子作对,迟早都是这个下场。这世上,还没有那个地方是老子出不去的,你们给我等着!” 他大手一挥道:“启程!” 众人都感觉船突然动了一下,黑濯大喜,吼道:“兄弟们,坚持住,我们能离开这鬼地方了,杀,杀,杀!” 船已经掉头,明显加快了速度离开,士气大震,黑濯等人的修为似乎一下子提升了几个档次,居然把黑衣人杀的毫无还手之力,南希和明玉随时补上一刀,顿时场面逆转,胜利再望! 圣女已经顾不得其他,亲自飞了过来道:“想走,把命留下!”她这一动,跟在她身后的狗腿子都动了起来。 冥泽冷哼一声,对着她就是一掌道:“就凭你!” 尽管冥泽受了重伤,可他拼尽全力一击岂可等闲视之,圣女的长发被掌风吹得扯成了一条直线,身子也顿在空中不再往前,下一刻便往下坠去,自然有人给她垫脚,她在别人的脑袋上一踩,身子又拔高。 南希长剑在手,身子一翻落在冥泽身侧道:“我来!”他反手一拍,轰上圣女,比冥泽的掌力有过而无不及,距离又近了些许,圣女的身子如失去线的风筝往海里坠去。 阿碧把手中的剑掷了出去道:“我叉死你!”正中圣女的大腿,她呵呵一下道,“痛快,痛快!” “哎呀,你准头太差!”黑濯冲了过来,把手中的剑也掷了出去,这会叉中的是圣女的胳膊,都怪这船开的太快,他一下子没瞄准。圣女“哗啦”一声落水,等她被人救上码头,船已经距离码头很远了,她只能咬牙切齿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 北地危矣! 困境已过,冥泽心下一松,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站在他身侧的南希手忙脚乱接住他道:“喂喂,你别装死啊!” 明玉冲了过来,眼眶泛红扶住他道:“阿泽,你,你怎么样?” 冥泽眨了一下眼道:“老子累得不行,歇一会。www.Pinwenba.com”说完,双眼一闭居然晕了过去。 明玉心神大乱,立刻去掐他的人中,被南希一拦道:“性命无忧,让他睡吧,他太累了。”说完,把冥泽交给明玉,对黑濯道,“把尸体都丢进海里去。” 晦气!这些人傻了不成,甲板上居然还横着几个死人。 南希接手掌管整艘大船,跟黑濯等人商议如何去齐峰岛?黑濯一问三不知,气得他恨不得扇他几个巴掌以示愤怒,黑濯瞪着眼珠子表示自己从未出过海。 他伸手捏捏眉头,也不知道冥泽怎么样了?面对困局,他的镇定、自信、从容,是他所不能及的。 南希打发了黑濯,自个人琢磨了半天,没有头绪,去找冥泽商量一下,推开房门看着明玉的眼泪滴答滴答掉落在交握的双手上,心有不忍,索性退了出来,让他睡个够吧! 这都什么破事?南希忍不住骂娘,前面已经是雾瘴蒙蒙,他不得不下令停船,居然有些羡慕能晕过去的冥泽,一晕直接没他事了。 冥泽等人出逃的成功,直接导致了北地的危局。 圣女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直接带人去了北地,要把大邑一族全部砍光,以泄心头之愤。 北地风声鹤唳,鸡犬不宁。 明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安寝,她立刻起床,在乌夫人的搀扶上站在了洞口,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族人,眼角湿润,心潮澎湃,是她的孙女成功了?圣女要拿大邑的人泄愤吗? 明轩,我的儿子,明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她吧,她是我们明家唯一的根,大邑唯一的希望。 “老祖宗,圣女带人杀过来了!”白羽带人从西边蹿了过来,身后跟着白家的人,一个个脸色难看,惊慌失措。 明老夫人冷喝道:“慌什么?” 她这一声冷喝让小声议论的族人都静了下来,一个个抬头看着她,明老夫人脸色平静道:“大邑的前途就在我们的手中,圣女为何突然对付我们,想必明玉已经得手,只要大军一到,圣殿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可是,我们不知道少主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人提出心中的担忧。 “是啊,万一少主没回来,我们就被圣殿的人给……” 人群静了静,虽然他们说的很对,这个时候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明老夫人胸膛起伏,这些没志气拖后腿的混蛋! “所以,我在这里!”低沉的男声,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这是南天星的声音。 明老夫人抬头看去,大邑的人也齐齐向后看去。南天星手握龙王剑,在他身后雷克六人一字排开,他缓步上前,大邑的族人立刻朝两旁退去,分出一条小路让他过去。 南天星站在明老夫人身边,对她微微低头才转过身,目光从左到右一一扫过大邑的族人,沉声道:“圣女为何突然出现在北地?因为你们的少主成功了,她会带着精锐水师一举摧毁圣殿,你们将回归故土,成为大邑真正的主人。” 人群顿时欢呼了几句,立刻又蔫不拉几了,他们眼前的危机怎么办?圣女要杀了他们啊!未来固然美好,可也要有命才成啊! 南天星道:“所以,我在这里,明玉拜托我照顾你们,带领你们,对抗圣殿!” 白羽看着南天星还有雷克他们,一共也就七个人,能起什么作用?有人直接问出了他的心声:“就你们七个人吗?” “不,是我们和你们,我们不求杀敌,只求自保,足够了!”南天星傲然道。这些天,他一直为今日做准备,早就有所准备,他有信心,能等到明玉等人的到来。 明老夫人见他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她自己虽然极力维持镇定,心里早就一团乱麻,她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道:“大邑族人听令,从此刻起,一切听从南天星安排,违令者杀!” “是!” 轰然应诺声,这是明老夫人这一辈子下过最严厉的命令,她这一生从没下令杀过任何一个人,此刻,大邑危在旦夕,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南天星构筑的防线五花八门,他坐镇指挥,雷克和白羽领着白家的人机动,余下的五名精英带着从大邑族人中挑选出来的年轻人负责把守,明老夫人带着余下的族人退居北地更北的地方,以免被战火波及。 白羽对南天星的布局提出了质疑,人力悬殊,装备悬殊,这仗怎么打?这不是找死吗? 南天星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北地地势奇特,不适合大举拼杀,对我们有利,你听命令行事便是。” 白羽拄着剑看着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眼前的所谓的五道防线,他就觉得极不靠谱,事实上他都没看出来那些防线在哪里?他只看到山脚下黑压压圣殿的大军,心里头一阵发麻。 只是,他有点搞不明白,圣女大军已至,为何没有攻上来?他不明白,雷克也不明白,南天星却点了点头道:“兵法,你们不懂!” 白羽看着南天星一脸的高深莫测,既然他们能渡过大海,少主还拜托他照顾族人,应该是很有本事的吧,他心中没来由的定了定。 其实,南天星也不明白,按理说打你一个措手不及才是上上之策,为毛?!不管为毛,只要圣女不下令冲杀,对他们有利。 哎,圣女哪里愿意给他们喘息布置的机会,她无比悲催的中毒了。尽管她没有被毒粉沾上,可是大腿和胳膊都受了伤,毒粉溶解在海水里,尽管稀释了不少,也足够让她昏迷不醒。 长老们平时就各顾各的,这会儿谁也不服谁,你说这样,我说那样,反正各种乱,各种吵!除了吵吵,就是围着圣女等她苏醒,顺便骂骂大夫,责怪他们的水平太差。 这一夜,中毒的中毒,昏迷的昏迷,担心的担心。 