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女主总是被虐哭》 第1章 被形婚的女人1 坐在陌生而华美的宫殿里,阿绫想,她最近当真是犯了太岁。 还记得去西方净土只是为了听佛祖开坛论经,顺便到七宝池泡个澡,去去身上的浊气,哪知在西天却碰到和她家大人长相神似的仙君。 那时他刚巧被一个她不认识的仙子表白,她凑近了些,听到他笑着说:“我们阿瑚长大了,竟也知道喜欢人了。” 除了眉心没有那两道水波银纹外,他连声音都和她记忆中的大人那样相像。 她闻言失神了良久,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家大人,想他清风霁月的身姿,想他低沉婉转的笑声,想他身为太古至高无上的南海神帝,最后却落得个神形俱灭,回归天地的下场,又想她在归墟等了他数十万年,却什么也没等来…… 等她神思恍惚地回过神再去看时,他们二人早已不见。 埋藏在心底的悲伤,瞬间便如滔天的巨浪般席卷而来,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了,那时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她的大人,早已不在了。 后来她浑浑噩噩地连澡也忘了泡,随便找了间屋子进去,就拿出珍藏多年的忘忧猛灌了起来。 忘忧最是醉人,寻常五杯不到她就醉了,那日/却足足喝了两坛。 事后每每想起,阿绫就悔得恨不得锤死自己。 隐约记得喝醉后她原是要睡的,只是恍惚间总觉得屋里的光线太亮,晃的她睡不着,于是她便起身走到案桌前,俯下/身开始用力地吹那些成排成排的烛火。只是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也没吹灭一盏,她赌气地掏出袖中的折扇,对着灯架就是一阵狂扇,霎时间,身前的烛火就灭了大半,见屋子没那么亮了,她才舒心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她便已经在这座看似华美,实为天牢的宫殿里了。 想起自己喝醉后曾做过的事情,阿绫心中便是一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些被她扇灭大/片的烛火,便是这世间万物生灵的长生灯吧…… 人死如灯灭,这话说的其实一点也不假。 供奉在佛堂的长生灯若是灭了,那便说明这个生灵阳寿终结了。只是这被人为弄灭的,就有些麻烦了,盖因生灵的魂魄虽已离体,可生死薄上的寿命却还未尽,故此,这些生灵的身体如今还都存活于世。 作为一个从上古时期存活下来的鲛人,阿绫也算是老前辈了,如今这世间别说是比她辈分高的,就是和她一辈的也只剩西王母娘娘等几个神尊了,现下闯出这样大的祸事,阿绫的老脸已经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瞥了眼手边的折扇,阿绫的神色变得有些黯淡,这是当年大人时常带在身边的。 天地间的第一棵桃木为扇骨,也难怪长生灯会被它扇灭。 . 离阿绫醒来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天帝便急匆匆地赶来了,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对阿绫一番问好,最后才笑着说:“神女常年隐居于归墟,现下难得出来一趟,却……” 他话说一半便停下了,阿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敢在西天圣地耍酒疯,想来她也是头一个吧,微微侧过头,她装作很正经地说道:“大道无情,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帝君尽管说就是。” 天帝陪着笑,婉转地说了一大堆官方话,大意也就是说因果轮回,既是自己做的孽,就自己去还吧。 当然,这是她该有的处罚,而对于那些被她强行结束生命的无辜生灵们,她不仅要用自己的福禄寿命为他们换取来生理想的生活,还要为他们完成死前的执念,只因执念未消,不得入六道轮回。 “是要我神魂离体去帮他们活吗?”阿绫有些惊奇地问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司命写下的命格不就都乱了吗? “神女只需抽/出一缕神魂即可,那些生灵们*凡胎,如何能承受得了修炼了数万年的神魂。”天帝摇头说道:“而今她们的魂魄虽已离体,可身体还存有意识,等神女的那缕神魂附体后,便会和原主的意识相结合。” 天帝顿了顿,又道:“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每到一方世界,神女都会忘记之前的记忆,所以并不是神女去帮她们活,而是为自己去活。” 这世间唯一能让阿绫牵挂的人都早已不在,所以记忆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于是,她没有任何异议地就和天帝一同前往瑶池,去安置肉/身。 路上,天帝还说他已让人设法停止了受害生灵所存活的那方世界,让她不用担心她们的身体如何存活,说待还清了这些因果,她便可以回天族继续做她的碧凝神女了云云。 在天帝不停的叮嘱中,一行人来到了瑶池,阿绫与天帝告别后,就挑了处顺眼的水域跳了进去,她在水中化回原形,随手在周身设了个结界,便任由身体向深处沉去…… ======== 十多平米的卧室里,一个年轻女子正躺在床/上熟睡。 不多时,门口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只是睡梦中的女子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门外的人又敲了几下,见屋内依旧没什么动静,便推门走了进来。 屋内窗帘紧闭,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来人在门口的墙上摸索了一阵,半晌无果后,他跌跌撞撞地来到窗前,“唰——”的一声,将厚重的窗帘拉开。 明媚的阳光顷刻洒入屋内,男子似乎有些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他精致的眉头微皱,随后松开握在手中的窗帘,转身向身后的的床/上看去,晨光照在还在熟睡中的女子脸上,只见那似雪一样白/皙的皮肤,被太阳一照竟有些透明起来,像泡沫一样不真实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眼前情景男子仿若未查,他抬脚来到床边,弯腰推了女子几下,声音不含一丝感情地唤道:“安绫,赶紧起来,安绫。” 阿绫正身处于一片混沌中,忽听一道低沉婉转,如山中泉水般清冽的声音传来,她循声而去,缓缓睁开双眼,脑子一片空白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留着清爽短发,穿着灰色家居服,他的容颜姝丽,肤色白净如霜,美艳的雌雄难辨,气质又是那般冷漠疏离。此时他站在一片和煦的阳光中,凝视着她的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却泛着凉意,他薄唇微微抿起,对她说:“赶紧起来,还要赶回去吃午饭呢。” 话落,他起身向门口走去,阿绫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的长相和声音都让她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待要再多想时,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 大概是没听到身后传来半点声音的缘故,男子走到门口时又扭过头看了阿绫一眼,见她依旧躺在床,顿时停下脚步,转过身道:“磨蹭什么呢?” 语气不急不缓,令人舒适,却又不可抗拒。 阿绫连忙坐起身,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刚想说话,脑海里就突然如滔天巨浪般地涌/入了一份记忆,她身体一僵,原本直视男子的眼睛,瞬间垂下,一句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好意思。” 男子神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屋内,只留下阿绫一个人,她抬手抵住额头,身子软软靠在床头上,清理着脑海中的记忆,原来她叫安绫,是a市一所高中的美术老师,今年二十四岁,已经结婚快一年了,刚才那个神情冰冷的男子就是她的丈夫,他叫宋智渊,今年二十八岁,是一名建筑师,他在新婚夜以工作忙,不想打扰到她为由搬去隔壁客房,然后就没再搬回来,至今两人还没同过房。 因为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她从小性格就比较懦弱,又因为宋智渊是亲人介绍认识的,而且她也很喜欢他,所以一直忍着,心中的委屈谁也没说过。 他们俩虽然已经结婚这么久了,可平时对方几乎不理她,除非是要一起出席家庭活动什么的,基本上是各过各的。 她一度怀疑丈夫宋智渊是同性恋,感觉自己被形婚了……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也还是有这样一个念头,就是让丈夫宋智渊也爱上她,然后和他幸福美满地过一生。 以前这个念头还只是埋藏在心底,偶尔想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念头就如雨后被滋润过的小草般,疯狂地增长,顷刻便占据了她整个心神,放佛要刻在她的灵魂上。 阿绫皱了皱眉,虽然奇怪自己怎么睡了一觉脑子就变的这么乱了,却也没多想,她伸了个懒腰,就起来朝卫生间走去。 再过两天就大年三十了,在婆家头一次过年,就回去这么晚,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生气,虽然从结婚以来婆婆一直都对她不错,可她身为一个老师早就放寒假了,不说回去帮帮忙吧,还硬是赶在年底回去,多少让人有些想法。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没礼貌,但是她和宋智渊结婚这么久都还不怎么熟呢,更何况没怎么接触过的婆家人了。一个人先回老家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会去做呢。 阿绫一面想事一面走进卫生间,刚进去就瞥见了洗手台上的水银镜,镜子里面清晰地照映出一个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她秀颜柔美,百般难描,眼似秋水桃花,不笑亦带着三分笑,看着很是温婉柔顺。 嗡—— 听到厨房传来榨汁机的声音,阿绫连忙加快手中的动作,心中暗暗纳闷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 一番洗漱后,阿绫来到衣柜前,拿出昨天准备好的衣服换上,然后就推着一早准备好的行李箱出了房间。穿过走廊就看到宋智渊正坐在餐厅端着杯果汁在喝,白色简约的餐桌上还放着盘三明治,里面只有一块,还是放在宋智渊的面前。 脚步声伴杂着塑料轱轮划地的声音逐渐接近,宋智渊放下手中的果汁,抬眼看着她淡淡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没帮你弄。” 平常两人都是在外面各吃各的,刚结婚的时候阿绫还做过几天饭,那时候宋智渊也就偶尔和她吃一次,后来就直接说自己应酬多,不用做他的饭了。阿绫想她一个人也没做饭的必要,所以就每天随便买点吃,家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开火了,夫妻俩从那个时候起,就再也没有单独坐在一起吃过饭。 阿绫虽然心里有些泛酸,但还是笑着说道:“没关系,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说话间,她朝冰箱走去,伸手拉开冰箱,里面放的全是面包零食、水果饮料之类的东西,一根青菜叶子都没有。阿绫怕和宋智渊坐在一起吃会尴尬,所以就随手拿了个苹果,磨磨蹭蹭洗了半天才洗好,然后榨了杯苹果汁,就背对着宋智渊站在厨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心中只盼着他赶快吃完离开餐厅。 虽然她很想看到他,但他们俩个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说话就会显的很尴尬,她是不知道说什么,而他估计是不想说吧。 “怎么不去外面喝?” 阿绫正暗搓搓地在心里想着事呢,忽地听到宋智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的她一颤,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掉了,她有些惊慌地转过身,就看到宋智渊站在两步远的地方,正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瞥见他手中拿着用过的盘子和杯子,连忙道:“盘子放在这吧,等下我来洗。” 宋智渊闻言犹豫的一瞬,才把盘子放在放在一旁的水槽里:“那麻烦你了,我先去换衣服了。” “嗯,去吧。” 看他出了厨房,阿绫暗暗舒了口气,她转过身继续喝着苹果汁。 等她把厨房收拾好的时候,宋智渊也刚好推着行李箱从客房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家门。 . 车开出小区的时候,宋智渊淡淡地说道:“等下还要去接个同乡。” “同乡?”阿绫侧过头看他。 “嗯,我高中同学张旭。”宋智渊目不转睛开着车。 见他理自己,阿绫心中一阵雀跃,她含蓄地笑道:“高中同学吗,是不是关系很好啊。” 宋智渊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问那么多干嘛。” 唇角的笑容僵了一瞬,阿绫尴尬地转过了头,为了不再让宋智渊出声呛她,她乖乖地没再试图和他交流。 轿车缓缓地在马路上行驶着,不多时,就停了下来,阿绫随口问道:“到了吗?” 车内一片安静,宋智渊没有理她。 阿绫侧过头向他看去,只见他愣愣地看着车外,脸上有痛苦,有怨恨,有不可置信,还微微带着点欣喜,总之神色极为复杂,阿绫心中一沉,顺着他的视线向车外看去。 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不远处站着两个拎着行李箱的年轻男子,年龄看着和宋智渊相仿,长得都还挺不错,尤其是那个穿白色风衣的清瘦男子,长得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的,远远看去很是打眼。 此时,那清瘦男子正脸带笑容地和车内的宋智渊对望。 第2章 被形婚的女人2 看到他的第一眼,阿绫就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和宋智渊的关系一定很不一般。 她屏着呼吸,轻声问:“那是谁?” 宋智渊回过神,脸色已恢复如常:“同乡。” “不是说只有一个人吗?”阿绫睁着大眼睛,装作很无辜地故意问道。 宋智渊闻言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眼底却带着冰冷,他什么话也没说就下车了。 阿绫被他看的心一紧,随便问一句就用这种眼神看她,还敢说是同乡?她扭头向车外看了几眼,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车外,宋智渊已经走到了那两人面前,他沉默不语地看着张旭,眼中带着质问。 张旭被他看的心虚不已,他瞟了眼旁边的夏津,见他没有说话的打算,只好干巴巴地笑着对宋智渊说道:“呃……夏津正好也要回去过年,我想着咱们人多路上也热闹……” 张旭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一旁的夏津嘴边挂着浅笑,出声问道:“智渊,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话落,宋智渊只是侧头看他,依旧不说话,周围的气氛越发尴尬。 这时刚好阿绫走了过来,张旭连忙向前迎了两步,一脸热情地说道:“嫂子,你怎么下来了,在车上坐着就行了。”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阿绫矜持地笑道:“都站在这干什么呀,怎么不上车啊?” “就要上车呢……”张旭一面应付阿绫,一面给宋智渊和夏津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上车,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阿绫闻言笑了笑,看着他们把行李箱放好,才跟着一起上了车。 . 轿车缓慢地出了市区,逐渐安静的周围将车内的气氛衬得越发诡异。 “嫂子,你跟智渊是怎么认识的啊?”夏津唇角依旧挂着浅笑,出声问道:“你们结婚的时候怎么也不通知我啊?还是看同学们发的照片我才知道的。” 他这话一出,阿绫还没什么反应,车内其他两人的脸色就先变了,宋智渊在后视镜里警告地看了眼来意不善的夏津,张旭则是开口打哈哈道:“你那时候不是正好在外地工作吗,呵呵……喜糖后来不是补给你了嘛,怎么着?你现在还想再问嫂子要一份呀?也不怕牙吃坏了。” 张旭面上虽没断过笑,可心里却后悔死了,他和夏津还要宋智渊都是高中同学,上大学的时候也是邻校,认识好多年了,关系铁的很。只是高中毕业后,有一天夏津突然告诉他,说他喜欢宋智渊,要追他。 当时已经有互联网了,同性恋这事他也知道,虽然他刚开始有点不能接受,但最后看夏津那可怜样也支持他了。 后来,夏津足足追了宋智渊快两年,宋智渊才同意跟他好,他知道后也祝福了他们。本来想着他两磨了这么久才在一起,那肯定能好一辈子,谁知道大学毕业的时候,夏津为了能有份更好的工作,就和一个追他的富二代好上了。 可怜宋智渊被人活生生掰弯后,就这么被人抛弃了。他知道后也很自责,怪自己当初没拦着点,后来也就没怎么理过夏津,只当普通同学处了。谁知道前段时间,夏津跟犯病似的又是来找他喝酒,又是给他哭着说当初之所以和富二代好上是因为他家出了点事,需要用钱啊什么的。 毕竟当初玩了那么久,见他那可怜样,他也就原谅他了。 前两天,夏津听他说要搭宋智渊的车回老家,就可怜巴巴地说他也挺长时间没见宋智渊了,他一听就心软了,问他要不要一起。 现在想想,张旭只想扇死自己,没事那么嘴贱干什么啊,智渊好不容易走出情伤结了婚,现在把夏津这个初恋带来捣什么乱啊,这不诚心让人家小两口添堵的吗? 张旭虽然想了很多,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这边阿绫闻言也就笑笑:“我现在身上可没有糖,想吃的话等到家了我再给你买。” “给我们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呗,嫂子。”夏津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沉默开车的宋智渊,眼底带着抹玩味的笑意。 阿绫眉眼低垂,衣袖间的手紧了又紧,她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从小就心思就比较细腻敏感,虽然才聊了一两句,但她已经可以确定她之前猜的没错,她确实被形婚了,而眼前这个夏津应该是宋智渊的前男友。她强忍着心中的酸痛,低声道:“我们是亲人介绍的。” “嗯,然后呢?”夏津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他就知道,宋智渊这个冰疙瘩怎么可能会去主动追人呢。 哪还有什么然后,阿绫在心中无声回答道。当时相完亲,就一块出去吃了几次饭,看了次电影,回去家长问感觉怎么样的时候,矜持地点了下头,说还不错。之后就定了下来,没过多久就顺其自然地结了婚,婚后连手都没拉过,哪来的什么爱情故事啊。 若真要计较的话,也只能说是她暗恋他,爱情是怎么也谈不上的。 半晌不见阿绫说话,车里三人都不自觉地看向她,宋智渊和她并排看的最清楚,她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模样,让人看的有些心疼。 宋智渊的神情变得有些黯淡,他承认他是渣男,明知道自己喜欢过男人,还跟人家姑娘结婚,可当时他实在是被家里烦透了,为了不再让他妈隔三差五地给他安排相亲,他就想赶紧找个女人结婚,堵着他们的嘴。刚好跟安绫相亲的时候看她顺眼就同意了,婚后那样对她,她虽然也没说过什么,但总归是他骗了她,是他对不起她。 “没什么然后,看对眼就结婚了。”宋智渊眼带警告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夏津一眼。 夏津被他看的双眼一眯,有些泛酸地问道:“嫂子,那智渊当初是怎么给你求的婚啊?” 阿绫不想在夏津面前丢了脸面,她抬起头,有些夸张地笑了声,装作很不在意地说道:“又不是拍电视剧,求什么婚啊。” 夏津挑了挑一侧的眉毛,也不顾一边给他使眼色张旭,对开车的宋智渊说道:“智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嫂子这么漂亮的人,你怎么也不求个婚就把人家娶回家了啊?” 张旭见夏津这么明目张胆地开始挑拨离间,连忙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赶紧闭嘴,别再找事了。 夏津并不理会张旭的小动作,他也不等宋智渊回答,转脸就对阿绫道:“嫂子,你这么年轻漂亮,追你的人一很多吧,嫁给智渊这个没情趣的冰疙瘩,你受的了吗?” “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好吗?要什么情趣。”宋智渊神色冰冷地和夏津在后视镜里对视,他早就知道夏津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无论是东西还是人,只要他想要,他就会不择手段地去抢到手。 就像当年一样,只因为他喜欢他,他就不顾他的性取向,硬是费尽心思地把他给掰弯了。 等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爱上他的时候,他却为了前途二话不说地就把他给抛弃了,如今他这副摸样,是后悔了想要抢回自己吗? 呵,真可笑,他又不是弹簧,可直可弯! “是吗?我记得你原来也是有点小浪漫的人呢。”夏津眉眼低垂,神色怀念地说道。 “当初年少不知事,瞎了眼。”宋智渊语带嘲讽。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夏津的脸色却瞬间苍白了,张旭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阿绫从来不知道,宋智渊的表情还可以这样丰富,语气还可以这么刻薄,她以为宋智渊无论何时,无论对谁,他都是冰冰冷冷的,仿佛对谁都不在乎一样,原来,对夏津,他却是不同的…… 车内的火药味十足,谁也没心情再开口说话。阿绫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于是她也跟着闭上眼开始装睡。不知不觉中就真的睡着了,等醒的时候车上就只剩她和宋智渊两个人了,她柔了柔眼睛:“咦,他们去哪了?” “他们家在图书馆那边,已经到了。”正好在等红灯,宋智渊得空看了她一眼,神色比以往都要柔和些,路上他已经想过了,离婚估计不怎么可能,他即然不能给安绫真正的幸福,那就把她给照顾好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冷漠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到啊?”阿绫睡了一觉,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她想不管怎么样,宋智渊现在总归是她的丈夫,是在她身边的。 路口的红灯变绿了,宋智渊一面发动车子,一面淡笑道:“睡迷糊了吗,前面不就到了。” 阿绫心里有事,就没怎么注意宋智渊的神情,她闻言向前看去,不远处是个老式小区,门口有个穿着深紫色大袄的中年妇女带着个小孩正往这边张望,阿绫一下认出那人是宋智渊的妈妈,她脸上带了丝欣喜,对宋智渊道:“我看到你/妈……” 宋智渊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阿绫僵了一瞬,连忙改口:“咱妈了。” 宋智渊“嗯”了声,快到小区门口时他又道:“等会你先下车和咱妈一起回去,我去停车。” 阿绫和婆婆接触的不多,闻言她犹豫了一瞬才点头答应。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前,外面传来宋妈妈她们的声音:“哎,可算回来了。” “大舅回来了。” 阿绫刚下车就被宋妈妈亲热地拉住了:“可把你们盼回来了,这饭菜都快凉了。” 阿绫神色乖巧地叫了声妈,宋妈妈笑容不断地拉着她往家走去,路上家长里短地说了一大堆,最后笑着对阿绫说:“都快一年了,怎么还没点动静啊?” 第3章 被形婚的女人3 阿绫一个黄花大闺女,谁也没在她面前说起过这种事,猛地一听她也没往那方面想,傻了吧唧地问道:“什么动静啊妈?” 宋妈妈被她问的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有些好笑地看着阿绫:“你这孩子,能是什么动静啊,当然是肚子里的动静啊。” 阿绫这才反应过来,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宋妈妈见她明白了,接着说道:“你们也都不小了,智渊过了年也就二十九了,你看看智颖和你一样大,孩子都上中班了。”她说着就把一旁跟着的小男孩拉给阿绫看。 小男孩看着有三四岁大,长得很精致,阿绫见过他两三次。 结婚之前就听她妈给她说过她小姑子宋智颖的事,说她上高中的时候跟教她的老师好上了,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学校怕影响不好就把那老师给辞退了,宋智颖也退学不上了,之后两人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等年龄一到就结了婚。 见阿绫看她,小男孩仰着脸,甜甜地笑道:“舅妈,你长得真好看,以后小弟弟肯定跟你一样好看。” “团团真会说话。”宋妈妈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对阿绫道:“你看小孩子多可爱啊,你们也赶紧生一个呗,这有了孩子啊家才像个家。” 阿绫被她说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怕宋妈妈看到她连忙低下了头。 宋妈妈一直暗中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神情不对,嘴边的笑容逐渐隐去,她小心地问道:“阿绫,你是不是担心生了孩子没时间带啊?这个你尽管放心,孩子生了我帮你带,或者找保姆也行,肯定不会耽误你工作的。” “不是……”阿绫为难地看了宋妈妈一眼,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说这件事,说宋智渊不愿意跟她睡,所以她才不怀/孕的吗?这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一个女人,结婚都快一年了,居然还是个大姑娘,说出去只怕会被人笑掉大牙吧,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宋妈妈不知其中缘故,看阿绫为难的模样,只以为是她不想生,所以故意说道:“你给妈说,是不是智渊不愿意要啊?” 说是宋智渊不想要,这话也不错,阿绫点了点头。 宋妈妈见她点头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说这话的原意是为了敲打阿绫,没想到居然还真是她儿子的问题,这可就怪不得人家姑娘了,她陪着笑:“智渊估计是怕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你们。你等着,等我回去说说他,这都要三十的人了,再忙也该要孩子了。” 阿绫没说话,只是笑了下,心酸地想着,宋智渊不想要小孩是因为他对女人没兴趣,怎么可能是因为工作忙的原因呢。 . 宋家住在一楼,带着个小后院,屋里的格局是三室两厅,房子还挺大,有一百五六十平方,每个房间里都带有独立的卫生间,用的时候很方便。 阿绫进去的时候,是宋智颖开的门,她长的很好看,不同于宋智渊的清俊,她艳如桃李,一双妩媚入骨的眼眸里却写满了俏皮与天真。 见到阿绫,宋智颖就拉着她笑道:“大嫂,你可算回来了,这两天也没人陪我玩,我都快无聊死了。” 阿绫对她笑了笑,还没说话呢,就见宋妈妈伸手拍了宋智颖一下:“大过年的说什么呢你!” 宋智颖撇了下嘴,朝阿绫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她妈就是老封建。然后就抱起了一旁的团团腻歪在了一起。 宋妈妈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扭过头对阿绫道:“赶紧收拾一下,我去端菜去。” 阿绫点头,拿着包向宋智渊以前住的卧室走去,那间房他们也就住过一两次,里面是什么格局她都已经快不记得了。 思索间已到了门口,阿绫伸手推开门,入眼的情景让她瞬间如遭雷击般僵立在原地。屋内宋智渊正全身赤/裸的站在铺满了大红色用品的床前,他肤白如霜,容颜姝丽,映在艳/丽的色彩间,仿若世间最靡糜的画面,令世人为之疯狂,魂牵梦萦。但偏偏他气质却又清贵疏离,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他缓缓抬起深邃眼眸,顾盼流连间略显慵懒,面容如水地看向门口。 阿绫愣愣和他对视了一瞬,在他神色自然地弯腰拿浴巾遮挡身体时,慌忙地错开眼,随即后退了半步,“砰——”地一声,将那极度香/艳的画面隔绝于门后。 “怎么了大嫂?”宋智颖正拉着儿子在旁边的卫生间里洗手,听到这么大的声音,她探出头来问道。 见阿绫神情慌张,嫩白的脸颊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她连忙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推门:“屋里怎么了,我哥不是在里面吗?” “别……”阿绫见她要进去,连忙伸手拉住她,脸色涨红地小声说道:“他……换衣服呢。” 宋智颖闻言顿时就愣住了,她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阿绫,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阿绫被她看的越发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这时,迅速穿好衣服的宋智渊开门走了出来,阿绫先前是背对着门站的,见他出来连忙侧了侧身,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她白/皙的脸颊上带着抹娇羞的红晕,波光潋滟的眼眸中泛着层水汽,整个人如初绽的桃花般娇艳至极,瑰丽至极。 宋智渊正垂眸看她,刚好把这一幕收入眼底,他神色黯了黯,一直都知道他娶的这个妻子长得很好看,却从来不知道她还可以如此的风娇水媚。 “哥,你跟我大嫂可真有意思,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羞涩啊!”宋智颖回过神,满是惊奇地看着他们夫妻俩:“换个衣服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那晚上的时候你们还睡不睡觉了啊?呵呵,我还真没见过像你们这么纯情的夫妻呢。” 她顿了下,又感叹道:“我看咱妈想明年抱孙子的念头估计是难实现啊。” “智颖。”宋智渊淡淡地看她一眼。 宋智颖一见她哥这模样,就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了,她挑了下眉,拉着阿绫的转移话题道:“不过嫂子,你也不管管我哥,你看他矫情的,进屋还非要再洗一次澡,一天洗三回!我真替你们家的水费发愁,这个一月要交多少钱啊?” 她这话说的阿绫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宋智渊确实有点小洁癖,一般很注意卫生的人也就是早晚各洗一次。而宋智渊,就算她跟他接触的不多,却也知道他每次从外面回到家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睡前如果离进屋洗的那次超过了一小时,他绝对是会再洗一遍的。 “又没让你交钱,你发什么愁呢。”宋智渊看着大龄幼童的妹妹,好笑地摇了摇头。 “行了,都赶快洗手吃饭吧,下午还要蒸馒头呢。”宋妈妈都已经把饭菜摆好了,见他们几个还站在那聊天,大声催促道。 . 宋妈妈一句话,于是下午就在蒸馒头中渡过了。 天快黑的时候才忙活完,阿绫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去洗澡了。 宋妈妈见她进屋了,连忙拉着宋智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神色严肃地看着他道:“智渊,你也不小了,怎么还不赶快要个孩子啊,咱不说你妹,就说你小叔家的智远,人家比你小两岁,月月过了年可就三岁了……” 宋智渊一被他妈拉住就知道肯定又要找他事了,果不其然,刚坐下她就开始催他孩子的事了,他无奈地看着他妈:“妈,我才结婚多久啊,哪能那么快啊。” “怎么不能啊,咱小区里多的是刚结婚就怀上的,到你们这个时候人家都生了!”宋妈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该结婚的时候你不结,现在该生孩子了你也不打算生吗?智渊,你妹妹已经让我/操碎了心,你也想让我给你/操碎心吗?”说话间,她还用眼剜了自己闺女一眼。 一旁的宋智颖正听的起劲,突然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她神色一变,带着团团就往房间里躲:“走,团团,妈妈带你去睡觉,明天爸爸就来接我们了。” 宋智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就知道一旦谈论到这种事,她不是闭口藏舌,就是找理由躲开,估计她所有的胆子都用在了搞师生恋上了,想到此,他失笑地摇了摇头。 宋妈妈这边一个人说了半天,抬眼就看到儿子嘴边挂着还未隐去的笑容,顿时就恼了:“你还笑?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在这笑!是不是非要把我气的去见你爸你才听话啊?你说我一个人把你们兄妹俩养大我容易吗?你们俩不说好好听我话吧,还整天净想着法子气我。智渊……” 宋智渊见他妈把他爸都说出来了,连忙出声安抚道:“妈,咱们好好说话你别激动,小心血压又犯了。”等他妈情绪稳定了,他才又说道:“孩子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这要随缘。” “随缘?那要随到什么时候?”宋妈妈一副不给准话,誓不罢休地模样。 “尽快好吧,我尽快。”宋智渊不清不楚地回答道,见他妈还准备拉着他长篇大论,连忙站起了身:“妈,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啊。”话落,不等宋妈妈说什么就朝卧室走去。 宋妈妈看着走远的儿子,放狠话道:“给你们半年时间啊智渊,到时要还没我大孙子的消息,你就别叫我妈!” 宋智渊闻言含糊地应了两声,路过宋智颖房间时,就见她站在门口挤眉弄眼地对他说道:“咱妈现在真是想孙子想疯了,哥,你看她那可怜样,你就给她生一个呗,不然她以后肯定能烦死你。” 宋智渊皱眉看了她一眼,也没理她,继续向卧室走去。 被无视的宋智颖眼带同情地看着她哥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她哥真可怜,去年之前被催婚,今年之后被催生…… . 为了避免中午的事情再次发生,阿绫洗澡的时候是拿着衣服进卫生间的,她边洗边想今天发生的事,想宋智渊被她看到身体时,之所以那么淡定,那是因为他对女人没兴趣,把她当做同性来看待了。 又想她也是结了婚的人了,每天过的却跟没男朋友似的,怪不得学校里的老师总是给她介绍男朋友呢,每次她一说她已经结过婚了,她们就用那种我们又不是外人,你就别装了的眼神看着她。 阿绫越想越难受,于是澡也不洗了,干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呜呜……我明明已经结过婚了嘛,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谁家大姑娘会拿这种理由拒绝人啊,呜……” 心里委屈的不得了,阿绫足足哭了大半天才停下来。此时,她心中那个让宋智渊爱上她的念想越发的强烈,她想人的一生也就短短几十年,她不能就这么憋屈的活下去,她这么喜欢宋智渊,离婚她是不可能离的,但怎么样才能让宋智渊爱上她呢…… 忽然,她就猛地想起,在学校某个老师的丈夫出轨后,和她同一个办公室的女老师曾说过的话:“安绫你还小你不懂,男人他就不什么好东西,一旦碰到主动点的女人,尤其还是长得好的,他就跟没长脑子一样,只要你稍微有点那方面的意思,他绝对会半推半就地跟你好,完全就是下/半/身思考动物……” 只要你稍微有点那方面的意思,他绝对会半推半就地跟你好…… 阿绫也不知道怎么了,脑海里回响的全是这句话,一遍一遍又一遍。仿佛着了魔一样,她缓缓地站起来将水关掉,抬脚走到衣架前,愣愣地看着上面放着的睡衣,半晌,将它们全部拂落在有水的地上。 然后她走到门口,轻声唤道:“宋智渊,你在外面吗?” 第4章 被形婚的女人4 房间里,宋智渊正靠在床头看书,暖色调的灯光将他层层包裹,令他周身的气质都柔和了几分。