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修行我靠加点横推》 第1章 面板 “三儿,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公司现在已经拿到b轮融资,不出意外,两年内就会考虑上市。咱们两兄弟从毕业就在一起创业,相互扶持,六年幸苦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如今成功在即,我不希望你半途而废。” “如果是外人,这时候跟我说退股,我做梦都要笑醒。可你是我李彬过命的兄弟,所以我还是要劝劝你,成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李彬此时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内,望着对面曾经的大学室友兼合伙人王一,眼神里满是疑惑不解,更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王一低着头,半晌无言。他抿了抿嘴,似乎半天才想好怎么开口,缓缓抬头,看向对面。 李彬身量不高,肤色略黑,穿着笔挺的西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儒雅与江湖气在他身上矛盾交织。 有那么一瞬,王一的思绪仿佛飞跃回了大学时代。那时宿舍相遇,李彬大气豪放,自己细腻沉稳。两人意气相投,短短几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两个穷小子大学四年同进同出,有钱撸串,没钱就啃泡面,立志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毕业后两人就成立了这家公司,投身进入智能家居行业。 经历过同行倾轧,资金危机,政策变故等一系列状况之后,两人愣是杀出一条血路,站稳脚跟。没想到在已经到最后临门一脚,如今却要面临分道扬镳的结局。 六年时间,两人都褪去了曾经的青涩。曾经最不修边幅的李彬,如今出入必须西装革履,一副大老板的做派。而自己也从一个清秀的小伙子,变成现在快200斤一动就喘的肥宅胖子。 拉回思绪,王一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苦笑一声:“老李,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奶奶一个人拉扯我长大,我曾经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要让奶奶以我为荣。” “结果呢,子欲养而亲不待。六年时间我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电脑前。回头想想,除了一身肥肉,满身病痛,我甚至没有好好陪过奶奶一天。其实直到奶奶走的那一天我才明白,我一直为之努力的不过是个笑话。她从来没要求过我功成名就,他只希望我能够安稳平凡。” “这个决定我思考了很多天,公司到了这一步有没有我并不影响大局。你的能力比我强,你能带着公司往前走,而我光跟上脚步都吃力不已。” “其实我知道你是看在兄弟情份上,不愿意抛弃我,所以一直给我留着位置。投资人也没少拿这个事向你发难。以前我不说,确实有私心,我害怕一无所有,让奶奶失望。但如今奶奶已经走了,我反倒想明白很多事,占着位置我只会成为你的累赘,所以……” “三儿,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待王一说完,李彬脸色一变,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不过这一次王一没有妥协,而是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彬,缓慢而有力地说道:“老李,让我走吧,你是天上翱翔的雄鹰。拖着我走,你会很累。我没有雄心壮志,只想带着奶奶的心愿安安稳稳生活下去。我已经没有了奶奶,我不想最后也被迫失去你这个兄弟。” 李彬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起身从办公桌前绕到王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两百万,去做好交接吧。这钱我来出,上市之前如果反悔,把钱拿回来,股份依然是你的。” “老李……”王一闻言,有些激动,脸红着就要站起来 李彬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说,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扶着门把手,身子却顿了一下,沉声说道:“今晚不急着走吧,要你嫂子做饭,咱俩喝一杯。” 王一似乎有千言万语,眼里闪过一丝羞愧和感激,最终化为释然,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李彬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推门出去。办公室变得沉寂而压抑,王一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不知道想些什么。 两天后,桃花县火车站。 王一站在出站口,撑了个懒腰,衣服被撑开,露出白花花的肚皮。他恍若未觉,嘴里吐槽着:“一天一夜,终于到了。都19年了,咋就还不通高铁呢?每次坐这绿皮车都要我半条命。”ωωw..net 挥手招了个的士,目的地平田村,一路无话,笔直开回老家。 到了村口下车,就看到来来往往的村民,背着农具出去干活。 “小一回来了啊!” “三爷好……” “呦,这不是小一吗?” “六婶出去忙啊……” …… 沿路都是熟人打招呼,王一感觉脸都要笑木了,几百米的路,硬是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老家门口。 看着老家的大门,王一一时间感慨万千,尽管半个月前才回来给奶奶办过葬礼。可只是去了一趟魔都,再回来就又有了一点陌生感。 推开门,倒是没啥霉味,就是半个月没住人,又有了些灰尘。王一放下行李,接了一盆水开始擦擦洗洗。看着不咋脏,也忙了快两个小时,才把家里整理干净。 由于太胖的缘故,突然忙了两个小时体力活,他感觉自己半条命都要没了。刚要靠着凉椅坐下来,突然眼前一花,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5 4 3 2 1 加载中……” 眼前泛起一片蓝色的光幕,上面倒计时结束后,就出现了加载中的字样。他以为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使劲搓了搓眼睛,可是那片光幕就如同映在脑子里,即使闭上眼睛也依然清晰可见。 “系统?”王一暗道,这会儿他也明白了不是幻觉,作为一个胖子,平时工作之余也没啥爱好,就是看看网文解解闷。这种都市系统流他可太熟悉不过了。 正嘀咕着,眼前光幕一变,如同烟花炸开,整个蓝色底幕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现实投影般的几行文字。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78cm 体重:98kg 力量:6 敏捷:5 智力:11 储备点:0.12 评价:重度肥胖,疾病缠身,健康状况堪忧(红色警告) 王一看着面板上的储备点,兴奋不已。加点流啊,这玩意儿哥们儿可太熟了。 只见他颤颤巍巍,意念一动,嘴里大喊一声“加点!”却发现面板一点反应都没有。 “诶?”王一都懵了:“难道是我方式不对?” 接下来一个小时,在他摆出上百种姿势,并用各种音调喊出“加点”二字,面板依然毫无反应之后,自己反倒累倒在地,颓丧不已。 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的失望,落差不可谓不大。 算了,认命吧,当个健康系统也不错。王一这样安慰自己。 突然,面板上储备点那一行滚动了一下,数字从0.12变为0.13。 “嗯?”王一蹭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怕它动,就怕它不动,既然面板数据动了,那就说明面板是有用的,只不过是自己没有找到使用方法罢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摆了几百个动作,相当于自己运动了,所以才增长了0.01个储备点? 想到这里,王一又重新兴奋起来。自己刚把工作辞了,拿了一大笔钱,再加上自己攒的积蓄,差不多有三百万存款。而且现在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有钱又有闲,简直是研究面板的不二人选。 “可是眼前一直浮现这么多字也挺不方便的”王一想了想,试着沟通面板,发出了‘隐藏’的指令,眼前的字幕一瞬间消失。 “有用!”王一暗暗吸了口气,激动道“出现”,就看见字幕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哈哈哈……”王一恨不得仰天长笑,等自己研究透了面板,岂不是能够一飞冲天,哥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咚咚咚……” 就在他暗喜的时候,大门传来一阵敲门声。王一赶紧整理了一下心情,拍了拍脸,跑去开门。 “大爷,您怎么来了。” 来人六七十岁,头发花白,是村里上一任村长,名叫王传根,按辈分王一得叫他大爷。王一小的时候父母双亡,奶奶拉扯他长大很不容易,王传根当村长时,对他们祖孙俩明里暗里很是照顾,所以王一很感激对方,也很尊敬对方。 “听村里人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 “大爷快请进,刚才打扫完卫生,我这还没咋收拾呢!” 王传根对着屋里望了望,看着房间打扫地很干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才背着手,迈步走了进去。 王一连忙跑去烧水,倒是王传根叫住了他 “行了,我就过来看一下,你这才忙完,哪里有时间招待我。我就坐一下,等会儿就走,不用烧茶了。” “大爷,这……”王一讪笑着挠了挠头 王传根拍拍旁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闲聊了会儿家常,王传根突然问道 “这次回来是放假了?打算待几天?” “大爷,我辞职了!”王一低着头,小声道 “辞职了?”王传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嗯……”王一低着头,不做声,他以为大爷会教育他一番,却不想对方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半晌,王传根方才开口道:“这生老病死,看开一点。你奶奶活了八十二岁,最骄傲的事就是把你养大,我相信她也不希望看到你意志消沉。” “回来也好,大城市拼搏不易,咱也不必去受那委屈。咱村虽说赚不到大钱,但只要踏实肯干,还没听说过把人饿死的呢。” 说完,他也没看王一,站起身径直往外走。王一连忙去送,却被他赶了回去。 “好啦,我还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你收拾收拾,早点休息。今天你回来也没招呼一声,家里没备菜,明天要你大娘好好整一桌,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嗯!”王一感激地应了一声 “对了”他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道:“明天咱们这儿的观国寺修缮完毕了,要举办开寺大典。你奶奶生前没啥爱好,唯独爱去观国寺拜佛,小时候还带你去过几次呢。要是你奶奶还在,肯定是要去的。你呢,既然回来了,可以去看看,就当替你奶奶去看一眼。” “好的”王一听到王传根说到他奶奶,立马就把这事儿记在心里。 王传根看他答应的爽快,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没多说,转头回家去了。 这一耽搁,马上就要天黑了。王一从行李里拿出两个没吃完的面包,就着矿泉水,对付了两口。然后在水龙头下,打了一桶水,大夏天的,就这样直接冲了个澡。 躺在沙发上,吹着风扇,内心感到无比的惬意,这是魔都这么多年也没能给自己的感觉。也许是坐车打扫确实太累,没一会儿,呼噜声就开始响彻房间。 第2章 观国寺 第二天一大早,王一还没起床,王传根就已经开始敲门喊人。 王一迷糊着眼睛,往前摸摸索索拿到眼镜,打开手机一看才到六点半,听着外面王传根喊人的声音,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 打着哈欠,开了门。就看见王传根没好气地说道:“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打算起床呢。” “大爷,您要讲讲良心。”王一苦笑:“您看见哪个年轻人六点半就起床了的。” “到底还是没吃过苦的,算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去观国寺。” 王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一点,想起昨天大爷说的开寺大典,也没多说啥,打了盆凉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和王传根直奔村口,一人点了一碗牛肉粉外加几个茶叶蛋。 王一抢着买了单,吃粉间隙,低头问王传根:“大爷,开寺大典咱们要不要准备点啥呀。” 王传根嗦了一口粉,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难为你小子还知道要准备东西呢,我还以为你啥都不想事呢。” 王一老脸一红,挠了挠头。 王传根看他那样,也没卖关子,继续道:“你大娘自己给你准备一份了,等会儿咱们反正要去镇上坐车,就直接去店里拿就行了。” “那我得好好谢谢大娘。”王一赶紧狗腿子一般,给王传根剥了一颗茶叶蛋。 王传根看他那样,哭笑不得,也没说啥继续吃面。 吃完面,两人蹭着别人的三轮车来到镇上,直奔王传根媳妇店子而去。 王传根媳妇名叫马金花,是从鲁省逃难来的湘省,后来遇到了王传根他爹,被一袋稻子买过来做了王传根媳妇。两个人就这样从无到有,相互扶持走过这么些年。 马金花替王传根生了四子三女,她为人有着鲁省人的豪爽仗义,又乐于助人。整个平田村没有一个人不给他竖大拇指的,可以说王传根能当村长,至少有她一半的功劳。后来政策放开了,她也抓住机遇在镇上开了一家副食店,专卖鲁省特色小吃,渐渐的也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店。后来人们常说,王传根他爹走大运,一袋稻子给老王家换了一朵真金花回来。 马金花本来在店里忙,远远看见王一和王传根走过来,一张圆脸立马带笑,迎了出来。 “小兔崽子,回来也不跟你大娘说,看大娘不削你!” 那大嗓子喊出来,透着一股爽利,十里八乡都听得见。 王一听着一点都不觉得吵,内心反而泛起阵阵感动。回想半个月前,也是马金花帮忙内外操持,才让奶奶安安稳稳上山,这会儿再见到,不禁亲切地叫了一声“大娘!” 马金花人高马大,伸手拍了拍王一的头,说道:“东西在店里呢,记着和你大爷早点回来,晚上大娘给你酱肘子吃。” “诶!”王一重重点头,和王传根拿了东西,就直奔镇上的客运站,坐上了去观国寺的班车。 要说今天车上人是真多,基本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香烛纸蜡,估计都是去参加开寺大典的。幸亏他和大爷来的早,不然连位置都没得坐。他这体格真让他站上一个小时,估计等会儿上山都悬。 由于起得太早,上车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一个刹车,身子陡然往前一冲,王一直接被惊醒。接着就听见王传根在他耳边喊道:“到了,到了,快醒醒!” 王一擦了擦口水,茫然望了望四周,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跟着王传根下了车。 车子停在一块大泥土坪上,很明显是用挖机临时平整过,作为今天开寺大典停车的地方。 尽管此时才九点钟不到,但是放眼望去,已经停满了小车。上山的路上,已经挤满了前来参加仪式的香客。 观国寺位于观国山上,在整个德市还是很出名的,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明神宗时期。当年德市大旱,明神宗建寺祈雨,寺成而甘霖普降。于是人们纷纷传说寺内有真菩萨,一代代传下来,让观国寺越发有神秘色彩。至少王一的奶奶就曾是观国寺的忠实信徒。 上山的过程就很难熬了。要说观国寺作为景点,环境保护做的还是不错的,沿路都是绿意盈然,峰峦陡翠。平时城市里少见的山鸡,野兔,这里都能偶尔瞧见,甚至有时还能有猴子蹦出来找游客讨食。 一开始王一还觉得挺稀奇,挺有意思。但是走了半个小时之后,整个腿肚子都在打颤了。再一看自己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有走到,脸色都不禁有些发青,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此不起来。 “咋啦!就走不动了?”王传根突然开口,略带鄙夷地说道:“你不会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走不赢吧。小兔崽子,看你一身肥肉,得好好锻炼了。” 听着王传根的话,心头发狠,擦了擦头上的汗,王一咬咬牙,又跟着人群走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 “终于到了。” 王一一屁股仰躺在地上,半天都没把气踹匀。对于一个胖子来说,今天已经完成了他平时至少两个月的运动量了。 “起来!” 王传根拍了拍他的头,没好气道:“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随他们吧,我现在只想躺平!” 王一像一条咸鱼,有气无力道 “嘿,臭小子!” 不过这次王传根没有再催,而是点了一根烟,坐在他旁边,没说话,默默抽烟。 过了五分钟,大概恢复了一些力气,王一才站起身,叫上王传根朝寺内走去。 王一记忆里,观国寺以前是有些荒凉破败的。但是政府拨款修缮过后,给新修了两座新殿,颇有些恢宏大气,即使光看观国寺山门前那一块新做的牌匾,就已经透出一股庄严肃穆之感了。 原本观国寺平时只有三个僧人打点修行,但今天开寺大典,考虑到香客众多,再加上县里市里都会有领导过来,所以湘省佛教协会临时安排岳麓山高僧法光,领十六名弟子前来帮忙筹备。 法光戴着眼镜,看上去慈眉善目,此时站在正殿内,正引导香客们参拜。 王一和王传根从进寺以后就混在人堆里,别人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等把各个殿的佛祖菩萨都磕了一遍,时间已经过了晌午。 这大夏天,幸亏山上绿化不错,再加上海拔高,气温并不高,不然就今天这么多人中暑都得倒下三分之一。 他们这一批人,参拜完各殿,最后的重头戏便是去参拜正殿释迦如来,接受法光大师赐福,然后便是布施香油钱。 “小一,你身上带了零钱没有。没有的话,我匀你一点” “大爷放心,我带了。”虽然不知道开寺大典要做些什么,但是捐钱总是没错的,所以他今天早上就已经准备好了香油钱。 一套程序走完,众香客开始五十一百地捐赠,有专门的僧人记录,日后是要专门诵经祈福的。 到了王一,只见他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对着香客僧说道:“大师,我这里有一万。” 香客僧写字的手一顿,抬头便看到一张胖脸,一开始以为是遇到了暴发户,但看穿着偏偏朴素至极,不禁诧异道:“施主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弄错。”王一轻声道:“我这就是一万,麻烦大师点一下。” 观国寺在桃花县境内,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桃花县周边乡镇的居民。而且桃花县是个小县,有钱人也不是没有,但大都在外面闯荡,即便布施再多,也无非就是一千两千的样子,大部分还是以五十一百为主。他这一万一出,立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就连法光也注意到这里,不禁多看了两眼。 “小一,你小子搞什么飞机?”王传根拉着他的衣袖,在他耳边嘀咕道:“捐个几百就够了,你捐这么多干啥。” “大爷我心里有数。再说,我捐都捐了,你难道还让我在佛祖面前反悔吗。”说完眉毛朝着佛祖方向挑了挑。 老人到底怕这些,王传根当即不敢说话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轻柔舒缓 “施主,听闻您布施巨款,但贫僧还是要劝您量力而行。拜佛求的是心诚,不可举家资以奉佛祖,不然便是布施万钱也是造孽障。反之,虽只布施一文,也是福田广大。” 不知何时,法光大师已经走到王一身前,双手合十行礼。 王一赶紧回礼,正色道:“大师说的,我自然明白。只是我奶奶生前就是观国寺的信众,如今我回到家乡,尚有余力,遇到这样的盛事,自然希望多出力一点。我相信奶奶也不会怪我的。” “阿弥陀佛!”法光念了一声佛号,鞠了一躬:“既如此,贫僧代观国寺上下多谢施主布施。” 身后几位僧人也跟着一起,鞠了一躬。吓得王一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 等这里弄完,已经到了下午两点。今天观国寺准备了素斋,来的人都能够去吃一顿。不过对于王一和王传根这两个肉食动物来说,就有些味如嚼蜡了,特别是王一还心心念念马金花的大肘子,简单对付两口就准备下山回家去了。 “施主,等一下!” 两人刚走到广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喊。王一转过头,就看到大殿里的香客僧,朝着他跑过来。 “可算追上了!”香客僧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道 王一有些疑惑:“大师,不知道您喊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只见香客僧从怀里拿出一本蓝皮线装书,递给王一道:“法光师父说今天在大殿里看到施主,观察到您声虚气短,气促力微,乃是五脏失养,精血两亏之状。所以让我把这本书带给您。” “还说,只要您能够坚持每天练上一遍,一年之内您的身体就能有很大的改善。” “啥?”王一拿着书,‘易筋洗髓经’几个字映入眼帘,有些结巴道:“武……武……武林秘籍?” “施主说笑了。”香客僧微微一笑:“这就是寺内通传的普通养身功罢了,哪里是什么武林秘籍。您身边这位施主,平时也可以跟着练一练,还是有些好处的。” “那麻烦替我多谢法光大师。”王一挠了挠鼻头,连忙道谢 香客僧则单掌一礼,转身回头朝寺内走去。 第3章 易筋洗髓功 晚饭是在王传根家里吃的。两口子家里几个孩子都在外面工作,平时也不着家,家里是有点儿冷清的。 这次王一回来,再加上两人一直把王一当成自己家子侄看待,所以马金花特别开心,专门为他整了一大桌菜,就盼他能吃好点儿。 马金花的酱肘子要不说真是一绝,不枉王一心心念念这么久,一口接一口真是吃不赢,马金花看的是喜笑颜开。 王传根还拿出了一瓶他平时舍不得喝的药酒,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王一才醉醺醺地回到家,也没开灯,顺势就往沙发上一躺。 到底是经过酒精考验的身体,沙发上睡了两个小时,再加上九月的晚上确实挺热,王一出了一头汗,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有洗澡,身上衣服不知道汗湿了多少回,再加上他人又胖,这会儿一股馊臭味扑鼻而来,差点没把他呛死。 活该你没女朋友! 王一嘀咕骂了自己一声,就准备去院子接桶水洗个澡。 刚翻身爬起来,就看到桌子上一本蓝皮线装书。估摸着应该是自己喝醉了,马金花送自己回来,顺便把书也给带回来了。 这会儿酒意一过,王一又想起白天在观国寺的事,心里不禁也产生了好奇。 想着自己两百斤的肥肉,确实应该锻炼锻炼,就准备翻开看看到底什么内容。 伸手拿过书,不厚,也就十几页而已。上面画了一些小人,做着不同的动作。每个小人身上都画着不同的穴位,用红线连起来,旁边还标注着每个动作该配合怎样的呼吸方法。 大致看了一眼,不多,也就十二个动作,并没有什么很复杂的内容。最大的难点,无非就是配合呼吸的时候需要集中注意力。 作为一个胖子,对于运动,内心本身是抗拒的。如果翻开书,都是一些高难度动作的话,可能他就不会想要练它了。但这会儿看见几个动作都不难,想着练练也无妨。 来到后边院子里,此时月朗星稀,万籁俱寂,王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大脑瞬间清醒了一点。 王一脱了上衣,就穿着一条短裤,赤脚站在地上。地面是打的水泥地,倒也不怕有石子硌脚之类的。 只见他微微仰头,双手托举,身子一下一下向上挺拔,一身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活像一颗大棉花糖。 “吸吸吸~呼~吸吸吸~呼……” 他心中默念,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吸则升呼则落。 这一式叫做“托天”,讲究‘涨身而起,束身而落’,意思是随着呼吸,幻想有力从足下生起。当你吸气时,力是在膨胀的,这时就要将试着力由膝至腰,由腰至颈,由颈至头,而后想象从百会穴透出,沟通宇宙虚空。 到呼气时,力要往下落,但不是凭空而落,而是观想接引宇宙之力而落。经双肺调和,由心火抟练,肝气调和,再由脾土拱卫,肾水扑灭。最后只余一团渣滓,由贲门而出。 一涨一落便是一个循环,书上说抟练一次,力涨一分。当然王一肯定达不到这样的境界,能把动作全须全尾,心无杂念地练上一遍就算不错了。 其实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说,古人练武练气之说哪里有那么玄奇。至少以王一的眼光看来,这就是一套拉伸引导锻炼全身关节肌肉的养生动作而已,至于观想也不过是通过不断地引导暗示,刺激体内荷尔蒙分泌,来增幅锻炼效果。 不过王一本来对成为什么武林高手之类的也没报啥幻想,只不过确实觉得自己以前忽视了锻炼,现在想好好调养一下身体而已。 把这书上一整套动作看完,练完,不断的调整纠正,差不多就花了两个小时。 此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要照往常王一的作息,这时候早就困的不行。可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练了这易筋洗髓功的原因,他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而且随着额头出了一点薄汗,他甚至有一种卸下枷锁,酣畅淋漓的感觉。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由于不熟悉,动作有些吃力,但是随着他逐渐熟练,到最后能一遍完整练下来时,精神反而越练越旺。 “有用!”他心中欣喜,手脚却不停。如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身体从来没有这么松快过,只觉得练完一遍还能再练一遍。 等到练完第十遍的时候,王一脑袋突然一片空白,随后只觉耳边“轰”地一声,眼前出现无数色彩,好半天才恢复清明。 一直被隐藏起来的面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浮现在了眼前。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78cm 体重:98kg 力量:6.1 敏捷:5.1 智力:11 储备点:0.43 技能:易经洗髓功(1/10)〔入门〕+ 评价:过度肥胖,疾病缠身,健康状况堪忧(红色警告) 王一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面板,没有自己召唤,竟然自己出现了,难道是因为修炼了易经洗髓功的原因?而且面板上力量,敏捷属性都发生了变化,储备点也增加了。应该跟昨天爬山,今天练功脱不开关系。 只要让自己身体得到锻炼就能增加储备点? 而且最让王一欣喜的是,面板上出现了新的变化。 技能栏! 看着后面的加号,王一整个人都颤抖了。 来了吗?老天爷,终于能加点了!王一感动地想哭。 不管行不行,王一都决定要试一试。心念一动。 加点! 储备点一瞬间被清空,王一只觉得一股热流突然出现在体内,而且不受自己控制地四处乱窜。 当那热流流经颈椎的时候,仿佛遇到了阻碍,突然就僵持在那里不动了。但是热流仿佛不甘心,紧接着身体其他部位的热流也开始朝颈椎汇聚。终于,只听咔嚓一声,如同险关被洪水冲垮。 王一整个人就如同被电的麻木一般,翻起了白眼,但是嘴里却发出舒服的呻吟。冲破颈椎关卡之后,热流变小了很多,最后流经腰椎的时候,似乎又遇到阻碍,冲了一次没有任何松动,方才慢慢归于沉寂。 此时王一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泉里,闭着眼,心里是说不出的享受。但是面板上却出现了新的变化。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78.1cm 体重:97.8kg 力量:6.5 敏捷:5.3 智力:11 储备点:0 技能:易经洗髓功(34/100)〔熟练〕 评价:重度肥胖,身患小疾,需要重视。 “诶?”红色警告消失了?王一一阵惊喜,只是加点让洗髓功进入了熟练状态,竟然把自己的身体改善了这么多。 要知道王一由于经常熬夜加班使用电脑,平时手机也不离身,患有严重的颈椎病和腰椎间盘突出。 但是热流修复之后,他再一动脖子,除了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之后,再没有了以前那种酸、困、沉、胀的感觉,只觉得老天爷给他重新换了一个脖子,让他整个人都觉得畅快不少。 至于最后热流在腰椎消失,肯定也是因为能量用尽,加上不能彻底修复腰椎问题,所以改善了一点腰椎问题后就消失了。 自己本来0.43的储备点,除了洗髓功自己原本练出来的1点熟练度,刚好给自己涨了43点熟练度,也就是说只要1点储备点就能换100点熟练度。 那是不是说如果自己再多赚一点储备点,把洗髓功推入下一个等级,自己身上的那些小毛病岂不是都能解决? 而且因为有了面板,数据变化最为直观。自己的体重变轻了一点,身高也增高了一点点,竟然还带塑形功能! 面板加上洗髓功,居然可以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变化,这是王一从一开始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再一次细细感受着身上的变化,他是越来越兴奋。万事开头难,以前不练,第一个是觉得锻炼会很辛苦,再加上自己底子太差,估计要很久才能出成果,他自认自己没有这种的决心和毅力。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有了面板,只要自己肯花时间,自己身体的所有问题都能解决,甚至还可以修炼其他功夫,成为高手。 毕竟洗髓功能练,难道别的功夫就不能练? 王一想到这里,内心就激动不已,哪个男生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功夫梦啊。 于是王一忍不住又打了一套洗髓功。细细体悟熟练状态下的易经洗髓功,这一次的感觉就跟刚练时简直天差地别。 首先就是身体的柔韧性更好了,打的更快更自然。最开始练时,练完一个动作还要回想下一个动作是什么,那么现在就完全不需要自己思考,身体自然而然就到了下一个动作,如同练过千百次,身体都形成了条件反射。 而且每练一分,就感觉意识清明一分。身体内劲力的阴阳、开合、动静、虚实、刚柔、起落、进退都渐渐有了一点模糊的概念。 这要放在古代习武之人眼中,就是已经快要练出功夫的状态了,而且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登堂入室。 就是让正常人来练,在名师指点下,也必须苦练一年,才能有这样的成就,但是王一却靠着面板,一个晚上硬生生走完了别人一年要走的路。 也是在这一刻,王一才真正明白了‘束身而落,涨身而起’是什么感觉,束是阴,涨是阳,二者相辅相成,互为根本。 一套动作练完,神清气爽,一看手机已经到了四点,赶紧打了水洗个澡就准备去睡。 虽然这时候,王一是一点都不困,但他明白,这是因为身体改善修复之后,残留在身体内的荷尔蒙在作祟,并不是自己真的不需要睡眠。 躺在沙发上,风扇呼呼吹着,王一闭着眼睛,突然就对第二天充满了期待。 第4章 练功 一清早,王一跟王传根打了个电话,假说今天有事要去县城办理,纯粹防止对方突然上门。人生遇到了重大转折,王一不得不严阵以待,必须好好规划研究,如何使用自己得到的外挂。 大门紧闭,王一起床洗漱之后,随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吃。因为他平时比较懒,不爱做饭,所以回老家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囤了一柜子的面。满满一大盆清汤面,刚一吃完,王一就迫不及待到了院子里。 首先就是要收集储备点,有了储备点,才能把洗髓功推到下一个阶段。已知的是只有锻炼才能得到储备点,但是要锻炼到什么程度,才能获得储备点,王一还是没有弄明白。 “既然是锻炼,那么我练洗髓功是不是也算一种锻炼?”王一想了一下“而且我练洗髓功,还能在不用储备点的情况下增加熟练度,这样我再把储备点加上去,岂不是赢两次?美滋滋!” 想到便做,二话不说,王一直接打了一遍易经洗髓功。感觉到了身体内的暖意,自觉有了效果,立刻打开了属性面板。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78.1cm 体重:97.8kg 力量:6.5 敏捷:5.3 智力:11 储备点:0 技能:易经洗髓功(34/100)〔熟练〕 评价:重度肥胖,身患小疾,需要重视。 “诶?竟然没有变化?”王一有点诧异“难道是因为打一遍根本不够?是不是得多打几遍才行?” 一连打了十几遍洗髓功,王一额头都出了一点细汗,再回头去看面板。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78.1cm 体重:97.8kg 力量:6.5 敏捷:5.3 智力:11 储备点:0.01 技能:易经洗髓功(35/100)〔熟练〕+ 评价:重度肥胖,身患小疾,需要重视。 “储备点增加了0.01,熟练度也增加了1点。”看了看手机,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王一皱着眉头:“不行,换算下来,两个小时我才增加了2点熟练度,这样的效率实在太低了。” “难道是因为我强行把洗髓功推入熟练之境,身体适应了这种强度。再加上洗髓功本来就是一门养生功法,讲究一个水到渠成,练得是水磨功夫,对于身体的改造也讲究一个潜移默化,所以不能达到其他运动方式给予身体的那种刺激。” “要不试试其他方式?” 王一捏着下巴,眼珠一转,扫到院子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那是奶奶生前做腌菜,用来压出青菜水分的大方条石。他顿时有了注意。 走到那块石头旁边,用手掂了掂,差不多五十多斤重,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重量的。二话不说,吐气开声,“喝”地一声,石头已经被他搬的离地而起。 王一一张脸涨的通红,显然抱着这块石头并不轻松。不过因为前一晚加点,让洗髓功已经有了根基,虽然力量没有多大的增长,但是韧性却有了增强。所以即使吃力,依然还是能够坚持下来。 “一……二……三……”王一心中默念,抱着石头原地做起了深蹲。 前五个的时候,尚有余力。虽然不轻松,但还是坚持了下来。到了第六个的时候,他就开始双腿打颤,而且手里的石头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 “坚持……八……九……”做到第十一个的时候,他额头的青筋都凸了出来,眼珠内也开始泛起血丝,显然是在靠意志强撑。 我可是有面板的男人,而且我还练就了易经洗髓功,极限居然就到这里为止?我真的就这么弱?就这样还怎么练成高手。王一都有点自我怀疑了。 “不,我要坚持,我相信我能行!” 王一咬牙切齿,忍着手臂传来的酸痛麻木,还有双腿的虚弱无力,慢慢调整呼吸,不自觉就开始用上了洗髓功的呼吸法。 “吸吸吸……呼……吸吸吸……呼……” 突然间,王一感觉身体内凭空生出一股劲来。这劲从足底涌泉穴下而起,由腿至膝,由膝至腰,直往天灵百会而去。 束身而落,涨身而起! 脑子里再一次回想起这句口诀,王一似乎又多了一丝明悟,加多了一分不一样的理解。 力长则实,劲短则虚。虚实相应,圆转如一。 王一怀抱巨石,再没有一开始的虚弱吃力的样子。巨石如同生根一般,被他稳稳托在怀中,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当他起身时,巨石随身而起,再也不似一开始的生拔硬搬之势,反而有种举重若轻之感。 正所谓“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此刻巨石怀抱,王一感觉身下再不是虚空荡荡无一物,力也不再是毫无依凭,反似有节节高台升起,如撑天之柱,拖起巨石。 此乃‘托天’! 当他下蹲时,也不再是随意而下。而是以身背作弓,双手作弦。体内劲力自然而然,分化阴阳,运转柔刚。将巨石作箭,射向九幽而去 老子有云:‘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又云‘将欲翕之,固必张之’,只把人身以阴阳刚柔之道,化作一张大弓,全身精气神三宝抟练如一,化作巨箭,摧山裂石,无所不能。 此乃‘陷地’! 远远看去,王一就如同一根大弹簧,一上一下,带着巨石蹲起不停。虽只是简单的深蹲,但这一刻却有一种另类的力与美融合的感觉。 此时让世界上最好的运动专家来,也做不出如王一这般标准的深蹲动作来。 脚边半米外的几株小草,也随着他的身形运动所泄露的劲力,微微向外倒伏。 王一整个人如同魔怔一般,突然间不知疲倦,就这样重复着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深蹲,直到体内劲力突然出现一丝滞涩,他才恢复清醒。 “呵……!”他大喝一声,双手一翻,巨石翻滚而起,随后右掌一拍,正中巨石中心。巨石竟被她一掌拍飞三米多远,细细看去,石身之上居然裂开一丝头发丝细的裂痕。ωωw..net 王一站在原地,皮肤通红,浑身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心跳极快已经达到了每分钟200多次,换一般人早已经血管爆裂,心力衰竭而死。 双掌下压,平抑了一下身体沸腾的气血。随着心跳变缓,肤色渐渐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头顶升起了一层一寸长的薄雾,缭绕不绝。 要知道现在正是高温时节,又临近正午,水雾这种现象是极少能发生的,除非是高温下水汽在一瞬间大量蒸发,才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刚才我是怎么了?”王一有些疑惑“难道是顿悟?我进入了习武之人最爱的顿悟境界?”,连忙迫不及待打开面板。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78.1cm 体重:97.5kg 力量:6.6 敏捷:5.6 智力:11 储备点:0.71 技能:易经洗髓功(41/100)〔熟练〕+ 评价:重度肥胖,身患小疾,需要重视。 “竟然增长了这么多的储备点,干得漂亮。”王一暗叹:“而且力量和敏捷都增长了,体重也下降了,特别是易经洗髓功的熟练度也增加了7点,难道就因为刚才进入了顿悟的状态,一下子就能把属性拉开这么多。” 不过王一也知道这种状态可遇不可求,以后还是必须按部就班老老实实地训练。 坚定了想法,思绪转换,王一又看向了面板,储备点已经能够让易经洗髓功再进一层了,口水都忍不住流下来了呢。 “咕咕咕……”就在这时,王一的肚子开始造反了,早上就吃了一碗面,刚才一番运动,早就消耗一空,而且更加饥饿。 饥肠辘辘,王一也暂时放下了加点的心思,赶紧去给自己整点东西吃。 烧开水,打算冲一桶方便面对付一下,但是吃完一桶还是觉得饿,直到第五桶吃了一半才有了饱的感觉。 “今天怎么吃的这么多?”喝了一瓶可乐,吃饱喝足后,王一躺在院子里的凉椅上,不禁有些怀疑人生,平时虽然饭量大但是最多吃两桶就吃不下了,今天竟然一下造了快五桶,直接翻了一番。 练武以后不会一直都得吃这么多吧?得亏是现代社会,生活富裕,古时候哪个家庭能经得住这么吃。穷文富武,古人诚不欺我! 休息了半个小时,王一整了整精神,端正身形,正襟危坐。 来了,来了!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加点,他来了。 王一颤抖着手,虽然身前空无一物,但是依然伸手向前,虚空一点。同时心念一动“加点”,储备点瞬间凭空,‘熟练’状态瞬间消融,形成了漩涡,大约两秒钟后,面板状态一变。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78.9cm 体重:95.2kg 力量:7.9 敏捷:6.3 智力:11 储备点:0 技能:易经洗髓功(12/1000)〔精通〕 评价:重度肥胖,建议减肥。 还没等王一兴奋起来,心里突然叫了一声“卧槽!” 整个人一阵眩晕,一股比前一晚更加强大的热流在体内产生,朝他的四肢百骸猛冲而来。 第5章 变化 如果说昨晚熟练状态下的易筋洗髓功所产生的热流,是一条潺潺的小溪。那么精通状态下的易筋洗髓功所产生的热流,就是一条奔腾的大河。 原本腰椎处的的关碍被一冲就破,根本起不到一点阻挡的作用。 王一只感觉此时正被一个正骨师傅捏在手中,就像拧毛巾一样,身上骨骼的一些问题被强硬的修正。原本比较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的问题,如同被人用重手法,瞬间纠正,再没有一丝不协调,不舒服的感觉。 冲破腰椎处的关碍之后,热流余势不绝,就像一只老鼠,开始满身乱窜。一会儿是肩,一会儿是背,一会儿是膝盖,一会儿是手肘。 待把身体表皮骨骼内所有暗伤和不和谐之处全部纠正修复之后,热流又全部归于五脏六腑。 这次可就不像昨晚那般温柔舒适了,王一感觉被人一把揪住了五脏六腑,然后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搓揉捋顺。 剧痛袭来,王一突然眼前一黑。医学研究表明,当疼痛到达一定的阈值之后,人是发不出声音来的。 王一现在就是已经到了失声的境地,只有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又一阵比前一次更强烈的疼痛袭来,他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人一下又一下地抽搐,冷汗流完一次又一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热流终于放过了王一,齐齐往他的贲门穴而去。 终于不疼了,王一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刚要爬起身,“咕噜”“咕噜”肚子里突然响了两声,接着就放了一个又长又响的臭屁,差不多有十几秒钟。 一个屁放完,王一脸上都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可还没等他放松,肚子里又是一阵响动,小腹处立刻传来一阵剧痛。 “卧槽,要漏了!” 王一惊呼一声,连忙朝着厕所奔去,一边跑还一边脱裤子,感觉随时会拉出来一样。 “噼噗~” 王一脸上再一次露出陶醉的表情,就如同一个便秘患者终于体会到酣畅淋漓的快感。这种感觉,是他二十八年人生从未体会过的。 十秒钟后 “怎么这么臭?”王一惊呼 一股巨臭以极快的速度冲击着他的鼻腔,这不是正常的大便臭,而是一种带有腥热酸腐的巨臭,就像那种腐烂的淤泥混合发臭的咸鱼那种臭味。 王一连忙拿了出卫生纸,搓了两个纸条塞进鼻孔中,才感觉好受一点。 十分钟后,伴随一阵马桶抽水声,黑绿色的大便如同痰涎一般,打着旋进入了下水道。 王一的心情终于舒畅起来,他发誓这一辈子绝对没有看到过这么恶心的大便,而最恶心的还是这是从自己肚子里拉出来的。 接水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王一都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虽然还是一样的大饼脸,但是肤色如玉,唇红齿白,再也不像以前脸色发青,黑眼圈,大眼袋的样子,一看就是一只美男潜力股。 王一拿起眼镜刚戴上,眼前立刻一阵模糊。 “咦?”他立刻摘下眼镜,眼前还是模糊,但是又要比戴上眼镜清晰地多。 “难道连近视都给我修复了?”王一猜测 干脆不戴眼镜,就这样重新回到了院子里,撑了一个懒腰,浑身“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如同一台故障机器被厂家维修调教之后,重新恢复到全盛状态一样。王一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根本不像以前那种坐着就酸困嗜睡,浑身乏力,稍微动几步就又累又喘的样子。 如果说以前是一个虚弱的胖子的话,那么现在王一就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健康的胖子。 “这股热流真是个好东西!”王一这样想,摆开架势“那我再打一遍拳法,能不能再把这股热流激发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王一吐气收功。 “还是不行,我能感受到拳法的健身效果,但是却始终无法激发出热流”王一皱眉想道 “热流也许并不是易筋洗髓功的产物,而是因为我强行加点之后,系统默认我的身体为修炼至精通状态下易筋洗髓功的身体。因为我是瞬间强推,省去了中间过程,就好像坐车从a到b,别人是坐的绿皮,而我是坐的时空飞船,瞬间移动,没有过程。所以系统就要对我的身体进行修正,修正至它所认为我在此时所应具备的身体状态” “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内力真气,或者是其他修炼产物,而是真真正正的因果律武器啊。因为我得到了果,系统就强行修正了因” 王一想到这里,人都麻了。 “而且我练的还是易经洗髓功这种养生功法,没有其他拳法的消耗和隐患,所以只把身体往完美状态下推进。” “虽然每次加点只能加在技能上,但是相应的力量,敏捷这些修炼后属性也会随之增加,而那些热流其实就是在改造我的骨骼和肌肉。那如果我一直加点的话,会变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再看向面板,王一的脸色变了又变,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再对系统等闲视之了。 普通人的成就往往都是被其上限所决定。但是如果人类社会中出现一个没有上限的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第二块面板出现之前,王一将成为人类社会唯一的超人。 看过很多网文和电影的样王一很明白,在没有足够力量之前,他只要被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那么被当成怪物拉去切片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而且面板的作用是不可逆的,就像他一夜之间,身高增高,体重减少,连近视都被慢慢修复。幸好外观的变化还不是很大,可以隐瞒下去,但是如果加点太快,突然改头换面,完全不给别人接受改变的缓冲时间,那么他的秘密被发现的风险就大了。 “要开始布局了啊!”王一低声嘀咕:“这里都是熟人,我暴露的风险太大了,我得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修炼才行。” “我记得县里大同林场曾经有一片快弃用的林场宿舍,那里人迹罕至,但是水电都很齐全,只有每年三月份的时候才会有工作人员去那里值守一个月。如果我去县林厂租住两三个月,他们想必也不会拒绝,毕竟也算创收了不是。” 想到就做,王一当即收拾了几件衣服,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下午三点了,时间还很充裕,可以先去跟大爷大娘道个别。 王传根家 “怎么又要出门啊,这才回来多久呢。”马金花不解地说道,她一般关店早,因为得回来给王传根做饭。 王传根在旁边抽着烟,虽然没说话,但是显然马金花说的话也是他想问的。 王一脸上带着笑,连忙解释道:“大娘,我也不是出远门儿,您放心,我就在市里。这不是上次去观国寺,那个法光大师说我太胖了,影响健康嘛。我寻思着这段时间有空,干脆报了个减肥训练营,好好给自己练练,减减肥!” 马金花闻言,疑惑地望向王传根。王传根点了点头:“法光大师确实说过这话。行了,老婆子,既然小一有这决心,咱们还是要支持他。而且我看那网上说的,太胖确实不太好,而且小一还这么年轻,是得好好练练。” “对,对,大爷说的在理!” “看着不胖啊!”马金花嘀咕道:“再说了,就算咱小一胖了点儿,那也是有福之相。”说完还摸了摸王一的头。 王一感受着对方话语里的关切,哭笑不得地道:“大娘,我都两百斤了还不胖啊!再说了,我名都报了,好几千块呢,明天就要报道,不去钱可不退。” 一听这话,马金花立马不做声了,显然也是心疼他花了这几千块钱。 “那我给你做点吃的,你吃了再走。” 马金花连忙起身就要去做饭,被王一一把拉住。 “行了,大娘,饭就不吃了,等会儿车就来镇上接我了。人家那儿是全封闭式的,包吃包住,啥都不用操心,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这时候,王传根一锤定音,说道:“行了,老婆子,让小一去吧,这是好事儿。再说离得也不远,过几个月就回来了,还怕吃不到你一顿饭啊!” 王一连连点头,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拎着行李从王传根家离开。 看着王一远去的背影,马金花突然说道:“老头子,你有没有发现小一有点儿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王传根满不在乎地说。 马金花皱着眉头,说道:“我咋觉得小一好像变漂亮了呢!” 王传根一根烟抽完,用脚踩熄了烟头,缓缓说道:“可能是没工作了,休息好了吧,看着精神点了。” “再说了,精神点不好吗?”王传根接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一也快29了,到了该谈媳妇儿的年纪了,难为他想着要去减肥,听说现在的女孩儿可不喜欢太胖的男孩子。等他减肥回来,老婆子你就在这十里八乡好好给这孩子物色一个。凤姐走了,就他一个,咱得帮忙看着点儿。” “还用你说!”马金花橫了王传根一眼,再没有多说,起身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第6章 山居 “砰!” “咳咳……” 王一推开木门,一阵烟尘飘来,呛的他连连咳嗽,连忙用手挥散。 “这得多久没人收拾了啊!” 王一环顾四周,全木制的墙板和屋顶,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林,化成细碎的光亮从屋顶木板间隙映射下来,在地板上形成几块耀眼的光斑。 灰尘飘舞起来,散在光柱之内,如精灵跳跃,看上去五光十色,美轮美奂。 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床摆在角落,进门口右边放着一个壁炉,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再没有其他家具。隔壁连着的耳房里有一个土灶,油盐酱醋没有,锅碗瓢盆倒是齐全。 灰尘散的差不多,王一才捏着鼻子瓮声道:“难怪工作人员一听我要租这儿,都跟看怪物一样看我。这环境谁愿意花两千一个月来租,也就是遇到我这种特殊情况,估计这会儿人家心里还把我当冤大头呢!” 简单整理了一下,床上有一层床垫,拍干净灰尘,天气不冷铺上床单就可以睡,晚上冷的话,他还带了一床空调被。 房间里水电都是有的,不过没有其他电器,对于王一来说,倒是无所谓,他只要能给手机充电就可以了。 而且木屋外面架设了信号增强器,虽然是在深山老林里面,但是手机信号却是满格,这一点他实在满意。 打水准备简单地把房间清扫一遍,忙忙碌碌快一个小时。 他本以为自己会受点累没想到一直到他把卫生搞完,除了出了一点细汗之外,完全没有疲惫的感觉。以前他蹲下久了,腰就会酸痛不已,现在也完全没了这些问题。 感受着自己充满活力的身体,王一都禁不住要给系统打call。 系统yyds! 直起身,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王一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呼吸着林间清新的空气,泥土的芬芳充斥四周,木屋,森林,微风,王一置身其中,颇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逸。 收拾完这里的一切,他换了身衣服。拎着两个大编织袋就准备下山去采购生活用品和食物。 大同林场属桃花县直管,至今已有六十年历史,它是那段特殊年代下的产物。 本来由于地理环境限制,大同林场木材质量并不高,但由于计划体制,强行上马也曾经历了一段辉煌时期,一度供应周边四个县的建设板材需求,是县里的纳税大户。 到了改革以后,由于经济快速发展,大量外地板材冲击了大同林场的市场地位,导致大同林场经济效益不断下滑。 再加上桃花县自然风光秀美,又传闻是陶渊明《桃花源记》的发生地,桃花县政府于是决定大力发展旅游业,特别是新世纪以来,旅游业逐渐成为桃花县经济支柱产业之一,那么自然而然大同林场的地位就变得尴尬起来。 一不能创造经济效益,甚至还需要县财政补贴才能维持运转。二又对环境造成了破坏,违背了桃花县旅游经济发展的方针。 所以到了九十年代,县里下定决心,关停了大同林场。大同林场也从以前的板材生产基地,变为了护林单位,并规划了旅游区,开始植树造林,由林业局管辖。 王一记得小时候大同林场刚关停时,还一度造成了下岗潮,当时闹得轰轰烈烈,后来怎么解决的,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林场建成几十年,几千员工的吃喝拉撒,也让大同山脚下形成了一个小集镇名叫‘大同镇’,大部分居民都是以前林场的员工家属。 最后林场被关停以后,大同镇也依然保留下来,只不过重新规划地区并依托大同山旅游区,形成了一个新的特色小镇,想必这也是当初林场下岗潮能平稳渡过的举措之一。 王一居住的木屋在深山区内,离着现在的旅游区其实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他上山时从北面上山还比较容易。 但是现在他要去镇上采购东西,就必须翻过大同山,从南面下山汇入到旅游区的主路才行,不然依然从北面下山,就必须坐车绕大同山一大圈才能到地方。 而且从王一现在的位置去往旅游区只有一条小道,崎岖难行,杂草丛生,人迹罕至。 不过也真是有这样隐蔽性同时还能兼顾到了便利性,王一才选定在这里修炼。 路面坑坑洼洼,腐枝败叶铺满了好几层,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难走。 王一觉得,跟上观国山的路比起来,这里简直天差地别。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王一现在就是这种感觉。翻过山,眼前这条小路虽说是路,其实就是一条杂草稍微少一些的小道而已,而且有些地方还是陡坡,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需要人抓着坡边的树枝杂草才能慢慢滑下去。 要换成两天之前,他还没有修炼易经洗髓功的时候,光上山估计都难上加难。修炼了易筋洗髓功后,他的体力和韧性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上山下山,虽然难行,但是王一的体力还跟的上。不过他也比较难受。 作为一个快两百斤的胖子,想在这样环境下保持平衡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且他手中还拿着两个大编织袋,手上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ωωw..net 这就需要他时时刻刻集中精神,紧绷身体,才能保证自己不滑倒。而这一点恰恰又是最耗费心神体力的,得亏他配合洗髓功中的呼吸法,才能慢慢调节,保持住了自己的体力。 尽管这样,差不多也用了快两个小时,王一才磨磨蹭蹭走到主路上。 这会儿不是节假日,游客很少,只有三两个人在路上行走。 突然间路边窜出来一个大胖子,手里还拿着两个大编织袋,吓了别人一跳。 王一对着路上的行人露出来人畜无害的笑容,配合他提升后的颜值,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倒是没引起别人什么过激反应。 买了三十斤米面,还有二三十斤果肉蔬菜,两个编织袋装的满满当当。 他掂了掂手里的重量,“能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镇上揽客的摩的司机看他满满两个袋子,还专门到他身边问他坐不坐车,不过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下山时,他两手空空尚且费力。可想而知,带着五六十斤重的东西,那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这一次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更要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吸取了刚才下山时的教训,他仔细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立刻身子一歪往山上窜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四个小时以后,木屋的门被人一脚踢开。王一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地站在门外,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人直接就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终于到了,差点要了我半条命。”他双目无神望着屋顶,嘴里喃喃。 要不说别惹老实人,这老实人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怕。沿路上山还是负重六十斤,你换战狼过来都得整趴下,但是王一愣是连休息一下都没有,一口气直接四个小时给干上山。 到这里他又不得不感叹易筋洗髓功的强大,每次到他筋疲力尽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只要他运转呼吸法,总会感觉体内会生出一丝气力,让他能够坚持走下去。 靠着易筋洗髓功续命,虽然用时比较久,到底没有倒在山腰,依然坚持到了目的地。 心念一动,眼前景色一变,面板立刻浮现在眼前。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78.9cm 体重:95kg 力量:8 敏捷:6.5 智力:11 储备点:0.42 技能:易经洗髓功(49/1000)〔精通〕 评价:重度肥胖,建议减肥。 “嗯?”王一不顾疲累,一屁股坐了起来。 “易筋洗髓功的熟练度居然增加了这么多,还有储备点。而且随着易筋洗髓功熟练度上升,我的力量和敏捷都跟着上涨了。” “只不过是上山下山一趟,这些属性居然比我单纯练功还要增长的快,上一次增长这么快还是我用石头练功的时候,两者有什么共同点呢?” 王一陷入沉思 “极限!”王一灵光一闪:“是了,就是极限!” “上一次我就是把自己逼到了极限之后,属性点才快速增长。这一次也依旧是这样,感觉潜能都要用尽了,结果不仅坚持下来了,属性点也跟着刷起来。” “行走坐卧,俱是功夫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王一沉吟了几秒:“那么我的修炼计划就要跟着变一变了!” 不过现在的话,王一思绪转换,当务之急,还是加点! 为什么? 加点让人快乐! 一分钟后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80cm 体重:94kg 力量:8.5 敏捷:6.9 智力:11 储备点:0 技能:易经洗髓功(91/1000)〔精通〕 评价:过度肥胖,建议减肥。 体重正式进去了190斤,昨天新配的眼镜也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看着眼前的面板数据,如同强迫症患者得到了终于清理完了自己杂乱的桌面,王一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 第7章 全属性增长 清晨薄雾,山风缭绕,吹起如丝如缕,如同人间仙境。 群鸟飞过,大同山山顶,顶峰一块巨石峭壁从侧面伸出。 如果有人从远处望去,就能看到这大石之下,悬挂着一个小黑点。而且这个黑点,竟然似乎还在一点点地移动。 拉近了再看,这个黑点竟然是一个人! 只见这人双手抓着巨石两端,身子悬空,脚下是万丈悬崖,而他却全然不顾,反而一上一下做着引体向上。 抓着崖石的双手,由于用力,指尖发白,双臂上肌肉也随着身体的起伏,不断地颤动。 这人正是王一,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他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只见他头发半长,向后披散。全身赤裸,浑身上下也不再像一个月前那么痴肥,除了肚子上还有一团肥肉,他的双肋和手脚已经有了肌肉线条。 脸上虽然还带着婴儿肥,但是可以说已经完全和胖不沾边了,只能算有点壮实。 当他做完第一百个引体向上之后,只见他双手用力一拉,整个人腾空而起,生生拔高半米,接着右脚在崖壁上一蹬,人就已经稳稳当当站在上面了。 等休息了两分钟后,他又来到悬崖边,坐下背靠外面,身子“刷”地一声往下倒去,双腿已经死死地勾住地面,开始做起了倒勾仰卧起坐。 “1” “2” …… “100” 等做满一百个后,方才歇息。 照例打开了属性面板,只见上面的数据已经焕然一新。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82cm 体重:86kg 力量:10.2 敏捷:9.4 智力:11 储备点:1.42 技能:易经洗髓功(832/1000)〔精通〕 评价:你快要达到标准数据了,再接再厉!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属性的丰收。 首先是身高又增加了2厘米,体重也下降了到了170斤附近。如果这个时候王一跑回去见王传根的话,保管老两口认不出来。实在是变化太快太大了。 其次就是力量来到了10点以上,敏捷也快要达到10点。 经过王一这么长时间的摸索,面板上面数值的标准差不多已经摸索清楚了。 面板所认为的标准人类的智力,力量和敏捷的初始值差不多就是10。 这并不是说只要这个人健康正常,他的各项属性就会是10,其实还是有差异的。 例如有的人力量强大,但是身形笨重,那么反映在面板上的数据,可能力量就要超过10,敏捷数值就会很低。 而且现代社会,工作强度大,大部分人长年伏案工作,缺乏锻炼,很多人其实是出于亚健康状态的。不要觉得王一的初始数值很低,其实很可能大部分上班族都跟他一样,也许也许会高一点点。 而智力选项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变化,王一认为很可能是与大脑结构过于复杂有关,而且普通的锻炼也很难练到大脑。要增长智力,看来还需要一个契机。 其实对于智力初始点11这个事,王一还是很自信的。因为他从小都很聪明,学东西也特别快。 当时考大学其实他是考上了重本的,但是因为不想让奶奶为了他的学费而有压力,所以他背着奶奶报了一所二本学校,而条件就是免了他四年学杂费用。 后来被李彬邀请开公司,也是因为他四年时间自己学会了编程和其他计算机相关知识,并靠着自己自学到的知识写出了公司的初代app。 在很长一段时间,他在公司都是技术总监的存在。 只不过11点的智力只能让他成为聪明人,却不能让他成为天才。等到公司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专业人才进来,他就感觉有些吃力了,尽管他的学习力很强,可仍旧无济于事。 不过现在有了系统,那么一切都将变得不同,人身的枷锁将被她打破,他会看到所有人都不曾看到过的风景。 “储备点又增加了0.2,而且只差26点熟练度,就能让易筋洗髓功进阶了。按照现在的进度,明天我或许就能进阶。” “就是不知道下一个阶段的易筋洗髓功能给我带来怎样的变化!” 想到这里,王一不由隐隐期待起来。 他原本每天都要负重行走,上下山一趟。一开始的时候累的够呛,每次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是属性点确实增长地很快。 但是度过了最初的快速增长,随着王一的体质越来越好,功夫越来越强,再加上越来越适应这里的地形之后,单纯的负重行走已经不能带来足够的储备点了。 如果以前只需要走五公里的话,那么现在可能要走二十公里才能达到训练效果,这对于王一来说实在是效率太低。 本来王一也很苦恼属性增长又变慢,还打算靠水磨功夫来堆属性的。 不过后来偶然间,他在训练过程中,为了追求更大的训练强度,故意选择了一条陌生的路线。 结果前方由于树枝遮蔽,王一一脚踩空,竟然露出一个五米多深天然形成的巨坑,下方尖石嶙峋。 毫不夸张地说,掉下去,王一就算是已经精通状态的易经洗髓功,不死也得重伤。 身体失重的感觉袭来,令王一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危机关头,王一肾上腺素极速分泌,一颗心脏“砰”“砰”直跳,如同开启大功率的抽水泵,加足马力把浑身的血液往心脏聚集,然后又一瞬间喷射出去。 也就是这一瞬间,王一如同福灵心至,只觉双肾生出一股暖流,让他冰冷的四肢有了温度,麻木的脑袋恢复冷静。 短短几秒钟,他却过的极为缓慢,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中。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的每一丝一毫的精妙变化,肌肉的律动,血液的流动,毫毛的挥动,都清晰地映刻在了脑海里,形成了一副人体结构图。 在这一刻,身体如同打开了某种枷锁,把所有的指挥权交到了王一手里。王一甚至感觉,只要他想,就能调动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做出各种常人难以做出来的高难度动作。 如果要形容是什么感觉的话,他就如同背后升起一阵微风,飘飘然,渺渺矣。 这风乃是人身六气之一,由肾水升起,经肝木催发,挟三阳之火,游走于奇经八脉之内,飘摇于肌肉腠理之间,似乎自己已经化为大鹏,要乘着身后之风扶摇直上。 《庄子??道遥游》里云:“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从此,盘旋而上的风,称为扶摇。 而这扶摇又阴差阳错暗合了易筋洗髓功中的“掠风”之真意,动静须臾之间,王一如一只飞鸟轻盈落地,刚好停在了所有怪石尖锐之间的缝隙中。 也就是这一次,王一发现属性增长之快简直闻所未闻。他回来翻阅资料,想要找到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原因,但却毫无所获。 不过《周易》有一段话却引起他的注意,上面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以此来比喻天道不全,凡事皆有一线生机。 而王一当天的行为,岂不就是死中求活,抓住了遁去的一,所以才能否极泰来,后福无穷。 因为抓住了一,所以才能不断突破,不断进步。也就从那一天开始,王一开始刻意追求在这种极限状态下修行,甚至给这种极限训练方法取名为“夺一法”,暗指夺一线生机,生无量伟力。 一开始还只是来深坑边缘锻炼,后来渐渐发展至悬崖峭壁之间。而且苍天不负有心人,在他这样压榨之下,不仅储备点刷的飞快,就连自然属性都在快速增长,短短一个月就让他整个人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其实从古至今很多修行者都曾用过此类极端方法压榨自己的潜能,例如古印度的苦行僧。 科学解释过人在危机状态下的,由于肾上腺素分泌,整体的激素水平升高,人往往力量速度都会增强。曾经就有报道过。八十老太为了救自己的孙子推动过两吨重的汽车。 当然人不是机器,长期在这种超负荷状态下训练,肯定会不可避免造成损伤。但这是对一般人来说的,王一是一般人吗?他可是拥有系统的男人! 今天的晨间锻炼已经做完,王一吃了一点提前准备压缩饼干和蔬菜干,垫吧了一下肚子,就在腰上,和双手双脚各绑上了一个从网上购买的沙袋,每个沙袋都是8kg,加起来整整有40kg重,开始了一天的暴走之旅。 一般人背着八十斤的重物走上几百米就会累,不过对于现在的王一来说,这不过聊胜于无的锻炼而已,虽然负重行走已经不能给他提供高额的储备点,但是蚂蚁再小也是肉,只要能让属性点增加,他就能一只练习下去。 “加油!”“加油!” 王一给自己打了打气,便迈开大步朝密林中走去,身形移动如风驰电掣,动静不小,把这林间的飞鸟全都惊动,纷纷朝天空飞去。 第8章 易经洗髓功大成 第二天,王一训练完成,随便吃了一点自备的干粮包,难得地没有进行负重行走训练。 检视自身,储备点已经到了1.63,而易经洗髓功的熟练度也来到了841,这跟他昨天超负荷训练脱不开关系。 正常人类为了会选择超负荷训练,以期能给自己的身体带来更强的压力,从而在压力中实现突破。 但是这种方法常常伴随着身体损伤等各种后遗症,并不能作为一种常规化训练而存在。 特别是像王一这种平时训练时时刻刻都在极限状态下,再超负荷的话造成的损伤都是常人的几倍。 即便以王一修炼了易筋洗髓功且被系统多次加强的身体,也感觉到无比吃力。 特别是早上起床以后,再没有以前龙精虎猛的感觉,反而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呼吸时肺腑之间有一点轻微的疼痛。 他知道这是易筋洗髓功修复的速度跟不上身体损伤所造成的。 不过他有系统,所以一点并不担心,只要能把易筋洗髓功推入下一个阶段,他就能凭借系统之力,让身体重回巅峰。 王一盘坐在巨石之上,紧闭双目,心神沉入面板之内,默念一声。 “加点!” 储备点瞬间清空,似乎因为加点数量太大,甚至还陷入了一瞬间的停顿。 王一的心脏突然间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甚至越跳越快。 如果有人在旁边计数,甚至已经超过了300次每分钟,一股不安之感从心头浮现。 这是生命进阶过程中,生命本源从低等朝高等进化,对于未知前路的恐惧和担忧。 “我不会变成怪物吧!” 王一突然这样问了一句自己 似乎是因为这一次的加点动静有点大,面板上面几乎每一个条目都变成了漩涡状。 这一次再不像前几次那样,从脚底产生热流,反而是有一股清灵之气从头顶注入进来。 跟以往热流横冲直撞不同,这股气匍一进入身体,立刻盘踞在眉心泥丸宫中,然后分出丝丝缕缕,往全身四肢蔓延开去,冰冰凉凉与之前热气的侵掠如火迥然不同。 道家内丹筑基术将修炼归为四境,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返虚合道。 精通状态下的易经洗髓功所产生的热流,乃是将他全身暗伤修复如一,一身肌肉骨血,抟练为精钢一块,化为乘坐人体精神意识的宝船,正应道家‘炼精化气’之道。 如今这轻灵之气,不从人身起,反是从泥丸宫中诞生。泥丸又称黄庭,也就是道家俗称的上丹田。乃是人身之中重中之重,有总摄众神,照生神识,孕育人魂之功。 现代医学则称呼这里为松果体,据说是人的第三只眼,也称天眼。 人在三岁之前还能感受到松果体的存在,但是三岁以后,松果体就会钙化闭合。 很多小孩子小时候常常看到一些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其实就是松果体还未闭合的原因。 所谓眼睛看到其实也不是真正用眼看见,而且松果体感受到了游离于空气中异常状态的能量,然后在脑海中具现出了具体的形状。 小孩子年纪小,根本无法正确表达自己的想法,分不清什么是看,什么是感觉。所以就让很多大人产生一个错觉,觉得小孩子的眼睛能够看到脏东西。 至于是不是脏东西,王一就不得而知了。 甚至有许多人认为,只要能激发出松果体的功能,人就能重新掌握宇宙能量,并且拥有特异功能。 甚至有人还从中看到了商机,不少地方都开设有量子波动速读等披着高科技外衣的全脑培训班。 有的培训方宣称不仅可以“一目十行”,还能开发松果体——“松果体打开了,天眼就打开了,闭着眼睛也能看到书中的内容”。 而当学生感觉“啥都没学到”时,培训方通常都会表示“学生年龄太大了,小孩儿送进来早的话,早就开天眼了”。 王一此时就感觉眉心微微有一点刺痛感,似乎有人拿着凿子一下一下凿他的眉心。 每一次凿击造成剧痛之时,轻灵之气就会分出一丝开始轻抚他被凿击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王一耳边传来一声“咔嚓”的声音,然后整个人就僵立不动了。 如今已经到了十月中旬,气温虽然不高,但也绝对不低。但是王一口鼻之中却喷出丝丝缕缕的白气,周身一丈之内所有的植被都爬满了一层白霜。 如果有人在旁边,就会发现听不到王一的呼吸声,而且不仔细感受,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心跳,整个人如同死人一般。 但是仔细感觉,就会发现其实是他的心跳特别慢,差不多两分钟才会跳动一下,所以才给了人一种心脏停跳的错觉。 道家称呼这种状态为‘活死人’,甚至有专门的‘活死人修行法’,其中最出名的代表人物就是王重阳。 据说王重阳极爱读书,后来还考中了进士担任了酒监使,其实就是一个征酒的小吏。不过他看不惯金国,当了没多久就愤然辞职,弃家外游。 在甘河镇遇异人,授以修炼真诀,于是悟道出家。在南时村筑墓,住在墓穴中七年,自称为“活死人墓” 七年时间,王重阳炼假修真,彻底脱胎换骨,成就一代高道。 更留诗云“活死人兮活死人, 火风地水要知因。 墓中日服真丹药, 换了凡躯一点尘。” 王重阳竞七年之功,才有所成就。而王一却在系统的帮助下,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摸到了这一道门槛。 王一此时感觉自己被托身在一团云层之中,越飞越高。只觉天无限大,地无限广,不知昼夜变化,四季轮常,飘飘然,如真仙,亦不知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感觉无数个世纪过去,王一的思绪倏忽间回归本体。猛一睁眼,只觉天地都亮了一瞬,竟是武林中人常说的‘虚室生光’。 天地如同被撕开了一层薄膜,王一从没有一刻觉得眼前是如此的清晰。 如果以前王一眼里的视觉是480p的画质的话,那么此刻他的眼前就是开了高清蓝光。他甚至能从脑海里感受到,嫩芽冲破泥土,鸟雀清理羽毛的画面。 这可不是用肉眼能够看到的,而是用精神感受到的。 也就是王一不是武林中人,不懂具体的境界,不知道自己其实摸到了道家中人梦寐以求的“炼神”之境,佛家又叫做“阿赖耶识”。 古时那些国术大宗师,常常精神敏锐,能够提前感应规避危险,其实就和王一现在的状态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打开面板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85cm 体重:80kg 力量:15 敏捷:13 智力:11 储备点:0 技能:易经洗髓功(4/10000)〔大成〕 评价:完美人类! “完美!”王一低声赞了一句。 站起身,外人一眼望去,就会发现王一整个人如同回炉重造了一般。 首先是头发更长,已经到了肩膀位置。指甲也变得更长了。 这是功夫精深,气血已经练到四肢末梢的表现,头发和指甲得到滋养,自然就会变长。 皮肤变得白皙无暇,如同白玉。双目近视完全修复,视力甚至远超常人,如同高倍望远镜。 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消失,五官如同被微调过,虽然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变得更协调,更俊朗。 身高变高,体重变轻,小肚腩已经消失,八块腹肌都显露出来,各种暗伤一一修复,甚至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一颗黑痣。 系统如同最厉害的超算,在经过无数次模拟之后,出具了一副最完美的人类标本,套在了他的身上。 据说易筋洗髓功是达摩所创,几千年来被各类僧人修习,但是靠这一套养生功法练就到这样旷古烁今的境界,普天之下除了达摩,恐怕就只有王一这一个人了。 王一感觉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这是生命的迁跃,是进化的洗礼所带来的欢愉。 然而这种愉快之感没有维持多久。 “轰隆!” 晴空之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王一瞬间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萦绕在了心头。 天上似乎聚起了一团乌云,天色都暗了几分,不过几分钟后,一阵风吹过,乌云散去,太阳重新露出。 “我不会被雷劈吧?”王一有点后怕 毕竟自己已经成为了天地中唯一的异类,鬼知道会不会有天道之类的过来修正自己这个bug,然后给上自己一雷。 王一莘莘不安地望了望天空,心想以后还是得苟一点,稳健才是王道。 “咕噜噜……” 就在这时,王一的肚子发出一阵腹鼓雷鸣般的叫声,一阵心悸虚弱之感瞬间袭来。 “不好!” 王一脸色一变,估计是进化消耗过大,肚子里吃下去的食物早就消耗一空,没有后续能量补充,这会儿在消耗自己的气血。 幸亏王一平时外出训练,都会多备几块压缩饼干,这会儿也顾不得噎人不噎人了,拿起就啃,连吃了五块才感觉半饱。 王一能感觉到自己的胃变成了一块大磨盘,食物一进去就被磨碎,化为营养输送到身体各处。 打了个嗝,王一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山风一吹,竟然就这样舒服地沉沉睡去了。 第9章 下山 王一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可以说这一个月以来,这是他睡得最舒服惬意的一次。 苦行僧般的生活和训练,虽然带来了实力的巨大提升,但也令他的精神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疲惫。 劳逸结合,才是王道。这大同山的山清水秀,他没有一天是好好细看的。 此时静静观赏之下,不同于以往在魔都工作之余的闲适,反而是一种人与自然奇妙贴合。让王一感觉新奇不已,仿佛自己拥有了整片天地。 俗话说‘满之则溢,盈不可久’,简单心神放松,王一竟然对于刚柔并济之道又加深了一丝理解,实力也跟着隐隐有了一丝提升。 “今天就不练功了,也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去山下转一下吧!” 迈出了修行的关键一步之后,王一决定适当放松一下。 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打个哈欠,一呼一吸之间不自觉用上了洗髓功中的“呼雷法”。 只见这口气吸了快一分钟,还不停止,如同要把身前空气都吸尽。 而后王一腹中开始发出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好似身体内积蓄了一片雷暴云,沉闷而强烈。 这雷像极了他刚刚加点之后,天上响起那阵闷雷。 却是他初试“呼雷法”,不知不觉间就模仿起了那道闷雷的神意。 古人修行讲究法天象地,师法自然。王一现在的做法就与古人观天地风雷,日月星辰,四时之变的规律来总结修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雷法为道家万法之首,除了有伏魔降妖之用之外,更是锻炼腑脏,锤炼神魂的妙法。 道教以炁来代表先天,这先天祖炁就是雷炁,是一切生命与事物的来源。服雷炁的目的,为了点化凡胎,练出渣滓,化凡胎之炁为先天之炁。 而佛教亦有雷电金刚之说,也是结雷法印,时时用雷霆锻造躯体成就金刚,和道教雷法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一此时就觉得精神越来越旺,甚至有了扑腾跳跃的欲望。 “呼……” 当王一这一口气呼出,那腹中的万千雷暴顿时喷涌而出,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正所谓“大音希声”,当声音强到一定程度,其实人耳是听不到的,但听不到不代表这一声威力小。 此时看过去,王一鼻尖的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已经能侧面反映出这口气威力大小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不经意之间,等王一从这种奇妙状态苏醒之后,再用“呼雷法”却怎么也进入不了刚才的境界了。 正所谓“无意之中是真意”,刻意去求法反而落了下乘,王一系统傍身,不需要像旁人为求真言一句,可以披肝沥血,废寝忘食。 慢悠悠回到木屋,王一重新换了身衣服。 自从他体型变化之后,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 这大同镇上有笨鸟驿站,于是他干脆在网上买了一堆训练背心,然后考虑到经常在山林间锻炼,又买了几件冲锋衣和作战裤,甚至还配了几双山地作战靴。 以前胖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王一穿上这一身的时候,健美的肌肉,俊朗的五官,一瞬间一股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但是又因为系统改造过后,王一的皮肤变得嫩白,五官又变得柔美,反而透出有一股中性的俊美。 “真帅!”王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情不自禁赞了一句,或许每一个胖子的终极目标就是变成一个大帅比吧! 小小的骚包了一下,王一启程出发,熟悉的山路崎岖依旧,但是对于此时的王一来说却已经是小菜一碟。 只见他大步一踏,便有一丈老远。两手向后展开,如大鹏振翅,轻轻一跳。整个人犹如背后生风,倏忽间便从几丈高的山涧跳下。 如灵猴攀岩,老猿翻身,王一一脚刚好踩到一块凸起的山石之上,而后借力奔出老远,呼吸之间已经从山顶掠至山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他本就领略了“掠风法”之真意,如今易筋洗髓功借系统之力再进一步,对“掠风法”体悟越加深厚。 全力奔跑之下,腾转挪移之间,竟只留下道道残影。远远望去,群山翠绿之间,王一整个人如同化为风灵,忽隐忽现,飘忽无踪。 如果从山脚下形容此时的画面,就是一个小黑点在以极快的速度几乎垂直向下坠落,眨眼间,就从山顶到达山腰,再一眨眼,黑点已经从视野里消失。 眼前的景色,快速地从身边消逝,王一感觉此时虽然比不上武侠剧里高来高去的轻功,但也是畅快肆意,快活之极。 这种全力爆发的状态,王一默数了一下大概只能维持二十息,便会出现力竭和气息运转不畅的状况。 许多人其实对爆发这个词是有误解的,他们觉得我百米冲刺也是在全力爆发,那我能坚持十几秒是不是很牛逼。 但其实爆发是指将某一种力量在一瞬间以超过阈值的极限状态释放出来,普通人由于人体本身的自我保护机制存在,在非生死关头等特殊情况下,是永远不可能以超过阈值释放自身能量的。 只有刻意修炼过的人,才能够将自身力量全部调动,集中释放,当然也有一些天生天赋异禀的人可以办到,武术界将这个境界称为“明劲”。 所以王一这个爆发二十息不要觉得数据很低,要是放在武术界,绝对惊掉一堆武术宗师的下巴。 要知道国内武术理论,一直推崇的是“以柔克刚”,“以长击短”。这长不仅仅指兵器的长短,也是代指气力的悠长,体能的绵长。 古代擂台比武,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交手是不会全力爆发的。 为什么?因为体力跟不上。 别人爆发一次,你能爆发三次。等于别人只有一次机会杀你,而你有三次机会杀他。怎么跟你打,一次没打倒你,他就只能被反杀。 为什么武术界发展传承那么多杀招,就是为了提高爆发时刻的成功率,所以这一招杀招往往都是一些武林中人需要穷其一生去参悟的,其实就是为了提高杀招的成功率。 这也是为什么常说“拳怕少壮”“一力降十会”的原因,老师傅经验丰富,功夫更深,一旦不能秒杀对方,体能跟不上也要被打死。 现在国内武术界,能到十息的高手几乎屈指可数,而王一直接就将这个数据提高了一倍,你说恐怖吗。 这当然归功于他把易筋洗髓功练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作为佛门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内壮功夫,天下武学,要论强壮筋骨,增强体能,只怕再无出其右者。 风在耳边呼啸,王一直想振声长啸。不过此刻已经快到旅游区,他到底不敢出声,怕引起路上行人不必要的注意。 今天是周末,又是农历九月初九,很多游人从市里或者县里赶来大同山登高望远。 王一刚一出现在游客堆中,立刻就引起了人群中一阵骚动。 没办法,变化后的王一气质实在变化太大了。他此时的相貌完全符合古人常说的“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的标准。 只见他一头长发被一根带子随意系在脑后,身上虽然穿着一身越野装,柔和的五官线条却将一股出尘飘逸的气质衬托出来。 “好帅啊!” “太帅了……” “小哥哥!” 路上有几个年轻的小女生看到王一,顿时就泛起星星眼,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太帅了”之类呢词语。 甚至有胆大的还想跑上去要微信,不过被王一微笑拒绝了。 就在有个小姐姐准备拿出手机想要给他正脸拍张照的时候,王一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等到小姐姐刚把手机拿出来,就发现王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五十米开外了,看上去慢悠悠,却比百米飞人还要快。 不过事实证明,帅的人换了地方以后依然会引起轰动,王一心里苦笑不已。 “这样下去不行啊!” 思忖间,王一念头一动,运起了易筋洗髓功里的“乘云法”。 只见他体内血气蒸腾,各种细小肌肉以某种特定的频率颤动,王一整个人立刻气质大变,脸上似乎蒙上一层蒙蒙薄雾,虽然人近在眼前,但是所有人却全对他视之不见。 道家有云:“日照则明,云屯则暗,风摇则动,霁澄则清,气凝则浊,土积成霾,水澄成映。” 这乘云法便是将他人身五气中的火木二气化作一层烟灰,变清气为浊气,能让本人云山雾罩,无处寻踪。 以前王一还不觉得有何神妙之处。直到他易筋洗髓功突破以后,才发现这“拿云法”乃是真正遮掩行藏,避死延生的无上妙法。 其实王一也思考过乘云法的原理,他发现当他用拿云法时,肌肉颤动频率其实是最快的。 就比如电影一秒钟是由二十四帧静止的画面构成,现在王一就是让肌肉不断振动微调,在每一秒中不断修正自己的容貌,使自己的容貌在每一帧都有细微的不同。 而人眼看到事物,并产生记忆是有惯性的,但是王一的相貌却在时时刻刻产生变化,让人的记忆对他的相貌始终不能产生正确的记忆,所以才会显得云山雾罩,模糊不清。 有了“乘云法”帮助遮掩行藏,王一没终于有再引发状况,于是一路畅通无阻,慢悠悠朝着大同镇行去。 第10章 救人 大同镇现在全名应该叫“大同新镇”,既然是新镇,自然也有旧镇。旧镇就是最开始的林场工人家属聚集的村落,也就是王一最开始上山的地方。 两个镇子分居山麓南北两侧。看着只隔了一座大同山,开车的话却差不多要两个半小时。 旧镇是为了保障大生产时期大同林场的建设需求而成立的,现在这里大部分居民都搬往了新镇,只剩下稀稀拉拉两三个老人还住在这里。 新镇是为了配合大同山旅游开发而是新修的,说白了就是一条商业街而已。不过随着大同山旅游区越来越出名,大同镇是越建越大,越建越繁华。 王一来大同山一个月,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还真没有好好逛过这大同镇。就算来也只是为了采购必要的物资,停留从不超过一个小时。 如今换一种心情再来这镇上,真是感觉镇子有一种别样的鲜活。就好像古代的修行高人,也要时常来体味人间百态一样。 这会儿其实已经过了饭点,但因为今天游客多,所以很多饭店仍旧在营业。 闻着四周飘来的饭菜香味,王一没有别的想法,就只想好好吃一碗牛肉米粉。说起这牛肉粉,也算是桃花县特产之一,全国有名。 王一其实已经算修行入门,在古代都属于高人一类,而且他修炼的还是养生功,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排出毒素,洗练筋骨,其实是不太贪口腹之欲的。 古代这种境界被称为“辟谷”,那些高人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吃,而是配合专门调制的食物来帮助服食丹丸,而后将一身毒素排尽,让肉身回返先天。 不过王一也才刚刚摸到“辟谷”的门槛,这只会让他对一些垃圾食品感到排斥,但是对于食物的需求还是正常的。 再加上为了修练方便,他几乎每天就靠吃压缩饼干和蔬菜干为生,肚子里早就没了油水,想要吃顿好的也属正常。 逛了十几分钟,王一终于来到一家饭馆,这里粉面炒菜都卖,而且前几次采购的时候,他就仔细注意过这家店。 这挑选饭馆其实是有讲究的,就比如这家店,装修有点陈旧,卫生环境也一般,说句不好听的,看上去有点脏。 但是来吃东西的人却多的不得了,反观旁边两家,店面整洁,装修大气,但是人流量明显很少。 所以不用猜,必定是味道不错。再加上王一现在的状态,对于食物的感觉非常敏锐,只需轻轻一闻,食物的食材好不好,添加剂多不多基本都能闻出来。 可以说现在的王一,在吃这一项上,基本也就告别科技与狠活了。 店子里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忙活,先付款后吃饭。王一直接扫了30块,点了一碗牛肉粉,加四个茶叶蛋。有一说一,这价格不便宜,但在景区也算良心价了。 等到老板娘端来食物,看到只有一个人来吃,还诧异地看了一眼王一的体型。 这家的牛肉粉果然没令王一失望,闻上去异香扑鼻,不是调味品而是食材本身散发的味道,绝对用的高品质的牛肉。 夹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肉质紧实,齿颊留香,面条也十分筋道,汤汁更是鲜美,才吃了两口,天天被压宿饼干虐待的胃似乎都在欢愉。 王一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快过饭点了,等他一碗面吃完,店子里的人就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这会儿王一倒是不急,这儿的店子一半都要营业到晚上八点半。所以他就剥了个茶叶蛋,一边刷抖音一边慢悠悠吃起来。 老板娘这会儿也闲了下来,见店子里就王一一个人,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和他闲聊起来。 王一看店子里人不多了,也收起了“乘云法”,老板娘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小伙子竟然这么帅。 虽然自己快四十岁了早过了一见钟情的年纪,但这会儿乍一见这样一张帅脸,都情不自禁有点儿心动了。 王一看着老板娘坐到对面,也是微微一笑,看的老板娘是心神荡漾,好感顿生。 “真帅啊,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保管要追他!”老板娘这样想到,还起身打了一碟自己刚卤的牛腱子肉,送给王一吃。 期间也没啥客人,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从对话中知道,老板娘老家就是隔壁临水县的,和老公结婚以后去东关打了五六年的工。 后来觉得在外打拼也发不了多大的财,而且有了孩子后,也想自己带着教育,于是就在这里开了家米粉店,赚的不多也比打工要强。 如今两个小孩,大的已经上初中,小的刚刚四岁,这会儿正在店外玩着他的小消防车玩具。 老板娘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神态变得柔和。 虽然韶华易老,芳华不在,但是眼中不时露出的幸福笑容,看得出老板娘一家确实家庭幸福美满,就连王一都受到感染,内心也充满了融融暖意。 说着说着,王一突然停住了话头,眼睛直直地往街上望去。 此时一辆小货车正从街头处开了过来,车上装满了废旧电器,小镇上很多这类收废旧电器的。 这辆车看上去就被改装过,车后加装了厢板,而且为了装下大电器,厢板被严重加高。 要是在大城镇肯定会被交警严查,但是小乡镇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司机原本还慢悠悠开着车,想着再有两公里就到目的地,一路都没啥状况,不免有点放松起来,情不自禁就加踩了一脚油门。 却不想,街道旁边的小巷子里突然钻出一个老人骑着小电驴,老人估计也没想到这大街上还会有这么一个货车,看着马上要撞到自己,竟然愣在原地不动了。 货车司机也惊呆了,为了避开对方,下意识就往另一边打死方向盘。 可这车又是满载,又是超重。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朝着一侧侧翻砸了下去,而砸向的地方正好就是老板娘的店门口。 而老板娘的小儿子,正坐在店门口玩玩具呢。 老板娘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刷的一下失去了血色,直接被吓到双目失神,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街上行人也几乎都停住了脚步,全都朝这里看了过来,似乎要见证一场惨剧的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一动了。 他此时坐的地方离店门口很近,只见他如一道紫电,朝老板娘的儿子处奔去,就像瞬移一般,快的只剩下道道残影。 “掠风法”施展到极致,七八米的距离瞬息而至。鼻尖轻哼一声,如同打了个闷雷,“呼雷法”令他浑身肌肉瞬间活跃,整个人好似长大了一倍。 只见他双手上拖,朝着侧翻的货车抓去,“托天法”此时被他自然而然使出,竟有一种撼山拔岳的感觉 一辆超载电器差不多三四吨重的货车侧翻的力量有多大,再来十个人也得压成肉饼。 一个小孩惊恐地望着朝他砸来的汽车,一个男人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用自己的后背抗住了倾倒的货车。 车与王一甫一接触,王一整个人顿时双腿一弯,三吨的重量可以说常人挨着就伤,碰着就亡,但却被王一用他15点的力量硬生生托住了一秒。 一滴冷汗从王一额间滑落,恐怖的力量从他的头顶传来,其实这时候他是不痛的,就是冷,刺骨的冷!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快速消失,知道当力量用尽也就是死掉的时候。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股新力突然从脚底涌泉升了上来,如同萌芽冲破土壤。 这股力量快速游遍全身,从他的三焦脉中带出阵阵暖流,温暖着他的心脏和四肢。 “是陷地法!”他心中惊叫 《周易》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厚实的大地似乎成了王一最坚实的后盾,他就像一根擎天巨柱稳稳地扎根于大地。 “束身而落,涨身而起!” 王一的脑海中此时只剩下了这一句话在不断回荡。 这是易筋洗髓经的总诀,也是王一修炼的起点。 王一的体内似乎在孕育着一股恐怖的力量,“乘云法”不断修正着体内每一根肌肉纤维,让他们能够承载住这股巨大的力量。 “乘云法”在他脸上蒙上了以浓浓的血气,因为他的精气已被耗尽,所以此刻燃烧的是自己的精血。 “托天法”,“陷地法”,“呼雷法”,“掠风法”,“乘云法”,五法合一,直接在他心头点了一把火,这火能焚天灭地,焚江煮海。 此时他如同李元霸复生,只“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不能把这天地掀翻。 二十息的力量集中为一息爆发,肺腑间尽是刺骨的疼痛。 “啊!” 伴随着他大喝出声,鼻腔里立刻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借着这股狂暴的力量车厢被他使劲一撑,车子竟然被向上抬高了半米,而后一掌狠狠拍出,朝着车厢拍去。 在别人眼里,王一的身形仿佛在无限拔高,俊朗的五官也变得凶恶异常,化为了一头上古凶兽。 这一掌下去,整个车子都颤抖了一下,接着如同被一股巨力抬起推向另一边,而后四轮着地稳稳地落在地上。 事情发生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老板娘终于回过神来,大喊了一声“小宝!”就奔了出去。一把抱住小儿子,开始失声痛哭。 而小孩子本来也吓得不轻,这会儿看着妈妈哭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 司机腿都吓软了,整个身子几乎是从车上滑下来的。有几个热心人也围了过来,安慰老板娘,帮忙处理现场。 等老板娘情绪稳定了,朝旁边看去,缺哪里还有王一的身影。 真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等交警过来处理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的事了。 目击者七嘴八舌朝交警述说着刚才的情景,听得交警是一头黑线。 “我给你讲科学,你给我聊玄幻是吧!” “快看!”就在此时,一个正给司机开罚单的交警大喊了一声。 众人连忙顺着他的手势望了过去,刚才朝众人了解情况的那个交警直接看的头皮发麻,眼皮直跳。 一个一寸深的掌印正清晰可见地印在车厢右上方! 第11章 重伤 晚上七点,桃花县大同镇交警支队办公室内。 此时一群交警正围着一台电脑观看,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监控视频画面。 视频只有短短四五秒钟,但是几个人却看了不下二十遍,每看一遍众人都会发出一声声“啧”“啧”的惊叹声。 画面从货车侧翻开始,到王一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小孩旁边,双手撑起而后一掌将汽车拍正结束。 每一次看到王一蒙上血雾的脸,都会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如果是电影,可能看上两遍就没啥感觉了,但是如果有人告诉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你的震惊估计会比以往强烈十倍。 “郭队,你这哪里搞来的视频啊!这还是人吗?这整个一美国队长啊!别说,剪辑的跟真的一样!”一个年轻交警开口说道 “剪辑?”一个四十多岁的交警开口,不屑地说道:“老子今天才办的案子,从人家监控器里刚下载过来的视频。你跟我说剪辑好的,难道人家店老板提前知道我要来拷贝吗!” “而且这事别说你不信,我他妈也不信,可还就真他妈是真事!你敢信?” “郭队,说好的唯物主义呢?这算什么。”一个女内勤娇声道 郭队嗤笑了一声,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摇了摇头,对着女内勤说道:“行了,还是好好感谢这位“美国队长”吧,至少让我们今天不用加班!” “把视频留档,做好出勤记录。然后该处罚处罚,该调解调解,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郭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女内勤吐了下舌头,暗暗吐槽了一下自己这位上司,接着又情不自禁点开视频和几个同事又看了一遍。 因为没有人员伤亡,甚至除了车厢上留了个巴掌印之外,连财物损失都没有。所以案件的保密程度几乎等于零,于是一段视频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开始在警察群里就流传起来。 深夜的桃花县警察局,此时依旧灯火通明。局长刘正风点了根烟,坐在宽大的办公椅内愁眉不展。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刘正风吐气开声,声音中透着一股沉稳坚毅。 门被推开,一个差不多四五十的年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胖胖的身子,脸有点圆,笑起来像一个弥勒佛。 “老徐是你啊……找我有事吗?”刘正风收敛了一下愁容,看着自己的老搭档——县公安局指导员徐卫国问道 “豁!”徐卫国刚进门就惊叫了一声,只见他挥手赶了赶鼻尖的烟雾,开口道:“老刘,你准备熏腊肉呢!这是抽了多少啊?” 刘正风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盯着自己手中燃烧的烟头,仿佛没有听到对方说的话一样。 “唉……”徐卫国叹了一口气,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对着刘正风劝道:“老刘啊,这么多年你是一点没变。你又不是机器,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难道这样逼自己案子就能破了吗?” “老徐……”刘正风沉吟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说道:“不是我要给自己压力,而是这个案子不同寻常。” “短短十天犯下四起命案,凶手的性格非常残忍,同时他的心理非常强大。一般人如果是杀了人之后,都会害怕惊恐被警方发现,往往选择蛰伏。” “但是这名凶手,却是接二连三地翻案。我怀疑他具有反社会人格,甚至想要通过杀人来和我们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所以我们必须加快节奏,因为没有时间等。我有理由怀疑对方还会继续作案,我们不早一天将他抓住,就是对桃花县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不负责!” 徐卫国听完也沉默了,不过他性格好,不像刘正风一根筋,很快就调整过来,又变成笑眯眯的弥勒脸,轻声道:“行了,我知道了!今天来也是看你这几天天天熬夜,怕你熬出病来,过来劝劝你。” “顺便呢,我今天看到群里他们在传的一个视频挺有意思的,所以拿过来给你看看。”说着就把手机递了过来。 刘正风看完,整个人不禁正襟危坐问道:“老徐,这视频哪来的?” “这就是咱们干警交流群里发的啊!” “我怎么没有看到?” “我来看看……”老徐翻了一下手机,突然笑道:“老刘你竟然不在群里!” 刘正风闻言,脸色一黑:“那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他们拉的啊!” 刘正风脸更黑了。 徐卫国憋着笑:“要不说我要你别一天到晚黑着脸,估计大家都怕你这个‘黑阎王’,不敢拉你吧……哈哈哈!” “要不我现在拉你进群?” 刘正风白了对方一眼,摇头道:“算了,我进去了估计他们也放不开。”说完又想到了刚才的视频内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思绪也飞出去老远。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别人觉得这事看上去像演戏一样,他却知道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奇人。 记得二十多年前,当时他还是一个小干警,跟着队里出任务去抓捕一个毒犯,因为牵涉到一个巨大的毒品网络,所以部里要求抓活的。 但是没想到毒犯是个练家子,由于不敢开枪,结果不仅没抓到人,还被重伤了两名干警。 后来市里来人也没能拿下,最后还是当时市局的老局长去了桃花县一个村子里请来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由他出手才将毒贩拿下。 他记得当时他们一群人把毒贩逼到了一个废弃大米厂里,结果对方凶性大发,瞬间打倒了两个,甚至掏出刀准备杀人。 当时自己都准备开枪了,开了枪也就代表着任务失败。 就在这时,一只手却神出鬼没般出现,抓住了对方持刀的手。 对方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个老头,就那样盯着毒贩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发现毒贩似乎有点害怕和老人对视,好像老人眼中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毒贩使了蛮力挣脱出去,连挥几刀,但是老人却如一条泥鳅一般滑不溜手,就在他周身半米腾挪,毒贩却怎么也砍不到人。 老人如同一条附骨之蛆,慢慢蚕食着对方的意志。 就在毒贩崩溃大叫,步伐有些散乱的时候,老人瞬间出现在对方身后,只见他轻轻一掌拍在对方右肩。这一掌看上去软绵绵没有力度,毒贩却立马倒地不起。 后来医院拍片出来,说他半个肩膀都塌了,粉碎性骨折,但是皮肤肌肉还有内脏却一点伤都没有,连医生都啧啧称奇。 这就是那一天,刘正风终于相信世上有奇人。但也是那一天后,刘正风再也没见过那位能隔山打牛的奇人。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在视频中又看到了这样一位力能扛鼎的奇人。 “也在桃花县,会是那位的弟子吗?”刘正风低声嘀咕。 三天后,大同林场员工宿舍。 王一已经在这里休养了三天,现在依然感觉自己五脏六腑火辣辣地疼,肚子里如同被人用棍子搅了一遍。口鼻呼吸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而且浑身提不起力气,整个人再没有以前的耳聪目明之感,就好像被人蒙住头,连反应都变得迟钝。 打开属性面板,就看见上面显示到。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85cm 体重:75kg 力量:15(锁) 敏捷:13(锁) 智力:11(锁) 储备点:0 技能:易经洗髓功(136/10000)〔大成〕 评价:重伤,你需要治疗(红色警告) 熟悉的红色警告再次出现,王一内心有点苦涩,而且连各项属性都被封锁,显然在他恢复到一定程度前,是不能再动武了。 “果然,即便是完美人类也还是人,根本无法抗衡这种毁灭性的力量。”王一轻叹了一声 而且系统你竟然还锁我智力,凭什么啊!你可没为我的智商出一点力。 其实王一这几天也一直在反思,当时情势危急,救人完全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却把自己害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甚至扪心自问自己再来一次会不会救,答案依旧是会。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只是单纯为了老板娘那个幸福的笑容吧! 但是救完人以后,他就知道事大了,因为自己表现的有些太惊世骇俗了。 所以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老板娘和他儿子身上的时候,不顾重伤,连忙施展“掠风法”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曾经也幻想过要当一个高来高去,游戏人间的侠客。不过随着自己掌握了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而且这个力量已经超过人类能够接受的阈值以后,他的心态也开始逐渐改变。 平凡的人类社会能够容得下一位超人吗?王一不知道答案。他现在更想做的是借助系统,攀登人类伟力的巅峰,谱写进化的史诗。 但是现实马上给他狠狠上了一课 就这?就这? 其实他易筋洗髓功已经登堂入室,原本是受不了这么重的伤的。 但也正是因为他只精通这一门武功,就好像练成了绝顶内力,却没有相应的招式施展,举手投足全靠那几式神意催动自身本能。 本来他的内壮功夫就已是天下第一,一身神力全力施展那是何其恐怖。但是这股力量现在却被困在了体内,身体就成了积蓄能量的火药桶,被点燃引线后却没有途径释放能量。最后只能炸毁自身,伤敌伤己。 说的通俗一点,就好比练了九阳神功却还没练乾坤大挪移的张无忌,天天被人吊打。 明白了自身的缺陷,所以王一也要想办法弥补。 “也许我该再找一门功夫练练吧!”王一这样想到。 第12章 形意小宗师 要不说孩子挨了打才能开窍,王一易筋洗髓功大成时虽说自己没有主动炫耀,但其实心里已经狂的没边了。 托天、陷地、掠风、呼雷、乘云五法,哪一门拿出来对普通人来说不是神仙手段。 可是这一次的教训让他终于明白人力有穷时,自己终究不是超人。 如果不是最后一刻自己爆种,稀里糊涂把车子顶回去,这时候自己已经成了一团肉泥,给他十个系统也白瞎。 “我还是需要系统地练习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不知道网上有没有教练功夫的。” 打开手机,一看信号满格,直接点开了抖音。 为什么要点开抖音啊! 因为抖音奇人多!而且王一觉得直观的看视频比看文字要清晰明了一点。 两秒钟后视频开始播放并且毫无卡顿。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叹一句祖国爸爸的强大了,就这种深山老林都能有信号,他估计就算换其他的发达国家估计都无法做到! 刷了两分钟,大部分也都是一些散打格斗之类的博主在,讲述格斗技巧的视频,或者是一些民间达人在假装功夫大佬拍砖,拍大理石。 “嗯,道具挺不错的!”王一对此表示肯定。 不过有几个确实有点真功夫,但也只是浮于表层,拙力大于巧劲,只是因为抗击打能力和耐受性更好而已,而且有一位博主因为长年累月地训练,身体的肩背处甚至还出现了一些轻微的畸形。 王一觉得挺可惜的,毕竟以他现在的境界,虽然隔着一层屏幕,但只要从对方肩肘之间的细微动作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有没有真功夫。 不说大部分都是水货,就算有真货的也没有几家瞧得上眼的。 这一位还算不错,估计是哪家门派的传人。不过这人只是显露了一下功夫,却没有介绍具体练法和打法,估计可能是门中秘传,不许私自传授吧! 王一顿时觉得价值不大,默默点了个赞就滑走了。 没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王一也没纠结什么,开始刷起其他的好玩视频。 估计可能是看了太多功夫相关的视频,几分钟后抖音突然推送了一位武术科普博主讲述关于《形意拳》的视频,不知不觉就勾起了他曾经的一段记忆。 其实王一小时候是练过几天形意拳的。 记得小时候,村子里有一个老人,过了一百多岁才去世。听人说是因为家里遭了变故,逃难来的平田村。 因为先天性失语,不能说话,所以村里的小孩都叫他哑爷爷,王一自然也不例外。 那时候平田村的人也很善良,即使听说哑爷爷家里出了一些不好的事,也没有因此对他有任何歧视,反而是当时的村长王传根号召所有的村民给予他帮助,让哑爷爷能在村里快速扎根。 哑爷爷那时候就住在离他家不远的一个小土房子里。 王一小时候就听说哑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了,但是在他印象里,哑爷爷永远是一头黑发,精神健旺,干起来活来十分有劲。 而且哑爷爷脾气好,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见人就笑,特别喜欢给村里小孩买糖吃,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那时候奶奶去干农活,王一年纪太小,就会把王一送到哑爷爷家里,让他帮忙照看一下。 每一次在哑爷爷家里,王一都能看到哑爷爷在院子里站半个小时桩,然后才开始打着一套奇怪的拳法,又是像老虎有时像熊,肚子里还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当时王一很好奇,就问了一句哑爷爷练得是什么功夫。 他记得当时哑爷爷给他写了几个字还是繁体,不过当时太小不认识。如今再回想起来,当时那几个字赫然就是“形意”。 特别是王一当时还模仿过哑爷爷站桩,觉得自己也能变成武林高手,不过小孩子玩性大,两三天就坚持不住,开始和村子里其他小孩一起玩闹去了。 记得自己不练功了,哑爷爷当时眼中还十分失落。不过自己当时年纪太小,也没在意。 后来就是自己考上大学,离开家长。再见哑爷爷就是他去世时,自己刚好大学放假,专门去帮忙处理后事。 哑爷爷无儿无女,原本村里是打算出钱帮他办后事的。 结果正筹备的时候,哑爷爷家里突然来了三辆军车,甚至县里和市里都派来了专人过来治丧。 所以当时村里就传闻说哑爷爷不是一般人,只怕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等丧期结束了,哑爷爷的遗体也没有埋在村子里,而是被火化之后,由军队的人带走。 现在王一再回想起来从前的事,哑爷爷在他眼中就变得更神秘了。 尽管早些年他就觉得对方身份不一般,不然如何解释那一辆辆军车,那一个个出入葬礼的市县高官。 只是如今他踏入修行之路,用他修行者的眼光再去回看,就会发现哑爷爷身上许多不同寻常之处。 首先是百岁高龄,却能头发乌黑,牙齿健全,不生病痛。而且每天还要吃两斤肉,喝一斗酒。 其次是他练功时发出的怪音,现在回想起,赫然便是武功练到高深处发出的‘虎豹雷音。’ 难怪哑爷爷去世的时候是无疾而终,而且死后尸体面容栩栩如生,不生异臭。显然是经过虎豹雷音洗练,身体已经开始回返先天。ωωw..net “如果当时自己坚持练下去,哑爷爷一定很开心吧!”王一这样想到。 人生不能回头,但是时光需要向前。王一从不后悔自己每一刻的选择,所以刚才也不过是小小地感慨了一下。 既然已经肯定哑爷爷也是一位修行有成的高人。那么这形意拳也就值得自己好好研究了,如果真能练出功夫,既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哑爷爷泉下之灵估计也会开心。 于是他开始在网上搜索所有关于形意拳的内容。这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形意拳是我国三大著名内家拳拳种之一形意、太极、八卦,位列中国四大名拳。形意拳发源于山西祁县,出现于明末清初,为山西永济姬际可所创,传曹继武,曹继武又传山西祁县戴龙邦和河南马学礼,由此形意拳分化为南北两大支系,北方的形意拳,和河南的心意六合拳。 形意拳,讲究功力,形松意紧,具有外形不拘一格,打法变幻多端的风格特点。风格是顾中带打,有"不招不架,就是一下”之训,名家交手几如电闪雷鸣,所以形意以善打闻名,有“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的谚语。所以形意拳门规甚严,不准轻易与人交手。 而且传闻形意拳的创始人是达摩祖师,少林至今流传着的‘心意把’功夫就是形意拳的发端,更被称为‘母把’,乃是天下万拳的武宗,意指天下的拳法都是从其中变化而来。 “我的《易经洗髓功》也是达摩传下来的呢……,这难道就是缘分天注定,看来此功与我有缘呐!”王一不要脸地说道。 形意拳近代最出名的人物当属‘半步崩拳’郭云深,‘铁脚佛’尚云祥和‘虎头少保’孙禄堂。而且现在均有传承,在形意拳界也算一方山头。 其他各类小宗形意门派怕也不下二十家,而且大多是教了一个三体式桩法和几招练法以后就开始讲一些玄而又玄的理论,其中还夹杂着招生广告,最离谱的有些人甚至连桩法都没站对! 而且他们对于形意拳的理解也各不相同,说的内容甚至有些南辕北辙之感。有许多都是后人强行附会之说,并不能练出真功夫。 以王一现在的眼光来看,除了最大的那几家有些干货外,但也只是浅尝辄止,如隔靴搔痒令人不快。其他的几家也就一个桩法尚有可取之处,至于其他王一敬谢不敏。 “可惜哑爷爷不在了,他是有真功夫的,不然我去向他请教,必能成我的指路名师,也不至于有今日的困境。”王一有一点点遗憾。 后来他索性放弃了直接在搜索软件里搜索武功的做法,反而逛起了形意吧贴吧。 这一逛就逛了整整一个小时,要不说网友还是有才。一些沙雕言论,看的王一是乐不可支。 但其中不乏有一些真知灼见,发人深省,也对王一起到了一定的启发作用。所以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三人行必有我师,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 逛着逛着,突然一则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位叫“形意小宗师”的网友发出来的,名叫《形意龙形与虎形详录》。发帖的时间只有一天,但是评论已经有两百多条。 “难道真是秘籍?这群里还真有高人?” 王一有些困惑,连忙点开那条帖子来看。 帖子的内容很简单,文字甚至还配了图片,但说的居然是形意十二形中龙形和虎形的练法与打法。 卧槽! 只是略微看了一分钟,王一整个人就兴奋起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小宗师你是我的神!” 第13章 龙虎二形 以他现在的境界,只需草草一眼,便能分辨一门武功的深浅高低。 ‘形意小宗师’分享的内容虽然只有几页简单的图片和文字,但却是尽述了形意十二形中龙虎二形的诸般武学变化。王一觉得只要自己能够细细参悟,认真习练,技击一道必能有所建树。 他现在最大的缺陷就是接触武学太短,修为却又提升太快,导致自己的武学素养和理念没有跟上。能够施展手段也十分单一,永远就是那几门武道真意。 但也是因为他功力太强,让他有了一叶障目之感,只是几道武道真意,便能轻松制敌,不觉间便有了天下无敌之感,对于学习其他武学的欲望也变得越来越低。 当然这个话确实有点凡尔赛,常人一生练武,专精一形,能习得一道真意已是不易。 有的人甚至一生都在武道真意门外蹉跎,最终也是庸庸碌碌抱憾终身。 更别说王一一人已习得五道真意,这要放在古时武学昌盛的时代,已经足以令众多武林人士癫狂。 至于武道真意强不强,肯定是强的。但是武道真意具体有多强,这个就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因为武道真意的门槛就很高,一般只有领悟了暗劲的高手才能领悟,只有拳法习练形神兼备之下,才能说在心意勃发之间,明悟了自己功夫中的神,出拳之时带上自己的武道真意。 假若有人练猴形,首先便是要模仿猴子的形态,因为猿猴心敏意捷,善于纵山越岭,跳跃灵活。故而它的形便是灵便机巧,足智多谋,更兼神志坚定,敏捷迅速。 等到日日练习,将一身灵巧劲力练遍全身,行走坐卧动静之间便慢慢有了灵猴的神。 对敌时,在别人眼中便如对上一只灵巧猿猴,能外应其动,内守其静,意发神速,乘机取巧,以巧破拙,以智胜勇,神妙莫测,以灵敏而制笨拙,以足智多谋而胜勇猛鲁莽。 而这拳中领悟的灵猴之精神就是武道真意,更类似于功夫中的神打之法,能强壮精神,提拔气势,此消彼长之下便会令人未战先怯,最终出其不意,战而胜之。 当然武道真意也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通俗点讲其实就是给自己的功夫叠一层buff。 因为功夫本来就是古代先民模仿各种兽类的行为习惯所演化成的技击之术,幻想自己能够拥有其他兽类一样强大的力量,是几乎所有习武之人的执念。 但是人变兽本就是天方夜谭,所以便有人别出机杼,从兽形中领悟兽类精神的真谛化为自己的拳法之中。 但是这不代表有了武道真意就代表实力更强,技击本来就是比拼谁的力量更大,速度更快,体能更好。有的人天生根骨强大,即使没有武道真意,对敌之时依然能够打出力拔千钧的效果,战胜拥有武道真意的对手。 所以武道真意归根到底只能让你的功夫多了变化,拳法威力更足,胜算更大。 什么?你说王一的武道真意是怎么回事! 哦!他是个挂壁! 王一现在一度怀疑这易经洗髓功就是达摩创造的,看似粗陋简单,只是普通的养生功,但是这其中模仿天地阴阳,山川日月,云雨风雷之变的武道真意除了那一苇渡江,照壁留影的达摩老祖之外,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现在又被系统强行拔高到炼神之境,等于别人练武他修仙,直接拿了功夫创造者的武道真意为己用。 特别体质进化为完美人类后,精力饱满,更能以气血击敌,对于招式变化并不追求。内外合一之下,甚至可以不以拳法为载体,直接以神打之法,令武道真意化为实质来对敌。 只是如今他转变,再拿到这形意十二形中的龙虎二形,顿时领悟了诸多武学变化之道,正好弥补了自己技击太差的短板,令自己如虎添翼。 这龙虎二形乃是形意十二形中拳形,而形意十二形则是以模拟十二种动物的生活形态和搏斗的特长而组成的拳法套路。包括包括龙、虎、猴、马,鼍,鸡,燕,鹞,蛇,鸟台,鹰,熊。 对比五形拳练习,反而增加了许多手法、身法、腿法和步法,更能将功夫练遍全身。 而且这门功法形象丰富、劲力全面,能够提高身体素质、改变人的精神气质,除了能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更能锻炼和掌握多种劲力,提高自己的功防实战能力。 所以许多形意拳爱好者,不以五形拳入手,反而是以习练十二形开始。 王一翻阅半晌,自觉牢记以后,拿定主意,立马翻身从床上站起。只见他架子一整,一个标准的三体桩就被他站了出来。 龙形对于体能要求比较高,如果追求动作做的标准,练上一个来回都会很困难,对锻炼腰、腿劲效果甚好。 拳谱云:降龙之式,有伏龙登天之形,而又有搜骨之法。 王一练成了易筋洗髓功,要论天下体力悠长如他者,天底下再寻不到第二人。 只见他,双手握拳,双肩一沉,浑身关节啪啪爆响,背后脊椎如同一条大龙,一起一伏。 先从蛰龙蹲伏练起,只见他探爪往前一抓,而后侧身一踢,身形一变又是一招反身龙形,上攻下踢,接着老龙卧道、跃起龙形、蛰龙反射、龙出水、乌龙翻江,一招一式节节贯穿,犹如一条即将腾飞的大龙,浑身劲力搬运,顺着脊柱大龙传导到全身。 从身形上说,龙形就像是整个身体如一条毛巾左拧完后,右拧,从上到下都要带着拧劲,而且身形在拧的过程中将上下节反复的对折、伸展,所以能在无形中锻炼到人的脊柱韧带和筋膜。 俗话说:“筋长一寸,力涨十分”,身体筋膜强健,力量自然变强。 而且龙本属阳,但拳属阴。王一只觉腹内心火缓缓下降。 而丹书又云:“龙向火中出是也,又为云。” 正是‘风从虎,云从龙’。拳中龙形,乃拳法的形式之劲,起手承浆之穴是任脉起始的地方,与虎形之气轮回相接,二形一前一后,一升一降。 故此拳顺,心火下降,拳逆,身必被阴火焚烧,身体渐渐僵硬,而心窍也必不能开。故学了龙形之后,人也能变得精神活泼。 接着他拳形一变,身子向上一扬,好似化为一只斑斓猛虎,喉咙中呼噜噜发出一阵低吼,犹如饿虎雌伏在地,静待猎物。 这声音也不是王一主动发出,而是气血沸腾,摩擦声带,发出的震动声。 拳法云:“虎之为物,扑力最强,以爪为雄,所向无敌。爪之所至,必可奏功。” 所以欲练虎形者,要专练虎扑,欲练虎扑,先练虎爪。 而形意拳虎拳歌诀:纵跳以扑,托抱称雄。劲起臀尾,通督聚精。 只见王一纵身起扑,如猛虎扑食,扑完左边又转身向右,而他背后臀部和尾椎骨,此时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抽动,如同有一根长尾巴长在背后。 等他扑完,接着拳势一遍,又变成一头饱食之虎,悠游山林,巡视领土。 扑、托、抱、拦、截、撑,这六式变化被他一一使出,整个人气势变化,如同猛虎,饿虎,病虎,懒虎,上山虎,下山虎。 虎形精义被他施展地淋漓尽致,原本龙形练遍全身的劲力,被他筋骨一缩,反而收束回丹田气海,接着他感觉喉咙麻痒难耐,放声一吼,深山老林之中立时传出一声震天虎啸。 内丹法中说:虎形者,有伏虎离穴之式,而又有扑食之勇,在腹内为肾水。虎向水中升是也,又为风,风从虎。 所以在拳中才会为虎扑,臀尾名督脉,又名长强。正是起落不见形,猛虎坐卧出洞中是也。 其拳顺,则清气上升,而脑筋足也。其拳逆,则浊气不降,而诸脉亦不贯通也。而医书也说:督脉为百脉之源,督脉一通,诸脉皆通。 所以学习虎形,要先明白虎形中存在的诸般道理,只有这样才能锻炼到全部身心,贯通种种窍门。 再加上王一本就得了“托天”“陷地”之真意,天下劲力之刚柔早已明了于心,洞若观火。 这龙虎二形刚柔之属,亦脱不开托天陷地的本意。只觉一练便会,一会即精,顷刻间便将这龙虎形演练了一遍。 便觉有清气下沉,浊气上升,二者于膻中穴分解左右,竟又渐渐融合之势。 口中喷出一团白气,凝而不散内中夹杂几丝血雾,王一站定收工,只觉浑身舒泰不少。 面板打开,只见自己各项属性依然被锁。但是却多了0.23点储备点,而评价一栏上面的红色警告,已经变为了蓝色。 技能栏上面已“形意十二形(残)”的选项已经赫然在目,而且熟练度刷的极为恐怖 形意十二形(残)(432/1000)〔精通〕! 第14章 龙虎二气望金丹 “熟练度竟然已经刷到了精通级!” 王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因为重伤带来气闷之感都感觉消散不少。 “这形意拳真不愧是天下三大内家拳之首。象形取意之间,我以易筋洗髓功的功力运转龙虎二劲之法,短短时间竟然也起到了伐毛洗髓之功,开始慢慢冲散我胸口的瘀血。” 王一惊喜莫名,自己救人之后,下山买过各种伤药。而自己因为完美人类的体质,这些普通的伤药对自己的内伤效果微乎其微,甚至还赶不上自己自愈的速度。有时候一想起来,都不知道该哭该笑。 真要用药物治疗,也需得百年山参,千年灵芝之类的天材地宝或者各种高科技基因药剂方才能快速见效。 原本王一估算按照自己的体质,全力运转洗髓功疗伤大概也要两个多月才能痊愈,现在一夜之间,形意龙虎劲直接练至精通,连带着易筋洗髓功的疗伤功效也在快速提升。或许只需要一个多月就能痊愈,刚好赶到自己租期到期之前。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不能加点的状况下,这些提升都是通过自己领悟勤练之下完成的。也算是他第一次细细感悟一门武学从无到有,从粗到细,从低到高的境界变化。 自己此时如同一位浸淫于形意龙虎二形二十年之久的拳法老师傅,劲力的各种精微奥妙变化,全都萦绕于心,每次细细回味一遍,便能有所收获。ωωw..net 其实他不知道,常人练武都要过炼皮,炼骨,炼髓,最终炼神。而他从易筋洗髓功起步,直接走的是内壮法,修的是先天元神,造的内景天地,追求的是神意浑一,超脱而去,而气血圆满之类反而只是末流顺带。 这也是为什么王一易经洗髓功大成以后,反而整个人气质大变有了飘飘欲仙之感。 但是这龙虎二形一练,王一顿觉自己的精神有了依靠,神魂有了身躯,只是依旧还有身不载负之感,乃是功夫没有追上境界,而产生的脱节。不过比起以前却强上太多。 只见王一单手轻轻朝外一挥,肌肉便有了波浪起伏的感觉,他知道这是气血在皮肤下游动,乃是隐龙之劲,引而不发。这劲游到尽头,由指尖透出,就见王一手掌一瞬间透出青黑之色,空气都好似炸起一串闷雷,类似于衣衫猎猎作响的声音。 而后双手变作爪,往前连抓,犹如老猫戏绣球,空中又似炸起一串连珠炮,与之前闷雷声相反,反而清脆明亮。只见他原本五指青黑这会儿又变作赤红,犹如烧红的烙铁,重重往身前木桌抓去。就听“哐咔”一声,这实木方桌竟被他一爪抓成几块,朝四面散去。 王一闭目凝息,静静感受体内龙虎二劲阴阳变化之妙,刚柔并济之理。与易筋洗髓功相比虽然宏大处不足,但是精微处尤甚。 这时他身上的脊椎,肌肉,筋膜开始齐齐振动,肚子里不由自主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这便是内家功力精深到极点后所发出的‘虎豹雷音。’ 这‘虎豹雷音’有易筋换骨,伐毛洗髓之能,能够充沛气血,调动精神。王一只觉浑身麻痒难耐,犹如无数蚂蚁爬满身体。胸口一阵轻微地刺痛传来,渐渐的疼痛又变成烧灼感,喉咙里好似被人用羽毛拨弄,张口一喝,似龙吟虎啸便有一口浓黑的血痰从嘴里飞射而出。 这口血痰去势如箭,直击门外一块大青石上。无声无息之间,那大青石如同被一把重狙打了一枪,石身之上出现了一个黑洞,周边更有丝丝裂纹。 王一脸色潮红,浑身汗珠滚落,如同蒸过桑拿一般,头顶升起白烟。但是他的脸色却无任何异常,反而有一种舒服畅快的感觉。 连日重伤以来累积的种种抑郁之气此时被一扫而空,他只觉灵台清明透亮,似乎有天光从头顶照下。 此时心神之中,龙虎二气蓦得分离开来。一游脊椎,一游腰胯。这龙跟虎,最强的就是脊椎和腰胯。 现在王一只感觉身体无比饱满,又因为使用的易筋洗髓功的功力推动,浑身好似宝相庄严,妙不可言,无法形容,身上已经渐渐有了龙虎之能,胆色也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壮。 心田映照之下,有一黑龙从肾元中出,初时如蚯蚓般大小,经肝木之气一催,身形立时化为千丈远。这龙盘旋而下,张口一吞,便将丹田处的易筋洗髓功力吞下一半,立刻就从黑龙变为青龙,只是这龙形神呆板,毫无灵气。 王一心神一动,这‘托天法’化为两个光团映在金龙双眼,正应‘画龙点睛’之妙。那龙立刻活灵活现,于肾水化作的黑海间兴风作浪,威势赫赫。 不能龙翔于天,他仍觉不美。于是‘乘云法’又化作一点性光点在龙首之上,青龙四爪变做五爪,周身之间云气蒸腾,龙吟阵阵中升腾于天际之间,正是‘飞龙在天’之兆。 又有一虎从心头火光中跳出,初时如小猫般大小,憨态可掬。经肺金之气一绕,立刻化作一条十丈来高的斑斓猛虎。张口一吞,另一半易筋洗髓功也被吞下,王一故技重施,以‘陷地法’来炼它,瞬间便脱胎换骨,浑身杂色尽去,化为一头白虎,傲啸天地,令日月无光。 一龙一虎于脾土之间龙争虎斗,撕裂大地,吼破苍穹。但龙翔于天,虎跃于地,龙能击虎,虎却打不着龙,渐渐便落了下风。 王一脸上显露的赤青二色尽数转青,渐渐化作青黑,此乃阴阳失衡之兆,令他整个身子都开始簌簌发抖起来。 他抱元守一,不敢乱动。正危急间,泥丸宫突然降下道道清气,却似有一道光从眉心射出,照在鼻尖,然后鼻尖照在丹田。 丹田内的气息一跳,便有‘呼雷法’和‘掠风法’神意化作流光飞往白虎,只见其后背肋间渐生出风雷二翅,周身电光缭绕,立刻长啸一声,飞往天空与青龙战作一团。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只见天地之间尽是血色,而清气也源源不断从泥丸宫罩下,化作屏障渐渐将周天血气收束,化作一颗血丹,其内甚至有龙虎异象。 人身有三大丹田,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三个丹田所储存的能量是不一样的,上丹田是“神”,也就是道家中的真铅,而下丹田是“精”,也是道家中的真汞,元神守丹田才能真铅真汞结合,也说龙虎相交。 王一此时刚好经此一变,正是铅汞结合,欲结成一颗龙虎金丹,但是龙虎交汇却似差了火候并未成功,反结成了一颗伪丹立在了自己中丹田内。 第15章 疑惑 “卧槽!” 王一从内视中醒来,开口就是一句国粹。 “这尼玛我练出来个什么东西?!”感受了一下自己胸口的血丹,脑子里全是震惊。 他连忙查起手机百度搜索,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脸上全是古怪的神色。 ‘内丹’这个名称是道家的称谓,古时的道人在修道时,以天人合一思想为指导,以人体为鼎炉,精气神为药物,在体内凝练结丹的修行方式。 正所谓:‘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作为道教修炼的重要修行成果,结了丹的道人常常被称作‘金丹’道人,古时又称为真人,意指存养本性,修真得道的人。 因为金丹其实算是一种高密度的能量体,由人的精气神凝炼合一而成。一旦结成以后,就能通过金丹改善体质,延血换髓,最终肉身成圣,成就无漏之躯。 但这丹它又并不是一颗实丹,不是说你体内多长出了一个器官,如果你用ct去照能照出来的,那大概率是结石。 正所谓‘大丹无象’,因为能量本就是无形无象的,而最高层次的“丹”就是回归本体,让本性成丹。 这颗丹再经‘七返九还’之功,最后复归于“道之初始”,故称“还丹”。《周易参同契》云:“金来归性初,乃得称还丹”。又此丹以金(实为铅、汞)为主要原料,故称“金丹”,并取“金性不朽”之义,以喻还丹能令人永生不死。实乃道教直指本源,长生不死的饵料。 “难怪哑爷爷当初去世以后,尸身不腐,内生异香。估计已经到了武人的‘坐胯抱丹’之境,成了武道大宗师!” 前文提到道家修内丹,将身体分为上中下三个丹田。丹田可以简单理解为能长出“丹”的庄稼地。上丹田,在眉心附近;中丹田,在心窝附近;下丹田,在肚脐附近。 内家拳修炼同样非常重视丹田,通常说的意守丹田指的是下丹田。现代练武者接触许多西方搏击术,认为意守丹田的作用在于腹腔增压,从而提升(没有骨骼保护的)腹部的抗击打能力。这种想当然的解释,居然信众颇多。假如我们的祖先有侵略者一般发达的四肢,厚实的肌肉,就不会创造出以弱胜强的内家拳了。 学习内家拳,光是思想上接受“以弱胜强”、“牵动四两拨千斤”、“阴阳虚实”的远远不够的。想要发挥出内家拳应有的威力,需要改造的身体,这与道家炼制金丹,让身体脱胎换骨目的一致。 但是这丹无论道教武门基本都是结在下丹田处,就像女人十月怀胎,最终孕育出一一点真性。这是天道,是阴阳循环的至理,是死生转换的规律。 可是现在王一的丹却偏偏结在了中丹田,而且无形无象,但又感觉轻飘飘,圆坨坨,没有厚重感,感觉随时都会散去。偏偏它又很活泼,不时滴溜溜一转,每一转这周身血雾便凝实一分。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怎么说呢?就好像在自己身体里又重新长出一颗心脏,全身的血液流动除了要经过心脏,还要从它身边经过。 而经过这血丹的血液,王一内视之下,感觉都有金性在其中,仿佛血液质量和密度变得更高。血液循环不再像水流,反而像是水银在流动。 身体里的暗伤处在血液流经过后,竟然都在快速变好,比之易经洗髓功加上龙虎二形易筋换髓之下,还要快上几分。 “这算什么丹?中丹田是气宗,难道以后叫他‘气丹’?”王一想着对方血雾缭绕的样子。 尼玛的,这个怎么都跟‘气丹’扯不上关系吧! “这叫我以后怎么修炼啊,不会走火入魔吧!”王一叫苦不迭,不过感受着内伤渐愈,倒是给了他一点安慰。 没有多想太久,他便开始从担忧转为接受。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让我试试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只见王一来到门外,来到那块大青石旁,单手一抓。即使身上有伤,但靠着本来劲力,依然将这块百来斤的大青石单手伶起。 “力气好像变大了很多。我原本15点的力量,在不运劲的情况下,虽然能够拿起但绝不像此时这般轻松!” 随后放下青石,血丹一转,好似全身被血液压缩往四肢而去,手背上忽然筋脉虬结,看上去恐怖骇人。而后一掌快若惊雷拍在石身,石身之外一层石衣直接被拍碎,簌簌落下。 等他停下片刻,又是一掌拍在原处,这一掌动静比之前更大,但是大青石却纹丝不动。随后手上青筋消失,又恢复了洁白如玉之态,但却比之前更白,好似发出莹莹白光。 只见他虚空下按,手中力道绵绵不存,缓缓按在青石顶上,而后轻轻一抹,看似润物无声,却将石头顶上一层如给轻轻揭去,断面平滑如镜,如刀砍斧劈一般。 这一掌耗费心力似乎比之前更甚,王一收功站定后,脸上浮现一抹潮红之色,心脏跳动陡然加剧,血丹九转方才缓缓收服沸腾的气血。 晚风轻轻一吹,石屑飞扬,这青石内部竟被他三掌拍为了粉末。 “这颗血丹居然有梳理六气,调节铅汞的作用。更能令我精血壮大,气力大增。” “我这三掌分别以‘明刚’、‘明、柔’和‘暗刚’的劲力催发,一掌碎石成块,一掌透石成粉,最后一掌断石如刀。” “三掌打完,并无力竭之感,也没有网上说的心力憔悴,喷气如柱,汗出如浆的状态,甚至还犹有余力。想来除了是我本来就气血强壮,那就只能再加上这血丹之功了。只是后来牵动伤势,不然倒可以全力施为,现在着实令人不快!” “而且最终我也没有领悟出‘暗柔’之劲,想来也得是我形意龙虎大成之后才有可能领悟的了了。” 等到打开面板,形意十二形(残)的熟练度竟然已经刷到了891,马上就要进入大成。 王一此时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境界,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弄明白。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修行界的异类。 你说他境界低吧,但他已经是炼神境界,还结了金丹。放在古代也是开宗立派,封号真人的高功大宗师。说他境界高吧,到现在他连暗劲都没有领悟透彻。 不过他开始练武也是阴差阳错,所以心态也很平和,只要不是走火入魔那就没问题。至于其他的,想不明白,干脆不想。 感觉自己有点饿了,王一煮了一碗面吃。拿起在一旁拍摄的手机,把自己掌碎青石的视频拷贝到电脑中,用了马赛克隐去了自己的正脸。 然后将这段视频从后台发给了‘形意小宗师’,然后将自己’暗柔’之劲的困惑打字发给了对方。 “以武会友,还是不错,做人还是要学会不耻下问!”王一美滋滋的想到。 第16章 这人功夫高的没边了 早上九点,鲁省海市郊区一户大院子里。 身穿灰色练功服的周云伯刚刚跑完步回来,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站桩。看似浑身松松垮垮,但是整个人却又纹丝不动。 虽然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却依旧不显疲态,精神反而越来越旺,就如同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升起,缓缓升到中天之上,此时亦是他精神最强大之时。 就在这时,周云伯动了,只见他躬身勾步,一套形意五形在他手中缓缓打出。 五行拳有劈、钻、崩、炮、横五式,分别应于金木水火土五行,看似招式简单,实则打法严谨,五行相生相克,变化多端,暗藏凶险。 分别有“三顶、三扣、三圆、三敏、三抱、三垂、三曲、三挺”八原则,也称形意拳的“二十四法”。 这周云伯出手之间,看似缓步无力,但是挥拳之间,空中连珠炮响。即使外行人也能看出来其劲力霸道雄浑,凶猛异常。 打完一套五形拳,周云伯脸上微微出了一点细汗,但见他站在原地,双腿微曲,双手沉于腰间,头微微上扬,嘴中一呼一吸,肚子一鼓一收,浑像一只站着的大蛤蟆。 连打十响明劲,对他的消耗也是十分巨大。劲力一泄,汗液便滚滚而出,五脏六腑都有一种虚弱感,于是便立刻用武当钓蟾劲来降伏体内沸腾的气血。 只见他舌抵上腭,连呼连吸之间,双肺都在微微发热,而后便有一股热气从两腮生出,这热气在嘴中一转,口中便生出一口津液。这口津液被他含在嘴里,含热以后,‘咕咚’一声和气一起沿着食道吞咽了下去。 胸腔中,立刻发出了轻微沉闷,好像蛤蟆似的鸣声,随后,他双手按住胸口,缓缓下移按摩,揉了揉腹部,整个腹部地大肠小肠也都轻微鸣叫起来。 体内的器官内脏慢慢蠕动,一声一声。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就好像春天来临。田野池塘之间,许许多多的蛤蟆此起彼伏的鸣叫。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和喜悦。 这武当“钓蟾劲”,本来就是武当一代一代清修的道士,听见春天田野池塘的青蛙充满喜悦生机的叫声,结合对自身身体地理解,创造出来的呼吸吞气食气,锻炼内脏的养生功法。 如今被周云伯使出来,竟有一种‘吞天食地’的感觉,初时只有一蛙鸣,而后万蛙齐鸣,就在声浪到达顶峰时,却倏地一静,如同夏日夜晚万籁俱寂。 周云伯闭目沉息,而后张口一呼。一股白气凝而不散,如同一条气柱从嘴中呼出,吹得脚边野草向后倒伏。 “好!” 一声娇呼声从门口处传来,接着就响起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 “哥哥,你的戏法越变越好看了!”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明眸皓齿的小女生,穿着一件连帽卫衣配一条短裙,大长腿一迈就进了院子里。 周云伯白眼一翻,没好气地说道:“说了多少次了,这不是戏法,这是功夫。” “知道知道,功夫嘛!两个字,一横一竖,赢的人站着,输的人倒下!”女生手中比划,假装老气横秋地说道。 周云伯直接在女生头上敲了一下,端起旁边石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参茶,慢悠悠地说道:“以后少给我看点电影,功夫是让你强身健体,不是好勇斗狠用的。” “还有,你今天没课吗,怎么会过来这里?不要跟我说你逃课了,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来人是他的妹妹——周云依。 周云伯家里也算是个小富家庭,因为自己的爷爷周石亭就是一位形意拳高手,以前当过首长的保卫员,还上过战场,杀过敌军。 后来退役之后,老首长对他颇为照顾,于是就在这海市开了一家形意武馆名叫“听石阁”。 由于功夫高深,武德充沛,受到了鲁省武林同道的敬重,渐渐的在海市扎下了根,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大武馆。 自己的父亲不爱练武,高中毕业就去了国外留学,回国就将“听石阁”注册了商标,并大力发展周边衍生产业。将“听石阁”这样一家传统武馆,变为了拥有几十家分店并且遍布鲁省的“听石运动竞技连锁公司”。 而自己从小就爱习武,每年寒暑假都会回到海市跟随爷爷练习一段时间,平日里也是寒暑不辍。 如今自己也三十五岁了,一身功夫已经练遍全身,劲力也在由明转暗蜕变之中。因此便搬来爷爷住处,以便时时请教。 而自己这个便宜妹妹恰好也在海市读大学,听到自己来了海市,便三天两头跑来串门。 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周云伯内心还是十分疼爱的,父母在自己高考那一年生下来了她,说以后哥哥要成为妹妹的依靠,给她取名叫周云依。 而自己看着她长大,也明白长兄如父的道理。基本上从小到大,除了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自己都会满足她。 偏偏这个妹妹性格古灵精怪,这不前段时间看到已经练功来了兴趣,非要缠着自己学武。 自己被烦的没办法,便把形意拳十二形中的龙虎二形的练法和打法,连同心得一起教给了她。又怕她万一练出劲力,歭武行凶,还千叮万嘱功夫只能做强身健体之用。 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对方就跑来自己这里,看来功夫也没好好练。 周云依捧着自己的头,气鼓鼓地道:“我今天下午没课!哥,你又打我头,我要告诉爷爷,让他教训你。” “呵呵……”周云伯冷笑:“我估计你功夫没好好练吧。等我跟爷爷说一声,你猜爷爷教训我之前,会不会先把你削一顿。” 闻言,周云依吐了下舌头,不敢做声了。片刻后,她眼珠子一转,又笑嘻嘻地凑过来说道:“哥,我来可是有正事的!” “什么正事?” “嘿嘿……”周云依捏了捏周云伯的肩膀,讨好般地说道:“哥,你能不能教我怎么练‘暗柔’之劲啊!” 周云伯闻言,嗤笑一声:“你连走都不会,就想学跑了?” “这‘暗柔’劲别说我不会,就算会的话我告诉你,你就能学会?” “你别瞧不起人!”周云依不服气地说道:“我学不会可不代表别人学不会。”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云伯眉头微皱。 周云依掏出手机,讪笑道:“哥,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生气!” “看看你先说什么事吧!” “我把你给我的功法秘籍放到网上了。”周云依低着头,说话时不时偷看一下对方脸色。 “什么?”周云伯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音量都提高了几分:“你把龙虎二形的秘籍放到网上了?打法也放了?” “放了!”周云依声音越来越小 “胡闹!” ”龙虎二形乃是总决之功,打法堪称形意最凶,乃是不传之秘。我教给你是要你习练以后能够筋骨强壮,遇到歹人能有自保之力。你这样胡乱放出去,万一有心术不正之人学会了,岂不是闯了大祸。” “哥,这真不能怪我!”周云依狡辩:“我练了好几天,也没感觉到你说的皮毛收束,劲力浑一的感觉。我以为是假的,就把他放到网上,看看有没有人能练成。” “假的?”周云伯没好气道:“爷爷乃是形意大师,教出的的门人弟子几百,你说他的秘传是假的?。” “而且练武从来都是水滴石穿之功,你哥我也是二十多年寒暑不辍,才练到明劲大成。你又不是天纵奇才,哪里有一蹴而就的道理。” “你这家伙我看就是欠收拾,不然指不定惹出什么大祸。过来!先站桩一个小时!” 周云伯到底舍不得重罚,就想小惩大诫一下。没想到周云依没有跟往常一样顶嘴,而是颇为顺服地小声道:“哥,你罚我可以,但能不能把‘暗柔’的练法告诉我啊!” “你今天一直在纠结这个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周云伯这会儿脸色严肃起来了。 周云依连忙凑过来,掏出自己的苹果手机,像献宝一样,神秘道:“哥,我先给你看一个视频,看完你就知道了!” 一分钟后,周云伯心中震惊,盯着眼前的手机久久无语。半晌,才喃喃出声。 “‘隔空打劲,碎石成粉’,这人功夫简直高的没边了!” 第17章 暗柔之劲 周云伯带着周云依急匆匆往前院走去,只见此时前院里一个光头老头正拿着锄头在翻一垄菜地。 老头瘦瘦小小,身形佝偻,穿着普通的确良长衫,脚上套着一双长胶鞋。 听到院门口传来周云依的声音,老头连忙起身,脸上带着笑,抖了抖脚上的泥巴,就从菜地里走了下来。 “依依来了啊!”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这老头正是形意大师周石亭。 “爷爷!”周云依甜甜叫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对方身边,挽着对方手臂说道:“你怎么又在干活啊,不是说了要多休息,保养身体嘛!” 周石亭闻言,哈哈一笑:“你爷爷我还没老到动不了的地步,现在给我一把枪,我还能上战场,杀敌人呢!” 言语之间,颇为豪迈,似乎又有一点追忆曾经战场上的风光。 “爷爷!”这时候,周云伯在走到身前,轻松叫了一声。 周石亭点了下头,看着眼前的孙子。跟看周云依时的宠溺有所不同,这会儿他的眼中更多的是欣慰和愧疚。 儿子不愿习武,原以为自己一身所学就要在周家断了根儿,却没想临到老却是自己这个孙子接了自己的衣钵。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明白,自己这个孙子是因为太懂事,不想看到自己伤心失望,所以才会提出来主动练武。 七八岁的小孩正是调皮好动的年纪,谁会愿意一天扎马站桩一两个小时,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呢?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二十年寒暑勤练不辍,再加上自己这个孙子天赋不错,已经在三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明劲大成,并且马上就能练出暗劲。再加上自己手把手教导,有希望在四十岁前暗劲大成,五十岁前进入化劲,而后坐胯抱丹也不是不可能。 拉回思绪,周石亭开口问道:“怎么,可是修行之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不是我,是云依!”周云伯回道 “依依?”周石亭面露疑惑,转头望向周云依。 周云伯连忙上前将周云依把龙虎二形放到网上,并且遇到网友向他询问‘暗柔’练法的事情告诉了周石亭。 周石亭诧异半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拿着一个大茶壶,坐到一旁的石沿边上,一边喝水一边招手让周云依坐到自己旁边,说道:“依依,把视频给爷爷看看。” 周云依依言,连忙调出视频放到周石亭眼前。原本还慢悠悠喝茶的周石亭,在看到石粉飞扬的场景时,一口茶水猛的喷出,骇然道:“抟气如磨,碾石成沙!” 周云伯第一次看到爷爷如此失态,连忙跑过去轻抚对方后背。 周云依开口问道:“爷爷,这难道比您还厉害吗?” 周石亭闻言,脸色古怪,缓缓开口:“这视频要是真的,此人估计已经结丹了。有时候境界差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别说现在我已经年老体衰,就算是年轻时的我化劲大成,对上对方估计也走不过十招。” “云伯,这人你们认识吗?” 周云伯没有回答,反而转头望向周云依。 周云依连忙开口:“不认识,就是一个网友,说是看到我发的龙虎二形大受启发,然后拍了这么一段视频,向我咨询‘暗柔’之劲的练法。” “不对呀?”周石亭却是疑惑道:“他若是结丹高人,岂会不明‘暗柔’发劲之道,即便以道家内丹术结丹,这‘暗柔’之劲于他也应该是水到渠成之理,真是怪哉!” “哦,对了!”周云依一拍脑袋,说道:“他还写了一大段他练功的心得给我,可惜我看不懂。等会儿,我找出来给你们看看。” 十分钟后,周石亭面色复杂,嘴里喃喃道:“竟然可以这样!我一直以为须以人体四劲,在筋骨血肉之中寻铅汞结丹之道。没想到此人另辟蹊径,竟以周天搬运之法,以丹田为炉鼎,使神魂为火种,令五气为柴薪,用龙虎为佐使,收束气血,调和阴阳,居然另寻到了一条前路。” “原来如今世代,竟还有人愿意在传武之道上披肝沥血,吾道不孤矣!” 周石亭说着说着,眼角竟流下泪来,深吸一口气,对着周云伯道:“云伯,此人所言,乃是精深妙法,于你修行无异于他山之宝。可惜道不轻传,他只传云依,未传你我。但如今你我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了去,所以我要你立誓,未经此人允许,你不许习练这周天搬运,气血内壮之法。” “爷爷,我知道的!”周云伯重重点头 “还有你,依依。之前我不晓得,但是现在你不能再将这份修炼心得轻易示人了,不然就是犯了大忌。” 周云依倒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不以为意地道:“爷爷,没必要吧,哥哥看一下怎么了。这都哪一年的规矩了,现在可是新社会!” 周石亭闻言,脸色罕见地严肃起来,盯着周云依,语气严厉:“依依,别人将宝物赠你,这是你的机缘。但不代表你就拥有了随意处置宝物的权力。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一门功夫绝技那是可以做立身之本的。如果有人偷学,轻则废掉一身武功,重则打断四肢,打死打伤无算。” “而且我要你不要轻易示人,那是在保护你。此人功力高深,很可能是位结丹高人,若他性情古怪,知道你将他的秘传轻易外授,到时候追究起来,你爷爷我可护不了你。” “不要指望警察,侠以武犯禁,对这些真正的武林中人来说,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周云依听完,吓得缩了缩头,不敢说话。 倒是周石亭突然露出遗憾之色,叹息道:“可惜我已年老体衰,气血枯竭。若能再年轻十岁,习得这周天搬运法,未必不能一窥金丹之奥妙啊!” “当初我为云伯你从武当出云道长手中求来‘钓蟾劲’内功,便也存了内壮先天一气,求外物以结丹的心思。如今若你能习得这份功夫,五十岁前必定结丹有望。只可惜,有缘无分啊!” “悲呼!嗟呼!” 周石亭说着说着,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周云依见状,说道:“爷爷,要不我问问对方,看能不能让他把这份功法给你们习练,如果对方同意了的话,岂不是皆大欢喜?而且我看对方挺好说话的,也没您说的这么严重。” 说完,拿起手机就要给王一发消息,却被周石亭伸手拦住,只听他道:“原本他学了龙虎二形,若他只予你个一般礼物,倒也无妨。可是如今看来对方是倾囊相授,毫不藏私,所以我们也不能小气,免得被人小看。” “他不是想看‘暗柔’之劲吗,文字图说不免繁琐,也容易语意不清。云依,你拿出手机,也给他拍一段视频过去。” 周石亭要周云伯搬来一口大缸,缸里灌满水。然后盘坐屏息,周云伯和周云依就在旁边不敢出声。 三十分钟后,他双眼一睁,长身而起。整个人的精气神截然不同,如同老树发新芽,身上充满了浓浓的生机与活力。身形依旧瘦小,但却给人感觉高大伟岸,就像悬崖边的孤松,挺拔峭立。 只见他轻轻一掌拍在缸沿,水面瞬间荡起一层波纹,接着水波越来越大,如同海浪翻涌。接着水纹一变,又变成了漩涡,这漩涡越转越快,与缸沿都摩擦出声音。接着劲力一吐,水面瞬间平静无波。正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本来天下之力,水力最雄。力要在水中传导,遇到的阻力是最大的。老子云:“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而万物莫与之争。” 正是因为水这种无形无相,无孔不入的特性,所以想要用劲力操控水,就更显功夫和手段。 而周石亭一手‘暗柔’之劲,如丝如缕。水无形他也无形,水无相他也无相,以力之无厚而入水之有间,如同一层隔膜将水包裹其中,随心而动,随念而行。 一掌刚演示完,周石亭来不及收功,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朝后倒去,幸亏周云伯眼疾手快,将其揽住,和周云依同时出声,叫了一声:“爷爷!”连忙扶着对方去旁边的石凳坐下。 只见周石亭面如金纸,气喘如牛,汗出如浆,两三分钟后方才平静下来,缓缓开口:“老咯老咯,想我年轻时擂台比武,能连发十手暗劲而面不改色。如今只发一招,就差点去了半条命。果然,不成金丹,都是凡人。” 说着,他看向周云依问道:“依依,刚才的视频你拍了吗?” 周云依眼里含着泪珠:“拍好了,爷爷。” 周石亭连道了三声“好孩子!”这才说道:“依依,你将视频发给对方。若对方愿意将功法给云伯练习,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愿,你也不要有任何怨怼。毕竟是能功参造化,直至本原的功法,自该珍之重之。即使只有你能练,也算我周家欠了对方大恩。” 说完,又看向另一边的周云伯,开口说道:“我五十岁化劲大成,离那一关只是一线,但这一线就是仙凡永隔。如今身不载负,体如漏筛,一身真气却是怎么也锁不住,只能以蜇龙之法加以延缓,只望还能向天再借十年,做你护道之人,亲眼见你坐胯抱丹,如此我死也瞑目矣!” “只可惜我那大师兄,他四十岁就化劲大成,天赋绝顶。原是我师门最有望结丹之人,最终却毁在同门倾轧之下。心灰意冷,远避他乡,如今却是了无音讯。不然让你拜在他门下,实在比我这个糟老头子强的多。” 周石亭说着说着,面带缅怀,眼中似乎浮现了大师兄的身影,露出淡淡的依恋之色。 “爷爷!” 周云伯眼含热泪,周云依泣不成声。 周石亭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打断他的话,继续道:“如今虽说是依依缘法到了,但她志不在此,我不强求。我却要为你小子争一争。正所谓大道难行,若我死后,你能得了对方青眼,指点一句也胜过你百日之功。” “只是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为了逗我老头子开心,你压抑了爱好,整日只知道练武。如今这一掌,算爷爷补偿你,就看能不能为你求来一个金丹缘法了。” 他的眼中满是疼惜之色,看着自己的两个孙子。年轻时求的是金丹,如今老了才知道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宝贝。 父母爱子女,并为之计生远,这一刻在周石亭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周云伯却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爷爷,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第18章 伤愈 王一捏着手机,脸上一脸的问号。搞不懂这个‘形意小宗师’为什么还要专门跑过来问他,能不能让自己家人练他的武道心得,还信誓旦旦不会外传。 这又不是什么宝贝,不过是自己一点修炼感悟罢了,用的着这么郑重其事吗? 不过对方既然如此严肃地来问,王一也不好表现的太随意。而且龙虎二形确实给了自己极大的帮助,所以自己也不必当什么小气人,直接拍胸脯表示随便练,没关系。然后便兴致勃勃看起了对方发来的视频。 一边看一边惊叹:“原来‘暗柔’之劲在水下竟是这样的形态。无孔不入,无迹可寻。急时荡尽千波,缓能雨歇风住。真是天下至柔之妙劲,只可惜‘小宗师’这位长辈似有后力未继之感,难道打一掌‘暗柔’之劲对自己的消耗很大?” 想着,他走到门外。那块大青石已被他三掌毁掉了了三分之一,不过王一并没有打算因此放过它。 调息片刻后,只见他一掌轻轻拍出,往下一按,那股轻灵之感,竟比周石亭来的更加轻松自如。 只见这一掌如幽灵飘忽,印在石身上又如清风拂面,动静间落针可闻。 等到王一收掌,石头顶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寸许深的掌印,好似这一掌是拍在一块豆腐上,周边却没有一丝的裂纹,看上去就如掌印本就是石头自带一样。 而且石头下面是松软的泥地,这掌印青石按说力道极大,但石身竟没有一丝一毫下陷。 “这‘暗柔’劲不愧为四劲之最奸,观之在南,触之则北。动静于须臾之间,击之如迅雷闪电,又似春风化雨。真正做到了彼之力方碍我之皮毛我之力已入彼骨髓。” 常人练功,若不得其法。练出劲来,本就极难。有人终其一生,可能也只能练出一门‘明刚’劲,现在很多搏击运动员体格强壮,练到最后其实也能练出来。没有机缘,没有名师,想要靠自己体悟剩下三劲,那就变得难上加难。 但这只是劲力的不同用法而已,并不是说这四劲有任何高下之别,强弱之分。真按打起来论,‘明刚’打‘暗柔’都是常事。 尚云祥老前辈在世时曾经说过,如果上天再给他20年阳寿,他就再打20年明刚。尚门弟子颇不解,以尚师之功,难道一生只在明劲吗? 其实尚云祥早到化劲,不然孙禄堂也不会在自己的著作中特意说尚云祥几乎已经到了与道合真之境界。尚老前辈这里说的明刚,只是拳法致用,在用劲的方法手段上。而明劲、暗劲、化劲,是在练形意拳的过程中,拳法合道,人身心变化的三个层次。 就比如周石亭是化劲高手,但现在你要周石亭去跟周云伯对打,十个周石亭也不可能是也周云伯的对手。 既然明刚能胜暗柔,那为什么又要去体悟习练这柔劲呢? 因为柔劲最持久,刚劲虽然凶悍,但刚劲是最容易退的劲,不会在身上保留太长时间,老一辈武术家发现了这一现象,一上岁数刚劲就开始衰退了,想保也保不住,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也学着用柔劲来涵养拳劲。 然《老子》云:“刚不可久,柔不可柔。”一味地柔,也不是正确的用劲之法。只有刚柔并济,混元如一,方能体悟劲力入化之变。也只有入了化,才能将功夫入微,练到骨髓。 所谓明劲练筋骨,暗劲练腑脏,化劲练血髓。正是武道如登山,一步一重天。而后方能以后天返先天之变,以无道夺有道之功,最后才能天人合一,与道合真,结一颗先天圆满大金丹。 所以欲练四劲,非为功之用也,乃为道之本也! 这暗柔劲一练上身,王一的面板上的形意十二形(残)的熟练度竟然直接大成,并且已经到了(321/10000),简直比坐火箭还快。 王一细细感受体内的劲力变化,他虽然只结了一颗‘伪丹’但也渐渐臻至天人感应的境界,能感应体内各种细微的改变。 此时他的体内有一种似有似无灼烧之感,好似一股无形的劲力渗透进了五脏六腑之中,就像一层过滤膜要将他的各个器官过滤一遍。 体内五脏六腑仍有许多劲力未能触及的地方存在暗伤和瘀血,原本需要慢慢滋养,细细调理。此刻却被这股蛮横的劲力一扫而空。 王一只觉浑身有一种一扫沉珂的畅快,身心都在欢呼雀跃。这劲游了一圈,便往中丹田而去。血丹里似乎传出一阵龙吟虎啸之声,顷刻间便将那劲力裹住。 王一的身体瞬间齐齐震动,腹中发出‘呼噜噜’如同老虎打盹,发出的呼噜声。竟是身体在渐渐复苏的状态之下,本能地用上了‘虎豹雷音’之法,来给自己伐毛洗髓,加速回复伤势。 身上的麻痒之感越来越强烈,但是王一却没有停下的感觉。他感觉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如同雨后发出的新笋欲冲破地面,崖边渗出的水滴欲汇流成河。 待到那麻痒的感觉快要到达极点之时,王一感应之中只觉脑海中打了一个闷雷,此乃雨后春雷,预示万象更新,天地复苏。 那新笋借着雷声冲破了地面,化为一棵绿竹拔地而起。天地降起甘霖,久霾的天空被洗净,崖边的水滴顺着雨水汇入河流,一路而下最终百川归海。 王一轻轻叩齿,舌尖一弹,发出一声“叱!”,这不是他刻意所发,乃是功力精深到极点,沟通天地四时节气所发的春分之雷音,这雷音有除旧迎新,降伏体内邪魔的伟力。 在他的感应中,身体如同被雷雨洗练了无数遍,渐渐化为琉璃光明的法相。 龙虎二气亦不甘其后,青龙白虎从血丹中一冲而出,一游脊柱,一游腰胯。龙吟虎啸间,心猿意马,统统不敢作怪。逆气邪魔,个个乖顺降伏。 身体不由自主开始打起了龙虎二形,每打一遍,身上便多一丝龙威,一缕虎意。渐渐地不知打了多少遍。 只见这龙虎之威在他体表越来越强,常人如果看见就会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位丈高的巨人,擒龙挈虎,威风赫赫。 “吼!”王一口中发出一声龙虎交杂的吼声,喷出一口如磨盘大小的血雾,遇风不散,腥臭扑鼻。那是身体内暗藏的瘀血,腑脏洗练后废渣。 等到王一从闭目调息中醒来,已经是月上中天之时。所以说习武无日月,他从白天练劲开始,自己只觉过了片刻,却不想一下子就过了十几个小时。 肚子里传来一阵饥饿的鸣声,这是从他受伤开始,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大快朵颐的感觉。 “我只是体悟了人身四劲,想以易筋洗髓功劲力来催动。却不想血丹配合之下,居然令我伤势提前一周痊愈,甚至感觉体质更甚从前。” 王一用手轻轻一搓,身上就带下一层死皮,这是因为伐毛洗髓造成新陈代谢加快以后,身体如同蛇类蜕皮一样产生的保护机制,也可以视作自我的新生。 死皮下的皮肤依然洁白如玉,但却不像一开始的那种如同仙人一样的不真实感,反而是有了人味。 面板的封锁也随之松动,只见上面已经变成: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85cm 体重:78kg 力量:21 敏捷:19 智力:11 储备点:1.34 技能:易经洗髓功(564/10000)〔大成〕形意龙虎功(872/10000)〔大成〕 评价:完美人类! 各种属性全面成长,王一感觉自己现在如果再经历一次车祸场面,应对的手段至少也有十七八种,堪称小菜一碟。 而且令他惊喜的是形意十二形(残)这个选项。可能是因为他在龙虎二气的习练越来越精深,到了天下无人可比的地步。再加上有易筋洗髓功神意的加持,早已跳出了十二形的藩篱,化为一种变种武功。 那个‘残’字,差点逼死王一这个强迫症,如今看不到了,简直不要太顺眼,身心可谓舒泰之极。 “本来还打算跟‘小宗师’处好关系以后把剩下的十二形给弄过来呢!现在看来是不用了,系统直接给我枪毙了这个选项。正所谓,千门会不如一门精,以后这龙虎二形便作为我拳术立根之基。” “不过其他武功我也可以稍微涉猎,毕竟博采众长,取长补短也不是坏事。”王一美滋滋地想到:“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弄东西吃,简直饿死我了!” 揉了揉肚子,王一急匆匆往厨房走去。 第19章 偶遇 “黄之凡,你站住!吃我一记‘劈浪光力枪’!” “打不着!打不着!诶,就是打不着!” “张子轩,高明辉,你们从两边包抄,不要放走了黄之凡这个大怪兽!” 大同镇上一条巷子里,几个小屁孩正上演着英雄与怪兽的追逐戏码。 跑在最前面的小孩看上去三四岁的样子,精瘦精瘦,一看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后面三个年岁也差不多大,但是估计平时吃的就多,一身肥肉,三个追一个还追不上,跑的是气喘吁吁。这要真是怪兽片,估计都能被反杀。 黄之凡半个月前才经历了一场车祸,吓得他妈妈将他在家里关了一周,连幼儿园都没有去上,最近才把他放出来,允许自由活动。 这不才放出来没几天,又加上周末,几个小伙伴立刻就邀起来一起玩光能使者大战怪兽的游戏。 几个小孩相互追逐着,跑在前面的黄之凡一边跑一边回头望,一个没注意脚下踢到了附近商户在外面搭遮阳棚用来固定的石头,身子倾斜者就往一边的台阶磕去。 后边几个小孩都惊呆了,脑海中都已经浮现出了对方头破血流的画面,甚至脑子转的快的,自己爸妈混合双打的画面都有了。 感觉无事发生,黄之凡睁开吓的紧闭的双眼,整个世界居然是倒过来的。一只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提着他的脚脖跟,将他头离地三十公分倒拎着。 “小朋友,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哦!”王一笑眯眯地,将手里的黄之凡小同学轻轻放在地上。 “黄之凡!” “大黄……!” 几个小伙伴一拥而上,围着黄之凡七嘴八舌地询问着,看到对方没有什么事后,纷纷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黄之凡推开小伙伴,一瘸一拐地走到王一面前,眼里带着疑惑,不过还是规规矩矩说了一声:“谢谢叔叔!” 王一笑了笑,挥了挥手,几步就离开了巷子口。 旁边的小伙伴看到黄之凡呆呆地望着王一消失的背影,不禁推了他一下,问道:“大黄,你咋啦?” 黄之凡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嗫嚅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是想不起来了。” 想了几秒钟,确实想不起来。又朝巷子口望了几眼,就再次和几个小伙伴玩在了一起。 张姐粉馆门口,这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电热水桶前忙碌,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有了点啤酒肚,头发也有点秃,不过顾盼之间还是能看出年轻时有一点小帅。 只见他左手朝旁边冷水里泡着的米粉一抓,就能不多不少刚好抓一漏勺米粉,然后丢到热水桶里,用长筷子一搅,接着迅速用漏勺捞出丢进旁边的调料碗里。 不多不少,刚好一碗。然后淋上浇头,轻轻一拌,一碗鲜香爽口,口感十足的地道德市米粉就能端上桌来。 “老板,来一碗牛肉粉,再来两个茶叶蛋!” “好嘞!”熟悉的德市话在耳边响起,老板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帅小伙正面带微笑站在自己身前,看上去温润如玉,而且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 “小伙子你是德市人?”老板一边搭话,手上动作却不停。 “是呀!”王一笑着回答:“我就是桃花县本地的。” “哎呦,我说口音听着这么像呢。”老板一边舀着浇头,一边说话,想了一下又多舀了半勺:“来大同山旅游的?” “是呢!”王一也不烦,依旧笑眯眯:“周末没事儿了就来散散心。” “大同山好地方啊,以后可以多来玩。我看呐,也不比张家界的天门山差多少呢!” 老板把手里的牛肉粉递了出去,转身又给王一去夹茶叶蛋。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上次过来也是在您这儿吃的,当时您不在,是老板娘在忙。” “呦,还是老顾客啊!你等着。”说着又拿了个小碟子,给王一夹了一点儿新腌的木瓜丝和萝卜干。 王一看着手里的老板送的腌菜,想起上一次也吃了这么一碟,顺便救了他家小子一命。没想到今天刚拉了他家小子一把,又送了一碟。不禁间居然有一点恍若隔世,缘起缘灭之感。 夹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甚至口感更好,味道更香。看来手艺还是老板略胜一筹啊,王一这样想了一下,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几分钟解决战斗,王一颇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赞了一句老板的手艺不错,逗的老板哈哈大笑,便告辞离开了。 “老黄,和谁在这聊呢!”老板娘从另一侧的街头走了过来。 “今天回来这么早?小天送到培训班上了?” “早送到了。今儿运气好,没怎么堵车。”老板娘横了他一眼,说道:“这不一回来就看到你在侃大山。” “嗨,来了个老乡吃面,多聊了两句。”老板呵呵一笑,转头朝王一离开的方向望去。 老板娘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刚好看到王一离去的背影,居然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不由喃喃道:“这人怎么感觉哪里见过啊!” “当然啦,人家上次也来咱家吃过,当时还是你看店呢!” 老板娘正要说什么,突然来了两个客人,也就按下思绪,转身帮忙去了。 以王一现在的耳力之强,两人的对话听得是一清二楚。虽然救了人家的小孩,但他却没有上前相认,挟恩图报的想法。 脑海中浮现出对方一家幸福宁静的样子,摇了摇头,哑然一笑。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吧!青山,绿水,喧嚣的街道似乎都在这一刻定格。 旁边纪念品店放着今年一首新出的歌曲,悦耳的音乐伴着王一的身影远去,只有余音回荡在空气中。 “窗外潇潇的雨幕里 飘然一曲诱我侧耳听 水面箫中剑的倒影 是爱中藏恨的诗句 我从潇潇的雨幕里 遥望漉雪千山都过尽 隔海隔山你的背影” …… 现在秋高气爽,大同山的游客不算太多也不少,王一花了半天时间游了这里的盘雾峰,少君庙,龙王洞。 这会儿下午刚吃完午饭,正随着一小撮人流往这里最出名的龙珠岭走去。相传这大同山乃是一条坠龙所化,而龙珠岭是龙嘴衔着的龙珠变成的。山顶浑圆如一颗大球,常年烟雾缭绕,故此得名。 上山的路还是比较陡,本来可以坐缆车的,但是王一脚力无双,自然不会去坐。行到半山腰时,突然从旁边的树林中窜出一只猴子,把身旁一个女孩拍照的相机给抢了。 “啊,我的相机!”女孩当即大喊。 眼看着猴子得逞正要穿回密林中时,只见旁边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对方去路,只见他右手当头一罩,扣住猴脑,左手已经迅如闪电间,拿走了对方手里的相机。 原本王一只想拿走相机,就把猴子放生。却不想对方手中相机被夺,也发了凶性,张口就要来咬。 “好畜牲!”王一心中冷笑,右掌变作虎形,虎形神意融于其中,淡淡的虎威透掌而出。 在猴子眼里,对方哪里还是平时好欺负的人类,居然变成了一头斑斓猛虎,张开巨口,腥风扑面,好似一口就要将它吞下。 猴子哪里见过这个场面,整个猴都麻了,尖叫一声,猴尿直接给吓了出来,夹着尾巴在原地瑟瑟发抖。 还是王一只想小惩大诫,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收了虎形,挥手一赶,猴子这才如释重负逃回山林。 “你的相机,看看有没有损坏吧!”王一将手中的相机递给身旁的女孩。 女孩接过相机,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大帅哥,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就连耳根子都红了,嘴里如蚊子般说了一句“谢谢”。接着低头假装检查相机,眼光却时不时上瞟,偷看王一。 王一见状,微微一笑,也没多说什么,还了相机就准备继续往山顶走。 但是这一笑,女孩反而遭不住了,只觉整颗心砰砰直跳,头低的更狠了,连看都不敢看王一一眼了。 “滢滢!”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一个高挑的漂亮女生快步走到女孩身边来,关心道:“滢滢,我刚才听到你喊了好大一声,你没事吧!” 刚才被抢相机的女生回道:“没事啦,雪梨,刚才有只猴子抢了我的相机,这位哥哥已经帮我夺回来了。” 高挑女生一听,转头就要道谢,却见一个大帅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高挑女声正疑惑对方怎么这样看自己呢,就见这人眉毛一挑,开口说道:“王雪梨,不认识我了?” 王雪梨也是一愣,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名字。凑近了一看,半晌,惊呼出声。 “王一哥!” 第20章 搓铁城泥 “王一哥,你怎么变化这么大,我都认不出你了。”王雪梨像个百灵鸟一样在王一耳边叽叽喳喳。 王一哈哈一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说着还摸了摸对方的头。 这王雪梨是王传根二儿子王成华的独女。王雪梨母亲当年生完她后,因为产后感染死了。 王传根夫妇自觉是自己伺候月子没做好,对不起自己的二儿子,所以也更偏疼自己这个小孙女。 再加上这王成华又当爹又当妈,马金花看不过去,就把王雪梨接到了自己身边,每个月要王成华打几百块生活费。其实也就是象征性收一点钱,为了让其他几个孩子不乱想。 王雪梨读幼儿园的时候,王一已经读初中了,但是王一去自己这个大爷家串门多。一来二去的,王雪梨就成了王一的小跟屁虫,成天“王一哥哥”“王一哥哥”地叫着。 只是后来王雪梨渐渐长大,少女心思敏感。再加上王一也去外地读大学接着工作,两个人的联系才渐渐变少。如果没记错,今年王雪梨也差不多读大二了。 从前的场景一幕幕在王一眼前掠过,听着对方一口一个‘王一哥’,竟有一种世事变幻,时光沧桑的感觉。 王雪梨继承了马金花的基因,生的高挑婀娜。性格里既有东北儿女的豪爽大气,又有湘省儿女的泼辣娇憨。俊男美女凑在一块,引得过路的游人频频侧目。 王雪梨的朋友看着两人亲昵打闹的样子,再看着王一眼中宠溺的神情,心里满是羡慕,渴望,甚至泛起了一丝丝的妒忌。 两人聊了一会儿,王一感觉敏锐,注意到王雪梨朋友的情绪,朝着对方下巴一挑,开口道:“雪梨,别光顾着说我啊,介绍介绍?” “哎呦,看见王一哥太兴奋了!”王雪梨拍了一下脑壳,全然没有淑女形象,把同伴拉到自己身边,介绍道:“来,王一哥,我给你介绍。这是张滢滢,我的大学室友,也是我最好的闺蜜。” 张滢滢比王雪梨身材略矮,留着齐刘海,五官娇小,长相清纯文静。和王雪梨的大气爽朗不同,有一种邻家小妹的感觉,特别是一双水汪汪大眼睛,格外惹人怜惜。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王一大方伸出了右手。 “你……你好!”张滢滢脸微微一红,低声回了一句,也伸出右手和对方握了一下,大拇指不小心碰到了王一的手背。 “好滑,好嫩,居然比女孩子的手都嫩!”这是张滢滢脑子里此刻唯一的想法。 但是跟张滢滢的痴女不同,王一目光清朗,只是简单虚握了一下,就立刻松开了手,并没有任何趁机揩油的想法。 感受着手中温度地流失,张滢滢居然泛起一丝怅然若失之感,不过到底理智占据了上风,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就听旁边王雪梨叽叽喳喳说道:“王一哥,我听我奶说你去了什么减重训练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呀?” “而且……”王雪梨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说道:“什么减重训练营这么厉害,两个多月瘦这么多!” “你不会悄悄跑到韩国整容去了吧?”王雪梨悄悄凑到王一耳边,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知道。 “哈哈哈……”王一爽朗一笑:“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去整容,这就是去减重训练营减下来的。” “那怎么……!?” “教练说我本来就不是易胖体质,后来长胖也是虚胖,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内分泌失调造成的。现在我辞职了,压力也没有了,内分泌正常了。再加上注意饮食和训练,很轻松就瘦下来了。” “而且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就是因为我瘦了,再加上训练营里也很枯燥无聊,所以就和教练请了假,想回来看看,明天还要赶回去报到呢!” 王一一顿连哄带骗,才让王雪梨相信了自己是通过训练营变瘦这个事实,顺便也是为了让对方打个铺垫,免得王传根夫妇以后见到自己变化太大太快而起疑心。 “对了,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怎么也跑这边来了。”王一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一听这话,王雪梨嘿嘿一笑,解释道:“我们不是学的旅游管理嘛,然后学校要我们做社会实践调查,我和滢滢就把地点选在了大同山,这不就过来了嘛!” “哦~!”王一恍然大悟,坏笑一声:“可以啊,小雪梨!这还没进社会呢,就开始学会以公谋私了哈,没有假期也要创造假期,是吧!” “哎呀,王一哥!我哪有,别瞎说!”王雪梨小脸一红,伸手拍了一下王一,娇斥道:“我们可是正经搞学术呢!” 张滢滢听了王雪梨说正经搞学术的话,也是心虚地脸红,没敢接话。 王一从小看着对方长大,哪里会看不出对方的小心思,不过这事无伤大雅,也没必要过多纠缠,摇了摇头,笑道:“既然滢滢也跟你来了老家,你可要记得好好招待。” “我当然知道!”王雪梨皱了皱琼鼻,哼了一声。 王一接着转头又对张滢滢说道:“咱们这大同山山高崖陡,峰峦俊秀,草木葱葱。又有各种神话传说流传于世,无论是自然风光还是人文历史,都绝不逊色于其他的名山大川。” “既然大家在大同山相遇,那就是缘分,就让我带你们好好感受一下咱们这大同山的秀丽风光,虽然这儿不像其他旅游景点的名气那么大,但也绝对会让你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等到了晚上我做东,请你们两个吃顿大餐怎么样?” “好耶!”王雪梨开心的蹦了一下,大声说道:“王一哥万岁!” “好……好的……!”张滢滢声音细若蚊吟。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王一刻意放慢了速度,配合着两个女生,爬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了龙珠岭的山顶。 游客们都是满头大汗,只有王一脸不红气不喘显得游刃有余,只不过没人注意他的异常罢了。 这龙珠岭远看似浑圆,但爬上来以后,才发现地势反而十分平坦,真是奇也怪哉。 “这难道就是寓方于圆之内,寓动于静之间,寓无相于有相?” 王一心潮一动,血丹一转,便将这外景拿了融入心田内景之内,细细感悟这方圆孕育之道,血丹内的龙虎二气似有所感,竟也被引动,好似也要共参造化,行阴阳演化之功。 淡淡的龙虎之威溢出,离得近的游客甚至莫名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像鸟雀这种感应敏锐的小生灵被纷纷惊走,振翅而飞。 王一害怕引起的动静太大,连忙掐断自己的思绪,想等到下次再细细参悟。 “王一哥,好渴呀,我想喝奶茶!”王雪梨玩了一会儿,跑到王一面前撒娇。 离这里最近卖奶茶的摊位差不多要走十五分钟。王一笑了笑,知道这个小丫头估计走累了不想动,想使唤自己跑腿。再看了看一边的张滢滢,发现对方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估计听到王雪梨的话也想喝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行吧!我去给你们买,你们在这等我。”王一也十分爽快。 王雪梨欢呼一声,嗲声道:“王一哥,你太好了!” “滚蛋!”王一白了她一眼,转身往另一条山路走去。 一来一回三十分钟的路程,王一就算不运功,纯靠自己的脚力的话,估计十分钟差不多。但他不想表现的太惊世骇俗,所以买完奶茶后在路旁一块石头上,刷了十几分钟抖音才动身回来。 刚上山顶,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人群里面似乎传来一阵阵争吵声,王一用心一听,居然是王雪梨的声音。 王一快步上前,扒开人群。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男的站在一个纪念品摊位前,和王雪梨她们争论着什么,而摊位前面还有一个打碎的花瓶。 只听王雪梨说道:“一个花瓶你居然喊价三千,你怎么不去抢!” 小个子男人生得一脸奸滑之相,不屑地说道:“我这个花瓶可是乾隆年间的,正宗的古董,要三千还说少了呢!” “就这还古董,你骗谁呢。你有证据吗!” “嘿嘿,我就是证据。”小个子用手指了指自己:“这花瓶是我家祖传的,我弟可以作证。” “我哥说得对!”高个子附和 “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欺负人!”王雪梨气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掏出手机:“我要报警!” 小个子看她似乎要报警,使了个眼色。 “不赔钱还报警?”高个子伸手就要来抢手机,同时语带威胁,对着周边打算劝架的热心游客道:“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几名游客一看对方浑身的腱子肉,立刻就怂了。张滢滢看对方居然准备动手,连忙把王雪梨抱在怀里。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捏住了高个子的手腕。就见王一风轻云淡地说道:“朋友,动手就有些不像话了。” 高个子挣了两下没挣脱,对方的手好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就要挥手来打,嘴里脏话也准备破口而出。 王一冷哼一声,右手轻轻一抖,高个子就感觉一股凉气从尾椎升到头顶,喉咙里一口气被抖散,怎么也发不出声,而且浑身软绵绵居然差点连站都站不住了。 小个子也发现了高个子的异状,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色厉内荏道:“你把我弟怎么了?!” “哈哈哈……”王一一笑,没管已经瘫坐在地的高个子,走过来搂着小个子的肩膀,顺手从摊位拿了两个铁胆,嘴里说道:“别生气,我没有恶意,这不是来解决问题嘛!” 小个子眼神一缩,状若见鬼。就见王一左掌轻轻一合,便有铁泥从指间溢出,摊开手掌,两个铁胆早已被捏作一团,看不清本来形状。 “这人是人是鬼?”小个子这样想到,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对方手里这实心铁胆乃是合金做的,用铁锤砸都不会变形,想要变成对方手里的样子,得用液压机才行。 这人要是捏我一下,那我还能有命在?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王一说话了:“我这个妹妹不懂事,砸了你的花瓶,赔钱是应该的。可是三千我觉得有点多了,算上刚才的铁胆,我认为两百块非常合适,你觉得呢?” “是……是!”小个子浑身冷汗,脸色苍白,颤抖着支支吾吾回道。 王一满意地拍了拍对方,小个子差点给跪了。 掏出两百递给对方,对方不敢接,还是王一硬要拿着,才颤颤巍巍收下。 两人说话是背对着游客的,众人只见他们邀着说了些什么,然后王一递了两百块过去,小个子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事情解决,王一带着王雪梨她们径直离开,只有小个子扶起高个子回到摊位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众人一看没啥后续了,也纷纷散了。 回去路上,王雪梨犹自忿忿不平,张滢滢若有所思。不过在王一一顿烤全羊之下,所有的不快都化作了乌有。 “王一哥,你不跟我们回去见见爷奶吗?”饭点门外,王雪梨问道。 “不了!”王一轻轻笑了一下,捏了捏对方的脸蛋,就像小时候一样,看的张滢滢一阵羡慕:“我还要回训练营报到呢!” “等我课程结束了,到时候去你们学校找你玩。” “真的呀,太好了,那我等你!” 王一转头又对张滢滢道:“滢滢,今天发生的事我很抱歉。你远道而来,却给你留下了并不美妙的回忆。” “天下的好人再多,也会有几匹害群之马。希望今天的事情不会让你对大同山产生偏见,而且国家现在发展地越来越好,我相信这些不法行为以后也会越来越少的!” 他说的掷地有声,反弄得张滢滢连连摆手,口中说着“没关系”“不会”之类的话语。 目送两个女生坐上了返程的汽车,王一背上单肩包,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 第21章 虽远必诛 夜晚的大同山寂静神秘,除了山林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雀的鸣叫声,再也听不到一丝其他的杂音。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底,夜凉如水,更遑论是在这山峦之上。一个黑影分开了遮挡的草木,以极快地速度朝着龙珠岭掠去。 此人正是王一,自从白天在龙珠岭悟道被强行打断,他就一直将此事放在心里。一直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方才动身前往此地。 霜寒露重,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冲锋衣,一条战术裤,脚蹬一双户外靴,却并不觉得得寒冷。此刻他面目坚毅,直视前方,速度极快朝前奔去。 夜晚的龙珠岭,雾反而不多。远远望去,像一颗大黑球,被山峰托举。到了山顶之上,四周似乎自成一片空间,黑黢黢一片,竟比这夜色更黑,空气都仿佛一瞬间变得极静,是虫儿也不叫,鸟雀也不飞。 “真是造化钟神秀,天地鬼神功!”王一不禁感慨:“枉我在这大同山修炼两月有余,一直以来竟不知还有如此玄奥奇绝之地。世人称赞,也只当言过其实之语。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王一盘膝而坐,直接打开面板,2.32的储备点直接清空,就见形意龙虎功的熟练度直接从3923直接变为4155。 一股玄奥的感觉突然袭来,王一感觉体内的气血开始沸腾,筋膜变得更加柔韧,骨骼变得更加坚硬,身体内的能量开始不断供应给这突如其来的进化。 肚子里好像出现了虹吸现象,王一感觉胃又变成了一个大磨盘,短短几秒钟就把今天晚上吃的食物被磨成粉碎,变为能量如同漩涡一样被输送各处。 进化还在继续,饥饿的感觉充斥着大脑,催促着他去进食。 他将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和能量棒全都拿了出来,一个人吃了三分之二。常人看见估计得吓死,这可是足以供应正常人半个月的口粮,竟然被他一口气吃个精光。 饱腹感终于抵挡住了虹吸现象,王一只觉得大脑渐渐清明,体内劲力的变化越发清晰,龙虎二形的道理也渐渐明朗。 血丹滴溜溜一转,体内龙虎二气开始蠢蠢欲动。 心神一摄,这龙珠岭便化为内景直入心田。龙形瞬间如同活过来一般化身万丈青龙,张口一衔,便将这上古传说中的龙珠化为的巨峰衔在口中。 这龙得了宝珠,便如虎得到了双翅。而这珠有摩云弄雨,定风吐雾之功。正如《庄子》云:“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颌下。”便足以说明这颗宝珠的珍贵。 恰恰这珠又合了血丹之形,这青龙含住了宝珠,便等于含住了血丹,正应了‘青龙吐珠’之相。 此时丹既在龙口,龙也在丹内。正是以无相来生有相,以无道而全有道,此为‘无中生有’之道也。 王一现在的气质突然就变得很奇怪,似有似无,若虚若实,充斥着一种不真实感。用佛家的说法就是‘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用科学的说法就是量子态,就好像薛定谔的猫,你认为它生就是生,你认为它死就是死,意识和现实出现了互相干扰的现象。 这一坐便是一夜,天光破晓,朝阳初升。王一心神猛地一动,不由张口一吸,感觉中有一缕紫气被吞入腹中,血丹一转便将紫气摄走,周身血雾都开始泛起淡淡的紫色。 王一睁开眼,太阳此时正洒在身上,整个人如同批上了金衣,而周边是无尽的薄雾,美轮美奂,如坠仙境。 和夜晚寂静萧瑟的龙珠岭相比,此时的龙珠岭充满了生机与活力。鸟雀在山谷飞腾,走兽在密林穿梭。王一如同走过了一条由死亡到出生的时光隧道,这是阴与阳的极致变幻,光与暗的错落交锋。 正如《黄帝内经》所言:“天地之象分,阴阳之侯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昭彰。” 这一刻,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田内撒下了种子,只待慢慢孕育,开花结果,便能明了我道是什么。 感受了一下山川壮丽景色,王一没有多做停留,回到木屋打了一桶冷水,洗去了满身的风霜,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准备去山下吃东西。 就在他将要动身出发之时,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神色一动:“我不是还有半个月才退租吗?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原来来电之人正是给他租房子的林业局员工。他忍住疑惑,接通电话:“罗帅哥,早上好!。” 就听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王先生,早上好!” “罗帅哥这么早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急事,大急事!” 听得王一眉心一跳,不动声色问道:“什么事!” “你赶紧从林场宿舍离开,现在大同山跑进去了一个杀人犯,你那儿不安全?” “杀人犯?” 王一直接给听懵逼了。 “你不知道吗?德市新闻这几天都是他的新闻,9.29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已经确认流窜进了大同山。现在警方已经准备组织大范围搜索,大同山也从今天开始准备正式封山了。总之你先去别处避一避,别真遇到杀人犯了。” “好的,多谢你了罗帅哥,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几天。” 挂了电话,王一面无表情,拎了一个包装了两件贴身衣物,径直下山去了。 半个小时后,王一啃着一个煎饼果子站在街道上,街上的行人明显变少了许多,除了几家吃饭的店子还开着门,大部分都是紧门闭户。 街头开始响起“嘟嘟嘟”的警笛声,王一耳朵动了动,嘀咕了一声“来的可真多啊!”拎了拎一背包的食物,抖了抖肩:“看来我也得上山避一避了。” 木屋是不能住了,但是又不想这么快回平田村,山下的酒店也不方便自己练功,而且王更不想碰见警察,毕竟前段时间车祸事件确实有点儿惊世骇俗。 所以就学学隐世高人远遁深山吧,毕竟大同山这么大,如果这都能遇到杀人犯,那就是杀人犯命里该绝。 …… 此时大同镇派出所内,桃花县局局长刘正风,指导员徐卫国还有派出所所长马从军三个人正在所长办公室内焦急等待,每个人脸上都愁眉不展。 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约四十,国字脸,大背头,肤色略黑的男人走进了办公室内,三人齐齐起身。 “满局!” “满局!” “满局!” 来人正是德市公安局局长满正,只见他看都不看三人一眼,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沉声道:“现在这种情况,刘正风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刘正风低着头,满脸地羞愧,说道:“满局,我接受处分!” “接受处分?”满正斜睨了对方一眼,语气一变,一巴掌重重拍在办公桌上,怒声说道:“你以为一句处分你就能抵消掉你的过错吗?十名群众被杀,两名警员重伤,配枪也被夺走,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现在大同镇这个旅游重镇也因此停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刘正风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两百多名干警,四百多名辅警,五百多名志愿群众,这一千多人就因为你的一个过失,全部围在这大同镇陪那个杀人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一句接受处分就完了?你配吗!” 刘正风低着头,眼眶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徐卫国适时地出来打圆场:“满局,这事儿啊,也不能全怪正风。本来计划实施是十分顺利的,嫌疑人也被封锁包围,可是唯独没想到嫌疑人身手这么好,七八个警察都不是对手,反而还被他逃走。” “我觉得正风虽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嫌疑人抓住才行。至于其他问题,咱们日后再论!” 满正闻言,沉吟半晌,他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刘正风。但是造成这种局面,他心里有火不发出来十分难受,这会儿有徐卫国打台阶,他也就借坡下驴道: “现在说说嫌疑人的情况,再讲讲你们的措施!” “是!”刘正风振奋精神,大声应到:“根据掌握的信息,犯罪嫌疑人名叫潘佳明,华缅混血,从缅邦偷渡进来。根据缅国政府发来的情报,他在缅邦也犯有血案。初步推断,这次嫌疑人偷渡进我国,疑似是被网诈集团‘金太阳’雇佣灭口证人。” “死亡的这十位受害者都曾有偷渡去缅从事过电诈活动的经历,而且其中有两位还曾做到过高层,手中捏有‘金太阳’不同程度的把柄,并且在今年已经决定出席作证国际法庭对于‘金太阳集团’的指控。” “哼!简直无法无天!”满正听到这里,忍不住怒喝出声。 “鉴于犯罪嫌疑人武力高强,性格极端残忍,我决定将干警和群众混编,每二十人为一组,分东西北三个方向上山,围三缺一逼迫犯罪嫌疑人向南面的大同镇行进,而我们则可以专门留下一组守株待兔。” 满正听完他的话,脑子里也复盘了,对于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沉声道:“既然做好了计划,那我把指挥权交给你。现在大同镇人民的生命安全,全都系于你一身,希望你慎重慎重再慎重,不要辜负人民群众对你的信任!” “是!”刘正风郑重敬礼:“我一定将嫌疑人捉拿归案。完不成任务,不用满局您出手,我自己提头来见!” 满正挥了挥手,没再多说什么。刘正风立刻带着两人急匆匆出门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满正一个人,他踱步到窗边,点了一根烟后深深吸了一口,而后幽幽目光透过窗户,似乎看到了千里之外的大同山深处,嘴里缓慢而有力地说了一句: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第22章 调虎离山 “哎呦,这该死的蚊子,明明已经天凉了,居然还有这么毒的蚊子,咬死我了。” “啪”“啪”“啪”的声音响起,一群人此时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大同山深处走。其中有个年纪很轻,皮肤很白,有点微胖,穿着辅警服装的小伙子一路走一路高声抱怨,不时还在身上拍几下。 “哈哈哈……,谁叫马小清你长的跟个女人一样,估计血比咱们甜,蚊子不咬你咬谁。”人群中开始有人幸灾乐祸。 “滚滚滚……”马小清没好气说道,接着脸色一苦:“你说这尼玛的杀人犯要是一天没抓到,我都不会天天都得过这样的日子吧?” “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天天还要被蚊子咬。我听人说这深山里还有狼呢!” 他这样一说,人群里顿时一静。显然各自都想到了这样的场景,不由自主产生了许多顾虑。 “哼,要我说也是县里当官的无能,你说对方就一个人,这都能让人跑了,还赶到大同山来,真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说话的是个穿红背心的志愿群众,他是大同镇居民,家里开的有商店。如今这形式,直接害的他家闭店关门,一天损失好几百,所以对警察意见极大。来当这个志愿者也是为了早点抓住杀人犯,好让店子能够早点营业。 “也不能这么说。这个杀人犯听说还是个高手呢。七八个警察都不是对手,还重伤了两个。” “七八个?……我怎么听说是十几个啊。” “我听说是二十呢!” “二十……?李军你过分了,咱们也才二十人,人家二十个警察都干不过,咱们这杂牌军那不是给人送菜?” 所以说只要哪里有八卦,任何沉重的话题都能给你歪楼,这条准则全世界通用。 “行了行了,不要嬉皮笑脸的,现在好好完成任务才是关键,毕竟这人一天抓不住,咱们的妻儿老小都有潜在危险。” 人群里一个又黑又壮的男人发话了,他长的如同古时的猛将,特别是两只胳膊巨粗无比,都快赶上成人的大腿一般粗细,一看就是力气惊人的主。 这人叫李响,是镇上卖肉的屠夫。听说以前学过功夫,镇上的成年男性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上走过三招,即使流氓混混见到他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响哥”。 而且这李响虽然长的凶,但是从不恃武行凶,人也比较豪爽义气,所以黑白两道都很尊重他。 这一只队伍基本是以大同镇民警和居民组成的,看似是民警领头,其实大家都默认让这李响做大家的领头人。 马小清心里也很清楚,为什么自己叔叔大同镇派出所长马从军要把自己安排到这一队里,估计也是考虑一旦遭遇嫌疑人,有这李响在队伍里,自己的生命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这李响一发话,气氛陡然凝重,队伍里也安静了许多,几个人手里拿着镰刀之类的工具,不断砍伐着身前的杂草,缓缓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几人终于从一片山坳密林里穿行而出,眼前豁然开朗。 队伍里有人眼尖,往前一指大声叫道:“快看,前面有房子。” 众人望去,只见右前方一片杂草遮挡的缝隙里露出了木屋一角。 加快步伐赶了过去,一排木屋映入眼帘。马小清高声欢呼:“活啦,活啦!晚上不用睡帐篷了。” “这里居然有木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以前大同林场的员工宿舍,以前这一片都是,不过拆的差不多了,不然怎么会只剩这么两间。” 马小清朝外地来的民警炫耀着自己的见识。 这时李响开口道:“天也快黑了,而且大家走了一天也很累,再加上外面冷,不如就在这里休整吧。我看地方挺大,大家挤一挤也能挤下。” “而且休息的时候不要睡死,最好换班巡逻,免得杀人犯摸过来。” “专业呀!”马小清赞了一声。 李响没搭话,继续说道:“吃了一天的压缩食品,这么冷不吃点热的可不行。我看这里有锅碗瓢盆,但是木柴不够了,得来两个人去捡点柴火,咱们煮点热汤喝!” 吩咐完事情,刚好其他几人搜查完房子,走到身边说道:“响哥,这儿好像有人住过啊!” 有人拿了一件衣服,晃了晃说道:“床褥被单都齐全,而且还有好几件衣服,我看都挺新的。” “应该不是嫌疑人的。”李响皱着眉头:“木屋目标这么大,嫌疑人跑这儿跟送死没什么区别。而且衣服尺码挺大的,嫌疑人身高连165都没有,我估计可能是林场员工的,要不就是上山来的驴友留下的。” “不是嫌疑人的啊……哈欠……”马小清伸了个懒腰:“那我就去床上眯一会儿去了,响哥你有事儿再叫我。” 众人看了一眼马小清,没有多说什么。都知道马小清这人有点儿懒,小毛病多,但是心眼不坏。再加上还有他叔叔马从军的面子,更加不会多嘴了。 马小清进了房,直接连衣服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被子一盖,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过来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七点多,外面天都黑了,他记得响哥吩咐要煮热汤来着,不知怎么还没煮好。 出了门发现就只有三四个人在,其他人不知道去哪里了,于是拉住了一个在巡逻的志愿者,问道:“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其他人呢?” “哦,刚才罗宾和李闯两个人去捡柴火,但是去了快两个小时都没回来,响哥带人去找了。” “他们不是有手机吗,还有对讲机,没有联系他们吗?” “就是联系不上,响哥才觉得不对劲,这才带人出去找的。” 马小清心里“咯噔”一跳,莫名有些不安,说道:“那你们呢?你们怎么没跟着去。” “响哥说咱们物资都放在这儿,得有人看着,所以要我们几个留了下来。” 马小清听完,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走开了。 此时大山深处,几束手电的灯光划破夜空,一群人将这周边几百米找了个遍,却没有发现罗宾和李闯地身影。众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李响凝视着黑夜虚空,久久无语。 还是其中一个老民警打破了沉寂:“他们都是成年人,没道理跟咱们玩失踪,就算山里有野兽被他们遇到了,也该有痕迹才对。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能这样无声无息把人弄失踪的,除了鬼怪,也就只有人能办到了。” 他说出了一个大家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可能真的遇到嫌疑犯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慌乱,既有对失踪两人的担心,更有即将面对一位穷凶极恶对手的畏惧。 “我们再往前去一点,如果再找不到人,咱们就呼叫增援。”李响显得比众人更能沉住气 “也只能这样了!”众人纷纷附和。 又往前走了快二十米,依旧一无所获,看着大家疲累不堪的样子,李响知道不能再往前去了,只能折返回去寻求支援。 就在众人准备返回时,走在前方的李响却突然猛地一转身,吓了众人一条。 作为一名屠夫,他对血的味道太敏感了,就在刚才一阵微风中,他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轻轻扒开身侧的灌木丛,手指尖却率先触到了一丝滑腻。电筒灯光一照,一抹血红映入眼帘。 所有人当即又喜又怕,喜的是终于有两人的线索了,怕的是这两人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李响一马当先穿过灌木丛,远远就看到前方一颗树上倒掉着一个黑影,看身形正是失踪的李闯。 众人连忙跑过去准备救人,只见李闯满脸是血,人事不省,上衣也被扒光。现在夜里这么冷,他整个人的身上都透出一股不正常的青色。 李响将绳索割断,整个人就被他轻飘飘接住,有人连忙脱了外衣垫在地上,将李闯放在上面。 “还有气儿!”人群里有人探了探李闯的鼻息,大声说道。 “老张,赶紧叫增援!”李响转头对老民警说道:“留下一半人守着李闯等待救援,剩下的跟我去找罗宾,早一点找到生还的概率就越大。” 民警老张点了点头,当即打开对讲机去跟总部讲明了情况,然后跟着李响继续去寻找罗宾的下落。 终于在距离李闯五十米左右的一棵树上找到了被如法炮制倒吊着的罗宾。 众人手忙脚乱地去搭救,李响的眉头反而皱的更深了。 “谢天谢地,这两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张松了一口气,在一旁拍着胸脯,喃喃自语。 “老张,我记得咱现在是在大同山的西北方向吧!”李响突然开口问道 “没错,再往北就是真正的深山区了,人迹罕至,每年林业局也就用无人机飞一下,连巡视人员都不派的。” 李响打开手机地图,看了两分钟:“咱这儿翻过去好像是鄂省吧!” “没错,翻过去就是206国道,刚好在鄂省境内。” 李响盯着地图,陷入沉思,突然开口惊叫一声:“不好,他是要调虎离山!” “什么?”老张有点懵。 “老张。快叫增援直接去林场宿舍。他是要夺物资,翻过深山区到鄂省。我们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你们就在这里照顾他们两个,等待增援,防止对方折返。我先去林场宿舍,他们可能有危险。”说完如老牛急奔一般,顷刻间没了身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此时的林场宿舍,马小清心绪不宁,吃了半块能量棒就没有什么胃口了,于是接了别人的班开始巡逻。 刚到旁边树下撒了一泡尿,突然听到厨房内传来了一阵响动。他以为有老鼠在偷吃食物,拿着手电就准备去赶走。 刚推开门,就看到一团黑影蹲在厨房中央。 灯光一照,居然是一个人!而且这人蓬头垢面,身上穿着志愿者才有的红背心,此时正往嘴里疯狂塞着饼干。 “谁!”马小清心中一凛,冷喝出声。 只见那人缓缓转头,借着手电的灯光,映入马小清眼帘的却是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 冷厉,残忍,嗜血! 第23章 你这样说,我可就不困了 “啊……!!!”一阵刺耳的尖叫响彻夜空。 “果然出事了……!”李响心下一沉。 整张脸突然变得通红,口鼻间满是氤氲的白气,速度也陡然间加快。 林场宿舍前的空地上,四人分散倒伏于地。 潘佳明冷漠地用手臂擦拭了一下滴血的匕首,幽幽的月光映射出匕首后鲜红的双眼,显出一种残酷而凄厉的气质。 他随手拿了一个双肩包,将队伍里的各种压缩食品一股脑地装了进去。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背包,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慢悠悠走出房间,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四人,就要往密林而去。ωωw..net “站住!”背后一声怒喝声起。 潘佳明顿住脚步,微微侧了侧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慢慢转身,他的目光看向另一侧空地边缘,脏兮兮的脸上满是阴沉之色,眼中的血丝似乎又变多了几缕。 忽的,他笑了,似乎遇到了特别好笑的事情,笑得特别大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显得变态又阴森。 “来的可真快啊!我还以为你们华国警察都是笨蛋呢,没想到你居然能够反应过来。” 他阴恻恻地说道:“不过你就算来了,也依然是个笨蛋,竟然想要拦我的去路,你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首先纠正你一点,我不是警察。至于你说警察是笨蛋,那你怎么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被警察赶进了深山里,这样岂不是显得你更像个笨蛋。看你的样子应该过的很惨吧,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来抢我们的食物。” 李响一边说着,一边聪阴影里走出来。眼中满是戒备的神色。 潘佳明闻言,眼中愠色一闪而逝,自从到了华国以后,他就处处不顺。从他杀第一个人开始,警察就如同疯狗一样在他的身后扑咬。 到处都是实名制,各种监控和人脸识别设备,让他处处掣肘。他不敢住酒店,不敢吃饭店,甚至连人多的地方都不敢去。 这是第一次,他有了放弃任务的想法。不过作为杀手的尊严和信誉,让他坚持了下去,费了极大的功夫之后,才勉强将任务完成,最后甚至差点被抓。 作为缅帮第一杀手,从来都是一击即中,来去自如。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东躲西藏,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 李响寥寥几句话,却不想触及了他内心最耻辱的经历。 不过作为杀手,他是理智的。在经历了最初的愤怒之后,他渐渐平静下来,盯着李响慢悠悠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留手了,我不想与你们为敌,杀人也不过是各为其主。放我离开,你的上级也只会认为是我武力突围,不会责怪你,这样我们才能双赢,而你也将获得我的友谊。” “从你们追捕我到现在,我一个警察也没有杀,就是想要让你们华国警察感受到我的诚意。但是如果你认为我畏惧你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说完,潘佳明死死盯住对方,见对方没有动静,轻轻一笑,背上背包就准备离开。 “说完了?” 身后的声音蓦然响起,戾气爬满了潘佳明的脸庞。 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你还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背包被随手扔在了地下,潘佳明缓缓转身,短匕倒持在手中,凝视前方李响渐渐清晰的身影。 “不好意思,你们外国人或许喜欢讲利弊,但在华国,我们只讲正义!” 李响一边说一边脱下外衣,脱到只剩一件黑褂,只见上面左右分挂八只铁环。他左脚一迈,右手一穿,便有八只铁环挂在右手上,而后右脚一迈,左手一穿,又有八只铁环挂在左手上。 “洪家铁线拳,李响!”李响站定在潘佳明五六米外,两人相对而立。 潘佳明摆了一个匕首格斗的架势,左脚朝后一蹬,整个人电射般杀来。 李响吐气开声,一招‘老僧挑担’,左肩一沉,右手变掌为拳,铁环瞬间贴紧浑如一块,与潘佳明侧身而过,右拳斜向上一撩。 匕首与铁环狠狠撞在一起,潘佳明狠狠一剌,发出一阵“呲喇”的声音,火星四溅。 李响右拳一撑,左拳又是一招‘大仙拱手’直击潘佳明面门。 潘佳明一个硬马扎稳,连忙挥刀向上斜挑,就感觉一刀砍到了高速飞来的秤砣上,手里的匕首差点都给带飞,向后斜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李响得了势便不饶人,大步上前如同人形坦克一般,挥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朝潘佳明面门打去。 空气都带起了呼呼风声。潘佳明连忙改用右手持刀,以刀背抵挡,却仍旧被扇了个趔趄,立刻以左臂架住。 二人直接开始了角力,只见李响架在刀身的右臂一抖,从肩部猛然传来一股巨力,骨骼内似乎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响,直接便将潘佳明压的半跪在地。 “明劲!”潘佳明咬牙说道。 整个人猛地一缩,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毒蛇,直接从李响的拳下缩走,而后右腿顺势一撩,直踢李响下阴。 对抗的力量突然消失,李响只觉一拳打到了空气中,浑不受力的感觉,心中一阵烦闷欲呕。 接着又有一阵劲风从下阴处袭来,连忙使出‘二字钳羊马’架住对方右腿。 正所谓:“二字拑阳马如山,屈膝力趾狭暗攀。唇齿合力声不进,落地生根事未难。” 铁线拳最重腰马,练得久了如铜浇铁铸,落地生根。相传铁桥三马步落地,左右各以大汉六人川绳扯其双脚,岿然而不可动。 如今潘佳明就感觉右腿被两扇铁门夹住,一动也不能动。正在思考如何脱身,就见李响深吸一口气,面色猛然涨红,右手打出一招‘寸桥’,五指如箭,泛出青黑之色,直插潘佳明双眼,生死相搏间显然是想一招定胜负。 这一标指戳出,空中都好像响起鞭炮爆炸的声音。 “喝!”潘佳明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大喝一声,气沉丹田,借着右腿被夹住的力,左腿为轴,腰马合一向后平平一倒,一招‘铁板桥’使出,整个人都与地面平齐,五指几乎是从他的鼻尖掠过。 一招未奏功,李响左拳铁环一转,由松变紧,贴为一块,就是一锤朝他面门砸下。 “砰!” 一声巨响,李响捂着右腹,缓缓跪倒在地。只见潘佳明手拿一把黑枪,从地上站起,不屑地道:“你很能打吗?哈哈哈,功夫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一枪撂倒!” “卑鄙!”李响脸色惨白,咬牙说道。 本来他就是口含一口纯阳气对敌,所以才能气力大增。却不想对方突施冷箭,一枪破了自己的气门,这下受伤便要比普通枪伤严重十倍。 “卑鄙?”潘佳明笑嘻嘻地走到李响身边“啪”“啪”“啪”连扇了三个耳光,说道:“拜托,我是杀手,不是武术家。你以为在和你打擂台吗?” “不过你倒是有几下子,为了奖励你刚才的勇猛表现,我决定让你死个痛快。” 说着左手又拿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李响的额头,食指缓缓扣在扳机上。 “砰!”又是一声枪响,潘佳明手里的枪被击落。 却是民警老张不放心李响一个人回来,也悄悄跟了回来。他的脚程没有李响快,再加上夜黑难以视物,所以紧赶慢赶才在潘佳明准备枪杀李响的时候赶到。 潘佳明脸色一冷,右手捏着枪,看着出现的警察,没有动作。 老张持枪缓缓靠近,面露紧张,一边走一边道:“你两把枪都是抢的警察的,按照《警察条例》出任务只能配一发子弹,你刚才已经打了一枪,另一把枪被我击飞。你手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吧!” “但是为了追捕你,我们配发了三颗子弹,所以我还能再开两枪。现在你要么束手就擒,要么被我击毙!你自己选择吧!” 潘佳明闻言,没有做声,扔了手里的枪,直接双手抱头,缓缓蹲在地上。 老张猫行一般朝前走去,快到近前时,觉得对方没有异动,便从双手持枪变为右手持枪,左手去摸腰间的手铐。 “小心”李响大喝一声。 老张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下蹲着的潘佳明眼中厉色一闪,整个人如腾蛇一般扭身站起,右肩往前一撞。 整个人被撞的一歪,接着潘佳明双手便如毒蛇吐信,一把含住老张的手腕,用劲一送,手里的枪就飞出老远。 一记钻拳从肋下击出,角度刁钻,直打老张肝门。 老张直接被这一拳打的眼珠子都往外凸了出来,整个人疼得在地上抽搐。 “老东西还敢威胁我!” 潘佳明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捡起地上匕首,缓缓走到老张身前,厉声道:“你们华国警察不是很牛吗,今天我就杀一个警察给你们瞧瞧。” “住手啊,王八蛋!”李响在身后怒吼。 潘佳明斜睨了一眼,轻笑:“别急,等我送完他,再来送你。” 说完,就抓着老张的头发,将匕首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等一下!”老张忍着剧痛出声,伸出手制止了对方。 “你要求饶吗?”潘佳明停下了动作,放开他,戏谑道:“你们警察就跟疯狗一样,今天你如果学几声狗叫,我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老张却是没理他,只见他一下一下解开自己警服的扣子,将身上的警服叠好放在一旁,将摔在一旁的警帽,拍了拍灰尘擦干净了国徽,整整齐齐码在警服上,然后开口道:“不要弄脏了它们!”接着闭目待死。 潘佳明注视着他的动作,神色复杂,说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们,我不过就杀了几个平民而已,你们为什么追着我不放。这在外国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警察难道不应该为有钱人服务吗?” “你永远不会懂的!”老张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 潘佳明眼角一跳,哈哈一笑,状若癫狂道:“不管如何,最终还是我赢了。想想杀手界说你们华国是禁地,我就觉得好笑。今天我潘佳明就要告诉全世界,你们华国就是垃圾!” “你要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困了!”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潘佳明猛然抬头,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斜靠在一根树枝上。 第24章 蛇形 “你是什么人?”潘佳明警惕出声。 王一轻轻一笑,从五六米高的树枝之上一跃而下,整个人像被吹散的蒲公英轻飘飘落在地上,脚踩着满地的落叶和枯枝,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好厉害的轻功! 潘佳明看的瞳孔一缩,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子,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等到一身驴友打扮的王一走近一点,众人才看清这居然是一个又高又帅的大帅比,而且他的脸上还挂着懒洋洋的笑容,给人一种很想亲近的感觉。 “这冲锋衣好熟悉呀,好像哪里见过一样。”李响暗想了一下,突然浑身一震,这不就和下午木屋里的衣服是一样的吗? 王一也很无奈,本来他是不想掺和这件事的,毕竟在警察面前暴露也不知是祸是福。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嫌疑人并没有下死手的想法,从头到尾都在只是在戏耍对方,所以自己也不想干预,就等着他们赶紧离开。 却不想这小小的大同镇居然冒出来个明劲高手,把潘佳明的火气给打了出来,动了杀心。 这下王一就不能不管了,真要当他面杀了警察,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心安。严重的话甚至会令道心残缺,影响修行。 只是没想到这潘佳明赢了之后,居然会说出“华国是垃圾”这种脑残话,这下爱国青年王一同学直接就不能忍了。 尼玛的,自己虽然偶尔骂骂祖国,但那也是儿子埋怨母亲说说气话,都没隔夜仇的。你个哪里冒出来的畜牲,也敢这样骂?你配吗? “我是谁不重要,我来只想纠正你一件事。” 只见王一缓缓向前,一字一顿说道:“你爹永远……是……你……爹!” 说完,一掌轻飘飘就朝潘佳明头脸罩去。 潘佳明早就严阵以待,看到对方一掌打来,连忙将匕首刺向对方掌心。 可是等那一掌越来越近,却发现自己如同被气机锁定一般,一动也不能动,就好像食物链的压制,如同小兔子面对大老虎,一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接着眼前的景象一变,对方打来的哪里还是什么人掌,直接是巍巍高天塌了一块,带着罡风雷暴,黑压压砸了下来。 凡人怎可直视神明,王一此时似乎已经化作神威凛然的昊天之主,挟风雷雨电,地水火风,镇压这世间上一切渎神不敬之人。 只是这潘佳明也是狠人一个,死到临头,狠狠一咬,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连带着一小块碎肉,居然是把舌头都咬掉了一小截。 借着剧烈的疼痛,他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手中匕首直接飞射而出,整个人如灵猫翻身,迅速后退到五米开外,方才狠狠喘息。 “居然挣脱了‘托天’神意,有点儿意思!”王一眉毛一挑,稍微有点儿诧异。 “幻术!” 潘佳明满嘴是血,凄厉说道。 “呵呵······”王一冷笑,扔掉手中已经变成麻花状的匕首,不屑说道:“鼠目寸光!” “嘿嘿……嘿嘿……!” 就在这时,潘佳明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他张开嘴,血透过牙齿间的缝隙渗了出来,配上他脏兮兮的脸,整个人变得更加凶厉和诡异。 王一眉头微皱,原本对方武器尽失,胆气被夺,降伏只在翻掌之间。没想到居然能靠着自残,强行激发了体内的血性。 就好像有些人到了生死搏斗时,感觉会变钝,速度会变快,力气会变大,疼痛会减轻一样,爆发出更强实力。 只见潘佳明身子一扭,像一条弯弯曲曲扭动的毒蛇,速度极快朝王一奔来。左肘内裹,左手以仰掌向前上方伸去去,犹如毒蛇吐信,便要去戳他的双眼。 “蛇形?” 王一脸露古怪,人却是不慌不忙,只是懒洋洋站着。见对方戳来的左手,便以右掌外翻,覆于双眼。令对方五指戳在掌心,当即便有一股轻微刺痛感从掌心袭来,仿佛一股劲力像钻头一样要往体内钻。 “居然是暗劲!” 王一心中暗道,脊柱大龙立时一抖,手臂轻松一震,便有一股更强的劲力回击回去。 潘佳明只感觉自己左手戳在了一团铁砂之内,五指麻痛难当,立马换招。趁对方以手遮目,视线受阻的时候,以右手握拳,中指凸起,去钻打王一的胸腹。 此乃蛇形‘抄打’,是一种隐蔽性非常强的杀招,是蛇形贴靠于肋腹部的后手,通过翻、转、拧、钻的动作,运用腰胯的起钻劲,配合丹田内气的抖放,以螺旋劲力攻击敌人肋腹要害部位的一种手法。 同时他脚下也不停,右脚一个斜撩,就要去踢王一的下档。三招齐出,虚实相映,杀机暗藏。 但是王一身形一坐,左腿一勾,这腿就就化作一条绊马索,要去绊对方下盘。只见他左腿勾住对方踢来的脚后跟,轻轻一带,就连对方身子都给带偏了。 接着王一气贯全身,肚子猛地一缩,缩的如同前胸贴在后背。那击来的右拳便给打到了空处,其上附着的暗劲也没有击实,就如水波荡到了缸沿,又给荡了回去,结果自己受了这一记暗劲。 只见潘佳明右手立马就变成鸡爪状,开始抽筋,上面甚至爬满了恐怖的青筋,颤抖不止。 但还未等他将手缩回去,就见王一肚子又是一鼓,肚皮直接撞到他的右拳上。如同一颗氢气球在身前爆炸,恐怖的气浪直接把他整个架子都给吹散了,重心直接不稳开始摇晃起来。 王一左肩一沉,斜行两步,生生一靠。潘佳明就感觉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大货车给撞了一下,直接一口鲜血喷出,飞出去七八米远,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蛇形练得不错,居然让你练出了暗劲。只可惜今天遇到了我,注定把你煮了炖蛇汤。” 潘佳明整个人都emo了,打又打不过,前面白装逼了,舌头都咬了半截,血亏。 不过生死存亡,再怎么不敌,他都决定要殊死一搏。 只见他猛地爬起,笔直向王一冲来,喉间还发出如野兽一般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声音刺耳难听,再加上对面满脸是血的恐怖景象,一般人看到绝对会吓得瑟瑟发抖。 “哼!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干扰我,你却是打错了主意!” 王一三体桩一站,双手一前一后伸出,如同苍松迎客。与冲过来的潘佳明狠狠撞在一起。二人双手相错,拇指相扣,便深深互握在一起,掌心一碰空中甚至发出“啵”的一声。 二人相持半晌,陡然间,一股旋转的巨力忽的从潘佳明手上传来,竟是用上了蛇绞之力,要去绞断王一的手腕。 潘佳明生活在热带国家,领悟的蛇形也不是普通毒蛇之形的阴,毒,狠,钻,反而是学的巨蟒,以大力绞杀制敌。 要知道这蟒蛇的绞杀非常可怕,勒住猎物就算是老虎也不能逃脱。 而形意学的蛇形的绞劲,便是这个缠裹住敌人,层层收缩翻拧的那个劲,如蛇吸食一般。甚至现在许多综合格斗都有‘蟒蛇绞’之类的地面技绝招。 而潘佳明是属于已经把这绞劲练到出神入化的那一批人,敌人只要与他短兵相接,被他双手拿住,统统都要被绞死,像手腕这种脆弱的部位稍不注意就要被他绞断。 所以死在他手下的人也多以脖颈勒断为主,甚至因此在杀手界还得了个‘血蟒’的称号。 可是以往无往不胜的一记杀招,这一次却没能奏效。王一的双手像两根精铁一样,他明暗二劲齐发,居然不能撼动分毫。 “哈哈哈······”王一大笑一声:“你是蛇形,我乃龙形。你以蛇形来绞龙形,岂非以奴欺主,以臣欺君,真是不自量力?” 说完,双手一拉,拉的潘佳明一个趔趄,直直倒向了王一怀里。 王一双手一抱,齐齐用力,也是一招绞形。不过此绞非‘蛇绞’,乃是‘龙绞’。 正所谓‘天地生万物,龙力最大,虎力最凶’,这龙身万丈长,它一绞来,山峰都要绞断,何况区区凡人血肉之躯。 潘佳明就感觉自己被上了钢索的绞盘绞住,自己的腰快被绞断。以往引以为傲的那点绞力与对方比起来,真是萤火之于皓月,显得如此可笑。 胸腔里的气被狠狠挤出,口鼻似乎都已经不能呼吸,缺氧令他双眼一黑,差点晕倒,眼耳口鼻间都溢出细细的血珠。 就在王一准备把对方绞晕制服的时候,突然怀里一空,潘佳明已不知何时从他身下挣脱开去,怀里竟只剩下两件衣服,而对方则光着身子就站在几步之外。 “灵蛇蜕皮?” “有意思,你居然练出了‘褪劲’。可惜可惜,你连发三手暗劲,已是强弩之末。如今这一褪却不是功力圆满自然而然之褪,反而是断尾求生,剔骨剥皮之褪,精气神三宝都被尽数剥落,十年功夫却是白费了。” 王一摇摇头,感到有些惋惜。 潘佳明冷着脸,缓缓举起右手,只见老张那把手枪居然不知何时被他拿到了手中。 “我承认你很强,在你手里我没有反抗的余地,可惜再强你也强不过子弹。你觉得你在戏耍我,其实我也在算计你。你输在了你的傲慢!应该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我吧,那就去黄泉路上好好后悔吧!” 王一“噗嗤”一声笑了,摇了摇头。 “你能把蛇形练到这个境界,我还以为你是有脑子的。难道你师傅在教你功夫之前,没有交代你,不要对真正的高手举枪吗?” 说完,他整个人好似变作一头斑斓猛虎猛地扑来,速度之快,空中都带起阵阵残影。 潘佳明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虎爪一抓,已经把枪管抓在手中。 潘佳明连忙扣动扳机,却只见王一轻轻一捏,枪管直接被捏弯。 “砰”的一声巨响。 手枪直接炸膛,王一血丹一转,浓浓气血覆盖住手掌,将手枪和潘佳明的手掌包裹住,直接让对方右手承受了炸膛的全部威力。 浓烟散去,王一毫发无损,潘佳明倒在地上痛苦哀嚎,他五根手指被炸断了三根,还有两根被皮肉挂着,显然也保不住了。 王一还未有动作,“砰”!“砰”!又是两声枪响在夜空响起。 就见到一群武警从密林中钻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刘正风和徐卫国。 第25章 震惊 此时晚风吹走了成团的乌云,清凉的月色如烟尘般洒了下来。天地瞬间亮如白昼,即使不借助灯光,场上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 来的武警有十几人,几乎人人带枪,直指场内。 刘正风一马当先,表情不怒自威,身后还跟着徐卫国和马从军。 “小清……!”马从军看到了远处倒在地上的马小清,大惊失色。 “马所,小清没事,只是被打晕了。”老张看到大部队来了,也彻底安心了。 刘正风只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潘佳明,就没有再去管他,反而是目光炯炯盯着场中的王一。王一也毫不畏惧,直勾勾对视回去。 二人目光一个威严,一个清润,目光相碰,空气中都仿佛摩擦出了一股火药味。 侠以武犯禁,说实话经历过潘佳明这一档子事之后,刘正风对这些武林中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不过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却透出一股令人亲近的气质,让人讨厌不起来。 盯着看了两秒,刘正风心头猛地一跳,突然发觉自己盯着的不是人眼,反而像是两个巨大的太阳,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惧意。 就像有人练武练到一定境界,其步法,身形,气质等可以都散发出他高深的武术修为,再加上其凌厉的目光(武师的目光都很犀利),足以威慑一个人,使其散失斗志。 在太极拳里就有一门高级打法名为“目击”,不必动手,就能以目光震慑住敌人,使人瞬间恍惚,甚至动了情欲。但这种情欲非但没有浪漫,却带着恐惧的杀意。 美国特种部队就有类似的训练项目,叫作‘以眼杀羊’,甚至能通过目光令羊恐惧而死。 当然王一肯定是不会对刘正风使用目击术的,只不过是刘正风一直盯着自己看,身体感觉受到了注视,令它不舒服,自然而然想要回击,于是通过双眼释放了一丝武道真意。 如果是寻常武者释放出武道真意,最多也就是令刘正风不敢直视。但是王一的武道真意何其浩大,仅仅一丝就直接令他起了幻象。甚至差点沟通了他体内各种情欲,令他陷入天人交战之境,最终神思枯竭,变成植物人。 王一也注意到对方的异状,率先收回目光。冲着潘佳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可以去将潘佳明抓起来了。 刘正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带着两个武警官兵上前,走到了潘佳明身边。 此时潘佳明依旧抱着右手滚地哀嚎,刘正风走到他身边,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脑袋,露出正脸,确认无误之后,不由恨声道:“潘佳明!你可真让我好找!” 自己从警二十余年,从没绊过这么大的跟头。十名民众死亡,两名民警重伤,旅游重镇歇业,这简直可以成为自己的职业污点。 如今终于抓到始作俑者,叫他如何不快活。若非注重场合,他真想纵声长笑。 两名武警步枪指着,他从腰间摸出手铐,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亲手拷上这个令他两个月夜不能寐的杀人恶魔。 他将趴着的潘家明翻了个面,正在去抓对方的左手,对方闭着的双眼却陡然睁开,露出一抹疯狂之色。 异变陡生,只见潘佳明紧捂的右手使劲一甩,便有一抹血珠洒出,直接糊住了一名武警的眼睛。而后右脚一蹬,直接将另一名武警的枪口踢向一边。 接着他双腿一绞,两条腿像一把大剪刀直接剪向刘正风膝盖。 刘正风哪里是潘佳明的对手,错愕之间,整个人已经被带得滚到了地上。接着潘佳明欺身而上,左手五指如勾,死死扣在刘正风的喉咙上。 所有人吓得张大了嘴巴,场面瞬间一静! 这都能反杀?还能不能行!王一直接都无语了。 “住手!” “放开刘局!” “放开……!” 初时的寂静一过,场面立刻混乱起来,十几把步枪直接对着场内。 徐卫国面色严肃地上前,沉声道:“潘佳明,你已经跑不掉了。不要再一错再错,放了刘局,一切都好商量。” 王一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人家是杀手,你俩能商量出个啥结果? “都不许动!”潘佳明这会儿神色越发疯狂。 “放我离开,我保证可以不伤害他!” “不可能!”这会儿人质刘正风发话了。 “你不许说话!”潘佳明大叫。 左手用力,刘正风直接开始翻白眼,涎水都从嘴角流了下来。 “你们这里谁能做主!” “我能!”徐卫国出声答到 “我要一把枪,三十发子弹。就装在这个袋子里。” 他用脚踢了踢脚边的背包。 “这不可能,我们国家有严格的枪支规定,不许枪支外流,更别说警枪。” “那我就杀了他!” “我们会追封刘局为烈士的。” 潘佳明没想到对方口气这么强硬,愤怒地直喘粗气,气氛一时僵住了。 还是徐卫国主动开口,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指导员,也没有那么大权力做主。枪支弹药你也不要想了,换个条件吧!” “那你们必须放我离开,在我确认安全后,我就会放了他。” “不然我直接杀了他,反正早晚也是死,拉一个华国大官垫背也不亏。” 徐卫国没有做声,眼中的愤怒几乎化为实质,半晌,才缓缓出声:“我可以同意放你走,但你必须先放了刘局。” “你们当我傻呢!” “带着他你也走不了。”王一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样吧,说放你走显得太虚伪了。就让老天决定你能不能活。” “你退到林边,放了刘局,我让你先跑一分钟,如果一分钟后你被我追上,那就是你命里该绝。” 潘佳明眼珠转了转,张了张口似乎想讨价还价。 却不想王一根本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你也别想讨价还价了,我不是警察,你威胁不了我。他死不死跟我关系不大,如果十秒钟后你没有动作,那我就直接来取你项上人头!” “希望你说话算话。”潘佳明沉声说道,缓缓向密林边靠去。 王一轻蔑一笑:“我以武道尊严发誓!” 潘佳明深深看了他一眼,将身子缩在刘正风背后,慢慢退到了密林边,而后用力一推就将刘正风往人群推去。 刘正风直接扑倒在地,一堆人立刻手忙脚乱去搀扶,而潘佳明却整个人钻进密林中,借着夜色一股脑跑没了踪迹。 “无人机赶紧追踪!” 刘正风摔倒在地还不忘发号施令:“联系鄂省警方,沿大同山设卡,快快快!”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只有王一抱臂站在场中。 刘正风这会儿对他有了一些怨气,只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武人的迂腐。 王一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不过不是一路人,他也没在意。 心中默念到“60”,王一动了!什么是‘其疾如风,其徐如林’?这会儿被王一展现地淋漓尽致。 只见夜空中好似闪过一道闪电,场中便已经没有了王一的身影。 密林中,潘佳明翻转腾挪,速度极快,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紧张和喜悦。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本以为必死之局,居然这都能让我找到机会逃走。 “60秒?!” 潘佳明心中冷笑,他就是在丛林中长大,在丛林中训练,在丛林中厮杀。 没有人可以跟他在丛林中比速度,60秒的时间,他很自信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能追上自己。 想到这里,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手上的疼痛,脸上居然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你好像很高兴?”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潘佳明吓得一激灵,差点直接跪倒。 只见王一已不知什么时候跟他并排跑在一起,他快对方也快,他慢对方也慢。 潘佳明心头发狠,左手一抓,就要去抓王一的喉咙,被王一侧头躲过,而后趁机加速跑开。 两人你追我赶跑了三分钟,王一似乎觉得已经玩够了。 挥手轻轻一抓,直接扣住了对方肩膀,肚子里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声音。 那声音就好像开水沸腾到了极点,而后就见他对着潘佳明头脸张口一吼,口中喷出一团磨盘大小的气团,喉间更是发出震天虎啸,震的林间枝叶簌簌作响。 再看潘佳明,整个人如同喝醉一般,满脸酡红,站立不稳。竟被王一的‘虎啸’声打功夫直接震的失了神。 远在林场宿舍的众人,这期也听到了这声虎吼,全都连连惊呼。 “我去,这大同山有老虎?没听说啊!” 无人机的画面也传过来了,好巧不巧正拍到王一单手擒拿潘佳明,口喷气团,震晕对方的画面。 “卧槽……” “这哥们儿在拍电影吧。” “我觉得我没睡醒,你们谁扇我一巴掌。” “……哎呦,你个龟儿子还真扇啊!” 就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刘正风陷入沉思,久久无语。 马从军也麻了,前面的精彩决斗他没看到,这会儿再看王一的手段就跟神仙一样,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大同镇居然有这样的高人。 众人心思各异间,林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转头望去,就看到刚才消失的王一已经回来,手里拎着一团黑影。 细细看去,不是潘佳明还能是谁! 第26章 神仙手段 等到王一提溜着潘佳明再回到现场时,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其实人都有慕强心理,当别人比你强上一点时,你会嫉妒,觉得这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当别人强到让你摸不到边时,你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崇拜依赖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在场的武警官兵,每个人都是眼神火热看着王一。不夸张地说,如果王一这会儿开口收徒,在场的人能给他跪下一半。 至于刘正风,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了。 想想自己已经失败过一次,没想到第二次差点又让嫌疑人从手中逃走。如果真让嫌疑人逃走了,自己估计真会当场场饮弹自尽。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王一就是车祸事件的当事人,其他人可能当那个视频是段子,过两天就忘记了这件事。可他不会,他是最开始就知道世界有类似王一之类高人的人。 所以最开始他看王一还只觉得神秘与好奇。在经过潘佳明这件事后,他对这种武林中人可以说是好感全无了。但是现在自己又靠着王一力挽狂澜,心情瞬间又变的颇为复杂。 半晌,他叹了叹一口气。 自己还是钻牛角尖了,社会本就是由无数个群体组成的,每个群体都会有好人坏人,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去讨厌一个群体。就算这个群体的力量不可控,那也是由更高层次的人去制定规则,而不是自己在这里瞎操心。 “人抓来了。”王一把人随手丢在地上,用脚踢了两下:“再丢了,我可没时间去抓!” 不提这茬你会死吗? 刘正风闻言,脸一黑,好感直接-10。 徐卫国摆了摆头,四五个武警一拥而上,直到看到铐子戴到手上,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王一看着一群人小题大做的样子,撇了撇嘴没说话。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潘佳明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他的‘虎啸’声打功本来就有出其不意,重创敌人心神的作用。 更何况潘佳明几乎是直面近距离承受了王一的‘虎啸’声打,直接心神受创,通俗点讲就是‘吓掉魂了’。他估计对方没有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恢复的。 这会儿徐卫国似乎也认出来王一了,走到跟前,伸出右手,满脸带笑地道:“哎呀,感谢感谢!真是多亏了小伙子你,不然咱们可就捅了大篓子喽!” “老刘……”徐卫国一边说一边对着刘正风使眼色。 刘正风似乎也想通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迈步上前,郑重行了一礼,说道:“刘正风代表桃花县八十四万人民群众,多谢同志你仗义出手!”说完居然还鞠了一躬。 你这个态度不就对了嘛!局长,你路走宽了。 王一挑了挑眉,花花轿子众人抬。特别是现在自己身怀杀器,你敬我一尺,我自然敬你一丈。 而且王一到现在也没有觉得自己能和一个国家的暴力机关相抗衡,所以也放下了姿态,伸出右手和徐卫国握了一下。 然后转头又对刘正风和蔼一笑,道:“刘局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不过是尽力而为,实在担不起这么大的礼。” 他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却并没有去扶对方,反而生生去受了这一礼。 或许在外人看来人家一局之长,愿意纡尊降贵,你也应该倒履相迎,然后二人再把酒言欢。 但是王一是一点也不在乎,反正他也没有什么有求于人的地方,这会儿受你这一躬,只当先前收的利息了。 刘正风也不恼,这会儿想通了以后。反而是起了结交之心,态度变得更加和蔼,堆起一个连小孩子都觉得恐怖的笑容,说道:“不知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啊,今天得了你这么大的帮助,回头到局里一定要好好把你的功劳上报。警民一家亲嘛,咱也不能小气了不是!” 王一一脸怪异,哥们儿你前后反差有点大啊,一开始跟要吃了我一样。看不出你浓眉大眼的,也是个老阴阳人了。不过他已经大方显露实力了,也并不打算遮遮掩掩。 “鄙姓王,单名一个一字!”王一拱手行礼。 既然你把我当高人,那我直接给你整一套高人风范,其他你自己就脑补了。 两人寒暄了几分钟,徐卫国不时插几句话,马从军眼巴巴看着,不敢上前。心里打定主意日后也一定要和高人说上话。 就在这时,一名民警上前,说道:“刘局,刚才120来电话,说救护车半路抛锚了。” 刘正风眉头一皱,满脸不悦道:“救护车也能抛锚?那他们有另外派车过来吗?” “说是派了,但是考虑要上山,到咱们这儿估计也得一个小时以后了。” “什么?要一个小时!”刘正风不乐意了:“咱们这儿可是有重伤员,要他们半个小时之内必须赶到。” 民警得了指示,只得转身继续去打电话。 王一趁机看了一眼靠在树旁,脸色苍白的李响。 其实他对李响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旁观了他和潘佳明一战,觉得这人为人正直。很有正义感。 而且自他踏入武道以来,遇到的形形色色那么多人中,真正算同道中人的,除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宗师’外,也就只有一个潘佳明,再就是李响了。 正所谓大道独行,求道的路是孤独的,所以遇到一位同道便显得尤为可贵,不自觉就起了结交之心。 打电话的民警这会儿又急匆匆赶来了,说道:“刚才医院那边说如果他们上山太耽误时间了,半个小时根本赶不到。所以要咱们把人先运下山,然后和我们汇合。” 刘正风瞥了一眼李响,摇摇头:“不行,我们是枪伤在要害部位。虽然简单处理了一下,但是子弹没有取出,而且我们没有工具运下山,很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的。” “我来试试吧!”王一开口,也没管其他人意见,直接走到李响身边。 “你还能坚持吗?” 李响闻言,看了一眼王一,轻轻点了点头。 死马当活马医,对方功夫胜过自己万倍,他说有办法自然不会是开玩笑。 王一解开他的褂子,撕开绑好的纱布,一个血洞就映入眼帘。 单手轻轻在四周一抚摸,一股柔和的劲力就顺着肌肉渗透进去。 李响感觉原本受伤而麻木的地方渐渐开始发热,身体似乎都开始慢慢恢复了一点温度。 刚觉得懒洋洋有点舒服的时候,就听王一说道:“幸亏你是明劲大成,一身肌肉已经铁板一块。这子弹才没能伤到腑脏,反而被你卡在了肌肉组织里。” “刚才我用暗柔劲活化了你周围的肌肉组织,疏通了你的血运。但是这子弹得要你我合力才能取出来。” 李响有点懵逼,大佬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我有这能耐,我能差点死了吗。 “你的劲练得太老太死了,一味阳刚并不可取,正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你要学会把自己的劲软下来,要想象从一把剑变成一根鞭子去打人。只有这样你的肌肉才能控制并且稳定子弹。我才可以以刚劲破开体表,取出子弹。” “趁你现在有力气,我陪你刷一道劲,你细细体悟,只要能做到稳定住子弹这种程度就行,其他交给我。” 说完便将手搭在李响的手臂上,古人练武一般就是练手脚,所以手脚对劲力的感应特别敏感。 为什么有些武林中人切磋,常常要说‘搭手’,其实两人双手看似只是轻轻相碰,但其中的劲力交锋反而必拳脚更危险。 李响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里涌进来一股如同水流一般的劲力,一遍又一遍冲刷着自己,轻柔却有力。他顿时心头一震,激动无比,暗道一声‘暗劲’! 他当年叛逆离家,跑出去习武,后来母亲病重学了一年就跑回来了。 后边基本就是自己瞎练,居然也靠着强悍的体质,硬生生给练到了明劲境界。但是后续没有名师指导,劲力变化始终不得要领,做不到阳极而阴生。所以十几年来反而把一身明刚劲打磨的天下无双。 但王一感觉他的劲其实已经摸到了蜕变边缘,只差一把钥匙。 如今王一这劲力一入体,对方体内的劲力就不由自主开始模仿,慢慢原本的劲力像锉刀锉掉了剑锋,变得的更加圆润起来。 好在他天赋不坏,体质又好,劲力转个两圈,一股全新的阴柔之极的力量便从体内生出。 “暗劲对内脏消耗更大。你现在气血衰弱,当一鼓作气,不要分心。随我的劲力运转,缓缓裹住子弹。” 李响闻言,腹部肌肉如同活了起来,好像生出肉芽要裹住体内的异物。 王一轻轻一拍李响后腰,对方就感觉一股狂暴之极的力量直接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子弹如同加装了火箭推进器,只听‘砰’的一声,肚皮上血花一爆,就像从枪管里射出来一样,直接射进了身前的一棵树干内。 发了一道暗劲,李响感觉整个人虚弱不堪,王一赶紧拿来伤药洒在上面,然后开始简单包扎。 却不想先前飞回来的无人机并没有关闭电源,反而是把刚才的场景也给拍了进去。 而远在几公里外的大同镇派出所内,德市公安局长满正,此时已将两段视频看完,不由啧啧称奇,感慨道:“真是神仙手段呐!” 第27章 奇货可居 “我跟你们说,当时那杀人犯就那样拿着刀,速度快的不得了。人家可是武林高手,一般人要遇上他,绝对讨不了好,搞不好命都得没了。” “呦,那马哥你咋活下来的啊!” “瞧不起谁呢,哥们儿好歹也是正经学过擒拿手的。咱一点都不怵,还跟人过了三四十招呢。最后是咱巡山巡了一天,没有休息好,实在体力不支才败下阵来的。要不然,谁赢谁输还说不好呢!” ………… 随着马小清眉飞色舞的讲述,周围几个大同镇居民都不由发出一阵阵惊呼。 时间已经来到十天后了,要说这段时间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新闻还得是大同山搜捕行动。 平头老百姓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特别是在这种小县城里,哪里有人见过这种上千人的警察行动,就算扫黄也才两百吧。 那两天街上的警鸣声就没停下过,家家关门闭户,但是每个人又好奇张望,几乎已经等同于一场变相的全民狂欢了。 按说警察是有保密条例的,老百姓只要不造谣,随便说都没事。但像马小清这样的警务人员就不行了,特别是这种大张旗鼓的,细究起来直接就是严重违反纪律,而且这种大案解密期一般都得是好几年。 不过乡镇嘛,哪里有什么讲究的,警察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天时间家家户户都传了个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 突然几声咳嗽从马小清背后响起,就见到自家叔叔和李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特别是自己叔叔一脸羞耻的表情看着自己,再看看旁边微笑的李响,自己也尬住了。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叔,响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李响突破了暗劲,已经开始慢慢进入易筋洗髓的阶段,身体的精力增加,细胞活性增强,新陈代谢加快,连带着恢复能力也变得异于常人。对常人来说致命的伤势,短短十天他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不过来,怎么知道你马小清还有这么大本事呢?杀人犯都能手到擒来了,这所长要不要给你当啊!”马从军没好气地说。 看到所长过来了,这群吃瓜群众打了个招呼后,也都一哄而散了,留下马小清在这里呵呵尬笑。 “嘿嘿,叔!这不几个朋友在这儿,吹吹牛嘛!咱知道分寸,不会乱说的。” “你这就不是乱说了?纪律懂不懂?搁我刚从警那会儿,都能直接枪毙你!” “算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也就当个乐子听听而已。年轻人嘛,喜欢炫耀也是很正常的。” 等到李响出声帮马小清求情,马从军才停住训斥自家侄子的嘴。 “今天要不是李兄弟帮你求情,我非得让你爸抽死你。” “嘿嘿……,谢谢响哥!”马小清笑嘻嘻说道。 李响笑了笑,没有说话。 马从军当了五年大同镇派出所所长,直到十天前才真正见识到武林的冰山一角,再加上听了民警老张陈述的全部过程,才知道在这小小的大同镇里,李响居然是这样一位大高手,当即起了结交之心。 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谁能保证日后没有个三灾六难呢,多个朋多条路,而且这个朋友还他娘的不是一般人。 如果有选择,他也想结交王一这种的。可是没办法,人家局长顶前面呢,自己接触不到,也犯忌讳。但是能够结交到李响也不亏,人家是坐地户,走不远,多的是机会处感情。 这不昨天知道李响出院回家,今天立刻上门拜访,还是用的私人名义,意思就是告诉对方交情是私下的,不会掺和进公事里。 马从军打什么主意,李响能不知道吗?但是毕竟是一镇所长,县官不如现管。再加上自己只是个卖肉的屠户,要在镇上生活,也没有其他武林中人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的心思。 这会儿人家放下身段,主动示好,自己又何必拿乔。当即和马从军在街上聊起来,开始商业互吹,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聊着聊着就遇到了马小清在这儿吹牛,李响也止住了话头,对着马从军道:“马所,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儿,就先告辞了。至于你说的比武大会,我会认真考虑的。” “行吧,李老弟。那你就去忙吧,以后有事就吱一声,多的不说,这桃花县一亩三分地,我马从军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好说,好说。”李响笑了笑,转身朝另一条路走了。 “诶!叔,你和他说啥了,什么比武大会呢?”马小清碰了碰对方的肩膀,一脸八卦地问道。 “打听那么多干啥?”马从军一脸嫌弃,不过还是继续解释道:“这是国家警察系统内最大的格斗赛事,类似于军队中的比武大赛,每两年举办一次,由各省推荐参赛选手去北京参加全国比武。” “警察系统?”马小清一脸惊讶:“李响也不是武警系统的人啊!” “这算什么?上头政策,下有对策,都是为了拿成绩。给个编外的名额,管你是不是系统内的,前几年还有请和尚参赛的呢。人家给的头衔是大队武术指导,这还不是随便说。” “那这应该很多高手参加啊,都有李响那么厉害吗?” “你还别说,我以前都没注意过这个事。而且咱们每次省赛都进不了,谁还会关心有没有高手这事儿啊,不过这样一想估计少不了!” “那不是等于说找李响也不是很安全啊,咱不是还有更好的吗?”意指王一。 马从军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侄子,缓缓摇头道:“这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了!” “走吧,也别杵这儿了,陪我去买点热卤,晚上去你家找你爸喝两杯!” ………… 德市公安局 满正合上了手里的材料,揉了揉眼角,疲惫说道:“幸亏是没出省啊,还能压下来,要不然麻烦就真大了。” “是啊!”刘正风这次就随意一点了,接着道:“当时他从我手中跑掉的时候,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呵呵……”满正抖了两根烟出来,丢了一支给对方,笑道:“所以说你运气不错,这都能让你天降贵人,化险为夷。” 刘正风的脸隐在烟雾后面,看不出表情,也没有接话。 他虽然已经放下偏见,但是打内心不希望王一走进这些高层的视线。历朝历代异人祸国的例子屡见不鲜。虽然说王一看上去不像是奸邪之辈,但是谁能保证呢? 因为这些人的力量太强大了,而且这股力量还是不可控的。 现在看情况,满局似乎已经对王一产生了兴趣,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向自己这个老上级推荐这个人了,内心不由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满正倒是没发现对方有这么多心理活动。仍旧笑着说道:“你说这个叫王一的小伙子,和当年的左老有关系吗?” “我不清楚……”刘正风摇了摇头:“我感觉他并不是特别想和我们警察打交道,所以也没有聊到左老。不过我发现这人的功夫似乎比左老还要高,简直高的没边了。” 满正听完他的话,沉思片刻,身子突然往后一靠,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奇货可居啊!” 说完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文件袋出来,递给刘正风道:“对方见义勇为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也不能没有表示。我想了一下,由你们县局来表彰似乎显得不够重视,既然是全市的大行动,这表彰当然要由市局来。” “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就说是我特批。这里面除了奖金有比武大赛的邀请函,你问一下他有没有兴趣。另外……你可以跟他说,从编外走到编内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正风听得心下一沉,到底没说什么,点点头出了办公室。 此时王一在干什么呢?他正在收拾行李,一个人对着满屋东西喃喃自语。 “这个不要了,这个得拿着。这个要不要呢?……”一番挑挑拣拣,终于收了满满一大箱子。 出了门,看了一眼木屋眼中充满不舍。从一介凡人到现在结成血丹,修成四劲,只待慢慢坐化,功行圆满。木屋见证了他所有的改变。 要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再住三个月,只是出了潘佳明这档事,自己已经暴露,再住下去也没意义。而且当初和大爷大娘说了三个月回,不回也确实说不过去。 打定主意后,他掏出手机,跟林业局员工打了个电话,通知自己已经搬走了。对方也没多说什么,说了声好,简单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本来就是赚外快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 等到一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王一背包朝后一甩,搭在肩上,用手机导航了一下平田村,七八十公里的距离,也不顾山路崎岖,更没准备坐车,就这样大步朝自己家走去。 …… 晚上七点,王传根家。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呀!”门内传来王传根苍老的声音。 王一大声叫了一句:“是我呀……大爷!” 门内的脚步声陡然加快,大门“砰”地一声朝内拉开。 “小一!”王传根惊喜出声,接着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你……你是谁?” 王一:???? 第28章 婚礼 “大爷,我是王一呀!”王一有点无奈。 “小——小一?”王传根一脸震惊,震惊过后就开始啧啧称奇:“哎呦,细看还真有点像呢!” “什么叫真像……”王一满头黑线:“我就是!” “哎呦,小一,这两三个月不到,你咋变了一个人。上次梨花回来回来说你变了好多,我还不怎么相信呢!” “所以当初几千块还是花的值吧!”王一笑着说。 “值,确实值!”王传根拍了拍王一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胳膊开心道:“瘦了。结实了,也更精神了” “好,好哇!”拉开身子,忙要王一进门,关心道“回来这么晚,吃晚饭没有啊?没吃,大爷给你做。” “回来在车站就吃了”王一笑了笑,晃了晃手里买的烧鸡和凉菜,说道:“这不一回来想着要来大爷家,就买了点下酒菜,找大爷你喝酒。” 王传根一听喝酒,笑了:“好哇,你大娘不在家,咱爷俩刚好碰一个。” “大娘不在家?”王一边走边问。 “镇上马老三家娶新媳妇,喊你大娘帮忙领着新娘子敬茶,今晚住镇上了。” “马老三?您是说马洋洋?” “对呀,马老三的孙子就是马洋洋。” “那巧了……”王一笑道:“马洋洋还是我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呢。” “还有这事儿啊!那明天你要去马老三家看看不。按说他家和你家原是没走动的,不过你们小孩儿辈的关系得另算。你明天要是去的话,早上刚好可以和我一起。” “行!”王一想了想:“回来后也没找过这些老同学聚过,而且这么多年了,加上马洋洋结婚,确实应该去看看,反正也不差那几个红包。” “好!那明天早上我叫你,咱俩一起过去!”王传根说着已经把菜摆到了桌子上,还拿出了一坛自己泡的好酒。 两人就着酒,聊着天,说着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王传根在说,王一在听。 吃吃喝喝弄到十点,王一才从王传根家回来。酒喝的有点多,眼神都有点儿迷离。 不过等进了门,王一鼻尖一声冷哼,肩膀一抖,血气随之一震,浑身已经被一团白气包围,房间也弥漫着浓郁的酒味。 白气散尽,王一眼神已经恢复清明。打开窗户,让酒味自然消散。 王一直接打了一桶水就去洗了个凉水澡。他现在已经寒暑不侵,冷热不惧,天气变冷,是不是冷水对他关系不大。而且他已经能够体不生垢,洗澡对他来说也只是洁净体表沾染的沙尘,并不像医生说的还有其他什么保健作用。 洗完澡,躺在床上。王一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平和与宁静,闭上眼立马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王传根就开着一辆三轮车停在他家门外。 王一还在院子里站桩,心有感应之下,直接打开门。王传根的手正停在半空,做出敲门的样子,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巧了,我刚准备敲门呢,你就开门了。” “哈哈,我一早就收拾好了在等您呢,听到大爷你三轮车的声音,直接就开了门。” “不错不错。锻炼几个月,习惯也变好了。”王传根赞许,指了指身后的三轮,道:“收拾好了那咱就出发吧,刚好能赶到吃早饭。” 王一二话不说,锁了门,爬上车坐在后面车斗里,“嗒”“嗒”“嗒”地往镇上驶去。 ………… 王一老家所在的蒙镇是一个小镇,比不上大同镇的繁华,平时也没啥外来人口,基本就是周边几个村镇的居民活动。也就是赶集时候,人会稍微多一点。 这马老三是镇上卖农药化肥的,结交广阔。他这一摆酒,基本半个镇子的人都要去他家吃酒。 而且镇子不比城里,并没有禁鞭炮。还没进主街道,隔老远王一就听到了鞭炮声,望过去远处全是浓烟,空气中也弥漫一股浓浓火药味道。 等到了近前,就看到马洋洋穿着西服人模狗样地和一个中年男子在门外迎客散烟。中年男子不用说,就是王传根嘴里的马老三,王一恰好也认识。 王传根车一到,马老三立刻迎了过来。平田村也算农业大村了,王传根做村长的时候没少给他做生意,虽然现在退了,但是该给到面子还是要给。 “哎呀!王老哥,幸苦幸苦。快快快,抽烟。”说着就递了一根烟过来。 “王叔,抽烟!”马洋洋也跟过来,递上了两根烟。 “不幸苦,该我恭喜才是,娶了个好媳妇。以后家里日子只会更加红火。”王传根接了烟,笑着说道。 “哎呀,那可就多谢王老哥吉言了。” “谢谢叔!” 说着,马老三也注意到了他背后的王一,问道:“王老哥,这位是?” 还没等王传根回答,王一已经笑着跟马洋洋打起了招呼:“马洋洋,不认识老同学了吗?” 马洋洋眼带疑惑,盯着半晌,除了觉得这人帅的过分,跟电视明星一样,没有一点印象。 因为今天要吃酒,王一也放弃了越野风格的打扮,换了一身休闲风格的衣服,所以这会儿看起来少了几分硬朗,多了几分温润,看上去就跟那些韩国小鲜肉一样。 只见此刻他笑着对马洋洋说道:“我是王一呀,这你都认不出来吗?” 马洋洋听完,又看了一眼对方的脸,方才惊喜出声:“棍子!你是棍子?” 王一因为名字里带个一,所以以前在镇上读书时候,同学给他取外号叫“棍子”。这会儿听到这个熟悉的外号,心里满是怀念。。 他以前读书时,其实和马洋洋关系一般。但是十几年没见,经历过时间的蹉跎。老同学再见,反而勾起了曾经心底埋藏着的珍贵回忆,内心有一种说不出唏嘘和感动。 马洋洋说着人已经上前来抱住了王一,狠狠拍了几下对方的后背。然后拉着他走到马老三跟前,说道:“爸,这是我同学。以前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的。” “哎呦,原来是洋洋同学!”马老三也是堆起笑脸,连忙递上烟:“这洋洋结婚,还难为你专门跑回来一趟,等会儿一定要留下来多玩段时间。” 王一本来不抽烟的,不过今天是老同学婚礼,沾点喜气他也接了,大不了等会儿给大爷抽。这会儿听了马老三的话,也是堆起笑:“叔叔,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洋洋是我老朋友了,他结婚我是一样要讨一杯喜酒喝的。” “好!好!洋洋,你领着你王叔和小王先进去,外面我来顶着就行。” 马洋洋闻言,连忙带着王一一行人朝里面走去。 “棍子,你这么多年失去韩国了,现在居然这么帅了。”马洋洋脸上带着兴奋和八卦的表情对着王一窃窃私语。 “哈哈,哪里那么夸张,不过是平时喜欢健身,所以人变瘦了。一瘦遮百丑嘛!你瘦了,一定也会很帅。” 马洋洋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摇摇头:“我觉得我瘦了肯定也没你帅,瘦子里也分丑的和帅的呢!你看你连皮肤都比女孩子要好,这可不关瘦什么事儿。” 说完,坏笑一声,继续道:“我跟你说,我老婆这次来的几个闺蜜也很漂亮,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王一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行了,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到时候耽误别人女孩儿。” 两人说着,进了新娘子房间。因为第二天拜堂,所以今天新娘子要在新郎家敬茶,接待散客,然后晚上新娘子才会回自己家,等着明天早上新郎带车队来接亲。 这会儿房间里一群闺蜜正围着新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两人一进门,房间里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被王一吸引。有两个女孩儿甚至眼神火热,连口水差点都要流出来。 新娘子看到王一都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再一看闺蜜那发春的表情,哪里不知道她们的想法,于是助攻般假装问道:“老公,这位帅哥是谁呀。” 几个闺蜜一听,耳朵立马竖的老高,马洋洋一看这场景,居然也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头微微一昂,有点骄傲道:“婷婷。这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王一,外号“棍子”。” 说着把人拉到自己身前,炫耀道:“怎么样,帅吧!” 然后又跟王一介绍自己老婆:“棍子,这是我老婆——李婷婷,老家鄂省的。” 王一立马上前,微笑的打了个招呼:“你好,婷婷!很高兴来参加你们婚礼。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声音温润,又有磁性,如同划过绸缎的颗颗珍珠,众人听得心都醉了。 “谢谢!”李婷婷微笑回应。 都是年轻人,几个人聊了会,气氛一下子就熟了。而且王一修为有成,浑身有一种天人合一的气质,能够令人不自觉想要亲近,众人不禁又对他好感大增。 几个女孩一看时机差不多了,立马上前要王一的微信,王一为了照顾马洋洋面子,也是来者不拒,只不过日后聊不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王一的围攻,一直持续到马金花进房才停止。经历了跟王传根如出一辙的惊讶后,马金花终于接受了对方改头换面这个事实,于是又拉着他聊了一会儿,直到前厅来人通知开饭,大家才轰然散去。 王一这边老家摆酒一般是十个菜,代表十全十美。再加上马洋洋家有钱,这十个菜都是足工足料,而且还都是角鱼,大虾,扇贝这些家常不容易吃到的稀罕菜。 开饭时已经快到十点了,再加上没吃早餐,王一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了,等到别人一动筷子,立马开始大快朵颐。 就在众人吃的兴起的时候,突然一辆警车悄无声息停在了门外。 有人眼尖看到后,立马一群人也跟着发现了。众人心中惊疑,不知道对方来意。马老三更是心跳加速,疾步走去,连忙往怀里掏烟。 王一却是瞳孔一缩,因为穿着警服的刘正风和徐卫国,一前一后下了车,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第29章 噩耗 婚宴上来警察,说实话大家都有点懵。 特别是马老三,今天自己儿子结婚,这两不速之客来了,自己连话都搭不上,而且两个警察居然直直地朝王一的方向走去,心里甚至都开始经不住胡思乱想:“卧槽,洋洋这同学该不会是通缉犯吧!” “小一……”王传根看着两人走过来,也稍微有点慌乱,侧着头就要在王一耳边低声说什么,却被对方用手碰一下打断。ωωw..net 王一冷静地注视着来人,你说他有多慌倒也未必。如果是结丹以前,他可能还有所顾虑,但是结丹以后不说已经有了掀桌子的能力,至少全身而退没有任何问题,大不了远遁深山,天大地大哪里都去的。 他怕麻烦,并不想和警方扯上关系,不管对方是善意或是恶意。只不过他自认还没有实力抗衡国家暴力机关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想采取什么过激的动作。 刘正风依旧司马脸,但是徐卫国刚下车看到王一的时候,原本严肃的脸上早就换上一副笑眯眯的的面容,活像一尊弥勒佛,尽最大可能释放着善意。 马老三察言观色,看到对方表情后,悬着的心不禁也稍稍放下些许。 “哈哈哈……王老弟!”徐卫国刚进门,就一阵大笑:“你可叫我们好找啊!” “我们去了大同山,林业局的人说你已经走了。后来我们看到你留的证件上写的平田村,我们又赶了过去,结果又没人。多方打听,才知道你过来吃喜酒,这不连忙和老刘开车赶了过来。” “大同山?”王一还没说什么,王传根先开口了。 王一抿了抿嘴,暗道徐卫国多事,最后低声对着王传根说道:“大爷,我一会儿再跟你说。” 接着转头对着徐卫国二人,尽量装作无事,说道:“既然你俩过来了,要不坐着吃一点?” “对对对,二位警官能来犬子的婚宴,也是我们的荣幸,定要坐下喝一杯薄酒才行。”马老三在身后连忙接话。 王一看着对方局促的模样,摇了摇头。自己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不能让马洋洋家难做,于是开口主动介绍道:“叔叔。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县公安局指导员徐卫国,徐指导。后面这位是县局局长刘正风,刘局。” “哎呦!”马老三听到这么一说,连声惊呼,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掏烟的手都更加积极。 徐卫国笑眯眯接过,刘正风原本不想接,想了一下还是接了。 “老哥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办酒了。厚颜来此,主要是咱们市局有事儿想请王老弟帮忙,来得太急,也没个准备。”徐卫国说着掏了两个红包出来:“一点小心意,还请原谅咱们冒昧登门。” 刘正风没说话,但也跟着点了点头。 “哎呦,哪里哪里!徐指导您和刘局能来犬子的婚宴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能要您的红包啊!”马老三连连摆手。 “拿着吧,咱华国哪有空手来吃喜酒的道理,也没多少,算是给孩子们一点心意。”刘正风开口,一脸的不容拒绝。 马老三面露为难,王一见状开口:“拿着吧,叔,都是讨个喜气而已。” 王一开口,马老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对着徐卫国讪笑道:“那咱就替两个孩子谢谢徐指导,谢谢刘局!”说着一转头,对着马洋洋使了个眼色,道:“洋洋,还不带婷婷过来敬茶!。” 马洋洋连忙领着李婷婷端上两杯瓜片茶,来到徐卫国两人面前,讨好般说道:“刘叔叔,徐叔叔,请喝茶。” 二人喝了茶,把红包放在托盘里,徐卫国照例笑眯眯说了几句恭喜话,听得马洋洋心花怒放。 “先领两位警官入座,等会儿记得陪着喝两杯。”马老三适时吩咐到。 “好嘞!”马洋洋连忙应声。 “不用了,我们就在王老弟那一桌挤一挤。”刘正风拒绝了马洋洋要带他们去落座的请求。 “这……”马洋洋瞬间犯难了,主要王一这一桌已经坐满了,加人进去就要有人退席,不合礼数不说。而且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更怕怠慢了两位警官。 王一看出了对方的为难,起身道:“洋洋,要不你另开一桌吧,我估计刘局他们找我谈事,说话也想私密一点。” 马洋洋感激得看了对方一眼,连忙应到:“好好,我马上安排。” 农村酒席菜基本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在席上帮忙的老乡立刻搬来圆桌和椅子放在一旁,几分钟就把酒菜端了上来。 领着三人落了座,老乡看马洋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一开始还以为马家犯了事,却不想是来找马洋洋同学的,而且看上去关系居然还挺好。甚至有熟悉王一的都在心里震惊,这王家小子到底干了啥,还认识这样的大官。 “说吧,你们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几人落座,王一率先问道。 这一桌就他们三个,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什么,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在他们的认知里,大官单独吃一桌是很正常地事,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哈哈,放心王老弟,是好事!”徐卫国笑着给自己和王一倒了一杯酒,慢悠悠感慨道:“上次一别到今天已过了快半个月,想找老弟真是千难万难呀!” 两人碰了一下,王一不动声色,徐卫国继续说道:“当时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亏了老弟的神仙手段,真是救了我们俩的命啊。我们市局的满正满局长听说后,也是钦佩不已,这不叫我们两个务必代他将感谢带到。” 说着使了个眼色,刘正风从怀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王一,说道:“满局亲手批的奖金和证书。一共十万,市里批了五万,县里再掏五万。” “十万?这么多?”王一有点儿惊讶,他以为两三千就顶天了。 “不多了。”徐卫国解释到:“这事儿因为你出手被压在了徳市范围内,不然闹大了闹到省里或者部里,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按那人的危险程度悬赏我估计最高能签到一百万。现在用十万办了一百万的事,应该是我们赚了才对,老弟你就放心收下吧!” “呵呵,那我却之不恭了。”王一顺手拿了,奖章无所谓,谁会嫌钱多。踏上修行到处花钱,能得一分是一分。 徐卫国见他大大方方借了钱,心里松了一口气,用脚磕了一下刘正风。 刘正风沉吟半晌,才说道:“我们满局还有个不情之请托我问问你。” “请说!”接了钱,王一也带了点笑 “满局希望你能代表德市市局去参加武警比武大会?” “武警比武大会?那不是你们警察的事儿吗?我去掺和什么!” “他希望你能作为外援参加,市局只要荣誉,其他奖金之类的全部归你。” “外援?意思是其他地方也可以请外援吗?” “是的!” 王一有点动心,都能请外援的话,搞不好这武警大会能见识到其他高手。修炼到如今,除了和潘佳明交手一次,他还没有和任何同道交流印证过武道。 “容我考虑一下吧!” “当然可以,不过比武大会在十二月中旬,大概还有一个月,你尽量早一点答复,这样也好安排一些。” “而且……”刘正风面色突然难看,十分纠结,一字一顿道:“满局说过,只要你能参加,从编到编内也不是难事。” 说完,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升起了一种异样情绪,类似于‘皈依者狂热’,反而希望王一能够赶紧答应,丝毫没有了先前的顾虑。 王一听完,轻轻一笑,揶揄道“刘局你敢让我进编内?” 刘正风沉默,而后抬头,直直看着王一:“我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了,用古话讲你已经简在帝心。你是特殊人才,自然有你成长的路径。我也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讨厌不可控的力量。而且你能冒死救下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说明你人品也不错。如果你足够强大,能够成为约束力量的一部分,也许你走上高位也不是坏事。” 刘正风看不出对方情绪,沉默半晌,忽然道:“我判断不出你的真实想法,所以只能把你的信息尽力封锁。满局也对你兴趣颇深,估计也不愿让你提前显露人前。” “所以我那个车祸视频是被你压下去的?” “是的!”刘正风点点头 “难怪我回来以后大家看上去也像无事发生一样。” “哈……”王一莫名笑了一下,没再做声,只是夹了一口菜吃。 气氛一沉,还是徐卫国见机快,连忙哈哈一笑,转换话题活跃气氛。 吃了几分钟,马老三和马洋洋就分别跑来敬酒。 刘正风没喝,他要开车。倒是徐卫国来者不拒,分别和他俩碰了一下。 喝完后,马老三头都快昂到天上去了,就连马洋洋看着王一的眼神都带了点巴结的味道。 王一心中一叹,知道纯洁的同学情谊一去不复返了。 徐卫国二人看着话已带到,也没想多留,对着新人夸了几句,便在马老三的恭送下快速离开。 等到他俩一走,王传根立马坐到王一身边,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王一没等对方说话,直接把对方留着的文件袋打开,拿出证书解释道:“大爷,我是因为见义勇为认识的他俩,没其他关系。这不证书在这儿的嘛!” 王传根拿着证书,看了一眼,开心不已,连说好几个“好”字。作为一名有觉悟的老村长,认不认识大官不要紧,只有荣誉才是毕生追求。 就在他要好好夸一下王一的时候,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中年人,对着人群里马金花就直接喊道:“马大姐,你们家成华出事了,现在在icu抢救呢!” “马大姐!” “马婶……” 人群一阵惊呼,就见原本喜气洋洋的马金花,听到话后,眼睛一闭直挺挺往后倒去,幸亏周围人手忙脚乱扶住。 王一立刻往旁边一看,伸手直接一抄,就见王传根浑身发抖,居然也是一副要倒下去的样子。 第30章 前往蜀都 王一轻轻捏住王传根的右手,立刻正以暗柔劲力深透合谷穴缓缓按摩。 此穴位置在手背,第1、2掌骨间,是人体内调节气血的大穴,适当的按摩有助于梳理患者体内的气血,让气血更顺畅,缓解疲劳,从而达到释压的效果。 常人按摩此穴都有缓解情绪,调解不良情绪的作用。何况此刻王一是以暗柔劲来刺激此穴,他于劲力之道早已明悟于心,出手已经能做到圆转如意,混元如一。 手下丝丝劲力如针如缕,游移于筋膜之内,作用于顷刻之间。 王传根本来心乱如麻,呼吸都感觉困难不已,突然就感觉整个心脏被一股暖流包围。整个人除了有一股劫后余生的脱力感,但是心跳呼吸却都慢慢平复下来。 “大爷,没事的,放轻松,一切有我。” 王一温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音调内含声打法,以音韵协调人身七情六志,能够安抚人心,类似于现代催眠术。 王传根突然就觉得心底升起了一股力量,这是人在慌乱之下有了主心骨的感觉。 他眼角含泪,转头看向王一。王一心中有些不忍,偏过头去,不过嘴中仍旧安慰道:“大爷,事情还没有问明白,我先去看看大妈。您不能倒下,多想想大妈!” 王传根闻言,眼底悲色闪过,不过精神却强行一振,没有说话,但是反手一握,将王一的手紧紧捏住,轻抖了两下。 王一会意,拍了拍王传根手背,起身就往马金花处走去。 此时马金花被一群人围着,有人正焦急地打着电话,而有人正端着一杯水守在旁边。李婷婷的闺蜜有一个是做护士的,这会儿她解了马金花的衣领口,正不断给它做着人工呼吸。 中间间歇的功夫,还不停对着人群喊道:“打了电话没有,120有没有过来!” “打了打了,120马上就到!”人群中有人回道。 王一到了人群边,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大手一挥,一侧人群就感觉被一块大门板给扫开,一点抵抗的力气都没有,顷刻间就清出了一条路来。 有人暗暗嘀咕:“这人力气真大啊!” 王一走到近前,对着护士小姐姐耳边轻声道:“让我来吧!” 护士小姐姐耳根一下子红了,手上居然忘了怎么动作。 王一没管这些,轻轻一接,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马金花人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左手掐着对方人中,右手在后悄悄捏住了对方大椎穴。大椎穴乃督脉总纲,人身阳经汇聚,总督阳气之所在。现代医学里也是人体神经丛嘴密集的地方。 劲力稍一入体,王一顿时就感应到马金花体内逆气纷杂,阳气不振。他知道此乃惊厥过度,致使正气衰竭不能督逆顺,人身五邪六毒纷纷冒出作乱的现象。 正所谓医武不分家,王一虽然不懂如何治病救人,施针配药。但他修为通天,能够明五气,晓阴阳,通因果,治逆乱。虽不通其术,但能究其道,使万法归一,复归本原。 心念一动,当即便以明刚劲做张弓,明柔劲做惊弦。又以暗刚劲做飞箭,以暗柔劲做尾羽。四劲浑一,化作一箭,发乎于腠理,深植于骨髓。 正所谓‘天下之道,犹张弓也?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当下王一更以四劲来治逆乱,以‘托天’‘陷地’二法来理阴阳。 气血被理顺,马金花四肢渐渐回暖,脸上也开始出现血色,整个人本在浑浑噩噩,一片混沌间,就觉得天光乍亮,喉间一股麻痒感袭来,咳了一声,直接吐出一口血痰。 正是‘前病后治,百病髓起。髓空病来,髓净病无。气洗髓净,气足髓满。洗髓得乐,精气神枢。’ 王一直接以劲力发于骨髓间疗伤,相当于给马金花做了一次伐毛洗髓,将她身上的瘀血暗伤化作血痰吐出,五气自然理顺。 “醒了……醒了!”众人惊呼。 “嗯……呃!” 就见马金花呻吟一声,幽幽醒来,却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王一看,眼泪就簌簌落下。 王一也是心中百感交集,不是滋味。在他印象里大娘从来都是乐天知命,坚韧顽强的性子。和王传根结婚这么多年,打理家宅,抚育子女,样样不落人后。王家三代贫农,也在马金花和王传根两人勤勤恳恳,几十年操持下越来越兴旺。 “如果奶奶也在,听到我出事恐怕也会这样吧!”王一叹了口气,心中想到。 正想着,街上突然响起了救护车的喇叭声。 王一起身,对着护士闺蜜柔声道“麻烦帮忙把大娘扶回车上,谢谢了!” “好……好的!”护士闺蜜连连点头,骨头都酥了,连忙招呼其他几个闺蜜一起,配合着医生将马金花慢悠悠扶到了救护车上。 看到马金花上了车,王一转头对着人群中的马洋洋说道:“洋洋,今天的事很抱歉,我代大爷大妈说声对不起!” “没事儿!”马洋洋拍拍胸脯,虽然被打搅了婚礼,眼底却带着经历热门八卦的兴奋感。 王一摇摇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头又对马老三道歉。马老三倒是有些不快活,毕竟老一辈的人比较迷信,认为这样有些不吉利,不过估计看在刘正风他们的面子上,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一才不管他怎么想,转头又对着刚才进来的中年人道:“三桂叔,我是王一,你应该认识我,就请你跟我们一起去一趟医院吧,顺便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好的!”叫三桂的中年人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王一扶了还在暗自伤心的王传根,后面跟着王三桂,三人打了个车直接去了医院。。 马金花安顿好以后,情绪好了些,但是感觉有些累,便沉沉睡去。 几人出了房间,站在走廊外,王一也没客套,直接问道:“三桂叔,成华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三桂看了一眼王传根,显然是怕自己又刺激到对方的情绪。 “没事儿,你说吧!三桂叔。我大爷挺得住,再说他肯定也想知道成华叔发生了什么。” 王三桂听到这样说,就清了清嗓子,语气惊讶道:“小一啊,成华是被人砍伤的!” “砍伤?”王一音调一扬,有些不相信:“成华叔老实巴交的,不像是会与人结仇的样子,怎么会被人砍伤。” “是啊!就成华那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性子,谁会跟他结仇。”王传根激动大声道。 “根叔,指示动手的人是益华的二公子!” “益华?那不是成华上班的地方吗!” “是啊,益华董事长的大公子接手公司之后,想要将成华所在的厂子卖给华通,但是华通看重的是益华厂子的技术专利,员工一个不要,只愿意补偿一个月薪水,成华他们不愿意,便去和华通交涉。” “那交涉也不能砍人啊,好商好量的不行吗?再说就是不成,大不了出来再找工作就是了,何苦把自己害成这样……”王传根说着又流下泪来。 “成华年轻有技术当然不担心,但是他们厂子里大多都是外地来打工的普通工人,真要没了工作,全家都得挨饿。成华不忍心,便答应他们做了这个代表,去跟华通和益华谈判。” “成华的厂子年年亏损,全靠专利撑着,老董事长在的时候还顾念旧情,这这新董事长一上位就直接动手了。而且还想借刀杀人把厂子交给华通处理,但是华通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承认补偿一个月薪水当遣散费。成华不同意,就去劳动局闹事,不许益华把厂子卖给华通。” “益华想转型涉足房地产,竞标蜀都天合公园的房地产项目,这还等着资金进场呢!成华闹出了声势,华通也停止了收购,直接打乱了益华的部署。就在今天益华通知成华去商谈工人安置问题的路上,成华被一群人围殴,砍成了重伤。” 王一越听心中怒火越盛,眼底的冷色越来越浓,不禁冷声问道“成华叔被砍,住进来重症监护室,按理说应该通知大爷大妈,为什么只有三桂叔你得到消息,他们却连风声都没听到。” “我儿子就在益华人事部,听到他们副经理打电话商谈这个事,才赶紧联系通知了我。” “而且那副经理就是买凶的人,和他联系的就是益华的二公子。好像是骂那个副经理事没办好,原本只是想给个教训,却不想下边的人下手没轻重。现在到处扫黑除恶,估计他们也怕闹大吧,消息被他们压着,应该想和成华私下调解吧。不过背后那个大公子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欺人太甚!”王一冷喝,平静的道心此刻也不禁怒火炽盛。 转过头去,王传根已经不知何时到了走廊另一头,拿着电话和人激动地在吵些什么。 等到王一走近,王传根眼带悲凉,含泪骂道:“他们这些逆子,这可是他们兄弟啊,一个个的这样推脱,逆子!逆子!” 王一抚了抚他的后背,又用劲力梳理了一下气血,生怕对方又情绪激动出事,安慰道:“大叔大姨他们都在外地,又是一大家子拖着要养家糊口,而且成华叔这事儿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他们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可这是他们兄弟啊……!”王传根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 王一抿了抿嘴,说道:“这样吧,大爷!反正我现在没事,要不先去蜀都一趟,探探情况。” “那怎么能麻烦你,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您是我大爷,又不是外人。再说成华叔小时候也疼我,他出了事我不能不管不问。” “那我和你一起。” “行了吧大爷,你跟我一起我还得照顾你,而且大妈现在离了你也不行。我一个人大城市跑的多了,只是打听消息,有啥难得。等我那边安顿好,再通知你,到时候你和大妈跟着梨花过来。” “而且梨花你也先别告诉,免得瞎担心。一切等我看到成华叔后再说。” 王一并不想别人跟着他,他有预感到时候会用一些非常手段,自己也懒得和他们解释。 不给王传根反应时间,王一光速定了一张飞机票,展示给王传根看,柔声说道:“大娘情况稳定了,大爷您就先在这陪着,我去杀只鸡给大娘补补,顺便收拾好出门的东西。” 王传根心底感动,一时间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 王一也洒脱,不想磨磨唧唧,安慰了几句后就直接出了医院。 王传根看着对方渐渐消失的背影,嘴里连连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一边说,一边擦泪。 第31章 美男计 王一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将前一天买的剩下的半只鸡从冰箱里拿了出来,用砂罐熬了一罐鸡汤,接着拿保温盒装好,再拎了一个背包里面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直接就往镇上医院走去。 从村里到镇上大概有五六公里的距离,对于王一此时的脚力来说,就算是走,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情,当然为了不在路上显得太过惊世骇俗,他还是刻意放慢了速度,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了医院。 王传根昨晚守了一晚上,这会儿整个眼圈都泛着青色。但马金花人倒是好了不少,估计也知道王成华身上发生的事情,乍见到王一还没开始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王一安慰了半晌对方才慢慢停止哭泣,但是拉住了王一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还是王传根进来劝了几句,对方才愿意松手。 两人出了病房门,王一说道:“大娘情况已经好了些,大爷您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又晃了晃手中的行李:“而且我这会儿就要坐车赶去机场,您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 两个人边走边说,一直出了医院门口,王传根点了一根烟狠抽了一口,道:“放心吧,小一。你菊姨会过来帮忙照顾你大娘的。” 王传根四子三女,男的按荣华富贵排名,分别是成荣,成华,成富还有成贵。女的则按梅兰菊来排,分别是香梅,香兰还有香菊,这王香菊就是他们的小女儿。 王家几个子女基本都不在湘省生活,平时也就过年或者国庆时候才能回来看看。也就这个王香菊嫁到了隔壁汉县,算是离得比较近的,二老有啥事还能支应一下,只不过今年她儿子升了高三,平时都要陪读,所以来的次数也少。 其实王一心里明白,几个兄弟姐妹为什么对王成华出事表现的如此淡漠。还不就是因为这孙辈几人,二老只带了王雪梨一个人,虽然王成华是给了生活费的,但落在其他几个兄弟眼里就是父母偏心。 而且王成华这么多年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不时还要王传根夫妇俩周济,这更刺激了几个兄弟姐妹之间敏感的神经。 平时过年时候,几个兄弟姊妹之间都是有些若有若无地孤立王成华。王成华自己也明白这个事,觉得心里有愧,在兄弟间也有些抬不起头,这么多年有什么事从不敢求到几个兄弟身上。 为什么王成华会变成今天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其实与他这么多年的经历也是脱不开关系的。 王一管不了他们兄弟间的龌龊,但是因为王雪梨的关系,再加上王成华从小到大确实对他颇为照顾。恩情尚在,而且如今他已脱胎换骨,今非昔比,万万不可能坐视不理。 知道有人会照顾他们两老,王一也放心不少,交代了两句之后,直接租了个拉客的私家车,奔向德市机场。 德市今天天气有点阴,但是等飞机平稳的飞在云层之上以后,就能看见一轮明亮的太阳悬在天空之上。 这是王一从修行后第一次乘坐飞机,以往都没什么感觉,只是这一次他突然觉得眉心一紧,心跳加快,居然出现一丝心悸的感觉,更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和被窥视的感觉袭来,似乎天地之外存在的某种大恐怖,令他心神动摇,道心坠落,惶惶不可终日。 他立马抱元守一,暗暗运起‘乘云法’,以轻云蔽月之法,行天机扰乱之功,遮掩行藏,心神这才缓缓平息,眉心的刺痛感也渐渐消失。 别人见他好似一路都在闭目养神,其实是在担惊受怕之中,就连空姐跑过来搭讪,他都没有回应。 等到飞机落在蜀都的天云机场,他才长呼一口气,口鼻间发出细微的闷雷声,以‘呼雷法’的雷霆神意扫清体内因惊惧恐怖所产生的怨郁之气。 身心如同被春雷小雨洗练,顿觉天地宽阔,精神无限拔高,双目也变得炯炯有神,令人不敢直视。 等他出了机场,忍不住回望天空,心中依旧有一些后怕,估计连坐飞机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查了一下资料,上面解释说坐飞机有辐射,因为高空空气变薄,离地球表面越远,单位空间的气体分子越少,反射外太空辐射的分子越少。大气屏蔽作用越少,暴露的辐射越多。在天空中停留的时间越长,辐射剂量就越多。 所以很多体质敏感的旅客,坐完飞机后都会有一些头晕头疼的后遗症。但是王一知道这绝对不单纯是宇宙辐射的问题。 因为武人练功到了一定境界,对于危险是具有非常敏锐的感应的。民国时期便有一位武学高手,名为孙禄堂。 1933年的时候,孙禄堂预感到自己即将到达驾鹤之日,让人可以提前准备后事了。 家人非常震惊,于是他的女儿带着他去了德国医院检查,可是孙禄堂却笑了笑,说: “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不用去医院,只是到时候会有仙佛接引,我要去游玩。” 不过在家人的强烈要求下,孙禄堂还是去了医院。接诊的是德国医生史蒂夫,在经过检查后,他对孙禄堂的家人们说:“孙先生的身体没有什么不良迹象,比很多年轻人的身体还要好。” 家里人仍然不放心,又找来了一位老中医把脉,医生把脉后也说:“六脉调和,没有什么瑕疵,大可放心。” 结果,到了12月16日早上,孙禄堂先生突然对家人们说:“仙佛来接引矣”。他又让家人们去外面烧纸,家人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早上六点,孙禄堂先生面朝东南,端坐在户内,一笑而逝。 王一已经到了炼神境界,对于危险的预知感应甚至远远超过这些功夫大师,他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恐怖不是单纯的危险,更像是一种高阶生命对于低阶生命在生命等级上的压制,就好像兔子遇到野狼,麻雀遇到了飞鹰。 “不会真有外星人吧!看来以后我得少坐飞机。”王一打了个冷颤,暗暗嘀咕一声,便急匆匆离开了机场。 打了个的士,直接往蜀都第一人民医院而去。路程比较长,王一就和的士师傅聊起了天。师傅是蜀都本地人,一口蜀都方言说的十分有喜感。 特别是师傅说到家里两栋楼,开出租车只是为了体验生活,打发时间的时候。王一白眼一翻,感慨又一次体会到了社会的参差。 等进了城区,蜀都作为国际旅游城市的繁华景象,就如同画卷一般展现在王一眼前。 蜀都除了是旅游圣地之外,还是美食之都,川菜作为八大菜系之一,更是天下闻名。王一就特别喜欢蒜泥白肉这道菜,以前和李彬创业出去聚餐的时候,都会点这道菜吃。 不过蜀都最出名还得是火锅,但是王一不喜欢,他爱吃辣,不爱吃麻,蜀都火锅太麻了,不过能忍受而已。这会儿进了城,空气中都是火锅的味道,闻着居然让他产生了一丝亲切感。 两人聊了快一个小时,车才开到蜀都第一人民医院。王一道谢,下了车,直接拎着包就往重症监护室而去。 五分钟后。 “什么?王成华不在这里?”王一皱眉。 “是的!”对面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医生,脸上带着职业微笑说道:“我刚才查了一下系统,咱们科室里面没有一个叫王成华的人。” “是嘛!”王一皱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对方,道:“那行吧,那我去别处问问。”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那人看到王一的背影消失在科室走廊,于是掏出手机,也转身往科室内走去。 王一到了医院门外,将帽子摘下,长发披散而出,用手抓了抓,让它变得更蓬松。掏出手机搜了一张男明星微笑表情,并且开始模仿。 他现在劲力入微,可以控制身体每一丝肌肉,模仿一个笑容而已,只是看了一眼,回想一瞬,脸上就浮现出一个和男明星一模一样的笑容。 “没想到我也有用美男计的一天。”王一摇摇头自嘲。 不过依旧运起‘乘云法’,让自己的气质变得光风霁月,温润如玉,大步朝急诊前台一个正在忙碌的年轻小护士走去。 “你好!” 小护士是个蜀都妹子,脾气火辣,这会儿正忙的时候,突然有人打扰,脱口而出一句:“啷个哈……” “批”字还没出口,一抬头,一个绝世美男站在面前,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 没错,就是邪魅! 我靠,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护士被美色充斥的大脑直接就宕机了,嘴里的“哈”字音调一转,变成了一句“嗨!” “我可以麻烦您一点事吗?”王一眼波如水,声打术使出,奇特的音调使语气带着浓浓情意,听得小护士腿都不自觉夹紧了。 “您……您……您说!”小护士脸红红的害羞道。 王一一笑,小护士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 “我想问一下重症监护室里有没有一个叫王成华的病人。” “王成华……?您怎么不直接去重症监护室问呢?”护士有点疑惑。 “我是他的债主,最近一直在找他追债,听说他住进了这里的重症监护室,就想悄悄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所以小姐姐,拜托,可不可以帮个忙!”王一带着一点撒娇的口吻,适时将手中提前准备好的咖啡递了过去。 所以说男人开始发骚,还真没女人什么事。 小护士直接被攻略,二话不说就帮他打听去了,王一则靠在前台刷着酒店信息。 几分钟过去,小护士风风火火跑过来,悄悄对着王一道:“别说是我说的!我闺蜜跟我说还真有这个人,不过她科室有通知,不能泄露这个人的信息。” “是嘛……!”王一语调拉长,展颜一笑,撩了一下头发,轻轻说了一句:“那真是谢谢了。” “不……不用谢!”小护士满脸发春的样子,娇嗲嗲地回道,正要说点什么,却发现王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踪影。 “哎呀,我都没要微信!”小护士跺了跺脚,暗暗气恼。 王一出了医院,沿着公路走了四五百米,突然身子一顿,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纵身拐进了旁边一个巷子里。 第32章 袍哥会 蜀都第一人民医院外,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正停在医院大门外不远处的路边上。 “道哥,就是那小子!” 面包车里,副驾驶一个小黄毛正对着开车的光头大声道。 光头吐了个烟圈,有点不确定:“黄医生说戴着帽子背着包,但是医院那么多戴帽子背包的,你怎么就确定是他?四爷就派了咱俩过来,万一跟错了人,咱俩回去都得挨训!” “道哥,错不了!”黄毛一脸笃定,低声道:“你忘了黄医生说的那人除了戴帽子背包,他还特别帅吗?我刚才看了一圈,妈的就这人帅的不像话,准是他没错!” “是嘛!”光头恍然大悟:“可以呀!黄毛,终于学会用脑了。” “那是……”黄毛有点儿骄傲:“咱这智商要是遇到个好时候,指定也是四爷一样的人物!” 说完还摸了一下脸,有点羡慕道:“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怎么长的这么帅的,刚才进去那两个妹子眼睛都看直了。其实哥也不差啊,怎么就没有妹子看上哥。” 光头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要变这样也行。” “怎么说?” “先把头换了!”光头啐了他一口:“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也不照照自己什么鸟样。” “我尿黄!” 黄毛有点不服气 光头直接扇了一下他的头,骂道:“你妈的把你那机灵劲儿少用到贫嘴上,我就相信你能变成四爷那样的人物。” 黄毛委屈地摸了摸头,不敢还嘴,突然大声道:“道哥,快看,那人好像要走了。” 视线里,王一背着包已经走上了公路,两人连忙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车子就这样远远吊在王一身后,既保证自己不跟丢,也要让对方难以察觉。 “道哥,这小子要去哪啊,连的士都不知道打一个,都走了四五百米了。”黄毛低声吐槽。 “别说话,盯紧了!”光头训斥了一句。 突然,黄毛惊呼一声:“不好,他拐进去了!” 只见王一一转身,直接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 “下车,快追!” 两人将车直接停在了路边,下了车就向巷子口跑去。 “人呢?” “你问我,我问谁!” 这是个死胡同,等到两人进了巷子里,却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你们再找我吗?” 就在两人疑惑不解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 两人眼睛猛地睁大,同时往前跨了一步,慌忙转身。 光头也是个狠人,被王一一吓,凶性一起,转身往后就是一拳,丝毫不管后面来人是谁。 但是拳头挥到一半就已经不得寸进,只见王一竖掌在前,轻轻一拨,光头就像被鞭子狠抽的陀螺,在原地向着挥拳相反的方向转了五六圈才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道哥!”黄毛惊呼,连忙上前去扶。 光头被转的七荤八素,半分钟才回过神来,摆了摆头,看向王一眼神也充满了忌惮。 “这小子有点儿邪门啊……” 这是光头此刻的想法。 王一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看你妈比!” 黄毛看到光头吃瘪,也没多想,直接就冲了上去。 光头想叫但没叫住,只见黄毛掏出一把弹簧刀,对着王一肚子就捅了过去。 “动辄伤人,无法无天,该死!” 王一冷哼一声,眼中厉芒一闪。伸手一抓就抓住对方手腕,接着使劲一跺,正跺在对方迈出的右脚掌上,就像《功夫》里周星驰大战斧头帮时用的踩脚趾招数一样。 这一脚力度之大,对方穿的球鞋鞋底都给直接踩爆了。 黄毛都还没来的及痛呼出声,就见王一按住对方胸膛,轻轻一推,对方身子就直挺挺向后倒去,但是脚下又还被王一踩着。 只听“咔嚓”一声,借着身体倒下的惯性,黄毛的脚踝就这样直接被扭断了。 “啊……!”黄毛痛呼一声,发出凄厉的惨叫。 可是王一连大声哭喊的机会都不给,直接一掌拍向他大张的嘴巴,就好像把空气捏成一团灌进对方嘴里,呛的他涕泗横流,连呼吸都不能畅快,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哭咽声。 “你……!” 话卡在喉咙里,一滴冷汗从光头的额头滑落,他是既惊叹对方强横的武力,又恐惧对方残忍的心性。 “我问,你答,明白?” 王一蹲在光头前面,笑眯眯的问道,仿佛刚才打断黄毛脚踝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光头看着对方的笑容,就好像看到一件非常恐怖的事物,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颤声道“明……明白!” “第一个问题,谁让你们来跟踪我的?” “这……”光头迟疑半晌。 王一也不废话,直接一指点在了他胸骨中线第三块肋骨旁边。 光头眼前一黑,呼吸都感觉停滞了几秒。然后心跳开始陡然加速,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袭来,但是喉咙又仿佛被堵着不能发声。 就听王一淡淡笑道:“我现在点的位置是你的‘鹰窗穴’,知道什么是‘鹰窗穴’吗?那是你肋间神经和胸前神经及动、静脉最集中的地方,只要稍稍用力你就会心脏骤停,停止供血。你首先感到呼吸困难,接着心脏剧痛,然后就会浑身发冷,陷入昏迷,最终走向死亡。”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要觉得警察会查出你死亡的真相,即使把你解剖了,你的死因也只会是‘心肌梗塞’。等你死了,你觉得你的同伴会不会跟我说出真相呢?就是可惜了你,即使死了也没人会为你惋惜,只会觉得你像一只臭虫一样消失在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 “值得吗?” 心脏处传来的剧痛,伴随着王一的话语,彻底击碎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光头忍着剧痛,大声喊道:“是四爷,是四爷!” 瞬间,剧痛消失。光头贪婪地吮吸着新鲜的空气,他第一次觉得呼吸居然都是一件如此奢侈和贪婪的事情。 微风吹来,层云遮住了太阳。天地都阴沉了下去,王一就藏身在在天地间的阴影处,表情阴冷平淡。 “四爷是谁?” “四爷名叫赖国庆,是袍哥会义字堂锦官街的舵把子。” “袍哥?”王一没想到小说里常常见到的黑社会组织,自己居然也会遇到。 不过他也只是惊讶一下而已,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四起’,真要对上,也不过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罢了! 光头本以为‘袍哥’的名头会让王一有所顾忌,却不想对方脸上仅仅只闪过一丝惊讶,居然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反而是继续用着冷漠而慵懒的语气问道:“现在躺在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王成华,你们认识吗?” “你果然打听到了!”光头面露惊恐,不过立刻就变得低眉顺目:“王成华是四爷下令砍伤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负责监视来医院找他的人。” “而且王成华这个事是个误会,四爷只想给个教训,要他不要再闹事。没想到下面的人下手没轻重,把人弄成了重伤。” 光头经历了最初的纠结之后,也彻底放下了心结,开始放飞自我。有些事不用王一问,直接就像连珠炮一样供述给王一听。 “那个四爷背后站着的是益华吧!不然他和王成华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动他。” “是的,四爷听上去是个人物,其实说白了就是人家大公司养的一个打手,专门给人处理脏活的。” “大哥,咱实话说,这黑社会听上去是人人都怕,遇上那有钱有势的也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四爷在我们眼里那都是尖尖上的人物,结果呢,还不是被人家益华二公子呼来喝去。你要敢说不做了,那益华几百亿的大公司,多的是人觍着脸跟他们当狗。” 就像是贞洁烈妇被迫出轨,竟然开始享受起来这种感觉。说着说着,语气居然都开始悲愤起来。 王一都无语了,你个混黑道的给我在这儿伤春悲秋,怕是有毛病吧。 直接粗暴地打断了对方开始渲染的情绪,王一出声问道:“那为什么又要把王成华的消息封锁起来,不许别人探视。” “这不是现在开始‘扫黑除恶’了吗!正是风口上,谁都不敢闹出人命。二公子一看人不行了,只能把人送医院装作无事发生,但又怕别人发现,就让四爷把消息给封锁住了。想着等他醒过来,拿钱封口呢!” “王成华是代表工人出头的,他不见了难道就没人过问?” “有啊,但是益华突然松口说愿意出新的安置方案,那些工人谁还会关心他的死活啊!” 王一眼神蓦地一冷,整个人突然就像万年不化的坚冰往外汩汩地冒着寒气。 光头脖子一缩,吓地低头不敢做声。 “那如果王成华没有救过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光头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四爷说……说……就把人给处理成过失杀人,然后出一笔钱让下面小弟顶着。” “呵……呵呵……” 王一的冷笑回荡在巷子里,他突然一动,平地就像起了一阵狂风。 光头就感觉胸口一痛,喉头一股腥甜的味道袭来,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而黄毛已不知何时双眼一翻,昏倒在地。 “看看你的胸口……” 光头连忙撩起衣服,只见胸口上赫然印着一个青色的掌印,正自心中惊骇。就听王一道:“你试着闭气看看,是不是肝痛如绞。” 光头连忙闭气一试,就感觉肝部如万针来刺,痛如抖筛。 “我这一掌锁了你的肝脉,这肝气被我生拔于体表,故而显青色。这几天你会失眠多梦,食欲不振,精神萎靡。但掌印会一日淡过一日,到了第七天掌印就会完全消失。但是古语有云‘肝脉搏坚而长,色不青,当病坠’。等到掌印完全消失之日,就是你命丧黄泉之时。” 王一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若是你们能乖乖听话,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我倒是不介意放你们一马。” 光头听完,连连点头,话都说不转了,只是磕头求饶:“大哥,我一定守口如瓶,饶命啊饶命!” “谁要你守口如瓶了?” 光头抬头,脸上满是疑惑。 “你现在带着他马上去找你们的四爷,不必隐瞒我的事情,并且立刻要你们四爷找人出手救你。做到了你就能活,做不到你就去死吧!”说完再没有了声音。 等到光头再抬头时,巷子里哪里还有王一的声音。除了胸口的掌印和重伤的黄毛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就如同梦境一样魔幻。 光头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扶起黄毛缓缓走出了巷子。 第33章 妖术?道术? “什么,那人真有那么厉害?” 蜀都天华区锦官街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制牌楼内,袍哥义字堂锦官街舵爷——谢四爷,此时正端坐在一把黄梨木太师椅上。 谢四爷年约五十多许,身量不高,头发花白,一身麻衣布裤,脚踩一双千层手工纳底布鞋,手捏一串极品凤眼紫菩提,看上去慈眉善目地就像一位公园遛弯的老大爷,但是眉间深深的几道竖川纹却又令他生出一股异样的凶厉。 他不怒自威,直直盯着下首跪着的光头和躺着呻吟的黄毛二人。 光头被那目光盯得满头冷汗,低着头跪在地上,嘴里说道:“四爷,咱不敢有隐瞒,那人确实厉害的古怪,几招就把黄毛给废了。连我也中了他一掌,他还说七天之内如果解不开他的掌力,我就必死无疑。” “四爷,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呀!” 光头说着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身体因害怕而不停颤抖,他知道这位四爷的手段,如果让对方知晓自己已经当了叛徒,估计到时不死也要脱层皮。 谢四爷捏着手串,沉吟半晌,盯着对方看了半分钟,感觉确实不似作伪,这才开口道:“解开你的衣服。” 光头慌不迭地脱掉上衣,就见一个青黑色的掌印正印在对方右肋之下。 谢四爷眉头一皱,收了手串,朝旁边伸出一只手,手下会意,立刻递上一块丝帕。 他用丝帕将右手包住,轻轻碰了碰光头身上的掌印处。就见光头仿佛被电击中,身子猛地一颤,接着额头冷汗直冒,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直接就倒在地上开始猛打摆子。 “怎么回事?”谢四爷被这景象吓得后退了几步问道。 光头抱着身子,蜷缩在地,嘴里咯咯吱吱地吐出几个字:“四……爷……救……命!” 谢四爷皱眉看着,将手中的丝帕随意扔在地上,吩咐道:“烧了!” 然后转头对着旁边另一个手下吩咐道:“去把马郎中喊来看看是真有此事,还是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说完,也不管地上痛苦哀嚎的二人。反而踱着步子慢悠悠离开,嘴中还唱着平日里最爱的京剧桥段——《双投唐》,只见他人已远去,声音却飘荡在空中。 “闻言怒发三千丈,太阳头上冒火光。可叹三十六员将,东逃西奔各一方。…………贪心不足生妄想,一心只想做帝王。河阳公主剑下丧,你是个人面兽心肠~” ………… 另一边,王一在酒店点了一份抄手外卖,就在等外卖的过程中顺便跟王传根打了个电话。 一个电话打完,外卖也跟着到了,王一长呼一口气,庆幸对方不会用智能手机,不然对方要视频的话,自己还真不能自圆其说。 放下手机,打开外卖,一股红油混合着蒜末的香气扑鼻而来。 抄手其实就是馄饨,不过红油吃法还是属于专属于川菜的特色吃法,因此也是全国有名。 王一以前就是个吃货,虽然随着修为加深口腹之欲渐渐消退,但是对于美食的欣赏和热爱却依旧保持着,大快朵颐之后,他的内心感到十分满足。 此时才到下午一点,时辰尚早。王一就想着打上一套拳来消磨时间。 王一定的是普通三星级酒店,房间不大,给他腾转挪移的空间比较小,所以不适合练虎形,因此站了个架子,直接打起了龙形。 此时的王一,武功招式已经是下乘,对他可以说可有可无。他更多的是体会龙形中的意。 什么是龙? 《尔雅翼》中记载“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因此这龙形虽只一形,其实身兼九形,而九形又化为一形,便才是真正的真龙之形。 而且东汉许慎《说文解字》载:“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王一此时所练的龙形,就一改往日飞腾天地,行云吐雾之相,反而有一种云遮雾罩,渊深海阔之意。 正所谓:“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 虽然这龙形依旧看上去凌厉凶猛,但是拳法中却已经感受不到一丝杀意,反而蕴含着浓浓生机,有一种春日融融,鸟雀欢鸣的意境。如果此时有人进门观摩王一练拳,都会觉得自己心神开阔,精神振奋。 一套拳打完,王一周身白气缭绕,但是额头一滴汗珠都没有,而且精神也越发健旺。 看了时间居然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一套拳打了快五个小时。王一也不禁感叹,这一念之间便是沧海桑田。 难怪古时常常有人一顿悟便是几昼夜,醒来修为便能一日千里,但也有人深陷于修行真意之中,沉迷而不自拔,最后肉身枯竭,脱神而去,道家常称呼为‘尸解仙’。 只是一套拳就让肚子里吃的东西消耗一空,王一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他轻笑一声,也不想着点外卖了,准备直接出去觅食。 此刻他也不去想王成华的事了,反正自己已经落子,就看那谢四爷如何接招了。 忽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轻笑一下,便拿了房卡出门而去。 话分两头,又是那个熟悉的牌楼内,只见光头坐在一把软凳上,正让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给他把脉。 这人便是袍哥会里赫赫有名的马郎中。 但是马郎中出名不是出名在他的医术,反而出名在他的作风。 此人医术高超,但是贪财好色,除了重金出手,宁愿见死不救。而且独好男色,这也是他最爱混迹在这黑帮之中给人看病的原因,因为这里年轻小伙子最多。 只见他一边掐脉一边摸着下巴,嘴里还不停念叨:“怪哉,怪哉!” 旁边谢四爷端着茶盏,好奇问道:“马医生,不知哪里怪了?” “此人百脉俱在,却唯独失了肝脉,而且肝气全无,应是死脉才对。可是这人却又活生生坐在这里,实在令人费解。且让我用金针一试!” 说完,他打开随身的医箱,取出一卷布囊。将布囊展开,便见有金银二色细针,分上下两排插着。 他取了一根金针,出手如电扎在对方手腕处,只觉针下空空荡荡,如中败革,全无得气之感。当下惊讶道“居然连金针也不能得气。” 他皱眉沉思半晌,然后对着光头说道:“你将那人对你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我,不可遗漏。这可关系到你的性命!” 光头连连点头,又把白天跟谢四爷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马郎中听完,沉默不语,心里暗道:“难道真有人有如此手段?我却是不信!” 当下吩咐:“将衣衫解开,给我看看那道掌印。” 光头依言解开衣衫,马郎中看后,啧啧称奇:“还真将肝气抜于体表!这莫不是神仙手段?” 他当即取了一根最长最细的金针,对着光头道:“你放松身体,不要紧张。我现在要直探肝脉,直捣黄龙。” 说完,也不管光头反应如何,眼中闪着兴奋,直接出手扎进光头肋下,倏忽间,已不见金针踪影,六寸长的金针只剩针头还在皮肤外颤动, “且让我来试试你的深浅!” 他直接以二指捻针,闭目凝神,呼吸也渐渐变缓,眉心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竟以道家‘火里种金莲’之法,直接将浑身气血为燃料,点燃心中无名真火,用金针为引,攒了三道暗劲,如连珠箭般三箭齐发,射向对方肝门。 三道暗劲齐发,本以为能一击奏功,但是一入对方肝经处,却如泥牛入海,渺无踪迹。 马郎中心中存疑,试探半晌,直到额头冒汗,渐渐感到后力不继却依旧无果,才堪堪罢休。只能摇了摇头,暗叹了一句对方命苦,就要撤功拔针。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马郎中只觉一股极为磅礴阴柔的劲力顺着金针,居然直冲自己无名指末端的关冲穴,而后沿着腕背,顺着手少阳三焦经,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直通肘尖,接着一路直上,沿着上臂外侧上达肩部,最后分布于胸前,盘踞在心包处。 马郎中大惊失色,先前三道暗劲齐发,自己早已心神耗尽,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劲力侵入自己的身体。 连忙解开衣服,只见胸口已多出了一道红团。闭气一试,顿觉五内俱焚,头晕眼花。再看光头胸口,已然掌印尽去,一摸脉像,肝气蓬勃,哪里还是什么死脉。 不禁暗暗惊呼:“妖术?道术?这是什么手段??!” “谢癞子害我苦矣!” 马郎中看向谢三爷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恨意。 谢三爷也被对方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想到那马郎中可不是毫无根底的人物,不可等闲视之,便好声问道:“马医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藏了一道劲力于此人体内,引而不发。只待我出手医治,便如移花接木一般转于我的身上。如今他沉珂尽去,而我却命不久矣。” 马郎中仰头感慨:“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真是好手段呐,好手段!” 说完又对着谢四爷恨声道:“谢四爷,今日所赐,马某铭记于心。我还要请师傅出手救命,就不久陪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医生!马医生!……” 谢四爷喊了一声,对方不应。便只能满脸铁青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全没了上午时的气定神闲,雍容气度。 “去查!给我挖地三尺,找到那个人!”谢四爷厉声咆哮,手下纷纷领命出门而去。 到了第二天清晨。 “啊……!”一声惊叫响彻牌楼上空。 谢四爷穿着睡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惊惧不已。 只见镜子中的自己,睡衣敞开,一个青黑色的掌印正印在肋下,赫然醒目,如死神夺命,幽暗恐怖! 第34章 全部中招 “快去请马郎中!!!” 谢四爷这会儿已经是如坐针毡,连忙吩咐手下几个手下去找人。 不一会儿就有个手下急匆匆跑了回来,回道:“四爷,马医生寻不到人了。我问了他隔壁的邻居,说马郎中昨天晚上收拾东西就离开了,说是出远门去了。刚才打电话也已经无法接通。” “出远门……?” 谢四爷“噔噔噔”后退几步,瞬间双目失神,如魔怔一般,嘴里不停念着:“我命休矣……” 旁边有个机灵的手下,适时道:“四爷,您说这个事儿会不会跟光头的是同一个人做的?” 谢四爷闻言,眼神突然一亮,大叫一声:“对啊!” 于是连忙吩咐:“去把光头叫来!” 没几分钟,光头就跟在一个手下后面急匆匆走来。 “光头,你跟我也快有五年了吧!” 谢四爷想了半天,沉吟开口。 “四爷。还差三个月,就刚好五年了!”光头低着头,躬身回话。 谢四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五年来,光头你忠心耿耿,我是看在眼里的,我觉得是该给你加加担子了。” “四爷!”光头听到他的话,突然有些激动。 谢四爷一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继续道:“但是现在有个任务要你去做,做好了,我才能压住下面的人扶你上位,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四爷您尽管吩咐,光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四爷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于是沉吟一下,慢悠悠开口:“如果我现在要你再去找那个年轻人,你能找到吗?” “什么?”光头心惊肉跳,惊呼一声。 谢四爷听他惊呼,不由得眉头一皱,面露不悦。 光头连忙解释:“四爷,那么多弟兄都找不到他,我……这……我怎么……” “光头啊,这是个啥我后来想了想,那人实力那么强,对付你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却偏偏还要在你身上布局,显然是意有所指,说不定就有后招。如今黄毛还在医院里,就你和他有过交集,找到他这个任务看来是非你不可了。” “不要怕,我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保准你无事。这个时候,就到了考验你忠心的时候了,希望你尽心办事,不要让我失望!” 谢四爷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道。然后对着旁边地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会意,连忙靠近光头,嘴里奉承道:“道哥,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小弟了。” “哪里,哪里,龙哥你说笑了。”光头心不在焉回了一句。 “那我就去召集兄弟们了,到时候还得道哥您来全权指挥。” 等到手下走了,整个大厅里就剩下光头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变换,阴晴不定。 另一边厢,王一早早地来到了医院。 小护士又一次看到了梦中情男,整个人欢呼一声就凑了上去。 “小哥哥,你上次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呀?害我找了好久!” 王一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上次因为有急事,所以先走了。” “没事的……没事的!”小护士连连摆手,一脸娇羞:“那小哥哥你今天过来,还是来找那个病人的吗?” “是的,我想问一下那个王成华他现在怎么样了。” “您等会儿,我帮你查一下。” 小护士连忙在电脑上噼里啪啦输了几个字,然后用鼠标点了几下,说道:“王成华已经从icu出来了,现在在特需楼的特护病房里。” “脱离危险了吗?”王一念了一句,突然说道:“小姐姐,如果我要探视,需要走什么程序吗?” “啊……”小护士有点儿为难:“去病房讨债这不太好吧!而且病人万一出了什么情况,后果很严重的。” “怎么会呢?我们是联合讨债,我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他的情况,好给其他债主汇报一下,讨债的事先不急的。” “这……”小护士还有点儿面露难色。 王一直接来了一发大招:“小姐姐,求求你了,要不咱俩加个微信?我忙完了请你吃饭。” 卧槽,男神主动加我!去你妈的职业操守。 “行行行,我来帮你弄。”小护士连连应声,几乎已经失去理智了。 拿了一张表交给王一来填,趁着这个功夫。她连忙打开微信闺蜜的聊天框,手指不停输入着。 黑糖巧克力:〔刘冰冰,快给老娘带两杯奶茶上来,老娘的终身幸福全靠你了* ̄m ̄〕 看我冷冰冰:〔田小七,你发春了?〕 黑糖巧克力:〔老娘何止发春了,都他妈已经湿透了┻┻︵??=????﹏????=??︵┻┻别废话,给我来两杯最甜的,老娘要甜到他心里去。〕 看我冷冰冰:〔卧槽,这么顶?你上个月分手,还哭哭啼啼跟我说要封心锁爱的。〕 黑糖巧克力:〔没办法,男神太帅了,我hold不住啊。〕 看我冷冰冰:〔行吧,姐妹儿,我救你于危难,一顿火锅跑不了吧!〕 黑糖巧克力:〔……你居然趁火打劫??????_??????〕 黑糖巧克力:〔行吧,成交,赶紧给老娘送来!〕 等到王一填好表格,就见到一个卷发微胖的女孩从大门口气喘吁吁地跑来。 “田小七,你的奶茶!!!”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王一转过头,正好和她视线对上。 卧槽,这什么神仙美男! 刘冰冰瞬间切换成淑女状态,一脸害羞的模样:“小哥哥,你好呀!” 却见田小七不知何时一脸低气压地挡在了二人交错的视线中间。 伸手毫不客气地接过奶茶,‘啪叽’一巴掌盖在刘冰冰脸上,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低声道:“刘冰冰,给你五秒钟消失在老娘眼前!” “哼!”刘冰冰挥掉了对方的手,鄙视道:“见色忘义,田小七你一直都可以的。” 不过到底还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小护士将奶茶捧到身前,一张笑脸无缝切换,嗲嗲出声:“小哥哥喝奶茶。” 王一道谢接过,开口道:“现在我可以去探视了吗?” “可以了……” “记得请我吃饭哦!” 小护士在身后喊到。 王一背对着她,晃了晃手中的奶茶。 病房里,王成华几乎被包成了一个木乃伊。 “成华叔!” “成华叔!” 喊了两声,王成华还在昏迷种,没有反应。 王一伸出手沿着对方肚脐线从上往下,揉了两遍,明暗二劲齐发,将他体内堵塞的血管强行疏通,就看到王成华的眼皮肉眼可见地动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王一立刻以心田映照之法观其全身,就发现一股生机开始从对方体内萌芽生长。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上次见过一面的田医生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王一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戴好帽子,与对方擦身而过,出门而去。 此时一辆面包车内,光头满脸阴沉地坐在副驾驶,阴差阳错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没想到又要回来再次面对那个魔鬼。 第一次体会到一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痛苦。他想拒绝谢四爷的要求,但是又不敢拒绝。 一入江湖岁月催,他现在是多么想变成一位平头老百姓,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不威风,但是至少不用担惊受怕。 “道哥,田医生说那人又去了医院,还亲眼看到了王成华。” 又有一人夸道:“果然还是道哥聪明,知道从王成华那里下手。” “那我们就加快速度赶过去吧!” 只有光头觉得心很累,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王一刚走出医院大门,刚好就和面包车正面对上。 “来的真快呀!” 王一轻笑一声,一个纵身跨步,就好像飞一般地从栏杆处跨了出去。 “不好,快追!” 一群人呼啦啦跟了上去,惹得周边行人驻足观看。 不知不觉,又追到一条巷子里。 王一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有个胆子比较大的上前喊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光头拦了一下,上前有些恳求道:“大哥,四爷让我请您上门做客。” “呵呵……,如果我不肯呢?” “这儿都是我们的人,你已经被包围了,去不去这可由不得你!”那个叫龙哥的手下立刻出声威胁。 “是嘛……!” 王一转过身,只见他跑了这么久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甚至手里还端着一杯奶茶用吸管嘬着。 “我怎么觉得好像是你们被包围了。” 话刚说完,吸管被他用嘴拔了出来,使劲一吹,吸管内便有十几颗珍珠如同子弹般射向众人。 有人不知深浅,伸手去挡,结果珍珠竟然直接嵌进了肉里。 “啊……!”一声声痛呼传来。 一时间,众人居然被几颗珍珠打的抱头鼠窜,浑身是伤。 王一身子如一阵风掠过众人身侧,来到光头身边,说道:“回去你们四爷,我这人一般都是主动上门,不喜欢别人来请。”光头吓得连连点头。 说完,王一已经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慢悠悠的离开。 众人见了这神仙一般的手段,已经全都变得跟鹌鹑一样缩着头不敢阻拦。等到王一走远,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快看!!!”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叫一声。 循着声望去,就见一个短寸头的男人解开衣服,他的肋下竟然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枚青色黑的掌印。 众人见状,也是纷纷解衣,除了光头,几乎人人中招,一时间竟有些面面相觑。 第35章 求救 “废物!废物……!” 谢四爷将自己平时喝茶最爱的紫金彩绘把儿盏“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霎时间碎片四溅,一众下属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他此刻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恶犬。但是发泄完一通后,立刻又又有些惊慌失措,反而更像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快,快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谢四爷大喊,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往医院而去。 等到谢四爷做完所有项目的检查后,作为蜀都中医院肝胆外科最出名的专家——田文聪教授,有些疑惑地说道:“谢先生,我不知道你凭什么断定自己的肝出了问题,至少在你这么多份检查报告中我看不到任何有疑问的指标。我甚至可以负责任地说,你的肝十分健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谢先生,请你不要质疑我的职业操守,我只凭借科学手段来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始终觉得你的肝脏出了问题,我更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因为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反而更像是一种幻想症。” “田教授,我的精神没有问题,我真的中了别人的邪法。”谢四爷已经有点儿控制不住情绪了。 田教授有点不耐烦:“谢先生,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希望你不要拿神鬼小说中的事情来消遣我。我还有很多病人要看。” “我没有骗你,田教授,这一切都是真的。”谢四爷双眼通红,大声道:“不然这怎么解释。”他说着解开了衣服,露出了青黑色的掌印。 田教授耸了耸肩,无奈道:“排除掉一切恶作剧的可能,我觉的纹身挺不错的!” 等到谢四爷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办公室,田教授“呸”了一声,骂道:“一个混黑社会的,你还给我抖起来了。” ………… “四爷!” “四爷……” “四爷……!” “……” 医院外,等到谢四爷出了医院门口,一群人纷纷上前。 大家如今同病相怜,黑色掌印就像诅咒一样,缠绕在大家心头。 所以现在也只能指望自己老大给大家找一条活路。很简单的道理,平时为你卖命,如果关键时刻你不能遮风挡雨,大家又凭什么服你。 谢四爷有点木然地摇了摇头,大家心中泛起阵阵绝望。 突然有人一转头,恶狠狠盯住人群最后面的光头,厉声道:“光头,为什么就你没事?凭什么就你没事?”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应和道:“对啊,他为什么要对光头你手下留情。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就是为了故意搞我们!” 谢四爷听到这话,也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没有……没有。”光头连连摆手,语无伦次道:“四爷,我真的没有,您相信我!” “算了……”谢四爷大手一挥,力排众议:“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多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吧。” “四爷,对方那么邪门,咱们根本对付不了。要不,我们去求求叔公?”有人开口提议。 谢四爷沉默一阵,权衡利弊。 自己十六岁出来混江湖,二十岁入了袍哥义字堂,凭着敢打敢冲,出生入死,十年才坐上了锦官街舵头。 像他们这种能在外称舵的,基本都是靠着资历和实力,自己打下来的江山,类似于古代的封疆大吏,除了名头挂在义字堂下,每年年中年尾两次孝敬,基本上已经能够听调不听宣。 如果自己现在跑去求舵把子,那不是等于变相承认自己无能。为了买命,到时候自己手里的权利肯定要交出去很大一部分。 整个天华区一共就两个舵头,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土皇帝,又攀上了益华的高枝,好不容易过上了滋润日子,现在告诉自己突然要给自己安个顶头上司,说实话自己内心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众人惴惴不安地看着谢四爷,就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良久吐出一口长气,整个人陡然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壮志暮年,英雄气短,他不禁感叹。 自己当年也是刀山火海,不惧生死的好汉,如今居然会有因为一个人,吓得如同一条断脊之犬的一天。 “罢了,罢了!”谢四爷长叹一口气:“去将我那副董其昌的字取来,咱们现在就去舵把子那里。” ………… 袍哥会义字堂舵把子叶金彪今天很开心,属下突然报告说谢赖子上门拜会。说是拜会,其实就是有求于人,大家都是心领神会。 这谢赖子虽然是自己引入门下,但是没想到居然入了总舵头的眼。这么多年,硬是让他混出了头,成了自己手底下实力最强的舵头之一。 黑道讲恩义,更讲利益。谢赖子手底下实力强,再加上背靠总舵头,对自己常常阳奉阴违,可他偏偏又是自立的堂口,除非背叛帮会或者总舵头下令,自己还真没理由对他下手。 而且谢赖子是自己引入门下,算他义字堂的人,总舵头要提拔他,自己说不出半个不字。但是施恩的变成了总舵头,自己就完全失去了对他的掌控。他知道这是总舵头的制衡之术,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但是所有人只能跳进坑里,还要甘之如饴。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这骄狂之极的谢赖子居然会有求到自己的一天,这不就等于将刀柄递于自己手中,任自己拿捏吗? 正开心着,属下突然来报,说谢四爷已经到了门口。 叶金彪整了整衣衫,连忙换上一副欣喜若狂的面容,匆匆来到门口,笑道:“哎呀,这不年不节的,谢老弟突然来访,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谢四爷也是拱了拱手,笑眯眯道:“都是为总舵头做事,叶老哥这样说可就是打脸了。” 叶金彪连忙笑道:“谢老弟说的对,都是为总舵头做事,实不该分什么彼此。”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却不知就在刚才,二人语锋之间,已经过了两招。 叶金彪话里的意思是你谢赖子从来不将我放在眼里的,没想到也有求到我的一天。 谢四爷则立马回道都是为总舵头做事,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要提太过分的要求。 叶金彪则说咱俩都是义字堂的,不该分彼此,你最好乖乖听话。 两人在门口寒暄一阵,打了几句机锋,都觉得对方不是易与之辈。 于是叶金彪道:“谢老弟,咱们就不要在门口久站了,进去坐下聊。我最近收了几斤新茶,也好好给我品鉴品鉴。” “叶老哥是此道高手,你说的不错肯定没问题,那我说不得要好好尝尝。”谢四爷笑道 “请!” “请……” 二人同时抬手,联袂入了大厅坐定。 就见谢四爷将手一伸,对着身后道:“将东西拿过来。” 立刻便有一人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放在他的手上。 叶金彪不动声色,挥着茶盏,轻嘬了一口热茶。 就听谢四爷道:“来时匆忙,也没备什么礼物。常听人说叶老哥你酷爱名人字画,刚好最近收了一副董其昌的字,我又是粗人一个不懂欣赏,就赠给叶老哥好好把玩。” “哎呦……”叶金彪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但是嘴里却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香光居士’的手书那是何其珍贵,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收呢!” “鲜花配美女,宝物赠英雄。”谢四爷脸上露出佯怒的神色,不悦道:“宝物有德者居之,这字给了我也是明珠暗投。叶老哥不收便是看不起我。”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叶金彪心里暗喜,笑得牙不见眼。 谢四爷看他这样,心里真是忍不住的恶心,但是没办法,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到把谢四爷拿捏做小弄得差不多了,叶金彪也不再卖关子,说道:“谢老弟突然登门,又送了这么大一件礼物给我,说说看有什么是我能效劳的,不然实在受之有愧啊!” 谢四爷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但还是沉吟一下,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叶老哥,老弟我最近遇到了生死大劫,还望老哥您出手相助啊。” “哦?”叶金彪喝茶的手一顿,眉头一皱,说道:“愿闻其详。” 谢四爷赶紧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得叶金彪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沉默了快五分钟,叶金彪才缓缓开口:“老弟呀,这个事儿兄弟我也有点儿难办啊!” 谢四爷似乎早就知道了对方要这么说。做好了心理准备,说道:“只要叶老哥今天救小弟一命,小弟以后必定唯老哥马首是瞻。” “好!”叶金彪听到这话,将茶盏在桌上重重一磕,大声开口:“既然老弟看得起我,那我无论如何都要勉力一试。” 说完,转头吩咐道“去跟李大师通传一声,就说我不日前去拜访。” “如此就多谢叶老哥高义。”谢四爷抱拳拱手,佯装感动。 叶金彪哈哈一笑:“你我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已备好酒菜,今日老弟定要不醉不归。” 二人当即把臂言欢,如同生死相交的好友一般。 “你们真有意思,演戏不累吗?” 就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人!?” “轰隆……”一声,就听屋顶一声巨响,顿时瓦屑木块乱飞,居然露出了一个大洞,漫天烟尘中,一个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第36章 摧枯拉朽 “你是谁?” 虽然对方出场方式有点惊世骇俗,但是毕竟在叶金彪的主场,他倒是凛然不惧,开口喝道。 等到烟尘散尽,王一的真身露出来时,谢四爷背后立刻便有一人大声惊呼。 “是他,四爷,是他!” 谢四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嘴里恨声道:“好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天抓了你,便能了却我心头一桩大事。” “就凭你们?”王一不屑地笑笑,又指了指叶金彪:“他就是你的倚仗吧!那我今天可就不客气地一网打尽啦。” “大言不惭!” 谢四爷冷哼一声,使了个手势,便有四名精壮汉子围了上来。 只见其中一人,长的牛高马大,如同一座巨塔,当手一抓,就要去抓王一的后脖颈。 王一却如同脑后长眼,在对方伸手来时,已经提前将手往后一拦,正捏住背后来人的手腕。 那人顿时心中冷笑,王一虽然不矮,但在他的体型面前却如同小鸡仔一般,如今捏住自己的手,竟然是想与自己角力。自觉手到擒来,于是将手往身前一带,试图将王一拉到自己身前。 却不想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一招,对方居然纹丝不动。不觉有些惊讶间,手下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但对方却依然如铜浇铁铸,老树生根,动也不动。 心中顿时知道对方不可小觑,当即便要抽回手去。只是刚一使劲,反而一股更大的力气袭来,将他往前一拉。 他便感觉自己被绳索吊在高速行驶的动车上,整个身子都被带地不由自主往前一趟,正撞在王一的后背肩胛骨上。顿时就被撞的七荤八素,只觉心肝脾肺肾都挤在了一起。 接着王一背后一动,大汉又感觉对方背后肌肉仿佛活了过来,自己身下的人也从铁柱变为了皮球,然后又是一股更加雄浑阴柔的劲力袭来。 “砰”的一声,两米多高如同巨人一般的大汉居然直直倒飞出去四五米,正撞在围墙上。整个房间好似都颤动了一下,沙尘纷纷飘起。 “点子扎手,一起上!” 其余三人一看,便收起了轻视之心。三人各拿了刀棍便冲了过来。 王一立在场中,却似懒洋洋站着,等到一人棍棒打来,他双眼一瞪,便似睡虎睁开了双眼。 “睡虎不睁眼,睁眼便杀人!” 王一这一瞪眼,整个人气势猛变,好似化作了山林中咆哮的猛虎。挥手就是一扑,这一扑远远看去如同小孩儿戏,但是打在那人棍棒之上,居然把对方手里的精钢铁棍直接扑弯,变作了凹字形。 钢棍变弯,那劲力都没有卸完,更是将对方握棍的双手手腕直接给震裂了。那人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王一虎爪就是一罩,正抓在那人头脸之上。 这百兽之力,虎力最凶。而头脸恰恰又是人身最脆弱之处,这一爪抓实,也得亏王一收了九成九的力气,不然对方估计直接就能命丧当场。 不过即使是这样,那人也依然不好受。只感觉打在脸上的不是人手,更像是一只真的虎爪,上面似乎生有肉刺,这收掌之间竟似要把他的脸皮都给带下来。 顿时间口鼻间鲜血直流,只觉天灰地暗,眼冒金星,一个念头还没转过来,人已经稀里糊涂晕了过去。 瞬间一刀又至,王一反手施为,又是一扑。这一扑就与前几次不同,更加的凌厉凶猛,因为老虎见了血,便有了凶性。再加上这掌上带血,挥手间发出阵阵腥味,如同老虎食人后嘴中发出阵阵腥风。 这爪还未及身,对面那人就感觉老虎张开大口朝他咬来,顿时便有些呼吸困难,烦闷欲呕。 随后便是一股恐怖地巨力打在身上,手中的钢刀直接打断,双掌直接扑在了胸口。 那人胸口便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嘴里甚至吐出几口粉红色的血泡,居然连肺里的血都给打了出来。 而最后一人还没来得及动手,看到前面三人的下场,便直接胆气尽丧,吓得在原地瑟瑟发抖,动也不动。 王一却没打算放过他,跨步一跃,如同猛虎跳涧,双手一扬,又是一扑。这虎形几乎已被他练成本来身形,虎便是他,他便是虎,任你千招万式,我反正就是一扑。 腥风扑面,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嘴里“饶命”二字还只说出一个“饶……”字,就已经被扑住了头脸,喉咙里发出“嗝……”的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王一连伤四人,看上去时辰漫漫,其实也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在场几人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随手扯了一块破布,擦了擦手上的鲜血,转头望向站在前方的谢四爷和叶金彪,王一随口道:“看来你的人似乎留不住我。” 谢四爷脸色铁青,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啪啪啪……”就在这时,叶金彪却笑着鼓起了掌,嘴里还赞道:“好厉害的虎形,当真令人眼界大开。” “哦?”王一眉毛一挑,诧异道:“你居然认识虎形拳?” 你丫差点都变身了,我能不认识吗? 叶金彪心中吐槽,但还是强笑道:“我和武当门人——李建文,李师傅相交莫逆。这李师傅是武当天水道长的关门弟子,一身武功也是出神入化,令我十分倾佩,他时常与我交流武学秘闻,这虎形自然偶有涉猎。” “少侠今日所施展的武功,在我这平生所遇习武之人中,除却李师傅外,至少也能排到前三。这李师傅也是少侠你的武林前辈,我看大家今日也是不打不相识,不如给我一个面子,就此罢手,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谢四爷本就没有拼死的决心,现在听到叶金彪的话,心中自然一万个愿意,于是不断的偷看王一的脸色。 却不想王一面无表情听完对方说话,然后才慢悠悠开口:“你张口李师傅,闭口李师傅,李师傅是谁?我需要给他面子吗?” 叶金彪见他一点面子都不卖,当即怒斥一声:“好个狂妄的小子!” “不要以为你败了谢老弟四名手下,我便奈何你不得。你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我是看你孤身一人陷入重围,起了爱才之心,才给你诚心认错的机会,没想到你如此不知好歹,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你武功再高,能敌得过车轮战吗?今日我义字堂在场几十个弟兄,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都给我上!” 随着叶金彪一声怒喝,这围墙四门“轰”地一声被推开,呜啦啦冲进来四五十人,人人黑衣打扮,个个手持刀棍,看着好不骇人。 王一见了这么多人也不害怕,反而摆了一个三体式,而后先将左足向前垫步,两手向上攥拳,于眉齐高。之后身子向下塌,同时身体向左拧,暗含上顶之意,直接将虎形换成了龙形。 猛虎怕群狼,但龙不怕,龙力最伟,敌人来再多,也是虾兵蟹将。 人群未动,他先动。 这龙形本就练得是腰膝,他一窜动,速度之快,空中竟只看的到片片残影。 只见他轻轻一踢,浑似没有使劲,但立马就有一人倒飞出去。 其实内家的重手法都是轻轻的练出来的。在不伤身体或者伤害极小的情况下,练出凶狠的打击力度。这个力度是全身力度凝结、绞结而成,非一点、一处所发也。能把全身的力度凝成一点,打击作用在对手身上,产生巨大的打击后果,这才是真正的内家之“拳”。 接着他身子一扭,腰胯好似活了过来,转了一百八十度,反手又是一爪,这一爪可不是虎爪,而是龙爪。 这龙力何其广大,一爪抓下,裂石穿空,虽少了虎爪的凶残,但却更有一种不可挡的煌煌大势,一人肩膀直接就给捏碎了。 正所谓:“龙游水中如同鲸,翻江倒海波浪行,忽而冲高腾云起,搜骨之法最为精。” 龙形大势那可是形意拳门的十二大形象之首,当年郭云深祖师和师兄弟们演习十二大形象,此后形意拳门均以“龙虎为开,鹰熊为合!”来形容形意,足可见龙形之强 王一这一出手,看似是羊入虎口。其实却更像是龙归大海,闲庭信步,翻掌之间,翻江倒海,无所不能。一时间打的众人人仰马翻,抱头鼠窜。 打了十几分钟,人倒了一大片,他却一点都不见累。出手看似软绵绵,但是手下个个受伤都不轻。 因为内家功夫以松柔为本,浑身肌肉一紧就松,十秒里有九秒都是松的,如闲庭信步,越战越勇,打个通宵都不累。 而且王一的龙形已经练活了脊椎上的很多肌肉,特别是腰下部和髖关节附近的肌肉。 内功的力量全是从那儿块脊椎上来的。人体是个大弹簧,就是说的那儿块脊椎上的肌肉。这几块骨头有了开合,动起来了,人就能生出胆色,碰着老虎都敢咬一口。 甚至打到最后,王一已不拘什么龙形虎形,见着人就是一扑,这一扑是虎扑,但是身形却又是龙形。渐渐地,龙形虎形直接浑为一形,体内的血丹感应,龙虎二气开始欢呼雀跃,原本针锋相对的二者,竟有丝丝缕缕粘连,生出了交媾之势。 三两分钟,将人全部打翻在地。王一立在场中,心脏此时如同一个大鼓,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人人都能听见。 呼吸间,胸腹开始非常夸张的凸起凹陷,内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如同凶兽嗜人前的低吼,似乎孕育着恐怖的能量。 “吼……!”那气势攀升到极点,王一张口一吼,发出惊天动地地龙吟虎啸之声,好似要将人耳膜都震破,在场众人纷纷捂住耳朵。 伴随着吼声,一口三尺来长的白气从他口中喷出,化为一束。 顿时白气如箭,飞出四五米远,直接在围墙射出一个大洞,周围墙皮纷纷龟裂,孔洞之中如同被烈焰焚烧,发出阵阵白烟。 叶金彪和谢四爷人都麻了,自己到底惹了个什么怪物啊! 王一脸色通红,只觉体内生出一股伟力,搅得自己五脏俱焚,烦闷不堪,只欲一吐为快。 瞥见墙外一座石狮子,他大步出去,单手一挈,五六百斤重的石狮子就被他单手拿在手中,对着前厅就是一扔。 谢四爷二人看见石狮子飞来,吓得肝胆俱颤,连忙一个驴打滚躲过。 “轰隆……”巨响声过,就见前厅门墙直接被砸穿,桌椅倒了一地,融融日光透过大洞照了进来。 第37章 龙虎交汇 一众人顿时被王一这惊天动地的一手,吓得寒蝉若禁,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叶金彪更是不停在脑子里,拿王一去和李师傅做对比,结果越比越绝望,越比越心寒。 李师傅能有这样的实力吗?恐怕再来十个也不会是对方的对手吧。 他不停地用眼睛瞟着身前四五步远,被碎石砸倒的一个小方柜。 那是他平时放自己那把格洛克17型手枪的地方。 叶金彪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因为华国对枪支有着严格的禁令。 你混黑道打打杀杀我可以容忍,但是一旦动了枪,性质立马不同,直接从涉黑升级为恐怖主义,并且马上就能让你感受到社会主义铁拳的威慑力。 所以对于他们这种混黑道的人来说,动枪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除非是一些穷凶极恶之辈,不然即使抢地盘或者其他江湖恩怨,大家杀的再凶,对于不动枪这件事都还是心照不宣的。 只是现在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时刻,叶金彪已经起了拔枪杀人的心思。 但是苦于对方武力高绝,枪的位置又比较远,自己实在没有自信能在对方出手之前拿到枪。 而且功夫到了对方这个这步,他甚至会想,就算拿到枪,能不能制服对方估计也成了个未知数。 以前即使再敌对,叶金彪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无比憎恨谢赖子,给自己招惹了这样一个强敌。 心里已经盘算着渡过了今日这一劫后,就将对方送的字画还回去,等谢赖子被干掉之后,自己再浑水摸鱼,岂不是更好。 谢四爷现在整个人也是头皮发麻。除了对方前天晚上悄摸给了自己一掌,自己这才算是第一次和王一见面。 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手下给自己汇报对方的情况。而且自己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半信半疑的态度。 没想到甫一见面,对方就给了自己这么大个惊喜,这下也变得进退两难了。 就在两人天人交战之际,此时的王一也是极不好受。 他如‘释迦掷象’一般将手中的石狮扔出去后,劲力一经宣泄,体内顿时感到一阵空虚。 王一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这种脱力的感觉从他结成血丹以后,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原本今天他是想将谢四爷和他的靠山一网打尽,先断了益华一根臂膀,然后自己再慢慢和益华清算,却不想今天会在这样一种局面下突生变故。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的实力提升太快,根基基本都是用加点堆上去的,没有一个自然提升,时时感悟,循序渐进的过程。 如今只要稍微有所体悟,强横的根基就会推着自己的武学境界不讲道理地往上走。 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原本他从龙虎二形中习得了龙虎二气,算是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地步。只是这龙虎二气互不统属,一度将他的身体当作战场,呈现出龙争虎斗之势。 后来还是身体感应到危机,立身之功《易筋洗髓功》起了反应,将他一身血气收束为一颗血丹,把龙虎二气裹挟了进去,慢慢用血气消磨,最终化而为一,成就金丹。 只是没想到的是,今天王一的一番实战,反而让自己在龙虎二形的领悟上又精进了一层。ωωw..net 因为武功精进本就需要练打相合,一味闭门造车肯定不行,还需要实战来增进体悟,就像古时候的高手也是一个一个擂台打出来的,既是求名的同时,也是为了印证自身所学。 而他恰恰就是练法精通,缺乏实战。他的实战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两三次,还都是碾压式的胜利。只有今天和对方车轮战之下,自己只用了纯粹的龙虎二形,才算是战了个痛快。 但是这一战太过忘形,居然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龙形与虎形于不知不觉间渐渐有了龙虎交会的趋势。 这龙虎交会,即坎离交媾,是金丹大道常常提到的喻言之一。 坎、离系易经八卦之象,以八卦类象于人体,从后天来讲,坎为肾水之炁,性阳;离为心火之炁,性阴。即心肾相交、亦即阴阳相交的意思。 人体修炼,要首先解决五脏问题,而心、肾二脏,关乎到人体健康的最根本问题。心为神宅,修性的关键;肾乃精府,炼命的前提。此二气相交,就是性命双修的开始。 心火,丹经又喻为“汞”,其性轻扬,故易上扬而散漫,丹经喻为“汞龙”;肾水,丹经又喻为“铅”,其性沉重,故极易下泄而走失,丹经喻为“铅虎”。 正所谓:“龙从火里出,虎向水边行”。这就很形象地道明了汞、铅二炁的特性,两者都是作为炼丹的“药物”而存在的。 常人心火上扬,故心浮气躁;肾水下漏,则精衰力竭。卦象为“火水未济”。而经过龙虎交会的修炼,可使心火下降,肾水上升,达到卦象之“水火即济”。 心火“离”卦,因其性阴,故丹经又喻为“离女”;肾水“坎”卦,因其性阳,喻为“坎男”。脾土色黄居中,为真意,犹如黄婆做媒,促使离女坎男成就“夫妻”而交媾,阴阳二炁落于中宫黄庭。黄庭为丹炉,经过烹炼而结丹。 世间万事万物都是阴阳相交而起造化,阴阳不交,事物不会有变化!故而修炼,就是要使体内阴阳起造化,这是气功深层次的问题,否则总会停留在气血皮毛之上,终无大用。 从一转涵养本源开始,到四转采药搬运,始终离不开此阴阳二气的相交,由后天有为的激发,最终求得先天无为的真炁。无为而无所不为,真功夫于是便从先天无为中求得。 正所谓:“青龙驾火游莲池白,虎兴波出洞房”。 简单来讲,这龙即性,喻人之心火;虎即命,喻人之肾水。而莲池洞房又分指人身丹田和肾脏。 青龙驾火照的丹田暖融融,引动了白虎的真情,于是才有了龙虎相抱而不理,故心肾相交,水火既济。这便是真正的“龙虎交媾”。 也就在这一刻,王一才算是真正地算得上性命交修,从内家《形意龙虎功》中走出来了自己的新天地,彻底跳出了《易经洗髓功》的樊笼。也是第一次让自己武学上的境界,拔高到与洗髓功一致的境界程度。 心田广大,只见这龙虎形象越发凝实,使劲一挣便脱了血丹而去,就如同跳出五指山的孙猴子,桀骜不驯之极。 而后一龙一虎各自一口,便将血丹咬下一半,令其差点直接崩散。最终还是因为洗髓功神意加持,汇集了五脏五气,方才补全,维持不散。 而龙虎吞了那半颗血丹,神力越发强大,直接裹挟了一身气血,如长江大河往商曲穴(丹田)而去,最终于商曲穴凝炼压缩,竟是想要直接以龙虎二形汇聚气血结一颗武道龙虎大金丹。 只是这龙虎交汇,必生异象。王一体内的巨力便是异象之一,但这巨力一宣泄,他体内欲念再也压制不住,立马生出了邪火,这邪火不是普通的火,而且龙虎交媾动情时产生的欲火。 王一立刻就感觉身体出现了异样,这种感觉作为二十八年的老处男,他可太熟悉了。 而且邪火一窜,便蒙蔽了他的视听。他所视之物,一片血红,所听之声,全是冤魂惨叫。心头的杀意也越来越盛,制也制不住,血液也在沸腾,更加狂暴凶猛的力量充斥于体内。 凭着心头剩余的理智,王一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不然在场众人没有一个能活。 想到此处,也不管在场众人的反应,纵身一跃就从围墙跃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无踪。 叶金彪几人盯着满地伤员,再看向王一消失的方向,对于这个虎头蛇尾的结果,自己也傻了。 而王一脑子里此时就一个念头,跑!往人少的地方跑! 只有不停地跑,他才会感受到力量在流逝,以此来减轻那种焚身爆体的感觉。 也不知跑了多久,王一跑出了城区,然后又跑出了郊区,最后进入了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 渴了便饮山涧之间的泉水,饿了便食林间的野果,植物的根茎。 似乎只有用这种苦行僧式的方式消耗自己的身体,才能抵消掉龙虎交汇结丹之时产生的巨大能量。 但是那股能量却并不为他的意志所转移,因为他不是如武者一般,由明入暗,由暗入化,最终伐毛洗髓,易血换骨,而后以后天返先天,内敛气血,结成金丹。 他是纯粹靠一身强横气血作为根基,强推着龙虎二气去结成的武道金丹。 而且他连化劲都没掌握,这股力量一产生,自己并不能归化运用,便有了一种束手无策之感。 就好像是饮水挖渠,已经开门放闸了,下游却连沟渠都还没有挖好,于是原本能活人的水源,瞬间就化为沧海横流,洪水猛兽。 不知疲倦地跑了两天两夜,居然让他直接让他跑到了乐山。 突然,王一感觉身子一轻,体内劲力突然一松,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好似化为一片虚无。 还在疑惑间,耳边响起“咯噔”一声,就好像雏鸟破壳而出声音一样,紧接着丹田处似乎有一块骨头被某种力量撬动。 就像暴雨前沉闷的宁静,火山喷发前大自然短暂的寂静,一股浓浓的警兆在心头浮现。 间不容发,王一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从山腰一跃而下,一头扎入了岷江滚滚的江水里。 第38章 花开见佛 降龙伏虎 进入水中,王一就如同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好像身处于是慢倍速的虚拟电影中。 此刻他仰面沉入水里,睁开双眼,太阳光也在透过层层水幕后,变为水晶质感的蓝白色。 轻微的窒息感传遍全身,他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一种胎儿回归母体,徜徉于羊水之中感觉。 水的宁静祥和,同体内如火织般残酷爆裂的劲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是人与自然间奇妙的呼应,以天地之水和身中之火相互济和,是外丹与内丹同频同契的造化选择,真正意义上的天人合一。 滚滚江水此时已经化为一把大锁,将他浑身汹涌沸腾的劲力锁于人身宝穴之内,那滚烫的气血无处可去,便一窝蜂地挤向了丹田内。王一顿时感觉丹田内结丹的速度似乎又快了不少。 他此时的感觉很奇妙,好像剥离了五感,直接化身为上帝用第三视角观看自己结丹的过程。 看到的景象也非肉眼所见,而是如x光一般将皮肤骨骼血管层层刨开,血液的流向,心脏的颤动,肌肉的分裂,骨骼的延伸,全都呈现在眼前,一览无余。如同播放一部揭开人体进化奥秘的科教片一样。 虽然视觉停留在第三视角,但是水流抚过身体的轻柔,鱼儿游过身边的灵动,水草摇曳散发的清新,却又能通过身体清晰地感应到。 他瞬间想起了在龙珠岭参悟时那种奇妙的状态,那种似有似无,似实似虚的量子态。正是:“有法无法,有相无相,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抓住这短短平和的一瞬间,王一打开了自己久未使用过的系统面板。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88cm 体重:70kg 力量:26 敏捷:23 智力:11 储备点:12.31 技能:易经洗髓功(1186/10000)〔大成〕形意龙虎功(9843/10000)〔大成〕 评价:完美人类! “拼了!” 王一此刻已别无他法,不可能指望永远泡在这滚滚江水中,倒不如死中求活,加速结丹,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二话不说,直接加点! 心念一动,1.57的储备点直接丢在了形意龙虎功的选项之上。 这储备点一丢下去,世界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王一耳边如同响起了洪钟大吕的声音,震的他脑袋发昏,摇摇欲坠。全身的青筋甚至根根凸起,如同爬满了青黑色的树藤。 面板停顿了三秒钟,紧接着所有的选项在一瞬间就变为了漩涡状。 一股剧烈的疼痛仿佛从灵魂深处袭来,痛到王一瞬间失神。骨骼也如同被人寸寸捏碎,然后开始缓缓重塑。皮肤似乎也开始龟裂,全身上下出现了如同蛛网状的细密裂纹。 有一股不可言状的力量开始在体内缓缓升起,如同母亲抚摸幼子,春雨滋润大地。身体内所有被狂暴劲力摧残蹂躏过的地方,皆被缓缓纠正修复,只是速度很慢,远远比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砰砰砰……” 心脏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会加速让血液流向丹田。 而随着丹田处的气血增强,他似乎开启了第二意识,整个人分裂成了两个。一个留在本体,一个却合了岷江的水脉,化为潺潺江水,顺流而下。 王一也在这一刻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水。 