明玉握着冥泽的手,趴在床边上睡了过去,眼角还带着泪水,冥泽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从模糊到清晰,看到趴在床边的妻子,一线阳光从船窗上射了进来,打在她脸上。 她瘦了,他伸手抚摸上她的脸,自从他们相遇相知相恋,各种麻烦事儿便一直没有消停过,但愿这里的一切早点结束,他们夫妻也能过些安宁的日子! 明玉动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愣愣看着嘴角含笑的冥泽掉下来泪来,他居然还笑?他知不知道她看着他这个样子,有多难过,多不安,多害怕吗?这个该死的男人,吓死她了,她猛地扑了过去,压在他身上,痛哭出声,似乎要把所有的不安和害怕都哭出来似得。 哭的惊天动地,隔壁间的南希听的眉头直皱,续而一笑,看来冥泽醒了,他这个小师妹面对危机和困难的时候从来不哭的,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冥泽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她压在他的伤口上了,痛并快乐着,她的妻子满心都是他呢! 明玉哭够了才自己爬了起来,泛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嘴角含笑不语的夫君,咬咬下唇,死鸭子嘴硬道:“我只是想儿子了。” 冥泽“嗯”了一声,也不拆穿她,伸手揽过她道:“玉儿,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立刻马不停蹄回家去,以后再也不管别人家的闲事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明玉猛点头,她的外祖母还病着呢,她也想早点回去替娘亲尽孝。 “我们到哪里了?”冥泽问。 明玉道:“停在雾瘴前面了。” 冥泽伸手摸了一下后背,道:“我身上带的玉盒子呢?” “这里!”明玉起身,把丢在地板上的玉盒捡起来,递给他。 冥泽打开看了一眼,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符,他看不懂,皱眉道:“叫黑濯进来。” 明玉点了点头,对外喝了一声,黑濯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他担心大邑的命运甚过冥泽。若非明玉拦着,早就过来把冥泽吵吵起来了,又没有性命危险,与其说昏,不如说累极,睡了。 黑濯一进门,冥泽就把手中的一卷册子丢给他道:“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南希闻言也从隔壁过来了,三个人看着黑濯越看越激动,却闭嘴只字不提这是什么东西? 明玉看着他,猜测道:“可是出去的路?” 黑濯略微迟疑,看了一眼冥泽和南希,才道:“是,这东西历来都是大邑之主保存的,我等都没有资格看,更何况是外人!” “外人?”明玉笑了笑,对黑濯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们也不想知道,就交给你处理吧,省的泄密给外人知道。” 黑濯脸色微变,看着明玉道:“少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务之急赶紧带人进来,圣女估计已经跑去北地杀人了。”冥泽打断他的话。外人,尼玛的,老子从来不当你们是自己人,死光也跟他没关系,若非明玉舍不得祖母受苦,他还懒得插手大邑的破事,好处全无,全是烂事儿。 黑濯一听立刻退了出去,有这个东西,他们一定能平安抵达齐峰岛,带着圣主陛下的战舰前往,灭了圣殿,只是灭了圣殿之后,大邑该何去何从?他有点担心,只是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他没有选择。 黑濯仍然很担心后续问题,左敖被他打发回了船舱,气呼呼道:“这些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是谁帮了他们?” 冥泽冷笑丢下手中的茶杯,伸手揽过明玉道:“玉儿,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为他们拼命!” 南希也摇了摇头,居然在他们的吃食里放迷幻药,还是低级品,他们不嫌丢脸他都替他们丢脸,这些东西能毒倒他们! 明玉也笑:“左右我们四个才是自己人,也罢,早完事早收工,权当为了我的祖母,以后再也不来着破地方了。” 冥泽笑着在她脸上啃了一口,很是欢喜,他最怕她放不下,会伤心。从这方面来说,巴不得大邑的人都造点。 他们听到脚步声,立刻东倒西歪趴的趴,躺的躺,做出一副昏迷的样子。黑濯进来看了看,才放心地道:“全昏了。” “二爷,你怎么能这样对少主和少主夫婿?”阿碧怒道。 黑濯解释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想大邑再有万一。” 阿碧跺脚,道:“你不相信少主,难道还不相信四少爷吗?” 黑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出去了。 阿碧深吸了一口气,跪在明玉身侧道:“少主,二爷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不要怪他,他也是担心大邑。”说完,去扶明玉。 明玉身子突然平移,阿碧“啊”了一声,立刻被冥泽点了哑穴,她目瞪口呆看着冥泽,显然吓得不轻。 明玉睁开眼,坐了起来道:“你吓唬阿碧做什么?” “我讨厌别人碰你,尤其是大邑这群不知死活的鸟人!”冥泽回答的干脆利落。 阿碧脸色变了变,连忙摆手。 明玉叹息一声,伸手解开她的哑穴道:“黑濯的担忧我能体谅,如果我们昏迷能让他安心,便让他安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带大军进来剿灭圣殿,让族人平安回到大邑。” “少主,你身子没大碍吧!”阿碧有点担心她的身体,上下打量她。 明玉一笑站了起来,道:“你不用担心,区区迷幻药如何对付得了我们?你去吧,不要让黑濯有顾虑,时间不多了,北地恐怕已经风声鹤唳了。” 阿碧称是,连忙跑了出去。黑濯这混蛋,居然对少主下手,还被人逮个正着,她很担心少主会不会记恨?! 四个人相对苦笑,窝在船舱里闲磕牙,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外面突然传来炮的轰鸣声,船体猛烈摇晃了起来。 南希抬头透过船窗看着滔天的巨浪,笑道:“没打汇总,似乎是威慑!” 冥泽一拉明玉走了出去,南希跟左敖随后,他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黑濯一惊,他们醒了,他转身看着走出来的四人,脸色微变道:“少主!” 明玉不在意点了点头,左敖四周看了看,呵呵一笑道:“啊,这是被战舰包了饺子了。” 黑濯脸色更难看,看着明玉道:“少主,怎么办?” 明玉浅笑宴宴道:“无需担忧。” 冥泽看着这些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战舰,飞身上了桅杆,负手而立,只是在那里一站,战舰上的人便沸腾了。 “是主子!” 震天的喊声想起,黑木站在船头,含着热泪,他们都活着!雷北站在他身侧,猛拍他的胳膊道:“主子和夫人都好好活着呢!” 沐东伸手一挥,很有眼力劲地看着甲板上的其他人,一掀衣摆,当众跪了下去道:“属下见过主子,夫人!” “见过主子,见过夫人!” 战舰上齐声怒喝,如九天奔雷而至,震的黑濯的小心肝都颤了颤,这些人,这些人,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一张脸上,很熟悉,虽然跟记忆中不同,但他知道是他——他的儿子,黑木。 他朝前奔了几步,伸手按在船舷上,看着黑木热泪盈眶,他的儿子,还活着!阿碧没有骗他。 