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轻唤声,他不知怎么了心猛地一跳,脑海里顿时想起他妈劝他赶紧生个孩子的话。 正在洗澡的妻子这个时候叫他,她想干什么,答案好像有些不言而喻。宋智渊皱了下眉,将手中的书缓缓合上,声音泛着微微的凉意:“嗯,我在。” 卫生间里静了一瞬,才传出一道娇/软的,怯怯地声音:“那个……我衣服掉地上湿/了,你能帮我拿下衣服吗?” 一向都逆来顺受的妻子,现在这是无法忍受,要来主动勾引他了吗?宋智渊无声地叹了口气,淡淡地应了声,拿了衣服向卫生间走去。他想,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 脚步声由远而近,最终停在门口。阿绫深吸了口气,手紧紧地握了下,在心中无声给自己加了油,然后抬手将隔在两人中间的门缓缓打开。 门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宋智渊拿着衣服的手缓缓伸了进来。屋内静悄悄的,暧昧的气息仿佛伴着浴/室里的水雾一同飘出了缝隙,萦绕在两人周身。 看着伸进来的这双骨节分明的手,阿绫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她忽然有些胆怯,可伸去拿衣服的手,却不受控制地紧紧的握上了男人的手腕。 暧昧的气息,仿佛终于在这一刻被酝酿到了极点。 就像是被定了身,谁也没有动。良久,阿绫颤着声,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意味唤道:“宋智渊……” 门外的宋智渊顿了好久,才淡淡出声道:“阿绫。” 他的声音平静至极,很明显的是在拒绝她。阿绫的手下意识地就又抓紧了几分,她略显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意有所指地说:“咱妈说,她想要孙子……” 话落,又是长久的沉默。阿绫握着宋智渊的那只手紧张的开始轻/颤,半晌,才听宋智渊低声对她说:“我妈她就是这样的人,见别人都抱孙子了,就也跟着想抱。她要是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再意,我回头去说说她。” 阿绫闻言忍不住轻笑了声,还记得没到家时,她说一句“你/妈”他都要看她一眼,现在为了拒绝她,却又自己这样唤道。就这么不想碰到她吗?阿绫紧握着他的那只手缓缓松开,垂落在身侧,她低下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滴落,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或者说是不在意吧。反正都已经这么丢人了,这点小事又算的上什么呢。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滴在他的手上,明明是冰冷的,泛着凉意的,可宋智渊却仿佛被火灼伤了似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着。他张了张嘴,想出声哄她,可他又想起他喜欢过男人,他是同性恋,哄了之后,还是一样不能如她所愿地对她做什么,所以就这样吧…… 他垂眸,低声说道:“把衣服穿上,大过年的小心着凉了。” . 自从那天丢了人后,阿绫就不再主动理宋智渊了。每天睡在他以前那张不大的单人床/上,都是背对着他,宁愿只盖着被角被冻着,也不愿意不经意间碰到他。 对此,宋智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宋妈妈再要床被子——因为这个屋子不经常住人,所以被子都在他妈房间里放着。 “屋里暖气不断,一条被子足够盖了,你还要被子干什么啊?”宋妈妈不解地看着自己儿子。 宋智渊被他妈问住了,沉默了半晌,才一脸认真地说道:“阿绫说她冷。” 宋妈妈一听就笑了,她伸手拍了宋智渊一下:“你这傻小子,她冷你不会抱着她啊。还跑来问我要被子!你/妈我这么大年纪了,晚上也才盖一条被子呢,阿绫年纪轻轻的,她能比我还怕冷?她说这话还不是想跟你亲热吗!” 随便找来的借口,就被他妈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宋智渊静静看着他妈,也不反驳,反正再怎么说他妈也不会信了。 宋妈妈说着就想起自己儿子整天冷着脸,也没见他对阿绫温柔体贴过,就收了笑容说道:“你脑子也不笨啊,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呢,阿绫嫁给你这个冰疙瘩也不知道心里受了多少委屈……” 心里受委屈吗?恐怕现在不止是委屈吧。宋智渊神色黯了黯,等他妈说完了,他才道:“妈,你就给我拿条被子吧,小心把人冻感冒了。” 宋妈妈认定阿绫就是想跟宋智渊亲热才说冷的,所以她咬紧了牙就是不给:“你就别闹了啊智渊,回去你就按我说的搂着她睡,你看阿绫她还说不说冷了。” 宋智渊磨了半天连被边都没摸/到,只好转身回去了。身后的宋妈妈看着儿子的背影暗笑,把被子给你了,你/妈我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绫依旧脸对着墙,身上松松地搭着个被角。宋智渊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问道:“明天我要跟同学聚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这话如果是宋智渊在以前问她,阿绫肯定会高兴好几天,想也不想地就答应。可是那件事发生了,结果让她那么的难堪,那么的无地自容。现在每次看到宋智渊,她就会想起那件事,想起她不要脸面的去勾引他时,被他拒绝的情景。那种羞耻感,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反而想酒一样,间隔的时间越长,羞耻感就越重。她现在甚至不想再出现在他面前,不想再和他说话,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不了。”阿绫侧着身,一动不动,半晌才淡淡答道。 宋智渊知道那天给了她难堪,她心里有气,所以也没在意她的冷淡,继续道:“一起去吧,他们都带着家属呢。” 我是你家属吗?阿绫其实很问这一句,不过她最终只是咬了下牙,说道:“明天我也要跟同学聚会。” “高中同学吗?要我跟你一起去吗?”宋智渊轻声问道,语调里带了些小心翼翼。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接触的不多还不是很了解,但她无疑是保守的,那天晚上,她能做出那样的事,肯定用了很大的勇气,结果却被他拒绝了,她现在肯定连看都不想看到他吧…… “不用了。” “那我送你……” “我要睡了。” “……晚安。” . 初五早上吃过饭后,阿绫拿着包给宋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还没走出小区就被开着车的宋智渊跟上了,他开着车,缓慢地跟在她身旁:“阿绫,上车。” 现在身边没有宋妈妈,所以也不用再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了。于是阿绫低着头,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向小区门前走去。 宋智渊就一直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出了小区,阿绫沿路走了十多分钟也没打到车,他才再次出声道:“大过年的车不好打,快上车,你去哪我送你。” 阿绫本来是不想理他的。但是他们家是在市区这边,旁边有个大公园,所以这条路上放眼望去全是出来玩的人。他们两个人,一个在路上走一个开车跟,长的还都特别好看,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时便有些散言碎语传入耳中。 “这妹纸真好看,也不知道在哪做的。” “卧/槽!车里那男的简直帅爆了。” “你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估计不是正在追那妹纸,就是吵架了。” …… 被这么看着,议论着,阿绫自然不好受,于是她停下脚步,转身对宋智渊道:“不是说要聚会吗?你快去吧。” “上车,我先送你去。”宋智渊俯身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阿绫虽然平时很能忍,但她一旦较真了,就很难让她妥协。她站在副驾驶这边的窗外,如朱砂的唇微微抿着,以往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眸,现下也带了几分冷意。她抬起头,眼睛第一次敢这样正视宋智渊,也是第一次敢声音凉凉地对他说:“宋智渊,你又不是我的谁,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以后,在外面,我们就当作谁也不认识谁好了。” 现在即便心中还有那个让宋智渊喜欢上她的念想,但也无法让阿绫忽视掉她所受到的羞耻感,那种感觉,只要是体会过的姑娘,就都会有种想死的冲动。所以现在,最好就像她说的那样,就先当作谁也不认识谁好了,反正之前他们在外面碰到时候,也就是点下头而已,说话的次数少的可怜。 宋智渊闻言眉眼瞬间冰冷,他下车向阿绫走去,边走边问:“你说什么?” 阿绫是有些怕他的,虽然她刚才表现的很硬气,但是现在一看到宋智渊又像以前那样冰冷,而且语气里还透着危险,她心一颤,就忍不住向后退去,刚好眼角瞥见几步远的地方停着辆出租车,车上坐着的乘客正伸出腿,准备下车,于是她瞟了眼快到她身前的宋智渊,转身就往那边跑去…… 宋智渊站在原地没有追,他神色冰冷如霜,眼底的危险还未散去,当做不认识吗?呵…… 第5章 被形婚的女人5 同学聚会的地点是在市中心的一个大型商场里,里面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一般同学聚会或公司聚餐之类的都是来这里,想转场的话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阿绫到聚会包厢时,班里已经来了二三十个人了,因为都是刚入社会,也没几个结婚的,几乎都没带对象来。她浅笑着给他们打了声招呼。 阿绫从小就性格好,也不喜欢乱嚼舌头根,所以班里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愿意和她玩。现在看到她来了,在座的无论男女都喊着她到自己旁边坐。阿绫脸上挂着笑,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顿时周边就围过来了几个人。 女生们的聊天内容,不外乎就是一个“比”字,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要拿出来说说,见别人的都没自己的好了,就格外的得意。 阿绫心里藏着事,而且她也不喜欢说这些,所以就没怎么说话,别人跟她说话她也就应两声。这时,在班里当时混的特别好的赵箐看着她问道:“安绫,我怎么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啊。” 她这一问,周围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齐刷刷的看向阿绫。 被这多人看着,阿绫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话,包厢的房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大家应声望去,阿绫也抬眼看去,来人是个二十四五的男青年,他穿着讲究,长得温柔之至,很斯文的样子。 这是他们学校的校草级人物,叫傅离,长得好不说,家里还有钱,最关键的是他学习还好,无论什么考试都是第一。 见大家都看他,傅离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扫了眼在坐的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阿绫的脸上,那双泛着温柔的眼眸瞬间就亮了,嘴角的笑容不自觉的就深了几分。 大家见他这样,都开始起哄,赵菁笑着说:“难怪安绫一直心不在焉的,原来是在想傅离啊。” 众人闻言都纷纷开他们两人的玩笑。毕竟当初傅离和安绫可是同桌三年呢,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傅离给安绫带早餐,晚自习的时候还经常给她讲题,几乎有安绫的地方就一定会看到傅离,当时他们俩可是班里的最佳情侣。 可谁又知道,两人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呢…… . 宋智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整整一天,脑子里想的全是阿绫,想的最多的就是那个晚上,她那声意味不明的“宋智渊……” 轻柔的声音,带着微颤,仿佛传说中能用歌声蛊惑人心的海妖一样,让他魂牵梦萦。 “走了智渊,转场了。”走到门口的张旭见宋智渊还坐在沙发上,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 宋智渊回过神,抬手看了眼时间,已将晚上八点多了,他想阿绫应该已经回家了吧,早上的帐,他还没找她算呢。什么叫做以后就当作不认识?明明是合法的夫妻,为什么要当作不认识!此时,他显然已经忘了,那天晚上他是怎么拒接妻子求.欢的。 宋智渊站起身,淡淡道:“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 给众人打完招呼,宋智渊就朝电梯口走去。夏津见他走了,自然没什么兴趣再呆下去,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跟了过去。 宋智渊心里藏着事,也就没发现身后跟上的夏津。等进了电梯,他才发现夏津,神情瞬间冰冷,他问:“你什么意思?” “智渊,我知道错了,我们和好吧。”夏津眉眼带着笑,一脸认真地说道。 电梯门缓缓合上,宋智渊闻言冷笑了声,没理他。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夏津听到冷笑声,目光下意识地向他的嘴唇看去,喝了酒的嘴唇有些充.血,红艳的像朝露中初绽的玫瑰。这一看他的眼睛就移不开了,心一下就活络了起来,他猛地将宋智渊按到墙上,就用力的吻了上去…… . 同学聚会不外乎就吃喝玩乐,聊聊最近的近状啊之类的。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阿绫心里憋屈,所以最后喝酒的时候就喝的有点多了,等大家再去找地方玩的时候,她就没跟着去。傅离见她不去,自然也就没去,对此,大家都暧昧不明地笑了笑,就放他们俩走了。 两人缓慢地走着,到电梯口等电梯时,傅离看到旁边有家奶茶店,就对阿绫道:“等我一下。” 阿绫点头,一个人无聊地等在电梯口。 叮—— 电梯门开了,阿绫随意地抬眼看过去,顿时就愣住了。 电梯里,只有宋智渊和夏津两个人,此时宋智渊被夏津按在墙上,两个人紧贴在一起亲吻。 像是发现电梯门开了,宋智渊用力的推开夏津,怒意满满地说了句“你真是够了!”就向电梯外看去,看到阿绫,他登时浑身僵硬,眉眼间尽是慌张。 阿绫看着他红艳的嘴唇上泛着的莹莹水光,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下子就坐在地上了。 夏津见宋智渊脸色不对,皱着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阿绫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他神情也瞬间僵硬。 电梯门缓缓合上,三人谁也没动,电梯里最后的画面是夏津略显得意的笑脸。 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底的傅离神情有些复杂,他缓步来到阿绫面前,眼带疼惜地看着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被按在墙上的男人,是安绫的丈夫吧…… 阿绫虽然早就猜到了宋智渊和夏津的关系,但她一直告诉自己,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宋智渊已经和她结婚了,他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在婚内出轨的,所以直到今天之前,她一直在意的都只是宋智渊对她的态度。 但她似乎太高看自己了,宋智渊一直喜欢的都是那个叫夏津的男人,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从来都只是他用来遮挡性取向的工具罢了。 她嘴角挂着抹嘲讽的笑,眼泪不听话的一直往下.流。 傅离见她哭了,神情瞬间慌张,他忙蹲下.身子,用手不停的帮她擦着泪,用最温柔的的语气哄着她:“阿绫乖,别哭了,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 傅离不放心阿绫一个人回去,就开车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到地方时,他跟她一起下了车,两人站在车前,傅离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心里一阵酸疼。 “谢谢你送我回来,改天我请你吃饭。”阿绫笑着对傅离说道。 傅离张了张嘴,终于在她要告别回家的时候,伸手将她拉住,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语气温柔到了极致:“阿绫,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婚吧……”以后,我会给你幸福。 “阿绫,回家了。” 冰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打断了傅离还未说全的话。车前的两人闻言都是身子一僵,傅离握在阿绫手腕上的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他缓缓转头看去,就见宋智渊正从几步远的地方走过来。他面容极度的冰冷,眼眸深邃不见底,步伐不急不缓,却给人一种压抑到了极致的危险。 傅离下意识地想将阿绫拉在身后,却被他抢先了一步。 宋智渊将阿绫拉在身旁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牵着阿绫的手就往回走去:“我们该回家了,阿绫。” 阿绫也不挣扎,她扭过头,笑语嫣嫣地对傅离说道:“傅离,我回去了。”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风情。 宋智渊见状面上虽没什么表情,牵着她的那只手却暗暗用力。 阿绫被他握的手疼,甩了几下也没将他的手甩开,反而被他握的更紧,她侧过头看他,嘲讽地说:“宋智渊,你这个样子,弄的好像是我出轨了一样。” 宋智渊的神色黯了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幕会被阿绫看到。被夏津吻住的时候,他是有些懵的,因为他没想到夏津会在那个时候吻他,但回过神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就很恶心,想也不想的就推开了他。只是阿绫不知道实情,看到当时的情景,只会以为他和夏津有事吧…… 他垂眸看她,出声解释道:“阿绫,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夏津他……” 阿绫冷笑下,出声打断他的话:“你是想说我眼瞎吗?” 宋智渊看着她,没再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地往家里走去。 . 到家的时候,宋妈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见他们回来了,就把电视关了回房睡觉了。 夫妻俩一前一后地回了卧室,宋智渊以为阿绫进屋后总会找他说些什么,比如离婚啊之类的,他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答她了。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一脸平静地拿了衣服就去卫生间洗澡了。 看着她的背影,宋智渊没由来的,就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等他洗完澡,关了灯上床睡觉的时候,他才知道,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被子下,阿绫什么也没有穿,在宋智渊躺下后就压了上去,她有些紧张地低下头,生涩地吻着他的唇。 宋智渊浑身僵硬,在阿绫试图用舌头撬开他的牙齿时,他微微侧过头:“阿绫……” 第6章 被形婚的女人6 宋智渊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嘶哑,带着点情.欲的味道。 原本就暧昧的气氛,在这一声之后又升了不少。 阿绫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轻.颤:“宋智渊,你是要我守活寡吗?” “我……”宋智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这种行为可以说是骗婚,多亏了阿绫性格好,不然的话,他现在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他叹了口气,带着愧疚地说:“对不起。” 阿绫因为喝了酒,所以胆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大的多,她很不客气地说道:“就算你是个同性恋,但现在你已经和我结婚了,我可以不管你在外面和谁有事,可我却不想被人笑话……”她微微顿了下,才低声道:“宋智渊,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帮我把处给破了吧。” “阿绫,你……”宋智渊伸手想推开她,可入手的细腻,却让他心神一荡,手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动不了。 见他还是有些抗拒和她发生关系,阿绫故意拿话激他:“宋智渊,你说,你和男人做的时候是不是下面的,所以只能被男人上,不能上女人。” 宋智渊一个纯爷们,当初也是被夏津死追才弯的,所以听到阿绫说他不行,他顿时就恼了,何况他暖玉在怀,早就情动了,所以他化被动为主动,翻身就狠狠地证明了自己能行。 不多时,屋里就回响起了那些令人耳红心跳的娇.喘声…… 次日清晨,宋妈妈把饭菜都端上桌了,也没见阿绫出来,她关心地问:“智渊,阿绫呢,不会真冻着了吧?” 宋智渊神色僵了僵,耳尖有些泛红,昨晚阿绫主动不说,他又是初尝情.事,所以难免就多做了几次,天快亮的时候,两人才睡下。 “可能是昨天酒喝多了,还睡着呢。”他绷着张冷脸,淡淡地说道。 宋妈妈一看他耳尖红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笑了笑:“睡吧睡吧,反正大过年的也没啥事。”话落,又笑了好一会。 宋智渊被他妈笑的神色僵硬,没吃几口,就放下不吃了。 . 阿绫和宋智渊自此发生了关系后,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怎么了,两人一整天也不带说一句话的,视线不小心对上时,总是会飞快地错开。等到了晚上,因为那张床也就只够两个人平躺那么大,所以不经意就总是会碰到,于是就像是触碰到了某种开关,两人就会迅速地滚在一起。 阿绫想,她需要用一个孩子来绑住宋智渊的心。 宋智渊想,他果然是还是直的。 时间就在两个人诡异的相处中过去了,等到了初七这天,宋智渊将行李箱都放进后备箱了,却听阿绫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回我妈那住几天。” 宋智渊闻言有些微愣,他压根就没有想过阿绫会不跟他一起回去,想到接下来会有段时间见不到她,他心里有些微微失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a市?” 都说小别胜新婚,阿绫想试试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虽然她和宋智渊早就过了新婚时期,但这两天才算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新婚,所以她想看看两人分开后,再见面的时候宋智渊对她是什么态度。 于是她想了下,随口说道:“离开学还有段时间,我就在家多陪我妈几天呗。” 宋智渊有心想说家里事多离不开你,但他又想起在a市时,他们都是各过各的,实在是没什么事能离不开她,于是他只好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了。 . 宋智渊一个人过了几天,总觉得家里少个人空荡荡的,弄得他的心好像也有些空了。他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过年之前,他们也是关起门各过各的,一个月也不一定能见几次,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就像是合租的邻居一样,一点夫妻的感觉也没有。 可是自从他一个人从老家来了之后,每天下了班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就烦躁不已,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劲,脑子里想的都是阿绫,想她以前笑语嫣嫣的模样,想她哭着坐在地上的样子,又想她到底什么时候来,为什么还不来…… 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宋智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他有些烦躁地坐起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出阿绫的号码,犹豫了半天,终于拨了过去。 嘟—— 等待中,宋智渊的心跳逐渐加快,他既期待阿绫接电话,又怕她接了电话,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找阿绫好像没有什么事。 “喂?” 正在宋智渊纠结着要不要挂电话时,那边响起了阿绫的声音,她像是正在睡觉,声音有些嘶哑,听的宋智渊心头猛地一跳。 “是宋智渊吗?”没听到那边说话,阿绫有些疑惑地问道。 宋智渊回过神,连忙嗯了声:“是我。” “你有什么事吗?”见他没说话,阿绫又问。她心里是有些暗喜的,这可是宋智渊头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呢,欲擒故纵这招,看来真是用对了。 “……你睡了吗?”宋智渊没话找话道,他心里微微有些紧张,怕刚聊两句,阿绫就说她要睡了,挂他电话。 “嗯,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阿绫忍不住笑了声,她问:“宋智渊,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就是要问我睡没睡吗?” 宋智渊被她问的一顿,轻咳了声,问道:“快开学了,你什么时候来?” “就这几天吧。”阿绫嘴角挂着笑,她想她明天就回a市吧,免得欲擒故纵玩过了。 宋智渊想问她到底几天,但最后还是淡淡地说了:“嗯,早点来。” . 第二天,宋智渊下班的时候,公司里要聚餐,他想反正今天阿绫也不会来,就跟着一起去了。 吃完饭又去ktw玩了一圈,喝的有些微醉地回了家。换鞋的时候发现鞋架上多了双女人的鞋子,他还愣了下,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是阿绫回来了。 顿时,他嘴角就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抹笑容,笑着笑着他就笑出了声。被自己的笑声惊醒,宋智渊连忙抿紧了薄唇,又恢复了以往冷峻的模样。 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澡,宋智渊就躺在床.上准备睡了,可闭了大半天的眼,他硬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些和阿绫滚在一起的画面,想的他热血膨.胀,心烦意乱的。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宋智渊又躺了一会,就猛地坐了起来,他神色淡淡,动作却鬼鬼祟祟地朝阿绫的房间摸去。因为最近他没少去阿绫的房间里转悠,所以他一路顺畅地就摸来到了阿绫的床边,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动作灵敏地钻了进去,有些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然后他缓慢地将身体挪到阿绫的身边,侧身压上她的身体。他顿了顿,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由浅至深,房间里回荡着暧昧至极的吸.允声…… 他渐渐地开始不满足于亲吻,一手探进身下人的衣服里随处游走着,一手快速地脱着她的衣服。 阿绫正在睡梦中,她感觉自己仿佛睡在软.绵绵的白云上,舒服的她不自觉地就呻.吟了声,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的胸被人狠狠地抓了下…… 阿绫被硬生生地被疼醒了,她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压着个人,吓的她想尖叫,可因为极度害怕,嗓子已经失了声。过了好半天,她才颤着声音问道:“是……是你吗,宋智渊……” 宋智渊松开吸.允在唇.间的耳.垂,吻上她柔软的唇:“是我。”声音低哑,带着满满的情.欲。 阿绫松了口气,还没再出声说些什么,宋智渊就已经堵住了她的嘴……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阿绫不再像以前那样十天半月地也见不到宋智渊一次,他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准时下班回家。 本来宋智渊是想和阿绫一起在家吃顿晚饭什么的,但是阿绫每次回家前都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回来的时候手中顶多拎着水果和零食,菜是从来就没有买回来过的。宋智渊兴致满满地等了两天温馨晚饭,最后都是以叫外卖而告终。 这天,他终于忍不住说道:“阿绫,你怎么总是在外面买着吃,那些东西又不卫生。” 阿绫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手里拿着盘菠萝吃着,看也没看他一眼,随口答道:“我一个有什么好做的啊,再说了,你不是也成天叫外卖吗。” 宋智渊见她现在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顿事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虽然他以前和阿绫接触的不多,但是每次阿绫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是面带笑容地看着他,柔柔的,看着乖巧极了。但是现在……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因为这都是他自己作的,给了她那么多难堪,阿绫没跟他离婚的事,已经算很不错了,现在这样,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那以后咱们就做饭吃吧。” 阿绫闻言终于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啊。” 宋智渊看到她的笑容,心里顿时就像吃了蜜一样甜,他想,阿绫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第7章 被形婚的女人完 因为说了要做饭吃,所以两人就约了晚上下班后一起去逛超市。 阿绫下午只有两节课,她一上完课,就收拾东西去宋智渊他们公司等他了。 到地方的时候也才下午五点多,距离宋智渊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阿绫闲着无聊,就去了旁边的一家咖啡馆准备边吃边等。她最近的饭量有些大,点了一桌子的甜点,宋智渊说能吃是福,让她不要亏待了自己。她自己想着肯定是最近她心里舒坦,所以才会这么能吃的,不是都说心宽体胖吗。 把东西给吃完,时间也差不多,阿绫就结了帐朝宋智渊他们公司走去。 . 夏津是有些不甘心的,他想他追了宋智渊那么久,他才答应跟他好,而那个女人呢,她不过是宋智渊用来敷衍他家人的工具罢了。 连感情都没有就敢结婚,是该说她傻呢还是该说她蠢呢?夏津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他抬脚向宋智渊他们公司走去,今天他要好好地和宋智渊谈谈,他就不信他心里会没有他! 夏津在一楼的休息区等了一会,就看到宋智渊掂着公文包出来了,他欢喜地站起来看着他:“智渊。” 宋智渊听到夏津的声音,心里就是一紧,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阿绫等一下要来,不能让她看到他和夏津在一起。于是他冷着一张脸,向夏津走去:“你来干什么?”声音凛冽有力,犹如万年不化的冰雪,令人战栗。 夏津见他这副模样,嘴角的笑容逐渐隐去,他眼眸微微眯起:“智渊,你别这样。” 宋智渊走到他身边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的那丝不耐让夏津的心疼了下:“宋智渊,我承认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吧。你和安绫不过是奉父母之命才结的婚,一点感情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你过的不痛苦吗?”他顿了顿,看向宋智渊的眼眸里带起怀念:“当初我们感情那么好,你一定还记得吧,智渊。” 宋智渊有些好笑地看着夏津,嘴角扯出丝冷笑:“夏津,你现在这副模样,真让我恶心,你说和好我就要跟你和好吗?你未免也太看的起自己了,我之前能跟你好,那是我瞎了眼!” “智渊,你还是这样有责任心,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点。”夏津笑了下,脸上带着一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的神情:“你是怕跟我和好了会伤害到安绫对吧?” 宋智渊脸上挂着冷笑,以前他只知道夏津自私,还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这么自恋! “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所以你们离不离婚我一点也不介意,只要你的心在我身上就行。”夏津一脸自己很大度地说道。 宋智渊闻言噗笑道:“夏津,让我和你搞婚外恋,你觉得你的脸很大吗?”他收了笑,很认真地说:“我对阿绫的感情,比当初对你的要多的多,所以我现在很幸福,从来就没有过要离婚的念头。” 夏津并不相信他说的话,正要出声反驳,却听宋智渊又说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看在同学多年的份上,我不想给你难堪,所以请你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 话落,宋智渊也不等他说话,就转身朝外走去。 夏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宋智渊会这样拒绝他。在他看来,宋智渊是爱他的,毕竟当初他提分手的时候,他的神情那么悲伤,语气那么卑微。听张旭说他那段时间过的很颓废,之后性子就更冷了,一次恋爱也没谈过,之所以结婚也是家里催的急,他没办法才随便找个人结的婚。 所以他想宋智渊会这样完全就是心里还有他的表现,他其实也有想过他会拒绝他,但那也只是因为他还在生他当初抛弃他的气,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毫不客气地说他现在很幸福,让他别在去找他,说他对安绫的感情比对当初对他的还要多。 夏津沉着脸,透过落地窗看到宋智渊正站在公司外的马路边,他皱眉,不知道宋智渊站在那里干什么。 还没来的及等多想,夏津就看到宋智渊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了抹笑容,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宠溺和温柔。他顿时心里一紧,宋智渊还从来没对他这样笑过呢。 他眯起眼眸顺着宋智渊的目光看去,不远处,有个穿着白色长款连衣裙的女孩正朝宋智渊走去,她长得极其柔美,皮肤白的有些泛光。 认出那是安绫后,夏津瞬间暴怒,他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丝危险地说道:“呵,很幸福吗!” 话落,他朝门外走去。 . 