很多人此刻肯定也会问,什么是水? 其实儒释道三家都分别有关于水的阐述。 譬如孔子曰:“智者乐水。”就比喻人的智慧要像水一般灵活。 若藏于地下则含而不露,若喷涌而上则清而为泉;少则叮咚作乐,多则奔腾豪壮。 水处天地之间,或动或静;动则为涧、为溪、为江河;静则为池、为潭、为湖。 水遇不同境地,显各异风采;经沙土则渗流,碰岩石则溅花;遭断崖则下垂为瀑,遇高山则绕道而行。 以此来比喻人生处世之道。 而老子则曰:“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江海之所以能为五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五谷王。”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莫之能先,以其无次易之也。” 来暗示真正的修行要像水一样,柔中有刚,刚柔一体。 而佛教则言:“善心如水。” 以喻水之所备八功德,乃是澄净,清凉,甘美,轻软,润泽,安和,饮时能除饥渴等无量过患,饮已能增益种种殊胜善根。 以此八功德而生出三妙用,能随人意,能传法,能进道。 虽是一种水,却能有儒风,有道韵,有禅意。看似是无情之物,却有无量功德。 “我当如水!” 王一心中明悟,整个人瞬间变得宁致端和,能潜、能涌、能流、能奔、能升、能降,灵活、善变。 狂暴的气血洪流,似乎也化为岷江之形,开始变得井然有序,归顺降伏。最后百川汇流,奔流入海,于商曲穴中结出了一个金丹模样,圆坨坨,金灿灿。 而中丹田内的血丹,脱了龙虎之力以后,体积缩小了一半,隐隐有崩散之相,此刻却好像被无量净水涤尘而过,一改往日血雾弥散之相,反而变得凝实有致,放出清润的毫光。 “净水法!”王一心中暗道。 自易筋洗髓功五种神意之后,王一终于又在这岷江大川之中,于死生之地领悟了其中的第六种神意。 而这颗由易筋洗髓经各种神意汇聚人身五气所凝成的伪丹,在天河净水洗涤过杂质之后,也开始出现一种去伪存真,炼虚还实的异象。 以气血为本,又用水法在下丹田处结出了一颗真正的武道金丹之后,王一的生死危机终于解决,只是龙虎二气还未慑服,远不能称作龙虎金丹,达不到其中的威能。 但是金丹已经开始发挥它易筋洗髓,脱胎换骨的作用。王一只觉口中内侧牙龈开始隐隐发痒,用舌头去触碰,居然发现两边都开始长出新牙。 四十颗牙齿!天生圣人? 王一此时心中无比惊讶,没想到只是结出金丹,居然已经开始直追古之圣贤的境界了。 身体内破碎的骨骼在强大的气血输送下通通修复,而表面龟裂的皮肤也全部长好。用手一搓,就能揭下大块大块的死皮。 心念一转,眼前面板居然还在漩涡状。 王一不明所以,突然肺部一阵灼烧的感觉袭来,窒息感差点将他的脑袋击晕。双手一滑,身体升腾,水下都给搅起了一个大漩涡,整个人飞速地游离开了江底。 乐山此时刚下过一阵雷阵雨,天上是成团的乌云,空气中则是蒙蒙细雨。 但就在他刚出水面,畅快呼吸之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为了庆贺他结成金丹,成就驻世圣人,天地间居然齐齐云歇雨收。 刺目的金光划过天幕,王一一转头,就看见令自己心神摇动的一幕。 只见一尊七八十米高的摩岩石佛,足踏大江,双手抚膝,神势肃穆,临江危坐。 它眉眼低垂,面容慈悲,似乎正低头对着浮出水面的王一微笑。 恰巧此刻天光放晴,一轮彩虹于巨佛脑后升起,化为五彩光轮,显出一种非同一般的神圣与威严。 就在此时,他体内一直隐隐作怪,不肯慑服的龙虎二气突然一跳。又加上正逢此时水位尚浅,刚到佛足之处,王一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攀了上去。 当他走到近前,微微抬头,一人一佛四目相对。那神圣广大的佛祖似乎穿过几千年时空,开始与他坐而论道。 在王一的眼里,就见一处宝光四溢之地,仙乐漫天之处,一株宝石化作,神光熠熠的菩提树下,一位身着白色袈裟,大耳垂肩,喜眉乐眼,笑口盈人,憨态可掬的僧人正对他微微颔首,口中轻呼一声:“善!” 一声善,天遂降下五色祥瑞,地也涌出灵芝仙泉。无穷的伟力令王一深深折服,不自觉趺跏而坐,以右手覆于右膝,指头触地,无师自通般捏了一个降魔印,以示降伏魔众。 相传释迦在修行成道时,有魔王不断前来扰乱,以期阻止释迦的清修。后来释迦即以右手指触地,令大地为证,于是地神出来证明释迦已经修成佛道,终于使魔王惧伏。因此此印相称为降魔印。又因以手指触地,所以又称为触地印。 王一今日以此为证,便是预示也要以佛法广大,来降伏阻碍修行的魔怪,而这魔非凡魔,乃是体内作乱的凶龙孽虎。 正所谓:“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修行的最高境界便是‘降龙伏虎’。 道书有云:“大道以金丹为用,烹乌炼兔,降龙伏虎,体天法象,以时易日,而夺天地之造化,亦如日月之合璧,所以长生不死。” 近代有位王凤仪先生,他对“降龙伏虎”就提出了这样的看法:上火是“龙吟”,生气是“虎啸”,人能降伏住气火,才能成道。若是生气,气往下行变成寒;若是着急,火往上行变为热。寒热都会伤人。 修行人,遇好事不喜,遇坏事不愁,气火自然不生,就是“降龙伏虎”。能降伏住,它就为我用,降伏不住,它就是妖孽了。 王一心田一照,便迎了佛祖于自身内景神宫之中。那龙虎自觉占了宝地,哪里能容得下其他神圣。于是一龙张口咬来,一虎猛然扑来。 那佛祖却不动怒,拈花一笑,口中念了一声:“嗡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 一时间天地反复,山河欲崩。狂风化为天锁,锁住凶龙。草木变作地牢,困住孽虎。而后便有天雷打它,地火烧它,阴风吹它。竟是把《西游记》里齐天大圣所经三灾都给经历了一遍。而它们受一遍,便等于王一也受了一遍。自此毁去了凡胎,成就超凡。 “善!” 佛祖点头赞许,巨手一合,那龙虎便如两只小虫,被他捏在手中。而后轻轻一按,按在金丹之上,只见丹田那颗金丹之上,立刻便多了一龙一虎两道纹路,精妙玄奥之极。 王一此时只觉内心生出无限欢喜,忍不住低头诚心念道:“礼赞南无当来下生弥勒尊佛!” “善!” 佛祖点头微笑,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王一的头顶,王一头顶三千烦恼丝便已经随风吹落。 此时天色放晴,游人又纷纷开始到大佛处游玩。只是今天他们发现乐山大佛佛膝处却盘坐了一个怪人。 这人赤足光头,衣衫褴褛,手结法印,面目慈悲。但是浑身却洁净异常,散发异香。好像坐下的不是石头,而是莲花,散发着难言的佛韵,令人心生向往。 落日西沉,空中水汽蒸腾,居然也在那人身后形成了一道虹光,好似菩萨背后的璀璨的光轮。 而在其身边一道石缝处内,也似乎有一颗种子被小雨滋润,长出一株花苞,短短几分钟就绽放成一朵绚丽的花朵,给佛韵之中更增添了许多生命的意趣。 众人看的惊奇,纷纷打算掏出手机拍照。但就在此时,王一却突然醒来,伸了个懒腰,好似醍醐灌顶,哈哈一笑,口宣了一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这佛号一响,天空便似响起一阵闷雷,惊的众人连忙捂住了耳朵。等到声音散去,大家松开耳朵,却哪里还有王一的身影,只有白云悠悠,碧空如洗。 甚至所有人还发现自己好像出现了片刻的失神,连记忆都出现了缺失,连有没有王一这个人似乎都已经没有了印象。 第39章 天眼通 从乐山市到蜀都市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公里。 王一最初跑来时,由于体内气血暴动,需要时时分心抵抗,再加上五感不清,兜兜绕绕,跑了一天一夜才到了乐山大佛这里。 不过最终结果却是好的,他因祸得福,借由先圣无边佛法,反结成了一颗‘龙虎武道大金丹’。 这金丹一成,造化无穷,王一立刻就感觉到了自身种种不同以往之处。 首先便是功夫已经开始实现从内壮到外壮的变化。 毕竟王一最先的入门武功就是《易筋洗髓功》,虽然能够锻炼脏腑,调和气血。但在佛门弟子看来,这就是一本烂大街的养生功夫,根本没人会觉得这功法能练出真功夫来。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王一是个挂逼,生生靠着加点穿模,居然将这样一门养生功夫练到了惊天动地的境地。 而这养生功练到最极点,几乎把王一的五脏六腑练成了精钢一块,并且因为体内生出了先天一炁,更兼有了种种神异,甚至能够以神意念头杀人。 但是这所有一切其实都是非常形而上的,他自身真正的肉体强度并没有跟上,就好像道与器,二者并没有统一。 如同金老爷子在《笑傲江湖》中所写的华山剑宗气宗之争,王一曾经就是一位《紫霞神功》已经炼到圆满,但是剑法却才刚刚入门的华山弟子。 但是现在内与外的屏障终于被打破,二者之间就像两个水位不同的容器,中间安上了一根连接管,互相之间开始渐渐趋于平衡。 而且不仅是功夫开始由内到外,在内丹炼脏易髓,脱胎换骨之下,再加上那先天一炁对身体的改造,身心进化也开始由内到外转变。 只见他出手成爪,手掌一瞬间变为了青黑之色。他没有催动内气,纯粹靠着本身的力量,对着身前空气就是一抓。只听“砰”的一声,空气似乎都被挤爆,发出阵阵音爆声。ωωw..net “我现在的身体强度,即使刀砍斧劈恐怕也只能造成一点轻伤了。” 王一收回右手,手掌已经变为原先的洁白如玉之色,顺道看了一眼面板,依然还是漩涡状,便转念道:“而且我的身体改造还未完成,只要等我彻底融合了金丹之力,恐怕除了手枪这种热武器,其他凡铁再不能伤我分毫。” 而且他这趟生死之旅,跟他往日用‘夺一法’练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特别是整个人破而后立之后,甚至有一种身体打破藩篱,另见天地的畅快感。 他已经隐隐有一种预感,只要这次面板数据更新完成,整个人的身体数据估计会增长到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 而且这次因祸得福之后,王一还有另外一个意外之喜,就是他又再次领悟了一门神意——净水法。 王一有时候也搞不懂这《易筋洗髓功》的上限到底在哪里,而且随着修行的加深,究竟还能领悟到多少神意。 不过至少这‘净水法’在他彻底明悟之后,却是大呼精妙至极。 首先这净水就不是凡水,乃是人体神魂强大以后,从宇宙虚空接引而来的天河之水,为天下至纯至净之物,能够洗涤灵魂,滋润身心。 禅宗道信便曾有谒语:“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净水法’恰恰就能使王一身心时时洁净,并将一身渣滓废物通通洗净,最终脱去凡胎,成就宝体。 用科学的解释就是,王一的精神力量也就是脑电波变得十分强大,如同一台可以调频的信号接收器,能够和宇宙共振至同一频率,以此吸收来自宇宙中游离的能量粒子,并通过这种能量时时刻刻改造自己的大脑和身体。 可以这么说,有了这‘净水法’,王一身体便能始终保持在‘时时勤拂拭’的状态,从此不会再受到负面能量的干扰。 比如从此以后,他睡觉再也不会做梦,只要睡觉都是深度睡眠,而且睡完第二天绝对能够精力饱满,恢复到精神和体力的巅峰。身体也不会再有任何疾病,寿命也会大幅增长。 而且这还只是一小方面,最重要是身体在这种能量粒子的冲刷下,无时无刻不在自我进化,并且最恐怖的是,只要身体没有极限,那这种进化就是潜移默化没有上限的。 但是这里就有一个前提,人的极限决定了进化的极限。正常人类的上限就在这里,就算练了‘净水法’,也只不过等于带了个净化。 可是王一他不一样啊,他是个挂逼,人类极限的壁垒对他来说弹指即破,所以‘净水法’在他身上才算是真正发挥出古往今来第一进化神功的威名。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王一此时突然想起他曾经最爱玩的游戏‘王者荣耀’中,庄周所念的台词。 “恐怕此方天地之间,也只有我有这样的能力,用宇宙能量来实现自身的进化和超越吧。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古往今来道之所求!” “只是可惜到了现在,面板数据依然没有更新完成,给不了我一个直观的反映。” 因为王一是理科出身,对于这些佛道神仙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实在了解不多,就现在了解和储备的知识也大部分是他修行之后在网上搜索资料学来的。 但是对于他来说,此行最大的收获,却不是结成金丹和领悟了‘净水法’。毕竟这些都是他本来修持之功法,只要勤加修行,再加上系统帮助,他相信自己迟早也能修成。 而这一次对他来说真正值得惊喜的,反而是自己原本一颗纯粹的武道金丹,因为得到了佛门的缘法,受了佛法的熏陶,居然觉醒出了一门类似于佛门‘天眼通’的神通。 佛门天眼通,又称“天眼智证通”。在佛门神通中具有看透世间所有远近、苦乐、粗细等之作用。 佛教认为人人均应具有五种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世人只因被六欲所障,受五蕴所蒙,以致不能发挥潜能的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只有肉眼可用。 天眼人人均有,但是很少人的天眼发生效用,大多数都已萎缩凋谢。 而龙树菩萨在《大智度论》第五章说:“于眼得色界四大造清净色,是名天眼。天眼所见,自地及下地六道中众生诸物,若近若还,若粗若细,诸色莫不能照,是天眼有二种,一者从报得,二者从修得。” 意思是说得到天眼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投胎转世就具备的宿命神通,另一种就需要你按照佛门禅定修行的功法,修炼而来。 就在三个多月以前,王一还是个高度近视,但自从《易经洗髓功》大成之后,他就恢复了正常人类的视力,从此告别了眼镜。但是视力的恢复也依然只在人类肉眼极限之内。 不过这一次王一觉醒‘天眼通’之后,立马就发现了和以往不同的地方。 首先就是视物特别远,人类肉眼视物的最远距离是十公里,王一自认为十公里达不到,但是看到三四公里远绝对没问题。 再一个就是看东西特别清晰,这种清晰是一种类似于镜面一般的清晰,动态视力全面增强,所有的细微光线都能捕捉到,已经达到了传说中微视的程度。 换句话说,我们经常讲视网膜,我们的视网膜大概就像一个筛子,进来的光线都从筛子眼儿当中过去了,根本不能全部反映。但是现在王一的视网膜就好比是一面镜子,进来的任何一种微细的光线都能反映,所以很微小的事物、很远的事物都能显现。 但这些都只是肉眼方面的变化,除了上面所说,天眼更高的境界甚至可以练到额头第三目,也就是前文提到的松果体。 往小处不仅能透视人体五脏六腑及全身之疾病,往大处更能透视地下及水中宝藏,还能看到云层以外情境。 而最最玄妙的则是天眼能看到过去未来,预知福祸吉凶。 更有大神通者,一眼过去便能看清世间芸芸众生的前世身,今世身和转世身。 所以很多古代仙人故事中,常常会提到转世重修这个概念,而转世重修的人往往需要找到一位接引护持的道友。 那别人又如何找到对方重修的转世之身呢?除了特定的缘法外,更多的便是依靠类似‘天眼通’之类的神通,那法眼一照,洞见虚空。对方前世今生,简直洞若观火。 王一曾经在《易筋洗髓功》大成时就已经到达了‘炼气化神’之境,甚至撬动过自身松果体,引发出种种玄妙,神魂强大堪比古之真人。 所以如今他这‘天眼通’一觉醒,虽然比不上古之仙神那般强大,却也已经开始出现了种种神异的能力。 就比如以前,他五感敏锐,神识强大,已经能够预知危险。但现在他有了这‘天眼通’之后,已经不是简单地预知危险了。法眼一照,何处有危机,何处有福缘,便已经开始有了淡淡的感应。 人形雷达? 王一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虽然修为增强,但是心中困惑依旧颇多。 那佛祖是真是假?世间是否是仙神?还有面板的问题,一桩桩,一件件,萦绕于心,不得其解。 不过受了佛法熏陶之后,王一的心态平和许多,自己已经收获颇丰,实不该得陇望蜀。他相信,时间终会给自己答案。 第40章 峨眉 王一本打算直接返回蜀都,按照他现在的脚力即使不坐车,也就是半天时间就能走到。但就在他准备成行之时,眉心却突然一跳,双眼一股酸胀之感袭来,不禁起身,举目一眺,那法眼一照,居然无形中有一种指感觉,想要引要他往西而去。 “往西是哪里?峨眉?”王一暗忖。 他以前是来过乐山出差的,当时还准备好好游玩一番,为此做了好几天的攻略。自然知道从乐山大佛继续往西而去,差不多五六十公里就能到峨眉山。只是后来因为公司临时有事,不得已放弃了行程。 “五六十公里,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能走到。”他心中测算了一下,觉得既然有机缘在此,不管成与不成,也定要西行出发前往峨眉去看一看。ωωw..net 不过在出发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因为来时跑的都是荒郊野岭,自己一身上下已经是衣衫褴褛,虽然他自己不在意,但是到底还是不雅观。再加上当时由于受气血暴动的折磨,自己注意力被分散,手机什么的也全都弄丢了。于是他到了这附近的一个镇上银行,用无卡取现取了几千块钱,买了一身运动服换上。 此时的他由于金丹大成,伐毛洗髓之下,强大的身体修复能力令他的光头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生出了寸许长的头发。 而且现在他整个人也气质大变。如果说刚刚修为大成时,是一种好似人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到后来结成血丹,才算有了血肉依凭,只不过那时候龙虎二气并未慑服,只是被血丹压制,反而有一丝桀骜残暴之气透出,不知不觉间影响了他的心境,使他整个人透出一种淡漠生命的气质,就好像天神对待凡人的那种冷漠。 这也是为什么在对待王成华这件事上,原本他可以用一身强横的实力平推,却偏偏要和谢四爷他们玩猫戏老鼠的游戏一样。就是因为在彼时的他眼里,谢四爷这些人不过是他增添乐趣的棋子而已。 但是这一次龙虎二气彻底降伏之后,他终于变得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且因为受到了佛法的熏陶,他的心态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冷漠,反而像冬日暖阳一样和煦宜人,令人亲近。 所以当他把新衣服换上时,差点让人家导购小姐姐的眼睛都挪不开。 不过这都是一些小插曲,等到他衣服买完之后,他马不停蹄又到了一家手机旗舰店,买了一台最新款的华为手机。 得益于他多年程序员的习惯,他的所有软件资料都有云备份,借了手机店的电脑,几分钟时间就把前一部手机的资料都给拷贝了过来。 然后又用电子身份证补办了一张手机卡,给王传根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王成华的消息。 如果谢四爷他们有脑子的话,想必已经不敢拿成华叔作文章了吧? 他暗下决心,这次事情结束后,就回去将王成华的事情彻底解决,一劳永逸。 等一切弄完已经到了下午两三点,他也没有坐车,以前选择走路是为了测试脚力,但他这一次要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大地,亲历红尘。 修行不仅要修身,更要修心。 王一自己其实也会反思,为什么每次境界一突破,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生死关。 其实现在他大概有了一丝明悟,就是心境没有匹配上自己的修为。 就好像金老爷子《天龙八部》里面的扫地僧所言:越高的武功,需要越高的佛法来化解,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王一现在就正好对应了这种情况,修为在短短两三个月就提升到金丹高人的地步,根基武功却并不是靠自己修炼体悟得来。 就好像一个小孩突然给了他一把盖世神兵,并不能正确地应用它。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四起’,反而激发出自己的杀心和欲念,各种念头纷纷冒出,不能引导自我的气机,从而最终走入魔道。 五六十公里不算远,但这一次王一却将它当作了自己红尘炼心的第一步。 正所谓:‘红尘万丈,不畏其长;众生百相,不惧其繁’。或许只有到了这一步,他的修行之路才算是真正找到自己的根。 沿路走来,路程虽短,但是王一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用心体悟。 商户的狡黠,农家的淳朴,行人的匆忙,各种各样,人生百态,笑脸,眼泪,恐惧,哀伤,一一镌刻在自己心田之内。 王一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境修为在快速提升,或许是因为佛法在身的缘故,他居然开始慢慢从众生有相,进入到一种众生无相的境界。 而且‘净水法’也在时刻洗涤着他的心灵,防止他被这万千红尘欲念所迷失,而且此消彼长之下,他心中的悲悯广大之心越来越盛,看上去也越来越像一位在世真佛。 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六十公里的距离转瞬即至。 王一打断了自己的体悟状态,刚好肚子也有一点饿了,于是就在这山脚下点了一份这里有名的特色豆腐脑。 按说咸豆腐脑才是这里特色,不过他是坚定的甜党,二话不说,直接加了两勺红糖齐活。尝了一口,鲜甜顺滑,确实不错。 接着又去吃了一份跷脚牛肉火锅,也是鲜美异常,而且这家的汤底还加了不少补中益气的中药材,吃完以后胃里暖洋洋,王一都不禁给他点了一个赞。 吃饱喝饱以后,王一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七点钟了,峨眉山早就过了售票时间,这时候旅客也大都开始返程。 不过这一切早已难不倒他,在围栏外寻了一个隐蔽之处,往墙角一蹬,一个起落就翻了进去。 这会儿天色已晚,景区喇叭到处都在通知旅客离场,行人已经开始纷纷往山下走,乍见到一个人突然开始逆势而行,都纷纷感到好奇,不过这会儿的老百姓基本都不愿意多事,所以虽然好奇也没有多问。 峨眉山是华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地势陡峭,风景秀丽,素有“峨眉天下秀”之称,相传是普贤菩萨的道场。 而且《峨眉郡志》云:“云鬘凝翠,鬒黛遥妆,真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也,故名峨眉山。” 当然一说到峨眉山,最出名还是峨眉金顶。 其实金顶不是指山峰,实际上它是位于主峰上一座寺庙——华藏寺。 峨眉山金顶始建于唐朝,屋顶为锡瓦所盖,元代时又被称为“银顶”。而且在金顶可观看峨眉四大奇观——日出、云海、佛光、圣灯。 但是今天王一要去却不是这天下闻名的峨眉金顶,而是与其相邻的万佛顶,位于‘大光明山’之巅,乃是整个峨眉山的最高处。 从他进入峨眉山以后,天眼通的感应之力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剧烈,初时他以为是要指引他来这金顶之上。只是上了金顶之后,那种冥冥之中的宿命萦绕的感觉却依旧没有散去。 此时山风缭绕,冷月悬空,王一立于金顶之上,闭目凝神,一只乌雀掠过半空,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 王一陡然睁开双眼,只见这双眼明亮异常,原本一双属于人类的肉眼,居然好似发出了莹莹的白光。 “在那边吗?” 王一低声呢喃,眼睛望向万佛顶的方向,法眼之下,一切蛛丝马迹,通通无所遁形。 金顶虽与万佛顶相邻,两者之间却是悠长的沟壑,茂密的树海,并没有修筑道路,中间只有索道相连。而且自从万佛顶在96年被封闭之后,整整13年间这索道也没有维护过。 所以想用轻功踩索道过去根本不现实,就是王一已经结了金丹,但这万丈悬崖如果掉下去,他一样得见阎王。 想了想还是得用在大同山时的老办法,翻山越岭而过。 只见他单脚一蹬,整个人就直直地往下坠去,但就在他坠落了十几米的时候,突然身子一扭已经变得面向崖壁,然后双手迅速变得青黑,如同精铁,五指成爪朝着崖壁就是一爪,顿时就将崖壁抓出五个大洞,一爪之下,甚至还有火星蹦出。而五指却已经插入其中,稳稳抓住,止住了下坠之势。接着五指一松。而后又是一爪,故技重施之下,又是十几米。几百米的山峰,也就是他几个起落之间,便让他到了谷底。 谷底密林遍布,树枝环绕,连月色都给挡住。漆黑的山谷里,王一踩着松软的泥土,像一只灵活的紫貂,笔直朝着万佛顶的方向而去。 此时月影西沉,王一已经上了大光明山,刚攀到山腰处,见到有一座平台显露出来,自觉赶了一天路程,便想去过去休整一下。 几个飞掠到了旁边,刚要攀上,就听平台内侧突然传来一声鞭响,炸的空谷余韵,悠悠不绝。 王一立刻收声止步,贴住了平台的崖壁。 就听平台之上传来一阵掌声,接着一个男声响起:“不错。不错,师傅果然没看错,师妹你的确天赋卓绝。短短三年已经能出手如雷鞭炸响,显然已尽得了我峨眉静功——重锤功的精髓。而且女子力弱,但你打的这套‘峨眉通臂拳’,却已经从玄阴之变中打出了实阳之形,出手之间爆发力达到了200公斤,正所谓’忽然竖发一顿足,崖石迸裂惊砂走。’只要你把这劲力变化练熟练透,做到双臂寸寸皮毛,束劲而攻,自然而然明劲大成矣。” “还得多谢师兄平日指点之功,不然静怡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声也在随后响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把王一整得直接尬在了原地。 要不要这么狗血。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练功,你以为你俩是过儿和小龙女啊,王一这会儿简直已经无力吐槽了。 第41章 暗劲喷针 “师妹,你现在的功夫已经算得上登堂入室了,武功招式我已经教无可教,剩下便都是些水磨功夫,需要你自己体悟修炼。但是接下来,我要教你的这门功夫,希望你能认真对待,因为这是我峨眉派的不传之秘——‘申门易筋经十三式’。” “易筋经?那不是少林武功吗?”少女疑惑地问道。 男子却傲然一笑,不屑道:“我峨眉与武当,少林并称为天下三大武学正宗,自创派白眉祖师得白猿献艺开始,历经已有几千年,门下神功如恒河沙数,远胜他少林武当。而且我峨眉门下弟子皆以清修悟道为紧要,不学他们涉足红尘,因此俗世之名方才弱上半分。” “再说这‘易筋经’又岂是那少林独创。像我峨眉的‘易筋经’神功,就是得了佛道两家之长,能够识阴阳,夺造化,辨虚实,明得失。乃是拔筋壮骨,炼脏易髓的无上神功,功奥参玄能够直指金丹大道,真论起精微玄妙,绝不弱那少林半分。” “真的吗?”少女惊喜出声,连声说道:“这么厉害!那师兄我要学!” 男子哈哈一笑,才道:“师父最近功力精进,因此开始闭关潜修,体悟坐胯抱丹之道。门下诸事都交于了我,并嘱咐我代师授艺。原本你学的‘峨眉通臂拳’也是我峨眉几大镇派神功之一,勤加修炼到精深处并不弱其他武功。但我没想到的是师妹你天赋居然如此惊人,师兄我实在是见猎心喜,不忍宝珠蒙尘。所以今天把你叫到这荒郊野地,其实已经做好了倾囊相授的准备。” “师兄……”少女闻言,心中有些感动。 男子出声打断了她的煽情,继续道:“你若天赋一般,这武功传给你也是拔苗助长,于你没有一丝益处。愿意传给你,也是你自己争气,你无需道谢,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要做其他小女儿之态。” 接着他沉吟了一下,语气严肃道:“闲话少说,接下来我就先传你口诀,再教你动作,虽然这门功夫只有十三式,但是每一式都是玄妙之极,你需要牢牢记住,时时体悟,不可懈怠。” 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话,嘱咐道:“还有。这武功出的我口,入的你耳,未经允许,不得私相传授。否则,无论你在天涯何处,我必定亲手废掉你的武功!” “师兄,师妹明白!”女子听他郑重其事,自己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也是成年人了,再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这便传你口诀吧。”男子没有拖沓,直接开口,朗声道:“硪眉五花八叶扶,僧门英名震江湖。南山伏虎北降龙,十三秘传易筋经……”正要继续念下去时。 “咳咳咳……”突然一阵咳嗽声从身下响起。 “什么人……!?” 二人汗毛炸起,当即向后疾退四五步,各自摆了个架子,目视前方,严阵以待。 只见漆黑的夜空中,从身下崖壁处猛地窜上来一个黑影,宛若灵猴攀岩,迅捷灵敏之极。 王一也是郁闷之极,被卡在上山必经之路本来就已经很无语了,原本想等对方自己退去后,再趁机上山。 只是没想到对方不仅不走,居然还开始教学起来了,这教学也就算了,居然还他妈是什么不传之秘。 这下害的王一就不得不显露行藏了。要知道真正的江湖之中,各大门派之间的门户之见还是比较根深蒂固的,特别是对于本门武功基本都是极为保密。 而且他们挑选弟子也是极为严格,首要条件便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泄露本门武功给本门以外的人,对于带艺入门者,一般不授予其本门武功的精髓,偷师学艺更是江湖大忌,惩罚也极为严酷,有些门派就是直接处死,但大多数都是使其不能视物、不能说话,不错,就是废去眼睛,割去舌头。而对于逐出门墙之人,不但要废去其武功,还要他保证绝不透露武功给其他人,否则便会杀无赦。 当然到了现代社会,很多门派早就打破了门户之见,也不再看重这些陈旧腐朽的教条,有的弟子甚至能够身兼多门。只是在一些观念传统比较深重的门派中,对于偷师还是不能容忍的。 像这位师兄,王一从他的对话中就听出了此人自视甚高,眼里必定容不下沙子。如果自己无心之下偷听到了对方的门派秘传,往后遇到峨眉传人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虽然自己不怕,但他还是希望能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王一自有傲气在,偷听武学这种违背武德的事他也确实做不出来。所以在对方将要说出干货的时候,不得已出声打断了对方。 “在下无意冒犯,只是途经贵地之时,见二位在考校武学,害怕误会,故而不敢出声打扰。”王一抱拳拱手,往前走了几步,高声说道。 等到走的近了些,借着月色,师兄妹也终于看清了王一的相貌。 只见一位高大威猛,气宇不凡的少年出现在二人眼前。师妹心里甚至还暗叫了一声:“好帅呀!” 二人在打量王一,王一也在打量这对师兄妹。 只见那师兄大约三十多岁,穿一身白色练功服,蜂腰猿背,双手粗大,但是一张脸却长的苦大仇深。 那师妹就长的娇小可人,温婉娴静,特别是一对傲人双峰实在夺人眼球。 王一实在难以想象刚才那惊动深谷的霹雳劲居然是她打出来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虽然王一主动示好,但是那大师兄心中却是惊讶凝重尤甚,自己一身功力已经臻至暗劲大成,可以说已经到了‘听风是雨,听聪视明’的境界,方圆五丈之内,就算是鸿羽漂浮,飞蚊落地,都不能逃脱他的感应。但是这人居然不声不响地摸到了自己身边,若非是他主动显露形迹,自己恐怕还毫无觉察,回头想想,真是可俱可怖。 “在下峨嵋派孙元一!”那师兄抱拳拱手,沉声道。 师妹一见师兄做了自我介绍,没想太多,也赶紧对着眼前帅哥介绍自己:“你好,我是隋静怡。” “你好!你好!”王一连忙回礼。 隋静怡还想搭话,但是孙元一却将她一拦,止住了她的话头。 在她疑惑不解的神情中,就听眼前师兄说道:“阁下前言后语,实在矛盾颇多,若只是害怕误会,大可表明心迹,何须藏头露尾。既然选择遮掩行藏,又为何主动现身,种种迹象着实令人费解,躲躲藏藏也非君子所为,实在令人不得不防。” 王一此时还想快点赶往万佛顶,根本就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心里想着能够不起冲突,和平解决自然最好。 于是好言说道:“这位孙师兄,我所说句句真话,因为这三更半夜,荒郊野地,不敢出声确实是怕二位误会在下是心怀歹意的恶人。至于后面出声透漏行迹,乃是因为二位开始传授门派秘传,故而出声提醒。在下并不想落下偷师学艺的骂名。” 孙元一听他这么一说,印象倒是稍微有所改观,但是对方藏头露尾的行迹还是令他不喜。再加上对方年轻,功夫必定没有多强,而自己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可能也是因为对方练了什么隐匿行踪的独门功法,当即便想给对面的年轻人一个教训,顺便也给师妹一个警告,免得她将本门武功乱传。 于是冷哼一声,道:“偷师学艺,乃是大忌。你说没有那便没有吗?而且刚才我和师妹切磋交流之中,就有我峨眉许多不传之秘,你在这边呆了那么久,怎么保证没有听进去多少。” 王一听他如此无理取闹,不由也有些皱眉,不悦道:“孙师兄既然不相信我所言,那不知有何见教?” “武林规矩,自然断手废功!”孙元一负手于背,淡淡说道。 “师兄……”隋静怡觉得有点过了,想要出声阻止,但是一对上对方的眼神却怂了,声音也低了下去。 就凭你也想废武断手? 王一直接气笑了,傲气也激发出来,不屑道:“在下自有传承,别说我没偷听到你什么门派秘传,就算是你今天把它们摆到我面前,在下也不屑去学。” “好好好!有志气!”孙元一听他贬低自家武功,当即咬牙切齿道:“既然阁下瞧不上我峨眉武功,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也让在下见见阁下的真功夫。” “请!” “请!” 二人同时往前跨了一步。 王一抱拳施礼,自报家门:“形意,王一!” “峨眉,孙元一!” 孙元一听到王一说形意的时候,面色凝重了一点,毕竟天下三大内家拳的名头也不是盖的,不过整体上倒是也没有多担心,毕竟武功本来就不是单纯比的武功招式,其中气力,环境,心理各方面因素都缺一不可。 施完礼,王一懒洋洋站在原地,身形动静间,好似浑身都是破绽。 孙元一却是瞳孔一缩,他居然发现眼前的年轻人气势一变,好似变成一头卧虎,正在慵懒地打理着自己的毛发。 这正是虎形桩功中变化,也是王一用来后发先至,以不变应万变的招数。如果此时有人敢来攻击他,那他这懒虎就会变为凶虎,敌人也必定会被狠狠反噬。 虎形! 孙元一心中暗叫:“此人居然已将虎形练到了这种地步,真是不可思议。”心中更不由更多了几分警惕。 只见他往前一跨,双手摆动,收腰耸肩,整个人好似一头灵巧的大猿猴。而且得益于那日夜习练的峨眉桩功的厉害,他的脚下好似踩了一个皮球,看似松松垮垮,但又紧密精巧,虚虚实实之间,一出手当真快如闪电,一个起落就窜到了王一身前。 地上的泥土都被他蹬地之时带起好大一块,向后飞去。而右手则像一条灵活的长鞭,陡然间延伸了半米,对着王一的头就抽了过去。 这一出手,正是今天隋静怡所施展的‘峨眉通臂拳。但是二者所打出来的威势却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孙元一挥掌之间,空中都发出了呼呼的闷雷之声,听上去可比隋静怡的明劲炸鞭之声更加骇人,乃是气血聚于掌中,将明暗二劲拿于无形,摩擦空气发出的声音,能够催敌之首脑,无往而不利。 “来的好!”王一大喝一声,双手虚抱,立于耳边,掌在后,肘在前,正是孙禄堂先生最引以为傲的一招‘虎抱头’。 孙禄堂先生在《虎抱头》一书中,有一条注解这样说,“虎抱头”乃“两手相抱有虎离穴之式也”。盖因猛虎出洞时,为防意外袭击,总是前肢并拢,从耳旁向前伸出宛若“抱头”,配合后肢跃起,其疾如风,骠悍异常。 孙元一一掌抽在王一覆于外侧的手臂之上,结果就发现自己好像抽在了一根立着的精钢铁柱之上,对方不仅纹丝不动,反把自己掌心抽的生疼。这还不止,那精钢之下更似覆了一层弹膜,将他手上的明暗劲力通通给反弹了回去。 还没等他惊讶完毕,王一的变招又袭了过来。 只见他将孙元一手格开之后,腰间一扭,扭了一个夸张的一百八十度。 旁边的隋静怡看的一阵咋舌,这哪是人的腰,简直就是蛇腰。 不错,这正是龙形练到了极致之后所具备的变态腰胯之力,如今被王一融于虎形之中,反而更显奇效。 原本这‘虎抱头’格挡之后便要以手肘击敌,孙元一也做好了准备,准备中流击楫,直接抬手去拿对方的手肘。 可是王一腰胯一转,整个人从面对孙元一,变成了背对。这肘击也因为重心倾斜,生生低了三寸,从打下巴变为了打咽喉,当真凶狠凌厉之极,直接打了孙元一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到底艺高人胆大,当即马步一紧,以峨眉动桩功,挪移气血于喉前,腹中发出阵阵‘虎豹雷音’,激发潜力,双手一抬,就是一招“白猿接箭”。 这‘白猿接箭’也有说法,相传战国时期,楚王听闻山中有白猿出没,便命令甲士去捉,可是白猿攀岩跳跃于树林之间,根本捉不到,并且还嘲讽楚王。楚王大怒,便召集三百甲士拿箭射它,结果白猿凛然不惧,任那箭来,都被轻松接住。楚王当即被折服,铩羽而归。 如今孙元一使出这招‘白猿接箭’,接的可就不是凡箭,而是对方打来的劲力。这大手一拿,任你刚劲柔劲,都给拿于掌中,通通不能进我三尺之内。 但是王一这一肘却是带的扑形,也是他最熟练的招式,出手之间如同‘饿虎扑食’。 这虎力三绝,扑力最大,王一力气又有多大,再加上他又将龙形融于其中,让脊椎变为一根大弹簧,蓄力一击,打出来的可就不是弓箭了,直接变成了火炮。 孙元一原本以为十拿九稳一招,没想到二人手肘一接,顿觉不妙,当即叫了一声糟糕。 这手中接的哪是什么人手,就是一颗飞来的火炮,那带着的明劲一炸,空中一声脆响,直接就炸的自己虎口破裂,气血散乱,下盘不稳。 但是王一的招式仍旧未绝,待到腰胯回正,正肘变反肘,对着孙元一胸口又是一肘,原本只有一肘的杀招,被他借着龙形变化,生生变为了两招,简直防不胜防。 孙元一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平复体内跳动的气血,强行调动劲力于双掌,又是一招‘白猿接箭’,准备强接王一这一肘。 只是这一次二人交手,看上去却是有些雷声大雨点小,没有明劲炸响声。但是孙元一却是脸色大变,“腾腾腾”退了七八步,方才站稳。 “师兄!”隋静怡关心地叫了一声。 就见孙元一面红如血,口鼻和头顶冒出阵阵白烟,这是劲力震荡之下,气血外溢之象。 他刚要说话,就“哇”地一声,吐出来一口黑血。 胸口的衣服破碎,化为纷飞的碎布。远远看去,胸膛上露出好大一块青黑之色,但是走近一看却仿佛被千万根细针扎过,密密麻麻全是黑点,简直逼死密集恐惧症。 等到一口血吐出,孙元一脸色这才好上不少,等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 他这一开口,语气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淡淡的恐惧:“暗劲离体,隔空喷针,居然能喷六寸远,你到底是人是鬼?” 王一没有回答他,反而轻笑一声,淡淡道:“气连心意随时用,硬打硬进无遮拦。你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这心意融于拳法之内,使你能放不能收,能打不能留。须知亢龙之变,其变在悔,你若不懂‘益谦亏盈,冲气为和’之道,便永远也明白不了‘虚灵顶劲’的真意,搞不好这辈子功夫也就到这里了。” 孙元一闻言,整个人怔在原地,自己也算暗劲大成的高手。但或许是对方‘暗劲喷针’太过震撼,自己反而忽视了与他交手的其他细节。此时再回想起来,虽只短短两三招功夫,却发觉对方举手投足之间真正做到了‘阴阳互济,浑圆如一’,可以说已经达到“虚其心,实其腹”的性命双修的境界。 惊疑之下,似乎想到什么,不禁暗呼一声:“难道他已是金丹圣人?” 第42章 摩柯无量 “你结了丹?” 孙元一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错。”看着对方被打服,少了许多剑拔弩张之态之后,王一也是脸上带着轻笑,回答道:“就在昨天,我以龙虎二形,抱合气血,内敛精元,于丹田之内结了一颗武道大金丹。” “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孙元一听到王一的话之后,如同陷入魔怔,嘴里开始不停念叨着。 “师兄……!” 这会儿隋静怡也发现了自己师兄的异常,走近前来关心道。 眼见对方状态越来越不对,似乎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类似于走火入魔的状态,王一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只见他怒目而视,脚掌重重往前一踏,霹雳声响,居然将地面一块岩石踏了个粉碎,而后整个人气势节节拔高,好似化作了佛门金刚,胸腹间发出“呼噜噜”地低吼声,接着张口一喝,内蕴“呼雷法”神意,作佛门狮子吼状:“还不醒来!” 孙元一被这吼声一震,身子猛地一哆嗦,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先是发了一会儿呆,后来才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王一。 良久,他苦涩一笑,突然叹道:“我今年三十六岁,习武已有二十四年,三年前暗劲大成,自觉惊才艳艳,目无余子。直到今日和王师傅一战,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才是最可笑的那只井底之蛙。” 说完,又对着王一拱手鞠躬,道谢:“孙元一多谢王师傅醍醐灌顶之义,拔手救援之恩。” 王一洒脱一笑,浑不在意,止住了对方想要鞠躬的动作,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再说如今武林式微,大道难行,难得有同道在此,咱们本就应该互相帮助。至于比武一事,就当互相切磋,交流印证自身所学,只为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孙元一听他这样说,也知道自己之前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家已经是金丹高人,哪需要和自己交流什么武学。对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比武失败的影响,影响武道精进。单纯为了照顾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想到这里,他便越发为王一的人品所折服,心里也有泛起阵阵感激。 当下充满歉意道:“我为之前的事情向王师傅你道歉,凭你的武功,已经足以开宗立派,确实没有偷师学艺的必要。” 花花轿子众人抬,对方如此郑重地道歉,王一也觉得再没有追究的必要,便哈哈一笑,说道:“到底是我遮掩行藏在先,孙师兄有所顾虑很正常。再说不打不相识,误会解开了,咱们便到此为止即可。实话实说,从我练武至今,欲求一对手而不可得,孙师兄是我至今所遇修为最高之人,能和孙师兄一战,我也是获益良多,他日闲暇也定要一起互相交流切磋。” “固所愿,不敢请耳。” 孙元一面露喜色,金丹高人和你切磋,妥妥送经验,谁会不喜欢啊! 当即说道:“只可惜我功力低微,比武论道,只怕王师傅不能尽兴。但是我师傅‘五梅道长’却是入了化劲入微,半步抱丹之境。要是能够和王师傅你坐而论道,你们二位只怕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真的?”王一双眼一亮,说道:“那等我办完事后,必定要来上门拜访令师。” “那在下必定扫榻相迎!” 孙元一虽然被打了一顿,但是结识了一位金丹高人,怎么想也不亏,转头对着隋静怡道:“师妹,还不快过来见过王师傅,人家是前辈高功,指点一句,够你一生受用无穷。” 隋静怡闻言,乖巧上前,认认真真行了一礼,嘴里俏生生道:“后学末进隋静怡,见过王前辈。” 王一见她这样,连连摆手,说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年纪也不大,咱们平辈论交即可。” 又对着孙元一道:“令师妹根骨惊人,乃是真正的良才美玉,好好培养,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自然,师妹的天赋从未让师傅失望过!” 王一说这话倒还真不是客气话,他如今身负天眼神通,对方根骨如何,只需一眼,便能了然于胸。 而且从刚才他们师兄妹对话得知,这隋静怡三年时间居然就明劲大成,那资质连自己都羡慕。 王一自家知道自家事,要不是有系统加点穿模,这会儿估计连武道的门都摸不到。 隋静怡听到对方夸自己,忍不住心中窃喜。 此时天色快亮,孙元一也不想再耽误时间,拿出手机和王一交换了微信,便再次邀请他来峨眉派做客,王一自然爽快答应了。 聊了几句之后,二人告辞,孙元一直接带着隋静怡离开。 只是那师妹还一步三回头,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等到两人走远,王一手机一震,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孙元一给他发过来的信息,上面是一个地址,还有自己门派名称。 “乐山峨眉武术协会……” 王一一字一顿地念道,然后在网上搜了这个组织,居然是挂在乐山市体育局下的一个半官方的组织,瞬间无语了。 你丫一个官方备案的正规组织,开口闭口废人手脚,有毒吧你!不知道还以为黑社会呢! 此时手机上面的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四点五十,现在马上要进入冬天了,天亮的比较晚,但是万佛顶海拔较高,现在已经有了一点天将破晓的味道。 吐槽一番过后,王一按下心思,坐在地上调息打坐,心中却有一点隐隐期待,不知道天眼预示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天材地宝?或是修真神功? 没办法,自己身上都能有系统,你跟他谈唯物主义,他也没底气啊! 花了大约十分钟,王一以净水法洗涤身心,又以呼雷法振奋精神,使自己的身体状态回到了巅峰,便准备接着赶路。 就在他抬脚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吱吱”乱叫的声音。 走近一看,就见身下绝壁凸起的一块石头上,一只灰毛松鼠落在那里,正在小心试探往上爬,但是石壁光滑,它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小家伙,你是被困在这里了吗?”王一盯着松鼠。 小松鼠看到王一,居然人性化地做了个拱手求救的动作,惹得王一一阵发笑。 “别急,我来救你!” 王一环顾一眼四周,并没有什么借力之处。 只能用老办法了! 当即以五指插在石壁之内,肉身攀岩到了松鼠身边。 小松鼠也惊呆了,在它简陋的世界观里,就算是最强大的狼也不能打碎这么坚硬的岩石吧。 所以此刻在它心里,王一的危险等级已经被升为了第一。以至于他被王一抱在怀里的时候,都还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三两下将松鼠救了下来,王一把它轻轻放在地上,笑了一声道:“小家伙,快走吧。” 松鼠歪着头,估计想不明白王一为什么不吃它,又似乎明白了王一让他离开的用意,转过身灵巧地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这才一溜烟消失在树丛中。 王一微笑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呵”了一声,便运起掠风法全力往山顶奔去。 五点一十,王一终于踏上了他心心念念万佛顶的土地上。 “呼……” 长呼一口气,王一登高远眺。虽然天色仍旧昏暗,但也可见天高云淡,群峰起伏,贡嘎雪山银锷刺天,大小瓦屋山横卧云端。 万佛顶原本是峨眉山原始森林生态旅游区景区,这里植被丰茂、古树参天、野藤绕树、鸟兽众多,原始景观保存地十分完好。 王一看见都不由赞叹一句:“好一块宝地!” 心里想着,即便没有什么福缘在此,光是能一睹这绮丽诡谲的自然风光,都能算得上是不虚此行了。 这万佛顶上建有一座铜殿,殿侧有一块平台,旁边挂着一块介绍牌,上书几个大字——睹光台。 虽然万佛顶已经封闭快十三年,但是还是一直有景区人员进行维护和管理,所以这上面的建筑并不显得有多老旧。 王一走上平台,自金顶下望,只见云雾似海,时如波涛翻滚,时又风平浪静,真是奇幻无穷,奇妙无比。 这云海波诡云谲,如梦如幻,岂不正应我“乘云法”真意?王一想到此处,不知不觉便运起了“乘云法”,脸上开始变得忽明忽暗,显出云气蒸腾之相。 《庄子》云:“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也”。 王一现在就进入了这个“御六气”的状态,一身血气化为了云气,云潮涨时它也涨,云潮落时它也落。而天,地,风,雨,晦,明六气则在其人体宇宙之内开始衍化无穷。 随着王一的动作,山风似乎变得更大了些,呼啸吹到他的脸庞,脸上顿时一股冷刺的感觉袭来。 王一双眼募得一睁,“掠风法”也随之而动,体内气血似乎都在跟随着山风翻腾。 他脑子里想到了曾经最爱看的一部武侠片,《风云》里的一句话。 “风云合璧,摩柯无量!” “摩柯”是什么,汉语译为大智慧。上自佛,下至众生,无不由此而成佛道,了生死,度苦厄。论其性体,是不生不灭的金刚;论其相貌,却是无形无状的实相;论其妙用,乃是不可测知的圆通神妙。 王一身具龙虎二相,又有风云神意。这风从龙,云从虎。风云际会,龙虎相交,自然就生出摩柯无量的伟力。 《六祖法宝坛经·般若品第二》中云:“何名摩诃?摩诃是大。心量广大犹如虚空无有边畔。亦无方圆大小。亦非青黄赤白。亦无上下长短。亦无嗔无喜。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有头尾。” 王一置身于山间云海之间,时而龙形,时而虎形,到后来龙虎之形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却觉得智慧在增长,修为在提升,心中也渐渐有了明悟。 “风无相,云无常”,但到了最后通通都要归于空。 正所谓“自性如虚空,真妄在其中,悟彻本来体,一通一切通。 王一这一刻才算是明白了“摩柯无量”的本意,嘴中不由长吟出声。 “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 第43章 本性真如 就在王一细细体悟这“摩珂无量”的意境之时,远方云海之中却突然出现一簇簇荧荧火光,一明一暗,大小不一,显得神秘莫测。 王一在来峨眉之前已经在网上查过资料,知道这就是峨眉奇观--神灯。一般只发生在没有月光的晴天夜晚。虽然查过资料,但他还是有些惊叹大自然的造物之神奇。 突然间,那神灯火光一跳,王一的心神也跟着一动,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不经意间,这神灯已然悄悄入了心田内景之内。 一盏古朴的油灯突然在心头亮起,瞬间照亮了体内万丈气海,而且以前最为桀骜不驯的龙虎二气,此刻更是化为龙虎二兽,显得乖顺降伏,守护在燃灯双侧。 王一看到这燃灯,脑海里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个在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名字——燃灯古佛。 燃灯佛为佛教中纵三世佛之过去佛,为释迦牟尼佛之前的佛,地位尊贵。释迦牟尼佛主修今生,是现世佛。燃灯佛则修过去为过去佛。弥勒主修未来,为未来佛,为佛教三大教主之一。 王一在乐山大佛结丹之时,便已经见到了“弥勒佛”法相,也奠定了自己的金丹之基,以及得到系统之后,未来成圣之可能。 此时在见到这燃灯,心中亲近之感更加强烈。更是觉得四方皆明,日月火珠复不为用,而且似乎还有一颗种子在浓浓气血,融融火光中,孕育而出。 这颗种子轻飘飘,软绵绵,看上去似乎是要迎风而散。但是一落在这气血长河之上,立刻便将这气血长河化为了它的养料,开始生根发芽。 只见原本波澜壮阔,血气翻涌的血河之上,片片青色荷叶开始浮现,而在最正中处,一颗白色花苞突然跃出水中,带起点点血珠,妖艳美丽之极。 王一顿时感觉浑身血气正在迅速枯竭,自己居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榨干的时候,那朵白莲也似乎吸足了养料,在停顿了一秒之后,于一瞬间绽放。 王一只觉万千颜色瞬间失神,心河万丈之上,绽放出无限祥瑞和喜庆。那朵燃灯不知何时已然立于白莲之上,却全无喧宾夺主之态,似乎天地生成之时,它便立于此处。 九天十地,瞬间大方光明。仙鹤起舞,带起庆云万丈。而后有百花齐放,百鸟争鸣。 突然,王一心头一跳,一股不可抑制的喜悦从从心头升起。这燃灯的灯芯之中,不知何时,居然点亮了王一的一点真性。 于是那朵融融火光之中,开始放映起王一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一幕幕,幼时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温馨,后来求学时的艰辛,工作时的种种疲惫,以及得到系统后的狂喜。 喜悦,成功,满足,悲伤和无奈,一桩桩,一件件,王一的心潮也开始随之起伏。 突然,一滴眼泪从王一的眼角滑落。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我啊!” 这一刻他似乎又看到了曾经纯心如赤子的模样,只是后来强大的力量让他渐渐迷失。 如果没有今天于神灯之中见到这一点真性中的自己,恐怕自己只会更加一点点迷失在对力量的渴求中,越走越远。 师法自然,天地炼心。修行之人常常说“炼心”,这炼心炼的是什么心,其实就是这一点“真性”。 真性是什么?佛教解释说:真性即佛性,真如之性体。 唐代慧能《坛经·般若品》中云:“一切般若智,皆从自性而生,不从外入,莫错用意,名为真性自用。” 简单的说就是一句话:真性就是生命最本质的东西。明白了就是超脱,不明白就是沉沦。人修行到最后其实就是明心见性,从而见不生不灭之本性。 道家也常常有“借假修真”之说,意思是借着四大假合的身体来求得真我,修成正果。 “借假”借的是什么?借的就是肉体。 道经所言万物皆可化气,而气则需要器来作为载体。古人常言:“唯名与器,不可假人。”意思是说,修道要自己修,而非假借与别人,别人的始终都是别人的,借用别人的东西,来说成是自己的东西,就是成了也不长久。 而“器”甚至还包括了人生、事业、成功、财富、欲望、名利、开心、愤怒、悲伤、烦恼等所有的一切。这些通通都可以化作载体,成为肉体的一部分。 至于肉体者,道教统称为四大假合矣,虽说是父母恩赐之物,但是父精母血本为凡俗之物,数十年后焉能不坏? 那何为四大假和?地、水、风、火,是也。地构成骨骼肌肉和脏腑,水构成身中之血液,风构成呼吸系统,火则构成身中之恒常体温。 而“修真”修的又是什么?道教中解释说,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为“修真”。 修真之名,古已有之,俗曰修道。它囊括了动以化精、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还虚合道、位证真仙的全部修持过程。 到了真人境界,基本也就到了凡俗修道之人的最高境界。所以你去看,真正的修持者常常都是胸怀大志,高瞻远瞩,终生勤奋,刻苦修持,德功并进。 当把自己的功德与修为提升到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的境界时,就算达到了真人、真仙的上乘境界。故而道教中将这种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的修持之法称为“修真”。 所以修真者,借假修真也。借此四大假合之肉身,修成金刚不坏之真身。 只是古今天下,没有不死的肉身,只有永恒的法身。 正是:“本来真性号金丹,四大为炉炼作团。” 王一现在其实就是在不断顿悟之中,借着龙虎之力和洗髓功神意,不断的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与心,抟炼出其中的渣滓,使他的身体更完美,心灵更纯真,以至达到古之真人的境界,也算一种变相地“修真”。 而在得了这一点真性之后,王一才感觉为自己的修为寻到了根,与以前系统加点之后力量陡增所产生的那种漂浮感截然不同。 如果有人此时在王一旁边,就会发现他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整个人如同烫熟的虾米,红的好似要滴下血来。连身边靠的近的草木树叶都开始有一点倒卷枯黄的迹象。 就好像孙悟空进了炼丹炉,红孩儿入了火焰山。不管你是吃了天材地宝,服了朱紫之气,或是为人的,为妖的,为鬼的,凡欲成天仙者,都要经此一遭,以天火,地火,神火来炼,炼出的身体凡渣。 只是王一乃是以养生功为根基,加点之下,一身气血之强横简直旷古烁今。于是便舍了这外物丹鼎,以自身为炉鼎,以气血作柴薪,欲在今日炼去这本来凡躯。 但这个道是他的道,别人肯定是学不来。没有那恐怖的气血,强行修炼,最终必定会落一个气血枯竭,丹田炸裂的下场。 用科学的话来解释现在王一的状态,就是内分泌极速分泌,促进身体新陈代谢加快。同时细胞活性在大幅度增强,而且身体内的各种清洁系统都在加大功率,将他体内的各种坏死细胞,或是摄入的有毒物质通通排出。 明了真性,便得了种子。这真性化为火种,渐渐融于体内金丹之内,就见金丹之上龙虎双纹越来越清晰,好像要活过来一样。 而且王一能感到金丹“金性不朽”的意味也越来越强,整个人气势也在节节攀升,但是却不似从前那排山倒海,气吞山河的迫人之相,反而透着一种莫死莫生,莫虚莫盈的空寂飘渺之感。 只觉得现在如果吹来一阵清风,自己就要驾风而去,位列仙班。 一口白气从他口中缓缓吐出,空中顿时生出一股异香,这香气勾魂摄魄。而那白气飘到身前一株白花之上,居然凝而不散。但是那白花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死亡。 这白气正是王一体内炼出的有毒物质,只是因为身体经过系统改造,再加上结成金丹,又明了“净水法”,身体时时刻刻都要排毒之中,所以身体的渣滓并不多。 这一口白气炼出来的反而更多的是体内气血之中的异气杂血,和心灵之上的各种红尘迷毒。这也是为什么这口白气中会生出异香的原因。 其实白气之中本来是没有香气的,但是人会闻到,就是因为其中的红尘之毒在作祟,它会扰乱你的脑电波,干扰你的判断,让你生出一种闻到香气的感觉,严重的还会使人生出种种幻想,无法自拔。 一口白气一吐,王一的体温开始缓缓下降,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头脸和双手之上好似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青灰。但只是一瞬间,“净水法”就自然运转,一秒钟的功夫,王一就恢复成本来白皙的肤色,甚至还有一层金色的光泽一闪而过。 头顶的头发又长了半寸,口中那还未完全长出来的牙齿又长了一截出来。 “妙哉!妙哉!” 王一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血被神灯一炼,直接给烧去了一半,但是剩下的气却有一种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的感觉。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王一轻声念道,心中陡然生出无限欢喜。他知道,这是明了本性,得了智慧,证了超脱的感觉。 第44章 驻世罗汉 神灯的景象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渐渐地自然消散。 王一心有所感之下,也缓缓睁开双眼。此时天刚蒙蒙亮,放眼望去,是一片无尽的暗沉灰色,但那远方天际之间,却有无穷金色孕育于黑云之内。 就好像一点纯阳,点化于纯阴之内。天地似乎都在王一眼前,演绎着阴阳二气变化的至理。 殊不知此时他的体内,也与这天象变化一般开始渐渐演化。只见他将血气分为两束,左首为阴,右首为阳,血为阴,气为阳,好似化为两条灵活的鱼儿,在浑身经络中游来游去。 老子说:“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中气以为和。” 王一其实就是在这一点一点的顿悟之中,借助自己的强大气血根基,从无中孕育衍生出自己的道与基,以及性与灵。 突然,好似水银乍泄,一抹金光终于刺破这蒙蒙天际,照彻周天寰宇。 此时和在龙珠岭是两种不同感受,王一正站在峨眉万佛顶上的舍身崖处,身下是起伏的云海。远远望去,就好像人在天宫之上,观赏朝阳初升,那种震撼实在难以言喻。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分晓!” 王一心中感叹,默念一句,而后张口一吸,又是一口纯阳紫气被他从东方天际,朝阳中摄来,吞入腹中。 这先天纯阳紫气乃是天下至阳,匍一入腹,王一就感觉自己好像把太阳吞进了肚子里,以他接近金刚不坏的身体,居然都有些灼烧刺痛的感觉。 这一口紫气是他修行以来吞服的第二口紫气。服食第一口时,他刚刚凝结血丹,此时第二口,恰恰又是他金丹结成之时,就好像是老天在给他开玩笑一般。 这紫气一进体内,就开始以无边火性,慢慢改造他的身体往纯阳转变。正所谓“纯阳而无阴者,谓之仙;阴阳交杂者,谓之人。” 可以说王一现在每一次伐毛洗髓,脱胎换骨,每一次的顿悟都是在从人往仙的方向转变,等到体内渣滓炼尽,只余一口纯阳的时候,或许称他为在世地仙也没有错了。 朝阳初升,天光大亮。此时风静日朗,王一在金顶舍身岩上俯身下望,居然看到有五彩光环浮于云际,自己的的身影置于光环之中,影随人移,互不相失。 “这难道是佛光?”王一有些惊讶,因为这佛光网上说一般只在下午两三点时才能观赏到。 难道天地灵秀独钟于我,居然也要以这五彩佛光庆贺我修为大进。 也就在这时,他吞进体内的紫气也已经被他完全炼化。相比于刚结成血丹之后,速度快了百倍不止。 造成现在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他修为大进,领悟力大大提升。第二个就是他经过多次炼体,身体已经无限接近纯阳,消化能力和其他身体各项技能大大增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吃下去的不是精铁和石头,无论什么食物,不管有毒没毒,都能化为气,被他一一炼化吸收。 这才是真正的“服气”而万物皆为“气”的境界。 “咔嚓。”耳边又或心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好像水滴石穿,万物复苏的生命之声。 他知道,这是身体又一次响起的进化之音。用修行人的话来讲,就是他又往纯阳真仙的道路上迈进了一大步。 但是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夺天地的造化。所以王一这一突破,天地立刻降下重重考验。外魔内魔,纷至沓来,眼前顿时乱象纷纷。 这内外之魔也有说法。内魔有:五蕴魔。烦恼魔。业魔。心魔。死魔。善根魔。禅魔。善知识魔和菩提法魔。而外魔就是你正在用功的时候,见到鬼来干扰你。出了什么魔障,这是外头的现象,叫外魔。 说到底内魔是我们内心潜在的,很严重的贪。嗔。痴念。而外魔是诱发我们内心贪嗔痴念的外缘,所谓名闻利养皆是魔。如果我们没有内魔,也就不可能出现外魔。 此时魔王化作赤身美女,面容时而变作苍老师,时而变作麻老师,都是以前他青春期时最爱看的种子番外。 这一个个美女手脚并用,扭身纠缠于王一身上,极尽妩媚妖娆之能势,欲勾动王一的色欲,迷乱他的道心。 “哈哈哈……”王一一阵大笑,魔王真是小瞧我,还想以苍老师勾引我,殊不知与时俱进,如今我们国产番——麻工作室,早已不弱于东瀛矣。 在王一的大笑声中,美女幻想纷纷消散。这魔似乎不甘心,又将王一以前受欺负的画面一一重现,欲要勾动他的怒气。 但是王一凛然不惧,净水法运转起来,任何怒火都能给他浇灭,而且这大火之后降下甘霖,心头快意更甚。 这魔王还想再变,但是王一却不想给他机会了。只见内景之中,王一化身法天象地,面似怒目金刚,又运起“呼雷法”,手捏一根雷电巨棒,对着身前魔相就横扫过去。 当真是“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这万千魔相纷纷尖叫乱吼,却在雷电交杂之下,一一磨灭。 也幸亏这魔只是王一心中所生的孽障,乃是无形无相的欲念。如果他要是有意识,估计都会觉得王一路子是真的野。 这魔关一过,在佛教里就已经是立地成佛的境界了,王一感觉修为像坐火箭一样蹭蹭地往上升,其实肉体都还是其次,主要是心灵的境界跟上了。 就以他的拳法武道来论。刚开始时,这龙虎二形在他手中是一等一地凶狠凌厉,想要击敌不伤,都需要刻意控制自己的杀意。到后来龙虎降伏,结成金丹。拳法里就有一种慈悲之意,明了谦恭守礼的道理。但是现在话,如果再让他打一套拳,必然是随心所欲,无有生相。 因为他懂得的道理多了,渐渐地就明白了自己拳中的逻辑,也就是拳法有了根基。 而道德经中所说:“是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 不论练武还是修道,“深根固蒂”是基本上的要求。在佛家来说,这个境界是到达三禅与四禅的境界,也叫做“胎息”。 其实也就是王一现在所到的境界,此时的他,拳法里已经没了龙相虎相,只有一相,尽是我相。而我是谁?我即心,心即佛! 而佛有低眉垂目,亦有怒目金刚。应到外相,王一拳法便能成杀,杀敌时杀气动九幽;亦能止杀,护万物长生而无名。无拘无形,随心而变。 太阳已经彻底升起,放出霞光万丈。这万丈金光之中,有一尊佛缓缓踏云而出,他没有自我,没有人,没有众生,没有长寿,只有头顶的光直射天空。 虽然看不到面容,但是王一能知道对方在对他微笑,口中发出宏伟广大的佛音:“善男子,汝于来世,当得作佛!” “轰!” 所有幻象纷纷消失,王一盘膝而坐,手捏莲花印,口中念道:“唵……嘛……呢……叭……咪……吽……!”,一声比一声大,念到最后天空好像打了一个炸雷。 而随着他的念动,口中喷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沫,那血液已经变得有些发白,里面还混杂着一颗又一颗的牙齿,那是王一的旧牙纷纷脱落,而后新牙又缓缓长出。 白色血液,四十颗牙齿,王一生理特征开始逐渐呈现出古往今来的圣人之相。 此时他面容安详,金光照他的身上,如同披上了一件金色的袈裟,配合他寸长的头发,远远望去,就像一尊驻世金身罗汉。 “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有此伟力者,既是真人,也是阿罗汉。” “吱吱……” 就在王一体悟自身之时,一阵动物叫声在他耳边响起。 王一转头一看,居然是那只自己救下来的小松鼠在旁边活蹦乱跳。 “哈哈,原来是你啊,小家伙。”王一轻笑一声,对着松鼠说道。 那松鼠像一个小孩一样,在他旁边手舞足蹈,贪恋地吮吸着王一身上的味道。 现在的王一已经可以类比古代证了道果的罗汉真人,身具天人合一之相,浑身上下都是功果成就的香气,就跟《西游记》里的唐僧一样,自然惹得小动物们亲近喜欢。 那小松鼠缠着王一玩了一会儿,又突然跳了开去,跑到一边。没一会儿,又叽叽喳喳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颗松子,像童子献宝一样,递给王一。 王一一愣,接着哑然失笑,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点了一下松鼠的小脑袋,对方却根本不害怕,反而一脸享受的样子。 他将手掌摊开,让松鼠顺着自己的手爬到了肩上。一人一鼠就这样,观日出、朝霞,感受天地旋转,唯我岿然不动;看云海、佛光,体味人间仙境、梦幻无穷。 远方是无穷的云海,耀眼的金光,树林间沙沙作响。镜头从远方天际定格在这一幕,显出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下孕育的神奇。 第45章 这是哪里来的凶人 “原来天眼指引我的方向,并不是什么天材地宝,武学秘籍。而是我自身对自然天地之间的呼应,让我从中明了死生造化,不假外物的道理。” “过了魔关,得了真性。从此我的修行之路将再无走火入魔之忧。而且这外魔易降,心魔难除,修炼这么久,直到今天才明白,这真正的魔其实就是我自得了系统之后的自矜骄横之心,好逸恶劳之念。” “道,最终还须向内来求啊!” 王一感叹了一下,拿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到了七点多钟。一起身,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圈落叶,恰好是个十分规整的圆形,正应了他显露出来的浑圆无漏罗汉之相。 摊开手掌,掌心是松鼠送给自己的那颗松子。他两指一搓,果仁就掉了出来。然后放进嘴里,味道确实香甜至极。王一感觉比他从来川省之后,吃过的任何美食都好吃。 “小家伙,我要离开了。”王一用手指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小松鼠脖子缩了缩,随即翻身露出自己的肚皮,要王一来抚摸。 王一看的会心一笑,轻声道;“你可真是个小调皮。”不过还是圆了它的心愿,用手指轻轻抚摸它的小肚子。小松鼠四脚乱蹬,显得开心至极。 “小家伙,谢谢你的松子。既然这样,那我也送你一样礼物吧!” 王一转头,在天眼强大的感应力之下,立刻就发现这层层林海之中,有一颗野板栗树结满了板栗球。 一个纵步奔了过去,空气中都摩擦出了音爆声。只是一眨眼,三十米的距离形如咫尺,人就已经到了树下。 他对着树干轻轻一拍,那树好似波浪一般地抖了一抖,就见满树板栗球纷纷掉落下来。 小松鼠看到这一幕,开心的活蹦乱跳,“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王一被它的样子逗的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大手一拿,便将一颗板栗球拿到手中,全然不惧外面长出来的根根长刺,轻轻一捏,这板栗球便应声而破,露出里面鲜嫩的板栗。 一个接着一个,没一会儿功夫,王一就将一堆板栗球捏开,然后归拢到一起,招手将松鼠唤到身边,说道:“小家伙,这些都归你了,我要离开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看到王一要走,小松鼠急得不得了,赶紧跑过去,抱住了它的裤角。 王一捏住它的后脖颈,提起来,将它捧在自己手中,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地懂,轻声道:“小家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属于这大自然,而我属于都市。我还有太多的事要办,根本照顾不了你,如果以后我再来峨眉,会来看你的。” 小松鼠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这一次没有再吱吱乱叫,只是发出一点细微的呻吟声,声音中有浓浓的不舍和依恋,但却没有再阻拦王一离开。 王一放下松鼠,洒脱一笑,对着它拱了拱手,道“鼠兄,咱们就此别过!”说完,转身离开,再没回头,嘴里却不由自主大声唱到:“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 空谷幽幽,只有王一的声音在此处回荡,不知不觉间,一道蓝色光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88cm 体重:140kg 力量:46 敏捷:41 智力:18 储备点:0.31 技能:易经洗髓功(4156/10000)〔大成〕 状态:龙虎罗汉金身(降龙伏虎,杀贼卫道;了脱生死,证入涅槃。生命力增强,无视任何精神类攻击,佛教功法的领悟力增加,修炼速度大大加快。) 评价:我是超人! “没想到结丹之后,我的面板数据变化这么大。‘形意龙虎功’的技能栏直接消失了,变成了‘龙虎罗汉金身’的状态栏,相当于这门武功被我修炼到了顶点。而之所以变成罗汉金身,可能也与我用佛法点化出了金丹有关。” “特别是力量和敏捷的数据更是直接翻倍,已经到达常人的四五倍。据说泰森一拳能打出800kg的力量,而我现在在不使用劲力的情况下,裸拳力量大概有2000kg,如果运用劲力和技巧,这个力量还能翻上两倍。难怪我的体重变成了140kg,估计骨骼和肌肉的密度已经大幅度增强,不然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发挥出这种力量所带来的后遗症。试问哪个人类能打出6吨重的一拳?这也能够理解系统评价为什么是我是超人了。” “而且最惊喜的是智力属性居然也增长了。难道只有一门功夫练到极点,生成状态之后才能提升智力?看来以后还是得把《易经洗髓功》提升到极限啊。” 王一一边观测数据,一边检视自身,分心几用,十几分钟,就到了峨眉山脚下。这会儿刚好是峨眉景区开门的时间,他趁着景区保安一愣神的功夫,轻而易举就出了景区。 直接去景区门口一家面馆,点了一碗担担面。不过这次翻车了,他觉得有点儿油腻,不好吃,但还是吃完了,毕竟自己从小到大从不浪费粮食。 刚好手机也快没电了,又借了一个充电宝,突然又想起孙元一给他发过的地址,想着就在乐山,就决定在回蜀都之前看一看,见一见对方半步金丹的师傅。 点开地址,地图显示离自己居然只有四点几公里,难怪半夜跑到峨眉山上来练武。距离这么近,那么也不用坐车了,直接走过去就当消食了。 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王一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一块白底黑字的门匾上写着‘乐山市峨眉武术协会’几个大字,整个门头设计风格还是很官方的。 在门口保安那里做了登记,王一直接进了门,里面是一个停车场,绕过停车场就是协会大厅。 大厅里面这会儿几乎没人,一看就是个清水衙门,就只有一位穿着制服的小姐姐坐在柜台后面打王者。 “你好,请问孙元一先生是在这里吗?” 小姐姐听到旁边有人问话,本来还显得极不耐烦。结果一抬头,看到王一那张帅脸,二话不说,连忙把手机扔到一边,游戏也不玩了,甜甜回道:“请问您说的是孙理事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理事,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孙元一。” “那应该是我们孙理事了,请问先生您有预约吗?” “我没有预约,不过你可以跟他说是一个叫王一的人来找他。” “好的!”小姐姐甜甜一笑,拿起桌上的座机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说了几秒钟后,她挂断电话,对着王一道:“先生,孙理事现在还在二楼训练室教学,他要您直接上去二楼,已经安排人来接您了。” “好的,谢谢了。”王一潇洒转身,直接上了二楼楼梯。走之前还瞟了一眼她的游戏界面,正好看见队友在轮番打字骂人,心中不由自主替她四个队友默哀了几秒钟。 “王师兄!” 王一刚上来,隋静怡就从走廊一侧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挥舞手臂,显得十分惊喜。 楼下的小姐姐显然也看到了隋静怡的动作,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里小声骂道:“狐狸精……” “王师兄,我还以为你还得过两天才会过来,没想到今天就过来了。” “事情办完了,想到了孙师兄的话,就顺道过来看看。”王一轻笑了一下,说道。 隋静怡忍着心中的雀跃,领着王一往训练室而去,一边走一边给王一介绍。而王一只是脸上带笑,静静听着,也不说话,始终比对方慢上半个身位,慢悠悠走着。 “大师兄,你看谁来了!” 隋静怡一推开训练室大门,就对着场中央的孙元一大声喊道。 训练室里三四十人,全都齐刷刷朝这边看了过来了,准确地说是看王一。 孙元一原本还在上手纠正身边人的动作,听到隋静怡的声音,刚好看到他身后的王一,眼中也露出惊喜之色。 “王兄,欢迎欢迎!”孙元一停下教学,大步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练功服,显得十分干练。 “孙师兄,冒昧打扰了!”王一也是微笑拱手回礼。 孙元一连忙过来拉着他的手,嘴中说道:“王兄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怎么能算打扰。” “是呀!是呀!”隋静怡在旁边附和,眼里露出崇拜之色。 “他就是隋师妹说的高人?” “看隋师妹的样子,应该是吧!” “看着年纪也不大了,别是吹牛吧。” “这个真说不好,毕竟现在骗子也多。” ………… 一群学员在下面窃窃私语,以王一的耳力自然全部都听得到,不过他根本不在乎,所以没有去理会。 孙元一自然也听到了,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隋静怡就有些生气,对着场中大声道:“你们乱说些什么,什么骗子!” “师妹,怎么说话呢!我们也是为你好,怕你被骗。”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两米多高的大汉,浑身肌肉虬结,走路一起一伏,步法一虚一实,显出了极高的桩功修为。 “三师兄,谁被骗了,大师兄也在这里,难道他也被骗了吗?”隋静怡不忿,反驳道。 “你……”三师兄看着隋静怡如此维护王一,眼中也闪过怒色。 “师妹,你怎么能这么跟三师兄说话!” “三师兄是为了你好……” “你其实可以叫这位王师兄露几手,证明一下自己嘛!” “对对对……” ………… 人群一阵喧闹。 “好了,吵吵闹闹像个什么样子!”孙元一脸黑如炭,一锤定音。 他也很无奈,虽然自己是师兄,但是也不能管得到别人胡思乱想。看向王一眼中充满浓浓歉意。 其实从一进来,王一就感受到了好几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而且随着隋静怡对自己越热情,那些敌意就越浓。 漂亮师妹嘛,大家都懂!他本来只当少年慕艾,再说也不在乎别人看法,所以并不想多说什么。但是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涉及到孙元一和隋静怡,王一觉得就有必要站出来了。 他微微一笑,走了出来,无视了眼前三师兄眼中想与自己切磋的火热,冲着学员们抱了抱拳,说道“形意王一,见过诸位。习武之人,本应拳脚里见真章。但我初来乍到,动手动脚,也怕伤了和气。但是再下也没别的本事,便用笨功夫小露一手,供诸位贻笑大方!” 说完,他穿过人群,走到角落放器械的地方。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注视中,拿起一块黑色的杠铃片。 杠铃片原本最重的规格也就25kg,但是王一感觉的出来手中这块是合金特制的,重量都写着50kg,估计是那个三师兄练体能的家伙。 学员们在看到他拿着一块杠铃片时,都开始窃窃私语:“他要干什么?” “这是要举重吗?50kg而已,这算什么,我们都能举啊……” “装神弄鬼!” “可是大师兄都对他佩服的紧,可能有两把刷子呢!” 就在众人议论声中,王一左手拿着杠铃片,突然出手,只见他右手快如闪电,屈指一弹。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震得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 就见杠铃片的上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缺口,边缘还有一些弯曲的痕迹。 那杠铃片居然被他一指头崩飞了一块,而且那碎掉的一块,飞出去的速度比子弹还快,众人只能听到“嗖”的一声,碎片就整个没入了前方的墙壁之中。 偌大的训练室顿时鸦雀无声,只有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特别是三师兄,跟电麻了一样,浑身抖了一抖。瞳孔都因为应激反应,猛地一缩。 这杠铃片就是他定制的,他很清楚可不是什么简单道具。无论硬度和韧性都十分恐怖,居然被他一指崩碎,他手指是钢筋吗?而且崩碎的碎片居然还能直接击穿墙壁,这得是多大的爆发力。 他不由在心中大叫:“你妈的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凶人啊!” 王一转头,对着早已呆若木鸡的孙元一道:“孙师兄,器械损坏,如果定制应该不麻烦吧!” 孙元一神色复杂地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中残缺的杠铃片,眼角抽了抽,说道“王兄,说……说哪里话!你远来是客,一切损失当然算我们的。是吧,三师弟。” 那三师兄闻言,浑身又抖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才从牙缝里慢悠悠挤出几个字:“对……对呀!” 第46章 朝闻道,夕可死矣 “大家自己先练习,我要带王兄去办点事。”孙元一站在王一旁边,对着场中大声说道。 众人此时已经被王一的雷霆手段震的寒蝉若禁,哪里还敢有什么异议。 等到王一和孙元一二人在一众敬畏和恐惧的眼神中走出训练室,场中立刻“轰”地一声,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卧槽……” “牛批!” “他怎么做到的?” ………… 一阵阵惊叹声传来,隋静怡听着这些谈论,骄傲地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更有好事者跑到被王一丢下的杠铃片旁边检查真假,结果单手拿起50斤都无比吃力,更别说还要将它一指弹崩。 大家瞬间对王一的实力更加信服,有些人眼中甚至冒出浓浓的兴奋之色,更加坚定了自己练武之心。试问哪个人练武,不想练成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金刚不坏,神力无双的手段。 于是就有一些人开始打起了小心思,全都跑过去围着隋静怡打听王一的消息。 大家看着隋静怡眼中那种崇拜和骄傲的神色,场边好几个人身上似乎都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心碎声。 王一估计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为了敲山震虎刻意显露的一手,居然会让一群人练武之心更加精进,而且还导致另一群人求爱之心破碎。 另一边,二人一边走着,孙元一突然苦笑着对王一说道:“王兄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哦?愿闻其详!”王一扭头,露出一脸疑惑的神色。 孙元一见他不似作伪,在心中赞了一句对方的赤子心性,方才叹了口气,道:“你露了这一手神仙手段,往后若是师弟们问起我练武能否达到这种境界,我该怎么回答?据我所知,这武林之中,好似还没有哪位武林名宿能有你这种一指碎合金的功力吧!” “呃……”王一当时也没有多想,只顾着快速平息争论,没料到事后孙元一居然还有这种考虑,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我确实没有想到到,给孙师兄你添麻烦了。” 孙元一摆摆手,突然面露萧瑟,而后轻笑道:“我也就是说说罢了,王兄不必往心里去。只不过想起了昨晚,还是低估了王兄对我手下留情的程度啊!” “不过这样也好,不光是我,还有这群臭小子确实也该敲打敲打,不然一天天的目中无人,早晚惹祸上身。” 王一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真没有想到目中无人这种话居然会从孙元一口中说出来。 要知道初见时,二人剑拔弩张,对方可不就是一副目中无人的作态吗!看来古人说“当头棒喝”,果真诚不欺我。 王一摇了摇头,对着孙元一说道:“其实孙师兄你大可以跟你师弟们如实相告,我这也不是什么神仙手段,就是练武练出来的。” “什么?”孙元一大惊,其实从王一露这一手后,他心中一直对对方敬畏莫名,觉得对方不是凡人,此刻听到从对方口中说出练武能到达那种境界时,心中除了震惊之外,更有一种莫名的窃喜,如小火苗般窜了出来。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辈,如果不练武,哪里会有现在这样的功力。”王一理所当然地说道。 “练武真能练出这种功夫?可我从未听说啊!真不是吃了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王兄,不瞒你说,自从见了你的手段,你现在说你是仙人转世我都相信。” 王一听完,哈哈一笑,说道:“孙师兄,你是不是小说电视剧看多了,还仙人转世。古代那么多先哲神圣,难道都是仙人转世?” “先圣?那许多都是古人杜撰吧!” “呵呵……”王一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杜撰呢?” 孙元一被他看的心神一凛,不再多言。两人只沉默着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了一间静室门前。 “王兄,家师正在闭关。我本以为你要过两天才会过来,所以还未来得及通禀。你且稍待,我去请师傅出关一见。” “不碍事,孙师兄自去。”王一点了点头,看着孙元一推门而入,自顾欣赏起周边的风景,一副门联便首先映入眼帘。 “老子孔子孙子子子岂是卜算子,泰山庐山黄山山山皆逊峨眉山。” 好大的口气!这是喻指天下同道皆逊峨眉一筹啊! 王一心想,今天总算是明白这峨眉上下目空一切的传统是从何而来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苍老但却嘹亮的声音从静室内由远及近地传了出来。 王一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到一位头发花白,狮鼻阔目,络腮胡须,身材矮胖的老者从静室内走了出来,身后则跟着神色拘谨的孙元一。 “晚辈形意王一,见过峨眉谢真人!”王一拱手抱拳施了一礼。 孙元一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了王一自家师父的名讳名叫谢逊。没有听错,就是金老爷子《倚天屠龙记》里说的那个谢逊。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王一没想明白,但是现在看到真人后,确实觉得有些名副其实。 二人此刻互相打量着对方。王一只觉一股爆烈之气扑面而来,感应之下,好似对面站着的根本不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家,而是一头黑背大猩猩,其身上散发的能量波动更如一尊烈日洪钟,炽热霸道。 但是谢逊此刻看到王一的感受则完全不同,王一在他眼中就像一块顽石朽木,浑身一点多余的能量都没有散发出来。 这反而更让谢逊感到心惊,眼睛一眯,口中不由赞道:“好一个无漏金身在世佛!”便也随之对着王一拱手回礼道:“在下谢逊,忝为峨眉掌门。听元一说家里来了一位金丹高人,我初时还以为是在哄我,如今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孙师兄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在修行路上略有所得,侥幸结了一颗内丹而已,当不得高人一说。”王一微微一笑,非常谦虚地说道:“而且我看谢真人你已经白发转黑,似有返老还童之相。显然是气血内敛到了极致,已经开始伐毛洗髓,炼脏换血,想必离那结丹之日也已经不远了。” “王小友何必自谦,贫道虚活七十有四,遇到的金丹高人也不过一掌之数,且大多都是六十岁往上,气血衰败已到末路,即使结了金丹也不过是虚增几十年寿数而已,实在不值一提。反而是王小友你却能在这般年纪结成金丹,天赋之高才是真正的旷古烁金。” “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王小友你已经闻道于先,便是再多的夸赞你也受的起!”谢逊一番话说的毫不矫揉造作,就像他本人显露出的武道真意一般,光明正大,胸怀磊落。反而令王一不由间肃然起敬。 说完,他慨然一叹,面露追怀之色,继续道:“可惜家师早已仙逝,他本也是金丹高人,只是因为入侵战争,以六十高龄毅然投军杀敌,后来不幸受了枪伤,破了金身,最终只活了一百零六岁,不然何至于留下贫道一人,于大道之上孤身摸索。” 王一听到对方谈论师父的事迹,不禁深受触动,想到自己如果生于那个龙蛇起陆的年代,只怕也做不到对方师父那般决绝,心中不由敬意更深,口中说道:“保家卫国,修行人的本分。尊师舍命赴疆场,实在令人既感且佩。” 谢逊哈哈一笑,眼中萧瑟尽去,又变成最初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道:“年纪大了,就爱追忆过去,再说恩师寿满百岁,无病无灾,更传下这偌大的峨眉道统,实在是福缘深厚至极,不敢再奢求其他。” “想来也是老爷子功德深厚,得天眷之的缘故吧!”王一附和道。 一百零六岁对于修行人来说都算高寿了,特别是现代社会各种污染严重,许多四五十的中老年人很容易就查出来身患绝症。 王一记得刚读大学时,村子里就有一个小队的村民患上各种怪病,那时候奶奶给自己说的时候,还各种惊叹。 “王小友,恩师仙去,现如今其他金丹高人也为了延缓气血衰败,早已闭门不出。我已许久没有感受过金丹境界了,不知……” 谢逊面露诚恳,正要继续说下去,没想到王一一挥手,大方说道:“没问题!我这次来峨眉,本就是应孙师兄之邀,来与谢真人坐而论道的。谢真人你不必留手,尽管一试!” “好!” 谢逊面露喜色,随后凝神静气,一个猿跃跳了过来,三四米就是一个纵步,随后便是一招转身劈掌,对着王一的肩头劈来。这峨眉通臂拳到了谢逊手中,威力已经和孙元一等人不可同日而语。简单的劈掌被他使出,好似巨猿开山,要把那峨眉山都给劈成两半。 “来的好!”王一不闪不避,体内‘虎豹雷音’响起,浑身皮毛震动。 “劈山劈山,看你能不能劈开我这巍巍峨眉山!”左肩向上一顶,一招‘东山再起’,竟是想以硬打硬,硬接对方的劈掌。 “砰……”地一声。 二人交手一触即分,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谢逊只觉右手手背火辣辣的疼,一眼看去,居然红肿了一片。 他长臂一抖,劲力震荡,红肿瞬间消失,随即欺身而上,以快手法来打王一。 王一凛然不惧,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你硬我更硬,你快我也快。 当即出手如霹雳,二人拳爪相交,越打越快,快到已经看不到二人的交手的拳影。空中只有“砰砰砰……”的爆鸣声不断传来。溢散的拳劲吹得孙元一连眼睛都睁不开。 突然,谢逊猛地跳出战团,对着王一大声说道:“王小友,接下来你要留心了!” “嘶呼……”他长吸一口气,腹中发出滚滚闷雷之声,胸腔,腹腔,肩背处好似充气一般鼓动起来,整个人直接拔高半尺,从一个矮胖老年人变作了一个肌肉大汉,手臂也全部变成了青黑色,浑身都是狂暴的巨猿气息。 又是一招猿猴取月,双手一推,便去推王一的首脑。这一招使出,气势惊人,看上去犹如天崩地裂,风云变色。如果一般人碰上,绝对是筋骨折断,命丧当场。 “好个泼天的猢狲!” 王一看到对方这招,不由击节赞叹。连忙收腰耸肩,长手一拿,竟对着谢逊推来的双手直直拿去。 “白猿接箭!”孙元一在场边惊呼出声。 不错,王一正是以对方峨眉的绝学“白猿接箭式”来接对方推来的掌力,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一爪拿到谢逊肘下三寸处,以龙形大力,直接把对方掌力带的向上一偏。二人顿时身形交错,相距不足三尺。 突然,王一耳边响起一阵“嗷嗷”的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哭似号,闻之令人伤心,勾的自己心中泛起阵阵悲意。 只是可惜自己已经是罗汉金身,可以免疫所有精神攻击。仅仅片刻失神,王一立刻清醒过来,暗哼一声,居然想以声打功击我。 转头对着谢逊,喉头鼓动,张口一喷,就是一阵龙吟虎啸之声,声音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二人劲力流转,一个金丹高手,一个半步宗师,各自带着自身对劲力的领悟,用声音为兵器,直接交手碰了一下。看似打了很久,其实一分钟都不到。 孙元一站在旁边,看着满地狼藉,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王一退到一旁,鼻尖一哼,喷出一缕白气,眼中神光一闪而过,接着直接以净水法一洗,整个人又恢复到之前云淡风轻,岿然不动的模样。 谢逊则停顿了三秒,整个人才慢慢像泄了气的皮球,气势节节败退,又变成矮胖的模样,只是满脸灰白,早没了最初气势逼人的样子。 “噗……” 谢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师父!”孙元一大叫一声,连忙跑过去扶住。 只见那谢逊仰面朝天,虽然浑身虚弱不堪,但是眼中却露出心满意足之色,嘴中低声喃喃道。 “朝闻道,夕可死矣!” 第47章 假他名姓配丹成 “师父……!” “师父……!” 听到谢逊的声音越来越弱,孙元一扶着自家师父,焦急地叫了两声。 “孙师兄放宽心,在下出手是有分寸的。谢真人没有大碍,不过是因为脱力,导致气脉闭合,精血不能归于丹田。”王一出声适时提醒道:“不知此处有没有人参?” “有的!”孙元一连忙回答。 “去取一片人参来,让谢真人含于舌下,我以暗柔之劲配合手法,打开他的气脉,归拢其精血,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好好……我现在就去拿!” 孙元一二话不说,一溜烟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急匆匆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褐色长方形条盒。 条盒打开,一根硕大的人参摆在里面。王一看的眼皮一跳,就算他对人参不了解,也看的出来孙元一带来的这颗人参绝对不是什么凡品。 “好人参啊!”王一感叹道。 “这是小师妹拜师时,她的家人给师父带来的拜师礼。” 王一听得脸一僵。还得是你啊,孙师兄!一不小心就让你凡到了。 不过想想也对,峨眉虽然不如武当,少林的名气大,好歹也是传承千年的武林大派,门下是有真功夫的。如果足够了解武林真正的面目,这千年底蕴的峨嵋派对于有钱有势的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王一也不多言,拿起人参,用刀切了薄薄一片,放进温水里泡了一分钟,才拿到谢逊身前,说道:“谢真人,请将它含于口中。我现在要用暗柔手法在你商曲穴上运劲。你只需放开心房,凝神静气即可,切不可运功抵挡。” 说完,顿了一下,又道:“或者我可以将运劲手法教给孙师兄,我看他在暗劲一道上也颇有造诣,想来由他来给谢真人你治疗,只要小心谨慎,虽然不如我出手痊愈的快,但在半个月内恢复如初绝对没有问题!” “哈哈哈……”谢逊这会儿恢复了一点精神,放声一笑:“王小友愿意出手,我自是求之不得。还请放手施为!”说完,解开衣衫,静静等待。 他养气功夫颇深,又擅察言观色,自然看出王一是一片好意,所以也没有理由拒绝。 要知道,暗劲功夫打在人身,一个不留神可是会出人命的。再加上运劲部位还是在丹田这个人身性命交修之处,除了考验王一的功夫外,反而更考验对方的心性,如果对方心怀歹意,便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二人只是初次见面,谢逊此举,等于将自身性命交于对方手中,显然是对王一的心性和手段笃信不移。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一点了点头说道。 他看到旁边有个写着‘跌打酒’的瓷瓶,拿起来拧开盖子闻了闻,确实很冲,满意地点了点头。 倒了一点在右手上,均匀地抹散,又要孙元一拿了个酒精灯过来,点燃了放在一边。 王一先是闭目凝神,几息之后,猛地睁眼,眼中好似有神光闪过,整个静室之内都像闪过一道流光,转瞬即逝。 “虚室生光!”谢逊心中无比震惊。 只见王一右手猛地从酒精灯上划过,他的手上立刻燃起了一层薄薄的蓝色火焰。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拍到谢逊脐下三寸处。 “嘶……”谢逊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一股庞大的热流突然钻进了自己的丹田之内,而武人的敏感令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火焰转瞬即逝,等到火焰消退。王一才开始轻柔地发劲,而后慢慢在谢逊丹田处按揉抚摸。 直到此刻,谢逊才体会到王一手下劲力变化是多么神奇。如果把自己的丹田比作一个薄薄的气泡的话,那王一的劲力就如一阵清风,柔而不败,坚而不伤,在毫厘之间便将气泡表面的灰尘通通扫走,令其恢复到之前炫目闪亮的样子。 谢逊此刻完全沉浸于体验王一劲力之妙,进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那劲力时而侵掠如火,时而沉静如水,如同水面上的波纹,一层一层,如浪千叠,缓缓渗进自己的毛孔肌肉之中。 浑身散乱的气血也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化身利剑,左冲右突。一个呼吸之间便将气门重新打开。 到了此刻,半步金丹强大的恢复能力便开始发挥作用,丹田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一身精血内敛于内,接着又从其中生出新鲜血液,经心脏压缩输送于全身各处。 王一一鼓作气,手下发劲不停,“啪啪啪……”在他浑身几处大穴之上连拍七下,顿时一处处关隘尽皆被打通。 十分钟后,谢逊舒服地呻吟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舒畅不已,原本浑身迟滞淤塞,虚弱无力以及气喘吁吁的感觉早已不复存在。他甚至有种疯狂的想法,宁愿自己天天受伤,也要换得能时刻体悟对方劲力奥妙的机会 突然,一股热流冲到喉腔,令他从那种舒服的状态中醒来,猛地睁眼,张口一咳,一口纯黑色的血痰就被他从口中吐了出来。 吐完这口血痰,谢逊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王一见状,抽回手掌,缓缓收功,而后对着他微微一笑,说道:“谢真人,可觉得好些了?” 谢逊闻言,放声大笑,声若洪钟:“王小友当真好手段,如今我胸中块垒尽去矣!”但是随后面色又复杂起来,叹道:“真没想到王小友手下劲力之妙,居然远在我恩师之上,而且更能持续发劲如此长的时间,简直不可思议。” 他不由想到,自己曾经受伤后,师父也用暗劲给自己疗过伤。但那基本都是疗伤一分钟,休息半小时,哪像王一这样坚持快二十分钟都不歇气。而且看对方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似乎还留有余力。 如果这样的体力拿来和人比武,又有谁能够坚持不败。难怪自己用了秘传绝招,化身魔猿本相,依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觉得同对方交手时,对方散发出来的气势和体力如高山仰止,高不可攀。如今管中窥豹,光从那变态的体力就能判断出,王一的实力只怕已经天下无敌了。 这难道就是金丹高人真正的实力? 谢逊摇了摇头,苦涩般想道:“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用了怎样的手段。才能教出来的这样一位变态的顶级高手。” 王一自然不知道对方心理活动如此剧烈,自顾将人参又切了一片,递了过去,说道:“谢真人,刚才我以火力激发了那片人参的药力,此刻只怕已是药效殆尽,吐出来再重新换一片含服。你是半步金丹,造血功能十分强大,再加上峨眉动静桩功的底子,我估摸着三天左右就能彻底痊愈。” 谢逊闻言,舌头一抿,将舌下的人参翻了起来,轻松一咬,果然味如嚼蜡,连忙吐了出来。而后接过王一手里的人参片,轻轻含于口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悠悠开口说道:“难怪武林中人常说‘一入金丹,仙凡永别’,原来这就是金丹高人造化神奇的厉害,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语气中浓浓的羡慕,再也掩饰不住。 王一安慰道:“我不过是运气好,在修行路上多走一步罢了。至少刚才谢真人你最后一招,那法天象地之力,天机变化之功,一般的金丹高人可使不出来,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谢逊摇了摇头,苦涩一笑,说道:“不成金丹,便做不到发力运气源源不绝。所以我只能另辟蹊径开发出这一招‘魔猿本相’,平时不断内敛气血,聚一身精血于一处,在短时间内获得堪比金丹的功力,算是我毕生钻研的绝招。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败在一招‘白猿接箭’之下,或许这才金丹真正的厉害之处,不是力气和招式,而是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谢真人这一招鬼斧神工,同样也令我意想不到。只可惜我是以龙虎二形敛的金丹,又以佛法点化,成就的是佛门金刚‘无我相’,最不怕的就是天下象形之变。对我而言,天下万相,尽是我相。这‘白猿接箭’于我手中自是手到擒来。接下谢真人的‘魔猿本相’,当是绰绰有余。” “原来如此!”谢逊恍然大悟,真心夸赞道:“‘天下万相,尽是我相’,真不愧是佛法广大!只这一句,恐怕天下之大,除了道门那群修炼‘先天一炁’的家伙外,王小友在这滚滚江湖之中,只怕已无敌手了。” “谢真人过誉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过是修行路上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始终相信没人能一直赢,没人会一直输。再说刚才交手之中,我便感应到谢真人你气血内敛已到极致,真元之内已经孕育出胎元,只需点化纯阳,生出金性,成就金丹,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知易行难啊!”谢逊叹了一口气:“我三年之前便已经感应到胎元初生,陆陆续续闭关十多次,却始终领悟不到‘阴极阳生,圆满无亏’的关窍,故而只能在金丹门外蹉跎光阴,也幸亏我练就一手‘魔猿本相’,才能以魔猿吞天之力,勉强维持自身气血不衰败。但是人力有穷时,最近我开始感觉到气血流逝加快,若是三个月内不能炼成大丹,等到根基动摇,只怕成丹再无望矣!这才紧急闭关,其实是已经做好了闭死关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缘分使然,还能在我油尽灯枯之前见到王小友你这样的高人,见识到这样神奇的手段,想来今日如果就此驾鹤而去,我也于愿足矣。” 王一听完,沉默半晌,对方惟道于一,但却求而不得,确实令人心生遗憾,想了一下,说道:“我结丹之日,曾经领悟过一道成就金性的道韵,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对谢真人你有用。若不怕影响道心,你我可以搭手一试。” “什么!”谢逊瞪大了眼睛,想不到对方沉默半天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要知道演示道韵基本就等于将一身武学精要和感悟敞开掰碎了展示给对方,武林中虽然也有这样的做法,但一般都只会发生在师父和亲传弟子身上,外人想都不用想。王一今天说出这番话,终于彻底让谢逊折服于他的胸襟之下。 “这……这……王小友……”谢逊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郑重一礼,说道:“王小友今日示道之恩,谢逊没齿难忘。无论成与不成,王小友都将是我道之师也。” “谢真人客气了!” 王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下拜的姿势。 谢逊浑身一震,只觉脑袋突然间昏昏沉沉。 整个人好像出现在一处茫茫山崖之上,周围是无边无际的大海。那山崖顶上,有一块古朴仙石。其石有三四丈高,有二三丈圆。四面虽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仿佛盘古开天,便在此处,每日受风吹雨打,雷劈电凿,但又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石头内渐渐出现了一个心跳之声,却是顽石感受到了灵通之意,开始内育仙胞。 一日风呼怒号,电闪雷鸣之下,仙石突然迸裂,生出一枚金色石卵,似圆球样大,圆坨坨,亮澄澄。而后,地水风火化作斧凿,将石卵雕作了一个石猴。那石猴匍一雕成,便会行走跳跃,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突然一天,天降道韵,它铭感五内,于一朝之内,便入了修行。从此降心猿,收意马,五百年苦修。 忽而一朝功成,造化通玄,当即锻雷电为甲,采风云作靴。以真火化作金箍棒,揽天河变为朝天翎。太阳一照,化为通天魔猿。月华一披,掀起凛凛神威。擎天挈地,覆雨翻云,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谢逊被这眼前景象弄得震撼莫名,嘴中喃喃道:“齐……齐……天大圣?”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句。 “三阳交泰产群生,仙石胞含日月精。借卵化猴完大道,假他名姓配丹成。” 接着,又是一声厉喝。 “点石成金,顽石尚能生仙胎;死中求活,朽木亦可炼玄玄。谢真人,你还不明白吗!” 第48章 道可道,非常道 谢逊身子一震,五十年练武生涯就像一部纪录片,在自己眼前一闪而逝。 记得自己当初天赋不高,练功又晚。别人一年练成的功夫,自己练上三年才算初窥门径。 但蒙恩师不弃,仍旧愿意悉心传授。自己也算滴水石穿,大器晚成,四十岁明劲大成,五十岁暗劲巅峰,到七十岁终于入了半步宗师之境,更加引以为傲的是自己创出了‘魔猿本相’这门武功,算是承前启后,为我峨眉武脉锦上添花,不负恩师教诲。 只是后来元胎初成,自己闭关多次,一无所获之后,道心便开始有了一丝裂缝,武道之心,也再没有了当初那种一往无前的坚决。 但是今日在王一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之下,自己心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眼前的迷雾被阳光照破,生出了久违的拨云见日之感。 是啊,顽石尚且能生金性,我这残躯又凭什么不能成不朽。 欲问凡心如何窥天道,就应如那齐天大圣,神挡杀神,佛道杀佛。 明了道理,道心便开始坚定,心中的裂缝开始逐渐被一种更强的信念弥合,在那信念到达最巅峰之时,道心之内突然出现一点灵光,并且越来越亮,最终大放光华,照彻了整个身体宇宙。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谢逊热泪盈眶,仰天长叹。 意识之中,那金甲神猴似乎听到了谢逊的叹息。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神光湛湛,洞彻宇宙虚空。那目光悠远之极,越过了层层阻碍,穿越了重重时空,与谢逊那渺小凡人求道于天,问道于心的坚定目光相互对视。 “俺老孙来也!” 神猴桀骜一笑,身后披风一展,便有七十二道化身驾祥云而来,与他的魔猿本相,重重结合。 “轰……”谢逊脑子一懵,眼前发白,身体竟开始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灵魂飘荡,飘到了宇宙虚空,来到时间的尽头,看到了万物的演化。 忽然,所有的画面通通静止,蓝色地球上只剩下了一颗斑驳古树,映入眼帘。 只见那不知干死多久古树枯枝之上,忽然生出一颗小芽孢,采日精月华,受风吹雨打,一日一变,不知多少年,长出了一朵娇嫩欲滴的小花。 随后,天降庆云,地生仙乐。那是对生命的赞颂,是明‘道’后的欢歌。 “大事定矣!”王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松开了手掌,对着谢逊笑道:“恭喜道友。大道不远于人,到底还是寻到了那一线生机。” 说实话,王一其实还有点紧张。毕竟自己体内那几道先天神意太强,再加上他第一次对人使用类似密宗‘醍醐灌顶’的传道方式,生怕一个没注意,直接就冲散了对方的道心。 不过谢逊道心的坚韧程度,也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对得起他即将结成的这一颗金丹道果。 谢逊缓缓坐下,手扶在膝盖上,感受着体内细微而奇妙的变化。元胎已经蜕变成了元丹,逐渐有了大道初始的道韵。 浑身气血内敛的速度又开始重新变快,就好像大脑装了一颗最新的芯片,内分泌协同作用的能力大大增加,各种病死坏死细胞都被扫进了排泄系统,身体内各种细微的暗伤在气血冲刷下,开始慢慢消失。 等到身体变的浑圆无漏,通透如一的时候,大道金丹自然可成。 此刻孙元一就这样直直看着眼前的自家师父,人还是以前的那个人。但是气质却突然大变,变得更加出尘飘渺。呼吸绵绵若存,跟假死人一样。但是头发和脸上却充满了光泽。明显能感觉到整个人有一种生命蜕变,返老还童的趋势。 道家所谓:“欲求生,先求死”,金丹一成,真气自然运转周天,先易筋后洗髓,人与生俱来的身体会出现一次新的“大清洗”。 完成后,童颜玉肤,眼生瞳孔。彻底改善娘胎里带来的所有先天不足之处。俗称脱胎换骨。这就是道家的内丹成就,还元成纯阳之体的必经之路。 现在的谢逊就像一块璞玉,玉外面的各种杂质,被天地间的鬼斧神工逐渐雕去,整个人开始变得圆润通透。王一细细感应之下,对方体内那颗元丹居然已经开始化作丹胚,现出层层金光。 “这么快?好深厚的根基啊!”王一心里十分惊讶。 原本以为还要三五月之功,没想到对方根基如此深厚,才刚刚顿悟,立刻就进入到直接结丹的过程中,或许用不到三五个月,就能结丹成功。 ………… 王一见他还没有从顿悟中醒来,也盘膝坐在一旁,以净水法中的特殊频率,去配合影响谢逊的顿悟,加速他的蜕变。 这一守就是三个小时,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一位真正的护道之人,在守护着谢逊这位有道高修去摘那天仙功果。 太阳渐渐西移,孙元一送来了饭食。王一用过之后,便继续守在谢逊身边。 感悟不同修行法门的道果变化,对于他来说也是一场变相的修行和感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谢逊一声长吟,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的他由于长时间水米未进,嘴唇干裂,面无血色。但是眼中透出来的光辉,却显出他的精神十分健旺。 他从打坐中缓缓起身,冲着王一就是一拜,口中说道:“多谢王小友传道护道之恩,谢逊铭感五内,在此拜过。” 这一拜居然执的是弟子礼,王一连忙侧身避过,说道:“谢真人你实在太客气了。你本来就是有道真修,根基深厚,早晚都能得证天仙,我不过是稍微推了你一把,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非也!非也!”谢逊缓缓摇头,郑重说道:“经此一遭,我才明白,成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若非王小友出手相助,我还不知道要蹉跎岁月于几时。” 王一闻言,却是哈哈一笑,说道:“能够见证一位在世地仙出世,我也算与有荣焉。而且真人证道之时,我也从你的道韵之中得到了新的领悟,也不算毫无收获。” 他这一笑,谢逊不由自主朝他看去。由于自身修为大进,感应变强,一眼就看到了王一口中的四十颗牙齿。一瞬间,他心中猛地一跳。 四十颗牙齿!先天圣人? 他不动声色,只是态度更加亲和,施了一礼,转头对着孙元一道:“通知门下弟子,今日之后,王小友为我峨眉贵宾,位比客卿,凡我峨眉弟子出门在外遇到王小友,皆要执弟子礼,不可轻恭怠慢。” “是!”孙元一领命而去。 王一想要阻止,但是谢逊出声打断了他:“王小友,这你就不要推辞了。我峨眉门下也有许多弟子在各行各业有些能量,日后出门倘若遇到自己不方便出手的事,也好有个帮忙处理的人。” 王一听完,沉默了一下,觉得对方说的有些道理,便没有拒绝。 而谢逊察言观色,知道对方接受了自己的好意,也不禁喜笑颜开,自己费尽心思终于将峨眉与天下第一高手绑在了一起。 “王小友,我刚刚突破,终于悟透了死中求活的道理。但是这金丹之上还有许多不甚明了的疑惑,不如你我坐而论道一番,交流印证自身所学?” “而且我虽然修为比不上王小友,但好歹虚活几岁,阅历当在小友之上。刚才小友助我突破之时,我便感觉到小友虽然肉身强大,但是神意却仍有缺陷。虽然得了罗汉体,明了众相皆我相,但是却没有证就真正的我相,离菩萨位似乎尚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谢真人当真慧眼如炬。”王一修行上的困惑,居然能被对方看出来,此刻也是心服口服。 “既如此,不如你我二人一起品茗论道,交流所学。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峨眉也算天下武统之一,且看能不能为小友开悟开智。”谢逊适时说道。 “那就谢过真人了!”王一点了点头,确实能看出对方想要帮助自己的诚心。 谢逊捏着一个指决,对着王一施了一礼。带着他来到自己的书房。 书房陈设简单,只有一个书柜,一台电脑,还有一张小床,一张茶桌。 谢逊烧开水,泡了两杯茶,示意对方坐下,然后拿了一根檀香点燃。王一闻着这檀香味,心神十分宁静。 二人分坐茶桌两侧,开始交流起各自的武学道理,以及一些道心上的修行。谢逊将自身白猿之形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王一也拿出龙虎二形来交流论证。 黑夜降临,孙元一再三催促二人吃饭进食,两人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等到吃完饭。两个人又回到了书房中,继续开始武道上的交流。 月上中天,一个人影从书房后门悄悄翻了出去,此人正是王一。 谢逊刚刚突破,正是需要自己体悟修行,慢慢筑基的时刻。却仍愿意拿出半天时间,助益自己的修行,已经十分难得了。 而且对方知道自己在轻功身法上有所欠缺,还大方赠送了一本《灵猿百变功》给自己修行。 参禅论道,已有所得,王一已然念头通达,再加上心中还惦记着王成华的事,这才启程告辞。而且自己想了一下,也确实不想看到一堆年纪比自己还大的峨眉门人对自己弟子想称,这才在深更半夜之时,独自一人悄悄离开。 第49章 灵猿攀月 王一刚出了峨眉派的范围,就打开了谢逊赠送的那本“灵猿百变”。 此时虽已是深更半夜,但他身具天眼,即便天黑也能视物。再加上18点的智力属性,几乎已经能让他做到过目不忘了。所以只看了不到三分钟,他就已经将书本上的内容全部记了下来。 默默运转一遍功法上的行气方法,只刚循环一个周天,眼前的蓝色光幕猛地一跳,就看到面板上立刻出现了灵猿百变(1/100)〔入门〕的选项。 既然已经出现了选项,那就好说了。王一点了点头,收起秘籍。开始运转起“灵猿百变”功法朝蜀都方向赶去。 这《灵猿百变》的身法要诀乃是要求习练者必须明白一圆、二顶、三扣、四垂、五提的要义。 圆者:身、臂弯、胯、膝弯,皆要圆;该身法动势以心行气,呼吸要深长如急息,久之浊力换尽,气沉丹田,不滞不散,不迟不断,换势有如行云流水,迈步好像猿猴见行筵,抽身换影翩若惊鸿,奇妙无穷。而能到达这种境界的,无一不是轻功中极上乘的功夫。 而且据谢逊所言,这《灵猿百变》的前身原是属少林迦兰护法门的秘传武技《一苇渡江》,后来因缘际会之下被传于峨眉神灯上人手中。 这神灯上人也是天资绝顶,不仅将这门功夫练到极深的境地,更是推陈出新,结合峨嵋派的“灵猿功”给重新创出了这门《灵猿百变》。 据记载,此功练成后可在泥沼、密林和厚雪地上行走如飞,不留丝毫痕迹。但此功修炼极难,历代峨眉派传人只有十人曾练成过此功,至大成的更是为数寥寥。只有武侠小说中多有轻功造诣达到如此程度者,如楚留香等。 谢逊说过,练这门武功,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精于内功,二是研习过传统轻功中的跳沙坑和飞毛腿技艺。 这“灵猿百变”虽然重于行走,也同样重于技巧和速度。技巧重在落足的动作,当走在泥沼、密林和厚雪上时,不可以使足硬生生地落在上面,而应是足尖略点之后,快速向前滑动,以使整个足底都平搁其上,有如八卦掌中的趟泥步法。两足交替行走,又有飞毛腿的速度响应和,则足与厚雪等物接触只是刹那间的事,当足下有微弱支撑之力时,已飞速离开被踏物体。 峨嵋派弟子练习《灵猿百变》功共分为五个步骤:走缸、走砖、走簸箩、走绳、走沙道,由外入内,由实入虚,由刚入柔,循序渐进而至大成。 王一本来就是结丹高人,内功大成,自然没有什么气力不继的后患。再加上“掠风法”的加成,早就可以跳过走缸,走砖之类的习练步骤。 只见他运起“灵猿百变”的功法,沿路翻腾跳跃,忽而滑步而行,活像一只灵巧的白猿穿梭在深山密林之中。 不管前方路况如何,对他如今来说通通是如履平地,有时一个纵跃甚至能跃出七八米远。 有些晚上跑车的司机,跑着跑着突然看到身边闪过一道黑影,吓得一脚刹车停在原地,伸出头去四处看了看,却发现人毛都没有。顿时背后就起了一层白毛汗,以为半夜遇到了鬼。 这“灵猿百变”熟练之后,给他的感觉就是两个字——省力。通过身体动作的微调,达到同样目的却更加省力的效果。 如果说以前“掠风法”是一个涡轮增压的马达的话,那么这“灵猿百变”就好像是给这台马达装上了无极变速和节油阀门两道工序。动作之间不仅更加省力,姿态也变得更加优美。 六七十公里的距离,王一才仅仅花了两个小时不到。等进了蜀都范围之后,他才开始刻意减缓速度。 看了一眼系统后台,这《灵猿百变》居然已经被他刷到了大成,只差300多点就能彻底圆满。 看来这《灵猿百变》还是没有逃脱佛门功法的范畴啊!也是因为自己有罗汉金身的buff才能将这门功夫刷的这么快。 王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熟练度往上一丢,将这门功夫给推到了圆满。 顿时一股热流从双足升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丹田内立刻出现了巨大的虹吸效应,居然开始将他浑身各处的气血和养料通通往丹田处吸来。 卧槽!巨大的虚弱感袭来,令王一始料未及,大吃一惊。 连忙找到附近一家早餐店,也幸亏蜀都人民早市开的比较早,不然他觉得自己搞不好能精气亏损死在路上。 一连吃了十碗面,又吃了二十几个包子,加上十几个茶叶蛋,那股虹吸效应才堪堪停止下来。 但是早餐店老板人都麻了,在看到王一吃到第四碗面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个牙花子都在疼,甚至还犹豫过要不要给王一打120。 只不过看他整个人没有一点不适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又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大胃王之类的探店主播,甚至还考虑要不要给王一一点钱,要他给自己多宣传宣传。 当然王一可没管对方如此剧烈的心理活动,吃饱喝足之后,结了帐便直接离开。走在路上,直接打开了面板。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88cm 体重:140kg 力量:46 敏捷:50 智力:18 储备点:1.86 技能:易经洗髓功(4863/10000)〔大成〕 状态:龙虎罗汉金身(降龙伏虎,杀贼卫道;了脱生死,证入涅槃。生命力增强,无视任何精神类攻击,佛教功法的领悟力增加,修炼速度大大加快。) 灵猿奔月(气清身自轻,气浊身自沉。释迦三千法,一苇渡江功。举重若轻似无物,太虚遨游似神行。芦苇一叶江陵渡,灵猴奔月有神通。) 评价:我是超人! 王一下巴都差点惊掉,敏捷居然直接拉到50,难怪虹吸效应那么剧烈。 这谢逊还真是个老实人啊,好轻功尼玛他是真给!王一不禁感叹道,并且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吃完早饭,拦了个的士,径直回到自己之前住的酒店。也幸亏自己当初酒店预订一下就订了十天,不然耽误这两天,估计酒店已经把自己行李都扔出去了。而且因为房卡之前已经丢了,王一只能在前台重新办了一张新房卡,还花了两百块钱。 回到久违的房间,王一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熟悉感令自己有一种异样的心安。 直接打开行李箱,重新找了一套衣服出来,拿着衣服去冲了个澡后,王一带上房卡径直出了酒店而去。 ………… 熟悉的老式牌楼内,谢四爷今天心情格外不美。 这事情还要从自家金主益华出售旗下一家工厂说起。原本以为会是一桩顺顺利利的商业收购案,却不想那些该死的工人居然会跑出来从中作梗。 这些贪得无厌的社会底层渣滓们,主子赏饭给他们吃,他们不仅不感恩,居然还想要背刺主家。以奴欺主,这要放在旧社会,都是要杀头的大罪。 最离谱是这群渣滓里面居然还选出了什么领头人,就是那个叫王成华的家伙。而自己最近经历的所有厄运就是从这个男人身上开始的。 自己原本只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虽然是手下的小弟下手没有轻重,但是好歹没有弄出人命,治好以后赔点钱就行了。要不是这人在整个事件中影响比较大,再加上这两年上层开始扫黑除恶,不然的话自己一分钱都不想赔。 但是最令自己想不到的是,这样平平无奇一个人的背后,居然藏着一个绝世凶人。那天以一敌百的身姿自己至今不能忘怀。 特别是那人还给自己和小弟们种下的青色掌印,简直就像催命的魔鬼,坠在自己身后,令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今天早上,自己泡澡之时,发现身上的掌印变淡了,一开始以为要发作,吓得半死,结果手一搓指尖上居然也染上了青色印记。 居然是特殊油墨! 这个发现让谢四爷瞬间羞怒不已。 自己居然被一层油墨戏耍地如同一条断脊之犬,回想那几天的样子,估计在小弟们眼中,自己就是一只上蹿下跳的小丑。 脸丢了是小事,重点是威严没了,自己将难以驭下。 所以一早上,谢四爷发了一通无名之火,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把丢掉的威风找回来。 一群小弟就彻底遭了无妄之灾,被训了一通,连屁都不敢放。等到谢四爷骂完,才灰溜溜的离开牌楼。 ………… “龙哥,四爷是不是吃了枪药啊,一大早的莫名其妙训了弟兄们一通。” 龙哥也算王一的老相识了,这会儿正和小弟一起出去买烟。 “四爷的事儿少议论。咱们只要好好做事就行!”龙哥虽然这样说,但也是一脸不爽。 “好的,龙哥,知道了……” 小弟低头应了一句,跟在龙哥屁股后面,进了路口的便利店。 “老板娘,来包娇子!” 龙哥一进店里,那粗重的嗓门就开始嚷嚷起来。 寸头加上凶恶的长相,再加上脖子上带着的一指头粗的金链子,就差把黑社会刻在脑门上了。 几个买东西的顾客看到两人进门,东西都没买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板娘暗骂了一句晦气,但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老老实实拿了一包烟放在柜台上。 “老九,给钱!”龙哥拿了烟,自顾抽了一根点上,对着身后小弟吩咐道。 “好的,龙……龙……龙……”小弟手都伸进裤兜里了,结果一转头,刚好和最里面的一个正在充电的顾客眼神对上,整个人直接打起了摆子,说话都开始颤抖。 “你咋了?”龙哥听到身后动静,眉头一皱,不耐烦得道。 “那……那……那里!”小弟手指着一个方向,整个人惊恐地说道。 龙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张快要变成梦魇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手里的香烟直接掉在地上,然后老板娘就很神奇地发现,龙哥跟刚开始的小弟一样,两个人一起打起了摆子 第50章 我其实是个儒雅随和的人 “你好呀!” 王一对着龙哥大大方方一笑,露出标准整齐的八颗牙齿。 那一句“你好呀”如同恶魔低语之声萦绕在自己耳边,龙哥感觉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弟也紧随其后,面对着王一,两人齐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大哥!”龙哥说出这句大哥的时候,声音里的颤音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了。 而此时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眼尖的往店子里一望,就看到两个彪形大汉规规矩矩跪在店子里,像两条喜欢跪舔的土狗一样,卑微懦弱。 呦吼!我大蜀都是准备走向国际了吗?这尼玛是什么行为艺术? 老板娘这时候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忍住了那颗不断跳动的八卦之心,默默地当起了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 老娘我卖个烟,都能遇到这种戏码。后面几天的大妈交流会,看来必将是我独领风骚。 就是没想到这小伙子长的这么白白净净的,居然还是这群黑社会的大哥,都说村官才年轻化,现在黑社会也开始年轻化了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要这么害怕嘛!”王一低头看向眼前的龙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来都来了,要不,咱俩去见见四爷?” “好……好啊!” 龙哥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回了一句好,但就在王一拍他的时候,却又身子一软差点吓趴在地上。 王一见状,笑了笑,站起身从两人中间穿过,往店门外走去。 龙哥和小弟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挥之不去的恐惧,只能颤颤巍巍起身,跟在王一屁股后面,晃晃悠悠朝外走去。 而此时的谢四爷正在后院茶室里一个人静静的品茶,在发完那一通无名之火以后,整个人心情舒畅一些,又恢复到以前那种名人雅士的状态。 但是心里却在回想早上发的这通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所以说这驭下也是一门学问,就像古代的帝王心术,要诡秘莫测,威福自专。不能让小崽子们猜到自己的心意。 我就是要骂,还要让他们弄不明白我为什么骂他们。这样他们心中就会猜疑,猜疑就会恐惧害怕,自然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当然物极必反,这种方法也不能够长久,还须恩威并施才能成王道。 “过几天益华收购就能完成,到时候拿到分红,拿出三分之一给弟兄们分一分吧。”谢四爷如是想到。 黑社会嘛!一手大刀,一手黄金,才是真正能够持久的道理。靠义气?不好意思,我谢四爷从不相信义气。 谢四爷此时不禁为自己的英明神武开始有一点沾沾自喜,嘴里更是哼起了平时最爱的京剧唱段。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洋洋自得的情绪中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四爷眉头一皱,一般这个时候自己都是要独处的,门下的弟子都知道这个规矩。而且特别是在自己训了他们一通之后,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敢光明正大地跑来触自己霉头。 转头怒视门口,就看到龙哥两个人铁青着脸走了进来。 正要开口喝骂,但在看到两人身后那人时,却不由瞳孔一缩,眼皮都不由自主开始抽搐起来。 而王一则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笑,慢悠悠走到谢四爷身前坐下。 自来熟地拿过一个茶杯,将谢四爷泡好的正山小种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赞道:“好茶啊好茶,四爷好兴致!”王一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一滴冷汗从谢四爷的额头上滑落。他不知道这个消失已经快三天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如果只是为了给王成华报仇,以他的实力,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而且上次在义字堂,他明明已经赢了,却又为何一声不吭地离开。 说实话,对面这个人的行为和喜怒实在太难猜了。在弄清楚他真正的目的之前,自己最好还是慎重一点。 王一自顾地喝了一杯茶,也不说话。只是闭目假寐,一只手放在桌上,用食指敲击着桌面。 整个院子里突然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甚至连虫鸟的吵闹声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只有“咚”“咚”“咚”敲桌子的声音充斥在几人的耳中。 那声音就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砸在几人的心脏上,造成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终于,谢四爷再也忍受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要怎样,给个痛快吧。” “不知道谢四爷要的痛快是哪种痛快?”王一睁开眼反问。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用装糊涂了。”谢四爷这会儿也准备豁出去了,一股脑地说道:“王成华的事儿是我做的,但我是听命行事。把他打伤也不是我们的本意,最开始只想把他绑来做客关几天,等到益华厂子卖掉之后,就把他放出来。可是下面的小弟会错了意,出手没轻重。”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如果真是为了给王成华报仇,我人就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你功夫就算再厉害,也不能把我们当成老鼠一般戏耍。就算我不在乎,我袍哥会三万名弟兄也不会答应。” “好!好!好!”王一连叫了三声好,然后鼓起了掌,高声道:“谢四爷不愧为一代江湖巨擘,临危不惧的本色确实令人佩服。既然你如此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洗耳恭听!”谢四爷面无表情,如释重负般回道。 “本来我确实想和你们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要让你们尝尝被人羞辱欺凌的滋味。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样花时间陪着你们玩耍实在是不值,毕竟我的时间可比你们金贵的多。而且如果这样做了,那我和你们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群仗着武力欺负此自己弱小的莽夫罢了。” “我代替不了王成华做出决定来原谅你们,但我觉得在那之前你们要做到这样几件事。一,去给王成华下跪认错。” “这不可能……”还没等王一说完,谢四爷已经开始高声反对起来。 “砰!”回应他的是一声冲天巨响。只见王一脚下的青石地面已经四分五裂,中间甚至还有一个凹陷的大坑。 谢四爷吓了一跳,一句话堵在了嗓子眼里,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第二,王成华的医疗费,后续的治疗费以及其他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之类的,最好一分都不要少。” “这个没问题,我可以多给双倍,能不能把第一条免了。”谢四爷考虑了一下说道,眼怀期冀地看着王一。 “你有讨价还价余地吗?”王一冷笑道。 谢四爷沉默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不甘心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我也有个要求,下跪道歉只能你一个人见证,不能有第四人在场。不然,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王一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他会这么说,不过既然已经松口,想必这就是他的心理极限了吧。 看到王一没有出声反对,谢四爷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比较掩耳盗铃,但面子好歹保住了。 “第三……”王一继续道:“让打伤他的人主动去警察局自首,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让他坐满五年。” “然后最后一条,让你背后的主子也来跟王成华下跪道歉!” “最后一条我做不到。”谢四爷听到了王一说的最后一个要求,直接开口回绝:“你太看得起我了。人家是百亿企业,官商两道能量通天。我是谁?我只是人家养的一个打手,就算杀了我,他们眼皮也不会多眨一下。如果你非要执行最后一条,还不如现在就动手杀了我。” “放心,自然不会强人所难。”王一轻笑了一下,接着口中发出若有若无的龙吟声,就见他一爪快如霹雳朝着身前石桌抓去。 桌上谢四爷那套名贵茶具直接化为碎片四处飞溅。而王一一爪已经将石桌抓出了五个大洞。谢四爷甚至还隐隐约约看到有火星溅了出来。 时隔多日,再次看到这鬼神般的手段,几人心中的震撼依旧不减分毫。 “将它给你背后主子看看,如果不同意,那这一爪,就要抓到他身上了。”王一的声音幽幽飘进了谢四爷的耳朵。 谢四爷这次没有拒绝,但也只是沉默着没有做声。 “好好办好我刚才的说的事,你才有将功补过的机会。”王一搓掉了手指上的灰,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不要这么一副司马脸,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们一样,我可是很儒雅随和的一个人。” 原本还以为几人会附和自己几句,却不想都是面无表情,变得跟哑巴一样。 王一白眼一翻,低声骂了一句“无趣”,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四爷……” 龙哥和身边的小弟小心地凑了上来,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 只是在经过被王一剁碎的青砖地面,再看到石桌上被他抓出来的五个大洞时,心仍旧没来由地颤了颤。 谢四爷面沉如水,全没了往日智珠在握的从容,半晌,方才缓缓出声:“今天的事给我烂在肚子里,去备辆车,将东西抬上去,等会儿和我去见大少。”他指了指眼前的石桌。 “是!”龙哥低头领命。 再抬头时,谢四爷已经起身朝内屋走去。 此时阳光正好,正好能看清他渐渐佝偻下去的背影。哪里还能看出这是一位叱诧江湖的豪强,而且只有只有英雄气短,美人迟暮的落寞。 第51章 又来? 给了谢四爷一个大致方向以后,王一就直接回到了酒店。至于谢四爷那边最终怎么做,王一并不打算再插手了。他不要过程,只看结果。 当然这个结果必须是他想要的结果,如果不是,那不好意思,王一不介意自己出手修正一下其中偏离的方向。 回到酒店,王一发现自己换洗下来的衣服,已经被洗干净烘干,并且折叠好了放到了自己床上。 说实话,自从自己从土肥圆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大帅比之后,确实享受了许多从前未曾未曾有过的不一样的便利,就比如现在酒店这种折叠配送服务,它可并不包含在免费干洗的服务之内。 看了一眼叠放在最上面的平角内裤,王一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希望服务员小姐姐没有拿自己内裤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抛开脑海中的杂念,王一又一次在房间里打起了龙虎二形。作为自己的立身之本,王一从来都是勤练不辍的,并不因为自己已经结成了内丹而懈怠。 记得上一次因为害怕虎形动静太大,他还不敢在房中习练。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他得到了“灵猿攀月”的buff加成,步法中融合进了这套身法轻功中的轻灵之意,就好像老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四只爪子上面肉垫的作用,出拳出脚,寂静无声。 平时出手对敌之时,虽然大开大合,声势骇人,但那是为了先声夺人,削弱敌人的意志,做到此消彼长,增加胜算。 但你如果认为现在王一这套轻飘飘的拳法里没有什么力量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此时的王一已经完全能将力量蕴含于拳法之内,而不宣之于外。只看那出拳出爪之时,周边扭动的空气波纹,大概就能判断出他这一拳的力量有多恐怖了。 打完一套拳,王一并不显得疲累,精神反而更加健旺。由于龙虎罗汉金身的激发,房间里更是升起了一股异香。 这香感着便在,闻着便无,乃在若有若无之间,状如礼敬般若。却不是什么普通的凡俗香味,乃是一种梵香。 这梵香原指敬佛所用之香,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河水二》中云:“佛一足跡与鉢共在一处,国王臣民悉持梵香、七寳、璧玉,供养塔跡、佛牙、袈裟、顶相舍利。” 但此时王一身上的梵香却是因为身体内的杂质被排尽,再加上斩却了内外之魔,以及内蕴罗汉之体的buff,自然而然生出来堪比莲池一般清净悠远的香味。 而且这种香味能使人心情平和,修持佛法武功更能减少走火入魔的风险,还能增加修行中人顿悟的机遇。 若此时有人在王一身边修炼静功或者心灵之上的功法,就会发现事半功倍,一天能当三天的进度。 正在王一想进一步探索这种梵香般若的状态之时,突然手机却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京城的陌生号码。 王一的手机丢了之后,以前的号码通通丢失,除了几个亲近的人还记着之外,其他都没印象了。所以这会儿他不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王一哥……” 一阵带有哭腔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过来,却是远在京城上学的王梨花打了电话过来。 “梨花?” 王一有些诧异,不过这大概猜到对方知道王成华的事儿了。 “我爸怎……怎么样了……” 刻意压抑着的哭腔,不禁让王一的心情蒙上了薄薄的阴影。 “放心吧,没事的。”王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亲近平和:“成华叔人已经好多了,只不过医生说还要观察观察。” 他说这番话时,是利用独特的弹舌发音,将声音以声打功释放,同时又因为罗汉金身的影响,还带上了梵音的特殊频率,希望以此能让王梨花的情绪平静下来。虽然不知道通过电话传输过去的声频会不会起效果。 “嗯……”王梨花的情绪听上去确实平静不少,她抽噎了一下鼻子:“王一哥,我想过来看看爸。” 王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劝道:“不是王一哥不让你过来,你马上要期末了,好好学习不要挂科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家里有我和你大爷,不用你担心。再说成华叔已经没有事了,估计观察几天就会出院,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等考完试回来了,再专心照顾你爸。” 似乎发现对方有点不甘心的情绪,王一稍微带了严厉的语气:“梨花,王一哥的话你还听吗?” “嗯,我知道了,王一哥。”电话那头的王梨花到底屈服了,只不过声音小了下来,显得情绪有些低落。 王一叹了口气,心里着实疼惜这个从小没了妈,一天到晚跟在自己后面的跟庇虫,语气又软了下来,安慰道:“等方便了,我让成华叔和你视频,这总行了吧。还有啊,我来蜀都是大爷告诉你的吧。你呀,也要多劝劝大爷大娘,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告诉他们,咱们长大了,能帮他们处理好事情。” “嗯,知道了,王一哥!” 看来安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王一故意提起王传根两口子,果不其然,王梨花的精神明显振奋许多。 “嗯!乖,挂了吧,晚上要好好休息,别多想。” “嗯……!” 王一挂断电话,长呼了一口气,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忙碌的景象,莫名地有了些惆怅。 难怪修行人常常说要断情绝爱,斩断因果。自己无数次凶险都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的情绪,居然会被小丫头的眼泪挑动地道心不稳。 “唉,晚上去散散心吧。”王一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会儿已经快到晚上,用酒店的叫餐服务叫了一份鸡公煲,又点了两碗米饭,随便对付了一下,就收拾东西出了门。他这一次却是打算去蜀都大名鼎鼎的太古里去玩一下。 说实话,从小到大,他几乎都没有主动逛过街。即使后来工作了需要买衣服,也是在网上一订七八件,一年到头换着穿,妥妥的死肥宅一枚。 而太古里他以前并不知道,后来开始熟悉还得感谢抖音。因为上面特别多的美女街拍视频就是在太古里拍的。就比如去年特别火的小月月,也是在这里接受采访的,甚至还一度成了现象级事件。 当然,这里不仅美女多,绿茶也多,王一在抖音上就看到特别多,记得那时候看到那些茶言茶语,钓凯子买奢侈品视频的时候,自己还乐的不行。 既然有了目的地,王一也没耽搁,搜了一下距离,差不多十公里,看了下天色已经快黑了,不用打的士,依然还是按照老规矩用双脚走过去。 十公里的距离,对他来说就算慢慢走,半个小时也差不多能到了。 等他走到目的地,天刚刚黑了下去。只见四周的高楼大厦,还有各种商场彩灯,将整个夜晚照的亮如白昼。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王一明显感觉此处的繁华比四周都要高上一个等级。用天眼感应,只觉身前尽是红尘迷障,有拜金的,有撩妹的,林林总总,化为各种五彩斑斓的色彩呈现在王一眼前。 “难怪,人们常说纸醉金迷,蚀骨销魂。这地方呆久了,佛祖估计都得下地狱。”王一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迈步走进了这巨大的红尘名利场中。 “诶……小月快看,前面来了个大帅哥。” “哪哪哪……” “那里,那里。” 路边一对小姐妹,正在一起对着王一的方向窃窃私语。 以王一如今的耳力,四周的说话声无论多么微小,全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一些正在拍短视频的男网红,此时都略带敌意地盯着王一。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男网红有些不屑地说道 摄影师:“得了吧,自己长啥样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一天天的给你p图都得累死,你要是能整成这样,你家祖上都要冒青烟,我心甘情愿让你当大爷……” 赞美声,嫉妒声,谈论声,王一全部都听在耳里,情绪倒没变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啊……姐妹……他笑了,我哭了!” 王一:“……” 旁边此时刚好有一家男鞋店吸引了他的注意,里面的鞋子看上去质量挺好的,想着自己脚上这双鞋还是在乐山买的便宜货,走了这么久的路估计也命不久矣了。于是王一准备在这家店买双新的备用。 就在王一迈脚准备进店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有小偷!抓贼啊!” 接着人群一阵骚动,就看到有个十八九来岁,一头花花绿绿头发的瘦弱男生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王一好巧不巧就挡在对方逃跑路线的正前方。 “让开!”男生凶狠地喝骂道。 似乎是王一强壮的体型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就在王一还没动作的时候,男人却先掏出了一把小刀,对着王一就挥了过来。 王一:???? “又来……?” 第52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我踏马只是想逛个街,要不要这样搞我? 王一人都要裂开了了,合着别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到一次的事,自己就能跟开了挂一样,接二连三地遇上? 这尼玛就有点离谱了,难道我是主角? 不过想到自己连系统都有了,指不定就是主角呢! 随后王一就联想到,现在这一切不会是傻逼作者为了推进剧情,强行安排的一幕吧! 不过看在让自己当主角这件事上,还是勉为其难的原谅傻逼作者吧。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主角,王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面的男人脸色一变。 混蛋,你不要笑啊! 虽然王一还在头脑风暴,但是身体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那一刀对着他的脖子挥来,已经不足半米,所有人似乎都已经能够预见到王一血溅当场的样子,有些人甚至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 间不容发,王一动了。挥掌斜拍,正中手腕,将他手中的刀直接拍飞。 弓步前挺,顶肘于前,拳面护腮,拳轮贴于耳根。 霸王硬上弓,八极顶心肘! “砰!” 一声巨响,有人睁开眼睛,就见挥刀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出去四五米远,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一动不动跟死尸一样。 “卧槽……” “牛哇!” “我一眼就看出这小子不一般!” “兄弟,牛逼!” 一声声惊叹传到了王一的耳朵里,随后他才慢慢从顶肘之势恢复成寻常站立的样子。 这时候被抢手机的女生也才刚跑到现场,看到眼前这一幕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一没管周边围观的人群,径直走到男生身边,从他的衣服内兜里掏出一部最新款的苹果11手机,递了过去。 “这是你的手机?” “是……是的……” 女生这时候显得有点呆呆的,不知道怎么接话,机械般的从王一手里接过手机,脸红红地说了一声:“谢谢!” “轰……” 人群又喧闹起来,不过这一次是属于女生们的狂欢时刻。 “啊……姐妹,长得帅,还这么能打,我爱了……” “是啊……是啊……我宣布,我的男神人选又多了一个。” “切,拽什么拽!”刚才那个男网红见到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犯酸。 “哈……,那可比某些娘炮强多了。”旁边一个女生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得说道。 “你……!”男网红咬牙切齿,面红耳赤。 “怎样!”女生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当然这场争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警察就来了现场。 “呦,休克了,叫了救护车没有。” 领头的是个老警察,一看就是处理这类问题的老手。 只是眼睛一扫,大概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偏向,略带鄙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一转头,看到一堆人围着看热闹,大声喊道:“不要围在这里,该干嘛干嘛,来两个目击者,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我来,我来!”刚才和男网红吵架的女生,这会儿自告奋勇地跑了过来,甚至还有些兴奋。 “我……我也来。” 被抢手机的女孩也跟着出声。 “行,有俩就够了,其他人就别围着了。” 警察声音没说多大,能让周围人听清楚就行。 两人正说着事发情况呢,救护车“乌拉乌拉”地到了,等到男人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众人见热闹没了,也开始渐渐散去。 “可能要麻烦你们一会儿了,跟我去做个笔录。这种事儿一目了然,只要那小子不断气,基本没啥事儿。耽误个把小时,很快的。” 一听要去警局,刚才还自告奋勇的女孩这会儿就有些不情愿了,倒是抢手机女孩出声说道:“那等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再跟您走。” “没问题。” 老警察眼尖,看出女孩气质和涵养以及身上的打扮,估计就不是一般人家,也没为难。按程序走,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操控性比较大,所以也愿意结个善缘。 女孩儿得了允许,这会儿正在通电话,只隐隐约约听到“秦伯”“律师”“太古里”等字眼。 王一倒是无所谓,已经走到老警察身边,等着跟他一起走。 “抽根烟?” 老警察拿了一根烟递给王一。 王一笑了笑,婉拒:“我不抽烟的。” “不抽烟好!”老警察也不在意,反而还有些赞赏:“现在年轻人不抽烟的也少,我是老了没啥爱好,就好这一口。” “其实你也要少抽了,如果有空可以去医院查查肺。” 王一天眼感应到对方肺部有一团黑气萦绕不去,于是比较委婉地提醒了一下。 老警察有些诧异,对方看着年龄不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的话倒挺令人信服的,不知不觉就把手里的烟掐灭了。换了一个话题和王一继续聊。 “以前学过武?” “嗯,跟着家里学过两年。” “你这体格可不像只练过两年的样子,出手心中有数吧,弄不好可就成防卫过当了。”老警察善意地提醒一下。 “放心吧,我收了力的,对方最多昏迷半天,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行!” 看到王一如此有自信,老警察也没有多纠结。正好这时候被抢手机的女生也打完了电话,冲着他们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只有最开始愿意当人证的女生还是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小姐姐,你跟我们去录一下口供吧。耽误您的时间,我愿意给您补偿一千块钱,您看行吗?” 被抢手机的女孩走过来开始做她的工作。 一听有一千块补偿拿,还能帮到帅哥,只是少逛一个小时街而已,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了。 看到大家都没异议了,老警察单独开了一辆车,一车就把三人拉到派出所,只是王一的休闲计划又一次打了水漂。 三人分别在不同房间接受询问,花了半个小时时间,再加上事发地有监控佐证,警察也没有为难。现在唯一纠结的是打伤的那小子伤情如何,还要等医院那边出个伤情鉴定。 就在王一坐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等着的时候,门外突然“咚咚咚”地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请进!” 王一也有些疑惑,谁这么客气进来还专门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白白净净,带着眼镜的警察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就热情满面地握住了王一的手,嘴里说道:“哎呀哎呀,真是失礼,居然不知道王师傅来了这里。” “你是?”王一天眼感应,对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是善意和好奇的情绪居多,所以自己才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对方怎么好像认识自己。 “瞧我这脑子。”对方拍了一下额头,才有些懊恼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周永元,忝为这锦江路派出所所长。” 看到王一没啥特别反应,又顿了一下,继续道:“在下同样是峨眉谢真人座下亲传,元字辈弟子。” “哦……”王一恍然大悟,这才开口回道:“原来是谢真人座下高徒,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 周永元虽然觉得王一年轻的过分,但是恩师发了十年未动的掌门令,这也由不得他不敢小心翼翼地对待。 “恩师有训喻,见到王师傅必须执弟子礼,不可轻慢。王师傅您请坐,我给您敬茶。” “别别……,你坐,我自己来。”王一连连摆手,对方年龄大那么多,这股热情劲儿自己可受不住。 “唉,这怎么行,要是师父知道了我轻慢了您,回了山门估计得狠狠罚我。”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说我不说,谢真人也不会知道,再说你也没有轻慢我,咱俩正常一点就好。” 王一显然对对方的热情劲有些心有余悸。 周永元闻言,也只能稍微收敛了一点。 两人聊了快半个小时,不得不说这周永元还真是官场中人,语言艺术那是一套一套,每一句都没有拍马屁,但是每一句都在拍马屁,连王一这样的心境听着都不禁有些飘飘然。 难道这就是舔狗吗?后劲真大啊!王一不由自主地想道。 聊了一会儿,周永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王师傅,和您交谈一番,我真是获益匪浅,我这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在下虽然习武多年,但一直被俗务所扰,这功夫自觉已经到了瓶颈,却始终发不出明劲,不知道王师傅您可否指点一番。” 看到对方对自己敬重有加,王一也不吝于指教,大手一挥,说道“这有何难!” 他从椅子上站起,大步走到场中,对着周永元道:“用尽全力来打我。” 都是习武之人,周永元以为对方在考验自己,也不客气,对着王一胸口就是一拳。 这一拳来势汹汹,打的空中呼呼风起,他以为王一会出手来裆,还准备了后招,却不想王一不闪不避,以胸口硬接了对方一拳。 这一拳他可是全力出手,碎砖裂石不在话下。 还没等他惊讶出声,突然只觉拳下涌来一股沛然巨力,将他震开好几米。 就见王一好似没事人般说道:“你已经练出了整劲,只可惜拙力尚存,打不出刚脆劲。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本来你的拳此时应该往纯阳来变,只是可惜你年龄增长,过分惜身,思欲渐重,阴气已经渐来袭阳,拳力已经开始阴阳交杂,照这个样子,你不仅练不成明劲,功夫还会越来越退。” 周永元被他一番话说的一愣,但是王一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摇了摇头说道:“拳是随着心意走的,说实话你练的峨眉功夫,那是天下一等一的绝学,练成这样是你的心出了问题。去一线吧,当你明白了什么是奋不顾身之后,明劲自然可成。” 声音不大,但却阵容发聩,周永元就这样直直地怔在了原地。 第53章 蜀都宗家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奋不顾身。” “一线……” 一个个词语不断的在周永元脑海中回响,阵容发聩,发人深省。 良久,周永元好似从一个又一个噩梦中挣脱出来,吐了一口长气。 此时气温已经很冷,房间虽然开了暖气,但是温度依不高。 但是周永元身上汗涔涔,如同在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偷偷地看了王一一眼,心情复杂。说实话,刚才初见之时,看到对方年纪轻轻,还以为是什么名不副实之辈。所以才有了最开始的一幕,名为请教,实为考教。如果王一真如他想的那样是个绣花枕头,没有什么真材实料,那他今天将对方的麻烦摆平,以后就准备敬而远之。 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不由感慨,还是师父他老人家慧眼如炬,自己居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质疑他老人家的眼光。 他困在明劲门外已经整整快一年了,期间也请教过同门和其他门派高手,但是给的建议都是大同小异,都以为自己是公务繁忙忽视了训练,所以就是要自己多练,多增加力量训练。 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虽然平时确实会忙,但是早功晚功,动功静功从来都是勤练不辍,一刻都不曾懈怠。 而且同时拜入峨眉的师兄弟们基本都已经入了明劲门槛,就只有自己还在明劲门外徘徊,于是也更加不好意思因为这事去麻烦自己的恩师。 没想到今天因缘际会,会在自己辖区内遇到王一这个恩师专门发布掌门令来郑重对待的高人,一时忍不住,这才厚脸相求。 对方果然不负众望,点出了自己拳法中的症结所在。 “奋不顾身……” “奋不顾身……” 他自己在心中默念了两遍,却不禁感叹出声。不知何时,自己的官是越做越大,但是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自己的官僚之气变得越来越重,做人做事也开始越来越惜身,全没了刚刚从警之时,那一腔热血和正义。有的只有利益,权衡和妥协。 “呼……” 他再一次长出了一口气,拳随心意,这一次自己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自己的拳也终于有了看清前路的契机。安逸太久,或许自己是应该多去看看一线的风景了。 周永元十分郑重且严肃地朝着王一鞠了一躬,嘴里说道:“多谢王师傅,尽解我心中疑惑啊!” 这一次周永元是从内而外,发自内心地对王一敬服不已。而这一次,王一同样是不闪不避,生生受了对方一礼。 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王一今天对他的指点,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是古人常说,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一字之师,其恩却能重于泰山。如果是在古代,周永元必须得拿千金来换才行,正是“一字千金”也。 “其实我能做的不多,重点还得是你功夫到了,才会有这样的明悟。” 王一摇摇头,并没有因为指点了对方而拿架子或者沾沾自喜。 至于对方如何抉择那是他自己的事,不过王一还是善意地提醒对方:“如果你去了一线,还是要注意安全。功夫不是一切,不能为了突破而去涉险,这样反而落了下乘,只会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 “明白了!”周永元心中一凛,认真说道。 接着,他又换上了最开始那热情的笑容对着王一说道:“王师傅这会儿要是没什么事,不如我做东,咱们去喝点小酒如何?” “诶?我难道不应该等医院的伤情鉴定报告出来才能走吗?”王一有些疑惑。 “呵……”周永元冷笑一声,不屑道:“现在的医院效率是越来越低了。再说王师傅你都说没事了,难道对方还真能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等会儿跟着我走就行,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保王师傅你无事,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他现在十分想要在王一面前表现一番,师门命令是一方面,自己的私心又是另一方面,毕竟谁不想和一位大高手绑定在一起呢? 王一也有点儿感慨,谢真人跟自己说起这些事时,自己当时还有些不屑,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好一切。 但是现在他有点明白了,自己只要一天还生活在这个国家,就必须在规则下行使自己的力量。正所谓侠以武犯禁,古时候恃武行凶,下场凄惨的游侠简直多不胜数。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时候豪门大派的底蕴就开始显露出来了,在现在法律如此严格的情况下,对方依然可以如此自信地说出这样一番话,要知道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所长。 峨嵋派千年传承,门下像这样有钱有势的弟子不知道还有多少。练武拜师,拜的不是功夫,有时候更是人脉和人情世故。 但他对自己下手的分寸有信心,所以也没必要行使什么特别的权力。就在他刚要拒绝周永元的好意,准备耐心等到伤情报告送过来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周永元眉头一皱,询问般地和王一对望了一眼。王一眉头一挑,表示无所谓,示意对方自便。 周永元这才开口出声:“请进!” 接着,门被推开。就看到出警时的那名老警察施施然地走了进来,诧异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王一,到底忍住了心中想要开口询问的疑惑,低声喊了一句“周所!”。 “嗯……”周永元应了一声,面色冷淡而严肃,全没了跪舔王一时那热情的神色。只有一派上位者的威严,沉声道:“有什么事吗?” 老警察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王一,周永元挥了挥手,道:“有什么事尽管说。” 老警察闻言,顿了一下,到底还是顾虑王一,低头附耳在周永元身边耳语一阵。 王一就只看见周永元脸色先是微微一惊,随后眉头一皱,接着又面带深意,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己一眼。 其实王一也不是什么喜欢偷窥别人隐私的人,所以在看出老警察的顾虑之后,已经主动封闭了自己的听感。这会儿见到对方频频望向自己。显然所说之事与自己有关,倒是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丝好奇,难道报告已经出来了,对方情况不妙? 就见周永元在听完对方叙述之后,先是沉吟一阵,接着突然一笑,转头对着王一道:“王师傅好运气啊,你帮助的女孩子居然是华通宗老怪的公主。这华通是咱们川省的工业龙头,市值千亿。而他们老板宗介之的女儿从出生起就行踪成谜,不为外人知晓。没想到竟会被王师傅遇到,这会儿人家的律师已经在替您申请保释程序,有华通这种巨无霸出手,看来倒是要省却我许多功夫啊!” 他说这话时,其实一直在偷偷注意对方的表情。因为王一跟谢逊透露过自己来川省的目的,于是对方在在下达掌门令后,还重点叮嘱过自己这个在警察系统内的徒弟。而且自己也偷偷地调查过对方的背景和身份,同时也知道王成华这事儿的起因就是益华和华通的一起商业收购案。 原本他是打算动用家族力量悄悄出手,给谢四爷他们一个教训,以此来向王一交好。只是没想到王一居然会遇到华通的公主,甚至还发生了堪比英雄救美的情节,要说这是个巧合,打死周永元都不信。 难道这一切都是对方安排的?那这心思可就不是一般地深了。 周永元越想越惊,不禁又多看了王一两眼,却见对方眉头紧皱,显得十分疑惑的样子,又不似作伪。心中的猜测,不禁又开始有些摇摆。 正要开口说话,门外又进来了一个女警,通知王一的保释程序已经办好了。 周永元也不废话,拍了一下大腿,站起身说道:“既然有人愿意出力,那咱也不必越俎代庖了。坐了这么久,想必王师傅也有些闷了。我送您出去吧!” 王一点了点头,起身和对方并排走了出去。 出了警局门口,早已没有了开始那两个女生的踪影。只有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车外站着一位银发长衫的老者,背负双手,面带微笑注视着两人。ωωw..net 王一眼神一凛,对方站立的架子活像一只立在悬崖之巅的鹰隼,而且对方双目炯炯有神,更有刺人之感,显然是外家功夫由外及内练到最精深处的表现。 “鹰形?” 对方气度不凡,比如那谢四爷也爱穿长衫,但和这位比较起来,犹如东施效颦,相形见绌。王一有些疑惑,只是不知这样一位大高手,和华通是怎样的关系。 似乎是看到了王一出来,劳斯莱斯后座车门轻轻动了一下,但是却被老者伸手轻按,嘴中说道:“小姐还是待在车上比较好。” 车上的人听到这话,没有做声,只是僵持了几秒钟后,又自己主动拉上了车门。 老者这才转身朝着王一的方向走来,他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却让人感觉发冷。 “王一先生您好,鄙人秦钟越,乃是蜀都宗家的管家,十分感谢您对我家小姐的援手之恩。您放心,蜀都周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后面如果有任何麻烦都由我们周家一力承担。” 接着他从袖口摸出一张支票,双手奉上,递到王一眼前:“特备薄礼,敬请笑纳。” 然后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希望今天的事情就到王先生为止,不要再让更多的人知晓,王先生应该能做到吧!” 他的礼仪相当之好,让人挑不出毛病。 王一眼尖,甚至能看到支票的金额是十万块,只是可惜他不喜欢对方高高在上的态度,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值这十万块。所以他轻笑了一下,毫不在乎道:“你放心,这个事我不会乱说。至于钱,在下无功不受禄,你还是拿回去吧。” “王先生说笑了,这就是宗家一点小小的谢礼,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相信,王先生是不会拒绝宗家的友谊的。”他的手依旧向前伸着,似乎对于王一接下这张支票非常有自信。 可是他失算了,一分钟过去,王一依旧没有去接这张支票。气氛突然尴尬,他的笑容开始变淡,浑身冒出好像冒出汩汩寒气,如同冰山,令人望而生畏。 他缓缓收起了支票,对着王一淡淡道:“王先生高风亮节,是在下失礼了。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还请您务必守口如瓶。” 说着,他伸出手,继续说道:“再一次感谢王先生的帮助,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 “这么装逼,那最好别见了!”王一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突然,一股无形的钻劲从对方手上传来,钻的王一手心一疼。 王一眼神玩味,看着对方那自信满满的笑容,猛地使劲一捏。 就见秦钟越笑容瞬间凝滞,接着身子一抖,好似触电一样,然后脸色一红,不过马上就恢复过来,手腕一弹,二人一触即分。 那秦钟越就像看怪物一样看了王一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拉开车门,坐上劳斯莱斯,瞬间消失在夜色中,好像背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一般。 第54章 去祠堂跪着吧 “没想到,这秦钟越秦鹰王销声匿迹快五年,居然是去给宗家做了门下走狗。”周永元看向劳斯莱斯消失的方向,颇有些唏嘘般说道。 “他很有名吗?”王一回头看他。 周永元苦笑摇头,就好像自己在积年职场当中遇到一个小白一般无奈,如果不是惊叹对方的修为,有时候真感觉对面这人不像是混武林的。 但他依旧耐心解释道:“三十年前,这秦钟越横空出世,以一手鹰爪功,连败南方武林七十六人,横压当世,人送外号‘秦鹰王’。后来还是南方武林集体求佛山咏春叶宗师出面,北上请了周石亭‘周龙王’出手,才将秦鹰王的势头给压下来。” “听人说当时那场鹰龙斗可谓盛况空前,堪比武林盛事。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是,当时周龙王已经在化劲境界浸淫多年,而秦鹰王那时才四十岁,只是暗劲巅峰的修为,二人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虽然最后是以秦鹰王惜败三招而告负,但也着实令人震惊。” “周石亭?”王一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所谓的鹰龙斗上,如果没有记错,形意小宗师的爷爷好像也叫周石亭。 “以暗劲战化劲,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成例,但也要看对手是谁。那周石亭周龙王可是四十入暗,五十入化,当时就已经是成名江湖二十年的武道宗师,居然差一点没有降住对方。也就是那一战后,秦钟越名声大噪,才算彻底坐稳了‘南鹰王’之名。” “那也确实很厉害了。”王一由衷赞叹。 “只是没想到这位成名江湖多年的大高手,居然会去宗家做了管家。虽说古人常言‘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但是如今已经是现代社会,武道宗师本身就代表了身份地位,真不知对方是怎么想的。这事儿如果传到江湖,必然是一场轩然大波。”周永元有些不理解。 王一倒是想的很明白:“要让这种人心甘情愿效力,无非就是恩威并施而已。要么这秦钟越有把柄在宗家手上,要么就是这宗家有恩于他。乱花迷人,因果纠葛。这武道境界再高,也高不过这红尘大刀。”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王一心目中,真正的大侠,要么归隐山林,追求武道高峰。要么投军报国,马革裹尸而还。但无论怎么选择,也绝不会选择成为一家一姓之走狗,所以对于这样一位大高手成为高门大户的看门狗,他还是感到有些可惜。 但他随后又问道:“那谢真人怎么没有出手去争一争这武道第一人的名头?” 周永元两手一摊,颇为无奈道:“恩师算是大器晚成,四十岁明劲都未修至大成,哪里有资格挑战这样的高手。所以他有时还常常会感叹自己错过了武林最辉煌的岁月,不然必定也能让自己的名字铭刻在武道历史长河中。” “虽然错过了大争之世,但以谢真人如今的武道成就,青史留名也只在等闲之间。”王一适时地捧了一句。 果不其然,周永元听到这话,神色中泛起淡淡的骄傲之色,傲然道:“那当然,恩师虽然大器晚成,但如今在武道之路上已经少有人能跟他并列,称他为一代宗师,尚不为过。” 王一点了点头,显然对他说的话颇为赞同,无论修为,气度和人品,谢逊确实是在他所遇到的武林中人之中,都是一等一地存在。 周永元见对方如此推崇自家恩师,心中好感更盛,再次出声邀请道:“我看现在天色还挺早的,王师傅咱们两个要不去喝两杯?” 王一本来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是没料到今天会突然遇到华通这样一个变数,对方不仅跟王成华事件有关联,最厉害的是能够令这样一位武道宗师为其效力,其背后的宗家势力确实不可小觑。 今天对方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但被自己小小的教训了一下,保不齐对方还有其他底牌和后手。 自己虽然不惧,但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对方真要玩阴的,自己也可能防不胜防。闹到最后如果自己忍不住掀了桌子,也必定为世俗所不容。 这周永元也算蜀都的坐地虎之一,跟他好好打探一下情报,也能做到知己知彼,心中不慌。 想到这里,他已经有了主意,于是欣然同意了对方的邀请。 周永元大喜,连忙跑进办公室换了一声常服,然后开车载着王一往一处十分出名的夜市摊而去。 ………… 就在王一他们奔赴夜宵地点的时候,此时坐在车内的秦钟越却是闭目凝神,眉头紧皱。右手不时传来的那一阵阵微微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心中掀起惊天巨浪。 自己原本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好让对方心怀敬畏,不要外面胡言乱语,却不想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 要知道自己习练“大力鹰爪功”已有六十年,一身功夫全在双手之上,而且这大力鹰爪功讲究拳势雄健,发力刚猛。自己从小到大更以特殊药水强壮手骨,并且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将功夫由内而外,练到骨髓。五指抓出,甚至能够抓碎鹅卵石。毫不夸张地说,就算王一的手是一根钢管,自己也能将手印印在那钢管之上。 但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自己甚至认为能够十拿九稳的年轻人,一捏之下,自己居然毫无抵抗力,就好像自己手里捏的不是人手。反而像是情况倒转,自己把手放进了一台液压机里。如今这阵阵刺痛,显然已经伤了手骨,实在是可怖可畏。 天生神力?还是功力精深? 秦钟越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今天自己最后这无礼的举动,无疑是给宗家树立了一个强敌。而且最可怕是对方还如此年轻,背后指不定还站着一个更加恐怖的老怪物。 所以对于王一,秦钟越已经无形中将他的威胁等级调高到最高一级,到了不得不向家主汇报那一步。 他歪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恬静女孩,心里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作为宗家六房流落民间的骨血,五年前才被找回,认祖归宗。 没有人比他明白家主对自己死去的小儿子怀有多深的愧疚,不然也不会派自己去英国守护这个女孩五年,而这五年仅仅只是为了让这个女孩明白自己如何成为一名贵族。 如果这件事放到华国任何一个普通女孩身上,对于能够成为宗家的公主,估计都会觉得这是一件一步登天,成为了人上人的惊喜。但是对于身边这个女孩来说,她却没有任何应有的喜悦,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无形的牢笼,想要逃离。所以才会在五年时间内,不断地挑衅家主的原则和底线。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开始有点同情眼前的女孩,不过这种情绪只出现在一瞬之间,王一给予他的阴影更盛过所有不必要的情绪。消除所有在萌芽之中的威胁和隐患,比如王一,才是他此刻最该去做的事情。 车辆行驶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停在了蜀都市区内一座古朴宏大的庄园之外。四周树影徸徸,月色斑驳,显得清幽宁静。但是放眼一望,周边不远处又是繁华的都市景象。这庄园修在此处,简直是闹中取静,大隐于市的绝佳典范。 没有人能想象要在寸土寸金的蜀都市内,建造这样一座规模宏大的庄园需要怎样的财力和背景,可是对于宗家来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秦钟越率先下了车,然后来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微微弯了弯腰,恭敬地请女孩下车。 女孩咬了一下嘴唇,忍着胸口的起伏。低着头,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沉默不语地下车,然后匆匆朝庄园内走去。 庄园内灯火通明,四周仍旧能够看到身穿职业服的下人行色匆匆地从庭院穿过,而最中间也是最华丽的那一栋建筑之内,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女孩笔直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走到门外,停顿了一下,才伸手推门,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一个仆人都没有,所以显得十分空旷宁静,但里面却又灯火交织,亮如白昼,呈现出另一派的富丽堂皇。 一个身着丝袍睡衣的老人,正在正厅一张方桌前挥毫泼墨。 老人年约七十许,光头,须眉皆无,有一种凶悍和威严夹杂的诡异气质。但他却偏偏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将这股凶悍磨灭了不少,反衬托出几分儒雅。 老人书法已近尾声,写的是曹操的《龟虽寿》。大家最熟悉的“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就是出自这里。 只见他一手书法精准谨严,华滋遒劲,显然是仿的元代书法大家赵孟頫。但是转折之间,却又锋锐尽显,透出浓浓的杀伐之势,全然不像是一位老人心境能够写出来的作品。 女孩此时已经走到老人身后,一言不发地站立着。老人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身后有人,但还是慢悠悠地继续书写着笔下的作品。 等到最后一笔写完,老人挺直身躯,将笔一搁,也不回头,只是低眉欣赏着笔下的作品。但是嘴里却慢悠悠吐出一句十分沙哑冷厉的话语:“既然回来了,就不用给我报道了,去祠堂跪着吧。” 女孩闻言,神色冷淡。转身,直接离开了这个让人压抑生闷的房间。 听着身后的动静,直至渐渐消失。老人锋利的眼神之中,突然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色。 第55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进来吧,老秦。” 等到女孩的离开的动静彻底消失,老人才缓缓开口。他并没朝后看,但似乎早已知道秦钟越在门外一样。 秦钟越轻轻推门,无声无息走了进来,然后将门给虚掩上,恭恭敬敬在老人背后站定。 老人这时才转过身来,显露出整个人的真容。 如果有人在旁边,一定会觉得对方年轻时是个身形伟岸的美男子。因为现在的对方即使年龄偏大,背已经有一点微坨,却仍旧显得十分高大。 老人从桌旁拿了一块手帕,一边擦手,一边随意说道:“咱俩多少年的老伙计了,跟你说了多少次,在这家里你就随意一点,别搞得这么尊卑有序,不然跟你说话都嫌别扭。” 秦钟越轻笑了一下,但是身形依旧一丝不苟,只是略带感慨般回道:“礼不可废,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再说我欠宗家的太多了,确实不能再得寸进尺。” 老人正是宗家家主宗介之。 只见他沉默一瞬,面色严肃,方才开口:“我说过你从来都不欠宗家的,你只是过不去心里的槛而已。有时候人要向前看,我相信书琴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样,毕竟在她心里,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呵呵……”秦钟越闻言苦笑,脸上泛起淡淡的苦涩和缅怀之色,长叹一口气道:“无所谓过不过去,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 “算了,不说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宗介之也有些伤怀,显得颇为无奈,接着又有些玩味道:“我倒是有些意外,她那个性子,今天居然会主动联系你,这是遇到麻烦事了?” 秦钟越闻言,又在心底默叹了口气,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两爷孙性子里的倔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孙女天天想着反抗命运,离开宗家。而做爷爷的明明心里深爱着这个孙女,却连一点好脸色都不愿意给对方。从女孩回到宗家算起,整整五年,两个人甚至连爷爷孙女的称谓都没有互相叫过,见了面不是一言不发,就是剑拔弩张,自己夹在中间有时也真是心累。 “遇到个小毛贼,偷了她的手机。”秦钟越轻声细语地回答,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哦?”宗介之眉头一挑,眼里情绪波动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手机追回来了吗?” “嗯,追回来了,闹得很大,据说那小毛贼动了刀子。” “呵!”宗介之冷笑一下,不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只是一部手机而已,居然还能逼地对方动了刀子,真是朽木不可雕。” 秦钟越眼眉低垂,状似无意却又好像带着深意说道:“小姐说那是少夫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所以就算拼了命,也要拿回来。” 听到“少夫人”三个字,宗介之脸上闪过一抹怒色,但是很快就恢复成平常面若冷霜的样子,只是微微沉默了一下,方才沉声说道:“那就小惩大诫,废掉一只手吧!。” “是!”秦钟越躬身应道,心里却连给对方一丝默哀的情绪都没有,因为从宗家家主口中说出来的命令,就算这人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断手的命运,即使此人被抓进了警察局,最后也照样会被保释出来,接着执行宗家的惩罚。 宗介之看到对方领命之后并没有离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出声问道:“还有事情吗?” 秦钟越迟疑了一下,便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了宗介之。 宗介之听完对方的讲述之后,面无表情,退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开始沉思。而秦钟越也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静静等待。 “你觉得是偶然还是别有用心!”良久,宗介之出声问道。 “看样子感觉不像是别有用心之徒,现在是法治社会,早就不是武人乱来的时代了。再说武林的规矩还在,如果真的是玩下三滥,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高手都有傲气,也不见得就愿意做别人的棋子。” “你们武林的规矩我是不懂的。我是一个商人。在我眼里,有傲气,不甘心那是因为筹码还不够。如果筹码是整个宗家,你觉得对方会不会用出下三滥的手段。” 秦钟越沉默了,一个千亿家族的财富,即使是在任何时代,都足以令所有人疯狂。 “既然你都说对方不可小觑,那就把他的底细调查清楚,顺便把家里的安保力量都升级一下吧,都给配上实弹,对方再厉害能厉害过枪弹?真要匹夫一怒,就让他血溅当场。” “是!” 宗介之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也早点儿去休息吧,武功再厉害也架不住年纪大啊。”说完,打了个哈欠,撑着腿慢悠悠起身,朝着房内走去。 ………… 第二天一早,王一从酒店早早起身出发,去往了医院。虽然昨晚和周永元喝了不少的酒,但是对于他现在的体质来说,纯靠身体自然代谢,也只需要两个小时不到,就能将身体内的酒精代谢掉,所以他仍旧能够醒的特别早,精神奕奕毫无宿醉的感觉。 田小七百无聊赖地坐在分诊台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前来咨询的患者和家属。 突然,她眼睛一亮,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眼前,正是她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王一哥哥。 “小哥哥!”她站起身,冲着向她方向走来的王一喊了一声,如果不是还在上班要注意影响,这会儿几乎都要挥手雀跃了。 “你好呀,田小七同学。”王一笑着打了个招呼。 呀,男神记住我的名字了,田小七简直窃喜,而且他还剪了短发,帅的更阳刚了。 田小七仿佛陷入了甜蜜热恋中女生,整个人的身体里都好像要溢出来粉红色的气泡。 王一天眼之下,对面的田小七的生命情感能量突然变得十分活跃,心神之中对方情绪的颜色也变得十分鲜艳明亮。不由感叹这真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王一笑着和她聊了几分钟,就去往了王成华的病房,这一次他是畅通无阻,再也没有人敢明里暗里地来阻拦他。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王成华躺在病床上,侧着头,盯着窗外的风景看。 “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让他拉回了思绪。 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十分帅气的年轻人站在他的前面,眉宇间仍能看出那个从小到大喊他“成华叔”的小男孩的样子。 “小一?” 王成华眼带惊喜,但仍旧不太确定,只是试探着叫了一声。 “成华叔!” 王一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内心里真心为对方身体恢复感到开心。 王成华挣扎着坐起来,王一连忙去搀扶,还给他后背垫了一个枕头。 “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感觉在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还是多住两天吧,好好检查一下,别留下隐患。” 王成华沉默,突然说了一句:“小一,谢谢你!” 王一一愣,哑然失笑,说道:“跟我说这些干啥。这不是应该做的吗!” “昨天已经有人联系我了,办成这样,你应该花了很大的力气吧。叔没本事,想当英雄没当成,出了事,还要连累你们这些小辈。” “叔……” “先让我说完,小一。”王成华继续道:“你现在就可以跟那边说了,我很满意那边开出的条件,这件事也该到此为止了。” 一番话说完,结果换成王一沉默,并没有什么沉痛的话语,但是自己的心情还是莫名其妙变得有些低沉。 他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成华叔,那边的条件只是我自作主张提的,你还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说,相信我,他们不敢不办。” 王成华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小一,你以为我是怂了或是心里有怨气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吗?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我也四十多岁了,这世界非黑即白的道理我都懂,大家各为其主,做事过程中间难免会出现一些细微的偏差,但至少现在为止,所有人都在尽力补救。再来看结果,我没有事,凶手将要去自首,更能得到一笔赔偿和道歉,至少能攒下来给梨花后面读书结婚,我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我不知道你怎么办到的,但我知道过程肯定不轻松,没必要再为了我去折腾了。我只是个小人物,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小一。” 王成华一番话,可以说彻底颠覆了他在王一心中的形象。以前自己还觉得对方很轴,很闷,没想到对方灵魂中居然还藏着这样的智慧。 “那你的那些工友……”王一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话头。 王成华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低声道:“大家各奔前程,好聚好散吧!” 一句话说完,好像用完了他全部的力气,王一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沉默应对。房间里一时间只有暖气的“嗡嗡”声在提醒着无言的沉默与伤痛。 与此同时,在蜀都第二高楼金谷大厦顶层,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幕在上演。 只见一个衣着前卫,打扮嘻哈的年轻人,盯着眼前巨大石桌上面五个深深的孔洞,脸色铁青,而后涨红,突然大声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56章 杀破狼 “行了,郑思华,大喊大叫,成什么体统!” 宽大的沙发主位上,一名身着笔挺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戴无框眼镜,十分儒雅帅气的年轻人沉声喝道。 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益华现任董事长郑思益,而刚才那个大声咆哮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弟弟郑思华。 “哥,人家现在打上门来了,我怎么能忍。居然还要我去下跪,他受的起吗?这是打算把我的脸往地上踩啊,那踩的是我的脸吗?那踩的是我郑家的脸。妈的,老子要宰了他。”说完,就要气冲冲地跑出去。 “行了!”郑思益皱眉冷喝:“这不是还没找到你吗?慌慌张张,像什么话。” 哥哥教训弟弟,一旁端坐的谢四爷大气都不敢出。 郑思益点了一根烟,眼中不时有冷芒闪过。 “谢老大,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这世界上真会有人把武功练到这种地步?”郑思益显然还是心存疑惑。 谢四爷苦笑,涩声道:“以前我也不相信,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叫我不得不信。而且他还有一手杀人于无形的手法,连我门下的大夫都中招了。只能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以前确实是我小觑了天下英雄。估计是我坏事儿做多了,老天要降下惩罚吧!反正收购已经差不多了,后面我是管不了了,等这事儿过了,我就好好吃斋念佛,少理江湖事,好好弥补一下前半辈子造下的孽。” 郑思益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心头暗哼,这是心里有怨气了啊! 他不动声色,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柔声道:“诶,谢老大,你怎么能够撂挑子呢!收购还没完成,还需要你来给我好好把关。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等这事儿成了,利润再给你加一层如何。” “这……”谢四爷脸上几分纠结,最终还是有些害怕道:“大公子,不是我不出力,只是这人功夫太厉害,手段又诡异,我怕我有命拿钱,没命花钱啊。” “两层!”郑思益比了个手势,不待对方说话,语气便已经变得有些冷,说道:“谢老大,两层也差不多有五百万,不少了。你知道五百万能做什么事吗?它能在暗网买十条命,但我选择交给你,就是因为你比那些只会杀人的莽夫办事儿更漂亮。咱们合作了这么多年,我以为咱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固若金汤了呢!当然,如果谢老大你仍旧不愿意担上这个担子,那我也不勉强。只是终究只能去和那些莽夫合作,显得有些不美啊!” 谢四爷额头冒汗,对方说话虽然只是轻言细语,但是一字一句就好像刀剑戳进自己心里,让自己进退两难。 其实益华卖厂子,所有人都以为是厂子年年亏损,但其中真正的原因,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很不巧,自己就是几个知情人之一。 卖厂子,卖专利,不过是益华为了搭上华通这条大船,而其真正的目的则是为了和华通背后的宗家扯上关系。益华虽然市值几百亿,但是对上宗家真的不够看,那宗家可是传承几百年的豪门望族,哪是益华这种暴发户能比的。 而最近宗家家主突然放出风声,要为自己的小孙女择婿。这郑家大少便动了心思,要撮合自己弟弟和宗家公主结成一对。这厂子不过是饵,纯粹就是为了让宗家上钩。至少照现在的情况看。宗家显然对这份礼物很满意。 几个亿当人情送出去,说实话,谢四爷觉得自己平时连想都不敢想,而且每每看到这些豪门一掷千金的游戏,他的心中都是浓浓的羡慕。 郑大少是一个心机城府极深之人,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既然他敢做主将厂子卖掉,那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还花费重金来请自己帮助他清除隐患,也可以看出这是对方势在必得的一步棋。而自己现在这种撂挑子的行为,在对方眼里不亚于直接破坏他的计划。郑大少心思阴沉,手段残忍,弄不好,自己也要丢命。 想到这里,他不由叹了一口气,真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入了局,便是想逃都逃不了了。 “大公子,我明白了!”谢四爷低声应了一句,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哈哈哈……”郑思益放声大笑,又狠狠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谢老大果然是聪明人,这个世界只有聪明人才能赚到钱。等到思华娶了宗家的孙女,咱们益华就能借着宗家的东风,进入军工领域,到时候你我联手,大有可为,说不定彼可取总舵主之位而代之!” 谢四爷扯了扯嘴角,露出来一个违心的笑容。 郑思益当然知道对方不是真心,但他才不管那么多,在他眼里没有绝对忠心的人,只有能够办事儿的人,而很不巧,谢四爷刚好在他能办事的人选之内,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跑掉,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灭,如此而已! “那么,我们再来好好谈谈你口中的高手。如果对方真的跟你说的一样那么厉害,你觉得对方有几分可能为我所用?” “呃……这……”谢四爷一愣,真是打心眼里佩服郑大少的胆子,这种能以五指穿透石台的绝世凶人,对方不赶紧将他消灭在萌芽中,居然首先想到的是要将对方收入麾下,真是一个疯子。自己平日里也自诩为胆大之辈,但和对方比起来就远远不够看了。也许在这郑大少眼里,世间万物皆为棋子,只有可用不可用的区别罢了。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和此人碰面不多,确实看不透他。” “哦?谢老大你一双慧眼如炬,居然也看不透他?”郑思益有些不相信:“在我看来,是人就有弱点,酒色财气,皆可为手段。他这样的高手仍愿意为那王成华奔走,那从王成华入手,你觉得可能性大不大。若能为我所用,要思华去跪一跪也无妨嘛!” “哥!”郑思华羞怒交加,一张脸又涨的通红。 “我和谢老大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郑思益转头,冷冷地盯着弟弟的眼睛。 对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举起的手颓然放下,垂头丧气站在一旁。 谢四爷怔然无语,冷汗直流。心中惊叹郑家大少心性之奸,便连古之司马懿都赶不上。 常常听人说郑家大少一生下来便被批命为“杀破狼”中贪狼命格。 这“杀破狼”分七杀,破军,贪狼之命,七杀为搅乱世界之贼,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 今日一见,谢四爷已经对那郑家大少的贪狼之命信了七八分。这种连自己亲人都能大大方方随时出卖的人,当真为世间至奸至邪。 “我觉得大公子最好还是不要对王成华下手,对方武力太强而且喜怒无常,万一不按常理出牌,到时候玉石俱焚,反而得不偿失。”谢四爷说的很直接:“而且凭我的感觉,此人胸有丘壑,不像是会轻易被人所用。” 郑思益一手环抱胸前,另一只手拖着下巴,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仿佛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呵地一笑,眼神锐利,随意而又带着深意道:“我不喜欢不可控的东西,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我郑家的面子便不能随意折辱。” “叮咚咚咚……”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谢四爷掏出手机,一看号码,身子猛地一抖,接着尴尬地看了一眼郑思益。 郑大少昂了一下下巴,示意对方接电话。 谢四爷刚按通了通话键,一个令自己恐惧而又熟悉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出来。 “谢四爷……” “王先生!” “谢四爷准备的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把事儿办了?” 谢四爷抬头看了一眼郑大少,沉吟开口:“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还需要时间?是郑少爷不配合吗?你现在就在郑家吧,哈哈,那你告诉他,后天要是还没来,我就只好亲自来请了。” 接着,电话直接被挂断。 郑大少却是面带微笑,缓缓开口:“霸气侧漏!” “啪嗒!”一个响指。 门外进来一个秘书一样的年轻人,他走到郑大少旁边,躬身叫了一句:“大公子!” “通知‘蝴蝶’,三百万,买此人双手双脚,是硬点子,记得配上家伙。” “是!” 挥了挥手,让人全部出去,郑大少来到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轻松抿了一口,突然笑着自言自语一句:“有趣!” 晚上,田小七终于圆了和王一吃饭的梦想。 毕竟是王一答应过的事,择日不如撞日,于是在看过王成华后,对小护士发出了邀请。 一顿饭宾主尽欢,王一觉得味道不错,只不过小护士没吃多少,毕竟全程都在花痴王一。 吃完饭,两人出了商场,本该分道扬镳的时候,王一眉心突然一跳,一股莫名的心悸感袭来,天眼自动感应,就见身边的田小七浑身突然冒出了丝丝煞气。 “等等!”王一出声叫住了刚要上的士的田小七。 对方回头,一脸疑惑。 王一却突然一笑:“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第57章 兵人计划 宗介之坐在书房里,房间的灯光有些昏暗,他一手摘下眼镜放到一边,桌面上此时正码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而最上面却是一张照片。 如果有熟悉王一的人在旁边就会发现,这张照片正是王一上大学时的档案照。 短短一天时间,王一从小学到工作后这段时间的经历,几乎事无巨细全部被整理成了资料,放在宗家家主的案头。也更能从侧面反应出宗家能量的强大。 “三个月前才辞职?” 宗介之闭目沉思,但是内心却泛起惊涛骇浪。 接着他猛地睁眼,伸手从资料中又翻出一张照片,正是王一在桃花县火车站出站口时被拍到的一张照片,那痴肥的身形与太古里摄像头下的王一以及秦钟越所描述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据文件资料里描述,平田村同村老乡称王一三个月前去参加了徳市本地的一个减肥训练营,回来后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而另一份文件里则记录着徳市所有减肥训练营的调查记录,均没有接手过一个名叫王一的学员。 “是被人冒名顶替?还是真的脱胎换骨?” 宗介之更愿意相信是第一种情况,因为变化实在太大了,没有一种科技能够使人在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变化如此之大,更获得一身强悍的武力,除非…… “如果是第二种,那可就变得有趣了。” 宗介之沉吟半晌,突然起身来到身后空着的墙壁处,伸手摸到旁边一颗铜兽,然后轻轻一拧,墙壁中间有一块立刻向两边分开,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显示器。 他抬手输了几个数字,脚边的地砖便有一块缓缓升起,里面居然内嵌了一台银白色的保险柜。光从保险柜表面的光泽就能看出其绝对是用特殊合金打造,一点都没有普通保险柜的廉价感。 宗介之将表面的地砖揭起来,保险柜顶部立刻便有一道红外光线从一个漆黑的孔洞中射出,并将宗介之全身上下扫了一遍。而后保险柜内部这才发出一声细小的电子合成音。 “身份确认成功,自毁程序终止。” 这保险柜内竟然安装着自毁程序,一旦揭开顶上地砖就会直接触发自毁,如果十秒钟内没有确认合法身份,保险柜内部的所有东西都会随着保险柜自毁而通通消失。 等到自毁程序终止,红外光线消失,宗介之这才慢慢将保险柜旋钮扭到一个特殊位置。 随着“咔嚓”一声,保险柜门应声打开。 只见里面并没有什么黄金珍宝,房产地契,反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堆堆的牛皮文件袋。 宗介之翻了翻,翻到最底下,抽出了一个文件袋,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己想找的,然后才将其他文件袋码放好,并关上保险柜门,盖上顶上的地砖 随着柜门的关闭,保险柜也开始和地砖一起缓缓下降,等到彻底下降完毕后,墙壁也才跟着恢复原样,根本看不出一丝藏有的机关的样子。 打开桌上的台灯,宗介之将牛皮袋外面缠绕着的细绳轻轻绕开,从里面抽出几页薄薄的已经泛黄的纸张,只见上面最上面一张纸的抬头部位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兵人计划。 久远的记忆开始浮现,宗介之依稀还记得那是新世纪初。 当时国际上虽然大环境和平,但仍旧有许多局部冲突。而新世纪最著名的一次冲突,就是世界第一强国鹰国发动了对中东地区拉克国的战争。 因为当时的拉克国国王萨姆拉汗暗中研制核武器,被鹰国指责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暗中支持恐怖分子,于是绕开了联合国安理会,单方面对拉克国实施了军事打击。 萨姆拉汗在国内威望甚高,并不惧怕鹰国的军事威胁,他甚至放出豪言,要召集百万大军,消灭所有来犯的鹰国军队。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场战斗仅仅只持续了二十一天,就以萨姆拉汗被捕而落下帷幕。也就在那一次冲突中,鹰国让世界上所有其他国家见识了什么是“闪电战”和“信息战”。 记得当时华夏的发展主题还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直到那一次鹰国航母在去往拉克国的途中,途径华夏中海时,华夏沿海的所有的电磁设备全部失灵,将整个东南军区几乎变成了一个瞎子。 这其实就是一次赤裸裸的军事挑衅,因为当时华夏想趁着对方自顾不暇之时,解决一些内部问题。 只是没想到鹰国这么随意一出手,就令华夏无从招架。当时的华夏领导人几乎是敢怒不敢言,也直到那一刻华夏领导层才真正见识到了自己与鹰国的军事差距到底有多大,同时下定决心加大军事投入,缩小国防差距。 而在一系列军事改革计划中,有一条计划特别引人注目。那是当时华夏陆军总教官武成章提出来的。 他认为鹰国与华夏的科技代差太大,一味地实施热武器的军事投入并不能实现快速追赶。华夏应当另辟蹊径,发挥自己的主要优势。 于是他提出了这样一个计划,那就是发挥华夏源远流长的修炼体系,同时加大生物基因领域的研发投入,两者结合,达到以增强单兵能力从而实施整体军事力量增强的目的。 宗介之还记得当时这个计划提出时,在军方内确实赢得了一批人的大力支持,并为此取了个名字,也就是他手中这份“兵人计划”。 当然许多人不知道的是,这份“兵人计划”确确实实做出了一些成果,只是后来出现了一次实验室事故,高层这才无奈放弃了这个计划,于是抛弃幻想,转为发展其他高科技军事技术,直接和鹰国开展正面对抗。 那时候的宗介之刚刚接手家族企业,借助军事改革的机遇以及那一位巴蜀老人后代的帮助,一举进入了军工领域,而“兵人计划”也是在他进入军工领域之后才提出实施的,自己也有幸作为计划的外围供应商,这才能够知道一些零零散散的内幕。 直到后来计划被废弃,自己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弄来了整个计划的研究成果,也就是手中这几张薄薄的纸时。自己才彻底明白这到底是一个怎样天才而伟大的设想。 虽然实验失败的原因和后续,自己没有打听出来。但就从这项结果来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兵人计划一旦成功,将彻底打开人类的基因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超人类进化。 所以这一刻,他下定决心要在这份前人积累的成果之上,做出更大的成绩,甚至更要借此勘破生与死的秘密。 于是他偷偷建立实验室,进行各种基因和人体改造实验,并投资各种武林门派和隐世宗门,与各种修炼人士交好。 可以说宗家能够在黑白两道获得如今这样超然的地位,除了金钱开道之外,更多的便是与这些修行界的追捧和推崇有关。 但是天不从人愿,在自己投入了巨大的财力和时间之后,研究却陷入了停滞之中,这么多年,无论怎么转变研究思路,改换研究方法,研究始终不能得到突破。这无疑给了宗介之一个巨大的打击,甚至一度怀疑进行这种研究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没想到就在自己快要失去信心,放弃这项计划的时候,一个叫王一的年轻人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王一……王一……” 宗介之拿着手中的资料,嘴里轻轻呢喃着。 一抹难以言喻的目光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轻轻一笑,然后将资料装进了牛皮袋中。接着从抽屉最里面,掏出来一个黑盒子一般大小的卫星电话。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后才缓缓按下了一个按键。 “喂……” 一个苍老阴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即使以宗介之这种身居上位,气度威严下的心境,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 “我到啦,小哥哥!”田小七拧开了单元门,对着身后的王一甜甜一笑。 “要不要上去坐坐?” 调皮的目光,侵略地注视着眼前的男神。 “哈哈……孤男寡女,我就不上去了。”王一轻轻一笑,不为所动。 田小七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只是笑道:“那我上楼咯,小哥哥,拜拜!” “拜拜!” 等到十三楼的灯光亮起,王一这才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今夜月色撩人,显得清冷幽怨。巷子里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行人的踪迹,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挂在巷子口。 王一走到了巷子中间,突然停住。 “跟了这么久,可以现身了吧!” “有意思,有意思,原本还以为要用些手段,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为了一个女孩子而亲赴险地。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真不知该夸你还是该笑你。” 不知何时,王一身后巷边墙上,已经站着一位身着黑衣,打扮怪异的面具男,面具通体发白,只在月光下能够依稀看出上面的花纹是一只绘着金边,硕大的蓝色蝴蝶。 第58章 虎啸山林 王一转身,目光深邃地望向对方。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成为你的猎物?焉知最高明的猎人可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面具人哈哈一笑:“那你就太小看我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敢来找你,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王一也不多言,伸手摆了一个懒虎撑腰的架子。他此时浑身气息内敛,外加龙虎金丹加持,整个人宝光内晦,不是金丹境界很难看出他的底细,在普通人眼中,也就是一个身材和相貌十分出众的年轻人而已。 面具男目光一凝,他虽然没有按照华夏传统修炼方式来修炼,但也算是一方高手。虽然只是一眼就好像将对方底细全部看穿,但他却绝不会将对方当成普通练武之人,因为没有异常往往就是最大的异常,不然客户绝对不会如此郑重地交待自己,对方的危险程度。 他从背后缓缓抽出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看着与华夏长剑完全不同,细致的弧线倒很有欧洲风格。紧接着,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拿上了一个青铜小盾,盾牌之上更镌刻着许多纷繁复杂的图案还有根根长刺,寒气逼人。 原来这面具人所修炼的正是古欧洲最具有神秘色彩,源自于公元前1300多年前的《瓦尔普吉斯剑典》,也是欧洲现存最早的剑典,记载了剑盾之术的战斗技巧,但由于史料的遗失,如今只保存了部门格斗技巧。 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剑典在欧洲一直都有一支隐秘的修炼组织,并保留了剑典完整的传承,几千年的发展过程中更融合了许多现代剑术与搏击的理念与技术,除了保留剑盾攻防合一的特点之外,更兼具了拳击,角力,步法和各类杀伐招数,使之威力倍增。 面具男从墙上一跃而下,先手快攻,凌空一斩,对着王一的脖子斜向下劈去。 王一不闪不避,反向前进,以虎撑起手,就像老虎前腿一蹬,姿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身子便莫名往前进了半米,肩膀一斜,与长剑错身而过,正格进他胸膛之内。却是如八极拳中“铁山靠”一样,以肩膀之上的靠劲去打对方脆弱的胸膛。 王一这一靠与铁山靠硬拦硬打,地动山摇不同。却是如老虎瘙虱,将敌人当成了瘙痒的树干。靠住之后,还要有一个前后带动摩擦的劲。 试想一下老虎的皮毛那是何等坚硬,再粗糙的树皮都能给你磨掉。放在拳法之中也是一样,王一以明劲为表,暗劲为里,就像身上披上了一层老虎的皮毛,真要给他靠实了,轻则皮肉分离,重则筋骨折断。 面具人没想到对方如此灵活,原本只是一招起手试探敌方深浅的招数,居然也能抓到破绽,被欺身而上。 但他也不惊慌,剑盾之术,本就是剑在前,盾在后。只见他左手一甩,肩膀好像安装了一个万向轮,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持盾朝着王一靠来的肩膀砸去。 这盾上覆盖尖刺,真要砸中,以王一金刚不坏的体质只怕都得受到重伤。 可惜王一已经身具灵猿攀月的特性,敌方劲力尚未及身,浑身上下的汗毛就已经能感应到那空气的流动,肌肉的运动,以此来判断对方的招数,而不是单纯用眼睛去看。所以彼之力方碍王一皮毛之时,王一已经提前做出了对敌的手段。 他整个人好似瞬间化为一只大猿猴,耸肩缩脖,“嗖”地一晃,便已经退到两三米之外,身法诡异,快若流星。 那盾牌没有砸中王一,便带着往下砸去,将旁边一个垃圾桶直接砸了个粉碎,更是余力未歇,砸中了旁边的围墙,尖刺插进了墙内,连墙皮都掉下了好大一块。 面具人抽出盾牌,与王一隔空对望,心中震惊无比,这种诡异的身法简直闻所未闻。 自己本就是复兴会中以感知闻名的强者,能够蒙眼射破十米远的气球。但是刚才对方退走之后,自己居然毫无所觉,就好像对方原本就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和自己过过招一样。 而王一心中此刻也是啧啧称奇,此人所使武功与华夏武学截然不同,没有华夏武功那种堂皇大气,以有余而补不足的融圆和谐之感。反而像一台设计精密的机器,一招一式,一板一眼,但是背后却又像有层层逻辑,并不简单。 “我承认小瞧你了,王一先生。”面具男冷笑出声。 王一却反问道:“你不是华夏人?”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远必诛听过吗?” “噗嗤……”面具男好像听到一个巨大的笑话,不禁笑出声道:“那是说给弱者听的,只是你们华夏虚张声势的手段而已,而我是强者,强者无所畏惧。” “你们外国人都这么自大吗?” “是不是自大,等会儿你就会知道了。” 王一歪了歪头,突然笑了一声,道:“上一个在我面前吹牛逼的外国人,被我打成了痴呆,这会儿估计还在监狱里。” “那我真是为他感到不幸。”面具人眼中厉芒闪动,冷笑道:“不过他很快就会感到开心了,因为你将会遭遇和他一样的下场。” “是嘛!”王一猛然正色,大声喝道:“那先接我这招再说!” 他大步一跃,脚下连踩,一踮,一纵,一蹚,共是三步,又总为一步,此步称作“践步”。即拳谱中所云“龙腾虎践”的步法。常言“虎形一步一丈五”,指的就是这种步法,三步共一丈五尺也。 猛虎践步上前,便是要扑倒猎物。只见他左脚向前踮了半步;两手前插,随即又握拳收回置小腹两侧,拳心朝上,而后挺腰提肛,两肘向里裹了四道劲力。将两拳上躜至与肩同高,变掌向前猛地扑出。 这一扑势如烈火,惊天动地。面具男瞳孔一缩,立刻剑盾双持,以横剑在上,竖盾在下,变作“丅”形,好像两手在相互较劲。 此刻在王一眼中,对方原本散乱的身形,经他这一变换,居然变作一个整体。而自己扑向对方肩膀的双掌,如果不变招,便势必要扑到对方的剑刃之上。 王一立刻将两手收回至胸前,而后掌心相对,随即左右分开,向前抱去。竟是将虎扑变作了虎抱,正抱住对方盾牌两侧,与之角力,只是前胸便也不可避免地空门大开。 面具人将计就计,侧身持盾,舍身一撞,尖刺便对着王一的胸口而去。王一又怎会怕,他身负巨力,只是往外轻轻一撑,对方便不得寸进。 “这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面具人心中暗惊:“此人真是不可小觑,就怕今日打蛇不死,明日便会被反噬。” 当即杀意沸腾,持剑横削,去割王一的喉咙。 见对方起了杀心,王一也不准备留手了。 对方剑还只挥到半空,王一直接将手中的盾牌往外一推。6吨的力气是什么概念,面具人就感觉自己被180迈超速行驶的满载大货车给正面硬撞了一下。整个人被推的凌空飞了五六米远才靠着古瑜伽术中的‘落叶生根’的秘术法门止住了身形。 但是整个人也被推得七荤八素,筋骨酸软。 “这是什么力气。”他心中升起了阵阵恐惧,如果对方只是力量大一些,他准备的手段或许有用,但是现在从对方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类来衡量了。 “逃!”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再也没有了与王一对抗的斗志。 但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脆响,还未等面具人反应过来,王一已经扑到身前,一掌拍到了他的面具之上。 王一还是收九分力的,但即便这样,面具人仍不好受,只感觉自己的五官都已经变形,嘴里的牙齿都碎了七八颗,眼泪鼻涕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脸上的面具也“咔嚓”一声碎成了几块,露出了亚欧混血的精致面容,身子更是不受控制地滚了七八米远,跌落到了散落的垃圾堆里。 就在王一准备上前查看之时,身后墙上悄无声息间又多出了三个手持剑盾,面戴蝴蝶面具的黑衣人。 “阴魂不散,还是个组织呢,这就是你说的后手吧。”王一戏谑说道。 难怪对方有恃无恐,遇到这样四个高手,王一估计化劲宗师都有可能折戟于此。 三人不顾一切朝着王一杀来,地上的面具人想喊同伴快跑,可是嘴巴受了重击,根本叫不出声。 只见王一故技重施,“啪啪啪”三掌,三人直接被拍飞当场,血泪横流。速度之快,动作之利索,把先前地上的面具人看得眼皮直跳。 “可恶,原来之前他只是故意在戏耍我。”面具人趁着王一对付同伴的瞬间,拔腿便逃,心中更是惊叫道:“上帝啊,郑思益哪里得罪的这样一个恶魔。” 王一见他逃了,拔腿便追。只是还没等他行动,地上一人居然像一条蟒蛇,以巴西柔术缠上他的双腿,并且紧紧锁住。随后他心头警兆顿生,只见另外两人已经趁机摸出了两把手枪,抬手便朝他射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一浑身筋骨齐鸣,身体皮毛颤动,一起一伏。喉咙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声音,如同老虎猎食之前的威吓声,鼻尖的空气也开始扭曲变形。 “吼!”王一张口一喝,发出的声音却不是人声,而是震天虎吼,口中随之喷出一团卡车车轮大小的气团。 这是他和谢逊论道之后,一直在构思的招式,便是以呼雷法加上虎啸声打功施展出来的声打秘技,并取名为“虎啸山林”。 一时间风云变色,地动山摇。三人在这招“虎啸山林”之下,简直毫无招架之力。就像被人丢进了火山爆发的中心,齐齐倒飞出去,用电影语言描述,就如同世界停顿了一瞬,然后烟花绚烂绽放。或者更像是深海之中的孤舟,被风浪卷走,随波逐流,然后昏死在路边。 层层音浪,一浪高过一浪,地上的落叶和垃圾好像被狂风卷起,四处乱飞。周边的居民还以为发生了地震,居民楼里全部亮起了灯,甚至就连远处停着的几辆汽车都在这音浪震动之下,发出“哔哔哔”的警报声。 面具人也不可避免被音浪袭击,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才清醒过来,快速地稳住了身形,加快速度消失在夜色中。 王一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倒没有急着追赶,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周永元的号码。 第59章 飞檐走壁 成都金谷大厦顶层,郑思益靠坐在宽大的办公椅内。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办公桌上一盏台灯在散发着柔和的光明。 房间内两台价值40万美金的最新款sphaeronexcalibur音响,正播放着由丹尼尔·巴伦博伊姆演奏的《贝多芬悲怆第三乐章钢琴曲》。 这首音乐被人所熟知是因为做了《神探夏洛克》的电视剧插曲,同时这首《悲怆三》也是许多钢琴练习者心目中的装逼利器,许多人苦练钢琴,就是为了能够完美弹上一首《悲怆三》,从而接受所有普通观众的称赞和羡慕。 值得一提的是,演奏者丹尼尔·巴伦博伊姆更是华夏钢琴王子朗神的老师。由他演奏出来的《悲怆三》并没有我们平常听到的那么波澜壮阔,气势雄浑。但却是别有风味,显得优雅婉转,百折千回,好似藏在海平面以下的暗流汹涌,情绪浪叠层层,动人心弦。 郑思益轻松抿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继续闭目沉浸于音乐的世界中。 自他从老头子手中拿到这益华董事长的位置以后,他就在这公司办公室的隔间开辟出来一个休息室,工作休息都在这里,平时也只有在周末时才会回家休息一天。 而这里也成了益华这样一个百亿大公司的最高大脑,每天至少有几百条指令从这里发出,维持着益华这样一个大机器的运转。 别人都说他是工作狂,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就是这种大权在握,俯瞰层云,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权势才会让人迷醉,至于亲情?爱情?呵呵,对于他来说,那不过偶尔工作之余的调剂品罢了,必要时候更是能够被他轻易当作交易交换的筹码。 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作为蜀都第一高楼的“华通大厦”就屹立在自己公司的旁边,作为蜀都的地标建筑,与自家这座金谷大楼并称为蜀都双子星。 四下无人,看着华通大厦耸立于黑云之上的楼顶,郑思益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羡艳与疯狂。 “真是令人羡慕啊,那就是第一的感觉吗?” 自从这华通建了这座高达468米的大楼以后,后续其他地产公司的所有项目就没有一个比它高的。是别人不能建比它更高的吗?当然不是,物理的高度能够被轻易地超越,但是权势的高度才是那座永远翻不过去的大山。 即便其背后的宗家没有就这件事说过一个字,但在蜀都却成了所有圈子里约定俗成的规矩,甚至连官方都要为之张目,劝告所有准备挑衅宗家威严的愣头青。 每每想到这里,郑思益就感觉一阵热血沸腾。 他不惜代价,屈身攀附,毁掉老头子二十年心血,出卖亲弟弟的终身幸福,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也能登上这权力巅峰吗! 伸手向前,五指虚握,郑思益目光迷离,嘴中低声呢喃:“彼可取而代之!”接着他表情逐渐狰狞,嘴巴大张,发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不和谐地敲门声,秘书的声音跟着响起,显得十分焦急。 “郑总!” 郑思益止住笑声,忍住心头的不悦,让自己恢复到从前文质彬彬地样子,朗声道:“进来。” 秘书推门而入,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郑思益眉头一皱,他有很严重的洁癖,最讨厌别人衣衫不整,满头大汗的样子,所以凡是向他请示汇报的下属都必须衣着整洁,此刻看到秘书这副样子,不禁冷哼一声道:“到底什么事,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郑思益积威甚重,秘书听到他的呵斥,不禁吓得一哆嗦,泛起一阵脸红。但还是没有忘记此来的目的,连忙急声汇报:“郑总,不好了,蝴蝶任务失败了。” “什么?”郑思益语调一扬,往前俯身盯住对方:“你再说一遍。” 秘书被盯地低下了头,浑身轻轻颤抖,还是如实说道:“蝴蝶来了消息,任务失败了,一个小队全灭了。” “全死了?” “蝴蝶没敢确认,他逃掉了。” “他们不是自诩北欧第一杀手组织吗!这么轻易就失败了?真是废物!” 郑思益骂人,秘书不敢说话,瑟缩地站在一边。 他点了一根烟,使劲吸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手尾干不干净,会不会被咬上来。” 秘书连忙回道:“我都是和蝴蝶单线联系,只要他没被抓,就查不到我们。” 听到这,郑思益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身子往后一靠,慢悠悠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红点在昏暗的办公室甚是刺眼。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那蝴蝶人呢?” “蝴蝶说对方实力太强,他受了伤不敢露面,要我们提供庇护所,安排他返回欧洲。这会儿……这会儿应该朝这边过来了!” “什么!”郑思益怒目圆睁,大声道:“你让他过来了?” 秘书吓得一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补救般说道:“蝴蝶说他已经把人甩掉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说你也信?”郑思益怒吼:“人家能轻易灭他一队,为什么要单留他一个人,为了过年吗?不就是想套出幕后主使,真是狗东西!” 他越想越气,随手拿起手边的酒杯,对着秘书就砸了过去。 “啊!”秘书一声惨叫,捂住额头,鲜血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酒液弄脏了地上名贵的地毯,碎片到处都是,但是郑思益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站起身,扶住身前的办公桌,从牙缝中恨恨吐出几个字:“他妈的,引狼入室,可恨!” 等到十几秒钟过后,他用强悍的理智将怒气平息,眼神又恢复成往日古井无波的样子,但是细看之下仍能察觉到最深处的怒气。 整了整自己的领带,他冷冷吩咐道:“通知下去,封锁大厦所有入口,不许外人进入。” “是!”秘书捂着额头,依旧恭恭敬敬领命而去。 郑思益将烟蒂随意扔在地上,烟头瞬间将地毯烫了一个洞,用脚撵灭。他摸出手机,播了一个号码出去。 等到那边接通,他立刻换了一副谄媚地笑脸,说道:“秦叔……” 电话打完,他迅速变脸,又成了那副冷漠阴郁的表情。 原本这个人情是打算用在宗家择婿之上的,没想到今天就这样白白用掉,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无比肉痛。 在心中骂了一句蝴蝶该死,随即来到身后的休息室,从里面拿出一件大衣披上,然后带上一顶帽子,贴上假胡须,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 面具人东躲西藏,花了快两个小时才踉踉跄跄来到金谷大厦门外。脸上瞬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活下来了!” 看了一眼背后没有人跟踪,他这才一瘸一拐地朝着金谷大厦后面的小门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发现这里已经多了三个穿着制服的保安。 “什么?不许进,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这是大老板的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 面具人恨得直咬牙,这个黑心的郑思益,居然敢卸磨杀驴。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果不是自己身受重伤,哪里轮得到你们这几个破保安在这里嚣张。 形势比人强,别人不让进,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步履蹒跚地掉头去寻其他安全的地方。 “原来还真是郑家派你们来的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面具人悚然一惊,猛地回头,结果“砰”地一声,整个人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呵呵!”王一一笑,将面具人随意仍到一旁的绿化带内。 然后抬头望了望眼前的高楼,王一往后退了两步,一个健步冲刺过去,灵猿攀月全力施展,整个人的双腿好似踩的不是光滑的玻璃幕墙,而是像蹬着台阶一样,身体借力一口气往上窜了十几米。 别人的飞檐走壁翻的是两三米的围墙,而王一的飞檐走壁直接攀的是四百米高的蜀都第二高楼。 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人退后助跑,然后双脚步频极快地蹬出,整个人贴着大厦的玻璃幕墙飞到了三层小楼那么高的位置。 而后上升势头一滞,重力牵扯之下,王一的身体开始下坠。就在这时,他的双手突然变成青黑色,十指一抓,原本外层十分光滑且充满弧度的钢架连接处,被他以强横的指力硬生生插了进去,整个人贴在外墙上,好像悬挂在半空中。 厉害一点的攀岩选手能够在一、二厘米凸起的地方做引体向上,但那都必须经过日积月累的锻炼,才能获得如此强大的指力和核心力量,不然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狭小的着力点上做力量爆发性的运动。 可是王一却是在快速剧烈的运动中,瞬间抓住着力点,可以说非常考验人的视觉和神经反应速度。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灵猿攀月的特性带给他如此强大的敏捷属性。再加上金刚不坏的身体,和高达50的力量属性,才能将他200斤重的身体悬吊在这半空中。 借着十指之力,王一悬在半空,抬头一望,发现四米高的地方又有一根这样的弧形钢架。 只见他双臂猛地往下一拉,借着手臂上强大的爆发力,整个人再次向上飞了四米,青黑色的手指猛地一抓,便在那半空之中,牢牢地抓住了钢架。 幸亏这是在深夜,路人不多,不然这画面不知有多么震撼。此时的王一简直比那些常年在深山老林中生活的猿猴们都不遑多让。 如此反复施为,在钢架和幕墙之间的缝隙中不断寻找发力点,四百米的大楼,王一只花了差不多十分钟就爬到了顶层。 此刻他身在四百米外的高空,周边是罡风呼啸,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而且现在又是冬天,晚上气温已经接近0℃,一般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估计一分钟都坚持不到,要么冻死要么力竭摔下去。可是王一偏偏凭借他那变态的身体素质,稳稳地屹立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而面不改色。 正应了那一句:登峦云低幻若仙,似有轻功五峰揽。 郑思益乔装改扮后,进到电梯,混在两三个加班后准备回家的上班族中间。电梯缓缓下降,恰巧遇到中途有人搭乘,停了下来。 他此时的精神高度紧张,所以四周的动静都十分警觉,随着电梯门开合,他猛然看到人群背后的玻璃外墙一个人形黑影向上飞速而去,一闪而逝,心中不由大骇,情不自禁惊叫道。 “什么鬼!!!” 第60章 往日重现鹰龙斗 王一登上顶楼天台,四下一望,视线几乎俯瞰了整个蜀都市全貌,除了前方华通大厦能与他脚下的大厦争锋之外,再无其他建筑能够与之比肩。 天台有一条安全通道,往下直通顶楼,只是其间有三座铁门拦着,上面全部都锁上了一把沉甸甸的大锁。 王一见状不由失笑:“这个郑大少挺没有安全感的嘛!” 他大步上前,捻起最外面的一把大锁,手臂肌肉一鼓,便有千斤巨力涌出,拉的铁门咔咔作响,门锁连接处更是直接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咦?”王一惊讶,他这一拉足足有五百公斤的力气,居然没有将这个门锁扯掉。于是手上力气不由又加重几分,只见锁扣和门环都已经被拉扯变形,拉的越来越长,但就是不断。 王一松开手,杵近了一看才发现,这哪是什么铁门,分明是用特种记忆钢材打造出来的合金钢门,不仅强度远超市面上所有金属,其韧性和延展性更是天下无双。 以他如今6吨的爆发力量,即使全力拉扯,也不见得能达到这座铁门和钢锁的极限强度,只会跟拉拉面一样令它扭曲变形,却不会让它折断。 而且这记忆合金的特性也正在发挥作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锁和门居然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成原样去了。 “果然科技才是人类第一生产力啊!”王一有些感叹,自己自恃武力,以为已经天下无敌,却不想仍旧被一扇小小的铁门给阻住了去路。 “这门锁可不便宜啊,郑家大少真是舍得下血本。有钱人的生活真就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吗?” 拿门锁没办法,王一也不气恼,调侃了一下郑思益后,他环顾了一下铁门周围,然后退后两步。 只见他捏紧拳头,鼻间“呵”的一声,整只手臂顷刻间膨大了一倍,手背上更是爬满了可怕的青筋。青筋一跳一跳,外人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血液流动的速度是有多么恐怖。 “哈!”王一大喝一声,就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一样满脸通红,一拳使劲砸了出去。 “砰砰砰”几声巨响,整座金谷大厦都好像被吊臂上的大摆锤砸了几下,顶上几层楼层地面都直接抖了几抖。 幸亏这时候是深夜,大楼内人不多,也就那么三两个加班的。不然绝对会引起恐慌,毕竟川省也算是华夏内地震多发的省份。一个弄不好,明天“蜀都地震”的词条就要登上微博热搜。 不过即便如此,那几个加班的社畜此时也全部惊叫着逃出了办公室,毕竟再忠诚的社畜也清楚明白这加班费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巨响过后,一阵烟尘飞舞,王一就像沸腾的锅炉猛然间释放出体内巨大的压力,“呼”的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长气,在那狭窄的安全通道之内,带起阵阵狂风,顺带着将灰尘也向两边吹散。 只见铁门与墙壁连接处,直接被他砸出了五六个大坑,原本钢筋混凝土的墙面,此刻一根根钢筋也全部裸露在空气中。 “嚯!有一说一,这金谷大厦质量是真的好,估计扛个五六级地震绝对没有问题。” 王一甩了甩手臂,靠近了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伸手直接抓住铁门栅栏,用力一扯。连接处立刻发出一阵“咯滋”刺耳的声音,王一左右扭动几下,就听“梆”的一声,铁门与墙壁连接处的钢筋直接被扭断,千斤重的铁门被他一把硬生生扯了下来,拎到半空。 四周是一片残垣断壁,狼藉不堪。打不开锁就直接拆门,恐怕也只有王一这种绝世凶人才干的出来这种事。 找对了方法就好办事,王一将这番场景依次复制了三遍,三道铁门也终于在王一的怪力之下败下阵来。 王一承认这铁门确实给他造成了一点麻烦,但麻烦不大,到底没能阻拦住他这头凶兽的步伐。 没有拦住王一,铁门表示不背这个锅。它防了,但没有完全防住。 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顶楼郑思益的办公室门外,看到墙上贴着写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铭牌,王一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伸手握住把手,正准备推门进去。 “你是谁?”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王一止住了推门的动作,缓缓转身,就见到一个脑袋上缠着绷带,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前。 “卧槽!”秘书心里暗惊,这不正是自己发布任务的目标者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秘书人都傻了,刚刚明明还在楼下安保部交待任务,不允许闲杂人士进入。马上又听到楼上有人反应说地震了,又赶紧跑了上来,结果一口气还没喘匀,就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出现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外。ωωw..net 出于秘书的自觉,原本想要警告一下对方,结果对方这一转头才发现,妈的竟然是王一这个大魔王,一时间自己头上的伤口莫名其妙更疼了起来。 狭路相逢,当务之急当然是要保命,就在秘书准备高声呼救的时候,王一一个瞬步上前,手刀一挥,“啪”的一声,秘书一个字都没有叫出来,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王一轻轻扶住对方,重新去推办公室的门,门把手一拧,居然锁住了。不过这个门就难不倒他了,手上暗刚劲力一吐,锁芯直接从内部“砰”地一声弹了出去。 推开门,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王一打开灯,地上只有一滩酒渍和玻璃碎渣。以他敏锐的五感,自然知道这里已经再没有第三人存在了。 他原本还想出其不意,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警觉,只能暗道一声:“跑的真快!” 转身将秘书放到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然后拿起地上的烟蒂轻轻闻了闻,瞬间便得到了郑思益的信息。而后闭眼凝神,天眼的感应之力再次发挥效果,整座金谷大厦就像一个3d立体模型出现在自己心中。王一的五感就像波涛开始一层楼一层楼地向下蔓延,终于在第六楼的电梯位置找到了对方的位置。 再往下走,王一就开始力有不逮了,精神空虚的感觉便一阵阵袭来。得到天眼这么久,对于它的使用,王一还是有些心得的。如果是自己主动催动,就会十分考验自己的精神力,往往方圆五百米就是极限,如果有障碍物,这个距离还要缩短。除非是机缘主动触发,那时就算千里之外,感应也依然能够清晰明了。不过这一次算他运气比较好,在他精神力快要耗尽之际,找到了对方的踪迹,不然再让对方下得两层楼,估计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看样子是往地下停车场去了。”王一摩挲着下巴,低声呢喃。 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秘书,王一贴心地将空调温度给调到了29℃,然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从顶楼到地下停车场有一百多层,坐电梯都要坐十几分钟。王一直接走的消防楼梯,全力运转“掠风法”加上“灵猿攀月”的buff。王一攀着楼梯扶手,从楼道空隙中垂直下落,一次便能下降四五楼的距离,遇到有阻碍过不去再用身法走楼梯,速度快得空中只留下阵阵残影。 一百多层也就花了一分钟不到。到了一楼以后,去地下停车场就要另寻入口。刚好电梯门也在此时打开,人群中间的郑思益看到王一,顿时心中大骇,连忙对着电梯关闭键一顿狂按。 王一也看到了郑思益,对着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虽然他乔装打扮,但到底瞒不过自己的第六感。 “拦住他!” 好像是董事长的声音! 因为今夜的安保力量加强,轮班休息的保安都被叫到了公司,所以大厅里也有五六个保安在执勤。听到董事长的声音响起,几个保安都没多想,带着皮棍和电棒就对着王一冲了上来。 “砰砰砰砰……”几声脆响,几个保安都没在王一手里走过一招,就重复了秘书的命运。但还是成功拖住了他的步伐,电梯门刚好在此时合上了。 感应着对方的位置,王一一个箭步就冲进了一楼消防楼梯的入口,飞快地往楼下奔去。 郑思益还在为甩脱王一而兴奋,对着近在眼前的法拉利就冲了过去,这是自己弟弟的座驾,平时停在公司所以给自己也留了一把钥匙,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平日里这种跑车他都是不碰的,他比较喜欢成熟商务型的车,出行不是宾利就是劳斯莱斯,但是今天这辆车却成了他的唯一选择,没办法,因为快! 手已经够到了车门,他脸上露出喜色。突然一阵劲风从脑后袭来,他一转头就看到王一的大手直接朝他拿来,顿时就给吓瘫在地上。 “砰!” 拳掌相交,一触即分。 “是你!” 王一眼神锐利,盯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秦钟越,冷声道:“华通终于也要来趟这淌浑水了吗?” 秦钟越拱手抱拳,好声劝道:“王小友,秦某此来乃是私人身份,跟华通无关,只因我和这位郑公子的父亲乃是故交,年轻时欠了对方一个大人情,今日对方求到门前,秦某不得不出手。还望王小友,给个面子,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就在他说话之时,郑思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跑车,瞬间点火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那过弯的速度,估计舒马赫都比不上。 郑思益无情地抛下秦钟越,让他独自一人面对王一,虽然心中不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和王一对上。 王一被秦钟越拦着,眼睁睁看着郑思益从他眼皮子底下跑掉,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反而饶有兴趣地盯着秦钟越道:“你还人家人情,人家管你死活了吗?” “唉!”秦钟越叹了一口气,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一诺千金,武人的本分,还请王小友见谅。” “迂腐!”王一冷哼,朗声道:“要我见谅,先赢过我手中拳脚再说。”说话间,已经摆了一个龙形“云龙探爪”的架子出来。 秦钟越眼神一变,心中暗道:“居然是龙形!”远古的记忆袭来,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和周云伯交手的擂台之上。 知道今日无法善了,秦钟越将袖子一卷,下摆一撩,也是一招“铁鹰定翅”的起手式摆了出来,十指尖尖,泛出浓浓的青黑色,显然功夫之深已透指尖,指甲都凭空长出半寸,寒光闪闪。 秦钟越先手快攻,双脚一迈,身子在地上飞速一掠,落地时双脚轻盈无声,好似苍鹰振翅,瞬间就到了王一身前。两手一抓,分击王一双眼和咽喉。 “好轻功!”王一心中暗赞,此人轻功造诣只怕已在谢真人之上了。 秦钟越快,王一也跟他比快。“灵猿攀月”身法施展,整个人化作一个林间翻腾的猿猴,一起一伏之间,已经躲开了对方两爪,飞身到其身后,“云龙探爪”的劲力吐出,直探对方后脖颈。 但是秦钟越却好像脑后长眼,身子一斜,呈45℃往后一滑,刚好与王一错身而过。食、中二指前曲,形如鹰嘴,往上一啄,竟然发出阵阵清脆的鹰唳声,正是一招“雄鹰叨食”要去叨王一的手腕。 王一招式也随之一变,变作“青龙潜海”,举爪下抓,也同样发出一阵龙吟之声。 二人双爪相碰,劲力一吐,空中顿时发出“噗噗噗”的爆响声,空气都呈现出不规则的扭曲形状。 两人跳出战团,对视一眼,自觉谁都没有占到便宜,但却有种说不出的酣畅淋漓之感。 正所谓,知己易觅,对手难寻。武道高峰本就是一拳一爪打出来的,这两人对于武道的坚持居然令对方同时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两人齐喝一声,又是一扑而上。短兵相接,简直凶险绝伦。 这二人,一个是天下无双龙爪手,一个是勇冠三军鹰爪功,都为天下爪功之最,出手当真快如闪电。 秦钟越爪力高绝,王一内力雄浑。两人以爪功对撕,居然又没分出高下。倒是把这地下停车场打的千疮百孔,墙壁上到处都是坑洞,就连消防栓都被打穿,开始汩汩往外喷水。 打到最后,二人双手交错,五指相扣。秦钟越以指甲去抓王一的手背,却感觉对方手背好像金铁一般,以他气贯指尖能够穿石如腐的功夫,居然抓不破对方的皮肤,只留下道道白印。 而王一五指收紧,十指瞬间变作绞盘中的钢索,要把秦钟越双手手指全部绞断。 秦钟越也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恐怖力道,只见他满脸涨红,大喝一声,双手齐齐一甩,劲力一炸,发出“噼啪”一声,挣脱了王一的手掌,连忙一个错身与之分开。 “真没想到你的龙形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只怕巅峰时期的周石亭也要逊你三分。”秦钟越缓缓抬头,他双手红肿,此刻剧痛无比,但仍旧云淡风轻地说道。 真没想到三十年后,鹰形和龙形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交手过招,即便此刻他身处险境,内心更多的反而是追忆和缅怀以及淡淡的满足感。 只见他双手一震,红肿之色尽褪,一股青黑之色又爬上双手,甚至好似还有一层金铁的油光在表面一闪而过,五指连弹,更发出“嗖”“嗖”的指劲。 秦钟越脸上带着期待,对着王一沉声道:“三十年前,我败给周石亭三招,此后我苦心孤诣创出这招‘飞鹰涅槃’。你是第一个见到这招施展的人,所以王小友,务必小心了!” 第61章 拿住鹰翅不能飞 只见秦钟越摆开身形,做了一个雄鹰亮翅的动作,整个人舒展自然,两手好似化作鹰翅,就好像立马要变作天上翱翔的雄鹰一般。 接着,他猛地吸气,而后吐气开声,大喝一声,瞬步上前,面上更有一抹诡异的潮红一闪而逝。 王一突然就开始感应到对方气血流动速度陡然加快,浑身气势节节攀升,骨节更是“噼啪”爆响,整个人的精神也越来越锋锐,竟让自己都生出一丝刺人胆寒的感觉。 “居然和谢真人的‘魔猿本相’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秘法刺激丹田,激发潜力。没想到这些曾经的武道高手竟然还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当真是我小觑了天下英雄。” 王一心中暗赞,见对方攻来,也不躲闪。反而两脚外摆,收拳于胸腹之间,与秦钟越反其道而行之,整个人气血内敛到极致,呼吸也变得绵绵若存,若有若无。 这正是王一从龙形变化中所领悟出来的“龙蛰蠖屈”之变。《易·系辞下》中云:“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解释:尺蠖尽量弯曲自己的身体,是为了伸展前进;龙蛇冬眠,是为了保全性命。 对方此刻锋芒正盛,于是王一自然而然选择避其锋芒,待时而动,身心技全部都进入了这蛰龙变化之中。 正所谓‘欲击先退,欲露先藏’,王一这一招蛰龙之变的精髓便全在那一个“藏”字之中。藏是为了隐其形,匿其意,使自己技法和精神呈现出忽隐忽现之势。 正如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言:“避其锋芒,击其惰归,各从其欲,皆得所愿。”这在太极拳中便是最为推崇的“招不露形”的境界,能够做到进招含有潜藏,动有起伏,自然无往而不胜。 此刻在秦钟越眼中,对面的王一突然开始变得虚虚实实起来,好像一团空气,摸不透,抓不着,令自己无从下手。 但他并不惊慌,两步飞快进前,喉间发出一声嘹亮的鹰唳。这声音是无形的,对方既然无形,那么他也无形,以无形来打无形,正得其时也。 这鹰唳声打功匍一使出,无穷的音波扑面而来。王一虽然不惧,但这音波却如蝙蝠的超声波一样,一瞬间居然把他的位置给探了出来,直接破了他的形藏之变。 “好算计!”王一心头微惊,果然高手过招,比的不光是技击内力,比的更是谋算心机、气度格局。他自以为稳操胜券,蛰龙潜藏之变足以应付对方锋芒毕露的杀招,却不想对方只用了一记小小的声打功就破了自己的布局。 老一辈武人的眼见阅历和机巧应变之功在这一刻体现地淋漓尽致,确实不是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够比得上的。 对方铁爪已经抓来,王一藏形有缺,此时也只能仓促出手。举爪一拦,方才堪堪挡住,不过肩头衣服却被撕破,抓出了五条大口子,露出下面泛红的皮肤。 “嘶!” 皮肤上传来的刺痛令王一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对方这招“苍鹰涅槃”之下,爪尖锋锐程度竟比先前强了十倍不止。自己这金刚不坏罗汉体,刀砍不坏,棍打不伤,都差点被他抓到破防,简直可怕。 王一只能使出“灵猿攀月”远远拉开距离,只见对方身上的锋锐之势还在攀升,仿佛没有极限一般,几乎要化为盘古开天的巨斧。而反观王一,形藏被破,神藏便再不能独守,因为他是金丹圣人,形神早已合一。 原本蛰龙之变,蕴藏造化,藏到精深便能孕育出真龙,但此时却被秦钟越半渡而击,神意不足,化不成真龙,便只能化蛟。蛟非龙属乃是蛇属,鹰蛇相克天生就弱了一头,此消彼长之下,王一气势居然都跟着弱了半截,心中更是生出了淡淡的畏惧之意。 “不好!”王一悚然一惊,陡然醒转过来,对方这一招气势攀升之下,竟然已经开始触及鹰形本源,夺造化之变,生出了超越武道真意的神意出来。如果不是自己有“龙虎罗汉金身”buff在身,可以免疫一切精神类的攻击,只怕此时已经被对方神打功影响心智,不战而败了。 就在王一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秦钟越已经不知何时欺身进前,一爪抓向了自己的咽喉。 王一身子后仰,一个硬桥硬马躲过这致命一击。脚下一滑,又是一招“灵猿攀月”的身法变招,趁机更把蛇属的灵巧发挥到极致,一爪出其不意抓到秦钟越的后背。只听“砰”的一声,好似金铁交击的爆鸣,两人便又从战团之中退了出来。 “鹰爪铁布衫!” 王一眼尖早就看到对方衣服被撕破之时,皮肤上那淡淡的青黑色,自己一爪少说也有400斤力气,居然也未能伤到对方皮毛。 此时的他不由再一次重新正视起眼前的秦钟越,心中不由一叹,到底还是自己的龙爪手败给了对方的鹰爪功。虽然对方的鹰性神意没有掠夺掉自己的心智,但是自己化龙不成,与他相斗却只能始终落下一头,没了胜算。 淡淡的恐惧感在心头萦绕不去,王一鼻尖轻哼,口中轻喝一声“叱”,“呼雷法”使出,雷光一炼,浑身筋骨皮膜齐齐震动。好似春日暖阳破开冰封,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一扫而空。紧接着“净水法”也随之运起,精神意志又渐渐回到了巅峰。 秦钟越心头大惊,明明感觉对方气势已经被自己压制地如同风中残烛,举手投足也变得畏首畏尾。怎么一个呼吸的功夫,对方精神不仅一扫颓势,气势和意志仿佛又回到巅峰,难道他也有和自己一样的秘法? “王小友,如果你仍旧一味躲闪,我们打到天亮,只怕也分不出胜负。” 秦钟越自知年老体衰,此刻体内气血沸腾也只是以秘术催动的假象而已,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所以必须速战速决,不得已之下只能以言语相激。 王一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其实无论是与谢逊还是现在的秦钟越对战,自己始终占着年轻气盛的优势,本来就不公平。 而且这也不是生死相搏,自己也只把它当成一次普通的比武切磋之举,更不想以体力和力量取胜。不然的话光凭自己的蛮力,一招就能将对方秒杀,根本就起不到检视自身武学的作用,又何谈能更进一步呢!所以与人比武,他通常都将力量压制到差不多才会出手。 他现在能够感觉到对方气势仍在膨胀向上。但是天地间万事万物都有起有伏,有涨有落。可以预料到对方气势到达顶点之时,估计也就是对方衰落之时,但在那一瞬间,对方必定会发出惊天动地的一招。 王一眼中炽热,他的武学修为和根基几乎都是来源于系统,属于不劳而获。所以他也更想看看,以凡人之躯从无到有修炼出来的功夫能够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是不是也有成就超凡的可能。 于是他朗声回道:“秦鹰王,你的鹰爪功已达功参造化,天下无敌的境地。今日鹰龙相斗,是在下略逊一筹。在下输的心服口服,这一声‘鹰王’在下叫的心甘情愿,更是你名副其实。” 接着,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龙形败了,不代表我王一败了。若秦鹰王不嫌在下另施手段,大可以放手来攻,如果在下后退一步,就算在下输。如果鹰王心有芥蒂,那你我可以就此罢手,来日再斗。” “哈哈哈哈……”秦钟越豪迈一笑,大声说道:“秦某成名已有三十年,三十年间,经手过招的英雄豪杰数不胜数。其中真正令我佩服的也不过一掌之数,如今却是还要再加上王小友才行。今日能得王小友夸赞,秦某真是三生有幸。” 突然,他眼神猛地锐利起来,犹如鹰视狼顾。语调也随之一变,声振清越般道:“但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秦某三十年苦心孤诣,如果还胜不过那龙形神功,自该早早去见阎王,即便今日胜了,也是不足一夸。倒不如王小友你全力出手,与我真正一较高下,让我也看看这一招的极限在哪里。即便今日死了,那也是我技不如人,不怨其他。况大丈夫死则死矣,又何惧之有!” 听完这番话,王一都被对方的豪迈所打动,很难想象对方还是一个已经七十高龄的老者,反而更像是一位初出江湖,热血激昂的豪侠。原本第一次见面时因为对方傲慢态度所生起的点点恶感,此刻通通散去,只有无限的钦佩和敬意充斥在心中。 他默默起手,双腿一摆,扎了一个佛门观音降魔印的起手式,浑身宝相庄严,如坐莲台。 既然要战,那便轰轰烈烈战个痛快吧! 秦钟越扑身向前,双爪一拿,就像一只雪山苍鹰去飞掠地上奔跑的羚羊。王一双拳一架,如明王降世,不动如山。 “啵”地一声,就像一个气泡破裂,二人脚下居然生出了旋风,向外倒卷。因为比武打碎墙壁而溅落在地上的灰尘,一股脑地都往四面散去,在二人脚边形成了一个圆圈。这便是气机交融,浑圆无漏的表象。 “咚咚咚”又是几声金铁交鸣的爆响声,原本角力的二人突然出手,不拦不架,不遮不挡,闪电般互攻对方十余招,悉数打在了胸口。 只不过这二人,一个是金刚不坏,一个人铁衣布衫,拳爪之间各打了对方十余招,反而毫发无伤,只不过因为力气太大,倒是各退了三步。 就在王一调息一瞬,准备出手之时,心头突然“哔啵”一跳,警兆顿生。仿佛对面的秦钟越身上马上要诞生什么不可思议的恐怖之物。 他定睛一望,就见秦钟越身上气势之盛已达极点,周身的空气好像都被随之搅乱。头发更有丝丝白气冒出,那是气血太盛身体已经承载不住而开始往外溢散的现象。 秦钟越身上的青黑色缓缓消失,五指也变作白玉模样,犹如十根嫩葱,一折即断。其实这是功力到达顶点,开始返璞归真的表现。就像铁砂掌、鹰爪功之类的武功,练到最高深处,从来都不是畸形老茧,满手青黑的模样,反而是像正常人的手掌模样,甚至更加娇嫩。 像秦钟越这种白玉一般的模样,基本都是金丹大成,多次洗筋伐髓,把功力锁在指尖之后才能达到的状态。但是王一心中清楚,这秦钟越绝对是没有达到抱丹之境的,那么这股超越金丹的伟力,必然是以秘法刺激催动得来。 如果是以前,王一肯定是采取游斗,而不会与他正面相碰,只需等到对方体力耗尽,自然就能不战而胜。可是今天,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光明正大地获胜,这是对一位武道宗师最大的尊重。 秦钟越五指捏成鹰喙,右脚一踏,“啪”地一声脆响,停车场那地坪漆面直接被他一脚踏出道道裂缝。身子借着这股冲劲,飞身向前,空中鹰唳嘹亮,而五指则直取王一双眼。 这一招是他全力出手,威势之盛简直可以撕天裂地。在王一眼中,对方的鹰形神意终于成形,整个人化作雄鹰飞跃雪山,前方雪山金顶大日一照,雄鹰浑身燃起烈火,开始痛苦挣扎,发出阵阵哀鸣,但是神意也在火光中开始蜕变。终于,一阵清啼从远方天际响起,只见一只灵山雪鹫冲开火海而出,双翅一展,遮天蔽日。两爪一合,催岳拔峰。 王一见状,心下一叹,不由道:“何必呢?” 以他如今的武学修为,自然看出对面这倾天一击的杀招藏着重重隐患。峨眉论道之时,谢逊施展“魔猿本相”也是以秘术催动体内气血暴涨,从而得到匹敌金丹的力量。但他是因为内敛气血,涵养精神到了极致,身体内蕴藏着巨大的生命力,所以使出“魔猿本相”也只是用掉了从前的积蓄,而不会伤到自己的根本。 但是秦钟越这一招就明显不如谢逊那般留有余地,而是以七十高龄,透支潜力,燃烧根基,像扑火的飞蛾,真正地一往无前,无所畏惧,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要论练武修行,这秦钟越自然比不上谢逊。但论到比武争锋,谢逊只怕也比不上这秦钟越。可以预料到这一招过后,秦钟越至少要折损三年的寿命,所以王一才会不由自主有此一叹。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回来,面露坚毅之色,对着攻来的秦钟越豪迈道:“既然秦鹰王你宁愿大盈大满而死,那在下也不该抱残守缺而活,这一招是在下敬鹰王,小心了!” 说完,他先是缩脖耸肩,气血一激分向身体十几处大穴而去,而后大喝一声,长身一振,捶胸顿足之间活像一只灵巧大猿猴。只见他气势也在无限拔高,变作一只雪山之上顶天立地的远古巨猿,居然能与秦钟越化作的灵鹫不相上下。没错,这正是谢逊的不传之秘——魔猿本相。 因为这天下万相,尽是王一之相,所以临摹这“魔猿本相”对于王一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此时由他施展出来,威势比之谢逊更加骇人。 “吼!”王一喉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左脚一迈,右手一抄,放长击远,正如猿猴长臂要去拿树梢的果实。一手如闪电般拿住了对方手腕,身子随即往后一坐,用力一扯,瞬间便带歪了对方的劲力。 此招诸位读者简直再熟悉不过,正是峨眉绝学——白猿接箭式。 王一施展出魔猿本相,又身负巨力,这一爪拿出,正如巨猿拿住鹰翅,别说老鹰了,就算是一头凤凰也不见得能在他手中飞起来。 秦钟越肩膀一抖,肌肉鼓动,还想跟先前一样以明劲炸开对方手掌,但是王一双手却如钢浇铁铸,纹丝不动。 王一心中并不想对方消耗过巨损害根基,故而止住对方攻势,令其偃旗息鼓便不再攻击。 却不想那秦钟越也是狠人,身子一矮,“咔嚓”一声,卸了自己的左手关节,而后背身一扭,扭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右手反成标指,去戳王一的咽喉。 要说这“飞鹰涅槃”与他先前的鹰爪功有什么不同。王一觉得就只有“锋利”两个字能形容,光是每一招每一式带起的气劲都能刮的自己脸上生疼。 古人常言:“藏锋包其气,露锋纵其神。” 这藏锋是一种收敛,而露锋是一种绽放。藏锋讲究含而不露,是一种守,将气和智慧藏在身体之内,蓄势待发。就如王一一开始的蛰龙之变,其实就是藏的一种变化。而这露锋就更偏向于攻,讲究攻敌之必救而不可救,御敌之必弃而不可弃。追求的是一刹那的绽放。但是这二者并无高下之分,都是一种武学智慧,无论是“包其气”还是“纵气神”都需要以自身的修为和实力作为基石,否则都不能成大器。 反而是现在的人常常有误解,将“四两拨千斤”奉为圭臬,觉得自己只要有四两的力气运用特殊的技法就能撬动敌人千斤之力,其实这就是大错特错了。“四两拨千斤”的前提就是你得身具千斤之力,否则你就是练再多的技法也是白搭,不然古人也没有什么“一力降十会”的说法了。 要说这秦钟越简直就是把“露锋”做到了极致,一招既出,见血回头。那五指戳来,若是让他戳实,即便是王一也得吃个大亏。但是王一这一招“白猿接箭”后续变化也还未止,见他五指戳来,脖子微微一错,身形反而前挤,一个贴身胯打,只听“咚”地一声,将秦钟越撞了个满怀,而后单手一送,使劲一拨,就要将他拨飞。 可这“飞鹰涅槃”乃是杀招,岂是能这般轻易落败。那秦钟越借王一拨劲一弹,反将左手关节续上,倒飞之时趁机一爪扣在王一琵琶骨上,转头对眼怒视,眼中好像放出神光,居然用出了鹰形之中的“目击”之法,原来这才是他藏在最深处的杀招。 王一好像看到雪山之上,突然生出一枝寒梅。灵鹫在那雪山之上日日飞翔清啼,并非为了捕猎进食,更像是为了守护这一朵寒梅绽放。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宝剑从来都不是他的底牌,只有这梅花才是。英雄刀又哪里比得上温柔剑。 如果把谢逊的武道信念比作对修行的执着的话,那么此刻秦钟越的信念则更像是守护,至于守护是亲情?爱情?友情?王一不知道,也猜不透。 秦钟越此时脸色苍白,浑身是汗,目中神光越来越亮。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王一情不自禁想到了这句诗。 只见寒梅朵朵绽放,迎风飞舞。秦钟越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似乎也染红了每一瓣花瓣。 寒风一吹,那花瓣四散飘飞,往王一所化巨猿而来,其中藏着浓浓情意,似欣喜,似哀怨,似氐惆……,更将巨猿浑身划出道道伤口。 若换作一般高手,此刻已经落败。只是今天秦钟越对上的人却是王一,一个身具罗汉金身的男人,这种精神攻击对他毫无作用。 反而是他被秦钟越那种拼尽全力,为求一胜的信念所感染,于是也化出一道神意与他相和。 只见雪山顶上巨猿突然盘膝而坐,手捏莲花印。虽然身上伤口还在增多,它却甘之如饴。鲜血流遍全身,将它浑身染的通红。突然,天上日光大炽。金光洒下,巨猿身上的鲜血突然变作了袈裟,梅花也化作了宝冠,不偏不倚正戴在了它的头上。 它的身上也如涅槃一般燃起熊熊大火,其身形在那火光之中肉眼可见地缩小,更有寸寸毫光从体表透出。 忽然,天地蓦地一静。雪山顶上瞬间宝光大放,一声响亮的佛号从天际传来:“南无斗战胜佛!” “唳……!”灵鹫见那梅花被夺,发怒来抓,狠狠朝那佛陀撞去。 那佛陀生就尖嘴猴腮,一个猢狲模样,但却圆满庄严,端正殊妙,对那啄来的灵鹫也不恼,只是伸手一拿,居然跟“白猿接箭”一模一样,就将那灵鹫拿在手中,口中宣道:“汝今为我护法,精进修行,可以证菩萨道。善哉!善哉!” 那灵鹫在佛陀手中开始挣扎不休,听到这阵阵佛音,突然就安静下来,整理了一下羽毛,绕着佛陀飞了一圈,就安安稳稳停在了肩上。 “阿弥陀佛!” 佛陀双手合十,口宣佛号,一时间神光大放。 秦钟越从那神意中猛然醒来,“噔噔噔”退了好几步,猛地吐了一口鲜血,眼中神色渐渐暗淡,头发也失去光泽,肉眼可见地老了好几岁,整个人委顿在地,只是一双眼睛还在发直,口中不停念道:“淑琴,淑琴,我已无憾矣!” 第62章 独行快,众行远 在王一眼中,此时的秦钟越就像一只漏气的皮球,感觉随时随地都会干瘪下去。但是额间却始终有一抹潮红挥之不去,仿佛身上带着一丝无形的气吊着他的精气神。 “咦!”王一眼前一亮:“这是什么功夫?” “此乃‘火里载金莲’的道家养生功夫。”秦钟越这时也已经回复了一丝精力,气若游丝般说道。 “可是‘若得我命皆由我,才能火里种金莲’的金莲?” “没错!” 王一恍然大悟般说道:“这可是道家上乘内丹法门啊!果然,果然,正是因为‘龟蛇盘,性命结’的先天无漏,才能把你这一丝气血锁在玄关,留下一线生机。不然你根本没可能创出如此有死无悔的一招‘飞鹰涅槃’。死中求活,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功夫了。” 秦钟越盘膝而坐,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从气若游丝的状态变为了脸色有几分红润,听到王一的话语,不由苦笑一声道:“我也没想到王小友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是一位金丹高人,枉我自负惊才艳艳,却不想还是像那孙猴子没有逃出王小友的五指山。” “哈哈,鹰王不要妄自菲薄,我可是以龙虎二形结的金丹,你却能将我的龙形击败,就凭这一点便足以看出鹰王你这招‘飞鹰涅槃’的犀利。”王一由衷说道。 “居然是龙虎二形,难怪我会感觉怪怪的,每次交手你那龙形之中总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变化,更有许多勇猛矫健,凶狠犀利的气质掺杂在其中,想来便是因为王小友你兼修了虎形的缘故吧。那你后来的变招,怎么感觉是猿形变化。而且最后那一式定鼎之功,却又充满了佛门的神韵,真是奇也怪哉!” “不错!”王一肯定了他的猜测,解释道:“我结金丹之时,合了峨眉山川灵秀之内景,与那峨嵋派结下了一段因果。因此丹成之后,便下山与那峨眉掌门谢真人论道一番,蒙他传授得了猿猴之形的用法。至于那佛门……嗯……那是阴差阳错,另得的缘法。” “原来是谢逊!”秦钟越有些诧异,随即哑然失笑道:“我早该想到了,这天下武林同道之中,要论谁为这猿形翘楚,非谢逊不做第二人想。想想三十年前我成名时,他还是无名小辈一个。至于他后来成名,我却隐退宗家,于是这么多年仍是缘悭一面,殊为可惜。特别是小友最后那惊天魔猿也是蒙他传授吧!现在想来当真骇人听闻,可俱可怖。” “没有办法。”王一轻轻一笑:“谁叫鹰王你的‘飞鹰涅槃’神意锋锐太足,天下无双,非谢真人的‘魔猿本相’不可匹敌。” “哈哈哈……”听到王一这样一说,他初时面露骄傲之色,但旋即目露缅怀,畅然叹道:“时光过隙,白云苍狗。三十年穷首皓经,也只为争那一时之胜败,如今执念一消,才发现错过了许多风景。如今年老体衰,趁着还没死的功夫,定要去看看那些个老伙计,拜访拜访新朋友。想想那周龙王也九十多岁了,只怕没几年好活,再不去怕就真没机会了。” 看着秦钟越脸上的晚景凄凉之色,王一有些于心不忍。知道对方因为损伤根基,折损了寿数,所以有些触景生怀,便也出声安慰道:“鹰王其实不必太悲观,我辈武人求的就是一个金丹圆满。若是鹰王能够结成金丹,自然有大把时间去游览山川名秀,体悟前世今生。” “金丹?”鹰王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从我创出那一招开始,我就已经把把自己的金丹之路彻底斩断了。就算是达摩在世,道祖重生,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办法。” 王一微微一笑,说道:“如果鹰王没有修行那‘火里载金莲’的道家内丹术,自然是毫无机会。但是现在看来,鹰王对这门功夫造诣颇深。苦心人,天不负!鹰王此举却是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于气血之道倒有几分领悟,你既然以道家神功锁住了一丝灵性不灭,只须将它当作种子,而后壮大气血化为养料,自然能重栽莲台,再造先天,生出道果。” “这……” 秦钟越不禁生出几分迟疑,不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真正的武林中人对于武道传承十分看重,绝不会私相授受,除非是有利益纠葛,或是偿还因果,才有可能将自家功夫外传。但是此刻听王一说话,对方似乎打算将他说的这门功夫教给自己,自己于他无恩无德,甚至还阻他大事,所以他图什么? 抬头一望,想看出一丝端倪,却只发现对方目光清朗,并无阴私诡异之状,显得堂堂正正,正气凛然,反衬出自己小人之心的猥琐和惭愧,后面的话便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王一并没管他怎么去想,只将自己自修炼之始,对于气血培育与运用之道,一字一句,深入浅出地讲给对方听,对于对方有不懂的地方,更是亲自示范,搭手筛劲,可以说彻彻底底毫无保留。 秦钟越在对方一次次毫不藏私地讲解声中,渐渐放开心防,只是心中愧意反而更深。同时更惊讶于对方对于气血之道的修炼和领悟似乎已达前无古人,旷古烁今之境。 听到最后,他整个人已经呆愣在原地,嘴里更是喃喃道:“这……这这……这真能练成?我怕是不行吧!” “哈哈哈……”王一突然大笑一声,朗声道:“鹰王啊鹰王,你也是成名江湖多年的英雄人物,难道还没有一份‘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豪情吗?峨眉谢真人尚且能以古稀之龄,孜孜不倦求索大道,如今也即将功行圆满。莫非你秦鹰王真就愿意甘居人下,看着一个个武林同道超你远去?你是天赋不如人,还是功夫比人差?既然都不是,那你在畏惧什么?如此畏首畏尾之态,实在配不上那‘苍鹰涅槃’一往无前的决心。” 王一说的秦钟越一阵脸红耳赤,但是内心却是已经生出浓浓的期冀,只是嘴里还在纠结道:“谢逊居然要结丹了!可我年纪这么大了……”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王一状若佛门狮吼,一字一顿,振聋发聩,手上捏着明王金刚印,最能勘破迷雾,激发智慧和信心,口中继续说道:“鹰王且看!” 他双腿一迈,马步扎稳,手上指诀变化,时而如宝瓶,时而如莲花,口鼻一呼一吸,浑身肌肉鼓动,更散发出浓浓的热气,好像变成了一颗人造太阳,精神耀眼到令人不敢直视。 “束身而落,涨身而起!” 再运起这门心法,王一早已不是从前模样,一门门武功,一次次顿悟,已然将这颗璞玉雕琢地精美异常,令人赞叹。 只见他面色极速潮红,而肩背处的肌肉不断隆起,整个右臂瞬间膨大了一圈,好似化为开天辟地的盘古,一拳猛地击向身前的空气。 “砰!”地一声炸响简直震耳欲聋,秦钟越都不得不捂住耳朵。 这可不是明劲打出的脆响,更不是手臂筋骨齐鸣的爆响,而是纯粹以气血刺激肉体,将6吨的力量集于一点打出来的音爆声。 而现实中想要听到音爆,那都得是超音速飞机穿过音障,挤压空气才能形成,速度和力量缺一不可,更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以人类力量所能办到的事。 王一的拳周笼罩着一团白气,这是因为拳力挤压空气,使周围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所形成的音爆云。 “霸王复生!” 此刻秦钟越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整个人直接惊呆在原地。 这一拳打完,王一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顿时一片通红,就像烧红的烙铁。心跳更是跳动超过400次每分钟。 等到气血归于平静,心跳也渐渐变缓,王一张口一吐,眼耳口鼻都止不住地冒出白气。如果有人在旁边敢伸手去碰,绝对会被烫伤。因为这股白气跟水蒸气的温度一样高,由此可见此时王一体内气温高到怎样一个恐怖的程度。 这也是王一第一次全力出手,打完这一拳,即使他是在世罗汉,身体也忍不住一阵空虚。 等到体温恢复正常,身上的汗已经不是水珠,而是像小溪一样流出来,将他的衣服全部打湿,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秦钟越已经彻底傻了,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这……这……这是人能打出来的力量吗?” 王一轻笑一声,道:“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人吗?” “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秦钟越不敢置信,接着面色复杂,叹道:“原来王小友刚才不过是陪老朽过家家,亏我还沾沾自喜。如果是这样的力量打我一拳,十个秦钟越也得命丧当场。” “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能办到,这世上自然也会有其他人办到,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且鹰王你已经领悟到鹰形神意,只要将肉身修为跟上就行,若是能将我这气血之道仔细研习,不说能达到我现在的境界,求一个金丹缘法绝对万无一失。”王一肯定地说道。 秦钟越闻言沉默,说他不动心那是假的,但是心中的疑惑没解开,他又不甘心。良久,方才开口道:“王小友,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坦诚相告。” “但讲无妨!” 秦钟越想了一下,似乎是在措辞,但最终下定决心用最直白的话问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王一诧异地望向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他还是思考了一下,方才郑重回答道:“修行路太孤独,我希望朋友能更多一点。所谓独行快,众行远。大家抛开门户之见,不再敝竹自珍,这天下的武道气象才能焕然一新。而且我现在的气血之道尚未完善,只有化劲宗师才能习练。将来若是此功大成,我还要把这门武功推出简化版,降低武道门槛,到时人人都能习练,自然武运昌盛,人人如龙。” 他初时还要思考一下才能陈述,但是越说到后面则越来越流畅,似乎随着自己的陈述,心中的意志也变得更加坚定。 他进入武道本就是阴差阳错,得到系统既是机缘,也是责任。其间更有众多宗师一一帮扶,天地灵秀也独钟自己,降下种种福缘。如今自己既然已经走在前路,那就应该披荆斩棘,为后人开一条正道坦途。 秦钟越闻言,如遭雷击,身子微微颤栗,突然伸手使劲从地面站起,对着王一一揖到地,口中说道:“王小友教化之功,堪比古之圣人。老朽在此替天下同道多谢王小友传道之恩。” “别……别……”王一连连摆手,到底还是少年心性,看到对面这番作态,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说道:“秦鹰王你这样就有些见外了。” “哦?不见外?”秦钟越好像抓到他话里的漏洞,突然坏笑道:“王小友是不是对我家小姐有意思,所以要老朽不见外。我就知道!哈哈哈……没事儿,大胆跟我说,老朽在宗家还是说的上话的,而且像王小友这样的青年才俊,相信家主也是十分愿意与您结成秦晋之好。” 王一鼻子都气歪了,我好心传你武功,你这样调侃我。老子好歹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还治不了你这个老帮菜。 只见他突然叉腰,仰头大笑一声,大声说道:“我看秦鹰王你行动不便,不如就让我代劳,送你一程吧!”说完,大手就朝秦钟越拿来。 “别!”秦钟越刚要大叫出声,结果一股无形气劲涌进了身体里,让自己出不来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像扛猪肉一样把自己扛在肩上。 我的一世英名啊! 秦钟越心中默默流泪,但还是阻挡不了王一的步伐。只能把衣服拉上一点,遮住自己因羞耻而发红的老脸。 第000章 作者有话说 我看到有读者对本书发表了一些疑问,以免对后来者产生一些误解,所以单开一章解答一下读者反映的几个问题。因为章节说只能发三百字,不得已而为之,绝对不是水字数。 首先有读者说本书不够爽。嗯,怎么说呢。本书确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爽文,因为我在发这本书的时候就是因为一些平台小白脑残文太多了,无书可看,才想着自己写一本小说来自娱自乐。我的朋友劝我说不要发在番茄,因为这上面都是喜欢看脑残文的读者,发上来注定没市场。但我不觉得,番茄算是网文界比较大的平台了,我不相信这样大一个平台找不出几个志同道合的书友。书和读者我一直认为是双向奔赴的关系。 有市场它就有存在的理由,不是说小白文就一定差。但至少我有这种坚持,我不希望自己写出一个龙傲天式的主角,开局就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真要这么写,我能把大家都爽死。 在我最初的设定中,这本书就是一本都市修行文,最主要讲述的是主角不断变强,实现生命迁跃的过程。而打打杀杀,人情世故那些,都只是用来为主角进化做铺垫,并不能成为其中的主流,不然本末倒置,本书也就变得没有意义。 其次说到引经据典,说本书更像一本教人修炼的书。那我真是谢谢您了,这真是对我最大的夸赞。毕竟作者不是一个修行中人,很多资料都要去网上找,同时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所以有些地方显得牵强附会,自圆其说,真正懂修行的人可能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但是作者依然这么做了,为什么?因为作者希望主角变强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应该有理论支撑,背后拥有层层逻辑。可能有些地方确实写的玄之又玄,你们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作者的一种创作手法。 还有说到剧情拖沓,我觉得还好。毕竟这本书才60多章,剧情已经渐渐铺开,蜀都剧情我本来就是作为一个大节点来写的,至少到现在为止,主角进化已经走出来一大步,也满足许多无敌文口味的读者,平心而论,到目前为止主角应该还是未尝一败吧。本书算是一本群像文,我更希望通过主角的视角,展开我对于都市之下真正武林的一种想象,更希望能让读者和我一起见识到江湖的波诡云谲,豪情万丈。 至于本书的力量体系,怎么说呢!有很多老祖宗的东西,因为佛道儒还有国术文化一直是作者的最爱,所以就很想把这些东西写进去,给大家普及一下,告诉大家传统文化还是有很多瑰宝。同时里面也加上了我对于力量和神意的一些想象,二者揉杂在一起,就构成了本书的力量体系,旨在增强本书的观赏性。至于系统,我更多的是将他当作修行的入门砖,进化的催化剂,但绝不可能成为主角的唯一,不然就是人被系统操控,入了邪道。所以好好看过书的人就能明白,主角的力量来源从来都是系统和自悟,绝不单靠某个唯一。 还有人说主角金丹境界差点被人反杀,那我真想说你确实没有认真看书。书中我很多地方都说过,主角和人比武时通常都是把力量压制在同等境界。为什么,因为在主角的设想中,每一次比武都是检视自身,不断进步的过程。功夫要进步,本来就是要打练悟三者合一,又不是生死相搏,如果一出手就把人秒杀那根本没有意义,那还不如写龙傲天来的实在。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主角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是人就不可能尽善尽美,所以才需要不断学习和摸索,充实自己,让自己朝进化之路越走越远。 顺便普及一个点,也是所有喜欢看国术小说的读者的一个误区。明劲,暗劲和化劲没有明显的克制关系,就是一种劲力的运用而已。比武致胜,比的是技击,功力,心性和格局,跟你练成什么劲没有必然关系。至于金丹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神奇,洗筋伐髓,逆反先天,进化自我才是它的主要作用,不是让你打架用的,这样真就本末倒置了。 然后我想说,作者十三四岁时也最喜欢看小白文,后来长大了,书读多了,对这类书就开始避之不及,因为总觉得再看自己会变蠢。我更不想自己笔下的主角变成龙傲天,称霸四海,一统全球。在我心中,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要一天还不能硬扛核弹,他就必须在人类社会框架中生活,所以他的行为也得像一个武力高强的正常人,而不是无视法律,对抗国家,无所畏惧。 最后,这本书我会好好写,好的意见我会听,但是如果是逼我写龙傲天,那真就请您另往他处。我不指望一本书写成经典,但我希望这本书让喜欢的人看过之后,能够说一句我看的不是脑残文,这就足够了。 第63章“他” 王一到底没有还是没打算让秦钟越的老脸丢尽,只是扛着他走了差不多两公里后,就将他放了下来。 秦钟越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嘴里“哎呦”“哎呦”叫了两声,然后对着王一幽怨道:“王小友,你那么大的力气,就不能走地稳当一点吗?你再多走两公里,我这把老骨头估计就要彻底散架了。” “哈哈哈……”王一脸上露出一种大仇得报的笑容,对着秦钟越道:“鹰王老当益壮,哪是会那么容易散架的。” “你呀你……”秦钟越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声,突然无言,抬头望着天上朦胧的月光,一时间有些沉默。只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问道:“王小友,我阻你大事,你不生气吗?” “生气?”王一轻笑一下,摇了摇头道:“能结识到鹰王你这位忘年之交,我应该高兴才是,何必生气。再说如果我现在去追那郑家大少,鹰王还会拦吗?” “呵呵……”秦钟越爽朗一笑:“王小友又在调侃我了。事若可为,不可不为,若不可为,亦可不为。你还真以为我是个迂腐的老学究呢!他郑家恩情虽大,我已经尽力而为了,难道还真要我拿命去报吗?” 王一闻言,哈哈一笑,略带调笑道:“还别说,鹰王初阻我之时,确实挺像个老学究呢!” 鹰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那时候哪里知道你的实力是这样的变态,不然我吃饱了没事做,跑过来给你送菜吗?” 不过他眼珠一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王小友你与那郑家到底有何仇怨。若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大家其实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我的建议是能和平解决最好,毕竟这郑家在川省的能量可不能小觑,若是逼急了,就怕对方动用一些阴私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呵呵……”王一淡淡一笑,平淡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仇,只不过那郑大少傲慢自负,才把事情激化到今天这一步。” 说着,他便将王成华以及他来蜀都以后发生的一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秦钟越。 秦钟越听得惊诧不已,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不像话,他妈的真是不像话。这宗老三居然会和那郑家老大沆瀣一气,欺压良善。宗家几百年才树立起来的清正门风,就要毁在这些不肖子孙手里。王小友,你放心,等我回去必定将此事禀明家主,狠狠惩治这些硕鼠,而且宗家一定会给令叔一个交代。” “呵呵……华通虽然也没干人事,但至少比郑家强,宗家给不给交待其实无所谓。但是郑家作为始作俑者,这个交待他非给不可。”王一看他作态,就像一个市井老头一般,嬉笑怒骂毫不作伪。根本难以想象初见时对方是多么的盛气凌人。此刻想来,此人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必然是之前故意惺惺作态,于是也有些好奇问道:“算了,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秦鹰王,你也算是一代宗师,为何甘愿屈居于宗家门下,供人驱使。” 秦钟越闻言,沉默半晌,突然一声长叹,幽幽出声:“当年我和宗家大小姐宗淑琴,也就是现任家主的妹妹情投意合。本来双方家长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只是那时我一心向武,争强好胜。后来在我一次出门比武的过程中,淑琴在家中被歹人暗害。” “宗家是豪门大族,鹰王你更是武道宗师,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敢来硬捋虎须,害您爱人性命。” “唉!”秦钟越语带萧索:“淑琴乃是被人以重手法击穿肺腑窒息而亡。当时我推断此人必定是一位南拳宗师,才能有如此犀利的手上功夫。我和宗家找了两年,没有线索,宗家也就渐渐放弃了。倒是后来我勤学苦练,终于功夫有成,于是便去挑战南方武林,想要以此来寻找到那凶手的线索。当时我已陷入魔障,所以此行不仅徒劳无功,更得罪了众多武林同道,最后逼得北方武林巨擘周石亭周龙王亲自出手,才将我打醒。再后来,介之……也就是现在的宗家家主怜我孤苦,邀我入了宗家做客卿,并发动家族力量帮我寻找凶手。当时我苦无良策,有宗家助力,自然事半功倍,同时也是为了弥补淑琴,对于客卿之位,我坚辞不受,甘愿入宗家做了一个看门的管家,护其家门一世周全。” “鹰王这么多年坚持,当真令人敬佩。你与那宗家小姐的感情,更加让人动容。”王一拱手抱拳,由衷说道:“那不知鹰王这么多年可有查到线索没有。” 刚讲到这里,就见秦钟越神色突然一肃,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沉声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么多年,还真让我抓到一丝蛛丝马迹。我怀疑杀害淑琴的凶手,是一个叫做‘轮回’的组织。” “轮回?” “没错,这是一个潜藏在武林之下的巨大势力。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创立的,仿佛凭空出现一样。而且其门下高手众多,又包罗万象,包含着各行各业的精英,但又低调避世,不露人前,能够接触到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没有人知道它创立的目的是什么,不清楚它的善恶,不了解它的正邪。但它却像一团阴云,笼罩在整个武林的上空。最近这两年,这个组织扩张的速度突然加快,许多高手都入了它的麾下,但是却又好像毫无征兆一般,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你根本不知道身边最好的朋友是不是这个轮回组织里面的人。试想一下,一旦这个组织想要闹出动静,倾覆天下,还有谁能够阻挡。” 王一毕竟只是一个初入江湖的菜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江湖秘辛,忍着心中的震惊,问道:“这样一个家伙,难道国家就没有想过出手干预吗?” “呵呵……”秦钟越苦笑:“怎么干预?你连目标都没有。对于轮回组织的成员,你既不知道如何筛选,更不明白怎么甄别,整个组织仿佛无形无相,无迹可寻。01年的时候,美丽国不信邪,发起过一个‘纪元行动’,出手镇压美丽国境内的轮回势力,结果就有恐怖分子立马劫持飞机撞毁了八角大楼,‘纪元计划’最终只能无疾而终。然后是03年,原本也有一次绝佳出手的机会,只是那时国家刚一行动,全国立刻出现了大型传染病,老百姓封门闭户,苦不堪言。后面还有很多事,我也就不一一列举了。”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一一眼,语气古怪地说道:“所以王小友,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王一悚然一惊,就好像老虎被踩到了尾巴,浑身汗毛根根竖起,连忙以“净水法”平复自己暴乱的心境,颤声问道:“那……那……那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有这样的能力创造出这样一个组织?” 秦钟越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这个组织的首领,从来没有任何人见过,更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是有一点我倒是清楚,这个组织里的人全都称呼他们的首领为‘他’!” “他?”这什么怪名字,王一疑惑不解。 “没错!”秦钟越抿了抿嘴,继续说道:“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叫这个名字的用意。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神啊!因为只有神是不可名状,不可描述,不可直视,不可直呼其名的存在,所以组织内的人只能称呼‘他’,不然就是渎神,要下十八层地狱。” “那要和这样一个组织对抗,鹰王你岂不是毫无胜算。” “呵呵,事在人为!”秦钟越洒脱一笑,眼中透出无限的坚毅之色,傲然说道:“万物有阴阳,事事有圆缺,我不相信天下之大,真就能让他一手遮天。老朽别的没有,唯有热血未冷,但凡有机会,我必会第一个冲锋在前。就算他是遮天的乌云,我也要联合天下有识之士一起,搅动风云,重开日月,绝不会让无数的后辈继续生活在那朵阴云之下。” “鹰王……”王一心中肃然起敬,动容出声:“没想到您竟有这样的决心。想我初时还认为您是一位仗势欺人之辈,此刻想来,真是狭隘又惭愧。” “哈哈哈……”秦钟越洒脱一笑:“我一把年纪了,还有几年好活,能做一点事就做一点事,而且这既是私仇也是公恨,咱们祖国大好河山,不容这些邪魔肆意践踏。至于你说仗势欺人,那也不是没有,其实就是想吓吓你小子,让你知难而退,毕竟家主想给小姐择婿的消息众人皆知,这不是怕你也是那别有用心之人嘛!如今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择婿?我上次看那宗家小姐的年纪也不大,宗家主怎么就想着给她找老公了。” 秦鹰王面色复杂,良久叹道:“这毕竟是宗家家事,我也不好多在小友前赘言。我家小姐身世复杂,其实也是个苦命人。而家主独断专行惯了,虽然内心深爱小姐,但却常常和小姐弄到关系紧张。如今家主年纪越来越大,害怕哪一天自己不在了,小姐会受欺负,所以想趁着自己余威犹在之时给她找个可靠的夫家,只是可能没有注意方式方法,才又害的她离家出走,就是上次警局那一次。不过我倒是看出来小姐似乎挺在乎小友你的,宁愿放弃自己好不容易逃出去的机会,居然专门通知老朽带上律师保释小友出来。所以,小友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家小姐吗?” “咳咳咳……”王一一阵咳嗽,心中暗骂自己真贱,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打听这些豪门秘闻,不然又怎么会被强行做媒,于是果断打断了秦钟越施法,转移话题说道:“鹰王,咱们还是说说轮回的事儿吧,您对于对付轮回,具体有什么想法吗?” 果然,话题一回到轮回,秦钟越就变得严肃起来,沉吟道:“我本来有些布置,但是自觉胜算不大。不过现在却出现了一丝转机,反倒让我有了一些信心。” “什么转机?” “你!” 秦钟越一指王一。 “我?” 王一大惑不解。 秦钟越正色道:“小友年纪轻轻,武功已达天下无敌之境,更兼有一颗造福天下的公心,才德兼备,俱是第一,乃是武林百年难出,真正的明主。若是小友肯出手,到时由老朽出面,为您奔走。只待时机一到,便可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到时群雄响应,我相信必定能与那轮回一较高下!” “呃……这……”王一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拒绝道:“在下才疏学浅,怎可……”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钟越挥手打断,反而无比肃然道:“小友,此非为私利,乃是为公义。你曾劝老朽老当益壮,老朽如今也要赠你一句当仁不让。就问小友,你敢接吗?” 王一无言,想想三个月前他还是一名肥宅胖子,成天内向胆怯,畏畏缩缩。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如此巨大的一个责任需要他一肩挑之,他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行,想开口拒绝。但是一抬头看到对方坚毅的脸庞,感受到了那颗真诚的公心,心中莫名升起一团熊熊大火。 就像他以前刚刚创业之时,为了生存,面对找上来的活,无论大小,他都会说一句‘这个活,我接了’,这一刻,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一个自己仿佛站在漫天阳光之下,对着如今的自己爽朗一笑,大声说道“这个活,我接了!”。 只见王一整了整身上已经破烂的衣服,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对着秦钟越鞠了一躬,郑重出声。 “形意王一,义不容辞!”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才是一个武人真正的骄傲! 第64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郑思益瘫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显得十分疲惫。他其实已经在沙发上休息了快半个小时了,但是脑子里只要一想到王一诡秘莫测的身法,惊心动魄的气势,整个人还是会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呼吸加快。 他自认是一位心有丘壑之辈,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算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目不改色,也绝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狼狈不堪。 今晚虽只是他与王一的初见,但是对方身上那股气冲霄汉,天下无双的气势,实在让他这种心思诡谲之人感到难以忍受,就像煌煌大日挂在天空,令世间的黑暗与污浊难以遁形。 这一刻,他又一次回想起谢赖子曾经提醒过自己的话,心里开始泛起淡淡的后悔。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种没有必要的情绪压制下去。一次失败的经历,只会成为他成功路上的资粮,令他更谦卑,更谨慎,也更隐忍。 “叮……叮叮……”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一串手机号码显示在手机屏幕上,这串号码没有备注名字,但是郑思益却显得熟稔至极,没有任何犹豫就接通了电话。 “喂!” “目标在丰瑞大桥西岸。” “知道了。” 对话简短至极,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 郑思益往后靠坐,让自己变得舒服一点,拿着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然后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就开始闭目沉思。 回想八年前,自己刚刚毕业,拿到老头子给的一千万启动资金,第一次就做局坑了一个从港岛来到蜀都投资的商人,逼得人家家破人亡,更将对方的现金流攫取一空。那一次,自己兴奋地一晚上都没睡着。 有了本钱,自己又通过私建老鼠仓,官商勾结,内幕交易等手段,狠狠割了一波韭菜,害的十几个股民跳楼,而自己也赚到了人生第一个小目标。 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所有蜀都商圈内的人物也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起这个郑家小子,更有人私下发出感叹:“生子当如郑思益!” 而谢赖子也是从这个时候搭上了自己的大船。有了川省地面最大的黑社会势力相助,自己更是无往而不利,以极低的价格拿到了西区旧城改造项目,赚了个盆满钵满。 与自家老头子坚持实业,兢兢业业的性格不同,郑思益的成功充满了风险与挑战,而且每一次自己都能赌对,准确地踩在时代的脉搏之上。 可是这种风光之上,却有一座大山始终压着自己,让自己的成就显得黯淡无光。 没错,就是华通! 每次想到这里,自己心中就充满了嫉妒和愤恨,而最恐怖的是,这个华通,还仅仅只是宗家旗下的一家企业而已。由此可见这个家族背后的实力该有多么强大。 郑思益的目标是走出华夏,走向全球。而宗家就成了自己走出川省最大的绊脚石。而自己想要超越,想要取而代之,就越发看不起老头子这种本分经营的做法。终于在一年前,自己成功夺权,拿到了郑氏的掌控权。 没有人知道的是,郑思益在抢班夺权之前,其实已经经过了长达六年的布局。他以金钱开道,配合谢赖子手中的大刀,终于成功将一大批人拉进了他的阵营。 与此同时,他更是悄悄布下了许多暗子,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应有尽有。这些暗子除了他郑思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甚至可能平时明面上互不对付的两个人在接到自己的指令之后,也会通力合作,乖乖为自己效力。 就像今天这座安全屋,其实就是自己三年前的布置,这里无人知晓,绝对隐秘。连自家的父母和那个蠢弟弟也没资格知道。因为他郑思益根本不相信所谓忠诚,在他心里,忠诚只是筹码不够时的无病呻吟罢了。 今天,在自己沿途换了七辆车,乔装改扮三次之后,再一次打开了这座尘封三年之久的安全屋的大门,发出了指令,激活了自己手中用于翻盘的最大底牌,而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今天那个状若魔神般的男人。 劫后余生之后,郑思益心中的杀意再也遏制不住。他更后悔的是自己过于谨慎,为了营造自己优秀企业家的形象,选择不和国家“扫黑除恶”的政策相对抗,直接将王成华当成蚂蚁给放掉了,如果当初自己将他杀掉,伪装成意外死亡,是不是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个道理,郑思益在他逼死第一个港岛商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地十分彻底。 郑思益缓缓睁眼,眼中冷意十足,嘴中缓缓吐出一句:“狭巷短兵相接处,杀人如草不闻声。这一次,我不信你还能活!” ………… 听到王一肯定的回答,秦钟越开怀一笑,嘴里连声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才说道:“有了王小友相助,大事已成一半,老夫甚慰!” 王一倒是淡然处之,虽然答应了对方自己会出手,但是毕竟还是对这个组织知之甚少,需要多多收集情报,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他转而对着秦钟越道:“鹰王可有这轮回组织更多的情报吗?” 秦钟越沉吟一声,摇了摇头,叹息出声:“这个组织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就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废了极大的功夫才收集到的一些零散情报。不过美丽国在八角楼事件之后,总统震怒,曾经发动过全国的f组织和c组织全世界搜集轮回的情报,宗家在美丽国还算有些势力,应该能通过关系要到一些情报资料回来。不过我毕竟姓秦不姓宗,不可能越俎代庖,发动这种关系还得是家主亲自下令才行,所以我得回去跟家主请示,还请小友见谅。”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鹰王不必介怀。”王一理解对方的顾虑,十分大度地说道。 “啊……对了……!”就在这时,秦钟越突然一拍额头,大声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地方肯定有轮回的资料。” “是哪里?” 秦钟越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巨熊国!” “巨熊国?”王一眉头一皱,实在想不明白华夏北方那个庞然大物怎么会和轮回组织扯上关系。 “没错!”秦钟越解释道:“你应该知道巨熊国还是前苏盟的时候,曾经开发过很多恐怖实验吧,比如‘睡眠剥夺’,‘人猿战士’那些。当时有一位科学家受不了这些反人类的实验,精神崩溃悄悄逃亡到了华夏,后来他死去之时,将这些经历通通写在了日记里。我记得那时自己正查到一丝轮回的蛛丝马迹,准备顺藤摸瓜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一位看过这本日记内容的武林宿老。据他所言,那本日记里讲述了苏盟这些实验背后都有一个神秘势力参与,甚至可以说这个势力才是这些实验的发起方,而这股势力的首领却是一个华夏人,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他’。” “那日记呢?”王一连忙问道。 “唉!”秦鹰王苦笑:“这本日记记录了苏盟太多的丑闻,当时我们国家本来就和对方不太对付,首长害怕日记流传出去之后会加剧和对方的冲突,出于和平的考虑,派军队收走了日记送回了苏盟。而且下了保密条令,不许私自泄露日记内容。当时我也是苦求许久,才让这位宿老透漏了一点消息给我。” 王一听完,沉吟深思,缓缓开口:“如今苏盟解体,国家也和巨熊国关系修好,想必当初的保密条令已经形同虚设,不如我们再去找那位宿老问问?” 秦钟越摇了摇头,道:“太晚了,这位宿老十几年前就过世了,死前更没有只言片语留下,在国内找到这条线索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只有去巨熊国才可能有收获。只是可惜,宗家在巨熊国的投资不多,上层阶级也没有人能说得上话。” “不过……”他话锋一转,继续道:“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应该有巨熊国的关系,但是会不会帮忙就不得而知了!” “谁?”王一好奇问道。 “周石亭!” “周石亭?” “没错!”秦钟越说道:“不要小看这北方龙王,对方除了一身惊世骇俗的龙形功夫之外,他的父亲还是华夏最早一批闯关的前辈,后来更成了关外当时最大的三个倒爷之一,与苏盟境内黑白两道均有不错的交情。” “没想到这周龙王还有这样的来头。”王一感叹道。 “穷文富武,不然你以为周石亭一身功夫怎么得来的。”秦钟越神色淡淡,接着有些忧心:“只是我和周石亭交情泛泛,也就只有一次擂台比武的情谊,实在没把握对方会出手相助。” “或许我能去试一下。”王一神色一动,平静说道。 “你?” “嗯!”王一解释道:“我和周龙王有一些渊源,我的龙形就是得自他手,他更亲自教了我暗柔劲的打法,只是还没见过面,但也算神交已久。”说着,便将‘形意小宗师’的事原封不动讲给了对方听。 秦钟越听完,一开始面露惊讶,突然就放声大笑,叹道:“这真是宇宙不能逃劫数,山河元只戏英雄。看来我选小友担此大任真没选错,一开始只以为小友功夫高深,品德贵重。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缘法,活该这轮回有此一劫。那么这询问周老之事,老朽就拜托小友了!” “义之所在,在所不辞!”王一淡淡一笑,继续道:“刚好等蜀都事情忙完,我还要去京城一趟,到时便顺道去看望一下周老。” “去京城?” “是的,我接受了老家警局的邀请,要代表老家去京城参加武警比武大会。”王一解释道。 秦钟越面色古怪,突然苦笑:“真不知道哪位仁兄这么背,会成为小友你的对手。” 王一轻轻一笑:“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互相学习罢了。” 秦钟越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话头一转,说道:“既然说好了,那老朽就回去着手负责美丽国的情报,小友就麻烦负责周龙王那边,反正也有联系方式,到时有什么情况可以电话上互通有无,等小友忙完之后我们再汇合。” “当然没问题!”王一拱了拱手。 就在这时,丰瑞大桥桥头上突然射过来两道耀眼的光束,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秦钟越往前走了两步邀请道:“应该是接我的车到了,现在天色这么晚,去你那里二三十公里,要不小友和我同乘,去宗家休息一晚?” 王一直接摇头婉拒,一个是害怕对方又来深夜做媒,另一个是秦钟越根本不知道王一全力走这二三十公里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既然双方不顺路,也没必要麻烦对方。 目送对方走到车前,突然,王一脸上笑容一滞,眼中神色露出警戒,开过来的车子居然没减速反而加速朝两人驶来。 秦钟越这时候也发现不对了,他想躲开,可是车已到近前,自己又刚刚经过一场大战,有心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巨力直接将他脖后衣领揪起,整个人提溜扔到一边。 车辆擦身而过,秦钟越如释重负,知道是王一救了自己,正要开口感谢,突然大叫一声:“小心!” 只见刚才开过去的小车,突然一个漂移掉头,轰足马力又对着王一撞来。王一自然可以轻松躲开。但他背后还有一个虚弱的秦钟越,没办法,只能单手拎着对方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左右,大桥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响彻夜空,而王一则正在大桥中间做着困兽之斗。 秦钟越被颠了几次,已经有些有气无力,看到又加速驶来的汽车,大声道:“王小友不要管我了,对方是有备而来,快点走,去宗家,留得有用身,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王一仿佛充耳不闻,盯着冲过来的汽车,眼神火热。 既然你誓不罢休,那我就一劳永逸。我王一可是有系统的男人,绝对做不出弃友逃生的事! 他大喝一声,魔猿本相全力使出,肌肉层层鼓起,化为毁天的巨兽。 只见王一面色通红,双手一前一后,呈罗汉撑柱之势。对着近身的汽车,前手一拍,直接就是一招白猿接箭式。 白猿接箭式闻名武林,接过天下无数劲力,但是唯独没有接过这接近两吨重的汽车,再加上一百多码的速度,冲击过来的力量,全天下估计也只有王一这样的凶人才有如此胆魄去做这种事情。 王一全力出手,白猿接箭一掌电光火石间拍在汽车右前方引擎盖上,直接将大灯拍碎,更将引擎盖击穿,同时车身被王一劲力带地一偏,朝一侧撞去。 王一抓住机会,又是一拳,直接从引擎盖的洞口击入,一拳打穿了汽车发动机,车前顿时冒出浓浓黑烟。 突然,王一心头一跳,余光一瞥,就见车内的司机面色冷静,从怀中掏出来一把银色手枪,对着车前的王一就要开枪。 “吼!” 王一也不啰嗦,直接一发“虎啸山林”声打功,将近在咫尺的汽车玻璃直接吼碎,司机则在声波冲击之下,七窍流血晕了过去。 但事仍未完,此时汽车虽然已经熄火,但惯性犹在,车尾排山倒海般对着王一扫来。若是换作个一般高手,这样硬接一下,绝对没有幸理。 王一却是凛然不惧,只见他左手在下,右手在上,怀抱阴阳。对着车身底盘,伸手一抄,引劲落空,避虚就实之间便将这撞开的千钧巨力稳稳拖住。借着手上引导之力,往上一抬,以直拨横,车身便顺着自己的惯性,随着劲力往上翘起。而后右手封盖而下,将巨力捏做浑圆,以小力化大力,诱其落空,先化后粘,使其触处成圆。 如果此时有太极高手站在一旁,绝对会癫狂不已。因为现在王一手中所使的,正是太极拳中最为精妙以弱胜强,以巧胜拙的“四两拨千斤”之法,并且这一招由他使来,可以说比现存最厉害的太极宗师都要胜过一万倍。 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 王一虽然不懂太极拳,但是武学之道,一通百通。阴阳,动静,虚实的变化在他易筋洗髓功大成时就已经了然于胸,后来再结成金丹,有了浑圆无漏之相,更加洞彻了欲刚先柔,欲扬先抑,柔能克刚,以退为进的道理。 车身劲力被他这一泄,顿时变成了强弩之末,只听他大喝一声,青筋凸起,血气好似透体而出,化为实质,那车身竟被他从车尾底盘处,狠狠掀起,如同霸王举鼎一般托在空中,只有车头还歪歪地撑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像撑天的盘古立在此处,吓得天地万物瞬间收声。 力拔山兮气盖世! 秦钟越直接就看傻眼了,虽然见识过王一打出音爆云的惊天一拳。但是哪里有现在看到的场面冲击大,于是整个人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一伸手往上一推,车子“砰”地一声砸在地上,震地地面一颤。单手扯下车门,将司机从车上拎了下来。又在车上翻找了一下,却是空无一物,又将司机浑身摸了一遍,除了一把手枪,同样什么都没有。 “会是郑思益吗?”王一低声喃喃。 “王小友,你放心。”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就见秦钟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自己旁边,怒声道:“就算对方做的再隐秘,只要有这张车在,宗家也定能顺藤摸瓜,找出凶手。” ………… “什么?车被偷了!你们在逗我玩吗?”郑思益拿着手机被气笑了,不过他还是忍住心中怒意,冷声道:“行动取消,等我命令。” 已经错失良机,郑思益也不是沉湎于过去之人,这一次不成,那就只能另寻机会了。 他烦闷地扔掉手机,吐了一口浊气,望着天边东沉的明月,有些恨声道:“算你走运!” 第65章 南极真君 “滴滴……” 一阵清脆嘹亮的汽车鸣笛声从远方响起,两人同时望去,就见到一辆香槟色的宾利慕尚由远及近,缓缓驶来。 等到车子在两人身边停稳,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精悍青年直接下车,对着秦钟越低头恭敬地叫了一声:“秦老!” 他全程目不斜视,对着狼藉的现场仿佛漠不关心,显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 秦钟越看到这人,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般说道:“这下没错了。” 然后转头对着王一道:“小友要不还是跟我一起走吧,今天你也累了,去我那里也可以好好修整一下,顺便一起查一下今晚这事的幕后黑手。” 王一闻言,微微想了想,方才缓缓点了一下头,跟着秦钟越往车子方向走去。 他此时还是肌肉爆炸,身高两米多高的巨人形态,但是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缩小一寸,等到走完九步,人到车前之时,就已经变为了原本身高大小。 一口长气吐出,里面竟然掺杂着丝丝血气,饶是王一这金刚不坏罗汉体,与人类工业革命顶尖科技产物——汽车正面相抗,即便运用上了人类武学智慧中最为强大的四两拨千斤之法,身体依旧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轻微损伤。 王一心中感叹,难怪到了现代社会之中,华夏武学会式微如此。毕竟有了这些科技的助力,人类已经可以轻易地获得巨大的力量,又有谁会愿意冬练三伏,夏练三暑地去苦练武功呢? 所谓: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古代的圣贤似乎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开始试着勘破这人与器之间的种种疑问。 司机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在看到王一身形变小,口吐血雾的景象之后,都忍不住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至于秦钟越却早已经见怪不怪,自己这位小友身上就算再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他都觉得理所当然。 只是此刻他仍未忘记叮嘱身前的司机:“查查这个车,顺便把这个人弄上车,回去撬开他的嘴巴,我要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刺杀老夫,越快越好!” 他指了指翻倒在地,仍在冒烟的汽车,然后又指了一下尚在昏迷中的杀手。 “是!” 司机恭敬领命,从车上拿来一根特殊绳索,将杀手五花大绑之后,扔进了后备箱。然后又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似乎交代了什么命令,做完这一切,方才打开车门,恭恭敬敬请二人上车。 三人上了车,王一坐在后座,一言不发,净水法全力运起,开始修补起身体内细微的伤势。 秦钟越坐在一旁,看到王一苍白的脸色,初时还有些担心。但是几个呼吸之后,他就感觉对方的脸色开始红润,精神和气势也在缓缓攀升。心中啧啧称奇的同时,更是不由感叹自己这位小友的身体素质之强大。 特别是此时王一在其身边运转起了净水法,带动了周边空气中的各种微观粒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生理频率,身上透出一股天人合一,自然和谐的韵味。 秦钟越处在这种特殊频率之中,以及宇宙粒子的冲刷之下,身心感觉无比舒适和宁静,连带着体内因为决斗留下的伤势都加快了恢复的速度。他自己此时都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身边这位王小友突然就变得更加和蔼可亲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车子没有往宗家庄园而去,而是去了郊区的一栋别墅内,这是秦钟越置办在蜀都的一栋别业。 秦钟越虽然名义上是宗家的管家,但在偌大的宗家,没有一个人敢把他当管家对待,宗介之不仅给了他极大的自主权,每年几千万的分红除外,还给了他极高的家族地位,所以他根本不用在宗家服侍。宗家对他的约束力基本为零,已经可以算作听调不听宣的封疆大吏。 有些宗家的旁系小辈甚至对他都颇为畏惧,因为他是天子近臣,基本可以做到一言而决定他们的生死。即便现在宗家家主几个嫡系子孙见到他,也得恭恭敬敬低头弯腰,叫一声秦老。 只不过出于对宗淑琴的愧疚,和对宗家的亏欠。秦钟越从来不会乱用家主赋予他的特权,更没有恃宠而骄,而是谨守规矩,本本分分地服务了宗家三十年。 但是今天他却第一次罕见动怒,发动了宗家强大的情报力量,除了有人胆大包天,无端刺杀自己之外,更恼恨对方差点连累自己选中的真命天子无端送命。于是他将王一安排到了自己别业之中,除了害怕宗家规矩太多,怕他不适应之外,更想让对方见识到自己能够动用多大的力量,从而坚定王一和他一起对付轮回的决心。 这一晚,王一睡得格外香甜。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到了早上十点。床边的衣架之上,还放着一套崭新的休闲服,连吊牌都还在上面。 王一拿起来一看,居然还是一个英文牌子,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牌子到底出不出名,但根本不妨碍他看清下面那串8698的阿拉伯数字。对了,这串数字的前缀是$。 王一扯了扯嘴角,吐槽了一声狗大户,反正以他三百万的身家,是绝对不会买这种档次的衣服穿的。 用手摸了摸,手感特别好,感觉十分丝滑亲肤,反正是他百来块的地摊货远远比不上的,穿在身上也十分的舒适有型。 暗赞了一句一分钱一分货后,王一迈步出了房门。立刻就有一位身穿职业装的中年妇女走了上来,神色恭敬道:“王先生,秦老吩咐了厨房,时刻为你准备着食物,您看是现在食用吗?” 昨天一番战斗,王一肚内早已空空,这会儿也不客气:“现在就吃,端上来吧。” “好的!” “你是秦老的佣人吗?”王一好奇地问道。 对方带着职业微笑,认真地回答道:“我是秦老的专属管家。” 王一听得哑然失笑,管家配管家,鹰王也是个老套娃。 一顿饭,王一喝了六碗粥,吃了十个包子,还有三十多个虾饺,甚至有些意犹未尽地剥了五个水煮蛋吃掉,这才停了下来。 管家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了,估计王一再吃的话,她早已经按好的120就要拨出去了。 王一慢悠悠喝了一杯蜜茶,这才打了个饱嗝,转头问道:“秦老呢?” 管家从对方惊人的食量中回过神来,强笑道:“秦老在后院练功,他说王先生吃完东西可以去后院找他。” “哦!”王一点了点头,问了怎么走后,就准备去找秦钟越。突然,他又停了下来,有些羞涩道:“吃的有点多,辛苦你们了。” “怎么会呢!”管家尬笑了一下,违心赞道:“能吃是福!” “呵呵……”王一回以尬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秦钟越正在后院打着一套鹰形,但却不似对战之时那般凌厉凶猛,迅若惊雷。反而一步一缓,绵绵若存。手挥一寸,劲不转空,足踏一步,沙不留痕。 “好!”一阵掌声从远处传来。 秦钟越缓缓收功,回头望去,就看到王一含笑朝他走来。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没想到一个早上的时间,鹰王就能摸到玄关一窍的奥义,将气血锁在脚底,以死化生。不愧是能以一己之力硬挑南方武林的一代宗师。” “哈哈哈……”秦钟越一阵大笑,打完一套拳,他的气色明显红润不少,依旧谦逊道:“王小友谬赞了,到底还是比不上你气血若滚滚长江奔腾之势,只能一步步来,得一个勤字罢了,不过还是要感谢小友赠功之情。” “鹰王谦虚了。”王一摇摇头,说道:“我的功夫我自己最清楚,一个早上就能锁气血于涌泉,发纯阳于纯阴,天下之大能做到这般的,不超过一掌之数。悟性根基是一方面,更有你勤练‘火里载金莲’的功劳,不得不说这真是一门绝顶的道家神功,改换根基,偷阴转阳,才能助你走上这气血大道。” 秦钟越心里听得美滋滋,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接,听了几分钟,眼中戾气陡然加重,沉声道:“果然是他!” ………… 郑思益一觉睡到了十一点,他此刻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全没了当初商界太子的精英气质。他只能一次次安慰自己,就当这是一段放松身心的假期。只有这样,他才能强迫自己入睡。 但他心里明白,王一一天不离开蜀都,自己永远都得跟过街老鼠一样。每次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升起一阵阵颓丧之感。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郑思益闭着眼,随手摸到手机,放到耳边。 “什么?” 他的眼睛陡然睁开,听着手机里手下汇报的内容,脸上全是震惊,愤怒,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 “宗家为什么要查那辆车?”郑思益强自镇定地问道。 随着电话里的讲述,郑思益终于开始害怕起来,大声吼道:“那辆车不是被偷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丰瑞大桥,为什么会去撞那秦老头,到底是谁在擅作主张!” 这一刻他的头上泛起密密麻麻的汗珠,因为曾经见过这位秦老的功夫手段,所以自己心中一直将他视为天人。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怀有驱虎吞狼的心思。想着就算王一胜了,经过连番大战,必定体力空虚,一辆车一把枪足以杀掉他。可他绝没有下过撞杀秦老的命令,更遑论他车都被偷了,根本没机会出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袭来,郑思益眼前一黑,他能够感觉到某个阴谋在围绕着自己发酵,而自己就是那被困在蛛网内的昆虫。一只黑手只是轻轻拨动了某个节点,自己的计划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崩塌,而这些后果则全部反噬在了自己身上。 郑思益自认为是心思缜密,智计无双之辈,但是这个黑手的布局手段却是远远强于自己,好像不是一个维度一般,把自己玩弄于股掌。 他心里清楚那位秦老在宗家的份量,如果王一杀了他,自然有王一去承担后果。但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而且以自己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法和宗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相碰。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是谁!” 郑思益心中一紧,这个地方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知晓,会是谁来这里? 他摸到了枕头下的手枪,蹑手蹑脚来到门前,刚摸到门把手,准备透过猫眼去看外面的情况。 “砰!” 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面以巨力破开。 郑思益被这股反震之力直接震的倒飞出去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 只见门口进来一个两米多高,长发披肩,势若狮虎一般凶厉的巨汉。 他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挣扎起身的郑思益,微微一笑,一脚磕痛了他的手腕,顺带将他手里的手枪磕飞。 而后气势雄浑地说道:“初次见面,郑先生,希望你不要被吓到!” “你是谁?”郑思益捂着手腕,痛声问道。 来人哈哈一笑,大声道:“自我介绍一下,鄙人——余行威!” 郑思益瞳孔一缩,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川省地下皇帝,袍哥会总把舵——余行威! 传闻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是百年难遇的破军命格,乃是真正的纵横天下之将。 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但是不断有玄门中人将自己和他进行比较。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对方就是一个混黑道的而已,根本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所以他还亲自出手将对方手下大将谢赖子拉到自己麾下。如今自己说话甚至比这个总舵主有用的多,为此他还时常有些沾沾自喜。 但是此刻见到这余行威站到自己面前时,他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才是池塘中那一条最可笑的鱼儿。 “是你!”郑思益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对方豪迈一笑,朗声道:“郑先生,这只是送给你的一个见面礼而已,你不必如此惊讶。” “你们有什么目的!”郑思益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淡淡问道。 余行威眼中闪过一抹欣赏,夸赞道:“不愧是贪狼,好心性。” 然后才开始回答他的问题:“你现在已经被宗家视为眼中钉,没人能够救你。我此来只有一件事,就是接引你进入……” “六——道——轮——回……!”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如同惊天雷鸣,震的郑思益耳中嗡嗡作响。 “六道轮回……那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只要知道,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造神之地就可以了。” “如果我不加入呢?” “你有的选择吗?”余行威淡淡一笑:“如果你想直面宗家的报复,大可以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果然是你们!”郑思益恨声道。但心中又升起无力之感,颓然道:“为什么是我?” 余行威抱臂说道:“因为有人在八年前推荐了你,如今对你的考察已经结束,你将进入轮回,至于具体的安排,当由万慈万能全知全想的轮回之主——他来决定。” 郑思益沉默,半晌说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推荐我的人是谁。” “原本这件事没有推荐人同意,我是不应该告诉你的。”余行威沉声道:“不过今天是你进入轮回的大日子,推荐人愿意主动来见你,他现在正在门外,进来吧……” 随着余行威一声呼唤,门外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长相老实巴交却又慈眉善目的老人。 郑思益看到来人,顿时大惊失色,惊叫了一声:“爸!” 老者正是曾经的益华集团董事长——郑诚,只见他脸上带笑,对着郑思益和蔼而又阴森道:“思益,进了轮回,你须称呼我,人间道老苦之主……” “南——极——真——君……!” 外面阳光和煦,屋内阴气森森。 第66章 摩罗睺 “小友,郑思益出现了,我的人发现他回了郑家。” “呵呵……看来连他自己都认为已经无处可逃,所以这是准备回去求爸爸抱抱啊!”王一不屑地笑了一声。 “哈哈……”秦钟越冷笑一声,继续道:“有一说一,这郑思益能从他老子手里抢到公司,并在两年时间将这郑氏经营地顺风顺水,足足壮大了一番,无论心性智计以及格局通通不缺,也足以称得上是一方奸雄。只是权势渐大,难免自负,他自以为能把令叔轻松拿捏,却不想令叔背后站着小友这样能够一力降十会的猛人,其后种种事情,可真算的上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造成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而我能做的只是加速他被惩罚的进度。”王一轻笑一声,淡然说道:“如今这郑思益回到郑家,很明显是想求得郑家的庇护,而郑家亦非能简单拿捏的对手,若到了家族博弈的时刻,不知宗家能够出力几何。说实话,我没有见过宗家家主本人,并不敢保证他会为了你我的事情而去挑起纷争。倘若他只是两不相帮,这还罢了。若是利益交换,到时临阵倒戈,你我各为其主,又该如何自处。” “哈哈哈……小友,你未免也太小看介之了,我与他虽名为主仆,但实为兄弟。若是这都能倒戈相向,那这么多年,老朽可真就成了有眼无珠之辈。有一点或许小友认识不足,郑家势力确实不小,但对于宗家来说只能算是个有点麻烦的对手,若是老朽舍脸去说,家主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秦钟越显得胸有成竹,顿了一下,他又饶有兴味地问道:“不过我倒是好奇,若是宗家真的出手偏帮郑家。那小友又该如何去做。” 王一闻言,傲然一笑,说道:“无他,惟以力破尔!” 秦钟越听的一愣,随即抚掌大笑,赞道:“任他千般来,我只一路去。妙哉,妙哉,是该如此!” ………… 郑思益心情复杂地跟着郑诚回到了郑家。 弟弟郑思华和他们的母亲祝秀秀都凑上前来关心。 祝秀秀早就从郑思华口中知道了他们兄弟俩惹到了怎样的一个强人,所以自从郑思益逃离公司,这两天杳无音讯的时候,她几乎天天心惊肉跳,生怕自己这个儿子遭遇不测。虽然这个大儿子从小主意十足,对他们夫妻不甚亲近,但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一块肉,真事到临头,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只有郑思益沉默寡言,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身边嘘寒问暖的母亲,心中不由有些嘲讽:“我亲爱的母亲,看你这无知的样子,真是令人发笑。你知道每天和你同床共枕,对你言听计从的那个耙耳朵男人是怎样一个可怕的怪物吗?” 不过他到底不敢将心里话讲出来,因为轮回最重要的一条规矩,就是不经全能之主“他”的同意,不允许将自己和组织内其他人的身份透露给组织以外的人知道。 “行了,闲话少叙,思益,跟我来书房一趟。”郑诚起身朝书房走去,郑思益犹豫了一下,也起身跟着去了。 到底是创立了郑氏这个百亿集团的强人,郑诚这时候一抖这一家之主的威严,祝秀秀即便平时再泼辣,这时候也只能欲言又止,不敢阻拦。 两人到了书房,郑诚也卸下了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变成了诡秘莫测,善恶难辨的人间道老苦之主——南极真君。 “本来接引仪式应该由地狱道大号叫之主黑摩罗来举行的,可是他怜惜你我父子情深,所以将接引仪式交给了我来举行,等一会儿我就会沟通全知全能之主的‘他’,你务必要诚心正意,谨守本分,不可逾越。” 郑诚虽然是笑眯眯地在说话,但是整个人身上却显得阴森莫名。郑思益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低头说了一声“好”。 郑诚满意地笑了,然后从衣服内兜里面掏出一枚青铜尾戒,上绘云纹,内刻宝篆,中间还有一颗黑漆漆的珠子,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打磨而成。 他将尾戒取下,放在桌上。接着把窗帘全部拉紧,房间顿时昏暗起来。 郑思益神情紧张地盯着对方的动作,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一旁瑟瑟发抖。 “啪!” 突然一声响动,只见郑诚不知按了个什么开关,墙上的投影仪瞬间射出一道明亮的灯光,打在桌上的戒指上。 几秒钟后,戒上的宝珠突然升起一层朦胧的光晕,然后像无边的云团往两边扩散。 “唰”地一瞬,四面墙壁上突然就映射出无垠的星空。 郑思益如坠冰窟,反观郑诚却脸带狂热,站起身,双手交叉于胸前,而后伸展向两边打开,嘴里念道:“人间道无知的蝼蚁,卑微的仆人,恭迎伟大的全知全能大慈大悲之主降临,慈悲!慈悲!” “轰……” 只见漆黑的宇宙虚空之中,一颗幽蓝之中掺杂着微红光芒的星球缓缓升起。周边的星光被它一一扭曲吞噬,最后只剩一颗硕大的星球立在墙壁之上,显得恐怖而诡异。 郑思益学霸出身,只是看一眼就知道眼前这颗恐怖的星球,正是被踢出九大行星之列的冥王星。 看着郑诚狂热的表情,和这诡异的仪式,郑思益心中不寒而栗。可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耳边只听“轰”地一声,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过来时,已经漂浮在了宇宙虚空之中。 想要惊呼出声,可是喉咙里却一个音也叫不出来。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这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无善无恶,恢宏异常。而且这声音并不是用耳朵听到的,反而更像是心电感应之类,直接映射在自己心里。 “欢迎回家,吾迷途的仆人,伟大的轮回将指引汝迈向堕神的方向。作为愚者,吾允许汝称颂吾的名,吾乃全知全能,大慈大悲之主——他!” “轮回赐予汝新生,赐予汝新名。从此刹那起始,亿万年时光长河之中,汝将为轮回之下,阿修罗界四大天生之主,摩罗睺。” 原本郑思益还在心惊胆战,内心排斥之时,随着这个声音的讲述,如同拥有魔力一般,起伏的心潮渐渐平复,好似重新归附,最为忠诚的信徒,眼中泛起和郑诚如出一辙的狂热。 他双手交叉立于胸前,而后朝两边展开,嘴中大声赞美道:“赞美伟大的全知全能大慈大悲之主——他!” 随着这一声呐喊,眼前的星球光芒突然大盛,等到光芒到达了极点,幻境瞬间消失。 郑思益发现自己仍旧站在原地,面色苍白,浑身大汗,但是眼中血丝遍布,脸上更是现出一抹诡异的潮红。 四周的星空早已消失,但他丝毫不怀疑刚才发生的景象的真实性。因为此刻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篇经文,或者说是他们武人所说的功法——至空冥王经。 这篇经文字才三千多字,但他却像从小到大就背诵熟记一般,只要一个动念,就能回忆起整篇经文的内容。 “恭喜恭喜,伟大的阿修罗天生之主——摩罗睺!” 郑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见到同类的欣喜。 郑思益此时却已经丝毫不觉得这声音刺耳,反而感到无比亲近,甚至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也对着郑诚道:“慈悲慈悲,伟大的人间道老苦之主——南极真君。” 然后他突然把臂向天,大声道:“赞美伟大的全知全能大慈大悲之主——他!” “赞美伟大的全知全能大慈大悲之主——他!” 等到情绪过去,两个人才归于平静。只听郑诚说道:“‘他’的指示,宗家那边轮回会出面摆平,至于王一,以后所有人都不许再干涉。” “是!” 郑思益恭恭敬敬领命,心里却在震惊,原来在自己进入仪式之时,‘他’还给郑诚下达了命令,这才是真正的鬼神手段。 郑诚接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小支试剂,对着郑诚道:“这是黑摩罗交给我,用于你进行蜕变的超凡药剂,喝下它,你将彻底踏上修行之路,从此一入轮回,仙凡有别。” 郑思益伸手接过,没有任何迟疑,一口就将它喝干。 “咚咚……” 一分钟后,郑思益突然半跪在地上,捂着喉咙,嘴角的涎水不断流下,心跳加速跳动,如同擂鼓,声音大到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他感觉自己喝下了一瓶高浓缩的兴奋剂,一股狂暴的力量从体内升起。如同被人把成吨的火药塞进了身体里,然后一把火点燃,那种热量感觉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烧成灰烬一般。 不过这种痛苦没有维持多久,五分钟后,蜕变结束。郑思益若无其事地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感受了身体里磅礴的力量,淡淡笑道:“我现在觉得很好,南极。” 郑诚老怀大慰,真不愧是自己的种,贪狼命格天赋过人,便也勉励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正式踏上了修行路,记得要勤加修炼‘他’传授下来的功夫,成神之路,不容松懈。” “知道了!”郑思益点了点头,而后两人相视轻轻一笑,接着仰头齐齐大笑,笑得肆意畅快,笑得跋扈飞扬。 ………… “好的,知道了!”秦钟越放下手机,皱眉沉默。 “可是有事发生?”王一关心问道。 “家主叫我们回宗家一趟,他想见我们。” 王一18点的智慧,当即想到了其中的关隘,笑了一声,道:“看来是郑家出手了啊!” 秦钟越拿不定自家家主的用意,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王一反而出声安慰道:“鹰王不必多想,既然对方出招,我们接着便是。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对方诚意十足,我也绝不会强人所难,刚好我也想见见这宗家之主的风采,只好麻烦鹰王带路了。” 秦钟越闻言,有些感动,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小友。老朽在此保证,对方若是不把公道送回来,就算小友准备以力破局,老朽也会奉陪到底,为你掠阵。” “哈哈哈……”王一大笑:“那在下先在这里谢过鹰王拳拳相助之心。” 二人联袂上车,去往宗家所在的庄园。 在宗家偌大的会客室里,王一终于见到了那位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宗家家主宗介之。 不过在王一眼里,对方除了身材高大一点,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老头。殊不知,他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在观察他。 看着王一俊朗的外貌,伟岸的身躯,作为外貌协会的宗介之心里也不由泛起激赏之意:“目不斜视,气度沉稳,真是一位麒麟子,若非顾虑‘兵人计划’,对方不失为婷婷的良配。” 宗介之将心中的情绪压下,转而对着秦钟越道:“老秦,郑诚今天托人找到我了。” “他怎么说?”秦钟越不露声色。 “他托的是省高官传的话,郑家两子已经全部投案自首,还有他们手下那个姓谢的打手也一并被抓。但是郑家毕竟是蜀都大户,高官还是要我们注意影响,不要株连。另外郑家愿意赔偿这位王朋友的叔叔两百万,他手下的打手也愿意赔偿一百万,至于王朋友说的下跪道歉,估计是不可能了,这会儿他们三个已经被抓了。不过郑诚倒是愿意来当面道歉,就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王一神色一动,问道:“这会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把戏吗?” 宗介之淡淡一笑,道:“得罪了宗家,就算是戏,他们也得真做。”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但却霸气十足。 秦钟越面无表情,轻声道:“那郑家给了宗家什么好处。” 宗介之也不避讳,直接说道:“厂子一分钱不要,送给宗家,包括其中的专利。” 药厂对于宗介之来说可有可无,重要是其中的专利,别人都知道宗家想要专利,但没人知道他要专利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他手中的‘兵人计划’服务。 但这个话他不能明说,他看得出来两人之中王一为首,于是对着王一道:“杭城的马强东也专门打电话过来求情,郑家我们可以不在乎,但是杭城马却不行,他如今正当红,声音能直达天听。宗家确实需要专利,但我的意见还是以你们的想法为主,如果你们想硬刚到底,宗家可以马上拒绝对方的条件,但是你们也要体谅我必须为了宗家考虑,很多明面上的资源就不能动用了。如果你们想和解,我可以亲自去说,争取更多的条件。药厂也可以送给你们,宗家只要专利,而且专利算你们的,宗家可以另外掏钱来买,另外令叔的事我听说了,我也可以做主赔偿令叔一百万,不知王朋友的意见如何?” 王一初时听到马强东的名字之时,还有些愣神,毕竟这可是天天活在新闻里,拉里妈妈的老板,华夏首富,网购界的鼻祖。现在王一网购都还在用他的软件,而且他的付钱宝更是移动支付的先驱。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会为郑家求情,瞧不出这郑家能量真挺大。 听到宗介之这样一问,他思考了一下,看到秦钟越询问的目光望来,淡淡一笑:“宗前辈说出来的条件我很满意,现在是法治社会,对方既然已经自首了,有宗前辈监督,我自然不会穷追不舍。毕竟我也不是不知好歹,非要鱼死网破之人。给我叔叔的赔偿,我先替他谢过宗前辈帮忙争取。至于工厂和专利那些我就不要了,郑思益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赔我两百万就行,待会儿我把账号告诉你。如果宗家非要拿钱来买,秦老的那份我做不了主,那就麻烦宗前辈替我把我那份给捐了,就捐给大凉山那些失学儿童。” “小友,那可是好几个亿!”秦钟越提醒道。 王一闻言,摇了摇头,淡淡道:“飞来横财,非福是祸。若非为了修行,这两百万我都不想拿。况且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就让财富去它该去的地方吧!” 秦钟越闻言,心潮震动。刚才想到那几个亿,自己都忍不住动心。此刻再听到王一一番话,感觉自己一把年纪,看的还不如一个年轻人通透,顿觉无地自容,对着王一拱手道:“小友大义,在下佩服。家主,我的钱也如小友一般处置,拜托了!” “好!”宗介之拍了一下巴掌,再也忍不住对王一的欣赏,夸赞道:“那此事就此揭过,同时我更替大凉山的学子谢过两位慷慨解囊之义!” “多谢!”王一拱手还礼,说道:“既然此间事了,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宗介之出声挽留:“王朋友何不多盘桓几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也好让婷婷当面谢谢你援手之恩。”秦钟越也在一旁附和。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我应有之义。”王一摇了摇头:“再说我叔叔的事既然告一段落,我也要回家把情况说明,顺便自己还有一些要事要办,就不多待了,所以只能告罪一声,这便告辞!”说完,转身便走,毫不停留。 而宗介之看着对方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赞道。 “真是其气伟丈夫,其德象君子,吾家孙辈,多不及也!” 第67章 枪拳双绝 王一离开宗家之后,又去了一趟医院看望了一眼王成华,并把郑家以及宗家关于赔偿的事告诉给了他。 听闻自己莫名其妙得到了五百万的巨款赔偿,王成华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显得十分不可思议,以至于连看王一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畏惧。 只有在蜀都生活过的人才能够切身体会到这两家在川省那如日中天的权势。要让这两家诚心服软,愿意赔偿,这可不是简单用权势能办到的事。所以最初王一提出的赔偿方案虽然也很优厚,他也答应的十分爽快。但他心里明白,那只是自己这种升斗小民对于权势本能的畏惧与妥协。毕竟能报仇,谁又愿意受委屈呢?只是无奈罢了!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家这个从小看到大的晚辈,已经拥有了太多常人难以窥探的秘密,而且越发云山雾罩,看不透了。 看着王成华惊讶又复杂的表情,王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身具天眼,又加上灵觉强大,自然能够感受到对方剧烈的情绪,以及那一丝对自己的畏惧。 他知道,自己和这些人之间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纯粹的关系中了。可是他并没有去解释和迎合。因为他知道,从他踏入修行之路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孤独前行的准备。 王成华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后续就是预后和休养的问题,大概还要在医院住上一周才能回家。 王一还要启程去京城参加比武大会,自然不会再继续待在蜀都,所以今天过来既是看望也是告别。好在王成华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再加上医院里有特护负责照顾,王一也十分放心,估计一周后王成华都能自己坐飞机回徳市了。 两个人一起给王传根和马金花打了个电话,让老两口安心,并告诉他们自己有事先不回老家的事,蜀都之行才算真正地告一段落。 出了病房,王一买了一杯奶茶送给了前台护士田小七,告诉了他自己即将离开蜀都的消息,并拜托她帮忙照顾一下王成华。 上次两人吃火锅之时,就曾经深入交流了一下,她早就知道自己和王一之间没有任何可能。王一要的是星辰大海,诗与远方,她要的是相夫教子,平安喜乐。两个人的世界,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即便强行捏合,未来也注定不会幸福。 所以田小七的眼里虽然充满了不舍,但还是大方送上了祝福,祝福王一前路顺利。可能也有一点遗憾,没有和王一发生点什么,毕竟这家伙实在太帅了。 告别完田小七,王一直接订了当晚离开的飞机票,然后也给远在乐山的谢逊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即将前往京城的消息。 谢逊其实已经结丹,只是还需要七七四十九天退火还丹之功,所以仍在闭关之中。他结丹之时毕竟已经七十多岁,气血衰败不可避免。虽然最后得王一之助,领悟到的那份齐天大圣神意十分强大,法天象地之力弥补了自身根基一部分缺陷,到底也只结出一颗中三品的五品金丹,远远比不上王一的那颗先天九品龙虎金丹。不过能以古稀之龄结成金丹,他已经十分满足,并且再无其他奢望。 听到对方前往京城的消息,谢逊直接给了王一一个地址。这是在京城内的一位金丹高人的住所。 此人名叫李决心,今年已经96岁,乃是沧市正宗八极拳传人,曾在南宫警卫营任职,护卫首长们的安全,妥妥的大内侍卫。 当然,这个人或许声名不显,许多普通老百姓根本不认识,但他的堂叔说出来却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有着“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之称的“枪拳双绝”李书文。 据谢逊所言,这李决心嗜武成痴,年轻时习练八极拳明劲大成,到处找人比武,后来因为和人比武致人重伤,吃了五年牢饭才放出来。出狱后,他性情大变,痛改前非,再不轻易与人动手。这种性格压抑之下,反而让他因祸得福,一举悟出了刚则易折,柔则长存的武学真意,一夜之间,居然将那霸道绝伦的八极拳练出了如缠丝一般的柔劲,从而功夫大进。此后他三年入暗,五年入化,四十岁时就化劲大成。后来更在全军比武中夺得头名,得了上层青眼,进了南宫警卫营,后来更当上了营长。 毫不夸张的说,此人武学天赋远胜当时武林一众天骄。除了当时的形意门大师兄梅质平外,无一人能与之称一时瑜亮。就算是当时已经开始在军中崭露头角的周石亭也远远不如。 当初秦钟越祸乱南方武林,叶宗师本来最开始想请的就是李决心这个大内第一高手。只是因为当时他的长子牺牲在了南方战场,对方悲痛欲绝之下自此闭关不出,这才转请的周龙王。 据谢逊所说,这李决心初时一双铁拳刚猛无铸,后来坐了牢,浪子回头,悟出了悔变之理,拳法功夫顿时气象一新,从虎头刀变作了缠丝剑,拳劲彻底由至刚练到至柔,创出了一招缠绵悱恻的“愁肠百结”。 后来长子夭折,他大受刺激之下,拳法又从至柔变回至刚,更创出了一招无坚不摧的“肝肠寸断”。 这两招,一个至柔一个至刚,到最后混为一气,他也终于顿悟了大柔非柔,至刚无刚的至理,刚柔并济之下,最终抱敛精血,结成金丹。 这“愁肠百结”李决心一生打出过三次,均无人可破。但是这“肝肠寸断”却无一人见过他施展。谢逊说李决心年轻时来过峨眉求艺,蒙其师传授,得了半本僧门易筋经神功,因此结了一段善缘。此次京城之行,正好用得上。而且以王一的武学修为,二人论武,说不定对方就会使出这招“肝肠寸断”,也正好趁机一睹此招的风采。 这话一出,王一顿时心生向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向京城。此刻在他心里,便连比武大会都排在拜访李决心之后了。 将地点记牢之后,王一回到酒店,收拾好东西,出门拦了个的士就准备出发去机场。 刚上车,手机短信铃声就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两百万到账的收款短信。这会儿郑家和宗家的交接都还没有开始,不用想,肯定是宗家先把这笔钱给填上了。 王一微微一笑,收起手机。从酒店到机场要差不多一个小时,他这次没有和司机侃大山,反而是一言不发,闭目休息。武者的精力就算再充沛,偶尔舒服地休息一下,也是一场必要的心灵修行。 刚到机场,王一看了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才会起飞,于是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打发时间。没想到秦钟越的电话打了过来,原来对方知道自己今天要走,已经开着车朝机场赶了过来。 没等多久,秦钟越就出现在了咖啡馆内,在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正是当晚被抢手机,又被王一解围的宗家公主——宗芝婷。 “婷婷知道你要走,专门求老夫带她过来与小友你告个别。”秦钟越坏笑着解释道。 王一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礼貌起身,对着女孩伸出右手,微笑道:“你好,我叫王一,秦老应该跟你说过我的名字了,谢谢你专门来送我。” 女孩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红。她今天的打扮不像那一晚那么素人,穿着一身名贵的高定,脸上化了一点淡妆,整个人如清水芙蓉,明艳不可方物。 她害羞地握住了王一的右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用蚊吟一般的声音说道:“你好,我叫魏芝婷,谢谢你那晚帮我。” “魏?”王一疑惑地望向秦钟越,对方连忙出声解释道:“婷婷的母亲姓魏,叫母姓也没有错。” 王一恍然大悟,当即闭口不言。他曾经发过誓,再也不去打探这些豪门秘辛。所以只是礼貌地回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什么好谢的。” 说完,又一伸手招呼着二人入座,笑道:“都坐吧,时间还早,我请二位喝咖啡。只是你们平时估计都喝的名贵品种,这小地方的咖啡不知道你们喝不喝的来。” “哈哈哈,小友说笑了,我们可都不是什么娇贵的人。” 王一听得微微一笑,招呼服务员过来,给两人上了两杯最贵的咖啡。 秦钟越和他说说笑笑聊了十几分钟,只有宗芝婷一言不发,默默喝着咖啡。 秦钟越眼珠一转,突然出声对着宗芝婷道:“婷婷,你不是有话要对王一小友说吗?” 王一诧异地看过去,对方的脸更红了。他看的出来宗芝婷是一个内向胆怯的性子,于是无形中运转起了净水法,释放出亲近美好的气息,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鼓励对方大胆出声。 果不其然,宗芝婷在这种气息感染之下,紧张的情绪渐渐平复,突然抬头盯着王一的眼睛,似乎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开口说道:“王一哥哥,我能嫁给你吗?” 一口咖啡差点喷向对面秦钟越的脸。王一哭笑不得,小妹妹,你是不是放飞自我的尺度有些太大了。 秦钟越立马在一旁打起了助攻:“婷婷比较内向,这还是她第一次公开说喜欢某个人呢。而且这事家主都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我看小友你反正单身,不如和婷婷处一下试试?咱们婷婷要钱有钱,要颜有颜,配小友你呀,不委屈!” 王一不想听他瞎鸡儿乱讲话,反而开口问道:“婷婷,你是不希望宗家主把你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才来拿我当挡箭牌的,是吗?” 宗芝婷没有说话,她分不清自己此时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或许有些拿对方当挡箭牌的想法。但是那一晚对方天神下凡的英姿,早已经深深烙印在心里,再加上秦老每天不断夸赞眼前的男人是多么优秀,所以自己也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动心了。她曾经想着,如果真是非要嫁人的话,或许嫁给王一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她刚才准备直接反驳王一,但是内心的怯懦又一次发作,她承认自己有一些对方所说的想法和动机,害怕自己的解释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强词夺理,不够诚实,从而失去对方的好感,适得其反。 王一见她沉默不语,也没有逼她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还这么年轻,如果不想嫁,大可以直接跟宗家主说,他为人虽然端谨方正,但他对你的爱护之意却是毫不掺假的。只不过你今天对一个仅见过寥寥数面的男人说出嫁人的话,我认为是十分不妥的。一来别人会认为你作风不正,二来外人会觉得宗家家教不严。你有秦老护持,他必不会看你踏入火坑,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享受生活才是你现在更应该做的事。希望有一天,你再说出嫁人的话的时候,是你真正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所做出的决定。” 宗芝婷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之后就低下了头。秦钟越则苦笑一声道:“真没想到小友口才如此之好,连感情问题都能开解地这么明白。行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老朽就不再瞎掺和了。” 只是没想到宗芝婷却突然出声:“王一哥哥,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当然!”王一一愣。 两人互相扫码加了微信,宗芝婷反而一改怯懦,坚定道:“谢谢王一哥哥开导我,我会去试着寻找答案的,如果有一天,我的答案依然是王一哥哥,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王一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看到对方带着祈求的神色,内心有些不忍,这也是个可怜人啊!于是,他苦笑一声,应付道:“到时再说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秦钟越强笑一声,打破沉寂。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牛皮笔记本,递给王一道:“小友,你对老朽有传道之恩,老朽无以为报。老朽一身外门功夫你肯定是瞧不上,唯有这本‘火里载金莲’是老夫真正五十年勤修,立功之根本。我将他抄录在此,赠给小友。内有练法及老夫的一些心得,希望能对小友的修行有些助益。” 王一视线落在这笔记本上,不由有些见猎心喜。这可是真正秘而不传的道家神功,触类旁通之下,必能给自己更多的启发。 以他和秦钟越的关系,自然看得出他是真心感谢。再加上自己也不是什么磨磨唧唧,客气推辞之人,当即伸手接过,说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但有所得,再和鹰王交流印证。” “是该如此!”秦钟越看他如此洒脱,不由开怀大笑,气氛一时间又融洽起来。 几人这咖啡喝了个把小时,差不多要到王一检票的时候,秦钟越才起身告辞。 终于等到飞机起飞,缓缓飞到了云层之上。 王一心里“咯噔”一声,天眼不受控制地活跃起来。那股熟悉而恐怖的窥视感又再一次袭来。 “你果然来了!”王一心中暗哼。 他为什么要再一次选择坐飞机,就是为了一探这窥视之感的底细。上一次他被弄了个灰头土脸,措手不及。这一次,他身具天眼还有罗汉金身,早已非吴下阿蒙,定要和对方分个高下。 只见他一转头,直直对着舷窗之外的高空望去,仔细去看,王一的瞳孔之上居然好似出现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王一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颗硕大的星球,表面幽蓝与血红交错,充满了邪恶与危险的气息。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王一的窥视,一瞬间光芒大盛。 “不好!”王一暗惊,连忙收回视线,全力运转起罗汉金身。 那股力量到底还是顺着王一的视线找到了他,一股脑地就往王一的脑海钻去。 “砰!” 王一就感觉被人用铁锤砸了一下脑袋,罗汉金身的免疫buff根本没有起到任何阻拦的效果。那股力量发动起来仿佛是直接针对人灵魂本质的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一脑海中的松果体突然活跃起来,降下了丝丝白雾,同时乘云法也不受控制地全力运转起来,顿时绝天地通,隔绝了自身与那股力量的接触。 王一暗松了一口气,他能够感觉到那股力量在失去目标之后,是多么的狂躁和暴戾。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和对方对上简直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还是要变强啊!”王一感叹了一句,然后戴上眼罩,封闭五感,化作了活死人,沉沉地睡去了。 ………… 就在此时,一辆开往鄂省汉市的动车上,一名络腮胡须,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也正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人呼吸非常有节奏和韵律,根本不像熟睡的人所能发出的呼吸声。 此人名叫克鲁斯,是一名德裔美丽国人,同时也是轮回畜牲道一名座下使者。 就在今天,他接到上级对他发来的神谕,携带了两瓶组织最新的研究成果去往汉市,将要发动一场针对华夏,乃至影响整个人类的大行动。 第68章 这一拳叫先声夺人 鄂省,汉市,一栋普通小区居民楼内。 “老李,买了些什么菜呀?” 一个五十多岁,体态丰腴的大妈对着进门的中年汉子说道。 “咳咳……刚才去了中方海鲜市场,买了一条大胖头鱼,晚上咱们做鱼吃……咳咳!” 中年男人老李回答了自己老伴的问题,但是忍不住狠狠咳嗽了几声。 “这是咋啦,老李,怎么老是咳嗽啊?”大妈有些关心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昨晚睡觉,被子没盖好……咳咳……感冒了吧……咳咳。” 老李一边说,一边使劲咳嗽。 “呦,这可不行,看你这咳的,咱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咳咳……我就是一点小感冒……咳咳,我体质好的很,吃点感冒药就好了……咳咳……费那个钱干嘛。” “行吧!”大妈知道自家老伴性格有些轴,只能顺着他的话说:“要是感觉不舒服的厉害,一定要记得去医院啊!” “知道……咳咳……知道了,啰嗦。”老李摆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自顾进到厨房忙碌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同样的场景不断地在各个居民小区楼内上演。 克鲁斯站在汉市一栋大厦的顶楼,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对面远方中方海鲜市场的整个场景。 猎猎寒风之中,他仍旧一副西装革履的打扮,甚至还戴了一副金边眼镜。只是文质彬彬的气质,却被一脸络腮胡须影响了美感。 他嘴角带着笑,眼中的神色如同神明注视蝼蚁一般漠然,又带着一丝丝玩味,好似在欣赏着自己亲手制造的杰作。 “好好享受这虚假的美好吧,卑微的贱种们。伟大的‘他’即将降下福音,人类筛选计划终于正式启动。真是期待啊,谁将成为幸运儿,迎接‘他’的降临呢?” 克鲁斯语带玩味,摩挲着小指处的青铜尾戒。 忽然,一阵阴云飘过,遮住了天上融融的日光,如同一团巨大的阴影吞噬了整个汉市。 等到阴云散去,楼顶已然空无一人,只余汉市整座城市其乐融融,一副喜迎元旦的欢乐景象。 ………… 王一比和湘省代表团约定的日期足足早了一天到的京城。因为他是属于特殊一级人才直荐入的省队,所以不需要去省会沙市参加选拔,直接来京城就可以了。 这个武警大会比武其实就是仿照的华夏全军比武大会举办的,但是规模和名气一直没有做起来,远远比不上全军比武在老百姓心目中的份量,只能算作是警察系统内部的圈地自嗨行为。 但是这个比武大会在各省警察部门内还是很有份量的,除了有二十万奖金之外,大会第一名更是直接记个人一等功,所属单位记集体二等功。所以每两年举办一次的武警比武大会,就成了各省兵家必争之地,那些武学氛围浓厚的省份,比如冀省,豫省,粤省还有鲁省均是摩拳擦掌,只为第一。而且每一年的一二三名也都是在这几个省份轮番排座,根本没其他省什么事。 不过今年的比武声势就完全不同了,因为全军比武五年一次,今年刚好和武警大赛撞上了。警察部高官和军队高官一商量,要不合在一块儿办,搞个军警联合大比武,毕竟军警不分家,而且奖励直接往上翻了一番。 这下可就真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了,甚至每年都垫底的几个省份都开始行动起来,开始到处打听各地的奇人高人。 原本武警大会每个省只能派三名队员参赛,由各省自己选拔,但是因为有了军方的参与,各省参赛的人数上升到了八人,而且军警比例均由各省自己协调。说白了,就是能者上,庸者下。 王一所在的湘省代表团带队领导是一位叫尹东成的警察,职位是警厅秘书长,做的是文字研究工作,听说以前是刑警出身,还出过刑侦学的书,在全国警察内部都算很有名气的那一类人。 王一还在蜀都的时候,两个人其实就已经沟通过一两次,一个是关于比赛的时间和赛制,然后就是关于报名的一些信息。这次王一提前到了京城,也是对方安排住的接待酒店。 并且对方还通知王一,由于这次比武规模扩大,上级出于保险考虑,还是在王一之外选出来了八人,而他们到了京城之后,王一将要和第八名进行一个比试,以确保万无一失。 王一自无不可,既然答应了对方前来参赛,也算是给家乡争光,没理由在这些举手施为的小事上为难对方。 一个人在酒店房间无事,王一拿出了秦钟越送给他的牛皮笔记本翻看了起来,不知不觉心神便沉入了笔记的内容之中。 其实这“火里载金莲”大家最熟悉的还是《西游记》中菩提祖师念给孙悟空的修行口诀,原文是这样讲的:“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开句显、密、圆、通四字,便尽述了金丹修行之要诀。“显”者,验之于外,用刚道也;“密”者,存之于内,用柔道也;“圆”者,不偏不倚,执中也;“通”者,变通不拘,行权也。以此四法,借修大丹,刚柔不拘,执中用权,深造自得,可以为圣,可以为仙,可以为佛。 而后以精气神上药三品,谨固牢藏,会三归一,屏除邪欲,炼已持心,则大药三品凝结,身心大定,自然而然心无所染,空空洞洞,虚室生白,神明自来,如一轮明月当空,而光无不通。 此后月藏兔,阴中有阳之象;日藏乌,阳中有阴之象。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合一,龟蛇自然盘结,水火也必然相济。 到了此处,阴阳凝结,性命到手,如火中种出金莲,自然能够逆施造化,于杀机中求生气,在死关口运活法,会得根源,得悟正道,金木可并,水火可济,长生不老,而神仙可期。 而此时此刻的王一体内也在发生着巨变,只见原本潜藏于金丹和血丹之内的两道先天紫气突然活跃起来,脱离了丹表。一入阴焦,一入阳焦,而后于檀中穴汇合,二者以龟蛇相盘的姿势,造就出一颗先天无漏的莲花种子。 就像水滴落下,种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沉入了血丹之中。然后犹如生根发芽一般,令血丹体表生出了许多纹路,显然是把血丹当做了育种的莲池。只是这纹路却并没有损害血丹,反而像被绳网箍住一样,使其松散的体表越发紧致凝结。 只是可惜王一到今天为止还未明‘火’法的修炼,莲池之内点不燃真火,莲子便也烧不去残渣,更谈不上生出代表先天功果的莲花。 但这并不代表王一一无所获,得益于体内已经凝结的金丹功果以及自身气血的强大,只是这一个晚上,几乎快赶上了秦钟越五十年苦修。 一抹潮红无形之中爬上了王一的额头,而且比秦钟越当初施展之时更加娇艳,并且透出淡淡的紫意。甚至勾动了松果体也就是紫府之内,那团一直在装死的白气。 对于这团白气,王一一直以来都是无可奈何,无论运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沟通对方,只有每次自己遇到生死危机之时,对方才会像妈妈护崽一样出手,但是危机一过,又会变成从前那副死样。 “居然还能够沟通紫府?” 王一有些惊讶,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蓝色光幕闪过,面板居然又主动出现在了眼前。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88cm 体重:160kg 力量:51 敏捷:50 智力:20 储备点:3.47 技能:易经洗髓功(7863/10000)〔大成〕 火里种金莲(104/100)〔缺乏条件,不可升级〕 状态:龙虎罗汉金身(降龙伏虎,杀贼卫道;了脱生死,证入涅槃。生命力增强,无视任何精神类攻击,佛教功法的领悟力增加,修炼速度大大加快。) 灵猿奔月(气清身自轻,气浊身自沉。释迦三千法,一苇渡江功。