黑木也看到了黑濯,父子两四目相对,心中千头万绪都哽在胸口。 冥泽一扬右手道:“起!” 沐东和雷北都跳了过来,冥泽下了桅杆。 雷北一脸笑意地对冥泽道:“主子,我们在这里等了好些天了,正想回齐峰岛呢。”他看了一眼四周道,“圣主陛下呢?” “在北地保护大邑的人!”冥泽丢给他一句,便道,“时不我待,机不可失,立刻启程去圣殿!” 沐东道:“好!”他是水军的统帅,这事自然是他去传令。 冥泽对黑濯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他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黑木,眯了眯眼,随机想明白其中曲折,吼道,“黑木,见到父亲,还不滚过来拜见。” 黑木目光有点呆滞的平移,随即跳了过来,看着黑濯留下眼泪,双膝一弯跪在黑濯面前,哽咽道:“爹!” 爹!有多少年没人喊过这个称呼了。 黑濯忙伸手去扶,以为他早就死了,以为这一辈父子无缘再见了,他的情绪很激动,颤抖着手去扶黑木的胳膊,突然右手抓了个空,他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一顿道:“你的右手呢?” 黑木推开他的手道:“能活着再见父亲,此生已经无憾了。父亲,此刻应该听从少主的吩咐,立刻赶赴北地,乡亲们都等着呢,去晚了,他们怕是凶多吉少。”黑濯道:“是,是,反正来日方长,我们以后慢慢说。”他一顿,对明玉道,“只是这雾瘴的毒气如何是好?我们船上的人也有一大半扛不住,现在还昏迷着。” 第四百五十六章 兵临圣殿 明玉闻言微微皱眉,黑木道:“少主不必担心,霍景父子已经配置成功了解药,我这便让大家服下!” “阿景他们来了?”明玉一喜,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www.Pinwenba.com 黑木道:“小主子留他们在齐峰岛陪他呢。”说完,跳回战舰做他该做的事情。 阿碧眨着双眼,她方才跟四少爷一句话也没插上,厚着脸皮对明玉道:“少主,我去帮忙!”也不等明玉同意,自个儿就跑了。 黑濯道:“这么多年,苦了阿碧了,少主你可否为黑木赐婚?”儿子现在少了一只胳膊,不知道阿碧会不会嫌弃他? 明玉一脸黑线看着黑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冥泽冷喝道:“押后再议,滚去带路。” 黑濯掉头就走,他算明白了,这里真正说话算数的,还不是他们的少主,是这个恶煞,他有点明白,恐怕他们根本没被他的迷药弄倒,这会儿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毕竟他是有前科的人。 战舰浩浩荡荡开进码头,已经是午后,烈日当空,碧空如洗,冥泽挽着明玉站在甲板上,大手一挥,大军从战舰上奔向码头,狂风般席卷了过去。不出三刻,便占据了码头,圣女带人去了北地,留在这里的人不堪一击。 南希表示他累了,要留守。 冥泽对他点了点头,牵着明玉步下战舰,目的地:圣殿! 沐东和黑木还有雷北跟在他们身后,黑濯走在他们的右前侧,阿碧走在他们的左前侧,黑濯高喊道:“乡亲们,我们的少主回来了,我们大邑有望了!” 明玉没有遮掩,她耳上的绿灵绽放着翠绿的光芒,昭显着她的身份,她被人群围住,一个个看着她目露希冀。 冥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明玉用力握了回去,对他浅浅一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有老者在人群后说了一句“是少主吗?是明轩的女儿吗?” “老智者来了!”有人喊了一声,人群散开。 老者颤巍巍走了过来,站在明玉面前。他眯着昏黄的眼睛,看了半天“啪”的一声跪了下去,双手举起,老泪横流道:“苍天啊,你终于不负我大邑,我大邑中兴有望了。”说完,他双手抬起额前,对着明玉低低付下身子道,“老汉风邑见过少主。” 他这一番做派,立刻引起了人群的骚动,无数人跪了下去,跪在明玉眼前。 明玉松开冥泽的手,弯腰扶起风邑道:“老人家请起,众位请起,圣女的大军已经开去北地,我们不能在此耽搁,还请各位让道。” 风邑顺势而起,挥手道:“乡亲们,圣女去打我们的族人了,我们去跟他们拼了。” 人群应诺者众,气势如虹。 冥泽沉声道:“先去圣殿,杀人,抢地盘。” 留守圣殿的长老得到消息,傻了、呆了、愣了,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办?冥泽已经大踏步走了进去,站在他面前大手一挥道:“杀了!” “不……”字刚出口了一半,雷北已经一剑砍掉了他的脑袋。 冥泽下令黑濯父子留守圣殿,请风邑协助,让他们安排迎接北地的族人归来,带着他们去简直就是累赘,甩在这里最好不过。 黑濯有点激动,他就把整个圣殿交给他们了?这人真的不觊觎大邑吗? 风邑干脆激动的热泪盈眶,他有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了吗?想起来,好遥远,好遥远啊,远得他都记不起来了。 明玉心里有点膈应,这家伙明明是不想带着他们,嫌弃人家,结果搞得人家感恩戴恩,热烈盈眶的,她看了一眼黑木有点不好意思,这家伙这神情根本就是一清二楚冥泽的心思。 黑木其实并没有多想,冥泽撇下他的理由充分,他受伤了需要养,赫然那边,只有他去接人,他才放心,简直无懈可击。 冥泽带着左敖雷北,牵着自己的妻子潇洒走人,去北地,救出他的祖母,完工! 圣女醒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冥泽等人已经登岸,她身子虽然虚弱,火气却是不小,一拍桌子立刻下令攻击,灭了大邑一族。 五月二十九号,下午申时三刻,圣殿对北地发起了第一次进攻。 白羽看着涌上来的黑色死士,脸色变了变道:“他们杀过来了!” 雷克看了他一眼道:“没出息,我们让他有来无回。” 第一道防线,在山脚下的矮树丛中,那里挖了很深很宽的陷坑,坑里还准备了好料,早在冥泽等人启程,他们就开始挖了,这是上山的必经之路。 黑衣人涌了上来,速度极快朝前推进,雷克叼着草根,数着一二三四……数到第是三峡的时候,有人掉坑里了,然后绝大部分人都掉了下去,那里升腾起一阵烟雾,五色斑斓。 白羽微微张大了嘴巴道:“这不是我们白家的毒吗?” “对啊,我从你家里拿来的。”雷克抱胸,丝毫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又没用,就看你的本事了。” 白羽看了他一眼,他倒真是不客气,连带他损他一损,他道:“我白羽研制出来,够他们喝一壶了,倒是你,你拿我的东西,至少也跟我打声招呼嘛!” 年轻人就是傲气,雷克斜眼看他,非常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拍的啪啪直响道:“兄弟之间,这么见外做什么?” 白羽被他拍的身子倾斜,剧痛,嘀咕道:“谁跟你兄弟来着。” 雷克无所谓,全当没听见,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当他是兄弟。 五彩斑斓的烟雾中,偶见有黑衣人掠起,又掉了下去,下面除了毒粉之外,还有毒蛇,粪便,总之怎么恶心,怎么狠毒,便怎么来! 南天星从雷克等人身后掠了过去,一线流光掠向陷坑,手中举着数个火把朝陷坑里掷了过去。顿时,火光大盛,惊天动地的凄厉喊声响了起来。 白羽嘴角一抽道:“还有火油啊!”他看着奔回来的南天星,这男人真够狠的! 雷克自豪地道:“说起这火油,还是我偷偷从外面运弄进来的呢。” 白羽挑眉,你干脆说全是你的功劳好了。 南天星奔了回来,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进账,他相信一时半会圣女不会继续攻击,他可以再想想怎么对付他们? 圣女果然没有下令再攻击,他们救人不及,损失惨重!圣女气的脸色铁青,大邑这群土猪何时变得这般厉害?