阿绫看到宋智渊脸上的笑容,有些暗喜,宋智渊最近对她很不错,每天早上帮她做早餐就算了,有一回还帮她擦了脚,倒了洗脚水,这在以前,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宋智渊,你下班了。”阿绫走到他身边,笑盈盈地对他说。 宋智渊神色柔和地看着她问道:“不是说四点多的时候就下班了吗?怎么现在才到?” “哦,我刚刚饿了就去那家店吃了点东西。”阿绫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那家咖啡馆,笑着对宋智渊说道:“他们家的甜甜圈超好吃,你以后下班了记得给我带点回去啊。” 宋智渊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向停车场走去:“好,以后每天都给你带。” 阿绫闻言甜甜地朝他笑:“宋智渊,你真好。” 宋智渊神色黯了黯,他真的没想到事到如今,阿绫居然还能这样和颜悦色地对他,连一句怪他的话也没说过。她这么好的姑娘,嫁给他真是……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 “宋智渊!” 旁边传来夏津的声音,宋智渊心里一紧,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夏津,从来没有这么不想过,他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眼睛是瞎了吗?居然会和他在一起过。 阿绫停下脚步,向旁边看去,就见夏津神色不善地死盯着她走来,她心里一颤,不自觉得就向后退了两步。宋智渊见此,皱眉护在她身前,看着已到眼前的夏津问道:“你想干什么?” 夏津看着他冷笑了声:“宋智渊,你真是够多情啊,说喜欢上别人就喜欢上了!” 见他这么不可理喻,宋智渊冷笑了声懒的理他。 “你说,是不是这个贱女人先勾引你的,”夏津脸上带着丝疯狂,他猛地上前拽住宋智渊的衣领,厉声道:“我就不信是你先喜欢上她的!” “我警告你最好冷静点,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宋智渊没动,眯起眼眸看着他,眉眼间带凛冽之色。 一旁的阿绫看着宋智渊被夏津拽住衣领,顿时就恼怒不已,明明她才是宋智渊正牌的妻子,怎么弄得她跟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一样。她想也不想地就上前去扯夏津的手:“你放手!我们才是合法夫妻好不好,你这副模样是谁对不起你了……” 阿绫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津大力地推开了,她身后是马路,脚下是台阶,被他一推顿时就不受控制地朝后面倒去。 宋智渊反应过来再去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向身后的马路倒去,然后亲眼看着她被一辆车“砰——”的一声,撞出好远。 眼前的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宋智渊像做梦一样看着远处躺在地上的阿绫,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躺在一片血泊中一动不动,那白的泛光的皮肤,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颜色,变得暗淡无光。 他缓缓地向她走去,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不远的路,他却像是走了好久,久到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没力气可以活下去了。 终于走到她身边,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及腰的长发铺散了一地,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那双时常带笑的眼睛此时紧紧闭着,如果忽略掉她身下刺眼的血迹,他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阿绫……”他蹲下.身子,缓缓闭上眼睛。 . 被撞出去的时候,阿绫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飘了起来,但是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执念还没有完成,魂魄不可以离体…… 她猛的一惊,瞬间睁开双眼。 “阿绫……” 周围很多声音,有医生们的交谈声,有很多人加在一起的凌.乱的脚步声,还有轱轮划地的声音。可那道低哑的似是叹息一样的,里面含.着椎心泣血地悲痛的声音,依旧传入了阿绫的耳中,听的她心一揪。她想侧过头去看他,但她现在浑身没有丝毫力气,只好出声唤道:“宋智渊……” 声音轻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但宋智渊却像是被定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躺在急救床.上的人,她脸色苍白如纸,漂亮的的桃花眼半睁着,眼眸里没有一丝光彩,仿佛即将凋零的花瓣。他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浮上眼眶,声音轻.颤道:“阿绫……” “宋智渊,告诉我,你爱我吗?”她看着他,眉眼间尽是急切的神情。 宋智渊微愣了下,低声哄道:“等你出来了,我就告诉你。” 阿绫缓缓笑了下:“我时间不多了,你现在就告诉我。” “别胡说,你会好好的。”浮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 她皱眉,有些祈求地看着他:“别让我带着遗憾离开。” “……爱,阿绫,我爱你,你答应我,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家属在外面不能进去,在外面等着!”有医生将宋智渊拉开。 宋智渊被医生拉开后,仿佛再也没有力气动一样,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扇门缓缓关上,仿佛隔着无尽的力量,将他和阿绫无情地分开了。 . “伤者抢救无效,已经死亡。”医生无奈地叹息道:“如果没有怀着孩子,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他颤声问:“孩子?” “是啊,没有这个孩子的话,伤者就不会大出.血。” …… 无数个日夜里,宋智渊脑子里回荡的都是这几句话,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夏津的追求,恨自己为什么当初娶阿绫的时候没有好好对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拉住她…… 屋子里窗门紧闭漆黑一片,地上到处都是空酒瓶,连空气里也浮动着一股浓郁的酒气。而宋智渊却仿若未查,他靠在阿绫曾经睡过的床边,拿着一瓶酒大口大口地灌着。 只有喝醉了,他才觉得阿绫还在,并没有丢下他一个人离开。 也只有喝醉了,他才能听到她的声音。 …… “宋智渊,你在外面吗?” “咱妈说,她想要孙子……” “宋智渊,你是要我守活寡吗?” “他们家的甜甜圈超好吃,你以后下班了记得给我带点回去啊。” “宋智渊,告诉我,你爱我吗?” …… “爱你吗?”宋智渊愣了下,抬手捂住眼睛,抽噎道:“爱你,阿绫我爱你……” 第8章 被捕捞的鲛人1【修】 “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其死后,化为*,升腾于天,落降于海。” 鲛人浑身是宝,这是名门贵族与捕鱼者都知道的事。 拥有了鲛人,那便相当于拥有了取之不尽的大金库。这样浑身上下都闪着金光的珍宝,知道的人自然都想得到,更何况还有传闻说鲛人女子十分美丽,且尤其善歌。那些人即便不爱钱财,但美人谁又不爱呢。 于是每年来东海的船队不计其数,可真正能捕捉到的少之又少。而这艘还没进入深海区域的捕鱼者便是那少之又少的幸运者之一。 说来也是老天眷顾,今早他们原是放网捕鱼吃的,谁知道就网住了一条鲛人,这下可把他们高兴坏了,二话不说就转头往回赶去。 “大哥,巫医已经将那黄泉汤熬好了,咱们这就去剖了那鲛人的鱼尾吧。”一个身材矮壮的大汉一脸喜气地说道。 “去,叫上李四和勇子,让他们帮忙按住那鲛人,免得她半途醒来时挣扎,”高大闻言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到时你再失手戳她一刀,让她落个残疾,咱们这歹少挣多少钱啊。” 那矮壮男人应了声,喜滋滋地去叫人了。 . 阿绫是被疼醒的,那种疼痛仿佛就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割开血肉一样。 她脸色如纸苍白,额头上有大滴大滴的冷汗迸出。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情景让她身上仿佛又疼了几分。 眼前站着几个男人,与一个巫师打扮的老妇。 此时,他们围在她的身边,其中两个男人正紧紧地按着她,还有一个男人,他手中拿着把特制的弯刀,正在解剖她的鱼尾。而那个老妇,她手中端着个盛满了绿色汁.液的瓷碗,正站在她身旁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黯淡无光,仿若死鱼一样。 她心一颤,眼带祈求地看着他们,有些无力地说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声音虽小,但那轻轻柔柔充满蛊惑的嗓音,还是让一旁的三个大汉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他们眼中泛着精光地向她看去,昏暗的船舱了里,小鲛人柔柔地躺在那里,她那张脸仿佛凝聚了东海之钟灵毓秀,容貌能与日月争辉。那头长及脚踝的浅色蓝发铺散在一侧,映的她那白的泛光的皮肤仿佛一碰就会破了。此时,她眉眼间尽是祈求,让人不自觉地就产生了想要狠狠蹂.躏她的冲动。 见他们那副蠢.蠢.欲.动的模样,站在一旁看着的高大皱眉警告道:“她可不是咱们能动的,这是要带回去帮咱们捞金子的人,你们若是想玩女人,回去让秋月她们几个伺候你们。”顿了顿,他又加了句:“想玩多久都可以。” 他这话一出,三人都愣住了,秋月可是流霞阁最红的头牌啊,老大不会是哄他们的吧? 勇子向来胆大,他抬起头看着高大,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色:“老大你说的可当真!” 其余两人也都齐刷刷地看着高大。 高大冷笑了声,不再意地说道:“有了她,秋月她们还算什么,你们爱玩多久就玩多久。” 三人闻言一阵欢喜,连忙歇了那些想先玩玩小鲛人的心思,这可是他们后半辈子的摇钱树,确实不是他们能玩的。 . 阿绫最终还是被剖开了鱼尾。 在喝了那老妇给她灌下的汁.液后,她被剖的血淋淋的鱼尾逐渐变成了两条人腿,身上的鱼鳞和飘须了也因喝了那碗汤的缘故,都消失不见了。 身上的伤口有很多,特别是那两条腿,所以阿绫时常被疼的昏睡过去。 睡梦中,她总是会梦到九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她初初化为女子的夜晚。 那时她并不知道海面上的危险,只因贪恋星光璀璨的夜色,就浮出.水面,半躺在岩石上看了好久的夜空,久到她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久到她睁开眼时就被锁在了狭小的船舱里。 鲛人是不可以长时间离开水的,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但她知道她很难受,好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一样。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吓的小声地哭了起来,泪水落地成珠,随着船的晃动向四周滚去。 夜半人静时,她听到有人在门外惊奇地说道:“咦,这里怎么到处都是珍珠?”声音凉凉的,语气却很温柔。 “你是在说我的眼泪吗?”她闻言停止哭泣,小声抽噎道:“……你若将我放走,我可以给你很多。” 外面静了一瞬,然后那人将门破开,缓缓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底鹅黄边的锦衣,如瀑的乌发长及膝下,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清他的长相,他容颜姝丽,长得雌雄难辨,眉心那颗朱砂痣,更衬得他容貌艳.丽不可方物。在深夜晚风中,他踏着层层月光而来,凝视着她的那双冷如寒泉的眼里,却泛着好奇,他蹲在她身边,如丹砂的薄唇微微勾起:“你便是传说中的鲛人吗?” “我叫阿绫。”她睁着浮有泪花的眼睛看着他,深蓝的眼眸里是这世间最纯净的色彩:“你能放我回海里吗?我现在身体很难受……”眼中的泪花将落不落,很是惹人疼的模样。 青年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垂眸笑道:“要我救你也可以,但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呢。” “你喜欢珠子是吗?我把这颗最圆的给你好吗?”她缓缓地从飘须间拿出一颗珠子,看也没看一眼就将它递给了青年:“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柔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听得青年身体僵了一瞬,他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什么。 “放我回去吧……”她含在眼眶里的泪花再也忍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地流了出来。 听着耳边泠泠作响的珠落声,青年有些好笑地轻轻嗯了声:“我放你回去。” 她闻言蓦然抬首,唇边泛出笑意,灿烂若水中莲花初绽,令青年不觉间呼吸一窒。 甲板上空无人影,青年将她带到船头,示意她赶快跳回海里。 “这个给你。”她将手中的珠子塞入青年手中,对他笑了笑,转身跳入海中。 浪花翻涌间,隐隐传出她轻轻柔柔的声音:“等我长大了,便去找你……” . 等阿绫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们带到了京城,带到了他们自己开的青楼。 在流霞阁的日子,阿绫过的并不好,每天都要被锁在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被逼哭,有时她哭累了不想哭时,楼里的嬷嬷就会拿又细又长的银针扎她的十指,那种钻心的疼,总是会把她快哭干的眼泪再次逼出…… 楼里的妈妈芸娘见阿绫的容貌那样出色,自然不会放过她,于是在她的精心安排下,没几天的功夫,阿绫就已成为了流霞阁的头牌姑娘。 这天阿绫再次被人打扮的漂漂亮亮地,穿着质地轻柔的青色衣裙被芸娘带出了院子。可这次却不是像往常一样去大厅唱歌,而是被带进了一间装置华美的房间里。 在门外时,芸娘脸上带着恐吓地阿绫说:“将里面的贵人给我伺候好了。” 阿绫颤巍巍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芸娘见阿绫被自己吓住了,生怕她呆会进去了表现不好,于是有赶紧陪着笑脸安抚道:“你只要乖乖地听话,以后保管有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阿绫心性单纯,并不懂芸娘口中的伺候暗藏着哪种意思,于是懵懵懂懂地就被她推了进去。 静悄悄的屋内只点了一盏灯,有些昏暗。阿绫以为屋里只有她一人,所以很无助地在门口站了许久,不知道芸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咳……” 里间突然传出一道轻咳声,吓的阿绫双.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过了好半晌,她才侧头向里间看去,透过层层轻纱她看到里面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他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她打量。 阿绫向来都是想什么便做什么。所以在看到里面有人后,她就撩起轻纱走了进去。 男子有二十五六的样子,长得格外地让人舒心,世人都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蓝色的素雅的衣衫将他衬得越发矜贵,那双看向阿绫的眼眸里却含.着些许的拘谨。 阿绫好奇地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眼帘微微垂下,像是有些不敢看阿绫,唇角带着抹羞涩的笑容:“……等你。” 屋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阿绫没有经历过的,在男子亲吻着将她压在床榻上时,她直觉会发生些她不愿意发生的事,于是便开始奋力挣扎。 只是鲛人女子生来力气就小,而且男子又吻的忘我,阿绫那样挣扎,他却以为她是在助兴,吻的愈发起劲,手也开始有些不老实地四处游走。 终于,在他伸手解她衣带时,阿绫将头下枕着的瓷枕砸到了他的头上。 因为瓷枕有些沉,阿绫一只手拿着并没有使上太大的劲,却也将男子砸晕了。 用力地将他推开后,阿绫就满是惊慌地朝门口跑去。可在手触碰到门栓时,她突然想起芸娘曾说让她好好伺候男子的,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不仅没好好伺候那人,还将他给砸晕了,芸娘肯定不会让她好过,毕竟她先前之所以每天被逼哭,都是芸娘吩咐的。 于是脑光一闪间,阿绫就起了逃跑的心。 原本她游出深海就是为了找到当年救她的那个青年,所以在起了这个念头后,阿绫就越发地想赶紧逃出流霞阁了…… 第9章 被捕捞的鲛人2【修】 夜半时分,流霞阁里一片嘈杂,四处都是打手们的身影,他们什么墙角旮旯里都去,仿佛要把流霞阁翻个底朝天一样。 芸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搜,脸上的怒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她厉声道:“这作死的货,找回来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高大想只在流霞阁找也不是个事,于是他就带着一队人出去找了。 皎洁的月光下,阿绫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的,她真没想到在那么守卫严防的情况下,她居然只身一人地就那样跑了出去,她还以为…… “去那边看看——” 远处有高大的声音传来,阿绫吓的脑子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往前跑了一阵,就腿软的摔倒在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绫想赶快站起来跑,但她浑身无力怎么也站不起来,心中顿时一片绝望,她知道一旦被他们抓回去了,芸娘是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这时,不远处刚好有辆马车驶来,看到路中间坐着个人,那驾车的小厮原本是要出声呵斥的,但当他看清地上那人容貌时,别说骂人了,回过神时连车都已经停下了。 阿绫看到眼前停下的马车,心里一阵欣喜,她仰起头,看向小厮的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尽是祈求:“求求你,救救我吧……” 小厮原就被她的容貌迷得神魂颠倒,现下又听到她娇柔的声音,顿时就失了神。 “怎么回事?”马车里的人出声问道。 声音凉凉的,不含一丝感情。阿绫一下就听出这是当年放她走的那个青年,她心中越发欣喜,身上仿佛一下就有了力气。她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马车走去,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欢喜:“我是阿绫啊,你还记得我吗?” 车内静了一瞬,随即车帘被猛地掀起,里面露出一张雌雄难辨的脸。容貌依旧美艳不凡,眼底依旧泛着凉意,只是眉眼间的青涩早已褪去,如今的他,身上有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不迫。 阿绫看了眼他眉心处的那颗朱砂痣,对他甜甜地笑了笑:“我说过,长大了要来找你的。” 顾昶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车下的人,愣了好一阵,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绫有些着急地看着他:“他们追来了,你快让我上去吧。” 顾昶安抬眸看了眼那边,神情温和地朝阿绫伸出手:“上来吧。” 阿绫刚在车内坐下,高大就带着人追了上来,看到顾昶安的马车,他没敢上前询问,带着人就往其他方向找去。 队里有个刚才从乡下来的小子,见状,他不解地问旁边的人:“老大怎么也不去检查下那辆车啊,万一人就在里面呢?” 旁边的人伸手拍了下他,小声道:“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吗?” 见他摇头,旁边那人才道:“里面坐的可是顾丞相啊!敢截他的车,老大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丞相,京中谁人敢去截他的车,他们流霞阁虽然在京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青楼,但在顾丞相眼中又算什么呢? 所以人即便在他车上,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 顾昶安静静看着紧挨着他坐的小鲛人,她穿着一袭水色青衣,容颜依旧是当初他看到她时的模样,一丁点也没有变。 他有些好奇地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她想了下,看着他回答道:“嗯……应该不到二百岁吧。”那双深蓝眼眸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泛着光。 顾昶安神色黯了黯,他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阿婆说我把珠子给了你,就要永远跟着你。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喜欢你呀。”阿绫看着他甜甜地笑,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永远地陪在他身边。 顾昶安闻言一下就笑了,他今年二十七岁,又是大周的丞相,所以还从未被人这么直白地对待过呢。 “你笑什么,我有说错吗?”阿绫睁大眼睛,仰着脸问他:“你难道没有拿我的珠子吗?” 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仿佛拿了她的珠子就一定要让她跟着一样,顾昶安收了笑,抬手捏了捏她微微带着点肉的脸颊,缓缓说道:“你既然喜欢我,那便跟着我吧。” 阿绫很是开心地点了点头,又听顾昶安半是开玩笑地对她说:“以后我管你吃管你住,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报酬呢?” “我没有钱……”阿绫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笑道:“对了,你喜欢珠子,我给你珠子行吗?” 顾昶安微微垂眸,将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遮住,他淡淡笑道:“好。” 阿绫听他答应了,就用力捏了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直掉,马车里顿时到处滚的都是大小一致,泛着微光的珍珠。 顾昶安抬眸就看到这一幕,顿觉好笑:“……好了,别哭了。” 马车在空旷的路上行驶的很快,没一会就到了丞相府。 刚进大门,阿绫就看到对面有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迎了上来。她们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很不友善,让阿绫一下就想起了流霞阁的姑娘们,她们看向她的眼神也是这样。 她下意识地抓.住顾昶安的胳膊,向他身后躲了躲,声音里带着委屈:“她们是谁?为什么要瞪我?” “别怕,”顾昶安垂眸看她,嘴角挂着安抚的笑:“她们是我的妻妾,不会伤害你的。” 阿绫虽然有些不相信,但还是乖乖地站在顾昶安身后什么也没说。 . 安排好阿绫,顾昶安就去了他夫人苏婉的院子。 苏婉和他是青梅竹马,到了年龄就顺其自然地成了亲,现在已经成亲八年了。 他到的时候苏婉正蒙在被子里生闷气,他走到床边,神色不明地拽了下她蒙在头上的被子:“怎么了?吃醋了吗?” “哼……别碰我,”闷闷地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带着哭腔:“夫君红颜知己那么多,我要是个个都吃醋,就我这身体,还能有几天的活头……” “好了,你身子弱,被把自己气坏了。”顾昶安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神色淡淡道:“还记得我曾说过我救过一个鲛人吗?” 一听到鲛人这两个字,苏婉立马就不哭了,她红着眼从被子钻了出来,眼睛泛光地看着顾昶安:“夫君想说什么?” “方才带回来的女子,就是九年前我曾救过的那个鲛人,”他唇边带着抹凉凉的笑容:“阿婉,你的心疾有得治了。” 苏婉其实已经有些猜到了,但真的听到顾昶安这样说,她还是愣住了。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顿时她就“哇——”的一声,扑进了顾昶安的怀里,嘴里一直说着:“我不用死了,顾郎,我不用死了……” 冷如寒泉的眼微微垂下,顾昶安轻声应道:“嗯,有了她,你就不用死了。” . 苏婉的心疾是五年前有个妾侍将她害流.产后,她受了刺激才患上的,一年后就已经病入膏肓,到了连床也下不了的地步,时常咳出带血的沫痰。 先不说苏婉与顾昶安是青梅竹马,就是看在苏婉她娘为他娘而死的份上,顾昶安也不可能放任她不管,再说了,苏婉会患上这病,还是他的妾侍给害的,所以他就算不想管也得管。 那两年他派人到四处寻来了好多名医,可惜都没将苏婉的心疾治好。 直到三年前,有人从苗疆一带给他寻来了一名巫师。 那巫师看过苏婉后,对他说了一句话:“大人若是能寻来鲛珠,那夫人的病便有药可治。” 那时他手中刚好有颗鲛珠,是阿绫送给他的。那珠子色泽圆润,好看的紧,他一直将它贴身带着,总觉得只要带着它,就会有一种很心安的感觉。 虽然有奇怪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想鲛人浑身都是宝,这颗被阿绫送给他的珠子应该不会差,许是正好能让人安神定魂也说不定呢。 那时候他犹豫了很久,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犹豫,一颗珠子与他妻子的命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但他还是在十天后苏婉再次发病时,才将那颗贴身带了六年的珠子交给了巫师。 拿出去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心里空空的,但人命关天,容不得他半点犹豫,最后他还是将它递给了巫师。 鲛珠最终被巫师磨制成粉,和一些药材掺合在一起,被制成了和黄豆大小的药丸。 此后,苏婉每每快要发病时,只要吃下颗药丸,就会慢慢恢复过来。 只是那颗鲛珠哪怕再大再圆,它也只是一颗珠子,所以如今三年过去,那些药丸也只剩下不到十颗了。 从去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派人去东海捕捉鲛人了,只去了五六批人,连鲛人的鱼鳞也没带回一片来。 所以在看到阿绫的时候,顾昶安心中可以说是狂喜。 第10章 被捕捞的鲛人3【修】 此珠非彼珠…… 顾昶安一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巫师看过珠子后所说的话,终于在傍晚时分,他走进了阿绫的院子。 还没走几步路呢,屋内女人们拈酸吃醋的声音就飘入了他的耳中。 “妹妹这样小的年纪,做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给人当妾呢?” “呵,你这话就说错了,她现在还不是妾呢,就冲着这张狐媚子脸,夫人又怎么会容得下她。” 屋里静了一瞬,姬妾们都掩着嘴笑了起来,阿绫看着她们,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委屈:“……我已经给过顾昶安珠子了,你们夫人是不能撵我走的!” “呵,大人不过看你长得好才将你带回来的,你以为就凭你那几颗破珠子,就能让大人带你进丞相府吗?” 阿绫双.唇微抿,轻轻哼了声:“你们大人就喜欢我的珠子。” 那女人闻言原想再出声讽刺阿绫几句,却猛地听到身后传来顾昶安的声音:“阿绫说的是,我最喜欢你的珠子。” 阿绫一看到他,脸上顿时就扬起了一抹笑容,娇艳如朝露盛开的桃花:“顾昶安,你终于来找我了。” “今天有些事忙,等下陪你一起吃晚饭。”顾昶安亲昵地揉了揉她浅色蓝发,抬眸看向几个姬妾的目光却微微有些凉,但语调却没有变,依旧带着柔意:“还不走吗?要不要留下一起吃?” 几个姬妾早就吓的瑟瑟发抖了,现在一听这话,连忙出声告退。 顾昶安拉着阿绫在窗前的榻上坐下,问了她今天都做了什么,又问了她有没有那里不适应之类的,最后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阿绫,过段时间就是我的生辰了,你打算送我什么贺礼。” 阿绫闻言有微愣,过了会,她眼睛有些躲闪地对顾昶安说道:“你想要什么,不如……我给你织件衣服吧?” 顾昶安自然知道她说的织件衣服,并不是用蚕丝织,而是用水织。所织出的鲛绡被世人视为珍宝,其价百金,入水不濡。 顾昶安其实挺想要件这被世人视为珍宝的衣服,但为了能治好苏婉的病,他还是淡笑着回绝了:“不用麻烦,送我颗又大又圆的珠子就行了。” 阿绫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点头道:“那种又大又圆的珠子,我现在身上没有,得等到十五月圆时眼泪才能那么圆,不过,你真的那么喜欢我的珠子吗?” “嗯,这月十六便是我的生辰,正好赶的上。”顾昶安笑了笑,没回答她的问题。 “你若是真喜欢,那我以后每天都送你一颗。”阿绫拉着他的手,笑盈盈地说道。 顾昶安捏了捏她白.嫩的小手,垂下的眼眸里有些黯淡。 . 虽然顾昶安说他只要珠子,但阿绫还是想给他织件衣服,因为她总觉得珠子只要她一哭就能有一大堆,太廉价了。 在后院的湖里忙活了十多天,阿绫终于织好了要送给顾昶安的衣服。 她缓缓地将衣服举在太阳下观看,水色青衣,如梦如幻,是世间最纯净的色彩。 十五那晚,阿绫将它和珠子一并送给了顾昶安,对他甜甜地笑着说:“这衣服是我织的,明天你就穿它吧。” 柔和的月光下,顾昶安神色不明地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阿绫,轻笑着说:“你可知,女子是不可以随便送男子衣物的。” “……我们和他们又不一样。”阿绫有些害羞地跺了跺脚,嫩白的脸颊上染着抹飞霞,深蓝的眼眸在黑夜里有些黯淡,仿佛带上了情意。 顾昶安不觉间就伸出手覆在了她耳后,将她的脸缓缓抬起,他垂眸看着她,低声问道:“你且说说,我们与他们那里不一样了?” 阿绫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而且这时候的顾昶安让她有些害怕,所以她垂着眼并不敢看他,不自觉地就向后退去。 她退半步顾昶安就进一步,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两人不觉间就从窗下退到了床边。 忽然一阵风将屋内的烛火吹灭,阿绫一下子跌倒在床.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昶安就已倾身压了上来。 他用大拇指轻轻地蹭着阿绫的脸,低声又问道:“嗯?那里不一样了?” 声音低沉,带满情.欲,那轻轻的一声“嗯”,更是勾人心魄,仿佛他才是能用声音蛊惑人心的鲛人。 “……因,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永远都会跟着你。”阿绫被他逼的无法,只好睁大眼睛在黑暗中看他,说完她突然觉的自己很渴,咽了咽口水,她说:“你别压着我了,我有些渴……” “渴了吗?”顾昶安轻笑了声,低头吻住她的唇:“那我便帮你止渴……” . 此珠非彼珠…… 在看到他拿去的那颗珠子后,巫师依旧是这句话,顾昶安闭上眼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又想起巫师的另一句话:“传言鲛人为情所伤后,会流下血泪,或许那才是真正的鲛珠。” 为情所伤吗…… 顾昶安垂眸有些犹豫不决,最终,他神色定了定,眼底又恢复了一片凉薄之色。 不过是一个空有皮囊的鲛人而已…… . 阿绫最近过的很开心,顾昶安得了空就会带她去四处游玩,拉着她到处吃好吃的,这样简单幸福的日子,阿绫简直想过一辈子,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过。 顾昶安这么宠阿绫,府里的姬妾自然都眼红不已,可碍于顾昶安对她的宠爱,众人又不敢挑事。所以阿绫在丞相府过甚为自在。 这日吃过午饭,她嫌热的慌,就朝后院的湖畔走去,准备去游个几圈,凉快凉快。 她边走边哼着歌,没一会就到了湖边,抬眼朝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她就转身钻进了一旁的假山里,准备把衣服扒了赶快下水。 “嗯……啊……” 阿绫刚走进去,就听到类似女子难受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就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她想着万一有女子受伤了,她也好去帮她叫人。 越往那边走,阿绫听到的声音就越大,她以为是那女子受了重伤,所以才会叫的这么厉害呢。 她提起裙朝那边跑去,嘴里还说着:“你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 她话音刚起,那边就忽地安静了下来,然后就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叮叮当当的首饰击撞声。 等阿绫跑到地方的时候,就只看到苏婉一个人有些衣衫不整地坐在石头上,脸颊处绯红一片,眼角处还挂着几滴泪水,头上的簪子也掉了几支。此时她神色有些慌张,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完全没有阿绫平时见到她时的那种端庄大方。 阿绫连忙上前要去扶她,关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婉躲过她伸来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就是刚刚又发病了……” 那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阿绫张了张嘴,到底没把这句话问出来,想了想,她又问:“那你现在怎么样啊,用我去给你叫人吗?” “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药了,在这歇会就好了。”苏婉连忙出声拒绝道。 见阿绫好像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她又说道:“刚刚你是不是听到了脚步声啊?那是我让丫鬟去喊人了。” 这句话说完,她又一次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了句:“我这衣服是刚刚发病时心慌气短地闷的慌,自己扯开的。”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绝对不会信,但阿绫是一个很好哄的人,基本上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于是她半点也没有怀疑,从容地走到苏婉身边坐下,神色认真地说道:“那我陪你一起等吧。” 苏婉裙下的袭裤还没有系上呢,闻言她神色僵了僵,半晌装作很镇定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等就可以了。” 阿绫侧过头看她,见她脸色确实不像是会再发病的样子,于是站起身,跟她告别了一番就转身走了。 坐在原地的苏婉死死地盯着阿绫远去的背影,眼睛渐渐眯起,嘴角勾起抹危险的笑。 . 被阿绫撞到了这种事,苏婉每天都在担心受怕,唯恐她将这件事说给顾昶安听。 但阿绫又她唯一的救命良药,所以苏婉不可能出手弄死她,于是在独自琢磨了几天后,她将自己的心腹丫鬟叫到了身边。 阿绫虽然才到丞相府没多久,但她爱吃东西这个喜好,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所以苏婉就命心腹找来了一包*散,让她下进阿绫的饭菜里。 嫁给顾昶安这么久,苏婉或许对他这个人还不是很了解,但顾昶安的占有欲有多大她却是很清楚的。 