举重若轻似无物,太虚遨游似神行。芦苇一叶江陵渡,灵猴奔月有神通。) 评价:我是超人! ???? 王一真想将脑子里这几个问号狠狠摔到系统的脸上,干啥玩意儿,不可升级都整出来了,跟爷闹呢!缺乏条件,你倒是说缺啥条件啊,你个坑货! 不过系统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吐槽,对方只是像执行机械任务一般将面板数据展示给王一而已。 王一摇摇头,无奈收起了面板。伸了一个懒腰,身体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这是身体素质再度增强之后,骨骼肌肉还未完全适应而发出的弹响声。 虽然不能加点,但是力量终于破了50,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智力居然也破了20,这就是意外之喜了。体重又增加了20kg,突破了300斤大关,但是体型却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变得稍微魁梧一点而已。 就在他回味身体的变化之时,一股熟悉的虹吸效应再度袭来,胃开始痉挛抽搐,无力感开始涌上四肢和大脑。 王一赶紧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常备的压缩饼干嚼了起来,一边嚼一边朝酒店下面的自助餐厅跑去。 京城不愧为京城,自助餐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不然真就交待在这里了。 王一吃饱喝足,摸了肚子感叹道。 他一个人冲进自助餐厅,吃了不下二十人份的食物,服务员来了五六次,看到他还真是真吃时,表情立刻变得欲言又止,而餐厅经理则直接脸都绿了,甚至犹豫了好几次要不要喊保安进来。 王一也知道自己吃得多,结账的时候直接付了二十人份的钱,差不多一千五百多块,经理脸上这才露出笑脸,还欢迎王一下次再来。 王一扯了扯嘴角,得了吧,下次我给一个人的钱,看你是不是这副嘴脸。 第二天一早,湘省代表团的人终于到了酒店,王一也正式和他们汇合。 里面居然还有一个老熟人,正是从潘佳明手上救下来的铁线拳传人,李响。 对方看到王一眼里也是露出惊喜,王一不仅和他是老乡,更是一位大佬,还对他有点拨之恩,所以天然地便感到亲近。 尹东成交待各位队员收拾好房间之后就去吃午饭,然后下午三点集合,再进行对王一的测试。 所有成员一哄而散,只有李响跑过来缠着王一,邀请他一起去吃东西。 他乡遇故知,王一也不是什么摆架子的性子,自然点头同意。 两人走了两步,他突然回头,就看到队员里面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充满了敌意。 王一眉头一皱,自己好像都不认识对方吧,对自己这么大敌意干什么。 “他叫程伟,湘省军区的,是这次选拔的第八名,家传的洪拳功夫。”李响在耳边低声说道。 王一恍然大悟,难怪呢!如果不出意外,自己下午就是要和他对上,这是怨恨自己占了他的位置啊。 不过竞争嘛!有敌意很正常。王一也不放在心上,转身和李响往餐厅走去。 “这次选拔情况怎么样?”王一一边吃东西一边问道。 李响苦笑一声:“别说了,王师傅。这次选拔,警察系统全军覆没,就剩我一根独苗。要不是知道还有你在这边,我估计早就退出了。” “是嘛!湘省军区这么强?”王一有些诧异。 “何止是强。我以为练出暗劲之后好歹能拿个头名,结果才拿了个第五名。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而且那边那个……”李响摆了摆头道:“那人是湘省第一名,名叫武峪,家传的混元一气功,打起人来一身真气绵绵不绝,不知疲惫,硬生生把第二名给拖死在擂台上。我自知不敌,也懒得丢脸,都没出手就直接弃权了。” 王一也望了对方一眼,对方似乎感应到也转头望来,两人视线碰了一下,并没有爽文中的火药味出现,倒是那个程伟走了过来,挡在两人视线中间。 他带着嘲讽的笑容,对着王一道:“你叫王一吧。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关系进来镀金的二代,等会儿你最好自己主动认输,我这人下手没轻重,把你打伤打残了,怕你后面的人面子上不好过。”说完,转身就走了。 被人没头没脑地怼了一下,王一摸了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把自己当成关系户了啊! 到了下午三点,尹东成带着一众队员,到了附近一家机关内的体育馆,里面设施健全,是专门用来测试运动员数据的地方。 他将王一和程伟叫出列,交代了等会儿比试的规矩。其实也没什么规矩,打赢为止就行。其他人则在旁边负责见证。 就在这时,程伟又开始作妖了,只听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指导,您是警察,我想问一下这种情况把人打伤了,要不要负法律责任啊。” 尹东成没好气道:“内部比武,磕磕碰碰难免的,只要不把人打成重伤,咱们都能内部处理。” “那可不行!”程伟不依不饶:“拳脚无眼,万一打到脆弱部位怎么办。真要比武,那就得签生死状!” “签生死状……” “签生死状!” 随着程伟的话音刚落,一众队员,除了李响和武峪没有出声,其他人全部出声支援程伟,显然是早已串通好的。 “够了!”尹东成一声厉喝,脸色铁青地盯着一众队员:“还想签生死状,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正规比武,不是打黑拳,你们是想造反吗?” 只可惜双方不是一个系统的,对方虽然没说话了,但眼中明显不服。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程伟嗤笑一声:“小子,不敢签就直说,你乖乖认输,就没这么多事了。” 王一眉头一皱,这人好没道理,前面三番四次阴阳怪气,自己没理会。这会儿还直接蹬鼻子上脸了。 他忍住不快,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尹指导说的没错,正规比武签生死状有些不合规矩,咱们也别让他难做。这样吧,我们比比拳力,我打一拳,若是阁下也能办到,就算我主动认输。” “好!” 程伟大喜,他自小习练洪拳,拳力无双,马步扎起,双拳平举均能吊起40kg的沙袋,王一的这个要求在他看来跟主动认输没什么区别。 王一微微摇头,走到一个吊着的沙袋前,突然转头,对着程伟拉长声音道:“阁下看好了,这一拳,叫先——声——夺——人!” 说完,右脚重重往前一踏,“砰”地一声就跟人放了一个炮仗一样,橡胶地面瞬间四分五裂,而后一拳平举,瞬间击出,却是一招平平无奇的直拳。 “砰” 又是一声巨响,沙袋被王一一拳贯穿,袋内的细沙顺着孔洞簌簌落下,撒了一地。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地方是,王一一拳打过去,沙袋和连着的绳索居然纹丝不动,就好像打的是一根打了地桩的柱子。 程伟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在场众人也变得鸦雀无声。 武峪瞳孔一缩,眼皮猛跳,心中暗惊:“好可怕的寸劲发力!” 尹东成抽了抽嘴角,呼吸都直接紊乱了。 满正哪里找到的这么一个怪物啊! 王一左手一推沙袋,将右手抽了出来,径直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我先回酒店了,等你们的结果!” 第69章 稳坐C位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王一的房间门才被人敲响。 一开门,就看到李响站在门外,一张黑脸露出一个极为丑陋的笑容,话还未开始说,大拇指就先竖了起来。 “干得漂亮啊,王师傅!” 李响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偶像获得了粉丝打投的第一名,整个人兴奋地不可自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打赢了呢! “行了,你这样笑,读者会以为我是反派的!”王一都差点被他这个样子整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是忍不住啊。王师傅,还得是你啊,才能狠狠整治那些个大头兵。你是不知道啊,就因为我一个人不是军方的,他们所有人都孤立我,你知道我一个人混在里面有多难受吗?”他说着说着,居然还委屈起来了。 “武峪也是?”王一和他对过一眼,天眼之下,无所遁形,看出对方目光清正,不像是会蝇营狗苟之人。 “他啊?”李响挠了挠头,有些无语道:“他是孤立我们所有人!” “呵呵……”王一忍不住笑了:“行了,背后莫道人是非,咱们去吃东西。” 等到王一到了餐厅,原本喧闹的场面顿时一静,所有人都尴尬地看着他,眼神里甚至还有淡淡的畏惧。 尹东成看到这一幕就知道不好,这不是打服了,而是打怕了,处理不好就要起隔阂。 他到底处事老练,见状连忙起身,大声道:“来来来,大家一起鼓掌欢迎我们的第八名队员,王一同学归队。” “啪啪啪……” 餐厅里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王一心里呵呵一笑,自然看出这些人并不是很心甘情愿。 毕竟程伟再菜那也是军方的人,如果两个人比试是势均力敌,对方惜败,恐怕也不会这么尴尬。 而自己几乎是用雷霆手段将对方的脸狠狠拍在了地上,这就变相等于把他们军方的面子给拍在了地上,他们会服气才有鬼,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实力太强,都不敢做声而已。 既然别人瞧不上自己,自己也懒得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于是王一领着李响打了餐,专门找了个离他们有些远的位子坐下。 “切,拽什么拽!”李响有些不忿:“一个个牛逼哄哄的,还不是不敢来挑战王师傅。” 李响声音有些大,顿时惹来一阵怒目注视。 “行了!吃饭。”王一慢条斯理说了一句,完全无视了那几双如刀子一般的视线。 “你好,我能坐这边吗?”一个有些暗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只见武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着餐盘,站在两人餐桌旁边。 王一微微一笑:“餐厅又不是我开的,你想坐就坐呗。” 武峪闻言,也不做作,自来熟的坐在一边。 王一立刻就听见另一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甚至有的人还略带不忿地盯着他身边的武峪,似乎对他的叛变感到不忿。 李响则是把脸埋在饭盆里,只有一双眼睛不断上瞟,左看一眼,又看一眼,一副狗仔嗅到了八卦的兴奋表情。 反观武峪却是对这些恍若未觉,不知道是赤子之心,还是心机深沉。 “程伟已经离开京城了。” 武峪开口第一句就把王一给整不会了,他该怎么回答?表示不舍会不会太矫情,让人觉得假惺惺。难道开嘲讽?他怕李响被人当场打死。 “那是上面该考虑的事情,我只负责夺得胜利。”王一想了一下,回道。 武峪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我不喜欢拉帮结派那一套,作为武者,我只想赢。” “哈哈……”王一干笑了一下。 哥们儿,你老是重复我的话,咱俩之间搞不好就要冷场了! “你的实力很强!”武峪到底没让气氛尴尬下去:“特别是寸劲发力我远远比不上,但是擂台比武可不仅仅只有这些。希望你不要太早被淘汰,我期待和你擂台相遇。” 说完,他扒完最后一口饭直接走了,徒留下王一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是哥白天那一拳打得不够犀利吗?为什么总能让人找到当面装逼的机会。 而后从李响口中得知了一些比赛的信息。这次比武大会因为是面向全国各省和直辖市,除去两个特别行政区外,一共有32只代表队,各队8名队员共256名队员参赛。为了防止前期内战,比武大会共分了八个赛区,各队队员分别前往八个赛区参赛。比赛共分五天,前两天是小组赛,一天三场,最后决出小组第一进入八强。然后后面三天,一天一场,直至决出第一。如果实力强运气好的省份,搞不好八强都是它的人。 李响一脸兴奋道:“王师傅,你知道吗?今年的比武大会据说老教官武成章都会前去观赛,而且传闻他还求得了武圣李决心李老前辈出关,凡是进入八强的人,都有机会去见李老前辈。” “那可是武圣啊!曾经的武林神话,出国比赛打的八国联军都抬不起头的人!见到他,我李响这辈子都值了。” 李响做出了少女捧心状,一张丑脸居然泛起花痴的表情。 王一罗汉buff差点都没扛住这阵恶心。只能心里吐槽,你个代表团都只能混到第五名的货,就别在这里做白日梦了。 “那你加油,我相信你!”王一只能违心地鼓励道。 “诶,王师傅,你不心动吗?那可是李决心诶!” 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王一也是一位修炼多年的武林人士,自然知道李决心的赫赫威名。殊不知,王一是个加点穿模的挂壁,三个月金丹,对这些武林轶事根本不了解,基本都是道听途说。 “呵呵……我也很心动的,只是我比较内敛而已。” “难怪王师傅年纪轻轻,修为就这么高,武道修炼还得是有这一份宠辱不惊的心性才行啊。”李响佩服地说道。 王一嘴角扯了扯,呵呵,哥都不想告诉你哥能走后门。 吃完饭,一群人走出餐厅大门,以尹东成为界,分作了左右两边,一侧是王一,武峪和李响,一侧便是其他众人,很明显就看出了泾渭分明。 尹东成摇摇头,知道王一下手太重,把军方的脸打狠了,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契机,这股裂痕怕是很难修复了。 第二天一大早,八人集合跟着尹东成前往比赛的场地。 场馆设在首都工人体育场,场地很大,刚好分成了八个区域。而且为了确保公平,每个区域都有一名警察和一名军官做裁判。 王一和李响跑去抽签,王一抽的是f3,李响抽的a1,也就是说李响要在a区和a2对战第一轮。而王一则要和f4打,但排在第二轮。 李响突然有些紧张,周围都是些高手。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第一个上,这要是败的太惨岂不是很丢面子。 王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倒是真心实意和他说了一声:“加油!” 而后净水法开始运转,李响纷乱的心绪也随之渐渐平复。 就在此时,王一后背突然汗毛竖起,感到一阵锐利的目光在注视这边。连忙转头望去,就看到远方高台之上一位穿着军装,别着将星的老人正看着这边,两人目光一碰,均是齐齐收回了目光。 “武老,您有什么指示吗?”旁边一名穿军装的领导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看比赛吧!” 武成章摇了摇头,但是心里却有些微惊,刚才他敏锐地感应到场馆里出现一股晦涩不明的精神能量,于是便用心神强行感应,却只能锁定位置,锁定不了个人。而且他一切做的十分隐秘,在场没有一个人发现,唯独对面那个年轻人却转头看了过来。 难道他发现了?真是有趣! 比赛开始,李响走上擂台,而他的对手早此时已经守在台上,居然是一位穿着僧衣,点着结疤的和尚。 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二人便开始各报姓名。 “湘省,李响,请指教!”李响拱手一礼。 而对方则双手合十,以佛礼回道:“阿弥陀佛,豫省,释延寿,还请施主手下留情。” 姓名通传过后,二人突然齐声大喝,往前撞去。 李响肌肉鼓动,好似一座铁塔。释延寿怒目圆睁,更像伏魔金刚。 二人双手一架,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虎虎生风,居然如同小儿掐架一般,环撑在了对方的肩膀,开始角起力来。 其实功夫打架,极少有能打的好看的,那是杀人的武功,出手最多的就是抓眼,抓喉,抓下阴,一击毙命。 但是现在法治社会,这些招式自然不能随便用了,于是一些打法之内也开始融入一些套招,但打到最后总体而言还是气力,体力和心力的较劲。 像现在李闯这样的,虽然不好看,但无形之中其实已经开始了气力的较劲。而且这一步最重气势,一但自觉不敌被对方拿到弱了点,气势顷刻间就会被打压下去,其后更会节节败退。 所以二人都不想输,一起被撑到满脸通红,都不松手。这要放在武侠剧里,一般都是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不过这是现实,自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只见他们两人如同心意相通一般,手臂肌肉突然震动一下,“啪”地一声,各自掌心齐齐发出一声爆响,随后两人均是“噔噔噔”各退了三步,肩膀处也是衣衫破裂。 “施主,好内功!”释延寿夸赞道。 李响则是面色凝重,说了一句:“阁下也不遑多让。” “没想到第一场就能遇到施主这样的高手,看来贫僧不得不全力以赴了。施主,小心了!” 释延寿脱下上衣,大喝一声,骨节“噼啪”爆响,气劲运起,浑身上下都如同泛起了一层油膜。而后双手掌心发红,对着李响使劲拍来。 李响早已严阵以待,见状也脱下外衣,露出两只早就开始泛青的臂膀,挥拳便挡。 “噗”“噗”“噗”几声闷响,二人顷刻间便已经过了十几招,拳掌之间更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等到两人退后调息之时,在场诸人纷纷惊叹,只见橡胶地面不知何时已被两人踩出了一圈深深的脚印,而且二人互相之间脚尖与脚跟相连,居然呈现出了一个大大的圆形。这便是桩功练到极深处的表现,脚踩阴阳,动则成圆。 王一摇了摇头,退出了观战的区域。他知道李响这场比赛是输定了。大会规定不能带武器,他的铁环全部没带,自己又才进入暗劲不久。没有铁环相助,功夫已经去了一半,根本不可能破的了对方已经练到骨膜的金钟罩神功。 而且对方使的更是一套不亚于李闯铁线拳的大力金刚掌,出掌之间,碎碑裂石,力大无穷。 再打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李响肯定要被拖死。 果不其然,在王一离开不久,李响挥掌连发三手暗劲,却依然无功而返,当即力竭主动认输,最终黯然下场。 王一看到李响一脸颓丧地来到f区的场边,伸手拍了拍他,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场比赛而已,代表不了你的真实水平。” 还要继续说的时候,台上突然念到了他的名字,于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我去比赛了,你等我一下,很快的。” 到了擂台上,王一观察了一下对手,只见对方肌肉匀称,体格修长,而且双手指节,手肘以及膝盖处均有一层浓浓的青黑色。有这样特征的,一般都是拳,肘和膝盖用的比较多的武者。 泰拳?或者是华夏的昂拳? 没等王一细想下去,对面已经开始通报姓名。 “桂省,朗布泰!” “湘省,王一!” 只见朗布泰起手先“呼呼”打了几拳,如同闷雷轰隆,显然已是练出了明劲。 反观王一则是慢条斯理,缓缓抬起右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王一已然瞬间欺身到了朗布泰身前,大手对着他的头脸就是一掌。 “噼啪!”这一声脆响,响彻了整个体育馆上空,甚至连别的场地比赛的选手都被这一声吸引,齐齐望来。 王一以明劲打明劲,只是一掌,就打的朗布泰头晕眼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切才发生在几秒钟内,甚至连主持人都还没走到场边呢,只能调转头来宣布王一比赛胜利。 王一神色淡淡,仿佛刚才一切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下台时,场边的观众齐齐让开了一条路来,均用敬畏的眼光看着他。 他来到李响身边,拍了一下:“走了,吃中饭去,下午还有两场呢!” “哦……哦!”李响显然也还没从王一那鬼神一般的手段中回过神来,听到王一喊他,这才连声应道。 二人一起走出体育馆大门,但是背后却有好几道目光望来。 那是山中的老虎,突然发现自己的领地内出现了另一头老虎时,那种戒备的目光。 等到下午王一再来参赛时,f区的场边除了本来应该参赛的人员外,已经多了好几张陌生的面孔。 王一的比赛就是下午第一场,而他的对手却是一位膀大腰圆,身高两米的巨汉,头上居然还绑了两根辫子。 而且对方走路之时,一步一踏十分规矩,脚掌心甚至有劲力溢出,就像有吸盘一样吸附在地面,显出了极强的下盘功夫。 王一一眼就认出来这位选手应该是蒙省人,因为这种下盘力量,只有常年摔跤的人才会拥有。 果不其然,对方在行礼时,便说他来自蒙省,名叫宝日格。 他虽然说着话,但是眼里却时时刻刻盯着王一的双脚,心里时刻在算着对方的位置和重心。显然因为上午王一的惊天一掌,对方已经把他当成了大敌。 等到王一还礼完毕,宝日格就直接一个矮身冲了过来,两手一合抱住王一的腰腹,显然是想打王一一个措手不及。 宝日格自己都没想到能够如此轻易地抱住王一的下盘,心里暗喜,顿时对王一看轻了几分,觉得对方也不过如此,上午肯定也是运气好,遇到的对手太弱而已。 心下想着,手中力气便不由增大几分,想要把王一抱起,破了他的重心。 古人练功,最重下盘,而下盘其实就是练自己的重心。因为下盘练好了,足下生根,你才能做到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应对别人的攻击。所以你看许多功夫高手打人之时,极少有高抬腿和飞踢的动作,其实就是为了防止对手破坏自己的下盘。 宝日格力气加着加着,加到满脸涨红,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要知道自己这一身力气施展出来,那是可以抱摔草原上最烈的骏马的。然而此刻对方整个人却仍是纹丝不动。仿佛手里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根生长千年,根系已经蔓延地下几百米的参天古树,是拔也不动,摇也不动。 殊不知王一身具陷地法,又兼有罗汉金身的加持,下盘功夫早已天下无双,只要他不想,就无人能将他从地面抱起,除非是专门用于施工的吊车才能够办到。ωωw..net 宝日格心下大惊,这下终于知道对方确确实实有真功夫了。当即便要出腿去绊,打算将王一绊倒后,以绞法去制服对方。 但是王一却不打算给他机会了,低头弯腰,看着还在对他双腿使劲却又无可奈何的宝日格,伸手一拿,一爪便将对方的腰带拿在手中。 手臂微一用力,宝日格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就直接离地而起,径直被王一举过头顶,在半空中手足乱挣。 “喝!” 王一一声低喝,伸手一抡,两百多斤的大汉就被他像扔皮球一样,扔出十米多远,幸亏地面是橡胶的,才没摔出重伤。 整个f场此时已经变得鸦雀无声了,所有人心中泛起一阵绝望,都觉得王一的表现有些不像正常人类。 以至于王一第三场都没开打,对方通报姓名之后,就直接弃权认输了。 于是王一第一天的比赛便到此结束,但是造成的冲击却远胜过其他声势惊人的赛场。毕竟在别人眼中,有他帅的没他能打,能打的没他帅。 王一妥妥地坐稳了f区的c位,成为了第一天比武大会赛场上最亮眼的明星。 第70章 洛神石碑 “这个王一,有点儿意思!” 武成章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眼带深意,似笑非笑地说道。 “年轻人身体好,力气大,就应该打出更好的成绩,不然总让一群老人占着位子,也不利于社会的发展。” 旁边一个领导模样的人顺着武成章的话,开口说道。 武成章斜睨了对方一眼,轻笑一声道:“是这样吗?哈哈……” 他笑着起身,一句话没说,慢悠悠离开了场馆,后面的比赛也没有再看,留下一众领导们面面相觑。而刚才接话的那个领导更是面红耳赤,以为是自己哪里没说对,犯了忌讳,心里恨不得狠狠扇上自己几耳光。 ………… 就在比赛进行地如火如荼的时候,郑思益却和一名老者悄悄来到了豫省商市。 没有看错,本来应该是在蜀都市看守所的郑思益,此刻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豫省的地界上。 看守所里当然也有一个叫郑思益的人,甚至长的和他一模一样。那是轮回组织中那些科学怪人,通过紧急培养皿培养出来的克隆人替身。属于半成品,大脑根本没有得到完全发育,只会简单的行走坐卧。 郑家在蜀都权势颇重,一手遮天,自然也不怕别人来盘查。要不是宗家在背后盯着,郑家估计都不用找这么个替罪羊。 但是郑思华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即便有再好的律师辩护,估计也要在监狱里老老实实待上一年。 郑思益记得第一次看到那具替身之时,整个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心里对于轮回则变得更加敬畏,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加入,无法体味到如此有趣的世界。 和他同行的老人,乃是轮回中天道如意地天之主,玄玄上人,真正的轮回高层,甚至是能够直接联系上“他”的存在。 所以一路上,郑思益对老人十分地尊敬。当然老人也没有拿架子,只将郑思益当成了一个晚辈子侄看待,一路上都是笑眯眯,根本没有其他轮回中人阴气森森的状态。 二人在希尔顿开了一间套房,整理好东西后,郑思益开口问道:“上人,我们是直接去目的地吗?” “不急,摩罗睺。去那里之前,我先带你去见一个老伙计,找他借个东西,我们才能事半功倍。”玄玄上人笑眯眯地回道。 “是谁?” “去了就知道了,是一个很有趣的老伙计。” 郑思益看到对方似乎不想多说,于是按下疑惑,坐到一边开始修行起‘至空冥王经’,而玄玄则捏着手中的一枚铜钱,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到了晚上的时候,两个人乔装打扮,郑思益戴着兜帽,遮住了半张脸。而玄玄则换下长衫,穿着西装,戴着礼帽,一副英伦绅士的打扮。 两人开着车,到了商市郊区一户农家小院附近。 玄玄上人下车,看着眼前漆黑的小院,只有里屋亮起一盏微弱的灯光。眼中的情绪突然浓烈了几分,显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突然,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里屋喊道:“青松,故人来访,可否一见。” 里屋毫无动静,但是玄玄能够感应到里面的人呼吸加重了几分。 玄玄心中一喜,知道对方对自己并非无动于衷,感觉有戏,便又喊了一声:“青松,你真就不愿再见我一面吗?” “青松……” 就在他还要再喊的时候,侧屋的灯突然被按亮,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接着是脚踩地的声音。 “喊喊喊,喊什么喊,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人未至,声先到。就见到一个四五十岁,烫着卷发,膀大腰圆的妇人,拎着一把铁锹,气冲冲从屋内走了出来,笔直朝着玄玄而去。 郑思益连忙挡在玄玄身前,打算拦住对方,结果妇人一个扒拉,他整个人就被一阵巨力掀翻,直接摔倒在地上滚了两圈,至空冥王经修炼出来的那一点劲力,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妇人冲到玄玄身前,突然脸色一变,有些恨声道:“是你!” 玄玄上人,微微一笑,道:“一别经年,桂枝,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依旧没变啊。” 那叫桂枝的妇人却没给他好脸色,怒声道:“我家老汉被你害的那么惨,你居然还敢来找他。你这人算计来,算计去,兜兜转转是又打算来打我家老汉的主意吗?” 玄玄闻言,不以为忤,反而笑道:“桂枝,我今天来就是想要见一见青松,没有别的目的。” “你别笑!”桂枝十分生气,大声道:“你这人一身上下几万个心眼,一笑就是在憋什么坏主意,我蒋桂枝是个老实巴交的平头老百姓,不想和你们打交道。你们从哪来,到哪去,不然我手里的铁锹可不答应。”说完,将铁锹往身前一插。 郑思益看的眼皮一跳,只见铁锹正插在玄玄上人脚前一寸处,倘若力使偏了半分,直接就能把玄玄上人半个脚掌给切下来。 而且更恐怖的是,那把铁锹全部没入了地面夯土之内,连锹柄都没入一截。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冬天,豫省晚上气温都在零下七八度,这夯土一冻比水泥地面都要坚硬。但是对方一锹之下,就像刀切豆腐一般举重若轻,举手之间便施展出一手可怕的劲力。 玄玄上人却是面不改色,反而出声夸赞道:“恭喜恭喜,这么多年,桂枝你又修为大进,这一手铁锹功,想来已入化劲了吧!” “你这人怎么没脸没皮的!” 蒋桂枝看他如此无赖,正要开骂。突然,里屋传来一声长叹,接着就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叫道:“桂枝,扶我出来吧,我来和他说……” “老赵!”蒋桂枝闻言,脸色一变,忙要出声阻止,却被对方打断,只听青松道:“我心中有数,扶我出来吧,不然他是不会走的。” 蒋桂枝只能依言照做,但是临走之际还不忘瞪了玄玄一眼。 又是一阵收拾响动,十几分钟之后,蒋桂枝推着一辆轮椅从里屋走了出来。 轮椅上坐着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相貌青矍,气质儒雅的老人。他虽然身上穿着大棉袄,下身垫着毛毯,一副农民打扮,但是依然不影响他是一个帅老头这件事,估计年轻时绝对是个绝世大帅比,上一个让郑思益觉得这么帅的人还是王一。 而且他眼尖,一眼就看出对方两只裤筒空空荡荡,显然失了双腿,可能这也是对方会看上这个粗俗的蒋桂枝的原因吧。 青松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玄玄上人,开口说道:“十年未见,师兄当真光彩依旧。” 玄玄则是一笑,同样说道:“师弟也是,这么多年风采依旧不减当年,看来桂枝把你照顾的很好。” “唉!”青松一声长叹:“我就是个残废了的糟老头子,就是苦了桂枝这么多年贴心照顾,早知道就应该死在十年前,免得这十年间害人害己。” “老赵,你平白无故说这些干啥!”蒋桂枝听他说的真情动人,忍不住眼眶一红,抹起了眼泪。 只见青松摆了摆蒋桂枝垂下的右手,一脸无奈道:“师兄也看见了,我就一把老骨头,一身上下早已榨不出三两油水,何苦再来咄咄相逼。十一年前我铸成大祸,日日夜夜痛心不已,现在只想当个普通人和桂枝相守终老。你虽然破门而出,但是你我尚且有二十年同门情谊,这份情谊真就不值师兄放过你这个废人师弟一码吗?何苦要再把我们卷入这滚滚江湖纷争之中。” “师弟呀!”玄玄一声长叹,幽幽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道理我以为师弟早就明白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还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我也不卖关子了,师弟,将洛神石碑交给我。” “洛神石碑?”青松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提这么一个要求,当即醒悟过来,大声道:“你们要去寻玄鸟?!” “天降玄鸟,降而生商。这玄鸟本就是我轮回之物,此时也只是让它完璧归赵而已。”玄玄上人沉声道:“帝辛背叛了轮回,所以被姬武剿灭,但是玄鸟下落不明,最近终于有了启示,故来借洛神石碑一用。” 青松脸色一沉,拒绝道:“玄鸟已经融于豫省地脉之内,若是被取走,轻则大发水患,重则地震连连。十一年前我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恕师弟我不能答应。” “师弟!”玄玄上人声音阴沉了下去:“我来豫省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乃是势在必得。”再抬起头脸上已是一片鬼气森森。 青松看他模样,有些痛心道:“我当初就说那轮回不是善地,你看看你现在,还有当初那个道妙高深的青柏道人的影子吗?”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玄玄抬起右手,上面已经爬满了青筋,显得十分可怖。 蒋桂枝脸色一变,拦在青松身前,捏着拳头像两把大锤,嘴中喝道:“我家老汉不想给你们,你们还要来抢?赶紧滚,别逼老娘发火。” 玄玄阴森一笑,说道:“是嘛,那我就要好好领教一下桂枝的高招,看看十年时间,你到底有多大的长进。” 一掌打来,裹住四道劲力,如风中的丝绒,飘忽不定。 蒋桂枝举拳边挡,劲力遍布全身,化劲功夫施展的一览无余。就像古代的女将军穿着铠甲,舞着乱锤。 “砰砰砰”三下,玄玄脚下纹丝未动,蒋桂枝却连退了三步,感觉身上一阵发寒,好像总有一种跟棉絮一样的劲往自己心口处钻。 “桂枝,拿铁锹。”青松在一旁出声。 蒋桂枝闻言一动,身子一掠,来到锹前,伸手一拔,便将铁锹抄在手中,带起一捧泥土。 这蒋桂枝一身功夫全在铁锹之上,拳脚相争自然不是玄玄的对手。此刻把铁锹捏在手中,她不由心中大定,随即一锹便朝着玄玄脑袋上敲来。 拿了铁锹的蒋桂枝,此时便连玄玄也不得不郑重对待,看着这虎虎生风的一招,身形一退,躲了开去。 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甩棍,却是舞了一个剑花,与蒋桂枝打在了一起。 玄玄舞的乃是‘华山朝阳剑’,这本是堂皇大气的一套剑法,但是此刻在他手中却是阴狠诡厉,犹有过之。专刺蒋桂枝双眼,喉咙以及各处人身死穴。 蒋桂枝一把铁锹舞地密不透风,任凭对方攻势再凌厉,也打不进身前三寸。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厉喝从旁边传来。 “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二人闻言,齐齐望去,均是脸色一变,脱口而出。 “放开他!” “干得漂亮,摩罗睺!” 只见郑思益不知何时,已经摸到青松身边,五指反扣住对方的咽喉。而青松也因为呼吸不畅,一张脸憋的通红。 大局已定,玄玄上人老神在在道:“桂枝,这会儿该把石碑交给我了吧!” “桂枝,不要!”却是青松憋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蒋桂枝脸色变换,纠结不已。 郑思益眼神一厉,手下加重了几分力气。青松嘴巴张大,白眼直翻,涎水都从嘴角流了下来。 “不要!”蒋桂枝惊叫道:“我给你。” 她顿了一下,然后拎着铁锹,在三人注视中,来到一处腌菜的坛子前,一锹拍下,“砰”地一声,坛子应声而碎,恶臭顿时袭来。 借着月色,刚好能看到那些发臭的腌菜下面有一块黑色的石板,若隐若现。谁又能想到,从商周时期就传下来的这一块人道至宝,会被人就这样随意扔在腌菜坛子底呢。 蒋桂枝用铁锹一掀,一块漆黑的石碑就飞出去落在了玄玄上人脚边。 “石碑给你,立马放人!” 玄玄上人对恶臭恍若未闻,拿着石碑看了两眼,方才使了个眼色。郑思益见状,这才松开了手。 蒋桂枝连忙上前,抚了两下他的胸口,对方咳嗽了几声,气息才平复下来。 “师弟,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桂枝比你懂的多。”玄玄调笑道:“看你生活清贫,师兄我于心不忍,这里有一百万,全当我买石碑的费用,给你们改善生活。”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显然是早就备好了的。 “拿走你的臭钱!” 蒋桂枝将支票捏作一团,扔了回去。 玄玄上人耸了耸肩,道:“要不要随你们。摩罗睺,我们走……”说完,带着郑思益就朝院子外走去。 “师兄!”就在这时,青松在他背后喊道:“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你们真要把这天下芸芸众生,当作你们轮回的资粮吗?这是魔道,醒醒吧!到时候因果纠缠,孽障滋生,你断无幸理。师弟我的报应,你没有看到吗?” 玄玄身子一顿,没有回头,瓮声道:“一入轮回,身不由己。但我相信我能走出一条路来!”说完,和郑思益开着车,一溜烟地走了。 青松仰头看天,似乎已经看到了豫省水灾遍地,民不聊生的场景,长叹道:“桂枝,你不该把石碑给他啊。” 蒋桂枝脸色微变,大声道“我不给他,我看着你死在他们手里吗?赵无极,你脑子里天天想着天下万民,可以连命都不要,我做不到。你死了有想过我吗?早知如此,那还不如现在找瓶农药,咱俩喝了一了百了!”说着说着,就开始擦眼泪。 青松被他一阵抢白,怼地说不出话,看到对方流泪,自己也心痛不已。这个农家女人目不识丁,可是为了自己却甘愿狠下心去学习,还要苦练功夫,更要照顾自己。她已经做的太多了,自己却还要用天下大义来压她,实在该死。 他伸手捏住蒋桂枝粗糙的手,柔声:“行了,我也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蒋桂枝挣开手,扭到一边。 青松突然叫了一声:“哎呦,哎呦……” 蒋桂枝连忙转身,俯下身子,颤声道:“老赵,你咋啦?” 却不想青松,趁她不注意,悄悄亲了一下她的脸蛋。 蒋桂枝脸蛋一红,啐了一口,羞道:“老不修,就知道来这一套。” 青松趁机拉住她:“好了,别生气了!” 矛盾瞬间烟消云散,两个人再次重归于好。 青松转头望了一眼南方,原只是随意看一眼。却不想心中突然有一把铜钱从天而降,而后各种卦象纷至沓来。 “怎么是水地比卦?”他心中暗惊,修炼了快三十年的‘巨灵神法眼’运转起来,配合心中的卦象,再往南方看去。 突然一阵黑云升起,他眼中瞬间全是病魔滋生,冤魂哀嚎之相。 “啊!”青松一声惨叫,眼中居然流下血泪,但还是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桂枝,快收拾东西,咱们赶紧去京城一趟。” 蒋桂枝脸色一变,她知道自家老头的本事,估计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当下也不敢怠慢,顾不上关心对方,径直收拾东西去了。 ………… 两天的小组赛终于临近尾声,王一已经打了四场,每一场都是一招制敌,甚至还被参赛的队员们取了一个‘一招哥’的外号。 所以一到他的比赛,便一堆人来围观,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场,争夺八强资格,决出小组第一的时候了。 王一的对手也是一位豫省的和尚,正是那位释延寿的师弟,释延心。 此人一身肌肉,泛出油光,一看就是习练金钟罩有成的高手。五指骨节粗大,指力也必定不俗。 二人在擂台上等待着裁判宣布开始。 突然台下传来一声:“一招哥,加油,给我一招干掉他。” 接着便稀稀拉拉响起很多给王一加油的声音,叫的最凶的反而就是被王一打败的那几个人。 没办法,打他们只用一招,打别人用两招,那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裁判一宣布开始,释延心就飞掠过来,想打一场快攻,让对方措手不及。 王一也没让观众失望,屏息闭眼,而且猛地睁开,瞬间就与释延心四目相对。 只见释延心冲到半道的身子,突然就开始转起圈来,一边转圈还一边挥爪,好像身前站着一个王一,自己在和他打架。 “目击!” 台下有人惊呼,众人一看,原来是陈氏太极门人。 那释延心转了快四五十圈,再也坚持不住,歪倒在地狂吐起来。 直到裁判宣布王一胜利,他才被师兄释延寿扶了起来,迷迷糊糊道:“师兄,我胜了吗?” “唉!”释延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王一道:“我师弟修了莲花禅功,佛心坚定,你为何还能扰乱他的心神?” 王一淡淡一笑:“他是僧,又不是佛。修了佛法,就能成佛吗?在我眼里,他没有法,而我,才是佛!” 声音不大,释延寿却听得一怔,佛心都开始颤栗起来。 第71章 天下第一 王一以强横无比的姿态拿下了f区的小组第一,顿时在会场里引起一阵骚动。毕竟打赢比赛不惊奇,但是从头到尾都用一招打赢的,那就有点牛逼了。 这件事就连军方和警方的大领导都惊动了,毕竟这么多年了,比武大会终于再一次出现了一个类似李决心一样横压当世的选手。 一瞬间,王一便成了比武大会的夺冠热门。以至于其他赛区的第一名决出来之后,甚至都没心情在场馆停留,全部都回了休息的地方去观看王一的比武录像。 毕竟八强以后就要重新抽签,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下场对手遇不到王一。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才是一个武人最基本的素养。 王一拿了小组第一之后,就直接回到酒店修炼‘火里种金莲’神功。对他来说,打这种比赛就跟一个高中生参加小学生运动会一样简单无聊,对手无非就是两种,不堪一击和可堪一击。 其实王一心里清楚,自己就是个系统催化出来的金丹,打人真正依靠的还是自己强大的身体素质,论起武道经验则十分匮乏。至于神意,王一到现在为止都是用的前人的神意,虽然也很强,但是终究比不上自己修炼领悟出来的属于自己的神意。就像秦钟越和谢逊,都能以半步金丹蜕变出自己的神意,而他自己已经是金丹了,却仍旧毫无头绪,所以峨眉论道之时,谢逊才会提点自己神意有缺。 而且一味的打打杀杀非他所愿,他想要的是借助系统攀登人类进化的巅峰,故而十分珍惜能与之同行的对手。可是实力提升太快的弊端就是对手难寻。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见到高手,只要不是生死相搏那种,总会见猎心喜,想与之论武的原因,他太缺乏进步的外部条件了。 他想要的对手,乃是谢逊,秦钟越,李决心这种能打出金丹实力的宗师,只有这种浸淫武道几十年,武道经验十分丰富的前辈宗师才能助自己取长补短,不断进步,而不是和这群在他眼里跟娃娃一样的对手交手,显得毫无助益。 所以说满正才是真正的面子果实拥有者,能让王一跑过来打这种比赛。 但是想让王一再多费功夫就明显不可能了,他宁愿去修炼武功,也不会跑去研究对手,那纯粹浪费时间。 经过这几天的修炼,他已经将‘火里种金莲’神功熟练度推到了168,可是这该死的系统就是不让它升级,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条件不足。可这条件到底是什么条件,系统反正也不说,真是逼死强迫症。 一修炼就忘了时间,直到李响敲门喊他吃饭他才从体悟中醒过来。 刚到餐厅,气氛却变得更加尴尬起来。除了武峪最终以混元一气功的强悍耐力艰难取胜,夺得c区小组第一之外,湘省代表团几乎是全军覆没。反倒是王一那如犁庭扫穴,横扫赛场一般的姿态,才算给湘省挣回了一些面子。 在场与王一有嫌隙的都是军人,而军人这个团体又往往最重集体荣誉感。这会儿看到王一有夺冠之相,才知道自家的程伟那时的表现真是井底之蛙,贻笑大方。想去道歉,又怕王一不接受,不道歉吧,自己内心又不安。 终于有人动了,只见一人端着一杯三两的白酒来到王一餐桌旁,说道:“王师傅,前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您道歉。您一定要好好打,夺得冠军,替咱们湘省出一口气,到时候您来军区,随便要咱首长怎么处分我都行。其他的,全在酒里了。” 说完,都没给王一拒绝的机会,直接一杯酒就给竖下去了,看的王一眼皮一跳,心里赞了一句狠人。 有一个人动了,其他人就跟着动了起来。只见这几个人一个接一个轮番给王一表演起了一口气喝白酒的绝学。以至于王一看到最后都不禁笑了起来。 这群人就跟小孩子一样,连道歉都显得如此的笨拙。虽然有私怨,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这群人却也从不含糊,难怪小学课本上会有《最可爱的人》那篇课文。 尹东成老怀大慰,这群倔驴终于是肯低头了。没了内耗,接下来三天只要把王一这位爷伺候好就行。等拿了冠军回湘省,除了王一,我老尹就是湘省军警两界第一功臣,美滋滋! 至于武峪则被人为地忽略了,没办法,太拉了。这哥们儿纯粹就是靠着体能优势把对手磨到心态爆炸,指不定哪一场就要翻车,所以也没人拿他做指望。 等到了第二天,王一早早地去了体育馆抽签,没想到其他几名选手比他来的还早。等到王一进门之时,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他,瞬间如临大敌。 除了武峪之外,王一还看到了一张熟面孔,正是豫省和尚释延寿。而这八人中间居然还有一位女人,他听李响说过,这是佛市咏春叶宗师的孙女。 几人抽签都显得漫不经心,其实内心高度紧张,都在关注着王一的抽签结果,生怕第一轮就抽到对方。 结果等到王一公布结果出来,释延寿发出一声苦笑,无奈道:“没想到还是贫僧先走一步啊!”跟着也亮出号码,正是和王一一个擂台。 抽签结束,几人各自回到擂台边备战。王一来到场中,释延寿早已等在那里,正在低头诵经。那些被淘汰的选手们此时也都跑到场馆来观赛,而王一的擂台边不用说,肯定是观众最多的。 裁判过来,宣布比赛开始。 释延寿从诵经的状态中醒过来,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王一道:“施主是在世的金刚,光看一眼贫僧都觉得佛心震动,惶惶不安。但要贫僧就此认输,贫僧又觉得心有不甘,想来已犯了佛门贪戒,实在罪过。故此,贫僧想和施主换个比试的方式。” “你说!” 释延寿施了一礼道:“贫僧最引以为傲的功夫便是少林金钟罩护体神功。所以贫僧愿意原地不动,接施主三拳,若是施主没有打破贫僧的金钟罩,那么施主便须接我三拳,如何?” “看来你还真是对你的武功充满自信。恰好我与佛门有些渊源,这样吧,这三拳让你先打,我怕我打了你就没有机会出手了。” “施主功力高绝是不假,可是这比试是贫僧提出来的,由贫僧先打并不公平。所以施主大可放心来攻,即便施主一招打败贫僧,那也是贫僧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要你打,你就打,啰啰嗦嗦干什么!”王一有些不耐烦。 释延寿深深看了他一眼,宣了一声佛号,施礼说道:“如此,贫僧得罪了。” “喝!” 他大喝一声,对着王一肩头就是一拳,这一拳先礼后兵,既不打要害,也只用了五分力,乃是对王一让拳的回应。 “噗!”一声闷响,这一拳居然像打在一堆棉絮上,拳下空空荡荡,浑不受力。 释延寿一惊,抬头望去,只见王一露出森白的牙齿,对他笑道:“和尚,看明白了吗?此乃空相!还有两拳,再不用力,你就没机会了。” 释延寿咬牙退去,脱掉僧衣,露出健美的身躯,只见他右臂肌肉鼓起,拳尖处浮现出一抹红色,对着王一打了十成力的一拳,而这一拳打的也不是肩膀那等无伤大雅之处,而是他柔软的小腹。 “眶……”拳下居然发出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释延寿拳头剧痛,就像打在一面混凝土的墙壁上。 再看王一,依旧跟没事人一样,对他笑道:“此乃金刚相!你还有一拳。” 释延寿甩了甩拳头,对着王一道:“施主。接下来一拳,贫僧要用尽全力了,请你务必小心!” “赶紧!赶紧!” 释延寿目光一凝,随着气血运转,右臂直接膨大了一圈,青筋全部凸了出来。而他满脸通红,鼻尖喷出阵阵白气,就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 “喝……” 他一声大喝,一拳结结实实打在王一胸口。 这一拳没出什么幺蛾子,拳下的触感真真实实是个人,释延寿先是一喜,随后一惊,暗叫:“不好,别是把他打死了。” 赶紧抬头一看,却见王一气定神闲,恍若无事。心下大惊,就听王一道:“这一相,乃是人相!该我了。” 释延寿连忙退到一边,全力运转起金钟罩神功。就见王一一拳打来,打在自己胸口,金钟罩应声而破,整个人也倒飞出去,吐了好几口血。心中更是骇然,对方的拳劲打出来,居然和他的第三拳劲力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等到裁判宣布比赛结束,他才虚弱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世上真有这样的功夫?” 王一哈哈一笑:“哪有这么神奇,不过是一些藏劲的法门罢了。” 释延寿站起身,对着王一施了一礼:“多谢施主手下留情,贫僧输的心服口服。” “承让,承让!”王一拱手回了一礼。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主要王一表现太变态了,受了这样三拳,居然毫发无损。不仅攻击力拉满,现在连防御也拉满了,妥妥的六边形战士啊。 尹东成来到旁边嘘寒问暖,嘱咐他好好准备明天的半决赛,王一却觉得有些烦,这种比赛连热身都不够,就应该一天之内比完,他还要去见李决心呢! 第二天的比赛,他的对手居然是那个叶宗师的孙女。 只听她报了一声家门:“咏春,叶寸心!”然后姣喝一声,先发制人,对着王一一捅乱打。等到王一准备还手之时,她突然喊了一声:“且慢!” 王一停下挥出去的巴掌,诧异地盯着他她。就听她道:“我认输,不用打了。我只是试试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抗揍!” 说完,下了擂台,头也不回地出了场馆。 只有王一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我这算占便宜了,还是被占便宜了? 第二场王一不战而胜,另一边的对手也决出来了,居然真的是武峪。 王一都无语了,这哥们儿真是个狠人,打不赢就硬拖,拖到对方没体力为止,妥妥的赖子打法。 最幸福的人莫过于尹东成了,意外之喜啊,原本只想争个冠军,却没想连亚军都收入囊中,今年的比武大会可以直接改成湘省年了。 虽然是内战,尹东成还是有些偏向王一的,毕竟对方才是警察自己人,武峪那是军方的头脸。于是,一场比武无形之中又变成湘省军方和警方之间的竞争了。 到了决赛那一天,华夏军方和警方为了表示重视,居然把各自系统内的三把手都派了过来参战。甚至连华宣部的工作人员都过来进行新闻采样,打算发表到内宣刊物之上。 武成章又一次来了会场,从第一天离开后,连续三天都没有再出现,今天居然是以颁奖嘉宾的身份出席的。 等到王一来到擂台上,现场直接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王一虽然被人取名叫“一招哥”,但是绝对的实力给人的冲击也比较大,远不是武峪那种每次都要险胜比得上的。所以很轻易就俘获了一批粉丝,特别是被他秒杀的那几个渣渣,已经成了十足的王吹,王一打的越厉害,他们也就叫的越凶。 “没想到最后还真是我俩给对上了。”王一有些感慨。 武峪面无表情,淡淡说道:“那可能是上天待我不薄,想要圆我心愿。” 王一一笑:“那咱们也别磨叽了,我现在非常期待见识你的混元一气功是不是有他们说的那么无赖。” “无赖不无赖,随他们去说,我能赢就行。” “说的不错!”王一朗声道:“所以你最好全力以赴,不然可连耍赖的机会都没有了。” “固所愿,不敢请耳!” 二人当即摆开架子,武峪凝神以对,王一气定神闲。 他习练的混元一气功,原是一门濒临失传的武当绝学,只是后来被他父亲拿到残本,运用自己的通天修为和对武道的无上理解将它补全,成了家传的绝学。 这门功夫乃是一门内外兼修,形神气技合一的神功。元者,本来之物也。也就是人体元精、元气、元神。而混元便是将三者合一。所以合便是此功的重点。 正所谓纯一不杂为精,融通血脉为气,虚灵活动为神。一者三,三者一,一体三用。练到最高深处,体内自然而然生出超然之力,但是风险也很大,容易岔气走火,勾动内魔。所以对修习者身体素质和精神修养要求非常高。 武峪从十岁时就开始习练这门武功,一身真气连绵不绝。放眼天下,自觉除了父亲,再没人敢说能在真气一道上胜过他。 所以王一虽然实力强大,只要自己拖住对方,采取游斗,未必没有胜算。 只可惜他打错了如意算盘,王一不出手则以。一出手风驰电掣。也不玩什么花招,就是来掐你的喉咙。 武峪还想侧身闪过,但那只大手却像装了定位一样,仍旧不偏不倚地抓住了自己的喉咙。 而在场边的观众眼中,却是武峪自己将脖子伸进了王一手中。 而后王一手下不停,微微用力,一个甩手就将武峪掼倒在地上,后背甚至把橡胶地板都砸出了一个凹陷。 武峪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和力量如此之强,一个措手不及被打的晕头转向,心中大惊之下,丹田内混元真气也开始鼓动起来。他有一招‘吐气成箭’的秘技,能以口发混元真气击敌。此时王一正低头与他面面相对,只要这一招使出,定能打个出其不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引以为傲的秘技,那都是王一玩剩下的。 王一见到对方胸腔胀大,便知道要发大招了。他也不惯着,浑身筋骨震动,胸腔“嗡嗡”作响,直接就是一招“虎啸山林”声打功,吼声响彻云霄,震的众人脑瓜子都在生疼。 武峪直接被吼晕了过去,胸腔一口气还没喷出,化作了昏迷状态下的一个饱嗝。 王一松开手,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散乱。 又是一招制敌,众人人都傻了。这一招哥还真是从头到尾,一以贯之。 裁判哪里见过这种手段,战战兢兢跑上台来宣布获胜。 在场众人不知谁起了头开始鼓掌,先是一两个,后是两三个,最后是一大片,然后掌声连绵不绝,甚至要掀翻整个体育馆的楼顶。 到了颁奖环节,王一站在领奖台上,右边站着仍旧迷迷糊糊的武峪,左边则是第三名,居然是叶寸心。 武成章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奖牌和证书。先是颁发给叶寸心,场中发出一阵礼貌性的掌声。然后颁发亚军给武峪,在掌声中,武峪甚至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王一听得很清楚,他说的是:爸爸,对不起! 最后才是颁发冠军。只见武成章拿了一个硕大的奖杯和证书,面色严肃的将它们交到王一手中,口中说道:“打的不错!” “谢谢!” 就在这时,场中的掌声瞬间达到了一个最高潮,甚至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不知道谁起头喊了一声:“天下第一!”然后就有很多人跟着喊。 初时还有些纷乱,后来直接整整齐齐化为了一声,显得气势磅礴,惊天动地。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第72章 大梦谁先觉 比武大会终于在万众瞩目中落下了帷幕,所有人几乎都是意犹未尽地回到了休息的酒店。 只有八强选手留了下来,不用说,肯定是交待明天去见李决心老前辈的事情。但是王一此时的脑海中几乎都是李响离开场馆时那羡慕地如同怨妇一般的眼神。 “你叫王一是吧?” 王一拉回思绪,眼前已经出现一个穿着白色警服的老者,肩章上一没杠二没星,就是一枚大大的国徽。 王一不知道警衔怎么划分,但是不用想,光看年纪和这枚国徽,对方级别估计大到没边了。 “没错,我就是王一。”他客气地回道。 老人一脸正气,虽然笑眯眯,但这笑却感觉是在审犯人一样。一般心中有鬼的人估计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满正干的不错,推了一个好苗子过来。” 王一一惊:“咦,这人居然也认识满局。看来这满局背景有些深厚啊!” 老人就像正看着一块良才美玉一样,眼里满是欣赏:“满正应该跟你说过吧,有没有兴趣来警队任职啊,只要你愿意,来京城也没问题。”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封官许愿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诶,老林,你这就过分了,小王这么强的身手,就应该去军队里,军队才是真正锻炼人的好地方。” 只见一位穿着军装,不怒自威的老人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肩章又是个不知名的大佬。 只见他转头对着王一笑道:“小王,怎么样,考不考虑来军队任职,当这首都军区的武术教官。你放心,绝对不限制你的自由,你每周只需要教两天。而且作为军队特殊人才,我们有引进政策,可以解决你的京城户口问题,还给你分一套房子,所有待遇一切从优。” “老冯,你这就过分了,当着我的面抢人,王一可是咱们警察队的代表。”老林气的有些吹胡子瞪眼了。 老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得了吧,看你抠抠搜搜的样子,还以为把人家小王引进京城是很了不得的事吗?吸引人才就得大气,看看咱这出手,就问你跟不跟!” 老林咬牙切齿,面色复杂,好半天憋出一句:“你财大气粗,你有种!” 别呀,这就怂了?我还等你出价呢!王一眼巴巴地盯着身前的老林。 “王一呀,他们军队是有钱,但是人生在世也不能总看钱吧。我们警队里警花多的是,我老林给你拍胸脯保证,只要你来了,个人问题我包了。” 王一心里连翻白眼,又是个自带媒人buff的老家伙,直接就给画了叉。 “嘿,你有警花,我们就没有军花吗?咱还有军婚条令,不许出轨呢!” 得,全军覆没!王一在一边无喜无悲,看着两人争执。 就在这时,又一人走了过来,无声无息出现在了王一身边。 “咦?” 王一心中微惊,好厉害的轻功!以自己如今如此强大的感应力,对方已经到了身边两米居然才被感应到。转头一看,正是前任军中总教官,武成章。 这人只怕也是个在世金丹,但是谢逊却并没有跟自己说,估计连他也不知道,真是藏的好深啊! “你们这么争执有什么意义,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小王的心意。你们怎么不问问小王的意见。”武成章慢条斯理地开口,止住了两人的争吵。 两人这才停了下来,转头问道:“对呀,小王,你啥意见,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谋参谋。” “呃……”王一拱了拱手,说道:“多谢两位领导的喜爱,只是我的修行还没有大成,并没有去你们那里任职的打算,我现在只想好好修炼,等我将来真正地学有所成了,再来考虑两位的意见吧!” “别呀,小王。”两人急了,这可是李决心一样的好苗子啊,谁会舍得放手,连忙道:“学无止境,哪天是个头。你来任职,一样可以修行啊!” “行了!”武成章一锤定音般说道:“人家是为了心无旁骛,精进修行,不被俗世所扰,你们俩就不要枉做坏人,坏人修行了!” 有了武成章挡在前面,两人这才偃旗息鼓,悻悻离去。 “多谢道友替我解围!”王一拱手抱拳,口称道友,却不叫前辈,一瞬不动地盯着对方脸上的反应。 只见武成章神色不变,只是轻笑:“道友吗?你很不错,可惜,可惜!” 王一一头雾水,问道:“不知前辈可惜什么!” 对方已经默认了自己的金丹修为,成道在前,此时叫声前辈,分所应当。 “天机不可泄露,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武成章摇了摇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对方不答,王一不能强逼,只能无奈转换话题道:“还没有恭喜武峪拿到大会第二名,家学渊源,果然不俗。” “冠军恭喜亚军,你确定你没有在嘲讽?”武成章淡淡说道。 “呃……”对方如此一问,把王一也弄尬住了。 接着,武成章摇了摇头,嗤笑一声,有些幽幽说道:“他啊!还差得远呢!记得明天不要迟到。” 说完这一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王一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这些京城里的前辈高人,都是这种谜语人吗? ………… “让一让,让一让!” 蒋桂枝大手一挥,身前挡着的人群就被扫开。 有些人不忿自己被推开,转头就要开骂,结果一看,是个膀大腰圆的农村妇女,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许多抖音上农村吵架的情节,暗骂一声晦气,悄悄躲开了。 青松有点无奈:“桂枝,出门在外要讲礼貌,咱们老实排队不好吗?” 没想到蒋桂枝横了一眼,满不在乎道:“这么长的队伍,排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老头。再说你是个残疾诶,他们让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让我是情分,不让是本分,不要道德绑架。”青松点了一句,再没有多说,既然已经进来了,不可能再重新去排队,干脆就这样吧。 蒋桂枝推着他从朝阳观前院景点处拐了一个弯,进到了后院之中,这里是非景点处,不供游人参观。 青松朝着前方一个正在洒扫,身穿道袍的年轻人喊了一声:“青微,青微!” 青微抬起头,打了个招呼:“师兄,您来了!” “师傅今天醒了吗?” “还没有,应该还差一个时辰。” 青松闻言心头大定,自己三天前就到了京城来见自己的恩师,著名的朝阳观观主,磐石道长。可是不巧,恰好遇到对方修行蛰龙眠神功,要睡满七天才能醒来,算算日子,到今日午时,正好是七天。 说到自己这恩师也是个奇人,他出生时,晚清都还没灭亡。等他长大了,刚好到了民国时期。于是他留学美丽国,去学习化学,妄图科技兴国。回来后发现走不通,又进了广埔军校,参与北伐,结束割据。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他又退避三舍,只选择当一位家乡的县长,兢兢业业,扶持民生。 后来侵入战争之时,他一怒之下,投笔从戎,据说还参与了张帅的兵谏行动,当时绑总统就是他递的绳子。 战争胜利后,他看到总统倒行逆施,心灰意冷之下,举兵反正。让我军兵不血刃,拿下了鹅城,奠定了大反攻的序幕。再后来解放了,他又去和梁思成结伴搭伙,维修古城各类古建筑。 到了五六十年代,他在华山遇到一位道人,传了他蛰龙眠之法,自此遁入深山,弃文修道,等他再出来时,已经是改革开放以后了。 他一路治病救人,沿途北上,活人无数。传闻到了京城时,京城天上更出现了紫云当空的异象。高层震动,亲自召见,秘密谈话十几个小时,出来后就当了这朝阳观观主。而后他才开始收授门徒,自己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拜师的。 回想恩师一生,波澜壮阔,跌宕起伏,见证了世事变化,人道洪流。无论为官,为将,出世,入世,他几乎都做到了极致,在神话小说里那都是可以功德成圣的圣人,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出了青柏这样一个叛徒,但是大道尚且有缺,何况为人乎? 或许正是这一份别人没有的心境经历,才能使他以六十高龄求道问仙,仅用了二十年就结成金丹,成了驻世圣人。 而他一生所学也是浩如烟海,无所不包。自己有幸,得了恩师易理传授,勤勤恳恳三十年,也才算略有成就而已。 正在他犹自感慨,神游物外的时候,突然一声宏大的声音从后院深处传来,却又仿佛在人耳边轻语。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青微,快拿吃的给我,老道要饿死了!” 五分钟后,磐石道人吸溜着一大盆面条,整张脸都差点埋进盆里。一点都没有得道高人的气象。 “嗝……”他仰头打了个饱嗝,陶醉道:“活过来了啊。还是小桂枝做的东西最好吃了,青微天天做的就跟猪食一样,弄得老道我是食难下咽。” “得了吧!”蒋桂枝翻了个白眼:“老头你在这个大城市里还怕吃不到好东西?外卖会点吗?我都会呢!” “外卖哪有小桂枝你做的好吃啊!”他转头一望,眼前一亮,哎呦一声道:“我说今天这面条怎么这么劲道呢,原来小桂芝已经入了化劲啊。” 接着他坏笑一声,对着青松道:“乖徒儿,老道我当年做媒没做错吧!要不你搬回来?看看小桂枝的手艺,你就有福了,徒留老道我一人在角落默默哭泣,呜呜呜……” 看着恩师作态,青松哭笑不得,对着磐石真人道:“这几天我都会在京城,就让桂枝来给你做饭吧!” “哈哈哈……”磐石叉腰一笑,大声道:“我要吃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烧你个大头鬼!”蒋桂枝大声喝道:“做什么吃什么,爱吃不吃!” 磐石哭丧着脸,对着徒弟求助般地看去。 青松捂住额头,无奈道:“桂枝,不可对师父无礼。” 蒋桂枝横了磐石一眼,哼了一声,端着汤都见底了的大盆,离开了房间。 这时磐石坐在蒲团上,已经变为了得道高人的样子,正色问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青松回道:“前几日,我的‘天命卦神功’突然自动,显出了水地比卦之象,而后我以‘巨灵神法眼’观之,居然看到了天地反复,人间大劫。心下惴惴不安,故来求恩师超脱。” 磐石闻言一动,喃喃道:“水地比卦?” 接着,将右手从袖中伸出,指决连掐,而后鼻尖对着空气一嗅,突然出声道:“居然是一股病气!”蓦地发出一声长叹道:“果然是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这人心思变,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了啊!” “行了!”他接着对青松淡淡道:“此事我已知晓,只是不可说,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上半年再走。” “可是……” 青松想要再说,却被磐石挥了挥拂尘打断,说道:“没那么多可是。这是天地的劫数,你一只小蚂蚁也妄图螳臂当车?忘了腿是怎么没得了?我能救你一次,可不保证能救第二次。” 青松闻言,低下了头。 磐石不忍,出声安慰道:“放心吧,还没有到绝路呢。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尚且有一线生机。我已经预感到这星宿变化,纷纷应世,必能救民于水火,救国于危难。”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天际,幽幽叹道:“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栉风沐雨,玉汝于成。呵……赌国运,华夏还没输过呢!” 青松看到恩师那高深的样子,心中顿时觉得平静些许。 ………… “咚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王一一开门,居然是武峪站在门外。 “咱们一起走吧!”武峪对他发出了邀请。 “没问题!” 两个人打了个的士,一起前往李决心的住所。 “武将军居然是你的父亲。”王一觉得气氛有些沉默,便开口问道。 “是的。”武峪眼神一暗。 一看这样子,王一就知道估计又是什么世家秘辛,当即闭口不言,做一个合格的八卦绝缘体。 武峪本以为王一会再问,他都在纠结告不告诉对方,结果却没了动静,转头一看,对方居然已经在闭眼假寐了。 等到两人到的时候,发现其他六人已经早就到了,并且集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又不敢敲门。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王一问道。 “大佬,朝圣诶,不来早点怎么算得上心诚。”说话的是五行八卦门的大师兄丁毅,一手八卦掌犀利无比,拿的是b组的头名。 “呵呵……”王一一笑:“那到了,就敲门进去啊。”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 王一见状,瞬间无语,大步上前,抓着门环“砰砰砰”敲了三下,没心没肺大声喊道:“有人吗?” 大门应声而来,却是个穿着厚棉袄的大妈,对着众人笑道:“老爷早知道你们在外面了,他刚才还在说看看谁敢先敲这个门。外面冷,都进来吧。” 众人鱼贯而入,丁毅经过王一时,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低声道:“大佬,还得是你。” 王一扯了下嘴角,跟在众人后面。就听保姆道:“老爷在后院,他说你们可以自己去找他。”于是一群人又小心翼翼地去了后院。 此时后院之中,一位身着白色练功服,身形挺拔,头发乌黑,面色红润,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的老人正在舞着一把大枪。 枪尖寒光闪烁,枪身细看之下居然也是精钢铸造,那这把大枪便少说也有五六十斤。 可是在老人手中,这枪却是轻若无物。只见他枪势时而缓,时而急,时而如春风化雨,时而如洪水激流。 众人在旁边均不敢做声,但是心神却不由自主沉入到对方枪势之中,只感觉易地而处,自己随时都会毙于枪下。 但在王一眼中这人枪尖不像其他枪术名家那般锋芒尽显,只觉得无时无刻不在画圆,就像太极剑一样,做到了枪圆,气圆,势圆,刚柔相济,混作一团,看似慢条斯理实则步步杀机。彻彻底底做到了人枪合一,达到了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的境界。即便自己在那枪下,只怕也讨不到好。 不由心中暗惊:“真不愧是拳枪双绝,人间武圣!” 等到老者舞完大枪,这才回头看向众人,哈哈一笑:“果然人才济济,华夏武学后继有人矣!”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看到王一时,明显顿了一下,但还是不动声色,跳到了旁边的武峪身上,说道:“不错,不错,就是委屈你了。小武培养了一个好儿子!” 王一心头冷笑,呵呵,谜语又见谜语! 李决心拎着枪,大步向众人走来,犹如雄狮迈步,气势迫人,舞了这么久的枪,居然完全不见累,汗都没出一点。 他将枪搁在一旁,拿过身边的棉袄穿上,变作了一个普通的公园老头,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道:“都是武林中人,咱们就不玩客套了,既然以武会友,那就都打一套拳看看吧。也让老头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 第73章 愁肠百结 李决心虽然发了话,但是众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均不敢第一个动手。 李决心冷笑一声:“怎么,老头子这里是龙潭虎穴吗?还是一个个地怕老头子偷学你们的绝学?想要进步,怎么能畏畏缩缩。老头子我可没功夫陪你们玩这套虚伪客套的游戏。” 众人闻言,面红耳赤,忙道:“不敢”。 只见李决心一指释延寿,道:“和尚,你先来。” 释延寿闻言,左右看了两眼,迈步走入场中,对着李决心和在场众人施了一礼,道:“既然李前辈要贫僧先来,那贫僧就献丑了。” 只听他道:“前几日我与王施主打过一场,那三拳我自觉回味无穷,回去后埋头苦思,自觉微有进益。诸位都是用劲的方家,我便只打一拳,以来供大家品鉴。” 说着,他微微屈膝,双手下垂,低眉顺目,显出一股慈悲之意。只见他缓缓抬手,拳头极速变红,就像血液全部汇集到了拳尖之上。 拳头据于腰间,身子往前一趟,差不多半米左右,而后一拳挥出。 没有爆响,没有异象,就像润物无声,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反观释延寿打完这一拳后,整个人就像拉了三天三夜,快要虚脱而死的样子。 王一眼神一凝,心中惊讶道:“这和尚悟性有些高啊!怕不又是个未来罗汉!” 李决心也有些惊讶,赞道:“空而不空,不空而空。和尚,你算是悟到了佛法三味。年纪也不大,还有时间,未来未必不能成佛作祖。释永空那个秃驴将来要是不让你做那达摩院首座,那就真是他眼瞎。” “阿弥陀佛!”释延寿宣了一声佛号道:“多谢前辈夸赞,首座方丈,皆是缘法,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而已。” 李决心撇了撇嘴,不屑道:“和你们和尚说话真是费劲。缘法缘法,缘到最后还不是强者为尊。现在我也有一拳,和尚,你看好了。” 他话音刚落,坐在凳子上,对着空气也是一拳,几乎就和刚才释延寿如出一辙。 别人都还没瞧出什么,倒是释延寿脸色大变,汗出如浆,嘴里叫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王一却看出了一点端倪。刚才释延寿那一拳,就如春风化雨,好像在,又好像不在,如阳光,如空气,如水源,润物无声。世间的生灵赖此而活,大家诚心恳念,一日日,一夜夜,千年万年,于天地间塑造出一尊佛。这也正是他心中那种空而不空的信念,拥有无限的慈悲之意。 而李决心这一拳,却是天地齐发杀机,大杀特杀,杀到天地之间空空如也,再无其他生灵,只有他李决心,这时候他愿成佛便是佛,愿成魔便是魔,魔与佛只在他一念。 释延寿是空,李决心也是空。释延寿是佛,李决心也是佛。但李决心成佛比他快,比他简单,就连最终的选择也比他多,修行修到最后,就是为了摘道果。既然是为了摘道果,那么从目的来看,似乎李决心的路才是最正确的。 虽只简单一拳,但在王一看来,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论武了,而是真正的道争。释延寿如果选择成自己的佛,便违背了真正的道。选择李决心的道,就违背了心中的佛。就看释延寿撑不撑地过去了,撑得过修为大进,撑不过就是道心崩碎。 王一不禁感慨,大佬果然都是狠人,点拨都是这样来的吗?这样一比,自己岂不是显得很呆。 释延寿脸色铁青,盘膝而坐,手结法印欲要降伏心魔。但是那魔就是他自己,又如何降得住。 众人见他额头青筋凸起,咬牙切齿的模样,都变得有些寒蝉若禁。 李决心倒是显得满不在乎,兀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说道:“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正的论道,还有人要上来吗?” 说完,却没人说话,他也不恼,一指王一道:“小伙子,我看你根骨惊奇,你也来打一套拳给老头子看看。” 王一嘴角抽了抽,还是依言走了出来,说道:“那在下也献丑了。” 当即就是一套虎形使了出来,出手之间拳风呼啸,众人对视一眼,心中大惊,原来这就是“一招哥”的实力那? 此刻在他们眼中,王一哪里还是什么人,就是一头睥睨山林的百兽之王。把拳象练到这种地步,早已经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了。 李决心喝着茶,看着王一打完这套拳后,也不点评,只是说道:“厉害厉害,下一个!” “诶,前辈,你还没指点呢!”王一出声提醒道。 李决心白眼一翻,冷笑道:“你要什么指点,你心里没数吗?” 说的王一尬笑一声,悻悻地退回到人群里。 有了释延寿和王一开头,气氛终于开始热了起来,大家一个接一个地上去展示。咏春,八卦,太极各路拳法纷纷亮相。 李决心也是来者不拒,点拨从来都是三言两语,但却鞭辟入里,入木三分,更能直至要害,倒果为因。仿佛在他手中,什么拳都会,什么法都精,涵盖万物,无所不包。看的王一叹为观止,心悦诚服。不由叹道:“这才是人间武库,武道宗师!三人行,必有我师。自己果然还差的很远。” 就在众人热烈讨论的时候,突然‘哔啵’一声响起,却不是空气中发出的声音,而是于心头突然浮现出来的声音。 大家纷纷望去,就见盘坐于地上的释延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嘴唇干枯,皮肉皱起,仿佛老了十岁,但是双眼却明亮无比,充满了智慧。 王一一眼就看出这和自己于峨眉悟道时,明了真如本性的状态一模一样,感叹道:“一念所至,立地成佛啊!” 只见释延寿缓缓站起身,沉默着对着身前又是一拳,但拳风,拳格以及拳景已然焕然一新。那拳象之中却是释延寿拿着大砍刀一刀劈死了坐在莲台上的李决心,然后推倒他的尸体。大步一跨,坐在了莲台上。随后天地之间,又诞生了许许多多生灵,共同齐称佛祖。 李决心则是喝了一口茶,眼带笑意地看着他,夸赞道:“打破天地,取而代之。入得魔,成得魔。你不是真佛祖,还有那个能称佛祖。” “阿弥陀佛!”释延寿当下念道:“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当下对着李决心郑重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点拨之恩。” 接着,又转过头对着王一一礼,道:“也多谢王施主三拳三相,助我明道。” 随后对着众人躬身一礼,道:“大道同行,乃是佳话。如今我已明前路,便不多留,在此多谢诸位同道护持之恩。” 初来之时,释延寿还是和大家一个境界。只是这么片刻,他的修行就上了一个大台阶,变成了高僧大德的模样。这不是功夫上面的进益,而是心灵上的攀登。正所谓心即理,理即意,意即拳。明白了道理,对方的功夫进步也只是迟早的事。 大家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热烈和羡慕,但不是那种求之不得的嫉妒。反而都在心中默默地为释延寿恭喜。大家都是光明磊落,心怀骄傲的武人,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迎头赶上,并肩同行。 “恭喜大师,开悟开智!”叶寸心当先迈出,抱拳恭贺,显得英姿飒爽。 而后众人纷纷出来恭喜,就连王一都忍不住点头微赞。 释延寿一一还礼,躬身退走,显得礼数周全,虽然修为大进,却无骄矜之态,进退之间,尽是高僧大德的风范,引地众人连连感慨。 释延寿一走,大家自觉已有所得,也不好多留,便纷纷准备告辞离去。 李决心则喝着茶,起身相送的动作也没有,大手一挥:“滚吧!” 众人离了院子,武峪问道:“我们一块儿回去吗?” “不了!”王一回答:“我还有事要去办?” “什么事啊?大佬,要不要我们帮忙。”丁毅热心肠地插了一句话。 “哈哈,不了。”王一笑着说道:“我要去郭家班听相声,告辞了!”对着众人一拱手,转头朝另一条路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相声?什么鬼! 李决心一边喝着茶,一边用食指敲着桌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一声大喝在耳边响起:“在下王一,见过道友!” 李决心背着对方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闪电出手,一把将手中的保温杯朝着身后立于围墙上的王一砸去。 王一也傻眼了,没想到对方招呼都不打,居然就直接动手了。 金丹高人出手,草木竹石皆可为剑。那保温杯扔出去跟扔了一个炮弹出去差不多,更何况还有热水泼面而来。 王一起步一蹬,跳下地面,一个前滚翻,躲了开去,保温杯直接把他脚下砖石都了个粉碎。 接着眼前黑影一闪,只见李决心已经单手抓着石桌的桌台朝他砸开。 王一眼皮一跳,这就是武圣的战斗风格吗?怎么跟地痞流氓一样。但是五指瞬间青黑,手下不停,如猫戏绣球,十指连抓,将整幅台面抓碎成几块。 还没等他喘口气,李决心却已经将身上棉衣脱下,捏住袖子,单手一转,劲力一裹裹成长鞭,对着王一当头盖脸就一鞭。 “啪!” 王一一个虎跃,躲了开去。但是方才脚下的青砖已经化为齑粉。 对方不依不饶,王一这会儿也打出火气了,欺身而上,变守为攻,一个虎扑直扑李决心头脸。 李决心不闪不避,单步一踏,当肘一撞,却是比王一先一步打到对方,一肘顶到了王一胸口。 霸王硬上弓,八极顶心肘! 王一在蜀都时打那个当街抢劫的黄毛也用过这一招,但他只是模仿,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和此时李决心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对方是八极起家的大宗师,用出来这招真就如霸王再世,力拔山河,令人不敢直视。 “咚……” 避无可避,最终王一只能以肉身硬扛了这一肘,幸亏有罗汉的金身不坏,再加上“火里种金莲”的增益buff,到底无伤扛下这一肘,但是胸口依旧被顶的发红,火辣辣地疼。 “嚯,这么硬!”李决心甩了甩手。 王一一看,当即决定以肉身跟对方硬拼,可是李决心脚下却突然开始踮踮地跳了起来,居然用起了拳击中的蝴蝶步。手中直拳,摆拳,放长击远,就是不跟王一正面对攻,专打消耗,就跟游戏中adc放坦克风筝是一个道理。 王一空负巨力,但是打不到人,心里就像堵着一团东西一样难受。好不容易抓到人,对方又能用柔术和瑜伽脱困,而且对方化劲练遍全身,浑身上下滑不溜秋,一触即走。王一虽然得了金丹,但那是以强横气血捏合,胜在一个气力大,体力好,对于劲力到现在也只明了四劲,还不懂化劲,劲力之道哪里比得上当世武圣。 而且他们虽然境界相同,但是经验却是天差地别。比武较技,本就武力与心力的交锋。一个是解放前就开始打架的大宗师,一生不知道打了多少架,甚至还为此做过牢。而王一呢?读书时就是被霸凌的对象,得到系统之前甚至连鸡都没杀过,仅有的几次交手也就只有谢逊和秦钟越那两次才算得上有所获益。 两个人打到现在拼的已经不是纯粹的功夫了,而是你猜我怎么打,你猜我猜你怎么打,你猜我猜你猜我怎么打,这样的循环之中。但是王一又哪里是这种老狐狸的对手,好几次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却仍旧无功而返。这也是他得到系统后,第一次有了左支右拙,心力交瘁之感。 “啊!” 王一一声大喝,魔猿本相使出,肌肉隆起,打算以长打长,以大打小。李决心一笑,反而一改长拳攻势,如同乳燕投林,扑进了王一怀中,却是一套近身短打,以短击长的沾衣十八跌,等把王一扑了一个趔趄,拳势又是一改,居然打了一套咏春小念头,寸劲连发,直击王一胸腹。 王一连连后退,面脸通红,但是身上突然出现一股远古不明的气息,就像托天的巨人,足踏大地,手撑青天。 除了救老板娘小孩那次,李决心是第一个把王一逼地同时使出托天陷地神意的人。 李决心目光一凝,心中暗道:“这功夫好熟悉啊!” 王一大手朝着李决心拿来。但是对方却是不闪不避,神意交锋他李决心也不怕任何人。 只见他的身形忽明忽暗,忽隐忽现。时而化为鸟雀,时而化为清风。时而变作林海,时而变作石屋。修行几十载,坐过牢,当过兵,足踏大地,脚量山河,他早已将自己的心神与国运相连。所以他的神意只有一个,那就是立于华夏,永恒不败。而他失败之日,便是身死之时。 天地之间,忽然一声哀怨响起,凄凄凉凉,而后雨雪大作,寒风吹起,雨雪变作愁丝,一缕缕直往王一身上钻,初时只有一两根,后来几十根,最后千百根,就像蛛丝缠绕在王一身上。 寒风再一吹,愁丝各自首尾相接,齐齐变作了锁链,将巨人牢牢锁住,动弹不得。接着风也吹,浪也涌,大地化作浮舟,巨人一个没站稳,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此刻在现实之中,李决心已经不知何时摸到了王一身边,一双手则悄悄攀上了他的喉咙,而王一却毫无所觉。 就在这危急时刻,王一心中一盏神灯突然亮起,无限光明之中,有一声佛号从远古传来。 “吽!” 王一陡然惊醒,看着已经放到喉咙上的大手,连忙劲力一炸,猛然后退,惊道:“这便是愁肠百结?” “臭和尚!”李决心暗骂一声,随后沉声道:“没错!这便是无物不锁,无物不绞,千丝万缕,天下至柔的愁肠百结!” 他面色凝重,接着道:“不过你是第一个从这招手中逃脱的人,你应该感到骄傲。” 王一真心赞道:“愁肠百结,愁肠百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很好,很好!” 接着嘴中轻喝一声“叱!”,呼雷法和净水法同时使出,王一身心又一次重回巅峰。 正要继续动手,李决心却大喝一声:“慢!” 王一疑惑问道:“怎么?” 没想到李决心悠然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道:“我不打了!” “啊?” “我不和开挂的打。生死搏杀,我不如你。比武较技,你不如我。我年老体衰,你体力悠长。打十分钟就够了,再打我要输。现在看来,还是我李决心未尝一败,哈哈哈!”李决心得意地笑了起来。 王一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对方无赖的样子,从小到大学过的所有文字不断在脑海中汇集,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艹!” 第74章 明明是我道家仙,缘何摘了罗汉果 李决心可不管王一内心活动有多么剧烈,径直起身,错身而过,去到房间又拿了个一模一样的保温杯出来。 王一一看,不禁心中吐槽道:”大佬,看来你没少用保温杯打人啊!存货都备了不少。” 李决心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出声问道:“谢逊也结丹了?” “不错!”王一回道:“谢真人金丹已成,如今正功行末尾,不日便可出关。” 李决心闻言一笑,不由感慨道:“没想到,当年那个笨小孩居然也结丹了,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谢真人才德兼备,此为理所应当!”王一夸赞道。 “扯淡!”李决心一声冷笑,不屑道:“才德兼备的人多了,怎么成丹的寥寥无几。说白了,这是与天争命,逆天而行。只有拳头大,功夫高,才是最终的道理。” 王一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就想反驳。但是细品之下,又觉得话糙理不糙,一时间又不知从何反驳起。只能瓮声道:“那若是有人有才无德,让他成丹,岂非成了大害。” 李决心嗤笑一声:“那人若是要成丹,你又能阻止的了吗?” 说着,他似乎已经开始带着训斥的口吻,对着王一道:“人心思变,有人要做坏人,有人要做坏事,你是阻止不了的。我们这种人能做的只有一个,对方做坏事,杀了他就是了。” “这这这……”王一结结巴巴说道:“怎可随意杀人。” “哦!”李决心恍然大悟,淡淡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了,确实不能乱杀人。那就打个半死,打成植物人好了!” 说完,他似乎还有些怀念道:“还是我们那时候好啊,现在对武人的条条框框太多了,不能放手一搏,真是不痛快!” 王一找到他话里的漏洞,冷笑道:“放手一搏?前辈坐了五年牢还嫌不痛快吗?” “迂腐!”李决心听他这么说,也不恼:“世间事唯名与实。我师出无名,自然会受罚。但我后来奉旨打架,奉旨杀人,属于师出有名,不仅不罚,还要奖赏。” “这样前辈过得不憋屈吗?” “憋屈?”李决心诧异道:“无所谓憋不憋屈,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本来就是老一辈的传统。想当年我跟着的伟人,那可是有囊括宇内,一匡天下的气度,就算我是金丹,超然物外,也是甘愿被折服,与憋屈没半点关系。” 他脸上露出无限的崇敬,突然自嘲一笑道:“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是当世散仙,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确实不一定要走我的路子。而且我看这世间最近几年,人心浮躁,恐怕将有大变,到时候有你施展拳脚的时候。” 说着,他语带点拨,语重心长但又有些嘲讽道:“佛门的东西好拿可不好还,不要让它成为你的真心。就算是要皈依,那也要当杀人的金刚,不要做慈悲的罗汉。兵不斩不齐,将不斩不勇,小慈乃大慈之害。当杀则杀,当斩则斩,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懂这些吗?” 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王一听得冷汗直冒。李决心一番话,几乎直接冲击着自己三十年所塑造的三观,仿佛杀人只是一件随手而为的事情。 说到底他进入修行也才三个月,细论下来,除了一身功夫,整个人就是一只菜鸟。从前的人格仍旧占据着主导,心态根本没有转换过来。虽然力量陡增有过短暂的骄矜之心,但后来立刻便被佛法化解,只是自己的心和拳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慈悲之意,不忍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处处为人留着一线生机。 只觉得真心换真心之下,对方也会有所回应。但此时仔细一想,无论鹰王或是谢逊,只要其中有一人伪善示人,将来变成大奸大恶之辈,与自己都逃不开关系,而且必会生出重重因果。想到此处,饶是以他金丹修为,心头都止不住地乱跳! “小慈是大慈之贼。”王一口中低声喃喃几句,蓦地反问了自己一句:“难道我错了吗?” 李决心是真正的武道大家,见过天地大变,人道洪流。几十年跌宕的人生经历,随便拿一段出来,都比王一前三十年过得精彩万分。如今他用纯粹的武道之心,来向自己发问,自己自诩为同道,却只能哑口无言,真是好不讽刺。 王一一时间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身上冷汗直流,如同小溪,竟比他全力出手流的汗水还要多。 “自诩为项羽,却不想活成了释迦。”半晌,王一睁开眼睛,自嘲一笑,对着李决心正色行礼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多谢前辈当头棒喝,狠狠打醒了我,短短几句,胜过真经!” 这番话如果放到别人口中来说,他只会不屑。但是李决心功夫不比他差,境界不比他低。天然而然就将他看做与自己同行的人,此刻这话由他口中说出,就像一位诤友,在自己迷途过程中,狠狠骂醒了自己。 李决心见他眼中出现了明显不同的坚定之色,这才开始眼带赞赏,如同看着自家晚辈,充满着慈爱之意道:“真懂了,还是假懂了?” 王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懂不懂,只在行动中见真章!” “好!”李决心抚掌大笑:“终于没有秃驴的迂腐气了。其实当释迦也没什么不好,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不也是他?这是你武道的根,全盘否定肯定不行,要把好的拿来,不好的踢走。把鱼饵吃掉,鱼钩吐出去。毕竟黑猫白猫,抓住老鼠才是好猫。” “前辈说的是!哈哈哈……”王一此刻心头开阔不已,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拳头比以往都变得更坚定了。 心即意,意即理,理即拳,如此而已! 突然,王一挠了挠头问道:“前辈,为何我今天拜访之时,你会突然出手。” “不打个出其不意,我又怎么占到先机?不把你逼到绝路,你又怎会严肃以待?那佛陀坐在你心头,脑子里尽是慈悲慈悲,不打的你心服口服,你又怎会听我说话?” 李决心反问三连,说的王一一愣,随后王一哈哈一笑:“说的是,打的好!修行路就是要有前辈这种严师益友,才显得有趣。” 两人气氛逐渐融洽起来,虽然王一依旧没有见识到对方‘肝肠寸断’的功夫,但今天所收获的却比单纯见识一门功夫多得多。 正在两人闲聊之时,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喊:“老李,我老道又来看你了。” 王一听见这声,不由心头一惊:“好雄浑的内力!只怕不在李老前辈之下了。” 李决心脸色一变,发出一阵狮吼声打功,声若雷霆,传出老远,骂道:“混吃混喝的狗东西,滚!老子不见。” “嘿……你还敢骂人,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大门!” “你敢砸我大门,我他妈就敢拆了你的道观。” 听到两人像小孩一般对骂,王一处在中间,不由有些尴尬道:“前辈,这是……” 没想到外面那人耳聪目明,一下子就听到了王一的声音,当即大声道:“好哇,你个遭瘟的老李。我说你怎么不开门,原来是在家里养了小三儿!” 王一听得满头黑线,李决心额头青筋凸起,直接破防:“我养你妈!” “嘿嘿,我妈死了快一百年了,还不知道投胎没有,你想养啊,只怕没机会!” 王一听不下去两人的对骂,出声劝道:“前辈,门外这位想必也是一位得道高人,晚辈恰好也想见识一下,不如……” 李决心没做声,倒是门外那人出声道:“听听,听听,老李啊,小三都比你懂事。” 王一哭笑不得,看着李决心勃然变色的脸,赶紧加快脚步往前院而去。 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穿着道袍的老者,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翘着二郎腿,正在把手中的拂尘当挠痒棍一样,一下一下地挠着背。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立马把挠痒……啊不……拂尘拿了出来,站起身,装作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施了一礼道:“无量寿佛!贫……” 一抬头,眼睛突然睁大,口中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这一句喊出,立马就破了他好不容易装出来的高人形象。 王一还没反应过来,道人的手已经朝他伸开。 王一下意识抬手去挡,结果那手不知怎么,无形之间仍旧一把捏住他的嘴巴。 王一心头大骇,正要去推那道人,结果那道人却已经先一步将他的嘴捏得张开。 老道朝王一嘴里看了一眼,大惊一声“四十齿相!”又转手摸了摸他板寸的头发,再次惊叫一声:“摩顶受戒?!” 随后“噔噔噔”三步,退了开去,像一个小孩一样开始哭鼻子跳脚,仰头指着天骂道:“明明是我道家仙,缘何摘了罗汉果!是哪个秃驴先动的手,气煞老道也!” 第75章 王者贵也,一者大也 王一想不明白眼前这个老道又哭又闹的是因为什么,只能挠挠头,问道:“前辈,那你还进来吗?” 没想到老道突然止住哭声,一挥拂尘,哼了一声,道:“当然要进。” 说完,也不理王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进了前院,他还顺便大喊了一声:“春婶,今天我要吃回锅肉!” 这副做派,就好像李决心的家是他家一样。王一则也跟在他身后,朝着后院走去。 没想到刚过跨门,一阵风声摇动,便有劲风从耳边呼啸而来。抬眼望去,就见一杆精钢大枪,当头对着身前的老道扎来。 王一微微一惊,正要上前拦住,却不想那老道不慌不忙,一挥拂尘轻飘飘将铁枪架住,而后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铁枪劲力突然一歪,就一头扎在了身边的围墙上,扎了个大洞,直接将围墙贯穿。 “好厉害的‘四两拨千斤’法门!”王一暗道。 这一手可比他那天以劲力拦车强多了,汽车虽然有人操控,但对他来说只是死物。可这大枪在李决心手中使出来,却是如一条大龙,一般人碰着就伤,拦着便死。就算是自己在这杆大枪面前,也只能以肉身之力,硬拦硬架,绝不敢行这种险招,不然就是弄巧成拙,被一枪扎死。 只见老道呵呵一笑,说道:“老李啊,这么多年,你就不能换个方式欢迎我老道吗?” “不能!”李决心端着茶杯,冷笑道:“上门一次,扎你一次,看你哪天死在我枪下。” 他伸手捏住枪杆,轻轻一拔,就将大枪从墙壁中拔了出来,带起几块碎砖。嘴里兀自说道:“看不出来啊,磐石,你一身真气居然又有了脱胎换骨之相,看来是更加不会死了,可惜,可惜,老天真是无眼!” “嘿嘿……”磐石闻言,也不生气,反而有些自夸道:“那当然,阴阳之理,生灭之道,老道已然存乎一心矣!” “狗东西,老子是在夸你吗?老而不死是为贼,你有什么可骄傲的!”李决心冷喝道。 看着两人似乎又要开始争吵,王一有些尴尬,便出声道:“李前辈,您和这位磐石道长既然还有事要办的话,晚辈就先告辞了。” “别!”磐石一把拉住他:“我还有事问你呢!” 李决心也顺势说道:“不急,吃个饭再走。” 一听吃饭,磐石连连点头:“小兄弟,我跟你说,这家保姆做的回锅肉简直一绝,不吃可要后悔。” 见到磐石对着自己连连使眼色,王一只能无奈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接着,他又对着磐石道:“磐石道长,不知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晚辈,晚辈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急,不急!”磐石挥了一下拂尘,拉着他来到李决心面前,问道:“老李,这位小兄弟是你哪家的晚辈,居然这么年轻就结成了金丹。” “呵呵!”李决心一声冷笑:“你磐石能掐会算,看不出这位的来头吗?这可不是我李家的真佛,而是一位在世的散仙。” “难怪难怪,吓我一跳!”磐石拍拍胸口道:“李家出了你这位天骄,气运被吸走了三世。三十年内,绝对不可能再有金丹出世,真要再出一个,我都要怀疑你是用国运催动,欲行不轨了!” 说着,他转头问道:“小兄弟,我问你,你这一身罗汉法相是哪个秃驴传授给你的。” 王一尴尬道:“道长,没人传授,是我结丹之时合了乐山大佛的内景,心神之中弥勒尊者助我成道,自然而然生出的法相。” 当下便将自己龙虎二气异动,逃到乐山,结成金丹的事告诉给了磐石 磐石听完一惊,尖声道:“啊!怎么还能这样!” 说完,又开始哭嚎:“道祖啊,您看看吧,秃驴亲自下界抢人了,老道我心里苦啊。”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哭声一止,问道:“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八字多少,速速报来,老道为你卜一卦。” 王一小时候奶奶经常在寺庙里替他求签解卦,所以闻言也不排斥,只当对面是一位得道真修,或许命理之道不同凡俗,于是抱拳客气道:“晚辈姓王,单名一个一字,91年生人,每年春节便是我的生日,至于具体八字我就不记得了。” “没关系,有这些足够了,就算你是在世圣人,老道今日拼着气数折损也要为你算上一卦。”说完,他伸出右手五指连掐,心中一把铜钱落地。 顿时,王一只觉有一股不可言状的恐怖袭来,心头砰砰乱跳,就好像有人要将自己撕开,窥探身体最深处的秘密。 但就在这时,王一身上闪过一丝金芒,泛出层层油光,就跟寺庙里的金身塑像一样,眉心的天眼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频频跳动起来。 “呔!”磐石一声厉喝:“秃驴安敢阻我!” 右手拂尘一挥,一抹紫意爬上了脸庞,就连双目都染上了紫色,变得玄奥莫测。 “任你罗汉金身再坚固,也逃不过我巨灵法眼。” 随着磐石话音刚落,王一就好像看到一尊金甲神人立于云端,拖着巨斧,对着自己脑袋重重一劈。然后就感觉自己脑袋一懵,金身轰然破碎,内里的肌肉骨骼,五脏六腑一览无余,身上的秘密也被一一展开。 一秒钟后,王一陡然惊醒,连退了几步,额头,后背均出了一身薄汗。 再看磐石,浑身气势一降再降,也透出几分萎靡之感,连挥了三下拂尘,才慢悠悠睁开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居然叫王一,你怎么能叫王一?” 王一被他的鬼神手段搞得心惊肉跳,此刻听他说话更加不安,擦着汗问道:“前辈,可是有什么不妥?” 老道不答,只是开口问道:“小兄弟,你这个名字是你爸妈给你取得吗?” 王一摇摇头,说道:“这倒不是,我听我奶奶说,原本当时我的名字,是要我们村里一位哑爷爷帮忙取得。当时哑爷爷随手抽了一本书出来,一看封面是《易经》,就在沙地上写了‘王易’两个字,可是办户籍的警官不是我们本地人,听不懂我们家乡话,写的时候就把‘易’写成了‘一’,后来我爸一看,说‘一’和‘易’查不多,还更加好写好记,就干脆没改过来。然后我就一直叫了‘王一’。” 磐石一声长叹,口中念道:“当真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诚如斯哉!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道长,你看出什么来了吗?”王一皱眉问道。 磐石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王者贵也,一者大也。而你的生辰,更是一年天地初生,万象更新之时,是阴阳交泰的产物,为贵中之贵也。你是天命的宠儿,本来就该是成仙做祖,功德无量的命。可惜这样一个贵上加贵的名字安在了你的头上,无形之中因果牵扯,你这肉身凡胎便再也承受不住如此贵格的命数。其后会物极必反,被命数吞噬,变成天煞孤星。” “我问你,是不是从小到大,凡是对你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大灾或许没有,小灾肯定不断。而且这命数还更克你的至亲之人,你的父母宫晦暗无比,双亲必定在你出生之后不久就死了!” 王一一惊,对方说的居然全中。王成华,马金花他们,凡是对自己好的,或多或少都要出问题。就连自己的好兄弟李彬,两年前也动过一次大手术。而自己的父母更不用说,生完自己没多久就出意外死了,不然也不会让奶奶幸幸苦苦这么多年把自己带大。 原来都是因为自己啊,王一心情一瞬间有些低沉。 磐石接着道:“给你取名字的应该是个高人,你看他随手一拿,其实是在起卦。估计他也看出了你的贵命,这个‘易’字,正是想以道家刚柔得中的冲虚之意,换天易命,中和掉你的贵命,若是继续叫‘王易’的话,也许就在今年,你就会得道缘,进道门,成天仙。却不想最后坏事在你父亲身上,偏偏认定了这个‘一’字,结果贵而大之,反催成了天煞孤星,真是时也命也!” “可我奶奶呢?我怎么没有克她?”王一不解。 “天道又不是魔道,从来没有绝人之路。你是贵人,命守不住,到合适的时候天道自会接引你上天。但在那之前,你却不容有失,所以留了你奶奶一命。你天煞孤星本来只能活四十岁,但不知为何,你的命格突然在今年拐了个弯,想来就是那些秃驴出手了。现在你更结成了金丹,未来已经一片模糊,看不到也算不出。” 说完,他话锋一转:“不对呀,就算你从娘胎里开始练龙虎二形,也不可能在三十岁前结丹啊!据我所知,除了道祖这些天生圣人外,可还没几人能做到呢!你还练了其他功夫?” 王一此刻想要弄清自己命理的事,但是又不好明说自己三个月结丹,不然担心真可能抓去切片,便说自己从小就练了一门传闻是达摩传下来的,叫做《易筋洗髓功》的佛门养生功法,从中领悟到了神意,才奠定了道途? “易经洗髓功?”磐石一愣,说道:“这功夫不是烂大街了吗?这也能练出真功夫?你怕不是在逗老道我玩!或者是你天赋真就到了这种变态的地步?” 没想到李决心在旁边咳嗽一声,意有所指地出声提醒道:“我刚和他打了一次,怀疑就是那门功夫!” “什么?”磐石大惊:“那门功夫不是从不外传吗?大事不好!” 他转头,脸色无比郑重道:“小兄弟,送你功法的人是谁?” 王一当然不会直说,不然三个月金丹的事就要曝光,于是撒了个谎道:“那是很多年前一个游方和尚送给我奶奶的,我奶奶不识字,就交给我了。” 磐石死死地盯住他,就像要把王一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他自然知道王一没说真话,知道这小子或许有什么顾虑,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小兄弟,我不知道送你功法之人有何居心,但我要告诉你,你现在练得这门功夫应该被人动了手脚,上面的神意都是有人刻意留下的。这不是什么达摩所传下来的武功,而是一门假佛真传的魔功,再练下去要出大问题。我总算知道那些秃驴为何会出手助你成丹了,估计也是因为此功是借佛门传授,怕因果反噬之下,佛门也将有倾覆之危。便想赠你一具罗汉体,还了这份因果,顺便以佛法遏制住此功的进程。” 王一此时心乱如麻,自己心安理得修炼的达摩真传居然是假的,而且更是一门魔功! 得到这门功夫时的场景此时也在不经意间一一浮现。真要有问题,会是谁动的手。是法光法师?还是那个小沙弥?难怪洗髓功大成之时,天空会出现那一道劫云,想来这茫茫天道不是怕自己成仙,而是怕自己成魔啊! 他心头有些苦笑,甚至不敢告诉磐石那门武功的经验一直在自然增长,只差一两千就要圆满了。 再细想想,那功法中的道道神意都有不可思议的伟力,别人创出一道都难,而这门武功之中居然已经被自己学到了六种。当时自己还在猜创出这门武功的人必定是能比肩道祖佛祖一般的先圣人物了。如今的情况却是与自己的猜测截然相反,那么自古以来,能与道祖他们齐名的魔又会是谁? 而且系统开始的时候,明明连自己形意拳没有练全的情况都能识别出来,显示出来一个‘残’字,那凭什么这个‘易筋洗髓功’它识别不出来,依旧显示的是‘易筋洗髓功’的选项。所以系统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是纯粹的能力不够,还是有后台帮对方遮掩,亦或是被人为操纵的。 好似一朵巨大的阴云笼罩过来,王一瞬间不敢再想,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第76章 正邪之道,一念之间 “行了,过来吧!” 陈亮医生收起检查仪器,带着患者坐到了办公桌前。 “咳咳……陈医生……咳……我的眼睛……咳咳……问题大不大。” 病人一边咳嗽,一边担心地问道,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陈亮拿出处方笺,一边挥毫一边安慰道:“没啥大问题,估计就是平时熬夜太狠了,疲劳过度而已。晚上要注意早点休息,千万别躲在被子里玩手机。我给你开一点药,你回去吃一个星期应该就没问题了。” “咳咳……没事……咳咳……没事就行……谢谢……咳咳……陈医生。” 陈亮见他肺管子都要咳出来,眉头一皱,说道:“天气变冷也要注意防寒保暖,特别现在是冬季流感多发的时候,一旦感冒了就不容易好。你眼睛虽然没事,但你这样咳嗽可不行,去检查一下,别转成了肺炎。” “咳咳……谢谢陈医生……咳咳……我……咳……我知道了。” 送走了患者,陈亮靠在椅子上假寐,脑海里都是今天上午接诊患者的情形,差不多十个里面有九个都在咳嗽。 “今年的流感这么厉害吗?” 一看时间马上要吃午饭了,他收拾了一下桌面,换下了白大褂,准备出门时想了一下,又转身戴上了一个口罩。 刚出了科室门口,没走两步,就看到呼吸科仍旧排着长队,看着差不多有两三百人的样子,都快挤到医院大门口了。 陈亮有些惊了一下,微微扫了一眼,里面大部分人的精神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咳嗽声也是此起彼伏。 他下意识将口罩拉起了一点,正在迈出大门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传来:“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陈亮回头望去,就看到排队的人群中有一位中年妇女倒在了地上,呼吸急促,满脸潮红,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 门诊护士跑过来一看对方这情况,还以为急性病突发,人也吓了一下,立刻让急救科的医生赶了过来,将患者抬上了推车,送去了急救科抢救。但是陈亮明显看到患者似乎是由于呼吸不畅引起的晕厥。 “流感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 陈亮目光一凝,迈出大门的脚突然收了回来,慢慢退回了办公室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静静发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然后,只见他默默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打开微信,点开联系人,找到了今天因为妻子生日而请假的呼吸科的好朋友,打了个语音之后两人开始聊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陈亮忍住心中的震惊,摁熄了手机屏幕。脑海里不停回想着好友刚才说过的话。 好朋友所说种种症状,以及自己接诊过的患者不断地从自己脑海中闪过,这让他想起了03年那场人间浩劫。那时候他还在上高中,亲眼见证了华夏举全国之力对抗那场疫病的不易。 刚才好朋友一直在那没心没肺的说着可防可控不用担心,可是回想着医院刚刚呼吸科接诊的场景,心里不禁又有些苦笑。 随后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脑子里似乎有电流闪过,身子猛地一个激灵,连忙打开手机上的日历。 “居然只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他低声喃喃了一句。 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一变。 春运潮! 陈亮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开始给自己的家里人打起了电话。 ………… 经过了刚才一场闹剧,王一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吃饭的时候,就连磐石极力推荐的回锅肉他也觉得味如嚼蜡。 倒是李决心看出了他的怏怏不乐,给他倒了一杯酒说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岂可求得诸般圆满。况且我们武人,凡事论迹不论心,练了魔功就一定是魔头吗?至少我与你交手之时,从你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奸邪之气,只有至诚的善,至道的纯。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咱们武夫别的没有,就是一颗拳头大,真要生出了魔,无他,打杀了便是!” 磐石在旁边夹了一块肉,抿了一口酒,也说道:“老道活了一百多岁,见过的人经过的事,比小兄弟你吃的米饭都多。这么多年就明白一个道理,所谓正邪之道其实就在人一念之间。为人切不能自居名门正派,高高在上,小觑这天下万民。更不能因为身负魔相,就自类魔头,成天惴惴不安。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倘若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君子。切不可因为老道刚才那番话,乱了道心,误了修行,不然老道我罪过可就大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继续道:“而且老道刚才说的魔,也不纯粹是内魔。你有罗汉相,一般的内魔已经奈何你不得。怕就怕你功成之日,外魔纷纷袭来,占了你的身躯,将你做了炉鼎。不过老李刚才那句话说的不错,武人就是一颗拳头大,外魔真要摸来,打死就是。” 王一却是问道:“若是晚辈真的化魔了怎么办?” 磐石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在世的圣人,真要成了魔,那可就是真正的魔王了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真要有那一天,老道的‘紫气东来’和老李的‘肝肠寸断’可都不是吃素的。” 王一一听,心中一凛。自己初见这两位时,金丹便有所感应。知道这两位都是成丹九品的无上大宗师,境界功力均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对面两位还都是活几十年的老怪物,手段层出不穷,鬼神莫测,而这些恰好都是自己远远比不上的。 他脑子里突然回想起磐石那一手破开自己金身的功夫,心中更加骇然。生死相搏,就算自己靠着力气大,体力好,又有什么用?人家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做支撑,到时候召集金丹一拥而上,自己系统再厉害也是白搭。 王一不想成魔,更不想死,那么对不起,死的就只能是魔了,想到这里,他眼神坚毅,握紧拳头,大声说道:“多谢两位前辈开导,晚辈明白了。” 磐石看他眼中的神色,就知道对方相通了,抿了一口酒,微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李决心也是点点头,眼中带着赞许。 王一相通了关节,胃口大开,吃口菜扒了一口饭,觉得这回锅肉确实香辣无比,十分下饭。 没想到磐石急了,忙用筷子去挡,连声说道:“给老道留一点,给老道留一点。” 王一哈哈一笑,放下筷子,突然想到眼前这个老道活了一百多岁,或许知道轮回的情报。而且对方和李决心交好,不存在是轮回中人。便出声问道:“道长,请问您知道轮回这个组织吗?” 一说到轮回,磐石端着酒杯的手一抖,洒出几滴。 反而是李决心开口说道:“本来想让你先历练几年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是秦钟越那小子告诉你的吧!这小子未婚妻被人害了,到处拉帮结派对付轮回,已经魔怔了,居然这么早就把你拉下水,真是个嘴不把门的货。这么多年,要不是怜惜他是个成丹的种子,我给轮回那边递了话,就他那上窜下跳的做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别人连轮回的消息都得不到,王一一听对方居然还能给轮回递话,心中不由震惊无比。 此时磐石接着李决心的话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了。你修炼的魔功,其实最早就是从轮回中流传出来的,只是后来被国家封禁了,便再没有外传出来过。从前的时候,对方似乎有什么目的,专挑资质绝佳的天才无偿传授这门武功,后来我猜想可能是与什么道心种魔的魔道法门有关,所以这功夫也不止你一个人练过,并且还有人练成过!” “什么?练成过!” 王一心中大惊,这功夫大成就这么厉害了,练到圆满那是什么境界! “可惜那人内魔没过,只能算残次品。但是你就不同了,结了金丹,又身具佛像,内蕴魔种,岂不是天下一等一的炉鼎,等那‘道心种魔’的法门一成,你就是天下最强的魔佛。” “啪!” 磐石话音刚落,王一手中的酒杯已经被他捏成了粉末。整个人青筋凸起,怒色勃然。嘴中咬牙切齿说道:“道心种魔!好贼子,我不来找你,你居然敢来算计我!” 浑身的杀气如浪潮涌来,平地起了一阵旋风,搅动了屋里的窗帘飘起。屋顶几只鸟雀惊地振翅乱飞,就连前院的那一条藏獒此刻都趴伏在地,呜呜哀鸣。 李决心岿然不动,悠闲吃菜。倒是磐石听到狗叫,出声劝道:“行啦,别把大黑吓死了。” 王一这才收回气势,对着李决心道:“前辈既然知道我修炼的是轮回魔功,为何不认为我也是轮回中人。” 李决心呵呵冷笑,霸气道:“轮回的人敢跳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他是嫌自己命不够长吗?而且我和你对打时,你的拳象之中都是凛然正气,并无一丝魔相。故此才认为你不是轮回中人。或许是因为什么缘故,误练了此功。不然最后那一招我就不会用‘愁肠百结’了,而是‘肝肠寸断’!” 王一心中一凛,自觉已经算是了解了部分李决心这个人,没想到所见所闻之下,仍不过是沧海一粟。此刻听他说完,心中对那招未得一见的‘肝肠寸断’更是讳莫如深,敬畏莫名。 不由开口问道:“前辈,据我所闻,轮回实力强大无比,连八角大楼都敢撞。但我听您的话,轮回似乎对您颇为畏惧,这是为什么?” “呵呵……”李决心摇摇头道:“他们不是畏惧我,而是我们手中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不敢来挑衅,是怕我们玉石俱焚。这也是为什么最近这些年,华夏大地不闻金丹的原因。因为这些金丹大德们都和我一起守着这样东西,与轮回形成了制衡。” 王一整个人震动不已,这些金丹高人哪个不是当世的散仙,本来应该悠游天地,潇洒快意,却宁愿为了家国天下,功名不显,画地为牢,困守一方。 想起自己初时从鹰王手中接过反抗轮回的大义之旗时,那沾沾自喜,自诩正道的心态,好像高高在上,天上地下就只剩下了自己这一个人。羞愧,懊恼,愤怒的情绪在心头复杂交织。 此时的王一突然想起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心中不由肃然起敬。 突然手机一响,拿起来一看是秦钟越打来的电话。他神色一动,放下碗筷,对着李决心道:“我看磐石道长还有要事要与前辈您说,我已经酒足饭饱,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李决心面无表情,点头同意。磐石仍旧埋头吃喝。 王一拱手一礼,退出房门,身子一跃,直接从围墙处飞了出去。 “喂!”王一将手机放到耳边。 秦钟越的声音传来,透着焦急:“小友,不好了!” “怎么?”王一眉头一皱。 “我从美丽国查到一点消息,美丽国境内最近两年频繁有生物学和病毒学的专家失踪。而且今年美丽国境内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疫病,我怀疑就与这些专家失踪有关,搞不好又是轮回的某个秘密研究。这要是流传出去,只怕华夏也不可避免了。” 王一听完,猛地抬头,眼中的杀意再也抑制不住。 第77章 请给我来十份 接完电话,王一面沉如水。 03年大疫的时候,自己还在上小学,但那段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的场景,自己至今仍旧记忆犹新。如果轮回是想重现当年人间地狱的场景,那么加上他们算计自己的仇,这新仇旧恨要好好和他们算一下了。 王一调转回去,翻上墙头,想要将此事告诉李决心等人。 结果才几分钟的功夫,两人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些菜羹冷炙,碗筷杯碟剩在桌上。 王一走近一看,只见磐石喝酒的酒杯下面正压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吾已尽知!字迹轻灵飘逸,出尘飞扬。 王一盯着这四个字,心下稍安。自己方才还杞人忧天,殊不知人家可能早在自己之前就得到消息了。况且磐石他们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背后更站着整个国家,必定早有对策,绝对比自己这样瞎闯瞎闹强的多。 悄无声息离开了李家,王一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京城外国语学院的门口。 王一抬头一看,这不是王雪梨的学校吗? 记得当时填志愿的时候,还是自己给他参谋的。当时是说学个外语专业出来好当老师。结果这丫头贪玩,不想到了大学还辛苦学习,悄悄把志愿改成了旅游管理专业。后来通知书下来,差点没把王成华气死,没想到她还理直气壮,说外语好毕业了还能带团去国外玩,既能玩又能赚到钱,还有比这更舒服的事吗? 王成华能怎么办,自己丫头就这么点出息,上面还有王传根两口子护着,只能忍气吞声把苦果往肚子里咽。 想起上次大同山偶遇还说要来王雪梨学校找她的,结果后来出了蜀都一系列的事,自己也没了要玩的心思。到了京城之后,一边要比赛,脑子又全想着要和李决心见面的事,早就把和王雪梨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次或许是缘分使然,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到了王雪梨学校门外。 掏出手机打通了王雪梨的电话,对面几乎就是秒接。 “王一哥!” “在学校吗?” “我在宿舍呢,刚考完考试。” “今天还有考试吗?” “没了,最后一门后天考,考完就能回家了。” “那挺好,出来吧,请你吃晚饭!” “真的啊,你来我们学校了啊,等我。” 话音刚落,手机里就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 外国语学院算是美女比较多的大学了,王一在大门口等人,来来往往的女生都忍不住朝他偷看,心里还在想着怎么会有个跟明星一样的男生站在门外,不会是京城电影学院的校草跑过来了吧!甚至有的女生已经忍不住想要去搭讪了。 就在王一等的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王一哥”在前方响起,就看到穿着大红色羽绒服,踩着马丁靴,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大长腿美女正冲着自己挥手。 王一展颜一笑,也挥了挥手,路过的几个女生都看醉了。 王雪梨快步跑到王一身边,气喘吁吁地用手撑着膝盖,脸上因为快跑泛起几分红润,就像一朵娇艳的玫瑰。 “叫你多锻炼,跑这么几步喘成这样,你要当了导游去带团不得累死?” “哈哈,我现在不懒,以后当了导游更懒不了了,怎么算都是血亏,还不如趁现在多懒一下。” 王一白眼一翻,说道:“怎么说你都有理!” 王梨花则调皮一笑,皱起可爱的琼鼻。忽然,她睁大了眼睛,盯着王一看了一会儿,说道:“王一哥,我怎么觉得你变了!” 王一摸了摸脸,有些疑惑道:“哪里变了,上次你不才见过我?” “不是说相貌!”王雪梨摇了摇头道:“嗯,我说的是气质。” “气质?”王一不由失笑。 “对呀!”王雪梨点了点头道:“上次见面我觉得你有点像那个吴缝纫,但是今天你反而有点像彭于晏,特别有男人味。” 王一哑然失笑,知道大概是自己成了罗汉相的原因,所以有一种威严之气。但是这些又不可能跟王雪梨明说。只能摸了摸头顶,哈哈一笑说道:“可能是我剪了短发的愿意吧!” “是吗?”王雪梨皱眉反问了一句,盯着他的短发乱看。 “走,时间还早,带我去你们学校逛逛,到点了顺便和你一起吃个晚饭!”王一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移着她的注意力说道。 闻言,王雪梨也不在纠结,连忙点头道:“好呀,走,王一哥,我们学校美女也很多哦。你看中了哪个就跟我说!” 王一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骂一声:“就你多事!”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俊男美女一时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雪梨!”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 王雪梨转头一看,眼里露出惊喜,嘴里叫道:“滢滢!” 王一也跟着转头,就看到在大同山时一起吃过饭的张滢滢正和一个男生手挽手站在他们身后。男生长相斯文秀气,带着眼镜,属于比较儒雅的类型,当的起一个帅字。 张滢滢也没想到跟着王雪梨并肩而走的男生会是王一,只觉得有些熟悉,还以为是王雪梨背着自己悄悄交的男朋友。毕竟上次见面王一还是长发,这一次却成了短发,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原来是你呀,王一大哥!”张滢滢眼中闪着异色,不动声色地将手从男友手中抽了出来。 “哈哈,原来是滢滢啊!我刚还在问雪梨,你怎么不在呢!不介绍一下身边这位?”王一抬了抬头。 张滢滢脸色有些古怪,旁边的男生自然也感觉到了身边女朋友的异样,眼底好像闪着一团火,强笑着先一步出声道:“我是滢滢的男朋友,岳群。你是雪梨同学的男朋友?” “哈哈,那你可猜错了。”王一笑着说道:“我是他老家哥哥,我叫王一,来京城办点事,顺便来看看她。” “哦,原来是王大哥。幸会,幸会!” 岳群伸出手和王一握了一下,听到对方说和王雪梨是老乡,心里不由鄙视王一只是个长的有点帅的土鳖而已。同时也更加恨王雪梨有眼无珠。 没错!就是王雪梨。 岳群是京城本地人,最开始追的就是王雪梨,他认为王雪梨就是个小地方来的乡巴佬,自己百分百能够手到擒来,却不想王雪梨根本就不鸟他。他这才退而求其次,追的张滢滢。果不其然,张滢滢从大同山回来没一个月就和他在一起了。 岳群知道张滢滢和王雪梨是闺蜜,在一起后没少在她面前说王雪梨坏话,破坏她俩之间的关系,弄得张滢滢现在都不怎么跟王雪梨玩。 王雪梨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交心的朋友不多,张滢滢每次推脱有事不和她一起的时候,她还好一阵失落,但就是没有察觉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张滢滢一喊她的名字,她会这么开心的原因。 王一自然也觉察到了两人之间的那点小情绪,他有心帮王雪梨修复她和张滢滢的关系,便开口邀请道:“滢滢,我刚才还说要和雪梨一起去吃饭。既然你过来了,那正好,你和岳群两个跟我们一起去吃吧,我请客!” “王大哥远道而来,怎么能让你请客呢!必须我请,不然这顿饭不用吃了。” 岳群装作豪迈的样子,心里想着等会儿要带王一去哪个餐厅比较好,既能让他有面子,而且又没有多贵,最好是让王一在王雪梨面前出丑那就最好。 “呃……这小子有点脑残啊!”王一心里吐槽道,嘴上却笑眯眯:“麻烦岳群同学,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岳群带他们去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中端西餐厅,这里可是周边几所学校学生偶尔打牙祭的地方,一份牛排都要好几百。 别看这些学生平时穿的光鲜亮丽,其实大部分都是穷逼,就靠家里给的生活费活着。毕竟京城物价贵,居大不易。 别看岳群这副大款的样子,其实兜里也就五千块钱,他家虽然是京城户口,其实也就是个中产,家里最贵的资产就是那套三环内八十多平的房子。但即便这样,他照样瞧不起其他小地方来的同学。 虽然今天来这里,他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但是如果能够让王一在王雪梨面前出丑,他依然觉得很值。 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心中暗想:“等会儿可别连刀叉都不会用!” 几人就坐后,岳群把菜单往王一身前一递,假笑道:“王大哥,看看你想吃什么。” 王一笑道:“你们吃什么,我就来一样的吧,我不挑。” 岳群一听,松了一口气,生怕对方点的太贵,于是点了四份中档的牛排,一份差不多两百多。 服务员刚准备走的时候,王一突然叫住了他:“等会儿!” “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这牛排一份多少克。” 服务员答道:“我们这的牛排每份差不多80到100g。” “这样啊!” “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那你把刚才的牛排给我上十份!” “十份?”服务员惊呆了:“那可快一公斤了!” 王雪梨几人也震惊地看着他,问道:“王一哥,你吃的了吗?” 王一拍拍肚子。哈哈一笑:“半饱吧!” 岳群额头冒出了细汗,整个人都不好受了,牛皮吹出去了,不可能收回来。只能咬牙受着,心里恨恨得想到,妈的,这王一居然还是个大胃王。 再看王一在牛排上了之后,直接开始大快朵颐,根本就没看他,一丝客气拘谨的模样都没有。人家在魔都呆了好几年,什么西餐没吃过,除了吃得多,刀叉用的贼六。 岳群心里快疼死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再加上又看不惯王一吃的那么香的样子,气闷之下便假装跑去上厕所。 王一点十份可不是为了对付他这种小孩把戏,就是纯粹为了吃而已。当然了,他自己吃得多自己知道,肯定也不会去坑岳群。吃到一半,就主动跑去前台结账。 这时岳群刚从厕所走出来,嘴里小声骂道:“妈的,害老子大出血,等老子货到了,看老子怎么整治你们这两个贱货。” 声音虽小,可王一是什么耳力,当即眼中露出戾气。把旁边的前台吓了一跳,以为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如果有人要做坏人,如果有人要做坏事,怎么办?无他,打杀了便是! 李决心的话似乎又回荡在了耳边,王一不动声色地在前台拿了一包烟,招呼了一声从厕所出来的岳群,说道:“岳群,一起出去抽一根?” 岳群面色不虞,但还是想把绅士装到底。便冷脸跟着对方去了店后面的巷子。 王一给他递了一根烟。他接过含在口中,然后王一就打着火送到他嘴巴前。 岳群低着头接火,享受着王一的殷勤,似乎觉得心情好了一点点,但是心里还是骂王一,乡巴佬就是乡巴佬。 等岳群刚吸了一口,烟都还没吐出来。“啪!”地一声,他瞬间眼前一黑。 却是王一蒲扇大的巴掌扇了过来,扇地他脑袋一懵,那劲道之大直接把嘴里燃着的烟都给扇进了嘴里,烫地他连连往外吐口水。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后背又是一紧,身子一轻,整个人就面朝地被王一掼在了地上,骨头架子都差点散了,不停地哀嚎。 而王一走上前,用后脚跟轻轻一跺,直接踩断了岳群的小指指骨,对方刚要疼得大喊,结果又被王一一巴掌抡在脸上,呜呜止住了叫声。 “小子,你胆子很大嘛!我妹妹的主意你都敢打。”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别跟我装糊涂。”王一冷笑:“你厕所里说的话。老子听得一清二楚。再跟你说一遍,张滢滢是你女朋友,你俩怎样我不管。离王雪梨远一点。否则……” 王一五指在旁边的路灯杆上轻轻一捏,五个指印就清晰地出现在上面。 岳群眼皮连跳,脑袋像鹌鹑一样缩了起来。接着就听到王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帐我已经结了,今天晚上包括以后,王雪梨都不想看到你,明白?” 岳群不敢做声,只顾着连连点头! 果不其然,等王一刚回桌子上,岳群电话就打到了张滢滢手机,谎称有急事先走了。张滢滢以为他故意逃单,脸色铁青,但也没法。不过幸好王一说已经把单买了,不然以她和王雪梨月光族的性子,到时候大家都得留下来刷盘子。 经过岳群这么一扫兴,几人也不想再待了,就准备直接回学校去。 出了店门口,王雪梨突然转身抱住了王一,头埋在他的胸口,眼中含着泪,哽咽道:“王一哥,谢谢你!” 王一知道她在说王成华的事,眼中神色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回宿舍吧!”ωωw..net 张滢滢背对着两人,眼中的妒火似乎能把地面烧穿! 第78章 闪电五连鞭 第二天一早,王一就一个人坐着高铁去往了鲁省海市,因为他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跟尹东成说好了脱队离开的事,所以一大早招呼都没打就悄摸地走了。。 尹东成一开始还挺不乐意的,毕竟湘省警方已经准备好了规格极高的内部庆功会,如果王一这个最大的功臣不去,庆功会的规模直接削减一半。 但是没办法,人家又不是体制内的,只是过来帮忙打个比赛而已,没有义务遵守自己的规矩。自己不仅不能怪他,还要感恩,所以只能无奈叹气,捏着鼻子同意了。 并且心中暗想,回去了一定要满正把王一吸收进警队,毕竟这样的好苗子让他流落在外,实在太可惜了。 下了高铁,刚到出站口的时候,王一眼尖,远远就看到一位穿着大衣的俊朗青年,带着墨镜,举着牌子,上面写着‘王一’两个字。旁边还有一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娇俏少女,冻的直跳脚。 “哥,这个王一怎么还没到啊,早知道不跟你来了。冻死我了。”周云依在旁边埋怨道。 周云伯闻言一皱眉,低声呵斥:“依依不可无礼,人家是大宗师,更是军警武道大会第一名,实至名归年轻一代第一人,别人求一面而不可得,我们只是等一会儿又怎么能有情绪。” 周云依闻言,有些不服气,正要还嘴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形意小宗师?” 周云依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大帅比背着包,正站在自己面前。 “你是王一!?”周云依惊喜出声,看到对方居然这么帅,刚才那一点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没错,我就是王一,你们哪位是小宗师?” “我我我……”周云依接连蹦了蹦,生怕王一认错了人。 旁边的周云伯看到王一年轻地有些过分,一开始还不怎么相信,甚至朝他身后不经意地望了一眼,看看还有没有人会过来。确认没人再朝这边走过来,他才有些许相信。 不过在王一说出一些他和依依两个人网上交谈比较隐秘的事情后,周云伯才算是真正相信。只是相信之后就彻底变为震惊。 “这么年轻的金丹,他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吗?” 再看王一一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今天岛市的气温可是零下几度,自己练出了暗劲的身体尚且觉得有些冷,对方不仅穿的薄,身体更像一颗人造太阳,似乎在往外散发着光和热,这不是金丹又是什么? 周云伯收回震惊,连忙放下牌子,对着王一伸手道:“欢迎王师傅来岛市,在下周云伯,这是舍妹周云依。舍妹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幸会,幸会,我听鹰王说过你的名字,他说江湖同道告诉他,周龙王的孙子资质惊人,未来肯定又是一位大宗师,把他也羡慕的紧。”王一和他握手,微笑说道。 “哈哈哈,我可差的远,当不得鹰王的夸赞。”周云伯摇头,语带向往道:“只恨自己生的晚,不能一见家祖与鹰王鹰龙相斗的英姿。” “是啊,法制越规范对武人的条条框框限制就越多,现在比个武都要先申请,不然就是斗殴。再想跟古人一样快意恩仇,那就要看你掰不掰地断警察手中的银手镯了。不过这样也好,世界终究还是普通人的世界,不可能围着我们这一小部分武人打转,保护多数人的利益,才是法律应该干的事情。” “哈哈,王师傅说的在理。” “哎呀,哥,你别跟个老学究一样了,咱有话去车上说不行吗,冻死了!”周云依在旁边吐槽,一点没给他哥面子。 周云伯一拍额头,不好意思道:“一说起来就忘性,快,王师傅,我的车在停车场。咱们先回家,家祖已经略备薄酒,虚席以待。” “好的!客气了!” 几人赶到了停车场,周云伯开的是一辆沃尔沃的suv,这倒挺出乎王一意料的,以对方的家世不开个宝马奔驰都挺说不过去的,虽然沃尔沃也不差,但到底不配他富二代的气质。由车观人,周云伯这人还是挺低调的。 到了周石亭的院子,王一刚下车,就看到一位老人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对着大门口望着。 “爷爷!外面冷,您怎么不在屋里等。”周云依下了车,第一个冲上前,挽住了老人的手臂撒娇道。 “呵呵,这点冷算什么,当年爷爷打仗,趴在雪地里三天三夜,那才冷呢!”老人宠溺地看着身边的女孩。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王一,王一也看向了他。 老人眼睛混浊,身背佝偻,浑身透着迟暮之气,和秦钟越锋芒毕露的气质截然不同。一般人根本很难想象这人就是当年降伏住那个桀骜不驯秦鹰王的周龙王。 出于对老一辈武术家的尊敬,王一率先拱手抱拳:“龙王,晚辈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王师傅莅临寒舍,该是老朽蓬荜生辉才是!”周石亭拱手回礼:“天气寒冷,我已经备好酒菜,大家喝口酒暖暖身子,王师傅,请!” “请!” 王一也不客套,与他联袂入席,并被推到了上座。 酒席间,周石亭学富五车,又见识过人,其间种种发言,既妙趣横生,又有老人洞见世事的沧桑。谈笑风生之间,酒桌的气氛就没有冷场过。 听到王一说他和秦钟越大战的经历,周石亭端了一杯酒感慨道:“鹰王也是英雄人物,能结识到小友,是他的善缘。只可惜我老了,他还有力气动手,我却不行了,现在走两步就会累,枉费我练了一辈子武功。” 王一一眼就看出对方气血衰败之极,再无结丹可能,便出声宽慰道:“美人迟暮,英雄气短,虽然令人遗憾,但这是天道的循环,没有人能够逃脱,就算金丹也是一样,还不是在三界五行之内,跳不出衰老死亡的樊笼。” “是啊,王师傅说的对,老头子活了九十多岁,生死其实早就看淡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一睹金丹的神妙,今天既然王师傅在这里,老朽可否厚颜相求露一手神仙手段让我一饱眼福。” “这有何难!”王一一笑,大声道:“龙王请看!” 只见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磕在桌上,浑身筋骨齐鸣,酒气透体而出,化为云雾笼罩自己。然后这云山雾罩之中,忽然传出阵阵龙吟,他双手连抓,那飘忽的酒气全部逃脱不了他的爪劲,被其抓成一团,捏作浑圆,正合金丹的丹相。最后右手一托,托于手中。 那雾球有足球大小,离他手掌约一寸远,被他托着,无形无质却不溢散,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屏障裹着。 周石亭是化劲巅峰,也是用劲的大家,自然知道这其实就跟太极高手练到听劲大成之后‘蝇虫不能落,一羽不能加的’境界一样,是劲力的绝妙运用。就像清朝时期的杨露禅杨无敌就能让鸟站在手心飞不起来一样,已经是属于“惊鸟不飞”的功夫层次了。 但是王一现在露的这一手却比以上所说的更难,因为劲力透体而出,显出外相本来就是化劲巅峰才能办到的事,而且绝达不到王一这种举重如轻,粘手就来的境界。再一个就像暗劲发力对于心脏负担过大的隐患一样,本人如果没有金丹源源不断的气血加持,这种手段可能维持不了一秒钟就会精枯力竭,雾球也会自然崩散。 所以在周石亭看来,虽只是简单小露一手,其背后却显示出了王一的深厚的内劲功力。 周云伯震惊莫名,而旁边的周云依人都看傻了,这不是武侠片里才能看到的场景吗?确定不是加了特效? “佩服,佩服。金丹之妙,果然妙不可言。”周石亭拱手说道。 “过奖!” 王一微微一笑。散开气劲,任酒雾自然飘散,房间门立刻充满了浓浓的酒香。 “唉!”周石亭一声长叹,语带怅然道:“我形意乃天下内家拳宗之首,至今几十年,居然无有一人得成金丹,实在可悲可叹。也是我们这些后辈没用,有辱了形意拳宗的名头。” 王一放下酒杯,思索了一下,回道:“前辈何必如此悲怆,成就金丹本就是天赋机缘缺一不可的事情,不然为何古往今来修成圣人的就那么几个。就连我,也是机缘巧合得了您龙虎二形的传授,才能将一身气血转化成龙虎二气,抱敛精血,结成金丹。况且云伯兄已经开始研习我的气血之道,假以时日,不说一定能成丹,至少成就绝不在龙王之下。” 周石亭摇了摇头,慈爱地看了一眼周云伯,释怀道:“儿岁自有儿孙福,我已经一把年纪了,还能看顾他多少?所以结成金丹也好,一事无成也罢,都是他的缘法。只希望他出去之后,行事要堂堂正正,做人要光明磊落。形意门人可以技不如人,但在武德之上不能堕了名头。” “龙王看的通透,在下佩服。” 周石亭微微一笑,话锋一转,继续道:“其实当年我形意门最有望成丹的还当属我那大师兄,那时候的他天赋惊人,简直旷古烁今,四十岁便修入了化劲,威压一众天骄。如今想来,仍觉悠然神往!” “龙王说的,可是与武圣李决心齐名,人称‘雪胎梅骨’的梅质平,梅老前辈?”王一放下酒杯问道。 “原来王师傅也听过我那大师兄的名字!” “听鹰王说过一二,那不知这梅老前辈现在各处?” “唉!”周石亭长叹一声:“当年门派之内发生了一些变故,我那师兄一气之下远走他乡,生死不知了!” 王一一凛,知道估计又是什么江湖秘闻,门派内辛,当即住口不言。 沉默半晌,王一似乎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对了,龙王,敢问形意门中有没有一位哑巴高人?” “哑巴高人?”周石亭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可能是哪位在野传承门下的弟子吧。” 王一此时怀疑哑爷爷就是那形意门大师兄,但从周石亭口中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自己又变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些在野宗门,难道形意门就不管?” 周石亭哈哈一笑,豪迈道:“功夫要传承,门派要发展,就要有不拘一格,兼容并蓄的格局。这些在野的门派发展的越好,壮的还不是我形意的声威?既然目的是一样的,只要不作恶,我们又何必去管,还不如让它自由发展,百花齐放。不然,王师傅以为我形意何以能成为天下内家拳宗之首?” “好气魄。”王一赞道:“听到龙王这一番话,这我就放心了。” “此话怎讲?” 王一笑了一声道:“我以龙虎二形结丹,在外多有借形意名头行事之举,有狐假虎威之嫌,生怕犯了形意门的忌讳,这次听到了龙王的格局胸襟,才算是放下心中大石。” 周石亭哈哈一笑:“王师傅是武道大宗师,能以形意自居,该是我们狐假虎威才对。只要不行奸邪之举,这名头啊,老头子我做主,随便用!” 这番话一出,等于周石亭以自身的威望间接地奠定了王一在形意门派中超然的地位。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宾客尽欢。周石亭年老体衰,午饭过后一般都要小憩一会儿,只是王一在面前,他仍旧强打精神。 周云伯心细如发,自然看出周石亭精力不济,当先开口邀请道:“王师傅初来乍到这岛市,要不让我和舍妹带你出去走走?刚好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听石阁’是我家的产业,王师傅如果不嫌麻烦,也可以去参观参观,顺道指点这群小子一下。” “没问题。”王一自然也看出来周云伯的倦色,依言说道:“刚好我还没去过武馆,今天正好开开眼界。” 跟周石亭告辞一声,三人结伴出了门,因为离得不远,再加上喝了酒就没开车。 几分钟就到了‘听石阁’门外,看着硕大的门头,周云伯有些骄傲。虽然他对自己老头子这个人不感冒,但是对方将爷爷形意的理念和名气传播四方,自己还是很赞同的。 正要开口介绍之时,旁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等到声音渐歇,就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透着浓浓的豫省口音。 “鄙人马宝强,今天来到贵地岛市开设‘如意太极门’分馆,立志发扬国术,扬我国威,绝不让外国搏击在华夏地界嚣张。大家可能对我不了解,我在鹰国被称为‘功夫王’,打败过英国拳王比特,接下来我会在武馆播放和鹰国拳王对战的比赛视频,大家有兴趣的都可以进来看一眼,顺便体验一下我的‘如意太极’功夫,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今天我还会免费教学一手我的家传武功‘闪电五连鞭’……” 听着远方的声音,王一转头看向周云伯,抢生意的来了,大哥你没个表示? 第79章 耗子尾汁 “要去看看吗?”王一出声问道。 说实话,挺尴尬的,就好像你正在极力给你的好朋友推荐肯德基的汉堡最好吃,结果你的死对头转手就在你家对面开了家麦当劳。 “有什么好看的。各家做各家的生意罢了。”周云伯虽然这样说,但是脸色确实不好看。 “这马宝强是哪一位宗师啊,看着声势弄得挺大的,还打败过英国拳王,也算为国争光呢。”王一一点都没顾忌,反而大大咧咧说道。 说实话他挺想见识见识那个什么‘闪电五连鞭’的功夫的,毕竟他进入武林的时间太短,见到牛逼的武功就忍不住动心。 周云伯摇了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想来应该是一条过江猛龙吧!毕竟国破山河的时候,许多武林前辈都流亡海外开枝散叶,这么多年出几个高手不稀奇。” “云伯兄心态倒是不错!” “哈哈,不然怎么办呢?打上门去,当场踢馆?我周家‘听石阁’能够开遍鲁省,靠的不是恃强凌弱,耀武耀威。靠的是货真价实,胸襟广大。别说开在一条街,就是开在我家旁边,只要他不坏了武林的规矩,我就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云伯兄大气!”王一说道,虽然他知道周云伯心里不快活。但这份胸襟至少还是值得一夸的。 可是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听石阁内突然就有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传来,接着就看到一群身穿黑色练功服的小伙子从里面蜂拥而出,手里全都拿着棍棒。 他们估计没有看到路边的周云伯等人,一窝蜂地朝着如意太极门的方向冲去,嘴里还嚷嚷着要给对方好瞧的话。 周云伯脸都绿了,妈的刚在王一身前吹了一个逼格贼高的牛皮,你们就这样给我拆台? 王一也愣了,这是踢馆吗?第一次呀!该走啥流程?转头望向了周云伯,周云伯也正好看向了他,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尴尬。 接着,周云伯脸色一正,厉喝道:“你们准备干啥呢!”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人听到声音顿时一个哆嗦,全部停在了原地,慢慢转身,就看到了一脸怒色的周云伯。 “郑锋,你说,你们拿着棍棒准备去干嘛?” 人群中一个比较瘦弱,带着眼镜的男人脸色一僵,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周哥,我们准备去玩呢!” “哦,去玩?”周云伯冷笑:“敢问岛市哪个地方玩还需要带上武器的?也跟我周云伯提个醒,免得下次我不开眼,也进了那龙潭虎穴。” 男子求助般地望向了同伴,就见到人群中一个比较高大,应该是领头的男人一脸不忿地走了出来,大声道:“周哥,我们要去踢馆。” “踢馆?”周云伯气笑了,合着你们还挺骄傲,转头就骂道:“你才学了几个月你就敢踢馆,我周云伯练了二十年武功都不敢说这个话,天外有天,你们顶着听石阁的名头,万一败了,损的也是我爷爷的名声。” “那我们不用武馆的名头不就行了吗?周哥,你是不知道对面有多可恶,传单都发到我们武馆来了,说他们那个什么如意太极天下第一,这不是打我们脸吗,反正我是忍不了。” “行啊!李帅,你倒是挺有种,你看不惯你就要去挑别人武馆,哪一天别人看不惯我们听石阁,是不是也要把我们武馆给挑了。”周石亭将对面这个叫李帅的男人骂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但是对面虽然不敢还嘴,看表情也知道不服。 其他几个学员一看这阵仗,连忙上来劝架,七嘴八舌地围着周云伯说道:“周哥,这真的不怪李帅,是对面欺人太甚了,公然来我们武馆抢人,我们刚要动手,他们就说要报警。我们这次过去也没打算打架闹事,就是跟他们学学,当初怎么抢咱们,咱们也怎么抢回来。” “还有这种事?”周云伯眉头一皱,想了一下,摇摇头道:“算了,狗咬我一口,我不可能去咬回来。再说爷爷是鲁省武道龙头,对方如果是国外武道名家,打赢打输对爷爷名气都是一种损害,打赢了显得我们气量狭小,打输了更显得我们技不如人。倒不如先静观其变,看看对方动作,再商量对策。” 不得不说周云伯的话很有几分见地,其实他最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出来,对方能够打败鹰国拳王,想来不是弱手,搞不好就是一条过江猛龙。爷爷现在早已不能打了,整个听石阁青黄不接,居然只有自己一个暗劲来压阵,万一对方是一位宗师,到时候丢脸的丟地更厉害。 就在这时,王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云伯兄,既然今天是对方开业,要不我们去对面看看,就当打探打探情报?” 周云伯沉吟一声,王一开口,他也不好拒绝,再说有王一亲自压阵,就算对方率先发难,自己这边也不虚。当下点头说道:“既然王师傅有兴趣,那你们几个把武器扔了,换身衣服,大家一起去见见同道。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不要肆意挑事,更不许无礼在前。” “你放心吧,周哥,咱们啊肯定比那小姑娘还小心。”几个人一改颓丧,喜笑颜开。 “别贫嘴,去换衣服!” 几分钟后,几人换好衣服跟着周云伯一起前往如意太极门。 一路上周云伯早已把王一的身份介绍给了众人,并将对方获得军警武道大会冠军的事告诉给了大家,一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看王一的眼神都露出了崇拜。 人都有慕强心理,特别是练武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怕周云伯。现在突然来个据说比周云伯还要厉害地多的大高手,叫人怎么不激动。而且人家还是军警武道大会的冠军诶!听听,听听,多么牛逼的赛事,虽然不向外界公开,但是光‘军’和‘警’两个人就能代表一切了吧。 几个人围着王一打听军警武道大会里面的事情,王一没摆架子,来者不拒,有问必答,更是赢得了无数好感。还是周云伯看不下去,害怕学员们惹烦了王一,出声呵斥,大家这才偃旗息鼓,安静下来。 走了两分钟不到,就到了如意太极门门口。还别说,这里装修的古色古香,比听石阁一水的现代化装修更像是一个武馆。 门口搭了个台子,两台大音响分立两侧,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不时还要带一点刺耳的滋滋声。ωωw..net 站在台子中央的人,看上去五六十岁,身量不高,长的敦敦实实。留着斜分的头发,脸上更是满脸的胡茬,虽然穿着白色练功服,但是看上去像农民多过像武术家。 当然人不可貌相这一点,王一还是知道的。他也不看重这些虚的东西,他更在乎的是真材实料。 于是王一凝神望去,突然“咦”了一声。 除了一口豫省口音惹人发笑外,这人举手投足确实很有宗师气度。但他步伐漂浮,身形散乱,明显是连整劲都没有练出来的状态。 是故布疑阵,故弄玄虚?还是功夫练到了极高呢境界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之相? 自从见到了李决心和磐石道长两个人,王一早就收起了那份自傲的心性,反而专心致志观察着对方。 这时候他的讲话仍在继续。 “咱们华夏武学,招式繁多,鄙人总结为了三点,也就是三个字,不难记。它们分别是‘接’啊‘化、’‘发’……”他一边说,手上还一边比化着动作。 王一细品之下,点了点头,觉得对方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也只是一些正确的废话,属于把一些武学理论归纳一下再说出来,但凡懂点武的都会懂。不过也不排除对方为了让普通人听懂,估计进行了加工,所以他仍旧继续听下去。 “接化发代表中国正宗的传统功夫,比西方的搏击术高明的多,练好了练会了,就能做到“四两拨千斤”,而领悟到了接化发的最高境界,闭着眼睛都能打人……” “闭眼打人?” 王一皱着眉头,看来对方至少是个化劲高手,只有功夫练遍了全身,才能从劲力判断对方的招式和劲力,做到瞬间反应。 “接下来我将给大家演示一遍我的家传绝学‘闪电五连鞭’。” 说完,他将话筒递给了身边的一名弟子。 王一眼中露出了兴奋,来了,终于要看到真货了吗? 然后他就看到台上那个名叫马宝强的男人浑身一阵抽搐,接着立刻做了调息收功的动作。 王一看的满头黑线,转头望向周云伯,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就这? 这是怕别人故意偷学还是怎么,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马宝强拿过话筒:“闪电五连鞭,一共五鞭,由于我的动作太快,功夫太高,大家可能没有看清楚。没关系,大家可以来报名我的武馆,今天武馆开业,五折大酬宾,只要你来我将手把手教你学会我的闪电五连鞭。我知道很多人看我老人家年纪大,质疑我的功夫,那么接下来我将播放一段我和鹰国拳王格斗的视频,希望大家看完以后能够对我的实力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接着,他后面的液晶电视上面就开始播放他和一个鹰国高壮男子在一个废弃工厂对打的视频,两人身形对比还是很强烈的,引得周边人群连连惊呼。 王一却是肯定了,此人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那所谓的对打视频太假了。先不说招式衔接过分生硬,就是那散乱而毫无章法的步法,软绵绵的劲道,打人估计都不带痛的。这一切无一不显示出其中的猫腻, 你真以为你能四两拨千斤啊!王一有些气愤,并不是气愤自己被耍,而是传武现在本就式微,被人说成是表演。再让这些骗子一搅和,名声更差。 周云伯也看不下去了,本来还以为是个过江龙,没想到居然是一窝小丑,在鲁省地头用假功夫行骗,怕是不知道周家的周字怎么写。 他当即大喝出声:“大家不要相信,此人是个骗子,他根本不会武功。” 台上的马宝强听到这一声,吓得一哆嗦,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马上就镇定下来。 旁边的弟子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他立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装作高人的样子说道:“原来是听石阁的少东家,难怪!鄙人之所以在岛市开设分馆,就是听说周石亭周老爷子是心胸开阔,格局远大的武道家。没想到开业这一天,他的孙子居然会亲自过来捣乱,看来江湖都传这鲁省武林姓周,说的是真没错。如果周少爷不让马某开武馆,说一声就是了,马某立刻关门大吉,亲自向周老爷子请罪。” “你!”周石亭和一众听石阁的人对他怒目而视,可是又没办法,马宝强搬出了周石亭,正拿住了他们的软肋。 “马师傅,我不是周家的人,但是听你说的接化发如此神奇,不由神往。还请施展出来,给我看看。” 却是王一大喝一声,搬起地上一尊圆墩,朝着台上丢去。 圆墩差不多有四百斤重,丢过来就像炮弹一样,马宝强看着黑影飞来,吓得就往旁边一滚。 “轰!”台子直接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台下的观众发出惊呼,居然不是道具! 王一冷笑一声,纵身飞掠,对着台上的马宝强就是一掌。 马宝强这时才刚回过神来,就看到一掌遮天蔽日一般朝他打来,他连躲都不会躲了,直接就被这一巴掌拍晕。 “呵!”王一立在台上,这一巴掌也就是比普通人力气大一点,刚好拍晕对方而已,只听他冷笑道:“江湖骗子,这次只是小惩大诫,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跳下舞台,人群不由自主分出了一条路来,皆看着王一扬长而去。 晚上,几个人吃完饭,周石亭听到周云伯说今天马宝强那档子事,还有些感慨人心不古。就听到周云依大喊一声:“王一大哥,你出名了。” 王一转头,脑袋上刚冒出了一个问号。一个手机就递到了他的眼前,视频里是一个顶着熊猫眼的老人在开直播,浓浓的豫省味儿扑面而来。 “额,朋友们好啊,我是如意太极门掌门人马宝强,刚才有个朋友问我:‘马老师,发生肾么事了?’……搞偷袭……我大意了啊,没有闪……我说这个年轻小伙子他不讲武德,欺负我这个69岁的老同志。这好吗?这不好,我劝这位年轻人耗子尾汁,好好反思,咦后不要犯这样的小聪明,武林要以和为贵,要讲武德,不要搞窝里斗,谢谢朋友们!” 第80章 海底练功 原来当天马宝强除了搭舞台搞表演活动之外,居然还请了许多抖音自媒体过来宣传。王一最后那力抛石墩的一幕,刚好被人拍了下来,本来还只在小范围流传,结果马宝强这么一句‘耗子尾汁’一出,瞬间成了网络热梗,许多人又再一次关注到了王一的那个视频。 更有科普博主计算了当天王一搬起的那块石墩到底有多重,认为正常人类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将一块高达400斤的重物扔出这么远,而自己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所以他们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王一造假,他手里搬的应该是一个道具,而他和马宝强那场大战其实就是一场炒作。 只是短短两天的时间,配合着马宝强的热度,王一算是彻底火出了圈,只不过网上对他的大部分都是调侃和质疑,虽然有一小部分当时在现场的观众,发声替王一辩解这不是炒作,但是这个时候的网民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根本不相信这一小撮人说的话。所以这一小部分正义人士很快就淹没在网友的唾沫声中。 更有人将他和马宝强的视频进行拼接和ps剪成鬼畜视频进行恶搞。现在在网友口中对他们居然还有专门的称号,一个是不讲武德,一个是耗子尾汁。 再加上王一本人又很帅,更戳中了许多腐女的小心心,抖音似乎也抓到了这个爆点,开始将王一往偶像的方向营销,进行流量扶持,推波助澜。ωωw..net 许多经纪公司的人甚至都开始在行业内部到处打听,这到底是素人还是哪家公司营销力推的新人。如果是新人的话,一定要先下手为强签下他,只要好好包装必定能够成为爆款。 而在这场全民狂欢风暴中心的当事人王一却全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他早已经入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就算是王雪梨马金花他们几个人打电话过来问这件事,他也只是敷衍搪塞一下。 在周家这段时间过得还是比较舒心的,周家之前得了王一的气血之道的传授,本就觉得无以为报,在王一拜托周家去巨熊国获取情报的请求之后,周石亭二话没说,一口答应,并且承诺最多一个月就会有结果。 只有有点可惜周石亭对轮回知道的不多,他年轻时基本都在部队,后来离开军队开设武馆都是五六十岁之后的事了,对于轮回也就是听说了一点零星的消息。 不过那些对王一来说只能算随手为之,毕竟王一此次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不能再奢求更多,所以后面也就乐的清闲。 岛市是个旅游城市,更是个美食城市。这两天周云依和周云伯两个人轮流坐庄,带着王一游了遍,并且实现了海鲜自由。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网上那些谣言对于王一的压力。 周家在传媒这一块的能量不深,发声渠道也不多,最多也只能在各个平台的官网上发布辟谣视频声援王一,但结果都是收效甚微,一度还让周云伯在王一面前惭愧和沮丧不已。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王一这人压根就没把网络舆论放在心上,唇枪舌剑早已经伤不了王一分毫。 除了和周云依他们出去游玩之外,王一其他时间基本就是和周石亭品茗论道,虽然周石亭已经不能打了,但他学识广博,见识过人,对于武学理论一道的浸淫胜过一百个王一,王一和他坐而论道,每次都能有收获。 其实对于王一这两天的舆论,周石亭也有所耳闻。私下里更是对着周云伯罕见地发了火,认为是周云伯没有将王一照顾好,害的对方陷入到了风波中。而对于网上那些恶搞和推波助澜的网民和工作室,周石亭骂了一句胡闹之后,就当着周云伯的面,给他的老首长儿子,现在已经是某个军区的二把手的少将司令员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 结果电话里的中年人听完后,反而大笑道:“周伯,您这就有点杞人忧天了。王师傅可是军警武道第一人,一大堆人的心头宝,您居然还觉得需要我出手,您等着看结果吧,别看他们现在跳的欢,将来必定拉清单。” 听完这番话,周石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对着周云伯吩咐道:“既然你李叔叔都这么说了,那也就不用我再操什么心了。这两天你就继续带着王师傅好好玩,尽量让他不要受舆论的影响。” “好的,爷爷!”周云伯恭敬回答道。 第二天一大早,周云依就商量要不要去海边玩,只不过最近天气比较冷,下海肯定是不行,只能远远的看一看海。 王一老家是个内陆省,后来毕业虽然在魔都呆了那么几年,但是基本上都是当宅男,长这么大居然没有看过海,此刻听到周云依的提议,不禁有些心动,欣然愿往。 几人开车到了岛市一个有名的海滩,周边都是星星散散的民宿,不过现在是冬天,没有多少生意。 不得不说海边的空气确实比老家那边要好,虽然王一的老家也当得起一个山清水秀的名头,但是绝对没有这里的空气能见度高,只是随便一望,就能望到极远的地方。 沙滩现在没什么人,除了两三个零星的游客,所以能够很清晰地听到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那宽阔的海面,只是看一眼,都会令人产生畏惧感,这是一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即便王一已经是金丹高人也不例外。 “居然连我都产生了畏惧的情绪!”王一心念一动,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试试海底练功? 自从他洗髓功大成之后,世界上已经很少能有让他产生畏惧情绪的人或事了,所以用‘夺一法’练功的事基本也就陷入了停顿。此刻这无垠的大海能够再一次令王一心跳加快,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尝试一下。 “云伯兄,你说人能不能去海底练功?”王一突然出声问道。 周云伯:??? “王师傅,你没弄错吧?人怎么可能在海底练功,这是海底不是河底,你知道海浪一浪打来力道有多大吗?更不用说海底各种暗流和礁石,还有许许多多海底生物,一个不注意可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周云伯笑着跟王一解释,一转头,看到王一面朝大海眼神火热,心里咯噔一跳,暗叫一声“要糟”。 果然,王一幽幽开口:“我想试一下。” 周云伯闪电般地抓住了他的手,口中急声说道:“王师傅,你可别乱来。” 王一也转过头来,对着他认真道:“前人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只要能够对修行有益,我就一定要试一下。” 王一此刻在周云伯心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疯子,难怪能够这么年轻就结金丹,就这种不要命的修行方法,一般人可玩不来。 “不行不行!”周云伯依旧摇摇头:“王师傅你说的这种方法我们武人也用过,名叫‘盗天机’,乃是利用外部刺激来激发潜力,但是‘盗天机’不是往死路走啊,你这去了海底可就真不给自己留一点活路了。真要出了事,爷爷估计要一刀活劈了我。” “‘盗天机’吗?确实比‘夺一法’更形象!”王一眼珠一转,知道他的顾虑,微微一笑道:“确实是我想的简单了,那我不去了。” 周云伯听他这样讲,心里这才送了一口气,带他吃了一顿好的之后,赶紧开车把他拉了回来,生怕王一一会儿心血来潮,又要下海。 深夜,寂静无声。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从周家的院子里翻了出来,落地时轻盈无声。 此人正是王一,自从白天起了下海练功的心思之后,为了不给周家人添麻烦,他就将这个想法悄悄埋在了心里。于是等到晚上,周家人都睡着了以后,他才摸出来悄悄行动。 ‘灵猿攀月’的身法全力施展,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白天到的海滩边,他张口一吐,将全力运功体内积蓄的热量化为水汽吐了出来,形如白烟。 这会儿的沙滩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几家民宿还有零星一点灯光。王一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衣服和手机那些通通取下,用杂草盖住,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 天气这么冷,穿的这么少,海风一吹,常人都要冻地乱抖,但他却跟没事人一样,还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海面,选择自己即将落水的地方。终于,他似乎打定了主意,深吸了一口气,一头就扎进了暗流汹涌的海水中。 刚一入水,就是一股巨大的浮力推来。原来是他呼吸能力太强大,一口气吸进来,双肺储气直接变成了两个游泳圈,让他沉不下去。 他丹田内金丹一转,一招‘千斤坠’使出,整个人就像落水了的铜像,缓缓地往下沉去。 初时还没有什么异状,等到下沉到十几米的地方时候,汹涌的海底暗流便齐齐向他涌来,推的他的身体左歪右斜。 他冷哼一声,显出了龙虎金身法相,不动如山的气势从身体涌出,开始和那些海底激流正面相抗,而身子也恢复成正常下潜的状态,终于经过十几秒的时间之后,王一的双脚稳稳地踩到了二十多米深的海底。 双脚甫一落地,王一脚趾当即狠狠勾进海底淤泥之中,强横的桩法助他勉强稳住了身形。 可是还没等他开始练功,海上潮水一涨,海底顿时涌出一股巨力,好像有人用攻城锤对着王一后背就是一锤,这劲力变化之大,王一也是猝不及防。在海水之中一个前滚翻,王一凭借着变态的身体素质,再一次稳住了身形。 王一此刻就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绝世大高手,周身这种劲力变化,简直闻所未闻。他细细感受着周边的暗流,突然心念一动,一股巨力从右侧袭来,他聚力于拳,也对着右侧打去,想以人力抗击浪潮。 亿万吨海水之下,王一一拳打出,在水中显出了一条清晰的轨迹,就好像有人在水里开了一炮。可是海底水压太大,饶是他出拳之时力拔千钧,但是挥出不到半米就已经力竭,就好像身上带着上千万斤的镣铐,根本不能痛快起舞。 “无物不锁?” 王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和李决心对战的画面,这亿万吨海水的水压难道不是跟‘愁肠百结’一样可以无物不锁吗?要论天下至柔,还有什么能比水更柔。 李决心能以小锁大,以四两锁千斤。那我能不能以千斤来锁四两,就像这无穷的水压一样。他是镣铐,那我就是囚笼。虽然别人不能办到,不代表我不能。毕竟我最引以为傲的,不就是一身匹敌世间的强横气血吗? 还没等王一多想,暗流已经临身,又是一个侧翻然后站稳,当即脚下用出了龙形桩法,像一根弹簧一样插在水中,随着暗流身子左摇右晃,但是双脚就是不动分毫。 感受着周身劲力刚柔的变化,突然,他冒出一个大胆,身上金身之相越来越强,泛出了丝丝金意。心田内景大开,居然想将这无穷大海纳入自己的心神之中。 “轰!” 王一心神之中,海浪突然变急,就如同海神被人触怒一样,掀起滔天巨浪对着王一打开。 王一直接眼前一黑,差点闭气,这时心中血丹内的那颗莲子突然放出紫光,驱使血丹与那巨浪正面相抗,替王一挡了一劫。 而血丹被巨浪一打,不仅没有崩散,反而似乎被万斤的液压机压缩了一样,更有了凝实之相。 王一猛然从心神摇晃中醒来,精神一阵疲倦,胸中也是阵阵憋闷,连忙手脚并用从海水中向上游去。 出了水面,王一大口吮吸着新鲜的空气,心里苦笑道:“居然还妄想夺这大海入内景,要不是练了‘火里种金莲’,差点出了大事。这可比岷江修行凶险的多啊!看来以后这种憨批的事还是要少干点。” 王一上了汗,浑身毛孔张开,无穷的热量激发出来,内裤上的水瞬间被蒸干,只是上面附着的盐渍却不好处理,只能回家再换了。 再一看储备点,居然增加了3.67之多,这可比什么悬崖练功牛逼多了,连王一都忍不住震惊。 不过现在‘火里种金莲’还不能加点,更不可能去提升‘易筋洗髓功’,王一也只能表示遗憾,看来得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加点。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有储备点和没储备点是两回事。 按下心思,王一穿好衣服,运起灵猿攀月,像一阵清风往周家掠去。 第81章 混元宗师 就在王一海底练功的第二天,网上舆论突然迎来了巨大反转。 首先是华夏社官方发布了一条动态,“热烈庆祝湘省警方王一同志勇夺‘军警比武大赛’第一名,独占鳌头,武道争先!” 配图居然是王一把武峪用硬手法掼到地面上的那一幕,视觉冲击简直爆炸,男性荷尔蒙溢出,直接令无数富婆尖叫。 只是可惜了人家武峪,好歹也是武道大会第二名,一点面子都没有的就做了王一的背景板,也不知道武成章将军是怎么同意官方放这张照片的。 紧跟着湘省警方也出手了,不仅在抖音,微博各个平台上发布了祝贺王一夺得武道大会头名的内容,更是公布了王一单人匹马擒获连环杀人狂潘佳明的消息。 然后从这一刻开始,各省军方,警方,以及各个官方传媒集体发声,为王一造势,网络舆论轰然爆开。 你以为他是个青铜,结果人家不仅是个王者,还是巅峰赛第一名,官方点名认证的那种。 “卧槽,这哥们儿太牛了!” “小黑子呢?怎么不叫了?出来和官方对线啊!” “此子真乃我毕生劲敌。” “哪一方面的劲敌(滑稽)” “我就喜欢小黑子们桀骜不驯的样子……” ………… 就那么一瞬间,网上的黑子和水军集体消失。而王一由于长得帅,武力强,瞬间成了全华夏最炙手可热的武道明星。 各种小迷妹甚至还给王一建了专门的官方后援群,周云依还是其中某个群的群主呢!虽然这事儿王一本人根本不知道。 他本人还沉浸在海底练功的余韵当中,体悟消化那一次的收获。虽然没有纳大海神意入心田,但也并不是毫无收获。王一感觉被海浪扑过一次之后,自己的精神意志也变得更加坚韧。所以也更加坚定了要去海底练功的心思。 周云伯和周云依两个人此刻也在刺激吃瓜,化身两只瓜田里的猹。专门看广大网友去爆破曾经黑过王一的那些账号。为这,周云依还专门建了十几个小号给广大网友指路。 不过还没轮到他们怎么发力,官方却先出手了。 华夏社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发布了一篇名为《马师傅的闹剧该平息》了的文章,各方官媒纷纷转载,等于彻底给马宝强这个事情定了性。 接着,到了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华夏警察部的微博平台上又接连公布了华夏警方破获十几个网络水军团伙的新闻。 这时候广大网友才醒悟过来,原来当初自己那些脑残发言是被恶意带节奏了。 再一看警方公布的名单,顿时又集体变为了吃瓜群众。 “哎呦,原来这个刘某某居然是请的水军啊,我说怎么一发微博,评论就秒破万呢。” “我家哥哥真的没有请水军,你们这群黑粉真下头。” “我的女神真的是清清白白的,我真的,我哭死!” ………… 种种言论,不一而足,甚嚣尘上。 当然最恐怖的地方还不在这里,而是这群流量狂欢背后的资本。就比如抖音的大老板张总,就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被工信部专门请到总部喝茶。 这杯茶喝了三个小时,张总才双目无神地回了公司,至于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只知道张总回了公司之后就闭门不出,而商务部则立刻发布消息,严令拒绝了抖音出海上市的申请。至于抖音上面所有关于王一的负面报道则全被清理一空。 这个风向标一出,可把其他几个平台大佬吓坏了。毕竟哪个资本背后没吃过人血馒头?而且王一这件事闹大,他们可都是共同参与出过力的,只不过抖音出的力更大一些而已。而且他们还通过一些手段打听到,两位军方和警方的大佬为此专门去了工信部老大的办公室拍桌子骂人。 于是所有的资本大佬齐齐下令,自家平台进入紧急状态,ai审查和人工审查同时启动,全面删除恶意造谣王一的那些负面消息。一时间,整个网络风气都为之一清。 周石亭在和老首长儿子通完电话之后,不由老怀大慰,连叫了三个好字,说道:“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国家确实应该管管了!” 而此时的王一,也刚刚经历完马金花和王雪梨的轮番电话轰炸,没办法,这个事全民发酵的太厉害了,就算是不上网的马金花也从各个邻居口中得到了许多关于王一的消息。 王一解释说自己当初去的不是训练营,而是军方的秘密基地,经历了许多魔鬼训练才变成现在这样。当时不说那是因为有纪律,这是属于国家机密。再往深处,王一更加不愿意跟他们说了,仍旧推脱说有纪律。 还是已经回家了的王成华阻止了马金花的寻根究底,只是讳莫如深地说了一句“小一是做大事的人,以后少打电话烦他”,这件事才彻底画上了句号。 说实话,王一的理由确实编的蹩脚了一点,但只有拿军方唬弄老百姓才可能达到应有的效果,甚至一些敏感话题也只能用纪律搪塞过去。 至于以后,随着王一修为的加深,以及他的力量一点点暴露在人前。王一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挣脱和马金花一家的纠葛和牵扯,毕竟现在双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将来只会越走越远。虽然很遗憾,但这就是现实。 自从知道‘易筋洗髓功’是魔功之后,王一现在已经下意识地很少用这门功夫了。因为以前随着他的不断使用,这门武功的经验值都在随之上涨。 也因为没有使用‘净水法’和‘呼雷法’,大海练功的第二天,王一的精神状态才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王一又一次来到了前天来过的海边。 今天晚上有风,海浪看起来有一些急。风呼浪号,漆黑的海面让人看起来就有些胆寒,就像择人而噬的怪物,在等待着王一自投罗网。 狂暴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剧烈的响动,如果普通人受这一下绝对会被拍晕过去,可是王一身负罗汉金身,凛然不惧,脱下衣服,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有了前一晚的经验,他迅速调整身形,金丹运转,法相显现,在水中缓缓下降。 今天他选择的地方甚至比前一晚还要深,足足有四五十米,即便下沉都用了好几分钟。 而且由于今天风高浪急,海底的各种暗流比前一晚强了四五倍不止,就像无数条几千斤的钢索不断拉扯,撕卷着他的身躯,饶是他早有心里准备,也被搅了个措手不及。 心头冷哼一声,浑身的金相越来越浓,就好像被人在身上涂了十几层油脂,罗汉金身全力运转。而额头的紫意也开始显现,这一次他要用‘火里种金莲’配合‘罗汉金身’来全力对付这一股股海底乱流。毕竟人力有穷时,而海力却无穷。此刻的王一只能全力以赴,如果一招不慎,搞不好满盘皆输。但这同样也是一种锤炼,王一现在就感觉对这两门功夫的体悟越来越深。 就这样,王一凭借着‘罗汉金身’和‘火里种金莲’的加持,终于在乱流之中稳住了身形,等到双脚刚到海底,立刻运转龙形桩功,扎根于上。 就在这一刻,他开始缓缓收起金身之相,试图以本来之力感受那海底乱流的威力。结果金身刚一收起,就被狂暴的乱流袭来,击打了一个趔趄。幸好他桩功扎实,下盘极稳,即使是在水里这样巨大浮力的环境下,竟然步法未乱,重新扎根。 他此刻浑身气血涌动,‘千斤坠’使出,就像一块巨铁沉入了海底,每走一步都能踩出一个深坑。 而后,他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打起了龙虎二形,这是他的武道之基,即便四周暗流搅动,他的动作依旧没有变形。反而还把对方当成了一个个对他出手的绝世高手,感受与其交手之时,那可柔可刚,可进可退,可急可缓的绝妙劲力变化。 其实华夏有很多武功都有水底练法这一招,但那基本都是气功有成,体力悠长的练家子才有可能做到。而且练功的场所通常就是小河或者池塘,但绝对没有人敢来海底,上一个敢来的人还在小说里,人家叫杨过。而且人家也只在潮汐中练功,可没说到海底练。由此可见王一这一举动,有多么地疯狂,难怪当初会把周云伯吓了个半死。 巨大的水压之下,王一手中明刚,明柔,暗刚和暗柔四劲被捏做了一股,贯穿了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渐渐地,一股新力从体内诞生,此时他周身四肢动转,起落、进退皆已经不用着力,似乎专以神意运用。出招出力在于有形无形之间,有意无意之内。 “化劲?” 形意拳一代宗师郭云深先生说:“形意拳有三层道理,三步功夫,三种练法。” 三层道理指的是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三步功夫是易骨,易筋,洗髓;三种练法则是明劲,暗劲和化劲。 形意拳认为明劲即刚劲,即练精化气之易骨之道,目的是改善体质不坚;暗劲是练拳中之柔劲,将全身形、气、神合住;而化劲则是清虚其内,练的是神气运用圆活无滞,这是最高深的阶段,也就是所谓的化劲功夫。 王一现在感觉自己的劲力终于算是真正的浑圆大成,浑身像一个充饱了气的气球。劲力盈身,全身都是拳,任意部位随意发力都能以劲打人。已经真正做到了拳不见形,无处不丹田,无处不是拳,亦或是全身到处都是眼,到处都是拳。 这化劲劲力一明,王一对于龙虎二形劲力一道算是彻底明悟,出手之间再不是简单四劲,反而应当称作混元劲。 水下练法原是许多拳法修炼化劲的不传之秘,如果没有名师指导,就算单纯下水也只是徒劳无功,不得其门。但是王一已经是金丹宗师,又是用劲的大家,误打误撞之下,水到渠成一般,居然于这海底修成了迟迟没有练成的化劲功夫。 师法天地,古人原来从未说错。他不禁心中感慨。 就在这时,王一感觉体内劲力突然内敛,而后裹挟一身精血往丹田商曲穴而去,如滚滚长江,化入了血门,抱劲成团,结成金丹。 这颗金丹才是真正地以劲力入道,自己本来力量成就的武道金丹,而非原本那颗纯粹以强横气血捏和,佛法铸就的罗汉金丹。 两颗金丹混而为一,金丹之上的龙虎纹路越发清晰,栩栩如生。 蓝色光幕跳动,面板居然自动升起。 姓名:王一 年龄:28 身高:188cm 体重:160kg 力量:55 敏捷:54 智力:23 储备点:9.31 技能:易经洗髓功(7912/10000)〔大成〕 火里种金莲(256/100)〔缺乏条件,不可升级〕 状态:龙虎罗汉金身(降龙伏虎,杀贼卫道;了脱生死,证入涅槃。生命力增强,无视任何精神类攻击,佛教功法的领悟力增加,修炼速度大大加快。) 灵猿奔月(气清身自轻,气浊身自沉。释迦三千法,一苇渡江功。举重若轻似无物,太虚遨游似神行。芦苇一叶江陵渡,灵猴奔月有神通。) 混元宗师(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厥中惟虚,厥外惟无,浩浩荡荡,混元永存。劲力恢复速度加快,对于拳法类武功的修炼速度大大增加。) 评价:我是超人! 属性点居然增加这么多?还觉醒了‘混元宗师’的buff,王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突然,一阵饥饿眩晕的感觉袭来,弄得他眼前一黑,随着属性的提升,熟悉的虹吸效应又一次出现。 “不好!” 王一赶紧手脚并用,向上游去,挥手之间,顺手抓了一条大鱼在手中。他快速地穿好衣服,也不管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一边啃着手里的活鱼,一边朝这边的夜市摊狂奔。 幸亏岛市是个旅游城市,晚上夜市比较繁华,虽然是冬天,还是有游客来消费。王一刚到一家摊位时,差点没把老板吓死,还以为来了个水鬼,甚至他胸口还残留着吃鱼时留下的血迹,弄得老板差点报警。好说歹说才让老板相信自己是掉水里了,跟违法犯罪没关系。 整整吃了两锅蛋炒饭,又加上一千多块的烧烤,王一的虹吸效应才算消失不见,拍了拍肚子,结了帐,这才往周家赶去,弄得老板还喜滋滋地说了一句。 “下次再来啊!” 第82章 人皇至宝,玄鸟秘辛 豫省,安市 此时玄玄上人和郑思益两个人正站在安市的一座野山山顶上,两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沧桑和浓浓的倦色,早没了一开始仙风道骨的气度。 “上人,要不我们回去再找您那位师弟一趟,洛神石碑在他手中那么多年,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用法。不然像现在这没头苍蝇一样,要到哪一天才能找到玄鸟。”郑思益有些无奈地对着玄玄上人说道。 自从那一晚得到洛神石碑之后,两个人循着指引,在这豫省境内找了整整一周,结果却是毫无所获,连玄鸟的毛都没有找到。 玄玄拿着石碑,上面已经被清洗干净,露出了石碑真容,没有任何文字,画的却是一幅壁画。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玄玄喃喃自语,眉头紧皱,微微摇头说道:“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找不到呢?宅殷难道不该在旧殷故土吗?” 说完,他又回复着郑思益的话,说道:“我那个师弟心有天机,神算无双。上次能抓到他,那是因为我用了蒙蔽天机的密法,打了他一个个措手不及。此刻他已经对我们有了防备,如果我所料不差,他肯定躲到我那个便宜师傅那里去了,再想找就找不到喽!” “您的师父那现在年纪得多大了,就算是有他庇护。对方也只是个年老体迈的老人罢了。你我二人联手,再呼叫一些增援,还怕不能拿下?”郑思益有些诧异。 没想到玄玄看了他一眼,怪笑了一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话就算再让我年轻三十年,我也不敢这么说说。” “上人的师父有这么厉害?” “何止是厉害,人家可是得的华山陈抟祖师的秘传,华夏两百年来最强的修道种子,丹武双修,一举一动能够引出紫气万里异象的男人。一出山更是受过伟人接见,如今坐镇京城,那是位比国师的存在。而且他还跟武圣李决心相交莫逆,一文一武,拱卫京师,别说就我们两个人,再来十个二十个那也是送菜。” “这这这……原来上人师父来头这么大,那我们岂非只能坐以待毙,盲目瞎找?” “倒也不是盲目。”玄玄摇了摇头道:“我的卦术虽然比不上我那师弟,但也感应到玄鸟就在这安市不远,再配上‘他’给的神谕,已经进一步确定就在这野山附近。只是这石碑我却一时摸不到头绪,引不出玄鸟,真是徒呼奈何。” “我们这边没有头绪,何不请示一下‘他’?‘他’全知全能,必能解你我之间的疑惑。”郑思益建议道。 没想到玄玄上人听完之后直接拒绝,开口说道:“筛选计划已经启动,现在的‘他’日理万机,怎么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去烦‘他’,你开公司会喜欢一个没有能力的下属吗?” “您说的是!”郑思益也有些垂头丧气,说道:“我真是不明白轮回为什么要找玄鸟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这个东西真就这么重要?” “玄鸟不是虚无缥缈的,它是真实存在过的。”玄玄上人摇了摇头,突然语气有些严肃道:“天降玄鸟,降而生商。那时候玄鸟一出,八方来朝,四海臣服,而商的君主则被万民统称为人皇,那是同天帝平起平坐的存在。你应该看过封神榜吧,姬武伐纣,以周代商,而后天庭封神才定下了天地人三界的规矩,人间便也从此成了天庭的附庸,世间也再无人皇。而玄鸟除了是商朝的祥瑞,更代表着的是人文初祖的王朝气运,是真正的人界之主人皇才能拥有的至宝。可以说拥有了他,便能拥有上古人皇的气数。” “可是上次您明明说,玄鸟是我轮回之物。为何今天又说是人皇的至宝?” “呵呵……”玄玄高深一笑道:“因为玄鸟本就是轮回与人皇之间的通贡之物,只是后来纣王背刺了轮回,轮回才转而扶持姬武。” 郑思益悚然一惊,这轮回的来历居然还牵扯到这些上古时代,在他心里便显得越发地神秘莫测了。 他本还想再问,但是看玄玄上人的表情显然已经不想再说,只能按下了心思。 只是仍旧心潮起伏,他自然知道对方虽然说的如此云淡风轻,肯定也只是冰山一角,背后必定有很多不能常人所不知道的秘辛,牵扯到上古朝代的更替,其间的杀意已经跨越时空扑面而来。 ………… “诶,王一哥,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周云依最先发现了王一身上的不同变化,有些惊讶地出声问道。 “是吗?” 王一知道肯定是自己混元宗师的buff在起作用,开始将自己从罗汉的气质往一位武者的方向转变。气势变得更凌厉,也更加凶悍。不过变就变了,他也没有必要去刻意解释什么。 周云依见他不答,撇撇嘴往一边去了。 倒是周石亭眼尖无比,看到王一身上气质大变,开口赞道:“恭喜王师傅,大道之途,再进一步。”眼中满是赞赏和羡慕。 王一拱手抱拳,说道:“多谢龙王夸赞,论道多日,还算略有所获。” 周石亭捻了一下胡须,微笑道:“如此,老夫也算有个交代了。” 王一微微一笑:“其实今日我是打算来向龙王告别的。我已经在贵府盘桓多日,到了要回家的时候了。” “啊,怎么就要走了。可是家里招待不周?”周石亭有些惊讶。 “没有没有!”王一连连摆手:“云伯兄和云依妹妹把我招待的很好,着实令我宾至如归。” “那为何要走?何不再多住几日,我还可以引荐几位鲁省的同道给你认识,他们也是武道大家,对于武学之道必定有许多不同的见解。” 王一有点动心,想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再过一个月就要春节了,家里的老宅还无人打理,我确实需要回老家看一看。” “算日子,居然要到春节了!”周石亭唏嘘道:“又过一年,又老一岁,不知还有几年好活。” “龙王老当益壮,二十年阳寿不在话下。” “哈哈哈……”周石亭一笑:“王师傅不必安慰我,生老病死我早已经看淡了。既然春节将至,那我确实不该多留。不知什么时候的车?” “买的下午五点的车票!” “那挺好。”周石亭转头对着一旁的周云伯吩咐道:“今天给你爸妈通知一声,要他们中午赶回来,咱们一家一起陪王师傅吃个饭。” “好的!” “不用麻烦周叔叔他们了,中午简单吃点就行。” 周石亭一摆手,严肃道:“这怎么行,你是武道宗师,又是我们周家的客人,于情于理他都要来拜见。要搁在老一辈的时候,他们都是要给你磕头的。” 王一一听吓了一跳,生怕周石亭犯浑,要他儿子给自己磕头。想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给自己磕头的场景,头皮一麻,连忙说道:“磕头就免了,使不得,使不得。” 到了中午的时候,周家院子外突然停了两辆车。 当先一辆车上走下一位西装革履,带着眼镜的儒雅男人,和周云伯有些相像,不用说肯定是他老子,也就是周石亭的儿子周岩飞。 紧接着,副驾驶上又走下一位雍容富态的妇人,正是周岩飞的夫人,周云伯的母亲阮玉珠。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太开心,一直冷着脸没有说话。 “父亲,母亲!” “爸爸,妈妈!” 周云伯和周云依两兄妹跑过来迎接,周岩飞笑着点了点头,阮玉珠也勉强憋出了一个笑容,对着两人打了个招呼。 “父亲,那位就是王一,王师傅!”周云伯指了指和周石亭站在一起的王一。 “哦,原来他就是网上炒的沸沸扬扬的‘王无敌’啊!”周岩飞略带好奇地打量了王一一眼。 倒是旁边阮玉珠嘴角一撇,收起笑容:“就为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你爷爷就兴师动众地喊我们俩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要和一个非常重要的投资人碰面。” “唉,算了,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做晚辈的多顺顺他的心意也没错,再说王总不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吗?咱们总不要一直摆脸色吧。”周岩飞在一旁劝道。 周云伯则面无表情地说道:“爷爷非常看重王师傅,等会儿母亲还是要慎言,不要惹爷爷不开心。” “你!” “唉,算了算了。”周岩飞拍了拍她,对着周云伯道:“那边车上坐着亿达的老板王健康,你去把人请下来,尊重点,要叫王叔叔。” “好的,父亲!” 一群人浩浩汤汤朝着周石亭走来,周岩飞当先叫了一声:“父亲。”阮玉珠紧随其后也喊了一声。 “嗯!”周石亭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转头介绍道:“这是王一,王师傅,我就不多介绍了,这几天网上最火的就是他。今天把你们叫回来没别的,就是我们一家一起吃个饭为王师傅践行。” 尽管早就知道回来的目的,但此刻听到周石亭亲口说出来,阮玉珠还是满脸的不乐意。倒是周岩飞挺有涵养的,没有表露出来不快的情绪,反而拉了一下阮玉珠,开口笑着说道:“王师傅来了这么几天,我因为工作忙一直无缘来见,得罪了。” 王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周叔叔客气了,我和老爷子一见如故,在周家住的也很开心。”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前方响起:“老爷子,王某不请自来,你可不要见怪啊!” 就看到周云伯领着一个额头宽大,西装革履,气势威严的老人走了过来。 王一定睛一瞧,卧槽,这不是那个说出一个小目标,曾经的华夏首富,亿达的老板王健康吗?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的履历,人家就是在鲁省起家的,周家又是鲁省的望族,两家人认识那也在情理之中。 周石亭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会带个外人过来,但也没有表露出异样的情绪,只是微笑道:“来者是客,岂有见怪的道理。” 周岩飞连忙解释道:“王总本来是和我们谈投资的事情,结果父亲临时喊我们回来,总不能把人晾着,所以干脆喊回来一起吃个便饭。” 周石亭点点头,说道:“确实不该,不然十分失礼。” 此时王健康也注意到了王一,握手道:“这位就是王无敌啊,最近几天网上可都是你的新闻呢!岩飞说你在他的府上,我便说无论如何也要厚颜来见一面。今日一见,当真气宇轩昂,名不虚传。” 王一淡淡一笑:“王总,过奖了。和你比不了。你是新闻的常客,我这不过是凑巧而已。” 周石亭见到王健康反客为主,害怕把王一惹烦,开口插嘴道:“既然人到齐了。那就都入座吧。” 王健康一拍手,连声道:“对对对,今天是老爷子的主场,你看我,一说起来就忘了性。大家入座,入座!” 周云伯招呼大家入座,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后。 王健康对着门外一招手,进来一个比较健壮的中年人,手里拎着礼盒。只听他说道:“老爷子,冒昧来访不能没有表示,刚才我托人找来两根百年山参。等您百年之后服上一根,延年益寿不在话下。” 阮玉珠一喜,当先开口:“哎呀,王总您太客气了,难为您为了咱老爷子的身体,费这么大的力气。” “诶,应当的!” 没想到周石亭一抚须,反而说道:“无功不受禄。王先生拿这么贵重的礼物过来,老夫怕是受之有愧,还是拿回去吧!” “爸!”阮玉珠脸色一变,开口劝道:“王总那是身价千亿的富豪,愿意为了您的身体送来如此贵重的礼物,怎么可以拒绝人家的好意呢?” 周石亭呵呵冷笑,说道:“百亿千亿与我何干,我只是一个行将就木,只知练武的糟老头子罢了。” “诶……”王健康一伸手,连忙赔笑道:“老爷子误会了,王某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这小小礼物,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 周岩飞有些诧异:“王总,您有什么事需要办的,怎么不跟我说?我父亲九十多岁了,可不一定能帮得了你的忙。” 王健康不答,只是死死盯着周石亭。就见对方缓缓开口:“王先生是岩飞的朋友,我也不可能就这样拒绝,那你就说说是什么事吧?” 王健康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请老爷子给我推荐一位高手,替我去打一场拳!” 第83章 你不该踩着我的肩膀上位 “打拳?” “是的,打拳!” 周石亭笑了:“王先生千亿身价,还怕找不到一位高手去替你打拳?” “唉!”王健康搓了一下脸,露出一个疲惫的表情:“老爷子想必最近也从新闻了解到,我的亿达集团现在问题重重。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在马来的一个大项目被人狙击,资金链吃紧。前几天我派我的独子王聪明去处理,结果他在当地被人扣留。碍于我国政府的施压,对方开出条件,要和我打一场拳赛,用比赛来决定这个项目的归属。可是这个项目我已经筹备了五年,可以说赌上了亿达的一切,所以绝对不能输,万般无奈,才求到老爷子这里。” “呵呵……”周石亭轻轻一笑:“咱们武人在古代说句不好听的话,做的就是给人看家护院的活计。须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先生如今却说请不到高手,我想你的要求绝不是单纯打一场比赛那么简单吧!” “唉,老爷子真是慧眼如炬。”王健康惨笑一声道:“对方提出这场拳赛的前提就是双方签下生死状。” “生死状?”周石亭眉头一皱,说道:“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还签生死状,又不是打黑拳。他们国家的政府也允许他们这样乱来?” “大马去年发生了政变,现在的领导人是当年的叛军首领,而抢我项目的人就是现任大马总统的手下。若非我已经布局五年,退无可退,对方如此咄咄相逼,我真想就此退休,彻底放弃这个项目。” “大马国就算政变,想要在国际上站稳脚跟,到底还是要依靠我华夏的力量。对方真就敢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倒行逆施,与我国交恶。”周石亭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国家曾经穷过,但是现在在国际社会上还是很有份量的。 “这也正是我比较纳闷的地方。本来对方夺得政权之后,还举双手欢迎我们去投资。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却突然改口,点名要我项目中的那座拉姆峰的土地,可那是我整个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怎么可能给他们。所以我断然拒绝了他们的无理要求。于是对方各种阴私手段就开始用了出来,原本只是断水断电阻碍我的工期,现在更是直接扣留了我的儿子。” “岂有此理!”周石亭一拍桌,勃然大怒:“难道国家就眼看着你们被对方刁难?” “唉!”王健康长叹了一口气道:“国家第一时间就出面干预了。可是又能怎么办?这是在对方的主场,项目要进行,我就会一直被拿捏,国家也无能为力。对方能提出这个拳赛要求,也是国家出面尽了最大努力争取到的结果。” “王先生,老朽不懂生意,说的不对还请见谅。”周石亭抿了一口酒说道。 “但说无妨!” “正所谓,事不可为,可以不为。对方明显拿住了你的软肋,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将项目卖了,也图个清净?” “我何曾没有想过?”王健康摇了摇头:“到了这一步,亏本我也认了,可是对方发了话,这个项目谁接谁死。逼得我只能卖给对方,而他们却只愿意出这个项目一成的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王健康做了三十年生意,靠的也是一腔热血打天下,对方如此辱我,我实在忍无可忍,所以这个拳赛我非打不可。” “那若是拳赛打赢了,对方依旧言而无信呢?” 王健康不屑一笑,说道:“这可是两个国家来做裁判的比赛。对方如果言而无信,那可就是视同直接挑起两国争端,刚好给了国家插手的借口。如果大马那边不是一群蠢货的话,必然干不出这种事。所以我今天听说老爷子要举办家宴,这才厚颜让周兄带我参加。您是鲁省武道龙头,必然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绝世高手。还请老爷子替我介绍一二,实在是感激不尽。” 周石亭听完之后直接沉默,半晌,他才摇了摇头道:“王先生,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这些礼物你还是带回去吧!” 王健康脸色一白,急声道:“为什么,老爷子,您需要什么条件都可以告诉我,要钱要人我统统都能答应。” 周石亭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王先生,你觉得多少钱能够买一条人命。” “这……”王健康话头一滞,难以作答。 只听周石亭慢悠悠说道:“如果只是一场普通的拳赛,给你介绍人也没问题。但是打生死擂那可就不同了,如果赢了还好,若是输了我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父母。江湖之内,情义最高,如果今天受了你的礼,拿了你的钱,那我周石亭跟那卖友求荣的奸邪小人有什么区别。” “哎呀,爸爸!”没想到这个时候阮玉珠发话了:“王总只说要签生死状而已,又没说一定会打出人命,万一这就是一场普通拳赛呢?人家王总好言相求,爸爸您也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 周石亭闭着眼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对着周岩飞道:“岩飞啊,当初你不愿练武我随你,你要出国我随你,后来要经商我也随你。现在看来,当初让你打着我的名头跑出去创业是我老头子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周石亭罕见地发怒,周岩飞吓得嘴唇抖了抖,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周石亭睁开眼,眼神如针一般迫人:“看看你现在,一身的市侩气,奴颜婢膝,屈身巴结,还有没有一丝周家儿郎的气概。我问你,在家里是你做主还是她做主!” 周石亭一指阮玉珠,对方吓地缩了缩脖子。周岩飞低着头,说了一句:“我……我做主!” “好!”周石亭一拍巴掌:“既然是你做主,那她今天的一言一行你也看到了,怎么管教你心里有数吧!” “有……有数。” “我一般不想管你们的事。钱可以赚,但是品德不能丢,今天你能卖友,明天就能卖家人,做人不要太唯利是图。” 他此刻说话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哪里还是那个垂垂老矣的周石亭。反而更像当年北方江湖公推的武林盟主,义薄云天的周龙王。 阮玉珠眼泪都吓出来了,但是也不敢做声。别看她平时嚣张跋扈,那是周石亭不愿意搭理他。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周石亭在鲁省武林的地位,那是鲁省黑道龙头都要叫祖爷爷的存在,他要是一发怒,整个鲁省黑道直接都要抖三抖。更别说人家还有雄厚的军方背景,根本不虚那王健康的千亿身家,也只有阮玉珠鼠目寸光盯着眼前那三瓜两枣,连带着把周岩飞都带坑里了。 王健康脸色一阵青白,周石亭一阵夹枪带棍的话,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想要发怒,但是又不敢。想要一走了之,又显得自己气急败坏,没有面子。 想了半天,他才按住怒气,起身对着周石亭说道:“既然老爷子不肯援手,那王某就不多留了,免得惹老爷子厌烦。” 他这话算是彻底恼羞成怒撕破脸了,一点没给周岩飞夫妇的面子。 周岩飞苦笑道:“王总,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很抱歉。下次我做东再请您吃饭。” “不必了。”王健康一摆手:“岩飞兄的饭我怕我没那个福气消受,告辞了!”带着中年人,快步朝门外走去。 “慢着!”周石亭在背后喊了一声,王健康以为对方回心转意,脸上露出了喜色。 结果周石亭指着他带来的人参说道:“这个东西还是麻烦王先生带回去吧。” 王健康刚刚露出来的笑容一僵,微怒道:“王某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拿回来的道理。老爷子如果不要,喂猪喂狗,都请自便。”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周云伯一声低喝。 王健康斜睨了他一眼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周云伯拿起人参,一个健步冲了上去:“爷爷要你把东西拿走,听不见吗?” 王健康恍若未闻笔直往外走,身后的中年人突然伸手对着周云伯展开双臂一拦。 周云伯将他的手一拨,居然没有拨动,心中一惊,这是个高手! 中年人反手一揽周云伯的右手,一招如封似闭,带着他的手画了一个圆,右肩一靠,劲力带出,看样子竟然想要把周云伯撞飞。 周云伯腹部鼓起,吊蟾劲使出,浑身无处不是气,以胸口撞右肩,便和对方以劲力直接硬碰硬拼了一记。 周云伯胸口微微发痛,对方的劲力就像钻头往身体里钻。不用说,对方用劲法门必定在自己之上。 他皱眉拱手:“不知是太极门下哪一位高徒。” 中年人冷脸笑道:“海外太极,陈天纵。” 居然是海外的武林中人,周云伯心头一惊。 周石亭却说道:“王先生手下既然有这样的能人,何必舍近求远,来我这边要人呢?” 王健康脸色难看,没有作答。 中年人却抢先说道:“王先生,照今天一看,大陆武林确实没人了。只要你说一声,这场比赛,我海外太极门替你扛下了。” 王一却眼尖地发现,此刻的王健康脸色难看无比,不难想到对方必定是提了什么王健康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所以王健康才会想要求助周石亭。 “王先生难道还要考虑?不过是要王先生手中一样小小的东西而已,何必如此纠结。相比于大马几百亿的工程,孰轻孰重难道还不清楚?再拖延下去,当心最终误的是你自己!” 呵呵,王一听笑了,这两个人,一个趁人之危,一个不想花大代价就来祸害华夏武林,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王,王某最后再求你一次,你当真不愿意救王某一命?” 周石亭这时也看出来王健康和中年人之间或许有什么龌龊,更加不愿招惹麻烦,摇头说道:“恕难从命!” “哈哈哈哈……”中年人闻言,狂妄一笑:“听说你们华夏武林最近还出了个叫王无敌的,是他?” 中年人一指王一,王一脑袋上全是问号,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真是把爷整笑了。 “王先生,陈某今天就将大陆武林外强中干的一面揭开给你看看,免得你觉得我是在夸夸其谈!” 说完,中年人大手一抓,就朝着王一头顶抓来,手臂肌肉一抖一抖,西装袖子都仿佛要被撑破,即使外行人都能看出力道不弱。 王一头轻轻一偏,躲过对方的爪劲,拿起筷子妙到毫颠地一顶,直戳对方手心,中年人只觉手心一痛,连忙回缩,却被王一单手成爪一把拉住。 “大家吃饱没有!”这档口,王一还笑着问向众人。 几人不明所以,倒是周石亭轻轻一笑:“酒足饭饱,王师傅请放手施为。” 话音刚落,王一直接将对方手腕捏碎,而后往前一拉。中年人手腕疼痛的感觉都还没有传到大脑,就感觉整个人被绑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上,身子控制不住地被带着往前奔去。 惊怒之下,只听“咔嚓!”一声,清晰的骨裂声从中年人胸口传来,却是对方被王一拉之力径直往前一冲时撞在他的肩头上。 而此时中年人引以为傲的护体劲力,面对王一的混元宗师之力,简直如土鸡瓦狗,一触即溃,毫无抵抗力。 中年人闷哼一声,忙不迭用另一只手抬手去推,却被王一先行一步搂住脖子。 只见他将对方的脸拉到自己身前,对着他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你的武功确实很不错,只可惜,你不该踩着我上位!” “轰隆!” 一声巨响,却是王一手上发力,往前一拨,坐着将对方的整个身子拨地往前一翻,直接摔向了身前的饭桌,纠缠着的劲力一炸,便将吃饭桌子砸了个粉碎,碗碟菜汤洒了一身。 再看中年人整个人早已经昏迷,手脚呈不规则扭曲,不知何时已经被王一劲力暗吐打断了手脚。 第84章 “求不得” 如此轻松写意地出手,却是将除了周石亭和周云伯之外的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 王健康眼睛瞪大,作为一名从鲁省房地产起家,而后叱咤商场的资本大鳄。他不是没有见过其他血腥争斗的场面。但是他所见到的场面那都还局限在正常人的范畴内,可哪有像王一如今这样,一出手跟看古装武侠片一样。 前两天王一“王无敌”的名头在网上炒的沸沸扬扬,他一直以为对方就是上面推出来营销炒作的一个人,可能真实实力大概就是军队比武那种层次。所以他才会在初见王一时候,态度不冷不热。 只是现在王一这动如雷霆一般地出手,彻底将自己之前的傲慢与偏见打碎。 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蠢的人。真是空入宝山而不自知,反而跑去求已经垂垂老矣的周石亭。 想到这里,他就一阵止不住的后悔。自己商海浮沉这么多年,本以为早就过了以貌取人的年纪,到最后居然还是犯了这样一个巨大的错误。 料理完不知死活的陈天纵,王一起身冲着周石亭和周云伯兄妹各自一拱手,说道:“龙王,云伯兄,云依妹妹,在下已经酒足饭饱,便不多待了。感谢你们连日来的热情款待,咱们后会有期。” 这一番招呼直接漏掉了周岩飞夫妇,可见王一对他们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便是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再做了。 周石亭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周云伯则赶忙出声:“王师傅,我开车送你!” 周云依紧随其后,连声道:“我也要一起去。” 王一哈哈一笑,道:“不必了,云伯兄,令尊和令堂尚且在此,你和云依妹妹就留下来好好一叙天伦吧,告辞了!” 说完大步起身,对着狼藉的现场和昏死的陈天纵视而不见,单手抓起自己的背包,往后一抡,搭在肩上。 走到门口时,他顿住身子,转头微笑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完,视线扫了一眼尚在庭院发呆的王健康,却没有给他上前套近乎的机会。 反正已经人前显圣,再也不用顾忌暴露实力,于是‘灵猿攀月’身法运起,再加上‘混元宗师’buff,整个人就像一阵柔和的清风,看似绵软无力,实则迅如惊雷,一眨眼就消失无踪。 ………… 深夜,徳市,桃花县,平田村。 王一推开了自家老宅的大门,不由心生感慨。 从十一月份离开老家出发前往蜀都,本以为能速战速决很快回来,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中间发生了那么多曲折离奇的故事。自己不仅结成金丹一跃成为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不说,顺带还拿了武道大会的冠军,名扬天下。 如今一晃就是两个多月过去,居然没多久就要过年了。 房间里已经是灰尘扑扑,他走的时候并没有交钥匙给马金花一家,对方就算想帮他打扫一下老宅都有心无力。不过没关系,对于现在的王一来说,打扫房间除了繁琐一点,已经算不上什么体力活了。 打来两桶水,一手持拖把,一手拿抹布,一心二用全无阻碍,就像书中的老顽童周伯通一样。他已是混元宗师,手中劲力可刚可柔,抹布一展内蕴刚劲,立刻就变成一把钢刷,任你什么顽固污渍都是一刷了事。而他手下拖把则把劲力的柔之道发挥到了极限,圈圈圆圆,就像深海的漩涡,任你何种沙石尘土,细屑毛发,皆逃不过那拖把方圆三寸。 高深的练家子,行走坐卧皆是功夫。王一虽然不是体系出身,入道也不长久。但是他系统加身,又身负各种一流绝学,更有众多宗师帮助体悟,几个月时间就走完了许多练武之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走完的路。到现在他几乎已经站在凡人练武的顶端,那么就要试着开始走出自己的路了。而将功夫化用到这日常生活中,便是路的第一步。 就好像少林武术一直追求的“禅武合一”。武功练到了最顶处,就要开始思考其中的智慧和哲学,并将这些融入到自己的武学中,推陈出新。所以你去看那些曾经名扬四海的武术大家,到老后无一不成了有思想有内涵的哲学家,只不过人家将一声所悟的哲学道理融入了武学中而已,没有去专门阐述思想,著书立说罢了。 王一现在就处在这一步,他需要一次次体悟,进而悟出自己的武道哲学。也走出了这一步,他才算真正的从境界上追上李决心。 现在他的状态,就好像把他跟秦钟越对决之时,被其半渡而击的藏形之变,又重新捡了起来。加上混元宗师的加成,开始蕴养自己的劲和神。所以你去看,他整个人此时就像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青年,除了长相高大帅气一点,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但这又跟他之前刻意收敛精神气势不同,而是真正的把功夫藏在了身体宇宙之内,只待时机成熟,便能脱胎换骨,一步登天。 一心二用的效果确实不错,加上体力充沛,以前当胖子时要两个多小时才能打扫完的工程量,今天半个小时就扫完。 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王一点点头,转身去厨房将自己提前买回来的莱热了一下。打开电饭煲,里面已经煮了满满一锅饭。王一碗也不用,直接将菜倒进了电饭煲里,然后拿着饭勺一拌,也不顾刚出锅的米饭那么烫的温度,直接大口开吃,简直可怕。 拌饭里面那么多骨头鱼刺,他也全然不惧。钢牙一合,再硬的骨头也咬成碎渣。而没咬到的尖刺,他就直接开吞。以他如今的身体强度,那些尖刺根本不能对他的食道造成任何损伤。 什么?你说骨头吞到胃里不能消化? 别开玩笑了,如果说正常人的胃是一个磨盘,将食物磨成细渣,最后变成营养物质供人吸收。那么王一现在的胃就是一个巨大的炼钢高炉,不管你是什么食物,软的硬的,只要不是金石铁器,通通给你瞬间化成残渣,其供能效率更是常人几百上千倍不止,简直可怕。 一顿饭吃完,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了,王一将电饭煲内胆扔进了洗碗池,随意洗了把脸便在沙发上和衣而睡。 第二天一早,房门被敲响。王一打开门,笑了:“大爷!” “回来了,咋不说一声,不声不响的。要不是我今天过来发现家里有些不一样敲了门,还以为遭贼了呢!” “事儿忙完了,临时回来的。而且昨晚回来的太晚了,就没去您家。” “那正好,后边儿吃饭就去我家,你成华叔和雪梨都在家,家里有人做饭。只不过要过年了,你大娘要在店子里忙,肘子估计得等到晚上才能给你做。” “哈哈,大娘忙就让她忙嘛,忙起来才证明生意好,肘子多的是机会吃,赚钱可就是这几天。”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个小时,虽然王传根装作若无其事,但是王一看的出来,自从王成华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加上网上的热炒,王传根看到他似乎心里藏着事,但当着他的面想说又不敢说。 不过王一不会强迫对方必须跟自己袒露心声,从他知道自己被人以黑手算计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最终要和王传根他们越走越远,不然随着自己揭开黑幕与对方硬碰硬时,这种因果牵绊迟早会成为束缚自己的锁链。 聊了一会,王传根就背着手走了。没一会儿,王雪梨就跑了过来,这还是从自己上大学之后,王雪梨第一次单独上门来自己家。 看得出来她很高兴,肯定也被王成华提醒过,所以没有问王一网上的那些事情。两人一起出门,就像小时候那样,去到村口吃了碗面。然后沿着平田村的金塔河边一直散步,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马金花的店子里。 马金花见到王一也是高兴地不得了,似乎想说感谢,眼睛里一度闪出了泪花,但还是被他和王雪梨劝住了。 玩了一上午,最后回来还见到了王成华,王成华经过这么多天的修养已经好了差不多。拿到了五百万的赔偿一跃成为平田村有数的有钱人。听说他给了王传根夫妇五十万,然后又拿了五十万出来,给他的几个兄弟姐妹平分,试图修复好与几个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 对于他的做法,王一不予置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这是王传根用命换回来的钱,怎么支配那是他的事,祸福都由他自己担着。但是自己和他的因果已经了结,下一次王一不可能再为了他的事而劳师动众了。 后面的许多天,王一除了备了一点年货之外,大部分时间就是关起门来练功,虽然‘火里种金莲’不能升级,但是熟练度却不影响增长,现在多刷经验,将来就能少花储备点。 时间一晃就到了春节,王传根全家上阵要拉王一去他家过年,可惜被王一直接拒绝了。毕竟今年王传根家跟往年不一样了,从王成华有钱之后,以往只会过来拜年的其他几兄妹,这次居然约好了一起过来王传根家过年。 说实话,除了王成华和小时候的王一亲近一点,其他几个儿女或多或少嫌弃王一是个吃白食的,给过王一不少白眼,所以王一也跟他们尿不到一壶去。到时候大家都感到不自在,还不如不去。 本来马金花还老大不愿意,非要来亲自劝劝王一,却被王传根一把拦住了。王传根就说了一句“除了成华,你那几个孩子当年对王一怎样你心里没数?”直接就把马金花怼地无话可说,再也不提来劝王一的事了。 除夕夜,王一虽然是一个人过,但也给自己准备了十二了菜。就像小时候虽然穷,但是奶奶无论怎样都会做上十二道菜,寓意来年月月红火。 王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给桌上另一杯空杯倒上一杯,嘴里说道:“奶奶,小一现在不一样了。我过得很好,您不用再担心我了。来,今天除夕,咱俩喝一杯,您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说完,直接就是一杯。 接着,他又端起一杯说道:“还有爸妈,对不起,我一直埋怨你们不负责任,却不想是我克死了你们。儿子对不起你们,这一杯,儿子给你们赔罪。”仰头又是一杯。 “砰!” 不知何时,村里的小孩放起了烟花。 绚丽璀璨的烟花在王一眼前炸开,黑夜被一瞬间照亮。 酒意朦胧,王一似乎在那光亮之中见到了奶奶正对着自己慈祥地微笑,似乎见到了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充满爱意地凝望自己。或许他们都没有料到有那么一天,自家的孩子会踏上超凡。 回顾今生,恍如昨日。这几个月间见过的人,经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如走马观碑,令人难忘。 千家灯火,万里长明。但到最后,王一却还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自以为能超脱有情而入无情。可是天下有情众生又哪里能真正地无情。 看似无情却又情,情到深处不自知。 这一刻王一才算明白了有情无情的真谛,自己曾经刻意地追求超脱和无情,不过是陷入了一种执中罢了。 如今天下皆欢,唯我寂寞。此刻他不再刻意追求无情,那种空虚落寞的感觉突然如浪潮一般涌来。 整个人又仿佛回到了海底练功之时,无穷的水压将自己包围。身上的劲力也开始自行动。 他如今正处于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在,求而不得的遗憾之中,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情不自禁一拳出。竟然如同那万吨水压,铺天盖地,无人可挡。如果有人在旁边就会发现,这一拳并不是物理伤害的一拳,反而带有浓浓的遗憾,敌人不知不觉就会陷入进去。 情字有八苦,遗憾最伤人。这正是有情一拳,憾之最浓。 等到王一缓缓睁眼,已经过了零点,不知不觉又长大了一岁。 万象更新,世界化为了烟火的海洋。没人敢相信就在这么几个小时之内,王一居然领悟了有情之招,并为之取名“求不得”。 “终于又跟李前辈拉进了一点差距啊!”王一喃喃。 就在此时,手机电话突然响起,居然是李决心打来的。 “喂,前辈。” “速来京城,专机已经备好!” 对方的语气无比沉重,王一眼神猛地锐利起来。 第85章 汉市行 王一挂掉电话,二话不说,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准备出门。 刚出门口,就看到一辆警车从远及近地驶来,停在了自家门前。 “是你!” 看到下车的人,王一目光一凝,沉声说道。 刘正风下了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脸色隐藏在烟气之中,视线忽明忽暗:“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王一笑了笑,淡淡道:“你是过来接我的?” 刘正风将手里的香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熄。他整了整身上的警服,直接对着王一恭恭敬敬敬了一个礼,口中大声道:“首长好,华夏人民警察刘正风向您报到。按照国家安全特级秘密条令,将由我带领您前往登机处。” 王一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车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轻轻一拉,嘴中缓缓说了一句:“那就出发吧!” “是!” 千家万户烟火之下,一辆破旧的警车,以极快地车速驶向了未知的远方。 “吱……”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汽车轮胎在地上划出来一条长长的黑色印子。 等到车停稳,已经有全副武装的军方人员上前打开了车门。 王一下车,一米八多的身高,虽然在寒风中身上依旧只穿了一件薄外套,显出十足阳刚而又狂暴的气息。 此时已经提前有一辆军用直升机守在这里,螺旋桨“哒哒哒”的声音响彻了夜空。 “首长好,我已待命多时,随时可以出发!” 一名士兵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对着王一恭敬说道。 “嗯!” 王一没有多话,拉着把手,一个跨步就翻了上去。 直升机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随后笔直地升空,带着王一去往了湘省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 这一次,王一见到了一个更高级别的领导,肩上的将星几乎已经可以算作是湘省军界的一把手。 这位将军见到王一之后,也是轻轻点了点头,出声赞赏:“不错,不错,果然英雄出少年。” “谢谢!”王一轻声回了一句,突然又想到了对方的级别,于是出声问道:“首长,我想问一下,不知道去京城是什么事?” “呵呵”将军轻轻一笑,摇头道:“恕我现在不能直言相告,不过既然是李司令相邀,绝对不是坏事,去了你就知道了!” 王一皱了皱眉头,他讨厌这种谜语人的感觉。虽然李决心不会害自己。但自己还是希望能够提前知道一点内幕,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总比现在这样睁眼瞎一般行事痛快地多。不过自己从一些蛛丝马迹还是能推断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首先李决心的语气就预示着这一次的事情绝对不轻松。而能把李决心逼到这个地步,让对方如此急迫地召自己回到京城,天下之大,除了轮回,也实在想不出哪个人或者组织有如此能量。 轮回?真是一群阴魂不散的东西! 王一的眼神有些冷,心底的杀意微微沸腾。旁边的几个士兵都感受到一股莫名而来的寒气,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握着枪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行了,闲话少叙,专机已经备好,出发吧!” 王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翻身坐上了军机。军机的引擎“轰隆”一声,喷出浓浓的白烟,像一把利箭笔直朝着京城方向飞去。 ………… “老李,老李!救命啊,护士,护士!” 汉市人民医院,大妈刺耳的尖叫声回荡在医院的走廊。 “5号床病人出现休克症状,快快快,快叫吴医生过来。” 护士过来看了一眼大妈口中的老李的情况,二话没说就开始呼叫急救科的管床医生。 片刻后,只见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半秃的中年医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就是护士口中的吴医生,今天是除夕夜,本来应该是他轮休团圆的时刻。可是这该死的传染病爆发,害的他已经有一周没有回家去了。医疗资源的短缺,不光集中在物力上,对于人力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他只是一名最最普通的医疗工作者,但是此刻他的肩上却仿佛压着千钧重担。全华夏的人都还沉浸于团圆的喜悦之中,却没有人知道在汉市这样一座江边大城中,却是另外一番人间炼狱的景象。 生死离别本就是医院最常见的场景,但是当这种场景以一个诡异的速率不断在你眼前出现时,即使你生就一颗钢铁之心,也依然会感觉到痛苦彷徨。 就像此刻的吴医生一样,他才结束了上一床的病人抢救工作。病人是因为传染病的原因引发了呼吸衰竭,最终导致多脏器衰竭,自己拼尽全力,却并没有将他从死神手中拉回来。 病人据说是一位单亲父亲,独自带着孩子在江城生活,平时以送外卖为生。从感染后到医院,对方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的心态面对生活,面对疾病。这种情绪也感染了一大批因为传染病而进入医院的病人,令大家纷纷燃起了对生的希望。 可就是这种一个乐观向上的人,就在刚刚,在自己的手中,由自己下达了死亡通知。他能从对方逐渐衰弱的心跳中感受到那股浓浓的对生的希望,或许为了孩子,或许是为了自己,可是即使对方已经如此用力地想要活着,这该死的传染病依旧夺走了他的生命。 吴医生红着眼摆了摆头,让自己能够尽快从那种悲痛的情绪中缓过来,投入到现在这个病人的抢救工作中来。 这是一对同时因为传染病进入医院的夫妻俩,没想到今天老公的病情突然恶化了。 “不好,血氧持续降低,这样下去又会引发器官衰竭。快快快,准备气管切开,接入人工肺。秦护士,药呢,药呢!” 吴医生大声喊着护士拿来需要的急救药品,周围的医护人员都是行色匆匆,满脸倦色。 老李的妻子流着泪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美好的生活突然陷入了天塌地陷之中了。 “吴医生,急救药物已经没有了,刘院长安排去中心医院调度了,可能要等二十分钟才能到。”秦护士跑回来,在一旁哭着说道。 “什么,没有了,妈的!”吴医生重重砸了一拳墙壁,红着眼大声道:“还等什么,准备切开包,给我持续接入高浓度氧,注意观察病人体征,无论如何也要撑到药品到那一刻。” “好的,吴医生。”秦护士抹着泪,朝着门外跑去。 无力感涌上了吴医生的心头,这样的场景现在已经是汉市各个医院里的常态,他抬头望向窗外,这片笼罩在汉市头顶的乌云何时才能散去啊! ………… “师父,我最近心绪不宁,铜钱卦总是自行推演,预示劫数已经越来越近。”青松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对着闭眼打坐的磐石道长说道。 蒋桂枝在一旁,一口吃掉了手中的橘子,大咧咧道:“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这天下我看太平的狠,唯一不安分的就是你那个便宜师兄,什么时候把他抓了,估计就没你说的那什么劫数了。” “呵呵……”磐石闭眼笑了一声,慢悠悠开口:“话糙理不糙,桂枝说的颇有几分道理。青松啊,你最大的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没了你这地球就不转了,太阳就不升了?这万物轮常自有定数,阴阳生灭总在循环。去力成劫,无劫不应。老道有预感,这劫最终必定是众志成城,人定胜天。所以啊,且安坐,放宽心!” “是!”青松皱着眉头,听到磐石这样讲,心头稍稍安定了几分。 磐石睁开眼,盯着外面的星空,五指一捏,莫名高深一笑:“这棋已近中盘,且看你如何落子了!” ………… “种教授,从汉市病人中获取基因片段显示,这是一次人为的病毒扩散,其中多个基因序列皆有人为编辑的痕迹存在。” 一位身穿白大褂,带着黑框眼睛,大约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对着身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说道。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华夏传染病学开山鼻祖种庆南,种教授。 “现在破译k病毒基因序列进度已经达到多少了?”听到人为原因,种教授似乎又想到03年那场人间大劫,心下一沉,开口问道。 “目前破译工作百分之五都还不到!” 种教授转头看他,目光锐利,继续道:“那外国现在有没有检测到同类病毒的出现。” “已经有少量感染者出现了,但是从传播轨迹上讲,发源地还是在汉市,目前已经开始进行零号传染源追查工作,只是还没有结果。” “追根溯源是防控传染病最核心的手段之一,但是我们对于特效药的研制工作也不能落下。通知下去,加快基因序列的破译工作,同时要做好预防病毒变异的准备工作,各个研究所都要做好通力配合,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攻坚战,而且一场人类与自然的战斗。”ωωw..net 种教授说的严肃而悲壮,目光灼灼地看向手下的汇报的学生,开口说道:“去跟上面打个报告,我要亲赴汉市一趟!” “什么?!”学生大惊失色,怪叫一声:“不行,教授,汉市太危险了!” 种教授一挥手,打断了对方说话,说道:“不用再说了。老一辈的科学家搞医学工作和传染病防控,哪里有不涉险的。不去亲眼看看病毒的模样,光靠几个人在研究室里交流,能交流出什么?我去了,就是给汉市信心,就是实实在在告诉汉市人民,国家没有放弃他们。我已经八十多岁,免疫力肯定比不上年轻人。如果不幸感染,那么要做活体实验的话,就从我身上开始做!” “教授!”学生被他的话吓得面色苍白。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种教授虽然一把年纪,但是此刻看向自己学生的眼光,却像刀子一样迫人:“想要保住我的命,你就不应该在这里拉住我。与其在这里和我拉扯浪费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更快一步破译病毒,研制出疫苗和特效药。” 他目光幽幽地盯着对方,沉稳而有力地说道:“我今天和你说,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告诉你我的决定。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死人不可怕,怕的是白死,多用心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是……教授!”学生一脸为难地退了下去,独留下种教授一个人在办公室中。 种教授看了一眼桌上的全家福,目光坚定。嘴中喃喃:“现在我出招了,就问你这个幕后黑手敢不敢接!” ………… 王一来到熟悉的李家大院,大院里此刻空无一人,想来李决心已经把人都支开了。 来到大厅,四周灯火通明,就看到李决心一个人手拄着大枪,龙盘虎踞一般坐在上首,像一头端坐在王座之上的雄狮,气势迫人。 他的背后挂着一副硕大的草书书法,上书“忠义”而已,居然是伟人晚年手书的真迹。 “前辈,晚辈应约而来!”王一拱手朗声说道。 “好!”李决心直直盯着他,眼中满是赞赏:“不问缘由,只身赴约,当的起一个义字。” 突然,他话锋一转,口中的声音若金戈特马:“小子,我问你,现在敢杀人吗?” 王一目光一紧,半晌,沉声开口:“敢!” “能杀人吗?” “能!” “好!”李决心突然站起,当着王一的面,耍起了手中的大枪,口中喝道:“小子,看好了!” 只见他一枪在手,全身之劲力、精神、气血合为一致,而且膀臂雄健、腰身活络、下盘扎实、气势夺人。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对方耍枪,但是对方那人枪一如的气势,随心施发的暴撼以及柔绵不绝的劲力,依旧令自己折服和沉醉。 李决心出枪冷脆,出手间能疾发出旋、拧、拿、挑、弹、崩、豁、戳、抖、点、缠、挡、拦等各种劲力,使其周身无处不到、远近无间不达,劲力随思而发,枪法随遇而至、发之必得、出之必中。 他一边舞口中一边说道:“王禅立世为最强,金梁架住把枪抬。二郎拨草量天地,钱良扑下是铁条。童子降香人不识,白马回头怎肯饶。上托哪吒独立顶,人受抢法万宗平。这行枪时,枪下劲力要一沾、二拿、三插滑、四错、五崩、六擒夺。能做到高不擦、低不纳,当中一点难招架。去如箭、回如线,指人头、扎人面,快如风、密若雨,活如龙蛇缠煞人。这枪才算练到了家。” 他持枪在手,目色傲然,说道:“这古今武林均称大枪为‘百兵之祖’,八极大枪更为‘枪中之帅’,枪中之‘神品’也。小子,我问你,这一舞,你学会了多少?” 王一此时才明白,对方居然是想将八极大枪传授给自己。 “前辈,你这是?”王一迟疑,拱手问道。 到了他这个境界,任何可以说一看便会,更遑论对方还如此手把手教学。只不过大家都比较骄傲,不屑于偷学而已。所以才更加不明白对方授枪的用意。 “明人不说暗话,我需要你帮我保护一个人。这只是利息而已!”李决心抖了抖枪,转头说道。 王一皱眉:“不知前辈要我保护的是谁,直接说一声便是。这八极大枪是你一生精研,晚辈万不敢受。” 李决心不耐烦道:“说教给你就教给你,武林中人哪儿那么婆婆妈妈。汉市发生的传染病你知道吧!” “不是说小范围的传染病吗?很快就能控制下去!” “呵呵!”李决心冷笑:“小范围?有些人真是一惯地爱捂盖子。这个事儿我今天就可以告诉你真相,比你所认为的要严重一万倍!我让你保护的正是华夏传染病学之父种庆南,他此刻即将去汉市一趟,而你的任务就是保他安全回到京城。你不需要了解他的生平,只需要知道03年的大疫,就是在他手中得到控制的。所以你该知道这个任务有多重要了吧!” “什么?!”王一心头一紧,不知不觉就想起了秦钟越跟自己说的美国情报。 难怪李决心如此严阵以待,不惜以八极大枪相赠,果然是轮回出手了。 “我想你也猜到了,本来这事轮不到你出马的,只可惜我们收到情报,轮回将在京城有一场大行动,我和磐石必须坐镇京城。这一次便不得已厚颜相求你来出手。而且这绝不是小打小闹,更是生死相搏,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道德绑架,大可以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不必了!”王一出声打断了李决心的话。 李决心一转头,就看到王一眼中似乎闪着熊熊烈火,口中森然道:“正愁抓不到轮回的狐狸尾巴,既然对方要送上门来,那这个任务舍我其谁!” “好!接着!”李决心将手中的铁枪扔给了王一,口中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既然你同意了,但我仍要提醒你一句,如果轮回出手,种教授掉了一根汗毛,你就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这一点,你能办到吗?” 王一哈哈一笑,豪迈说道:“前辈放心吧,对方想要伤害种教授,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再说!” “哈哈哈!好!”李决心也是一笑:“如此忠义两全,你已经当得起一个侠字!我的大枪总算不是所托非人。后院已经备好酒菜,咱爷俩喝一杯,就当为你践行!” 王一翻了一下手里的大枪,简直爱不释手,口中说道:“如此,晚辈却之不恭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仰头大笑,把臂联袂同行,缓缓步入了夜色之中。 第002章 发错分卷了,说两句 “马浩,王博!” 一个浑厚的人声却比脚步声先一步传来。两名乘警一听这声音,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只见几秒钟后,就有一个中年人带着两名身穿制服的男乘务员走了进来。 “车长!” “车长!” 两名乘警见到来人,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点头问好。 中年人点了点头,见到两人手上的手枪,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忍了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车长,刚才餐车这边发生剧烈响动造成列车紧急刹车,我和王博赶到餐车排查问题,就遇到了他们。”马浩抢先一步说明问题,一番话把己方两人摘得干干净净。 他说着说着,突然凑到车长耳边低声道:“前面那个,说是南宫的人,但不知道真假,可能是冒充的!” 一听南宫两个字,车长脸色猛地一变,转头开始打量起王一二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餐车车厢是不是你们破坏的?” 车长开口就是问号三连,毫不客气,显然他并不愿意相信丁磊是南宫警卫营的人。 王一冷眼看着这人没有说话,既然丁磊已经表明身份,想来这些事已经不需要自己出面干预了。 “我们是不是南宫的人,你还没有资格去求证。” 丁磊果然没有让王一失望,开口直接霸气顶了车长一句:“而且我已经与铁道部的同志取得了联系,等一会儿他们便会通知你们,你们有任何疑问对方都可以解答,现在你们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正说着,车长腰间的公务机突然就响了起来,这是铁路部门专门开发配备的公务员联系话机,只有内部系统的号码才能打进来,主要是遇到紧急情况,方便高铁动车的线路调配。 “我是陈志刚!”话筒里传来一个深沉的男声。 车长听到这个名字,浑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下去。 只要是在铁路系统吃饭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说没听过陈志刚这个名字。作为铁路系统内部纪律监察司的司长,已经有不下二十名铁路系统内的大老虎被他送进监狱。即便说他是活阎王,都形容不了对方在所有铁路人心中的心硬手黑的可怕形象。 “陈……陈司!”车长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再没有了一开始的趾高气昂。 这一刻他也不敢像怀疑丁磊一样怀疑对方是假的了,能打到公务机上面的电话,只有傻逼才会觉得对方是假冒的。 “三件事,第一,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保证列车准时准点到达汉市!” “是!”车长大声回答道。 “第二,不要跟我说不知情,没有我的命令,所有工作人员不得私自离开列车,包括你还有列车上所有乘务和警务人员立刻开启自我审查和隔离审查,把其中有问题的人都给我排查出来,下一站监察小组就会进驻,希望你们积极配合,不要自误!” 车子脸色惨白,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擦了擦,才颤巍巍道:“是……是!” “第三,现在在你们面前的是南宫警卫营执行任务的同志,他们的身份你们要严格保密,如果你们敢私自泄露,一律按间谍罪处置,同时在列车上的所有行动你们必须要保质保量积极配合,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 “那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做好你手头的工作。站好每一班岗是每一位铁路人的信念与传统,组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是!”车子心虚地说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挂断了电话,车长则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盯着手中的手机愣愣出神。 “车长……”一名乘警小心地在一旁呼唤。 “叫你妈!” 车长转头脸色难看地盯着对方,对于将自己害到这般田地的两人,自己实在很难提起好脸色了。 如果只是纯粹的不知情,自己最多算一个工作失职,审查不严。可这件事他妈自己不仅知情,更有许多环节还是自己开的绿灯,已经属于重度参与了。 而造成眼前这一切的,都是这两人。是他们骗自己说这是什么境外财阀斗争,要自己操作放几个保镖进来,抓个私生子就好,不会闹出什么大的幺蛾子。 当然,真正令自己动心的还是对方递上来的五十万支票,不过这些肯定是不能说出去的。 没想到最后居然闹到这一步,连监察部都开始参与进来,自己已然全无幸理,除了钱一分都得不到之外,搞不好自己整个人都要进去。 一想到这里,车长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二人。 自己这么急匆匆赶过来,也是因为动静太大,害怕捂不住盖子,想要提前做些布置,把自己摘出来。结果呢,惹上的人居然是南宫的人,南宫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华夏的权力中枢!对方在执行的任务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任务,如今自己的罪名只怕还要担上一个间谍罪了。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列车长眼珠转了转,余光瞟了两眼另一边的王一二人。 突然,他指了指身前的乘警,对着身后的手下大喝一声道:“给我卸了他们的武器,把人拷起来,等候审查!” 几人得令,一拥而上,趁着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给制服在了地上。 马浩面露颓唐,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已经乖乖认栽。而王博却是一脸不忿,在地上不停挣扎,大声骂道:“好啊,刘彪,你居然敢过河拆桥,出了事就想拿我们顶罪是吧,告诉你,咱们兄弟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草泥马!” 车长怒目圆睁,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连扇了对方三个耳光,扇地对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叫你们乱说话,你们可不要诬陷好人,谁跟你们是一伙的。” 说完,一转头立刻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擦着汗凑到丁磊旁边说道:“这位首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您态度不好,我给您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您们可千万别听这人瞎说,他这是穷途末路,胡乱攀咬呢!” 丁磊却是冷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你们铁路部门的事,跟我道歉干嘛。你该做的事陈司不是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 “这……” 车长脸色一红,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本来是想和南宫首长套套近乎,让他们在提供说明的时候给自己说两句好话,没想到对方直接搬出了陈志刚,一下就把自己的话头给堵住了。 丁磊没理他,反而转头对着王一说道“王中校,这里的事已经不需要我们操心了,我们出去吧!” “嗯!” 王一点了点头,丁磊则直接跑去扶地上晕倒的两人。 “我来吧!”王一突然出声说道。 丁磊闻言,面露疑惑。 只见王一走上前来,将人扶正,对着两人大椎穴就是一掌,劲过如筛,推宫活血,没两分钟,两个人就幽幽转醒。 “这是哪儿?” 队长醒来,有些迷迷糊糊地问道。 丁磊面露喜色,扶着他喊道:“队长,队长!” “丁磊,你不是在种院士那边吗,怎么来我这了?”突然,他拍了一下脑袋,惊叫道:“糟糕,我中了埋伏,咱们被人调虎离山了,种院士有危险!” 丁磊笑道:“队长,你放心吧,种院士安全的狠,王中校已经把人打跑了!” “王中校?” 丁磊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队长连忙转头看了一眼王一,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就要站起来敬礼,结果因为晕的太久,身体还没有恢复,差点又摔了一跤。 王一扶住了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你身体还没恢复,敬礼就免了,我没那么多规矩,中校不中校的也算是被李前辈赶鸭子上架,只能勉为其难受着,等到任务完成我就让他收回成命。” “这怎么行……”队友一惊,连忙说道。 王一摆摆手:“行了,咱们先出去,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是!” 听到任务,三人也是一下子精神起来,连忙应是,一个接一个朝着门外走去,除了队长两人,其他人却是看都没看车长等人一眼。 一路上,丁磊将后面发生的事情说给队长两人听,听得两人心中一沉。 只是对于餐车内的景象,他却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怀疑是王一与人交手造成的,想要亲口求证却又不敢,只能在心里更加敬畏对方。 ………… “乔司先生,你好!” “刘部,欢迎欢迎,我可是盼您良久啊。” 大卫集团内,刘晨终于见到了此行的关键人物,大卫集团亚洲区总裁,美籍华人乔司。 两人入座,秘书奉上茶水,乔司扶了扶眼镜,笑道:“这一次,刘部肯定是带着好消息来的吧!” 刘晨抿了口茶,慢悠悠道:“好消息确实有,坏消息也有一个。” “哦?”乔司眉毛一挑:“愿闻其详!” “你们大卫集团的要求我已经跟高官提过了,都是为汉市出力,高官原则上同意你们测序的请求,只不过……”刘晨话语突然顿了顿。 “只不过什么?”乔司知道重头戏来了。 刘晨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我们得到消息,种庆南教授已经秘密来了汉市,他是什么性格,你们大卫集团作为世界医药巨头想必也有所耳闻。如果种教授来了汉市,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允许外国势力测序华夏病毒基因的。” 乔司沉默,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半晌,说道:“刘部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想必也有对策,那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种教授同意呢?” “呵呵……”刘晨微微一笑:“我向来主张科学无国界,医学研究只有抛开门户之见才能走的更远,才能真正为全人类造福。高官与我的想法也是一样,可是种教授一来,事情就有了变数,高官想要帮你们,也是有心无力头疼的狠呐!” “这么一点小事怎么能麻烦高官呢!”乔司连连摆手:“刘部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了。” 刘晨眼皮一垂,轻飘飘说道:“种教授要来,咱们也拦不住。不过若是乔司先生能够拖住对方一周,让其不在汉市闲逛,高官就能保证大卫集团的测序资格万无一失!” “只用拖住?不用其他?”乔司眼中精光一闪。 “诶!”刘晨微微一笑:“对方可是华夏医学界的柱石,咱们也要注意影响嘛!就算有其他的安排,也不要在鄂省的地界上!” “呵呵……”乔司突然一笑:“小事一桩,麻烦刘部回去告诉高官,这件事大卫集团一定会办好的!” “哈哈……”刘晨也是仰头大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真是活该乔司先生赚大钱啊!” “刘部谬赞了!” “行了!”刘晨放下茶杯:“多的不说了,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了。” “诶,刘部吃个饭再走嘛,我已经安排好了!” “不用了,你呀把事办好了,以后多的是机会吃饭。我还要跟高官复命,确实不能呆了。” “既然是高官那边有事,那我就不多留了。”乔司转身从抽屉里拿了一方木盒出来,放到刘晨身前的桌上,说道:“听闻刘部酷爱书法,前几日我得了一方古帖,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赝品,只听人说上面书法确实不错,原本打算亲自登门送给刘部的,没想到刘部今天亲自登门,这不巧了吗,看来刘部确实与这古帖有缘啊!” “哦?是嘛!” 刘晨来了兴趣,揭开木盒,展开字帖,只看了一眼,眼皮就开始跳个不停。 卧槽,这他妈居然是书圣王羲之已经遗失的真迹《袁生帖》,大卫集团真是肯下血本啊。 刘晨重重地关上木盒,平复了一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装作若无其事般说道:“书法确实不错,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刘部喜欢就好!”乔司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等到刘晨离开了办公室,乔司迈步走到落地窗前。 视线下垂,盯着刘晨坐上汽车离开,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街头,乔司却是莫名一笑:“想把我当猎狗,你有这个资格吗?” 第1章 列车惊魂 “教授,喝茶!” 大年初一,一辆京城通往汉市的高铁上,女学生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了正在手提电脑前沉思的种庆南教授。 种教授被打断了思绪,但是却没有生气,只是心事重重地接过热茶,嘴里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教授,您已经一晚上没休息了,到汉市还有两个小时,要不要眯一会儿休息一下?”女学生有些担心种教授的身体,关心地提醒了一句。 其实无论在行政领域或是科学领域从来都不缺敢于搏命抓住机遇的人,就像这一次汉市之行,种庆南轻车简从只带了一男一女两位学生,虽然这一次去的地方比龙潭虎穴还要危险一万倍,但是对于两位学生来说,这可是一次真正意义上一步登天的机会。只要经过这一次的镀金,以后在各种工作中,这次的汉市经历都将是自己重要的职业履历和背景。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种教授能够安然无恙回到京城的基础之上的。 女学生看了一眼走廊上来来去去拥挤的旅客,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今天虽然是初一,但是依旧还在春运潮的时间范围之内。虽然种教授也算是华夏科学界的国宝级人物了,可他不愿意动用特权,就连车票都是让人临时加价抢到的,所以没办法,作为学生也就只能陪着种教授委屈地坐在二等座。 当然,老头的特殊性也注定其不可能出行如此简单,从他决定来汉市开始,国家其实早就给他秘密配了三名南宫保镖贴身保护。 只是老头的任性给安保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嘈杂的人群,复杂的环境,极大的考验着安保人员的业务能力。 而作为此次安保行动中最大的秘密力量——王一此时恰好就坐在种庆南的斜后方,带着兜帽和口罩,抱臂假寐。 他的脑海里不禁想起临行前和李决心的对话。 “前辈,这一次,我的尺度在哪里?” 李决心冷笑,沉吟一声:“奸邪贼子,死有余辜!你要问尺度,那老夫就赠你八个字。” “愿闻其详!” “斩草除根,注意影响!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有我李决心一肩担之!” 这一声若霹雳惊弦,杀意凛然。王一只要一想到这话,都不禁热血沸腾,紧了紧拳头。 就跟小说里一样,自己相当于拿到了杀人牌照,与人动手终于不用再畏首畏尾。而更令人激动的是自己终于能够和轮回正面相抗,一较高下了。 “让一让,让一让。” 列车中途停站,又上来了一批乘客,车厢里顿时变得更嘈杂起来,就连气温似乎都感觉上升了好几度。 乘客们推搡着,缓慢着向前进,小孩哭闹,大人呵斥的生意令人心烦意乱。 这样的环境下,种教授也不得已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将电脑合了起来,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 “各位帅哥美女,麻烦让一下,让我放一下行李可以吗?” 突然,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大家转头望去,就见到不知何时一个大白胖子站在旁边,手里拎着一个大行李箱,对着行李架指了指。 “放个行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胖子拱手作揖,对着众人连连赔笑。 女学生皱着眉头,一脸地不乐意,嘴里低声斥道:“这车厢里那么多位置,怎么要在这里放行李,多不方便啊!” 男学生虽然啥也没说,但明显也很赞同师妹的话,有些不悦地盯着胖子看。 “不好意思,确实没位置了。”胖子摆头扫了一眼车厢,讪笑着赔礼。 “行了,马婷,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只是放一下行李,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起来让一下嘛。”种庆南适时出声,对着胖子笑道:“先生,没关系,你来放吧,我们给你让位置。” 说着,就带着自己的两名学生往外挪了挪位置。 “谢谢,谢谢!”车厢里有些热,胖子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把行李往上抬。 “周伟,帮一下,搭把手!”种教授对着自己的男学生使了个眼色。 周伟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敢表露其他情绪,连忙伸手去抬行李箱尾部。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胖子连连推辞。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胖子放的角度没放好,行李箱一滑,突然整个往下砸了下来,尾部的尖端正对着种庆南的太阳穴而去。ωωw..net “啊!” 马婷大叫一声,就要扑到种庆南身上,用后背去保护自己的老师。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啪!”地一声,一只手冷不防地从后座伸了过来,刚好将行李箱稳稳地拖住。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大家没事吧。”胖子见到这番场景,也吓了一跳,连忙跑上来道歉,鞠躬赔礼。 “你行李箱能不能放好一点,差点砸到人,我老师要是出了事,你负的起责吗?”马婷彻底爆发,也不顾种庆南在没在身边,大声骂道。 胖子只是一个劲地弯腰赔礼道歉,面红耳赤,脸上的汗比一开始多了好几倍。 “行了,马婷,我也没啥事,再说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把行李箱放稳一点就行。”种庆南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是既然没出事,他也不想多计较,转头对着后座笑了一声道:“小伙子,谢谢你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 后座接住行李箱的南宫保镖之一的丁磊,面色沉稳地对着种庆南点了点头。 出了这样一个插曲,胖子也不敢再将行李箱放这边了,取了下来一个劲地说要重新找位置,种庆南劝都劝不住,只能看着对方拖着行李箱去了别的车厢。 “丁磊,怎么了?” 旁边一位年纪略大的中年人,看到同伴愁眉不展盯着胖子的背影,不由出声问道。 “队长,我觉得这个胖子有问题?” “怎么说?”被叫队长的中年人一听这话,面色也严肃起来,毕竟身上有任务实在是大意不得。 丁磊小声在队长耳边道:“那人的箱子重的有些离谱,我刚才去接时,摸到了尾部的箱托,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居然感觉十分锋利。这样的重量配上如此锋利的箱托,砸到人不死也要重伤,而且那箱子还能如此巧合地砸向教授,实在让人难以不多想。” 听到丁磊的话,队长心中一惊,对着另一名队员吩咐道:“谢超,去跟一下那个胖子,看看他都和哪些人有接触。” “是,队长!” 谢超点了点头,起身混进了人群中,朝着胖子消失的方向而去。 列车行驶了几分钟,此时又有一个农民模样的汉子挑着一副扁担从几人身边走过,扁担两头还挂着两个行李。 种庆南一行人还没觉得什么,队长和丁磊一见这阵势,却是身子一紧,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诶,先生,等一下!” 车厢后面突然响起了女乘务员的声音,显然是对着那个农民说的。 那农民一听有人喊自己,身子一转,肩上的扁担也随之一转,可能是他没拿稳,扁担一头突然偏了几寸,直直对着种庆南的右眼戳去。 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正好滑过扁担的一端,上面居然闪过了一丝寒芒。 “小心一点!” 队长闪电般出手,握住了戳来的扁担,沉声提醒道。 这时候乘务员也赶了过来,手中的托盘上端着几杯热咖啡,对着那农民道:“车上不要挑担子,很危险的,尖锐物小心伤到其他乘客,你最好是改用手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农民用手挠了挠头,显得局促不安,连声道:“我马上就到站了,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说一边挑着担子飞快地往车厢连接处而去。 “诶!真是的,怎么就是说不听呢!”女乘务员跺了跺脚,有些不满的嘟囔。 就在这时,队长突然手心一痛,低头一看,手心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多了一条口子,口子旁边溢出了点点血迹,就像被十分锋利的刀片滑过,只是因为刀子太快了,所以最开始才没感觉出来疼痛。 “不好,丁磊,那个人有问题。”队长目光锐利,有些不安地说道:“保护好教授,不要让任何人接触他。等我五分钟,我去查查那个人,顺便去联系总部多配一些警力过来。” “是,队长!”丁磊心头一凛,沉声应是。 队长点了点头,起身追着农民的方向去了。 此时种庆南背后就只剩下丁磊一个人保护,而车上都是归乡的游客,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疲惫和喜悦的神情。 只是这样的场景却反衬出此时暗藏的危机是多么地汹涌。经过刚才这几下,丁磊自然知道种教授一行人已经被人盯上了,并且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以至于此时自己紧张到手心都不知不觉沁满了汗水。 “轰!” 两列列车突然交错而过,发出剧烈的轰鸣。视线突然一暗,列车不知何时居然驶进了长长的隧道之中。 丁磊浑身肌肉鼓起,像一只蹲伏猎物的雌豹,只要有人敢在此时对种教授出手,那他必定要承受自己最强烈的反击。 “唰!” 黑暗中,寒光闪动。只见原本人畜无害的乘务员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厉芒。 托盘一掀,热咖啡劈头盖脸对着马婷头上浇去,随后手上使劲,手中的托盘则狠狠砸向种庆南的太阳穴。 丁磊是练武之人,目力深远,黑暗之中也能视物。见到这一幕,心中震动,目眦欲裂。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如此不遮不掩,光明正大地出手,显然是早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能多想,伸手一拦直接以血肉之躯挡在种庆南身前,硬生生以手背接了对方这一托盘。 二者甫一接触,剧痛立刻袭来,丁磊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背已经被砸的骨裂,对方手持的托盘绝对是特制材料,底座沉重,边缘锋利,堪称杀人利器。 种庆南则只觉得耳边刮来一声劲风,还没反应过来就传来一声金属交击的闷响,震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托盘被丁磊一拳震脱了手,飞向空中。乘务员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另一只手则已经伸向空中,只待拿到托盘后对种庆南一击必杀。 丁磊站起身,额头青筋凸起,忍着手上的剧痛就要去抢那托盘,可是无论怎么用力,却依旧比乘务员慢上一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大手斜刺里杀出,居然比二人还要快,如白驹过隙,先一步夺走了空中的托盘。 “谁!” 二人心中暗呼,震惊无比,居然有人能在他们交手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手,而两人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大手夺过托盘,随手一挥,手中劲力一裹,便似有万吨海水涌来,空气都变得滞涩无比。而那飞溅的热咖啡则被劲力裹挟,卷为一束,一滴不漏地被接在了托盘之内。 “敌人?” 乘务员眼中血丝满布,凶性一起,反手标指就对着王一的位置插去。 王一冷笑一声,以横打直,直接以托盘边缘中流击楫,去削对方手腕。 乘务员只觉手背劲风刮的生疼,连忙脱手回缩。 王一哪里肯放过她,反手也是一拳劲力一吐,直接打向对方肝门。 乘务员身子猛地一抖,随后浑身巨颤,眼珠都似乎要凸了出来。正在这时,后背劲风又起,却是王一反手一抓,抓住了她的脊柱大龙,今她浑身一软,力气全无,却是再也动弹不得。 王一正要将她抓到一旁单独审问,却不料变故突起,手下的人如同灵蛇翻滚,一个弹抖劲使出,整个人瞬间变得滑不溜秋起来。等到王一反应过来,手中却早就只剩下一件乘务员的制服。 “咦?灵蛇褪劲!这不是潘佳明的招数吗?” 王一有些诧异,当即不慌不忙地追了上去。 丁磊也要跟着过去,耳边却响起一声充满磁性的男声:“保护好教授,我去追就行了!” “轰!” 列车驶出隧道,光明恢复。却没人知道刚才几十秒之间,这狭窄的车厢之内,居然已经发生过一场凶悍的生死搏杀。 “好重的奶香啊!”马婷吸了吸鼻子。 丁磊白眼一翻,你差点就毁容了,能不香吗!转头又看向队友们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种庆南若有所思,似乎察觉到什么,不过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坐在座位上。 王一慢慢推开了餐车的门,此时车厢内早已经一个人都没有。 他环顾四周,刚走一步,身后“咔嚓”一声,车厢门居然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砰!砰!”两声巨响,两团黑影落下。王一低头一看,正是去追人的队长和谢超两人。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有三人从角落里钻出来。 正是消失的胖子,农民还有面色苍白的乘务员,不过对方显然被伤的不轻,所以此刻正阴狠地盯着王一。 “欢迎来到死亡列车,王一先生!”一声嘶哑狠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王一转身,就见到一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魁梧之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他的眼中正射出如同红外线一样刺眼的红光。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乃是轮回畜牲道下夔牛使,火沉将军!” 第2章 赛博生命 鄂省,汉市,省高官办公室内。 高官看着手中由卫生部门递交上来的感染人数报表,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身边的各个下属们都在这种低气压之下显得战战兢兢,不敢做声。 殊不知高官心里此时也有些唏嘘。真是时也命也,鄂省作为中部经济大省,自己从去年下半年被提拔为此地的一把手后,心里当真是意气风发,更幻想着如何施展手段,在任期内一展胸中抱负,实现更进一步的目标。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才上任没多久,鄂省境内就爆发出如此严重的传染病,将自己原本定下的所有计划和目标通通腰斩。 如今鄂省境内的人力物力早已经通通汇集到了汉市,却依旧阻挡不了疫病恐怖的传播速度,而且随着春运潮的来临,似乎更有了向外蔓延的趋势。 自己已经发动了手中所有的力量尽力压住关于疫病的消息,可是随着疫病的扩散,盖子已经越来越捂不住了。南宫那边的一号长更是亲自打来专线,批评了自己的主政工作不到位,稍微有点政治敏感性的就会知道,南宫释放出来的信号对于自己的政治生命其实是十分严重且致命的打击。 看着手中又一次比前日翻倍的恐怖数据,高官心里是既无奈又气愤。自己想尽了办法,依旧阻挡不了传染病的扩散。如今想压也已经压不住,只希望最终反噬的时候,自己身上背的锅能够轻一些罢。 “真是该死啊!” 高官心中暗骂,既骂属下们的无能,又骂这老天爷故意给自己添堵。他已经能够预感,此次传染病事件之后,自己的政治生命可能就要彻底终结,甚至连体面地退下去估计都成了奢望。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半个月过去了,这就是你们给我交的答卷?”高官面无表情地开口,透出十足的冷意。 “高官,现在病毒扩散的太厉害,而我们除了知道病毒会攻击人体呼吸系统外,其他的一无所知,所以并没有十分有效的防控手段……”属下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睛更是不断偷偷瞟着高官的表情。 “呵呵……”高官冷笑:“对病毒不了解就做不了防控工作?我虽然是文科生,传染病传播三要素我也是知道的,所以你们不要把我当傻子。解决不了传染源,那就给我把传播途径切断!” “这这这……”属下擦了擦满头大汗,迟疑道:“现在感染基数太大了,如果要控制传播途径,只能封城了。” “什么?”高官语调一扬:“你知道封城是什么概念吗?” “可……可病毒传染力太强了,不封城,根本做不到切断和控制病毒的效果。” “封城绝不可能!”高官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道:“多发挥发挥主观能动性,多动动脑子,不封城你们就不会工作了?只是控制住传染源而已,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居然还要我亲自过问。你们难道不会修建专门的隔离区,把所有已经感染和疑似感染的人都集中起来,不向外扩散就这么难做到?” 属下这时候却提出了不同意见:“可是医院的人手都用于救治感染者了,对外检测的人力根本不够,我们精确不了感染者。” 高官闻言,脸色一垮,有些话说的太破就有些违背华夏的政治生态了,不过他仍旧带着点拨般说道:“只要结果是好的,尺度可以自己拿捏嘛!” 那名属下闻言秒懂,身上的冷汗涔涔而出,高官看似无意的一句话,背后却藏着浓浓杀机,这是打算宁杀错不放过了,可以预见汉市又将掀起一场针对感染者的风暴。 封城除了高官没人有这个权限,所以有责任也是高官的,但是对方明显不想担责,于是换成了抓人隔离,这件事一旦操作不好捅了出去,自己作为经办人,无疑将成为最终背锅的那个人。 你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听到对方选择牺牲自己,属下心里也是升起浓浓的怨气,但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我知道了,高官,这就去办!” 高官脸上难得地露出微笑,点了点头道:“把事情办好了,我专门给你记一功。” 属下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对他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定下了基调,多的我也就不说了。多事之秋,大家要同舟共济,共渡难关,把事情办好办漂亮!”高官一锤定音。 其他人纷纷应是,接着从办公室鱼贯而出,生怕多待一秒。 “刘晨留一下!” 高官开口留人,人群中有个中年人顿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刘晨是高官赴任时带过来的嫡系,所以听到对方喊自己,却是没有其他人那样的紧张情绪。 “高官,您叫我?” “把门关紧!”高官使了个眼色。 刘晨会意,眉头一动,悄悄拉紧了办公室的门。 半晌,高官才心事重重地开口:“我得到消息,种老将要过来汉市了!” “种老?”刘晨一愣,随后惊道:“您说的是种庆南,种院士?” “没错!”高官有些阴沉得点了点头。 “这……这……为什么南宫那边没有发函通知我们接待,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刘晨大惊,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办事不力。 “不关你的事。”高官闷闷出声:“他们有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不过就是想玩微服私访那一套罢了!这次的感染事件南宫那边早就已经知道了,真到时候要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恐怕得一个省高官才够分量吧!” “这……事情还没坏到这个程度吧!” 刘晨大惊失色,对方可是自己的恩主,两个人属于政治同盟,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方一旦倒台,自己的政治生命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呵呵……”高官发出一声苦笑,长叹一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权力的宝座下本就是累累白骨。我太懂官场上的尿性了,真到了那一步,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刘晨沉默,他听出了高官话里的疲累,半晌,他幽幽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种老来不了汉市,这件事会不会有转机?” 高官眉头一挑,意有所指:“种老这个人我是知道的,性格可以说嫉恶如仇。03年的时候,因为他而落马的官员不知凡几。这一次对方来势汹汹,显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但是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要想对方抓不到错处,咱们就只能尽力补救,只是补救就需要时间,也不多,一周就行!到时候管他来的是种院士还是花院士,想要动一位部级高官,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我懂了,高官!”刘晨眼里闪过一丝狠色:“这件事我会办好的。” “嗯!”高官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提醒道:“不要留下手尾。我记得美丽国大卫集团想要参与汉市病毒测序工作,你去和他们谈就说我同意他们的请求,但是要把困难也摆出来。不得不说,有时候国外的势力确实比我们自己人好用。” “是!高官!” “去吧!”高官挥了挥手,狠狠捏了几下眉心,就在刘晨快要踏出办公室时,他突然说道:“大卫集团可是吃人的豺狼,杀人的刀咱们用一次就行,切记不要牵扯太深,不要自误。” 他这话说的十分严肃,听得刘晨心中一凛,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才离了办公室而去, ………… “汉市的事情,果然是你们轮回搞的鬼。”王一目光一凝,沉声说道。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可报天,人道大势,如浩如汤,轮回也不过是顺天应人罢了。人类的罪孽太重,地球已经被他们折腾地千疮百孔,只有杀戮和死亡才能弥补他们犯下的过错。”火沉好似扯着喉咙,发出嘶哑凄厉的声音。 王一冷笑一声,说道:“人乃天地之主,自有天道律法来约束,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你轮回来判罚,你们现在的做法,岂不是将自己置于天道之上。更何况你也是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人类?” “呵呵……”火沉微微一笑:“人类的傲慢啊,在王一先生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过王一先生作为天下有数的大高手,深受‘他’的看重,确实有傲慢的底气。本来这一次的任务只需要杀死那个老头子就可以了,可是当我听说王一先生居然也在车上的时候,我居然控制不了内心那股沸腾的想要与你交手的欲望。或许只有打死王一先生,这股欲望才会消退吧。所以啊,王一先生,你愿意满足我这小小的愿望吗?” 王一取下兜帽,扯掉了口罩,露出一张俊朗阳刚的脸,冷冷一笑,说道:“就怕你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一不小心死在我的拳下!” 说着,他也不磨叽,双腿微屈站立,双手缓缓按于胸前。左手搂拳,迈出左步,右手左上方穿挑而出,形如豁炮;左手下挂砸拳,形如撑锤,起手就摆了一招“八极降龙式”。 火沉眼中红光一闪,头微微一摆,王一背后的胖子会意,眼中血丝一鼓,大喝一声,举刀便要来砍。 这一刀势大力沉,声势赫赫,一般人看到,汗毛都要吓得竖起。 可是王一不闪不避,右肩一缩,身子向后一倒,化劲功夫使出,刚劲已然遍布后背。这一倒看似平平无奇,倒在胖子怀中却如一个冲天炮仗在胖子怀里炸响,炸的对方胸口衣衫尽裂,血肉模糊,就像有人拿着锉刀把胖子的皮肉锉掉了一样。 “啊!” 胖子痛呼一声,自己也算高手之流,以为能跟对方过上两招,没想到一招就被秒,此刻胸口塌陷,倒地不起,显然肋骨都不知道被打断了几根。 农民眼中一惊,怒喝一声,使出扁担功,也发狠对着王一的后脑勺戳来。 王一身子站定,反手一挥,五爪一握,握住了扁担一端。 那农民脸上一喜,自己的扁担两头可都是用精钢打制,边缘磨的锋利无比,可谓削铁如泥。对方居然敢用肉掌来接,岂非正中下怀。于是手下使劲,当空一拔,就要用手中的扁担去削掉对方半个手掌。 却不想自己全力出手之下,那扁担被对方握在手中反而纹丝不动。王一那只肉掌简直比精钢还硬,自己手下劲力汹涌,如此搅动,对方手上却不见一丝伤痕,真是可惧可怖。 王一见对方抽扁担抽得自己面红耳赤,嘴角冷笑,眼中冷芒一闪,带着往肩上一磕,只听“咔嚓”一声,居然直接将扁担磕断成了两截。 而后他随手一挥,手中的扁担如利箭飞出,正好插在打算背后使阴招动手的乘务员胸口。 “啊!” 鲜血飞溅,乘务员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缓缓坐倒,一秒钟内就和胖子做了伴。 “呼噜噜!” 王一肚子一鼓一吸,喉头间如同滚水沸腾,随后转头一吼。 “吼!” “虎啸山林”声打功使出,口中白气如轮盘激射而出,那恐怖的音波对着农民当头盖脸就是一下。 这一声吼完,就只见对方双目迷离,面颊酡红,如同喝醉了酒一样,转了几个圈才“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王一迅如雷霆般出手,几个呼吸间便将南宫保镖都解决不了的三名杀手制服,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就连火沉都忍不住“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精彩。真是精彩!”火沉哈哈一笑,显得十分开心,似乎并没有被王一的实力给吓到,反而是略带玩味地说道:“王先生功夫高深,只有这样,杀掉你或许才能让我有几分成就感。”说着,他缓缓解下黑袍。 随着黑袍脱落,王一眼中闪过几分惊色。只见对方黑袍笼罩的身躯之下,居然是一副精钢打造的身躯,四肢和身躯全是泛着银光的钢架,其上更连接着无数细小的导管,而导管的末端则是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四周更是用特殊材料覆盖,内里充满了恶心的粘液。 而对方的头颅也是如同钢铁侠一般的构造,两颗眼珠早已经被高精度红外成像仪所取代,难怪会发出那可怕的红光。 对方竟然已经不是真正的人类,反而更像一个被改造成功的赛博机械生命。 “赛博朋克?”王一心里暗惊:“轮回之内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火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钢牙,缓缓说道。 “今天,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向‘他’证明,机械才是真正的永生,而科技才能带来无敌的力量!” 第3章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没想到轮回之中科技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居然能把你改造成这样一个怪物,难怪会如此大言不惭!” “怪物?哈哈哈……”火沉一声怪笑:“真是愚蠢而傲慢的发言啊,王一先生。轮回的强大和伟大,你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到的,人类从来都只愿意待在自己的舒适区,以剥削和掠夺为乐。最终呢,也不过化为一具枯骨,可悲可叹!” 说着,他眼中红光越来越盛,音量也越来越高,而嘴里的声音也逐渐变形,变得越来越像一种非男非女的电子合成音,那声音中充满了暴戾之气,好似仰天咆哮,大声道:“血肉苦弱,永堕沉沦。唯有机械,方可飞升!王一先生,钢铁的艺术才是真正的不朽啊!” 说完,一挥拳头,那千百斤重的钢铁之拳就像火炮一般朝着王一头顶砸来。 “喝!” 王一从看到对方真容开始,早已严阵以待,此刻更不敢大意。丹田内金丹一转,龙虎二气流转,浑身金刚法相浮现,露在外面躯体泛起一层如液态金属一样的油光,举拳一架。 “砰”地一声,王一脚下的列车地面都往下陷了三寸。瞬间只觉对方手上力量大的惊人,自己举手之间也有千钧巨力,虽不是全力出手,撑起一辆寻常小汽车也不是问题,此刻居然也只和对方斗了个旗鼓相当,真是不可思议。难道机器人真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了? 虽然惊讶对方力气很大,不过王一有混元宗师buff在身,也不慌张,手臂肌肉一鼓,向外猛地一挥,化劲之下,四种刚柔劲力被捻为一团,双手如同变作两根铁鞭,向天一撑,左右起舞,直直抽到对方身躯之上。 “砰砰”两声,打的火沉一个趔趄,身上都冒出阵阵火星,双腿则连连后退,径直撞翻了身后的固定餐桌。 就在火沉快要摔倒之时,他的身体却陡然一滞,体内各个关节突然发出“呲呲”的气压声,只见其膝盖,脚踝和腰窝处的连接部位内部机关就像启动了某种防摔程序一般,居然开始自动修正身形,各种小关节的运动,将王一的巨力抵消于无形。就好像卫星修正轨道一样,整个人以一个违背常识和物理惯性的姿态,十分诡异且扭曲地站稳了身体。 看到对方一系列变化,王一目光也露出凝重之色。这一鞭乃是他四劲齐发的一招,出手之间势大力沉,其间各种劲力变化,可谓变化莫测,凶险绝伦。常人只要沾着一点,绝对逃不过一个筋断骨折,命丧黄泉的下场,哪里会像对方一样,只是身形崩散,却是毫发无损。 看到对方浑若无事,云淡风轻的模样,王一不禁暗忖:“此人一身上下都被改造成了铁疙瘩,早已没了五感,失了痛觉,无论我手中劲力如何变化,对他来说也是个不痛不痒的结局。真无异于对牛弹琴,毫无意义。而且对方的改造十分精妙,也绝对不止眼前所见这般普通,绝对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后招。倘若此刻我大枪在手,放长击远,自然不惧,最终必能战而胜之。但若要以肉体与之相博,就确实要小心提防了。” 想到此处,王一凝神静气,浑身架势一变,气势一缩,变为质朴古拙的模样,竟是打算以曾经与秦钟越对战之时用过的“蛰龙之变”,行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之功。 火沉身子内此刻传来一阵“嘎嘎”乱响,随后身形站定,一阵狂笑道:“用点力气啊,王一先生,你这样的攻击,可对不住‘他’对你的期待!” “砰!” 回应他的是王一迅如流星的一拳,这一拳王一又加了几分力气,直接将火沉脑袋打得一偏,连带着身子背后的脊椎钢架都被巨力打弯,而火沉的整个身子此刻则变作向斜后方弯曲60℃的模样,就像畸形的树干,看着十分骇人。 “鬼才要‘他’的期待!”王一目光一沉,不屑地说道。 他打完一拳后,身子迅速后退,生怕这个怪物身上玩出什么其他阴招来。 “嘎吱”“嘎吱” 又是一阵怪响,只见火沉脊椎之上泛起阵阵流光,就好像金属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油膜,感觉有无数能量在上面汇聚。 王一目力绝强,沉眸望去,居然看见那弯曲的钢铁脊椎开始缓慢而有序地修正复原起来。 “记忆合金?还是纳米科技?” 王一心中悚然一惊,虽然自己自信力量和速度远超对面,但是对方这打不疼,锤不烂,更兼具复原的特性,着实让人感到有些棘手了。此刻看来,对方是打算用这具钢铁之躯来与自己对耗,消磨自己的体力了。 王一心下一沉,这种高度机械生命体可以说已经代表了人类科技的巅峰,而自己则作为地球之上血肉之躯的顶尖战力。两人就像功夫与科技这二者的代表,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到了一起,不知不觉间,自己心中的战意也开始沸腾起来。 几秒钟后,火沉的身体恢复完全,眼中红光一闪,咧嘴一笑:“这一拳才像话嘛!可惜对‘他’不敬,实在该死!” “呵……”王一冷笑:“谁死谁活谁知道呢?你以为你很能打?我可才用了三分力!今天你就算是寿星公本人,我也要把你送到阎王爷手里。” “呵呵,那我可真要期待一下王先生的手段了!希望你不是在说大话。” 话音刚落,火沉背后一阵响动,露出两根喷管。只听“轰隆”一声,蓝白火焰喷出,空中冒出两股浓浓的白气。 王一一惊,这人后背居然安装了火箭推进器! 只见火沉整个人如同坦克一般,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对着王一撞来,劲风刮过,四周的餐桌通通被掀翻,地面更是坑坑洼洼,就像被什么庞然大物犁过一遍一样,显得一片狼藉。 王一见状,气势一变,藏形之术此时已近尾声,孕育出一股食牛之力。只见他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负阴抱阳,以无相而待有相。而后双腿微微一屈,混元劲力遍布周身,呈怀抱之势,打算抱住对方,再以太极云手化解对方的冲撞之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对方即将坠入自己怀抱之时,那火沉前胸突然伸出根根长钉,其上寒光闪闪,泛出幽蓝之色,显然淬有剧毒。 王一一见,瞳孔猛地一缩,电光火石之间,手中架势猛地一变,从抱形变作抄形,单手一揽,直接以“揽雀尾”之势,去抄对方的膝盖关节。 而后五指成爪,又将刚劲蕴藏其内,猛地挥向火沉双腿,双手顷刻间好似变作两把割麦子的镰刀,竟是要将对方的双腿当作杂草一般割去。 这一招,正是少林无上禅功“少林心意把”,又名“锄镢头”。千百年来,一直是少林寺秘不外传的镇寺绝技。武术界素有“太极奸、八卦滑,最狠最毒心意把”之说,更被武术各大门派誉为“万拳之王”。 比武大会之后,释延寿为报王一三拳之恩,与其论武之时,便曾将“锄镢头”的功夫相赠。而这招又十分考验习练者的功力,更需要佛法化解其中的杀气,可以说没有十年苦练,不是禅武双修,根本就难成大器,所以释延寿也并没有将它当作什么不传之秘,珍而重之。 却不想王一身具罗汉法相,禅理早就成了他的身躯,凡是佛门功法,一练就会,一会就精。这一招“锄镢头”在他手中使来,就像一位已经精修此道数十载的得道高僧,正要以此来除魔卫道。 对面的火沉此刻来势汹汹,这一招“心意把”使出,正是以弱胜强,以巧击拙的绝妙招式,真可谓正得其时也。 “砰砰!” 又是两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王一五指直接扣进了火沉膝盖关节之内,直接发出“硌呲”刺耳的长音,就像小刀滑过玻璃一般。火沉直接双腿一弯,跪在地上,真要换作个寻常普通人,关节早已经被打碎了。 可是火沉早就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一身钢铁之躯,无知无觉,即使王一五指扣进了他的关节,对方也是不痛不痒,毫无惧色,只是被王一手上巨力带得跪倒在地,显得十分愤怒。 王一则是瞅准机会,眼中冷芒闪过一瞬,单鞭起手,凌空一捶,对着火沉背后重重砸下,空中都发出一阵呼呼闷雷声。 “轰啪!” 一声巨响,王一铁掌无情,狠狠拍在火沉后背,打得对方背后钢铁之躯都直接往内塌陷。 这一掌拍下,火沉眼中红光闪烁,明灭不定,竟是仿佛要被王一一掌拍地宕机一般。只是红光闪烁了两秒就恢复正常,而被扭曲的关节则开始直接修复。 “啊!” 火沉大喝一声,脊背拱起,突然开始向上发力。 王一只觉一股沛然大力从手下涌来,想要蛮横地顶开自己的手掌。 “死!” 王一怒目而视,大喝一声,手下不断加力,凌空下按,与之角力。 “砰!” 火沉刚刚离地几公分的膝盖突然又重重地跪了下去。 “怎么可能!” 他发出一声可怕的怪叫,显然不愿意相信在力量上输给王一的事实。 “别以为给自己套个钢架,你就能天下无敌!你就是阿童木,今天也得给我跪下!”王一冷笑一声,直接嘲讽拉满。 就在这时,火沉眼中红光一暗,突然停止不动,王一还以为对方放弃挣扎,正待查看之时。只见身下之人的脖子突然一阵响动,随后直接后扭,扭成了180℃,整张脸都翻了过来,而他的嘴巴更是咧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喉咙中间清晰可见一根圆圆的黑管。 “吼!” 龙吟虎啸声起,黑管中发射出恐怖的音波,对着王一攻来。 “虎豹雷音声打功!” 王一一惊,这本应该属于内家功夫练到精深之处的声打神功,居然被对方以芯片加音波发射器模拟了出来,而且分贝还能随心调节,反而更显得威力无匹。 “吼!” 王一不甘示弱,当即就是一招“虎啸山林”,以音波对音波,朝着对方吼去。 两人音波对拼,中间的空气中似乎都开始泛起阵阵涟漪,显出十分明显的扭曲之相。车厢内好似刮起一阵狂风,两边的窗帘都开始狂乱舞动。 声音渐歇,短兵相接之下,最终还是王一更胜一筹,火沉脸上的人造皮革都被音波刮地稀烂,露出下面银灰色的钢铁头颅。 王一单手按住对方,环顾四周,这一战虽然赢了,心中却不由有些唏嘘。 真是可笑,常人需要几十年苦练才能练出来的功夫,对方轻而易举就能拥有并且超过。如此下去,未来谁还会去苦练武功呢?所以,功夫的出路又在哪里?难道人类的未来真的要像身下的怪人一样,变成一个个机械生命,才能实现生命的超脱? 王一从得到系统以来,拥有了一身强大的力量以后,从来都没有什么凶狠好战的心思,更多的是在探索进化的前路。此时此刻,见到火沉并与之交手之后,自己不禁也开始迷茫起来,更开始怀疑自己探索的前路是否正确。 就在此时,心中的紫色莲子突然放出毫光,王一只觉眉心一疼,心脏也开始彤彤地跳了起来。 “不好!” 王一一惊,自己什么时候陷入了幻境之中。 只见地上的火沉后脑裂开,里面张开一颗金属眼球,诡异至极。那眼珠射出一道蓝光,撒向四周。车厢此刻已经变作一片漆黑,好似宇宙虚空,其中更有繁星点点,而在那幽暗的宇宙最深处,一颗放出猩红幽蓝之光的星球缓缓浮现,代表着无尽的死亡和恐惧。 “呵呵……”地上的人突然冷笑一声,狂热出声道:“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力之奴仆,畜牲道夔牛使火沉,恭迎大慈大悲全知全能之主——他,礼赞礼赞!慈悲慈悲!” 随着对方话音说完,王一身心之中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身上的汗毛更是根根竖起,就像受惊的老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后退,跳到了一边。 第4章 以刚制刚,以强打强 “咔嚓!” “咔嚓!” 失去了王一的钳制之后,火沉手脚并用,终于缓缓爬起了身,由于关节此刻还有些扭曲变形,随着他的活动也是发出阵阵难听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音。 王一现在已经大致判断出了火沉的真实实力,对于对方脱困其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真正令他感到忌惮的,反而是那高悬于车顶,幽幽虚空之内,闪烁着诡异星光的恐怖星球。 “吾迷途的孩子,神的光芒照耀汝,吾将赐福的诅咒授予汝,汝将继承高天的一切,成为下一世轮回之主!” 就在此时,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的声音凭空响起,如洪钟大吕一般,充满着无穷的威严与恶意。 “嘶!是他!” 这股恶意一被感知,王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而随着那声音的响起,身上的鸡皮疙瘩更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这颗星球的模样,自己实在再熟悉不过了,那个自己两次乘坐飞机所感受到的恐怖存在,并曾以法眼观照过冰山一角的邪恶之物,此刻终于是露出了真容。 “难道这就是轮回之主?” 王一悚然一惊,如果这轮回真是外星产物的话,可就真是要颠覆了所有人的三观了,而且各个组织与个人对轮回的种种推测也都将被推翻。 其中最可怕的更是对方在地球上的种种布局,无一不显露出对方所拥有的势力是多么地恐怖,现在就算有人告诉王一轮回能在反掌之间颠覆一个小国的政权,王一都觉得是毫不夸张。 “可恶!” 王一暗骂一声,此刻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对于自己来说,也根本就没有做好这么快与‘他’对上的准备,如今事出仓促,狭路相逢,估计只能拼死相搏,杀出一条血路了。 想到此处,王一紧张的心绪反而沉了下来,心中升起坚定之意,不由自主紧了紧手中的拳头。随后右手指诀连掐,结了一个“不动明王印”,整个人也随之变得威严庄重,显露出浓浓的无敌气势。 “如此恐怖之物,也不知那李前辈是如何做到让对面投鼠忌器,不敢进犯的。” 王一沉吟一声,目光更是死死地盯住对面。 火沉此刻已经彻底站了起来,精钢铸造的脸上,充满了疯狂之色,就像要与王一同归于尽一样,露出冲天的嗜血杀意。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他的嘴里反复狂叫着这一句话。 随后,他大叫一声:“轮回之主,赐予我这低贱的蝼蚁撕碎敌人的力量吧!” 只见胸口的容器之内那颗鲜红的心脏开始以一个诡异的速度跳动起来,由于幅度太大速度太快,甚至带动了周围的粘液都开始汩汩冒泡,状若沸腾。 “吾卑贱的奴仆,汝违背了‘他’的神谕,葬送了忠诚的悲歌。‘他’的神谕再次示下,将对汝降下十世的神罚,以此洗涤汝的罪躯,救赎汝的灵魂。慈悲慈悲,死罪死罪!” 那诡异雄壮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似乎是在回应火沉的呼唤。 “不!” 火沉那张钢铁之脸上,突然就浮现出一种极为恐惧的情绪,眼中的红光也开始变得明灭不定。 “都怪你!王一……啊!我要杀了你!” 火沉没想到‘他’并没有回应自己,反而还要惩罚自己十世,想到自己将要进入那片邪恶的神罚之地,他的身躯都不由开始颤抖起来。 于是他指着王一,开始气急败坏地怒吼。眼中的红光更是如同接入了百万伏特的电流,亮到了一个十分刺眼的程度。 王一心神之内立刻有感,只觉对面好似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小型的核反应堆,光那身上溢散而出的一丝气势,都令自己有些不寒而栗。 前狼后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谁也没想到火沉这个口嗨之主居然还真能爆种。后面更跟着一个比火沉还要恐怖几万倍的‘他’,虽然对方似乎存有惩罚火沉之意,但自己这个大敌当前,不用说,对方绝对要选择攘外先安内,哪里会给自己留什么喘息之机。 “死吧!” 火沉大喝一声,双拳乱舞,呼呼的拳风响起,拳尖都变成了淡淡的红色,那是力量和速度到达阈值之后,空气摩擦而产生的可怕的热量。 若是肉体凡胎,这股热量一产生,只怕皮肉都会消磨殆尽。可是如今承受这股热量的却是一双钢铁之拳,于是就如同套上了一层灼烧buff,反而还起到了如虎添翼的效果。 “砰!” 火沉一拳打来,王一直接抬手一架,长手连挥,瞬间就是一招“白猿接箭”。 虽然对方的速度和力量十分变态,但是自己使出的这招“白猿接箭”,无物不拿,无招不取。对方劲力所向,此刻早已了然于胸,于间不容发之时,准确地掐住了对方手腕,随后向天一撑,迫其拳势变相。而后反肘一顶,力发千钧,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扑通”一声向后载倒在地。 “好烫!” 王一手心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顿时心中一凛,手心居然不知何时被烫伤了,露出了一片青黑之色。 心中暗忖:“对方身上的铁躯不知是何种材料打造,竟然可以锁住热量随意传导,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就在不经意间把热量导向了手腕处,烫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果然人与机械相争,天然就处于劣势之中,也难怪功夫会走向衰落。” 王一鼻间冷哼一声,金丹一转,龙虎二气悄然流转于手掌之间。片刻之后,五指一搓,手上被烫伤的死皮立刻就被搓成黑色的长条皮屑掉落在地。 若是有人看去,王一手中却已经长出了一层新皮,显出红嫩的颜色,再一个呼吸间就变成了普通的嫩白色。 这得益于王一气血强大,天下无双。细胞新生的速度十分惊人,只要不是受到重伤,顷刻间便将便能将轻伤处修复。 “啊!” 火沉怪叫一声,迅速爬起,胸口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乱。那些粘液也开始从嘴中流出,就像人的涎水,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机器人,更像是一只疯狗。 “为我陪葬吧!啊……!” “滋滋……”的电流声从火沉的身上响起,他此刻就像一头超负荷运转的钢铁巨兽,四肢着地朝着王一极速奔来。周身带起狂暴的气流,更是搅地车厢之内碎屑纷飞,刮地王一脸上生疼。 “哼!” 王一冷哼一声,怒火大盛,随手将身上外套一扔,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 “哈!” 他大喝一声,“魔猿本相”使出,整个人肩背隆起足有三寸,顷刻间就变为了一位盖世魔神。浑身更有金属流光闪过,乃是龙虎罗汉金身运转到极致的结果。 手中不停,连结“持剑印”,气势锋锐化作一把出窍的宝剑,随后双手连抓,三指一勾,形如鹰喙,指甲更变作白玉模样。 “飞鹰涅槃!”王一大喝一声。 “唳!” 空气中陡然发出一阵嘹亮的鹰啸之声,王一的精神一瞬间在那天地之间变作一只翱翔九天的灵鹫,于雪山佛祖的肩头振翅而起。 火沉的铁手已经抓来,青黑色的流光,就像寒刃出鞘,足以覆雨翻云,碎石穿空。 王一也是当仁不让,三指啄来,更像要把天地都啄出一个窟窿。 没有什么虚与委蛇,避其锋芒。只有以刚制刚,以强打强。“魔猿本相”加上“飞鹰涅槃”,手上的力量和破坏力都已臻绝顶,足以杀死世间所有的顶尖战力。 “砰!” 一声巨响过后,二人周身烟尘四起,列车车厢更是变得坑坑洼洼,破损不堪。 “吱!” 由于车厢被破坏,直接触发了列车紧急制动系统,于是车子突然就一个急刹,车上的旅客顿时人仰马翻,有些胆小的更是直接吓得哭出声来。 世界仿佛已经定格,王一与火沉两人互相探手前伸,一个是钢铁巨兽,一个是肌肉猛男。两人的交手画面,呈现出了力与美的绝佳镜头。 王一满脸通红,鼻尖白气直溢,尖锐的铁甲五指离自己的喉咙已不足半寸,劲气锋锐,刮的喉间的皮肤都有些泛红。 “噗!” 火沉嘴中流出鲜红的粘液,视线下移,王一的鹰爪已然戳破了自己胸口的容器,直接击穿了自己的心脏。眼中的红光开始不断地跳动,最终变为黑暗,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 火沉发出了一句低沉的疑问,显然不敢相信王一能以血肉之躯,打穿自己引以为傲,视作最强之盾的防护罩。 “因为我比你强!”王一轻笑一声,低声说道。机械金刚又怎样!最终还不是败在自己的铁爪之下。 随后身上汗珠滚滚流出,白气再也遏制不住,从口鼻之间喷射而出,化为浓浓的白雾。 “魔猿本相”放长击远,“飞鹰涅槃”锋锐无双,一身力量可以说被陡增十倍,就算是乔峰带着音响过来,王一也自信能将斩于马下。只不过负担确实有些太大,要不是自己结成金丹,气血充沛,估计也会跟秦钟越一样损基折寿。 “干的不错,吾的孩子!”诡异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堕落者最终被神子斩下了头颅,这是伟大的史诗,神圣的赞歌!” 王一头皮一麻,打的太投入,居然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么一尊大boss,虽然听不懂对方说的话,但也能感觉得出说的内容不是什么好东西。 “砰砰砰!” 就在王一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厢连接处突然响起一阵焦急的敲门声。 “谁在里面,赶紧开门!” 王一眼神一冷,打了这么久没人来,打完了就跑过来,你说是巧合我都不信。更何况火沉这么一尊铁疙瘩都能混上车,不用说,铁道系统估计早就被轮回渗透地跟筛子一样了! “轰!” 就在这时,那幽暗虚空突然光芒大盛,就像被人投了一颗闪光弹。王一闭目转头,半晌,再睁开眼,车厢内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队长和谢超两人躺在一边。 “这是怎么办到的?” 王一瞳孔一缩,这种鬼神一般的手段,简直令自己心中的忌惮越发深厚。 凝视着车厢顶部的恐怖星球消失的位置,王一一步一顿,挪到了车厢门口,随手一掰直接将锁扣拉断,缓缓打开了车门。 “举起手来!” 门外传来两声厉喝,两名穿着乘制服的年轻人直接举枪冲了进来。一见车厢里只有王一一个人站着,两人脸色齐齐一变。 “怎么?结局是不是跟收买你们的人说的不一样,所以感到很惊讶?”王一冷笑。 “你说什么!” 其中一人发出怒吼,举着枪,摸出手铐便要来拷王一。 “我看你们谁敢!” 就在王一准备动手反打之时,丁磊的声音突然在乘警身后响起。 这么大的动静,他也是心急如焚,要不是兼具着保护种教授的任务,自己早就跑过来一探究竟了。 “队长!谢超!” 看到倒地的两人,丁磊脸色一变,连忙冲了过来,摸了摸二人的颈部动脉,随后又听了听心跳,确认只是晕倒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你又是什么人,是不是和嫌疑人一伙的,马上举起手靠墙,放弃抵抗,不然一律击毙!” “好大的威风啊!” 丁磊站起身,冷笑着走向两人,从怀中掏出一本红色证件,亮在两人眼前,封面硕大的国徽看上去十分醒目刺眼:“希望你们到了国安审讯室内,也能这么牛逼。” 两人翻来证件,一见职务,差点吓得两腿一软。 不是说就是境外安保公司的保镖吗?怎么会惹上南宫的人,这不是坑爹吗! 就在两人心乱如麻,思考如何脱身的时候,丁磊却是突然转身在王一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王中校,南宫警卫营三排排长丁磊向您报道!” “你等会儿!”王一连连摆手:“你知道我?还有中校是什么意思?” “李将军布置任务时,曾说会有秘密高手协助,并且已经密授了军衔,从任务开始时生效。至于为什么会知道是您,我相信华夏每一位军人都不敢说不认识军警武道天下第一的王一!” “先斩后奏啊!”王一轻叹一声:“李前辈出手从来都是这么出人意表!”就在他转头正要和丁磊说什么的时候。 “啪啪啪!” 走廊外又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第5章 雅贿 “马浩,王博!” 一个浑厚的人声却比脚步声先一步传来。两名乘警一听这声音,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只见几秒钟后,就有一个中年人带着两名身穿制服的男乘务员走了进来。 “车长!” “车长!” 两名乘警见到来人,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点头问好。 中年人点了点头,见到两人手上的手枪,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忍了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车长,刚才餐车这边发生剧烈响动造成列车紧急刹车,我和王博赶到餐车排查问题,就遇到了他们。”马浩抢先一步说明问题,一番话把己方两人摘得干干净净。 他说着说着,突然凑到车长耳边低声道:“前面那个,说是南宫的人,但不知道真假,可能是冒充的!” 一听南宫两个字,车长脸色猛地一变,转头开始打量起王一二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餐车车厢是不是你们破坏的?” 车长开口就是问号三连,毫不客气,显然他并不愿意相信丁磊是南宫警卫营的人。 王一冷眼看着这人没有说话,既然丁磊已经表明身份,想来这些事已经不需要自己出面干预了。 “我们是不是南宫的人,你还没有资格去求证。” 丁磊果然没有让王一失望,开口直接霸气顶了车长一句:“而且我已经与铁道部的同志取得了联系,等一会儿他们便会通知你们,你们有任何疑问对方都可以解答,现在你们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正说着,车长腰间的公务机突然就响了起来,这是铁路部门专门开发配备的公务员联系话机,只有内部系统的号码才能打进来,主要是遇到紧急情况,方便高铁动车的线路调配。 “我是陈志刚!”话筒里传来一个深沉的男声。 车长听到这个名字,浑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下去。 只要是在铁路系统吃饭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说没听过陈志刚这个名字。作为铁路系统内部纪律监察司的司长,已经有不下二十名铁路系统内的大老虎被他送进监狱。即便说他是活阎王,都形容不了对方在所有铁路人心中的心硬手黑的可怕形象。 “陈……陈司!”车长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再没有了一开始的趾高气昂。 这一刻他也不敢像怀疑丁磊一样怀疑对方是假的了,能打到公务机上面的电话,只有傻逼才会觉得对方是假冒的。 “三件事,第一,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保证列车准时准点到达汉市!” “是!”车长大声回答道。 “第二,不要跟我说不知情,没有我的命令,所有工作人员不得私自离开列车,包括你还有列车上所有乘务和警务人员立刻开启自我审查和隔离审查,把其中有问题的人都给我排查出来,下一站监察小组就会进驻,希望你们积极配合,不要自误!” 车子脸色惨白,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擦了擦,才颤巍巍道:“是……是!” “第三,现在在你们面前的是南宫警卫营执行任务的同志,他们的身份你们要严格保密,如果你们敢私自泄露,一律按间谍罪处置,同时在列车上的所有行动你们必须要保质保量积极配合,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 “那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做好你手头的工作。站好每一班岗是每一位铁路人的信念与传统,组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是!”车子心虚地说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挂断了电话,车长则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盯着手中的手机愣愣出神。 “车长……”一名乘警小心地在一旁呼唤。 “叫你妈!” 车长转头脸色难看地盯着对方,对于将自己害到这般田地的两人,自己实在很难提起好脸色了。 如果只是纯粹的不知情,自己最多算一个工作失职,审查不严。可这件事他妈自己不仅知情,更有许多环节还是自己开的绿灯,已经属于重度参与了。 而造成眼前这一切的,都是这两人。是他们骗自己说这是什么境外财阀斗争,要自己操作放几个保镖进来,抓个私生子就好,不会闹出什么大的幺蛾子。 当然,真正令自己动心的还是对方递上来的五十万支票,不过这些肯定是不能说出去的。 没想到最后居然闹到这一步,连监察部都开始参与进来,自己已然全无幸理,除了钱一分都得不到之外,搞不好自己整个人都要进去。 一想到这里,车长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二人。 自己这么急匆匆赶过来,也是因为动静太大,害怕捂不住盖子,想要提前做些布置,把自己摘出来。结果呢,惹上的人居然是南宫的人,南宫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华夏的权力中枢!对方在执行的任务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任务,如今自己的罪名只怕还要担上一个间谍罪了。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列车长眼珠转了转,余光瞟了两眼另一边的王一二人。 突然,他指了指身前的乘警,对着身后的手下大喝一声道:“给我卸了他们的武器,把人拷起来,等候审查!” 几人得令,一拥而上,趁着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给制服在了地上。 马浩面露颓唐,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已经乖乖认栽。而王博却是一脸不忿,在地上不停挣扎,大声骂道:“好啊,刘彪,你居然敢过河拆桥,出了事就想拿我们顶罪是吧,告诉你,咱们兄弟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草泥马!” 车长怒目圆睁,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连扇了对方三个耳光,扇地对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叫你们乱说话,你们可不要诬陷好人,谁跟你们是一伙的。” 说完,一转头立刻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擦着汗凑到丁磊旁边说道:“这位首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您态度不好,我给您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您们可千万别听这人瞎说,他这是穷途末路,胡乱攀咬呢!” 丁磊却是冷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你们铁路部门的事,跟我道歉干嘛。你该做的事陈司不是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 “这……” 车长脸色一红,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本来是想和南宫首长套套近乎,让他们在提供说明的时候给自己说两句好话,没想到对方直接搬出了陈志刚,一下就把自己的话头给堵住了。 丁磊没理他,反而转头对着王一说道“王中校,这里的事已经不需要我们操心了,我们出去吧!” “嗯!” 王一点了点头,丁磊则直接跑去扶地上晕倒的两人。 “我来吧!”王一突然出声说道。 丁磊闻言,面露疑惑。只见王一走上前来,将人扶正,对着两人大椎穴就是一掌,劲过如筛,推宫活血,没两分钟,两个人就幽幽转醒。 “这是哪儿?” 队长醒来,有些迷迷糊糊地问道。 丁磊面露喜色,扶着他喊道:“队长,队长!” “丁磊,你不是在种院士那边吗,怎么来我这了?”突然,他拍了一下脑袋,惊叫道:“糟糕,我中了埋伏,咱们被人调虎离山了,种院士有危险!” 丁磊笑道:“队长,你放心吧,种院士安全的狠,王中校已经把人打跑了!” “王中校?” 丁磊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队长连忙转头看了一眼王一,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就要站起来敬礼,结果因为晕的太久,身体还没有恢复,差点又摔了一跤。 王一扶住了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你身体还没恢复,敬礼就免了,我没那么多规矩,中校不中校的也算是被李前辈赶鸭子上架,只能勉为其难受着,等到任务完成我就让他收回成命。” “这怎么行……”队友一惊,连忙说道。 王一摆摆手:“行了,咱们先出去,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是!” 听到任务,三人也是一下子精神起来,连忙应是,一个接一个朝着门外走去,除了队长两人,其他人却是看都没看车长等人一眼。 一路上,丁磊将后面发生的事情说给队长两人听,听得两人心中一沉。 只是对于餐车内的景象,他却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怀疑是王一与人交手造成的,想要亲口求证却又不敢,只能在心里更加敬畏对方。 ………… “乔司先生,你好!” “刘部,欢迎欢迎,我可是盼您良久啊。” 大卫集团内,刘晨终于见到了此行的关键人物,大卫集团亚洲区总裁,美籍华人乔司。 两人入座,秘书奉上茶水,乔司扶了扶眼镜,笑道:“这一次,刘部肯定是带着好消息来的吧!” 刘晨抿了口茶,慢悠悠道:“好消息确实有,坏消息也有一个。” “哦?”乔司眉毛一挑:“愿闻其详!” “你们大卫集团的要求我已经跟高官提过了,都是为汉市出力,高官原则上同意你们测序的请求,只不过……”刘晨话语突然顿了顿。 “只不过什么?”乔司知道重头戏来了。 刘晨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我们得到消息,种庆南教授已经秘密来了汉市,他是什么性格,你们大卫集团作为世界医药巨头想必也有所耳闻。如果种教授来了汉市,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允许外国势力测序华夏病毒基因的。” 乔司沉默,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半晌,说道:“刘部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想必也有对策,那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种教授同意呢?” “呵呵……”刘晨微微一笑:“我向来主张科学无国界,医学研究只有抛开门户之见才能走的更远,才能真正为全人类造福。高官与我的想法也是一样,可是种教授一来,事情就有了变数,高官想要帮你们,也是有心无力头疼的狠呐!”ωωw..net “这么一点小事怎么能麻烦高官呢!”乔司连连摆手:“刘部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了。” 刘晨眼皮一垂,轻飘飘说道:“种教授要来,咱们也拦不住。不过若是乔司先生能够拖住对方一周,让其不在汉市闲逛,高官就能保证大卫集团的测序资格万无一失!” “只用拖住?不用其他?”乔司眼中精光一闪。 “诶!”刘晨微微一笑:“对方可是华夏医学界的柱石,咱们也要注意影响嘛!就算有其他的安排,也不要在鄂省的地界上!” “呵呵……”乔司突然一笑:“小事一桩,麻烦刘部回去告诉高官,这件事大卫集团一定会办好的!” “哈哈……”刘晨也是仰头大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真是活该乔司先生赚大钱啊!” “刘部谬赞了!” “行了!”刘晨放下茶杯:“多的不说了,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了。” “诶,刘部吃个饭再走嘛,我已经安排好了!” “不用了,你呀把事办好了,以后多的是机会吃饭。我还要跟高官复命,确实不能呆了。” “既然是高官那边有事,那我就不多留了。”乔司转身从抽屉里拿了一方木盒出来,放到刘晨身前的桌上,说道:“听闻刘部酷爱书法,前几日我得了一方古帖,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赝品,只听人说上面书法确实不错,原本打算亲自登门送给刘部的,没想到刘部今天亲自登门,这不巧了吗,看来刘部确实与这古帖有缘啊!” “哦?是嘛!” 刘晨来了兴趣,揭开木盒,展开字帖,只看了一眼,眼皮就开始跳个不停。 卧槽,这他妈居然是书圣王羲之已经遗失的真迹《袁生帖》,大卫集团真是肯下血本。 雅贿啊! 刘晨重重地关上木盒,平复了一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装作若无其事般说道:“书法确实不错,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刘部喜欢就好!”乔司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等到刘晨离开了办公室,乔司迈步走到落地窗前。 视线下垂,盯着刘晨坐上汽车离开,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街头,乔司却是莫名一笑:“想把我当猎狗,你有这个资格吗?” 第6章 阿欢 “婆婆,我出去采药了,你乖乖在家,不要乱跑哈!” 鄂省,神农架深处的一座茅屋外,一个妙龄少女背着大大的药篓,对着屋内正在摸摸索索擦桌子的瞎眼婆婆叫道。 “晓得咯,一定要注意安全噻。山上路不好走,险趴不要去,不要进林子深处,记到回来恰晚饭哈!”婆婆手上不停,嘴里不停嘱咐着。 “晓得咯,呵呵呵……” 少女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虽然只要去采药婆婆都会嘱咐她同样的话,但是每次听她都不觉得腻。 少女身上穿着粗布制作的衣裳,上绘仙鹤灵芝,与市面上的衣物大不相同,充满着少数民族的风格。额间戴着银饰,雕刻着道道云纹,四周垂下许多银叶子,走起路来发出一阵叮铃铃的声音。 银饰下的脸更是,五官绝美,肤若凝脂,娇俏可人。看上去年岁不大,脸上虽不施粉黛,却有一股飘渺若仙,无与伦比的气质。 她哼着歌,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好似从神仙居处飞出来的一只百灵鸟,充满着欢快灵动的气息。 少女脚上并没有穿鞋,一对白嫩的莲足踩在松软的落叶上,五根娇小的脚指不时一曲一伸,十分调皮。此时气温依旧很低,可她却恍若无事,仿佛根本就不惧寒冷,也似乎更不怕地上有任何荆棘木刺一般。 “现在是初春,万物复苏,其实可以去地深一些,要是能采到大货,换到足够的钱,就能带婆婆去城里看眼睛去了。” 少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自己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父母,从小到大都是与婆婆相依为命在森林深处这个只有百人聚集的村子里长大,平时就以采药为生,采到药就会去村外换钱然后买些生活必需品,虽然过得清苦,不像城市里那么方便和繁华,可是只要能和婆婆在一起,自己就会觉得心安宁静。 七年前,婆婆突然说要去参加一个故人的葬礼,这一走就是一个月,回来后更是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某一天早晨起来就看不到东西了。 少女也有些困惑,是什么故人的离世能够让婆婆如此伤心,连眼睛都哭瞎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自己也只能尽力补救,好好存钱,争取给婆婆把眼睛治好。 少女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尽力不漏掉任何一点细节。再加上今天想要寻大货,难免走的久一点,深山处路况也不好,不知不觉就走了快四个小时。 虽说走了这么久,那少女也只是脸红而已,却是连汗都没出。 “幸亏婆婆从小就教给自己一套在山林行走的步法,不然这一次走这么久,肯定要累死了。” 少女靠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休息,揉了揉自己的小脚,此时她放在旁边的背篓里已经装满了药材,不过都是寻常货色,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顶上面那块巴掌大小的灵芝。 “哎呀,天都快黑了,今天又没寻到大货,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啊!”少女有些懊恼,显得怏怏不乐。 突然,她眼珠一亮,转了两圈,一拍脑袋说道:“对了,我可以找小白啊,他每天在这山上闲逛,肯定知道许多好药材的位置。” 想到这里,她连忙起身,将右手放到嘴边,沉息运气,丹田鼓动,口中发出一阵清脆尖锐的声音:“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这声音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律并且穿透力极强,几公里外都能清晰可闻,更是余势不减,就像要传到天际之外。 少女的体力和气息好像绵绵不绝一般,对着远方叫了快二十分钟,一点疲累的迹象都没有。 “小白到哪儿去了?”少女撅着嘴,有些不开心。 “扑通!”一声脆响从脚边响起。 少女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大青果,她脸上一喜,连忙抬头,大叫一声:“小白,你来啦!” “唧唧……” 一声猴叫声响起,少女身前一棵大树树枝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只浑身白毛,体型娇小的猴子。 那白猴抓耳挠腮,显得机灵活波之极,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极了人在做着鬼脸假笑。 白猴指了指少女脚边的青果,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龇着牙似乎是在示意她这是可以吃的。 少女捡起青果,用衣服下摆擦了擦,轻轻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水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充斥着整个口腔。 她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接着赞了一声道:“真好吃,小白,谢谢你!” “唧唧……” 白猴咧着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就像小孩得到表扬一样,发出得意的笑声。 少女将青果吃完,挖了一个坑,把果核埋了进去,然后找了几片树叶将手擦干净,这才抬头对着白猴说道:“对了,小白,你知道这山林深处,哪里有好的药材吗?” “唧唧!” 白猴挠了挠头,感觉没怎么听明白对方说的话。 少女无奈,从篮子里拿出那块灵芝,指了指,然后又指了指大山深处。 白猴这才明白,龇牙笑了一下,对着少女挥了挥手,转身向着森林深处跑去。 少女赶紧背上背篓,赤脚大步迈了起来,跟着白猴向林子深处走去。 那白猴虽然身形娇小,但是由于常年在林间攀岩行走,所以体格精壮,动作灵活,奔腾跳跃间背脊起伏如同大龙,速度之快更似闪电。 “嘻嘻,小白,你跑的真快!” 少女娇笑一声,虽然行走间用的婆婆教给自己的步法,但是人类之躯到底不如山林猛兽,不知不觉竟被白猴拉开一段距离。 她跟在白猴后面,开始还有些吃力,到后面不禁心中暗想:“这山林是小白的家,小白太熟悉不过了,所以它才跑的快。如果我也学小白这样走路,会不会也能像它一样快呢?” 想到此处,少女行走之间便开始模仿起身前的白猴,沉膝坠肘,摆臂如勾。压低重心,一步一拖,一跳一跃,背后脊椎也开始不断起伏,如同长着一根长尾巴,控制着身体的平衡。 那灵猴神韵一瞬间如同被刻在少女身上,一举一动像极了身前的白猴,但是少女姿态却显得更优美更飘渺,全无猴子的猥琐狡黠之态,根本就不像凡猴,反而更像一只活在天宫中的神猴。 一人一猴你追我赶,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一处悬崖前。 悬崖上有山风呼啸,下有云雾翻腾,一般人看到都能吓到腿软。少女却是丝毫不惧,走到白猴身边问道:“小白,你说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吗?” “唧唧……” 白猴摇头晃脑,龇牙咧嘴地指了指身下悬崖,嘴里发出一阵欢快的叫声。 “太好了,婆婆的医药费有着落了,谢谢你,小白!”少女脸上欣喜,伸手摸了摸白猴的头。 白猴则是眯着眼,缩着头,显得十分享受。 少女取下背篓,从中拿出一把小锄头别在腰上,对着白猴叮嘱道:“小白,帮我看一下药篓哦!” “唧唧……”白猴点了点头,随手扯了一根草在嘴巴里嚼了嚼。 有了白猴帮忙看着东西,少女微微一笑,心下大定。走到悬崖旁边,朝着白猴指着的方向,低头四下看了看。 她的睫毛整齐修长,睫毛下那双美眸更是灵动秀美异常。 而她的眼珠此时却是飞快转动,瞳孔就像有了自己的思想,轮转跳跃不停。眼皮四周的毛细血管也是根根浮现,显出一圈青色,而且眼尾拖长,好像画着什么诡异的眼部妆容。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身边,此刻只怕要大惊失色。因为现在少女眼部的变化正是古代圣人才能拥有的“真青眼相”,又名“目绀青色相”。 佛门常有“佛眼绀青,如青莲花”之说,是指此眼系由生生世世以慈心慈眼及欢喜心施予乞者所感得之相。 有此眼者,眼神时时清明亮澈,纯净莹润,仿佛让人一眼能见深潭之底。而且目力广大,一眼万年,能知吉凶祸福,过去未来,却是远胜佛门天眼的圣人神通。 她双目此刻如同射出神光,穿过重重迷雾,立刻发现身下一百多米之处结着一簇硕大的灵芝,品相简直完美。 “小白果然没有骗我!” 她心中暗喜,抓着崖壁,循着悬崖旁边的凸起,一步一步慢慢往下挪去。初时还有些缓慢,到后面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一只在山壁间跳跃的羚羊。 而且那悬崖峭壁凸起之处,乱石嶙峋,尖锐异常,少女以肉足踏上去,居然面无异色,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若是有人挨进了去看,就会发现少女足底此刻变得十分平直柔软,每一步踩下都能将乱石裹住,而后密着地面,卸去脚尖锐之物的刺劲。 这居然又是一种圣人之相——足下安平立相! 传闻佛立于地上时,脚底与地密合是没有空隙的,比喻人脚踏实地,法身没有疏漏,不会为外魔所趁。同时这也是一种导引之法,身具此相者,立足于下,气机灵感立现,气力源源不绝,颇有些类似于王一习练的“陷地法”。只不过“陷地法”乃是王一修出来的外力法门,而这“足下安平立相”却是圣人本身就具备的先天神通! 此时少女人在山壁之间,乱风刮起,云雾好似托着她化为仙女一般,初时还现出绝美,等到了云层之中,那风就越刮越大,像是不把少女少女刮到山下不罢休一般,搅得她的身体一阵摇晃。 常人若在在这悬崖峭壁之间没有安全绳,被这劲风刮冷风吹,早就要吓的手足瘫软,掉下山崖摔个粉身碎骨。可就在这时,少女身上好似放出莹莹毫光,皮肤变得更加晶莹如玉,显得细薄、润泽,尘垢不染。ωωw..net 少女身前好似突然间多了一个风阻,那劲风扑面到了身前三寸时,瞬间就变作春风拂面,柔和非常。此时这诡异的一幕,居然又是一种名叫“细薄皮相”的圣人之相,所显露出的异象。 身具“细薄皮相”者,身不染垢,足不沾沉。一切恶相均不能加诸己身,周身更是时时有无量功德围绕,能使人逢凶化吉,扬善祛恶。 如果王一在旁边见到这一幕的话,只怕下巴都要惊掉了。他身具系统,加点穿模之下,也才修出了“四十齿相”这一门法相,而那白色血液还只在若有若无之间。但光这对他来说,似乎都已经算作是凡人修行的极限了。 却是没想到在这深山之间,一个不知姓名的少女居然能够同时拥有三种圣人之相,你现在说她是十世修行的天生圣人,估计王一都敢相信。 身具三大法相,在悬崖间摘个灵芝对于少女来说只能算是小菜一碟,不到半个小时她就翻了上来,腰间还别着一个大大的灵芝。 其实灵芝有好几个,但她只摘了一个,足够给婆婆换钱看病就行。正是心怀常满之心,绝不竭泽而渔,这山林才愿意给她如此馈赠。 “唧唧!” 白猴见到少女上来,开心地又蹦又跳,好似邀功一般指着身边的药篓。 少女也是一笑,摸了摸它,从怀里掏出几个她顺手摘下来的朱果递给它。 这朱果不知是何品种,发于初春,红嫩可人,还散发着异香,不似毒物却也显得神异非常。 白猴拿了朱果,连忙塞了一个到嘴里,开心的叫了好几声,随后又递了一个给少女,少女笑着接过,吃了一口道:“行了,我吃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慢慢吃。” 突然,少女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大叫一声:“糟糕,太晚了,婆婆还等我吃晚饭呢!” 她赶紧背着背篓,对着白猴道:“小白,今天就不陪你玩了,婆婆还在等我,下次再来找你吧。”说完,趁着天色还没黑,加速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婆婆!婆婆!” 一个小时后,茅屋外响起一阵清脆的叫喊声。 “诶!婆婆哪去了?” 少女推开门,里面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而且锅冷灶息,显然人已经离开了许久。 正中桌子上还放着一张纸,上面写道:“阿欢,我有急事去汉市一趟,乖乖在家,一周便回,勿念!” 字迹歪歪扭扭,阿欢眼前似乎看到了婆婆摸瞎写字的样子。 突然,她一拍额头,大叫道:“不好,婆婆眼睛看不见,身上又没钱,一个人去汉市太危险了,我得去找她!” 她连忙从自己的床头枕头下搜出自己幸苦攒下的两千多块钱,将两块灵芝用布一包,做了个简易包裹,搭在肩上,急匆匆出门而去,一眨眼就混入了夜色之中。 第7章 鬼昆仑 “终于到了,教授!” 马婷从列车上下了车,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庆幸自己终于从如此混浊嘈杂的环境中脱身。 “戴好口罩!”种庆南低声提醒了一句。 “哦!” 马婷一缩头,连忙从包里掏出三个口罩,跟种教授和师兄一人递了一个。 而周围有些消息不灵通的下车旅客甚至还诧异地看了一眼正在戴着口罩的三人,只觉得城里人真是瞎讲究。 “进了汉市,一言一行都要慎重。现在是春节期间,为了考虑影响,国家暂时把消息压着,就是为了避免引起老百姓不必要的恐慌。咱们算是打先头的部队,当的是南宫的眼睛,你们平时毛毛躁躁的我可以不管,但是这一次你们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种庆南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算是我手下科研能力比较强的两个学生,把你们带来也不算是什么走后门,就算混功劳混资历是人之常情。至少你们敢来汉市就已经胜过一大批人,所以没必要在乎其他闲言碎语。南宫在等着我们的报告,不客气的说,汉市几千万人口的性命现在就捏在我们手上,所以好好做事,才是你们现在应该认真对待的事情。” “是!”两人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三人拖着行李,混在人群中向着出站口方向走去,只有种庆南似有所觉,回头望了一眼列车方向,最后却一无所获,只得摇了摇头继续往前。 这列高铁的列车长被中途带走调查之后,副车长直接扶正,把控全局。由于餐车破损,控制室时刻发出警报声,副车长直接选择将车厢封闭。随后列车紧急制动代码被铁路局总控室后台取消,令列车得以正常启动,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种教授准时准点到达汉市。 幸亏这列高铁的终点站就在汉市,不必再往下走,副车长提心吊胆两个小时之后,可算是把上级交代的任务完成,不然那些买票的旅客估计都要活撕了他。 “首长,汉市顺利到达,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等到车上乘客基本下车,副车长这才来到王一身边低声说道。 王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鼓励说道:“辛苦了,干的不错,回去了一定给你记一功。” 副车长脸上大喜,有些激动:“谢谢首长,都是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行了,咱们都要忙,就不多说了。弄坏了餐车,我已经跟上面说明情况,你也打个报告吧,应该没啥大事。” “是!” 出了高铁站,队长凑过来对着王一小声道:“王中校,后面怎么安排?种院士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了,咱们要挑明身份吗?” 原本三人小队以队长为首,但是此刻王一入队,瞬间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这便是实力带来的尊重。 王一摩挲着下巴,看着远处种庆南的背影,想了一下,摇头道:“暂时不用,种院士这一辈人都是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老同志了,如果这么一点警觉性都没有,那才有些不可思议。既然对方选择微服私访,那咱们也配合把戏演下去。其实无论为友为敌的,心中都跟明镜一样,种院士这样的国士出行,南宫怎么可能不配安保力量。挑明说了,他就是种院士,不说,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选择不说,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动手开一个口子罢了,对咱们来说,也一样可以灵活应对,不受拘束。” 队长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对了,车上那几个杀手身份的调查有结果了吗?”王一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 队长看向丁磊,丁磊连忙拿出手机,翻了两下,开口说道:“国安从地上提取的杀手血液,并没有匹配到任何国内犯罪记录,而且三人身份信息都是假冒的,最早出现记录是在滇省境内,所以怀疑是境外势力。于是警察部联系上了国际刑警组织,倒是查到了一丝蛛丝马迹。那个胖子曾经被车站监控拍下过全脸,ai人脸识别过后,画出了这人的脸部骨骼图像,经过技术填充修复后,居然匹配到了缅邦金太阳集团旗下的一个杀手彭家生!” “金太阳集团?” 王一不禁神色一动,想到了曾经败在自己手上的潘佳明,还有以蛇形褪劲从自己手上溜走的乘务员。 “对方居然敢参与刺杀华夏一位顶级院士的行动,而且还和轮回有着亲密关系,看来这金太阳并不像是一个赌博集团那么简单啊!”王一沉思了一会儿,很快回过神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来的是谁,只要不是“他”这种怪物亲自出手,自己就有十足的信心打退来敌。 “跟上去,列车行动失败,我不相信敌人会就此罢手,虽然国安和警察的朋友已经增加了周边的安防力量,但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都轮换着来,尽量不要让种院士脱离我们的视线!” “是!” 三人应声,当即混进人群,分往三个方向走去,但又呈夹角之势,把种庆南拱卫于中间。 王一则是不紧不慢跟在三人身后,看似闲适轻松,实则气机放出,遥遥感应锁定住了种庆南。 虽然二人相隔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但是王一心中极为自信,只要周边有人对种庆南露出敌意,自己立刻就能将对方消灭于萌芽之中。 而种庆南走着走着,突然就头皮一麻,感觉身后多了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当即忍住疑惑,催促二人加快步伐,往的士乘坐点的方向而去。 ………… 汉市郊区一处废弃工厂内。 “真是废物,妈的,这火沉也太没用了!”此时,一个蓬头垢面半张脸纹着鬼面刺青的流浪汉,盯着地上已经沦为废铁一般的火沉骂道:“这可是组织花费重金为他改造的无敌之躯,这样的机械生命造价足以媲美一艘大型核潜艇,居然还能被人打碎心脏!天天就知道吹嘘什么钢铁就是艺术,结果呢?还不是绣花枕头一个?” 他骂着骂着,高铁上的那个农民杀手却突然走上前来说道:“这位先生,我们虽然任务失败,但是还是将火先生的遗体带了回来。既然你和火先生是朋友,按照规矩,便由你将剩下的酬劳结算一半给我们。现在我们全部带伤,急需疗伤修养,所以还请你把剩下的酬劳算一下,现在让我们带走!” “酬劳?”流浪汉眼中冷芒一闪,轻蔑一笑:“对方可是能够打死火沉的人,你们还能从他手中抢走尸体?不要以为我很无知,除了轮回之主出手,这个世界恐怕没有人能够办到。所以你们找我要酬劳,怕是没有这个资格吧!” “你……”农民脸色一沉,目露愠色,怒声道:“阁下莫非是想不认账?” 流浪汉轻笑一声,撩了撩自己脏乱的头发,说道:“要我认账也行,你要是三招之内能够从我手中活下来,我就认可你们有救走火沉的实力,酬劳自然一分不少打到你们账上。” 农民脸色一变,就见到对方一掌轻飘飘朝着自己天灵盖拍来,那掌力看似若有若无,但却鬼气森森,望之骇人! 腰间半截扁担抽出,农民挥之如剑,往前戳去,正打算以点破面,以之破了对方的掌势。 “喝!” 农民大喝一声,手臂青筋凸起,肌肉也膨大一圈,这一戳更是威势赫赫,似乎不止要把对方手掌戳穿,更打算顺便插进对方的脑子,搅碎他的脑浆。 流浪汗嘴角冷笑,浑身鬼气冒出,手下掌力瞬间变得若虚若实,望之如阴风,缥缈无踪。但触之却如坚冰,寒彻刺骨。 农民见他竟不变招,心头一喜,当空刺来,力又加重几分。但他被王一反打过一次,吃一堑长一智,心头警惕从未放松,持扁担的双手更是狠狠一转,甚至还带上了钻劲。 眼看就要击实,农民忍住心头砰砰跳动,凝神静气,像一条毒蛇伺机而动,就要将对方一击毙命。 “砰!”一声闷响从农民胸口传来。 农民手持扁担突然就击到了空处,他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一招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打中流浪汉,反而被流浪汉欺身而上,贴身相对一掌打到了胸口。 “咔嚓!” 农民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胸骨骨裂的声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瞬间就双眼微凸,鼻目青黑,嘴唇乌紫,绽放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只是人已经一动不动,随后软绵绵倒在地上,却是已然气息全无,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这这……”胖子在一旁见到两人交手,惊地哇哇大叫,牙齿打颤说道:“幽冥鬼手!你……你……你是‘鬼王’公孙望!” 流浪汉转头望去,鹰视狼顾,奸狠凶戾,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阴恻恻道:“没想到我隐退江湖五十年,江湖居然还有我的传说。” 胖子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直冒,心中想道:“此人名头只在我师父口中听过,当年他在大陆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后来被军队围捕逃到了南洋,这才彻底销声匿迹。细算起来,此人的实际年龄怕是已经快九十岁了,但是此时看去居然才三四十岁的模样,难道是鬼功大成,变成了真鬼,所以已经看不出老态?” 想到此处,胖子身子忍不住开始簌簌发抖,看了一眼身边还在高烧昏迷的乘务员,挪着身子便想悄悄逃走。 公孙望杀了农民之后,整个人却突然变得阴森诡异起来,脑袋不时抽搐,嘴歪眼斜,手上凸起密密麻麻的黑筋,指甲盖都变成黝黑之色,看上去十分吓人。 他发出病态的笑声,扯着嗓子叫道:“只可惜曾经的公孙望已经死了,你现在应该称呼我为幽冥之主——夜——叉——鬼!” 他一字一顿,每说一个字,身上的鬼气便愈重一分。其实这和他所修炼的武功“幽冥鬼手”也有关系。 这门武功的习练过程十分苛刻,需要以蛇毒,蛛毒,蝎毒,蛙毒,草木毒,五毒入药,配制毒汁,不断浸泡自己的双手,直至把手骨泡软,毒气与真气交融,出掌之时能做到毒风四射,才算有所成就。 而这五毒有强弱,所伤各不同。故此对于浸泡的时辰以及毒液的比例都有十分严苛的要求,不然就会毒气入脑,发疯而亡。 然而这武功毕竟天天与毒物打交道,不可能没有反噬。一般练到精深处,习练者往往会变得形容猥琐,身形佝偻,更有甚者还会皮焦肉烂,天残地缺。 这公孙望脸上的鬼面刺青,就正是为了遮掩习练“幽冥鬼手”所产生的烂脸之症。 其实这“幽冥鬼手”原也是正派武功,脱胎于昆仑派一门名叫“三阴手”的绝学。 只是修炼这“三阴手”,劲力只可走手三阴经,绝不去往三焦,练的就是一口纯阴之气。而后纯阴孕纯阳,练到顶点,自然而然就能阴阳互济,打通三焦。但是男子纯阴之气难得,所以一般多为女子习练。 却说明末清初之时,天下大乱之际,昆仑派掌门无虚大师下山济世救民,在湘西之地,得遇一天纵奇才,天生百脉俱通,无虚大师见猎心喜之下,将其收入山门,悉心传授。 那人也不负众望,只在十年之内,便将所有昆仑武学都修到了登堂入室之境,唯独卡在一门名叫“三阴手”的武功之上。 无虚大师也曾劝他放下得失之心,勿要执着于一门武功的成败,毕竟要以男儿之身修炼“三阴手”本就是千难万难,千百年来修成者更是寥寥无几。 可那人根本不听,十年来早就在一声声天才之中迷失了自己,执念越发深重,立誓要将这“三阴手”修成。 玄阴之气不足,他便四处去寻补阴之物弥补先天不足。后来阴差阳错之下,在他的老家湘西之地,听说了一个名叫“神农门”的小门小派,镇派之宝乃是“五毒真经”,这门武功不以真气招式见长,却是天下难得的运毒宝经,能以天下至毒抟练玄阴之气。 那人一听大喜,于是乔装改扮,于夜深之时,一人屠了神农门满门上下三十多人,抢走了这本“五毒真经”。ωωw..net 拿到真经,他立刻远遁深山,研习起来。在昆仑十年间他早就学究天人,又加自身惊才艳艳,一年之间,便将两门武功融汇贯通,随后采五毒之力,居然创了一门比“三阴手”更为恐怖强大的武功——“幽冥鬼手”。 后来此人屠杀神农门的事迹被人揭露,无虚大师痛心疾首,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弟子已然入了魔道,当即发下追杀令,凡昆仑弟子见到此人,务必格杀勿论。 而这人深受无虚大师大恩,不愿与之为敌,便翻过帕米尔高原,往西而去,于“巴达克山”,也就是现在的阿国与塔国交界地,以“幽冥鬼手”为武学之基,创立了一个新的门派,名曰“鬼昆仑”。 第8章 黄道十二宫 “前辈,我无意冒犯,还请您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胖子像一只被饿狼盯上的山羊,整个人瑟瑟发抖,惊声尖叫。 “咚咚咚……” 公孙望恍若未闻,径直朝他走来。胖子自知无路可逃,开始一下又一下使劲磕着响头,只两下就把额头磕出了鲜血,在地上留下片片红印。 “嗒嗒嗒……” 公孙望一步一步走近,他的速度很慢,步子很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胖子的心头,令他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不堪。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公孙望的牙齿都已经变得黝黑,连眼白都开始泛出黑纹,似乎要把整个眼睛都染成黑色,看上去就跟恶鬼复生一般。 其实公孙望变成这般也有缘由,他原是出生于民国战乱时代,乃是名门望族之后,生活富足安康。直到后来侵入战争,天地大变,一家老小被倭寇屠戮殆尽,只有他一个人被姐姐藏于后山枯井之中,才逃过一劫。 枯井里躲了三天,直到严三的部队经过,才被救出来。那时他已经饿地奄奄一息,吃了大头兵给的三个糠饼才活了过来。 恰逢严三亲临这支军队视察,听到手下汇报,玩心一起,便亲自召见了他。 那时的公孙望虽然才七岁,但他诗书传家,三岁便已开蒙,所以谈吐之间十分不俗。 严三是什么人,不过是读过两本书的军汉罢了,嘴上虽然不屑,但心里却对读书人羡慕的紧。乍一见公孙望,顿时惊为天人,爱才心起,在属下一唱一和之下,便收了其做义子,更赐了自己的配枪给他。 那公孙望家逢大变,又身负血海深仇,七岁拿枪,便立志杀光倭寇,自此弃文学武,投笔从戎。 严三也确实喜爱他,听他想要学武,便为他遍寻名师,可他天赋一般,就算是勤学苦练,几年下来也只学了个三等末流。 再加上那时严三奉行老常的“绥靖政策”,对于倭寇采取妥协不抵抗的做法,更是令他气愤非常,一怒之下叛军而逃,打算另寻高手,功夫不成,绝不回转。 十一二岁的少年身处乱世之中,文不成武不就,没了军队的庇护,很快就沦为了乞丐一流。 有一天,他在一处野地遇到一个相貌丑陋,重伤吐血,奄奄一息的老乞丐。于心不忍之下,将乞丐带回了自己的住处,悉心照料,直到痊愈。 那乞丐醒来,见到是公孙望救了自己,想着偿还恩情,了断因果。再加上对方脏兮兮的乞丐模样,以为是个没有来历的野孩子,便动了心思将他收为徒弟,并传授了本门绝学——幽冥鬼手。 据那乞丐说,他是被昆仑派的人打伤的,不得已之下才乔装改扮成乞丐避祸。至于自家和昆仑派的积怨已有三百多年,并且公孙望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拜师的门派名叫“鬼昆仑”,位处极西之地。 乞丐养好伤,带着公孙望远遁西域,而公孙望也想着此去习武有成,再回中原报仇雪恨。 可他天赋实在一般,寻常武功都练不明白,更别说是“幽冥鬼手”这样的绝世神功,练了半年依旧只在门外徘徊,就连老乞丐都开始对他不抱希望。 可公孙望却是亲眼见过乞丐使出这门武功之时的赫赫神威,自然不会觉得手上所练的功夫是水货,只觉得自己没用,恼恨报仇遥遥无期。 执念越深,心中发狠,有一天他突然私改练法。既然玄阴之气不够,那就把毒量提升十倍。手骨过硬,则直接把骨骼全部敲碎重塑。 这种做法就算是“鬼昆仑”开山祖师见到了,都会觉得对方是个疯子。可是那公孙望不知道是不是亡故的家人在保佑他,阴差阳错,鬼使神差,居然还真让他练成了,而且威力特性还跟寻常的“幽冥鬼手”大不相同。 正宗的“幽冥鬼手”仍旧是以“三阴手”为根基,只是用毒气补真气,二者交融,化阳为阴,大体还没归入邪功一类。 但是公孙望私改练法以后的“幽冥鬼手”则就跟邪功一般无二了,首先是练成条件更加苛刻,其次毒力提升了几倍,直接以毒气替代了真气,把自身化为一个毒物。同时身体更是要时时刻刻被毒气侵染心神,一旦运功就会变得神志不清,残忍弑杀。 那公孙望神功大成,大喜之下,便准备再履中原。结果等他到了华夏之后,才发现新朝初立,老常严三早已经被打跑。 他转头便去寻义父严三,却发现对方已经逃到了台岛,并被老常软禁起来。 公孙望感念对方大恩想要带他逃走,却不想严三早已心灰意冷,不愿离去。他看到义父模样,心中大恨,一怒之下,直接出手刺杀老常,连杀二十名大内侍卫后才重伤而逃。 由于他出手时阴风阵阵,鬼魅无踪,又兼毒气逼人,见血封喉,自此也成就了“鬼王”之名。 公孙望鬼功大成,心思也变得偏激弑杀。刺杀老常不成,养好伤后便回到倭国作乱,当时震惊倭国的“毒人事件”便是他的手笔。 天皇大怒,倾全国之力追杀公孙望。对方则根本不惧还反杀了好几个剑道大师。 可是人力有穷时,倭国人海战术一来,终究无力抵挡,只能狼狈逃走。 多年以后他又一次回到华夏。因为他认为是新朝将他的义父驱逐出了中原,才造成了严三现在的下场。再加上越发制不住鬼功对自己的侵蚀,开始变得杀人如麻,连犯多起命案。后来更是胆大包天,直接夜刺南宫,结果遇到了当时大内第一高手,“形意宗师”郭鲁,被打成重伤,从此再也不敢轻入中原。 这么多年,他心中有三恨,一恨倭寇屠他满门,二恨老常折辱义父,三恨新朝驱逐严三。 越恨心中的杀意越盛,鬼功的威力便越强,同时对他的侵蚀也越厉害。长此以往,他注定躲不开变成一个杀人魔物,最终被正义人士杀死的下场。 却不想在绝路之时,遇到了轮回之主“他”,对方翻掌之间便解决了他的隐患。而公孙望在见识到“他”的伟力之后,也彻底臣服,加入了轮回。 随着年岁越大,他如今对鬼功的压制力越低,像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通过克隆手段换过了三茬,但是反噬之力依然开始出现,就像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想虐杀眼前的胖子一样。 鬼气缭绕,公孙望嘴里已经开始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脸上的黑纹也开始浮现,更是吐出阵阵腥气,令人作呕。 眼中戾气溢出,嘴角残忍一笑,公孙望对着胖子后脑狠狠拍下,只要一秒钟,似乎就能见到对方脑浆迸裂的场景。 “轰!” 一阵刺眼的白光突然亮起,天地都变成白茫茫一片,公孙望猝不及防之下,也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一个人影从光芒中缓缓走出,她穿着华丽的白袍,头戴橄榄花冠,整个人如同天神降临,圣洁非常。 公孙望瞳孔一缩,飞身后退,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理智也开始逐渐恢复。 “恭迎白羊宫使!”胖子大喜,连忙低头行礼。 光芒渐退,来人露出真容。居然是一位欧洲面孔的金发美人,她大约三十岁左右,五官绝美,风韵无双。 此刻就闭眼站在胖子身前,却令嚣张的公孙望不敢再上前一步。 “怎么,你们黄道十二宫也敢和轮回做对?怕不是想再来一次神战!” 公孙望此时理智已经恢复正常,凝神戒备,沉声问道。 白羊宫使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发出的却是无比流利的汉语:“神的仆人自然不敢忤逆伟大的轮回之主。只是大家都是为了‘神选’而来,既然目的相同,不如放下争端。况且阁下已经杀掉一人,即便有气也出了,何必赶尽杀绝,咄咄相逼呢?” “这种人本就是蝼蚁,杀掉一个也无伤大雅。你也算是一方霸主,何必为了他来拂我的面子。”公孙望显然并不想相让。 白羊宫使也不恼,只是摇了摇头:“神是仁慈的,他们虽是奴仆,但并没有过错!” “迂腐!”公孙望冷笑:“大慈才是大恶,你那不过是伪神罢了。” “不可渎神!” 白羊宫使右臂一抬,强光亮起。 公孙望脸色一变,朝后一抓,随手抓起火沉的尸体挡在身前。 “叮叮叮……” 一阵脆响过后,无数飞蚊大小的钢针跌落在地。 “此人不愧为十二宫之首,一手‘大光明术’玄奥非常,而且所使的武功也与中原一脉大相径庭,诡秘莫测。若是生死相搏,却是有些棘手。倘若此刻离开,又岂非堕了轮回的名头?” 公孙望心中沉思片刻,开口道:“想要我放过他们也行,咱俩手上过两招,若是能胜过我,我自然乖乖退走,绝不回头。” 白羊宫使淡淡一笑,玉手一伸,点点头道:“大名鼎鼎的夜叉想要和我切磋交流,那是我的荣幸,请出招吧!” 公孙望单手如波浪摆动,手中毒劲聚拢为针,轻轻一拍,看似平平无奇,远不如杀死农民时那般骇人,但在识货的人眼中却是凶险绝伦,远胜千倍。 这一掌揽尽千山之妙,独蕴祖龙之功,就算是天下最厉害的用掌大家见到这一掌,也会为之折服。 “鬼昆仑”一脉的武功本就是脱胎于昆仑武脉,所形所象者自然便是那“万山之祖”,“祖龙居处”的昆仑山。 正所谓:“吾观昆仑化,日月沦洞冥。精魄相交会,天壤以罗生。” 这一掌单论毒功不说,只看招式之妙,劲力之玄,却是幽幽远远,通天地之奥,身心无量,是无所不包。 白羊宫使感受到了对方这一掌并不简单,整个人突然像变成一块玉石,衣袍无风自动,嘴中却是吟唱:“太阳神的光芒恩赐众生,给予新生与死亡的轮回。将善归向左,将恶归向右,执行世间最公平的裁决。” 她五指向前,虚空一握,低声吟道:“裁决之剑!” 光芒万丈,凭空而起,公孙望只觉胸前一痛,低头一看却多了一条血口子。那光芒之中似乎藏着无数利剑,稍不注意便会被割破咽喉。 “呵呵……幻术!小术尔!”公孙望大笑,任他刀剑刺来,仍就去势不减,挥掌向前,他最不缺的就是疯狂。 “塞丽娜!”一声粗壮的男声从工厂外响起。 公孙望一掌停在白羊宫使额前三寸,似乎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以拍碎她的天灵盖。 他嘴角溢血,冷笑一声:“今天的比试就到此为止吧,告辞!” 说完,抓起桌上的火沉,从仓库另一边的窗户跳了出去,瞬间消失无踪。 这时一个身穿兽皮,体格雄壮的大汉走了进来,他满脸络腮胡,就像一头生活在西伯利亚的巨熊。 “塞丽娜,我刚才感受到了你的能量波动,你在和人交手吗?” “是的,是轮回的人,不过已经走了!” “轮回?”大汉脸色一变:“怎么会惹上轮回!” “轮回的人想要杀掉他们!”塞丽娜指了指胖子他们,说道:“从加入十二宫开始,他们就已经是神的奴仆。杀掉他们视同挑衅太阳神,太阳神的威严不可冒犯!” “嗯!” 大汉闻言,沉默地点了点头。 “轮回的人不会再来了,阿列克谢,将他们带走吧。”ωωw..net “那么你呢?塞丽娜!”阿列克谢一愣,转头问道。 “轮回的夜叉使了一些小手段,他将毒气以神奇的手法注入了我的身体,我需要将毒气逼出体外才能离开。”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塞丽娜如玉般的脸上已经开始爬满如蛛网一般的黑纹。 阿列克谢闻言,却没有一丝慌张,似乎对于对方中毒一事根本不担心。 作为狮子宫之主,自己得到的是太阳神恩赐的勇气和力气。而塞丽娜身为白羊宫使,得到的恩赐更多,况且她能成为十二宫之首,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那无穷的生命力,一点毒素而已,根本不用担心。 阿列克谢点点头道:“那行,有什么事记得召唤我。” 塞丽娜点了点头。 阿列克谢转头,大步上前,单手一抓,胖子那三百斤的身躯如同轻若无物,被其抓在手中,像扛猪肉一样扛在肩上。随后反手又是一抓,那乘务员也瞬间被夹在腋下,随后迈开大步,几个呼吸便没了身影。 塞丽娜感知到周边已经无人之后,轻解罗衫,褪下白袍,赤身裸体,像一尊艺术品站在工厂中央。 随后她双手交叉,捧于胸前,口中轻轻吟道:“太阳焚尽一切!” “轰!” 塞丽娜心神飘起,整个人如同悬浮在太阳系的深处,凝视着身前伟岸的太阳。 皮肤开始变得滚烫,从嫩白变作赤红,塞丽娜口中发出一声诱人的“呻吟”,鼻尖呼出漆黑腥臭的气息,脸上的蛛网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尘埃落定,塞丽娜放下双手,直到身体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异样,这才穿好衣服,缓缓离开。 第9章 长枪至 鄂省,省统战部宿舍内。 “种院士住进酒店了?” “住进去了,王中校!”丁磊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下午汉市突然下了一点小雨。 “确认环境安全了吗?” “安全肯定没问题,这是一家有卫生部背景的接待酒店,离我们也就一公里的距离,想来种院士也是有安全方面的考虑。军方已经提前派人做了细致的排查,谢超和国安的同志也过去了,敌人就算敢来,大动作不敢玩,最多来点小动作。所以今天先让他们在酒店外监视,明天队长会过去接班。” 王一把臂沉思,出声问道:“你刚才出去逛了一圈,觉得汉市情况怎么样?” 丁磊想了一下,说道:“怎么说呢,和其他城市没什么区别,人流少了些,一部分人都带着口罩,但就是有些别扭,说不上来的别扭。” 王一眉毛挑了挑,笑道:“气氛太祥和了?” “额……”丁磊一愣,随后道:“确实有点,经过03年那场大流行事件的人应该都很清楚种院士的分量,能够惊动对方来到汉市,恐怕汉市的情况绝不像眼前见到的那么简单。” “我有点不明白。”王一一笑,说道:“既然南宫首长心里清楚汉市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下令,反而要大张旗鼓,搞什么秘密行动。” “这就涉及到一个程序正义的事情了。”这时队长开口说话了:“南宫与地方,自古以来就不是单纯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而是以南宫为主,互相制衡。汉市的事南宫或许是心知肚明,但是涉及到一个中部大省几十名高官的任免,即便是南宫也不得不慎重对待。无论在证据和程序上,都必须无懈可击才行。不然光靠捕风捉影来断案,那还不如改行去当锦衣卫。” “是这个道理!” 王一点了点头,虽然他是个政治小白,但是极高的智力属性,足以让他明白队长话里话外的意思。 “没想到一件简单的事情,中间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王一有些感慨。 “所以这也是我不愿当官,而选择参军的原因。”队长出声附和。 王一笑了:“你能把事情看明白,当官也是不差的。” 随后他顿了一下,叹道:“南宫与地方的博弈,无论结果如何,中间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啊!就这么一会儿,我估计又有不少人感染了吧。” 他虽然没有见到什么惨烈的场面,但从高铁进入鄂省境内之后,天眼便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甚至隐隐作痛,似乎预示着什么大劫。等他进了汉市,便立刻以天眼观之,只见空中蒙蒙黑雾接天衔地,其中无数因果孽障沸腾不休,只多看一眼就双目刺痛,眼红流泪,远不似表面所见那般祥和,可见汉市的情况已经糜烂到何种境地。 他转念一想,随后道:“既然这么多人不想种院士来汉市,那你说车上那一伙人会是汉市的手笔吗?” 王一并没有说出轮回的事情,因为他还没有足够了解这三人,大家不过是因为任务凑在一起的草台班子罢了,再说他也不愿意将三人扯进轮回这潭旋涡之中。 队长闻言,脸色一变,低声道:“王中校慎言!种院士来的消息本就没有完全保密,说是秘密行动其实也只对下面的人罢了。对于一省高官,自然有他知道的途径。而南宫为什么不保密,说白了就是直白对汉市进行威胁罢了,种院士真要在鄂省出了事,他们这群肉食者就会变成第一嫌疑人,一个都跑不了。” 王一不是体制内的,没啥政治敏感性,对于高官那些也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只惊讶于对方如此大惊小怪,哈哈一笑,说道:“不必激动,伟人也说过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嘛!” 队长点点头,道:“话是这么说,只是到了这个级别这个地步,咱们还是不要胡乱揣测的好。” “那你觉得钟院士下一步会怎么做?”王一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清楚!”队长摇摇头:“种老也是久经考验的老同志了,肯定也看出了局势中的问题,不过他有他做事的办法,我猜不出来。” “我觉得他大概率会按兵不动!”王一笃定地说道。 “按兵不动?” “对!”王一微微一笑:“武学中有一种境界叫做‘无招胜有招’,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种院士,汉市也是铁板一块,正是戒备最严的时候,此刻出手,那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我要是种院士,就在酒店大吃大喝三天啥都不做。我大张旗鼓地过来,肯定是要查东西的,可这样的作态,只会令对方心中犯疑,怀疑我有后招。到时候我就假装去某人家中拜访,令他们互相猜忌,自乱阵脚,而这恰好就是我一击毙命的时刻。无招不等于不出招,只是等我出招时,敌人就已经死了。” “可若什么都不做,对方把证据抹掉了怎么办,这群人的能量可是能通天的,没有证据,就算是南宫也不可能将他们怎么样啊!”丁磊在一旁提出了不同意见。 “这就要考验种教授对局势的把控能力了。”王一自信说道:“若他辨势不明,错失良机,自然无功而返,不然还能怎么办。只不过事实就在这里,总有捂不住的一天,无非就是多死人和少死人的结果罢了。” “这……”丁磊被说地一噎,只觉对方把生死看的太过轻飘飘了一些,那可是十几万人的生死啊! 他瓮声道:“我们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王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就四个人能做什么?能让种院士活着回京城就不错了。至于其他的,那是南宫和种院士该考虑的东西,手段不够,那就让他们自讨苦吃罢。靠咱们几个擦屁股就想救天下,只怕还差点,毕竟我们也不是美国队长啊!” 哥们儿你怕是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的轮回是个什么组织吧,还想救世呢,做梦吧你!王一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队长沉默不语,丁磊显然还是不服,有些不痛快地问道:“那这件事交给你会怎么做?” “我?”王一一愣,突然哈哈一笑,霸气道:“我要是手握大权,就先斩掉为首高官的狗头,局势糜烂与他脱不开关系,杀他绝不冤枉。其次封闭汉市实行军管,阻止病毒传播,令其不至蔓延全国。其中有作乱者,斩。有违法者,判。有不尊号令者,一律降职。最后召集天下良医会诊,命令各实验室加快特效药的研发,有突破者重赏,敷衍塞责者重罚,天下自然可定。” “这……封闭汉市……这南宫怎么可能同意,影响太大了!。”丁磊有些吞吞吐吐。 “呵呵……”王一不屑地笑了一声:“世间事唯以力破之,任何阴谋诡计自然化为无形,而这才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他们不是我,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多事,实则个个该杀,去为枉死的人陪葬!” 队长和丁磊听得面面相觑,只觉得对方杀心溢出,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真要让他掌权,怕不又是个在世祖龙? ………… 鄂省,省高官办公室内。 “种老最近有什么动静吗?”高官坐在宽大的办公椅内,沉声问着眼前的刘晨。 “没什么动静!”刘晨摇了摇头:“很奇怪,种老住进了‘天仁酒店’之后就没有动作了,我派的眼睛一直盯着,也没见他出过酒店,最多在酒店花园里逛逛。” 高官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疲累的身体更舒服一点。鄂省的局势越发不妙,自己也不是不想作为,只是南宫来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不给自己处置的时间。如果照现在的情况汇报上去,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所以只能行此下招,先把南宫这一关撑过去,再把病毒控制住,希望能够借此将功补过。 “种老现在手握尚方宝剑,千万不能放松警惕。03年的事还历历在目呢!当年多少高官下台,才成就了他的赫赫凶名。不要指望这样一个铁血无情的人会放过我们,我们只能自救,也只有自救!” “是!”刘晨点了点头。 “对了,大卫集团那边有什么动作吗?”高官话锋一转,抬头问道。 刘晨连忙回答:“乔司那边说他们随时可以出手,不过我看种老没有动静,就制止了他们行动,免得打草惊蛇,好招变坏招。” “你的考虑是对的。”高官长呼了一口气:“种老必定有后手,不过再有几天我的布置就差不多了,就算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无端对一位省高官开刀,就是南宫也不会允许的。此时确实不宜打草惊蛇,最好让他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酒店一周!” “您放心吧,对方有任何蛛丝马迹,绝对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高官抹了一把脸,整个人有些疲惫和苍老,和平日大权在握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一次我算是彻底犯了南宫的忌讳,能全身而退就算不错,再进一步是绝不可能了。你跟了我也快十五年了,我早就把你视为我的接班人,等种老这关过了,我会把手中的资源一点点交给你。我也没有什么要求,翔翔如今也进了政坛,等你将来到了更高处,记得能拉一把是一把,或许未来能成为你的助力也说不定呢!” “高官……”刘晨脸色一变,忍着心中震动和狂喜,安慰道:“您肯定会没事的。” 高官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也别安慰我了,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是!”刘晨点点头,突然说道:“对了高官,等这件事过了,大卫集团测序基因的事……” 高官沉吟一声,缓缓开口:“若我倒了,万事休提。若我没倒,他们还不是任我拿捏?你先把人稳着吧!” 刘晨心里一惊,连忙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坐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离开高官办公室。 ………… “王中校,传达室有您的包裹!”一名士兵跑到宿舍,对着正在看书的王一说道。 “你看有谁来宿舍,帮我带过来一下吧!” 王一这会儿看到一本好笑的小说,正沉迷呢。 “这……”士兵有些迟疑。 “怎么了?”王一放下书,有些疑惑:“不方便吗?” 士兵挠了挠头,说道:“这个包裹王中校恐怕得亲自去拿。” “嗯?” “传达室的李叔说这个包裹太重了,有四百斤,没人拿的动!” “哈哈……”王一放下书,哈哈一笑:“看来是我的大枪到了。” 王一离开京城之前,得了李决心的大枪,那时大枪才七八十斤重,他嫌太轻。求李决心重新淬火,加了许多国家实验室里的秘密材料,重量直接增到四百斤,无论韧性和硬度几乎都达到了世间顶峰。 “走,随我一起去!”王一招呼道。 等到王一两人来到传达室,四周已经围满了大头兵,大家都对这个四百斤重的长包裹感到好奇。有几个人甚至还在排队跃跃欲试,结果提了一下,根本拿不起来。 王一微微一笑,大手一拨,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进去。 “王中校!” “王中校……” ………… 周围的人纷纷打起招呼,队长凑上前来:“王中校,你买的什么,这么重!” “哈哈……”王一一笑,说道:“这可不是买的,而是李决心老前辈送我的大枪。” “李将军!”队长心中一凛,当即不敢多言。 只见王一走上前来,大手一抓,握住包裹中段,微微用力,那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包裹竟被他轻轻一抬就拈在手中。手中劲力一荡,长枪外面包裹的外衣立刻被震成粉碎。 银光闪烁,长枪露出真容,阳光照耀,之下,枪尖锋锐之气激射而出,迫人心神。 这大枪在李决心手中耍了几十年,原本表面枪身由于氧化还有些晦暗,此刻重新淬火之后,宝光终于绽放,露出绝世神兵的模样。 大枪一抖,四百斤的枪身被劲力一激,如波浪荡起弯了一下,随后迅速变直,顺着王一的戳劲,如电闪雷鸣,射向广场前方一块花岗岩中,枪身没入足有一米,而大枪松手反而纹丝不动。 汉朝时有一位将军名叫李广,外出打猎,看见草丛中的一块大石头,以为是老虎就一箭射去,射中石头箭头没入其中,近看才发现是一块石头。于是李广又重复射石头,但是最终也没能再将箭射进石头里。 此刻王一出手以大枪去戳花岗岩与那“李广射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是劲力入化,刚直如意,才能达到如他这般穿石如腐,长枪不颤的境界。 一群大头兵也就体力耐力胜过常人,最多算学过几套军体拳和格斗术,哪里见过王一这种如武侠剧一般演出来的功夫。除了队长和丁磊两个南宫高手,此刻全都目瞪口呆,震惊无言。 第10章 行动 “种院士还没有动作?” 丁磊摇了摇头,有些复杂道:“确实让你说准了,种院士来了汉市后真就躲在酒店里没出来。” “这种院士挺能忍地嘛,我倒是小看了他!”王一笑道:“我以为最多躲个两三天呢,没想到五天了还没动静。这可真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我就怕种院士这样不管不问,最后会误了大事啊!” 王一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种院士心里能不清楚?放心吧,现在他藏地越深,出手的时候就越凌厉。” 拍了拍丁磊的肩膀,他安慰道:“有热血是好事,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冷静与理智。行了,我估计种院士这几天就会有行动,到时候只怕不会善了,去跟队长和谢超说一声,后面两天我来守吧,你们在一旁策应就行。” “好的!”丁磊点点头。 王一列车救人,再加上上次显露一手大枪神功,几人已然对他敬若神明。听他下令,众人没有不服气的。 来到宿舍,床前长桌上放着两个铁架,铁架上王一的那杆大枪正摆放在上面,枪尖闪烁着寒光。 王一伸手将它取下,两米多的枪身其实就比王一高不了多少。 这次寄过来的除了铁枪,还有一个枪盒,是王一拜托李决心用合金材料铸造的,枪盒样式古朴,上绘符篆,显然是磐石的手笔,整体足足有七八十斤重,将大枪放入其中,重量立刻猛增到五百斤。 枪盒上下盒顶都有机关设置,便于打开取拿,盒身上有牛皮绑带,可以斜背,而不用担心背着不舒服。 最近两天王一突然有些心神不定,预感到有事发生。以他的境界,就算没有天眼也已经能够对危险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感应,此刻再加上天眼,这种感觉便越发浓郁。有时心惊肉跳,有时辗转难眠,总之不是好预兆。 此刻取了枪,大枪在手之后,王一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变得不一样,就像一把霜刃十年的宝剑终于出鞘,不管前方有任何敌人都会被他杀死。 出了人武部的大门,直接朝西而去,种教授的酒店就在那边。距离不远王一打算走过去,之前还跟队长打了个电话,提醒对方换班。 走到路中途时,刚好遇到换班回来的队长两人,几人点点头,眼神交流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直接交错而过。 到了酒店,王一准备直接去种庆南隔壁的房间。来到汉市快五天了,除了第一天是在酒店外监视外,第二天国安的同志就将监视地换到了种庆南隔壁。 按了楼层,此时电梯外只有三四个人在等,其中有一名少妇看到王一背了个大盒子还诧异了几秒。 “叮”地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王一往后退了一步,让少妇和其他人先进,结果等到他自己跨进电梯门时,电梯突然“咯噔”晃了一下。