圣殿的死士一再在他们手中折戟。 她拖着受伤中毒后孱弱的身体召开长老会议,要他们提方案,结果被他们吵得不得安宁,干脆宣布散会,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想着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那个号称大邑少主的女人,当真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吗? 是夜,月明星稀。 圣女躺在软榻之上,伺候她的两名男子一个喂她喝水,一个帮她揉着脚底,软声细语安慰她。 长老们急匆匆而来,一脸惊恐地禀报,圣殿那边出大事了,被人占了老巢了。 圣女一把推开喂到嘴边的汤匙,坐直了身子不相信的一再确认,长老们七嘴八舌,她听得头疼却也听明白了,大邑的少主回来了,她报仇来了。 她一脸死灰跌靠在软榻上,略微沉思便道:“下令攻击,务必要抢下北地,才能避免腹背受敌!” 战鼓擂了起来,圣殿的人准备第二次攻击。 那些陷坑早些时候已经被圣女下令填平,他们冲过了第一道防线后,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没有人不拍死。 雷克嚼着草根一脚抬起踩在石头上,微微弯着腰道:“送死的又来了。” 白羽伸长了脖子道:“第二道防线在哪里?” “在他们脚下!”雷克道,“等他们全进了埋伏圈在杀!” 白羽不解,突然觉得自己好单纯。 雷克紧迫盯人,第二道防线是五行连环阵,那处地势平坦,适合施展,却不适合跑路。 “他们也真够小心的!”白羽看他们折腾了半天,也没遇到什么,干脆一屁股坐下,反正离这里还很远,休息一下保证体力也好。 雷克突然撅嘴长啸。 圣殿的死士只觉得脚下的小石头突然咕噜噜转了起来,然后又平静了下来,一切如初,丝毫无意,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比划了一个小心的手势,继续朝前走去。 突然,有人踢到了一块石头,顿时火光大盛,白羽蹭的站了起来,哪里光秃秃的,有什么东西能着火?接着,便是哭爹喊娘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夜空,人在火种挣扎的扭曲形态毕露。 大火中,蒙头乱窜者众,忽而不知是谁踩到什么,立刻飞沙走石,搅得这方夜空都是灰的,人在狂风中扭曲着姿态,露出白骨森森。 圣女瞪大了眼珠子,握紧了拳头道:“巫术,这绝对是巫术!” 巫术也罢,法术也罢,总之圣殿的人个个心惊胆战,任谁眼睁睁看着同伴在火中扭曲而死,在水中呛死,在飞沙走石中露出白骨,都还能镇定如初。 白羽看的心惊胆战道:“这都是什么啊?” “少见多怪,这是上天的惩罚!”雷克一副得意的样子,适时妖言惑众。大邑是没有什么阵法的,他们相信神明,干脆就借用一下上天吧! 这阵法还是主子教夫人的时候,他在傍边偷学的,没想到施展起来也很有看头,至少吓都吓死他们。 相对圣殿人的惶恐,大邑的人则是兴奋异常,上天的惩罚啊!他们现在绝对的相信上天是眷顾大邑的。 南天星任由雷克胡说八道,他没有雷克心宽,明白这两道防线之后,那三道与其说防线,不如说心里防线,压根没用,也不知道明玉他们到了没有?! 此刻,冥泽正带着大军朝北地进发,一团漆黑的夜空下,远远便瞧见北地上成片的火海,以他的见识自然看出了不同寻常,这是五行连环阵,他离开北地之前便跟南天星等人商议过如何防备?他知道此阵之后,北地再无防线。 他问阿碧道:“还有多远?”夜间的火海看着近,具体距离却未曾可知,他对北地不是很了解。 阿碧正被眼前的火海吸引,一时没听出来,明玉重复道:“北地危在顷刻间,这里距离北地还有多远!” 阿碧脸色微变道:“三个时辰!” 冥泽狠狠一拍马屁股,身子仿佛离弦的箭似得,沉声命令道:“一个半时辰之内赶到北地。” 阿碧感觉身侧的明玉也如电一般奔了出去,万马奔腾从她身侧掠过,她用力甩了一下马缰,愣是越跑越掉队,最后居然跟最后一匹马拉开了长长的距离,她冷汗直冒伸手摸了一把额头,这些都什么人啊?这马跑到北地不死也废了。 马蹄狂飞,追风逐月,一地烟尘,直逼北地。 “圣女,这不是巫术,这是阵法!”一个年长的长老道,“我去过外面,外面的世界有很多阵法的,这好像是传说的阵法,只要找到破解的方法就能冲过去。” 说了那么一大堆,全是废话。圣女道:“怎么破?” 长老抓耳挠腮道:“听说,只要冲入的人多,能直接冲破很多阵法。” 圣女皱眉,不管真假,她都要一试。 五行连环阵在圣女不怕牺牲的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之后,因为涌入的人太多,当真生生被冲破,圣殿的人越发小心前行,却也不敢迟疑,后面的人更难对付,他们可是仅凭几个人之力便冲出了圣殿,逃离了码头。 若是被他们夹击,那真的是死路一条。 第三道防线聊胜于无,圣殿的人轻易便越了过去,圣女带着长老们跟着逼近,一脸地不可思议。 南天星皱眉,看着他们逼近第四道防线,抬头看着远方。明玉,你死哪里去了?你还不出现,你的祖母,你的族人,你的大邑全部都要死光光了。 “陛下,怎么办?”雷克这才开始担心他们的处境,毕竟这第四道防线简直等于没有。 南天星挑眉道:“我怎么知道?” 白羽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这后面的所谓防线根本没用,他握紧拳头道:“只能死拼了,拖得一时是一时!” 雷克跳脚,看着远方的夜空道:“主子啊主子,你到底在哪里?怎么还不来?” 南天星看着渐渐逼近第四道防线的圣殿死士,沉声道:“乡亲们,身后是我们的家人,我们退后一步,他们便危险一分,我们不能退,只能进。我们去前面拦截,尽量拖延时间,我相信你们的少主,她一定会出现的。” “保护我娘!”白羽振臂一呼,朝前冲去。 “保护我儿子女儿!”有人跟着喊了一句,也冲了出去。 人群哗啦啦往山下冲去,保护亲人的口号喊的惊天动地,南天星有点动容,提着龙王剑也跟了上去,他答应过明玉:会护明老夫人安全的。 第四道防线在一阵乱石滚动之后结束,南天星身姿笔直看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圣女,她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受伤了吗? 圣女看着南天星诧异无比,他是如何到北地的?她怒道:“原来是你小子在这里搞鬼?” 南天星挑眉,冷眼看着他,懒得理会,当初这女人一见面就伸手摸她,他现在看到她就恶心地想吐。 雷克看着一脸冰霜的南天星,这混蛋傻啊,拖的一时是一时啊!他不来,他来,他上前,呵呵笑道:“呀,圣女殿下,我代表我家夫人问候你!” “你是谁?”圣女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家夫人是哪位? 雷克摸摸鼻子笑道:“我是雷克,天打雷劈的雷,克死人的克,泽王府五雷之一,现在我的主子是东冥国君,我应该官居一品。我家夫人是明玉,明轩之女,大邑少主,也就是你的仇人,我这样说,你听明白了吗,圣女陛下!” 圣女冷笑道:“东冥的人手真长,还管到南蛮来了。” 雷克啧啧道:“圣女陛下这话就说差了,诺,圣主陛下是我家夫人的义弟,他可是南蛮的王,但凡海水流经之地,皆是南蛮国土,作为南蛮的王,龙王的后裔,我们在这里很奇怪吗?” “圣女,不用跟他们多说,他们在等待援兵!”一个长老冒了出来。 圣女点头,等冥泽他们来了,更麻烦,沉声道:“杀!” 南天星拔剑,杀就杀,他决定先杀了圣女再说其他,身子狂风般直接刮了过去,圣女面前立刻就人影晃动,叠了无数的人肉盾牌。 一时之间,短兵相接,喊杀声阵阵远远传了开去。 南天星左右开弓,奈何堵在圣女之前的人太多,雷克明白他的意图,也跟着杀了过去,只要抓住圣女,还能拖上一拖。好在大邑的人日夜劳作,一刻不停卧薪尝胆,对上黑衣死士还有抵抗之力,甚至还有还手之力,就是人数对比太过悬殊。北地的风卷着喊杀声穿过高岗,带去了北地更北的地方,明老夫人坐在屋内,突然睁开了眼睛道:“杀过来了吗?” 