虽然顾昶安没有给阿绫什么名分,但从他时常留宿阿绫房中的表现来看,顾昶安应该还是很喜欢阿绫的,所以为免自己的事情暴露出去,苏婉决定先下手为强。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听丫鬟说阿绫院子里的饭菜已经撤下,苏婉约摸着药效应该也快发了,就让事先找好的小厮去了阿绫住的菱花院。 原本她是想设法引顾昶安去阿绫院里的,谁知道他回府后不用人引,就径自去了菱花院。 听到丫鬟的来报,苏婉掩嘴笑了起来,如此,事发之后,顾昶安就算怀疑,也万万想不到她头上…… 第11章 被捕捞的鲛人4【修】 菱花院内有个小池塘,里面开满了白色的睡莲,阿绫睡觉前总会脱了鞋坐在池边乘凉。 这日午饭后,她像往常一样来到池边玩水。只是还没玩多久呢,头就昏昏沉沉的,不觉间就躺在了岩石上。她眼带重影地看着池中的莲花,以为自己还在东海的家乡,神色恍惚地笑了几声,轻轻柔柔地唱起了家乡的歌谣。 她的歌声稚.嫩像春天海鸥的轻唱,美妙如山中潺.潺的流水,飘出好远好远。 这时,柳树后走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厮,他先是有些紧张地想四周看了下,见没有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朝躺在岩石上的阿绫走去。不长的路程他却想了很多,他想过了今天他娘就有钱买药了,过了今天他们一家就可以脱离奴籍做良民了,过了今天他或许就不在了……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畏缩。 但看到眼前美若画中人的女子时,他顿时什么顾虑也没有了,心想人迟早会有一死,若是在生前能和这样绝色的女子睡上一回,哪早死几年又何妨呢? 如此想着,他便加快了脚步,仿佛稍微慢一步,岩石上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站住!” 一道厉声从身后传来,小厮一下就定住了。他脸色惨白一片,有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额头滑落,过了好半晌他才微微侧过头向身后看去。 来人虽只穿着件素雅的蓝衣,却也没将他身上的贵气遮住半分。 小厮方才只顾着看阿绫,听到一道男声,还以为是顾昶安回来了,现下一看来人是云王殿下,心中的大石顿时就落下,连忙对着周卿行了一礼。 周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抬脚向躺在岩石上快睡着的阿绫走去。 小厮见周卿没理他,心中顿时一阵庆幸,连忙退了下去。 这时,已经走到岩石边的周卿神色隐晦地朝暗处看了一眼,示意暗卫将那小厮解决掉。 周卿原是来找顾昶安商议政事的,谁知道顾昶安还没有回来,于是在管家的带领下去了书房等候。在房间内坐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他隐隐听到隔壁有人在唱歌,声音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令他魂牵梦萦。他几乎不用看到人,就知道这是当初他爱慕已久,终于按耐不住地去见她时,却被她拿瓷枕砸晕的流霞阁的阿绫姑娘。 那天醒来的后,他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派了好多人去寻找,几乎将整个京城都快翻了个遍,却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这几个月来,他从未睡过一天好觉,夜深人静时,他总是在想如果那晚他有些分寸就好了,如果稍微有些分寸,就不会把她给吓跑了…… 看着眼前对他笑的人,周卿神色黯了黯,他没想到自己找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在顾昶安的丞相府里,想来怕是已经是他的人了吧。 “岩石上有寒气,别在这睡……” 周卿伸出手想将阿绫扶起,哪知阿绫药效发挥,身子无力的很,被他一扶就顺势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 轻风拂过,碧波荡漾,湖边两人相拥在一起,蓝衣男子神色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佳人,而女孩则是笑靥如花地仰头看着他,一黑一蓝的发丝在空中交缠着,远远看去情意绵绵,顾昶安的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他缓步向两人走去,眼帘微敛,唇角挂着丝淡笑:“王爷怎么来了,也不派人通知微臣一声。” “刚到不久。”周卿闻言只抬眸看他,并未有松开阿绫的意思。 阿绫神思恍惚,听到顾昶安的声音也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复又将头靠在了周卿的怀里。 顾昶安见状眼底越发冰冷,可唇边的笑容依旧不变,反而更深了几分,他走上前,伸手就要将阿绫拉离周卿的怀抱。 周卿手一紧,有些不想放开阿绫,却见顾昶安伸手摸了摸阿绫的脸:“说了你多少次,这里风大,困了就回屋里睡,怎么总是不听呢。”他眉眼间带着责怪,语气却是那样的宠溺。 阿绫抬眼看着他,深蓝眼眸里水波潋滟:“我有些累了,走不动。” “借口,”顾昶安捏了下她的脸颊,低声笑道:“不过又是想让我抱你回去罢了。” 立在一旁看着他们亲昵交谈的周卿,心里有些泛酸,尽管他并不想放开阿绫,可环着她的手却一点一点地松了。 “内人不懂事,麻烦王爷了。”顾昶安将阿绫拦腰抱起,轻笑着对周卿道:“微臣去去就来。” 周卿淡淡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良久,他垂下眼眸,轻轻叹了口气,能再次见到她,并且知道她过的还不错,就已经很好了…… . 顾昶安自那日离开菱花院后,就再也没有去找过阿绫。 白天他在内阁处理事务,晚上就宿在自己的院子里,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到底心里还是存了根刺。早在遇到阿绫的第二天,他就曾命人去查过阿绫的过往经历,所以他知道阿绫在流霞阁的时候曾被周卿多次捧场,最后还花大价钱将她包下了。 云王那样检点的人,能这样不顾脸面地做出这些事,足以说明他对阿绫并未玩弄,而是真的动了情。 这件事他先前并不在意,可自此那日之后,他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总是在想阿绫在流霞阁时有没有和云王发生过什么。尽管他知道自己是阿绫唯一的男人,他们两人之间不可能有过什么事,但每次走到菱花院门口时,那日.她与云王含情脉脉地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就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很不正常,阿绫只是他养来给苏婉治病的,对她好不过是为了鲛珠,而今他的反应实在有些太过了。 所以未免自己失了分寸,顾昶安决定先疏离阿绫一段时间。 于是,这一疏离便是整整两个月。 起先阿绫总会去找顾昶安,但每次都被他找借口让小厮打发了,后来次数多了,阿绫就没再去找过他。 而顾昶安也渐渐地没再想过那件事。虽然睡梦中时常会下意识地伸手朝床内摸索一番,然后在摸.到一片空荡时总会被惊醒,但对此,顾昶安并没有在意。他想那只是先前时常和阿绫睡在一起,习惯了身旁有个人而已,现下猛地自己一个人睡,总会有些不适应罢了…… . 解决掉心中大事后,苏婉甚觉心安,虽然过后没再见过那小厮,但她以为那是顾昶安撞到他与阿绫厮混在一起后,一怒之下将他私下弄死了。 于是她也就没在意,着实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直到两个月后,她再次发病,心腹丫鬟告诉她药丸只剩最后一颗时,她才慌了起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如今她是不用再担心自己偷情的事暴露了,可她要上哪去找鲛珠啊! 苦思冥想的两日,这天傍晚,苏婉在花园截住了刚回府的顾昶安。 “夫君,你是不是不想再管阿婉了?”她神色凄楚地看着顾昶安,声音里带着哭腔:“是不是要任由我离开人世,再也见不到你……”话还没说完就已扑到顾昶安的怀里。 顾昶安垂眸看着她,眼底带着几分凉意。那日.他虽然被阿绫与周卿抱在一起的画面刺激到了,但过后再回想起阿绫的神色时,便察觉到了不对。 于是使人查探了一番,所有的事情他都清楚了。 其实苏婉大可不必这样费尽心思地瞒着他,因为早在没成亲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她与她远房表哥的事。 只因他和苏婉是姨表亲,当年他小的时候家里遭了难,全家七十八口人只剩下他与他母亲。是苏家顾念亲戚之情收留他们母子,而且苏婉她娘又为他母亲而死,事后苏家不仅对他们母子依旧如常,等他长大时还帮他搭关系让他拜了当代大儒为师。 可以说,没有苏家就没有现在他,这份恩亲,他一直记得。 所以,尽管早知道苏婉私下不检点,但在苏父的暗示下,他还是娶了她,并在婚后一直纵着她。 现下她这副模样,顾昶安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但也配合地环上了她的腰,连语调也一改近日的冰冷,带上了几分温柔:“阿绫……” “绫”字才刚起了个音,两人就都僵住了,过来好半天,顾昶安才回过神来,他微微抿了下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新唤道:“阿婉,你怎么会那样想呢?” 苏婉的心从来就没有在顾昶安身上过,所以听到他唤错名字,她半点也没介意,像没听到一样,她依旧趴在他怀里,委屈地说道:“那夫君怎么不理那只鲛人了,当初不是说好了要让那鲛人爱上你,然后你再抛弃她,让她伤心欲绝之下,流出.血泪吗!” 顾昶安顿了下才答道:“是,我是……” 啪—— 瓷器落地的声音将顾昶安要说的话打断。 顾昶安的心猛地一紧,他忽然有些不敢去看发出声响的地方,但头还是不由自主地缓缓地转了过去。 不远处,阿绫正定定地站在那里,两个月没见,她依旧那么柔美动人,只是下巴越发地尖了,将本就不小的眼睛衬得更大了。 顾昶安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此时他才发现那双原本似琉璃一样的眼眸,现下像是蒙上了一层灰一样,变得暗淡无光。 苏婉听到声响,第一时间就扭头去看,发现那边站着的是阿绫后,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再说,完了完了,她听到了,鲛珠拿不到手了……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对面的阿绫,直到阿绫捂着脸蹲下.身抽噎时,她才回过神来,于是她二话不说地跑到阿绫面前,伸手拽开她的手,用力地抬起她的脸,嘴里不断地念着:“对,就是这样伤心地哭,把血泪给我哭出来……” 顾昶安见状,皱眉走了过去,他伸手想阻止苏婉粗.鲁的动作,却见她转过头,一脸泪水地对他说:“夫君,她若不哭出.血泪来,我便活不成了。” 顾昶安垂眸看着阿绫哭满一地的珍珠,心虽然有些疼,但巫师曾说过的那句话,他却猛地想了起来,他说传言鲛人为情所伤后,会流下血泪…… 顾昶安突然就很想看看阿绫会不会哭出.血泪。虽然她曾说过她喜欢他,会永远陪着他,但亲眼看到她倚在别的男人怀中后,他已经有些不相信她说的话了,尽管那是她被苏婉下.药后所做的事。 所以,不如就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吧…… 如此想着,顾昶安便放了手,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阿绫哭。 天边太阳逐渐隐没于山后,四周的路灯被仆人一盏一盏地点亮,可蹲在地上哭泣的阿绫却还没有流出一滴血泪。 苏婉见状勃然大怒,她崩溃地用力摇晃着阿绫,咒骂道:“血泪呢,快给我哭血泪来!你这贱人,跟了顾昶安,居然还想着别的男人吗?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跟了顾昶安,居然还想着别的男人吗? 这本是苏婉说的无心之话,可却一下子就戳到了顾昶安的心上。 那个午后,阿绫和云王相拥在一起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就又浮现在了顾昶安的脑海里,他看向阿绫的眼睛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于是在苏婉平静后,对顾昶安说未免阿绫逃跑,将她锁起来时,顾昶安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被阿绫听到那种话,顾昶安也有些害怕她会逃走的,所以苏婉的提议可以说是甚得他意。 他想,这样阿绫就可以像她说的那样,永远地留在他身边了…… 第12章 被虐哭的鲛人完【修】 天边云卷又云舒,朝升又夕落。阿绫被锁在黑漆漆的密室里,每天都过的混混沌沌的,她从未想过顾昶安会将她关起来,更没想过当年救下她的那个白衣青年,会怀着这样恶毒的心思将她留在身边。 她还记得初见他时的那个夜晚,他踏着层层月光而来,仿若能解救世人的神君一样,轻笑着对她说:“我放你回去。” 这一幕就像是被印在了灵魂里,以往想起总会觉得无比幸福,现下却只要一想起这个画面,阿绫的心就会一抽一抽地疼。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骗我吗……”她伸手捂着脸,有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手缝中落下。 吱呀—— 不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阿绫的身子下意识地又往墙角缩了缩,她知道,来人定是苏婉。 自她被关在这里后,苏婉每天都会来一趟,起先她只是逼她哭一场,最近几次,她越发的急躁,见她哭不出.血泪来,就会拿鞭子抽打她,之后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就是将烈酒倒在她的伤口上,那种疼痛比当初被剖开鱼尾时并没差多少。 每日都要被人这样折磨一番,阿绫现在听到开门就会忍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秉着呼吸,将头紧紧地埋在膝盖间,一动不动的,仿佛这样别人就会看不到她一样。 顾昶安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模样,心顿时一紧,他站在原地顿了好一会,才抬脚缓缓地走到阿绫身边蹲下。 他伸出手,有些怜惜地抚了抚她瘦弱的肩膀,可眼前的人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样,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嘴里模糊不清地念着:“阿婆……我想回去了……” 声音低不可闻,顾昶安听了好久才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果然是想离开了吗?顾昶安眼睛微微眯起,原本带着怜惜的抚摸瞬间变成粗暴的紧握,他唇角勾起,带着点危险:“阿绫,你说什么?” 阿绫闻言身子一僵,她缓缓抬头看着他,心底下意识地还是有些依赖他的,所以看到顾昶安,她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见到家人一样,猛地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顾昶安……”顾昶安愣了愣,心总算落下,他伸出手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她抬头看着他,抽噎道:“放我回去吧……” 顾昶安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垂眸看着她,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时她也是这样带着哭腔地祈求他放她回去,深蓝眼眸里也是泪花满满,只是当年的他会放她走,如今的他,却再也不会了。 缓缓地将她推离怀抱,他静静地看着她,声音却是冰冷的:“阿绫,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你是想珠子对吗?”语气里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只要你放我走,我可以给你很多。” 连话都是那样的相似,可如今的顾昶安再次听到这样的话,却烦躁不已:“谁要你的破珠子!我只要……” “夫君这话是要弃我于不顾吗!”密室门口传来苏婉哀怨的声音,打断了顾昶安还未说全的话。 阿绫的身子猛然一僵,下意识地向顾昶安的怀里缩了缩,尽管心里怕的要死,可她却只是垂眸并不开口多说什么。她知道苏婉对她所做的一切,顾昶安都是清楚的,但他却没有阻止,所以就算她开口告状,顾昶安也不会帮她的。 顾昶安闻言顿了下,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已到身前的苏婉,半晌,转头对怀中的阿绫低声道:“阿绫,你再哭出一颗鲛珠,我便放你回去……”放你回菱花院去。 话落,死寂的沉默,三人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阿绫才有些错愕地抬头看着他们:“鲛珠……” 苏婉见阿绫这样,以为她是在故意装傻,顿时怒不可歇:“你装什么傻,我们跟你耗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要你的鲛珠吗!” 阿绫被她吼得垂眸不敢再去看她,怯怯地反驳道:“你们不是为了要我的血泪吗?” 苏婉噗笑道:“呵,鲛珠不就是血泪所化吗!” “……鲛珠是鲛珠,血泪是血泪。” 顾昶安和苏婉闻言都愣住了,他们一直以为鲛珠就是血泪所化,所以才会这么对待阿绫,原来竟不是吗? “每只鲛人只有一颗鲛珠,顾昶安,我的那颗已经给你了,”阿绫满脸希翼地看着眼前的容貌绝色的男人,神情可以说的上是高兴:“所以,你可以放我走了。” . 顾昶安最终还是没有将阿绫放走。 苏婉对此表示很满意,她其实是不愿意相信阿绫说的话的。说什么每只鲛人只有一颗鲛珠,这不过是她为了离开这里而哄骗他们的话罢了。 所以尽管顾昶安已经对她说过不要在去密室动阿绫,但苏婉依旧每天都会偷偷地去收拾阿绫一顿。 这日,苏婉刚从密室回到自己的院子,心疾就毫无预兆地复发了,她连忙吃了丫鬟递来的药丸,躺在床.上歇了好半晌,身体才恢复如常,正心中暗自纳闷这次恢复的时间怎么这么长时,就听心腹丫鬟道:“夫人,药丸已经没有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将苏婉瞬间劈傻了。 接下来的时光,她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地,直到这天她表哥来找她说了一番话,苏婉才结束了这种茫然的生活。 苏婉的表哥也就是她真正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情投意合,只因男方家里比较落魄,所以当年苏婉选择了嫁给年轻有为的顾昶安。可婚后双方依旧忘不了对方,这才眉来眼去地又勾搭到了一起。 ……鲛人的眼珠被剜出后会变成碧凝珠,这比真正的鲛珠还要管用。 想起表哥对她说的话,苏婉就一阵激动,她终于可以不用死了。 . 顾昶安静静看了苏婉好半晌,才出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把阿绫的眼珠剜了?” 苏婉看不出他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于是对他又是撒娇又是赔笑的,总之说了一大堆的话。 可顾昶安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从头到尾想的都是那天在密室里,阿绫含笑地对他说:“顾昶安,我的那颗已经给你了,所以,你可以放我走了。” 所以,你可以放我走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魔咒,只要想起,心都会一阵疼痛。 现下顾昶安已经不愿意去深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总之他就是不想让阿绫离开。 顾昶安神色微黯,心想既如此,不如就将她的眼睛剜了吧,从此再也不用担心她会离开,而后她的世界也只会剩下他一人。 这样想着,他便点头答应了:“好。” . 幽暗的密室里,豆大的火苗不时跳跃着,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阿绫惊恐地看着顾昶安,一步一步地想后退去,声音颤抖的不像话:“顾昶安……不要……不要这样……”说话间,她的泪水已滚落而下,变成一颗颗圆润的珍珠,泠泠作响地向四周滚去。 听着耳畔的珠落声,阿绫腿软的再也走不动半分,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伸手捂着脸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要剜我的眼睛,我又没欠你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顾昶安……你是救了我,可我已经把我最珍贵的鲛珠给了你啊……” 顾昶安看着她伤心哭泣的模样,原本是有些不忍的,可阿绫一句话却将他点醒了,她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又没有欠他什么。 是啊,就像她说的一样,他只是救过她一次而已,而且当时她就已经用鲛珠还了他的恩情,他现在于她什么也不是…… 不,已经可以说是仇人。 所以,正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如今在她心里什么也不是,他才更应该将她的眼睛给剜了,这样等她想趁他不注意离开时,她也看不到路离开…… 眉眼间的神色越发坚定,顾昶安蹲下.身看着阿绫,语气轻柔,带着点诱哄的味道:“我记得你最喜欢吃后街的水晶饺,你乖乖的,等下我就带你出去吃。”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手缝中落下,阿绫捂着脸哭了好半晌,颠三倒四地说了许多祈求的话。 可顾昶安都不为所动。 最后,像是知道了无论她怎么祈求,顾昶安都不会放过她一样。阿绫不再挣扎也不再哭泣,她只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眉眼间是看破一切的释然和淡淡悔意:“你们人类,都是这么残忍的吗?早知这样,我就不来找你了……” 顾昶安闻言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顿了好久,他才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匕首缓缓举起:“阿绫,没了眼睛,你还有我。” 清脆的珠落声依旧在耳畔回响,阿绫心如死灰地想,这辈子,她怕是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 . 被剜了眼睛后,阿绫就又回到了菱花院,顾昶安每日下朝后都会陪着她,只是阿绫再也没有理过他。 一年后的夏天,阿绫静静地坐在池边听不远处的知了叫声,听久了,便有些失神。她最近时常会想起在家乡时的日子,那时候她每天都会浮在海面上看云聚云散,潮起潮落,风景虽是万年不变的,可那种宁静而又简单的生活,是她最怀念的。 有句话说的好,一个人倘若越来越喜欢回忆,就表示他离老越来越近了。 阿绫她虽然还年轻,但她最近已经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她想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而今她对顾昶安唯一的所求,就是希望他能放她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自己的故土,那样她才能安心地离去。 “你……这是怎么了……” 耳边响起一道温柔地带着惊愕的男声,阿绫回过神,侧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尽管她什么也看不到。 不远处,周卿愣愣地看着她眼睛上缚着的白绫,眉眼间尽是不可置信,嘴巴张了又张,好半晌他才站在原地颤着声音又问:“你,这是怎么了,是眼睛不舒服吗?是不是……”语气有些迫切,像是急需得到某种肯定一样。 阿绫已经听出他是谁,但她还是顿了好久,才淡淡回道:“没有不舒服,只是眼睛没了。”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听的周卿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轻轻吸了下鼻子,抬脚向坐在池边岩石上的阿绫走去。 这短短的几步路走的他有些恍惚,如果忽略掉阿绫眼睛上的白绫,他会以为这是一年前的那个午后,那个时隔两个月后再次见到她的午后。 他来到阿绫身边,和那时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姿势。他垂眸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想问些什么,可喉咙却堵的厉害,他终究什么也没说,抬手缓缓地抚上那条质地轻柔的白绫,眉眼间尽是心疼。 原本今天他是来吃顾昶安的生辰酒的,只是席间有些累了,就想去书房醒醒酒。但顾府上下都忙成了一团,于是他便独自来了这边。路上他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年前在这里遇到阿绫的那个场景,于是在走到书房门口时,他怎么也抬不起脚进去。 最终他还是按着心中所想来了菱花院,他想,他只是想来看看她过的怎么样而已,只看一眼,真的只看一眼。 他真的没有想到,一年前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纯真的姑娘,现在却变得这样安静,虽只是个侧影,但周卿还是能从她身上感觉到那种将死之人所散发出的*气息。 他不知道她这一年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人会变成这样,他以为顾昶安会好好地待她的,毕竟他那日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以为她在顾昶安身边一定会很幸福的…… 如果早知会这样,他当初就不该松手,不该将她还给顾昶安。 现在她虽然日子可能不长了,但周卿想让她开心,想看她笑,想……陪她走完最后一程,所以他开口问道:“跟我离开吧,我会好好待你。” 声音虽轻柔,语气却是令人忍不住去相信的郑重与认真。 阿绫闻言心一跳,抬头向他的方向看去,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如果可以,你能……将我送回我的家乡吗?” 都已经这副模样了,她居然还是这样的轻信于人,周卿的心底一片酸涩,不过还好,他不是顾昶安,他不会骗她。 . 这天傍晚,顾昶安屏退小厮,一个人进了菱花院。 和煦的晚风轻轻拂过脸庞,顾昶安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想起九年前初见阿绫时的场景。 那是他随老师四下游历的途中,因为在船舱里呆了一整天,他就想去甲板上吹吹风,透透气。 那晚的月亮犹如银盘,格外的皎洁,他缓缓走着,余光却瞥见地上有很多泛着淡淡白光的珠子,他一时好奇,就蹲下.身拿起了一颗查看。 发现是上等的珍珠,他顿觉惊奇,能坐的起这种船的人自然都不穷,可即便再如何富有,这种上等的珍珠也不可能说扔就扔了…… 你是在说我的眼泪吗? 船舱里有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哭腔,可依旧听的他心神一荡,她说他若放了她,她可以给他很多珍珠。 当时他是有些懵的,虽然一直都知道东海有鲛人,但是他以为那只是传言而已。即便真的有,那也应该离他的生活很远才对,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遇到一只鲛人。 现下看来,他这一生,怕是早已注定了要和那只鲛人纠缠在一起…… 想到此,顾昶安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到了屋内时,见阿绫正静静地坐在窗下,他举步上前,将手缓缓地覆在她的肩头,轻声道:“阿绫,你想不想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走走?” 阿绫静了好半晌,在顾昶安以为她依旧会像往常那样不理他时,她却开口了:“我想回家了。” 事到如今,阿绫的心里还是放不下顾昶安,她想最后再给他次机会,如果他答应了,她就原谅他…… 顾昶安闻言脸色一僵,这是阿绫一年来头一次出声理他,本该是令他万分欣喜的,只是她说的话,令他真的一丁点的欣喜也没有。 半晌,他才淡淡笑道:“我今天把官职给辞了,阿绫,以后我带你去游山玩水吧。” 果然,他还是这样的自私,她就知道…… 阿绫有些不想再理他了,但他剜了她的眼睛,她就算再好说话,可这种事情,谁又会一转眼就忘了呢。 于是,她冷笑声:“我一个瞎子,有什么好玩的,你自己去吧。” 他顿了顿,继续笑:“……那我们就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吧。” 阿绫侧过身,没再理他。 . 半个月后,顾昶安已将后院的姬妾都打发走了。 这日,他在书房忙着整理藏书时,有小厮来说阿绫不见了。 顾昶安心头猛地一紧,突然就想起阿绫前段时间说她想回家乡的那句话,几乎不用去菱花院确认,他就知道阿绫是真的走了。 明明知道菱花院里已经没有人了,可在吩咐手下去外面找人后,顾昶安还是不愿相信地朝菱花院跑去。 事到如今,顾昶安已经不愿意再自欺欺人了。他现在很清楚阿绫在他心中是什么位置,或许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所以,在时隔九年后再次见到她时,他会那样欣喜,其实并不是因为苏婉的病有得治了,而是一直藏在心底的人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只是见到心爱之人时的欣喜。 将阿绫的眼珠剜了这件事,顾昶安从未后悔过。因为从那之后,阿绫的世界真的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这种被她完全依赖的日子,顾昶安真的很享受。 一路跑到菱花院,顾昶安的发冠歪了,衣衫乱了,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愣愣地看着阿绫时常坐的窗下。那里摆着个美人榻,此时榻上已经没有了人,空荡荡的,就像他的心一样。 他一步一顿地朝榻前走去,短短的几步路,他却像是用余生在走。到榻前时,他挺直的腰弯了,年轻的面容沧桑了,连鬓边也仿佛白了几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失去根茎的大树,没有一点生气,变得灰败无光。 .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仲夏时。 顾昶安静静地躺在菱花院的美人榻上,每日都活在过往的记忆里,时哭时笑,像个疯子一样,一点也没有了先前的气度。 朝中的同僚来看望他时,无不摇头叹息,回去总要念上几句可惜,可惜了一代名相,年纪轻轻地竟得了失心疯,真是天妒英才…… 这日,管家急匆匆地来对顾昶安说,苏婉卷了府中的库银跟人跑了。 顾昶安今日格外的清醒,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劲,脸上的气色也要比往常好上许多。 他现下正拿着个檀木盒子,一颗一颗地数着里面的珍珠,眉眼间是钟爱的模样。 这是阿绫最初来丞相府时送给他的。那时他骗她说他最喜欢她的珠子,于是她便每天都送给他一颗,短短两个月,就已经将这个檀木盒子快装满了。 “公子……”一旁候着的管家拿不定注意,又出声唤道。 顾昶安看也没看他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老管家无法,只好转身离去。 顾昶安又抱着檀木盒子一颗一颗地数着里面色泽圆润的珍珠,神情之痴迷,令门外站着的小丫鬟都不禁心酸地落了泪。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功夫,管家再次进了菱花院,只是这次,他身旁跟了个身着蓝衣的贵公子。 . 看到顾昶安的第一眼,周卿就愣住了,不过一年的时光,他身形消瘦的竟连衣服也撑不起了。原本想说出口的狠话,在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模样后,周卿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他微微仰起头,叹了口气:“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吗?” 正在专心致志数珍珠的顾昶安闻言顿时就愣住了,眼底瞬间一片清明,看上去依旧是先前那个遇万事都从容不迫的顾丞相。 他将指间的那颗珍珠缓缓拢在手心,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样了?” “呵,当然是死了呗,不然你想她怎么样呢?” 话落,周卿定定地看着顾昶安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出他想看到的神情。但是很可惜,顾昶安眼帘低垂,他什么也没看到。 在菱花院又站了片刻,他冷笑声,转身离去,心想若不是看在先前多年好友的份上,他真想一剑杀了他。 那个他心中挚爱的人,终究是没能看到家乡的风景,亡故在了路上。 那时他们离海边只剩下半天的路程了,可她最终还是没有熬过去。 当时情景他一直记得,她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只留下一件青色衣裙在他怀中。惊慌失措间,他隐隐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里面带着淡淡的遗憾。 他不知道她是遗憾没回能故土就离世了,还是遗憾没能和顾昶安在一起…… “殿下,方才顾府有人来报顾公子的丧。” 周卿闻言有些恍惚,回过神时,却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对她呢…… 第13章 被俘的女将军1 雪花如柳絮,如鹅毛从天空飘落,将千樾山包裹的像传说中的天山一样。 云殊从昏迷中醒来,脑子还有些恍惚,先前发生的事都还没记起,他揉了揉头,费力地将埋在自己身上的雪扒.开,缓慢地坐起身,神色茫然地向四周看去。 入目的白,入目的净,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他剑眉微微皱起,站起身又看了一遍,这次他看到了不远处的雪中露出一个人的半边身子来。他双眼微眯,先前发生事的全都记起了。 不远处那人是姜国最年轻的少年将军姜绫,年方二十二便已率领大军打过数场胜仗。年前他们晋国与姜国因边界城池问题开始交战,因姜绫在五国有百战百胜的赫赫威名,是以他主动请缨,率领二十万大军与晋国开战。几个月下来,两军交锋数次,却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天寒地冻的,他们晋国虽不缺粮草,可在这样的天气里,士兵们难免会身体不适,每天都有士兵因风寒而死。这样干耗下去总不是事,未免更多的人因天气而死,他决定速战速决。 前些时日,他使人去查询姜国存放粮草的位置,昨日终得具体.位置。于是夜深人静时,他便带领一队弓骑兵准备夜袭姜国的粮仓。 不想,却在途中偶遇了姜绫。 双方人马势均力敌,可却都想活捉对方将领,纷纷全力一搏,渐渐地就杀红了眼,大有同归于尽的势头。他与姜绫单打独斗时逐渐脱离队伍,打斗间忘了是在满是积雪的山上,你追我打中就引发了雪崩…… 回想间,云殊已经走到了姜绫身旁,他蹲下.身看着被埋在雪中一动不动的人,伸手扶正她的头,瞥了眼她白玉凝脂的面容,忍不住轻笑道:“想不到威震四方的车骑将军,居然长得像个小白脸。” 话落,他伸手探了探姜绫脖颈间的大动脉,发现人还活着,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之色,正准备掏出匕首一刀解决了姜绫时,她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云殊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知怎么了,突然就不想杀她了。 . 阿绫愣愣地看着眼前身着黑色铠甲的人,他面如冠玉,气质清贵,此时他静静地看着她,眉眼间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一阵风吹过,阿绫顿觉周身一片冰冷,她抬眸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埋在雪中,连忙用手扒自己周身的积雪,不时还有些防备地看云殊一眼。 趁人之危绝非君子所为,虽说两军对战期间无所谓君子不君子。可如今被当事人发觉自己怀着那样的心思,这就是另一回事了。若是云殊心一狠,将阿绫杀了也罢了,可他现在却偏偏并不想杀了她。于是他被阿绫防备的眼神看的尴尬不已,半晌,他轻咳了声,装作没事人一样,好心地伸出手帮阿绫一起扒雪。 两人忙活了好半天,才把阿绫周身的雪扒了个干净。 忙活间,阿绫已将脑中混乱的记忆梳理了一遍。她叫姜绫,是姜国的车骑将军。