然后显示屏上面开始显示超重,并且警报声也跟着响起。 先进去的少妇直接惊了一下,明明才四五个人怎么会超重? 突然,她似乎想到以前看的某本恐怖小说,里面说电梯里常常会有脏东西来乘电梯。 她转头扫了两眼,似乎在观察周边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殊不知电梯超重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在她眼前。 王一本人就有四百多斤,加上长枪重量直逼一千斤,抵得上六七个人的重量。而酒店电梯的载重才八百公斤,怎么可能不超重。 听到电梯警报,王一知道是自己考虑不周,二话不说出了电梯门,等他一走,电梯门立刻合上,开始正常运行。 这番经历,对于电梯里其他几个人来说那感觉可就不一样,明眼人都看出来超重是王一的原因了。几人甚至心里都在猜测王一是不是养小鬼的,背后的长盒子估计是他养的小鬼。 既然电梯不能坐,那就只能走楼梯上去了,种庆南住在酒店的29楼,这个楼层就算不负重,光是走上去估计都得累倒一大片人,更别说王一还背着五百斤重的东西。 他朝上望了望,大脚一迈,整个人瞬间启动,那速度十分惊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上到了酒店第五层,身上如同背了一个火箭推进器一样,直接垂直瞬移到了那个高度。 这还是他脚步放轻刻意控制了力量和速度的结果,不然就光靠本身的重量,这样的速度之下,随便一步那冲击力都是无比恐怖的,酒店的阶梯估计全部要被他踩个稀烂。 上到29楼连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用到,比人家坐电梯的都快。幸亏刚才几个坐电梯的没在旁边,不然看到这一幕人都要吓死,以为真的遇到了鬼。 王一进了房间,或许是国安的人知道他会过来,已经提前退走,此时除了一些食物和水之外,房间里已经没有其他人。 王一将长枪轻轻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结果五百斤的重量一压上去,茶几几个桌腿直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于是连忙拿起,不然茶几估计也要遭殃。 扫了一眼酒店也没啥搁东西的地方,他干脆将长枪轻轻放在了地毯上,看到再没出什么幺蛾子,这才满意地退到了一边。 盘膝坐到旁边的大床上,王一开始闭目修炼起了“火里种金莲”的秘法,这么长时间,他的熟练度已经马上要逼近1000大关。 虽然依旧没有找到升级的契机,但是心中紫色莲子生出的根系已经越来越多,将血丹密密麻麻缠绕地越来越紧,由于根系缠绕的力度越来越强,上面的裂缝甚至已经开始逐渐弥合,变为最初圆坨坨,光灼灼的模样。 血丹上面的紫色光晕此刻也是越来越浓,似乎只要某个契机一到,便会破茧成蝶,一步登天。 “轰!” 王一气机展开,以天眼神通横扫了一遍酒店楼层。 酒店内的游客瞬间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就像有人突然将冰块塞进自己的脖子里,寒气直冒出天灵盖。 隔壁的种庆南也是同样的感觉,由于王一气机直接锁定地他,所以他的感觉甚至比其他人都要强烈,简直就像天花板上面生出一双眼睛正在直直盯着自己。 “怎么这种感觉又出现了?”种庆南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有些疑惑,走到窗户旁边朝下望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异状,只得返回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这天眼一扫,各种情绪力量瞬间反馈到王一的心田,善恶忠奸瞬间了然于胸。 2903,2906,2915的人果然有问题,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种老的房间,甚至怀有淡淡的敌意,不过这几个人气血衰弱,一看就是作息不规律,沉默酒色的亚健康人群。估计都是一些当眼睛的小喽喽,就是不知道这三伙人是不是同一个势力的手下。王一心中暗想。 种庆南坐在房间里则有些心神不安,他不知道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是什么预兆。 不禁想到,难道是敌人按耐不住准备动手了? 五分钟后,天悦酒店门外。 马婷扶着一位戴着帽子和口罩,身形佝偻,浑身被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出了酒店门,匆匆忙忙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老板,他们动了。” 三个房间的人各自拿出了手机朝着自己幕后的boss汇报情况。 省政府办公厅内。 刘晨匆匆忙忙来到高官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 “请进!” 刘晨连忙推门进去,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高官,种老行动了。” 写字的笔瞬间停住,高官抬头,眼中的冷意宛若实质:“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刘晨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高官!”连忙关门离去。 一辆黑色沃尔沃从天悦酒店停车场驶出,马婷的额头沁满了汗水,手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开了大约五分钟,她一个急打方向盘,拐进了旁边的环线。 “追!” 后面一辆黑色大众上,司机连忙踩了一脚油门,紧紧贴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马婷从环线汇入主干道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左前方杀出。 “砰!” 两车相撞,马婷握着方向盘发出一声大叫。 黑色大众上走下两个大汉,来到马婷车前,敲了敲车窗:“把我们车撞了,下来给个交代吧!” ………… 另一边,种庆南摘下假发,脱掉女士外套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随手招了一辆的士。 “麻烦去汇景广场,谢谢!” “系好安全带。”司机提醒道。 一路无话,车子开了快半个小时,种庆南年纪大了不免犯困。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车子一个急刹,种庆南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发现根本没在什么汇景广场,反而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地。 “你……!”他猛地转头。 就看到原本老实憨厚的的士师傅此刻目露凶光,拿出一把三菱刺,抵着他的喉咙,喝道:“下车!” 种庆南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地下了车:“小兄弟,不要干傻事,你要钱我可以给你。” “你能拿多少出来?”的士师傅问道。 种庆南眼前一亮,连忙说道:“五百万以内都没问题。” 他已经清楚看到对方露出了动心的表情,就在他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对方腰间的电话响了。 的士师傅盯着他,拿起手机听了一会儿,再放下时,眼中再没有了贪欲,只有凶戾。 “不好意思,咱也是替人做事,这钱我只怕拿不了了。”说完,举叉便要刺下去。 种庆南眼中露出绝望,正要闭目待死时,突然一声娇喝从旁边响起:“你为什么要欺负一个老人家。” 那声音如黄鹂,如秋莺,十分好听。 躲在暗处准备出手的王一瞬间止住身形,心田之内立刻感应到那密林深处出现了一尊气血烘炉堪比太阳的恐怖之物,上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人是李决心! 第11章 狼人杀 大卫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刘晨机械地喝着手中的茶水,不时看一眼手中的手机,显得心绪不宁。 乔司也慢悠悠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与刘晨不同,十分悠闲。 “刘部,不必如此紧张,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刘晨闻言,依然有些焦躁不安:“乔总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只是这心啊老是止不住地乱跳。” “哈哈哈……”乔司一声大笑,起身给刘晨添了一点茶水:“刘部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必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说着,手机响了,乔司看了一眼号码,接通了电话并按了免提。 “乔总,车子被拦下来了,人现在全部去了交警大队。” “好,一切按计划进行。” 刘晨听得疑惑满满,等他挂了电话,忙问道:“怎么回事?” 乔司笑了笑,说道:“种老出行总要坐车吧,我直接找人制造了一点交通事故,这不就把人拦下来了吗?” “这……”刘晨有些迟疑:“可是国安的人都盯着这边,交警大队恐怕拖不了太久吧!” “哈哈!”乔司摇了摇头,道:“刘部啊刘部,您这可就是当局者迷了。简单的交通事故交警大队确实拖不了多久,但如果有人员伤亡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什么?”刘晨大惊,紧张道:“可千万不能伤到种老。” “诶!”乔司挥挥手,连忙安抚:“刘部放心,再怎么都不会伤害到种老的。” 说着,他拿出一颗胶囊,放到桌上说道:“这是我公司的最新研究成果,是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特效药,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老年痴呆。只不过这个药物有一个副作用还没有攻克,那就是会对人的心脏血管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他漫步踱到落地窗前,自信满满道:“如果种教授的车撞到了别人的车,恰好造成车上乘客心脏血管破裂,受害者不依不饶之下,您觉得拖住种教授两天的行程有问题吗?” 乔司微微一笑,又坐回刘晨旁边,略带深意道:“胡搅蛮缠是华夏特色,种教授偏偏选择微服私访,这就给了我们机会。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受害者既不危害国家,又不是间谍刺客,整个过程完全按照华夏程序来的,就算国安想帮,那也只能暗处使力。我们的目的只是想要拖住种教授的步伐,又不是生死相搏,这样可操作的余地太大了,国安就算知道有问题,也肯定不会选择死磕到底。” “就这么简单?”刘晨有些不可置信,他对对方寄予厚望,没想到对方的计划如此简陋。 “呵呵……”乔司笑道:“刘部啊,计划不是越精细越有用,殊不知大道至简,只要能达成目的就是最好的计划。伟人不是说过吗,黑猫白猫,抓住老鼠才是好猫。” 刘晨难得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你那药不会被查出来吧!” “放心吧。”乔司自信道:“我这药物还没有上市呢,分子合成方法也与世面不同,最快代谢时长只有二十分钟,提前服用,等到了交警大队就算是验血也绝对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而且和交警大队合作的检测机构我们大卫是最大的幕后股东,这叫双重保险!” 刘晨“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眼中的焦躁瞬间消失,露出满意地笑容道:“我就知道事情交给乔总一定没问题。” “那是,那是。”乔司抬手添了一杯茶,低头道:“不知咱们大卫测序的事情……” 刘晨眼中异色一闪,连忙哈哈一笑,说道:“你放心,只要把事办好,高官不会亏待你们的。” 乔司低垂的眼眸中泛起丝丝冷意,再抬头已经是一副惊喜莫名的样子,连忙道:“那就多谢刘部,多谢高官了,相信只要获得了测序资格。咱们大卫旗下的实验室一定能最快研究出特效药,到时候市值大增,董事会必定会褒奖我,我竞争总公司ceo成功的概率又更大了。” 刘晨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有些不屑,殊不知自己和对方其实是一类人,都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刘晨离开时,乔司又不着痕迹地送了一方极品徽墨,对方自然是不会拒绝,笑眯眯地收了起来。 等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里面只剩下乔司一人时,他脸上的冷笑再也抑制不住。 突然,强光大盛,办公室中不知不觉多出一人,那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绝世美人,正是曾与轮回夜叉交手的白羊宫使——塞丽娜。 “乔司!”她檀口轻开,呼唤了一句。 乔司点了点头:“塞丽娜,欢迎你,太阳神带来了最新的神谕吗?” “没有。”塞丽娜摇摇头:“我刚来汉市,还有些不明情况,本来是想找你询问神选进度如何的,没想到你在招待客人,所以就等在了一边。” 乔司耸了耸肩,道:“你不是看到了吗?神选已经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塞丽娜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我从他的身上感应到了狡猾和自私的情绪,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按照约定让你参与病毒的测序工作,这对神选或许是个不利的消息。” 乔司坐回办公椅,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老神在在道:“对方将我当作棋子,认为可以用完就扔,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才是最蠢的那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 乔司听到对方问,难得来了兴趣,解释道:“刘晨天真的以为我用一场车祸拦住了种庆南,却不知道拦住的只是他的两个学生,车上坐着的种教授根本就是他的学生假扮的,真正的种教授早就悄悄跑掉了。” “那位刘部长看上去好像是这里的大官,他难道就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哈哈哈,我太了解刘晨了,种庆南背后一堆人保着,越到这个时候他为了摆脱干系,反而越发不会去关注种庆南的一切,不然被人抓到手尾,华夏的国安部门可不是吃素的。等他发现种庆南是假货时,我已经大获全胜了。” 塞丽娜恍然大悟,随后又道:“可是这样的话,种教授同样逃掉了,这似乎也对我们的计划很不利。” “我怎么可能让他逃掉。”乔司智珠在握:“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是他这个人,刘晨如果不来找我,我还没有切入计划的机会呢。种庆南想要调虎离山,殊不知调开了吃人的老虎,也同样调开了看门的狗,而这正好给了我下手的机会。真正的种庆南现在已经被我的人抓住了,杀了他,然后用傀儡取而代之,什么刘晨,什么高官,都将成为我的奴仆,太阳神也将成为神选最大的赢家。” 他越说越兴奋,额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但是塞丽娜却没什么情绪变化,反而低声叹了一句:“这位种教授也算得上是一位正义的斗士,只可惜他拦住了神行进的方向,注定要化为齑粉。” ………… “什么人?”的士司机低喝一声,警觉地盯着声音的方向。 就见一位十五六岁,国色天姿,身形窈窕的少女,赤脚迈步走来。她穿着粗布服饰,衬托出一身朴素纯净的气质,就像山间流淌的清泉,清甜可人。额头的银环头饰,随着她的动作,环佩叮当,清脆动听,正是从神农架跑来汉市找婆婆的阿欢。 “我还以为是谁呢?”的士司机的眼中露出浓浓贪婪和色欲:“原来是一位漂亮的小仙女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种庆南,得意一笑:“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原本只想杀你这个糟老头,居然还送来了这么一个大美女让我爽一下。” 阿欢眉头一皱,哼了一声,却不是为了对方的污言秽语生气:“婆婆说过做人要尊老爱幼,你这样对这位老人家是不对的。” 她从小隐居深山,除了采药来卖,几乎没有见过生人,虽然已经十六岁了,但是赤子心性依旧未变。 对方言语轻佻她或许觉得不快,但到底没想过动手,倒是欺负种庆南的行径反而令她义愤填膺,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小被婆婆带大,心里不自觉对老人有亲近之感。 “要我不欺负他也可以啊。”的士司机嘻嘻笑道:“你把叔叔伺候舒服了,我就给他一个痛快怎么样。” 说着话,他的手已经朝阿欢的脸上伸来。 “无耻!” 阿欢娇喝一声,伸手一拦,捏住他的手腕。只是轻轻用力,那司机就疼地半跪在地,脸上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力气居然这么大。 “找死!” 的士司机眼中冷芒一闪,虽然被制,他依然不觉得女孩有什么可怕的,右手的三棱刺对着阿欢的脸上刺来,显然已经不为她的美貌所动,想要下死手了。 突然,一阵清风吹起,阿欢头上的银吊坠开始叮当作响,额间刘海拂动,眼中好似绽放出奇异的光芒。 的士司机原本凶厉的脸猛地一滞,突然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和,甚至还有些纯真的模样,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年之时。 王一在暗处看的一惊,真是好厉害的神打之法! 他心中清楚,自己能以强大的精神威压致人晕厥,但绝对做不到如这个女孩一般以情绪感染的力量,使人觉醒心中的真善美。 许多恶人之所以成为纯粹的恶人,就是用无数的欲念和杀戮掩盖了自己的良善,即便高僧大德以无边佛法,慈悲之心时常都不能度化。此刻却能被小女孩轻易办到,可见对方的精神修为已经不在自己之下了。 司机跪坐在地上,突然就痛哭流涕起来,仿佛回忆了一遍生平恶事,瞬间顿悟开始忏悔,眼泪止都止不住。 “我们走吧,老爷爷。” 阿欢来到种庆南身边,眯着眼笑道,眼睛弯弯,如同月牙一般美丽可爱。 种庆南都惊呆了,他至今没搞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一个人突然就开始哭哭唧唧,像一个小孩一样柔弱。 可此时他已经来不及细想,至少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是好人就够了,伸手让对方扶起,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这荒郊野外。 等到人影消失,阿欢神打之法的效力似乎终于用尽,的士司机红着眼站起来,心中虽然恐惧,但更多的是对任务失败的愤恨,当即准备迈步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可还没走一步,眼前突然又多了一个人,这人长的高大威猛,气势骇人,后背还背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十分诡异。 的士司机心中一惊,警惕拉满,拿着三棱刺护在前胸,问道:“你又是谁?” 王一不答,只是冷笑一声,步子一迈,瞬间与其贴脸,当头盖脸就是一掌。 “啪!”一声脆响。 的士司机眼前一黑,四肢的力气瞬间抽空,如同一根软软的面条,缓缓瘫倒在地。 王一拎着他的衣领,轻轻一带,将他扛在肩上,向着种庆南的方向追去。 ………… “什么?人失去联系了?”乔司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怒吼出声。 “乔司,看来意外发生了!”塞丽娜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失态。 乔司挂掉电话,脸色铁青,恨声道:“当真坏我大事!” “不要惊慌,虽然神选迫在眉睫,但我来到汉市,其中一件事便是赋予你调动神宫力量的权利,太阳神对你寄予厚望,有神宫力量相助,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老头?” “塞丽娜你不懂!”乔司摇摇头,解释道:“这个种庆南是华夏科学界的头脸人物,平时都是有无数安保力量保护的,根本没人能够轻易刺杀地了他,而且就算刺杀成功也会遭到华夏的反扑,得不偿失。今天这个机会可以说千载难逢,即能除掉敌视我们的种庆南,又不会被华夏官方察觉,甚至能将钉子打进华夏内部,可以说一举三得。如今机遇一失,就算杀掉对方,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完,他将西服一解,说道:“不行,在华夏官方反应过来之前,今天种庆南必须死,看来我得亲自动手了。” 塞丽娜伸手一拦,阻止了对方:“我去吧,你是我们好不容易打进轮回的钉子,一旦暴露得不偿失。放心,我出手,那位种教授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说完,强光一闪,人已经消失无踪。 昏暗的办公室内,等到再无外人之后,乔司悠闲地靠坐在办公椅内,与刚才的惊慌大不相同,他此刻手里正把玩着一枚古朴的金币,舔了舔嘴唇,嘴角露出一个狡猾得意的微笑。 第12章 与神同行 “爷爷,那个坏人为什么要杀你啊,你和他有仇吗?” “孩子,这世界上的杀戮,有时并不一定需要仇恨才能推动。”种庆南和颜悦色地说道。 经过了初时的惊吓,脱离危险之后的种庆南已然平复了慌张的心绪,再加上阿欢这个小姑娘实在可爱讨喜,情不自禁就喜欢上了这个一路上叽叽喳喳,貌似有点话唠的小女孩。 种庆南一生未娶,只是年纪已大,此刻看到阿欢这个钟灵毓秀的女孩子,就好像看到的是自己孙女,眼中充满了慈爱之色。 “不是因为仇恨,那是因为什么?” 阿欢有些疑惑,在森林里小白小黄小黑这些朋友,他们都有各自的仇人,有时候打架还会把自己打的遍体鳞伤,自己都医治过好几回了。没有仇恨的杀戮和战争,自己实在不能理解。 “为了利益!” 种庆南看了看天,微微叹气。 “利益?”阿欢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只是摇了摇头道:“不懂!” 她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每日粗茶淡饭,但只要有婆婆陪伴,依然能够怡然自得。除了采药攒钱外,基本没有和外界有什么接触,人际链十分简单,对于利益那些外界趋之若鹜的东西,自己根本没什么感觉,听到有人居然为了利益杀人,更加不能理解。 种庆南一怔,看着对方的茫然的样子,就如同赤子天真,根本不似作假。再见她的服饰打扮也与现在都市年轻人大相径庭,反而有些古色古香,朴素自然,就像从小说里走出来的隐世仙女,心中对对方身份又多了几分疑惑。 “呵呵……”阿欢捂着嘴,突然一阵娇笑:“虽然阿欢不懂,但是阿欢只要把坏人打跑了,爷爷就是很安全的。” 种庆南愣了一下,对方这话一出,方才想起刚才眼前人的神仙手段,那可远不似如今看到的这般人畜无害。 难道真是什么隐世高人?种庆南不禁沉默。 “对了阿欢,你老家是哪里的?”种庆南随口一问,根本没指望对方会回答,在他心中,隐世高人一般对自己的来历都是讳莫如深,害怕被人摸到底细。 却不想阿欢天真烂漫,想都不想,没有任何隐瞒道:“我从小生活在林子里,外面人说那里叫神农架。” 神农架?那里也有人居住?种庆南心中暗道。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己又不是做基层人口统计工作的,不知道也很正常。 他按住心思,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跑来汉市了?” 阿欢小脸一皱,声音低低的,有些担忧道:“我来找婆婆。” “婆婆?” “是啊,婆婆是阿欢最亲的人,可是她的眼睛看不见,阿欢很担心。” “呃……”种庆南沉吟了一声,道:“所以你就跑来汉市了?” 如果对方所言属实,那可真算得上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白。但即便这样,为了自己的至亲之人,依旧愿意踏足这滚滚红尘,足可见对方心性之良善。 “那你找到人没有?” “还没呢!”阿欢怏怏不乐:“我走了三天,今天才到汉市呢,听说汉市特别大,不知道婆婆去哪里了。” “没事的,阿欢。”种庆南忍不住摸了摸了她的头发,只觉触手如绸缎一般丝滑,忍住心中讶异,安慰道:“等爷爷办完了事,就帮你一起找婆婆。” “真的吗?”阿欢眼中露出惊喜,随后又有些担忧道:“可是阿欢只有两千块,没有多余的钱给爷爷,阿欢的钱要留给婆婆治眼睛。” 种庆南哑然失笑,说道:“放心吧,孩子。你是爷爷的救命恩人,爷爷怎么可能收你的钱。” “是这样吗?可是婆婆说做人不能挟恩图报。找婆婆肯定很困难,如果因为我救了爷爷,爷爷就要无偿为我做事的话,那和婆婆说的话是相违背的。” 种庆南怔住了,目光却更加柔和,这是怎么一位老人,才能教出这样一位如纯真赤子一般的可爱人儿。 “阿欢,爷爷并不是因为你救了我就帮你做事,而是因为你的善良令爷爷感动,爷爷愿意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不叫挟恩图报,这叫互相帮助。就像你会冒着危险,出手救爷爷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样,爷爷也应该帮助你找到自己的婆婆。” “是这样吗?”阿欢睁着大眼睛。 “是的!”种庆南肯定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谢谢爷爷。” 阿欢眯着眼睛大笑,就连种庆南也受到感染大声笑了起来。 “对了爷爷,走了这么久,你饿不饿啊,阿欢身上有干粮,都是自己做的,你要尝尝吗?” 两人此时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种庆南脚程虽慢,但也差不多到了进城的国道附近。 阿欢解下包裹,里面除了一个木盒子外,还有用干净白布包着的五个米饼,想来就是她所说的干粮。 “这几天你就吃的这个?”种庆南看着手中圆圆小小的米饼,有些心疼。 “对呀!”阿欢大方说道:“都是阿欢做的哦,很好吃的,快尝尝吧,爷爷!” 种庆南走了这么久,又经过一番惊吓,确实有些饿了,闻言也不客气,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口齿之间弥漫药香,清爽鲜甜无与伦比。胜过自己这辈子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虽然干吃有些噎人,但也不失为人间美味。 种庆南盯着手中的米饼发愣,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米饼居然能做出这么大的美味。而且这米饼下肚之后,似乎从胃里升起一股暖流流遍四肢,让自己疲累的身躯都恢复了一些力气。 “阿欢你会制药?” “对呀,阿欢从小就采药,认识好多药材呢!” 阿欢咬了一口米饼,伸着的小脚脚趾头一动一动,显得十分快乐。 种庆南忍不住看了一眼,走了这么久,对方赤着的脚上居然没有任何灰尘。 足不沾尘?我怕不是遇到了神仙吧! 种庆南忍住惊讶没有多问,沉默地吃着米饼,悄悄掏出了手机,打开导航导了到神农架的距离。 一看之下,眼皮直跳。居然有五百多公里,眼珠子都差点凸了出来,呛地连声咳嗽。 三天走了五百多公里,她是飞过来的吗?我是不是走错频道了,这里其实是武侠? “爷爷,给!” 眼前出现了一个竹筒,里面装着清冽的泉水。 阿欢见到对方咳嗽,以为是吃的太急呛到了,所以连忙递上了清水。 “阿欢啊,你做的米饼真好吃。”种庆南喝了一口水,真心夸赞:“等到了城里,爷爷请你吃好吃的。” “好呀,谢谢爷爷。”阿欢开心大叫,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听收药阿叔的小儿子说,城里的肯德基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阿欢很想吃,会很贵吗?” 种庆南作为一名医生,下意识就觉得肯德基不健康,刚要拒绝。突然想到眼前的小女孩似乎从未体验过所谓人间繁华,就像农村里的留守儿童,一年到头可能也不过是想要一把玩具手枪罢了。 心里轻叹一声,突然笑道:“当然不贵了,城里呀还有很多比肯德基更好吃的东西,等进了城爷爷带你吃个遍。” “哇,太好了!”阿欢大声欢呼。 种庆南笑了笑,三两口吃掉了手里的米饼,他食量小,吃一个绰绰有余。喝了两口水,打算休息一下就继续赶路。 突然,一只飞鸟掠过路旁的大树,原本还在欢快吃着饼的阿欢身子猛地一顿,望向远方天际,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爷爷!”她呼唤一声。 “啊?” 种庆南不明所以,抬头望去,就见到一汪如深潭一般深邃的双眼,空明圣洁似乎透出无限的光亮。 就像静电流过身躯,种庆南打了个哆嗦,四肢一软,瞬间失去意识朝后倒去。 阿欢将他扶住,缓缓平放在地,这才站起身,对着一方说道:“出来吧,藏于暗处的神圣。” “轰!” 天地流白,无限光芒从天幕落下,洒下像天使白羽一样圣洁的光辉。 金发碧眼的塞丽娜从光芒中走了出来,微笑道:“你如何知道我是神?” “我不知道?”阿欢摇了摇头:“只是因为你的身上有和山神伯伯一样的气息,只不过他是不能动的灵,你是能动的人。” “凡人,不错的感知力。”塞丽娜称赞:“既然你知道神已降临,那就不要阻拦神的步伐,将你身后的人交给我吧!”ωωw..net 阿欢闻言不动,只是反问:“你们神也要杀人?” “神不爱杀戮,只会摧毁拦路的蚂蚁,很不幸,你身后的人就是!” “那可真不凑巧。”阿欢往前迈了一步,银坠叮当作响,眼中露出无比的坚决:“爷爷可是要带我吃肯德基的,你休想将他带走。” “蝼蚁!那就将你们一起送回太阳神的怀抱吧。”塞丽娜淡漠出声,平平一指。 刺目的白光亮起,似乎要把所有人的眼睛灼伤,天地间化作白茫茫的一片。 阿欢立于这片无限光芒之中纹丝不动,细密的毛细血管从眼皮浮现,最后从眼角到眼尾化为一片青色,就像被人画上重重的奇怪眼影,显得玄妙莫测。 虽然强光闪耀,但她却丝毫无觉。缓缓抬手,轻描淡写往前一推,如同在虚空中击了一掌,发出“啵”的一声。 光芒泯灭,塞丽娜站在原地,身子不由自主晃了晃,眼神复杂地望着阿欢。 “你居然也是神!” 她的眼里满是浓浓的羡慕和嫉妒,就在刚才自己居然见到一个人完成了神向的蜕变。这种人与神的自由进化那可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 自从接受太阳神的赐福,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之后,自己属于人的那一面就已经开始慢慢消失。无论做出什么努力,仍旧阻止不了情感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就好像进化一旦开始,便注定了不可逆的结局。 回想以前,自己也曾是一个在地中海快乐牧羊的小女孩,没想到时光荏苒,如今却已是高高在上的白羊宫之主。 沾染神血之后,进化之路便不能停止。有时候自己甚至有一种这不是进化的错觉,反而更像是一种感染,被神的基因感染,最后化为神的同类。 如今,看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绝望的人生里,似乎出现了一条不同的前路,不过在那之前,那位种教授必须消失。 “我认可你作为神的一员,那你更应该明白蝼蚁并不值得神的怜惜,所以啊请立刻让开前路,不要阻拦。” “我才不要做什么高高在上的神。”阿欢冷哼一声,她的眼中战意沸腾:“我可是大山的女儿,我的名字叫阿欢!” 赤脚一踏,足下安平,整个人如清风飘来。双手一扬,浑身上下好似放出宝光,有无量功德围绕。 此刻阳光普照,没有降雨,天空却出现一轮虹光。天地似乎都在欢娱,恭贺圣人的降世。 塞丽娜瞳孔一缩,心中震惊无比:“这……这种神力居然比自己还要高贵,快要逼近太阳神了。” 她双手轻动,接住对方来招,两者相碰却是悄无声息。 二人就像扭毛巾一样,左右互搏,双手正反各转了几圈,摩擦之下,手边的空气都瞬间变得燥热,好似两块打火石在空中击打生热一样。 “噗噗噗……” 一阵爆响声后,塞丽娜退到一边,额头冒出层层冷汗,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潮红,只是很快就消失无踪。口中呼了一口长气,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 她此刻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别人看着两人交手似乎平平无奇,其实其中凶险却是恐怖万分。 尽管已经十分高估对方的实力,但是交手以后,才明白对面女孩的实力有多么可怕吓人。 庆幸的是对方似乎并无好战之心,而且实战能力也不够,只是纯靠修为居然也能压地自己踹不过气,如果全力出手自己哪里还有命在。记得上一个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的,还是太阳神和轮回之主“他”。 “夜叉先生还不现身吗?” 塞丽娜突然尖叫一声。 “桀桀桀……” 一阵阴笑声传来,只见塞丽娜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位流浪汉,他脸上纹着鬼面,头发蓬乱肮脏,看上去十分恶心骇人。 第13章 这个人,我杀的! “恭喜夜叉,获得更加无敌的力量!” 塞丽娜微笑祝贺,内心实则忧心忡忡。 公孙望咧嘴一笑,却没答话,只让浑身鬼气毫无顾忌地冒出,就连空气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短短几天,形势急转,公孙望和塞丽娜这两个原本剑拔弩张的仇敌,此时竟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联合到了一起。 远远望去,公孙望气势不断攀升变得十分惊人,甚至远胜上次工厂对战之时,显然修为精进不是一分半点。 须知三千大道,殊途同归。他这幽冥鬼手本就是一门直指大道的神功。因为天下之毒本就脱不开草木金石之属,天生带着不朽之意,与真气相合之下自然能够阴阳互济,抟练成丹。达到脱胎换骨,超凡脱俗之境界。 只是毒乃双刃剑,伤敌亦伤己。初修炼时就会显出莫大威力,使修炼者沉迷其中。但若是本来功力不深,根基不固,运功有瑕,都会毒伤五脏,损害神识。故而以毒探大道者,自古以来成功者寥寥无几,亦不为正道修士所取。 这公孙望私改练法之后,一身毒力之强早已远胜几百年来修炼这门武功的人,只是他走的乃是邪道,是以毒驭人而非以人驭毒,慢慢就会被毒所侵蚀,从而失去理智,残忍弑杀,最终便会回归到毒的本来之性,变成无知无觉,类金类石的僵尸。 其实二十年前,他身体积蓄的毒力已经到达了顶点,开始慢慢发生质变。而且这天地大道非独钟于人,同样蕴含于天地万物之中,毒性相生相克之下水乳交融,竟也开始慢慢相合,变作浑圆一团,状如鸡子。 这毒性虽不是自己主动修炼和感悟而出,毒气在丹田里却也开始化出了圆相,正如天地初开,鸿蒙始判,无际无终,无始无绝的混元,最终结出了一颗至少也在先天六品之上的毒丹。 只可惜这丹是毒性自己化成,而非修炼所得,虽有了金丹修为,也只能用其力,不能得其养。到最后自身的精神气还会被金丹吸走,化为成丹的外魔。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找阻止自己化魔的方法,即便是“他”出手,也只多得了二十年清醒,本以为自己到底逃不脱命运的摆弄。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火沉死后,自己得到了他的身体,并从中一窥人与金石之妙。 如果是在平时,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火沉一身铁疙瘩,根本不惧自己的剧毒,速度力量还在自己之上,即使用强都没有机会。 短短几天,自己终于领悟了人与金属高度结合,形成新生命体的种种变化,从而一举脱开桎梏,寻找到了修炼中的平衡力,正功逆练,到90多岁,终于将一颗金丹化为己有。 他来时更将火沉的腿骨取下,变作手里一根前粗后细,尖端锋锐的短棒武器,这种特殊材料无论韧性和硬度都是绝顶,传导性更是绝佳,简直是自己毒力的最佳载体。 “好舒服的药香啊!” 公孙望沉醉地嗅了一口空气,随后睁开眼,对着阿欢说道:“良才美玉,绝佳的炉鼎。小姑娘,你可愿拜我为师?” 阿欢皱着眉头,圣人之躯天生喜好高洁,见到对方阴森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喜。 “谁要当你的徒弟,我有婆婆教我就够了。” “还以为是天生的宝体,原来有师承了。”公孙望桀桀笑道:“那我今天就抓了你,再杀光你师门,你自然就能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夜叉,先办正事,再做其他!”塞丽娜在一旁出声提醒。 公孙望有些不悦:“我做事,何须你来指手画脚。” 不过还是对着昏迷的种庆南一指,说道:“乖徒儿,将你身后的老头交给我。” “我说了,我不是你徒弟。”阿欢怒斥一声,额间银饰无风自动,环佩作响。 三圣相为一体,天边的晚霞都开始变作紫色,好似要化作庆云模样。 公孙望悚然一惊,心中暗道:“难道她是磐石的弟子?” 阿欢双手合十,闭目轻吟,浑身气势一变,好似巨力加身。这正是她学自山神爷爷的搬山之力。 王一远远观之,心中啧啧称奇,这阿欢姑娘此刻使出来的招式居然与自己的魔猿本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气血刺激密穴,最终获得远远超越自身本来的力量。但若使用者不是抱丹之境,没有金丹之力的反哺,就会损伤根基,得不偿失。 这阿欢本就是天生圣人,灵觉强大,于山林之内象形取意,轻易便能学到所象之物的神。就像这搬山之力,也是取自那茫茫大山之意,气血自然运转,开始模拟山之力相,只是因为她自幼长在深山,心中没有什么武学概念,才会觉得这股神奇的力量是山神的馈赠。 “那便让我试试你有多少斤两。” 公孙望冷冷一笑,虽然心疑对方是磐石门下,但自己身处轮回之中,说害怕也不尽然。 当即抬手一抓,五指变作青黑之色,冒出阵阵腥气,闻之便令人烦闷欲呕。 而且这一抓势如闪电,关节更是发出噼啪爆响,显然力量也是不弱,若换个二流高手去接这一招,必然折戟沉沙。 阿欢见她抓来,立刻左肩一沉,拖步摆手,状如灵猴向一旁跳去,正是学自小白的猴步。随后两手一摆,前长后短,横于耳边,装若犄角朝着公孙望胸口撞去,搬山之力加持其中,看上去好似要把山都撞翻。 “猴相和鹿相?”王一心中惊讶:“她哪儿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武功。” “裁决之剑!” 正在此时,塞丽娜一声大喊,无限光明中,耳边“咻咻”的破空声响起。 阿欢目青眼明之下,自然看到万千飞针朝她飞来,连忙招式一收,朝地一滚,一招“老牛趟泥”间不容发地躲开了飞来的飞针。 她呼吸微微急促,虽有圣人之相,但是体质终究没有王一那么变态。再说秘法加身,体力掉的本来就快,更遑论其赤子之心,杀性全无,又根本就没有对敌经验,是以以一敌二,纯粹就靠着修为和本能在作战。 “咻!” 阿欢额头一偏,铁棒砸落,打的身边一块巨石粉碎,碎石子刮到脸上还有些生疼。 王一摇摇头,只觉得这阿欢姑娘过分菜鸡。明明修为高绝,却连两成力量都发挥不出。能够碾压的对局,居然被打的落入下风。 若换自己来接对方来招,既然身负巨力,就当以肩格其腕,以肘靠击其喉,迫使对方变招后撤。而后迅速贴身靠近塞丽娜,出其不意,追身短打,自然占得先击。 公孙望铁棒打来,一击不中,反手便向地上的种庆南削去。 他眼中血丝遍布,幽冥鬼手运到极致,短棍之上都开始结出寒霜,更似有层层黑气附着于上,望之生畏。 “不要!” 阿欢娇呼一声,如清风出岫,彩云朝霞,身子一斜,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前倒去,玉手一抄,将铁棒抄在手中,手中使劲,便要将铁棒从对方手中抢走。 “咻咻咻……”又是三声传来。 阿欢只觉左边脖颈一凉,汗毛竖起,背后脊椎一动,就像老虎摇尾跃起,借力一蹬,跳出三丈。 “白羊,这可是我徒弟,你他妈下手能不能轻一点!” 公孙望虽然被阻却并不生气,反而对塞丽娜下狠手的行为有些意见。 塞丽娜充耳不闻,只是冷漠说道:“夜叉,在你指责我之前,你先思考一下如何杀掉目标吧!”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公孙望冷冷望了她一眼。 他转头,对着场中站立的阿欢残忍一笑,有些玩味道:“乖徒儿,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发冷,气息不畅。嘿嘿,这是为师鬼功剧毒,对敌时敌人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就中招,威力莫测,杀人于无形,怎么样,想学吗?” 阿欢闻言,低头看了看颜色发黑的手掌,表情全无。 她缓缓闭上双眼,圣人宝相开始显现,无量功德汇聚于周身,晚霞尽数变紫,化为庆云百丈,恭迎圣人。 “又来了!” 塞丽娜低呼一声,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由人到神,又由神到人随意切换,难道对方是真神遗落在凡间的后裔? “不对劲,抓紧机会动手。”塞丽娜提醒公孙望。 公孙望这会儿也看出了阿欢的不同,面色严肃起来,点了点头。 “裁决之镰!” 空中一阵波动,似乎有无形的利刃发出切割的声音。 阿欢轻轻扭头,轻描淡写地躲过,抬手一挥,黑气从手中挥出,朝着塞丽娜攻去,而手掌则迅速恢复原样。 “太阳焚尽一切!” 塞丽娜大喝一声,无穷火劲爆发,黑气就像汽油喷洒在烈火之上,周边的空气瞬间紊乱,引发阵阵烈风和气流。 “咻!” 阿欢躲过的那两道劲风,飞到半路忽然折返,对着她的肩胛骨劈来。 “叮叮叮……” 一阵银饰叮当之声,阿欢漠然转头,眼中青光流逝,浑身劲力自然涌动,身前似有无形屏障,将两根极速飞来,弯弯的黝黑铁片拦于身前,不得寸进。 银坠摆动,阿欢的额头之上依稀可见一只凤鸟形状的小巧纹身缓缓浮现。 “夜叉还不动手!” 公孙望身形闪动,就像一阵毒烟黑雾,朝着种庆南笼罩过去。 阿欢见状,刚要阻拦,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厉喝:“日之封印!” 光芒大盛,就像核弹爆炸,八根铁索悄无声息锁住了阿欢的手脚。 “嗯?” 阿欢诧异了地看向绑住自己的铁链。 “叮!” 只见她身子一动,铁链应声而断,不过也成功阻拦住了自己一秒钟的时间。 铁棒笼罩黑气,公孙望一声厉笑,他此时已经到了种庆南身边,双手用力使劲朝着对方喉咙扎去。 阿欢眼睛睁大,阻拦不及,汹涌的怒意从心底勃发而起。 “咚!” 鲜血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公孙望只觉得两只手臂酸麻无比,似乎打到了一根水泥墩上,手都要被震断一般。 低头看去,手中的铁棒正扎在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之上,这铁盒也不知是什么材料铸造,自己用了全力居然没有扎穿,只扎出了一个小小的凹陷。 铁盒的主人是一个铁塔一般的年轻人,此时正冷冷盯着自己。 “你是谁?” 王一淡淡一笑,下巴一抬,朝着公孙望手里的铁棒点了点,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个人,我杀的!” 第14章 食气者神明而寿 简简单单一句话,王一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公孙望却是惊地心头猛跳,脚步轻点,向后连退,赶紧与塞丽娜站在一起。 “夜叉,怎么了,此人是谁?你好像很紧张!”塞丽娜有些诧异。 在她印象里,轮回夜叉一直是一位骄傲的武者,除了会对“他”露出畏惧和臣服之意外,极少有这种如临大敌,恐怖胆怯的时候。 公孙望的心理活动此刻也是极为复杂。火沉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一身上下可都装备着组织中的最新材料,更有号称“最强之盾”的器官屏障。 可即便这样,居然还是被眼前男人一拳打穿,可见其到底拥有多么恐怖的实力。 而且他自然不会怀疑当初胖子几个人说的是假话,不光从火沉心脏碎裂的痕迹,就是看出端倪。就像现在对方只是轻轻格挡自己铁棒时所显示出来的巨力,就已然能一窥全貌了。 公孙望再次凝目细看王一,第一感觉就是眼前男人帅气地有些过分,再见其肩至腰,由腰到胯,骨骼强健,肌肉匀称,堪称完美。但是劲力却不往外泄,反而十分内敛,聚于一点,浑如精气神三宝合一,处处成圆。 公孙望心中悚然一惊,怎么会有如此年轻的金丹? 难道他也是如自己一般,以药石秘法,褪老驻颜?可对方皮肉细嫩,精神活泼,根本不似自己这般只是看上去年轻,却从骨子里透出腐朽意味的花架子。 他不禁开始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丹的? 六十?七十?时间太久远,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只知道自己被剧毒折磨这么多年,最近才把隐患去除,方能一窥金丹的妙处。 可是见到此刻王一,对方就像初升的太阳那般绚烂,而自己在阳光下立刻被打回原形,像一个小丑一样。 如果轮回抓不住永生的秘密,那自己这九十岁的金丹有什么意义呢?想到这里,他心里的嫉妒和不甘几乎都要化为实质溢出来了。 “不行,此子断不可留!” 他心中发狠,对着塞丽娜使了个眼色,低声提醒道:“此人不好对付,你要小心了!” 塞丽娜见他模样,闻言也是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阿欢转头看向王一,王一此时也正好看向她。 “咦?居然不是丹境!”王一微微一惊。 他初时隔得远,见到阿欢和两人斗地旗鼓相当的时候,心中也曾一度怀疑对方是抱丹之境,毕竟对面两人可都是境界不下于自己的高手。只觉得这阿欢可能是长于修为,短于实战,所以看上去才有些弱。 此时离近了细看,气机感应之下,才发现这阿欢身上根本没有所谓的金丹圆相和混元之意,反而是有些飘渺无踪,神乎其神的意味,如古之列仙一般。 “气机交融,逆反先天,不是练劲,倒像是练气,难道是练气士一脉的传承?”王一暗忖:“食气者神明而寿,金丹法出现之前,华夏确实是练气士的天下。” 辟谷食气,华夏正宗。这服气服的可不是什么水谷之气,而是芝兰之气,亦或是天地元炁。 山海经中就曾有云:“山上有神人焉,吸风饮露,不食五谷。”可见排斥五谷,吞吐元气,一直以来都是上古先民推崇的修行法门。 这食气法曾一度是华夏修行的主流,只是传闻自颛顼大帝绝天地通后,天地巨变,元气开始变得稀薄,修成正果的练气士越来越少,这才使得食气法修炼衰落。 其后便有修行者中的大智慧者观察宇宙万物,领悟自然至理,从食气一脉中别出机杼,推陈出新另起一脉,开始注重挖掘自身宝藏,经过千百年的完善,渐渐形成了混元如一,阴阳互济的内丹法门,并取代食气法成为修行主流。 不过这并不代表食气法就彻底断了传承,一直以来其实都还有人修炼,毕竟后世人常常喝酒熬夜,淫乐无度,不通阴阳和谐本性与自然为敌,所以常有早衰之症,二十岁的人顶着五六十岁的身体,食气修行能帮助巩固根基,还精补脑。所以大部分还是把它当成一门养生功来练。 但是练出真功夫就少了,即便有高手最多也只停留在先天境界,无法合道,修不出元神,成不了真仙。 马王堆汉墓中就曾经出土过一卷帛书《却谷食气篇》,上面明确写道:“食谷者食质而,食气者为吹,则以始卧与始兴,凡中息而炊。” 可见古代世界修行者其实早就将这世上之人分成了两种人,一种人是吃有形食物的普通人。一种是辟谷食气的修行者。他们食气修行,甚至精确到睡觉前和起床后,其食气法门和所食之雨露,云雾,草木,雷霆,金石之气分别对应五脏六腑,所以各不相同,而且各个年龄段食气次数和方法一样也有区别。 道家的庄子和列子也都深通此道,认为辟谷食气到达深处就是道家真人的境界。故而留下过这样的记载:“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由此可见,在他们心里,藐姑射之山上的神人之所以个个修炼有成,都是他们辟谷食气的缘故。 现如今以王一的眼力观之,这阿欢正好就处于“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的状态,一眼便能看出来是食气有成之相,甚至已渐近于合道之境,合道一成便能立刻飞升成仙,难怪仅靠自身修为就能对抗公孙望二人联手。 殊不知这阿欢生于深山之中,又是天生圣人。万物自然亲近,愿意将福德予之。而且她常年采药,渴饮朝露,饥食灵草,十几年来身体的浊气早就排空。 那神农架又是钟灵毓秀之地,她虽然没有主动修行,但是圣人出行,紫气霞光时刻相伴,更被她无意识地采服,身体自然变得无比强大,可以说比王一那种中彩票似得服食紫气强了万倍不止。ωωw..net 如果王一不是有系统改造,根基强大无比,可以说这阿欢就是他自踏入修行之境后,见到的除了“他”以外修为最高之人。 正所谓:“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王一身具罗汉之相,又是混元宗师,本身气血充盈,放在古代就是天然近道者。此刻见了阿欢那正统食气法之下修出来的状态,倒果为因,触类旁通之下,气血居然开始自然感应,并效法阴阳术理,精神和形体开始和谐有序地与自然万物为伍。整个人顿时从“不动如山”的气质慢慢往“凭虚御风”的感觉在靠近。 塞丽娜见到对方的变化,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惊道:“这人……这人怎么也开始往神的方向变化了!” 王一此刻沉浸于体内变化的玄妙之中,他本就有“托天”“陷地”等六道神意,对于阴、阳、风、雨、晦、明这六气早已经了然于胸。此刻再从阿欢身上明了服气之妙,这天地阴阳两气四季五行与人体的五脏六腑关系便越发清晰明了。 脑海中关于自身“脉象之秘”、“藏象之秘”、“经络之秘”、“养生之秘”、“运气之秘”就像一把把大锁终于匹配到了关键的钥匙,瞬间豁然开朗。 这便是境界到了,所以见到道果以后,一切方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表象。 普通修行者的服气修炼,往往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王一此刻揭示的道却是本源性的探索,是感天动地的天人和谐交流,是人类最接近神话的追求。 生命之火,以元气助燃,而元气是什么?是平和向上的生命元气!是道家所言的炁! 所以辟谷食炁,燃烧生命之火,才能造就真正进化的先驱,而这也正是王一踏入修行后所一直追求的目标。 王一眼前闪过蓝色光幕,系统面板再次出现,上面的数值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再一次变强了。 “好舒服的气息啊!” 阿欢也感应到了王一身上的种种变化,同为圣人,虽然道不同,但性却相合,自然觉得心中亲近。 再加上王一本就是琉璃宝体,一尘不染。此刻再明了炁之妙用,身上轻灵之气越发浓厚,就像她平时采药时最爱闻的灵草香味,沁人心脾。 正感慨着,突然一阵乏力的感觉袭来,那种无坚不摧的力量瞬间从身体内消失,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又变作了平凡漂亮的小女孩模样。 她到底是血肉之躯,体力更不像王一那般被系统改造后无穷无尽,更没有实战经验,不明快打缓攻的精要,心绪起伏之下,造成了体力快速流逝。 王一伸手扶住,手中的肌肤触感就像最顶级绸缎一般嫩滑。 他眉毛一挑,轻轻笑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去种老旁边调息片刻吧,剩下的交给我了。” 阿欢痴痴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对方的话让自己有一种天生的信服感。 等她盘膝做好,想用婆婆交给自己的呼吸方法恢复力气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王一的声音。 原来王一无形中得了阿欢的恩惠,投桃报李,也不藏私,将自己关于气血调和,弥补精气的无上法门一一说了出来。 在场三人,除了塞丽娜不懂武功,就连公孙望都觉得获益匪浅。 字字珠玑,那公孙望一时间也不禁沉迷,心中甚至啧啧称奇,原来这里还能这样! 突然,他猛地惊醒,心中暗道:“不好,这人敢公然授武,必定也不怕我偷学,显然是笃定实力远远在我之上,吃定我了才敢这般自大。” 心中怯意一生,就如心魔一般挥之不去。 对方气机一缺,王一自然感应,跺脚如雷,势若奔马,朝他打来。 公孙望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身形晃动顿时如天塌地陷一般,与先前阿欢交手的感觉天差地别,心中大骇之下,仓促之间便以铁棒一架。 王一举掌下压,巨力如浪潮打来,公孙望手中的铁棒顿时被打的一弯。 以他如今到了“只求神意足,不求形骸似”的境界,这一把虽然就像普通人拍别人头顶一样,但其中却藏着虎形之意,如猛虎扑食,力不可当。 公孙望本觉得自己金丹之境好歹能撑住片刻,等到王一打来,这才发觉到底是自己想简单了,身上顿时像压了一座泰山的重量,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不过他鬼功在身,到底不以气力见长,见到王一贴身,心念一转,当即把毒力运转到极致,发出了自己从“幽冥鬼手”中的领悟到的最强一招——“无相毒”,此毒无形无相,无药可解,简直防不胜防,曾经许多境界远高于自己的功夫大家都折损在这招身上。 可他不知道王一天眼在身,虽然不似阿欢那般是圣人法眼,但也能看到其身上黑气翻腾之相。 只见王一冷笑一声,突然猛地吸了一口气,这口气一吸,公孙望顿时感觉身边刮起了一阵狂风,两人中间的空气似乎都要被吸干,开始往王一口中汇聚,形成真空。 再看王一,这一口气吸进去,整个背宽了三倍不止,胸腔扩大,里面好像装的不是人肺,而是两个大型压缩机。 公孙望见到对方这番模样,吓得亡魂大冒,直接人都麻了。他能感觉到对方这口气简直荤素不忌,连自己身上的毒气都被直接吸走,而且更有一股恐怖的能量在他的身体里蓄势待发。 以至于他在极度惊恐之下,怪叫一声:“救命!” 第15章 履霜冰至 “呼!” 王一这一口气吸了足有一分多钟,此刻他贴身近打,却没有用他常用的虎啸山林声打功,反而是在明了服气妙用之后,想要实战一试,故而用上了这吞云吐雾,呵气成霜的无上气功。 这一口气呼出,就像鲸鱼喷柱,绵绵无匹,犹如沧海横流。 公孙望直面当前,只觉得周边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浑身皮肉控制不住地抖动,衣物毛发也全部往后倒卷。 这口气看似寻常,实则其中暗劲横流,风力激荡。公孙望眼耳口鼻直接就被气压封闭,不仅睁不开眼,说不出话,那细小的风刃更在他的脸上切割出无数十分细小的伤口,弄得他满脸血污。 这哪里是人类呼气能够弄出来的动静,根本就是那天极高处的罡风,一个不慎便会使人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塞丽娜站在一边人也看傻了,实在这一幕真的太像真神降下神威时所能产生的动静。自家事自家知,虽然常常称自己为神,只不过是因为注射了真神基因,血脉高贵罢了,绝对不可能像这个男人一样能够口吐暴风,杀人于无形。 而且夜叉提醒自己小心应对时,自己就已经在心中将对对方的警惕程度提到了最高,哪里知道这人使出的手段居然真的能够媲美太阳神,是那样的声威煊赫,诡秘莫测。 夜叉在自己心中那可是真正能够不弱于神的武者,不是什么大路货。自己与之交手,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天下的武者之中就算有高手想要胜过对方,最多也就胜个一招半式,绝对不可能像今天这般被人一口气喷成一条死狗。 自己虽然也有“圣光降临”这种类似神迹的招式,普通人惊为天人,但其实就是一种幻术运用而已,真正有杀伤力的还是配合使用的暗器术罢了。 可是眼前这人却能纯粹以呼气伤人,而不是靠着什么机关小聪明,毕竟这点眼力见她自认还是有的。也正因此,才更觉得身上发寒,心中恐惧。 公孙望被这狂暴的罡风一吹,整个人像喝了烈酒一样,脑袋发昏,身子开始摇摇欲坠。特别那满脸鲜血的模样,就连阿欢看到都有些于心不忍。 “啊啊啊……” 公孙望跌落在地,突然一声惨叫,随后便没了声息,往后倒去。只听“砰”地一声,就带起了尘土飞扬。 殊不知这口风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风,而是王一以气法结合自身神打功,吹出来的销魂之风,这风若要寻个出处,可类比菩提老祖对孙大圣所说的“风雷火”三灾之中的阴风,外能毁人身体,内则摧人神识。 这公孙望就算是金丹之境,已经能够心神无漏,被这阴风一吹,圆润的道心直接崩裂出一丝裂痕,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毒气又开始蠢蠢欲动,反噬自身,所以此刻才会五内俱焚,忍不住痛苦哀嚎。 他自以为降伏金丹之后,自身已然褪去凡俗,却不想天地之间,无论内丹外丹,凡是夺天地造化之物,丹成之后,往往都伴有丹劫,即便不在当日显应,也会在未来出现。 公孙望就是这种情况,降伏金丹短短五天,王一就成了公孙望丹成之后最大的外道丹劫。 很不幸,这丹劫他并没有渡过去,所以造化被天地收走,就算不死丹品也要大降,由一颗先天上品毒丹直接变为中品毒丹,但也胜过天下绝大部分武者了。 看着王一干脆利落解决掉棘手无比的公孙望后,阿欢也不禁惊呼出声:“好厉害啊!” 王一对她点点头,转头看向呆愣一旁的塞丽娜,突然咧嘴,森然笑道:“没想到还能钓到两条大鱼,只不过我一般不打女人,你要是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保证你不会掉一根汗毛。” 塞丽娜初时惊慌,听她这话又有些怒气勃然,忍不住冷喝道:“你确实很强,但是神的威严也不可冒犯!” 女性体力天生便不占优,她先前和阿欢大战一场,本就有些微微力竭,此刻再让她与王一这位生平仅见的强敌对战,嘴上虽然不肯服输,心中其实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我倒不希望你就此认输,我现在对你施展的所谓神迹十分感兴趣,要不我只用三分力,你我搭搭手?” “你……!” 塞丽娜被对方蔑视的态度气的银牙紧咬。在欧洲,自己可是高高在上的黄道星宫之神,无数达官显贵欲求见自己一面而不可得,何曾受过今日这种屈辱。 她是太阳神座下的智慧与希望之神,处事不急,遇事不惊是她的性格,本不该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可不知为什么,从遇到王一之后,自己就老是忍不住动怒。 其实这便是生物本能表现出来的内在情绪在起作用。就好像一座深山之中,原本可能一头狼就是食物链的顶端,若是突然有一天山上来了一只老虎,这血脉压制之下,狼的地位下降,就会本能地表现出畏惧和敌意。 塞丽娜越生气,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冷漠,那双美眸之中瞳孔渐渐变白,最后一点眼黑都没有,除了太阳穴没有青筋暴起,已经无限接近火影忍者中的白眼形态了。 “有趣,真是有趣!” 王一饶有兴致地盯着对方身体上的变化,这种异变真是奇怪,居然并不是像华夏武学那样以劲力运转,气血爆发来改变身体形态,反而真的像西方超级英雄电影里演的一样,是身体血脉本身的一种变化。 白袍开始飘动,金发随之飞舞,愤怒恐惧各种情感开始从塞丽娜身上抽离,她的表情越发淡漠,浑身上下就像散发出凛凛神威,如同天国降世的创世神,威严不可侵犯。 “日之闪耀!” 一声厉喝,天空好似打了一声闷雷。“轰”地一声,天地瞬间纯白,这一次的白光闪耀远比和阿欢对战时强了万倍不止,就像几十万个强光灯同时打开开关,对着王一眼睛晃来。 王一可没有阿欢的圣人青眼,就算是罗汉身那也大多只是灵魂层次的进化干扰肉体之后表现出的种种神异,说到底还是属于地球人血肉之躯的范畴。 塞丽娜这种强光刺激,释放的光能能量已经堪比激光武器了,别说普通人,就算是王一直视一次,估计视网膜都要脱落。所以从光亮初起之时,王一就已经闭上双眼。 不过就算闭眼对战,王一也全然不慌。他有天眼神通,不是肉眼,乃是精神灵光如体内金丹一般,练到浑圆如一以后花开蒂落的神圣产物。只要他自己愿意,精神附着之下,手足头身皆可化为天眼,虽看不到实物,却能感应天下万物之形,神妙无双。 果不其然,王一闭眼之后,脑海之中立刻出现了一团五颜六色的流光,这便是塞丽娜精神波动闪耀而出在其心中的投映。 “日之封印!” 八根铁链分别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像几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吐着信子择人而噬。 “哼!” 王一冷哼一声,混元劲力流转瞬间覆盖全身,筋骨齐鸣之下,整个人就像涂上了十几层润滑液,飞鸟难驻,鸿羽不浮,那铁链绑在身上根本受不住力,一个呼吸之间就跌落在地。其中的劲力变化玄奥无双,这可与阿欢拉碎铁链相比也不遑多让,一个胜在力之强,一个胜于力之巧。 “你若只有这些手段,那今天可真就在劫难逃了。”王一抱臂站定,踢了踢脚边的铁链。 塞丽娜心下一沉,刚才两招可以算作她的杀手锏了,以往都是无往不利,没想到今天却是折戟沉沙,对面甚至还有些不疼不痒。 “此人当真不可力敌!” 塞丽娜心中已经升起惧意,自己已经用尽全力,但遇到对面就像冰雪遇到炙阳,无论什么手段都是一个烟消云散的结局。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气息开始紊乱。实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所以脚步也开始轻轻后挪,其实已经做好逃走的准备。 王一看出了对方的小心思,轻轻一笑,眉毛一挑,踏步向前,斜前一靠,用身子去撞塞丽娜的丰乳。 正所谓“眉动心必动,乍膀全力发”,这靠劲打法本就是他最精熟的功夫,力随心动,犹能横扫全军,其中又有化劲变化,能够力透骨髓,真要让他靠实了,估计塞丽娜的胸膛都要撞碎。 “咻咻咻……” 看他撞来,塞丽娜脸色大变,危急时刻,双手连挥,连自己平时常用的幻术也顾不上用了,直接把自己的暗器术暴露于人前。 只见满天钢针犹如飞蝗,遮天蔽日朝着王一飞来,而塞丽娜则趁着这个空隙奔向公孙望那边,想要将他也一起带走。 “哐……” 王一手掌一拍铁盒,铁枪从顶端飞出,枪尖画圆,一招“履霜冰至”使出,足踏坤位,枪出命门,心中守空存意,以无意之意出枪,既狠辣又霸道。 那枪像磁铁一般,随便一舞便能使空中劲力激荡,化为泥潭沼泽,将那满天银针聚为一团,随后轻轻一吐,反而倒射而归,朝着塞丽娜的方向杀去。 第16章 阴始凝也 塞丽娜看着被对方劲力席卷,折返回刺的钢针,脸上大惊失色。 欧洲的武学虽是另辟一脉,也自有其与众不同之术,只是技法看起来大都单调,更追求的是实用和一击毙命,远不如华夏武学这般纷繁复杂,精微玄妙,所以对于许多“以柔克刚”、“以慢打快”、“以无招胜有招”的武学道理,他们并不是特别理解。 就比如此刻王一使出来的类似“斗转星移”这样的手段,塞丽娜虽然也见过华夏中“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劲力用法,但若是一两支暗器倒还说的通,可自己这可是不下百支的钢针啊! 这种能以枪身发劲,使暗器折返的招数,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确定对方不是某为不可名的真神降世?。ωωw..net 王一施展手段,塞丽娜乍见之下,心里忍不住恐惧了几秒,不禁反问自己,这人到底还有多少手段,难道真的没有极限吗? 可还没等她惊讶几秒,钢针就已经快要及身。她连忙将白袍一解,当空一展,眼中朦胧的荧光亮起,随手挥动,神力灌注下化为一块巨大的盾牌,劲力一卷将钢针卷住,招式衔接间,她美妙的身体和曼妙的身姿也在白袍之下若隐若现。 打掉钢针,白袍一罩,塞丽娜手脚其实已经有些微微发酸。她见王一并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以为对方心中自大,疏忽大意,当即便要拔腿开溜。 只是前脚刚迈,王一后脚便追了上去。他大脚一跺,全力向前,巨力之下,周围几人身子一晃,都生出了地动山摇之感。 “留下罢!” 王一大喝一声,举手前伸。塞丽娜回头一见,瞬间吓地花容失色。 生死之间,塞丽娜眼波流转,露出了色欲之相,堂堂太阳神座下的白羊宫使居然也用上了从来都不屑为之的媚功招式,显然生死之间,也顾不得什么尊严,做好了屈身侍魔的打算。 王一也没料到眼前如此圣洁威严,以神自居的女人居然也会用上媚功,双目相对,一个不慎还真被暗算一下,中了招。 触到肩头的手猛地一顿,王一一双目瞬间失神,整个人停在原处。而塞丽娜则抓住机会,拔腿狂奔,再不回头。 王一意识陷入了混混沌沌之间,无数金发碧眼的赤裸美女在他身边缠绕。 不过很快就有一个金光大放,托着长棍的老和尚闯了进来,对着王一的脑袋就是一棒,嘴中斥道:“淫为不净行,迷惑失正道,竖子该打!” “哐……”地一声,这一棍居然打出了金铁之声,余音袅袅,久久不绝,王一瞬间清醒。 而这一切不过才发生不到一秒钟罢了,那塞丽娜则已经奔出了七八米远。 “呵呵……” 王一见此冷笑,直接闭目站定,却不去追。右手持枪,当空一戳,便有一道劲力朝前飞去,随后挥掌前拍,连发三道掌劲。 顿时一股劲力自丹田而上行督脉,至百会后又下行任脉,内劲盘旋丹田三周,会于膻中,分注任、督、带、冲、阳跷、阴跷阳、维脉、阴维八脉之中,将其凝于手掌之内。 “混元宗师”buff瞬间发动,气劲阴阳相交,上为阳,下为阴,内为阳,外为阴,绵绵柔柔,忽吞忽吐,至刚之中生出至柔吐。随后自然而然刚中有柔,刚劲柔劲混而为一。 只见他沉气,提气,将劲气凝与双掌间,阴阳互易,乾坤倒行,沉肩,坠肘,瞬间发掌! 长枪之劲只为留人,塞丽娜奔跑途中忽觉劲风袭来,斜眼一望,身边猛地发出一声巨响,顿时树枝乱舞,枯叶纷飞,一阵纷乱的气流搅地她身形一歪,就像陷入狂浪中的小舟,脚步一乱,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随后他三掌劲力又至,塞丽娜只觉空气猛地一滞,瞬间变得粘稠无比,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费力。就好像整个人坠入深海,不光行动不便,呼吸也开始不畅。 劲力磅礴如同万吨水压压来,暗劲夹在其中汹涌搅动,好似无数海底暗流撕扯拉拽着她的身躯。 空中气温骤降,甚至能够依稀看到凝结的冰花。只是片刻,塞丽娜就开始瑟瑟发抖,口中喷出寒气,眉毛结出寒霜。 在这种环境之下,即便塞丽娜常常自称为神,也认为自己是掉入了恐怖地狱之中,正接受地狱之神最恶毒的惩罚,整个人再也忍不住大叫出声,痛苦哀鸣。 此招劲力运用正是王一除夕之夜所创新招“求不得”的变法,又加了服气之法中的真气妙用,将其转化为先天一炁之中的玄冥之气,此乃大道之气,绝非公孙望阴煞之气可比。 正所谓“履霜冰至,阴凝始也!” 易经坤卦曰:初六,履霜,坚冰至。《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此时只有塞丽娜的呻吟声响彻全场,阿欢早就看呆了,原来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实在太危险了! “咯吱”“咯吱” 这是王一靴子踩在枯枝之上的声音,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塞丽娜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原来欧洲神迹也不过如此!”王一轻轻一笑,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塞丽娜避开他的目光,不敢说话。 “如果没有后招,你这个人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王一哈哈一笑,便朝地上的塞丽娜抓去。 “小心!” 正在这时,阿欢一声大喊。 王一转头疑惑望去,突然警兆顿生,背脊汗毛竖起,一股寒气窜上了天灵盖,眉心针扎般地剧疼。 只见远方天际三道火线飞来,两三秒的时间就到了近前,居然是三枚热追踪导弹。它们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好似在跳着最美的死亡之舞,去掠夺娇艳的生命。 “不好!” 王一大叫一声,“魔猿本相”用出,整个人化作一只狂暴巨猿,随后“灵猿百变”身法全力运转,身形如电,左腾右挪,间不容发地抓住地上的种庆南和阿欢两人,朝着旁边奔去。 此刻他的大腿肌肉膨大到了平时的好几倍,裤腿都直接绷破,脚下一踩,由于力道太大,靴子也碎成了几块。 由于全力奔跑,他变得脸色涨红,身体温度更是极速升高,被他夹在腋下的种庆南在昏迷中也开始眉头紧皱,显得十分痛苦。而抗在肩上的阿欢也注意到了种庆南的异状,身上莹莹耀耀,圣人宝相放出功德之光,覆盖在了种庆南身上。接着就看到他的表情慢慢恢复正常,显然异状已经被安抚下来。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王一身后响起,导弹到底没有击中王一他们。 强大的冲击波袭来,王一身上金光一闪,以龙虎罗汉金身硬抗了这股气波袭击。 他只觉得自己被一位绝顶大高手用无上劲力在手中戏耍,整个人被气浪掀翻朝后飞去,撞在一片树林之内。 至于种庆南和阿欢两人早已被他扔了出去,阿欢以“足下安平”的圣人相,护住了种庆南无恙,只不过这般剧烈的动静下,种庆南也幽幽醒来。 “发生了什么?” 种庆南发现了身上的异状,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 阿欢站在他旁边,却没有回话,只是有些焦急地望着前方,嘴里大喊:“大哥哥……大哥哥……” ………… 乔司站在离王一三公里远的山包上,看着前方爆炸的场景,吹了一声口哨,将导弹发射器扔在地上,一脚跺下,精钢制作的导弹发射器就被他瞬间踩瘪。 他扶了扶眼镜,嘴角露出淡淡地微笑,紧了紧有些褶皱的西装,悠闲地离开原地。 ………… 就在阿欢的呼唤声中,一个人影从树林中缓缓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面目俊朗,但却衣衫褴褛,连鞋子都没有,跟流浪汉一个样。 阿欢见到王一安全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一走到两人身前,拍了拍头发上的尘土,咧嘴一笑,接着伸出手,缓缓说道:“你好种院士,我是南宫王一!” 第17章 呼……吸吸吸…… “南宫……” 种庆南眼中异色一闪,沉吟半晌,脸上并没有表现地太过惊讶,反而突然莫名笑了一下,说道:“你们终于肯露面了。” “敌暗我明,只能秘密保护,不然实在被动,还请教授见谅!” 种庆南挥挥手,笑道:“你们也是职责所在,我有什么好见怪的。倒是我这老头子一意孤行,给南宫和你们带来不少麻烦吧!” “还好,还好。”王一笑道:“孙子说过:‘兵法之道,以正合,以奇胜’,种教授要用奇招频出,打乱敌人的阵脚,有些东西自然不可避免。” 种庆南闻言,再次抬头看了看王一,他是万万没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眼里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大哥哥!” 见到两人一直说话打哑迷,阿欢在一旁有些无聊,忍不住叫了一声。 王一转头,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伸出手,说道:“你好,阿欢妹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一!” “啊……王一哥哥你好,我是阿欢!” 阿欢眼睛眯着像月牙,对着王一甜甜一笑,伸出手握住了王一的大手。 小小的柔荑被王一握在手中,只觉得柔若无骨,像捏着一团棉花糖。 种庆南转头打量了四周,突然问道:“这是哪里,我记得我走到国道附近了啊,怎么会在这里?” 王一哈哈一笑,说道:“种教授,正所谓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你亲赴汉市,解危救难,身边自有福报,让你能够在危难之时遇到了阿欢姑娘。至于场景变换,不必惊慌,只当大梦初醒罢。” 种庆南一愣,心里顿时也明白了七七八八,知道对方恐怕也是和阿欢一样的异人,当即也是哈哈一笑:“大梦初醒,大梦初醒……” 几人走了十几分钟,来到刚才大战的地方,看着一片狼藉的场地,种庆南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还以为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枪战,特别是两个大坑更是十分显眼,散发出浓烈的硝烟气味。 至于刚才被王一制服的公孙望二人,果不其然,早已经没见了踪影。 他倒是没有任何惊讶,反而只是看向之前导弹飞来的方向,突然问道:“种教授,你觉得在华夏境内动用重武器的难度大吗?” “难如登天!” 王一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有些若有若无的猜测,不过他还是没动声色,只是说道:“敌人既然露了行藏,绝不只会来一次,咱们小心提防便是,当务之急还是先办好种教授你的事。” 种庆南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深究。只有阿欢天真烂漫,笑着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吃肯德基啊?” 种庆南慈爱地看了她一眼,宠溺道:“当然会去,等爷爷见完一个老朋友,就带阿欢好好吃一顿。” “太棒了,太棒了!” 阿欢拍着手,像一个吃到糖果的小孩,似乎刚才的对战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既然如此,后面那就由我来护送种教授吧!”王一的语气,不容置疑:“阿欢妹妹,你也和我们一起,坏人行事可不会讲什么道德,大家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好的!” 阿欢甜甜应了一声,心里还念着麦当劳。种庆南也是微微点了点头,心下稍安。 结果没一会儿,警笛声先响起,就看到前后三辆警车依次驶来。 当先下车的是一位白白胖胖,面白无须的警官,看上去是领头的人。 他先看了一眼巨坑,面色微微一变,随后眼珠一转,突然指着王一他们厉声喝道:“把这几个人给我拷起来!” 后面十几名警察一拥而上,王一大步一迈,拦在种庆南身前,手持长枪对着地上一划,顿时火星四溅,冒出青烟,吓了几人一跳。 “你敢袭警!”胖子警官大声喝道。 王一冷笑:“我是在救你,我身后的人你要是抓了,就怕你十个脑袋都不够赔。你也是聪明人,劝你一句,可不要被人当枪使!” 胖子身形一顿,迟疑之色一闪而逝,但随即正了脸色,喝道:“华夏境内,居然破坏性武器都用出来了,今天天王老子我也要抓。”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就连阿欢都默默走到种庆南身边,用身体半遮半掩护住了对方。 “既然你要选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王一的语气已经渐渐冷了下去,杀意溢出,胖子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有一种要被冻地尿失禁的感觉。 “不许动,不许动……” 又是两辆车赶了过来,车还没停稳,车上的人就发出一声怒吼,居然盖过了汽车引擎声,显出了强大的内劲修为。 王一听见喊声,瞬间收敛杀气,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边。 “王中校!” “王中校!” 队长和丁磊下了车,越过懵逼的警察们,恭恭敬敬对着王一叫了一声,接着站在对方身前,怒视眼前的胖警官。 随着丁磊过来的还有两名带着耳麦,身穿黑西装的黑壮男人。 他们同样来到胖子身前,拿出一张带有国徽的证件,晃了一眼,沉声道:“王治,我们现在以危害国家安全罪对你进行调查,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轰!” 胖子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脸上细密的汗珠溢了出来。 “这……这……这和那人说的不一样啊!” 他心中大叫,王一提醒自己的话突然就开始在脑海中回响。 这可是重武器啊,国安的人难道不应该先办这个案子吗?而且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人?连国安的人居然都出面了。 回去的路上,王一和种庆南,阿欢三人坐在车后座。 阿欢有些兴致勃勃,以前都只看过收药大叔的车,从来都没有坐过,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坐车呢。 “你们来的倒是挺快,怎么知道我这边出事了。” 丁磊挠挠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浑身褴褛的王一,不好意思说道:“我们的证件上面都有微型定位芯片,您的信号一消失,南宫那边立刻就通报给我们了。王中校,您这一身是怎么搞的啊?” “呵呵,是和一些有趣的敌人交手造成的呢!” 丁磊心中一凛,王中校这个怪物都觉得有趣的敌人,想来也是属于怪物一类的存在吧! “阿欢,你以前学过武吗?” 王一转头问阿欢,没有避讳种庆南,经过刚才的事情,想来对方早有了心理准备。 “什么是武功啊?”阿欢有些疑惑。 王一想了下,说道:“就是能够让你力量变得更大,速度变得更快,体力变得更好的手段。” “原来王一哥你说的是这个啊!”阿欢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脚趾动了动,这才娇憨道:“婆婆交给我一些呼吸的法子,还交给我一些走路的方法,阿欢一直都有练,采药都不会累哦!” “是嘛!” 王一笑笑,心中却道:“看来又是一位隐士高人了,果然华夏大地,一山更有一山高,随便教个小孩出来,就有这般修为。” “呼……吸吸吸……呼……吸吸吸……” 阿欢天真烂漫,以为王一也想学她的呼吸法,便毫无防备地说的出来。 却不知这一句落在王一耳朵里,就像泰山倒进了汪洋,掀起了惊天巨浪。 他猛地转头,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死死盯着阿欢,冷声问道:“这也是婆婆教你的吗?” 第18章 玄鸟精魄 “啊……!” 阿欢被王一的凶悍眼神吓了一跳,不过也只是吓了一下,并没有其他恐惧害怕的情绪出现,因为在她的感应里,王一的灵魂就像太阳一样温暖和光明,令人感到安心。 王一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在种庆南疑惑的神情下,慢慢平复了自己心绪。 顿了一下,他才尽量装作平和地问道:“阿欢,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告诉我。” 阿欢点点头,她能感受到对方心中淡淡的忧虑,于是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微微笑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呼吸的法子确实是婆婆教给我的呀。” 王一一怔,心中一动,紧跟着问道:“那婆婆教你这个呼吸法门的时候有说什么话吗?” 阿欢又下意识地戳了一下自己的脸蛋,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不过很快,她就有些甜甜说道:“婆婆确实说了一些话,我得仔细想想。” 王一点点头,没有催促,目光转向一边,但是心神却都系在对方身上。 “想起来了!”阿欢拍了拍额头,有些娇憨:“我记得婆婆说这个呼吸法练好了可以让力气变得更大,可是她教给我时说手里只有一半的法门,完整的法门好像要配合上专门的观想图,但她手里没有。” “观想图……观想图……” 王一心绪流转,嘴里念了几句,猜测那观想图应该就是《易筋洗髓功》上面那十二幅图画了。 不应该啊! 王一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头脑更加清明一点。 能教出阿欢这样的大高手,阿欢婆婆必定是一位绝世高人,可是对方居然都只得到半部《易筋洗髓功》,足可见此功之难得。 可是自己凭什么能如此轻松得到那《易筋洗髓功》,而代价仅仅只花了一万块钱罢了。 要知道那时候自己都还没有正式踏入修行,只是一名肥宅胖子罢了,有什么资格与这种隐世高人相比较,去得到这门功夫。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其中的逻辑,真要说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也就是在登上观国山之前,自己得到过系统罢了。 难道系统真的是背后的黑手布局? 从李决心前辈家中知道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武功居然是一门魔功之后,自己的心中一直就有许多的担忧萦绕不去,既害怕性命不保,又怕沦为魔头,显然更糟。 而且这门功夫自入门之后,熟练度一直在不断提升,即便自己不去刻意使用,有个两三年的功夫也会自行圆满,到时候就会有磐石说的大恐怖找上自己。 所以从那时候起,查清真相,找到源头,就成了自己最为重要的目标,这不是什么好奇心,而是在和自己的生命赛跑。ωωw..net 此刻王一也有了几分确定,系统应该就是某个计划中的一环,自己只不过是棋盘之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王一的思绪现在就像陷入了某一个恐怖的循环陷阱之中,魔功,系统,黑手,阿欢,婆婆,一桩桩,一件件不断在脑海中萦绕,却始终理不清背后的逻辑和原因。 于是他忍不住继续问道:“阿欢,婆婆除了给你说这门呼吸法的好处之外,还有说过其他什么吗?” “婆婆没说什么啊,不过这门呼吸法她好像没有修行过,只交代我认真修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王一闻言,瞳孔一缩,心中一沉便陷入深思。 几分钟后,他轻轻笑了一下,说道:“阿欢,等把种教授的事办完之后,我和你一起找婆婆吧!” 王一此时已经决定,一定要找到阿欢的婆婆查个清楚,指望李决心他们进度实在太慢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的命自己挣! “好哇好哇!” 阿欢开心地拍了拍手,在她心里,多一个人帮忙找婆婆,找到婆婆的概率就更大了。 “王同志。你说的这个功法……”这时候种庆南忍不住开口。 王一笑笑:“不过是武林中一些旧事罢了!” 种庆南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只能闭口不言。 “王中校,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哪里?”队长开着车,问道。 “咱们已经暴露了,那就大大方方露面。毕竟这件事现在已经变成了官面上的事,就只看种教授有没有后招了。” 王一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估计省里应该有人在等着我们了,你们把车留给我,我来保护种教授分开走,你们尽量把人拖住吧!” 他看向种庆南,问道:“种教授,我的安排你认为呢?” 种庆南点点头:“照你说的办!” 几人于是在岔路口换了车,王一坐在驾驶位,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见谁。” 种庆南深深看了他一样,考虑了几秒钟,这才慢悠悠说道:“我们首先要去见一位叫陈亮的医生,他是我师侄的学生,不过此刻他的处境似乎很不妙。” 王一轻轻颔首,没有多言,只发动汽车朝着市区方向开去。 ………… 豫省,商市 郑思益和玄玄上人坐在一座野山的石阶上,两人衣服凌乱褶皱,满脸胡子拉碴,根本没了初时的雍容优雅。 “上人,你确定玄鸟会在今日午时现身吗?” 玄玄上人摇了摇头:“世上哪里有百分百的事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不过自我得了‘洛神石碑’之后,已经与玄鸟之气产生了若有若无的感应。 这几日你我踏遍商市,在其地气分布中,就属此地地气最强。” 他指了指脚下,继续道:“想来这里必是那玄鸟陨落之地。而且我早上已起了一卦,卦象是‘阴阳交媾,可见泰山’。” “此卦何解?” “玄鸟属天下至阴,须以至阳之气引之。所以正午阳气为引,以石碑为阵眼,布下了‘锁阳阵’,运转秘法使地气沸腾。倒逼玄鸟现身。到时它无处可去,必会托庇于石碑之上,还不是手到擒来?” “上人厉害!”郑思益拍了一下马屁。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正午。 玄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从怀里取出一枚八卦镜,那八卦镜镜面为铜,样式古朴,周边都盘出包浆,看上去便是不凡之物。 那镜面朝天一对,阳光便直反射到山顶一处。 只见阳光到了山顶之后,突然就像烟花四处绽放,随后分成九缕,散向各处。 这九缕阳光到了山腰处,那里不知又有什么布置,突然便换了个方向朝着一处山坡处汇聚而去。 九为数之极也,九九归一,化为至阳! “啾……” 郑思益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只觉得一声清脆的鸟鸣在耳边响起。 “上人!”他大叫了一声。 玄玄上人额头冒汗,脸色苍白,看上去此刻十分难受,而他手中的铜镜镜面竟也被烧地通红,手掌拿着都被烧出了肉香,令人作呕。 “万法归一!” 他掐了个指决,眼中红光一闪,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右手重如千钧般地往上挪了三寸,那阳光变作赤红色也随之转动,正好射向早就提前布置的石碑上。 “摩罗睺,趁现在!” 郑思益不敢大意,将玄玄上人提前交给自己的纯阳米以暗劲手法洒向前方,遮天蔽日一般笼罩下去。 “啪啪啪啪……” 空中一阵爆鸣声响起,就像被人点了一挂鞭炮。 “啾……” 没有什么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地场景,只有“噗”地一声,玄玄上人手中的铜镜碎成几块。 随后一切异象通通消失,郑思益抬眼一望,只觉得原本山青水秀,树木葱茏的小山突然就变得灰蒙蒙一片,如同失去了神采。 而玄玄上人则丢掉铜镜,快步上前,用完好的左手揭起石碑,兴奋地看了一眼,只见一只栩栩如生的鸟纹之像映在碑上。 待要细看时却瞬间便脸色大变,不由自主惊叫一声。 “为何玄鸟这有魂无魄!那玄鸟精魄去了哪里?” 第19章 天地如棋 京城,李决心家中。 磐石道长手捏拂尘,正在茶室软榻上闭目打坐。 突然,似乎心有所感般睁开双眼,朝着远方一望,眼中蒙蒙紫气一闪而逝,口中叹道:“波未平,浪又起,人心难测啊!” 随后,他捏了个指决,摇了摇头:“青柏啊青柏,你到底还是在魔道上一去不返了。” 话音刚落,门“啪”地一声推开,就看到李决心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嘴里嫌弃道:“听春婶说你又悄摸跑来要她做饭,你道观是没米还是没油,真是不要脸!” 磐石闻言,嘿嘿一笑,说道“俗话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可惜贫道身在方外,不在此列之中,有脸无脸,俱是一般。” 没有意料之中的顶嘴,磐石诧异地看了李决心一眼。只见他托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却是坐到一旁一言不发。 磐石眼睛眯了眯,挥了挥拂尘,道:“看来老李你也已经感应到了,这‘足踏神州,便能不败’的‘镇国神意’当真不凡。虽然你不精于算道,却也能冥冥中感应到天地灾劫,九州之变,甚至犹有胜之,厉害,厉害!” “闲话少扯!”李决心喝了一口茶,打断了他的话:“玄鸟之气被夺,我不信臭道士你会不知情!” 磐石微微一笑,捻须道:“贫道月前便已知晓了,因为那能引动玄鸟之气的洛河石碑便是从贫道那不争气的弟子中丢失的。” 李决心眸子一抬,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一丝杀气溢出,细微的咔嚓声响起,就见茶台上一只精美的瓷杯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缕细密的裂纹。 地上气旋一转,细尘扰动,如同无形的波浪朝着磐石涌来。 磐石岿然不动,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将大袖一挥,空气中汹涌的暗劲便瞬间消弭于无形。 他将袖子一拢,嘴里跟着道:“老李啊老李,你也算黄土埋肩的人了,还是这般性烈如火啊!” “哼!”李决心冷哼一声:“要不是知道你的为人,就今天这事,我就可以把你立地格杀。说吧,你这臭道士是不是又在玩什么‘天下如棋’的把戏?” “知我者,李决心也!”磐石一挥拂尘,缓缓起身,趿拉着鞋子走到李决心身边坐下,说道:“说‘天下如棋’倒是抬举贫道了,只能算布子中原,以观后效吧!至于成与不成,要看天意。” 李决心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眉头一皱,沉吟一声道:“你又算到了什么?” 磐石眼望窗外,目光幽幽,身上顿时少了那股游戏红尘的气质,反而多了一股忧国忧民之态。 “那紫禁城中锁龙井……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李决心猛地站起,低喝道:“武成章怎敢瞒我!” 磐石却是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不过是在你手下当了几年兵,你既不是他爹,又不是他妈,凭什么不能瞒你。”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锁龙井中的东西要是被‘他’得到了,只怕天下立刻便要大乱。” 想了片刻,李决心一拍大腿,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嘴里还喃喃道:“我去一趟南宫!” 刚走到门口,他脚步猛地一顿,突然转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磐石,发现对方也刚好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当即退了几步,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呵呵,怎么不去了?” 李决心不语,拿起保温杯,方才慢悠悠道:“差点忘记你这个臭道士了,你号称‘天机无漏,霞光万里’,天下尽在你胸臆之间,我不相信武成章动手脚的时候你会没有发现。” “自然,武成章第一个就找的贫道,因为他知道,若不把老道拦着,他这个手脚是无论如何都动不成的。” 李决心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回答,愣了一天,方才道:“这么多年,他难道还放不下吗?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走到今天,难道真要在他手中功亏一篑?” “唉!”磐石重重一叹:“人心难测,坏人做好事,好人做坏事,那都是常有之事。武成章也是人,是人便逃不过七情六欲。 国家早年积贫积弱,是他们这些热血军人在枪林弹雨,马革裹尸之间找回了华夏的尊严,你能说他不忠? 更何况为了忠,他还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儿子。你知道把自己最有天赋的儿子锁在那暗无天日的锁龙井下十几年,需要多大的决心吗?” 李决心闻言,整个人瞬间沉默下去,气势一降再降,竟有了几丝意兴萧索之态。 他抹了一把脸,缓缓开口,似在问自己,也在问磐石:“何至于此?” “是啊,何至于此!”磐石轻轻一叹:“可能……他也是一位父亲吧!如果有机会,你能与他那招‘生死茫茫’交过手,想必就能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了。” 李决心先是一愣,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头,气势陡升,又变成了那个天下无敌,当世无双的‘华夏武圣’。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磐石又挥挥拂尘,笑道:“天地大道,人伦纲常,那是万物演化的规律,人类选择的结果。强背之,易造天谴,只有顺而化之,方是正道。” “汉市大劫,玄鸟被夺,锁龙将破,这就是你说的万物演化的结果?难怪你们这些牛鼻子常常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种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才是你们认为的仙人做派吧。” “非也,非也!”磐石摇摇头,高声叹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老道又不是神仙,岂能尽知天下之事,有时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缝缝补补,做个修补匠。” “唉!气数之道,真是玄之又玄。这天下承平日久,人道气数鼎沸如烈火烹油,业障堆积已经难以消弭,贫道推算当有一天地大劫已在酝酿之中。如今之计,只能‘一气化三清’,以一劫化三劫,令这三劫提前引动,虽然痛却不必亡。 老道也才能有喘息之机,徐徐落子。不然到时天地翻覆,龙蛇起陆,众生尽归涂炭矣,呜呼哀哉!” “那如果你的谋算失败,轮回得到了魔躯,接引‘他’降临,又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磐石难得地苦笑一声:“唯一死耳!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芸芸众生是该警醒了。只愿此番能如老道所料,毕其功于一役,不然天机又将复归混沌,华夏从此多事了。唉,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连搏一搏都不敢,那就必死无疑。” 气氛突然就沉重起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吵嘴,似乎还有些不适应。 “啪!” 李决心动了,他将保温杯放到桌上:“前面你选择瞒着我,为何今天又如实相告?” “因为你是李决心,棋局已动,顺水推舟,全天下能杀掉‘他’的,除了你,贫道想不出第二人。” “呵……”李决心冷笑:“先斩后奏,步步紧逼,确实是你这狗东西的手笔。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能杀掉‘他’的不只是我,还另有其人。” “你说的是王一?” 李决心眉毛一挑,默认了。 没想到磐石道长罕见地摇了摇头,沉声道:“绝不可能是他!” “为何?” “轮回这些年的种种动向,贫道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还差了些实证,不好对老李你明言。不过你还是要听我一句劝,离那小子远一点,你和他牵扯越深,你的死期只怕便要应到他身上了。你忘了武成章儿子的教训吗?” 李决心心中一沉,当年军方那个计划简直是所有人心中的痛,不仅毁了一名天赋异禀的少年,更使轮回的实力更进一步,可谓得不偿失,如今磐石再次提起,自己竟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坚定下来,只是自信一笑:“臭道士,我没有你那般运筹帷幄,料敌于先的本事。但我一直认为凡事论迹不论心,只要王小子不作恶,即便成了魔,又有什么可怕的。似你这般怕这怕那,畏畏缩缩,我可实在学不来。管他千军万马,我只一枪破之,这,才是我李决心!” 说完,他起身走向门外,到门口时突然停下,侧着身子道:“我不喜欢当棋子,但如果你的谋算赢了,可为华夏换来五十年太平,那就将我放在死官吧,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还有,不要忘记那些在劫数中奋力求生的人们,他们是英雄!”说完,风风火火地大步离去。 “无量寿佛!” 磐石闭目吟了一声,随后睁开眼,露出赞许,低声道:“这才是国士无双啊!” 天地悠悠,清风流云,春日的阳光刺破阴云,散发出浓浓的生机。 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响起。 “南枝才放两三花, 雪里吟香弄粉些。 淡淡著烟浓著月, 深深笼水浅笼沙。” ………… 汉市,依旧是那个废弃工厂内。 “塞丽娜,你感觉怎么样了?”壮如巨熊的狮子宫之主,阿列克谢关切问道。 塞丽娜面色苍白,从吟唱中睁开眼,说道:“太阳神没有回应我的力量,那个男人用他的神息隔绝了我与太阳神的感应,疗伤只怕要费些功夫了。” “那人有那么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如此狼狈呢。” 塞丽娜并不避讳地点了点头:“他的力量令人恐惧,不知道是真神,还是一尊迷途的邪神。” 说完,她突然问道:“那最后几枚导弹是你安排的吗?” “没有,我来的时候你已经被击败了,就是因为看到导弹飞向你们,才冒险出手救人的。”ωωw..net 塞丽娜皱了皱眉,心中暗道:“会是谁呢?” 阿列克谢则指了指依旧在昏迷的公孙望,问道:“他怎么办?” 塞丽娜瞟了一眼,随口道:“让轮回的人带走吧,多事之秋,不要交恶了。” 正在两人交谈时,突然一阵阴风刮来,将工厂地上的垃圾都卷地飞起,显得突兀之极。 两人瞬间停住说话,抬头朝门外望去。 此时也才六七点钟,不过天已经全黑黑了。 只见四个面色苍白,却又用胭脂画着笑脸,穿着纸衣的童子,一步一步缓缓向工厂走来,令人不寒而栗,恐怖至极。 而这四人肩上还扛着一口血红的棺材,隔老远便能闻到一股腐烂血腥的味道,就像埋了几百年的僵尸突然被挖出来一样。 四个童子走路直挺挺,膝盖也不弯,速度似缓实快,初时离工厂还有几百米,几个呼吸就到了工厂门口,如同鬼魅飘过来一样。 阿列克谢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塞丽娜身前,如临大敌般盯着那口棺材。 只见那口棺材上刻了一个栩栩如生,凶厉十足的鬼头图案,而鬼头之下则绘着两个古篆金文,气势磅礴,古朴自然,却又阴森无比。 阿列克谢自然看不懂,但是作为智慧之神的塞丽娜却恰好见过,更知道那二字读作。 “昆仑!” 第20章 天下大吉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种庆南敲了门,退了半步等在门外,门并没有打开,里面也毫无动静,但是王一却已经感应到有人站在门后,并且门上猫眼明显暗了一下。 种庆南面无表情,似乎现在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但他仍旧抬头盯着门口,好像要让里面的人看的更清楚一点。 “啪嗒”一声,门开了一丝缝。 油腻的长发垂在一侧,皮肤蜡黄,重重的眼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只是半张脸就可以看出屋里主人是何等地憔悴。 “师公!” 看清了来人,门内之人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一声呼唤,饱含着这些天来所积压的委屈和疲惫。 门在哽咽声中被“啪”一声打开,门后的人也终于露出了真容。 她是一位大约三四十岁的妇人,相貌平庸但有些书卷气,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只是很多褶皱还有一些油渍,头发不长不短,扎了个辫子在脑后,看上去没怎么打理,已经有一侧散乱开了。 “咳咳咳……” 还没进门,王一就已经听到门内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全都拉着,看着真是密不透风,气味也十分难闻。 按说家中有这种病人,通风换气是第一要务,可不知为何房间主人要把门窗关地死死的,好像是在躲避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王一眉头一皱,就在种庆南抬脚进屋的一瞬间,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摆。 种庆南回头,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他。 王一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要不我先进去看一下吧!” “不用!”种庆南笑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镇定自若地走了进去,顺便说道:“你们就在门外吧,这个病挺厉害的。” “什么病啊,阿欢才不怕!” 阿欢连口罩都没带,跳着跟在种庆南后面,进了屋。 王一跟在后面却是心中一震,他天眼感应下,分明看到满屋赤黑夹杂的病疫之气在阿欢进门之后,居然有逃避退缩,向后翻卷的状况。 这小姑娘看来比我所料地还要不凡啊! 他虽然血气蒸腾,如云如雾,劲力暗涌,激荡无双,却也只能把病气隔绝于三寸之外,做不到如阿欢一般倒逼其上。 “师公!呜呜呜……” 进了门,女人的情绪就像到达了临界点,终于崩溃,开始哭出声来,似乎想要诉说委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不停啜泣。 “唉!”种庆南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我来了,你们不用怕了!” 这人正是陈亮的妻子——李娟,也是汉市三医院检验科的一名医生,只不过她已经把自己关在这间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快十来天没去上过班了。 等到李娟情绪稳定下来,种庆南才开口问道:“陈亮呢?” “您怎么才来啊……呜呜呜……师公……陈亮被人抓走了。” 一说到陈亮,李娟又开始绷不住哭了起来。这段时间,老公被抓,大人小孩相继染病,她的精神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谁抓得陈亮?” “不知道!”李娟噙着泪,摇了摇头:“五天前,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他们穿着防护服,说陈亮染了病,强行将他带走了。” “有说带去什么地方吗?” 李娟摇了摇头。 一听自己这个徒孙居然被抓走了,种庆南显然也怒了,都不用想肯定是和这次疫病相关的势力干的。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简直视国法于无物。 可他也不想想,人家连他都敢暗杀,又何况陈亮这一名小小的医生呢? “抓走陈医生之前,家里可有什么异状?”王一出声问道。 李娟回想了一下,这才开口:“一周前,陈亮就有些心事重重,经常躲在一边打电话,有时候情绪还很激动的样子。我问他,他也不说,直到他被抓走,人也联系不上,我才知道可能出事了,这才赶紧联系师公。而且最近我老感觉有人在家附近晃,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我,我很害怕,只能把门窗都关上。” “一周前?”王一皱眉,望了一眼种庆南,若有所思道:“那可比种教授来汉市都要早了。” 种庆南闻言,也开始思考起来:“按说汉市流行病到了这个地步,南宫是肯定要派人来的,可是我来汉市却是临时起意。陈亮被抓,如果只是纯粹地想要灭口,那也太想当然了,汉市医疗系统这么多医生,不是都得抓了?但如果是纯粹冲着我来的话,那这个人是怎么料定我会来汉市的?” 如今的汉市虽然有疫病困扰,但是看上去还是一派祥和,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是这平静之下,却有无数暗流汹涌。 短短几天,高层阻挠,下层遮掩,跟踪暗杀,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有时候种庆南甚至觉得自己不是站在华夏的土地之上。 他思绪拉回,转头说道:“陈亮我会安排人去找,你不要担心。你现在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趁我还在汉市,能办的直接帮你办了。” 种庆南甚至都没有向她打听汉市真实情况的想法。没必要,作为体制内的他很清楚,即便李娟说的再多,都不可能成为证据,捕风捉影那是封建王朝才能干出来的事。要摘帽子,那就必须要有真实的数据资料交到南宫手里。 “我现在需要药物,爸妈还有孩子全部都感染了,可是汉市根本买不到药了。” 种庆南闻言,朝里走去,果然见到一大二小三个人分别躺在一张床上,不停咳嗽,面色痛苦。 难怪李娟会弄成那个样子,同时照顾三人,加上缺医少药的担忧,几乎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她的身心,相对而言,她其实已经很坚强了。 阿欢见到这样情景,突然也有些难过。她从布兜里拿出一个香囊,顿时一股药香浮现,只是闻一下都让人身心振奋,大脑清醒。 她轻轻放到李娟婆婆身上,只一会儿,三个人咳嗽的频率似乎就降了一些。ωωw..net 种庆南神色一动,走上前,拿起香囊盯着看,整个人怔怔出神。 “种教授……” 王一见他走神,出声提醒。 “不好意思,想到一些事情,走神了。” 他道了歉,又和李娟聊了几句,这才离开。 没有见到陈亮显然这一趟毫无所获。几人出了小区,心情都有着沉重。 “王同志,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但讲无妨。” “可以拜托你们帮忙找到陈亮吗?我知道这不是你们的任务内容,可他是无辜的,算是老头子我的私人请求,汉市的公检法现在成了我最大的阻力,我只能靠你们了。” 他的眼里带着殷殷期盼和哀求,王一有些不忍直视他的眼睛。 “这么久了,种教授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当然明白。”种庆南背过身,眼望夕阳,透出无限的落寞:“可他是英雄,是他把消息从汉市传递出去,才争取到了警示和应对的时机。击垮人类的从来都不是疾病,是权力!但权力或许会带来黑暗,英雄总会找到黎明。” 一番话,王一深受触动,这才是真正的悲天悯人之心,对方虽然不习武,但那股“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气度却足以令世间最厉害的高手折服。 这次的事件,他已经敏锐地感应到有好几股势力混入其中。自己武力强悍才能应对自如,换作普通人早已被撕成粉末。种庆南虽然德高望重,但也只是一个老人,兵微将寡,混入其中,感到无力可施,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王一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多谢!”种庆南神色一松,提醒道:“刚才我们接触了病人,算是一级暴露了,等下要记得做好消杀工作。” “哈哈哈……”王一一笑:“种教授放心吧,消杀大可不必,有阿欢妹妹在,那可胜过这世上最好的防护服了。” “是嘛!” 种庆南狐疑地看了一眼阿欢,却没看出什么,于是转过头去,望向远方。 只见远方一座层叠的山峰处,有淼淼晚霞映着絮絮浮云,显得意境悠远,又加想到如今汉市的情况,一颗心顿时忧思满布。 他是民国生人,诗书传家,天生浪漫。此刻心有所感,不禁出声吟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 “你们是什么人?” 阿里克谢冲着前方大喝一声,声若雷吼,工厂都颤了一颤,扬起许多灰尘。 “嘻嘻……” 阴森的笑声从工厂四周响起,由远及近,荡起回音。 只见那四个童子仍旧面无表情,只有胭脂笑脸画在脸上,好像笑声不是他们发出的一样。 阿里克谢头皮一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有了一丝惧意。 塞丽娜连忙在他背后小声道:“小心一点,这应该是华夏的音波类的功夫,它会搅乱你的意志,磨灭你的勇气。” “嗯!” 得了提醒,阿里克谢点了点头,自己可是勇气之神,最不缺的便是勇气。 “嘻嘻……” 又是一声,但这次的笑声却是在耳边响起。 阿列克谢只觉得耳边嗡嗡的,脑袋都空了一空,那声音就像刀子在剜你的心一样,听着非常难受。 不能这样下去了,不然气势会被压制的! “赞美太阳!” 阿里克谢双手高举,高声吟唱。 只见他四肢肌肉迅速鼓胀,变作一尊铁塔模样,浑身散发出荒古野兽的气息,一扫四周阴森的氛围,眼里如同烧起大火,已然对那棺材童子没了恐惧。 他浑身气势一掠,确实骇人。四个童子好像也感受到了阻力,只到了两人五米远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诡异至极。 正在僵持时刻,异变陡生。 只见棺材周围突然就好像沁出来许多鲜血,整个颜色越变越深,变成黑红模样,血腥气更是令人恶心犯呕,特别“昆仑”二字瞬间也变得十分妖艳。 随后天地之间,阴风怒号,一声尖细好似惨叫的声音传来,就像地狱之中发出的一声瘆人鬼叫,浑似在举行着什么神秘且诡异的仪式,迎接某个恐怖诡物的降临。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第21章 四象阵 这一声“天下大吉”就像太监在扯着嗓子尖叫,只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其中的阴狠和残忍,直令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阿列克谢虽然一副凛然不惧的样子,心中其实也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自己号称勇气之神,居然被人一声尖叫就吼破了心防,看来今日这几人已绝非强敌这么简单了。 “远来的高手,请说明你的来意,黄金十二宫无意与你们为敌,希望不要增添不必要的误会。” 塞丽娜拍了拍阿列克谢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 只是她一句话问完,对面却是毫无反应,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 塞丽娜脸色一冷,自己虽然被那个如神魔一般的男人打败了,但仍旧是金字塔顶端的一员,天下能成神者少之又少,哪里能够容忍被这般轻视对待。 这不速之客,来势汹汹,黄金十二宫也未必会恐惧忌惮,只不过如今正值神选,自己以大局为重,不愿多生事端罢了。 “啪嗒!” 就在塞丽娜胡思乱想的时刻,四个童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棺材,束手站立在一旁,恭敬之极。 棺材落地,一瞬间,四周的杂音陡然消失,就连那若有若无的微风都通通不见,空气中只透出一种死寂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尸臭味。 阿列克谢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沁满了细汗,他感觉肩膀和背有些酸,那是肌肉保持在高度紧张状态下,已经超过了自身负荷所产生的疲劳和细微损伤。 前文说过,高手对弈本就是身与心的较技,除了比试力量,速度和体能之外,心理上交锋则更加凶险万分。 这棺材童子先声夺人,气势正盛,本就占了先机。如今引而不发,与塞丽娜一方形成僵持,就算一动不动,也会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心理负担。 阿列克谢虽然通过吟唱的方式刺激了精神,获得了超越平时的力量,但也同样把自己变成了一根紧绷的弓弦。就算是蓄势待发,也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蓄到极处自然便要回落,这是万物盈亏的规律,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不然他的身体迟早要崩坏。 于是此消彼长之下,无形之间,阿列克谢便落了下风。 作为智慧之神的塞丽娜审时度势,自然也看出了场中形势的微妙之处,故而才有开头先礼后兵的一问。 只是这种僵持没有持续多久,就见前方一个童子突然伸手指向昏迷在一旁的公孙望,歪了歪头,用那诡异的笑脸和塞丽娜对视起来。 塞丽娜身受重伤,即便知道对方不敢轻易动手,但是被这种带有华夏复古风的鬼脸盯着,心理压力仍旧很大,所以最终还是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塞丽娜!” 阿列克谢突然在一旁小声喊了一句。 塞丽娜赶紧回神,顺着阿列克谢示意的方向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鬼棺之前的地面上灰尘扑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几个大字,塞丽娜同样认识。 “公孙望!” 这几个字写的是繁体,看上去铁画银钩,气势非凡,如果有书法名家在这里看到的话,绝对忍不住会击节赞叹。 只不过字里行间,点撇之内,却又仿佛劲风扑面,凌厉凶狠,透着血雨腥风的杀气,光看一眼都让人心跳加速。 而且最恐怖的是,自己和阿列克谢也算天下有数的高手,对方何时写下这几个字的,己方两人居然毫无所觉。 这一定又是华夏那种神奇的劲与气!塞丽娜这般叹道。 如果说自己这种通过吟唱赐福获得力量的方法是唯心修炼的巅峰,那华夏这种劲力修炼,力量增长的方式就算唯物的源头。只不过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这修炼修到最后,都是求的一个长生久视,天下无敌,并无高下之分。 如今强敌在侧,也不容她多想,缓下心绪,思考了几秒后,场上几人都以为她会乖乖交出公孙望,却不想塞丽娜竟然摇了摇头,直接拒绝。 “我拒绝!” “呼!” 平地刮起了一阵阴风,灰尘扰动,先前几个大字瞬间消失无踪,地上反多了几道裂痕,看上去凌乱不堪,就像被人用手指抓出来一样,显出了主人心中的愤怒。 殊不知此时塞丽娜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对方明显不是善茬,她自然不想为了一个公孙望而招惹强敌,只是那公孙望后面同样站着一个“轮回”,那可就要比眼前这几个鬼物恐怖地多了。 所以心中权衡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拒绝。而对方的反应自然也在自己预料之中,不由担忧更深。 气氛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瞬间紧张起来,甚至有了一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阿列克谢听不懂中文,但作为黄道之神镇守一方,也是绝顶高手,自然感觉到情势不妙,于是便开始悄悄活动肌肉,舒缓血络,以防备对方突袭。 “阿列克谢,动手!”塞丽娜一声轻喝。 阿列克谢就像一列飞速行驶的火车头对着鬼棺撞去,速度快到了人类极限,地面直接被踩裂了好几处。 既然决定撕破脸,那就只能以快打快,先发制人了。 一秒钟不到,阿列克谢就冲到了鬼棺旁边,他脸上一喜,心里还想着对方看上去声势颇大,其实也不过如此,居然这么容易就被自己近身。 当即一拳砸下,空中都带起了低闷的“轰隆”声。 他有自信,对方就算是铁棺,自己也能将它砸扁。 而且这一切发生快地太过惊人,一般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眼见他一拳快要砸中的时候,一只惨白的小手突然伸了过来,将那惊天动地地一拳接住。 只听“咔嚓”一声,那只手居然直接被阿列克谢一拳给砸地骨裂,连带着手的主人也痛哼一声,被劲力带地往后趔趄退去,差点摔倒。同时剧痛袭来,眉头紧皱,脸上的笑脸都没维持住。 那阿列克谢天生勇力,又是神道高手类比华夏金丹,加上精神秘法刺激潜力,更兼蓄势之下,出手的威力直接翻倍。 这一拳别说那童子,就算是王一以肉身硬接,估计都要吃个小亏,此刻只把对方打地手骨开裂,也能看出这几个棺材童子个个功夫不凡。 阿列克谢出手被阻,心中却一点不慌,交手之下,已经大约判断出了对方实力,便是四个一起上,自己也能战而胜之。所虑着,也不过是怕那鬼棺有什么古怪罢了。 “赞美太阳!” 他信心大增,一声大喝,挥拳而出,由于力量太大,拳尖都开始泛红,就像动画片里打出了火芒一样,其实那是肌肉活性增加,血液汇聚之下,呈现出的异象而已。 正在这时,又是一只小手伸了出来,似乎仍旧准备硬接。 “不自量力!” 阿列克谢心中冷笑,便又加了一分力,去势更甚。 “啵!” 拳掌相交,空中闷响一声,地下的灰尘打了个旋,往两边散去。 阿列克谢只觉手感不对,自己那奔涌的劲力,怎么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浑不受力还四处漏风。 再一看,只见对方四只小手竟然叠在一起,刚好稳稳地把自己一拳接住。 “原来是这样,雕虫小技!” 阿列克谢冷哼一声,也不收手,只暗中使劲与之较量,似乎要把几人给直接掀翻。 却见四个童子,突然一动,脚下分站阴爻,阳爻,随后一往左,一往右,一往前,一往后,脚步轻迈,竟踩出一种势来,逐渐分出了老阳,老阴,少阳,少阴四象。 而后四人脚步往内一卷,劲力层层叠叠,便有了太极为一,复为混沌之象。 其间气象变化,简直玄妙莫测,竟是一门绝世阵法。 阿列克谢只是一介匹夫,单打独斗自然无敌,又哪见过这种阵法奥秘。虽然一股脑使劲,逼得自己满脸通红,脖间青筋凸起,却只感觉像陷进了沼泽之中,用劲迟滞不说,那沼泽底下更似埋着一个大磨盘,缓缓转动,不光把自己的劲力给磨灭不说,似乎还有搅断自己手臂的架势。 “啊!” 他自知大意,破釜沉舟般大喝一声,使出全身力气,拔出手掌,却见手臂早就肿胀不堪,通红一片,更是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也是那童子力小,仓促之间,留不住对方的劲,若换作几个成年武者使出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四象阵”,只消阵法一成,阿列克谢右手绝难保住。 阿列克谢鼻尖喷出白气,两米的身高,肌肉鼓起,就像一头狂怒的雄狮,双拳连挥,当头砸下,如同出膛的子弹,丝毫不顾及手上的伤势,只想把眼前这几个讨厌的小孩通通打死。 殊不知他如此蛮力出击,却正中童子下怀。 那棺材童子集体御敌,迎敌时均只出一掌,另一掌就搭在身旁之人身上,随后脚步往外踩阴阳,形似禹步,将周身劲力一分,又分出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出来。其后又各按方位变化,循环出手,此进彼退,生生不息,奥妙无穷,威力至大。 等那阿列克谢拳头过来,正面迎敌的童子轻飘飘出手,根本就不出力招架,只由身旁童子以掌反攻,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 一瞬间,那童子四人如同一人,又如一人分出三头六臂,不仅身兼数人功力,招式更凌厉了数倍不止。 阿列克谢陷入此阵,除非将四人中一人彻底打死,否则根本无法脱阵。而阵中童子则以静制动,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牢牢将阿列克谢困于阵中,制得对方缚手缚脚,最后连连喘气,连抬手都没了力气。 “砰砰砰砰……” 阿列克谢越打越慢,手越挥越沉,终于露出破绽,被四个童子一连四掌拍在胸口,口喷鲜血往后退去。ωωw..net 一个照面,瞬息之间,也就一分钟不到,曾经不可一世的狮子宫之主,居然就这样被四个童子给击败当场,说出去,谁又敢信呢? 第22章 永生的秘密 郑思益点了两碗面,正和玄玄上人面对面坐着。 两人现在是轻车简从,看上去满身疲倦,早就没有了最开始的从容和优雅。 只见玄玄上人右手无力地垂在桌下,左手挑了几下碗里的面,复又放下筷子,转头望向一边,眉宇间尽是忧心忡忡。 “上人,石碑和玄鸟都已经落在咱们手里,不过就是少了你说的精魄而已,找起来应该不难吧,咱们慢慢找就是了,大可不必犯愁。” “你不明白,摩罗睺。”玄玄上人摇了摇头,沉声道:“这可是关系轮回神选的大计,能够左右‘他’降临的关键一环,一旦出现变故,那可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 郑思益一惊:“有这么严重?轮回势力如此庞大,还有咱们不能办到的事?” 玄玄上人摇了摇头:“呵呵,全知全能的是‘他’,可不是轮回!你也是被轮回选中,经历过神考之人,所以有些事情我也可以和你畅所欲言。” 他顿了顿,问道:“依你本心而言,你觉得我们轮回是坏人吗?” 郑思益闻言,脸色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却听玄玄上人嗤笑了一声,说道:“这轮回杀人放火,无法无天,视人间律法为无物,想来应该是坏的不能再坏了。” “这……”郑思益尬笑了一下:“倒还不至于吧。” “呵……”玄玄冷笑一声:“摩罗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进入轮回的目的本就不一,有人为财,有人为势,轮回是什么样的,我们会不知道?就咱们这说话的功夫,世界上估计又有好几家良善百姓家被轮回逼地家破人亡了,或是某个小国又发生了政变。你要说他不坏,这天下便没有好的了。” 郑思益沉默了,他不知该怎么接话,也不明白玄玄上人突然这样说,是否有什么用意。 “想当年,我的恩师磐石道长被伟人召见,一日之间奉为国师。我也在之后被收为弟子,前途不可谓不远大,算得上一步登天,之后名利财帛便也于我如浮云,所以根本没有人能想到我会选择加入轮回之中。” 郑思益眉毛一挑,装作不经意道:“那……上人既然已经到了塔尖,又为什么要跳下去呢?” “哈哈哈……”这一问似乎问到了玄玄的氧处,他咬了一口面,慢悠悠道:“跳下去?摩罗睺,你觉得修道之人修的是什么?” “修道?修……是成仙?” 郑思益不确定地回了一句,他捻了捻衣袖,这是他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代表着好似要窥破秘密的紧张。 “哈……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对于我来说,最开始去修道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但当我有了力量之后,我就控制不住地想要窥探力量背后的秘密。要做到这一切,我就必须要拥有更为悠长的生命,而这些光靠修道是给不了我的,能够给我这一切的只有轮回!” 郑思益忍着震惊,头凑过来,低声叫道:“上人,你难道想长生?” “长生啊!”玄玄上人抬起头,脸带迷醉,搅了搅碗里的面,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没错,我要长生!” 郑思益脸带古怪之色,就像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忍不住说道:“这世上哪里会有长生?” “哈哈……”玄玄上人微微一笑:“你怎么会觉得没有呢!知道灯塔水母吗?” “传说中能够永生的那种水母?” “不错,这种水母可以通过不断地回归幼年体,从而获得无限的寿命,就像人类常说的返老还童一样。这原本也是轮回最初的研究方向之一,只可惜最终证明失败而放弃了,因为人的进化是单向的,成长进化的过程中,不仅能量会衰变,体内也会出现熵增现象,这在科学里面是一种无序而破坏的力量,会使人的身体最终走向崩坏,从而迈向生命的尽头。” “后来轮回中的学者更倾向于另一种研究思路,既然进化会使能量衰变,肉身崩坏,那是否可以重新复制一具身躯出来,最后将灵魂分离注入,就像把芯片换一台电脑,岂不又是一条完整的生命?” 玄玄上人说的云淡风轻,但是郑思益整个人都听麻了,他曾天真地以为轮回的目的就是想要统治世界而,根本不敢相信对方已经开始触摸生命禁区。 他不禁又想到代他入狱的克隆人,只怕也是这研究中的副产品吧,不敢相信其中的投入了何其海量的金钱和智慧。 他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这……这这……” 玄玄上人没理他,继续像是自言自语道“灵魂的秘密玄之又玄,岂是那么好剥离开来的,古往今来也就那些达到阳神境界的高人,才能做到神魂离体,傲游虚空。不过那也只能算三魂合一,不是完整的灵魂,要想将三魂七魄混炼为一,又谈何容易。于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伟大的‘他’识天数,辨地理,参人和,创造了一门能够通天彻地,专司修炼灵魂的神功——《至空冥王经》。” 郑思益瞳孔睁大,心绪起伏,顿时无以复加。 “修炼这门功夫,神魂会变得无比强大,方不至于在剥离之时造成损伤,只有这样,才算是获得摸到踏入永生门槛的资格,至于之后就要看你的缘法。所以你应该庆幸被‘他’看重,获得修行这门秘法的资格。” “上人,你说了这么多,我想知道有成功的实例吗?” “成功?”玄玄上人有些诧异他这样一问,随后却笑道:“成不成功我不知道,我只告诉你一件事,这轮回据说是生于夏,成于商,兴于周,几千年来,你觉得他们到了哪一步了?再告诉你一句,轮回现在的所有研究都是‘他’的基础上进行的。” 这……这……‘他’难道真的是神仙吗? 郑思益再不敢多言,心中只更加敬畏那位耳闻颇多的轮回之主。 “如今这神选便是和那永生之秘有关,只有‘他’踏出了这一步,我才有成功的希望。摩罗睺,你明白吗?” 郑思益点点头:“难怪玄鸟如此重要?” “没错,天地之间最神奇的便是玄阴与玄阳二气。此二气一为天道演化,一为地气孕育,交结而出,才有天下万物生民。玄鸟便是玄阴之精,又有商朝国运,贵不可言,方能配的上‘轮回之主’。” 他语带喃喃,犹自不停:“正所谓‘孤阳不长,孤阴不生’,我们人本身就带着阴阳采纳互补的至理,只有得此二气之道,演化清浊之便,才能在神选结束后,把神子以玄阳祛魔性,以玄阴碎灵性,复归蒙昧,使灵台为鸡子,方才能无所滞碍地承受轮回之主的伟力啊!” “就像南朝谢惠连的《雪赋》中说的那样,‘玄阴凝不昧其洁,太阳曜不固其节’,二者缺一不可。这是‘他’予你我的重任,咱们又有什么资格说慢慢来呢?” 郑思益抬头看去,玄玄上人脸色十分苍白,狂热又略显阴森。 “摩罗睺,你是天生的坏人,轮回是你的归宿。可我不是魔!” “我只要长生!!!” 第23章 风急天高猿啸哀 塞丽娜额头此刻也开始冒出冷汗。 阿列克谢虽然不算神宫之中最顶尖的高手,但也胜在一个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一般的格斗高手便是连他一拳都不可能接下,却不想顷刻之间,居然输在了四个小孩子手里。 阴风怒号,就像是在显露着鬼棺主人的心情,初时先是灰尘飘起,此刻就连一些小碎石子都开始晃动起来。 “公孙望” “公孙望” “公孙望” …… 就在这时,四个棺材童子突然开始喊起公孙望的名字,他们的声音就像小猫一样尖细,听着十分瘆人。 阿列克谢倒坐在地上,闷了半晌,整个人才回过神来,使劲摆了摆头,他显得十分愤怒,似乎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被几个臭小子打败了的事实,起身吐了一口血唾沫,挥拳就又要来打。 “阿列克谢,回来!” 塞丽娜在他身后大喊。 阿列克谢恍若未闻,只是一股脑地往前冲,就像一头被斗牛士戏耍的公牛,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理智,杀人变成了此刻唯一的本能。 阿列克谢冲到四人身前刚要动手。四个童子见状,立刻微微抬手准备结阵。 就在此时,四人却突然同时打了个冷战,然后便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一种要在阿列克谢拳下束手待死的感觉。 “轰……” 阿列克谢才不管对方玩什么手段,他此刻怒火冲天,就算知道事有反常,也已经不管不顾,只觉得能打死那四个杂种就行。 一拳砸下,声势骇人,气浪甚至把几个童子身上的纸衣都刮地往后飘去,只不过四个童子仍旧面无表情,看上去毫不惧怕。 “砰!” 只见童子身后鬼棺的棺盖突然立起,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飞来,横在四个童子身前,堪堪挡住了这一拳。 说来也怪,阿列克谢自认这能打碎钢筋混凝土的一拳,砸在这平平无奇的木板棺盖上面居然毫无作用,竟连裂缝都不曾有一丝。 “啊……” 他怒喝一声,胸肌陡然膨大,这是准备协调全身肌肉对这木棺全力一击了。 只见那兽皮外衣猛地被胀破,两米多的身高也是瞬间陡增,真就变成了一尊欧洲神话中的泰坦巨人。 塞丽娜见到,眼中也是异彩连连,虽然这种场景她并不少见,但是每一次看到都会忍不住心中震惊,这就是真正天赋异禀的肌肉怪兽的实力吗? 和自己这种精通幻术和精神秘法的修者想比,果然还是这种肉身爆发带来力量的打法更加吸引眼球。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雄狮之主啊! “去死吧!” 阿列克谢用俄语大喊一声,作为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的无敌战士,就算是最可怕的邪神也要死在自己拳下。 “嘿嘿……” 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四周突然发出一声惨笑。 “呵呵……”阿列克谢也冷笑一声:“同样的招数休想再吓到我!” “嘿嘿……” 回应他的仍旧是一声诡笑。 阿列克谢一拳已经挥出了一半,他此刻的内心是无比的坚定,作为太阳神麾下掌管力量和勇气的神,自然有对付恐惧的办法。 他将自己的听觉通通封闭,坚决不让任何一丝声音进到自己的耳朵里。 可是异变仍旧发生了! 按说这种状况下耳朵里面是不可能听到声音的,不知为何那声音仍旧清晰地在脑子里响起,就好像那是自己从心底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阿列克谢拳挥到一半,也就是瞬息之间,整个人忽也如那几个童子一般,突然就打了个冷战。 “砰!” 只不过一拳还是分毫不差地砸到了棺材上,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拳砸下去的响声颇大,那棺材反而纹丝不动,好像阿列克谢一点力气都没有使出来一样。 “阿列克谢……” 塞丽娜也看出来异样,脸色巨变,朝着前方呼唤了一声,不顾伤势地往前伸手。 “裁决之剑!” 无数银针飞射而出,天地一静,白芒晃的此方天地似乎都泯灭无踪。 “噗!” 白芒内依稀可见一团巨大的黑影口喷鲜血,倒飞而回,摔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大的声响。 一分钟后,光芒消失,天地恢复宁静。 塞丽娜以一个伸手向前的姿势立在场中,像一尊雕塑一样无声无息,只是突然间的咳嗽几声,才有了一点活人气。 刚才强行出手牵动了伤势,显然之前疗伤的成果已经前功尽弃了,而最离谱的是自己自信能救下阿列克谢的一招居然也无功而返。 她低头望去,只见阿列克谢双目发直,躺在地上嘴巴微张,时而有一丝一缕的寒气从嘴里溢了出来,不过他的双颊却是通红无比,就像一位高烧的病人。 如果有功夫名家在这里见到这一幕,必定会大吃一惊,这阿列克谢居然被人用暗劲手法锁了三阴交,使寒气覆于表,热气不得出,竟活生生把他一身气血给封了,寒热交战之下,直接变成了植物人。 塞丽娜心中一跳,这种武功怎么有些似曾相识,都是如此地阴森邪恶,她不禁回头有望了一眼公孙望。 “呼……” 还没等她多想,只见那鬼棺突然自动飞来,竖着立在阿列克谢身前,血腥气越来越浓,空气中都开始结出血雾,感觉随时都要夺走阿列克谢生命一样。 “慢着!” 塞丽娜一声大喝,此刻她脑海里不时闪过太阳神,王一还有‘他’的身影和名字,只觉得这位不速之客的实力怕是已经不下这几人了。 “公孙望我可以交给你们,只要你们不伤害我的同伴!”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时候她已经明白对方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对付的人了,只恨自己出师到如今,处处碰壁,真是可恶!至于轮回的追究,那就只能交给伟大的太阳神了。 “呵呵……” 鬼棺突然颤动了一下,显然对她这番话感到十分可笑,一瞬间,血腥气又浓了几分。 塞丽娜脸色苍白,强自镇定道:“我们不是你的对手,愿意认栽。你们的目的不过是想抓到公孙望而已,就算杀了我们,太阳神只会和你们不死不休,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话音刚落,鬼棺颤动瞬间停止,似乎在考虑塞丽娜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就在这时,公孙望猛地睁眼,原来他早就醒了,不过是形势所逼笃定塞丽娜不敢得罪轮回,想让对方挡在敌人面前,自己再寻机逃走罢了。 没想到阿列克谢如此废物,在对方手里居然过不了一招,现在塞丽娜也低头服软,再也不能演下去。 只见他单手一拍,身子腾空而起,脚步轻点,就像一只飞天鹞子往外掠出,速度之快,带起阵阵残影,在场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金丹高人,天下最顶尖的武者,自信全力逃走,没有谁敢言能轻松拦下他,再加上他是突然出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胜算自觉再添三分。 “老怪物,你休想抓到我!嘿嘿,‘他’很快就要成功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所谓的长生不死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说完,他人已经掠出三丈远,看到鬼棺还在原地不动,心下大定,甚至还犹有闲心对着塞丽娜骂道:“臭婊子,居然敢出卖我,做好神战的准备吧!” 这一句说完,人已经奔出有八丈远了,而塞丽娜听到他的话,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呼!” 就在公孙望沾沾自喜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那棺盖突然无风自动飞射而出,瞬间就追上了公孙望。 更似有一只无形大手在空中捏着,劈头盖脸对着公孙望罩下。 公孙望举头一看,脸色大变,只觉遮天蔽日,真是天塌也不过如此。 转念之间,脊柱扭动,强大的腰力带着他的身体瞬间变了一个方向往一旁飘去。 鼻尖一丝血腥气飘来,公孙望心头“毕剥”一跳,再一看,那鬼棺不知何时已经立在自己身前。 棺身内是血蒙蒙一片,看不清全景,只有尸臭不断飘出,恶心至极。 而公孙望劲力用老,再想折返已然不及,身子只能不受控制地撞进了鬼棺之内。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塞丽娜好似看到公孙望挣扎了一下,露了半个身子出来,结果棺盖飞回,狠狠盖上,将他封印在了鬼棺之内,只有那绝望和不甘的眼神还停在她的脑海里。 鬼棺猛地震动了几下,几秒钟后,突然就停止不动了,四个童子纷纷上去,露出笑脸,各自搭手在一角,便准备抬起鬼棺。 塞丽娜额头滴下一滴冷汗,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看着公孙望将要被对方带走,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只见那童子都没怎么用力,鬼棺已经缓缓离地而起, 童子脚步一迈,轻飘飘就像鬼物飘走,连脚印都没有一个,只几个呼吸就没了踪影。 工厂内只有阴风大作,鬼气森森,阵阵乌鸦的叫声传来,空中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一阵纸钱雨。 第24章 薪火相传 “什么?种庆南没在车上!” 高官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烟灰缸,烟灰洒落地到处都是。 刘晨低着头,对方常年积威,让他有些许惧怕。 “废物,真是废物!”高官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和那个乔司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一个活人都能让你们跟丢,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以后我还怎么把事情交给你来做。” 刘晨好歹也是正厅级干部,对方这样赤裸裸地喝骂,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家奴一般,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ωωw..net 心中却不由笑道:“呵呵,前面装的那么无私大度,说什么让我接班,事到临头不还是跟一条疯狗一样!” 高官看刘晨没有做声,冷哼一声,又坐了下去,缓了缓,才开口道:“这事最后要是兜不住,咱俩可都要完蛋!” 刘晨目光一冷,对方话里话外威胁的意思太明显了。 “高官,我已经安排人去查酒店监控了,沿路摄像头实时跟踪,种老毕竟是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再聪明也跑不了多远的,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 “办事用点心!”高官低声斥了一句:“你去转告乔司,事情办不好,别说什么基因测序了,让他的大卫集团给我滚出鄂省!” “是!” 刘晨微微一凛,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离开房间。 “砰!”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又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高官沉闷地喘息声。 “跑去哪里了呢?” 他好像自问自答般低声喃喃了几句,右手轻轻覆上了桌上那盆精心打理过的绿萝,突然猛地使劲,将枝叶全部折断。 他额头边青筋凸起,一张脸恐怖骇人,眼里的戾气怎么都掩饰不住。 “种庆南,这可是你逼我的!” ………… “种教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归宁大道上,王一开着一辆黑色suv速度极快地汇入车流之中。 只见他左别右别,毫不费力就超了前车车,别看这归宁大道上车流虽挤,王一却开地没有一丝一毫龟速行驶的顿挫感,更别说什么磕磕碰碰了。 而车上坐着的种庆南和阿欢也没有任何晕车和不舒服的感觉,只觉得对方开车特别丝滑,就像艺术品,简直比世界上最好的赛车手都要赏心悦目。 其实这也没什么别的技巧,就是王一劲力入化之后,身体的感知和肌肉协调能力大幅增加,超越了凡人,旁车无论何种动向,有没有可能造成危险,他都不需要使用天眼,只凭借本能就能够轻松预知。 打个比方,常人开车从遇到危险到做出反应最少都要一两秒的时间,但是危机常常是瞬发的,即使做出了反应也往往造成车祸,要是人没事都好,人有事更加得不偿失。这就是老司机常说的“人来祸,避不过”,意思就是你再会开车,别人找上你你也避不开,只能认栽。 有那反射弧比较长的或者心态差的,情况更糟糕,不仅避险反应做不出,还做出类似“油门当刹车”的傻逼举动,车子在他们手里直接变成杀人利器,本人更成为人人憎恨的马路杀手。 但是王一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先不说他能预知危险,提前避险。就算是有心人对着他来,他也不怕。由于对车子的掌控能力大幅度增加,他的操作技巧已经胜过所有的专业赛车手,随随便便就能甩脱别人,什么飞车特级更是不在话下。 常人踩油门踩刹车还有太猛或者太轻的时候,王一就没有这个问题,他一脚油门踩下已经可以精确到毫米级别。毫不夸张地讲,只要他想,除了不能飞,让车子两个轮子跑都问题不大。 车子在他手中就像武器一般,人车合一,如臂使指,就像一个整体。 种庆南和阿欢两个人看似是在车上,其实是在他的势与域之内,如同放在王一口袋中的两颗糖果,又怎么会颠簸和晕车呢? “去青林别苑!” 种庆南本来还说时间可能会弄的比较晚,但看到王一的车技后也瞬间放心了。 “青林别苑?” 王一轻轻念了一句,但他不是多嘴的人,所以也没有多问,只是老老实实开车。 虽然他对汉市不够熟悉,但从京城出发之前,他就已经将汉市地图牢牢记在心里,这会儿也不需要手机导航,只是望了一眼车前,地图已然在心中浮现。以他现在的智力属性,就算比不上电脑,说一句过目不忘也算绰绰有余了。 他心中有了数,油门一踩,毫厘之差便超了左前方的小车,飙到了左转道,并在最后一秒钟开过了红绿灯,气的后面红车的车主破口大骂:“板沙!” 不过声音估计还没有传出去,王一的车早就连尾灯都看不到了。 ………… “桂枝,收拾东西,咱们马上离开这里。” 坐在轮椅上的青松开口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蒋桂枝刚把从厨房里拿出来的一根胡萝卜啃完,听见青松叫她,转头一看,吓得大叫一声:“老头,你咋啦!” 只见青松整个人看上去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口唇嘴角甚至隐隐有血气溢出。 这段时间他在道观内,偶尔都会以法眼观察汉市灾劫的气象,虽说每次看去都是黑云压城,隐隐有扩大的趋势,但都被狠狠压制在了汉市境内。 他以为是磐石出手,控制了灾劫,放松了警惕。哪想今日闲来无事之下,以法眼观望,居然见到那黑气突然分出无数黑线奔往鄂省四处,就如天火燎原开始席卷鄂省。 他暗叫一声“糟糕”,当即运起“铜钱卦神功”去卜算汉市的气数。 这“铜钱卦神功”乃是观人的绝学,能观人前世今生,吉凶祸福。但要论观天地气数,却还得是“金钱卦”才行。 二者就像《天龙八部》中“一阳指”与“六脉神剑”的关系一样,只有把“铜钱卦”修到顶了,才有资格修行“金钱卦”这门镇国运,屠真龙的绝学。 青松明显还没到那个境界,强行卜算犹如以人观天,如何避地开那重重反噬,再加上如此耗尽心力,居然卜得了一个“水雷屯卦”,顿时心中大骇,连叫三声“危矣”,随即口喷鲜血,命若悬丝。 “我没事,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青松摆了摆手,示意蒋桂枝赶紧行动。 “可是……”蒋桂枝愣了下:“可是师父还没回来啊!” “就是他没回来,我们才要赶紧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蒋桂枝眉头一皱,语气不善道:“你不是要回家?” 青松不敢看他,低头叹了口气,闷闷说道:“我要去汉市!” 蒋桂枝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冷笑一身,背过身去,瓮声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青松抬头,也看了半天她的背影,随后一句话没说,只是一声长叹,就自顾推着轮椅转身走了。 蒋桂枝猛地转身,眼眶泛红,大声骂道:“赵无极,你是不是又在做你那拯救苍生的大梦,你醒醒吧!你是个瘸子,是个残废,你去了能做什么?我守了你十年,好不容易有个家,难道安安稳稳过日子就那么难吗?” 青松身子一顿,慢慢转过身来,注视着蒋桂枝眼睛,这一刻,他的眼睛就像琉璃一样澄净。 他早已不似刚才那般心虚了,反而更像当年那个风靡万千少女的“天机神算”——赵无极。 他对着蒋桂枝温和一笑,语带感慨:“桂枝,一晃你我成家已有十年了啊!” “你还知道啊!”蒋桂枝冷哼道。 “唉,就是苦了你啊!”青松叹道:“我在想,当年如果我不是那个一往无前的赵无极,而是一个遇事惜身,畏缩不前的小男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蒋桂枝一愣。 就听他继续道:“事到临头,如果你不做,我不做,那谁又来做?我虽然残疾,但我赵无极自认神算无双,一人可当百人。华夏为什么能在列强枪炮之下再度崛起,就是因为有无数英雄义士前赴后继,挺身而出,才得救亡图存,保薪火相传啊!如今国家有难,我辈能退吗?我辈退了,难道让小辈顶上?这与断根绝种各异?” “桂枝你不去,我不怪你,我确实负你良多。唉,谁不爱自己的家啊!但我希望你明白,先有国,才有家!”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几句话,他说的掷地有声,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 蒋桂枝看了他一眼,沉默许久,突然转身走了。 “你去哪里?” “我收东西去汉市,免得你赵无极死了连尸体都运不回来,还得给你埋衣冠冢!” 青松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就像听到一个巨大的笑话,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 “我要走了!” 李决心头也没抬,冷冷道:“没人留你!” 磐石一笑:“我要去汉市了。” 李决心猛地抬头,双目灼灼,好像要把磐石盯出两个洞来。 “不必这么惊讶。”磐石大袖一摆:“此去汉市,不是布局,乃是救我‘白云’道统。” “你又没死,救什么救?” “哈哈哈……”磐石不以为忤,笑道:“我有两个徒儿,一个做了人魔,殊为可惜。如今啊,却有一个马上要成仙了。所以啊,他得活着。将来啊,这白云观的道统,还得他一肩挑之呢!” 说到这里,他脸上有说不出的自豪:“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我这徒儿百折不挠,历经磨难,如今终于要破茧成蝶,修成正果了啊!” 说完,开怀一笑,也不管李决心,大步出了院门,一边走还一边道。 “这家国天下,何其大矣!但要先有了这心,火才能不灭啊!” 第25章 你是何方神圣! 青林别苑。 王一方向盘一摆,刹车轻踩,车子便稳稳侧停进了小区一栋楼下的停车位内。 “种教授,我们到了!” 种庆南点点头,侧头从车窗往外望了一眼两边的高楼,迟迟没动作。 “爷爷,你不是要找人吗?怎么不下去啊!”王一还没开口,阿欢反而先问了。 “不,等一等!” 种庆南摇摇头,依旧盯着楼上。 “等……?” 阿欢有些不解,急的是他,不急也是他,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好复杂! 王一也一愣,点点头,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反正他只需要负责保证对方安全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天渐渐黑了,种庆南依旧没有动作,王一干脆把座位放倒一点,闭目休息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就听种庆南突然开口:“我们可以上去了。” 王一猛地睁眼,余光向上瞟了一下,发现十八楼的一个房间突然亮起了灯,而且是连着按熄按亮两次。 看来这是在给种教授传暗号呢! 几人下了车,乘着电梯上了十八楼,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这一次种庆南就没有犹豫,径直敲响了房门。 猫眼一暗,门被“啪”地一下打开。 王一微不可察地往前走了一小步,就见到一颗大脑袋伸出来,那脑袋脖子后面的肉都堆了起来,不难猜绝对是一个大胖子。 只见他,四处张望了几下,嘘了一口气,这才把几人迎了进去。 一进门,这胖子就有些激动起来,开口就对着种庆南喊了一声:“师叔!” 哪知道种庆南突然一摆手,冷声道:“别喊我师叔,我可不配。” 这是有故事啊! 王一和阿欢悄悄对视一眼,都是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果然,吃瓜才是人类的天性,跟修为没有关系。 “师叔……” 胖子声音小了很多,头低下去,显得有些委屈。 “你既然让我上来,显然是已经做出决定了,那就把东西拿出来吧!” 种庆南明显不想在“师叔”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胖子闻言,身子往后退了一小步,脸色纠结,阴晴不定,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几分钟,种庆南见他没有动作,眉头一皱,不悦道:“苏旗胜,看来你是耍我玩呢,是打算再抖抖你二十年前的威风吗?” “不不不……” 胖子吓得满头大汗,连连摆手。 “那就拿来啊!”种庆南提高了音量。 胖子这才磨磨蹭蹭从裤兜里拿出一个u盘,刚要放到种庆南手上,突然又握紧,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但随后又慢慢松手。 这u盘一离开自己,胖子整个人瞬间大汗淋漓,好像放下了一块巨石。 种庆南看了一眼u盘,又抬眸冷冷看了一眼胖子,嗤笑道:“几十年了,你是一点都没变,永远都想着玩火中取栗的把戏。可惜你这人鼠目寸光,根本看不明白大势所向,这一次你要是一步踏错,必定是个引火烧身的下场。” “是是是……”胖子低头连声回道。 种庆南也不想多废话,拿了自己想拿的东西,看了胖子两眼,径直转身就要离开。 “师叔!”胖子突然在后面焦急地喊了一声。 种庆南身子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苏旗胜,你好自为之吧!” 几人下了楼,王一笔直往车的方向走去,种庆南却叫住了他:“小王,陪我走走吧!” 王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情绪似乎有些异样,便点点头,同意了。 走在小区的路上,清冷的风吹过来,三人中一个厚棉袄还有些瑟瑟发抖,另外两个穿着单衣,甚至还有打着赤脚的,却跟无事人一样。 种庆南不禁羡慕道:“还是年轻好啊,再冷都不怕。” 王一笑笑:“这倒跟年轻没什么关系。” 种庆南愕然,随后也是一笑:“忘了你们是修行中人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你应该很好奇这u盘和那苏旗胜的事吧!” 王一点点头:“好奇倒谈不上,不过种教授肯如实相告,或许对我的保卫工作有帮助。” 种庆南闻言,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天,今天却没有月亮。 “这事就要从我那师兄身上说起了。” “我师兄丁一鸣乃是民国生人,学中医出身。后来眼见神州破碎,加上洋人西医崛起,中医式微,便存了‘师夷长技以制夷’之念。” “于是便到了鹰国,拜了当时著名的传染学大拿维克斯教授为师,我是晚他五年才做了维克斯的学生,故而师兄弟的名分就这样定了下来。” “要说我这师兄真是惊才艳艳,天赋胜我百倍,短短三年就完成从中到西的转变,后面更是根据他的中医经验,结合西医,提成提出许多奇思妙想,就连导师维克斯都称赞不已。十年时间,他一身医术大成,当时维克斯极力挽留他留在鹰国,可以说只要他点点头,钱财名利唾手可得。但师兄却坚辞不受,毅然决然只身归国,投身国家建设之中。” “忧国忧民,碧血丹心,丁老让人佩服。” “是啊!”种庆南目露怅然:“当时国家百废待兴,特别是传染学领域。建国之初,因为传染病死亡的老百姓多不胜数,所以国家在这一方面也加大了力气,我师兄一回国,便被委以重任,主持国家传染病学建设和防治工作。”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直到他收了一个弟子。” “苏旗胜?” “没错!”种庆南眼中带着怒气:“他是师兄学中医时期的旧友的儿子,天赋一般,但我师兄是个心软的,架不住朋友百般相求,便开口收下了他。站在想来,以苏旗胜的人品,那两父子未必没有存着攀附的心思。” “后来,就到了人道洪流时期。这苏旗胜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当时掌权的保卫兵的高枝,不仅登报脱离师门不说,更以我师兄的留洋经历为借口,污蔑他是汉奸,害我师兄受了许多的苦楚。” “我师兄受此打击,悲愤交加之下,身子也一下子垮了,自此缠绵病榻,到世纪末便阖然长逝。” “唉!”王一叹了口气。 种庆南眼泛泪光:“后来我受命复出,接替了师兄的工作。本想替我师兄出口气,却不想苏旗胜的靠山却没倒,官还越做越大,到我师兄离世我都没有机会出手,那苏旗胜还在我师兄葬礼上耀武扬威,真是可恨。” “不过到底是老天有眼。六年前,苏旗胜的后台终于倒了。我也算是有了机会。只是我那师兄临终前却劝我放下仇恨,到底还是念着他是故人之子啊。” “师兄遗命,我不得不听。便动关系把苏旗胜给按在了鄂省地面上,进不得退不得。这人一辈子都在想着往上爬,我偏就不让他如愿。我种庆南这辈子没有动过特权谋福利,唯独在这件事上对不起国家。” “种教授何必这么说,快意恩仇,也不失为君子的。” 种庆南苦涩一笑,转向一边,沉默起来。 王一总算明白了种庆南楼上时为什么是那个态度了,也不知怎么劝解,便转移话题问道:“那u盘是怎么回事?” “u盘里是汉市医疗物资转运和使用情况的资料报告。” “这是?” 种庆南面向他,沉声道:“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市,它每一天所消耗的物资都是巨大的,一旦有传染病发生,这种消耗还会呈指数级上升。每一个数据异常背后其实都是情报分析的来源,但是汉市提交的报告是被精心修饰过的,它只能证明事情发生过,却不能判断危害到底有多大。我估计我来汉市之时,那份真实报告已经被销毁了,现在我手里这份可能是唯一一份能够证明此次事件的关键证据。有了这份报告,汉市在我眼中再也没有了秘密。” 他说的自信无比,王一都忍不住心中一震:“那苏旗胜哪里来的这份资料。” “呵……说来也巧”种庆南冷笑:“这苏旗胜被我摁在鄂省医疗系统里不上不下,所有人都以为我与他有仇。我一来,明显许多人就要掉官帽子,这种时候再去处理这些关键证据时,大家都是彼此不信任,害怕背刺。当然只有我的仇人,才有这个资格干这个事。” “当真因果循环,这也算是变相为丁老赎罪吧!” “他算什么赎罪!”种庆南不屑道:“他是想留下把柄事后逼着鄂省高层给他升官,哪知道这病情突然就控制不住了。而且复制资料是会留下痕迹的,他最近估计已经被人察觉了,手里的证据直接变成了雷,幸亏我来了,不然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原来是这样!”王一恍然大悟。 两人聊着聊着,竟然转了一圈,走到了小区大门口。 此时一个长脸男人低着头,与他们侧身而过。 王一鼻子动了两下。 咦?血腥味! 突然,他身子一颤,体内龙形劲力就像被微风拂过,荡起波纹。 王一一惊,对方身上怎么会有自己的暗劲残留。 “啪!” 心念一动,王一挥拳如鞭响,出手似炮台,一拳砸向男人肩膀。 男人实则早有防备,在王一出手前,已经悄悄蓄了明暗两道劲力在手上。 见状肩膀一缩,抬手一拦,想让王一吃个暗亏。 哪知二人交手一碰,男人手上劲力就像冰雪遇到太阳,瞬间土崩瓦解,而且劲力相撞,就像阴阳二极雷引相碰,炸出一声巨响。 男子手上皮肉都直接炸翻了出来,流出许多鲜血。 他自觉王一也不会好过,凝神瞧去,瞬间心惊肉跳起来。 对方居然毫发无损,这怎么可能! 心中惧意开始弥漫起来,他抬起头,忍不住大骇一声道。 “你……你是何方神圣?!” 第26章 密宗明空藏 种庆南人也有些惊到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走的好好的,王一突然就开始对一个陌生路人大打出手。 出手就算了,更像是下了死手,动静弄地如此之大。 那拳掌相接的爆响声几乎就是在他耳边响起的,到现在耳朵里面还是“嗡嗡”的声音。 同时,心里却不由有些震撼,这是人能打出来的力量吗? “王一哥哥!” 就在王一二人僵持的时候,一声甜甜的呼唤从他身后响起。 只见刚才去追一只野猫玩的阿欢,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了。估计也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赶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阿欢一到王一身边,黑衣人直接吓傻了,头皮甚至都开始刺痛起来。 这个女孩不仅长的美艳动人,来时更是无声无息,足不沾尘,显然轻功已经到了极高的境界。 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人身体好似一个无底黑洞,一股吸力正在把天地间的元气吸附过去,聚集在她身上。 在黑衣人眼中,前边的少女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整个人正散发出一种恐怖的能量和气势,就像黑夜中的月亮一般耀眼。 这种无敌的气势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他的师父,不过是一个雄浑,一个清灵罢了。 不知不觉在他心里,阿欢的威胁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王一。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有眼无珠,士不得王一这尊真佛。 实则是王一早就身具混元,能够把自身神与势极度内敛,做到彻彻底底地返璞归真,故而才让黑衣人觉得他看起来没有阿欢那么大威胁。 初时应付一个王一尚且吃力,这会儿阿欢一来,黑衣人就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惧意已经令他不能再战,一念即起,便想逃走狂奔。 只见他趁着二人稍不注意,一挥手便将手中一捧血珠以暗劲手法洒向王一双眼。 这血珠满天洒落,貌似平平无奇,实则劲力内含,而且飞过来速度又快,看着比子弹也不遑多让,真要击中眼睛,就算是王一本人,估计也要落个失明的下场。 那黑衣人突袭出手,脚下也不闲着,抬脚一跺,踩碎地砖,而后脚尖连踢,便将三块碎石踢飞,分击阿欢头,胸和眼各处。 不过一切其实都是虚招,做完这一切,黑衣人掉头,拔腿就走,速度之快,就像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吼!” 一声虎吼响彻夜空,对付这种群攻波及面特别广的aoe伤害,王一向来都是一记“虎啸山林”声打功了事,简单又快捷。 只见那声浪涌去,束为一线,像一辆坦克横推过去,一阵“噼里啪啦”声后,血珠瞬间在王一一丈之外被击成满天血雾。 如今王一初明了“食气”之妙,对于“虎啸山林”又有了许多新的领悟和变化,用起来越发得心应手。 就像此刻,他就没有像对付公孙望一样化出玄冥之气,不然那血珠就该凝结成冰,而非沸腾成雾。 他这是将体内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心脏动能增加,令体内升起无穷热能,而后用气将这股热能带出体外,化入音波功中,变作火箭筒一样,以高温将血珠给蒸发出去了。 背后虎吼震天,黑衣人即使逃命途中,也忍不住回头一看,恰好就看到王一那一吼之威。心中瞬间明了对方刚才是扮猪吃老虎,脚下速度不由越发快了起来。 同时,被王一盯着,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汗毛竖起,心中也更加害怕起来,就像被一头老虎当作了猎物,开始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 对于黑衣人的攻击,阿欢则化解的更加轻描淡写,那圣人法相一露,三颗石头就莫名其妙在空中拐了个弯,撞在一起弹飞出去。真不负其遇难呈祥,趋吉避凶的大威能。 黑衣人逃走的速度很快,两人这一会儿功夫,他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因为担心敌人是调虎离山之计,王一没有贸然去追,只是先开口交代阿欢。 “阿欢,保护好教授,我去追那个人!” 阿欢点点头:“去吧,王一哥哥,阿欢会像保护婆婆一样,保护爷爷。” “好,拜托了!” 王一重重点头,身形一展,纵身飞掠,全力运起“灵猿百变”的身法,整个人如深山老猿一般,前腾后挪,左摇右晃,速度却快地飞起。 只见他脚不沾地地纵身奔跑,身边甚至带起许多微弱气旋,搅地四周花草都前后摇晃。 而他本人则更是一眨眼就消失在夜空中,正是黑衣人逃走的方向。 “呼呼呼……” 黑衣人喉咙里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却是被王一“虎啸山林”的余波震伤了内脏。毕竟他跑的再快,又怎么可能超过音速呢? 再加上全力奔跑之下,气血沸腾牵动伤势,此刻越发雪上加霜,跑了差不多有十几公里远,终于坚持不住,气力不继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应该没有追来吧!” 黑衣人回头一望,夜色朦胧,并无人踪,这才放下心来,一张苍白的脸在月色下跟鬼一样,十分难看。 他盘膝在地,靠在一颗树边,因为右手被王一打伤,便用左手解开衣服,按揉起胸前几个穴位,运起秘法,搬运气血,开始疗伤阻止伤势恶化。 “呼……” 十几分钟后,黑衣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喉咙腥甜味道瞬间感觉缓和了不少,这才悠悠然睁开眼。 “啊……” 黑衣人像见到鬼一样,大叫一声,身子往后一倒,双腿连蹬,就想往后挪去,可惜后面是颗大树,只挪了两下就被挡住没有了去路。 原来王一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摸到了黑衣人眼前,也没做声,甚至还犹有闲心地观看起他疗伤,一直到他疗伤结束。 也无怪乎黑衣人会吓成这个样子,这他妈夜黑风高,谁睁开看到一张脸杵在你面前,都得吓个半死。 “你继续啊!”王一轻声道。 “续你妈!” 黑衣人气地骂娘,从地上捏了一团泥巴扔了过去,转身爬起来就要跑。 “呼……” 劲风从背后袭来,黑衣人余光往身后一瞟,就见王一手里拿着一个长铁盒子,轻轻砸向了他的肩膀。 “砰!” 黑衣人双膝跪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泥地上直接跪出了一个小坑。 他此刻满头大汗,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身上压着一座无形大山令他动弹不得。而反观王一则是老神在在,一脸轻松,似乎根本没有使什么力气。 “我问你,你身上如何会有我的劲力?” “你他妈在说啥?”黑衣人一脸痛苦。 “不说?” 王一冷笑,手中暗暗加力。 “哎呦……我他妈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一眉头一皱,见他不似作伪,便松了力,来到他身前。 “看好了!” 话音刚落,王一一掌拍到他的肩上。 黑衣人顿时感觉有一股阴柔的暗劲如毒蛇一般钻进了他的身体,好似无影无形,又似无处不在,居然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缠在了他腰身带脉之上,然后不断收紧,犹如蟒蛇缠腰,要把他整个人拦腰勒断。 “卧槽,是你!” 这股劲力一进入身体,黑衣人立刻就明白了。 这他妈是那个能够拔肝气的猛人啊! 马师弟回师门求救的模样,自己此刻还历历在目呢!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对这股诡异的劲力束手无策,还是师父出手,以大法力将其打散,但那劲力居然能够散而又聚,怎么都消磨不掉,便用秘法分散在了门派众人身上,各自以自身劲力暗暗对抗消磨。 难怪他会说我身上有他的劲力,这次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马师弟,你害苦我了! 黑衣人苦笑。 “想起来了?”ωωw..net 王一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你杀了我吧!” 他此刻也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了,惹上这样一个强敌,若再让对方顺藤摸瓜找到师门,师父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与其被师门折磨,不如就死在此处。 想到这里,他虽然心中害怕,却已存了必死之念了。 王一面色一冷,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成全你罢!” 说完,手中的铁盒高高挥起,又重重砸下,好似要打破黑衣人的头颅。 黑衣人只感觉一股庞大的气压压迫下来,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 但等了半天,那铁盒却始终没砸到自己头上,耳边反而传来“砰”地一声。 他睁眼偷瞧,只见王一用铁盒洞穿了他身侧的树干,两者严实合缝,周边无一丝裂纹,就好像树木本身长出来一样,这种可怕的劲力控制,看的黑衣人都咋舌不已。 “躲了这么久,出来吧!”王一突然沉声开口。 “喇嘛钦……喇嘛钦……” 树后果然有人,还说了两句王一听不懂的话。 而且声音洪亮伟岸,传出老远,久久不绝,显然功力不俗。 黑衣人面色一喜:“师父!” 只见一位身着红色堆噶,花白寸头,双目有神,身形瘦小的喇嘛正单手拿着一根金刚杵,另一只手从腋下穿过,正拍在王一的铁盒顶上,更深深凹陷进去,留下一个半寸深的掌印。 “呵……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你怎么称呼?” 王一将铁盒拔出,背在了背上,记忆合金开始缓缓修复,掌印开始变淡。 “喇嘛钦……喇嘛钦……!” 那人又念了一句,这才缓缓开口,汉话似乎说的不好,颇有些口音。 “我乃密宗萨迦,金顶山之主,明空藏!” 第27章 通心印法 “密宗?”王一轻轻念了一句。 明空藏静静站在对面,看似云淡风轻,但眼神里时而流转出的精光,都透露出这是一位心思缜密之辈。 而且说出名字之后,他便盯着对面,更有一种想看王一露出惊讶表情的渴望。 自己当年名传藏区,踏步中原之后,可是能和武圣李决心交手半天都只惜败一招的强者。他自认只要是习武之人,就没有人敢说不认识大名鼎鼎的金顶明王——明空藏。 只可惜他盯了良久,王一脸上根本没有露出想要的表情,反而只有止不住地思索和疑惑,好像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一样。 这不可能! 他认为这是王一故意地轻视,故而心中暗怒。 “你们和谢四爷什么关系?” 明空藏一愣,自己情绪都还没有转换过来呢,他怎么就开口了,还尽说些自己不明白的话。 “师父,他就是给马师弟种下诡劲的高手,您要小心了。” 明空藏闻言,脸色微变,不禁再次打量了一下身前的王一,口念一句经文,压住心中突然起伏的情绪。 “哦,我明白了!” 王一突然道:“当初光头身上种下的劲力原是为了偷袭谢四爷麾下的高手,想来就是被你的徒弟给受了。” 明空藏目色一沉,有些不悦。 他心中自是有千言万语,可是汉话不佳,说出来吞吞吐吐,有时甚至要酝酿好久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他一句话想好还没等开口,王一又开始了下一个话题,就好像活生生把一句话给堵在喉咙里,自然不快。若是语言相通的话,便是谈佛论道,又有何惧? 明空藏自小就在藏区长大,既非活佛转世,也非修炼世家,就是一位底层牧民的儿子,没有宿慧,没有传承。 他还记得小时候,父亲除了要交繁重的税之外,还要供养当地的喇嘛,即使被欺凌到尘埃里,见到这群人上人,依旧要笑脸相待。所以让自己成为喇嘛也是父亲一生的愿望,后来在父亲奉上一生积蓄后,终于巴结上金顶山上的上师,自己才得以入门。 但是对于成为喇嘛,明空藏内心其实是十分抗拒的,试问哪个小孩子愿意忍受持戒苦修?不过对于他来说,唯一一点好处就是能吃饱饭,再也不担心挨饿。 甚至他每到一个地方能得到当地牧民的供养,有时一家人都没有饭吃,饿着肚子都要奉上最好的油酥茶和青稞米给自己。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其实已经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只不过随着年纪渐大,对于佛法的敬畏之心越来越小,许多时候甚至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僧人,心中仍有各种贪嗔痴恨。ωωw..net 而且他逐渐明白了自己父亲的苦心,更领悟了许多成年人才会懂的选择和道理,于是终于放弃了自怨自艾,开始勤修佛法和武功。心中立志要习得无边智慧,把佛法当作自己的立身之阶,通天之路。 这不练不知,一练惊人。他天赋在之后修炼开始展露,只用了二十年就修成一位佛武双修的高手。之后雪山辨佛,辨地三十位活佛哑口无言。云顶论武,打地一众高手不敢抬头。 更挟着这股惊天威势,一举逼走了当时的金顶山宫上师,鹊巢鸠占做了金顶山之主。其后便是达赖班禅见到他都要以礼相待,除了南宫没有承认,已然隐隐成了藏区无冕之王。即使后来踏足中原,也只在李决心身上吃过一个小亏罢了。 而且自己如今已把《大日顶经》和《金刚顶经》修到了最高处,领悟了“通心印”之法。自认如果再让他与李决心过招,必能以心术杀人取胜,做那真正的天下第一。 明空藏自觉已是天下无敌之后,如今再看到王一这种轻视的态度,自然心中无比生厌。 他当然不会认为对方是不认识自己,只觉得对方可能仗着有些武力,故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罢了,不过他到底还是自负道德高深,没有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王一哪知道对方心理活动如此复杂,他不过是感应到自己随手而为的一道劲力重新出现,起了寻根究底的心思罢了。 而且能和谢四爷扯上关系的人又能是什么好人。汉市如今是龙潭虎穴,多事之秋,对方出现在此处,已经很不寻常,抓走审审自己才能心安。 王一见到明空藏一动不动,微微一笑,转头便去抓地上的黑衣人。 结果手刚要碰到那黑衣人时,眼前突然黑影晃过,就见一根铁杵风驰电掣般对着自己手背扎来。 “来的好!” 其实王一自始至终都在提防对方出手,此刻见到明空藏出招,眼疾手快之下,大喝一声,当即反手一撩。只见劲风呼啸,掌分阴阳,瞬间便以混元劲力裹住杵尖,稳稳拿在手中。 二人无形间成了拔河较劲之势,王一微微笑道:“老头,我不过是想问你徒弟几个问题罢了,何必要下死手。” 明空藏冷哼一声,同样喝道:“你不配!” “哈哈哈……”王一仰头大笑一声:“你我搭手试劲过上两招,你就知道我配不配了。而且我看你境界功力均不在我之下,倒也是个好对手,使我没有欺老之嫌。” “看好了!” 话音刚落,王一手上劲力陡然加大,五指握处肉眼可见地捏出几个极深的指印,随后肩肘齐动,向内翻拧,一招之内,居然用上了龙形绞劲。 从第一眼见到明空藏,王一就知道这人境界武功已是到了李决心那一层次的绝顶高手。所以他脸上轻松,但出手之时却是毫不留手。起手便是自己最为熟稔的龙虎之力,以图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到了他这个境界,早就已经不拘泥于任何招式之形,举手投足之间,便是龙虎加身之态,故而轻轻一拧,那摧峰断仞的龙形绞力立刻喷薄而出。 “咦?” 王一惊咦一声,只觉眼前一幕十分不可思议。 这一绞之力有多大,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像是一般暗劲高手敢不松手的话,无形大力涌上来,绞碎他半个身子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这老头看上去六七十岁,就算体格精壮,在和自己较劲之下,也不可能做到纹丝不动啊! 这密宗武功这么邪门?自己这一身力气可是系统催生,虽说自己有所保留,对方也不该应对地如此轻松啊! 难道他练的是金老爷子书中的“龙象般若功”? 世上真有这门武功? 不知不觉,王一思绪都飘远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心中起了胜负之念。 眼珠一转,鼻尖冷哼一声,顿时白气缭绕,口中则是轻喝道:“功夫不错,且看我这招‘魔猿本相’!” “吼!” 明空藏眼睛猛地睁大,心田之内对方居然化为了一头惊天巨猿,有着搬山填海之威。 那单手擎住金刚杵的动作,就像孙大圣于东海之中握紧了金箍棒一般。 一股恐怖的巨力如沧海横流,汹涌无铸,似要搅得大地碎裂,四海变浑。 黑衣人此刻也是惊恐地看着王一的背影。 这人怎么又长高了半米,他是怪物吗? “噗呲……” 王一右手衣袖直接被撑裂,露出常人半腰粗的手臂。 而明空藏身形也终于开始晃动,应付开始吃力起来。 眼明空藏他脚下松动,下盘即将击垮之时。他眼中神光一闪,黑夜都亮了一瞬,正如虚室生白一般,而嘴里则开始口念真言:“南么三曼多伐折罗赧悍!” 另外一只手则指决掐动,只见单手内缚,拇指置于掌内,形如磐石座,表不动转之义。 王一眼皮一跳,这人居然单手捏了一个“不动明王宝山印”出来。 要知道密宗身心相传,不动如山,故而有大威能。但修持为天下至艰,得法不易,便最重仪轨,视为不可轻慢佛法之义。 如今这明空藏以单手结印,可不是单指手诀的变化,而是以身印,心印和神印,三印合一,化出宝山之形,不动之相。其困难程度,几乎已经和道家虚空画符一般无二了。 王一自有罗汉金身之后,查阅资料也学了几个法印,但也只得其皮毛,有几丝增益罢了。 他更多地是追求身心内练的修行,本身的增强,而非求诸于外力神通,故而并没有苦学佛门手印,自然远远比不上眼前明空藏喇嘛几十年苦学主持。这单手结印的手段那更是望尘莫及。 殊不知这恰是明空藏引以为傲,用来对付李决心的杀手锏“通心印法”其中一种变化而已。 而明空藏此刻也同样是心颤连连,自己几十年未履中原,如今中原武林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了吗?当年也就一个李决心能阻自己的脚步而已,如今随便来个年轻人居然都能逼自己用出杀手锏来。 这“宝山印”一成,一股无形伟力瞬间加持于明空藏身上,身形未变,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简直就是意识干扰现实的重要体现。 只见明空藏眼神淡漠,就像明王俯视人间,身有不动之义,原本快要崩散的身形也瞬间变成金刚法身,凝练一团,无有漏处。任那巨猿如何扭拧,反正岿然不动。 二人形势瞬间陷入僵持,各自都奈何不得对方,手中的金刚杵已经在两人手中被扭成螺纹麻花状,足可见这交错的巨力有多么恐怖。 眼看二人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不知要斗到何时,就听“嘣”地一声,却是那金刚杵坚持不住,提前罢休,断成了两截。 这巨力相斥的局面一破,明空藏法印加持便也随之消失,王一抓住机会,运起灵猿百变轻功,瞬步往前,欺进半米,而后单手凌空一拍,劲力吞吐之间,竟用上了“暗劲喷针”之法。 “噗!” 声音低沉,如中败革,那明空藏一时不察,还是被王一打中了一掌。 “嘿嘿……你徒弟的苦,今天再让你尝尝如何?”王一站在一旁,嘻嘻笑道。 明空藏脸色阴沉如水,解开堆噶,借着月色低头看去,只见右侧肋部已然多了一个青色掌印出来。 第28章 这招叫“求不得” “老头,我这一手暗劲摧肝之法门,可不在正经显脉之内,你徒弟中过招,想必你也知道此招的难缠。这力虽不宏,却胜在诡诈多变,乃为专司阴袭暗击之属。” 王一笑笑,继续道:“按说今日我该堂堂正正与你一较高下,可惜我有要事在身,不便拖延,只能先出此下策。以你的功力和本事,要解掉这招诡劲也不难,不过你的徒弟我就不客气的带走了。” 王一将破碎的袖口扯下,他此时还是‘魔猿本相’的状态,身高两米四,整个人充满了莽荒暴虐的气息,就像一头远古凶兽,只是远远一望都能让人心骇若死。 “咚咚咚……” 王一缓缓朝着黑衣人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吓得对方面无血色。 黑衣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心中那如天神一般强大的师父,今天居然就这样败在一个年轻人手里。 他好歹也是一位暗劲高手,就算先前受伤,也要比大部分普通人要强,此刻见到王一走来,心慌意乱之下,居然“扑通”一声吓倒在地,连眼神都有些失焦,一会儿看王一,一会儿看自家师父,心中哀叫道。 “我命休矣!” 王一将手一伸,手臂上面的肌肉便不自觉蠕动起来,细致的纹理,却又蕴含着爆炸的力量,犹如刀刻一般,像一尊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跟我走罢!” 王一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看的黑衣人喉头一动,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呼……” “砰砰砰砰!” 再看王一居然已在两丈开外,面露惊疑。 原来就在刚刚,那明空藏突然出手偷袭,幸亏他有所防备,转身与他对拼了四拳。 此刻也是不解,开口道:“老头,你不要命了!” 王一心里可是十分清楚那一招诡劲有多难缠,自周家传授给自己暗柔之法后,又结合许多中医筋脉理论和自己领悟的气血之道,方才创出专攻人奇经八脉的阴招。 自古以来,武道修行,皆是从修炼十二正经开始,极少有练奇经八脉的。主要是修炼奇经太过困难,只有练到暗柔之劲,能够力达末梢,才能使劲力练到这些奇经的位置。 其实正经奇经都是人体筋脉的显学,并无高下之分,练到最深处都能沟通鹊桥,逆反先天。但是修炼奇经门槛高,难度大,练不到先天的话,收益就很低,所以除了有些特定功夫有要求外,极少有武者选择这种修炼路径。 这两者就好像人体内高速公路和山间小路的区别。试问开车跑惯了宽阔的大路,谁又愿意去跑窄小的山路呢? 王一这一招,看似出手时威力不大,实则一旦被打入人体之内,就会像一条毒蛇潜伏在人的奇筋隐血之里,伺机待伏,缓缓侵蚀和破坏敌人的身体机能。 而且王一气血雄浑,劲力高绝,别人练不到的地方他能练到,故而才能发现此处肝脉的隐穴,使之更加难缠。 在他看来,这一招并不能有多妨碍住那明空藏,只消一时半刻,对方便能以强横功力破之。但再短也需要时间,绝不该在此时与自己动手,不然就会弄巧成拙,伤了自己的法躯。 那明空藏听到王一的话,却是淡淡一笑,不复刚刚面沉如水之色,脸上反而有些自豪得意的感觉。 “中原的武者真是狂妄自大,坐井观天。焉不知这世外也有真佛?我藏传佛法武功,自也有一番风景,又岂在中原武学之下?” 他说着将胸前堆噶拉开一点,王一瞳孔微动,那上面的青色手印居然已经消失了。 “十二正经也好,奇经八脉也罢,中原武学发于此端,对吾而言,也不过寥寥。吾所修者,乃是三轮七脉,为天地之间法力最重者。” “且看吾法脉之威!” 明空藏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天地之间好像只有了他的声音。 只见他双手合十,怒目圆睁,作金刚之相,对着王一口念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正是密宗“九字真言”,乃是防身除魔的无上法门,却是要把王一当作邪魔一般降伏了。 “轰!” 王一只觉天地突然一静,随后瞬间天地齐鸣。 明空藏那一句真言念出,整个人犹如明王亲临,气质陡然大变,远比刚才结“宝山印”时更加可怕。 随后天机翻转,杀气沉浮,绵绵然,无穷尽,就像无量的灾劫被他引动,一股脑朝着王一涌去。 王一此刻则像化身为五行山下的孙大圣,是天也要压他,地也要埋他,雷也要打他,水也演他,只消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黑衣人初见明空藏无事时,还犹自窃喜不已,此刻见到师父出手,整个人也被这惊天动地的景象吓傻了,这简直比王一长高半米还要可怕。 这便是活佛的法力吗? 只见那二人相对,三丈之内狂风乱舞,树叶纷飞,鸟雀不敢叫,虫儿不敢鸣。万籁俱寂,云遮月晕,似乎连月亮也不敢直视明王的身躯。 天地间只有那一声真言之音,如洪钟大吕响彻天地,更似圣人宣旨,万界来朝。 待到最后,那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天地又为之一清,但威势却越来越强,强到二人相对的土地上,各种小爬虫和动物纷纷逃走,好似有什么大恐怖要来临。 此乃圣人所言,大音希声也! 就好像地震将要发生之时,会有一些人耳难以听到的声波被动物听到,从而变得狂躁不安,渴望逃离。 在这股诡异的威压之下,王一沉着脸,眉宇间满是淡淡的凝重之色。 这种威势,果然是和李前辈一个级别的大高手,自己居然还妄想取巧胜之。看来是久不遇宗师,又开始骄傲起来了。 他的身上开始泛起淡淡金色油光,这是龙虎金身感应到危险后自然激发。 “居然是金身!” 看到王一的变化,明空藏也是微微一惊。 “老头,你既然瞧不起我中原武功。那便让你瞧瞧我中原武学的阴阳生灭之道,云侵孤虚之功。” 他一言说罢,浑身气势也是一变,面对无穷威压,反而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踏出,周身立时一紧,劲力如刀刮来,衣衫猎猎作响,但却破不了他金身的防,只觉得空气变得稀薄,呼吸有些不畅,周边更是暗流汹涌,一如往日大海练功之时。 “呼噜噜……” 他肩膀一抖,丹田之内发出阵阵风雷之声,浑身筋骨齐鸣,鼻尖空气开始扭曲变形。 这是自王一知晓所练法门为魔功后,第一次使出了呼雷法,可见明空藏这一招有多可怕。 “吼!” 威势蓄到极点,“虎啸山林”应声而出,“轰”地一声,两股劲力撞在一起,顿时风云变色,草木尽折。 “砰砰砰!” 一阵爆鸣声响起,却是两人中间的地面承受不住这种劲力的拉扯挤压,裂开好几个小土坑。 但“虎啸山林”到底还是没有敌过“九字真言”的威猛,一股劲力仍旧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 不过王一的“虎啸山林”也非毫无作用,至少将这股降魔之力的锋锐之气消磨不少,就像羽箭被剪断了箭头,只有一根箭杆朝他飞来。 王一要的便是这个效果,重锉其锋已赢三分,剩下七分就在此时。 只听他大喝一声:“看好了!” 挥手上抬,呈举天拿月之势,左手阴,右手阳,又轻轻下按,混元劲力顺势激发,坤生泽相,周边空气也开始变得粘稠起来,就像沼泽一样,能陷天下万物于其中。 那降魔伟力撞在王一身上,居然也给陷了进去,只是这股力道太凶太猛,令王一也不得不后退三步。 此时他十指连拨,如按琴弦,正是在调阴阳,理虚实,化繁为简,化实为虚。将这暗劲中的凶险一一化去,归于沼泽之中。 而王一周身劲力也开始愈积愈厚,直到厚无可厚之时,屏息拍掌,劲力如穹弧盖顶,天降流星,对着明空藏兜头罩去。 这一招出手,当真挥洒自如,就像扔链球的运动员,将身体动能调到极处只为最后一击。真可谓“守一时风平浪静,攻一次地裂天崩”,又兼有王一存心较劲的狂气心性,真可称得上霸道至极。 这便是王一自大海中所悟“求不得”之全貌,实可赞上一句“怒海狂涛”,论劲力之陷与雄,天下已无能当者。 正是“海之浩淼,万里无波,洪涛汹涌,白浪连山,极尽变幻,隐伏凶险”,就像大海,时而澎湃汹涌,时而暗流湍急,变幻莫测,威同奔雷,冠绝四海,海御百川,以为己用。 明空藏脸色大变,“九字真言”无坚不摧,向来无能敌者,这人怎么还把这股力量返回来了。 当即不敢小觑,指决连掐,结了一个“根本印”,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以肉身硬抗了这一击。 “轰……” 天清地阔,月朗星稀。 明空藏盯着王一,眼神有些复杂。 “这是什么武功?” “求不得!” “求不得?” “没错,我自创的,你肯定没听过。” 明空藏愣了一秒,突然微微一笑,连声道:“好好好!” 这最后一个“好”字一说出,口中一股鲜血跟着直喷了出来,整个人顿时感觉老了几岁,不负初时的精悍之态。 王一见状,摇了摇头,正要走近,一阵心悸的感觉却猛地袭来,整个人突然打了个冷战。 第29章 资料还有一份! “咚咚咚……” 王一只觉一颗心如擂鼓重锤,砰砰乱跳。 原本进了混元宗师之境后,他的心跳早就控制在二十次每分,介于若有若无之间了。也就是道家真人所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活死人境界。 只有全力出手,搬运气血,激发潜能,才能使心跳速度加快。但就算是那样,也大概率不会出现如现在这般,跳的如此紊乱的情况。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自己突然对明空藏产生了共情,甚至可以说变成了明空藏本人,自己的身体和心灵正跟他一起经受伤势,衰弱,疲惫的侵袭。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并不是什么精神类的攻击,因为自己此刻龙虎金身加持,可以不惧所有负面情绪。 这似乎更像是一种心心相传,引动自己本心内部某种情绪的一种技法。不是什么心理暗示,更似一种直透灵魂的攻击。 打个比方,我们常说‘发乎情,止乎礼’,七情六欲本就是人天生就有的,但一旦滋生过盛就会成害,人会变得心绪不宁,魂不守舍。这时候,人就要学着压制住这些过盛的情绪。 而为了压制这些不必要的情绪滋生,先圣其实提出了许多方法,比如儒家用的是“礼”,道家用的是“道”,佛家用的是“法”。 而随着修为渐深,这种情绪泛滥便会越来越少,就像人不会为踩死一只蚂蚁而悲伤,这是来自于生命等级的蔑视。到最高处,自然就是无情。同样也是修行者人人追求的境界,因为天道便是无情,无情才不会有偏私。 王一到底还是人不是仙,只不过属于修为很高的那一类罢了,自然不能做到真正的无情,但也不会被人轻易调动情绪。 可是现在竟然还是在一个重伤的明空藏身上翻了车。想一想,到底是因为太自大,才会令他这般猝不及防。 “你……你是什么时候……” 王一捂着心口,冷冷盯着明空藏。 “我心即心,心外无心。化身为饵,化心为剑。以敌之长,攻敌之短。此便是‘通心印法’中‘舍心’之术的变化。今我以本心化佛心,以佛心化尔心,你我自然合而化一。强行杀我,汝便会经我的苦,受我的难,负我的因果,到时候就是道心破碎,得不偿失。” 明空藏盘膝在地,调息片刻,缓缓睁眼,说道:“南无释迦牟尼佛!阁下武功已经天下第一,吾自愧弗如,如今你我各自奈何不得对方,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王一冷笑出声:“你这舍心之法,既有能制我的手段,又何谈我是天下第一?” 明空藏闻言,苦笑一声,长吟道:“天地轮转一世空,心心相传法来通。历劫总是乘机变,正果却在因山中。吾四十年前败于李决心之手,四十年后又败于阁下之手,想来就是因果相结,非能得道也。” “莲花生大士曾言:‘于铁翼行空,铁马奔腾之时,我所传之教法将广弘世界,但同时,这亦正是教法毁灭之时,正法只像一丝金线那样地保存下来’。” “吾自认得密藏三传,活佛正法。当为密宗弘法之人,却不想每次出山都遇到重重阻碍。想来莲花山大士所说:‘末法时会有两尊邪魔阻我法脉的传扬’,汝便为其中之一啊!” 明空藏内心此刻充满了苦涩,悟得“通心印法”之后,他是雄心万丈,自认李决心已不是对手,天下第一也将成自己手到擒来之物。 哪想今日偶遇的这个年轻人,功夫居然已经高到了这个程度。逼地自己不得不使出用来对付李决心的绝招,若是可以顺利杀掉对方也就算了。却不想对方那招“求不得”势若奔雷,如此可怕,竟然把自己打的重伤吐血,毫无战力,故只能以心印之法与之僵持。而且主动权也不在自己这般,身为一代藏边之雄,此刻也只能低声下气相求保命。 王一此时虽说中了对方暗算,但内心却极为佩服这招“舍心”之法的奇思妙想,与中原天人合一之理简直不谋而合,果然大道之途,终要归一。 他此刻回想,自修炼之始,以“心,体,技”三者论,世间体力最雄者,无人能出己右。而“技”之最宏者,当以李决心为第一。如今再看这明空藏,只怕已是修心者中最强了。 只可惜剑是双刃剑,你敢取心剑伤我,也要做好被伤的准备。 王一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坐坐下,也开始闭目凝神。 明空藏见他没有动作,以为对方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这才重重叹了一口气,暗暗开始疗起伤来。 想想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只为攀上巅峰,却是处处受阻,到头来镜花水月。 一股若有若无的愁绪开始从心底蔓延,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卑微懦弱胆小的男人,但为了自己却有着舍弃一切勇气,可惜等到自己功成名就,他却已经化为一捧黄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荣光。 “唉!” 突然,他心里猛地“咯噔”跳了一下,骇然出声:“怎么会!” 自己一颗心居然像被缠在无数愁丝与遗憾结成的蛛网之内,无时无刻不再回顾人生,心痛莫名。 王一睁眼,眼中精光四溢,微微笑道:“这便是我的心法,人生八苦,求而不得。” 明空藏一怔,嘴里低声喃喃:“求而不得……” 随后苦笑一声,人瞬间沧桑,叹道:“这一仗,吾输地心服口服。” 明空藏自以为能以“舍心”法牵制对面,哪知道对面居然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率先破了自己道心。他密宗最终心灵修行,一旦道心破碎,身心便不能合一,以他八十高龄的年纪,功夫可就再也留不住了。 王一此时站起身,抱臂说道:“若你的手段只有这些,想做天下第一,只怕不行。你那心机诡变之法或许能胜过我,但绝对赢不了李老前辈,更何况你连我都没赢呢!” 明空藏闻言,如遭雷齑,脸色一白,神不守舍道:“难道他……他已到了那种境界?” 王一摇摇头,没有回答,反而大步上前,说了一句“得罪了”,便要去拿师徒二人。 “呼……” 突然一阵阴风刮来,气温陡然降了几度,王一眉心一跳,天眼自动打开。就见一团遮天蔽日的黑气朝着自己这边刮来,那溢出来的一丝阴煞之气,连自己都感到寒冷无比。 王一运起灵猿百变,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就见黄沙飞卷,眼睛都睁不开,等到风雨稍住,地上哪里还有什么明空藏师徒的身影。 王一感受着一丝往体内乱钻的煞气,淡淡金色一闪,瞬间便将其消弭于无形。 “这功夫怎么这么熟悉?” 这功夫的动静实在太像白天那公孙望所使的“幽冥鬼手”了,只不过公孙望与之想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可同日而语。 王一没有去追,他一天两场大战,体力已不在巅峰。若是再来一个跟明空藏差不多的高手,自己也很可能翻车。调查的事可以放在以后,保护种庆南才是第一,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咕咕咕……” 他正思索着,肚子却开始叫了起来,从出门到现在,自己几乎是水米未进,再和明空藏一战,体力消耗迅速,早上吃的东西早已空空如也了。 “得赶回去吃点东西去了。” 敌人退走,王一心神一松,张口一呼,一股浓白的气柱就从他嘴里喷了出来,将地上的落叶就搅地乱飞。 随后他缓缓后退,每退一步,身形便缩一点,直到身形恢复正常,方才停止。同时全身汗出如浆,将一身衣物尽数打湿。可见这一仗于他而言,消耗有多厉害。 青林别苑。 等到王一回到小区,老远就看见阿欢和种庆南站在车边踱步。 “种教授,阿欢妹妹!”王一喊了一声。 “王一哥哥!”阿欢挥了挥手臂。 种庆南也点点头,见他一身破破烂烂,嘴张了张,还是忍住了探询的欲望。 “种教授,出了什么事?” 王一见他脸色凝重,不由出声问道。 种庆南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小王,苏旗胜死了!” “什么,死了?”王一大惊。 “而且他留了一份底牌,还有一份资料没有交出来。”种庆南脸色十分难看。 “教授怎么知道的。”王一有些狐疑。 “他死前弥留之际说的,他将这份资料伪装成普通资料,要陈亮代为保管,如今他一死只有陈亮知道资料的下落,看来陈亮这下非找不可了。” 王一皱了皱眉,一天之内,形势发展的太快,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了,正要开口之时,突然一阵警铃大作。ωωw..net 几人转头望去,就见十几辆警车开道,引着一辆黑色奥迪进入小区,缓缓来到他们身边。 车门打开,一个气势不凡的中年人缓缓下车,老远就伸出手,对着种庆南笑道:“种老啊种老,您来汉市都不说一声,这要不是今天警厅祁厅长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来人正是鄂省省高官! 第30章 我保留了一部分大肠的味道 “高官,你好!” 种庆南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淡淡一笑:“听说鄂省爆发未知病毒,南宫也比较关心这边的情况,所以我主动请缨来进行调查研究。你是一省高官,公务繁忙,自然不好打扰。再说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为我大张旗鼓也不像话。轻车简从,反而方便一点。” “诶!”高官连连摆手:“种老说这话就见外了,您是国之干城,更是来鄂公干,就算是按程序来,我们都不应该怠慢的。而且最近这个病毒确实把我弄得焦头烂额,用尽手段也只能勉力控制,真是惭愧。如今有了种老您这位定海神针,想来后面的工作就好做了啊!” 种庆南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就舒展开,只是一笑,说道:“还是要上下用命,一起攻坚,不然光靠我肯定不行的。” “那是……那是……”高官连连点头。 种庆南接着又道:“对了……” 只见他下巴抬了抬:“这里,18楼,1803号房,刚发生了一起命案,高官你可能要好好查查,死者是我师侄,也是汉市医务统计处副处长苏旗胜。” “还有这样的事?”高官脸露惊讶,随后目光一沉:“祁厅长,听到了吗?在汉市居然有人这么无法无天,敢杀害政府公职人员,这是你们警察厅的失职!赶紧派人,从快从严抓到凶手。尽快给种老一个交代,知道吗?” “是,高官!” 高官背后一个身穿警服,浓眉大眼国字脸的中年人应了一声,一挥手,领着七八个警察一股脑上楼去了。 这时候小区其他住户也惊动了,全都开着灯朝着这里张望。 高官顺势说道:“种老,这里人多眼杂,要不去招待所再说?我也好给您好好汇报一下,关于病毒方面的工作,也方便您尽快展开工作。” 种庆南沉吟一声,扫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点头,接受了他的提议。 他转身对着王一道:“小王,我就和高官一块儿了,你怎么安排,是跟我一起,还是……?” “种教授,您是忙正事去的,我就不一起了。等您有什么问题,再打我电话就行。”王一笑着回道。 这时候高官也注意到了王一,乍一看就觉得这人帅的过分,除了衣服破破烂烂,全身上下简直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接着就发现对方怎么越看越眼熟。 “你就是那位在武道大会夺得第一的王一同志?” 王一点点头:“没错,是我!” “哎呀!”高官眼带赞赏,也和他握了握手:“果然英雄出少年啊!你这一身是……?” “高官谬赞了。我刚才出了一点小状况,不碍事。”王一不想和他多话,对着种庆南道:“教授,你们有事就去吧,阿欢妹妹跟着我就行,等会儿带她好好玩一下。” 高官闻言,心头不悦,但没露出什么表情。 种庆南则点点头:“行,你们年轻人好好玩。”接着又对阿欢道:“阿欢,好好跟着你王大哥,等爷爷忙完了就带你吃肯德基。” “好的,爷爷。”阿欢甜甜一笑,乖巧无比。 种庆南走过来,也和王一握了握手,道:“小王,辛苦你帮我照顾阿欢。” 王一点点头,笑道:“阿欢也是我妹妹,有什么辛苦的。” “走了!” 种庆南闻言,再不啰嗦,转身就和高官坐上奥迪扬长而去,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阿欢靠过来问道:“王一哥哥,我们不需要保护爷爷了吗?” 王一眸光微动,意味深长地笑道:“当然不用了,现在啊,种教授应该是最安全的了。” 人家打算跟你摆明车马了,种教授,你会怎么破局呢? 将手中的u盘随意放进了裤兜里,王一神态轻松道:“走,阿欢,带你去吃大餐。” “好耶,要吃好吃的了!”阿欢开心大叫,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的模样。 ………… “王中校……”丁磊开着车,无奈道:“你这打一次架,就要毁一件衣服,有点浪费啊。” 今天送衣服都送第二次了。 王一感慨道:“确实是挺浪费的。你们有什么拉伸性特别好的作战服吗?” “那得看什么级别的,像你这种战力,估计得实验室级别的才可以吧。不过以你和李将军的关系,拿上一件应该是不难。” 王一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下回去京城一定找李决心问问看。 “王中校……” “叫王哥吧,中校真的太尬了,咱去吃饭可别让人家以为我们在角色扮演。” “ok!”丁磊点点头:“王哥,我想问,你这后来又是和谁干架了?” “是个喇嘛。” “喇嘛?”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说他叫明空藏!” “滋……” 车子被丁磊一脚急刹停在路边,发出刺耳的噪音。 “你说他叫什么?”丁磊转头大声道。 “明空藏啊!怎么了?”王一有些不解。 “乖乖!”丁磊啧啧称奇,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居然和活佛干了一架。” “怎么,他来头很大?” “何止是大啊!”丁磊开始讲起了八卦:“你知道如今武林公认天下最强五人是谁吗?” “是谁?” “最近几十年,武林一直流传一句话,叫做‘天地人神鬼,武道第一仙’,说的就是这五人。这‘天’说的是‘紫气万里’磐石道长,‘地’说的就是‘世尊地藏’明空藏!” “呵呵!”王一笑了笑:“那老头原来来头这么大啊!” 一想也是,如果不是自己那招“求不得”打了个出其不意,想要打赢只怕也没那么简单呢! “那‘人神鬼’呢?”王一有些好奇。 丁磊也不卖关子,只是故作高深道:“这‘人’,自然便是‘人间武库’李决心,李将军了。但是‘神’和‘鬼’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都是境外的,但是没听人说起过。” 王一点点头,心想那最后救走明空藏的人,动静之间,鬼气森然,想来就是那个‘鬼’了,不过他没跟丁磊说这件事。反而感叹道:“最强五人,华夏独占三人,看来还是我中华武道,底蕴深厚啊。” “那当然!”丁磊有些自豪:“李将军可还是海内海外公认的第一呢!” 不过很快他就面露崇拜:“不过王哥你也不差,居然能和明空藏交手,估计很快天下都要传颂你的威名了。” 崇拜是崇拜,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王一会打败明空藏。 王一笑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问道:“对了,丁磊,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地方吗?” “有啊,我听这边国安的同志说的,附近有家做鲁菜的挺好吃的,叫什么‘鲁泰山’的,我在导航上面找找。” 王一扭头问:“阿欢,鲁菜吃吗?” “吃啊,婆婆有时候也会给阿欢做‘一品豆腐’,可好吃了。” 王一眉头一皱:“婆婆不是鄂省人吗?以前还专门学过鲁菜?” “不是哦。”阿欢纠正道:“婆婆就会做这一道,她说有个故人最爱吃,她就专门去学了。我问她是谁,她也不说。” 阿欢却想,那个故人应该就是害婆婆眼睛瞎掉的人吧。 “好吧!”王一也没纠结,冲前喊了一声:“丁磊,咱们就去那!” 汽车呼啸,大约开了十几分钟,几人终于到了‘鲁泰山’店门口。 店子装修地古色古香,确实有几分格调,即便是晚上也有一些客人在吃饭。 几人找了座,王一把菜单一递:“阿欢,想吃什么尽管点,你王一哥今天买单。” 阿欢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单,整个人纠结不已,想了半天才点了一个“一品豆腐”和“葱烧海参”。 “吃这么点?”王一以为她不好意思。 阿欢大方道:“阿欢胃口很小的。” 王一心中诧异,修为那么高,吃的那么少,怎么做到的啊,太羡慕了吧! 丁磊就不客气了,直接点了三四个菜,最后还加了一个“九转大肠”齐活。 王一又点了几个,加起来一共十几个菜。 只不过服务员就有些迟疑了:“先生,你们三个人会不会点太多了!” 王一笑道:“没事,吃不完我们会打包的。” “好的!” 服务员刚要走,王一叫住他:“对了,再上二十盘炒饭!” “多……多少?” “二十份!”王一比了比数字,语气不容置疑。 丁磊“啪叽”双手盖住脸,已经害羞地把头低下去,而服务员最终也是魂不守舍去下单了。 等到菜上来,早已经饥肠辘辘的王一瞬间开动,拿起筷子开始横扫。 有一说一,这家店被人口口相传,口味确实不错。 阿欢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来。 直到那盘“九转大肠”端了上来。王一和阿欢同时皱起了眉头。 丁磊筷子刚准备夹,王一叫住了他:“丁磊,要不这菜别吃了吧,感觉有点味儿。” 丁磊哈哈一笑,满不在乎道:“你们受不了脏器味吧,我就爱那一口。” 说完,夹起一块就塞嘴里。 王一目睹了他脸上表情变化的整个过程,心里为他默哀了几秒。 “呕……” 丁磊吐出大肠,脸色难看地拍了一下桌子:“服务员!”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去把做这大肠的厨子叫过来,让他亲口尝尝!” “先生……” 两人交流了两分钟,服务员无奈去了后厨。 没过多久,服务员就领着一个小胖子走了过来。 “你是厨师?” “对啊!”小胖子自豪地仰头。 “这道菜,你尝了吗?” 胖子摇摇头:“那肯定不行,怎么能让客人尝我们的口水。” 丁磊气笑了:“那你觉得你这菜做的好吗?” 胖子突然骄傲起来:“我去除了大部分肠的腥味,但我保留了一部分,因为我觉得只有保留一部分,你才知道自己吃的是大肠!” 丁磊脸都绿了,不敢置信道:“你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胖子小手一点:“我故意的!” “呕!”丁磊忍不住又吐了起来。 “鹅鹅鹅鹅……” 突然一阵“鹅鹅鹅”的笑声从隔壁桌传来,就见一个壮壮的农村妇女笑趴在桌子上,对着身边的一位儒雅中年人大嗓门道:“老头,这太可乐了,那人居然吃了屎,哈哈哈……” “呕……” 一听这话,刚吐完的丁磊头皮一麻,又干呕了一下。 那儒雅中年人见状,皱眉低喝道:“桂枝,你这样太不礼貌。” 说完,歉意地望向王一那一桌,恰好王一被笑声吸引,也看了过来,两人顿时双目相对。 “叮!” 铜钱落地,感应顿生,中年人瞬间眼泛淡紫。 王一则眉心一跳,天眼张开,脸上有淡金色闪过。 “轰!” 微风拂动,扫过四周。 一个是洞察天地的“巨灵神目”,一个是趋吉避凶的“佛门天眼”。 没人知道,就在这四五米的方圆之内,有两道天下至玄的力量,已然悄悄碰了一记。 第31章 冲突又起 “啵!” 空中似乎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声音,细微到只有两位当事人才能听见,就像水花冲击而形成的气泡被戳破,无声而又有声。 青松身子微微抖了抖,忍着眼中的酸痛缓缓闭上了眼睛,大约半分钟后,才把快要溢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只是一双眼睛红得吓人,心中同样震惊无比。 此人气息浩大无边,犹如煌煌大日,令我不能直视。而且我的“巨灵神法眼”已经运转到极限,居然只看到一层蒙昧混沌之象,再看便是头晕目眩,双目酸痛。 难道他如此年轻,已经到了家师的境界? 青松简直不敢相信。此来汉市本是为救世而来,这还没开始行动,今日在市井之间就遇到了这样一位年轻高手。 果然是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只怕这汉市早已成了一处龙潭虎穴之地了,真不知还会引出哪些真龙啊! 同时他心中也更加忧虑起来,这样的大高手如果再多来几个,若是为友则罢,倘若是为敌的话,那可真比师兄难缠的多了。 王一心神此刻也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这刀斧加身的感觉真是太熟悉了,跟当初磐石破开自己金身时所用的手段可谓是一脉相承,虽然还远远比不上那次来的震撼。 难道是道长的故人? 出于这样的猜测,王一心中便原谅了对方窥探的无礼之举,若是换作旁人,他早就直接以神念反击,把对方打成脑残了。 王一目光淡然,对青松点了点头,既有探询,也有警告。 青松见状,心中一凛,也赶紧点点头,回以一个歉意的微笑。 接着他一晃眼,又看到了坐在王一身边的阿欢。心脏顿时“砰砰”直跳,差点大叫出声。 龙睛凤颈,日角龙颜! 天呐,怎么会,这可是传说中伏羲圣人的面相! 常人但凡占得一样,都是贵不可言的帝王公卿之相,若是两样皆有,那可真就是圣人无疑了。 难道这个女娃娃还是个圣人不成?不应该啊,这又不是上古时代,怎会有天生圣人的事情发生。 再说不修行,不渡劫,不积功德,天道都不会允许。因为这违背了天道至公的原则,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得天地独钟。 他顿时心痒难耐,职业病又开始发作,转头便忘了王一的警告。 桌下五指一动,拇指与中指相扣,结了一个天地炁环,明知此举可能无功而返,但他偏偏要试试,能否用“铜钱卦”算出阿欢的来历。 心中铜钱落地,青松双眼陡然失焦,变得淡漠而玄奥,就像拥有无边智慧的学者,在俯察整个人间。那目光幽幽,洞射千年,好似穿越宇宙时空,来到上古洪荒,人类起源的祖地。 这边厨师正在和丁磊争论着,一堆人盯着这边看,连领班都跑了过来。 只有阿欢没有受影响,吃着一个四喜丸子,入口顿觉齿颊留香,咸鲜无比,整个人开心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突然,饭店大厅上不知怎么落下一点细屑,旁人自是看不到,但是阿欢灵觉敏锐,早就注意到了,眼看快要落到自己碗中的丸子上,张口就是一吹。 这一吹可不得了,青松脑海中的景象顿时大变,天地陆沉,火山喷发,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就像一只在汪洋大海中独行的木舟,海面陡然掀起了惊天巨浪,令他升起深深的无力感。 “轰!”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从幻象中醒来,脸色白地不能再白,身子还不停发抖,额头更是渗出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 “鹅鹅鹅鹅……” 这时候蒋桂枝仍旧在笑个不停,还试图给青松分享,结果转头一看,见到他这副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老头,你咋啦,不舒服吗?” 青松没回答,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阿欢,见她吃东西吃的美滋滋的样子,哪有一分一毫圣人该有的深不可测,不可名状的样子。 紧接着,阿欢的面相在他眼中开始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这并不是形貌上的变化,而是一种玄之又玄属于命格上的变化。 在青松眼中,此时的阿欢依旧是那么地漂亮可爱,但是命格却已经变作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 他心中既惊且叹,这……这难道便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境界? 他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愚蠢无知。圣人作为天道的宠儿,本就是无相的,自己居然还妄想窥探对方的命格,想来刚才那天地间的异象,就是对自己无礼的警告。 蒋桂枝不知道青松刚才经历了什么,见到他直勾勾盯着人家小女生看,心头顿时火气,不悦地说道:“好你个赵无极,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原来是对人家小姑娘起了色心了啊!” 青松回过神来,听到这话,皱眉应道:“桂枝,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我胡说!”蒋桂枝柳眉一竖,瞪眼骂道:“你敢说你没对人家小姑娘动歪心思?” 饭店众人初时还被丁磊吵架所吸引,这会儿蒋桂枝一闹,又都看向了他们两人。 青松有些面红耳赤,忙拉蒋桂枝的手,低声道:“好了,桂枝,别闹了,我给您道歉总行了吧!” 哪知他不说还好,一说蒋桂枝更起劲,突然就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叫:“好你个没良心的赵无极,你果然是动了坏心了。我早就该想到的,当年你就敢追洋妞,现在连未成年的小姑娘都不准备放过了,你这口味越来越离谱了……哇……” 王一听她哭闹,也是心头不悦,放下饭碗,朝两人走来。 青松见状,连忙伸手一拦,低头哈腰,小声道歉:“先生,我老婆胡言乱语呢,您别生气。” 王一冷哼道:“你俩吵架怎么样都可以,不要带上我妹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青松闻言,连连点头,蒋桂枝一见青松那卑微的模样,知道自己惹了口祸,一时心疼不已,但同时又对王一咄咄逼人的样子有些无名火起,于是大声道:“你干嘛吓唬我家老汉。” 王一斜睨了她一眼,心里十分讨厌这个胡搅蛮缠的妇人,便也对着青松道:“俗话说‘娶妻娶贤’,阁下看上去也是光风霁月之辈,不知道如何会娶这样一个粗鄙妇人,希望回家后还是要多多管教。” 青松尴尬无比:“先生,我妻子就是性子急了一点,人还是很善良的。” 蒋桂枝一听王一说她粗鄙,‘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喝道:“小子,你骂谁粗鄙呢!” “谁应骂谁!”王一也是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蒋桂枝面色一寒,咻然出手,对着王一就是一掌。 “桂枝,不要!” 青松一见她出手,连忙出声喝止,可惜已然来不及,那一掌早就拍在了王一胸口。 王一不闪不避的样子,就像是蒋桂枝出手太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蒋桂枝原本就不想伤害王一,她是化劲宗师,劲力运转早就随心,这一掌劲力只用了半分不到,绝不至于打伤王一,只会让他疼个几天,权当给个教训。 但见王一受了一掌,竟是浑若闲事,脸上甚至还带着戏谑的笑容,不由得又惊又怒,立刻明白对方也是武道中人。 当即不敢小觑,气凝丹田,手掌上便用出了七分力量,仍是两掌推出,这时却是已顾不得会不会打伤对方了。 她心中清楚,武道中人结怨,一旦打出了火气,常常不死不休,自己此刻只能先保护自己,占据上风,日后再求师父出面说和,解决后续,哪怕到时候赔礼道歉都行。 蒋桂枝乃是‘扫帚功’入的化劲,一旦开始用起真功夫,当真如闭门却扫,劲风裹挟,拂之不绝。 她这两掌掌风袭到,隔壁一桌客人胸口立感闷塞,青松见状,苦笑一声,五指一弹,掐出一个山卦,空中顿时好似出现了重重阻隔,隔绝内外,劲气登消。 青松心知两人正自比拼功力,眼见蒋桂枝剑拔弩张,容色可怖,王一却意定神闲,不用说,肯定是占了上风,当即便要开口替蒋桂枝认输。 哪知蒋桂枝身形疾闪,倏地窜前,这一下快得出奇,只听“嘭”的一声响,双掌又一次结结实实的击在王一胸前。 这一次她是全力一击,一击即退,不待王一还手,已退出在两丈以外。 青松阿欢俱是大惊,阿欢跑上来拉着王一的手道:“王一哥,你……你没有受伤吧?” 青松却是怒道:“桂枝,你如何这般没有轻重。” 蒋桂枝却是厉声道:“你中了我‘拥彗清道’的掌力,这一掌我用的是暗柔之劲,此刻你肯定是察觉不出什么异状,但若不管,七日之后便会心衰而死。” “我知道你是武道高手,肯定也明白这一掌要用到我的独门劲力来解。实话说,我也不想和你生死相搏,你只需答应我,不再追究今日的事情,后面半个月我自然替你解掉这道劲力。” “不然,你便只要死路一条。我蒋桂枝也不是滥杀之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死了,我也自杀赔你一条命就是了。”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让步很多,王一绝不至于不识抬举。可她哪知道王一的武功已远非其所能及。这时的王一内外兼修,金丹圆满,已臻入神坐照的炼神之境,她的“拥彗清道”虽然狠毒凌厉,却如何伤得了王一? 只不过王一与蒋桂枝无怨无仇,只是口舌之争,对方又似乎与磐石道长有些渊源,看在磐石面子上,因此便任她拍击自己三掌,而不还手,其目的只为让她知难而退,好好道歉,免得伤了和气。 蒋桂枝三十余年来苦练“扫帚功”,这一掌“拥彗清道”,已能同时拍碎三块花岗岩,而且每块花岗岩的碎屑绝不四散飞扬,实是阴狠强劲,兼而有之。 她见王一中了自己双掌,定已内脏震动,气血不调,但仍是笑吟吟的浑若无事,心想:“你小子难道临死还想装个逼?”于是说道:“你到底怎么个章程,真要一心求死,咱俩就同归于尽算了。” 王一抬起头来,眼中精光四溢,朗声说道:“诸家修为,各有所长。你的功夫确实不错,但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要以为自己一定能赢。不然便是自大可笑,而不自知。” 说罢,他轻轻一笑,那笑声不大,但落在蒋桂枝耳朵里反而是雄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显然功力深湛已达千里传音之境,而又兼传音入秘之能了。 蒋桂枝一听这笑,顿时便知王一丝毫未受损伤,而且这笑声甚至还引地她心神摇动,劲力乱窜。脸色更是时青时白,直至面如死灰,身子摇晃,这时方才知自己绝非对方的对手,两者之间的实力亦是如有天堑。 青松见状,自然知道蒋桂枝败了。他使劲挪动身子,拦在蒋桂枝身前,目露哀求:“先生,一切事情皆是因我而起,要我怎样都可以,还请放过我妻子一命吧!” 蒋桂枝目光一抬,浮现感动,口中反而木木说道:“老头,后面去!是我先出手的,关你什么事。武林中人,一口唾沫一个钉,打输了就要认。只是我若不在了,你可别再逞强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了。” 青松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行了!”王一出声打断二人,不耐烦地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把她怎么样,真要动手,你认为她能打的出一掌?我不过是看在磐石前辈的面子上,小惩大诫罢了,真要道歉的话,就把我那一桌单给买了吧!” “你认识家师?”青松惊道。 “呜呜呜……” 就在这时,店外响起了一阵警铃声,原来是旁观的顾客看到有人动手,悄悄报了警。 王一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两人一眼,随后牵起阿欢的手,说道:“阿欢,我们走……” 经过丁磊时,又跟他交代一句,让他应付警察,接着两人出了店门,很快便没了踪影。 蒋桂枝和青松二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个结局。 第32章 一日金丹 王一走后,“鲁泰山”里的顾客彻底躁动起来。 这些年,得益于短视频平台的兴起,许许多多普通老百姓见识到了许多以前不曾见的民间奇人奇术,间接弘扬了华夏传统文化,其中就包括我们的华夏武术。 当然事情有好就有坏,比如某些些崇洋媚外的大v和格斗博主,就极力以贬低华夏武术为乐。给华夏老百姓造成了一种华夏功夫不能打的错觉,以至于许多人一谈到华夏武术,下意识就认为表演大过实战。 但是今晚王一和蒋桂枝的交手,彻底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虽然看上去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招,但那骇人的声势已无异于人前显圣了。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卧槽,原来以前都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咱们国家的功夫不仅能打,还他妈貌似很厉害,武侠剧居然不是骗人的! 所有看向蒋桂枝的眼神瞬间火热,眼前这个人可是个武林高手啊! 甚至有些心思活泛的人更想说,过了这村没这店,这可是妥妥的机缘,咱要不要抓住机会,奉上诚意,磕头拜师? 蒋桂枝和青松两人被一众人看地头皮发麻,直到警察进来,一身警服震慑住围观群众,情况才好一点。 丁磊则来到为首的警察旁边,耳语了几句,又掏出了什么东西给他看了一眼,那警察顿时脸色一变,态度变得十分恭敬,最后什么都没做,就带着手下匆匆离开。 青松见丁磊出面摆平了警察,感激地点了点头,交代蒋桂枝去买了单,也很快离开。 唯独丁磊还留在原地,跟胖子厨师争他吃到屎的事。 王一出了饭店,并没有直接回住的地方,而是带着阿欢去逛了下商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她买几身换洗的衣服和鞋子。 毕竟阿欢现在的打扮十分另类,太过引人注目,虽然许多路过的行人不说,但那眼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特别那一双精美的玉足,不知道满足了多少恋足癖的邪念,王一想想都恶心,还是赶紧买双鞋套上的好。 真别说,这阿欢穿上现代服装后。整个人立时气质大变。如果说之前的打扮是山野之中的灵鹤,那此时穿上卫衣牛仔裤小白鞋的阿欢则更像一朵摆在摩登高楼内的水仙,美丽又纯真,瞬间秒杀一众女明星。 售货员小姐姐已经被美地说不出话来,就连王一这种满脑子只有修行的直男,同样都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惊艳。 他身边也不是没有美女环绕,王雪梨,周云依,宗芝婷,均是千娇百媚,各擅胜场。随便拿一个出来那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但和阿欢相比,都失了一分灵秀,少了几丝天然,纷纷黯然失色。 阿欢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很喜欢身上的衣服,但是婆婆告诫过她,不能随便接受他人的恩惠。 她想自己付钱,但是身上的积蓄都是给婆婆治病用的,用一分都心疼不已,这一看王一买了好几千,手里的钱都不知道够不够,心里更纠结了。 王一心思灵活,自然也看出了她的顾虑,便以哥哥送妹妹见面礼为由,让她安心收下手里的衣服,这才大方结账,打道回府。 买完衣服,王一直接带着阿欢来到了居住的宿舍,他自是问心无愧,也没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大大方方引着她进了门。 站岗的小兵都惊呆了,王中校路子挺野啊,早上出门还单身呢,晚上直接领个女神回来,帅哥就可以这么不讲理的吗? 给阿欢安排好住的地方,王一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房倒头便睡。 说实话,一天三战,即便王一是钢筋铁打之躯,同样也感觉到几分疲累,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困倦。 练武本就是动静相合,适当的休息才能弥补身体和精神上的消耗。 再加上种庆南和鄂省高层的对抗已经由暗转明,别的不说,至少安全那一方面自己已经不用担心,唯一所虑者无非就是混进汉市的那几股势力罢了。不过少了种庆南这个拖累,自己对付起来倒是能轻松不少,就算“他”来了,相信要全身而退也没问题。 少了这许多顾虑,王一挨着床,直接进入了深度睡眠。 深度睡眠是睡眠的一个部分,也被称作是“黄金睡眠”,只占普通人整个睡眠时间的25%。其作用是可以促进人体的新陈代谢,甚至于人的身体健康和寿命,与深睡眠时间的长短都是密切相关。 在睡眠最深的时候,也是身体内免疫物质释放最多的时候,能提高机体免疫力,使身体防病、抗病、康复疾病的能力增强。 普通人深度睡眠时间一晚大概也就是一到两个小时,但是王一不同,他的修为已经到了活死人之境,可以随意控制身体的植物神经,深度睡眠能够拉长至一整晚。甚至可以控制身体的内脏进入休眠状态,呼吸若有若无,形同死尸。 而器官和脑袋中的各种杂质则被快速排出,身心迅速恢复到巅峰状态。可以说睡就这一觉,直接相当于普通修行者修行两个月。 这一觉可以说睡地天昏地暗,等到第二天早上他睁开眼睛,就见到阿欢正巧笑嫣然地站在他床边。 他心中微惊,要知道以他如今的灵觉之敏锐,绝不可能有人能偷偷摸摸进入他三丈范围内。 这阿欢的实力真是越发捉摸不透了。 “阿欢,你怎么来我房间了?” “嘻嘻,因为王一哥哥房间的味道很好闻,是和阿欢一样的味道哦。阿欢不知不觉就过来,结果就看到王一哥哥还在睡懒觉。” “好吧!” 王一挠挠头,从床上爬起来,身体状态回到巅峰,心中是说不出的愉悦,甚至想要好好打一场拳。 他看着阿欢,想到对方修为通天,实战拉胯,灵机一动,于是说道:“阿欢,我先带你吃早餐,吃完早餐后要不我来教你打拳吧!” “好呀!” 阿欢一听打拳,瞬间来了兴趣。 两人吃完早饭,来到训练场地。 王一也不废话,先扎了一个“无极桩”的架子出来,随后变作‘太极桩’,最后又成了‘三体式’。 只听他道:“阿欢,我因缘际会习得‘形意龙虎神功’,这一身武功之根源,尽在我脚下桩法之内,乃是由静而动,‘静极生动’的导引之法。你若学的深了,我这一身武功你便能学走六成。” “这么厉害吗?”阿欢有些惊讶。 “那当然!”王一笑笑,有些自豪道:“我脚下的桩法真要追根溯源,可直追远古。《黄帝内经》中说过:‘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及至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 “老子也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又说‘致虚极,守静笃’。” “意思便是说站桩时心中要空空静静,无思无意无欲。而身体则要松静站立,无形无象。形意拳前辈董秀升曾形容这无极桩法:顺天地之自然,茫若扁舟泛巨海,静若木鸡植中庭。站好了,站会了,心—脑—经络—肌肉四者才能达到高度和谐统一的状态,再练起手中的拳法自然事半功倍。” “等你把这无极静功练好,再练太极式,最后再到三体式,正好又能暗合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大道至理。” 王一这时走到一边,拿起一杯豆浆喝了一口,说道:“来,阿欢,你试试看!” “好的!” 阿欢点点头,来到场中,只见她双腿一迈,微微一屈,整个人心平气和,架子一摆,正是一个不能再标准的‘无极桩’。 接着她由‘无极’至‘太极,再到‘三体’,浑身真气膨胀起落,脚下桩法落地生根,简直比周石亭这等形意大宗师还要深厚老辣。 王一一口豆浆直接喷了出来,见过牛的,没见过这么牛的,前面的少女如果没有练过形意,打死都不敢相信。 “阿欢,你以前练过这武功?” “没有啊,这是第一次呢!” “那你……”王一有些狐疑。 阿欢则是甜甜一笑,解释道:“因为王一哥哥站桩的时候和山神伯伯太像了,阿欢心里想着山神伯伯的样子,自然就会了。” 卧槽,还能这样! 随后,王一便释然了。这小妮子自小长在深山,除了婆婆外,根本没有名师教导她系统地学过武功,所见所闻只有那山川大地,草木飞禽。 而这天下武学本就是古人法天象地而来,桩功亦在此列,乃是取落地生根,不动如山之意。 王一学功夫,那是前人精雕细琢之后留下的精华,慢慢练到天人合一,最后便能合万物之形意,属于以人窥天。 阿欢说她学的是山神之意,那就相当于直接以天地为师,这世上还有比天地更好的老师吗?直接一步到位了都! 再加上她修为通天,练这个属实是手到擒来,甚至还有对王一迎头赶上的意思,其境界已然差不了多少了。 王一人都麻了,但又感觉有些刺激,就好像教了一辈子书的老师,突然遇到了一个绝世天才,恨不得把所有知识都一股脑教给她。 “阿欢,既然你的桩功已经没问题了,那我就直接教你打法。但是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桩法修炼切记不能懈怠,这是功夫的根!” “嗯。阿欢知道!”阿欢重重点头,难得严肃。 “且看我龙虎二形!” 话音刚落,王一浑身筋骨震动,腹内发出阵阵“虎豹雷音”,整个人气势攀升,瞬间化作一只斑斓猛虎,张口便要嗜人,吓了阿欢一跳。 待把“虎撑”,“虎扑”,“虎跃”等等虎形精意演示一遍,他腰胯一转,又似变作一根大弹簧,左右跳跃,形如腾云,肩肘,腰胯,膝踝各处,有大力升起,一拧一拧,又将劲锁住,就像一个蓄满火药的炸药桶,不碰则已,一碰便要惊天。 龙虎二形打完,王一屏息收功,整个人面色红润,精神头越发充足。 “阿欢,你也来试试!” “好!” 阿欢并没有像王一那样循序渐进,上手便是一招“虎跃”之形,转头一望,那双眼睛如虎视鹰扬,激地王一打了个激灵。 等她将一套虎形打完,王一人都麻了。在阿欢手中,那虎形虽不如王一精巧凶猛,但却有一股截然不同的古朴质拙,毫无斧凿雕琢的匠气。 “你……你这虎形哪里学的?” “小黄啊!” “小黄是谁?” 王一思索,没听说有这么个虎形名家啊!随后,他恍然大悟,大声道:“你说的不会是老虎吧?” 阿欢嘻嘻笑道:“对呀,小黄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呢!” 王一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你牛,差点都忘了你老家是神农架的。 “王一哥哥,还有很多朋友教过我本事呢!” 王一人都木了,尬笑了一下,说道:“那你都打一遍,让我开开眼界。” 于是一个小时后,再经历了“鹿形”,“鹤形”,“猪形”,“熊形”等不下十二种象形拳法的洗礼之后,王一整个人都麻木了,就像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小花。 “王一哥哥,怎么样,我的朋友是不是特别厉害呀!”阿欢跑来求夸奖。 何止是好啊!形意拳应该把你请回去当祖师爷供起来。王一心中大叫。 “咳咳……是很不错!”王一突然正色道:“那这么多厉害的本事,你有最喜欢的吗?” “有哇,阿欢最喜欢蝴蝶和花朵了。” 她一边说一边动作,但见左手扑腾闪烁,如蝴蝶翩翩,右手则是五指虚握,如含苞待放。 花草得雨露之润,承载大地之气,乃是坤实之相。蝶舞于天地之间,身兼清灵之意,乃是乾虚之能。 她得了无极而至无为的桩法,浑身劲力和谐统一,手中拳法恰好乾坤相合,虚实相映。 阿欢动作越打越快,一时如蝶戏花丛,起舞弄清影。等到速度到了极点,又开始变缓,就像春雨绵绵,万千鲜花绽放,山林间花团锦簇,蝴蝶驻足于上,生动喜人。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暗香袭来,王一一嗅,暗道不好。 只见阿欢停住拳势,立在场中,劲力自然流转,气血开始往丹田汇聚,身体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势。 同时她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精气神三宝抟练为一,就像一颗种子落在身体命门之内,随后生根发芽,破壳而出,长成一颗参天巨树。 “轰!” 气血精神终于内敛到了极致,恐怖的气势从阿欢身体内爆发,天上都开始出现乌云满天的异象,响起了阵阵闷雷。 “咚咚咚……” 王一心脏猛跳了几下,待到那股气势爆发,他已经感觉到要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应运而出了。 他甚至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身影,直等到这股气势散尽,才揉了揉眼睛,望了过去。 这一看,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只见眼前人,浑身上下,神光内敛,无处不圆。正是内敛金丹,处处成圆之相。 原本只想随手而为,教她几招武功。哪知道阴差阳错,这上古列仙一脉的先天服气传人,居然在自己的引导之下,修行之路拐了个弯,结出个金丹出来。 第33章 突破!熟练级‘火里种金莲’ 气势消散,阿欢却没有从突破中醒来,王一早已经胆战心惊,有些受不了了。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黑,竟有几分白天变作黑夜的趋势,汉市的老百姓都十分惊诧,明天几分钟前还艳阳高照,怎么一会儿就变天变得这么厉害。 细密的冷汗从王一额头泛起,按说他已经是无漏之躯,对身体的控制也已经到了末梢神经那一层次,体液,汗毛,肌肉的运动全都随心,绝不可能出现这种冷汗直流的情况。 但没办法,王一此刻就感觉自己被某个大恐怖之物锁定,胆敢妄动一步,就要降下九天雷霆,将他轰成肉渣。 不过这黑云威势虽说恐怖,但本质却是雄伟堂皇。不像每次坐飞机时,面对的宇宙虚空内那个未知恐怖存在,邪戾诡异。反倒更像自己“易经洗髓功”突破大成时,天上出现的那朵劫云。只不过威力远胜当日千倍有余。 面对这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别说王一了,就算是李决心那等无上宗师,到了此情此景,也绝难做到面不改色,心不动摇。 这便是磐石当日所言“气数之道,玄之又玄”。 人家阿欢乃是上古列仙一脉气数所钟,千年以来被寄予厚望的唯一中兴之主,如今居然被王一拐成内丹派的传人,就算得道,气数也要被丹道一脉不费吹灰之力地分走一半。涉及到气数之争,便是仙圣又如何不怒? 这也是王一为什么会害怕的原因,他如今所作所为,跟捅了神仙窝没什么区别,坦白讲都已经不能算气数之争了,这他妈是妥妥的道争。 天上有没有神仙先不提,就王一今天干的这个混账事,若非其同样是身负大气运,大因果之人,那雷早劈下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警告威胁多过要动手的样子。 黑云弥漫差不多半个小时,其间隐隐闷雷声差点让附近的居民吓破胆,不过担惊受怕十几分钟后,那雷到底没有炸响。 突然,黑云如银瓶乍破,有无数金光从其中激射而出,撕开无数的缝隙,夺目耀眼之极,营造出一种光明与黑暗激烈交锋,炫人醒目的天文奇观。 这……这…… 王一心中都不知道此刻是个什么滋味,自己可是带着外挂的男人,突破也算惊天动地,却也不敢说能造就出这样的异象。ωωw..net 这阿欢根脚到底是有多么不凡,才能令天地劫云扰动,金光降福。 他虽入武道不久,也不是没有见识之人,心中隐隐揣测阿欢身后只怕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背景和力量。自己今日这一番动作,又不知会打乱何种布局,引发怎样的后果。 再一想,便也只能轻叹一声,反正麻烦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茬,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此时阿欢终于从那种玄之又玄的入定之中醒来,她双眼一睁,犹如虚空打了个霹雳,天地都亮了一个度,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 只见她本人形貌未改,但是气质却是大变,直接从飞天的仙女,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美貌少女,看不出一点得道高人的模样。 如果说她以前是山涧连绵的云雾,那么现在就像山脚一块普通的青石,千年不能改其志,却见证世间无数的浪漫与沧桑。 王一知道这只是金丹“拙”相的显化,毕竟“丹”乃道之重宝,自古以来就有宝物自晦这一说,如今显出“拙”相,既是为了通明自保,同样也是为了能够泯然众人,方便红尘炼心。 当然有“拙”相,自然也有“巧”相,“巧拙”二相只不过是金丹外显一种最基本的威能罢了。 “王一哥哥!” 阿欢醒来,只觉天地大不相同,往日所见所闻虽然历历在目,但又感觉焕然一新,心中升起无比的自信,再没了刚从森林走出来时的那种迷茫和不安,只觉得天塌下来都有办法徐徐应对,这便是得了大法力的表现。 而王一一眼望去,眼中景象却大不相同。 只见天眼之内,心田无边,阿欢身着彩羽,头戴花冠。身边有稻、黍、稷、麦、菽五谷迎风摇动,洒下点点功德之光。身后有牛、犬、羊、猪、鸡五畜鸣叫欢嘶,一如仙庭的瑞兽,透出无限的吉祥宝庆。 随后天降灵雨,地涌金莲,她向前一踏,便有霞光淼淼,如波纹荡开。只走五步,脚下便生出葵、韭、藿、薤、葱五菜,郁郁葱葱,娇嫩欲滴。将手一展,就有星星点点的新月光辉洒下,五棵大树破土而出,生出枣、李、杏、栗、桃五果,象征着丰收喜人。 五谷、五果、五畜、五菜一出,天地都受到震动,顿时灵雨阵阵,霞光纷纷,接着便有龙凤翩跹而至,麒麟负瑞而来。 朝代会更迭,山海会变迁。唯独粮食不会欺骗,是刻在几千年来人类延续基因里的希望。 人类将野生杂草培育成五谷杂粮,这是人类史上最大的壮举。五谷孕育了人类文明,造就了人类文明之起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草木同样有情,方能滋养众生。 正所谓“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即便放在人身之内,这五谷之气也是对应五脏五行养生法门,亦是修行路上不可轻视的理论依据与支撑。 而阿欢是山野的女儿,又是食气的宗师,没有人比她更懂山川草木之有情,日月星海之变机。 五谷一成,便是寓意着于荒野之中开出道来,至此金丹一脉与食气一脉彻底相合,于道之起源处,被她硬生生开辟出一条法脉,乃为“草木有情”之道。 “轰!” 王一远远眺望,天眼观照,就见阿欢身边卷起五彩霞光,缠绕万丈祥云,似乎预示着辟道的功德即将降下。 只见十道紫线从天际飞来,王一十分眼熟,正是他求而不得,服过两缕的先天紫气。 但他得不到的东西,对于阿欢来说,就像不要钱一样,直接飞来九道被她张口一吸,吞入体内。 九为数之极也,十才是圆满。但天道尚且有缺,阿欢又怎么能圆满,剩下那第十道便如离弦之箭朝王一飞来。 王一虽然没做什么,也算对阿欢有传道之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便是天道对他的奖赏,是丹道予他的恩赐。 今日的事看似是个巧合,似乎换任何一个人来,阿欢都可能走上内丹修行。但偏偏十几年来,只有王一做到这一点。这便是因果造化,玄之又玄,非大气运大因果之人,不可引动。不然换个普通武者,敢引阿欢改道修行,只怕还没见到阿欢这个人,自己就已经遭了横祸了。 王一有样学样,张口一吸,紫气入体,顿时引地之前两股紫气蠢蠢欲动,从莲子之上剥离而出,交汇在一起,形成一个法轮,又像一轮紫日闪耀于天空。 紫日只悬空片刻,复又坠落,像水滴一般汇入血丹之内,莲子变得熠熠生辉。三三归一,万物化生,瞬间长成一颗花骨朵。 他双眼迷离,眼中紫气消长加速。还犹未转念,便觉掌心一麻,一股粗大暖流从血丹之中分出,直钻入“劳宫穴”,循“手少阳三焦经”而上,归入“膻中穴”中 随后暖流又从其中游出,整个壮大了一倍,导入了“手少阳三焦经”,而后又进入“手少阳三焦经”。 待三焦充足,又分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厥阴心包经”。接着直下涌泉,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其后暖流越来越壮,以至于“带脉”、“冲脉”都不能承载,又复往舌根而去。 舌为人体之天桥,贯通任督二脉,勾连奇经八脉,那暖流经舌尖一绕,转而复出,自成一个周天,方才渐渐消弭。 王一身子一抖,眼前的景象就像电视画面信号不好,不断地跳动扭曲,半晌,终于汇成一块蓝色光幕。 姓名:王一 年龄:29 身高:195cm 体重:180kg 力量:61 敏捷:59 智力:28 储备点:14.98 技能:易经洗髓功(7912/10000)〔大成〕 火里种金莲(420/1000)〔熟练〕〔二阶前置条件缺乏,不可升级〕 状态:龙虎罗汉金身(降龙伏虎,杀贼卫道;了脱生死,证入涅槃。生命力增强,无视任何精神类攻击,佛教功法的领悟力增加,修炼速度大大加快。) 灵猿奔月(气清身自轻,气浊身自沉。释迦三千法,一苇渡江功。举重若轻似无物,太虚遨游似神行。芦苇一叶江陵渡,灵猴奔月有神通。) 混元宗师(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厥中惟虚,厥外惟无,浩浩荡荡,混元永存。劲力恢复速度加快,对于拳法类武功的修炼速度大大增加。) 莲藕化身(残)(仙术无须矜秘密,人人火里种金莲。只要打不死你,你就能不死。) 评价:我是谁? 王一看完系统信息,心中直呼好家伙! 什么叫只要打不死你,你就能不死?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这“火里种金莲”真就这么猛?只是熟练状态,居然打通了我的天地鹊桥,勾连了先天,连系统评价都改变了,还我是谁?我能是谁?外星人吗? 他细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唯一值得欣欣的是各种基础属性大幅增加,但却没有往日肚饿的后遗症,只觉得体内真气充盈,口舌生津,每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 正要开怀大笑,心口却猛地一痛,一个没注意往前栽倒,半跪在地。血液突然开始沸腾,周边的空气开始挤压,就似要给他的脖子套上一条无形的锁链。以他的力量,居然怎么挣都挣不开。 正所谓“阴阳相逐,化生精气,入虽不足,出而有余,损有余而补不足,自然难得天道。”而“火里种金莲”进阶之后,直接以强横的力量替王一打碎凡躯,再造先天,自然阴阳相谐,能以有余而补不足。可见这是一门证得大道,直通本源的功法。 但道不轻传,哪里有一蹴而就的结果。况且这门功法实在变态,王一在其法力滋润下,身体开始从后天转变为如阿欢一般的先天之躯,居然想直证阳神,完成生命进阶。 天道自然不会允许这种异类诞生,如今这种种异样便是王一成道途中该经的道难,度不过,那天道便要将他一身修为给直接索拿了去。 “王一哥哥!” 王一正自痛苦不堪,阿欢见状,连忙上前,轻轻一扶。 王一耳边只听“咔嚓”一声,束缚住自己的无形锁链应声而断,再无任何不适之感。 他也有点懵逼,本以为会是一番苦战,哪想这么轻松便度过了。 殊不知这正是“一报还一报”,不仅有恶报,还有善报。王一助阿欢证道,对方今日才能在无形之中,以圣人之躯替他渡劫。了结了这段因果。所以别看只是轻轻一扶,背后却有无数的因果纠葛,缠绕交织。 劫关一过,自此刻开始,王一的身体从灵魂到肉体,便正式开始了自我改造,虽然时间很长,过程很慢,但只要改造完成。他就能真正地以后天夺先天,成为这世间除阿欢以外,第二位先天圣人! 第34章 丹成超品 京城飞往汉市的航班,头等舱。 空姐俯下身子,带着甜美的职业笑容,有些迟疑道:“先……先生……” 她不知该怎么称呼,对面的乘客明明风度翩翩,长相俊朗,但又须发皆白,形如老人,看上去气质不凡,却又矛盾。 “飞机上有供应午餐,请问您有需要吗?” 磐石从假寐中醒来,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有肉吗?” “呃……”空姐一愣:“有……有的,飞机上供应有牛排和羊排,您有需要吗?” “来一份羊排吧!” “好的!” 空姐迷噔噔地走了,没办法,对面这个老帅比笑起来实在太迷人了。尽管不断在心里提醒他是个老头子,但是对方一举一动总有一种勾人心弦的奇异魅力。 盯着空姐的背影消失,磐石转头望向窗外,只见白云皑皑,层层叠叠,远方太阳洒下金辉,耀眼炫目。 他眯了眯眼,突然一笑,低声喃喃:“不得了,不得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棋局又有了新化变,你要如何落子呢?” 接着,眼里深处又泛起淡淡的忧郁,最后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就不知会是下一个李决心,还是下一个“他”! ………… 京城,李宅。 李决心长枪在手,单手负背,长出了一口气,怔怔出神。 “臭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走出这一步了,不过回来还得敲打敲打,免得骄傲自大,目中无人。” 接着,他似乎心情大好,将长枪随手一甩,只见那杆精铁大枪好似长了眼睛,拐了个弯落到兵器架上,居然晃也不晃,连一分多余的力道都没有。 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轻轻喝了一口,慢慢朝房内走去,一边走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开始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如金戈铁马,长枪火炮,雄浑壮阔,久久不绝。 ………… “阿列克谢,真神出现了!” 塞丽娜低头对着昏迷不醒的阿列克谢轻声说道,更多像在自言自语。 想了一会儿,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定,眼神坚韧,又像带着某种无奈,自言自语道:“神的战场,终究不是我们所能企及的,无能的下神啊,这一次看来需要伟大的太阳神亲临了。” 随后,她单手将巨熊一般的阿列克谢拎起,缓步离开了这座废弃工厂。 ………… “啊……” 待到所有异样全部消失,王一只觉一股浊气涌上喉头,不由纵身长啸。 只见空中音波荡漾,声振十里,一团卡车轮胎大小的气团被他从口中喷出,散发着诡异的香味。 前几次进化突破,他早已把身体内各种腐朽与腥浊之气排净,所以这一次排出来的是身体再一次进化而产生的各种欲毒,一如他往日证龙虎金身那般。 这口欲毒一吐,王一整个人居然开始生出晶莹剔透之感,就像阿欢一样,快要变成一块绝世美玉。 “踏踏踏……”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就见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闯了进来,人人全副武装,持着防爆盾,一见只有王一和阿欢两人,忙招呼一声:“王中校”,随后各自持枪逡巡不定,似乎有什么危险分子藏在这里。 王一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一见这场面,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出声问道:“你们这是干嘛?” 有个小兵连忙答道:“刚才这边发生了剧烈爆炸,连报警系统都触发了,我们怀疑有可疑爆炸物,所以赶来处置。王中校你们要不先回避一下,等我们排除危险了再过来?”ωωw..net 王一听完,满头黑线,尴尬不已。连忙解释道:“行了,这边没有危险,刚才的动静是我弄出来的。” “你?” 一群小兵围了过来,只不过脸上都写满了不信。 王一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只能大手一挥,大包大揽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散了吧,我敢保证这里没危险。出了问题,叫你们长官来找我就是了。再说真要有危险,我如果都应付不了,你们来了也是白白搭。” 原是狂妄之极的一番话,常人听了都会觉得反感。可惜前几天王一早就显露了真功夫,众人对他的实力已是信服无比,自然没人反驳。 一听王一这样说了,几人思索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放心离开。只不过离得都不远,就在附近巡逻,方便有问题能及时处理。 “嘻嘻嘻……” 就在这时,阿欢的娇笑声突然传了过来。 王一转头望去,顿时心头一跳。 刚才只顾着自己突破,居然没注意阿欢的情况。此刻再见,只觉对方整个人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仿佛已经返虚合道,马上便要破碎虚空,直证大罗。 王一瞬间觉得,或许此刻自己战力要比阿欢强上许多,但论修为和底蕴,却已经被甩出老远了。 不由凝神朝着阿欢丹田处望去,圆坨坨,光灼灼,正是一颗金丹无疑。 王一眼皮连跳,这么点儿时间,居然已经淬火成丹了! 常人成丹首先便要学会采摘大药,何为大药?便是精气神三股。若能时时修行,不偏不倚,方能采了这大药于五脏五气之中练就为金液,此后金液入脑,复而降落于丹田,渐渐内敛混元,压缩成丹。 但丹要成金性,便要以大火来炼。这火不是凡火,乃人身三火。 第一种,君火,经曰,君火不用,藏与肾。时时修炼,能使人形体入火不焚,入水不侵,慢慢变就纯阳之躯。 第二种,相火,经曰,气有余便是火,此火就是相火。基本人人都有,也因人而异。累积多了就会表现出来,说穿了就是邪火,不过不太厉害,给人的感觉是热,阵热。但相火郁结厉害爆发出来,也能洞穿肌肉,血管,引起各种出血,外科症状。 第三种,阴火,此种火一般人基本没听说,书上也没看见有记载,因为一般人身上没有,即使有也很少表现出来。此火无相,但厉害爆发起来,也能把人给焚烧了,而外面却没有着火的迹象。甚至衣服都不会烧着。 这三火,有正有邪,有阳有阴,有君有臣,正是比喻宇宙事物发展的一体两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如太极之中的阴阳鱼,互相抱合,最终成就金丹的“圆”。 而点火要功力,淬火要境界,不要以为坐胯抱丹便能万事大吉,想把丹气锁住,光是成丹下三品,都不是一件易事。不仅要看底蕴,更是一道水磨功夫,非三月而不可得。更别说还有中三品,上三品的境界。若能成丹九品,丹成,则日月相侵,龙虎现。 阿欢成丹,与所有人都不同,不经三火,直接以纯阳紫气来淬丹。其上有太阳真火,远非人身三火可比,以纯阳之极,烧出阴渣,只消片刻,自然丹成。 只见那颗金丹之上,有九道紫色云纹闪耀光辉,一道一品,正好是九品。龙虎虽没有,却也有花蝶二相,互相吸引,暗香袭人。而丹纹之间,各自顶处,又分有“五谷”,“五畜”“五果”“五菜”之形,各自助养,混而为一,变作轮回,最终又归于无,使丹品又上一层楼。 这“草木有情”之道下,唯一一颗金丹种子,居然于金丹九品之外另开一品,成了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超品金丹。 难怪之前异象如此可怕。不然王一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现在自己站在阿欢身前,都有一股淡淡的压力。 熟练级“火里种金莲”境界下,他的肉身已经开始回返先天,对于生命层次的感应越来越清晰,因此才愈发觉出阿欢的不凡。 不过自身进化的欣喜还是冲淡了心中的震惊,王一甚至越发觉得阿欢是自己的福将,若非她的跟脚引来那道先天紫气,自己这“火里种金莲”的功夫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突破。 同时,他的心里也开始犯愁,这“二阶前置条件”又不知是啥,更是忍不住吐槽,想升个级咋就这么难呢? “王一哥哥!” 正胡思乱想着,阿欢已经悄悄到了他身边,一张俏脸娇美宜人,脸上的笑容恬淡天真。 即使像王一这种满脑子只有修行的直男,一时间居然也被美地有些失神,心中有种若无地悸动。口中鬼使神差说了一句:“阿欢,谢谢你!” …… 汉市,省大院内。 “赵先生,真是来汉市旅游的?” 刘晨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抬手示意喝茶。 青松淡笑回道:“当然,腿瘸了十年。静极思动,便想出来看看。” 刘晨神色一动,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在文县,你我携手抗难,共渡难关。赵先生还因此失去双腿,如今想来,不胜唏嘘!” 青松叹了口气:“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吧,人还是要朝前看。我也想通了,这不才有了汉市一行,想到刘兄在此地就任,便来看一看故人。” “是该如此,汉市是历史名城,有许多名胜,是个散心的好地方。赵先生和尊夫人可以多走走,多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如何好意思……” “……” ………… 半个小时后。 “桂枝,咱们快些走!” 出了省大院,青松面色一变,连声催促。 “老头,又咋了?” 青松低声道:“这姓刘的当年也是心怀正义之辈,与我有些香火情,故此我便想求他帮忙。哪知今日一见,此人面相巨变,眼恶露光,鼻钩无灶,真是既恶又毒,已不是善类,只怕汉市如今这情况与他脱不了干系,因此我才改口说是来汉市旅游。” “我估计他只怕早就猜出了我的目的,刚才也只是与我虚与委蛇而已,咱们快些离开,早走为妙!” “好!” 蒋桂枝闻言,瞬间严肃起来。 ………… 省大院。 等到青松离开,刘晨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戾。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杀一个人!” “谁?” “赵无极!” “什么!你杀他干嘛?”电话那头似乎认识。 刘晨猛然抬头,眼镜泛起寒光,嘴里冷森森道:“他太聪明了!” 第35章 身外化身 郑思益坐在飞机头等舱的座位上,转头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玄玄上人。明明昨天两人还在豫省追查什么玄鸟精魄的下落,不知为何却突然要转道去往汉市。 而且这一路上玄玄上人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常常走神,连自己都忍不住起了一丝好奇。 自上次玄玄上人对郑思益坦明心迹之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什么隔阂,关系一直都处于冰点,早已不似往日那般亲近。虽然两人本来就不怎么亲近,不过还是有一些香火情罢了。如今却连这一点香火情都没了,有的只有公事公办。 郑思益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之所以加入轮回,既有被王一逼得走投无路的窘迫,更有对权力和力量的痴迷,至于所谓长生,他从来就没有奢望过。华夏文明五千年,哪一代人皇没有痴迷过长生?但是成功的一个没有。说到底不过是雾里看花,镜花水月罢了。 所以在郑思益眼中,玄玄上人追求长生之举,无异于一个疯子突然认同了某个邪教的教义,不会对他的病情有任何帮助,只会变得更加疯狂和可怕。 他突然想起玄玄说的:你是天生的坏人! 呵!坏人还有天生的?郑思益冷笑。 如果我是坏人,那你就是比坏人恐怖一万倍的人魔! 郑思益按下心思,淡淡笑了笑,他感觉自己在这一摊浑水之中已经越发得心应手了,更是庆幸自己能被“他”看重,召入轮回之中。 原来这就是光明之下的世界啊! 他心中感叹,又觉痴迷,迎着窗边射进来太阳,眯了眯眼睛,突然轻轻一笑,取出一个眼罩戴上,向后一倒,竟是要睡觉去了。 ………… “为什么要谢我呀!”阿欢有些不解。 “没……没什么……哈哈哈。” 王一尬笑一声,糊弄过去,说到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对阿欢说句谢谢。 难道对她说,感谢你赠我的机缘,助我突破升级? 得了吧,食气服紫本就是众妙之门,玄之又玄,是形而上的东西,这话说出去没一个人会信的。 而且阿欢对于修行最多算是一知半解,更多的是感悟天地,随物赋形,自然而然的修行。你便给她说那紫气东来的事,估计她也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也好,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就这样天真烂漫下去,不为凡尘俗世所扰,同样也很不错。 从见第一面开始,王一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如今对方更成为自己修行路上的同路人,故而心中也生出了许多别样的情绪。 那是不同于对王雪梨,宗芝婷的关爱怜惜之情,更多的是一种遇到同道的欣喜,是同等生命层次的互相吸引,更大胆一点可以说是一种视之为道侣,想要携手共进的感情。 谈论爱情王一自认还算不上,不过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要说一点想法也没有,那也是假的。 只是如今二人之间还有魔功,婆婆等许多事情尚未解决,多想这些也无益,立足眼前方是正途。 他心思大定,便也对着阿欢温和一笑,道:“阿欢,你的武功很厉害,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不过我刚才练武有了一些心得体会,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要不你去休息休息,今天下午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和你一起去找婆婆吧!” “真的吗?”阿欢眼睛一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 不知为何,被阿欢这样看着,王一反生出一股自豪之感。 阿欢开开心心地走了,等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王一脸色才变得严肃起来,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立刻进来一个小兵,敬了一礼:“王中校!” 王一点点头,捏捏他手上的肌肉,问道:“练过功夫?” “我入伍之前就是咱们市散打队的。”小兵挠了挠头,实在是因为在王一面前说自己练过散打,有些班门弄斧之嫌。 “不错,不错!”王一赞了一句:“测过力量没有,一拳能打多少斤。” 小兵有些不好意思,他是见过王一的神力的,不过对方问起,自己也不能不答:“上个月测过,我一拳能打270斤。” “好,你等我一会儿。” 过不一会儿,王一从器械室里出来走,手里拿着一根钢管,随手一甩,扔到小兵怀里,说道:“来,交给你个任务。” “什……什么?”小兵有些懵。 王一脱掉上衣,露出如艺术品一般的身躯,小兵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羡慕。 他抬了抬下巴,随口道:“拿棍子,用你全身力气打我!” “啊……哈?”小兵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 “要你打,你就打,打伤我请你吃饭!” 小兵感觉自己智商不够用了,什么鬼! “快点!”王一一声厉喝。 小兵心中一凛,紧了紧棍子,一发狠,当即一棍砸了上去,不过他到底心有顾虑,只用了七成力气。 “噗!” 一声闷响,王一眉头一皱,不悦道:“怎么,你没吃饭吗?还说有两百多斤力气,我怎么感觉跟娘们儿一样。” 小兵一听这话,军人血性也上来了,咬咬牙,一棍使劲砸向王一的肩胛骨。 “噗!” 王一身子晃也没晃,肩胛骨上也只留下道浅浅的白印,他稍微有些满意,但还是大声道:“继续!” “噗噗噗……” 一阵闷响声在操场上空回响,七八个士兵就在旁边跟看热闹一般,指指点点。 王一闭目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突然声音停止,不由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停了?” 再一睁眼,就见小兵瘫坐在地,面红耳赤,气喘吁吁道:“打……打不动了,没……没力气了……”,一看手中的钢管,早就弯弯曲曲,扭曲地不成样子了。 旁边几个士兵这会儿都有些震惊不已,看王一跟看怪物一样,都在猜他是不是练了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外家硬功。 王一见对方确实疲累不堪,便也没有催促,只是有些怅然若思起来,他好像抓住了什么灵感,又觉得混混沌沌,捉摸不透。 他想了下一会儿,目光一转,似是盯上了某个东西,当即用手指着某个士兵腰间,说道:“你,用它来扎我!” “哈……?”ωωw..net 原来王一指的不是什么普通物品,赫然是一把战术匕首。 “扎……扎你?”小兵大脑直接宕机,结结巴巴说道。 “没错!”王一指了指自己手臂:“来,使劲扎,你放心,伤了我绝对不让你负责。” 听到王一这样说,士兵又想到对方估计练过硬功,便也狠了狠心,拔出匕首对着王一手臂就扎了下去。 “嘣!” 士兵:“……” 王一:“……” 只听一声脆响,匕首直接断成两节,就连士兵的手都有些火辣辣地疼。 本来王一是撤掉护体神功,纯以肉身接那棒击的,可是改成匕首之后,由于锋锐之气太过,肉身感应到危险,“龙虎金身”居然自己展开,“混元之力”更是直接激发,瞬间将匕首震断。 卧槽,棍子打弯就算了,匕首都扎不进去,真就刀枪不入了呗! 几人看王一的眼神都变了,王一略微尴尬,只能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又指着另外一人的匕首道:“来,继续!” 被点名的小兵瞬间兴奋了,反正又扎不动,他可太想试试王一硬功夫的厉害了。 拔出匕首,使劲一扎! “噗!” 士兵:“……” 一股粉白色的血液流了出来,王一感觉有些微微刺痛,这一次他用自己的意志强行压制住了护体之力的激发,匕首顺利地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咦?” 王一的境界已达通幽入微之境,对于身体的感应比ct还要清楚,这一受伤,体内的种种变化立刻就在大脑里面清晰显现。 这一感觉,立刻就发现了与往日的不同。他生命力强大,往日一旦受伤,身体内的各种组织细胞便会各司其职负责疗伤,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 而现在呢,他的每个细胞都有了独立意识,争先恐后地想要复制壮大自己,填补身体的缺陷。并且这种壮大的速度十分快速,就跟癌细胞一样,只不过这种是正向的扩散,而癌细胞是无序地扩散,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让王一来说的话,这每一个细胞几乎都可以算作一个独立的王一,他甚至有感觉,只要自己还剩下一个细胞,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供应,或许几百年就能再长成一个王一。 “嘶……” 王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似乎明白了“莲藕化身”的某些真相,这难道就是道家传说级别的神通——身外化身? 要知道《西游记》中孙悟空两大看家本领分别是“身外化身”和“法天象地”。一根毫毛变出十万妖猴说的就是这个“身外化身”。 王一自然做不到化身千万,但这种具有独立意识细胞体的存在,几乎已经可以把他视作亿万个细胞级别单位的“王一”组合而成。 难怪系统敢大言不惭地说:只要打不死,你就能不死。 这相当于又得了一样保命技能啊!对上“他”的胜算便又多了一分,王一想到此处,不由心头大快。 “王……王中校……” 士兵听到王一的“嘶”声,顿感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把他扎伤造成的。 王一知道对方误会了,立刻安抚道:“放心吧,我没事!你看……” 只见他伸出手臂,心念一动,伤口肌肉迅速蠕动闭合,气血搬运之下,修复速度大大加快,几个呼吸便凝固结痂。 其实再过几分钟连痂都会褪掉,不过他没有在几个士兵面前显示,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恐怖的恢复速度确实有些骇人听闻,殊不知就他现在显露的这些,就足以让他们震惊莫名了。 ………… 下午,汉市国安局。 “你婆婆叫什么名字?”工作人员耐心问道。 阿欢摇摇头“不知道!” 工作人员:“……” “那你有你婆婆的照片吗?” “也没有!” “……” “这……”工作人员有些歉意道:“王中校,不是我们不帮忙,这姓名照片都没有,没有线索,人海茫茫,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下手啊!” 王一闻言,点点头,转头问道:“阿欢,婆婆就没有其他有特征的东西留下来吗?” 阿欢想了想,说道:“阿欢会画画,可以把婆婆画下来,你看可以吗?” 王一望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沉吟一会儿,点头说道:“你画吧,现在ai人脸识别技术已经很成熟,只要不是太抽象,应该可以试试。” 阿欢接过白纸,她如今金丹已成,劲力控制达到了毫厘的级别,当真心到眼到,眼到手道。只想了一下婆婆的样子,运笔如神,几分钟就画出来一个惟妙惟肖的人脸,连工作人员都啧啧称奇。 “你试试看,能不能用!”王一递过去。 “肯定能用,这都跟照片差不多了。” 工作人员信誓旦旦,接过白纸拿出扫描仪一扫,只见电脑屏幕上赫然出现几个大字。 “核心-绝密!!!” 第36章 恶尸 国家事务秘密程度的等级,一般分为绝密·核心、绝密、机密、秘密四级。 即便是王一这种对体制不怎么精通的菜鸟,光看见这四个字,就已经能猜出其中的份量了。 简单点说吧,就这四个字背后的内容,你但凡知道一个“逗号”,这一辈子都别想出国不说,祖宗往上九代都得给你扒干净。 工作人员直接麻了,作为国安系统内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油条,哪里会不清楚这四个字的能量。这种资料在查询系统外都是设有“警戒线”的,权限不够私自查询,一旦触发,后果不堪设想。而自己现在好巧不巧就成了这个倒霉蛋。 他现在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被三堂会审的情形。而这都还算是好的情况,如果王一他们给上级解释不清,作为当事人的自己,甚至还有入狱的风险。 我真的只想帮个忙啊!工作人员心中大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王一目光一动,好似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禁愈发开始好奇婆婆的来历。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工作人员掏出来一看,整个人就开始瑟瑟发抖。 屏幕上竟是一串加密号码,不用猜,一定是国安上级部门打来的讯问电话,后续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动作。 工作人员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键:“您好!” “胡开伟同志,我代表国家安全总局正式命令你,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原地待命,自行接受组织审查!” 电话那头的语气冰冷而生硬,就像机器人在重复某个指令一样。 “是!” 工作人员眼眶一红,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正在措辞的时候,发现手中一轻,电话居然被王一夺走了。 “你好!” “你是哪位?” “胡开伟的事情是帮我办的,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叫王一!” 胡开伟抬头望了望王一,眼里闪过一丝感激,虽然他知道没有什么用。 “这是组织纪律,不是你们结义的山头,胡开伟同志如果在审查后没有问题,依然可以回到现有的工作岗位中来。”电话那头依旧十分不近人情。 王一眉头一皱,不悦道:“你不用骗我,虽然我不懂你们安全部门的制度和运作,但我也大概能猜到。就算审查结果没有问题,胡开伟也算是犯了你们的忌讳,过往经历更会留下污点,再想回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军警武道大会冠军,更是李决心上将亲授的中校,现在正代表国家执行任务,这次是任务途中不小心触发的误会。你们可以查查我的履历,看我有没有造假。我可以明确保证胡开伟是没有问题的,希望你们能够考虑实际情况,灵活执法,不要冤枉好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的建议我们会参考,也请你们相信组织。”说完,不待王一搭话,直接就挂了。 “王中校,谢谢你!”工作人员拿回手机,认命道:“当我运气不好吧,就算这工作做不了,换个轻松的也不错。” 王一却是大手一挥:“这怎么可能一样,虽然我不考公务员,但我也知道好衙门和清水衙门的区别。你放心,此事因我而起,我来解决。” 说着,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李决心的号码。 “喂,李前辈。” “呵呵,小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前辈,确实遇到一点麻烦。” 王一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李决心听。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方才说道:“把那位婆婆的照片拍给我,发我微信里。” “好!” 几分钟后,王一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前辈!” 李决心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沉重:“这个事,你不用管了,正常的讯问还是要有,但我保证那位小同志没事。对了,你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是哪一年生人?” 王一瞟了一眼阿欢,缓缓说道:“03年!” 李决心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但还是装作如无其事道:“行,我知道了,注意安全!” 王一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不知怎么,心却有些沉重起来,跟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安抚了一下对方的情绪,便拉着阿欢离开了国安局。 ………… 李决心挂断了电话,静静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久,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他拿着手机拨了个号码:“安排车来接我。” 等他出了院门,已经有一辆插着国旗的黑色轿车等在外面,司机连忙下车,拉开后门迎着李决心坐了进去。 “李将军,我们去哪?” 李决心闭着眼,慢悠悠吐出一句:“南宫,去找武成章!” ………… 汉市郊外一处野山脚下。 “啊……啊……!!!” 不断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听得人心慌不已。 “南无释迦牟尼佛!” 明空藏宣了一句佛号,有些于心不忍,闭着眼不愿看眼前这一幕,他虽然自认也是狠辣之辈,但却绝不施滥杀,不然有违自己的佛道。 公孙胜被绑在树上,膝盖以下此刻已是空空荡荡,断口处血肉模糊,竟像是被某种野兽嘶咬过一般。 一位童子将一些腥臭的液体涂在他的伤口处,公孙望突然开始疼得大叫起来,一边叫身体还一边颤抖,嘴角流下白涎,眼珠不断翻白。 这都还只是前菜,原来那液体竟是吸引某种毒虫前来的诱饵,只是几分钟,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地上便开始爬满无数黑红斑点的小虫。 那些毒虫一来,就像饿狼见到了生肉,直扑公孙望膝盖,更发出瘆人的“嘶嘶”叫声。 “啊……!!!” 公孙望只觉万虫噬心,一股不能言说的痛苦从灵魂深处袭来,他甚至觉得这已经远远超过传说中纣王的“炮烙”和“虿盆”之刑,尽管这种痛苦他已经经历了不下十次。 作为叛徒,他自然知道落在这怪物手里的下场,没想到曾经的噩梦居然有一天会成为现实。 余光一瞟,刚好看到明空藏弟子干枯的尸体,正是被这毒虫咬了一口后,浑身血脉干枯,中毒而亡。 他有些羡慕,如果有的选,他宁愿就此死去,一了百了,也好过受这种折磨。 可惜这毒虫的毒再厉害,却毒不死已经修成毒丹的自己,反而每一口毒液都会令自己清醒无比地感受这每一分的痛苦。 “啊……杀了我吧!” “唉!” 明空藏心底默叹,但又无能为力,自己尚且中了对方的剧毒,又哪有余力管得了别人呢? 多年未见,这位“昆仑”道友的手段越发残忍可怖了。 “嘶嘶!” 有几个落单的毒虫,悄悄爬上明空藏的脚踝,张开恐怖的口器,对着裸露的肌肤就是一口。 “嘶嘶!” 毒虫突然鸣叫了一声,明空藏中毒倒地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毒虫无故颤抖了一下,便从他的脚踝掉落,触角稍动了动,就失去了动静。 这便是生命的威压! 活佛就算是身受重伤,那也是活佛。不是这种低贱的畜牲能够随意冒犯的,以下克上,更多是无能者的幻想罢了。 十几分钟过后,毒虫终于退散,公孙望的哀嚎声也小声了一点,他的膝盖肉眼可见地短了一厘米,原来这双腿竟是被那些毒虫活生生啃掉的。 “公孙望,你服不服!”童子高声问道。 公孙望面色惨败,冷汗涔涔,哆嗦着说道:“弟……弟子……服了……求……老……老祖宗……赐我一死!” “哼哼……”童子冷笑一声:“老祖宗有令,命你交出‘恶尸’,可免一死。” “什……什么?”公孙望一愣:“你们居然是为‘恶尸’来的。”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他好像忘记了恐惧,开始狂笑起来,血水从牙缝中溢出,十分骇人,眼中却满是疯狂和毁灭的神色。 “哈哈哈哈……”笑声久久不绝。 童子怒道:“公孙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但刚才还在低声求饶的公孙望好像突然间就不怕了,只是喘着粗气,冷笑道:“老怪物,你居然也想要‘恶尸’?你……你终于还是发现自己那条路走不通了吧!杀了我吧,你没前途的,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哈哈哈……” 接着,他又对眼前的童子道:“你们做炉鼎居然还不自知,只觉着今日的威风,殊不知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们明日的模样,哈哈哈……” “砰!” 红棺突然竖起,发出一声巨响,血气蒸腾,腥臭扑鼻,却已经让人觉出他的怒意。 有童子侧耳听了这会儿,转头说道:“老祖宗有令,割舌,剜眼!” “是!” 一名童子上前,将公孙望的下巴捏住,二指一弯,指尖寒光一闪,对着他的嘴巴伸了过去。 “啊……” “噗!” 随着一声惨叫,一截舌头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童子拿出液体,轻轻抹在他的双眼之上,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 “南无释迦牟尼佛!” 明空藏只觉心中发寒,默念佛号,却是连看都不愿再看了。 ………… “咔嚓!” 酒店房门被轻轻打开,一只装有消声器的枪管伸了进来,对着床上的隆起直接“噗噗噗”三枪。 一阵棉絮飞舞,红色从其中弥漫出来。 只见一位西装墨镜男慢悠悠走了进来,来到床边,轻轻一掀,整个人悚然一惊。 里面却不是自己要杀的目标,只有两个大娃娃和装满红色染料的胶袋而已。 西装男当即握紧手枪,便要立刻退走,却有一个声音传来:“你在找我们吗?” 只见卫生间里,蒋桂枝推着青松缓缓走了出来。 “噗噗噗!” 西装男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三枪。 蒋桂枝将轮椅一拨,头轻轻一偏,腰身跟着一扭。 便见两枪打中墙壁,一枪打中了玻璃,三枪尽数落空。 西装男毫不恋战,拔腿便跑,蒋桂枝抓住旁边的茶杯,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扔。 “噗!” 碎片乱飞,茶杯砸中了西装男后背,只见他喷出一口鲜血,但仍去势依旧,速度丝毫不减。 蒋桂枝和青松赶紧追了出去,刚追到走廊,两人便顿住了。 只见七八个枪手从走廊两端包了过来。 蒋桂枝扶着轮椅,两人缓缓后退。 青松却是苦笑:“我算到刘晨会来杀我,换了四家酒店,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看来这汉市已经被他经营成铁桶一块了!而我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就敢动用这么多枪手,真不怕不能收场吗?这样的魄力和手段,那位高官又怎么可能收服的了他?” “行了,少说两句吧,先想想怎么脱身吧!”蒋桂枝止住了对方的话头,目光有些严肃地盯着对面。 枪手越走越近,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两人也渐渐退到电梯门边。 “叮!” 电梯门响,却是蒋桂枝不知什么时候按了电梯。 “踏踏踏……” 一见电梯门开,枪手突然朝着两人狂奔过来。 “呵!” 蒋桂枝肩膀一抖,手腕发力,一股巧劲轻轻将青松送进电梯,随后大步一踏,只身拦在电梯门前。 “桂枝,你干嘛?”青松喝道。 蒋桂枝淡淡一笑:“老头,你先下去,我随后便来找你,你在我身边我不好施展!” 说完,不待青松回应,一掌拂过,便将对方身子拍地一麻,随后闪电般按下关门键,眼中却带着几分不舍。 “噗噗噗……!” 又是一阵闷响,只可惜枪手终究慢了一步,电梯门在最后关头合上了。 侧身避开的蒋桂枝见到电梯楼层开始变化,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枪手们却不和她多纠缠,转身便要从消防楼梯去追青松。 蒋桂枝一个箭步,飞身拦在楼梯口,眼中战意熊熊。 “想追我家老头,先过我这关再说。” 枪手们互相看了一眼,默默拉开了阵势。 第37章 欺我手中剑不利乎? “桂枝!” 青松麻劲一消,恢复了行动能力以后,立刻便要乘电梯返回,结果“啪啪啪”按了几下却没有反应,原来蒋桂枝早已料到他会折返,已经提前锤烂了电梯控制键。 青松不死心,推着轮椅便去了步梯间,到了楼梯前,只见两手使劲,“啪”地往前一扑,心慌意乱之下,劲一下使大,一股钻心的疼痛立刻从胸口传来。 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些,两手使劲连抓,竟是打算就这样爬上十几楼去。 也幸亏他是有功夫在身,虽然身上剧痛,爬起来竟也比正常人用脚走慢不了多少,一眨眼就到了三楼。 “咚咚咚……”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青松心里猛地一沉,侧到一边,悄悄往上瞄了一眼,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朝下奔来。 “桂枝!”青松大喜过望,当即一声高呼。 蒋桂枝脚步一顿,复又加快,朝下赶来。 只见她脸色蜡黄,额角均是冷汗,嘴唇乌紫,但见到青松之时,仍旧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过旋即佯怒道:“老头,不是要你走了吗?你还爬上来干什么!” 不待青松回话,她单手一拎,便将青松扛在肩上,快步往下走去。由于她膀大腰圆,这会儿扛着一个大男人竟无丝毫违和之感。 “我怎么可能舍你而去,你把我赵无极想成什么人了。”青松此刻当真是又气又心疼。 “好咯!”蒋桂枝扛着他,一边走,一边道:“你这些哄小姑娘的话就不要对我说喽,老娘都五十多了,才不吃你这一套。” “你说屁……” 青松一句话没说出口,神色却蓦地顿住了。 微弱的光亮从楼梯间窗户内透出,一个又一个清晰地血脚印在楼梯上显现,青松突然感觉胸口有些粘腻,伸手一摸,入手尽是鲜红。 他呼吸一滞,心头就像被人用大手攥住,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老头,咋不说话啦。你说我怎么?”蒋桂枝微微偏头。 青松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泛红,突然笑道:“没什么,你说的对,我就只会骗小姑娘。” “哼!”蒋桂枝冷哼一声:“晓得就好!” 下了楼梯,蒋桂枝却是连轮椅都不打算要了,背着青松就往外走。 青松扫过四周,发现这会儿酒店居然连前台都没有,周围安静的可怕。 他心中叹道:看来对方这是势在必得啊,刘晨已远比眼中见到的可怕多了。 “老头,我们要不要打个的走?” 青松摇摇头:“对方连酒店都清空了,这边上估计也不会有真正的的士了。” “那我们去哪?”蒋桂枝感觉身子有些冷。 “往东南方向走!”青松下定决心道:“虽说卦不算己,但我却算了你的命数,今晚你是‘九死一生’的格局,这‘一生’就应在东南。” “好!” 蒋桂枝也不啰嗦,她是知道自家老头本事的,这会儿生死之间,也没什么要质疑的地方,当即便往东南而去。 夜色中,长街上,出现了极为有趣的一幕,只见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背着一个老男人,正速度极快地奔跑着。 七弯八拐,跑了不知道多久,两人才跑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子里。 “呼!” 蒋桂枝吐出一口白气,腥甜之味上涌,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跑了这么久,不晓得跑到哪里咯,那些人应该追不来了吧。” 她将青松放在地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捶了捶腿。 青松观察了一下四周,感觉没人跟来,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些,有些心疼道:“这会儿应该追不来,你好好休息一下。天亮了,咱们去治伤。” 蒋桂枝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呼……” 空中忽然刮过一阵寒风,天上的乌云渐渐西移,遮住了皎白的月亮。 长夜空巷,杀机暗伏。 四周一下安静下来,连细微的虫鸣声都消失不见,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冷战,不由抬头望去,只见巷边围墙上,不知何时已站着四个身着黑衣的面具人。 蒋桂枝猛地起身,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缓缓挪到青松旁边。 “出则无声,入则无息。老头,是高手哦!” 青松点点头,小声问道:“还能跑得动吗?” 蒋桂枝闻言,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点了点头。 “好!”青松语气一顿,方才低声道:“等会儿我用铜钱卦布下幻阵,应该能拖个几分钟,打是打不赢了,咱们抓住机会先跑。敌人的目标是我,如果……如果再被追上,你就放下我,先逃命再说。” 蒋桂枝突然低头,直视着他的双眼,青松居然不敢和他对望。 突然,蒋桂枝笑了,她将青松的身影遮挡在背后,摇了摇头道:“老头,我不跑咯。” “你……” “我没得多少体力了,一起跑都要死。你的武功那么稀松,哪里拦得住他们。我帮你把人拦住,你是要做大事的,不能在这里送命了,你爬地好远就算好远,活不活的下来,就看造化了。” “桂枝……你……”青松大骇。 “走!” 蒋桂枝一声厉喝,一掌把青松推出老远,只把人跌了个头破血流。 她这一声刚落,顿时先下手为强,朝着四人猛扑了过去,居然打算以一敌四,为青松换得一线生机。 “桂枝……” 青松目眦欲裂,忍着疼痛,在背后大声喊道。 蒋桂枝头也不回,左右手开抡,瞬息之间,连挥一十六掌。 她此时心有牵挂,一鼓作气之下,出手之间,威势不凡,再加上她体型高大,动作太大又撕裂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襟,如今横刀立马当前,像极了一位古代沙场之上十荡十决的猛将,杀气凛然,勇不可当。 “砰砰砰!” 几人硬拼了一记,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她手中不停,嘴中却犹自骂道:“哭哭啼啼像个娘们儿,走啊,不然我就白死喽!” 这一开口,胸中正气散了一丝,动作瞬间迟滞,其中一人抓住机会,一掌切在她手腕当中,蒋桂枝只觉右腕剧痛难当,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便知道腕骨只怕已被蒙面人掌劲拍裂。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蒋桂枝本就体力不支已达强弩之末,又兼身负重伤,此刻中了一招,胸中之气一散,身形便跟着散乱,再也没有余力拦住对方。 只见两名面具人对望一眼,各自使出身法,避开蒋桂枝的掌劲,掠过对方往前奔去,一左一右直取青松要害。 变起仓促,蒋桂枝怒目圆睁,惊喝一声,不顾手腕剧痛便要去拦,可惜到底慢了一秒,还是让两人从身前逃脱。 眼见就要打到青松,蒋桂枝大喝一声,也不顾身后两人的来招,双掌齐出,掌劲越过一丈,正打中其中一人的背脊。 那面具人掌势未落,便觉巨力压来,喉头一甜,整个人倒着飞到半空。 就在这时,另外两人四拳也打在了蒋桂枝背后,“噗”地一声,蒋桂枝头向上一仰,喷出一口鲜红地血雾。 但她不待二人落地,忍着伤势,飘然抢上,仍要去阻止另外一人。 可她终究慢了一分,那人已经到了近前,手中更多了一把青铜短剑,一剑便向青松喉咙狠狠割去。 “不要!” 蒋桂枝惊呼出声,心跳都漏了几拍。 “裁决之剑……”ωωw..net 一声悠扬的女声从远方飘来,犹如天边响起的天籁。 “轰!” 天地苍茫,尽归洁白。 白芒转瞬即逝,空中黑影闪动,只见刚才出手的面具男早就倒飞回去,身上插满了钢钉,倒在地上,动静全无。 洁白的长袍,圣洁的面容,塞丽娜缓缓从巷角处走出。 她扫了一眼场中,又看了一眼青松,最后目光落在他残废的双腿之上,目光微闪,喉头一动,半晌,才淡淡说了一声:“别来无恙!” 青松看着对方,整个人怔怔出神,耳边“砰”地一声,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蒋桂枝已经靠在墙边,慢慢滑倒在地,嘴角溢血,但脸上神色却如释重负,笑着说道:“好了,好了,老头活了。” “桂枝!” 青松见她惨样,口唇哆嗦,鼻头一酸,慌不迭地爬了过去,嘴中说道:“桂枝……桂枝,你何苦这样傻!” 蒋桂枝见他并没有和老情人搭话,反而先来了自己这边,胸中热流涌动,委屈尽皆烟消,强笑一笑,眼泪却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塞丽娜见状,目光一黯,却不知要说什么,毕竟错过了,便是一辈子。 青松将蒋桂枝抱在怀中,只觉心痛如绞,泪水不绝如缕,点点滴在她的胸口。 突然,他猛地转头,对着塞丽娜道:“塞丽娜,我求你一件事。” 塞丽娜抬头,夜色朦胧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碧蓝的眸子却好像充满了淡漠。 “帮我把桂枝带走,求你,求……求你!”他此时心潮起伏,一句话竟也说的结结巴巴。 蒋桂枝明知青松是为了自己,但见此情形,不知为何,一股酸气亘在胸口,挥之不去,呆呆瞧了一阵,突然默默转头,向一边垂泪。 “咳咳咳……” 塞丽娜思绪飞转,仿佛又见到了记忆中那个骄傲飞扬的身影,天下的才气似乎都归于他一身。哪里能想到这样天下无双的人儿,今天竟会为了一个村妇,向她痛哭哀求。 两个身影渐渐重合,她竟觉一阵乏力,不由牵动了伤势,微微喘息,咳了起来。 “你受伤了?”青松关心道。 塞丽娜不想回答,指了指蒋桂枝:“把她交给我吧。” “慢!” 蒋桂枝是化劲宗师,得了片刻喘息,已回复了几丝力气,她挣扎着从青松怀里爬起,重重说道:“我才不要你的小情人救我。” “桂枝,你……你说什么,我和她是清白的。” 蒋桂枝不理他,反而转头看向塞丽娜:“把他带走,你俩的事我不管了,双宿双栖也好,各过各的也好,我蒋桂枝今天都同意了。” “桂枝,你在说什么!”青松只觉羞怒交加。 哪知蒋桂枝并没给他一个好脸色,冷冷道:“小情人既然不远万里找来了,你也不要错过机会。” “我……” 青松一句话没说完,蒋桂枝一掌就把他拍晕,像仍沙袋一样,把他扔给塞丽娜。 她嘴唇动了动,目光幽幽,又似决绝,最后终化作一句:“谢谢!” 塞丽娜低头看着手中人的脸,又盯着蒋桂枝看了半天,沉默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两个面具人一见塞丽娜要走,也不管蒋桂枝了,拔腿便要来追。 蒋桂枝凝神出掌,嘴中喝道:“你们的对手在这里呢!” 左手“拥彗清道”掌力扫出,直取二人脚踝,右手跟着又是一招“敝竹自珍”,去夹二人脖颈,逼得两人不得不撤身后退。 塞丽娜一见如此,身形一转,瞬间消失无踪。 蒋桂枝见到两人逃脱,心头大定,顿时战意凛然,打定主意与二人缠斗起来。 “砰砰砰!” 拳掌相接的闷响,时而从小巷中传出。 蒋桂枝此刻存了死志,出手招招不留余力,竟都是以命博命的打法,逼地两个面具人一时还有些束手无策。 三人连拼三十招后,蒋桂枝身上鲜血越流越多,突然,她身子一冷,手中劲力竟不能聚拢成团,却是身体到了极限,已呈油尽灯枯之相。 两个面具男对视一眼,心有所感之下,当即各自变招。一人手中摸出一把青铜短剑,一人则持一把青铜盾牌,上嵌长钉。一左一右,化为一门奇怪的剑盾之阵。 “砰!” 蒋桂枝大脑恍惚一阵,刚回过神,面具男已经一剑横削直取她咽喉,她汗毛直竖,瞬间清醒,咬牙扭身避开,却有一张盾牌早就等着,猛地砸下,正打在她的右肩上,一下就扎出好几个窟窿。 蒋桂枝喉头一甜,胸口气血乱窜,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则借着这股力退出老远,钻出了巷口,向远处奔去。 长街漫漫,人车俱无。只有一个身负重伤的女人在街上狂奔,背后则远远坠着两个面具人,如猫戏老鼠一般。 蒋桂枝阻了他们大事,两人心中也满是怒火,不仅不会放过对方,更起了虐杀的心思。 三人你追我逃,奔出三四里远。“砰”地一声,蒋桂枝体力终于耗尽,狠狠跌倒在地,但她眼中全无惧色,只有说不尽的解脱。 她看着远方,嘴里喃喃道:“老头,穷了一辈子,记得多给我烧点钱哦!” 面具人手持短剑,眼神冰冷,走到近前,缓缓抬手,便要刺下。 “呼……” 一阵劲风袭来,两名面具男脸色大变,各自左右跳开。 “砰!” 一声巨响过后,两人背后墙砖开裂,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正插在墙中。 只见街头处,两个身影缓缓走近,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娇俏可人。 月色斜斜划过王一的脸,映照出如同泛出火光的眸子。 他手持长枪,慢慢逼近,口中高声喝道:“又是你们这群宵小,蜀都的教训没吃够,竟还敢来汉市撒野。真欺我手中剑不利乎?” 蒋桂枝呆呆盯着天空,意识朦胧,耳边只隐隐听到这一句雄浑壮阔的怒喝,不知为何,心头反而一松,只小声说了一句:“老头,我不用死喽!”旋即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第38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呃……” 青松打了一个气嗝,猛地从昏迷中醒来。 “桂枝!” 他大叫一声,陡然坐起,却发现自己早已那个小巷中了。 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泛着黄色光晕的吊灯,打量一下四周,似乎是在一户民居里,且房子的装修十分奢华。 “你醒了!”冷冽的女声从房中响起。 青松擦了擦额头冷汗,借着灯光,抬眼望去,就见前方窗户窗台上,依稀坐着一个曼妙的身影。 她手里端着一小杯红酒,正轻轻抿着,望着窗外冷清的夜色,眼中透出一种俯视众生的淡漠。 “塞丽娜……” 青松怔怔看了她一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他突然惊叫一声:“桂枝,对了,塞丽娜,桂枝在哪里?你把她救回来了吗?” “不出意外,她应该已经死了!”塞丽娜转头望来,神色淡淡。 “呃……” 青松仿佛被人一把掐住了喉咙,一句话突然就哽在了喉咙里,整个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但又有些不甘心,兀自有些不相信地强笑道:“怎……怎么会,塞丽娜,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对吗?” 塞丽娜并不看他,只是淡定地喝着口中的红酒,轻声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的心情,至于信与不信,那是你的事情。” 她话说的十分随意,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漠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青松如遭雷齑,整个人直愣愣盯着前方,嘴里只是不断重复着:“怎么会,怎么会……” “哇!” 一时间悲从中来,青松再也掩饰不住大哭出声,眼泪哗啦啦直流。 “是我害了你,桂枝!是我害了你……” 一直到他哭地累了,眼泪干了,才停止下来。 塞丽娜静静盯着他,直到他哭声渐歇,这才淡淡说道:“我以为你会怪我,没想到你并没有。虽然如今的你确实十分无能,但在不推卸责任这件事上,你还算是一个真男人。” 青松双眼已哭地红肿,苦笑一声:“我有什么资格怪你,你说的对,确实是我无能罢了。” “后面你有什么打算?”塞丽娜放下酒杯,十指交叉放在膝盖。 青松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道:“我要去找桂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愚蠢!” 塞丽娜不吝于对这句话给出她的评价。她眼神冰冷地盯着青松道:“她用尽生命,才换来你生存的机会,但你似乎并不珍惜,现在过去无非是想要用生命弥补心中的亏欠罢了,对于整个事态的发展似乎并不能起到任何良性的助益。” “我当然知道。”青松摇摇头:“但人生不能总去讲利弊,必须要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用生命守护的,就像我爱她!” “爱吗?” “咳咳咳……” 塞丽娜目光微微一动,似乎伤势反复,又咳嗽了几声。 “塞丽娜!”青松关心地叫了一声。 塞丽娜挥挥手,缓缓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似在嘲讽又似在探询:“真是难得,居然从你这自诩为浪子的人口中说出‘爱’这个字。” “塞丽娜,我……”青松貌似有些羞愧,语气一顿,便要辩解什么。 塞丽娜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抢先说道:“行了,煽情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我已经踏入神域,决定终身侍奉太阳神,人间的情爱已经动摇不了我。至于救你一命,也不过是念在曾经是朋友的份上,但也仅仅只有这一次。至于后面你要去死还是去活,都与我无关。我已经不是曾经地中海边的牧羊女了,我是黄金十二宫白羊宫的主人!” 青松眼神一黯,不敢看她,只是说道:“塞丽娜……你……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呵!”塞丽娜淡淡一笑:“收起你那套多愁善感的把戏吧,神不需要凡人的怜悯。不过我倒确实要谢谢你,没有你那几年对我的种种点拨,我绝不可能如此顺利地成为‘智慧之神’。所以我昨晚选择救下你,但现在,该你回报我了。” 青松一愣,脸上愧意难当,当即毫不犹豫道:“只要我能做到,自然全力以赴,你我之间何须再说这些。” 塞丽娜却猛地回头,眼神冷漠地盯着对方,一字一顿道:“你听好了,这是交易,与其他任何事情都无关!” 青松心中一颤,嘴巴动了动,最终低下头去,不敢再言。 ………… 长街,寒月。 王一倒持长枪,大步踏来,枪尖与地面相错,竟摩擦出一阵火花。 面具人互相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害怕的情绪。 月光下,那道身影是如此地雄浑豪壮,若只论一个气魄盖世,义薄云天,天下似乎已经找不出能与之并肩之人。 特别是王一如今“火里种金莲”突破之后,整个人开始慢慢从后天转先天,进入天人合一,炼神返虚的“返虚”之境,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天人交感,吸收这天地之间的日精月华。 如今这月光洒下,竟好像在他身上落地多一些,皮肤泛起莹莹微光,显出神圣高洁之相,越发像一尊真正的人间真神。 只看对方走来的气势,两名面具人心中便已知不敌,转身便跑,根本不敢有与之交手的想法。 “想跑?” 王一大喝一声,长枪一振,“灵猿攀月”身法运起,脚下一蹬,踩出一个半寸深的脚印,上身下伏,如扑猎的猛虎,动如惊弦,张口便要噬人。 面具人中一人脚步慢了半分,一个呼吸间便被王一追上,按照以往,他当以虎爪抓人脖颈,断掉此人的血运,从而令他失去战力。 可惜今日他是含怒出手,并不想让人就这样好过,只见他将手中大枪一挥,狠狠砸下,口中犹自说道:“断脊之犬,犹敢来我华夏狺狺狂吠。看我这招‘棒打狗头’。” 他以长枪做棍,枪尖多往外伸出三寸,口中虽称其为‘棒打狗头’,乃是‘打狗棒法’中的招式,但内里其实还是‘八极大枪’的架子。 那‘八极大枪’号称‘枪中之霸’,出招换氏何其凶猛,此时虽变枪为棍,一挥之间,仍旧惊天动地,破浪劈风。 王一可不想玩什么‘以柔克刚’,‘秋雨缠绵’的招式,以展示自己的功夫之妙。 到了他如今的境界,武学变化早就随心,出手之间,化繁为简,看上去也就是普通人挑,砸,抓,举那几样,但内里的奥妙之处,一般人却又难以言明。 该柔时自然柔,如绵绵细雨,烽火戏诸侯。该刚时则至刚,如金戈铁马,一力降十会。如此刚柔并济,入神返照之下,自然练出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出来。 面具人已使尽了办法,但就是没能躲开对方大枪的锁定,那枪就像一条吐信的毒蛇,伺机待伏,一击致命。 “噗!” 好似什么东西砸到沙袋上的沉闷声响,面具人的右肩乃至右侧半边身体,整个垮塌下去,就像硅胶娃娃内衬断裂,失去了支撑,变成软绵绵一团。整个过程血腥爆裂,令人肾上腺素飙升。 “啊!” 面具人痛呼一声,初时只觉身子一麻,随后便是难以言喻的剧痛袭来,半边身子失去感应,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 王一这一手狠辣至极,虽没杀人,但也等于直接废掉了对方这个人,不过这却是他故意为之。当初他在蜀都之时,也曾抓过一批这种杀手,那时他还只是武林菜鸟一枚,没有如今的狠辣。结果后来警察告诉他,这批人居然被外国大使馆引渡回国了,换了几个本国被抓的情报人员回来,便也只能安慰自己,不亏不亏。 再后来他被李决心点醒,心头如拨云见日,种种念头逐渐通达。此刻再加上自己身负国命,正是有师与名之时,这般好的机会,哪里还会让他们好过,虽然不杀,但这一枪废人,便是杀鸡儆猴,就算引渡回去了也是废人一个,更能钓到许多大鱼出来。 现在汉市的局势危如累卵,种庆南已经选择孤身饲虎,自己正愁无计可施,居然还有人撞枪口上,那便抓了你们,以逸待劳,先破一路。 前边跑的快一些的面具人,听到后面的惨叫,连头也不敢回,只是双脚迈步的频率变得更快。 “呵呵!” 王一冷笑一声,大脚从地上面具人的头上跨过,也是远远坠着,一如初时他们猫捉老鼠般戏耍蒋桂枝一样,只是角色换了过来而已。 快要跑到街角处时,面具人眼前一亮,似乎有了得救的期望,更加咬牙狂奔起来,竟比他极限状态下的速度还快了几分。 “踏!” 一脚跨出街口,面具人心中不由想到,终于有救了。 “嗖!” 一声破空声袭来。 面具人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整个人好似要飞起来一般往前扑去,最终滑跪在地滑了七八米远,一低头,只见自己左胸之上一截枪尖伸了出来,寒芒刺骨,血如梅花。 “呃……” 他想说什么,但呼吸不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稍一用力便喷出一口鲜血,意识渐渐模糊,只有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一招,乃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你服是不服!” “呵……” 面具人嘴巴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单调的音节,随即失去了意识。 王一来到蒋桂枝身边,见他浑身是血的模样,皱眉问道:“怎么样,有救吗?” 阿欢从随身的香囊中拿出一片不知是什么的叶子,将其在手中一搓,瞬间化为粉末,放在蒋桂枝鼻间,随着她呼吸一嗅,便整个吸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阿欢才站起身说道:“她的生命力很强大,求生的意识很强,应该能活下来。” 王一点点头,他可不希望磐石的弟子或者朋友死在自己旁边,如今能活自然更好。然后才拿出手机招呼丁磊他们过来收拾残局了。 ………… 明空藏又念完一遍经文,躁动的心绪方才平复一点。 长夜寂寥,明月悬空,周边却无一丝声响,红棺立于此处,竟让这方圆几丈之内不敢有活物出现。 公孙望如烂泥一般的身躯就躺在前方不远处,仅一天的受刑,便将一位金丹折磨到如此境地。 “唉!” 明空藏叹了一口气,自己如今受制于人,哪里有资格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他暗暗运劲,胸口刚有暖意,便见一道黑线从肚脐生出,迅速爬升到他颧骨上来,随后內腑一阵剧痛,刚聚起来的劲力瞬间消散。 果然还是不能啊! 明空藏有些颓然,自己这藏边活佛,何以落到这等境地。 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缩。 强横的目力之下,但见离自己不远处,有几个隐隐约约的大字。 “想死?想活?” 他是什么时候?明空藏心中一惊。 再一细看,原来那几个字竟是一个个蚂蚁尸体拼凑起来的。 他不动声色,手掌轻轻一拂,便将几个字迹全部抹去。 听着耳边细微的动静,没人发现已经昏迷的公孙望的嘴角,居然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39章 蛟龙入海,猛虎归山 “他是被人用大手段锁了三阴交,以至于阴阳失调,水火不济,寒热不能自制,故而触发了身体的保护机制,这才神魂受陷,陷入昏迷之中。” 青松将手从阿列克谢手腕上拿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塞丽娜淡淡点头,檀口轻开:“你有办法将他唤醒吗?” 青松抱臂沉思,半晌,轻叹摇头:“他的三阴交上有一股极为强大的阴煞之力,如附骨之蛆,盘桓不去。若要让他醒来,必须将这股劲力彻底拔除才行。” 塞丽娜沉默几秒,说道:“我试过了,太阳神赐予我的伟力,似乎并不能和这股神秘的力量对抗。” “那是自然!”青松点头说道:“这股煞气触之阴狠霸道,且手段方法也极为高绝,出手之人功力只怕不在家师之下。天下间有如此手段之人,屈指可数。若我所料不差,只可能是天下五绝中之一人,再结合你所说的鬼棺那些,此人想必便是那域外鬼宗‘鬼昆仑’!” 塞丽娜皱眉:“所以你也解不开阿列克谢身上的封印?” 青松苦笑道:“这天地五绝之中随便一人,修为都已达通天彻地之境,有晓谕生死之功。我不过在术算之道略有心得,何德何能敢说能破开这等手段。” 他说完,悄悄看了一眼塞丽娜的脸色,又继续解释道:“这并非我的托词。要想解开这道煞气,有两道难关要过。其一,便是要在功力上胜过施术之人,不然功力不到,则拔除不尽,后果便是你的朋友日后缠绵病榻,受不得半年寒凉。这其二,便是要于用劲之道能达得心应手毫厘之境,不然力用地过猛,也恐会伤及根本,情志大损,变成痴呆。” 塞丽娜闻言,久久不语,心头却陡然沉了几分,半晌,方才沉声叹道:“这东方的气劲确实神奇,看似简单得的一招,竟有这么多的门道。” 青松见没帮上忙,有些尴尬,脸色讪讪说道:“塞丽娜,我……” 却见对方大手一挥,止住话头,整个人又恢复到往日圣洁孤傲的模样,冷漠开口:“行了,废话不必说,我已经请示了太阳神。要你来看阿列克谢,无非是想碰碰运气。你能救,自然不错。救不了,也无伤大雅。接下来,才是我真正要你去做的事情。” 青松闻言一凛,忙坐直了身体,恢复了一些正色。 塞丽娜见他这样,反而有些不屑地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你有未卜先知的异能?” “那不是异能!”青松无奈:“此乃我华夏卜算之道,能测阴阳,晓吉凶,明事理,知进退。用科学的话讲,就是统计学,心理学,大数据各种知识揉杂起来的一门学问。怎可以奇状之论,一言蔽之?” “行了!”塞丽娜有些不耐烦:“我管你是什么学问。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就行。”说着,她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乔司喝咖啡时的样子,往前一推,推到青松眼前,说道:“用你的卜算之法,给我看看这个人!” “这人……”青松疑惑地拿起照片:“这人怎么了?” “你不用管这人是谁,用你的手段,给我辨辨这人,是忠是奸!” 她最后几个字说的极重,竟有一种狠辣地铿然之气,眼中更有一丝厉色闪过。 这也由不得她多想,那天最后飞来的那枚追踪弹,显然是做好把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打算。若不是有阿列克谢临危救人,自己只怕早就去了天国。而知道那天自己整个行动轨迹的,除了当时在场几人之外,便只有乔司一人。所以这也是她这么久不愿现身,更不愿意主动联系乔司的原因。 如今自己这边伤的伤,晕的晕,目前只能依靠青松神奇的能力早做甄别,若是通过他能够辨明乔司的问题,自己也能提前打算,有备无患。 青松盯着照片,皱眉看了一会儿,突然“咦”了一声,开始自言自语道:“怪哉,怪哉,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塞丽娜有些好奇。 只听青松慢悠悠解释道:“这人睛青口阔,面大颐丰,乃是文笔高人,钱财满屋之相,想来也是才高八斗,颇有手段之人,更兼一股官禄之气,只怕同样也是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吧。” 他说着,看了看塞丽娜,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只见塞丽娜听完他说的话,默默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人正是大卫集团大中华区总裁,乔司。” “难怪!”青松低低说了一句,继续道:“我观他眉浓且坚,骨大而丰,乃是心有千金,腹有丘壑之相,绝非生有反骨,鹰视狼顾之人。”ωωw..net “那你的意思是他没有问题?” 青松摇摇头:“我初时也这样觉得,可当我看他第二眼时,他的面相居然变了,变成木旺金伤,钱消如土之相,这可是大大的败相。而且是命相,非是运相。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一衰一旺两种命相,岂不是自相矛盾?” 塞丽娜眉毛一挑:“所以他有问题?” 青松沉吟道:“这人的命格被人动了手脚,天机衍变,自有定数。可他却像是被缝缝补补出来的一样。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更多像是在掩人耳目,或许有防备仇家的可能,现在仅通过一张照片,确实也看不出他的忠奸曲直,我不能妄下定论。” “你说的是对的!”塞丽娜表示赞同,随即她话锋一转:“那如果让你见到本人,你可有把握看出端倪?” 青松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的傲色:“只以观人而论,自然八九不离十!” 塞丽娜神色微动,静静沉思,竟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 “她的情况怎么样?” “她恢复的很快,我感觉到她的生命力越来越旺盛,有一种要破壳而出,飞起来的感觉,真是奇怪,应该快醒了吧。” 蒋桂枝意识朦朦胧胧,混混沌沌之间,就听见两个声音一直在耳边交谈。 王一盯着床上缠满绷带的蒋桂枝,眉头皱了皱,天眼一照,便发觉对方体内犹如被飓风刮过,残破不堪。但是丹田处却有一股生机被孕育出来,就像一汪水潭,正是破而后立,冬去春来之相。 而她体内劲力更是如盘走珠,化茧成蝶,越发坚韧不凡。只待积蓄饱满,再遇一个契机,便能打破瓶颈,结出金丹。 当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人运道没的说。昨晚不是遇到我,只怕早就魂归黄泉,如今居然因祸得福,有了脱胎换骨之相。 王一淡定摇头,他其实想给磐石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磐石的联系方式,其实可以找李决心问一下,后来一想还是算了,救人只是顺手而为,举手之劳而已,专门打电话过去倒像是施恩求报似的。 虽然当日那人说是磐石的徒弟,但王一总觉得磐石的徒弟不该那么废柴,或许只是和磐石有些渊源的人罢了。等养好伤,就让人自己离开吧! 他想到此处,便点点头道:“行,阿欢。那你多看着点她,我去看看杀手那边审出什么消息没有。” “好的!” 阿欢点点头,懂事地令人心疼。 王一笑笑,摸了摸她的头,那绸缎般的秀发,触之丝滑飘逸,手感上佳,比那些普通妹子的油头可强太多了。 等到王一身影从房间消失,蒋桂枝陡然从梦中惊醒。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你醒了!” 蒋桂枝这时候惊魂未定,尚还以为自己在杀手手中,乍听耳边声响,心头一跳,抬手便是一招“扫清积弊”的杀招,对着阿欢胸口拍去。 雄浑的掌劲如雾如雨,缠缠绵绵,又透着一股坚不可摧之相。 待一见眼前之人居然是阿欢,当即脸色大变,可要收招却已来不及。 哪知阿欢一挥手,轻轻巧巧便将她手掌拨开,掌力触到她周身,竟连发丝都没扬起一根,瞬间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而她本人甚至还犹有闲情问了一句:“你咋了,不舒服吗?” 蒋桂枝眼皮连跳,她是知道自己这一掌的厉害的。此刻看着对方无事人样,不由心头猛颤,连连暗呼,好厉害的化劲法门! 再一看对方,越发震惊不已,首先便觉得阿欢漂亮的不像话,而她身上气质更是飘逸圆融,绵绵然,飘飘然,竟有拔地飞升之感,和磐石相比都不遑多让。 蒋桂枝定了定神,这才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对呀,昨晚你可吓死我们了,幸亏有王一哥哥在。” 蒋桂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了声谢。心中却想青松不知逃脱危险了没有。 想要下床,结果身体一阵虚弱,头晕目眩起来,原来她身体本就受了重伤,刚才那一掌又将伤势牵动,有了反复之兆。 “你身体还没好呢,就别乱动了。对了,你饿不饿,我给您端点东西来吃吧!”阿欢见她乱动,忙出言劝道。 蒋桂枝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形,心思转念,既然对方功夫比天还高,并且没有恶意,何不趁机托庇于其羽翼之下,养好身体再去找青松? 想到此处,她也安定下来,温和笑道:“确实有些饿了,谢谢你啊!” “嘻嘻。”阿欢甜甜一笑:“那你等我一会儿吧!” 这一笑简直如春绽枝头,蒋桂枝心都要化了。心中不由赞道,女娃真是太俊了! 见她蹦蹦跳跳到了门口,忙又交代道:“小姑娘,你可别跟人说我今天打你的事啊!” 她也不得不怕,这小姑娘虽然武功奇高,赤子心性,不愿计较。可不代表那个王一哥哥是个好说话的人,两人之前交手那可是半分便宜都没占到。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可不能让人知道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徒惹恶感。 阿欢歪了歪头,不知她为何这样交代,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看着那婀娜的背影,蒋桂枝不禁再一次赞叹,真漂亮,难怪老头爱看! ………… “公孙望,老祖宗有令,命你交出恶尸。”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公孙望已经神志不清,嘴里重复这同一句话,只是舌头被割了一截,有些含糊不清,经过两天的受刑,他的双腿已经被啃噬到了大腿根部,双眼更只留下两个黑洞,整个人像是一个残破的木偶,看着十分骇人。 “哼!”童子冷哼一声:“冥顽不宁,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说罢,便要继续去涂那毒液。 结果前方传来另一名童子的声音:“老祖宗有令,砍掉双手,变作人彘。再审一日,若还是这般,上血枯之刑。” “是!”童子停下动作,躬身领命。 一听血枯之刑,混沌中的公孙望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童子来到近前,并指一伸,指尖泛出幽寒蓝光,凭空生出锋锐之气,高高举起,对着公孙望肩膀就要砍下。 “慢!” 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童子的身形一顿,缓缓转身,低着头的公孙望却悄悄露出一丝笑容。 “老和尚,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多管闲事?”童子的死鱼眼恶狠狠地盯着明空藏。 明空藏却是目光深邃地回望过去,口中说道:“他已是风中残烛,砍掉双手绝难活命,得饶人处且饶人,到底有同门之谊,又何必这般残忍狠辣?” “呵……”童子冷笑一声:“残忍狠辣?老祖宗有令,天下谁敢不尊?你此刻敢强出头,小心到时候屠刀悬颈,悔之晚矣。” 明空藏闻言,却没了往日的沉默,反而淡定摇头,微微笑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循环,有始有终。此刻刚刚好,合该你今日无断臂之忧。”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童子却是脸色大变,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五指一戳,便对着明空藏头脸戳来。 “南~无~释~迦~牟~尼~佛!” 明空藏高声宣了一句佛号,高天之上犹如晴天打了一个霹雳,闷雷滚滚。 这声佛号他宣的极重极沉,一字一顿,音浪一浪高过一浪,恰似惊涛拍岸。 而他每说一个字,那童子便退一步,脸色也白一分。待说到“佛”字之时,童子再也抵挡不住,浑身纸衣破裂,整个人更是惨无人色,一口鲜血喷出,如一摊烂泥一般缓缓倒地。 “呼……” 阴风呼啸,煞气弥漫,天地瞬间昏暗一片。 明空藏见状,反而淡淡一笑,好整以暇道:“道友,一朝蛟龙入海,猛虎归山,再想缚以枷锁,可是难上加难!” 第40章 喝破本来面目 气氛一时凝滞,众人皆不敢言。 此刻只见空中煞气飞扬,阴风狂乱。明空藏立在这孽潮怒海中,就像一尊定海神针,任你如何拍打,我自岿然不动。似要于这昏天暗地,化身为引航的明灯,真叫一个佛法无边,令人心驰神往。 变故陡生,余下三名童子再也维持不住那张死人脸,纷纷面露惊容,怒气勃然,连声喝道:“大胆!” 明空藏一招退敌,却是气定神闲,不动如山。此刻解掉剧毒,恢复功力。他瞬间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高山仰止的世尊活佛。 他此刻心情颇佳,所以对于小辈的冒犯,丝毫不萦于心,反而淡笑说道:“汝辈年纪尚小,我便不追究你们的冒犯,速速退开,不可做那出头鸟,白白送命!” 说完,又对着那红棺高声道:“道友,可否现身一见。武道之路,勇者争先,何必这般遮遮掩掩,以这些童子做炮灰,既徒增杀孽,又浪费时间。吾没有丝毫兴趣,汝若不愿现身,吾可就要带人离开了。” “大胆!安敢对老祖无礼!” 几名童子怒目圆睁,纷纷上前,直斥明空藏。 明空藏却是哈哈一笑:“吾乃人间的佛陀,无量的释迦,要礼敬也只该敬天礼地,真要礼敬你们老祖,你问问他敢受吗?” 三名童子勃然变色,只见其中一人当先迈出,一手黑气浮现,形如鬼爪,直抓明空藏首脑。 明空藏见状,摇了摇头,却是笑道:“小童子倒是忠心,就怕这忠心到最后是演给了瞎子看。看在道友面上,我今日就不取你们性命了,但小惩大诫还是要的。” 说罢,怒喝一声:“且看吾的手段!” 只见他右手倏抬,身畔一根大树被他拦腰拍断,他手腕轻动,大树凌空飞出,向那童子横扫而去。这一拍迅捷无伦,那童子只觉两眼一黑,竟已被树冠扫到双眼,而手上鬼爪同样也被树干拦住。 明空藏大步抢上,一拳击在横木之上,口中喝道:“临!” 只听周围犹如洪钟骤响,横木洞穿,大半音波俱被他口型束为一串,凝而不散,自他打穿的洞内来回鼓荡。 童子直面音波,初时只觉一阵眼花耳鸣,随后开始面红心跳,身子不受控制地连退了二十几步,方才平复下跳动的气血,强忍着没有昏厥过去。 顶尖高手出招,向来都是无形无相,天地山川,草木竹石皆可化为制敌的妙招,就连声音都可化为武器。 这群童子之中随便一人放到江湖,都是可称供奉的高手。但再强,遇到明空藏这种肉身佛陀,也逃不过被轻描淡写一招击败的结局。 明空藏这一击后发先至,却又先声夺人,几名童子齐齐对望一眼,心中自知单打独斗必定不敌,便各自发一声喊,向四面散开。 只见三人各踩天,地,人三处阵眼,一使拳,一使爪,一使掌,气机相连,首尾呼应,瞬间便结出一个“三才阵”出来。 若四位童子皆在,就当以“四象阵”迎敌,可惜明空藏适才已经打倒了其中一位,便只能结“三才阵”,但论威力,其实都是不弱。 “鬼昆仑”一脉本就出自昆仑法统,乃是真正的是道家嫡传,只是走了邪路。 这“三才阵”便是正宗的道家阵法,取意天、地、人三者合一,天位轻灵高远,地位沉稳广阔,人位上善若水。乃是一门守拙笃静,空明致顺的无上阵法。 这阵法一旦施展,便有三种变化可供临阵对敌。分别为“天地”一变,“天人”二变,“地人”三变。 动时如狂风骤雨,静时似水滴石穿,而致中庸,则阴阳相合,攻守皆备。任敌人如何来招,都有能相抗衡的手段。 这般森然万有、包罗极广的绝世阵法,更能做到以气引气,损耗极微。既可拼耐力,又可比爆发,首尾呼应之下,功力更是提升几倍不止。就算是暗劲高手,也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与金丹对战的实力。 明空藏观三人原本就像羸弱的小虫,各自分站方位,引动气血,勾连命机之后。那一身气势瞬间膨大起来,就像陡然吹胀的气数,积蓄着雷霆万钧的一击。 只是这清虚明静的道家阵法,经这几个鬼娃娃使来,反有了一种阴森恶怖,恐惧至深的诡异。 “不得了,不得了!”九如见到这般变化,反而笑道:“‘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道友居然培养出这么几个厉害的娃娃,仅凭阵法之利,便能引动天机,强取先天,真是不凡。只是可惜,今日遇到的乃是我藏边第一——明空藏,注定要在此处折戟沉沙!” 说罢,抓起巨木,扔向其中一人,却是想将其当作刺破皮球的尖针,打算先破其气势,再将其震昏,阵法自然可破。 可那“三才阵”岂是这般好破,只见童子们身形一转,变作“地人之变”,气势一沉,形如龟背,当先一人以掌托之式,拦木截枝,虚空画圆,便卸一层力,随后又有人跟上,这般如法炮制,走东逐西,顷刻间,那巨木之上的大力便被化了个七七八八,反手一推,如离弦之箭一般,倒朝着明空藏飞来。 明空藏见状,先“咦”了一声,随后饶有兴味一般哈哈一笑,本就是临机试探的一招,并不打算一击奏功。但对方施展的手段,却深藏许多以下克上,以弱胜强的至理。管中窥豹,以小见大,心中也明白那“鬼昆仑”的境界,只怕已略胜过自己半分了。 他轻轻一拨,稳稳接过,随后挑起巨木,化木为杵,忽向那名中过自己音波功的童子头上打去。 这童子先前就受了一击,后来又才破了明空藏一招,虽然无恙,但对方功力太深,力气太大,即便化解,也有些手足发麻,见这一棍打来,举动竟也有些涩滞。 明空藏一皱眉,笑道:“小娃娃,看来你有伤了啊!我这一棍下去,你若是弱上半分,可就被我当场打死了。算了,落水狗吾不打!” 说着巨木一偏,放过对方,却向旁边一人打去。巨木凌空变向,稽延少许,旁边那童子已有防备,瞠目大喝,变拳为掌,化作“天人”之变,清灵起舞,拨向来招,只听咔嚓一声,掌木相交,童子瞬间骨裂,虎口淌血,半身酥麻,滚到一边,却也算是逃过一劫。 变故陡生,结阵之后,适才还信心百倍的几人,这会儿也都惊骇不已。 毕竟自他们习得这阵法之后,除了老祖,尚未逢过这般敌手。看似简单几招,一通乱打,居然轻描淡写间,就把那参天变化,玄奥莫测的“三才阵”给破了。 这时几人才陡然发觉,对方并不是在说大话,实力只怕已不在老祖之下了。自己想仰仗阵法之利,拦阻对方,与那螳臂当车又有何异? “南无释迦牟尼佛!” 明空藏轻念佛号,不看几人,只对着前方大声道:“道友,汝既掳吾至此,想来不只是为了听吾打坐念经吧!此时此刻,吾已脱困,汝再不现身,吾便扬长而去了。嘿嘿,我猜道友修行遇到了问题吧!这汉市境内如今杀机四伏,道友想要安然无恙,不惜暗算吾,不就是为了让吾为王前驱,做你手下的鹰犬吗?哈哈哈,却不想最终被昔日的弟子反噬,如今可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说完,来到公孙望旁边,轻轻一扯,便扯断麻绳,口中却意味深长地笑道:“吾可要走了。” 却见红棺动也不动,但是血腥气却越发浓郁起来,显然十分愤怒。 明空藏哈哈大笑,抗起公孙望便要离开。 “踏踏踏……” 待他踏出第三步时,“轰”地一声,红棺揭盖而起,空中阴风大作,煞气漫天。有一道红影,朦朦胧胧,看不清面目,朝着明空藏掠来。 明空藏实则明松暗紧,早有防备,见那“鬼昆仑”终于出手,心叫一声“好”,见敌势太强,便将公孙望随手一扔,随后手中巨木一挥,状似天落,嗡的一声,便以树冠将红影罩住,如以掌拍蝇一般,自上而下砸来。 明空藏挥木而击,扫中红影,但红影凭借身法诡异,蓦地从树下滚地而出,双拳一抬,发出腐味,击中明空藏小腹,随后身形瞬闪躲进了煞气之中。 明空藏见此变招,咦了一声,脱口赞道:“不错不错,这身法轻功,天下已经没人及得上道友了。” 解开堆噶,只见一个黑色掌印留在小腹当中,竟似带有剧毒。明空藏却不慌,将手轻轻一抚,黑印随即消散。 但见对方仍旧躲躲藏藏,口中不悦道:“道友既然出手,怎还如此藏头露尾,汝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那吾可要以明王之怒,喝破你本来面目了!” 说话间却不动弹,只见他小腹连震,柔如春水,实则已连催四道劲力,口中连喝:“临、斗、皆、行!” 旁边童子心惊胆战,连忙低头塞耳,忽听明空藏一声长笑,腹肌倏地弹起。这一下,一股宏大的音波从明空藏口中喷出,其间竟还夹着一道黑气,形如利剑,飞射而去,却是将红影给他的毒气原封不动地弹了回去。 功夫到了化劲,其实就能以音波夹杂气劲伤人,但大部分武者都不愿意用,为什么?因为音波是无形之物,气劲也是无形之物,无形藏无形,并不能长久,故而一般也只做奇招使出。 不同的是,明空藏的小腹好似大湖蓄水,将这四道内劲全数蓄积,而后突然决堤放水,更将滚滚毒气还与彼身。 三名童子身在外围都是一声惨哼,腾云驾雾般地飞出丈外。那红影身处中央,黑气煞气瞬间被吹翻往两侧,露出一具身着红袍,腐烂生蛆的面容。 红影似乎十分生气,无视音波,抢上前去,以手作爪,死气森然,正是“鬼昆仑”绝学,幽冥鬼爪。 只见他一爪抓向明空藏前胸,发出“砰”地金铁之音,而明空藏也回敬一拳,打到他的喉管,更是一推一按,将他打回棺中。 明空藏则是脸色一黑,随后渐黄,半晌,方才倒退三步,缓缓坐倒,十个呼吸后,呕出一口黑血,脸色已如白纸一般,但是双眼却恢复神光湛湛。 他站起身来,长呼口气,这才哈哈笑道:“难怪难怪,懂了懂了!” 说罢,抓起公孙望便要离开,那红棺腐尸却不再有丝毫动作。此时童子们次第醒转,各自捧头呻吟,有恢复的快的,似有阻拦之意。 明空藏环顾一周,斜眼冷笑,后一挥手,长声怒喝:“还不快滚?” 几名童子各自搀扶站了起来,瞪着明空藏,但却敢怒不敢言,只能面色铁青,踉跄回到棺前,再生不出其他心思了。 ………… “阿欢,她醒了吗?” 声到人到,还不待阿欢回答,王一已经进到屋内。 还在喝粥的蒋桂枝差点呛到,见到王一高大的身躯,甚至还往床里边挪了挪,可见第一次过招确实给她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 王一倒没什么,甚至还赞了一句:“不错,不错,恢复地挺快。” 蒋桂枝扯了扯嘴里,强笑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谢就不必了。”王一大手一挥,随后问道:“你们真是磐石道长的徒弟?” 蒋桂枝脸色古怪,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王一也有些疑惑道:“你们既然是磐石道长的徒弟,他又怎么会放你们来汉市?现在的汉市可是龙潭虎穴,远不似眼前见到的这么简单。你们这么点儿修为……” 他话未说完,鄙视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好气呀! 蒋桂枝暗怒,但没办法,跟人家比起来,自己就是菜鸡。于是只能如实回答道:“我们当然知道,所以我们是偷溜出来的。” 蒋桂枝说着,便将青松的卦象和推测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病气本来被约束在了汉市,到如今却星散到了四周?” “对呀,老头是这么说的,他还说……” 王一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缓缓退到一边坐下,用手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28点的智力开始发挥作用,脑细胞全力运转,整个大脑像是被烧开的锅炉,脑海中尽是各种推演和头脑风暴。 “啪!” 王一一拍大腿,突然站起身,脸现怒气,口中恶狠狠道:“我知道最后一份资料是什么了,他们可真该死!” 第41章 宗……宗先生! 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王一急匆匆地出了门。 待到他的身影从门口彻底消失,蒋桂枝才算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作为武人的直觉太过敏锐,王一就算什么都不做,只光站在她面前,她都会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心理压力。更遑论二人之前还交过手,而自己一招都没走过,心理压力就更大了。 蒋桂枝小抿了一口粥,似想到什么,转头,朝着阿欢有些八卦道:“小阿欢,你和他天天待一块,没压力吗?” 她下巴朝门口方向抬了抬,显然说的人是王一。 阿欢大眼睛眨巴了两下,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有此一问,歪了歪头,说道:“阿姨,为什么要有压力啊?” 蒋桂枝愣了一下,想了一瞬,随后眼珠一转,说道:“他别看他现在这样,那可是个绝世凶人,估计只有我师父才打得赢他。而且他待人接物,气势那么强大,是人应该都会有些心理负担吧。” 阿欢转头想了想,发现王一并不像对方所讲的那样,便摇了摇头,说道:“王一哥哥人很好的,他给我买了漂亮衣服和鞋子,还带我吃了好多好吃的,他是除了婆婆外对阿欢最好的人了,阿欢并不会有压力啊。” 说着说着,阿欢就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了特别开心的事,眼睛弯弯,像天上的月牙。 蒋桂枝身子往后仰了仰,扫了一眼阿欢娇小的模样。 小阿欢还未成年吧! 心里暗骂了王一一声“畜牲”,不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小阿欢落入王一的魔爪。 这边厢王一出了门,径直去了队长的宿舍,现在种庆南去了省高官那边主持工作,几个人就闲了下来,只需要派单人跟一下那边的情况就可以了,倒也不用几个人再贴身保护。 其实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最该防备的本就是鄂省塔尖上的那层肉食者,如今既然双方都挑明了,除了种庆南的工作不好开展,明面上,这群人倒是要给他提供最好的保护。 “王哥!” 王一进门,队长不在,只有丁磊在房间里。 “队长呢?” “队长刚才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出门了。” 王一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在意,反而问道:“杀手那边还没交代?” 丁磊皱眉坐了下来,摇了摇头:“嘴巴咬的很死,毕竟是外国人,有些手段还是不能用。” “哈……”王一冷笑一声:“难道这还给自己找了个爹过来?” 丁磊苦笑道:“可不就是嘛,最近国家在国际上的处境不是太好,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酿成外交事故。而且这还是建立在你打伤的那两个人抢救过来的前提下,不然情况更糟糕。” “敢来这边当街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留他们一条命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我昨晚就算一枪捅死那两人,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把我这军衔拿了,我孑然一身,到时候就去这群洋鬼子的总部杀个七进七出。” 王一一脸傲然,听得丁磊是心潮澎湃,敬佩不已。心里同时也是暗暗叹息一声,一入体制,身不由己,自己决计做不到对方那样洒脱,除非也要先有那一身惊天动地的功夫再说。 “那有人来接触这几人没有?” “也没有”丁磊摇摇头:“这种组织,结构都十分严密。就算有人来,大概率也只是扔出来的棋子罢了,真正的博弈都在上层,我们没有跟下去的资格。” 丁磊手往上指了指,说的十分隐晦。 王一点头认同,他又不傻,只是觉得体制弯弯绕绕太麻烦了,不愿意多深究而已。 他轻笑了一下,说道:“他们不上钩也没关系,我已经找到幕后主使了。或许他们万万没想到,被他们追杀的人是何等地聪明,早已经把他们猜准了个七七八八。” “哦?你是说那女人醒了?幕后主使是谁?”丁磊好奇问道。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这在体制内是大忌,是没有政治敏感性的表现。 幸亏王一不是打算混体制的人,不然就刚才那一问,就直接把丁磊的前途给毙了。 王一倒没那么多心思,直接说道:“是刘晨,他是鄂省组织部副部长,省高官的嫡系。” “这……”丁磊也迟疑了:“这怎么有和那边扯上关系了,你说他们追杀种老我还信,杀这两人干啥?难道他们也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王一沉默了几秒:“有些事还只是我的猜测,暂时不能告诉你,万一我猜错了,你知道的越多,对你的前途就越不利。所以我需要先找一个人验证一下我的猜测才行。” “谁?” “种教授!” “种老?”丁磊有些惊讶。 王一点点头:“我今天过来,就是需要你们帮我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你说!” 就在王一准备开口的时候,队长却皱着眉头走了进来,整个人显得忧心忡忡。他看到王一在这里,初时还愣了一下,随后恢复过来,开口就说了一句:“我们可能要撤了!” “要撤?”王一和丁磊同时大惊。 王一连忙问道:“那种教授呢?” 队长看了一眼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任务就是护送种教授回京城!” “怎么会!” 王一也愣了几秒,才短短两天,事情的走向怎么像拐了一个急转弯,越发捉摸不透了。 “种教授已经跟南宫提交了‘病毒调研报告’,南宫已经下了批复,让我们不日启程回京。” “这……” 王一打死都不敢相信种教授会给南宫提交这么一份报告,这就好像你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结果你自己主动检举说自己高考舞弊一样离谱。 前后的反差,实在令人猝不及防,任务难道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 王一没在房中久待,而且悄悄来到自己住的房间,拨通了种教授的电话。 “教授,听说我们马上要回京城了?” “没错!” “那这边的调查……” “你放心吧,鄂省这边的防治工作做的还不错,现有的材料虽然不够充分,但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所有情况,目前最主要还是要先回南宫汇报工作,然后攻坚疫苗的研究。” “那行吧,大概什么时间去接您?” “后天吧!过了后天就迟了,这两天还是要把事情解决才行,小王,你很不错,这些小事还是要多上上心啊!” “知道了,种教授!” 王一缓缓挂掉了电话,眼中精光闪烁。 他重新来到队长房间,开口就是一句:“咱们还有两天时间!” “什么?” 队长几人都在收拾东西了,闻言都有些惊诧。 “种教授替我们争取到了两天的时间。” “你是说……” “特殊时期,南宫派人下来其实是有极其负面的政治影响的,20年毕竟不比03年,程序越来越正规化的同时,也将办事的灵活度彻底降低,现有的证据并不足以支持我们长久地在鄂省进行调查工作,我估计上层的博弈已经开始了。种教授以退为进,给我们争取到了两天的时间,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办到一件事,才有可能留下来。” “什么事?”两人异口同声。 “找到陈亮!” 王一重重说道,不容拒绝。 ………… 汉市,大卫集团楼下。 “塞丽娜,我们就这样直接上去?不需要乔装打扮一下?” 塞丽娜推着轮椅,面无表情道:“我带着你,要怎么打扮?你觉得打扮成一个陌生人会有资格见到乔司。” “呃……这……”青松一时语塞,竟想不出话来反驳。只能讪讪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安全嘛!” 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如果只是塞丽娜一个人就算了,自己一个瘸子,再怎么乔装打扮也很打眼。 两人进了门,前台立刻问道:“两位有预约吗?” 塞丽娜转头,直接说道:“告诉乔司,就说塞丽娜来了。” 前台一愣,心说派头真大,但一听和乔董事长有关,不敢怠慢,便直接汇报上去,那边很快就回复过来。 两人大摇大摆地坐上了电梯,一进办公室,乔司立刻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塞丽娜,你可让我好找啊,这几天你去哪儿去了?” “是嘛!”塞丽娜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遇到了一个高手,任务失败,躲了几天罢了。叫你担心了。” “什么高手还能比你厉害?”乔司一脸惊讶,随后注意力转移到青松身上,问道:“这位是谁?” 塞丽娜盯着他,淡淡一笑,介绍道:“这一位是我早年在华夏的一位朋友,多亏了他,我才能躲开高手追杀。” 乔司脸上露出惊容:“原来是这样,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 青松回礼,眼神悄悄瞟了一下对方,似要看出什么端倪。 乔司打了招呼,转过头又开始关心塞丽娜:“塞丽娜,你遇到那高手后来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怎么不来我这儿?在汉市,我还是有一点能量的!” 塞丽娜面无表情,端起秘书沏的茶,抿了一口,轻声道:“对方很强,你不是对手,找你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塞丽娜,你说的什么话,咱们十二宫向来同气连枝,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好了!”塞丽娜打断他的话:“今天过来只是给你报个平安,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不久呆了。”说完,她推着青松便要离开。 两人走到门口,乔司却没有起身相送,只是喝着茶,突然说了一句:“塞丽娜,你受伤了?” 塞丽娜脚步一顿,复又抬脚,口中回道:“一点小问题而已,不碍事。” “哈哈哈……”乔司突然一笑:“受了伤,何不在这边多待几天,大卫集团本就是医药出身,我们有最新的疗伤产品,很快你就能痊愈。至于这位朋友,我们肯定也会好好招待,一尽地主之谊的。” 塞丽娜缓缓转身,冷漠问道:“我哪里露出破绽了吗?” 乔司轻轻一笑,摇摇头:“那倒没有,倒是你的朋友破绽很大!” “我?” 青松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难道自己刚才暗中提示塞丽娜的动作被发现了? “呵呵……” 乔司淡然一笑,“啪啪”拍了两下手。只见房门“砰”地一声关紧,房间内瞬间昏暗下来。 灯光陡然亮起,乔司办公桌后面的书橱缓缓从两边分开,露出其中装修豪华的暗室。 一位光头精矍,杵着拐杖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透着眼前的屏幕了解着外界的情况。 青松初时愣了一下,待看清全脸,陡然间,不受控制般惊呼出声。 “宗……宗先生!” 第42章 杀了吧! 宗介之侧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但是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却不由自主扑面而来,令人呼吸一滞。 “一别经年,无极,过得可好?” 他的语调十分平淡,但是青松不知为何,心中却陡然一沉,脑海中好似掀起一阵风暴,若有若无的灵光和线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但却总是缺了一根能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长线。 青松面色沉重,思索一瞬,缓缓开口:“宗老先生为何会在这里?”ωωw..net 宗介之却是淡淡笑道:“天下之大,我哪里去不得?同样的话,我倒想问问你。无极,隐姓埋名十几年,前后数次邀请你出山,你都是婉拒,为何今日又出现在了汉市?” 青松闻言不答,只是死死盯着对方:“我为何会在这里,宗老先生会不知?” 宗介之不恼,只是笑:“这么多年,你好管闲事的性子还是没变,失去双腿还不够,看来是教训没吃够啊。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命么!”声音不大,语气却沉。 青松眼中泛起淡淡的紫雾,眼角晶莹就像是在眼泛泪光,但从晶莹中射出来锐利的眼神,好似要劈开宗介之的身体,直刺他的内心。 乔司微微挪步,堪堪挡在宗介之身前,青松一愣,随即冷哼一声,既然敢做出头鸟,那就把你也扒个底掉!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不用想都知道宗介之大有问题。 除非职业病犯,不然大部分情况下,青松是不会对宗介之或者王一这类人使用“巨灵法眼”以及‘铜钱卦’的。 因为修行本就是修的一个天人合一,修行者一旦开始修行,随着修为越高,与天合道的程度就越深,特别是悟地越多,那这个人身上藏着的道和理也就越多,想要看透他,不仅要要看透这个人的表面,就要看透这个人深藏的道和理,压不过,被别人的道理动摇了信念,自己也会遭到反噬。有那不与人争的大德,甚至能化身天地,遮蔽天机,令“铜钱卦”演算的困难呈直线上升。 就好像一台旧电脑,你要它做简单的数学式自然没有问题,但要它去计算一些世界难题,它就会力有不逮,甚至烧掉cpu。 同样的道理,除了修为高的这类人外,像宗介之这种身居高位,手握大因果的人,青松一般也不会去推算。因为这种人和红尘牵连甚深,一举一动,背后都有成千上万老百姓跟着受影响,有着数不清的因果线。 想要算明白这种人,除了需要有一双能辨清因果源头的慧眼之外,还要有一颗算力强大的大脑,更要有一颗坚韧不拔的灵魂。 只简单看看面相,判断性格喜恶,都还无伤大雅。若要直斥内心,勘破本源,那就要慎之又慎。不然可能一个不注意,自己整个人的神识就会卷入那纷乱的念头和因果长河之中走不出来。轻则神魂大损,重则变成痴呆。 我们常称一些古代道家高人为“国师”,人家国师为什么牛逼?有些人光算人都难,但他偏能算国运,算帝王运,化解人道繁衍积蓄的因果孽障,延长国祚,逢凶化吉。一人之运能够和一国之运比吗?你说人家牛不牛逼!这也是为什么几千年来,各个王朝中央都会设置“钦天监”这个超然物外机构的原因。 乔司敢阻拦,青松自然知道不简单。他在阿欢和王一身上吃过亏,但此时此刻,他的那些小心谨慎早就抛诸脑后。既然来者不善,那干脆舍命一搏,看看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路,不仅是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的困惑,厘清事情的脉络,更是为了给自己和塞丽娜找到困局之中的一线生机。 鬓角几根青丝肉眼可见地爬上了白霜,他的精神越来越旺,眼中的紫芒越来越盛,房间里好似刮起一阵微风。 “轰!” 青松耳边“嗡”地一声,整个人怔了怔,就发现眼前的乔司瞬间化为一个无底黑洞,眼中所见只有一片漆黑,没有半点信息反馈过来,而且自己意识好像突然要离体一样,开始轻飘飘往上升,钻出自己的身体。 “怎么会!” 他心里暗惊,随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摇晃起来,一幅随时要倒的样子。 突然,一股暖流从肩上传来,好像魂魄回归,那种迷离的感觉瞬间消失。青松除了眼睛有些刺痛酸胀外,刚才那种不适的感觉也在渐渐减轻。 他转头,看到塞丽娜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道了谢,随后又望向乔司,泪眼朦胧,但又语气沉重道:“你居然可以抵挡我的‘巨灵法眼’,为何我初见你时,你却任我观察。” “一点小把戏罢了!”乔司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说道:“你看到的东西,都是我想给你看到的,你作为宗先生的朋友,我其实是不想和你为难的,我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塞丽娜,只可惜你有点过于聪明了,明明看出了我没有问题,却还是要让受伤的塞丽娜离开。可到手的鸭子怎么可能让你们飞了,于是我不得不点破僵局,强行把你们留下。” 塞丽娜闻言,走上前来,说道:“你的目标既然是我,那为什么上次不动手?” “上次?” 乔司想到了塞丽娜初来大卫集团找他的场景,轻笑道:“你做事向来谨慎,就算知道我是太阳神的人,你也不可能全身心的信任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当时阿列克谢就守在外面?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必杀之前,我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毕竟消息透漏到太阳神那边,对我的计划是个不小的的麻烦,不过现在倒无所谓了。” “所以那颗飞弹是你发射的?” “啪啪啪!” 乔司拍了拍手,笑道:“猜的不错,那次我一击不中,事后还念念不忘,猜你何时会来见我,为了等你,我可是做足了功夫。” “你确定能够留下我?” “说实话,杀掉你们其实只是下策,相比之下,我倒更希望能够招揽你们,你们都是人间强者,有了你们相助,我们的计划才算是如虎添翼。不过我知道如果没到绝路,说服你们很困难,所以最好还是杀掉。至于你说能不能留下你,呵呵,阿列克谢不在,你又有伤,凭你身边这个瘸子,你觉得你能逃的了吗?” 塞丽娜心中微动,轻轻叹道:“你的计划是什么?我曾经一度怀疑你彻底投靠了‘轮回’,但那颗飞弹你明显是做好将我和夜叉一网打尽的准备,所以我否定了这个想法。我猜你是想挑拨离间,造成太阳神和轮回相斗,然后你在后面渔翁得利,是吗?” “聪明,真聪明。虽不差,亦不远矣!”乔司笑了。 塞丽娜却摇头道:“但这件事漏洞很多,就算你做的再精妙,也很难瞒得过轮回,迟早有一天要穿帮。” 乔司退到后边的办公椅上坐下,轻描淡写道:“我本来就没有打算瞒着,一切只需到神选结束就行!” 塞丽娜一愣,有些不信:“那我更难理解你的行为了,你这么做等于同时惹上轮回和太阳神,这两个组织一旦报复起来,凭你和你背后的宗先生只怕不能阻挡吧!” 这时宗介之却发话了:“轮回和太阳神确实很厉害,但天外有天,再厉害也是有极限的,我们敢做自然就不怕对方报复。” “毕竟他们所谓的‘神选’不过是以千万人的性命去供养最顶端那两人罢了,就算最后成功了,那些幸幸苦苦,任劳任怨的人又得到了什么?” “而我们的计划,却是真正能将人类推向进化巅峰的伟业,是无数修行者的福音。自然有许许多多同道中人暗中相助,只要神选结束,我们的计划成功,到时战胜他们,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塞丽娜沉默,半晌,开口道:“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宗介之盯着她,缓缓开口:“兵人计划!” “‘兵人计划’?”青松大惊,大呼一声:“宗介之,你怎敢!” 宗介之只是斜睨了青松一眼,并不理他的大呼小叫,继续道:“塞丽娜,我常听乔司夸赞你,说实话,对于是不是要杀掉你,我一直都没有明确表态。在我看来,你有实力,智慧也不俗,不应该做鹰犬,而应该成为我们的同路人,只要你愿意加入,助我们拿到‘神选’的果实,‘兵人计划’一定能成功,我可以保证将这些实验成果完完全全运用到你们身上,助你们踏入真正的神域,成为能够比肩‘太阳神’的人。” 乔司翘着二郎腿,抱臂好整以暇道:“宗先生的话,你也听到了。毕竟曾是战友,我也不想兵戎相见,能成为朋友才是双赢,如果你觉得有芥蒂,我可以为上次刺杀的事情道歉。至于太阳神的报复,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他若敢来汉市,注定有来无回!。” 塞丽娜眉毛一挑,心中微动,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王一的身影。宗介之描绘的大饼确实很诱人,毕竟谁不想攀登人类的顶峰,特别是在见识过王一和阿欢的实力之后,她的这种渴望越发强烈。 “塞丽娜,你千万不要答应,‘兵人计划’已经证明是错误的,它只会让你变成一具嗜血杀戮的行尸走肉。”青松见她犹豫,急得在身后大喊。 乔司皱眉,掏了掏耳朵,不悦道:“你太聒噪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烟灰缸朝青松头上砸来,那威力,就像是从狙击枪里发射出来一样。 “叮!” 一声脆响,只见烟灰缸在空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突然偏折了一个方向向一侧砸去,余势不绝,砸穿了墙上一幅壁画。一根钢针则插在办公桌上,尾部微微发颤。 “不许伤他!”塞丽娜面沉如水,出声警告。 “ok!”乔司耸了耸肩,淡淡一笑,好似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塞丽娜,告诉我你的决定吧!” 塞丽娜冷冷看了一眼二人,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拒绝!你们是在火中取栗,你们不了解太阳神,更不了解‘他’,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的强大,如同被困在井中的青蛙,见不到天地的广大。说实话,你们现在的行为,就像躲在暗处的小丑一样可笑!” 乔司的眼神渐渐变冷,冷笑道:“还真是一条忠犬!” 宗介之眼中也露出失望的神色,随后就变得淡淡,只是轻描淡写对着乔司说了一声。 “杀了吧!” 第43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队长听到说要去找陈亮时,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迟疑和尴尬之色。 说实话,如果不是种教授提出来这个请求,他们甚至都没有闲情去关注陈亮失踪这件事,即便猜测对方的失踪或许和种庆南汉市之行有关。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南宫保镖,任务是第一的,最忌讳的就是感情和外部因素干扰自身的判断,就算内心出于对陈亮一家的同情,自己也只会在任务完成后,私下给予帮助,而绝非将这件事变成自己的任务,除非上级明确下令,否则这在程序和职业操守上都是违规的。 “这……这……” 队长沉吟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这都已经相当于私自行动了,如果在自己行动过程中,种教授的人身安全出现问题,那自己需要承担的后果可就太大了。 而且就算是找到陈亮,事情能不能反转都是未知数,谁能保证种教授就一定会继续留在汉市。除非彻底扳倒那群人,获得最终的胜利,自己才有可能分到该有的功劳。 可是上层的博弈,是自己这群人能够左右的吗? 反之,如果自己安全护送种教授回到京城,也算任务圆满完成,功劳总是少不了自己,何苦还要去做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到时候种教授回了京城,自己任务结束,照样可以托关系找一找陈亮,两者其实并不冲突,也算是完成了种教授的请求,结了一份善缘。 看到两人陷入沉默,王一笑笑,其实他们的反应都在自己意料之中。 这两个人或许都有自己的正义感,但这股正义感并不足以令他们冲破自己一直坚持的纪律和准则。 反正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打算要他们全身心参与进去,只是帮忙做点外援工作,应该是没有问题。 “王哥,对于找到陈亮,你有什么线索了吗?”丁磊沉默了半天,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主动出声问道。 王一摇摇头,说道:“就目前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陈亮妻子口述的情形,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陌生人强闯进来,带走了陈亮。” “那汉市的医疗系统应该有备案吧,直接查能查到吗?” “关于这一点其实我已经找国安的同志帮我查过了,所有的医院和医疗机构里,根本就没有接收陈亮的记录。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在医院找到陈亮,事情如果这么简单,局势也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两人听了,都有些认同地点点头,从来汉市第一天,事情就透着反常。自己这边总是会因为种种规则而变得有些束手束脚,一些事情一旦牵涉到上层,确实就会变得诡异莫测起来。 “不如让我从头来分析一下陈亮失踪这件事吧,你们听完以后,再决定参不参与。” 两人对望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首先,陈亮为什么失踪?就我所知,陈亮手里似乎掌握了某些证据,而这些证据足以影响到整个鄂省高层,甚至包括高官。” 一说到高官,队长脸色一变,神情不由自主严肃起来。 只听王一继续道:“那么这就引出了我的第二个问题,谁最可能抓走陈亮?换句话说,抓走陈亮,对谁最有利?目前来看,高官或者依附于高官这一体系的人才是既得利益者。” 队长咽了口唾沫,点点头,十分认同王一的判断。 王一淡笑一声:“可是这里就出现了一个悖论。” “什么悖论?” “如果高官是因为陈亮掌握了某个证据而派人抓走他,那么为什么不处理掉把证据交给陈亮的苏旗胜呢?按说苏旗胜知道的内幕才是最多的吧!反而是在种教授已经到了汉市的当口,才选择对苏旗胜动手,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般来说,正常人知道种教授要来汉市,首先想到的应该就是消灭证据。消灭证据什么方法最简单?杀人啊!同时杀掉陈亮和苏旗胜就这么难?以高官的能量,制造一起简单事故应该轻而易举吧,何必等种教授到了汉市,再玩如此拙劣的把戏?最令我想不通的是,他们抓走了人,却不处理目击者。难道他们不知道陈亮和种教授的关系?” “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好像有一只黑手藏在幕后,对方并不惧怕种教授的到来,甚至还有一种引诱种教授发觉出汉市问题的倾向。” “不简单啊!”就像解谜一样,队长似乎也来了兴趣,他叹了一声,主动问道:“那王中校你的推测是什么?” 王一笑笑:“我更倾向于有人在驱虎吞狼!或者应该说‘威慑’!” “威慑?”队长愣了愣:“谁?” “你觉得种教授一直留在汉市,最害怕的是谁?” “高……高官?”队长结结巴巴,有些不敢相信。 王一点点头,自信说道:“我们把事情捋一遍,汉市出现了一种新病毒,高官并没有处置妥当,南宫追责派来了种教授。高官肯定是不希望种教授查出什么的,他最大可能会掩盖他处置不力的事实。这掩盖的这部分事实是什么?我们暂时不论。但可以肯定留下了资料记录的证据,这部分证据被苏旗胜拿到,一半给了陈亮。结果陈亮连人带证据消失了,但是苏旗胜偏偏没有事情。等到种教授到了汉市,不仅原原本本知道了陈亮被抓走的整个经过,甚至还顺利地从苏旗胜手中得到了一半的证据。只不过这一半证据只能证明汉市有问题,却并不足以定罪,而就在这关键时刻,苏旗胜又被杀了,这下连人证都没了,种教授手里的证据瞬间就成了鸡肋。” 两人听着王一的叙述,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心里差不多喊了一万个“卧槽”,这……这就是有脑子的人才能玩的游戏吗? 王一继续道:“一人失踪,一人被杀。不仅引起了种教授的疑心,更激起了他的怒气。以种教授刚直的性格,肯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选择硬刚到底。这样就会令高官感受到压力和恐惧。一旦高官开始害怕,失踪的陈亮和他手里的孤证,便彻底成为了能影响天平两端平衡的砝码。对方想让谁赢,谁就能赢。如果我是黑手,必不会出于正义将证据交给种教授。现在看来,苏旗胜手中那份证据倒像是有人故意留给种教授的,所以最可能的一种情况是……” 王一话未说完,队长已经开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咳嗽了两声,才涩声道:“你的意思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突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胁迫这样一位封疆大吏,难道嫌命长吗? 王一笑了笑,说道:“你说的不错,是有那么一点儿意思。此人能在高官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么多把戏,更能将两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心机,手段,财富,地位必然不缺,有可能还是一个组织,背后的能量肯定不小。可是他们花了这么多力气,将局势弄得如此微妙,从而去胁迫一省高官,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对啊,什么目的?” “就像风险投资一样,成本越大,期望的回报就越大,将一省高官捏在手中,绝非易事。一个不慎,就可能会遭到反噬。所以他们只会把这个底牌留在最关键的时刻。如果他们有什么大计划,而高官恰好能起到关键作用,我猜测必定是与鄂省相关。你们想一下,现如今鄂省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这样一位幕后黑手去耗费心力布置的呢?” “病毒!” 两人异口同声,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之色。 王一点点头:“不然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所以这个病毒背后也必定是有蹊跷,至于是什么,我一时半会猜不到。但我感觉解开谜底的时刻快到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种教授要走了!” “这件事情能达到如此平衡的关键一点,就是种教授在汉市一步步挖开真相,才能起到对高官的震慑作用。如果种教授一走,高官必定会反扑,只要杀了陈亮,即便拿到他手中的证据又怎样?没有人证,没有种教授的背书,南宫会信这样一份没头没脑的证据吗?就算信了,证据链都不完整,南宫会因此罢免一位省高官吗?” “种教授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以退为进,提出回京。我估计大概率就是要逼这个幕后黑手出手,不然对方一直躲在暗处搞东搞西,我们十分被动。只要对方一动,肯定会留下痕迹,如果能够顺藤摸瓜,找到陈亮,我们就能绝地翻盘!” 他这一番话说的几乎没有停歇,每一个字都是云翻浪涌,打在队长两人的心头。 两人像是喝了一杯烈酒,酣畅淋漓。通了,通了,一切都通了。原来这就是有脑子和没脑子的区别。 “我们应该怎么做?” 队长说话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件事情太大了,一旦成功,背后的功劳不敢想象,值得去冒险。 王一挑了挑眉,笑笑:“你们的任务很简单!” 他在两人耳边耳语了一番。 队长听完,一头问号,就这? “那王中校你呢?” “我?”王一看了看天色,突然轻笑一声:“好戏开演,台上的角色就那几个人,我自然是要直捣黄龙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队长和丁磊却都是心中一凛,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露出震惊之色。 第44章 擒贼先擒王 “呼!” 封闭的办公室内,忽然刮起一阵微弱的旋风,搅地桌上的办公纸都自己翻动了好几页。 从宗介之开口“杀人”之后,房内的气氛便陡然凝重起来。 塞丽娜轻轻挪步,挡在了青松身前,与乔司正面相峙,二人以气势相拼,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个高下,反使房内压力陡增,便连青松都有了些呼吸不畅之感。不过最奇怪的是那宗介之看上去年老体衰,立于这场风暴之中,却是云淡风轻,面不改色。 塞丽娜微微讶异,不想十二宫中不以武力见长的天蝎宫之主,光凭气势,竟能与自己斗个旗鼓相当,看来以前他是故意隐藏实力,所图不小。 她心中警惕于是又增几分,衣袍轻动,抬手便是一招‘裁决之剑’。 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有些高手功夫练到老了,打人永远就是那么几招。是他们不愿意学新功夫吗?当然不是。而是因为武功练出了根,打人时这些动作就成为了自己的本能,往往就是这么三招两式,自己用时威力淡淡,别人打出来却是石破天惊。 就像《天龙八部》里的乔峰,修的是普通少林内功,用的是“降龙十八掌”,可就是这样一门外家掌法,偏偏被他使出莫大的威力,一跃而成为天下最顶尖的高手。 如今的塞丽娜便是如此,举手投足皆是幻术与暗器,许多人或许已经将其研究地十分透彻,但对敌之时却发现就是赢不了! 似这般高手,今后就算是用出了新功夫,那也必定是从此前功夫之中脱胎而出。但像王一这种人,则已经内修惊天而达无相之境,再不拘于一招一式,却是比塞丽娜更高了一个境界。 光芒万丈,迷惑视听。 塞丽娜展开双掌,将成千上万枚钢针反击上天,接着簌簌落下。只见她衣袍鼓荡,竟有无形气流激发而出,于空中发出呲呲响动。 那钢针质轻而柔,原本受到重力落下地来,被这气流一荡,全都左歪右斜,向前飞出。由于针尖细密沉实,不能受强风,此刻在空中的飞行轨迹便全都乱套,就连塞丽娜本人也不知其会击向敌人何方。 自己不知击何处,敌人自然也难以判断,这与中原武学之中“无招胜有招”之理倒有了些异曲同工之妙。 强光亮时,乔司已经闭上双眼。听声辩位,便知有无数钢针飞来。他心头暗赞对方暗器手法精妙,却也不慌,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只听他冷喝一声,单手一抄,上百斤的办公桌居然被他捉住桌腿,拎在手中。那高档西装衬衫之下的身躯,肌肉层层鼓起,浑若撑裂,仿佛有无穷的精力即将宣泄而出。在外人眼中,此刻乔司那文质彬彬的外表之下竟似藏了一只猛虎一般,勇悍绝伦。 那台桌经他一挥,好似挥出罡风,猎猎作响,钢针顿时被扫飞一片,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叮当作响声。但扫飞的钢针来势汹汹,经这一扫,去势更快,只见四周墙壁顿时变得千疮百孔,那名贵的字画古董,也均未幸免于难。 他这一通挥舞,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妙到毫颠。以桌做盾,以面破点,竟是逆而行之,反起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当然这一招也十分考验功力,不仅速度要快,力气要大,更要能使劲力布于桌面,劲力虽非有形有质,却隐隐有凝聚之意,使那木桌桌面坚愈金铁,才能挡住塞丽娜雷霆一击。否则,本人若是功力不够,桌面便会被钢针击穿,倒时避无可避,加上木桌沉重,便会弄巧成拙,不利躲闪。 塞丽娜目光一凝,她从乔司身上居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摄人之感。当即五指一曲,微微下按,那剩下的钢针竟似受到什么无形力量的牵引,全部拐了个弯,分击乔司头颅和后背。 这一下变故谁也没料到,本以为那些钢针已无余力,却不想塞丽娜竟还藏着一手,废招变成了一招奇招,更可称为一招杀招。 青松面露喜色,差点大叫出声,心中已觉大局已定。却见乔司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左手上举,就在钢针快要戳向喉咙之时,“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顿时,只见那迅若流星的钢针,齐刷刷停在乔司周身三寸之外,悬空一秒不到,便“叮叮当当”掉到地上。 青松脸色一变,欢呼声到了喉咙里却戛然而止,眼中露出惊色,大声道:“怎么会!” 塞丽娜面色凝重,死死盯着前方。 只见乔司浑若无事地弹了弹指甲,笑道:“塞丽娜,你的‘裁决之剑’似乎已经被我看穿喽!” 二人视线一碰,竟似擦出火花,乔司将头一偏,得意道:“你的暗器确实厉害,令人防不胜防,但秘密一旦被看穿,便不值一钱,那空中变向的奥秘,是磁力吧!” 他视线下落,看向了塞丽娜手腕上的一串银珠。 “太阳神对你确实宠爱,竟将能够改变磁场的宝贝送给你,使你的暗器手法更上一层楼。可惜,如今这个秘密被我勘破了。我已经在这间办公室里埋上了十几个电磁组,你那串珠子就算再厉害,在这里也要变成废物。” “哈哈,科学加上实力,塞丽娜,这就是我乔司今天能够留下你的底气!” 塞丽娜心中一沉,自己无往不利的绝招今天居然被人从根子上破掉了,没有了暗器施展,实力直接下跌一半,看来自己只能和他拼近身格斗了。 她心念一转,白袍之上几处金属机括纷纷脱落,于手中拼合,扣于五指关节各处。竟成了一个简易的金属拳套,将她那纤纤玉手,护于其中。 乔司见状,眼中露出兴奋之色,笑道:“别人都只道白羊神女塞丽娜暗器无敌。殊不知技击之术同样冠绝天下,今天终于能够见识到,可别让我失望!” 他解开卡扣,缓缓抽出皮带,那皮带质地柔软,光泽非常,竟不知什么材质做成,轻轻一拉,只听“咔咔咔”三声响动,直接伸长了三倍有余,变成一根长鞭模样。 二人此刻针锋相对,大战一触即发。塞丽娜脚步一迈,血脉之中的太阳之力就被激发出来,浑身变得滚烫鲜红。作为基因改造的战士,即便是女儿身,塞丽娜的肉体力量也绝不是一般武者能够抵挡。 乔司见对方来势汹汹,手中长鞭一振,一圈一绕,竟盘了三圈,三圈之上各有一道劲力,挥出之时,如浪叠翻涌,层出不穷,力道叠加之下,威力陡增,可打碎礁石,刚猛异常。 同时那长鞭质细而软,又不失轻灵飘忽之意,坚而至柔,柔而又坚,竟有刚柔并济的奇效,一招既出,漫天都是鞭影,四面八方同时打到。真是既能攻敌,又能防身,攻出去时刚,收回守御时柔,接着余力又能反击而出,攻守连环,毫无破绽。 塞丽娜在那鞭下左腾右挪,如一只灵猫,总能在最危机时刻躲过乔司的杀招,看地青松是一脸紧张。 她本就是地中海长大的女儿,学的便是中世纪刺杀之道,最重暗藏潜行,论敏捷矫健,天下能胜过她的人,屈指可数。 避开乔司几轮如浪潮般地攻势,塞丽娜不知何时竟已离对方不足一丈,她右手一展,伸出白腻如脂的五指,那五枚尖尖的指甲上还覆着铁环,体香飘动,掌风中带着一阵幽香,这一掌似虚而实,如一掌轻轻地捺来,全无劲道,但乔司却已看出其中翻滚的杀机。 “好!” 乔司大喝一声,挥鞭直取,矫若游龙,在空中连绕三匝,要把塞丽娜手掌绞住,再细看去,那铁鞭边缘,就都是细细的锯齿切口,一旦挨到,断手断脚也是等闲。 塞丽娜一掌击出,力已用老,无法变向,而那铁鞭则像一具囚笼,以逸待劳,准备吞掉塞丽娜右手。眼看就要落入其中,危机时刻,塞丽娜身上突然“啪啪啪啪”发出一阵爆响。 乔司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塞丽娜身形直接矮了三分之一,竟是用上了缩骨功。 对方这奇招一出,身形一矮,自己这一招以逸待劳便不能奏功,眼看一掌要打到小腹,连忙收鞭回撤,头一偏,身子一扭,堪堪躲过,心神陡然放松之下,却看到了一双满是紫芒的眼睛。 他心中一惊,什么时候? 就见远方天际似有一尊巨斧对着他头颅劈下,令他惊惧恍惚一瞬,但很快就清醒过来,耳边顿时传来一声大喝:“塞丽娜,擒贼先擒王!” 乔司抬头望去,只见青松双目溢血,状若疯魔,十分可怖。再回头,塞丽娜竟已到了宗介之身前,一掌对着对方肩头拍去。 “成了!” 青松双眼不能视物,听声辩位之下,也知塞丽娜即将大功告成,心中大喜。 “砰!” 一声娇哼,青松身边发出“咚”地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 “塞丽娜!” 青松闻到了熟悉的幽香,顿时脸色巨变。 而塞丽娜此刻正倒在他的轮椅边,冷汗淋漓,面若金纸,痛苦不堪。 ………… 王一望着眼前的高楼,大概二十多米,功分八层。 作为鄂省权力中枢,装修并不豪华,但却十分庄严霸气,透着一股无形而厚重的底蕴。ωωw..net 门口两名站岗的士兵,正挎着枪,一丝不苟,目视前方,眼中全是坚毅之色。 王一微微一笑,浑身好似出现一层淡淡金光一闪而逝,随后大步迈出,大摇大摆进了楼内。 两名士兵竟恍若未见一般,动也不动。而楼内的工作人员也仿佛没有看到王一这个人,于是他就这样慢悠悠进了电梯内。 