第四百五十七章 会师 她起身,驻着拐杖朝外走去,乌夫人正一脸愁容在门口徘徊,见明老夫人出来便上前勉强笑道:“老祖宗,怎么还不睡?” “如何睡的着?”明老夫人看着远方道,“阿乌,你听到了吗?开打了?” 乌夫人点了点头。www.Pinwenba.com 明老夫人道:“我去看看。” 乌夫人拦在她面前道:“不可……” “阿乌我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让开!”明老夫人一脸严肃,推开乌夫人,朝着战场走去。 她站在高处看到战场上的血淋淋的杀戮,圣殿的人潮水般涌了上来,若非这是山地,不是大批量冲杀,大邑怕是一时半刻就要完蛋了。 南天星雷克等人已经不再企图杀掉圣女,他们折回挡在最前面,在一条狭窄的路口拦截敌人,一时半会倒是守得住,可也耐不住车轮战。 明老夫人抬头看着天上的明玉道:“上苍啊,你这是要亡我大邑吗?” 一波一波的攻击冲了上来,又在南天星的带领下击退了下去,如此循环往复,圣女就跟疯了似得,完全不让人喘口气。 好在路口狭窄,外面便是悬崖,守住这一处并不需要太多的人,圣女也不能大规模进攻,大家还能轮流休息上几分钟。尽管如此,南天星等人也已经精疲力尽。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邑这边受伤的人越来越多。明老夫人也按耐不住,从高处走了过来,她需要站在那里,跟她的族人在一起。 白羽的胳膊也被割了一刀,他捂着鲜血淋淋的胳膊道:“守不住了,怎么办?” 明老夫人高昂着脖子,目光在大邑子弟上一一掠过,沉声道:“守不住也得守,你们退后一步,大邑的老弱妇孺就会被人踩在脚下蹂躏至死,那可都是你们的亲人。” “明老夫人,这里很危险,你过来做什么?”南天星皱眉,尽添乱。 明老夫人看着南天星道:“我怕你们坚持不下去,所以我来了。孩子们,这是我们大邑最后的关卡,若是被圣女攻破,后果不堪设想!圣女如此不遗余力攻打我们,是因为明玉,她来了!” 南天星沉声道:“对,大军已至,圣女想占据北地,作为圣殿的根据地,我们只要坚持到明玉他们到来。” “可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 白羽又泄气,被雷克踹了一脚道:“我感应到了,我的主子快到了。” “圣殿又攻上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南天星抬头望去,这攻势猛烈的比上一轮更盛,前面那几个人很难守住,他对明老夫人道:“乌夫人,带明老夫人离开。” 他身子一跃一个翻腾,加入战圈,横劈竖砍,体力渐渐耗尽,可圣殿的人一波一波涌上来,他有点吃不消了。 “砰”的一声跟雷克背靠背靠在一起,雷克喘气如牛道:“陛下,我们要完蛋了。” “放屁!”南天星怒道,“有力气说话,不如多砍几个人。” 南天星很勇猛,围在他身边的五名精英只剩下了一名,这一次大邑伤亡惨重,眼看就要攻破最后一道防线。 明老夫人看到一名黑衣死士冲过了防线,微微摇了摇头道:“阿乌,大邑不能亡,下令死战到底!”她冲了上去,拐杖横扫,对上黑衣死士,阿乌惊呼了一声,立刻拔剑对上黑衣死士。 两人合力,宰杀了黑衣死士,明老夫人的肩膀被割了一个口子,阿乌看着她道:“老祖宗!” “阿乌,不用管我!”明老夫人道,“情愿战死,也不能被人蹂躏,大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够了!” 阿乌点头,大邑的妇人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战地上?全部卷入了战局,只要掠过防线,黑衣死士就要对上妇人们的扁担和锄头。 尽管如此,大邑的消亡已在顷刻之间,明老夫人挥舞着拐杖,吼道:“大邑不会亡!” “大邑不会亡!”齐声历喝,人人死拼,一时之间把圣殿的攻击又压了下去。 明老夫人气喘如牛,刚想坐下歇息,圣女又换人攻了上来,她挺直了脊背,伸手一指山下道:“攻!”她居然下了冲击的命令。 南天星拄着龙王剑率先冲了出去,雷克没及时拉住他,也只好跟着他奔了出去,这不是去送死吗?还攻,攻你个鸟啊! 圣女怒吼道:“射死老太婆!”他身侧一人弯弓搭建,瞄准明老夫人一箭射了出去,夹着风声嚣张地飞了过来。 乌夫人跳起来,一剑斩断,回头对着圣女嚣张的挥舞了一下胳膊,左右要死,不如死的硬气一些。 一箭接一箭朝明老夫人射来,乌夫人斩断数支之后,无力继续,明老夫人看着利箭朝她冲来,挥舞起拐杖抵抗,虽然躲了过来,人也一个跟斗栽倒在地上。 “给我杀了死老太婆!”圣女怒喝,黑衣死士这下有了目标,朝明老夫人围了过来。南天星往后一跃,抓住一只利箭,冷喝道,“雷克,保护老夫人!” 雷克应了声是,仓促回奔,突然眼角一亮,吼道:“援兵来了,坚持住,守住关口!” 山脚下,马蹄如雷而至。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圣殿的人惊恐交加,攻击的越发猛烈了,大邑的人士气大振,人人都跟打了鸡血似得。 冥泽一马当先如狂龙怒卷,与身后的人拉开了好长一顿距离,直至山脚下,身子从马背上飞起,朝着山上掠去,吼道:“束手就擒者,活!” 冥泽长剑横扫,势不可挡,一路如入无人之地,只往上冲,他身后,一线绿光紧紧跟随,那是饮绿的光芒。 圣女看着这阵势,怒喝:“拦住他们,射,给我射!” 冥泽冷喝道:“做梦!”他一剑劈开激射而来的利箭,在人头上狂踩而过,只留下一线黑影,他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整个压了上来。 圣殿的人后队变前队,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冥泽在箭雨中飞奔,明玉在他身侧紧紧跟随,两人不管不顾直朝圣女奔去,杀了再说。 “玉儿,是玉儿来了!”明老夫人激动的热泪盈眶,站直了身子看着绿光绽放在漆黑的夜里,她的孙女回来了! 她这一激动一惊呼,立刻变成了靶子。 “嗖”的一声,利箭划破夜空,隐隐夹杂着雷霆之力朝她激射而来。明玉已经奔到第四道防线边缘,见此眉眼欲裂,大喊了一声“不!”虽然距离遥远,她还是奋力掷出了手中的饮绿。 冥泽比她更快,身影狂卷而上,一脚踹在明玉掷出去的饮绿上,饮绿狂颠而上,“噌”的一声撞上利箭,齐齐掉在地上。 明老夫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乌夫人扶着她,回头看战场中强悍无比,杀人如砍萝卜跺菜的冥泽道:“老祖宗,我怎么觉得这男人就不是人。” “是神,是拯救你们大邑的神明!”雷克一边挥剑,一边不忘为自己主子吹嘘。 南天星冷哼一声,大军已置,他们压力顿减,防守起来也不是很费力。 明玉劈手夺过一把刀,左敖雷北也跟了上来,四个人从四个方位逼近圣女,他们身后各跟随了数百个精英,圣女身前的防卫越来越薄弱,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杀,杀,杀! 一地杀气氤氲中,东方的天渐渐泛出了鱼肚白,圣殿的人被冥泽逼到了海边——就是他们登陆的那个地方。圣女被他砍了几刀,吊着她的小命,省的圣殿散架了,不好收拾。 大邑已无后顾之忧。 冥泽懒得再出手,反正北地收拾起来也需要时间,派人盯着海边,没吃没喝,还不能出海,折腾他们几天再说,他也急需休息,虽然没有致命伤,却也失血过多。 明玉低头仔细地帮他上药,这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如牛毛,她道:“阿泽,很疼吧?” 冥泽轻笑,顶住她的额头道:“总算是有人心疼了。” 明玉叹息一声,伸手围住他道:“以后不要再受伤了,我会心疼。” 冥泽“嗯”了一声,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吻了下去,被明玉推开道:“别闹!” “我亲我女人,怎么了?”冥泽挑眉。 