她们姜家满门英烈,世代忠良,被先皇赐以国姓。而她虽是将军,却是女儿身,只因到了她这一辈,家中儿郎不是夭折就是体弱多病。 祖宗们用命挣来的家业,父亲自是不愿让姜府在他手中没落了,所以在母亲以四十岁高龄生下她时,父亲对外宣称她是个公子。于是她从小.便着男装,整日与和姜家一系的同辈儿郎们一起习武识字。 因从小跟在父亲身边长大的缘故,她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像姜家的列祖列宗们一样,精忠报国,为了国家可以死而后已。 于是在十六岁那年,她便随父亲一同上了战场杀敌,几年下来,她已是正二品的车骑将军。现下她奉姜王之命,率领二十万大军,与晋国交战。 昨日,营中派人去后方的粮仓取粮。她听闻后忽觉心神不宁,于是便跟着一起来了,哪知路上就遇到了晋国太子。黑灯瞎火的,他带着一队人马,前往的方向还是他们姜国存放粮草的位置,他们打的什么注意,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一场交锋是必不可少的,只是他们两人打着打着就脱离了队伍,渐渐地朝深山打去,不经意间便引发了雪崩。 看晋国太子方才那副模样,不会是想杀了她吧?想到此,阿绫眉眼间的神色越发清冷,眼底也带上了警惕,她站起身,抖了抖铠甲里的雪。声音似珠落玉盘,似乍然开放的一朵雪莲花:“多谢。” 云殊没理她,抬眸朝周边看去,四下全是银白一片,不远处还有积雪正往下滑落。如此情景,云殊敢肯定他现在若是大喊一声,绝对还会再引发一次雪崩。这样的情况下,大军是很难进山营救他们的。 侧头看着阿绫,他出声问道:“眼下这情景,怕是大雪已封山,将军有何打算?” 阿绫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自是找个山洞等雪化。” 在这样的情况下,山洞是唯一称得上安全的地方。云殊点头,和阿绫对视了一眼,短短一眼,两人都已看懂对方眼中暗含的深意。此前情景,身边多个人便是多条命,所以在对视间双方便达成了共识,在接下来要相处的这段时日里,谁也不能趁人不注意,捅对方一刀。 云殊唇角勾了勾,率先向前走去。 阿绫神色淡淡,抬脚跟上,她想晋国太子若是想杀她,方才有的是机会将她杀了,可他不仅没有杀她,还伸手帮她扒了雪,所以他现下应该不大会和她动手。虽说拼起来还不一定谁死在谁手中,但她从小唯一让她父亲失望的就是她的力气,所以在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下,她是不愿意和他动手的。 . 夜幕降临时,两人才找到了一处不大的山洞。 阿绫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从路上捡来的湿树枝点着,她举着火柴将又窄又浅的山洞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就出去帮云殊把从路上找到的他那匹冻死的马拖了进来。 山洞真的不大,放了匹马,升了个火堆,就只剩下了方寸之地,阿绫不得已只好和云殊紧挨着坐下。 深山老林里,又是夜晚,两人唯恐有狼群出来找食物,于是也没敢烤马肉吃,只随便吃了点雪解解渴。 商量好云殊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后,阿绫就靠在石壁上睡了。半睡半醒间,阿绫总觉得有人在往她身上贴,虽然身上穿着硬.梆.梆的铠甲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脖颈间那不时喷洒在皮肤上的炙热气息,和蹭来蹭去的脑袋让阿绫想不醒都难。 她睁开眼睛,垂眸看着几乎快要挂在自己身上的云殊,微微皱起双眉,伸手推了推他:“太子,太子……” 被推了两下,云殊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贴的更紧。脑袋乱蹭间,炙热的双.唇便贴在了阿绫裸.露在外的脖颈上,阿绫愣了一瞬,在云殊伸出舌头舔祗了她几下后,她才察觉到他的不对。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炙热。果然是发热了,阿绫摇头失笑,正常情况下,晋国举止文雅的太子又怎么可能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阿绫将挂在她身上的云殊费力地推开,把他安置好,就一个人黑灯瞎火地去山洞外捧来了大把的雪,又将火升大了些,便半跪在云殊身旁,伸手解下他身上的铠甲,又将他身上穿着的锦衣一件一件地脱下。 在脱他里衣的时候,云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彼时他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皮肤白净,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狭长的凤眼微微半睁着条缝,呼吸还有些沉重,此情此景,着实让阿绫有些不自然。 她微微错开眼,听云殊低哑着声音问:“将军想干什么……” 阿绫想挣开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可怎么也挣不开,反而被他握的更紧,她无法,只好出声道:“太子有些发热,我拿雪帮你散散热。” 用雪搓身子能让人免于寒冷,这个阿绫是知道的。但能不能退热,阿绫就不清楚了,不过现在荒郊野岭的,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云殊闻言松了松手,阿绫趁机将手抽.出,又听云殊在那边轻笑道:“将军的手怎么这么小,跟个女人似的。” 阿绫知道他发热了脑子不清楚,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和他计较。随手又将他的里衣往一边掀了掀,露出里面线条流畅而结实的胸膛。肌肉因暴漏在冷空气中而微微紧绷着,透着一股子摄人的力量,令他看起来温雅中带着点野性。 阿绫自小就和男人厮混在一起,这样的情景不知见过多少次,于是她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娇羞,随手从他衣摆上撕了一块干净的布,就裹了点雪往他身上搓去。 冰凉的雪在触碰到身体那一瞬,云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子顿时清醒了些,他半睁着双眼静静地看着阿绫,昏暗的柴火下,她神色清冷,眼底不带一丝感情,即便光线已经这样暗了,也丝毫没有令她周身的气息柔和些。 睡意朦胧间,云殊还在想这姜国的车骑将军长得虽像个女人,周身的气度却着实令男人自惭形秽…… 第14章 被俘的女将军2 此后的两天里,阿绫见用雪散热这个法子虽然见效慢,却也可行,于是每天都会给云殊搓上几回。 云殊因为生病的缘故,大多时间都是在睡觉,但每当阿绫帮他搓雪散热时,他总是清醒的。 而一向矜贵自持他,每到这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出声戏弄对方两句。就像现在,看着肤如凝脂,低头帮他散热的清冷将军,他又忍不住轻笑道:“将军若是女子,我便自愿停战,以那几座城池为聘,向姜王要了你。” 手中的动作微微顿了下,阿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太子未免太小气了些,我姜国女子,便只值那几座城池吗?” “那将军想要什么?”几乎没有思考,这句话就已从云殊的口中说出。 话落,两人四目相对,神情都有些微愣。 云殊的心突然就有些慌。但见阿绫眉眼间终于有了清冷之外的神色,他瞬间便镇定了下来,形状好看唇角微微翘.起,他豪言壮志地说:“只要将军肯嫁,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阿绫心中装的是整个姜国的黎民百姓,所以云殊说的话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他又拿自己调笑。她垂眸,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可惜我并非断袖,太子另找他人吧。” 云殊闻言心中有些失落。过了会,他又暗觉自己好笑,若姜绫真是断袖,莫非他还真要和他好不成…… 这些话,两个当事人都没放在心上,于是就这样如风过耳地过去了。 . 云殊身为天潢贵胄或许真的有龙气护体吧。 在第三天的清晨,阿绫再去摸.他额头时,发现他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气色看上去也要比前两天好上许多。 此时雪早已停了,洞外阳光明媚,将四下的积雪照的银光闪闪。阿绫站在洞口,见雪已经有了要化的趋势,自觉应该没有危险了。于是回到洞中在衣摆处撕下了块布,用木炭在上面写了句话留给云殊,便转身走了。 离开大营三日,也不知营中现下闹成什么样子了…… 洞口处有滴答滴答的水落声响起。云殊缓缓睁开眼,向四下环顾了一圈,见阿绫没在洞里,以为她是出去方便了,并没在意。 待马肉都已经烤出了香气,却还不见阿绫回来,云殊这才察觉到不对。起身去洞外查看了一番,发现有串脚印直通山下,他神色黯了黯,有些落寞地转身向洞内走去。他想这姜国的车骑将军性子可真够冷的,他们俩虽然站在敌对的位置,但怎么说也在一起相处了几天,走的时候总该告别一下的,可她却连说都没说一声就这样走了…… 他眉眼微垂,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是时候该回营中了,再次见面时,就要拔刀相向了。 回到洞内弯腰拿剑时,云殊发现剑下压着块布条,唇角不自觉地就翘了起来。他将布条展开,垂眸看着上面的一行字,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 我瞧太子不像是会恩将仇报的人。 这句话看的云殊心花怒发,回去就传令下去,收兵回朝了。 . 六年后 随处可听的厮杀声,随处可见的血色画面,在漫天火光中,姜国京都的城门被晋军一扇一扇地攻破。 终于,他们闯入了皇宫。 夜幕下,身穿黑色铠甲的阿绫将年幼的新皇护在身后,手中的刀四下舞动着,脚下的血已经没过了鞋面。她满脸肃杀,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刀过之处必定鲜血飞溅。 她一心为国效忠,却不想,新皇登基不到一年,富强的姜国就被几个郡王瓜分的四分五裂,如今连与晋国对抗的兵力都没有了。 整整两天,晋军将京都的禁军杀的片甲不留。她带着自己的亲兵从边城赶来时,年幼的天子正被近侍护在怀里瑟瑟发抖,而那个近侍早已没了气息。 六年里,姜国换了新皇,晋国同样也换了新皇。然而晋王不同于她们年幼不懂事的天子,却是那个有着雄才大略的太子云殊。 现下他登基已有五年,这期间他四处征战,而今五国已被他收复两国,晋国已然成为西夏王朝最富强的国家。 晋军自六年前自愿停战后再未来犯,她也想过终有一天两国会再次兵戎相见,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她以为晋王会因她救他一次就收兵回朝,必定会是个君子,没想到终究是她妇人之仁了。 她以为是君子的那个人,却在姜国内乱时带着大军乘虚而入。 父亲说的对,她终归不如男子,没有男子的雄韬伟略。 嗖—— 有箭从远处射来。阿绫眼底一冷,挥刀斩断。 可惜这边她刚斩断,那边又射.出几支泛着冷光的利箭。此时,她身边没有一个亲兵,周边围着一群攻打她的晋军,身后还护着年幼的天子,现下又要抽空去防射来的箭,纵使她有再大的本事,双拳也终将难敌四手。在她一刀杀了试图偷袭她的晋军后,身后的小皇帝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中。 阿绫从小的心愿就是精忠报国,这四个字占据了她的整颗心。 为了姜国她可以不顾自己已经酸疼到抽.搐的四肢,依旧片刻不停地厮杀下去,因为心中有信仰在支撑着她。 而今要效忠的新皇死在了自己面前,阿绫突然就茫然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效忠谁,要怎样去报效祖国。 握在手中的刀被她无力地松开,她抬眼向四周看去。 入目的残肢,入目的火光,连在一起交织成一副充满了血色的画面。 周边厮杀声不断,可阿绫却什么也听不到,脑子阵阵发晕,终于,她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中。 阖上眼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身穿黑色铠甲的晋王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在彻底没有意识之前,阿绫想没能杀了他给姜国报仇,真是可惜了…… . 我瞧太子不像是会恩将仇报的人。 这句话,云殊记了六年。 在无数个夜晚里,他总会想起这句话,然后就越发地睡不着。起先时常想起这句话时,他只觉得好笑。可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姜绫的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对她的思念,对她的渴望,在夜深人静时总会达到极点。 云殊并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断袖,所以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他登基后开始四处征战。 在那样打打杀杀中,他确实不再经常想起姜绫。可是在两年前,他被敌军刺中心口差点死掉时,那被他封存在心底深处的思念瞬间就如狂风巨浪般席卷而来。 那时他就想,若是能撑过去,他定要将姜绫捆到身边来,即便是不择手段,即便他是个男人。 所以他又忍了两年,准备谋划好一切时,将姜国一举拿下。这样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地想对姜绫做什么就什么,那怕是娶了他,让他做个男妃,也无人敢出声阻止他。 于是在听闻姜国内乱时,他知道是时候该出手了…… 漆黑的夜空被火光照映的犹如白日。 云殊踏着粘.稠的鲜血,一步一步地走到阿绫身前。他弯腰将她抱起,一双长眸深不见底地看着她,六年未见,她没有被岁月留下丝毫痕迹,眉眼依旧是那么精致,那么清冷。脸上的几滴鲜血,将她似雪的肌肤衬得越发白无瑕疵,如新生婴儿。 他伸手将她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拭去,一颗心终于被满足充实,不在空荡荡的。 “陛下。”有将军来报:“姜大将军见大势已去,抽剑自刎了。” 云殊身子一僵,抬眸看他:“那姜家人呢?” 那将军顿了顿,神色带着敬佩地说道:“陛下恕罪,臣去的时候,姜家一门一百六十七口人,皆已吊死在了宗祠里。” 云殊闻言愣了好一瞬,才轻声叹了口气,抱着怀里的阿绫向宫外走去。 心想,灭国之仇,时间久了总会淡化,可这灭门之仇,又该如何淡化呢…… . 天有些蒙蒙亮时,阿绫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有个小太监满脸惊愕地看着她,而他的手正放在她被脱的仅剩的束胸衣上。 他怕是从未想过,名震西夏的车骑将军会是个女子吧。 阿绫眼底冷光一闪,伸手就将正在出神的太监给解决了。 纵然姜国已灭,她女子的身份也不可暴漏出去。 她眼带警惕地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见没有人了,才放下心来。 将衣服穿好,阿绫躺在床.上,睁眼看着牛皮帐顶,目光无焦距地出着神。 姜国已灭,她既是没死,那定要为姜国的亡灵们报仇。迟早有一天,她会用云殊的命来慰祭姜国的英灵们。 . 云殊进来时,刚好看到阿绫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杀意,他神色黯了黯,手中的瓷瓶被他握的越发的紧了。 缓步走到床边,他看了眼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太监,对阿绫轻笑道:“几年不见,将军的脾性好像变大了些。” 阿绫没理他,只眼带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云殊在床沿坐下,捏了缕她的头发把.玩,嘴里传出愉悦的笑声:“这样也好,至少让将军看起来没那么不真实了。” 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阿绫皱了下眉,却也没有出手阻止,她淡淡问道:“晋王将我带来这里,是想怎样?” 云殊神色温柔地注视着阿绫,将手中的白色瓷瓶递给她,出声诱哄道:“把这个喝了,我便不为难将军。” 第15章 被俘的女将军3 瓷瓶色泽如玉,精致小巧,但里面装的绝非什么好东西。 眼底冷光一闪,阿绫凉凉地问道:“这是什么?” 云殊神色不明地看了她好半晌,才缓缓答道:“鲛人血。” 相传鲛人身娇体软,在力量上先天就不足。云殊的这瓶鲛人血经过加工,人喝了之后只会永远无力,并不会危害到性命。但阿绫的一身功夫就不要再想了,日后可能连举刀都是问题。 这则传言阿绫是知道的。现下姜国已灭,她如果想要报仇,那必定是要乖乖听话的,何况她现在人在云殊手里,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伸手接过瓷瓶,阿绫几乎没有犹豫,拔了瓶塞,仰头就一口喝尽了。 似乎喝的有些急了,唇.瓣上被沾染了少许血液,阿绫放下瓶子时,不经意间就舔.了下唇。云殊一直注视着她,这一幕自然被他收入眼底,咽了下口水,他有些失神地看着那阿绫,手不受控制地就伸到了她的唇边,大拇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擦着那色如丹砂的唇.瓣。 触手一片温软,云殊看着那如玫瑰花一样娇艳的双.唇,眼底越发幽暗,呼吸也逐渐加重,头不自觉地就缓缓低了下去。 看着那张逐渐向自己逼近的俊脸,阿绫双眉紧紧皱起,在感觉到云殊的呼吸已经喷洒到脸上时,她脸色冷的几乎可以掉渣,微微侧过头,她声音里泛着彻骨的凉意:“劳烦晋王将那太监带出去,我要歇息了。” 云殊闻言瞬间回过神来,他抬眼看着离自己仅有几寸距离的清冷面容,手像是触电似的飞快地收回,身体也迅速地站了起来,他有些尴尬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了几声。 眼睛有些飘忽不定地看了阿绫几眼,云殊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自己居然会那样鲁莽,原本他是打算在回朝的途中先与姜绫培养培养感情,等到了皇城后再说破自己的心思的。不想今日.他就做出了这等亲昵的举动,姜绫定然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 “将军歇息吧。”见阿绫双眼紧闭,云殊也不好再打扰,于是就拖着地上的太监走了出营帐。 床榻上的阿绫缓缓地睁开眼,侧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抹冷笑,真没想到晋国的天子竟是个断袖,可惜了,若她真是个男子,便可先雌伏于他,而后再伺机报仇…… . 云殊用两个月的时间,将一应后续事务安排好后就班师回朝了。年关将至,他下令小年夜之前必要赶回晋国,于是晋军每天都在马不停蹄地赶着路。 这天晚上,扎营于上次两国交战的千樾山山脚处。 阿绫与云殊,还有他的亲信们坐在篝火前吃着香气四溢的烤全羊。 她手里拿着个羊腿,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抬眸看了眼不远出的千樾山,她神色有些黯淡,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救了云殊。若他病死,姜国就不会亡,她们姜家一门也不会死的那样的决绝。 国恨家仇,她们有的是时间算!阿绫眼底冷光一闪,垂眸喝了口侍从递给她的温酒暖身。 坐在一旁的将军们又在那边看着她交头接耳,不时还掩嘴偷笑几声。 阿绫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不用听她也知道,他们定然是在说她不像个男人,这不下雪不结冰的她裹的跟个熊似的就不说了,大老爷们的喝个酒还跟个女人一样喝温的…… 其实先前她不是这样的,自从喝云殊给她的鲛人血后,她的身子大不如以前。往年因为从小练武的缘故,她冬天随便穿件小薄袄都没觉得冷过,现在裹着云殊的狐皮大氅,却依旧冷的浑身瑟瑟发抖。 旁边那个剑眉星目的大将军接过侍从手中的温酒,走到阿绫身边坐下。他轻佻对阿绫笑了笑,伸手就握住了阿绫正要放下空杯子的手。他边往杯子里添酒,边不正经地用指头细细地摩擦着阿绫的手面。 “听说将军叫姜绫?”他轻笑了声,又道:“将军长得秀气就不说了,怎么连名字也这么女气?” 一旁和亲信们说笑的云殊一扭头就看到阿绫被调戏的场景,他眉头一皱,半是警告地叫了那将军一声:“石戎。” 石戎听出云殊语气里的不快,于是有些不情愿地收回了手,脸上挂着讪讪的笑:“这本就是实话嘛……” 阿绫神色清冷地看着他一眼,俯身将手中薄如纸张的酒杯放回低案上,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的名字若女气,那你们晋王的名字又算什么呢?” 云殊与姜绫,不看字的话,当然是姜绫这名字更爷们些。一旁的亲信们都无言以对,神情尴尬地瞟了云殊几眼,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该吃吃,该喝喝。 云殊闻言轻笑了几声,挪到阿绫身边紧挨着她坐下,伸手将那杯石戎给她添的酒端起,轻轻抿了口,看着阿绫的那双眼里带着坏坏的笑意:“我长得不如将军好看。” 这话明摆着是说阿绫长得像女人。一旁支着耳朵偷听的亲信们,闻言都低低地笑了起来。 阿绫神色淡淡地扫了云殊一眼,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羊腿,站起身紧了紧衣领,就回自己的营帐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云殊心情莫名地大好,随手拿起阿绫的吃剩下的羊腿啃了几口,就命人又拿了几坛酒来,与众将士们喝了起来。 篝火前一片欢呼声。石戎见没人注意他,就偷偷摸.摸地站起身,向身后的营帐摸去。 石戎也算是个将门之后,不到而立之年就已成为了晋国这样富强之国的大将军。只要一说起他,就没有人不称赞的。但有一点,军中和他玩的好的人大多都知道他是个断袖,最爱那些细皮嫩.肉的哥儿们。 阿绫这样绝色的人,早先又是个名震西夏的将军,人又那样的清清冷冷,简直就是石戎心中的最佳伴侣人选。自六年前见到阿绫的第一眼,他就一直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她。现下美人就在几步远的营帐里,而且也没人注意他,于是他就色心大起,鬼鬼祟祟地就摸.到了阿绫的帐前。 他趴在帐口侧耳听了会,半晌也没听到帐内有什么声响,于是向四下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没人注意他,石戎嘴角挂起抹得逞的笑容,将帐帘一掀就闪身进去了。 帐内黑漆漆的,石戎在原地站了会,等眼睛完全适应了帐内的黑暗,他便抬起脚轻缓缓地朝床榻处摸去。 因为军中营帐都布置的一样,所以石戎没费半点劲地就摸.到了阿绫的床边。 心心念念了六年的人,现下就躺在自己身前的床榻上,多年的念想就要实现,石戎心中激动的无以言表。他秉着呼吸仔细听了会阿绫的气息,见她呼吸平稳延绵,嘴角又忍不住地往上咧了咧。 他贴着床沿缓缓坐下,伸手将阿绫身上盖着的雪狐被掀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压到了阿绫的身上。 . 阿绫的酒量从小就不好,为此姜父还曾让她练过一段时间。那时她每天都会喝上一坛半坛的烈酒,只是到最后总会吐得昏天暗地。直到有次她吐出.血来,姜母拉着姜父大闹了一场,阿绫才结束了那样每天泡在酒坛子里的痛苦日子。 跟着姜父上战场后,阿绫也就刚开始那两年陪着位高的将领们喝几杯,此后的这十多年里,她可以说是滴酒未沾。现下因为怕冷的缘故,晚饭时她便多喝了几杯温酒,于是刚躺下她就睡了过去。又因喝了加工过的鲛人血,她现在的耳力也不如以往了,是以,直到感觉身上压了个人她才猛然惊醒。 阿绫眼带锐利地朝身上人看去,几乎不用想,她就知道身上这人是谁。 云殊身为晋王,即便他可能对她有点意思,也绝不可能会在军营中动她,因为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背上断袖的名声。而军中剩下的人,除了时常占自己便宜的石戎,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在明知道她是男人的前提下,还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来。 阿绫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身上的石戎对她又是亲又是摸的。 直到石戎将舌头伸入她口中,一只手解自己衣带,一只手解她的衣带时,阿绫才猛地挥起右手,试图将他劈晕。她之所以不挣扎,是因为她知道如今成为废人的她,早已不是石戎这种人高马大,久经沙场的人的对手。 所以她只能等一个绝佳的时机,一举拿下石戎的时机。 只是阿绫到底低估了石戎的警觉性,在她的手才刚挥起时,就被石戎迅速地抓.住,并且两只手都被按到了头顶。 “我就说嘛,曾经名震西夏的车骑将军都被人压到身下了,怎么可能会还没醒。”营帐里响起石戎轻笑的声音,语气里带着早知如此的得意。 阿绫冷笑了声,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石戎,声音凛冽至极地问道:“石将军这是打算要强上我?” 石戎一只手控制着阿绫的双手,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语气认真地说道:“将军若从了我,此后我定会好好待你。” “我姜国的断袖并不如你们晋国的多,石将军还是去另寻他人吧。”阿绫说完就要挣扎着坐起身,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石戎的生理变化。 美人在怀,石戎哪里容得了她逃走,他那话不过是告诉她一声,可没说她不同意他就会放过她。于是石戎二话不说就低头吻住了阿绫的双.唇。 不过片刻,两人的衣带都被石戎解开了。阿绫浑身无力,怎么也挣脱不了,正当她准备放弃挣扎任由他去时,就见石戎摸着她的胸不动了。 眼底黯了黯,阿绫一抬腿就给石戎来个重重地一击。 石戎一时不查,果然被阿绫撞到了命.根子,他低叫了声,就捂着受伤的地方要来找阿绫算账。 阿绫见状,知道他必定不会饶了自己,于是就翻身下床朝帐外跑去。她的本意是远离石戎这个危险的人,却忘了自己现下是什么模样。 直到跑到帐外,碰到刚吃完酒回来歇息的云殊时,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有多蠢。 第16章 被俘的女将军4 冷月高挂枝头,寒风把光秃秃的树枝吹的呼呼作响。 云殊正往自己的营帐里走去,听到声响他侧头去看。清冷月光下,阿绫只穿了件白色的单衣就跑了出来,她及膝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神色清冷,脸颊处却染着两抹红晕,赤着脚,就这样手笼衣衫地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云殊见状顿时就僵住了,他神情愣愣地看着阿绫,脑子有些发懵。 月色无边,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像是还没从在这样的情况下会碰见对方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你……你居然,居然是女人!” 石戎衣衫上的衣带也没系,敞着怀,赤着脚地就跑了出来,声音满是惊奇。 这句话就像是冷水泼到油锅里,骤然炸开。四周还没回营帐睡觉的将士们瞬间就都围了过来,眉眼间尽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绫。 不怪他们会如此,毕竟阿绫十六岁就随父亲上战场杀敌,二十岁就已是扬名西夏的车骑将军,当兵的就没有不敬佩她的。现下突然告诉他们这个他们敬佩多年的将军是个女人,他们如何能相信。无一不睁大眼睛地将站立在帐前的阿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长长的乌发披散在肩头,将阿绫周身的气息柔化了不少,她肤白胜雪,唇如丹砂,美若画中仙子。身量虽高挑,可没了铠甲与裘衣的遮掩,在一群军汉的映衬下看起来是那样的纤细,那样的柔弱。 即便不愿相信,可眼前的情景却不得不令人相信,回过神来的将士们顿时就四下议论起来,看向阿绫的眼神也开始不对了。 惊愕过后的云殊,现下心中可以说是狂喜到了极点。他虽惊奇于喜欢了六年的将军变成了女子,可更多的却是惊喜于她是女子,因为这样他便可以堂堂正正地,不费半点口舌地将她封为自己的妃子。 从敌国俘来的女子,自己给她个封号谁又敢说什么呢。 他眼带笑意地又将阿绫上下又打量了一遍,这时才猛然发现她身着单衣,赤着脚地站在地上,一双雪白小巧的脚已经被冻的微微发红了。他心头一紧,解了自己的披风就朝她走去。 阿绫被冻的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只她眉眼间依旧清冷一片,不显半分。 将披风给她披上,云殊腰身一弯就把她腾空抱了起来。而后他神色冰冷地扫了四下围着的众将士们一眼,又深深地看了眼衣衫不整的石戎,便抱着阿绫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众将士被他看的身子一冷,都闭了嘴,恭恭敬敬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怀中的阿绫。 陛下对姜国这个将军有多好他们都是知道的。往年征战他国的时候,不说那些将领们,就是皇室宗亲们也没见陛下善待过他们。而今这个被俘的车骑将军,陛下对她可谓是关怀备至,不说让她一个俘虏自己住一顶营帐,就连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陛下自己的份例拨的。 现下在得知姜绫是女子后,居然把她抱进了自己的营帐里,这一切代表了什么,好像有些不言而喻。看来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要多一位曾名震西夏的将军做娘娘了。 . 而今姜国已灭,女子的身份暴不暴露,其实于阿绫没有半点危害和损失。只是姜家的脸面或许会很不好看。世代忠勇之家,最后却让一个女子出来为族争光,多少让人有些看不起。 只是事已至此,阿绫也不愿再为此时多做纠结。她想在得知她是女子后,云殊居然将她抱进了自己的营帐里,或许他也是喜欢女人的。不如就利用这一点来展开报复吧…… 被云殊放到床.上时,阿绫神色平静地看着他道:“晋王将我带来这里做什么?” 云殊伸手拽过床内的锦被给她披在身上,眉眼间尽是笑意。他看着阿绫答非所问道:“姜国女子便都如你这般英勇吗?”声音里透着戏弄:“果真如此的话,我们男子岂不是要待在家里做些针线活了。”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为了戏弄阿绫,没有半点其他意思。可阿绫从小就对这方面比较敏感,闻言只觉他在暗讽姜家男儿无用。于是她冷笑了声:“晋王真会说笑,我姜国男儿虽比不得你们晋国男儿英勇,却也是规规矩矩的,不会大半夜地跑到别的男子床.上去。” 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云殊也不解释。他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语气里透着轻柔:“阿绫是男子吗?” 话落,他在阿绫身旁坐下,神色不明地看着她的侧脸。 察觉到他的目光,阿绫眼睑微微垂下,轻抿了口手中的温水,她嘴角挂起一抹浅笑:“晋王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就是想睡了我吗?”说话间,手中的茶盏已放在床头的案几上,阿绫抬眸静静地看着一旁愣住的云殊。 她说的对,云殊确实想睡她,可那也只是想想。现下他将阿绫抱到自己的帐中,的确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可更多的却是因为军中全是汉子的缘故。 在明知道阿绫是男子的情况下,都有人去爬她的床,而今知道她了是女子,军中将士们如何会不起些小心思。日常看到头母猪他们都要多看几眼,何况是阿绫这个活脱脱的美人了,所以他很有必有让他们知道,阿绫是他看上的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阿绫会这样直截了当地说穿他的小心思。 云殊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假装自己很正经地对阿绫说道:“你莫要多想了,我只怕军中的将领再像方才那样冲撞了你……” 阿绫出声打断他的话:“多说无益,如今我已无家可归,只想要一处安身之所,晋王给还是不给?” 云殊的嘴张了又张,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现下主动地说要跟着他,他那有不从的道理。只是,现下他刚把姜国给灭了,她现在说的话无非是想在他身边伺机而动罢了,如何是真心的。他想要的,是她的心。 见他只静静地看着自己,并不言语。阿绫眼底一冷,垂眸轻笑道:“晋王莫不是嫌我年纪大了,不如小姑娘娇.嫩?” 她声音有些低,带着点落寞的意味。云殊心头一紧,伸手将她的脸轻轻捧起,深邃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你哪里年纪大了,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二十二岁的模样。” 阿绫抬眼看他,脸上刻意地露出了丝娇羞的笑容:“晋王别骗我……” 眼前一副小女人模样的阿绫是云殊从未见过的。即便是在梦里,她也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何时像眼前这样千娇百媚过。 云殊被她勾的情动不已,头不自觉地就低了下去。 阿绫见状也争扎阻止,还主动地将手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帐内逐渐升温,不多时,便响起了隐忍的娇.喘声与缠.绵情话…… 第17章 被俘的女将军完 年关之前,大军终于到了晋国。 阿绫被云殊直接带回了皇宫,次日便被他封为了皇贵妃,而后不管忙到多晚,他总会去阿绫的长乐宫留宿。 宫中的妃嫔日日夜夜地盼着云殊赶快回宫,好得恩宠。现下他人是回来了,可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自是恨透了阿绫,私下里都说她老不正经,一大把年纪了还整日里缠着陛下,也不怕那日把腰给闪了! 这日清晨,阿绫刚起床梳洗好,连早饭还没吃呢,就被皇后派来的人给叫到了坤宁宫。 云殊曾下旨说过,让阿绫不必每日去给皇后请安,所以阿绫进宫多日,这还是头次到坤宁宫来。 宫殿装置的华美大气,凤椅上坐着位双十年华的年轻皇后,两旁坐着几位妃嫔。阿绫走到了殿中央给皇后行了一礼。可谁也没理她,该喝茶的喝茶,该聊天的聊天,全当她是空气。 阿绫心里最不耐烦这些小女人玩的把戏,见皇后没说让自己起来,于是神色淡淡地看她一眼,便径自站直了身:“娘娘唤我来是为何事?” 话落,殿内一静,妃嫔们都有些错愕地看着阿绫,心下都道她这是故意想让皇后出丑啊。 昨日十五,按惯例皇上理应来坤宁宫的,可他却留宿长乐宫。这种扫了脸面的事,皇后如何能忍,她今日叫阿绫来就是故意想找她麻烦的。谁知道开头的下马威不仅没镇住她,反而自己被弄了个没脸不说,还被她那淡淡的一眼吓了一跳。 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皇后被她弄的有点下不来台,嘴角的那丝笑变得有些僵硬.起来,她看着阿绫淡淡道:“咱们姐妹一同伺候陛下,自要万分小心。本宫先前瞧着陛下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仔细想想,莫不是贵妃久经沙场,身上的煞气太重冲撞了皇上?” 话落,旁边便有个嬷嬷捧着个托盘上来了。 皇后又说道:“听闻姜国女子最善针线,贵妃就将这本佛经拿回去绣一本吧……” “娘娘说的极是。”有妃嫔接话:“如此一针一线地将佛经秀了出来,菩萨定能感应到贵妃的虔诚,这样贵妃身上的煞气也必将得以净化。” 阿绫从小就被当做男儿养,那里会什么针线活,这无非就是皇后刻意罚她罢了。一旁的妃嫔早就看阿绫不顺眼了,见状都乐呵呵地出声应是。 跟群女人搅和在一起斗心机阿绫没兴趣,她闻言只淡淡点头,也没应是也没应不是,接了那本佛经就要告退。 皇后见她这样,只以为她是恃宠而骄,于是又开口道:“贵妃整天冷着张脸,半点女子的温婉也没有,服侍陛下怎能如此。李嬷嬷,等下你去送几个教养嬷嬷到长乐宫,让她们好好教教贵妃规矩。” 阿绫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出声拒绝,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她想,还好她是被当做男儿养大的,这女人争风吃醋的模样,当真是面目可憎呢。 .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又是一年初春来。 云殊依旧派兵四处征战,只他自己再没御驾亲征过。他想他是怕死在战场上,再也见不到阿绫吧。 这一年来,他对阿绫竭尽所能地好,除了没能给她后位外,几乎女人想要的,他全都给她了。但云殊知道,阿绫心依旧没在他身上。 像现在,明明是在跟他亲热,可她眉眼间一闪而过的不耐还是被他看到了…… 两人洗过澡后,云殊刚想抱着阿绫睡觉,就听到殿外有近侍通报道:“陛下,军中有急报传来。” 云殊眉头一皱,连忙坐起身。