第45章 紫霞 “咳咳咳……” 公孙望被明空藏随意地扔在地上一堆干草上。 这是郊外的一间普通民居,估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到处显得灰尘扑扑。 被这一摔牵动了伤势的公孙望,不断地咳嗽,间歇吐出一点血沫,看上去十分虚弱。 “南无释迦牟尼佛!” 明空藏念了一声佛号:“一报还一报,你救我一命,我现在救你脱险,也算两不相欠了。我已用佛法加持,屏蔽了昆仑道友的感知,只要你不随意使用毒功,他们应该找不到你。我已经为你备足了水和粮食,你便在这里安心静养,凭你那金丹境界,不足月余便可恢复如斥,如此事了,我也该走了,你好自为之!” 明空藏双手合十,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公孙望只是咳嗽,并没有回应。 明空藏低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些若有若无怜悯,到底是金丹宗师,人间强者,放到哪里不该被引为座上宾,竟被折辱成这般模样,一时间竟也有了些兔死狐悲之感。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现在可以跟我说,不然等我走了,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等了两分钟,对方没说话,只用两只黑窟窿直愣愣盯着自己,明空藏见状,摇了摇头,便准备直接离开。 “你不想知道‘恶尸’地秘密吗?”被割掉半截舌头的公孙望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明空藏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随后摇摇头,语气平淡道:“我自有成道的法门,并不想卷入这些纷争之中。”说完,打算转身便走。 公孙望却在他背后大声喊道:“呵呵,鬼昆仑一旦得到了‘恶尸’,到时东传的可就不是你的藏边佛法了,而是他那无间地狱!” 一只脚已经迈出门的明空藏听到这句话,身子猛地一顿,但却未回转,只听身后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歇。 “‘恶尸’乃是集天下死亡,血腥,恐惧,贪欲等至恶之物练成,降生便是金刚罗刹,鬼昆仑想得到他,其实就是想得到这具不朽不坏的法躯,当年他被磐石打伤了根基,遭先天紫气反噬,尸气外溢,只能躲在血棺之中,以血气滋养身体不腐,他若得到这‘恶尸’,便可以此修复根基,甚至超越巅峰,到时你们这五绝之内便再无一人可与他争锋。” 明空藏眉头深皱,有些不相信他的话,迟疑说道:“这‘恶尸’之说向来只在传说之中,虚无缥缈之内,我从未听说现实之中会有这等超自然之物存在。” “虚无渺茫?超自然?哈!”公孙望哑然失笑:“如果是虚无缥缈之物,你觉得鬼昆仑那个怪物会火急火燎地赶来汉市吗?你看我现在的模样,你觉得我会骗你?” 明空藏语气古怪:“你的意思是这世上真有‘恶尸’?难道你知道在哪里?” 公孙望却像没听到他的话,整个人突然开始愣愣出神,开始低声喃喃,仿佛自言自语道:“三轮三转,彼岸花开。三轮三转,彼岸花开……” 明空藏以为他是因为这两天受了折磨,精神被刺激地有点失常,叹了口气,摇摇头,觉得自己多想,正要迈步出门,身后的声音又陡然响起,并且低沉无比。 “‘恶尸’……要出世了!” 明空藏本不想再纠结这什么‘恶尸’的话题,但身后的声音却像是有什么魔力,令自己难以迈步,便又转身,回到公孙望身边,眼神深邃地盯着对方,缓缓开口:“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和我合作吗?” 公孙望不答,但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明空藏缓缓坐下,淡淡说道:“你又瞎又瘸,自保都难。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给你保驾护航罢了。‘昆仑’道友把你折磨成这般模样,我现在倒有些相信那‘恶尸’之说不是什么空穴来风了。你救了我,你我合作,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重点是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所以……” 他语气一顿,面带微笑,循循善诱道“给我好好说说‘恶尸’的事吧!” ………… “哈嘶……” 一阵恐怖的低啸声在房间里响起,就像荒原的是野兽围住了猎物,即将扑咬的声音。 青松的双眼经过几分钟的缓解之后,已经可以模糊看到一点景象。 只见在他的视野里,宗介之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安然无恙,甚至还十分有闲心地喝了一口手边的清茶,似乎刚才的袭击对他没有造成一点影响。 而他的脚边,此时正趴着两团黑漆漆的东西,就像低伏的猎狗,稍微一动,身上还发出“叮当叮当”铁器撞击的声音。 “围魏救赵,声东击西!”宗介之放下茶杯,不屑道:“呵……你们以为靠着这些把戏就能逃出生天?未免想地太简单点了吧!” 他长身站起,走到青松身前,俯视道:“无极,劝劝你的老情人吧!你我也算忘年交,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仍旧愿意给她一次机会。还是那句话,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杀!” 这一句话他说的其实不重,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凿凿向青松的内心。 青松低头看向正在痛苦呻吟的塞丽娜,嘴巴动了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宗老先生,换个方式如何?” “哦?什么方式?”宗介之来了兴趣。 “放了塞丽娜,我来和你们合作,可以吗?” “呵呵……”宗介之淡淡一笑,摇摇头道:“无极,你神算无双,机智百出,若非瘸了双腿,心灰意冷,天下必有你一席之地。但可惜,你背后站着磐石,现阶段我并不想与你师父为敌,收了你只会有无穷的麻烦。而且你这个人我太了解了,心怀大义,甘于牺牲。这种人对我来说这太恐怖了,没有欲望是大忌,我不敢用你!” “你也有不敢用的人?”青松冷笑。 宗介之轻笑一声,不以为忤,只是低头漠视地看了塞丽娜一眼:“还是说回你的老情人吧!看来她似乎并不原意妥协,选择了最愚蠢的做法,我只能送她归西了。你放心,无极,我不会杀你,但我会把你关起来,直到‘神选’结束,再让你们地府团聚,这个时间不会很长的!” 他手一挥,地上那两团黑影就开始缓缓上前,而直到这时,青松方才看清他们的全貌。 这哪是什么野兽,分明是两个四肢伏地爬行的人。只见他们身穿玄色铁甲,脸色青黑,额头上绘着古怪的鸟形刺青,但那一双眼睛却是不正常的土黄色,而且瞳孔居然变作了竖瞳,望之都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嘴巴大张,口舌尖利,涎水四流,滴在地毯上都有一种腥臭之气,喉咙里还发出可怕的嘶吼声,已经看不出有哪一点像人,倒更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凶残野兽。 青松目露惊骇,大呼一声:“兵人!” 宗介之微微一笑:“难为你还记得,没错,正是兵人!” 青松目光一变,死死盯着对方,仿佛择人而噬,咬牙恶狠狠道:“宗介之,你怎么敢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算什么?”宗介之摊开手,觉得他的话有些可笑:“获得力量的过程总是会伴随着牺牲,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应该不遗余力地坚持下去。当年国家撤回‘兵人计划’,其实才是最愚蠢的事。我现在就是要证明我的坚持才是对的,你看这两尊‘兵人’,即便只是半成品,他们也有着超人一般的力量,只要培养一百尊出来,我甚至可以颠覆一个小国的政权,这么惠而不费的事情,国家为什么要因为一点小小的牺牲就禁止呢?” 伴随着他的话语,两尊兵人甚至还配合般发出一声声狂吼,好像要随时出击,身子有些狂躁不安。 宗介之似乎嫌他们动静有些太大,面露不悦,冷哼一声,瞬间,两尊兵人就像极为痛苦一样,抱头在地,瑟瑟发抖,嘴里发出阵阵哀鸣。 青松有些悲哀地盯着那两尊兵人,眼中有些说不出的怜悯,抬眼恨恨地盯着宗介之,口中说道:“为了一己之私,造下如此罪孽,宗介之,你才是最恶的魔!” “哈哈哈!”宗介之朗声一笑:“一将功成万骨枯,无极,你还看不明白吗?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说完,他往前一指,两尊兵人得到指令,争先恐后朝着地上的塞丽娜扑去。 青松惨然一笑,轻拍轮椅,瞬间挡在塞丽娜身前,眼中已存了决绝之意。 “不要!” 塞丽娜面色惨百,望着身前的人,低声哀呼。 “轰!” 危机时刻,门口一声爆响,就见烟尘四起,大门洞开,一具铁塔般的身影如闪电般奔来,手持一块大门板,像拍苍蝇一样,将兵人拍飞。 “阿列克谢!”塞丽娜大喜。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还在昏迷的阿列克谢居然醒了过来,还出现在这里救了自己。 “走!” 阿列克谢面色严厉,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也不啰嗦,抓起塞丽娜便要离开。 “带上他!”塞丽娜连忙大喊。 阿列克谢脚步一顿,咬了咬牙,将地上窗帘一卷,把两人绑在一起,拎在手中。 “别让人跑了!” 乔司长鞭一挥,“啪”地一声,打在门口,拦住了阿列克谢退路,门廊直接打成了碎末。 阿列克谢脚步顿住,缓缓后退,口中怒道:“乔司,你这个叛徒!” 乔司嗤笑一声,似乎很瞧不起对方,嘴里吐出两个字。 “蠢货!” 这时,两尊被打翻的兵人,也狂吼一声围了上来。 “就凭这个莽夫,你以为你们逃的了吗?” 宗介之眼神冰冷,似乎很不喜欢意外的发生。 “都杀了!”他面无表情,冷冷下令。 兵人们后腿一蹬,强壮的肌肉带来恐怖的爆发力量,他们四肢伏地,像两头鬣狗,速度极快地对着几人扑来。 阿列克谢脸色一变,将旁边的一张椅子狠狠砸了过去。 “砰!” 椅子瞬间粉碎,其中一人翻到在地,但却毫发无损,又扑了上来。 就在这一刻,阿列克谢捏紧拳头,瞬间抬手,砸向身后。“哐啷”一声,落地窗瞬间破碎。随后,他只低头看了一眼,头也不回,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恰在此时,那头没被椅子砸到的兵人也已经扑到身后,一口咬在阿列克谢肩膀上,结果也随着几人掉了下去。 宗介之和乔司追面色一变,追到窗口,朝下看去。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对方会选择跳楼这个愚蠢的选项,这可是大厦顶层,神仙跳下去都不见得能活。 只见几人以极快的速度下落,到了离地三分之一的楼层时候,突然,一张黑色巨网从侧面飞出,瞬间便将他们笼罩进去,拉进了大厦。 “有高手!” 乔司脸色大变,要知道掉下去四人的重量至少也有七八百斤,这么高的高度,重力势能那是何等恐怖。 张网之人不仅判断准确,更能恰到好处地接住几人,还要卸掉这样的巨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宗介之看着这一幕,脸上阴沉地能够滴出水来,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追!” 房间里一阵轻动,竟有六尊兵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们齐刷刷来到窗边,像一只只人形蜘蛛一样,就要沿着窗户边沿,向下爬去。 就在他们即将行动的时候,突然,所有的兵人身子猛地一颤,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随后便开始发起抖来,如同弱小的猎物遇到了强壮的猛兽,纷纷往后退缩,嘴里更发出慌乱的狂叫,无论宗介之如何怒喝,他们全都听不见,只顾跑到角落里蜷缩躲藏起来。 宗介之连忙转头,朝外望去,只见远方天际,突然出现万丈紫霞,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指点拍照。 宗介之面色巨变,心中一沉,第一次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第46章 ‘仑’与‘回’ “哎呀,这瘟神终于要走了!哈哈哈……” 高官靠坐在宽大的办公椅内,实在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以说是他自从政以来,第一次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如此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任你奸似鬼,还不是败在我手上!”他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望着窗外明媚的太阳,一如自己此刻的心情一般耀眼。 “咚咚咚!” “进!” 刘晨推门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声音很轻,但却直入主题:“高官,种老要走了?” “呵呵……”高官露出畅快的笑意,给他扔了一支烟:“消息挺灵通啊!” “这算什么灵通,种老自己说出来的,都传遍了。”刘晨点着烟:“我倒是很好奇,种老那个性子居然也会服软。” “呵!”高官冷笑:“他那不是服软,他是妥协!查不出东西,不走干嘛?跟我僵持下去,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他是要当圣人的嘛!有那闲工夫搞调查,不如多做做研究工作,好好把疫苗研制出来,汉市糜烂到如今这个地步,跟他们这些尸位素餐的科研人员脱不开关系!” 说到激动处,甚至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你说,这病毒是我让它出现的吗?是我让它扩散的吗?天灾人祸,谁愿意看见,这不是没有办法嘛!若不是我苦心孤诣,勉力维持,汉市早就变成人间鬼域了。就这,南宫还专门派了个种庆南来搞秘密调查。这算什么?这就是对我们工作赤裸裸地不信任。要我说,南宫要是不信任我的工作,直接拿掉我就好了嘛,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留下这么多负面影响,以后我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他估计也是这段时间被搞的太过憋屈,一下子说到动情,眼睛居然有点泛红。 刘晨也从没见过老上司有这样失态的一面,一下子呐呐无言,半晌,才憋出一句:“到底撑过去了,还是我们棋高一着,也算苦尽甘来。” “离苦尽甘来远着呢!”高官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等那瘟神走了,咱们该做事还是要继续做事啊。毕竟这病毒的防治工作,医疗物资的协调工作,疫苗的研制工作,民生的恢复工作都还积压在这里。千头万绪,只能慢慢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幽幽,长叹一声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啊!”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刘晨沉默了几秒,这才吞吞吐吐说出自己的来意:“高官,我是想问种老走后,这病毒的测序工作,是不是要把大卫集团纳入进去?” 一听到“大卫集团”几个字,高官脸色便冷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他们还有脸说测序!看看让他们办的几件事都办成什么样子,最后还得我亲自出马擦屁股!” 说完,他看了一眼刘晨,突然脸色古怪,有些不确定道:“他们怎么会突然找上你?你不会和他们搅和到一起了吧!” “啊……呃……怎么可能!”刘晨连连摆手:“这不是那边一直都是我在联系嘛,然后我得问清楚,好给别人答复,毕竟也算是汉市的明星企业,又是外企,而且……而且咱们这个事也算私密,还是得小心应对!” “怎么,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想同归于尽都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呢!狗吃肉还能看家,你看看他们吃肉能做什么事?这帮奸商,惯会打蛇随棍上,给他们一点甜头,就开始找不着北,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突然,高官语气一沉,仿佛意有所指,略带深意道:“刘晨,你可别自误啊!” 刘晨一惊,连忙说道:“怎么会,高官你多虑了。” 高官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慢悠悠说道:“记住,这华夏是官的天下,不是商的天下!” “记……记住了!” 刘晨点点头,轻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行了,出去吧!大卫集团不用理他们,真要找上你,大胆点照实说,我给面子他们还能待在华夏,不给面子就给我滚回美丽国!” “是!” 刘晨低着头,踉踉跄跄推开门出去,就在推门的一刹那,他转头偷看了一眼正在远眺窗外的高官,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后,缓缓推门离开。 可是在场两人却都没发现,就在刘晨推门离开的当口,有一个人影却形如鬼魅一般,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 “在上古时期,黄河流域一个叫‘墟’的地方,生活着一个叫‘回’的部落……”随着公孙望娓娓道来,关于“恶尸”的秘密终于开始展露在明空藏面前。 “这个‘回’部落是一个母系部落,图腾是一只怪鸟。在这个部落里,女性地位崇高,除了生育后代,无论捕猎农耕或是战事都是男人的事情,男性实际上就是奴隶,有甚至要将收获的粮食上交七成,不然便会遭到严厉的惩罚甚至被驱逐出部落。部落的男人常常饥寒交迫,冻死饿死都是常事,而部落的女人却可以无所顾忌地接受男人们的供奉。 “部落里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反抗这种残酷的压迫,但是部落的头领是一位武力非常强大的女人,部落里的人没有人可以在她的手里走过一招。她的手段非常残忍,凡是敢反抗她统治的叛乱者,都会被剖心挖肝,剥皮曝尸。在这种高压之下,部落里的男人通通敢怒不敢言,只能忍受这种剥削。” “直到有一天,首领诞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一位女孩,结果却是一个男孩。头领不喜,便将男孩扔给了那些男性奴隶。在这样的环境中,男孩在奴隶们的抚养下,居然渐渐长大成人。他身上有着首领的血脉,不仅武力高强,而且天资聪颖,靠着自身的天赋,竟能无师自通学会只有‘巫’才能掌握的字,所有的奴隶惊为天人,把他当作神一样来崇拜。” “就这样日复一日,这个男孩十二岁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一群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并在男性奴隶中拥有了巨大的威望。尽管所有的奴隶都在尽力掩盖男孩的事迹,可是有一天,这个男孩的存在和他的事迹终于还是被首领发现。首领十分生气,觉得这个男孩将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于是命令奴隶们交出男孩。奴隶们第一次拒绝了首领的命令,首领大怒,命令杀死所有和男孩相关的奴隶。男孩忍无可忍,便带着所有的追随者们和首领展开了一场大战。” 公孙望语带唏嘘:“首领其实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要趁机杀死所有潜在的反抗者。这一战十分惨烈,男孩身边的追随者死的只剩下六人,所有的男人们拼杀到最后,才让这六个人抓住机会机会带着男孩逃出了部落。因为他们觉得,只有男孩才有希望解放他们逃离悲惨的命运。” “男孩这一逃,便是十年。十年时间,‘回’部落发展的越来越壮大,他们不断吞并周边其他的小部落,并将所有的男人驱使成奴隶作战,这种竭泽而渔的做法使部落能够快速获得强大的战力,短短十年就发展成了一个中大型部落,甚至已经开始威胁到旁边的‘有熊’部落,互相更是发生了多次摩擦。” “有一天,‘有熊’部落来了七个男人,他们通通都以骨甲覆面,额头上绘着‘鸟’形纹身。为首的年轻人见到了当时‘有熊氏’的首领,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借兵。” 明空藏出声问道:“那个男孩回来了?” “没错!”公孙望点点头:“‘有熊氏’的首领听到男孩借兵是要攻打‘回’部落,非常大方就借给了男孩几百人。而且男孩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短短一个月就将这几百人变成了能够以一当百的强兵。” “原来男孩这十年逃亡,跋山涉水,居然来到了传说中的神山‘仑’,他们在‘仑’中得到了奇遇,每个人都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这才回转准备复仇。男孩觉得这是山神给他的恩赐,便将自己的名字也改为了‘仑’。” “十年时间,原来的‘回’首领已经衰老,而‘仑’却像初升的朝阳。二人此消彼长之下,力量悬殊越来越小。当男孩开始带着强兵反攻部落,所有的奴隶兵瞬间倒戈,一场大战摧枯拉朽,奴隶们愤恨地杀光了欺压他们的女性族人,活捉了首领,而‘仑’则被所有人推举成了新首领。” “在‘仑’成为新首领的当天,他亲自动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并剖心挖肝,当着所有人的面吃掉了她的心脏。” 明空藏想到那个生吞活心的场景,不禁有些不寒而栗。公孙望的讲述也终于来到正题。 “‘仑’成为新首领之后,励精图治,并用他从神山上得来的方法,培养出了一大批力量强大的族人,使经历大战后的‘回’部落力量不仅没有衰退,反而还一举增强,甚至远超巅峰,一跃成为黄河流域最强大的部落。” “这部落一强大,吸引的人口就越多,人口一多,便需要更多的领地,不可避免地与周边的部落展开了战争。‘有熊’和‘回’并肩作战之后,并没有成为朋友,反而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敌人。初时两个部落还讲点香火情,只发生一点小摩擦。到了后面就开始真刀真枪干起来了。” “‘回’在‘仑’的领导下,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强大。‘有熊’一开始还能凭借‘仑’培养的精兵和‘回’打个有来有回,到后面就不行了,精兵死的差不多,‘回’却能源源不断地补充兵员,攻守易势,‘有熊’差点被‘回’打地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但就在‘仑’志得意满,快要消灭‘有熊’,一统黄河流域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明空藏目光一凝,静待下文。 “‘回’在战场上交战的精兵突然开始一个接一个暴毙,不仅是战场上,就连部落中强化过的族人,也开始一个个地死亡。短短几天,‘回’就死亡过半人口,‘有熊’抓住机会一举灭亡了‘回’部落。但是‘回’的首领‘仑’却不知所踪。” “历史再一次重演,‘仑’在当初六人的保护下,又一次来到了神山。他渴望神山能够降下恩赐,破除死亡的诅咒。但是神山这一次没有给予他回应,六个人到最后也开始一个接一个暴毙。‘仑’也开始惊慌起来,因为死亡的恐惧已经越来越近,虽然他的血脉强大,压制住了力量的反噬,但很快有一天也会死亡,于是他开始想尽办法延续自己的生命。” “他成功了吗?” 公孙望笑了笑,摇摇头:“他要是成功了,可能就没有华夏了,或许我们现在生活的会是另一个国家。‘仑’失败了,最终还是死在了神山,‘有熊’害怕族人痴迷‘回’部落中那种神奇的力量,在灭亡‘回’的当天,就毁掉了他们的文字和壁画,于是‘仑’与‘回’彻底消散在了历史长河中。但‘仑’当初得到的力量最强,即便死后力量也在不断改造着他的身体,于是他的尸体便在那股力量的改造之下,成为了一具不朽不坏的‘法躯’,这便是恶尸的由来。” “传说找到‘恶尸’,破解他身上的秘密,便能打破人体枷锁,获得超越神的力量。于是这么多年,无数有能量的组织都在探索那一时期的历史,就是想要找到这具传说中的‘恶尸’。” 明空藏恍然大悟,意味深长道:“所以你知道恶尸的位置?” 公孙望摇了摇头,突然,他神秘一笑:“但我知道怎么找到他,我有预感,他很快就要出世了。” ………… 塞丽娜幽幽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不禁问道:“这是哪里?” 再一看旁边,一尊青黑诡异,竖瞳尖牙的‘兵人’正躺在自己身边,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那‘兵人’四肢被一根极细的不知什么材质的绳索绑着,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断。 他此时睁大双眼,张开大嘴,正在四处撕咬,配合那古怪的纹身和诡异的肤色,看上去恐怖至极。 “吱呀!” 就在这时,门被缓缓退开。 塞丽娜浑身顿时紧绷起来,死死盯着门口。 就见一位身着布衣,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婆婆走了进来。 她似乎双眼俱盲,根本瞧不出任何神采,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 只见她对着塞丽娜的方向,微微一笑,随即轻声说道:“你醒啦!” 第47章 “兵人计划”的由来 “你是谁?”塞丽娜有些警惕地问道。 婆婆温和道:“好好养伤,到了这里就安全了。” 塞丽娜一时沉默,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笑了笑,自顾说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救你们。你也不需要问我是谁,该知道时你自然会知道。” 塞丽娜没有深究,突然,开口问道:“我的同伴们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老婆婆笑笑:“你放心吧,都没事,就那个大个子情况差一点,肩膀被这东西咬了下狠的,估计十天半月好不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兵人,突然伸手拍了拍塞丽娜的肩膀,脸上出现一种淡淡的慕儒之情,好似洋溢着幸福之色,说道:“我能感觉到你以前也是一位满怀童真,善良的小姑娘。说起来,我也有一位小孙女。她呀,活泼可爱,心地善良,就是性子有些单纯,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受欺负。” “你没有带她一起?”塞丽娜不习惯这样的气氛,但还是十分捧场地问了一句。 老婆婆哈哈一笑,摇摇头:“我是来办正事的,带上她干嘛。她很乖,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我这瞎老婆子操心。” 塞丽娜能够体会到对方对小孙女的爱,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 一时间,塞丽娜心中升起万千疑惑却不知怎么开口,气氛陡然沉闷下来,她想了想,便换了一个话题,指着旁边的兵人问道:“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吗?” 老婆婆笑笑,慢悠悠道:“肤如铁,骨如钢,百毒不侵,水火难伤,说的便是它——兵人!” “但它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假尸,用你们西方的话来讲,就是‘堕神’!” 塞丽娜心中巨震,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便是‘堕神’?” “没错……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老婆婆点点头,突然开口说道:“从前有一位女孩,她自小习武,三十岁前就把一身功夫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可有一人她怎么也赢不了,那人便是她门派中的大师兄。” 此时婆婆的眼中露出缅怀之色:“大师兄为人谦和有礼,敬老爱幼,实在是一位谦谦君子,在江湖中也是威名赫赫。掌门更是常常在外人面前夸赞,说大师兄已经可以接他的衣钵。” “女孩听到这些却很不服气,那时的她心高气傲,自认不输男儿,加上自己是掌门嫡女,对于自己父亲说要传位给师兄这件事气愤不已,觉得是对方偏心。于是她一怒之下远赴海外,去学习国外先进的人体运动学知识,希望以此能找到打败大师兄的方法。” “女孩武功好,没想到学习也厉害,短短几年,就拿到了国外知名大学的博士学位,她自信满满,自觉已经能够轻松战胜大师兄。” “后来掌门去世,女孩赶了回来,就在出殡当天,她串联了门中一部分师兄弟,当场对大师兄发难,提出以武较高下,来决定掌门归属。她甚至还邀请了许多武林宿老来做见证。师兄无奈,只能同意了这一场比武!” “女孩儿赢了?”塞丽娜眉毛一挑,轻声问道。 “是啊!”婆婆一声长叹:“女孩赢得十分轻松。苦心孤诣多年,她终于战胜了师兄,也战胜了心魔,获得了掌门之位,风头可谓一时无两。而大师兄呢,却只能黯然离场,远走他乡。” “直到有一天……”老婆婆的神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门派中两个师兄弟发生冲突,女孩前去调停,其中一人说漏嘴,这才让她知道了当天那场比武的真相。” “原来比武当天,两个暗恋女孩的师兄为了确保女孩能赢,悄悄在大师兄喝的水里下了药。” 婆婆声音带上了一丝颤音:“大师兄的功夫已经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如何会不知道水中有问题,可他还是喝了。为什么?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小师妹活在胜负的执念当中啊,所以宁愿牺牲自己的名誉和掌门之位,也要助师妹解开心结。” “女孩知道真相,这才明白了师兄的良苦用心。她心丧若死,自愿辞去了掌门之外,又一次去海外学习进修。这一次,她没了争胜之念,更加沉下心去学习,很快便在神经学,运动学和细胞学上面闯出了名头。” 塞丽娜感受着老婆婆话语中的情绪,心中也微有些感慨,但很快,随着对方的讲述,她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只听婆婆语气愈发沉重:“就在女孩准备一心奉献于学术之时,有一天,国家突然对她发出了征召令。” “原来,当时军队里有一位将军,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从昆仑山脉深处发现了一种神奇的生物。这种生物体质特殊,能够不惧任何外来刺激,虽只是一种小虫子,却生性凶残,更能以小博大,战力十分强大,于是那位将军便给这种虫子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魔鬼虫’。” “他将这种虫子带回国内,经过科学家研究发现,虫子身体内有一种从未被发现过的十分特殊的活性物质,这种活性物质不仅可以强化体质,刺激神经,更能对基因产生直接作用。” 她说道这里,突然冲着塞丽娜问道:“你知道朊病毒吗?” 塞丽娜一愣,回答道:“你是说丧尸病毒?” “这么说也没错?”婆婆笑了笑:“朊病毒又称朊粒,是一类侵染性、无免疫性疏水蛋白。同时也是传染性海绵状脑病的病原,如牛海绵状脑病,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疯牛病’。人一旦感染这种病毒,会使大脑结构变得异常,容易兴奋,易怒,具有攻击性,而且这种病毒,没有特效药,死亡率更是达到了百分百。它深藏于每个人的基因深处,可以通过不断强化被激发出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吃人’!” 塞丽娜心中一震,就听对方继续说道:“后来科学家发现,这种活性物质居然可以和盶病毒基因结合,产生一种新物质。这种物质不仅可以强化人体的各种组织器官,激发细胞活性,更能降低神经痛感,配合上功夫修炼的法门,短时间内就可以提升个人实力,在这种背景下,考虑到国防需求,一个计划便应运而生!” “兵人计划?” 塞丽娜不确定道,她感觉自己接触到了某个历史轨道,整个心都开始提了起来。 “不错,就是‘兵人计划’。”婆婆无神的双眼中似乎燃起了火光:“作为在武学和科学领域都有极高造诣的女孩,被国家征召回来,成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能够为国效力,女孩很开心,她觉得人生又重新有了追求。” “研究进行地很顺利,在加入一种稳定酶后,项目组很快就生产出了一种基因强化药剂。到了最终论证阶段,将军在死囚中选了一百人来接受注射。” “很快,这一百人就开始在药剂的干扰下发生异变,首先就是体格变得强壮,力量变和速度属性大幅增加,而且对于痛觉的敏感度也降得极低,最神奇的是,每一个改造者额头上还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鸟形纹身。但这些都不重要,将军迫不及待地对这些人进行了测试,结果十分惊人,一个从未接受过训练的死囚在注射了药剂改造之后,居然可以和二十名特种兵同时作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婆婆看了塞丽娜一眼,自顾自说道:“意味着只要全军推广,国家的军事力量就可以大幅提升。所有人都很兴奋,就连领导都发来了嘉奖令。但就在这种喜庆的氛围中,异变发生了。” 塞丽娜眉头一皱,静静聆听。 “死囚们不知为何,开始在一个月内相继死于一种特定败血症,竟项目组检测发现,这些人的真实死因其实是基因崩溃。这一下算是给项目组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如果这种后遗症不能得到控制的话,研究就变得毫无意义,于是上层也开始考虑其是否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计划进行了这么久,耗费无数。将军作为第一负责人,自然也不甘心半途而废。为了安上层的心,他居然让自己的儿子也接受了改造计划。这一下上面便没什么话讲了,研究才重新得以进行。与此同时,女孩在这些改造者的尸体上也发现一种奇怪现象,改造居然还在进行,身体也开始不腐不坏,并渐渐有了金属质感。女孩来了兴趣,将这些人身体中的活性物质尝试提纯后,居然得到一种更为稳定的活性成分,这几乎就是天生的稳定剂,配合上原始的活性物质,一种新的基因药剂诞生了。这无疑给项目组打了一剂强心针,很快,将军的儿子就接受了注射。” “女孩的猜测是对的,将军儿子的改造十分成功,他获得了超人一般的力量,而且对方因为是习武之人,一天之内便从暗劲修为突破到了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金丹境界。” “这一下就连女孩都有些动心了。可她还没开心多久,变故再次发生。” “在一次领导视察项目组的时候,将军儿子突然间狂性大发,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以一人之力几乎杀光了整个项目组的人。而且他的身体里有着近百人的强化物质,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将军和女孩拼尽全力,身受重伤,才带着领导从项目组逃了出来,在这危机时刻,大师兄赶来了,他和另外两位高手共同出手,终于将那怪物制服。因为这件事,领导回去后勃然大怒,项目组直接被撤销,资料和药剂也被统一封存销毁,从此,‘兵人计划’便彻底消失在了历史中。” 塞丽娜听得惊叹不已,良久,她才问道:“你就是那个女孩?” 婆婆笑了笑,没有作答,反而说道:“纵观历史,无论历朝历代,为了力量和长生,总会有人愿意不惜代价得到他们。百人的牺牲才能成就一个‘兵人’,那如果千人,万人呢?进化也有阶梯,人一旦有了钥匙,就会不顾一切地想要登上高处。” “如果不是师兄,女孩可能已经死了,对方离开之前,一再告诫女孩不能再进行这种有伤天和的实验,不然一定会遭到天道反噬。女孩也因为这事心灰意冷,选择彻底隐退深山。” “虽然药剂失败,但是研究价值还是有的,听说后来国家为了发展的需要,将这些药剂赠送了一部分给其他欧美国家,来换取一些重要专利和禁售物资,这才有了今天这种发展,算是唯一的一点好处吧。” 她转向正在挣扎不休的兵人,沉声道:“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想关上可就难了。女孩时刻都在关注着外界的情况,再后来,就听说师兄在阻止某个可怕计划的过程中受了伤,不久就去世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名为‘百人成兵,千人成战,万人成王’的传言传到了女孩耳朵里,她瞬间就明白了,原来世界某些角落,还真有人在进行着这种恶魔改造,甚至其残忍和疯狂程度已经远超从前。” 接着,她话锋一转,突然意味深长道:“这……其实也是神选的真相!” “什……什么?” 塞丽娜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说道。 婆婆脸上有些怜悯之色:“力量从来都不是不劳而获的,必定伴随着某种代价。其实从我救你开始,就从你身上感应到了曾经熟悉的味道,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你其实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位‘兵人’,只不过是一位清醒的‘兵人’罢了。” 塞丽娜已经被惊地说不出话来,只听婆婆继续道:“时间过得太久,药剂的研究方向早就变得扑朔迷离,宗介之只是其中的某一个代表罢了。唉,幸亏当初的原始活性物质已经被消耗一空,后面的药剂都是二次提纯品,不然世界末日只怕真的不远了。” 她坐在了塞丽娜旁边,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获得的力量是神的恩赐,其实只是被当成了棋子,踏上通向恶魔的路途罢了,变化最终都会走向血脉的崩坏。孩子,你是觉得神选是为了信仰,但婆婆还是要劝劝你,醒醒吧!这世上没有信仰,只有欲望!” “啊!” 塞丽娜突然崩溃,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出门而去。 第48章 大战太阳神 刘晨推开门,进了房间,然后重重地把门带上,房间内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他就像是处在光与暗之间的独行使者,整个人散发出阴郁而矛盾的气息。 他将手覆在双眼之上,捏紧了自己的额头,嘴巴缓缓咧开,一开始只是微笑,后来就开始狂笑,就像是获得冠军的选手,抑制不住自己的得意和骄狂。 他笑着笑着,眼角都蕴满了泪珠,好似随时都会流下来一样。 “你好像很开心!” 一个淡淡的声音从房中响起,刘晨就像被毒蝎蛰了一下的猫咪,整个人瞳孔大张,汗毛竖起,吓得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谁?” 视线快速地落向一边,就见客厅窗台旁边的背光处,此时正坐着一个人。 这人年岁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头发金黄,又带有一点卷曲,皮肤如最精致的玉石一般细腻洁白,晶莹剔透。 他的五官平平无奇,只有一双眼睛狭长迷人,十分好看,琥珀色的瞳孔就像深邃的星空,仿佛能够直刺人心,看破世界上所有秘密。 有了这一双眼睛的增彩,这个少年普通的五官便一下子被串联起来,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如同圣洁的月桂,闪耀迷人。 “太……太阳神!” 刘晨身子一僵,额头上瞬间布满了汗珠。 “难为你还记得我,狡猾的仆人。” 太阳神眸子轻抬,将视线落在刘晨身上,只是轻描淡写一句,仿佛有无穷的威压袭来,压地对方说不出话。 “您……您怎么来了?”刘晨结结巴巴问道。 太阳神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视线,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我的到来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不……怎么会!”刘晨连忙摆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战战兢兢说道:“您来汉市,是我的荣幸,怎么会不舒服呢,我……我只是觉得汉市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用不着您亲临而已。” “用不着吗?”太阳神头微微一偏,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三天前,塞丽娜向我发出了求救,能让骄傲的白羊宫神女低头,想必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吧,这就是你所谓的有条不紊?” “这……”刘晨脸色一僵,急忙解释道:“我一直都是暗中和乔司先生配合,塞丽娜也没有来找过我,我并不知道对方来汉市这件事啊!而……而且这病毒本就是轮回弄出来的,神选说到底是占了他们便宜,您说是不是对方的人趁机发难!” 太阳神脸上带着笑,就这样盯着刘晨,似乎想要看透这人的心。 半晌,他轻笑一声,挥了挥手:“行了,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和乔司本就是我随手布下的闲子。塞丽娜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得不到你的配合,不是你的错。”接着,他似欣赏,又似赞叹地说了一句:“现在的汉市,风起云涌,龙蛇齐至,真是美丽!” “能令塞丽娜都感到棘手的对手,除了轮回之主外,还有谁?难道是京城那几个怪物出手了?他们不怕轮回趁虚而入?” 太阳神若有所思,低声喃喃了几句。刘晨则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呵呵……”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太阳神笑了一下,转而对着刘晨道:“如果真是他们出手,塞丽娜败地也不冤。况且我现在兴致正好,倒十分想见见他们,就比如跟着你的这位朋友!” 刘晨一惊,连忙转头四下张望,结果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行了,他若不想让你看见,你还没有资格见到他!”太阳神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他缓缓起身,目不斜视,径直向外走去,像一位高贵的帝王,身上的白袍更衬托出了他的尊贵和圣洁。 旭日当空,到处都是暖意,今年的初春并不怎么寒冷。 太阳神轻轻踏在院子中的草坪之上,微微呼吸,都是一种青草泥土的芬芳。 不得不说,刘晨买的这间别墅,闹中取静,环境清幽,在汉市确实十分难得。 “出来吧,朋友!” 他轻轻开口,声音充满了磁性,十分悦耳。 “簌簌!” 背后响起轻微的动静,太阳神缓缓转身,就见一位五官俊朗,身材高大,背着一个方形长盒的年轻人正站在自己对面,对方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息,将一身气势随意释放,狂烈而霸道。 “你好,我的朋友!”太阳神露出和煦的笑容,对着王一打了个招呼。 王一眉头一皱,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这刘晨背后居然站着这样一尊大神! 他冷笑一声:“是敌是友可说不好,先别急着套近乎。” 太阳神并不恼,仍旧带着笑意:“华夏号称礼仪之邦,难道就是这样对待远来的客人?” “对待客人自然要有礼,对待敌人可就不一定了!”王一冷冷说道,身后的铁盒被他反手杵在地上,松软的草坪瞬间被压出了一个深坑。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太阳神摇了摇头,说道:“我一直认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再大的敌人也会变成朋友。” “哈……”王一哑然失笑,不屑道:“蛮夷终归是蛮夷,脑子里永远只有利益。今天我就教你一句话,‘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华夏为什么被称作礼仪之邦,因为我们有‘道’与‘义’,足以体现出我们与你们的不同!” “道与义吗?”太阳神轻轻念了几句,突然笑了,说道:“你这一番话,让我想起了几个华夏老朋友,当年他们也是如你这般,身怀大义,正气凛然。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 “呵……”王一冷笑一声:“你的朋友若真是心怀正义,知道你来华夏藏头露尾,搞东搞西,只怕也要选择大义灭亲了。” “你这一说,倒真可能!”太阳神细细思索,觉得这种概率很大。 “哈……”王一嗤笑一声:“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接着,他话锋一转:“既然这样,何不就此离开华夏,我可以当你没有出现过,你我也算结个善缘。” 太阳神摩挲了一下下巴,状似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声笑道:“你们华夏不是也有一句话吗,叫做凡事不可半途而废。” 王一眼神渐冷,沉声说道:“那你可就有些冥顽不灵了。” 太阳神眼神玩味,意味深长道:“所以你是要虽远必诛?” “呼!” 二人之间猛然间刮起一阵狂风,卷起几片落叶,飞扬到了半空,又缓缓落下,刚抚过二人双眼间的视线,两个人同时动了。 这一动,当真惊天动地,风起云涌。 “轰!” 两人初时还在三丈外,一秒钟不到,就已经在场中以双拳对拼了一记,打出一击沉闷地爆响,就像有人蒙着被子点了个炮仗。 交手搭劲,一触即分,二人又回到原地,仿佛刚才就没有动过一样。 “咦?” 王一脸上油光一闪,心中淡淡惊讶,自己刚才出手试探,打得是一手绝顶明刚劲,寻常大理石都能打成粉末,绝不是一般人可以硬接的。 本以为对方会用柔劲缠裹,以柔克刚,化掉自己的劲力,以此来判断对方实力的深浅。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根本不玩什么套路,上来也打了一手明刚,以刚对刚,拼了个不相上下,而且对方劲力十分霸道,虽不及自己大海炼劲的浑厚,却多了几分炽烈,跟对方俊美的外形远远不符。 “不错不错!” 太阳神低头看了下手背上的红印,感受着从其上传来的微微刺痛,忍不住出声赞了一句:“难怪塞丽娜会败在你的手里。” 王一咧嘴一笑:“原来那蠢女人是你的人,当时没有抓住她,这会儿抓住你也是一样的。” 太阳神闻言,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一抹红色,这红色流转全身,手上的红印瞬间消失,轻声道:“拭目以待!”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气质大变,就像九天之上的神祇,俯瞰人间。眼中的瞳孔颜色开始变淡,透出一股漠然,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王一背后汗毛陡然竖起,就像受惊的老猫,开始凝神戒备,自己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只见太阳神满脸通红,整个人冒出氤氲白气,那心跳动如惊雷,血液流动如大江,在王一耳中清晰可闻。 此人肉眼可见地变得强大起来,经过初时的蓄势之后,已经化身一轮烈日,有着焚尽一切的威势。 “轰!” 太阳神动了,他斜掠上前,腿膝不弯,就像一根长箭射来,速度快到只能看见残影,对着王一喉咙就是一拳。 这一拳平平无奇,但只要身处其中就能感觉到其中恐怖的力道,别说喉咙,就算是一根钢管在前,都能被轻易打穿。 刚才还彬彬有礼的人,眨眼间就变成一尊绝世凶神,出手就是一记杀招。 王一见状,身子连忙后退两步,口中喝道:“来的好!” 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他一直在小心戒备,见到拳头打来,直接使出“白猿接箭式”,捉星拿月,后发先至,将其稳稳架住。又抢在太阳神前面,左掌“混元劲力”内收,而后以“求不得”外放,万顷波涛,瞬息而至。 太阳神躲避不开,只好以左手覆上红色血气硬挡,那沛然大力打来,刚一接触,就觉呼吸困难,气血淤滞,忽又拆了两招,便知对方不好相与,虚晃一枪就要退走。 王一早有防备,乘胜追击,“灵猿攀月”变化无方,左右腾挪,上下飞跃,一人成阵,竟以无形劲力结成了一个大小如意的笼子。 那太阳神光拼速度其实已不输天下任何一人,但论及咫尺变化却远不及“灵猿攀月”精妙,任是东驰西突,就是难以脱身,王一像鬼魅一般总能出现在他周身六尺之内。 太阳神急兜了几个圈子,突然止住身形,发声长啸,大步一蹬,飞身而起,竟是要从空中突围。这一下变势又快又巧,王一也没料到对方如此聪明,一个遮挡不住被他凭空跳了出去。 只是太阳神双足还没点地,忽听脑后一阵急风声传来,连忙低头一窜,劲风擦过后脑,带的金发飞扬,更使脑后皮肤都有一阵刺痛感。 他掠到一边,这才刚才看清脑后之物为何,竟是王一手中一杆精铁大枪,那枪银光闪闪,锋锐迫人,一看便不是凡物。 王一此时也打出兴头,可没有什么点到为止之念,大步一踏,掠出丈远,当头就是一枪。 这一枪如惊鸿照影,太阳神眼神一缩,本能之下,竟首先想的是缩身闪避。但就这一转念,身子便慢了片刻,稍一停顿,王一已如旋风般抢至,运起“灵猿攀月”,配合着八极大枪,竟又把他困在枪阵中。 只见四野八荒俱是枪影,那枪又快又沉,迅疾如风。太阳神被困其中,怒气勃然,这下也不留手,以肉掌相接,运起以拙击巧的法门,每一下都打在枪杆之上。两人以快打快,顷刻拆到百招上下,旁人若在一边,只怕也会惊心动魄,不住称奇。 再斗数招,太阳神终于大怒,全力一架,逼开枪影,口中喝道:“焚尽一切!” 王一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本以为是什么劲力变化的奇招,哪知道对方居然玩出了特异功能,连忙退走一边,避开热浪。 太阳神周边草木此时已俱是焦黑,而他本人也是一片烫红,周身空气都在扭曲,可见温度之高,到了何种骇人的地步。 王一第一次见人出手有这般神奇变化,竟真的模拟出了“地水风火”的火劲出来,顿时也来了劲头,心头更起了好胜念头。 他运起轻功,足下越转越快,左手出掌快如闪电,连拍三掌,招招都是“求不得”巨浪掌力,右手则长枪连戳,似一条银龙缠绕在太阳神身周。 太阳神此刻狂性大发,竟似感觉不到疼痛,全力出手架住王一两掌,又以肉身接住第三掌。王一甚至从对方身上听到了轻微骨裂声,但太阳神却浑若无事,拳掌齐发。 二人旋风般拆了十余招,王一双手已经被火劲燎成青黑色,不得已只能以长枪对攻,到后来连长枪温度都升高不少,握之已有灼刺之感。 心思转念间,太阳神突然对着王一口发一道火劲,王一侧身避过,再一转头,只见对方双目陡睁,瞳孔已经完全泛白,瞧之竟有晶莹之色,更似有光从中反射而出。 “不好,‘目击’之法!” 王一一个只觉脑袋被一根铁棍砸了一下狠的,昏昏沉沉,眉心处的天眼都开始酸麻沉胀。 太阳神一见对方中招,出手如风,抓向王一“云门”穴。 就在这时,王一“龙虎金身”不惧精神类攻击的buff开始发挥作用,那种昏沉之感瞬间消退,整个人只残留一点疲惫。 “哼!” 王一鼻尖冷哼,‘呼雷法’一运,疲惫感瞬间消失无踪。 此时对方五指已快临身,王一头都不抬,反手抓出,这一抓穷极天下之变化,太阳神一时不防,竟被他拿住五指,对扣在了一起。刹那间,二人一起用劲,只听咔嚓脆响,这十根手指已不知断了几根。 王一赞道:“好力气!”说罢,左拳携劲送出。太阳神一晃身,二指成剑刺向王一双目,刷刷刷一连三击,将王一前身诸穴一并笼罩。 王一见状,只能回撤,“啪啪啪”三下挡住对方指剑,而后纵声长笑,双双撤掌,掠空而出。 太阳神却是神情阴冷,深深望了王一一眼,白袍一展,转身便走,只见他连踏三步便没了踪影,纵有天下之兵也休想追他得上。 王一望着对方身影,也是若有所思。这时再一看双手,早已经变成黑炭模样,“身外化身”开始作用,手上麻痒起来,五分钟后,他五指一搓,青黑死皮纷纷落下,就连断裂的指骨也恢复如初。 第4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噗!” 一口瘀血猛地喷出,太阳神这才觉得呼吸畅快一点。 王一打入身体的劲力初时就像附骨之蛆,一直纠缠在自己五脏六腑之中,再加上长途奔袭,使得伤势再一次加重,若非自己体质特殊,只怕早就倒地不起了。 太阳神心中此刻那是满腔悔意,本以为已经足够重视王一,但见到对方年轻,却还是起了轻视之念,只把对方当成一个初出茅庐,有点实力,渴望成名的小辈,免不了有一些戏弄对方的想法。 哪知一交手,这才发现大错特错。对方劲力浩如烟海,无穷无尽。轻功身法,妙到毫颠。一招一式,攻守皆备。三者合一,简直天下无敌。 这哪还是什么能够任人拿捏的小猫咪,分明就是一只凶恶至极的大老虎。自己只是一个不慎,落入下风,此后便处处受制,差点折在对方手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一摊血迹,神情愈发阴郁,这口精血一吐,活性物质再次流失,自己的生命倒计时可又要加快了。 神选看来是迫在眉睫了,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太阳神抬头注视着西沉的太阳,眯了眯眼,自己定要完成使命,培育出真正永恒的太阳神,而不是如前几任那般昙花一现。 双手的指骨已经渐渐开始愈合,只是脸色更加苍白,看上去有些病态。 你也不好受吧!太阳神心中冷笑,他不知为何想到了王一。 我可是真正的神躯,身体有着恐怖的恢复力,你中了我的太阳怒火,又被我捏断指骨,起码要废掉一手臂。 呵呵,我轻敌,你又何尝不轻敌?如今我用三个月生命,换你这样一位高手的一只手,想一想,似乎也不亏。 他的心情貌似又畅快起来,从衣襟内掏出一串石珠,靠在自己额头上,缓缓闭上眼睛。 几分钟后。 “原来在那里!”太阳神低声喃喃,睁开眼睛,目光望向一个方向:“塞丽娜身边怎么会有另一股残暴的邪恶气息,和我的生命本质居然是同源的。” 他皱了皱眉,塞丽娜可是选定下一任太阳神人选,更是成为永恒太阳神的关键,绝对不容有失,必须得亲自出马找到他才行。 打定主意,他将白袍下摆轻轻一拂,地上的血迹突然开始燃烧起来,绽放出幽蓝色的火焰,诡异至极。 很快,火光熄灭,地上只有一团焦黑的痕迹,太阳神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速度看上去不快,但只是几秒钟,人已经出现在几百米外,简直吓人。 ………… 王一疗伤结束,心中也在感慨。刚才若是强留的话,未必不能留下对方性命,但对方身上的火劲十分霸道,自己没有彻底弄清之前,就与之生死相搏,搞不好自己双手都得废掉。 现在这种情况,“身外化身”恢复起来,似乎毫不费力。但谁又能保证,如果两只手彻底断掉还能否恢复,自己也不敢去赌。 此时想想,来了汉市之后,自己已经遇到多位高手,先是明空藏,后又有使阴煞之气的神秘人,现在竟又来了一个不下李决心那种层次的太阳神。按丁磊的说法,天地五绝已到了三位,小小的汉市可真是给足了自己惊喜。 但也从侧面反映出汉市的局势只怕已到了紧要关头,情势越发凶险。若非自己和明空藏交手之后,对敌之时少了许多轻敌之念,只怕刚才也要吃个大亏。 他看了看自己嫩白的双手,现在已瞧不出一点焦黑的模样。 心中不由奇道,这人身上的火劲怪异,无形无相,就像是温度自然提升一样,看不出一点人为催动的迹象。 自己其实也能以服气法模拟阳阳两变,特别是在自己得到第三道先天紫气之后,纯阳之气越发充足,但身体内部最多只能承受两百度的高温,不然内脏就会受到损伤,得不偿失! 刚才自己也尝试模拟过对方的火劲,可是一旦温度过高,心神便会预警,阴阳之气也随之紊乱,强行打断自己运功。就像是身体内有一把大锁,不允许自己做这种超越警戒线的事情。 可是交手之时,对方身体的温度明明已不下六百度,整个身体几乎化为一座高炉,如此可怕的高温,却能做到跟没事人一样,这是如何办到的? 难道对方的身体强度更在自己之上?王一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的身体那可是经过无数奇遇,系统数次强化后的产物,说一句人间兵器都不为过,对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超过自己!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王一只能将之归结为对方特殊的身体素质。同时心中也暗暗提醒自己,下次再遇到此人,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整理好思绪,王一收起长枪,转身大步踏入了别墅之中。 “扑通!” 就在王一还在纠结如何与对方斗智斗勇的时候。 刘晨见到王一进门的瞬间,已经提前一步双膝一弯,跪在地上。 这位可是能够和太阳神硬刚的猛人,自己实在没有一丝一毫敢于反抗的勇气。 “大……大侠!”刘晨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喊了一声。 王一笑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好歹也是一省高官,跪下去时居然毫无心理负担。心中顿时极为不屑,这要是战争年代,指定又是一位卖国求荣之辈。 “你为什么要跪我!” “我……我……” 刘晨眼珠乱转,口中哼了半天,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王一嗤笑一声:“怎么?说不出来?” “我……” 刘晨额头上开始出现细密的汗珠,这太阳神的事那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看!” 就在刘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厉喝突然在耳边响起,像是打了个炸雷,吓得他心惊肉跳,连忙抬头,猝不及防之下,正好对上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睛。 他瞬间觉得身体开始发轻,好像灵魂要从身体里飘出来一样,又像是失去了重心,不断下坠,可这下坠又没有终点,渐渐地,渐渐地,整个人就开始陷入一种无知无觉无想的状态之中。 这是王一第一次以天眼配上目击之法,使出来的精神法门,其中又借鉴了明空藏的他心之术,自觉已经能够比肩世上任何一种催眠术,此刻使来却是恰到好处。 果不其然,十几秒钟之后,刘晨的眼睛就像失去了焦距,整个人陷入混混沌沌之中,好像喝醉了一样。 “你是谁?” 刘晨迷迷糊糊回答:“我是刘晨,鄂省组织部副部长。” “你为什么会和太阳神搅和在一起。” “我的孩子得了绝症,太阳神有救治他的办法,条件是替他做事。” 王一眉头一皱,还有这样的隐情? “就这些?” “南宫有太阳神的人,太阳神答应我事成之后,可以推我上位。” 果然,只有升官发财这一切才说的通。 王一心中不屑,但还是问道:“除了你,汉市还有谁是太阳神的人?” “还有大卫集团的乔司,他是黄道十二宫,天蝎宫的主人。” “那个塞丽娜不也是太阳神的人?” 刘晨直愣愣地回答:“我们是单线联系,我只负责和乔司合作,塞丽娜的情况我并不了解。” 套路挺多啊,居然还单线联系。王一暗暗嘀咕。 “这一次病毒是谁扩散出去的?” “是轮回!” 王一拳头捏紧,一股杀气陡然溢出,就连神志不清的刘晨都开始感到害怕,不受控制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我再问你,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神选!” “神选?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场选拔,轮回要选出真正的神子,继承轮回之主的意志。” 轮回不是有“他”了吗?还要选什么神子? “那你们的神选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一切都在太阳神的计划中,我只需要服从就行。” 看来你并不怎么受那太阳神信任呢!王一小小吐槽了一下。 “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陈亮?” 刘晨突然抬了下眼眸,眼里尽是茫然:“谁是陈亮?” 王一眉头一皱:“你不认识陈亮?” 刘晨摇了摇头:“不认识!” 难道自己猜错了? 王一运起天眼,直刺刘晨内心,想要看他是不是在耍花招,可无论怎么观察,对方都不像是在说谎。 他按住心中的疑问,转而又问道:“我换个问题,你觉得如果高官遇到危险,谁最有嫌疑?” “乔司!”刘晨几乎没有停顿就说出了答案。 “为什么?” “高官答应让大卫集团参与病毒的测序计划,可是乔司办事并没有让对方满意,高官已经准备反悔了。” “这个测序也是为了神选?” “是的!” 王一缓缓坐到一旁,如此看来这个大卫集团嫌疑是最大的了,倒不如先去会会这个乔司再说。 想到这里,他五指一按,按住刘晨的额头,四周的空气突然粘稠起来。 王一眉心直跳,天眼发威,在刘晨心中种下一道指令。 “忘了今天这一切,下次只要我下令,你要无条件服从我。” “是,我会无条件服从您。” 刘晨龇牙咧嘴,显得极为痛苦,额头上的青筋都全部凸出来。 等到他将这一句话重复完之后,王一才松开了手,刘晨瞬间昏迷了过去。 王一狠狠吐了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似乎刚才那一下极为吃力。 他并不懂明空藏他心印法的奥秘,但刚才的手段却算得上他心印法的翻版。只不过自己是以精神力强行催动,远不如明空藏游刃有余。对付普通人还好,对付稍微厉害一点的高手就力有不逮了。 王一这时候也不得不敬佩明空藏能创出如此神来之笔的招式,只凭这一点,就已经胜过天下九成九的习武之人了。 调息片刻,王一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刘晨,冷笑一声,径自出门而去。 就在王一离开后不久,昏迷中的刘晨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 明空藏用一根绳子将公孙望缚在背后,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去找我的同伴!” “同伴?” 明空藏眉头一皱,心中有了一丝警惕。 公孙望解释道:“你放心吧,他是一个机器人,不过已经死了,我找他是为了得到他的双腿,毕竟你也不想一直这样背着我吧!” 明空藏冷笑:“那我可劝你不要耍花招,不然在你同伴来之前,你的脑袋肯定是要先掉的。” “你放心吧,我答应和你平分‘恶尸’,那就一定说到做到。” “呵呵,你能这样想最好。” 突然,他似乎感应到什么,脚下一顿,脚尖往前一踢,一颗石子顿时像炮弹一样飞进旁边一排树林之中,口中喝道:“谁在旁边鬼鬼祟祟。” “噗!” 石子似乎击中了什么东西,枝叶晃动了一下,就见到隐隐约约两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最前面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后面则跟着一位面容冷峻的年轻人。 老者脸色有点苍白,时而又有红气上涌,显然刚才接下明空藏雷霆一击并不轻松。 “原来是你!” 明空藏似乎认出了前面的老者。 “没想到明空藏大师居然还记得在下,真是玄玄的荣幸。”玄玄上人恭敬一礼。 明空藏嗤笑一声,四下望望,试探道:“你过来了,那臭道士没跟来?” “好叫明大师知晓,在下已经脱离白云观了。” 明空藏诧异:“哈……臭道士功夫厉害,怎么教徒弟这么不行,这要是我金顶山,直接打死就完事。” 玄玄眼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做声。 “说吧,跟着我们干什么?” 公孙望却抢先说道:“他们是来找我的!” “找你?” 玄玄这才注意到公孙望,皱眉惊讶道:“修罗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公孙望沉声道:“说来话长,你的东西带过来没有。” 玄玄摸了摸身后的包裹,又看了一眼明空藏,并不做声。 公孙望连忙说道:“东西带来就拿出来吧,大师是自己人,这次神选成功与否,就看这关键一博了。” 玄玄闻言,想了一下,便也放下防备,直接将包裹扔在地上。 公孙望连忙说道:“大师,快,那就是找到‘恶尸’的关键。” 明空藏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去拿,手到半空,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地太贪婪了一点,又有些迟疑。 突然间,天地风云变色,煞气四溢,空中的气温陡然降低,一阵狂风刮来,令众人睁不开眼。 等到有人反应过来,这才大呼一声“不好”,场中哪里还有什么包裹存在,竟是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夺走了。 明空藏勃然大怒,一时不察,竟又被人偷袭得手,心中怒喝,再让自己遇到那鬼物,定要剥了他的皮。 “轰!” 就在他懊恼时候,远方树林之中却传来一声巨响。 “哈哈哈……”公孙望听到巨响,瞬间狂笑:“老怪物啊老怪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最终你还是栽在了我的手里!” 明空藏心中先是一惊,后又一寒,这公孙望不知何时,竟是把自己当了饵,去钓“鬼昆仑”这条大鱼,刚才自己若是贪心一点,炸死的岂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有那么一瞬间,在与对方合作这件事上,明空藏竟开始有了一丝后悔之意。 第50章 困兽之斗 “前辈,塞丽娜她……” 青松望着紧闭的房门,有些担心,想要说点什么,最终欲言又止。 婆婆挥了挥手,表示没事,只听她道:“自以为神,最终却要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怪物的事实。这种信仰崩塌,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修复的。” 她叹了叹气:“说到底,还是要靠她走出来,这种事没有人能帮得了的。” 青松沉默:“前辈跟她实言相告,是希望她能站到我们这边吗?” “我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不过也不是全部。”婆婆点点头:“毕竟没人可以替她做决定。无论好或坏,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告诉她这些,只不过给了她选择的权力,而不是让她只能一条路走到底,这对她太不公平。” “为什么是她?”青松有些不解。 婆婆笑了笑:“你师父应该给你说过当年的事情吧,你觉得太阳神将她派到汉市这个龙潭虎穴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为了所谓的神选吗?” “神选也要有源头,不然就会变得盲目。”婆婆轻笑:“在成为白羊宫神女之前,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牧羊女,凭什么短短几年就能成为十二宫之首,你有想过吗?” 青松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婆婆继续说道:“论天赋底蕴,她甚至还比不上那边那个大个子,太阳神何以会对她青眼相加。” “您是说……” 婆婆点点头:“这么多年,无数实验室耗尽心血,确实做出了一些成果。但依旧无法攻克活性物质最大的弊端——血脉崩坏,寿命或许有长有短,但整体来说都不算长,这对于一个强者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于是活性物质的研究方向就开始变得五花八门,有人认为应该继续投入对活性物质的研究,而有的人则认为需要从受体本身出发,寻找血脉绝佳的改造者。如今看来,这女娃娃必定是第二种计划内的受体改造者,至少活性物质在她身体的表现就比一般人要稳定地多。但是……” 青松心中一沉,就听对方说道:“稳定不代表没有隐患,她自己应该也开始感觉到自己在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可能最终依旧逃不脱那个结局,这或许也是她感到崩溃的原因吧。” 青松沉默不语,半晌,涩声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婆婆叹道:“基因是人类的宝库,有了活性物质这把钥匙,人类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探索的欲望了。” “从那句‘百人成兵,千人成战,万人成王’的传言传出来开始,我就知道事情发展已经到了不可预料的地步,若是不加制止,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人类便要踏入一条不归路,走向灭亡的开端。就比如现在,牺牲似乎已然变成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甚至于千人万人的牺牲都满足不了他们的欲壑了。而汉市发生的一切不正是告诉我们,他们打算以一城的生命,来验证实验的新想法吗?” 青松握紧拳头,喘息粗气,愤怒道:“为什么要选在华夏?他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华夏报复?” 婆婆轻笑一声:“这些年,打也打了,杀也杀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屡禁不止?你以为咱们自己人就没参与?堡垒从来都是在内部攻破,都能分一杯羹的事,不过多死些无关紧要之人罢了,肉食者又怎为稻粱谋。” 青松呐呐无言,整个人精气神好似垮了一半,口中不停念叨:“怎能如此,怎会如此……” 说完,复又颓丧道:“只恨我身体残疾,有心无力。自以为能力挽天倾,如今却害地桂枝生死不知。现在塞丽娜前途未卜,我依然毫无办法。我……我真是世上最无用之人……” 婆婆看了他一眼,开口劝道:“行了,事已至此,就别做小女儿之态了,咱们武林中人求的是一个无愧于心,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放眼当下,用你那未卜先知的本事救一救这乱世浮沉,有一份力使一份力。记住,若要天救,人必先自救!” 青松闻言,心头一动,振奋一下精神,连忙拱手:“前辈,受教了!” 复又问道:“那不知前辈有什么安排。” 婆婆沉吟半晌,说道:“如今你师傅和武圣要镇守京城不可轻动,只靠你我自然力有不逮。” “前辈的意思是?” “如今之计,只有敌来八方,我攻一路。先将牌桌上的人干掉一个,最后再与轮回徐徐周旋,方才有胜算。这女娃娃身份不简单,本来我是想让她迷途知返,只要能站到我们这边,自然能打太阳神一个措手不及。如今看来,她能不能跨过这个槛都难说了。至于杀掉她,你肯定是不愿意的。” 青松身子一僵,脸上尴尬不已。 婆婆笑笑:“所以这重任最终还是得落到你的身上了。” “您是叫我去劝塞丽娜?” 婆婆脸上带笑,没有说话,只是用无神的双眼盯着他。 青松被盯地低下头,不好意思道:“那……那我试试吧!” 推着轮椅还没到门口,门“啪”地一下打开了。 “塞丽娜!”青松惊喜地叫了一声。 塞丽娜并不理他,只是冷着一张脸走到婆婆面前,说道:“我问你,如果和你合作,我能回到从前吗?” 婆婆摇摇头:“我并不想骗你,改造一旦开始,是停不下来的。不过,对方既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想必实验已经有了一些突破,我猜或许会对你有用!” 塞丽娜冷笑:“那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和你们合作,继续跟着他们不是更好?” “塞丽娜,不可无礼!”青松在后面喊道。 婆婆轻笑一声,并不以为忤,说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答案不就在你心里吗?” 塞丽娜神色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但在进门之前,身子突然停住,淡淡说道:“我已经感应到,太阳神快过来了。” 青松脸色一变,就连婆婆都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了一句:“来的真快!” ………… 王一望着眼前的高楼,神色一动,原来这就是大卫集团,确实气派。 此时还没有下班,大厦门口还有几个上班族进进出出,但王一此时英华内敛,宝光自晦,站在门口,这人来人往居然都没有发现他。 此时已近下午,王一才和太阳神一场大战,气力消磨,不禁有些肚饿。伸手入怀,掏出三个米饼,大口一咬,清香扑鼻,简直美味至极。 像王一这种肉食动物,平日里都是无肉不欢,此刻吃着这朴素的米饼,居然觉得比吃肉都有滋味。而且吃完以后,肚内会有一股热流升起,暖融融,十分舒服。 不得不说,阿欢以各种草药搭配做出来的米饼,去其涩味,留其精华。比王一吃十碗饭都顶用。上次吃过之后,王一一直念念不忘,这次出来便又央求她做了几个带在身上。 几口下去,三个米饼就被吃光,虽然没有饱腹感,但是饥饿的感觉却被冲淡不少,整个人开始精神起来。 感觉状态提升,王一这才迈步走进了大厦内。 回想一个月前在蜀都时,自己还做不到这般随物赋形,视之不见,只能以“乘云发”潜行匿踪。如今得了服气法,倒是不需用魔功,仅凭自身就能轻松做到,少了许多麻烦。 刚出电梯,就见到两个穿着维修服的工人推着工具,迎面走来,其中一人一边走还一边道:“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公司董事长在办公室都干些啥,那么硬的钢化玻璃都能给干碎了。” 另一人说道:“谁知道呢?有钱人可能就喜欢砸玻璃玩吧。毕竟咱也不是有钱人,体会不到他们的快乐。” “啧啧啧……还是有钱好啊……换那么一块玻璃十万块呢,顶我一年工资了。” 王一听着二人的谈话内容,眉头渐渐皱起。 玻璃碎了?什么意思! 他按下心思,缓缓行进在走廊之中,终于找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侧耳听了几秒,王一的手轻轻扶住门把手,随后用天眼通明,感应了一下门内的情况,确认没有危险,这才缓缓推开大门。 可能是刚安装完玻璃的原因,此时的办公室里还十分杂乱,王一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他闭上眼睛,气机散发,细细感受着房间内的一切。 咦? 书橱后面居然有个密室,但是没有人,看来乔司不在这里啊! 他绕到办公桌后,拨弄了几下,并没有找到打开密室的机关。 王一笑了笑,这可难不倒我。 只见他双手放于书橱中间的缝隙处,微微使劲,瞬间就听到一阵木板崩裂声,和机括齿轮弹开的声音,随着“咔咔咔”一阵响动,书橱后面的密室终于在他面前露出了真容。 呵,果然另有乾坤! 王一细细扫视着密室内的一桌一椅,确认其中没有问题,才缓缓退了出来。 他立在场中,摩挲着下巴,有些疑惑。 这乔司确实有些古怪,在他的办公室里,我用天眼居然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正思忖着,王一耳边忽然劲风一闪,心中警兆顿生,只见一团黑影从侧面掠来,下意识便用手一挡,“龙虎金身”全力运起。 “咔嚓!” 王一耳边传来一声细微脆响,接着就感到手臂剧痛,再一看,居然是一位浑身青黑,面容恐怖的怪人咬在他的手臂上,那尖锐的牙齿甚至直接咬破了他的金身。 妈的,王一也怒了!抬手直接就是一记音爆拳。 “砰!” 怪人被他一拳击飞,王一面色通红,鼻尖时而有白气喷出,拳击之处甚至有滴滴水汽凝结,这是拳压太大,挤压空气所形成的水滴。 怪人脖子都被打折,脑袋甚至被打成碎鸡蛋壳,裂开无数裂缝,但神奇的是,这怪人居然像无事人一样,一滴血也没流,而且匍匐在地,一咧嘴,挑衅似地发出怪声,只是口中牙齿掉了一半,显得有些滑稽。 王一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齿印,“身外化身”运起,快速修复起身上的伤势。 他心中微沉,盯着对面的怪人,心中满是警惕。 这是个什么怪物?我居然感应不到他的存在,而且对方还能咬碎我的金身,金身反而不起一点反应,就好像对方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就在王一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四处,突然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一凝神望去,只见阴暗处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六个一模一样的怪人,他们四肢伏地,像一只只人形蜥蜴,缓缓朝着王一爬来。 “好可怕的力气!” 监控器后面的乔司看到王一一拳打出音爆云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宗介之则是表情淡淡,缓缓开口:“你如果知道他在蜀都干的事情,你只会更惊讶。” 乔司一惊:“难怪我上次没有炸死他,这人难道还有什么说道?” 宗介之淡淡一笑,轻尝一口手边的香茶,挑了挑眉道:“你如果看过新闻就应该知道,这人是军警武道大会第一名,年轻人里公认的天下第一。现在他的资料被加密了,我也没有彻底摸清他的底细,不过,我怀疑他就是完美兵人!” 乔司眼角一跳,不可置信地说道:“不是说世界上并没有完美兵人吗?现在最接近完美的兵人应该是太阳神吧,算日子,他也快到血脉崩溃了!” 宗介之手指轻点了下桌面,沉吟道:“你敢相信这人四个月前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大胖子吗?在没有摸清此人底细之前,咱们还是稳妥一点,能活捉最好,不能活捉,也要留下可实验的材料。” “明白了!”乔司不屑地笑道:“七具兵人同时出手,就算他是完美兵人,我也不觉得他有什么胜算。” 不知不觉,王一竟已陷入七尊兵人的包围圈中。 身后的大门“砰”地一声自动关紧,细微的电流声传出,竟是用上了电磁锁,显然是想彻底把王一困在此处,瓮中捉鳖。 王一视线一扫,先前被他头都打裂开的怪人,伤势不知何时已经复原了,甚至隐隐有了一些鳞片样的东西出现。 他心中悚然一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也有跟自己“身外化身”一样的特性。 心下一沉,王一将背后长盒取下,往下一戳,地毯直接炸开,露出下面的水泥钢筋。 轻轻一拍,银光一闪,枪出如龙。 他此时想到,自己习武三月,还没有全力出手过,如今倒是机会难得。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王一感觉自己越来越冷静,眼神却越来越火热,不由冷笑出声:“让我做困兽之斗,那可就别怪我变身了!” 第51章 《易经洗髓功》怎么要满级了! “魔猿本相!”王一一声大喝,身形暴增。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主动出手,此前自恃武功高强,从来都不抢所谓先机,遇到有趣的功夫和对手,甚至还会生出讨教与指点的心思。 但是今日看到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心中却是起了杀念,只想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先发制人,石破天惊。 幸亏这间办公室够大,占了大厦半层面积,足够几人施展腾挪。 或许是乔司早就料到今日会有大战,没有让闲杂人等上来,不然光靠几个兵人,估计都能吓晕一批人。 “魔猿本相”一出,只看王一本人,顿时有了一种顶天立地之感,几个兵人围在四周,大小对比之下,就像鬣狗围攻大象,可谓丝毫无差。 王一环顾四周,飞身掠出,脚下一踩,地上砖石崩裂。他去势飘忽,在地上一纵一跃,几个兵人视线竟然追不上他的踪迹。 乔司在监控器后面瞧得,也是大为骇异,不觉站起身来,口中讶道:“好厉害的轻功!” 他还从未见到有一人能在力量,速度,敏捷,耐力各方面做到王一这种程度。只是短短几步,乔司已然收起了最初的轻视之念,心中暗道:“原本想钓太阳神这条大鱼,竟然钓出这样一条过江猛龙来,不知是好是坏!” 几个兵人追不上人,生物本能激发,四肢伏地,如临大敌,竟各自首尾相接,互相呼应,似阵非阵。却是打算以群攻之法,以逸待劳,以守为攻。 却见王一奔到半途,忽地纵起,半空中双掌一翻,当前一个兵人只觉劲风扑面,口鼻欲窒,口中发出一声怪叫长“嘶”,眼中却无一丝惧意,打算以头身硬接王一一掌,竟是以命搏命,以伤换伤的打法。 而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兵人趁其不备,拧腰,转身,斜斜蹿出,五指如勾,锋锐迫人,直抓王一肋下。 王一见状,长枪一挑,挑在对面心窝,却因玄甲隔绝,只摩擦出一阵火星,不过因为力气太大,那兵人还是飞出老远,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这时王一左边劲风一动,竟是另一个兵人抓住他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时机,向他一扑而来,而身前准备硬接王一一掌的兵人则顺势夹逼。 情势看似已到万分危险的境地,王一反而不慌,他将混元劲力凝练成团,左浊右清,上虚下实,周身劲力涌动外放一丈,竟是使出了他最引以为傲,能够阴阳颠倒,乾坤更易的无上绝招“求不得”。 这“求不得”非是掌法,而是一门劲力的使用之法,是王一从沧海横流之中领悟出来,能攻能守。一旦用出,劲力便如大海波涛,来无休去无止。那无穷的波涛劲力,当世天下也只有王一有这个体力能够使的出来,换一般人直接都能脱力而死。 几个兵人都是不能思考的行尸走肉,杀人全凭本能,哪里见到过这种功夫,一扑下来,却像是撞在一层无形屏障之上,从中更有无穷暗流涌出,化为一根根锁链,将几人锁在半空,生生滞空三秒,方才挣脱出来。 结果前面哪里还有王一人影,反而是自己收势不住,“砰”地一声撞在一起,最后全都摔在地上,发出巨响。 另外几个兵人乍见一扑落空,急忙转身,只见王一去若矫龙,已在七八米之外了。 乔司人都看呆了,他虽然韬光养晦,但对自己的功夫却是自傲无比,自觉已迈入当世一流。这世上最强者,公认有天下五绝,但他见过的也就太阳神一人,其余几人都已近百岁,他早觉得都是些年老体衰,名不副实之辈,能在五绝之位上,不过是江湖后辈抬爱罢了。唯一所惧者,也就太阳神一人而已,但太阳神本质上也是改造后的兵人,内心其实同样没多瞧得上。 但今天见到王一,他的强大,直接颠覆了乔司的三观。常人皆知,功夫练地再深,无非力气大,速度快,体力好,劲力外放虽说是化劲高手才有的本事,但最多也不过几尺,只能当个奇招,形如鸡肋罢了。而像王一这种以无形劲力透体而出,在空中索拿敌人的功夫,自己简直闻所未闻,真有人能把功夫练到这个地步?透过屏幕跟看武侠剧有什么区别。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转头和宗介之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同之色的凝重。 “我先走一步,你小心应付,必要时以保全自己为要。”宗介之突然开口说道。 乔司点了点头,对方能把兵人留下来就行,至于自己本人那就算了,真到兵戎相见时,搞不好还要分心保护他。 这边王一立在场中,心思也是急转,这些怪物不怕疼,不怕伤,出手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而且自己的金身居然对他们没有多少效果,这就使得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样单纯地莽过去就行,须得多一点耐心应对。 七个兵人似乎也觉察出王一跟以往的猎物不同,纷纷上前将他围成一圈,引而不发,但口中却不断发出“嘶嘶”的怪声,妄图以声势吓人,令对方自乱阵脚。 初时只是“嘶嘶”声,见到王一并不惧怕,又换成“呵嘶”地厉啸声,声浪此起彼伏,音量也越来越高。 王一眉头一皱,觉得聒噪不已,心说既然想以声音乱我心神,那便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功夫。 只见他腹部一鼓一收,喉咙发出轻颤,一声低沉的吼声从他口中传出,接着化为一声长啸,直如惊雷滚滚,悠长不绝,仿佛隐含无穷怒意,连波迭浪般冲开轻纱帘幔,在办公室回荡纵横。 王一这“虎啸龙吟”一出,几个兵人猛然间也愣了一下,随后纷纷怒了起来,觉得这是猎物的挑衅。七人于是同时用劲,发出一声长啸,犹如狼嚎圆月,利锥般穿透耳鼓,却是想以之与王一一较高下。 两般啸声各不相让,七个兵人劲发一处,好似洪涛倒海,而王一以一敌七,也不落下风,恰如怪蛇钻云。一时间,竟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斗起力来,而房间里各种纸屑乱飞,沙土扬尘,就连刚换的新玻璃也开始爬满了细细的裂纹。 忽地,王一止住啸声,趁对方沉迷音波对决之际,纵身跃出,向着兵人们飞掠过去。 双方声势此时已达巅峰,气息攀无可攀,正该一决雌雄。 只见王一去如鸿鹊,跃起只是一瞬,空中早就人影俱无。兵人们啸至半途,连忙止声,见对方攻来,当即一哄而散,令王一扑了个空。 王一眉头一挑,这些怪物好快的反应速度。自觉遇上劲敌,便愈发抖擞精神,沉着应对。 那兵人分散四处,一往西奔,一往东奔,随后足下再转,又奔向南北,仿佛有意戏弄,忽东忽西,时南时北,起落之间,人影翻飞,令王一找不到真正落点。只待对方麻痹大意之时,再行一击毙命之功。 而王一见状,反而停下步子,任你狼奔豕突,搅得长风西来,我自岿然而立。 他自负轻功了得,但兵人各个不弱,对方此刻游而不击,自己要想行霹雳手段,以一敌七,各个击破,却是十分困难。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后发先至,倒能寻得一丝胜机。 王一仿佛化身为一块顽石,缓缓闭上眼睛,竟是要以心中之眼查勘场内情形。 就在乔司疑惑对方要怎样破局之时,突然,王一动了,只见他忽地起身,一伏一纵,以枪作剑,刺向其中一人喉咙。 那人头上遍布碎纹,正是先前中了王一音爆拳的兵人。正所谓,人有强弱,月有盈亏,这个兵人先前中了王一一拳,就算体质再好,恢复再快,已经难达巅峰,又随王一缠斗许久,不可避免地比其他人弱了少于。他们一起游斗王一,又被其气机压迫,此人顿时便成了这股连阵气机之中的不和谐处,被王一寻到了破绽。 王一突然施袭,对方始料未及,这一枪稳稳戳中喉咙,打碎颅骨还能不死,这戳穿喉咙怎能不亡,只听对方“嚯嚯”两声,一歪头,倒地气绝。 王一一扬眉,飘退丈余,心中却升起一阵怅然若失之感,不由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长枪枪劲透骨而出,兵人背后的墙壁上都似被无形棍棒插中,缓缓凹陷,形成一个小孔,黑黝黝莫知深浅。乔司先见他闪电般杀了一人,此时又瞧见这空洞,心中惊惧无以复加,竟也生了退避三舍之意。 原来你们也是会死的!王一冷笑。 先杀一人,以七变六,王一心中已有了计较。此刻气势正盛,自该一往无前。既然那玄甲锐利,体质过人,那便专打你们软薄之处。 一念及此,他身子陡倾,足下贴地滑出,逼近其中一人,五指箕张,飘忽抓落。那兵人还未有动作,便觉呼吸一滞,喉咙已被扣住。这一扑一抓动若雷霆,其于几人气机满张,竟然都没能反应过来,纷纷愣在当地。 “我知道你在看我,这群怪物培养出来不容易吧!死掉一个你心不心疼?要么出来见我,要么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王一对着办公室高声大喊,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反应,他眉间凝霜,戾气升起,手臂肌肉一鼓,一股大力涌出,只听“咔嚓”一声,手中兵人喉骨已被捏碎。 乔司眼中寒芒一闪,手指轻轻按下一个按键,他敢把太阳神瓮中捉鳖,自然不止这么一点布置。 王一耳边一阵机括响动,只见墙边四处,各露出无数小洞,里面隐隐有寒光跃动,显然藏有利器。 “天罗地网,看你怎么死!” 乔司厉笑一声,狠狠按下按钮,霎时间,机括频响,铁钉纷出,从四面八方涌至。 王一抓起长枪,向后飞退,劲力涌入枪中,使出“求不得”,在身前抡出一个圆圈,长枪破空,四周气流飞卷,形似漩涡,隐然有风雷之声,铁钉刚触及气流边缘,被漩涡旋转之力搅动,便失了准头,东西乱飞。 天罗地网虽然犀利,照样被王一挑破了个窟窿。他打到现在,不仅没有任何疲累之感,反而生出一种天下无敌的豪情,只觉得再来三百人,三千人,自己也能战而胜之。 只见他手中枪花乱舞,足下逝如惊鸿,铁钉尚未放完,人已脱出百步之外,看似十分惊险,实则云淡风轻。 这时王一恰好见旁边一个兵人蓄势待发的模样,心头冷喝,挥枪上前,去似电光,竟比此前的铁钉还要迅疾。 那兵人只觉寒芒刺骨,枪尖早已到了眼前,好在他不惧生死,危急关头竟能扭腰转身,以后背玄甲格挡。 哪知王一枪势反而一柔,如蒲仞青草,触之无骨,化为软剑一般,忽地斜飞而起,咻得一声,戳进对方眼窝,又从后脑透出,场面顿时血腥之极。 这一下,王一霸气侧漏,算是彻底把所有兵人都给震住。他们只是不怕死,但不代表愿意送死。生命本能告诉他们,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猎物,更像是族群之内的至高者。 于是原本还争先恐后想要袭击王一的兵人们,突然就开始瑟缩起来,纷纷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王一拔出长枪,在地毯上把脑浆擦拭干净,一步一步朝着对面走去。 他走一步,那些兵人就退一步,这一进一退,在监控器上面显示出来,恰如一部悬疑感十足的电影。 就在王一准备动手再击杀一人时,一股怅然若失之感猛然间袭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强烈。仿佛有一股庞大的气运加身,他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气血也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起来。 “不好!” 一声惊呼还只叫到半途,眼前蓝色光幕就自动出现。 他瞄到其中一栏,顿时瞳孔一缩,心神巨震,只见“易经洗髓功”那一栏的熟练度已经跳到9946,只差54点便要圆满。 自己不过杀了三个怪物,居然长了两千多点熟练度,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和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有关?所以这些怪物和这门武功有什么关联? 一时间,王一心乱如麻,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失了方寸一般。 乔司本已经做好召回兵人的打算,却见到屏幕中的王一突然间脸色变幻,冷汗直流,似乎经历着剧烈的痛苦。不由皱眉思忖,此人难道功夫练岔,走火入魔了? 眼珠一转,心中生出狂喜,手将长鞭一挽,便要趁机解决掉王一。 乔司走到门边,将用特殊材料打造的密室拉开一丝门缝,突然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什么。 回头望去,只见屏幕上,王一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凑了上来,他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轻轻说道。 “找到你喽!” 第52章 人形喷气式飞机 乔司心中“咯噔”一跳,拔腿便跑。他自认功夫没有王一高,但只要专心逃跑,绝对能够甩脱对方。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王一的速度实在太离谱了,自己人还没跑出房间,回头一看,身后各个监控屏幕已经在不断亮起。原来是不同楼层的监控器捕捉到了王一的踪迹,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怎么可能,他是用飞的吗?”乔司惊骇难言。 这短短的几秒钟,王一离他所在的位置居然已经只有三层楼层的距离了。 他来不及多想,只往走廊旁边的窗户望了一眼,现在是在大厦的六层,高度不高,一二十米,以轻功借力,直接跳下去也没有问题。 心下发狠,手中长鞭一挥,直接以软鞭皮扣砸碎了走廊的玻璃,毫不迟疑地一跃而下。 王一恰在此时出现在他的身后,见到乔司跳楼,大步一踏,直冲上前,也跟着跳了下去。 而王一后面却还跟着四个鬣狗一般的兵人,见到王一跳了,他们也没有任何思考地像下饺子一般,一个个跟着跳下。 这一幕生死追逐可以说比电影还要精彩百倍,而且还是这样明晃晃地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车马川流之中。 大卫集团对面大楼里,此刻正有的一个社畜因为工作没完成决定加班,刚泡好一桶泡面准备开吃。 一抬头,卧槽!连环跳楼了! 社畜先是一惊,下意识就要报警。 刚掏出手机,“啪”一下清醒过来,我得先拍抖音啊,这是流量! 抖音:? 他打开抖音,调整对焦,脑子里都在想着马赛克怎么打,文案怎么写。 可就在他摄像头画面变得清晰的那一刻,手机屏幕上却早已空无一人。 社畜揉了揉眼睛,趴着往前俯瞰,再三确认,确确实实一个人都没有,一瞬间,他都以为大白天见了鬼,人都傻了。 在一抬头,对面大厦幕墙玻璃碎掉的大洞还清晰可见,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刚才确实有人跳了。 人呢? 尸体呢? 流量呢? 大白天见超人? 社畜: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乔司初时以为能够顺利逃脱魔爪,结果一看王一也跟着跳了下来,顿时大惊失色。 十八米高的高度,乔司尚且要以软鞭中途缠绕钢架借力,就像猿猴攀树一般地跳下来。到了王一可就没那么多花活,为了拉近距离,不浪费时间,在没有使用工具的情况下,他直接肉身跳下。 乔司甚至还在思考对方怎么克服如此强大的重力势能的时候,却见王一在空中陡然深吸一口气,胸腔瞬间扩大何止三倍有余,周围因他吸气之故,甚至出现气流真空,搅动了庞大的气旋。 就在王一快要坠落在地时,他调整身形,张口一喷,一口强大的气柱从他口中喷出,强烈的气流冲击,甚至搅地地上灰尘落叶四处乱飞,那阵仗比之喷气式飞机降落都不遑多让。而他本人则在这股强大的气流反冲之力下,抵消了本身庞大的重力势能,身子坠落的速度陡然变缓,最终稳稳落在地上。 乔司往后一瞟,恰好看到刚才这一幕,眼珠子都差点吓凸出来。 什么鬼!还能这样! 其实也就是王一体质惊人,又兼气血天下无双,才能这样玩。再加上前几日明了服气法,功夫大进,有了许多奇思妙想。换个一般的高手,别说是如此强大的肺活量了,就算有,喷气而出,也绝做不到如他这般聚气成束,形成强大的反冲力。强行跳下,必定逃不过摔成肉泥的下场。 王一稳稳落地之后,心中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这一下,其实他也只有一种设想,并没有实践过,初次使来心中也无多少把握。万一失败,接近二十米的高度,就算他有龙虎金身,不死也要脱层皮。所以刚跳下来时,心头实则狠狠捏了一把汗。但结果是好的,他赌赢了,看着近在咫尺的乔司,冷笑一声,像一头猛虎扑了过去。 “砰砰砰……” 接连四声巨响在背后响起,王一余光一瞟,就见到四个兵人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地上。 他们可没有什么乔司借助工具的智慧,也没有王一呼气反冲的本事,纯粹靠肉身下坠,硬接了如此强大的势能冲击,结果就是变成现在这副烂泥模样。 不过他们体质特殊,恢复力惊人,十几秒钟就恢复了行动能力,一个个像丧尸一样,朝着两人的方向追去。 “呼呼……” 五分钟后,乔司双手拄腿,汗从下巴滴落,张着嘴,大口喘息,肺就像用钝刀撕割一般疼。 他向来都是彬彬有礼,从他功夫有成之后,已经极少有这样体力窘迫的狼狈。但只要一想到王一还像魔鬼一样跟在身后,便立刻失了镇定,只能全力奔跑不能停。 直到现在,乔司才彻底醒悟过来,王一明明有超越自己的速度,为什么还是要这样追着自己乱跑?其实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消磨自己的体力,让自己未战先疲啊! 想明白了这点,他干脆停下来不跑了,反正怎么跑都是一个结局,干脆和对方好好谈一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夕阳西沉,影子被拉的老长,乔司低着头,看到那如魔王一般的阴影覆盖住自己的身体,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心里却叹了一句。 好快! “如何不跑了?”王一立在身后,淡淡说道。 乔司直起身,摇了摇头,说道:“不跑了,我跑不过你,再跑就中你的计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苦笑道:“不跑一样中了你的计,我想我们可以谈一下。” “呵……” 王一冷笑一声,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乔司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我和你都没有打过交道,你为什么会想到来找我?” “是刘晨告诉我的!” “刘晨?”乔司愣了一下,随后怒道:“这个小人!” 接着他又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既然你见过刘晨,就应该知道我是太阳神的人,你动了我,不怕他报复?” 王一听完,不由得嗤笑一声,方才悠悠然道:“那你就大可不必担心了,我已经和他交过手了。” “什么?” 乔司大惊,看对方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还是占据上风的那一方。枉自己搞了那么多布置对付太阳神,这样一对比,反而愈发衬托出眼前之人的可怕了。 乔司彻底沉默了,好半天,才认命般说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王一眉毛一挑,却没说陈亮的事,而是指着身后逡巡不前的四个兵人问道:“先说说身后这四个怪物是什么东西吧。” 乔司一愣,随后喉头动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王一瞧出了他的犹豫,手中枪尖一转,将一抹寒光晃过他的双眼。乔司猛惊了一下,这才将兵人的事情缓缓道来。 王一初听时还有些严肃,听到后面表情越发古怪,心中觉得荒谬不堪。 基因进化? 你在这里给我写科幻小说呢! 但很快他就想到自己还有系统这回事,岂不是和这个进化十分相像。随后他又联想到自己杀了三个兵人之后,《易筋洗髓功》熟练度突然暴涨的事情。 这两个事情难道有什么关联? 王一想着想着,心中猛地一惊,难怪磐石道长会说我练的是魔功。他似乎联想到了一种最坏的情况,脸色变得铁青。 乔司察言观色,还以为自己什么话触怒了对方,顿时有些唯唯诺诺起来。 王一平复了心绪,这才问道:“所以这些兵人是你制造出来的?” “是的!” “你那些活性物质手里还有吗?” 乔司苦笑,摇了摇头:“稳定的活性物质哪里这么好提取,把一个正常人类作为培养皿,也只能提纯出零点几克出来,而且品质有高有低,光培养出你后面这么几个人,几乎灭掉了非洲两三个大部落,花费的金钱更是无数,要不然,这世上早就超人遍地走了。” 王一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口中却是嘲讽了一句:“杀了那么多人,才培养出这么几个废物,看来你那活性物质也不怎么样。” 乔司眼中闪过愠怒,但又不敢顶嘴,头偏向一边,不再言语。 王一冷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乔司闻言,大着胆子顶了一句:“这是人种的问题,跟活性物质可不相干。” “所以你们就把目光放到了华夏身上?难道华夏人才是最好的材料?” “当然,我……”乔司刚要说话,突然意识到什么,反口问道:“你在套我的话?” 王一淡淡一笑:“我做的还不明显?” 乔司闻言,彻底闭口不言。 王一身上寒气森森,整个人杀心频露,吓得乔司惊惧不已。 只见他面若寒霜,森然开口:“把这段好好说下去,说的好,你活!说不好,你死!” 他眼光一瞟,如刀划来。乔司吓得一跳,竟从对面身上看到了太阳神的影子。 犹豫了几秒钟后,只能无奈地将实情告知:“为什么要选择华夏,因为活性物质本就是从华夏流传出来,传闻起源于祖龙……” 王一就这样静静听着,听完以后,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 “所以每个兵人都逃不出血脉崩溃暴毙的结局?” “对!”乔司这会儿也躺平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个体基因的差异,结合活性物质之后,进化的方向也随之改变,表现出来的能力也各不相同,尽管有强有弱,但是最终的结局却都逃不过血脉崩溃。但就整体而言,华夏基因表现是最好的。” “所以你们便想用华夏人的命堆出真正的永恒基因?” 乔司嗫嚅着嘴,不敢回答。 “百人成兵,千人成战,万人成王……哈……可笑。”王一低声喃喃,蓦地笑了出来,恍若无事人道:“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陈亮在哪里?” “陈亮?”乔司回想了一下,皱眉问道:“他是谁?” “你不知道?”王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没想过控制高官,完成计划?” “当然想过!”乔司坦然道:“但是控制对方的代价太大了,一个操作不好,便会被反噬,得不偿失。反正入局的就那几家,我只要干掉一个,自然有资格坐在牌桌上。如今我有兵人在手,加上出其不意,未必不能获得一席之地” “所以,今天你们今天原本是想干掉谁?” 乔司低垂着眸子,缓缓开口:“太阳神!” 王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不似作伪,不由笑了出来:“你是他的手下,他不来见你,却先见了刘晨,可见对你并不信任。而你呢,则策划着怎么干掉他。两个人各怀鬼胎,真是一路货色。” 乔司脸色铁青,不敢顶嘴。 而王一则是眼露寒光,似乎想到刘晨欺骗自己的事,低声恨道:“刘晨!” 说完,不待乔司反应过来,便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一枪将其戳了对穿。此时留着还有用,但他武功高,心机重,先打个半死再说,免得再闹幺蛾子。 擦了擦血迹,随后又拿起他的鞭子,将四个兵人捆在一处。 那四个兵人早就把王一视做了头领和至高者,居然也不反抗,任由对方捆绑。 做完这一切,王一这才打了电话,交代了几句,朝着刘晨的别墅奔去。 ………… “呼……” 一阵阴风陡然从林间打着旋刮起来,周边的温度瞬间下降好几度。 “怎么会!”公孙望的笑声戛然而止。 “大宗师的威严不可冒犯,你把事情想地太简单了。”明空藏皱眉沉声道。 只见一团血雾从林间飘出来,一瞬间就将周围四个童子包裹进去。 “啊!!!” 凄厉的惨叫令在场众人皆感到心寒。等到血雾散去,四个童子已成了干尸模样,而那血雾则气势陡增,仿佛瞬间回到了巅峰。 公孙望预感不妙,连声大叫:“快走,快走!” 玄玄和郑思益脸色剧变,两人对视一眼,只看这威势,连抵抗的心思都不敢有,毫不犹豫便要逃离。 那血雾本要去找公孙望,结果见到明空藏在前,似乎有些忌讳,便将怒气准备发泄到玄玄几人身上。 腥风万里,血雾连天,可见鬼昆仑已动了真怒,连明空藏也不敢摄其锋芒。 一瞬间,血雾便追到玄玄身后,只见其化成鬼脸模样,似乎要吞噬掉眼前一切,玄玄脸色惨白,心中后悔不迭,早知便不该听从公孙望的计策,出这一记昏招,不由惨呼:“我命休矣!” 就在那鬼脸将要一口吞掉玄玄的时候,四周的高天突然一阵紫霞飘来,仿佛万丈庆云降临。 那鬼脸行动一滞,如临大敌般,陡然回退。 只见一位鹤发童颜,面容慈祥的老者缓缓从远方走来,他脸上带笑,一边走一边道:“明道友,鬼道友,好久不见,可无恙否!” 玄玄却是如遭雷击,身子一颤,冷汗直流,直挺挺跪倒,口中战战兢兢道:“师……师父!” 第53章 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 磐石见到玄玄下跪,眼睛眯了眯,手掐法诀,口中唱道:“无量寿佛!”才慢悠悠道:“施主既已叛出山门,万万不可胡乱下跪!” “师……”玄玄脸色一变,激动出声,话到半途,却又低下头来,只能小声道:“是!” 郑思益此时也是满脸震惊,眼前这位看上去比玄玄还要年轻的老人,居然就是当今天下五绝之首,伟人钦封的天朝国师——磐石真人! 明空藏脸色凝重,盯着磐石,口中沉声喝道:“牛鼻子,你来做什么?” 磐石闻言,只是笑笑,轻声说道:“贫道自然是因为乍见故人,心中欣喜,故而来此。就不知明道友一别经年,再履中原,却是为何?” “哼!”明空藏冷哼一声,不屑道:“怎么,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汇报吗?” “非也,非也!”磐石微微一笑:“贫道只是纯粹好奇,故此一问罢了!” 明空藏嗤笑一声:“牛鼻子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哪知磐石哈哈一笑:“明道友不也如从前一般性烈如火吗?想来是佛法经文,心中俱焚,修为大进,只余一尊佛像唯我独尊了吧!” “呵呵……”听到磐石的话,明空藏难得地笑了笑,得意道:“算你这牛鼻子还有点眼光。” “贫道也一直自认眼光不差。”磐石应和了一句,转头问道:“鬼道友一直在塞外清修,又何以到此呢?” 话音刚落,浓浓血雾缓缓散开,这个在明空藏前都还保留神秘的鬼昆仑,终于在此刻露出他的真容,可见在其心中,磐石和明空藏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血雾之下,是一具干枯发黑的躯体,眼耳口鼻时而有黄白夹杂的蛆虫爬过,看上去直令人恶心作呕。 他双眼闭着,只有一条小缝露出来看人,但其中稍露一丝精光,都能看的人头皮发麻。 最诡异的是,这人身上穿着一身红色长袍,样式古怪,似长裙又似寿衣,上面绘着奇怪的鸟形图案,紧紧贴裹身躯,与他的肤色反衬,十分可怕。 磐石见到这寿衣,眼睛微眯,意味深长道:“鬼道友多年索求,看样子并非一无所获呀。” 鬼昆仑眼中黑影晃动,听到磐石问话,便也没再故弄玄虚,缓缓开口。 他这一开口,在场几人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那声音暗哑凄厉,就像阴间沉睡百年的邪恶魔鬼突然苏醒,要在人间寻找替身。 在场修为最低的郑思益甚至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将《至空冥王经》运转了三遍,才扛住这股诡音。 “磐石,我不去找你,你却来找我,怎么,你也要来阻我吗?”鬼昆仑一开口,顿时有些咄咄逼人。 磐石轻笑:“你们现在争来抢去之物,本就是我白云观的东西,我来此不过是为了完璧归赵罢了,何来阻你一说。” 郑思益闻言,脸色一变,忙将绑在腰间的石碑偷偷藏了藏。 鬼昆仑厉笑一声:“玄鸟碑乃是昆仑之物,什么时候成你们白云观的东西了。” “非也,非也!”磐石摇摇头:“宝物自晦,藏匣千年,本该有德者居之。如今宝物择主,我那弟子令其重见天日,就该是他的缘法。现在弟子丢了宝物,师父帮他讨回来,有什么不妥吗?”ωωw..net “冠冕堂皇!”明空藏冷笑:“牛鼻子你要硬抢就直说,别玩假惺惺那一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今日所为,也不怕给你徒弟召来祸患。” “哈哈哈……”磐石捻须微笑:“明道友还是这般快人快语。只是贫道今日敢来,自不怕明日的因果!” 鬼昆仑虽然没说话,但他眼光微露,杀意凛然,已经不言而明。 明空藏解下麻绳,将公孙望扔到玄玄那边,双手合十,对着鬼昆仑道:“道友,如今强敌在侧,不如你我联手,先打退强敌,在来谈宝物的归属,如何?” 鬼昆仑脸上寒气森森,口中轻呼出一口尸气,缓缓说道:“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天下至强三人,终于要在这幽暗林间,展开惊天一战。 “临!” 明空藏双手结印,化身金刚,大步踏来,有不世之威。 鬼昆仑红袍一展,阴气缭绕,如妖如魔,似森罗万象。 磐石见状,也是捏诀笑道:“两位道友,大家多年未曾交手,还请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鬼昆仑阴森啸道:“你伤我之仇,我恨之入骨。今日,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请!” 磐石将手一抬,轻轻说道,浑身顿时紫气缭绕,道妙高玄。 玄玄将公孙望放下一边。郑思益瞧了一回,在他耳边低声道:“修罗双腿俱废,咱们该怎么办,如今石碑还在我身上呢!”说罢一阵沉默。 玄玄却是心头一沉,回头交代道:“石碑万万不可落在别人手上,等会儿趁他们大战正酣,你我悄悄逃走,至于修罗,哼,便由他自生自灭吧。” 郑思益心中一动,再不言语。 这时便听那磐石赞叹道:“世尊地藏,好大的威势。看来这么多年,避世苦修,已快修成肉身佛了啊。” 明空藏冷笑道:“我成不成佛,与你何干,今天你敢大言不惭,以一敌二,便该让你自食其果!” 他最后几字声音说地极大,阳刚霸气透体而出,场边三人身子倏震,气血翻腾,不由颤声道:“好强!” 磐石闻言,却是摆手道:“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少点嘴炮,手下见真章吧。”说罢,大步上前,身边似有无形拂尘,落叶到了周身俱被扫走。 明空藏见状,两眼喷火,心中兴奋难言:“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不生不灭,牛鼻子,你居然到了这个境界。” 忽见红雾涌动,鬼昆仑挺身站前,取出两幅乌黑光亮的手套,说道:“明道友,仇人相见,且让我先来会一会,你替我压阵如何?” 明空藏嗅到那手套上的气味,顿时有些目眩神迷之感,心中暗道:“这鬼东西不知哪里搞来的毒物,连我肉身佛的境界都闻之不详,这牛鼻子等会儿估计要吃个大亏,打完以后,我也要小心提防!”他不由抬眼望了一眼磐石,点点头,道了一声“好!”,便露出了看好戏之色。 “当年我一招不慎,被你重伤,今日有明道友助我,该你还债了。”鬼昆仑森然一笑,“臭道士,几十年恩仇难消,拿命来罢。” 说罢,手掌微动,却非向前,而且猛地缩回红袖之内,随后长袖一挥,笔直击出,袖口忽地在磐石眼前急剧扩大,袖中的黝黑双手则清晰可见。 磐石不慌不忙,以掌作刀,微微横切,看上去没什么动作,却稳稳切中红袖,他蓦地感知,那袖中竟是空空如也,不自觉猛然低头。 “砰!” 一股腥风迸出,空气中弥漫着香臭难辨的气味,旁边一颗的大树树冠瞬间枯黄一片。 鬼昆仑以双手做饵,使出必杀偷袭,一招落空,微感怔忡,便听一声“刺啦”脆响,手腕倏凉,身子当空一转,被一股混元如一的大力推走,带着一只断袖跌落在地。 他心中一惊,这臭道士修为莫非已经通天了?当即一声大叫:“快动手”,同时乌光喷薄,双手连挥,幽冥鬼爪,当头抓来。 磐石微微一笑,并指前戳,戳向对方掌心,而那鬼爪若有灵性,倏然下沉,绞住对方手腕,五指一昂,绕过手臂抓向磐石喉咙。 磐石眉毛一挑,反手一抓,抓住背后挥拳的明空藏右手,凌空一抖,劲发三寸,使他纵身前扑,只一送,二人方位瞬间调换,就听“噗”的一声,明空藏原本势大力沉的一拳,正打在鬼昆仑抓来的鬼爪掌心。 “啊呀!” 明空藏以气力见长,鬼昆仑被这一拳砸中砸中掌心,肉尸之身都觉得一阵胀麻。倒退三步,定住时,忽觉劲气掣空,萧萧有如森林吹过的风声,眼前景物急剧变幻,忽而蓝天变成大海,忽而高山变作草原,到最后,景物变成一团,只有红白蓝黄等五彩交杂,迷迷糊糊间,便听到明空藏的声音在大喊。 “紫气东来!” 林间一阵岑寂,冷风刮过,凄厉如哭。葱葱树影下,立着神色安泰的磐石道长,他双掌负后,幽幽紫眼迸出无量的玄光。 “呼……”明空藏一声长呼,将一口黑气吞吐而出,原来刚才被磐石乾坤挪移之下,与鬼昆仑拼了一记,竟被对方暗藏的毒气侵入了身体。幸亏之前见到对方那双手套时早有防备,不然真得吃个大亏,想到此处,背后也不禁一寒。 鬼昆仑只觉浑身发软,身体内似着了火,一股气劲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在体内汩汩乱奔,速度极快,难以自制,若不全力抵抗,稍有迟疑,便会送命。 突然,一股莫名的气息从丹田内涌出,和之前的鬼气迥然不同,红袍上的怪鸟纹饰好似亮了片刻,鬼昆仑瞬间冲破幻象,体内气劲也渐渐消弭,整个人恢复过来,只是他身体似乎更干枯了一些,脸色也不好看,显得有些恨怒交加。 “厉害!厉害!”磐石大笑鼓掌,“哈哈,贫道创出这招‘紫气东来’以来,除却李决心外,道友是第二个破我幻境之人!只可惜,今日你我是敌非友,不然倒可让老李做个东道,尚能把酒言欢。” 鬼昆仑闻言,冷笑抚过双手,沉声怒道:“你当年害我修为,使我只能困于血棺之内。为了复仇,我用玄铁锻形,善心炼毒,杀了999个功德之人,取了他们的心脏和血,才练出这副手套,是名‘至善’,你且记住了,今日便是由它送你归西。” “大邪若正,大善若恶。”磐石点头道:“你取名‘至善’,却是取大恶乃大善之意,看来鬼道友对我怨恨颇深,只可惜了那999个行善之人,却因贫道之故而死,悲也愧也,善哉善哉!” 明空藏听得对话,心中也是暗道:“行善之人,身具功德,杀之会有大因果。难怪鬼东西这么急着找到‘恶尸’,原来是因为孽果缠身,天劫将来,再不寻机避死,离兵解便不远了。” “看来他比我急,难怪这么拼命。不过今日不是动手的好时机,还是得先联手干掉臭道士,我再趁机引出他的天劫,到时赢家便只有我一个了!” 想到此处,他眼珠一转,高声说道:“牛鼻子你功夫好,境界高,但今天不是比武切磋,而是生死相搏,说不得我和鬼道友要一起出手了。” “哈哈哈……”磐石闻言,纵声大笑:“事免伤心否,棋逢敌手无。贫道寂寥多年,能与二位交手,即便死在顷刻,也可谓辛哉,亦可谓壮哉。” 他话说着,身上气息逐渐散发出来,五绝之首,天道一人的威势终于开始揭开一角。此时夕阳西沉,不知为何突然天光一炽,映亮四周。紫霞与晚霞缭绕纠缠,美轮美奂,似有祥瑞将诞,泽被苍生。 明空藏心下一沉,凝眉结印,神意化出丈六金身,如菩祖珞珈,显现出无边的恢宏广大,一轮巨佛拈花一笑,缓缓出手,以明空藏之躯,配合他心印法,重击磐石一掌。 鬼昆仑也未闲着,周身鬼气缭绕,口中喝道:“天下大吉!”只见心神之内,域外天魔踏云而来,其身变化万端,或沉或浮,或见或亡,或聚或隐,或藏或形,恶逆滋彰,与自己化为一形。 他手中不停,也挥出一爪,一爪挥出,他飞身而退,已离磐石三丈之远。 但那一爪一掌却是结结实实拍到磐石身上。 集当世最强二人一掌一爪之力,受这一击,磐石终于是退了三步。 只此三步,两人好似见到胜利的曙光,竟露出微微喜色。于是手下不停,两相配合,又是一击,却是打算乘胜追击。 只见劲气排空,空中好似出现一道丈宽的裂缝如龙蛇蜿蜒,贯穿磐石身前。 “死罢!”两人同时大喝。 就在这一瞬,磐石心中澄澈,无悲无喜,任这一击打中自己心口。 二人顿觉触感诡异,这一击中体,对方并无骨骼粉碎之势,其身上竟还生出一股劲来,这劲黏缠柔韧,又浩大无边,居然把二人掌爪裹住,一股玄之又玄的道韵从磐石身上生出,如浓雾淼淼,绵如云霞,铺天盖地,势不可当。 再一抬头,磐石周身都是紫气伴随,如龙如虎,沛然大力顺着两人手臂急涌而来,大力所至,贯注全身,穿经过穴。 二人筋脉胀痛,竟难提起气力,不由得骇然色变:“这是……” “庆云万丈!”就听磐石悠悠然开口。 随后他仿佛化身星空,上应天象,下应地物。一成阴阳,二物相生。生出刚劲柔劲,大劲小劲,明劲暗劲,沉劲松劲,各种劲。 那劲聚敛成团,现出金丹的实相。犹如宇宙开天,轰然爆炸。 开天辟地的伟力有多大,这股力就有多大,力扛九天,超越三界,两人只觉陷入怒海狂潮之中,触之如败絮轻羽,反震之力抛敌于六丈之外,劲力揉杂亦可炸脏腑丹田。 “砰”地一声,明空藏二人重重摔在地上,神色委顿,疲惫难掩。 而鬼昆仑苦心孤诣的独门兵器,被磐石一身紫气隔绝内外,更是没有起到丝毫效果。 紫气蒸腾,缓缓下降,只见磐石脸色惨白,只比二人稍好,但是胜负高下,已经一目了然。 他调息片刻,这才开口,只是语气淡淡:“贫道前些年得听一言,犹记在心。今日说与二位道友,此便为贫道以一敌二的底气。” 只见他神色漠然,声音低沉如神祇宣音,无一丝情感。 “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 第54章 汉市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存在 十分钟前,如果有人说能以一敌二击败天下五绝,玄玄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只会认为那个人在发疯。 但是现在,他整个人已经陷入一种震惊到麻木的情绪中,怎么都醒不过来。 看着磐石向他望来的视线,他这才发现,自己跟在这位恩师身边十年,居然一点都不了解他。 到了此时此刻,磐石的强大才算是在自己眼前露出了冰山一角。甚至于战斗结束地太快,几人根本没来得及逃走,气氛顿时就尬住了。 玄玄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磐石笑眯眯朝他走来,往日的师门积威再一次浮现,他双腿一颤,竟忍不住又要跪下去。 “施主,你拿走的玄鸟碑,可能物归原主否?” 玄玄脸色阴晴不定,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郑思益作为无名小卒,没有资格在几人中间发声。倒是公孙望见玄玄脸色纠结,显然动了心思,连忙喝止:“玄玄,不可!” 玄玄听到他的话,心中恼怒。你说不可就不可?站着说话不腰疼,逼急了,人家杀了咱们几个,照样能带走石碑! 磐石就这样微笑盯着几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就给几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终于,玄玄再也坚持不住,气势一颓,从沉默对抗中败下阵来,朝着郑思益一伸手:“摩罗睺,石碑给我!” 郑思益脸色一变,低声叫道:“上人……” “取石碑给我!”玄玄一声大喝。 郑思益话音一顿,不敢再说,无奈地从腰间取下一块青黑古朴的石碑出来,不情不愿地递了出去。 玄玄接过石碑,脸色复杂地瞧了一眼,心有不甘,自己一场辛苦,到最后竟为别人做了嫁衣! 但此时此刻,谁又敢捋磐石的虎须?于是一咬牙,终究还是递了出去。 磐石微笑接过,揖了一礼,口中大赞:“善!” 玄玄脸色不虞,似乎觉得就这样缴械投降有失颜面,便强撑面子似地说了一句:“师父,石碑我给了你,你不得再杀害在场之人,不然轮回必与你不死不休。” 磐石哈哈一笑,朗声说道:“且安心,且安心,尔等自有因果,贫道当然不会妄加干涉。” 听到对方这样说,在场之人无不松了一口气。 磐石拿走了石碑,对着地上尚在疗伤的明空藏二人说道:“二位道友,贫道此番事已了了,便先有一步,若他日有暇,当可来白云观论道一二。” 明空藏紧闭双目,面若金纸,不发一言。鬼昆仑则是脸色阴沉,微露愤恨,又有一种不知报仇之日在哪一天的茫然。 磐石见他二人模样只是微微一笑,揖了一礼,便缓缓离开。 等到磐石一走,公孙望又跳了出来,指着玄玄喝道:“玄玄,你怎么敢将‘他’的宝物如此轻易地交给死敌。” 玄玄斜睨了他一眼:“不交又能怎么办,交给你,你护得住?” 公孙望一噎,半晌,怒道:“你叛门多年,竟还以师徒相称,难保你没有一点顾念旧情的想法,此番故意将石碑交出去,是不是为了方便日后重返师门?” 玄玄冷笑一声:“怎么,我交出玄鸟碑,误了你寻恶尸的计划,你很生气吗?” “你……!”公孙望面露一丝慌张,当即狡辩道:“你竟敢血口喷人,哈,咱们走着瞧,你交出石碑这是事实,待我见到‘他’,定要据实以告!” 玄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口中只说了一句:“请便!” 就在公孙望面露得色,自以为拿捏住玄玄之时,突觉眼前黑影闪过,还没反应过来,心口已经被一根尖棍插了进去。 玄玄往后跳了一步,避开飞溅而出的黑血,他知道对面这人是个毒人,所以杀人之时格外小心。 变故陡生,在场众人全都大惊失色。 公孙望捂着胸口,额头青筋凸起,怒目圆瞪,指着玄玄叫道:“你……你……”结果只叫到半途,头一歪,便没了声息。 一代毒王,金丹宗师,跨过战乱烽火,走过世事沧桑,没想到最后竟倒在了这小小的山野泉林之内。 明空藏见状,不由面露萧索,默默一叹,双手合十,口中唱道:“南无释迦牟尼佛!” 鬼昆仑只是眼神动了一下,倒是面无异色。对他而言,所有的秘密已经公开,后面只能凭手段之利,公孙望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只是一个无耻的叛徒罢了,死了也就死了。 郑思益整个人愣在当场,他还不知道同门倾轧应该怎么处理,只能结结巴巴说一句:“上……上人,你……你怎么……杀了他!” 玄玄瞟了他一眼,一边在地上擦拭血迹,一边慢吞吞道:“是我杀的吗?难道不是磐石动的手?” 接着,他转头又对着明空藏二人诚恳道:“公孙望乃是首鼠两端之辈,如今他已死,玄鸟碑也被磐石夺走。但我前几日日夜参详此碑,已大略猜到了恶尸的一些线索,所以还请二位大师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立誓,一旦找到恶尸,咱们三人平分,若我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明空藏与鬼昆仑对视一眼,虽然二人心怀鬼胎,但只要一天打不过磐石,两人便没有其他办法,此刻听到玄玄所言,纷纷有了捷足先登之念,于是不谋而合地点了点头,又各漏了一点敌意,暗自警惕。 玄玄见状,面露感激。实则心中冷笑,杀了一个公孙望,还有这两只恶犬。便让你们狗咬狗,咬得一嘴毛,到时候看看谁有好下场。 他回头再看向还未回过神来的郑思益,幽幽说道:“摩罗睺,磐石杀了修罗,咱们将他的尸首收敛了,死讯报给轮回吧!” 郑思益眼神一动,不敢拒绝。玄玄交出石碑固然有错,但那也是情势所迫,只要自己作证,对方大概率没有问题。但就是这种言语争锋之下,玄玄居然说杀就杀。他此时才算见识到轮回内部的残忍与狠厉,自己若敢说个“不”字,保不齐也是同样的下场,于是忙低下头去,口中应道:“是……是……!” 磐石此时走上一条渺无人迹的小路,似有感应般回头忘了一眼,神色淡淡,口中却叹了一句:“善哉善哉!” 话音刚落,便猛咳嗽了几下,随后脸上青红之色闪过,口中猛喷出一口鲜血。 这口鲜血一喷出来,磐石脸色才算好看一点,只是还难掩神色疲惫,但不妨碍他开口赞道:“好一个‘世尊地藏’明空藏,好一个‘碧落黄泉’鬼昆仑!” 说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这才大摇大摆朝着远方而去。 ………… 王一立在空空如也的别墅内,脸色阴沉,没想到看上去如此柔弱的一个中年人,竟然还有如此手段,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出花招。 他此刻眼露寒光,口中厉声道:“好好好!” 天眼一张,精神力铺天盖地而出,浩浩荡荡,无边无涯,原来他也不是毫无防备,此前早已悄悄在刘晨身上中下了精神印记,此时出手,竟是要搜天索地,将他拿了去。 他初得天眼之时,精神覆盖只有十公里,后来随着“火里种金莲”等级提升,精神力得到质的蜕变,覆盖范围足足有五十公里。 若是没有提前种下精神印记,想要在红尘念头之中寻到刘晨可谓比登天还难,可是有了印记之后,对方便像那黑夜之中的萤火虫一般显眼。 这股无边精神力一涌出去,周边的普通居民顿时生出一股心惊肉跳之感,好像有什么神秘之物在偷偷注视自己,令人后背发毛。而在汉市的各个大高手自然也感应到了这股可怕的精神力。 朝着塞丽娜位置赶去的太阳神,脚步一顿,朝天一望,脸色凝重道:“这人难道是他?可怕,真是可怕!看来得尽快找到塞丽娜,完成神选,不然就要生出无数变数了。” 阿欢刚刚打完一套蒋桂枝教她的“扫帚功”,突然停了下来,眼神如同穿越遥远时空,嘴中低声喃喃道:“王一哥哥……” 蒋桂枝不明就里,以为对方怎么了,啃着鸭脖走上前来,口中问道:“阿欢妹子,你咋啦?” 结果话还没说完,一股如波浪般的能量扫过她的身体,劲过如筛,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整个人像被电地跳了起来,手里的鸭脖已经掉在地上,口中却还惊恐叫道:“谁……谁……!” 另一边,婆婆还在和青松商量如何应对太阳神,突然,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冷战,各自脸上露出惊色。 婆婆心下一沉,低声问道:“难道是太阳神来了?”如果对方是这种实力的话,那刚才讨论的一切应对措施可就都得全部推翻了。 “不是太阳神!”塞丽娜的声音在房间响起,她脸色凝重:“这种气势,应该是那个男人!” 而在林间疗伤修养的几人同样吓得一跳,郑思益额头冒出冷汗,颤声道:“难道是磐石去而复返?” 明空藏微微摇头:“不像,这股霸道的气息,倒更像是李决心!” “李决心绝不可能来汉市!”玄玄肯定地说道。 明空藏沉吟一声,脑海中想到一人,不由说道:“难道是他?” 磐石则是望着某个方向,微微颔首,轻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愧是那驻世仙。老李呀,这种本事,只怕你也要自愧弗如喽!不过这样一来,这一战,老道却更有信心了。”说完,继续低头赶路。 王一额头见汗,嘴唇青紫,显然这一番动作对他消耗极大。突然,他双目陡睁,眼中精光一闪,大叫一声:“原来你在那里!”说完,大步一蹬,“灵猿攀月”的身法运到极致,速度甚至比路上跑的汽车还快。 恰好此时正值下班高峰,虽说由于病毒的原因,路上车流不多,到集中到某一个时段,车辆其实也不少,所以大家都开地很慢很谨慎。结果突然有个身影从身边呼啸而过,所有的老司机们都惊呆了。 有些开车暴脾气地一见人影,刹车猛踩差点追尾,气地直接拿起手机拨打了交警热线。 “交警吗,我要举报,青山路有人超速,老快了!” “您好,请您说一下对方车牌号码,我这边好调监控查看。” “他没车牌!” “没车牌?对方是无牌车辆吗?” “不是……那……那就不是个车。” “先生,请您陈述清楚一点。” “他是个人,不是车!” “您是说有人在路上跑步超速了?” “是啊!” 那边的交警小姐姐直接无语了,语气严肃道:“先生,如果您没有什么事,请不要占用热线电话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不然我有权对您进行处罚!”说完,直接就挂了。 “喂喂……”司机大叫了两声,喃喃道:“怎么就不信我呢?” ………… 此时,汉市市中心,某间不知名的小房子里。 宗庆之慢悠悠地进了门,抬头一望,里面早有一人在等着他。 这人慈眉善目,身影略矮,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看上去老实敦厚,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精光,透出几分狡黠。 两人应是旧相识,宗庆之见到来人,笑笑说道:“你来的倒挺快!” 那人喝了一口茶,也回道:“听说你差点阴沟里翻船,我不早点来,万一计划泡汤,咱们不是白忙活了?” “呵……”宗介之冷笑:“老夫浮浮沉沉那么多年,岂会轻易栽倒。” “你呀,就是太过自傲,又加目中无人,早晚要吃大亏。” “对了,乔司那边什么情况,太阳神抓到没。” 一听这话,宗介之脸色就阴沉下去。那人见状,不由好奇道:“让他跑了?” 宗介之摇摇头,那人继续追问:“难道八具兵人再加乔司,还拿不下一个太阳神?王级活性液改造出来的兵人还没强到这个地步吧?” “不是太阳神!” “什么?”那人一头雾水。 “不是太阳神!”宗介之重复了一遍,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一个画面,递过去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看吧,这人你也认识!” 那人连忙接过手机,一看上面王一的身影,不由惊道:“居然是他!” 视频很短,也就一分钟,恰好是王一一拳打出音爆云,以及以“求不得”以一敌二打飞两个兵人的画面。 那人看完,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以前只觉得他挺强,没想到居然这么强。” “是啊!”宗介之叹了口气:“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个入局者。乔司这么久没给我消息,我估计也栽了。” 那人点点头,沉吟道:“计划要顺利进行,这人非解决不可!” 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半晌,那人眼中寒芒一闪,开口说道:“时间不多了,高官那张牌看来不能再留,要尽早打出去。我来操办,先设局把他做了。你还是照原计划进行,一切以大局为重。” 宗介之皱眉点头,就听对方言语森森,杀气凛然地说道。 “哼!” “汉市——不允许有这么牛逼地存在!” 第55章 枪似弓,人作箭 “妈的,种庆南哪找来的这么个臭傻逼,一点规矩都不懂,以后还想不想在体制内混了。进来就是莽,你莽村来的吗?哼哼,你等着,居然敢让一位正厅级干部下跪,等我把首尾处理干净,第一个就举报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晨开着一辆黑色的特斯拉,飞快地行驶在车流中,其实他已经在南城兜了好几圈圈,却是为了防止有人跟踪。 他阴着脸,速度开地极快,少了往日的正气凛然,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 确认身后没有跟踪者后,他方向一摆,朝着某个匝道开了上去。殊不知,就在他身后几公里处,有个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奔来。 车子七弯八拐,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幻。进入一片待开发区后,立刻便少了许多高楼林立,多了几分黄土飞扬。 刘晨见到了熟悉的路牌,脸上露出一阵喜色,方向盘右转就要转进去一条小巷时,下意识地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只见自己刚刚才骂过的那个莽夫,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朝他追来,看上去都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了。 卧槽!你他妈是人是鬼? 刘晨腿肚子都在打颤,身后这人战斗力强也就算了,跑起来怎么比汽车还快。南宫警卫已经卷到这种程度了?就这水平,博尔特见到,都得哭晕在厕所吧!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心中大叫,你醒醒啊!我们还是在都市频道,你他妈可以离谱,但别太离谱! 身影越来越近,刘晨一咬牙,心中发狠,也不管前方颠簸的路面,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 特斯拉优秀的加速性能在这一刻终于开始体现出来,随着一声低沉的噪声响起,原本已经和王一只有百米距离的小车,瞬间往前窜了一大截。 “给老子去吃灰去吧!” 刘晨在车内疯狂大叫,那样子像江湖草莽多过于像政界精英。 王一眼见前车提速,眉头一皱,自己现在已经在极限状态下奔跑了,就算是追到这里,其实都极为勉强。而且这还是通过穿街走巷,运用不少跑酷技术走直线才办到的,如果想要再加速,体力后面就会跟不上。 人力有穷时,就算再厉害,在这种方面,到底还是差了科技一大截。自己现在也只能凭借现有速度,死死咬住前车,不至于让对方逃脱罢了。ωωw..net 就在王一苦思对策的时候,刘晨却在沾沾自喜,眼见马上就要甩脱敌人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急转弯,他下意识便要减速过弯,结果脚踩到踏板上,却发现像踩到了一根水泥柱上,纹丝不动。 电光火石之间,刘晨脑子里突然就像放幻灯片一样闪过无数特斯拉刹车失灵的新闻。 你妈的,要不要这么搞我! 刘晨目眦欲裂,连忙去按手刹,结果发现手刹也已经失灵,最可怕的是,即使脚下油门松掉了,汽车依然还在加速。 “啊!” 他吓地大叫起来,方向盘连忙向右打死,车子在高速状态下以近乎漂移的方式进入了右侧弯道。 怎么回事?过弯都不减速,不要命了? 王一眉头一皱,自然也发现了前车的不对劲。他往右边墙砖一蹬,身子猛地跃起三米高,两手一攀,便上了房顶。 汽车在路上跑,王一在房顶追,他以近乎直线的方式往前行进,几个起落便能追上一大截距离。就在两人离得只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时候,他终于听到车内刘晨的大叫,瞬间明白对方的车子应该是出现问题了。 前面马上就要开出开发区,可以看到那是一片广阔的平地,杂草丛生,周围已无厂房相连,过了这里,王一再想追上,可就又要费一番功夫了。 王一心中一动,有了主意。只见他奋力一跃,像一只敏捷的雌豹,依靠大腿肌肉强大的爆发力,在空中跃出优美的曲线,这一瞬间的启动速度已经超越了市面上最厉害的跑车,以至于脚下的房顶都被他强大的力道踩塌了下来。 依靠这股爆发的速度和力量,王一直接在空中跃出将近二十米的距离,瞬间离汽车只差四五米之远。但有时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依照汽车现在的速度,如果这一下没有追上,搞不好又要被甩开。 就在王一因为重力身体下坠之时,他将身后铁箱一拍,长枪“蹭”地一下飞射而出,他身未落地,手臂筋骨暴响,陡然伸长几十公分,直接在空中接住长枪往下一戳,枪杆顿时入地半米。 此时王一身体犹在下坠之时,只见他突然胸腔猛扩,一股汹涌气劲从口中喷射而出,竟又学今天喷气反冲之法,使身子再度拔高。抓住这个空挡,他腰身一扭,身子瞬间打横,随后双脚连踏,踩在枪杆之上。 只见枪身反向内弓,瞬间弯如满月,就像有人张弓搭箭一般,而王一便是这根即将射出去的利箭。 枪身回弹带来的力道简直大的惊人,王一靠着这股力道,以一种不可名状的速度向前飞去。 这一招之奇思妙想,如果让其他武林高手看到,当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因为这一套动作看似简单,实则必须对体力和身体的掌控度达到巅峰才能办到,一般人真就只能望洋兴叹。 王一听着耳畔呼呼风声,在汽车冲入前方一个大坑之前的最后一刻,终于重重踏上了汽车车顶。 “啊!” 车内的尖叫还在继续,刘晨不死心地猛跺着脚下的刹车踏板,慌乱之间,根本没有发现车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王一桩功惊人,站在这种左摇右摆,速度极快的汽车上,居然晃也不晃。 这时车子只有十几米就要掉下深坑,王一俯身下压,抓住车身两侧边沿,沉声大喝,双臂齐齐用力。 只听“吱啦”一声,特斯拉一体成型的汽车车顶直接被一股巨力拉到扭曲变形。 这世界上有金属能抗住王一的力气吗?当然有!但绝对不在价值三十万的特斯拉身上。 车顶与车身扭曲到极限后,只听“咔嘣”一声巨响,车顶前半截直接被掀开,什么a柱b柱,通通在王一的巨力之下,败下阵来。 视野陡然打开,王一总算是瞧见了一直在追逐的目标,看着对方涕泪横流的模样,不由还有些好笑。 他甚至恶趣味地为了吓一吓对方,直到汽车离大坑只有不在半米的距离时,才出手施救。 大臂一伸,捏住对方衣服后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从驾驶座拎了出来。随后在汽车坠落一瞬间,他带着刘晨,大步外踏,借力飞起,稳稳落在大坑边上。 手一松,刘晨就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那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模样,瞧着便有些不屑。 等到刘晨心跳渐缓,开始有了一点人样之后,王一才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只见刘晨目光迷离了一瞬,随后冒出凶光,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草泥马的特斯拉!” 王一有些诧异,随后轻笑,特斯拉出了那么多事,新闻报道地还少吗?你自己逃命都要选择开它,能怪谁,死了那也是你活该。 他并不想评价这款车的好坏,也没心情去说教,只是在一旁静待对方下文。 发泄了这么一句后,刘晨莫名有些空虚。此刻险死还生,他不由更加惜命起来。望了一眼身边的大魔王,脑子木木地说了一句:“你想知道什么?” 王一闻言,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慢悠悠道:“陈亮在哪里!” “在南城解放路78号的一间仓库里。” “还真是你干的!”王一讶了一句:“你这会儿怎么不狡辩了。” “你都直接追过来了,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我再狡辩有什么意义。”刘晨认命般说道。 王一淡淡一笑:“你倒挺识时务!” 刘晨苦笑:“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我今天骗了你,下次你再找我,肯定就是要我的命了。” “你来这儿,是乔司告诉你的?” “没错!” “这个贱人!”刘晨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王一饶有兴味地说道:“你俩互骂还挺有意思,我记得是你先出卖他的吧,甚至还装作被我控制的样子,演的可真像,把我都给骗了。” 王一蹲下身来,吓得刘晨往后缩了缩,只听他说道:“你俩明明都是太阳神的手下,本应该通力合作,我很好奇,为什么要互相出卖呢?又或者……”他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根本就没有在为太阳神办事!” 刘晨瞳孔一惊,但很快掩饰下来,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想什么托词。 只见王一似乎料到了他的想法,笑眯眯道:“就不要说什么争宠的戏码了,太阳神那个脑子,被你们糊弄来糊弄去,我估计这次肯定要折在汉市。所以,你们这副貌合神离又各怀鬼胎的样子,让我很感兴趣,说说吧,你们这么做是为什么?” 王一就这样笑眯眯地盯着他,刘晨被看的脸色发白,似乎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他确实背叛了太阳神!” 王一一挑眉,说道:“你不是说你儿子在太阳神手里吗?你居然敢背叛他?” 听到这话,刘晨眼里闪过一丝戾气:“那根本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妻子,那个死八婆和外人生的。” 王一听到这话,不由有些诧异。 就见刘晨身形一颓,幽幽说道:“记得那一年,我刚去桑县任职,那时的我心怀抱负,也想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桑县的地理环境很差,多山少田,土地贫瘠,老百姓收入极低。为了攻坚脱贫,我制定了大力发展山林作物的经济方针。要发展,就要修路,当时桑县的公路覆盖率还不到百分之三十,就算种出了农作物,没有公路,车进不来人出不去,照样卖不了钱。”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不断外出考察,活动上级领导,这才替桑县争取到了一笔修路款。由于我早出晚归,那个八婆她居然……她居然……” 说到这里,刘晨情绪便有些激动起来:“那一年我有了孩子,当时的我特别激动,把他当宝贝疙瘩一样捧着。直到有一天,孩子被诊断出绝症,这个病即便到今天,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啊?” 王一一时有些沉默,只听他继续道:“我跑遍了全国各家医院,直到有一天,一个外国人找到我,说他可以治好我的孩子,只不过我要替他们做一点事情。我当时心有顾虑,但看到孩子难受的样子又不忍心,便决定在不违背党和国家利益的前提下替他们做事。” “外国人很有办法,只是短短几个月,国内束手无策的绝症居然就被他们控制住了。我很开心,再加上想念孩子就想去看看他。可我有公职在身,不能随便出国,于是和外国人商量把孩子送回来见一见。结果对方各种推脱,我那时便知道,我被拿住把柄了。” “再后来,太阳神出现了,我也从那一刻开始一步步迈向深渊,但只要想到是为了孩子我也就忍了。直到有一天,有个神秘人给我发来了一份文件,居然是我和孩子的亲子鉴定书。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我当时崩溃了,恨不得和那个八婆同归于尽,就在我怒火中烧就要失去理智的时候,乔司找到了我。” “我以为他是太阳神的人,痛骂他一顿。结果他告诉我,他其实在为另一伙人做事,就是给我文件的神秘人。他知道我想报复,除了八婆也包括太阳神,便跟我说了一个大计划,他说只要这个计划成功,我自己就能获得报仇的能力。” “所以我忍了下来,做了一个双面间谍。虽然我越陷越深,但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想过获得什么力量,最多只是想报复太阳神他们罢了。直到神秘人告诉我妻子出轨的那个男人是谁之后……” 刘晨说到这里,眼眶突然红了:“我知道我根本没机会报仇了,因为对方是已经通天的人物。我以为我会有孤注一掷的勇气,结果我没有,我还是怕死……呜呜呜……所以我心里更加恨这命运如此捉弄我,我要报复,我要毁掉一切!” “这个计划布局十年,这十年我从抗拒到顺从,再到享受。我知道我出不去了,我不甘心只做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我也要上牌桌。只有干掉乔司,才能顶掉他的位置。所以我抓了陈亮,拿到了汉市最大的一张牌,但没有告诉乔司,估计他也猜出来我的想法,这才会想方设法地除掉我吧!” “你们这群人有着常人没有的力量,为了防备你们,神秘人很早之前就在我脑海中种下了指令,所以你那天的试探根本没有效果,我只是想借你之手杀掉乔司。” 王一听完,有些默然,悠悠一叹,这只是个可怜人,只可惜他入了江湖,早就身不由己了。 沉默了几秒,王一说道:“你放心,太阳神我会帮你除掉他。那么,告诉我,神秘人的身份是谁?” 刘晨脸色纠结,又复怆然,思考了很久,这才缓缓开口:“是……” “啊!” 一声大叫,刘晨突然捂住脖子,眼珠微凸,青筋直露,显得十分痛苦,王一一惊,忙要探查,结果对方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坐地而起,后又重重倒下,腿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生息。 王一脸色铁青,怒火简直要把整个人点燃,这一次他真是动了想要杀人的念头。 此刻的他好似化身一个台风眼,杀气如风暴浪潮一般席卷四周,周边草木纷纷向后倒伏,小动物们就像感受到什么恐怖之物即将降临一样,吓得惊慌逃走。就连天上的悬着的落日,仿佛也不敢直视他,要拉来一朵乌云遮住自己。 磐石此时已经到了武装部大门口,突然心中一跳,望向远方,注视了几秒,这才眼神微眯,悠悠说道:“虎豹之子,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 第56章 红尘心 到了晚上,王一衣衫褴褛,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王一哥哥!”阿欢见到王一回来,开心地打了一声招呼。 王一原本阴沉着脸,听到阿欢的声音,也露出了笑容,挥了挥手。 “王一哥哥,你怎么又把自己弄地脏脏的啊?”阿欢满脸好奇地问道。 王一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那个……” “我知道了!”阿欢一副早就料到地表情,嘟嘴说道:“你肯定又和人打架去了吧。” 王一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王一哥哥!” “嗯?”王一疑惑地望了她一眼。 “你以后可以少打架吗?”阿欢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诚恳说道:“打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呀,婆婆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没人能做常胜将军’,阿欢的朋友‘大花’以前就经常打架,每次都打得血淋淋的回来,我经常劝它,可它不听,有一次它去了林子最深处打架,就再也没回来了。” 说到这里,阿欢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王一哥哥是除了婆婆外对阿欢最好的人,阿欢不想哪一天王一哥哥也跟‘大花’一样一去不返。” 王一一愣,他是真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竟有些感慨起来,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自来汉市之后,遇到了各种高手,可谓大战不休。要说不累那是假的,从踏入修道之路开始,自己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应对这些修行路上必经的考验,但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纯靠一股心气在提振自己的精神。 如今自己早已经站在了世间修行的顶峰,细究起来也不过才经历四个月而已,要是没有系统,按照正常逻辑,自己可能连江湖的门槛弄不到。 如今自己便是通过这种不断与高手交手,以近乎虐待自己的方式,弥补自己各种经验上的不足。 这几个月,往来之间,自己要么在以武会友,要么在生死相搏,几乎算得上与从前的生活完全切割,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种割裂感自己以前从未察觉,直到今日听到阿欢这一番话,他才猛然发觉,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渴望通过努力读书,改变人生,带着奶奶过上好日子的平凡人罢了。 就像有人说的,别人只会关心你飞得高不高,爱你的人才会关心你飞的累不累。所有人,包括‘李决心’在内,都只看到自己强横武力之下的钢铁之心,殊不知自己这块百炼钢,最深处也有那绕指柔啊! 想想从前,自己读书读累了,奶奶也会像今天这样郑重地劝关心自己,劝自己不要这么拼,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一股暖流从心中升起,王一眼中闪过一丝晶莹。 大道无情,自己已经很少能被人几句话挑动情绪。这一刻,他却任由心绪翻涌,仿佛再一次从世外高人回归到了世间凡人,提醒自己检视自身,勿忘归途。 红尘心!凡人心! 王一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世间幸福非是锦衣华服,香车宝马,而是自己疲惫不堪,想要放声大哭时,家里时刻为你照亮的那一盏明灯啊! “轰!” 王一耳边突然嗡地一声,身上迸发出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就好像一场春雨在洗刷自己身上的戾气与因果。 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王一只觉身体顿时疲累俱消,犹有些挣脱枷锁之感。冥冥之中甚至感应到,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因果孽障都被扫清不少,这不是什么“净水法”带来的加成,而且自己立地顿悟之下,自身修来的力量。 生活处处皆修行,经此一遭,下次再有突破之时,必能水到渠成。 一念及此,王一不由心头大快。他的突破只需一瞬,无需闭关巩固,所以很快便恢复正常。此时再看向阿欢,除了感动,竟还有几分好奇之色,开始愈发对她的来历感兴趣起来。 以不过锦瑟之年的年纪,心思纯净犹能如处子,虽不通修行之道,却已经有了远迈自己的修为境界。 难道这世间真有生而知之者? 王一摇摇头,笑了笑,自己都有系统了,还不允许别人也有奇遇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和阿欢是友非敌罢了。 从二人相遇开始,对方更像是自己的福星,几次突破均是由其穿针引线而来。冥冥中好似有什么在指引一般,自己的每一次护持,都会换来更大的福报。 想到此处,王一不禁头皮一麻,这……这……难道不是天道才能办到的事吗? 王一不敢再想,连忙打消杂念,对着阿欢温和笑道:“知道了,阿欢妹妹,我以后肯定少打架。” 听到王一肯定的回答,阿欢开心地眯起眼睛,甜甜说道:“我就知道,王一哥哥人最好了。嘻嘻,我去看看桂枝阿姨饭做好没有。” 王一一愣:“我说怎么回来没看到她,她伤好的这么快?都能去做饭了?” “桂枝阿姨身体恢复地很不错的,她今天还教了我武功呢,等下我打给你看。” “好!”王一笑笑,虽然诧异,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就没放在心上:“那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了过来。” 等到王一洗漱完过来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六荤两素八个大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只看这卖相,你的手艺估计已经甩我几万条街了。” 蒋桂枝初时还有些惧怕王一,听到他主动开玩笑夸赞自己,本性发作,不由又开始骄傲起来:“一般般啦,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师父的道观里给他做饭,师父嘴巴刁得很,这不吃那不吃,被挑剔习惯了,自然就能做几个好菜了。” 王一眼睛一亮,说道:“磐石道长是个会吃的,那我等会儿一定要尝尝连磐石道长都说好的菜是什么滋味。” 几人落座吃饭,王一也不讲什么客套,端起大碗便开吃,打架打了一天确实肚中饥饿,再一尝这菜肴又觉味美不已,更加食欲大开,于是不知不觉就开始敞开吃了起来。 王一这一敞开不要紧,可把蒋桂枝吓了一跳,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比王一还能吃的人,筷子一夹,一盘菜能去三分之一。 这一下她也慌了,哎呦,得赶紧吃,再不吃等会儿要没菜了。 于是桌上很快就只见筷影重重,除了阿欢慢条斯理,其余两人扒饭简直跟打仗一般,菜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 阿欢食量不大,吃了几口,便没吃了。蒋桂枝扒完了饭,就靠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口中哼哼唧唧:“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王一却还在大快朵颐,甚至把菜汤泡在饭里,拌一拌继续吃。 蒋桂枝也惊了,你是饭桶变得吗? 她饭量大,刚才因为抢菜,不自觉多吃了一碗饭,这会儿撑得不行。但看王一居然还有意犹未尽之感,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难怪阿欢妹子要我多做点菜,简直太可怕了吧! 阿欢笑眯眯看着这一切,她是知道王一食量的,所以提前给他煮了很多的饭,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看他吃的美滋滋,自己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过瘾!过瘾!”王一将碗重重磕在桌上,真心夸赞:“你这手艺确实不俗!” “看出来了!” 蒋桂枝靠在椅子上,翻了个白眼,小小吐槽了一下。 王一也知道自己吃的有点过火,尴尬笑了笑,便要起身和阿欢一起收拾碗筷,正在这时,丁磊和谢超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王一和满桌碗碟,有些欲言又止。 王一见状,放下碗筷,说了一句:“咱们去另一边说。”两人点头,跟着来到一间空房间。 “王哥!” “王哥!” 打完了招呼,丁磊忍不住抢先说道:“王哥,咱们的人去了仓库,没有找到人。” 王一挑眉,淡淡说道:“意料之中!” 得知陈亮的方位之后,王一并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反而先通知了队长几人,要他们带着国安的人赶过去。 一是因为自己长途奔袭,体力透支。另一个是为防有诈,让国安的人出面,拉虎皮扯大旗,使对面投鼠忌器。真要动了国安的人,就等于提前跟官方对上了,对方肯定是不愿意的。 “不过我们找到了这个!”谢超说着,递过来一幅眼镜。 王一伸手接过,问道:“这是陈亮的?” “我们对比过他的照片,这确实是陈亮的眼镜。”丁磊激动道:“而且工厂里发现了人为的生活痕迹,我们提取了dna,交给国安同志去检测了。” “陈亮一定在那里被关过。寻人这事就怕大海捞针,没想到短短一天,我们就有了这样的突破!现在已经知道他在那边出现过,我们顺着线索找下去,一定可以找到他。” 王一捏着眼镜若有所思,开口说道:“种教授就要走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慢慢追查了。” 这话一出,相当于直接泼了一盆冷水,丁磊等人瞬间哑火。 “刘晨的事情,国安那边怎么说!” 丁磊和谢超面面相觑,半晌,才沉声说道“毕竟是一方大员,除非抓住幕后黑手,不然真不好交差。” 王一点点头,皱眉苦思片刻,突然说道:“你们还是跟国安的同志一起追查,我先去个地方。”说完,也不管二人反应,径直消失在夜色中。 “诶,小阿欢,你那王一哥哥看上去特别忙啊。”蒋桂枝手肘碰了碰阿欢。 阿欢笑笑:“当然啊,因为王一哥哥是特别厉害的人呢!” 蒋桂枝见她样子,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恋爱脑!” …… “你终于来了,太阳神!” 婆婆无神的双眼望着窗外,旁边的青松悚然一惊,谁?怎么会!为何我没有感应到? “哼!”一声冷笑在房间内响起,接着是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居然是你!” 婆婆感慨到:“我也没想到当年那个欧洲天骄,会成为大名鼎鼎的太阳神。” 太阳神眼睛一眯:“这不是拜你所赐?” 婆婆表情一黯:“是啊,当初我就该将活性物质通通毁掉,也好过出现今天这种局面。” 太阳神却是大笑:“也幸亏你的妇人之仁,才让我能够拥有这无与伦比的力量!” 婆婆却是沉默,缓缓说道:“这么多年,你真的开心吗?” 太阳神笑容一滞,狞笑道:“我是太阳神,欧洲的王,我为何会不开心?” “你是第几任了?”婆婆轻轻问了一句。 太阳神像是被刺了一样,突然惊恐后腿,死死盯着对方:“你在说什么?” 婆婆一笑:“要把一个人的经历全部复制下来,很痛苦吧!” “闭嘴!”太阳神怒喝一声,胸膛起伏。 “你受伤了?” 太阳神平复下情绪,不屑道:“就算受伤,也不是你们这些凡人可以挑衅的。” “那再加上我呢?”塞丽娜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塞丽娜!”太阳神半眯着眼睛,意味深长道:“难道你背弃了信仰?” 塞丽娜仿佛没了往日的惧怕,直直盯着他:“真有永恒之路吗?” 太阳神微微讶异,突然笑道:“当然,这一次的神选,本就是为了创造出永恒之路,但只有回归我的怀抱,你才有机会。否则……”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就和他们一起死吧!” 塞丽娜走到他的身前,眼神动了动,突然,一把精致的匕首从袖中滑落。 “噗!” “塞丽娜!” 锐器入肉,这一刀并没有捅向太阳神,反而狠狠扎在婆婆胸口。 青松表情时而震惊,时而疑惑,时而痛苦,他悲伤道:“为……为什么?” 塞丽娜笑笑,露出万千风情:“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这段时间不过就是和你们虚与委蛇罢了。愚蠢的瞎眼婆婆还妄想策反我。这一刀,就是给你们的教训。” “明智的选择!”太阳神拍手鼓掌。 塞丽娜冷漠地盯着在地上按住伤口止血的青松,冷冷说道:“念在你们曾经救过我的份上,这一次就不取你的性命了。记住,你已经老了,没有魅力了。我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无知少女,现在的我是智慧之神,塞丽娜。” “你滚啊!”青松红着眼大吼。 塞丽娜淡笑,又对着太阳神躬身一礼:“伟大的太阳神,不知我这样处置,可有错漏。” “完美!”太阳神赞了一句,随后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既然你已经作出判词,我支持你的决定。呵呵,神的心胸足容得下几个凡人的冒犯。你做的很不错,已经有王的一面了。” “塞丽娜,既然时间不早了,不要在无谓的事上浪费时间,随我走吧!” “是!” 塞丽娜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眼神动了动,一转头,步履坚定地离开。 ………… “王……王先生!” 陈亮妻子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去,他知道这个人是师公的保镖,不知道今天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王一将一幅眼镜推了过去,陈亮妻子眼睛猛地睁大,拿起来如获至宝,流着泪问道:“这……这是在哪里找到的,王先生,找到陈亮了吗?” 王一点点头:“我们已经有了线索,很快就能找到她。” “那就好……那就好……”陈亮妻子流着泪,连连点头。 “陈亮手里的资料在你手里吧!” “嗯?什么?” 王一幽幽重复了一遍:“我说,陈亮手里的资料,在你手里吧!” 陈亮妻子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如烈火一般灼人的眼睛。 第57章 请君入瓮 对上这样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陈亮妻子的目光不自觉有些躲闪,她低下头,口中嗫嚅道:“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王一淡淡一笑:“是听不懂,还是不想说?” 陈亮妻子嘴唇动了动,但是依旧沉默不语。 王一继续说道:“你不愿说,是害怕交出这个东西,陈亮会没命吧!” “王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您请回吧,我要照顾女儿睡觉了。”陈亮妻子生硬地回绝了这个话题。 王一却坐着不动,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份资料你看过了吧!” 见她没动静,王一身子往后一靠,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平静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份资料应该就是汉市病毒重症感染者的转运路线图吧!” 陈亮妻子脸色大变,细汗几乎就在一瞬间冒了出来,颤巍巍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王一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随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苏旗胜这些年被种教授打压地厉害,可他偏又是个投机钻营的小人,一门心思只想要往上爬。种教授在国内威望太高,这么多年根本没人敢接受他的示好,所以只能在省里的医疗后勤运转部门混日子,直到……” 王一瞧着对方随自己语调渐扬的眼角,轻轻一笑:“直到病毒的出现!” “所有人都低估了新病毒的杀伤力和传播速度,等到想要采取措施的时候可能已经来不及,这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种教授又要来汉市。要知道,种教授铁血刚硬,他的一份报告可能会令许多人摘掉官帽,于是一个计划便应运而生了。” “病毒的事情已经出现,肯定瞒不住,唯一要做的,便是尽量降低影响,特别是官方处置不力这件事。那么多病人,医院里都装不下了,外人只要不傻,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情况,还有比这直接的证据吗?可是我到了汉市以后,根本就有看到病毒肆虐的景象,民生基本没有受什么影响,医院里虽然忙,却也井然有序,这肯定不正常,那些多出来的病人去了哪里?只有被转运走了才说的通。” “但是汉市人多眼杂,想要偷偷转运肯定不行,以‘协调病人分配,合理物资供应’之类的名义去执行就没有问题,这也符合程序。对于基层普通的医生护士来说,没人会在乎病人被转运去了哪里,或许所有人都觉得就是汉市周边其他医院而已。毕竟在他们的经验里,忙不过来了,请兄弟医院分担一下压力,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事情要执行,肯定不能交给医院自己去做的,而他们又因为派系太多,互不信任。于是在这个时候,苏旗胜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苏旗胜因为长期被打压,并不属于汉市任何一个派系,再加上长期在卫生部门做事,熟悉各种事务流程,业务能力也没的说,更重要的是他还和种教授有仇,简直是这件事最好的经办人选。” “汉市一千多万人口,一天的吞吐量可能就有几十万,多几万人,少几万人,短时间内并不会让人起疑,只要撑过了种教授的调查期限,再把人运回来,照样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一说到这里,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冷声说道:“可是他们这种做法其实就是在饮鸩止渴,集中管控都不一定能控制住的病毒,他们居然敢人为扩散,以现阶段病毒的传染力,估计很快鄂省就要沦陷了。” 陈亮妻子听到这里,表情明显有了变化,王一则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他们想法很美好,却低估了苏旗胜的胆量,对方居然偷偷备份了证据留在手中,想要坐山观虎斗,两头押注。而且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苏旗胜竟还把关键证据交到了陈亮手里。” “你曾说过陈亮前段时间很焦虑,我想应该是有人注意到了他手中的证据,正在对他施加压力。可他没有妥协,还把证据藏地很好,他应该做好了被灭口的准备,但以他的聪明,我不相信他没有留下后手,最有可能就是把证据交给了你,想要通过你的手把证据交到种教授手中。可有一点他没有想到,你居然没有把证据交出去。” 王一盯着对面:“我没有交出证据只有一种解释,你看了证据的内容,并且知道这是怎样一颗官场核弹。你拿出来,陈亮必死无疑。只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种教授就来了,死了一个苏旗胜不算什么,但杀了你们,谁也不敢保证种教授会发出怎样的雷霆之怒。”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因为种教授的原因,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对陈亮怎么样。可你也不敢赌。那些人见到种教授到现在没有动作,肯定也知道种教授没有从你手中拿到证据,于是你和他们就这样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平衡,是吗?” 陈亮妻子盯着王一,眼神复杂,好半天才开口说话:“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想要一家人平平安安,不想卷进这些漩涡当中,我的选择有错吗?都怪苏旗胜,如果不是他,陈亮……陈亮……呜呜呜!” 王一见她哭泣,语气放缓,只是叹气劝道:“唉,你想过没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不敢动你,是因为有种教授压着这群魑魅魍魉,种教授一旦离开汉市,你和陈亮作为漩涡当中的人物,都将有生命危险。能救你们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壶底抽薪,把他们通通打倒。而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种教授!” 王一站起身,并没有提让对方交出证据的事,反而准备离开,只是走到门口,突又顿住,侧着头说道:“陈亮很信任你,不然也不会把证据交到你的手里。他肯定也希望一家人平安幸福,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心中的正义,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人出面制止这件事,这可能会发展成为影响整个人类的大事。一个普通人,敢这样直面一位不可战胜的敌人,他真的很了不起。我来并不是为了说教,只是为了求证我心中的想法,不管你交不交证据,我都答应了种教授一定会救出他,他是一个英雄。而且,因为有这么多心怀正义的人正在朝着同一个目标迈进,我相信病毒这一关,华夏一定会挺过去的。” 陈亮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说话的王一,对方的眼睛里好像有光散出来,那光像极了希望的样子。 “保重!”王一点点头,开门欲走。 “慢着!” 陈亮妻子一声大喝叫住了王一,王一转头,只见对方拿了一把小刀站在身前。 在王一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她掀起右边衣袖,手臂上绑着一截绷带,上面还有点点血迹。 王一目光一凝,就见她解开绷带,绷带下是一条五六厘米的伤口,做过简单缝合,周边还有些红肿发炎。 王一大概猜到了什么,只见对方一咬牙,拿着小刀就刺了进去,使劲割开了伤口。 血嘀嗒嘀嗒地滴落在地板上,陈亮妻子整个人脸色苍白,疼得发抖,但她却一声不吭,忍着剧痛,从伤口中取出一个用薄膜包裹着的黑色内存卡。 她满头大汗,虚弱道:“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家庭。东西交给你,不是我后悔了,是因为我知道,师叔走了,我们全家都会完蛋。我现在选择相信你,你就当这是一个交易,如果……如果陈亮没有救回来,我希望你把我的女儿带到种教授身边,告诉他陈亮做过的事!” 王一沉默,蓦地点点头,接过沾满鲜血的芯片,语气复杂道:“我答应你,你会为你今天的选择感到明智的!” “谢谢!”陈亮妻子笑了。 王一第一次从她眼中见到了坦诚和释然,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点了头出门而去。 ………… 明月悬空,躺在床上玩消消乐的阿欢突然坐起,只见她目光幽幽,朝着远方看去,口中呢喃了一句:“婆婆!” 说着,她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径直出门,走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街道上车流很少,只有零星几个行人匆匆走过。 阿欢一眼便瞧见了街道对面捻须微笑的磐石,只见对方对着阿欢遥遥点头,招了招手。 阿欢头歪了歪,朝他走过去,走到近前,方才问道:“老爷爷,你认识我吗?” “我当然认识你。”磐石慈眉善目,一瞬间就获得了阿欢的好感。 阿欢疑惑道:“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呀!” 磐石眯眼笑道:“我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婴儿,自然对我没有印象。” “是这样啊!”阿欢不疑有他:“那老爷爷你见过我的爸爸妈妈吗?” “我听说过,但我没有见过!” “他们为什么不要阿欢呢?因为阿欢是女孩吗?” 磐石一愣,随后微微慨叹道:“当然不是,他们都很爱你,只是啊,他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照顾不了你!” 阿欢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 磐石微微一笑,说道:“来,孩子过来。”说着,他将石碑掏了出来,递过去道:“爷爷送你一份礼物!” 阿欢呆呆接过,不解道:“礼物?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啊!” 磐石哈哈一笑:“因为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你的。” “可我以前都没见过啊!” “因为以前的它缺了一部分,所以才没有拿给你,现在缺的部分已经补全了,当然要给你了。” “是这样吗?” 阿欢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石碑,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啼鸣,心里竟然升起一股熟悉和亲近之感,不由讶道:“难道还真是我的东西?” 她甚至感觉手中的石碑都在轻颤,就像孩子回归了母亲的怀抱,正在淘气撒娇。 磐石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交代道:“孩子,你要好好保管它,这是你找回身世的关键。” “嗯!” 阿欢听到跟她的身世有关,当即将石碑抱在胸口,重重点头。 磐石怜爱地笑了笑,突然说道:“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 “你的婆婆遇到了危险,现在等着你去救她。” “婆婆!”阿欢一惊,连忙问道:“婆婆在哪里?” “不要慌,她在那里!”磐石安抚了一下阿欢的情绪,手指了一个方向。 阿欢转头望去,只能看到几颗闪烁的零星,但她感知惊人,又和婆婆感情甚笃,此刻顺着磐石的方向竟也生出无数感应,立刻有了一模糊的概念。等再转头,磐石已然没了踪影。 “阿欢,你咋在这里?” 阿欢回头一看,竟是出门消食的蒋桂枝走过来了。 蒋桂枝也注意到了阿欢手中的石碑,不由惊道:“这这这……你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一个老爷爷给我的,他刚才还在这,一会儿就不见了。” “老爷爷?” 阿欢细说了一下磐石的相貌,蒋桂枝大呼一声:“师……师父怎么也来了。” “来,阿欢你给我好好说说!”蒋桂枝说着就要去拉阿欢的手。 阿欢轻巧避开,说道:“等会儿吧,我现在要去找婆婆,刚才老爷爷告诉我婆婆的位置了。” 蒋桂枝眼珠子一转,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好……好吧。” 于是蒋桂枝拦了个的士,载着两人朝远方驶去。 ………… 王一乘着月色,缓缓踏入南城一家工厂之内。 工厂内此刻空无一人,黑洞洞的大门,就像恐怖的怪兽张开大嘴,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出来吧!”王一冷冷出声。 “你果然聪明,王一先生!”熟悉的电子合成音在工厂内响起。 王一冷着脸,盯着前方突然出现的黑袍人,冷笑道:“陈亮在哪里?” “看来你拿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 王一将储存卡拿了出来:“东西就在这里,我要先看到人。” “哈哈哈,王一先生,你既然读懂了我们的暗示,居然还敢孤身一人前来,未免太自负了点。为了这样一个普通人,值得吗?” 王一气势陡然爆发,睥睨说道:“自不自负我不知道,呵呵,但我知道这东西如果不想给你们,你们谁也抢不走。” “呵呵……”黑袍人一声冷笑:“有气魄,但有一点你想地简单了,资料我们确实想要,但是并没有你想的这么困难,那个蠢女人我们随时都可以杀掉,留着她,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你啊!不把戏演足了,你又如何肯上钩呢?” “王一先生,曾经的我死于傲慢,但现在,你也走上我的老路了。” 说着,他缓缓解下黑袍,红外线电子眼,精钢之躯,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与科技的美感。 “火沉!”王一冷哼:“呵,手下败将,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那如果加上他们呢?” “嘶……” 一阵狂嘶声从王一背后响起,只见八个青黑色的兵人缓缓包围过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几个兵人明显爪牙更利,体型更大,气势更强,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身后居然都长出来一条半米长的尾巴。 第58章 《易筋洗髓功》圆满! “婆婆!” “老头!” 阿欢和蒋桂枝同时大呼。 青松猛地回头,看到一脸震惊之色的蒋桂枝,眼中不由露出狂喜,忙叫了一声“桂枝,你没死!” 蒋桂枝初时欣喜,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变,现出怒色,随后又似想到什么,有些委屈地一扭身,掉头便走。 “桂枝!你干嘛走?”青松一见她反应,猛地一愣,连忙开口叫她。 蒋桂枝本欲负气离开,听到青松呼唤,又狠不下心来,便背对他站在门口,悄悄抹泪,冷声道:“你既然咒我死,那我何苦还要呆在这里,当个闲人打搅你们恩爱。” “我怎么会咒你死呢?这从何说起啊!”青松焦急解释。 蒋桂枝冷笑:“你不是自诩算卦的本事天下第二吗?如何会算不到我死没死,刚才那般说,难保不是说出的心里话。只恨我……只恨我……呜呜呜……”说到此处,便又哭了起来,口中仍旧不停:“我舍命救你,就当我有眼无珠,做了生平最大的糊涂事,你也不用想着亏欠什么。既然答应了你和小情人双宿双栖,我也不会出尔反尔。咱俩就当从未见过吧!” “桂枝……你……我……” 青松急得面红耳赤,他自诩智计过人,机变无双,此时竟不知如何辩解,可他没有卜算到蒋桂枝的生死却也是事实。 其实这也怪不得青松,只因为蒋桂枝身边有阿欢这个圣人护持,天机已经朦朦胧胧,如同脱出五行,自然无法被人算倒行踪。青松人又自负,自觉算人无不准之事,这才愿意相信蒋桂枝已经因救他身故。 虽然心痛欲死,但当时有塞丽娜身负重伤需要照顾,二是此行的大事尚未完成,心里想着只待完成这两件事,便了了这一条性命,再去那黄泉之下与她做夫妻。 青松一时不知如何辩解,情急之下,不由脱口而出:“桂枝,我以白云观祖师之名发誓,倘若我赵无极心中对你有半分不忠,就叫我关关遇难,劫劫逢魔!” 蒋桂枝脸色大变,她知道青松是修道之人,天机感应那是不能胡乱发誓的,不然就会沾染因果,于道途十分不利。 青松这番话算是说的极重了,蒋桂枝就算再笨,此刻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当即大怒道:“你无缘无故说这些干什么,也不怕祖师爷降罪!” 青松见她态度软化,正欲说些好话,只听“呃”地一声,婆婆竟从昏迷当中醒了过来。 “婆婆!” “婆婆!” 两人齐齐大呼,蒋桂枝也收起性子,趁机凑了过来。 “我没事,我没事!”婆婆一醒来,安慰了几句,拍了拍阿欢的手道:“阿欢,你怎么也跑来汉市了,不是要你就在家里吗?” “婆婆眼睛看不见,阿欢心里着急嘛!” “唉,天意使然啊!”婆婆叹了一句,她将阿欢养大,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这个孙女的神异之处,自己能这么快醒来,必定也是靠了她的福缘所致。 “婆婆,此话何意?”青松神色一动,开口问道。婆婆脸色一黯,显然并不想多说。 “婆婆,你这伤是怎么弄的?”蒋桂枝见气氛凝重,开口问道。 青松脸色却青白一阵,颓然说道:“婆婆,对不起,是我太相信她了!” 蒋桂枝听到这话,哪里还想不明白,冷笑道:“哼……看来又是你那小情人做出来的恶事了!” “我……”青松羞恼难言,随后长叹一句:“唉,算了,桂枝,她到底救过我的性命,这件事就当我认清她这个人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罢了!” “咳咳……”婆婆咳嗽一声,脸色苍白,虚弱道:“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女娃娃虽然捅我一刀,但她故意避开了要害,估计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就我们一命,她到底不认为我们有阻挡太阳神的能力。” “太阳神肯定也看出来了,但他把这当作对塞丽娜的警告,若是不乖乖顺从,他随时可以取走我们的性命,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塞丽娜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青松讶然,关心则乱,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早该看破的,同时又对自己误会对方有些羞愧。蒋桂枝见他脸色变幻,又是冷哼一声,侧身避开,去生闷气了。 婆婆拉着阿欢的手,说道:“阿欢,好好跟婆婆说说,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事。”她用了阿欢的药,体力开始渐渐恢复,这一刀看似重,其实只是轻伤而已,再加上见到阿欢心中欣喜,便拉着对方说起了话。 “好啊!”阿欢听到婆婆问她,乖巧懂事的她,便开始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缓缓道来。 ………… 身在困局,王一并无丝毫惧色,抬头望去,但见火沉哈哈大笑,十分狂妄。 忽觉耳畔风声摇动,一阵烟尘飘起,心念一动,说道:“好强的杀气!” 话音方落,便听得左手边升起一阵铁器剐蹭的声音,同时间,黑影一闪,一阵火星在工厂内冒出,只听刺啦一声,王一新换的衣服胸口竟被抓出三条裂痕。 “好快!” 王一暗道一声,挥手上拿,以“鹰爪”截其手腕,两相一碰,只觉手里抓到的不是人手,而是一块寒冰,细捻之下,竟无脉搏跳动。 王一一惊,正对上一双猩红恐怖的双眼,露出无尽的嗜血之意,他心下一沉,一掌将其拍飞,而后飞身后退,衣袂飘飘,仿似流云。 这一交手,王一便知这几个兵人比之前要强上数倍不止,随便一个拿到这世间,都是能以一当千的绝顶强者,且其状似人非人,似尸非尸,普通武者见到都要吓破胆,谁还敢与之交手。 心思急转,正要迈步上前,忽听火沉道:“王一,这些小家伙你可还满意?” 王一淡淡一笑:“我这人交手就怕不尽兴,只要不是跟你一样弱,我自然满意!” “嘴硬!”火沉怒道。 他大步一踏,登上两个钢架之间的踏板。举目望去,只见八具兵人,青黑交融,趴伏于地,头尾耸动,口中嘶叫声此起彼伏,惊心动魄,其势竟如千军万马。 王一被困其中,手持一方铁盒,借着漏进来的月光,发出无尽的冷辉,便连整个人都有了清冷之意,面对这围困他的兵人,竟似岿然不动。 火沉见状心道:“此人骁勇,却是更胜从前了!” 有了上次被打败的教训,火沉再不敢怠慢,暗暗皱眉,大手一挥,口中喝道:“上!”。 王一便见兵人驱步上前,东进西退,南行北止,好似阵法一般,进退有度,攻守得法,不由眉头大皱,心道:“这几个却比上一批更加聪明了。” 忽然间,兵人躁动起来,如同烟花炸响,四散开来,东西两侧,三三两两,猛然扑来,当真不动如山,动则如雷霆。 王一见状,以手中铁盒左右各打一下,如拍苍蝇一般,将扑来的两个兵人打退。 只见兵人摔在一边,竟又于远处汇流结阵,忽左忽右,兜成了一个大圈,把王一圈在里面,时而有兵人飞击跃出,好似这圆圈阵中飞出来的暗器一般。 王一初时以勇力硬拼,刚撕开一个口子,兵人忽又合流,从前扑至,叫人难以测度。这两方,一方霸王再世,一方体质惊人,打了一轮之后,竟然都毫发无损。 兵人似乎失去了耐心,齐声嚎叫,迅若疾电,狂奔扑来。王一眉毛一挑,将长枪拍出,持之冲前。霎时间,斗成一团,如两座洪峰相碰,浊浪滔天。 王一凭着霸王难当之勇,当先挑飞一人,迈开大步,先一步走入圈中,卡住位置,阻止对方合流。 两个兵人欺他近身,迎面上扑,便要咬他持枪的手腕。王一身形一错,将枪一横,以枪杆抵住二人的喉咙,大力一振,竟把二人带地悬在空中,手脚无处着力,只能“荷荷”乱叫。 此时又有一个兵人扑来,王一随手捉住左边兵人后颈迎上,手中“求不得”波涛巨力,化为“漩涡”向内急收,二人撞在一起,竟被粘做一处,任凭如何挣扎,也难分开。 只见王一身形飘忽,形同鬼魅,一手一枪,如法炮制。不一会儿,枪手之上已粘了六个兵人,好似有无形铁链将他们锁了起来,另外两个见这异样,一时也不敢上前,只能张牙舞爪,狺狺狂吠。 火沉见状,先是一惊,随后大怒,大喝一声:“给我上!” 两个兵人听到命令,各自对视一眼,当即怒嚎一声,猛扑上来,王一见状笑道:“来得好!” 此时“求不得”已于手中兵人之上蓄力许久,如拦江之坝,只待泄洪。 但听他浑身筋骨齐鸣,劲力陡然外放,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虎啸龙吟之声,令人心神摇曳,难以自制。而这洪流之下,兵人四散炸开,仿佛雷霆扫过,只余满地枯枝败叶。 火沉眼中红光闪烁,只觉王一比往日所见越发强悍地多,八个“战级兵人”竟都拦不住他的步伐,而且对方目光时时朝他望来,似是有了擒贼先擒王之意,当即便要开溜。 王一笑道:“想走?哪有这么便宜。”话音刚落,身子已动如闪电,踏着满地兵人的身体,劈手抓向火沉头颈,只听嗤的一声,火花四溅,手中已多了一件黑袍碎布。 火沉以精钢之躯,硬扛一击,不顾面子地使了个“驴打滚”骨碌碌滚出丈余,翻身站起,只见他红目陡亮,盯着王一,两道光束,猛地射来。 王一竟不知他还有这一招,一时不慎,被射落一缕头发,头皮之上更是火辣辣地疼。 王一怔怔看着地上的头发,突然痴痴笑了出来,朗声道:“火沉,几日不见,你却是鸟枪换炮了。” 火沉眼中红光微微黯淡,似是能量用尽,有些疲惫,一言不发。 王一眼中凶光进出,却不管这些,狠狠喝道:“怎么?设计伏我,却没想到我非是五指山下的孙悟空,却是那大闹天空的美猴王是吧!困不住我便想跑,呵呵,想的美,你若不想死,便先接我三掌罢!” 他这话咄咄逼人,火沉清醒过来,闻言眼中红光一亮,竟似透出怒色,厉啸一声,浑身精钢咯吱作响,使劲扑来,王一动也不动,长长吸一口气,胸腔扩大,整个人膨胀开来,猛地张口喷出一股白气,火沉只觉劲风扑面,如同陷入了十级狂风之中,动也不能动,头脸之上的仿生皮寸寸断裂,向后倒卷飞出,更有一股寒气爬起来,结出冰霜,往他的心脏处汇聚。 火沉惊骇已极,不由暗道:“这是人能办到的吗?莫不是他才是机器人,我却是个凡夫俗子?” 就在那寒霜即将冻结他的心脏之时,火沉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森铁齿,王一顿觉脑后汗毛竖起,几个兵人竟不知何时恢复过来,前赴后继,奋不顾身地朝他扑来。 决胜之时被人打搅,王一心中暗怒,止住呼气,横着飘出,瞬间拍出一掌,正是“履霜冰至”,掌风之坚而密,如一张大网,罩向众兵人。 只见掌劲重重,凌空罩落。兵人们躲闪不及,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棍,纷纷从空中跌落。 火沉从旁观来,不由大呼一声:“你……你当真没有弱点吗?” 王一闻言,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我力气更大,速度更快,体力更强。你以为我单枪赴会是匹夫之勇,却不知我已臻乘光照旷之境,无所畏惧,你拿什什么胜我?” 说罢,眼中凶光一闪,举枪直戳,火沉将头后仰,却慢了一分,只能张开大嘴,咬向枪尖,这就是机器人的好处,别人不敢用的招式,他敢用。 “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枪尖被稳稳咬住,王一讶道:“倒忘了你是个铁人!”说罢,手下用力,将枪尖一转,只听“磕啦夸啦”一阵响动,火沉踉跄倒退数步,满口铁牙遭不住王一大力,纷纷掉落吐了出来。 王一不禁笑道:“狗儿牙尖嘴利,可惜所咬非人!” 火沉牙齿掉落,凶性不减反增,双眼红光大亮,似欲滴血,大吼一声,猛扑过来 王一见他竟还有余力反扑,大叫一声“好!”,“魔猿本相”使出,手臂肌肉粗了三倍不止,肌肉鼓动,力发千钧,直直对着火沉那颗跳动地心脏扎来,竟是要一击而胜。 哪知火沉人到空中,机括转动,腰身一扭,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手抓了一个兵人在手,当作盾牌挡在身前,自己则趁机避过,暗伏上前,一掌打到了王一喉咙。 王一这一枪那是全力击出,力有多大,连他自己都没有概念,任那兵人玄甲再厚,一如朽木腐纸,当胸贯穿。 变故陡然,王一大惊,不由骂道:“卧槽泥马的火沉!”刚才自己动手都不敢打杀这些兵人,这火沉居然强行给他送了个一血。 “千万别死啊,好兄弟!” 可那兵人似乎偏要反着来,口喷一口绿血,“嗷嗷”两声,便没了动静。 “砰!” 火沉一掌正打在王一喉咙上,心下狂喜,不由暗道:“我这一掌打在你的要害,佛祖来了都得死!” 殊不知眼前的王一意识已经回归混沌之中,眼前只有一阵蓝色光幕跳动,《易筋洗髓功》的熟练度瞬间堆满,随后熟悉地一幕出现,所有一切都变成漩涡状,似乎孕育着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一般。 喉骨破碎的声音并没有传来,火沉尚在惊时,王一身上陡然生出一股气势,这股气势辉煌霸道,如始皇定鼎,一挥六合,尽灭天下不臣之心,与不臣之人。 火沉双眼红光一亮一暗,好像被什么东西屏蔽,信号受到干扰一样,心底生出无数地惧意。 而此刻天人感应之下,工厂上空,一团星云开始缓缓低垂斗转,竟透出无限的玄奥与神秘出来。 第59章 战无不胜 王一朦朦胧胧之间,只听丹田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犹如蛋壳破碎,一股奇大的气血洪流从中汹涌而出,摧枯拉朽。 他先是感觉一阵钻心奇痒,随后又是无尽的剔骨疼痛,等到一切散尽,体内反而生出一股巨大的空虚感,好似这气血洪流把他身体内的精华宝物通通带走,只余了一地狼藉不堪。 这时身体内的“混元龙虎金丹”立刻生出了感应,它本就是内敛精血,能令身心持之以恒的宝丹,“气血洪流”现在的动作无异于与它背道而驰,当即滴溜溜一转,下意识展开了对抗,阻止对方蛮横不讲理夺走身体精华的行为。 那“气血洪流”初出丹田就受阻,竟如有灵智一般,调头反向“混元龙虎金丹”攻去。 只听体内同时响起阵阵“龙吟虎啸”之声,金丹之上,“王一”身披黑白宝甲,持剑而立,一龙一虎分立于左右,正应了“龙虎金刚”与“混元宗师”的法相。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气血洪流”就像盖世的魔王,身后带着千军万马,对着身前的敌人,就是一股脑地碾压,去势竟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王一”凛然不惧,手挥令旗,便有刚柔二劲齐齐出现,如他手下亲兵一般,急速扩至周身。“刚劲”一展,化为拦江之坝,一筑便是九座,以挫其锋。“柔劲”一伸,化作铺天之网,以揽其势。随后龙虎飞来,纷纷助威,一呼风,一喝雷,风一刮,万千霜刀落下,冰封万里。雷一闪,只见电蛇蜿蜒,声震九天。 王一脑中顿时巨响如雷,不由大喊一声,便失知觉。 等到恢复知觉,他只感到身子很轻,轻飘飘没了重量,眼前景象渐渐清晰,体内已是一片断壁残垣。 “王一”宝甲残破,“龙虎”各自负伤,唯有“气血洪流”依旧汹涌不息,忽地化成人形,有千百丈高,将手一伸,有百十里长。铺天盖地如乌云笼月一般,朝着金丹抓来,“龙虎”一阵嘶吼,却于事无补,被其摄在掌心,只是轻轻用力,就听“轰”地一声巨响,无论是“王一”还是“龙虎”俱被捏为碎片,融进了洪流之中,唯有金丹不朽不坏,就像汪洋大海之中一座孤岛,随浪沉浮,散发出古朴的气息。 王一“啊”地一声,不敢在看,等再睁开眼,却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十分奇特的地方,日月当空,明暗交杂,而他则处于黑暗和光明之间,身体似有相又似无相,缥缈不定,竟又变作了从前的量子态,但明暗却皆不能容他,唯有他自己一个人两者交界处孤独行走。 可是路程虽短,他却怎么都走不到头,无论用尽什么办法,依旧会走回原地,直到走地疲累不堪。 “这是怎么了?”王一迷惑起来:“难道我变成了莫比乌斯环上的蚂蚁?” 他不由一阵心慌,就在这时,上丹田内一团白光缓缓降下,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慌乱的心绪抚平,随后只见王一周身逐次明亮起来各种光点,就像点点星光。而他的视角却被无限拉高,好似变为上帝,注视着身下的一切。又或者说自己的人格分出了一团,在这无边的黑暗宇宙里,变为了微茫众星之中的一颗,斗转星移,永不停息。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梦中梦,现实中的王一在看星空中的“王一”,而星空中的王一,却在看身下的王一,而且三者的视角居然还是共享的,简直奇妙之极。 王一身上的穴位尽皆被点亮,好似变作一幅庞大的星图,并且逐渐清晰,他脑子里不由想起一句话:“贯通周身?” 要知道“贯通周身”,其实是内家拳中的概念,讲的是练拳较劲首先要上下三关贯通,如此,劲力才顺畅,才灵活通透。不能一气贯通周身,架子再工整,也不能做到“直如箭”,身体再柔软,也不能达到“曲如鞭”。 上下三关舒展通顺、圆活自如,脊椎才能拉直,气才能归于丹田,能达神意虚无之境,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谈得上练功夫。否则,就是瞎比划。 但这是内家入门,整劲习练之前的要求,而以王一的功夫,实则早已到了周天贯通一气的境界。此刻体内这番变化,却是让他重走了一遍来时路,一时竟弄不清其中的深意。 殊不知此番变化,却是王一开始真正踏入高维生命的开始,“贯通周身”并非是指劲力修炼的效果,而是将他周身宝穴与诸天星辰一一对应,做到了真正地得天时,应地纪,究天人之变,达亘古之功。 王一蓦然间只觉深陷一团暖意之中,周身暖洋洋,如同婴儿回归母体,内心无比满足,就在他享受这种抚摸亲近时候,远方星际突有一颗星灼亮起来,猩红诡异,阴冷可怕,仿佛一团磷火闪耀在空中,要刺伤他的眼睛。 “啊!” 一方血海,一方诡星,无论在身体或者意识之内,王一可算尽数受挫,给这一番进化之途,平添了无数的变数。 血海与诡星,一夺身体,一夺意识,王一只觉自己人格将要被慢慢剥离开自己的躯体,那种空虚感越发强烈,身子也似开始一点点融化,那痛楚清晰可觉,胜过千刀万剐。 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缩小,体内筋骨,腑脏,脉络尽数开始凝结成团,好似身边有个重型液压机要把他整个人压缩到无穷小,一时间,麻,痛,酸,痒,各种滋味,纷至沓来。 就在这生死关键的弥留时刻,蒙眬中,眼前一团紫光闪动,王一定神一瞧,竟是血丹之上那一株紫色莲花骨朵,迎风摇曳,洒下点点紫色星光,包裹住自己,开始修复自己的身体。 “身外化身!” 王一心中大叫,他意识中此时自己已经变成一颗透亮的细胞,经这紫光一转,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一个娇俏玲珑的婴儿。再一转,复又变作少年,青年,中年,老年各种模样,最终又回归死亡。 经这一轮回,王一心头渐渐安定,原来这就是“生”与“死”的意义啊! 生如远舟,向死而生! 他举头望去,目光坚定,面色坦然,周身痛痒瞬间不见,竟又到了那血海世界,但见血气弥漫,浊浪滔天。王一纵身一跃,跳入血海之内。 见到王一跳下,巨人哈哈大笑,只是还没笑多久,蓦地,笑声戛然而止,接着开始发出无边怒吼,血海都随之沸腾,可无论他怎么发怒都无济于事,只见巨人原本没有五官的脸上,突然开始出现人类的眼睛鼻子,没一会儿竟变成了王一的模样。 这张脸时而狂笑,时而怒吼,时而沉静,竟似有无数个人格藏在其中,但最终还是尽归于一。 只见巨人周身红光万丈,炽烈无比,复而消融,巨人已然没了踪影。而在原地的,只有一身红色大氅,内搭甲胄,长发飘飘的王一。 他此时嘴角含笑,犹如游戏风尘,摆弄棋子的狂士,眉角一扬,更似平定八荒,一匡天下的霸王。气质亦正亦邪,霸道已极,诡秘莫测。 你既以“道心种魔”来夺我的身躯,那我便舍身成魔,先夺你的根基。没想到最后一刻反败为胜,竟是依托了明空藏的“他心”之法,以天心化我心,以我心作他心。最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佛便是我,我亦是魔! 王一身体控制权一夺回来,胜负的天平立刻倾斜,先前那团包裹他的白光陡然大亮,向黑暗一方拼命侵蚀、挤压,黑暗一边却越发浓重,那黑色盈盈欲动,似要流将出来。 黑暗里,那颗诡星的光芒越发邪恶夺目,与白光分庭抗礼。 王一眉毛一挑,冷哼一声,将手朝天一举,五指一拢,竟将诡星之上的磷火全部摄于手中,捏作一团。 那火扑腾跳跃少许,竟开始从绿转红,变得宏大庄严,威不可犯。 没错,此时此刻,王一终于领悟了《易筋洗髓功》功中第七种神意——“真火法”,火乃呼吸之气,是真意,是元神。 这一瞬,王一终于将《易筋洗髓功》种神意通通习得,有了造天换地的种子,于是天地震动,“托天”,“陷地”,“乘云”,“掠风”,“呼雷”,“净水”纷纷响应,化为光团飞入空中,与“真火”交相辉映,喜悦无限,随后首尾相连,各归其属,结为一柄斗勺状,挂在满天星空之中。 周身宝穴亦是齐齐跳动,亿万星辰发出刺目奇光,好似欢庆它们的君主降临,只听天崩地塌般一声巨响,群星摇动,啸响震耳,漫天星斗竟似得了将令,不顾生死,万箭齐发,化作千万道星芒向诡星射去。 但听“轰轰隆隆”无数声巨响,眼前只有白光闪耀,星群亿万,数不胜数,坠落纷纷,无穷无尽。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白光才暗淡下来,倏尔不见,远方的诡星已然不见踪影,不过那无穷黑幕依旧还在,似有万钧重压,对着王一层层裹来。 王一眼神一动,眼前忽有光亮闪过,举目望去,那血海之中,正是自己那颗金丹,在若有若无闪着星芒。 那金丹原本有“龙虎”,“混元”二相,一是系统之力助他,一是于深海之中修来,分别代表着“他相”与“我相”,却不想之前被那血海巨人蛮横得抹去,反而变相地实现了“无相”,回归了本来的模样。 “这却是冥冥之中的缘法!” 王一微微一笑,将手一挥,霎时间,金丹陡然从血海之中漂浮起来,向着远方星空飞去。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光阴都失去度测的力量。 彼时那太虚深处、宇宙尽头,竟也有一颗星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指引着金丹的方向。居然是中丹田的血丹不甘示弱,对其发出了呼唤。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颗星星轰然相碰,白光陡亮,却没有星球坠落的场景出现,更像是互相拥抱一般。王一蓦地发现,这二者竟然合而为一,变作红黄交杂的一颗金丹。 “意与气合!” 王一低声喃喃,却见其上的紫莲微微一动,“真火”降临,瞬间将这颗金丹点燃,开始抟练其中的渣滓,等到阴渣烧尽,只怕也将丹成超品,成就天下第二颗“超品金丹”。 火光照耀,那紫莲在其中越发光洁神圣,竟有了一种含苞待放之感,只可惜最终还是差了一口气,没有结出花朵,生出莲子,但无论枝蔓和根茎,活都变得更加壮实鲜活。 王一心中欢喜,原来这就是“火里种金莲”,随后耳边又是一声巨雷轰然炸响,他只觉眼前一亮,那颗金丹竟自主飞入神意结成的勺柄正北方星空,二者交相辉映,四周景物渐次明晰起来。 刹那间,王一的心灵生出极大变化,耳闻目见,只觉这死气沉沉的血海黑天,竟突然生出了无穷意趣。一者如败叶枯枝,隐现颓机,一者如嫩味新芽,蕴藉生意。生与死,盛与衰,黑与白,正与邪,循环不绝,恰似一个轮回,处处透着圆满与和谐。 至此变化终于完结,等他回复意识,最先入眼的是一张精致天真的脸庞,秀眉微蹙,隐现担忧。 “阿欢!” 却是阿欢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此时正抱着王一,头枕在他的胸口。原来这丫头也知道自己的神异与不同,竟是想用自己圣人的功德之躯,与王一同受天劫,助他挣开魔关。 “王一哥哥!”阿欢惊喜出声,抬起犹还带着泪痕的脸庞。 王一轻轻一叹,难怪自己每次到了力竭的生死关头,总能生出新力,寻到生机,最终险死还生,魔功大成。想来就是这丫头用自己的福缘在替自己守这重重劫难啊! 王一想到此处,只觉得又欠对方更多,这一条命怕是都不够还。正胡思乱想,忽又听见一声巨响,沉闷如雷,抬头看去,竟是因为自己恢复意识,气机收敛,重重威压之下的火沉和八个兵人陡然恢复行动能力,一个没注意纷纷跌落在地。 王一见状,脑子豁然一亮,之前的记忆点点滴滴浮了上来。但他没理,仍由阿欢抱着自己,眼前蓝色光幕闪动。 姓名:王一 年龄:29 身高:195cm 体重:200kg 力量:70(伪) 敏捷:70(伪) 智力:31(伪) 储备点:14.98 技能:火里种金莲(420/1000)〔熟练〕〔二阶前置条件缺乏,不可升级〕 状态:战无不胜(伪)(我这一拳下去,可能要轻十斤。)开启/关闭 莲藕化身(残)(仙术无须矜秘密,人人火里种金莲。只要打不死你,你就能不死。) 评价:666! 第60章 这一分钟,我无敌! 王一先是一惊,自己的属性变化怎么带了这么多“伪”字,他细细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变化,只觉力大无穷,耳聪目明,确实更胜以往,只不过远没有数据显示地这么强。 王一疑惑不解间,再一细看,“混元宗师”那些状态居然通通消失了。他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运转劲力,结果发现这些武功却都还在,甚至比以前更加得心应手,就好像以前习得的武功只是一门技能。但是现在,这些武功已经变成了自己的身体本能一样。 原来如此,感受到这细微变化,王一才算是有了些许振奋。状态消失算是变强吗?当然是! 打个比方,以前常说对战是心智与技艺的较量。无论是谁,与人对敌,临敌之际,都会通过各种试探,推测对方的实力,选用合适的招式和技巧来进行攻击,既要一击得胜,同时又要防备对方揣测自己的意图,破解自己的招数。 但是会思考和能出手是两回事,危机来临的高压状态下,先天就决定了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对敌之策,就算你天赋异禀,心智过人,思考出了万全之策,但是人在对敌状态下,反应一旦慢了几秒,照样可能失去先机,达不到武功施展出来的最佳状态,最终还是会输掉比武。 就好像我们现在很多的竞技比赛,一个选手明明训练时候展现出来的实力很强,一到比赛就哑火,而有些明明实力一般的,却能出人意料地获得胜利。对敌的心态,临敌的反应,在竞技的时候早就超过了本身可参考的实力因素,甚至还会成为制约实力发挥的重要因素,一旦某一方面做的不到位,就会导致失败。 但是现在呢?王一的变化,就相当于没有了所谓临场发挥带来的限制,如今的他出手就像人在走路呼吸一样,变成了自然反应。这代表着,他即使不去思考,只靠身体本能,就已经胜过天下大部分的高手,用武林中话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是功夫练上身了!可以算得上真正踏入了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无我境界! 再到后面,就是面板上那个“战无不胜”的状态了。 “咦?” 王一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个“开启/关闭”的选项,这难道从被动技变成了主动技? 他下意识地想要启动一下,结果瞄到了后面的状态解释,细细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也有些忐忑不定起来,什么叫“我可能要轻十斤”? 系统真是越来越狗了,说的这么笼统,到底是好是坏啊! 他转头朝着火沉的方向望去,嘿嘿,这不是有活靶子嘛!不如试试? “阿欢,你带吃的了吗?”王一轻轻地问了一句。 阿欢点点头:“阿欢带了自己做的草糖膏,王一哥哥,你要吃吗?”她扯了扯自己挎着的小包包。 王一摇摇头:“你等会儿!” 火沉这时仍处于震惊之中,初时以为偷袭得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股豁然大力震飞,紧接着王一身上就开始发生一种奇怪的变化,这一番惊变不仅弄的他心里七上八下,更在准备逃走之时,被其身上所生出的恐怖气势锁定,动弹不得。 可是自己是机器人啊! 火沉发誓,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类气势影响到自己的行动能力,除了那个女孩,在场没有一个人可以活动,这就很离谱了。 这一刻,他真的怕了,自己引以为豪的机械力量,在这个男人面前居然比蝼蚁还要脆弱。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什么,大海就是他们武林中人所说的突破吧! 而且火沉还发现,突破后的王一似乎变得更加可怕起来,这种可怕不是体现在实力上,而是一种心态上的变化,就在刚才王一望向他的那一眼,他居然看到了古战场上尸山血海,白骨累累的场景,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那凝若实质的杀气。 资料里明明显示他并不喜欢杀生啊,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杀气! “踏踏踏!” 王一绕开阿欢,径直朝着火沉的方向走来。火沉头微微一仰,机械的脸上竟然让人感受到了害怕恐惧的情绪。 “你……” 火沉的机械电子音里露出几分迟疑的情绪:“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你放过我,我把手下这些兵人都送给你。” 见到王一不为所动,任旧继续向前,他连忙说道:“我还可以告诉你是谁在算计你,你可以去找他复仇。” 王一停下了,火沉眼中红光似乎都亮了几分,趁机道:“我能够复活,就是他的手段,他只是想利用我的复仇之心对付你罢了,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都告诉你。” 王一沉默了,火沉大喜,正要继续再说,却见王一“噗嗤”一声笑了。 他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我的确有点兴趣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不会放过你,所以对于将死之人,我并不想骗你,免得你认为我言而无信。其次,对于你们这种阴魂不散的臭虫来说,我实在很难相信你会对我说真话。所以……” 王一抬眸,眼中露出精光,继续道:“你们这种烦人的东西,只要通通杀光,世界自然清静。至于幕后黑手?呵呵,等人死完了,他自然就出现了!” 火沉阴沉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们谈。” 火沉先是沉默片刻,蓦地怒极反笑,狠狠说道:“好好好,别以为自己真的天下无敌,想杀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王一闻言,微微一笑:“我最开始就说过,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二人相距不足九米,真要出手可谓瞬息而至,但王一说完,却只是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但就只是这一步,火沉心中陡然一沉。此刻王一气质大变,只见他眉宇上扬,双眼如炬,嘴角虽带着一丝笑意,却有一种藐睨古今,唯我独尊之感。 “战无不胜,开启!” 随着王一意念一动,面板数据陡然生出变化,所有的“伪”字通通消失,变成“59”,“58”,“57”……等一串跃动的数字。 原来是倒计时啊!看来这种状态只能维持一分钟。 一股无形的力量陡然生出,70点的力量数据降临在自己身上,可以说已经远超世间一切生物,这一刻,身体似乎对自己放开了一切枷锁,浑身宝藏,任他取之,这种掌控度,实在是令人沉迷。 力来的突然,而且越积越大,王一只觉体内劲力越发洪劲,鼓荡汹涌,无以宣泄,令自己筋脉都酸胀不已,当真有“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之感。不由得纵声长啸,那啸声雄劲高昂,在工厂反复回荡激旋,有如惊涛拍岸,春雷滚滚,震得工厂石壁纷纷开裂,落下无数石块粉尘。 等他长啸已久,微觉有些适应体内力量之后,再次看向火沉,那目光已经如枪似剑,竟似透过自身双眸,就能把火沉杀死。 火沉只觉一股浩荡无匹之气从对方身上涌出,并且渐渐变强,更不知什么时候能到顶点。正觉骇然,忽见对方纵身一跳,竟跳起三四丈。 王一也是吃了一惊,未料到自己竟跳得如此之高,往日自己就算使出全力,也最多能跳两丈不到,今日不仅翻倍,更无任何吃力之感,如果不是有时间限制,自己这跟武侠里的轻功有什么区别。 火沉见他跳的这么高,只觉是想先声夺人,虽这般想,但任旧忍不住心头一颤,硬着头皮,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只听他浑身机括“咔咔”作响,手脚关节各自变相,朝内互扣,不一会儿就变成上宅下宽的圆锥状,远远看去更像一座铁塔,只有一双红色眼睛还露在外面观察敌情。这便是他的防御姿态,凭借特种材料的无限拉伸和恢复的特性,只要自己防住心脏大脑的位置,就没人能杀的了他,已然可以不败。 他心中嘲笑:“哈哈哈,王一,你就是太自负,居然让我摆出了防御姿态,我看你怎么杀我!” 正要再嘲讽几句,不料话到口边,王一已经一拳送来,疾风浩荡,如盘古开天。火沉大惊连忙将头缩进壳内,以铁背硬接一记。 只听“轰”地一声,铁壳纷纷下陷,火沉整个更是飞出十几米远,他只觉对方拳劲掌力大得出奇,一撞之下,自己讯号都差点打没了,而且这股劲力并非直进,而是屈曲流转,交相摩擦,在自己体表寻隙进入,竟是想趁机破坏自己的心脏。 “再接一拳。” 王一却是兴奋起来,这种力大无穷的宣泄之感,自己以前从未体会,根本没有什么后力不继的疲惫,只有越打越勇,酣畅淋漓的满足。 火沉身为轮回战将,自不是浪得虚名,心中虽然恐惧,但也不会坐以待毙。大脑算力发挥到极限,各种机械纷纷运转,只见体表裂开六个黑黝黝的大洞,分别对着四周,同时钢板重叠,体型缩小,却是要再一次加强防御。王一若要强行攻击,这加厚的铁壳便能令他锋锐大挫,到时再以武器反击,或许还有胜机。 谁知王一“天眼”在身,半途一望,便知虚实,待拳劲至半,只见他手臂一抖,那拳下劲力顿时宛若灵蛇,倏地转折,走遍对方全身。 而后劲力如有灵智一般,避其坚实,冲其虚弱,如同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曲曲折折竟从对方裂开的黑洞中穿了过去,而且拳劲每来回转折重叠一次,力便加一分,于是前劲未消,后劲又至,如此来来回回激荡六次,拳劲早已凝如金刚巨杵,对着火沉心脏撞去。 火沉不防王一厉害如此,劲力这般迅捷,想要启动武器时,拳已近身,早就来不及。当即将心脏处的防御又加重几分,奋力硬挡一击。但听“噗”的一声,火沉身子晃了一晃,眼中红光顿时开始明灭不定。 而就在这时,火沉的反击也瞬间启动,趁着王一还在近前,只听“嗖嗖嗖”几声,几枚喷火的微型酸液弹对着他发射过来。ωωw..net 王一眉毛一挑,放在以前,手接子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尝试的,但是现在,他不知为何生出一股豪情,竟想趁机试试“战无不胜”的极限在哪里。 虽说是微型弹,王一也不敢怠慢,只见他单掌一扬“求不得”劲力激发,掌心生出极大粘劲,以极快的反应力将飞弹牢牢缠在手中,随即手中劲力重重,忽轻忽重,忽直忽曲,绵绵消磨着飞弹上的动能,劲力大小却又妙到毫颠,不至于触发爆炸。 此时状态变成本能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飞弹临身,他的动作甚至比意识还要快,那些什么“蝇虫不能落,一羽不能加”在这种反应速度面前简直都弱爆了。如此施为,眨眼间,王一便将六枚飞弹粘在手中。 “什么!” 火沉半计算机的大脑都要算冒烟了,算出来的结果是王一手接飞弹的概率基本为零。但就是这种最不可能的选项,居然被对方当着面用了出来。 要知道自己凭借这一手酸液弹,执行任务时,杀死敌手不知凡几,此刻用出来,想着就算杀不死对方,至少也能逼退一二。 只是他算计千万,却算不到王一如斯神勇,一瞬间只觉胸口窒闷,那颗心脏都不用王一出手,自己都要爆开了。 “王一哥哥好厉害!” 阿欢一阵惊呼。飞弹射来,连她都担心片刻,没想到王一居然表演了一手手接飞弹的本事,反转败局。 呼声入耳,王一纵声长笑,将手一扬,六颗飞弹纷纷飞出,炸向工厂外一颗废弃的货车车头。 只听“呲呲”声响,车头瞬间融化,变成红褐色的铁水,由此可见这几枚酸弹的威力和歹毒。 “第三掌了。”王一轻轻说道。 此时王一眼中倒计时已经只有十秒,“战无不胜”的能力也测试出了一部分,无限的续航,无敌的战斗意识,无穷的力量,这种感觉实在太妙! 王一微微昂头,在这一分钟内,我就是无敌! “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什么?” 火沉还没反应过来,王一已经一拳横扫过来,这一拳远不如刚才声势那般庞大,但是举手投足,却有似相非相,从心所欲之感,拳风飞袭,一如无形之物,又似化为丝棉,从他身上漏了进去。 火沉一惊,连忙护住心脑,同时厉声道:“我和你拼了。”双眼红光汇聚,一道光束激射而出:“死罢!” 这一下本意是想逼王一撤掌。却不料王一神通大成,如如不动,手下巨力翻腾,排山倒海而来,一把将他打飞到空中,光束自然也随之射偏到工厂一角,射出两个大洞。 火沉飞在空中,正要调整坠落姿态,耳边忽听“咔嚓”一声,竟是从胸口传来。 “死吧!”场内响起王一的声音。 “不!” 火沉大吼一声,却只觉覆盖在体表的劲力突然间汇成一束,涓涓细流顺间变成长江大河,在他体内冲撞破坏,最后又化为一把开天巨斧,在他身体内狠狠劈了一斧。 火沉从没感受过这是一种什么力量,但是以后绝对感受不到了,因为他的心脑在这股力量之下瞬间化为齑粉。所谓的最强防御甚至都没能挡住对方一分钟,自己就像烟花在空中炸开,四散落地。而火沉这个名字也彻彻底底扫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工厂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几个兵人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瑟瑟发抖。 阿欢瞧着王一大胜以后呆立不动的样子,也有些疑惑,正要开口相询,结果王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阿欢,快拿吃的给我!” 接着,就看到王一缓缓转身,身子已然摇摇欲坠,而那张脸早已面无人色,如尸体一般。 第61章 被抓了 王一狼吞虎咽地吞下最后一块草膏糖,却仍有些意犹未尽之感,草药虽贵到底你不不了身体巨大的空虚和消耗,只能说聊胜于无,略比刚刚那种虚脱欲死的状态好一点点。 “王一哥哥……”阿欢见他这样,有些担心地低声呼唤了一句。 “没事了!”王一脸色苍白,回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直到此刻,他仍有些心有余悸,“战无不胜”的副作用实在太恐怖了! 开启“战无不胜”的状态之后,力量无穷无尽,他当时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出手,能够把天打穿,更别说有什么一丝一毫的疲累。 而且最恐怖的还不是体力上限的提高,而是对自己身体的绝对掌控,在那种状态下,自己根本不需要任何外力作用,只要意念一动,每一根头发丝都能听从自己的指挥,杀人都不在话下。 就像自己每挥一拳,全身力量都能被毫无保留地调动。而这种毫不保留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而是真正的毫无保留。 要知道我们人体其实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理论上你有五百斤的力气,不代表你就真能发挥出五百斤的力气,因为你考虑强行用出全力对身体上的损伤。 在这种情况下,身体为了自主保护自己,就会启动保护机制。首先就是分泌激素抑制体内的兴奋源,影响你的意识,使你害怕恐惧胆怯,就像人会怕疼,出手就不敢太用力一样。但如果你的意志足够坚定,大脑影响不了你,这时大脑就会强行切断与身体的连接,包括但不限于使你陷入昏迷,以此阻止你的危险行为。 这就像是你从出生开始,身体就给你设置了一把大锁,让你只能在安全范围之内使用自己力量。一旦超过这个范围,身体就会发出警告。 而练武修行地目的,除了壮大身体外,其实就是不断把这种安全范围的阈值拉高。所以修行不光是一个发掘自身宝藏的过程,有时候甚至还是一种变相地与身体进行对抗的过程。 打个形象一点的比方,你买了一辆车,仪表盘上限定的最高速度是270码,但你油门踩到底,最多只能跑到180。原因就是汽车出厂时,汽车厂家出于安全考虑,把你的汽车最高时速给锁了一部分。 但是王一在开启“战无不胜”之后,这种安全锁相当于彻底失效了,导致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身体的力量,这样自然就会带来许多不可预料的后果,就比如现在王一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还是他从修行之后,第一次体会到由内至外,从灵魂深处传递出来虚弱感。 幸亏阿欢是炮制草本的高手,特别是领悟“草木有情”之道后,技艺更上一层楼,调配出来的“草塘膏”除了卖相不佳,口感,药效都是一等一地好,更是填补精气的大补宝物,这才能令王一撑地下去。 “阿欢!” “阿欢!” 就在王一从虚弱欲死,刚刚捡回一条命的时候,工厂外面突然响起几声呼唤。 两人转过头去,就看见蒋桂枝背着婆婆,推着青松赶到了这里。 “我道是谁引起了如此可畏可怖的天象变化,居然是王兄弟你!”青松见到王一,顿时眼前一亮。 蒋桂枝也是笑道:“难怪阿欢妹妹一下子就跑没影了,竟是来找情郎呢!” 阿欢羞红了脸,跺跺脚,娇嗔道:“桂枝阿姨,你在说什么呢?” 唯有婆婆侧耳倾听,脸上反藏着淡淡愁绪,有些欲言又止。 王一也注意到了蒋桂枝背上的瞎眼婆婆,心下了然,但还是问了一句:“阿欢,这位就是婆婆吗?” “是的呀!”阿欢开心地点了点头。 王一笑了笑,有些虚弱地打了一声招呼:“婆婆,你好,我是王一!” 婆婆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你好,阿欢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王一微笑,宠溺地看了一眼阿欢:“所有人都很喜欢阿欢。” “你受伤了?”就在这时,王一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血迹。 青松脸色一僵,连忙说道:“那个……王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再说吧!”蒋桂枝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也好!”王一知道其中有内情,便没多问,似又想到什么,说道:“你们有结实一点的绳子吗?” “你要这个做什么?” “绑他们!” 王一用手一指,青松一眼看去,头发都差点竖起来,惊呼一声:“兵……兵人!” “桂枝快走!” 这些兵人无声无息,躲在暗处,自己来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感应到,这要是突然偷袭,自己这边岂非损伤惨重。 “不用惊慌!”王一挥挥手,示意对方放心:“他们很乖的!” “过来!”王一对着其中一人一指,声音不大。 只见一个兵人颤颤巍巍地匍匐过来,虽然对方不能人言,只会“嘶嘶嘶”地叫,但王一不知为何却能清楚感觉到对方露出来的臣服之意。 青松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就听王一低声道:“都是可怜人!” 看到兵人却是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青松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慨然叹道。“是啊!可悲可叹!” 王一闻言,默然一瞬,说道:“不过还是绑起来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用我这个吧!”婆婆适时开口,拿出一根怪异的麻绳,有十几米长,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轻若无物,表面泛光。 王一接过去,下意识便要用力,结果刚一用劲,眩晕之感汹涌而来,差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只能冲着阿欢说道:“阿欢,你去把他们藏起来,绑结实一点!”接着眼神一凶,几名兵人就颤巍巍聚在一起,显然也是害怕之极。 “好!” “咱们怎么回去呢?”蒋桂枝一见这边残地残,伤的伤,还有七八个怪物跟着,打车明显不现实。 王一道:“我来叫人接!”说着,就给队长他们打去了电话。 ………… 就在工厂内几人等待救援的时候,工厂外三四百米处一处铁塔之上,有个裹着黑衣,和火沉做着同样打扮的矮小身影,正直直盯着这边。 只见他带着能覆盖半张脸的面罩,只露出来的一双眼,冷漠而愤怒。 “废物,真是废物,还自诩什么轮回战将,真是可笑。” 男子低低骂了一句,这才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这边失败了,启动备用计划!” 说完,狠狠挂掉电话,盯着上车离开的众人,眼神冷戾,令人生寒! ………… 汉市,云山。 作为汉市最高的山峰,这里地势崎岖,山峦起伏,又有森林广布,气势磅礴,只看一眼就令人心旷神怡,再加上终年云雾不散,更犹如人间仙境一般。ωωw..net 而且这里海拔极高,视野开阔,极目远眺之下,能一眼望遍汉市全景,实在是寻龙望气,点穴堪舆的绝佳去处。 磐石此时就站在这悬崖峭壁之上,望着远方天际星象变化之处,初见斗转星移时,还有些忧心忡忡,后又见异象消散,眼神中反而开始意味难明。 “竟让他渡过去了!” 他捻了一下花白的胡须,蓦地笑出了声:“这戏啊,是越来越好看了。”说着,眼波流转,又有些意味深长地叹道:“可这棋啊,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说罢,他长吟一声:“且去,且去!” 随后,一挥长袖,转身洒脱离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山野之中,悠悠星空之下,只有一阵豪迈的歌声响彻在山林之中。 “人生短短几个秋……” “啊……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黄河流……” “……” ………… 京城,李宅。 李决心手把大枪,向南一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口中赞叹:“好小子,好小子!” 他似乎心情很好,口中说罢,一抖枪杆,顿时舞起阵阵枪影,一股慷慨豪迈之气扑面而来,只见劲风扫遍,枝叶齐飞。 他语气豪迈,一边舞,一边吟道: “茫茫九派流中国, 沉沉一线穿南北。 烟雨莽苍苍, 龟蛇锁大江。 黄鹤知何去? 剩有游人处。 把酒酹滔滔, 心潮逐浪高!” ………… 几人坐在丁磊车上,说着话,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武装部附近。 众人经过一番交谈,也算是弄明白这段时间发生事情的一些脉络。 王一直到这时人才好受了一点,神魂虚弱的感觉,因为食气法的弥补,渐渐开始恢复过来。只有肚子饿这一点真是没办法,心里想着到了地方,一定得狠狠吃他一顿。 只可惜他越是这样想,变故就来的越是突然。 只听丁磊突然出声喊了一句:“王哥,快看!” 王一闻言,往前一望,便从车窗望见一堆警察围在武装部门口,旁边还停着五六辆警车。 七八个士兵还有队长他们就站在警察对面,挡在门口,虽说没有什么争吵,但只看队长那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他让丁磊在远处停了车,几人悄摸摸地靠近,就听见一些隐隐约约的话语传了过来。 “你们想硬闯吗?这里可是军事禁区!” “同志,我们并不想发生冲突,现在只不过是要王一同志去警局配合调查罢了!” 一个雄浑低沉的男声传来,王一凝神一望,说话的人居然是当晚和高官一起出现的警察厅祁厅长。 队长闻言冷笑:“你不知道我们是南宫的人吗?你不知道王一同志身上是带着任务来的吗?你到这里来抓人,有没有把南宫放在眼里。” 没想到祁厅长听到“南宫”凛然不惧,反而沉声说道:“我不管他什么人,我只知道现在一位鄂省组织部副部长死在了汉市,你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政治影响吗?别说他现在本是第一目击证人,他就是天王老子今天也必须配合我们调查。在华夏,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你……”谢超一怒,身子往前一挤,忙被队长拉住,大家可以口嗨,但千万不能发展成军警冲突,不然都得一起玩完。 队长拉住谢超,挺身说道:“王一同志现在是军队的人,你们没有资格抓他。” “我知道他是军队的人,后续的手续我可以补上!但是今天我必须带他接受调查。死了一位组织部部长,这不是闹着玩的,高官限我24小时破案,明明有目击证人,却带不走,这算什么?反正我话放这里,今天谁不让我活,那大家都别活。” 祁厅长毫不相让,一幅正气凛然的模样,话说的却是混不吝。 队长眼神一眯,也来了火气:“那就是没得谈了!”身后的士兵也纷纷怒目而视。 祁厅长也是冷冷一笑:“我已经说了,谁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好热闹啊!” 听见声音,队长脸色一变,只见王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祁厅长眼神一动,十几名警察便瞬间围了上去。 “你看不到这里的情况?怎么还把王中校带过来!”队长低声呵斥丁磊。 丁磊有些委屈,王哥要过来,谁拦得住啊。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刘晨死了?” “我们也不知道!”队长摇了摇头:“他们来的太快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王同志,今天我们过来没有恶意,只是因为刘晨同志的死,想要让你配合调查一下。”祁厅长知道对面是个凶人,所以表情尽量和缓下来,避免发生冲突。 但他也不怕王一暴起发难,真要这么做了,华夏也就没有对方的立足之地了。 王一就这样静静盯着他,虽然是虚弱状态,但那气势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祁厅长只觉得自己被一条凶狠的蟒蛇盯住,随时都会吃了自己,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噗嗤!” 就在祁厅长快要流汗退却时,王一却笑了,只听他慢悠悠道:“配合警察工作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我自然愿意。” 祁厅长眼里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旁边一个小警察拿着手铐就要过去,被他一声喝止:“懂不懂规矩,王同志现在是配合调查,不是嫌疑犯,上什么手铐!”小警察吓得连忙缩到一边。 王一知道他要玩下马威,微微一笑,也不计较,走到队长身边,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包裹递了过去。 “慢着!”祁厅长眼中精光一闪:“这很可能是物证,我们要先带走检查。” 队长理都没理,一把接过,冷冷一笑:“这是特级军事机密,祁厅长你确定要看?” 他把“特级机密”几个字咬地极重,祁厅长眼里冒火,却再不敢上前,只能铁青着脸,挥了挥手,狠狠吐出一个字。 “走!” 第62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王先生,请问你今天下午6点左右,人在哪里?” 封闭的审讯室里,鄂省最有名的审讯专家高育良,正受命对王一进行突击审讯。 高育良嘴唇丰大,鼻梁高挺,看上去老实忠厚,总能给人一种正义且被信任的感觉,这也是他这么多年能够靠着撬开嫌疑人的嘴巴,从而纵横鄂省的关键。 不过在这副老实忠厚的面相上,他的眼睛却又狭长明亮,一点都没有上年纪的人那种混浊感,更显出一种别样的精明,特别是其中偶尔闪过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越发印证了这人精明猎人的身份,似乎总是能够信心满满地等待着猎物们自投罗网。 “啊,你问我?那我要好好想想了。”王一哈哈一笑,手扶下巴,状若思考。 高育良眼里闪过一丝阴翳,作为一位从警快40年的警察,他在刑侦和管理岗位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建树,唯独因为对心理学感兴趣,于是自学成才,竟将这份天赋带到了审讯领域之上,从此风生水起,短短几年就成为了汉市乃至鄂省都鼎鼎有名的审讯专家。 鄂省警界甚至有传言,只要落在他的手下,无论你是再厉害的杀人犯,毒枭,或是黑社会,通通都会被撬开嘴巴,因为他总是能不知不觉地打开你的内心。 不过今天,高育良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十分厉害的猎物,他就那么静静坐在自己身前,都能让人感觉到寒冷。因为对方那副人畜无害的脸孔之下,真正藏着的,其实是一个极为危险的灵魂? 只是看了一眼,高育良就已经依稀感觉到了对方灵魂深处往外溢出来的邪恶气息,那是一种宛若流莹的黑暗气质。 高育良眯了眯眼,虽然只是短短一句,但他已经从王一的语气,神态和内容中听出来了对方心中的对抗和无所畏惧,这是一种基于实力至上的强大信念,而非明知必死以后的强行摆烂。 “事情就发生在今天,这么短的时间,王先生能忘的这么快?而且我看过王先生你的档案,似乎并不是一位阿尔兹海默症患者。” 高育良将手搁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他经常做,这是一种施加压力的方式,就像是人动手之前即将发力的先兆。很显然,王一的负隅顽抗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怎么?”王一眉毛一挑:“法律规定人不能忘记事情吗?”他也将手一搭,同样轻飘飘地注视着高育良。 高育良心里咯噔一声,整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只看对方的状态,就知道自己的故弄玄虚没有起到效果。 而且这人身份特殊,又不能以常用手段来审问,更加增添了审问的难度。 他在心里给王一打了一个极度危险的标签,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兴奋,就好像一名学霸突然遇到了超越题纲的难题,心里升起的不是畏难退缩的恐惧,更多的反而是迎难而上的刺激。 高育良轻轻一笑,身子往后靠了靠,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心理缓冲距离,收起了脸上的精明,又恢复成最初老实憨厚的样子。 “法律当然没有这样规定。”高育良并没有因为王一的故意为难而生气,反而觉得这才是王一应该有的模样,嚣张,狂妄。 只见他笑容温和,颇有些诚恳说道:“我只是觉得,王先生是习武之人,更是一言九鼎的好汉,既然答应了配合警方调查,与其在这里为难我,何不真正做到这一点呢?” 王一神色明显动了动,高育良心中一喜,觉得自己这番态度确实起了一点效果。 他装作平淡无波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王一的嘴,掩饰不住内心的焦急。 “噗嗤!” 王一蓦地笑出了声:“我已经很配合了。”接着他盯向高育良的眼睛:“我没有配合吗?” 高育良半眯着眼,胸膛有些微微起伏,他确实有些愤怒,因为他自认为对于王一,自己已经足够坦诚了,但对方并没有与他产生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化学反应。 这令高育良感觉到侮辱,但也无可奈何。对于他来说,有些人不愿意开口,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开口了。 他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挫败,招呼了一下身边的小民警,准备起身出去。 王一撇撇嘴笑了笑,闭眼假寐,旁边的小民警眼里却是一阵火热。 “原来这就是武道第一人吗?” 他真的很想找王一要个签名,当然前提是高育良不在身边。 “怎么样?” 其实刚才审问的时候,祁厅长一直就守在外面,他当然知道审问的结果,只不过任旧不甘心,这才开口多问了一句。 高育良叹着气,摇摇头,默默地离开了,作用技术人员,他是有傲气和自尊在的,事不可为,要么隐忍,要么不为。 祁厅长肉眼可见地愤怒起来,他一巴掌拍向旁边的办公桌,“砰”地一声,周边几个警察吓得寒蝉若禁。 作为鄂省警察系统的一把手,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毫无法纪!”祁厅长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决定亲自会一会这个男人。 等他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却发现王一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盯着门口,脸上带着淡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到来。 “祁厅长,不过审问一个犯人,居然还要劳动你的大驾,看来这警察系统的业务能力还要好好培养啊!”王一笑着开口。 祁厅长做了足足两分钟的心里建设,才把怒气狠狠压住,回了一个笑,说道:“王中校说笑了,你是配合调查,可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 “是嘛!”王一诧异道:“我看你们剑拔弩张,如临大敌的样子,还以为已经给我定罪了呢。” 祁厅长脸色铁青,缓缓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说道:“行了,王中校,咱们也别卖关子了,我只想问一句,刘晨是谁杀的。” “我不知道啊,反正不是我。”王一装作无辜说道:“你们不是有专门查案的刑警队吗?分析他的死因,找到线索,抓住嫌疑人那可是他们的事,我要什么都知道,还要你们警察干什么?” “呵呵……”祁厅长冷冷一笑,死死盯着他说道:“交警大队那边传来的消息,下午6点20分左右,有人报警说看到行人跑步超速,我们拷贝了这人的行车记录仪记录,并请技术人员运用最高级的图像处理技术,清晰分析出了画面上人的完整图像。” 祁厅长调了调手机,推过去说道:“王一先生,你看看这个人像你吗?” 王一瞟了一眼,也不否认,大方说道:“确实是我!” 尽管证据在前,祁厅长以为对方还会狡辩一下,没想到居然认的这么干脆,没道理会把高育良逼地退走啊! 他又调出一份资料说道:“我们根据这个身影,又调了沿街摄像头的监控记录,所以你能解释一下,为何你的行进路线和刘晨汽车的行进路线如此一致吗?” “这有什么?”王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路修起来不就是让人走的吗?什么时候因为走的路一样了,就必须被怀疑啊!” 高育良深吸了一口气,冷冷说道:“我们分析了刘晨的汽车,汽车虽然损毁严重,但是依然掩盖不了上面人为破坏的痕迹,王一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汽车是你弄坏的吧!” 王一笑眯眯道:“我的记性不太好,另外我提醒一下祁厅长,你这有些诱供的嫌疑了!” 祁厅长眼光锐利地刺人,他将头一摆,旁边的警察立刻会意,就像很多行业内的潜规则一样,这个动作其实就是让人关掉执法记录仪。 等到执法记录仪被关闭,祁厅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意,身子前倾趴在桌上,像一只食人的老虎,恶狠狠说道:“王一先生,你玩这种把戏就没有意思了。我没有功夫陪你打哑迷,车子就是你弄坏的吧!” “我知道你肯定会说做不到,但我也同样知道你不是正常人,你们这种人高来高去,视人间律法为无物。不过你也别忘了,你现在还站在华夏的土地上,侠以武犯禁,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王一听着他的话,也眯起了眼睛,一丝气势放了出来,祁厅长顿时如坠冰窟,身子似被一根麻绳绑着,一动也不能动。 “那不知祁厅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你这样跟我说话,就不怕我匹夫一怒吗?” 祁厅长头脑瞬间冷静下来,这时候他才突然想到,对面可是能够手撕汽车的猛人,刚才离得这么近,对方真要出手,后果那可真难以预料,背后不禁升起一层薄汗。 “不过你猜的没错,我确实去找了刘晨。”王一收起气势,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祁厅长刚从那种窒息的感觉中脱身,听到王一的话,瞬间眼前一亮,他以为对方态度服软,忙追问道:“你去找刘晨干什么?” 王一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说道:“去拿一份资料。” “你交给队长的那份?” “那倒不是!”王一摇了摇头。 祁厅长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问道:“资料呢?这些我们都需要调查!” “忘记了?” “啊?” “我忘了放在哪里了,不行吗?”王一往后一靠,懒懒回答。 祁厅长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结果王一闭着眼,又说了一句:“我饿了,拿东西给我来吃,或许吃饱了,我就会想起来。” 祁厅长气地都不想再看王一,他忍住了胸膛起伏,和旁边警察对视了一眼,说道:“给他安排吃的。”说完,大步离开,只是在推门的时候,又深深看了王一一眼。 人一走,世界瞬间清静下来,王一的大脑也开始渐渐清明。 他立刻感觉到今天的自己有些不对劲,依照自己从前的性格,只要是主动答应了配合调查,肯定不会如此这般为难对方的。 可是不知为何,今天的审讯环节,自己总有一股戾气压在心头挥之不去,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其实可以回答一下走个过场,结果却还是忍不住要杠一下对方,似乎看到对方痛苦不开心,自己也很快来,而这甚至都是自己极度忍耐的结果。 他知道,这一切绝对跟他今晚的突破脱不开关系。心海中那颗诡星破碎,看似烟消云散,实则早已和自己合而为一,终究还是影响到了自己,开始对自己的性格产生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 磐石道长说的不错,这道心种魔之下,内魔外魔当真防不胜防。 也不知这《易筋洗髓功》到底是何人所创,所生之魔竟如此霸道,自身以佛法修成的万魔不侵之躯居然都抵挡不住,差点走火入魔。 如今看似是渡过了魔关,王一知道随着自己舍身伺魔地一跳,这件事情还远没有被解决。 现在我与那诡星血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恐怕已经被《易筋洗髓功》的幕后黑手盯上了,此人修为不在我之下,必定也是一位《易筋洗髓功》圆满的修行者。磐石说,功成之日,当有魔来占我的身躯,如今魔虽未至,但也不远了。自己和这个幕后黑手迟早会有一场大战。 圣人言,唯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 只有赢了,才是王一,输了,那就是魔! ………… “你过界了,高官!” 种庆南听到王一被抓走的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见高官。 “何出此言呐,种老!”高官笑呵呵地问道。 “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身为一省执政,不思解决问题,却一心只想着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你这样的思想,如何能做父母官,你这手下不知要出多少冤魂,这是在玩火!”种庆南并不想和他废话,开口就直入主题。 高官笑容渐渐敛去,淡淡说道:“是我想玩火吗?还不是你步步紧逼!是我不想解决问题吗?可我要有时间啊!你扪心自问,你还有南宫,给过我机会吗?” 种庆南失望地看着对方,沉声道:“你和那些邪魔外道搅在一起就能解决问题了?你这样做,只会让汉市的风浪越来越大,有一天你把不住舵,这船就要沉了!” “哈哈哈……”高官却是一声大笑,眼里露出一丝疯狂之色,大声说道:“种老,既然你说到风浪,那我也送你一句。” “风浪越大,鱼越贵!” 第63章 前路!返虚合道 种庆南气冲冲地离开了高官办公室,但是刚才的谈话内容却像魔鬼的呓语,总是在自己耳边萦绕不去。 “种老,您是做技术出身的,身上有股子文人傲气我知道。正所谓文人相轻,您觉得我们只专心派系斗争,务虚不务实,所以瞧不起我们都很正常,我也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对您有什么意见。但我要告诉您的是,在我变成今天这样之前,我也曾有过和您一样的崇高理想。为政一方,造福一方,名垂青史,这是做官人的终极追求,也曾是我为之努力的方向啊!” “可是您看看现今社会,可还有让我做海瑞,做于谦的环境吗?我不跟着跑,就要被孤立,被排挤,被驱逐,最后失去权力。而失去了权力,那我依托于权力之上的所有理想都会化为泡影。所以我只能争,我也必须争,更只能争胜!” “种老,说实话,我一直都对您抱着十二万分尊重的,即使到了此刻,我也只想过把您安全送出汉市。这既是敬您一心为国的公心,同样是敬您扶危济困的品格。您可以说我痴人说梦,说我虚假伪饰,但我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最羡慕您的,因您活成了我心目中的样子,这个社会是需要警醒的,但我更希望您可以站在正义的一边,去做正义的剑,而不是政治斗争的刀。” “我生于特殊年代,到今天已经经历了数次变革,年少时也曾满怀热忱,上山下乡,到后来长大了,改革开放,也会凭着一腔热血,毅然决然投身国家建设。西部开发,藏边铁路,哪一次我不是冲锋在前。您可以说我是为了邀名,说我是为了进身之阶,因为我赵瑞龙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大大方方承认,但我自认为是对人民有功的。这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我如今已经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早就没得选了,但我可以输,却绝不能输在政争之下。所以就算是十死无生,我也一定要胜天半子。” “因为从我踏入官场那一天开始,我就发过誓,我赵瑞龙宁可大盈大满而死,也绝不抱残守缺而活!” “种教授,迷雾终将散去,我会用自己的办法阻止这场劫难,所以,这两天就麻烦您好好待在招待所,不要让我难做!” 高官的话一字一句虽然说的不快,但却如疾风骤雨一般扑面而来,其中的绝意更是令种庆南的心中发寒,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什么一省执政,而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 “你是个疯子!”对方这一番话,已经算彻底挑明了两人之间的立场,种庆南不知道怎么去劝他,只能怒斥:“为官者论迹不论心,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拿什么人民当借口,以前的功劳不是掩盖你现在过错的理由。” “叮!” 电梯声响,种庆南微转头,便发现身后已经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相貌普通的男人。 心中的阴翳越加深重,种庆南知道,威慑从来只在剑锋落下之前,一旦对方开始无视后果,选择开启正面对抗,自己便瞬间落于下风。 藏着满腹心事,种庆南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省府,他有一种预感,汉市乃至整个鄂省立马就要发生一场巨大的地震,而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反而突然就被淡化了。 ………… 王一已经吃了三个电饭煲的米饭,又吃了五只烤鸭,光点菜都花了警局一千多的经费,属实把办案人员看麻了。 审讯室里做记录的小警员就那样瞪着眼睛,看着王一用铁勺刮电饭煲内胆,那“滋滋”的声音,就像一只黑猫在挠你的心,,嘴角都控制不住地抽搐。 你是猪吗?怎么可以这么能吃! 可能每一个看过王一吃饭的人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这倒是有点冤枉王一了,王一的食量是大,但其实也没有恐怖到如此地步。一般他食量异常,暴饮暴食,都是发生在突破或者剧烈战斗之后,由于身体内产生了巨大的能量缺口,这才需要大量食物来弥补。 吃完最后一口饭,王一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不蹭白不蹭,吃公家的他可一点都不心疼。 祁厅长几乎是掐着他吃完饭的点走了进来,看到桌上那三个空荡荡的电饭煲,瞳孔都差点缩成针尖状。不过他很快恢复了过来,虽然依旧阴沉着脸,但是眼睛里的神色看上去似乎已经没了初时那么被动。 王一眼神微微一动,心中暗道,难道外面出了什么新变化? “王先生,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把资料交出来。” 王一哈哈一笑:“既然配合办案,我肯定要交啊,这不是刚吃完饭,人有点累,得好好休息一下,不然大脑缓不过来,我怎么想资料到哪儿了啊。” 祁厅长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就那样死死盯着对面的方向,轻轻吐出一句“出去!” 他对着身边的小警员摆了摆头,小警员会意,缩着头离开了审讯室。 门“砰”地一声被带上。 祁厅长脸色一变,将桌子狠狠一拍,桌上的碗碟都被震地跳了一下。他双手撑着桌,往前凑近,眼神锐利地吓人。 “王一,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靠着一个军方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告诉你,这里是汉市,就算没有那个东西,最后赢得也只会是我们!” 王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毫不畏惧地盯着祁厅长近在咫尺的眼睛,缓缓说道:“离我远点,你想死吗?”说完,嘴巴一咧,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祁厅长倒吸了一口凉气,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明明之前才提醒自己不要冲动,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又开始摆起了自己上位者的派头,倒忘了对面这人可是个绝世凶人啊。 他缩回身子,语气森然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既然进了体制,就应该知道在里面更进一步有多困难。你有这一番本事,我猜你也不想做个碌碌无为之辈。我把你带来这里,你觉得我是要对你不利,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你的机会。你现在这样抵抗我们,无非是觉得我们会一败涂地罢了,但天时,地利,人和,我们独占其二,你又怎知我们不会反而为胜?” “所以……如何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的抉择。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想想吧!” 说罢,他直挺挺起身,结果王一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暗骂了一句“不识抬举”,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脸色阴沉地能够滴出水来,冷哼一声,大步离开了房间,只有一句话从走廊远远传来。 “把人盯好,其他的你们不用管了!”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王一脸上神色才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我想混体制?你怕是想太多,老子纯粹赶鸭子上架!嘴里不知小声嘀咕了些什么,他笑了笑,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今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因为《易筋洗髓功》的偶然圆满,王一所有计划都被打乱,到了此时此刻,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门武功与那些兵人有些十分密切的关系,这才将兵人活捉了回去,准备好好研究。至于主动来警局,不过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罢了,顺便也在此处把自己身体的情况好好捋一下。 本来进化之后,自己第一时间就应该好好体悟身体变化,夯实根基的。只是因为启动“战无不胜”之后,自身神魂空虚又加肚饿难耐,便也无暇顾及自身了。 一直到现在,自身神魂虚弱状态才彻底消失,而且人刚吃饱,也有力气,如今四下无人,刚好趁此机会,再一次梳理自身,弄清本次身体进化的奥秘。 而且这也是现阶段自己最应该迫切去做的事。毕竟三分本事,六分自保,一分天意,无论各行各业,皆是如此。所谓君子不立危墙,外魔一旦来袭,必定是个不死不休的下场,求助别人既不可靠,也不是自己性格,反而只有自己实力壮大,才是最稳妥的事情。 王一并没有打开面板,因为变化是随心的,他这一次就是要以心眼内视自身,而不是把身体变成冰冷的数据。 这心神一沉下去,首先便发现了自己的第一个变化。虽说龙虎之神破碎,但这破碎后的神韵却在间接滋养自己的神魂和身躯。 他只感觉一举一动,体内就隐隐有风雷涌动,但这又不是气,倒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就像自己如古之真人一般,可以勾动天地元素。恰如腹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这股风雷神韵,无时无刻不再刺激,洗涤和改造着自己的五脏六腑,根本不需要意识去驱动,这在以前可是万万做不到的,但也只有如此,方能称一句“内壮第一”。 恰逢闲人远离,室内蓦地一静,这由动至静,只有一瞬,就如武学变化一般,他心下更安,似有所感,闭目盘膝,开始将两手握固,置于两大腿之上,舌舐上腭,排除心中杂念,尝试沟通体内这股风雷之感。 正所谓“静思息虑,神不外驰”,王一只将念头沉入心湖之内,各种杂念立刻就被一一降伏,杀死。随后神思归位,风雷二感如一股交结螺旋涌出,一如脑,浑身便觉飘飘然,血气自然涌动。 脑海中的白气竟也被勾动,分出一丝,随着这股风雷之韵,开始做搬运之举。 还能这样?王一诧异莫名! 要知道上丹田中这股白气可是傲娇的狠,自己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成功沟通它,如竟然被引动了,难道这其中也有什么关联? 周天搬运一次,王一轻轻叩齿,便有如水蒸气一般的云雾悬于百会穴下,而且结成晶莹状的琼浆玉液,流入自己口中。 这一入腹,王一只觉自己像吸了一大口高浓度牙签,满足感从灵魂深处满了出来,意识都似乎开始化虚为实,渐渐凝于上丹田,同时与自己的呼吸逐渐保持一致。 此时王一的呼吸开始逐渐进入深、长、绵、细、匀、静、定的状态,出息微微,入息绵绵,渐渐入而渐渐柔,渐渐和而渐渐定,闭口敛鼻,有息如无。可对镜呵气不留湿痕,羽毛近鼻不见微动。似得大定真定者,有如龟蛇冬眠。 他蓦地睁眼,眼中精光一闪,似能照彻寰宇。第一感觉便是轻松,好像灵魂被人洗过一遍,无垢无尘。 王一微微一笑,原来这就是白气的作用,直接作用于元神之上。这《易筋洗髓功》原来不仅是一门气血搬运壮大的功夫,竟还是一门性命双修的法门,如今自己的身体已经修到五气朝元之境,算是肉体的巅峰。只待把意识修到由虚返实,元神才能结出三宝花,最终二者合一,便是传说中的“返虚合道”之境。 而这种性命双修的法门,自己可不止一种,王一目光闪闪,不由想到了《火里种金莲》。 不过王一也并无倾刻间争胜之心,知道前路如何,又自觉今日增益颇大之后,便微微一笑,直接退出入定的状态。 ………… “塞丽娜,你做好成为真神的准备了吗?” 两人此时正站在一座巨大的山谷内,目视前方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这个山谷距离汉市只有三十公里远,却只有一条小路通向谷外,位置十分隐蔽,而且周边都是野山,根本没人会闲得无聊跑来这里。 山谷之内,一眼望去,是人工开凿的四个大洞,隐隐还能听见电机的声音以及其他嘈杂的噪音从其中传来,这里其实就是大卫集团建在汉市的旗下互联网医疗平台数据中心。 作为世界排名第一的医疗公司,大卫集团对于数据从来都是极为重视的,而且其平台内掌握的医疗数据更是海量。 毫不夸张地说,谁掌握了这样一笔数据,只要卖出去,顷刻间就能从平民百姓,进入福布斯富豪榜前一百名,所以大卫集团为了数据安全问题,也同样是下了血本。 当时要在华夏建数据中心的消息一出,为了争这样一个工程落户,中部几个城市几乎都要打破头,最终还是鄂省新上人的高官赵瑞龙运筹帷幄,一锤定音,这才使其花落汉市。 整个数据中心建成资金高大16个亿,而这样的数据中心,大卫在全世界还有60多个,由此可见大卫集团潜藏于暗处的可怕能量。 塞丽娜神情没来由紧张了一瞬,复又变得古井无波,淡淡说道:“我已做好身心奉献太阳神的准备。” 太阳神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莫名一笑,说道:“好,跟我来吧!” 塞丽娜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心头一凛,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两人进到洞中,一开始便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服务器,闪着五颜六色的指示灯,内里的温度其实很低,差不多比外面要低七八度的样子,更有洞风刮过,时刻带走了服务器的热量,才能达到降温使其能够正常运行的目的。 塞丽娜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只看这工程建成,心中都十分震惊,觉得不简单,耗费的人力物力更是不敢想。 她知道,这里的环境其实并不适合开展大工程,换个地方,耗费估计能够缩减三分之二,但是大卫集团依旧一意孤行地选在这里,可来这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意思,只怕不简单。 两人此行的目的地其实不在这里,一直到了甬道尽头。只见太阳神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石壁突然开始“轰隆隆”作响,随后缓缓向两边分开。 灯光并不强烈,但也足够看清其中的全貌。 塞丽娜第一感觉就是大和空旷,举头一望,竟看不出具体高度,一时也不知这洞中乾坤有什么作用。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只听太阳神突然笑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只见他“啪啪”拍了两下手掌,随着掌声消失,两侧山壁突然亮起层层亮光。 塞丽娜双眼陡睁,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只见山壁之上全都是挖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小洞,而洞内都安放着一个蚕蛹状的容器。 最恐怖的是,露在每个容器之上,居然是男女老少,一个个的人头! 第64章 永恒进化液 “这……这……!” 塞丽娜此刻已经被震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山壁之内,处处凹洞,难以计数。凹洞之内尽是大瓮,大瓮之内全是人头,这人头有多少,塞丽娜根本数不来,也不敢数。只觉得像一颗颗密密麻麻,层叠的虫卵,看得人头皮发麻。 居然从没有人发现这普通的山谷内,早已经内里空空,化作了巨大的的坟茔。每个人头都是面带痛苦之相,但面目依旧栩栩如生。 只怕汉市自己都没有发现,有这么大一批人被偷偷运到了这里。塞丽娜不由想到,这要是青松见到这一幕,肯定又要骂高官该死了。 太阳神却是眼神火热,悠悠然道:“塞丽娜,不必惊讶。人类要进步,社会要发展,必然会伴随着许多的牺牲。这些人应该开心,成为你成神路上的养料,他们见证了历史,未来也会在伟大的神纪元留下卑微的影子!” 塞丽娜听得心里冒出一阵寒气,颤巍巍道:“您……这……这是何时办到这些的?”ωωw..net 太阳神突然狂笑:“神选之初,我便已经在布局此处了。塞丽娜,你的选择是对的,倘若今天你拒绝了我,你也将成为这里的一员。这……才是此次神选的真相!” “这……这是您和轮回一起?” 太阳神听到“轮回”,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华夏有句老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有一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们和轮回合作,虽说是强强联手。但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却只能眼看着他们摘走最大的一颗果实,你觉得这公平吗?” “所以,在计划的具体执行过程中,我悄悄更改了其中某个环节,便有了今天的场景!” “我还是不太明白!”塞丽娜注视着太阳神:“我想知道真相!” 太阳神转头看他,目光幽幽,语气疯狂而又骄傲,开始缓缓说道:“你既已决定成为真神,有些事情是该提前告诉你了!” “你知道‘黄道神宫’的来源吗?” 塞丽娜摇了摇头。 太阳神看向这无数的人头,缓缓说道:“这一切发端还要从一种能够刺激人体进化的活性物质说起,活性物质你应该听那个老太婆说过了,我就不多赘述了。你之所以恐惧害怕活性物质,其实就是担心自己变成怪物吧!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错误的从来都不是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人!” “当年华夏落后,无力开发活性物质的剩余价值,便交出了八瓶活性药剂用以应对西方国家,解除他们对华夏的封锁。” “活性物质刚一出现,无异于在国际上放了一颗核弹,立刻就引起了各国高度重视。”太阳突然笑道:“我倒挺佩服华夏这种‘二桃杀三士’的手段,活性物质就是那鲜艳欲滴的桃子,瞬间瓦解了各国对华夏联合封锁。” “反正经过各种龌龊和争斗,活性物质被顺利瓜分。各国立刻投入巨量资源进行研究,短短几年,这世界上生物学以及基因技术就迎来了巨大的发展。毫不夸张地说,新世纪后,这世界生物学的基础基本都是建立在对活性物质研究之上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活性物质在促进技术进步的某个微小作用罢了,其本身针对生物细胞进化的功能,才是各国研究的重点。就比如流入到鹰国和美丽国的那四瓶药剂,其中三瓶一进入国境内,立刻便高官政要夺走,最终流入到共济会手中。” “共济会是什么组织,我就不说了。凭借超越人类二十年的科技技术,药剂被他们研究三年后,终于生产出了第一款可应用于人的安全进化液,只便最后一步临床验证。可就在这时候,共济会领袖的儿子却确诊了“渐冻人症”,这是一种人类无解的疾病。为了救他,共济会领袖在药剂没有经过临床验证的情况下,就私下将其注射给了自己的儿子。” 塞丽娜诧异地看了一眼太阳神,似乎听出了一点别样的情绪。 太阳神沉默几秒,复又说道:“他赌对了,进化液的神奇与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儿子的身体不仅痊愈,更获得强大的力量,甚至一跃而成为共济会下最强战力,可以和华夏第一高手交手而不落下风。但是力量总是伴随着野心出现,首领儿子的力量越来越大,其在组织内的声望越来越高,不可避免地与自己的父亲产生了利益冲突,直到某一天,两人之间发生一场大战。首领被自己的儿子杀死,所有人都震惊于他的狠辣和强大,选择了臣服。他也在这种背景下,接管了共济会,并将其改组为‘黄道十二宫’,而自己则自比为太阳神,寓意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永恒不灭。为了巩固实力,他更是把稀释后的阶段进化药剂用在了他最信任的十二个手下身上,也就是后来的十二宫宫主。” 塞丽娜听的一颗心砰砰直跳,脸上满是掩饰不住地震惊,但是太阳神却恍若未见,继续说道:“可就在他志得意满,打算席卷天下的时候,上天却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的血脉开始崩坏了,最开始只是流鼻血,后来就发展成咳血,虚弱,昏迷各种症状。他以为是自己曾经渐冻人症状引发的后遗症,采取了各种手段,却依旧于事无补。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他并不感觉害怕,因为他的命本就是偷来的。但他知道,自己一旦倒下,手下好不容易聚拢的力量必定会分离分析,轰然倒塌,那是他战胜自己父亲的象征,失去这一切也就变得没有了意义。” “为了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他想出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开始投入资源秘密研究克隆技术,并用自己的脐带干细胞成功克隆出了一具新的身体,然后再一次运用进化液对其进行进化,接着让对方学会他的所有知识和记忆,接替他成为新一任太阳神。”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死后五年,新一任的太阳神同样出现了血脉崩坏的现象。第二任太阳神这时候才明白一切都是进化药剂的原因。” “知道问题,便要解决问题,当第二任太阳神了解这一切后,当即发动了神宫内所有力量和资源,去攻克进化液的副作用。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活性物质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种已知物质,崩溃好像是其底层逻辑里的东西。与此同时,世界各国同样出现了血脉崩坏的现象,他们这才明白,难怪华夏会如此大方地将药剂贡献出来。不过即便副作用很大,进化药剂依然是开发人类力量的最佳选项,所以各国并不愿意放弃。” “但有一点要说明的是,进化药剂只能从人体中培育和提纯,几百条人命才能培育出一管兵级药剂,想要达到进化成太阳神的品质,非王级不可,死的人数以万计。不过对于鹰国美丽国这些过家来说,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这也是西方国家永远都在各个地区制造战争和争端的原因,只有战争才能如此正大光明地获得足够多的培育体,他们就是利用这些平民的生命,培养一个又一个的精英战士。在这一点上,华夏倒是比这些国家有人性的多,至少他们有拒绝的勇气” “此时此刻的太阳神已经别无他法,即便每一位太阳神的诞生,背后都伴随着无数的死亡。他也只能通过不断克隆自己的身躯,来维系自己的统治。这种更替,每五年一次,才会给所有人造成一种太阳神永生不死的假象。” “但是这种事情,几十年下来,是个人都累了,特别是每一任新躯体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复制前几任的记忆,这对于一个新生命来说,实在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终于,到了我接任太阳神,我受够了这种痛苦,于是下定决心,要寻找到永恒之路,彻底结束这种轮回。” 太阳神说着,脸色痛苦与疯狂交织,但他目光幽幽,看了一眼塞丽娜,又继续道:“直到有一天,轮回的人找上了我,说他们组织已经研究出了对抗副作用的办法,但是这样新的进化药剂只能通过华夏人的特有基因才能培育出来。” “可是……轮回为什么要找到您?”塞丽娜皱眉:“他们的实力并不弱小,甚至远胜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和我们合作!” 太阳神微微一笑:“因为华夏李决心和磐石!当年轮回之主曾经在他们手上吃过暗亏,似乎还被抓到什么把柄,自此不敢侵入华夏,有什么活动都只敢派一些小股力量前来,但大都折在了华夏。” “再加上华夏近些年崛起太快,不论是官方和民间,西方渗透也越来越困难,想要针对华夏制造如此巨大的群体计划,只有共济会曾经潜伏的力量才能办到。我和他们经过协商,把目标定在了汉市。但我留了一手,在布局之前,就利用共济会曾经腐蚀过的一些华夏官员,布下了许多暗子,既是防备轮回突袭,也是为了今天这一天。” “再加上我并不满足和对方的分配方案,所以我暗中将培育体运输的目的地更改,并以大卫集团做掩护,开凿了这一片地方。”他将手一挥,自信满满道:“塞丽娜,你相信吗?真正超越王级之上的永恒药剂,就要在这里诞生了。” 塞丽娜沉默了,只觉得他好像在说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半晌方才忍不住问道:“既然能够超越永恒,您为何要把机会让给我呢?” “我不行的!”太阳神摇摇头,坦言相告:“我是第四代克隆体,早就决定了自身的上限。用华夏的话来讲,就是我没有母体,没有先天,没有阴阳。这种永恒药剂,在这种先天条件下,也只有体魄特别强大,精神无比旺盛的人才能够承受。” “你知道吗,塞丽娜,当我的前任选定你,引领你走上神路,再将这一切告诉我时,我就知道,助你登上永恒,其实才是我真正的使命,你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啊!” 塞丽娜看着太阳神疯狂的神色,不由又想到了那位神秘威严的轮回之主。 “那您现在这种做法,岂不是相当于窃取了轮回的成果?” “什么叫窃取?”太阳神不屑道:“成王败寇,他们手段不如人,这又能怪谁?” “我再告诉你,现在汉市流行的病毒看似是一种呼吸道病毒,其实是一种自我分裂提纯的分子药剂,有了这种分子药剂,只需要一个引导器,就可以将提纯后的进化液收集起来,可以省却许多麻烦,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挺佩服轮回的手段和奇思妙想!” 塞丽娜抿了抿嘴:“你这样做,轮回不会报复吗?” “哈哈哈……”太阳神一声长笑:“报复?塞丽娜,你要记住,一旦你成为真神,你的话就是真理!就算是‘他’,最终也要匍匐在你的脚下!” “塞丽娜,你看!”他大手一挥,不由大声道:“我花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已经替你将最合适的培育体筛选出来,只要从他们身上收集到足量的永恒药剂,你将成为有史以来,黄道神宫第一位真神!” “没有什么比见证一位神的诞生更令人兴奋了!” 第一次看到如此对方癫狂的模样,塞丽娜额头沁出细汗,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太阳神目光一转,扫过四周,看着那些痛苦的人头,就像在欣赏绝美的艺术品。 他既像在诉说,又似在呢喃:“其实死亡从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在迷雾中,永远看不到前路在哪里。现在,这条路终于在我手中被找到了!” 塞丽娜注视着他的样子,再看看这满壁的人头,心中没来由一阵发寒。 第65章 宝物有德者居之 太阳神轻抚了一下旁边巨大的机器,手指滑动,指示灯不断地跳跃,就像在演奏一首富有韵律的歌曲,只听他突然开口说道:“塞丽娜,我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我感觉灵魂都在颤抖!” 塞丽娜在一旁冷眼旁观,对于他的话也只是沉默以对。 太阳神的坦诚令她惊讶,原来自己一直效力的神宫,居然有如此神秘的过去,但只要一想到兵人那可怕的模样,心里依旧会时而泛起浓浓的担忧。 如今一个没有经过任何验证,理论中的所谓永恒进化液,似乎又要掀起许多波澜。到底是不是真能如他口中所说这般神奇,没有人知道。亦或者出现那种最糟糕的那种情况,那自己宁愿死,也绝不愿成为这种怪物! 太阳神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对方异样的情绪,或者在他心里压根就不在乎。一个人就像那黑夜中的孤独舞者,自顾自地表演,口中说道:“无论是共济会还是黄道神宫,大家的目的其实都是一致的,都希望看到活性物质能达到的真正高度。如今苦心孤诣这么多年,经历了四任太阳神的更替,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次,我们赌上了共济会在华夏的所有资源,为的就是这神圣一刻,塞丽娜,我们见证了历史,不,应该说我们开创了历史!” “这个按钮只要按下去……”太阳神用手指拨了拨手边的按钮,转头看向塞丽娜,微微笑道:“我就能彻底功成身退了。以后那黄道神宫,就交给你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泛起竟带着一种解脱的情绪。塞丽娜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眼中情绪也跟着复杂起来。 月上中天,一道柔和的月光层层洒下,就像一条银色的披风,从山谷顶上开辟的点点小洞渗了进来,细细看去,各个光点竟连成了一幅明亮的星图,美轮美奂又神秘威严! 那光一落地,地上顿时变得流光溢彩,原来每个角落竟都嵌着无数彩色琉璃,而且角度也不相同,居然把这点点月光折射到不同的方向,最终分毫不差地落在每一个大瓮之上,把张张人脸都照地清晰可见! “时间到了!”太阳神脸上露出喜色,将手轻轻放在按钮之上,眼中神色激动,痛苦,解脱,怨恨,各种情绪交织,他望向远方,似有追缅,口中却在轻轻呢喃:“你开心吗?我终于完成了你的愿望!” 他此时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眼角不由泛起点点湿痕,记得自己刚从培养皿中出来时,第一次见到的,就是那张威严俊美的脸,但只有自己知道,那不是自己。太阳神想伸手前摸,对方却像气泡一样轰然碎裂。 记忆开始穿梭时空,那时刚诞生的自己并不像前几任那么聪明睿智,甚至有些蠢笨,应该算是克隆失败的残次品,只有销毁一条路走。但是那个男人拒绝了那样做,他留下了自己,不厌其烦地教导着自己。虽然平时都冷着脸,但只要自己能够顺利完成功课后,他总会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个微笑就像太阳,和他的名字一样,不知何时,自己居然开始为了多看到几次那样的微笑,而拼命努力。但有时,自己也能看到他静静发呆时,眼底深深的忧虑。 其实自己早就知道,大家的诞生背后都背负着沉重的使命,这种使命常常逼得两个人心力交瘁,命运根本没有给过两人成为正常人的机会。两个人就像在黑夜寒冬中抱团取暖,自己却在这种状态不受控制地爱上了那个他,那个自己的前任。 克隆人爱上了克隆人,多么可笑而禁忌的话题,他们诞生于同一个细胞,却又变成两个不同的个体,但在所有人眼中,他就是自己,自己就是他,没有人会赞美这一段感情,就算是他也不会,所以自己只能把这段感情深埋在心里。 只有变得更强更厉害,才配跟上他的脚步啊!自己总是在心底这样鼓励自己,终于,自己变成了最优秀的太阳神,他笑了,第一次露出释然的笑意。 没多久,他就开始咯血,虚弱,昏迷。自己知道,终于到了要失去他的时候了,这就是宿命! 他并没有完成使命,所以离开时仍有很多不甘,记得他在死前拉着自己的手,张开嘴却已经说不出话。他以为自己会和他一样,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迈进,其实只有自己知道,如今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更靠近他一点罢了! “你累了,我也累了,我们的故事就写到这里吧!” 太阳神的眼眶突然泛红,但是身心却感觉无比放松,他轻轻按下了那个按钮,吸引器瞬间启动,开始发出“嗡嗡嗡”高速旋转的噪音。 一股强大的旋风从洞中刮起,那是吸引器巨大的扇叶转动带来的飓风。洞内好似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开始轻轻晃动起来。 塞丽娜好像看到一股强大的电流以吸引器为中心,开始向四周辐射出去,然后如同蛛网一样爬上四周的山壁。 随着吸引器功率越来越大,一个又一个大瓮开始亮起,瓮中似乎传来开水沸腾的声音,每一个人头口中都开始发出哀嚎。 “好疼啊……” “妈妈……疼……妈妈……疼……” “小宝会乖……爸爸……好疼!” “救救我,救救我!” “……” 这每一声哀嚎,就像利箭刺入塞丽娜的心,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阵阵哀嚎声在山谷回荡,整个人就像坠入了无间地狱。 这些人竟然都是活的! 她不禁头皮一麻,身子一颤,再看向太阳神时,眼神已经如同在看一个疯子,再没了往日的恭敬。 “砰砰砰……” 随着能量不断地攀升,一个人头突然像西瓜爆开,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人头接二连三地开始爆炸,空中更是下起了血雨,洒落在地,地面上顿时变得粘腻起来。 风一吹,浓浓地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塞丽娜已经被这个场面吓呆了,她忍不住战栗,内心只想逃走,可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好像被抽干,浑身软绵绵,“啪嗒”一声,瘫软在了地上,仍由那粘稠的血水弄脏自己。 山谷里只有呼呼风声,就像冤魂的呼号,其中还夹杂着太阳神变态的笑声。 “不要……不要……!” 塞丽娜捂住耳朵,闭上眼不敢再看眼前的场景,像一个傻子一样,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滋滋滋……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吸引器上面突然冒出无数火花和浓烟,更有电流像电蛇一样蜿蜒,超频的能量使这台价值不菲机器过载,触发了防护机制,慢慢停止下来。 “啪啪啪……滋……” 一阵狭长而刺耳的噪音过后,山谷内终于恢复了宁静。 明月被乌云掩盖,就见老天爷似乎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修罗场面,谷内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几盏应急备用灯发着幽暗的光,依稀还能见到人影。 吸引器上那个巨大的培养皿终于停止了沸腾,一阵红灯闪烁,塞丽娜就见里面开始析出许多绒絮状的物体,最终聚成一团。 太阳神不顾肮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居然亲手从中捞出一颗如同人类心脏的东西,表皮甚至还能看到如蛛网一般的青色血管,细细去听,还能听到“砰砰”跳动。 “无为天地之始,有为万物之母!” “我们成功了!塞丽娜!”太阳神怪叫起来。 塞丽娜闻言望去,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都冒了出来,心里更是忍不住泛起一阵干呕。 “你看,它多美!”太阳神将手伸向塞丽娜,眼神迷醉而狂热:“我们终于拿到了伊甸园的苹果,原来这就是药剂的最终模样,哈哈哈哈,你把它吃下去……吃下去,你就能成神!” 塞丽娜闻言,俏目陡睁,低着头,目光躲闪。 “吃了它!” 太阳神往前走了一步,脸上带着笑,塞丽娜头却偏向一旁,不做声。 “吃了它!” 太阳神笑容变淡,语气不容置疑。 “吃了它!” 第三遍时,太阳神的脸已似变成寒冰一块,冷意透骨而出。 塞丽娜忍着心中的恐惧,颤巍巍伸出来手,曾经高高在上的神女,此时与那待宰的羔羊又有何异。 “啪啪啪……”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甬道外突然传来一阵掌声。 “谁!” 太阳神脸色一变,抓起身边一块铁板,朝着甬道掷出,劲风呼啸,去如箭风,足可见其凌厉! 可这铁板飞出,甬道竟无一丝回音,竟是被高手接住,化力于无形。 太阳神脸色再变,神情不由凝重起来,死死盯着甬道入口。 塞丽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挪到了一边。 “不坏,不坏,来的及时,好戏才刚开场!”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中传来,没多久,就见一个老喇嘛缓缓走了进来。 他手捏铁板,从容不迫,唯独见了这血腥场景,皱了皱眉,宣了一声佛号。 “南无释迦牟尼佛!” “多年未见,道友做的好大事!” “是你!”太阳神冷笑:“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明空藏微微一笑:“我本就是被人请来对付你的,这个地方早就知道了。只是最近知道神选之事,我才猜说这是你真正的神选之地!” 说着,侧开身子,让鬼昆仑几人走了进来。 鬼昆仑眼中露出惊喜,似乎极为喜欢这里的环境,贪婪地吮吸着空中的血气。 “乔司果然是叛徒!” 太阳神见到鬼昆仑,便已知“不妙”,目光微闪,反而冷静说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我只不过在这里调教手下而已,难道你们还要来管我神宫的事?” 鬼昆仑阴森一笑:“你太阳神威名赫赫,神宫之事,我们自然不敢越俎代庖。只不过我们刚来之时,见到此地有宝物出世,故特来一观,总不至于这宝物出世,还未认主,也成了你们神宫的吧!” “宝物?什么宝物?”太阳神将手上的肉团托起:“你说它?” “哈哈哈……这不过是我杀人剖心后,取的一颗人心罢了!” “呵呵……你这话就未免太不诚实一点。”鬼昆仑阴恻恻道:“你素来喜洁,何以会做此举?既然你说那是人心,又可否借我一观?” “那倒不必!”太阳神冷冷拒绝:“这是我一位至仇的心脏,我还要留着慢慢欣赏。既然你们是来找宝物的,那就慢慢找,我不打扰你们,塞丽娜,我们走……” 一边说,眼神却时刻注意着几人,见到并无想让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拦我?” “哈哈哈……”明空藏大声笑道:“道友,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那困在羊圈里的羔羊,左突右冲,却又无计可施,当真可笑。” 玄玄却在此时越众而出,温声说道:“太阳神阁下,我乃轮回‘玄玄上人’,我等此举非是拦你,而是因为你手中之物乃是轮回至关重要的宝物,决计不可由您带走的!” “轮回之物?”太阳神冷笑:“你们轮回现在已经如此嚣张了?只要你们看上了就是轮回之物,那不如直接来抢好了!” “道友这话对我的脾气!”明空藏出声说道:“宝物有德者居之,若是有人想吃独食,自然只能手底下见真章!” 太阳神眼神半眯,威势散出,明空藏微微一笑,手捏印法,亦是毫不相让。 玄玄却是迈步走入二人中间,开口道:“非是轮回霸道,而是神宫背信弃义在前,当初结盟之约,贫道至今还历历在目。此来便是要劝您回心转意,不可一错再错,不然神战可就在顷刻了。” “你是什么东西,敢威胁我!”太阳神冷声道:“轮回之主来了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玄玄不为所动,反而云淡风轻道:“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若是太阳神一意孤行。我为轮回之人,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若是我不愿呢?”太阳神眸子里面射出冷芒。 “看来道友还没有看清形势呢!”明空藏出声应道,语气淡漠。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鬼昆仑:“此时此刻,道友还有的选吗?”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太阳神一声长笑,将手一挥,手中的肉团飞出一条优美的曲线,落入了溶液之内,就像一个冰冷的看客,期待着好戏的发生。 “东西可以给你们。”太阳神一改常态,突然指着玄玄和郑思益道:“但他们冒犯我在前,你们必须先给我杀了他们!” 第66章 公孙望,还不现身! 太阳神话音刚落,郑思益顿时身上吓出一身冷汗,玄玄却露出一个淡定的笑容,说道:“阁下是否有些太过小瞧二位前辈的人品,既已结盟,岂会因你三言两语,而心生猜忌。” 他虽是这样说,但说话之时眼神却时时落在身边二人身上,背后肌肉紧绷,显然也是心有警惕,并不完全信任对方。 “呵呵……”明空藏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场上几人,微微笑道:“道友好算计,想要借刀杀人,让我们替你除去轮回之人,到时便将一切责任推到我们身上,以防备轮回报复,想来道友也是怕掀起所谓神战吧?” 太阳神冷笑一声:“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我的条件便是这个,你们若是办不到,也别谈什么宝物分赃的事了。” 鬼昆仑将红袍一掀,露出腐脸,放出一道血气,阴森笑道:“如今形势,是我等以二敌一,你又如何敢来胁迫,岂知只要杀了你,宝物依然是我等囊中之物。” 太阳神脸色一冷,冷哼道:“你若不怕鱼死网破,那就尽管来试试!” “大家先别动怒。”玄玄突然出声制止:“太阳神,你也算武林成名多年的前辈,何必玩这种无赖招数呢?我们今日前来,本意就是要解决问题,您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徒惹争端罢了,大家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聊一聊这宝物归属?” 太阳神微微眯眼,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这是我神宫和轮回之事,就算要谈,也只该和轮回之主谈,你能做的了主吗?” “你私自把人带来,企图坏我大事,要我如何信你?”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要谈可以,但我只和轮回的人谈。至于怎么做,那就看你了。” 他这话一出,不光玄玄的脸冷了下去,就连明空藏二人眼中也生出了狐疑与戒备。 利益当前,本就是心怀鬼胎的几人,瞬间生出了各种心思。 太阳神见到三人异样,仿佛成竹在胸,悠悠然道:“当然我也并非一定要和轮回谈和尚你和老鬼既然来了,我自然要给面子,只是我们现在做的事情,跟撬轮回墙角没有区别,那这个人就有点多余了。”他手指着玄玄说道:“而且东西就那么一份,何不把他除去,你我三人平分,日后再联手对付轮回?” 鬼昆仑眼珠一转,明空藏默不作声,玄玄脸色一变,大声说道:“两位前辈切不可听他胡说,此人背信弃义,现在算计我,日后必也必会算计二位前辈啊!” 明空藏高念一声佛号,突然笑眯眯道:“自然,自然,我等既然结盟,必定不会行此无信无义之举!” 鬼昆仑闻言,也跟着微微点头。玄玄见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且让我等先拿下太阳神再说!” 明空藏一喝,两人齐齐上前,分作两边,朝着太阳神攻去。 太阳神一见如此,连忙摆出架势,眼看二人越走越快,就要交手之时。 “小心!”郑思益却哄然大叫。 只见那鬼昆仑往前奔出两步,突然脖子往后一扭,竟扭成180°,蓦地张口,吐出一道绿色的气箭,直击玄玄头脸。 玄玄身子一抖,其实他早就在暗暗警惕,听到郑思益提醒,当即就地一滚,躲过毒气。 “你……” 玄玄见此情形,气地脸色发白,但仍旧竭力保持镇定,高声骂道:“无耻小人!” 明空藏闻言,足下一顿,张口发声:“非也,非也。我等只是觉得道友所说,更为合理罢了!” 他声音喑哑,语调慢条斯理。听得郑思益寒毛竖起,小声叫道:“前辈,快逃!” “想走?”太阳神微微冷笑,忽地抖了抖白袍,一只如白玉青葱般的手,悄无声息地戳向玄玄胸膛。 郑思益原本心存暗喜,没料三人突然狼狈为奸,心中顿时开始盘算起如何全身而退。 玄玄见太阳神出招,如风后掠,软剑挥出,便要去削对方手腕。 忽见太阳神面露诡笑,口唇翕张,一道火劲被他吐出,直击喉咙,空气都划出一丝浪痕。 “前辈!” 郑思益此时担心不已,因为玄玄死了,自己只怕也难独活。 不料,那玄玄并不慌张,只听体内噼啪有声,身子就似被抽干的皮囊,慢慢塌陷下去,那道火劲竟擦着头皮射空! “小技尔!” 太阳神见他这般异状,冷哼一声,挥手横扫,地上血垢似被某种无形之力冲激,飞出三坨,笔直如线,向他射来。 玄玄就算再多手段,面对封向他三处方位的血垢,一时也觉棘手,只能暗运劲力,腰身一拧,腾地后跃,不料那血垢如影随形,须臾到他足前。 玄玄躲避不及,情急之下,只得向没有血垢飞来的方位倒去。忽觉肩膀一凉,心中一惊,竟是明空藏早已等在此处,蓄势待发。 原来刚才太阳神出手,不过是几记虚招,打得是“围三缺一”的主意,目的便是怕他逃走,逼他倒向明空藏。 蓦然间,他扑通后仰,以软剑三折护于胸前,明空藏微笑拍出一掌,雄浑阔折,劲力似有灵性,仍是绵绵前涌。 玄玄暗叫不好,忽听“嘣”的一声,软剑直接断裂,身子顿时如一只破布娃娃一般飞出出老远,顷刻之间,便倒地不起,失去战力。 郑思益惊惧交集,见到如此情形,急喊两声:“前辈,前辈!”忽又瞥见太阳神朝他望来,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向后飞掠,落到甬道之外,便要逃走。 他快,太阳神更快,对方是王级兵人,速度已臻天下绝顶,郑思益又哪里比得过他。转眼一观,不由面无血色,只见对方离他已不足半米。 郑思益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狠劲,止住身子,不退反进,对着太阳神胸口顷刻间连打六拳,厉声叫道:“去死吧!”这六拳几乎耗尽他平生所学,击出之后,只觉浑身虚软。 但那拳头还没碰到太阳神,就似无形坚壁阻了下来。 郑思益见此,心中骇然,举止愈加如疯如狂。又挥了几拳,直到筋疲力尽,这才神色怔忡,惨笑道:“我命休矣!”再见太阳神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生出彻骨寒意。 太阳神轻轻抬手,如天幕罩下,郑思益本已闭目待死,等了半晌,居然没有任何感觉,不由想到,难道高手都是这般杀人无感吗? 再一睁眼,只见太阳神脸色青黑,躲在一边,脸上勃然大怒,对着鬼昆仑厉声道:“老鬼竟敢偷袭我,我先杀了你!” 他素来骄狂,忽遭此着,不由心中大恨,大手一挥,便是忍着胸口毒气袭扰的剧痛,发出三道火劲如连珠炮般朝着鬼昆仑袭来。 鬼昆仑不料对方中毒之后,竟也如此悍勇。才觉劲风飙起,头连忙一偏,火劲顿时贴颈而过,半边身子只觉火气蒸腾,自己这阴诡之躯竟然动弹不得,感到极为难受。 郑思益大为惊讶,怎么短短几秒,情势竟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再瞧那太阳神,知见他瞪着场内,面目凶狠,出手虽然凌厉,但可惜中了鬼昆仑的剧毒,招式极为滞瑟。 太阳神劲力用尽,身子一歪,避到一旁,一边疗伤,一边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筹码没有我多,就这么简单。”一个声音从旁响起。 “前辈!”郑思益惊魂初定,顿时大喜:“你没死!” 玄玄淡淡笑道:“不把戏演好,鱼儿又怎么会上钩呢?” “你……你们……”太阳神大声道,“原来你们没有内讧。” 明空藏脸上带笑:“道友,宝物我等确实想要,但在宝物之上,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只可惜你布局多年,竟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可悲,可悲!如今你已成困兽,念在同道一场,自我了断吧!” 太阳神半眯着眼,心中惊疑,口中却冷笑道:“想杀我……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我这个本事。” 明空藏却是摇头叹气,淡淡说道:“何苦呢?”说罢,不待对方反应,大手便要来抓,所用武功正是“密宗大手印”。 太阳神只觉口鼻一窒,欲要逃开,却觉头晕目眩,几乎耗尽平生气力,才挪动一步,倒在一边,疼痛难起。正觉焦急,忽见白影闪动,塞丽娜竟已玉立身前。 他连忙大喊:“塞丽娜,快,救我!” 塞丽娜恍若未闻,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打算牺牲我吧!” 太阳神挣了一下,却爬不起来,急得大喊:“塞丽娜,你在说什么?” 塞丽娜却是摇头叹道:“我太了解你了,你心机深、手段狠,从不吃亏。如今装的这么大义凛然,只是为了哄骗我心甘情愿当你的实验品罢了。你不相信轮回,也不愿意放弃,所以我敢肯定,这样的实验,你绝对不止一处,只有我成功了,你才会安心进化,不是吗?”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却没有料到他们会跟过来吧。” 太阳神眼神冷了下来,彻底撕破伪装,冷声道:“你要背叛我?” 塞丽娜犹豫一下,摇头道:“我以前很相信你,后来才发觉这世上没有神,只有诡变的人心。” 太阳神似懂非懂,想了想,叹道:“那你来取我性命吧,念在神宫的情分上,我不接受别人对我的侮辱。” 塞丽娜望着他,眼神微微散乱,忽地叹道:“其实我才是天下最大的傻子,被一个谎言像锁链一样囚着自己,我就是个棋子,只有见到他,我才觉得自己像个人。”说罢流露凄凉之色,又叹一口气,准备扶起太阳神。 “你不杀我?”太阳神诧异道。 塞丽娜没回答,只是拦在他的身前:“我可以死,但绝不接受变成怪物。我的一切是你给的,这一次,就还给你吧。” 明空藏见状,叹气说道:“可惜,可惜!” 塞丽娜却淡笑道:“他对我有恩,没有什么可惜,就当我自作自受吧。”说罢招招手道,“大师请出招!” “好!” 明空藏也不客气,怒目陡睁,须眉后仰,大手拍来,凌空猛震。 塞丽娜只觉一座大山朝她压来,竟不知如何闪避,亦不知如何出招,只能硬着头皮抬手硬接,只听“砰”地一声,两人双手相击,一股热气猛地从掌心钻了进去,禁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她只觉一股热气在体内钻来钻去,只一瞬间人就没有了力气,随后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不由惊道:“这就是武道巅峰的厉害吗?” 拍完一掌,明空藏突然收手,鞠了一躬,笑道:“此地杀孽已然太重,我亦不愿再添杀孽,你乖乖让开,我恕你冒犯之罪!” 塞丽娜心里微微动摇,但一想到曾经的牧羊生涯和这些年的风光,心中便默默叹道:“真是傻子!” 只是一个念头还未闪过,顿觉浑身一轻,整个人蹈虚而起,奇怪间,一阵风从侧面吹来,她眼神倏迷,张眼望去,却见太阳神已从她身侧冲出甬道之外。 塞丽娜只觉身子飘飘然,周围时间都在变慢,恍惚间,不由苦笑:“果然!”忽觉身形一顿,接着浑身一软,周边景色急剧变幻,抬眼望去,但见明空藏神色惊诧,手作击势,竟是结结实实拍了她一掌。 “噗!”一股热流涌上喉头,塞丽娜忍不住猛喷出一口鲜血。 明空藏见太阳神去远,又见那虚弱吐血的塞丽娜,皱眉道:“道友倒是心狠手辣。” 话音方落,忽地纵身跃起。只听啵的一声,一道煞气射中刚才他立身之处后面的石壁,毒雾四溅,石屑纷飞。 明空藏回头望去,却是鬼昆仑出手偷袭,只见他面皮腐烂,眼神凶狠,忽又抬头,口中吐出一道毒箭。 明空藏早有防备,一挥袖,那道毒气之箭在半空中似被无形之力裹住,变成一团绿油油的雾球,滴溜溜凌空旋转,竟不坠下。 “道友啊道友,你未免太心急了吧!”明空藏冷冷说道。 鬼昆仑冷笑一声,双手煞气绵绵不绝,似乎有无形劲力将其裹成一道气柱,不断膨胀,朝着明空藏罩来。 明空藏脸上瞬间宝相庄严,身子滚烫起来,旁人抬头望去,他的肌肤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流光,灿若星斗,以手中毒雾硬撼而上。 两人隔空相对,僵持了数息,鬼昆仑只觉气力渐渐不支,眼珠一转,忽吸一口气,张口一吹。竟把雾球吹得旋转跳跃,似欲有了挣脱坠势,朝明空藏飘去。 明空藏不慌不忙,单手抡圈,画出一个圆来,仿佛蕴藏绝大吸力,使那崩散的雾气聚成水珠,屈指一弹,顷刻之间,尽数卷入身前石壁。只听“呲呲”两声,石壁出现一个大洞,洞边还有一点湿痕。 明空藏抹去额上汗水,低声道:“好险。”随即望向鬼昆仑,眼神锐利道:“道友毒功精妙,只可惜还是我棋高一着。” 鬼昆仑微微一笑,轻轻说道:“是这样吗?” 明空藏皱眉:“你说什么?” 却见鬼昆仑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大声道:“公孙望,还不现身!” 明空藏一惊,蓦地,一股无穷恶意突然从心头升起! 第67章 力不能制,心术攻之 “谁!” 明空藏悚然一惊,以他的境界,当今天下无人可瞒住他耳目,可是刚才那股恶意却是实实在在,非是空穴来风,暗示着有人暗藏此地。可他居然没有被发现,如今细细一想,不由颈背发寒。 他环目四顾,除却在场几人外,一个多余的都没瞧见。心中微凛,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以他对鬼昆仑的了解,对方既然敢有恃无恐,出声叫破,必不会无的放矢。 他喊了一声,四周却并无人应。明空藏眉头一皱,大步一踏,以蹈空凌虚之势掠上半空,凭借绝强目力,由高观矮,四周景象,一览无余。 可是目下一扫,心神感知,还是人影也无。念转一瞬,脸上血色顿时也无,不由想到,何以会如此,难道世上真有鬼怪! 他越思越恐,再体会初时的恶意之时,竟有些神为之夺,魂为之惊。 鬼昆仑却是长笑一声,调笑道:“公孙望,他到底是你的救命恩人,岂可如此戏耍!”ωωw..net 明空藏闻言更惊,只觉又有一股庞大恶意生出,甚至远胜之前,不由出声大喝:“装神弄鬼!” 他右耳一动,似有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当即五指成爪,抓向右边石壁,只见那坚硬异常的山谷石壁,遇到他的五指,竟如嫩豆腐脑一般,硬生生被抓出五个大洞,甚至因为力气太大,陡然压迫,还冒出阵阵清烟。 忽的背后寒毛一动,明空藏心声警兆,当即遁走,他自负一身金刚法相,气力悠长,但论身法迅捷飘忽,亦是当世无双,不料那背后寒意依旧浑如鬼魅,瞬息近身。 情急间,明空藏左掌沉着,使劲朝侧身拍出,劲力曲直无方,却拐了个弯击向背后。只听“啪”地一声,背后空空如也,劲力反击到了空处,震到石壁发出声响。 自己出招如何迅捷,明空藏自然清楚。如此,便越发衬出这暗中之人的可怕,心中不禁想到,此人身法难道已经到了这样地步?一念及此,不觉又开始背生冷汗。 又想到刚才鬼昆仑叫破姓名,心中更是惊疑,难道当日自己看走了眼?公孙望没死,而且还是个绝顶高手? 他眼珠一转,心知怕是中了算计,转身便要离开,只是身形方动,右腿蓦地一紧,竟似被人以丝线缠住,耳听鬼昆仑笑道:“和尚可是要走?” 明空藏纵横藏边,本性骄狂,想到自己竹篮打水,再加上刚才阵阵憋屈,本就不快,好不容易生出逃走的心思,闻听此言,不由怒意升起,大喝一声“斗!” 只见身上衣袍尽数鼓起,一股劲力猛地震出,脚上缠绕之感尽褪,他犹不解恨,掌法、腿法一一使出,想着任你何种宵小,在自己这般天衣无缝的攻势之下,也要折戟无疑。 只是连踢带打,心头恶意反而越来越浓,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有生以来,明空藏第一遭生出技穷之感,一颗佛心再也安坐不住,不由狂躁起来。一把便朝鬼昆仑抓去,嘴里叫道:“是你弄得鬼!” 但见对方奔驰若电,向着自己掠来。鬼昆仑却不惊慌,经过刚才一阵折腾,他已知明空藏此刻心浮气躁,出手必定大失水准。自己虽以毒功见长,拳脚武功也是绝顶,想要避开,自然不难。 只听鬼昆仑轻轻一笑,说道:“和尚这是想和我同归于尽?”说罢筋骨一震,红袍自行张开,就像鸟儿张开翅膀,如箭后射,瞬间便拉开距离。 明空藏还要在追,可是刚一用劲,心头猛地咯噔一下,未及转念,便觉一丝寒气从心脏生出,开始透入经脉。他连忙运功抵挡,不料一身明王劲力遇上那股寒气,竟如星火遇到汪洋,尽被化去。 霎时间,那寒气越来越壮,去势如箭,嗖地钻入明空藏“三轮七脉”的“中轮”之内,就如一点火星落入干柴堆里,蓬的一下,明空藏只觉有个炸弹在自己耳边炸响,脑子里只有嗡嗡杂音,随后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寒气循着中轮冲进左右二轮之内,三轮一破,全身精关便算彻底失守,被那寒气予取予夺。 霎时间,明空藏脑门上开始结出阵阵寒霜,他当即盘膝坐定,持身守妙,谨守心神,但也只阻了几息,那寒气便冲溃了阻挠。只见寒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蔓延,瞬间便到了双肩处,明空藏则也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接着他整个人忽地站起,似那提线木偶,关节极不自然,往前奔走两步,猛地跳起,接着如陨石星坠,向下疾落。竟似身体里出现了一个新的灵魂,开始如小儿学步一般,适应这具新的躯体。 众人见他这般怪状,均觉诧异,不由惊道:“这……这是人是鬼?” 明空藏落到地上,气色灰败,双眼混浊,颤巍巍扶着墙,仿佛精神尽去,仅余一具躯壳,显得老朽不堪,苦笑道:“我是何时中招的?” 鬼昆仑闻声,桀桀一笑,傲然道:“从公孙望救你开始,你便已成了我彀中棋子,哈哈哈……” 明空藏这时才想起自己曾被这老鬼抓过,虽然最近因为利益勾结在一起,但不代表自己就能彻底放下,毕竟这段往事刻骨铭心,引为平生之耻,自己不止一次暗思过报复,竟不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千防万防,还是被鬼昆仑夺了先手,中了这老鬼的道。 明空藏此刻心潮起伏,只觉自己真是蠢笨不堪,难以造就,不由惨笑道:“我自认功力高绝,境界参天,离肉身佛只差一线。公孙望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寻常金丹,为何能够瞒天过海,使我毫无察觉?” 鬼昆仑双眼赤红,嘿嘿冷笑:“凭他自然不行,但架不住你自己心甘情愿。” 明空藏目露怔忪,忽而啊地一声,惨然道:“原来如此,你们演的好戏啊!” “过奖了,和尚!”鬼昆仑微微一笑,道:“只怪你功夫高深,天下无敌。不如此,实在难有胜算。” 话音方落,却见明空藏气力越来越弱,吃力道:“那公孙望能以双腿俱废,双眼俱忙的代价来做一场苦肉计,我输地不冤。如今就连老鬼你也学会以利诱之,层层布局,可谓缓缓相扣。当初就算我不受伤落入你手,你必定也有其他手段吧,只怕从我进到中原开始,就已经入了你的谋划之中。可惜,可惜,我这一生纵横,最后竟败在一个贪字之上。” 鬼昆仑轻哼一声,讥笑道:“和尚,天下人人皆贪,你是输在自负,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瞧得起公孙望,即便救他也不过当作可怜一只蚂蚁罢了。岂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目向一侧,语气幽幽:“逆练金丹,化为毒种,一日不成,每天都要受剥皮剔骨之痛,连我都没有这样的狠劲。你又如何敢言能够轻易拿捏公孙望,竟连防备都没有,就敢饮他心头之血来解毒。” 明空藏猛然愣神,忽的大笑一声,说道:“道友所言当真鞭辟入里,只可惜我悔之晚矣。” 二人对视,一个狂笑不禁,一个愁苦惨淡,对周边一切却似一无所觉,明空藏低头看去,突见一只羸弱细小的蚂蚁,在血浆地面艰难行走,不由悲从中来,如今攻守势异,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只陷入泥沼的蚂蚁呢? 正想着这些七七八八的念头,突然间脊背一股寒气猛抽了一下,一道不可名状的意念从心头升起。 “嘿嘿!” 一声诡笑响彻洞窟。 众人一惊,连忙望去,竟发现这笑声是从明空藏口中发出,只不过迥异于往日的雄浑豪壮,更添阴森邪恶。 “哈哈……” 又是一声,明空藏脸上开始现出纠结之色,似乎极为痛苦,刹那间,他意识开始朦朦胧胧,心头猛地一跳,竟升起许多似喜还悲的情绪。 他一贯狂妄,万事不萦于心,非是旷达,而是无所畏惧。但此刻不知怎的,心中竟如镜花水月一般,将自己几十年悲欢离愁如梦幻虚影,如电而逝,映射了一遍。 一时间心头感伤,不禁抬眼仰望,眼中竟似见到往日雪山风光,白云悠悠,不由悲来。 忽的心头“咯噔”一跳,打乱他的情绪,只见一尊金刚明王拔地而起,他深觉伟岸,情不自禁顶礼膜拜,只是一拜,耳边便似听见“咔嚓”一声,那明王头颅瞬间崩裂,露出里面藏着的青面獠牙,恶相毕露的魔头,细细看去,竟和那公孙望长地一模一样。 明空藏惊骇,举头张望,只见鬼昆仑笑容渐敛,目透锐芒,顿时心头一寒,但听他道:“公孙望,彼道成矣,还不现身!” 只见明空藏身子一抖,初时不觉,几息之后,蓦地前仰后合,狂笑起来,阴私尤甚,又添癫狂。 这笑声如飞来横峰,突兀绝伦,玄玄几人一愣,忽觉凉意漫生,警兆袭来,背后汗毛根根竖起。 但明空藏被称世尊地藏,佛法高深,岂是这般轻易就范,僵持几秒后表情便又切换,似压住了邪念,面色痛苦,流露一丝苦笑,仰首望天,喃喃道:“我这一生惟愿藏佛东渐,可惜事与愿违,渐成痴念。其后好勇斗狠,先败于武圣,后败于拙道,就连无名后辈都能胜我一筹,可见早已犯了嗔戒。如今又因一时贪欲,陷自己于生死两难之境。贪嗔痴三毒俱满,实在无颜面对莲花山大士所立之宏愿,愧也,愧也!” 鬼昆仑听他说话,微微皱眉,心生疑虑,神色微恍,忽道:“你想干嘛?” 明空藏口宣佛号,忽指着旁边的郑思益,说道:“他马上会摔跤。” 话音方落,郑思益心中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只是环境幽暗,竟不想踩到明空藏之前扔下的铁板,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可他身负武功,凌空一扭,径直变相,抬目一扫,不由骇然,发现自己一个没注意竟靠向了鬼昆仑那边,连忙再转,可惜凌空三折,他的武功根本办不到,劲力用老,啪嗒一声坐在地上。 鬼昆仑吃了一惊,忙道:“竟能洞悉天地玄机,你……练出了宿命通?” 明空藏微笑道,“我是出家人,劫数来临,躲也躲不开的,逃也逃不走。但我若说,一分钟后我会死,你信吗?” 鬼昆仑暗暗想道,这老和尚怕不是已存有死志,切不可由他乱来,免得功亏一篑。当即暗捏功诀,口含毒气,防止对方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心神之中的公孙望却似看穿了他的心意,再加上已经洞悉其体内劲力运行,当即以绝顶神通,反客为主,强行驱使体内劲力,阻止其自绝心脉。 不料心法才动,明空藏已低头瞧来,眼中含笑,蓦地抬起一指,徐徐点向自己额头:“呵呵,我虽是个假喇嘛,却也有以身殉魔的勇气。你想夺舍我,但我的眼已经看到了你的未来,你将和我共堕地狱。” “不!” 明空藏口中发出尖利的叫声,左手抬起竟要去抓自己的右手。 鬼昆仑见状,大大跨出一步,幽冥鬼爪陡然转疾,瞬息间,已经离对方戳向眉心的手指不足数寸。 明空藏冷哼一声,头也不抬,眼中露出计谋得逞的释然,反手虚抓,竟将鬼昆仑枯爪抓住,随后手肘扭动宛如活物,劈劈啪啪,又将自己左手弹开。既像左右互搏,又似以一敌二,形成一种极为诡异的画面。 “啊!” 鬼昆仑惨叫凄厉,对方这是拼死相搏,出手居然不留余地,一个不慎,自己便被震地真气混乱,双腿发软,忽觉肩头一痛,竟被明空藏巨力提起,掠向半空,又狠狠砸下。 “松手!” 鬼昆仑一声厉喝,未看清他如何动作,手臂一长,已攥住对方肩膀。一股无俦劲力透体而入,以破竹之势直透他心脉,竟是打出火气来了,也开始不顾公孙望死活。 “咄!” 明空藏双颊涨红,几欲沁出血来。又是一喝,声发雷霆,一股庞大的劲力随心而动,由肩膀射出,锐如刺芒。 一刹那,鬼昆仑只觉虎口剧震,但也凭借二者相击的反震之力,挣脱钳制,飘然一纵,红袍一抖,轻轻踏上墙头,又稳稳落下,现出极高的轻功造诣。 明空藏静坐片刻,几息间开始汗如雨下,但他目光淡定,射将过来,却似直入几人灵魂深处,只是脸上倦容挥之不去。他玄功通神,自觉以身做饵,以宿命通勾引对方出手,若能趁机砸死对方,再自绝心脉而亡,也算报了自己被算计之仇,不然对方一旦鹊巢鸠占,占稳心神,天下只怕无人能制,此时功败垂成,便只能叹道,“时也命也,如之奈何。”说着抬起手掌,狠狠一拍,竟是打算做最后一博。 这一掌离他头顶尚有半寸时,却猛地止住,只见他低着头,突然嘿嘿笑道:“风雷相薄,阴阳融合,去其浊气,令其混成,连接成环,相生相融,今日播种,明日功成。” 随后他抬头目视场上几人,面露微笑,有如观花赏月,但眼神顾盼之间,早已不同以往,仿佛生出一个新人格,竟和公孙望一般无二。 忽听鬼昆仑徐徐笑道:“明空藏性情刚愎,流于鲁莽,武功宏大有余,细微不足。故而不能面面俱到,顾此失彼。却是给了你批亢捣虚,险中求胜的机会。正所谓,力不能制,心术攻之,世人生而有性,性化精神,精神化气,故欲破其气,先攻其心。如今你以魔道种成,夺舍世尊,一迈而成天下绝顶高手。” “明空藏”也是望着鬼昆仑,曾经高山仰止的存在,如今已然能够平而视之,不由眼露喜意,揖了一礼:“还要多谢祖师成全,愿意助我谋划。如今终于脱开残躯,另铸金身,鬼昆仑一脉已成天下第一。” 鬼昆仑目光炽热,血气冒出,阴笑一声:“善!” “明空藏”微微点头,开口道:“大功告成,但弟子还须熟悉这副身躯,望祖师恕罪。” “无妨!”鬼昆仑大手一挥。 “明空藏”当即转头朝着玄玄望来,玄玄脸色一白,身子如坠冰窟,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第68章 口蜜腹剑 “你……你怎么会这夺舍的法门?”玄玄骇然相问,随后又似恍然大悟般,惊讶说道:“你练了《至空冥王经》?” 郑思益闻言,不由低下头去,眼中神色轻轻动了动,只是没有人察觉。 “明空藏”轻笑颔首,淡淡说道:“上人一如以往,慧眼如炬!” 玄玄悚然一惊,连声喝问:“当初你入轮回之时,本已老迈不堪,又因毒入脏腑,命不久矣,还是‘他’怜你孤弱,才为你脱胎换骨,保全性命。没想到你既入轮回,不思报恩之念,竟敢勾结外人,私练心经。” “明空藏”闻言,却是神色一黯,低声说道:“是啊,我这一生身世飘零,前二十年,历经战乱,全家惨死,藏身枯井,靠着三张糠饼才侥幸活了下来。”他面露萧索,继续说道:“再后来,矢志复仇,或许是上天怜我,让我认了一个好义父,愿意遍请名师,前来教我,只可惜我自己天资不佳,练武不成,反成笑话。要不是遇到师门,得授神功,报仇之事,只怕终成镜花水月。唉,再后来,我遭毒功反噬,危在旦夕,是轮回助我脱胎换骨,重获新生,恩同再造。” “细说起来,其实我才是天下最幸运之人,无论何种困境,总有贵人相助,欠下天大的恩情。我若是忘恩负义,实属大大的不该。” “明空藏”一卷大袖,目光幽幽,语气一变,继续说道:“三份恩情,看似难分高下。但轮回明明有夺舍法门,却不愿意为我更换身躯,只把我当作实验用的小白鼠,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把我浑身上下各处器官零件换了个遍。”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有力,于这夜深洞窟之内,啾啾有如鬼语:“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些新换的器官,使我身体不断排异,不仅丢了本源,也没了先天,毒功再无进望,只能每日苟延残喘,受那剥皮剔骨之痛。我也是一代宗师,却把自己活成疯子模样,你以为我愿意?只是因为被轮回套上狗链,凭什么!” 玄玄初时还百思不解,对方在轮回之中也算位高权重,何苦还会栈恋旧主,如今他这番话一出,心头顿时明了,不由咯噔一跳,暗道:“糟糕,这是施恩不成反成仇,如今被人一朝得了势,却是要报复回来了。” 想到此处,玄玄不由有些呼吸艰难,似有一双大手,将他的脖子死死扼住。 他顿了半晌,佯装镇定道:“轮回之主无所不知,你的境遇他必定是清楚的,或许有别的考虑,才未传你法门,但你能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确是他的功劳。如何能心生怨望,无情背叛呢?” “明空藏”冷笑:“什么考虑?无非就因为我修的是外道,对他没有价值罢了,收我只当收了一条狗,好替他咬人!” 玄玄听得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无奈道:“可你偷学武功,犯了大忌,却是理亏在先啊!”他心中敬佩对方的胆气,一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他”的意志,偷学组织秘法,二是此功虽有夺舍之能,但成功几率微乎其微,他居然就敢布局夺舍世尊地藏,当世活佛。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经这一遭,对方一举登临绝顶,成为了和自己师父一般齐名的人物。玄玄不由扪心自问,虽说长生久视才是自己的追求,但若有能会当凌绝顶的机会,也是不会放弃的。 想到此处,他望了一眼旁边的鬼昆仑,眼中不由露出羡慕的神色。细想起来,公孙望每一步只怕都万分艰难,非大毅力不能成功,但计划虽好,也要有一位鼎力帮扶的师长才行,如果换作自己的师父磐石,只怕第一个就要一掌毙了自己。 玄玄沉默一会儿,盯着“明空藏”,目露复杂,深深问道:“那我现在该称你明大师还是公孙望。” “你说呢?”“明空藏”淡淡一笑,长吟一句:“南无释迦牟尼佛。” 玄玄应声望去,不觉头皮一麻,只见对方脸上虽然带笑,但是一边脸上威严刚毅,如同金刚;另一边却是幽森可怖,形若魔祖。以鼻尖中线相割,一人两面,气质迥异,就好像一个人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只看一眼,都叫人心惊肉跳。 明空藏显露了神意,震慑了玄玄,见到对方低下高傲的头颅,不由喜道:“恩是恩,怨是怨,今日我放你们一马,轮回与我再不相欠,但是这个……”他手指培养皿说道:“你们就不用再想了。” 玄玄谋划这么久,就是为了今日之功成,本以为胜券在握,可事到临头,居然被这个自己心中以前从未瞧得起的一个鬼物阴了一把,面临功亏一篑之境地。这对一向自负智计的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侮辱,此刻见到“明空藏”那副目中无人的做派,不由心中大怒,脸色铁青,咬牙说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倒真是领悟了其中三味。” “哈哈哈……”“明空藏”一声长笑:“上人也不是全无私心啊!” 这话说地玄玄一噎,沉默半晌,方才瓮声说道:“你这般做,就是与轮回为敌,‘他’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 “明空藏”闻言,一声冷笑,玄玄和郑思益两人顿时一阵头晕眼花,只觉一股山呼海啸的音浪朝他们袭来,不禁口鼻欲窒,半边身子也是软麻难当,却似有人将他们放到一个大球之上,脚下虚浮,浑不受力,噔噔几步,便各自靠在山壁上,才没摔倒,就像是有人把他们推到那边一样。 玄玄望着对方,心中念头急转,此人占了明空藏之躯,一身武功高到没有边际,正面交锋风险重重,还是留待有用之身,先走为妙。 想到这儿,他气贯双腿,正要举步狂奔,忽觉周身一冷,猛打了个哆嗦,仿佛一股无形之劲迎面裹来。刹那间,两人如陷泥沼,无处使力,也动弹不了。 这感觉突如其来,玄玄抬眼望去,但见“明空藏”远远站立,面沉如水,那一股无形之劲,恰如利剑,正是从他腹中散发出来。 这一股气劲既不是真气,也非音浪掌风,但却如一座大山,铺天盖地压向两人的心头。 须知相由心生,气亦由心生,常人无论武功多高,也是由一颗心驾驭才能使出,心志一旦受击,自然精神萎靡,继而气血不通、形如枯槁,别说出手还击,便是连动弹一下也是痴心妄想。 “这是什么武功?” 玄玄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层层白汗,他双拳紧握,身子阵阵发抖,直感到心头发冷,这人明明才刚夺舍,出手之间,竟已有了如此大的威势,就算是明空藏本身肉身强大,只凭今日这一手,也看得出公孙望不是浪得虚名,简直骇人听闻。 他心知不能坐以待毙,对方虽说放他一马,可也不能把生死系于别人手上,还是要有一些作为,当即大喝一声,使出浑身之力向前猛地跨出。尽管只有短短一步,玄玄顿觉心力交瘁,左脚刚刚落地,忽地膝盖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明空藏”听到对方相问,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气为之弦、心为之剑,以声载之,振动万物,却又落于无形,深入腠理,自然无物不击,无物不破,此为他心之术——口蜜腹剑!” “明空藏”虽然说地轻描淡写,但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惊讶。这一股无形之剑,乃是他夺舍之后,体会明空藏自身武学修为,又加上“至空冥王经”中的精神修炼秘法,为了显露威仪,临时创出的这一招“口蜜腹剑”。ωωw..net 此剑由心而发,不是寻常真气劲力,而是一身精神所系,以声波为载体,一旦与人对敌,心剑出鞘,如罄竹之声,声声入耳,又直入人心,敌人若中了此招,见到自己,就好比兔子见到苍鹰,目之所及,声之所至,神威才露,自然心志瓦解,只能雌伏认输。 而且这招是从“他心”之术和“至空冥王经”中脱胎而出,两者都是天下第一等的精神修炼法门,其孕育出的招式更不是寻常神打目击之法所能比,甚至远远在其之上,胜过数倍不止。 “明空藏”自负神功,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眼看郑思益已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本想玄玄面对此招,必然心志崩溃,毫无抵抗之力,谁知道对方不但神志清明,还能迎着“口蜜腹剑”往前跨出一步,想到必定是对方习得的磐石绝学在作祟,一股嫉妒之意油然而生,心中冷哼一声,又是这些该死的正道名门! 想到这里,“明空藏”双目陡睁,有如一对磁石,牢牢摄住了玄玄的目光,却是要以此招“口蜜腹剑”与白云观绝学分个高下出来。 一念及此,此招威力顿时暴涨,无形之波动如层涛叠浪一般涌出,玄玄身处其中,便如化身礁石,硬当其锋,这浪一刷过,只觉全身都变成了一面筛子,剩下千疮百孔,处处破绽,别说反攻逃走,“明空藏”只需轻轻一拂便能将他带倒。 磐石身为天下玄宗之首,所传武功自然不凡,但再厉害的神功,也禁不住“明空藏”不知疲倦,接二连三地攻击,此刻玄玄心志动摇,那“口蜜腹剑”早已毫无阻滞。攻入其心田气海之内。 玄玄目光迷离,望着“明空藏”,只觉对手浩瀚如大海汪洋,自己则渺如一叶浮舟,对方早已经强无可强,而自身却是弱无可弱,这“口蜜腹剑”甫一入体,便长驱直入心腹之间,尽管不是真剑,心口仍觉隐隐作痛。 塞丽娜其实早已苏醒,只是场上形势变化太快,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倒在一边,悄悄观战,心中却是诧异万分。 那“明空藏”明明没动,只是笑了一声,也没觉有什么奇特之处,郑思益晕倒不说,就连玄玄都变得脸色苍白,两眼发直,嘴角流出涎水,形如痴呆。 就在她疑惑之间,“明空藏”身子一转,竟直直朝他望来,那目光如同毒蝎,狠狠把她蛰了一口,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暗问自己,这还是那个修罗吗? 却见“明空藏”只是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身子一掠,如飞鸟翔涧,白虹穿彩,稳稳落在吸引器之上,将手一抄,打得黏液左右激荡,不见有什么动作,那颗肉团便已被抄在手中。 “祖师,轮回之主狡诈多智,恐其有阴谋后手,咱们还是先找个实验品试试成色怎样?这女娃娃是太阳神精心培育之人,甚至宁愿让她先行试验,必有不可告人的过人之处。咱们何不物尽其用,由她先来,只消确认无恙,而后你我再分食完成进化,便有了吞噬恶尸的希望。” 鬼昆仑轻轻颔首:“善,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明空藏”将肉团托着,一个起落,落在塞丽娜身前,见她双眼禁闭,但身体微微颤抖却逃不过双眼,不由讥笑:“别装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吗?这是人类开天辟地的创举,让你试药,那是看得起你,何尝不是你的机缘?又何必抗拒?” 塞丽娜咬牙睁眼,双眼喷火如同要把他烧死,只恨自己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危在旦夕间,不由又想到了青松,没想到当日一别,竟是永别,心里顿时涌起悲意,眼里也泛起一层水雾。 “明空藏”才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淡淡一笑,以手作刀,轻轻一削,竟似利刃划过,肉团直接被切下四分之一,而且断口平滑,鲜红如镜。 他脸上带着笑,缓缓朝着塞丽娜走去,完全不顾对方脸上绝望的表情,就在他要把手中肉团塞进对方嘴里时,一声爆喝在洞口响起。 “贼子敢耳!” 接着黑影一闪,一阵劲风刮来,“明空藏”侧身避开,只听“咔嚓”一声,培养皿上直接破了一个大洞,黏液汩汩外流,破洞上面还插着一把铁扫帚。 塞丽娜面露惊喜,转头望去,就看到目眦欲裂的青松和神色复杂的蒋桂枝,一同出现在了洞口处。 第69章 成魔成仙 “明空藏”没料到了此时竟还有搅局者,他神色淡淡地盯着几个不速之客,辨不清脸上喜怒。 塞丽娜见到青松,先是一喜,不由想到,这木头是来救我的吗?随后漪念顿消,猛然惊醒,不由又急又怒,大声喊道:“你来干什么?快走!快走!” 她俏目怒视,刚和青松视线对上,见到对方担忧且关心的目光,心竟不自觉软了下来,化为一汪柔情似水,罢了,罢了,如今大家都命在旦夕,我又何苦再冷脸骂你,徒惹厌烦! 青松看了一眼重伤的塞丽娜,忍住心中的冲动,又扫了一眼四周,见到洞内修罗景象,不由脸色大变,怒声质问:“明空藏,枉你为一代高僧,怎能做出这等惨绝人寰之事!” “明空藏”微微一笑,也不辩解,反而口宣佛号朝他走来,塞丽娜脸色一变,连忙大声提醒:“小心,他不是明空藏!” 青松闻言一惊,眼现紫芒朝“明空藏”望去,只觉眼前人迷迷蒙蒙,如在云中,仰不知其高,俯不知其深,浑身佛光缭绕,禅礼满身,令他不由想到恩师磐石,惊讶道:“这……佛法武功俱臻绝顶,不是明空藏,还有哪个沙弥敢冒充吗?” “明空藏”闻言,哈哈一笑:“不错,我就是明空藏!” “明空藏”是发自内心的畅快,没想到磐石的弟子都已看不出自己的真假。毕竟古往今来,唯名与实,不假于人。如今他既得了实,自然也要占名,只有名与实俱在手中,才能感应天心,天人合一,合于道中。 这便是外魔道争的强大,即便孔子诛了少正卯,佛祖镇压了波旬,他们的弟子不照样披着僧袍儒衫,混迹其门内,夺了他们的法名,祸乱他们的正法吗? “你撒谎!”塞丽娜握紧拳头,狠狠一挥,“你是公孙望夺舍,他们都可以作证。” 她一指昏迷的玄玄等人,青松随她手指方向看去,不由脸色一变,师兄竟也在场,造成眼前这一切的,难道还有他一份子?师父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错错错!”就在这时,“明空藏”面露微笑,突然大声说道:“公孙望已死,如今这世上,只有世尊地藏,明空藏!” 随着他一声大喊,青松发现对方气势竟又强了几分,隐隐有灵肉合一之感,心中其实已经对塞丽娜的话信了七八分。 他是怎么办到的?难道世上真有醍醐灌顶,夺舍重生之事?传闻公孙望入了轮回……想到此处,青松心中一惊,若真有这种法门,那离轮回之主出世之日可就不远了! 青松越想越怕,就连这边的事都没那么关注了,只想着赶紧回去给师父通风报信。心绪起伏良久才忍住了心思,毫不畏惧地朝着“明空藏”对视。 “天行有常,生老病死都是天道,你怎敢逆天而行,夺舍重生。可知凡大修为者,身上沾有多少因果,今日沾沾自喜,殊不知死期就在眼前!” “明空藏”却是不怕,反而笑道:“道贵守一,佛法不二,老子过函谷关尚能化佛陀,我又如何不可成神圣?只要天下皆知我是明空藏,那我就是明空藏,这……便是众望所归!” 他这一声,声量颇大,震地山谷四周簌簌作响,浑身衣袍气流涌动,望之居然有释迦唯我独尊之感。 青松吃了一惊,看了看四周,脱口问道:“你要干吗?” “没什么!”“明空藏”笑笑说道,“小道士倒是点醒了我,让我想到一些事,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咱们聊天叙旧,讨教玄机,也好为我查漏补缺。” 青松瞪着“明空藏”仔细打量,只见他笑容温和,不露半点儿深浅。以自己神算无双,一时居然揣测不透,无奈之下,只好搬出磐石的名头,沉声说道:“要我跟你去,只怕家师也不会答应!” “哈……你倒是又提醒了我,磐石道长德高望重,道法精深,你是他的徒弟,必然也学到真传,能够坐而论道,实在求之不得,如此我更加不可能让你走了。” “明空藏”仿佛根本没有畏惧于磐石的名头,反而深深看了青松一眼。 “你不愿?” “明空藏”言语恭谦,仿佛和风细雨,一句反问,目光却落在蒋桂枝和塞丽娜身上,青松自然感觉到其中暗藏的威胁之意。 一时间,他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此人能夺舍明空藏,绝不是易与之辈,如今汉市能够对付他的,怕是仅只王一一人而已。只恨自己担忧塞丽娜安危,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匆匆赶来,如今竟连桂枝也被我害的陷入了危机,实在可恨可恼。而且对方方才所言,绝非心血来潮,必有算计,但其阴谋得逞之前,怕也不会轻易显露。 青松思忖半晌,方才沉吟出声:“要我留下也可以……” 可他才说一句,塞丽娜和蒋桂枝两人便同时大呼“不可”,话音一落,两人纷纷对视一眼,皆有些不服气对方。 蒋桂枝身子一迈,已经站在青松前方,生怕他头脑一热,做出什么古怪的决定。 “明空藏”反而一笑,略带讥诮:“想不到磐石道长道德深重,教出来的高徒,竟也玩脚踏两条船的勾当,小道士可是打算尽享齐人之福?” 这话一出,青松脸色通红,正要辩解,哪知蒋桂枝先不干了。本来和青松过来救塞丽娜她就百般不愿,要不是看在对方曾经救过青松的份上,平日里,就是在她面前提塞丽娜的名字都要怒火中烧。如今这喇嘛居然还拿这事当着她的面调笑,是可忍孰不可忍!这莽劲一上来,可不管你是什么绝世高手,就是磐石站在她前面,都得拔掉几根胡须不可。 “放你娘的狗臭屁!”蒋桂枝怒骂一声,登时一拳打了过去。 “桂枝!”青松在身后大喊,可是已经阻止不住。 那拳头嗖的一声贴着“明空藏”的胸前掠过。其实这是蒋桂枝故意虚晃一招,意在夺那培养皿上的铁扫帚,见到“明空藏”避开,当即心头一喜,变拳为爪,拿向扫帚的把手。 她如今境界离却金丹只差一线,这一抓,爪势涵盖甚广,就是泰山也能包圆,本意就是怕“明空藏”偷袭阻止,抢的就是一个快而大,宏而广。可是“明空藏”恍若未见,任蒋桂枝拿住扫帚,如虎添翼般向他打来。 但见“明空藏”微微一笑,身子随着她扫帚的扫势转动,犹如狂风折柳,腰背弯折成一个极大的弧度,扫帚尖从他胸前掠过,仅仅差了半寸,就能碰着他的衣衫,却只带着飘动了几下。 蒋桂枝犹不服输,大喝一声,变扫为砸,犹如刀法之中的“力劈华山”,中间却又有许多变化,扫帚如鸳鸯划水,向下狠狠斩落。 “明空藏”不慌不忙,身子猛地下沉,顷刻之间,后背几乎违背地球引力一般,贴地却又有半分空隙。 这一招是蒋桂枝时常钻研的杀招之一。看似简单,实则囊括了劲力,形势,分寸的变化,遇到高手就算不敌,至少也能造成一点麻烦。料想不到,这费尽心机的一招,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地躲开,她惊骇之余,想也不想,一矮身,一只大脚贴地扫出,女士皮鞋鞋跟坚而硬,踢出去跟一个榔头差不多,心想“明空藏”身在地上,躲闪不便,断然躲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一脚。 哪知“明空藏”呵了一声,双脚像是装了一个大大的弹簧,整个人“嗖”地笔直弹起,身法如浮云飞絮,就连膝盖都没有弯上半分,堪堪避开蒋桂枝一脚。 蒋桂枝一脚踢空,脸色一变,怎么又跟先前一样,差之毫厘,不由心中一急,将扫帚撑地,作为支点,两腿齐出,如电视剧中的黄飞鸿使出“佛山无影脚”,趁着“明空藏”身在半空,双腿连环,一阵乱踢。 “明空藏”有心炫耀,震慑青松,心头冷笑,身法一变,身如鱼龙互跃,凌空转折,似起实落,几个动作简直快得叫人看不清其中的变化。 蒋桂枝见他明明在眼前,踢出之时,人忽又到了右边,就这般左而右之,前而后之,结果就是脚脚落空,招招无果,以至于蒋桂枝的心里都开始生出错觉,觉得身前之人压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那虚无缥缈,捉摸不定的一团幻影,自己无论如何攻击,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双方攻防之快,直如流光飞泄,其中又夹杂无数次惊险百出的情况,把青松看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喘不过气来。 蒋桂枝一口气攻出了不知几扫帚,踢出去不知几脚,直至气力用尽,筋疲力竭,见到久攻不下,这才翻身跳开,可还没来得及站稳,又听身边响动,定眼瞧去,就发现“明空藏”正袖手站在原地,脸上带笑,俨然从未动过。 两人目光相接,“明空藏”冷冷一笑,说道:“我已看在磐石道长的面子上,让了你许多招,现在轮到我了!”说罢一声锐喝,晃身而出,右掌一挥,筋骨暴鸣,似一块门板向下拍落。 这一招似快实缓,看似迅捷,但蒋桂枝至少想出了七八个避开的法子,不由暗道,就这个水平? 当即身子一震,以扫帚做桨,使出一招“扶摇九天”,人像是踩着高跷,随着双手滑动,刷刷刷向后溜出老远。 “明空藏”却似根本没看到她逃走,仍旧不紧不慢,往下拍去,说来也怪,明明蒋桂枝已经避开老远,可那一掌却依旧如一缕轻烟,飘然而过,拍向她的肩膀。 蒋桂枝吃了一惊,忙以扫帚抵挡,不料“明空藏”回手一顶,那扫帚不过一堆凡铁,哪里经得住这般巨力,便听咔嚓一声,一股剧痛传来,蒋桂枝无奈松手,向后连退三步,站稳时,低头一看,扫帚已经断成两节。 “明空藏”也觉诧异,刚才这一下,自己至少用了五分击,换成从前的公孙望,双手都要被带地脱臼,谁知刚才用劲之时,蒋桂枝体内竟又生出一股蛮力,恰好抵消了这股力道,才能堪堪从他手中挣脱。 “竟不知女娃娃还是个练武奇才!”“明空藏”出声夸赞,实则心中在想,这磐石不仅自己厉害不说,教出来的弟子竟也个个不俗,如今进化之事已经提上日程,切不可被他扰乱计划。 想到此处,“明空藏”眼珠一转,越发坚定抓住青松几人的打算,这个时候,属于他公孙望无所不用其极的一面就开始显露出来。 蒋桂枝双手握拳,冷汗顺着额头出来一茬又一茬,别人没瞧出来,其实她双手掌心已经脱了好大一块肉皮。 见到明空藏望来,心里打了个突,不自禁后退一步,但一想到青松就在身后,又生出一丝胆气,稳住了心神。 “明空藏”站在远处,自然也看出了蒋桂枝的怯懦,只听他一声长笑,声如虎啸龙吟,地上血气粉尘激发,呼啦啦冲天而起,有如一片腥风血雨。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笑声中,蒋桂枝眼前一花,“明空藏”人已近到眼前,右手如毒蛇出洞,食中二指刺向她云门穴。这一下快比闪电,蒋桂枝别说还手,转念都来不及。一时之间,脑子只余一片空白,任由手指点在身上,自己却变作了一尊呆呆的泥像。 “桂枝!”青松惊怒交加,目眦欲裂。 明空藏左手拎着蒋桂枝,右手又将塞丽娜摄在手中,对着青松笑道:“小道士,可能赴我的约了?” 青松脸色苍白,见到二人被制,颓然说道:“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必须放了他们!” “明空藏”淡淡一笑:“美人关果真是英雄冢,小道士野心不小,竟想两个都救。”说罢,他的语气开始变冷:“但现在,我只能让你救一个,另一个我要杀掉,你选择救谁?” 这一刻,“明空藏”发出了灵魂拷问,只因他感受到两名女子对眼前之人的一颗真心,想到自己遇亲而不能救,遇爱而不可得,几十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心里渐渐生出偏激,偏要破坏世上一切美好事物,就如此时此刻! “啊!” 这一问如洪钟大吕,敲在青松心头。这个问题他何尝没有考虑过,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红袖添香,即使自己和蒋桂枝成家多年,依旧会不自觉拿出两人对比,只是每次都分不出高下,反弄得自己心烦意乱,故而埋在心里,避而不谈。 但是现在,形势所迫,面临二人的生死抉择,他不得不剖开内心,审视自己,犹如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一时间竟陷入死角,只觉选了其中一个,害了另外一个,自己都会抱憾终身。 就连蒋桂枝和塞丽娜听到这个问题,都不约而同地平静下来,直勾勾盯着青松,显然十分在意对方的回答。 青松脸颊流汗,嘴唇苍白,只觉得脑子轰轰隆隆,心跳到无以复加,既痛又酸,既苦且麻,道家养气神功直接从内部打破,体内真气竟不可制地开始自由奔走,杂乱无章,左冲右突起来,眼前生出重重幻想,却是直接走火入魔了。 ………… “唉!” 夜影重重,磐石孤独地行走在山间小路,心有所感,猛地一叹,呢喃一句:“开始了么?” 随后眼望星空,幽幽说道“成魔成仙,一念之间,大道邪道,线纸之隔。好徒儿,正视本心,方可做到进而为魔,退而为仙,只是这进退之间,才是最难!路……难走啊!” 于是山林之内,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响起,上决浮云,直冲霄汉,震地鸦雀纷飞。 “行路难。 行路难。 多歧路。 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 第70章 扫清妖氛,就在今朝 先挫玄玄,再败青松,谈笑间,磐石两大弟子尽数败于自己之手,“明空藏”脸露几分傲然之色。 虽不是和磐石直接交手,也算得上隔空交锋,如今更是逼地青松陷入生死两难之境,撕毁了这些正道人士视之如命的面皮。 “明空藏”回首过去,一生多舛,举步维艰。为了练功报仇,受尽了多少白眼。正道没有给过他的机会,是邪道给了。但是反过来,这些人包括轮回都瞧不起他,凭什么! 如今一朝得势,这些正人君子也要开始仰自己鼻息,想到这里,“明空藏”只觉心胸块垒尽去,开阔之极,虚活几十载,无一日如今日这般痛快。 “如何,可有答案了?”“明空藏”好整以暇,轻声笑问。 青松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听到发问,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气再不可制。 “铜钱卦”更是在心中胡乱起卦,时而“天地否卦”,时而“山泽损卦”,时而“火雷噬嗑卦”,时而“天火同人卦”。一时间,种种幻象,纷至沓来。 “啊!” 青松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霎时间,只觉地坼天崩,焦雷击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洋洋洒洒都溅在二女身上、脸上。最后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轮椅之中,奄奄一息。 “老头!” “无极!” 二女脸色一变,齐声大喊,但又受制于人,无计可施。 “哈哈哈哈……”“明空藏”见到这般情景,不由发声长笑,仿佛看了一部世界上最搞笑的电影,自觉笑料还不太够,他双手一松,轻轻一推,把二女推向前去。 “老头,老头!” 蒋桂枝踉跄着向青松奔来,一路上尽是血浆尘土,坑洼怪石,但她心中悲恸欲绝,哪还会去理会周遭凶险脏乱,只是短短几步,照样发足狂奔。蓦地一脚踩空,竟在地上连滚了数下,直跌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她抚心忍痛,将青松的身子抱在怀中,一摸鼻息,竟是出气多,进气少,正是亡阳之兆,隐隐约约只听见青松嘴里呢喃:“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还活着干什么……” “怪我,都怪我,老头儿!”蒋桂枝知道青松怕是存了死志,想以自己的性命来保全二人。 当即强忍悲痛,泪水嘀嗒在他脸上,呜呜哭到道:“你当年写给她的信,其实都被我截了下来,没有寄出去。她的信我也从没有拿来给你。是我害的你们失去联系,两地相隔。我才是天下最自私最无耻的人,你应该选她的,是我欠你们的,让我死……让我死……老天啊,是我的错……你何苦为难老头儿!” 塞丽娜本也悲伤至极,神舍难守,加上身受重伤,慢了蒋桂枝一步。见到对方抱着青松,再听到蒋桂枝所言,不禁愕然望向两人,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仿佛看到了人世间最可悲的一幕,脸上充满了仇恨、疑惑、痛楚的神情,忍不住浑身轻颤。 原来当年他不是故意不理我,不是故意赶我走的! “呵呵……哈哈……” 塞丽娜只觉得命运捉弄,造化弄人,变得又哭又笑,初时还十分小声,突然间,就开始刮骨椎心般狂笑起来,如嚎似泣,全然不似人声。那笑声在洞内回荡,让人听来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笑完之后,她擦干泪水,来到“明空藏”身边,木木说道:“太阳神要我试药,是因为我是拥有情感理智的二段进化者,这世界上估计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只要你放过他们,我也愿意为你试药。不然,我现在就自杀,你拦不住我的!” “明空望”闻言一笑,挑眉说道:“如你所愿,自无不可!”右手一扬,便将切开的肉团放在她面前,塞丽娜二话不说,伸手去拿。 “慢着!” 身后响起蒋桂枝的声音,塞丽娜回头望去,只见蒋桂枝红着眼,好似射出怒光,大声道:“老头是为了救你才没有准备,急忙赶过来。就算我和他本事不济,救不了你,也不需要用你的命来救!” 塞丽娜脸色微变,冷冷一笑,反唇相讥:“你以为我想救你?当年要不是你,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现在过来教我做事?告诉你,谁都有资格,就你不配!” “你……”蒋桂枝咬牙切齿,却不知如何反驳,顿了半晌,她肩膀一垮,颓然说道:“是我欠你们的,合该我来补偿。”她往前一步,怒视着“明空藏”,口中说道:“记得把老头带出去,能活就治……不能活……不能活……反正我今天拼了命,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塞丽娜脸色一冷,森然笑道:“你想的太多了,救你们是顺手为之,那是看在我和无极曾经的感情上,现在他活不了了,我已经心如死灰,完成进化才是我此刻最想做的事!” 蒋桂枝见她脸色淡漠,不似做伪,不由气愤道:“你明知道老头儿嫉恶如仇地性格,竟还这样自甘堕落,助纣为虐,你对得起老头儿吗?” “我对不起?”塞丽娜冷冷一笑:“他活着是你男人,跟我没关系,如今他要死了,你还要道德绑架我,我凭什么要对得起他!”说罢,便要去拿“明空藏”手中的肉团。 “不许拿!”蒋桂枝大声阻止,身子也随之飞腾而起,手足腾缩,朝着塞丽娜攻来。 “明空藏”挪步去拦,挥拳上击,拳上劲力忽实忽虚,若隐若现,不让蒋桂枝有借力打力的机会。而且他每击一拳,拳力都十分诡异,即便蒋桂枝连用明、暗、刚、柔各种劲力,使出了浑身解数,依旧只觉得对方拳下深不可测,不易捉摸。 而且“明空藏”挥拳之间,其实还隐伏了四五股怪异劲力,一个不慎,便会中招,逼得蒋桂枝不敢示之以虚,收敛拳劲,只能硬着头皮,以实应虚,才能够辨清对方拳上的变化。 但这般斗法,却是最耗心力。蒋桂枝看似占尽先机。身子倏东倏西,倏落倏起,将浑身武学修为发挥到了极致。但斗到二十余招之后,气力就开始慢慢不济,只觉得身形愈斗愈飘,脚下桩法渐渐松散,身子开始左右摇晃,状如困兽,若非凭着一股子毅力,咬牙支撑,只怕早就败下阵来。 蒋桂枝武功虽高,但比起“明空藏”岂止逊了一筹,再斗几招,手脚已然磕磕绊绊,渐渐跟不上对方节奏。 “明空藏”微微一笑,寻了一个破绽,一掌打在她前心,将一股阴狠的掌力传入其体内,暗暗加劲。蒋桂枝顿时收势不住,“哎呦”一声“扑通”坐倒在地。“明空藏”却转回身来,目中凶光忽隐忽现,双臂一搅,如一个巨大的粉碎机,把蒋桂枝双手摄在手中,“咔嚓”一声,手腕应声而碎。 蒋桂枝忍着剧痛,冷汗直流,却没发出一声痛哼,仍旧对着“明空藏”怒目而视。 明空藏冷冷一笑,二指一勾,就要去掏她的眼珠。 “慢着!”塞丽娜顿时出声:“她不捣乱就可以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明空藏”若有所思,微微一笑,说道:“好!”随后望向塞丽娜,目光幽幽,恍若玄冥,令人视之生畏。 塞丽娜心中一凛,余光瞥向气若游丝的青松,又看向狼狈不堪的蒋桂枝,心中五味陈杂,难以尽述。忍着心中的呕吐之感,慢慢将手中之物送到嘴边。 不舍,痛恨,无奈,悲哀,各种情绪交替袭来,她努力把眼中的湿意压抑下去,到最后长出一口气,眼里尽是释然,轻轻一笑,张开檀口。 ………… “婆婆,我要走了。”阿欢立在房中,幽幽说道。不知何时,她已经脱下了所有的现代服饰,换上了当初的少数民族打扮,青红裙彩,赤足踏莲,银铃绕耳,环佩叮当。 婆婆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说道:“你……你要去哪里?” “去桂枝阿姨他们去的地方!” “什么?”婆婆连忙拉住她的手:“阿欢,你不能去!” 阿欢盯着她的眼睛,不为所动,将一块古朴的石碑拿了出来,缓缓说道:“婆婆,阿欢长大了!” 婆婆眼露哀伤,急声说道:“阿欢,是因为你拿了玄鸟碑,有些记忆开始慢慢复苏了吗?那你应该明白,这其实就是一场针对你的骗局。” “磐石送来玄鸟碑,是在提醒我们保护好你啊,青松他也看明白,这才义无反顾地去了,如今你再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让他们的心血白费?而且你若真被轮回的人带走,那可……可比汉市覆灭要麻烦地多了!” 看着婆婆哀求的神色,阿欢脸上纠结,只有一瞬,随后摇头:“我不能看着桂枝阿姨和青松大叔为了我白白送死。还有王一哥哥,他也在努力破坏坏人的阴谋。生命是等价的,并不因为你是什么人而高贵,我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地躲在人群后面呢。如果这一次他们输了,婆婆你和我就成了众矢之的,我知道你必定也会为我而死。可你已经保护我快十八年,这一次,就换阿欢来保护婆婆吧!”ωωw..net 阿欢握着婆婆的手,感受着对方手心的冷汗,将一股温和的暖意传递过去,她淡然一笑,继续道:“死有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婆婆闻言,整个人诧异了一下,只见阿欢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甜甜说道:“这是王一哥哥教给我的,阿欢一直记在心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一次,就让阿欢自己把责任扛起来吧!” 她起身朝外,头也不回地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婆婆的声音传来。 “阿欢长大了,婆婆劝不动你,既然铁了心要去,那就一定要把王小子带上。” 阿欢转过头,目露疑惑,只听婆婆沉吟出声:“若这世上真有一个人可以打败轮回的话,那个人可能就是你的王一哥哥!” 阿欢听完,眉现骄傲,轻轻摇头,微笑说道:“我从不怀疑王一哥哥!他是大英雄,大豪杰,可是……我拒绝!” “为什么?”婆婆惊呼出声。 阿欢淡笑,眼神深邃,恍若星空。这一刻,她和平日的天真烂漫,判若两人。只听她缓缓开口说道:“这是阿欢的事,不该成为王一哥哥的责任,阿欢已经麻烦了太多人。还有,王一哥哥还需要历练,他远没有到达至高境界,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所以,如果青松大叔能够救回来最好,若是阿欢今天失败了,那就婆婆你告诉王一哥哥,阿欢心甘情愿死在他的手下!” “阿欢……阿欢……!”婆婆脸色变了数次,连叫了几声,想要爬起却没有力气,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小孙女还是个调制草本的高手,一不小心给着了道了。 ………… “咔嚓!”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熟悉的祁厅长,而是一位灰袍长衫的老者,他脸罩风霜,显然来的颇急,红着眼眶,眉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和心丧若死的悲痛。 “鹰王,别来无恙!”王一缓缓睁眼,轻轻笑道。 秦钟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我有眼无珠,哪来的无恙啊,没想到一切真如小友所言……唉!” “那鹰王有了抉择了吗?” 秦钟越脸上露出几丝痛苦纠结之色,随后仰天长叹,慨然说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自是择天道而行!” “好!”王一赞了一句,眼露精光,朗声道:“我果然没有看错,鹰王当得起一个‘侠’字。” “门怎么开了,你们干什么吃的。人跑了,拿你们是问!”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随后就是密集的脚步声朝着审讯室走来,秦钟越脸色一变,五指青黑,横于胸前。 “真热闹啊!只怕外面的天比这里还要热闹的多吧!”王一不慌不忙,哈哈一笑:“吃饱喝足,还睡了一觉,是该活动活动了。” 话音一落,王一目湛神光,只听“嘣”地一声,手铐应声而断。 “扫清妖氛,就在今朝!” 第71章 瞬息千里,取人首级 为首的警官甫一进门,立刻就看到挣脱了手铐的王一,还有面色不善的秦钟越,脸色顿时一变。 “你们……” 他一声大喝,还未说话,就听见身后哗啦啦一阵响动,七八个警察已经纷纷掏出手枪,严阵以待。 被七八支手枪堵在狭小的房间里,就算是秦钟越也不由脸色巨变,暗叫糟糕,脑海中已在盘算如何才能护着王一顺利脱身。 王一见状,反而不慌不忙,他斜视左右,见来的几个警察个个彪悍威猛,神情肃穆,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不由暗思:“看来祁厅长挺不放心我的,这是把警队王牌留下来了啊!” 为首警官见他东张西望的样子,不禁皱眉,冷冷说道:“我这些兄弟都是见过血的,动起手来可没轻重,况且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是违法,最好不要抵抗,束手就擒,不然我有权直接击毙了你们。” 王一“哦”了一声,淡淡盯着对方,轻笑说道:“那就让我看看,怎么个没轻重吧。”说话间身子已经往前迈上几步,双目同样眨也不眨地望向众人。 “王小友!” 秦钟越既怕王一鱼死网破,又怕对方开枪暗伤,见状连忙出声阻止。 “鹰王,且护好自己罢!” 王一根本不理他的提醒,只是大喝一声,飞身纵起,惊猿脱兔般扑向为首的警官。对方浑不料王一不退反进,做出如此惊人之举,惊得魄散魂飞。众人枪口一转,待要射击,终是慢了一步,为首警官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王一五指已扣在他脖颈之上。 秦钟越于王一跃出之际,便已出声喝止,不想对方纵身比闪电还快,眼见那人被他单手擒住,生怕做出什么冲动之举,顿时失声呼道:“王小友,千万冷静!”他知众目睽睽之下,王一只要在此地杀死一人,华夏便再无他立足之地,惶恐之下,竟先露了怯。 王一淡淡一笑,扫视一眼,毫无惧色,冷冷说道:“鹰王放心,我自有分寸。” 秦钟越见他镇定如恒,这才一颗心放了下来,但周遭众人可不这么想,见到队长被挟持,纷纷持枪怒目,似要将王一生吞活剥了一般。 那队长深吸一口气,忍着颤声道:“你的这位朋友说的不错,杀害国家公职人员是大罪,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放了我,咱们好好商量。” 王一眉峰一凛,嗤笑一声:“原来你也会怕!”接着,他扫了一眼众人,开口说道:“咱们各为其主,我也不为难你,放我们离开,大家自然相安无事。” 那人心中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为难,眉间犹豫,结结巴巴说道:“可……可……” 王一冷笑一声,手下用力,疼得他哇哇之叫,几个警察纷纷大喝要他住手,可是王一却无一丝要停手的意思,还在暗暗加力,口中慢悠悠说道:“你要想明白了,我王一可不是你手里那些被虚言恫吓的罪犯,更不是一心攀附向上的公门,来汉市那也是朋友相托。到了此时此刻,你如果还心存幻想拿我换功劳,那我可就对不起了,杀了你,大不了远遁海外,凭我的功夫还怕日子过得不好吗?” 那警察表情一僵,瞬间醒悟过来,背后冒出层层冷汗,仔细一想,自己还真如他所说,没有任何作为筹码,拿捏对方的可能。正所谓金玉不与瓦砾相击,自己有背景又年轻,汉市待不了,大不了调去别的城市东山再起,就算他祁同伟在鄂省手眼通天,还能把手伸到别的省份不成? 投敌一念起,就越发控制不住,再不敢再和王一硬碰硬,只能僵硬地点点头,挥了挥手:“放他走!” 几名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尴尬地垂下手,不过枪还捏在手中,显然也是怕对方言而无信。 王一也不理他们的小人心思,微微一笑,对着秦钟越使了个眼色,将手中警察的后脖领攥在手中,快步越过人群,从三楼一跃而下。 “啊!” 那队长一声大喊,以为王一要和他同归于尽,强烈的失重感和恐惧感袭来,瞬间昏迷过去。 周围几人也是被眼前变故弄得猝不及防,等到反应过来,都有些慌乱无措,纷纷赶到围栏处,朝下望去,于是看到了令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王一极速下坠,人在半空之时,将手中警察往上一抛,不做任何缷力动作,双腿笔直往下一杵,只听“砰”的一声,地砖碎裂,向外飞溅,而王一双腿则是透过地砖插入土中,深埋到脚踝处。 众人见到这一幕,全都震惊莫名,这哪是腿啊,简直就是两根钢仟啊!难道世界上真有人可以做到刀枪不入?这就是武道第一人的实力吗? 就在这时,天上的队长也开始下坠,众人的心不由又提了起来,却见王一不慌不忙,双腿一蹬,人如炮弹,冲天而起,如凌空摄雁,将人拿在手中。 然而身在半空中的王一,却猛地心神一动,胸口处传来一阵锐痛感,随后浑身汗毛竖起,就像有人突然在你前胸破了一盆冷水,接着夜空中从远处很清晰地传来一声枪响。 “小心!” 秦钟越当即大喊一声,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只待王一出来就准备将他射杀。 如今王一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子弹射来,竟似到了绝境。 “完了!” 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跳,这一声枪响,让整件事性质大变,两个人无论谁在警局被枪杀,都将成为一件捅破天的大事,他们甚至已经能够预料到汉市警察系统将会发生的一场大清洗。 听到枪响,只见王一全无惧色,反而身子一挺,两腿登直,双脚连踩,左右脚背各踏一下,竟是如武当梯云纵般将身子在空中拔高三尺,到达与一面实心墙等高的位置之后,口中呼气反冲,借着这股力道,两个人直接往后平移接近三米,恰好躲过子弹的致命一击,这才缓缓落下。 “神乎其技!” 这是所有人的真实心理反应。感慨一阵以后,就是说不出的庆幸,谢天谢地,这下不用背锅了。 秦钟越眼睛都看直了,没想到几日不见,自己这位小友的武功已经越发超凡脱俗,天下无双。 黑夜之中亮起一串火光,那是子弹磕击到广场公告栏摩擦生出的火星。接着“吱呀”一声,整个公告栏应声而倒。 几个警察心中一凛,各自对望一眼,居然是狙击枪,而且实在这座中路一线城市内,这下又有新麻烦了! 王一眼中冷意森森,整个人身上散发出如魔如神的气息,凭他如今的精神修为,刚才对方来开了那一枪,自己气机一放,就已经把人牢牢锁定了。 秦钟越是武道高手,感受最深,王一这股气机仅仅只是撩过他的身子,他就感觉天都要塌下来,整个人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王一将手中警察扔到一旁,三两步来到倒下的公告栏前,轻轻一掀,一百多斤的公告栏在他手中恍如无物。只见他两手一撕,将一根钢架扯下,掂了掂,觉得重量不够,又反手施为,将顶上的钢边也给扯了下来,拿在手中,合于一处,也不见他如何使力,两者竟像拧麻花一样,纠缠在一起,变成一根长约两米,重大五十斤的奇怪螺纹铁棍。 手撕钢铁,肉身跳楼,几个警察直接看麻了,这哪是人啊,简直是人形高达,得亏刚才没开枪,不然哪里还有命在。 只见王一将长棍倒持,手臂肌肉如奔马走珠,胸中含着一口混元之气,腰身后折,弯如满月,将人做弓,劲为弦,长棍如箭,但听“呵”的一声,手臂一挥,重重射出,铁棍瞬间消失在夜空之中。 警察局旁一公里远的一座大厦顶上,一个黑影趴伏在地,手拿一杆大狙,正透过瞄准镜观察远方。 “shit!” 似乎是刚才一枪没有命中,枪手低低暗骂了一句,随后掏出手机准备跟自己的雇主报告任务失败的消息。 刚把号码拨出去,枪手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劲风声,他疑惑地侧头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朝他极速飞来,速度快地简直离谱。 他下意识想要滚地避开,可是身子却慢了半拍,只听“砰”地一声,铁棍穿颅而过,直接砸碎了半边脑袋。 黑影砰地倒地,如泥塑木雕,一动不动,这时手中的手机传出一个深沉的男声。 “喂……喂……” “任务怎么样了……?” 王一调息片刻,双目陡睁,感应到心中那团生命火光消失,这才转头对着秦钟越喊道:“鹰王,事情已了,咱们现在出发吧!” “好……好!”秦钟越回过神来,赶紧答道。 王一又看了一眼秦钟越旁边的几个警察,想了一下,还是说道:“金悦大厦顶楼,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不过你们最好快一点,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 几名警察朝着金悦大厦的方向望了一眼,顿时了然,对方说的应该就是枪手的位置。对视一眼,几人各自点头,分出两人去看队长的情况,其余的则是全副武装朝着金悦大厦的方向奔去。至于王一,大家全都心照不宣,装作时而不见,拦都不拦了。 金悦大厦楼顶。 看着没了半张脸地尸体,几个警察齐刷刷打了个冷战。 “头儿,你看!”有个警察指着一个方向惊呼出声。 几人同时望去,整个看见那根插在地上的螺纹钢仟,上面还带着许多红白脑花。 “卧槽,这里离分局1.2公里呢!别告诉我这东西飞了1.2公里,还把人给杀了,这还是人吗?太离谱了吧!”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反是那个头儿盯着钢仟,目光复杂,沉吟半晌,喃喃道:“瞬息千里,取人首级,难道世上真有剑仙?” ………… 肉团看似黏黏腻腻,但一进口中,却立刻化开,塞丽娜只觉自己吃下的不是什么进化液,而是正在流动的岩浆。整个嘴巴包括喉咙,乃至消化道都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她甚至一度产生了某种错觉,如果没人阻止的话,自己是不是要由内而外,燃烧起来。 “咚咚……咚咚……” 沉闷的洞窟内,突然响起如擂鼓重锤一般的响声,经这山壁回荡,越发响亮。但只要仔细辨认,就会发现这声音其实是从塞丽娜身上传来的心跳声。 塞丽娜掐着喉咙,五官陡然扭曲起来,青黑的血管爬满了她白皙的脸庞,精致的容颜早已不负往日的美丽,只有令人胆寒的深沉恐惧。 “啊!” 她想叫,可是无论怎么呐喊,喉咙里始终都发不出声,但是痛苦却是实实在在从她的骨髓传递进她的大脑之中,那是一种不可言说,不可名状的痛苦。 塞丽娜觉得自己肚子里好似寄生了什么东西,而自己就成了这个东西的培养皿,专门负责为它提供养料,而且随着它越壮大,自己就越痛苦,越不安,情感意识也在渐渐剥离自己的身体,一股想要杀戮的情绪开始占据自己的内心。 数万人的生命精华汇集于一出,其产生的力量何等恐怖,它强横地改造着塞丽娜的身躯,一层一层死皮随着她的动作而掉落,露出的皮肤已经不似人类,更像是一种尸体才会有的惨白。 蒋桂枝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的痛苦模样,心中既自责又担忧,口中大喊:“你怎么样,撑住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终于从塞丽娜发了出来,如鬼神嚎泣,惨绝人寰,听得人头皮发麻,耳膜震痛。 这一声喊完,塞丽娜双手猛地垂下,就像死了一样,再没了丝毫动静。 “明空藏”冷眼看着这一切,眼中没有丝毫怜惜,只是皱眉冲着鬼昆仑说道:“这是进化失败了?” 鬼昆仑摇了摇头:“我已经感受不到她的生命气息了,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蒋桂枝听到“死了”二字,整个人如遭雷击,目光呆滞,口中不断呢喃:“怎么会……怎么会……” 进化无果,鬼昆仑心情大为不爽,嫌恶地看着这洞中一切,对着“明空藏”轻描淡写地说道:“看来进化并不像设象中那么美好,把他们都处理掉吧!” “明空藏”面若寒霜,轻轻颔首,一步一步朝着蒋桂枝走来,手上泛起一层奇特的古铜色。 蒋桂枝靠在青松旁边,心若死灰,看着对方走近,竟连一丝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明空藏”重重抬手,正要一掌打在蒋桂枝头顶之后,洞内突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他心里猛地一跳,似被什么凶兽盯住,后背发凉。缓缓转头,就见躺在地上的塞丽娜表皮突然皲裂,如同蛋壳破碎,纷纷脱落,接着对方竟如僵尸一般,直挺挺立了起来。 “明空藏”与鬼昆仑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忌惮。 只见此时的塞丽娜黑发披面,面容惨白,上面爬满了如蛛网一般的细小血管,眼中瞳孔全无,只有可怕的眼白。红唇鲜艳,犹如血滴。整个人气质大变,看不出往日一丝一毫的神女气象,只有无尽的阴暗邪恶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就像是一缕怨恨不散化身的恶鬼,从九幽之中爬了出来。 第72章 顺我者正;逆我者邪! 婆婆此时沉迷在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里,她先是担忧,担忧阿欢此行会有不测,继而喜悦,喜悦阿欢心疼自己,不仅一如往常地孝顺,竟开始主动挑起责任,到后来,就开始泛起一股不可言说的悲伤。她知道,自己这个小孙女终究是长大了,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迎接她的未来,将是数不清的风刀霜剑。 她越想越悲,越想越痛,忍不住默默流起泪来,由于身子软麻难当,只能躺着,泪水便也顺着鬓发滑落,沁过垫着的枕头,但更像流进她的心里。 就这么流着泪,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踏踏一声,婆婆悚然一惊,吃力抬头,应声侧耳,只听宗介之清冷的声音缓缓飘了进来:“书婷,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婆婆脸色一变,沉声喝道:“是你!” “没错,正是我!”话音方落,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宗介之噙着笑闲步走了进来。 婆婆忍着不适,强行起身,冷冷说道“你在汉市搅风搅雨,竟然还敢过来找我,就不怕我出手杀了你?” “哈哈哈……”宗介之仰天大笑:“我宗介之别的没有,唯独有胆。虽不练武,但若论起胆气,自认不弱江湖诸多英豪。书婷若要血溅五步,大可一试!” “呼呼……” 屋子里忽的起了一阵微风,只见一个喇嘛白衣萧索,好似无中生有一般,出现在宗介之身侧,对着婆婆鞠了一躬,婆婆只听动静,一颗心就开始怦怦直跳,但觉此人轻功非人,简直鬼魂也难及也。 “难怪如此肆无忌惮,原来请了高手。”婆婆讥讽道。 “哈哈哈……”宗介之毫不动怒,反而笑道:“有胆不是鲁莽,君子不立危墙,我还是懂得。” “呵……”婆婆冷笑一声,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宗介之淡淡一笑,说道:“书婷,故人相见,虽然欣喜,但我还些事需要问你,就少些闲叙,若有冒犯之处,下次有机会,再给你赔罪。” “你要干嘛?”婆婆脸色一变,冷声问道。 “不干嘛!”宗介之低声说道:“不过是有点东西落在这里了,现在准备拿回去罢了。” 婆婆闻言,失声叫道:“你要找兵人?” “不错!”宗介之轻轻一笑:“那一招‘春蚕丝尽’,我就算再老眼昏花也不可能认错,救走了塞丽娜他们的人就是你吧。” “我也不多啰嗦,把兵人交出来,我现在就走,免得到时候兵戈相见,伤了你我的和气。” “你休想!”婆婆厉声说道:“兵人本身就是罪孽的集合体,是倒行逆施的产物,我绝不可能交出来让你们拿去为祸人间的。” “是嘛!”宗介之脸色冷了下去,淡漠出声:“看来世上总有许多爱喝罚酒的人。” “这里可是军队,你敢乱来?”婆婆心急如焚,偏偏身子又动弹困难,只能以军队来压人。 宗介之弹了弹手指,微微一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今天这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打扰我们。” 婆婆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但是架不住今夜汉市会出现几起重大险情,那些大头兵都出去维稳救灾去了,可不就没人打扰了吗?至于几个站岗放哨的,全部打晕就完事了。就这么简单,怎么,你以为我把人都杀了?别搞笑了,我可是全国代表,正经商人,违法犯罪的事我不做的。” 宗介之说的轻描淡写,婆婆却是心中巨震,看来对方已经失去耐心,开始从上往下施加压力了。 “考虑好了吗?书婷,同样的话我不想问第三遍。” “你休想!”婆婆慢吞吞吐出几个字来。 “哈……”宗介之不怒反笑,站起身来,面朝喇嘛摆了摆手,喇嘛凝视他时许,点了点头,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向婆婆肋间轻轻一点,对方脸上瞬间露出痛苦神色,从床上跌落下来,翻滚着落到宗介之面前。 宗介之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低下头,冲着婆婆耳边说道:“刚才大师只是封了你的气脉,你若不交代,更厉害的可就来了!” 婆婆先重伤后中毒,如今又被折磨,冷汗簌簌滑落,神志已经迷迷糊糊,听到宗介之的话,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喘息声道:“你……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冥顽不宁!” 宗介之冷哼一声,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冲着喇嘛点了点头,对方神色凝重,双目微阖,枯槁的面容忽然透出晶莹的光泽,好似滑动的油膜。只见他扬起手来,骈起食中二指,向婆婆肩头轻轻一点,婆婆只觉一股汹涌的热流灌入体内,半边身子登时失去了知觉。 婆婆吃了一惊,好厉害的明王劲,比之明空藏也差不了多少了,伸手悄悄摸了摸双腿,果不其然,木木的就像一块石头。 正奇怪对方如何不继续动作时,喇嘛又出一指,点中她腰间,剧痛袭来,婆婆轻叫一声,挣扎欲起,可是双腿全无知觉,挣起一半,扑通一声又坐了下来,只恨不得立刻死去。 “滋味如何?”只听喇嘛出声叹道,声音极为刺耳:“中原向来崇尚穴道之说,如今我封了你承上启下的几处大穴,血凝不流,自然知觉全无,久而久之又会酸痛不堪,到时候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何?可愿意说了吗?” 婆婆木然躺在原地,大半个身子已经失去知觉,但又轻微颤抖着,意识模模糊糊,只觉得生机在一点点消逝。她努力抬起头来,恍惚之间,先是抿了抿嘴唇,随后张开嘴,做了一个“滚”的口型。 老喇嘛双眉倒立,脸罩寒霜,衣袍摆动,徐徐扬起右手,骈指如剑,向她眉心点来。只消这一下,就能把对方生机抹尽,送入地府。 就在喇嘛准备动手之时,宗介之一抬手,止住了对方,他起身蹲在婆婆身边,幽幽说道:“书婷,我一般只给人三次机会,但念在你是朋友的份上,我给你第四次,兵人在哪里?”语调不大,但语气冷的就像万年不化的坚冰,光听着声音都能让人汗毛倒竖。 “呵……呵……” 婆婆胸口好似压了一块大石,窒息感加上身上的酸麻胀痛简直难言,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一声沙沙的笑声,以此来回应宗介之不要痴心妄想。 宗介之抬头望天,强忍住心头的怒意,再低头时,脸上表情已经扭曲不堪,实在难以想象,这便是那位胸有平湖而面不改色的蜀地儒商。 他猛地抬手扯下床单,一把罩在婆婆头上,而后双手用力,使劲勒紧,一边勒一边恨声:“都要和我作对,都要和我作对,那就死……那就死!” 婆婆本就被折磨地只剩下半条命了,这会儿被床单勒住,已经到了送命的边缘,但死到临头,她反而没有丝毫恐惧,脑子里唯一想的是:阿欢,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好胆!”就在婆婆断气送命的当口,一声怒吼传来,惊天如雷,响彻夜空。 喇嘛心头一跳,转眼望去,一个年轻人身如龙蛇,飞跃而来,速度快地简直离谱,初时还有两百米距离,一眨眼,居然已经近在眼前。 宗介之见到来人是王一,脸色变了一变,连忙退到一边。那老喇嘛虽知来者不善,但也胸有傲气,不闪不避,伸手入袖,对着冲过来的王一就是当头一挥,照着头脸砸去,这一招看似全无出奇之处,空中却陡然刮起一阵劲风,只看来势,真是又凶又狠。 王一身子骤停,如同没有惯性,向后猛地跳开,毫厘之间避开这一击,对方指尖从鼻尖擦过,他右手挥洒,如封似闭,反手出了一记单鞭,只听身上筋骨跳动,劲响一串,噼里啪啦,好似一挂炮仗扔向喇嘛肋间,准备炸他个粉身碎骨。 老喇嘛吃了一惊,心叫不好,对方在那么快的速度之下都能强止惯性,可见身子素质十分变态,仓促之间,竟还能打出如此凌厉的一记反击,实为生平所遇之大敌。 念头刚刚闪过,王一单手已夹着劲风向他打来。老喇嘛慌忙翻身后仰,身子弯成一张大弓,但觉对方大手贴着面门飞过,“砰”地打在身后的墙壁上,墙壁如纸糊泥塑一般,直接塌了一半,冷风嗖地灌了进来。 老喇嘛心惊肉跳,还没回过神来,忽听宗介之一声大叫:“当心!” 转眼一看,王一已然无声无息欺近身旁,不由惊讶,这人是机器人吗?怎么都不用换气调息的! 原来刚才王一那石破天惊的一记单鞭只是虚招,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和自己硬拼,故而紧随其后,偷下杀手。 只见王一右手缩回,五指虚握,抓向老喇嘛的喉咙。老喇嘛只听声势都开始心惊肉跳起来,再见对方五指指尖鲜红一片,显然是血气注入,劲达末梢,穿木碎石,不在话下。这要是让他抓准了,那还不得直接上西天? 电光石火之间,老喇嘛胸骨塌陷,缩矮二尺,身子则尽力一闪,避开了喉咙要害,但是劲风刮过头皮,依然掀起几条血痕,疼地他身子一抖,再不敢和王一硬拼,只能就地一滚,躲向一边。 王一却是冷喝一声,在他起身之时,提前一步,将他肩头拿住,老喇嘛还没反应过来,顿时感觉一股劲力透骨而入,汹涌袭来,慌忙运气反击。二者纠缠一处,竟是将他这具身体当作了较劲的战场。 初时二者还是旗鼓相当,老喇嘛升起一些信心,觉得对方年纪轻轻,劲力绝对没有自己老辣,当即使出“暗劲喷针”的招数,层层暗劲如针芒一般戳向王一手腕。 王一冷冷一笑,不闪不避,五指一紧,尽数受了这一记“暗劲喷针”,只是脸色轻松,看似毫不费力。 这人功夫怎么练的?难道成仙了? 老喇嘛心中大骇,作为当事人他感触最深,这一击可是他全力而出,不光阴狠,又兼力雄,即便是自己的死对头,天下五绝之一的明空藏,也绝做不到徒手硬接。可是此刻抓在自己肩上的大手,却犹如铜浇铁铸一般,针扎不透,水泼不进,不仅硬生生受了这一击不说,更是借力反逼,把它们又打回了自己体内。 老喇嘛顿感肩膀一冷,仿佛一股冷流窜入肩颈,右臂登时变得麻木不堪。接着耳边一声冷喝,一股提拔之力从王一手中传出,脚跟一颤,下盘都有了一种崩散之感,竟是要把自己如旱地拔葱一般地当空拎起来。 老喇嘛觉得王一是在羞辱自己,心中顿时羞恼,也是回以一声冷喝,腰马一沉,使出一招千斤坠,想要和王一再较量一场。可惜他想的挺美好,实际一秒都没有坚持住,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绑在一个巨型起重机上,身子嗖地一下,就已被王一单手举过头顶,悬在半空。 