明玉叉腰道:“等你伤好了再说,你现在是病人,给我消停些。” 冥泽刚想为自己争取权利,门口传来阿碧的声音,他气怒吼道:“滚!” 阿碧被他这恶声恶气的语气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浮现少主夫君砍人样子,连忙往后退了几句。 明玉白了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道:“阿碧,你找我。” 阿碧脸色有点僵硬道:“少主,老祖宗请你过去呢。” 明玉点了下头,她的祖母也受了伤,幸好不在要害,年纪大了恢复起来很慢就是。 明老夫人靠在床头,满脸愁绪,见明玉进来坐直了身子道:“玉儿,冥泽怎么样了?” 她现在对这个孙女婿十分满意,除了他高高在上的身份之外,此前,觉得怎么样都好?现在,私心里却恨不得留下明玉,她老了,很想有子孙能在身边。 明玉浅笑上前:“他没事,祖母可觉得好些了吗?” 明老夫人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才道:“各家管事商议,准备择日举行仪式,让你正式继续大邑之主。” 明玉闻言皱了皱眉,伸手握住明老夫人满是皱纹的右手道:“祖母,玉儿不想留在大邑。” 明老夫人抬头看着她清澈如许的目光,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人老了,这么多年都自己一个人过来了,现在居然想要人陪了。” 明玉觉得心酸,握紧她的手道:“主母,可愿意跟我一起走,玉儿的家,也是主母的家啊!” 明老夫人目光闪了一下,抽出手拍拍她的手背道:“这是我深爱的大邑,我哪也不去,死后还要跟你爷爷合葬的!” 明玉失魂落魄的撞进冥泽怀里,听他冷哼一声道:“怎么,舍不得了?” 明玉无奈看着他,他现在偷听跟踪,各种技能傍身,方才估计便跟去从头听到了尾,反正现在也没人敢惹他:“我只是再想,爹娘的骨灰要不要葬在大邑?” 冥泽目光闪了闪,这骨灰一直在他那里收着?他从来没告诉过她吧? “青天白日,卿卿我我,成何体统!”南天星看不顺有情人,从屋内钻了出来奚落二句。 冥泽立刻逮住他,拖着明玉进了他的屋子道:“天星啊,名义上你喊明玉一声姐姐,我们离家日久着急回去了,你就能者多劳,这北地和大邑都交给你了。” 想把麻烦推开他,南天星拍桌子道:“你做梦!” 白羽正要进去给南天星换药,听到这一句,便顿住了脚。 冥泽伸手抚摸了一下下巴,笑道:“我这么大的家业,连人带船,就这么送给你了,你帮我们做点小事也计较。” 南天星道:“还你好了,老子根本不稀罕。” 明玉揉着眉心道:“让他们内部消化吧,我们打算到了圣殿便回去了,我想我儿子了。” 白羽冷汗淋淋,好歹也是大邑的主人。大邑也是很美的,碧野千里,层层碧波。这些人,怎么就跟见了鬼似得,一个都不想要呢?你推我挡的。 哎,要是少主跑了,他们去哪里找这么强大的靠山?!白羽端着药盘子转身就去告知各家管事,商议商议如何是好? 三天后,圣女死了,至于怎么死的,不知道! 圣殿的人派出一名长老求和,白羽自个儿做主把他给杀了,然后不依不饶的把圣殿的人杀了一大半,余下的奔海里去了,在滔天巨浪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天星知道后,直说了一个字,狠! 冥泽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明玉身上,唯恐她脑子一热就答应留在这鬼地方,他以前想过入赘大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他不靠脸皮过活,自然也没觉得丢脸。 可白羽那死小子,看到明玉便跟狗见了骨头似得,是不是长吁短叹,这原本是他的妻子啊,搞得冥泽满肚子火气,一时半刻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下去。 五日后,大队人马从北地搬师回圣殿。 圣殿的匾额已经被人扒拉了下来,上面换成了金底黑底的大邑。 明老夫人背回了祖宗的牌位,明玉和冥泽一人一边扶着她当先而行,在山呼海啸的欢喜中走进了大邑——原本明家的祖居之地,其余人跟在身后,进了明家祖祠。 黑濯早就收拾干净了祖祠,明老夫人把一块一块灵位安置上去,老泪纵横,想起当年她被迫离开是何等的凄惨和苍凉?最后,她把明轩和青阳的牌位安置了上去,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道:“都准备起来吧,不要误了吉时。” 其余各大家才开始在两侧安放他们祖先的灵位,一片片压抑的低泣声中,是兴奋,是喜悦,还有无尽的感慨。 等一切收拾得当,黑木带人供上祭品,风邑颤巍巍进来,见到明老夫人倒头便拜道:“夫人啊,不想有生之年,风邑还能再见你一面!” “风邑!”明老夫人从椅子上仓促站了起来,差点没栽倒,幸好明玉及时扶了她一把,她老泪纵横拉着他的手,续而两个人抱在一起痛苦。 人人都被他们的悲痛的情绪所影响,开始抹泪。 明玉和冥泽对视一眼,两人头一头雾水,也不想多问,多知道多麻烦! 黑濯擦去眼角的泪水道:“风长老,不要误了吉时。” 风邑这才忍住眼泪,明老夫人坐了回去,他站在下首,开始念念有词,念的大邑各位频频拭泪,低声哭泣,听得明玉一头雾水,百思不解,似乎也没说什么很高深的话,为毛她就没共鸣? 她相信,这是因为她不属于大邑! 冥泽干脆溜走了,他儿子今天会来,他接儿子去。 冥天赐是在天快黑的时候才抵达码头的,他挥舞着胳膊冲了下来,直接蹦进他爹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亲了又亲,热情地让冥泽很不习惯。 冥南昂着脑袋,等冥天赐热情完毕,才伸手要了个抱抱完事。 冥天赐对他娘没有亲自迎接他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后,命雷竹带上一大箱子直奔大邑,他要去挖宝贝。 冥泽提溜着他的后衣领道:“还有心思抢那些有的没有的,你娘马上要被人押在这里当山大王了,还会给你找个后爹,以后你会娶白家的女人为妻,这都给你定好了。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永远待在这个破地方!” 冥天赐一听就急:“什么玩样,谁抢我娘?你不会杀了她啊!” “你娘愿意,我也没办法!”冥泽耸耸肩,现在还不愿意,保不齐过几天就变了,女人善变,他对自己很没信心。 这还得了? 冥天赐撒开四肢就往大邑冲,谁敢抢他娘?灭了! 祭祀完毕,明老夫人拉着明玉家常,风邑也在坐。据说这是大邑的智者,是明老夫人的得力助手,事嘛还是原来的事儿——要不要继承大邑? 明玉心智坚定,摇头拒绝。 “娘,娘!”冥天赐的声音,明玉蹭的站了起来,她儿子到了。冥天赐冲了进来,直接跳进她的怀里,抱住她的脖子,看着她身后两人,乌溜溜的眼珠儿上下打量。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大结局 明老夫人激动的站了起来,这是,这是明玉的孩子,是她的嫡亲血脉啊!明玉跟她说过,叫冥天赐的。www.Pinwenba.com 冥天赐看够了,移开了目光,搂着明玉的脖子咯咯直笑道:“娘,你怎么也不去接我?” “爹不是去了吗?来,见过你……”明玉揉揉他的后脑勺,想放下他。 冥天赐不干,死活扒着她的脖子不放手,叽里呱啦乱叫,他就是不下去,更别想他认祖宗,他不认,就不认!他扭了几下小屁股,扯谎:“爹跟南天星打起来了,南天星快被打死了。” “什么?”明玉脸色一变,“不会吧?怎么会呢?” 冥天赐瞪着冥南,逼他做帮凶。 冥南眨着小眼睛补刀,他是跟在冥天赐身后跑过来的:“是真的,娘!爹说南叔叔不是好人,是色魔。” 明玉看着跟进来的雷竹,雷竹不明白小主子为什么撒谎?可他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得罪夫人比得罪小主子好,她点了点头道:“在码头一言不合就开揍了。” 