正月的天,他只身着单薄里衣,下了床却没有先去穿衣裳,而是先将要坐起身的阿绫推回去,又将被角给她掖好,神色温柔地看着她道:“你先睡,我处理完政务了就回来陪你。” “晚了就在那边睡吧,大半夜的别跑来跑去的,小心得了风寒。”阿绫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关怀。 尽管知道这关怀可能是假的,但云殊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嘴唇,他俯身亲了阿绫一下,半是取笑地说道:“我若不回来,你晚上睡的着吗?” 严冬和初春是云殊最喜欢的天。因为每到天冷时,即便他不抱着阿绫,夜里阿绫也总会主动地往他怀中钻。虽然知道那是因为她冷,但是他还是会很开心,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一样…… “你不回来才好。”阿绫轻笑声,翻了个身没再看他。 军情急报,耽误不得。云殊也没在同她玩笑,穿了衣服就大步出了长乐宫。 星沉月朗,长乐宫里静悄悄的。 殿外值夜的侍从困的头一点一点地,模模糊糊间忽听一道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她猛地一惊,抬头看去。 不远处,正有一个二十七八的冷面女子走来。这是皇后去年给阿绫的那批教养嬷嬷里唯一的一位姑姑,因为是宫里最严厉的教养姑姑,是以就被送来了长乐宫。 “姑姑还没睡啊?”侍从很恭敬地行了一礼。而今那几位教养嬷嬷早已回去,只有这位年轻的姑姑被皇后娘娘特意下旨赐给了贵妃娘娘,显然这是皇后的人,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可不敢得罪了她。 “嗯,来给娘娘送个脚笼。”沈清掀开手中的托盘,里面露出一个精致的小脚笼来。 侍从笑了笑,转身帮她开了殿门。 . 殿内,阿绫听到声响,眼眸微垂,将被子披在肩上坐了起来。看着已经走到床前,帮她在脚头放暖笼的沈清,阿绫出声问道:“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 宫里的所有都以为沈清是皇后的人,连皇后自己也以为沈清是她的人,只有阿绫知道她是郑国的细作…… 那是去年三月底的一天,她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沈清给她添了条毯子在身上,而后蹲在她身边,装作帮她整理头发的样子,低声说道:“将军如今被害的国破家亡,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她眼底眸光一凉,淡淡道:“你是谁?” “奴婢是郑王的人,将军若想报仇,我们郑国可以帮您。”沈清没有半点犹豫地就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说于她听,眉眼间是真诚的神色。 云殊这些年四处征战,而今已收复三国,是目前西夏三国中最富强的国家。其他两国,自是知道晋军迟早有一天会去攻打他们,所以联起手来对抗晋国也说的过去。她先前是什么身份,他们自是知道的,所以找上她来,她一点也不稀奇。里应外合,她早已想到,只是苦于身边有云殊的暗卫在监看,她想设法联系到他们是没有半点可能的。 没想到,现下他们竟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们主子找上我,真是好计算。” 沈清抬眸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大概是同意了,于是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将军若帮了我们,到时必不会亏待您。” 她侧头看沈清,神情郑重:“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必定不会让他失望。” 此后这近一年的时光里,她时常会煲些汤给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云殊送去,以便趁机窃取情报交于沈清,让她事先透露出去。所以这一年里,晋国攻打郑国是半点甜头也没尝到,反而损失了大半将士和边界城池。 之前她知道的已经说给沈清了,也不知今晚的来这里做什么。 “将军,下月初七是晋国祭祀的日子……”沈清神色隐晦地俯在阿绫耳畔,低声说了他们的计划。 片刻,她直起身道:“将军觉的可行?” 阿绫顿了下,轻轻点了下头。 . 祭祀的日子的很快就到了,敬国寺被禁军们把守的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阿绫和皇后并排站在云殊身后,台阶下是晋国的朝臣与后宫的各位妃嫔们。 沉重的钟声在耳畔响起,云殊先是对着案桌上的金塑神灵拜了拜,而后众人才跟着他一起跪拜。钟声越敲越响,阿绫跪在拜垫上,跟着众人一起磕头。在抬头的一瞬,她听到有破空之声传来,她向那边看去,神色间不见慌张。 这便是那晚沈清给她说的计划,她早已知道。 而今郑国已蓄势待发,他们想让云殊死,这样晋国短时间内一定会乱。这段时间或许不长,但足够他们行动了。届时,天下或可统一,只是君主却不会是云殊了。 利箭已到眼前,阿绫眼睛微眯向一旁滚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云殊一声“护驾”才回过神来。彼时利箭已如雨落地从四周射来,场内顿时就乱成了一片。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大多数的箭都是朝着一个人射去的,那人不是云殊,而是阿绫。 现下阿绫没有半点武功,这么多箭射来,她很难不受伤,可她神情虽慌张,眼底却一片清明。 这是之前她自己提的议。在过去的一年里,她已清楚的感觉到云殊到底有多喜欢她。所以让死士冲着她来,云殊必定会乱了阵脚,到时再射杀云殊就容易多了。 于是阿绫只象征地躲了几下,并没有特意地去躲那些朝她射来的利箭。 不远处,云殊一侧头就看到了这一幕。虽察觉到朝阿绫射去的箭都软.绵绵的,一看就不是真想杀她。但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紧,他也不顾一直紧拉着他不放的皇后,抬脚就朝阿绫跑去。 可还没待他跑到阿绫面前,就见一支箭头泛着绿光的箭朝她射去。那箭来势凶猛,在一片软.绵绵的的箭中,显得那样危险可怖。 这支箭有毒,而且是真的想要了阿绫的命。 此时,云殊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他跑得飞快,在那支箭就要射中阿绫时,他终于来到她面前将她护在了怀里。 背后猛地一疼,将他的思绪都拉了回来。他垂眸看着怀里睁大双眼愣愣地看着他的阿绫,想问问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到惊吓,可刚张开嘴,一口血就喷到了她的脸上。 深邃眼眸里最后的画面是她闪有水光的双眼。他无力地向她倒去,在阖上眼的一瞬,他心里有些庆幸,还好,还好没有射中她…… . 那支箭是郑王见她没用了特意命人射的,还是那个死士与她有什么恩怨借机报仇的,阿绫不得而知。因为那些死士见云殊倒下后,自知不可能逃走,于是全部抽剑自刎了。 禁军找到的只是他们已经冰冷的尸首。 沈清此后多次来找她解释,说她们主子绝非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徒。 但云殊现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晋国也快要被攻破了,阿绫自觉大仇已报。于是也不想再和郑国那边联系,所以找了个由头就把沈清赶出了长乐宫。 这日,云殊身旁的近侍来说云殊醒了,唤她过去。 阿绫如今已经不愿再奉承云殊。 她想他虽救了她,但他也灭了她的国家,就当是抵了吧,她不杀他便是。所以就让人回了那近侍,说她有事去不得。 只是没过多久,那近侍又来了。这次带来的还有云殊给她的一道圣旨,上面说她若再不去,他不介意派禁军将她绑去。 阿绫无法,只好跟着那近侍出了长乐宫。 颐华宫里,云殊脸色苍白地半躺在龙床.上。看到阿绫来了,他眉眼间带上笑意,半是自嘲地说道:“是嫌弃我这副没用的样子吗?都不来见我。” 阿绫站在床前,闻言微微垂下了眼。云殊伸手将她拉到床沿坐下,手一下一下地摩擦着她细腻的手面,不舍得松开。 “为什么不来看我呢?”声音有些委屈,他又追问道。 阿绫被他逼的没法,只好抬眼看着他答道:“我怕再看到你吐血。” 云殊中的是一种无药可解的剧毒。这毒没有别的症状,只会一直呕血,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必将呕血而亡。 她的话或许是敷衍他的,但云殊心里还得到了宽慰。他将阿绫拉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低声问道:“可是那日我吓到你?” 她淡淡点头:“嗯。” 他轻声哄她:“好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 自那之后,云殊就让阿绫搬到颐华宫和他一起住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云殊中毒的时日越来越长,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渐渐地,云殊连床也下不了了,终日昏迷,政事也无法处理。 每次醒来时他总要看到阿绫,昏迷时也总会拽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去。 皇城被破的这天,云殊自觉自己大限将至。他将阿绫唤到身边,眼带钟情地看着她,没头没尾地问了句:“是不是你?” 大军总吃败仗,城池接连失守,云殊不是没有怀疑过阿绫。只是他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这是阿绫的问题,至今他都不愿相信。 可事到如今,他还是忍不住想亲口问问她,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阿绫低着头,没看他,也没理他。 纵然早已猜到,但见她这样,云殊还是心头一酸,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他长眸微垂,半晌,有些不甘心地又问了句:“为什么?” 阿绫抬了抬头,神色清冷,依旧没有理他。 “……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他神情落寞,让人有些心疼,“只因为当初我灭了姜国吗?可是天下分久必合,西夏迟早有一天会统一……” “或许你没有错。”阿绫嘴角挂上了丝冷笑,出声打断他的话:“但死的是我姜国的黎民百姓,我理应为他们报仇。” 云殊闻言有些受伤,心像是被无数利箭射中,疼的他说不出话来。他双眼放空地看着阿绫,明明是在看她,可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东西。 七年前的那个严冬,云殊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他和阿绫第一次离那样近,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名震西夏的车骑将军竟长的那样好看。 在他拔刀要杀她时,她醒了过来。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形状或许不是世间最好看的,但绝对是最纯净的一双。就像她的为人一样,纯粹干净,不含一丝杂念。 或许就是这一眼,让他陷了进去。他贪心地想着,若是能让这样的人爱上,那他一定是最幸福的人。可他却忘了,这样的人并非没有欲念,而是太过清楚自己心中想要什么,所以只会为这一件事而努力。心中装不下其他的东西,自然就纯粹了。 她身为将军,心中自是想保家卫国。 可偏偏,为了得到她,他自以为聪明地将她心系的国家给灭了…… 他回过神,眉眼间带着悔意:“阿绫,若姜国没灭,你会不会,真心待我呢?” “可是,姜国已经灭了。”阿绫最是现实的人,她从来就不会想这样没有的,不切实际的事。 云殊闻言心疼的一抽,神情越发地落寞。半晌,他抬眼看向阿绫,眼中的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自己上辈子欠了你,今生要好好对你才是……”声音里含满悲凉:“阿绫,你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喜欢过我呢?” 阿绫被他问的心头一紧,可她又不愿多想。顿了好久,她才抬眼看他,眼底不带一丝感情,说出的话是那样的薄情:“云殊,我和你之间,有的只是国恨家仇,儿女情长这种东西,不适合我们谈。” 不适合他们谈吗?云殊心里突然觉得很想笑,他也确实看着她低低地笑了出来,而且他笑了好久。久到笑岔了气,久到笑出了泪,久到他咳出了一口血,然后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阖上,头失重地向一侧倒去。 一旁的阿绫静静地看着他,心,突然有些空。她想大概是因为大仇以报,所以心才会空的吧…… 这世间再没有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她起身拿着支烛火,将四下的幔帐全部点燃。 无尽的厮杀声被隔绝在层层火光外。她缓缓地躺在云殊身侧,一只手决绝地将头上的那支云殊送给她的镶有东珠的簪子拔下,没有一丝犹豫地划破了脖颈间的大动脉。 鲜血喷涌而出,生命迅速地流逝。阿绫模糊间,手不自觉地就握住了云殊的已经有些泛凉的手。 像是出现了幻听,阿绫耳边回响的全是云殊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将军的手怎么这么小,跟个女人似的。” “将军若是女子,我便自愿停战,以那几座城池为聘,向姜王要了你。” “几年不见,将军的脾性好像变大了些。” “我长得不如将军好看。” “你哪里年纪大了,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二十二岁的模样。” “是嫌弃我这副没用的样子吗?都不来见我。”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自己上辈子欠了你,今生要好好对你才是……” “阿绫,你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喜欢过我呢?” 喜欢过他吗?阿绫不愿多想,在快要阖上眼时,她缓缓地侧过头去看身旁清俊的男子。 她想,既是因她而死,她还他一命便是…… 第18章 被潜的小童星1 嗡嗡嗡—— 阿绫被耳畔的声音吵醒,皱眉睁开了双眼。她茫然地坐起身,向四处打量起来,整洁干净的房间里,空无一人,空气中泛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阿绫双眼放空,努力地回想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不多时,她便想起自己是谁了,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叫凤绫,今年十七岁,在b市的一所高中上高二。因为b市是首都,各个行业的人才都聚集在这里,娱乐公司更是多的数不胜数,光是大大小小的横店就有好多个。有着明星梦的普通人,几乎都会去当群众演员,盼望着哪天得了导演的眼,能够当上风光无限的大明星。 凤妈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成绩不好,考了个三流大学就没上。那时小小年纪的她有个明星梦,又因家门口不远处就有一个影视城,于是她每天都混迹在那里当群演。时间长了,虽然没有没能如愿地当上大明星,却也成了剧组的特邀演员。 她小的时候,凤妈妈时常带她一起去,因而经常演一些主角们的小孩之类的,人小但钱却多。等她长大了些,凤妈妈就刻意地培训了她的演技。那是小孩子最能学东西的时候,每天受凤妈妈的影响,所以她的演技也能看得过去。三岁的时候,因为长得好,而且不哭不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被一个著名导演的选去做了女主角的小孩。 那是一部亲情戏。她在里面有好多镜头,电影一经播出,她也算是一炮而红了。此后就有很多导演来找她拍戏,各种题材,各种年代的都有。渐渐地她就成了国民闺女的存在,在内地,不管什么年龄段的人,几乎就没有不知道她的。 有着这样名气的童星,只要不长歪,以后的前程绝对不可估量。本来也确实如此,长大后的她不仅没有长歪,还被友评为最具有古典美的女演员。 但人的一生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她人生的转折点,是在十五岁那年的严冬。 那时她出演了一部由著名导演坐镇的电影中的女二号。那是部贺岁片,在上一档国内第一综艺节目做宣传时,她无意中说错了话,得罪了身为导演**的女一号。于是就遭到了封杀,在那部戏里的镜头全被剪掉了,而后再也没有人找过她拍戏。 本应事事顺心,前途无忧的她,突然遇到这样的事,心里肯定是有些难以承受的。亲朋好友们不说安慰她,还时常说些酸话。她知道因为自己从小就比同辈们出色,而且又能给家里赚钱,所以她们会眼红并不奇怪,之前她们即便是心里不忿,也会看在她会有个好前途的份上巴结着她们家。 但在知道她遭到封杀后,亲友们那隐在眉眼间的笑意她都能看的到。每到逢年过节聚会的时候,她们总要说些酸话,好找一下优越感。 而学校的同学们,刚开学的时候知道她是个演员,无不巴结羡慕着。而今知道她被封杀后,那被隐藏在心底的嫉妒就浮上了心头。男生们言语**她,女生们联手孤立她,在学校她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因为没有再演戏,同学们也不理她,所以她只能学习,成绩在学校也算数一数二的。 现下她虽然年龄小,经过这两年的经历,她早已看清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而今她唯一的梦想就是当上国际巨星,让那些往日里看不起她的人高攀不起。 嗡嗡嗡—— 耳畔再次响起手机的震动声,阿绫四下扫了眼,伸手将枕头下的手机拿起。 见是她妈打过来的,阿绫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又是让她送东西的。 这样想着,她便接通了电话:“妈。” 那边传来凤妈妈带笑的声音:“刚才怎么没接电话啊?” 阿绫起身倒了杯水:“刚刚在睡觉。” “那正好。”凤妈妈接话道:“睡醒了就出来转一圈吧,中午刚下的雨,现在外面凉快着呢。” 自从阿绫放了暑假,她就窝在家里也不愿意出门。每天不是是在家里做题,就是看些高质量的电影,学习那些老戏骨们出神入化的演技。 凤妈妈总觉得她整天闷在家里不是个事,所以就时常让阿绫给她送点东西到影视城,借机让她出来透透气。 于是她笑着又说:“那啥,我的隔离霜用完了,你来的时候帮我带一管过来。” 阿绫知道她妈是为了她好,所以尽管很不想出去,但想起她妈自她被封杀后逐渐沉默的模样,还是点头答应了:“……嗯,知道了。” . 因为下了场雨的缘故,空气中透着股清爽的气息。 影视城里随处可见穿着各朝各代服饰的群演,不时还能看到些当红明星路过。 邵以则从车上下来,眉眼间是一片冷峻,他抬腿向邵氏集团投资的大型古装剧剧组走去。 刚走了几步,就见李导演带着一众主演迎了过来。 他神色淡淡地随口应和了李导演几句,跟着他们向前走去。 一旁的女演员们不时偷看他一眼,却都不敢上前主动搭话。 她们之所以不敢上前搭话,那是因为她们还不想淡出荧屏。 邵以则可以说是娱乐圈的半壁江山。他出身名贵,家族世世代代都有从政的人,而且地位都不低。他自己也有头脑,年纪轻轻就自己开了家娱乐公司,挑人的眼光也是一流,圈里大腕级的明星大多都是他们妃皇公司的。 这么好的条件,女明星们见了他肯定会像蜜蜂见了鲜花一样,死粘着他。 但他这个人最是严谨了,看看他那被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和这大夏天被他系到第一颗纽扣的纯黑色西装。就该知道,他这样的人,与那种有点权势就贪恋美色的公子哥们是不一样。 况且,这些年也从没听说过他和谁有过绯闻。 想来像他这样的名门公子,怕是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吧。这样想着,跟着的女明星们神色不免都有些黯淡起来。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剧组拍戏的外景场地。 场内站着一群古装扮相的群众演员,各种道具,衣服随处丢放着,看起来乱糟糟的。 邵以则皱下眉也没说什么,走到监视器旁的椅子上坐下,示意他们接着拍。 可能是因为邵以则在的缘故,女主角不是忘词就是神情僵硬,被卡了无数次还不过。 邵以则见状也不想在这呆下去了,站起就想走。谁知刚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妙龄少女正往这边走来。 古香古色的背景下,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款连衣裙,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她肤白胜雪,素颜朝天,细长的黛眉下是一双微微泛着笑意的桃花眼,秀气的鼻子下是色如丹砂的弯唇。 整个人看起来了是那样的高贵,优雅,仿佛是从画卷里走去的贵族仕女。 “那是谁?”他长眸一暗,出声问道。 一旁的众人闻言都朝那边看去。半晌,李导演笑着说道:“这是那个凤绫吧,几年不见,都出落这么好看了。” 见邵以则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李导演又道:“邵总别看她年纪小,她也算是老戏骨了。从小就跟着她妈妈一起来影视城演戏,只是……两年前,说错了话,得罪了张婷,被她封杀了。”他顿了顿,接着道:“张婷也是,那大的人了,还跟个十五岁的小孩子一般见识。” “才十七岁。”邵以则淡淡说了句。 李导演觉得他可能是看上阿绫,于是连忙接话道:“十七岁也不小了,搁古代这个年龄都结婚做娘了。” 邵以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坐了回去。 . 阿绫送完东西就想转身回家。 凤妈妈见状死活拉着她不松手:“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回去那么早干什么啊?”说着她就把阿绫按到了一旁的小板凳上,“你先在这坐会。等演完这场了,咱们一起回去。” 阿绫无法,只好坐在小板凳上乖乖等着。 因为从小就是公众人物,所以阿绫没事时几乎都是在家宅着,后来被封杀了,她一是已经养成了宅在家里的习惯,二是嫌丢人,所以除了上学,她真是想一辈子都在家里呆着。 至于愿望的事…… 她想,等她考上了戏剧学院,总会有出头之日吧。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等凤妈妈演完戏,收拾妥当时,天边已经霞光一片。 阿绫帮她拿了个包。两人一边讨论着晚上吃什么,一边向影视城的大门走去。 不想刚走出场地没多久,就有个秘书打扮的男人拦住了她们。 严青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凤小姐,我们邵总想请你吃个饭。” 阿绫和凤妈妈闻言都是一愣。半晌,凤妈妈有些生气地说道:“什么邵总,我们不认识。让他请别人去吧!” 在娱乐圈能被人叫邵总的只有邵以则一个人。凤妈妈虽然只是个群演,但也算是圈内人,况且,之前阿绫没被封杀时,一应事务都是她在处理,所以邵以则她是知道的。 吃饭这个词,在圈里意味什么她这么大的人会不知道?她虽然希望自己闺女出名,但靠这样的方式上.位,她是死也不可能同意的。 严青神色不变,依旧笑道:“凤太太误会了,我们邵总只是想签下凤小姐,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今天邵以则来探班凤妈妈是知道的,所以她认为邵以则是看上她家阿绫了,想潜了她。想到这,她神色又冷了冷,刚要再次出声拒绝,却听一旁的阿绫道:“是妃皇娱乐公司的邵总吗?” 凤妈妈闻言眉头一皱,伸手扯了下阿绫的胳膊。 阿绫并不理她,见严青点头。她才转过头对凤妈妈道:“妈,既然是只是谈签约的事,那我就去一趟。你先回家吧,我晚点自己回去。” 见凤妈妈还是不同意,严青道:“我们邵总是什么样的人,凤太太没听说过吗?” 邵以则在圈内有君子之称,说过的话是一定算数的。 凤妈妈想起这回事,才有些不情愿地点了头。 严青见状,眼底深处闪过一道暗光,带着阿绫向影视城门口的宾利车走去。 第19章 被潜的小童星2 低调奢华的宾利车静静地停在无人的空地上。 严青客气地帮阿绫打开后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尽管是阿绫自愿来的,但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飞快扫了一眼里面坐着的男人,弯腰缓缓地坐了进去。 车内很舒适,空间也挺大,但阿绫刚坐下就觉得有股极重的压抑感。她侧头看着一旁坐着的男人,故作镇定朝他点了下头:“邵总好。” 邵以则也不说话,只侧过头地静静地看着她。 他神色淡然,目光却极具穿透力。阿绫被他看的心头一紧,嘴角的笑容逐渐隐去,她低下头不再看他。她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像请吃饭到底是真的单纯的吃饭,还是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暗示,阿绫是一清二楚的。 车缓缓地开离影视城,前排坐着司机和严青,后排坐着阿绫与邵以则,谁也不说话,就显得车内格外地寂静。 阿绫眉眼低垂有些紧张,手不自觉地就抓紧了两侧的裙摆。 邵以则见状轻笑了声,伸手覆上她紧握着裙子的手。阿绫没想过他会突然碰她,吓的身子一颤,立马就想缩回手,可却已经被邵以则握在了手中把.玩。 她愣愣地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跳的特别厉害,可她却不敢抽回自己的手。 邵以则代表着什么,阿绫自然知道,刚才他秘书说只是签约,那肯定是骗她妈的。无缘无故的,邵以则为什么要签她?看她长得好?可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说她有演技?可他又没见过她演戏。或许,在今天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吧。现在突然来找她签约,那一定是对她有什么想法…… “听说你才十七?” 耳边传来邵以则低沉的声音。阿绫回过神,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深邃的长眸正定定地看着她,心有些慌地连忙错开了眼:“嗯。” “读几年级了?”他神色不明地一直看着她,手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摩擦着她的手心。 手心是阿绫极其敏感的一个地方,被邵以则摩擦了几下,阿绫也顾不得他是不是能给她带来她想要的一切,一下就用力地把手给抽了回来。 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邵以则的心也有些空,眼底黯了黯,他坐直了身子。 阿绫见状以为他生气了,连忙有些世故地笑了笑:“我上高二了。” 邵以则淡淡地应了声,没再理她。 阿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没再说话。 车很快地就停在了一家高档酒店门口,阿绫跟在邵以则身后.进了包厢。 偌大的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阿绫吃饭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她以为邵以则总要对她做些什么,可直到吃完这顿饭,邵以则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阿绫有些摸不清他这是到底什么意思,难道,邵以则真的只是请她吃饭的? 下车回家的时候,邵以则出声叫住了她:“明天带上你的监护人去公司签约。” 阿绫看着他点了点头,和他道了再见,就转身进小区了。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邵以则微微有些出神。半晌,他低了下头,转身坐回了车里:“走吧。” 严青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出声问道:“总裁……怎么不留下她。” 邵以则侧头看着窗外,神色是那样的落寞。 顿了好久,他才道:“不管长得再怎么像,也终究不是一个人。” . 第二天,阿绫和凤妈妈一起去了妃皇娱乐公司。 接待她们的人并不是邵以则的秘书严青,而是一个年龄有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你好,我叫孙悦,是邵总安排给凤绫的经纪人。”孙悦面带微笑地和凤妈妈握了握手。 凤妈妈和阿绫也客气地跟她打了招呼,之后三人就去了孙悦的办公室谈合同的事。 妃皇原本待艺人就比较优厚,现下阿绫又是邵以则特意交代的人。孙悦人精一样的人物,哪里会看不出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给阿绫的合同就是影后级别的待遇。 这样优厚的待遇,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凤妈妈虽觉得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被那条所有剧本优先让阿绫挑选给冲昏了头脑,于是当下也没仔细多想为什么阿绫一个小新人,妃皇会给出这样好的待遇。 阿绫心里也有些纳闷,按昨天的事来看,邵以则好像对她并不是那个意思。那为什么今天给出的待遇会这样好?难不成他是想等她心甘情愿了在对她动手? 毕竟昨天他开始的时候,表现的确实是像要潜了她一样,在她抽回手后,他才变得对她搭不理的。 真没想到人前君子一样的邵总,人后竟玩这样的狗血套路…… 签完约,阿绫也就是妃皇的艺人了。因为她原本就肤白貌美气质佳,所以也不用再刻意去包装一下。演技的话,她从小就混迹在各大著名导演的的戏里,自然也不用说了。 于是没过几天,孙悦就给阿绫送来几部大投资的剧本。 “阿绫,趁着暑假的空档你先拍部电影吧。”孙悦将手中的几部剧本递给她:“至于广告代言的话,你以后是要走高端路线的,目前中低档的就不要接了。” 阿绫心中的愿望就成为国际巨星,所以孙悦的话她还是很认同,艺人一旦拉低的自己的定位,那么以后想走高端路线就有些难了。 阿绫随手翻了几下剧本,孙悦抽.出一本给她:“这部电影由章华导演执导,票房绝对大,我建议你选这个。” 阿绫翻开看了看:“仙侠剧啊。” “嗯,虽然是个女二号,但这个角色还是很出彩的。” 阿绫合上剧本,点了点头:“嗯,我今天晚上看看。” . 砰—— 做工精良的楠木大门被邵以则一脚踢开。他脸色冷若冰霜,快步走进客厅,将脱下的西装外套用力的甩到沙发上,一手扯开领带,不耐烦地将衬衫顶端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而后他走到酒柜前坐下,拿起一瓶度数极高的酒就猛灌了起来。 严青刚将他随手扔到沙发上的西装放好,出来就看到他这样不要命的喝法。他双眉瞬间皱起,抬脚向他走去。 外人只看到了他们邵总的风光,却从来不知道他心里的苦。 他认识他十多年了,上大学时的学费还是邵以则资助他的,所以毕业后他就跟在了他身边工作。这么多年下来,即便邵以则没对他说过什么心里话,但他还是看出来了。 邵以则的心里藏着一个令他痛苦不堪,却又甘之如饴的人。 而这个人是谁,他大概猜的出来,所以邵以则心里为什么这么苦他是知道的。因为他和心上人注定不能在一起,因为这个人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邵以妃。 “总裁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把凤绫叫过来吧。” 严青伸手握住邵以则手中的酒,阻止他再喝下去。 邵以则闻言抬眸看他,深邃眼眸里带着回忆。那个下午,天气清爽,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裙,从古香古色的建筑中款款而来。那张脂米分未施的脸,和以妃是那样的相像,如果没看到她及腰的长发,他会以为那是他的妹妹邵以妃,那个他藏在心里多年的女人。 今天是以妃的二十七岁生日,他特意放下工作,从国外飞了回来。为的就是想看看又长大一岁的她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又成熟了些,还是又小孩子气了些…… 可在宴会上,他看到的只有以妃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美满的样子。 想起那个场景,邵以则就忍不住的暴躁。如果以妃不是他的妹妹,如果以妃不是一个有着传统观念的人,如果他们邵家没有这样显赫,如果……他一定会,一定会按照自己心中的所想,将她变成自己的人,让她永远地呆在自己的身边! “总裁?”严青见他半晌还沉浸在回忆里,忍不住出声唤道。 邵以则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手中紧握的酒逐渐松开:“嗯,叫她过来吧。” 他想,即便是假的,即便还是个学生,但只要看到那张脸,只要能和有着那张脸的主人亲近。那他压抑在心底深处快要爆发的疯狂念想,就一定会得到纾解,不然,他很难想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 阿绫挂断电话后,心里有些发慌。 邵以则这一个多星期来并没有过她,她虽然知道他既然签下了她,就肯定不会白白地让她得到那么多好处,他一定会再来找她的。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这么快,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叫她过去意味着什么,她就算没脑子也该想到了。 阿绫愣愣地坐在**.上出着神,她想她们家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庭,存款估计还不到七位数吧,靠家里她的愿望肯定是实现不了的。靠自己,那就更不可能实现了,因为封杀她的张婷已经是超一线的大腕了,在国际上也算是混了个眼熟。当年还不是一线的她就能封杀她,而今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想要成为国际巨星,那就只能抱紧邵以则这根金大.腿了。 如果注定要用身体上.位了话,那邵以则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长的好不说,听说生活作风也不差……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阿绫的思绪,她拿起电话接通,听到手机里传出严青的声音:“我已经到你们小区门口了,你出来吧。” 阿绫眼帘微垂,轻声答道:“嗯,知道了。” “对了,你有浅灰色的裙子吗?” 正要挂电话的阿绫听到这句,有些微愣:“有一条。” “那就穿那条吧。”他顿了下,出声解释道:“邵总喜欢灰色。” 阿绫闻言没在多想,挂了电话,就乖巧地换上了那件浅灰色的连衣裙。 走出家门时,她庆幸地想着,还好今天她爸和她妈一起去看她姥姥了,不然,还知道要怎么出来呢。 第20章 被潜的小童星3 邵以则住的是一梯一户型的房子。阿绫出了电梯就突然有些胆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也不敢推门进去。 在她身后的严青见状,上前帮她推开了门:“邵总在里面等你呢,快进去吧。”说话间,就阿绫推了进去。 阿绫一个仓促便到房间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阿绫深吸了口气,向四下扫去。 邵以则正坐在酒柜前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眼眸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交,阿绫被他幽深的眼神看的心头一紧,脚不自觉地就往后退了半步。 邵以则见状轻笑了声,将手中的酒杯随意地放在案几上,起身朝阿绫走来。或许是因为喝了酒有些热的缘故,他边走边解白色衬衫上的扣子。 阿绫看着他这副邪魅样,心跳快的仿佛要蹦出来似的,她有些惊恐地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很快就退到了门板处。看着离她几步远的邵以则,阿绫忽然就不想出.身体了。 在邵以则离她仅有两步远时,阿绫飞快地转过身,试图打开大门,逃出这个让她心慌意乱的屋子。 可惜,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邵以则就两步合并一步地跨到了她身后。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靠在了门上,将阿绫置于他和门的缝隙之间。 他低下头,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后颈与耳畔,低声问道:“害怕?” 阿绫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哪经历过这种事情。不多时,便被邵以则吻的身子发软,若不是他的胳膊环在她腰间支撑着她,恐怕就要坐在地上了。 她不停地挣扎着,却被身后的人贴的更紧。 “别,别这样……”她颤着声音哀求道。 邵以则闻言用力地吸了下她的脖子,抬头扳过她的脸,有些痴迷地看着她。 