老喇嘛脑子跟浆糊一样,人直接就懵逼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王一哈哈一笑,如霸王举鼎一般,任他手足挥舞一阵,这才使劲一扔,将对方狠狠砸在墙上,也不追击,反身一跳,将虚弱不堪的婆婆一把抄在手中。 宗介之看着场中形势变化,竟无丝毫惧色,反而眼神炽热地盯着王一,嘴里呢喃道:“力拔山兮气盖世,这就是完美之躯吗?” 王一感受到对方目光,眉头微皱,这老东西什么眼神?怎么gay里gay气的。当下稳了稳心神,闲闲说道:“好久不见,宗先生。” 宗介之微微颔首,也是淡笑:“确实有段时日了,只是没想到再见面时,王小友更加神勇无敌。” 王一也是笑笑,说道:“人世沧桑,万物变化,做人岂能一成不变。只是……”他目光一凝,化为刀剑,沉声说道:“只是没想到宗先生会变得这么多,上一次还是胸有丘壑的墩墩长者,这一次就变成了心狠手辣的杀人魔王。” “哈哈哈……”宗介之一声长笑,毫不在意地说道:“古来成大事者,哪个身下不是白骨累累。华夏几千年历史,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成王败寇。只要我能赢到最后,焉知我今日所为是不是对呢?” “王一,我从第一天起就十分欣赏你,你的身上有我梦寐以求的秘密,我知道你也很困惑这些变化,所以,何不加入与我一起解开这些秘密呢?或许……有朝一日,你将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超人!怎么样,兴奋吗?” “呵呵……”王一一声嗤笑,根本不为所动:“世间万物,皆有其道。尊道贵德,才是正途。我从未听说哪一位大德真修是从好弑滥杀中修炼出来的,殊不知似你这般以人命堆出来所谓成果,实已深入邪道而不知。” “呵……邪道?”宗介之冷笑一声,不屑道:“何为正?何为邪?江湖可怕,比江湖更可怕的,是人心。恶人可怕。比恶人更可怕的,是正道。世间善恶本是同源,到最后说来说去也只是一句话,顺我着正;逆我者邪!” 他这话说的霸道无比,一股凛冽盖世之气扑面而来,王一天眼之内甚至可以看到缠绕在宗介之周身的冤孽正如火一般燃烧,衬地他整个人如魔如邪。 王一眉头紧皱,沉吟半晌,低声说道:“那鹰王呢?无论为友或是为仆,他都未曾负你,你明知他嫉恶如仇,却还这样做,就不怕他伤心吗?” 一说到秦钟越,宗介之脸上笑容渐敛,沉默了几秒,这才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岂能感情用事?只要成功,他自然会懂我。” 王一冷冷一笑:“那你这话就自己跟他说吧!”说着,让开身子,只见秦钟越眼眶通红,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双眸子定定不解地盯着宗介之,眼神里满是痛苦,失望,疑惑,愤恨,不一而足,却又五味陈杂。 第73章 不悌不义,不仁不慈 “介之,秦宗两家本是通家之谊,你我二人更是幼时好友,刎颈之交,即便后来我为你宗家家仆,那也是我秦钟越心甘情愿,既非折节,也非高攀。这么多年,你我联手一起把宗家带到如今的高度,我甚至一度幻想着你我二人能够两不相负,直到老终。”秦钟越心中感慨,语调悲凉:“我坦诚待你,自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明知我的心意,为何要在背后行此无道之事,难道真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人了吗?就算我看错了,淑琴也不会错啊,你可是她自小崇敬,正直善良的大哥啊!” 宗介之听他质问,默然不语,半晌,他深深呼吸,懒懒说道:“你自然没错,因为你是秦钟越,一人连挑南方武林,三十二场不败,威名赫赫的秦鹰王。你人品贵重,道德高深,江湖上哪个人不敬佩你。可是你既然说懂我,那你何曾想过我的难处?” 宗介之负手而立,眼见秦钟越脸色微变,神色淡淡,说道:“我宗家世代簪缨,与人为善,可是结果呢?我的祖父,我的父亲,全部死于人道洪流,百年底蕴洗劫一空。我原本也想当个习经读史的大儒,但到了最后,我却不得不临危受命,接手宗家,成了满身铜臭的商贾。” “我日日不安,夜夜难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能勉强维持。不敢说挽狂澜于既倒,也算不负家父临终所托。你文武双全,人才难得,能雪中送炭,前来助我,我自是感激。”接着,他语气一变,咻然生冷:“可是商海沉浮,哪有那么容易,你们江湖人能以刀枪说话,若是实力够强,成事不过举手。但在商海之内,阴谋诡计,却是防不胜防,既怕敌人大势相侵,又怕友人突施冷箭。宗家的兴衰系于我一身,我没点特殊手段,如何担起这百年家业。” “世人只知我荣华满身,却不知我背后的心酸。就像你事事要我行正道,念在你我之间的友情。凡公中有所求,民间有所请,我无有不应。可是结果呢?我的孩子出了事,我只是求上面把药给我一点,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他们居然都不答应!” 秦钟越一愣,说道:“你是说康少爷?” 宗介之抬起头来,眼泛泪光,决然道:“小康天资聪颖,为人清正耿介,那是我最优秀的孩子啊!说他孤傲不合群或许没错,但要说他故意得罪人,打死我也不信。那个女人如果不是看在芝婷的份上,我早就将她千刀万剐了。如今凶手虽然已经被我秘密沉河,但是他的家族却活得好好,上面还专门派人警告我不要寻仇,呵呵,秦钟越,小康是你从小抱着长大的,我问你,他的仇,我该不该报?” 秦钟越心中一凛,猛然回想起一段往事,当年康少爷不顾宗介之的阻拦,破门而出,与宗芝婷的母亲结了婚。结果生下宗芝婷仅一个月,就发生车祸被撞死在了月华大桥。后来圈子里有人隐隐约约说是因为康少爷得罪了京城林家的小少爷,对方请凶手干的这件事。 当时宗介之知道这件事后,还是云淡风轻,一笑而过。结果过了两个月,林家的小少爷就失踪了。林家当时勃然大怒,他们可是开国元勋的后代,华夏都能排进前十的存在。 这一发怒,事情就开始变得不简单,上面不仅严厉斥责了宗介之,而且光查宗家的税就查了三年,这也导致宗家没有搭上移动互联网的风口,势力不得出蜀。后来还是换届,林家的死对头上台,加上没有确凿证据,这才金口一开,放过宗家,整件事才不了了之。 “那件事果真是你的做的?”秦钟越脸色一变,惊呼出声:“你知不知道林家的政治力量有多可怕?他们一旦找到了证据,十个宗家都得陪葬,你真是疯了!” “哈哈哈……”宗介之浑不在意,开始狂笑:“对,我疯了!从我祖父,父亲死的那天开始,我就疯了!外人看我威福日重,风光无两,但在那些人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介商贾之徒,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他们开心了,赏我一根肉骨头,不开心了随时可以踢我几脚。我的孩子要死了,他们不愿意管。我要报仇,他们却全都在拦。就凭他们的孩子比我的更金贵吗?呵呵,他们不是把我当成狗吗?那我就当一条咬人的狗,赌上全部也要把他们咬掉一块肉下来。” 秦钟越看他疯狂的神态,不禁脸露疼惜,叹道:“所以那些兵人就是你压注的底牌吗?” “没错!”宗介之沟壑纵横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大手一挥,说道:“他们不敢做的实验,我敢做,不敢杀的人,我敢杀。技不如人的时候,人就要狠,只有狠,才有资格活下来。” 秦钟越浑浊的眼眶中忽现泪光,说道:“你这样做,和林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因为实验死去的平民百姓,他们又有什么过错呢?因为你一己之私,现在又把汉市拖入泥潭之中,将来一旦清算,你在劫难逃,康少爷已经死了,你做这么多事,值得吗?” “哈哈哈……”宗介之大笑:“秦钟越,你这话说的太晚了,我已经退无可退。再跟你说一件事,淑琴当年被杀,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没有阻止罢了。” 秦钟越脸色一白,如遭雷击,木讷开口:“为……为什么?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哼……”宗介之一声冷哼:“当时我四面环敌,不如此,你又如何会甘心为我所用?” 秦钟越眼珠爬满血丝,恨声道:“淑琴就算不死,你若有难,难道我会袖手旁观吗?” “你当日一门心思只想着练武,淑琴的性子软,靠他把你绑住根本不现实。她死了,你心怀愧疚,自然会全心全意为我做事,这便是用人之道。” 秦钟越喘着粗气,咬牙切齿说道:“宗介之,你是一个畜牲!” 宗介之冷笑一声:“随你如何说,这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我没担上弑妹之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王一听得眉头紧皱,实在听不下去,摇摇头,出声道:“宗先生,常言道:小家齐者,方可齐大家。你为了算计,为了所谓家族,把自己亲人的性命都可以随意出卖,不慈不悌,安知今日亲子丧命,孙辈不贤的下场,不是当日所种之因的报应呢?” 宗介之眼神一眯,射出冷光:“你说的轻巧,若是回到那一日,你我易地而处,只怕做的比我更绝!” 王一淡淡一笑,摇头说道:“宗先生,那你可就小看我了,我王一虽然修行日短,但也明白一些道理,正所谓君子满腹天理,故以顺理为乐,小人满腹人欲,故以得欲为乐,欲无时可足,故乐不胜忧,理无时不存,故随在皆乐,至乐顺理,纵欲之乐,忧患随焉。” “你能为了利益,坐视亲妹被害,孝悌之心全无,早已为欲所趁。如今又为了一己之私,戕害无辜,遍造杀孽,仁德之心俱失,如此不仁不悌,岂非背理而行,忧患随焉?” 宗介之冷笑一声,说道:“你是觉得我虎落平阳了,所以才来对我说教?” “哈哈哈……”王一笑道:“我还没有那个闲工夫,只不过是可怜鹰王几十年苦心被辜负,心中不忍罢了。” 宗介之没理他的话茬,冷哼一声道:“你也不赖,我倒是没料你身兼公职,居然也敢硬从警察局闯出来,显然你这人嘴巴说的好听,其实也没什么敬畏之心。只怕进局子,也是你有意为之!” 王一淡淡一笑:“不如此,又如何能够把宗先生引出来呢?” 宗介之目光一凝,冷冷说道:“我更没想到,你会把秦钟越也叫来。呵……你何时猜到的?” 王一抬头凝望,抱臂扬声:“那就要从当日蒋桂枝被追杀说起了,我曾经在蜀都遇到过几个相同的杀手。这一次居然再遇到,便心中起疑。后来我要国安的同志查了查他们的底细,没想到他们背景颇深,专司刺杀富商政要,一般人根本没机会接触的到。于是我便托鹰王去查郑思益,结果发现看守所里的根本就是个冒牌货,那么当初经手这件事的人,宗先生你自然就有问题了。” “就因为这?”宗介之讶然。 王一深深望他,点了点头:“倒是侥幸猜对了。” “呵呵!”宗介之苦笑一声,拊掌说道:“以小见大,着实不凡。如今想来,我今日若败,必定败在两处,一是低估了你的武功,二是小看了你的才智。可惜啊可惜!”他一声长叹:“如此才智卓绝的人物却不能为我所用。” 说着,他语气逐渐变冷,用阴寒而充满威胁的眼睛凝视王一,道:“但你若以为如此我便会束手就擒,那就有些痴心妄想了,今日这一局,你敢算计我,殊不知我也在算计你!” 只见宗介之伸手入怀,将两枚铁胆取出,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如波荡漾,久久不绝。 王一和秦钟越皱眉相望,一时竟没弄清对面在搞什么名堂。 突然,地面开始轻轻震动,竟似有万马奔腾之声传来,到后来动静越来越大,王一心神一跳,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暗叫不好,连忙跳到秦钟越身边,将他一把拎走。 “咔嚓!” 只见刚才秦钟越站立的地板之上,竟然多了三道深深的抓痕。他心中一凛,面露骇然。再一转头,发现已经被十几个兵人包围,这几个兵人正是王一带走的那几个。 王一眼神一冷,沉声道:“宗先生既然有找到兵人的办法,何苦还要折磨婆婆呢?” 宗介之嘿嘿冷笑,森然道:“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不得她假清高。既然出口大义,我就偏要看看她的骨有多硬。”说着,他又将手中铁胆一碰,兵人愈发狂躁起来,渐渐失去了对王一的敬畏之心,开始在旁边潜跃试探,准备伏击。 王一眉头一皱,只见宗庆之脸露狂笑,继续碰击,但听“磕磕磕磕”几声,兵人们开始捧头嘶嚎,眼露凶光,时而又低声呜咽起来。 秦钟越看地头皮一麻,侧身避开。但是王一却清楚地看见,随着对方不断磕击铁胆,兵人周身的冤魂孽火,越炽越高,好似要把他们的生命都给燃尽。本来这些兵人就有血脉崩坏之虞,经此一遭,只怕越发命不久矣了。 王一心中一叹,那宗介之手中之物不知为何物铸造,竟能用音波控制兵人。这些人生前被炼成怪物,如今亦不得安息,真是可悲。想到此处,他不禁对宗介之越发痛恨起来。 挪了挪步,王一对秦钟越小声说道:“我要去制住宗介之,你在这边保护好婆婆。”哪知秦钟越将他一拦,开口说道:“小友,还是我去!” 王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听秦钟越语气萧索:“我和他之间,由他而始,自该由我而终,也算有个交代。”他低低苦笑:“说来也不怕小友笑话,我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对付这些兵人,唯恐有失,还是小友来保护书婷妹子!” 王一沉默一瞬,点点头道:“如此,有劳鹰王了。” 秦钟越摆摆手,径直走到宗介之身前,对方挑了挑眉,冷笑道:“怎么,你要亲自来抓我吗?你我之间,到底逃不过兵戎相见的结局啊!”话音刚落,那老喇嘛也翻身跃起,拦在宗庆之身前。 王一见状,一掌拍飞一个兵人,高声提醒道:“鹰王小心,此人灵台生光,骨肉丰满,乃是肉身成佛之境,虽然被我打伤,但你化劲巅峰,要对付他也是不易,须小心谨慎啊!” 秦钟越闻言,凛然不惧,语开金石,豪气干云道:“老夫当年能以暗劲打化劲,如今以化劲打金丹,又有何惧。我所恃者,非是神功绝学,乃为胸中浩然正气也。”他五指一勾,化为鹰形,不退反进。每走一步,气势便强一分,和他当日与王一决斗之时,一无二致,可谓锋芒毕露到了极点,就算老喇嘛都有些稍露下风。 王一心头微定,鹰王到底是鹰王,有这样的心气,胜负又增一分了。 只见秦钟越目光炯炯望向宗介之,好似要照破人胆,神色初时还有疑虑,眉间露出痛苦之色,但只一瞬间,那些悲戚尽去,他长吸一口气,五指一勾,将左手衣袖扯下,声震清越,响彻云霄般喝道:“宗介之,你我往日不论,如今我与你割袍断义,恩怨两清。其后我要细数你四宗罪状,你且听好了。” 宗介之脸若寒霜,冷冷说道:“洗耳恭听!” “纵凶杀亲,是为不悌,此其一也。虚言欺友,是为不义,此其二也!”他手指比划,每说一句,意志便坚定一分:“杀生害命,是为不仁,此其三也。蹂躏虐下,是为不慈,此其四也!” 秦钟越此时已离宗介之不足三米,心头沉疴尽去,目光雄雄,正气凛然:“不悌,不义,不仁,不慈!宗介之,这四桩罪过,你认是不认?” “好!”王一在一旁击节赞叹:“鹰王此言,振聋发聩,有此四罪,宗介之杀之不虚!” 宗介之眼皮下垂,复又抬起,冷眸泛光,呵呵笑道:“困兽尚且能斗,想定我的罪可太早了。我宗介之走到今天,认得只有一个理,那就是‘赢家通吃’!” 第74章 吾有三宝,持而保之! 宗介之眼中杀气隐现,这一刻,他不世奸雄那股舍亲卖友的气质坦露无疑,只见他冲着老喇嘛不动声色地微一点头,望也不望秦钟越一眼,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停在王一身上,眼里闪过一丝忌惮,却又淡淡道:“鹰王既然想以有道伐无道,堂堂正正击败我,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他特意强调堂堂正正四字,其实就是想拿话头堵住王一,不让对方插手。 秦钟越脸色波澜不惊,眼神却亮的吓人,朗声应道:“如此最好,也算全了你我昔日的情谊。若我死在当下,那是我技不如人。但你若死在我的手里,那也是你咎由自取!”其实他早已猜到这位智计超卓的老友在玩一些小手段,可他生性孤傲,不屑叫破,偏偏选择堂堂正正打上一场。 王一眉头微皱,只觉得秦钟越有些儿戏。这是生死相搏,又非切磋较量,岂能这般墨守成规。但看他眼中那一分决意,话到口中却又咽了下去,只暗暗叹气,戒备着场中变化,万一不敌自己也好出手施救。 此时场中气氛忽变得极其凝重。秦钟越与老喇嘛双双对视,毫不退缩。他们一个神情淡然,一个意志铁坚。均想从对方身上找出破绽,只不过二人到底境界相差一层,秦钟越在这种对抗之中,明显更为吃力,但他却凭借一股心力,咬牙坚持下来。 “噗嗤!” 就在这时,尚在较劲之中的老喇嘛却突然笑出了声,用一种诚恳的语气轻轻赞道:“想不到,小僧匍一出山,便遇到二位这样的英雄人物,中原人杰地灵,果非藏边小地所能及。小僧苦修《密火轮经》多年,如今能得二位查漏补缺,幸甚!幸甚!”说着,施了一礼:“小僧白教多罗多慧,烦请二位通名。” 王一眉毛一挑,这老喇嘛若不看脸,只看这一番做派,倒真是光风霁月,谦谦有礼。和明空藏那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强上太多。 伸手不打笑脸人,武林中人比武之前通传姓名那是应有之义,秦钟越也不拿大,拱手沉声:“蜀南鹰形,秦钟越!”王一微微一笑,同样出声:“湘北形意,王一!” “好!”多罗多慧大喝一声:“既各为其主,一分高下,如此,小僧得罪了。”说罢,缓缓抬头望向秦钟越,那目光中虽无杀机,却蓦然有一种极度冰冷的味道,就像在看一具死尸,令人望之头皮发麻。 秦钟越脖颈一缩,如芒在背,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临敌警戒。面对强敌,他凛然不惧,眼神如电,漠然扫视全场,身上同样升起一股凛傲天下的气概。 秦钟越先发制人,飞身纵起,起伏之间,已经扑到多罗多慧身前,五指如勾,朝他双眼剜去。同时发声长啸,以声打之术祸其精神,这一啸直震得外间夜鸟齐飞,云遮月落,长空回响,良久方歇。 王一眼神一亮,不由赞道:“好内功!”看得出来,秦钟越对自己传授的气血之法是下了功夫的,如今内功外功都齐臻绝顶,只差混练为一,华夏大地又将添一位金丹。 啸声如雷,爪尖指利,多罗多慧却不为所动,口唇轻颤,无半分语声泄出,但是秦钟越身形却猛地一挫,好似被人以重锤砸中身体,脸色如血欲滴,呼吸如气欲窒。 此情此景,真是奇诡至极,多罗多慧脸色平静如水,轻轻抬掌,秦钟越啸声顿歇,只听“咔嚓”一声,一股气流从多罗多慧身下拂过,好似画圆。再一细看,只见那地砖之上,已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裂缝,而多罗多慧双脚则陷入其中约半寸有余。 王一此时拍飞两个兵人以后,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惊,心中暗道:“内外合一,上下相随,这喇嘛不练三轮七脉,直来直往。怎么学起了中原武学的刚柔相济之道,还把鹰王一身劲力悉数化去了。” 秦钟越心头也是一阵骇然,自己如此凌厉的一招,竟被对方这般轻描淡写地化解。 而且多罗多慧抬掌之时,秦钟越鹰爪居然粘在其掌心,挣脱不得。随后对方轻轻一震,秦钟越身子猛地一抖,就像被一股电流通过,“啪”地一声,弹飞老远。 “南无释迦牟尼佛!” 多罗多慧口宣佛号,轻轻抬步,只见踩塌的两个脚印之内,已经蓄满了汗水,显然刚才应对秦钟越那一击,并不似表面看来这般轻松。 秦钟越终于感受到二者之间巨大的差距,他靠在一边,运功调息。忽地抬头望向黑沉沉的房顶,自嘲一笑,口中喃喃道:“秦钟越啊秦钟越,你真是眼高于顶,暗劲打化劲已殊为不易,如今竟还想以化劲打金丹,何其愚蠢!” 他明显被对方一下子打得地失了心气,直到看见对方脚下湿印,这才眼神一亮,恢复了一些信心。 只听多罗多慧微微一笑,说道:“鹰王好功夫,刚才既是你攻我守,那现在该轮到小僧出招了。”秦钟越心中一凛,扬声道:“来罢!” 多罗多慧闭目合十,房间内忽地吹拂起一阵微风,他宽大的僧袍微微抖动了几下,隐隐能瞧见其下矮小精悍的身材。 “哈日克鲁!” 随着一声爆喝,多罗多慧那肃穆的面容在秦钟越眼中竟然开始扭曲起来。还没等其转念,多罗多慧骤然睁眼,双目开阖间,好似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色火光,迎上秦钟越双眼。就在二人对视的一刻,秦钟越甚至产生了一丝错觉,好似一朵红色火轮从对方身上飞出,往自己急速扑来。纵然自己心中早已警惕,此刻竟还是生出一分猝不及防的恍惚。 “当心!”王一一心二用,发出一声佛门狮吼,如当头棒喝,将秦钟越从恍惚中叫醒。 秦钟越头皮一紧,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过来,就见多罗多慧已跃至半空,这凌空一跃看上去气势惊人,却是既无声响,也无劲风,仿佛整个人已化为火轮,照亮夜空。又似虚无缥缈,融于虚无,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逼近秦钟越,真是奇也怪哉。 秦钟越也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但绝未想过多罗多慧这一出手,便是如此威势。此刻二人身处斗室之内,空间狭小,根本无从闪躲,除非往后疾退,才能避其锋芒。但他心知多罗多慧此招首战心智,再比内功,自己若稍有怯战之意,必定落入下风,纵然能安然无恙避过这一招,只怕也躲不过后续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想到此处,秦钟越已有了定意,但见他虽惊不乱,脚步往前疾踏,沉膝坠腰,马步扎起,双手阴阳翻转,劲力过处,青筋毕露,而后十指如勾,护于胸前。 鹰爪功最重气势,自当遇强越强。秦钟越习练一生,二者早就不分你我,一举一动,都似翱翔的雄鹰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就算是一头老虎闯了进来,自己也敢斗而破之。 只见他手臂似曲似张,胸前虚怀若谷,五指一动,若弛若闭,又似铁画银钩,透出锋锐之气。全身肌肉尽数绷紧,劲力聚集于一点,敌方敢对自己稍加一分外力,这股凶悍的劲力便会立刻脱开束缚,汹涌而出,十倍奉还。 “砰!” 拳爪相碰,空中发出一声巨响,瞬息间,秦钟越面色青白交杂,复又变作潮红,只觉一股劲力在自己体内左冲右突,赶不走,扑不灭,反把自己弄的气血汹涌,烦闷欲呕。好在关键时刻,默运起王一传授的气血之法,这才逐渐平复了体内的乱象。 多罗多慧不料对方竟然接下了自己这一招,脸露诧异,微微笑道:“有趣!有趣!”接着,发出一声低沉的佛号,双目一凝,五指虚握,身体蓦然舒展,仿佛突然伸了个懒腰,而后腰身一转,双臂抽动,竟似个懒人锤一般,对着秦钟越太阳穴打来,看上去轻飘飘浑不受力,实则劲力暗藏,裂骨碎颅,不在话下,可谓凶险万分! 就在多罗多慧的拳头快要打到秦钟越的头颅,值此千钧一发之际,秦钟越一声狂啸:“飞鹰涅盘!”只见他须发皆扬,横于胸前的双爪,左沉右轻,将劲力敛揉成团,闪电般击出。这一爪没有任何花巧,空中都似泛起波纹,生出了热浪,那是因为双爪在空中行进与周围空气摩擦而造成的气温升高,乍看之下才令人生出这样的错觉。 拳爪相碰,又是生死立判的一击,但听“砰”的一声剧震,两人结结实实硬碰一招。 多罗多慧身子猛地一颤,回弹而起,退后七八步,堪堪撞在墙壁才止住身形,只听“咔嚓”几声,背后墙壁往外一拱,竟是又到了垮塌的边缘。他心跳如鼓,腰腹连颤,身体时而轻抖两下,两三分钟后,才渐渐恢复如常。 而秦钟越面色惨白如雪,呼吸短而急促,目光时而混浊,时而清醒,左手软塌塌垂在一侧,他嘴唇微动,似有话说,但一张口,却是“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王一脸色一变,心下大惊,知道秦钟越此时只怕受伤不轻,倘若他吐出的是瘀血,凭他“火里种金莲”的内功,外加自己传授气血之法,一周便可痊愈,不留隐患,但他此时所吐之血鲜红无比,又是狂喷而出,显而易见腑脏受到重创,若是调养不当,一身功夫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他眼珠急转,欲言又止,想要劝止秦钟越,但又怕自己弄巧成拙,经此一败,反令对方生出心魔,一时竟陷入了两难之境。 此时秦钟越脚下地砖尽碎,喷出的鲜血,斑斑点点,借着月色一照,可谓触目惊心。 宗介之站在远处,望着眼前的秦钟越,眼神晦暗,复杂难明。嘴唇微动,复又平静,只是再抬眼,已是满目寒光。 多罗多慧静立片刻,初时沉默,随后张口,却又停顿了一下,再深吸一口气,这才面色如旧,张口叹道:“小僧苦连《密火轮经》六十余载,渐臻密三乘中阿底约嘎之宝境,可谓无上之大圆满。没想到今天居然没能奈何地了你这区区化境,实在愧也!”他只觉眼睛酸涩无比,蓦地一声长叹:“若是明空藏在此处,你此刻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唉,难道我多罗多慧真就不如那明空藏,承不了莲花生大士的衣钵吗?” “南无释迦牟尼佛!”多罗多慧长念佛号,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秦钟越身边,眼中泛冷:“好一个秦鹰王,好一个鹰爪功,你以粗浅外家功,能够硬撼我密宗真传,只凭这一战,就足以令你称颂武林了!只可惜,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安息!” 多罗多慧好似自言自语,眼中欣赏,遗憾等种种情绪一一浮现,他自然看出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只消一掌就能结果了对方,但一想到这样一位高手即将死在自己手下,不免有些寂寥惆怅之感。 王一闻言,脸色大变,又见秦钟越气势越来越弱,知道对方被多罗多慧折了心神,心下一紧,再顾不得许多,开口喝道:“鹰王,浩然正气,至大至刚,充塞于宇宙之内,发乎于沧溟之间。你还不明白吗?功夫虽有成败,但正气不可稍歇,这才是你的立身之本,是你和宗介之最大的不同,非是你负宗家!只有脱出牢笼,方能另成天地,还不快快醒来!” 一声怒吼,如青霄之雷,直击其顶。秦钟越身子一颤,眼神瞬间清醒,他恍惚看了一眼四周,好似婴儿初生,睁开双眼,陡见天地的广大,心中欢喜之余,似有颗种子越长越大,渐渐长成一颗寒梅,漫天大雪伴着梅花飘洒,宗淑琴就在那寒梅树下,巧笑嫣然。 “淑琴……淑琴……” 他迷迷蒙蒙呢喃几句,随着话语念动,眼神也越来越亮,气势越来越强,并不似从前的尖利,更有一种包天阔地的宽宏。 王一心中大喜,这是心有所悟,立地坐化之境啊! 秦钟越天资卓越,为何困在化劲几十年无一寸进。概因他一代宗师,沦为宗家家仆,看似心甘情愿,实则是自囚其心,画地为牢,以至于事事掣肘,郁郁不伸,犹如锥在囊中,虽然锋芒毕露,却只得其末,将脱不可脱,这也是当初王一和他对战之时觉得他的功夫不错,但又别扭之极,故而问他为何沦为宗家家仆,实则是为了点醒他。 如今秦钟越虽然割袍断义,细数宗介之的诸多罪状,但他们既是好友,又是姻亲,多年感情岂能轻易割舍,心中甚至还在犹豫杀了宗介之,九泉之下有没有脸面去见宗淑琴。 王一这一句话,就是要他审视内心,正邪不两立,岂可以私情而止,不然便是违了习武的初衷,连根都给破掉了,不破不立,破的便是那一颗犹犹豫豫之心,只有脱出窠臼,才有未来。 多罗多慧见他异状,也是脸色微变。当机立断便要把他拍死。正待出掌之时,心中忽地猛跳,鼻尖轻嗅了几下,只觉一股所有若无的梅香飘来,接着心口一痛,猛地跳开,低头一看,胸口不知何时已多了几道抓痕。 多罗多慧瞳孔陡睁,心头微惊,他是何时出手的? “呵呵呵……”一阵轻笑从秦钟越口中发出,他轻轻说道:“多谢王小友点拨之恩,老夫铭记于心!” 王一哈哈一笑:“鹰王功夫老辣,自然水到渠成,我不敢居功!” 秦钟越微微一笑,低头感慨,口中自言自语念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淑琴,当日你离我而去,我创出这一招,取意便是一去不返。如今我终于明白你的心意,将来,会带着她好好活下去的!”说着,他蓦地抬头,眼中神光四溢,朗声道:“上师看好了,这是家妻予我之三宝,持而保之,正是今日我能以化劲战你金丹的决心所在!” 多罗多慧眉目紧皱,手掐法印,口中喝道:“忽尔轮喀摩诃索!” 秦钟越见他气势越盛,不退反进,每走一步,脚下都是一个血脚印,那暗香浮动,越来越浓,他的双眼也越来越亮,指尖也越来越白,变成白玉模样。 就在这时,秦钟越一声怒喝:“慈故能勇!” 天际好似打了一声惊雷,接着第二颗惊雷又跟着落下。 “俭故能广!” 这两道雷恰似劈在了多罗多慧头上,只见他脸色越来越白,嘴唇越来越青,身子竟开始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这时乌云散去,月影摇动,清冷之意越来越强烈,那股梅香点缀于其中,令人心神不由沉醉下去。 “不敢为天下先……” 秦钟越此时已经声嘶力竭,竟有血沫喷出,但他气志之坚,世所罕见,所发之声,正是浩然正气,连接天地,就连王一都忍不住赞叹,此真豪杰也! “故能~成~器~长~!” 长喝声中,秦钟越七窍流血,浑似血人,但那一股坚不可摧的意志却化身为他的身板,天塌地陷,亦不能折。 一言已毕,多罗多慧突然轻咳一声,露出微笑,口中叫道:“好好好!” 说罢,嘴角流下一丝血线,直挺挺往后倒去。 第75章 天欲亡我,非战之罪 黑云又至,四周蓦地暗沉下来,就像暴雨将至的前兆,天际只有最阴翳的虚无,但在那虚无之后,或许就是人们幻想中最温暖的光明。 秦钟越闭着眼,一动不动,就连鼻息都变得极淡,跟死去一样。宗介之脸色巨变,自己重金请来,号称“坐师佛”的多罗多慧,居然就这样败在自己这位从小到大的挚友手中。 宗介之一瞬间,开始觉得眼前人极为陌生。就算不练武功,此刻他也能从秦钟越那惊天动地的一招中,感觉到对方似乎挣开了某个枷锁,整个人无论格局,气质都焕然一新,显得格外高大,甚至自己那点阴邪心思放到对方面前,居然也会有片刻的无地自容。 王一看着秦钟越虚弱的模样,说实话心里也有些担心。秦钟越以前心如死灰,使出来的功夫又最重气势,所以出手都是一往无前,不留退路,说好听点是无惧无畏,说不好听就是莽。这么多年没出事,一是他功力精深,能胜他的不多。二是他身负‘火里种金莲’神功,能维持命火不灭,恢复能力惊人。 但人不是机器,磨损了还可以翻新,秦钟越这么多年,大大小小只怕经历了不下百战,身体里必定潜伏了许多暗伤,就算学了王一的气血之道,要想调理到巅峰,也得三年有余。 可是如今他不知为何幡然醒悟,一身功夫,气象大变,竟是向死而生,明了仙道贵生之理,那句“不敢为天下先”,足可为他如今一身武学之总纲,从此便能退而有止,进而有度,蕴藏精元,改头换面。只消半年,身体就能重回巅峰。 只可惜他突破的时机不太对,面对金丹高手的重重重压,秦钟越最终虽以心法胜之,但到底还是身不载负,有竭泽而渔之祸,就算身负“火里种金莲”神功,能撑到现在还不倒,其意志也非常人所能及,但命火实则已如风中残烛,所以王一才会如此担心。 “介之……”就在气氛陷入沉默之时,秦钟越缓缓睁眼,开口发声:“这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叫你,之后,我与宗家再无瓜葛,只有生死了。”他脸色苍白,说话之时身子都在轻轻摆动,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但是眼中的神采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对方,他是打不倒,难折腰的秦鹰王。 宗介之见他咳血负伤,垂垂欲死,眼中尚还生出几丝怜悯之意,再听他语气这般强硬,可谓不留丝毫情面,心里不屑之余,更隐隐生出诸多恨意,故而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你以为打败了一个多罗多慧就赢定我了吗?告诉你,我宗介之可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说罢,他将铁胆使劲一磕,只听尖声乱耳,兵人们全部抱头哀嚎,就地打滚,但是身上的血管开始根根隆起,眼中瞳孔全部消失,只有眼白满布,口中的尖牙也全部露出,做出了攻击之状。 王一见状一惊,心中暗骂,这宗介之真是不当人子,这般野蛮催动,属实没打算让这些兵人见到明天的太阳。 就算不用天眼去看,只凭直觉感应,王一都已经感觉到对方血脉濒临崩溃,这般催动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的气势越来越强,虽说比不上太阳神,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细数数,这里可有十五六个兵人,若是都变成太阳神那般强者,就算只有几个小时生命,那也是十分棘手,恐怕只有开启战无不胜才有完胜的可能,王一暗暗思忖,不由朝宗介之手中铁胆望去。 宗介之露出狞笑,恶狠狠道:“不要妄想夺走我手中的开关,告诉你,活性物质的进化就是提纯身体内盶病毒的过程,进化一旦开启,便是一个不可逆的程序,即使你抢走开关,照样无济于事,他们会渐渐沦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一直杀到生命的尽头为止,哈哈哈……” 王一眼睛眯起,眸子里射出冷光,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就连周边气温似乎都下降了几度,冷冷说道:“呵呵……我解决不了他们,我还解决不了你吗?” 宗介之不屑冷笑:“那你速度可要快一点,不然在你杀死我之前,他们两个可都得死。”话音刚落,王一动了,宗介之吓了一跳,往后连退了几步,只不过王一奔去的方向却不是他那边,而是秦钟越身后,只听“砰砰”两声,王一双腿连扫,瞬间踢飞了两个背后突袭的兵人。 他心中一凛,刚才两个兵人偷袭的速度其实并不快,就这秦钟越居然都没有发现,看来对方果真到了强弩之末,连感应力都大不如前了。 王一深吸一口气,倘若只需护住一人,自己尚有余力,但如今连秦钟越都没了自保之力,两个人在这边就难免顾此失彼。若是全身心护住两人,这宗介之就有些难办了。 王一心中一沉,难道今日只能这样放走宗介之吗?一想到此处,他不禁开始心烦意乱起来,就在这时,旁边又有一个兵人不耐烦地扑了上来,王一连忙上前一步,骈指如剑,点在那兵人喉头脆骨,只听“噗”地一声,劲力如长虹贯日,直接洞穿了兵人的脖颈,从后脑勺炸开一捧血花。 “既然这是你的依仗,那我就把他们都杀了,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王一本来是不想对兵人动杀心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杀死兵人,自己内心都会有泛起一阵空虚感,即使如今《易筋洗髓功》圆满了也是一样,也不知这种感觉是好是坏。所以在没有弄清状况之前,他都以制服为妙,但不代表王一就不敢杀,既然宗介之把路都给堵死了,那就杀个干干净净! 眼前的兵人嘴巴微张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在临死前又找回了一丝人的情感,就听“扑通”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往后倒去。 “我杀兵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想靠他们翻盘是不是有些痴心妄想。” “是嘛!”宗介之冷笑一声,手中铁胆碰击地越来越快,王一眉头一皱,觉得有些刺耳,旁边的兵人也在蠢蠢欲动,正待他要再杀一个之时,眼前异变陡生,只见刚才被杀死的兵人,突然开始活动起来,只是关节极不协调,好似一具提线木偶,双眼也没有什么生机,就像是被什么操控着行动一般。 王一大吃一惊,分心二用,一把拉开秦钟越,避过某个兵人一击,口中同时叫道:“小心!” 秦钟越被王一拉了个趔趄,几乎跌倒,口中说道:“王小友,今日这事只怕不好善了,要不你先带婆婆离开,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宗介之同归于尽。” 却见王一眼睛直直盯着那死而复生的兵人,人似已怔住了,眉间尽是担忧之色。半晌,他摇了摇头,冷静下来说道:“现在已经太迟了,这些兵人不解决,你杀了宗介之也无用。他们随便放出去一个,都是定时炸弹一样的存在,到时候不知要死多少人。” 秦钟越脸色涨红,无比羞惭:“都怪我非要个和他分个高低,才让事情拖延成这个样子。倘若当时由王小友你快刀斩乱麻,只怕就没有这么多变故了。” 王一扫视一周,淡淡说道:“也不尽然,宗介之无论心机抑或狠毒,都是世间绝顶。既然敢来,肯定不怕我们行血溅五步之事,所以鹰王你也不必愧疚,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些兵人解决!” 宗介之培养出这些危险的东西,杀他十次都算轻的。王一目光扫视周边,最后落在宗介之身上。 宗介之心中一惊,恍惚间感觉王一整个人变成一把利剑,正直直袭向自己,他强自镇静,淡淡笑道:“进化完成,即便击碎首脑,兵人依旧可以死而复生,自由行动,战斗不休,这便是盶病毒的可怕之处,因为它真正改造的重点就是人的植物神经,只要能量不耗尽,他们就会像机器人一样一直攻击下去。其实咱们大家完全没必要走到这一步,我的目的就是带走兵人,只要你把路让开,我们各自相安无事如何?” “是嘛!”王一冷冷笑道:“那我也告诉你,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胁迫我。和你啰嗦,不是要跟你谈条件,而是想告诉你一句话。我不会后退,就会前冲,你若能靠这些兵人来拦我,大可一试!” 王一这句话说得豪气冲天,刹那间,宗介之心中都产生了一个错觉:自己今天来夺兵人,到底是对是错! 宗介之按下心头不断涌上来的丝丝惧意,面色淡定从容:“那就鱼死网破!”说完,他脸上杀气大现,将两颗铁胆重重砸在地上,只听“砰”地一声,铁胆居然碎成几块,空中一阵“嘶嘶嘶”的杂音,久久不绝。 兵人们瞬间狂叫,如潮水一般朝着王一涌来,光看这一幕场景,都能让人心头发颤。 王一沉声一喝,大步一踏,同样笔直前冲,直如一道飓风刮起,朝着这一众兵人掠去。秦钟越在一旁看的心潮澎湃,只觉得自己再练一万年,只怕也赶不上对方的身影,不由叹道:“这……这真是……虽霸王在世,亦不可当其勇啊!” 王一“灵猿攀月”的状态已经随着进阶尽数消失与身体融于一体,故而此时身法越发轻灵矫健,更能凌空换气,转折自如,可谓独霸天下,于斗室咫尺之间,几乎是转瞬即至。 “砰”地一声,片刻间,王一已经和领头的兵人撞在一起,就像两座洪峰相撞,激起岸边无数的惊涛。 王一以贴山靠撞飞一人,旁边一个兵人窥准来势,正要来咬自己小腹。王一一声大喝,腾跃而起,眼中冷芒一闪,身形在空中一滞,出腿如枪,对着对方脑袋直直戳去,“啪”地一声,混元劲力猛地炸开,脑花飞溅,一具无头躯体沉沉坠下,只是到了地上之后,又四肢着地,猛地站起。 王一心中暗惊,果然还是不行,他暗暗发力,两臂齐施,就像捏着两把擂鼓瓮金锤,专捶兵人的头颅。 倒不是王一非要打头,而是想着既然杀不死,倒不如把头颅打碎,废掉咬人的嘴,也算折损几分对方的站力。 这几拳是王一全力出手,力气之大,难以描述,总之一拳一个脑袋,就跟捶西瓜一样简单。看地宗介之胆战心惊,眼皮连颤。同时又心疼不已,却不知如何叫停。 一眨眼废掉了五个脑袋,王一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心中没来由叹道,这几个兵人脑袋是真硬,幸亏自己《易筋洗髓功》圆满,早已是金筋玉骨,换一般人别说把人脑袋打碎了,自己手腕不粉碎性骨折都得算他走运。 王一神威大展,兵人们开始裹足不前,一转向又朝婆婆他们攻去,王一见状色变,连忙去拦,他拉住一个兵人右手狠狠一扯,直接拉断对方小半截身躯,可对方依旧不管不顾朝着婆婆咬去。 王一心头一狠,眼前蓝色光幕闪动,就要开启“战无不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将攻来的兵人通通罩住,也不知那大网是何材质,兵人在其中,如何拉扯撕咬,都弄不破。 “春蚕丝尽!”宗介之大叫一声:“你没事了?” 只见婆婆猛然跃起,冷笑一声:“没料到,宗介之!我那小孙女是用药的高手,她给了我一道迷香,其实是填补元气的大补之物,你要喇嘛伤我,这药效反而发挥了作用。我一直装昏迷,就是在等你底牌用尽之时,将其一网打尽。” “老东西敢阴我!”宗介之咬牙切齿。 婆婆淡淡一笑:“当年兵人计划失败,我和其他几位专家研究出了这样材料,织成网就是为了抓捕失败的玄甲兵人,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宗介之脸色阴沉,狠狠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了!”话音刚落,“嘣”地一声传来,婆婆脸色一变,大声叫道:“怎么会!” 宗介之冷冷一笑:“书婷,技术已经更新换代几十年,现在的兵人早已不是从前的兵人了。你还拿老一套来对付我,怪不得会失败。” 婆婆知道这张网撑不住了,连忙对着王一喊道:“王小子,快去拿汽油,趁着他们还没出来,咱们烧了这些东西!” 可是王一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上空,对周边一切恍若未见。 “王小子!” “王小子!” 婆婆焦急地连喊两声,对方依旧应都不应。 “怎么?放弃抵抗了?”宗介之得意地说道。 “不用了!”王一闭着眼,呢喃出声。 “什么?”婆婆不解地说了一句。几个人都朝王一看来。 “嘣嘣……”又是几声,已经有兵人爬出半个身子出来。 “我说不用了!”王一依旧轻轻说道,接着,他猛地睁眼,室内恍若生出光华,只见他对着房顶,冲天一拳,“轰”地一声,砸出一个大洞,接着又是几拳,几乎砸垮了半个房顶。 众人这时才看到此刻天空的景象,只见一朵浓黑的乌云正聚集在房顶上空,低沉地令人喘不过气,无数雷霆氤氲其中,冲射牛斗,简直骇人! “这是……!”秦钟越一声大叫。 “天劫……”王一沉声说道:“快走!”说罢,拉着婆婆和秦钟越运起轻功,如矫电迅雷,瞬间退到二十丈开外。 “咔嚓……” “轰轰轰!” “……” “不!” 随着宗介之一声大喊,无数雷霆陡然落下,就像下起一场雷暴之雨,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电光跳跃,无数兵人狂叫掺杂在其中,仿佛奏出一曲悲壮的奏鸣曲。 王一张开天眼,只见屋内黑气弥漫,魔焰火炽,但无论它多么嚣张,依旧阻挡不了天雷滚滚,惶惶神威。落一道雷,黑气便弱一分,如暖阳融雪,瞬间虚无。 这雷落了不下三分钟,等到尘烟散去,屋内已如秋风扫落叶一般,遍地残骸,狼藉不堪。 “这……这……”秦钟越已经被震地说不出话来。 王一也是心情沉重,说天地不仁也好,天心慈悲也罢,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天道无情,对万事万物都是公平的。天地生灵,辛苦修炼,其实就是一个争夺资源,吸取造化的过程,但无论怎样,都要遵守能量基本平衡,简单点就是生与死的平衡,譬如凡人百年就死,死后一切还给自然,这样就不会破坏平衡。可是如今宗介之却制造出这种逆转生死之物,形同控制轮回,窃取造化,制造人祸。天道察觉,如何不怒,这一道雷霆就是天道对所有凡间修行者的示警。 他不禁想到,自己如今修炼越来越夸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有遇到雷劫的那一天? 回想起刚才雷劫的无敌威势,王一不禁不寒而栗,一阵头皮发麻。 几人走进房间,观察四周,旁边忽的一阵响动,王一拦住两人,用长棍一挑,扫飞几块碎砖,只见宗介之两眼发直,灰头土脸地倒在一堆碎砖之下,刚才那阵雷劫之下,他居然没死,不过这会儿出气多,进气少,只怕命不久矣。 王一眉毛一挑,却见秦钟越神色复杂地走上前去,附在宗介之耳边,欲言又止地说道:“你……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宗介之眼中闪过一抹神采,随即消逝,口中直念道:“天欲亡我,非战之罪……芝婷……芝婷……” 秦钟越一声长叹:“安心去,我会把芝婷照顾好的。”似乎得到了他的承诺,宗介之“呃”地一声,彻底没了声音。 王一心中感慨,一代枭雄竟死于天雷之下,果真应了那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是没想到最后他心中念着的不是权势,不是仇恨,反而是那个和自己根本不亲近的孙女。也只有死亡才能将人拉回本真,他到底只是一位老人罢了! 第76章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没想到短短几年,兵人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婆婆心有所感,开口慨叹:“明知这是一项足以毁灭世界的研究,但是总有人孜孜不倦地投身进去,果然最可怕的,还是人本身的贪欲啊!” 故人已逝,虽说生前敌对,但到底朋友一场,要做到漠然视之,还是有些困难。其中又属秦钟越心情更为复杂,二人一夜之间,从挚友变为仇敌,立场的转变,杀妻的仇恨,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他的内心,若不是他心志异于常人,只怕此时早就被刺激地崩溃了。 只见秦钟越神色复杂地盯着遍地残骸,而后一弯腰,花了几分钟,将宗介之的尸骨从废墟中扒拉出来。 宗介之下半截身躯已经被砸成一摊烂泥,左手也没了,上面还有许多啃噬的痕迹,显然在最后时刻,这些他引以为傲的兵人,也在反噬这个折磨凌辱他们的主人,以此来宣泄着自己心中的仇恨。 正所谓蜂虿有毒,豺狼反噬,以养凶物,行无道来获得力量,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或者被这些力量所裹挟,去向不可知的方向。就像宗介之一样,谁能料到他算尽天下,最终会死于雷暴之中呢,就连这些他精心培养出来的兵人,也在一夕之间,随之一起覆灭。正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到最后,善恶恩仇,俱归尘土罢了。 王一也是略有感慨,看了一眼秦钟越道:“鹰王,还是要节哀。” 秦钟苦笑一声:“小友放心,我还没那么脆弱。” 王一点点头,继续道:“现在身体恢复如何了?” 秦钟越细细感受一下,谨慎道:“多亏了小友的气血之法,如今老夫恢复了六成有余了。” “够用了!”王一喃喃一句,随后说道:“还请鹰王去省招待所帮我接个人过来,他此时只怕处境不妙。” 秦钟越眉头一皱:“小友但讲无妨!” “种庆南教授!” “是他!”秦钟越惊讶一句,随后眉目一敛,拱手说道:“我现在就去!” 王一点点头,将队长的联系方式告诉了他,随后交代:“此人干系重大,切不可有失。若事不可为,以自身安全为第一。” 秦钟越凝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小友!天明之时,自见分晓。”说罢,转身离去。 王一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扭头冲着婆婆问道:“婆婆,我记得阿欢是和你在一起的,怎么宗介之杀过来了,她人却不在,还有青松他们人呢?” 一说到这,婆婆脸色一变,现出几分纠结之色,半晌,才欲言又止地说道:“王小子,我能相信你吗?” “婆婆,何出此言?”王一诧异地问了一句。 婆婆抿了抿嘴,蓦地一声长叹:“罢了,罢了,现如今只有你才能救的了阿欢了,我又何必隐瞒!” “阿欢怎么了?” 王一目光一紧,眼神如刀如剑,电射而出,浑身气势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婆婆虽然目不能视,但感觉清晰敏锐,这一瞬间,只觉自己好像和一只饿了好几天的老虎关在了一起,身上汗毛竖起,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尽管这股气势虽然不是针对婆婆而来,只是一丝落到她身上,婆婆也禁不住往后连退,随后身体僵直,一动也不敢动,心中更是骇然惊道:“好可怕的气势,难道这才是这小子的真正实力吗?” 婆婆被吓了个够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中震惊之余,反而多了几分信心,觉得也只有这样的实力,才有可能打败轮回,救出阿欢,而且对方反应如此激烈,可见对阿欢的关心是实实在在不掺假的,就凭这两点,已足够让自己把秘密全盘托出了。 她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你也先别急,阿欢……是去找青松他们去了。” 王一闻言,细思几秒,收敛气势,皱眉问道:“那婆婆刚才为何又说要我去救阿欢?还有青松呢,他们是去做什么了?” “唉!”婆婆一声长叹:“实话告诉你,王小子,如今发生的种种,极有可能是个骗局。” “骗局?怎么可能!”王一一惊,将信将疑道:“婆婆莫不是在逗我,谁这么大胆敢在华夏如此大费周章,拿几百万老百姓的性命来布局,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要命了吗?”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明白。”婆婆双眼无神前望,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深邃:“直到阿欢拿到洛神石碑,我才想通了这一切。” “洛神石碑?那是什么东西?” 婆婆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没人知道那块石碑的真实来历,只知道是商朝时由昆仑异人献于盘庚,因上面有玄鸟图文与商朝图腾相似,盘庚大喜便将其作为镇国之宝,其后就有了着名的‘盘庚迁殷’,商朝国势再度中兴。直到纣王自焚之后,这块石碑自此下落不明。” “到了元末时期,黄河泛滥,官府治河征发民夫,这块石碑才又被人发掘,重现天日。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天下皆反,元朝也亡了。人们都说这块石碑上有纣王的诅咒,石碑出,则国将乱。朱元璋自然不放心,就让刘伯温处理这块石碑。刘伯温天纵奇才,反用石碑来镇压龙脉,这才有了后来的斩龙传说,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却唯独忽视了关外,这才有了清军入关的事情。” 王一听得云里雾里,不由插嘴问道:“听起来这石碑倒像是一件关乎王朝气运的宝物,这跟阿欢有什么关系。” “当时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这么认为,后来还有方士进言,要用这块石碑去镇压校长的气运。那时南宫只回复了一句,都是华夏儿女,怎可施以谶纬,便再没有下文。当时的华夏,那是有囊括宇内,气吞天下之志,靠的是民心所向,至于石碑这类迷信产物,他们是看不上的,所以就交给了道协,让他们去处理研究。结果没有几天,石碑就被盗了。” “盗了?谁干的?” 婆婆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当时南宫对这东西并不看重,国家又是百废待兴,所以当时也没人愿意在这上面去追查。直到磐石出关……” 王一心中一震:“怎么事事都有磐石道长的身影,这人看来远不似眼中所见这么简单!”就听婆婆继续说道:“磐石出关进献的第一件宝物,就是这块洛神石碑!” “怎么会?”王一讶然:“难道石碑是磐石道长偷的?” “那时候磐石都还没学道呢,大概率不是他干的,很可能是引他入门的那位异人偷的。总之磐石出关,不仅献上了石碑,还献出了关于石碑的一个大秘密。” “原来洛神石碑镇压气运只在其次,它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张地图,揭示着活性物质的起源,也就是兵人之祖‘昆’的埋骨之地,而‘昆’便是所有研究兵人的组织都想要得到的‘恶尸’!” “这……这……”王一心中巨震:“所以活性物质不是武成章意外发现的,而是南宫派人主动去找的?” “没错!”婆婆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当时武成章并没有找到‘昆’的尸首,他到了地图所指昆仑山脉的核心位置后,就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只能在外围徘徊,也就是在那块区域,他找到了后来的活性物质,但没有人知道的是,在他带回来的材料样本里,还混杂着一个活的人类胚胎细胞!” 王一眼珠瞪大,震惊地无以复加:“所……所以……” “没错!”婆婆点点头:“阿欢就是这颗胚胎细胞培育出来的人造人,知道这件事的人,整个华夏不超过五个。你跟阿欢在一起这么久,想必也知道她身上的各种神异之处!” 王一凝重点头:“确实,阿欢妹妹颇为不凡。” 婆婆叹息道:“一开始我们也没想过培育这颗胚胎,当时主要的研究方向还是在活性物质之上,只是后来兵人计划受挫,才把主意打到这颗胚胎之上,等到这颗胚胎培育成型,就发生了后来的兵人叛乱之事,知情人士通通身死,只有我带着还是婴儿的阿欢逃了出来。” “但随着阿欢渐渐长大,我才发现她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因为她缺了人类最重要的东西,灵智!所以在她五岁之前,都是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直到磐石找到我,说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治疗阿欢,那就是为阿欢造一点性光出来。” 王一人都麻了,造性光?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这老道怎么还不飞升啊! “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他要怎么做,直到他将石碑带来,我才知道,他竟是要以石碑之上有商一朝的国运,强行为阿欢铸造一点灵光出来。”婆婆面朝王一,深深说道:“一朝国运做魂,恶尸胚胎为体,一步而成先天神圣,这就是阿欢的真实来历。你应该从她身上感受到过《易筋洗髓功》的存在,这是一门魔功,但你不可否认,这也是一门性命双修的无上法门。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修炼的这门武功,可我还是留了一手,只教了一半给她。” 王一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幻想过无数阿欢的来历,或是隐世宗门,或是绝世天才,但绝没想过对方会是一个人造人。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那阿欢和汉市这些事情有何关联呢?”其实他心中隐隐有猜测,只是还是想要再问一遍。 婆婆耐心解释道:“一开始我也以为这是轮回关于活性物质的大范围运用,毕竟相隔这么多年,技术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现在想想,其实这就是幕后黑手的高明之处啊!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个消息。因为他很清楚我只要听到活性物质再度现身的消息,必定不会坐视不理。而且他们为什么要选在汉市?可能对方已经猜到我们藏在鄂省,这就是要光明正大逼我和阿欢现身呢!” “阿欢夺了石碑的国运,先天圣人是不可被推演的,所以对方就做了这么一个无解之局,阿欢若不现身,他们就假戏真做进行神选,对这种新型活性物质进行彻底实验,只要现身,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抓到阿欢。如今石碑残缺,只有阿欢与它合于一处,才能找到恶尸藏身之地,就算找不到,阿欢也是最接近恶尸的完美之躯,抓走她也比单纯研究活性物质有用的多。” 王一沉吟一阵,皱着眉头,又问道:“阿欢既然这么重要,李决心前辈或者磐石道长,难道就不会出手吗?” “你想的太简单了。”婆婆摇头道:“他们坐镇京城不敢轻动,就是因为京城里也镇压着一个恐怖之物,这也是轮回所顾忌的地方。若李决心他们来了汉市,京城那东西一旦有失,危害不见得比阿欢小。磐石大概也是掩盖了天机,才能偷偷摸摸过来。他将石碑交给阿欢的用意,应该是他看破了真相,认为现阶段只有阿欢才有能力抵挡住对方,而且因为石碑的原因,属于阿欢原始胚胎的记忆也开始慢慢苏醒,她只会变得更强。” “青松肯定也明白了他师父的用意,但他是绝对不赞成磐石牺牲阿欢的做法的。他和蒋桂枝悄悄离开,就是想要替阿欢完成使命。可是阿欢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太善良了。” 王一拳头捏紧,心绪起伏不定,良久,方才低声问了一句:“婆婆,如果阿欢失败了,会怎么样?” “唉!”婆婆叹了一口气:“阿欢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王一朝她望来,就听对方说道:“她说‘如果她失败了,她希望能死在你的手里’!” “砰!” 王一含怒出手,一拳打出层层音爆,前方一堆碎石轰然炸来,无数碎石飞溅而出,汹涌的劲力更是往前犁出一道深沟。他喘息粗气,强忍怒意问道:“阿欢人在哪里?” 婆婆顿了一下,最终说了一个地址,又担忧道:“其实磐石不愿意找你,是因为你也有隐患在身,你自己也能够感受到。你和阿欢之间,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有事,相比起现阶段,你若出了问题,破坏性可能更大,我也不知道今天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要我看着阿欢去死,我是绝对做不到的,就只能把一切交给天意了!” 王一一言不发,进房将长枪背负,大步迈出,浑身冷若冰霜,淡淡说道:“我阴差阳错踏入修行,到如今,能同路之人少之又少,所以对每一位朋友都格外珍惜,尽量让自己做到平常心,做到与人为善,与己为善。”接着他傲然一笑:“但是,若这些家伙以为我软弱可欺,把主意打到我所珍视之人身上,那我也要让他们知道一句话。”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即便轮回亲至,我也要让他有来无回。” 第77章 善不可失,恶不可长 “这是……”鬼昆仑迟疑出声,相比起塞丽娜此时的诡状,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居然还显得顺眼许多。 “明空藏”神色凝重,皱眉思忖,半晌,才缓缓出声:“波罗夷!” “波罗夷?” “明空藏”乃藏边活佛,见识广博,当即开口解释道:“此为佛门比丘六聚罪之第一,戒律中之极重罪也。她食了这数万生灵所蕴之造化,因果缠身,罪孽极重,灵魂已经堕入阿鼻地狱,不可超生了。” “正所谓:善法为自,恶法为他。若善胜恶法,名为自胜。若恶法胜善,名为他胜。似她如今之变化,便是恶念滋长,善念不可胜,恶法成了根本,坏灭堕落,已被万千邪念占了身躯!” 轻叹口气,“明空藏”长念一声佛号,目光幽幽,深深说道:“祖师,看来今日你我注定空欢喜一场了。” “嘿嘿……”鬼昆仑却是阴阴一笑:“我修鬼道这么多年,尚不知天地之中还有比我更恶者,神选虽不成功,但你夺了明空藏之躯,若我再得此女,也算不虚此行,此乃我修行路上的绝佳炉鼎。” “明空藏”微微鞠躬,淡笑道:“既然祖师有此意,那便让弟子与祖师一起,擒下此女!” “甚合我意!” 鬼昆仑一言说罢,身上的红袍就像突然搅起大风,猛地四面展开,只见他脚一点地,人如御风而行,身形飘忽而来,不知其左右何向,只有煞气阴风相随。 蒋桂枝见到这般轻功,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又见塞丽娜立在场中毫无动作,连忙急声大喊:“你傻了吗?躲开啊!” 这“啊”字才出口,鬼昆仑已经飘到了塞丽娜跟前。他脸上带着狠毒的笑意,出手极快,右手划圆,五指如勾,口中阴森喝道:“看招!”竟是要一击抓碎塞丽娜的眼珠。 “嘿……” 一声冷笑冷不丁地在鬼昆仑耳朵边响起,如同打了个诡雷,令他心头一紧,暗叫不好,连忙缩身回避。 可他刚退,塞丽娜也跟着动了,只见鬼昆仑退一步,塞丽娜就上前踏一步,一退一进间,两个人的距离根本没有变化。 “什么?” 鬼昆仑大惊,对方此刻居然跟得上自己的速度了。 塞丽娜用她那诡异的惨白眼珠死死盯着鬼昆仑,对方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寒意,正惊讶间,塞丽娜突然冷笑,抬起右手。只见这条手臂白的可怕,仿佛没有任何生机,黝黑的血管根根突起,如同电影里的丧尸。 蒋桂枝却是心情复杂,一代神女素来爱洁,变成这个鬼样,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哪知塞丽娜的手刚伸出,鬼昆仑却突然将身一纵,一爪朝她手上按去,二手相扣,互抓手腕,两人互不相让,齐齐用力,只听“刺啦”一声,各自撕下了对方手上一块皮肉。 鬼昆仑伸展了一下手臂,低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黑血早已渗透而出,滴落腐蚀地面,发出难闻的气味。他皮肉鼓动,将伤口对合夹紧,这才阻止了黑血的流出。 等他再看向塞丽娜时,眼神已经大变。对方一爪竟抓伤了自己,要知道自己虽然被磐石打伤,精血流失,实力大降,但好歹也能稳坐天下五绝之位,绝非一般人所能匹敌。若放在以前,就算十个塞丽娜同时来攻,也绝不可能伤到自己,难道这新型进化液真就如此厉害,短短几分钟就能令人脱胎换骨? 再看塞丽娜,虽然手臂也被抓伤,伤口上面还有青黑色的腐蚀痕迹,可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而且她的脸上更没有一丝一毫受伤中毒的痛苦神色,只依旧冷漠苍白,令人生畏。 鬼昆仑脸色再变,随即冷冷笑道:“女娃娃如今确有几分说道之处了!”他伸了伸手,方才这条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见状,笑了笑道:“但若只有这些手段,那可就要对不起了。” 只见他左手轻轻抬起,像是注入了水银一般,给人一种沉亮却又发涩的感觉,那是劲力修为到了极高之处,血脉流动如汞如注的表象。此时鬼昆仑五指早已合到一处,指尖青黑发寒。他微微笑道:“世人只道我毒功无双,却不知我最引以为傲的功夫乃是‘幽冥鬼爪’,你虽然邪异,但能败在我鬼功之下,也算三生有幸了。” 他左手此刻青黑发亮,光华熠熠,就像一把锋利的长剑藏于剑鞘之内太久,突然被人拔了出来,显露锋芒。一代鬼宗,全力出手,玄功运转到极致,所学所用皆直指大道,虽为鬼道,却无一丝邪气,和往日种种,截然不同。 鬼昆仑一声大喝,以手作刀削向塞丽娜脖颈,这一斩他信心满满,就算前方是花岗岩,也能给你斩断。 手刀一挥而过,就在他以为十拿九稳,得意忘形之际,眼前的塞丽娜却突然间消失无踪,就像一个泡沫崩散,无一丝痕迹。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鬼昆仑大吃一惊,暗想对方是不是觉醒出什么恐怖的能力出来,但他脸上没露出一丝异样。电闪一般转过身,眼珠四转,气机已然锁定四周,防止对方偷袭。 突然,鬼昆仑感觉脖子有些发痒,用手一扒拉,却传来一阵刺痛感,他定睛一瞧,手背上莫名多了几条小伤口,顿时心下骇然。将手中异物拿到眼前,罪魁祸首竟是几缕黝黑的发丝。鬼昆仑猛地转头,只见塞丽娜已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惨白的脸正对着他本人,头发扬起向他脖子飘来,就像闻到了血腥气的毒蛇,一条条抬起蛇头开始吐信。 那发丝缠绕极快,瞬间就把鬼昆仑整个头颅包裹进去,远远看去,就像是用头发编织的一颗绣球,二人在其中脸脸相贴。 鬼昆仑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嵌在了混凝土中,一股阴冷之气从他脖颈之上传来,好似要冻结他的血脉,令他气血运转都开始出现滞涩之感,这想来都是他用来对付别人的招数,今天竟然用在了他的身上,简直是对他鬼宗之名莫大的侮辱。 他一声断喝,出手如刀,向塞丽娜腰腹刺来,指尖寒光闪过,划破了塞丽娜的白袍,笔直插进她的腰间。随后鬼昆仑头颈运劲,狂暴的明刚劲力猛然一炸,恰如一道气柱喷礴而出,只见断发飞扬,鬼昆仑已然冲出层层泥壁,犹不解恨,竟还凌空摄劲,对着塞丽娜又打了一拳,只是这拳打完,鬼昆仑才觉身上的力量尽数消失,身子打了个趔趄,软软坐倒在地上。 塞丽娜这一次终于做不到等闲视之,概因鬼昆仑这一拳用力极大,乃是他多年苦修功力的体现。塞丽娜如今虽已入魔,但到底还是血肉之躯,被鬼昆仑全力一击,浑身骨架都开始劈啪作响像要散开,同时一口黑血喷出,狠狠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同样是一点力气也无。 蒋桂枝见状,心急如焚,连忙喊道:“你怎么样?抓住机会快走啊,还跟他们打什么!” 鬼昆仑听着她的喊叫,眉头也皱了起来,不悦道:“聒噪,公孙望,给我杀了他们。” “是!” 话音刚落,“明空藏”整个人已飞射而来,对方不过区区化劲又身负重伤,如何会是自己的对手,只消一掌,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哪知人刚行到一半,突然听得一阵尖厉的破空之声,两道银光已从蒋桂枝身前电射而至,直戳他胸口。仔细看去,竟是先前被打断的铁扫帚,被她用脚发暗器,使了出来。 “明空藏”万没想到蒋桂枝受伤之下竟然还有这等本事。这洞窟之内暗无天日,顺着银光的方向,“明空藏”脚尖轻点,身体借力之下,似柳絮飞鸿,全无气息,打着转朝蒋桂枝飘来。接着翻过对方头顶,站在了她的身后,两手结了个手印搭在了旁边青松的头顶,口中笑道:“不许动!” “放开他!”蒋桂枝脸色大变,一声大喝,不顾手腕剧痛,肩肘一抖,如波浪起伏,发出鞭劲向“明空藏”左右两目打来。只是刚到面前,就被“明空藏”伸手一把抓住,虽然劲力不弱,但在明空藏手中却如泥牛入海,没有泛起一丝浪花,他正要调笑对方自不量力之时,猛地听到从一边传来一阵邪笑。 随后“明空藏”胸口猛然一疼,竟有一条手臂从他背后悄然探出,一掌正击在他胸口。这一掌来得莫名其妙,“明空藏”真就半点征兆也无,人已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石壁上,滑下来时,嘴里已流出一道血痕。 再看塞丽娜,此时她一张脸已变得十分狰狞,白眼珠上爬满了血丝,露出几分疯狂之意,猛地向石壁旁的“明空藏”冲来。只是行动之时,身形别扭,显然之前被鬼昆仑伤的不清。可她并无一丝退缩之意,似乎对方触碰到了她的禁忌,竟是想和“明空藏”同归于尽。 “曩莫萨缚怛他孽帝毗药!”“明空藏”眼中冷意泛起,手捏法印,一声大喝。 此乃密宗修持不动大明座下火界咒。乃是陀罗尼三咒之一,又称大咒,威力极大,最是能降妖伏魔。 只见“明空藏”气势暴涨,好似化为不动明王本尊,要把塞丽娜这具邪魔轰得粉身碎骨。 只是“明空藏”万没想到,他这火界咒使出,塞丽娜竟是视若无睹,任他将劲力倾泻在自己身上,而对方还是强忍着半截身子筋骨尽碎的代价朝他冲来。 “明空藏”脸色巨变,对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实在难缠,当下法印又变,口中急声喝道:“萨缚目契毘药萨缚他咀罗吒赞拏摩诃路洒拏欠……” 此乃密宗陀罗尼真言三咒中的心咒,既然对方不怕肉体受伤,哪就攻她的恶念,力不能制,心术攻之。心咒,乃为密宗精修咒术,最能喝散邪魔,一旦使出,威力极大,用在此处却是正当其时。 一道无形波纹似在空中轻轻荡开,就在塞丽娜冲到“明空藏”身前,眼看就要一爪抓碎他的喉咙。“明空藏”脸上却不惊反喜,露出一丝微笑。 “破!” 随着“明空藏”轻声低喝,塞丽娜身子猛地一顿,似有大恐怖袭来,突然翻滚在地,开始痛呼嚎叫起来,那声音非男非女,似人似兽,尖细悠长,十分可怖。 “明空藏”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塞丽娜,只见他直直盯着对方,眼中如有熊熊烈火,口中厉声喝道:“降魔蜜顿金刚杵,说法偶成舍利堆。妖孽,还不受死!” 发声如霹雳,佛法俱威严。“明空藏”心咒之威已达无相之境,消除恶果若是不净,便会一直拷打对方的内心。塞丽娜满心恶念,就像身体内蓄满了汽油,只消一颗火种扔进去,便能让其自焚于心火之下。 这异状来的比刚才更突然,蒋桂枝全然不知对方在经受怎样的痛苦,只是惊叫:“塞丽娜!塞丽娜!”这是她第一次叫塞丽娜的名字,可不知为何,塞丽娜一听到蒋桂枝叫她的声音,双眼猛地睁大,露出怨恨的表情,她抬起头,竟不顾痛苦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她这一冲来,蒋桂枝先是一怔,随后就是一惊。概因塞丽娜原本容貌美艳至极,气质圣洁孤傲,此时却貌如恶鬼,浑身泥土血迹,邋遢之极,哪里还有一丝神女的风貌,再加上那气势汹汹,怨毒的表情,着实吓人。 “你!” 蒋桂枝刚叫出声,塞丽娜已经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鼻尖冒出寒气,五指直戳血肉,鲜血顺着指尖流到手腕,正要用力时,心咒威力又现,塞丽娜捧头痛呼,不由松开蒋桂枝。 蒋桂枝咳嗽几声,连忙忍着剧痛去推青松的轮椅,嘴里叫道:“你可以杀我,别伤害老头!”她用力一推,本想把青松推远,结果塞丽娜的目光顿时落在青松之上,整个人如飞升起,跃了上来,一把拿住青松,蒋桂枝想抢,被她一脚踢飞,不知踢断多少根肋骨。 塞丽娜看着青松,惨白的眼珠里竟似泛起若有若无的情绪,她像爱人一样,轻轻抚摸着青松的脸庞。就在这种温柔的氤氲里,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恶毒的情绪,五指缓缓覆上青松的喉咙,手背上黑筋凸起,却是对青松动了杀念。 “你……你不能……”蒋桂枝灰头土脸,在一起虚弱叫着,却连挪动身子都没有力气。 塞丽娜恍若未闻,脸上都是痛苦之色,忍着心咒的折磨,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这便是恶念造次,心中只有欲,没有情。明明爱着青松,但知道自己将死,还是要让对方陪着一起坠入地狱。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突然掠了进来,落在塞丽娜身边,塞丽娜反手去抓,被其一把捏住手腕,竟然挣脱不开。红影一手搭在塞丽娜头顶,塞丽娜只觉顶门如有一道凉水浇下,神智为之一清,心咒之火渐渐熄灭,便连恶念都在减退,善念开始重据上风,意识也似有苏醒的前兆。 “明空藏”在红影进来之时,也已经瞬间拍出一掌,只见对方一盘一带,“啪”地一声,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明空藏”震出三丈之外。 “明空藏”飞身落地,只听“噗”地一声,这地上不知何时竟长出两节尖木桩,恰好在他的落点之上,而且十分坚韧,直接刺穿了他的脚掌。 草木有情,万物皆兵! “明空藏”深深看了两眼,随后抬头望去,顿时脸色大变,大叫一声“是你!”属于公孙望的难忘记忆开始涌现心头。 阿欢却是脸色平静,与往日纯真模样大相径庭,淡淡说道:“善不可失,恶不可长。此女虽如恶鬼,但心中尚有善念。你们作人模样,却比恶鬼还恶地多!就不怕天道无私,报应相随吗?” 第78章 情比金坚 “明空藏”没料阿欢会突然出现,心中惊诧之余,暗暗生起警惕之意。眼前这个女娃娃身上却有诸多玄妙,诡异地狠,就如刚才那一手凭空生出木桩的本事,便远远超越了自己的认知。自己全盛之时自然不怕,但先前经历两战,体力和精神皆不占上风,知凭自己一人之力肯定不是对手,于是悄悄对鬼昆仑做了个手势。 鬼昆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明空藏”见状,略略心安,只听“噗噗”两声,他轻抬脚步,将脚掌从木桩中抽出,鲜血顿时溅射而出,旁人光看着都疼,可他却连一丝表情也无,好似刺穿的不是自己的脚掌一般。 “明空藏”手掐法印,口中颂道:“南无释迦牟尼佛!”深深看了一眼阿欢,微微笑道:“几日不见,阁下功夫越发超凡入圣,这一手枯木逢春的本事,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阿欢淡淡一笑,反唇相讥:“大师忍痛的本事也很不一般……啊……不对,你是鹊巢鸠占,当不得大师称呼!” “明空藏”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现在跻身天地五绝,早不是那个人嫌狗憎的公孙望,本来面目被人叫破,还被人讥讽,一股无名之火瞬间冒起,便要教训一下对方,对着阿欢就是一掌。 这一掌他是含怒出手,内含三道大轮明王劲力,如云海翻腾,蔚为大观,又胜在宏大坚韧,斗而不破,如旁人使来,有他的力气绝无他的耐力,只有明空藏这修炼“大日转轮密经”的金顶传人,明王法驾,才能做到兼而有之。 “明空藏”料定阿欢一个女孩子,力气绝对胜不过自己,若她稍稍大意,这明王劲力一吐,便可趁机废掉对方一只手。 “砰!” 阿欢不闪不避,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好似在发出莹莹白光,如艺术品一般,圣洁地令人不敢直视,直接和“明空藏”在空中碰了一记。 “明空藏”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万没想到阿欢柔柔弱弱,掌力竟大得惊人,不仅把他三道劲力扛下不说,竟还反了三道更强的劲力过来。这一掌直接打得他晕头转向,五脏移位,撞到石壁之上,一时竟爬不起来,若不是自己是金刚之躯,反而还要伤在那阿欢手上了。 阿欢此时如魅影一般欺来,自己却还在气血翻腾之中,心中又气又悔,觉得太过大意轻敌,心急之下,连忙叫道:“祖师!” 话音刚落,鬼昆仑已如鬼魅一般闪到阿欢身后,脸上黑气森森,幽冥鬼爪朝她后心抓来,口中阴阴笑道:“一个女鬼,一个女仙,二女同床,炉鼎可成,嘿嘿……。”这番话不无轻佻,语气之中却又满含杀气。 眼见那利爪即将没入阿欢的背心,只听“嘣嘣”几声,鬼昆仑五指细长尖锐的指甲竟根根折断。 阿欢转过头来,表情淡漠。圣人法体,万法不侵,天生对鬼昆仑这鬼物有克制作用,只见鬼昆仑恍惚了片刻,竟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呆呆立着,动也不动。 阿欢轻描淡写拍出一掌,鬼昆仑这才惊醒,心头大骇:“这女娃娃真是太诡异了。”避无可避之下,冷哼一声,脸上升起一层朦朦胧胧的黑气,打算以人尸之躯,硬接对方一掌,而后再借此地的尸气与煞气修复身躯。 这一掌与先前打“明空藏”的那一掌一般无二,只不过鬼昆仑境界滑落,功力远不及“明空藏”,而且虽是人尸,又哪比得上金刚之躯。由于不是临敌对攻,阿欢出手之时已收了三四成力道。饶是如此,鬼昆仑也觉得承不住,对方掌力有如排山倒海,差点把自己拦腰拍断,眼见挡不住,他双足一蹬,人高高跃起,在空中连翻了两三个跟头。 他想借着这翻滚之势消去阿欢掌力,可是向后翻出三丈,双足刚一落地,便强要站定,但又哪里站得住,只觉得自己像是踩在冰面之上,身子不由自主往后滑去,“砰”地一声撞在身后石壁之上,震地山谷簌簌作响,脸上却是大惊失色,张口叫道:“你这般小的年纪,怎会有如此强横的内力,难道……难道你也是兵人?”话音刚落,胸口一阵发闷,“噗”地喷出一口血箭。 阿欢没说话,脸上仍是木木,也不知在想什么,就站在一边直直看着鬼昆仑。鬼昆仑突然从心底涌起一股惧意,只觉眼前人双眼亮地吓人,似乎能洞澈一切,让他感到莫名恐惧和害怕。 情势急转,蒋桂枝一喜,艰难抬起头,叫道:“阿欢……老头……老头不行了……”话没说完,嘴里涌出一大口鲜血。塞丽娜那一脚极重,直接震伤了她的心脉,若是救治不及时,顷刻间便有性命之危,可即便如此,他心心念念却依然只有青松的安危。 阿欢眉头微皱,伸出手指在她眉宇间轻轻一按,道:“屏息凝神,藏魂入魄。” 蒋桂枝顿觉心口处传来一股劲力,潜藏在此处的瘀血开始被缓缓推动,消磨,就像小溪之内突然汇入了一股洪峰,所有淤塞之处瞬间被一一贯穿。想做到这些,以她此时的能力是绝难办到的,但有了阿欢助力,力量源源不断,运功活血竟不觉得如何吃力。 蒋桂枝心中顿时一凛,她知道阿欢在以暗劲助她疗伤,但能如此举重若轻,轻描淡写,只怕自家师父都有些力有不逮! 等到恢复一些力气后,蒋桂枝转头看了一眼青松,忍痛大喊:“阿欢,你医术了得,先去看看老头,快……快……他快不行了。” 阿欢见她惴惴不安的模样,眉头微皱,但还是走到青松旁边,将三指按在青松额头,缓缓下移,移到心口处,口中轻轻“咦”了一声。 蒋桂枝见她面露难色,一颗心猛地提前,失口问道:“怎样,他还有救么?” 阿欢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沉默几秒,缓缓摇头,蒋桂枝“啊”地一声,整个人瞬间垮了下去,脸色苍白,颤抖说道:“难……难道连你也没办法了吗?” 阿欢沉默,像是在想着什么,最后化为一声轻叹,道:“他这是心作樊笼,自困于方寸之内,我能救他的肉体,却救不了他的心。”说罢,拿出腰间的锦囊,掏出一团黑乎乎的药膏:“这是我为王一哥哥炼的‘天生丹’,能弥补他体内精气的亏损,等咱们回去问问王一哥哥,他或许会有办法。” 蒋桂枝闻言,略略心安,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只见两道银光从阿欢背后袭来,在空中划了道弧,直击后脑,“嗡嗡”声势,听着都骇人。 “明空藏”调息完毕,趁着阿欢疗伤的功夫,将蒋桂枝先前射向他的铁扫帚,用同样的手法射将过去。 眼见那铁扫帚即将打到阿欢,鬼昆仑也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睛直挺挺盯着,杀气腾腾。只见他周身煞气大长,红袍一展,飞掠而过,伴随着满室黑气,形如拉开一张天幕,要把阿欢包裹进去。 二人攻击先后袭来,若是避开暗器,势必会落入煞气之中,若是全力对付鬼昆仑,还有“明空藏”在一旁虎视眈眈,天下至强两大高手同时出手,没有一人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接下这一击。 危急时刻,阿欢额头银铃一响,如风扬动,一股不可名状的伟力突然从她身上生出,也不见如何动作,只轻轻挥手,屈指一弹,两道银光瞬间原路返回,甚至比来势更快。 “明空藏”脸色一变,侧身避开,“笃笃”两声,银光已尽数没入石壁之中,炸地四周开裂。“明空藏”吓了一跳,不由暗道:“好可怕的力气!” 这时再躲开煞气已来不及,鬼昆仑就像那操丝的毒蛛,不断操纵着煞气编织成一个大茧把阿欢紧紧裹住。 阿欢如陷泥沼,周边黑气缭绕,朦朦胧胧,身体刚要行动,却是滞涩无比,想要抬手,发现手也像是什么东西缠住。那些煞气如钢丝,不仅力道极大,更试图勒进她的皮肉,她挣了两下,竟没挣动。 鬼昆仑在外面得意笑道:“天衣本非针线为也,乃是煞气毒气所铸,任你是何方神圣,三刻钟后,也得化为一摊血水。我这‘天衣无缝’,无人可逃。若受不了,只管求饶。” “阿欢……阿欢……” “还是祖师技高一筹!” “哈哈哈……” “……” 就在大家忧喜各异的当口,一声细微的破裂声传来,鬼昆仑脸色一僵,只见黑茧之上似乎正在散出莹莹白光,先是一条缝,随后不断蔓延。 “咔嚓!”这一声脆响,十分清晰。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双玉足,刚迈出黑茧,随后便是阿欢整个身躯,黑茧就像一块墨色的水晶在她周身轰然破碎。她穿的还是那件布裙,银铃叮当作响,但整个人好似通体发亮,让人一见便有礼拜之心。 鬼昆仑的脸上突然涌起一股浓烈的黑气,尸虫从周身纷纷掉落。 “明空藏”脸色微变,知道鬼昆仑是在强自支持,正要出手,背心却感到一阵刺痛,他反身一抓,转头一看,竟是许多细小的绿色藤蔓从石壁缝隙中长了出来,悄悄攀到了他的背后,割开了许多细密的小口子。 他心中大骇,刚想跳开,脚下竟也长出藤蔓爬上他的脚腕,随着他这一跳,蓦地绷紧,但还是没扛过“明空藏”的力道,断成两截。那藤蔓虽然断了,断枝却像活物,如那章鱼的触手一般仍要抓上来。 “明空藏”再也忍不住,惊声叫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明空藏”此刻只觉阿欢真如鬼神,心中忧惧不已,已无争锋之心。蓦地,鬼昆仑一声大叫,他转头望去,却见阿欢整个人从黑茧之中走了出来,而鬼昆仑则是双膝发软,人已缓缓跪下。 阿欢侧头一望,目光如刀似剑朝“明空藏”望来,“明空藏”心里咯噔一跳,脚下又传来一阵麻痒,知道可能又是那些藤蔓将要顶破地面长将出来,狠狠跺脚,劲力直透地下五尺,将这些藤蔓搅碎。 但等他做完这些,阿欢已经到他近前不足三米之处,“明空藏”目眦欲裂,怒火中烧,想不到自己和鬼昆仑两个人竟会被一个女娃娃逼到这种境地。 他心下一狠,突然出拳,对着自己胸口的,重重打了一下,闷哼一声,嘴角已经流出鲜血来。说来也怪,这一拳下去,阿欢的身形竟也一顿,似有什么东西砸了心脏一下,脸色发白,气息开始紊乱。 “明空望”哈哈一笑:“想不到,女娃娃,此乃‘舍心’之术。你我交手之时,气机流转之间,实则早已心心相印,如今我每打一拳,你也要承受和我同样的痛苦。” 阿欢淡淡一笑,调息片刻,三种圣人法相同时张开,立时便达万劫不磨,万法不灭的境界,再不会为形、神、意所惑。 “明空藏”只觉一阵空虚感袭来,心下一惊,我怎么感应不到她的心了。 他不禁一慌,不甘心地又打了自己一拳,除了胸腹间说不出的难受,阿欢竟是看上去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好!” “明空藏”心知阿欢已破了自身的法门,再不想办法,真就挡不住对方了,眼珠一转,第三拳已狠狠落下。 这一拳的力道比先前两拳都大,一拳下去,“明空藏”嘴里登时喷出一道血柱,人也软软摔倒。 阿欢眉头一皱,对方明知没有效果,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就在她转念之时,身后的青松却身子一颤,猛喷出一口黑血。 “老头……”蒋桂枝大惊。 “明空藏”虚弱笑道:“你有法子避开我的‘舍心’术,他能吗?我只消再来一拳,他必死无疑。” 阿欢身子一顿,眼神冷漠,冷冷说道:“卑鄙!”三种圣人法相全开,她的体力已经在极速流失,只需要僵持两三分钟,她便会落入险境。 “明空藏”大笑:“你不是说我鹊巢鸠占吗?嘿嘿,现在那就让公孙望和你打。” 鬼昆仑本已绝望,忽见“明空藏”寻到破绽,心下一喜,趁着阿欢二人僵持的功夫,飞身上前,速度极快地朝着青松奔去,正要掐住对方喉咙之时,一袭白袍突然出现在他身前。 “让开!” 鬼昆仑一声大喝,幽冥鬼爪使劲一挥,塞丽娜脸带决绝之色,任他一爪抓在脖子上,顿时鲜血飞溅。她将鬼昆仑的手狠狠抓紧,使劲一咬,只听“咔嚓”一声,鬼昆仑右手手腕竟被咬下一个大缺口。 “啊!”鬼昆仑痛苦大叫,右手一扬,伤口的鲜血淋漓四溅,塞丽娜赶紧转身护住青松,不让毒血淋在他身上。 鬼昆仑双目血红,邪气和恨意交织,左掌对着塞丽娜后背就是一拍,“砰”地一声,塞丽娜猛喷出一口鲜血,但鬼昆仑犹不解恨,抬手又是三拳,那力气之大,竟直接把塞丽娜脊柱都给打断了。 塞丽娜万念俱灰,却又苍白惨笑,她眼神温柔地盯着青松,脑中来来去去的都是两人相遇以来的种种情景,激愤、爱欲、苦恼、喜乐,一下子都涌到心中,百感交集,一时涕泪满面,却又无比满足,仿佛鬼昆仑对她的伤害已经微不足道。 她抚了一下青松的脸,轻轻颤抖:“好啦,我死前还清醒着,没有忘记你,就很满足了。”接着,转头盯着蒋桂枝,眼带释然:“以后他只需要爱你一个了,你要照顾好他。” 话音刚落,鬼昆仑又是一拳,这一下塞丽娜彻底坚持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落在青松脸上,有些滑落下来沁入青松嘴中。塞丽娜倒在青松身上,不舍地看了青松一眼,整个人就像枯萎的花朵,静静消融在了土壤中。 “塞丽娜!”蒋桂枝涕泪横流,阿欢怒气勃发,狠狠骂道:“你们都该死!”趁着还有一丝体力,一只玉手如同穿梭时空,朝“明空藏”胸口戳来! “你敢!” “明空藏”一惊,对着胸口又是一拳,但这一次青松的身子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同样的空虚感又再次袭来。 “什么?” “明空藏”尚在震惊之时,鬼昆仑已经杀红了眼,又朝着蒋桂枝抓去,正要捏碎对方喉咙,洞窟内突然响起一声“咚咚”的心跳声。 鬼昆仑心头一颤,连忙避开,恐惧地盯着青松的方向,好似在看着什么恐怖之物一般。 坐在候机厅的磐石,故而心潮涌动,掐指一算,当即轻轻长叹,口中喃喃:“都言大道无情,殊不知情比金坚,只有以情作剑,才能斩破樊笼,一步登天!但这一步,多少人逡巡不进,你却有两颗真心,推你入天门呐!” 第79章 一步登天门 青松的异状自然也被场中其他人注意到,阿欢目光微动,将手一收,反身跳到青松身边,打算替他护法。 她扫了一眼青松旁边已经气息全无的塞丽娜,微叹了口气,复又将目光落在青松身上。目光一凝,心中惊讶,竟然挣破了心魔! “阿……阿欢……” 蒋桂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若是能够行动自如,她宁愿自己去顶替塞丽娜。想到自己曾经拆散过二人一次,如今又害的青松昏迷不醒,内心更是痛苦不堪,这一刻,塞丽娜的死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越发觉得不耻,瞧不起自己。 “我知道你的伤心!”阿欢淡淡说道:“但也许这就是她最想去的归宿呢,与其在尘世中痛苦纠结,不如就以最美的样子活在心上人的心中!” 蒋桂枝抽噎着,伤心问道:“老……老头儿……会怨我吗?” 阿欢摇了摇头:“你对他的爱并不少一分,他又如何会怨你。” “明空藏”原本被阿欢鬼神莫测的一掌惊了一下,此刻躲过一劫,心下微松,不由也凝神望去。 只见青松身上混乱的真气,似在被什么奇特的能量调理伏顺。转念间,青松身子忽的一颤,随后“鸠尾穴”猛地一跳。“明空藏”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身子又是一颤,接着“神阙穴”又是一跳。 “砰砰砰……” 一时间,青松身上像是挂了一卷鞭炮,各处穴道不断跳动,发出清脆的爆鸣声。 鬼昆仑也吓了一跳,他清楚感应到对方身上每响一次,气便雄壮一分,而且青松身上开始诞生出一种令他极不舒服的气息,那是刻在骨子里面的仇恨,磐石的气息。 鬼昆仑心中惊骇,此子莫不是下一个磐石?想到此处,他的脸色露出怨毒之色,凡是和磐石沾边的人都该死! 鬼昆仑五指一动,一股若有若无,似香似臭的气味朝着青松飘去,原本用来对付磐的“至善”之毒,这一次竟用在了青松身上。一想到此处,鬼昆仑一阵心痛,这可是最后的存货,若不成功,想再收集一次更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这股异香飘来,阿欢首先便闻到了,她眉头一皱,立刻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因果牵扯而来,显然是对着青松去的,若是修为不够,青松或许会陷入种种念头编制的幻境之中,再无醒过来的可能。 “卑鄙!”阿欢冷喝一声,反手便是一掌。 鬼昆仑一愣,未料对方说动手便动手,而且这一掌力道千钧,刚猛绝伦,若是击实了,只怕要伤上加伤,小命不保。 他单爪一运,无形劲气包裹,分三次击出,只刚打完,便觉虎口剧痛,身子不由得向后滑退,眼看撞上山壁,他一个翻身,倒掠而起,双脚连蹬,居然踩着石头与地面平行,爬升了四丈才将劲力卸走。 随后身子屈曲如弓,猛一用力,配合着红袍展开,像一只红色怪鸟,稳稳落地。 只不过此时的鬼昆仑也颇不好受,连续受伤,精血流失严重,又强行和阿欢对了一掌,明显感觉到实力开始衰落,维持不住人尸之体,开始往腐尸之相变化。 但见他青黑干枯的身上突然出现无数纵横交错的瘢痕,浑身筋络根根突起,好似要炸开表皮,两眼初时血红,后又变得浑浊,呼吸之间,喷出一股恶臭,就像腐烂许久的尸体,令人作呕。 人心向美,都只爱美丽的事物,乍见鬼昆仑身上的变化,阿欢不由眉头微皱,露出嫌恶神色,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鬼昆仑见状,嘿嘿一笑,将手一抬,右手被塞丽娜咬伤的创口,正在嗤嗤冒血,腥臭难闻,滴在地上更是腐蚀冒气。 他不觉痛苦,又扑过来,故意将血珠飞溅,恶心阿欢。阿欢稳住心神,侧身避开血珠,闪身出掌,啪地击中鬼昆仑左肩,但鬼昆仑已由人变尸,神志渐泯,痛觉大减,只斜蹿数步,摇了摇头,又歪着身子扑来,其速不减,更带起一股劲风恶臭。 阿欢体力大跌,又嫌恶对方,不想和对方硬碰,于是闪身让过,对着鬼昆仑后心就是一爪,这一爪看似平平,其实凌厉,但鬼昆仑尸化以后,速度快的惊人,往前一蹿,便轻松避开。 阿欢一爪落空,正中身前岩石,只听咔嚓一声,五指贯入石壁,硬生生抓下一块。 这一下力量之大、指力之强,简直超越人力,大大超乎“明空藏”的想象。心中已将对方肉体修为提到和自己同一个层次之中,威胁程度再次提升。 一念及此,“明空藏”不顾伤势,也跟着一蹿而出。他身法加快,忽东忽西、出没无端,其实真实目标还是青松。 今日之日,若要善了,还须抓住一个人质才行。 阿欢如何不知“明空藏”的打算,她趁势虚晃一招,打出一拳,逼得鬼昆仑向左避开,她却向右跳出,燕子抄水一般,掠地而来,玉臂轻舒,带起阵阵劲风,朝“明空藏”背上打来。 “明空藏”旋风一转,两人身影交错,在其背后,又是鬼昆仑张口咬来,同时喷出毒气,阿欢一惊闪身跳起,左脚踩在鬼昆仑胸口,恰如浮光掠影,身形一闪而没,骈指如剑,刺入明空藏左肩,跟着脚尖发力,轻飘飘一个跟斗,掠过“明空藏”头顶,落在青松身边,望着二人大口喘气。 她此刻体力用尽,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醉酒一般,别人看她出招之间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好似九天仙女玩弄凡尘,实则一招一式都是凶险万分。 这二人乃是天下有数的大高手,不仅功夫精深,更兼机变百出,心狠手辣。没有人敢说,能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之下,轻易胜过。若非对方先前经历轮番大战,双双不在巅峰,即便是阿欢也要吃个不小的亏,毕竟体力本是她的弱项,如今这情势也只能行险一击,到底还是得手了。 也亏得是她,先天圣人,体魄强大,若换了其他人,早已是个身死魂灭的下场了,如今只是稍有脱力,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阿欢,没事!”蒋桂枝已能慢慢行动,她挪到阿欢身边,让对方靠着自己的身体,但也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上轻微的颤抖。 阿欢轻轻摇头,示意对方别慌,就算是虚张声势,也得撑到青松醒来才行,而且今日最大的危机并不在眼前二人身上,想到此处,不由有些忧郁,同时脑海中又浮现出王一的影子。 若是王一哥哥在,肯定能轻而易举打败这两个人,自己还是太弱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稳步提升,只是速度确实有些慢。 “明空藏”心中发寒,没想到以二打一,用尽了办法,竟还是奈何不了眼前的女孩,难道这天道所钟,气运流转,真不在自己这边吗? 再看鬼昆仑,境界越坠越低,一旦心神控制不住,毒气入脑,化为腐尸,便会沦为敌我不分,只知杀戮的僵尸。 他不由怅寥轻叹,难道今日真要无功而返? “明空藏”抬头,深深望了阿欢一眼,心中其实已生了退意,可他忽见蒋桂枝身形僵硬,似在强撑,心中起疑,不由笑道:“女娃娃可是脱力了?” 蒋桂枝脸色变化,瞬间被“明空藏”捕捉,他冷笑一声,将地上一块石子踢飞,嗖地射来。 阿欢将她一推,石子从中穿过,炸在墙壁成了粉末。忽听身后风声激烈,她回头一瞧,“明空藏”双掌飘飘,已悄然攻了上来。 “糟糕!” 阿欢心中苦笑,早知道就和王一哥哥多练练体能了,对方这是看出了自己的底细,打算一鼓作气打倒自己了。 再一转头,鬼昆仑也是不管不顾冲了过来,到了此时此刻,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拼的就是一个意志顽强。但是阿欢十几年来打架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哪里比得过这几个霜刀剑雨之中拼杀过来的武林名宿。 她咬牙提气,想要纵身避开,可是刚一蹬腿,膝盖便一阵发软,无计可施之际,身旁忽地传来一股大力把她撞飞老远,只听“砰”地一声,明空藏一掌正打在蒋桂枝腰腹。 “桂枝阿姨!”阿欢大叫了一声,原来刚才那股大力竟是蒋桂枝推地她,而对方却生受了“明空藏”一掌,飞出老远,滚了几圈,口中呕出血块,已是奄奄一息。 就在这时,空中一道红影闪过,竟是鬼昆仑形容狰狞地扑咬过来。 “我命休矣!”蒋桂枝苦笑一声:“这样也好,塞丽娜,咱俩谁也不欠谁了!” 正此时,忽地旁边有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场众人修为之高、耳力之灵,均是天下少有的人物,此时听见叹息,无不震骇。“明空藏”一瞪眼,冲口而出:“谁?” 蒋桂枝却先忍不住,喃喃出声:“老头儿,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原来别人说死前有幻觉是真的!” “呵!原来是你醒了!” “明空藏”双目陡睁,目光如秋水古剑,破匣而出。 青松头发白了几缕,面容沧桑而渊深,他不闪不避,垂手静坐,气定神闲,“明空藏”的目光刚落到他身上,便仿佛万川归海、飞鸟入巢,大而化之,细而入之,竟无力可用,无计可施。 此时鬼昆仑恰好掠过他的身边,就听青松轻轻说句:“滚!” 不见丝毫动作,却似有巨力排空而出。鬼昆仑胸口一闷,“啊”地怪叫一声,竟身不由己,向原路飞了回去,摔出去老远。 青松目光再一转,扫向“明空藏”,“明空藏”的目光瞬间暗淡下去,有如燃尽的火把。想要动手,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只能低下头去,面如死灰,不觉后退两步。刚要说话,可是嗓子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半晌,才艰难开口:“以炼气入返虚,一日而登天门,你已经胜过你师傅了。” 青松微微一笑:“还要多谢大师点拨之恩,如今我已扫清心中杂念,精诚侍于天道,自然一步登天。”说罢,又掉头看向蒋桂枝。 蒋桂枝初时以为是死前看到幻觉,此时才发觉青松全然醒了,双眼圆睁,喃喃说道:“我在做梦么?” 青松温和一笑:“没有做梦,我好了。”话音刚落,蒋桂枝嘴角一撇,委屈大哭:“死了,都死了……老头……我把塞丽娜害死了。” 青松闻言沉默,忽地轻叹道:“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她最爱美,若要她丑陋活着,反比杀了她还难受,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他的语气里有一抹深深的痛楚,虽然真气紊乱陷入昏迷,但他的意识其实一直都在,自然清楚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所以才更有一种无力阻止的沮丧。 “不可能……不可能!”鬼昆仑受了青松一击,意识反而恢复,大叫道:“你中了我的至善毒,如何会一点事都没有。” 青松冷漠望向他,冷冷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也是兵人!” “什……什么……”鬼昆仑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会是兵人!” “明空藏”则大声惊道:“难道是那时候?”他这时想到,鬼昆仑杀死塞丽娜时,刚好有一口鲜血喷在青松口中,如今想来,却是有意为之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望向塞丽娜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意,不过此刻敌强我弱,他到底不敢造次。 青松目光幽幽盯着鬼昆仑,就是这个人杀死了塞丽娜,眼里已开始控制不住地迸发出一抹深深的恨意。 青松能突破其实十分偶然,先前“明空藏”以舍心法,给了他一拳,阴差阳错打散了他胸口郁结的真气,其后又得塞丽娜兵人之血,那是她以自身提纯之后,最强大的一口精血,彻底恢复了伤势。最重要的是塞丽娜的死,令自己心头悲愤,才能以情字做剑,斩杀了心头诸多邪念,彻底从幻相中走了出来,三者合一,缺一不可,使他一步入虚境。 这或许是天道怜惜塞丽娜,要借自己之手,除了这作恶多端的鬼物! 青松目光落在塞丽娜尸身之上,温柔中夹杂着痛苦,良久,轻轻说道:“鬼昆仑,三息之后,我便要杀你,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这一声语气不重,甚至显得漫不经心,但落在在场众人耳中,却如碧霄降旨,九天焚雷,令人心头发颤,不能自持。 第80章 以虚击实,避重就轻 “你想杀我?哈哈哈……”鬼昆仑面露厉色:“就是你师父亲至,也不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这话初听狂傲,但所有人都从他脸上看出了色厉内荏之色,心知对方是害怕多过于愤怒。 “能不能杀,一试便知!”这话极尽轻蔑,浑似漫不经心:“岂不闻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浪虽来的迟,但把你扑在沙滩,却是绰绰有余!” 鬼昆仑冷哼一声,不见如何动作,忽地越过丈余,对着青松一掌斩落,起落之间,可谓刁钻迅疾。 他乃一派宗师,鬼宗之主,就算强弩之末,也非一般人所能及。此刻危在旦夕,只有拼死一搏,再加上青松双腿残废,未尝不可一战,故而力求先声夺人。 可这一掌打来,青松竟倏尔消失在了原地,随即一股浑厚的劲力直袭鬼昆仑后背。 “喝!” 鬼昆仑一声怒喝,嗖地弹起,竟在半空拧身,完成了一个违背人体力学的极难动作,只听“嗖”的一声,劲气擦身而过,带下一大块红袍,身子斜斜飘出,凭借身法化解了青松的劲力。 鬼昆仑绰号“鬼宗”,不止是他所练武学是‘幽冥鬼爪’,也是暗示其无论性格还是作风,都如恶鬼,不可捉摸,就如此时用出来的轻功,便与那鬼魅十分相像,更兼满身剧毒无一处不可伤人,不是厉鬼又是什么。 鬼昆仑虽避开一击,但被劲气扫过的地方竟开始真气暴动,好似被人操纵,他不由大为惊骇。更可怕的是,毒气竟又有了反攻脑海之兆,令他心中顿感不妙。 于是反身回击,越发不管不顾,手挥足踏,全力出手,漫天黑气如有实质,扫过地面岩石,刮走血渍,结出寒霜,犁出道道印痕,恰如某个大书法家信手涂鸦,所书之字,遒劲有力,龙章凤姿,横竖撇捺,无一不美。 青松见他举止逐渐疯狂,也不再一味硬碰,反而避其锋芒。他眼露紫芒,这洞窟境内,山川险要,天时地利,可谓纤毫毕现,再加上一步入虚,功力大进,配合心中“金钱卦”,观天,察地,视人,已能信手拈来,举一反三。这天下武功虽众,若说避死延生,俯察天机,没有人敢言能胜过当朝国师,磐石道长所授之绝学。 青松只是四目一扫,发觉此间高山陵谷,明月高悬,必有暗影,又兼夜视之下,目力受阻,微微一笑,已有定计。 他虽坐着轮椅,手下轻轻一拍,竟如战车驰骋,往前飞窜,好似这洞窟之内一点也不杂乱,倒像是一片坦途。身形瞬间消失于周边暗影之中,仿佛与洞窟同化,真正做到了天人合一,草木相同,近水则没于水光,近山则融入山影。 鬼昆仑一招落空,一抬眼目标竟消失无踪,但内心感觉告诉自己,对方就在这洞窟之内,血目四顾,却无丝毫痕迹。 他心中生出烦闷之感,一时间间竟不顾体力,胡打乱踢,劲气四溢,妄图逼青松现身。 “你出来啊……出来啊……”鬼昆仑狂怒大喊:“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你在找我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男声,鬼昆仑一惊,瞬间手打鞭雷,对着青松脑袋抽去,可势如奔雷的一拳,竟直直穿过了对方的身躯。再一抬眼,青松又出现在侧方三米远处,等他追去,人又消失不见,接着再次以相同的方式现身。 就这般你追我逐,直到气喘吁吁,鬼昆仑方才停下身形,内心甚至产生一丝极为荒谬的错觉,仿佛青松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团空虚幻影,每次拳脚将要击中,对方总能轻易遁走,就如流动的风水,不可挽留,难以捉摸,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指尖沙逝。 “好玩吗?” 青松的声音又在身边响起,鬼昆仑眼皮一颤,这身法闻所未闻,心中骇异之极,想要罢斗,但对方明显不打算放过自己,故而只能强撑一口气,不露怯意地继续回击。 青松就这样忽东忽西,看似远在天边,其实并未走远,身影若有若无,始终在鬼昆仑身边缠绕,搅地他心中惊惧,难受之极。 就这此时,鬼昆仑心中忽的涌起一股烦闷之感,挥之不去,顿时暗叫糟糕,原来是力竭之下,毒气又抑制不住开始反攻脑海。 “幽冥鬼爪”威力极大,只要忍受的了毒气折磨,入门也快,但这门功夫唯一的坏处就是以身化毒,随时有毒气入脑之虞,若自身修为不够,固不住神元,便会被毒气腐化成一具行尸走肉,再无醒过来的可能。 鬼昆仑不料自己竟也有这一天,心知一旦腐化,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于是又惊又怕,竟连和青松对敌都不管,强要运气压迫,可是无论如何抵抗,意识却仍旧不断下坠,眼前光明渐渐消失,好似白天变作黑夜。 青松自然注意到鬼昆仑的异变,此时也现身出来,微皱眉头看着对方渐渐魔化变成怪物,口中惊疑道:“兵人?” “明空藏”心里咯噔一跳,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脸色铁青,难看之极。心中暗道:原来这老东西是兵人,自己差点被他骗了。那么他之前之所以到处寻找血食,肯定不是什么被磐石打伤的原因,而是因为血脉崩溃,需要强行换血,才能延缓生命。甚至因为换血之故,导致兵人血脉流失,境界才会逐渐跌落。 “明空藏”脸上阴晴不定,死死盯着异变中的鬼昆仑,老东西服用的应该早期的活性物质,再加上血脉流失,已经压不住身体本来的毒力了。难怪当初送自己入轮回,如今又急吼吼地和自己合谋夺舍明空藏,估计这都是他的备用手段,一方面验证“至空冥王经”是否有夺舍之能,倘若神选计划不成功,肯定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枉自己还对他心中感恩,真是请神请到鬼——瞎了眼了,实在可恶! 再看到鬼昆仑此时惨状,“明空藏”心中不禁畅快起来,冷笑道:“任你千般算计,却还是没料到有这一天!” “啊!” 一声惨叫响起,众人定眼望去,顿时无不骇然。只见鬼昆仑蜷缩在地,皮肤寸寸裂开,裂口处爬满尸虫、活蛆,皆在蠕蠕而动,恶心之极。而且体表还渗出粘腻十足的绿色体液,口中喷出虫卵,散发阵阵恶臭。骨骼也开始缓缓畸形,手脚关节变得极大,五指之上重新长出细长的指甲,但惨白无比,倒像是骨头多长出来一截。 鬼昆仑猛地抬头,嘴角涎液横流,满脸都是嗜血杀戮的狠意,没有一丝一毫作为人的情感。 他神志已泯,本能还在,一眼就瞧见了青松,战斗意识瞬间觉醒,顿时四肢攀地,如疯狗一般扑咬而来。 青松眉头一皱,在他扑来瞬间,侧头避开恶臭口气,随后并指如剑,朝他喉头一戳,如在往常,只这一下就能戳碎鬼昆仑喉管。可惜,这时的鬼昆仑已经腐化完毕,无知无觉,无思无想,浑身只有杀人和战斗的本能,通身好似精钢百炼,仿佛从头到脚就是一件神兵利刃,锋利绝伦,不战斗至最后一刻,决不罢休。 青松一指戳上去,就像戳在一块钢板之上,自己手腕反被震麻,惊咦了一声,反手一推,就把对方推开自己身边。 心中暗道:此人力气,耐力皆回归巅峰,甚至犹有胜之,这是燃烧潜能,血脉崩坏之相啊! 这时“明空藏”突然开口说道:“青松道长,此人已经沦为魔物,非一般人能敌,我知道幽冥鬼爪的弱点,只要你我事后能够罢手言和,我愿意和你联手制服他。” 青松闻言,淡淡一笑:“他若落在我手里,必不能活。好歹是你前身的祖师,你这般做岂不是欺师灭祖?” “非也,非也!”“明空藏”摇摇头:“此人表面为我着想,实则内藏奸佞,要害我性命。既是他先不慈,又如何配称我的祖师。” 青松冷笑:“有用时是祖师,没用时是奸佞,双标算是让你玩明白了。我看你最厉害的不是武功,是脸皮。” “明空藏”眼睛一眯,冷声说道:“看来青松道长自有手段,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青松傲然说道:“要诛此魔,又有何难,无非以虚击实,避重就轻几字罢了。” “明空藏”冷冷一笑:“知易行难,希望不是空口说大话。” 青松哈哈一笑:“大师别忘了,我乃磐石传人。听其几微,感其元气,知其动静,明其阴阳,本就是我白云观所长。自然能如风之行,如水之流,化身天数,侵日月,夺玄机。哈……且看我如何降魔!” 说罢,双眼一闭,对着袭来的鬼昆仑选择视而不见,只是右手伸出,五指一弹,如拨琴弦,口中悠悠念道:“可以调素琴……” “明空藏”在一边观战,心中嘲笑青松狂妄自大,这魔乃毒种,不入五行,刀剑难伤,最好给两败俱伤,使我渔翁得利。 他凝视场内,偏要看青松能使什么花招,更是趁机寻找对方武功中的破绽,当看到青松闭眼弹琴之状,顿时觉得对方是在故弄玄虚。 正要冷笑之时,心头略微一动,模糊听见一丝细微之极的异响从鬼昆仑身上传来,且这声音只在有无之间,偏又连续不断。 等到“明空藏”用心去听时,那声音忽又消失。他略一沉吟,不由闭上双眼,开始以他心之术去感应,那声音便又冒了出来,确确实实出自鬼昆仑的体内,并且似急似缓、时高时低,仿佛一脉流水,蜿蜒流动。 鬼昆仑初时不觉,如一个火药桶般扑来,浑身真气几欲爆炸。可当他进了青松六尺之内,体内劲力忽的乱跳一下,好似被人以巧手拨弄,正入其中最虚弱处。 刹那间,“明空藏”心神之中,青松好似进入了一个玄妙境地,如那深山空洞,万籁俱寂,静水深流,一点一滴,清晰可闻。 可相比之下,鬼昆仑就有些气急败坏,不受控制了。当他出手左打,体内真气一乱,就莫名其妙打到右边,想要跳高之时,双腿劲力一搅,又反跪在地上。到最后出手越快,运气越急,便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好似被人暗中操控了一般。 “明空藏”猛地睁眼,心中暗惊:“这是什么功夫?” 青松此时也淡定睁眼,缓缓开口:“阅金经!” 眼中紫芒闪动,一身真气顿时如天际浮云,聚聚散散,断断续续,时而流转奇快,时而又沉寂下来,形成一股奇特的场域,使人难以揣测。 而鬼昆仑落在这场域之内,好似被人扒光了秘密,无论如何比招式,拼内力,总能被青松料敌先机,中流击楫。有时打出去一拳,劲力倒有一半要落在自己身上,于是越打越闷,越打越沉,就像落在蛛网中的小虫子,正被蛛丝裹挟,变成蜘蛛可口的食物。 “明空藏”直勾勾盯着青松双手,心神张开,誓要看清对方武功之中的变化。 只见青松时而上拨,时而轻挑,捻拢之间,一身真气循袖而出,形如细丝,相连于场中,却又若有若无。 丝线越飘越多,随着鬼昆仑动作开始四散飘拂,有的被其劲力冲开,有的却防不胜防,开始绕身而走,渐渐将其裹住。 鬼昆仑状如困兽,哇哇乱叫,却又无可奈何,感觉压力越来越重,竟是不顾伤势地朝着青松扑来。 青松此刻脸色苍白,显然消耗巨大。只略一退让,五指连拨,拂中带按,如挥琵琶,场中劲力顿时大变,忽明忽暗,忽刚忽柔,时而如暖阳大炽,时而又奇寒彻骨。 鬼昆仑扑到一半,双腿便似绞上了绊马索,扑通摔倒,动弹不得。整个人如那案板上的猪肉,正被劲力分割,其刚硬处用刀斧,柔软处用砭切,一番拉扯,只几分钟,鬼昆仑身上尸虫纷纷僵死,簌簌掉落一地,随后他凄声惨叫,撕拉一声,身体浑如被人剁开,断为几节。 “明空藏”直看的头皮发麻,心惊肉跳。他眼光卓绝,自然看出青松劲力真气比不上入魔后的鬼昆仑,所以刚才这几手,绝不是青松本来劲力可以办到的。但对方偏就能凭借那无敌的感知,巧妙的手法,精深的内力,以无厚入有间,挑动鬼昆仑真气之中的虚处,使其各自为战,互不统属,甚至互相攻伐,最终落个分离崩析,五马分尸的结局。 他眼睛发直,喃喃道:“这便是以虚击实,避重就轻吗?” 青松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虚弱开口:“动而使之静,静而使之动,以正驱邪,致其逆乱,故能不动而动,无所不动,杀个小小的鬼昆仑又有何难!” “明空藏”深深看了青松一眼,微微鞠躬,真心赞道:“神乎其技,叹为观止,此招只怕比之磐石的‘庆云万里’都不遑多让了。” 青松摇了摇头,语带崇敬:“功夫越到高处,才越发难明家师之渊深莫测,我还差的远!” “明空藏”眼皮微垂,复又抬起,淡淡笑道:“你能以一人之力,杀了成魔的鬼昆仑,这天下五绝,合该有你一席之地。只不过你此刻消耗过甚,想要杀我怕是力有未逮。不如好生调养,他日我在雪山金顶,恭候大驾!” 说罢,不待青松反应,飞身一纵,跃出洞窟。 “老头儿,那喇嘛也是凶手,你怎么让他逃了。”蒋桂枝发现自己男人居然这么厉害,这会儿也有了底气,连忙喊道。 青松摇摇头:“穷寇莫追,塞丽娜的仇我迟早会报……咳……咳咳……”一阵咳嗽,吓了蒋桂枝一跳:“你……你受伤了?” “无妨!”青松轻声安慰:“不过是境界突破,不够稳固,有些消耗过甚罢了。”蒋桂枝这才送了一口气。 还没等转念,只听洞口出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一个黑影嗖地飞来,蒋桂枝还以为有人要搞突袭,连忙扑向青松,却听“咚”地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定睛一瞧,竟是刚才逃走的“明空藏”。 他此时面若金纸,眉目发青,胸口还有一团灼烧痕迹,一股红潮涌起,“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神选尚未完成,怎么明大师就要溜了吗?”一个淡漠的男声在洞口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身穿白袍,头戴花冠,面容俊朗的太阳神去而复返,嘴角带笑,眼神玩味,缓缓走了进来。 第81章 所以……你去死吧! “你……咳咳咳……” “明空藏”情绪激动,牵动肺腑,忍不住咳嗽几声。直到呕出一口鲜血,气息才略微顺畅一点,他强撑着坐起,身子不折不弯,一双虎目直直盯着太阳神,眼神中毫无怯弱之色。 太阳神见他刚强神色,淡笑了笑,眼中露出微微赞赏,随后目光扫过众人,笑道:“虎虽瘦,雄风犹在,你虽是夺舍之躯,气势上到底没堕世尊地藏的威名。” “明空藏”听他所言,心中大为愤恨,无论作为公孙望或是明空藏,均是杀伐决断之辈,没想到当初一念之差,放走了太阳神,竟在这儿摔了跟头。 他忍不住看了太阳神一眼,心中暗暗叹气:“可惜,怪我太自负,当初若是拼着受伤留下此人,是不是结局就另有不同了?” 太阳神瞧着“明空藏”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知道他心思变幻,不由笑道:“一个小时之前,你武功赫赫,威风八面,如今时移世易,不知明大师可有了后悔之念。” 后悔自然有,只不过一闪而没,“明空藏”摇头叹气,苦笑道:“唉,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吃,倘若真有后悔药,明空藏才是最该去买的人。”想到这里,他眼里露出坦然之色:“罢了,罢了,虽只一夕,也算峰凌绝顶,一览群山了,无憾矣!” “功亏一篑,明大师倒挺看的开!” “明空藏”知道对面在挖苦自己,也不生气,斜睨了太阳神一眼,随后不屑冷笑:“成王败寇,一死而已,哪那么多废话!” 太阳神哼笑一声,自觉没趣,便不管他,转头扫过一眼,目光径直落在塞丽娜身上,眼中露出贪婪,欣赏的神色,在最深处甚至还有一点点遗憾和惋惜。 青松脸色一变,将轮椅一拍,滑动到塞丽娜身前,刚好挡住太阳神视线。 太阳神眼神微眯,突然冷笑:“原来是你这个瘸子,怎么,你也敢来阻我?” 青松表情淡漠,甚至略有些冷峻,毫不避让地与之对视,亦是冷冷开口:“我不允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 太阳神哼了一声,阴沉沉扫了青松一眼:“她本就是我神宫之人,难道我没有权利处置她吗?” “呵呵……”青松冷笑两声,出声讥讽:“她为了所谓的神宫,任劳任怨,做牛做马,到最后一刻都想着要救你一命,可你呢?你从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来对待,你只不过把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时舍弃和牺牲的工具罢了。怎么?她现在死了,你连死人也不放过?还要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吗?哼……不要扯什么神女之类的屁话,现在,她就是塞丽娜,和任何组织都没有关系。” “你……明白?” “哈哈哈……”太阳神怒极反笑:“瞧不出当初唯唯诺诺,要靠塞丽娜才能活命的瘸子,今天居然如此硬气,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只可惜……”他摇了摇头:“当初她用命救你,你却似乎并不怎么珍惜。” 他垂眼看向青松,似乎想在对方脸上看出惧怕的神色,青松也觉察到太阳神的目光,陡然抬眼望来,目光凌厉如刀,空气中都似泛起了火药味。 太阳神心中微惊,上次见面此人还平平无奇,怎么今日气势如此之强! 他按下疑惑,暗暗警惕起来,抬步走向塞丽娜,口中仍旧说道:“我今日偏要带走她,你敢拦吗?” 青松缓缓抬头,眼中紫芒闪烁,淡淡开口:“有何不敢!” 太阳神脸色一冷,身子前倾,平地莫名起了一阵狂风,脚下碎石泥土如同活了一般,咕咕咕涌向青松的方向。 青松面无表情,只是轻轻一拂,飞石泥沙到了身前,纷纷静止平息,好似两股力道相争,陷入了僵持之状。 这一动一静,比照分明,太阳神气势澎湃,便如暴雨狂风,纵掠四极,山川险峰,横行无忌,青松却如空谷幽兰,静默森森,渊深峰峻,无欲则刚。 太阳神眉头一挑,冷哼一声,气势一敛,千锋一向,好似箭头射向青松,其气势所及,万物只能臣服。青松以退为进,身化万丈深渊,虚虚渺渺,不知其终。这太阳神气势再盛,一入身周,竟无着力之处,又似飞入九天玄冥,混混沌沌,不可捉摸。 两人气机如柱,来回交手。无论太阳神如何穷极变化,反复试探,青松总能随圆就方,信手拈来,虚虚实实,此消彼长,进而从容应对。 在场众人都是绝顶高手,除了蒋桂枝见二人凝立不动,略有疑惑之外,其他人都知这两大高手已暗中交锋了数十个来回。 青松额头见汗,先前临阵突破,而后又战鬼昆仑,实则早已力竭,此时体内隐隐发虚,只觉精气内力正在随之流逝,若在平时自然不惧,但在此刻,一旦拖延下去,便要陷己于大大不利。想到此处,他当机立断,左掌一抬,向前挥出,而后袖袍微动,右手送出一拳,拳劲掌风纷纷凝聚,直奔太阳神胸腹。 太阳神不闪不避,脸色潮红,鼻尖喷出一道火劲,两者一碰,他身子晃了一晃,气劲炸开,周边气温陡然升高,众人瞬间觉得掉进了一个大火炉之中。 趁此青松恍神之际,太身形身影一闪,似左而右,绕到青松身侧,毫无花哨地一拳打出,拳头四周空气顿时扭曲,恰如一团火球袭来。 青松眼中紫芒更盛,浑身衣袍鼓起,双手一拢,口中吟道:“水不在深!” 太阳神身子猛地一顿,拳头到了近前,竟如陷三千弱水,沉胀滞涩,顿时失去了刚猛的劲道。 那无形火劲就像流水,被引入青松手中,聚合成团。只见他反手一挥,口中继续说道:“有龙则灵!”火球去如霹雳,嗖地飞向太阳神。 “呵!” 太阳神悚然一惊,连忙一掌拍出,火劲爆裂粉碎,化为暖流,弥漫洞窟,反驱走了几分阴森寒意。 掌力方出,二人同时罢手,太阳神惊疑不定,却又森然笑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想不到你还有这番造化。”再见青松脸色苍白,一幅垂垂欲死的模样,反又说道:“你拼着重伤都要和我打这一场,倒真是情深义重,想必塞丽娜死也瞑目了。” “只可惜,你情深是你的事,我可不是陪你打架过家家的!”说罢转身斜蹿,兔起鹘落,趁着对方虚弱之时直扑蒋桂枝。 太阳神先前数招,均是诱饵,就是要消磨青松的气力,自始至终,他要对付的都是蒋桂枝。抓住对方,一可挟制青松和阿欢两人,二可当做筹码,不必劳心费力地争抢塞丽娜。乃是一举两得,稳赔不赚的买卖,故而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蒋桂枝望着他抓来,念头都没转过一下,就觉得肩头一紧,被人向前拖出,青松目眦欲裂,想要出手,一股虚弱之感瞬间袭来。就在这时,阿欢后发先至,拦在太阳神撤退的路上。 这一下鬼魅飘来,可谓神乎其神,大出太阳神意料,他大喝一声“让开!”五指如刀,向前抓出。 阿欢神情漠然,好似神女,圣人法相强行运转,右手轻轻一抬,食指悠然点出。 两人双手撞在一起,一瞬间狂风激荡,声势骇人。 只听“嗤”的一声,阿欢劲力如针,锐不可当,太阳神爪力再雄厚,在她面前也是有如薄纸,一刺即破。 “呀!” 太阳神怪叫一声,半边身子一麻,情不自禁松开了蒋桂枝。 蒋桂枝落在地上,抓住机会,转身就逃,步履虽然踉踉跄跄,可去势奇快,身形一闪,已靠在青松旁边。 阿欢折返而回,身子不禁摇晃了一下,随即盘膝坐下,竭力压抑脸上涌起的那一片潮红。 “阿欢,你怎么样了?”蒋桂枝关心地问道。 阿欢不答,沉寂半晌,脸上潮红方才褪去,看一眼右手指尖,往前一点,一道灼热的火劲被她逼了出来,飞射在身前石壁,炸出一片焦黑。 太阳伞甩了甩手,驱散了手上的麻意,他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青松几人,淡笑说道:“一个料敌先机,一个以弱胜强,华夏功夫确实不凡,令我大开眼界。”但随即他话锋一转,冷冷说道:“但你们若想凭如今的状态阻我,只怕也是痴人说梦。” 青松淡定轻笑:“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放任塞丽娜被轻辱,我第一个便不答应。我此时确实势弱力微,敌不过你以逸待劳,但若二人联手,未尝没有一战之力,你如不信,自可来攻。” 太阳神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冷冷注视着二人,蓦地轻笑一声,说道:“你以为就你们有帮手?哈哈……我也有!” 话音刚落,青松眉头一皱,顿时听到身后似有什么响动,转头望去,就见玄玄和郑思益两人翻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脸上噙着笑,大摇大摆地走向太阳神。 “你……你们……”“明空藏”大惊失色,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玄玄脸上带着阴森笑意,冲着“明空藏”咧嘴说道:“公孙望,你没有想到!” “明空藏”忍着心绪起伏,沉默一下,方才幽幽说道:“所以你们到底是轮回的人,还是太阳神的人。” 玄玄哈哈一笑:“公孙望啊公孙望,枉你聪明一世,竟连这也想不明白吗?我们从始至终就没有背叛过轮回!” “明空藏”闻言,身子一颤,语气慌乱道:“难……难道说……太阳神……” “没错!”太阳神笑着向前站了一步:“我也是轮回的人!” “怎么可能,你可是神宫之主,天下五绝,手下势力不弱轮回,岂会甘居人下?” “哈哈哈,有什么不可能的?”太阳神目光狰狞,恶狠狠道:“我讨厌无尽的循环,厌恶无休止的宿命,只有全知全能,大慈大悲的轮回之主,才能带我走出苦海,替我毁掉神宫!” “明空藏”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震碎世人三观的大秘密,不可置信道:“这……神宫明明和轮回不和……所以这一切……” 太阳神朗声一笑,接着他的话道:“都是为了演你们啊!”他目光幽幽,语气迷离:“你看那天上的星星如果太亮,旁边只要再亮起一颗星星,它就不会那么引人注目了。” “所以这些年,轮回和神宫的摩擦,都是你们故意为之?” “当然,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神宫不就有幸得到所有轮回敌人的帮助,并将他们一步步拉入地狱?哈哈哈……”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明空藏”骇然惊叫。 太阳神却是不怒不恼,淡淡笑道:“不如此,又怎么能把你们这些臭虫一网打尽呢?” “你看看你们,死的死,伤的伤,我不费吹灰之力,就除掉了轮回的心腹大患,最终还能完成神选,这是多么完美的计策啊!” “啊!” “明空藏”一声大喊,随后脸色苍白,汗出如浆,似乎受到非常强烈的刺激,眼中神采俱无,仿佛一瞬间变成了行尸走肉,口中喃喃苦笑:“算计来去,竟还是一只掌上蚤虱,真是可笑至极!‘他’呀‘他’,天下都成了你的棋盘,全知全能,大慈大悲,当真没有说错!” 玄玄嫌恶地看了一眼“明空藏”,绕开他,来到青松身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对方,缓缓开口:“几日不见,师弟倒是脱胎换骨了,令师兄好生羡慕啊!” 青松反而抬眼,平静道:“师兄当日若不叛门,成就必定是高过我的。” “嗤!” 玄玄不屑地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幽幽说道:“你和师父越来越像了,就像仙人活在天上,又怎么会明白人间的疾苦。我们现在做的事,那是超越改朝换代,书写人类历史的大事,只要成功,子孙万代都会感谢我们!” 青松摇头,并不赞同:“所以为了所谓的大业,你们便要牺牲汉市千百万无辜百姓?” “那又如何?”玄玄浑不在意,语气冷漠:“都是一群蝼蚁而已,能够为了大业牺牲,他们应该感激到五体投地。” 青松注目着玄玄,眼中流露一丝怅然,又似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低声说道:“师兄,在来汉市之前,我便想过,倘若你愿意回头,我还是会求师父给你一次机会。可惜,你似乎已经在魔道上一去不返,并且沦为魔障,坠入其中,甘之如饴,我也无能为力,所以……” 玄玄听青松语气古怪,不由朝他看去,正对上一双泛着神秘紫芒的眼睛,心中一惊,便听到一句冷漠的声音从心头响起,激地他眼皮乱跳。 “所以……你去死!” 第82章 《万象道功》 一对上这双眼睛,玄玄顿觉自己陷入了天旋地转之中,仿佛头变得无穷大,身子却变得无穷小,重心,知觉以及意识都在通通变化,有时上升,有时下坠,就连天在哪里,地在哪里,都触及不到,好像灵魂和肉体彻底分开,吸入了一个无穷无尽,没有极限的黑洞之中。 他的意识朦朦胧胧,不觉经历了几万几亿年,沧海更迭,世事变幻,身下土地从幽蓝死星,到恐龙时代,再到猿类称雄,直至万物生灵,百花齐放,生机勃发。 等他再次醒来,身前已经空空荡荡,只有一片无涯无际的海洋,还没转念,便听‘轰’的一声,一道发自于天地开端的巨响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板块碎裂,神州陆沉,大地瞬间化作浮舟。 玄玄心神震骇,只见一座大山在他眼前拔地而起,日升百丈,月宽千里,眨眼间便长成一座通天彻地的伟岸高峰,而且此山形势雄奇,苍松、怪石、飞泉、流瀑比比皆是,飞鸟雀跃,走兽嬉戏,好似孕育着无穷生机,就连他这样的无情冷血之人,心头都忍不住生出欣喜。 乍见这样一座大山,玄玄脑海里竟不知为何直接蹦出了“不周”这两个字,他举目上眺,这山顶直坠云端,将天也撕开一条口子,其内隐隐有雷霆汇聚,无形无质。 生则从九幽出,通则达九天之上,不冠不周山之名,又能称什么呢? “师弟!师弟!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啊!你敢把我拉进你的神意之内,怎么不敢出来见我。”玄玄大喊,经历了最初的骇异之后,他彻底冷静下来,自己明明在洞窟之内,怎么会突然间来了这里。说来说去,便只有一个解释,自己进了这便宜师弟的神意之内。 神意啊!玄玄心里满是羡慕,那可是多少武林中人梦寐以求才能达到的境界,再看这移山造海,改换乾坤的威能,竟是比师父也不差分毫了。 短短时日,对方变化何以如此巨大,只有成为兵人,才有这种可能。兵人啊!想到这里,玄玄紧了紧拳头,心中感慨,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目标。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一声高吟似从九天之上传来,玄玄心惊,抬头望去,但见青松身披羽衣,头戴花冠,一手持节杖,一手握奇石。青丝飘扬,无羁无形,袍服微散,放浪形骸。 玄玄眼睛一眯,眼前人当真陌生又熟悉,音容相貌和青松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却没有对方那股拘束迂腐之气,反有一种回归质朴的天真烂漫。 “师弟,你把为兄带到你神意之中,却是为何?若只是为了杀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青松洒脱一笑,悠悠然道:“自是想要让师兄一见我这心中之天地。” 说罢,他抬步下山,每走一步,身形便如气泡破裂,再出现时,已在百丈之外。仿佛随形就势,化同为这山中万物,藏之山则为山,隐之水则为水,当真是浮光掠影,翩若惊鸿,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仅这一手,便令玄玄大为震动。他按下心思,冷冷说道:“天地倒没见着,只见到师弟好神通,如果师弟只是为了在为兄面前炫耀,那就大可不必了。” “师兄啊师兄!”青松摇头叹道:“你看脚下这地球,从一颗没有生命的死星,演变为今天这副繁荣的景象,即便外力内力都来破坏,我们总能抹去伤痕,再次勃发生机,回归繁荣。” 他举目远眺,悠悠说道:“天地山川,四时更易,草木灵长,欣欣向荣,乃是天道之所向。顺天而为,知生而无畏,究死而无终,你现在做的事却是将这一片生机全部抹灭,乃是逆天而行,注定不得善终。” 青松转头看他,淡然道:“你也是玄门骄子,国师传人。对你叛门,我甚是不解。你我之间,又何以会走到这一步,此地更无外人,不如说与师弟听听,也免得死后再无倾诉的机会。” “你就这么自信能够杀我?”玄玄冷笑一声。 青松淡淡抬眸,低声说道:“师兄难道还心存幻想?你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师弟已非吴下阿蒙,杀师兄,一如探囊取物尔。” 玄玄笑容凝固,随后渐渐敛平,眼皮垂下,默认半晌,方才开口:“师弟,师兄给你讲个故事!” “曾经有个小伙子,家中贫穷,有一年,又遇到百年难遇的旱灾,庄稼颗粒无收,饿死了一大片人。爹妈不忍心作为家中独子的他饿死在老家,就说把粮食分了,各自出去逃命。于是他们用两袋泥沙,骗着小伙子带着家里所有的粮食出去逃荒。” 青松眼皮一颤,就听玄玄继续说道:“小伙子是个农民,没有一技之长,粮食吃完了,一路上只能靠讨饭维持生计,他受尽欺凌,走了两个月,阴差阳错来到京城。那时候新华夏才成立不久,皇城根脚下,怎么能允许有乞丐来有碍观瞻。” “于是他刚到京城第一天就被抓了,送进了大牢。常人坐牢肯定怕的要死,可他却感到十分幸福,因为终于有饭吃了。” “但是监狱也不是慈善机构,再加上小伙子确实也没有犯法,关了三天就把小伙子赶出去了。那时候刚好是冬天,京城的天冷啊,饥寒交迫,小伙子差点就死在了京城,是一个女子在他濒死之际,送来一碗热粥救了他的命。” “女人比小伙子大了整整八岁,长的很好看,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女人在新华夏成立之前,是胡同里卖身的妓女。可小伙子不在乎,在他眼里,女人就是比天仙还美的人物。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小伙子勤劳肯干,在附近工厂找了个烧锅炉的活计,女人则在家里替人洗衣服干杂活。尽管他们受尽了旁人白眼,但是却觉得很幸福,一心经营着自己的好日子。就这样平平稳稳过了五年,直到有一天……” 青松抬头望去,只见玄玄浑身颤抖,气息突然阴沉下来,整个人身上冒出滚滚黑气,周边花草纷纷枯萎。 青松眉头一皱,叹息一声,以节杖轻点,那浓浓怨气瞬间消散,玄玄情绪也开始平复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青松,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便又开始接着先前的话题讲述:“男人下班回家,却看到女人倒在血泊之中。那一天,她穿着自己最美的衣服,割断了自己手上的大动脉。” 玄玄此时已经泪流满面:“直到后来,男人才知道,原来白天她被一群人带走,穿上小鞋,扒光衣服,剃了阴阳头,在台上任人千夫所指,受尽侮辱。” “她是不堪受辱才自杀的啊,你能想象当时的她有多绝望吗?男人回来时,女人还有一口气,便赶紧送她去了医院,结果医院血库告急。男人和女人的血型一样,当场抽了超过正常献血值三倍的血量,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以为会听到女人被救活的好消息,结果看到的却是女人冰冷的尸体。他一开始只是绝望,后来是两个小护士悄悄讨论被他听到,才明白了真相。” 玄玄捏紧拳头,浑身颤抖,语气愤怒:“原来在男人抽血的当口,医院里进来了一个大官也需要输血,恰好和男人的血型一致。于是医生自作主张,在男人晕倒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血输给了大官,而他的妻子却因为失血而亡。” “嘿嘿……”玄玄突然冷笑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男人将仇恨藏在心里,把女人火化以后,就带回老家去安葬。女人当过妓女,最怕的就是死后入不了夫家的祖坟。这些年,女人省吃俭用,每个月都会寄钱给男人老家父母,其实就是想讨好公公婆婆。结果男人回到老家以后,才发现父母早就饿死在了那一年,而男人寄回来的钱都被村里的几个干部给分了,他们甚至还伪造男人父母的口吻寄信到京城,催促男人寄钱。” 玄玄话语一顿,青松望去,只见对方刚才还有些感情波动的眸子,此刻已像黑潭一样幽深。 “男人心丧若死,他将女人埋葬后,一把火把几个干部家里烧了个干干净净,随后便连夜逃到京城,在一家道观里出家做了道士。” “出了家,他才真正接触到了江湖,再加上天资聪颖,很快就学会了师门很多秘技,于是他用某一门秘术,私换了一门厌胜之术,灭了当初夺他妻子之血的大官满门。” 说到这里,玄玄语带追忆:“男人回到了道观,发现师父早就在等着自己。他知道自己的事发了,已经做好了被师父打死的准备。可没想到师父什么都没做,只说了一句师徒缘尽,便让男人下山了。” 气氛陡然沉默,玄玄突然开口:“师弟,你说男人做错了吗?” 青松微微一叹:“男儿行于世间,自然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但要说没错,也是假的。” “哦?”玄玄冷眼望来:“他有何错?” 青松淡淡说道:“他的遭遇是很悲惨,倘若他有血溅五步的勇气,我都不会说他有错,可他没有!在他最绝望,最困难的时候,是师门帮助了他,而他不仅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反过来却利用师门替他报仇。江湖上私相授受那是大忌,他会不懂?可他偏偏干了这个混账事。杀了人,有心人追查起来,你觉得师门会不会因为他的事情而受牵连?他阴沉隐忍,谋而后动,会考虑不到这个后果?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他觉得自己没错,那我想问一句,他的师门又有什么错,要替他担这样的干系?” “他的师父为什么要对外宣称他是叛门而出,还不是为了保他一身本事,给他留下生存的本钱。不然就他做的这些事情,打死打残都不足论。可他呢?拿着学来的本事,做了多少恶事,杀了多少无辜。他是很惨,但他的惨不是他用来杀害这些无辜的理由。更不是他用来虚伪矫饰,掩盖他这些恶事的借口。” “所以……故事是很不错,但细品之下,只不过是一碗看上去诱人的毒鸡汤,感动不了我,也救不了你的命。” 玄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五官略微露出狰狞之色。 青松仿佛没有看见,仍是淡笑道:“说到底,你还是改不了自私自利的本性。死到临头,才想着揭开伤疤,自以为深情,其实也只是感动了自己。既然如此,那我也送你一句话……”他目光炯炯地望来,一字一顿说道:“若文过便能饰非,公理又怎能长存!” 玄玄脸色平静下来,再没了刚才的痛苦之色,他撕破伪装,冷冷说道:“到底是改头换面,师弟如今真是不好糊弄了啊。”接着他笑了一声,继续道:“不过就算杀了我,这汉市的危局你以为就能解了吗?你根本就不会明白轮回真正的谋算是什么!” “呵呵……”青松轻笑一声:“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阿欢吗?” “你……你怎么知道!”玄玄脸色大变。 青松淡淡道:“只准你们算计,难道师父就不能布局了吗?你费进心机把石碑夺走,师父就帮你们一把,直接送给阿欢。顺水推舟,顺势而为,我们又何尝不想把你们一网打尽,所以这一次,我们就是要逼你们在汉市这块棋盘上,真刀真枪地拼一把!” “好……好!”玄玄咬牙切齿:“想不到师弟你还有这样的算计!”他冷冷一笑:“那这洞窟内死的这些人,也在你们算计之内喽?哼哼……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死,以后也别再说什么悲天悯人的虚伪套话了。” “这确是我没有预料的。”青松摇了摇头,脸色也阴沉下来:“我低估了你们的动作,更低估了你们的疯狂,所以你们更该死了!” “师兄,你已无药可救,今日就让我替师父清理门户,了断因果!” 心知再无转圜的余地,玄玄肌肉都紧绷起来,这一次不是什么比武切磋,而是生死相搏,对方也不再是那个能够任自己拿捏的师弟,故而不得不严阵以待。 青松居高临下,也不客套,一掌挥出,天地之间顿时有高天罡风呼啸而出,一时间,天地交泰,乾坤反复,风水二相化为磅礴洪流,奔袭而来。 玄玄大惊失色,这才想起自己被困在师弟神意之中,人力又哪里拼的过天地伟力,眼见躲闪不得,气沉丹田,双掌齐出,砰地一声,顿觉撞在一根攻城锤上,手臂剧痛,耳鸣心跳,气血翻腾。 他见势不妙,便要往后蹿逃,可脚尖刚刚落地,地面猛地一晃,轰然裂开,裂出一条百丈长,半里宽的大裂缝,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寒气,好似恶鬼张开了嘴巴。 玄玄骇异之余,再不敢藏私,气沉双腿,匆忙跳开,动作之快,形同瞬移,现出极为高明的轻功。 青松不慌不忙,手中奇石一挥。天空顿时发出风雷相薄之声,一时间山泽通气,化为沼泽,水火相济,天降流火,诸般变化,层出不穷。 玄玄好似困在浮舟之内,劲力如涛,起伏跌宕,水雾弥漫,流转随心,其中又有火光迸射,电闪雷鸣,山石脱落,纷纷滚来,发出凌厉的呼啸声。 玄玄虽然道法通玄,能够看破其中变化,可他区区凡人,不过化劲境界,又怎能与天象争锋,只能看破却不能逃脱。 一时间,水淹土掩,雷击火烧,经此一遭,玄玄竟没撑过一招,就被埋在山石怪壤之内。 洞窟之内,众人只见玄玄身子剧颤,脸色时青时白,剧烈变幻,一分钟不到,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往后仰倒,奄奄一息。 太阳神和郑思益脸色顿时巨变。 青松缓缓睁眼,眼角嘴角各流出一丝血线。注视着眼前出气多,进气少的师兄,他眼中情绪复杂,却唯独没有了怜悯。 “这……这是……什么武功?”玄玄睁大眼睛,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青松平稳气息,幽幽说道:“聚水藏风,平地行龙;阴阳交媾,五行为功;气机消长,日月同朦;道机为始,道法为终。你可以叫它——《万象道功》!” “道则始……道则终……万象道功吗?……呵呵……好……好……”玄玄睁着眼睛,喃喃自语:“师父终于后继有人了!”说罢,头一侧偏,便再没了声息。 第83章 一切有我! 眨眼之间,废掉己方一员大将,太阳神惊怒交加,忍不住冷声喝道:“你居然还有体力!” “有你大名鼎鼎的太阳神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们又怎敢不留一手呢?”青松虽然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依旧不慌不忙地回敬了一句。 “好!好!”太阳神狠狠吐出几个字:“我为你们准备的鬼昆仑、公孙望这套大餐,居然都没能把你们逼到绝境,看来确实今非昔比了。”他目光一转,落在阿欢身上,才又说道:“可惜你们如今的情况,只怕还是不太妙!对付一个化劲的玄玄尚且如此吃力,拿什么阻我?就凭这个小丫头?呵,我承认她确有不凡之处,但也改变不了你们穷途末路的事实。今天,除非你师父亲至,不然你们没有赢得希望。”说着,他目光又变得玩味起来:“可他能来吗?他敢来吗?” 青松沉默一瞬,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们谋划深远,算无遗策,师父确实来不了。” 太阳神眉头一挑,静待下文,就听青松说道:“但师有事,弟子服其劳。一切……有我青松足矣!” “不怕死?”太阳神冷眼望去。 “不怕!”青松微微摇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去恶,虽死犹生。” 太阳神死死盯着对方,忽地语气一变,冷冷说道:“塞丽娜为了救你,不惜牺牲自己。如今你为了阻我,又要丢掉自己的性命。二阶进化者过滤后的最强原液,成就了你现在的本事,你知道你如今的际遇是多么地可遇不可求吗?活下去,你就是天下最强几人之一,名利财富,唾手可得,就算是加入轮回,轮回之主也会扫榻相迎,虚席以待。现在死去,你不觉得可惜吗?” 青松闻言,淡淡一笑,轻声说道:“你们或许认为万事万物皆可以利弊来衡量,但我不同。我自幼读圣贤书长大,学问虽不高,但有一句话一直记在心里: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你可能觉得我很虚伪,故意这么说。无所谓,只要心中浩然正气长存,一以贯之,死则死矣,又有何惧。” 太阳神脸色渐沉,语气阴狠:“那你对得起塞丽娜吗?” 青松看了一眼身边的塞丽娜尸体,眼神温柔却惆怅:“我今日若退,天下再无宁日。”说着,他握住蒋桂枝的手,温声道:“我青松,虚活五十有七,庸庸碌碌,一事无成。幸得恩师教导,又有良人相伴,始终不弃,方有今天。上天已眷顾我太多,有舍有得,不敢奢贪,今日若死,不过是回归天道,塞丽娜会懂我,你也会懂我的,是吗?” 蒋桂枝泪流满面,突然站起身子:“老头儿,我粗人一个,从小喜欢你到大,能和你结婚,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大道理我不懂,但做老婆,小道理我却明白,那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若死了,我也不独活,就让这洞窟做你我的坟茔,只要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好!”青松眼中露出无限感动之色:“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 “老头儿……”蒋桂枝情绪微变。 青松微微笑道:“当年你私藏信件,其实我都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写给塞丽娜的其实是诀别信。我承认我爱她,但爱不是两个人必须在一起的理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爱情,那是自私。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知道你心中自卑,藏了信,是怕我和她死灰复燃。其实你不必内疚,这样也好,给彼此一点留白,也把美好定格在那一刻。至于桂枝你……” 他轻轻抬眸,与之对视,眼里的温柔和爱意简直要溢出来:“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情意和付出,我岂会不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不知从何时起,真的爱上了你。你或许不美,但在我青松眼里,却胜过天下所有绝色。你和她分别代表着我的过去和现在,无论分割开谁,都不是完整的我。‘明空藏’问我的问题,其实我早就有了答案,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我可以为了塞丽娜去死。” 蒋桂枝脸色微变,情绪低落,低下了头。 “但我只为你而活!” 蒋桂枝猛地抬头,就看到青松坚定的目光:“我的妻子永远都是蒋桂枝!” “老头儿……”蒋桂枝嘴一撇,哇地一声,扑到青松怀中,号啕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青松抚着她的背,宠溺道:“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那么爱哭呢?” 太阳神脸色阴沉,冷眼旁观,倒不是厌恶对方撒狗粮,而是知道对方此时剖明心迹,当是存了死志,打算舍命一博,故而心中暗怒。 蒋桂枝一擦眼泪,猛地站起,拦在青松身前,目光灼灼盯着太阳神,大声道:“老头儿,我护了你十几年,也不差这一次,他们要杀你,得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青松拉拉她的手,摇头笑道:“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这一次,换我护你。结果或许是一样,至少你不是没人疼,不是吗?” 就在这时,阿欢却默默站在了二人身前,一脸坚毅,眼神深邃。 太阳神一愣,随后冷笑:“看来你的记忆开始恢复了?” 阿欢微微摇头:“不多,但也断断续续有了些端倪。” “很好!”太阳神眼神狂热:“本以为钓不出你这条鱼儿,最多就是拿到过滤后的进化原液,没想到你到底还是出现在了这里。磐石想用你来设局,今天我便让他知道,什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哼!再厉害的计谋,都需要实力来支撑。就凭你们几个老弱病残,磐石未免太自负了一点。不过,他把石碑送给你,让你毫无抵触地开始觉醒记忆,倒是省了我许多功夫。” 他如欣赏艺术品一般,肆意扫视着阿欢的身体,幽幽说道:“完美之躯,完美之躯。啧啧啧,你是一把钥匙,一把通向神国的钥匙。” 阿欢冷冷一笑:“你就没想过,通向的可能是地狱?” “地狱?”太阳神嗤笑一声:“世界的每一次进化,哪次不是天堂与地狱并行。你想过没有,远古时代若是某个基因调皮一下,发生突变,或许就没有人类这个物种了。所以人类从根子上就带着冒险的基因,你觉得,作为进化先驱的轮回,会缺少直面地狱的勇气?” “阿欢……师父把你拉到这滩浑水里,其实我是不愿的。不论你的身世是怎样,在我心里,你没有什么原罪,永远都是那个天真烂漫,有着赤子之心的小女孩。”青松拉着蒋桂枝拦在阿欢身前,语带诚恳:“这一次,是我和你桂枝阿姨共同的决定,也是我们与轮回真正的对决。” 接着,一丝尖细的声音突然传到阿欢耳中,却是青松传音入密:“我现在还有余力拖住他们,你趁机离开去找王一。师父不信任他,但我相信,只有他才能护住你。” 阿欢一愣,表情微诧,随后摇了摇头,坚定道:“太多人因我而死了,若我离开,以他们的疯狂,还会有更多的人因我而亡。我不想缩在别人背后,王一哥哥既然教我武功,那我也要学他一样,站出来,抵挡风雨!” “好!”蒋桂枝出声应和:“情况反正不能更差了,咱们就豁出去,拼一把,看看谁更凶。” “对!看看谁更凶!” 阿欢笑了,蒋桂枝虽然说话很糙,但直率坦然,颇为真诚。 “你们啊……”青松摇头苦笑,随后目光一凝,沉声道:“拘束了一辈子,既然如此,那我也陪你们疯一把!” 话音刚落,青松心中金钱落地,气势陡然张开,法天象地。太阳神心神感应,只觉对方背后仿佛立着一个千丈高的金甲神人,手持巨斧,凛凛生威。 太阳神眼神一眯,冷冷出声:“巨灵神功!” 阿欢此时也踏出一步,银铃作响,法相生出,额头生出玄鸟纹身。竟也如青松一般,在心神之中生出幻影。 此人牛首人身,身着麻葛。一手持百草,一手持镰锄,慈眉善目,悲天悯人。 太阳神额头泛出冷汗,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牙缝中缓缓吐出两个字:“神农!” 他见到巨灵神时尚不惊惧,可一见到阿欢法相,竟开始有些犹豫不决起来。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作为华夏人文初祖,那道法相只是扫过自己一眼,心头就忍不住开始狂颤。 可是今日时机绝佳,一旦放过二人,下次就不会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下定决心,太阳神一声爆喝,全力催动兵人血脉,无所畏惧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他眼露凶光,就像噬主的野兽,狰狞地朝着阿欢望去。 “去死!” 大战一触即发,太阳神扬起眉毛,晃身而上,呼的一掌劈向青松的左胸,打算逐个击破。 青松并不慌乱,身形微侧,单手一扬,灵动如蛇,刷地缠住太阳神手腕,轻轻一带,使其的掌势偏斜。 随后一拳挥出,轰地一声,那带着巨灵神法相的气劲,可谓磅礴之极,势如天倾山移。 太阳神这等猛人,正面相对,竟有些呼吸不畅之感,慌忙之下,连发三道火劲,围魏救赵。 忽地,洞窟狂风大作,却是阿欢翻身起舞,好似在举行某种神秘仪式,法相镰锄一挥,无形波动袭来,顿时将三股火劲泯灭于无形。 “好!”蒋桂枝不由大赞。 青松抓住机会,气如流水,拳如泰山,一拳打在太阳神胸口。咚地一声,太阳神飞出两丈,脸上泛起潮红之色。 青松嘴角喷血,一招占先,势不饶人,一拍轮椅,两丈之遥瞬息而过,掌挥拳舞,攻势连绵。招式大开大合,劲力纵横铺张,无所不至,气吞山河。哪里有一点道门清灵冲虚的模样,倒更像佛门一怒降魔的金刚。 太阳神为他气势所夺,一时间竟只能纯守不攻,而无反击之能。此时看上去,青松倒像二人之中精力鼎盛的那一个,太阳神才是油尽灯枯之人。 青松占了上风,出手越发不拘一格,又有阿欢在一旁策应,当真是拳掌起落,如山如岳,真有几分癫狂得意之态。 斗到五十招后,青松陡然打出一拳,这一拳,若有若无,竟捉摸不到轨迹。 太阳神双掌一架,心中咯噔一跳,暗叫一声糟糕,他发现自己此时居然动弹不得了。 只见阿欢不知何时已站到太阳神身后,神农法相手中百草一撒,无数种子落下,清风一吹,瞬间长成擎天藤蔓,将太阳神全身锁住。 这锁的可不是实物,而是对方整个精气神,乃是精神层面的至高对决。 太阳神身不能动,气血受阻,眼看青松轻飘飘一拳,竟如穿越时空一般,朝他脑门击来,心中慌乱不已。 这一下看似轻柔,但在太阳神眼中,却是青松身后的巨灵神对着他,手持巨斧,当头劈下,光看那撑天斧影,都觉得头骨欲裂、两眼发黑。可想而知,一旦击中,必定是颅碎当场。 “成了!”蒋桂枝暗暗握拳。 “啊!” 生死时刻,太阳神眼中红光一闪,血脉开始沸腾,浑身火劲爆发,洞窟内气温急剧升高,心神竟也生出一轮大日法相,焚江煮海,无所不能。于间不容发,将周身藤蔓通通焚毁。气血喷发,身子猛地一蹿,堪堪躲过青松一拳。 “噗!”一拳不中,青松口喷鲜血,向后倒去,彻底油尽灯枯,口中却还喃喃:“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可惜,可惜!” 阿欢法相轰然破碎,身子一晃,两眼发黑,精神也到了崩溃边缘,她缓缓抬眼,目光迷离,眼前似乎出现了王一的身影,低声自语:“王一哥哥……再见面……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太阳神心跳加速,后怕不已。手脚发颤,半晌,方才平息。他扫了一眼四周,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朗声道:“看来是我赢了。”说罢,直接朝着阿欢走去。 蒋桂枝脸带决绝,大喝一声,对着太阳神直直撞去,对方头也不回,一掌将她拍飞,倒在地上再难爬起。 “你是我的了!” 太阳神目光幽幽,嘴角带笑,伸手朝着阿欢抓来。 “吼!” 就在此时,一阵虎啸龙吟之声突然从洞窟内响起,平地好似舞起罡风,血垢都被音波刮地倒卷起来,就像惊雷在耳边猛然炸响,所有人顿觉耳膜巨疼,头晕目眩,不由抱头痛呼。 “踏!” 一声踏地巨响,一道黑影由远及近猛地蹿来,速度之快,好似打破虚空,无迹可寻。尽管毫无花哨,也令人心惊不已。 阿欢没有被人擒拿的感觉,晕晕乎乎睁开眼,视线模糊之下,只见一个比天地还伟岸的身影站在自己眼前。 “王一哥哥,我出现幻觉了吗?我好像看见你了!”阿欢不由喃喃。 身影微微侧头,猛地出声,语气温和:“阿欢!好好睡一觉,一切有我!” 虽只简单一句,阿欢已控制不住流下泪来! 第84章 道贵守一,佛法不二 太阳神早就在啸声响起时,便退走开来。但这一声龙吟虎啸威力实在太强,他依旧被吼地气血翻腾,两眼发黑,好半晌才平复下来。抬眼望去,便看到了那个如魔如神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猎物身前。 他双眼一眯,略微惊道:“是你!” 王一眼睑一挑,目光如刀似剑,一股无形的气势如有实质一般朝着太阳神涌去,奔腾无止,竟比长江怒涛都要可怕。 太阳神还没反应过来,脑子便“嗡”地一声,就像被人用重锤狠狠敲了一下,一阵发晕,就连视线都停顿了几秒,等到清醒过来,不由脸色一变,心生骇然,暗暗说道:“这才多久,他怎么又变强了!” 王一不屑一笑,淡淡说道:“我的到来令你很惊讶吗?”说罢,视线一抬,掠过对方,落在背后的郑思益身上,森然一笑,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郑思益!” 王一脸上虽带着笑,郑思益却感觉对方比魔鬼还可怕,一股无法言说的压力陡然从心头升起,令自己脸上冷汗直冒。 他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够强大,可以正面面对王一。可是直到今天见到真人,郑思益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这个男人的强大已经超越了人类想象的极限,足以勾动人们心中埋藏最深的恐惧,只是一眼,就能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勇气。 郑思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装作没有那么害怕,可刚要开口,却发觉自己口唇仍在哆嗦,竟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瞟了一眼对方冷峻的脸庞,身子情不自禁一抖,不敢与之对视,重重低下头去。 王一冷哼一声,目光扫视四周,看到无数尸骸,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杀意再也压抑不住,于是目光一转,落到太阳神身上,冷冷说道:“很好,很好,敢来华夏兴风作浪,那就都别走了!” 太阳神脸色微变,心中一沉,忍不住泛起惧意,但他面上不显,只是冷冷说道:“怎么,你以为你赢定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一股病态的潮红之色瞬间爬上双颊,显然早已在全神戒备,兵人血脉沸腾到了极致,火劲勃发,周围温度极致攀升。 “今天,你注定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一股无所畏惧的情绪爬上心头,太阳神诡异一笑:“实话告诉你,上一次,我并没有使出全力!” “是嘛!”王一冷眼瞧去,淡淡说道:“那你这次千万别留手,不然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话音一落,太阳神便觉一股庞大的杀气从王一体内汹涌而出,雄浑浩大,莫可名状,势如飞龙跃虎,狂奔乱突。 太阳神脸色大变,高手比武向来只以杀气惑心,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将杀气赋形,化为杀人的招数。 心知这无形龙虎一旦撞上自己,只怕真要心神溃散,化为痴呆,比起被龙虎撕咬还要凄惨。当下大喝一声,暗暗凝神,精神振奋到极点,化为一束无形之缰,要去束缚王一的“龙虎”。 “呵!” 王一轻笑一声。龙虎之相乃是他曾经的武学之根,早已经融于血肉,随心所欲,岂会被轻易缚住。心念一转,杀气陡然收拢,变散为聚,龙虎合一,凝为一线,威力瞬间强上数倍。 两人一个随心肆虐、一个苦苦约束,此番情形,好比太阳神手持长缨,要去束缚狂龙,一旦失手,要么从龙背上甩飞摔死,要么被所驭之龙无情反噬,真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太阳神本来就是强催精神,使出吃奶的本事,好不容易稍稍占据上风,哪知对方竟还有这般变化。 顷刻间锁链绷断,陷入生死一线的境地。整个人像是骑在龙背上,正说不出的吃力,结果被那龙身一甩,不由自主地团团乱转、双手狂舞,直至撞在后面石壁之上,五脏六腑都差点给摔了出来。 “我这招‘龙争虎斗’如何?”王一睥睨望去,淡淡一笑:“你怎么还没使出全力,是看不起我吗?还是……你的实力不过如此?” “可恶!” 太阳神心中愤恨,被他言语所激,又扑了上来。他两眼睁圆,额头见汗,当下鼓起两腮,连喷四口火劲,锋芒所向,摧枯拉朽。并且气劲连绵不绝,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直如要将王一彻底摧垮才会停止。 王一微感惊讶,呵呵一笑:“这才算有点意思!”忽见他大手一挥,肌肉颤动,朗声说道:“不过你化外左道,又怎敢与我华夏武学正道争锋!且看我,立地金刚!” 霎时间,整个人气血凝定,不动如山,这火劲袭来搅起热浪,在王一身边竟生不出一丝微澜,好似时空都被冻结住一般。 “再看我,乾坤一掷!” 说罢,一挺身,由极静变为极动,双腿一蹬,瞬间跃上半空,将身后铁盒挈在手中,浑身穴道化为周天星图,劲气一鼓,连成一片,顿时浩如星河,左右连挥,就像拍打网球一样,将空中凝滞的火劲,一股脑尽数拍下,那场面就像无数颗太阳被他射下,轰隆隆从天坠落。 太阳神脸色大变,心知不妙,大日法相瞬间张开,不管不顾地将王一拉进自己神意之中。 王一只觉眼前场景骤变,大地龟裂,寸草不生。举头一望,只见天上十日当空,无情炙烤着大地,见到王一进来,竟将所有热能集中起来,向他涌去。 十颗太阳共同燃烧的热量有多高?王一甚至感觉脚边的土地都在融化,由于温度太高,生出了点点结晶。 王一满头大汗,眼中却带着一团火,心中紫莲摇动,洒下一缕道韵,于是他嘴角露出一丝轻笑,不慌不忙,轻声喝道:“道贵守一!” 只见他双手挥洒,指力如万千星芒,目下是虚空宇宙,分阴阳,割四象,其格局竟是远超天地,升入银河,以无形破有意,捉拿日月,举手拈来。 一轮变化下来,这漫天热力,竟被王一素手擒住,化为一丝丝、一缕缕,轻轻一吹,便被各个击破。 现实之内,太阳神脸色瞬间煞白,喉头涌动,一股热血将喷未喷,被他生生咽下。 本以为出其不意,能用神意将王一烤死。没想到对方凛然不惧,根本不用神意与自己相拼,纯粹只以本来精神力与自己抗衡,自己本已经奈何不得,对方还把大日之力通通摄走,令自己五脏空虚,精神衰弱。有此异相,便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王一无论功力,境界与格局,皆已远超自己之上了。 对方就像天地间初升的一,横亘在虚空之内,跳出本来维度,俯视众生。他明明生在你面前,你却摸不着,打不到,但反手之间,便能将你化为己用。因为他的道在你之上,这……便是维度的压制。 王一意识回归现实,抬头望去,恰好看到太阳神正目色复杂地盯着他,嘴里喃喃说道:“这便是道吗?” 王一微微一笑,口中说道:“道可道,非常道!还没完呢,且看我下一招……” “佛法不二!” 心神之中,那颗众星拱卫的金丹滴溜溜一转,一股伟力陡然生出。只见王一大手一挥,被其击溃,漫天散落的火劲瞬间收敛,凝于极致,好似纳泰山而入芥子,最终巍巍峨峨,却又藏于指尖,随后悠然点出。 这一指当真穷极世间诸般变化,但最终却是万法归一,归于一法,亦是世间根本法门之所在,无坚不摧、无所不破。 太阳神看到这一指,顿时大惊失色,后退不迭,忍着虚弱无力,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发火劲,意图化解王一这一指。 若论修为深浅,境界高低,太阳神远远不如王一,唯一占优者,便是他一身火劲另辟蹊径,算是天下奇功劲力之中的佼佼者。只可惜,奇门左道又如何比得上华夏泱泱所传之佛道正法,匍一交手,便是格局压制,攻不赢,守不住,大败亏输。 这一指点来,太阳神只觉四周天光收敛,视野昏暗。好似天上乌云囤积、翻涌盘旋,形如苍天巨眼,深深凝视自己,不禁骇然。 就在他心头杂乱之际,天上异变忽生。黑云翻腾几下,数道“嗡嗡”闪电从天而降。随着王一这一指,嗤啦劈来,齐刷刷向太阳神头顶聚集。 太阳神早已面无人色,毕竟王一这一手挥斥风云,勾动雷火,早已不是人间的功夫,乍一得见,如何不怕。 生死之际,他早就没了争胜之心,只有活命之念。幸亏兵人之血不断汹涌,压抑了几分惧意,方才稳住心神,不至晕倒。于是一咬牙,想也不想,双手齐出,左右一分,将一团火劲,化为一张盾牌,不求奏功,只求延缓一二。 “啵!” 空中传来一声脆响,王一纵声大笑,好似雷声隆隆,乌云翻卷,他反身后退,犹如穿梭雷电之中,忽隐忽现,快似清风,看似在此,却又在彼,上天入地,随意纵横。 太阳神仍旧保持着双手架住的姿态,只是目瞪口呆,一动不动,犹如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 突然间,众人好似听见“喀喇”一声,这幽幽洞窟之内,竟有一种雷声渐住,风停雨歇之意,好似乌云说散就散,天地一片清明。 唯一与此景象格格不入者,便是太阳神。只见他身子一抖,就像身上绑着一个定时炸弹陡然炸响,狂喷一口鲜血,往后摔去老远,气息已达若有若无之状。 仅仅四招,天下最强的五人之一便败在了王一手上,两人的对决,甚至比上一次更加干净利落,前后交手还没有三分钟,便分出了胜负。 周围一团寂静,便连微风拂动小草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几双眼睛全都盯着太阳神飞出去的方向。过了片刻,脚步声突然响起,众人定眼望去,却是王一袖手漫步,悠悠然走向太阳神。 郑思益站在一旁,不由心头一沉,王一虽没盯着他,只是目光扫过,都令他浑身发抖,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王一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冲口问道:“不过如此!” 说罢,便去察看阿欢和青松的状况。见到二人只是脱力,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看向尚还清醒的蒋桂枝,点头说道:“你们做的很不错,我王一记你们一个人情。” 王一目光一转,又看到塞丽娜的尸身,他之前已从婆婆口中得知了塞丽娜的身份和用意,不禁幽幽一叹:“心如已灰之木,身似不系之舟。她这一生,身不由己,人生到头,到底从了一回本心,也算无憾了。” 蒋桂枝听他这话,想到往日种种,不由心中酸热,特别是塞丽娜最后那番话,十多年点点滴滴,猛然汇成洪涛激流,齐齐涌上心头。羞愧,遗憾,释然种种情绪,可谓五味杂陈,情难自抑,一时间竟落下两行泪来。 王一没理她的儿女情长,沉寂几秒,回头朝着太阳神昂首走去,眼中的杀意已经十分明显。 “现在攻守势异,你有什么好说的?” 太阳神闻言惨笑,咳嗽了两下,方才幽幽说道:“我算准了一切,唯一没算到的是……你的实力居然已经强到这个地步。” 王一淡笑一声,没有接话,只听太阳神继续道:“倘若有的选择,当初在你深山修炼,还未成长起来之时,我就应该全力把你绞杀,也不至于成为轮回汉市大计的心腹之患。” 王一只觉一道电流猛地通过自己的身体,头皮一麻,脑袋里轰然炸响,“深山”、“修炼”几个词竟格外醒目。 思绪此时犹如千丝万缕突然涌现,他怎么知道我深山修炼的事?难道我从那个时候就被盯上了?是谁? 林业局小职员、刘正风、潘家明……一张张脸瞬间在眼前浮现一遍。 磐石的话好似魔音一般,再一次在王一耳边响起:你这功夫是一门魔功,早就被人动了手脚,上面的神意是被人刻意留下的。 难道从自己正式进入观国寺开始,便已经踩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之中了? “轰!” 又一次探听到和《易筋洗髓功》相关的诸多信息,王一心潮起伏,气势控制不住,陡然外放,吓得在场众人心头一跳。 王一大步上前,对着太阳神就是一脚,随后掐住脖子,将他捏到自己眼前,眼睛一眯,极度危险地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太阳神咯出一口血,从嘴角流到王一手上,不惧反笑,嘿嘿一声,说道:“我知道的比你更多呢……咳咳……虽然没有杀掉你,不过没关系,你注定该和我们一起,这是你的宿命!” “去你妈的宿命!”王一怒火中烧,将他狠狠掼在地上,冷声喝道:“手下败将,也配乱我道心。” 他手按铁盒,冷冷瞧着地上痛苦呻吟地太阳神,语气森然道:“等我把你们轮回全杀了,看看还有谁敢在我面前饶舌。” 目光一扫,如电射向郑思益,对方好似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不由往后连退几步,居然一屁股摔倒在地。 王一瞧他模样,心中不屑,正要拔出长枪,个个清算,忽听身下之人突然怪叫一声,断断续续说道:“嘿嘿嘿……你……杀的了吗?我本来不愿……是你逼我的……”语气凄厉,闻者胆寒。 王一一惊,低头望去,只见太阳神不知何时,竟已将一团红色肉块吞入口中。 第85章 瞬息全宇宙 鄂省,高官办公室内,此刻依旧灯火通明。 高官坐在办公椅上,一手扶着额头,一手轻轻敲击着身前的办公桌,神情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刘晨的死,乔司的失踪,宗介之的悄然拜访……每一个信息的接踵而至,都像是重锤在敲击着自己的内心,考验着自己的意志。 他幽幽一叹,古人说的没错,当你撒了第一个谎,后面就必须要无数个谎来圆。 从他最开始开始为了应付种庆南,撒下第一个谎开始,便越发身不由己起来。尤其是今晚,冒着风险签署了一份《公共安全紧急处置条令》,帮助宗介之创造了潜入军方的机会。他此刻是越想越觉得不妥。 其实这也是两人合作的开始,因为不知何时,高官发现自己居然无人可用了。直到宗介之找上门来,并在见到对方身后那个喇嘛神鬼一般的手段之后,自己冰冷的内心竟不可抑制地又重新火热起来。 对方承诺会把陈亮交出来,并处理好汉市如今发生的一切。而条件之一就是,必须为他创造今晚这个机会。 宗介之向他陈述过整个计划,并且保证万无一失,三个小时之内就会有回复过来。 对于对方的保证,高官并没有抱有什么期望,之所以还是冒险签了这么一份文件,一是出于陈亮的原因,有些投鼠忌器。二则是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可能从汉市死局之中脱身。而喇嘛表现的实力,恰好给了自己这份信心。 但就是这件本以为可以手到擒来的事情,居然杳无音讯了。 高官心中一沉,他知道宗介之大概率是失败了。同时他不由有些担心,一旦宗介之被抓住,把自己供了出来,岂不是把把柄落到了军方手上。 他是不怕攀咬的,但政治斗争从来不会以常理来论,特别是现在这种多事之秋,污点有时也会变成实证的。 高官不禁又想起几个小时之前和种庆南彻底撕破脸的情绪,心中没来由一叹。 作为一名有抱负的政治家,他其实还挺敬佩这位一心奉献于科研事业的老者,如果有的选择,没人会拒绝和这位老者成为朋友。 在华夏,永远不要小瞧一位学术带头人对于政坛的影响力,特别是当遇到重大公共卫生安全事故,这种影响力就会被无限放大。所以无论于公于私,和这么一位老人成为朋友都是不亏的。 但是现在,他和种庆南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缓和的可能,汉市的事情早就不再是单纯的病毒防治问题了,而是派系倾轧,理念斗争以及高层博弈。 以种庆南的性格,自然没有可能帮他说话的。一位学者的影响力或许有限,但当这个人换成种庆南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所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将这股隐患彻底扼杀,做好善后工作,让对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这件事最开始是交给刘晨去办的,作为其手下大将,高官对他信任可想而知。可是宗介之到来之后,却告诉了自己一个惊天秘密,原来刘晨很早之前就和乔司勾结在一起了。亏自己还一直敲打他不要和乔司越陷越深,原来都是一厢情愿。 想到这里,高官不由一阵暗恼。可是人死如灯灭,自己不可能也没有精力再去追究一个死人的过错,更何况还有一个种庆南在旁边虎视眈眈。 所以自己只能和宗介之达成交易,把清理后患的事情顺理成章交到了对方手里。高官何尝不知道这是饮鸩止渴的办法,可就现阶段而言,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再说宗介之好歹是国内知名的大企业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存在。而且从和对方谈话的内容就能判断出,汉市这个旋涡其实是被有心人搅起来的,自己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受了无妄之灾。 头痛啊! 高官狠狠揉捏了一下太阳穴。乔司生死不知,陈亮下落不明,甚至还有两份资料流落在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与宗介之合作,没想到如今连他也没了消息。 时间不多了,难道真要走最后一步险棋? 高官不由起身来回踱步,最后站在窗前怔怔出神,心绪难明。 “咔嚓!” 门把手突然拧动,高官眉头一皱,谁这么没规矩,居然不经请示,就这样私自闯进他的办公室。 他转过身去,正要呵斥,却看到一个打扮严实的陌生人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高官心中一凛,多年来的政治嗅觉告诉他,此人只怕来者不善。 他忍住心绪,沉声道:“你是谁?怎么敢闯进我的办公室?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来人哈哈一笑:“高官,受了你的官威!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来和你做一个交易罢了。” 高官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神情不悦,十分坚定地回绝道:“我是鄂省高官,你居然找我做交易,是不是找错了对象?” “绝对没有。”那人微微一笑:“因为我要做的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办到。” 高官冷冷一笑:“不管我能不能做到,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鄂省高官不和任何人做交易。” “如果交易的对象是他呢?”那人举起手中的ipad,上面恰好播放着陈亮的时时录像。 高官脸色一变,瞬间阴沉下来,缓缓坐回办公椅上,再次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要纠结身份,你只要知道我能办成你的事就行。” 高官眼睛一眯,作为封疆大吏,他讨厌这种别人和他平等对话,甚至超出掌控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怒意,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们又谈何交易,你既然敢来找我,就应当知道我身份的敏感性,由不得我不慎重!” “高官你也不必危言耸听了。”那人抬眸逼视对方,冷冷说道:“就你做的那些事情,抖搂出去,枪毙十次都够了。你是死到临头尚不自知,我来找你,便是给你最后一次反击的机会。” “哦?”高官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反而来了兴趣,拉了个长音,点头道:“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和我说话的人,呵……不要以为捉了一个陈亮便能有恃无恐,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你绝对走不出这栋大楼。” “信,我当然信!”那人狂笑一声:“但是杀了我。对于高官你现在的处境又有什么帮助呢?如果我是你,我会听一听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万一并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情呢?” 高官眉毛一挑,所有所思,摩挲了一下下巴,突然深沉一笑:“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把你的来意讲明!” “明智的选择。”那人呵呵一笑:“不过在说交易内容之前,我可以先把我的诚意带给高官,以增加彼此之间的信任。” 高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人轻笑一声,继续道:“陈亮,我们会把他交出来,如果高官不适合动手,我们可以代劳。” 他抬头看去,高官脸上竟没有一丝表情,显然这个条件只是合作的基础,想要更进一步,必须拿出来更有力的条件才行。 那人整了整脸色,又慢悠悠说了一个条件:“我们可以替你处理好所有重症病人的善后工作。” “哦?”高官嗤笑一声:“你知道我手中有多少重症病人吗?就敢如此大言不惭!宗介之来找我,是因为他准备了五十亿,你们难道也有这样的实力?” 那人淡定一笑:“那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事情的根源之处还是在病毒之上,如果我有能力从根源上杀死病毒,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高官笑意渐渐收敛,突然正襟危坐,沉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人盯着高官,从怀中缓缓掏出一管淡蓝色的试剂,轻声说道:“我们已经合成出了能够抵抗新型病毒的免疫球蛋白,说的简单一点,就是疫苗已经被我们研制出来了。而这株原始疫苗,现在就在我手中。我们合作,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你可以以汉市生物研究所的名义发布出来。” “我好像记得研究所副所长是你的情人。” 高官脸色微变,目光死死盯着对方,那人却像没有看到,自顾自说道:“有了这管药剂,只要能够批量生产,汉市危局转瞬可解,你甚至还能因为处置得力,抗疫有功,因祸得福,向上再走一步呢!” “而且现在种庆南之所以对你有威胁,就是因为病毒的事情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再加上你又私自掩盖病毒扩散的真相。如果换一个思路,病毒在你手里被彻底解决了,种庆南对你的所有指控,是不是就变成某种莫须有。他……将失去任何价值,甚至都不配再成为你的对手。” 高官脸上开始出现微微纠结之色,显然对方的提议令他动心了,从根子上解决问题,这可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我怎么知道你手中的药剂是真是假?” “呵呵……”来人轻笑一声:“两个选择,五十的胜率。你可以不信,但局势只会更坏,如果我是你,我何不博一把!” 高官靠在办公椅上,闭上眼睛开始思考其中的利弊,来人也不催,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对方。 “汉市的病毒是你们的杰作?”高官睁开眼,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别人连测序工作都没完成,你连疫苗都已经制备出来了。这话说出去,谁都不敢相信。只有一个解释才说的通,病毒是你们研制出来的,所以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备疫苗出来。” 来人笑而不语,高官目光却陡然锐利起来:“你们是什么组织?居然敢在华夏玩这种手段,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抓起来,顺藤摸瓜,一网打尽。我是转运了病人,但抓到幕后黑手,我依旧可以将功折罪。” “哈哈哈……”那人闻言,突然狂笑起来:“你是一省高官,大权在握。你要抓人我们自然跑不了。可你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 “怎么?还要我挑明吗?” 高官脸色铁青,咬牙恶狠狠道:“那批失踪的病人也是你们做的?” “不这样做,我又怎么敢单枪匹马来见高官你呢?”那人眼神玩味,摇头轻笑:“病毒就算控制住,如果因为你的原因,突然失踪了几万人,这罪责一样不轻哦!宗介之肯定也承诺过会帮你找出这批人……呵呵……既然现在幕后之人都来亲自跟你谈了,如何选择你还不明白吗?” “宗介之呢?”高官木木问道。 “他已经死了!” 高官心头一动,果然!但他没有多问,而且现阶段他也毫无选择了,于是眼睑一抬:“说说你的计划!” 来人抚掌大笑,口中赞道:“很好,很好!”随即来到高官旁边,放下一部耳机,以及那管药剂,轻声说道:“解决病毒,找回患者,送回陈亮,我们都会替你办到,至于我们的要求到时候会在这部耳机里面通知你。现在我就把药剂给你,你可以要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去做测试,这便是我的诚意。” 高官手里捏着试剂管,沉吟几秒,突然说道:“我要再加一个条件!” 来人笑容变淡,目光一动,轻轻说道:“请说!” “杀了那个王一,找回丢失的两份资料。” 那人闭目沉思几秒,随后一睁眼,露出精光,口中大声道:“好……我答应你,希望我们的要求你也会不折不扣地完成。”说罢,再没给高官开口的机会,笔直出了房间。 高官长出了一口气,又起身来到窗边,脸上阴晴难辨。 和魔鬼做交易,只会把你逐渐拉进地狱之中,但如果能一直赢下去,地狱又何尝不是天堂呢? 半晌,高官脸上阴云尽去,又露出顾盼神飞之色,转身来到办公桌前,拿起上面的座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给我接鄂省警察厅厅长,祁同伟……” ………… “嘶……” 王一倒吸了一口冷气,从这块肉团被太阳神吞进口中开始,他的心里瞬间就升起一股不详之感。就像某个神秘存在突然从虚空降临,带着毁灭的神韵,而这股神秘诞生之处,便是太阳神的身躯。 你见过一个人身体里诞生出另外一个生命吗?不是意识,而是生命,是真正意义上,凌驾于先天之上的生命。 此时此刻,王一感觉就像是平行宇宙中,某个强大的太阳神突然觉醒,开始和这方世界的太阳神产生融合。 如果有看过《瞬息全宇宙》的观众,就会明白这种奇特情景。这是一种超越生命进化的现象,是生命质量和生命维度的向上攀升。 首先就是一股摄人心魄的诡异气势从太阳神身上传出,它并不以宏大见长,但只是漏出一丝,就令在场所有人心中一寒,即便王一也不例外。 在王一眼里,太阳神此时整个人形貌虽未改变,但是灵魂本质却开始发生重大变化,变成了他十分熟悉的若有若无的量子态。 两股生命能量开始纠缠争斗他这具身体的主导权,而太阳神的意志也在这股能量争斗之中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为恐怖的高维意识。 原来这就是神选!但被选中的是神还是其他未知,就说不准了。 至少现在的太阳神,或许称之为魔更加合适。 王一死死盯着太阳神已经完全泛白的眼珠,暗暗想到。 第86章 佛发霹雳 蒋桂枝哎哟一声,跳将起来,竟也被太阳神这股诡异气势给吓到了,瞧见王一脸色阴沉,心中一紧,便知事情并不简单,心中暗道:“这人看起来似乎比塞丽娜之前还要恐怖了。”于是一咬牙,对着王一大声提醒道:“王一,你要小心了,他们吃了那个东西后就会变成只会杀戮的活死人?” 王一闻言,眉头一拧,心头警惕又多了三分,慢慢往后退去,长枪已经悄然持在手中,浑身气势释放,开始与之相抗,心中却在犹疑,因为他看透了太阳神最根本之变化,绝非活死人那么简单,而是一股来自未知的诡异能量。 山野洞窟,寂静了了,月色如雪,清辉凝霜。 王一眼里此时只有太阳神一人,不料太阳神似也有所感应,一抬头直直望向王一,双目陡张,泛白的眼珠中,一股异芒突然摄出。 王一猝不及防,心神一阵晃动,但觉那目光有如刀锥,剥皮削骨,直入本心。立时凝聚精神,将身一挺,显露“龙虎金刚之相”。天眼张开,同样以精神力向前试探,欲要看清对方本来面目。 二人目光相对,一时间神色齐变,洞窟众人尚不知发生何事,忽觉两人脚底生出两股旋风,一往左,一往右,互相拧旋,凝若有质,并且越转越疾,吹得洞窟之内尘土乱飞,各人遍体生凉。 王一不料太阳神刚才还弱不可闻,此刻精神力竟已如此高强,不禁脸色微变,手中长枪顿时握紧。 谁知就在此时,太阳神眼中异芒陡然黯淡,气势也跟着慢慢降了下去。他气势一淡,王一也跟着淡下去,竟似心有灵犀一般,待得太阳神眼里异芒散尽,王一也变回了从前质朴归真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太阳神眼中竟透出几分欣赏神色。那感觉,就好像对方体内那个未知存在想要给王一一个下马威不成,反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明空藏”在一旁瞧得心惊不已,这太阳神遇强则强,已是虚境之中极高的境界,对面的王一竟能遇弱则弱,而且游刃有余,更是不凡。 太阳神尚且是因为进化药剂才有这番造化,那王一小小年纪,便已能不拘胜负,随遇而安,难道真是从娘胎里开始练的功夫? 沉思间,不由想到曾经和王一对敌时,被其碾压的情景。又加明空藏这具身体本来的记忆,竟莫名其妙生出一股惧意,连看也不敢看对方了。 王一此时不想卖关子,眉头一皱,大声喝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哪知太阳神歪头似想了想,却不做声,反而嘿嘿一声,显得阴森骇人,而后呆愣愣走前几步,双手搭在洞窟中央那座巨大的吸引器上,低喝一声:“哈!” 那吸引器金属打造,体格巨大,粗略看去,怕不有好几吨重。此时被他轻轻一撼,竟直接平移出三丈。王一脸色一变,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气力上与之不相上下,若把对方体能数据数值化,只怕也不差自己多少了。 他心下一沉,看来对方接引而来的这股未知能量,只怕不是个善茬,若不小心应对,反有覆舟之祸。 另一边,太阳神抱住吸引器两侧,突然喝声道:“嘿!”但觉一阵地动山摇,万斤机器竟便被他扛在头顶,奋力一推,笔直朝着王一飞来。 王一脸色一变,这一下来势汹汹,连他也不敢硬接,生怕对方突施暗手,中了奸计。于是一个侧身,瞬间避过。那机器撞在他身后石壁之上,只听轰隆一声,碎石飞溅,而后重重摔下,就连地皮都为之颤动。 这一手先声夺人不可谓不骇人,“明空藏”、蒋桂枝二人心神顿时为之所夺,目瞪口呆,心中想到,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再看王一,不知何时已蹿上山壁,离地二丈有余,手提大枪,纵跃而起,趁着对方扔出机器,无暇他顾之时,一枪扎来,直如云海穿梭,轻身功夫简直惊人,“明空藏”见状,不由哄然喝彩,整座洞窟都为之震动。 太阳神眼见大枪扎来,微一冷笑,竟不躲闪,白眼一翻,嘴唇轻开,忽听洞窟之内不知何时竟传来一声小儿哭声,转瞬便即止住。 这哭声虽然短促,但却诡异邪恶之际,王一顿觉头皮一麻,不寒而栗,好似有人在耳后吹了一口凉气,控制不住地心血上涌。 他心中一惊,连忙回枪缩来,护住周身。虎目一扫,这才发觉哭声竟是从太阳神腹中传来,忍不住暗道:“这声竟能惑我心神,太阳神所引之魔,当真不可小觑。” “明空藏”和蒋桂枝二人此时也被其哭声影响,心中不由悲痛万分,不过“明空藏”有佛法护体,只是一瞬便清醒过来,一阵心惊肉跳,暗自讶道:“好厉害的精神法门,竟不似人间武学,连我这他心之法竟也没抗住。”再一看王一面色不改,又是一惊:“他……他竟无事!” 太阳神见到王一并未被其哭声影响,也不抢攻,反而站在一旁,目光直直盯着对方。 王一眉头轻皱,随即淡然道:“倒是有两下子。” 太阳神却是不应,诡异一笑,飘忽而上,一掌挟起凌厉劲风,横扫而出。其功夫气象不似之前大开大合,刚猛无铸,反而有些阴森狠厉,状若魍魉。 王一目光一动,错步让开,来到身后。大步一顶,格住其退路,随后抢身而上,手中大枪飘飘然点向太阳神后心。 这一枪去势甚急,太阳神一动不动,好似放弃抵抗,只听当的一声大响,王一手臂一麻,像戳到了一块精钢铁壁,定睛一看,顿时头皮一麻。 只见太阳神脑后忽地竖着裂开一张大口,尖齿齐备,还有长舌。而王一的大枪正被其死死咬住,动弹不得。 这般怪相,便是王一都狠狠吓了一跳。这脑后长嘴,本就闻所未闻。而且他手中劲力之大,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便连火沉这种机器人都吃过大亏,这张怪嘴却能将他铁枪咬住,简直可怕。 正待王一发力拔出大枪之时,一股阴邪之气猛地从枪杆处传来。王一神色一变,身形忽矮,人影俱没,咔嚓一声,那股能量与他擦身而过,立时撞在身后顽石之上,激起火花四溅。 王一眉毛一挑,又要回身夺枪,只是人还未动,眼皮忽地一颤。只见怪嘴一张一合,竟把大枪缓缓吞了进去。这可与杂耍之中的吞剑绝技不同,乃是平着吞入,乍一看去,就像是对方身体里连接着另外一个空间。 “这……这这……”不光是王一,在场众人都被这诡异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这种超越现实的招数,大大击碎了他们的三观。 难道世上真的有鬼? 此时幽幽灯光照来,王一凝神望去,太阳神身后影子不知何时竟多了七条虚影,犹如触手一般,胡乱挥舞。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只见太阳神手足俱全,除了那张怪嘴,确实没有变化,但是背后虚影,实实在在多了七条触手,真就如魔神附身一般。 王一打了这么多架,今日这一场可以说是最令他心慌的一次,因为对方展示出来的一切,早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认知。他甚至产生了一丝恐惧心慌的情绪,忍不住怀疑对方就是一具披着人皮的域外天魔。 转念间,七道虚影不分先后向王一挥来。王一目光一凛,连忙使出“灵猿攀月”,东一转,西一旋,窜高伏低,绝不给对方近身的机会。 只见那七道触手越挥越快,王一身法也越来越疾。在场众人只瞧得一道淡淡黑影在七道诡异触手的绞杀中,出没无端,形如一条灵活的游鱼,游走于遮天笼罩之中。 蓦然间,哐地一声,却是太阳神不动声色地欺身而来,悠然一拳打向王一心口。王一眼疾手快,猛地蹿开,劲力打到身后,击穿石壁,留下老大一个窟窿。 王一摸摸左肋,竟传来微微刺痛感,却是被劲气擦伤了。他脸色一变,仅凭气劲余波便能擦伤自己,实在不可置信。 “身外化身”自动运转,伤口瞬间消弭,等他再看向太阳神时,心中已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蓝色光幕瞬间开启,王一已经思忖要不要开启“战无不胜”了,状态一旦开启,自己肯定能够打败对方,唯一顾虑之处便是这个怪物不知跟脚,万一是个不死之身,一分钟后,所有人都将没有幸理。如果不开,保持原样,不说打赢,至少保证阿欢等人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 就在他心思百转之时,偌大洞窟之内突然间鸦雀无声。王一正觉奇怪,忽听一声怪笑悠然响起,竟是怪嘴发出声音。 那音轻柔娇媚,勾人绮念,若鹜鸟舒翼,盈盈欲飞。王一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真气猛地从丹田处涌起,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仿佛见到生平最快意之事,脸上现出眉飞色舞之态,心中更是生出无穷喜乐。 另一边“明空藏”在怪声响起时,亦是闭目凝神,以密宗心法竭力抵抗,但这怪声仿佛能够生出极大魔力,定力稍弱者,瞬间便会神智错乱,即便他佛法精深,亦是十分吃力,真气上涌,满脸涨红,抵抗还没一分钟,眼神就变得茫然。 忽然间,他发出一声吼叫,猛地跃起,双眼充血,在原地手舞足蹈,而后滴溜溜打了个转儿,口吐白沫,瘫在地上,人事不省。 王一倒是还好,他虽不修佛,但过得弥勒尊者点化,乃是“罗汉之身”,禅定功夫不修而修,这怪声一起,初时确实迷惑了一下,只一霎之间,眸子又转清明,但心中不由凛然,小觑之心尽去。 再一抬眼,就见太阳神身后虚影,突然变化,竟似化作九天仙女,要在洞窟内起舞。那举动妖娆妩媚,娇嗔薄怒,巧笑嫣然,宛若天魔幻形。只看一眼,便又是神驰目眩,心生迷乱,一股热血涌遍身心,更想随其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而在场众人,除了阿欢没受影响,其他几人都是满脸潮红的醉酒之态。只有青松尚能抵抗几分,不过情形也很不妙,凭着最后一分力气,对着王一提醒道:“此乃‘天魔之舞’,不入三界,由心而发,若非圣人无情无智之体,根本不可抵抗。我刚才观他良久,此人绝非真魔之躯下凡,故而才要施以音波惑心。要破他的魔舞,便要先破他的音功!” 王一闻言一凛,当即摈弃杂念,口唇微张,腹颤不止,喉头微微鼓动,一股雷暴之声仿佛在其中酝酿,初时尚还细微莫辨,其后渐渐响亮如啸,直冲云霄。间中还夹杂着阵阵梵音,韵律奇特,闻所未闻。 殊不知这正是王一佛子之躯,伏魔之时心中所发之霹雳,心中可生魔,自然也可生出般若。 两股怪声在空中悄然相撞,王一毫不相让,大步踏出,佛发霹雳,吼声绵密如水,悠悠不绝,时而低沉,时而雄壮,壮时如洪水猛兽,沉时如渺渺怪音,极尽奇诡之能。非宫非商,不微不羽,却又像天地初开,宇宙所发之第一声,辐射四极,涵盖八方。 “天魔之音”虽然发声天外,不入轮回,但终究比不过王一领悟七种神意之后,明了原始宇宙,天地数万年生发之妙理,以此借佛法梵音所发之天籁,正合此方天地之天道,得天之助,对方自然落了下乘。 又过片时工夫,太阳神身后怪影渐渐抵御不住,濒临崩溃的边缘。而音弦较量,亦是落在下风,开始变音走调。 王一已经感应到对方疲态,“呼雷法”一动,振奋精神,口中啸声忽而急转,倏地蹿入云中,接着万千梵音响起,犹如弥勒亲临。 这一啸,便啸了足足五六分钟有余,即使不拼音量大小,光这个肺活量,便已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了。 刹那间,只听空中噼啪之声不绝,周边石壁都生出长长细细的裂纹。太阳神在这股啸声之下,终于忍耐不住,裂开大嘴,啊地一声。 这一声响,便如春风融雪,雨歇风住,魔音魔舞顷刻瓦解,太阳神整个人亦是控制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王一停住啸声,眉毛一挑,从那诡异降临之后,太阳神第一次落在下风。 看来对方也不是不可战胜,一股无与伦比的信心又回到身上。 ………… 汉市,省政府招待所 种庆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忧心忡忡,时而发出一阵轻叹。 “教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说话的是他的女学生马婷,她此刻也是满脸焦急,目露忧色。 本以为这次任务最大的风险会是病毒,没想到竟陷入了高层博弈之中,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 一次镀金之旅,如今走到这般地步,说不后悔是假的。她抬头看了一眼种庆南,心里没来由生出一些怨气。 你为什么不能委婉一点呢?回了京城再清算不好吗? 唉,想再多都无用。如今局势,自己也只能依靠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了。 “周伟,电话还是打不通吗?”种庆南停下身子问道。 “打不通!”周伟苦着脸,摇了摇头:“看来对方是把我们的信号彻底屏蔽了,不光电话打不通,连网络也没有。” “这是把我们软禁了啊!”种庆南幽幽一叹,沉思几秒,突然说道:“不行,我们今天必须得走,如今只有我豁出去,逼着南宫介入,王一他们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周伟,马婷,咱们乔装打扮一下,寻一个时机分头走。”种庆南顿了一下,复又说道:“他们肯定在监视我们,这样……我去把人引开,你们趁机逃走。” 马婷、周伟脸色齐齐一变,开什么玩笑,你死了,我们活着,这华夏我们还能待下去吗? 种庆南见他们神色,也不啰嗦,沉声交代:“听着……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逃走的机会更大。手机不要带,他们肯定监听了你们的信号。出了汉市,赶紧找机会联系南宫。如果我活着,我也会联系那边,你们只是相当于把消息重复一遍。如果我死了,那就用我的死讯,逼南宫派人介入,听到了吗?” 周伟,马婷对视一眼,脸色发白,一时竟不敢说话。 种庆南不由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婆婆妈妈,你们……” “种教授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几人脸色一变,只见门被猛地推开,祁同伟正一脸诡笑地站在门口。 第87章 瑶光 “噼啪……哧咯……” 就在王一信心满满,力求一战之时,一阵细微的碎裂声突然在耳边悄然响起。王一心中微微一惊,以为又有变故,当即暗暗凝神,观察四周。 没想到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眼前景象竟突然碎裂,出现道道裂痕。那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变成一块瞬间碎裂的镜子,分割成一块一块播放着不同画面的细小屏幕。 “怎么会!” 王一心中骇然,不由惊叫出声。可声还未发出,就听“轰”的一声,镜面已然彻底崩裂。 一瞬间,王一眼前种种,顿时如昨日黄花,梦幻泡影。他像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境,意识陡然回归,猛睁开眼,景象竟是大不相同。 他此时依旧保持着脚踩太阳神,与之对视的动作,手中长枪并未出鞘,铁盒就撑在手中。四下一扫,场中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就连吸引器那个庞然大物,照样安然无恙地立在场中。 他转头望去,只见在场众人,除了阿欢以外,均是两眼发直,迷迷瞪瞪,显然犹在幻象之中。 阿欢倒是满眼焦急,见到王一目光转为清明,顿时大喜,不由叫道:“王一哥哥,你终于醒啦!” 王一悚然一惊,难道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象?若我没有醒来会是什么结果?彻底沉沦?走火入魔? “嘶!” 王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实话,自他修成“罗汉金身”以来,不说能对抗一切精神攻击,但已很少有人能以幻相来迷惑他的心神。就算有,往往也是浅尝辄止,一触即溃。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沉沦其中,丝毫无法察觉。 他再次看向身下的太阳神,心中已将对方危险程度提到最高。此时心神感应之内,对方却并无任何奇诡之处,除却身上力量澎湃强大,略有提升,但也绝不似幻境之内这么离谱。 王一眸光微动,回想自己之前多次突破,都是以消磨根基与底蕴为代价,才有了如今强大的力量。对方不过吃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又非真的仙丹灵药,怎么可能一蹴而就,超凡脱俗,而现实身体却又不承受任何代价,这严重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 他心中恍然,对方力量增长的方向,应是以开发脑域,增长精神力为主。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对方精神力为何会突然强到能把自己拉进这般以假乱真的幻境之中。 就在王一思绪飞转之时,心中却猛地一跳,自己之前以“呼雷法”口发梵音,此时却似突然有了感应,心神之内七种神意所化七星中的某一颗忽然大亮,一瞬间将他的元神抽离了身体。 “轰!” 王一不知过了多久,等再睁开双眼,竟又回到《易经洗髓功》圆满之时,那个心神光暗交界之处。 只见那天之中心,有七颗星星闪闪发光,拱卫着自己那颗超品金丹。这七颗星星正是“洗髓功”神意所化,分居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之位,形如斗勺,不是北斗七星又是什么?。 当初突破时,诡星作乱,正是这七星归位,方才平定天下七政之枢机,阴阳之原本,从而使自己一身气与神,连接星斗,运于天中,制约四方,建四时,均五行。 王一之前修炼时,也恶补过许多佛道星象相关的资料,就怕有一天会用上,更何况这北斗七星还是对应人身修炼,始终都绕不过的话题。 这北斗七星,各司其职,天枢代表中枢,天璇掌管旋转,天玑掌管变化,天权代表权衡,玉衡平均轻重,开阳绽放阳气,瑶光释放光芒。 古人在研究天象,探明其星理变化之后,会根据斗柄方向来决定季节,制定四时。譬如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而斗魁所在,则是帝车,运转于天中,控制着天下。于是天下纲纪,人均法度,莫不从其出。 正因为这北斗有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五纪之能,才会成为古今修炼天人相交之枢纽。 譬如道经《云笈七笺·禀生受命部》中有言:“在胞之时,三元养育,九气布化,五星为五脏,北斗七星开其七窍。七星降童子,以卫其身。七星之气结为一星,在人头上,去顶三尺。人为善时,则其星光大而明;为恶时,其星冥暗而小。善积则福至,恶积则灾生,星光坠灭,其身死矣。” 这北斗与人间生死相连,凡修行者欲要天人合一,返虚合道,又要逆天借命,长生久视,修这北斗星象便是重中之重,不然也不会有诸葛武侯,五丈原点灯续命之事。 本来王一《易筋洗髓功》圆满之后,已达身披群星,内蕴北斗之境,天下武人若是知道,只怕都要惊掉下巴。只要他遵循渐进,稳定修行,迟早能一窥其中之奥秘。 可在他计划内,这一切都要在汉市事情结束之后,才有时间细细摸索。没想到今日阴差阳错,竟然点亮了“瑶光”。 没错,那颗闪闪发亮的,光芒迫人的明星,正是“瑶光”。 “瑶光”乃是天关星之魂明,它还有个非常牛逼且为人熟知的名字——“破军”。 “破军”古书称之为“耗星”。这个“耗”,代表破坏力、消耗力。寓意个性冲动,变化最强。常常比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遇好则好,遇坏则坏。 那三国的张飞,便是破军的代表人物。其人有勇无谋,直率鲁莽,乃性之恶者,惟紫微可以制之,所以他一生只服刘备。 按说此星亮起,化气为耗,耗尽以后才能重建,代表着不破不立。只是这立是往好处立,还是坏处立,大家都不知道。 也不知王一是不是运气好,磐石给他算的天下贵格之命,恰好是紫薇极数,再加上又有超品金丹,先天紫莲化为北宸,破军与其相和,便成了“紫微破军”之命。 如今又因其看破幻境,克服恐惧,口发佛法霹雳,暗中合了雷相与般若相,竟练成了一颗天下独一无二,旷古烁今的雷法梵星,正是天、地、人、法、道的极致结合。 王一立在心神内景之内,眼眺“瑶光”,但见其莹莹朦朦,中间又有雷光跳跃,梵音袅袅,时而跃出,心中不由生出温暖亲近之意。 这一刻,他即便不去刻意探究,只一动念,内中种种奥妙便接踵而来,“瑶光”承载了自己的“呼雷法”和“金刚相”,又强借北斗星象之力,切断了与《易筋洗髓功》本来的联系,这一刻,这门雷法神意终于彻彻底底属于自己。即便外魔袭来,亦不可再使其动念。 阴差阳错,因祸得福。太阳神这一番动作,竟使王一得了“瑶光”之力,一时间威不可当。 可为何会是“瑶光”呢?而且又是在太阳神引动天外之魔,自己突破幻象,方才修炼成功。 莫非这便是《易筋洗髓功》外魔之一?自己刚才不过是冲破了魔关,方才能使其彻底化为己用。 想通一切,王一猛地睁眼,眼中泛出雷霆之意,好似九天之上的紫薇大帝,虚渺无极,不可直视。 太阳神陡然望来,竟似遇到了极强的压力,眼珠都凸出来半分,空中都产生了轻微“噼啪”雷电摩擦声。 王一刚有所得,心灵正发生极大变化,境界尚不稳固,故而一举一动,便有神异溢出,释放莫大威能。 “哼!” 王一冷哼一声,整个洞窟都似微微震了一下,好像凭空响了炸雷,眼中亮的骇人,好似雷光陡然增强。 只听“啵”地一声,太阳神身子猛地后仰,双眼晦涩之极,瞬间暗道下来,竟是在这股精神力的较量之中败下阵来,而随着对方的失败,周边众人这才从幻想中纷纷逃脱。 “我……我刚才是怎么了?”“明空藏”头痛欲裂,想要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像间歇性失忆一样,某段记忆被人强行抽离。 青松此时也悠悠醒来,但他脸色瞬间一变,大感惊骇。他有“巨灵神功”护体,又有“万象道功”化生万物,居然身入幻境而不自知,若非王一那一声霹雳,只怕还在沉沦之中,太阳神那道魔念,当真可畏可怖。 就在众人惊异之时,洞窟内突然升起一道灼热之感,大家齐齐望去,却是太阳神扭身出拳,对着王一打来。 王一眼露精光,挥掌打去,拳掌相交,雷霆之意汹涌而出,更有无边佛法愿力,无孔不入,压制对方的魔念。太阳神一招不敌,顿时挫退半步,浑身颤麻,内腑滞涩,气机不畅。 王一大手一挥,心中畅快,不由长声说道:“还有什么本事,通通使出来!” 他瞟了一眼对方,正要举步,忽见太阳神嘿嘿一笑,张开大口,一口咬破自己手腕,流出汩汩黑血,他长舌卷去,竟把血液舔进口中,一时间嘴角,齿缝都是鲜血。 王一眉眼一蹙,不知对方在玩什么花招。“明空藏”见状,却是脸色大变,大声惊呼:“不好,这是‘天魔解体法’,每个兵人血脉崩溃之前会爆发出最强的力量。他这是想崩溃提前,所以咬断自己的气脉,伤势越重,威力越强……他……他不要命了?” 话音,太阳神身形骤起,只听嗡声大作,竟直挺挺朝着王一扑来,劲风呼呼,比刚才一拳劲力强了十倍不止,刮得王一脸颊生疼。 王一凛然不惧,双目如电,扫过其人,蓦地发声大喝,声如响雷。一足点地,猛地退开,双掌一分,身如风车陡转,使出“求不得”中的“暗流奇劲”来,场内空气瞬间粘稠,犹如水流漩涡之性,呼呼搅来许多无形锁链。对手一但扫中,手脚必被束缚,下盘亦会虚浮,到时只能身随己转,功力随之消磨,不出片刻,便可击溃对方。 那太阳神不过活死人躯,纯粹凭借一股神秘意识对敌,哪里懂什么阴阳生灭之法,被这奇门掌力一带,不仅没打到王一,反而身不由己,绕着他旋转起来。 直到速度越来越快,乍眼望去,就似一道龙卷飓风在洞窟内陡然生出,这般伟力,亦是看的众人目瞪口呆,大觉不如。 又斗两招,王一不欲再继续纠缠,忽地一掌拍向太阳神面门,这一掌生出极大吸力,取法于弱水三千,陷没万物之意。太阳神眼见挣脱不开,右臂一抡,挥掌拍向王一左胸,梁萧微微一笑,左掌挥出,竟又生出一股潮汐之力。 两股劲力一同发出,又兼有混元之法,吸涨之力,顿时如潜流交汇,包孕冷暖洋流上下交换之理,顿时将太阳神抡过来掌力通通摄走。归入经脉,须臾一转,老阴生少阳,老阳生少阴,竟然化为己用,增长十倍反了回去,甚至还将星力雷法潜藏其中,作为杀招,使人防不胜防。 又来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明空藏”再一次见到这门功夫,依旧控制不住心惊肉跳。只觉对方比上一次使来,更加得心应手,举重若轻了。 掌力加倍奉还,一时间,太阳神惨白的肌肤瞬间泛红,透出滚滚热浪,背后汗毛纷纷竖起,正是雷法刺激对方,还没等其适应,脸上气色却又由红转青,竟是深海寒流突然涌至,冒出寒气森森,砭肌刺骨。 “滚!” 这劲力已到极致,王一再不多玩,往前一推,“砰”地一声,太阳神直直飞走,撞在身后墙壁,已是九死一生。 众人都已经看呆了,先前塞丽娜吃了进化药剂,实力增长,有目共睹。这太阳神境界远在她之上,按理来说只会更强,可即便这样,依旧在王一手中走不过两招,这般诡异情景,实在令人又怕又疑。 王一搓了搓五指,心中也是有些诧异,这便是“天魔解体”?这太阳神阵仗弄地极大,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砰!” 王一刚要迈步上前,耳边忽地响起一声枪响,心中警兆顿生,往前一侧,便听‘咔’地一声,前方石壁之上闪过一阵火星。 ………… “你来干什么?”种庆南心中经历了初时的慌乱,此刻已恢复过来,脸色阴翳,盯着不请自来的祁同伟。 “我?”祁同伟哈哈一笑:“自然是看种教授在这边住的舒不舒服……” “我也住了不止一晚,没有什么问题。”种庆南大手一挥:“所以……你可以走了!” “诶!”祁同伟神色淡淡,微笑说道:“既然住的舒服,那我刚才怎么还听到种教授说要离开啊?” 种庆南眼含怒火,沉声道:“你是当官的,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大忌吗?再说……我又没犯罪,想去哪就去哪,这点人身自由还是有的!” “当然,但是我知道种教授您的为人,这汉市病毒还没有解决,怎么能轻易离去呢?这样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呵呵……咱们也别绕弯子了。”种庆南冷笑一声,死死盯着祁同伟,一字一顿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祁同伟深深看了他一眼,淡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种教授住在这里不够安全,想请您换个地方。” “我如果不呢?” 祁同伟看了他一眼,将衣服下摆一掀,露出枪托,脸上笑容阴森,语气平静道:“我今天来,可没打算商量!” 第88章 等你很久了,郑诚 种庆南脸色一变,咬牙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祁同伟目光深邃,幽幽说道:“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种教授,您觉得我还有退路吗?” 种庆南沉默几秒,叹气说道:“看来我确实低估了赵瑞龙的魄力和决心。” 祁同伟却是淡淡一笑:“不敢赌的人,是没有机会赢的。所以人一定要赌,你不赌,连赢的机会都没有。” “即使赌注是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也不在乎?” 祁同伟诧异地看了种庆南一眼,似乎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轻笑一声,说道:“种教授,我祁同伟凭着自己的努力,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可不是靠着谁的怜悯施舍,凭的就是这股孤注一掷的心气!” 种庆南不甘心,似乎还想劝劝对方,便又开口:“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晓,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这件事是捅破天的大事,你觉得南宫真的会置之不理吗?” “我们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云层之外的风暴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剧烈,但不管他们怎么争斗,华夏名义上到底还是人民当家做主,这是原则,也是底线!” “你们现在置人民于不顾,滥用权力谋取自己的利益,难道不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新的权力所取代吗。” “呵呵……”祁同伟冷笑一声:“说什么人民当家做主?种教授,您在开玩笑吗?能决定我生死的可不是人民,这句话只配在名义里!” “种教授,我建议你多去基层走走,不要曲高和寡,活在云端。做官,不是喊两句口号就行,政治里,哪里有什么人民,人民币还差不多。这官场上来来往往都是鬼,凭什么非得要求我们做人呢?” “到了我们这个层次,钱财已经不算什么追求。我们现在要的是权力,无限大的权力。任何阻碍我们进步的因素,都应该被通通踢开。” “没有人愿意成为一个坏人,但有时候情势所迫,他不得不做一些坏事。我认为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唯一避开一切的办法,就是他也来到云层之上,这样才能做到您口中说的,人民当家做主。” “所以,别天真了,种教授。对于您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拿掉清高的面具再说话,一个人最大的悲剧,就是拒绝成长,拒绝成熟。” “你……”种庆南心绪难平:“真是无可救药。” “随你怎么想!”祁同伟不屑地撇了撇嘴:“但今天,你们非跟我走不可的。” “教授……”马婷在种庆南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低喊了一声,已经带上了哭腔。 种庆南看了一眼祁同伟,又看了一眼被吓得满脸苍白的两个学生。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瓮声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他们就不必了!” “他们也是身不由己才搅进了这滩浑水。细论起来,对你们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让他们住在这里,就在你们眼皮之下。等到风波过后,放他们走。算我求你……” 祁同伟挑了挑眉,沉思几秒,回复道:“他们知道的事情有点多,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不过让他们住在这里倒是没有问题。” “好……”种庆南点点头:“那我亲自去和赵瑞龙谈,我们走!” 祁同伟让开身子,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种庆南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迈步出了房门。 “教授……” “教授……” 两个学生在身后殷切地叫了一声,或许心中依旧害怕,但是感动却是不掺假的。他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卒子,老师却愿意为了他们而亲入虎穴,不管结局怎么样,这一声教授确实叫的情真意切。 听到呼唤,种庆南顿住身子,侧头说道:“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会跟他们说,让你们平安回到京城的,不用怕!”说罢,再不拖延,笔直离去。 “祁厅……” “祁厅……” 在招待所楼下,已经有四五辆黑色轿车等在这里,车边站了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眼神锐利,警觉地扫视着四周。看到祁同伟和种庆南下楼,纷纷过来打招呼。 祁同伟点了点头,对着旁边一个面相有点老,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中年人说道:“程度,等会儿种教授和你坐一辆车。” “是!”程度应了一声,就要去拉种庆南。 祁同伟眉头一皱,低声喝道:“干什么,放尊重点!” “是……是……” 程度脸色一僵,连忙讪讪地放下手,换了个请的手势,对着种庆南恭敬道:“种教授。请上车!” 种庆南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几人,阴沉着脸上了汽车,程度紧随其后,却被祁同伟叫住。 “我再交代一句,在车上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做的别做,别玩小聪明。现在是请人做客,不是抓捕人犯。盖棺定论之前,人家首先是华夏的院士,不要做一些多余的事。” “还有……机灵点,把人给我看好了,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 “是!”程度低低应了一句,一股脑钻进了车中。 祁同伟转头望了望快要隐去的月亮,和黑洞洞的天空,突然喃喃一句:“天快亮了!” ………… 王一死死盯着洞口,眉眼微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大声说道:“出来,等你很久了,别藏了!” “啪啪啪……”一阵掌声从洞口处响起,众人依稀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这人身量不高,年纪略大,相貌有些憨厚。 就在大家猜这人是谁时,郑思益却是整个人猛地一怔,不由自主叫出了声:“爸!” 来人正是郑氏集团创始人,郑诚! 可他好似没有听到郑思益的声音,反而面向王一,有些好奇道:“王一先生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 “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出现,有有什么惊讶的呢!” “哦?愿闻其详!”郑诚脸色淡淡,微微笑道。 “呵呵……真要细论,那可要说几天几夜了,我就说几个我怀疑你的地方。”王一环视四周,开始缓缓出声:“事情要从我来汉市说起,当时我接到任务,还以为南宫小题大做。可没想到刚上列车就遇到轮回刺杀。你知道的,这世上的事凡是和轮回发生了牵扯,就没有好事。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暗暗留了个心眼。” “没过几天,种教授就遇到了第二次刺杀,这一次更有意思,居然还出来了另外一个组织——黄道十二宫。”王一笑了笑,继续道:“按照乔司的说法,轮回和他们是合作与对抗的关系,可是我和太阳神交过手,也有幸感受过轮回之主的厉害。这么说,那太阳神就算再练一百年也不可能是轮回之主的对手。这个世界,到底是以实力为尊,按说这种情况,太阳神根本没有和轮回对抗的资本,但奇怪的是他们偏偏对抗了许多年,甚至还各有胜负。这就让我有些看不懂了。所以只有一个解释,要么轮回在养寇自重,要么他们干脆就是一伙的……” 话音刚落,郑诚眼皮动了动,再看向王一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王一清了清嗓子,继续侃侃而谈:“有了这个推测为前提,很多事情就很好解释了。” “太阳神当时败给我,就是想要借我的手除掉乔司和刘晨这两个蠢货。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宗介之的怀疑,而你也能一直躲在背后,引导宗介之替你除去所有的障碍。他们这三个蠢货还以为在算计太阳神,殊不知一举一动早已在轮回的监视之下,真是可悲又可怜。” 郑诚眯了眯眼,笑道:“那王一先生又为何确定是我呢,难道就不能是其他人?” “这也不难。”王一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当初蒋桂枝受到追杀,我就开始怀疑宗介之,我要鹰王查了一些事,有些东西就不言而喻了。郑思益我承认他很聪明,但你要说他和宗介之能有什么过命的交情,我是不相信的,往上一辈去想,唯一有可能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只能是你这位白手起家,手段高超的郑家家主。” “你瞒的确实很好,只可惜你太心急了。” 郑诚诧异了一下,语气古怪道:“此话何解?” 王一轻笑一声:“苏旗胜被杀,陈亮被抓,刘晨被灭口,火沉复活。一桩桩一件件,都好像有人故意设了一个笼子要把人套进去。我最开始怀疑过乔司,可是他向我坦白不是他。后来我又怀疑是宗介之,可所有人都知道要对阿欢动手的时候,他却还在傻傻死磕他手里那些兵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幕后黑手的样子,反而更像是被人蛊惑,出来趟浑水的棋子。那么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必然是一位极为熟悉轮回,并能在几股势力之间起到串联效果的人,有了之前的推测,我就只有一个怀疑对象了,那就是你,郑诚!” 王一抬眼望去,气势释放:“宗介之是见识过我的本事的,如果他不想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郑思益在监狱呆几年。就算你仗着和他的关系,偷偷摸摸把郑思益弄出来了,也应该让他隐姓埋名,安稳度日,那样我都只会当你是爱子心切,玩了点小伎俩。可你的宝贝儿子干什么不好。偏偏跑来汉市搞风搞雨,还和轮回的人搅和在一起。” “呵呵……漩涡里的人就那么几个,如果全员坏人的话,郑诚你难道还能够独善其身吗?” 郑诚表情古怪,就听王一继续道:“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本来就不属于任何势力,没有立场上的偏差,要去怀疑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一个动机就够了。” “我当时怀疑过有人布局高官,结果我就被警察带走,想必这也是你们发力的结果。你知道警察局困不住我,安排了枪手守在外面,其实就是要拖延我的步伐。你隐瞒了消息,骗宗介之去夺兵人,如果夺走兵人,你就再添三分胜算,夺不走,也能靠他们和我争斗,让我们两败俱伤,怎么看都不亏。只可惜鹰王竟然出手解决了宗介之,而且天劫落下,毁掉了兵人,令你的算计落空,同样也给了我时间赶到这里。你幸幸苦苦做了这么多事,不惜献祭了宗介之,肯定是有更大的阴谋。或许是为了阿欢,或许是为了神选,于是我亲自出手,先废掉太阳神,再废掉郑思益,只要把你在汉市的棋子通通吃掉,我就不信你还不出面。” 就在这时,青松也开口说道:“刘晨性情大变,派人杀我,我也很疑惑。我和桂枝分开,是因为提前卜卦,得知破局之人就在汉市。我交代过桂枝,只要获救,就把刘晨刺杀这件事告诉救她的人。” 王一淡淡说道:“有些事情就怕联想,一旦逻辑能够对的上,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好,很好……”郑诚突然笑了起来,拍掌说道:“你们二位不亏是让‘他’都称赞不已的人才,不知可有想法加入轮回,财宝美女,不吝与赐!” 王一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亲自出马有什么高见,没想到竟是说了一句废话。我既然在这里等你,可不是为了一句什么加入轮回!” “是嘛!”郑诚脸色迅速阴了下去:“俗话说无知者无畏,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轮回真正的厉害!”说着,一手持枪,另一只手却掏出两颗与宗介之一般无二的铁胆。 ………… 四五辆轿车行驶在公路上其实并不显眼,但如果是在凌晨三点钟这个时间段,远远看去,就有点壮观了。 程度一言不发地坐在座椅上假寐,本来他是想和种庆南说会儿话的,可是一想到祁同伟警告的内容,再看到种庆南的脸色,便也没了说话的兴趣。 从招待所到省政府大约要走二十分钟,虽然现在是凌晨,为了保证安全,还是没有开地太快。 “唳……” 程度猛地睁眼,疑惑地望向车窗外。 怎么好像听到老鹰的叫声了?这汉市还有老鹰出没? “咚!” 车顶猛地一响,司机吓了一跳,方向盘都偏了一下。 程度手握枪柄,大声呵斥:“不要慌,开稳一点,通知兄弟们,敌袭!” 话音刚落,只听“哐”地一声,一只五指青黑的手掌已经捅破车顶,伸了进来。 第89章 六星齐黯 “你确实很聪明,王一,但有一点你猜错了。”郑诚缓缓踱步,来到太阳神旁边,轻轻说道:“在警局外安排枪手杀你的人不是我,是宗介之。” “或许你不知道,他对你的痴迷程度,更胜过对他手下的那些劣质兵人。他想要得到你的身体,即使那是一具死尸也无所谓。警局那一次,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是怀着必杀你的信念而来的。” “一开始,他是要我和他联手一起对付你,可惜被我拒绝了,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一个小小的枪手能够杀的了你。再一个,我认为活着的你,比死掉的意义更大。” 他淡淡一笑,略带赞赏地说道:“腹有千里决胜之智,身兼霸王不当之勇。如果不是宗介之亲手给我看过你的资料,我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的完美人类。你知道吗?神选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进化,而进化的究极形态就是变地像你这样完美。” “你看那公孙望、玄玄还有太阳神他们,费尽心思,不都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吗?可是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对你而言却是唾手可得。我想……这和你身上的那个秘密有关!” 王一闻言,眼神陡然锐利,如刀一般射向郑诚。 先前太阳神就提起过深山修炼的事情,此时再被郑诚暗示自己身上系统的秘密,他已经越发确定自己身上如今发生的一切,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不必如此紧张。”郑诚微微一笑:“我很早之前就警告过宗介之,不要对你下手。可他却越来越不听话,如今被你出手解决,那是他咎由自取,我同样也是乐见其成。” “其实像你这样的人,加入轮回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有最伟大的科学家,有最强大的武道家,也有最先进的科技,登上人类之巅那是迟早的事,而有了你,这个进度将会大大加快。” 郑诚轻轻迈步,走到太阳神身边,抚摸了一下对方的脑袋,就像抚摸一条被豢养的宠物,淡然开口:“你知道他吗?他是大名鼎鼎的天下五绝,欧洲之王——太阳神。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老不死,有着永恒之躯。但没人知道他其实是由初代太阳神细胞克隆而来,先天就是残缺,尽管有兵人血脉加持,他的上限依旧只能止步于虚境。而且成也兵人,败也兵人,每五年他们就会有血脉崩溃之虞,所以为了摆脱自己的宿命,他苦心孤诣,终于找到了一个理论上可行的办法,那就是培育出王级之上的进化活性液。这……便是‘汉市神选’的由来。” 王一心中一震,原来这所谓神选,最开始竟不过是太阳神的一次自救而已。 郑诚见王一陷入沉思,摇了摇头,继续道:“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神选,竟会惹来这么多魑魅魍魉。不过也好,由你和太阳神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也是不亏。” 他转过头,用略带深意的眼神注视着王一,缓缓说道:“本来神选地址并没有选在汉市,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恶尸胚胎’的行踪竟然被你们的人给泄露了,为了引她献身,我们不得不更改了计划。” 王一眉头微皱,便听郑诚继续道:“我知道太阳神心里是有怨气的,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敢违背轮回之主的旨意,真的建造了这么一个地方出来,并且还培育出来‘永恒进化液’。” “他服用了这份进化液,一旦成魔,天下间能够降伏他的不超过三个,我能想到的人除了轮回之主,便只有你了,王一。所以在你制服太阳神之前,更加不能有事,谁要杀你,我便杀谁。” “如今有了你的帮忙,压制了他的血脉,我却是轻松很多了。” “看到我手中之物了吗?”郑诚将手中铁胆举了起来,说道:“这是用‘恶尸之骨’混合‘昆仑精金’打造出来的‘兵击缶’,一旦敲击,凡是身具兵人血脉,心智沦丧之人,皆会受其控制。说起来真该谢谢你,如今我借你之力,终于把太阳神收入囊中了。” “所以……王一,为了表示感谢,动手之前,我还是愿意再问你一遍,愿不愿入我轮回。”郑诚直直盯着王一,一字一顿说道:“这世间事并非纯以黑白而论,我轮回也非生性嗜杀,不过是为了人类进步,造成一点小小的牺牲罢了。你若愿入轮回,我可以承诺,必助你登上巅峰。” “哈哈哈……”王一闻言,先是沉默,蓦地一声大笑,朗声道:“有道则行,无道则止。你轮回行事,鬼气森森,岂止是量天下以奉一人,我若要变强,自有堂皇大道可走,何必去走你们那阴森小径!” 郑诚笑容淡了几分:“心有大道,一以贯之,今日一见,王一先生的心志之坚,确实非常人所能及。” “但你若仗着一身本事,就以为能视轮回如无物,那便是大错特错了。”郑诚面容渐冷,目光雪亮,眉间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冷冷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弱?就算是吃了永恒药剂依旧不是你的对手。呵呵……如果你这样想,那真是十分好笑。实话告诉你,那是他在补足先天,一旦这先天壁垒被打破,他将成为天下独一无二的最强兵人。” “今天,机会正好,那就拿王一先生试试手!” 说罢,手中铁胆轻轻一碰,只听“哐”地一声。 原本还在奄奄一息的太阳神竟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抖,身子整个僵直起来。随后双眼由白变赤,一个鲤鱼打挺,猛地跳将起来。 他呆愣在原地,头微微低着,像一具木头人一样,但是身上却散发浓厚的阴沉气息。 王一心中怫然不悦,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和不详之感,他打了个激灵,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 “动手!” 只听郑诚一声冷喝,太阳神大步一踏,青石地面直接踩出一个凹陷,他跃至半空,拧腰转身,抱住石壁上方一块向外凸起的巨石,发声沉喝,半空好似炸了个响雷,其劲力所至,巨石之上竟生出无数裂痕,随后咔嚓一声,齐根而断。 “哼。” 太阳神冷哼一声,将数千斤巨石举过头顶,一步一顿却又杀气凛然地朝着王一走来。走至半途,身子陡然一跳,腾空而起。双掌使劲一拍,拍中巨石中心,但听震耳欲聋一声巨响,那巨石竟然寸寸龟裂,化为匕首短剑大小的碎块,随后凌空四散,密如陨石流星,犀利地朝着王一呼啸而去。 这一招真如神鬼,众人脸色齐齐一变,其气力之强,变化之快,与之前的太阳神可谓判若两人,放眼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绝学,难道这才是进化后的太阳神的真正实力? 王一眼里带着凝重,那碎石之密如天罗地网,简直避无可避。就在他打算以大枪硬挡之时,心头却猛地一跳,只见心神之内北斗七星,除却瑶光之外,竟然全部黯淡下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王一周身气势陡然下坠。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一心头大骇,直呼邪门。 王一抬头望去,只见太阳神赤红双目正冷冷盯着他,嘴角竟还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只是只那一抹笑意还在众人眼里,人却如一个气泡陡然幻灭于空气之中。 这一停顿,王一顿觉杀气铺面而来,上有碎石流星,弧穹盖顶。下有太阳神,突施冷箭。自己一身功夫又去了一半,竟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之感。 正在这危急时刻,王一心头紫莲微微一晃,一股伟力陡然生出,王一鬼使神差往前一刺。 “砰!” 一声闷响,血花绽放,太阳神胸前突然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往后飞退。而那漫天碎石则在那盖世神威的一枪之下化为齑粉,混着太阳神喷出来的一篷鲜血,犹如漫天红雪飘零,触目惊心。 郑诚脸色巨变,不过一招投石问路而已,没想到王一竟比想象中更加难缠。 太阳神口角滴血,神志混浊,眼中赤红之色渐退,王一心中那六星竟又重新亮起,一身气势顿时重回巅峰。 “咦?这是怎么回事?”王一心中惊疑不定。 郑诚眼见太阳神心神晃动,竟似有挣脱控制的预兆,一咬牙,连忙催动手中铁胆。 但听“哐啷……”三声巨响。 太阳神身子在空中不由顿了一下,眼中赤红又复,竟放弃缷力动作,落地时双脚如刀,笔直插入,顷刻间入地三尺,只听咔嚓一声,膝盖忽地凸起,显然已经脱臼。 他一迈脚,“咔嚓”两声,复归原位,便如没有痛觉一样,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哼!” 郑诚心中动了真怒,双手连催,太阳神双眼渐由赤红变成赤黑,额头黑筋全部露了出来,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杀!” 随着郑诚一身令下,太阳神狂啸一声,朝着王一扑来。王一心中六星又黯,紫莲也没了动静,一咬牙,只得运起龙虎之形迎了上去。 两人在空中相碰,身形飘忽不定,化出道道残影,出手之快,令众人瞠目欲绝,呼吸维艰。“明空藏”瞧得心惊肉跳,王一的强大他感触最深,万没想到今日再见,对方神通犹胜昨日,可即便这样竟也奈何不得这太阳神。 二人越斗越快,只看的见白袍黑衫上下翻动,四面八方无所不在。 太阳神已渐露疯狂,兵人血脉逐渐沸腾,好似根本不怕身体崩溃,一身火劲神通比往常强了十倍有余,整个洞窟内的温度都开始连连攀升。 王一初时还能应对轻松,可面对对方这种不知疲倦,以命换命的打法,竟也开始有些吃力起来。 而且自己此时实力下降的厉害,对方身体素质偏又强了几倍不止,此消彼长,自己打中对方几拳,竟跟挠了个痒痒一样,恍若无事。 众人只见王一犹如被围在白色圣火中的一只小小飞蛾,左支右拙,被挤压的空间越来越小,均是心惊不已。 青松见王一居然开始隐露败相,心中骇然,不由叫糟,未及想出方略,眼前倩影忽地一闪,阿欢竟带着一股青草芬芳之意,扑了上去。 “阿欢!”蒋桂枝脸色一变,在一旁急声阻止道:“你打不赢的,快回来!” 可喝声入耳,阿欢恍若未闻,“神农法相”瞬间展开,圣洁之态宛若星辰。“草木有情”之道全力运转,四周虽然炎风四溢,人影飘渺,却令人心中生出一丝微微的凉意,好似有人在沙漠中种出了一片绿洲。 王一经这凉意一激,精神竟又振奋起来,感觉体力稍有恢复,和阿欢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分左右攻去。 三人交手,眨眼间便过了百招,众人眼里,这百招简直快不可言,恍若弹指,王一和阿欢二人身处其间,却似经历一生一世,十分煎熬。 阿欢无论发出多少草木精气,均被其火劲焚烧,犹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但又如为火添薪,转瞬间,变为一股更为庞大火劲袭来,纵横无匹,匍一近身,浑身血气便寸寸凝结,仿佛置身无涯噩梦,明明感到恐怖来临,身子却僵硬无比,根本无法动弹。 劲力如潮,自身前涌来,王一飞身上前,出手挡住,两道大力凌空交接,噼啪炸响,空中热浪一浪高过一浪。 阿欢只觉周身压力陡轻,左手传来一股暖意,已被王一一把拉住,一股柔和的劲力顺着掌心涌入丹田,体内金丹忽尔一转,顿时将其化为本来劲力,当即呼出一口大气,但同时也有几分脱力之感。 转眼望去,王一眉头紧皱,虽然不似自己那般疲累仓促,但也看得出并不好过。 此时太阳神劲力又至,巨力如火龙缠缚,偏偏重如山岳,呼啸压来。 生死关头,王一不及转念,嗖地施展出“求不得”,以漩涡暗流阻挡其火劲弥漫,随后骈指如剑,刺向太阳神掌心,瑶光陡然大亮,照彻黑夜,雷霆之意激发,一刺之下,实无所碍,不仅穿透对方重重火劲,手上劲力竟还如飞火流星,直奔太阳神心口。 王一心中大奇,自与太阳神交手以来,《易筋洗髓功》总被压制,使不出十分力气,不拘各种神意真气,一与太阳神的火劲交接,立时土崩瓦解.无法凝聚,此番以瑶光雷法一击得手,端的匪夷所思。 可惜身在死生之际,他也无法多想,唯有顺其自然,挥手直送,艰看快要刺中太阳神心口,对方却突然狂吼一声,猛地飘身后退,其速度之快,真是闻所闻未。 退至一半,太阳神好似违背了地心引力,复又飘来,浑身怨气沸腾,口中纵声长啸,啸声尖锐无比,洞窟众人,耳鼓均似针刺,纷纷掩耳痛呼。 王一不及转念,一股狂暴气息猛地扑面而至,好似大日金轮,力量强得不可思议,简直无人可挡。 王一心头一跳,仓皇后退,可那气息仿佛能追风逐日,又如火上添油,见风即长,飞射而来。王一才退两步,竟又强了一倍,只听“砰”地一声,在半路上追上王一,将其撞在石壁之上,劲力轰然炸开,好似导弹射击,炸地碎石滚落,将其掩埋。 “王一哥哥。” 阿欢急得大喝一声,一股沛然之力又向她袭来,危急时刻,一阵风吹过,犹如浮舟,将她的身子送出数丈。 阿欢跌落在地,挣扎几下却又扑通坐倒,定眼望去,只见青松面庞扭曲,七窍流血,正在连声咳嗽。 “恶尸假身,兵人之王,果然名不虚传。”郑诚脸露狂喜,好似胜券在握,捏着铁胆,朝着阿欢走来。 蒋桂枝凄声尖叫,欲要上前,可是太阳神只是朝她看了一眼,气势一放,她四肢百骸竟如散架一般,用不上半分气力。 郑诚淡笑一声,伸手就朝阿欢抓去。青松目眦欲裂,毫无办法。 “战无不胜!” 就在此时,一道含着怒意的声音在洞窟内响起,郑诚手一顿,脸上猛地闪过惊色,顿时往后飞退。 “轰!” 一声剧烈炸响,犹如平地惊雷,碎石飞射而出,只见一个铁塔一般的男人站在滚滚烟尘之后恍若神明,周边灰尘浮土竟近身不得。 第90章 天将破晓 王一这一出现,众人皆是大喜,青松不由睁大眼睛,目光扫去,只见王一虽从烟尘中缓缓走出,但足底却是起伏不定,身影如墨,若有若无,周身好似劲风呼啸,吹得衣发抖擞,飘飞如絮。 青松心中暗暗震惊,对方刚才明明还气势颓糜,渐落下风,怎么转瞬之间,便攀上顶峰,甚至犹有过之。 只见王一一举一动,不仅格局大变,其所立之风向、地势,所行之明暗、动静,亦是无不佳妙。可谓得天下风、法、术之三要,与自己《万象道功》的武学理念不谋而合,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了。 再一抬眸,看向他头顶头顶,只见一抹白气氤氲,聚而不散,状若灿花。呼吸之间,同样若虚若实,隐隐有风雷之意。 青松不由更为骇然,暗暗惊呼:“头顶三花,五气朝元!这眨眼间,他怎么进了修行中人梦寐以求的与道合真之境。” 郑诚目光一变,他自然也看出了王一身上的古怪,心念数转,当即有了决断,展动身法,躲向一侧,直接放弃了抓捕阿欢。 王一微微一笑,随后身如疾电,来到阿欢近前,随后抱起对方,并不停歇,又是一个起落便来到蒋桂枝身边,将阿欢交到对方手上。 他冷眼旁观,四下一扫,人影闪逝,一眨眼,便朝着太阳神奔来,刚才处处受制,心中不怒,那是假话。此刻开启“战无不胜”,首先便是要一雪前耻,狠狠教训对方。 眼前蓝色光幕不断跳动,“70”的身体属性彻底释放,整个面板背景甚至都有一种红色跳跃,好像到达临界点的感觉。 心神之内,六颗神意所化之星依旧黯淡,只有“瑶光”还在彻夜长明,好像一颗流星,要把自己燃尽,只为一瞬间的璀璨。之前它内部还有雷电氤氲,此刻电光居然爬出表面,传来的梵音亦是越来越响。 王一只觉身体中的力量不断攀升,血液都隐隐有了沸腾之意。以前七星同亮,才有的那种感觉,此刻虽只有“瑶光”独力支撑,力量较之以往竟也不遑多让。 这感觉当真奇妙绝伦,自从太阳神被郑诚控制,自己的《易筋洗髓功》便受到影响,不仅发挥不出本来威力,甚至还被对方隐隐压制了境界,可谓时时受制,处处憋屈。 不料此番开启“战无不胜”,竟然一扫沉疴,心神初凝,几无任何掣肘之感,如同挣脱枷锁,不禁心花怒放。 即便六星齐黯,自己发挥不出那么多奇妙的手段。但是力量却是实打实地回到了自己手中,这种彻底掌控身躯的感觉,也着实令人迷醉。 此时天光微微透亮,明月若隐若现,却仍有星斗寥落,混合着黎明前的微光,好似轻盈的银色薄纱,透过淡黑的重重云彩,扑面射来,给大地覆上一层神秘的杀机。 “58、57、56……” 洞窟内,蓝色光幕不断跳动。 王一奔得越来越快,恰如飞箭来急,体内雷光闪过,伴随着梵音阵阵,就连脑海中那团氤氲白气,也开始活泼跳动起来。 王一体内真气鼓荡,沛然无穷,行之半途,陡然凌虚跳起,这一跃之高,直令场内众人都心生错觉,仿佛他要冲开洞顶,身入九天。 王一自身亦有此感,心中快意勃发,忍不住引首向天,发出一声虎啸龙吟。刹那间,声波激荡,烟尘四起,血垢乱飞,周边石壁纷纷碎裂,簌然震落,便如天上下起一层碎石小雨,好不惊人! “上!” 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却是郑诚见到这番惊变,心中惊疑之下,忍不住指挥太阳神杀了上去。 王一如风转身,见到郑诚躲在一侧,微微一笑,郑诚呼吸瞬间为之一紧。一啸过后,王一身影突然消失,再出现时,竟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太阳神身后,这般神出鬼没的身法,委实叫人心寒不已。 太阳神能感应到对方《易筋洗髓功》的气机,身形随之而动,依然慢了半秒,被王一轻轻一拳打在后背,立时鲜血狂喷,往前扑去。 可他是无知无觉的活死人躯,所以并不痛苦,只在空中随之扭了一下,便稳住身形,侧身望来,赤红之瞳,血气飞扬,欲要压制王一的《易筋洗髓功》。 “故技重施?” 王一哈哈大笑,笑声未绝,身下涌出一股庞大的劲力,地面忽地一颤,他又是骤然消失,再现身时,人已在空中。仅露这两手虚空瞬息的功夫,就足以折服天下一众高手了。 “明空藏”看的目瞪口呆,不由轻轻呢喃:“这……这难道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王一挥掌抓来,如龙如虎,襟收袖敛,攻势却比鹰隼还快,可谓诡谲出奇,渊深难测。 太阳神虽神志俱无,但战斗本能却是不弱。特别是还能对王一《易筋洗髓功》产生影响,只需观其气机,便能洞悉先手。 此刻王一杀机一动,太阳神便已有所觉,只是行动起来,速度,力量反而有些跟不上。 只见王一身形一动,太阳神亦跟着动了起来,他上身不变,左脚大大向后跨出一步,掠过两丈有余,恰好避开王一这一爪最坚实的劲力,只不过肩膀上还是被抓出五个血洞来。 旁人看来,太阳神这一退似乎平淡无奇,王一却是大为诧异。对于阵中二人来言,这段距离看似随意而为,实则是微妙无比。 二人交手,若张弓搭箭,拼的是一个气势盈涨,虚虚实实。王一这一爪抓来,有如弓弦拉满,劲力如箭,蓄势待发,无坚不破。若是太阳神多退一步,自身气势一泄,必会被王一击垮,进而露出破绽,势必引来对方更为犀利的后招。 但这三丈距离,偏偏不长不短,不远不近,竟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卸去王一所蓄之势,又使自身气机保持不破,留待一丝反击的机会。 王一眉毛一挑,知道对方是通过自己《易筋洗髓功》的气机,辩明了来势,故而才有此一变,于是脚步不停,掠向半空,忽如奔马收蹄,功势瞬间收止,悠悠下坠,落在场中巨大的吸引器之上,居高临下,眼神漠然,轻轻笑道:“却是有两下子。” 他若往前几分,太阳神便有反击之势,只可惜王一此时以身合道,占尽‘风’、‘法’、‘术’三要,恰好泄了对方的气势,犹如一个正要漏气的气球,越动气机散乱越快,只能像一个傻子一般愣愣站在原地。 就在此时,似乎感受到王一兴奋的情绪,他泥丸宫中那一团白气突然一跳,分出一缕,悠然往下一探,撩了焉焉的紫莲一下,就像美娇娘去诱惑那俏郎君,极尽妩媚之能态。 紫莲受到感染,身上神光一闪,陡然摇动,心湖之上泛起阵阵涟漪,更有翩然水花溅起,简直美不胜收。 王一心神有感,身随意动,举目望去,眼中升起和青松一般无二的紫芒,间或有雷蛇蜿蜒,神秘威严,却是更加不凡。 青松见状,也是一惊:“他怎么会‘巨灵神功’!” 郑诚心下不由一沉,正要有所动作,忽觉旁边太阳神眼中竟也升起一抹紫意,身子微微一抖,神阙之上突地鼓起一块,随后缓缓移动,像一只小老鼠,大有乱窜之势。 而太阳神整个人也是不受控制地倒退两步,步子极大,直接撞在身后墙上,先前结痂的伤口突然绷开,流出汩汩鲜血。 这太阳神一直在以《易筋洗髓功》压制王一,没想到王一得“火里种金莲”和“氤氲白气”之力,借“瑶光”为引,直接反其道而行,竟反手搅动了对方体力的劲力。 这一退,太阳神浑身上下,在王一眼中可谓破绽立现。他立时出手,如鬼如魅一般,进逼上前。 太阳神眼神淡漠,但身子不慢,同样挥掌下扫,一堆碎石陡然掀起,似一排褐色巨浪闪电般扑向王一,中间还暗藏无数火劲,可谓杀机重重。 王一淡淡一笑,轻飘飘一掌拍出,这一章看似随意,却是雷相夹杂“求不得”大海之力,直说是遇水水分,遇石石破,铺天盖地,无所不敌。碎石变作的浪花被两股大力陡然进逼,刹那间轰然迸碎,化为漫天沙土。 太阳神眼中疯狂之意升起,双手却已在发颤,而王一则是云淡风起,似还犹有余力。于是手下力气再次加重两分,口中喃喃出声:“瑶光!” 心神之中,“瑶光”雷意蕴养终于完毕,一股无可匹敌的雷暴陡然轰出,天地都瞬间阴沉静止起来。 在场众人,凡习武者,丹田均是一跳,忍不住经脉微颤,不由得大吃一惊,纷纷念道。凡以修为沟通天象者,古往今来都是寥寥无几,思来想去,也就一个磐石能够办到,看来今天以后,只怕还要加上一个王一了。 雾散浪平,太阳神已湿淋淋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不过打湿他身躯的,却不是什么水汽,而是浓浓的鲜血。 原来刚才王一那一击,实在威力太强,他咬牙支持,竟是把表皮的毛细血管全部崩裂,这才有鲜血淋漓之态。 王一此时依旧站在巨大的机器之上,滚滚烟尘血雾,有如一个看客,随着他的气势扩散,忽而往东,忽而往西,显得焦躁不安,起伏动荡。 二人身子均是一动不动,王一在上,太阳神在下,四目交接,犹如冷电吞风。 胜负之数,就在此刻,在场众人,心弦均已绷紧,王一杂念尽去,心无他思,就像一尊威严的神只,在俯视着他的子民。 “哼!” 王一一声冷哼,四周咻然一静,他意与气合,气随意转,“求不得”劲力已不拘什么形式,瞬间发作,周围风起、浪涌,无形劲力如浪头涌将起来,直直击中太阳神。 “噗!” 天地间的最强兵人到底没有胜过王一的“战无不胜”,只有血花喷溅,随风扬起,星星点点,象是红色流沙,在二人面前潇潇落下。 太阳神软塌塌倒在郑诚脚边,任他如何催动“兵击缶”,对方均是毫无反应。 郑诚骇然失声,短短一分钟不到,刚才还占尽上风的太阳神,此刻居然大败亏输,眼前变故真是始料未及,额头冷汗冒出,一抬眼,王一已经冷冷向他望来。 蓝色光幕还在跳动,8、7、6……王一脸色随之变幻起来。 ………… “敌袭!敌袭!” 程度拿起对讲机大声吼了几句,随后拔出手枪,拉开枪栓,对着伸进来的手就是一枪。 “砰!”地一声,那手如闪电回缩,子弹擦过,击中车顶,顿时发生偏折,一声闷哼响起,居然打在了身边另外一名警察身上,差一丝就打中了种庆南。 “你怎么样!”程度脸色一变,开口问道。那警察脸色苍白,胸口在汩汩流血。 种庆南脸色一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他应该伤到肺了,再不送医,很容易出现肺栓塞。” 程度脸色变幻,朝着车顶破洞看了一眼,正对上一只犀利的眼睛,心中一震,当即大喝一声:“停车!” “砰!” 司机闻言,当机立断,驾驶着车子撞向路边护栏,随后一脚急刹,企图用惯性甩飞车顶之人。 车上几人颠了个七荤八素,程度摆了摆头,眼中冷芒一闪,从腰间摸出一把手铐,把种庆南右手和车门拷在了一起。 “好好待在车上,别让我难做!”他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声,握着枪警惕地从车门滚了出去,回头望去,车顶上却空无一人。 难道人被甩飞了? 程度疑惑了一下,拿出对讲机,冷冷说道:“车上李达康受伤了,袭击者还在附近,大家小心,做好战斗准备。” 几辆小车依次排开,车上人员全部持枪下车,摆好了阵型。 风呼啸而出,在场众人却出了一身冷汗,重压之下,每个人都是面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出。 “安排一辆车,送李康去医院……”人员来齐,程度略略心安,开始发布命令。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只见旁边一个警察满脸鲜血,倒在路边,凑近一看,对方脸皮都被直接掀起,好似恶鬼撕扯,吓得众人心中一寒。 程度眼见大家失神,厉声呵斥:“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手里又有家伙,阎王来了也得载在这儿,都给我打起精神。” 话音刚落,一声惨叫响起,又有一人倒在地上,头皮整个被扯了下来,直接痛昏了过去。 “嘶!” 袭击者神出鬼没,手段之惨烈,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人甚至控制不住腿都开始发颤,隐隐有了尿意。 “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四周寂寥无声,只有几声虫鸣在回应他的愤怒。 程度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大步冲到车边,一把拉出种庆南,将枪口摁在对方太阳穴上,大声喝道:“出来啊!你不出来,我一枪打死他。你不妨打听打听,我程疯子有没有这个胆量!” “踏踏踏……” 此时天将破晓,微风悠悠,令人拂面生凉。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几人齐齐望去,只见一身长衫,面容冷峻的秦钟越,负手而立,不知何时已立在了长夜街头。 第91章 南宫出手了! 此刻胜负已分,除了郑诚父子,其余皆是大喜。 郑诚却不惊慌,只是眼睛眯了眯,露出几丝冷芒,几丝厉色,口中真心赞道:“精彩,精彩,真乃万夫不敌之勇也!” “3” “2” “1” ………… 王一眼前的数字终于跳到“0”,一阵虚弱无力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上一次打火沉虽说开启了‘战无不胜’,但是双方力量悬殊太大,所以没有这般虚弱。这一次打太阳神,却是狮子搏兔,可谓用尽全力,消耗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王一强自稳定身形,忽见郑诚目光飘来,若有深意,虽不犀利,却觉得心头猛跳,不由暗道一声:“糟糕!”只是脸上还是保持着睥睨桀骜的表情,以求能够震慑对方。 刚才有多嚣张,王一现在心里就有多苦涩。为了救下阿欢,不得已开启了“战无不胜”,本想趁着最后几秒解决掉郑诚,可在这时,天眼竟然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他转头看向阿欢和青松,几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显然他们也同自己一样觉察到了一丝端倪,这才忍住没有出手,现在就更加没有了机会。 今日之事,王一已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对方惊走,后面再寻机慢慢报仇。 心念数转,他强撑倦意,转身欲往青松处靠去,忽听一个声音冷笑道:“我猜你大概是用了某种秘法刺激了身体潜能?呵呵……现在看来是到了你的虚弱期呢!不过能够打败最强形态的太阳神,你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王一闻言,停住身子,浓眉怒挑,转眼望去,只见郑诚目光如炬,咄咄逼人,亦是朝他望来。 王一沉默半晌,蓦地纵声长笑,笑声洪劲响亮,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脸上无不变色。 “是不是虚弱期,你我交手,一试便知!” 郑诚笑容一顿,眉头微皱,重重哼了一声,心中却开始惊疑不定。 王一嗤笑一声,斜睨了对方一眼,手上却是湿漉漉,原来已满手冷汗。 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却是阿欢反握住他的手,口中轻轻叫道:“王一哥哥……”,眼中的担忧之色,一闪而逝。 王一轻轻摆了摆她的手,示意不要说话,阿欢会意,从布囊里取出黑乎乎一团药膏,正是先前喂过青松的“天生丹”。 王一鼻尖轻嗅,一股浓烈精纯的草木精气扑面而来,他眼前一亮,闪电出手,将药膏通通倒入嘴中,经那胃里一转,虽说填补不了此时的亏空,倒也聊胜于无,身体立刻生出几分暖意。 郑诚见他这般,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只是因为王一之前表现的太过强大,心神依旧有几分震慑畏惧,于是眼珠转了转,忽地笑道:“刚才见到王一先生的神勇,心里十分羡慕,我也是习武之人,虽不是对手,但若是就此离去,未免不甘。不如这样,你我文斗一番,点到为止,不伤性命如何?” 王一闻言,脸色微变,哪里不知道对方的算计,但还是不动声色,冷声笑道:“郑诚,你说的真可笑,咱俩可是生死仇敌,哪里有什么点到为止,只有你死我亡。” 王一语气杀意凛然,意图吓退对方,哪知郑诚面色古怪,看了他一眼,绕着场边走了半圈,突然笑出声来:“朝闻道,夕死可矣。若真要你死我亡,也未尝不可!” 郑诚眼露精光,微微一笑,一言说罢,便轻轻摆手,神态潇洒,迎着王一走来,每走一步,青石硬地之上便留下三寸足印,轮廓整齐,若刀斧削,现出极为高明的用劲法门。 王一脸色陡变,再难控制表情,心中暗叫“糟糕”,对方说什么“朝闻道,夕可死”都是一句空话,真正原因定是看出了自己的底细,才会如此发声,那踏步留痕之态,威胁恐吓之意,已是不言而喻了。 蒋桂枝虽是粗人一个,这时候也发觉不妙,见众人个个露出惊色,将身一挺,大声喝叫道:“人家刚才才打完一架,你此时出手,岂不是趁人之危?刚好我也休息够了,你要交手,便来和我打。”说着纵身上前,反手一肘,狠狠撞向郑诚。 郑诚望她肘来,脸上带着淡笑,并不躲闪,脚步一错,两人身形一交,便听咔嚓一声,蒋桂枝身子竟如纸糊一般,轻飘飘飞出丈许,哼了一声,便喷出一口鲜血,十分醒目刺眼。 王一不由骇异,对方这一手凌空喷劲,竟是已达“羽蝇不可加身”之境,论起强弱,只怕还要胜过蜀都时候的秦钟越了。 想到此处,王一心头扑扑乱跳,想要去拦,偏使不出半分力气,即便站着不动,都有阵阵虚弱感袭来,当真又惊又怒。 郑诚直直走来,眼要离王一只有五米之遥,蒋桂枝又猛地扑来,只是刚与他身子碰着,顿时跌将出去,彻底闭气昏厥。 “你倒是皮糙肉厚!”郑诚冷笑一声,不由调笑。 霎时间,郑诚又往前走了五步,青松眼见如此,心头发急,知道再不想办法,只怕将要全军覆没,于是高叫道:“郑诚,你既说要文斗,我来和你斗如何?” “哦?”郑诚笑道:“那青松道长不如说说,怎么个斗法?” “不急,咱们既然要斗,便要有个赌注。” “愿闻其详。” “我们若输了,自然任凭你处置。可你若输了,须得立刻就走,不再纠缠!” 郑诚思忖几秒,点头笑道:“可以!” 青松抿了抿嘴唇,便又冷冷说道:“交手试招,甚为麻烦。我有一口先天之气,可护法身长久。我看你也是用劲方家,不如你我各打对方三拳,看谁能破的了对方的护体神功如何?” 郑诚想了想,蓦地笑道:“先天真气,有意思,恰好我也想一睹白云观绝学呢!”口中说着,眼光却瞟向王一,调侃之意甚浓。 王一怒气升起,目眦欲裂,就想替青松拒绝。哪知青松却抢先开口:“王一,这是我和郑诚的比试,你就不要插手了。” “青松道长……”王一大惊。 “好了!”青松一挥手,笑道:“我刚入虚境,能和诸般高手交手,增益修行,那是求之不得,你该成全我,不是阻拦我。”这话说的轻松,却有一股决绝之意,王一暗暗咬牙,他知道青松是在给他争取时间。 郑诚见状,不由笑道:“青松道长好气概。既然你珠玉在前,那我也不能小气。这样,你受伤不轻,这三拳让你先打!” “得罪了!” 青松内伤未愈,听他这般说,可谓正中下怀,也不矫情,嗖地一拳击向郑诚心口。郑诚动也不动,任他打来,结果青松拳头至胸,如中铁板,手腕震得生痛。 青松脸色一变,又是一拳打向喉头,这可是他全力而发,即便不如巅峰,碎碑裂石也只在等闲。 青松见他动也不动,心头还暗喜几分,忍着脏腑疼痛,悄悄藏了三道暗劲在手,不求一击毙命,也要让对方吃个大亏。 眼看拳头将要打中喉节,郑诚头微微一低,只听“砰”地一声,青松一拳结结实实打中喉头,碎骨之声并未响起,即便手腕如何转动推送,鼻尖都沁出细密汗珠,拳头依旧不能再往前一分。 众人见这情形,无不奇怪,只有王一瞧出端倪,心下微沉,那青松的拳头在距郑诚喉头不足分毫之处,竟被对方以肌肉上下牢牢夹住,不得稍进。心中对郑诚的评价不由又提高了三分。 郑诚嘴角笑容不变,轻轻说道:“还有一拳。” 青松两拳早已耗尽心力,哪里还有力气出拳,而且右手被其卡住,竟还拔不出来。 “你若不打,那我可就动手了!” 郑诚淡笑敛眉,屈起一指,向上弹出,“咔嚓”一声,竟是把青松右手手腕生生弹断。 青松闷哼一声,想要趁机抽手,可还没来得及躲闪,劲风忽来,一只大手凌空拍来,蕴含极大劲力,哧的一声打中胸口,透衣而入。 青松只觉双颊发热,身子却并不疼痛,只有些酸软难当。整个人就像风筝向后轻飘飘飞去,倒在王一身边,“哇”地呕出一口鲜血。 “这就受不了了?我可还有一拳未打呢,看来先天真气也不过如此!”郑诚转头看向王一:“怎么样,王一,你是要我一拳把他打死,还是你来受这一拳?” “我……”王一怒火中烧,正要开口,裤脚却被青松拉住,他坐起身来,脸色惨白,低低笑道:“你的拳头不也是一般?还有一拳,不要啰嗦了!” “青松道长!”王一在背后大声喝止,没想到对方恍若未闻,只对着郑诚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打完这一拳,立刻离开!” 郑诚眼睛半眯,露出杀意,冷冷笑道:“你放心,君子一诺,堪比泰山。” “阿欢……”王一内心焦急,他是决计不忍青松为他去死的,只得把希望放到阿欢身上,看她能不能想出办法,助自己恢复体力。 郑诚见青松一幅看透生死的模样,心中不觉有气,当即长吸一口气,马步微沉,徐徐一拳送出。 青松只觉对面拳风如一堵石墙,凌空压来,端的无隙可乘,不觉心头猛震,而自己一口先天真气,重伤之下竟然蜷缩在丹田,动也不动。当即缓缓闭上了眼睛,脸露惨笑:“我命休矣!” ………… “开枪!” 程度一声厉喝,只听“啪啪啪啪”接连几声枪响,秦钟越站立的路面上顿时溅起一阵火星。 “人呢?” 枪响过后,众人定睛望去,哪里还有秦钟越的身影。伴随而来的却又是一声惨叫,只见一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胸口衣衫碎裂,鲜血淋漓。 程度大怒,一把抓住种庆南的头发,将他往下一扯,疼地对方冷哼连连。 “你是来救这个老东西的!呵呵……你不出来,老子现在就把他弄死。”一边说,手上一边加力,种庆南羞怒难当,额头青筋都纷纷凸起。 “住手!” 一声大喝自一侧响起,只见秦钟越不知何时已站在离众人不足百米的路边上,一脸冷意,望着程度。 “不许动!” 秦钟越脚步轻迈,程度瞬间朝他脚边开了一枪,随后又把枪口对准种庆南的太阳穴,厉声笑道:“妈的,装神弄鬼很好玩是!” 秦钟越眉毛一挑,气势如刀锋一般摄去,程度顿觉汗毛竖起,不由跳脚骂道:“不许动,不许动!”他把枪口挪到种庆南身上:“你动一下,我就在这老东西身上开个血洞,你不是牛逼吗?我看是你快,还是我的枪快。” 秦钟越只得收起气势,冷冷盯着程度。 “我还以为你多牛逼呢!”程度狂笑一声,转头对着一个手下吩咐道:“跟头儿说一声,安排人过来支援。至于其他的……” “砰!” 程度话音,对着秦钟越就是一枪,就像是神经质突然发作,一点征兆都没有。 秦钟越瞳孔大张,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瞪着程度,闷哼一声,缓缓倒在地上。 “你……”种庆南怒道:“你也是人民警察,怎么可以胡乱开枪杀人。” “老子今天就杀了又能怎样?”程度不屑冷笑:“为了你这个老东西,老子折了好几个弟兄,想想都来气,妈的,竟然还敢指手画脚,现在就给你点颜色瞧瞧。”说罢,就要去抽种庆南的耳光。 “老大小心!” 程度的手刚扬起,就听到旁边一声大喊,他还没反应过来,侧头说了一句:“什么?” 就看到一团黑影,如穿梭云雨,飞速掠来,空中顿时响起一阵鹰啼。 “唳……!” 程度大惊失色,抬枪便射,可还没扣动扳机,眼前突然红朦朦一片,他下意识便要去擦,手只微微一缩,瞳孔里那团黑影瞬息变大,化作一只苍鹰,鹰爪如勾,冷彻人心。 “砰砰砰……”连续几声枪响,手下纷纷开枪,那黑影却灵活如蛇,轻身一扭,又往前蹿了一截。 “飞鹰涅盘!” “唳!” “噗!”程度被秦钟越一声大喝震慑了心神,那一枪始终没有打出去,只有两根尖锐的指甲戳进了他的眼睛。 “啊!!!” 他先是一愣,随后才是剧痛袭来,手枪掉落,捧面大呼。 “咳咳咳……”秦钟越身子一晃,只见手、足、胸口均有血液流出,显然是中了几枪。只不过他对身体掌控程度很深,或是用肌肉,或是用骨节卡住了子弹,这才没有性命之忧。就连刚才击中程度眼睛上的那团红色之物,便也是他的鲜血。 他稳住身子,冷眼一扫,周边几人竟吓得都不敢动,从程度身上取下钥匙,打开种庆南的手铐,这才开口说道:“种教授,我是王一派来救你的。” “原来是王一小友!”种庆南惊喜出声,又担忧道:“你没事!” “无妨!”秦钟越挥了挥手:“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 两人正要离开,空中突然传来“踏踏踏踏……”的声音,抬眼望去,脸色齐齐一变,竟是两架直升机从两个方向快速飞来。 “不好!” 秦钟越眼尖,瞬间看见直升机上面,各有一个枪手,黑洞洞的枪管就对着自己这边。 “哒哒哒哒哒哒……”密集的枪声响起。 “趴下!” 秦钟越眼疾手快,一声厉喝,扯下两张车门,各自叠在一起,挡在种庆南身前。巨大的冲击力,搅得秦钟越五脏生烟,他知道今日恐怕难以善了,于是转头说道:“种教授,我拖住他们,你摸摸这人身上的车钥匙,想办法开车走。”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 “听我的,不然我们两个都要死。” “可……” “哒哒哒哒哒哒……”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两人交谈被迫打断。 正在这万分的危急时刻,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两人面露惨然,以为又是对方援兵。紧接着,他们就听到车上喇叭发出的警报。 “我们是华夏人民军中部战区第十特战大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限你们立即放下武器,限你们立即放下武器……不要一错再错……” 秦钟越转头和种庆南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南宫终于出手了! 第92章 《大日经》 “教授……” “教授!” 呼唤声从远处响起,种庆南眼前一亮,他这是那两个南宫保镖的声音。 “我在这里……”种庆南半蹲着,连忙朝后喊了一声。 “不许动!” “不许动!” 伴随着一声声呵斥,凌乱的脚步声在场中响起。 军队的介入,几名警察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纷纷丢掉手枪,抱头蹲地。 直升机见势不妙,就要溜走。装甲车探照灯直接就照了过去,火控雷达瞬间锁定,紧接着通讯频道里就传来一声严厉的警告。 “你已被我雷达锁定,请寻找合适位置降落,不要反抗……” “再重复一遍,你已被我雷达锁定,请寻找合适位置降落,不要反抗……” 直升机盘旋了几秒,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和军队硬碰硬,随着两声警告,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广场停了下来。 “咵咵跨……” 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朝着直升机的方向涌去,后面还有一个中年人在下达命令。 “保持警惕,对方身上不排除有重武器,必要时可以直接击毙!” “是!” “是!” ………… 种庆南扶着秦钟越缓缓站起,看着混乱的场面,有人在运送伤员,有人用枪压着垂头丧气的警察一个接一个坐上军车。 “种教授,我们来晚了!”一道充满歉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种庆南拉回思绪,转头看去,正是队长和丁磊两个人走了过来。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种庆南险死还生,此刻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脸上难得地带了点笑。 接着,他脸色一变,指着秦钟越焦急道:“快!快!他中枪了,快把他送医。这是王一派来救我的,没有他你们只怕都看不到我了。” 秦钟越脸色惨白,大部队一来,精神松懈,一股倦意猛地袭来,顿时有些踉踉跄跄。 队长听到“王一”的名字,心中一凛,再见秦钟越摇摇欲坠的模样,以及他身上那四五个血洞,脸色也是一变,赶紧朝后大吼:“这儿来个人,有人受伤了!” 秦钟越被送走时,仍在迷迷糊糊拉着队长的手,交代道:“种教授交给你们了,保护好他!” 队长脸色瞬间严肃起来,郑重说道:“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种教授的安全。” 种庆南也是一脸动容,露出感动之色,轻声安慰:“你好好养伤,一切等伤好再说。” 听到肯定的答复,秦钟越这才缓缓松开了手,沉倦地睡了过去。 看着车子远去,尾灯消失在视线里,种庆南幽幽叹气,慨然说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这……便是侠吗?” 队长也是既敬且佩,点头赞道:“一诺千金,九死不悔。有时这些肉食者们的心腹之患,品格贵重却要远远胜过他们。” 种庆南侧头睨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敢说!” 队长脸上一红:“只是有感而发,当不得真的。” “呵呵……”种庆南轻笑一声,随后正色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还有这些……”他指了指那些士兵。 一提到这个,队长脸上露出喜色,连声道:“其实您的行踪,我们一直都有派人在跟。而且王中校很早之前就在您的手表里悄悄安装了一枚定位芯片,只是您不知道罢了。这枚芯片在没有指令启动的情况下,会一直保持静默状态,不会被扫描仪检测到,一旦开启就会在六个小时之内,不断发送单频信号。上次您去找高官,彻底没了音讯,我们就知道事情不妙,这才启动了芯片。” “至于这些士兵,也是南宫亲自下的命令!” “南宫?”种庆南诧异莫名:“那可是一省高官呢,陈亮没找到,没有确凿证据就出动军队,这个政治影响可太大了!” “哈哈哈……”队长得意地笑了起来:“教授有所不知,我们虽然没有找到陈亮,但我们找到了更直接的证据。” “什么?” “对方藏匿重症病人的地址被我们找到了!” “找到了?”种庆南大喜:“详细说说!” “事情有点复杂,我就长话短说。”队长沉吟了几秒,开口说道:“最初您对王中校的暗示,被他听懂了,然后他拿到了转运资料。我们让黑客查了这些接收转运医院的后台记录,发现有好几万人的数量根本对不上。” “本来我们是打算全力寻找陈亮的,可是王中校觉得这是敌人在故布疑阵,拖延我们的步伐,于是把重心放到调查这些重症病人的行踪上。我和丁磊明面上在追查陈亮的踪迹,暗地里却利用青松道长的堪舆之术,配合手中的资料,推测出了几个可能的位置。只不过跟着我们的耳目实在太多,王中校就用了分兵之计,由于高官们的视线已经被您吸引,他便只身一人去转移幕后黑手的目光,我们则负责和警察们周旋,就是为了给我们一个叫谢超的同志创造了机会。” “这两天他转遍了鄂省,终于在青松道长标记的几个位置找到了这些重症患者的下落。说起来这些人真是可恶又可恨,他们竟然把这些病人集中关起来,像是要做什么秘密实验。您是不知道,谢超找到这些人的时候,他们好多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们查了这些藏匿病人的地方,要么很偏,要么干脆就在山里,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些地方居然都是一些企业的待开发地块,而且这些企业背后持股或着参股方,竟然都有大卫集团的名字。刘晨,赵瑞龙以及鄂省前执政,如今在南宫的那一位,全部都经手过这些地块的交易。” “他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我们也给他们来了一手暗度陈仓。证据确凿,我们连夜将这些资料交到了南宫。大长老大怒,连夜签了《一号紧急命令》。” “如今那一位已经被软禁,汉市的阴云算是散了一半。我们此次过来,除了救您之外,就是要负责抓捕赵瑞龙和祁同伟等一干人犯!” 种庆南皱眉听完,一时间思绪翻涌,不胜感慨,叹道:“那些患者现在怎么样了?” “上级没有批示,谢超也不敢乱动。南宫派了中部战区的战士来帮忙,大长老说你是医学泰斗,所有营救工作都要听你指挥。” 种庆南沉吟半晌,郑重说道:“听你所说,患者人数只怕不少,能来多少人帮忙。” “大概两千人……不够可以再加!” “两千人……”种庆南思索了一下:“在加一千人,如果运力足够,半天也就够了。最好是就近接收,统筹防治,医疗物资够不够?” “现在正从各省转运,三个小时可以到!” “那就没问题了。”种庆南点点头:“事不宜迟,我先带人去营救病人。剩下的只能边走边想……对了,我的两个学生还困在省招待所,你们把他们救出来后,要他们直接来我这里帮忙。” “是!”队长敬了一礼。 “对了,王一小友那边……” 队长连忙答道:“我和丁磊现在各负责一队,我去逮捕人犯,他会去增援王中校的。” “那就好!”种庆南点了点头:“咱们各司其职,做好手中的工作。” “报告种教授,中部战区第十特战大队大队长,楚云飞向您报道。根据军委命令,后续将由我大队负责您的安全,请指示!”说话的是之前一直在下令的中年军人。 “行了,都跟我去救人!”脱离了危险,种庆南那股雷厉风行的气质又回到了身上,点了点头,直接上了军车离去。 ………… 这一拳郑诚已是露了杀意,出拳之时,指节凸起,不但角度刁钻,抑且指劲锋锐,专破各种护体真气,真要打中青松,对方绝难活命。 眼见一拳即将打中,除了王一脸露怒容,众人却是鸦雀无声,不忍去看。 “死!”郑诚厉声狂笑。 青松面如死灰,复又面露坦然,手掐指诀,揖礼吟道:“福生无量天尊!” 一语吟罢,当即缓缓闭眼。只觉劲风扑面,如海潮来,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咚!” 一声巨响,青松竟未觉有任何不适之处,疑惑睁眼,便看到一位缁衣喇嘛,枯瘦高颀,犹如擎天巨柱一般,立在他的身前。郑诚那一拳正打在他的胸口。 “噗!” 明空藏受了一拳,虽面不改色,却直直喷了一口鲜血。 郑诚脸色一变,狞笑说道:“公孙望,你这可恶的臭虫,竟也敢来阻我?” 明空藏闻言,却是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哪里有什么公孙望,不过是一道二心罢了!” 明空藏生于藏区贫民家庭,自小胆怯畏缩,自轻自贱,以为永无出头之日,谁想机缘巧合入了密宗,又显露绝佳天赋,佛法武功同修,打遍藏边无人不服,世称地藏,一迈而成天下顶尖高手。有如升斗小民一夜暴富,心性大变,自高自大起来,以为天下再无敌手。 哪知匍一出山,就被李决心击败,只得忍辱负重,蛰伏苦练。等到被宗介之邀请,信心满满再履中原,竟又被王一打败。一连串的失败,明空藏对自己开始产生怀疑,那颗唯吾独尊的道心也开始渐生裂缝。慢慢的,打败二人也成了他心中一抹执念,逐渐开始沉迷于对更强力量的追求。 公孙望正是看出明空藏这一点,配合鬼昆仑做戏,以‘恶尸’为诱饵,骗他饮下心头热血,再借着《至空冥王经》中的‘道心种魔’之法,不断暗示,使其道心逐渐被执念击溃,生出重重恶念。 恰好明空藏又修炼了‘通心印法’,能夺他心为己用,使得多了,心头不知不觉便缠上了许多杂念,以前还能靠一身佛法镇压,使佛心不二。但公孙望这股外力一来,引动杂念,立刻就像被掘堤的湖水,再不能制。 三者合一,恶念越来越强,一旦不能压制,就会像精神分裂症一样,生出一个人格出来。他这个人格就是以公孙望为模板,专门负责自己不愿意做且不屑去做的恶事。 说是‘夺舍’也好,说是‘二心’也罢,虽然玄之又玄,但这股执念其实才是造成明空藏性情大变的主要元凶。 能到真相渐明,他这才幡然醒悟,自己其实一直都在被人欺骗戏耍,忙忙碌碌一场空,那恶人存在的意义在哪里?于是巨大的心灵冲击,直接击溃了公孙望这个恶人格,主人格逐渐占据上风,这才能在最后时刻,替青松挡下这一击。 “你……你是明空藏?”郑诚悚然一惊,警惕后退。 人的名树的影,世尊地藏的威名没有一个武林中人敢说不怕。 郑诚疑惑地盯着对方,目透怒色,沉哼道:“我不管你是明空藏还是公孙望,既然身受重伤,就该乖乖待在一旁,擅入这一滩浑水,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明大师!”青松见到明空藏替自己挡下一拳,也有些诧异。 “南无释迦牟尼佛!”明空藏闻言,吟了一句佛号,悠悠说道:“非是惹祸,而是救赎。我这一生,颇为自负,自觉佛法武功俱臻绝顶,立志要将藏边法统弘扬中原。偏偏历经两败,化执成仇,实在不该。其后滋生恶念,沦入魔道,更是罪过。如今贪嗔痴三毒缠身,本该在莲花生大士像下叩首伏罪。但我知道你绝不会放贫僧安然离去,死则死矣,只是一身金顶法脉,不该断送于贫僧手中,不然便是罪过。” 郑诚眉毛一挑:“怕道统失传?可以啊……我儿子根骨绝佳,你看够不够格承你的法统?” 明空藏点点头,说道:“汝子根性不弱,可惜戾气太重,蒙蔽性情,非是修佛的良种!” “哦?”郑诚不由笑道:“难道你看中了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哈哈……他们自身都难保了,你传给他们,不是照样断了传承。” “世间事岂可尽善尽美。为的只求心安,还请成全一二!”明空藏鞠了一躬。 郑诚胜券在握,见到对方毕恭毕敬,不由有些得意:“你是大名鼎鼎的宗师,我也不拂你的面子,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之后,生死另当别论。” “多谢!”明空藏笑着走到王一身边:“王一小友,你身具佛性,如今吾有心、法、轮三传别藏,修之可为现世之佛。我愿传给你,你亦不必承我金顶山之因果,不知你可愿学。” 王一惊讶一瞬,随后苦笑:“大师,我自身难保,你传给我岂不是白费功夫。再说你一身智慧,浩若烟海,短短几分钟,我也学不来啊!” 明空藏摇摇头:“经本无字,乃是心修。智慧般若,自有醍醐。法藏秘论,不拘他相。持之修之,亘古绝传。” 王一若有所思,淡淡道:“既然大师非要一意孤行,那就请便,若我能逃出生天,必为你寻一名天赋绝佳的弟子,承你金顶山之衣钵。” “多谢,多谢,咳咳咳……”明空藏咳嗽几声,猛地抬头,一睁眼,放出神光,十分摄人。 王一心神一震,景象大变,竟似到了一片雪山顶上,一个枯瘦喇嘛正在盘膝打坐,背后一轮大日,十分威严,喇嘛睁眼对他微笑,正是明空藏的模样。 “王一小友,你已入我心田之内。我便长话短说。郑诚狂悖狠毒,若你不出手,你的朋友只怕都难幸免。” 王一苦笑:“我也想出手,可是有心无力啊。” “这便是我要传你法统的原因。”明空藏郑重说道:“别的武功或许不能,但我有‘大日经’一本,有别于天下各种功法,乃是释迦真传,密宗之根本法门,修之可平息一切灾难怖畏,诸病消除,最能激发潜能,若王小友修而有成,今日击败郑诚,不再话下。” “大师修行几十年才有所成,这一日之间,我怎么可能修成。” “我相信王小友能创造奇迹!”明空藏深深看了他一眼:“因为王小友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王一一凛,心道这喇嘛只怕看出自己身上系统的秘密。于是脸色一正,沉声道:“既然大师信得过在下,便请赐教!若我能打败郑诚,大师也能得救,法统之说就另当别论!” 明空藏微笑摇头:“世尊教导诸弟子,欲成佛者,首要便是去贪、去爱、去取、去缠。我执着半生,深陷名缰利锁。今日虽道心破碎,焉知不是释尊点化,叫我改邪归正,得清净解脱,虽精气外泄,命不久矣,亦可观一眼正果之全貌,可谓幸甚,幸甚!” “如今我强撑一口气,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至于救青松一命,传小友武功,也只是想结个善缘。他日小友若有闲暇,便替我将诸法统文字交付金顶山,掌门之位就由其共选,择有德者居之!” 王一久久不语,蓦地敬了一礼。明空藏佛法高深,此刻大彻大悟,真就如脱污泥,云胜高洁,就算二人曾经为敌,此刻王一亦是忍不住心生敬仰。 明空藏受了王一一礼,恰如佛祖拈花微笑,轻轻颔首,便正式开始传授法门,口中吟道:“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方便为究竟……” 十分钟的时间一晃而逝,郑诚冷笑出声:“垂死挣扎,殊为可笑!” 明空藏缓缓醒来,精神萎靡,气如脱状,看到王一还在顿悟,微笑点头,随后对着郑诚坦然出声:“时间已到,贫僧应诺赴死!” 郑诚微微一怔,旋即一跷大拇指,赞道:“好和尚,果然守信。” 就在他洋洋得意之际,殊不知此时王一眼前已经闪过一层蓝色光幕,“大日经”早已出现在面板之上。 看着自己足足17点的储备点,以及“大日经”旁边那熟悉的“+”号,王一只觉得热血沸腾。 回来了,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系统,加点! 第93章 一念 原本王一想把储备点全部清空,可是“大日经”大成之后,加点选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火里种金莲”一样的前置条件不足! 去你妈的前置条件不足!王一直接无语了,我都生死关头了,系统你还给我来这套? 也不知道刚刚大成的“大日经”够不够用,王一心里有些忐忑。 思绪虽转的飞快,其实一秒钟都不到,大成后的“大日经”终于要开始显露它的变化了。 之前便提过,密宗修行与中原修炼大相径庭,他们修的是三脉七轮,并不是中原武学中的奇经八脉。 二者孰高孰低,各有争论。修三脉七轮的,认为奇经八脉不够精细完整;修奇经八脉的,又认为轮脉之学是抄袭的中原经脉理论,不过是东施效颦。 道家认为,奇经八脉修炼有成,可以做到:精神不思淫,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睡。其中男性以疏通督脉为重,女性则以修行任脉为要。当然还有一条带脉,绕小腹一周,因形如腰带而得名,主要管妇科方面的问题。 而三脉七轮之中,三脉分别是左脉、中脉和右脉,七轮分别是海底轮、腹轮、脐轮、心轮、喉轮、眉心轮和顶轮。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是中脉,《协巴多杰根本续》中有偈云:“气不入中脉者,妄想证菩提,如若手捻沙,欲得酥油者。” 中脉位于脊柱中,沿脊柱走向,粗如麦秆,上端经头顶百会穴,开窍于头顶,即所谓“莲花顶”,下端则在生殖器口,名为“海底轮”,对于女性来说,则差不多在子宫口的位置。 本来王一气力衰尽,丹田空空。“大日经”匍一大成,心神顿时融融,一股新力渐自中脉之中涌出,所经之处却都是平时自己不曾意料之处。就好像平日里开惯了高速,结果高速一封,无计可施之时,有人跟你说国道其实也能跑一样。 不过王一并没有照本宣科,一味苦练。反而结合了他自己的修行经验和其他神功的妙处,两相印证,去芜存菁,竟然精简了这门功夫,完成了许多前人从未完成的壮举。 要知道这“大日经”乃密宗修行之根本法,千百年来,不知经历多少高僧大德之手,种种智慧加诸其上,可谓千锤百炼到极致,增一字则繁,少一字则瘦。王一竟还能从中觅到再进一步的可能,更加震撼人心。 究其原因,一是因为他境界高深,眼光卓绝,智慧深远远迈先贤,加上修行时日又浅,更能不拘成法,想干就干。其次便是王一的身体开发已经到了极致,不说气脉畅通,只论“火里种金莲”这门神功,就能保一灵不灭,不至有走火入魔之虞。不然两套体系,胡乱借鉴,立刻就是神志沦丧,气绝而亡的下场。再就是他是金刚宝体,对佛门功法亲和力加倍,能够做到一日千里。 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比他更适合修行这旷古烁今的密宗第一绝学——“大日经”的吗? 再从修行理论上来说,这三脉七轮说是说三脉,其实有六十四脉,正好与易经六十四卦吻合。易经用六十四卦来演示宇宙, 三脉七轮同样也是密宗修者表达宇宙的方式,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 大道之理,殊途同归,无论轮脉还是经脉,不过是油路与水路的区别,统归于气脉运行的通道不同罢了。“通”才是二者修行的要点。而世间修行者普遍追求的天人一体之境,以人体而窥宇宙,这才是奇经八脉与三脉七轮的共通之处。 明白了这一点,王一的轮脉修行越发得心应手,气脉走盘,将轮脉之内散落的能量全部拾起,汇聚心口,而后转阴易阳,搬运周天。 原来这就是明空藏所说激发潜能之意,王一心中微微一动。 高手较量抑或争强斗狠,免不了气力耗尽,伤及经脉,像王一这种都是轻的。更严重者便是百脉俱毁,五脏皆空,若不及时调治,更会血脉枯槁而亡。但人体宇宙,奥妙无穷,有先贤从人体经脉之外,另开轮脉之说,可谓至微至妙,至善至美。 三脉七轮,自成一体,于不可能处生出气,又以气贯走诸法轮,使各处散落的真气能够一而合之,重新达到精气绵绵,无所不应的状态。譬如江湖干涸,草木尽枯,若能凿出深井,令寻水脉,未必不能使枯木逢春,死中求活。 他内功修为已达神光照旷之境,身体感知灵敏异常,这轮脉之气匍一出现,立刻便向四肢扩张,抑或循三脉而上,串联勾使,滋润哺育,经脉之中的真气竟也开始渐渐充盈起来。 这气一动,首先便从“石门穴”起始,王一只觉心神之中,某颗星星突然一亮,正与“石门穴”对应,他心中微动,这是沟通诸天,引来了星力?虽及不上瑶光,但也大有裨益。 随后又经“气海”、“阴交”、“神阙”……等等诸穴,王一都不知道漫天星空,亮了多少颗,只是任由气从背至颈,从内而在,最后一马平川直入“脑户”。 脑海轰然一炸,王一顿时进入一种无思无想之境,极度混沌又似极度清醒,那感觉玄之又玄,说不上来。只有一种五行颠倒,空无之感伴随在周身。又像是有大贤者在给你灌输无边智慧,有身不载负之感。但依旧能够感觉到耳聪目明,智慧增长。 王一低头看去,蓝色光幕之上,智力属性突然跳动,往上爬了两点。至于其他属性还是一动不动。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70的身体属性,系统都要判定为“伪”,说明这就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如果还往上升,那不得打碎虚空,肉身成圣? 如今智力能够增加两点,王一已是开心之极。这么多次加点,就属智力增长最慢。或许有人觉得力量变强就可以,至于智慧增长够用就行。王一却不这样想,古来圣贤,都是身具大智慧者,力量追求反在其次。对于他们而言,悟通至理,合于天道,伟力自然而然便可生出,牵引天象更不再话下。 不过现在力求脱困,王一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恢复体力之上。随着真气贯穿周身,王一只觉身体宇宙再一次被打开,空壳般的身躯又充盈起来,真气积少成多,渐渐汇流成海,而后阴阳互易,忽向下方突进,又把丹田填满,一时间,真气浩荡,不可抑止,化为一股洪流,一扫虚弱颓唐之态。 王一喜出望外,他情急求生,不过随手施为,没想到真生出奇效,由轮脉而至经脉,两套体系居然被他一一贯通至十之八九,就像地表水与地下水,互相供养,损有余而补不足。更能阴阳造化,勾引星力,生出更多玄妙。只可惜“大日经”未能圆满,做不到彻底贯通,殊为遗憾。 此刻王一真气如江如海,如烟如雾,颗颗星辰身处其中,便如大小珠玉落于玉盘,美不胜收,更有轮脉之力中的坚实沉密之相,亦是不失威严。 这一下,王一就像是盖了十几床被子被人突然掀开,身心内外是说不出的畅快,肚内的“天生丹”早已消磨殆尽,饥饿的感觉瞬间袭来,可他已管不了那么多。从加点到醒来,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一睁眼,郑诚已经蓄势待发。 郑诚扫视众人,哈哈大笑,朗声道:“都别急,等打死了他,我再一人一掌,送你们归西。”话音刚落,脚下尘土被溢出的劲力所影响,竟然无风而动,飞旋起落。 青松见这一拳威势,心知明空藏只怕再难活命,瞟了一眼王一,对方还在顿悟之中。不由和阿欢对视一眼,轻轻一叹,转过头不忍再看。反正今日都是要死,也不必去争一个先。 明空藏有伤在身,此刻闭目待死,十分潇洒。默念经文之时,不由回顾以往劣行,争强好胜,贪名逐利,十分羞惭。此时大彻大悟,将一身法脉传诸往日对手,又觉得缘法甚妙,造化弄人,心中一时涌起莫大感慨。但同时又生出几丝期待,期待王一再一次令自己刮目相看。 “咄!” 郑诚举臂挥拳,身形暴涨,以破硬气功的手法,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明空藏心知期待落空,不由微微叹气,暗道一声:“也罢!” 劲气汹涌,势如银河,就在这时,忽就听见明空藏背后传来一声大喝:“滚!” 一时间,滚滚烟尘,冲天而已,满天劲气,竟倏尔不见。 郑诚大吃一惊,张眼望去,就见王一双拳紧攥,脸上露出怒色。 “你……你不是?”郑诚惊骇出声,整个人面如土色。 王一狞笑一声:“我不是已经脱力了吗?哈哈……郑诚,今天就告诉你,风水轮流转,做人别太嚣张。求饶的人变成你了!” “王一!” “王一哥哥……” “南无释迦牟尼佛!” 一时间,场上响起各种声音,可谓惊喜交加,不一而足。 明空藏亦惊亦喜,双手合十,口宣佛号,眼中流下两行热泪,不由赞道:“我就知道你能创造奇迹!” 王一转头望来,点点头道:“多谢大师传功之恩!” 明空藏微笑颔首,盘膝而坐,闭目诵经,脸上全是满足之色。 王一见状,不发一言,双目陡张,转头朝着郑诚望去。刹那间,郑诚心中生出异样,只觉王一身上涌起一股泼天的气势,如大日金轮,法相庄严,自己在他面前,反像蝼蚁蚊虫,渺小卑微。 郑诚顿时汗出如浆,双腿颤抖,斗志丧失,不仅如此,随着王一气机越来越强,在他眼里竟有了撑天立地,高拔万仞之感,不自觉呼吸艰难,几乎便要屈膝跪倒。 “去死!” 只听王一大喝一声,握拳怒目,气势盈涨,上决浮云,下决地纪。 青松瞧见不由眼前一亮,口中赞道:“好一个唯我独尊,大日如来!” “砰!” 这一拳集轮脉,经脉,星辰之力,三者合一,可谓藐睨六合,唯我独尊,天上地下,无有抗手,似如来亲临,一无二致。几有与天比高,与海比深之势。 拳未及身,郑诚已被气机锁定,动也不敢动,仅仅拳风涌来,都控制不住劲力逆涌,心脉大损,不由狂喷出一口鲜血。随后避无可避,被一拳打中胸口,劲力之强,直接穿胸透背,打断了脊梁骨,整个人也倒飞到郑思益脚边,拉着对方的裤腿,口中喃喃:“救我,救我!” 王一冷笑一声:“同样的话还给你,垂死挣扎,殊为可笑。你儿子现在自身难保,拿什么救你!” 郑思益低着头,对王一的话恍若未闻,不知道想些什么。 “救我,救我!”郑诚已经气若游丝,依旧喋喋不休。 “嘿嘿!” 就在王一准备动手杀了郑思益时,对方却低头发出一声诡异的笑。王一略一诧异,只听“噗”地一声,郑思益不知何时拿过玄玄的软剑,一剑捅在了郑诚胸口! “你!”郑诚口溢鲜血,瞪眼指着对方,显得不可思议。 “你太吵了!”郑思益撇撇嘴,那冷漠的语气,王一都忍不住眼皮跳了两下。 “他可是你的父亲!”王一皱眉说道。 “那又怎么样?”郑思益抬头看他,淡定地擦了擦手,随后缓缓走到太阳神身边,刚弯下身子。青松似乎想到什么,连忙大喝:“快……快阻止他!” 王一心中一紧,飞身而上,哪知郑思益早有防备,瞬间将一枚指戒扔到地上。 “轰……” 洞窟内景象瞬间大变,漫天星河倾泻而出,紧接着,一颗象征死亡与邪诡的赤褐星球幽幽升起,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光芒。 “嘶!” 这颗星星刚一出现,王一瞬间止步,众人尽皆打了个冷战。 王一对此可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轮回之主!” 这时郑思益已经将太阳神捏在手中,哈哈大笑:“没错,伟大的轮回之主来告诉你,什么是最后的真相。”说罢,一口咬在太阳神脖颈之上,对方肉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随着太阳神鲜血被吸干,郑思益眼中满是疯狂和痛苦之色,那颗邪星也跟着光芒大放,洞窟内一瞬间亮如白昼,灼人眼球。 “咻!” 这光芒来的快,去的也快,可谓一闪而逝,漫天银河也跟着消失,洞窟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郑思益低着头,站在前方,身上散发出十分诡异的气息。 王一和青松几人对视一眼,这股熟悉的危险气息,终于是毫无保留地出现了。他心下一沉,沉声问道:“轮回之主?” 郑思益此时穿着西装,看上去文质彬彬。只见他猛地一抬头,眼中射出异芒,脸上虽带着笑,却十分瘆人。 “很高兴见到你,王一!”声音不男不女,不老不少,听着十分难受。 王一浑身紧绷,气势陡涨,护住阿欢几人,冷声说道:“你夺舍了郑思益?” “夺舍?”郑思益嗤笑一声:“道家修一气,佛家修一念。我若发一愿,可生十万念头。一道念头,便是一个化身,岂是区区夺舍能比,你可以叫它‘身外化身’!”他对着王一笑道:“怎么样,熟不熟悉。” 王一听见“身外化身”四个字,心头猛震,只见郑思益低头瞧了瞧自己这副身躯,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满意,淡淡说道:“喝下净化后的永恒元液,居然也只有这种强度,哼……算勉勉强强可用!” 第94章 打赌 人的名树的影,当轮回之主出现在你面前,没有任何人敢大言不惭地说能淡而处之。 王一的金身不漏到底没能扛过轮回之主带来的无形压力。冷汗不可抑制地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但凡换个其他对手,他都自信绝不会像今天这般失态。轮回之主虽只是一道念头降临在郑思益身上,但现在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再不是往日那幅飘渺虚影,直接带来的威慑力,便已经远胜过天下所有高手。 “所以郑思益是你早就布下的棋子?”王一沉默一瞬,抬头问道。 郑思益点头笑道:“世上没有无用之人,用的好了,小卒子也会有奇招。” 王一心头一动,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那我当初去蜀都之事,也是你的谋划?” 郑思益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盯着他,眼睛亮地吓人。 王一心下骇然,照这样来说的话,自己一举一动岂不都在对方监视之下,或者说从始至终自己就没有离开过对方的布局。 他眼前一瞬间闪过很多人影,王传根、谢逊……等等,甚至不禁生出疑问,这些人可信吗? 一想到这里,王一头皮不禁一麻,好似寒冬腊月里被人当头淋了一桶冷水。 王一深深看了一眼郑思益,要完成这么多事且不被察觉,还要环环相扣,能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得是多么可怕的谋算和心力才能办到啊。 他扫了一眼郑诚几人的尸体,皱眉道:“那他们呢?他们都是轮回之人,对你忠心耿耿,难道也这样随意牺牲?” “天地为棋盘,万物为棋子,虽各安其位,但行进退矩,必生弃子。”郑诚淡淡出声,看着王一似有教导之意:“欲成大事,当弃则弃,芸芸众生,皆是柴薪。只要唯我不灭,就算毁天灭地又如何?这……才是强者的心态!你记住了吗?” 他嘴角露出讥笑:“事物同样不可只看表象,他们几个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忠心,轮回在他们眼里,只不过实现目标的一块踏板罢了,不然我又何必安排郑思益这颗棋子呢?” 王一沉默一瞬,忽地说道:“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郑思益微微一笑:“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知道。不过如果你能加入轮回,自然另当别论。” 王一冷冷说道:“呵呵……忠心的当杀,不忠心的该杀,你们轮回的冷血无情一脉相承。我若去了轮回,又怎么知道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被你当成棋子弃掉呢?” “很好,很好!”郑思益神色冷淡,蓦地笑道:“你说的这么直接,就不怕惹我发怒,当场杀了你吗?” “怕……怎么不怕!”王一朗声应道:“但你想要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郑思益冷芒一闪,露出笑意:“你倒是好有自信。” “自信我不敢说,不如打个赌如何?”王一攥紧拳头,大声说道。 “哦?”郑思益笑笑:“你想怎么打赌。”他敛眉看去,虽只是淡淡一句,但那股扑面而来的自信与霸气,就像海潮一般要把王一淹没。 王一咽了咽口水,强行抑制住杂乱的心跳,缓缓说道:“咱俩以三天为限,你如果能够抓到我,我便入你轮回,心甘情愿为你做事。你若抓不到我,就请你离开华夏,但在那之前,你不得伤害我的朋友们!” “不可……” “不行!” 青松等人在背后惊呼,他们自然知道王一要以自己为诱饵,为他们换得活命的机会。可是对面是轮回之主啊,他这一去跟白白送死有什么区别。 王一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眼睛则是一瞬不动地盯着郑思益,眼底藏着一抹紧张。 郑思益眼睑下视,似在沉思,蓦地轻笑摇头,淡淡说道:“我如今胜券在握,就算不和你赌,你们一样逃不过我的掌心。抓到你,我最多不亏不赚,而你却能以小博大,怎么看这赌注都对你更有利呢!” “当然不是!”王一目光灼灼,声音清朗:“你确实可以轻而易举打败我们,但我们也有以死相拼的勇气,你现在抓走我们,不过得到几具没用的躯壳。我相信一个活的王一绝对比死的更有用,这一次,我是拿我的心和你赌。你觉得我王一的忠心,够不够资格让你赌这一次!” “就算我以后让你滥杀无辜,你也会干?”郑思益饶有兴味地问道。 王一沉默一瞬,缓缓点头,沉声说道:“会!” “你不怕我事后毁约?” “不怕,因为你是天下第一的轮回之主,你有一个强者的骄傲。” “好!”郑思益拍手大赞,哈哈笑道:“不得不说,王一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闲极无聊,我就和你赌这一把,顺便也一道检验一下将来我轮回第一战将的实力如何,而且我要再加一条!” 王一皱眉,轻声说道:“你说!” “我和你的赌约只在华夏有效,出了华夏,生死不论。而且期限定为一年,一年后我会再来找你!” 王一陷入沉思,半晌,方才点头说道:“好!” “王一,不可啊!”青松在后面大喊,王一转过头去,对上阿欢紧张、担心的眼神,目光渐渐坚定起来,重重点了点头,说道:“相信我!” 随后他又对青松交代道:“青松道长,我这么做并非全是为了你们,我同样是为了我自己。我已经深陷轮回的阴谋之中,就算不打这个赌,他也会找上我,如今这样,反而是我们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所以……替我照顾好阿欢,拜托了!” 青松身子一震,长叹一声,两眼微闭,眼角隐隐闪动泪光。刹那间,他双目陡睁,郑重应道:“好,我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好阿欢的。” 王一点点头,又对阿欢道:“阿欢,你境界虽高,武功却低,遇弱则强,遇强则弱是你最大的缺点。”阿欢俏脸一红,就听王一继续道:“若我不在,你要用心练功,好在你已成金丹,世间武学到你手中,不过举手拈来。本来我为你量身定制了一套修炼之法,能够增长体能,涵养精神,只是尚未完成。如今就在我背包之内,你回去后可自行修炼,有不懂之处便去问青松道长,凭你们的智慧,我相信定能把功法补全。” “王一哥哥……”阿欢听到王一到如今仍旧事事为她考虑,不由感动流泪,声音哽咽。 “别哭!”王一擦了擦她的泪花,笑道:“你的好运气已经帮了我很多次,这一次它肯定还会帮我!” “嗯!”阿欢重重点头。 “交代完了吗?”身后响起郑思益的声音:“我可没功夫看你煽情。再不开始,我可就反悔和你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王一本就心乱,闻言更觉紧张,可一抬头,与阿欢四目相接,眼角顿时柔和下来,但眼神之中分明透出决然之意,微微笑道:“阿欢,放心,但有一线生机,我也会好好活着。”说罢,挪开目光,再不看她,只一声大喝:“如你所愿,游戏开始!” 话音刚落,王一身子便如曳电流星,往外蹿去。郑思益见对方说走就走的赖皮模样,也是微微一笑,身形微动,足下如按机簧,凌虚飘飘,像鬼魅一般,朝着王一消失的方向射去。 此刻天光朦胧,仍有夜色,一明一暗,甚是玄奇。幽幽深谷之内,只见寒雾凄迷,雾气忽又翻腾,好似两团纱帐被人推向四面散开,一道人影像利箭飞逝,划破茫茫虚空。 此人正是王一,他逃出洞窟,忍着饥饿,一直在全力奔逃,气机则时时警觉着身后, 那郑思益就像附骨之蛆,怎么甩都甩不掉。每次觉得自己快要甩脱郑思益时,危机感总是油然而生,对方真就像猫捉老鼠一般,远远坠在身后,调戏玩弄自己。 王一内心倍受煎熬,狠狠咬牙又加快了速度,脸上全是潮红之色,口鼻之间亦喷出滚滚白气,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人用纱罩裹着自己脑袋。 他冲出深谷,感受到身后气息短暂消失。眼中亮光一闪而没,脚腕一偏,不走大路,反向旁边大山深处蹿去。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悄然而至,正落在王一刚才停顿之处,只四处看了看。他目光深邃,犹似洞穿宇宙,忽地望向一侧的深山,脸色露出淡淡的讥笑之色,身形一转,也向那边掠去。 等到郑思益身影彻底消失,旁边一颗大树后面忽地钻出一个人影,天光一照,正是王一。 原来刚才王一逃向深山,故意留下气息。实则半途折返而回,正藏在这颗大树后面。那大树离郑思益不足三米,可谓弄险之极。但王一在《易筋洗髓功》突破之时,法相被血海巨人抹去,强行明了“无相”之境,若是敛去生机,屏息以待,已能达到“千古幽幽,万法空寂”的状态,故而一旦施展,身子便能化身磐石朽木,就是神仙亦难察觉。 “呼!”王一长松了一口气,看着郑思益消失的方向,怔怔皱眉良久,这才一转身,打算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原来你在这!”一个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音量不大,却似在王一心头打了个炸雷,鸡皮疙瘩全部竖起。 王一看也不看身后,立刻拔腿狂奔,忽听身后劲风袭来,连忙屏息运气,“金身”、“法轮”一股脑地张开,同时凭借龙形强大的腰胯之力,勉强闪开半寸。 但听砰的一声,王一只觉一列火车撞在他左肩之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射飞去,直到撞断两棵大树,方才去势稍缓,也是他他体质惊人,不然光这一下,就能要了他半条命。但饶是如此,王一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郑思益这一掌差点打到他闭气,若非他有轮脉之力,凭空生出新力,在空中将瘀血逼出,只怕早撞得脑浆迸裂了。 眼看即将撞到第三棵树时,王一已经运起混元之法,将对方掌力尽数卸到身前大树之上。劲力削过,喀擦一声,大树居中折断,断面竟然平滑如镜。 王一大喝一声,抱住断树,如倒拔垂柳一般,将大树抡起,向后扫去。 远远看去,王一就像举着一把巨大的蒲扇,猛地一扇,狂风陡起,树冠如万千刀剑,割向郑思益,声势之盛,骇人听闻。 郑思益本在追击,被这巨树一扫,去势顿缓,只觉得对方招法粗俗,不堪入目。冷笑一声,身影竟从原地瞬间消失。 王一从左往右扫过半圈,手下触感空空,心中咯噔一跳,立刻便知没有打中对方。忽而眼前一迷,猛然抬头,郑思益不知道何时,已站在他手中大树之上。 郑思益轻笑一声,猛地一掌拍下,无俦劲气凌空而至,就像泰山当头压来。王一脸色一变,翻掌一挡,气血之力刚与对方掌力相碰,竟陡然溃散。 王一气血一窒,闷哼一声,纯凭身体硬接了这一掌。对方似也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力量太大,竟把王一双脚都拍地深深插入泥土之内。 王一沉入心神,欲要沟通神意七星,就在七星陡放光芒,一股奇异力量正要生出之时,郑思益却定定看向王一,眼湛神光,好似看透他心神内景,除瑶光之外,其余六星就像见到克星一般,光芒瞬间暗了下去,但王一却瞧得分明,那远方天际,分明又出现了当初那颗诡星的影子。 郑思益见到瑶光不受自己影响,竟还越来越亮,升起反抗之意时,不由挑了挑眉,低声喃喃:“有意思!”说罢,一股无形的压力直入王一心神之内欲要压迫瑶光,就像一只大手对着瑶光缓缓合拢,要把它紧紧攥住。 大手拿住瑶光的瞬间,无数电光瞬间活跃起来,从指缝之间流窜奔走,又像无数小刀要分割这股胆敢压迫它的气势。 雷电本就是阴阳相生之物,试问这天下还有比王一这位混元宗师更懂阴阳生灭之道的人吗? 正所谓阴静而阳动,阳气跳跃活泼,阴气潜默无形,二者蕴于人体之内,王一以一灵而引之,自然生出无边雷气,助力瑶光。 雷法不屈,雷相不灭,越是压迫,越是反抗。瑶光的雷意与王一的雷气相和,渐渐开始有了抗衡之力。 “自己的力量吗?有趣!”郑思益诧异出声,凝神望去,精神力陡然加强:“那我就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轰!” 大手猛地攥紧,似乎要把瑶光彻底抹杀,重压之下,瑶光身上的雷光越来越小,竟有了风中残烛之相,王一咬牙怒目,阴阳二气也渐渐不支。 就在郑思益以为胜负已分之时,“咔嚓”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破碎,又似什么东西新生。 王一一惊,随后大喜,只见瑶光身上雷光虽不活跃,却突然变得更加凝实,好似雷意与星象彻底融合,威力越发不可揣测。本来从点亮瑶光到完成这一步,最少也要三月之功,但在郑思益重压之下,居然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破了。 “滋!” 就在王一惊讶之时,瑶光陡亮,分出一道雷蛇,沿着星图攀爬而上。 只见六星之内,一颗星星经这雷光一激,陡然亮起,心神之内顿时像是被人放了一把泼天大火。 那正是“真火法”所化之星——开阳星!亦是大名鼎鼎的斗气不破,武曲星君! 烈火焚身,王一却不觉得热,只心底始终暖洋洋。火气蒸腾,经脉里的真力越发充盈起来,好似要破壳而出,宣泄为快,当真是“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轰!” 王一就像一颗火箭陡然从泥土中挣出,无形气浪带起尘土飞扬,竟把郑思益也掀地晃了晃。 郑思益也没想到竟会出现这般变化,等到反应过来,王一已经消失在茫茫山谷之中。 他初时皱眉,望着前方,忽地摇头浅笑,低声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第95章 进境 “咚咚咚……” “谁啊?” 鄂省,黄市某县一家普通餐馆刚刚打烊,老板娘正拖着地,卷闸门突然被人拍地啪啪作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老板娘警觉起来,把在后厨归置厨具的老板叫了出来。那老板人高马大,体壮腰圆,有了他在后面撑腰,老板娘这才壮着胆子拉开了店门。 “咦?怎么没人?”老板娘朝外望了望,这时候已至深夜,长街空空荡荡,行人统共只有三两个而已,她忽然想到某种能,不由打了个寒战,嘴里轻轻念道:“不可能!”说罢,便要重新拉上店门。 “啪!” 那门拉到一半,却有一只手从侧面伸出,冷不丁地拍到门上,发出一声轻响 “鬼啊!”老板娘吓了一跳,忙往老板背后钻。 老板本来还没事,经老板娘一喊,背后一股寒气也冒了上来,他伸手拿起一张坐凳,慢慢往外挪去,口中喝道:“谁!” “还有东西吃吗?”一道微弱的声音在门外突兀响起。 老板一怔,循声望去,这才看清手的主人,竟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有些恼怒对方吓到自己,下意识就要驱赶。可等看清对方面容后,竟又把话吞了进去。 只见这人容貌俊秀,皮肤白皙,气质不凡,衣衫虽破,浑身上下也无恶臭,倒比那电视剧里的贵公子还添三分气度。老板脑海里不由脑补出豪门少爷离家出走,善良老板好心收留,一日父子和好,收获千万谢礼的剧情。眼前一亮,嘴巴瞬间比脑子更快地说了一句:“有!” 老板娘拉拉对方的衣袖,小声耳语:“都关门了,哪里还有吃的?” 哪知老板眉头一皱,不悦道:“你看你这人,不就是炒几个菜的事吗?他一个人能吃多少!” 半个小时之后,老板看着狼吞虎咽的王一,苦着脸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菜已经炒过三轮,对方都是来者不拒,炒什么吃什么,本来剩在电饭煲里的饭,足足三十多人的份量,竟也被对方吃的干干净净,看这个样子,似乎还没吃饱。 “饭没有了,冰柜里还有一百多个饺子,要不给你煮几十个?”老板试探地问道。 “都煮了,还有其他主食吗?”王一扒光米饭,脸上有了些血色,出声问道。 老板眼皮抽了抽,你怕是个假豪门!这么能吃,你爹把你赶出家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干笑:“还有四十个鸡蛋。” 王一舔了舔嘴唇:“都煮了,我有钱!”说着,掏出皱巴巴的五百块钱拍在桌上。 “呵呵,还有零有整的!”老板看着对方手里的人民币,嘴角抽了抽,蓦地叹了口气,算了,就算是个假豪门,五百块钱也有的赚了,不过收店收的晚些罢了。 “你等着!”老板拿了钱,直接进去煮饺子去了。 老板娘笑呵呵拿着鸡蛋也跟着进了后厨,她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颜值即正义,谁叫店内灯光一照,王一居然这么帅呢! 吃下最后一个饺子,看着对方满足的神情,老板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在王一脸上和肚子上不断逡巡,直到现在为止,他也无法接受一个人居然这么能吃。 王一拍拍肚子,靠在椅背之上,难得有些放松,不由陷入回忆。 自点亮“开阳星”始,他才算有了些自保之力,如今和郑思益两人一追一逃已足足两日,路上交手也不下十回,有时一日之间便有三战。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纵然不敌,却总能依靠无相之法,死中求活,觅出生天。 两人自长江而下,绕经群山,终于在一次摆脱郑思益后,自己以“无相”之法藏身江底,足足飘了两个小时,才进了这黄市下辖一座小县城内。 这两天以来,王一可谓食不果腹,睡不安寝,有时刚眯了三分钟,郑思益就会像鬼魅一般出现他身边,加上肚内空空,精神压力极大,几乎已到了崩溃边缘,纯靠一股雷火暴烈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而且为了方便躲藏,迎合万法空寂的状态,他一般都选在深山老林内奔逃,饿了便采些山菌野果充饥。有时遇不到,那树叶树皮,但能下口的,他也通通不拘;渴了,便饮山涧露水,草木花汁;困了,也不敢放心安睡,最多盘膝打坐,蕴养精神。 只不过有郑思益紧随在后,不饮不食、不眠不休才是常态。直到进了这黄市境内,王一才算松了一口气。他此时身上空空,大枪已被他藏于大山深处,手机钱包也在江底之时被水流刮走,于是只能做了一回强人,打晕了一伙刚准备分赃保护费的学生混混,抢了五百块钱,也不知会不会对他们以后的霸凌事业造成心理阴影。 寻到一家快要打烊的餐馆,王一已经没了什么力气,这才有了开头一幕靠墙拍门的场景。 吃饱喝足,王一不敢多待,害怕引来郑思益给店主生来不必要的祸患,不顾对方的挽留,仍旧坚定地离开。店主两夫妇看着王一消失的背影,疑惑地摇了摇头,只觉得对方真是平生所见最怪之人,之后两三个月,只怕都会是夫妻俩对外的谈资。 吃了这一顿,肚子里有货,王一脸上难得的有了些自信,和郑思益的赌约只剩下一天,只要小心谨慎,撑过去并不算难。就算对方事后反悔,阿欢和青松他们已然得救,自己的目的依旧达到了,而且青松肯定会请磐石和李决心出面,相信有了他们的保护,阿欢的安全不成问题。自己没了后顾之忧,也可以和郑思益徐徐周旋。 虽说逃亡过程艰难至极,但王一却觉得这两天的经历给了他精神上极大的锤炼。自他修行以来,得系统之助,可谓顺遂之极,哪里吃过这种苦楚,有时候乐观想想,或许正是天道至公,要以这种方式弥补以前不劳而获的亏欠。 如今他一路行来,若是困倦,便以“瑶光雷意”振奋精神,驱逐恐惧。若是力竭,便以“轮脉之法”掘出潜力,生出新力,又以“开阳火意”星火燎原,充盈经脉。动时能以“天眼之法”风鸟角占,推演敌踪,静时又可以“无相之法”遮掩天机,藏生避死。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便以“混元金刚之法”奋起反击,寻机逃走。 短短两天下来,王一便已经衣衫褴褛,虽说还没到衣不蔽体的程度,但也差不离了。而他本人体重亦是下降飞快,只是筋骨却日益坚劲,仿佛生出了真正的金意。 而且每次和郑思益交手,王一都必须全力以赴,用尽手段,这是他从前都不曾有过的体会。在这种重压之下,王一的战斗意识就像坐火箭一样不断攀升,精神越发健旺,真可谓痛并快乐着。 而且王一之前和人对敌,都是以强打弱,境界压人的强者心境。现在身处险境,面对的又是无敌宗师,第一次体会到了弱者以弱击强,以下克上的心态,渐渐地,气质也跟着生出了极大变化,从前那股浮躁傲气通通消磨殆尽,精气神越发内敛,一静一动,沉稳坚定。立之如青松,行之如宝驹,环顾之间,虎视鹰扬,宅男心态彻底消失,高手风范已蔚然成观。 就在王一准备离开县城,继续往深山逃窜之时,忽地似有所感,心中猛然一跳。他眉头一皱,顿住脚步,像在纠结什么,最终咬了咬牙,偏又折返而回。 就在刚才用餐的饭店里,郑思益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犹有闲情微笑地盯着地上被捆起来的店主夫妇二人。 夫妇俩像是被施了魔法,想动动不了,想叫叫不出,只有脸上露出的惊恐之色,才能表明二人现在内心该有多害怕。 “你果然来了,王一!”郑思益脸上带着笑,看也不看背后。 王一冷哼一声,忽从一侧门柱后面转了出来,阴着脸,沉声道:“轮回之主,你也是一代宗师,拿普通人逞威,不觉得丢脸吗?” 郑思益却不恼,反而笑道:“若不滥杀无辜,还是你心中的轮回吗?”他转过身去,目视王一,继续道:“你看我现在动动手指就能逼你自投罗网,何必还要跟着你翻山越岭呢?抓人,不一定要抓到人,有时只需要抓他的心就够了,你说对吗?” 其实郑思益还有真话没说,那就是王一的“无相之法”实在厉害,一旦铁了心藏匿起来,自己往往无法感知,要很废一番功夫才能探明他的行踪。而且随着对方点亮“开阳星”后,他和王一的感应越来越淡,有时好不容易追到对方藏身之处,对方却早已逃到别处。 连续几轮扑空,就连郑思益也不得不惊讶王一的进步和成长之快,这般追逐,旷日持久,自己竟有了一丝败相,心中已然收起轻视之意,甚至还带有一些说不出的怒意。于是一进黄市,便不顾身份拿了店主夫妇,想以此法逼出王一,势必在今夜作个了断。 王一知道郑思益心狠手辣,不是善于之辈,见到店主夫妇神色惊恐,心中懊悔,早知道就应该藏在深山之内,不过苦一点而已,何必为了一顿饱饭,陷对方于如此险境。 生死关头,王一自忖不是滥施善心之辈,但对方这事是因自己而起,若不管不顾,只会因果缠身,影响道心,于是打消逃走念头,冷哼一声,纵身上前,与扑射而出的郑思益在这长街之上交起手来。 这几天来,王一可谓黔驴尽穷,用尽手段逃生,但伴随而来的,也是他各种武功越发得心应手,融会贯通,以至于神通精进,渐进于神融气合,无所不至的境界,他甚至隐隐有感,在这种重压之下,第三颗神意之星只怕也有了亮起之势。 但没突破就是没突破,依旧抵挡不住郑思益的诡异劲力。自己引以为傲的气血之法,只要与郑思益真气一交,立时就像遇到天敌克星,瞬间土崩瓦解,无法凝聚,更别说变化伤敌了。 王一曾听磐石讲过,知道《易筋洗髓功》出自轮回,自己如今这种异状必是与其有关。可他冥思苦想,始终不得破解之法,想要摈弃气血之法,以本身劲力对敌,更无异于痴人说梦,以卵击石。 如今唯一能做指望的,便是灌注精神,避实击虚,竭力避开与郑思益正面相抗,若能抗住压力,再点亮一颗神意之星,自己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两人从街头打到街尾,只见树木倒横,断草纷飞,绿化带早已狼藉不堪。 二劲相交,拳劲掌风如星落崩散。王一借力后退,眼前人影忽地一闪。郑思益却如鬼魅欺进。王一咬牙一肘砸向对方咽喉,瞬间被郑思益轻轻拿中肘尖。 气势一震,一股诡异劲力攀爬而上,王一好似被焦雷劈顶,五脏如焚,金身都几欲溃散,当即使了一个蛰龙藏身的法门,避开了对方后续的攻击,再不敢与之正面对抗。 轮回之主的阴影笼罩武林这么多年,自也不是盖的,如今生死相搏,王一想要全然避开对方的招式,真如白日做梦一般。此刻穷极所能,也只支撑了十二三招,终被郑思益拿住破绽,一掌击在后背。 这一掌郑思益自信可以打地对方口喷鲜血,无力再斗。可是王一却只是痛呼一下,旋即便恢复了正常,原来不知不觉中,王一就连那“身外化身”都悄然精进不少。 郑思益脸色阴沉下来,此子短短两天,进境竟然这般恐怖。今日若不打断他手脚,将他制住,这赌约自己只怕输定不可了。 王一舒展了一下后背,刚要逃走,就听郑思益在背后冷冷说道:“怎么,你又要逃?不怕我回头把那两人杀了。” 王一转头怒视对方,朗声道:“我已经仁至义尽,是你抓不住机会,我也不会白白送死。你若杀了他们,除了只能证明你无能之外,再没有其他意义了。” 郑思益眼睛半眯,射出摄人的冷光,无形压力直逼王一,令他心头一寒,忍不住打了个打了个哆嗦。 “你有种再说一遍!” 这一声,郑思益没有再用任何调笑的语气,他眼眸抬起,眼神看似淡淡,但最深处那一抹正视之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这一刻王一明白,自己终于从棋子之身,变成了轮回之主也要认真对待的对手了! 第96章 道之有情 王一定定看他,毫不退让,已经逃了两天,对方的耐心估计也早被消磨殆尽。刚才一番不留情面的抢白,一是为了激将对面,保住店主夫妇的性命。但最重要的,还是王一看出对方心中的淡淡杀意,决定以身犯险,试试自己在对方整个阴谋中的份量。 若是舍不得痛下杀手!呵呵……那真不好意思,我王一在这场游戏中,可要占据主动了。 郑思益看见王一那副宁折不弯的模样,心中确实生出几丝将其毙于掌下的心思,可每次想要动手之时,却又总是忍不住生出犹豫。 想他出国留学之初,有幸被轮回之主赏识,暗中加入轮回,此后经历了背叛家族,亲手弑父,以及诸般畜牲不如之事,为的就是能够承袭‘他’的意志,成为新一代轮回之主。 如今他和轮回意志合而为一,多年所求终于得偿心愿,从此稳坐天下第一的宝座。然他却心中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最佳选择,就好像努力去考一百分的孩子,永远得不到父亲的认可,这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没人能明白自己对‘他’的崇拜有多深,而‘他’的无情,则更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自己心里。 郑思益不由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叫王一的年轻人。此子身兼轮回、密宗两家之长,又因缘际会修得道家无上秘法‘火里种金莲’,更是师法自然,明悟大海之道,又有龙虎、金刚、混元之力加持于身,一身修为早已到了通天彻地,无所不包的境界。其潜力之卓绝,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假以时日,只凭他本身的力量,都将成为自己的劲敌。 若照往常,自己势必要将王一扼杀于萌芽之中,但每次生出杀心,内心深处都会传来轮回之主淡淡的警告。所以……‘他’认可的那个人,是眼前这个男人吗? 嫉妒、愤怒、憎恨、不甘……郑思益不知道心中此刻是哪一种情绪在占据主导,当这种情绪到达峰值,心跳反而变得平缓下来,理智回到身上,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郑思益了,轮回的意志高于一切,做好一个工具人,即使把自己摁到泥土里。 只是属于郑思益意识中的那一点不甘还是提醒着他,一定要战胜王一,打掉对方的自尊。要证明给‘他’看,谁才是最配承载轮回意志的那个人。很庆幸,‘他’似乎并不反感这样的竞争,或许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最佳,‘他’要的仅仅只是最强。 在这种纠结与矛盾之中,郑思益默然一阵,笑道:“王一,你若肯向我低头认输,发誓不再和我轮回作对,我可以恕你冒犯之罪,并且放你离开,如何?”见对方傲然不答,他也不恼,继续道:“我承认你根骨不凡,神通不弱,一身傲骨也着实惊人,若是一心修行,本可以做个在世散仙,何苦要淌进世俗泥潭里,沾染上一身麻烦。为了几个不想干的人,赔上自己的性命,值么?” 王一几乎没有思考,大声答道:“轮回之主,你是站在天上藐视凡间,看众生都是蝼蚁。但我王一不同,我本就是俗人一个,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修行虽短,但也明白一个道理,独行快,众行远。无论成道与否,总要有三两同道中人。这是你这样的无情之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的快乐。修行从不是要把自己修成孤家寡人,那样与朽木顽石何异。所以……我不是要横叉一脚,而是在卫我的道。” “这是‘有情之道’与‘无情之道’最大的不同。今日我若冷眼旁观,焉知来日你不会对我下手?就算你大发慈悲放过我,也不过是令我背道而驰,修到最后变成下一个轮回之主罢了。” “我也不要你施舍怜悯,咱俩只要依约而行,若是我侥幸得胜,一年之后你来杀我,我也毫无怨言。若你使的只是这些小手段的话,呵呵……我虽死不服!” 郑思益目涌怒色,一皱眉,冷笑道:“愚蠢,大道独行,余者皆为凡夫!天道尚且无情,哪来什么有情之道!”他忽地后退两步,一掌扫过,嗖的一声,周边泥土败枝飞起丈高,又溅落在地。随后说道:“看见了吗?芸芸众生就是这些横草枯枝,我从不会为踩死一株小草而悲伤,只要我想,他们的生杀都只在一念,我便是他们的天,这才是化身天道的真正含义,你那所谓的有情之道,又如何胜我?” 王一沉默一阵,忽地从旁边泥土中寻到一株根系尚还完整的小草,将它埋在旁边地里,扬声道:“你看,无论你神通如何无敌,手段如何无情,即便天地摧折,只要根系尚在,一滴水,一缕阳光,一捧土,它们都不会放弃生的希望,再过几年,便又是欣欣向荣。草木尚且向生,万物尽皆有灵,何况天下有情众生,你杀不尽,除不完,意志不灭,再过几代,总有人会站出来反抗你的无情暴政。”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先辈吃过的苦,会变成后世的甜,靠的就是一个情字贯穿始终,这也是人类繁衍千年而不灭的力量和智慧。我现在虽然弱小,但只要坚持自己的道,总有一天,也会击溃你的道!” 郑思益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如剑,锋锐迫人,王一直面相迎,毫不相让。对视良久,郑思益忽地轻笑一声,朗声道:“很好,那我便先来称一称你那狗屁‘有情之道’的斤两!”说罢,剑眉一挑,微微抬足转身,一伸臂便似破碎虚空,要去扣王一肩头,欲将他提将过来。 王一在他话毕之时,便有了警觉,眸子里玄光一转,右手挥洒,与之相碰,只听“噼啪”一声,二人之间,竟然溅出了电光。 郑思益左手微微一麻,惊诧一声:“化虚为实,你那股力量已经精进如斯了吗?” 王一脸红心跳,鼻尖喷出滚滚白气,刚才心有所感,以阴阳二气在体内摩擦生电,再以“瑶光雷意”为种,竟然打出一记堪比道家“掌心雷”的招数,着实出其不意,令人始料未及。只不过这一招变虚为实对心脏负担极大,就那一下,跟有人在胸口用除颤仪满负荷来了一发没甚区别,心跳数直逼500去了。 “有趣!”郑思益低头看了看右手,眼中精光一闪,又是与刚才同样一爪,朝着王一肩头扣下。 王一骇然失声,只觉天幕滚滚压来,明明是同样的招数,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啪”地一声,这一爪不偏不倚正扣在王一肩上,力量之大,竟似要将他拍进土里。郑思益正要得意大笑之时,忽觉掌下之人生出一股灼热,还没等有反应,“轰”地一声,一股烈火劲力瞬间涌出,就像一个手雷在他掌中轰然炸开。这“开阳火意”生出的热浪之强,比之太阳神的火劲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变故徒生,一瞬之间,王一脱出手底。郑思益心念急转,手掌一翻,瞬间捅进烟尘之内,飘然抓落,欲要将王一再次捉回。 “咦?” 郑思益惊“咦”一声,这一爪原以为十拿九稳,不料手下四扫,竟是空空如也,等到烟尘散尽,哪里还有王一的身影。 他目下一晃,以为王一藏在绿化带内,一挥手,便发出一道诡异劲力,结果花枝轻动,里面依旧空无一人。 “难道跑了?”正在郑思益奇怪之时,一阵劲风袭来,王一竟如鬼魅一般扑向他后背,一掌将其打了个趔趄。 原来王一以“开阳火意”出其不意炸开郑思益双手之后,当即以“无相”之法藏于街边廊檐之上,对方短时间根本察觉不到,而王一等的就是郑思益大意出手,气力不接之时。 这一掌结结实实,用力极大。即便郑思益毫发无损,也颇有些狼狈。他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两日之前,王一还不是自己一合之敌,如今居然已经可以打中自己一掌了。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轮回之主,你还是要坚持自己的选择吗? 郑思益的内心并没有传来所希望的悸动,他目光复杂地盯着前方凝神皱眉的王一,眼中有浓浓的不甘和一丝深深的羡慕。 王一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打了你一掌而已,至于这么多心理活动吗? “很好!很好!”郑思益连道两声:“就冲你这一掌,我可以饶过那对夫妇。”接着,他话锋一转,冷声道:“但接下来,我可就不会轻易放水了。” “呵呵……求之不得!”既然撕破脸,王一也不怕了,反而目光炯炯盯着郑思益道:“只要你能堂堂正正赢我,我王一愿赌服输。”说罢,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一转头消失在街尾。郑思益目视前方,笑而不语,双腿一迈,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追一逃,奔走半日,始终就在这小县城里打转。时日无多,王一知道郑思益绝不会留手,“无相”之法若再在深山施展,必会被其嗅到人味。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自己干脆就留在这县城繁华之处,以红尘之气遮掩自己的痕迹。虽然有些弄险,但这是自己最后一博的机会了。 王一早就换了一身行头,行走在大街上,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音响轰鸣,接着就看到几个年轻妹子叽叽喳喳往一个方向涌去。 “快走,快走,音乐节马上要开始了……” “听说今天鬼鬼第一个上场呢!” “真的吗?太棒了,鬼鬼今年发的新歌特别好听,你们听了没有?” “听了,听了,就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唱?” ………… 王一眉毛一挑,音乐节?现在音乐节这么卷了么,都下沉到这种七八线城市了。他刚要迈步,忽地顿住身子,思索了几秒,反身朝着女孩离开的方向追去。 “…… baby have good night……安静的睡觉…… baby have good night……迷人的微笑……”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音响里传出来,周边全是嚎叫呐喊的歌迷,台上的当红小生鬼鬼,此刻已经大汗淋漓,他将一瓶矿泉水淋在身上,又引发了一阵欢呼。王一掏了掏耳朵,先不论对方长的怎么样,唱的怎么样,就这活跃气氛的功夫,对粉丝而言,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我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让我去做……那我觉得这件事情……泰裤辣!” 王一:“……” 什么鬼? 一曲歌毕,鬼鬼开始给粉丝们灌鸡汤,看着对方努力表达又一脸绝望文盲的样子,王一真有点想笑,摇了摇头,又听了几首歌,便打算寻机混进后台工作人员里面。 任那郑思益再多急智,恐怕也不会料到自己会反其道而行之,出现在这么招人的场景里。 人潮汹涌,王一正往前挤,忽地心中一阵悸动,视线上移,只见后台展架之上的旗杆顶处,郑思益迎着融融日光,正立在上面,劲风猎猎,吹得他衣发乱舞。 他面对微笑,视线若追行踪,穿越狂乱的人群正好跟王一对上。 “诶……你们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人……” “应该不是人?” 就在王一发现郑思益的同时,其他眼尖的人同样也发现了对方,纷纷开始指手惊呼。 王一一瞬间就像聋了一般,周围嘈杂人声通通不见, 他的眼里此刻仅只有郑思益一人。王一暗骂郑思益无耻,虽说承诺不再伤及无辜,但狗改不了吃屎,估计是因为苦寻自己不到,竟不惜在这种音乐节上制造出群体事件。 “让一让,让一让……” 演唱会被迫终止,这时忽听身后喧哗,竟是来了几名警察。 “人在哪里?” 旁边两名歌迷纷纷指向郑思益,说道:“在那,在那!” 为首警察见到旗杆之上的郑思益,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是谁?还不下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旗杆上的郑思益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王一身上五米处了。 一名警察忽然在为首警察耳边说道:“老大,今天报警那对夫妇说的人,好像就是他。” 为首警察脸色微变,随后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几名警察会意,缓缓朝着郑思益靠来。一名警察哗啦啦掏出一幅手铐,猛地加速,径直向郑思益冲来。王一心叫糟糕,果然,也不见郑思益有何动作,那警察像是被人猛推了一下,呼地向后倒去,脑袋正磕向地上一块水泥石墩凸起的尖处,真要磕实了,百分百是个脑浆迸裂的结局。 几名警察吓得面如土色,像是同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咻的一声,王一踢出一颗石子,正中石墩尖处,咔嚓一声,那尖处顿时被抹平,警察磕在上面,不过破了一点皮,倒没有什么其他伤处。 郑思益冷笑一声,王一却若无其事,旁边几名警察看的真真切切,见得这般手段,早就吓得目瞪口呆。王一见状,不由皱眉喝道:“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走?”一众人如梦方醒,争先恐后向四处散去,实则是去总部求援。 郑思益也不阻止,只是淡淡道,“是他们先动的手,可不算我滥杀无辜。怎么,现在杀个人,你也要阻止?” 王一先是一怔,似是发了一下呆,突然冷冷笑道:“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你不是想要杀人,可以,咱们去外面,我来给你杀!” 郑思益眉头轻皱,不料对方如此硬气,但他自信之极,也不多想,微微一笑,道一声好,便跟着王一迈步离场。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王一心中第三颗神意之星,突然亮了一下。 第97章 玉衡 两人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离开,周围所有警察保安都不敢拦,等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这时才有个警察找补似地说了一句:“翻了天了他们,要不是没配枪,能让他们这么嚣张?” 不过这话却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应和,甚至有些见证事情始末的围观群众甚至还对他翻了个白眼,闹了对方好大个红脸。 王一和郑思益来到城西一座水库之上,这座水库拦江而建,名曰“黄石水库”,硕大的四字雕印以白泥制成,正印在堤坝一侧,两人则各分一头站定。 “轮回之主,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和你对战吗?” 郑思益摇了摇头,忽又笑道:“人心百变,我怎么说的准,搞不好是你吃的太饱,想要寻死。亦或者,你自知无路可逃,干脆给自己寻个台阶,大大方方入我轮回也未可知。” “你可真是自作多情。”王一嗤笑一声,大声道:“那我告诉你,轮回之主,今天这一战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是还不能降服我,只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哦?”郑思益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倒是挺狂妄!” “呵呵……这不是狂妄,而是自信。”王一轻笑一声,朗声说道:“我王一练武,一是胆子大,二是没规矩,磕磕碰碰到了今天,靠的就是一个破而后立,死中求活。这两天我进益颇大,想必你也察觉到了,不然也不会玩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把戏。所以我干脆不躲了,今天偏就和你真刀真枪干一场,正好也印证心中所学,就算打不赢,也要叫你知难而退。” 郑思益脸上笑容变淡,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王一,语气冷若冰霜:“这么说……你是把我当成你的磨刀石咯,呵……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和我如此说话的。那我就如你所愿,好好磨磨你这把宝刀,看是不是如想象中的坚韧。” 狭路相逢勇者胜,坝上二人此刻气势不断攀升,良久,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前冲而上。 黄石水库立在山崖之间,拦的是长江直流,周边崖高千尺,山峰耸立如坠云间,只要远望这座巨坝,都会生出沧海一粟之感。若在远处观瞧,便能看到坝上两个黑影分分合合,来去无踪。又如在坝中巨字之上起舞,横竖撇捺均成战场,比之那些美轮美奂的电影镜头都不遑多让。 两人眨眼之间已斗了十招有余,郑思益越打越惊,心中暗道:怎地短短半日,此子进步竟又如此之大,他就没有瓶颈吗?当即眼珠一转,一晃身,跃下堤坝。 王一见状,侧身斜奔,连忙避向一旁。果见郑思益手臂一圈,抄起一捧水洒来,水花四溅,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皆被水花笼罩,劲气四溢,无所不至。滴滴水珠竟都化为一颗颗子弹,飞速射来。 王一避开大部分后,脚步微顿,掌势由胸而下,画了一个圆,一招“履霜冰至”,转阳为阴,生出丝丝玄冥之气与之凌空交击,只听“叮叮当当”声声脆响,那点点水滴竟化为晶莹剔透的冰珠,颗颗跌落在地,好似大珠小珠落在玉盘,声音灵动好听。 “服气法!”郑思益瞳孔骤缩:“此子竟还得了那个老东西的传承?呵……老东西,你是料定我会对你后代动手,所以也开始算计到我身上了吗?” 顷刻间,郑思益收起了玩笑心思,再无任何花样,简简单单一掌拍来,一团劲气势如天雷,擎空而过,直击王一首脑。 王一目光一凛,知道对方已熄了手下留情的心思,心中虽惊不怕,“灵猿攀月”运到极致,往后一退,脚步比风还快,掌力堪堪掠过他眉间,瞬间击中右侧堤坝,轰隆一声,石屑乱飞,竟将那处击了个浅坑出来。 郑思益站在江边,抬头仰望,王一衣服散乱,手臂上一团鲜血慢慢扩散,顺手滴下,画出一条蜿蜒的长蛇。 王一微微喘着粗气,略有些震惊,自己刚才轻功可谓用尽全力,本以为避开了对方掌力,没想到那股诡劲竟能曲直如意,凌空转折,在最不可能之处击中自己左臂,着实骇人。 原来这就是轮回之主的实力吗?只是认真打出一掌,自己竟就已经疲于应对了。 郑思益占据了上风,但势在必得的一掌却被王一生生卸开,脸上看不到一丝喜色,只有浓浓化不开的坚冰。 王一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强者心态,见到对方的阴沉脸色,心中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畅快,不自觉露出些许笑意,二人气势由极动转为极静,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微妙且诡异的气氛。 郑思益初时冷戾,蓦地嘴角轻笑,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凌厉。王一明白,对方刚才自信出手,却没能把自己拿下,心中必定更加惊讶自己的进步之快,绝对已将自己视为心腹大患。 正所谓民无二主,天无二日,轮回或许需要一个第一战将,但绝不允许出现第二个轮回之主。自己这般表现,却是喧宾夺主,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若换了一般对手,面对轮回之主如此目光,只怕早已不战而降。可惜的是,郑思益面对的却是拥有“无相之相”的王一。 只见王一双手攥拳,立在原地,脚下却如生根一般扎入大地,仿佛天地初生,他就生在此处,浑然一体,竟无一丝不自然,不和谐。无相之相,不受非相,郑思益的气势涌到此处,竟然轻飘飘无人受力了。 时近落日西沉,郑思益的气势仍在不住攀升,似乎永无休止,他并不在乎做的是不是无用功,也不贸然出手,只是不断积蓄气势,压向王一所在之处。 大道至简,对于郑、王二人来言,任你神通千奇百幻,都是虚无缥缈的幻术。功夫斗到最后,拼的还是身体、精神、境界和眼光。凡境界高绝,精神强悍者,神识就如脚下滚滚长江,汹涌奔腾,不住寻找对方破绽,可谓内内外外,无孔不入,自然能做到以高俯低,以强窥弱,看透了对方的心思,觅到取胜之机。 现在的郑思益就是如此做的,因为任何能量积累到质变,都会产生可怕的变化。你王一不是靠着“无相之相”来避开气势压迫吗?那就压倒你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自然便能正面攻溃你的“无相之相”。 清风拂过,吹得江面发皱,亦吹得王一全身汗毛根根竖起,他此刻每一块肌肉都是酸痛不已,就好像蓄满了力的同时,还挂满了长时间的负重。既便“无相之相”能保自己心神平静,但面对郑思益浊浪滔天般的威势,依旧如此刻水中山影,在微风淡浪之中止不住地荡漾紊乱起来。 二人就像雕塑一般对峙在堤坝之上,看似时间很短,其实已过去了两个小时,头顶的太阳已经西沉在峰仞之后。忽然间,郑思益气势一撤,王一周身顿时一轻,收束不住,重心偏移,往前栽倒,耳边似有咔嚓轻响,他心中咯噔一跳,暗道不好。这是心神陡松,措不及防之下精力不谐,气势外泄之兆,犹如热石泼上冷水,反从内部把自己的“无相之相”给破出了缝隙。 王一瞬间便想纵身退却,可脚下的地面却陡然裂开,好似有劲力从下而上涌出,生出束缚,将他紧紧抓牢。呼的一下,王一眼前发黑,一团黑影遮住了眼前的阳光。 郑思益的精神,内力均是世间绝顶,王一一露破绽,他又岂会轻易错过,此时凌空出手,合身无情天道,如身周千仞之绝岭,对着他当头压来,要陷王一于谷底沼泽之内,使他心惊肉跳,却又无力自拔。 双方差距早已不在神通,亦不在算计。而在经验与格局。王一就算神通再强,进步再快,细论修行不过半年而已,相比于威压江湖百年的轮回之主而言,实在太过稚嫩,就像此时看似简单的一招气势变化,却是天象、地理、人心无所不包,比之王一的法、术、势三变更加深奥,试问王一又怎能抵抗地住? 胜负已分,郑思益脸上露出得胜后的狂笑,一掌拍向早已不能动弹的王一。王一的护体真气顿时荡然无存,口鼻间鲜血长流,体内无论轮脉抑或经脉内的真气俱被锁住,行动滞涩。这情形,仿佛郑思益只需轻轻用力,便能将他压成肉饼。 但就在劲力及身之时,王一体内的‘瑶光雷意’却是陡然激发,生出一道雷光,随后就像天雷勾动地火,‘开阳火意’亦是大亮,在王一身体内点燃泼天大火。 二者在这危机重重之下,竟然相融生出一股新力,这股力沿着星图而上,就像一颗珍贵的火种,‘噗’地一声,将第三颗‘玉衡’点燃。 玉衡又叫廉贞星,乃是天地文魁,又称文曲星。《北斗经》记载:文曲廉贞,武曲破军。高上玉皇,紫微帝君。这文曲一生,王一便等于同时得了文武二星的辅佐,立时变作了一位高高在上的至尊帝皇。 就在此时,王一心头忽地闪过一丝异样,这股异感由心苗处生发,就像水流涌向四肢,使人暖洋洋,发出十分舒服的呻吟。 王一内视己身,身子内部竟也生出极大变化,好似化为汪洋大海,极空极大,无所不包,无所不容。雷火二光掉入其中,顿时生出无数水汽,这水汽弥漫天地,充盈于四肢末梢之内,开始浸润经脉,滋养神魂。 “净水法!” 王一神识通明,只觉这种体验前所未有,仿佛世界变成了一面镜子,天之广,地之厚,海之深,已然存乎一心。刹那间,他像是飞跃于虚空之上,瑶光,开阳,玉衡,三颗星星围着他徐徐转动,发出空寂宏大的声音。 雷火相生,生出阳雷;雷水相生,生出阴雷。阳雷与阴雷相碰,一瞬间,宇宙爆炸,天地无声,万物受到雷光激发,显露出勃勃生机。随后,水火相济生出清浊二气,清灵为天,混浊为地,万物受到滋养,赖以存活。 而见证鸿蒙初辟之后,紫莲似乎也在欢欣,摄出一缕火意绕在身周,竟也开始了蜕变之兆。 随着万物生发,瑶光、开阳、玉衡,三者齐亮,合为斗柄,统称为“玉衡天象”,此为北斗斗杓,掌管天地四季,权柄不可谓不大。 若以星象修行来论,点亮斗柄,王一便已达小成境界,近乎合道之半途,三者混一,顿时生出一股古怪气势。这气势似生于洪荒,人文定鼎之时,跨越无数时空而来。 不知为何,郑思益竟被这股气势陡然慑住,一丝不安掠过心头,蓦然间,他眼露惊骇,只见自己一掌拍中王一之后,对方竟然安然无事。 殊不知郑思益劲力刚触及王一周身,就被斗柄所生之异力,按春、夏、秋、冬四季运转,分离剥析开来,只因天下万物,生机循环,都逃不开春华、夏茂、秋实、冬蕴的规律,郑思益劲力虽强,亦不是凭空变来,自然逃不开这种天地生成的本来规则,竟被其直接从毁灭之力转化为无边生机之力。 一时间,幻尽烟消,无数劲力归于一点,那一点可称之为宇宙奇点,亦是零。斗柄一指,轰然炸开,宇宙初现,从无到有,乃是一。 无极生太极,这股天地初开的力量,何其庞大,即便郑思益败尽天下高手,也从未想过有人能把他的力量按天时四律分裂归纳,更遑论数倍返还。 就这一下,郑思益竟生出一丝惊乱,心乱则气分,一着不慎,这股庞大气劲“砰”的一声,直接炸透郑思益胸背,顿时衣衫撕裂,人亦往后倒载。 王一气力用尽,顿觉双腿一软,眼前一黑,但在双眼闭合之前,见到郑思益被击飞,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喜意,一股自豪。 “是我赢了吗?” 这是王一最后一缕意识,接着双眼一闭,整个人往后一载,扑通一声掉进了江水之中。 几分钟后,倒地的郑思益忽地爬起,他看上去并无异样,只上身赤裸,胸背处竟出现如瓷器一般的裂纹。 他看了一眼胸口,口中不屑说道:“费尽心思制作的身体,争来争去,竟只有这点强度吗?”接着他又走了两步,来到江边。 此时长空悠悠,晚霞披彩,无边天际偶现一行飞鸟掠过。郑思益双眼复杂地盯着微泛波澜的江面,拳头紧了又松,竟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有嘴里不断喃喃:“有情之道……有情之道……” 第98章 马……马师傅? “阿欢,你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阿欢转头看了一眼婆婆,目露哀伤,良久,轻声说道:“婆婆,你说王一哥哥会赢吗?” “唉!”婆婆端着一碗米粥,站在一旁,轻声劝道:“王小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可……”阿欢顿了一下,却又低下头去,声音颤抖:“可他面对的是那个人啊!连山都不曾是他的对手,王一……王一哥哥……”她说到最后再也说不下去,只抱住婆婆的腰,低声啜泣。 “唉!”婆婆重重叹了一口气,小孙女从小到大都是天真烂漫、开心活泼,哪里会像今天这般伤心,这一哭直把她的心都要哭碎。 有心埋怨那个惹哭阿欢的罪魁祸首,可一想到对方就是为了救阿欢而生死不知,瞬间便责怪不起来,有的只是浓浓的惋惜。 她既怪天意弄人,又怪天道不公,竟然允许轮回这样一个怪物存在世间,兴风作浪。 婆婆怜爱地抚摸着阿欢的头发,静静等待着,直到对方哭了许久,才止住眼泪,沉默良久,忽地瓮声问了一句:“婆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坏人呢?” 婆婆一怔,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世界分黑白,人自然也有好坏。而且人心百变,谁又说的准。有可能今天好人变坏人,明天坏人就变好人。这世上好心办坏事,坏心办好事的多了去了。所以啊……做人最重要的,还是保持自己最初的那一颗本心。” 两人正说着,突然门开了,却是蒋桂枝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阿欢,王一有消息了……” 阿欢腾地一下站起,拉住蒋桂枝的手,就往外走:“桂枝阿姨,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蒋桂枝感受着对方越发变态的速度,不由咽了一下口水,整理了一下情绪方才说道:“是黄市警方传来的消息,他们在前天黄市音乐节上见到了王一。” “真的吗?”阿欢惊喜出声,蒋桂枝重重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找丁磊大哥!” 婆婆端着一口没动的米粥,面朝两人离开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良久,方化为悠悠一声长叹。 ………… “你好,高启强同志,我是南宫警卫营现役军官,安欣。具体单位和证件出于保密需要,不能透露给你。但鄂省武装部的刘部长你应该认识,他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叫高启强的中年警察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朝坐在左边的军装中年人望去。 我去,还真是刘部长,这可是以前自己做梦都接触不到的高官。 刘部长轻轻点头示意,高启强脸色瞬间变幻,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不敢,不敢!”南宫警卫营啊,那可是直达天听了。 队长见他这副样子,笑了一下,同样点点头,开口道:“你不必紧张,今天叫你来,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黑话,一听了解情况这几个字,高启强身子情不自禁僵了一下。 怎么就了解情况了啊,这是下面哪个反骨仔把我举报了吗?还是上头神仙打架,跟着遭殃了?但想着又觉得不可能,自己什么档次?也配让南宫派人来调查。 虽是这样想,高启强脑子里却已经开始过滤自己做过的种种恶事,并盘算取舍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说了会判几年等等,只不过面上就表现出了十分为难的样子。 队长专业出身,精通审讯,一看对方模样,哪里会不明白,只不过他懒得理会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便笑了笑,让自己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你不要误会,这次找你来,是因为我们有一位同志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幸失踪,听说最近在你们黄市露过面,你还是现场目击者,所以想找你了解情况。” 原来是这个! 高启强脑海里瞬间想到上级发下来的那份协查通报,以及那天音乐节见到的脚踢石子的高手。两张面孔渐渐融合,他悚然一惊,瞬间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卧槽!原来南宫保镖的传说是真的。随后又一喜,妈的,我这是要立功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压抑不住,便打开了话匣:“领导,您说的那人我知道,那天情况是这样的……” 高启强罗里嗦说了快两个小时,几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样子,只是静静倾听,直到高启强吹牛吹得自己都尴尬起来,才主动停了下来。 虽然对方有许多美化和邀功的成分,但队长几人还是得出了几条重要信息。 王一确实出现在了黄市,而且安然无恙。但令所有人心中一沉的是,他并没有从轮回之主手中逃脱,两人已经正式碰上,甚至发起了决斗。 队长沉默下来,本来他是没有资格知道轮回情报的,但因为牵扯到了事件当中,南宫向他开放了一部分授权,他这才明白原来世界阴暗面下竟还藏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他越是接触,越是心惊,而王中校现在面对的敌人,正是站在那个组织巅峰的男人,无论怎么想都是凶多吉少的样子。 队长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由把目光望向坐在另一侧的青松。 高启强陈述完,看到几人沉默,心里也有些忐忑,低着头眼珠子飘来飘去。他极善察言观色,自然看到了队长的眼神变化,心中想到,这个瘸子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别是哪个领导微服私访。 一念及此,高启强顿时精神一振,能让南宫保镖陪着的,那得是南宫领导啊!这还不抓紧时间表现?想啥呢!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装作被询问完话后,期期艾艾的样子:“领导,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虽说着,脸却朝着青松的方向,眼睛一闪一闪,看上去竟还有些懵懂。 青松微微侧头沉思一会,忽地说道:“高警官,当天事件发生的视频,你那有吗?” 高启强眼睛一亮,突然情绪有些激动道:“领导,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天他们两个离开后,我们当场就调了主办方的视频记录,结果只有一片雪花,啥内容都没拍到。” “一片雪花?”队长不由插话:“难道是提前破坏了监控?” 青松没做声,心中对高启强的话已信了九分。遮掩天机,不可察探,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你说演唱会之前有人报案,当时的视频记录还在吗?” “在是在,只是也跟演唱会视频一样,变成雪花了。”高启强声音陡然降低,有些心虚,毕竟保护证物不利,听起来确实是他们失职,。 这个王一看起来对他们很重要啊!这么重要的证物出问题,不知道领导会不会责怪我呢? 想到这里,他语调一变,高声解释:“我可以保证不是我们操作失误的原因,可能是他们的存储盘太老太旧,所以出现了故障,我回去就找专家恢复数据。” “行了,这事情不怪你!”青松一锤定音,高启强不由松了一口气。 青松继续说道:“我有点好奇,那天他们离开后,你们为什么没有叫增援,派人去抓捕他们?还有……你们看到了协查通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上来王同志的行踪。” “我……”高启强语气呐呐,不知怎么开口,总不能说自己人浮于事,贪生怕死,忙着收手机,删视频,控舆论,顺水推舟干脆装作啥都没发生。 见他这样。大家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队长轻轻敲了下桌子:“行,高警官,我们的问话就到这里。你回到黄市,还请多多配合我们的同志,尽快找到王同志的下落。” “是!是!”这时候高启强哪敢有异议,赶紧找补,胸脯拍的比谁都响。 这时刘部长说话了:“事要办,但保密工作要做好,听到了吗?” “是!” 等到高启强离开审讯室,几分钟后,队长和刘部长也告辞离开,独留下青松在里面发呆。 王一失踪,李决心、种庆南还有南宫可以说是最关心的,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必须找到人。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压力不可谓不大。 “青松大叔!”阿欢甜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紧接着门就被推开。 蒋桂枝捂了捂嘴,有些尴尬,只能讪笑。青松无奈摇头,目光一转落到阿欢身上,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阿欢,听婆婆说你今天又不吃饭。怎么,是部队的食堂不好吃吗?要不让你桂枝阿姨给你做几个拿手好菜?” 阿欢摆摆手:“青松大叔,我不饿。我来是想问王一哥哥的消息。” “是你桂枝阿姨告诉你的!” 青松瞪了蒋桂枝一眼,沉默一瞬,说道:“有人在黄市见过他,不过具体下落还是不清楚,你也不用紧张,就现在得到的情况来判断,王一应该是安全的。按照他和轮回之主的赌约,我觉得他有极大概率胜出。” “既然王一哥哥会赢,那为什么不回来呢?”阿欢抬眸逼视青松,青松无言以对,只听阿欢坚定说道:“我要去黄市!” “不行!”青松和蒋桂枝异口同声说道。 青松脸色微变,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说起来,我们的命都是王一救的,论起对他的关心,我自认不会比你少多少,可是阿欢……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消息吗?” 阿欢摇摇头,淡淡道:“这和我没关系!” “不……这和你有关!”青松沉吟半晌,方才说道:“我们可以预见一桩悲剧,却无力阻止它的发生。就像我们明知道轮回之主的目标是你,可穷尽心智,依旧不能阻挡,最终甚至逼得王一以身犯险,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阿欢眼眸低垂,沉默良久,轻轻说道:“因为我们不够强!” “没错!”青松赞许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世界就是强者为尊,赢家通吃。归根到底,确实是我们太弱了。那轮回之主并不是真身下界,只是一道念头,倘若当时我们实力再强一点,是不是就能有一战之力?是不是能真正帮到王一?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番话确实有些扎心,当时他们几个人加起来都不够给轮回之主送菜,最后几乎是靠王一一个人才活了下来。阿欢是关心则切,想通了道理,便坐到一旁发呆。 蒋桂枝看不过去,温声劝道:“阿欢,不是我们阻止你去黄市。你想啊……如果王一赢了,他肯定会回来找你,如果王一……”她顿了一下,有些尴尬:“总之轮回之主还在外面,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那王一一番心血不是白费了吗?” “青松大叔,我明白了!”阿欢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不敢有人对视:“从我出山开始,我所在的地方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要变强,变得有一天可以跟上王一哥哥的步伐,变得他不再需要豁出性命来保护我。”她顿了一下,继续道:“青松大叔,你应该早就有打算,说说看!” 青松被她气势一摄,竟愣了几秒,看了阿欢心态转变,方才淡淡笑道:“我看了王一给你留下的功法,可谓气象万千,格局远大,只是还没完结,算是替你铺好了前半截路。你现在差的是能够铺好后半截路的名师。” “不是青松大叔你吗?” “不!”青松摇了摇头:“你命格奇贵,气运通天,差的只是一颗强者之心,一旦觉醒,天地都不能困住你。一般人是不敢教你的,若有敢随意称师者,不是横死便是短寿。我的境界远远不到,思来想去,这天下能教你之人,亦是不过一掌。所以……我打算让我师父来教你。” “磐石道长?”经过婆婆的科普,阿欢也知道当初送她玄鸟碑的白胡子老爷爷,正是青松大叔的师父,当朝国师磐石道长。 青松咳嗽了一声:“当然,这也要看你自己的意愿,若是……” “我愿意!” “什么?”青松愣了一下。 “我说我愿意!”阿欢几乎没有犹豫。 青松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竟是就这么成了?他忍着心中的雀跃和激动,不由想到:“师父啊,您快看看,弟子给您拐回了一个绝世天骄,咱们白云观又能再兴盛百年了!” 此时京城白云观内,磐石仍在调息疗伤,虽说以一敌二胜了明空藏和鬼昆仑二人,但还是不可避免受了一些轻伤,今日正要功成之时,心头忽然烦躁起来。 “怎么回事?”磐石喃喃一声:“我怎么感觉有事要发生,难道是轮回?” 磐石伸出五指刚要掐算,忽地一股磅礴无边的气运,如泰山压顶一般对着他当头压来。磐石猝不及防之下,心神大乱,只觉两眼一黑,噌地一声,从蒲团之上栽倒在地,口中犹自骂道:“卧槽,是哪个龟儿子暗算老道!” ………… “师父,快看,那里有个人!” “肾么人……黑灯瞎火的,年轻人不要一惊一乍。” “真的有个人!” 时已夜深,霜寒露重,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在河边小路上走着。 两人刚在华县参加完一个武道交流会,结果主办方太抠,连接送的车都没安排,又因为时间太晚,师徒都舍不得打车,便打算走两三公里,走到酒店。 徒弟刚好知道一条近路,便带着师父走上这条小路,结果才走几分钟,徒弟突然指着水面激动叫道“有人”,把师父吓了一跳。 师父头皮一麻,但还是壮着胆子,大声斥道:“窝怎么没有看见,不要乱说!” “什么……师父你看不到?”徒弟突然一顿,接着大声叫道:“鬼啊!”声音凄厉,闻着胆寒。 几分钟后,师徒二人看着已经泡的发白且奄奄一息的王一,两个人面面相觑。 “师父,怎么办?”徒弟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他们如今变得这般落魄,和身下这人可脱不开关系。 “肾么怎么办?”师父愣了一下,随后目光复杂地盯着王一,幽幽说道:“当然是送到医院去。” 两天后,华县第一人民医院。 “你醒了,小伙子!” 王一悠悠醒来,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又憨厚的老脸,不由叫出了声。 “马……马师傅?!” 第99章 天时四律 说实话,知道救自己的人竟然是马宝强后,王一还是有一点尴尬的。 当日出于义愤,戳穿了马宝强的假功夫,没想到引发了极大的网络舆论。那段时间,网上到处都是“偷袭”、“耗子尾汁”的热梗,马宝强的形象也因此一落千丈。 王一大致也能猜到马宝强后边的日子不会好过,毕竟对方就是靠功夫这块牌子吃饭的,一旦被打假,就相当于彻底沦为小丑。再加上后面又有军警各界官方施压,就算马宝强想趁机转型成谐星,估计也没多少经纪公司敢接手。 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王一当时的所作所为跟断人财路已经没什么区别,虽说对方也是咎由自取,但事件根源到底还是王一先挑起的。如果他们前天怀恨在心,选择视而不见,即使不多手加害,王一一样是凶多吉少,可马宝强却仍旧摈弃旧怨,选择救他,可见此人心肠不坏。 再转念一想,两人当初无冤无仇,甚至互不相识。自己当日出手,又何尝没有替周家出头的心思,亦或者是跟轮回之主一样,视弱者为蝼蚁,觉得可以随意惩戒。 如今他被轮回之主追杀一路,终于也当了一回蝼蚁。二人之间的强弱对立,与当初的马宝强和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再说马宝强功夫虽假,但却是真心热爱,只是没有名师引他入门,纯粹靠自己瞎练,才会产生自己是高手的错觉。可能他根本都不觉得自己是在误人子弟,而是觉得确实在教真功夫。 不过有一说一,马宝强理论知识还是不错的,普通人跟他去学功夫,也绝不至于一无所获。若他不走这条路,纯粹做个养生专家,去搞宣传讲座,那还是挺不错的。 当然,即便王一对马宝强已经有所改观,也不至于产生什么愧疚的情绪。他做错事本就该罚,如今看来,只是罚的有些重了而已。等自己身体恢复,给对方一点补偿就是了。 他不是喜欢功夫吗?以王一如今的武学境界,随便露一两手出来,都足以开宗立派了。总之,马宝强只会赚不会亏。正是因为这,王一这才会大大方方接受对方的帮助。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身体恢复,想到这里,王一心中轻唤。 “系统!” 眼前蓝色光幕闪过,王一身体数据立刻在他眼前显示出来。 姓名:王一 年龄:29 ………… 力量:70(伪)锁 敏捷:70(伪)锁 ………… 这便是身体数据化的好处,有什么情况都是一目了然。但也不是面面俱到,譬如他和轮回之主大战一场,战斗意识就增强不少,自身实力肯定是进步了的,但这在属性上就不会体现出来。 而且从《易筋洗髓功》圆满之后,王一的身体属性已经几乎触及到了人类极限了,再想要恐怖的增长根本就不现实。 不出所料的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一些属性如今都是被锁的状态,就连“战无不胜”的启动拦都变成了灰色,唯独只有“莲藕化身”的界面还亮着,散发着盈盈流光,似乎是一股勃勃生机不断溢出,正在修复自己的身体。 王一心中瞬间了然,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只是短短两日就恢复了一小半,看样子不出一周便可痊愈,这绝不可能是纯粹的医学力量能够办到的,只可能是“莲藕化身”的功劳。 看到身体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王一心中安心不少。早点恢复是好事,如今看来,和轮回之主的赌约是自己赢了。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出尔反尔,所以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也不想轻易去联系青松等人,免得弄巧成拙,反给对方招来祸患。只有自己早日恢复实力,才有以不变应万变的底气。 王一视线下移,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在“战无不胜”下方,竟还出现了一个新的状态栏,名曰“天时四律”。 咦,竟然是新的状态啊! 王一小惊了一下,自从《易筋洗髓功》突破,他的所有状态除了一个“莲藕化身”之外,其他全部都被血海巨人强行抹去。此刻再次出现新状态,却是由不得他不惊讶。 难道又是一个可以媲美“莲藕化身”的状态? 王一细细一感受,立刻发现了新状态的不同之处。别的不说,就“天时四律”这四个字光看上一眼,都觉得比以前那些状态更加威严宏大,不可侵犯,逼格简直拉满。 这是什么时候产生的?难道是因为点亮“玉衡”的缘故? 王一不禁想到当初和轮回之主决战之时,最后一刻从体内生出的那股四季轮转之力,似乎正是因为一股异力,自己才能险之又险地将轮回之主击败。 王一心神下沉,当即内视己身,只见夜空北斗之上,有三颗星星瞬间活跃起来,闪闪发亮,与其他星辰迥然不同,令王一不由自主生出亲切感。好像小孩调皮邀功,对着王一说:“快夸我!快夸我!” 这异感弄地王一心底暖洋洋,他会心一笑,退出了内视,开始专心看起了“天时四律”的状态解释,只见上面写到。 天时四律:造化之机,人神之主。北宸垂象,众星拱之。天罡所指,昼夜常轮。调理纲纪,统制乾坤。 “嘶!” 王一倒吸一口凉气,这短短几句,信息颇多,似是已把自己作天象视之,触到天人合一的妙境了。 只恨此刻力不从心,不能尽窥天时四律之玄妙。但他却能隐隐感觉到自身正在发生的一些变化,譬如一身神通似乎被一股无形伟力梳理归纳。正如原本一团散沙的士兵,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元帅,自此整兵备战,锋戈所向,自然无敌。 提纲挈领,高屋建瓴,不外如是啊!王一低声赞叹。 这“天时四律”玄奥之极,直接就是以人身模拟出了四季枯荣之道。试问天地之间,有能脱出死生、枯荣、盈亏之物吗?既然没有,那就通通要被此四律所统制。想想就连轮回之主的力量都不能脱出窠臼,自己这种种神通,又有哪一门能及得上轮回之主?所以到最后,还不是得乖乖降伏? “好!” 王一忍不住击节赞叹,有了这“天时四律”,自己一身武学算是有了总纲,再不是各自为战,只待融会贯通,境界必定能更上一层楼。到最后元气自生,功夫不练自练,便能褪去丹壳,结出元婴,生出阳神了。 虽说还不能动武,王一却已经能够感觉到身体内部的变化了,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生出的愉悦,是飘飘欲仙之感,好像一台精度最高的机器,终于要给他换上最贵的芯片了。 王一越想越喜,越想越妙,就连马宝强到了身边都没有察觉。 “王师傅……王师傅……!” “呃……啊!”王一瞬间退出系统,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马宝强,问道:“怎么了,马师傅?” “呃……这个……那个……”马宝强支支吾吾,脸都涨地有些红了,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王一眉头一皱,不由看向旁边的徒弟,徒弟被这目光一罩,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于是硬着头皮替他师父答道:“王师傅,那个医院催缴费,我们身上的钱不够了,您看……您能联系到熟人朋友送钱过来吗?” 原来是这事啊! 王一闻言,恍然大悟,他今天从护士口中侧面了解了一下自己的救治情况。那护士见他长得帅,便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据那护士说,王一刚送进医院的时候,心脏都不跳了。医院本来不想要接手的,是马宝强一锤定音,说必须救人,医生这才死马当活马医,把王一转入了icu病房。 当时检验报告显示王一属于重度营养不良,医生二话不说,当场就给王一打了一瓶营养液,结果奇迹出现了,王一的心跳竟然开始缓慢恢复。由于后面检测结果一直是营养成分偏低,主治医师于是又继续给他开了一瓶营养液,就这样来回拉扯,医院的营养液都消耗了大半库存。而王一甚至都没有经过别的治疗,居然就自己脱离危险,活了下来。 难怪医生早上查房跟看怪物一样在看自己,毕竟这么多营养物质打进去,是个人都补死了,但是王一不仅没有事情,甚至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看对方离开时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都想拿王一切片了。 当然这也是王一对马宝强改观的直接原因,别看对方憨厚老实的模样,最后拍板救人还是需要一些魄力的,不然王一只怕早就没命了。 只是用了那么多营养液,又是进口的,不在医保范围之内,价格自然不斐,今天催缴费时,马宝强看到高达六位数的账单,腿都吓软了。 马宝强本来就是以德报怨,现在积蓄花完不说,总不至于还要卖房救人。而且他自从上次“耗子尾汁”事件之后,一直就没新学员报名,老学员还跑了一批,日子越发不好过。他无儿无女,真卖了房,老了拿什么做依靠? 今天他鼓起勇气来找王一拿钱,结果人到近前,想起对方上次大发神威的事情,反而心中胆怯,不敢开口了。如今骑虎难下,对于之前拍板救人之事,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悔意。 王一看着两人期期艾艾的神色,也是一笑,老头儿心眼不坏,没必要为难他。于是对着徒弟说道:“拿纸笔来!” 徒弟依言照办,就听王一念道:“我在建行有个户头,里面有三百万,账号是6……,密码是7……,我这张卡是金卡,没有额度限制,现在银行里都有无卡取现的业务,你拿着账号密码去取四十万出来。” 三百万! 徒弟听到王一要让他拿着三百万的账户去取钱,眼珠子都瞪大了。他和师父办武馆这么多年,都没赚到三百万呢!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可酸的,人家那是货真价实的武林高手,高官富商上赶着送钱。不像他们还要买人气,买营销,搞宣传,才能收一两个学员。别看人前风光,其实也就混个温饱。 “好……好……我现在就去!”徒弟点点头,就要出门。 “等会儿!”马宝强叫住了他:“我去,你在这里陪着王师傅。” “啊……哦!”徒弟挠挠头,将纸递给了马宝强。 等到马宝强离开病房,王一才问道:“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不让你去取钱吗?” 这徒弟明显比师父聪明,马宝强叫住他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明白了,估计是因为看到他失态的样子,怕对方半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代替他去取钱。 徒弟也许不是个背后言师过的性子,所以只是笑了一声,说道:“可能是师父怕我不安全!” 王一眉毛一挑,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尊师重道的,于是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跟着马师傅学了多久?” “嘿嘿……我叫唐小虎!”徒弟有些不好意思:“我初中毕业就跟着师父,已经快八年了。” “八年啊!”王一喃喃一句,笑着说道:“那我和你师父的恩怨,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啊!”唐小虎有些尴尬。 “你们不恨我?” “谈不上恨!”唐小虎一愣,笑道:“我师傅的功夫本来就是假的,你当时说的又没错,有什么好恨的。” 王一有些诧异:“你知道马师傅的功夫是假的?” “知道啊!”唐小虎大大方方承认。 “那你还愿意跟他学?” 唐小虎有些无奈道:“师父一辈子没啥爱好,就喜欢功夫。我跟他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假的,可他偏觉得自己练的是真的,我做徒弟的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他饿死,就只能给他营销包装,多收学员呗。” “呵呵……你倒是坦诚。”王一笑道,随后话锋一转:“如今你师父也算树倒猢狲散,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不走?” “干嘛要走?”唐小虎诧异道:“我跟着师父又不是因为他的武功。当年我初中毕业出来打工,到处受人欺负,无家可归的时候是师父收留了我,他再困难也没短我一口吃的,这恩情我可不能忘。师父无儿无女,如今又众叛亲离,我还想着将来跟他养老呢!” “马师傅别的不论,人品确实不错。”王一点点头,忽地说道:“我取了四十万,缴了医药费后,应该还有二十来万,这笔钱你们拿着,算是上次事情的补偿。既然你们喜欢功夫,等我伤好之后,我传你们一套桩法,若是有悟性,练出功夫应该不难。” “真的?”唐小虎大喜。 哪个男儿没有侠客梦?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他肯定不信,但这人是王一就另当别论了。 王一点点头:“自然是真!”随后又警告:“但我事先说明,传你们功夫是报你们的救命之恩,非是传下道统。若是你们敢拿着我的名头为非作歹,那我只能亲自出手废了你们的手脚。还有……这功夫只能你们修炼,未经允许,私相授受,你们懂什么后果?” 他说这话声音不大,唐小虎却像掉进了冰窟之中,连连颤抖,心道这难道就是杀气?于是赶紧连声说道:“不会的……我们肯定不会的。” 王一脸色又变得和煦起来:“行了,去接你师父,四十万拿回医院,只怕他也要提心吊胆一阵,有你陪着也安心一些。” “你……你不怕我们拿着钱跑了?” 王一哈哈一笑:“你们跑了那更好,除了证明我王一有眼无珠之外,咱们也刚好因果两清。有时候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往往才是最简单的,你知道吗?” 唐小虎似懂非懂,蓦地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王师傅!”说完,便径直离开了病房。 王一看着对方的背影,摇头轻笑,自己的有情之道似乎又有了些新的体悟呢! 第100章 终末 王一做了一个怪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团量子状的物体,游离于宇宙之中,却又不在规则之内,漂浮不知多少万年,迷茫茫不知所终。 就在他以为会一直飘荡下去时,忽地远方亮起一颗诡星,那星散发着异力,似要将他吸走。正心惊胆战,奋力抵抗之时,虚空深处竟忽然传来一声冷斥。这一声可谓威严极重,漫天星辰纷纷亮起,莫不臣服,就连王一都禁不住生出顶礼膜拜之意。 随着这一声呵斥,北宸方向光芒大放,一道神光蓦地飞出,将王一牢牢罩住,当即与诡星展开一番拉锯。 王一不过凡夫,怎扛地过这二力相争,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出来,王一竟被生生撕成两半。 一团血气与诡星相合,顿时生出一个满脸邪异,目露嗜杀的婴孩,另一团则演化成王一模样,被紫薇神光接引,往北宸而去。 忽地背后一重,王一往后一看,只见那双目血红,满口尖牙的小孩不知何时竟已趴伏在他背后,对着他桀桀一笑,张口便咬向喉头。 “啊!” 王一猛地惊醒,浑身大汗淋漓。过了良久,他才缓过劲来,一直盯着医院天花板发呆。 自结丹以来,他早就入了无色无欲之境,按说做梦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可是刚才他确确实实做了一个噩梦,并且极为真实。 王一心下一沉,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是天人交感,生出的示警之意? 正胡思乱想着,病房房门却蓦地开了,王一侧头望去,只见马宝强师徒和医生一起走了进来。他这时才想起今天好像是出院的日子。 在医院住了一周,从生命垂危到现在生龙活虎,王一的种种变化,称之为医学奇迹也不为过,要不是王一本人不愿意,估计他的事迹此刻早就见报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提前出院,还是王一觉得既然清静下来,干脆趁机梳理一下自身所得的诸多感悟,使其融会贯通。如今看来,虽只短短一周,自身进益却可以说一日千里,就好像一名学霸陡然从初中跳到高中,疯狂汲取这新的知识。 同样也是这短短几天,医院的营养液库存瞬间告急,其中除了供应少部分病人所需之外,大部分几乎都用到了王一身上。 一般人若敢用这么多,早就一命呜呼了。可王一不同,他的身体现在就像一台核能发动机,细胞单核所储存的能量密度和强度,已经接近正常人的几十倍。平日所需补充的能量更是一个恐怖数值,尤其是像现在这种修复身体的关键时刻,对于精纯能量物质便越是渴求。也正是有了如此庞大的能量支撑,王一的身体也才能够恢复如此之快。 但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花费太大,只能又取了二十来万。住了一周,前前后后花了快三四十万,简直成了医院的创收大户,以至于医生每次进来看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露出看财神爷的表情。 所以王一现在说要出院,除了那些沉迷于其颜值的护士小姐姐们之外,他算是最舍不得的那批人之一了。 “王先生,恭喜你要出院了。”医生极为复杂地盯着王一看了一眼。 王一淡淡笑道:“也多谢张医生费心,我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不敢,不敢!”张医生尬笑一下,连连摆手:“我可没那么大本事,都是你自己的功劳。”说罢,擦了擦冷汗,觉得王一是在讽刺他。 “王先生,那个……”医生欲言又止,似乎还在对报道之事念念不忘。 王一知他所想,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挥手打断了他要说话,只笑了笑道:“我不太爱出名,这件事张医生不必说了。”说完,便招呼唐小虎拎着东西离开。 几人出了医院,王一长呼了一口气,但觉天都明亮几分,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虽不在巅峰,但也恢复八九成有余了。 王一转头对着二人道:“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兑现我的诺言。咱们寻个僻静的地方,我来传你们桩法。” “哦……好!”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连忙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个公园,咱们去那里?” “可以!”王一点点头,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了。 几人步行到了公园深处,位置虽偏僻,却鲜有人迹,确实是个好地方。 王一观察一下四周,顿了半晌,开始说道:“俗话说得好:‘百炼不如一站’,桩功乃是内家拳技击炼养的必练之功法,外静而内动,式简而效宏。咱们身体之内的气血要从内腑运行到四肢,就必须要靠桩功激活经络、培育正气、理顺气机。