雷竹想:左右他们在码头各自捶了彼此一拳头,也不算说谎。 这还得了,明玉放下冥天赐,骂道:“吃饱了撑着。”她快步走了出去,这两个人真不让人省心! 明老夫人愣了愣,便见冥天赐转过身子,双手叉腰,冥南也跨进门槛,跟他并排站着,两个小孩对上一个大人,这场面有点滑稽。 明老夫人居然觉得这小子的目光有点迫人,她轻咳了一声道:“你是冥天赐?” 冥天赐点点头,上前几步,弯了弯腰,很是礼貌的道:“老奶奶,准确的说,我是东冥太子,你该尊称我一称殿下。” 明老夫人眼中掠过一抹不悦,他该称呼她曾祖母才是,这是不认她? 冥天赐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四处打量屋内摆设,确实十分有钱。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昂着小脑袋道:“我希望你老人家是个明事理的人,我娘不曾受过大邑任何恩惠,为了你这个祖母,为了天道人伦,我娘她已经仁智义尽。” 明老夫人脸色微变,看着眼前的小奶娃,这些话是谁教他的?她不相信这是一个小孩能说出来的。 冥天赐随意在房内走了几步,伸手摸摸椅背,拍了拍道:“大邑区区弹丸之地,即便大邑之主又如何?我娘是东冥的国母,富有天下,我爹不会同意,我东冥的太子更不会同意,我们不会留在这里,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免得连最后的亲情都失去了。” 他冷哼一声,带着冥南走人,雷竹对屋内两人微微点了头,赶紧跟了上去。 明老夫人脸色惨白,跌坐回椅子上,过了半晌才叹息一声,问风邑道:“你怎么看?” 风邑道:“天高任鸟飞,放了少主吧,那个男人会让她幸福的,当初你任由明轩离去,不也是为了让他选择自己的人生吗?”他一顿又道,“少主虽然是重情之人,可冥天赐父子跟大邑摆在一起,她会毫不迟疑丢掉大邑。” 明老夫人长长叹息。 风邑安慰她道:“你若舍不得她,她总归是愿意带着你的,若非为你,也许她也不会来大邑。” 当夜,明老夫人一夜未眠,痛哭流涕良久,才提笔勾勾画画许久之后,全部丢进了垃圾桶,简简单单写了几句便上床休息。 次日,明老夫人下令开祠堂,一封“告大邑族人书”,传遍整个大邑,明家从此退出大邑的政治舞台,请族人举荐能者任之。 明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横眉竖目教训两个儿子不准撒谎。昨日,她奔回码头直接被冥泽拖进了船舱,这男人跟着了魔似得热情异常,她在疲惫中睡去,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冥天赐冥南微微侧首,四目相对。冥天赐脸上难掩得意洋洋,这都是他的功劳啊! 明玉鼻腔微酸,眼眶泛热,拽紧了衣袖。 冥泽放下茶杯道:“走,去看看祖母吧,她到底还是心疼你的。”说完,一手捞起一个,提溜了出去。 冥天赐冷哼一声,娘教训他的时候,他拼了命跟他使眼色,他就跟瞎了似得,现在雨过天晴了,谁要他献殷勤,他自己有脚会走。 不过,能不走也是好的,省点力气。 明老夫人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她坐在花园里一脸疲惫。明玉被乌夫人领进来的时候,泪水突然涌上模糊了眼睛,这也是她最亲的亲人,父亲在世上唯一的血亲。 如今,她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在她人生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她作出了艰难的选择,为她作出了让步! 冥天赐已经很不要脸的奔了过去,抓住明老夫人的右胳膊,撒娇甜甜地喊:“曾奶奶,我来看你了。” 冥南有样学样也跑了过去,抓住她的左胳膊跟着喊:“曾奶奶。” 明老夫人抬头看着明玉,眼中带着一丝忧伤。明玉疾步上前,泪水滑落脸庞道:“祖母。” “祖母安好!”冥泽声音柔和了下来,看着明老夫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正在他的心里自有一杆秤,他只承认他愿意承认的。这老太太既然不愿意为难明玉,他也无所谓认个亲戚。 明老夫人点头道:“只要你们好好的,祖母就安心了。”她伸手搂住两个孩子,眼角也有泪光闪动。若非如此,这个孙女婿不会认她,就连着这个孙子都不打算认她。 冥泽大言不惭道:“有我在,他们自然都会好好的,祖母和大邑也会好好的。” 黑濯黑木得到消息后,父子两齐齐赶了过来,黑木倒是没说什么,黑濯苦口婆心劝说良多,还把从冥泽哪里捞来的玉盒硬塞给明玉。 各家管事轮流上阵,各种奇葩理由游说明玉留下来。 阿碧又跪又拜,她怕明玉一走,四少爷也跟着走了。 乌夫人也是热泪盈眶,晓以大义,天道人伦,听得明玉眉头直皱。 冥泽见她一皱眉就慌了。不出三日,他便按耐不住,借用明老夫人的命令下令开祠堂,越俎代庖,选领导了。 明老夫人坐在左侧,看着各家管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她道:“你们不用看了,明玉没有来,开始吧。” 祠堂里跟炸了锅似的,各种议论纷纷。 大邑的事冥泽是没有置喙的余地的,至少他儿子比他有资格,他是明家的血脉,并且还带着绿灵出生。 冥天赐站在明老夫人的下首,耳垂上绿灵熠熠生辉,他爹说了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儿给定下来,省的夜长梦多。 “少主不愿意留下?小主子留下也是可以的!”白羽提出建议,他觉得这个提议相当中肯。 冥天赐斜视他,冷笑:“白羽,你这个白痴,我堂堂东冥太子,富有天下,就连圣主陛下的水军,我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全部送了。我家大业大,为何要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什么?那些水军都是冥泽的? 黑濯睁大了眼睛看着黑木,黑木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这留给大邑也好,怎么能随便送给外人?好歹,明老夫人才是她的祖母,嫡亲血脉啊,这个败家子! 明老夫人道:“既然他们母子都不愿意留在这里,我明家已经无人能撑起大局,各位管事就选一个合适的人吧。” “对,大邑百废待兴,需要人主持大局,你们要是选不出来,就抓阄吧,抓到谁是谁?”冥天赐好心的提议,他才不管结果如何?他跟他爹在这件事上,立场还是一致的,只要不烦他们便好。 爹娘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他可都是竖着耳朵听的,这会儿爹不好开口,他能开口,他是明老夫人的曾孙子,可是有话语权的。 “这种大事如何能这般草率?”黑濯提出反驳。 冥天赐挑眉:“有本事,你想个辙啊!” 黑濯被他呛了一句,脸色泛红,气的握紧了拳头。 黑木是明白明玉心思的,左右是对了大邑好,可惜南天星不合作,懒得接这一摊子烂事,而族人们也未必接受一个外人指指点点。 他想了想还是提了出来,从古老的传闻讲起,谈及圣主陛下的事迹,既然天命所归,何不归顺圣主?想必他看在明玉的份上也不会亏待大邑。 前几日,圣主陛下召回了一直在海面上等待他们的齐海,并且对他委以重任,把齐峰岛交给他管理。 黑木不紧不慢说完,等着大家的意见,白羽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冥天赐冷哼一声道:“一厢情愿,我南叔叔根本不想趟你们这趟浑水,他已经准备返回上都了。”他爹倒是觉得南天星能接手最好,可惜人家根本不敢兴趣。 吵吵闹闹了半天,一个结果也没有。 最后,风邑提出了由黑濯代为主事,大家商议的模式被大家认可,这才总算把明家的人都摘了出来。 至此,明家推出大邑的历史舞台! 