冷色灯光下,她白玉凝脂的面容上染着一抹红晕,抬眸看他时,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风情。如玫瑰花瓣一样的薄唇微微轻启,放佛是在无声地邀请他品尝一样。 这张秀色可餐,带满情意的脸,是邵以则梦中的场景。而今终于在现实里看到,那被压抑多年的**,瞬间就似排山倒海地向他袭卷而来。 他再也忍不住,将阿绫的身子一下翻正,顺势将她压在门板上忘情地深吻了起来…… . 凤妈妈从娘家回来后,也没再去影视城当群演,她准备休息个几天就陪阿绫去剧组拍戏。 不过,她发现阿绫这几天变的比之前被封杀的时候还要沉默。她暗自观察了她几天,发现她总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某个地方发着呆。 这不出门不上学的,能发生什么事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凤妈妈暗自想了好多天,还和凤爸爸讨论了几回,可两人谁也没想出来她到底是怎么了。于是这天晚上吃过饭后,凤妈妈就指挥着凤爸爸去洗碗,自己进了阿绫的房间。 她进去的时候,阿绫正坐在**头拿着本书在看。但看她那放空的双眼,凤妈妈就知道她又在跑神了。 直到她走到她身边坐下,把她手里的书抽.出来时,她才回过神来。 阿绫一抬眼就看到她妈在她身边坐着,吓的她心一颤,差点叫出声来:“……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想什么呢,我进来了都不知道?”凤妈妈看了阿绫一眼,侧过身把从她手里的书放在了书桌上。 阿绫闻言心里一慌,连忙低了低头,干笑了两声:“这不是马上就要进剧组拍戏了吗,我担心我演技不好被导演骂。” “阿绫,你有什么事就直接给我说,”凤妈妈向来是个爽快人,说话总喜欢直截了当地说:“你是我生的,从小的演技也是我看着你练的,你以为我是你三言两语就能骗到的?” 那天晚上,邵以则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对她做了那种事。阿绫心里原本就委屈极了,没人理会她时,她还能暗自忍耐。现在被她妈这么一问,心里的委屈瞬间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想说自己没事,可嘴还没来得及张开,眼泪就似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流出了眼眶。 凤妈妈没料到自己就问这么一句,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都多少年没见到她这么哭了,凤妈妈鼻子一酸,眼泪跟着也流了出来。 她伸手把阿绫抱进怀里,出声安慰道:“不哭不哭,你跟妈说谁欺负你了,妈找他拼命去。” 阿绫闻言哭的越发厉害。凤妈妈见状突然福至心灵,她想起那天他们夫妻去看她妈时阿绫还好好的,说是要看剧本,所以就没跟着一起去。但第二天上午回来时,她就已经变成这副反常的模样。 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发生什么让她哭成这样?大晚上的,又能发生什么事让她这么委屈? 忽地,凤妈妈就想起了那天她们在影视城被人拦住的场景。 那人说:“凤小姐,我们邵总想请你吃个饭。” 接着,她就又想起那天去妃皇签约时,被在圈内有金牌经纪人之称的孙悦接待的场景。 她说:“你好,我叫孙悦,是邵总安排给凤绫的经纪人。” 怪不得,怪不得当时她就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妃皇给出那么好的条件,竟然真的是打的这个主意。想清楚一切,凤妈妈的一口银牙都快被咬碎了。都怪她当时被那合同迷花了眼,如果当时她脑子但凡清楚一点,阿绫就不会…… “那人是不是邵以则。” 凤妈妈怜惜地看着怀里委屈哭泣的女儿,心头疼的彷若刀割。她放在手心里疼的闺女,小小年纪就人这样糟蹋了,就算拼了一条命,她也要讨回一个公道来! 阿绫猛地听到这句话,惊的连哭泣都忘了。她抬头看着凤妈妈,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带着惊愕。她虽然心里很委屈,但这件事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告诉她妈,所以自己什么也没说她妈是怎么知道的…… “你放心,妈明天就给你讨个公道去。”凤妈妈一脸决绝地说道。 阿绫回过神抽噎了几下,心想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怪不得邵以则半分,要怪只怪她自己不自,想用身体上.位。如果那天邵以则请她吃饭时,她拒绝了,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去找邵以则,同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现在这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吗?明明是自己要自甘**的,为什么事后还觉得委屈,还要这么哭呢?既然得了人家的好处,那必然是要有所付出的。 她抽了噎下,低头说道:“妈……算了吧。” 那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阿绫她自己没有丝毫的那方面的意思,邵以则不可能得逞。凤妈妈自然知道这个理,但看阿绫哭的那可怜样,心里自然而然地就把过错全怪到邵以则身上了,所以也没打算因为这事说她。 可是现在听到阿绫说算了,心头顿时就怒火冲天,站起身就呵斥道:“你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道自吗!我送你上学是让你明事理的,不是让你学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的!” 阿绫低着头抽噎,没敢说半句话。 凤妈妈说完心头怒火依旧难平,好好的闺女这样不知道自,为了出名竟然用身体去搏上.位,她就是打她也是轻的。之前对她有多期望,现在就对她有多失望。 她站在**前半晌没说话,这一切其实都怪她,如果她自己不想着出名成天混在影视城,阿绫就不会走进这个大染缸似的圈子…… 现在骂她又有什么用呢,混娱乐圈的哪个又是干净的呢? “别哭了,明天跟我去妃皇把约解了,以后你就好好学校,考个好学校,就别再想着进娱乐圈的事了。” 阿绫闻言身子顿时一僵,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上国际巨星,即便是付出一切,她也要当上! “不!我不去。”阿绫抬头看着凤妈妈,眉眼间尽是坚决。 “你说什么!”凤妈妈没想到她居然还敢跟自己犟嘴,气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说出的话尖酸又刻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模样,被潜一下就哭成这样,以后要是再被人潜一回,是不是要去跳楼自杀啊!” 阿绫捂着脸小声抽泣着。凤妈妈也不管她,伸手指着她接着骂道:“你要是再敢这样干一回,我非……”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她的话。凤妈妈正骂的起劲,中途被人打断,气的她拿起枕边的手机就想摔地上,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邵以则 举在空中的胳膊顿时一僵,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扔给了阿绫。 阿绫哭的太厉害,这会已经哭的开始在打嗝了。见她妈把手机扔给她,于是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脑子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你自己接,给他说明天上午去他们公司解约!” 第21章 被潜的小童星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阿绫已经有五天没和邵以则了。他那天不顾她的疼痛,一直做到快天亮,阿绫现在真是看到他的名字就打心眼里害怕。 她拿着手机一边抽噎,一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妈。 凤妈妈见状心里疼的如针扎,可越是如此,她的神情就越是严肃。娱乐圈不是个好混的地方,她虽然只是个群演,可圈里的阴私事也知道不少。她真的不想让阿绫再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原本之前是想着她从小就开始演戏,那些导演们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所以潜规则这种事是肯定不会发生到她身上的。 但现在,她一个没注意,这件事就确确实实地发生了,可见娱乐圈真的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样想着,她强忍着想哄阿绫的念头,绷着脸看了她一眼,也不顾她哀求的目光,伸出手就拿过手机帮她接通了,而且还按了免提。 “……睡了吗?”电话那边的邵以则顿了下才低声问道。 阿绫死死地秉着呼吸,强忍着想要打嗝的冲动,没有出声。 凤妈妈把手机往她面前推了下,示意她赶紧说话。 阿绫微微侧过头,没有搭理她妈。 见她这样,凤妈妈心里更气,气她事到如今为什么还想着在这个圈子里走下去。 “喂?阿绫?”那边又传来邵以则低沉的声音。 凤妈妈见阿绫依旧没有说话的打算,于是就伸手拍了她一下。 阿绫想抽噎的冲动已经被她忍到了极限,现下被她妈伸手拍了下,气一松,顿时就狠狠地抽噎了几下。 “……你怎么了?”手机那头的邵以则听到阿绫抽噎声,一下就从**.上坐了起来。 自那天晚上之后,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他脑子里总会想起那张酷似以妃的脸上,露出带满情意的神态,和在他身下哭泣的模样。 那种多年的渴望一旦被满足,就会食不知髓,每时每刻地想要看到她,想要触碰她。 忍了几天,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地给她打了这通电话。 只是,她怎么哭了…… 阿绫自觉已经丢了人,于是委屈地看了凤妈妈一眼,抽抽噎噎地说道:“我妈说,说让我……让我……” 解约这两个字,阿绫死活说不出来,她心里委屈的不得了。终于在凤妈妈瞪了她眼之后,猛地伸手将眼前她拿着的手机推开,放声大哭了起来:“我呜……就不说……说……” 她哭的太过厉害,像要呼吸不过来一样,那浓重的委屈隔着手机屏幕邵以则都能感受的到。他眉头微皱,不用想他也知道,肯定是那天晚上的事被她家人知道了,所以吵着她要她解约。 也或许,是打了她一顿,逼着她来解约。 他眼帘微垂,脑子里不自觉地就勾画出她哭成泪人的模样。 一想到那张神似以妃的脸现在流满了泪水,邵以则就坐不住了。他挂掉电话,下**快速地换了套衣服,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 . 晚上九点半左右,凤爸爸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了个长相清俊的男人,他还没开口问他是谁呢,就见他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说道:“你好,我是来找凤绫的。” 凤爸爸洗完碗筷,就一直坐在客厅看各类新闻,所以并不知道阿绫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虽然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这人为什么还来阿绫,但还是很客气地把人请进了屋:“你贵姓啊?” “免贵姓邵。”邵以则朝四下扫了眼,没看到阿绫,心里有些担心。 凤爸爸一听他姓邵,就猜到他应该就是妃皇的邵总,于是越发地客气了:“阿绫在卧室呢,我去叫她出来。” 邵以则点了下头,见他转身去叫阿绫,脚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开门的瞬间,屋内的抽噎声就传了出来。凤爸爸看到阿绫坐在**.上哭泣的样子,有些不明就里地愣在原地。 邵以则看到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心顿时宛若刀割,他抬脚跨过愣在门口凤爸爸,径自走进了房间。 阿绫只顾着低头哭泣,凤妈妈只站在**前生闷气,两人都太过投入自己的世界,于是谁也没有发现邵以则已经走到**边。 “怎么了?” 阿绫和凤妈妈都被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邵以则在她的**沿坐下,伸出手试图帮她擦眼泪。 阿绫见状下意识地就错开脸,低着头自己伸手擦了擦。 邵以则见她对自己这样疏离,心里有些泛酸,神色黯然地收回了手。 凤妈妈一看到他,心里的怒火就瞬间喷涌而出,但顾及到他现在还是阿绫的上司,也不好说话太难听,于是冷笑了声,道:“大晚上,邵总怎么来了?” 邵以则闻言站起了身,朝她点了下头后,缓缓说道:“这么晚来,是想和伯父伯母商量点事。” 阿绫不解地看着他,什么事非要大晚上的跑到她家来说?除去那天晚上的事,他们好像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吧。 邵以则见不得这张脸上露出疏离的神情,于是他转头对有些孤疑地看着他的凤爸凤妈道:“去外面谈吧。” 这话显然是要避开阿绫。凤妈妈猜到他可能要是说那天晚上的事,不然他一个二十八.九的人为什么要管他们叫伯父伯母呢?于是她就点了点头,看了阿绫一眼,拉着还有些不明就里的凤爸爸往外走去。 邵以则转过头眼带疼惜地看着阿绫,低声安慰道:“别哭了。” 阿绫看了他一眼,抽噎着往后挪了挪。 邵以则见状眉头微微皱了下,语调淡淡地说了句“把脸洗了赶快睡吧。”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 邵以则和凤爸凤妈具体谈了什么,阿绫不知道。 她只知道,第二天她睡醒的时候,凤妈妈告诉她说要去给她办张美容卡,让她这几天好好护理一下皮肤,过几天和邵以则订婚。 和邵以则订婚。这是阿绫从未想过的事,也是她从不敢想的事。邵以则家世显赫,自己又能力出众,以他这种条件,结婚对象要么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要么是普普通通他却特别喜欢的人。 而这两条她都不占,只是和他睡过一觉,难不成邵以则还有这样的封建思想吗?睡一觉就要对她负责? 其实不然,邵以则能在娱乐圈混的开,纵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显赫的家世,但更多的却因为他自己的能力,所以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思想封建呢。 他会这样做,不过就是想时时刻刻地看到那张脸,想永远地和那张脸的主人在一起。即便这个人不是真的,只是个替身,但那又怎么样?他和心中的人注定不能在一起,所以找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来慰藉一下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于是,也没有人问阿绫这个当事人同不同意,选了个日子大家就在一家高档酒店吃了顿饭。 来参加的人很少,只有阿绫这边的一些亲戚,邵以则那边没有来一个人,只有他自己。对此他的解释是父母早亡,其他亲人都太忙,抽不出时间。 凤家这边除了凤爸凤妈心里有些不舒服外,其他人全都没在意,席间无不巴结邵以则和阿绫的。他们这副虚伪的嘴脸阿绫早就看透了,见状她也就敷衍地笑两声,也没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而后邵以则就时常约阿绫一起吃饭,阿绫拍戏的时候也会隔三差五的去探班。同剧组的人见状也没想着他们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只以为他们是在交往。 毕竟邵以则可是从来没有什么花边绯闻的,能让他这么一个禁欲系的男神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来探班,那必定是真了,没发现他看阿绫的眼神都带着痴迷吗? 阿绫也发现了一点,和邵以则见面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看着她,眼中的神情是那样的痴迷。而且对她无微不至,有次她拍戏时不小心蹭破了手指,他就特别紧张地带她去了医院,非要医生给她打破伤风针。 他那样严谨的一个人,对她却像是对待绝世珍宝一样,阿绫有些受**若惊,更多的却是惶恐。 她和邵以则并没有感情,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终于,迷惑已久的答案,在这天邵以则来探班后又留宿在她房间时,阿绫知道了一切。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上两具白花花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情.欲迷离间,阿绫恍恍惚惚地听到邵以则紧抱着她唤道:“以妃,以妃……” 她有些失去意识的脑子,在听到这几个字时一下子就懵了,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邵以则看她时的场景。 难怪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都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痴迷,钟的眼神,明明是在看她,可那些微放空的神情就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一样。 之前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对他感情并不深,所以也就没在意。 但现在,明明是在和她亲热,可他叫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以妃,以妃。 不用想就听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所以,她这是被人当作替身了吗? . 十七八岁最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阿绫又把第一次给了邵以则,而且两人也订了婚,以后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十之八.九他们会成为夫妻,成为相守一生的人。 所以顶着未婚夫这个名号的邵以则,不管阿绫不他,对他有没有感情,他于她总是特别的,是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存在。 况且,只要是个人都不希望自己是个替代品,这无关自己喜不喜欢对方。 于是自那以后,每当邵以则约她吃饭时,阿绫总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了,见面时也总会对他冷冷淡淡,搭不理的。 两人相处时一向都是一冷一热的。但不管阿绫的脸色有多差,邵以则都从没对她说过一句狠话。 阿绫想他只是把她当作别人的替代品而已,只是想看着她这张脸罢了,所以她是什么态度,对他真的没有半点影响。 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邵以则把她当作替身,她也只是把邵以则当作上.位的阶梯而已。 所以又有什么好难过,好憋屈的,他们两个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谁也不欠谁,这样很好…… 再次放暑假时,阿绫已经成了当红小花旦。 去年暑假出演的那部仙侠剧,她虽然演的只是个女二号,但因为那个角色一直暗恋着男主,最后还为男主死了,于是这样一个痴情又薄命的角色,给阿绫圈了不少米分。 现下,阿绫正和邵以则在高档餐厅里吃晚饭。 邵以则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阿绫先前也能说上两句,但知道自己是别人的替身后,她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和邵以则说。于是她坐下后就一直低头吃东西,中途连看到都没看邵以则一眼。 坐在她对面的邵以则对她的态度见怪不怪,早在一年前起,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的态度从开始的疏离变成了现在的冷淡。 虽然态度看上去好像没有多大的变化,但邵以则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变了。之前她也只是对他有些疏离,现在她对他是冷淡中带着不耐烦。 对这张印在心里的脸,邵以则是舍不得说她半句的。见她吃的差不多了,他将餐巾递给她,一边观察她的脸色,一边说道:“阿绫,你已经十八岁了……” 阿绫闻言眼带疑惑抬头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邵以则被她看的有些尴尬,他眼帘微垂,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语气淡淡地说道:“我们订婚也有一年了,以后你就搬去和我一起住吧。” “我……”阿绫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出声拒绝。她真是怕了邵以则了,平常他对她有多好,晚上在**.上时就对她有多狠,而且每次都要缠着她做好多次。 起初他只是十天半月地找她一次,慢慢地就变成了一星期两次。这样的状态保持了一年左右,阿绫虽然有些抗拒和他发生关系,但她也不好意思因为这事和邵以则吵架,所以就咬咬牙挺过来了。 可自从她前段时间高考完,邵以则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欲求不满到了极致,一星期至少有那么五天都是和她睡在一起的。 这种不分昼夜都累死累活的日子,阿绫真的已经快忍到了极限。 真要搬去和他一起住的话,那她还睡不睡了? 但她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邵以则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阿绫被看他的心一慌,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你知道的,我暑假要去拍戏,到时就直接住酒店了……” “住酒店和搬来跟我一起住,两者有冲突吗?”邵以则放下手中的餐巾,看着她不咸不淡地问道。 让阿绫搬去和他一起住。这件事邵以则已经想了很久,之前是因为阿绫学业繁忙,他不好总去找她。但现在她已经如愿的考上了戏剧学院,以后也不会再有做不完的作业,空暇时间会有很多。所以他这个提议并不过分,他只是想每天都能看到她。 之前的感情一直被他压抑着,所以对他日常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自从和阿绫在一起后,他现在一天不看到她那张脸,就会心慌意乱,做什么事情都做不进去。 “我……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阿绫脸上挂着笑,试图说服邵以则:“你想见我不是随时都可以见吗?” “难道以后结了婚,也不和我住在一起吗?”邵以则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阿绫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一年里,她也算是了解了邵以则的性子,他沉默寡言,在他想做的事情上特别的强势。他现在显然是不打算收回那句话的,所以就算她费尽口舌,他也不会改变那个决定。 于是阿绫搬去和邵以则一起住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 阿绫心里不乐意,所以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故意没和邵以则走并排,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走在前面的邵以则等了她一次又一次,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朝她走去:“就这么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他眉眼带笑,声音轻轻柔柔的。阿绫很少见到他这副样子,于是猛地一见,顿时就满脸诧异地停在了原地。 “你这是什么表情。” 邵以妃从来都是高贵优雅的,邵以则已经不记得有多就没看到这张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他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走到阿绫面前,满脸**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嗡嗡嗡—— 寂静的停车场里,突然响起手机的震动声。 邵以则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于是在侧头去看的瞬间就已经将阿绫下意识地拉入了怀里,一只手还特意捂住了她那张神似邵以妃的脸。 果然,等他侧过头去看时,那边刚才还躲在暗处偷拍的记者,在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后,就明目张胆地走出来对着他们狂拍了几下,然后就转身跑了。 邵以则眼带寒意到底看着已经跑远的记者,以刚才他躲得位置来看,他并没有拍到阿绫的正脸,还好,还好他事先护住了她的脸,不然…… “你捂着我的脸干什么?是怕我给你丢人吗?” 阿绫从邵以则怀中挣扎了出来,神色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刚才他伸手捂她脸的动作并不像是在保护她,反而像是想极力遮掩什么一样。 邵以则顿了一瞬,随即神色从容地说道:“……我怕对你以后事业有影响。” 他这话说的也对,如果让人发现两人订了婚,那之后阿绫不管做出多好的成绩,只说她是邵以则的未婚妻,那么她所有的努力都将归功于邵以则。 这样想着,阿绫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也不好在说什么。她淡淡看了邵以则一眼,径自向前走去。 . 两人住在一起后,了解的就要比以往更加深入。 阿绫也是最近才发现邵以则出去参加宴会时,好像从来就没有带过她。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引子,将阿绫这一年来所有埋藏在心地委屈都引了出来。她虽然对邵以则不冷不热的,但相处了近一年的时间,他对她又是那样的好,她又怎么可能会对他没有半点感情呢? 尽管她总是告诫自己邵以则只是把她当作替身而已,千万不要当真,可感情这种事,哪里又是说管就管的住的呢。 命运仿佛是不想让她沉陷在这段注定悲伤的感情中,于是在这天早上,那个让她暗自憋屈了一年的女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天阳光明媚,阿绫醒来时**边已经没有了邵以则的身影,见状她并不在意,拿着**头的空杯子就朝餐厅走去。 餐厅和客厅是紧挨着的,中间就错开了一条走廊。阿绫倒了杯水大口地喝着,不经意间就听到客厅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她以为是邵以则在和这里的佣人张姨在说话,于是就随意地端着杯子走了过去, 客厅里坐着邵以则和一个身穿藕荷色连衣裙女人,她头发高高挽起,露出细白修长仿若白天鹅一样优雅的脖颈。 女人背对着厨房这边坐着,所以阿绫并没有看清她的长相,但单单只是她的一个背影,就令人觉得她是一个极其注重生活的温婉女人。阿绫有些好奇连个背影都这么出众的人到底长着怎么的一张脸,于是她就抬脚向沙发走去。 听到这边的脚步声,客厅的两人都往这边看来。邵以则见来人是阿绫,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站起身想挡住邵以妃不让她看到。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邵以妃还是早他一步的扭过了头。 啪—— 在看到邵以妃的那张脸时,阿绫身子无力的连半杯水都拿不住。 她惊愕地看着眼前和她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发抖,想说什么,可任由嘴巴怎么张,她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两排牙齿也开始不停的打颤起来。 纵然早就知道自己是个替身了,但阿绫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真正正地是个替身。 难怪邵以则会对她那样无尽的**溺着,护着,原来只是面对着这张脸他没办法不这样。因为这两张脸除去眉眼间的神色,真的很难分辨出谁是谁。 “……她,她怎么和我长的一样?” 第22章 被潜的小童星5 声音有些轻.颤,里面带着不可置信,但音质却是令人倍感舒适的,就像她的人一样,温婉,恬静。 邵以妃此刻是有些懵的,就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到了极致。 对面的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个子高挑,一双.腿又白又长,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如果不看张脸,她会笑着对她哥说“这是给我找的小嫂子吗?” 可她看到那张脸,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这张和她一样的脸背后代表着什么,其意不言自明。 在过往的二十六年里,邵以妃从未想过自己的亲.哥哥会对自己抱有这样有违人伦的感情。 因为父母早亡的缘故,她和她哥自小相依为命。大她两岁的哥哥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对她超乎常人地好。所以他在她心中是哥哥,也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尽管他只比她大了两岁。 但就是这样疼爱她的哥哥,对她竟是怀着这样不堪的感情吗?她有些艰难地侧头去看一旁的邵以则,目光里是震惊,是不可置信。 邵以则眉眼间尽是惊慌,他上前了两步,试图对邵以妃解释:“以妃,你听我说……”见他上前,邵以妃不自觉地就向后面退了两步。 邵以则见状,心猛地一疼,所有的解释都说不出口了,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着他受伤的样子,邵以妃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以往总被忽视的记忆,瞬间就浮现在了脑海。她记得,十六岁她来月事时,因为贪凉喝了冰镇的果汁,所以肚子疼的她睡不着觉,于是他陪她睡在一张.上,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帮她揉了一个晚上。 十九岁交了男朋友,她羞怯又欢喜地告诉他时,他嘴角的笑容是那样的勉强,声音是那样的暗哑:“我们以妃,长大了……” 二十二岁出嫁的前一个晚上,她激动的睡不着,想找他说话时,却看到他一个人颓废坐在卧室的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喝着度数极高的烈酒。她跑过去将他手中的酒夺下时,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像是怕她跑掉一样,抱的极紧,她以为他只是不舍得她出嫁而已,原来…… 像是要溺死在过往的记忆里,邵以妃猛地回过神,惊慌失措地对邵以则说了句“我……我,家里还有些事,我先走了。”就拿起包逃出了这个让她快要窒息的房间。 邵以则神色黯淡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他轻笑了声,一下子就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终于,还是被她发现了这不堪的感情…… 喜欢上自己的妹妹。邵以则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就像是无缘无故地就喜欢上了。在那张脸越长越让他移不开目光时,他就知道他生来就是要喜欢她的,像是刻在灵魂一样,不得不喜欢,也不能不喜欢。 “她,是谁?”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的邵以则一惊。这时他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当事人,他抬头看去,见阿绫定定地看着他,心里不自觉地就有些恼怒。 都怪她,如果她没有出来,以妃就不会知道他对她抱有那样不堪的感情…… “邵以则,她是谁?”阿绫静静看着邵以则,声音颤抖地问道:“我问你,她是谁?” 被她追问的紧了,邵以则神色一冷,不耐烦地回道:“你一个替身,管那么多干什么!” 这句话,像是一个按键,将两人都定住了。 阿绫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些这样伤人的话。她心疼的厉害,眼前一片模糊,看着对面的人影,她突然就有些无地自容。 是啊,她一个替身,管那么多干什么呢。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个替代品了吗?不是只是利用对方的权势吗?不是说好了不能喜欢上他吗…… 脚不自觉地就向后退去,阿绫的身子颤抖的厉害,眼眶中盛满了泪水,她睁大眼,不想丢脸地在他面前落泪…… “嗯……” 没有穿鞋的脚一下踩在了玻璃碎片上,钻心的疼痛,将阿绫眼中的泪水终于逼了出来。她跌坐在地,也不顾流血不止的脚,双手捂着脸隐忍地哭了起来。 刺目的血,将邵以则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僵了一瞬,随即神色慌张地将阿绫抱到沙发上,找来医药箱,沉默地帮她处理起伤口来。 伤口有些深,玻璃渣还镶嵌在肉里,血哗啦啦地往外留着,邵以则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着。他拿着医用钳子,看了眼依旧捂着眼抽泣的阿绫,心神一定,握着她的脚踝就猛地将那玻璃渣拔了出来。 阿绫疼的脚往后一缩,却被邵以则握在手中没法动,她心中本就有气,于是抬头狠狠地瞪了蹲在身前邵以则一眼,趁他不注意,猛地用力踹了他的肩膀一脚。 “我一个替身……用的着你管吗!”她抽抽噎噎地说道。 邵以则坐在地上,神色不明地抬头看着她,心不自觉地就有些虚,有些慌。 四目相对,良久的沉默。 直到手中传来粘.滑的感觉,邵以则才错开阿绫的目光低头看去,似雪的赤足被鲜血染红了大半。邵以则心头一紧,也不顾阿绫挣扎,动作迅速地帮她包扎了起来。 . 五年后,二十三岁的阿绫已经在国际上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在国内更是红的发紫,片约不断。 这一切固然有她自己的努力,但也离不开邵以则对她的支持。 只是,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对邵以则这么心寒过…… 那件事之后,她虽然闹了一段时间,但因为种种原因终究是没能悔婚。 邵以则对她一如既往地好,只是她再也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她想人的一生光阴短暂,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得到的,注定要遗失的。她既然想要名利,那爱情,于她便是可有可无的…… 但被邵以则推下楼梯的那一刻,她以为早就没有的心,真的碎了。 今天是邵以妃的一对儿女六岁的生日。 尽管邵以则的心思已经被邵以妃知道了,但两人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所以双方都默契地假装没有这件事。见了面,相处的方式依旧和以前一样,只是邵以妃的丈夫看邵以则的眼神变了,两人也尽可能地没再单独在一起过。 参加这样气氛诡异,关系复杂的宴席,阿绫是不愿意的。但已经定好了要结婚的日子,她现在就是邵以则板上钉钉的未过门的妻子,所以这个宴会她不得不参加。 因为阿绫那张脸的缘故,所以去的人,只有邵以妃一家和阿绫与邵以则。 宴席定在了一家高档酒店。几人边走边聊,在上楼梯的时候,邵以妃的儿子因为和妹妹争妈妈没争到,于是就闹脾气地推了邵以妃一下。 邵以妃穿着高跟鞋,手里抱着六岁的女儿,被儿子一推,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阿绫和她走并排,见状连忙伸手去拉她,可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衣角,就被从前面冲来的邵以则一把推开。 那一刻,心就像不停往下滚落的身体,疼的厉害。 在身体停止滚落时,她听到四周传来杂乱的惊呼声。