桩法练到高处,气机强大,甚至能远达末梢,百步击人。” “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练拳开始就想着怎么打人,结果练了一辈子,却连门都入不了。”话音一落,马宝强老脸不由一红。 王一没有讽刺对方的意思,只是继续道:“你们年龄有些偏大,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机,所幸我曾创‘混元桩’一套,配合呼吸法,有洗筋伐髓,逆反先天之能,勤加习练,未必不能迎头赶上。若是你们有足够的悟性,练到脏腑,打出暗劲,也不是难事!” “那如果我们没有悟性呢?”马宝强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 王一冷笑一声:“那就说明你们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尽早改行,当心饿死。”两人赶紧低头。不敢在多嘴一句。 “好了,注意看我的动作!” 只见王一走到一边,双腿一弯,站势略与肩宽,足跟外撇,微呈内八字。同时下颌内收,含胸拔背,双眼目视若望虚无,双掌指尖相对,掌心上翻,如太极沉肩坠肘,放在胸腹之前,似抱球在怀。 此时的王一已然轻闭双眼,入静放松,自然呼吸,整个人形神上虚下实,呼吸若有若无。师徒二人竟生出一股错觉,就像在看的根本不是人,而且一块千年不变的顽石。 王一教完一遍,便要他们也来做,纠正了对方几个动作和呼吸的错处之后,便道:“我为什么不传打法,只传桩法,你们也不要觉得我小气。桩功乃是百变之机要,一神之主宰,能够激活经络,引发内气。对于入静与否,要求不高,因此尤为适合初学者,你们根基太浅,若传的高深,入门更难。就这套桩法,如果可以做到每日入静站练,效果必然精妙。” 这番话却是给了二人一点信心,看到他们情绪上扬,王一便开始继续传授其中的要点:“存诚子先生曾说:站桩之时,要闭目塞听,身心放松,抱球下蹲,这样不仅后天之气发动快,还容易激发出先天之气——炁。而且功架不能死站,要活练,就是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最佳姿势,可以使整个桩架外形,保持脚圆、臂圆、手圆、‘山环水抱’的三圆架势;内涵则是要形成人体的浑圆气场,也就是‘气圆、力圆、神圆’的三圆妙境。” “你们听明白了吗?” “记下了,但是没明白!”唐小虎有些憨憨道。 “没明白不要紧。”王一笑了笑:“这都是些高屋建瓴之语,等你们入了门,经了事,有了境界,自然就明白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其实这桩站百天,义也能自现。说到底,练功就是个吃苦的活,只要吃的苦,练地勤,至少就走完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路。” “那剩下百分之一呢?” 王一淡淡一笑:“剩下百分之一?当然就是悟了,悟得透,你才能得劲。悟不透,就只能一辈子在门外打转。就像读书一样,天才永远就那么两三个,大部分也不过中人之姿,在悟之前,唯有一个勤字才能令你不落人后。” “我知道了!”唐小虎突然有了些信心,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王师傅,我要练多久才有你这么厉害啊?” 王一哑然失笑,扫了一眼,走到路边捡起一块鹅卵石放在手中,轻轻一搓,只见石屑飞扬。一摊手,石头竟缩小了一半,表面更是光滑无比,好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二人被这一手骇地无以复加,连声称奇,只听王一道:“若是有一天,你手上的劲也能做到像我一样,那就差不多了。” “这……这……人怎么可能办的到。”唐小虎低声喃喃。 “我不是人吗?”王一一笑,唐小虎瞬间脸红起来。 王一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拿我做目标,虽说有些不切实际,但何尝不是心有志气的表现,切不可妄自菲薄。” “总之,功夫我教了,至于练不练,怎么练,是你们的事。我只希望将来江湖上听到的是你们的善名,而不是恶名,不然我的拳头可饶不了你们。” 看着两人畏惧的深情,王一这才淡淡道:“心怀敬畏,方能远长。有功也好,无功也罢,也算我对你们救命之恩的报答。如今缘分已尽,咱们便就此别过。” 说罢,拱了拱手,不等两人反应,嗖地一声便钻进了身后密林之中,只远远听到唐小虎的呼唤声。 两分钟后,王一从公园另一侧钻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朝来时方向看了一眼,嘴角露出轻笑。 这么多天过去,看来轮回之主是打算遵守和自己的赌约。难得心情有些美丽,王一便打算好好在这华县逛一逛,缓解一下一直以来的紧张情绪。 刚走两步,王一身形猛地一顿,眼神向后一瞟,淡笑一声,朗声道:“别藏了,鹰王!” “哈哈哈……”笑声响起,王一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穿布衫的老者,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我就知道凭老朽这点微末伎俩,是决计瞒不过小友的耳目。” 秦钟越往前走了两步,忽地目光陡厉,飞跃而起,五指如勾朝着王一双眼抓来,口中喝道:“飞鹰涅盘!” 王一见状,沉身驾马,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奔腾而出,身法既快且幻,同时双手挥舞,如云缠雾绕,来无踪影。 二人相碰,发出“啪”地一声巨响,秦钟越身子情不自禁晃了一晃。但他明了“三宝”之要理,功夫能做到大而化之,死而生之,牵之引之,推之送之,腰椎一动便化了王一冲撞过来的力度。五指之下,更能抓虚空四极,世间万物。纵不是金丹,天下间也已少有敌手。 王一见他功夫格局变化,再不似往日寒冬凛冽,倒有夏日之雍容,郁郁葱葱,十分壮美。心中一动,手中劲力也跟着一变,天时四律已然随心而发。 四季更替,时有所非。既然对方劲气暑气蒸腾,那便以冰霜雪雨破之。只见他双手一舞,劲力竟似化作铺天盖地的风霜。 秦钟越不料变化陡生,只觉一身功夫都像不是自己的了,怎么使怎么别扭,劲气一触王一周身,不仅如泥牛入海,更有说不清的诡异劲力返还回来,震地自己手腕生疼。 正在此时,忽又有一道身影侧空掠来,杀进战场,双手连挥,口中念道:“愍余命兮遭六极,委玉质兮于泥涂。” 秦钟越压力骤轻,锋锐之气又起,手中五指越抓越快,人影相叠,空中是阵阵鹰唳,竟似化作一道飞虹,只觉天上地下无所不在,掠来掠去,飘逸若神。 王一单手拖住后来之人双手,顿觉肩膀一沉,一股劲力从对方手中传出,欲吐还缩,欲拒还迎,似慢而快,微妙精奇,竟是深谙阴阳五行之妙理。而且对方一举一动更是优美潇洒,赏心悦目。譬如春日之微雨,沁爽微怡,令人不自觉就落入杀机。 王一见机,身形也忽快忽慢起来,快时趋止如电,慢时却是原地打圈,绝不随对方节奏而动。只如风来草偃,忽而东倒,忽而西歪,手中拳劲同样一变,变成萧瑟秋风,洪波涌起。 青松心中一惊,匆忙收手,举袖欲拦,却只觉周身劲力陡然不畅,好似一朵娇花开错了季节,秋风刀斩,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青松自领悟《万象道功》以来,还从没遇到这般邪门之事。毕竟他这门武功本就讲究神气相驭,自然相谐,可谓至善至美,阴阳混一。可王一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搅乱天时,颠倒五行,使自己武功陷入一团混乱,顺不得顺,逆不得逆,引以为傲的治逆乱之功,因为天象变化,竟是难以施展。 这一耽搁,王一已然后发先至,呼地拍到青松胸前。青松此时真气乱作一团,大惊之下,秦钟越匆忙出爪,横在他胸前。青松得了喘息之力,笃的一声,也拍出一掌,三人四掌当即对了一下。 王一细细感悟着几方劲气变化,天时四律之下,斗柄所指,草木枯荣,星辰万象,皆被其统制。正是万物皆有时也,生而荣之,盛而衰之,莫不由王一一心也。 短短几秒,对于秦、青二人来说可谓难受之极,本以为以二敌一能稍占上风,却生出了无边幻象,好像见到自己盛极而衰的一生,生出无边寂寥之感,更有数道怪劲从王一手下透掌而出,酸痛涩麻不一而足,两人经脉五脏,隐隐滞涩,再斗一分,只得举目认输。 三人交握,对视一眼,忽地哈哈大笑,只听青松道:“了不起,了不起,我自以为《万象道功》已尽窥阴阳之妙,竟不想王小友的天象变化,犹在其上,只怕再过不久,便能返虚合道,天人合一了罢。只不知这一招,叫什么名头。” “制四时之妙,掣荣衰之变,此乃《天时四律》!”王一笑了笑,说道。 “天时四律……天时四律……”青松喃喃几声,闭目沉思,似乎还在回味王一刚才神通中的玄妙。 王一却是问道:“鹰王,你怎么知道我在华县?” “哈哈哈……”秦钟越笑道:“王小友怕是忘了,你的银行卡还是我给你办的,当时我们遍寻你不着,结果你一取现,我们便有了线索。只是考虑到轮回之主的原因,才由我和青松道长轻车简从赶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王一又问:“那汉市那边怎么样了?” 青松沉吟半晌,说道:“这一次南宫下了决心,汉市危局已解决大半,不仅高层倒了大半,高官也畏罪自杀了。就连南宫那个层面的,都倒了好几个。” “难怪当初在汉市时,总感觉处处掣肘。连保护种教授,都要暗中进行,就是国安都只能侧面提供帮助,估计当时高层博弈已进白热化了。”王一又道:“那病毒呢?怎么办?” “汉市病毒研究所负责人已经招供,高官曾带来了一份疫苗原本,种教授去参与测试了,如果是真的,病毒应该很快就能制止。” “那就好!”王一点点头,也有些兴奋:“这高官连疫苗都有,看来牵扯地很深呢。” “当然!”青松皱眉:“最后抓捕高官时,有一道神秘讯号接入了他的办公室,只是还没查出内容是什么,他就自杀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王一叹道:“这人心真是捉摸不透。”顿了半晌,他又问道:“那大家呢?怎么样了?” 青松回答道:“明大师已经圆寂了。” 王一轻叹:“明大师错了一生,临终悔悟,却不知能不能往生极乐。”蓦地,又问道:“阿欢呢?” 青松欲言又止,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把她送去京城了。” “送去京城?”王一眉头一皱:“送到磐石道长那里去了?” 青松点点头:“这丫头想要变强,不想拖你后腿,细论天下,我觉得只有师父可以教他,便送她去了京城。王一,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王一哈哈笑道:“磐石道长修为通天,阿欢能得他的教导,是她的造化,我有什么好责怪的。” “可是你和阿欢……” 王一一挥手,说道:“她的身份不一般,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要人保护,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颗强者之心,这是成熟的表现,我是不可能以儿女情长来拖累她的。” 青松沉默点点头,又问道:“轮回危机暂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次汉市事件多亏了你,南宫都在打听你的名字,只怕是要重用了。” “呵呵……”王一不屑一笑,说道:“我来汉市又不是为了做官,为的是李决心前辈的嘱托。如今事情告一段落,自有我和他去交涉。至于南宫那边,就免了。有这功夫,我还不如替明大师将‘大日经’交付给金顶山呢。” 秦钟越当即说道:“要去雪山,必经蜀中,小友何不与我同行?” “不了,我打算先回家一趟,鹰王可先去蜀中。若我去雪山时,必来看你。” 秦钟越拱手道:“那老朽就扫榻相迎,虚席以待!” 青松见状,也不强留,同样拱手道:“若有闲暇,可来京城白云观一叙。” 王一笑笑,回了一礼,大声说道:“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王一转身,潇洒离去,夕阳如血,落日西斜,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这时远方一家店门口突然响起一阵美妙音乐,竟凭空给他多添了几分寂寞。 “当恩怨各一半, 我怎么圈揽。 看灯笼血红染, 寻仇已太晚。 ……” 秦钟越望着王一的身影,蓦地叹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才是真侠客啊!”青松一言不发,轻轻点了点头。 ………… “咔嚓!”门被轻轻推开。 “老陈!你回来了!” 妻子惊喜出声,冲过去给了陈亮一个大大的拥抱。 “爸爸……爸爸……” 听着妻儿们惊喜的话语,陈亮亦是情不自禁,眼含热泪。 “你……你没受伤!”妻子抓着陈亮的手,到处摸索。 陈亮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饿。” “我……我去给你弄吃的,你先休息一下。” “好!”陈亮笑着点了点头,将女儿哄到一边,直接去了书房。 “啪!”门被轻轻带上,然后反锁。 陈亮拉上窗帘,掏出一枚指戒放在桌上,看着诡星降临,莹莹绿光,照的他脸上表情,阴森可怖。 只听他恭敬念道:“卑微的蝼蚁,低贱的仆人,恭迎全知全能,大慈大悲之主——‘他’!” 一阵微风晃动,不知何时房间里竟已多了一人。郑思益看着对方虔诚的模样,点头轻笑:“任务完成的不错,只可惜……最后还是跑了王一。” “任何蝼蚁都不可能逃出您的掌心!” “行了,失败就是失败,我不过是一道念头而已,他背后有李决心坐镇,我何必争一时之长短,时间还长,可以慢慢玩。如今我恢复了世间行走,咱们游戏要变一变了。”接着,郑思益眼眸一抬:“最后要你交代的事,交代了吗?” 陈亮的头颅躬地越发低了,语气更是恭敬:“信息发出去了,赵瑞龙已经办好,我也把首尾处理干净了,他们觉得不会察觉。” “很好!”郑思益起身,抚摸对方头顶:“轮回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等着你的奖赏!” 陈亮刚要感谢,门外忽然响起妻子的声音:“老陈,面好了,快来吃。” 郑思益淡淡笑说:“去享受你的温存,低贱的仆人。”话音刚落,房间里哪里还有郑思益的身影。 陈亮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收好指戒,脸上已经换上最开始那副老实憨厚的笑容,轻轻拉开了房门。 第1章 钓鱼 “小……小一!” 马金花看着突然出现在店门口的王一,情不自禁愣了一下,过了好半晌,脸上才露出惊喜的表情。 时间已经到了正月底,从王一除夕之夜不辞而别,一晃都过了快一个月了。 以往过年,王一都有他奶奶陪着,唯独今年就他一个人。马金花不放心,除夕夜就想叫王一去她家过,可没想王一拒绝了。到了初一,马金花还不放心,便叫王传根去喊王一过门来玩,那时才知道王一竟然早就离家而去,打了几通电话,更是无人接听。 本来两口子都挺担心,可转念一想,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出门不愿意给老两口说,必定是有自己的隐私。再说两家虽然沾亲带故,但是关系隔得太远,论亲近还不如做邻居,王一要不愿意,自己真没什么资格管着他。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老两口只心里明白,不愿多说。自此王成华带回那笔赔偿款后,老王家突然就变得全家和睦,兄友弟恭起来。老两口操心一辈子,临老了见到这副场面自然开心,可这样一来,王一就像外人一样了。要他强行融入,只怕心里更别扭,何况往年家里几个孩子都对王一爱搭不理的,恐怕对方心里也有疙瘩。 人有亲疏之别,老两口心疼王一不假,难道还能胜过自己孩子吗?如今好不容易家庭关系好了起来,总不能为了王一一个人,故意压着家里一大家子!到最后取舍之下,也只能委屈王一。 其实这种事本就是人之常情,谈不上对错,王一更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相反,两口子这种不打扰,不强迫的做法,倒还挺对胃口,令他轻松不少。 王一不声不响地离开,两口子心里都以为是故意躲着他们一家,着实愧疚了一阵子。家里几个孩子都察觉出老两口情绪上的反常,只待了两天就各回各家了。 王雪梨却最清楚,自家爷奶这是想念王一哥了。她自己连带着也对家里这几个嫌贫爱富的伯伯姑姑热情不起来,更对他爸过河拆桥冷落王一的做法不认同,于是过了初五干脆回学校去了,眼不见为净。 所以今天王一的出现,马金花除了惊喜之外,更多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情绪,远没了前几次的爽利。倒是王一一如以往,亲切的叫了一声大娘,差点没让马金花当场飙泪。 王一大概也猜到马金花这番异样,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过他并不会为这点小事而计较,毕竟老两口在他最低谷时,给他的关爱是不掺假的,那是切切实实把他当成了自家人,所以这一声大娘,他叫的心甘情愿。 “诶!” 有了王一的主动,马金花连忙应了一声,语气中有些欣慰,更有一丝为了弥补亏欠的讨好。 “这个点儿回来,吃了没?”马金花绕过柜台,盯着王一看,一个月不见,瘦了许多,气质也变了不少。 这孩子咋每回回家都变样子呢?马金花有些不解。 “吃了,路上吃的,这不刚下车,就来看看大娘嘛!” “算你小子有良心”马金花点了点王一的额头,笑骂道:“不声不响地就走了,还以为是嫌弃我和你大爷呢!”说着,眼角便控制不住,开始泛光。 王一连忙安慰:“怎么会呢,大娘。这不以前跟您说了吗,我如今在帮国家做事,上次啊……有个任务比较急,来不及交代就走了。” 马金花将信将疑:“那去了这么久,咋电话也没来一个?打你电话也不接?” “这不要保密嘛,国家的事儿能乱说啊!”王一连忙解释。 “那倒也是!”马金花点了点头:“看来你大爷猜的不错,得亏他劝住我没报警,不然岂不是误了大事?” “哈哈哈……”王一笑道:“也没那么夸张,只是不方便接电话是真的。再说了,我现在都吃上皇粮了,您和大爷就少操心点。好好过日子,现在生活好了,没事去走走玩玩,多好!” “哪能哦!”马金花啐了一口,又叹道:“你是我和你大爷看着长大的,说句不夸张的,不是亲孙胜似亲孙。你奶奶不在了,我再不看着点儿,受委屈了咋办?走歪路了咋办?只要我和你大爷还干的动,就不会不管你小子,除非你嫌我们老了不中用,那咱们也就不烦你了!” 王一心中感动,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呢,大娘。” 马金花又道:“如今你有出息了,你奶奶泉下有灵,肯定也高兴,我和你大爷确实可以少担心点。就有一个事儿啊,一直搁在心里放不下……” “什么事儿啊?”王一疑惑,这村子里能有啥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马金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看你,三十的人了,每次回来都一个人,也不知道给大娘带个女朋友。你钱赚再多,有什么意义?大娘照样不开心。” 好家伙!王一直呼好家伙! 自己除夕之夜离开,本以为阴差阳错避开了网上沸沸扬扬的催婚大刀,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一刀虽迟但到,还是劈到自己头上。 饶是王一境界高深,竟也忍不住头皮一麻,心中生起微澜,看着马金花喋喋不休,意犹未尽的样子,直觉得比轮回之主追杀都要恐怖三分。 眼看马金花休息一阵,还要继续再说,王一忽地大叫一声:“啊……大娘,看我给你和大爷带的特产。”说着,掏出了自己从华县买的各种糕点小吃。 马金花语势一顿,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埋怨道:“你呀你,我和你大爷不短吃不短穿,买这些东西浪干啥?浪费钱!有那闲钱,自己好好存着不好吗?” 王一心里感动,嘴里说道:“也不贵,难得出门一趟,这不看见东西不错,买给大爷大娘尝尝嘛。对了,大爷是在家吗?我还没回村里呢。” “你大爷这段时间和村里周老头他们迷上钓鱼,天天不钓到天黑吃晚饭,那是绝对不回家。你呀……这会儿去水库边上,狮子嘴那边,绝对能找到他!”马金花略有些吐槽地对着王一道。 王一点点头,笑道:“大爷苦了一辈子,难得老了有个爱好,挺好的。那我放好东西就去找大爷去,顺便也钓两条鱼晚上加餐。”说完,不待马金花反应,直接离开店里。 马金花看着王一远去的背影,忽地想起自己刚刚不是在和对方谈女朋友的事吗? “嘿……臭小子!”马金花瞪了王一一眼,但嘴里还是大声喊道:“晚上来家吃饭啊,大娘今晚做肘子!” 王一没说话,背对着马金花挥了挥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几分钟后。 “谢了,刘叔!”王一从村里一个中年汉子的顺风车上下来,连声称谢。 “谢什么,捎带手的事!”中年汉子摆摆手:“难得回村里,过两天来我家吃饭。” “哈哈……到时再说!” 两人寒暄一阵,中年汉子这才开车离开,王一长呼一口气,掏出钥匙,推开大门。 院子里还挺干净,王一摸了摸门廊,明显是有人精心打扫过。他这才想起,自己家里钥匙,马金花也有一把,想必这卫生就是她打扫的。 打了一盆水,简单收拾一下后,王一又拎着一些香蜡纸烛,去山上给奶奶和爸妈各敬了三炷香,这才动身去水库旁边找王传根。 到了狮子嘴附近,王一很快就望见那熟悉背影,蓦然间心头一动,喉头一顿,低声叫道:“大爷!” 老头身子一震,颤巍巍掉头望来,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揉了揉眼,还以为眼花。 王一道:“大爷,您不认识我了?我是小一啊!” 一月不见,王传根头发又白了许多,脸上皱纹层叠,老了几岁不止。乍见王一,初时惊喜,继而却腾起一股怒气,看着王一雄壮的身躯,在他胸口狠狠打了一拳。 王传根早年那也是性烈如火,说一不二的人物,他明白王一心中的尴尬,但他更气对方音讯全无,惹得所有人陪他提心吊胆,哪能不憋火。 王一知道这是大爷在气他不告而别,也不敢反抗,讪笑着受了这一拳,哪知道护体劲力自动激发,竟把王传根震地手腕生疼,手背更是红了一片。 王传根“哎呦”一声,捂着手痛叫,王一心叫“糟糕”,这怕是劲透骨髓了,若不把劲力从骨头中打散,最多一个月,王传根恐怕就会因为骨髓炎废掉右手。 他连忙上前捏住王传根右手,轻轻揉搓,悄悄以暗劲透入,如针刺石砭,丝丝缕缕,直达病灶,将那股盘踞骨髓之中的劲力通通打散,同时催动王传根本来血气,推宫过血,暗中给对方做了一次全身调理。直把王传根舒服地低声呻吟,短短几秒钟,手上红肿便消失不见。 王传根长呼一口气,冷哼道:“瞧不出你倒学了这么一手本事。” 王一借机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嘿!”王传根被他无赖模样气笑了,抿了抿嘴,却没发一言,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又站远看了一眼:“虽然瘦了点,但是看上去更精神了。” 这时旁边几个老头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招呼:“哎呦,这是王一回来了啊!” 这几个老人都是村里看着王一长大的,虽不如王传根亲近,但也都算得上是德高望重,所以王一也不拿大,赶紧上前打起了招呼。 有老头抖抖手里的鱼竿,笑道:“王一,有没有兴趣来两竿?” 王一挠挠头,道:“我不会啊,周爷爷。” 王传根把他揽到身边,说道:“不会没关系,大爷教你。钓鱼嘛,本就是个消遣。谁还不是从无到有,从生到熟,年轻人脑瓜子快,看几下就会了。” 说完,便开始教王一怎么看漂,怎么搓饵,怎么甩杆……还亲身演示一遍,才把鱼竿交到他手里。 王一依样画葫芦,一开始还有些生疏,试了两遍之后,竟也是有模有样了。 只听旁边一个老头道:“以前村里都说王一你小子聪明,今天才算是见识到了。王一啊,要不要跟咱们几个老头子比一比?” “你们几个老不羞的,钓不过我,就想在小辈身上找场子是。”王传根翻了个白眼,就要替王一拒绝。却不想王一这一上手,发觉还挺有趣,一点也不扭捏应道:“好啊,刘爷爷,不过咱们比钓鱼,总得有个赌注。” “这好办!”刘老头下巴一抬:“我刚钓了个角鱼上来,你要是赢了,这东西就归你。” 旁边周老头起哄:“那王一你的赌注是啥?” 王传根见王一难得有兴趣,也不啰嗦,指着自己上午钓上来的那条三斤重的桂鱼道:“赌注我替小一出了,肯定不让你吃亏。” 刘老头看王传根果然拿这条桂鱼做赌注,眼睛一眯,露出诡计得逞的表情,大声说道:“好!” 王传根一瞧他这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笑骂道:“你个老货还跟年轻时一样,一脑子鬼主意。” 王一看几个老头玩笑,便也说道:“刘爷爷,赌注谈好了,那咱们说比试内容,是以条数获胜,还是以斤数获胜?” 刘老头眼珠一转,王一是个新手,钓鱼肯定是比不上自己的。若比斤数,怕就怕对方运气爆棚,瞎猫撞上死耗子来个大货,自己岂不是要输?所以还是条数最稳妥。于是说道:“咱们就钓一个小时,比谁钓的更多,若是都没咬钩,那就顺延看谁先钓到为胜!” “好!”王一点头,并没有意见。 “小一……” 王一止住王传根话头,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握住鱼竿,收起鱼线和鱼饵,转头便寻了一个僻静之处。 刘老头一看,顿时笑了,别看王一学的有模有样,从他寻的窝就能看出不过懂个皮毛,肯定不会上货,这样就更安心了。 王一选好地址,挂好鱼钩,将饵料备好。随手一甩,鱼钩飞射而出,戳破水面,荡起道道波纹,他对钓鱼确实不精通,纯比技术肯定赢不了,但要赢又不是只有技术一条路。 王传根见他成竹在胸,欲言又止,没有做声。只见王一闭上双眼,天眼张开,水下情况立时洞若观火。随后鱼竿轻动,那鱼线别看细若无物,在他手中竟能如臂使指,好似活物一般,专往小鱼身边靠拢。 道道劲力传导而下,延伸到鱼线末端,劲力凝如实质,有如无形磁铁,过往鱼群身不由己,均被鱼钩粘住。王一连抛三竿,竿竿有货,不一会儿,网兜之内便已经鲜鱼堆满,活蹦乱跳,不过个头都不大,以刁子鱼最多。 王传根守在一边,见了这么多鱼,一时惊呆在那里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只一个劲地问自己。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一个小时转瞬即逝,刘老头在他打的窝子里钓上七八条鲤鱼,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可等王传根把网兜拿来,他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刘老头指着那一满兜刁子鱼,惊道:“你别跟我说这些都是你用鱼竿钓起来的?” “很难吗?”王一反问,刘老头顿时无言。 王一笑笑,这水库本就以刁子鱼最多最出名,既然是以条数获胜,肯定是钓刁子鱼最稳妥,此乃“不可贪胜,不可不胜”。 王传根看着刘老头那副死妈脸,一时间畅怀大笑,拍了拍王一,道一声“好小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对方鱼篓中取走了那只甲鱼。 王一歉然一笑,收起鱼竿,扶起王传根,迎着斜阳回家,远远望去,一老一少,竟似一幅绝妙美景。 第2章 不练自练,不养而养 或许是因为赢了刘老头,晚上的时候,王传根兴致大好,破天荒多喝了个半杯。王一心里明白,更重要的原因,应该还是自己回来,一如以往与他们老两口亲近。 王一修炼“有情之道”,对于情感变化最为敏锐,真心不真心,一丈之内,皆难逃感应。至少他就从王传根身上感受到欣慰、释然、喜悦种种情绪,掺杂交织,亦不能一一尽述。 老两口或有私心,但对王一的好,绝对不会掺假,将心比心,这也是王一已经到了如此境界,依然愿意听老两口谆谆教诲的原因。 修行路修到最后,不是淡漠一切,众叛亲离。而是顺其自然,随心所欲。这才是“有情之道”的真谛。 也幸亏王一醒悟的早,才能及时从刻意追求“无情”的心理状态纠正过来,走上属于自己的大道坦途。 这一喝就喝到深夜,马金花菜都热了三遍。最后还是王一不想再麻烦大娘,制止了王传根继续倒酒的动作。 “行了大爷,喝好就行,过犹不及,恐伤身体。” 王传根看着覆在酒杯上的手,愣了一下,忽地笑了,醉醺醺道:“孩子大了,开始管着大爷咯。” 他眼神迷离,嘴里吐着酒气,突然一把抓住王一的手,轻轻晃动,似有什么话想一吐为快。 “小一啊,你大爷和大娘正派了一辈子,没想到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本想着你成华叔会是个好的,可有了钱之后,也露了本性。唉,就是委屈了你,跑东跑西,忙上忙下,到最后还让一群白眼狼觉得你是另有所图。” “大爷老了,他们翅膀也硬了,管不住了……” “好好的喝酒,说这些干什么?”马金花拍了一下王传根,阻止了对方絮絮叨叨,但自己也红了眼眶。 王传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那我有哪一句说错吗?其他几个不论,就说他王成华,要不是小一操弄,能有今天人五人六的狗样?我老王家虽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也知道知恩图报,仁善传家的道理。但你再看看他们几个,哪个是好的?我瞧等着,老王家一世善名,迟早毁到他们手里!” “大爷,您醉了……”王一握着王传根的手,轻声劝着。 今天听了这番话,说实话王一心里并没有多少异样。回村短短一天,他已从许多老乡口中听到王成华的名字,有羡慕,有不屑,有鄙夷,形形色色,不一而足。但大部分都不是很正面。就像王传根说的,飘了! 其实王一也能理解,王成华被人瞧不起一辈子,如今骤得富贵,想要显摆显摆,扬眉吐气,那是人之常情。可他如今似乎有些迷失在这种错觉中,却是与初衷背道而驰了。 王一轻叹,飞来横财,是祸非福。只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曾经那个老实憨厚的成华叔,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至于暗中阻拦老两口和王一来往,他也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想法。一是王成华卷入过大势力的博弈,对于能够以蛮力破局的王一,本能的产生了害怕畏惧的情绪。二是恩大成仇。如果不是王一,他根本不可能拿到这笔钱。王成华或许明白王一不会图谋这笔赔偿,但绝对害怕王传根自作主张,以恩情胁迫他给王一分钱。 毕竟是五百万,放在村子里那也是说的上数的巨款了。 如今连王成华自己闺女都看不惯他的做法,王一能说什么呢?只能叹一句人心思变,世事无常了。 王一帮马金花把喝醉的王传根弄到沙发上躺着,就见对方红着眼说道:“小一啊,大爷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是大娘没把孩子们教好。” 王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大娘,我没事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和大爷把日子过好就行。”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抹泪的马金花,这才长呼一口气,转身离开。 经历了这些小插曲,后面一周时间,王一开始沉下心来,在家中默写《大日经》。 除了经文之外,自己修行《大日经》的种种感悟,他也专门眷写了一份,打算到时候随经附上,并没有敝竹自珍之念。 其一是为了报答明空藏的恩情,令后来者少走一些弯路,不至于使金顶山败落。二来也是希望自己的智慧,能和其他密宗高手产生碰撞,生出新的火花。 至于中原武学他并没有擅自传授,毕竟二者修行理论南辕北辙,虽说难分轩轾,但若没有大智慧,悟不透其中贯通之理,恐会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 他白天抄经,晚上就去马金花家蹭饭,日子过的极为充实。而王一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做法,也令王传根心情大好,饭量增长不少,人看上去年轻了几岁。 因为抄经之故,王一趁机将轮脉之法重新梳理一遍,温故而知新,又多了许多新的感悟。密宗神功对于潜能激发本就是天下罕有,再加上这两天他又查阅许多密宗经典,理论知识不断丰富,眼光智慧更是增长不少。 最后一个字写完,王一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经文错漏,这才合上书页。伸了个懒腰,浑身顿时噼啪乱响。此时再看王一,气质越发温润,好似谦谦君子,又脱去了一幅蒙尘的旧躯壳。 短短一周,王一并没有刻意修炼,但细细感受,功力境界竟然增长极快。 “道不远人啊!”王一轻叹一声。 他心中明白,由于自己抄经之时,心无杂念,契合了自然而然的清静之意,与天地相谐,万物交感。反而进入了内无身心外无胜的忘我境界,性不养而自养,身不练而自练,故而精力越发充沛,力量也更加雄厚。 这种无为无不为的状态,能在至虚、至静之际挖掘真气。做到意不动,神必凝,贴近“凝神定意,清静无为”之意,日久功深,自然近道。 唐代白居易有言:“淡漠无它念,虚无是天师”,又说“旷然忘所在,心与虚空俱”。 悟元子的《神室八法》中亦云:“先天之气自虚无中来,浑沦不散”,又云:“至虚则无物不包,无物不容”。 若心中虚且静,平常心既是佛。佛由心得,悟到无心,连佛都不存在了,无心便是大道! 王一走出院门,心中生出无边喜悦,犹如雨过天晴,天地越发清晰,好像已能窥到道之影,触手可达天象。正是天人合一,元婴在望了。 抄好真经,王一知道又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他再一次敲开王传根家的院门,老两口心中不舍,但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叮嘱他多注意身体。 第二天,王一坐上了飞往蜀都的飞机。这一次他又窥探了一遍虚空中那股恐怖意识,由于体内“玉衡天象”的缘故,双方差点斗了个平分秋色,虽然小输一阵,但不知为何,王一却生出几分扬眉吐气之感。 自己终于是有了一分自保之力了!王一面露欣喜,谢绝了空姐们的频繁献殷勤,双手一抱,正要假寐,忽地一阵刺痛从眉心传来。 怎么回事? 王一猛地睁眼,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怖从心底生出,古井无比的心田,都开始战栗起来。 “是那股意识?” 王一气机张开,扫过全机乘客,想要探出这股危险的源头,却是一无所得。 “在哪里?” 王一皱眉,目光逡巡一遍机舱,心念一动,气机一张,便要铺天盖地笼罩整个飞机。就在这时,飞机却猛地一顿,随后一个急坠,乘客们全部尖叫起来。 变故陡生,众人虽都绑着安全带,但因为惯性,依旧飞出座位几十公分,又重重落下。 乘客们没有大碍,空姐就不一样了。飞机颠簸的时候,恰好两个空姐推着餐车走来,重心失衡,两人瞬间飞到机舱顶部,撞了一下,又直直落下。 餐车已经倒地,汉堡撒了一地,侧面一块尖锐凸起正好朝上,不出意外,其中一人必会摔在上面。 “啊……” 尖叫声,哭喊声,瞬间充斥机舱,旁边几名乘客已经大叫着捂住眼睛,根本不敢看接下来血淋淋的场景。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极速掠来,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接住了两人。。 两名空姐脑子当时就一片空白,等到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而是靠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之中,一抬眼,正对上一张皱眉帅气的脸庞,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谢……谢谢……”两名空姐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王一将两人轻轻放在地上,说道:“去找位置坐好。” “好好……” 两名空姐互相搀扶着走向后面的空坐,而广播里却在提醒乘客们戴好氧气面罩。这时候,是个傻子都知道飞机出了问题。 “你们开的什么飞机,我要投诉你们!” “快看,我们好像在往回飞。” 这句话就像点燃了火药桶,乘客情绪瞬间躁动起来,有个壮汉忍不住站起来,准备大闹机舱。 王一一把捏住对方肩膀,对方只觉半边身子一麻,瞬间跪倒在地,一米八的大个子在王一面前,反像个婴儿,毫无反抗之力。 “坐好,别添乱,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王一语气淡淡,但其中冷意令壮汉心头一颤,忍着冷汗,连连点头。 王一这才松手,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壮汉,此刻就像一条夹着尾巴的丧家之犬,灰溜地坐回了座位上。 空姐又一次感激地看了一眼王一,可是王一却一直皱眉望着前方。 “我不想死啊,救命啊!” “爸爸,妈妈……” ………… 哭喊声仍在继续,就在这时,机舱广播响了起来,一个理智知性的声音缓缓传出:“各为先生,女士,请大家保持冷静……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有信心有能力保证您的安全……我们也需要你们的信任,需要你们的配合,需要你们给我们信心……我们会一起回去,谢谢。” 这话似有魔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定。果不其然,乘客们受到感染,确实安静不少。 王一侧耳微动,立刻听到一股若有若无嘈杂气流声,他这会儿确定是控制室出了问题,想也不想,抬脚便朝控制室走去。 “先生……先生……您不能过去!” 有不明真相的空姐,看到王一去往的方向,立刻出声阻止。可是王一理也不理,正要起身去拦,却不想飞机又是一个颠簸,吓得赶紧扶住座椅。 飞机此时就像巨浪中的轮船,可即便如此颠簸,王一身体竟无一丝晃动,就连刚才试图阻止王一的空姐,见到这一幕,都是十分惊奇。 “砰砰砰……” “机长……” “副机长!” 乘务长正在不停敲打着控制室的门,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想要拉开门,可无论怎么使劲,门就是纹丝不动。 正焦急着,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来!” 她猛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灰衣青年已经握住把手,使劲一拉,只听“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 狂暴的乱流就像一把利剑,对着乘务长席卷而来,猝不及防之下,王一身子往她前面一站。说来奇怪,那股乱流竟然咻尔消失不见。 “你去安抚乘客,这里交给我。”乘务长正要开口,王一却先说道:“放心,大家都要活命,我不会乱来的。”说完,不等对方有所反应,直接就进了控制室,“砰”地一声关好舱门。 匍一进门,王一就像落在一个巨大的风暴眼里,气温陡降,劲风如刀。他扫视一眼,瞬间注意到挡风玻璃上已经碎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机长和副机长两人则带着氧气面罩,被安全带紧紧绑在座位上。 由于气压失衡,重度失温,副机长已经晕了过去,只有机长凭着意志握着操作杆在勉励支撑。他不断提醒自己“撑住”、“撑住”,可是意志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机长感觉身体快要到达极限之时,一只手带着微微暖意,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放心开,没问题的。” 气流嘈杂,原本是听不到什么声音的。那声音不大,不知为何,竟能无比清晰地传到机长耳中。 机长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他极为惊讶,这人连氧气面罩都没戴,怎么还能面不改色。尤其那眼里的无穷自信,更是令他那颗紧张乱跳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开阳火意”瞬间激发,一股从心苗内生出的暖意,刺激着机长的身体,助他慢慢恢复体温。 机长感受到这股暖意,心中一震,他如何不明白自己这是遇到传说中的高人了。 “能够联系到塔台吗?” “通讯系统失灵了,联系不到塔台,我只能凭感觉飞,运气好,油量耗尽之前,我们能在巴市迫降!”机长大声喊道。 “那就飞!”王一点点头,随后闭上眼睛:“我来给你指引方位!” 开什么玩笑!机长下意识就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内心深处就像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妈的,拼了!”机长心头一狠,紧紧握住了操纵杆。 几分钟后,飞机循着一个方向,缓缓下降了几百米,机长脸上露出喜色:“咱们的方向是对的,备用系统上面,塔台信号连上来了。” 突然,他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 王一闻言,睁开眼睛,只见一团无边漆黑的雷暴云出现在二人眼前,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魔鬼,张开大嘴对着两人,硕大的机身在这团雷暴云前,竟是如此渺小。 “能不能绕过去?” 机长摇摇头:“油量不足了,绕过去指定飞不到巴市。” 王一眉头一皱,略有深意地望了望天空,心中冷笑,是你的手笔吗? 心神一动,北斗陡亮,放出无边伟力神光,铺向四维无极,覆盖漫天星斗。 王一双眼越来越亮,简直灿若星辰,口中却是淡淡说了一句:“那就冲过去!” “冲过去?!” 机长骇然失声,正要说明其中的危险,却不料王一正好朝他望来,淡漠的眼神之内,竟似燃起一团火光。 机长咽了一口唾沫,蓦地,重重点头,大声道。 “好,冲过去!” 第3章 元婴 “轰!” 伴着狂躁的音浪,飞机像一支锋利的箭矢,撕开层层云朵,拉曳出长长的白色拖尾,一头扎进浓黑滚滚的雷暴云中。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倒更像一位悲壮的孤勇剑客,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撼。 天地骤暗,玻璃外,王一甚至能看到深处隐蔽的雷光。狂暴的电蛇映地舱内时亮时暗,众人脸色更是阴晴不定。 如坠云间,王一也曾在峨眉经历过类似场景,可相比起当初那美轮美奂的云海胜境,此刻他只能感受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 进入雷暴云中的一瞬间,视野范围骤降,众人只觉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心也跟着下坠。 翻涌的黑云就像沸腾的开水,从四面八方带来令人恐惧的压抑,溢散着极为危险的气息。 王一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本以为凭着如今的修为,对付一团云气,不过信手拈来。哪知刚进到雷暴中心,感应到其中混乱而极致的能量,王一才发觉自己之前是多么愚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到了绝境,王一倒也不缺全力一搏的决心与勇气。他凝神望着近在咫尺的黑云,缓缓闭上双眼,气机张开,化为一条条无形触手,朝云层深处蔓延开去。 是的,王一正在做一件前无古人之壮举,以人力而触天象。这可不是什么修行者形而上的理论,算是实际意义上的天人合一! 王一本打算以“无相”之法,遮掩天机,避开这无边雷霆。可当身临其境,他便立刻熄灭了这种无知的想法。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雷霆是天道产物,试问世上天地之间,又有哪一物能够逃过天道的法眼。“无相”之法或许是玄妙,但对于高天而言,就显得渺小。小道怎可与天道争锋? 凡事穷则变,变则通,一路不通,王一便想到了与天合一。打不过就加入,只要我成为你的一部分,你总不能对着自己人出手! 只是这天人合一说的好听,到底是天与人合一,还是人与天合一,都是要分出主次来的。古往今来,凡大修为者,能令天道主动亲近的,可谓寥寥无几。佛祖道圣且不论,就只今世,恐怕只有阿欢一人能够做到。 王一修行没有成师,乃是系统入门,除了几次与人交手,大部分时间都是查阅典籍,自己摸索,可以说心中没有一点武林中人该有的条条框框,反而是把“法天象地”变成了自己的本能。正如山不就我,我便就山,这才有了今日只身探雷霆的疯狂举动。 敢探雷霆,那是勇;保全性命,那是谋。他所作所为虽看来疯狂,心中却是极为谨慎,气机接触,一触即收。有勇有谋,是真丈夫! 浑身气机一触及雷暴,“瑶光雷意”当即不受控制激发,配合一身气息转化为雷霆之气,顿时如游鱼入水,飞鸟翔空,令王一不自觉生出欣喜之意。 蓦地,一股无比宏大,仿佛来自远古的神秘信息涌入王一的脑海,他的眼前顿时出现一幕幕稀奇古怪的画面。 王一仿佛见到一人身着兽皮,手执金锐,立于青铜战车之上,战车之上有青、黄、黑、白、赤、蓝、紫七色彩旗。 而他对面,同样也有一人手握骨叉,面覆铜甲,上身赤裸,绘有无数玄奥纹身,整个人骑在一头巨大食铁兽上。那食铁兽也是血口大张,喷出腥气,好不骇人。 二人相对而立,均是沉眸,身后各有甲士数千,一派剑拔弩张之态。 王一咽了咽口水,竟也被双方较量的气势所震慑,待要细看之时,忽地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剧痛,画面轰然崩碎。 王一暗叫一声不好! 自己气机深入雷暴之内,初时像是抽了大烟,浑身细胞都在战栗,简直美妙之极,不知不觉便放松警惕。 可伴随着气机越发深入,雷霆中的伟大意志立刻就发现了王一浑水摸鱼之举,于是一道雷气电光分出,顺着王一的气机蜿蜒而上,似要揪出他这个假冒之徒。 王一只觉脑中神识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攥住,一点一点抽离自己的身体。神识一入雷气漩涡,真就如一点火星落入油里,浑身精血神念竟都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甚至还有一股若不燃尽,决不罢休的感觉。 电光一闪,照亮机舱,众人脸色均被照地惨白,又瞬间暗了下去。唯独王一身子一僵,脸上的白像是被定格住了。 王一的心跳陡然加速,刚才那道闪电像是在他身体里点了一火。酸、麻、痛、痒、重重异感陡然升起,可谓深入骨髓。 那滋味当真难受,王一只觉整个人都在被人搓圆揉扁,轻时身子像一具空壳,重时头大如斗,似压了座泰山,冷如身处冰窖,热时如在火炉,半响工夫,苦不堪言。偏又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有知觉尚在,心中越发焦急,想要提醒旁人,却又毫无办法。 生死时刻,王一反而提醒自己冷静下来,随着心理不断暗示,心跳开始变缓,脑海更是发动起了一场头脑风暴,苦思求生之法。 也幸亏他刚历经过与轮回之主的赌约,在生死一线徘徊数久,意志之坚早已胜过山岳,但有一线生机,也决心不会放过,当下忍着身上的痛苦折磨,开始默运起“火里种金莲”心法。 此法能壮生机,保神魂,即使被雷意攻击,也能护一灵不灭。王一依法存神内照,初时痛苦难耐,杂念纷呈,无甚效果,但随着时候一长,心生异感猛地跃出,有如山重水复,豁然开朗,竟瞬间看清了盘踞脑海中那一抹雷霆的本来模样。 王一本就身具天眼,神识敏锐。如今又得“火里种金莲”之助,一灵生出,犹如燃灯添上灯油,神魂内照,渐渐安定。身体有了余力,开始由内而外,徐徐应对,先辨自身之气,再辨来犯之敌。 概因王一《易筋洗髓功》圆满,气血之盛天下无双,后又得大日轮脉之法,深掘潜力,不但能补足元气,更有潜表互易之功。这雷火虽毒,要烧干他的身躯,也非是一时片刻之功。 此时身心骤危暂解,他竟生出一丝闲心来窥探雷霆之中的种种奥秘。 王一细数过去,曾有三次直面雷霆,一次是《易筋洗髓功》大成之时,天生劫云。一次是阿欢金丹铸成,暗雷遍布。但真正见识到天劫雷霆之威,还得数第三次天发杀机,尽诛兵人。 这三次他都是与天雷擦肩而过,其中威势,仅是露出一丝,都令他感到恐惧。如今王一阴差阳错之下,竟接引天雷而来,与招惹天劫又有何异? 天劫一来,形势逆转,一切就不是他说了算了。渡过去,自然有益无害,渡不过去,便是身死道消。 这也多亏他根基深厚,所需造化太多,功行并未圆满,故而引来的不是实劫,而是心劫。发于心神脑海之内,不破身躯,只破魂魄。若是实雷劈下,不光王一十死无生不说,这满机乘客一个都别想活。 此番王一经由“天眼”瞧去,那盘踞于心脑之内的雷霆,竟似有灵智一般,并没有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而沉迷于吞噬他的精神念头,令其头脑发昏,好似王一幸苦修炼出来的精神力,只是为它准备的一道食物罢了。 心神之内,电光纠缠扭动,随着吞噬精神力越来越多,此消彼长,忽地紫光大盛,似已再也不满足沉迷于此处,开始往潜意识深处的先天灵光钻去。 王一心中一惊,要知道这一抹灵光可是天魂所在,若真被这雷霆吞了,瞬间便成痴呆。眼看雷霆越钻越深,他却无计可施,只能在心中祈祷紫莲可以显露神威。 紫莲果然没有令王一失望,就在对方电光大炽之时,紫莲摇动,忽地降下点点光辉,灵光之外竟凭空生出一道无形屏障,任其如何击打,却是不得寸进。 那电光见不得手,好似发怒一般,猛地一震,放弃紫莲掉头便往心神深处的北宸极处而去。 结果北斗星光只是亮了一瞬,就像一位高冷的绝世高手张口说了一声:“滚!” 星力覆盖,电光瑟瑟发抖,整个都矮了三寸,灰溜溜又往上丹田去了。 这一次,它要搅碎王一的脑子。 王一见它如此,可谓骇然失色。 合着最后自己就是那个软柿子呗! 正要拼着重伤,强行运转神念绞杀对方之时,忽地遍体一凉,一抹熟悉之感从灵魂深处生出。 王一精神一振,脑中白气忽地降下一缕,瞧着若隐若现,细若纹丝,一挥既断。可一缠上电光,竟像是对方天敌克星一般,只任其挣扎了几下,就乖乖顺服下来。 乖乖! 王一看的目瞪口呆,还得是你啊,白气大佬!就是太懒了一点,这个死到临头才肯现身的作风,着实令人吐槽。 白气现身一般都要做大事。它似并不想放过雷霆,越勒越紧,竟要将对方绞断。这样一来,雷光可就不干了,我都投了你还要我命,真过分! 于是它又一次膨胀壮大,想要挣脱束缚。可白气是谁?那是能和虚空之中的恐怖意识对刚的存在! 雷光的挣扎对白气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看着细细一丝,只是轻轻一紧,轰地一声,电光瞬间崩散,变成无数紫色流光,分布在王一身体各处,就像现实中的星辰美景,十分壮观。 王一心中一震,双眼陡然发直。那一声轰鸣,就像是在他心头炸响一道雷霆。恰在此时,风暴云中也是雷霆炸响。这便是内外合一,天人感应。 一颗颗雷霆精气犹如滚珠散落各处,被身体瞬间吸收。王一萎靡的精神瞬间恢复到巅峰,连他的真气也跟着生出种种异状。 要知道修道之人抽铅添汞,转阳补阴,能将一身精血炼成大丹。到了那个境界,便已是肉身不坏,若能体悟天心,与自身精神相通,性命合一,便可碎丹成婴,结出阳神。 “元婴”并非无知之物,本身亦有神识。而“元婴”一成,便能离体外出,邀游天地。这传说固然夸大,却也非空穴来风。 雷光或许奈何不得紫莲北斗,但它灵智极高,亦是颇为不俗。如今被白气湮灭,其中所含天生雷意与“瑶光”本源相近,自然上合天道,自在有灵。特别破碎之后,又被身体吸收,不知不觉,体内真气竟也沾染上那股灵智特性,就如人体气血盈亏一般,自成循环,竟是与道家“元婴”已相差无几了。 古往今来,修成“元婴”者,万中无一。王一若靠自己境界自然练成,从小而大,“元婴”或许顺服,但所耗费光阴,机缘气运,亦是不可计数。 可现在王一心头那道雷霆,却是得意天道,再经自身神念滋养,虽说一气贯通,但也野气未泯,桀骜难驯,再加上自在有灵,行事懵懂,因此时常会有害宿主性命之举。如今王一得白气之故,令雷光打碎身躯,保留灵智,又脱其野性,又与自身真气相合,竟也使自身真气生出灵智,距离结成“元婴”算得上迈出了最难一步。 时光流逝,如点如滴,从飞进雷暴开始,其实才过了短短几秒,但在王一感觉竟是慢得出奇。他心中生出—线明悟,忽觉身手发轻,俨然神魂离体,悠悠荡荡浮在半空,肉体早无知觉,此时真气异感一生,仿佛旭日照,血肉化尽,渐转透明,最后只余一团轻烟,缥缥缈缈,不在人世。 王一心底深处仿佛万物回春,生机跌宕,这奇妙之感他不知从何而来。如一股暖流,从心田生发,涌向全身,波澜壮阔,重重叠叠,无所不至。他只觉每一根汗毛里都喷薄出麻酥酥、酸溜溜的感觉,奇痒奇胀,蓦然间,一股真气浩如洪流,在胸腹一转,直冲口鼻。 “嗡嗡嗡……” 王一喉头震颤,不由自主模拟起那道雷暴之音。武林中人常言“虎豹雷音”,但多是拟兽,哪有似他这般身临雷暴,象天而出。 王一的“龙吟虎啸”声打功经此一遭,居然蜕变,变成真正的天雷之音。口中喷喝,再没有往日声势,甚至没有一丝声音。 殊不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他这一声天雷之音,听似无声,却已能令天地变色,山河潜行,就连黑云整个都倒退三尺有余。 所有人都未察觉,一股奇异能量正包裹住机身,在其干预之下,漫天狂风雷暴竟似变成卫士,齐齐护送飞机穿出黑云。 “轰!” “成功了,成功了!”机长一瞬间狂叫痛苦。 只见飞机从黑云一头穿入,一头穿出,短短三分钟,对大家来说却像过了一辈子。漫天金光透过窗户洒下,众人皆生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王一更觉遍体皆爽,浑身轻快,体内劲力随他一呼一吸,强弱互补,自在有灵,再也无须凝神引导,其中的变化生发,就如呼吸吐纳、血气升降一般自然而然。 “不练自练,不养而养。” 前几日才稍有感悟,没想到今日就达到这个境界,王一当真喜不自胜。如果真是那股虚空意识作怪,那实在可恶,只不过为了对付自己,竟要拿一整个飞机乘客的生命来陪葬。但此番履险如夷,几死还生之下,对方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念及此,王一雄心陡起,只觉肉身成圣,已非对镜观花,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后怕不已,自忖再来一次,绝对不会这般莽撞。 三十分钟后,飞机顺利在巴市降落,救援车早已等在原地,一个个乘客接踵而出。机长呼了一口气,当即便要道谢。 可他一转头,却哪里还有王一的身影,接着他脑子猛一激灵,拍了拍额头,说道:“咦,我刚要干嘛来着?” 此时的王一早已出了巴市机场,他顿住身子,朝后望了望,眼中若有深意,嘴角笑意难明。他刚要迈步,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竟是秦钟越的电话。 “喂,小友,你终于接电话了!” 王一挑了挑眉,笑道:“看来鹰王消息灵通啊!” “呵呵……”秦钟越傲然一笑,又道:“那我现在安排车去巴市接你?” “不用了,一来一回浪费时间,我买张高铁票直接坐过去。” “唉!”秦钟越重重一叹:“这样也好,那我直接安排人去高铁站接你,只是有些怠慢小友了。” “没事!”王一淡笑。 王一听出对方语气之中竟有几分疲态。他刚要开口说话,秦钟越那边却传来一个细小的男声。 “宗芝婷,你不过是被四叔抱回来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做宗家继承人?” 第4章 《大日经》在我手里! 它来了,它来了,豪门恩怨它来了! 王一放下手机,整个就一大无语。他不怕麻烦,但不代表喜欢麻烦。可从秦钟越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看,似乎正有麻烦在等着自己。 王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宗芝婷的面容,想到上次来蜀都,秦钟越还想让自己当赘婿呢!没想到兜兜转转,麻烦又因她而起。 王一摇了摇头,他都有点不想去蜀都了。可已经和秦钟越约好,现在失约,有推脱之嫌,想了一下,最终买了去蜀都的票。 殊不知在他走后,川省航空局内部却是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gb3633航班控制舱内,机长面前正坐着一名身着灰色皮夹克的中年男人。 这人看着端正,可刚一坐下,便掏出一根烟来。原想塞嘴巴里,不知怎地,手一拐伸到机长面前,笑道:“来一根?” 机长有些拘谨,连连摆手:“领导,我不抽烟的,谢谢!” 中年人笑笑,也不生气,将烟又装回烟盒道:“那我也不抽了。” 机长赶紧出声:“领导您抽,我没关系。” “呵呵……没事,我抽不抽无所谓,你不要紧张。”说着,中年人掏出一张证件递到机长眼前,说道:“刘机长,我是华夏西南航空局监察执行司司长——于谦,这是我的证件,你可以查证。” 机长双手捧着证件,视线只在上面落了一秒,就不敢多看,连忙道:“不敢,不敢!” 于谦见状,微微一笑,将证件收起,说道:“刘机长,我奉监察委命令,现在对你进行秘密谈话,希望你尽量配合,如实回答。” “是!”机长连忙表态,站起身,胸膛挺地老高,生怕慢了一秒,就会惹祸上身。 于谦很喜欢这种态度,沉吟半晌,缓缓开口:“刘机长,航班起飞之前,你是否严格按照《华夏航空安全手册》,对飞机进行过安全检查。” 机长心脏猛跳了一下,没有丝毫迟疑,脱口而出:“我可以保证严格按照手册条例进行过安全检查。” 于谦目光却陡然锐利起来:“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飞机在起飞三十分钟后,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安全事故?” “我……我……”机长有些紧张,低头涩声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于谦语调一变:“有些事可不是一句不知道能够解释清楚的。” “我知道。”机长低着头,语气无奈:“挡风玻璃一个月前才换,按说不应该会出现碎裂的情况,我怀疑是质量问题?” 于谦眉毛一挑,眼神带着些许嘲讽。航空玻璃由于华夏行政管控原因,良品率一般都维持在9999%,一个月的新玻璃能碎出那么大个窟窿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他下意识觉得机长有隐瞒、在推脱,毕竟推脱责任每个华夏人身体里的本能。 于谦笑笑,正要说话,忽地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瞧,是上级发来的风挡检测报告。 于谦皱眉看完,如释重负般长呼一口气,笑容也变得和蔼几分。 “刘机长,风挡检测结果出来了,质量没有问题,破损原因是由于外部压强超过负荷。” 机长听完这个消息,下意识说道:“这不应该啊?我的飞行记录都在,并没有违规操作!” “当然!”于谦笑笑。 听对方这么说,机长心头大石也堪堪落地,他一直提心吊胆,害怕真是自己哪个环节没有做好,如今检测结果出来,算是洗清自己的嫌疑,矛盾也就从内部转向外部了。 于谦态度变好了许多,语气也从审问变为拉家长。航空系统内,监察委并不招人喜欢,因为他们是最得罪人的。于谦并不喜欢对自己人动刀子,可是没办法,航空人身上肩负着许多人的性命,如果没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华夏怎么可能常年维持在世界航空事故率最低。 “刘机长,在你上机之后,有没有人靠近过飞机?” “绝对没有,一般检查过后,我都会和副机长轮流值守,不可能有闲杂人等靠近飞机。” “这样啊……”于谦皱眉思索了一下,低头看着手机图片上那个骇人的大洞,沉吟道:“刘机长,详细说说事故前后发生的具体经过。” 刘机长清了清嗓子,尽管之前已经说过几遍,但他还是十分有耐心地将前后经过又原原本本陈述了一遍。 于谦手撑着下巴,像一尊雕塑,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上的图片,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机长讲完好几分钟,他都没有任何表示。 “领导……领导?”机长小声叫了几句走神的于谦。 “呃……啊!”于谦眼神恢复焦距:“不好意思啊,刚才走神了。” “没关系的。”机长笑了笑。 于谦听完讲述,又闲扯了几句,最后站起身道:“行了,刘机长,感谢你的配合。我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上去的。”说着,他伸出手:“最后,我替全机328名乘客及机组人员,感谢你的坚持和不放弃!不论上级是什么处置意见,希望你不要有想法,你永远是西南航空的功臣,谢谢!” 机长沉默一瞬,握住那只手,郑重道:“这是我的职责和使命,我可以为它付出生命,在所不惜。” “最近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川省,等待调查结束,我们不会限制你的其他自由,你可以去和你的机组人员见面了。” “是!” 于谦点点头,转身离开,路过舱门时,视线扫过微微弯曲的门锁,他瞳孔骤缩,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飞机。 心里装着事情,于谦走路都差点撞到旁边的路灯。 监控记录里为什么会有大量的模糊画面?就连票务系统都出现了资料丢失,是黑客?还是恐怖袭击? 隐藏的内容是到底是什么? 如此高的飞行高度,缺氧、失温早就远超人类承受极限,他是怎么撑过那半个小时的? 最可怕的是,所有人都有片刻的记忆缺失? 于谦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往玄学方向去想,不知怎地竟想起了那个弯曲的锁扣。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来一队检测人员,查一查控制室舱门。” 关掉手机,于谦望了望远方天空,口中喃喃:“这是你的痕迹吗?神秘的乘客。” 神秘的乘客——王一此时已经坐上前往蜀都的高铁,这一次倒是一帆风顺,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刚出高铁站,远远就看到有个矮黑的西装中年男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王一”两个字。 他目不转睛盯着出站口,直到王一走到面前,这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您……您是王一先生?” 王一笑着点点头,男人大喜,连忙道:“您好,我是秦老安排来接您的司机。”说着就要帮王一拿王一。 王一侧了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的手,一马当先走出出站口,口中说道:“那咱们直接过去!” “好……好!” 王一上了车,走了没两分钟,对着中年人道:“你开车,我在车上睡一会儿。” “好的。”司机说着贴心地按下车帘。 车子是一辆奔驰商务,坐着很舒服。很快,王一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司机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一眼,方向盘一偏,神不知鬼不觉地拐向了另外一条岔路。 开了快一个小时,司机见王一并没有醒来的样子,微松了口气,随后又紧张地盯着手机。 怎么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难道失败了?我该怎么办? “你好像很纠结?” “嗞……” 司机一脚急刹,刹出一道极为尖锐的长音,十分刺耳。他猛地转过头去,王一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副驾上,老神在在地低头玩着指甲。 他……他什么时候?! 王一转头看来,眼睛亮如灯辉,好像照进司机心里。 “你在紧张什么?” “没……没有啊!”司机的冷汗已经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您……您什么……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跑到前面来的?”王一淡笑:“在你纠结怎么处理我的时候……那时候你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呢!” 不待司机出声,王一又道:“你带着我兜圈子兜了快半个小时,怎么这是鹰王给你的命令吗?” 司机心里慌张,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是的!” 王一笑容一敛,淡淡道:“有备而来啊,看来鹰王只怕已经被算计了,连身边出了你这么一个叛徒都没察觉。” “不……我不是!” “让我猜猜,是宗家哪一房让你来的?” 司机心乱如麻,咬了咬牙,心下一狠,开着车就想往旁边护栏撞去。 “你最好考虑清楚你的每一个选择!”王一淡漠出声,话音刚落,司机身子一僵,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认真开起车来,明明想往左,但方向盘却偏偏往右。 “能让你连命都不要,看来钱给的很足啊!”王一笑了笑:“你不说也无所谓,我直接去找他就是了,你好好开车!” 说完,王一又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司机咬牙切齿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根本做不到。这般手段简直闻所未闻,连想死都做不到。 他心中真是又骇又怕。难道这人是神仙不成?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的治疗费,司机真后悔接了这个任务。如今既对不起秦老,只怕任务也玩不成。就是不知道如果任务失败,对方会不会付一部分女儿的治疗费。 “吱……” 十几分钟后,车子刹停在宗家庄园门口,两个黑衣人守在外面,看着司机从车上姿势别扭的走下来。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低声喝道:“你干嘛?怎么这时候跑回来了,忘了六爷的吩咐了吗?” “我……我……”司机在心中大叫,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反把自己憋地额头青筋直露。 黑衣人皱眉,谨慎地退了两步,疑惑道:“你怎么了?” “他没怎么,一点小手段罢了!” 一个声音猛地在背后响起,两名黑衣人咻然转头,就看到王一正对着他们微笑。 “砰!” 脑袋在王一手中轻轻相碰,他们甚至都没有说出一一个字,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你是鹰王的人,我就不越俎代庖了。好好待在这里,我先进去看看。”王一便司机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进了宗家庄园,似乎根本不怕里面会有什么埋伏。 此时宗家会客室里,或站或坐接近七八个人,老少都有。只是分作两派,泾渭分明。 一边是宗芝婷扶着秦钟越,看上去势单力孤。另一边则是以一个戴金边眼镜的中年人为主,其他人都在他身后。 “宗老六,你大伯如今尸骨未寒,你就这么急着夺权?”秦钟越大声质问,脸色有些发白。 中年人看着对方摇摇欲坠的身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别人叫你一声鹰王,你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竟还敢在这儿摆谱。人最怕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我现在告诉你,你不过是宗家喂的一条狗罢了!一条狗也敢对着主人狂吠?” “你……”秦钟越喘着粗气:“你爹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竟敢如此无礼!” “秦老……”宗芝婷小声唤了一句,轻拍对方后背。 “呵……我爹?”中年人不屑道:“现在家里是我做主,我敬他,他就是我爹,我不敬他,你看他是什么?”他转头冷眼看着两人,不耐烦道:“你俩的小命现在都在我手上,把字签了,大家都留点体面。” 秦钟越冷笑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宗老六这般大胆。呵呵……宗家股权极为复杂,就算拿了芝婷的股份,你也把握不住!” “你说那些老家伙?”宗老六退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雪茄:“你秦钟越都载在我手上,他们凭什么跟我斗?大伯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宗家这块肥肉,内忧外患,这个黄毛丫头能做什么?只有我……才能带着宗家重返巅峰!” “你做事没有底线,只会害了宗家!” “我没底线?”宗老六哈哈大笑:“那大伯就有底线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偷偷研究那些怪物的事吗……” “你……”秦钟越虎目一瞪,怒声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切!”宗老六嗤笑一声:“他敢做,还怕我说?老东西都死了,你这条忠犬还想着维护他的名声?” “闲话少叙,赶紧签字!”宗老六拿出一打文件,说道:“我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不要冥顽不宁。我要上手段,你受得了,这个野种可未必受得了。” 秦钟越脸色一变:“他好歹是你侄女,张口野种,闭口野种,这就是你的家教吗?” 宗老六吐出一口白烟:“我可从没承认过她,叫声野种已经算给面子了。” 看着秦钟越脸色变幻,踟蹰不前的样子,他又笑了一声:“怎么?还等着你的救兵呢。” “告诉你,在你们签字之前,他绝对到不了这里!” “你……你说什么?”秦钟越脸色剧变,失声说道。随后身子一振,飞速掠来,似想擒贼擒王,打宗老六个措手不及。 “砰!” 一声巨响,秦钟越倒飞而回,口吐鲜血。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喇嘛正立在宗老六身前,身子微晃了晃,脸色由青变红,缓缓恢复,这才道:“没想到鹰王身中剧毒,还能打出如此凌厉一击,佩服,佩服!” 宗老六脸色骤冷,狠狠摁熄雪茄,森然道:“你在找死,老东西!” 老喇嘛挥手阻止了对方说话,转头笑道:“能在‘至善’毒下坚持如此长的时间,并还有余力反击,天下罕有。想必鹰王凭的就是传说中的‘火里种金莲’神功!” “如今汝为鱼肉,我为刀俎。咱们打个商量如何?你将‘火里种金莲’交出来,小僧可以做主饶你一命。” “伦桑大师,你在说什么?”宗老六在背后大叫。 伦桑喇嘛恍若未闻,直直盯着秦钟越:“听说明空藏陨落在汉市,鹰王刚从汉市赶回,肯定知道其中一些内情。若能把《金顶大日经》的下落告诉小僧,我可以保你们二人安然无恙。” 秦钟越听到《大日经》三个字,忽地哈哈一笑:“喇嘛,《大日经》我的确知道在谁手里,只不过我怕你就算知道了,也没命去拿?” 伦桑喇嘛轻笑一声,念了一句佛号,淡淡道:“这就不劳鹰王费心了,如实相告即可。” 秦钟越嗫嚅半晌,刚要开口,就听门外传来一道雄浑的男声。 “《大日经》在我手里,你要不要来取?” 第5章 咱们再谈谈家主归属? 宗老六听见声音,吓了一跳,腾地起身躲到了伦桑喇嘛身后。人的名,树的影,这人可是连大伯都奈何不得,自己是该小心为妙。 “王小友!”秦钟越顿觉绝处逢生,不由面露惊喜。旁边的宗芝婷也是眼眸发亮,异彩涟涟。 王一瞧见秦钟越枯黄的脸色,不由笑道:“鹰王啊鹰王,要不要我找青松道长给你算算。最近是不是命中带衰,怎么每次见你,都是状况频发。” 秦钟越苦笑一声,拱了拱手:“小友啊,你就别笑老朽了,先帮忙把今日这关应付过去,老朽感激不尽。” 王一点点头,一偏头又望向旁边的宗芝婷,二人视线一对,宗芝婷俏脸微红,不由低下头去。 她仍记得上次在咖啡馆对着王一大胆言嫁,如今爷爷去世,对于终身大事再没了往日的紧张。可不知为何,此刻见到王一,居然还是会心中羞怯。 王一视线只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一转头,目光如炬逼视伦桑喇嘛,微微笑道:“刚才听到有人想打《大日经》和《火里种金莲》的主意,恰巧这两门功夫我都会,就不知道你们哪个有胆来取?”他声豪气壮,一言一语,气概非凡,竟似把满屋众人视作无物。 伦桑喇嘛略一沉吟,正要说话,忽觉旁边劲风一动,只听一人喝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敢在此处撒野!” 伦桑眉头一皱,侧头望去,只见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棕褂中年人,正在发声。他手拿一把长剑,用布包着,只露出剑柄。整个人锋锐暗藏,脚下不丁不八,但却给人一种天地扎根的感觉,显然桩功修为极深。 王一循声望去,淡淡道:“你是何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中年人勃然大怒,厉声道:“竖子无礼!我乃海外梅花剑宗长老——沈浪,泰国王子都曾随我学剑,见到我更要以师礼待之。你不过区区无名小辈,安敢这般狂悖!” 出声伊始,沈浪心中已有计较,宗家是华夏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以重礼将他从泰国请回,乃是海外剑宗履足中原的第一步。如今宗家事事以伦桑喇嘛为主,沈浪本就心中不服,现在遇到王一,正该好好露一露神通,好叫宗家明白,无双梅花剑可不弱什么密宗明王劲。 沈浪有心卖弄,声音以劲力激发,又用上“虎豹雷音”的技巧,真可谓振聋发聩。在场几人听他声音,无不震骇,纷纷称赞“好内力!” 王一掏了掏耳朵,皱眉道:“你家里人没告诉你,跟人说话声音轻一点,不然很没礼貌吗?” “大胆!”沈浪脸色阴沉,一声大喝:“牙尖嘴利,看我割了你的舌头。”说罢,手腕一抖,布条扬飞,露出寒光逼人的剑锋,一剑便朝王一嘴巴刺来。 这一剑刺出,剑气扑面而来,众人忍不住后退,只见长剑在沈浪手中竟像活了一般,招式绚烂恣肆,飘逸无方。 王一身当其锋,观他“梅花剑术”,俨如斗霄烈风卷起无数寒梅花瓣,风如潮涌,花似雨飘,遮天蔽日,无尽无穷。 “好剑法!”伦桑喇嘛眼前一亮,心中暗赞。 他知道沈浪此举是要杀自己威风,却依然不影响他欣赏沈浪的高超剑术。只觉若易地而处,他身陷剑光之内,定也讨不了好。 “这沈浪不愧为人称作‘南洋剑胆’,一身剑术竟已通玄,就不知这个王一如何破招了。”伦桑暗暗想道。 “好剑!” 王一飘身向后,一拳轻轻向前打出,拳劲顿似暗流汹涌,动如江河,向四面八方蔓延,但只一触剑身,却又凝如山岳,这一动一静,全都蕴含在一拳之中,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匍一撞上惊天剑影,立刻发出一阵凄凉锐音,好似沈浪手中青钢长剑在发出哀鸣。 沈浪出手之时用了八分劲力,本以为十拿九稳,胜券在握。特别是看到王一敢以肉掌去接他的钢锋,更是信心满满,自觉以后续剑招的精妙变化,定可削掉王一的手腕。 不料拳剑相接,一股沛然大力汹涌而来,瞬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沈浪两眼一黑,胸口憋闷,差点喷出一口鲜血,费了大力方才咽下,眼珠都泛起血丝。 沈浪此时哪里还不明白,王一此人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恐怖实力,若不小心应对,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想到此处,沈浪脸色一肃,浑身劲力鼓动,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就像两条大蟒在身体里缓缓游动,柔顺至极。这般异状,着实令在场众人啧啧称奇。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王一有些讶异,这人性烈如火,竟能悟到“刚极生柔”之境,剑下百转千折,已然得气了。 王一笑笑说道:“倒也不算沽名钓誉,如此我才有几分兴趣!” 沈浪一抬眼,看向王一,冷笑一声,说道:“强嘴硬牙,真是可笑!”说罢,身子晃动,纵身直扑王一。 这一扑速度快若惊雷,也不见什么动作,沈浪已人在半空。众人但听风声锐响,扫眼望去,一道青光破空刺来,若冯虚之岳,去止无踪,刚劲无伦,又似惊鸿秋水,出乎天然。仿佛顶破风霜的红梅,绝无雕饰,剑锋未到,剑气已笼罩王一全身。 王一行走江湖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到使剑的高手,见猎心喜,更是不闪不避,定要窥一窥这招剑法之后的种种变化。 沈浪“剑胆”之名,可不是说说。这一剑乃是他全力出手,不成功,便成仁。精气神凝于一线,附着于剑身之上。天地之间,已不惧任何险阻。只见那青钢剑身,越来越亮,似把满屋光线都吸附在上,恍若一面青幽古镜,照彻天地,竟有了一丝武侠小说中“剑心通明”的意味。 此时沈浪人剑合一,剑气溢出,周遭众人只觉风刀刮脸,一阵锐疼。心道这沈浪剑势之盛,已经天下无双,王一若不避开,只怕凶多吉少。 “好!” 王一负手笑喝,根本不跟众人想的那样,回身闪避。反而身形一顿,往前一踏,气机盈涨,往前挤去。 “滋滋滋……” 两人气机相碰,就像两座大山相撞,发出几声怪音,空中顿时激起一阵旋风。但场中二人看似陷入僵持,却是情态各异,王一面上带笑,浑若不觉,沈浪却是银牙紧咬,青筋直露,显得吃力无比。 “看来也就这样了。” 王一蓦地出声,忽而回掌劈出,只听“噗”地一声,掌剑相击,震人心魄。好似时空静止,沈浪脸色大变,咬牙将手中长剑略一歪递,便要去划王一的脸。 王一冷笑一声,对着剑尖张口一吹,这口气不知多长多强,“咻”地一声,平地竟惊起风啸。 沈浪顿觉陷入滔天狂风之内,剑尖都被这股风力吹得如波浪倒卷。他拼尽全力,不得不用双手握住,才没让长剑脱手,但剑身却再也坚持不住,“叮”地一声,断成几节。由于风势不止,断刃还未落地,又被狂风卷起,朝着沈浪射去。 “噗噗噗……” 剑锐入肉,鲜血飞溅,沈浪倒退数步,方才勉强站稳。只是呼吸粗重,面皮惨白,气势衰弱,看上去竟如幼儿一般,随时都会栽倒。 “你……你……” 沈浪低头看了自己满身鲜血,又抬头望向王一,目光复杂。口中涩声两句,一阵虚弱感猛地袭来,他心肺翻涌,忽地呕出一口血块,脸色又白三分,随后再也坚持不住,双眼一翻,砰地到底。 “沈师傅!”宗老六怪叫一声,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自己队伍之中排名第二的战力,竟被人如杀鸡一般击倒。宗老六忍不住一阵心慌,目光看向身旁的伦桑,带着些许畏缩。 秦钟越瞧见,不禁摇头:“色厉内荏,心小如针,就这样的货色,怎么配当宗家之主!” 场上众人同样心思各异,伦桑是在场几人除却王一和秦钟越外,境界最为高深者,自然对王一的恐怖感受最深。他心里突突乱跳,只觉见到一尊活的明王,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心中更庆幸是沈浪做了这出头鸟,不然毁了一世英名不说,只怕还要搭上性命。 宗芝婷眼里精光一闪,透着几分狡黠,几分兴奋,心中似升起一团微小的火焰,眼中的异彩更把那一丝野心,藏在内心深处。 王一扭了扭脖子,只听“咔咔”几声,转头看向伦桑:“来来来,和尚,我把捣乱的人解决了,你什么时候来取真经?”他语气云淡风轻,犹似闲庭信步,仿佛刚才那场大战的主人根本就不是他。 王一咄咄逼人的模样,令伦桑背后沁出一身冷汗。他微微低头,往前轻迈两步,语气恭敬道:“道友功夫天下无双,令小僧叹为观止。譬如萤虫如何敢与皓月争辉,贫僧已然心悦诚服,甘拜下风,愿意就此离去。至于真经之事,道友只当听个笑话,小僧再不敢起丝毫觊觎之心。” 王一诧异片刻,忽地一笑:“你倒是个聪明人。” “南无释迦牟尼佛!”伦桑微微鞠躬,也不怕羞,说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聪明在这世界是活不下去的。” 听他这么说,王一还没什么反应,宗老六先急了,连声叫道:“伦桑大师,你在说什么?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伦桑对王一恭敬,对这些凡夫俗子可不需要什么好脸色了。一转头,又恢复刚才那副超然物外的模样,对着宗老六淡淡道:“无知凡夫,你可知如今站在你身前之人乃是在世的明王,恭敬侍奉尚且不及,你又如何敢私心算计,不怕误了卿卿性命吗?” “我……我……”宗老六一下子哑口无言。 伦桑却是扑一下跪倒在王一身前,说道:“小僧求经非为私心,乃为证明王之道也。如今明王既在眼前,还请受小僧一拜。”说罢,整了整白袍,一鞠到底,头磕地砰砰作响。 王一眉毛一挑,正要看对方耍什么花招,忽觉一阵异香袭来,若有若无,似浓似淡,香臭不明。 秦钟越脸色一变,连声疾呼:“小友小心,这是那和尚的‘至善’之毒。” 宗老六本已放弃抵抗,听到秦钟越的声音,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顿时得意狂笑,大声叫道:“伦桑大师乃是神仙中人,呵呵……就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也配与之争锋?” “卑鄙!”秦钟越喘着粗气,怒声骂道。 伦桑唾面自干,微微一笑:“小僧说过,不聪明的人是不配活下去的。”他转头面向王一,脸色得意:“道友,‘至善’之毒不在五行,境界越高,毒性越强,非人力可敌。想必此刻道友已觉五内俱焚了!只要道友肯把真经予我,小僧不介意多放过一人。” 却不想秦钟越冷冷出声:“你见识过王小友的功夫,竟还敢大言不惭地说饶过小友,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伦桑喇嘛脸色一沉,语气也开始变冷:“鹰王何必弄得剑拔弩张,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又对王一道:“道友若没考虑好,可随小僧回宗门慢慢想,小僧定以贵礼相待。”说罢,一挥手,手里已经多了两根暗金铁轮,后接铁链,中间缺口,两头尖锐,能够随意闭合。 伦桑淡淡道:“道友忍耐片刻,小僧手很快的!”只见他双手各执一根,面色一狠,对着王一琵琶骨就要狠狠扎去。 “傻逼,你在这儿聒噪半天,问过我的意见吗?” “什么?” 伦桑闻言,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只见王一坦然无事,正对着他森然冷笑。 “嗖!” 伦桑见势不对,扔下铁轮,拔腿便跑,身形迅若惊雷,一眨眼,已到了门口。 王一冷笑一声,轻轻一脚踢在伦桑扔到地上的铁轮之上,忽听一声清啸,铁链似两条金乌长蛇,对着伦桑罩顶而下。 劲气破空,骇人心神,伦桑喇嘛若一意奔逃,便难逃碎颅之祸。他心中叫苦,只好顿身翻手,连出三拳,明王劲双转如轮,在空中激起道道涟漪。心道就算不能打赢王一,击退暗器肯定没有问题。 不料伦桑想的很好,却觉眼前一花,双肩剧痛。他骇然失色,低头看去,铁轮锁扣不知何时已然穿透自己琵琶骨,各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再一抬头,王一挈着铁链末端,没见如何用力,随手一拉,伦桑只觉双肩剧痛,魂魄都似被对方捏在手中,整个人更是控制不住倒飞回去,“砰”地一声摔在王一脚下。 王一一脚踩在伦桑头上,眼中神光湛湛,扫视房内众人,淡淡出声:“来,咱们现在再谈谈宗家之主的归属?” 房内一时皆静,细若无声! 第6章 前因后果 “扑通!” 宗老六嘴巴大张,笑声戛然而止,身子一软,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头,重重跪在地上。 眨眼之间,形势剧变,自己引以为傲的底牌,竟被人如此轻易地击败。宗老六心中除了不知所措之外,更多的反是浓浓的恐惧。 没有遇到伦桑和沈浪之前,沈老六一直坚定地认为人类的最高战力取决于武器的先进。可在见识过二人神仙一般的手段之后,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的认知是多么无知与狭隘。 这个世界远比自己眼中所见到的,更加危险,能够击败神明的只有神明,很明显王一已经站在了这个危险世界的最顶端。 “王……王先生……我……我错了。”宗老六哆哆嗦嗦说了一句,眼泪都差点被吓出来。 王一低头看去,眼中带有三分玩味,笑道:“哦……说说看……你错哪儿了?” 宗老六一愣,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不该抢家主的位置。” 王一哈哈一笑:“家主不家主的,那是你们宗家的事,跟我可没有关系。” “这……这……”宗老六有些慌张,你不是帮那个野种出头吗?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眼珠一转,忽又道:“我……我不该算计王先生……更不该给秦老下毒……” 王一冷冷出声:“你骨头虽软,心却狠毒,只要是挡了你的路,连鹰王这样勤勤恳恳保护宗家几十年的武道宗师,都能被你随意戕害,真要做了宗家之主,只怕为祸更甚。” “人说‘上医治未病’,我若在你为祸之前杀了你,算不算地上治未病?” “不……不要……王先生饶命,我不敢,我不敢!”宗老六连声疾呼。 “哈哈哈……无种的懦夫,就你这种人,比不上宗介之万分之一,也配当宗家之主?”宗老六连连点头,擦了擦汗,甚至不敢看王一一眼。 王一又道:“你若是堂堂正正来争这个位置,我王一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你一不该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伤害我的朋友,二不该算计我王一。我问你,来蜀都那班飞机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秦钟越瞳孔猛张,骇然叫道:“宗老六,你怎么敢的,你这是要陷宗家于万劫不复!” 宗老六脸色惨白,只觉对方心若明镜,这都能猜出他的手笔,嗫嚅半晌,方才颤声道:“王先生,我真没打算害您的性命,我……只是想制造点麻烦,让您飞机晚点而已……” “呵呵……”王一冷冷一笑:“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制造点小麻烦,差点害了全机几百人的性命!” 王一当然知道宗老六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真正幕后黑手只怕还是那股虚空意识,整个空难感觉都是这些微小因素引发出来的连锁反应。但宗老六这般毫无底线的做法,也确实令人愤慨。 王一扫一眼四周,其余众人见他目光望来,纷纷低头,他嗤笑一声,冷漠道:“等会儿再来办你!”说完,又低头看向强忍痛苦的伦桑,悠悠道:“老和尚,现在你落到我手里,服是不服?” 伦桑咳嗽几声。似乎牵动了伤势,疼得皱眉,惨声道:“小僧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道友的对手,只不得已才使这些手段。道友若要问我服不服,小僧说实话,自然是一万个心服口服。” 王一沉默一瞬,蓦地笑了一声,只觉这喇嘛心思阴毒,行事卑鄙,但是不遮不掩,反有一种另类的光明磊落,比宗老六强上太多。但这种人往往也最可怕,因为他们已无廉耻心,敬畏心,行事无所顾忌,只讲利毙,一旦打蛇不死,必会被其反噬。 “服气就行!”王一轻笑一声,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境界高深,在藏边想必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称一句在世活佛都不为过,怎么会愿意牵扯到这些俗世争斗之中。” 伦桑轻叹一声,说道:“小僧本在喀山修行,师弟多罗多慧道成出山,不听小僧劝阻,应了宗家家主之邀,结果音讯全无。小僧心忧之下,这才来宗家一探究竟。后来遇到了宗家六少,才有了今天这一遭。” 一听“多罗多慧”的名字,王一不由看向秦钟越,两人视线一碰,又都齐齐避开。 王一皱眉问道:“你既是来寻师弟,你怎会知道明空藏去世的消息?还有《火里种金莲》和《金顶大日经》的消息又是谁透漏给你的。” 伦桑抿了抿嘴唇,整理一下措辞,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初宗家家主找到师弟之时,师弟也才证金身,并不想卷入这些俗世风波之中。后来有一天,山上来了一位马先生,他找到师弟说明空藏也在宗家家主的邀请之列。” “我师弟肉身成佛,自以为天下无敌。白教又被金顶山压了几十年,马先生这句话正好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念,誓要去跟明空藏分个高低。” “而最重要的是马先生说宗家手里有一门《火里种金莲》神功,可以人力造出先天元神。师弟心中起了贪念,便去向宗介之询问。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十分爽快,承诺事后必将真经奉上。我师弟这才欣然前往。” 王一余光望向秦钟越,只见秦钟越如遭雷击,口唇微颤,脸上血色全无,瞳孔大张,显然极受震动。 王一心中轻叹,这《火里种金莲》玄妙之极,必是秦钟越不会外传的武功,宗介之手里肯定不会有。但他答应多罗多慧竟然如此爽快,要么是随口敷衍。要么就是已经把主意打到了秦钟越身上,私自替对方做了主。 想想秦钟越一直把宗介之当作莫逆之交,推心置腹。照此一看,对方却根本没将秦钟越平等视之,只当做一颗可用的棋子,实在唏嘘。 “那你又怎么知道明空藏陨落在汉市?” “也是那位马先生告诉我的。明空藏此人对道统极为看重,倘若身逢不测,必会想尽办法力保道统不失。而鹰王和宗家渊源极深,我猜测他必定知道其中因由,故而贪心有此一问,想要探一探《大日经》的下落。” “这个马先生动机一看不纯,目的就是要挑起你和鹰王之间的争斗,亦或者是促成宗家分裂,你也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伦桑沉默半晌,忽而叹道:“小僧自然知道他动机不纯,可我自忖功夫只弱师弟一线,拿下一个中原化劲的鹰爪功传人还是绰绰有余,所以这才顺水推舟,满口答应,竟不想最后折在道友手中,却是悔之晚矣。” 就在这时,秦钟越突然出声:“和尚。你说的马先生是不是一位长脸尖眼,气质阴柔,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正是,鹰王怎么会知道?”伦桑问道。 王一看向秦钟越,只见秦钟越脸色阴晴不定,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出浓浓纠结之色。 良久,秦钟越一声长叹:“小友,若我没有猜错,此人名叫马荣,乃是我已故大师兄收的最后一位闭门第子。” 王一眉毛一挑,知道其中必有缘由,便听秦钟越道:“这‘火里种金莲’本是我大师兄的家传神功,那马荣偷学了一半,被我师兄发现。本打算废他四肢,结果此人心思歹毒,竟然先下手为强将我师兄一家十口全部毒死。等我赶到时,师兄只剩下一口气,在他临终之际,将‘火里种金莲’神功传给了我。” “我本意一爪抓死这个叛徒,结果这人心思敏锐,闻讯夜奔,往大雪山去了,以半步‘火里种金莲’作筹码,拜在了明空藏座下。那时我已入了宗家,若不是考虑他们的安危,拼着一死也要斩杀此人。” “原来如此!”王一恍然大悟:“这马荣惹了鹰王,本该猥琐求生,如今又跳了出来,如此有恃无恐,必是新找了后台。想来他当初拜入明空藏门下就是另有目的。若只是为了算计鹰王,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而且他对明空藏行踪如此了若指掌,此人只怕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啊!” 伦桑亦是附和:“到此时此刻,小僧亦是幡然醒悟,只是再没机会当面质问了。” 王一见他懊悔模样,却只是笑笑,说道:“这些事日后再论。现在你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伦桑闻言,竟是默不作声,王一眉头一皱,冷冷道:“别逼我上手段!”说罢,忽将手中铁链一紧,将他肩膀伤口又拉出血来,喝道:“怎么?到了此时此刻,你难道还心存幻想,待价而沽?” 这一下似真弄到了伦桑痛处,他“嘶”了一声,颤声道:“小僧如今沦为阶下之囚,岂会有非分之念,只望道友饶小僧一命,这‘至善’之毒的解药,小僧自然双手奉上。” 王一冷哼一声:“你要弄清楚一点,毒是你下的,解毒是你的义务,并不是可以用来作用谈判的筹码!至于放不放过你,那是解毒之后的事!” 伦桑沉默一瞬,忽地大笑一声:“道友若不肯放过我,那就让鹰王和小僧同归于尽!” 王一面色骤冷,一脚踩断了对方左手三根指头,只听“咔嚓”一声,不待对方叫出去,王一便冷冷说道:“希望你说蠢话之前先过过脑子,我这人最恨别人威胁我。” 剧痛钻心,伦桑长眉都在发颤,他喘息粗气,犹自强笑:“‘至善’之毒不入五行,解药自然也不在五行之内,可这世间万物,又有哪一物不入轮回之属。所以啊……‘至善’毒根本无药可解。” “啊……!” 伦桑又发出一声尖叫,只见王一一脚踩塌了他的的胸口,冷冷道:“再加一条,我同样最讨厌别人骗我!” 秦钟越闻言,脸上出现落寞之色,又有几分释然,强笑道:“大丈夫死则死矣,小友不必为我心忧。我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芝婷,我死后……” “秦老!”宗芝婷面露感动,轻拍了拍对方后背 “喂……” 闻声,秦钟越一愣,发现王一不知何时竟打起了电话。 “王一哥哥……!”阿欢清脆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 王一脸上一暖,会心一笑。宗芝婷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但很快低下头去,不让旁人发觉。 “阿欢,帮我问一下磐石道长,‘至善’之毒有没有解药?” “好,你等一下。” 几秒钟后。 “喂,王小子,你中了‘至善’之毒啊?”磐石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是我,是秦鹰王!” “又是他?这小子可真是个惹祸精。”秦钟越老脸一红,不敢做声。 王一道:“道长,有人说解药不在五行之内,是真是假?” “这话确实没错,但也不是全然正确。我问你,你中过‘至善’毒没?” “当时有歹人确实对我动过手,我不知道算不算中毒。” “那你有什么感觉?” “我并无任何不适之感。” “那不就是了?你能不被‘至善’影响,说明体内有抗体存在,逼出一滴精血,让那小子和酒服下,自然无事!” “这么简单?”王一简直震惊。 “就这么简单!好了,没事别聊了,我还在教阿欢‘清静功’呢!” “喂……”王一喊了一声。 “……王一哥哥再见!”阿欢声音远远传来,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王一摇了摇头,正要迈步,脚却被伦桑忽地抱住,嘴里大声喊着:“道友饶命,道友饶命!” 王一冷笑道:“唯一的筹码没了,立刻前倨后恭,真是小人。” “砰!” 王一一脚将伦桑踢飞十几米远,劲力在空中连连爆炸,等到落地时已经看不出人样。 “啊……!!!”宗老六抱头尖叫,因为伦桑就摔在他身边。 王一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白酒,只翻出一瓶威士忌,将食指伸进去搅一搅,说来也怪,房间里忽就生出一股异香,光闻一口都使人精神大震。 秦钟越心中大惊,不垢不净,莲体生香,怎么短短几月,王小友已经到了这种传说中的仙人境界,难道真只差那临门一脚了吗? “来……试试看!”王一将酒递到秦钟越身前。 秦钟越忍着心中激动,双手捧着,一口喝下。一股灼热之气忽从心门生出,如烈火燎原,扫荡四肢,阴寒顿时尽去,五内俱焚之感渐消,心神渐渐安定。 “呼……”秦钟越长呼一口气,脸色恢复红润。 王一点点头,转头望向宗芝婷,目光略带深意,复杂难明,忽地笑道:“我的事做完了,剩下的是你们的事了,等处理完再来找我。”说罢,转身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宗老六见王一背影消失,这才长呼一口气,身子一垮,略一转头,正对上宗芝婷视线,其中露出来的疯狂和快意,虽是一闪而逝,却令人心惊胆寒。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喊了一声:“婷……婷侄女!” 第7章 出川 蜀都,华通大厦,顶层会议室。 平时可以容纳四十人,空空荡荡的办公室,今天破天荒坐的满满当当。 这些人当中中,有些是年过半百的老者,有些是西装革履的年轻精英。他们都是因为一个信息,从天南地北一夜之间赶了过来,齐齐聚于此地。 此时会议室内,众人情态各异,有些在窃窃私语,若有所思,有些则是神态凝重,不发一言。 “张总,公司突然召开联合董事会,是有什么重大事项要宣布吗?” 一位看上去有些年轻的投资代表,正对着一名地中海小声说话。地中海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宗家三房的六公子,宗氏投资集团的董事长——宗远帆。 此人曾在一周前联系过他,字里行间,都有劝说地中海归顺之意。为表诚意,对方甚至还说出了一个令他心惊胆战的大秘密,宗家家主宗介之已经死在了汉市! 地中海初听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假的离谱。后来一想,又觉不然。他也算是曾随着宗介之一起打江山的元老,手里掌握着十分重要的生意,算是位高权重。所以他也非常了解这位宗家六少的野心勃勃。平日里碍于宗介之的威严,不敢表露。如今竟敢明目张胆地私下串联,上窜下跳,宗老死讯只怕并不是空穴来风。 只不过宗介之平日里威福自专,积威甚重,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才谨慎地没有立刻答应对方,以免落下口舌。 今日一见这阵仗,地中海哪里还不明白,宗远帆所说的那个消息,只怕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于是他心思急转,开始衡量起利弊来。 宗远帆串联自己,必是想做董事长。要做董事长,宗家大房就是他必须迈过去的坎。如果宗介之真死了,宗家大房就只剩一个小孙女看守门户,独木难支,宗远帆已胜了六成。 地中海不禁抬头扫过会议室众人,见有几人跟他一般,也是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些人想必也收到了宗远帆的消息,只怕还在举棋不定呢。 地中海轻叹口气,自己位高权重不假,但宗氏到底还是姓宗,就算支持谁,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若不变态,宗远帆一旦坐上家主之位,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这些老臣恐怕就要被他拿来立威了。可太轻易就投靠过去,似又有些薄情寡义,不免让对方看轻。 慈不掌兵,义不经商。 地中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老家主对自己有恩不假,可若要以死相报只怕不够。他最多做到不会落井下石,至于其他,就只能看老家主这个孙女的造化了。 就在众人纠结不定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大家纷纷抬头,张眼望去,只听“咔嚓”一声,门被重重推开。 香风袭来,一身淡紫的宗芝婷微昂着头,神态自若地走进了会议室。众人眼里皆露出一丝惊艳之感。 只见宗芝婷今天内衬穿着乳白色丝绸衬衫,身下是深黑色高腰阔腿裤,外搭一件淡紫鎏红长风衣。一身全是国外顶级大牌私人高定,价格足以在蜀都买下一套房。 她脸上化着淡妆,唯独唇色涂着艳红,整个人看上去冷艳又知性,再加上长发披肩,微昂下巴,带出一股莫名的女王气质。有那么一瞬间,众人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宗介之一般,心头不禁微沉。 秦钟越跟在宗芝婷后面,缓缓步入会议室,还是以往长袍布鞋的打扮,静静负手站在背后。 作为宗家大管家,秦钟越本人就代表着沉重的份量,如今他的一举一动就差挑明了告诉众人,他是支持宗芝婷的。于是众人也开始对眼前这个小女孩收起了轻视之意。 地中海心头一震,这女娃娃有了秦钟越的支持,和宗远帆之间鹿死谁手,就犹未可知了。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喽!众人心中轻叹。 就在此时,秦钟越出声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在此,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秦钟越用沉重的语气说道:“宗介之,宗董事长一周前由于心肌梗塞,去世了……” “轰!” 会议室瞬间炸锅,有一个资本的投资代表立即站了起来,大声质问:“一周前去世,为什么今天才通知大家这个消息?你们知不知道消息一旦私下泄露出去,会对股价造成怎样的影响?宗氏作为上市公司,有没有把我们投资人的利益放在眼里!” “说完了?” “什么?”投资代表愣了一下。 只见宗芝婷手指轻轻抚过会议桌,姿态优雅地坐在那张属于董事长的宝座上,檀口轻开,语气冰冷:“既然你这么多意见,那要不你还有你背后的势力退出宗氏好了。” “你……”投资代表怒目圆睁,大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清楚吗?”宗芝婷睫毛一颤,目光冷冷望去:“你讲了一大堆,我听出你很不爽。既然不爽,何必还要占着宗家的位子给自己添堵。把股份让出来,我相信会有宗氏的朋友,愿意接手你手中的股份的。”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人站起来说道:“宗小姐说的不错,你们红杉既然觉得宗氏损害了你们的利益,完全可以把股份转让给我们腾达嘛,你放心,我们愿意按照现有股价,溢价百分之十收购,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说完,还对宗芝婷抛了个媚眼,似乎觉得刚才英雄救美,自己魅力十足。只不过宗芝婷眼中古井无波,就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 红杉代表脸色大变,急声道:“投资人共进退,你们怎么可以……” 腾达代表揶揄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共进退条款是指宗氏重大决策有损害投资人利益时才会生效。宗老董事长去世是自然规律,是客观形成的事实,即使股价波动那也只是一时的困难,并不是主观上损害投资人的利益。我十分理解,也觉得不适用于此时的情况。所以你既然觉得宗氏损害了你的利益,那就把股份转让给我们嘛!” “你……”红杉代表被狠狠背刺一波,气地说不出话来,他扫视一圈,见其他投资代表也被这番话说地连连点头,不由脸色一白。 本以为自己强出头,会有许多人附和自己,配合挖宗家一块肉下来。却不想宗芝婷只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挑拨成孤家寡人。 更可怕的是,宗家可不是什么网络概念股,而是有些十分丰厚优质的实业资产,股份潜力极大。如果因为自己今天这番言论,导致宗家和其他投资人联合起来,稀释自己手中的股份,那么自家老板只怕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了。 红杉代表冷汗冒出一层又一层,只能僵硬地坐回座位上,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宗芝婷冷眸扫向一众投资代表,语气淡漠:“俗话说,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今天来,除了通知爷爷去世的消息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要选出新的宗氏董事长。” “这么多年,宗家让你们赚的盆满钵满,也算对得起你们了。宗家愿意和朋友一起进退,但人要有感恩之心,不是遇事就跳反。今天这种无礼的事情如果再发生,那就把你们通通扫地出门,我不介意宗家完成私有化,听明白了吗!” 宗芝婷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众投资代表的心头。有个一新资本的代表不忿,不敢明着反对,却冷嘲热讽地说了一句:“私有化?别吹牛了,宗家有那么多现金流吗?” “当然有!” 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只见一身白西装的宗远帆,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随后恭敬地站在宗芝婷背后,看着众人。 只见他表情桀骜,不屑道:“宗氏私募基金已经筹集大约四百亿资金,可以随时用来收购诸位手中的股份,如果有哪位觉得宗氏不值得投资了,尽可以来找我,我绝不让几位吃亏。” 这话一出,不光几个投资代表感到震惊,就连宗氏那几个准备投靠宗远帆,献上投名状的元老们同样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难道剧本拿错了?还是宗老六他妈的故意在钓鱼? 地中海和那些没有明确答应宗远帆的人,却都纷纷吐出一口长气。 还好,还好,没有掉进宗老六的陷阱里! 而那些已经明确答应,做好准备的元老们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心中纷纷骂道:“宗老六不当人子!” 于是当所有人再望向宗芝婷时,眼中轻视已经尽去,只有浓浓的敬畏和惧怕。 能够收服宗远帆,这手段当真渊深莫测,不可揣度啊! “老六,你怎么?!”这时有个中年贵妇说起身话了, 她是宗家二房的三女儿,早就和宗远帆勾结上了,今天来就是要逼大房下台,而她则能拿到梦寐以求的投资公司。 宗远帆听到她的声音,只是扫了她一眼,态度轻蔑,随后就老老实实,目不斜视地站在宗芝婷身后。 中年贵妇见状,脸色铁青,却只能咬着牙,默默忍下了这份羞辱。 有了宗远帆的入场,宗芝婷再没有了一丝阻力,很快就以全票当选为新的董事长。 在宣布结果的那一刻,宗远帆甚至率先鼓起掌来,大声叫好,搞的众人一阵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上董事长了呢。 宗芝婷在掌声中,缓缓起身,伸出手压了一下声音,淡淡说道:“很感谢各位选举我做新的董事长,我会带着爷爷的遗志,用心经营宗氏,令宗氏再创辉煌。” “哗啦啦……”掌声越发热烈。 宗芝婷淡淡一笑:“那么……我说一下上任之后的第一个发展计划。” 众人屏息凝神,就听宗芝婷轻轻吐出两个字:“出川!” “出川?” “出川……” 投资代表们听到“出川”二字,全部眼前一亮。他们投资宗家之后,一直不明白宗家那么好的条件,那么深厚的底蕴,为什么只愿意缩在川省这一亩三分地,做它的土霸王。 他们不止一次劝过宗介之,对方从来都是一笑了之,再加上宗介之对宗氏掌控程度很深,众人虽然不甘,也只能忍着。 如这新董事长上任第一件事就挠中大家的心巴,投资代表们于是纷纷陷入无限徜徉之中,似乎已经看到宗氏出川之后,飙升的股价曲线。第一次觉得选这个女娃娃做董事长,真是最英明的决定。 和他们不同的是,几个元老却露出不一样的忧虑,有人刚要开口劝阻,就见宗芝婷凤眸扫来,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意见,但都给我忍着。时移世易,宗家出川已经不可阻挡。现在我问一句……”她扫视众人:“谁赞成,谁反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尽皆鸦雀无声。宗芝婷淡淡一笑:“没有意见,那会就散了。你们也不要担心,只要好好做事,萧规曹随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她话说的霸气十足,甚至有一种宗介之都不曾有的锋锐,众人竟都不敢看他,只能悄然离场。就连地中海离开会议室前,甚至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慨叹:“后生可畏啊!” 众人走后,宗远帆凑过来,觍着脸道:“婷侄女,我今天表现还可以!” 宗芝婷一笑,顿觉世界都恢复了色彩:“六叔干的不错,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助我当上董事长,以前的事咱们一笔勾销,后面还要你鼎力相助啊!” “一定,一定!”宗远帆擦了擦冷汗,看到对方似乎不太想和自己继续说话,也悄悄退出了房间。 秦钟越复杂地看了一眼宗芝婷,道:“宗老六反复无常,卑鄙无耻,你怎么还要用他?小心被反噬!” 宗芝婷望着窗外景色,淡淡道:“好人坏人一个样,好用就行。若他敢反噬,那就先拔了他的牙。” 秦钟越心中一凛,就看到宗芝婷望向自己:“秦老,王大哥等很久了,你去给他报个平安,我这边不用陪了。” “你……你不去吗?” 宗芝婷恍惚一下,忽地笑了,摇了摇头,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秦钟越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点头,独自离开。 繁华落尽,满是沧桑,看着桌椅狼藉,陡然安静的会议室,宗芝婷沉默半晌,眼前似乎出现幻觉,竟是王一的身影。 她将手从下往上伸进自己衣衫,紧紧捏住自己挺翘的双峰,口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脸上浮现红云朵朵,觉得就算只是王一的幻影,也足够自己攀升极乐了。 第8章 天地旅人 当天下午,秦钟越心事重重地找到了王一。 只见王一坐在酒店沙发,似乎早已料到秦钟越今天会来找他,只是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高深笑意。 秦钟越心中一凛,苦笑道:“小友,看来你是心若明镜,专等着开解老朽啊!” 王一淡淡笑道:“开解倒称不上,鹰王人生经验远胜过我,给你一点时间,自己就能想明白,我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唉……”秦钟越一声轻叹:“小友是否觉得我很愚蠢。” 王一沉默一瞬,忽道:“鹰王情深义重,赤子之心,自是算不上愚蠢。”见他依旧神情厌厌,王一开口邀请:“鹰王可愿意陪我出去走一走?” “求之不得!”秦钟越拱手,欣然应诺。 两人脚力极快,很快就走了五六公里,初时走大路时还能并肩行走。到后来上小路,秦钟越就开始落后王一两个身位了。 秦钟越以鹰爪功称雄武林,对于轻功修行极其看重。自认不以耐力论,在速度一道上,绝不输给任何人。 可他此刻和王一竞走,血气运转到脚底,已呈翻腾之相,脚下步频之快,如装转轮。但无论怎么用力,都追不上王一,有时朝前望去,更觉对方姿态优雅,胜过闲庭信步。 两人很快来到长江边上,又顺江而上,两个小时后彻底出了城区,周边景象也瞬间大变,从钢铁丛林变为乡村风光。 一路走来,只见沿途阡陌纵横,有出来务农的老人扛着农具,对着两人露出微笑,随后又往旁边农田间走去。小儿的打闹嬉戏声不时响起,如呦呦鹿鸣,绕耳不绝。 王一先一步站到江边,听到耳边各种声音,忽地心绪翻涌,回想当初真气走火,翻山越岭,又沉江而下的凄惨景象,真有恍然隔世之感。 不多久,秦钟越也到了身边,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佩服道:“小友这身轻功真是超凡脱俗,旷古烁今。老朽拼尽全力,竟被越拉越远。想想往日别人夸我轻功时还沾沾自喜,真是惭愧。” 王一只是笑了笑,并不多做声。秦钟越于是顺着王一视线,也望向滔滔江面。 只见日斜西侧,照的水面波光粼粼,犹似点点黄金,洒落凡间。一行游人正在江边等着渡船,忽见前方驶来一艘江轮,迎着落日,如破浪锥流,将江面浮金推向两侧,奇幻生变,当真美哉。 秦钟越半辈子都在蜀都,竟是第一次观赏此等胜景,一瞬间也觉得无比壮美,不由痴了。 “老夫走遍华夏,自觉天下美景,观赏其数。竟不想今日才发现身边还有这等景色。” 王一笑着看他继续道:“小友行事向来羚羊挂角,又有迹可循。此番邀我到此,绝不是欣赏美景这么简单!” 王一淡笑,忽指着无边江面,轻轻说道:“记得几个月前我初来蜀都时,只觉天高地大,无人是我的对手。没想到仅是对付一个谢四爷,就差点令我栽了跟头。要不是跳进这滚滚长江,机缘巧合之下结成金丹,今日我只怕早已成了一具冢中枯骨。” 秦钟越听他淡淡言语,不由感慨万分,心中遥想,当日情景只怕远比他口中轻描淡写更加凶险万分,便正色道:“小友品德贵重,自有天道庇佑,如今因果得福成就金丹,也在情理之中。” 王一回头看他,摇头道:“芸芸众生,有万亿之数,天道至公,又何谈庇佑?只有得有失,才是循环。若我当初不来蜀都,一心困守,必不会有今日的境界。所以一饮一啄,皆是天定,这才是天道。” “不过天道之下,有人定胜天。若世事变幻,道心不变,才能觅到胜天之机,这便是我能够从轮回之主手中逃生的原因。” 秦钟越若有所思,只听王一继续道:“就像练武,天下第一向来非我所愿,我求的是埋首当下,奋勇向前,回首往事,能做到无愧于心。”接着,王一目光灼灼望向秦钟越,好似燃起滔天大火,傲然道:“所以鹰王,你会后悔吗?” 秦钟越被他气势所摄,先是一惊,后是一愣,再是长呼一口气,似有摆脱重负之感,对着王一深深鞠躬:“多谢小友点拨之恩,人生在世,能得遇一名师,当真心中快矣。” 他脸上在少愁苦忧色,叹了口气道:“小友比我看的通透,只怕婷婷的变化,早在你意料之内!” 王一微微一笑:“宗介之虎威之重,人莫能当。宗芝婷能和他斗这么久,又岂是善于之辈?她心志之坚,必是异于常人。平日里装作柔弱无骨,不过是力量太小,保全自身罢了。如今一朝得势,自然要扫尽沉疴,扬眉吐气。” “鹰王所虑者,是害怕宗芝婷变化太快,变成下一个宗介之吗?” 秦钟越诧异一瞬,沉声道:“小友是没看到婷婷今日的声势,我本以为要使些手段,才能助她顺利上位。没想到她反掌之间,就把一众股东元老压的不敢做声。若非我守了她这么些年,我甚至都觉得她就是宗介之复生。” 王一看着他,换了一个话题,笑道:“修行人讲究法、侣、财、地,鹰王天赋绝顶,又守在宗家,钱财不缺,为何到了这般年纪还没成丹,难道还不明白吗?” “你是自困于情,以为有情有义,却被人束缚手脚,心境又何以能超脱呢?” 秦钟越有些不认可:“若是无情,岂不与草木无异?小友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有亲朋好友,若是他们有所请托,你办是不办?再说体悟红尘,炼就天心,本就是习武之人必经之路,小友又怎么能说我错呢?” 王一哈哈一笑:“习武之人,血肉之躯,自然发乎于情。但情字虽重,能重过道吗?鹰王你守在其中,自以为察出人生五味,反而越陷越深,如今看来,岂不是舍本逐末?” “宗芝婷变化虽大,向好向坏也是五五之数,她又没作恶,你何必杞人忧天?现在一件红尘小事都已经能影响你的心,这才是大忌。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跳出来,再走回去。” 秦钟越神情恍惚,忽地沉默,最后却是一叹:“小友用心良苦,是想借婷婷的事,劝我走出对淑琴的愧疚!” 王一笑道:“鹰王心思玲珑,慧眼如炬,果然一点即透。” “说来容易,做来难啊!”秦钟越神情萧索:“每次我一闭眼想到淑琴的死状,心中便是五内俱焚。这些年宗介之也做了一些天怒人怨之事,我虽有规劝,但念在淑琴的面子上,最终还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如今看来,这些事情虽不是我自己做的,到底跟我脱不开关系。若我能够跳出来,不被你说的情迷惑眼睛,是不是就能阻止许多悲剧发声?” “唉,我这一生,前半生肆意张扬,后半生如堕泥潭,一生都与宗家纠缠不清了。” 王一没想到秦钟越会如此大方坦诚,宗介之伤他如此之深,依旧还是选择留在宗家,无怨无悔。或许那位被害的宗家小姐便是他的心魔,同样也是成道的关键。 秦钟越忽道:“我闻听小友在修‘有情’之道,你的情和我的情又有什么区别呢?” 王一笑道:“应天时,循地纪,顺人和,发乎沧冥,止乎众生。不拘草木一格,情字存于一心!” 秦钟越心中一震:“这竟是以情窥天,已快摸到天道了。”于是只能对着王一拱手,汗颜道:“小友的‘有情’之道果然犀利,如九天之水,荡然天地,我只怕学不来。” “这是我的道,你自然不能学!”王一笑道:“我说过,你要跳出来,去寻你的道。” 秦钟越苦笑一声:“我已年迈古稀,头脑昏聩,只怕难咯!” 王一却是淡淡说了一句:“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秦钟越如遭雷击,半晌,方才对着王一重重鞠躬。 王一点了点头,该做的已经做了,后面只能靠他自己了。 “情与欲,要分清。是进是退,存乎一心。跳出来,走进去。有始有终,才是唯一。” 秦钟越心中猛震,一抬头,哪里还有王一的身影,只有江河万里,落日飞羽,他心绪翻涌,口中喃喃:“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 王一再次启程,这一次他没有选择乘坐任何交通工具,打算又一次以肉脚丈量天地,走到雪山金顶。 如今他肉身修为已经到顶,又有“天时四律”作为武学总纲,功夫已能与天比高。如今也就道心尚未圆满,差在心境修行,不过他明了“有情”之道,前路已是一片坦途。现在重走前路,便是要以一个天地旅人的心态,体悟天地,炼心修情。 王一大路也走,山地也翻,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速度,走了三天。 行到人迹罕至之地,便饥食野果,渴饮山涧,困而席地,与被轮回之主追杀时截然不同,心态无比悠然放松。 当然他也不是一味苦行,到了市井繁华之地,也会品尝美食,住大酒店,一切随心所欲,不作强求。 一路感悟人间烟火气,王一心中越发空空,他知道这是心境修行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天地越发广大,能够容纳更多东西进来。 三天之后,王一终于踏上了藏边公路。在到达雪山金顶之前,他还要穿过一片巨大的无人区。 一入藏边,车辆骤减,王一举目四眺,当真渺无人烟。 这高原景色与内地截然不同,此时已进三月,气温依旧很冷,但雪已化的差不多了。只见到处都是枯黄的浅浅矮草,和远方洁白的山峰锋顶,相映成趣。天是没有一丝杂色的蓝,显得无穷广阔。于是这蓝、黄、白三色,便在王一眼中成一幅绝美名画。 王一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蕴含的负氧离子令他精神大震。此地无人,他也不怕显露神通,一呼一吸,胸膛起伏,风力摩擦,隐隐发出闷雷之声,好似要把周围空气抽成真空。常人到了此地一般都会有的高原反应,对他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反而还十分享受这样淡淡缺氧状态对心肺的磨练。 修炼一阵,他重新启程,翻出几个馒头,一边走一边啃,就着周边的美景,当真有滋有味。 “嗷……” 此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狼嚎声,王一侧头望去,不由想到刚进藏区时,有好心人顺路要载他,被他拒绝。那人就劝说无人区有狼出没,单人行走不安全之类,只是最后对方看他不上车,这才无奈离开。 “还真有狼啊!”王一喃喃道:“我还没有见过高原狼呢!” “嗷呜……” 又是一阵狼嚎,王一耳朵动了动,凝神听去,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他似乎在刚才若有若无的狼嚎声中听到了细微的呼救声。 “不好!” 王一将馒头整个塞进嘴里,“灵猿攀月”身法运起,像一阵飓风卷起四周尘土,刮向呼救的方向。 此时公路边上一个汽车翻倒在路边,车顶已经变形,把驾驶座上的男人大腿卡在里面,一个女人灰头土脸蹲在一边,正在奋力向外拉扯着满脸是血的男人。 七八只土灰色的瘦狼被血腥味吸引,正在缓缓靠近,它们滋着牙,褐色的眼珠里,似乎在打量着即将到手的猎物,口中发出阵阵低吼。 “小勤快走,别管我!”男人忍着痛,使劲推开女人。 女人怕的发抖,拉着他只是哭,嘴里大声喊着救命。 男人吼道:“这里是无人区,没人应的,你快跑啊,不然大家都走不了。” “大壮……呜呜呜……”女人含泪看他,身子躲在车子一侧,害怕地瞟向走来的灰狼。 “走……快走……”男人伸出一只手,在地上捏起一把沙子,洒向灰狼,口中骂道:“来呀,来呀,来吃我!”接着又一把将女人推倒:“滚啊,听不懂人话吗?” 灰狼被男人的动作吓得退了一步,但很快就发现男人没有任何危险,它们嘴角留下口涎,在一声狼嚎之后,当先一头便扑了上来。 “啊……”女人顿时捂脸尖叫。 “砰!”一声巨响。 女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睁开眼睛,从指缝中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身前,而那头扑向自己的灰狼则已经飞出四五米远,摔在地上,正夹着尾巴哀鸣。 女人一惊,放下两手,看到身前王一的打扮,突然说道:“是你!” 王一转头看去,眉毛一挑,这不巧了吗,正是先前要他搭车的好心人。 第9章 十月结胎铸圣基 “你好!” 王一淡淡点头,又看向卡在汽车里的男人,眉头皱了皱。 那人也看到王一,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大声道:“兄弟,求求你把我媳妇儿带走,我感激不尽,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大壮……我不走!”女人也激动起来,对着男人大叫。这会儿有王一在旁边,她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蠢女人!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不走,等着被狼咬死吗?”男人怒骂。 女人回怼:“对,我就蠢,咱俩一起出来,结果我一个人回去,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爸妈?” 王一听他俩争吵,有些不耐烦:“你俩能不能少说两句?” 男人有些歉意说道:“兄弟,不好意思,我媳妇儿有些小性子,但她人不坏,求求你带她走,我家一定会报答你的。” 王一心中诧异,对他改观不少,人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男人死到临头竟还想着自己媳妇儿的安危,倒也算个爷们儿。 这女人虽然灰头土脸,但也难掩清秀,属于极为耐看那种类型。她虽然害怕至极,从头至尾也没说过放弃男人,就这一点却又胜过世上无数男人了。 视线下移,王一注意到女人小腹,感应之中,一股无形的生命波动正以微弱而不可察的方式向外辐射出来。 这是? 王一微惊,心神下沉,天眼张开,立刻察觉到有一股精纯且毫无杂质的先天元炁,正盘踞在女人腹中。 这股炁正以一种不可思议且极为玄妙的方式流转、凝聚,且每次流动之后,与之相对应的生命波动就会越来越强。王一甚至能感应到有神经元或血管从其中生出,好似连接虚空,将要诞生出一点灵光。 王一身上汗毛陡然竖起,微风一吹,随之轻轻摆动,体内真气竟也开始不由自主模拟起先天元炁的运转方式来,开始还只在小周天内,后面就开始演变成大周天。 他内视之下,体内金丹竟开始产生反应,反馈出一种奇妙的信息。曾经王一都是以第三视角观察金丹,如今通过这种信息反馈,他的视角好像拉回到了本身,看到了一位胎儿的诞生过程,并和体内金丹生出更为紧密的联系。 王一此时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突然怀胎十月,正以母体孕育孵化着体内金丹。他的呼吸若有若无,已近胎息,金丹内的力量反馈,更是令他心中感到无比慈爱和亲近。 这种力量接近道之本源,类似于构成天地的基本元素。古人曾以天地为鸡子,盘古如鸡卵来形象地比喻开天辟地的过程。其实就是人类在观察婴儿受孕到诞生整个过程后的一种主观臆想。 但这种说法也是早期天人合一的一种朴素理念。譬如婴儿诞生,从母体受孕开始,就是一个吸收天地能量,从无到有的过程。而天地初生,不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吗? 所以后来习武之人常以坐胯抱丹,结成圣胎来比喻成道筑基,脱胎换骨。就像后天返先天,如婴儿初生,生出先天之炁来。 但孕妇受孕须小心翼翼,否则便会胎死腹中。那道家抱丹筑基就更加凶险,稍不注意便会“炸丹”,所以一旦开始抱丹,就要像孕妇一样,时时注意“养胎”,避免前功尽弃,身死道消。 只不过王一有系统相助,早就跳过结丹这最危险一步,一身骨血更易,远超常人,浑身真气更是凝若实质,天下无双。功夫到了他这个境界,早就大无可大。而他此刻所欠缺的,恰好是从女人腹中感应到的这一丝柔弱之处,以及生出血管神经的精微之妙。 “十月结丹入圣基”,王一圣基已成,差的是时时温养,生出眼耳口鼻,先天灵光。如十月怀胎,呱呱坠地,那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丹碎婴成”,迈出前人从未迈出的那一步。 王一此时正沉浸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之中,用老子的话说,就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用之不足”。只不过在外人看来,却是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人家肚子看。 男人反而尴尬起来,兄弟我还没死呢,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合适吗?女人也是一阵脸红,毕竟一个大帅哥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任何人都会忍不住生出漪念。 “咳咳咳……”男人假装咳嗽,提醒一下王一。 王一清醒过来,眼神瞬间恢复清明,知道是自己失态,也是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群狼。 男人看着王一的举动,这时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失声劝道:“兄弟,你冷静一点,这可是狼!就算你再牛,最多单打独斗能赢。它们要是一起上,你肯定会死的。” “听我的,兄弟!带我媳妇儿走,我在后面引开它们。我个头大,吃我一个,喂饱了他们,你们就没啥危险了。” 王一全然不理他的叫喊,仍旧一瞬不动地盯着群狼。那头狼被王一撞飞,这会儿也缓过劲来,褐色的瞳孔内射出凶狠冷戾的光芒。 狼是一种极为聪明的生物,从打飞头狼开始,它们就看出了王一的强大。所以也一直不主动进攻,只是夹着尾巴在一旁逡巡,颇有章法地分散开来,渐渐形成包围之势,防止猎物逃走,同时又方便群起而攻。 山风呜呜吹过,头狼突然仰天长啸,其他野狼也跟着纷纷应和,长啸起来。 王一气势虽盛,对于这些饿了一个冬天的灰毛畜牲来说,并没能够阻挡他们猎食的欲望。 “吼!” 头狼伏低身子,发出低沉的怪吼声,爪子狂躁地扒拉着沙地,其他野狼有样学样,也纷纷摆好攻击姿势。 旁人看到这样一群野狼,早就吓得半死,可王一面对它们的低吼警告,反而还往前走了一步。这个举动,在后面情侣眼中可就跟作死差不多了。 男人只觉得王一脑子有病,悄悄对着女人道:“媳妇儿,看来还是你一个人跑,这兄弟只怕有精神病,别把你给害死了。” 天清地阔,微风朗朗,太阳把一人与群狼的影子拉的老长,双方都在遥相对峙,以气势拼杀,群狼更是不断发出低啸,企图以声音干扰、恐吓王一。 王一见此,也是喉头震动,如开水沸腾,又隐隐似风雷之声,竟与群狼啸声互相应和,两不想让。 天道贵生,王一并不想伤害这些野狼。它们饿了一个冬季,捕食充饥只是本能,所以先前出手之时,就留了一手。如今以“虎豹雷音”威吓,也只想让对面知难而退。竟不想这几个畜牲如此不知好歹,丝毫不退。 王一心中微怒,暗暗骂道:“好个不识好歹的灰毛畜牲。”于是气势加重,身上虎威也开始散溢出来。 群狼匍一感应到虎威,顿时惊地夹起尾巴。它们活在高原,一生都没有见过老虎,但对危险却有天生的敏锐,眼前之人早已化作一头斑斓猛虎,恶狠狠张开血盆大口,等着它们自投罗网。 “媳妇儿,我怎么感觉身上有点儿冷啊!”男人只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恐怖之物给盯上,一股寒气从头顶到脚底来回蹿了好几次。 “别说了,我也是。”女人声音颤抖,缩在一边不敢看王一。 “嗷……” 碍于对天敌的本能恐惧,群狼长啸一声,齐齐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却全都半匍匐下来,尾巴下垂,做好了反击准备。 王一将外套脱下,露出健美的身躯,他胸腹发颤,双手自然垂立,浑身看似松松散散,精神却已经凝于一线。 对付几头野狼,他一记“虎啸龙吟”就能搞定,可身后两人一个受伤,一个怀孕,王一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扛住余波攻击,故而选择肉身相搏,虽然同样有些惊世骇俗,到底比用声打功安全地多。 王一虎威越来越强,每进一步,群狼就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两者只有十米远时。头狼长啸一声,选择反攻,瞬间皮毛炸起,对着王一猛扑过来。 这一扑,十几米的距离瞬息而至,由于狼群是从四面八方扑来,加上狼身上的奇特臭味,王一只觉到处腥风扑面,令人作呕。 王一身上汗毛一炸,不退反进,往前重重一踏,“啪”地一声,沙土地面竟被踩出一个大坑,接着他手臂一抖,骨节爆炸,噼啪作响,“砰”地一拳打中当先扑向他喉咙的头狼。 “砰!” 野狼应声飞出老远,摔在地上,口鼻流出血来。 王一本想打碎它颌骨,但后来一想,动物世界弱肉强食,若使对方失了爪牙之力,必定活不了。故而这一拳只是小惩大诫,打的腹部。腹部柔软,但他用的是透劲,不伤脏腑,只伤脊背,最多令他行动迟缓,虚弱几天。 此时恶风又至,王一却不出拳,轻轻一跳,躲开一扑,闪电出手,反纠住野狼脖后皮肉,一百多斤的野狼被他捏在手里,就像捏着一个气球,真真轻若无物。 只见王一随手一抖,野狼好似打了个冷战,身上皮肉从头至尾像波浪翻涌一道,立刻软趴趴不能动了。 眨眼间,两狼便折在王一手中,群狼攻势瞬间一挫,头狼舔舐血迹,越众而出,对着王一一声长啸,啸声悠悠不绝,皮毛筋骨颤动。 王一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天狼啸月”、“动物雷音”,时时刻刻都能以声波锻炼自己的筋骨皮膜。难怪人类在速度,体格上比不上人家,到最后也只能模拟人家修行。 王一见它长啸不止,知是对自己有了惧意,生出了谈判之意,意思要让自己赶紧离开,别多管闲事,只攻击后面情侣。 王一笑了笑,喉头一动,一股“天雷”之音从喉间发出,此音之高,远超人类听觉极限,如大海鲸啸,乃是无声之声。 人听无声,但动物听觉敏锐,却能听到人类听不到的声波。就比如地震来临时,动物们都会狂躁不安一样。王一这一下无异于天发杀机,龙蛇起陆。群狼顿觉被天雷锁定,身子整个僵住,一动也不敢动,只瑟瑟发抖,彻底慑服。 头狼趴伏在地,脑袋恨不得埋在沙子里,现在王一就是当场杀了它,估计它也不敢反抗。 见它服软,王一也不为难,将自己包里的食物全部拿了出来,一股脑丢了过去,接着又走到女人身边,问道:“有吃的没有,它们只是要食物,给点吃的就不会为难你们了。” 两人见到王一大发神威,此时还如坠梦中,听到王一叫声方才醒来,女人连声道:“有有有……”连忙从碎掉的车窗里面拎出一大袋零食。 王一瞧了瞧,除了薯片还有许多肉类,他将包装撕开,扔到狼群身边,说道:“只有这些了,你们吃了之后,就去别处猎食。别想着伏击人类,敢来无人区的可不都是善茬,小心丢了性命。” 头狼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夹着尾巴,试探地咬住掉在地上的食物,褐色的瞳孔盯着王一良久,这才啸了一声,引着众狼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深深看了王一一眼,这才转头往山峰而去。 “卧槽,牛逼啊,兄弟!”男人见到这一幕,三观直接炸裂,估计是忘了疼,开口就是一国粹。 王一笑了笑,却是先感应了一遍女人身上的胎儿,发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男人身边,拍了拍车子,说道:“怎么样,感觉。” 男人动了动身子,苦笑道:“腿被卡住了,没有工具锯开,出不来。我媳妇儿打了救援电话,藏区救援队要两个小时才能过来。” 王一朝里面瞧了瞧,男人腿上皮肤已经成了深紫色,不由皱眉道:“你这腿再不恢复血运,等救援队到了只怕要截肢了。” “啊……”女人脸色一白:“不能截肢,截肢了……他下半生怎么办?”她冲着王一下跪:“求求你,大哥,救救大壮!”一边说,一边磕头。 男人眼眶一红:“媳妇儿,你就别为难大兄弟了,没有工具他怎么救。截不截肢那也是命,我下半辈子要成了废人,媳妇儿就另外找个对你好的男人。” “大壮……”女人握着男人的手,开始痛哭。 看着两人生离死别的模样,王一满头黑线:“我有说不能救吗?” “什么?”两人齐齐一愣。 王一对着男人说道:“有我在,你这腿废不了。” 男人颓丧道:“兄弟你别安慰我了,我挺得住的。” “我可不是安慰你……”王一扶着车子:“只是不想看你还没出世的小孩,有个残疾父亲罢了。” “什……什么意思?”男人错愕一下,恍然大悟,望向女人:“媳妇儿,你怀孕了?” “我不知道啊!”女人愣了一下,忽地说道:“不过我这个月姨妈没来,我以为晚了呢?” “啊……真怀了啊……哈哈哈……”男人欣喜若狂,开始又哭又笑。 “别乱动!”王一的声音忽然传来,男人一愣,就看到王一手已经扶住车子底座。 “兄弟你干……卧槽!”他一句话没说完,顿觉天翻地覆,忍不住又是一句国粹,两吨重的车子,竟被王一徒手给翻了过来。 男人咽了口唾沫,看着王一走到他身边,使劲一扯,车门就给整个拉了下来,所有凹瘪扭曲的地方,更是被他一一徒手掰正,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人形高达。 男人在大脑宕机的状态下,被王一轻轻松松救了出来,女人则已经被震惊地无以复加,盯着王一连谢谢都不会说了。 王一倒是没计较这些,他盯着车子爆胎的地方看了半晌,忽然说道:“你这车祸看起来不是偶然!” “什么意思?”两人一愣。 “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公路上突然出现一阵马蹄声。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两名绑着花辫,穿着藏服的骑士正快速朝这边行进。 “救援队来了?”男人有些惊喜。 王一往前迈了一步,摇摇头道:“只怕没那么简单。”他目力高绝,此刻远远望去,正好看到一匹黑马旁边的包袱里,露出了黑洞洞的枪管。 第10章 肉莲菩萨 “吁……” 马儿一声长嘶,两名骑士稳稳停在三人身前。 当先一人翻身下马,他身形略矮,皮肤黝黑,双颊带着一点高原民族特有的酡红。王一刚才看到露出枪管的就是此人,只不过此刻已经用毛毡盖住了。 这人下马看到王一时,眉头皱了皱,瞧见破损的汽车和满脸是血的大壮,神色这才恢复正常,问道:“是你们打的救援电话吗?” 这人汉话说的不是特别好,吐字有些怪音,磕磕绊绊地需要十分认真才听得清。 大壮挡在女人身前,不顾满脸是血的样子,开口说道:“没错,是我们打的电话,你们是?” 荒郊野外,两个身强体壮的藏民突然出现,就算大壮有八成把握觉得对方是救援人员,那些无人区的恐怖故事依旧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心头。 那人说道:“我是川藏线古喀段的救援人员,我叫多吉。”他一指后面的同伴:“他是我的搭档,贡布。”同伴闻言,冲着王一他们点了点头。 大壮听到两人报出了身份,心里也微松了一口气。女人则说道:“我们出了车祸,刚才又遇到了狼,我男朋友受了伤,附近有医院吗?” 多吉眉头一皱,有些怀疑道:“你们遇到了狼?” “是啊!”大壮点了点头。 多吉不相信道:“无人区的狼可都是很凶的,平时我们遇到都会躲开,你们看上去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大壮眼睛一亮,高声道:“这可都靠我身边这位大兄弟,那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打败了狼? 多吉眉头一皱,他捕捉到了大壮话里的重点,不由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王一。对方完美的体型确实给了他不一样的冲击感,现在多吉多多少少有些相信王一有单人匹马斗狼的本事了。 多吉假装去马旁边拿东西,和贡布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拿了一瓶碘伏递给女人道:“最近的卫生室离这里有十几公里远,我们骑马过去至少要三十分钟,他的伤口很长,你给他先简单处理一下,去了卫生室肯定要缝针的。” “哦……好!”女人接过多吉手中的碘伏,赶紧去给大壮处理伤口。 到现在为止,多吉两人表现的都挺热心,虽然没有内陆那么专业,但是无人区嘛,条件差点可以理解。 女人和大壮也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救援人员无疑了。 就在女人处理伤口的时候,贡布开口道:“处理好伤口,我们就送你们去医务室。但现在有个问题,我们只有两匹马,你们却有三个人,加上我们一次只能运走四个人,你们商量下,哪两个先跟我们走。” 女人手一顿,有些期期艾艾道:“一匹马上不可以坐三个人吗?我很瘦的!” 多吉摇了摇头,指了指王一道:“他们都太壮了,三个人坐在马上,马儿会受不了的。”说着还拍了拍马头,马儿配合地打了个响鼻。 大壮他们知道牲畜对藏民的重要性,确实不好反驳对方的话。气氛一时间就给僵住了,最终还是大壮低声道:“媳妇儿,要不你和大兄弟先过去,反正就个把小时的事,我在这里等他们来接就行。” “不行!”女人想也不想就给直接拒绝了:“你受着伤,把你留在这里算什么?而且这还有狼呢!”一听到狼,男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做声了。 多吉又朝贡布使了个眼色,贡布会意,出声说道:“我看就你们先跟我们走,你们一个受了伤,一个女人,留在这里都不安全。让这位朋友先在这里等等,送完你们,我们再回来接他。而且你们车子还在这里,需要有人看守,我们会把救援拖车一起喊来。” 大壮看向王一,眼神里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王一留在这里是最好的安排,毕竟他是能一人斗狼群的猛人,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是刚才对方已经帮了他们太多,如果他们这时候提出来这些话,不免有恩将仇报之嫌。现在由贡布开口,虽然也有些突兀,至少自己心里负罪感轻了不少。就是不知道王一怎么想了,于是眼巴巴盯着对方看。 王一目光扫过大壮,又看向多吉两人,不知道想些什么,几秒钟后,大方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留在这里,你们尽量快一点。” 多吉眼中闪过一丝窃喜:“放心,我们的骑术在藏边都是数一数二的,很快就会过来接你。” 大壮扶着女人爬上了贡布的马,不知何时又溜到王一身边,小声道:“兄弟,咱们手机都没电了,麻烦你留个心眼,等会儿他们如果没有把拖车喊来,你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报警。” 王一闻言,不由有些诧异,刚才看两人模样,还以为他们已经完全信任多吉了呢。不过出门在外,特别是在这种无人区,杀个人不要太简单。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做一手准备,也是有备无患。大壮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 王一低声说了一句:“好!”大壮心里这才安定不少。 两人都坐上马背,临走前,大壮还不忘回头交代一句:“大兄弟,麻烦你了。”王一点了点头,知道对方话里有话。 “踏踏踏……” 马蹄声响起,王一见着几人身影渐渐从公路上消失,眼神晦暗难明。他走到一旁,从地上捡起一包薯片撕开吃了起来,看上去似乎十分惬意。 ………… 两匹黑马在公路上撒啼飞奔,扬起无数灰尘,跑了一二十分钟,大壮依旧没有看到什么人烟,再跑下去似乎也不会有人的样子。他心里开始忐忑起来,忍住恐惧问道:“贡布兄弟,我们还有多远到啊?” 贡布在背后瓮声道:“放心,很快就能到了。”说着,手中缰绳一抖,身下的马头突然拐了一个方向,跳下公路往路边一个矮坡奔去,而多吉的马却还是笔直沿着公路在跑,两人彻底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大壮一惊,连忙大声道:“贡布,我们跑错了!” 贡布语气平淡:“没有错,我们走的是近路。” 大壮哪里还会信他的鬼话,这时候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大壮一咬牙就要跳下马背,一米八几的壮汉在马背上奋力挣扎,真没人能捉得住,搞不好两个人都要摔下来,大壮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 “不许动!给我安分一点。”贡布的语气冷若冰霜,杀气腾腾。 大壮身子一僵,不敢动了,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个尖锐的柱状物正抵着自己的后背, 是枪! 大壮不禁又想起了王一最开始说的一句话。 “你们这车祸感觉不太像意外啊!” 大壮身子猛地一抖,骇然失声:“是你们!” 贡布冷笑:“你还不算太蠢。” “吁……” 两人又跑了五分钟,彻底跑到一个无人之地,四周只有裸露的沙土和低矮的枯草,天上的余晖化作一位忠实的观众,观察着大千世界。 “下来!” 贡布先一步下来,用枪指着大壮,逼他下马。 “跪下,把手放在脑后……”贡布冷冷呵斥,脸上的神色十分阴森,哪里还有半点之前和颜悦色的模样。 大壮没料才出狼穴,又入虎口,忍着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让声音尽量平稳:“贡布兄弟,华夏杀人是犯法的。咱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你要钱的话可以给我一个账号,我要家里人给你打来。” “哈哈哈……”贡布将枪管抵住大壮后脑,森然道:“你们内陆人狡猾的狠,我才不会相信,我只要实实在在的好处,把你银行卡密码告诉我。” 大壮赶紧报了一个数字,说道:“兄弟,银行卡在我车上,我那位兄弟可不是简单人物,你要是去拿银行卡,肯定会他察觉。不如我陪你去,我去拿的话,他就不会怀疑了。” “呵呵……”贡布一声冷笑:“你说你的朋友能够徒手斗狼,我们才想办法把你们分开,怎么可能带你回去。再说你朋友多厉害,也只是一个人,等解决了你们,我和多吉就去解决他,他厉害能厉害过猎枪吗?” 见对方油盐不进,大壮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缓缓道:“可我来之前已经和兄弟打过招呼了,他要是见不到我,肯定会报警的。” 贡布冷冷道:“知道无人区为什么叫无人区吗?等他报完警,你的尸体已经被狼和秃鹫吃干净了。” 对方软硬不吃,大壮额头渗出冷汗,呼吸粗重起来,说道:“贡布兄弟,我认栽。你杀我可以,但请你放过我老婆,她才刚怀孕。” 贡布闻言,忽然怪笑一声:“你放心,你死了,你的老婆也不会死。我们会把她敬献给上师,去作肉莲菩萨!”他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折磨他人的心态,在大壮耳边轻声道:“就是你们内地人常说的欢喜禅。” “你们是畜牲!”大壮目眦欲裂,起身就像反抗。 “砰!”贡布一枪托就砸在大壮后脑,砸地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随后一脚踩在大壮背上,枪抵着他的后脑,漠然道:“放心,我的枪法很准,你不会感到痛苦的。”随着话音,手指开始缓缓扣动扳机。 “嗷……” 一声狼嚎声响起,一道灰影从土坡后面突然跃了出来,贡布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传来一阵剧痛,一转头,一个硕大的狼头已在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啊!” 贡布一声大叫,抬枪便要射击,结果持枪的手立刻就被另外一头狼给咬住。紧接着又有两匹狼咬住他的后腿,将他仰面拖倒。 贡布这时候才发现,远方草丛,土坡,石头上都出现了灰狼的身影,褐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自己,就像在注视一个死人。 “我去你妈的!”大壮抓住机会,拿起枪对着贡布的脑袋是一阵抡打,打的对方惨叫连连。 “怎么可……”贡布意识迷离,才要大叫,身后一匹狼猛地冲来将他喉管咬断。 鲜血飞溅,大壮猛地从亢奋状态清醒,见到眼前情景都惊呆了。 人类在动物原始猎杀手段面前,还是显得太过温柔。 “踏踏踏……” 一个人影出现在大壮身后,大壮一惊,瞬间持枪向后,结果被王一一把捏住,再也动弹不得。 “大兄弟!”劫后余生,大壮喜极而泣:“多亏了你啊,不然我……” “我没出什么力,你要谢就谢这些狼兄弟!”王一一指后面的狼群,头狼越众而出,亲昵地蹭了一下王一的手。 大壮看的咽了一口唾沫,就听王一道:“人家吃了你的东西,赶过来报恩呢。” “谢谢狼兄,谢谢狼兄。”听到报恩两个字,大壮眼泪都出来了,他此时深有体会,人比狼真是可怕多了。 “等我平安回去,一定拉十头大肥猪给你们吃。”大壮喋喋不休,王一却道:“你老婆呢?” “对……对!”大壮猛然惊醒,扑通跪下,拉住王一的手道:“兄弟,救救我媳妇儿,他被那个多吉带走了,说要献给上师做肉莲菩萨。” “肉莲菩萨?” 王一眉头一皱,都什么年代了,藏传里面竟然还有人修这种邪法。他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对着狼群道:“狼兄,保护好他!” “嗷……”头狼一声长啸,似是答应了。 王一又对大壮道:“你就留在这里,我让狼群保护你,枪也留给你……等我找到你老婆,再回来找你。” “好……好……谢谢兄弟!”大壮连连点头。 王一看了他一眼,一拉缰绳,大喝一声:“驾……!”马儿啼了一声,前蹄跃起,瞬间朝远处狂奔起来。 大壮瞧着王一的身影渐渐消失,不由双手合十,开始默默祈祷。 ………… “你……你要干什么……救命啊!” “救命啊!” 女人被带到一间简陋的毡房里,多吉正坏笑地盯着她,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没想到你这女人,洗干净脸后这么漂亮,可惜被上师看中,不过我可以先占点小便宜……嘿嘿!” 女人吓得瑟瑟发抖,喉咙喊破,眼泪流干,依旧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多吉的手抚上了女人的脸庞,又顺着脸颊往下,感受着颤抖的身躯,缓缓朝领口身躯。 “哼!”一声冷哼从背后响起。 多吉脸色一僵,瞬间转身跪下,口中喊道:“恭迎大师法驾!” 只见一名穿着红色堆噶的年轻喇嘛缓缓走了进来。他容貌俊秀,额头一道莲花红痕,只是脸色冰冷,气质如远古寒冰。 “你在干什么?”淡漠的声音从喇嘛口中发出。 “我……我……”多吉满头大汗,结结巴巴。 喇嘛冷哼一声:“你已经两个月没有上交肉莲了,上师很不高兴,命我前来责问,没想到你不是不交,是在私藏肉莲。” “不敢……不敢,大师,这个女人我也是今天才抓到,正准备洗干净敬献给上师的。”多吉赶紧解释。 喇嘛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最好别起什么歪心思,上师的怒火你可未必承受地住。”他又看向女人,说道:“肉莲既然已经备好,就由我带上去。” “是是……”多吉顿时磕头如捣蒜。 “踏踏踏……”就在这时,毡房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多吉讪笑一声:“大师,应该是我的伙伴贡布回来了。”但是喇嘛闻言,却是脸色一变。 好强的气势! 他低头瞧了一眼跪地的多吉,冷声道:“把肉莲看好!”说完,双腿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像一把利箭射出毡房。 真厉害! 多吉被喇嘛的轻功震地无以复加,心中升起浓浓的羡慕。 一秒钟后,毡房外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多吉只觉劲风刮来,毡房都要被晃倒,一个红色身影用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大师!”多吉看清来人,骇然失声。 只见喇嘛目光发直,仰倒在地,眼耳口鼻都在喷血,手抬起指着毡房外,有气无力道:“大日劲力……明……明空藏!” 第11章 请索南上师赴死 凡是藏民从出生开始,就会有一个名字在耳边环绕。他代表着藏地武功与智慧的最高成就,是肉身成佛的真圣,无人不知亦不称颂他的名。 他的存在,让藏地边陲这样一块荒芜之地,没有成为武林末流。反而展露称霸之姿,不仅在天下武道丛林之中占据一席之地,更是隐隐与中原分庭抗礼,成为无数修行者竞相朝圣之地。 他是谁? 他就是高原上最雄壮的苍鹰,太阳下最伟大的智者,天下五绝,世尊地藏——明空藏! 多吉听到“明空藏”这个名字时,整个人都吓傻了。这个名字的威慑可比什么上师之流厉害了无数倍。可以说只要在藏地,这个名字一出现,所有一切都要沦为陪衬。 不是传说世尊已经圆寂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上师他们已经做好取代“金顶”的准备了,如果“世尊”还活着,那大家岂不是都要遭殃?还有我捉肉莲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多吉一瞬间心乱如麻,他不过是个跟在大人物后面狐假虎威的小人物,如果某一天有更大的人物出现,随时被牺牲就成了他不可阻挡的命运。 “咚咚咚……” 马蹄声骤停,外面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他每一步都踏地极慢,就像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心房上,使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哗……” 毡房的皮帘被一只手轻轻扒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黑色野外作战靴。视线上移,恰好有阳光照射进来,背光之下,一瞬间都看不清来人全貌,只觉得这个身躯异常高大,仅站在门口,压力就已经扑面而来。 “扑通!” 王一刚一进来,多吉就已经做好下跪的准备。可等皮帘合上,他一抬头看清王一的脸,又猛地站起来,失声叫道:“是你!”接着“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他明白,对方不管是不是明空藏,一个能够打死大师的猛人,自己是绝对惹不起的。 “救……救命!”女人见到王一进来,眼泪夺眶而出,她发现自己连王一名字都不知道,话到嘴巴只能说“救命”二字。 王一眼神从她身上掠过,微微点了点头,又低头看向多吉,冷冷问道:“来……告诉我,你不是救援人员吗?” “我……我……”多吉脸皱地像一根苦瓜,结结巴巴道:“英雄,我确实是库金段救援队的人……” 王一杀气一露,蓦地笑了:“那这么说你还是个惯犯?专门挂羊头卖狗肉,做这种奸淫掳掠,打家劫舍的勾当?” “不不……”多吉连连摆手,脸色惨白:“我们也不想的,都是花教的索南上师逼我们做的。” “索南上师?他是谁?” 多吉连忙解释:“索南上师是花教教主‘俄那钵底’的在世身,藏地的大智慧者。” “哦?”王一语气一变:“听你的意思,此人还是个有修为的禅师,怎么可能会叫你做这些恶事?还是你根本就是借着人家的名头为恶?” “说!” 王一一声断喝,多吉眼泪都要下来了,磕头磕地额头血迹斑斑,口中叫道:“不敢啊……英雄,我们以前本来是信奉白教‘日巴’上师的,但几个月前‘明空藏’活佛突然宣布闭关,然后就没有消息。许多人说‘明空藏’大师已经圆寂了。而‘索南’上师不服当初‘明空藏’活佛定下的信仰划分,趁机和‘日巴’上师斗了一场,我们才被逼换了信仰。” “‘索南’上师赢了之后,重启了被‘明空藏’活佛废止的肉莲修行,想要以肉身沟通‘俄那钵底’的未来身,登上大极乐天。他看我们靠近川藏线无人区,又是救援队人员,就要我和贡布专门劫持落单的女游客,供奉他修行,而他则给我们提供庇护。每次我们只需要把肉莲奉上,财物就就由我和贡布平分。”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低着头都不敢看王一的眼睛。 王一却只是冷冷注视他,眼里看不出喜怒,语气淡漠:“这样的事,你们一共做了几起?还有哪些人是你的同伙?” 多吉不敢抬头,却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话语里隐伏的杀气,他很想和王一谈谈条件,但对方淡漠的语调,好像把他拉回到与‘索南’上师谈话的时候。 当初‘索南’上师就是这样不喜不悲,好像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着他的臣民,只要动一动小指头,就能把他毁灭。 “说!” 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多吉心里防线终于崩溃,他咽了一口唾沫道:“我们一共做了三起,后来游客失踪的事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我们停手了两个月。前几天‘索南’上师传话逼我们上供肉莲,我们不得已才在路上设下陷阱。救援队的接线员是我们的同伙,一旦确定有女游客落单,我们就会出手。” 王一不由皱眉,短短几个月,就用掉三具肉莲,就算是再厉害的采阴补阳邪法,也是徐徐用功,没有如此大的威力!难道说此人濒临突破,需求增大?亦或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而且这个‘索南’敢在明空藏闭关之时就跑出来兴风作浪,只怕也是有了另外的底气才会如此。 王一心思转念,不由轻叹,这藏地看起来远不似雪山那般纯洁,种种肮脏龌龊比之内地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好!” 王一突然出声,吓得多吉一抖。还没等有反应,左手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他脸色瞬间苍白,头上汗已如滚珠而下,转头看去,左手竟已被王一扭成了麻花状,看样子再厉害的骨科医生也不可能修复地了。 “啊……!” 凄厉的惨叫在毡房内响起,从广袤的平原高空远远传了出去。 王一的声音同样缓缓响起,在这片惨叫中清晰可闻。 “你的罪行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你现在还有用,所以我只是小惩大诫。”他踢了踢地上的喇嘛尸体,说道:“把这个人带回‘索南’那里,告诉他,有个叫‘王一’的人,不日便会来取他的性命。”说完,也不管多吉有什么反应,就要领着女人离开。 女人本已吓得脸色苍白,看到王一对他使眼色,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可临到门帘处却突然哭了起来:“你……你来救我,大壮是不是没了!”刚说完,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王一单手拎上马。 “你放心,他没事,现在在别处等你汇合呢!” “真的吗?”女人哭声瞬间停住,只有隐隐的啜泣。 马蹄声渐远,两人谈话的声音却飘进了多吉耳里。他心中一沉,本来还有一丝希望,如今王一这么一说,贡布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忍着痛,看了一眼已经僵硬的喇嘛尸体,本想就此离开。可转头就想起王一的话,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一位敢说杀掉‘索南’上师的强者,自己若是违背了他的意志,又能逃去哪里呢? 如今之计,反而只有寻求‘索南’上师的庇护,才能逃过一劫。这或许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多吉目光再次落在喇嘛身上,叹了口气,一咬牙,单手扯下腰带,口手并用将尸体背负在背上,缓缓朝着远方走去。 ………… “媳妇儿!” 大壮见到远方出现一个黑点,还以为贡布的同伙到了,刚把枪端起来,人就离近了。他哎呀一声,扔掉枪连忙朝着王一的方向狂奔而来。 “吁……” 王一勒马止步,将女人单手一送,稳稳送进男人怀中。 “媳妇儿……”大壮喜极而泣,抱着女人痛哭,紧接着又全身上下到处瞧,口中念着:“没伤哪儿!” 女人瞧他这样,心中感动,含泪拍了一下他,口中娇嗔道:“我没事儿,幸亏这位兄弟来的快,不然……”她话未说完,大壮已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感受着对方颤抖的身躯,女人脸上露出浅笑,轻轻抚着大壮的后背。 抱了许久,两人分开,大壮忽地深吸一口气,冲着王一走来。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王一身前,“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王一眉头一皱,正要阻拦,就听大壮说道:“恩人,我大壮死了不可惜,可我老婆孩子两条命是您救的,我不能不知好歹,这几个头您安心受着。我知道您是不世出的高人,钱财俗物肯定不缺,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您说一声,我豁出命都得给您办了。” 女人见状也走上前来,跪在大壮身边,说道:“以前我以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在小说里面,直到见到恩人。所以也请受我一拜。” 大壮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揭开血痂,用手指蘸着血,写了一个号码,双手举着递到王一身前,诚恳说道:“还请恩人留个姓名。” 王一本不想接,但见二人同心共德,脸带赤诚,竟也有些感动,他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我叫王一!” 见到王一接了电话,大壮眼里露出激动之色:“我们两口子亏了您才劫后余生,真是无以为报,我决定回去就给您立个长生排位,日夜供奉。”女人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王一哈哈一笑:“咱们萍水相逢,大可不必。你有这功夫,就多对你女朋友好一些,她是个真心待你的,不要辜负她。” 大壮搂着女人的手忽然更紧一些,重重点头,头狼似乎也感受到这种气氛,嚎叫一声。 王一蓦地笑道:“你倒是把另一个恩人给忘了。” 大壮一拍额头,连忙对着头狼鞠躬:“狼恩公,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但你不计前嫌,跑来救我,也多亏了你,我才能活命。等到了下边镇上,我一定买十头肥猪来谢你!”说完,似乎还想摸摸对方狼头,结果头狼把头一扬,一脸傲娇模样,根本不给他碰的机会,弄得大壮尴尬不已。 王一看的好笑,一勒缰绳道:“我已经通知了军方的人,你们就不要乱跑了,他们会过来这边找你们。” 大壮一愣,这怎么就跟军方别上关系了?但随后又醒悟过来,问道:“恩公,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王一摇摇头,说道:“我还有要事要办!” “可……” 女人知道王一要去做什么,轻轻拉了拉大壮的衣摆,王一则笑道:“有这些狼兄弟保护你们,安全肯定是没问题的,最多个把小时军方人就会到。” 马儿一声长嘶,前蹄跃起,王一大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有缘再见!”说完,手臂一抖,马儿全力奔跑起来。 大壮前冲两步,扬声大喊:“王恩人,以后有机会去淄市,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 “嗷呜……” 王一挥了挥手,策马扬鞭,潇潇洒洒而去。大壮瞧见这般风采,心头忽地浮现出一句诗来。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 “你是说‘禅桑格玛’生前最后叫的名字是‘明空藏’?” 这是一间静室,四面墙壁刷的粉白,绘着无数古怪图案,似佛非佛,似魔非魔。又有无数天女围绕在侧,尽皆袒胸露乳,十分怪异。 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个放满佛经的书柜外,旁边就是一方小桌,桌上放着经筒,还有一盏酥油灯,以及依旧散发青烟的檀香。方桌左侧是一个深色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喇嘛。 那喇嘛身形瘦小,穿着一件红紫二色拼格的僧袍,皮肤细嫩如玉,眉毛却是全白。任何人若初次见到他,都绝不会想到他就是已经八十多岁的花教教主——‘索南’上师。 索南眼睛半开半阖,刚才那声发问正是从他口中而出。 “是……!” 多吉脸色苍白地跪在索南身前,不知是痛是怕,浑身瑟瑟发抖,而他身前正放着禅桑格玛的尸体。 索南眼眸微睁,房间里面陡然起了一阵怪风,禅桑格玛的衣领被这股怪风掀开,只见胸口上面赫然是一个青褐色的掌印,而掌印四周的皮肤反而一片赤红。 “焚江煮海,大日金轮。果然是明空藏的大日劲。”索南话语里出现了一丝凝重:“那人还说什么?” 多吉身子一震,半晌,才苦着脸道“多吉不敢欺瞒上师,那人说‘不日便要来取您性命’。” 索南瞳孔一睁,不见丝毫动作,房内却压力陡增,让人感受到他的怒气。 “明空藏都死了,区区一个弟子也敢这么狂妄,是觉得我不敢灭了他的‘雪山金顶’吗?”说着,索南视线落到多吉身上,语气淡淡:“我的肉莲呢?” 多吉脸色又白了三分,连忙叫苦:“上师,肉莲……被那人抢走了。” 索南脸色一沉,冷冷道:“那你上山来干嘛?为了送一具尸体?” “我……我……”多吉连忙道:“我现在就去抓那个肉莲。” “不用了!”索南语气淡漠:“废物抓不住机会,永远只是废物。我不会给废物第二次机会!”话音一落,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芒。 多吉刚想求饶,忽觉喉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紧接着眼神开始涣散,脸上爬起一片酡红,神情却变得极为享受,口中更是发出极为舒服的呻吟。 “啊……” 享受并没有持续多久,多吉身子猛地一抖,胯下开始流出血来,顺着大腿根流到脚边,只一分钟,多吉的身子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却还露出满足的笑容。 索南冷漠注视着他,淡淡道:“看在你之前的奉献,让你死在极乐乡,也算便宜你了。” “啪啪啪……”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掌声,一个长脸尖眼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他对着索南夸赞道:“厉害,厉害,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索南上师的‘天魔极乐功’看来离圆满只差一线了。” 索南对来人并不惊讶,淡淡道:“马先生,今天来找我是有何事?” 马先生沉默一瞬,说道:“我来是想告诉索南上师,伦桑大师失败了。” 索南诧异一瞬,随即不屑笑道:“一个区区化劲都对付不了,伦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马先生深深看了一眼索南,正色道:“这一次伦桑的失败跟秦钟越没有关系,而是和一个叫王一的人有关,据说明空藏的死就和他有关。” “你说他叫什么?”索南皱眉道。 “王一!” 见到索南陷入沉思,马先生继续道:“而且我听说他往藏边来了,或许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影响,所以特来提醒上师提前防备。” “不用了……” “什么?” “我说不用了……”索南缓缓睁眼,望向窗外:“他已经来了!” “什么?!”马先生悚然一惊,慌忙退走。接着,寺外就传来一声狮吼雷音,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王一拜山,请‘索南’上师赴死!” 第12章 佛是谁?佛是我! 吼声一过,天地一静,幽幽古寺,空寂无声,好似连活人气息都察觉不到。但没过多久,一声声厉喝接连响起。 “大胆……” “何人敢来‘拜古禅寺’撒野!” “狂妄……” “……” 王一目光扫过一众冲出来的喇嘛,对喝骂充耳不闻,扬声说道:“索南,听闻阁下是藏边闻名的法师。我从中原远道而来,诚心求见。阁下却大门紧锁,又使这些恶犬拦路,这便是你们‘拜古禅寺’的待客之道么?” 他内力精深,声音远远传去,竟能笼罩整座古寺,使人人都听清。 拦在寺门前的喇嘛们脸色纷纷一变,现出怒相。正要出手教训时,忽听一个声音缓缓从寺内飘出:“阁下贸然登门,出言挑衅,非是善客,乃是恶客。出家人不善与人争,若只是逞强斗狠,小僧甘愿认输,速速退下!”语声和蔼却又暗藏威严,正是索南。 王一闻言,哈哈一笑:“闭门谢客,实在胆小。藏边智者,名不副实。你私练邪功,戕害人命。今天我便是来替那些被你害死的女人讨个公道,如今你却说我是恶客。哈哈哈哈……这世间黑白,全凭你出家人一张嘴吗?” 索南道:“非也,世间无黑白,心色也。法亦无善恶,心修也。若心无碍,视之善则善,视之恶则恶,如此十方世界,阎浮天宫,尽开方便之门。” 王一气极反笑,不由怒道:“无耻之尤!阁下的意思,倒还是我心有偏见,曲解你的善法?天地若无善恶,人间安有伦常?你佛门又哪里来的正法?千百经卷,就是教你悟出这样的道理吗?” 索南不恼反笑,出声道:“渺渺虚空,处处门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魔成佛,尚有成例。孺子无知,善哉善哉!” 王一心头一震,这人入魔已深了,声音渐冷:“是以魔成佛,还是以魔侵佛?”语调激变,如数九寒冬之风霜,令在场众人心头微寒。 寺中略一静默,半晌,才听索南缓缓说道:“成佛侵佛,都是大道,有何分别?” 王一沉声道:“道不同,则争。理不清,须顺。有我道,自然无他道!” 索南嗤笑一声,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些情绪:“阁下难道没有听过有容乃大,万法皆空?” 王一冷冷一笑:“有容乃大,唯独容不下无道之道。” 索南闻言一顿,知道说不通,只得幽幽一句:“阁下忒霸道!” 王一眉头一皱,忽地哈哈一笑:“霸道的还在后头!”说完,他大手一挥,抓向身前的一个喇嘛。 众人连声大喝:“大胆,你敢动手?” “有何不敢?”话语刚落,王一已经将那喇嘛抓在手中,口中喝道:“去!” 那喇嘛一两百斤的身子,被王一神力轻松拿捏,手中轻轻一送,便如离弦之箭飞出三米,将一众喇嘛撞地人仰马翻。 等他们爬起来,又要攻来时,王一冷冷一笑,单手一抓,如穿腐脑,五指瞬间戳进寺门口那块刻着藏文‘般若’二字的青古巨碑之中,喝声道:“起。” 这块足足千斤之重,在‘拜古禅寺’立了近百年的巨大石碑,竟被他单手举在头顶,口中犹自高声道:“今日我只诛首恶,谁敢阻我,一视同仁!” 王一扛碑而立,如霸王巨鼎,这番气概,这种臂力,简直闻所未闻。他睥睨瞧去,众喇嘛早被骇地脸色青白,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王一哈哈一笑,大声道:“土鸡瓦狗,何足道哉!去!”说罢,将石碑重重掷出,轰隆一声,寺庙大门顷刻粉碎,石碑落地,就连地皮也为之颤动。 王一抖抖衣衫,大大方方从众喇嘛身边穿过,众人均是敢怒不敢言。 走到寺内广场,但见广场中央正树着一根旗杆,高入云天,上面则挂着一条长长白色经幡。旗杆下立着一尊巨大的铜像,形貌怪异,见所未见。 此时铜像旁边早已守着几十个手持长棍,肌肉虬结的精壮喇嘛,剑拔弩张,对着硬闯进来的王一怒目而视。 王一只当没有瞧见,目光从人缝中穿了过去,只见寺内宝炬流辉,虽进傍晚亦是亮如白昼,其他金银装饰,极尽豪奢。 王一只是扫了一眼,随即口喷霹雳,发声叫道:“索南,如今我进了你这无门之寺,你还不愿见吗?” 后殿依旧寂静无声,但那几个精壮喇嘛可不干了。王一砸穿寺门,大发神威,他们是有瞧见。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自己这边兵强马壮,王一却只是孤身一人,陷入重围,只要小心谨慎,徐徐图之,未必不能把人拿下。到时候得了上师赏识,赐下一二法门,岂不是也能如上师一般从极乐之中成就大道?这般想着,纷纷怒叫朝着王一攻来。 一时间,喇嘛从八方涌至。王一眉头一皱,不由怒道:“冥顽不宁,该打该打!”说完,单手一握,扯起旗杆,运足神力,抡将开来。只听“砰”的一声,他随手一挥。便扫翻七八人,而后故技重施一圈抡过,地上又倒了十来个,个个痛苦呻吟,手足肋骨不知断了多少。 王一旗杆一横,立在场中,颇有横枪立马,十荡十决之态。众喇嘛瞧得尽皆愕然,随即脸色大变,四面散开,只敢在外圈游走,竟无一个敢抢攻上来。 王一冷冷一笑,运力一踏,三步之间便跃上铜像头顶。由于力量太大,竟把铜像头顶都踩出一个大坑。而借着这股反冲之力,王一整个人在空中跃出三丈有余,眼看冲力用尽,即将下坠之时。王一旗杆一抡,插在地上,如撑杆跳一般又跃出三丈,瞬间便越过屋顶,进到后殿。 众人先是见他神力,此刻再见到这般轻功,早已惊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就算是上师出手,也绝做不到对方这般神乎其神,举重若轻。一时间,心中信仰竟产生些许动摇。 以王一的武功,今天出手本可以暗影潜行,无迹无踪。但他偏要露这一手,就是要先声夺人,以力服人,用最快的速度打破索南的信仰,同时挑开这‘拜古禅寺’表面的花团锦簇,让藏民们好好瞧瞧内里藏着的污秽。 王一冲进后殿,一股热浪夹着异香扑面而来。他心中一惊,以为是对方埋伏,空中腰胯一扭,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凭空横移了三尺,这才稳稳落地。 “好厉害的龙形大力!” 王一顺着声音,定睛一瞧,只见殿中放着一个大鼎,鼎内浓烟滚滚,刚才热浪就是从其中而出。铜鼎之后,一个红衣喇嘛袒露右肩,端然静坐,似乎对王一闯殿并不惊慌。 这红衣喇嘛瞧也不瞧王一,只把手中用红色书页书写的经文,一张张投进铜鼎之中。看着火光燃起熄灭,约有四五分钟,红衣喇嘛忽地双目陡睁,长声道:“阁下请坐。”右手轻轻一挥,不见用力,地上一张蒲团竟然平平滑去,一息之后,不偏不倚落在王一脚尖一寸处。 “好厉害的劲力控制!”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红衣喇嘛这一挥可谓圆转如意,拿捏由心,乃是化劲之中极精深的法门,王一心中都暗暗称赞。 王一注视对方半晌,只见这喇嘛肌肤黝黑,但眉目俊秀,脸相饱满,有一种暴发户的富态,两种气质集于一身,令他整个人都显得怪异起来,浑不似藏边降妖除魔的明王金刚。 王一微微一笑,盘膝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就是索南?” 红衣喇嘛敛眉一笑,说道:“阁下既然是来取索南的命,却连索南是谁都不知道,岂非可笑吗?” 王一双眉倒竖,怫然不悦:“不知道和杀不杀,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红衣喇嘛道:“阁下细数索南诸多罪状,若我不是索南,却将我打杀。那阁下和你口中那个戕害无辜,不教而诛的索南有什么区别?” 王一冷冷一笑:“就算你不是索南,那也是一丘之貉。瞧你这模样,只怕还是个首脑之流,杀之想必没错。” 红衣喇嘛淡淡一笑:“阁下若是这般一叶障目,强词夺理,之前又何必那般大义凛然?” “哦?”王一诧异一瞬,忽道:“你的意思是,你和那些恶事并不沾边?”红衣喇嘛不答,只是定睛看他。 王一眉头一皱,心道:“你不说,那我就自己来瞧!” 他眉心一跳,天眼陡张,举目朝着红衣喇嘛望去,气势升起,平地都似起了一阵轻风。红衣喇嘛身子一颤,只觉一股无形异力加诸于身,仿如佛祖亲临,明王降生,将他捏在手中,反复观瞧,诸般秘密皆不能藏。 查勘片刻,王一心中一震,在他眼中,这红衣喇嘛竟是功德满身,祥云缭绕,乃是行善积德,心中有佛的高僧大德。他不由收起天眼,沉默半晌,开口说道:“大师为何要助纣为虐?”知道了对方底细,王一也用上了敬称。 红衣喇嘛不答,反而微笑说道:“阁下好厉害的天眼神通。” 王一不以为然,轻声道:“雕虫小技罢了。” 红衣喇嘛微微摇头,开口赞叹:“若阁下这都是雕虫小技,那世间可就真无大道了。”感叹完一句,他语锋一变,说道:“我知你心中不解,但索南乃是藏传大智慧者,‘俄那钵底’的传人,若任由阁下打杀,藏地佛门必将式微。我也不是要替他求情,只想和阁下赌斗一回,若胜了小僧,索南由你处置。” 王一眼珠一转,沉声道:“怎生赌法!” 红衣喇嘛微微鞠躬,说道:“论武我胜不过你,辫经你赢不了我,咱们就来比一比道!” “哦?有意思!”王一微微一笑,伸手说道:“那我就观一观大师的道。” 红衣喇嘛点了点头,眼中神光射出,双手目不暇接,结出诸般手印,如莲花,如宝剑,成方象圆,幻化如意。 随他手印变化,铜鼎之上的浓烟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操弄一般,变为一尊宝相庄严,慈眉善目的佛陀,眼耳口鼻,手足莲台,更是惟妙惟肖。 王一见状,心下一凛,寻思道:“劲力离体本就不易,如今又要令其裹住浓烟,成像逼真,更非易事。这二者,一是考验用力精微,二是害怕用力不继。可见他这结印之法,定是密宗某门不传的神通。” “敢问阁下,这是佛吗?”红衣喇嘛半目开阖,淡淡问道。 王一摇头,红衣喇嘛手势又变,只见浓烟如水流泄地,蜿蜒扭折,又变作一个鬼面獠牙,七足八臂的骇人怪物,问道:“那这是佛吗?” 王一继续摇头。 红衣喇嘛微微一笑:“那什么是佛?” 王一淡淡望来,口中一吹,一股怪风朝着浓烟搅去。他虽不通大手印,但混元之道,存乎一心,简单一口气,竟能做到上清下浊,左沉右重,如一把精致小刀,在怪物身上雕刻作画,没几秒钟,竟又变成之前的佛陀模样。 红衣喇嘛一愣,问道:“这是谁?” 王一答道:“这是佛!” “佛是谁?” “佛是我!” 话音一落,佛像面孔变作混沌,紧接着生出一张新脸,和王一一般无二。 红衣喇嘛身子一颤,继续问道:“你又是谁?” 王一眼中神光陡射,口中喝道:“我是王一!” 这一声无异于天降霹雳,摄人心魄,红衣喇嘛一瞬间僵在原处,又似灵光一闪,手中法决陡变,气势生出竟开始和王一分庭抗礼。 王一一诧,对方竟从和自己论道之中,临阵突破,领悟了‘打破冥顽,万法归一’的道理。 只见浓烟瞬间变成红衣喇嘛的模样,随后他缓缓说道:“佛是王一,佛亦是扎昆!” 王一不屑笑道:“拾人牙慧,不足一道。”张口一吹,劲风刮去,浓烟消散,瞬间空空如也。 王一缓缓说道:“得不喜,失不悲,万法空空,天下无佛!” “啊!”扎昆怪叫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可王一却还没完,他将手往天上一指,只见散去的浓烟不知何时已在两人头上汇聚,渐渐凝聚成最开始的佛陀模样。 王一微微笑道:“此乃因缘果报,轮回生灭。敢问大师,还有扎昆乎?还有王一乎?还有佛乎?” 闻言,扎昆脸色又白了三分,口中喃喃:“既非我,亦非空,难道世上真的无法,真的无佛?那我修的道在哪里?”他望向王一,神情颓然,对着王一一拜,道:“阁下境界高我不止一筹,我输的不冤。只是最后为何不直抒胸臆,解小僧之惑?” 王一哈哈一笑:“很简单,因为我也不会?” “什么?”扎昆愕然,就听王一说道:“我只懂做人,哪懂成佛。是大师先打机锋,我才跟着学的。但我始终觉得,若连人都没做明白,就妄谈成佛,岂非得陇望蜀,临渊羡鱼?” 扎昆一怔,随后脸色再白,浑身汗出如浆,半晌,方才神情疲惫地醒悟过来,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刚才我还只是心服口服,如今我却是五体投地。正是因为阁下这般不拘成法,方能直指人心啊。原来这才是无,这才是空,这才是佛!” 他打量王一片刻,心满意足道:“如此,阁下可以放心去杀索南了!” 王一眉头一皱,说道:“此话何解?” 扎昆似是知他有此一问,便耐心解释道:“索南入魔已深,为害甚重,我岂不知?可他佛法武功均远胜我,已将佛魔混为一谈,我亦有心无力。这么多年,我勉力维持,已是不易,只能保障自身不坠魔道。今日阁下前来,我便知因果已到。以阁下的武功想要杀他,自是易如反掌。可破肉身易,除心魔难。杀了索南过不了几年,又会有第二个索南出现,想要以杀止杀,难道真要把我‘花教’一脉杀尽?所以我一直在等一个能破他魔道之人,如今看来,只有阁下才能助我‘花教’拨乱反正,正本清源!” 他话音一落,远方当即传来一声怒吼:“扎昆,你竟敢背叛我!” 第13章 不向外求,只在内修 音浪涌来,天雷滚滚。聚敛成束,又分散四周,仿佛无处不在,又似在耳边轻喃。 扎昆本就没有防备,被这声打功猝然一击,嘴唇瞬间没了血色,耳洞和眼角之间均流出一丝血线。 那声浪攻击范围并不止扎昆一人,伤及对方之时,无形之力又朝着王一涌来。王一又怎么会怕,喉头轻斥看似没有发出声音,空中却有无形波纹荡漾开来,一道无声天籁,大道雷音似一把无形利剑,劈来滚滚音浪,循声反击而去。 “哼!”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王一朝扎昆看了一眼,对方盘膝在地,摆了摆手道:“阁下自去做,花教这些年的罪孽该了结了。”声音既有重重无奈,又有难言的解脱。 王一明白扎昆心中的纠结,天才百年难遇,若非逼不得已,谁又愿意对能振兴教派之人痛下杀手呢? 王一点了点头,转头便走,沿着房廊一跃,两三个起落便到了‘拜古禅寺’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前。 “砰!” 门被轻轻推开。 索南正坐在蒲团之上阖目冥思,见到王一进来,忽道笑了:“阁下适才同师弟论道,精妙之极,令小僧豁然开朗,获益良多。”说完,轻轻一拜,一番作态如风月流云,来去随心,十分潇洒。 王一眉头一皱,心中疑惑,自己刚才明明以天雷之音,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索南就算没有受伤,也不该如此云淡风轻。 他正想着,索南却拈指叹道:“密藏迭乘,共计有法门十一万七千六百四十九。我于三十岁前遍观诸经,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遂苦修。再三十年,得法而不得道,于是弃经门别传,转修三教。十年前方通要旨,一经不存。明悟阴阳共济,融汇金身的窍门。只待我生出舍利,再有五年,这门法旨便可传遍边藏,花教亦能名传天下。唉,奈何师弟不明我的苦心,几十年来亡我之心不死,如今更引狼入室,只怕我花教将要一蹶不振了。” 索南语气怅寥,观之真如一位高僧大德抒发心中的困惑,令人不觉心悦诚服。可王一才不会被他的鬼话哄骗,反而冷笑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未闻有损不足而奉有余者,能登大道。我观你‘拜古禅寺’金碧辉煌,奢华靡费,定是平日蛊惑信众,极擅搜刮民脂民膏。如今又纵徒为恶,逼迫信仰,早就失了出家人清静之根本。特别是你身为花教教主,不约束弟子则罢,反而勾结外人,掳掠妇女,私练魔功,戕害性命,说一句罪大恶极都不为过。你法门再厉害,若真能成佛,那天道才是瞎了眼。” 索南被王一一阵抢白,脸上不虞一闪而逝,沉默半晌,方才拢眉合掌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下莫不如是,只能说阁下对我误解颇深。” 王一哈哈一笑,不屑道:“我原以为能培育出明空藏这般人物的藏边,定是藏龙卧虎,英才济济。没想到全是虚言诡辩之辈。就你这样的人,别说一辈子胜不过明空藏,恐怕日后整个藏传都要因你蒙羞。” 索南神情陡然阴郁,冷哼道:“明空藏一辈子都没有迈出那一步,却令藏边自困五十年,他才是藏传最大的罪人,若他在此,我定要与他论一论高低。” “是嘛!”王一眼露精光,朗声道:“中原有句话,叫‘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今天我就用明空藏的功夫,和你论一论高低!” 说罢,王一挥手飘然拍出,室内好似升起一股暖流,他整个人如大日闪耀,无形劲力激荡,索南身边经文书页竟然无风自动,自然翻页。 索南见状,悠然道:“好厉害的大日劲力,只可惜明空藏一生都未明‘芥子纳须弥’之要义,十年前我不是他的对手,但如今,他不是我的对手!”。 王一笑了笑:“是不是对手,接过这一掌再说!” 索南同样轻轻一笑,挥指点出,正中王一掌心。王一只觉一道锐风袭来,索南指上力量瞬间聚于一点,呈现坚无不摧之态,不仅将王一大日掌力冲开一隙,更是汹涌而上,封筋走脉。同时一手捏印,无形劲力犹如缠索,浮游而上,将王一手掌绞住,阻止他收掌回撤。 顷刻间,王一看似落入下风。却见他不慌不忙,肌肉一鼓,无形劲力瞬间崩散,随后出手连拍,双掌好似强弩利箭,劲力越发越疾。 索南脸色一变,惊讶于王一神力的同时,两掌乍分,以顶牛斗鹿之势,于间不容发架住王一双手。 一瞬间,索南双眼闪过一丝异芒,口中喃喃出声:“七情六欲,五蕴皆空!” 王一接触到对方视线,身子猛地一颤,双眼陡然发直。眼前景色大变,竟到了一处蒙蒙青草地,空中水汽翻腾,一金发碧眼的赤裸少女自水汽中款款走出,含羞带怯冲向王一。 这少女看似虚幻,却是色欲构成,内里蕴藏极大威力,若是不能心火自制,就会如多吉一般,脱首亡阳,瞬间暴毙。 眼见王一即将落入对方怀抱,他身子却开始泛起波纹,顷刻间幻化成一头斑斓猛虎,张口就对着少女咬来。 少女吓得“啊”的一声,索南脸色一白,右手猛挥,少女随即化为熊罴,来攥猛虎脖颈,同时口宣佛号,另其眼眸充血,狂性大发。这时色相终于抛去表皮,化出原本的阴邪狂妄之态。 而王一所化猛虎却矫健跃出,避开熊罴一扑,猛地腾空,化为蛟龙。一缠三转,将熊罴拦腰绞住,同时无形大力越收越紧。 索南呼吸一滞,不及细想,双掌一合,熊罴倏然消散,竟变成自身形象,须眉毕显,十分逼真。 这索南身高约有丈八,手臂伸出能勒断巨树,捉住龙身就要奋力撕扯。王一却不与他硬砰,咻然烟消,变作自身,轻轻笑道:“好个千变万化,始终如一。” 索南一拳打在棉花上,本就烦闷,听得这声,心中更加不豫,淡然道:“阁下的龙虎之相确实厉害,但明空藏可不会这些!” 王一点点头,也不掩饰:“龙虎本就是我的法相,你想勾动我的内火,自然就要做好承受它反击的准备!” 索南沉默半晌,忽地撤去神通,任凭法相轰然飘然,幽幽说道:“阁下是第一个敢于心神之内,硬撼我‘天魔极欲’之人?” 王一摇头道:“那我绝不是唯一一个。” 索南听他大言不惭,颇为不服:“我这门功夫参天造化,调和阴阳,于不可能处生出可能。阁下仗着修为高才敢说大话,真当天下又有几个王一呢?” 王一知他内心骄傲,但依旧实话实说:“依我观察,除我之外,天下还有五人能够破你的法门。” 索南浑身一震,双目大张,向着王一呆望片刻,随后一字一顿道:“绝无可能!” 王一知他不认,微一摇头,张口说道:“那我就一一说与你听!” “请讲!” 王一点点头,朗声道:“有一人身负国运,霸道无双,江湖人称,人间武库。”索南略一沉吟,点头说道:“能镇压明空藏五十年者,天下第一,名不虚传。” 王一又道:“还有一人,识天数,晓地纪,阴阳生灭,存乎一心。”索南叹道:“道门魁首,华夏国师,磐石道长自然算一个。” 王一继续道:“我有一好友,丹成超品,不拘一格。另开法脉,草木有情。”索南沉默,不知对方话中真假,但依旧点头道:“开法脉者,圣人之流也,若真有此人,自然不差。” 王一又道:“还有一人,通古今之变,晓潜龙之道,致虚守静,一步登天。”索南头皮发麻,竟不知中原已有这么多厉害人物,只得说道:“一步登天,必是窥见天道,自然也算。” 王一此时突然沉默,索南向他望来,说道:“阁下说有五人,如今只得其四,还有一人不知什么说法。” 王一眼眸一抬,幽幽说道:“此人与你日日相伴,渊源颇深,正在这‘拜古禅寺’之内。” 索南眼中露出思索之色,随后恍然大悟,又怒气冲冲道:“你说扎昆?绝无可能!” 王一胸有成竹道:“以前自然不行,现在却没问题。” 索南情绪平复,淡淡笑道:“我这师弟资质愚钝,就算再给他三十年,也绝对破不了我的道!” 王一哈哈一笑,摇头道:“武学小道尔,佛法大道也。佛法既败,你亦败也。你自诩万法不灭,恒空唯一。这一可是道?若不是,那这一该归于何处?” 索南脸色一僵,答不上来,恼羞成怒道:“此亦我所求也,你休想陷我于‘论佛之辩’,乱我道心!” 说罢,便对王一狠狠出掌,王一莫名其妙,但也凛然不惧,掌掌俱都接下。而且掌力越打越快,室内尽是锐风怪响。 索南自忖从王一入寺以来,经历连场打斗,按说早该显露疲态。自己却以逸待劳,精力正旺。再有自己苦修七十年的明王劲力,全力击打,换作平时,对面早已是一具死尸。可打了这么久,王一就像那巍巍雪山,毫发无损不说,自己反而渐露败相,心里不由生出惧怕。 又斗两掌,索南头顶已开始升起缕缕云气,雪白浓重,笔直若柱,口鼻之间也有水汽生出,心中烦闷之感愈甚。他知道这是神思力竭,锁不住气血所致,当即一声大喝,挥掌拂向王一。 王一不慌不忙将对方攻势荡开。随后掌力绵绵不绝,此起彼落,又齐齐向索南涌去。索南武功虽高,哪里见过这种不知疲倦的猛人。而且王一掌力之中暗藏深海冷暖洋流之变,索南身出其中,可谓冰火交煎,难受之极。 两人再拼一掌,种种煎熬之下,索南气机一黯,再也把持不住精关,一股白气如团云喷出,向后仰倒,摔在墙边。 索南气喘吁吁,脸色难看之极,哼道:“是阁下赢了,索南大好头颅在此,拿去。” 王一知他不服,莞尔道:“你似乎并不服气?” 索南冷哼一声,侧过脸去,不忿道:“你神通高强,输给你我自然心服口服,但你要说扎昆在我之上,我却是一万个不服。” 王一哈哈一笑,说道:“夫唯不争,天下莫与之争。我问你,刚才那几招怎么样?” 索南沉吟半晌,开口赞道:“精妙无双。” 王一目光一闪,幽幽道:“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便是‘大日经’后面的变化呢?” “什么?”索南不由失声:“难道说……” 王一点点头:“刚才我与你交手,正是用的‘大日劲力’诸多变化。你……是败在了明空藏手上。” “不可能……不可能……”索南喃喃自语,额头渗出细汗:“明空藏的武功我太清楚不过,绝不可能是已经快要圆满的‘天魔极乐’的对手,他废除肉莲,就是害怕我会超过他。为什么会败?为什么会输?是你……定是你在骗我!” 黄梁一梦,幻想成空,索南不惜修行邪法,兜兜转转依旧败在明空藏阴影之下,心头激荡,已然快要崩溃了。 就在此时,前面大殿之中突然传来一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师兄,你该醒了!” 声音不大,但索南听到后,却猛地一颤,脸色愈白,汗如雨下。 王一摇摇头,沉声道:“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双修法门,本是妙乘,借假修真,同样没错。但你不该沉迷于其中,心与欲分不清,佛与魔自然混同,到最后哪里还寻得到那颗真心,修出来是什么都不知道。明空藏为什么那么厉害,就是他从不假手于人,只向内修,管你空不空,佛不佛,天上地下,只他一人。你一个假的索南,拿什么去斗真的明空藏呢?” “咔嚓!” 索南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裂开,忽地趴地呜呜哭了起来,哭到声嘶力竭以后,又开始发笑,笑声震耳欲聋。直到连吐三口鲜血,他才缓缓停下,跌坐在地。 王一目光一凝,知他心脉已断,命不久矣。 果见索南气息奄奄道:“我自幼出家,天赋过人,智慧极高,年少成名。世人称我为‘俄那钵底’。但我却明白,只要有明空藏在一天,自己永远只配活在他阴影之下。这几十年来,我穷首皓经,苦心孤诣,依旧是经辩不过他,法斗不过他,就连修个外道法门,也是偷偷摸摸。别说修成之后,或许从一开始我就败了。” 这时扎昆已经走了进来,听他忏悔。索南看了一眼对方道:“我违背三宝,玷污佛门,死不足惜。以至于门下弟子也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师弟日后承我教主之位,门人弟子切记仔细甄别,凡为非作歹,作恶多端之人,定要送归法办。只可惜那些一心向佛的弟子,跟着我渐渐沦丧,还要你多多点醒。” “后院密室之中,凡我害过性命的女子,将尸骨一一收敛,送归家中,寺中钱财,由你做主赔偿……” 索南絮絮叨叨交代后事,看似是让扎昆接掌花教,可是索南一死,他做的恶事种种后果,都得扎昆承受,却是对扎昆极为不公。但不管有理没理,扎昆都一一听着,脸上不喜不悲,不萦于怀。 索南说着说着,蓦地笑了,他看着扎昆的眼睛,说道:“我现在相信,你是那第五个人了!” 话音一落,阖然长逝,扎昆深吸一口气,悠悠叹道:“尊法旨!” 第14章 水火二法 索南到底是藏边一代枭雄,没想到竟以这样一种方式落幕,王一痛恨其过往,但站在旁边旁边依旧感觉一阵唏嘘。 这次藏边之行,原本只是想还明空藏一个人情,没想到短短几天,王一就已经和白教、花教、金顶都扯上了关系,更有三位上师折在他的手中,几乎已经涵盖藏边最大的几股势力,这天意弄人,有时真不得不说一声奇妙。 “南无释迦牟尼佛!”扎昆闭眼合十,高声宣了一句佛号。 王一抬眼望他,说道:“大师觉得索南是真心悔过了吗?” 扎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接着语气一顿,叹道:“若是真心,经十世畜牲苦,还能得脱轮回。若不是真心,只怕永生永世都得沉沦苦海了。只是现在是否真心已经不重要了。人死债消,剩下的,得靠活着的人尽力补救!” 王一冷哼一声:“人死债消,倒真便宜了他。” 扎昆轻叹一声,幽幽说道:“藏边莽荒之地,向来弱肉强食。自明空藏横空出世,威压藏边五六十年,达赖班禅都不敢望其项背。师兄身为花教教主,立志振兴宗门,这明空藏就成了他不得不迈出来的坎。以至于渐渐沦为心魔。如此看,他变成今天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王一想想颇为赞同,他父母双亡,祖孙贫弱,一直以来都是学校同学霸凌的对象,那个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经常欺负自己的同学狠狠揍上一顿。再后来上了大学,这种幼稚心思也就渐渐淡了,但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也变成了内向怯弱的性子。 直到拥有了系统,接触了武林,王一整个人才开始发生翻天覆地地变化。最早的时候,他也有洋洋得意,人前显圣的虚荣之心,可随着修行的渐渐深入,他越发觉得这种想法十分可笑,开始一心一意追逐求道之旅。 或许因为他本就是个野路子,才没有条条框框的约束和俗世纷扰,能够做到来去随心。对他而言,想出手便出手,不想出手也没人能逼他。不管是打的有来有回,还是一击毙命,其实都是看他心情。若遇到有道真修,他能虚心请教,遇到胡搅蛮缠,也可辣手摧花。 所以在得失之心上,他早已胜过索南不知多少。 “大师后面打算怎么办?”两人沉默一阵,王一开口问道。 扎昆似乎早有腹稿,说道:“自然如之前所说,拨乱反正,正本清源!”他语气怅然,幽幽叹道:“花教,错的太久了。” 王一点点头:“大师道德高深,有你主持,我相信花教很快就能走上正轨。” 扎昆苦笑一声:“我原本是想王大侠制服师兄以后,由他亲自下令,如此才显得名正言顺。不想师兄如此决绝,竟自断心脉而亡。可见他心中仍有不甘,抑或是不堪回首。唉,只是这样一来,却是凭空多了许多变数。” 王一皱眉,正要发问,就听扎昆道:“我花教弟子约有三千,僧摩尼足有三百之众,都是堪比中原明劲的高手,这也是师兄敢反抗金顶明空藏的底气之一。” “自我师兄重启肉莲修行以来,这些弟子便也尽数归附,如今他走的不明不白,我若要重新掌事,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他说着,对着王一合十鞠躬道:“所以还要请王大侠助我一臂之力。” 王一一愣,随即摇头道:“这是大师宗门内部之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插手。” 扎昆笑道:“不难,只需借王大侠虎威一用。”见到王一不解,扎昆解释道:“现在的花教就像一位病入膏肓的病人,非用猛药不可救也,而王大侠就是那副猛药!你神威盖世,寺内弟子俱都领教过。又能在一合之内,打败师兄。这般风采,只消在寺内镇守一二,众僧莫敢不服。” 王一皱眉道:“以刚克柔,只怕口服心不服,其后必有隐患。” 扎昆却胸有成竹道:“只要他们当下能服小僧,日后有名有节,时移世易,自然有办法令他们心悦诚服。” 王一一凛,心道此人如此笃定,只怕早有计划推翻索南,自己适逢其会,阴差阳错办了他的事。如今善后,终于要露出自己獠牙。心下感叹,虽卧薪尝胆亦不过如此,江湖中人,无一个简单。 他略一沉吟,花教若能安定,金顶寺便可少一大敌,自己并没有多少损失,便点了点头:“大师尽管放手施为!” 扎昆大喜,连连鞠躬,说道:“多谢王大侠成全!”说完,对外喊了一声:“纳拓!” 只见一个小喇嘛期期艾艾进来,见到倒在地上的索南,眼睛猛地睁大,随后赶紧低头,小声道:“上师有什么吩咐。” 扎昆轻声交代道:“去安排一间客房供王大侠休息,再去通知膳房准备斋饭,一应接待礼仪都要按最高规格,切不可怠慢。” 王一连忙道:“大师不用了,习武之人没有那么讲究。有片瓦遮身,粗粮管饱,便已绰绰有余。” 扎昆却道:“王大侠是我‘拜古禅寺’的贵人,这些都是应当的,切勿推辞。” 这时小喇嘛也在旁边适时说了一句:“王大侠请跟我来!”王一见推辞不过,只得跟着他离开。 见到王一离开,扎昆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朝着前殿慢悠悠走去。 “王……王大侠……” 两人走到半途,小喇嘛突然出声,只是声音有些瑟缩,显然心中十分忐忑。 王一见他年岁不大,便笑道:“小师傅,有什么事?” 只见小喇嘛抬起头朝他望来,清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似乎鼓足勇气才憋出一句:“教主……是……您杀的吗?” 王一有些玩味,便道:“是我杀的又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 小喇嘛脸色涨红,不由低头,有这么多不好意思道:“我……我不知道!” 王一笑了一下,又道:“那你觉得这教主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小喇嘛想了一下,道:“有好有坏!” 王一有些诧异,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教主在的时候,除了明空藏活佛,没人敢欺负我们‘拜古禅寺’,现在他死了,以前被我们欺负的人,肯定要欺负回来。但对我来说,日子肯定好过一点了,以前最重最苦的活都是我做,有什么好东西都被教主一脉的师兄们分走,还要受他们欺负。现在扎昆上师执政,‘拜古禅寺’想来会变得更加公平。” 王一脸色古怪,没料小喇嘛年岁不大,竟说的头头是道。不过想想藏边的艰苦环境,加上拜古禅寺这些年乌烟瘴气,小喇嘛身处其中,自然感受颇深,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也不稀奇。俗话说苛政猛于虎,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索南在世之时的高压政策,对这些底层喇嘛压迫有多深。 王一顿了一下,道:“那你觉得是不受外人欺负好,还是公平更好?” “我不知道。”小喇嘛摇了摇头,低声道:“如果让我选,我宁愿要公平。” “为什么?” “藏边本就是一脉,哪里有深仇大恨。如果我们不先欺负别人,别人也没理由来欺负我们。就算教主再厉害,拜古禅寺成为天下第一大寺,我们还是最苦的那一个。只有公平,才可以让我们生活过得更好。”小喇嘛说这话时,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勇气,眼睛也亮的吓人。 王一喃喃道:“先做人,再做佛……索南,人家小喇嘛都比你看的明白,你输的不冤。”他蓦地笑了,对着小喇嘛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变地像扎昆大师那样强大。” “真的吗?”小喇嘛眼睛亮晶晶,露出喜色。 王一点点头,恰好两人也到了客房门口,小喇嘛开心道:“王大侠稍事休息,我去给您准备斋饭。” 王一点点头:“有劳了!”就看到小喇嘛快步跑了出去,身子轻盈地好似飞了起来。 王一用过晚膳,便开始在房间里调息打坐,但他灵觉敏锐,实则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前殿的变化。 这一夜,拜古禅寺灯火通明,争吵声,打斗声,喝骂声不绝于耳,一直到了旭日初升,方才偃旗息鼓。但不管大家怎么争吵打斗,王一这里却似被人心照不宣。齐齐遗忘,不敢过来打扰。 “踏踏踏……” 门外响起轻轻地脚步声,王一睁开眼,朝外望去,只见扎昆一脸疲惫地站在门口。 王一轻笑一声,开口问道:“大事定矣?” 扎昆轻轻颔首:“幸不辱命!”说完,迈步走了进来,对着王一就是大礼参拜。 王一连忙将他扶起,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却听扎昆道:“花教重获新生,幸赖王大侠出力甚伟,这一拜,你受的起。” 王一摇头说道:“我对付索南,本意只是想要替那些被他的害死的游客讨回公道,根本无意卷入拜古禅寺的争斗之中。如今花教走上正途,那是大师运筹帷幄,我不敢居功。” 扎昆却道:“世间因果,自有定数。王大侠不来,花教绝无可能这么快破而后立,要论居功厥伟,王大侠当仁不让。我已交代寺中弟子,日后凡遇王大侠,皆要执上师礼,如教主亲临。” 王一无意与他在这些琐事上牵扯精力,略一沉默,说道:“索南再穷凶极恶,也是官方备案的活佛,如今他死的不明不白,只怕麻烦颇多。再加上花教初定,大师必定琐事缠身,我不便多加打扰,这就告辞离去了。” 扎昆大惊:“可是寺内招待不周?怎么就要走了?” “跟招待没关系……”王一摇头:“我却有要事要办。” 扎昆沉吟半晌,叹道:“王大侠有事,那我确实不便多留,但若有能使力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自然!”王一点点头:“我刚好有一事想要请教大师。” “哦?愿闻其详!” “我此来藏边乃是受明空藏大师所托,归还金顶密要《大日经》,可到了藏边找了几个藏民询问,却都说金顶寺在‘金山云海’之内。我孤陋寡闻,想要请问大师,这‘金山云海’具体在何处?” 扎昆笑道:“原来如此,那几个藏民却是没骗你,只是因为金顶山作为藏传圣地,不对普通人开放,所以他们才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手指一方,说道:“从此地往南,行约一百四十公里,有一尊日鲁云峰,金顶寺就建在日鲁云峰峰顶。” “往南?”王一眉头一皱:“我之前一直在往北走,如今岂非南辕北辙,又要走回头路?” 扎昆道:“其实王大侠不必在往回走,只需继续向北,再行六十公里,到达‘拉古喀尔台’就行。而且王大侠就算去了日鲁云峰,只怕也进不了寺门。” “为何?” “因为二十年一次‘墨朗钦摩’大会即将在‘拉忽喀尔台’召开,这是藏传最大的盛会。凡藏边教门都会参加,因为会上会决出后二十年藏传共首。昔日明空藏就是在此会上一举成名,蝉联三届。” “往日大家摄于明空藏的虎威,敢怒不敢言。如今明空藏已死,估计会有许多别有用心之徒选择在会上发难,金顶寺的形势只怕不妙。不过如今有了小友帮忙,想来却是能转危为安了!” 王一皱眉听着,没有说话,扎昆嗫嚅半晌,忽道:“实不相瞒,小僧这次来,也有一件事要劳烦王大侠。” 王一疑惑望来:“何事?” 扎昆掏出一本淡黄册子,纸页黢旧,必是为人时时观摩。他往前递来,王一低头望去,只见这册子首页之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天魔极乐》 扎昆将视线从上面艰难挪开,语气难明道:“我在后院密室之中整理尸骨之时,找到这本册子,想来就是师兄修行的魔功,变坏的根源。虽只瞧了一眼,气血立时晃动,连道心都生出摇摇欲坠之感。” “这门武功实在可怕,若留在‘拜古禅寺’,必然遗祸无边。我想毁掉此册,但奈何心中时时示警, 提醒我后患无穷。思来想去,如今天下能够扛住这门功法诱惑的只有大侠,所以……小僧斗胆请大侠将这门功法带出‘拜古禅寺’!” 王一讶异半晌,没想到索南练的功法还有这种神异,他心中一动,不禁也开始好奇起来,拿到手里轻轻翻了两页,整个人忽惊地从蒲团上跳了起来。 他双眼陡睁,心脏乱跳,口中骇然失声:“水火二法!” 第15章 疑云重重 王一拿着《天魔极乐》的手陡然攥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毕现,用力之大,可见他此时内心极不平静。 他缓缓坐到蒲团之上,脸上阴沉地如同滴出水来。自从上次和轮回之主打赌赢了一次后,已久不闻轮回的消息,本以为与他们的恩怨可以告一段落,有些喘息之机。不想自己到了藏地边陲,对方却依旧像一团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挥之不去。 王一初时还在困惑,是怎么一门绝学,可以令索南这样一位佛门高修禅心崩坏,坠入魔道,如今看到这《天魔极乐》之中深藏的水火二法,他心下立时豁然开朗。 水火相济,心肾相交。龙虎交媾,调铅炼汞。 通了,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易筋洗髓功》共有七种神意,单拿其中任何一种出来,都是一门旷古烁今的绝学。只水火之道却又有些不同,因为它们同样也是阴阳合和之道。 譬如内丹术中有云:青龙驾火游莲池,白虎兴波出洞房。这虽是大道,若修为不足,禅心不固,二者同修,却最易激发情欲,凶险万分。 索南是佛门巨擘,密宗高修,禅心修为自不多说,对于阴阳调和之道必然也有自己的见解。若说一门普通功法,就能诱他入魔,王一打死也不信。 如今看来,只有《易筋洗髓功》这门通天彻地的魔功,才有这种能力。有心人故意将水火二法提炼出来,换上《天魔极乐》的头脸,正是要算计索南。 王一大胆猜测,索南绝对已经领悟到了功法之中的神意,只是面对这种上古神意,没能抱元守一,心神失守,被内魔所趁,造成阴阳不谐,孤阳独亢,才要靠女子元阴来灭火。 而他正是在水火神意的影响之下,思想渐渐偏激,才会生出天大地大,唯我最大,明空藏不堪一击的错觉。 对于《易筋洗髓功》这门武功,王一自是又爱又恨。初时由它入道,脱胎换骨,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算得上是自己的入道之基。 可当王一知道这门武功是别有用心之徒诱他修炼之后,便很少再提及这门武功了。到现在他还有四种神意没有慑服,随时都会变成定时炸弹。如果有的选,他宁愿没有学过这门功法。若能换一门正道武功入门,就算没有现在这种实力,也好过被算计时的提心吊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这门功夫在阴差阳错之下竟已经修至圆满,甚至成了他一身武学的根基,二者早就不分彼此。甩不脱,那就只有面对! 以王一的境界若抛开俗世,早就可以做一位在世真仙,逍遥自在。可他现在却不放过任何与轮回有关的消息。所做一切,初时只是受鹰王所托。现在,那就是挣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只是如今自身实力还是不足,光是渡过魔劫,都有些疲于应对,更遑论还有一个分身下界的轮回之主,在一旁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王一心头陡然沉重。如今在藏边地界出现《易筋洗髓功》的踪迹,绝不可能是巧合,幕后黑手既然敢算计索南,布局绝不止这么简单。特别是自己解决掉了索南,更不知对方会有怎样的后手。 疑云重重,自己这藏边之行,只怕又要多出许多变数了。 扎昆站在一旁,看到王一脸色变幻,沉吟不语,不由暗道,这门武功难道和对方有什么渊源? 别是师兄偷学了人家师门的功夫!这可是武林大忌!想到此处,扎昆心中也是咯噔一跳,连忙偷偷去瞧王一的脸色。 这边心思乱转之时,王一却开口说话了,只听他语气无比沉重道:“扎昆大师,关于这门功夫,你还知道更多细节吗?” 扎昆摇了摇头,说道:“不瞒王大侠,师兄当年转修三教之时,我便与他不和。之后更被彻底架空,极少参与寺中事物。这么多年,他对我防备颇深,更遑论是《天魔极乐》这种私密之物。” 王一深吸一口气,不觉对方话中有假,只觉得线索就这么断,略微有些不甘。 扎昆见他眉头紧张的模样,认真思索片刻,蓦地,他眼中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嘴,小心翼翼道:“王大侠,刚才我仔细回想,似有一个发现,只不知和这门功夫有没有关系。” 王一精神一振,道:“大师请说!” 扎昆沉吟几秒,缓缓说道:“我不知这门功法的来历,但师兄自重启肉莲修行之后,却和一个陌生人走的很近。” “哦?仔细说说!” 扎昆点点头,继续说道:“当年师兄偷习肉莲法门,被明空藏知晓,狠狠惩戒过他一次,后来明空藏更以藏边活佛的身份下令,彻底废除肉莲修行。” “但自从明空藏宣布闭关开始,我发现师兄竟又开始了肉莲修行,并且比以往更加疯狂。起初我也想直言劝诫,可这些事他做的极隐秘。我没有证据,先不说对方会不会听进去,更怕对方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所以便想搜集一些证据后,送到金顶寺求明空藏出山。” 他苦笑一声,无奈叹道:“只是没想到我还没开始行动,藏边就传遍了明空藏的死讯。计划只得无奈搁置下来。” “但在我苦寻证据那段时间。我发现,每次有人深夜来给师兄奉献肉莲时,必会有一个陌生人在师兄身边!” 王一神色一动,怎道:“谁?” 扎昆摇了摇头:“此人我不知来历,由于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观瞧。那人身形高瘦,气质阴森,估计是一门精神修为极高的高手。” “何以见得?” 扎昆解释道:“当初我曾故意打草惊蛇,试图用气机感应对方。但他却能轻易避开不说,后续竟使我再难察觉。我功夫只在末流,但若说如此轻易避开小僧的窥探,绝非一般人能够办到。” “而且……”扎昆沉吟一阵,忽道:“这人长相极有特点。” 王一有些好奇:“怎么个特点法?” 扎昆想了想,说道:“此时脸长如马,眼细如针,要说我平生所见长相最怪之人里,他能排到前三。” 王一心中一凛,一个名字瞬间浮现在心头——马荣! 咔嚓! 王一脑海里像是闪过一道霹雳,浓浓疑云终被撕开一角。他腾地站起身来,脸色凝重,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扎昆被惊了一下,止住话头,静静看着他。半晌,王一停下身子,转头说道:“此人我知道是谁了。” 看着扎昆好奇的眼神,王一说道:“此人曾是中原南鹰王的师侄,后来弑师叛门。半路投在明空藏座下。我此来藏边本打算顺手把他除了。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只怕明空藏陨落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藏边,和他脱不开关系。若是这门功法也是他传授给索南的话,那这人就有些说法了。” 扎昆动了动嘴巴,欲言又止,王一看出他情绪,沉声道:“至于功法背后的隐情,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它牵扯到一个极为庞大的势力,若是一个不慎,整个藏边都会陷入万劫不复。” 扎昆心中一凛,就听王一道:“看来我还是要先去找到金顶山的人再说,不然迟了,不知又要出些什么状况!” 扎昆合十鞠躬,道:“既然王大侠心中已有计较,那小僧也不多问了。此去拉古喀尔台路途虽不远,却并没有直达的汽车,最近的汽车站要在……” 王一挥了挥手:“区区六七十公里,走的慢,两三日也就足够了,坐车大可不必!” “如此也行!藏边人文风貌大异中原,王大侠也可趁机好好欣赏。”扎昆点点头,笑道:“那我要膳房准备好这几日的口粮,默朗钦莫要在一周之后才会召开,赶到那边绰绰有余,王大侠甚至还可以打听下各寺的情报。” 王一微微颔首,轻声道:“那就多谢大师了!” “不敢不敢!” 大约两个小时后,王一拍了拍满背包的牦牛肉干和青稞饼,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扎昆道了一声谢。 “大师,我便先走一步了,等你安排好寺中事宜,咱们拉古喀尔台再见!” 扎昆合十一礼,缓声道:“小僧祝王大侠一路顺风。” 王一抱拳:“保重!”说罢,迈开大步,只几分钟,就见不到人影。 扎昆望着王一消失的方向,目光悠悠,心下怅然,只觉得再给自己五十年,也做不到对方这般任侠潇洒,一想到寺中事物千头万绪,一团乱麻,心中更是升起一股烦闷。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响起阵阵警笛声。扎昆循声望去,只见远方扬起一阵烟尘。 警车在寺门口缓缓停下,扎昆眼神一凝,只见一名身穿黑色西服,体态臃肿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两名警察。 扎昆见到这人,立马迎了上去,合十敬礼道:“原来是高干事来了。” 此人正是藏区宗教事务管理所的干事,分管花教这一片区,是拜古禅寺官面上的上级。 中年人态度有些傲慢,脸上透着些许不快,开口便问道:“扎昆上师,索南上师是不是死了?” 扎昆脸色一变,还没开口,那一丝迟疑却被中年人敏锐的捕捉到了,于是脸色凝重地说了一句:“你别告诉我索南真死了!” 扎昆身子一僵,鞠了一躬,略含深意地问道:“高干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高干事听他并不否认,当即脸色大变,大声道:“胡闹!” “小僧不懂高干事什么意思?” “索南是不是你杀的?”不待对方辩解,高干事便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们搞内斗,能不能注意点影响,索南可是官方备案的活佛,你这样做,是在破坏宗教信仰和民族团结。” 见到对方给自己扣了个大帽子,扎昆脸色也有些不虞,沉声道:“事情并不像高干事想的那样,师兄昨晚却是圆寂了,只不过是因为误入歧途,忏悔己过,自杀而亡。跟小僧没有关系,内斗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高干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说话:“你还狡辩,昨晚有人给总局递了举报信,里面说的十分详尽。信里还人你们拜古禅寺和最近的女游客失踪案有关,现在是上头已经下了命令,我和我后面两位同志要入寺调查!” 扎昆脸色剧变,面露迟疑:“这……” 正迟疑着,两名警察已经走上前来,看到他们腰间的配枪,扎昆阴沉着脸,瓮声说了一句:“请!” ………… 拉古喀尔台在库市的西北角,作为藏边佛门千年论道之地。它不仅是一个历史遗迹,更是一种文化载体,与拉市的布达拉宫并称为高原两大明珠。得益于拉古喀尔台的名气,库市的旅游业相当发达,在整个藏边也只仅次于拉市。 王一停停走走,还期待在路上就能和金顶寺的人碰上,没想到走了三天,一个人都没看到。后来为了不绕路,开始走一些荒原野路,今天终于到了库市境内。 因为默朗钦莫即将召开的缘故,作为二十年一遇的大盛事,城内已经开始布置起来,就连抖音上面都在疯狂推送,着实让那些旅游博主恰了很大一波流量。 而随着各地游客不断涌入,王一一进市区立刻就感受到不一样的繁华景象。他举目望去,沿路各家店铺都挂满了红黄白各色经幡,更有各色信众和喇嘛在街上穿行。 此时天时尚早,王一去镇上华夏银行取了一些钱备用,便开始寻摸着找一家烤肉店开开荤。他这一路吃了太多干粮,肚里着实有些寡淡。 找了半天,终于寻到一家口味位置俱佳的店子。这藏边地广人稀,建筑物也建的松散,他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居然可以欣赏到市内小半处的风景。 喝了一碗店家上的酥油香茶,王一整个身心都暖了起来。又见人人桌上都有奶酒,想着必是特色,便也点了一壶,就着烤肉,一口酒,一口肉好不惬意。 店内这时人也不多,他正想跟店家打听一下拉古喀尔台的情况,忽听楼下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低头望去,却见十多个黄衣喇嘛,转着经轮,从店门口鱼贯而入,惹得周边游客好奇观看,指指点点。 王一眼里却又与常人所见不同,这几个喇嘛人高马大不说,更是脚步沉稳,足不出声,而且太阳穴高高鼓起,眼中湛然有神,必身怀极高的轻功与内功修为。 王一心道,一场辩经竟出动这么多高手,也不知是哪家的法脉? 他身形高大,气质不俗,坐在窗边极为惹眼。王一没有刻意遮掩,只装作若无其事,默默喝了一轮。忽见一个下巴有肉、面盘宽宽的胖喇嘛朝他望来,他心中一动,便也回望过去,两人视线一碰,旋即分开。 王一微微皱眉,这人什么意思? 这时旁边一位黑脸喇嘛似乎察觉到什么,轻轻碰了碰胖喇嘛,说道:“巴伦师兄,你在看什么?” 胖喇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时,坐在对面的一个瘦高喇嘛突然出声道:“巴伦师兄估计是太开心了。呵呵……师父只是略施小计,就将花教剔除在默朗钦莫之外。这次共推活佛,看来师父已经十拿九稳了。” 他声音说的极小,只有同桌之人才能听清,却没人注意到,坐在旁边的王一,耳朵动了动。 王一眯着眼,将杯中香醇的奶酒抿完,只听“哐”的一声,酒杯已经轻轻搁在了桌上。 第16章 熟人见面 瘦高喇嘛说完,众人纷纷大笑,那狂放姿态,毫无出家人清静之感,反引得周边准备就餐的游客频频侧目,还以为遇到了几个假喇嘛。只有胖喇嘛没有笑,微扯了扯嘴角,喝了一口桌上的酥油茶。 又过了快一个小时,喇嘛们都吃的差不多了,几个先来的游客却一个菜都没上,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有些饿的实在受不了,纷纷骚动起来,全都在大声嚷嚷,但更过激的举动,还是比较克制。 藏边自古以来就是实行的政教合一的制度,喇嘛在藏区的地位极高。估计店主也是信众,这才宁肯损失些口碑,也要先给喇嘛们上菜。 但先来后到到底是规矩,店家这般做法在王一看来,颇有些看人下菜的意思。他虽没说什么,但心中其实也有些不快。 游客们的吵闹喧哗,喇嘛们充耳不闻,只当是普通人的无能狂吠,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还慢悠悠喝酒吃菜,好像故意在挑衅其他游客一样,真的很贱。 就在这时,店里出来一位穿着民族服饰,经理模样的人物,开始笑着安抚客人们的情绪,甚至每一桌还送上一些奶疙瘩之类的小零食,大家心情这才平复一点。 可没想那经理走后,店家依旧还是老样子,明明喇嘛已经一桌子菜了,竟还是先给他们上,好像喇嘛菜没上齐,大家都别吃一样。 有些脾气暴躁的游客彻底怒了,合着刚才又是道歉,又是送零食,纯粹把人当傻子玩呗?妈的巴巴跑来消费,没想到在自己国家还被当成二等公民。 士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他们熟练地打开抖音,开始一边拍摄,一边说明情况,声音还特别大,生怕店家听不到一样。 现在网上什么话题最容易爆? 搞对立啊! 什么男拳女拳、996、打工人提高工资是害他,只要阶级对立,哪个话题不容易成为全民热点? 本来少数民族高考加分政策一直都为人诟病,只不过在国家宣扬民族团结,宗教团结的大背景下,被和谐了下来。没想到出来旅个游,还能遇到藏族、汉族区别对待的破烂事。 而且因为默朗钦莫的缘故,库市流量现在特别大,随随便便一件小事都能上热门。店家晚上食物本是件小事,可架不住有心人要借题发挥蹭一波流量啊,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一旁拱火。 服务员一见这场面,知道闹大了,这视频真要发酵出去,搞不好要成全国热点,整个藏边肯定都讨不了好。他赶紧拿出手机,发了一个消息出去。 没过多久,之前笑眯眯的经理去而复返,只是身后还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一脸假笑地带着人沿桌巡查了一遍,就差告诉那些游客敢乱拍就干你。威胁之意不言而喻。那些之前还嚣张跳脚的游客,瞬间偃旗息鼓,更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删除了视频。 王一也着实被恶心到了,这经理刚才出来道歉,又赠送零食什么的,其实挺刷好感的。可他万不该把宗教信仰强加在游客身上。一个先来后到而已,也不算什么禁忌。你巴巴跑上去舔这群喇嘛,人家还未必领你的情!如今这番耀武扬威之态,真是把双标诠释到了极点。 桌上的烤肉瞬间不香了,王一的进食速度也慢了下来,幸亏他来的早,一桌菜早就上齐,所以才没参与到游客们的骚动之中。不然经理真要敢带几个人来警告他,高低得给他上一课。 经理走了一圈,店子里的动静瞬间小了很多。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几乎每个游客都默默收起了手机,选择息事宁人。 毕竟这可是在藏边,解放之前都还在实行人殉制度呢,野蛮和残暴几乎深深埋藏在这个蛮荒民族的血脉深处。有些气性大的,觉得受到了侮辱,倒是三三两两离开了店子。 但就在这时,店里突然站起一位游客。 这人身材高大,肌肉丰满,充满了健身房的痕迹。长相有些小帅,只是表情极臭,好像谁都欠他八百块一样。 在他旁边还坐着一位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孩,不断拉扯着他的右手,似乎在劝他不要闹事。 经理脸色一变,装作笑着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小兄弟你有事?” 男人看着经理背后那几个打手,缩了缩脖子,但不知哪里升起一股勇气,大声道:“明明我们先来,凭什么先给他们上菜,不就是几个假喇嘛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花钱消费,你们做的太不公平了。而且还不许别人拍摄,这是赤裸裸地限制人身自由,我要去政府告你们!” 经理眼睛眯了眯,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做生意有我们自己的规矩,至于拍摄……店内一直都是不允许的。” “你……”肌肉男牙关紧咬,头脑一热说:“你们这是霸王条款,他们怕你威胁,我可不怕,偏要曝光让全国人民都看看你们的嘴脸。” 王一听得直摇头,这人真是傻逼,这种情况不知道保全自身,竟还敢出声威胁,说的好听的是正义感太强,说不好听的就是作死。 果然他话音一落,经理已经变了脸色,冷笑道:“朋友,这里可是在藏边,你最好想好了再说话。首先我们赔礼道歉过,觉得不满意你可以离开。现在这样不依不饶有些过分了。” 男人察觉对方情绪转变,以为抓到软肋,冷哼一声道:“是我不依不饶吗?明明是你们不对在先!你们不想想补救措施,居然还威胁游客,我偏不惯着你们!”说着,掏出了手机,除了之前的视频外,竟然还把两人刚才的谈话都录了下来。 王一眉头微皱,这人可真是奇葩,听他那意思,似乎还打算敲人竹杠。 经理鼻翼轻动了两下,没想到还真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强忍着怒意,沉声道:“那兄弟打算怎么办?” 男子眼珠一转,啪地坐在座位上,嘿嘿笑道:“那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经理冷冷盯着对方,男子心里有些发毛,故作镇定道:“你要干嘛!光天化日,要动手吗?我告诉你,抢手机删视频也没用,我这可是云备份。” 经理盯了半晌,蓦地咧嘴笑了,扬声说道:“好,兄弟这样说,今天这顿饭,算我格日勒请你,你也好好想想要个什么条件。”说完,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对面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很快桌上就摆上了烤盘,同时各种肉类,炒菜,点心各上了一二十盘,甚至要三张桌子拼在一起才放得下。 男子看到满桌佳肴,一开始还在为沾到小便宜而沾沾自喜,可等菜越上越多,他也觉察出一丝异样,对着经理道:“可以了,可以了,多了我们吃不完,浪费!” 哪知经理就像没有听到他说话,根本没有阻止服务员继续上菜,反而拍了拍桌子,冷笑道:“今天我格日勒请客,又不花兄弟你一分钱,你心疼什么?尽管吃,敞开吃,放心吃!” 不待对方有所反应,他话锋一转,冷冷说道:“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二位,我这人穷怕了,苦怕了,最见不得别人浪费。所以你们一定要给我乖乖吃完,不然就是不给我格日勒面子。” 他脸色阴沉,阴森道:“在库市,不给我格日勒面子,你知道什么后果吗?” 男子脸色巨变,女朋友已经吓得身子轻颤起来,悄悄握住他的手。 “我不吃了,你们这是强迫,我现在要离开!”他站起身大声道。 格日勒身子往后一靠,慢悠悠道:“刚才说请你的时候,你不是很开心吗?怎么?逗我玩?”说完,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对着手下摆摆头,恶狠狠道:“今天这顿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吃不下那就让我这些手下来帮你!” 看到手下靠近,男子突然暴起:“我吃你妈!”一抬手,将桌上碗碟掀飞,菜汤撒地到处都是,拉起女朋友就往店外跑。 经理被弄得满身是油,心里窝火,冷着脸说了一声“追”,随后站起身对着旁边几个喇嘛赔罪。 这时候店里除了那几个喇嘛,就只有王一一桌客人,其他人见势不妙早溜了。 经理道完歉,见到王一依旧安坐,心里还是小惊了一下,但也同样赔了个笑脸,说道:“客人,今日用餐害您不愉快,这桌算我请。” 王一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和气生财嘛,大家都理解。如果不是刚才那人胡搅蛮缠,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估计店主是打算把对面打怕。 王一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于双方心里都有些隔应,特别是肌肉男拍照敲竹杠,真给内地丢脸,如今吃个教训也不错,只要不把人打坏就行。 两人逃跑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楼梯口,眼看就要跑脱,只见之前说话的那个瘦高喇嘛突然将手中酒杯狠狠掷出,瞬间就砸中男人腿窝。 “哎呦!” 男人一个趔趄从楼梯口滚了下去,女人也跟着摔倒,小脸煞白,呼吸急促。 “过来!” 男人一头黄发被人拎着,提溜到经理面前,手机扔在桌上。 “老板,已经删干净了。” 经理厉笑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男人低着头,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沉默不语。 经理继续道:“我格日勒在库市混了三十年,你是第一个敢对我掀桌的,今天如果不是大师在这里,老子非剁了你的爪子!”他脸上满是杀气,只怕真是一位杀过人的主。 男人瑟瑟发抖,这时他女朋友也被人抓了过来,抓她那人手脚还不干净,一直在揩油,女人羞愤不已,却一句话不敢说。 王一见状,嘴唇微抿,这男的算是咎由自取,女朋友却是无辜的。而且刚才男人无理取闹之时,女朋友也在发声劝阻。现在这种情况,属实是无妄之灾,而这些人这样对他女朋友,着实有些过分。 他正考虑要不要出手之时,刚才扔出酒杯的喇嘛却突然站起说道:“刚才就是你出言不逊,对佛不敬?” “我……”男人满头大汗,瑟瑟发抖。 经理脸色一变,没料到喇嘛会插手进来。他心里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女游客失踪案件现在还在调查,所以抢先凑到喇嘛身边,低声说道:“大师,他是内地游客,上面盯得紧,小惩大诫就行。” 高瘦喇嘛闻言,心中不悦,但一想到官方铁律,只得忍下心思,半晌,他轻轻一笑道:“佛前众生平等,念在你是初犯,我也不为难你。这样,你让我打你一拳,只当长个教训,今日这事就算揭过了。” 王一心中微动,这人身为出家人,真是小肚鸡肠,瑕疵必报。不过口舌之争,竟然想暗使手段,夺人性命。 王一低头看去,喇嘛手上青筋暗藏,肌肉顺理,动静无声,呼吸绵长,必已是暗劲修为极深的高手。让他打一拳,男人表面无伤,过上一个月估计就没命在了。 男人看到喇嘛高高瘦瘦的样子,料想对方力量不会多大,凭自己常年泡健身房的身体,受他一拳肯定扛得住。此时此刻,他只想脱身,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喇嘛微微一笑,抬脚便朝男子走去,每走一步,手上青筋就浮现一根,等走到身前时,手背已经青筋毕露。 “磕磕磕……” 王一坐在一旁,沉吟不语,食指却在轻轻磕着桌面,发出细微声响。 喇嘛已走到男人身前,眼睛半眯,一掌高高扬起,就在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 “鲁克,住手!” 高瘦喇嘛转头,疑惑地望向胖喇嘛,说道:“师兄,怎么了?” 胖喇嘛面无表情,沉声道:“出家人大人有大量,到底是外来游客,弄出争端不像话。”说着,又对店主道:“老板,今天这事也算情有可原,让他把损失赔了,算了。”没人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睛却一直在偷偷瞟着王一。 经理合十敬礼,十分恭敬,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情侣,又望着一地狼籍,冷冷道:“今天大师发话,便宜你们了!刷完卡,给我滚!” “是!是!”劫后余生,男人眼泪都快下来了,连忙跑去前台付钱。 高瘦喇嘛面子被拂,有些不悦,胖喇嘛可不管他,拿出师兄威严道:“你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咱们赶紧离开,去跟师父汇合。” 众人纷纷应是。 几人先后离开,王一放下筷子也跟了上去,只是经过男人身边时,在他耳边小声道:“结账之后,赶紧离开藏边,别逗留!”男人听得一哆嗦,一转头只看到一道高深莫测的身影。 “师兄,刚才你为何阻我?” 胖喇嘛往身后瞧了瞧,发觉没人后,方才沉声道:“你学了一点微末武功,真是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了。刚才你动手之时,旁边那个年轻人以磕桌之声,合上了你的气韵。估计你自己都没发觉,二者已经形成了共振,若是你敢打出那一掌,对方只消发出一道不谐之音,立刻就能引动你劲气走火,杀人无无形。这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高瘦喇嘛脸色一变,惊呼道:“还有这种事?” “高手在民间。”胖喇嘛眯着眼,也不管师弟高不高兴,冷哼一声道:“永远别小觑了天下人。” 高瘦喇嘛脸色涨红,同时心中一凛,只觉王一真是个可怕的高手。 殊不知他们此刻谈论的主角,正远远吊在身后一公里处。王一刚一迈步,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王一肌肉反应激发,差点一拳打向身后,却有一个惊喜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一招哥,是你!” 王一看着身后的壮汉,想了半晌,有些不确定道:“宝日格?” 第17章 道友,好神通! 没想到王一还能叫出自己名字,宝日格激动地整张脸都涨红起来。 他本是和师兄还有师父一起过来库市,到了地方出来买点吃的,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王一这个大帅比靠在墙角。 也不怪宝日格这么容易就认出王一,主要是这厮实在太显眼了。 当初在军警武道大会上,王一一招秒敌,再加上一张帅脸,不知道迷倒了多少警花、军花。 只要是那一届的参赛选手,王一多多少少都成了他们的梦魇,挥之不去。 什么是当世天骄,威严一代? 这就是! 除了王一不知道,其他人都公认他是新一代武林第一,李决心第二。这可不是靠什么商业互吹,马屁恭维捧上来的名气,而是实实在在用拳头打出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和宝日格不熟,只是打过一场擂台的交情,但在人生地不熟的边藏,故人相见到底还是有一些别样的欣喜。 宝日格憨笑一声,挠了挠头道:“现在库市还有啥啊?当然是过来参加默朗钦莫啊!”他抖着壮壮的身子,配上浓密的胡须,有一种蒙人别样的豪爽。 王一愣了一下,不由问道:“你不是蒙人吗?藏传的默朗钦莫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宝日格哈哈一笑:“一招哥,跟我没关系,但跟我师门有关系。当年八思巴上师被忽必烈汗奉为帝师,传令宁玛派其中一脉北上蒙古传教。后为了奖赏这一脉的功劳,八思巴上师特以帝师之尊,开方便之门,允许他们依然能够参加默朗钦莫大会,渐渐地几百年来也就成了成例。” 王一有些惊讶:“还能这样?” “是啊!”宝日格点点头:“我这一脉往上数十几代,就是发源于宁玛,也就是你们熟知的红教。只不过后来吸收了许多萨满教义,这才演变成今天的样子。” 王一“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不料一个学摔跤的大胖子,还有这种渊源。 他眼神古怪,忽地问道:“你师门来头这么大,当初比试之时,怎么只知道用摔跤手法?” 宝日格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那时候我还没有拜入师门呢?” 见到王一不信,他解释道:“我师门都是蒙古贵族,但我不是纯种蒙人,身上还有一半汉族血脉,所以一直都没有拜师成功,只能跟我父亲学摔跤。直到后来代表军方去参加了武道大会,打进了十六强,得到了军区大长老的首肯,发话让我拜了师,我这才成了门派中最小的弟子。” 王一眉头舒展,恍然大悟,这也是一位深受出身与门阀观念迫的有志青年啊。 他拍了拍宝日格肩膀,开解道:“出身我们选择不了,但是未来却可以又自己创造。你能靠着家学渊源闯进十六强,可见天赋异禀,并非一无是处,以后定能发光发亮。再说师门无非是让你走的更远一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嗯!”宝石格重重点头。 王一笑了,指了指他手里的食物,说道:“你这是专门出来给你师父买吃的?” “是啊!”宝日格扯开油皮袋子:“还有师兄的也在里面。一招哥,你要吃吗?我买了很多,大家都够吃的。” “我吃过了,不吃了!”王一摆了摆手:“对了,以后别叫我一招哥了,怪不好听的。我有名字叫王一,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宝日格嘿嘿一笑:“叫习惯了,不好意思。我以后还是叫你王哥!” 王一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陪着他闲聊几分钟,便想告辞继续去跟之前那几个喇嘛。 可刚一迈步,心中一动,忽地开口问道:“对了,宝日格。你说你师门传承千年,想必知道许多藏传各教之秘辛?” 宝日格愣了一下,疑惑道:“我才拜师,也不太清楚。王哥你是要打听什么吗?” 见王一不答,他继续道:“其实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师父,他应该是最清楚的。” 王一眼珠一转,笑道:“要是不麻烦的话,我能否和你一起去见见你师父?” “真的吗?”宝日格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说道:“怎么会麻烦呢?王哥你要是愿意去指点一二,那可是许多人都求不来的好事呢!” 王一摆摆手,谦逊道:“这么说太夸张了,只能算互相交流罢了。” 宝日格连忙招呼:“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王一点点头,重重说了一句:“好!” 宝日格师父名叫坦巴桑布,就住在附近的一处酒店内,是窝阔台汗的后代,地地道道的蒙古贵族。 他们这一脉和藏传的关系怎么说呢?就像是出了五服,许久不联系的亲戚一样。还有淡淡的血缘关系,其实已经老死不相往来。 藏传从元朝灭亡之后,就不太承认坦巴桑布这一支的合法性,只不过摄于八思巴的影响力,才捏着鼻子同意他们参加默朗钦莫大会。 但是有意思的是,尽管藏传很看不起宝日格的师门,但宝日格师门偏偏又很舔藏传,巴巴地想和人攀亲戚,而且瞧不起蒙古本地的教派,所以搞的他们在蒙古宗教内部也不受欢迎。 于是便造成了一种极为尴尬的处境,看似超然物外,实则二六不靠,甚至到了藏边,都没有一家寺庙愿意让他们挂单,一派掌教竟只能沦落到去住酒店。 王一听着宝日格讲述,才知道教派之内,原来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宝日格第一次来参加默朗钦莫这种盛事,遇到这种待遇,却又申诉无门,所以义愤填膺,语气颇为不忿,似乎很为自己师门感到不值。 王一诧异地看他,心中暗道,你和你师门舔功都是一脉相承,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这话只能藏在心里,不会说出来。 两人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坦巴桑布住的酒店,宝日格先进门,王一则在门外等着宝日格引荐。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宝日格一进门,一阵劈头盖脸的喝骂声就传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师父作息都有规律,你还这样磨磨蹭蹭,是不是故意耽误师傅修行?” “师兄,我……”宝日格被师兄一顿抢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你什么?”师兄瞪着眼,冷笑道:“是仗着背后有云司令撑腰,已经不把师父放在眼里了?” “我没有,师兄你干嘛这么说?”宝日格声音一扬,他满脸通红,有些气愤,竟不知师兄怎么会突然这么刻薄。 王一在门外听得分明,眉头却深深皱起。他和宝日格在街头交谈其实没多久,就算回来地迟了一点,怎么就和不敬师长扯在一起了? 他这纯粹就是在小题大做,借题发挥,只怕是宝日格托军方开口拜师的事情,在他这个注重出身的宗门之内引起了不满,要不就是他这便宜师父亲自授意。 王一往房间里悄悄看去,宝日格身前站着一个比他略矮,带着眼镜的豪壮男人,嘴里正巴巴个不停,看来就是他的师兄无疑。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精瘦的寸头老者,穿着红色僧袍,盘坐在地上。师兄这样吵闹,竟然能做到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宝日格气恼难言,早就把王一的事忘到九霄云外,辩解不过,只把求救的目光投降坦巴桑布,希望他能出声说句公道话,结果对方只是闭目打坐,心不由凉了半截。 宝日格默默将买来的食物放在桌上,不顾师兄言语,突然跪在坦巴桑布前道:“我知道师父不愿意收我当弟子,但我宝日格是真心把您当师父。如今师兄这么说我,宝日格也没脸再待在这里。师父要是也这么想。回蒙古以后,就将我开革出门!”说完,狠狠磕了几个头,站起身就要走。 师兄脸色一变,大声道:“默朗钦莫召开在即,你敢心怀怨恨,私自叛门?” 宝日格背着他,瓮声道:“叛门我是万万不敢,但我已经跟师父说过了,回蒙古后把我开革出门。” 背后老僧突然睁眼,射出精光,室内空气都似凉了几度,他缓缓张口,喉咙里发出拉破风箱一般的声音:“你是在对我不满吗?” 宝日格脸色一变,连忙转身,低头道:“弟子不敢!” 老僧表情不喜不悲,语气淡漠道:“你既然对我不满,那我也不强留。但去了蒙古,你自己要把情况好声说明,不是我开革你出门,而是你自请脱离。” 宝日格表情一僵,心痛如绞,一股悲凉之意袭遍全身。当初匍入师门之时,他是那般狂喜。知道师父不喜自己,就更加闷头做事,即便受了委屈也不多发一眼,只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一天能把师父的心给捂热了。 没想到,到了今日,对方竟会因为一件小事,弃自己如敝履。而且为了不被云司令责问,更把责任推到自己身前上。 宝日格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颤抖的身子,半晌,才悲声道:“好!”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师父,这……” 师兄没料宝日格这么决绝,转头望去,却见坦巴桑布在听完对方回答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恢复了最初的闭眼姿态,自己也只得乖乖闭嘴。 出了房门,宝日格看到站在门外一脸淡然的王一,不由愣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把对方的事儿给忘了,于是红着眼充满歉意道:“王哥,我这……” 王一淡淡一笑,摆摆手:“行了,我都知道了,公道自在人心,这种人我也不屑于去和他谈。” “什么人?” 两人这边说着话,门内的大师兄听到动静,“砰”地拉开门,冲了出来。 他看到王一和宝日格站在一起,不由眉头一皱,对着宝日格厌弃道:“这是你带来的人?” “师兄!他是……”宝日格刚要解释。不想被师兄伸手阻止,说道:“别乱喊,我已经不是你师兄了。” 宝日格脸色一白,呐呐无声。 王一眉头一皱,不悦道:“你们既然逼迫宝日格退出宗门,大家一拍两散,各不相扰就是,何必还要这般羞辱?” 师兄眼神一冷,沉声道:“这是我们师门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宝日格拉了拉王一衣袖,没有拉动。只见王一直直走到师兄身前,盯着对方冷冷说道:“你们既然看不上他,当初为何要收他?说到底,不过是害怕云司令背后的权势罢了。宝日格虽然出身不好,入了门也算尽心侍奉,并无任何不妥,你们为了逼他,却是借题发挥,安些莫须有的罪名,还把责任推翻他身上。现在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我却更替宝日格高兴,似你们这样表里不一,虚伪至极的宗门,不待也罢!” “你……”师兄脸色一变,怒气升起。 王一却不怕他,依旧说道:“宝日格输在出身,但论人品胜过你们万倍!” “王哥,别吵了!”宝日格感激对方仗义执言,但见到双方剑拔弩张,心里又开始紧张。 师兄神色阴沉,狠狠说道:“很好,宝日格,联合外人来师门耀武扬威,到底还是师父慧眼如炬,贱种果然是贱种,留在宗门以后还不知要干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你……”宝日格胸膛起伏,显然气极,只想一走了之。 师兄又转向王一:“还有你,牙尖嘴利,辱我师门,今天我必须好好教训你一番。” 宝日格刚要去拦,师兄却已动手。 他缓缓走上前来,一步一顿,脚下不丁不八,浑身松松垮垮,但脖颈却渐渐耸起,就像猎物将要捕食一样,眼里的冷光如刀子般割人。 他背脊肌肉上下抽动,大龙发劲,牵动手臂上的肌肉都似活了过来,浑身劲力整成一块,大手拍来,便有数道呼呼风声,浑身骨节更是噼啪暴响,如砸衣披挂。 挂响千金,却是一手好明刚! 王一见他出手,反而一动不动,等到巴掌快要砸到头上时,瞬间轻松避开,眉峰一抬,眼中异芒一闪,口中念道:“七情六欲,五蕴皆空!” 师兄十拿九稳的一拍被王一躲过,正自诧异,一转头对上对方双眼,身子陡然一僵,随后哈哈一笑,竟像那江南戏子,翘着兰花指开始“咿咿呀呀”唱将起来,眼波流转,极尽媚态,竟是比女子还要娇弱。 就在师兄情不自制,快要脱衣解带之时,众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喝:“孽畜,还不醒转!” 师兄身子一激灵,猛然清醒过来,看着王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口中喝道:“你这是什么妖法!” 坦巴桑布的声音却已传来:“扎勒巴,不得无礼,把人请进来!” 师兄身子一颤,脸上带着不服,却只能恭敬说了一句:“请!” 王一冷冷瞧他,哼了一声,越过对方,往房内走去,坦巴桑布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此刻正望向门外。 二人视线相对,坦巴桑布眼睛一眯,神情一凝,突然笑道:“道友,好神通!” 第18章 这个世尊你来当 “坦巴大师,谬赞了!” 王一点点头,神情不卑不亢,举止落落大方。 坦巴桑布眼中露出一抹异彩,旋即恢复正常,装作若无其事,一伸手,邀请道:“道友既来,可否入内一叙?” 王一只冷眼瞧他,动也不动。 坦巴桑布眉头一挑,僵持半晌,忽地一笑,缓缓说道:“道友超然物外,何必还要与那些凡夫有所牵连?” 王一淡淡一笑:“超然物外,也有远近亲疏。” 坦巴桑布讶然:“就因为这?” 王一轻轻点头,反问道:“坦巴大师亦是一脉豪强,不是照样跪舔藏传?” 坦巴桑布脸色一僵,有些尴尬,什么叫跪舔藏传。 半晌,方才无奈冲外,恼怒开口:“扎勒巴,把宝日格带进来!” 王一嘴角露出轻笑,这才昂首阔步走进房间。 宝日格则跟在扎勒巴身后,小心翼翼走进房间,他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只盼自家师父能够回心转意,二人重修于好。 不过现在他能重新进门,已经是一种好的开始了,这还得感谢王哥,想到这里,他投向王一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感激。 其实这也不能怪宝日格舔。自元朝灭亡之后,蒙古除了他们这一脉,就没出过几个叫的上号的高手。 最主要原因就是蒙古没有系统的修炼传承,像萨满之流如今都还流于粗野,若能凭着天赋异禀,修到化劲已是顶天,如何比得上密宗九部三乘那般博大精深,直通大道。 所以宝日格能够凭借摔跤,练到如今这种境界,天赋已经十分惊人。 正因为此,宝日格师门在蒙古再不合群,依然倍受追捧,高高在上。没办法,人家手中有完整传承和通往大道的钥匙,就像石器时代和电气时代之间的技术壁垒,不是几代人可以解决的事。 别看有些人酸言酸语,倘若有天坦巴桑布宣布大开山门,广收弟子,这些人绝对是第一个跑来跪舔的。 所以当年八思巴命宁玛派北上传教,也不算曲意逢迎大元皇帝。一来扩大了藏传的地位和影响力,二来则弥补了蒙古修行界底蕴不足的缺陷。只能算强强联合,各取所需。 什么?你说成吉思汗天下无敌? 人家纵横天下,靠的是大马弯刀,长弓铁甲,可不是什么一怒拔剑,血溅五步。 这是国家层面和个人层面最大的不同。一个人功夫再高,不过百人敌。但若有一支强盛国家做后盾的庞大军队,才是真正的万人敌。 这也是王一从来不与国家做对抗的原因。他的武功虽然越练越高,对于普通火器自然绰绰有余。但若来一轮无差别导弹攻击,十个王一都得歇菜。所以他很明智地选择了这样状态,大家各不相扰,各取所需。 王一进到房内,也不需人招呼,大大方方坐到软椅之上,一点作为客人的拘束都没有。 坦巴桑布眼皮一跳,正酝酿开口,忽听王一抢先道:“坦巴大师原属藏传一脉,为何来了藏边,不住寺庙而住酒店?” 话音一落,坦巴桑布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爆炸,扎勒巴亦是怒目而视,就连宝日格都一脸震惊地看着王一。 坦巴桑布明白王一绝逼是故意的,为了报他开革宝日格之仇,故意拿话戳他肺管子。 他咳嗽一声,掩住尴尬,故作无谓道:“金殿再好,不是吾乡,还是酒店自在。” “哦?”王一故作惊讶:“出家无家,无家出家。出家人随遇而安,大师难道还有不自在的时候?这可是着相了啊!” 坦巴桑布脸色发青,不想在这话题上瞎扯,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宝日格,转了个话头,合十敬礼道:“住在哪里都是身外物,不重要。只是聊了许久,还不知道友尊名,这才是罪过!” 宝日格连忙介绍道:“师父,他就是我曾经说过的,那位武道大会第一名,天下无敌的王一!” “原来是你!” 坦巴桑布有些惊讶,当初宝日格在云司令介绍下拜师之时,曾经说过王一的事迹。他那是还颇不以为意,只觉得什么武道大会不过是小儿辈的玩闹之戏,哪懂什么真正的武学之妙。 没想到今日王一一来,不仅给了他爱徒一个下马威不说,细细一瞧,功夫境竟都不在自己之下,心中顿时大为震撼。 其实这还是汉市之行出于保密原因,没有宣扬。不然若让坦巴桑布知道天地五绝之中,有两绝死在王一手下,更和轮回之主打了个有来有回,只怕早就跪地磕头行礼了。 “久仰大名!”坦巴桑布鞠了一躬,神情举止无不恭谦有礼,一派高僧大德风范。 不得不说这番作态极有欺骗性,如果不是经历了宝日格这一遭,知道对面是个什么人,王一都会认为这是个高僧大德。 王一淡淡一笑,说道:“不过是些虚名而已,不值一提。再说江山代有才人出,过了这么久,或有什么绝世天才赶超上前也说不定。” 他一指宝日格,继续道:“就比如我这位宝日格兄弟,也是一位天赋异禀的良材美质,若能悉心培养,未尝不可成就宗师之名。” 又来! 坦巴桑布眼皮抽了抽,尬笑一声,恭敬道:“道友说的是,宝日格能得道友青眼,那是他的福气。” 无趣! 看着坦巴桑布逆来顺受,能屈能伸的模样,王一颇觉无聊,他还是喜欢对方刚才威压宝日格时,桀骜不驯的模样。 坦巴桑布轻咳一声,忽道:“道友此番也是来参观默朗钦莫大会?” “这等佛门盛事,相信很多人都愿意前来,难道这还有什么限制不成?” “当然不是!”坦巴桑布摇摇头,笑道:“既是盛事,自该广邀天下英雄,共同见证世尊诞世。”不过他话锋一转,忽道:“就不知道友是受哪一教的邀请?” 王一心中一动,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老东西这是想套我的底啊! “大师何来此问?” 坦巴桑布一愣,说道:“道友难道不知?非藏传者,需各教教主邀请,才有资格参会,且各教只有三个名额!” “意思是默朗钦莫可以请外援?” “可以这么说!” 王一心思急转,扎昆大师当初怎么没有跟我说这个事?难道是考虑到我替金顶寺送经之事,认为我会当金顶寺的外援? 他眼珠一转,笑着反问:“不知坦巴大师觉得我是受谁邀请?” 坦巴桑布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我猜道友应是受苯教一脉相邀。” 苯教? 传闻苯教发源于藏边古象雄的“冈底斯山”和“玛旁雍错湖”一带,是辛饶弥沃所传的教法。甚至在藏传之前,是藏边的本土宗教,只是后来吸收许多藏传教义,才逐渐成为人们今天熟悉的“黑教”。 他怎么会觉得我是受苯教邀请? 王一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大师是怎么看出来的?莫非调查过在下?” 坦巴桑布面露得意,淡淡笑道:“我和道友素不相识,如何会去调查道友?只不过是道友刚才所使的武功,泄了你的行藏。” 王一心中微震,自己刚才不过是学索南逆用‘水火二法’,勾动扎勒巴心中的情欲罢了。这人怎会将自己所使的功夫和苯教扯上联系? 他假装惊讶问道:“莫非大师见过这门功夫?” 坦巴桑布下巴微昂,轻轻掉头,缓缓说道:“这门功夫若我没猜错,名曰《天魔七变》,能够沟通七情,化欲为刀,乃是一门不世出的魔功,更是出家人修行的死敌。”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初佛法东传,苯佛相争,何其惨烈。苯教靠着《天魔七变》,一时称雄,不知杀了多少佛门大能,以至于后来佛教占据上风,便开始对苯教赶尽杀绝,毁经灭典。这门功夫才渐渐消逝于历史长河之中,没想到今日竟会在道友手中使了出来。” “我猜当年苯教势微之时,必然藏有秘本,只是经过了千年,经典早就不全,不然道友刚才只消一眼,扎勒巴早就没命。而苯教更不会是今天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只不过虎死犹威,《天魔七变》即便残缺,也是许多人心心念念追求的神功,苯教若能凭此结交一二强援,未必不能重返边藏主流,想来道友便是他们以《天魔七变》请来的强援……” 王一听他侃侃而谈,心中掀起了惊涛飓浪,明明是《易筋洗髓功》的变种,怎么就扯到几千年前的苯教了,难道那时候《易筋洗髓功》就在藏边流传了? 他强压着躁动的心绪,淡定问道:“这些秘辛当是苯教不传之秘,大师又如何知晓。” 坦巴桑布嘴角微翘,幽幽说道:“当年苯佛之争的主角,正是我古宁玛之先祖,别人或许识不得这《天魔七变》,但我却绝不会认错。” 王一脸色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沉声问道:“大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很简单!”坦巴桑布沉吟几秒,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想让道友来帮我!”话音一落,众人皆惊。 王一眉头微皱,仿佛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一句:“帮你?” 坦巴桑布点了点头。 王一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大师是不是搞错了,我可是学了苯教的《天魔七变》,怎么可能去帮你!” 坦巴桑布淡定一笑,说道:“藏传五教,红花白黄黑。道友若说受其他教派邀请,我绝不会说出这番话,唯独排除黑教……” “为何?”王一眉头一挑。 “因为苯教没有前途!” “没有前途?” “没错!”坦巴桑布眼露精光,沉声道:“佛苯相争只是一个因由,最重要的却是二者教义的差别。苯教看似崇佛,实则还是萨满那一套‘万物有灵’。更可恶的是,他们篡改经典,伪饰法门,我等修佛性,他们却修人性。不然道友以为《天魔七变》又是怎么来的?只有发掘人身之中最大的欲望,才可能创造出这门惊天动地的魔功。” “他们与我佛门看似相同,实则背道而驰。此乃道争!而如今更是篆经典,披僧袍,一如魔佛波旬,使魔子魔孙混进沙门,以假乱真,掠夺气运,这绝不能忍!” 王一有些不解:“那当初怎么不斩尽杀绝?” 坦巴桑布摇了摇头:“这便是苯教的高明之处,他们化身为佛,广播教义,等到各寺法王察觉不对想要遏制之时,对方已经渐渐成了气候。后来朗达玛灭佛,化佛归苯,为了保全藏传法苗,这才允许苯教参加默朗钦莫。” 王一思考半晌,说道:“苯教势大,各教将其引入默朗钦莫,看似是退让,实则是转移战场,凭借默朗钦莫大会遏制对方?” “道友果然聪明!”坦巴桑布淡淡笑道:“凭借先圣的智慧,藏传成功压住了苯教的嚣张气焰。之后大家心照不宣,这藏传世尊的尊荣,便只在红黄白花四教之中流传,苯教也渐渐失去影响力而没落。” “这便是我说苯教没有前途的原因。道友若是帮其他四教,那大家都算是公平竞争。但若帮苯教,那可就要同时面对其他四教的攻讦了。” 王一恍然大悟,思考几秒问道:“苯教好歹让我学了《天魔七变》,就算我不帮他们,又凭什么帮你们呢?你也别拿宝日格之类的当条件,这可远远不够。若要助他成大道,我随便传一道法门,都不在藏传之下。” “自然!”坦巴桑布淡淡一笑:“道友觉得这次默朗钦莫声势为何这般庞大,几乎全国皆闻?” 王一想了几秒,说了两个字:“官方?” “聪明!”坦巴桑布点头道:“排除苯教,世尊当由红黄白花四教共同决出,其中又以黄教势力最大,但是最近传闻他们好像和某些境外势力不清不楚,官方似已有了敲打之意。” “官方先把默朗钦莫声势闹大,再暗中打压黄教。一旦决出世尊,全国皆闻,就算黄教势力再大,也不能公然反悔。所以这一次,各派可谓精锐尽出,因为不仅是公平,更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如今苯、黄二教早已不足为虑,世尊只可能在红、白、花三教之中决出。白、花二教虽然不弱,但我红教摩古谈法王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若是道友愿意助我等一臂之力,法王成就活佛至尊,必定十拿九稳。” 王一摇摇头,说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 “金顶寺难道不参加默朗钦莫吗?” “金顶寺?”坦巴桑布不屑笑道:“明空藏若在,大家自然没有希望。但明空藏如今已死,金顶寺后继无人,这次默朗钦莫不仅护不住世尊之威,只怕还要承受四十年气运反噬,被打压出默朗钦莫了。” 王一一凛,整个事件在心中终于开始有了一些雏形,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大师还没有回答关键问题,我能得到什么?” 坦巴桑布听他询问,眼前一亮,低声道:“佛苯之争,佛法胜之,自然高于魔法。若是道友肯助我红教成事,事成之后,可许道友遍览密宗法藏三个月。” 王一摇摇头:“我有我道,一以贯之,你的条件只能算锦上添花,不够!” 坦巴桑布沉吟半晌,又重重说道:“若是摩古谈法王能够称尊,我还可以做主替他以世尊之名,答应道友一个条件。”他顿了一秒,严肃道:“只要藏边能够办到的条件!” 王一考虑了一会,蓦地笑了:“大师这般尽心竭力,可是为了重归红教?” 坦巴桑布有些尴尬,不好言明。 王一捏着下巴,食指轻轻敲着鼻尖,突然出声:“我可以答应!” 可还没等坦巴桑布露出狂喜之色,王一话语又至:“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坦巴桑布愣住。 王一抬眸看他,目光炯炯,轻声道:“我不信任什么摩古谈,所以……这个世尊你来当!” 坦巴桑布:“……” 第19章 以德服人 “什……什么?”坦巴桑布的笑容直接凝固在了脸上:“道友,别开玩笑了,哈哈……” “我在开玩笑吗?” 王一反问一句,朝他望来,目光若深潭秋水,一眼也窥不到边际。 坦巴桑布笑容渐渐敛起,眼中闪过几丝惊色,狐疑道:“道友不会说真的?” 王一淡淡一笑,说道:“坦巴大师本就是红教一脉,既是想回归藏传,何必苦苦巴结什么摩古谈。倘若对方事后反悔,大师岂非人财两空?” “我若是你,就直接取而代之。反正这世尊之位又不是父子相传,既是各部公推,那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他话里话外都透出一股无双霸气,令人心神摇曳,但是坦巴桑布只觉得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卧槽,我刚才听到了什么?让我当世尊? 坦巴桑布直接人都麻了,脑海里哪还有什么释迦摩尼、明王法藏,只有一句国粹盘踞在自己脑子里。 见到对方一副丢了魂的模样,王一不由笑道:“佛祖尚且能舍身饲虎,割肉喂鹰,难道到了坦巴大师这里,连成佛的勇气都没了吗?” 坦巴桑布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扯了扯嘴角,说道:“这压根就跟勇气没什么关系好不好!” “那跟什么有关?” 坦巴桑布:“……” 王一豪迈一笑,说道:“凡举贤者众,自是择其优者。倘若坦巴大师确实能力出众,德行服人,自该当仁不让。” 坦巴桑布苦笑一声,无奈道:“可我现在就是能力不行,你就算要我去争,我也没那个实力。不说其他几派,光是摩古谈法王,若是知道我生就二心,只怕都能生啖我心了。” 王一哈哈一笑,凝神望来,目光之中有说不出的自信与坚定,只听他朗声说道:“以前的坦巴桑布自然不行,不过现在……我觉得并无不可。” “什么意思?”坦巴桑布一愣,连害怕都一时间给忘了。 王一收起笑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有我!” 坦巴桑布等了半天,没想到等到这样一个答案,想笑笑不出,直接人傻了。 你以为你是谁?明空藏吗?还因为有你!我要是信了你的话,岂不成了默朗钦莫最大的笑话。 年轻人不讲武德,欺负我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这是要把我推进火坑。 坦巴桑布愤愤不平,直至无槽可吐,甚至开始有点后悔请王一帮忙。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王一有着许多年轻人的通病,获得一些成就后,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 不过他转念一想,年轻一辈有如此高修为的,迄今为止他也只见过王一一人,对方有些傲气,那也在情理之中。 坦巴桑布沉吟半晌,实则是在暗中措辞,希望能够劝王一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象。 他目光复杂,故作镇定道:“道友既说要我夺世尊之位,总要给我个理由!” “很简单!”王一垂眸一瞬,淡淡说道:“因为默朗钦莫诸派势力之中,属大师最弱小,亦最不为其他法脉所容。” 你妈的! 士可杀,不可辱! 坦巴桑布差点破口大骂,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什么叫最弱小,什么叫不为所容。 他忍下愤慨,瓮声道:“道友是要我做你的傀儡?”接着,他嗤笑一声:“这绝无可能!” 王一倒是老神在在,淡定一笑:“我虽不入藏传,却也知晓这世尊之位乃是所有藏传中人心中的至高荣耀,我要是你,但有一丝可能,就绝不会为了所谓自尊而拒绝。” “这……”坦巴桑布沉吟数秒,就听王一问道:“大师宗门从元朝起,到如今已历千年。为何任旧念念不忘回归红教。若能安心耕耘蒙古,未尝不可成一地之尊。” 坦巴桑布苦笑一声:“道友有所不知,当年我宁玛派奉命北上传教,原是身负弘扬藏传之重任,可谓无上之尊荣。可谁知短短百年,洪武大帝就灭了大元。而朱元璋一统天下之后,又恨屋及屋将我等侍奉过元主的宗门一一定为伪教。藏传摄于洪武大帝的威名,不敢为我等正名。祖师无奈之下,只能随元主北迁。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宗门经典大量流失、损毁,十不存一,几至于传承断代。祖师痛心疾首,自喻为宗门千古罪人,最后郁郁而终之时传下法旨,凡后代弟子务必要重归红教法脉,迎回宗门经典。” 王一皱眉听着,只觉得坦巴桑布的祖师真是迂腐之极。佛法武学,时移世易,岂有一成不变。千年之间,若肯悉心求教,博采众长,集数代之力,未尝不可别出机杼,另起一峰。似那般死磕,还留下法旨,平白折损自家心气,更给后辈弟子带上一幅镣铐,郁郁不伸,以至于藏边蒙古皆不能容。 “我密宗原有九乘三部,如今由于经典丢失,竟只得六乘,就算是天赋再高,最多得一个‘瑜伽密’乘,离超脱甚远,更遑论能使人肉身成佛,脱去劫数的‘大圆满法’。”坦巴桑布苦叹一声:“道友瞧不起我等,觉得有跪舔藏传之嫌。可传承之重,重于泰山。历代祖师之中也曾有胸怀抱负者,试图以萨满教义弥补传承之中的残缺。但是二者之间,从根子上就不同,强行拼凑亦不过是个四不像,哪还有半分成就大道的希望!” 王一恍然大悟,说道:“难怪大师即便备受冷眼,依旧孜孜不倦为红教谋划,其中竟有这样的渊源。”他话音一顿,眼角一翘,忽地笑道:“既如此,那这世尊之位,大师是无论如何都得一争到底了。” 坦巴桑布听到这话,都快放弃抵抗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世尊之位,何其贵重。道友只是一说,哪里明白背后的凶险。我一无人望,二无神通,要夺这世尊之位,岂不比登天还难?” “也不尽然!”王一淡淡一笑,突然说道:“坦巴大师,我敢叫你出手,就绝无空手而归的打算。人望也好,神通也罢,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拳头大小罢了,既如此,那便让大师看看我的拳头!” 他话音一落,出手如电朝着坦巴桑布面门打来。变故陡生,众人大惊。坦巴桑布亦是心叫不好,只当对方心怀苯教,想在默朗钦莫大会之前突袭解决自己。 眼看来不及阻拦,坦巴桑布只得横出一掌,拦在面门之前。但身下的椅子却收不住如此大力,“吱呀”一声,变得松散歪斜,停顿数秒之后,“咔嚓”碎成几块。 坦巴桑布一个踉跄向后疾退,结果前后脚跟绊到一起,整个人跌坐在地。 “好胆!”见到师父摔倒,扎勒巴一声厉喝,伸手就要去抓王一左肩。而王一却似多长了一双眼睛,看也不看对方,微微一侧便躲过一抓,随后右脚一勾,将他下盘勾散,趁其立足未稳之力,手腕轻轻一推,硬生生将他推向墙边。 扎勒巴只觉深陷大海汪洋之中,周身明暗四劲,不断涌来,化为无数深海潜流,水中漩涡。他拼尽全力,即便额头青筋凸起,连推带送,手段尽出,也只堪堪化解这股凶猛暗劲。 力竭之时,也恰好就是撞到墙上之时,若是晚上那么一丝,不说撞个脑浆迸裂,至少也是头破血流。如今只是疼上一会儿,不可不说实是万幸。 扎勒巴心中十分清楚,这是王一手下留情之故。同时心中也极是惊骇,此人出手竟能把双方劲力强弱都算计进去,如此精妙的劲力控制,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不由望向一旁发愣的宝日格,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妒意,这贱种真是傻人有傻福,居然能认识到这么一位奇人,日后对方若能指点一二,自己岂非再难望其项背? 此时坦巴桑布早已站起,他怔怔站在当场,两眼发直。王一出手偷袭,他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想居然毫发无损,可见对方并不想伤害自己。但他却又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做如此举动,难道是为了报宝日格的仇? “坦巴大师,我这一手如何?” 坦巴桑布以为对方在羞辱自己,脸皮发红,呐呐无声,半晌,方才有些沉闷道:“道友若只想要显摆你的武功,坦巴自认不如。” 王一哑然失笑,不理他的小情绪,兀自说道:“若这一手放到默朗钦莫,大师觉得有几成胜算?” 坦巴桑布一怔,随后眼珠睁大,心里砰砰狂跳。 难道? 一股难以言说的野心开始在心中悄然滋长,过了几秒钟,他才装作若有所思道:“若要我品鉴,至少比得上二十年前的明空藏!”他顿了顿,又道:“但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各家研习妙法,未尝不会有战而胜之者。想凭借此招称雄默朗钦莫,只怕还远远不够。” “那是自然!”王一微微一笑,忽地说道:“那么现在呢?” 坦巴循声望去,王一之前虽然显露神通,不过气质内敛,所以举手投足显得平平无奇。可是此刻,他却气质大变,似有一种天然浑成的磅礴气势,俨然天地之初、混沌未开,不知其高,不知其大,亦不知其深厚,只看一眼,竟连想和他对敌的心思都生不出一丝了。 他正感震惊之时,王一气势又变,似风起于青萍,势如孤峰独岳,拒人于千里之外。又似藏天地于芥子,化微尘为宇宙,无处不在又无所不能。 “能大能小,若有若无,无相有相,皆为诸相!”坦巴桑布惊恐大叫。 他话音刚落,王一在他眼中又已经化为一轮巨日,悬于雪山之顶,如朝阳初升,金光融融泄泄,照的人心头发暖。 坦巴桑布大脑如弦崩断,仿佛见到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整个人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三步,方才指着王一道:“大……大……日经……明……明空藏!” 王一三种变化,分别是天地恒一、法生万物、普照自然,正对应大日经中佛法广大的三种境意。 只是王一和明空藏有所不同,他是旭日初升,朝气蓬勃。而明空藏则是烈日当空,炙烤天下。 这便是二者对于《大日经》理解不同,练出来的不同意相。王一代表着向上攀登,无限可能。而明空藏则代表着天大地大,唯我最大!这二者无分高下,却各有千秋。 房内众人听到坦巴桑布的喊叫,纷纷脸色大变,不由注视王一,自家师父向来有的放矢,难道他还是明空藏转世之身? 王一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大师觉得若凭此法,够是不够?” 经历初时的惊恐,坦巴桑布心情稍微平复下来,擦了擦冷汗,口中说道:“够……自然够!” 口中说着话,眼睛却根本不敢看一眼王一,仿佛余光一瞥,都是对眼前之人的冒犯。 坦巴桑布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半晌,方才期期艾艾道:“不想道友竟是世尊高徒,是小僧有眼无珠,刚才所言种种,道友只当是玩笑。若金顶寺夺得世尊之位,小僧必定鼎力支持。” 王一扫他一眼,不想只是显露一丝明空藏武学,竟会把人吓成这个样子。以往只是听说明空藏的威名,到了边藏这才算感触甚深,同时愈发感叹明空藏积威之重,在这藏边几乎与天同高。 只听王一淡淡说道:“我做这一切,可不是让你打退堂鼓的!” “呃……啊!”坦巴桑布先是一愣,随后一惊,他不会真让我去争什么世尊之位。 坦巴心底深处生出一丝窃喜,就听王一道:“我本来也有其他人选,可思来想去,只有你的野心是可控的。金顶山群龙无首,麻烦颇多,我亦不想在其中多耗精力,若你当上世尊,一来可以解决法脉重回藏传的愿望,又能顺便帮到金顶山,可谓一举多得。放心,我也不是贪权之人,绝不会让你这世尊位子坐地枯燥。” 坦巴桑布不料对方如此坦诚,竟是一点客气话都不说,想反驳又没那个勇气,直接一口气憋在胸口,烦闷欲死。 而就在这时,王一脸上却绽放出一个笑容,仿佛世上最邪恶的魔鬼朝他招手,口中轻轻呼唤:“大师若是想明白了,那么现在……就把默朗钦莫的具体信息告诉我。” 第20章 执子藏边 “‘默朗钦莫’始于一千四百年前,原是红教古轮巴大师为纪念释迦牟尼以神变之法大败六种外道的功德,召集各寺院、各教派僧众,于藏历正月期间在大昭寺举行的祈福法会。” “可历经百年,藏传实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许多后来居上者,并不甘心法会由宁玛派一家独大。内患似暗流汹涌,又遇上朗达玛灭佛。于是迫于压力,各教只能联合自保,抵御危机,就在这种情况下,诞生了真正意义上的‘默朗钦莫’大会。” 随着坦巴桑布的讲述,一段关于藏传的神秘面纱被缓缓揭开,将众人视角瞬间拉到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之中。 “此后各教协定,‘默朗钦莫’大会由每年召开一次改为二十年召开一次。除却法会祈福之外,最后将由各派推举三人进行‘经’、‘力’、‘德’三场较技。胜者所在之宗门,由赞普下令,协理藏传各教事务二十年,更从宗门中推出德高望重者,任藏传大教主,也就是后来人们所称道的‘世尊’。” “何为‘经’、‘力’、‘德’之较技?”王一出声询问。 坦巴桑布道:“经者,以理服人,各派辩经决出胜者,以此比喻世尊佛法广大之意。力者,顾名思义,便是武功高者胜出。毕竟称世尊者,除了慈悲法,亦要有伏魔功。至于德……”他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表面上是说德行操守,有过人之处,能令世人称服。到如今也就是走个过场,最重要是官方点头。” “这三场若能赢得两场,便是‘默朗钦莫’大会的胜者,加‘世尊’号,可为藏传第一大教主。” 王一沉吟数秒,道:“胜负三场,必是各显神通。就不知五脉之中,谁的实力更强。” 坦巴桑布想了一会儿,说道:“若是辩经,明空藏死后,当属八思巴祖师所在花教的索南上师为第一。比试武功,则以红教摩古谈法王为最。但要论与官方关系之亲厚,无人敢出达、班为首的黄教之右。毕竟几百年来,黄教都是涉入政治最深之法脉。” “你不是说官方要敲打黄教?” “所以摩古谈法王才说黄教已不足为虑。不过这些多是小僧道听途说,妄加揣测之语,毕竟为了世尊之位,各有底牌也说不定。” 王一凝眉听着,插话道:“那意思是说光是打赢他们,你还是坐不了‘世尊’之位?” “没错!”坦巴桑布深深点头,缓缓说道:“无论‘经’或‘德’,必须胜一场才有胜算。不然到头来,依旧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 王一暗暗思忖,几分钟后,开口问道:“你之前极力替摩古谈鼓吹,可是他在‘力’之外,寻到了胜机?” “我亦不知!”坦巴桑布摇了摇头:“只不过摩古谈此人心机深沉,能屈能伸。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此次我初到藏边,他便来找我我,那胸有成竹之相,只怕已有了定计。” 王一听完,分析道:“有我相助,‘力’之一道已然无惧,只是这‘经’与‘德’却有些难办……。”他讲到这里,语气一顿,望向坦巴:“若让大师去辩经,有几分胜算?” 坦巴桑布脸色一僵,尴尬道:“道友不要取笑我了,这经书谁都会念,但要辩胜,古往今来,哪个不是大智慧者。我资质驽钝,宗门经典亦不完全,更有许多萨满教义充斥其中。别说辩胜,他们不把我打成苯教,已是佛祖保佑。” 王一听完,撑着下巴开始苦思。 有点难办啊!本以为打架就行。 若辩经不胜,难道真要去找李决心求助官方? 王一想了想,又否决了这个提议。 毕竟这关系一地神权归属之大事,不说官方会不会答应。如果答应了,那他欠的人情可就大了。他和李决心虽然意气相投,但行事上却有所差别,并不愿和官方牵扯太深。 若这条路走不通,难道还是要在辩经上下功夫? 王一轻轻一叹,脑海中不由想起扎昆,对方也是花教中人,佛法不俗,不知可不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他闪过一个念头,出声问道:“敢问大师,红教之中可有一个叫巴伦的喇嘛?此人地位应该不低。” 坦巴桑布想了想,恭敬答道:“据我所知,红教门下并无叫巴伦之人。” “不是红教?”王一心下一沉:“那是谁在算计花教?” 沉思半晌,依旧没有头绪,王一止住纷乱的想法,说道:“不管怎样,咱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师还是先做好辩经的准备,我再去想想其他办法。” 听到王一口吻不如初时那般自信,坦巴桑布心中也开始忐忑。 王一看出他的顾虑,为了安抚情绪,便也闲扯道:“我记得‘默朗钦莫’不是在大昭寺召开吗?怎么会变到拉古喀尔台去了?” 闻听此言,坦巴桑布的八卦属性立刻觉醒,开始侃侃而谈:“道友这可就问对人了,当年朗达玛灭佛,化佛归苯,毁经灭寺,不计其数。就在藏传几近生死存亡之际,一位密宗大智者受空行母感召,挺身而出,化身天女,献舞于藏王之前,使箭刺之,王暴毙。” 王一心中微惊,没想到藏传之内,也有一怒拔剑,血溅五步的勇者。只见坦巴桑布却脸色通红,好像行刺王驾,他也与有荣焉。 “这朗达玛一死,苯教彻底失势,藏传之危骤解,不过为了安抚因此暴怒的吐蕃皇室,才没有将苯教开革出门默朗钦莫之外。” “据说这位行刺朗达玛的大师法号叫作贝吉多杰,乃密宗隐士修者,后人称之为‘吉祥金刚’。为了纪念他的壮举,当时第一任大教主克索达鲁上师下令,各寺齐力于‘吉祥金刚’圆寂之地建‘拉古喀尔台’,‘默朗钦莫’亦改为在此处召开,自此引为成例,取的便是‘金刚伏法,珈蓝不灭’之意。” 不想一个佛教法会还有这么多曲折,王一心下感叹,亦是点头问道:“照大师这么说,算上你这北上一宗,‘默朗钦莫’也只有六脉传承,为何金顶寺偏又是单独一脉呢?” 坦巴桑布一愣,脱口而出:“道友竟会不知?” 王一满头问号,说道:“我一定要知道吗?” 坦巴桑布有些不可置信,说道:“道友身负《大日经》神功,必是明世尊嫡传法脉,岂会不知其中缘由?道友此来藏边,难道不是明世尊知道大限将至,命道友前来夺取‘世尊’之位?” 王一心下一动,微微笑道:“大师猜错了,我并不是明空藏的徒弟。” “不可能!”坦巴桑布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大日经》脱胎于莲花生大士的《佛母圆满觉》,本是金顶寺传寺经典。明空藏惊才艳艳,为其查漏补缺,更推陈出新,这才变成今天的《大日经》。此乃金顶寺法脉不传之秘,非下届教主不可研习,道友身负此神功,又岂能不知金顶寺前尘种种?” 王一淡笑一声,眼望窗外,轻声道:“《大日经》却是明空藏传我,不过其中有许多不为人道的理由,总之我不是明空藏的徒弟。你也不必试探我和金顶寺的关系,我既然选择和你合作,自然是做好了把你推上‘世尊’之位的打算,至于金顶寺日后如何,那也得看后来人争不争气。” 坦巴桑布被点破心思,有些尴尬,却似放下心结,缓缓说道:“‘默朗钦莫’原只有六脉,那时金顶寺亦不过是古宁玛传下来的小宗分支,甚至参加‘默朗钦莫’的资格都没有。直到明空藏横空出世,以佛法武功威震藏边,几方格局这才大变。” “若是追根溯源,明空藏应属红教一脉。”坦巴桑布幽幽叹道:“当初红教教主普桑赞多法王,又何尝没有将其收归红教,做下届教主的心思啊。” 王一却适时开口:“哈哈……明空藏唯我独大,绝不可能甘心居于某一人之下的。” 坦巴桑布点点头:“何止如此,其他四脉同样不可能允许明空藏回归红教。你想啊,如今五教就像是联合国里的五常,大家好不容易达成微妙的平衡,这明空藏一出世,就像一颗核弹。一旦落在谁手里,都有毁掉其他四脉的可能,所以这是众人都不愿看到的。” “于是争来争去,大家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干脆让明空藏自成一脉,并允许他领金顶寺参加‘默朗钦莫’。” 王一眉头一皱:“明空藏本就无敌,再让他自领一脉,岂非把‘世尊’之位拱手相让?” “可不就是如此!”坦巴桑布合十叹道:“但就算强行不让,道友觉得又有那一个人可以阻拦他呢?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干脆主动提出,送他一个超然物外,藏边无敌,一如当年的苯教。一来至少能结个善缘,希望明空藏看在这些情分上,不至于让他们传承断绝。二来各教也能结寨自保,与明空藏斗而不破,维持平衡。” 王一想到那般情景,不由心驰神曳,暗暗说道:“没想到明空藏竟然这般威风,仅为他一人,藏边就改变了数千年来的格局。” “唉!”坦巴桑布却叹道:“俗话说‘福兮祸所伏’。金顶寺几十年来看似威风,却不知威风仅系于明空藏一人尔。如今明空藏一死,不说顷刻间分离崩析,至少其他几脉绝不会再容许某个势力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当初他们跪地有多卑微,这一次就要十倍百倍地还给金顶寺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王一的表情,没想到王一轻轻一笑,反问一句:“大师说这么多,可也是怕今日风光,日后会步明空藏后尘?” “呃……”坦巴桑布一句话哽在喉头,就见王一向他望来,淡淡说道:“这便是我要你当这世尊的第二个原因。” “你这一脉内无根基,若是坐上世尊之位,众人皆不服你,你当怎么办?” 坦巴桑布沉吟数秒,说道:“自是引入强援,分而化之!” “看来大师平日里倒是没少做梦!”王一调笑一句。 坦巴桑布老脸一红,知道露了野心,但还是静静听王一说道:“红黄白花,势均力敌,你想要分化瓦解,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可作为外部宗门,钳制藏传又是你不得不走的一步。这本是无解之局,但你运气颇佳,让你捡到一条大鱼。” 坦巴桑布人老成精,脑子微微一转,立刻惊讶开口:“你是说金顶寺?” “没错!”王一重重点头,只听他缓缓说道:“金顶寺如今岌岌可危,急需一大助力,若是能和大师联合,也算同舟共济,有了和其他几脉相抗衡的资本。大师做了这世尊,金顶寺至少二十年内无虞。待二十年后,金顶寺也有了独当一面的人才,才算真正解除了危机。” 王一话说的是那般理直气壮,毫无一点算计他人的尴尬。 只有坦巴桑布受伤的世界达成,原来到头来王一只把他当成了工具人。 不过能当上世尊,风光二十年,这可是历代祖师都没能达到的成就。想到此处,他热血沸腾,但背后凶险,又不由令他陷入纠结。 王一见他模样,知道自己并没有带给对方百分百信心,也不催促,只是起身说道:“言尽于此,大师好好思量。我不愿强人所难,但希望大师能尽快给我个答复。” 坦巴桑布连忙恭敬行礼:“承蒙道友看得起,小僧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 王一深深望他一眼,目光若深匣古剑,照的坦巴心头发寒。 王一并无言语,只走到门口,坦巴桑布掩住慌张,连忙招呼宝日格道:“宝日格,送一送贵客!” 宝日格受宠若惊,知道师父这样说话,应是重新接受自己了,但他认识也很清醒,这一切都是王一的功劳。 两人下楼时均是沉默不语,王一低头思索,宝日格则欲言又止,直到两人快分别时,宝日格才憋出一句:“王哥,谢谢你!” 王一回过神来,诧异看他,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此刻夜色渐浓,宝日格看着王一身影隐入其中,心头不由升起一种奇异感觉,只觉得眼前人已如云雾中的苍山,仰不见顶。高不可攀。 王一缓缓走在街上,望向头顶渐露的月影,心头感慨万千,没想到简单一场送经之旅,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如今幕后黑手谋划藏边,只怕所图甚大,而自己的《易筋洗髓功》,竟和千年前苯教的《天魔七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迷雾越浓,离真相就越近,王一心头暗道,这一次定要以‘默朗钦莫’为棋盘,执子交锋,和汝等斗个痛快。 王一的心态此刻正不知不觉发生转变,从匹夫之勇的侠客,开始转往谋划天下的王者。 “原来这就是天地如棋啊!”王一微微感叹,心头发笑:“这执子藏边,虽不及磐石道长布局天下,应也算别有潇洒!” 第21章 锄奸 “师父……”扎勒巴在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什么事?”坦巴桑布头也不回,轻应了一句。 他视线前望,眼神睥睨。王一不在,似乎又变回那个蒙古境内呼风唤雨,威严无双的老者,仅斜溢的一丝目光,都使扎勒巴不敢有丝毫冒犯之意。 “那……那人说的话,师父信吗?”扎勒巴咽了一口唾沫,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坦巴桑布恍惚一瞬,眉头轻皱,摇摇头道:“此人境界武功远胜于我,信与不信,已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我现在更关心他到底能不能赢摩古谈。” 扎勒巴有些惊讶:“他才多大?怎么可能!” 坦巴桑布回头瞧他,扎勒巴被盯地心头乱颤。半晌,才听坦巴桑布幽幽说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后来居上,又是什么不可能?” “我……”扎勒巴被说的脸色通红,呐呐不敢言。 “做人切忌先入为主,妄自尊大,不然倾覆之祸便在旦夕。宗门传承已有千年,难道还不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 “是!”扎勒巴合十敬礼,恭谦答道。 点了一番扎勒巴,坦巴桑布又恢复了之前古井无波的表情。他望向窗外,目光幽幽,那是王一离去的方向。 “扎勒巴,那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坦巴桑布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把扎勒巴吓了一跳。 他眼珠一转,不知是不是对方试探,小心翼翼答道:“师父圣心独裁,弟子不敢妄言。” 坦巴桑布诧异看他一眼,古怪一笑,说道:“要你说你就说,此地只有你我师徒,畅所欲言即可。” “是!”扎勒巴弯弯腰,嘴巴嗫嚅了几下,似在酝酿措辞,过了几秒,方才开口:“弟子觉得不可不信,不可尽信,还是应当小心为妙!” “详细说说!”坦巴桑布半眯着眼,嘴唇轻张。 扎勒巴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此人来历不明,我们知道的只有一个武道大会的冠军头衔。可他实力惊人,弟子猜测他官方背景应该极为深厚。毕竟宝日格不过是个十六强,都有云司令为之青眼。若他是代表官方而来,师父倒有几分胜算。可他偏偏又会明空藏嫡传武功,所以弟子始终不敢尽信。” 坦巴桑布轻轻一笑:“你害怕这是明空藏临终布局,最后为金顶寺做了嫁衣?” “弟子正有此虑!”扎勒巴恭敬道:“世尊之位何其贵重,我不信会有人拱手相让。若他真是为金顶寺而来,咱们如此行径,到最后讨不了好不说,更徒惹摩古谈法王生厌!两相交恶,殊为不智。” 坦巴桑布深深望他一眼,沉吟半晌,继续问道:“那依你之见,为师该如何应对?” 扎勒巴沉默几秒,试探道:“稳妥起见,咱们应该拒绝。” “若他暴起发难,咱们又该如何?” “可使宝日格为说客,我观他二人有些情谊,必不至于恼羞成怒。同时再去见摩古谈法王,将情况细说分明。如今默朗钦莫召开在即,红教急需师父助力。对方此时若敢发难,摩古谈法王必不会置之不理。量他功夫再高,合摩古谈法王之力,应该无虞。” 扎勒巴昂起下巴,似乎对自己一番分析颇为满意。 坦巴桑布闭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似陷入沉思,气氛一时沉默,使扎勒巴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 “不错,老成谋国之言!”一道声音划破沉闷,似惊雷炸响。坦巴桑布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扎勒巴。 扎勒巴心中一喜,脸上不显,对着坦巴桑布合十鞠躬道:“师父烛照万里,弟子所言,不过是师父心中所想罢了。”说完,便静静等在一边。 “让宝日格告诉王道友,我坦巴桑布同意合作。” 扎勒巴笑容凝滞,猛地抬头,用力过甚差点咬到舌头,口中惊骇:“什……什么?” 坦巴桑布眼皮微抬,语气生硬,不容置疑:“怎么,我的话听不明白吗?” 扎勒巴受不住这威压,浑身汗如雨下,仍旧颤巍巍叫道:“师……师父……三思啊!” “我已经三思过了!”坦巴桑布微微一笑,说道:“你看的确实很明白,但你有一点没有考虑进去。” “什么?” 坦巴桑布朝他望来,目光深邃恍若幽渊,口中淡漠出声:“那就是我坦巴桑布……想不想当这个世尊!” 扎勒巴瞳孔陡睁,算到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自家师父的野心。他猛地跪地,低着头,再不敢多言语。 坦巴桑布缓缓道:“古玛陀寺建寺至今已有八百年,藏传能够光耀蒙古,历代祖师可谓功不可没。但是千年来,却没人记得我们的功劳。即便我等忍辱负重,受尽白眼,连奉回经典这个小小愿望都不能实现。这种气,为师受了六十年。” “今天,我不想受了!” “古玛陀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的,大不了就博上这一次。赢了,世尊加身,光耀千古。输了,就老老实实回到蒙古,再不和藏传有什么牵扯。” “王道友说的对,摩古谈此人两面三刀,心里深重,我与其信他,还不如信自己一次。” 坦巴桑布侃侃而谈,酒店的灯光有些幽暗,扎勒巴抬头上望,见到对方半张脸隐在阴暗之中,甚至透出疯狂之色,哪里还有半分高僧风范,活脱脱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赌徒。 坦巴桑布说完,斜眼瞧他,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扎勒巴只得站起身,恭恭敬敬。 “那就去通知宝日格!” “是!” 扎勒巴刚走到门口,坦巴桑布忽地叫住他:“算了,今日夜已深,还是不要打扰王道友了。为了以示尊重,明日我亲自和他说!” “是!”扎勒巴低着头,脸色不断变幻。 ………… 深夜。 床上人悄悄睁开眼,他望着黑黝的酒店天花板,听着隔壁床上细微的鼾声,思绪有一瞬间的迷离。紧接着, 他回归清醒,轻轻拉开被子,缓缓滑下床来。 他整个动作无比轻柔,踩在地上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向身后还在打鼾的宝日格仔细瞧了瞧,发觉并无醒转,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扎勒巴眼睛闪烁着寒光,神色幽暗难明。半晌,扯过一件僧袍披上,轻轻拉开房门,一溜烟快步离开。 就在扎勒巴刚出房门不久,隔壁房间,正在闭目打坐中的坦巴桑布,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轻笑。 ………… 扎勒巴运起轻功,快步奔跑于库市街头。密宗武学虽不以轻功称道,但论起行进奔走,亦是不差中原分毫。 只见他随便一踏,便有一丈老远,步频不快,但速度却比那些田径运动员也慢不了多少了。 空中恰好起了一阵寒雾,遮挡了他的视线,不然他自认速度还要快上一点。 古玛陀寺有炼眼法门,可他修为不到,练不得六窍,故而只能靠本来目力辨别路况,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能够做到行进如飞,一眨眼就奔到了街尾。 快了,快了,很快就到地方了! 看着目的地越来越近,扎勒巴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喜意。可刚拐过街头,他的脸色却突然一变。 只见浓雾之内,隐隐绰绰立着一个魁梧身影。 扎勒巴行至半里,身子猛然顿住,剧烈运动后蒸腾起的的热气从他头顶散发出来,和空中白雾交融。 “谁?” 雾中人转过身来,扎勒巴眼中一惊,脱口叫道:“是你!” 宝日格亦是目光复杂地盯着这位师兄,沉声道:“师兄半夜行色匆匆,却是要去哪里?” 扎勒巴心头暗恼,带上几丝平日的颐指气使,冷声喝道:“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赶紧给我让开!” 宝日格寸步不让,只一动不动盯着他,口中说道:“确实不关我的事,但若关师父的事,我还能让吗?” 扎勒巴面露震惊,骇然相问:“是师父让你来的?” 宝日格不答,往前迈了一步,盯着扎勒巴,一字一顿道:“迷途知返,尚且未晚。师兄若是此刻掉头,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扎勒巴脸色骤冷,目光闪烁,口中却轻轻一笑:“宝日格,你倒是长本事了,竟然敢威胁我。” “不敢!” “我看你很敢,就让我试试你的斤两,看看是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扎勒巴冷喝一声,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扑上前来,双掌连拍,发出汩汩风声。 他动作沉稳有余,气势如山岳倒倾,与密宗武学大开大合,刚猛无铸的路子一无二致,只是行进之间,又多了许多轻灵之意,竟又是萨满教自然崇拜,灵动如风的翻版。 宝日格脸色一变,不想扎勒巴说动手就动手,当下只得沉下心思,凝神应对。 “砰!”二人于间不容发之际,对了一掌,空中发出一声脆响。 宝日格脸色一变,顿感手腕剧痛,低头一瞧,只见手掌心一片通红,手背也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扎勒巴瞧他模样,露出讥笑:“师弟,师兄这一掌明王劲,你作何品鉴?” 宝日格闻言,脸色阴沉下来,他拜师不久,还未系统习练密宗明王劲。对于劲力之道的化用,远不如沉浸其中十几年的扎勒巴。 刚才一招便已瞧出端倪,面对对方平平无奇的一掌,即使宝日格用尽全力,亦是难以抵挡。 扎勒巴的明王劲力,毫无花哨,但一触及身,只像山压来,又像针刺来,二者劲力相碰,宝日格一身神力,竟是一触即溃。 “宝日格,师兄劝你一句,做人难得糊涂,不要多管闲事。即便你事事争先,师父就能瞧得起你吗?” 宝日格目光一凝,冷哼一声,说道:“那你可猜错了,父亲从小教我,做事不要有太多复杂心思,只要脚踏实地,终有一天能够到达终点。这个道理,在摔跤里面,也是一样的!” 他话音一落,马步一架,身子矮了下去,把重心放低,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五指箕张,好似随时要捉拿身前之物,竟是摆了个极为标准的摔跤起势。 本以为胜券在握,脸上带着得意之色的扎勒巴,此刻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 他发现对面之人在摆出跤法的架势之后,整个人气质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重心与大地连为一体,变成一根扎根地底数千米的混凝土桩,浑身上下居然寻不到一处弱点。 而宝日格的眼神之中,同样露出别样的神采,那股火热情绪,更是灼地人心头焦躁不安。 扎勒巴收起笑容,冷冷说道:“三脚猫的把式也敢来献丑!” 他目露厉芒,沉声大喝,浑身肌肉瞬间膨胀,明王劲全力运转,伸脚一跺,地砖碎成粉末。人借着这股反冲之力,如箭射来,到身前三尺之时,起手前抓,几有捉月拿星之势。 宝日格眉宇之间亦是露出狠色,不闪不避,起肩一撞,先一步把肩膀送进对方五指之内。 论劲力精妙,宝日格确实不如扎勒巴。但他从小练习摔跤,已经把浑身上下炼成武器,对于肩、肘、膝、背各处如何击敌,更是得心应手。虽不是化劲,却已有化劲之能,只少了一些精微,却可将一身劲力凝到各处,又岂是扎勒巴的笨功夫可比。 面对宝日格自投罗网的一招,扎勒巴着实愣了一下,可是劲已用老,变招已来不及。 “噗嗤”一声,扎勒巴五指在宝日格肩头抓出五个血洞,宝日格却眉头都没皱一丝。 刚想撤手,扎勒巴忽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从对方肩头向上顶来,直接把他下盘都给顶散。 “不好!” 扎勒巴暗叫一声,连忙运起萨满轻功,想要如风一般向后退去。 殊不知他资质平庸,密宗神功和萨满功夫在他身上并没有练到刚柔并济,圆转如意的境界,转换之间,略生顿挫,反有一种不和谐之感。 宝日格从小摔跤到大,眼光何其敏锐,瞬间便捕捉到这一丝破绽,右手前捉,捏住对方腰间皮肉,此正是扎勒巴劲力转换之中枢。 扎勒巴只觉身子一麻,下半身瞬间没了知觉。宝日格如神来之笔的一招,竟然阴差阳错,将他带脉气机卡死,断了一气贯通,再也动弹不得。 扎勒巴脸色一白,不想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土包子,还有这种本事。 他却不知,武学大道,一理同归。宝日格把跤法练到极处,早已技进乎道。此刻福灵心至,自然而然使出这一招,日后再细细打磨,突破化劲便不是难事。 “砰!”扎勒巴脸先着地,被狠狠掼在地上,眼镜也飞出老远。 宝日格抖了抖发酸的肩膀,冷眼瞧着一动不动的扎勒巴,缓缓走近。 “唰……” 地上之人猛地扬起一阵灰尘,宝日格伸手护住双眼,连忙后退,等到烟尘散尽,扎勒巴早就没了踪影。 带脉一松,扎勒巴气机便已恢复正常,可他经此一役,心中对宝日格已有了恐惧,不得已使了这种小伎俩逃走。 “可恶!” 宝日格轻功及不上对方,让对方逃走,心里生出一丝恼怒。师父的命令没有完成,他也有些挫败,等了几分钟,只能垂头丧气地返回酒店。 ………… 几分钟后,扎勒巴已经逃到了另外一条街,他脸色惨白,额头冒出细密冷汗,显然被宝日格伤的不清。为了摆脱对方,他故意多绕了几圈,见到宝日格确实没有追来,才打算从一旁围墙翻过去。 扎勒巴刚一落地,一股无形大力猛地袭来,下意识抬起双手,奋力抵抗,却如螳臂当车,整个人被大力推走,重重撞在身后墙上,肋骨脊椎纷纷断裂,口中更是喷出好大一口鲜血。 视线模糊之下,扎勒巴察觉一人缓缓走进,他极力瞧清面容,顿时露出惊色,气息奄奄道:“怎……怎么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坦巴桑布笑着,缓缓蹲下,低声道:“你替摩古谈做事,以为不知道?” 扎勒巴双目圆睁,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 坦巴桑布冷冷出声:“我知道的,远比你想到的更多!” 扎勒巴咳出一口血沫,痛苦道:“你知道我是摩古谈的人还敢杀我?” 坦巴桑布眼中射出冷芒,冷笑道:“有何不敢?”说完,一掌拍在对方额头! “砰!” “为……为什么?”扎勒巴满脸惊愕,在断气之前,问出了心中疑问。 坦巴桑布似是回答,似是自语:“吃里扒外,以前不动你,是你活着更有用。现在嘛……你死了,比活着更有用!” 说完,他哈哈一笑,望着漫天浓雾,轻声道:“摩古谈,王一,接下来我便搭好戏台,你们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22章 摩古谈 敏丹寺依山而建,占地极广。周围不仅有奇洞攀岩,恍若仙境。寺庙本身亦是雄伟奇壮,艳丽绝伦。 寺外则绘以红墙,近看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火红花蕊。若将它放在群山之内,远远观之,配合周围伟岸的群峰,便更像一朵绽放的莲花。 据传敏丹寺是第一任藏边大教主,红教教主克索达鲁上师,在拉古喀尔台建成之后,于其南向十五里,兴建的一座红教寺庙,亦是克索达鲁上师圆寂之地。 敏丹寺或许在世人面前声名不显,但在宁玛派内部却是如圣地一样的存在。除了是第一任藏边大教主证道之地外,更多的则来自于拉古喀尔台以及“吉祥金刚”的神秘传说。 因此许多红教弟子在证得“瑜伽密”乘之后,都会选择云游此处,瞻仰先圣的英姿,以期自己日后也能如“吉祥金刚”一般,得到“空行母”感召,脱出苦海,成就金刚。 如今默朗钦莫召开在即,这座红教圣庙里也迎来了一位极为尊贵的客人。于是除了原寺喇嘛和红教高层之外,该寺已一律不再接待外客,所有闻名而来的游客亦只能在寺外徘徊,望洋兴叹。 “让一让……让一让!” 拍照的游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大家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红色僧袍,面貌苍老,极为疲惫的喇嘛,正双手合十,行礼鞠躬,穿越人群。 众人出于对佛教的敬畏,见到老喇嘛,不自觉生出几分尊重,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老喇嘛连连行礼,越过人群来到寺门口,整了整僧袍,重重敲响了门环。 很快,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丝门缝。 门内的年轻喇嘛见不是好奇的游客恶作剧,而是一位面容憔悴的老喇嘛敲门之后,这才拉开半扇大门,冲着对方行礼道:“本寺最近不待外客,不知大师到此有何事?” 老喇嘛急切道:“烦请小师傅通秉摩古谈法王,就说蒙古古玛陀寺主持,坦巴桑布前来拜山,有要事禀报。” 小喇嘛眉头一皱,摩古谈法王来寺的消息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一般人却不会挑这个时间前来拜访。 且此人话语如此急切,不知有几分真假,若随便报上去惹摩古谈法王发怒,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坦巴桑布见他迟疑,连声催促:“我一寺主持,乃是蒙传红教一脉,岂会是什么居心叵测之辈。小师傅游移不定,若是误了大师。摩古谈法王又岂能饶你?” 小喇嘛勃然色变,连忙鞠了一躬,低声道:“烦请大师稍待!” 说完,门“砰”地一声关紧,门内也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坦巴桑布望着紧闭的大门,脸色青白不定。 他一寺主持,尊贵无比,回归祖脉,竟连门都难进。即便摩古谈要利用自己,在他心里,却从未对自己正眼相看。 王道友说的不错,求人不如求己,尊严得靠自己夺过来。 不知为何,愤恨、屈辱、不甘各种情绪,竟一时涌来。坦巴桑布拢在袖中的右手紧握,指甲都似嵌进肉里,好半晌才平复心绪,恢复了之前的宠辱不惊。 “踏踏踏……”脚步声又一次响起。 坦巴桑布精神一振,连忙整理了一下僧袍,神情变得极为恭敬。 门被打开,去而复返的小喇嘛变得有礼许多,他轻声道:“坦巴大师,法王有请!” “是!”坦巴桑布合十一礼,随着小喇嘛进到寺内,门再一次关紧。 “诶,他怎么能进去?” “你傻呀,没看见人家身上那僧袍吗?自己人还不让进啊!” “那先前不也没让进,是后来才让进的。” “天下和尚是一家,你走亲戚不得先报个门啊。总之人家再怎么样,关系也比咱们近,那进去不是很正常吗?” “……” 人群轰隆隆议论开了,毕竟好奇心是最勾引人的,越不让进,他们便越想看看内部的风景。只可惜一道门,到底还是隔绝出了两个天地,游客们的愿望注定落空。 敏丹寺是一座山林寺庙,建筑群亦是按山形布局,共有九九八十一殿,正中间便是“大雄宝殿”,供奉的是“释迦摩尼尊者”。 而左右则为陪殿建筑,同样是雕梁画栋,神塑显目。四周墙体绘有壁画,多以神话故事居多,其中又属浮雕龙形最是逼真。 作为红教圣地,殿内装饰亦是不俗,虽及不上花教金碧辉煌,亦是别具威严,奇诡夺目,令人望之心中就会生出一股敬畏感。 坦巴桑布并没有心思欣赏这雄伟的大殿,只亦步亦趋跟在小喇嘛身后,快速地穿过“大雄宝殿”,往后山而去。 两人走了大约七八分钟,终于到了后山上山的路口,小喇嘛停下身来,转身对着坦巴桑布说道:“后山重地,我等修为不足,奉戒律不可乱入,大师便自去!” 他指着山顶峭壁之间的五个山洞说道:“我‘敏丹寺’有五洞中佛,分别是‘莲花生洞’、‘上乐金刚洞’、‘下乐金刚洞’、‘护法金刚洞’以及‘空菩萨洞’。” “摩古谈法王此刻就在‘莲花生洞’中静悟佛法,大师沿此路而上,中间那个最大的山洞便是‘莲花生洞’。” 坦巴桑布顺着他的手指望了一眼,心下了然,这才转身行礼道:“多谢小师傅引路!” 小喇嘛连忙回礼:“不敢,不敢,您是摩古谈法王的客人,这是小僧分内之事。”说完,羡慕地看了一眼坦巴桑布,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坦巴桑布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使自己显得更加悲愤和憔悴,脚下轻功运起,飞速朝着山上奔去。 ‘莲花生洞’是一座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洞窟,内部极为广阔,约有200平米。乃是红教大师参悟修行,交感天地的圣地。故而洞内不可设坛、供奉、诵咒、灌顶,只留一尊‘莲花生大士’塑像,点着一盏酥油长明灯,因此平日里就显得极为阴森。 坦巴桑布到了洞口,立刻便被一块青石吸引视线,青石上有一男人脚印,据传是莲花生大士在此隐居、修炼、降妖所留。 他瞧得羡艳,自家古玛陀寺亦是千年古寺,可却从未出过如‘莲花生大士’这般旷古烁今的人物,不然又如何会沦落到附人骥尾,自尊全无的地步。 坦巴桑布收回蔓延的思绪,低头垂眉,缓缓进入洞中。 洞内阴暗幽森,仅有的光源便是莲花生大士像顶部的一盏酥油灯,而这巨大的塑像下面,则盘膝坐着一位红衣喇嘛。 这喇嘛没戴法帽,头茬青黑,面容约有三十四岁,五官俊朗,肤色黝黑。裸露出的半边身子更是肌肉鼓起,有一种力量爆炸的感觉。那盏酥油灯的光亮垂下,落在喇嘛头顶,远远瞧去,竟似一盏法轮,看的人心头发颤。 坦巴桑布见过摩古谈已不止一次,但每一次见面都会有一种新的震撼之感,这个明空藏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男人,如今终于踏进了‘大圆满’乘的境界,若是明空藏还活着,本届‘默朗钦莫’或许才更有几分看头! 坦巴桑布咽了一口唾沫,不敢表露丝毫不敬,弯腰行礼,恭敬道:“下寺坦巴桑布,参见摩古谈法王千古。” “免礼!” 摩古谈缓缓出声,声音就像砂纸与朱翠互相打磨的声音,沙沙地令人心痒,但却十分动听。 坦巴桑布一瞬间竟也沉醉在这种韵律之中,旋即惊醒,不由骇然。 千算万算,没算到摩古谈竟已是如此修为,短短几句话居然能让自己道心动摇,就不知那王一对上他,还有几成胜算。 想到这里,坦巴桑布心中泛起淡淡担忧,甚至有了向对方直接坦白的念头。 “我托尼玛尊者与你传话不过两日,何以今日却慌慌张张前来?” 坦巴桑布心中一凛,压住这些纷纷的念头,低头急声道:“法王,我乃为座下弟子扎勒巴之死而来!” 话音一落,摩古谈双眼陡然睁开一丝。精光溢出,也不知是不是坦巴桑布的错觉,洞内光线好似都瞬间亮了一下。 他抬头望去,只见头顶油灯‘哔啵’炸了一下,火苗也更旺盛了一些,映地摩古谈脑后那圈光轮更大几分,好像一轮太阳挂在脑后。 虚室生白,日光三现! 坦巴桑布骇然已极,这样境界简直见所未见! “你说扎勒巴死了?”摩古谈淡漠地盯着坦巴桑布。 那寸寸目光就整一座无形大山,既压在坦巴桑布心头,亦是压在他背上,令他脸色发白,满头大汗,不自觉跪在地上。 “法王明见,扎勒巴是被奸人暗害了。”坦巴桑布强忍压力,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谁人如此大胆,不知你是我的人吗?”摩古谈收回目光,淡淡说道。 坦巴桑布心头一松,暗暗长呼口气,说道:“此人名叫王一,乃是‘明空藏’嫡传弟子!” “咔嚓!” “明空藏”三个字一出,摩古谈双眼猛地睁大,一股无形威势蔓延而出,洞内似打了个闷雷,又似刮起一阵旋风。 坦巴桑布直面其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退三步,心跳如鼓,烦闷欲呕,半晌,方才用佛法镇压下来。 “明空藏!” 摩古谈缓缓说出这三个字,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丝多余的情感。 “详细说来!” “是!” 坦巴桑布恭恭敬敬将王一的事情缓缓道来,不过其中有许多改动,还隐藏了王一要助他夺世尊之位的事情。 “……此人功夫高深莫测,不仅会明空藏《大日经》神功,更会苯教的《天魔七变》。” “天魔七变?” “没错,当时我是亲眼见他施展,就在扎勒巴和他动手之时。” “我觉察不妙,便说我是您的人,可他根本就不害怕,甚至威逼我和他合作,要在默朗钦莫大会上助金顶寺得胜。当时敌强我弱,迫于形势,我只能假意答应。暗中叫扎勒巴过来通风报信,没想到早上扎勒巴就被发现死在他房间内。” “对方这是想要给我一个警告,小僧实在无法,只能过来求助法王,不然……不然恐怕连性命都要不保了。” 坦巴桑布一番话说的声泪俱涕,动情不已,但是摩古谈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坦巴桑布说完,跪在地上老半天,方才慢悠悠道了一句。 “我已经知晓,你可以退下了。” “法王!”坦巴桑布脸色一变。 “嗯?”摩古谈拉长声音,淡淡盯着他看:“用心做事,其他不必担忧!” “是!”坦巴桑布脸色露出一丝不甘。擦了擦额头冷汗,偷瞧了一眼摩古谈,缓缓退出了洞口。 直到坦巴桑布身影彻底消失,洞内一道粗豪的声音响起。 “摩古谈,你觉得此人所言,有几分真假。” 摩古谈微微一笑:“真亦假时假亦真,都不重要!”他转头看去,身边已经多了一位身着黑袍,头戴古怪面具的男人。 “明空藏传人出世,你竟还能如此淡定?” 摩古谈收回视线,缓声道:“此人年岁不大,又能有明空藏几分功力?相比起来,辛无忌,你似乎更该去找这个人?” “你是说‘天魔七变’?” 摩古谈不置可否:“你苯教功法断代千年,如今只余残本从不外传,他从各处习来?此人或许有其他机缘,若能在他手中补全功法,何愁苯教不兴?” 辛无忌冷冷看他,蓦地笑道:“你想借刀杀人?” 摩古谈淡淡一笑,回望过去:“你不想杀吗?” “哈哈哈……”黑衣人放声大笑,瞬间收敛笑容,冷哼道:“那我就先会会他!” 说完,转身离去,只留摩古谈在幽暗的灯光中,身影明灭不定。 ………… 虽然睡的很晚,但王一还是起了个大早。昨晚思虑虽多,但他却并不为此感到烦心。不过两相博弈,各凭本事罢了,他又不留在边藏,即便输了,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酒店是有早餐服务地,王一准备去餐厅简单吃一顿。乘电梯时,就听电梯里的游客道:“知道吗,今天有法会诶?” “什么法会?” “不清楚,但听说规模很大,是我在库市的朋友告诉我的。” “那等下我们吃完一起去看?” “好啊……好啊!” 王一静静听着,竟对这法会产生了一丝兴趣,他简单吃了一顿,闲来无事,便也来到街头,想看看藏边风貌。 很快街道便热闹起来,人群密密麻麻围了三圈,王一没有去挤,对他而言,看与不看其实差别不大,没必要去和普通游客争抢位置。 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一个身着彩袍,头戴鬼面,踩着高跷的怪人缓缓从过道中走了出来。 他手拿经幡,一边跳口中还表演着喷火绝技。 王一脸上带笑,虽知道是戏法,但迥异中原,还是觉得十分有趣。 就在此时,他眉头一跳,一股无形警兆瞬间袭遍全身。 第23章 哈达 心有警兆,为何却无杀气?看着面具人越走越近,王一心中古怪,亦是连连皱眉。 他倒是不惧对方暴起发难,只是光天化日,一旦动手,伤及无辜不说,社会影响同样太坏。 何况他这次可不是奉旨行事,当街杀人,就算只是自卫,也要有所顾忌。而且考虑到双方的身份,一旦官方下场,后面更有无穷的麻烦。 怪人已经走到王一身前不足三步之处。 对于王一这种大高手来说,十步之内,已经无敌,何况三步?真要动手,王一有自信可以一击必杀。 可是怪人到了身前,突然就不动了,手中的傩戏也跟着停止。 周围拍照的游客见到素材没了,也纷纷好奇朝着这边望来,不过涉及到民俗,大家不约而同地没有多嘴出声。 喧闹声戛然而止,连时间都感觉慢了下来。只有风轻轻扬,云缓缓飘。 王一和怪人视线相对,脸上不悲不喜,没有一丝作为当事人的自觉,反而更像是一位普通的看客。 “唰……” 就在王一猜测对方有什么用意之时,怪人忽然一动,手中表演工具纷纷收起,随后又变戏法似地捧出一根洁白的哈达。 “轰!” 人群瞬间喧闹起来,乐器声、锣鼓声也达到了高潮,好似刚才的陡然沉寂,不过是为了此刻的陡然宣泄,故意先抑后扬罢了。 无数彩纸迎风落下,又纷纷飘扬,更将这股无形的热闹,衬托出十分艳丽的色彩。 “啪啪啪……”一阵阵掌声,来自于周边看热闹的游客。 见诸于课本中的哈达,代表着藏族人民的友情与热情。游客们脸上都露出了真心祝福的表情,好像这已不仅仅是一根哈达的事,而是汉、藏两个民族友谊的见证。 怪人双手捧着哈达,直直盯着王一,似乎在等待对方低头,再披上对方颈肩。 可是几秒钟过去,王一腰背依旧挺地老直,没有一分要低头的架势。 一根平平无奇的哈达,藏区友谊的象征,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二人较技的战场。 众目睽睽之下,虽然不是打架,但怪人的目的已经很明显,就是要逼王一低头。 面对无数游客们犹疑的目光,王一眉头一挑,状若无事,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怪人。 呵呵,想道德绑架,把我架到火上烤?只可惜我脸皮厚,偏偏不吃你这一套! 游客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似乎对王一不主动接受哈达的行径颇有微词。王一只当没听见,眼睛一瞬不动地看着前方。 终于,怪人在对峙之中先败下阵来。他踩着高跷,迈步上前,即便王一的身高接近两米,轻轻弯腰,还是能够将哈达披到对方肩上。 王一一动不动,任他施为,面具后却传来一道极细的声音:“你很不错,这世上还从没有人敢拒绝我的善意!” 王一头微微一偏,侧向他耳边,亦是淡笑道:“这不就有了一个?” 怪人披哈达的动作一僵,随后直起身来,又将傩戏的工具拿了出来,在空中喷出一条长长的火龙。 “嗷……” “啪啪啪……” 一条火龙喷出,气氛瞬间推到了一个新的高潮,游客们纷纷开始鼓掌。虽然刚才王一不给面子,搞的场面有些冷,但还是阻挡不了游客们自嗨的心,他们自发当起了气氛组,有些感情丰富的,只怕已经在心中喊出了那一句。 汉、藏友谊万岁! 怪人摇着手中的转经轮,跳着奇怪的舞步,离开了王一身边。 由于是大白天,鬼面具也不是那么恐怖,更多的反而是一种神秘感。 又一波彩纸飘下,怪人越过王一,几分钟后,就只能看到一个远远的背影。 游客三三两两往怪人方向追去,只有王一还立在原地,脸上表情有些冷峻。 他用手捏了捏脖子上的哈达,这哪里是什么友谊的象征,分明是夺命的缰绳。 对面敢如此明目张胆来找自己,除了耀武扬威之外,只怕就剩下警告的意思了。 不低头,就去死? 呵呵……来的可真快啊! 王一嘴角露出冷笑,他现在就是想去死,阎王敢收吗? 王一转身离开,忽地顿住身子,偏头朝一个方向望去。视线凝如实质,若飞讯射急,跨越千里而不损其威严。 百米外一处位置极佳,视野开阔,由汉人开的藏区茶楼内。 坦巴桑布蹲坐窗边墙壁后面的地上,举止不雅不说,更毫无风范地拍了拍乱跳的胸口,心中不由有些惊骇。 隔了这么远,他难道发现我了? 王一只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这才转头离开。 坦巴桑布悄悄从窗户下沿往外瞟去,街上已经没有王一和怪人的踪迹。 坦巴桑布长呼一口气,嘴角露出轻笑:“好戏要开场了。”说着,他眼睛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没有想到摩古谈居然和黑教的人混在一起,嘿嘿……这个事若是让宁玛派各位上师知晓,后院只怕要着火啊!”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当年第一次佛苯相斗,就数古宁玛死的最多。后来朗达玛灭佛,苯教公报私仇,专杀红教之人。此后一千多年来,红黑相斗不计其数,两派关系更是势如水火。 无论是红教还是苯教,死在对方手里的门人弟子,名字写上三天三夜,只怕都写不完。这是延续了千年的血仇,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调解的了的。 即便到了现在,由于国家管控的原因。不能再大规模地私斗。但两派私下见面,依旧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经常有打死打伤的事件发生。 这也让分管藏区宗教事务的官员们十分头疼,本来宗教事务就挺麻烦的,再加上一个少数民族属性,定性就更加复杂了。 不过这两派心里还是有些逼数,知道惹了谁都不能惹官方。两家各打各的没问题,但是什么后果都必须自己担下来,不允许把麻烦推给官方。 这才是两派干了那么多仗,官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下重手惩戒的原因。 没办法,这两家主打的就是一个懂事!真要犯浑连官方面子都不给,那就让社会主义铁拳教教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不管如何,种种事实都透漏出一个信息,宁玛和苯教是仇人,是打生打死的仇人,是不可调和的仇人。 只是现在,摩古谈身为红教之主,居然暗中和苯教勾结,视宗门血仇于无物。这个事情要是传扬出去,本就人心不齐的宁玛派,只怕顷刻间便会分离崩析。 没想到,只是小小“驱虎吞狼”之计,竟然炸出了这样一条大鱼。 摩古谈啊摩古谈,合该你这这一辈子都没有“世尊”之命! 想到这里,坦巴桑布心情不由有些畅快起来,他忍下放声大笑的心思,静悄悄离开酒楼而去。 ………… 王一临近中午的时候才返回酒店,隔老远就看到了在门口逡巡不定的宝日格,宝日格此时恰好也看到了他。 “王哥!”他连忙打了一声招呼。 王一淡定点头:“你怎么来了?可是坦巴大师有了消息?” 宝日格露出几分喜色:“师父同意了拼一把。哈哈,王哥,我们又能并肩作战了!” 王一轻轻一笑:“咱们是几方之内实力最弱的,现在才算考验开始。路途唯艰,同心协力才能到达终点。你只怕要多多费心!” “嗯!”宝日格重重点头,随后他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变换不定,表情欲言又止。 王一眉头一皱:“有话就说,你我现在已经是盟友,有什么是扭扭捏捏,不能直言相告的吗?” 宝日格脸露尴尬,说道:“王哥,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个事也算师门之耻,我不知道怎么说……” 王一没好气道:“那就长话短说!” 宝日格整了整脸色,沉声道:“昨晚你离开酒店之后,师兄半夜也鬼鬼祟祟跑了出去。师父令我暗中拦截,可我本事太低,没有拦住。” “现在师兄还没回来,我怀疑他是去给摩古谈通风报信了,可是师父要我不要乱说,免得惹祸。但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提前给你说一声。虽然现在默朗钦莫大会全国皆知,他们明面上不敢乱来,但摩古谈势力极大,就怕他暗中下手。” 王一听完,点了点头,皱眉道:“行,我知道了,你回去。” 宝日格不想对方反应这么淡定,也是愣了一下,随后醒悟过来,准备告辞离开。 只是走的时候,他脸上表情依旧有些复杂,似乎有言犹未尽之感,但想了一下,到底还是转头走了。 王一则回到房间,静心打坐,耐心等待麻烦上门。 先前还在犯愁用什么方法破开局面,这不转眼就有人把刀递手里了吗! 会是今天街上那个怪人吗? 就不知是摩古谈的人,还是幕后黑手的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一心态无比放松,甚至隐隐期待这次来的敌人,水平一定要高一点,够自己打个痛快。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满心期待的敌人并没有出现。王一缓缓睁眼,轻蔑一笑,随即准备去弄点东西吃。 可刚要起身,不知怎地又重新坐下,目光洞向门口,心绪微微起伏。 来了! “砰!”一声巨响。 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王一眉头一皱。 藏边刺杀风格都这么糙的吗?真就一点影响都不顾了呗? “唰!” 王一闪电出手,抓住刺过来的一把短刃。他以肉掌相接,将整个匕首都包裹在掌心里。 刺客蒙着黑色头套,但露出的双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匕首乃是乌金打造,削铁如泥。这人竟敢空手来接,看我不割断你的手指。 心念所至,手下加力往前一送,随后又使劲往后一拔。一前一后,用尽全力,就是熊爪都得削掉半个下来。 可很快他就发现,匕首在对方手中居然纹丝不动,好像陷进了一团凝固的水泥里。 刺客咬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王一依旧云淡风轻,眼角含笑盯着他,手上仿佛没有用出一丝力气。 刺客见这模样,哪里还不明白自己遇到了硬茬子,心弦一颤,脱手便逃。 可身子一转,竟没转过去,原来是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被对方捏在了手中。 刺客脸色顿变,抬脚便踢。王一冷冷一笑,挥指一弹,就像平日里给人弹脑瓜崩一样,一指弹在对方腿骨之上。 轻微的“咔嚓”骨裂声传入耳朵,一股剧痛钻进心底。 刺客刚要痛呼出声,忽觉眼前一黑,王一蒲扇大的巴掌已经拍到脸上。痛呼声还没叫出来,就已经被一巴掌扇回喉咙里。 此刻那刺客只觉眼冒金星,口鼻一阵腥甜。他心中惧意升起,知道以王一的力气刚才绝对是留手了的,不然就这一巴掌,足以把他脑袋拍碎。 “饶命!”刺客一声大叫,满嘴是血。 普通话这么标准?王一心中微动。 刺客以为王一会投鼠忌器,询问幕后黑手的事。结果一抬眼,正对上王一一双泛着冷芒的眼睛,以及咧开嘴笑的森白牙齿。 由于‘四十齿相’之故,王一一口牙齿极为细密,平时不显特殊,但若敞开来看,则跟怪物无疑,着实令人胆寒。 刺客只觉眼前之人变成了恐怖的恶魔,浑身颤抖不已,大声叫道:“我可以交代谁是幕后黑手!” 王一闻言,靠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去找!” “啪!” 又是一掌拍在他脖子上,刺客“呃”一声,歪倒在地。 王一将对方横拎在手中,从四楼一跃而下,空中单手抓住二楼窗沿,减缓一下阻力,这才咚地一声落在地上。 他转身望向街头方向,此时月朗星稀,一个黑衣面具打扮的男人,正缓缓朝他走来。 “我的信使可还满意?” 王一似乎并不惊讶,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将手中人扔到对方脚边,说道:“你来了!” 黑衣人低头瞧了一眼,轻笑道:“我来了!” 第24章 烫手山芋 藏边地处高原,气候多变。特别是库市所处之地,昼夜温差极大。明明刚才还月明星稀,一派清朗。随着月影渐移,气温立刻逐渐降低,伴随着寒风一吹,很快就升起一阵薄雾,如同从地面蒸腾而起。 迷雾渐浓,对决斗时的视线有着极大的干扰。若按天时、地利来论,王一其实已经处在下风。 一则天气寒冷,又有迷雾,王一身为内陆之人,没有经历过这么剧烈的天气变化,而对方却对这种气候十分熟悉,对迷雾更有充足的防范,这便是天时之利。 其次是藏边海拔极高,内陆之人有极大可能出现高原反应,剧烈运动更是会加重心肺功能负担。对方却是土生土长的藏边之人,身体早就适应,此消彼长,地利上便又输了一阵。 别看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因素,高手较量,胜负往往只在一线。技法、修为只在其次,到最后其实就是比地一些心态、环境上的变化。 像古代生死搏杀,许多都是诱敌深入,进行伏击,很少有正面攻击的。最主要的原因避免避免不熟悉的环境对自己造成影响,同时也会尽量避免落入对对方有利的环境之中。 但有一种情况除外,就是当实力强过对方太多时,这些因素的干扰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辛无忌从街头中走了出来,一改白日的傩戏打扮,只有一身黝黑的僧袍,鬼面也换了一张,在迷雾幽森之中,显得更加恐怖。 不知为何,随着辛无忌行走,他周身雾气反而更浓了一些,直到了王一身前之时,已经结成一团团。 苯教原是信奉萨满教义,崇尚天地自然,在藏边素有“呼风唤雨”、“招雷引电”的传说,虽说不尽不实,也从侧面反应出其对天地山川的敏感性和亲和性,可以说先天上就带有一些天人合一的属性,这团雾气随他劲力流动,以气性相合而论,便也能解释的通。 只是苯教后来又接触密宗修行,注重发掘身体内部的潜力,内外合一,触类旁通之下,反而一度超越许多藏传高手,使苯教渐渐有了中兴之相。 同时这也是朗达玛当年能够灭佛的底气所在,不全是出于政治考虑,更多的还是苯教自己争气,有了和藏传提剑的资本。 只可惜苯教半路入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密宗佛法武学源出一脉,佛法是道,武学是卫道之术,若只是一味追求武功高低,不求舍利,实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仅失三宝要义,更沦落于魔道之内。 何况苯教精修人性,与佛学修行背道而驰,这密宗武学,若是不通佛法,他们再修也只是个门外汉。 或许凭着自家本来的武学,两相结合,可以打藏传一个出其不意。但只要藏传醒悟过来,立足根本,根本不惧苯教的挑战。 毕竟藏传可是能修至大道,苯教却是发于山野,到底流于粗糙。 直到苯教逐渐醒悟过来,这才有了后来篡改经典,挪为己用,以藏传自居的事情发生。 不过即便是二者武功相性不合,那也得看练的人怎么样。毕竟武学至理,一通百通,有些天赋绝顶之人就是能做到前人做不到的事。 就像《天龙八部》里面的鸠摩智,逆练“六脉神剑”都能成功,除了他修为高深,足以支撑他做这样的尝试外,更多的是他本来的天赋支撑,能够举一反三,悟透其中的道理。 而辛无忌就属于苯教之内天赋绝伦之辈,他不拘于成例,佛苯兼修,正经伪经一一遍览,竟然从中悟出去伪存真,柔极生刚的道理,一跃而成为藏边有数的大高手。 这也是摩古谈敢放心让对方来试探王一的原因,正是对辛无忌有着强烈的自信。 “啪!” 二人交手,毫无花哨。 辛无忌先下手为强,抬手就向王一脸上扇来,看上去就像两人街头打架,一人要去打另一个人耳光,不仅毫无美感,更是极其不雅。 但是只要看到对方手腕之间翻腾的白雾,就能清楚对方这一掌到底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劲力。 王一侧腰弯头,长手一撩,亦像一条软鞭,由下而上,直取辛无忌手腕。 辛无忌似是算到对方会有此变化,手掌一翻,竟变了个方向往下压来。 两人上下相对,就像好友之间,互相击掌,凌空一拍。 王一手中蕴藏四劲炸开,威力直取对方掌中皮肉,要将它炸翻开来。但辛无忌明王劲亦毫不相让,针尖麦芒,硬碰硬拦。 空中发出一声剧烈的暴响,两人掌心周围的雾气都像波浪一般往后倒卷,直至形成真空。 这一刻,无形劲力在这迷蒙雾中,才算是有了自己的形状。 二人一触即分,辛无忌将忍住发颤的右手背负在后,盯着王一冷冷道:“瞧不出你竟有这样的力气。” 王一收回手掌,朝他一笑,道:“你的力气同样不俗。” 辛无忌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面具下的脸色一变,眼中冷芒闪过:“如果你以为凭几手力气就可以来藏边耀武扬威,只怕打错了主意。” 王一瞧他一眼,淡淡说道:“我需要来藏边耀武扬威吗?” 辛无忌眼神一变,冷喝一声:“狂妄!” 随后足不点地,朝王一喉头抓来,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直掏王一裆下。 插眼、抓喉、掏裆,并称为“国术三宝”,旨在一击毙命,速战速决。生死相搏,十分好用。 但辛无忌此时用出,乃是为了使王一顾此失彼,好为他下一招使出,打下伏笔。 王一中门大开,不慌不忙。等他利爪近身,亦是五指前抓,二人双手十指顿时相扣,发出‘哔啵’一声,接着两腿一夹,将辛无忌另一只手夹在膝盖处。 王一双腿纹丝不动,身子往后一仰,凭借强大的腰胯之力,将辛无忌前冲之力凭空卸去。远远一瞧,竟是一个腰身之下不动,腰身之上极度弯曲,显得怪异之极的动作。 辛无忌脸色骤变,他见多识广,自然认出王一身上的龙形功底。 先有明空藏,后有形意功,此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中原武林也准备涉入藏边了? 辛无忌心中一惊,更多了几分忌惮之意,只是原本的试探想法,渐渐也变成了无形的杀意。 王一身负‘有情之道’对于情绪变化极为敏感,自然也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心态的不同转变。 手中混元劲力一送,甚至都不需要使出‘求不得’,辛无忌被劲力裹挟,顿时身不由己,所有的后招使不出来不说,身子还就像无根浮萍一般被推出老远,重重摔在地上。 “踏踏踏……” 王一缓缓走向辛无忌,他心中有些诧异,此人有备而来,不该如此轻易被自己击败。而且自己出手之前,心中已经有了分寸,这几招不过伤个皮毛,绝不会动其根本。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一倒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所以行走之间十分小心谨慎,生怕对方玩什么暗招。 可刚走两步,辛无忌居然猛地站了起来。 只见他抿起嘴唇,目射精芒,口中说道:“你是中原武林的人?” 王一眉头一皱:“我不是中原人,难道是藏边人?” “你在偷换概念!”辛无忌浑身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气场中,冷冷出声:“我问你是不是中原武林的人?”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藏边的事,决不允许一个中原人来指手画脚!” 辛无忌话音刚落,瞳孔陡睁,王一一个不慎,双目竟被他目光牢牢吸住。两人四目之间,似有一条无形锁链,王一稍不注意,便会陷入其中。 天魔极乐! 王一心中悚然一惊,只是对方使出来的“天魔极乐”却没有索南那么多阴邪之气,若少一点杀气,倒不失为一大道法门。 辛无忌目光渐渐炽亮,似乎已经见到王一浑身僵直,痛不欲生的画面,脸上已经露出了厉笑。 王一道心坚圆,自然不惧。辛无忌眼亮一分,他便亮一寸。到最后对方甚至能像照镜子一般,从王一眼睛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刹那间,辛无忌杂念纷纭,堕入无边幻象。就在华军解放藏边的那一年,父亲因为被策反帮忙传递情报被藏兵杀害,母亲被奸杀,妹妹被掳走。 一夜之间,天崩地裂,他孤苦无依,为了逃避藏兵追杀,食牛粪,饮冰雪,迈过苍茫雪山,才拜入苯教之中得以活命。 可他的师父亦不是好人,从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来对待,为了验证可笑的修炼方法,将他的骨头一根根敲断,皮肉一寸寸割开,最后更像一个垃圾一样将他丢在牛棚里。 那种疼痛,那种绝望,仿佛江潮海啸,一股脑儿钻入辛无忌的心中。他恨极了杀害他全家的藏兵,更恨诱他父亲传递情报的华军。 而他功夫大成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自己师父,最后取而代之。 如今在藏边抛头露面,并不是对藏边有多少归属感,而是不希望看到中原人骑在藏边头顶作威作福。 在他心中,中原人只会给藏边引来无穷祸患。所以他不仅要重振苯教,更要把所有骑在藏边头顶的中原人通通赶走! 他可以容忍明空藏的徒弟来做大教主,但不允许一个中原人成为世尊。 惊骇狂怒的情绪越来越浓,辛无忌渐渐迷失其中,眼里透出一股癫狂。 突然间,他大叫一声,开始手舞足蹈,悲喜难制,面具后的脸早已扭曲歪斜,透出无比狰狞。 王一双眼之中,此刻目光变幻,异彩涟涟。以区区“他心”之法,便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挑动辛无忌心魔乱斗,狂乱发疯 “嘣!” 就在对方快要走火入魔之时,王一耳边似乎响起一丝细微的声音,目光黯淡下来,仔细望去,辛无忌不知何时竟已经挣脱了幻象,目光清澈却又复杂地盯着自己。 “这不是‘天魔七变’!” “‘天魔七变’也不是什么无敌的武功。”王一笑道:“此乃正眼法藏,‘他心’术也!” “我从里面看到了密宗修心的影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摩古谈叫你来杀我,难道你都不调查的吗?在百度上打我的名字,应该还能搜到我的新闻!” “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些。” “其他的,无可奉告。”王一淡淡笑道。 辛无忌目光复杂,深深看了王一一眼,突然笑道:“很好,虽然没有见到我要的东西,但有一点必须承认,你确实很强。” 他语气一顿,意有所指道:“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强下去!”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 “什么?”听到身后的声音,辛无忌一愣,身子瞬间顿住。 呵呵,此人不会以为能够留下我! 辛无忌猛一转头,脸上勃然色变,此刻的王一早就形貌大变,‘魔猿本相’之下,正是一派战神也似的巨人模样。 一阵说不出的危机感在心头弥漫,辛无忌第一次感受到了命在旦夕的感觉。 王一咧嘴发笑,森然道:“我刚热身完,你就想走?” 绝强的气势被压制在王一身体内,只是溢出那么一丝,周围的浓雾瞬间就被扫向四周。无匹的气血之力,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周身的雾气被蒸腾为雨滴落下,淅淅沥沥,只把辛无忌都看呆了。 你见过真正的魔神吗? 辛无忌觉得眼前的王一已经与魔神一无二致。摩古谈都没有这种气势! 辛无忌一咬牙,刚想开溜,结果眼前人影已经咻忽不见。 “砰!” 等辛无忌感到痛苦时,王一的拳头已经砸到自己胸口,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如何出手的,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 晕倒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摩古谈切不可与此人为敌。 王一望着已经昏迷的辛无忌,撇了撇嘴,心中顿觉索然无味,撕下破烂的上衣,将对方扛在肩上,然后把杀手夹在腋下,缓缓离开。 ………… 坦巴桑布结束了打坐,刚想倒杯水喝,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门外无人应声。 坦巴桑布眉头一皱,以他的功力,绝对不会有人近他十米之内而不被发觉。此刻直到有人敲门,他才发觉门外有人,心中顿时一惊。 坦巴桑布十分谨慎,从猫眼往外望了望,见到无人,轻轻将门拉开一丝缝,随后赶紧跳开。 等了半天,发现没有动静,他这才缓缓靠近门口,拉开房门。 一低头,一个身着黑袍,头戴鬼面的男人正躺在门口。 坦巴桑布心头咯噔一跳,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下意识将对方脸上鬼面拿开。 “不好,怎么是他!” 坦巴桑布脸色大变,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谁把这个烫手山芋扔我手里了! 第25章 局长 原以为摩、王之间会有一场巅峰对决,自己能够提前一睹二人的实力高低,以此审时度势,两头下注。没想到短短一天,摩古谈对王一的试探便折戟沉沙,真是失算。 黑袍鬼面,满脸癜疤。 坦巴桑布如何不知,此人正是孜林寺之主,苯教四大法王之一——辛无忌! 辛无忌再不济,也是佛苯双修的绝顶天才,是明、摩之下,第一档的存在。 自己不是王一的对手,还解释的通,可是他却败地这么轻易,就属实吊诡。 难道王一的实力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吗? 坦巴桑布背脊一凉,冷汗咻地爬满后背。他不由想到白天王一那个眼神,心脏开始砰砰乱跳,咽了口唾沫,这才将手指放在辛无忌鼻尖。 一若有若无的暖湿气息,充斥在坦巴桑布指尖。 好狠! 坦巴桑布脸色一白。 王一这一招跟杀人诛心,不可谓不绝。辛无忌可以被任何人抓住,但绝对不能被坦巴桑布抓。 摩古谈和黑教密谋,本就是坦巴桑布准备背刺摩古谈的手段,绝对不能提前公开。否则摩古谈第一个就要将他杀人灭口。 若是王一不把这个烫手山芋扔过来,自己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到需要时再动手。 但是王一这一弄,就差明晃晃告诉自己:我知道你的小动作了,你只有跟我走,才有活路! 摩古谈把柄送来,王一却把刀扔到自己手上。只不过刺不刺这一刀的决定权,却落到了王一手中,自己纯粹成了个工具人。 坦巴桑布越想越气,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不若将辛无忌一掌拍死,死无对证? 他掌心一红,一股无匹的明王劲力已经凝于手掌之内,正要一掌拍下,忽似想到什么,动作一顿,气势收敛,又颓然坐下。 王一把人送到自己这里,必然是留了后手,即便现在把人杀了,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坦巴桑布一声慨叹,同时又有些烦闷,自己的后招全部被王一打乱,现在更被捏住七寸,就算不想当棋子,此刻也身不由己了。 “王一,我这条命是你的了!” 坦巴桑布一声长叹,似乎做了某种决定,眼中闪过一分决绝。“啪啪”四掌,打断了辛无忌四肢,将他随手扔到床上,跟着就唤宝日格前来。 宝日格听到师父叫他,迈着大步走来,刚一进门,瞳孔一缩,立刻就发现了躺在床上的辛无忌。 深夜,男人,大床! 卧槽! 我好慌! 宝日格一瞬间感觉菊花有种淡淡的麻痒,他用一种极为诡异的眼神,扫了一眼坦巴桑布,半晌,方才嗫嚅开口:“师父……这……” 坦巴桑布淡定摆手,说道:“这是王道友送来的大礼。”语气轻平,一时竟听不出是不是嘲讽。 “大礼?” 宝日格有些懵,谁家大礼送个男人过来?难道王哥仅凭一面之交,就发现了师父某种不知名属性。看来还是王哥慧眼如炬。 坦巴桑布恰好抬眼察觉到了对方复杂的眼神,眉头一皱,正要呵斥。结果看到床上姿势不雅的辛无忌,忽地老脸一红,轻咳一声:“你和王道友关系好,我叫你来,是让你去传个话。” “请师父明示!”宝日格恭敬道。 “你就说我会全力配合!” “就这?”宝日格一愣:“白天不是跟王哥说过合作的事吗?” 坦巴桑布不悦:“叫你去,你就去,哪里这么多话?” “是!” 宝日格赶紧应下,正要出门,目光不自觉又扫到了床上的男人。紧接着,背后就传来一声:“慢着!” “师父,还有什么事吗?” 坦巴桑布指着辛无忌道:“等你办完事回来,这个人就由你看管,此人至关重要,切忌不可出差错!” 坦巴桑布最后几个字语气极重,听地宝日格心中一凛,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原来师父不是那种人! 菊花的麻痒感瞬间消失,宝日格这才姿态放松地离开了房间。 坦巴桑布盯着宝日格的背影,脸上一黑。 实在不能怪宝日格想歪。喇嘛界里确实有些败类存在,败坏藏传声誉。譬如,黄教的达拉活佛,前一阵子还爆出舌吻小男孩的丑闻,真是离谱。 “都是些什么事!” 坦巴桑布心中吐槽了一句,又低声骂了两句王一,这才缓缓闭眼,盘膝打坐。 ………… 敏丹寺,莲花生洞。 摩古谈缓缓睁眼,眼中精光闪烁,好似流光,又似这幽幽洞内,升起的两团森然鬼火。 他用裸露的手臂在空中徐徐画了一个圆,指诀连掐,不断变化,健美的肌肉在酥油灯光下,仿佛有流彩在上面跳动。 红教本就以密咒、法印而闻名,要论在这之上的修行,摩古谈自认远胜明空藏。 只不过明空藏天资旷古烁今,凭一本《佛母圆满觉》,居然推陈出新,另创经典《金顶大日经》,开藏传千年未有之变局,这才有了和红教本宗分庭抗礼的资本。 每每想到此处,摩古谈心中就会升起一股无名怒意。 他实力绝强,不甘人下,藏边偏偏只知有明空藏,不知有摩古谈。而且对于明空藏以小宗夺大宗之举,心中更是愤恨,整整五六十年,郁气几乎快压成心魔。 好在苍天有眼,竟让他死在汉市,听说连本门经典也没有传下,只怕法统也要就此断绝。 摩古谈暗想,这次默朗钦莫,他是势在必得,而就世尊位后,金顶寺这种以下犯上之辈,务必要狠狠惩戒! 他五指齐动,冥冥中似有某种异力加身,令他的身影若隐若现,和王一当日突破之时,以意念干扰现实,发生的量子态变化何其相似。 如果王一此刻在摩古谈身边,只怕也会惊讶于此人心灵修为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可怖的地步。 如此一看,索南所谓“天魔极乐”,不过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罢了。 摩古谈眼中光亮大炽,晶莹剔透。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是此刻摩古谈的眼睛却比窗户还要明亮,好像一块天然无瑕的水晶,什么东西都能映照于上,难逃法眼。 半晌,摩古谈眉头一皱,停下手诀,又恢复之前不悲不喜之状,口中喃喃:“如何算不到呢?” 他沉吟半晌,似乎想到某个可能,但随即摇了摇头,掐灭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此人年岁如此之轻,就算灵童转世,打娘胎里修炼,也不可能有如此境界。 他心思一转,能抵过我“三密轮咒”的探查,修为必在伯仲之间,难道是对方背后师门出手?还是明空藏的后手? 摩古谈心中一沉,无论何种情况,似乎都对他不利。 正沉吟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法王不知因何事而忧?” 摩古谈头也不抬,出声道:“马先生一条妙舌,搅得藏边风起云涌。今日来此,可是要对我施以合纵连横?” 来人哈哈一笑,尖眼之中泛起狡黠,一张马脸瞧着都让人发笑。 “明空藏一死,法王威压天下。我不过区区无名,怎敢在法王身上施计?” 摩古谈轻笑一声:“索南都死在你算计之下,我看你胆子大的狠。” 马荣摆摆手,说道:“那法王可就冤枉我了,索南之死,可是我为法王准备的大礼啊!” “哦?”摩古谈眼眸轻抬,语调一变:“此话何解?” 马荣面容一整,侃侃而谈:“默朗钦莫‘经’、‘力’、‘德’三轮比试,法王不惧‘力’试。但三胜取其二,敢问可是准备押注官方?” 摩古谈定定瞧他,并不做声,只听马荣道:“明空藏在默朗钦莫一手遮天,乃是因为‘经’、‘力’二试从无败绩,无论官方支不支持,他的位置都没人可以动摇。” “可他性格强势,做大教主时几乎一手遮天,官方也没有能够插手宗教事务的机会。如今明空藏一死,官方必定也想趁虚而入。再加上黄教不安分,所以法王是看准时机,才会想同官方合作!” 摩古谈依旧没有出声,只是表情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马荣轻轻一笑:“但是法王想过没有,官方已经吃够了明空藏强势之苦,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决定藏边的形势,他们有几分可能会选一个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明空藏的人呢?” “即便选了法王,以法王的雄才武略,又会愿意头顶上住着一位太上皇吗?!” “你想说什么?”摩古谈漠然出声,别具威严。 马荣转身,毫不畏惧地盯着摩古谈道:“法王若要将世尊之位收入囊中,绝不可将希望寄托于官方之上。稳妥之法,便是学那明空藏,把‘经’、‘力’二试握在手中。我遍观诸教,明空藏一死,唯有索南是法王辩经之敌,若索南归天,法王于默朗钦莫之上,便再无敌手!” 摩古谈呼吸微微一顿,语气复杂道:“你好像是明空藏的弟子,如此为我谋划,可是为了事后放过‘金顶寺’一马?” 马荣嗤笑一声:“区区‘金顶寺’,有什么地方值得在下出手,法王日后若要出气,毁寺灭经,尽管施为。至于那明空藏……”他语气一顿:“我承认是为光耀千古的人物,只可惜我真正所侍之主,其才情武功却要远胜明空藏万倍。” 摩古谈目光陡然严厉:“所以你是为了背后之人而来。” “没错!”马荣一拱手,大大方方说道:“法王无需多虑,主上并无涉足藏传事务的打算。只是观法王有改天换地之心,起了激赏之意,愿意相助。日后可结君子之盟,倚为犄角,大家守望相助。” 摩古谈明显不信,淡淡问道:“未知贵主名讳?” 马荣傲然道:“主上无名流传于世,不过世人却称之为轮回之主。” “是他!”摩古谈猛一色变,旋即恢复正常:“那如此看来,明空藏的死也不是什么偶然咯?” 马荣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摩古谈又道:“我要如何信你?” 马荣道:“法王可听过‘进化药剂’?我来找法王的第二件事,便是奉主上之命,送进化药剂给法王。” 摩古谈眉头一挑,略显诧异,但仍旧无声,静听下文。 “法王可知明空藏是怎么死的?” 摩古谈皱眉道:“据传是在汉市自然圆寂的!” “那是官方的说法!”马荣解释道:“人力有穷时,明空藏也九十多岁,换个普通喇嘛自然圆寂,当然说的过去。可明空藏是什么人,法王觉得他会突然死去吗?” “难道说……?” 马荣幽幽开口:“他是死在一个叫‘王一’的人手中!” “咔嚓!” 摩古谈双目陡睁,脑海里只觉打了个闷雷,嗡嗡作响。 他当即看向马荣,就听对方道:“王一此人修为惊天,如今已到了藏边,必会涉入‘世尊’之位的争斗。法王的筹码,其实早已不保险。故此主上命我送来进化药剂,助法王打破身体樊笼,迈出明空藏也没有迈出的那一步。” 摩古谈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这瓶试剂之上,不可否认他心动了,但同时又有些犹豫。 马荣却道:“法王若有顾虑,可留我为质,若有一句假话,随时来取我项上人头。” 摩古谈冷冷瞧他,眼中好似泛起荧光,密宗心咒杀人于无形,乃是莲花生大士最厉害的法门之一。 摩古谈自负心咒修为可称莲花生之下第二人,只是瞧这一眼,马荣便觉全身发寒,一颗心被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你还敢骗我吗?” “法王……明鉴……我……并未欺骗……” 马荣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弱,好半晌,就在他以为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时候,压力陡然一松。 马荣跪倒在地,喘着粗气,抬头看向摩古谈,对面此时也正好笑着看向他。 “尼玛!” 一名巨汉喇嘛走了进来,恭敬行礼::“法王!” 摩古谈挥挥手,闭眼说道:“引贵客去休息……” ………… “这儿,签下字!” “好!” 录了一晚上的口供,王一顺利把杀手送进了局子里。 入室抢劫加杀人未遂,就算不是死刑,几十年也跑不掉了。至于断掉的手腕?拜托,那是正当防卫好不好! 杀手也怕死了王一,只恨不得早点去监狱避难。他本就是黑市上接的订单,幕后之人也是匿名,只能对之前所犯之罪,供认不讳。甚至还揪出好几起悬案,给库市公安局送了波大功劳。 作为当事人的王一,这会儿也被警察们当成贵客对待,态度好的没话说,正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着。 “这家伙也是瞎了眼了,都不看新闻的吗?居然抢到王先生你这个比武冠军头上了。” “过了这么久,谁还认得。再说了,亡命之徒嘛,你也别指望他脑子是好的。” “也对……啊,签完字就没事了。王先生,你可以回了,酒店房门赔偿的钱我们先帮你垫了。” “那麻烦了!” 王一放下笔,点了点头,迎着朝阳,正准备离开。 “王先生,王先生……”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呼喊。 王一转头:“还有什么事?” 那人喘了口气道:“咱们局长想见见你!” “局长?” 王一皱眉,但还是跟着来人去了局长办公室。 刚一进门,就见到一个威严中年人朝着自己迎了上来,伸出手道:“你好,王先生。” 王一迟疑:“你是?” “哦!”那人拍了下额头,笑道:“做个自我介绍,鄙人满正!” 王一心中一动,居然是他! 第26章 周行不殆 “原来是满局,幸会,幸会!”王一不动声色地恭维一句。 满正哈哈一笑,说道:“王先生如今在军警两界可是大明星一样的存在,没想到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王一看着他满头黑发,依旧红润鲜活的脸庞,更有一种大权在握,志得意满的气度,不由笑道:“满局老当益壮,还不能称老。” “诶!”满正摆摆手,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也不忌讳谈这些。”说完,将王一引入座位,又亲自添了一杯茶:“来,喝茶!” 他顺势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看了王一一眼,叹道:“我虽然不是德市人,但好歹在德市工作了二十年,细论起来,咱们也算半个老乡了。这人在异乡,见到老乡那真是倍感亲切啊!” 满正喊他进来扯东扯西,就是不入主题,王一心思乱转,抿了一口茶水道:“满局什么时候调到库市来的?” 满正知道王一会问,微微一笑,解释道:“论起来还要感谢王先生啊!” 王一皱眉,有些不解:“我?” “没错!”满正点点头,解释道:“一是得了王先生的帮助,在大同山抓住了潘家明,顺势捣毁了三个地下杀手联络点,没想到其中还涉及许多外国间谍势力。如今抓住了把柄,一下让华夏外交形势好了很多。第二个就是王先生代替湘省得了武道大会的冠军,打破了历年最好记录。” “我因为这两件事,入了南宫的眼,老首长觉得我能够动一动了,就运作了关系把我调来了这里。” 王一恍然大悟,看来这是来藏区镀金来了。 这也是华夏官场的潜规则,一般进入南宫的高级官员,都必须要有在少数民族地区工作过的经验。 满正烟瘾犯了,下意识掏了一根烟出来,结果看到身边的王一,不好意思地笑了:“来一根?” 王一摆手:“满局你请便,我不抽烟!” 满正也不扭捏,掏出火机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吞云吐雾之后,这才有些感叹道:“本来这里面有些是保密内容,不过你不是外人了,我也没必要瞒你。我本以为这辈子只能在一个正厅级位子上退休,没想到当初出于对你的欣赏,下的一步闲棋,竟还能令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回想这一切发生,不过半年不到。往事历历在目,人却物是人非。”他望着王一,眼里有些遗憾:“只可惜你不愿意来混官场,虽说资历浅了点,不过凭你的本事,加上我背后的资源,六十岁前成为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也不是不可能。” 王一浅笑道:“志不在此,徒呼奈何!” 满正点点头,又吸了口烟:“有人喜欢权掌天下,有人喜欢悠游山水,选择不同,无分高下,我理解你。只可惜我现在身在库市,想要给你一些实际回报都不能,只能等日后离开库市再说了。” 王一做那些事是出于本心,至于满正获益却是没有想到的。对方说要回报自己,王一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沉默几秒,淡淡道:“举手之劳罢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满正却道:“对王先生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我却是影响前途的大事。我满正这个人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还是做的到的,你就切勿自谦了。” 王一喝着茶,静静听着满正说话。如果坐着的人是李决心,他估计就信了,但是对于政客,他还是抱着十二分的小心的。 满正话说一半,突然话锋一转,说道:“王先生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调来库市吗?” 王一眉头一挑,正戏来了! 他沉吟几秒,装作迟疑道:“这是你们官场的事,我怎么可能清楚。” 满正深深看他一眼,突然笑道:“看来王先生对我还有防范啊。实话说,我就是为了默朗钦莫而来。” 王一心中一动,果然! 满正继续道:“王先生来库市,难道不是为了默朗钦莫?” 还真不是!王一心中暗道。 但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默朗钦莫堪称藏传大事,涉及到藏边二十年的势力变换。南宫能接受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藏传如之前一般,听调不听宣,维持表面和平。但绝不允许这股力量改换颜色。” “王先生最近应该听过黄教达拉活佛的一些事情!” 王一点点头,直言道:“略有耳闻!” 满正不屑地笑道:“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想在这边搞风搞雨。那么这次大会的安保和处置工作,就变为了重中之重。而我身为库市局长,自然责无旁贷,只要这次大会能够圆满完成,我就算立功!” 王一惊讶于对方的直白,同时也感叹对方作为政客的直觉,那么久之前居然就已经算到这一步。 满正瞧见王一讶异的目光,微微一笑:“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太露骨了?” 王一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满正手指敲了桌面,沉声道:“因为我想走地更高!” 王一眉眼一抬,淡笑道:“那你应该去找南宫,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组织部的人。” “呵呵……”满正轻笑一声,说道:“王先生虽然不是组织部的人,但却比组织部更有用!所以……” 他望向王一,目光炯炯,心中似乎有一团叫作的野心的火焰升腾而起,口中缓缓说道:“我们合作!” 王一眉头轻皱:“我一不是喇嘛,二不入官场,实在想不出默朗钦莫之上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到你的。” 满正胸有成竹般道:“这些都不重要。”他手举在空中,轻轻点着王一道:“我要的,是王先生这一身旷古烁今的武功!” 王一语气一扬:“你想让我做打手?” 满正不答,自顾自道:“默朗钦莫舆论闹得这么大,真要选出不合心意的大教主,南宫也不会自打嘴巴。如今南宫仅有的底牌,就是手中那一张同意票。他们肯定也在有了确定的合作伙伴,只不过‘力’、‘经’二试变数太大,仅靠‘德’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满正眼中闪过精光:“你我不如合作,替南宫把‘力’试拿下来如何?” “默朗钦莫规模办的如此庞大,听说有藏传之宝作为奖励,到时候所有奖励,通通归你!” 王一心头发笑,这么久了,满正居然还是政客算计那一套。当初的‘军警武道大会’如此,如今‘默朗钦莫’还是如此。 画一张大饼,就像让自己去卖命? 参加“军警比武大会”,那是因为想要见识一下天下高手,而自己恰好没有平台。但现在的自己,早就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打声招呼,多的是平台求过来,何必要和满正合作? 而且什么藏传异宝,或许令王一心动。但这件事成了,最大的好处是其中的政治影响,王一不混官场,相当于把最肥的一块肉送给满正吃。 或许这才是满正如此大方,口称分文不取的底气所在。反之,若是王一迈入官场,再不确定对满正威胁之前,两人今天可能连面都见不到。 不过对方口中所说的官方支持倒是引起了王一的兴趣,本来就在发愁怎么赢得“德”试,如今满正所求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反正支持谁不是支持,让官方改为支持自己没问题?这算合作,不算倒贴,自己也有了主动权。 王一想到这里,眼珠一转,忽地笑道:“天下之大,高手无数。我也不可能做到百战百胜。南宫肯定有他们安排的人选!满局这么说,可有想过南宫同不同意?” 满正朗声一笑,自信道:“只要王先生答应合作,剩下的事情,我自然办地妥妥当当。” 他凑到王一耳边,声音压低道:“这次南宫派来观礼的两位中原武林代表,分别是出云道长和天云道长。两位道长德高望重,我已经取得了联系,若由他们出面,更换比试人选未必不能成功。” 王一心中微微一惊,南宫这是什么骚操作? 藏传大会比试,不说请几个佛门禅宗,反手叫了几个道士过来算怎么回事? 警告?膈应?或是以道抑佛? 王一想了想,大概也猜到南宫的想法。他们手中有票不假,看似超然物外,一旦票投的不好,必惹其他四教离心离德。 南宫要的是求稳,往年都是明空藏独霸天下,投票当然简单。但今年明空藏已死,大家实力相近,这一票的份量就重起来了。 而佛道相争,喊道士过来,就属于纯纯转移矛盾。 出了问题,就是那几个道士看你们藏传不爽,跟南宫没关系。 什么?要报复?华夏十万道门欢迎您的到来! 王一沉思数秒,蓦地说道:“我同意!” 满正脸上刚露出狂喜,结果王一下半截话就冒了出来:“不过和哪派合作必须我来定!” “什么?”满正的笑容瞬间凝固:“默朗钦莫只有两天就要召开了,这时候南宫绝对不可能再改变合作对象的。” 王一笑了笑,此时也不顾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淡淡道:“那好啊,就看南宫选中的人能不能打赢我。不然,他们‘力’试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未说尽,但是威胁之意渐浓,满正脸色铁青,还未开口,门外却传来一声低喝:“竖子狂妄!” 王一嘴角翘起,放下茶杯。 偷听这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现身了吗? “砰!” 门被猛地推开,就见一个须发皆白,挽着道髻的老人怒气冲冲闯了进来,后来还跟着一个大气不敢喘的小警员。 “满局,我……”小警员有些委屈。 满正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先出去,这才有些头疼地冲着老人打起招呼:“天云道长,您怎么过来了?” “贫道不能过来吗?”天云道长语气有些冷,他死死盯着王一道:“不过来,焉知世上还有如此狂悖之徒。” 王一淡淡品茶,并不理他,满正有心劝和,不想天云道长先一步道:“和谁合作,不和谁合作,那是南宫的决定。你居然还敢威胁南宫,坏国家大计,跟操莽之流有什么区别?” “天云道长先别扣帽子,默朗钦莫闹得这么大,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有其他势力出手。藏传更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拿捏,到时候被反噬一口,可就悔之晚矣!” 王一将茶杯重重磕在桌上,又对着满正道:“满局,反正我的条件就是这个。你要是觉得能信我,那就去跟官方斡旋。如果不信,就当我没说,我自有我的办法。言尽于此,先走一步!” 王一毫不拖泥带水,起身便走。 天云脸色铁青,他行走江湖,还从没被人如此甩过脸色,当即冷冷道:“贫道一来,你就走,可是心中有了惧意?呵呵……满局把你夸地那么厉害,我看不过如此!” 王一笑道:“你我只不过意见相左,怎么道长搞的好像我是你杀父仇人一样?如今道长这般乱狂乱吠,似乎有违道家冲虚为和之本意啊!” 满正脸色巨变,心知不妙,一回头,天云已经向一阵风一般飘向王一。 只见他步法飘忽不定,身形如乱蝶穿花,手中变化一生二,二升三,三生千千万万。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内尽是掌影,满正亦是骇然失色,不敢上前。 天云这一掌,乃是武当云手之中,一式先天易理之变化,名曰:“朝乾夕惕”。 《易经?乾》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而他此时掌风则正如此卦,小心谨慎,毫无破绽。 眼看一掌将要打到王一身上,天云须眉皆扬,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这一掌满蓄暗劲,又避无可避,若是击实了,王一不死也要吃个大亏。 王一双眉一扬,漫不经意跨出一步,右手伸出,竟似鬼魅一般,从掌影之间穿过,轻飘飘按在天云左肩。 天云猝然不觉,直到手掌临身,身上汗毛顿时根根竖起,还不待有何动作。王一轻轻一按,不见力气,天云却只觉五内翻腾,腹痛如绞。 他神色一厉,转手来扫王一双眼。王一一笑,在他之前轻轻一拍,一股柔和劲力托住天云旋身的腰间,可谓绵密无俦,坚而久之。天云身子被卡住一半,一掌竟再也扫不出来。 天云刚要使劲挣开,不想对方劲力忽又向内一旋,他蓄足的劲力陡然打空,身子不由向前跌出。 王一玩心一起,趁他跌出之时,又侧拍了一掌。天云这样一位大高手在他手中,竟如一个玩具陀螺一般,开始滴溜溜乱转起来,扫倒无数文件。 天云气恼难堪,想要沉身扎马,以无极桩功立主身体,可王一巨力他又哪里能够扛住,一时间竟天旋地转,径直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 “《道德经》云: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你既是道家高功,那我便以道家功夫打你。天云道长,我这招‘周行不殆’,可把你转舒服了?” 天云脸色一黑,不待说话,王一已经哈哈一笑,离开房间。 “噗!” 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出,天云一股郁气堵在心头,狂喷一口黑血,口中叫道:“竖子欺我!”一闭眼,晕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 满正焦头烂额,顿觉无语! 第27章 仙姿玉骨 回到酒店,王一对老板娘还有些歉意。不想老板娘先打起招呼。 “回来了!” “我给你换了个房间,前边那个房门要修。昨晚吓到了!” “还好!”王一轻声道。 老板娘絮絮叨叨:“藏边大部分人还是挺好的,但总有几个害群之马,而且他们以前也野蛮的很,幸亏小伙子你会功夫,没出什么事,不然我这心里真就过意不去了。” 王一笑笑:“我还怕我的事,影响老板娘你的口碑呢!” “那不会,我在这边十几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又没出人命。这么一点小事,大家嚷嚷几天就没事了。” 王一哈哈一笑:“还是老板娘活的通透。” 老板娘是汉人,年纪约有五十多了。人很不错,热情好客不说,做事也干净利落。王一原本只定了一晚,后来觉得投脾气,就干脆订到默朗钦莫之后。 据老板娘说,她当年心血来潮,来藏边旅游,因为爱上了这边的风景,就留了下来。用一辈子的积蓄,修了这间酒店。酒店不大,但却是她的家。 入室抢劫这样的恶性事件对她的酒店口碑还是有些影响的。只是没想到老板娘如此洒脱,半点异样都没有,王一倒是高看一眼。 王一准备去房间,不想背后又响起老板娘的声音。 “小伙子,小伙子!” 王一转过身,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 老板娘拎着拖把走上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差点忘了,昨晚有个人过来找你,等到了后半夜,见你一直没回来,凌晨才走。” “谁?有说名字吗?”王一皱眉问道。 老板娘摇了摇头:“没说,看上去不像藏边人,长的又高又壮,还一脸络腮胡子。” “我怕是那人的同伙,一直没交代你的去处,想着等你回来再问问你。” 王一脑子里只是微微转了一下,立刻就猜到是宝日格。 他微微一笑,暗道一声:这坦巴桑布还不算老糊涂。转头又对老板娘道:“行,我知道了,这是我朋友,我等会儿再去找他。” 老板娘松了一口气:“是自己人还就行!”说着,又轻叹一句:“这默朗钦莫一召开,库市也来了许多牛鬼蛇神。生意虽然好,但哪里还有以前民风淳朴的样子。” 王一笑着走进电梯:“快了,等默朗钦莫一过,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老板娘拖着地,头也不抬地说道:“希望如此!” ………… 库市,第三人民医院。 “师兄,此人与武圣关系亲厚,又是年青一辈第一人,修为不俗,武功惊天,你何苦去撩拨他?” 说话的是一位身高体壮,挽着道髻的道士。 此人眉目俊朗,须发黝黑,只间或有三两根白发夹杂其中,看上去跟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没什么两样,足见养气功夫造诣极深。 他说话一字一句,阴阳顿挫。眨眼之间,神光飞射。一身气度,更是令人见而欲拜,却又不喧宾夺主,反而有些亲善。 此人正是如今武当第一人,号称“仙姿玉骨”的出云道长。 天云听到对方这般说,也不服软,反而冷哼一声道:“我技不如人,打死打残也是活该,师弟不必冷嘲热讽,我亦不会让你为我出头。” 出云一声苦笑,叹道:“师兄何苦要这样想,出家人清净为本,怎可动辄出手伤人,惹出祸端?” “什么祸端?”天云怒目而视:“他王一一个小辈,还敢来医院报复老道吗?” 出云淡淡瞧他,微微摇头:“江湖上以实力为尊,谈辈分那是弱者才干的事。倘若今日与你动手之人是武圣,师兄还能心安理得说出这番话吗?” 天云顿时哑口无言,冷哼一声,侧过头出。 “唉!”出云轻叹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咱们要事在身,切忌不要误了南宫的计划。不如我要满局去将那王小子叫来,大家握手言和,也好过对方在默朗钦莫之上横生枝节。” 天云一听,怒气又起:“你是要我服软?” 出云耐心劝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说本就是师兄挑衅在先,道个歉再说句好话,也不是什么难堪之事。” “要去你去!我断不可能!”天云发声怒吼:“我不信他真敢跟南宫作对!” 出云见他冥顽不宁,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瞧向天云,目光十分锐利,似两把泛着寒光的宝剑。天云目光与之交接,身子竟情不自禁一抖,心头亦是狂乱跳动。 他这时候才醒悟起来,眼前之人除了是自己师弟之外,同样是武当刑殿首座,当今道门除磐石之外的第一人。 自己敢在他面前依老卖老,颐指气使,跟寻死有什么区别。对方就算不敢杀自己,只要发句话,以后也能让自己生不如死。 病房里的温度好似瞬间降了下来,气氛也冷到冰点。 出天缓缓开口,那声音就像刀片刮破坚冰,听着就令人胆寒。 “师兄,你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了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滥用公器,暗中报复。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如今报复不成,又不愿意承担后果。既然这样,我也只能请掌教师兄出山了。”出云遥遥拱手,对着东方一拜。 一听“掌教师兄”四个字,天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脱口而出一句:“别!” 出云冷哼一声,见到天云这副模样,心中更是不耻,临出门前,侧头道:“那王一如此年轻,就有现在的成就,日后更加不可限量。聪明人只会趁他还未起势之时,费心结交。不想师兄竟然反其道而行之,为武当未来结下如此强敌,真是愚蠢至极。” “如今错已铸成,师兄不思悔改,还强言狡辩。呵呵……如此,我亦多说无益。我会把那个王一请来,至于怎么做,那就看师兄你的决定了。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不要自误!” 他后面几个字语气极重,就像有人用重锤砸在天云心头,顿时一阵烦闷涌来。 天云脸色青白变幻,难堪之极,却只能默不作声看着出云缓缓离开。 ………… “什么,去政府一趟?” 电话里传来满正歉意的声音:“对啊,今天出云道长去了医院,回来就跟我说要我联系你,去一趟政府。” 王一眉头一皱:“怎么,这是打算再打一架?” 满正道:“既然是去政府,我觉得打起来的概率就很低了。”他顿了一下道:“你说是不是你提的那个要求有着落了?” 王一念头一转,问道:“怎么说?” 满正道:“我今天和出云道长说了早上发生的事,他当时没表态,但却转口就要你去政府。” “我寻思真要报复你,哪个荒郊野地不行,再不济等你出门之时,打个闷棍也行啊。如此煞费周章,是不是真的在考虑你的要求?” “你也知道南宫做事,计划为先。旧计划要废除,必然牵扯到许多东西,这时候见你,未尝没有考虑权衡的意思,如果你表现出势在必得的实力,南宫没理由不用你啊!” 王一听他说完,觉得这种概率确实挺大,于是点点头道:“好,我等会儿就直接过来。” “行,到时候我先去那边等你!” 满正喜滋滋地挂掉电话。说实话,谁做大教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的是在这件事情中的影响力,是功劳。 王一收起手机,再次推演了一遍满正话中的信息。当即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去政府。 刚下楼,就遇到了前来找他的宝日格,对方脸上一喜,正要说话,王一将手一拦,先一步说道:“你来的正好,和我去一趟政府。” “去政府干嘛?”宝日格一头雾水:“你犯事儿了啊,王哥!” 王一拦了一辆出租车,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赶紧上车,口中说道:“先别问那么多,去了再说!” “哦!”宝日格果真没有多问,出于对王一的信任,径直坐上了出租车。 库市原本只是一个小县城,后来因为默朗钦莫的政治影响力太大,南宫将它的行政级别往上提了一级,这才开始大规模基建。 由于原本县政府旧址不能再作为行政中枢存在,便在城市的西北角画了一块地出来,作为市政府的地址。 好在库市不大,即使算上红绿灯,车子也只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两人刚一进门,就遇到藏族的前台小姐姐询问。 还没开口,满正已经从另一头走了过来,隔老远就说道:“不用问了,这是阿扎市长的客人。” 满正作为市局局长,前台是认识的。一听王一是市长的客人,脸色顿时变了一变,就要起身送他们上楼。 满正拦住了对方:“你忙你的,我送他们。” 几人一起上楼,满正指着宝日格,问道:“这位是?” 王一介绍道:“这是宝日格,军警武道大会十六强选手。” 满正脸色微变,在见识到王一神威之后,他现在对于这种武林奇人兴趣极大,态度瞬间热情几分,连忙握手道:“你好,你好!” 王一继续道:“他的师门,就是我要合作的那一家。” 满正瞬间严肃以待,轻声询问道:“不知贵派是?” 宝日格看了一眼王一,见到对方点头,这才回答道:“蒙古古玛陀寺!” “原来是这家!”满正惊讶万分。 作为官方一员,从默朗钦莫筹备开始,各方力量的资料早已经摆在桌上。 古玛陀寺怎么说呢?就属于那种有资质没实力,永远被放在资料最底下,不会被选择的那一种。 满正有些忐忑,刚想问问王一是不是太过冒险,结果就已经到了市长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 “进!”门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门刚推开,一位老人便看向这边。王一同样看向对方。 只见老人花白头发,眉眼有神,衣着十分朴素,若不是坐在这张办公桌后,倒更像是一位公园里练剑的老人。 两人对视片刻,老人笑着点头,率先出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满正同样十分惊讶,竟有些紧张道:“周老……您怎么过来了?” 老人笑道:“我听说有人要大闹天宫,就过来瞧瞧这个孙猴儿是谁!”一边说,视线还往王一身上瞟。 