这一夜,明玉冥天赐冥南冥泽都陪着神情郁郁的明老夫人,她似乎耗尽了全身力气,百无聊赖,她十分担忧祖母会就此萎靡下去,一蹶不振,他们返程已定,只是现下她如何能放心的下她? 冥泽揽着明玉,伸手握了握她微微泛凉的掌心,对明老夫人道:“祖母,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玉儿她放心不下你。”说完,还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冥天赐上前摇着明老夫人的胳膊,甜甜的道:“曾奶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保证每天都陪你散步,给你吃好吃的,让你永远不寂寞。” 冥南连忙表明自己也会每天陪她散步的。 明老夫人伸手摸摸天赐的脑袋,露出和蔼的笑容道:“曾奶奶老了,那里都不想去了。”她抬头看着明玉道,“我听黑木说,白巫医一直在努力把明轩的骨灰送回来,可有此事?” 明玉微愣,才道:“是,爹娘的骨灰我都带着,唯恐祖母伤心,一直没敢提。” “我死后,便往明轩陪着我吧,至于你娘。玉儿,黑木说他们十分相爱,想必也不愿意分开,你能成全我这个老太太吗?”明老夫人目含恳求。 明玉浅笑道:“我娘至死,都深爱父亲,他们生的时候不能再一起,死后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明老夫人点点头道:“想必青阳也是绝世女子,你们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乌夫人送了他们出去,及至门口突然跪了下去道:“小姐姑爷,老祖宗怕是时日无多,你们可不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她身后无子,若是一个亲人都不在,该是何等凄凉?” 明玉已非大邑少主,乌夫人自然改了称呼,他们乌家、黑家,可以算是明家的世仆,自是明老夫人从不当他们是外人罢了。 明玉看着冥泽。 冥泽点头道:“好!” 乌夫人热泪盈眶感恩戴等的退下,明玉叹息道:“乌木之死,我从来不敢开口告诉乌夫人,她定然知道了,黑木想必不会瞒她,她这何尝不是在感叹自己呢!” 冥泽不语,搂着她离去。 上天没有让明玉继续担忧下去,因为天亮十分,明老夫人驾鹤西游了。 乌夫人亦殉主,相随而去。 大邑举行了轰轰烈烈的水葬,明玉暗中把父母的骨灰一同随着祖母埋入深谭之中,冥泽布下阵法守护埋葬明家祖先的深潭。 黑木自请为明家守墓,明玉劝了几次,便也由着他去,阿碧搬来她自己的东西,日夜相陪,就不知道何时能打动他四少爷的心? 六月二十七日,大邑一切尘埃落定,明玉再无牵挂。冥泽携她蹬上战舰,是时候他们该离开这里,回去他们的家国。 黑濯带着大邑族人齐刷刷在码头相送,直至战舰驶离码头,黑濯当先跪了下去,深深三叩首。 明玉身子一侧,被冥泽按住,他们受之无愧。 冥泽扬声道:“众位保重!”说完,搂着明玉就返回船舱,除了明老夫人、黑木、乌夫人,他对大邑的人没什么好感。 一连数日,明日即可抵达上都。 南天星站在船头,遥望辽阔海面,他的心纯纯的疼,这世上他最爱最信任最不想失去的人,马上就要各自天涯,也许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了。 冥泽看着他,走了过去道:“我欠你一声谢谢!” 南天星苦笑了下,就知道瞒不过他的,良久才道:“不必,我爱她,不忍她为难。” 那一夜,他溜进明老夫人的卧室,与他一席长谈,送她早早蹬上黄泉之路,是为了让明玉能及早抽身离去。比起这个祖母,她心心念念的外祖母更让她揪心吧,毕竟一个从未谋面,从未为她母女做过什么,一个却为了她们母女不惜一切,悍然对上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是人,都会偏心的吧,都会有所取舍的,尽管这取舍会让她痛楚,难过?可他,如何能忍受她的为难?她的痛楚? 所以,他不惜双手染血,也要成全她的私心,因为他也是人,他也会偏心。 冥泽也不多说,看着碧海晴空。往日,他看着这小子缠着自己的女人变心烦得不得了,分别在即,他突然觉得有点舍不得他,真是变态啊! 当夜,南天星不告而别,只留了一封书信给明玉,他说:不喜欢离别的氛围,不但他,就连大师兄也不告而别。 明玉有些感伤,靠在冥泽的怀里闭着眼睛,留下两行泪水道:“阿泽,只剩了我们自己了。” 冥泽“嗯”了一声,良久才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路要走,南蛮已无大事,南天星也日渐成熟,帝王之威日重。大师兄你更不用担心,我们还是担心担心我们自己的家国天下吧,我们这么久没有回去,也不知道东冥现状如何?” “冥悠当真跑了?”明玉噗嗤一声笑了,这话她一直没有问过,还是从雷竹哪里听来的,说是冥悠嫌弃当皇帝神马的太苦,不想干,连王爷都不相干,早就跑路了。 冥泽无奈点头,骂道:“这小子心思沉深,从小就是个怪胎,让他做点事就要死要活的,懒成精了,东冥估计是父皇执政。” 一行人水路、陆路,折腾了半个月才在安仁登陆。 安仁守将惊慌失措接待了冥泽——他们的王。冥泽知道东冥一切安好,安了安心,便一路带着妻子儿子游山玩水朝着冥都进发,顺便查探民情。 冥天祈得到消息,知道他那个不孝子,扔下他这个老头独立操劳诺大的家业,一去几年,这回是要回来了,他骂骂咧咧良久。 整个冥都皇宫都炸了,大臣们兴高采烈,他们的王要回来了! 东方詹得到消息后,立刻跟太上皇请辞,一封惨兮兮的奏疏上达天听。 冥天祈大手一挥准了,谁让那个不孝子让他做牛做马这么久,反正东冥无大事,左右出不来什么事,让他回来累上一累,才知道他老人家有多不容易! 他一边不准任何人传递消息给冥泽,一边带着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想见儿子的叶贵妃,伙同青相夫妇带着李文书遁了。 青尘随后,也跟柳耘私奔闪人了。 冥泽等人抵达冥都东城门的时候,百官跪迎,雷北雷克雷竹有点激动,他们终于回来了! 冥天赐和冥南叽里呱啦,兴奋异常,这是他的地盘,他的! 明玉十分担心外祖母的病情,想先回青相府看看,被前来迎接的官员告知:青相夫人很好,而且现在人都不在冥都,顺便把冥都现状告诉他们的主子。 相对冥泽的郁闷不爽,明玉却十分高兴,他们都不是愚顽之人,这般姿态,证明东冥现状安稳,平顺和乐。她更高兴的是人人都有归宿,苏沫儿也不曾辜负她的托付,外祖父母一直过得很好。 是夜,三更鼓响,月上西楼。 冥泽窝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皱眉,这些该死的居然甩手旅游去了,这该是跑了有多久了,瞧瞧这堆积如山的奏折! 文臣被逮过来,一人一张矮几做摘要,一个个哈欠连连。 雷克雷北雷竹全都苦着一张脸,执笔代为批阅,只有遇到大事需要主子定夺才挪了过去小心翼翼请示。 冥天赐兴致勃勃,胖乎乎地小手翻看着奏折,不时跟冥南说点小话。他娘说了,他在上面勾勾画画,下面的人都要照着做,多神气! 真不明白,他爹有什么好愁的?!可惜的是,他认的字太少了,有些都看不懂。 冥天赐抓了一本奏折,逮过一个小太监,让他给他念念,琢磨了会,跟冥南商量了一下,大家一致同意在上面画了只乌龟,小心翼翼的画好,冥天赐觉得他的画工越发精湛了。 他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对冥泽道:“父皇啊,我说老爹,你起来,起来,你看我批的怎么样?” 冥泽眯着眼睛瞟了一眼,立刻坐直了身子一把抓过奏折,睡衣全消,太阳穴鼓了鼓,吼道:“混蛋,谁让你在上面乱画的?!” “切,有没有见识,我这是祝他长寿啊!”冥天赐振振有词,“你懂不懂啊你?” 冥泽头疼不已,对雷克吼道:“谁让他进来的捣乱的……”明玉浅笑躺在御书房的屋脊上,听着御书房内的动静,双手交叠在脑后,看着明月低声道:“娘,你看到了吗?我很幸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