可她眼中,只剩下台阶上,邵以则一脸庆幸地将邵以妃母女抱在怀里…… 在被推进手术室的路上,阿绫心如死灰地想等她出来了,等她出来了,她和邵以则之间就真的要一刀两断了…… . 因为楼梯并不高的缘故,阿绫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骨折倒是没有骨折。 这些伤养养也就好了,但心里的伤,纵然能被时间治愈,也总会留下一道疤。 住院期间,亲朋好友都来看过阿绫,但邵以则却直到阿绫出院也没有来看她一眼。 对此阿绫没什么反应,她想他或许是知道替身就是替身,永远无法代替心中的挚爱,所以已经不耐烦再来和她纠缠。 又或许是心虚了,毕竟她是无辜的,是他把她拉入了这段不堪的感情中。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阿绫都已经不在意了。 出院后她在自己的公寓修养了一段时间,期间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有过对方一次,就像是没有对方这个人一样。 半个月后,阿绫的伤势恢复如初后,她收拾行李飞往了m国。 年前因为出演了著名导演执导的一部电影,所以被某著名奖项提名最佳女主角。 像这样群英荟萃的场面,阿绫的经纪人孙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结交名人的机会。于是阿绫时差还没倒过来,就被她赶到主办方举行的晚宴上。 宴会在一所别墅里举行。阿绫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星光璀璨,各国名人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她这个还没有获得过一项国际奖杯的小新人,自然没有人理会。 反正经纪人没在身边,阿绫也乐得没人理她。于是她拿着杯酒,随意找了处清静的地方坐下,就无聊地发起了呆。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道低沉清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仔细听的话,会发现里面带着丝细微的轻.颤。 她这是被搭讪了吗?阿绫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些疑惑侧头看去。 人都说美人美在骨,尽管他只穿着一套素雅的靛蓝色的西装,但那种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清贵气息,总会令人一眼而忘生死,忽略掉这世间一切的美丑善恶。 注视着她的那双长眸里含.着些许温柔和笑意。但因为眉色稍淡,再加上唇薄而微抿,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清冷和疏离。 这张脸,阿绫并没有见过,可却让她有一股极重的熟悉感。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秉着呼吸,轻声问道:“你,是谁?” 他像是有些不敢看她的样子,细长的眼眸微微垂下,唇角带着点羞涩的笑容:“你想我是谁……” 第23章 被潜的小童星6 明明只是陌生的人,只是普通的对话,可看着眼前男子的脸庞,阿绫渐渐地就有一种一眼万年的错觉,让她突然地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顿了好久没有说话,只愣愣地看着他。 于笙见状,耳尖不自觉地就红了。他轻咳了声,朝阿绫伸出白净修长的右手:“你好,我叫于笙。” 阿绫回过神,有些慌忙地错开一直注视着对方的目光,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凤绫。” 双方像是都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只轻轻.握了一瞬,就飞快地收回了。 简单地一番自我介绍后,两人在座位上坐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没见谁先说一句话。 阿绫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一阵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才好。 于笙看的出来她有些拘谨,其实他自己也很紧张。虽然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阿绫,但其实他早在一年前就知道她这个人。 那是在去年初春的某天,他去于氏旗下的香水公司考察时,偶然看到她代言的香水广告。 先前他是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或一见钟情的。但看到她的第一眼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些词并不是瞎诌出来的。那空荡已久的心,在看到她时,仿佛终于有了可以归属的港湾,变得踏实无比。 而后不经意间就收集了有关她的所有资料。只要是有她身影的视频,不管是影视作品,还是广告,他都会一遍又一遍地看。 像是着了魔一样,他极度地渴望见到她,拥有她。 但那时的他不能。 因为他怕她会嫌弃他,怕自己身有缺陷不够完美地出现在她面前…… 七岁那年,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双亲。那赤红夺目的鲜血喷洒在他身体上,还未长开的脸上也被喷了许多,有一滴血刚好喷在他的眼瞳上,瞬间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刺目的红。 等他清醒过来时,心中的阴影困使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不能说话的日子,他过了整整二十年,先前他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但自此知道世上有她这个人之后,想见她的念头渐渐地已经快令他濒临失控。于是,为了不因不能说话而错过她,他开始尝试着说服自己。经过一年的努力,他终于走出困了自己二十多年的阴影。 只是现下他虽然能开口说话了,但因为常年不说话的缘故,他已经习惯了沉默,所以能不说话时,他是从来就不开口的。 眼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这样拘谨,他自是不想给她留下和他在一起不自在的印象。于是,他掩嘴轻咳了声:“听说,你被提名为最佳女主角?” 他声音低沉清越,让阿绫不自觉地就放开了心防。她抬眸看他,嘴角挂着抹浅笑:“嗯,是啊。” “那部电影我看了,你演的很不错,一定会获奖的。”说出这样的话,于笙多少有些不自在,话音未落,他就端起酒杯轻饮了起来。 过了最初莫名的感触,阿绫现在已经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清贵的男人是谁了。 于笙,世界知名大型跨国公司于氏集团的唯一合法继承人,现任于氏集团总裁一职。实际上,身为董事长的于老已经放权不管公司的事务了,于氏的实权现今都已握在于笙的手中。 这样一个大忙人,主动过来和她搭讪不说,还说看了她出演的电影,所以,他是她的粉丝吗? “借您吉言。” 而后,两人就此事又谈论了几句,气氛说不上有多热络,但也没有冷场。 宴会结束时,于笙主动问阿绫要了方式,说是以后常。 这样有权势的人,多认识一个就是多条路。况且不说他手中有没有权势,单他那让人舒适的谈吐举止,阿绫也不会拒绝和他来往。 于是,两人愉快地了方式。 . 一般国际奖项,很少有新人能第一次就拿到奖杯。阿绫虽然自诩是个演技派,但和那些国际巨星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所以她自然在很少人之外,没有拿到奖杯。 对于这个结果她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也谈不上失落,毕竟能在二十三岁就被国际奖项提名,这个殊荣,已经对她的演技最大的肯定了。 参加完颁奖典礼,阿绫又在m国逗留了几天拍摄杂志封面,和一支于氏旗下的香水广告。 原本这支新出的香水广告并不是由她代言的,但于笙亲自邀请她拍这支广告,阿绫对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实在是拒绝不了。而且这样高端物品的代言,阿绫也是不愿意拒绝的,所以她就同意了。 只是令阿绫没有想到是,在她拍摄期间,于笙这个按理说应该会很忙的人,居然会来全程观看。不仅如此,每当她休息时,他都会半是不好意思,半是故作镇定地来问她渴不渴,累不累,要不要再休息会…… 阿绫在情窦初开时,身边就出现了邵以则这个强势的男人。因为早在最初就知道自己是别人的替代品,所以在面对邵以则时,不管他对她有多好,她总是对他放不下心防。所以女孩子被追求的感觉,阿绫从未体验过。 但此时,看着眼前眉目清冷,却语调轻柔的矜贵男人,阿绫突然就反应过来,他这是对她有意思在追求她吧。 想到这,阿绫忍不住笑出了声,被人追求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还没有体验过呢。 一旁冷着脸,假装淡定地给阿绫剥干果于笙,见她突然定定地看着他笑了起来,身子不自觉地一僵,耳尖有些微微发烫。和阿绫对视了一瞬,他便状似从容地低头错开了她的目光。 如果不是看到他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或是没看到他剥干果的手头有些不稳,阿绫会以为他是一个和长相一样清冷的人,但偏偏这两条表明他真正心理的反应都被她看入了眼里。 两受相遇,必有一攻。 这是阿绫闲来无事时刷微博看到的,此时她觉得这句话说的再对不过了。 因为看着于笙那副明明不好意思,却故作镇定的模样,阿绫心里突然就起了**他的念头。 但碍于周边还有许多工作人员,而且她也怕自己会错意。假如于笙对她并没那方面的想法,那她到时撩完人就尴尬了,所以她并没有急着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也没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她想,于笙如果真的对她有意思的话,那他总会有所举动的,到时候,她再撩他也不晚…… 此时,阿绫显然忘记了,她和邵以则的婚期只剩下一个月了。 第24章 被潜的小童星完 拍完广告,阿绫和于笙一起吃了顿饭,期间两人相处的其乐融融,饭后分别时还说了常这样的话。 所以在飞机上看到于笙的那一刻,阿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以为于笙就算是要追求她,那也要过段时间才会出现在她面前,毕竟于氏集团的发展重心是在m国。 “你怎么在这里?” 于笙身子侧了侧,以方便阿绫进去。他仰脸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董事会打算将于氏集团的发展重心转移的z国,我先去考察一下。” 这个答案,是真是假阿绫不知道,反正她心里是有些不太相信的。于氏集团的董事长实际上就是于笙他自己,所以董事会的决定说到底还不是他自己的决定吗? 或许将发展重心转移到z国是他们一早就决定好的,但经过于笙之前对她的表现来看,这个决定就不得不让阿绫多想些什么了。 实际上,她也确实没想错。 于笙确实是为了她来z国的。阿绫有个未婚夫,而且他们两人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些于笙都知道。而且,他还知道她的未婚夫只是把她当作替身,对她并不是真心的。 自己那样喜欢的人,被别人这样对待,于笙自然是恼怒的。同时他心里又有些庆幸,庆幸他们并不是真爱,庆幸自己还有机会。 于是,为了时常见到阿绫,能和她有所发展,于笙不顾董事会的反对,径自决定将于氏集团接下来几年的的发展重心转移到z国。 . 回国后,于笙总是隔三差五地约阿绫吃饭,有时候阿绫忙着拍戏时他还会去探班。 对此阿绫还没什么反应呢,她的经纪人孙悦却渐渐冷了脸,有次她半是警告地对阿绫说道:“阿绫,你现在是公众人物,而且马上就要和邵总结婚了,以后注意点,别和于总走的那么近,被人拍到就不好了。” 她是邵以则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阿绫并不奇怪。 算算日子,距离定好的婚期也只剩下两个星期了。可邵以则自那次失手把她推下楼梯后,就再也没过她,而且她原本也没再打算继续和他处下去。所以孙悦的话,阿绫并没有放在心上,之后和于笙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这半个月里,于笙虽然不常说话,但对阿绫却是细雨润无声地好,两人关系不觉间突飞猛进。虽然谁也没说透自己的心意,但双方对此也都一清二楚。 这样**不明的关系,持续了有十多天,在这天晚上,这样的状态终于被打破了。 今天于笙又约了阿绫吃晚饭,期间两人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和阿绫相处时,于笙并不喜欢身边跟着人,所以每次都是他自己开车接送阿绫的,今天也不例外。 虽然他喝的酒并没有达到酒驾的程度,但自从小时候经历过那场车祸后,于笙对乘坐汽车这方面格外的谨慎小心。所以在快结束时,他不得不打电话叫了司机来接他们。 约摸着司机快到了,于笙结了帐,和阿绫说说笑笑地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刚走到停车场,于笙就接到司机打来的电话,说是路上堵车,让他们稍等一会。 能和阿绫多呆一会,于笙求之不得。挂了电话,他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路上堵车,司机等下才能到。” 阿绫今天吊了一下午的威亚,现在浑身酸疼,她半倚在车门上,很是慵懒地说道:“嗯,那就等等吧。” 于笙眼带心疼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又温和:“累的话,先去车里坐着吧。” “车里太闷了,还是在外面站着吧。”阿绫打了个哈欠,抬手随意地捏了几下酸疼的肩膀。 于笙见状上前了两步,伸出手帮她捏了起来。 动作不急不缓,力度又刚刚好,捏的阿绫舒服极了,不觉间她就闭上了眼睛。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离得很近。刚开始时,于笙真的是心无杂念地只想给阿绫缓解下疲劳,可是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柔美的脸庞,渐渐地,他眼底的神色就变的不一样了。 特别是在阿绫闭上眼睛后。看着她那一脸享受的模样,于笙眼底的眸光越发地暗了。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有些醉了,看着阿绫那娇艳红.润的唇.瓣,于笙不觉间就低下了头。那双捏肩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就抚在了阿绫的耳后,有些的干燥的双.唇一寸一寸地向阿绫贴去。 终于,他吻上了那垂涎已久的双.唇…… 嘴唇处传来温软的触感,把昏昏欲睡的阿绫吓了一跳。她猛地睁开眼睛,双手下意识就朝身前推了下。 于笙被她推的往后退了两步,等他醒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的时候,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随即心头又是一阵惊慌,唯恐阿绫眼底露出厌恶的神色,他连抬头去看她一眼都不敢。 阿绫倚在车上,神色呆滞地看着眼前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男人。他脸上一片夺目的红晕,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就好像他才是被人偷亲了一样。 这样羞怯纯情的于笙,看的阿绫心头一痒,她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坏笑,伸手就将于笙了拽到了身前,一个翻身便把他压在了车门上。 于笙被阿绫的动作弄的一懵,他低着头,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将他禁锢于车与她身体之间的阿绫。 “你刚才是在吻我吗?”阿绫仰着头,一手撑在于笙身后的车门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将他头勾的离她越来越近。 于笙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风娇水媚的阿绫,心扑通扑通地似要跳出来一样,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见他不说话,阿绫并不在意。她轻笑着仰起脖子,双脚微微点起,勾着于笙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力,两人的嘴唇便碰到了一起。 “学好了,这才叫接吻……” . 晚上十来点左右,网上铺天盖地地全是阿绫和于笙秘密交往的报道,同时附带的还有两人接吻的视频。 等阿绫回到家接到邵以则电话时,她还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 “你在哪?” 邵以则的声音冰冷刺骨,冻的阿绫打了个寒颤:“有事吗?” “别忘了。你是快要结婚的人!” 电话那头的邵以则听到阿绫那冷淡异常的语气,心头一紧,随即又是一怒。之前因为救以妃时失手将她推下楼梯,事后他是有些心虚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一直没敢去看她,也没有她。想着自己先安排婚礼的事,等她气消了自己再去道歉,再去哄她。 可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沈清拿给他看的视频里,她和别的男人接吻的画面! 直到视频看完他还是不敢相信的,跟了自己六年的人,说和别人好上就和别人好上了。而且她还是用的那张脸,那副神情去和别人接的吻!那一刻,滔天的怒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 他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冷静地打了这通电话。可她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有事吗! 呵,真可笑,给自己快要过门的未婚妻打电话,却被她语气冷淡地问有事吗…… 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邵以则冷笑了声,啪地一声挂掉电话,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这边阿绫听到挂断声,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手中的手机,转身就不在意地扔到了一边,拿着要换的睡衣就去了卫生间洗澡。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阿绫边打哈欠边梳头地走出了卫生间。 “洗好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把一个人住的阿绫吓的想放声尖叫,可由于极度的害怕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同时她身子发软地跌坐在地。 邵以则见状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看着眼前这张满是惊恐的脸,他皱了下眉,伸手捏着住她的下巴。声音冷的掉渣:“说,视频上的男人是谁。” 阿绫的脸被他抬起。原本吓的毫无焦距的双眼,逐渐倒映出邵以则的身影。她回过神来,见是邵以则,心底顿时就窜出了一簇火苗。 力气像是瞬间就涨了回来,她猛地挥开邵以则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出声质问道:“干什么啊你!” 这样的口气阿绫之前是不敢拿来对待邵以则的。但是,她现在已经打算和邵以则分道扬镳了,而且憋了这么久的气,总要发泄一下才好,所以她没有半点压力就说出了口。 手被挥开,邵以则的脸色更冷,神情说不出的隐晦。他看着那张仿佛印在灵魂里的脸,再次问道:“视频里的男人是谁?” 阿绫压根就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视频,见他一直追问,心头怒火更胜,她不客气地回道:“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这话普通至极,却让邵以则心头一阵酸疼,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阿绫,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替身我当了六年,现在也当够了,以后咱们就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吧。”阿绫渐渐平复了心情,低声说道:“你放心,不该说的我一句也不会说出去。”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这话说不出的绝情。尽管邵以则想极力的反驳,但实际上他真是没有半点资格来让阿绫收回这句话。她说她当替身当了六年,现在不想在当了。 是人都不喜欢被当作替代品,这是绝对的。 在她还是懵懂少女时,就被他拉到身边做了替身,一做就是六年。现在她找到了真心喜欢她的人,想要离开他了,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呢。 特别是对着这样的一张脸,他又怎么会忍心拒绝呢。 所有的怒火,此刻尽数化为须有。他最后看了眼坐在地上的人,神色黯淡地离开了房间,在走出大门时,心,突然就空了。 浑身无力的难以支撑他站着,靠在门上他缓缓滑坐在地。过了好久,他艰难地站起身,步伐沉重地向电梯走去。 背影落寞的让人看的心酸。 电梯缓缓阖上,走道里再无人影,空气中隐隐回荡着男人的低叹声。 “对不起……记得,一定要幸福。” . 两年后,初春的某天。 邵以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深邃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荧屏里那个穿着华美高贵的女人。 目光里是痴迷与怀念的神色。 自那天之后,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邵以则再也没有见过阿绫一次。 这两年里,每当想起她的时候,他总会看一下她出演的影视作品。或是像现在,看这些国内外有她出现的颁奖典礼的直播。 “……这个奖杯,从我懂事的时候,就梦想着得到它。我努力了近二十年,今天,我终于把它握在了手里……”荧屏里传出阿绫有些哽咽的声音:“最后,我想对我的男朋友于笙先生说,谢谢你这两年对我的支持与包容,你的求婚,我答应了……” 你的求婚,我答应了……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邵以则神色呆滞地看着荧屏里的眼中闪着泪光的女人,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两句话。 不觉间,荧屏里的颁奖典礼已经结束了。邵以则像个机器人似的,默默地关掉电视,一步一步地走到卧室睡下。 恍惚中,他似乎做了个梦。 梦中的他是一个闲散王爷,二十五岁那年他喜欢上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名叫阿绫,是个鲛人。 他并没有和她深入接触过,可却真的很喜欢她。 她被情所伤后求他送她回家,他那么喜欢她,自是没有拒绝。 只是很遗憾,没能将她送回故乡,她便消逝在了途中。 那时她躺在他的怀中,身影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于天地间。 那时他就在想,如果有来生,他一定要先那人一步地找到她,爱护她…… 第25章 被逼疯的农妇1 屋外,春雨下得正欢。细细的,柔柔的雨丝连绵不断,和着温柔的春风四处漫游,悄无声息地把一份滋润送给世间万物。 屋内,赵祈安全神贯注地编着手中的鱼笼,完全没有发现炕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阿绫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高高吊起的房梁上一片片的青瓦。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愣地向四周看去。 在看到窗下坐着编鱼笼的男子时,原本就没有意识的脑子更加空白了。 不远处,窗扇大开着。院内开满粉.白色小花的杏树迎风飘摆着,在细雨绵绵中伴着雨雾,看起来格外的有意境。 但如此美景,和窗下穿着青布衣衫的年轻男子比起来,顿时就失去了颜色。 青衫男子静静地坐在窗下。低着头,垂着眼,双.唇微微抿起,如墨的长发梳的极顺,束的极紧。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娴熟的穿梭在根根藤条间,像是在做什么极有意境的雅事,看起来赏心悦目极了。 阿绫痴痴地看着他,过往一切不觉间就记了起来。 她叫白绫,今年二十二岁,两天前还是个刚毕业的普通大学生。两天后,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户籍的古代人。 还记得出事前,她原本是约同学一起出去玩的。谁知道,刚出宿舍楼,就被跳楼的人给砸了个正着。等她醒过来时,就被窗下的男人带到了这个红砖青瓦的农家小院。 根据这两天的观察,阿绫发现眼前这人虽然长得俊美脱俗,但很可惜,他似乎个傻.子。 像现在,她都睡了个午觉了,他居然还坐在窗下编篮子,姿势连变都没有变动一下。说真的,阿绫真想问问他累不累。不过就算她真的张嘴问了,估计他多半也不会理她。 因为在这两天里,阿绫只听他说过一句话。那还是她今天早上见他聚精会神地梳头发时,看着他那头比自己都柔顺都长的头发,她忍不住就手贱地摸了两下。谁知道,他转过头看了她好一会,才皱眉对她说道:“不许你碰我。” 想到这,阿绫轻轻摇了下头,还不许她碰他呢,说的她好像有多喜欢碰他一样。 掀开被子,阿绫坐了起来。窗下的赵祈安听到动静抬头看她,漆黑的眼眸里纯净一片,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清澈与明亮。 阿绫见状眼底不觉浮现了丝笑意,故意逗他道:“看什么,不许你看我。” 赵祈安嘴角微微抿起,像是想起这是早上时自己曾说过的话。白.皙的脸颊渐渐红了起来,他又看了眼正在下炕的阿绫,到底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编起了手中的鱼笼。 阿绫就知道他不会理她。随手整了下.身上的衣服,她朝窗下的赵祈安走去。 “你不累吗?编了这么久歇会吧。”到底没忍住,她拉着个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出声劝说道。 赵祈安似是没有听到一样,头也没有抬一下,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你编着这么多篮子干什么啊?卖钱吗?” 窗下有好多编好的藤蓝,整整齐齐地摞在一块。阿绫伸出手随意翻看了一样,不懂他编这么多篮子干什么。 啪—— 寂静的屋内猛地响起一道巴掌声。 阿绫愣愣地抬头看着正一脸生气地瞪着她的赵祈安,半晌才慢半拍地抱起被打的右手。神情委屈地质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赵祈安伸手把她翻乱的鱼笼一个一个地重新摞好,半是强硬地说道:“鱼笼乱了,不许你碰。” 听到这个答案,阿绫气的直想揍他一顿。但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她现在身无分文,在这个朝代又是个黑户,只能依靠这个把自己捡回来的傻.子,所以,阿绫也不好和他理论。于是她强忍下心中的怒火,憋屈地坐在一旁看着赵祈安编鱼笼。 一下午的时光就在一个看一个编中渡过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屋外的雨停了。 赵祈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站起身,看也没看阿绫一眼,拿了两个鱼笼就朝屋外走去。 阿绫见状,有些不解透过窗户看他要干什么,见他在屋檐下那堆整齐的柴禾上拿了个什么东西,转头就要出院门。 她连忙出声喊道:“天马上就要黑了,你干什么去啊?” 院子里的赵祈安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声一样,脚下不停地走出了院门。出去后,他还特意转过身,把院门从外面给锁上了。 阿绫双眼一眯,神色冷了下来。 这是怕她跑了吗?可笑自己还以为他是个傻.子,原来人家心里清楚着呢。 . 阿绫果然没有猜错。 赵祈安出了门就去朝村外的河边走去。由于刚下过雨,所以河里的鱼还挺多。于是,他没费多大功夫就捉了四五条个头极大的鲤鱼。 天色逐渐变暗。回去时赵祈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进了紧挨着自家的瓦房院里。 这家的瓦房要比赵祈安家的新很多,一看就就是户家境较为殷实的人家。只是院内和赵祈安家一样,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气。 走到院子里,赵祈安就看到了静静地坐在屋檐下的银发老妇。他面无表情的脸庞逐渐柔和,极乖巧地走到那老妇身边,低声唤道:“二.奶奶,鱼。”说话间,他将手中的两个鱼笼递给了老妇一个。 “祈安,二.奶奶不是给你说过吗,刚下过雨千万不能到河边去吗?你忘了你大哥是怎么没的吗?”自称二.奶奶的老妇随手接过盛有鲤鱼的鱼笼,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有些痴傻的人。 如果说父母早逝是赵祈安心中不可磨灭的痛,那么多年前丈夫和儿子的双双溺亡,就是二.奶奶的心中的一道疤。 赵家子嗣原本就单薄,这些年也不知道是犯了哪路太岁,接二连三的去了好些人。而今两房只剩下二.奶奶和赵祈安这根独苗苗。赵家现今唯一的子嗣,二.奶奶自是不愿意他也出事。虽然知道赵祈安脑子不太好使,但她还是责怪他一顿后,又细细叮嘱了他一番。 在送赵祈安回去的路上,二.奶奶拉着他说道:“你前两天捡回来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嗯?”赵祈安歪着头,慢悠悠地拉着长声。 “我说,你在山上捡回来的那个姑娘,她怎么样了?” 像是听懂了。赵祈安没有说话,细长的眼眸微微低垂,他想起阿绫总是碰乱他的东西,好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带着点不喜欢的模样。 “祈安,我瞧那姑娘不错,细皮嫩.肉的,比咱们村的荷花还要好看。”见他神色不喜,二.奶奶拍了拍他的手,和蔼地说道:“你今年都二十五了,也该找个媳妇了。我看那姑娘也是个无依无靠的,你既然救了她,那就留下她当媳妇吧。” 古人寿命一般都不长,活到六十岁已经算是大寿星了。 二.奶奶现今五十八岁,自然是数着日子过的。她现在身边没有一个至亲在世,所以她并不惧怕死亡,但她心中总是放不下自己这个好像有些痴傻的孙儿。所以在临终前,她总想给他找媳妇,好自己百年之后有人替她照看赵祈安。 “她不好。”站在自家院子外,赵祈安抬起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银发老妇:“二.奶奶……咱们把她赶走吧。” 二.奶奶愣了下,她没想到赵祈安会回答她,更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姑娘长得多配你啊,为什么要把她赶走呢?” 赵祈安闻言很是认真地看着她,半晌,小孩子气地说道:“她……我的东西,她总是碰乱。我不喜欢她,把她赶走吧……” “傻孩子,把她赶走了,谁给你当媳妇啊。”又送了赵祈安两步,二.奶奶停下了脚步,出声叮嘱道:“记得奶奶的话,把那姑娘看好了,千万别让她跑了。” “哦……” 赵祈安虽然应的不太情愿,但二.奶奶知道,他最是听的她的话,既然他答应了,那定然会做到的。她对他和蔼地笑了笑:“去吧。” . “傻孩子,把她赶走了,谁给你当媳妇啊。” “记得奶奶的话,把那姑娘看好了,千万别让她跑了。”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像是一道惊雷,将站在院内的阿绫瞬间劈傻了。尽管早就意识到了这个可能,但真的亲耳听到。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粉.白色的花瓣从指缝中飘落,阿绫愣愣地低头看着,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但最终只剩下一个念头,不管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自始至终只是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了。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这是她做梦都想的事。 咔嚓—— 院门被人从外推开,阿绫双眼微眯,缓缓抬头看去。 赵祈安进了门,把手中的鱼笼在脚边放下。他有些防备地看了眼站在杏树下穿着深色麻布旧衣的阿绫,转身就把院门锁上了。 阿绫见状,冷哼了声:“傻.子。”她心里带着怒火,声音自是不小。 正拎着鱼笼往厨房走的赵祈安脚下一顿,眉眼间染上怒气,他转过身有些锐利的看着阿绫,大声喊道:“我不是傻.子,不是傻.子。” “……好,你不是傻.子。”阿绫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但也懒得和他理论,随口应了句,转身朝屋里走去。 她想管他是不是傻.子呢,反正就算他救了她,就算他长得再好看,她也是不会给他当媳妇的。呵,把门锁了就以为能关住她吗?既然她想走,自然有办法出去。 身后的赵祈安听出她在敷衍他,气的两颊高高鼓起。直到院内没了阿绫的身影,他才呼出口气,低头嘟囔道:“我娘说了,我不是傻.子……” 第26章 被逼疯的农妇2 夜半人静时分,寂静的屋里突然响起细微的簌簌的穿衣声。 阿绫穿好赵祈安拿给她的旧布衣衫后,就摸黑地下了炕。 因为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摆件,所以阿绫没费多大功夫地就摸.到了门口。她秉着呼吸,扭头又看了炕头边的赵祈安一眼,心想等她挣了钱,有了银子,她就回来还他的恩情。 赵祈安救了她,按理说在古代以身相许是件很平常的事,可能还会被人当成一段佳话口口相传。 但赵祈安是个傻.子,阿绫是不可能让自己嫁给一个傻.子的。 所以她仅仅只是看了赵祈安一眼,随即就转头小心翼翼地,尽量的不发出一点声响地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月色无边,阿绫借着皎洁的月光偷偷摸.摸地走到了院墙下。她找出一早放在柴禾堆旁的椅子和装有干粮的小包袱,踩在椅子上就爬到了墙头上。 赵祈安家的院子并不是很高,于是阿绫没有半点犹豫地就跳了下去。 她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跑出了村子。 寂静无声的夜里,一阵凉风拂过,四下里发出沙沙声。 阿绫跑得气喘吁吁,又跑了几步,她终于累的停下了脚步。半弯着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着眼朝四下张望起来。 这一望,她顿时浑身僵硬.起来。四周漆黑一片,但借着月光,阿绫还是看到四周无数的坟头。 这是乱坟岗。 几乎是瞬间,在现代看的一些发生在坟地里的惊悚片的画面,和自己脑补出的画面交织在了一起。让阿绫顿时就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凉,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脑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此时她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想,而最大的念想就是她后悔了。 后悔自己大晚上的为什么要乱跑。赵祈安他虽然是个傻.子,但他长得比她之前幻想出来的丈夫不知要好看多少倍。她在这里无依无靠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现代,如果,如果真的要嫁人的话,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胡思乱想间,突然有一只冰冷的手拂上了她的肩头。 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阿绫吓的失声尖叫,身子一下子就往地上跌去,却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地拦腰扶住。 紧接着,还没待阿绫站稳,那人就将她扛上肩头,转身朝村里大步走去。 “赵祈安,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