满正在王一耳边小声道:“周荣,周老,南宫委员,也是金字塔那五十人之一,你的事情只怕要落在他身上了。” 王一听完,神色不变,说道:“周老,说大闹天宫有点过了,我不过是觉得,我的选择比你们更好罢了。” 满正冷汗都冒了出来,卧槽,你在干什么?不知道委婉一点吗? 周老神色微动,不以为忤,反而脸带笑意道:“哦?你凭什么这么说?” 王一知道对方其实也在权衡,开始侃侃而谈:“南宫的目的,不过是想加深对藏边的控制。从结果来倒推,其实和任何人合作都行。藏边五教绵延千年,势力在藏边根深蒂固,南宫选择谁,谁就有很大几率获胜。” “胜率高,难道不好吗?”周老说道。 王一淡笑:“但周老忽略了一点。” “什么?” “那就是五教的野心!” 周老神色有些严肃起来,说道:“详细讲讲。” 王一点头:“如今看似是五教都有求于南宫,但是默朗钦莫二十年一次,南宫无论捧谁上位,有考虑过年以后的事情吗?黄教如今还不是大教主都敢生出二心,那么其他诸教就一定听话吗?” “他们生于本土,信众又多,天然对藏边有些潜在的控制力。一旦成了大教主,为害只会更大。” 周老放下手中的笔,往后一靠,淡淡道:“明空藏去世了,金顶寺也已经是一盘散沙,如今只有五教才有资格,我们不和他们合作,又能和谁合作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下一个话题了。”王一将宝日格拉到身前,说道:“这是古玛陀寺坦巴桑布大师的弟子,而我要合作的对象,正是他所在的宗门。” “古玛陀寺?”周老皱眉念了一句,说道:“他们有参加默朗钦莫的资格?”说着,望向满正。 满正心领神会,说道:“古玛陀寺是蒙古藏传,原是红教分支,确实有参加默朗钦莫的资格,只是……只是实力弱小,一直都没有列入备选。” 周老沉默几秒,似在沉思,半晌,方才说道:“就算古玛陀有资格,但是实力太弱,变数更大,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他?” 王一道:“在我看来古玛陀才是官方应该大力扶持的宗门。他们身为外人,实力不高,如果做了藏边大教主,必然会引起其他五教反弹。到时候只能求助于官方,你们就有了理由可以涉入藏边事务。” 周老眼前一亮,以前只想着和强者合作,王一这番话一出,不失为一个好思路。 他生出了兴趣,继续问道:“他们难道没有野心?” “野心谁都有。”王一笑笑:“但是没有实力的野心,都是空中楼阁。只要官方放弃他们,他们便会立刻轰然倒塌。所以他们不仅不会有二心,为了坐稳位置,还会死死巴结你们。” 周老沉吟半晌,又问出了一个问题:“但你忘了一点,他们是红教分支。若是投靠红教,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白白便宜了红教?” “这绝不可能!”王一摇摇头,十分自信。 周老心中一凛,眼中精光闪过,猜到王一手中必有把柄,才敢如此笃定。 他想了几秒,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能保证古玛陀一定赢下‘力’试?” 王一朗声一笑,目湛神光,傲然道:“我若不行,那这天下就再无人可行!” “好大的口气!” 门外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紧接着一个道士便走了进来。 王一循声望去,只觉来人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蒸腾而起,如漫天云纱,蔚为大观。 道士也正好瞧他,眼中如泛流波,身上气势竟化作四万八千根触手朝着王一蔓延过来,丝丝缕缕,不可断绝。 王一身上油光一闪,金身之力犹似长刀,轻松将对方念头斩断。同时一股磅礴气势同样升起,亦是毫不相让挤压而去,如一座巍巍大山,要将冒犯之人镇压。 “啵!” 两人气势一碰,房间里发出一声轻响,围观三人竟不由自主,齐齐打了个冷战。 第28章 弈道十决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王一心中一惊,此人气机绵绵若存,却又如此坚韧,竟是已经摸到“谷神不死”的门槛了! “你就是出云道长?”王一惊疑相问。 出云稽首一礼,淡笑道:“贫道武当出云,见过道友!” 王一拱手回礼:“真人此来,是为天云道长报仇吗?” “非也,非也!”出云摇头道:“私仇,小道也;国事,大道耳;死生之地,存亡后继,不可不察也!” “道友临时变阵,信心满满,贫道只怕又是下一个赵括,故特来一观!” 王一点点头:“那真人看出什么来了吗?” “只窥一斑,未见全貌,贫道还不敢妄下定论。”出云亦是坦诚相告。 王一心中微动,沉声道:“那不知真人还要看些什么?” “力之一道,武学争先。”出云淡笑道:“贫道不才,恰好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不知道友可有闲情,与贫道过上两招?” 王一目光一凝,嘴角露出轻笑:“求之不得!” 就在这时,周老却“啪啪”鼓起掌来,口中哈哈笑道:“一个是武林宿老,一个是江湖新王,如今新旧交锋,不可不称之为一件盛事。咱们适逢其会,何其幸运!不如这样,我来安排场地,同时腆脸做个裁判如何?” 出云掐诀一礼,说道:“周老肯做这个东道,贫道自是求之不得。” 两人当面约架,周老竟不阻拦,王一知道只怕对方也起了考教的心思,若是连出云都打不过,更遑论赢得官方的支持了。 王一亦是点头:“我也觉得没问题。” “好!”周老一声大赞,说道:“库市旁边三公里有个体育场,我让人去安排,咱们便去那里比试如何?”说完,目光分别扫向二人。 王一道:“自无不可!” 出云同样点头:“但凭吩咐。” 周老哈哈一笑,随后又敛起笑容,说道:“但我还是要提醒一点,比武切磋,点到为止,是输是赢,都不要伤了和气!” 王一和出云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几人坐着政府安排的车,依次往体育场而去。 宝日格和王一坐在一张车上,看得出来十分紧张,嘴巴微张又闭,欲言又止。 王一朝他笑道:“宝日格,有什么说什么,看你这样子,我真怕你憋死!” 宝日格脸上一红,说道:“王哥,你不怕吗?” “我怕什么?”王一有些疑惑。 宝日格睁大眼睛,在他耳边夸张道:“对面可是出云道长诶,武当自三丰真人以下第一人!” 我能跟你说我把明空藏都打死了吗? 王一心中发笑,眉锋一翘,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宝日格见王一毫无惧色,心下佩服之余,便也开始跟王一普及起“出云”的信息。 “传闻当年出云道长还是国家围棋队的队员,后来磐石真人出山,广收弟子之时,他便跑去拜师,可却被磐石真人拒了。” “为什么?” “据说磐石真人见到出云道长时,给了八字批命,是曰‘仙姿玉骨,长辔远驭’,并坦言出云道长会在自己之前成仙,还说他仙缘不在北,而在龟蛇一脉。于是引荐出云道长拜在了武当门下。” “我听说当时出云道长,本是要拜当今武当掌教‘金云道长’为师的,结果行跪拜礼时,天降霹雳,山起恶风,真武大殿内所有香烛宝蜡,金灯长明纷纷熄灭,各种异相引得众人骇然。” “金云道长向磐石真人求助,磐石真人说:道家真种,不可轻贱。于是做主让金云道长代师收徒,拜了已故武当掌门‘千峰真人’为师,成了现任掌教的师弟。” “知道出云道长道号为什么叫‘出云’吗?” 王一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听说这也是磐石真人取的,意思是说其他人修到老,境界无非与天同高。而出云道长若是修行,未来境界必比天高三寸,故此才得名‘出云’。” 王一心下一凛,磐石真人向来有的放矢,绝不会胡口乱绉,既然敢为此人取法号‘出云’,必有不俗之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王一于是又问:“那出云真人可有什么不凡之举?” “这我倒不清楚。”宝日格摇摇头:“只知道出云道长三十岁开始修行,五十岁便已成丹,这种成就放在当时,可就只有武圣能够略胜一筹。” 王一略微一惊,道家调铅炼汞,何其艰难,其中波折处,犹胜武夫。此人二十年便能结成内丹,天姿之高,已可见一斑。 自己有系统帮助,才能有此成就,若是抛开不论,只怕远远不如对方。 王一心中虽不惧,但是期待值已经拉满,上一辈的天骄之子,到底会有怎样的魅力呢? 就在这时,宝日格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继续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 王一笑道:“但说无妨!” 宝日格看了一眼近在前方的体育馆,语气加快,悄声道:“听说当初出云道长还和磐石真人打过一次……” “哦?”王一好奇道:“胜负如何?” 宝日格摇摇头,说道:“胜负不知,只知道二人论道三天三夜,磐石真人出关后,给了出云道长一句‘此道门之万里驹’的评语,并且根据二人交手论道的经验,创出了那招名震天下的‘庆云万丈’!” “嗞……” 王一心中一震,恰好与汽车刹车声音重合在一起,宝日格的话,又一次刷新他对出云的认知。 几十年前就能和磐石一战的大高手,到了今天,竟不知是怎么样的境界了! 王一想到此处,身体内的血液不禁开始沸腾起来,身子也忍不住战栗,这不是遇到强敌时的畏惧害怕,而且遇到同类时的欢欣喜悦。 他此时境界与天交感,这一激动,内心“玉衡”天象便有感应,一丝玄奥之意泄露而出,瞬间沟通天地之间,四时五律,地水火风。 天地齐齐一静,风声渐止,好像被人按了一个暂停键。 出云心有所感,脸色一变,五指在袖中一掐,转头便向王一望来,目光中带着考究与忌惮之意。 “哼!” 鼻尖轻轻一哼,一股天地伟力陡然从八方四维汇聚而来,如一柄锋利的宝剑将这道封锁天地的异力轰然劈开。 王一神色一动,当即对视而上,两人互有欣赏,却又齐齐点头,避开目光。 在场众人均未发现异状,只觉有种暴雨将至的沉闷感,令人心头不畅,但随即一股清风徐来,又让人心旷神怡,不由长呼一口气。 两人进了体育馆,来到一块室内网球场地上,中间的拦网已经被周老提前叫人拆除。 二人此刻便各站在一边,遥遥相望。 “道友好厉害的天人交感!”出云一开口,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王一凝神应道:“真人不也是能人定胜天?” 出云淡淡一笑,再不作答,反而说道:“贫道有预感,今日一战,必然获益匪浅,还望道友手下留情!” 王一轻笑一声:“以真人的武功,何须我来谦让,当该战个痛快!” “如此,贫道失礼了!” 出云稽首一礼,再抬头时已仿佛变了一人,一扫原本清静无争之态,眼中神采焕发,眸子若银河清浅,星斗斑斓。身形更是挺拔如松,昂然挺立。 王一脸色微变,就听出云豪情迸发,朗声说道:“贫道入道之前,乃是棋手。一身功夫,皆自黑白纵横中来。自和磐石真人一战后,苦研十年有余,创出一门‘奕道十决’的武功,如今自觉精进,再无瑕疵。今日既逢胜友,还望不吝赐教。” 说罢,一声大喝,声若灿雷:“”看好了,此乃‘慎勿轻速’!” 他长吟出手,并指刺击,高起低落,恍若仙人,指下劲力内蕴,长袖遇风而鼓,由于速度太快,袖口更是发出诡异鸣啸。 “慎勿轻速”意指攻敌对奕之时,应小心谨慎、深思熟虑。不可轻举妄动、草率出手。 可出云此刻先手出招,非是反其道而之,乃是其已入棋力一品入神之境,有变化不测,而能先知之能,又可精义入神,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一招轻且快,锋且利,正是出云算到王一后续一百八十九招之后,发出的惊天一击。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王一耳听目视,但觉振聋发聩,人影飞驰,同样眼花缭乱。他凝神注视,变态的动态视力,牢牢锁定着出云的身形。 可他却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一指,无论怎么避都在对方算计之内,根本就避不开。 “咚!” 避不开那就干脆不避,王一打定主意,就在出云指戳喉头的最后一刻,他扭身弯背,竟以龙虎金身硬抗对方一指,室内更是发出金铁交鸣的沉闷之声。 “好硬的外功!”出云心中一凛,收回戳地生疼的手指,一击不中,飞遁千里。 王一动了动后背,肌肉微微一鼓,原本还在发红的一块皮肤,瞬间恢复原状。 出云目露异色,出声赞道:“道友好厉害的金身,就凭这一身刀枪不入的护体真气,天下能胜你的,只怕已不超过十人了。” 王一哈哈一笑:“真人的手指也堪比铁凿,戳地我后背生疼呢。” 出云淡淡摇头:“龟蛇相斗,蛇难胜龟。非是缓速力弱,而是因为那一身无坚不摧的龟甲,使其能后发先至,以弱胜强。此刻道友身上这一身浑厚真气,与玄武之能一无二致,我若破不了它,渐渐就会落入败相。” 他话里话外其实就是一个意思,那便是王一的内功修为已经天下无敌。 围观三人之中虽然有两人不通武学,但也听得清楚明白,故而脸色微变,竟想不到眼前年轻人有这样的实力。 宝日格则是震撼最深。本以为王一只是年轻辈中的第一人,就算胜过自家师父,那也只是宗门秘籍缺失之故。不想到今天江湖上赫赫威名的出云道长,都亲口承认破不了王一的硬功。 如此看来,不仅年轻一辈难望其项背。就算是那些老辈宗师,也多有不及了。 硬功难破,本以为出云已经束手无策,不想他却一点也不慌地说道:“良友易得,对手难寻。贫道这奕棋之术还有九式,打不打得赢再另说,只当贻笑大方,望道友斧正!” 王一收起笑容,面露肃容,沉声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好!”出云陡然抬眸,神光暴涨,一拳打来,若泰山压顶,口中冷喝:“再看此招,‘入界宜缓’!” 沛然大力汹涌而至,远不似前招轻灵飘逸,只有沉重滞涩,绕匝身周。 弈棋之道,本就是天象、地理、人文、哲学无所不包,能知进退、轻重、急缓、明暗、各种变化。 再加上出云又是一等入神、通幽合照之境,失之东隅,必要收之桑榆。轻灵不可取胜,那便以厚重来强攻。 此招看似平平淡淡,有如身边净水,既无大起,也无大落,可是劲力从他手中按下,竟是井然有序,一步十探。 王一只觉身周麻痒不堪,不知何时一股诡异劲力竟攀到他脖颈之下,像有无数小虫在往他身体里钻,试探身体各处的缺陷。 王一心中暗惊,各人入道或有不同,但唯独今日这出云的弈棋之道令他颇感神异。一念千转不说,更是料敌于先,料己于后。 就算是临敌试探,劲力施展亦是如攀云峰、如探深谷,不堪揣测,却又一脉相承。常人使出一样都困难的紧,到了他这儿,却如大道坦途,毫不费力。 王一暗暗比较,此人名气或不如五绝大,但论实力,只怕已在鬼昆仑、太阳神之上了,比之明空藏亦是不遑多让。 体育场里此刻静得出奇,上至周老,下至宝日格,见到出云如此美妙的武功,无不心神恍惚、如坠梦幻,受其气机牵引,竟仿佛见到一生最难堪之事,羞赧不止。 入界宜缓,即是探气,也是探心。凡正面相抗者,无不被其剖明心迹,一览无余。 “王一,还不速速俯首!” 出云一声大喝,眼中神光越来越亮,直照飞穹;手下力气越来越紧,捉拿九幽。 “呵呵……” 室内突然发出一声轻笑,众人恍然惊醒。再一回味,适才的幻象又是如此逼真,令人心悸。 大家定眼望去,却见王一喉咙鼓动,丹田游走,一道无声之声陡然发出,正是“天雷之音”! 出云脸色大变,原本缠绕在对方身上的异力,陡然清空不说。不知不觉,自己问心之语竟被一旦紫雷照破,连带着反击而回。 出云猝不及防,竟也陷入幻象,眼前景色凝聚变幻,如虎豹、龙蛇、游鱼、山雀、越变越多,满屋飘荡。 等他竭力挣脱,又瞬间坠入深山幽谷,四周茫茫一片,清泉叮咚,不悲不喜,不惊不怒,却又无法动弹。 “出云,还不速速俯首!” 王一一声大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年少心性,此刻当真恣意畅快! 第29章 绝不和棋 “铮!” 眼见出云落入阵相,众人忽觉天地肃,跟着轻风吹来,幻象烟尽,天地竟然变作黑白二色。 一道劲力陡然从天落下,以出云为坐标,击中这方深谷,浩荡烟波,睥服四极。 “落子天元,舍小就大!” 出云缓缓睁眼,悠悠然道。 奕棋之中有天元落子之说,是说黑棋先行一方,落子于棋盘正中。 但现代弈棋中有云:金角银边草肚皮。落子天元不仅会浪费先手优势,更不利于围地占目,常常是棋手们最不愿下出的一手。 出云如今陷入重围,本已无先手之说,如今落子天元,反而能够做到弃小取大,旁征博引。 须知“天元”乃是奕棋中的“天命”和“天机”,是棋盘中的最高点。故而有国手曾云:“先着天元者,无敌于天下”。 本来落下如此险棋,击入腹地,出云断无幸理,可偏偏就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从内而外攻破幻象。 王一亦是没想对方竟有如此魄力,这一招若是不慎,就会被自己直接寻到气机脉络,变成瓮中捉鳖,功亏一篑。 可他如今不仅击破幻象,更是占据高位,得了先手。正应了那一句:“落子天元,根基实为妙手,根基虚为俗手。” 这一切常人绝难办到,足可见他自身根基之雄厚,已经到了天地一心之境。 出云从幻想出来,看到王一立足未稳,却不趁机反攻,只是直直发愣,盯着王一。 王一皱眉问道:“真人既破了幻象,如今我气机混乱,为何却突然停手?” 出云摇摇头道:“道长刚才手下留情,贫道此时亦不能恩将仇报!” 王一笑道:“真人颇有上古之风。” “上不上古不知道。”出云淡笑:“只是心里告诉我不能这么做。” “道贵守一!”王一点头认同:“许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做了道士也惘然。我现在倒是明白真人为何能够做到化本手为常态,筑妙手于高台。” “道友,谬赞了!”出云行礼道:“不过舍小就大,逢危须弃罢了。” 王一又道:“真人与我交手,寥寥数招,我便已体验到真人弈棋之道诸多神妙之处。但直到现在,都是你攻我守,如今该我出手,不知真人做好准备没有?” 出云面目严肃,沉声道:“求之不得!” 王一双眼咻抬,浑身松松垮垮,但是体内气血已经开始快速搬运起来。 他鼻尖一呼,便有气柱,惊地众人怪叫连连。 只听王一朗声道:“真人有弈棋之道,我亦有一门领悟自大海的武功,名曰‘求不得’,论起精微玄妙,比不得真人数十年苦心孤诣。自觉还有诸多疏漏之处,还望大师不吝指教。”说罢,王一扬起脸来,看向对面。 两人打到现在,其实招招凶险。本以为过了很久,其实也就几分钟而已,概因太过全神贯注,一时竟忘了时间流逝。 这样的好对手,可遇不可求,比起与轮回之主的生死角逐,此时才算有了几分比武切磋之妙。 他手比阴阳,右脚一踩一抬,只听‘啪’一声,地面直接踩裂,而后身子猛地前蹿,一扬手,筋骨齐鸣,接着便是一串如走珠炮的声音从肩背关节处发出。 这一招“单峰贯耳”毫无花哨,拳拳到肉的攻击,比起出云弈棋之道的攻心,少了许多细雨楸然,空灵悠远,但却如似万里长风从九霄之上狂啸而过,充满了爆裂狂躁的气息。 众人都被这踏地的惊天一响给镇住,出云也禁不住绷紧身子,眼中一扫浑浊,变得冷峻逼人,直勾勾盯着王一的动作,流露出一丝凝重神气。 别看他出手如仙人,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真要被这一拳打中,不死也要脱层皮。 出云右手挥舞,幻如流光,在王一打中自己之前,轻轻巧巧捏住对待手腕,只是对方余力不绝,令他身子颤抖几分。 出云心中讶异,对方金身之强,天下无双,只要以逸待劳,自己便会不败自败。适才自忖不能胜之,才行险用攻心之法,不想却落入囹圄。幸亏自己这弈棋之道,极善化俗为妙,驱死为活,这才侥幸得脱。 如今听到对方竟要主动出手,更是求之不得,自己便可趁机后发先至,徐徐图之。 可这一交手,刚才的喜悦便骤减八分。如此大的力气,早就能横推碾压,或许只有三丰真人重生,才敢行以弱胜强之法。 但与此同时,出云心中作为武当第一人的傲气也被激发,凭借深厚的基本功,虽惊不乱。 他拿住王一手腕,先往后一推,随后缠手而上,五指轻动,极为灵巧,挥手一拂,就要来打王一麻筋。非但如此,小指尾端也俨然化为铁杵,去戳王一肋下穴道。 一招分三式,三式皆不同,分有御、缓、攻三效,可谓尽得一气化三清之妙。 殊不知此时在出云眼中,早已没了王一的身影,只有以经天纬地化作的一张大棋盘,交错之间,全是王一的破绽,他执子拨弄,往来如箭,横扫纵挑,无所不为。 王一气血鼓动,每次都能在对方戳中死穴之际,将对面手指震开,故而每次出于出手,总是偏离几寸。 出云心中微惊,常人硬功再强,对敌之时,只要气机流转,必有轻重缓急。如此自己只需审察其势,必能窥到其薄弱处,从而以点破面。 王一武功再高,自然也逃不过这个规律。可出云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王一的气血强横,几乎是常人几百几千倍,就算是薄弱处,也要胜过其他人最强处,早已不可以常理来揣度。就算明知是其弱点,一指戳去,攻势受阻不说,更还有一股奇怪劲力反弹回来,令他手腕酥麻,皮肉颤痛。 “道友,你说的大海之道我没瞧见,只看到一副重重的龟壳。龟也是大海之物,莫非这就是道友说的大海之道?” 出云久攻不下,有心激一激王一。可王一哪里不知他的打算,刚才出手只是试招,此时此刻才要见真章,于是哈哈一笑:“真人莫急,且看我接下来的变化。” 话音一落,五指箕张,暗劲透指而出,忽凝忽分,又似波涛怒海,汹涌而来。一时间,体育场内竟刮起一阵怪风。 出云直面海潮,顿时心惊肉跳。不想这世上有人隔空打人,凌虚发劲,竟有这等威力。 虽是无形之气,却已胜过世间无数神兵利器,而且招法之妙,竟是自己欲施不得的后发先至,不仅将一盘棋子通通扫乱,就连经纬错节也在他身上逐一消失。 出云瞧得骇然,这样怪相他当年只在磐石身上见过。可那是十几年前,自己奕道之术尚不完备。如今自觉比之从前胜过百倍,遇到磐石也敢言不败,不料遇到一个王一,金身无敌不说,内功外功竟都俱臻绝顶,比之自己可谓犹有胜之。 这大海潮汐,沛然难当,眨眼之间已到出云眼前,什么经天纬地,什么落子无悔,通通一扫而空。 出云自忖绝能抵挡,当下分出两劲,一者为白,一者为黑,二者技法不同、强弱大异。他自负算力超绝,已经能够算到王一劲力之后三百多种变化,于是一心数用,动须相应,居然也能配合无间。 黑子击强,白子抚弱,顷刻间就像剥落笋壳一样,把王一最外一层劲力剥落下来,若是再进一层,从心所欲,随机生变,便可将一身绝妙才情体现地淋漓尽致。 二人此时竟似心有所感,以劲力相和,奏出一曲绝妙乐章,海潮声、落子声,两种质地各异的音声,就在这种交锋之下逐渐融为一体。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神技,耳听目视,无不骇然。 王一眼前一亮,振奋道:“真人,这是何招?” 出云傲然说道:“奕道十决,动须相应!” “好!” 王一哈哈一笑,大手连挥,搅动无边海浪,一时间海底海面出现无数暗流,看似平静无波,实则都是道道动辄断首的强横暗劲。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出云眼中,王一己将大海潜流,旋转之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道劲力都在盘旋,化作无数细小的漩涡。 它们纠缠汇合,由小变大,加上本来势能,后面都不需再用什么力气,暗流已蒙自己化作千奇百怪的模样,你牵我,我拉你,环环相套。 等你想要用劲应对时,它们偏又能骤然分散,各行其是,势如地心绕轮、星辰拱卫,将王一护在中心,分而不散,聚而不乱,最终化为一个巨大的漩涡。 出云置身其间,须发道袍吹地尽往后扬,心神亦随之旋转,端端无法自已。 一股无限惆怅突然涌上心头,似乎阅尽生平引以为憾之事。 “唉!” 一声重重叹息在众人心头响起。出云低眉顺眼,竟已全无斗志。直到暗流近身,皮肤生痛,心中一子骤然落下。 他身子一抖,暗呼一声:“死关!” 死关一出,截下他本身气脉,本该投子认输,却也将他从这股情绪中拉脱出来。 两人之间交手,看似过了许久,实则只有一瞬。 王一见到出云醒来,虽然惊讶,但大手已经欺尽出云喉咙之前,对方绝无反击之能。 此时此刻,出云也不得不服对方武功之强,修行上的天分更是有所不及,唯一胜过对方的只有一个岁数罢了。 可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辈,思量再三,油然生出些许敬佩之时,身子竟也往前迈了一步,踏尽滚滚暗流之中。 王一一惊,提醒道:“真人,凡事可一不可二,我可绝不会给你落子天元的机会了。” 出云忍着气闷,朗声应道:“奕道十决,岂会轻予?看我这招‘势孤取和’!” 他此刻如大海孤舟,正应势孤,王一也是好奇,我胜券在握,你又如何和之?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出云身影瞬间变得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好像要化作一片云飘走,又似要沉入这滚滚洋流之内。 王一顿感怪异,管你轻重迟缓,我无所不包,你就变成风能逃的了? 一股危机感忽然浮上心头,王一天眼一张,只见无数经纬细线,不知何时已穿行于各个洋流之内。 王一眼神一变,出云竟然拿自己做机杼,将他各种劲力一一串联起来,和对方气机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三劫连环,万里无一,无论你如何破阵,都要以和棋收场。 这一招尽含“入界宜缓”、“慎勿轻速”、“彼强自保”之妙,但又与以上三诀有所不同,反而是更上一层的升华。 王一冷哼一声:“你想和,我偏不让!” 五指举天一拿,大海肃然一静,远方乌云密布,海内鲸啸无穷,似灵非灵,云空不空。 “咕噜噜……” 空气中都生出一股灼热感,那是劲力穿插摩擦生出的热量! “轰隆!” 暴风骤雨陡然落下,海天猝然相接,洋流婉转,如行云流水,又变化如龙,繁密处针插不入,旷达处苍天可容。 携天雷暴雨之势,王一以强横无匹的姿态挣脱了出云的和棋困局。随后无双海潮涌至,将他推向深渊。 围观众人看来,只觉得是王一跑过来挥拳去打出云,出云往前冲去,王一收拳狠狠推了出云一把。 殊不知二人之间已经经历了极为凶险的较量。 出云脸色苍白,唇眉颤抖,目光复杂地望着王一,纵他见多识广,察遍古今,再找不出一人能把功夫练到这样随心所欲,随遇而安的境界。 即便败了,不知为何,也觉双目如洗,双耳一清,心胸空阔,俨然阴云拂尽、长空一碧。 就好像一个初中学霸,突然接触到高中知识,那种打破壁垒的喜悦,令他身心愉悦,跃跃欲起。 “啪啪啪……”众人情不自禁,纷纷鼓起掌来。 王一笑道:“真人如今可看清了?” 出云知他揶揄,也不恼怒,反而旷然笑道:“正如道友所言,你若不行,天下已无可行者。”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竟哈哈大笑起来。 第30章 授功 “了不起,了不起,我以为磐石道长和武圣李决心,已经是人间武道巅峰。不想今日见到道友,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王一显露神通,一下便将众人疑虑通通打消,气氛一时间无比和谐。 周老和满正在比武结束以后再没多留,只说了两句话后便直接离开。 事关国策,必须慎之又慎。 特别是临阵换将这种操作,对于一向求稳的南宫来说,基本都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而且这中间也牵涉了太多利益,譬如被舍弃的如何安抚,被选上的如何合作,这些都需要官方不断磋商、磨合,以确保平稳过渡。 比武的录像已经被周老带走,这也是支持他说服南宫的底气所在。 满正同样为促成这件事而兴奋不已。 世上什么功劳最大?当然是从龙之功! 原本只是想和王一合作,帮助南宫拿下默朗钦莫。没想到稀里糊涂竟然改天换地,坐上主位。 此事若成,南宫势力将正式进入藏传,而自己也将因为这件功劳,获得巨大的政治回报,未来进入南宫估计都不是奢望。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羡慕王一,对方身负如此本事,天涯何处都不缺平台。同时又有些可惜,可惜对方却不混官场。不然仅凭默朗钦莫这一件事,混个简在帝心,简直易如反掌,以后从政之路甚至要比自己更加顺畅,未来未尝不可和自己倚为臂助。 此时此刻,体育场里只剩三人。王一和出云就这样席地而坐,那不拘小节的模样,看去全无高人风范。只有宝日格因为紧张,正坐立不安,额头冒出滚滚细汗。 王一察觉到他的局促,笑道:“宝日格,你若无事,便先回去,去跟你师父提前说说这边的事,免得南宫上门,他毫无准备!” “啊……好!”宝日格如蒙大赦,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快步跑着离开。 王一笑着转头,回答出云之前的话:“武圣与磐石,境界其犹龙乎!现在的我,还差的太远。” 出云却不认同,说道:“拳法武功说到底,不过一门强身自保的技击之法。比的是拳头硬,速度快,体能好。境界之说,不过后来人牵强附会罢了。形而上学的东西,不可过分迷信。至少在我说的这几方面,道友已经远迈世人了。” 王一若有所思,点点头道:“真人说的没错,是我太过追求心灵攀升,反而有点忘了自己的立身之本。” 出云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模样,感慨道:“真不知你这一身强悍体魄和雄浑气血是如何练的,贫道初次见到,可是吓得胆战心惊!” 王一自然不会透露系统的事,只是含糊其辞:“其实也算因缘际会罢了,我有一位知己好友,乃是调制草本的宗师,他寻了许多天材地宝为我打造体格,才会有今日的成就。” 王一知道,随着自己不断出手,他的名气将会越来越大,身体变化的秘密如果掩盖不住,系统迟早有一天会被展露在人前。 在他印象中能够如此快速改造身体的,只有一门兵人进化液,为了防止有人朝这方面联想,他只能拿阿欢出来当这个挡箭牌。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借口其实很烂,但聊胜于无,能挡一时是一时,或许有一天自己就能强大到别人主动帮他遮掩自己的秘密。 “难怪!”出云恍然大悟:“华夏到底还是藏龙卧虎,就我知道在终南山中,便有许多隐世高人服气辟谷,修为不俗。但能把道友身体打造成这般,道友这位朋友在草木之道上,只怕已经胜过药圣医祖了。” 王一想了想阿欢草木有情的神奇,认同地点点头:“她对这一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见到王一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出云当即闭口。 王一也觉气氛尴尬,便主动说道:“之前我也和天云道长交手,如今再见真人,只能说天云和道长比起来,无论武功心境,可谓相去甚远。就不知二位同出一门,何以行事作风判若云泥?” 出云一声苦笑,摇摇头道:“我这位师兄啊,于修行上天赋不佳,偏又没自知之明,好面子不说,且极为护短。仰赖江湖上诸位朋友看的起,愿意给贫道和掌教几分面子,叫他一声仙长,平时也多几分敬意和宽容,不然似他这种脾气,只怕早就被人打了闷棍,吃了大亏。” 王一回想起对方之前咄咄逼人的样子,颇为赞同:“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我十分好奇,明明我和天云道长素未谋面,为何他见到我竟有如此恶意。” “道友竟不知?” “什么?”王一也被问懵了。 出云哈哈一笑:“枉我这师兄恨你入骨,没想到道友竟全没将他放在心上。” 王一听得皱眉,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东西。 出云却问道:“道友可还记得一个叫叶金彪的人?” “叶金彪?”王一喃喃一句,怎么感觉如此熟悉? 他在脑海里转了几圈,得益于强大的智力属性,叶金彪的诸多信息终于开始清晰起来。 “你是说那个袍哥会的叶金彪?” 出云微笑着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王一恍然大悟:“当时我还在他那里大闹一场,后来功夫出了岔子,才不得不退走。” “我记得当时那个叶金彪说过,他和一个叫李建文的人是好友,而李建文的师父,好像就是天云道长。” 王一却依旧皱眉:“就算叶金彪和天云道长有关系,也转了好几轮。天云道长怎会如此不智,为了一个无名小卒来和我结仇?” 出云叹气苦笑:“别人或许不会,但你要说是我这师兄,那我一点也不稀奇。” “为什么?” 出云说道:“我这师兄除了护短之外,最爱红尘阿堵物,每年这叶金彪通过李建文之手,孝敬供奉我这师兄都有几十上百万。而且师兄的孙子如今在美丽国留学,也是叶金彪给办的。自去年你闹过一场之后,叶金彪被警察抓了,断了他一笔财源不说,孙子每年留学的费用都要自己承担,我这师兄如何不恨。” 王一讶然,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种渊源,不由问道:“武当不是全真道士吗?还能娶妻生子?” 出云道:“那是人道洪流时期,师兄被改发易服,勒令还俗才成亲生子的。后来改革开放了,才重回山门。” 王一点点头,表示了解。他纯粹好奇,并不害怕天云记恨,毕竟没有实力的报复,不过如恶犬狂吠,毫无威胁。 “天云道长可以解释,那真人对我的善意又从何而来?” 出云哈哈一笑,说道:“道友是否有一个叫周云伯的朋友?” 王一点点头:“如果真人说的是形意门的周云伯,那和我倒是有几分交情。”他反问道:“难道周云伯是真人弟子?” 出云摇摇头:“弟子算不上,只是当年受过周龙王大恩,传过他一门‘钓蟾劲’的功夫罢了。” “前段时间他陪父亲来了一趟京城,好像是去见什么亿达的董事长。那时我刚好在京城商议默朗钦莫的事,遇到他形色匆匆,目有忧色,便暗中关照了几下。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遇到了刺杀。” 听到刺杀,王一心中一震,眉头微皱,只听出云继续道:“贫道见他落入险境,渐渐不敌,便出手替他解决了几人。” “当时看他出手,便瞧出不凡,不到四十,竟已四劲圆满。气血强盛,更是异于常人。这绝不可能是‘钓蟾劲’能够办到的。后来我询问之下,他才告诉我真相,原来是道友传了他一门气血法门。” “说实话,我修道这些年,见过高手无数。若有人得到什么修行法门,不说束之高阁,也必是敝竹自珍。全然无道友这般旷达心境。若江湖之人都能如道友这般抛开门户之见,而不是一味闭门造车,华夏修行又何愁不兴,传武之道又如何沉沦?” 王一沉默几秒,他倒不是一定要传授功夫,只是当时才入修行不久,对于门户之见没有什么概念,再加上确实受了周家的恩情,还一门功夫回去,只要对方不是持之作恶,在他心里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心思一动,似乎想起什么,忽地问道:“真人功夫绝顶,武林一流,不知听说过轮回没有?” 出云脸色一变,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低声道:“道友何以问起它?” 王一见他模样,便知他绝对知情,沉思几秒,便道:“我怀疑这次默朗钦莫有轮回参与其中。” 出云瞬间严肃起来:“此话怎讲?” 王一沉吟半晌,说道:“确凿证据我肯定没有,只不过前几天我曾和花教索南上师交过手,他竟然在修炼轮回的武功。后来又经历许多事情,发现明空藏之死也是有人在刻意散播消息,这背后之人所图甚大,只怕和轮回脱不开干系。” 出云伸手抚须,眉头紧皱,自觉王一不像是一位假话恫吓之人,沉思数秒,说道:“若道友所言不假,轮回只怕真要打默朗钦莫的主意了。”说罢,他又看向王一,语气古怪道:“难怪道友一力主张更换合作对象,只怕是觉得藏传五教已皆不可信!” 王一没有做声,便听出云道:“轮回可不是什么善于之辈,既然如此,那道友此番可就更无退路,只能赢不能输了!” 他似乎想了很久,突然出声道:“道友观我这弈道十决怎么样?” 王一诧异一瞬,如实答道:“自然精妙无双!” 出云自豪一笑:“道友神通无敌,但我与你对敌之时,感觉道友招式之间,尚有诸多粗陋之处,犹有意犹未尽之感。我这弈棋之道,虽是发于棋盘之内,但却究于《周易》之间,不说智慧光耀千古,却也能做到‘天地万物,莫不归其内’!”他顿了一下,说道:“我把这门功夫教给道友如何?” “教给我?”王一大惊失色,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我怎可学真人的功夫?” 出云却毫不在意,说道:“默朗钦莫后天便要开始,莫说你之胜败关乎国家大事,就算是能增一分胜算,贫道也在所不惜。而且……” “贫道也有自己的私心。以前我只觉功夫练到磐石真人那个程度便已到顶,直到见到道友,我才发觉还有无限可能。其实我也想看看道友能够走到哪一步,是不是可开前人之未有,故此我愿推上一把!” 王一此刻心中通透,出云转了这么多口舌,或是公心或是私心,说到底就是要传授自己武功。 这江湖中多的是嫉贤妒能,打压后进的人。似这等甘心俯首,毫无私念的,真是少之又少,当真应了那句“俯首甘为孺子牛”! 王一心中肃然起敬,虽然对于出云的弈棋之道心痒难耐,但他依旧坚辞不受。 出云却笑道:“此为贫道一己之念,道友放心,绝不必为之牵扯因果。” 王一忙道:“并非为此,这毕竟是真人立身之本,岂可轻授他人?再说我对默朗钦莫胜券在握,就算真人不传武功,我也有信心能够胜之。” 出云却不搭话,反而站起身来,在王一面前一招一式演示起“弈道十决”。 “弈”者,天象也,地纪也,仰穹高远,俯察深厚,如万古云霄,混沌无极。 “敌在前,力厚,势其微,何以落子?”出云一边演示,开口问道。 王一心中一凛,知道对方心意已决,绝非三言两语可以劝退,当下只得厚颜受了,凝神注视生怕错漏一丝,听到对方发问,思索一会儿,便道:“取上,堂而皇之,以巧破力,以力破力!” 出云露出笑容:“常人只能用巧,道友不同,却能用力,更多几种变化。” 说罢,又继续演示起来,这弈道十决着实妙不可言,一经施展,王一双眼便被牢牢吸住。 棋子变化,经纬从之,涵盖天地万物,人工智能如此强大,都不能算尽变化,且其与“星象之力”更是异曲同工,但繁奥之处,却尤有过之。 出云只将‘不得贪胜’、‘弃子争先’、“彼强自保”三招一一演示,便花费了整整一上午,但其中环环相套,生生不穷,似又使另外几招呼之欲出。 王一瞧得分明,瞬间明白这弈道其实是数术之道,算力越强,威力越大。试问敌人出一招,你已察觉其千招之后的动机,他如何不败。 自我修行时,更能通过推算,损强补弱,查漏补缺,使自己的武功生出无尽的变化,令对手防不胜防。 但这需要强大的大脑,和绝顶的智慧,而这些,王一通通不缺,甚至通过系统,他的智力还能稳步增长,相当于拖住了自己的下限。 出云口说手比,堪堪演完,说道:“道友,可瞧明白了?”王一点头道:“明了一个大概。” 出云听他口气,不觉一愣,要知“奕道十决”变化繁复,对算学要求极高,常人初见,根本察觉不出其中的奥秘,一时竟有些不信:“那便使来看看,你我也好印证一番。” 王一理了理思绪,深深呼吸,其后陡然出手,将三招从头至尾,逐招使来,甚至还加上自己的经验,更多许多新的变化。 出云越瞧越惊,只觉对方进退之间,挥洒自若,起承转合,不让自己,一时间竟呆住了。 王一一遍打完,转身问道:“真人看看可有疏漏?” 出云啧啧称奇:“道友真乃天纵奇才,我将‘奕道十决’传给道友果然正确,这门功夫只有在道友手中,才能绽放它本来的风采!” 王一心中得意,笑道:“真人过奖了,还有许多细节,尚未理清!” 出云失笑:“我创这三招,可花了十年,你一个上午便已学会,若真十分圆满,岂不衬得我这创始人无地自容?” 王一哈哈一笑,心中忽地一震,只见面板突然出现眼前,上面像是频段波动,不断跳跃闪烁,而流光溢彩,似乎预示着有什么新词条即将出现! 第31章 功成 出云心绪激动,自不难言,根本没有察觉出王一身上的异状。 他心知“弈道十决”繁复深奥,与算力和心力息息相关。有许多关窍处并非靠死记硬背,更要依靠心中时时推演,方能一窥全貌。 王一虽不是棋手出身,但是从小理科成绩就好,再加上通过系统不断提升的智力,结合如今这‘弈道十决’,一身智慧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使起这门功夫,甚至有了青出于蓝之相。 出云老怀大慰,面带喜色,王一从系统波动中清醒过来,瞧见出云看着自己,连忙拱手道:“真人与我萍水相逢,便传授如此神功,无功受禄,惭愧惭愧!” 出云哈哈一笑:“良材美质在前,贫道又如何不见猎心喜?实话说罢,当年贫道创出这门功夫时曾想,‘弈道十决’参天变化,玄奥无比,五十年内除了磐石道长之外,只怕再无一人看得懂,学的会。故而这么多年,心中时时忧虑,若这门武功因为太难而无人能学,实为生平憾事也。” “在道友之前,贫道有几个弟子也学了些,但只得形,未得神。限于资质,最终流于粗糙,精妙处难以施展。” “这门武功最难的地方就是对智慧的考验,偏世上人又多是中人之姿,这才是真正的生不逢时。方才我和道友比试,见你演示大海之道,便知是一位智慧过人的绝世天骄。如今又有气血之道加持,便想让你学学,试试效果。此时看来,上天果真怜我,这门功夫再不用担心成为沧海遗珠了!” 王一知他是一位天赋才情极高的人物,这种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出云现在对他不吝赞美,虽有系统之故,本来天赋也占多数,胸中顿是忍不住热血翻涌,感动满满,朗声道:“多谢真人授功,我虽不才,日后定会竭尽心力,必不令此功失传。” 王一纵然狂傲,却也知好歹。出云传授这门功夫,能够引得系统惊动,必和他修行有着极大的因果,算是白给了他天大的好处,感激之余,心中已经在盘算日后如何报答对方。 “哈哈哈……”出云却笑着摆手:“功夫创出来,就是要人学的。学不会,学不好,一代代下去,该失传还得失传。我这门武功,难就难在对修行者资质要求太高,不是谁都能如贫道这般幸运,遇到道友这种天才。” “再说古往今来,多少功夫失传,又有多少功夫新创,所以贫道看的很开。光耀千古,或是泯入云烟,都是它的命数。道友不必挂萦于心,只要它能在道友手中璀璨一瞬,贫道于愿足矣!” 王一眼神微闪,心中肃然起敬。只觉自己修行以来,遇到的敌人和朋友多不胜数,但能让自己这般心悦诚服的,更是少之又少。 出云无论思想、行动,均是洒脱无羁,而对于后进,更是鼎力扶持,足可称得一句“贤”了。 王一抱拳拱手,便要重重鞠躬,忽见出云一挥手,顿觉一股柔劲涌来,好像有人扶着肩膀,不让他弯下去。 但王一有心敬重,一低头,轻而易举就挣脱这股劲力,这一躬乃是发自内心,谁也阻止不了他。 出云劲力被王一轻描淡写地消去,心中好不吃惊,瞬间明白刚才王一和自己对战之时,必定藏拙颇多。 再想到自己刚才抢着传他“弈道十决”,反而有些班门弄斧之嫌,老脸顿时一红。 他一眼望去,王却见一表情严肃,不似作伪,知道对方这是真心实意地感谢自己,心中感动之余,对于王一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出云知王一心意已决,自己偏又不能阻止,干脆收回双手,听之任之,口中却欣慰道:“你有此心,便已足够了。” 王一认认真真鞠躬行礼之后,这才站起身来,瞧他一眼,笑道:“实话实说,真人这门武功,对我实有大用,这一礼真人受的起!” 出云不知他话中真假,只当对方故意客气,好叫自己放下负担,不觉心生感动,笑道:“有用就好,有用就好。就怕它无用,反累你不安。” 王一笑笑,二人如今坦诚相待,他也再不扭捏,张口便开始请教起来。他自认境界、武功、心智皆不弱出云,但这门功夫到底为其所创,许多细节把控还有瑕疵,所以便将疑惑一一说出。 出云也不藏私,深入浅出,偏僻入里地为他细说分明,有不可名言的,更是让王一搭手筛劲,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一块,助力王一攀向更高峰的垫脚石。 待到这三招王一再无疑惑,出云这才开始讲述其中的心法。 “弈道十决”再神奇,本质上还是一门武学。所以心法指导如何打人发劲,其实同样极为重要。 两人一个滔滔不绝,一个侧耳恭听,氛围竟无比和谐,远远看去,就像古代先圣教导诸位弟子,要把智慧铭刻在历史长河中。 待到日落西山,天色将晚,王一已将“弈道十决”三招领悟地七七八八,欲待再学,却见出云面露倦容。王一知道对方倾心尽力教导自己,心神耗费颇巨,恐怕精力已经不济,便止了心思。 “真人,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明天再练后面的。我知道有一家餐馆味道不错,就不知真人有没有饮食上的忌讳。” 出云吐纳几息,略微精神一点,听到王一邀请,点头道:“虽说默朗钦莫后天便要开始,但道友天资高,学的快,确实不必如此仓促。”说完,又带了些笑意:“我倒无甚忌口,酒肉皆可入喉。便去狠狠吃上一顿,松松道友的钱袋子,就当收学费了。” 王一哈哈笑道:“真人尽管开吃,某虽不富,管一顿饱饭倒是小事一桩。” 两人哈哈一笑,颇有忘年交的洒脱,相携离开了体育馆。 ………… “你说真的?” 坦巴桑布听到宝日格汇报,惊地从盘膝状态直接蹦了起来,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宝日格认真点头,坦巴桑布却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神都似失去了焦距,直直望着前方,口中却在喃喃:“他……他真的做到了!” 宝日格见到坦巴桑布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绪一时难明。 往日对方都是高人风范,自己时常敬仰。今日一见出云道长,再见自家师父,两相对比,才算明白什么是仙凡有别。 此刻他对坦巴桑布印象大跌,只觉俗人一个,可既已有了师徒之实,还是暗中提醒自己不该得陇望蜀。 其实宝日格回来之前甚至在幻想,倘若出云道长突然说要收自己为徒,自己会不会选择破门而出。 宝日格摆了摆头,把杂念甩出脑袋。幻想终究是幻想,不可能变为现实。自己既然选择了古玛陀,就该坚定地走自己的道路。 坦巴桑布此刻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宝日格,可是王道友叫你这么跟我说的?” 宝日格仔细想想,抿了抿嘴,点点头道:“是的。” “嗨呀!”坦巴桑布一拍大腿,喜怒不制,竟趋近癫狂,笑到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在房间大声叫道:“大事定矣!大事定矣!” 他哈哈坐倒,闭眼乱叫,口中兀自乱语:“我坦巴桑布,终于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宝日格皱眉瞧着,心头生出异样,只觉见了一幕活生生的“范进中举”,刚想上前劝劝,不料对方突然伏地大哭起来,哭声悲戚,涕泗横流。 “祖师……祖师……!” 宝日格听他念叨,心中一颤,蓦地轻声长叹,忽又觉得自家师父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他静静守着,一言不发,直到坦巴桑布哭到气力用尽,这才一擦眼泪站了起来。 “师父!”宝日格上前一步,目露关切。 坦巴桑布举手一拦,正要开口,忽听一阵铃声响起,竟是有人打电话过来。 坦巴桑布拿出手机一看,眉头瞬间皱起,屏幕上居然是个加密号码。 他以为是诈骗电话,便要挂断。可手刚触到屏幕,似乎又想到什么,摁下接听放到耳边。 “你好。请问是不是坦巴桑布上师吗?”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道浑厚却极富威严的男声。 “我是!你是哪位?”坦巴桑布心中微震,低声问道。 就听电话那头悠悠报出自己的来历:“这里是华夏宗教事务处,蒙藏计划司,请问你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 坦巴桑布只觉一股凉气从尾椎冲到头顶,来回几次令浑身汗毛都要炸立起来。他修行几十载,从无一次像今天这么紧张,旁人仔细瞧去,甚至能够观察到他垂在一侧的手,正不断战栗。 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上天的宠儿,注定要摘道果,修天仙,证道而去。但大部分人都是没有这种机缘的,他们只能沉沦红尘,追名逐利。 现在,有一个机遇可以让坦巴桑布站到密宗权力的顶峰,他如何不喜,如何不惊? 电话打了十几分钟,坦巴桑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好像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只能闷声应是。 直到电话打完,他整个人都没有回味过来,好像双腿都在发飘。 宝日格适时来到坦巴桑布身边,扶着他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轻声唤了一句:“师父……” “啊……”坦巴桑布混浊的眼睛这才恢复了一些神采,随后迅速鲜活起来,拍了拍宝日格肩膀,对着他哈哈笑道:“好徒儿,好徒儿。咱们古玛陀的一飞冲天的日子到了!” 宝日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声劝道:“师父,默朗钦莫召开在即,虽然咱们有王哥帮助,弟子觉得还是要低调行事,谋而后动。” 坦巴桑布看了他一眼,颇为认同地笑道:“说的没错,越是接近胜利,越要小心行事。”他此时已将宝日格引为腹心,拍拍肩膀,感慨道:“是为师有眼无珠啊,竟不想你才是本派最大的福星。等回了蒙古,先升个执事!” 宝日格大惊,随后大喜。执事可是只有蒙古贵族才有资格胜任。坦巴桑布这番话,等于把他宝日格的身份抬到了更高阶层,彻底迈入贵族行列。 他此时经历和坦巴桑布何其相像,更加代入对方心情,也难怪坦巴桑布会喜不自胜。 回头想想,自己不过是进入一个新的社会阶层,对于坦巴桑布来说,那可是宗门改天换地的大事。 “多谢师父!”宝日格忍住激动,恭敬回礼。 坦巴桑布微微点头,忽地看向床上的辛无忌,眼神骤然变冷,心中已有了许多盘算。 摩古谈啊摩古谈,本来我不欲与你短兵相接。只可惜,你到底拦了我的路啊! ………… 后面的时间,王一便一直跟着出云道长学习这‘弈道十决’,越学便越发体会到这门武功的不凡之处。 尽管第二天就要召开默朗钦莫,但他此时体悟甚佳,手中招式越算越多,越算越妙,心绪激动,竟从床上爬起,在荒郊野外寻了一处地方练习起来。 他初时还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但练着练着,心头开始生出异样。劲力化作经天纬线好,似寻到脉络,要勾连自身气息。 到最后,他越打越快,越打越繁,算力激发到了极致。 只听咔嚓一声,似有什么屏障被捅破,王一心头喜悦,倏忽长笑一声,但觉无穷念头涌上心头。 霎时间,他挥手并指,状若落子。行则如飘风吹雪,回却似风雨同归。 一举一动,如龙蛇飞电,仰刺北斗,斜引参商。又似斗转星移,日月盈缩,处处暗合天文之理。 心中星图似乎受到感应,漫天星斗上下辉映,各自之间竟似出现条条细线相连,纵横交错,好像要把这长夜星空变作棋盘。 “吼……” 使到最精彩处,王一胸中郁积之气和积蓄的劲力陡然从喉头发出,掀起的气浪直接把周边草木都吹地倒卷。远方荒野之中,都开始响起阵阵群狼受惊的啸声。 熟悉的蓝色光幕突然张开,只见上面那团流光终于成型,变为明晃晃四个大字——‘弈道十决’。而后面一个‘+’号,更是格外显眼! 第32章 辩经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二十年一度的“默朗钦莫”大会,终于要在“拉古喀尔台”正式召开。 王一早早来到会场,只见周边无数彩旗经幡,迎风飘扬。 身着各色法衣的喇嘛们,分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穿行在游人之中,气氛看似和谐,实则泾渭分明。 这一天,库市游客量达到历史顶峰。到处都可见官方和志愿者在各处维持秩序。 或许老百姓们自己都没有发现,怎么一夜之间,大家都这么有闲有钱,愿意跑到这么远一个地方,就为了看几个喇嘛吵架。 但回头想想,又会不断安慰自己,这可是藏边少有的大盛事。一旦错过,便要再等二十年。二十年后鬼知道自己过的咋样,不如趁现在多花一点钱,及时行乐,这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游客里有一些虔诚的佛教徒,他们从进入藏边起,就开始三跪九叩,不知道经历了多久,才在这天堪堪赶到。他们此时全都跪在地上,亲吻泥土,脸露迷醉之色。 王一只是随便一眼,就看到好些人膝盖和袖口磨损的厉害,相貌也是十分苍老,显然是餐风露宿造成的。 对于这种做法,他不是特别理解。毕竟奶奶也信佛,但是行为举止就十分克制,无非年节有闲暇的时候,去上个香,捐点香火钱。但像这种狂热之举,是绝对不会做的。 王一扫过一眼,就不再注意,把重心放在了默朗钦莫之上。 尽管已经和官方达成合作,今天这一场经试早已无足轻重,但他还是想来见见大名鼎鼎的摩古谈长什么样。 默朗钦莫共分三场,要进行一周。前三天是辩经,后四天才是比武,投票。 虽然名义上都是在拉古喀尔台比,但三场实际场地是不同的。 拉古喀尔台其实就是一方小土台,平日里都被保护着。只有像今天这种场合。它才会彻底放开。 历经千年,随着藏传教派壮大和不断更迭,拉古喀尔台早已不能承载现如今默朗钦莫的规模。 大家之所以还是选择在这里,一是千年规矩,约定俗成。二便是对那一段惨痛历史的铭记与尊重。 不过出于保护古迹的需要,这拉古喀尔台旧址仅仅只能作为辩经之用,至于后面的力试,则要换到专门的擂台。 力试是不允许观礼的,到时候只会邀请官方的代表来做个公证。 对于真实的武林,官方到底还是不愿过分宣扬。因为对他们来说,稳定的环境才是需要的。 很明显普通人接受力度是有限的,真要给你表演个斗气化马,只怕他们当场就得发疯。而且对于后续的舆论控制,也极为不利。 出于这些考虑,八十年代之后,默朗钦莫力试,便取消了公开参观的环节。 至于辩经就不同了,毕竟是弘扬华夏古文化的重大仪式,无论官方还是其他组织,都不介意老百姓多多参与和支持的。 一来可以向国际展示华夏文明的多样性,宣传华夏文化。二来也没有什么危害性可言。 对于五教可以发展信仰,对于官方还还可以通过打造旅游名片,带动藏边旅游业的发展,称得上一句惠而不费。 王一穿行在游人之中,没人发现凡他经过处,游客们都会主动让开一条路来。 他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向着全场望去,只见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地方采访车和背着照相机的记者,外围的游客更是将拉古喀尔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直到了中午十一点的时候,现任藏边大长老这才宣布“默朗钦莫”大会正式召开。 “轰!” 现场发出了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好像无数手雷同时引爆,随后就是“噼里啪啦”的掌声。 看着这汹涌人群,王一倒是庆幸现在天气凉快。不然要在夏天的话,估计一大批人都得热晕过去。 随着视线转动,王一瞬间看到几个熟人接踵登上主席台。 首先便是周老。作为今天默朗钦莫大会地位最高之人,当仁不让走在最前。其次便是几张不认识的面孔。 到了队伍最后,才看到戴着墨镜,穿着警服的满正。不过他没有登上主席台,而是跟在众人身后,扫视了一眼会场,便走下了擂台。 王一知道他肩负维稳工作,必然是如何布置任务去了。当即以气机一罩,立刻就发现这人海之中,各个方向都分散着几个精神活跃,气血强大的游客。 王一锁定一人,朝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形容精悍,目如鹰隼的游客,背着包,拿着照相机,实则一双眼睛时刻洞察着全场的动向。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被人盯上了,猛地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发现,于是皱着眉不着痕迹地换了个地方。 这应该就是满正的布下的暗子了,王一点点头,对他的警觉性表示赞赏。 而在王一的神识感知之中,同样发现游客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王一视线扫去,竟是几个黄发碧眼的外国人。 呵呵,王一冷冷一笑,官方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竟然还想着搞破坏,真是几个不怕死的。 王一撇撇嘴,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充满惊喜的叫声。 “王大侠!” 王一转头望去,就看到一位穿着红黄僧袍,样貌十分熟悉的小喇嘛,正满脸带笑地对着他施礼。 “纳拓?”王一脑海思索一秒,小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王大侠还记得我?”纳拓眼里闪过几分喜色。 “当然!”王一点点头。 虽然认出来,但他心中却极为惊讶。不料短短几日,这纳拓变化竟如此之大。一身崭新僧袍不说,身上散发的自信就不是以前能比的。 可见扎昆接手花教之后,确实此索南做的好! 王一心思微闪,笑道:“你怎么跑到游客堆里来了,你师父呢?” 一听王一提起扎昆,小喇嘛脸上露出几分愁容。 王一敏锐察觉,眉头一皱,脱口问道:“可是扎昆大师出了什么变故?” 纳拓嘴唇轻动,半晌,方才说道:“师父他来不了默朗钦莫,花教现在是古日师叔带队。” “为什么?”王一惊诧莫名。 纳拓深深看了一眼王一,随后低声道:“那天王大侠走后,寺里来了几个官方人员,他们诬陷说是师父杀死了教主,当场把他带去了警察局协助调查。” “现在虽然放出来了,但是被监视居住,在没有调查出真相之前,师父不允许离开寺里。” 王一心头一跳,恍然间想起当日在烤肉店里黄衣喇嘛说的话。 原来他们说的略施小计,就是用官方的手段! 王一心里泛起些许感动,索南之死和他脱不开干系,但直到今天都没有警察来找自己,可见是扎昆将整件事一力承担了。 不然的话,牵扯到一教之主,除非不参与默朗钦莫,不然自己或多或少会有些麻烦,那这样岂非正中对手下怀? 他心思一转,已打定主意,等到默朗钦莫以后,就要满正去给扎昆平反昭雪。 他低头瞧了一眼失落的小喇嘛,拍拍肩膀道,安慰道:“扎昆大师佛法高深,必定是别人害怕他在默朗钦莫大发神威,所以暗中使了绊子。我估计默朗钦莫一过,对方就不会盯得这么紧了,到时候我想想办法,令他脱身不难,所以不用担心!” “真的吗?”纳拓眼前一亮,声音也扬起了一点。 王一盯着他,重重点头。纳拓喜形于色,又对着王一鞠了一躬,道:“王大侠,那我先去跟师叔报告这个好消息。” 王一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挥挥手,看着对方消失在了人堆里。 他转头,再次看向会台之上,想要寻找那几个黄衣喇嘛的踪迹。 毕竟之前来的都是弟子喽啰,这时候随着主持人的介绍,一众宗教高层才开始登场。 首先便是古玛陀寺。宝日格扶着坦巴桑布走上会台。他们就区区两个人,和别人的人多势众比起来,显得颇为可怜。 再来就是金顶寺,大约有六十多人,为首的是一个叫嘉泰的中年胖喇嘛。只不过相较于坦巴桑布的不喜不悲,他的表情就十分难看了。 王一心中清楚,往日明空藏在时,他们必定都是压轴登场,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居然只排在古玛陀之后,可见各界打压他们的心思已经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一用气机扫了一遍金顶寺众人,并没有发现马荣的身影。 他心中一沉,暗想此人估计正藏在某个嘎啦里,琢磨着阴谋诡计。敌暗我明,确实不好对付。 金顶寺之后,就是白、花、黑、黄、红,五教依次登场。到了这几教排场便有些大了,领头的都是一些王一不认识的老喇嘛,可见都是各派之内精通经典,佛学修为极深的长老一类人物。 今天毕竟是辩经,不是比武。除了心慧,更要口佳,不然佛法再深,表达不出来,到最后还是赢不了。所以每一派都会选出一些心思灵巧的弟子,从小培养,成为真正的辩才。 譬如一些年轻喇嘛可以经过辩经,由“日琼”升为“日庆”,获得“日庆”学位,再经过数年的学经,将可参加“格西”考试。只有获得“日庆”学位的僧人才有资格参加藏传佛教最高学位--“格西拉然巴”。 似默朗钦莫这等大会,足可称得上辩经界的诺贝尔。所以每个人都是一幅雄心勃勃的模样,因为今日便是他们大放异彩,一战成名之时。 王一目光扫到黄教众人之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因为他们的穿着居然和当日在烤肉店那群喇嘛竟是一模一样。 他心中一动,难道真是黄教出手? 要说动机也有,扎昆大师佛法精深,是辩经的大热人选。把他弄走,便多了几分胜算,只要赢下这一场,就已经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世尊宝座。 王一想了想又摇摇头,可为什么不对摩古谈动手呢?相比起扎昆,摩古谈才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到时候就算他们赢了经试,力试拿不下,最后还不是要仰官方的鼻息? 以官方对黄教的态度来看,即便赢了经试也无一丝胜算。 所以先赢经试,再赢力试,才算稳妥。 王一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对力试也有了成算? 王一忍下心中疑惑,再次定睛瞧去,仔细观察一遍后,发现却无一人跟烤肉店里的人长得相像。 疑云泛起,王一不由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中了别人祸水东引的奸计。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一声宏大的钟声响起,辩经正式开始! 辩经,藏语音译为“村尼作巴”,是藏传佛教中的一种辩论,不光是在默朗钦莫。就是平时修行,也常见于藏传寺庙的树荫处。 藏传辩经方式主要分为两大种,对辩和立宗辩。对辩是两人先后辩论,一人提问一人回答不许反问,如此一段时间后再反向进行。立宗辩则是一人自立一说,而众人可对其提出异议,回复则只能有是、否和不定三种答案。 今日的辩经形式便是诸派对辩,辩到对方无话可说为止。 因为提前分组,同时有四组进行,分立会台四方,两两相对发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黑幕,坦巴桑布竟然和红教分到一组。 那红教僧人见到坦巴桑布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依照规矩,敬了一礼。坦巴桑布面色不变,当即回了一礼。 就在坦巴桑布头抬起来的当口。那红教僧人猛地击掌发问,状若佛门狮吼,全场都能听见。 “底!” 他大喝一声,将右手向后高高扬起,和左手相拍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将右手向下伸向对方后拉起。 这一声“底”乃是发问前必称之语,相当于开启智慧,因为在佛教中文殊菩萨是智慧的象征,而文殊菩萨的心咒是“嗡阿热巴杂拉底”,“底”音就是启请心中的文殊菩萨,开启无边智慧。 红衣喇嘛高扬的右手,象征着文殊智慧就在身后。 二手相击,有三层正意,一为一个巴掌拍不响,世间一切都是众缘合和的产物;二为掌声代表无常,一切都稍纵即逝;三为清脆的响声击醒你心中的慈悲和智慧,趋走你的恶念。 “世间万物发于天地,那是天大还是地大?” 红教喇嘛挥舞佛珠,身形旋动,发声猛喝。 “天地共大!” 坦巴桑布重重拍掌,声音毫无波动。 他以不变应万变,任尔狂风骤雨,雷霆霹雳,依旧气定神闲,山崩于前色不变。 佛门辩经倒是第一次见,王一瞧得稀奇,只觉一动一静,一明一虚,显出藏地佛门无穷的玄机。 第33章 诛心 “啪……” 红教喇嘛重重击掌,大声道:“错,天之包地,形如鸡子,乃是天大!” “啪!” 坦巴桑布拍掌还击:“错,在我心中,佛法最大,佛法之下,众生平等,天与地自然恒同!” 红教喇嘛脸色一变,不料坦巴桑布这般机智,竟然把天地置于佛法之下,从心学破了自己的发问。 可他辩智无双,坦巴桑布这一答虽然刁钻,依旧在自己射程范围之内,当即拍掌:“错,我心中是空,没有佛法,我认为天大,天便是大!” “啪……” “你错了!根本不存在“天大”这种事,因为你心中是空,“天”根本不存在,所谓“天”不过是你的意识对宇宙产生分别心的一种误解。所以“天”只是你的一个幻象。那么,既不存在“天”,也就不存在“天大”这件事。” 红教喇嘛脸色骤变,咬牙切齿盯着坦巴桑布。 这坦巴桑布怎么一改往日那般懦弱无能的形象,变得伶牙俐齿起来,难道他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红教喇嘛脸色瞬间阴翳下来, 坦巴桑布他怎么敢的! 哎呦,原来这就是辩经啊,游客们看着一群喇嘛在台上吵架,全都兴奋起来了。 出家人吵架诶,真是活久见,快拍下来,快拍下来! 王一瞧着几人争辩,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到后面就略感乏味,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察觉那几个外国人似乎有什么异动。 他眼神微动,身形一闪,当即偏了一个角度,朝着几人的方向跟了过去。 ………… “皮特,你说的人为什么还不过来?” “你给我闭嘴!”一个外国人冲着自己黑人同伴吼道:“你已经啰嗦了两个小时,再敢多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塞进你的屁眼里!” 旁边黑人同伴连忙闭嘴,嘴里却嘟囔着:“明明是你轻信了那个黄皮猴子,怎么还不让人说话了。” 皮特忍着怒火,正要给他一拳,忽听旁边传来一阵响动,两人望去,正好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钻了出来。 他手扶住腰间,那是平时放枪的位置,连旁边的黑人同伴也是一样的的动作。 “谁!”皮特猛地开口,却不是英语,而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那人身影一顿,随后小声道:“可是皮特先生?” 皮特眉头一皱:“你是马先生的人?” “没错!”那人点点头,朝着两人快步走了过来。 皮特和同伴对视一眼,均没有放下警惕,等到那人离他们只有四五米的时候,皮特掏出手枪,对着那人猛地喝道:“停下!” 那人瞬间止步,有些不快道:“皮特先生,你什么意思?” 皮特眼神变得如鹰隼一样锐利,冲着来人问道:“你如何证明你是马先生的人?” “怎么证明?”那人也被问懵了,半晌,才淡淡道:“我有马先生送的手串算吗?” 皮特眉头一皱:“拿出来看看!” 那人伸手入怀,但是皮特的身子也瞬间紧绷起来,枪口直指对方心脏。 他受过专业刺杀训练,只要对方掏出来的东西不是手串,他有信心在01秒的时间里将对面射杀。 幸好,对方并没有欺骗他,规规矩矩掏出了一串黑色手串。 皮特见状,长呼一口气,看来对方确实没有问题。因为这串手段就是他送给马先生的,不可能有第二人知晓。 皮特收起手枪,示意对方上前,皱眉道:“马先生为什么会派你过来?他人呢?而且你迟到的太久了?” 那人眼神平静,毫无歉意道:“皮特先生,真是不好意思。马先生并不是不过来,而是他现在红教敏丹寺里,正被人监视着呢。就连我也是废了极大的功夫才赶到这里。” “unbelievable!”皮特眼睛猛地睁大,情不自禁蹦出一句英语,不可置信道:“他怎么会混进敏丹寺,摩古谈可不是好惹的,难道他不要命了?” “皮特先生可真是小瞧马先生了。”那人却露出不屑的神色,说道:“马先生不仅进入了敏丹寺,更被摩古谈当成上宾对待,虽然被监视,那也是马先生自己请求这么做的。” “马先生到底要干什么?”皮特不悦道:“难道他忘记了当初合作的要求吗?为什么要招惹那个摩古谈?我们的任务是帮助达拉当上大教主,而不是去做一些无谓的事。” 那人示意皮特冷静,说道:“皮特先生最近才过来藏边,恐怕不知道藏边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皮特脸色一变:“怎么说?” “达拉活佛不安分,被南宫抓到了把柄,如今南宫已经差不多明确表态,在德试之上不会支持黄教,除非他能跟明空藏一样,赢得经、力二试,才可能当上大教主。” “shit!”皮特脸色一变,低声骂了一句:“为什么这边的情报人员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 那是眼露嘲讽,淡淡道:“那只有一个解释,你的人已经不可靠了。” “可恶!”皮特脸色阴翳,低怒道:“那个达拉竟然敢骗我,他不过是美丽国养的一条狗罢了,离开我们他什么都不是!而且他拿走了国会批下来的一千万美元经费,恐怕头儿要被国会问责了。” “不行!”他眼珠一转,下定了决心,掏出一部卫星电话:“我必须把这个情况跟头儿说清楚,可恶的达拉……” 就在这时,旁边人却伸手阻止了皮特打电话的举动,说道:“皮特先生不用这么着急,我今天来就是来给皮特先生说说马先生的打算。” “什么打算?”皮特放下电话:“你不要告诉我他决定捧摩古谈上位?” “有何不可呢?”那人哈哈一笑:“美丽国扶持达拉,不过就是想要渗透藏边罢了,只要达成目的,扶持谁不是扶持呢?” 皮特皱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半年前我们就和摩古谈接触过,对方并不好说话,就算把他捧上来,我们也不好控制他!” “以前确实是不好控制。”那人缓缓道:“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皮特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马先生把那个东西给他了?” 那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皮特彻底维持不住表情,骂道:“他要把魔鬼放出来吗?真是个疯子!”骂完之后,又呵呵笑了起来:“不过我喜欢他这股疯劲,只有让藏边乱起来,才有我们施展本领的机会!” 皮特想了一下,又道:“我们要马先生打探的东西,打听到了吗?” 那人摇摇头,说道:“索南说了一部分,但他已经死了,现在就看摩古谈那边,只有他们两个的消息合起来,才能找到真正的地图,但这件事急不得。毕竟摩古谈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皮特点头应道:“这样考虑是正确的,那马先生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 那人这才转头,严肃道:“马先生需要你们帮忙去找一个人!” “谁?” “黑教法王——辛无忌!” “他?”皮特脸露惊讶,但没有什么疑惑的表情,显然也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找他?” 那是摇摇头:“马先生说了,此人是控制摩古谈的关键,务必要在默朗钦莫结束之前,找到此人。” 皮特心中一凛,事关藏边大局,他也变得严肃起来,说道:“那你替我转告马先生,我会把人亲手送到他的手上。” “希望如此!”那人深深看了一眼皮特,又道:“马先生交代,现在是多事之秋,没有特殊情况就不要召唤他了,等到大局已定之后再畅谈。” “当然!” 皮特脸露笑容,对于能够给任务提供帮助的人和事,他都不吝于奉上最大的善意。 那人点点头,说道:“那今天就先这样,我先走了,记得多留意辛无忌的消息。” “没问题!” 看着来人身影消失在山坡处,皮特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旁边的黑人同伴凑过来道:“皮特,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个辛无忌吗?” “不!”皮特摇了摇头:“辛无忌的事不急。” “那我们……”同伴迟疑出声。 只见皮特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先去找达拉,必须让他明白欺骗美丽国的代价!” 黑人同伴神色一惊,瞬间收敛,他最清楚这位中情局的王牌特工同伴,是一个怎样的危险人物。 等到两人彻底走远,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的王一终于走了出来。 在“无相之相”遮掩身形之下,他们三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王一的踪迹。 王一皱着眉,仔细梳理着几人刚才话里的信息。 他现在可以确定一点的是,马荣应该躲到了摩古谈的麾下。 他自然可以无声无息潜入敏丹寺,但在不了解摩古谈与马荣的实力之前,想要悄悄杀死对方而不惊动旁人,只怕也很难。 他原地踌躇了几秒,望向先前马荣同伙离去的方向,有些不解。 摩古谈眼皮子底下,他们是怎么做到串联的呢?难道红教里面也早已经被渗透了。 他心思一定,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 就在此时,辩经大会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几组喇嘛在场上吵得唾沫横飞,面红耳赤,却又各不相让。 坦巴桑布和红教喇嘛也一样辩到了僵持不下的地步。 相比于红教喇嘛的气急败坏,坦巴桑布就显得云淡风轻许多。 红教喇嘛此时眼中的怒火,好似要把坦巴桑布整个烧死。 外道贱宗不主动投降,竟然也敢来撒野,你哪里来的胆子。 坦巴桑布却是视而不见,两人之前未分高下,此刻却是由他发问了。 他缓缓睁眼,眼中神光爆射,极力击掌,口发一道霹雳:“底!” 这一声若惊雷滚滚,含恨而出,竟似要把他多年委屈一气扫尽,消尽胸口块垒。 红教喇嘛只觉耳膜都要震破,整个人也吓得脸色苍白。 旁边围观的其他红教喇嘛纷纷怒目而视,好像随时都会去围殴坦巴桑布一样。 宝日格则像一尊护法,守卫在他身边,一人对一群,眼神毫不退让。 为首的老喇嘛挥退了身后的弟子,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好大打出手。但他心中一样升起无边怒意。 外道野宗果然不可信,没有让他回归祖脉是对的,这个坦巴桑布,到底露出了狼子野心。 “天地万物,可是地、水、火、风四大皆有?” 红教喇嘛稳住心神,咽了一口唾沫后,狠狠拍掌道:“是!” 坦巴桑布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看的红教喇嘛心头咯噔一跳。 只听他脸色一正,厉声喝问道:“既然世间万物皆由地、水、火、风四大组合而成,请问冰块中的‘火’何在?火焰中的‘水’又何在?” 坦巴桑布本就是野路子出身,问出来的问题自然也另辟蹊径。想解释此问,非得精修道家五行不可。 红教喇嘛从小在寺中长大,习的是密宗经典,万法皆空,哪里接触过这个,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啪!” “啪!” “啪!” 看到对面迟迟不答,坦巴桑布连拍三掌,意为催促,同时也是咄咄逼人之意。 红教喇嘛脸色涨红,想要他给坦巴桑布认输,还不如杀了他。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若是继续拖延,留在台上更像小丑。一时间竟然大汗淋漓,如坐针毡。 半晌,看着周边嘲弄的眼神,他心中心气一泄,正要无奈认输时,却听坦巴桑布抢先道:“外门小宗,不敢为难大宗智者,坦巴桑布认输!” “轰……”周围爆发出剧烈的议论声。 明明能赢,偏偏认输,搞的好像红教在强迫他一样,直接把红教架在火上烤,这踏马比杀人诛心还要恶心。 “你!”红教喇嘛满脸通红,一指坦巴桑布,忽然“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顿时晕了过去。 哗……游客们直接兴奋了,吵架把人吵吐血了诶,太刺激了! 坦巴桑布一整僧袍,缓缓下台与红教长老交错而过。 “你很不错,坦巴桑布!”红教长老阴恻恻道。 “多谢上师夸奖!都是一门祖脉,不必分高下!” 坦巴桑布微微鞠躬,站起身,脸色露出畅快的笑容。 第34章 金刚橛 “事可办成了?” 摩古谈缓缓睁眼,冷漠地盯着眼前的喇嘛。 喇嘛满头冷汗,战战兢兢道:“不敢瞒法王,我已将话递给了那两个间谍,就不知美丽国中情局的情报能力怎么样了,是否能找出辛无忌的下落。” 马荣在一旁好奇问道:“法王拥有无上权威,在教内说一不二,为何还会害怕一个小小的辛无忌?” 摩古谈摇摇头:“我非是怕他,我所顾虑的是抓走辛无忌的人。此人可以屏蔽我的咒印感知,境界已不在我之下。辛无忌若是死了还好,倘若活着,只怕会被人用来借机发难。” “现在是我成就世尊的关键时刻,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一点超出我计划之外的因素存在。” 马荣沉吟道:“为何法王不相信是王一掳走了辛无忌?” 摩古谈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肉身佛之境,自然不明白成就这种境界的艰辛。从白身修炼,易筋锻骨,打熬体魄,先要练到骨肉合一,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化劲。” “随后经化血、蚀骨、销魂等“人三灾”,才可结舍利。再经饥馑、瘟疫、刀兵等“地三灾”,方可成菩萨。最后再经天雷、地火、阴风等“天三灾”,如此可证肉身佛。” “三灾合为九难,共是一元,元劫一过,便可入小千世界做唯一佛。再一层层修,自小千入中千,中千再入大千,方可证大圆满,便是释迦牟尼尊者。” “此非是天资可以决定一切,更要有大毅力和时间来弥补。我听你所言,那王一不过年而立。就算再给他二十年,也绝对达不到如此境界。” “所以我更怀疑他是被人推出来的傀儡,背后或许是他的师门在操纵一切。” 马荣听地心头冷笑,似你这般自大,等吃到王一的苦头,就知道今天这话有多么愚蠢!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状作忧心道:“如果是王一的师门出面,法王有何应对之策?” 摩古谈脸色阴沉下来,缓缓说道:“能够培养出此等天骄,背后师门必不是籍籍无名。这王一上窜下跳,必是那几个老怪物推出来,染指我藏传的棋子。” 摩古谈语气一顿,朝着马荣虚望过去,洞若幽火的眼神,只把对方望地心神一凛,随后慢悠悠道:“但我笃定对方不敢大举来犯,不然便会激怒整个藏传,弄巧成拙。故此我也有时间慢慢转圜。等我找到辛无忌,再在默朗钦莫之上成就至尊,等一切大局已定,这些老家伙我便一个个去清算。” “晋时马先生以及你背后的轮回之主。再有什么难办之事,我摩古谈也必会竭力相助。” 马荣心头冷笑,但是表情却是无比恭敬,对着摩古谈拱手道:“法王与主上既然已经结盟,我马荣自然会鼎力相助。” 摩古谈满意地点点头:“再有两天便是力试,如今我须蕴养精神,不宜动武。这辛无忌的下落,就麻烦马先生多费心了。” 马荣连忙应道:“法王放心,中情局武力或许不行,但他们的情报能力却是数一数二,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辛无忌下落。只是……” 摩古谈眼眸一垂,淡然说道:“但说无妨!” “如果我们找到辛无忌下落,他确实在王一师门手中,不知法王如何处置?” 摩古谈微微沉默,蓦地轻笑一声,淡淡道:“我不怕他死,但他们却必须让辛无忌活着,所以优势在我,马先生想必知道怎么做了!” 他只是半抬眼皮,就会让人感到无穷压力,马荣咽了口唾沫,方才止住狂乱跳动的心脏,缓缓说了一声:“知道了。” 摩古谈脸上露出微笑,刚要闭眼打坐,忽陡然抬眼,眼中射出一抹杀气,骇地房内众人心惊肉跳。 他将手边一柄金刚橛拿在手中,其本是用于灭除障碍或降服恶魔鬼魅之所用。一般是在修法道场四周扎地而立。使道场范围内固若金汤,不被任何障碍侵犯。 只见摩古谈轻轻一甩,金刚橛顿时挟带着无边劲力,向上破空而去。 “轰……” 屋顶一声巨响,瓦砾纷飞,尘土漫天,一捧天光陡然罩下,几人情不自禁向天上望去。 “法王……这是……?”马荣望着头顶的大洞,眼露骇然,声音颤抖。 盖因敏丹寺千年翻修,乃是以金木做梁、钢石作瓦,屋顶以阴盖、阳盖之法,合计共盖三层,重于千钧,固若金汤。 常人别说打破,便是揭开其中一片瓦砾,都要费上半天功夫。就算劲力高深之辈,以利器投之,也最多只能打碎其中只栏片瓦。 要做到像摩古谈今天这般,破出一个半米宽的大洞,除了轮回之主,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办到。 马荣看向摩古谈的眼神微微变化,随后又很快低下头去,不让摩古谈察觉。 摩古谈暗藏实力,实则是扮猪吃虎,心机之深,只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须得提醒主上小心提防。 “谁……” “谁敢闯寺!” “……” 一阵阵喧哗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只见几十个持着棍棒,露出半边臂膀的精壮喇嘛快步冲进大殿。 结果殿内除了摩古谈等三人外,并没有发现其他闲杂人等。 众喇嘛当即肃然站立,对着摩古谈施礼鞠躬,齐齐口称“法王”。 一身血勇之气,再加精悍之声,造成的声势竟赛过千军万马。 摩古谈并不回应,却只是皱眉瞧着头顶的大洞,随后大手一挥,威严出声:“退下!” “是!” 众人恭敬鞠躬,不敢忤逆,全都低着头,一个接一个地退出大殿。 马荣眼珠一转,凑上前来,指着一地碎屑道:“法王这是……?” 摩古谈收回视线,闭眼沉思,以手指画圆,结出“三密轮咒”。 “怎么还是算不到呢?”半晌,他眉头微皱,轻轻出声。 刚才他企图以密咒之法抓住本来因果,结果耗费心神,竟是一无所获。徒劳无功之下,只能睁开眼睛。 先前那喇嘛则将掉下来的金刚橛,双手捧着奉向摩古谈。 摩古谈拿在手中,低头瞧着尖头部分,一点血迹也无,再仔细一闻,仍是无色无味,好像刚才只是打了一团空气一样。 马荣又望了一眼头顶的大洞,再次凑上前来,小声询问:“法王,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摩古谈沉默一瞬,方才幽幽开口:“当年莲花生大士曾于阿修罗洞中静修时,遭遇三大恶魔。使三年不雨,三年疾病,三年饥荒。为了镇压佛门,他传下《金刚橛密法》。只需坚心修持,可消一切障。” “我修行《金刚橛秘法》四十年,已能借暴吼天三面六臂之身,生出十八丈法轮秘力,凡马迹蛛丝或细若无物,但进我法轮之内,必会被我察觉。” 马荣恍然大悟,忙道:“难道刚才殿上有人偷听?” 摩古谈沉眉点头,缓缓说道:“此人精通无相之法,能使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必是中原禅宗一脉!” 马荣一怔,悄声问道:“会不会是王一?难道他背后是中原佛门?” “我看不像?”摩古谈摇摇头:“这般境界放在藏传也是索南之流,王一必不可能。” 马荣心道,你恐怕不知索南就是死在王一手上的! “那……那我们刚才的谈话,被他偷听去了?” 摩古谈哈哈一笑,道:“自然没有,此人神通再强,只可惜到底逃不过我法轮之力,刚一接近,便被我惊走。” 摩古谈淡淡说完,脸上已经露出傲然神色,好像刚才只是在谈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样。 他将金刚橛举在眼前,马荣瞧得分明,此物上尖下钝,形似尖刀,远远都能感觉其上透出一股肃杀锋锐之气。手柄是观音菩萨像,头戴五骼髅冠,最上端又有马头,有忿怒、降伏之意。 此物为密宗法器之一,一般由金、银、铜、木、象牙等各种材料制成,持有之人品阶不同,材料便各有高低。 像摩古谈这一柄,便是精金为骨、象牙为芯,就是当年的明空藏也没有这么奢华,足可见摩古谈心中的野心之盛。 “那法王刚才打中了此人?”马荣不明摩古谈举动的含义,于是小声问道。 哪知摩古谈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脸上怫然不悦,最终还是说道:“此人极为狡猾和警觉,轻功也十分厉害,倒是叫他逃脱了。” 马荣微微后仰,心中不屑,搞了半天你根本就没有打中,尽在这里白装逼啊! 摩古谈瞧了半天手中的金刚橛,最终摇了摇头,淡淡道:“此人胜在逃命的功夫了得,实则不足为虑。我虽未打中,但手中这柄金刚橛却已经取到了他的因果,下次再见,必生感应。倒是我亲自出手,他必死无疑。” 这话听在马荣耳中,倒像是摩古谈在尽力找补,心里虽瞧不起,脸上反而愈加恭敬:“法王神通无敌,那些宵小之辈自然无所遁形。” “嗯!” 摩古谈鼻尖发出淡淡一声,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对着马荣道:“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辛无忌,不可使其在默朗钦莫之上对我造成影响。” ………… “哗啦!” 王一使出灵猿攀月身法,奔行了好几分钟,此时已经在敏丹寺外数里之地,堪堪停下身子。 他回头远远望去,敏丹寺里依稀可见灯火通明。 这摩古谈到底是名不虚传,我只是故意显露一丝痕迹,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警觉,居然瞬间就被其锁定位置。 而且对方出手之间还带有几分秘力,冥冥中牵扯因果,好似要凭借这段因果,寻到我的行踪。 幸亏我身负天时四律,天威权柄尤在其上,斩断了这些因果念头,不然还真可能吃个暗亏。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古人诚不欺我。 王一微微感叹,自己到底还是自大了一些,有些小觑天下英雄了,殊不知摩古谈能够称雄藏边,必然是有一些厉害手段在身的。 “也不知坦巴桑布那边什么情况了,此人积郁颇深,又气量狭小,就怕得志猖狂,藏身不密,被人抓到手脚。我须得盯好他,免得坏了这藏边大计!”王一心中暗暗想道。 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敏丹寺,这才双臂一展,提纵奔行,好似化作一只巨鹰,几个起落便看不到踪影。 ………… 深夜,敏丹寺外一处荒野土坡。 一个人影立在月光下,显得极为神秘。他背着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身影,他转过身,经月光一照,那张马脸瞬间清晰可见。 “巴伦,你来的这么急,小心被摩古谈发现端倪。” 原来来人正是白天大殿那个替马荣传话的喇嘛,更是王一在烤肉店里见到的巴伦师兄。 只不过此刻这人竟然形容大变,若只凭肉眼看绝对无法认出。 “放心,马先生,我运转主上的‘潜行匿踪’之法而来,他发现不了。” 马荣点点头:“摩古谈这人实力太强,心机颇深,咱们还是要小心为妙。如今是大计将成,不可有一分一毫的疏漏。” 巴伦点点头:“这是自然。” “闲话少叙,我问你……”马荣盯着巴伦道:“达拉的法身是不是出问题了?” 巴伦皱眉点头:“从半年前我便见不到他了,如今教中都是班丹活佛主事。” “真是讽刺!”马荣露出冷笑:“一教之主,弟子见不到真人,却能频繁出现报纸之上。” 巴伦心中一凛,说道:“所以马先生今天故意告诉那两个外国人,是为了打草惊蛇,让他们试探达拉?” “错?”马荣冷冷瞧来:“我是要他们杀了达拉。” 巴伦一惊,便听马荣道:“达拉一死,光是舆论都能把南宫逼退默朗钦莫,所以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咱们才好浑水摸鱼,火中取栗。” “如此,达拉会不会死这就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巴伦原本还在沉思,听对方说完,眼眸一抬,正好瞧见一双幽森摄人的双眼,心头不由猛地一跳。 第35章 达拉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皮特他们也通通死掉!” 巴伦惊诧万分:“你想让巴伦和他们自相残杀?” “不!”马荣转过身来:“我要借的是王一的手。” 巴伦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所以你并不是真心助摩古谈找到辛无忌,你只是想要中情局和王一发生正面碰撞?” “没错!”马荣阴森一笑:“王一如今已成心腹大患,凭你我的实力根本解决不了他。如果再让他在藏边蹦哒几天,只怕连主上的大计都会受到干扰。” “所以,我必须借刀杀人。本来我是想让摩古谈和王一碰一碰的,结果这个老贼竟然如此谨慎,没有办法,我只能用中情局这把刀了。” 巴伦喉咙动了两下,半晌,才慢吞吞道:“那中情局能够干掉王一?” “这我不知道。”马荣摇摇头,又十分自信道:“但美丽国一定可以。” “比特这个人身上拥有太多关键情报了,他要是被王一拿在手里,必然会引起美丽国的全力报复!” “嘶……”巴伦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本以为只是简单替马荣传个话,顺便迷惑一下摩古谈。 没想到对面这人竟然已有如此多布置,把达拉、摩古谈、王一以及中情局都算计在内。 这里面的人随便一个,都不是马荣和他能够正面相碰的。可就是这个小卒子般的人物,偏偏就能搅动风云,呼风唤雨。 真不愧是组织里被称作“黄蜂”的人啊。 如此毒计,实在防不胜防!巴伦感叹一句,心中已升起浓浓忌惮。 组织经过二十年才启用自己这颗暗子,焉知是否会被眼前人随意抛弃?所以自己还真需小心谨慎了。 “如果美丽国也解决不了王一怎么办?” “呵呵……”马荣冷笑一声:“你太瞧得起王一了,或者说你太小看美丽国了。” “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和国家机器对抗。你看明空藏那么厉害的人物,还不是只能对国家阳奉阴违?他要敢说一句藏边独立的话,李决心第二天就能把他头颅摘下来。美丽国作为世界第一强国,他的牌比你想象的要多。” 巴伦沉默一瞬,忽道:“那万一王一投靠了国家呢?” “不可能的!” “哦?”巴伦目光一凝:“你怎么如此笃定?” 马荣深深瞧他一眼,蓦地轻笑一声:“磐石不会同意的,因为京城里封印的那个东西,他们不敢冒险。” “京城里有什么?”巴伦眉头一皱。 马荣不答,挥手道:“这些还不是你该知道的时候,你现只要做好手中的事情就行。” 巴伦心头不悦,但还是点点头:“你说!” “去给摩古谈加点料。” “什么?”巴伦一愣:“我不明白。” “我找到了坦巴桑布那个大徒弟的尸体,他是死于明王劲下。嘿嘿……这个老狐狸!地址我会告诉你,你到时装作不经意发现,然后把尸体呈给摩古谈,他一看便知。” “坦巴桑布也算计了摩古谈?”巴伦惊讶道:“那个懦夫怎么会有这个胆子?” 马荣哈哈一笑:“那如果我告诉你,今天的默朗钦莫大会,坦巴桑布还狠狠地羞辱了一番红教呢?” “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马荣不屑道:“世间万物都在随形势变化,能够解释这一切的,只可能是坦巴桑布找到了新靠山,而这个靠山根本不惧摩古谈!” “谁?”巴伦惊骇莫名:“达拉?王一?难道……官方?” 马荣淡淡道:“你总算聪明一回。” “官方怎么会选他?” “因为王一!” “王一?” “没错!”马荣点点头:“他的强大超过你的想象,所以我才会费尽心思除掉他。现在……我就要把他的棋子毁掉。” “如果摩古谈不出手怎么办?” “他会出手的!”马荣自信道:“坦巴桑布让红教丢了个大脸,现在红教内部早已经沸反盈天。这是汹涌民意,摩古谈亦不可违抗。再加上坦巴桑布算计他的事,以摩古谈的骄傲,不灭掉对方道统,从此将威信全无,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达拉一死,如果摩古谈真毁了南宫大计,哈哈……那这场戏就更好看了,到时……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马荣闭着眼,似乎极为享受这种运筹帷幄的快感:“任你成佛作祖,亦要做我的马前卒!” 巴伦瞧他模样,一时惊地说不出话来,还是马荣先开口提醒:“先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剩下的自有人去料理。” “天欲使人灭亡,必先叫人疯狂。呵呵……等我们成功,我必为你在主上面前请上一功。” “是!” 巴伦拱手一礼,无比尊敬,他现在心中只有浓浓惧怕,害怕这个人把他也算计进去。于是再不敢多留,快步离开原地。 马荣瞧着他的背影,而后抬头望天,半晌,忽而一笑,口中轻吐:“无趣!” ………… “王道友,嗨呀,您总算是来了,可把小僧好盼呢!” 当王一出现在坦巴桑布门口时,坦巴桑布露出了极为惊喜的表情。 如果忽略床上昏迷不醒的辛无忌的话,王一倒是挺相信对方是出于真心。 王一面无表情走进房间,看到辛无忌时,眉头皱了一下,说道:“你天天给他吃迷药?” 二人都未谈论辛无忌是怎么来的,似乎对他的来历已是心照不宣。 坦巴桑布施礼道:“此人极为危险,小僧为保险起见,只能每日喂他师门秘药,曼陀罗散。” “他身份不一般,你天天让他这样昏迷,可别变成傻子了。”王一好意提醒。 坦巴桑布笑道:“此药并不伤脑,道友放心。不过只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罢了。” “什么?” “此药虽不伤脑,却易成瘾。原是我师门培养死士的秘药。我每日以超过常人三倍的剂量喂服他,只消七日,他便可为我所用。” “仔细算算,还有三日,便可功成。”坦巴桑布得意道:“这人身份贵重,又和摩古谈勾结甚深,若能控制住,摩古谈已不足为虑。” 王一瞧他样子,果同自己猜测的一无二致,这般猖狂自大,犹如小民暴富,浑身上下都是小家子气,只怕很快便要吃亏。 他沉吟半晌,说道:“我得到消息,默朗钦莫大会混入了外国势力,只怕与摩古谈有关系,好像是在寻找辛无忌。” “他们的情报能力可不一般,你要小心了。” 坦巴桑布皱眉一瞬,忽地轻笑:“华夏可不比其他国家,就算这里是藏边,难道还敢公开抢人吗?” “再说……我已经和南宫结盟,只消打个招呼,他们定有来无回!” “愚蠢!”王一心下一沉,冷冷喝道:“他们是间谍,可不是武者。谁会跟你玩光明正大的把戏。暗杀、偷袭、下毒才是他们的常用手段。” “我跟你说这个,是要你提高警惕,不是让你用来炫耀自己一朝得势的狂妄!” 这话一点情面也不讲,坦巴桑布脸色铁青,呼吸渐渐粗重,但却一声不吭。 王一冷冷注视他,语气森然道:“你最好弄清楚,你有今天的仰仗在哪里。南宫选择的并不是你这个人。我可以扶持一个坦巴桑布,我也可以重新扶持一个宝日格。” “不要有太多个人的想法。你现在的任务是成为世尊,稳定时局。你要报复,那也必须是成为世尊之后的事。” 坦巴桑布满头冷汗,他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于是连忙鞠躬,对着王一道:“道友当头棒喝,小僧如梦方醒,惭愧惭愧。” 王一却不叫他起身,只是一直看他,看地他心头发慌,眼角都在抽搐。王一才轻哼一声:“你最好这样想。” 坦巴桑布长呼一口气,却将这次的羞辱深深藏在心里。 王一自然知道对方不服,可他无所谓。坦巴桑布只不过是推出来的一个傀儡而已,他敢反噬那就换个人上位。现在不过是没有合适的人选罢了。 王一坐了一会儿,又以气机扫了一遍酒店,确定没有什么可疑人员之后,才准备离开。 “我还要去找满局。这毕竟是外国势力,弄不好会有其他问题。让他们去处理,省时省力先不说,还能免去许多麻烦。” “所以……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你最好小心谨慎一些。” “是!”坦巴桑布无比恭敬,这次他确实很老实。 王一心头冷笑,依旧交代道:“而且红教的人现在恨你入骨,你和宝日格就先不要再出去了,别被人打了闷棍。你既然认输,后面的辩经干脆一起认输算了,反正你也不靠经试获胜。” 说到红教,坦巴桑布难得严肃起来。台上羞辱的有多爽,事后便有顿慌张。 王一说的没错,他的报复不过是在借他人的势罢了,犹如无根浮萍,别人一旦抽身而退,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王一回来之前,他还有些后怕,但是王一在训过他之后,他反而放下心来。 王一还愿意骂他,说明今天的事情并没有真正把他激怒,对方还不愿意放弃自己。 “是!” 坦巴桑布这一次回答地真心实意。 “走了!”王一点点头,扫了一眼辛无忌,这才悄悄离开了酒店。 王一一走,坦巴桑布表情瞬间阴翳下来,手中佛珠陡然抓紧,手背的青筋都凸出来,狰狞可怖。 他望着门外,眼神复杂难明,各种情绪交织,令人望而生畏。 ………… “啪嗒!” 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掉在黄衣喇嘛身前。 喇嘛本是闭目盘膝,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眼睛。 借着融融月色,瞧见身前那勋章模样的铁片,冷冷一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皮特先生,既然来了,为何不大大方方相见,可是怕小僧怠慢?” “很好,很好!”洞口传来一阵“啪啪”的掌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施施然走了进来,冷眸注视着喇嘛,嘴角露出讥讽之色:“听说国会批了一千万美金,我很好奇,达拉活佛就算不喜欢住寺庙,也绝计不可能沦落到住这样的野山洞。” 达拉冷漠一笑,脸上的老年斑泛出死人的沧桑之色,须眉一抖,淡淡说道:“皮特先生只怕没有听过华夏的一句古话,此心安处是吾乡。只要心中有佛,山洞也可为金殿。” 不想皮特却掏出一把沙漠之鹰,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达拉的心口。 达拉并不慌张,只是缓声问道:“皮特先生这是何意?” “明知故问!”皮特冷笑一声:“你欺骗了国会,欺骗了中情局。交出经费,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不然,你知道我们中情局的手段。” 达拉叹了一口气:“你我合作向来愉快,就算买卖不成,情谊也在。怎么说翻脸来翻脸。再说皮特先生污蔑我欺骗贵国会,此话不知从何说起?” “不要再骗了,达拉,我们的计划已经更改,你已经不是美丽国的合作对象了,清道夫计划已经开始,你必死无疑。交出那一千万,我给你个痛快!” 达拉眼中射出异彩:“原来皮特先生是为了那一千万而来。”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是不是交出那一千万,我就能死在皮特先生手上了?” 皮特哈哈一笑:“没错,与其死前受一番折磨,不如花一千万买个痛快。放心,我们也算是好朋友了,你应该相信我的枪法。” 达拉沉默半晌,叹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贵国既然已经不信我,那就把我的命拿走!” 皮特眼神冷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达拉缓缓揭开上衣,“咚咚”的沉闷响声响彻整个山洞。 皮特见到衣服下的情景,好似见到什么恐怖之物,瞳孔猛地睁大,口中气急败坏骂道:“疯子!” 只见达拉干瘦的身体上面,一颗心脏裸露在外,层层鳞片长满他的前胸,无数青黑血管像一张大网覆盖住他的心脏。 皮特总算是明白,对方为什么躲在几十公里外的荒野山洞了。 他一抬眼,达拉的双目已经变作竖瞳,五指更是长出尖利的指甲,在月光下露出几分冷芒。 第36章 审判者 “吼……” 深夜荒野,一片葱茏野草地背后,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间或夹杂三两声兽吼。 清冷月光罩下,一个黑影渐渐显露身形,他似匍匐在地撕咬半晌,而后直起身子,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兽吼。 血色瞳孔在新月银辉下,变成妖异的暗紫之色,嘴角流下的血涎滴落在地,发出嘶嘶腐蚀声,周边草木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下去。 黑影裸露着上身,身上肌肉越发健美,鳞片数量已经越来越多,渐渐有从前胸向后背覆盖的趋势,而且左右呈圆,看上去极为对称,似有一种奇特美感。 当然,这一切如果忽略那颗裸露在外,丑陋之极的心脏的话,自然极为完美。 地上满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混杂着零散的人体组织,而且四五米远的地方,还有一把掉落在地,闪着银光的沙漠之鹰。 似乎见证这场血腥的,只有这一把冰冷之极的手枪。 “吼!” 黑影再一次发出恐怖兽吼,发泄完这一次后,他的竖瞳终于有了变圆的征兆。 紧接着,他跪倒在地,捂住了脑袋,显得极为痛苦。这种痛苦持续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来。 等他站起身,瞳孔已经恢复正常,眼中褪去了血色,看上去极为清明睿智。 他脸色苍白,单手捂住胸口,看着满地残破的人体组织,情不自禁干呕了几下。 “达拉……” 黑影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呢喃,眼中满是说不出的厌恶。 “佛已经放弃你了,请把身心交给波旬,你会获得无边的魔力。” “滚啊!”达拉发出一声低吼:“我是活佛,不是怪物!” “呵呵呵……”达拉喉咙里再次传出一声冷笑:“你心里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即使你再怎么努力,已经逃不过滑入深渊的结局。” 达拉铁青着脸,再一次眺望前方,他沉默几秒,踉踉跄跄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 “格雷,你现在马上告诉我,皮特到底去了哪里?否则,我就打碎你的脑袋。”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体格魁梧的藏边男子正拿着枪抵着黑人的脑袋。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不慌不忙,即使说要杀掉对方,也不过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头……头儿……”黑人战战兢兢,满头冷汗,缓缓跪倒在地:“我真……真的不知道皮特去了哪里。” 原这个魁梧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中情局藏边总负责人,代号“藏狐”的间谍之王。 更加没人想的到的是,中情局居然会启用一个藏边本土人做区域负责人。 可见对方除了智慧过人之外,手段也必有不俗之处。否则实在无法想象,他是如何让如此多的美丽国人,甘心情愿听他的命令。 “藏狐”皱了一下眉头,不耐烦道:“现在,把皮特最后的行动轨迹以及说的话,给我原原本本说一遍。” “是……是……”格雷抹了一下汗,颤抖地回应,丝毫不敢违抗。 十几分钟后,“藏狐”听完格雷描述,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皮特听到达拉背叛的消息后,扬言要去找他报仇?” “是……是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先给我汇报?” “我……我……”格雷支支吾吾道:“是皮特说达拉的背叛一定会引发国会对中情局发难,只要提前抓到达拉追回赃款,就是中情局的功臣,大功劳一件!” “藏狐”眼神骤然变冷,冷冷道:“该死!” 他低骂一句:“这个该死的贪心臭虫,一定是想打那一千万经费的主意。这种人才是帝国之耻,应该被枪毙一千遍。” 格雷这时也想明白了,他哭丧着脸道:“头儿。我是真不知道皮特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只不过想混个功劳罢了。” “藏狐”冷冷一笑:“这番话你应该去跟局长说,我相信他会让你把局里的刑罚都试一遍,以此来检验你的忠诚。” “不……”格雷瞳孔睁大,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怖的场景,惊骇道:“我愿意戴罪立功,我会找到皮特。头儿,请不要把我交出去。” “呵呵……” “藏狐”淡淡一笑,将枪口往下低了半寸,偏离了对方的太阳穴:“不用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找到他的尸体就行。” “尸体?”格雷捂住了嘴巴,显得不可置信,说道:“达拉难道敢杀皮特?” “达拉当然不敢!” “藏狐”冷冷一笑,收起手枪,望着某个方向,淡淡道:“但是现在的达拉已经不是那个达拉了。” “你以为我一直在藏边活动,会不知道达拉背叛组织的事吗?” “藏狐”冷冷望他:“这一切都是达拉的障眼法,他不过是想把水搅混,在漩涡中脱身罢了。因为这关系到了那件事的情报,我才会引而不发,远远观望。” “不然你以为凭你和皮特两个人,短短几天,就能获得超过我几年时间搜集到的情报吗?” “现在皮特打草惊蛇,我的计划也要随之而变了。” 他再一次把视线投向格雷,不知在想些什么。 格雷不敢与之对视,情不自禁低下头,就听“藏狐”道:“达拉应该是跑远了,但如果能找到皮特的话,倒是可以给华夏官方添一点麻烦。” “你应该是他的审判者?” 格雷身子一抖,就见“藏狐”已经拿出一台掌上电脑,调到一个蓝色界面,有一行输入密码的选项,说道:“别磨磨蹭蹭了,赶紧把皮特的位置密码告诉我!” 格雷闻言,顿时沉默不语,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害怕的情绪。 “藏狐”见他没有动作,冷喝一声:“你就不要心存幻想了。皮特已经叛逃,你作为审判者,没有第一时间将他情报报告上去,你以为组织会轻易放过你吗?” “交出皮特的位置,我可以在报告里面给你求情,证明你的失职只是外部因素。” 原来在中情局内部,一直有一套“审判者”系统,以此来维持组织成员的忠诚。 每个人在经过选拔,正式加入中情局时,身体内都会植入一块生物芯片。 这块芯片可以通过生物发电,具有定位追踪的功能,往往都是由不同的组织成员,掌握着启用这块芯片的密码。 一旦组织内某人发生叛逃,审判者便有权启用追踪密码,而后调动资源,执行暗杀计划。 审判者可能是你从未见面的陌生人,亦或许是你的至交好友。 但是究竟谁掌握着谁的密码,这份名单,只有中情局长才知道。 正是因为这种互相监督,互不统属的审判者计划,才保证了中情局这样一个庞大机构,能够维持住基本的忠诚。 因为就算你找到了你的审判者,你的审判者之上还有审判者,你无法保证他对你是否真心。而且也没有人会愿意冒险陪你叛逃,除非你能把整个中情局都收买下来。 这才是格雷不愿意交出密码的原因所在,其实很简单。 芯片一旦被激活,总部后台必定留有记录。他到时候面临冗长的审察不说,还要提交关于皮特叛逃的决定性证据。 但是皮特很聪明,他在发现格雷是他的审判者之后,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倾向于和格雷合作组队,通过一些小恩小惠收买了格雷。 格雷虽然是个吊车尾,但他心里聪明的狠。皮特这样的业务精英愿意和他合作,肯定是发现了他的身份。 他也乐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享受着皮特带给他的种种便利。 但是现在“藏狐”要他启用密码,那么他之前的种种举动就会变成指向自己的证据,那他格雷和皮特同流合污的事。岂不是不打自招? 在中情局里,这种行为是属于“十种罪”之一,等同于背叛组织。一旦发现,可以不经汇报,被内部直接处理。 格雷不愿意说出密码,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说还有可能活,说了一定那就一定死。 格雷脸露纠结之色,“藏狐”却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冷声说道:“你以为你不说,以为找到皮特就能将功补过活下来。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现在不说,必死无疑。” 两人僵持半晌,格雷长叹一口气,念道:“f956td1289,这就是密码。” 心气一泄,格雷再无一丝反抗的心思,连忙求饶:“头儿,我真没有叛逃的心思,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想捞功劳,这个皮特……他……” “藏狐”没听他啰嗦,直接将密码输入进去,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信号接受的画面,接着屏幕狠狠跳动了一下,瞬间变成了一副经纬度地图。 “藏狐”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脱口一句:“oh shit!” 格雷也很好奇,一瞬间似乎忘记了害怕,凑过去看了一眼,眼珠登时睁大。 只见一个光点屏幕上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而且那速度早已超过了人类的极限速度。 “皮特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格雷感觉不可思议,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自己这个同伴。 “藏狐”目光幽幽,沉吟不语,半晌,才道:“只有一个解释。” “现在这块芯片,只怕已经到了达拉身上!” 格雷心里一沉,生物芯片可是深植于脑干内,而且只有在人体内部才能被微电流激活,现在这芯片竟然出现在达拉身上。 难道,皮特的脑子被达拉吃了? “呵呵呵……” 见到这种诡异的场景,“藏狐”却呵呵冷笑起来,口中说道:“走,我知道皮特在哪里了。” “咱们给华夏送一份大礼!” ………… 第二天,王一刚在酒店醒来,立刻心有所感一般朝门外望去。很快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进!” 王一叫了一声,门“啪”一下被打开,只见满正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他人一进来,立刻大声道:“王一,不好了。” 王一目光一凝,问道:“怎么回事?” 满正急声道:“达拉死了,被人发现在几十公里外的荒野。” 王一心神一震,说道:“那皮特动作这么快?” 满正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皮特干的,但是黄教的人已经把政府围了,说是我们对达拉下的手。” “什么?”王一不敢相信:“他们敢对抗官府?” “以前自然不敢。”满正喘了口气道:“但这些喇嘛不是正常人,在他们心里哪里有什么家国,活佛大于一切。现在他们认定我们杀了活佛,说什么都没用。” “他们冲击政府,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是出云道长送我出来的。” “出云道长呢?” “出云道长害怕他们伤害周老,送我出来以后,已经折返而回了。” 王一沉吟道:“那满局来找我是?” 满正忙道:“你是知道外国间谍阴谋的当事人,周老想让你帮忙做个人证,尽量别把事件闹大。如今藏边都是游客,南宫也在关注这边,他们一旦转向对游客动手,那可就要翻天了。” “那还等什么?走!”王一起身套上外套,说道:“不过我话在前头,我可以作证,但是如果依然不起作用,你们就自己想办法。” “这是自然,无论成败,总要一试!”满正点头。 两人下了楼,已经有一辆小车等在下面。 “走,上车!” 满正招呼一声,正要去拉车门,忽觉身子一轻,背后衣领已经被攥住,一把扯向空中。 他心中一惊,景物变换,人已经踉踉跄跄落在王一背后。 接着只听“噗噗”两声,很快就是“嘶嘶”的漏气声传来。 满正循声看去,车胎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有枪!” 满正警察出身,专业意识还在,心头也是一惊,抬头看去,只见王一一言不发,正向一侧张望。 “踏踏踏……”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街头已经有几十个黄衣喇嘛朝着两人方向,缓缓走来。 第4章 关于昨天无更的说明 昨天这章早就写好了,但是审核不给通过。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一个,我虽然每天只写一章,但基本都是4000字以上,算得上两章合一。 每一章我都是认真在写,因为大纲的缘故,可能也会进入小说平缓期,这是节奏问题,没有办法。 而且我自己本身还有工作,还要给别人写东西,更新也是忙里偷闲才能完成,所以有时候更新时间不稳定,大家就适当谅解一下。 我一直都说过,既然开始写,就不会半途而废,既然开始写了,还是想认认真真写完,至于有些读者骂人之类的,只要不是人身攻击,就随他去,反正我也没怎么看评论。 这本书计划是写四卷,大约一百三十万字,只要大家爱看,我就会坚持把它写完。 如果没人看了,那就只能停笔封书了,但我还是希望有始有终。 对于昨天没更的事,还是给大家道个歉,后面我会尽快补上的。 奉上《清静经》一篇,供大家诵览,莫生气,莫生气!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老君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着之者,不名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仙人葛翁曰:吾得真道,曾诵此经万遍。此经是天人所习,不传下士。吾昔受之于东华帝君,东华帝君受之于金阙帝君,金阙帝君受之于西王母,西王母皆口口相传,不记文字。吾今于世,书而录之。上士悟之,升为天官;中士修之,南宫列仙;下士得之,在世长年。游行三界,升入金门。 左玄真人曰:学道之士,持诵此经者,即得十天善神,拥护其身。然後玉符保神,金液炼形。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正一真人曰:人家有此经,悟解之者,灾障不干,众圣护门。神升上界,朝拜高真。功满德就,相感帝君。诵持不退,身腾紫云。 第37章 公道 “人在这里!” 远方传来一声大喝,满正脸色一变。 对方开始动枪不说,现在还敢明目张胆找上自己,政府那边的情况只怕不妙了。 就不知周老怎么样了? 满正心急如焚,如果周老出了问题,那自己当真是万死莫赎了。 就在他准备催促王一的当口,对方大手一挥,制住话头。 而后见他单手一掀,汽车竟被他掀地立在二人身前。 “叮叮叮……”几声脆响。 满正躲在车后,甚至能从窗户口瞟进去,见到子弹击穿车顶的一瞬间。 “这……” 满正骇地脸色苍白,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惊叹王一力能掀车的壮举,反而被连续的枪声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方如此大方动枪,情况已经比自己想的更糟糕了。 “枪不是黄教的。”耳边传来王一略带磁性的声音。 “什么?” 满正一愣,转过头去,只见王一凝神望着某个方向,缓缓道:“有人想浑水摸鱼,这枪不是黄教打的。” 原来不是黄教。 满正心头一松,忽地又一紧,既然是浑水摸鱼,那周老反而更加危险了。 王一似乎看出他的担忧,颇为自信道:“放心,有出云道长在,对方伤不到周老。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黄教之人恼羞成怒对内地游客下手,所以我们还是要先赶过去才行。” 满正连连点头,对方有此想法,他简直求之不得。 “抓稳了!” 满正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王一抓住后背,拎在空中。 随后他大脚一踹,汽车立刻从地面滑行而去,摩擦出无数火星。 “滋滋滋……” 往前冲来的喇嘛们没料到有人居然有如此大力,一脚能把两吨重的汽车踹飞出去,顿时纷纷变了脸色。 当先几人本来还气势汹汹,见到汽车朝他们撞来,立刻朝地一滚,避让开去,只是势头顿挫,再不复之前的嚣张。 王一抓住机会,将满正拎在手中,整个人朝前飞奔而去,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满正面朝地面,只觉视野快速变幻,而且失重的感觉也令他心生恐惧,不由有些烦闷欲呕,可一张嘴,风力倒灌,除了气喘咳嗽外,竟连一口唾沫都吐不出来。 “砰砰……” 耳边不断发出巨响,满正从眯着的眼缝中看到不断有黄衣喇嘛往两边飞去,紧接着就是一句又一句喝骂声从人群中响起。 “怕若索!” “撒如……” 但是骂过之后,依旧逃不开被撞飞的命运。 王一对上这些喇嘛,犹似闲庭信步,仅靠身体本来强度,就这样笔直撞来,便已经无敌。 管你什么密宗劲力、明王神功,遇到王一的恐怖巨力,通通如碾落尘,连浮渣都不能泛起。 就像重骑兵与轻步兵两个兵种的正面对决,胜负几乎毫无悬念。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已是满地伤员,各自捂着胸背,痛苦呻吟。 一切只发生在顷刻间,等到满正刚要适应这种失重感觉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王一将他放在地上,他骨碌爬起,见到一众倒地的喇嘛,当即心中震惊,勃然变色。 可还没等泛起其他情绪,一股恶心之感已经冲到喉咙。 “呕……” 他连滚带爬跑到路边,刚一蹲下,一股黄绿呕吐物立刻喷射而出,鼻孔甚至都流出菜叶汁水,呛地他连连咳嗽,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满正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想他特种兵出身,也受过专业的失重训练。虽然久不入一线,也绝不至于如此难堪。 但是此时此刻,他就像被人绑在一架跳楼机上,来来回回被迫玩了数百次,早就超过了身体的承受极限,即便心里再不想吐,依旧忍不住喷射而出。 王一静静守在旁边,等到满正吐了个昏天暗地之后,这才从破损不堪的汽车上面,拿出一瓶清水递过去道:“怎么样,好些没有?” 满正忙不迭地接过来,漱了几下口,这才站起身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满正苦笑道:“王一啊,你以后可千万要提前打个招呼,我已经50了,哪里遭得住这种罪。” “真要再来两次,都不必他们动手,我命都可以直接给交代了。” 王一淡淡一笑,回望满地伤员,说道:“我刚才出手重了一点,这些人恐怕要麻烦满局安排救援,时间拖久了弄不好会有后遗症。” 满正望着满地痛苦哀嚎的众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会安排好的。这些人虽然没来得及动手,但主观恶意极大,被你伤成这样,也不算无辜。” 他顿了一会儿,突然眉头深皱:“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枪手不是黄教的人,不知是哪一方势力在暗中拱火。” 王一淡淡说道:“正所谓图穷匕见,对方只是想把事情闹大,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平定此次风波,还怕对方不露出马脚吗?” “行了!”王一拍拍他,道:“咱们赶紧过去。佛道不容,密宗为甚,出云道长叫你来喊我,只怕也是因为道家身份有所顾忌,施展不开。” “好!” 满正点点头,跟在王一身后,看着对方宽阔的后背,不觉有了些信心。 ………… “交出杀人凶手!” “交出杀人凶手!” “……” 大楼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几百个黄衣喇嘛。 门口围了一排警卫人员,而他们身后站着十几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人人脸上都带着忧色,脸色有些焦急。 为首一人肤色略黑,头发微卷,满是风霜之色。 他手里拿着喇叭,对着一众喇嘛喊道:“各位黄教的大师,我是库市市长阿扎。”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单纯来为大家解决困难,同时也希望大家不要被有心人挑拨,受到欺骗。” “达拉活佛如今下落不明,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他是被人害了,你们这样乱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大家先回去,等我们找到达拉活佛,无论是生是死,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瞬间沸腾起来,大家纷纷叫嚷。 “我们不信,我们不信,我们得到消息,就是你们的人杀了达拉活佛,你们把达拉活佛的尸体藏起来了,现在必须交出凶手!” 阿扎也说道:“我就是库市土生土长的老百姓,你们可以不信南宫。难道还不信我?” “库市发展这么多年,你们过的怎么样,心里难道没数吗?” “想一想,如果现在又回到从前那个野蛮、落后、贫穷的社会中,你们还能像今天这样衣食无忧吗?” “真要对付你们,断掉援助就行,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暗杀达拉?”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可见阿扎这个市长不是靠什么关系爬上来的,而是确确实实有着真材实料。 果不其然,众人闻言过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阿扎长呼一口气,终于把人稳下来了。他使了个眼色,想要让下面的工作人员下去单对单做下工作。 可是工作人员刚刚一动,人群中却传出一句怪声:“这不过是你们的缓兵之计,你们只是想让我们离开才故意这样说,然后再选一个对你们听话的人,根本不会管达拉活佛的生死。” “所以今天,你们必须还达拉活佛一个公道。” “轰!” 这番话一出,无异于在汽油桶上面点了个火星,本来已经安定的人群,情绪瞬间爆炸。 阿扎脸色一变,连忙大喊:“这是无稽之谈,没有证据的诬陷!”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那为什么不让我们派代表进去呢?”怪声又起。 “这……” 阿扎沉吟一句,总不能说里面有高官,这要是出了问题,那还得了? 他避而不答,反问道:“不知是哪位大师在说话,能不能出来与我对质?” 阿扎目光扫过人群,想要找到这个说话的人。 可是对方却藏头露尾,躲在人群里里面就是不露面。 阿扎又道:“你既然说的头头是道,现在让你出来与我对质,为何你又不敢现身了呢?” 这时怪声又起:“达拉活佛都能被害,我可不敢保证你们不会对我动手。” “哎呦……” 人群里发出一声痛呼,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黄衣喇嘛,不知怎么从人群中跌了出来。 他满脸酡红,好像喝醉酒一样,坐在地上半天也不吭声。 奇怪的是这人跌了出来以后,人群里的怪声也戛然而止。 阿扎脸色一沉,说道:“刚才就是这位大师在说话吗?” 大汉沉默半晌,脸上酡红散去,这才颤抖起身:“你们还说不会暗算,刚才这事怎么算?”他此时出声,粗壮豪迈,与之前声音大不相同。 阿扎皱眉说道:“你自己摔跤也要算到我们头上吗?”接着,语气一变:“再说你刚才说话的声音怎么同之前不一样,先前你躲躲藏藏我就觉得奇怪,你还敢说你没有问题?” 大汉顿了半晌,平静道:“我是害怕你们报复,才这样做的,难道我刚才说的不是事实吗?” 阿扎冷哼一声,转向四周,大声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问各位大师,这个人是不是你们黄教中人?”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议论声,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阿扎不愧是老官僚,三言两语就把问题的矛盾引到了对方阵营之中。 果然,大汉脸色有了些微微变化。 阿扎冷笑道:“看来大家好像都不认识你,那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穿着黄教的僧袍躲在人堆里,变了声音说那么多话是为了什么?” 接着,又转向众人道:“我现在怀疑他就是那个居心叵测之人,达拉活佛可能就是被他所害,故意挑起纷争,他才好渔翁得利,所以你们千万不要被骗了。” 大汉的举止可疑,黄教众人此时已有些动摇。 大汉却道:“我仰慕达拉活佛已久,只是还未拜在黄教门下,但这影响我为达拉活佛伸张正义吗?” 他转头道:“今天如果大家信了他的鬼话,很快他们就会秋后算账。他们之前就是故意摸黑达拉活佛,如今达拉活佛下落不明,就属他们的嫌疑最大。” “各位黄教弟子,今天我们不给达拉活佛讨个公道,谁又能保证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你们身上呢?”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如果之前还是一腔热血,从大汉跌落出来之后,他们也明白其中只怕有些蹊跷。 但糊涂事,糊涂办,众人本想观望一番,不料秋后算账的言论一出,瞬间戳中大家死穴。 毕竟现在达拉死因成谜,谁又能保证大汉所言,会不会成真呢? “对……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一时间,声势越发浩大起来。 四楼窗前,周老和出云道长皱眉瞧着这一切,两人均是忧心忡忡。 周老怒道:“道长明明已经出手揪出了这宵小之辈,他们竟还是冥顽不宁。” 出云摇头道:“他们要的的是特权,争的是自保,此刻跟达拉已经关系不大了。” “南宫几时骗过他们?”周老十分不服气。 出云叹气道:“现在情绪已是烈火烹油,压不住了,只盼满局能够顺利把人带来,分说清楚了。” “砰!” 出云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声闷响,两人脸色一变,朝外望去,只见一个黄衣喇嘛倒在血泊之中。 “杀人了!” “他们杀人了!” 阿扎已经吓傻了,而黄衣喇嘛们则瞬间被激怒,纷纷往政府里面冲来。 “不好,周老,我先护你出去!”出云连声说道。 就在这时,楼外传来一声大喝:“住手!”声音仿若九天滚雷,久久不绝。 众人被震地耳膜生痛,声音一静,朝后望去。 只见一位红衣喇嘛端坐无莲台之上,宝相庄严,伟岸至高,被四个精壮喇嘛抬着,缓缓向众人走来。 出云身子紧绷,神情凝重,注视半晌,方才沉声念出一个名字。 “摩古谈!” 第38章 图穷匕见 “法王!” “法王……” “……” 摩古谈的出现着实令人惊诧,可他是一教之主,在藏边地位仅处于明空藏之下,即便此处都是黄教中人,也纷纷以师礼待之。 “来的好快!” 出云望着摩古谈身影,语气一瞬间变得极为沉重。 周老在旁边眉头皱起,同样猜测对方来者不善。 阿扎见到摩古谈,脸色一变。 因为在藏边,几乎人人信教,神权远在政权之上,就算他是库市的市长,在摩古谈面前同样矮上一截。 只见阿扎快步走上前去,在摩古谈面前鞠躬施礼,口中高呼:“摩古谈法王!” 摩古谈脸上露出微笑,好似菩萨慈眉,普渡众生,令人折服。 他单手一挥,一股明王劲力凝若实质,将阿扎身子扶起,口中轻道: “勿须多礼,且起!” 阿扎见对面离自己一丈多远,竟能隔空扶起自己,惊骇之余,越发不敢多言。 只是心思陡转,想到摩古谈在藏边种种传闻,心头仿佛被巨石压住,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他身为一市之长,到底还是要问清楚对方来意,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不知摩古谈法王此刻来到市府,可有什么事吗?” 摩古谈微微一笑,手掐莲花诀,道:“吾闻密宗有不肖弟子冲撞官府,故此特来解围。” 阿扎眼神一动,你来的如此之快,哪里是什么听到风声,只怕早有预谋。 可是戏却还要演下去,于是说道:“不过是和几位大师有些误会,如今已解释的差不多了,倒是不必劳烦法王大驾。” 摩古谈淡淡一笑,并不看他,反而冲着一众黄教弟子道:“汝等冲击官府,此事是真是假?”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摩古谈又道:“红黄白花,同气连枝。如今达拉不在,我却是要替他好好管教管教你们这些犯上作乱之辈。” 说罢,对着身边侍立的尼玛尊者说道:“汝去执刑,每人十杖,不可偏私。” 尼玛握住手中铜棍,对着摩古谈合十一礼道:“遵法旨。” 而后转身对着黄教众人道:“谁先来受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低下头去。 尼玛虎目一瞪,大手一抓,扯出一人道:“敢作敢当,才是男儿。既然汝皆不敢,那便从你开始。” “法王饶命!” “法王饶命!” 那人被尼玛硬扯出来,吓得亡魂大冒,于是连连惊呼,可却无济于事。 只见尼玛尊者单手执棍,舞出汩汩风声,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十杖便已打完。 “啊……” 那喇嘛从头至尾,只来得及痛呼一声,随口一口鲜血喷出,双目圆睁,竟是直直瘫倒在地,显然出气多,进气少,只怕命不久矣。 阿扎勃然变色,这摩古谈先声夺人,搞得声势浩大也就算了。 如今居然私自施刑,公然当着一市之长的面,仗杀他派弟子,可谓无法无天。 对方这般做,看似是替市府出头,实际却是彻底断了政府与黄教和解的可能,用心之毒,令人胆寒。 果然黄教众人见到同伴被杀,均是露出兔死狐悲之感。 有那三两个带血性的喇嘛冲出来,虎目含泪,对着摩古谈大声喝道:“黄教弟子犯法,自有黄教的法来管。你一个红教的法王,如何能管的这么宽?” 摩古谈冷眸一扫,那人顿时如坠冰窟,浑身抖了两下,忽地“呃”了一声,扑通倒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其他几人一见这诡异场景,顿时吓得缩回人群,再不敢多置喙。 阿扎脸上闪过怒色,沉声道:“法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过了!” 摩古谈淡淡一笑:“密乘十四戒律,他等独犯七条,岂能幸免乎?” 阿扎冷冷道:“就算如此,法王就能将戒律置于国法之上吗?” “不敢。不敢!”摩古谈躬身施礼:“国法戒律,自古共存。受过戒,再行国法,小僧亦无任何意见。” 阿扎气地发抖:“可你现在把人打死了!” 摩古谈道:“此为精修不定所致,非刑罚之过也。”他一指众人道:“市长可问问他们,是否有不同意见?” 阿扎望向众人,只盼有人能仗义执言, 可他希望注定落空,竟无一个人敢站起来,只是纷纷低头沉默。 阿扎面露失望,慨然长叹,民不举官不究,何况是一教之主,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当着自己面杖杀无辜,自己居然奈何对方不得。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市长,当的真累。 阿扎一瞬间竟起了挂印离去的心思。 摩古谈眼神一动,尼玛尊者会意,又抓出一人,“啪啪”两棍打断了脊柱。 人为刀狙,我为鱼肉。 没了达拉庇佑,这一众黄教弟子也早就变成了摩古谈待宰的鱼肉。 眼见尼玛尊者又要杖杀第三人时,铜棍扬起,忽听一声大喝从远方传来。 “住手!” 之前还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众喇嘛,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口中大喊。 “班德活佛救命!” “班德活佛救命!” “……” 尼玛尊者听到“班德”二字,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竟无一丝停顿,一杖狠狠砸下。 这一棍来去如电,班德瞧得分明,不由怒喝:“好胆!” 他脚下步法加快,但身形望去,反而更加缓慢。出步虽不迅速,却似有缩地成寸之能,明明瞧他身在十丈之外,慢悠悠三两步跨过,便已穿过十丈,抵达近前。 须臾间,二人一快一慢,便已碰了一记。 那钢棍砸下,眼看几要得手,却被班德于间不容发之际,五指一拨,如戏彩蝶,轻轻挑走。 尼玛只觉棍尖传来无形大力,自己身具密轮坐地之相,竟然被对方就这般轻飘飘挑飞。 人的名,树的影。班德活佛虽然平日低调不显,但他作为黄教二位尊者之一,却无一人敢小看他。 只不过尼玛自负神力无双,从未在气力上输过何人,此时被人轻松拿捏,心中颇不服气。 耳听得周边黄教众人议论纷纷,脑中顿时嗡嗡直响,不由大为焦躁:“我宁玛密咒法力无双,可使明王降生,佛陀显灵。今日若被你这老家伙三招两式破去,岂不平白折了红教名声?” 想到此处,尼玛“啊呀”一声,明王劲贯穿足底,使劲一蹬,踏得入地寸许,身子陡然纵起,如灵鹫扑食一般,向班德头顶打来。 班德僧袍一挥,足下一转,他本就是修行《俱量论》出身,身具无量法力,无量功德,无量寿数,可谓威力莫测。 只见他向左一迈,身形凌空转折,脚尖便已轻点尼玛尊者铜棍之上。 尼玛突觉手臂一沉,肩膀发酸,当即右掌劈出,骤然喝道:“给我下去!”掌风如大轮巨日,压向班德。 黄教众人俱是一惊,敢情尼玛久战无功,竟是动了杀心,欲以无俦掌力,趁班德在棍上立足未稳之际,将他掌毙在此。 可他喝声未竭,班德早已变招,只见他足下旋转,单掌上拨,结出一道“山菩萨印”,顿时一股泰山之力降落棍尖。 尼玛被这巨力一压,一个不慎,差点向前歪倒。 但他好胜心极强,决不允许在力气上输给别人。长喝一声,竟然又把班德挑起,只是铜棍已经弯曲不成样子,就连手臂肌肉都有了爆炸的趋势。 趁此机会,尼玛还是挥出一掌。班德见状,不慌不忙,亦是一掌拍出,二掌相交,尼玛但觉对方掌力无穷无尽,更有一股恐怖吸力,带得他身形一偏,顿时心叫不好。 正要撤掌之时,班德竟后发先至,掌风又及,只见“哐啷”一阵巨响,手中铜棍竟扫折。 尼玛心头发怒,怪喝一声,双掌变式,化为古铜之色,一个龙腾虎跃而出,欲要抓班德的首脑。 班德觑得真切,知他恼羞成怒,又是强弩之末,心浮气躁之下,早已不足为虑。 忽地又结“泥菩萨印”,双掌齐出,尼玛顿时大惊失色,只觉脚下迟缓,竟似陷入泥沼,每一步都动得艰难之极。 他慌乱间挥动僧袍,力图以自身功力,劈开对方暗劲,再寻机反击对方。 不料班德并不给他机会。等他刚从泥沼冲出来,左手一掐,便又是一招“水菩萨印”,右手一拢,变作“火菩萨印”。 水火齐至,只是呼呼数掌,竟将他陷入冰火两重天的险境,进退不得,痛苦不堪。 尼玛眼看要输,直欲发狂。他双目充血,长啸一声,双掌乱挥,掌风沛然通达,横扫四极。 周边围观者被掌风扫到,皆被刮得脸颊生疼,纷纷往后倒退。 他生性憨直,认准死理就不会退缩。到了不得不败的时刻,出手就是鱼死网破,即便自己无处脱身,也叫班德不能好过。 果不其然,他挥掌乱扫,班德忌惮对方乱来,不欲硬碰,便往后退了两步。 尼玛心中一喜,此时此刻他也知道班德不是凡俗之辈,自己绝不是对手。若能拼着一腔血勇,打成平手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他却没想到班德不但轻功高绝,掌力也颇雄浑,他虽倒退不迭,身形却不慌乱,退了两步以后,蓦地凌空一跃向后翻出,伸手一拂,地上断掉的铜棍便挟带着无穷劲力砸向尼玛头顶。 那破空声极为清晰,可见力道极大,真要砸中了,就算尼玛是大罗金仙也要命丧当场。 就在尼玛心声绝望之时,忽听“哼”地一声,便有声浪轰轰隆隆袭来。一时间,竟将两根铜棍,击地一南一北,各飞一处。 冷哼声击飞铜棍之后,余威不绝,反而冲霄而起,就如大鹏鸟振翅而飞,欲与浮云分出高低。 “尼玛,班德活佛佛法精深,你不是对手,还不退下!今日汝能得对方指点一二,须执师礼,不可怠慢。” 尼玛瞪着班德,面皮青红难辩,纠结半晌,这才合十鞠躬,恭敬道:“多谢活佛指点!”说罢,一拂袖,转过身子,便如一缕轻烟,飘飘然朝着摩古谈方向而去。 班德瞧他背影,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人不知怎么练的,年纪轻轻竟这般大力,我若不是炼成了《俱量论》,只怕还未必能胜地这般利落。” 接着又想到摩古谈刚才以音波击退铜棍的神通,心中陡然一沉:“这摩古谈法力又精深几寸,已经直追明空藏了。” “活佛!” “活佛!” 身后几名弟子殷切叫道。 班德充耳不闻,只是冷冷瞧了他们两眼,便这股走上前去,对着摩古谈道:“法王,我黄教弟子可是犯了何错?竟让你这般打杀。” “犯上作乱,执下不严,妄生口业,失之慈悲。”摩古谈云淡风轻道:“汝等明火执仗,冲击官府。吾只是小惩大诫,不知班德活佛有何意见?” 班德冷哼一声:“即便他们犯了戒律,也该我来执刑,何时轮到你动手?” 摩古谈道:“就怕畏罪潜逃,私相包庇,反累我密宗声名。” “你……!”班德怒目圆睁,气愤道:“黄教弟子如何,我再清楚不过,你一言而定罪责,岂非将自己视作第二个明世尊?” “不敢,不敢!”摩古谈躬身道:“世尊之位,向来由南宫与藏边共举。而红黄白花,向来不分彼此。故吾今日来,不过是想让南宫看看我等四教共治藏边的决心与魄力。” “道友贵为一教至尊,当明白我的苦心。藏边离不开我等,我等也离不开藏边,所以它不能乱。我便只能行霹雳手段,此乃为藏边长治久安也。” “图穷匕见了啊!”出云凝眉瞧着,缓缓道出一句。 “砰!”周老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冷喝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逼宫吗?” 却见摩古谈又转向阿扎:“市长,我已惩治首恶,如今是否该您给黄教弟子一个交代了。抑或由您向高官引见,小僧去问个分明。?” 阿扎脸色一变,如今形势陡变,自己竟被对方拿捏住七寸了。 他要的哪是什么真相,他要的是世尊之位! 第39章 诸教公推 “我去见他!” 周老冷哼一声,便要转身下楼。 出云赶忙拦在对方身前,说道:“摩古谈有备而来,周老还是不要见的好。” “怎么?他还敢杀我不成?”周老不屑道。 出云摇摇头:“动手他自然不敢,只是他此番借势,本就是要威逼南宫。若是周老去见他,岂不是正中下怀?倘若他以民意相逼,提出过分的要求,周老你应是不应?” 周老沉默下来,便听出云继续道:“依我看,还不如以退为进,避而不见,以不变应万变。” 周老想了一会儿,又道:“可他现在堵在门口,你认为阿扎就能拦得住?” “现在藏边还有十几万游客,若是这些喇嘛被有心人蒙蔽,做出什么过激之举,那可就成了暴恐事件了啊!” “这……” 出云一时竟无法回答。他毕竟是道士,不是官员,主要任务不过是保证周老的安全,想问题哪里会有周老这么全面。 周老叹了口气道:“你我毕竟职责不同,所以权衡不能只在圈内,应当也看看圈外。” “这人我只怕还真是要见一见。若是放任自流,让事态扩大,到时候难以收拾,那可就悔之晚矣了。能屈能伸,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出云同样一叹:“现在黄教群龙无首,花教身陷囹圄,白教又青黄不继。仔细想来,竟真是红教一家独大。这摩古谈身为明空藏后第二位人物,如今成了气候,恐怕早已经将世尊之位视为掌中之物了。” “倘若他以达拉之死做文章,逼迫南宫站队,那这世尊之位咱们给是不给?” “真要给了,只怕又是第二个明空藏!只如今瞧他那跋扈样,将来可能犹有胜之。” “若是不给,他来一招民意汹汹,这十几万游客的安全,安全可就不能保障了。” 周老闭眼沉思,忽地一声长叹:“难呐!” “达拉死在这当口,情势发展,已经超出预料了。” 出云皱眉道:“不是说还没有找到尸首吗?周老怎么会觉得对方已经死了?” 周老苦笑一声:“情报人员早就找到达拉的残骸了,dna比对也没有问题,只不过一直秘而不宣罢了。” “至少现在还能拖延下去,真要公布死讯,藏边立刻就要变天了。” “现在我估计其他几派都认为是我们动的手,毕竟之前不和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就数我们最有动机了。” “唉!”出云亦是无能为力:“只盼王道友能够早点过来,力挽狂澜了。” 周老点了点头,但心里其实已经不把王一当做指望了。 无论王一或是出云,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介武夫。但是现在藏边发生的变故,却是实实在在属于政治上的较量,二者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走,是人是鬼,我们都得经上一遭!” 周老转头往楼下走去,出云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紧随其后。 此时,楼外。 “阿扎市长,如今你一言不发却是何故?”摩古谈微微发问:“我听闻南宫高官就在楼内,抜冗一见,想必不难。我等不过求个真相,难道南宫真就视民意而不顾?如此,我又如何同这黄教几百弟子交代!” 阿扎心头一沉,却不想班德脸色骤变,抢先道:“法王,你要见便见,跟我黄教可没关系。我等自己就能找出达拉师兄之色的真相,不劳你替我出头。” 他此时也算看明白了,摩古谈哪里是想为达拉出头,不过是挟黄教之势,倒逼官府罢了。 他先杖杀黄教弟子,给官府看了他的手段和魄力,如今就是到了和官府谈条件的时候了。 成了,摩古谈占尽好处。败了,只有黄教遭殃。 到最后黄教里外不是人,还有被秋后算账的风险。 所以班德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摩古谈拿着黄教的名义行事。 他此刻心里更多的是对达拉的抱怨,明明一教至尊,深受南宫看重。偏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世尊之位,与美丽国勾勾搭搭,到最后害了自己性命不说,还要害黄教。 摩古谈笑眯眯看他,眼里射出危险的光。 班德心中一震,却也凛然不惧,回望过去。 二人视线一碰,心神交锋,班德视线陡然一黯,到底弱了半寸。 像他们这等修为之人,半寸便是天堑。 只见班德身子瞬间抖了几下,心跳极速飙升,脸上闪过一抹红潮,半晌,才平静下来。 “法王,好神通!”班德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摩古谈微微一笑:“道友亦不妨多让!” 班德沉吟数秒,说道:“达拉师兄不在,这黄教诸事须我一力担之。我神通不及法王,但说的话却也做数。” “今日之事,是我管教不严,与旁人无关,亦不劳法王费心。诸弟子我会带回去,闭门思过,严加惩戒。日后南宫若有追责,我亦无怨言。” “至于法王要做什么,就请自便,只是不要以我黄教的名头来行事。” 摩古谈笑容淡淡:“密宗四教,同气连枝,道友这般说话,岂非令人心寒?” “达拉活佛如今尸骨未寒,若再无人替他讨回公道,自此沉沦冤海,如何能登极乐?” “这个道理诸弟子尚且明白,怎么到了道友这里就就成了别有用心之举。” “汝这般作为,对得起达拉活佛?对的起黄教祖师?对得起这诸弟子吗?” “你……” 班德怒目圆睁,摩古谈一番质问,以大义压他,竟令他无法反驳。 班德语气一沉:“达拉师兄会理解我的!” “哈哈哈……”摩古谈好像听到一个大大的笑话:“若事事都靠别人来理解,那还要佛做什么。” 他大袖一挥,现出无边霸气,眉峰一扬,犹似要戳破云颠。 “诸弟子听令!” 众人面面相觑,一边是自家活佛,一边是如今密宗第一法王。 而且对方刚刚还杖毙三位同门,他此时下令,一时间竟不知应是不应。 “嗯?” 摩古谈冷哼一声,音量不大,竟似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 “诸弟子听令!” 他再喊一遍,这下众人再也不敢沉默,纷纷弯腰应是。 摩古谈嘴角露出轻笑:“善!” 班德左右看看,怒气升起,同时又有一股无力之感,这便是弱者的悲哀。 摩古谈道:“诸弟子欲为达拉活佛求取真相,吾与达拉乃是同道至交,今既听闻,深感动容,自觉义不容辞。但诸弟子行止皆要有道,不可冲撞贵人。便请在此安坐,今日吾必为汝等问个明白!” 他转头道:“阿扎市长,不知我这小小请求,您是否答应?” 他话语轻松,但却尽是咄咄相逼之意。阿扎被他弄得额头直冒冷汗,一时间竟进退两难。 “听说大师想要见我!”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语调沉稳,中气十足。 阿扎脸色一变,连忙跑上前来,小声道:“周老,不是叫您别出来了吗?” 周老摆摆手,低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对方有备而来,靠你已经解决不了了。” 他转头冲着摩古谈道:“可是摩古谈大师当面?” 摩古谈赶紧下榻莲台,赤足踩在地面,恭敬施礼:“南宫贵人当面,小僧摩古谈,不敢当大师之称。” 周老身居高位,气度威严,长身直立,一身气势居然一点也不下于摩古谈这一派宗师。 两人之间隔了几米,此刻遥遥相望,竟有一种秋水浮云之态。气氛一时沉重,令人不敢高声呼吸。 “嗯?”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摩古谈不料凡俗之内,竟还有人能扛得住自己的威势。 他心头微微一动,眼皮轻颤,一股无形气势陡然生出,像触手一般探了过去。 他本意是捉弄周老,绝没打算伤害对方,不过是想让对方出丑,能让自己在气势上压制对方,令后来的谈判占据主动。 这股无形气势眨眼便冲到周老身前。 周老恍然不觉,眼看就要冲撞到对方身体。 “无量天尊!” 一道宏大庄严之声突然在大厅响起,飘飘然,渺渺然,众人如沐春风,仿佛身在三月,风乎舞雩,咏而归! 无形气势就这样在音浪之内,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摩古谈眼神一凝,死死盯住周老背后,只见出云闲庭信步走上前来,微微落在周老身后半米处,对着摩古谈缓缓一礼道:“贫道武当出云,见过摩古谈法王。” 摩古谈眼神骤然缓和,忽地笑道:“原来是谪仙当面,小僧失礼了。” 但心中却在巨震,此人来去毫无痕迹,就连因果也查探不到,至少也是诸行菩萨境界,实在可畏可怖。 他不由联想,之前查探因果也是徒劳无功,难道辛无忌是被此人掳走? 可他此时有正事要办,故而只能按下心思,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周老浑不知二人已经碰了一记,只当二人高手见面,所以打个招呼。 他沉声道:“黄教弟子来此,情有可原。法王来此,却是为何?” 摩古谈道:“自是为达拉活佛之死而来。” 周老沉吟道:“班德活佛尚在,难道能让法王做主?” 摩古谈淡淡一笑:“何不问问他本人?” 此时班德也走上前来:“见过贵人。” “大师好!”周老点点头:“我刚刚问过法王,觉得他越俎代庖之举有些不妥,不知大师怎么看?” “这……”班德沉吟半晌,正要说话。 “还我公道!” “还我公道!” “……” 门外一众黄教弟子,竟又在络腮胡子大汉的带领下,叫嚷起来。 民意汹汹,班德进退两难,只能一叹:“达拉师兄生死不知,小僧心乱如麻,唯请摩古谈法王主持公道。” 周老眉头一皱,这黄教好不晓事,真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吗? 摩古谈笑道:“不知贵人还有何发问?” 周老摇摇头,正色道:“说说你的要求!” 摩古谈道:“小僧只有三点要求。交出尸体,交出凶手,发声道歉。” 周老眼中闪过怒意,缓缓道:“你觉得我们会同意?” 摩古谈此时正要立威收服黄教,自然心中不惧,只是微笑道:“小僧觉得并不是什么强人所难之举。” 周老沉默一瞬,说道:“尸体只有残骸,我们可以交出来。但是凶手绝不是南宫的人,真相如今还在勘察中。” “至于道歉……恕我直言,南宫做事向来不会遮遮掩掩,如果我们没有做过,却要我们道歉,岂不正是你所说的强人所难?” 摩古谈道:“为了藏边安定,安抚众僧情绪,不过名誉上有些牺牲,小僧想来也是值得的,这也是为南宫考虑。” 周老强忍怒气,莫须有的罪名,南宫绝不可能担下来,不然几十年积累的威望,就会一朝丧尽。 到时候中原威权一弱,藏边又会变成宗教共治的局面,属于开历史倒车。 但是摩古谈话里话外都是藏边安定,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见到周老僵在现场,摩古谈又道:“当初大家都传黄教被打压,才会出现这番局面。其实想想,如果南宫能够一意做到公平的话,或许就不会这般难了。” 他话语状似惋惜,周老却抓到重点,说道:“什么样的公平才算公平?是让法王直接登上世尊之位吗?” “不敢不敢!”摩古谈唾面自干,但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自然是以德服人,以力服人,以理服人。而非为人一言而决。” 周老半眯着眼:“你想要诸教共举,德试公推?” 摩古谈低头道:“此乃权宜之计,只是为了让其他僧众看到南宫的态度罢了。” “冠冕堂皇!”周老冷笑。 摩古谈轻叹:“非如此,不可挽回民意啊!” 周老一怔,喘着粗气,正在两难之时,忽听外面一阵喧闹。 摩古谈眉头一皱,在此关键时刻,竟不知还有谁敢来添乱。 几人转头望去,只见几个红袍僧人,气势汹汹,当先走来。 摩古谈见是红教诸长老,脸上还一愣,忽见背后一张人脸,脸色瞬间一变,口中阴森道。 “坦巴桑布!” 第40章 一波三折 “是你!” 摩古谈眼神微微一眯,冲着坦巴桑布射出冷光。 坦巴桑布被吓的缩了缩脖子,但似乎又想到什么,身子一挺,无所畏惧般反朝着摩古谈望来。 尼玛尊者最先瞧出不妙,当先走上前去,冲着最前头的红教长老鞠躬行礼:“多日巴长老!” 话语充满尊敬,但是身子却一动不动。 多日巴冷哼一声:“尼玛尊者,你拦住我是什么意思?” 尼玛恭敬道:“回长老话,法王与贵人有事相商,事关重大,还请长老稍稍回避。” 多日巴冷笑一声:“我要是不呢?” 尼玛依旧恭敬回答:“请长老不要让弟子难做!” 多日巴脸色一变,语气不善:“尼玛你身为护教尊者,什么时候成了摩古谈的私兵?” 尼玛眉眼一垂,淡淡道:“法王乃一教之主,尊贵无比,长老如何能够以下犯上,直呼其名?还请注意尊卑!” 多日巴怒目而视:“我是上届教主指派的四大长老,你敢同我谈尊卑?” 尼玛见摩古谈听到这边动静,却没有表示,心中不屑也逐渐表露出来,不咸不淡道:“上届的法,管不到今届的事,长老再尊贵,贵地过一教之主吗?” “你……”多日巴见他不给面子,越发气恼难言:“好,你等着,我看摩古谈这教主之位能坐多久!” 尼玛眉头一皱,心中感到不妙:“不知长老何意?” 多日巴得意一笑:“红教祖训,毁伪经,灭乱法。凡私通苯教者,视叛门论处。” 尼玛心中不解,疑惑道:“长老突然说起祖训,可是有谁私通苯教了吗?” “哈哈哈……”多日巴放声大笑,正要说话时,摩古谈却走了出来。 “尼玛,多日巴长老是门中长辈,岂能如此无礼?回去抄经三遍,以示惩戒!”摩古谈冲着尼玛淡淡说道。 多日巴嘴角一撇,心中暗道:道貌岸然之辈。 真要有礼,刚才就该出来见自己。此刻出来,只怕是料到自己手中有了他的证据。 果不其然,摩古谈转头又冲着多日巴道:“长老一直在‘三古峰’修行,传闻前几日舍利已修至‘定慧光’,如何不多加巩固,反来这边寻本座?” 一听到‘三古峰’三个字,多日巴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 上任红教教主圆寂,本是属意多日巴做红教之主,不想那摩古谈扮猪吃虎,在比武大会突显神通,打败多日巴不说,还威逼师父传位于他。 师父自感自己死后,再无人可制摩古谈。为免红教因摩古谈跋扈,惹来覆教之危,于是在教主之下,增设了四大长老的之位。 而他多日巴便被寄予厚望,位列四大长老之首。 只是令红教教主都没想到的是。在他死后没多久,金顶寺明空藏就横空出世,威压藏边五十年不说,更是没给摩古谈一点跋扈的机会。 如今时光过隙,物是人非。四大长老已去其三,多少巴已是唯一一个能够名正言顺制衡摩古谈的人。 之前明空藏一死,摩古谈便开始积极谋划世尊之位。 未免多日巴掣肘,于是摩古谈寻了个由头将对方发配到了‘三古峰’,名曰静修,实为囚禁。 试问多日巴心中如何不恨? 摩古谈见到多日巴时,心中就已经泛起危机,再看到坦巴桑布,便已了然十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之前坦巴桑布在经试上羞辱红教之事已被他知晓。他早就知道坦巴桑布是一个不甘于下之辈。 如今这两个人一个心怀怨怼,一个隐忍不发,搅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摩古谈好歹是一教之主,位高权重,能让对方敢这么光明正大寻自己麻烦的,仔细向想来,只有‘辛无忌’那一个可能。 再结合刚才多日巴说的那条戒律,种种真相便已经呼之欲出。 该死的……摩古谈是怎么都没想到,坦巴桑布还有这样的本事,竟然把辛无忌藏起来,令自己都无法察觉。 他们此刻出手,想必就是看准此时正是自己威逼官方的关键时刻,打算给自己致命一击! “我确实在三古峰修炼的好好的,可架不住门内出了吃里扒外的叛徒,所以我不得不出山主持大局。”多日巴阴阴说道。 摩古谈微微一笑,并不慌乱:“我这个教主都未察觉谁有吃里扒外之举,不知长老又是如何知晓的?” 多日巴嘲讽一笑:“摩古谈,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吾不知长老何意?” “好!”多日巴大喝一声:“冥顽不宁,违背祖训,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带上来!” “是!” 多日巴身后一众弟子领命,抬上来一个黑色布袋,将袋口解开,只听骨碌一声,从里面滚出一个人来。 这人一身黑袍,脸上都是可怕疤痕,但也瞧得出脸色苍白之极。 他眼睛睁着,嘴唇颤抖,手脚则软塌塌地垂在身侧,仔细一看竟被人敲断四肢。 “他是谁?”摩古谈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多日巴哈哈一笑:“摩古谈,你的戏演的真好。连大名鼎鼎的黑教法王之一的辛无忌都装作不认识。” 摩古谈淡淡一笑:“辛无忌向来以鬼面示人,我不认识很正常,难道长老还要逼我相认吗?” “呵呵……”多日巴亦是嗤笑一声:“这话别人说我自然相信,可你摩古谈说出来,就未免有些虚伪了。” 多日巴咄咄逼人,尼玛瞧不过去,出声喝止:“长老,光天化日,还请注意身份!” 多日巴满不在乎:“他一个数典忘祖之辈,我需要和他注意身份吗?”说罢,他一指摩古谈,质问道:“你们大可以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和苯教中人勾搭成奸!” “轰!” 话音一落,人群里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大名鼎鼎的摩古谈法王居然和苯教有勾结! 这话说出去无异于在藏边投下了一颗核弹,人人心中既感震惊,又觉得不可思议。 黑教虽然和红黄白花并称为藏边五教,但其实并不入密宗门墙。其他四教从未将它当自己人来看过。 而且黑教嗜杀,信奉原始崇拜,与佛教本义相违背。为了争夺信仰,每个阶段都会和密宗发生争斗。 特别是远古时期,佛教入藏之时,和苯教更是发生了不死不休的斗争,各自死伤惨重。 更可怕的是苯教私改经典,毁谤佛门。还易发易俗,混入其中,妄图从内部毁掉密宗根基。 二者从信仰发展成为道争,逐渐只有你死我活。 于是红教祖师发下遗愿,只要红教在一日,就决不允许与苯教和解,若有私下勾结者,视同叛门而出。 所以多日巴一说摩古谈勾结苯教,众人心中都是骇然。 班德惊疑不定地望着摩古谈,不料对方还有这份胆量,为了争夺世尊之位,居然敢违背祖训,勾结苯教。 今日事态发展,自己被摩古谈架着,本以为成了定局,还在盘算日后如何缓和与官方的关系。 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们红教内部居然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真是天助我也,班德心中已经在谋划如何让黄教脱离漩涡了。 摩古谈被多日巴指着质问,神态却不慌不忙,淡淡问道:“长老是如何抓到辛无忌的?” 多日巴身子一偏,当即把坦巴桑布让了出来。 坦巴桑布脸色一僵,心中暗骂一声,这多日巴真没脑子,我不过是想阻止摩古谈谋夺世尊之位,你把我让出来干什么?这风头是那么好出的吗? 摩古谈又瞧坦巴桑布,嘴角微微一翘,问道:“那坦巴大师又是从各处抓到的辛无忌?”他语气一转,有些轻蔑道:“据我所知,坦巴大师的修为只到‘瑜伽乘’,如何能够制得住已达‘智慧觉’的辛无忌?” 摩古谈语气虽轻,但是一股无形压力却扑面而来,令坦巴桑布头皮发麻,心头发颤。 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哦?”摩古谈语气一变,又道:“你抓了黑教法王,怎么不将人交到总坛,难道你以为小小古玛陀寺,挡得住黑教报复吗?” 坦巴桑布额头渗出冷汗:“辛无忌与你勾结,我若是交给总坛,岂不是自投罗网?” “红教又非我摩古谈一手遮天,你不是照样把人交给了多日巴长老?” “长老我信的过,所以我才会把人交给他。” 摩古谈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自始至终只有你们二人在讲,你们说辛无忌勾结我,除了他之外,却拿不出半分证据。你抓了人,用的什么手段不说,还私自扣留手中,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就是为了来构陷我?” “这可不是构陷!”多日巴缓缓上前,拦在二人中间,说道:“这是辛无忌亲口承认的!” “你是一教之主,他好歹也是一教法王,不会不清楚诬陷你的后果!但为了教主的清白,我还是让他来跟教主你亲自对质一番。”多日巴脸色露出怪笑,和几分志得意满的神色。 “对质吗?”摩古谈神色淡淡,不喜不怒地说道。 “不错!”多日巴定定道:“难道你怕了?” 摩古谈眸子微抬,看上去毫无表情,半晌,他轻轻一笑:“好,本座便与他对质一番!” 多日巴见他如此自信,心中惊疑一瞬,但很快就压了下去,只当对方虚张声势,于是对坦巴桑布使了个眼色。 坦巴桑布会意,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让辛无忌在上面嗅了一下。 摩古谈瞧见,眉头一皱,轻声道:“曼陀罗散!” “没错!”坦巴桑布起身,对着摩古谈笑道:“法王见多识广,居然还认得曼陀罗散。” 摩古谈有些感慨:“当年桑格布上师研究出此秘药,几番辗转,俱都失传。没想到你这蒙古分支,居然还有留存。” “没办法!”坦巴桑布苦笑一声:“古玛陀孤悬在外,本钱太少。再没点底牌,岂不让人生吞活剥?” 摩古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时候辛无忌突然有了反应,只见他浑身剧烈颤抖,好像有电流通过,随后白眼直翻,口中吐出白沫。 周老瞧得皱眉,不由问道:“他这是?” 坦巴桑布施礼道:“此为宗门秘药,只因这人太过危险,不如此,制不住他。” 辛无忌挣扎半晌,忽然整个人直挺挺坐了起来,眼中也失去了焦距。 “曼陀罗散的作用不用我赘述了。”坦巴桑布得意道:“现在他已是一具行尸走肉,问什么就会答什么,绝不可能藏私。” “法王,你要亲自来问吗?”多日巴揶揄道。 见到对方没有反应,多日巴冷笑一声,走到辛无忌前,直视对方双眼道:“辛无忌,我问你,你是否和摩古谈有勾结?” “我……”辛无忌嘴唇轻张,发出一道淡淡的声音。 多、坦二人脸上不自觉泛起笑容,似乎已经能够见到摩古谈阴谋挫败,恼羞成怒的表情。 “我没有和摩古谈勾结!” “轰!” 两人笑容凝固在脸上,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 这……这怎么和之前说的不一样了? 他们同时望向摩古谈,只见对方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心中陡然一沉,不好……中计了! 人群同样沸腾起来,周老以及班德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失望。 大势已成,如之奈何啊! 周老微微摇头,这坦巴桑布和摩古谈比起来,实在差的太远了。 坦巴桑布浑身颤抖,晃悠悠来到辛无忌面前,抓着他的衣领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说的不一样?” “哦?”摩古谈微微一笑:“听坦巴大师的意思,好像辛无忌说出来的东西你并不满意?这可是你用曼陀罗散逼供的,曼陀罗散的作用还需要我来赘述吗?” 坦巴桑布脸色一白,双眼发黑,差点歪倒。多日巴立在一变,脸色同样难堪。 就在这时,摩古谈突然问道:“辛无忌,你到底是和谁勾结?” 辛无忌双眼发直,呆愣愣道:“多日巴,坦巴桑布!” 多、坦两人脸上齐齐变色,只见摩古谈已经阴沉下来,冲着尼玛道:“拿下!” 第41章 久仰大名 当摩古谈说出这句“拿下”时,坦巴桑布早已吓得亡魂大冒。 他实在弄不明白,明明无往不利的师门秘药,为何在此处竟不起作用了。 而且不起作用不说,居然还给了自己反戈一击。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摩古谈如鹰隼一般的锐利双眼,心中顿时一沉。 摩古谈说道:“构陷教主,毁谤佛门。尼玛,此罪何论?” 尼玛心中大石落定,知道已经到了反攻倒算之时,当即上前一步,恭敬道:“此为根本罪,当破修仪,逐出宗门,录入罪谍!” 当听到“录入罪谍”四字时,多日巴也是眼睛一瞪。 这摩古谈杀人诛心,竟是要连他身后名也给毁掉。让他再无法于密宗立足。 “好……好!”多日巴咬牙切齿说出几个字,问道:“你摩古谈技高一筹,我认栽。但你真要赶尽杀绝?” 坦巴桑布同样满脸苍白,用哀求的目光望向摩古谈。 只见摩古谈微微一笑,说道:“佛法威严,不可轻贱。一切只是依律而行,本座绝无私下报复之意。” 坦巴桑布见对方根本不松口,挪到气地发抖的多日巴身边,小声道:“多日巴长老,我等如何是好?” 那多日巴本就惊怒交加,听到坦巴桑布说话,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啪”地一声给了坦巴桑布一个重重的耳光。 “悔不该听你所言,误我深矣!” 多日巴捶胸顿足,扑通一声跪倒在摩古谈身前:“教主,今日之事都是坦巴桑布蛊惑,我是误信了奸人啊!教主明鉴!” 摩古谈面无表情地盯着多日巴表演,心里只觉三伏天喝了一杯凉水一样痛快。 他在藏传有两个敌人,第一个当然是大名鼎鼎的明空藏。第二个则是眼前的多日巴。 这多日巴是上届教主钦定的持法长老,地位尊崇,声望极高,身后有老教主一大批追随者。 当初摩古谈起势突然,初登高位,可以说毫无根基,此人便处处掣肘。 后来经他合纵连横,坐稳教主之位,这多日巴偏偏又老实下来,害的摩古谈有力无处使。 真要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多日巴安上一个欲加之罪,只怕顷刻间红教便会分离崩析。 所以这么多年,摩古谈也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吉祥物,稳住红教内部老教主的势力,同时尽力边缘化这个人。或是将他发配地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免得在自己面前晃悠,恶心自己。心里只当在红教养了个闲人。 要说多日巴这人也是把审时度势学到了骨子里。 看到摩古谈越来越厉害,教主之位再也无法动摇的时候,他竟然真就甘心当了几十年乌龟,令摩古谈抓不到一点错漏。 本以为明空藏一死,默朗钦莫大会之上能够寻到机会,却又被摩古谈发配到了三古峰。 就在多日巴心灰意冷之时,坦巴桑布找上了他,并带来了辛无忌这份大礼。 这么多年,多日巴对教主之位早就不看重了,他心中恨得只是当初摩古谈以微末之躯,威逼恩师传位而已。 为了报仇,他不惜忍辱负重。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对摩古谈发起致命一击,他如何能不兴奋。 勾结苯教,光这一条罪,摩古谈再无翻身之能! 多日巴已经垂垂老矣,未来谁当教主他根本不在乎,只要把摩古谈拉下神坛,这就够了。 只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万无一失,一击毙命的局面,竟然被摩古谈以这种手段给破了。 当初这计有多毒,现在反噬就有多狠。 毁谤教主,放眼整个密宗都是相当炸裂的事情,可以说一点也不比勾结苯教差。 他多日巴愿赌服输,死可以……但绝对不能录入罪碟,不然如何有脸去地下见老师?见师兄弟们? 为了身后名,多日巴不介意跪舔摩古谈一次,顺便把罪责推到坦巴桑布身上。反正对方只是小小外宗,本也没将他们放到眼里过。 “长老,如何成了我的责任了?”坦巴桑布不忿,有些气急败坏。 多事巴道:“辛无忌不是你带来的吗?说教主勾结苯教不也是你吗?你还说不是你的原因?” 坦巴桑布浑身颤抖,强辩道:“人是我送过去的,但是今日发难却是你一力主张,就算我要死,你以为你能独活?” 摩古谈瞧着两人开始狗咬狗,心中畅快之余,脸上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老和出云则是对视一眼,齐齐摇头,这坦巴桑布种种表现,当真令人大跌眼镜。失望之余,不由想到,也不知王一当初怎么会看上他? 如果摩古谈不是红教教主,周老当真想将对方作为和南宫合作的对象。 但既然是自己人,他也要拿出一点态度,好歹也是亲近南宫的势力,蚂蚁再小也是肉。 本来他们在少数民族和宗教问题上,向来能多争取一个朋友,就多争取一个。所以人还是要保,不可令人寒心,但是世尊之位就不要再想了。 周老沉默一瞬,忽地开口道:“宗教团结乃是国策,就算是不可勾结苯教,那也是你们教派内部法规,并没有触犯国法。” “如今事既挑明,只是一场误会,我看法王小施惩戒就好,不可伤及人命!” 摩古谈一怔,不由望向眼前的坦巴桑布,露出“居然是你”的眼神。 他眼皮一垂,脑中似已闪过亿万念头。忽地笑道:“贵人所言,小僧不敢不应。” 说罢,转头对着二人道:“今有贵人替你们二人求情,本座便小惩大诫。多日巴毁谤教主,令你抄经三百万,居三古峰顶,无旨不出,你可服气?” 多日巴还能活多少年?抄经百万,无旨不出,几乎等于给他后半辈子判了无期徒刑。 但这对于多日巴来说,却无异于雨后晴光,恩同再造。只要不用录入罪碟,便是杀了他又何妨? “小僧心服口服!小僧心服口服!” 他惊喜起身,又对着周老合十敬道:“多谢贵人美言,小僧日后必为您日日祈福!” 周老点点头,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他一开口,没想到摩古谈答应的这么爽快,平白欠了对方一个大人情,等会儿的谈判,形势只怕越加不乐观了。 多日巴对着众人躬身一礼,又对着摩古谈跪拜一番,一转头,挥挥大袖,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什么王图霸业,血海深仇,从此刻开始,便已和他多日巴无关了。 坦巴桑布则有些尴尬,他知道事情搞砸了,竟然有些不敢面对周老。 摩古谈望向他:“汝是外教之主,本座却不好如何罚你?” 坦巴桑布诧异半晌,以为对方打算放过自己一马,心领神会之下,一言不发,冲着摩古谈和周老各叩了几个头后,便也想就此离开。 “坦巴大师且慢?” 身后传来摩古谈冷漠的声音,令坦巴桑布身体一颤,脸上表情陡然变化。 他缓缓转身,沉声道:“不知法王可是想好了怎么惩罚小僧?” 摩古谈摇摇头,微微一笑:“是是非非,口舌之业,本座受了又有何妨?叫住坦巴大师,乃是有另一桩事想要询问。” 坦巴桑布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不动声色道:“不知是何事?” 摩古谈轻轻击掌,口中说道:“带上来!” 只见随他而来的几个红衣喇嘛,一起抬着一个棺椁走上前来。 “这是什么?”众人心中生疑,不由问道。 摩古谈不答,只是笑着对坦巴桑布比了个手势道:“还请大师开棺!” 坦巴桑布心中一顿,迟疑上前,手扶住棺盖,久久不见动作。 “还请大师开棺!”摩古谈的声音已经渐渐低沉。 坦巴桑布强忍压力,手颤抖地推开棺盖,只是推到一半,他的脸色已经骤变,口中骇道:“怎么是他?” 摩古谈嘴角一翘,故作惊讶道:“坦巴大师见到爱徒尸首,何以这般害怕?” “我……”坦巴桑布脸色发白,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颤抖着嘴唇,舌头都有些伸不直。想说话,却感觉喉咙被堵得死死的。 本以为对方只不过有克制曼陀罗散的法门,自己才略输一筹,如今看到这“扎勒巴”的尸体。坦巴桑布终于明白,对方却是要有预谋,张网以待,只等着自己送上门来。 看来,今日难以善了了。 坦巴桑布认清形势,人居然变得冷静下来,好像突破了害怕阈值,已经失去了恐惧的情绪。 他眼中神色平静,冲着摩古谈冷冷道:“法王如何会找到扎勒巴的尸体?” 摩古谈见他发问,抚掌笑道:“好,好。心有平湖,面不改色。大师已经有了活佛之基。” 旋即,他话锋一转:“当初大师告诉本座说扎勒巴被王一所害,本座深感痛心。为了找到证据,替大师报仇,便命人查探了当天案发之地所有监控,却根本没有看到王一的身影。” “但令本座好奇的是,监控里王一没找到,却看到了大师的身影。当时旁人说是大师自导自演,祸水东引之计。本座自然不信。为了替大师洗刷冤屈,不得已便掘出了扎勒巴的尸体。” “好在此时天气尚寒,扎勒巴尸体尚未腐坏。”摩古谈朝着坦巴桑布略有深意道:“我记得大师曾说扎勒巴是死于明王劲掌力之下。” “当时我检验扎勒巴尸体,发现目赤额紫,胸骨尽碎。很符合明王劲一力灌顶之状。但唯独奇怪的是,这尸体掌印之上,行凶之人右手小指似乎短了一截……” 摩古谈冷冷看向坦巴桑布右手,说道:“不知大师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坦巴桑布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随后自嘲一笑:“法王不是有了答案?何必还来问我?” 周老这时候也搞明白了状况,原来这坦巴桑布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暗地里杀了徒弟,还在摩古谈面前挑弄是非,妄图引二人相斗。 坦巴桑布一瞬间,在他心中印象变得极差。 周老厌恶地看了坦巴桑布一眼,摇了摇头,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唯一可取之处,不过是实力弱小罢了。 坦巴桑布见到真相公开,便也破罐子破摔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扎勒巴做了法王十几年眼线,如今一死,便能使法王鹬蚌相争。若是法王与我易地而处,他难道配活?现在由我送他一程,也算全了师徒情谊了。” 摩古谈收起笑容,冷冷望来:“国法无情,杀人偿命,虽是出家人也不例外!” “呵呵……”坦巴桑布冷笑道:“当几十年傀儡,活着也没意思。我若是能够把法王挑下马来,岂不是大赚特赚?” “看来你怨气颇重啊!”摩古谈眼睛一眯,气势陡然压来。 坦巴桑布双腿打颤,犹自惨笑:“以前我自然恨你,但我现在不恨了,因为明空藏的传人已经来了,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摩古谈双目陡睁,神光一闪,坦巴桑布竟然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法王,国有国法,勿用私刑,还是交给警察比较好。”周老适时出声。 摩古谈冷眼望来,余威犹在,就像一把尖刀戳向周老。 出云拂尘一挥,一股不可形容的异力生出,对上那股精神力,二者顿时烟消云散。 摩古谈此时也冷静下来,说了一声:“好!” 周老使了个眼色,刚好有警察在这边,当即就要去拷坦巴桑布。 哪知刚才还委顿在地的坦巴桑布突然跃起,口中叫道:“我憋屈了一辈子,今日必要风光一回,绝不妥协!” “吉祥金刚助我!” 坦巴桑布向着摩古谈飞射而来,速度极快。 他精气神三者合一,燃烧生命,气势成倍增长,远远望去,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 眼中决意凛冽,一如当初刺王杀驾的吉祥金刚,一剑既出,绝不回头。 出云微叹一声,缓缓闭眼,宝剑再利,如何劈得开山峰? 果见摩古谈轻轻抬手,与之击了一掌,整个人瞬间化作巍峨雪峰,令坦巴桑布毫无反抗之力,只是一碰,便是刀断剑折的下场。 坦巴桑布像一块破布向后飞去,手脚扭曲,竟是筋骨尽碎,口鼻也溢出鲜血,在空中飞溅。 “师父!” 旁边一声大喝,只见一个大汉猛地冲来,要去抱住坦巴桑布。 可他双手刚一碰到对方,顿觉一股大力涌来,衣袖寸寸碎裂,双脚也不听使唤地朝后退去,不管如何沉身扎马,都阻挡不住。 眼见就要撞到身后围墙时,忽地背后一软,就像掉进棉花堆里,浑身舒坦之极,手上再无一丝余力。 他微微一动,便知有一只手掌正抵在自己后背。 随后便听眼前摩古谈缓缓发声:“王一?” “久仰大名,摩古谈法王!”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在宝日格耳边响起。 第42章 佛道双修 “本座亦是久仰大名,只是缘悭一面,殊为可惜!”摩古谈死死盯着王一,语气淡淡说道。 “轰!” 一阵汽车轰鸣声在远方响起,随后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汽车已经停在不远处。 满正从车上急匆匆下来,一见这场面,脸色顿时一变,再瞧见周老,心中一凛,快步走上前,小声道:“周老,我来迟了!” 周老凝眉望着眼前,慢悠悠道:“不早不晚,刚刚好!” 满正低下头,不知道对方这话是褒是贬,只能默不作声,以观局势。 王一拍了拍宝日格肩膀,看着他发红发肿的手臂,说道:“去一边,有我在,你师父死不了的。” 宝日格点点头,便要抱着坦巴桑布挪到一边。 不想坦巴桑布却摇了摇头,虚弱道:“宝日格,为师命不久矣,不必再劳烦王道友了。” “师父!”宝日格大惊失色。 坦巴桑布吐出一口鲜血道:“我算计一生,力图兴复。不料临终之际,却只有你这个我曾经最看不起的傻徒弟陪在我身边。” “唉!”坦巴桑布叹了一口气:“时也命也,寂也寥也!如之奈何!” 他叹完一句,忽地说道:“宝日格听法旨!” 宝日格身子一顿,连忙将坦巴桑布轻轻安放到地上,随后跪在他身前,恭敬道:“弟子,恭迎法旨。” 坦巴桑布语气虚弱,却又无比深沉:“今有诸位道友,南宫贵人在此,烦请做个见证。自今日起,古玛陀寺脱离红教,自成一脉。门下弟子不可再以红教自居,亦不可以归红教为任!” 宝日格脸色微变,心道这可是师父的执念,如今居然亲口说出脱离红教的话,只怕已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宝日格!” 听到坦巴桑布呼唤,宝日格连忙应声:“弟子在!” 坦巴桑布道:“你入门最晚,修持最短,本不该将责任强推于你。但现在存亡后继,须你挺身而出,我问你……” “你可愿作古玛陀寺之主?” “什么?”宝日格猛地抬头,一声惊呼:“师……师父,您是不是弄错了。” “我现在很清醒!”坦巴桑布靠着一旁的栏杆,眼神清明:“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作古玛陀寺之主?” “弟子何德何能,请师父收回成命!” 坦巴桑布惨笑一声,突然喝道:“蒙古男儿,拿出魄力。临危受命,愿或不愿,一言而定,何必拖拉?若愿,则承我道统,日后发扬光大。若不愿,大不了破道亡宗,让古玛陀烟消云散罢了。” 他语调凄凉,临死之声,何其悲痛。在场众人,纷纷叹息。 “师父!”宝日格虎目含泪:“弟子愿意!” “好!”坦巴桑布哈哈一笑:“你过来!” 宝日格依言上前,坦巴桑布说道:“我手脚不便,须你来帮我。” “师父,您说!” 坦巴桑布道:“我古玛陀寺有《七宝密乘》、《大罗汉经》、《乘舟广卷》三卷正法。你来的晚,我没有时间传你。现在你我额头相抵,我为你醍醐灌体。” “好!” 宝日格正要动作时,忽听摩古谈一笑:“傻小子,你师父未修至智慧乘,哪里懂什么‘醍醐灌顶’之法,不过是强催法力,牺牲灵光来助你开悟罢了。你这一弄,待他灌顶之后,三息之内必死!” “啊!”宝日格大惊失色,慌忙松开双手。 坦巴桑布冷冷道:“我是死是活,那是古玛陀自家之事,不劳法王关心。” “宝日格,过来!” “弟子不敢!” “过来!”坦巴桑布一声怒喝。 宝日格伏地哭道:“弟子以微末之身,成为古玛陀寺之主,已是惶惶不安。如今若害的师父身死,岂非大逆不道?” “临危受命不假,勿使我有弑师之名,请师父收回成命!” 坦巴桑布愤怒喘息:“我都不惧,你怕什么?此地如此多人为你作证,哪里有什么弑师之名?” “道统不绝,才有希望。不然你坐上这位置,也不过是一具傀儡,古玛陀不仅不能发扬光大,更有倾覆之危。” “过来!” 宝日格面露纠结,依旧不动! 坦巴桑布恨声道:“你若不来,我顷刻便死。”话音刚落,已经喷出一口血来。 “师父!”宝日格大惊失色,连忙上前。 “宝日格,算我求你!”坦巴桑布在他耳边虚弱道:“古玛陀寺传承千年,切不可断到我手里。” 宝日格泪流满面,呜呜跪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走上上来,将二人额头相抵。 坦巴桑布脸上露出笑容,口中连呼:“好好好!”随后道:“放开心神,不要抵抗。” 宝日格依言而行,很快就陷入混混沌沌之中。 “宝日格!” “宝日格!” 宝日格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等他抬头一望,却又空无一人。 正疑惑间,忽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人立在光芒之中,影影绰绰,像极了坦巴桑布。 “师父!”宝日格惊喜出声。 此时的坦巴桑布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只是对着宝日格微笑。 “宝日格,你既承我衣钵,我便有几件事交代你。” “师父请说!” “如今我等脱离红教,孤悬在外,无依无靠,其他门派必会挑衅。咱们必须给宗门找个靠山。你得云司令赏识,若是回去,务必要多多联系,与之交好。” “你只有得了云司令之助,后面的事情才好开展。门内如今太多摩古谈的眼线,外门弟子我倒不担心,唯一所虑者便是你那几个师兄。” “你入门太晚,名望不足,若是无云司令之助,必定坐不稳这个位置。倘若他们只是不服你,你开革出去便是。但若发现对方是摩古谈的人,你须斩草除根,切记不能心慈手软!” “啊?”宝日格惊道:“同门相残,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迂腐!”坦巴桑布喝道:“你把他们当同门,他们可会把你当师弟。慈不掌兵,你既然做了这主持,就要做好行霹雳手段的准备。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赶的赶。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快情况下使古玛陀脱离红教的影响。” “是!” 宝日格虽然憨直,但是不蠢,想了一下,便明白其中关窍,点点头应了一句。 “很好!”坦巴桑布赞了一声,继续道:“这最后一件事,最简单也最难!” 宝日格心中一凛,拱手道:“师父但说无妨!” 宝日格沉吟一声,缓缓道:“按说你并不是做主持的最佳人选。只可惜我触怒摩古谈,以他的性子,在我死后必不会轻饶尔等。当今天下,能阻摩古谈之人者,除了道门之外,只有一个王一可以办到。” “所以,我要你无论如何都必须交好王一。王一有明空藏传承,未来前程无限远大,未必就比不上红教。你和他虽是朋友,但朋友也分很多种。关键时刻,会不会出手相助,才是重中之重。” “我若死后,门中一切由你做主,哪怕倾尽全力,也要给我押宝王一。虽是无奈之举,但也是门派唯一的自保之法,切记!切记!” 宝日格心中翻起惊天巨浪,没想到师父一个简单传位,心中已有了这么多考量。同时对方的话在心中一转,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 ………… 摩古谈见他二人传功,心头冷笑,趁他们在关键时刻,忽地屈指一弹,一股劲风袭扰而去。虽不致命,却能令其神魂扰动,走火入魔。 不料王一闲庭信步走上前去,那股劲风打在他身上,竟似打在顽石上面,顿时消散无踪,连波纹都没泛起。 “法王突施冷箭,只怕不是君子所为!”王一盯着摩古谈,冷冷说道。 摩古谈眼睛半眯,突然笑道:“君子只在俗世之内,与我出家人何干?” 王一朗声一笑:“难怪法王毫无廉耻,倒是解了我心中疑惑。” “无礼,该打!” 摩古谈冷喝一声,取出乌金刚橛一扬,点向王一心口,这绝非他怒而出手,只不过想寻机试一试王一的底细罢了。 王一见他攻来,不慌不忙,一招揽雀尾,抚住他手臂,轻轻一压,犹似揽住大鸟的翅膀,令其动弹不得,再借力使力,将其反推回去。 摩古谈大惊失色:“太极?你是道门的人?” 王一呵呵一笑,目光一凝,缓缓说道:“不好意思,我佛道双修!” 他声如洪钟,长身而起,一抖手,浑身泛起油膜金光,巨掌便已抓向摩古谈头顶。 他这招毫无花哨,凭的就是金身之强,一旦出手,便如天翻地覆,威不可当。 只听“砰”的一声,摩古谈已使金刚橛架住这一掌,可王一出手多重,顿时打得他双臂发麻。 摩古谈大惊,方要出手,王一却已先一步抓来,手臂相碰,打出脆响,方要抬脚,王一又抬脚相撞,仿佛猜到他心中想法,总能后发先至,如影随形,无论摩古谈如何出招,皆是枉然。 “这是什么武功?” 短短一分钟的交手,摩古谈却早已心惊肉跳。他不由想到马荣说的话:你为什么不相信是王一掳走了辛无忌呢? 难道真的是眼前这人?可……怎么可能! 王一淡淡一笑:“这门武功,乃是弈道十决!” “弈道十决……”摩古谈口中喃喃。 出云在旁边瞧着,心中同样掀起惊天巨浪。只觉王一使出来,和他使出来似乎成了两门武功。 须知弈道十决招式只在其次,真正厉害的是气机交感,料敌于先。后发先至,一步十决。 这个道理用在任何武功上都适用,只不过“弈道十决”将它发挥到了极致。落实到具体,就是拼的心计与算力。 但是你再算,还是得根据对手的出招来算后续变化,总不能无中生有,真的算到对手怎么起手,怎么使劲。那这岂不是比对手还了解他自己? “道长,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这边有了王一这个定海神针,周老心情难得放松下来,开了一句玩笑。 “何止是青出于蓝啊!”出云苦笑道:“这功夫传给他,倒搞的我像假冒的了。” 谈话间,只见两人迅若闪电,在大楼前飞旋起落,连斗数招,令人目不暇接。 在场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这人武功怎么能练成这样?真像神仙啦!” 二人以快打快,拆了百招,摩古谈就与王一手对手,脚对脚拼了百记,看上去如同镜像,出招换式,一模一样。 两人最后拼了一掌,各自退到一边,王一笑道:“法王这是打够了?” 摩古谈忍着发颤的手臂,脸色阴沉:“你用本座的武功来对付本座,实在没有意思。” 王一哈哈一笑:“中原有句话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以法王的武功若是能打败法王,既全了法王颜面,又证明后人更胜前人,岂不妙哉?” 摩古谈虽然傲气,倒也能屈能伸,认清形势后,不怒反笑,称赞道:“虽然武功有迹可循,但是运用之妙,却是存乎一心。我观你出手之时,无拘无束,变化多端,但却能万法归一,止于至善,最后还是变成我的招式。恰如一花结万果,相同却又不同,此乃大‘道’之境也。” “技有穷,而道无涯。藏传之内,我只见过明空藏有这般境界。之前他们说你是明空藏传人,我还半信半疑。但是现在一看,我却是半分不信。明空藏若是有你这么一个徒弟,只怕做梦都要笑醒。若你真入藏传,未来五十年必是以你为尊,只怕李决心后,更能成为天下第一人。” 摩古谈不吝夸赞,周老眉头却悄悄皱起,这喇嘛话里话外怎么都是招揽王一的意思? 难道王一真的到了连摩古谈都不敢直缨其峰的境界? “师父!” “师父!” 就在这时,一阵哭声传来,宝日格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抱着苍老不堪的坦巴桑布哭泣。 坦巴桑布双眼混浊,望向王一,歉意道:“小僧暗中挑拨,想必道友早已知晓。如今小僧以命相抵,还望日后不要迁怒宝日格。小僧手脚不便,无法跪谢,愧矣!愧矣!死罪!死罪!便叫宝日格替我磕几个头!” “宝日格,还不快去!” “是!” 宝日格忍着眼泪,来到王一身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待要磕第四个时,王一将他一把拦住,扶了起来。 “好好好!” 坦巴桑布脸上露出笑容,受了这三个头便是原谅他的过错,宝日格日后无忧了。 “宝日格!”坦巴桑布将宝日格唤到身前,轻声道:“记住,凡事勿争一时之长短,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话音刚落,人已经没了声息,只是眼睛还看着王一,嘴巴轻张,好像在说着一句“谢谢”。 第43章 经试第一 摩古谈此时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竟叹了一口气道:“坦巴大师当年也是惊才艳艳,一代天骄。只可惜贪心不足,一步错,步步错,终致杀身之祸,万劫不复啊!” 和王一交手之后,他也终于明白坦巴桑布上蹿下跳的底气来自哪里。 虽说自己已经逼得这老贼身死,但王一一来,凭着对方与宝日格的关系,今天自己怕是吃不下这古玛陀了。 他回望一眼已经没有生机的坦巴桑布,眼里闪过一抹可惜和恼怒之色。 不由想到,若是这人肯老实听话,未来自己登上世尊之位,未必不会同意将其迎入门墙。 只可惜坦巴桑布野心太大,小心思太多,原本自己只想敲打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暗地里已经投靠官府,想要给自己来个釜底抽薪。 幸好自己刚才以“密轮心咒”之术,击溃了辛无忌心房,使其暂时摆脱了曼陀罗散的控制,给了坦巴桑布反戈一击。 不然,搞不好这坦巴桑布真能给自己造成许多麻烦。 时间再往前走,也得庆幸是巴伦发现了扎勒巴尸体,自己才有所警觉,没有掉进坦巴桑布陷阱之中。 不过看到王一的手段之后,摩古谈禁不住心头一沉。坦巴桑布临死之前这一手,倒是把自己逼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坦巴桑布一番表演,只差明晃晃告诉自己,古玛陀和王一关系匪浅,你要是不怕死,那就试试看! 可如此一来,自己若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岂不是又会堕了他法王的名头? 可恶! 摩古谈暗中捏紧拳头,他倒是不怕和王一打上一架。刚才两人交手,看似摩古谈略落下风,其实也不过是互相试探,并没有用出全力罢了。 毕竟摩古谈的心思主要还是放在默朗钦莫之上,故而此时此刻,并不想和王一生死相搏。 他此来的目的,一是展示肌肉,逼官方将德试改为公选;二是收服黄教,至于古玛陀跳出来,那只是意外之喜,正好一并纳之。 自明空藏和索南身死,白教于中原折戟沉沙,藏边诸教早已不堪一击, 只要官方改为公选,算上官方,八张选票他自信能得其五,这世尊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王一一来,这其中便不由生出许多未知的变数,首先是黄教徘徊不定,最后连古玛陀也已经离心离德。 摩古谈猛地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诸教公推,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草率了啊! 摩古谈一声轻叹,此时骑虎难下,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一力挟民意公推,王一梗在这里,又有明空藏传人的身份,选票的情况竟也不能十拿九稳了。 可若放弃公推,自己今日逼宫之举,恐怕早就惹得官方厌恶,反倒更无胜算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此看来,反而只有硬着头皮将公推之事继续下去了。就不知自己最终要舍出去多少好处了! 想到这里,摩古谈一阵肉疼。看向王一的眼神越加不善。 王一哪知道对方如此多的心理活动,听到摩古谈议论坦巴桑布的话,冷冷一笑:“江湖没有对错,只有选择。难道顺服法王便是对?悖逆法王便是错?说到底,不过强者称尊罢了。” “好一句强者称尊!”摩古谈闻言,竟然没有生气,眼神一缓,笑着附和王一一句:“王大侠的话倒颇对本座胃口。” 王一撇撇嘴,不理他的奉承,反而来到周老身前说道:“周老,听满局说这里发生骚乱,不知具体是个情况了?” 周老笑眯眯看他,随后目光望向黄教众人,王一也顺着他的目光扫视而去。 只见一众喇嘛除了班德之外,见到王一望来,竟全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即便是班德也是面露紧张,不敢有丝毫动作。 废话,一个可以和摩古谈对打百招,并且占据上风的猛人,他们实在没有勇气敢和王一对刚。 识时务者为俊杰,低低头,人生或许更精彩。 摩古谈见状,心中不屑,但也轻轻挪步,挡住了王一视线,同时也拦住了王一带给黄教的心理压力。 黄教势大时,他要压。现在黄教眼看示弱,他必须抚。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真心归顺。 王一瞧见摩古谈插入,轻轻一笑,挪开目光,就听周老讥笑道:“小误会,小问题。幸亏摩古谈大师来的及时,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王一嘴角上扬,说道:“可我听说有人诬陷南宫的人杀了达拉,不知是黄教哪位大师得到的消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有些面面相觑。 是啊,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达拉活佛被杀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黄教了! 王一挺身上前,拱手大声道:“不瞒诸位,日前我曾遇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外国人,听到他们谈话,就曾密谋说过要报复达拉活佛。后来我把这份情报交给了南宫,不料还没出一日,就收到了达拉活佛出事的消息。”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那两人身份应该是美丽国中情局的人。诸位也是读过书看过报的,应该知中情局是干嘛的。” “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此时想来,达拉出事只怕不是巧合,必是中情局暗中出手,想要借机破坏默朗钦莫大会。” “而且诸位可以想想,中原藏边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何以到了此时出现这么多问题?况且南宫根本就没有理由对付达拉活佛。唯一有可能的解释,必是有心人挑拨,想要借你们的手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轰!” 人群中又爆发出剧烈的讨论声。 其实王一说的话和阿扎说的大同小异,不过就是多了一个中情局的情报而已。 但是在这些喇嘛心中,已经把王一当成和摩古谈一个地位的人,所以说话的份量,和引发的反响才会截然不同。 摩古谈正要假手民意,借刀杀人。岂会让王一三言两语,轻易把事态平复下去。 于是他淡淡一笑,沉吟半晌,说道:“这一切都是王大侠片面之词,不知可有什么证据。” 王一抬眸瞧他,心中冷笑,当日与中情局见面之人,就藏在你敏丹寺内,你这会儿假惺惺找我要证据,真是厚颜无耻之极。 概因坦巴桑布一死,王一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傀儡,若是和摩古谈碰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只怕正中轮回下怀。 若非为大局着想,不欲将事态扩大,王一真想今日就像抄了那敏丹寺。 王一盯着摩古谈,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来人非常警觉,我本来打算偷偷录音,后来发现不行,便只能作罢。” “哦?”摩古谈语调一扬,眼露精光,说道:“那这样说,王大侠却是一点证据也没有咯?” 他鞠躬施礼,淡淡笑道:“凡事要讲证据,现在是寻找达拉生死的真相,不是王大侠凭着一张嘴说不是就不是的。而且我看王大侠和贵人交情甚好,焉知不是故意编出来欺骗我等,好为官府开脱呢?” 王一哈哈一笑:“是与不是,我王一还不屑欺骗。至于信不信,那是诸位的事情。我只负责把消息告诉你们。证据我是没有,但我说的句句属实,能不能让达拉沉冤昭雪,就看各位信不信我的人品了。” 他身材高大,气概非凡,面对众人围观,竟是毫不胆怯。即便对于摩古谈的质疑,已然不屑去分辩。 那侃侃而谈的模样,不由让人想死了小说中聚贤庄里怒斥群雄的乔峰。 众僧为他气度所折,心中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动摇。 “你的人品值多少钱?我们凭什么要信你?”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王一循声望去,眼中射出冷芒,如刀似剑一般逼向说话之人。 “哪位大师在说话,还请出来一见!” 他大喝一声,人群里又没有了反应。 出云眉头一皱,正要告诉王一是何人作祟之时。 只听王一淡淡一笑:“藏头露尾,可笑至极!你以为你不露面,我就找不到你吗?” 说罢,一声“虎啸龙吟”从喉间喷出,音浪滚滚,如龙蛇翻腾。就像有人拿着几十台高音喇叭,音量调到最高,对着喇嘛们播放噪音。 说话之人本就心头有鬼,受到王一喝骂,其人必定心慌,此刻“虎啸龙吟”一出,惊惧之下,岂有不露出破绽的道理。 “噗!” 人群之中一蓬血雾飞溅,喇嘛们本还捂着耳朵,此刻吓得同时后退,露出好大一块空圈。 一个络腮胡子大汉脸色苍白,委顿在地,嘴角还有血迹。 王一朝他走去,众人头都不敢抬,纷纷避开。 只怪王一出手,声势之大,太过骇人听闻,直接把人吓破了胆。 出云之前出手只能算神出鬼没,神乎其神。但到了王一这里,就是另一个风格,大开大合,强横霸道。 你见过有人把人吼吐血的吗?上一个这么牛逼的,还是三国时期的张飞。 络腮大汉一天之内,连中出云、王一两位高手的绝招,境遇不可谓不悲惨。 就连身边众人都对他露出怜悯的目光,虽然这小子不干人事,但是确实也太惨了一点。 “就是你刚才在质疑我?”王一冷声发问。 那人咳出一口血沫:“我听到不合理的地方,不可以质疑吗?” “当然可以!”王一微微抬头,咧嘴一笑:“可我不喜欢别人背着我质疑。” 这时出云悄悄凑上前来,对着王一耳语几句。 王一眼神一动,忽地冷笑出声:“原来还是个假货,这下我终于能确定今天这事是早有预谋了。” 王一刚要迈步再有动作的时候,摩古谈却拦在王一身前。 王一眉毛一挑:“怎么,这是法王的人?” 摩古谈笑道: “非也,只是此人也算仗义执言,不肯露面那也是怕了王大侠的威严。再说他刚才所言,虽有冒犯,但也非无的放矢。没有证据,难道只靠三两句话就能脱罪吗?自古以来,恐怕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本座来,无非是调节二者的争斗。既不愿放过凶手,也不想冤枉好人。王大侠的人品武功,我自然信的过。但也绝不能看到旁人因言获罪。” 王一眼睛一眯,心道:我要是打死了这个摩古谈,只怕轮回的人顷刻间便要远遁,那《易筋洗髓功》和《天魔七变》的秘密就越发扑朔迷离了。 权衡数秒,王一微微一笑,终是退了回去。 摩古谈心头松了一口气,对着尼玛挥挥手,对方会意立刻将地上之人送了出去。 “贵人,不知先前提议,您觉得可行否?” 摩古谈一挥手:“藏边四教,数万弟子在等待您的答复。” 周老死死盯着摩古谈,半晌,淡淡一笑:“法王既然有心帮忙处理事端,我等也不可不配合。” “周老!”出云闻言,不知周老是何想法,顿时有些大惊失色。 摩古谈也是一愣,对方怎么如此好说话了。 正疑惑间,忽见外面有个喇嘛闯了进来。 摩古谈眉头一皱:“巴克,你来做什么?” 巴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颤巍巍道:“法王,经试结果出来了。” 摩古谈双眼一瞪,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再回望周老,见到对方脸上的笑容,竟是咯噔一下,鬼使神差道:“谁……得了第一?” 巴克嘴巴动了动,缓缓说出一个名字:“金……金顶寺!” “咔嚓!” 摩古谈只觉脑海中闪过一道霹雳,原来对方从容不迫的底气是在这里。 明空藏一死,他赶走花教,压迫黄教,辩经两大宗门都在他算计之内,本以为经试早已十拿九稳,可以复刻明空藏称霸之路。 此时来威逼官府,一是彰显威仪,二是有备无患。不料在此地耗费精力过多,竟被人在经试上偷了家。 他很快平复下来,目光森然望向周老,心中既惊且佩。如此局势,对方居然还能反制一子,实在厉害。 果然坐上高位之人,真无一个简单。 如此看来,这最后的公推,必须拿到手中才行了。 摩古谈冷哼一声,竟是招呼都不打,转身拂袖而去。 第44章 超算辩经 摩古谈走后,在场众人瞬间没了倚仗,又害怕王一的神勇,于是一个个逃的比谁都快。 班德是最后走的,作为黄教两大活佛之一,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无论怎样做,都和这件事脱不开干系了。 他叹了口气,朝着周老等人各施一礼,表情复杂,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忧心忡忡的转身离开了。 王一望着这位活佛的背影,面露沉思。相比起达拉,班德算是比较低调的一位了。 除了教科书外,新闻上几乎没有他的消息。 要知道黄教历来与官方交好,一直都作为官府控制藏边的手目,所以势力颇大。 即便近几十年,明空藏横空出世,也只屈居于金顶寺之下。 不谈个人实力,只论门派强弱,就是红教也略有不及。 如此背景之下,门下弟子怎么可能不骄横? 所以他们向来不太瞧得起这班德的隐忍低调的作风,反而更喜欢达拉的高调霸道。 但随着达拉一死,官方厌弃,黄教外强中干的本质瞬间暴露出来。 除了门下弟子数量还排在藏边第一之外,已经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地方。 这才有了摩古谈拿黄教做枪,杖杀弟子,而众人皆敢怒不敢言的事情发生。 要是达拉活佛还在世,这种事情简直不敢想象。 众弟子其实也后悔,若是一开始就能听班德活佛的话,低调做人,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怪只怪平日里嚣张惯了,别人一挑拨,他们就受不了屈辱,开始上蹿下跳。 仿佛整个藏边,除了明空藏外,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他们一个面子。 只可惜事已发生,悔之晚矣。曾经他们有多嚣张,此刻便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对于班德来说,现在的局势已是颇为棘手。 掌教之死,本就是捅破天的大事,若是不能给个交代出来,只怕门下弟子便要沸反盈天。 其次便是摩古谈虎视眈眈,威逼黄教,行借刀杀人之计,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回天。 唉,他心中比所有人都悔,只恨当年为了门内团结,与世无争。事出突然,门下弟子竟无法约束。 如今事态发展始料未及,自己早已被牵着鼻子走,有心无力之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一瞧见众人离去,微微一扫,发现周边几个警卫人员纷纷长呼一口气。 心道刚才情势剑拔弩张,只怕比我所见更加凶险。 王一一来,危机瞬解。就连摩古谈都只能退避三舍。众人对他都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王一径直走向宝日格,拍了拍肩膀:“要我帮忙吗?” 宝日格情绪低落,却是摇了摇头:“王哥你也有事要忙,我一个人应付的来。” 王一叹了一口气:“有事就说,不用客气!” 宝日格点点头,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王一,抱着坦巴桑布的尸体,踉踉跄跄离开了。 周老此刻凑上前来,冲着王一笑道:“王小子,你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果然有用。一下子就戳中那摩古谈七寸,逼得他方寸大乱,真是快哉,哈哈哈!” 王一淡淡一笑:“这还要拜那摩古谈太过自大,不然剑走偏锋,不一定能有奇效。” “这……这……难道?”出云听出端倪,大为惊讶:“你们……” 周老忍着笑:“道长身在方外,我们也不好以俗事打扰,只能行此下策,先斩后奏了。” 出云长呼了口气,苦笑道:“早知道你们胸有成竹,我又何必担惊受怕!” “事出突然,不及相告。如今尘埃落定,倒可为道长解惑了。” “快快说来!”出云迫不及待。 周老和王一闻言,对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 三人来到办公室,出云忍不住问道:“道友,你是如何判断摩古谈会出手的?” 王一道:“其实我也猜不到摩古谈的真实意图。但万事万物,再变也不离其宗。摩古谈要做这个世尊,只能在默朗钦莫上面做文章。所以我就赌了这一次!” 出云点点头,就听王一继续道:“我也不是胡乱猜测。因为当日听到那两个间谍说要对达拉下手,我便知道摩古谈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藏传衰微,摩古谈一家独大,纵观整个默朗钦莫,只有官方是他的对手。若他发难,矛头所指,必是官方!” 出云恍然大悟:“所以你……” “没错!”王一点点头,又看向周老,对方也露出赞许的目光。 “我连夜来找周老,除了叫他小心防范之外,也和他悄悄制定了这个计划。就是要趁摩古谈精力都放在官方身上时,偷取经试,打他个出其不意。” “那金顶寺那边……” “我昨晚便已经找到金顶寺的人,他们自明空藏死后,最近被欺负的厉害,正憋着气呢。有机会给摩古谈捅刀子,他们如何不感兴趣。” 出云道:“摩古谈势力极大,他们有这样的胆量和你合作?” “我身负明空藏真传武功,再加官方之势,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和我们合作?” 出云了然,随后却道:“可你和坦巴大师结盟在先,又和他的徒弟关系交好。背着古玛陀玩这一手,就不怕人心寒吗?” 王一淡淡一笑:“成大事者岂可囿于私情。那坦巴桑布志大才疏,偏偏爱玩一些小动作。从他第一天羞辱红教便能看出他气量狭小,狭私报复。一点也不懂明哲保身,卧薪尝胆的道理。未免他翻车,我多做一手准备,也是有备无患。” “而且摩古谈自认为力试无敌,那么经、德二试就必须要赢一场。他想学明空藏,自然要拿下经试。可是经试又不是比武,拼的是博闻强识,触类旁通。为了保险起见,我猜他肯定还会打德试的主意。” “后来达拉出事,他有了机会对官方出手。只要周老示之以弱,他自然会乖乖上钩。等他注意力放到这边,我们在经试那边的布置就能一击致命。” 出云啧啧称奇,捻须惊叹:“见微知着,一步十谋,道友果真令人佩服。” “可是摩古谈在藏边已无敌手,只要他铁了心押宝经试,道友又凭什么保证他会对官方出手呢?” “他一定会的!”王一自信道。 出云惊讶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就听王一道:“摩古谈这一辈子都想要超越明空藏,而超越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做到对方都未曾做到的事。” “拿下德试,增加胜算自然不错。但是他真正的目的,必是要把官方势力赶出藏边。即使像明空藏那样听调不听宣,对他而言都是失败的。如今这么好能证明他强过明空藏的机会,你觉得摩古谈会放过吗?” “大道登峰,有我无敌。以摩古谈之骄傲,确实有可能这么做。”出云点点头:“那经试呢?你不是说经试考的是博闻强识,触类旁通?你又如何保证金顶寺会赢?” 周老看出云满脸疑惑的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就在对方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之中,王一从裤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因为这个!” “什么?” 出云一愣,往前凑去,只见一个比跳蚤大不了多少的黑色小点出现在王一手中。 “这是?” 王一转向周老:“要周老给道长解释!” 周老笑道:“这是华夏科学院的最新成果——纳米无感耳机。” “当它植入耳道内,只会释放出使用者本人能够听到的低频短波。除了道长和摩古谈这一类高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察觉。所以这才是要把摩古谈引到这边来的关键。” “而它的背后,则链接着‘天河超算组’!” “什么?”出云大惊失色,“意思是你们靠作弊赢的?” “没错!”王一大大方方承认。 出云直接人麻了,你见过有人用超算搞科研,你见过有人用超算搞辩经吗? 比知识储备,比融会贯通,人脑能和超算比? 这就像什么?就像武侠剧突然进入电气时代,人家直接拿着核弹和你打架一样,太踏马离谱了。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出云口中呐呐。 “只要能够阻止摩古谈,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倒不是觉得胜之不武。”出云摇摇头:“轻重缓急我自然明白,只是预见到日后,倘若有人用你们的方法来论道辩经……” 王一哈哈一笑:“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论道辩经不过是为了启迪智慧,如果觉得机器一定不能胜过人,自己失之傲慢,先天上便已经输了。” “其实修行之路,没必要闭门造车,也该多接触新事物。科学与修行,从来都不是两个极端,应是太极,阴阳互易。” 出云目露担忧,还是点点头道:“道友所言甚是,是我着相了。” 周老见气氛沉抑,换了一个话题道:“摩古谈失了经试,必会在德试上做文章,诸部公推算上官方,也只有八票。他们藏传一脉同气连枝,黑教又和摩古谈相互勾结,八取其五,胜算很大啊!” 王一沉思几秒,说道:“花教扎昆上师心地仁慈,深明大义,又与我交好。只是如今涉入到索南之死,尚在监视当中。若有官方出面令他前来,我其实可以争取一下。” “只不过摩古谈已经没了退路,这德试他能胜不能败。况且他在藏边经营几十年,根基底蕴难以想象,真要说赢,确实很难。” 周老心中一凛,事情发展到现在,双方其实已无退路。他不由有些紧张:“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王一转头看他,眼露自信,定定道:“我们已得一试,该慌的应该是摩古谈。为今之计,自然是全力押宝力试。若是摩古谈没有什么其他手段,这场默朗钦莫的胜利,由我收下了!” 周老听他所言,心头稍稍安定,但还是有些担心:“后天便是力试,你有什么需要,可一定要跟我说!” 王一摇摇头,笑了笑,人已走到门口,声音却远远传来:“我要调养精神,明天都别来烦我。你们有那闲工夫,就去把那几个间谍挖出来。” ………… “马先生,经试败了!” “怎么会?” 摩古谈一回敏丹寺,立刻找到了马荣商量对策。 “难道索南之后,还有辩经能胜红教者?” 摩古谈眼神阴郁:“是金顶寺那些叛逆!” “什么?金顶寺!”马荣大惊失色:“明空藏之后,金顶寺还出了什么大智者不成?” 摩古谈摇摇头:“咱们都中计了,他们算准了我会找官方发难,趁我大意轻敌之时,暗中拿下了经试,可恨!” 马荣微微皱眉,事情发展只在旦夕,没想到这次官方反应如此之快,居然敢互相兑子,各换一场。 “不知法王有什么打算?” 马荣看到摩古谈朝他望来,心中微微一震,忍着异样情绪,小声问道。 摩古谈沉吟半晌,说道:“那位假装黄教僧人的,应该是外国的朋友!我把他带回来了,现在让他去联系他的主子,用钱砸也好,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拿下德试!” “是!”马荣恭敬点头。 摩古谈身子前倾,现出霸气:“今天,我和王一交手了。” 马荣眼皮一颤:“那定是法王赢了!” “不,我赢不了他!” 马荣微感诧异,抬头望去,只见摩古谈目光幽幽,望着前方。 “他是我自明空藏后,见过的最强之人。不……应该说,他比明空藏还要霸道。” 马荣咽了口唾沫,颤声道:“那法王……” 摩古谈低头垂眸,眼中如同燃起魔焰,脸上也隐隐约约浮现黑气。 马荣修炼“火里种金莲”神功,精神力极强,自然知道那是心魔入侵之相。 “法……法王?” 摩古谈微微一笑,身上气势一去,又变为之前的高僧大德模样。 “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能赢那王一!” 他的手拢在袖中,暗暗捏紧了那一管“进化试剂”。 第45章 以显通密 “咚咚咚!” “进!” 一个小喇嘛静悄悄走进来,他鞠了一躬,敬畏地看了一眼还在翻阅经典的王一,咽了口唾沫道:“前辈,午膳已经备好了,可要现在端过来吗?” 王一“嗯”了一声,头也没抬,只是淡淡说道:“端来就放在门口,我有时间就吃。” “可……” 小喇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看着王一,面露为难。 师父说要招待好这位贵客,可是对方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是水米未进。 若是等会儿对方还是不吃,这剩饭收到饭堂,师父知晓了还以为口味不好,怠慢贵客。到时候不论自己还是师兄弟只怕都要背锅。 他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和几个师叔师伯如此看重眼前之人,甚至连本门经典也让对方随意观看。 要知道自家可是大名鼎鼎的世尊祖庭——金顶寺! 但以如今师门长辈对待眼前这人的态度,那自己是绝对惹不起的。 小喇嘛偷偷瞧了瞧对方,一个鼻子两只眼,跟自己好像也差不了多少嘛。 也就是年龄比自己大一点,长的帅一点,身材好一点而已。 但是对方翻阅经书的一举一动,就是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令自己心生折服不说,见了面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唉!” 小喇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离开了房间。 王一抬头,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翘,随后又低下头,沉浸于经典之中。 从昨天和周老说过不要打扰自己之后,他便来到金顶寺在库市的据点,一头扎进这万卷经书之中。 当日王一曾对金顶寺众长老有言,默朗钦莫之后,会择其贤者传授《大日经》,不至于使金顶寺道统断绝。 况且王一身后还挟官方大势,更助他们赢了经试,挽回了自明空藏死后,摇摇欲坠的名声。 几个长老将其奉为贵宾都来不及,又如何敢拒绝王一这小小的请求。 没错,自出云道长传授“弈道十决”之后,王一渐感体内气机流转愈发玄妙,竟似有丝线贯通身体,使显、密二脉互易,越加频繁,甚至隐隐有了突破的感觉。 除了《大日经》外,王一其实对密宗武功都是一知半解。今日过来,便是要一观金顶寺门内诸多经典,寻一个突破的契机。 而且当日他《大日经》修炼到大成之后,加点选项便自此消失。导致现在王一空有储备点,却只能有力无处使。 外挂不能用,王一此刻便只能靠自己。这才希望能够在明空藏留下的众多典籍之中,找到《大日经》进化的秘密。 而且这些经典可不是普通大路货色,几乎都是明空藏亲自阅览,做过笔录的,可以说是金顶寺奉为瑰宝,能够传世的智慧。 满室经书足有三千多卷,靠着强悍的智力属性,王一竟然在一夜之间将它们全部看完。 正午时刻,王一合上最后一页。闭目沉思,脑海里顿感昏昏沉沉。 无数智慧之光在其中碰撞,开始不断推演反思,结合大成后的《大日经》,总结其规律,不断拔高此功的精神境界。 如果明空藏在这里,恐怕会大吃一惊。 他虽是《大日经》的创始人,但其实和王一一样,也就是个大成境界。 就像金老爷子笔下《乾坤大挪移》的创始人。虽然创出这样一门神功,但修为不够,精力不济,最多也只能练到大成。 而其后种种经文,也不过是明空藏凭着聪明,纵其想象,结合脉络,杜撰出来的罢了。 随着修为日深,他一边修行,一边慢慢修改,这才有了现如今的《大日经》。 但因为始终不能圆满,便觉人身有穷,不能尽善。于是追求心灵修行,渐渐从身至心,反悟出一门“他心印法”。 至于《大日经》自他到死,也没有迈出那关键一步。 但就是这样一门仅能练至大成的武功,居然能令明空藏坐稳五绝之位。其中除了明空藏本人天赋绝伦之外,也足以让人见识到这门功夫的厉害了。 王一现在要做的,仿佛是在重走明空藏创功之路。 如今他理论齐备,精神旺盛,身体底蕴之强横,又胜过明空藏百倍不止,只需沿其脉络,瞬息便可达到明空藏一身智慧的极点。 而且王一更能凭借经脉之说,以及自身诸多武学至理。触类旁通之下,不断修成《大日经》中的错误。 若是功成,只怕明空藏一生都未曾达到的终点,将由王一迈出这关键一步。 智慧闪耀火花,王一眼神之中只有五颜六彩不断跳动。 似乎预示着一门旷古烁今的密宗绝学即将诞生。 “怎么还是差一丝呢?” 半晌,王一微微皱眉,明明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偏偏不能逻辑自洽,总差上那么一点。 他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眼里倒是看不到什么沮丧。 转头,饭菜不知何时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他起身吃了两口,垫了垫肚子,随后才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走走。 毕竟也坐了一整夜,是该活动活动筋骨。 门外空无一人,想必金顶寺长老们下过命令,除了饮食之外,不许打扰王一修行。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王一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不知是不是修炼《大日经》的缘故,王一本能地对阳光有了亲近之意。 明大师当初是怎么想到要创出这门武功的呢?王一心中这样问自己。 “轰!” 一瞬间,王一脑子里好似炸了一个闷雷,灵光一闪而过。 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忽略了某个东西。 契机! 明空藏创出这门武功的契机在哪里? 王一如今遍览诸卷,不过是把密宗武学智慧,推到和明空藏同一地步罢了。 如果没有明空藏那灵光一闪,即便是满腹才情,《大日经》也根本不会问世。 而王一现在重走明空藏创功之路,一举一动何其相似,唯一差的不正是那灵光一闪吗? 不然,与闭门造车何异? 总不至于明空藏就靠看书,看出一门绝世神功。 所以……明大师,你的契机在哪里? 我的契机……又在哪里? 王一缓缓闭眼,让自己身心沐浴于阳光之下,神思天外,无影无形。 这一刻,他的身体好像和阳光水乳交融,变得若隐若现,明暗不定。 万物生长靠太阳。得之者生,失之者亡。 太阳之光,乃一一切生命运动的源泉。没有它,人体就不可能摄取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常人很少能直接吸取太阳的光能,来增加生命活动的能量,而必须经过绿色植物的光合作用转化为自身化学能等,再经过复杂的变化才形成了人体的内能。 《大日经》的修炼,就是在三脉七轮之内,观想一个太阳出来,使人体五脏六腑时刻沐浴在阳光之下,如此就能做到正气不绝,精力不尽。 这是明空藏创出这门武功的思路,同时也是奠定其天下第一内功修为的底子所在。 既然天上有太阳,我何必要造太阳出来? 难道这惶惶大日的威能,不能胜过心头那一抹虚无缥缈的日光吗? 这是王一和明空藏思维的分叉点。 明空藏密宗法轮,专注发掘自身。但王一入道之始,便是中原显脉之流。从来都是吸天地之正气为我用,采日月之精华为我明。 二者完全背道而驰,但是王一却凭借系统和强大的修为底蕴,在显、密二脉之中,凿开了一个口子。 如今因为“弈道十决”之故,身体无论经脉、轮脉,俱化为经天纬线,互相贯穿。从此再不是轮脉之力攫取潜力,填补经脉。而是经脉、轮脉互相转化,共同增长。 人力有穷,天地无穷。 明空藏为什么不能圆满?就是因为人身的力量,无法支撑他如此宏大的修行理念,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在身体内造出一枚真正的太阳。而巅峰期一过,精气神衰退,便越发失去了圆满的可能性。 可是王一不同,他是精通显、密两种体系的修行者,这是明空藏根本不能比的优势。 人力办不到的,他可以天人合一,化身自然,攫天地之力为己用,再经显脉而使轮脉之力增长,渐渐达到圆满。 “轰!” 王一脑海轰鸣,口中喃喃:“原来这么简单。”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经。 如今最后一块短板终于被王一想通给补上了。 而王一与明空藏在《大日经》大成后的修行思路,也彻底分为两极。 此刻,王一心中渺渺汲汲,彻底忘却了明空藏乃至刚才所学的众多经典。神魂好像要往天上飘去,召之不来,挥之不去。 根本不需要观想大日。因为吾身即为宇宙,宇宙即为吾身。 王一心神一震,他本就是天人合一之境。此刻得悟,心苗处顿时生出一丝异力,向着太阳延伸而去。 这又与他之前以心田夺大海入内景不同,而是心神彻底与太阳交融,混为一体。 正所谓:无体之体即真体,无象之象即实象。 从此以后,天上这轮太阳,便是王一心头大日之所在,也是《大日经》圆满之契机。 蓝色光幕不断跳动,就连心中漫天群星也开始雀跃起来。 王一忍着异样,仔细看去,只见系统面板之上,那“大日经”选项前面的“前置条件不足”已经彻底消失,而它的后面,则多了一个明晃晃的“+”号。 王一心头窃喜,正要点上去时,忽地天眼一跳,身体情不自禁开始战栗,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席卷而来。 他按下心思,眼珠转了两下,忽然拿出手机,博通了周老的电话。 “喂,王小子,有什么事吗?” “周老,我需要帮助!” 那边语气一顿,连忙道:“你说!” 王一缓缓开口:“我需要高浓度营养剂,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周老迟疑三秒,也不多问,只说了一句:“给个地址,三个小时之后,送到你那里。” 那一天,整个藏边医疗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论医院、诊所或是药店,除留用自身最低需求之外,所有的营养液、能量剂,皆被以战时征用的名义,送往库市某个地方。 ………… “呼呼呼……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格雷喘着粗气,瘫坐在墙角,看着身前四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口中发出哀求。 西装男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根本不为所动。 格雷眼珠转了转,想要拖延几分钟,暗暗恢复体力。 没了皮特,他不知何时竟然被人抓住了尾巴。 等他发觉已经为时已晚,四个西装男追了他半个库市,活活把他累瘫在地。 “我只是个游客,你们为什么要追我?要钱还是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看着西装男都只是额头出了些微微细汗,就知道这几个绝不是一般人,心已经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伴随着刹车声响,以及一连串脚步声响起,西装男们纷纷让开了位置。 只见一个身着蓝色警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当先走了过来,见到瘫坐着的格雷,微微一笑:“你好,格雷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库市警察局长——满正。” 他又指着身边一个中年人道:“这位是藏边国家安全局欧美司司长——徐剑。” 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格雷脸色瞬间苍白,眼神躲闪,赶紧低下头去。 “你……你们凭什么追我?我可是外国公民,你们没有这个权力。” 满正低头瞧他,淡淡一笑:“放心,我们不过是请格雷先生过去聊聊天而已。” “带走!” 一声令下,格雷甚至没有抵抗,就被几个西装男像死鱼一样地塞进汽车里。 几个小时后。 “你说达拉没死?”满正惊讶道。 “是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格雷已经彻底躺平了:“死的是我的搭档皮特,达拉的残骸是几年前早就克隆出来的残次品。而且……” 他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满正眉头一皱:“有话就说!” 格雷抬头看了他一眼:“达拉……好像已经不是人了!” 第46章 炼尽阴渣,只差一线 寺外,一群年轻喇嘛对刚从寺内开出来的军车指指点点,然后又把目光落向正和一位中年军官交谈的王一,眼睛里充满了敬畏。 寺里面说这位前辈有强大的官方背景,原来不是假的。 “王中校,东西我们已经成功送达,还请您清点一下。” 王一握了握手,道:“不必了,周老办事我是放心的。” 中年军人顿了一下,说道:“我可以问一下王中校您要这么多营养液是干嘛吗?” 可王一还没回答,他又立刻道:“当然犯纪律就别说了。” 王一笑了笑:“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对于你们来说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只能先卖个关子了。” “理解,理解!”中年军人讪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他立定敬礼:“王中校,后会有期!” 王一没有敬军礼,而是行了武人的拱手礼,缓缓道:“后会有期。” 等到中年军人一走,金顶寺波森长老就凑上前来,期期艾艾地问道:“王……王大侠,你这……” 王一转头看他,微微一笑:“波森长老,敢问寺内可有大一点的容器吗?” 波森一愣:“这大一点……是多大?” 王一想了想那满屋营养液,道:“至少能装个五六吨水差不多!” “五六吨?”波森骇然出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要到哪里去寻啊?” “没有就算了。” 王一摇摇头,也没打算强人所难,只是想到如此多的营养液,一罐罐靠喝的话,不知道要喝到啥时候,而且也没那么大的胃。 波森见他犯难,眼珠一转,忽然道:“王大侠,我倒有个地方,但只怕你进不去。” 王一轻笑一声:“说来听听,看看还有何处是我王一不能去的?” 波森往东一指道:“此去五公里外,有一座阿阗山,山上有一洞府,乃是当年“吉祥金刚”持修之地。 里面据说有一座石坑,名曰“降魔池”,乃是“吉祥金刚”镇压妖魔之处,应该可以满足王大侠的要求。 只是如今为了纪念“吉祥金刚”的功绩,洞府早已封存,由四教共管,闲杂人等可进不去。” 王一眼前一亮,这库市境内竟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岂非冥冥中自有天意,合该于此地突破? 波森见他模样,哪里还不晓得王一的想法。不由劝道:“现在摩古谈一家独大,早把洞窟据为己有,你若是过去,只怕会起冲突。” 王一哈哈一笑,睥睨望来:“你这话问问摩古谈,看他敢来阻我吗?” 说罢,一转身便快速离寺,没一会儿就开了一辆货车过来。 波森微微叹气,摇了摇头,劝阻不了,便只能招呼众僧,一起帮忙将营养液搬到车上。 车开了半个小时,差不多绕了半个库市,才到了波森所说的山脚下。 “什么人?” 王一刚一下车,就有两个红衣喇嘛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砰砰……” 王一轻轻挥拳,他们都没来得及喊出第二声,就已经陷入昏迷。 王一撇撇嘴,转身从车上拉下来一个大拖车,将营养液分批码好,往山顶拖去。 虽然山高路陡,可是王一神力无穷,来回拉了十几次,也只花了半个小时,甚至连汗都没出。 望着堆满山洞的营养液,王一露出满足的笑容。 山洞内一直被人维护,所以并不脏乱,除了有些灰尘。 王一一眼就看到波森所说的那个“降魔池”,四四方方,深约一丈,又以青石打底。到此时已历经千年,坑内早已干涸。 王一点点头,十分满意。只见他将营养液捏在手中,轻轻用力,袋内乳白色的液体便流入坑中。 他力气极大,手掌又宽,双手合用,瞬间便可捏炸七八袋。奈何数量太多,前前后后居然用了快一个多小时。 看着满池乳白色的液体,王一不仅不恶心,神色居然有些迷醉。 他缓缓解开上衣,露出精壮健美的身躯,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营养液密度极高,人并不容易沉下去。但是因为王一体重太重,依然能够稳稳坐在池底。 “系统,加点!” 王一心中一动,蓝色光幕出现,储备点瞬间消失了十点。 随后就只见“大日经”选项瞬间变为蓝色漩涡,整个光幕都似出现了bug,停滞不动了。 王一刚要生疑,可还不待有什么动作,心脏突然“砰砰”跳了两下,就像有人擂鼓,水面都泛起波纹,洞窟之内居然也有了阵阵回声。 他初时以为是错觉,很快魂魄就像离体而去,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无知无想,无思无觉。 身子却好像与此方天地产生了共鸣,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频率发生颤抖。 而在这种颤抖的过程中。王一金刚无漏的身体,居然毛孔大开。营养液就顺着毛孔,一丝一缕往身体里钻。 随着营养液的摄入,王一感觉浑身上下居然变得滚烫无比,随着温度的升高,营养液竟然也开始沸腾起来。 王一此刻就像被人丢进了老君的炼丹炉内,从灵魂深处生出剧烈的痛苦。孙悟空尚且有风眼可避,但是对于王一来说,现在当真避无可避。 好在心中紫莲闪耀,居然从他泥丸宫中勾引出一抹白气,犹如普降甘霖一般,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下痛苦。 王一趁此机会,凝神内视。只见自己身体的星图开始闪烁奇光,对应起来便是周身穴道跳动。 营养液化作的精纯能量,开始沿着经脉奔流至身体各处。 这股能量非气非劲,乃是宇宙万物进化所需的最原始能量波动。 它就像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不断冲刷着王一的身体。 王一脑海之内,甚至可以看到身体各个细胞正在高速分裂、壮大、衰老然后死亡,最后又不断新生。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就在这种生与死的交替之中,王一已经能够感觉到每个细胞之内开始多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出来,但他说不明白这种东西是什么,也无法去阻止。 来去九次,九转成空。 身体在这股生灭能量的冲刷之下,进化了足足九次。然后力量还未用尽,竟似才刚刚热身完一般,逐渐沸腾起来。 眼见能量开始萦满,大成的“弈道十决”开始发力,经天纬线开始相连,不断拓宽桥梁,将能量往轮脉开始输送。 来了,以显通密! 这是王一和明空藏在《大日经》修行上最大的不同之处。 如今,终于到了要验证这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思路时候了。 似乎感受到王一兴奋,这股能量就像是火上浇油一样,开始沸腾起来。 王一的心脏在这股刺激下,已经猛跳到800次每分钟,简直可怕。 他眼耳口鼻都流出鲜血,但是因为多次进化的原因,血液已经变成粉白色,此时也只把营养液染地微微变红。 “咕噜噜……” 营养液被蒸的沸腾起来,洞内满是氤氲白气。但是如果有人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白气当中正立着一根笔直的气柱。 惊人的热量从王一身体里释放出来,整个人好似化作一尊核反应堆。 王一的显脉已经修到尽头,所以这股能量只是简单促进其进化之后,便进无可进。若是流转不去,身体必定会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力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之前修行轮脉,王一也只把它当作开掘潜力,填补显脉的蓄电池。但是随着这股能量的注入,王一的轮脉就像一块还未开发的荒地,突然进入了基建时代,迅速追上显脉进化速度。 而且随着轮脉的不断进化,显密两种矛盾的修行体系,竟然在王一身上逐渐趋于同调,你拉我,我牵你。犹如人之一体两面,突然变得平衡起来,瞬间就获得了双倍的力量,开始迈向更高的境界。 原本身上已经点亮小半的星图,被这股显密同修而来的巨大力量瞬间点亮大半,伴随而来的就是星力也汇聚过去,并且越来越强,开始冲击七星之内,尚未点亮的的“天玑星”,令对方也开始闪烁莹莹毫光。 水池内的营养液此时已经消耗了一大半,王一大半个身子也早就露了出来。 但进化还未完结,显密之力正在螺旋上升,就像人体基因一样,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股力量越升越高,王一却已经生出后继无力之感,就像在攀爬一个没有尽头的高峰一样。 紫莲端坐在心头,遥遥观望,高冷不可侵犯。而这股力量就像舔狗,无论如何都要追到它的身边。 没了营养液降温,王一皮肤已经变得通红开裂,血液也变成蒸汽从裂口蒸发出来。这种惨状,除了和轮回之主决斗那次,他几乎还从未遇到过。 而与此同时,在这股恐怖热量的熔炼之下,王一体内的金丹表面开始渐渐熔化,逐渐出现眼耳口鼻各种虚影,比起之前顿悟时,更加清晰。 这便是炼尽阴渣,以返纯乾。 道家描述对身体有害的一切东西,统称为阴渣,主要表现为阴气。纯阴之体,即死人。而纯乾即纯阳,指阳气,古人认为通过修炼,炼尽阴渣即为纯阳之体。 古人称纯阳之体为仙人。仙人可化为光,化为风。这便是修炼的最高境养。 炼尽阴渣的最好方法就是用火,此火绝不是凡火,而是神火。 什么是神火?吕祖说:“神火即光也。”神火越强,炼掉阴渣的功效就越好,人就越长生。 譬如“光耀如日现前”,这便是神火的最高境界,再也没有比这更高的了。 王一现在依据《大日经》修行,就是要以显通密,借天地之力,内外交感生出大日。 有了大日,五脏六腑、筋骨血肉便能时时沐浴神光之下。自然而然,便可达“光耀如日现前”的境界。 可是就在显密之力即将到达紫莲之处,功成圆满之时,池内的营养液居然抽干了,只有池底一层青黑色的淤泥。 这无异于壶底抽薪,就像汽车比赛明明要到终点,却突然没有油了。 没了外部能量支持,凭借王一本来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结出大日,靠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那是水磨功夫。可王一的系统之力,一旦开始,那根本就不可逆。 “就差一点点了啊!” 王一心中满是不甘,眼里流出血泪,口鼻都喷出血泥,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那是外部能量消耗完后,系统在强行消耗体内的精气。 ………… “啊……王一哥哥!” 阿欢从打坐中惊醒,心脏开始扑通乱跳,她的脑海中突然开始闪过一些可怕的画面。 “心静……心静……”磐石道长高深莫测地提醒道。 “师父……王一哥哥有危险!”阿欢站起身就要冲出门,可是刚到门口竟发现浑身不能动弹。 她一转头,就看到磐石睁着紫眸,威严肃重。 “你救不了他!” “不!”阿欢手脚乱挣,却怎么也挣不开:“师父,让我去找他。” “你去了,他必死无疑!”磐石叹了一口气:“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扑通!” 磐石松开禁制,阿欢瞬间摔在在地,泪如泉涌。 突然,她似乎想到什么,猛地朝磐石爬来,抓着他的裤脚,哀求道:“师父,你既然知道他有难,是不是能够救他?求求你,师父,徒儿求你了!” 阿欢说着便要叩头,却被磐石一把抓住:“你是先天神圣,我受不起!” 再看阿欢悲伤模样,磐石猛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痴儿,痴儿!” 半晌,方才幽幽道:“倘若救他要牺牲你一朝国运,从此成道之路再无坦途,你还愿意吗?” 阿欢梨花带雨,闻言抬首,猛地点点头,惊喜而又坚定:“弟子愿意!” 磐石冷冷盯着阿欢,半晌,眼神缓和下去。一伸手,叹道:“将玄鸟碑给我!” 几分钟后,磐石握着玄鸟碑,迎着漫天晚霞,目光迷离,喃喃道:“有情之道……有情之道,希望你不要辜负阿欢这一片苦心!” 第47章 人皇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天人合一……我的修行难道是错的?” 王一感觉自己已到了强弩之末,但你说他后悔今天突破吗? 扪心自问,他并不后悔! 历来修行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倘若以显通密,只能让他用水磨功夫修行这大日经。那到圆满时,岂不是已经五六十岁?还谈何打破极限,入地登仙? 对于王一来说,此时心里只有浓浓的不甘。没想到耗尽藏边这么多资源,居然还是倒在了半途。这下都不用轮回再算计,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他的身体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一,眼看还有往下坍塌的趋势。 突然,天地陡然一静,好似被人按下暂停键。 王一在剧烈的痛苦之中,只感觉一股气运,莫名其妙地笼罩而来。 他整个人就好像泡在了凉水里,舒服地要呻吟起来。 得了这个间隙,“身外化身”开始全力运转起来,修补他破损的身躯。 可是由于体内精气的缺乏,他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也在消耗血肉,此刻竟然萎缩地更加厉害。 王一知道,一旦精气耗尽,自己修补的速度赶不上毁灭的速度,便还是死路一条。 趁着还有片刻喘息之机,他凝神端想,当即便要自救。 于是脑海急转,再一次回顾起《易筋洗髓功》中种种内容。 没错,值此生死之际,危难之间,王一不得不再次向这门令他惶惶难安的魔功妥协。 概因天下论壮大气血者,无一门武功能出其右也。王一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气血衰弱,精力下滑。 故此只能寄希望于这门功夫之上,看能不能寻到什么转机。 打定主意,王一当即盘膝,闭目打坐起来。可惜体内气血稍一搬运,身上裂口便似受到刺激,纷纷崩裂。 一时间,浑身各处犹如刀割,肿痛麻痒齐齐袭来。 而且他之前血早已流干,此刻伤口崩裂,竟然只有点点血珠沁出来。放在常人身上,早就失血过多而亡,但王一拼着底蕴深厚,竟然硬生生撑了下来。 王一再一用力,脑内只觉奇痛钻心。他浑身阳气似被人以重手法,打地散落在各大经络之内。 头乃六阳之首,尤其为甚,将要聚于一处,只有它才有统筹之功。可王一精神力早已枯竭,稍稍动作,便剧痛难忍。 他仍旧咬牙坚持,可无论怎么用功,这一团团阳气都似烟雨朦胧,怎么都聚合不了。倘若强行发力,又觉脑袋炸裂,筋脉胀麻,可谓生不如死。 王一仍不甘心,尝试半晌,伤口崩裂一寸又一寸,仍是聚拢不了身体内的力量。到最后几尽力竭,他再也坚持不住,扑通旦在地上,欲哭无泪。只觉一腔雄心壮志依然化为乌有,口中轻喃“我命休矣”,随后便感身心困倦,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王一脑海忽然混混沌沌起来,好像回到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王一举目一望,见有一人身量伟岸,正立于高台之上。 这人身着冕服,头顶玄冠,手扶在腰间,握着一柄青铜宝剑。 他身下跪着黑压压一片,山呼海啸,口称“人皇”,音浪如潮,可谓壮观无比。 那人睥睨一扫,霸气侧漏。四夷八极,战战兢兢,无不臣服。 只听他冷冷一笑,随后高呼:“孤乃人皇,万乘之尊。西岐叛逆,何惧之有?” 说罢,他微微抬头,竟似发现了王一一般,与其对视一瞬。 “啊……” 王一一坐而起,扯动伤口,钻心刺骨。金身破碎,早就不能无漏,浑身上下尽是汗水。 他环顾四周,洞窟内一团漆黑。王一瞬间醒悟过来,回想刚才所见情形,当真不寒而栗,心也跟着砰砰直跳起来,好似忘记疼痛,骇然想道:“他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目之所及,前世今生!” “谁?” 王一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顿时恐惧莫名,话从口中发出,竟然还有些尖锐,他四处张望,除了黑漆漆的石壁,却是一个人影也无。 “不用瞧了,孤只是一个念头,正在你心田之内。” 王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也平静下来,问道:“你……你是刚才那个人?”话音刚落,眼前似乎明亮起来,仿佛天光乍亮,落下一道霞光。 王一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丰神俊朗,身藏轩昂,冠冕加身,宝剑在手,当真霸气绝伦,只是随便一个目光,都会令人心惊胆寒。 王一瞧着身前神异,早已哑口无声,心道世上真有仙佛?惊骇之余,微微张嘴,定定望着男人,显得有些呆愣。 半晌,王一醒悟过来,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神是鬼?” “神?鬼?”那人不屑一笑,睥睨道:“孤乃人皇,神鬼岂足论?” 人皇? 王一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来做什么?” 那人淡淡道:“孤受人之托,前来救你!” “救……救我?”王一大惊失色。 那人瞧了一眼王一,不屑地摇了摇头:“你与孤心中所想,相去甚远。还想打败轮回,真是痴人说梦。” 王一惊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结果一个不稳,又坐倒在地:“你……你知道轮回?” 那人霸气一笑:“孤与轮回,十战九胜,你说孤认不认识?” “啊……” 王一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当初差点被轮回一道念头打死,这人居然和轮回打了十战九胜。 那……那得厉害到什么程度了?! 那人笑完之后,语气怅然:“只可惜最后一败,败在人心。而这一败,便是万劫不复。” 他感慨完,一低头,对上王一发愣的双眼,笑着摇头,轻轻叹道:“后世毁誉,孤不在乎。孤一生所悔,唯负王后多矣!” 王一不知他怎么会生起这个感慨,还没转念,对方似已从情绪中脱出来,失笑道:“闲话少叙,孤这念头已存不了多久,先解决你的问题。” 王一心中一凛,对方既然说是来救自己,虽不知底细,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也没有比现在情况更差的了。 那人道:“天有阴晴,地有浮沉。天地尚且分阴阳,人又岂可独免?你想以煌煌大日,炼去阴魂。但阴魂是你不可分割的一半,而太阳的力量,天生排斥阴邪,你想与它相融,岂非知心妄想?” “可……”王一问道:“我若不融于大日,这功夫怎么练得成?” “无知!”那人摇头道:“太阳之威,威不可犯!你想与它交融,很简单……逆反纯阳便可!” 王一都想笑了:“我交融大日,便是想逆反纯阳。我若是已经逆反纯阳,又何须费此苦功?” 那人鄙夷地看了一眼王一:“你不行,自然有人行!” “谁?”王一心中一跳。 那人举手往前指了指,王一一指鼻子:“我?” “是你……也不是你!” 那人道:“练武修行,本就是逆反纯阳的过程。但人身血肉,难得尽善。五谷杂粮,犹有百毒。所以才会有精血内敛,结成阳丹之说。之后脱去肉身,神魂成道者,也就是你们俗称的‘尸解仙’。” “你肚子里的那颗内丹,本质上就是一身纯阳之物,我观它有眼耳口鼻,只怕已快生出灵识。你若有胆,放手一搏,便将本来念头附着其上,用这颗纯阳之物去骗骗那天上的太阳。” “这样就行?”王一哑然失声。 “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你!”那人嗤笑道:“太阳真火非同等闲,你念头在上,一旦及身,便是大日焚身之苦。若是撑不住,顷刻间便神魂泯灭。而且就算你撑过了,这纯阳种子力量陡然增大,你这肉体凡胎承受不住,便也只有脱去肉身,去修兵解了。” 王一头皮发麻,不想简单的升级之举,背后就有这么多麻烦,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人见王一陷入纠结,也不打扰,只是轻声提醒道:“你若不愿,我还有一法,炸去你的纯阳种子,修为俱无,自然没了这些痛苦。” “我愿意!” “什么?” 那人一愣,就见王一捏着拳头,凝视着他,坚定道:“我已身在高峰,绝不会半途而废。既然退无可退,那就干脆舍命一博。这么多年,我已经活的足够精彩,见识到了许多人没有见识到的风光,不过一死而已,又有何惧!” “好!”那人拊掌而笑,眼里第一次露出了赞赏的眼光:“终于有孤风范之万一了!” 王一又道:“可这太阳真火如何得来?” 那人淡淡一笑:“孤乃人皇,天地山川,日月星辰,莫不臣服!屈屈一道真火,只是等闲耳!” 王一心中巨震,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还请前辈放手施为!” 王一说罢,神魂下沉,瞬间坠落到金丹之上。顷刻间,他便生出一股异样,好像换了一具身体,回归于母体之内。 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但偏偏意识又十分清楚,感应的到周边一切。 那人见王一如此干脆,也不拖泥带水,将手中长剑一指,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冷冷说道:“还不听令?” 话音刚落,天上的太阳陡然一黯,随后彻底落山,这一分异状,所有人竟都未察觉。 “轰!” 太阳真火匍一及身,王一顿觉一股无法名状的痛苦从神魂深处生出,想要叫叫不出,甚至连昏迷都做不到,比之先前痛苦万倍不止。 那人瞧见王一通体变红,好似煮熟的螃蟹,只是淡淡一笑,随后烟消云散,仿佛从来都未出现过,只是王一做的一场梦罢了。 太阳真火一入体,显密之力就似装上了涡轮,蹭地一声往上直蹿,瞬间就点燃了紫莲。 什么是火里种金莲?这就是! 之前以先天紫气点燃过一次,如今太阳真火一来,居然又点燃了第二次。 紫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之前还是花骨朵的形状,如果已然绽放出一朵美丽的莲花,根茎直蔓,亭亭玉立,贵不可言。 显密二力此时功成圆满,结出一轮大日的形状,受到太阳真火的吸引,瞬间笼罩在王一的金丹之上。 二者一碰,就似灵魂得到了肉体,形状越发逼真起来。 这时紫莲发出荧光,将金丹托在莲花之上,就像母亲孕育着婴孩,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但是王一却已经察觉不到这些,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死。 好在他意识沦丧的最后时刻,居然看到系统之上“火里种金莲”的“前置条件”消失了。 他想也不想,储备点不要钱地撒了出去,瞬间就将这门神秘莫测的神功点到了大成! “轰!” 就在王一完成这些动作的时候,却是异变陡生,整个藏边居然发生了三级地震。 摩古谈感受到地面微微晃动,猛地睁眼,五指一拿,“密轮咒印”自然运转,随后一惊,骇然道:“天地翻覆,谁在成龙?” ………… 磐石将满是裂纹的石碑交给阿欢,整个人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委顿下来。 “师父,您辛苦了!” 磐石微笑摇头,淡淡道:“你以一国之运帮他,只望他能不负你!” 阿欢抿抿嘴,坚定道:“我相信王一哥哥一定能够战胜那个人!” “希望!”磐石轻轻一笑:“石碑好生蕴养,这是最关键的地图。国运不在,它更加脆弱,万万不可有失。” “我知道了!” “那你自去忙,我要修养片刻!” 等到阿欢走了,磐石猛地睁眼,微微叹气:“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 王一从昏迷中睁开眼睛,但是仔细一看,竟然双眼血红没有瞳仁。 他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鳞片,已经蔓延到胸口,口齿更是变得尖锐无比,手足着地,望着天边玄月,仰头发出一声惊天兽吼,随后朝着一个方向奔去,搅起烟尘滚滚! 王一整个人似一具行尸走肉,但冥冥中又有预感,在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第48章 围猎 “追……他在那里!” “快快快……” “别让他跑了!” 深夜的山谷中,远远能听到一群人的喝骂声、叫喊声。 此时圆月当空,依稀只能看到十几个人影一闪而逝,将周边草木擦地阵阵生响。 “吼!” 突然,一声可怕兽吼响彻山谷。 “追,在哪儿!” 人群听到声音,纷纷变了个方向向另一边冲去。 不一会儿,这群人就成合围之势,将空地围成一圈。而到了此时,他们才显露真容。 只见月光下,十几人均是黑袍拢身,鬼面遮脸,与之前的辛无忌打扮一无二致。唯一不同就是辛无忌黑袍绘有鬼纹,而这十几人并没有。 人群中一人迈步而出,看上去应是领头模样。 他面具后的双眼露出冷芒,发出阵阵诡笑。 “跑啊?怎么不跑了?” 在他身前,一团黑影蜷缩在地,似乎在瑟瑟发抖。凑近了一看,才能发现这黑影竟是一个人。 只不过这人有些奇怪,浑身裸露的皮肤外面上面长满了漆黑色的鳞片,手足上面长满利爪,月光一照,寒光幽森。 他低着头,似乎在竭力抵抗着什么,整个人看上去痛苦不堪。 “带走!”领头人偏了偏头,冷冷下令。 两个黑袍人顿时越众而出,拿出一根漆黑色的锁链,朝着地上之人走来。 两人眼神凝重,似乎有些害怕怪人偷袭,所以每一步都很谨慎。 到了身前半米,见到对方还是没有什么异动,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铁链掏出,只见一头扣着圆环,中间断齿,两段磨地很尖,与上次白教伦桑所用的暗器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锁扣衔接之处,有一个鬼头一样的标记,上面还用藏文刻着奇怪的咒语。 “动作快一点!”首领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两人喉头动了动,点头同时向前扑去,噗噗两声,那是铁扣入肉的声响。 “嘶……” 黑绿色的血液从地上人的肩头滴落,就像硫酸一样,四周杂草瞬间枯死。 边上众人见到这般异状,纷纷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心点,别弄到身上了。” 见到地上人被制,首领松了一口气,难得有闲心关心了一下手下。 “带走!”他一挥手,指挥两人将怪人带走。 二人会意,当即准备用铁锁缠绕上去。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吼……” 两人刚要用力拉扯,怪人猛地发出一声怒吼。 仰头之时,借着月光,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双眼瞬间变为竖瞳。 怪人双臂用力,一股大力将拉扯铁链的两人扯到他的身边。 变起仓促,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刚一张望,就看到怪人恶鬼一般的面容,竖瞳之内更是没有感情的冷光。 “咕噜……” 他们咽了一口唾沫,对视一眼,一拍地面,顿时便以一个诡异的动作向前飞扑,企图离开原地。 可惜怪人比他们动作更快,在他们跃起的一瞬间,竟然先一步抓住两人的头颅。 那五指尖尖都不需用力,轻轻就刺入二人皮肤之内,鲜血横流。 “啊……” 一声凄厉的嚎叫过后,两人终于被怪人折磨而死。 事情发生地太快,首领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先死了两个手下。 “快,制住他!” 他脸色一变,对着身边其他手下吼道。 可是众人见到同伴的可怕死状,纷纷怕的要死,咽了一口唾沫,皆不敢上前。 首领见状,知道众人为怪人所摄,当即拔出弯刀砍死一人,吼道:“谁再不动,就是这个下场!” 众人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摆开了阵形。 怪人也缓缓站了起来,他浑身赤裸,鳞甲满身。胸口一颗心脏跳动,外面只覆盖一层薄膜,上面有青黑色的血管扭曲缠绕,形似古怪图文。 周边空气都似下降了四五度,张口一呼便是寒气。 竖瞳一望,众人与之对视,所见皆是阴狠、嗜血、残暴各种负面情绪,便是多看一眼都会控制不住心神。 “动手!” 眼见对方气势越来越强,自己这方反而越来越弱,众人再也按耐不住,选择先下手为强。 几人如同心有灵犀,齐齐出手,四面八方,无有不至。 当先一人手上覆盖铁甲,对着怪人当头抓来,见到对方不闪不避,脸上顿时一喜。 “哐”地一声,那人只觉虎口剧痛,人甲相碰,竟然擦出火星。 他心知不妙,想要撤掌之时,又觉手腕一痛,不见如何用力,整只手臂就被连皮带肉扯了下来。 “啊……”一声痛呼还未叫出,便听“噗”地一声,一直手掌已经戳穿了他的心脏,而那只手掌正是自己刚刚被扯下的那只。 众人见状,无不失色,这怪人又一跃丈余,朝着离他最近之人杀去。 “拦住他。” 众人哄然大叫,寻求策应。不料那怪人蓦地挥手,手中铁链直接从琵琶骨上抽出,随手一挥,正中喊叫之人的额头。 那人身子一抖,目光忽变呆滞,接着就听“砰”的一声,竟然是暗劲爆炸,将他脑袋延迟五秒炸成碎块。 而怪人肩头的血洞,也在一瞬之间就愈合完全,仿佛从来都没有受伤过一样。 他仰天一吼,气势陡然增强,仿佛刚才的厮杀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身上肌肉也开始鼓动起来。而他的背后,也已经长出一截尾巴。 众人见此情形,不禁脸色发白,只觉天下之大,再没有比这更恐怖之物。唯有首领竭力保持镇定,高声道:“不要怕,结诛魔阵!” 怪人闻言,吼声一顿,忽朝首领望来,张口发声,露出青黑色的舌头:“嘿嘿嘿……” 这声音喑哑沉闷,迥异人声,众人听得寒毛竖起,首领立时喝道:“这是精神法门,惑乱心神,快快出手!” “装神弄鬼!” 众人之中有胆大的忽然出声,手持一柄金刚杵,尖头如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击向怪人胸膛,“噗”地一声就给戳了进去。 众人原本心存畏惧,没料同伴竟能一击得手,均是精神大振。 当即大喝一声,便要动手,忽见怪人面露诡笑,尖齿一露,口唇翕张,众人齐叫:“小心。” 那人早有防备,将手一撤,两腿一蹬,飞速后掠。不料那怪人并不追击,将金刚杵一扯而出,胸口一个空洞,竟无鲜血流出。 他将长舌伸出,舔了一下胸口,粘液流淌在上面,空洞也瞬间恢复原状。 众人被这怪像惊呆了,忽见对方随手一甩,金刚杵已经后发先至,戳到伤他之人身上。 接着就是一阵漏气之声,那人身上好似被什么东西腐蚀,瞬间像被抽干的皮囊,慢慢塌陷下去。 “快逃!”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原本就被吓傻,斗志全无的众人瞬间飞逃。可怪人才像是刚热身完一样,突然开始了杀戮游戏。 “噗……” “噗……” “噗……” “……” 无论众人如何躲闪,如何反抗,怪人总是如影随形,随手一击便是一条人命,顷刻间便杀了七八人。 杀完喽啰,怪人竖瞳之内爬满血丝,又朝着首领望来。 首领如梦方醒,见到这样一双眼睛,也是亡魂大冒,忽觉背后一凉,竟然已微有潮意。 他想也不想,腾地后跃,不料那怪人如影随形,须臾到他身前,张口一喷便是恶臭腥风。 首领只觉心中烦闷欲呕,情急生智,猛然纵起,双袖连挥,形如两把蒲扇,将恶臭扫地倒飞回去,自己则是快速后退。 他跑了一阵,仗着眼力过人,往后一瞟,发觉原地已经无人,心中惊了一下,忽觉不对。斜眼往下,立刻便看到一个身影与自己身影重叠在一起。 他在贴着我跑? 首领顿觉荒缪,耳边却传来啵的一声,黑袍竟被人直接撕扯断裂,顷刻之间,天旋地转,身子已经被人举到头顶。 他身上劲力鼓动,想要挣脱,可是和身下之人比起来,却是雉童之于成人,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可以抓住怪人立功的局面,竟被如此轻易地翻盘。 首领除了恐惧不甘,已经没有任何想法,正觉必死无疑之时。 那怪人猛地朝着一个方向望去,首领感觉到对方身体一颤,接着就被对方使劲扔了出去。 等他恢复过来,抬头望去,怪人哪里还有什么踪影,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怪人好像在畏惧着什么东西。 “达拉,你往哪里跑!” 一声厉喝响彻夜空,首领眼中一喜,低声叫道:“师父!” 他连忙追了过去,只见怪人又被一群黑袍人给围住。当先一人,是个脸上纹满刺青的老者。 那老者死死盯着怪人,口中冷笑道:“达拉,你身为一教之主,偷走本教圣物,还把自己弄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可悲!” “吼!” 达拉发出一声怪吼,似乎在警告身前之人不要拦路。 老者凛然不惧,淡淡道:“你既然吃了‘魔手’,那就只把你杀了,供在圣殿了。” 达拉眼中双目血丝密布,似乎显得极为焦躁不安,口中发出阵阵低吼,目光逡巡四处。 “到现在,你还想跑吗?”老者缓缓走向达拉,口中冷笑说道。 话音刚落,刷地一声,老者出手了。 他在藏边号称“千手尊者”,就是形容他出手之快,冠于藏边。 顷刻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竟已劈出六掌,每一掌都含有一道明王劲,只是掌力还未到达拉身上,后一掌劲力已经重叠而上,六掌相加,分毫不差,劲力何其深厚,就像蓄满水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 达拉狂吼一声,肉身接了这一掌,口鼻也喷出黑血。 但他拼着这一掌的力道,竟然蹿到包围圈的薄弱处,想要借此蹿逃出去。 旁边人当即要拦,可身形刚动,达拉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扑咬而来。 “啊……” 达拉来去如风,力大无穷,一出手便是一条人命,一阵阵惨叫瞬间响起。 片刻一过,老者转眼一观,不由勃然大怒,只见众弟子约有十几人,尽数倒毙,浑身上下如被猛兽撕咬,布满细密的抓痕。 老者怒目圆睁,喝道:“好畜牲,还敢抵抗!” 当即挥掌而上,大手印力透浑元,如苍穹盖顶,整只手膨大了两倍不止。 可是达拉似乎不想与他纠缠,只是一个劲地往外蹿出去。 老者轻功不弱,见到达拉要逃,脸色一变,也跟着追了出去。 就这样一追一逃,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一处大湖边。 此地正是苯教圣泉——纳湖。 见到达拉已无去路,老者脸上一喜,大声喝道:“看你能去哪!” “吼!” 达拉浑身颤抖,狂性大发,转头就朝着老者扑来。 老者正愁对方不接招,当即一掌拍出,“砰”地一声,忽觉手腕一痛,好似拍到一块精铁之上。 心中顿时大惊,原来这厮一直在隐藏实力!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不料达拉又张口咬来,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倍不止,只把他惊得呆了,休说躲闪,眨眼也是不及。 才觉腥风扑面,那利齿已贴颈而过,血气森森,砭肌刺骨,刹那间,忽觉有人将他奋力往后一拉,这才躲过一劫。 他回头一望,正是先前参与围攻达拉的弟子们。 “快逃,快逃!” 老者这时醒悟过来,才知自己托大,只恨教主没到,自己就先行动手,惹得达拉杀心大起,若是一个不好,今日只怕要全军覆没。 再回头一瞧达拉,见他瞪着这边,面目凶狠,杀意凛然,手足着地,嗖地冲来。 老者亡魂大冒,抓住身前一个弟子朝着达拉扔去。那弟子人尚在半空,便已被撕成两截。 老者眼皮疾颤,趁机逃走,可还没走两步已经被达拉追上,一把扯翻在地,眼见对方张口咬来,吓得骇然失声。 “吼!”又是一声狂吼从远方响起。 达拉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突然就不敢动了。 老者仿佛出现了错觉,他好像看到眼前的达拉竟然在颤抖? 他在怕什么? 老者悚然一惊,难道是刚才的叫声? 众人转头一望,只见月光下,几百米外的山顶上,一个黑影张着血瞳,朝着众人方向飞速而来。 第49章 涅盘重生 “吼!” “吼!” 二者对吼,达拉气势当场便落了下风。 黑影动作不停,来的极快,瞬间便到了人群之前。 老者吓得半死,不由叫道:“怎么会来两个?” 再一转头,达拉已经趁机往另一侧山坡上跑去,似乎极为惧怕这追来的黑影。 这追来的黑影与达拉长得大同小异,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他没有竖瞳,眼中只有赤红一片,好似远古出来的魔王,挟带着狂暴无敌的气势。 老者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后来的怪物更不好惹,心中打了个突,忙要招呼人闪避。 可话还未出口,黑影已经到了一名弟子身前。那弟子吓得瞳孔陡睁,惧怕之极,便要侧倒扑地。 可是在他倒地之前,黑影便已像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头,径直撞上了他。 只听“啪啦”一声,强横无匹的力量竟然把对方撞成一团碎肉。 “呕!” 旁边几人见到这惨状,一股剧烈的呕吐之意弥漫在心头。 忽见黑影闪动,原是旁边几个弟子得了间隙,矫捷若飞,纷纷跃向两侧。 为了防止怪物追击,身上暗器物件更是不要钱地丢了出来。 怪人不闪不避,只将身一抖,兵器近身,木石皆碎,金铁俱弯。 “刀枪不入,怎么可能?”老者吓得瞳孔一缩。 怪人此时又吼叫一声,似乎对几人阻拦的行为极为生气。一顿足,跃出丈余,迅若流星,落在那些弟子身后,五爪伸出,抓出一道银虹。 老者只听破空锐响,抬头望去,众弟子的头颅已经被抓成碎片,脑浆飞溅不知多少。 浑身汗毛竖将起来,老者脸色倏地煞白,再不敢有什么想法,只一股脑往前飞奔。 好在怪人目标似乎是达拉,并不想和这些人纠缠,只以一声怪吼警告之后,便往山坡处追去。 众人见到怪人走远,确认没了危险以后,顿感脱力,纷纷瘫倒在地。 劫后余生之下,一摸身上衣服,竟然已全都湿透了。 生物等级的压制之下,即便达拉这等早已没有理智怪物,竟然也感到了本能惧怕。 他虽然奔跑不停,心中害怕,但双耳犹聪,极为警觉。 脑后劲风一起,仓促之间,往前一滚,顿时灰头土脸。 他之前杀人有多霸道,现在便有多狼狈。 怪人眼中发出幽幽血光,冷冷盯着达拉,既然已经被自己追上,那他便注定无处可逃。 二人犹如猫戏老鼠,追逃不休。怪人也不下死手,只间或在行进途中给达拉一爪。不一会儿,达拉浑身便已遍是伤口,血流如注。 更加奇怪的是,之前达拉还能秒速复原的身体,对怪人造成的伤口竟然毫无作用。 “吼!” 逃无可逃,达拉也被激出了凶性,他身子一顿,反向怪人冲来,似乎有了同归于尽之意。 怪人脸上似乎露出讥笑,轻轻一踏,地面竟陡然下陷,形成一处丈宽的凹槽。 达拉冲势太快,猝不及防,啪地一声踩进凹槽之内,顿时摔出老远。 远处老者瞧得分明,那达拉前冲之时,对上怪人的眼睛,手脚不由自主矮了下去,好像陷进坑里,自己把自己摔了一跤。 他背后一股冷气冒出,双眼睁大,不由叫道:“这……这不是《天魔七变》之中,早已失传的‘地破门’吗?” 他连忙招呼一名弟子,交代道:“快,快去请教主过来,就说我找到了《天魔七变》的传承。” 达拉筋骨坚韧,虽然摔倒也只是被阻止了攻势,根本无伤大雅。 他摆了摆头,瞬间恢复清醒,再一望向四周,地面哪里有陷坑,根本就是自己把自己摔了。 达拉恼羞成怒,狂吼一声,再一次前冲而来,威势比之先前,更强三分不止。 正当此时,怪人将手前伸,轻轻一捏,达拉耳边立刻传来一串暴鸣,一低头,只见肩、胸、膝各处齐齐着火,数息之间,便腾起数丈烈焰,当真灼热难当,好似要烧尽他的灵魂。 达拉成为兵人,化身阴魔,可不惧凡火,但最怕这等神火。 他也想不明白,明明对方和自己同属一类,为何可以操控神火。 难道等级高,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老者瞧着达拉挣扎拍打的模样,头皮一麻,又是一声:“这……这是‘火炼魂’!” 怪人冷冷盯着达拉,嘴角翘起,眼中赤红一闪,张口一喷,便有数十道“水柱”射出,将达拉身上神火浇灭。 一时间,达拉浑身雾气蒸腾,情状极为狼狈。 虽都是幻相,但神通高到极处,就是能够以假乱真。达拉身上没有真的起火,但是心中已认定自己在燃烧,所以温度急剧上升。此刻被水浇灭,身上的雾气也是从他皮肤里蒸腾而出的水汽。 老者已经麻木了,这是从哪里来的怪物,竟然连“水囚身”也会,难道对方真的会全部的《天魔七变》? 一冷一热,一火一水,之前还嚣张无比的达拉在怪人面前,竟如小儿一般毫无抵抗力。 达拉扑倒在地,口中发出“呜呜”声,似在求饶,又似乎在警告,就像陷入绝境的困兽,虚张声势般亮着自己最后的凶狠。 “踏踏踏……” 怪人缓缓走向达拉,大手一捏脖颈,对方就像拎小猫一样,被其拿在手中。 “不好,这人要是带走达拉,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老者惊呼一声,连忙回头张望,口中念叨着:“教主怎么还没来?” “呜呜……” 达拉被怪人捏住脖子,提到眼前,口中的哀嚎声越发焦急。 老者无计可施,正急得团团乱转,旁边一个弟子走上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师父,可不可以用那个?” “对啊!”老者眼前一亮,一拍掌道:“去,把铁炮子拉来!” “啊……”众人惊呼:“官方的人还在藏边呢,会不会影响太大了?” 老者脸色一冷:“事急从权,管不了那么多了。最多到时候毁尸灭迹,弄得干净点,就说地震了。” 原来当年藏边解放,黑教偷偷藏了一门火炮在圣地之中。 在华夏,私藏火器可是重罪,更何况是杀伤力极大的火炮。 所以这么多年,火炮从来都没有使用过。除了几个心腹弟子外,外人更是都不知道有这门东西。 但是黑教却对这门铁炮珍而重之,时时保养,以备不时之需。 此地离藏铁炮的地方只有三百米远,派五六个弟子去圣地调整角度,一炮就能打中。 至于对方是死是活,老者并不在乎。他要的只是达拉和怪人的身体罢了。 “魔手”之谜,或许将就此解开。 几人会意,纷纷前往圣地洞窟,老者则留在原地观察局势。 怪人眼中的红芒越来越深,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达拉的动作也越来越剧烈,胸口的薄膜鼓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怪人解开嘴,露出尖锐细密的牙齿,好像有一种变态的快意。 他将手伸出来,指甲泛着寒光,如同手术刀一般,轻轻划开了达拉的胸口。 “咚咚咚……” 就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怪人手中捧出一颗不断跳动的黑色心脏。 “啊……” 有人受不了这一幕,首先崩溃,吓得大叫起来。 “他要干嘛?” 老者浑身发冷,直愣愣盯着怪人。 “嘶……” 没有了心脏,达拉像是漏气的气球,瞬间干瘪坍缩下去,变成干尸一具。 怪人将其随手丢弃在脚边,随后举起手中的心脏,像是欣赏什么名贵的珠宝,眼睛露出迷醉之意。 “噗嗞!” 众人齐齐抖了抖,只见怪人大嘴一张,竟将整颗心脏一口吞了下去。 “轰……” 磅礴精纯的力量瞬间涌至全身,之前所有精力干枯之处,皆被这股力量填满,甚至犹有过之。 而太阳真火也适时点了一把火,将这股力量之中的阴邪之气,通通焚尽。 众人都觉得自己眼花,眼前之人怎么无缘无故着火了,并且周围的温度也在极速上身。 要知道这可是三四月份的藏边,又是深夜,温度一般都在零下几度,现在他们居然感觉到了炎热,好像挨着太阳一样。 “啊……” 他们眼中的怪人口中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上的鳞片在烈火之下,纷纷脱落,露出细嫩的肉芽。 “难道?”老者眼里露出惊喜:“这就是‘魔手’的秘密?” “他好像正在进化!” 老者想看的清楚一些,结果“轰”地一声惊天巨响,眼前瞬间炸出来一个大坑。 “不!” 老者目眦欲裂,只能远远看到一个黑影掉进了纳湖之中。 “快找到他!快找到他!”老者大声叫喊着。 王一意识朦朦胧胧,正感一阵燥热,忽然就有凉意袭来,压住了心中的燥意。 原来,当日王一借太阳真火进化成功之后,由于身体亏损太重,差点像人皇所说,承受不住《大日经》圆满的力量,爆体而亡。 幸亏在最后关头他将《火里种金莲》点至大成,护住了一丝灵光不灭,身体自然生出反应,想要收束这股力量。 可他的身体那时已经像是被挖断矿脉的废山,就算紫莲再厉害,也是有心无力。 于是身体为了自救,潜藏的魔性陡然激发,将他改造为兵人之体。直接以兵人之体束缚了那股力量。 可他身体亏损仍是事实,变成兵人后,便控制不住猎食的欲望。恰好此地还有一个借“魔手”进化的达拉,直接将他吸引来了。 试问天下宝物,要论弥补亏损,还有比萃取生命的兵人更好的吗?只不过兵人至毒至邪,旁人触之必死,这才无人知晓罢了。 可王一已成兵人,自然不惧。他吃下的那颗心脏,便是达拉一身精华所在,算是给王一做了嫁衣。 按说一旦成为兵人,再无回转的可能。可大成的紫莲,竟然护住了王一神魂。待到身体亏损被填补之后,立刻引动太阳真火,燃烧他体内的邪气,助他涅盘重生。 王一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深恶痛绝的魔性竟然拯救了他的身体,而紫莲也拯救了他的灵魂。二者缺一不可,因缘际会,就是这么巧妙。 只是兵人邪气何其巨大,太阳真火燃烧之时,产生的热毒便也堆积在身体中,若是调理不当,必成大患。 可此刻又在他破而后立,涅盘重生的关键时刻,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本以为会被活活烧死,结果远方一炮竟然将他击落在纳湖之内。 谁也没有想到,这阴差阳错的一个举动,竟然让号称“藏边明珠”的纳湖,成了王一进化的关键。 “叮!” 王一耳边传来清响,蓝色光幕张开,原来是系统终于更新完毕。 姓名:王一 年龄:29 身高:190 体重:420kg 力量:99(伪) 敏捷:90(伪) 智力:49(伪) 储备点:18 技能:火里种金莲(1/)〔大成〕〔三阶前置条件缺乏,不可升级〕 弈道十决(12/)〔大成〕+ 状态:战无不胜(极)(我这一拳下去,可能要轻十斤。)开启/关闭 莲藕化身(伪):(仙术无须矜秘密,人人火里种金莲。只要打不死你,你就能不死。) 天时四律:(造化之机,人神之主。北宸垂象,众星拱之。天罡所指,昼夜常轮。调理纲纪,统制乾坤。) 人皇之躯:(天有九纪,地有九州。日月重轮,海静山明。齿为人者,人皇最先。号令三界,莫敢不从。) 评价:泰酷辣! “嘶……” 王一在水下缓缓睁眼,身高矮了,体重重了,各种属性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还得到了一个“人皇之躯”。 王一低头一望,赤裸的身体变得极为完美,随便一拳都有爆炸的力量。 原本寸头的发型,由于精气溢出的缘故,竟然变为一头长发。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就算是郑思益此刻出现在他身前,他也有信心与之一战。 痛快,太痛快了! 王一恨不得仰天长啸,一挥手便搅起一阵乱流。 “快看!” 此时岸边已经围拢了一批苯教弟子,为首的不再是老者,而是他身边一个戴着鬼面,身着金纹黑袍的男人。 众人循着那弟子的声音往前望去,只见纳湖中心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个如魔神般的男人从漩涡中缓缓现身。 地心引力似乎对他已经没了效果,他竟然凭借着强悍的体魄,踩水而来。 速度之快,气势之强,令所有人头皮发麻!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什么怪物? 第50章 “魔手” “这……这世上真有一苇渡江的轻功?” 老者人都麻了,只感觉自己走错武侠频道,看到了真正的达摩在世。 他身边的黑袍人却不这么认为,一双眼睛死死往前瞧去,这才看清王一踏水而行的真相。 原来王一每一步踩水之时,都是明暗劲力齐齐发动。 以明劲爆发之力为浆,增加推力。以暗劲绵柔之性为舷,增加浮力。二者皆备,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踏浪而行。 同时操控明暗二劲,不仅考验一个人控劲的技巧,更考验一个人变态的体能。 要知道现今社会,能发三道暗劲者,便已是数一数二的大高手。更遑论如王一这般,明暗二劲不要钱的使出来。 而二劲齐发,每踩一脚,对自己的心肺都是极大的负担。若是没有强悍的体格支撑,直接就是心力衰竭的下场。 但看王一那轻松的模样,其实力便可见一斑。 苯教教主的心,不由自主沉了下去。 但对于普通弟子来说,他们看到的东西可跟教主不一样。 王一每一脚踩下去,劲力爆炸,水下都会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搅起一个半米宽的漩涡,无数小鱼被劲力震死,纷纷浮出水面。 光他踩这几步,纳湖就像被人扔了一个重型鱼雷。 真就应了那句话,浮尸遍地。而这样的场面,实在震撼人心! 拳法武功登峰造极,踏水而行也不是难事。有些没有练过武的,凭借速度优势,也能玩一招“蜻蜓点水”。 但是无论他们再牛逼,最多也就踏个米的距离。而王一从纳湖中心踏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达摩都还要靠芦苇呢,王一却是靠赤足,真就离了个大普。 “啪嗒!” 王一大步一蹬,借着水面地反作用力,直接跃出五六米,轻轻松松落在岸边。 他浑身不着寸缕,就这样大大方方落在人前,竟然一点也不觉羞耻。 当然就算他没穿衣服,在场众人除了畏惧,也不敢有其他情绪。 教主咽了口唾沫,对着王一低头鞠躬道:“不知阁下是何处的人仙?” 王一听见声音,转头去瞧对方。他此时已近合道,再迈半步怕不是要破碎虚空。只是简单一眼,便有莫大的压力扑面而出,令在场众人心头发寒。 王一轻轻吐声:“明知故问!” 一挥手,打晕身旁一个弟子,将对方身上黑袍扒了下来,披在了身上。 众人还以为王一突然发难,吓得连连后退,瞬间空出了一个大圈,只让王一留在中间。 “你叫什么?这里又是哪里?”王一系好带子,指着教主问道。 教主额头沁出细汗,小声道:“在下忝为苯教现任教主,名叫阿什罕依!” “苯教?”王一微微偏头:“辛无忌那个苯教?” 教主眼神一动:“您认识辛法王?” 王一点点头:“和他交过手!” “呃……啊?” 教主身上都是窜起一股凉气,难怪辛无忌下落不明,遇到这样的神仙,只怕早就没命了。 他连忙赔笑:“辛无忌有眼无珠,得罪真仙,真是死有余辜!” 王一淡淡一笑:“谁说我杀了他?”看着对方诧异的眼神,缓缓说道:“他被摩古谈带走了,你们如果有本事,应该可以把他救回来。” “这……这……” 阿什罕依吞吞吐吐,心中恨死了辛无忌。平日不服管教也就罢了,居然同时惹了眼前之人和摩古谈两位狠人,真是天下第一麻烦精。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里到底是哪?” 教主连忙说道:“此地是象牙山,这片湖是纳湖,乃是我苯教圣地!” “纳湖?”王一念了两句,问道:“可是号称‘藏边明珠’的纳湖?” 教主语气有些自豪地答道:“正是!” 王一眉头一皱:“这里离库市多远?” 教主一愣,忙道:“此地往东一百六十公里,才是库市所在。” 王一瞬间沉默,没想到一不小心又跑了这么远,和蜀都真气走火之时,何其相像。 王一视线落到人群最后的老者,指了指道:“他又是谁?” 老者已经尽力降低存在感了,没想到还是被注意到了,当即越众而出,苦着脸笑道:“回仙人,我乃苯教四大法王之一,密布孙。” 王一“哦”了一声,语气古怪道:“就是你开炮炸的我?” “我……我……”密布孙嘴唇发颤,都快哭了:“仙……仙人,我真不知道当时那人是您啊,不然的话,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如此放肆。” “呵呵……”王一冷笑一声:“那你们劳师动众,是为了抓谁?” 他在吃下达拉的心脏之后,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神智,倒是之前的情况却不记得,所以故意诈一诈对方,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一句王炸。 “我等设下埋伏,绝不是针对仙人。而是为了对付黄教之主,达拉!” “什么!” 王一瞳孔一睁,溢出一丝气势,天上的月亮似乎都感到害怕,拢在了云后。 旁边几人感触最深,就像和饿了几天的狮子关在一起,巨大的压力袭来,从头到脚都是汗水。 难道达拉之死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王一收敛气势,冷声问道:“人家一教之主,你为什么追他?” “呃……这……” 密布孙语气一顿,朝着阿什罕依望去。 王一冷眼瞧着,轻哼一声,对着阿什罕依道:“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有!”阿什罕依连连摆手,冲着密布孙喝道:“还不快实话实说?” “是!”密布孙擦了擦额头冷汗,说道:“我等之所以抓捕达拉,是因为对方偷盗了我派至宝,魔手!” “魔手?”王一眉头一皱:“这是什么东西?还有……达拉为什么要偷这个?” 密布孙心中吐槽,你都快变成魔尊了,你会不知道“魔手”是什么? 但他不敢表露情绪,只能恭敬道:“‘魔手’乃是我教初代教主‘幸饶弥沃’于界外神山得天神馈赠,传下的魔尸右手。” “界外神山?那是哪里?” 密布孙苦笑:“我等如何知晓,许是古籍杜撰之地!” “杜撰?”王一冷笑一声:“‘魔手’都出来了,你跟我说杜撰?” 密布孙尴尬一笑,忽然叫道:“我知道一处地方,或许有界外山的线索。” “哪里?” “圣殿!” 王一淡淡一笑:“带路!” 几人面面相觑,但是无法,只能领着王一去了圣殿。 所谓圣殿其实就是一座石窟,王一发现藏边的人似乎特别钟情于这种天然山洞。 他目光一扫,洞内别无他物,只有四周镶嵌了夜明珠。中间一座石台,上面也是空空如也,想必就是供奉“魔手”的地方。而洞窟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移动炮台,估计就是炸自己那个。 “线索在哪?” “仙人请看!” 只见密布孙点亮一颗火把,以浓烟熏烤四周石壁,上面立刻出现许多痕迹,等到痕迹越来越多,王一才发现竟然是一幅幅简陋的壁画。 他细细看去,画面共有二十几幅,似乎是在讲一个故事。 虽然画面简陋,线条粗糙,但他目力绝强,智力极高,又有“弈道十决”激发算力,就像一个人形ai,顷刻间就补全了其中的信息。 故事讲述了一个天地混沌,万物初开的时代,有一个男人为了逃避战火,领着族人迁徙到了一处不毛之地。 这里野兽横行,蛇虫遍地,纷纷以人为食。族人到了这里,生活不仅没有变好,还要时刻抵御天灾与野兽,面对本地土着的盘剥。 在这种重压之下,越来越多的族人死亡,男人非常惭愧,于是跳起巫舞,祭祀天神。 一天天,一夜夜,终于……天神从天而降。 他身着黑袍,面带鬼脸,与如今苯教的打扮,一脉相承。 王一看到这里,心中陡然一震。 画上的天神虽然遮地严实,但是绘画之人却将对方一双眼睛画的极为出彩。 那是一双极为邪异、恐怖的眼睛,神识敏锐者甚至能从其中感受到一种憎恨、暴戾的情绪。 而最让王一震惊的,则是天神出场时,背后出现的天象。 那颗充满诡异与死亡的星星,他实在打过太多次交道。 王一心中一沉,男人的身份他已经猜到,大概率是苯教初代教主幸饶弥沃,而那个天神则有极大概率……是轮回之主! 王一目光一凝,朝下看去。故事已经进行到天神给了幸饶弥沃一块刻着地图的石碑。 幸饶弥沃沿着地图,跋山涉水,跨越千里,来到一座雄伟的大山之内。 他在这里找到了一具冰封的古尸,并且取下了古尸的右手带了回来,这应该就是“魔手”的来源。 幸饶弥沃带回“魔手”没多久,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好像是一夜之间获得了极为强悍的力量。 幸饶弥沃驱赶野兽,消灭毒虫,行云布雨,呼风引电,无所不能。就连这里的土着也被他一一镇压,将他奉若神明。 于是幸饶弥沃和他的族人创建了苯教,而为了纪念当初赐予他地图的天神,苯教中人从此便以黑袍鬼面作为他们的装扮。 壁画接下来就并不连贯了,好像跳过了一大段故事。只有幸饶弥沃奄奄一息躺在圣殿之内,身边跟着七个弟子,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再然后,幸饶弥沃去世,魔手被供奉在圣殿,另一个黑袍小人坐上了教主宝座。在他的脑后则出现了七种异相,分别是天、地、风、雷、云、水、火,结成一个法轮。 “咔嚓!” 王一脑子里闪过一个霹雳,就像天光刺破黑幕,许多信息豁然开朗。 果然,《天魔七变》和《易筋洗髓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它们应该都与那具古尸脱不了联系。 他脑海中不由响起婆婆曾经说过的“恶尸”,难道……那具古尸就是“恶尸”? 所以……幸饶弥沃的地图去了哪里? 王一把壁画又重新看了一遍,但是一无所获,或许……地图的秘密就藏在那断代的故事当中。 “仙人,您看出了些什么?” 王一听到问话,转头看向阿什罕依,对方的眼神里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你们想找出《天魔七变》的线索?” 阿什罕依有些尴尬,不知怎么开口。 王一却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其实我还算有一点收获,只不过有些地方没想明白,需要问一问你们。” “仙人请讲!” “达拉是怎么知道你们藏着‘魔手’的?” “这我也不知!”阿什罕依道:“当日达拉来到苯教,亲言要见我。我等虽然关系不睦,但他毕竟是一教之主,我不可能避而不见,所以……” “我初时不知他的目的,只当对方是为了默朗钦莫而来,本想待价而沽,结果对方却说知道了‘天魔七变’的秘密。” “仙人应当知道,《天魔七变》对本教事关重大,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敢大意……” 王一皱眉道:“就算他是一教之主,也不应该只听对方一面之词,就判定对方有《天魔七变》的线索!” “那是自然。”阿什罕依道:“但他给了我一件关键证据,我不得不赌一把。” “什么?” 阿什罕依递出一张黄纸,王一展开一看,上面是一套复杂的图文,其内容正是壁画所绘之种种异相。 “象牙山号称‘千窟万洞’,又有重兵把守,圣殿位于其中,苯教上下能知道具体位置的,不超过二十人。而且进入圣殿需要密令,密令一日一变,外人绝难进入。壁画显形的秘密更是只有我与密布孙知道,所以这壁画内容达拉是如何知晓的?” 阿什罕依道:“当日我见到那张画,心中就惊了一下,只道圣殿被人偷入了。我虚以委蛇应付走了达拉,立刻派人去查看圣殿。” 说到这里,阿什罕依明显发怒:“不想此举正中了达拉的奸计。他那张画根本就是‘打草惊蛇’之计,等我反应过来,派去的弟子已经死在洞中,‘魔手’也被盗走。” 王一不解道:“一教之主行鸡鸣狗盗之事,偷盗了你教圣物,江湖上怎不见有什么风声。” 密布孙道:“魔手事关重大,若是泄露出去,只恐有其他势力横插进来。故此我等只能秘而不宣,私下抓捕达拉。至于达拉想必也是顾虑黄教威严,也才不说的!” 王一暗暗沉思,达拉不知“圣殿”的位置,那这壁画内容如何泄露的?或许那张画就是某个知道内幕之人送给达拉的。当然也不排除这苯教有人私通达拉。 他望向壁画,目光落在那个黑袍天神上。 如果苯教没有问题的话,那看来达拉是被人当刀使了。 而有这个能力的,王一心中微沉,他只能想到那个组织——轮回! “达拉找到了吗?”王一侧头问道。 密布孙一愣,脱口道:“您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王一有些不悦,他讨厌打哑迷。 密布孙有些害怕,支支吾吾道:“达拉已经死了。” “死了?”王一惊讶:“谁干的?” 密布孙低着头,指了指王一! “我?” 密布孙点点头,王一笑了:“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他。”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把密布孙雷到了。 “您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 “什么事?” 密布孙道:“达拉死在您的手下,这可是所有人亲眼所见。” 王一一惊,难道是自己突破之时干的事? “那魔手呢?” 密布孙迟疑半晌,咬牙道:“魔手已经被达拉吃了。但……但……” “但什么但,快说!” “但达拉也被您给吃了?” “轰!” 无形的气势轰然爆发,旁边人骇地心惊肉跳,连呼吸都变地困难。 王一脸色阴沉,咬牙道:“你的意思是达拉吃了魔手,我吃了达拉,所以魔手现在应该在我身上?” 密布孙一脸惨白,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王一很快冷静下来,他收敛气势,有些沉默。 现在想来,自己能够成功突破,只怕和这个“魔手”关系巨大。 “你们打算怎么办?” 王一不觉得他们敢骗自己,但照他们所说,魔手肯定还不回来了。细论的话,苯教也是受害者。这个因果结在自己身上,必须尽快了解。 这么好说话? 密布孙和阿什罕依对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 “我等不敢有其他想法!”阿什罕依小心道。 王一抿了抿嘴,摇头道:“我这人恩怨分明,你教的圣物我也不白拿。你们不是想要《天魔七变》吗?恰好我会一点,可以想办法替你们补全!” 不就是《易筋洗髓功》的简化版嘛,对王一来说,简直手到擒来。 “扑通!” 话音刚落,对面两人已经跪了下来,抱着王一的腿大声哭道:“教主啊!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王一:什么玩意儿? 第51章 逐渐迪化 王一双腿劲力一震,两人瞬间被弹飞。 “我只是替你们补全功法,可不是让你们乱认亲戚。” 王一出手极有分寸,绝不伤人。两人都不见王一身体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就像是从几十米高的地方,掉到一张巨型的弹簧床上,弹飞时更是身不由己,无计可施。 阿什罕依还好一些,只飞出去三米就踉踉跄跄站稳了身子,密布孙则直接匍匐在地,整个人满脸酡红,就像是喝了一坛百年陈酿。 阿什罕依心惊肉跳,之前看王一踏水而行,已在心中揣度对方实力。如今亲身体会,才知是何等的恐怖。 常人动手发力,必须是肌肉骨骼的联合动作。就算是化劲高手,劲力练遍全身,最多也只能在不动身体的情况下发力三寸。像王一这种一瞬间打出千斤大力,更是想都不要想。只怕一身劲力练到每一根肌肉纤维里面,才有这样的效果。 他忍着心颤,对王一解释道:“仙人误会了,非是我等乱认教主,而是当年六代教主郭罗祖师临终留下法旨,千年后会有大贤者降世,乃苯教天命之主,诸弟子须礼顺恭服,不可悖逆。我……我等也是依法旨行事啊!” “等会儿……”王一眉头皱的更深了:“你怎么判断那个大贤者会是我?” “咳咳咳……”密布孙走上前道:“当年苯教五代祖师遭逢变故,《天魔七变》就此失传,六代郭罗祖师呕心沥血,才补全了‘云遮雁’、‘风裂痕’两门神通,使苯教得以继存。他曾言,贤者降生于东,携七神通而来,苯教再兴有望,仙人仔细想想,可有一处不对?” “嘶……” 王一倒吸一口凉气,我还个人情而已,你们还跟狗皮膏药似地赖上我了? 阿什罕依此刻也在一旁恭敬道:“我苯教虽在藏边,也有弟子十万,死士八千,可以随时听候差遣。弟子中有善商者置产,今粗略一估,约有百亿之数。仙人,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自然双手奉上。” 瞧不出啊!你小子这么富的吗? 王一微微诧异,但最终还是摇头道:“我无心处理这些俗物,你也不要再拿什么教主之位烦我。把我惹火了,大不了大开杀戒,灭了你们苯教上下,一样可以了断这份因果。” 他眼角一撇,随着话语露出一丝杀气,阿什罕依二人顿时如坠冰窟,只觉一头远古凶兽正对着自己龇牙咧嘴,但凡意志稍弱,顷刻便要尿裤子。 二人唯唯诺诺,再不敢多说一句。王一也不再吓他们,反而说道:“把你们那两式神通使出来瞧瞧,我也好参考参考!” “好!”阿什罕依也不扭捏,走上前来大声道:“献丑了!” 只见他黑袍一展,身上好似散发出一股黑气,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身体就开始变得朦朦胧胧,如同隐在了万物阴影之中,令人察而不觉。 这是对于光线、空气、地形以及肌肉形貌的极端利用,通过这些改变自己的行藏,可使神不知鬼不觉,往往多用于逃生暗杀之用。 想来苯教专私窥探情报,报复刺杀,害的自家名声不好,与这门武功一脉相承,有着必不可少的关联。 阿什罕依一套展示完,整个人颇有些疲累,精气神顿时萎靡不振。 王一大概猜到这门神通脱胎于“乘云法”,虽然没有“乘云法”那般精妙,但也要时刻调动身体诸多肌肉、骨骼协同运动,不仅对体能要求极高,对于精神力的考验也是重中之重。 阿什罕依全力出手,能够坚持这么久,也算不弱了。 毕竟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线,他有这一招做杀手锏,顷刻间便能要了对手的性命。但是作为奇兵,一击不中便会落入下风,所以与能坚持多久关系不大。 这时阿什罕依使了个眼色,密布孙走上前来,就听阿什罕依道:“你来为仙人施展‘风裂痕’。” “是!” 只见密布孙大步一踏,眼神遽然收缩,锐如钢针,双袖一舞,飞出两根铁索。 那铁索重愈百斤,一舞而出,速度之快,竟然伴着疾风,汹涌而来。但偏偏不显笨拙,反而精巧有余,若有无形之力将它托起,随风翩转,宛若流云。 王一初时不解,‘云遮雁’好歹是一门高明的暗杀招数,怎么这“风裂痕”竟如此平平无奇,虽说铁索连横确实有些说道,但和“掠风法”比起来,实在相去甚远。 这念头还没落下,只听密布孙大喝一声,手中铁索交击。王一受到感应,耐心瞧去。 只见中间一团空气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混浊凝重起来,如同一汪风眼,常人落入其中必定不能自持。 这竟是以铁索为引,将本人劲力引到四周,布成屏障,陷敌于风阵之内,若是生死相博,铁锁一震,风力切割而下,敌人顾此失彼,瞬间便能被绞死。 王一此时倒有些佩服创出这招的人了。 这‘风裂痕’看似粗陋,其中道理却近乎天道。 劲力离体本就极难,此招另辟机杼,借铁锁之力将其延伸而出,先以长击短,借此搅乱对手周身气机,再令对方混乱之气化身为锁,不囚自囚,自己却不需费什么力气,譬如以乱治顺,可谓一举数得。 当然这一招的厉害只在普通人之列。若王一使来,何须什么铁索长鞭,以自身气机为索,翻云覆雨,岂不更加犀利? 而且此招看似浑成,其实也有疏漏。若是眼光敏锐,能找出真气流转的间隙,再以庞大劲力出手切入,以无厚入有间,使施者气力受阻,以顺治逆,这‘风裂痕’便算破了。 密布孙舞完以后,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拖出来一样,可见神通之所以被称为神通,绝不是能被人随意拿捏,对于体格天赋是个极大的考验。 王一看完两招,点点头道道:“确实有可取之处,看来这《天魔七变》我还要再构思两天,只是在这之前我要先去库市一趟。” 密、阿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仙人去库市,可是为了默朗钦莫?” 王一也不隐瞒,点点头道:“我受人所托,要阻止摩古谈谋夺世尊之位,几个小时后就是力试比武,所以我得赶过去。” 他话到半途,不由有些诧异道:“这默朗钦莫乃是诸教盛事,但我看你们好像对它并不上心,这是怎么回事?” 阿什罕依不屑道:“不怕仙人笑话,我苯教自《天魔七变》失传之后,一直被密宗打压。默朗钦莫看似是诸教共举,实则是他们藏传自家人搭台唱戏罢了。这么多年,我们早就看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既然不愿意搭理我们,那我们也懒得搭理他们。反正世尊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们来坐,干脆派几个弟子应付一下得了。” “再加上出了魔手的变故,我更加没精力掺和这件事了。” 王一挺佩服他的洒脱,毕竟连坦巴桑布那种人都忍不住动心的位子,这阿什罕依反而有一种视之如粪土的感觉。 “可是辛无忌早就和摩古谈勾结上了,只怕在别人眼里,你们苯教已经投靠了红教呢!” 阿什罕依眼神阴翳,恨声道:“这辛无忌的师父是苯教六大家族的后人。他师父死后,由他承袭了家主之位。辛无忌仗着身份显贵,肆意妄为,我忍他很久了。如果不是顾忌辛家的面子,早已将他狠狠惩戒一番。这次他给苯教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必定不会轻饶他。” 这是苯教内部之事,王一不好多嘴,于是吩咐道:“既然你们心中有数,那我就不多嘴了。替我准备一套衣物,十桌饭菜,吃饱喝足我就要赶回库市了。” “好好好,仙人稍待片刻,我立刻给您安排!” 好不容易抓到献殷勤的机会,阿什罕依忙不迭地答应下来,然后匆匆离去,留下密布孙陪着王一尬聊。 毕竟炸过王一,密布孙心理压力也很大,王一一句简单的话,他都要揣度许多,搞的王一很没意思,到最后干脆闭目不言,专心打坐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阿什罕依再次快步赶来。来去匆忙,令他浑身上下都是汗水,但是内心却是说不出的激动和高兴。 集数代祖师都不曾完成的遗志,今日终于要在他手上圆满了。 《天魔七变》即将补全,苯教复兴有望! 王一跟着阿什罕依来到膳堂,但见菜肴之丰富,着实震惊不已。 也不知那阿什罕依是如何在半个小时整治出如此多菜肴的。 饭桌旁边,还有两头牦牛正被五六个娇俏侍女细心翻烤着。 她们一见王一,脸上顿时浮起红云,纷纷臻首低眉,异域长相,反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此时的王一,脚踩牦牛尖顶靴,身着浮云飞天法袍,在苯教之内,便如着帝皇冠冕。而且他满头长发被一根黄铜发束箍着,配上俊俏之极的面容,真有一种正邪难辨的奇特魅力。 “这是本教‘飞天圣女’,各个姿容绝色!”阿什罕依抬手介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待会儿便由她们为您施酒布菜。” “当然,若是仙人还有其他要求,她们也能全力满足。” 阿什罕依话音刚落,七八道或妩媚、或娇憨、或甜美的目光便嗖地射来。 这几位圣女都不傻,他们虽然在教内地位崇高,但其实也只是教主笼络权力的工具。 与其到时候被赏赐给那些体大腰圆,满脸胡子的大汉。现在有这样一个俊俏郎君,谁不想抓住机会呢?而且以教主对对方的恭敬程度,若被其看中,岂不是一步登天? 再差的情况,以王一的颜值,能有一夕之观,她们也心甘情愿了。 因此各施手段,尽显娇媚之能事。 只可惜王一作为一个干饭直男,他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些天女身上,听到阿什罕依的话,低头怪笑:“吃饭就吃饭,你别给我整这些幺蛾子,留下两个继续烤肉,其他的就可以走了。” 阿什罕依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本就尴尬之极,听到王一的话,连忙赶走了几个天女,亲自替王一施酒布菜。 王一早就饥肠辘辘,单手一扯,便扯下一根牛后腿拎在手中。也不怕烫,张口一咬,顿时汁水更溅,浓香四溢。 他又拎出一坛青稞酒,也不拿碗,只一仰脖子,足足五斤酒水,俱被他咕嘟咕嘟吞下腹去,喝了个一滴不剩。 常人喝酒吃肉,那是口腹之欲,王一却是为了填补气血,增强体力。这食物一到胃里,胃气流转,形如磨盘,骨肉残渣,俱为粉末。 一时间,王一只觉得腹中一团热气四处旋转翻滚,暖洋洋一片,这与吃下达拉心脏以后,填补先天亏损的感觉不同,而是一种发自身心,由内而外的奇特饱足感。 不到半个小时,两头牦牛,十桌饭菜,外加二十几坛美酒,被王一吃了个干干净净。 阿什罕依已经看的目瞪口呆,之前王一要他准备那么多饭菜时,他根本就不觉得对方能够吃完,只是因为王一的命令,他不好拒绝,况且无伤大雅,便也照办了。 此刻让他亲眼所见,真就骇地无以复加! 这……这踏马还是人吗? 王一酒足饭饱,将杯盏一推,大声道:“痛快,痛快!我去也!” 话音刚落,大厅好似卷起狂风,阿什罕依情不自禁闭目躲避,再一睁眼,王一早就消失无踪。 “教主,人呢?”密布孙听到前厅动静,赶了过来。 “走了!” “走了?” 密布孙一惊,这《天魔七变》还没得到呢!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阿什罕依沉吟半晌,忽然一拍桌子,坚定道:“我懂了!仙人瞧不上教主之位,偏偏这么看重默朗钦莫,必定是对世尊之位有想法。” “传令下去,诸弟子开赴库市,全力支持仙人成就世尊!” 阿什罕依此刻已逐渐迪化,并在舔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是!”密布孙也是兴致勃勃,领命而去。 这一次偏要让藏传看看我苯教的獠牙。 ………… “王一还没找到?” 满正颓丧地摇了摇头:“监控都找遍了,没有发现踪迹。” “金顶寺的人怎么说?” “只说开着车走了,去了吉祥金刚洞府。” “那你找了没?” “车子是往那个方向去的,但是红教弟子说没有看到人,而且洞府里也找了,没有王一的踪迹!” “摩古谈!”周老眼神阴沉下来,恨恨说了一句。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问道:“道长,连你也查不到王一踪迹吗?” 出云摇摇头:“王道友境界直追三丰祖师,早就脱出五行,不在六爻八卦之内了。” “唉!”周老轻轻叹气,沉默许久,忽然站起身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算没有王一,这力试咱们还是要跟摩古谈碰一碰的。” 他背着手,望向窗外,半晌,沉声道:“另外安排人去跟摩古谈接触,就在力试之后。南宫绝对不能放弃影响藏边,哪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力试在即,成败也在顷刻。 周老领着一众人,心事重重地往比武台而去。 第52章 大势已定? “贵人,怎不见王大侠同行?之前说他不见踪迹,难道此时还没有找到吗?红教弟子遍布藏边,若是贵人需要,也可以帮忙打探。” 力试比武擂台边,摩古谈与周老两方人员相会,摩古谈装作关心地问道。 之前得到急报说王一闯山,他还惊了一下,等到赶回洞窟,却只见满地狼藉。 以他的绝顶境界和超然眼光,自然看出了王一在修行上肯定出了问题。后来满正多番询问,更加肯定了他的观点。 说实话,那满地的营养剂包装还是把摩古谈惊了一下。心道这王一修炼的不知是何种武功,消耗竟如此巨大,若非对方自己出了问题,今日这力试只怕凶多吉少。 他当即毁尸灭迹,将所有王一的痕迹一一抹除,并把这个消息隐瞒了下来。 王一不在,他摩古谈就成了群羊中唯一一头猛虎,若能借此震慑群雄,之后的德试必然也是十拿九稳。 世尊之位似乎已经在对自己招手,即便以摩古谈“八方不动”的境界,竟也忍不住心神摇曳,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周老哪里不知道对方是在示威,眼皮一垂,淡淡道:“王一可能有自己的事要办,我们不好多问。至于帮忙,我看就不用了!” 摩古谈合十一礼道:“也是,以王大侠的境界,天下自可去的。倒是小僧多言相问了。” “力试马上要开始,大家都等着,咱们也不要在这边闲扯了。”周老并不想和摩古谈在一旁虚与委蛇,出声催促起来。 摩古谈微微一笑:“自该如此,贵人请!” “请!” 力试的地点远在库市官方一处不对外人开放的景点处,这里环境清幽,各种珍稀生物鳞次栉比,目不暇接。 最中间搭了一座高台,想必就是用作比武之用。 也难怪力试不能公开。不说力试比武,骇人听闻,不适合对外公开。就是把游客们放进来,光如何保护这些动植物,都是个大问题。 摩古谈一进来,瞬间便吸引了一众目光。 作为现如今藏传断层第一人,摩古谈强大的令人绝望。 至于胜过摩古谈之类的念头,他们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这一次的力试,大家都只当重在参与,见证新世尊的诞生罢了。 当然,就算是赢不了摩古谈,这藏边第二大家可是谁也不服谁,暗中还是起了较劲的心思。 只不过对于金顶寺众人,这些人就有些幸灾乐祸了。 明空藏一死,金顶寺没了庇护,不思明哲保身不说,竟还认不清形势地在经试上摆了摩古谈一道。 那摩古谈的虎须岂是如此好捋的?今日尘埃落定之后,只怕就要受到对方狠狠报复。 摩古谈露面极少,对于年轻喇嘛来说,无异于天王巨星的存在。此刻见他微笑致意,频频点头,更觉亲切无比,虽各自不在一宗,心里却也想着一定要在对方面前好好表现。 见到摩古谈引起如此大的轰动,周老也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权势、武功、名望,摩古谈一人兼有,似乎根本没有和南宫合作的必要。今日对方若胜,后续谈判便会难上加难。倘若谈判破裂,南宫影响更会进一步衰弱。 而且周老从摩古谈身上看到了比明空藏更强的野心,他要做名副其实的藏边之主,恐怕连以前明空藏那种貌合神离的状态都不一定能维持了。 喧闹一过,库市市长阿扎站上高台,高声宣读了一段经文,然后致辞道:“擂台比武,点到为止。不可暗下重手,不可私自报复……我宣布,默朗钦莫力试比武,正式开始!” 阿扎致辞完后,一个戴着眼镜,喇嘛模样的主持人,开始读起了比赛规则。 说是规则,其实相当于没有规则,就是各派攻擂守擂,可派三人轮换。 只是规则念完,大家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先上台。 废话,人家摩古谈坐在台下,他不发话,谁敢乱动? 周老心中一沉,摩古谈大势已成,如今虽然一言不发,却已能威慑众人,连官方的颜面都不给了。 他叹了口气,冲着摩古谈道:“法王,比武论道,武林盛事,要不你也给这些年轻后辈说两句?” 摩古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不谦让,掐了一个法咒道:“默朗钦莫二十年一届,乃是藏边不可多得之盛事。虽说是为了择其贤者做藏传大教主,但良机难逢,藏传诸弟子也莫以得失心而论,应当勇于争先,好叫天下武林一睹藏边风采。” 话音一落,他虎目一扫,淡淡威压拂过众人,眼中又有几分期许。 几名年轻喇嘛看的心神激荡,只觉大丈夫当如是,一股热血涌来,其中一人说道:“既然法王如此说了,那小僧便搬砖引玉,献丑了。” 摩古谈一见,笑了笑,用手一指,对着身边人道:“此未来佛门金刚也!” 那人欣喜若狂,一个跟头跳上高台,合十敬礼道:“小僧白教库辛,不知哪位师兄弟前来赐教?”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一人附和:“黄教哈尼,来领教师弟高招。” 摩古谈大声道了一句好,说道:“藏传人才济济,吾心甚快。但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切忌伤了和气!” 二人点了点头,库辛见对方面相比自己更老,便道:“师兄,既然法王有言在先,那咱们两个干脆搭手试劲如何?” 哈尼心中一凛。过去武人动手,拿捏不住轻重,不论仇怨大小,总免不了有所死伤,导致仇怨更深。 所以近代以来,老一辈人比武切磋,为了不伤和气,就有了“搭手试劲”一说。一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死伤与争端,二则更能考验搭手二人的修为深浅。 但是密宗修者注重打熬身体,比武向来直来直往,拳拳到肉。这“搭手试劲”若是放在中原内家拳的高手身上还说的通,放在密宗比武之上,就有些不合时宜。 可有了摩古谈先前“不伤和气”的言论,此举亦不能有所指摘。 而且对方先一步提出“搭手试劲”,必是有所准备,自己以无心对有心,已然略落下风。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认怂,平白折损了师门威风。 既如此,便也只能答应下来,而后再见招拆招,徐徐应对。 “既然师弟有雅兴,师兄便陪你走上两招。” 哈尼说完,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身体,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之下,仿佛泛起金光。 “师兄好精纯的‘不坏体’!” 密宗硬功有许多,但练到最后境界只有三种,分别是婆罗身,摩娑架和不坏体。前两种讲究佛武双修,随着佛法渐深,心灵升华,硬功也随之自然变强,颇有一种“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感觉。 但最后一种却是只需靠打熬身体就能炼成。虽有些速成,但也极为考验身体天赋,练到最高处,其威力并不下前两种法身。 其讲究的是一个内外统一,骨肉相随。变换自如,空无一相。一拳一掌不受约束,信手拈来就是杀招。乃是实实在在用来打人的功夫,也是各教武僧入门必学的本事。 库辛之前还想玩点小聪明,但一见哈尼这“不坏体”神功,便知有些小瞧了对方。 只见哈尼明王劲力遍走诸轮,浑身上下浑元如一,劲气鼓荡,如同一个内蕴金铁的巨大圆球。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瞬发大力,如同欧阳锋的蛤蟆功,后发先至,受力越深,反击越强,悄无声息就能打败敌人。 库辛收起了小心思,不由得双目陡凝。小心应对起来。 他往前走了三步,第一步轻如鸿毛,第二次已快如闪电,到第三步落在哈尼身前时,已经稳如磐石。 哈尼同样心中巨震,脱口赞道:“师弟竟然练了显宗的功夫!” 库辛傲然点头:“师兄好眼力!” 哈尼震惊莫名,显密武学,南辕北辙,对方不仅身兼二门,竟似还练出了功夫,并不是一般花架子,称一声天纵奇才也不为过了。 两人各自顾忌间,便互相把手搭了过去,轻轻碰在了一起。 看似没什么用力,空中却传来“啪”一声脆响,两人就像被点了一下,齐齐抖了两抖。 库辛陡然间只觉得,对面这位师兄身体里,竟似蕴含了无穷力量,手掌接触的那一片,仿佛有针扎来,一伸一缩,绵绵不绝,却又含而不露。 库辛顿时便知这位师兄境界只怕早已内外合一。明王劲力游走诸身,仿佛清泉石上流,算得上出神入化。虽然二人劲力相当,但对方控劲之圆融,自己远远不及。 但他也非坐以待毙之辈,浑身筋骨暴响,使劲往前一推,力从皮膜下起,肌肉一鼓好似游蛇活了过来,凭空生出一股大力,当真出人意料。 “咔嚓!” 哈尼脚下地板被对方大力一推,竟然生生踩裂。这时“不坏体”的厉害就开始显露出来。 那库辛如此大力,一般钢架都能给推散了,可是哈尼除了晃动两下,骨架关节但凡能被称为弱点的地方,肌肉纷纷贴紧,狠狠固定,仿佛浑身上下都凝固成一块,一受力则全身受力,除非爆发出远超哈尼全身的力量,否则根本推不动他。 这便是骨肉合一,化作顽铁! 库辛一击没有奏功,后力顿时不济,何况他显密双修,不过是强硬拼凑,并不圆融。这气力一衰,浑身上下便尽是弱点。 哈尼抓住机会,拳臂之上,筋骨之内,肌肤纹理之间,隐约可见一层油膜泛起光泽。 “啪”地一声,哈尼双肩一抖,瞬间爆出来比库辛更强的力量,直接把对方给弹飞出去。 库辛落在擂台之外,连连后退,差点便要撞到周老,只见出云拂尘一挥,对方便似被一根钢线牵着,滴溜溜一转,跌坐在地,虽不雅观,倒也卸去残力,没有伤到别人。 “小心,小心!”出云慢悠悠开口。 库辛本想道谢,一转头竟发现是位道士,当即冷哼一声,退回师门之内。 密宗道门本就不睦,出云也不气恼,只是淡笑摇头。 擂台之上,哈尼满脸通红,口吐白气,浑身汗水如雨滴般落下,即便是有“不坏体”在身,对付一个和自己实力不相上下的高手,依然感到吃力,仅仅最后一招爆发,几乎就用尽了自己全身体力。 “好!”摩古谈拊掌而笑,大声赞道:“藏传一脉,后继有人矣!” 哈尼本来疲惫,听到摩古谈的话,当即兴奋莫名:“多谢法王夸奖!” 摩古谈和颜悦色道:“还能再战否?” 哈尼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弟子精力不济,只恐力不从心了。” 摩古谈点点头:“那便换人上来,由黄教守擂!” ………… “砰砰砰……” 一番较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除了黑教和古玛陀外,黄白黄花各教人马纷纷出战,此时此刻擂台上的守擂之人正是最开始的哈尼。 当然不会有人觉得哈尼赢了最后的胜利,因为真正的大boss还没上场。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摩古谈,只见对方微微一笑,已然缓缓起身,朝着擂台上走来。 他虽只是简单路过,但无论何人都忍不住屏息凝神,目送对方迈向高台。 哈尼忍着颤栗,想要行礼,却被摩古谈一把拦住,笑道:“擂台之上,没有前辈,只有对手,出招!” 哈尼深呼吸道:“小僧知道不自量力,但还是想见识法王神通,已明己道,得罪了!” 他大喝一声,“不坏身”全力运起,对着摩古谈就是一拳。 “砰”的一声闷响,哈尼一拳击中摩古谈胸膛,刹那间,哈尼但觉拳下发虚,劲力犹如石沉大海,空空荡荡。惊恐抬头,摩古谈脸上笑容不变,仿佛劲力上身,只如清风拂面,毫无伤害。 哈尼震骇莫名,一咬牙,拳下加力,不料摩古谈仍是不动。 他惊无可惊之下,刚要收拳,忽觉拳头被一股大力牢牢吸住,任他如何使劲,也难挣脱。 情急之下,刚一抬头,恰与摩古谈目光交接,一时间,哈尼好似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抹如饿狼般的绿光,脑袋上更似挨了一棒,“不坏身”瞬间崩碎,心中难过至极,但又有幡然醒悟之感,不自禁流下眼泪。 “退下!” 哈尼恭恭敬敬,如行尸走肉般退下擂台,双脚刚落地,他像是打了个冷战,猛然清醒过来,再惊恐地回望一眼摩古谈,顿时低下头去,快步回到师门。 “当头棒喝,言出法随!”出云眉头深皱:“此人当初果然隐藏了实力。” “现在贫僧守擂,不知哪位同道愿意上台切磋?” 台下鸦雀无声,无一人敢有其他动作。 摩古谈得意一笑,只觉生平快意,也抵不过此时,正如世尊一言,无人不服也。 主持人见到无人应战,正要宣布结果。 周老喟然长叹,大势去矣! 正此时,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我来试试!” 摩古谈脸色骤然变冷,死死盯向台下发声的宝日格! 第53章 教主 “坦巴桑布大逆不道也就算了,没想到你个小辈竟也如此无知!”摩古谈眼睛一眯,冷冷说道。 “哦?”宝日格此时已走上擂台,状作不解道:“今日默朗钦莫不是人人皆可挑擂吗?怎么到了法王这里,我就成了无知?” “还是说法王你自认已能一手遮天,任何挑战你的行为都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周老和出云对视一眼,均是不解,不由问道:“他想干嘛?” 在他们看来,坦巴桑布死后,古玛陀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宝日格此时跳上去对上摩古谈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且更不会有任何人替他出头,死了也是白死。 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个挑战摩古谈的举动才显得十分怪异。 摩古谈心中古井无波,冲着宝日格冷笑:“牙尖嘴利!既然你想和本座讨教几招,那我便全了你的心愿。也好看看这古玛陀寺新任主持,有何不凡之处。” 宝日格眉眼一凝,心中陡沉,身形跟着收紧,整个人就好像是要扑食的饿虎,脊椎也跟着绷直,精神极度集中,随时随地做好了防守反击。 摩古谈见他紧张模样,噗嗤一笑:“也罢!念在坦巴桑布面上,本座让你三招,也免得让人说本座以大欺小。” 宝日格也不客气,大声喝道:“那就拿命来罢!” 说完,宝日格大吼一声,脊背一曲一直,整个人就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不到一秒钟就扑到摩古谈身前,两手一前一后,五指如勾,似猛虎择人而噬,平地居然卷起一道腥风,令人望之骇然。 面对如此犀利的一击,摩古谈岿然不动。宝日格眼神一变,害怕有诈,即将抓到摩古谈首脑的右手,猛地偏了三寸,一把打在对方肩上。 摩古谈微微一笑,肩膀一颤一抖,一股沛然大力瞬间涌出,只听咔嚓一声,擂台上立时传出手骨碎裂的声音。 宝日格大叫一声,捂着右手连连后退,惊恐地盯着一动未动的摩古谈。 摩古谈淡淡一笑,说道:“小儿辈无知,本座乃肉身佛,身具三法相,万法不侵,亘古不灭。刚才你那一招,若是抓得本座首脑,顷刻间便会丧命。好在你还算机警,便断你一臂,以示惩戒!” 宝日格脸色一变,趁他说话间隙,突然出手抢攻,他虽断了一臂,身手依旧敏捷。 只见他双脚蹬地,斜身掠上,腰椎咔咔暴响,上身反拧急旋,五指倒扣,朝着摩古谈的咽喉狠狠抓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摩古谈嘴角一翘,大袖拂出,劲力外溢,竟然带起一股小小旋风,擂台上顿时尘土飞扬。 宝日格体格强悍,来势猛恶,刚撞进这旋风之内,脚下顿如踩浮土,身子像撞到高墙,倏尔顿住,竟不能再进半分。 摩古谈有心戏弄,折辱对面,大手从袖中伸出,食指忽屈,轻轻一弹,只听“啵”地一声,宝日格浑身劲气犹如被人点燃,随后如瘟疫蔓延,发出噼啪声响。 劲气一燃,顿生乱力,宝日格像是装了一台火箭推进器,身子不受控制,竟原地滴溜溜就地打起转来,随后扑通一声,摔了个灰头土脸。 “哈哈哈哈……” 台下众人见到宝日格滑稽模样,纷纷大笑起来。 宝日格虽然年轻,好歹也是一寺之主,被摩古谈如此羞辱,就连出云看的也有些皱眉。 但是宝日格却像无事人一样,摆了摆头就爬了起来。 “法王,三招还剩最后一招,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摩古谈笑容一敛,脸上看不出喜怒,心中实则已经生出愠怒。 对方如此不知好歹,那下一招便要让他吃个大亏。 摩古谈心中打定主意,淡淡说道:“本座一言九鼎,自不会和你这小儿辈玩赖。” “好!” 宝日格大喝一声,欺身抢上。他心知放长击远,实非所长。只有贴身近打,用上自己最熟悉的摔跤手段,才可能有一击之力。 他奔到近前,长臂一甩,化作铁鞭,竟是不怕疼痛一般,将自己断了的右手朝着摩古谈劈头盖脑砸了下去。 趁着对方注意力被吸引,左手旋即从下探出,鬼神莫测般抓住摩古谈僧袍,向上一拔,正是蒙古摔跤十三种跤法中的拔法,专破敌人重心。 他这一招用的最为精熟,可谓无往不利,唯一一次失败还是在王一身上。此时抓住对方僧袍,心中已经生出了无穷的自信,自觉打不赢摩古谈,也一定要让对方出个丑。 “砰!” 一声巨响,宝日格脸色大变,明明抓得是衣服,不知为何竟变成了对方手臂。而手臂相交,发出的声音却好似打铁一样,更有一股怪力往自己手掌心钻,麻痛难忍。 宝日格心知不妙,便要撤退。可是摩古谈有心教训他,哪里会让他如此轻易逃走? 摩古谈轻喝一声,大袖一拂,扫在对方身侧。宝日格只觉被一辆坦克撞了一下,整个人向一侧身不由己翻跌而出。 他手脚并用想要稳住身形,忽听“噼啪”巨响,浑身剧痛,原来是摩古谈手下阴劲爆发,炸碎了自己半边骨头。 眼看收势不住就要撞到一旁的台沿上,出云连踏三步,托住后背,轻轻一拂,将其阴劲裹成一团,扫飞出去,炸向台边,力道陡然爆发,登时碎石激荡,一阵乱飞。 摩古谈瞧见出云手段,微微一笑:“道长好手段!” 出云一言不发,却只听身边宝日格喃喃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还是失败了……” 他心中一凛,暗暗想到一个可能,难道宝日格举止反常,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台下众喇嘛瞧见一个道士出来搅局,纷纷发声怒骂,出云却恍若不觉,只在思考宝石格刚才的话语,再想细问,对方已经晕了过去。 摩古谈虎目扫视四周,喝骂声瞬间停止,一时间场面皆静,鸦雀无声。 摩古谈冲着出云笑道:“道长,比武大会尚在继续,还请退到一边!” 出云抬头看他一眼,满腹心事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这时主持人走上台来,大声问道:“这一场,红教摩古谈法王胜,不知还有哪一位上台挑战?” 摩古谈大发神威,众人战战兢兢,谁还敢出言挑衅,起身赴死。一时间,纷纷低头,默然不应。 主持人清了清喉咙,正要宣布比赛结果事,远方忽然响起一声:“慢着!” 众人顿觉声如霹雳,滚滚而来,破空裂云,悠然不绝。 周老脸上一喜,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出云则是一愣,反瞧身边的宝日格,轻叹一句:“辛苦了!”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远方扬起一阵烟尘,直冲天际,如龙如蛇。那阵仗,就像一列坦克编队对着众人汹汹冲来。 等到再走近些,众人才发觉弄起这般声势的,竟然只是一个人而已。 此人初时望去只是一个小黑点,等越跑越近,众人才看清是个穿着藏袍的魁梧男人。而那滚滚烟尘,只不过是对方奔跑之时,气劲四溢,扬起的尘土罢了。 摩古谈目力绝伦,一眼便瞧见王一,心中一颤,连忙对着主持人和弟子尼玛使了个眼色。 那主持人会意,拿起话筒便要重新宣布比赛胜者。 王一此时离擂台已不足百米,他大步一蹬,“灵猿攀月”配合上“人皇之躯”,速度之快,几乎已逾星火,转瞬间便已奔出四五十米。 随后纵身扑来,如猛虎下山,张口噬人,喉头发出一声“虎啸龙吟”,震地众人耳膜生痛,抱头低呼,同时也把主持人的声音盖了过去。 眼看王一就要跳上高台,尼玛忍着气血翻腾,心惊肉跳,拿起铜棍当头一劈,欲要截住王一,口中暴喝:“哪里来的凶徒,竟敢来默朗钦莫撒野。” 这一棍,尼玛时机方位,拿捏地无不巧妙,正在王一跃上半空,后力不继之时。 就在众人称赞的当口,王一手呈虎形,上身下探,对着尼玛的铜棍笔直抓来。 要知道王一的打法修炼,最初可是承自龙虎二形。这虎形练的与他几乎合而为一,手一探出,根本没人认为这是一只人手,反而更像一只扑击猎物的虎爪。 特别是王一还有“龙虎金身”,双手坚硬好比精钢,能硬抓刀刃而不伤,等闲山石更是一抓即碎,何况是一根圆溜溜的铜棍? “砰”地一声,二人手棍相击,尼玛只觉真有一头大老虎把自己拍了一下,虎口顿时崩裂,剧痛不止,手中铜棍差点脱手而出。 再一细看看去,这实心铜棍当头一截,居然已经被抓出五个指洞,整根棍子更是弯曲地不成样子。 王一则借着这股力道,一个起落,落在摩古谈对面,随后张口一吐,喷出一条长长气柱,四散溢开,更是发出异香。 谁敢想象,两个小时之前,王一还在一百六十多公里外的纳湖呢? 心跳渐渐平稳,脸上红潮退去,王一朝着摩古谈淡淡笑道:“法王,两日不见,可无恙否?” 摩古谈冷眼观瞧,心中发虚,眼前之人形貌未改,但气质大变,之前还是朴实无华,返璞归真,现在则是霸气绝伦,无双盖世。 台下出云“咦”了一声,周老不由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出云奇道:“一举一动,皆是法蕴。一言一行,与道合真。我们之前白担心一场,王道友恐怕是遭逢奇遇,修为大进了!” 周老不懂修行人的说法,听到“修为大进”四个字,脸上露出喜色,修为大进之前就那般厉害,那此时此刻要赢摩古谈岂不是易如反掌? 摩古谈不想露出怯意,淡淡笑道:“本座安好,倒是听说王大侠失踪半日,不知是何缘故?” 王一轻笑一声,摇摇头:“不过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就是差点误了默朗钦莫这件大事。好在我运气好,紧赶慢赶让我赶上了!” 摩古谈瞳孔骤缩,但仍是呵呵一笑:“默朗钦莫是藏传内部选拔,我记得王大侠好像并不是藏传弟子,应该没有资格!” 王一道:“之前我曾听说,参加默朗钦莫各派,力试有三名外援名额,我如何不能参加呢?” 摩古谈嘴角露出一个诡异地微笑,好奇问道:“哦?那不知王大侠是哪一派的助力?” 王一笑道:“明知故问,自然是金顶寺!” 他话音一落,台下却无任何反应,心头疑惑,转身望去,只见金顶寺波森长老满脸羞红,低下头去,不敢看王一。 王一眼神阴沉,就听摩古谈得意笑道:“波森长老挺识时务,已经先王大侠一步投子认输了。” 原来波森久候王一不至,又遭满正调查,心知王一凶多吉少,为防摩古谈报复,早已提前认输。 而默朗钦莫的规则是,倘若认输,便直接失去挑擂资格。 王一心中一沉,不想自己虽然赶了回来,却输在了自己人手里。 周老也是暗暗拍掌,气恼不堪,心中狂骂:“懦夫!” 摩古谈则继续补刀:“恐怕王大侠还不清楚规则,在默朗钦莫做各派外援,一人只能选择一家,倘若那一派认输,外援则跟着失去挑战资格。所以王大侠想要以外援身份参加力试,只怕有些不合规矩。” 这一番话,无异于堵死了王一重新选择古玛陀寺的可能,硬逼着王一认输。 王一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自然可以打摩古谈一顿,可是依然改变不了结果,反而还会激起藏传的怒气,得不偿失。 看来只有在德试上与之一较高下。可德试变数太大,摩古谈筹备多年,后手众多。金顶寺表现又十分拉胯,自己可不一定能够胜他。想到这里,心里泛起一层忧色。 旁边主持人见到大局已定,便又再次上台,说道:“若再无人挑战摩古谈法王,则力试胜者为……” “等一等……”台下又发出一声大喊。 主持人真想摔了话筒,这工作踏马就这么难干吗? 辛无忌盯着身边的老者,疑惑道:“丁真长老,你要干嘛?” 丁真不答,只是缓缓站起身来。 摩古谈笑而不语:“怎么?这位苯教大贤,也要来切磋一二?” “我自然不行?”丁真摇头:“但有人行!” “谁?” “自然是我苯教教主!” 摩古谈收起笑容,高深道:“原来是阿什罕依!听闻他不理俗事,怎么?如今静极思动,可是要起而行之了?” 辛无忌也在一旁帮腔:“丁真长老你在乱说些什么?我身为法王之一,都不知教主要参会,你从哪里来的消息?” 丁真并不正眼瞧他,而是把目光放到王一身上:“此教主非彼教主,或许法王还不知道,阿什罕依教主今日已退位,自任法王,而新任教主,正是眼前的王一王大侠!” “什么?” 这重磅消息一出,众人尽皆骇然。 丁真又转头盯着辛无忌道:“奉上任阿什罕依教主之令,开革辛无忌出苯教之门!” 辛无忌恼羞成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得了精神病,就去看医生!” “他没有胡说!” 人群外围又传来一道声音,众人望去,只见十几个黑袍鬼面的大汉,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们身后。 当先一人黑袍之上绣着金色鬼纹,依照传闻,正是苯教教主打扮。身边跟着一个满脸刺青的老者,乃是大名鼎鼎的“无相法王”密布孙。 摩古谈眼睛射出汹涌杀意,阿什罕依凛然不惧,迎着目光昂首阔步走向台前。 接着,在场数百名苯教弟子齐齐下跪磕头,冲着王一恭敬道:“苯教阿什罕依率众弟子,叩拜教主!” “叩拜教主!” 变故仓促,辛无忌呆呆站着,显得格格不入,其他诸教弟子早已经目瞪口呆,就连周老和出云也是瞳孔巨震,喃喃无言。 第54章 画地为牢 “喂,你搞什么?我不是说了不当你苯教的教主吗!”王一皱眉斥道。 阿什罕依额头见汗,小心凑过来道:“教主,金顶寺已经认输,您又不能改换门庭。想要继续参赛,便只有成为诸教弟子这一条路。以教主您的本事,天下何人能居其上?弟子冥思苦想,唯有成为教主,才配的上您的雄才大略。” 密布孙此时也劝道:“事急从权,教主,还请您不要拒绝。” 王一心里其实不愿,可这个参赛资格着实让自己为难,一时间气氛竟然僵住了。 周老急不可耐,本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想到又蹦出一线希望,此时若不牢牢抓住,难道眼睁睁看着它悄然溜走? 而且苯教野蛮凶残,势力又大,还不服管教。当年是因为有明空藏压制,才会龟缩不出纳湖。 如今明空藏去世,未来局势尚不明朗,谁能保证苯教不会故态复萌? 现在他们心甘情愿肯认一个教主,还是与自己这方关系亲厚的王一,真是天大的好事。 而且以王一的本事,必然能够做到约束对方,不至为祸,于藏边稳定便又多了一枚重要筹码。 即便着眼于当下,古玛陀已经失去了价值,金顶寺又不堪重担。有了藏边五教之中的苯教作为助力,世尊之位争夺的天平,终于开始向着己方倾斜。 “当仁,不让于师。王小子,大家拳心一片,可见你众望所归,切莫推辞了!”周老坐在台下大声喊道。 “也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摩古谈与轮回不清不楚,真让他做了藏边大教主,轮回势力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进入华夏? 王一心中想着,且先把今日这关过了,再找个机会把教主之位还给阿什罕依。 “都起来,这教主之位我权且坐了。但我有言在先,教内俗务我一概不管。什么清规戒律,我一律不尊。你们能接受,我便当这劳什子教主。不接受,那一切免谈。” 阿什罕依和密布孙对视一眼,均是露出狂喜之色,当即下拜,口中高呼:“教主万岁!”其态度便已经不言而喻了。 摩古谈眉头一皱,心道:“不好,这小子倘若真做了苯教之主,其名望地位便不在我之下了。” 他悄悄对辛无忌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马出声:“我不服,你们选新教主,可经过我这个法王同意了?” 阿什罕依畏惧王一,可不怕什么辛无忌,他冷冷一笑:“这是我苯教内部事务,你一个开革出门的外人,有什么资格置喙?” 辛无忌脸色一变,随即冷笑:“可笑,可笑,法王之位,必须经过长老会决议,才能任免。什么时候成了你一言而决的东西?” 密布孙哈哈一笑:“辛无忌,你怎么知道长老会没有决议呢?” 辛无忌眼皮一颤,强忍惊骇道:“什么时候?” “就在两个小时前,长老会已经决议罢免你的法王之位,并且将你革除苯教,以赎你的罪过。” “不可能!”辛无忌大叫道:“辛家也不会同意如此荒谬的决定!” “我可以作证!”这时辛无忌身边的丁真也站了出来,他举起手机:“长老会的决定已经发到我的手机里,所以辛无忌,你已经不是苯教的人了。” 这时阿什罕依再补上一刀:“忘了说,幸家也已经将你赶出家门,准确来讲,你连姓辛都不配了。” 辛无忌眼中蹦出血丝,咬牙切齿说道:“就凭那几个废物,他们怎么敢!” 阿什罕依冷笑:“人家再废物,那也是辛家嫡传。你一个外来的野种,人家给你身份,你不思感激不说,竟还鸠占鹊巢,不知尊卑,真把辛家视为你掌中之物了吗?” 一听“野种”二字,辛无忌暴跳如雷,怒喝道:“那是辛巴他欠我的!” 旋即,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指着阿什罕依等人道:“我知道了,是因为《天魔七变》!” “你还不算太蠢!”阿什罕依语气越发冷漠:“看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可你偏偏不说,只怕是居心叵测,所图更大!” “我早该想到的!”辛无忌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呵呵,你以为你们赢定了?阿什罕依,等着瞧!”说完,黑袍一挥,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教主,此人对您不敬,我去拿他。”密布孙上前请缨。 “算了!”王一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过就是口嗨罢了,不要在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此时心态渐渐平和,接受了身份的转变,转过身去,冲着摩古谈笑道:“法王,现在我可有资格否?” 摩古谈无力回天,心中轻叹,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淡淡一笑,行礼道:“还未恭喜王大侠,荣登苯教之主!” “轰!” 之前的压抑,此刻彻底爆发。台下众人无论如何都不曾料到,今日会见到如此情景。 那可是一教之尊啊!掌管手下十数万人的生杀予夺,可谓权势通天。就算是京城的贵人,也必须以礼相待,此刻竟说让就让了。 这一幕,只让众人觉得何其魔幻。自有藏传历史以来,权位争夺都伴随着血腥暴力,刀光剑影。何曾想过有一天,竟会出现和平禅让这种举动。 这不都应该是中原那些伪君子才能干出来的事吗? 众人尚觉做梦之时,出云也惊了:“他……他真坐上了这个位置?” 初次见面,对方还是孑然一身的人间散仙。没想到短短几天,对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藏边五教之一,权势通天的苯教之主。 名望武功俱臻绝顶,他越来越像李决心了!出云在心中轻叹。 “上次交手,我便觉法王有所保留,不知今日这一战,法王能不能令我尽兴!” 摩古谈道:“本座年老体衰,比不得教主龙精虎猛,尽不尽兴且不知,只能勉力一试了!” 清风徐来,四周经幡摇动,几圈檀香燃起的青烟四处飘荡,渐渐隐入天边。 王一和摩古谈二人,静静的站在擂台之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大战一触即发。 “噗嗤!” 摩古谈轻轻一笑,打碎了场上的僵持,他道:“我和教主一战,必须全力以赴。世人只知我拳脚了得,殊不知我一身所学皆在金刚橛上。所以小僧斗胆,今日一战,你我不比拳脚,试试兵器上的功夫如何?” 王一自然不惧,淡笑点头:“自无不可!” “好!”摩古谈大喝一声:“尼玛!” “是!” 空中一道金影飞速晃过,摩古谈大手一抓,一把造型奇特的金刚橛已被他拿在手中。 摩古谈看了一眼手中的兵刃,问道:“不知教主用什么兵器?须知我这金刚橛乃是以昆仑奇铁为胚,四海精金锻形,常人碰着就伤,挨着便死。” “我知教主身具‘龙虎金身’,威力奇大。但对上这金刚橛,只怕略有不如。所以教主若有擅长兵刃,无拘刀伤斧钺,只管拿来,否则兵器无眼,被我手中金刚橛伤了,却可真是罪过。” 王一哈哈一笑,傲然出声:“边陲小宗,孤陋寡闻,不知我中原武学之精妙。岂不闻‘内蕴丹道,外显金锋’?我有一颗金丹在肚,世间凡铁便休想伤我!” 出云闻言一愣,轻声呐呐:“他竟然已是这样的境界了吗?” 摩古谈不理对方的狂傲,反而点头赞同:“倒是与‘婆罗身’不谋而合!”随后大喝一声:“那教主小心了!” 摩古谈喝声一止,整个人便已摒除杂念,沉心如镜,精神皆落在手中金刚橛上,开始酝酿自己出手前的气势。 随后只见他往前一扑,这一扑毫无美感,就像街头无赖打架,但却听到“咚咚咚”三声。 金影晃动,流波如水,摩古谈对着王一便是三杵,空中劲气摩擦,更是发出巨大爆鸣声。 “好!”众人纷纷称赞。 若非王一,大家又岂能一饱眼福,见识到摩古谈全力出手呢? “好强的气势!” 便是出云也不禁出声惊叹,自忖对上这三杵,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就不知王一如何应对了? 要知道兵器最初是为了农耕捕猎,抵御危险而存在,再后来随着社会发展,便有了护国卫家,暗杀格斗的职能。 一把神兵利器,落在普通人手中只能算有些威胁。倘若落在一个高手手上,那危险程度更是呈几何倍数上升。 管你什么外门硬功,金盔甲胄,一击下去,俱成粉碎。 出云觉得王一有些托大了,他金身虽强,对付凡铁尚且游刃有余,但若是换了这样一柄神兵,又是被摩古谈操持,一个不慎,肯定还是要受伤的。 王一凛然不惧,他刚见识过苯教“风裂痕”之妙,此刻便起了个小心思,欲要以此招会一会对方的金刚橛。 他五指箕张,无形劲气汹涌而出,气机一裹,便如在手中延伸出一截长鞭。气随意转,朝着奔来的摩古谈,笼罩而去。 摩古谈手中这柄金刚橛乃是短兵,讲究近身交接,一触即走。虚虚实实之间,占据天时地利,而后审时度势,一击必杀。 可是王一长鞭一至,放长击远,根本不给对方近身的机会。而且这无形劲气与他心意相通,内外合一,毫无使用其他兵器的滞涩之感,往往一个转念,便能心到眼到,眼到力到。 外观众人却不知场上的变化,眼看摩古谈威势赫赫,本以为会给王一一个下马威,不想攻到一半,竟然折返而回,一点也不像往日霸道的作风。 只有阿什罕依和密布孙瞧得分明,悄悄对视一眼,露出狂喜:“这是‘风裂痕’!” 心中对王一的强大又加深了几分,居然可以用无形之兵使出‘风裂痕’,自古以来,只有幸饶弥沃能够办到! 出云作为台下修为最高者,同样是瞧出端倪,口中念道:“内蕴丹道,外显金锋。原来不止是将自身修到金铁之坚,同样可以以身化兵,外放其锐,化被动为主动。掣电拿云,蹈虚乘隙,果然妙哉!” 王一趁势前冲,无形气机吞吐,五指一捏,将前方空气全都捏爆。那声音“噼里啪啦”,就仿佛是热油锅里炒冷菜,十分相像。 摩古谈不慌不忙,双手握住金刚橛,猛然刺击而去。 王一手掌此时仿佛泛出金光,指甲弹出,如同虎豹利爪,翻身下拿,不触其锋,只抓其钝。 指甲与金刚橛摩擦而过,立刻就是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仿佛两柄神兵相碰,竟然溅起火星四射。 而金刚橛则被王一稳稳拿在手中,竟然毫发无损,轻轻一推,摩古谈便噔噔噔退了三步。 先示其利,再示其坚,王一可谓把“外显金锋”诠释的淋漓尽致。 摩古谈收起金刚橛,躬身一礼:“教主神威盖世,摩古谈便是年轻二十岁,也自认略逊三分。如今我已连斗三场,渐感精力衰竭,今日这比试,我看就不用再比下去了,摩古谈认输!” 这就跪了? 王一眉头深皱,犹不尽兴,搞不清楚对方玩的什么把戏。好像满心想嫁的心上人,竟然是个三秒男,令自己毫无快感。 摩古谈继续道:“既然力试是教主赢了,我看诸贤在此,不如便把‘德试’一并投了!” “不好!”出云一拍大退,低声惊呼。 周老问道:“怎么了?” “摩古谈明知力试赢不了,干脆顺水推舟,目的是想把德试的票捏在手中!” 周老一点既透,瞬间也想明白。 王一做了黑教之主,便是自绝于藏传,除了古玛陀与官方,估计没人会投票给他,便是金顶寺只怕都不例外。 就算是再不喜欢摩古谈的人,也绝不愿看到苯教之人做上这“世尊”之位,肯定会把票投给摩古谈。 经试归了金顶寺,力试归了苯教,德试归了摩古谈。 三票不一,历来未有!值此变局,摩古谈便有了重新翻盘的机会。 周老惊诧望去,不想当日的妥协之举。竟成了今日画地为牢的关键。 第55章 一力降十会 “最后一票,花教的选择是……?”主持人在台上激情高喊着。 这一票极为关键,如今摩古谈已得四票,王一也得了三票。 若这一票投给摩古谈,那么王一便连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花教现任主持扎昆站起身来,他先是看了一眼摩古谈,又看了一眼王一,轻轻叹了一口气。 即便他知道王一成为苯教之主只是权宜之计,但真到了抉择之时,心中对王一再佩服敬重,此时此刻却也只能违心了。 藏传和苯教斗了这么多年,先辈们流了那么多血,绝不可以毁在自己身上。 “王大侠,请见谅!”扎昆对着王一合十一礼,起身平静念道:“摩古谈!” “摩古谈!”主持人大声将扎昆的决定复述了一遍。 全场爆发出剧烈的哄闹声,喇嘛们纷纷喜极而泣,差一点……世尊之位就要落到野蛮的苯教手里了! 王一倒是很平静,并没有对这个结果感到多么意外。 只是三场三票,即便是默朗钦莫举办了这么多届,也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不仅王一,便是在场许多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周老,现在该怎么办?”出云在一边小心问计! 周老摇摇头,皱着眉看着狂欢的喇嘛,轻叹道:“咱们做了这么多事,这些人似乎从未记过我们的好。” 出云冷哼一声:“莽荒之地,未服王化。南宫对他们还是太宽容了。若是让李决心前辈过来,哪里有这么多事?内圣外王,谁敢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 周老苦笑一声:“南宫毕竟不是江湖,统率全国,需要通篇考虑。一个不慎,便可能酿成极大的后果!” 出云却不认同:“现在看来,这些白眼狼就是在藏边当主子当惯了,眼里根本就容不下南宫。要我说,王道友就该做这藏边之主,给这些人好好上上压力。只有这样,才会知道南宫对他们到底有多好!” “局势如此,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老说了一句,便闭口不言。 这时摩古谈走了上来,他脸上带着笑意:“贵人,三票不一。当此之际,不知您有什么好的想法?” 周老刚要开口,旁边却有人叫嚷起来:“选藏边大教主,这是咱们藏传内部之事,何须问他们的意见!” 周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摩古谈亦是怫然不悦,头也不回地冷声斥道:“放肆!” 叫嚷之人吓得缩了缩头,赶紧躲回人群里,低头不语。 周老冷哼一声,想了一下,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便道:“我亦无论为力,不如就让诸位自行商量,只要力求公平,自无不可!” 话音刚落,之前和摩古谈交手的哈尼站起来道:“世尊承教化之重,自该择其贤者。我看,不如就以德试结果为准。以德服人,摩古谈法王才是众望所归。” “哈哈哈……”黑教一名弟子当即反唇相讥:“当年明空藏连任两届世尊,德试就没赢过一次,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以德服人?” “你……”哈尼被一阵抢白,脸色通红。 黑教弟子继续道:“我黑教门下信众百万,说到教化难道就会差你?咱们武林中人,就该用武林中人的方式解决,不要以德服人,自该以力服人!” “不行,若是人人都以拳脚论成败,实在有违出家人清静之本要!”这时又有一位喇嘛跳出来帮腔。 “哈哈哈……”那黑教弟子又笑起来:“明空藏在的时候,顺之则昌,逆之则亡。那般霸道,怎么没有人劝他清静?说到底,不就说打不过嘛!” 王一看着场上辩论,侧头问道:“这弟子是谁?伶牙俐齿,颇有捷才!” 密布孙不好意思地说道:“劳教主挂问,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孙子,名叫边巴。武功学的平平,一身本事都留给了嘴巴。” “不错,不错。”王一点头称赞:“人不是非要武功好。有时口舌之利,胜过快刀。好好培养,亦不失为一员将才!” 密布孙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忙道:“密布孙替我家那劣孙,谢过教主夸赞。” 王一摆摆手:“在我这儿不用拘谨,我没那么多规矩。” “是!” 此时场上辩论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边巴以一敌四仍旧不落下风。 辩论的重点便是在“以德服人”与“以力服人”上面。 经过刚才的决斗,大家都清楚摩古谈不是王一对手,真要两人再打一次,岂不是把世尊之位拱手相让?可是强说什么要以德服人,实在太过离谱。 这成例一开,往后要是还是不决之事,大家投票投出来一位三岁孺子,岂不是也要捏着鼻子认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干脆恢复远古共治好了!”边巴两手一摊,状似摆烂。 结果他这话一出,之前同他吵架的几人就像被人踩了尾巴,冷不丁地站了起来,高声叫道:“不行!” 默朗钦莫本就是藏传用来收束权力,压制其他教派发展用的。真要恢复共治,那默朗钦莫岂不是名存实亡? 而且黑教作为藏边本土宗教,崇尚迷信,手段神秘,先天传教便有优势,不然也不可能在如此严苛的环境下发展出百万信众。 这要是恢复共治,苯教无人可制,不消十年,藏传信众只怕就要十不存一了。他们可不是如莲花生大士一般的先贤大能,有力挽狂澜,点石成金的本事! 边巴嘿嘿一笑:“我说你们不会是怕了?” 哈尼两腮一红,强辩道:“谁怕了?” 边巴道:“你们藏传打压苯教这么多年,我苯教依旧成了藏边五教之一。现在你们寄予厚望的摩古谈更加不是我教主的对手,迫不得已连以德服人这种鬼话都说了出来,你还敢说不是怕了?” 他把头一偏,道:“你要不要问问摩古谈本人什么意见?你看他敢说他的德行能够折服整个藏边嘛?” “放肆……”红教弟子又像炸了锅一样,和边巴开始对线。 摩古谈和王一则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教主,今日之事只怕没有结果了!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王一淡淡一笑:“不知法王所说的退,是个什么退法?” 摩古谈眼珠一转,试探说道:“本座看教主也不是操心名利之人,不如今日教主成全本座一次,助我成就世尊如何?” “本座如今八十多岁,下一届决计是要退位让贤的。到时由我保举,必定全力助教主登上大位!” 摩古谈循循善诱,王一听地心头发笑:“法王有一点说的没错,我对藏边的权势争夺确实没有兴趣。但你也不该拿一些空头支票来糊弄我,这和中原那些贷款买房的有什么区别?” 摩古谈眼前一亮,对方虽然语带拒绝之意,但其中透漏的信息却是对条件不满。凡事只要愿意谈条件,那一切都好说。就怕油盐不进,那才棘手。 “本座若上位,必定放开对苯教的管制,让你们能够在藏南传教!到时候藏南藏北,大家分而治之如何?” 王一转头看他如看痴呆,笑道:“我要是占了那个位置,整个藏边都是我的,何须你来分我地盘?” 摩古谈还要再说,王一却先一步截住话头,淡淡说道:“法王,你要是想当世尊,就要拿出点实际好处。红教千年底蕴,难道就没有一样拿的出手的东西?抠抠搜搜,可是成不了大事的!” 摩古谈面露惊疑,问道:“你想要什么?” 王一笑着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看法王有些为难,也不要什么宝物,只向法王要一个人如何?” “谁?” 王一淡淡一笑,口中念出一个名字:“马荣!” “是你!”摩古谈惊骇后仰,说道:“那天大殿之上的人,果然是你!” “法王耳聪目明,不是早该明白吗?” 摩古谈脸上一僵,心道:“这人用心何其歹毒。以他的本事,大可以轻轻松松把马荣杀了。可他偏偏要我交出马荣,看似是件小事,实则是逼我得罪轮回。倘若他事后反悔,我岂不是白白结一大敌。” 他沉吟半晌,闻道:“教主可是和轮回有什么误会?” 王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误会没有,只有死仇,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嘶……”摩古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沉默一瞬,苦笑道:“那看来我和教主之间,绝无合作的可能了?” “合不合作,不就在法王一念之间吗?”王一意味深长地说道。 摩古谈摇摇头:“来不及了!” 王一一愣,劝道:“明空藏的死和轮回都有着莫大的关系,法王认为自己的才智和本领能够胜过明空藏?小心到最后玩火自焚,悔之晚矣!” 摩古谈闻言,忽地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本座才智武功确实比不上明空藏,但有时候胜负之数,不在棋盘之内,往往在棋盘之外。” 王一冷笑:“那我就祝法王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摩古谈转头看他,幽幽说道:“如今你我各为其主,看来只有决出个高下了!” 王一哈哈一笑,目光坚定:“正合我意!” 只见摩古谈冲着红教中人使了个眼色,有人会意,立马站起来道:“佛苯之间,自古不容。王一若是藏传弟子,一切都好说。可他偏偏做了苯教教主,真要成了世尊,藏传诸弟子只怕没有一个心服。” “哈哈哈……”边巴一声大笑:“不把你们打疼,如何能够听到今日这番无耻之语。你们既然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苯教,又哪里来的脸面说默朗钦莫绝对公平,胜者为尊?现在,你们既然把话挑明,是不是该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那红教弟子唾面自干,不以为忤,反而起身走到王一身前,大声道:“王教主身为苯教教主,想要坐这世尊之位也不是不行。你若能如明世尊一般,打的诸教心服口服,我等便尊你为藏边大教主!” 王一嘴角一翘,淡淡道:“不知怎么个打法?” “很简单!”那人道:“今日诸贤在此,若是王教主能于高台之上不拘何人挑战,守擂两个小时,我等自然拜服!” “无耻!”边巴脸色一变:“你们想玩车轮战就直说,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那人不理边巴,只是直视王一道:“王教主,就问你敢不敢应战!” 王一沉默片刻,忽地一笑,说道:“我敢与不敢,不是你配置喙的。我如今是一教之主,你对我无礼,该罚!” 说罢,一掌拍向对面的红教弟子,那人吓得亡魂大冒,竟不想王一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摩古谈也是脸色一变,伸手去拦,结果王一的手却如穿花蝴蝶,一闪而过,并不与之交接,仿佛跨越时空,一掌打在那红教弟子肩上。 “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从对方身上传出,接着那红教弟子便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瞬间垮塌下去,整个人直接矮了半米。 王一一掌居然把人打地筋骨尽碎,连皮肉都包裹不住,就像一摊烂泥一样,软塌塌倒在地上。 “王教主,你有些过分了!”摩古谈眼神冰冷,显然气极! 王一狂笑一声,突然起身,迈步走上擂台,冲着所有人道:“这个挑战,我王一接了。今天我便来称量一下,藏边武林有多少斤两!” “轰……” 台下爆发出剧烈的讨论声。所有人都没想到王一居然会答应这样一个明显无理的要求。 “教主不可……”苯教弟子则在急声劝阻。 唯有摩古谈心中一沉,有些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无知无畏。而有的人则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所谓一力降十会。无论何种阴谋诡计,我自以一双拳头破之! 摩古谈抬头望去,阳光落下,王一立在台上,面容桀骜,竟似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战神,令人望而生畏! 第56章 唯孤独尊 王一身负“人皇之躯”,一语喝毕,那无边霸气涌来,一时间满堂皆静。 等到众人后知后觉,才发觉王一只是一个人,竟然压的数百人不敢做声,羞赧之下,瞬间喷出无数污言秽语。 黑教弟子岂能让教主受辱,当即回骂过去。原本神圣庄严的默朗钦莫大会,顷刻间变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模样。 就在这时,扎昆站起身来,所有人声音一顿,朝他看去。 只见扎昆默默走到擂台之上,眼神复杂地盯着王一,半晌,喟然叹道:“当日初见教主之时,我便知你不是池中之物,迟早有一天跃出龙门,腾翔九天。没想到短短几日,教主便已做到了这个地步。” “教主人品武功俱是一流,小僧万万不敌。但义之所在,不可不为。佛苯千年争斗,希望能在今天画上休止。若是教主胜了,那看来是天命所在,即便莲花生大士在世,亦不能阻止!若是藏传侥幸胜了,还请教主停手罢斗,以和为贵!” “如此……小僧只有得罪了!” 王一心中一凛,没想到扎昆会是第一个来挑战他,但就是这般坦坦荡荡,反而令他有些敬佩,于是说道:“道之所在,义之所当。大师并没有错,错的是千年积弊,无人能力挽狂澜,改弦更张!” 扎昆眼露赞赏,道:“小僧与教主有论道之谊,但这比武交手却是第一次,还望教主多多提点,手下留情。” 王一豪迈一笑:“正要领教大师的高招!” 扎昆微微笑道:“八思巴祖师曾为帝师之时,自创一门‘我印’,自命‘上天入地,唯我独尊’,之前小僧研习,总不明白其中的关窍。直到和教主论道之后,明了‘我相’、‘他相’与‘非相’之理,融汇贯通,终于修成这一门‘我印’。此印法,内蕴密宗精要十三万卷,乃我一身智慧之明珠,可哮吼四维,杀伐十方,威力奇大。所以,教主你要小心了!” 王一点点头,道:“敢以‘我’为名,可见八思巴的野心与霸气,但身临绝顶,悬崖万仞,做不到进退自如,徒有其名也是惘然。所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那我便也以道家冲虚之道,试试密宗‘我印’之地迥天高。” 扎昆闻言,脱下法衣,浑身肌肉鼓起,居然瞬间从一位胖老者变成了昂藏大汉。而且身高体型与王一几乎一无二致,充满了爆炸的力量感。 摩古谈瞧得惊讶万分,心道:“这扎昆上次见面还是貌不惊人,如今看来,他这智慧修行终于结果,再过五年就要与本座平起平坐了。” 扎昆大步一踏,青石地面直接踩出一个半尺深的脚印,随后沉身扬眉,怒目圆睁,做地狮子吼:“看招!” 大手一拍,正中擂台边上一根立柱。只听“咔嚓”的一声,立柱应声而断,百斤重物如一枚炮弹,径直飞向王一。 王一眼前一亮,脱口赞道:“来得好!”身子连连退后三步,整个人卡出一层空间,左手微微一抬,捺在立柱之上,便听“呼”的一声,立柱已在他手上如小儿转笔一般,滴溜溜凌空转了起来。 出云作为武当门人,见到这招亦是颇为惊艳,忍不住拍掌叫到:“好一招‘太极圆转’,即便三丰祖师在世,亦不遑多让矣!” 王一淡淡一笑,右手反掌一拨,立柱越转越快,劲风四溢,激得灰尘溅起,如腾黄烟。接着就听“砰”一声,立柱忽然从他双手间弹出,就像撞到一张大弹簧床上,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向扎昆。 “无使断绝,好!”出云举止失态,好像看到了三丰祖师活过来,在给他演示太极神功一样。 “天地恒我,万法如一!” 扎昆脸露凝重,大喝一声,一拳砸中飞来立柱,无匹的力量将其往一侧掀飞出去。 立柱飞走,他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王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前。无论是后发制人,还是先发制人,王一早已不拘成法,抓住机会,便溜了上来。 “得机得势!嗨呀!” 出云作为讲解员,当真极为称职。 扎昆眼露惊讶,一捶当头砸来,王一五指一托,一拉一扯,一举一推,竟将对方惊天动地地一拳力量尽数化去。 “这一招‘提手上势’真是妙哉!” 扎昆心道不好,对方这一推,借力用力之下,差点推倒了自己的重心,连忙换了个‘坐地印’,坐地不动,安如泰山! 王一哪会给他机会,身子一矮,双手按在他膝盖窝,使劲一搂,扎昆顿时忍不住往前一扑。 出云击节拍掌:“‘搂膝拗步’,搂的不仅是自己的膝盖,更是敌人的膝盖,令对手防不胜防,其根自断!” 就在这时,扎昆耳边劲风袭来,只见王一右步一迈,双手互比阴阳,各成长短,就像两柄大锤,一把打在扎昆往前靠向王一的胸膛之上。 “砰!” 劲力爆发,发出惊天巨响,众人头皮一麻,放眼望去。扎昆‘我印’被破,倒在地上,又变回当初那个胖子形象,只是胸口一片青黑。 整个会场只有出云兴奋的声音响起:“一招制敌,进步搬拦捶!” 王一坦然立着,脸色红润,就像公园里的老头打完一套太极拳后,精神越发健旺。 “咳咳咳……”扎昆捂着胸口翻身坐起:“不是说太极拳是养身功吗?怎么可能破的了‘我印’!” 王一淡淡一笑:“从大师认为太极功是养身功开始,便已入了知见障中!太极拳乃中原万拳之母,若是不能打人,岂非徒有虚名?但穷究其本,拼的还是修为高低。我修为高于大师,自然能赢。就算功夫互换,你也赢不了我!” 扎昆苦笑一声:“确实如此,小僧受教了!” “师父!”纳拓冲上擂台,语气急切。 扎昆笑了笑,摇头道:“我无事,扶我下去!” 两人这才搀扶着走下擂台,经过摩古谈时,扎昆道:“法王,我已经尽力了,结果如何,唯看天命了!” 摩古谈闻言,点头一礼:“辛苦了!” 众人这时才从方才大战余韵中缓过神来,见到王一脸不红心不跳,心中更是害怕恐惧。明明就是为了消耗对方体力,结果对方越打越有劲,越打越精神,简直是离谱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这时一名红教弟子走上擂台,说道:“佛道不容,你要争的是藏边大教主,怎么能用道家的武功?你这样就算是赢了,我们也不认你!” 王一哈哈一笑:“我会的功夫可多了,你确定不让我用道家功夫?” 那是一喜,心道:“谁不知道道家武功暗藏涵养精神体力的不二法门,只要你不用这门功夫,无论用什么功夫,都阻挡不了体力下滑!” “没错!”那人点点头道:“只要你不用道家功夫,我们就服你!” “好!那你可要瞧清楚了!”王一朗声说道。 那人心中一凛,摆出来防守的姿势,心知赢不了王一,也要和他耗上一场,为摩古谈争取时间! “来!” “啪!” 那人话音刚落,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掌,王一明明离他有四五米远,但速度快到就像瞬移。一掌拍落,什么感觉都没有涌出,人就晕了过去! 王一不理对方,虎目扫过,问道:“还有谁来?” 这一把先声夺人,大家全都变得战战兢兢,但还是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王一一笑:“一个个来太麻烦了,你们一起上!” “这可是你说的……” 哗啦啦一阵,擂台上顿时涌上七八个喇嘛。 大家分列四周,目光不善地盯着王一,各自使了个眼色,大喝一声,心意相通般冲了过去。 “啪啪啪啪……” 又是接连八声巨响,王一就像在游戏厅里玩打地鼠游戏一样,无论你何处使来,我回过去就是一把,好似街头无赖相斗,打的人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周老不由冲着出云问道:“之前王小子打的那么潇洒,令人赏心悦目。怎么这两场却如同儿戏,看上去颇为粗陋?” 出云捻了一下胡须,不由笑道:“周老有所不知,王道友现在所用的武功乃是少林‘心意把’。这武术界素有‘太极奸、八卦滑,最狠最毒心意把’之说。” “‘心意把’看似简单,可是有‘万拳之王’的称号。虽只有一个动作,但是变化莫测可应万变,是练心、练意、练气、练力、练法的无上妙法。千变万化之下,达到动显于外,点化千钧;静显于内,祛病健身的作用。” “无论是擂台搏击还是街头格斗,都可以做到攻无不克、防而不漏,无拳不心意,举手都是把的境界。练到最高境界,更可达忘我、无念、了生死的无上禅境,无敌无我,无坚不摧。” “就这一把,胜过千军万马,这些喇嘛必定无人能破,看来今日王道友已胜券在握了!” 周老不明觉厉,微微点头,心头大石已然落地。 不知不觉,台下喇嘛上来了七八波,但来的快,下去地更快,只不过都是被抬下去的。 班德摇摇头,有些看不下去,一挥袍走了上去,冷声道:“我来会会你,你要是还能一把把我打下去,我黄教弟子便再不掺和这件事!”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上肢力量开始陡然增强,两腿微屈,重心交连大地,双臂横于胸前,显然做好了抵御对方拍脸的准备。 “是吗?那倒是省去我许多功夫了!” 王一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整个人的气势如一轮大日升至天空,炙烤天地,霸道绝伦。 班德只觉得眼前一黑,天幕滚滚压来,眼前色彩被那一轮大日晃到只有黑白之色,充斥天地之间的,竟只剩下的无穷的恐怖。 “砰!” 王一的速度太快,班德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手臂已经传来一阵剧痛。他大吃一惊,没有料到王一的速度与力气竟然如此之强。发动之时,更是恐怖无间。自己与之相碰,无异于鸡蛋与石头相击,手臂已然骨折了。 感受那一轮大日之爆裂,班德心头恐惧之意滚滚而来。再加上被王一那一刹那的气势所摄,不由骇然叫道:“大日经,明空藏!” 话音刚落,人已经飞出擂台之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身子颤栗不知是痛是怕! “轰!” 虎死犹威,明空藏三个字一出,台下顿时人声鼎沸,压在藏边头顶四十年的阴云,似乎再一次笼罩而来。 王一表情冷峻,淡漠地盯着台下众人,所有人都不敢与之对视,一如当年明空藏横空出世之时。 “还有人要来试试吗?”王一冷冷出声。 众人噤声不语,已然骇极! “唉!” 就在这时,台下传来一声叹息,只见摩古谈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对着王一道:“传闻王教主得了明空藏真传,竟然是真的。看来本座心头四十年之顽障,到底要在教主身上求得破解之法了!” 王一大笑一声,豪气干云:“破与不破,可不是法王说了算!我劝你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 摩古谈却是摇了摇头:“退了四十年,再退,道心便要破了!”说罢,他大脚一迈,重新走向擂台。 “咚……” “咚……” “咚……” 场上突然传出一阵擂鼓重捶的声音,所有人东张西望,想要寻找到声音的源头。 而摩古谈每走一步,脸上肤色便白一分,到最后走到擂台上时,已然捂着胸口,脸露痛苦之色。 “法王!”红教弟子纷纷疾呼。 这时所有人才发现,那阵擂鼓之声,竟是摩古谈的心跳声。 王一脸色陡然凝重起来,这场面何其熟悉。 他冷哼一声,报臂而立,一股冲天霸气汹涌而出,眼前面板突然出现,“人皇之躯”闪过几丝光华,心头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声音。 “天上天下,仙佛居二;四维八极,唯孤独尊!” 第57章 降妖除魔 痛苦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两分钟,摩古谈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像没事人一样,冲着王一微笑。只是那笑不似之前清疏萧奇,反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人若成魔,其害有制;佛若成魔,其害无穷。 太阳神是克隆人,先天残缺,实力虽强,但上限太低。摩古谈就不一样了,他修为极高,肉身千锤百炼,更有舍利子凝结智慧,外魔压制成内魔,肉身突破极限,境界无限攀升。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摩古谈的实力已经远胜明空藏,直追莲花生。只是这人到底还是不是摩古谈,已不得而知了。 “难怪你不愿意后退,是因为退无可退了!”王一冷冷出声。 摩古谈两手一摊,状若迷醉:“进便是退,退便是进,我从未感觉状态如此之好,何必分的那么清?” 王一冷笑一声:“火中取栗,身临险境而不自知,何其愚蠢!” 摩古谈眼角闪过一丝邪气,露出一抹淡定的笑容:“口舌之利不是强大,真刀真枪才见分晓。王一,我给你一个机会求饶。就此退去,本座绝不追究!” 王一哈哈一笑:“摩古谈,从我修行之始,便是一往无前,实在不知求饶是何物。你若有本事,今天便把我打死。若是没本事,那就别怪我降妖除魔了!” 摩古谈目光一沉,嘴角一扯,缓缓开口:“即分胜负!” 王一眼睛直直盯着对方,亦是沉声道:“也决生死!” 台下的周老脸色一变,当着我的面打生死擂,还有没有王法? 他正要开口,出云将他一拦:“周老,别说话,情况有些不对!” 出云精修弈道十决,神识敏锐之极,自然看出摩古谈身上的异状。 他在周老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周老浑身一震,当即闭口不言,接着朝着身后一人交代了几句,让对方匆匆去了。 擂台上二人隔空站立,本是僵持之状,摩古谈忽地一笑,身子一动,人往前猛窜一截,如同缩地,空中只留下一串残影。 手中金刚橛带着劲风,从几步之外兜头打落,借着太阳光一晃,乍一看去,刺眼金光仿佛一座金山从天而降,来势之快,直如狂风霹雳,欲将王一狠狠镇压。 王一面露淡然,面对摩古谈如此一击。手臂一展,就像人皇拔剑,凌空一爪反抓金刚橛。同时另一只手五指分开,指甲弹出,其中隐隐有血光流动,电光火石间,已劈头盖脸抓向摩古谈头顶天灵,但其劲风呼啸,却又笼罩对方脖颈咽喉,前胸后背,各处弱点。 “哈……” 摩古谈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口中大喝一声,上身一扭,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脱出了王一的攻势范围,金刚橛反往王一脖子戳去,但是身子却又反其道而行之,快速往后退去。 “吼!” 王禅一声虎啸龙吟,声震十里,身子猛地往前一扑,五指如铁划银钩,也追着摩古谈而去。 一扑一抓,毫无花哨,由静至动,浑然天成。充满了力量与速度的美感,是身体天赋发展到极致的表现,就像饿急了的猛虎终于等到了弱小的山羊,猛地扑击而去。 空中虎吼声声,腥风大作,摄人心神。远远看去,真就像摩古谈被人关在笼子里,正和猛虎厮杀。 王一修为大成以后,一举一动都是杀招,已许久没用“虎形”与人对敌,此刻再次使出,心中反有一种无边的畅意,边打边抓,精神不衰反进。就像学钢琴的学生,学会了更高级的变奏曲后,再去弹最初级的练习曲,随随便便可以玩出花来。 “砰!” 摩古谈侧身避开,脸上被劲风刮出一条红痕,身后一根条石立柱也被抓碎了三分之二。 “人皇之躯”、“龙虎金身”加上“虎形利爪”,三者合一,威力何其巨大,一爪抓出,五根指头,便如大刀阔斧。别说什么青石条柱,便是钢筋混凝土也能给你抓成碎渣。 更遑论抓在人身上,就算是全副武装,也要皮开肉绽,骨碎如粉,指力一透,便是铁人都能一爪分尸。 摩古谈此时歪倒在地,放在往常如此狼狈,必定勃然大怒,可他身上情感越发淡漠,并无任何反应,眼中只如一汪幽潭,惊讶、恐惧、愤怒,种种情绪俱都不见。 王一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负手而立,冷眼瞧着对方的变化。 此刻忽然刮来一阵大风,王一青丝乱扬,身上宽大的飞天服被吹得猎猎作响,有一种说不出的霸道气质,好似帝王在俯瞰山河。 “一步错,步步错,你只有死路一条了!”王一淡淡说道。 摩古谈眼角一抽,心中升起一股戾气,口中念了一个不知名的咒语,身上顿时升起一股邪恶和正气交杂的诡异气息。 他缓缓爬起,手脚却好似变得有些僵硬,而且双眼圆睁,大如铜铃,凭空一声霹雳怒喝,大手竖在胸前,结出一个莲花手印,猛地朝王一使劲推来。 “噼里啪啦!” 随着摩古谈的动作,空中一阵劲气炸响,摩古谈这一双手在众人眼中,竟陡然增大,变成两把蒲扇模样,手背青黑可怖,手心又遍体通红。当胸朝前一推,排云荡气,涤风洗尘,真有千军万马之势。 “砰!” 王一同样挥掌一推,与之使用“虎形”威势赫赫不同,这一掌如清风细雨,但又重如千钧,仿佛大海潜流,危机遍布。 王一掌下劲风四溢,如同深海漩涡,向四面八方涌至,又撕裂拉扯,奇妙万端。摩古谈这几乎有着推枯拉朽之势的一推,竟就被王一这简简单单一掌给破了回去。 “好一招‘大手印’!好一招‘求不得’!”出云瞪大双眼瞧着二人这一掌交锋,心中满是震惊与赞叹。 佛门掌法之中,以“大力金刚掌”和“密宗大手印”最为出名。作为域外伏魔神功的“大手印”,在摩古谈这等修为之人手中使出,当真至才至大,内蕴伏魔神通。只是掌法之内的佛门慈悲之意,却被摩古谈心中恶意顶替,变为一门无比凶险的杀人武功。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摩古谈一掌推出,气势越来越强,本以为十拿九稳,却在王一简单一掌之下,身子猛颤几下,好似海底潜流,阴阳磨盘,将他手上劲力消磨殆尽,更有浪涛不尽,反击而回,令他心浮气躁,难受至极。 手掌心上红气摇曳,如同风中残烛,手背青黑之色也已尽去。筋骨虽然未折,但是手掌之上的血气却已被打散。更有涡流劲力残留其中,力透手背,想要再次凝聚劲力,就非得将其消除才行。 “以邪魔之躯强运佛法,我看你是生怕死的不够快!”王一冷冷出声。 摩古谈眼中赤色渐浓,闷哼一声,手心发出一声暴响,王一盯着瞧去,对方已然血脉贯通,但接着他瞳孔猛缩,只见之前涡流暗藏之处,已然出现一块青黑色的鳞片。 “哼……” 摩古谈闷哼一声,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金光就已经砸向了王禅头顶,无匹的力量几欲爆炸,劲风阵阵,金刚橛当头打落,镇如山岳,深如狱渊,摩古谈的表情则已经变得十分恐怖。 进化不断持续,全身气血力量越来越强,若不宣泄出来,砸出这一招,他感觉身体都会随时崩溃。 “来得好!” 眼见如此恐怖的力量对着自己压落下来,王一猛退两步,连声叫好,心道这才算有点意思。随后身子猛然一顿,气机交连大地,“陷地法”使出,整个人仿佛与大地连为一体。 他双手一抬,右手上左手下,凭空画了一个大圆,气劲如水,森然如刃,好像将天地都分出阳阳二色。这姿势乍一看似乎和太极云手有些类似,但气势却更强悍磅礴,外圆内方,不似太极绵软无力,内蕴坚强,就是明晃晃大开大合,以硬碰硬! 天地有顺逆,万物分枯荣,四时四节,龙蛇斗转。 摩古谈这一击,已经超越了世间武学,想用以柔克刚,以刚治柔的法子,已是远不能及。但天下的事物,都逃不过时间的快刀,盛衰之数,枯荣之道,正是一切的源头。 场外一群人眼中,摩古谈开天辟地,势大力沉的一击,一落入王一圆圈之内,竟如白骨黄沙,由盛变衰,只风一吹便是俱归尘土。众人一时间竟也目眩神迷,都以为是白日做梦,不知道身在何处。 时间流逝在这一刻好似出现了问题,两人动手快如流星,没有极强的动态视力,眼睛根本无法看清具体动作,但偏偏又看得清晰无比,好像进入了子弹时间,甚至连表情眼神都能映照的极为清晰。 迷迷糊糊,懵懵懂懂,好像雾里看花,却又觉得无比真实。这种矛盾之极的视觉反差,令人心头生出一种荒缪之感。 摩古谈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就像满山春色突然入秋,时光之力,不可逆也! 敌退我进,一刹那,天雷勾动地火,王一眼里闪过雷霆之意。 无限大日闪耀天空,恐怖的劲力从王一身上磅礴而出,后发先至,狠狠砸在那一柄金刚橛上,只打的金光溃散,铺天盖地。再一细看,那根绝世神兵,已然弯成一个极大的弧度。 “天时四律”、“人皇之躯”、“大日经”,无数神功在王一手上信手拈来,令人目不暇接。 《大日经》这一门功夫,脱胎于莲花生,在明空藏手中发扬光大,如今终于在王一手中得以圆满,展露峥嵘。 就像是命运的传承,当初明空藏如何镇压藏边,王一则以更强横的态度重现往日一幕。而这第一步,便是打碎藏传的精神信仰——摩古谈! “吼!” 劲气越来越强,王一控制不住喉头发出龙吟虎啸之声。 随即他的右手就势一抬,绵绵气劲,如同太阳风暴,猛烈旋转灼烧起来,形成一个无法言喻的劲力光晕,轻描淡写地把摩古谈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如同太阳撞向地球,只是稍移半寸,地面就已经被强大的引力和热量撕裂拉扯,渐渐熔化。 摩古谈只觉呼吸都已停滞,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他一身邪气俱成燃料,大日灼烧生生不息。刚要痛呼,可一张嘴已经不是人声,而王一的拳头也随之砸了过来。 摩古谈迫不得已一拳回击,拳劲相碰,“砰”地一声,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居然成了一团血肉碎渣。再一拳打来,摩古谈左手一接,又是骨肉俱碎。 “砰砰砰……” 王一眼里充斥战意,头顶青丝乱舞,挥拳之快,残影相叠,如同静止。接连几声巨响过后,摩古谈半边身子都已打成肉浆,王一甚至连进化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全场骇然失声,他们心中与天同高的摩古谈法王,竟是就这样败了。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看样子连活下去都没有机会了。 王一立在擂台上,浑身血气缭绕,就算是如此暴力,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到身上,反而被他周身罡气震荡,散落四周。 他口中轻哼,目露睥睨,甚至比明空藏还要狂傲。一目之下,藏边山河似乎尽归其手,真就应了那一句“唯呼独尊”! “为什么?”摩古谈满口黑血,奄奄一息,不甘说道。 王一冷漠出声:“法王执念太重,只怕难成正果,我亲自出手,送你去见佛祖!” 周老经过初时的震惊,“啪”地站了起来,惊呼出声:“你把他杀了?!”话音刚落,突觉一阵头晕目眩,情不自禁歪倒下来。 旁边红教弟子本也纷纷站起,亦是跟周老一样,突然间东倒西歪,坐倒一地。 出云察觉不妙,屏息运气,浑身气血也开始淤滞不行,周边几位高手亦是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他心中震惊。 “砰!” 一个血人落在出云身前,正是之前周老吩咐外出的那名手下。 “啪啪啪啪……” 掌声从身后传来,大家强忍不适,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脸长如马的男人从角落阴影中走了出来。 “马……荣……!”王一眼眸一抬,冷冷出声。 马荣淡定一笑:“终于见面了,王一!” 第58章 解惑 “我早该想到的,你在藏边搞风搞雨这么久,怎么可能放过今天这个机会!” 马荣咧开嘴笑道:“咱们现在见面依旧不迟啊!” “呵呵……”王一冷笑一声:“早知如此,我来藏边第一天就应该把你杀掉!” 马荣眉毛一挑,淡淡道:“每一个自以为强大的人,都改变不了自大的毛病。你一个,摩古谈一个,都是如此!总觉得能够掌控一切,殊不知有时候一只你们根本瞧不上的小蚂蚁,也有反咬一口的可能。” “很好!”王一深吸一口气,盘坐在地,扫视众人,忽然问道:“这些都是藏边一等一的好手,若说毒翻一人,我姑且相信。但要毒翻这么一片,你是如何办到的?” 马荣哈哈一笑,说道:“这就必须得感谢你了!” “我?”王一眉头一皱:“你确定不是在搞笑?” “没错!” 马荣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皮肉裂开,奄奄一息的摩古谈道:“这个毒你肯定很熟悉!” 王一脑海灵光一闪,脱口说道:“至善?” 马荣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大声道:“没错,就是至善!” “不可能!”王一摇了摇头:“至善之毒我已经打过两三次交道,绝对不可能影响到我!” 马荣道:“做人不要这么武断,刚才才说你自大呢,你就忘了吗?我的‘至善’可不是普通的‘至善’,里面添了一味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材料。” “什么?” 马荣看他一眼,冷冷出声:“魔手之血!” 王一悚然一惊,说道:“原来达拉背后那个人是你!”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马荣冷冷一笑:“只不过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王一从激动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问道:“那你又是如何下毒的?” 马荣指了指摩古谈,道:“通过他!” “你是说……”王一恍然大悟:“你把进化药剂和‘至善’掺在一起喂给了摩古谈?” “错!”马荣摇了摇头:“准确的说‘至善’是进化药剂研制过程中,产生出来的副产品。所以兵人才能不惧‘至善’之毒。但是活性物质再厉害,又如何比得上从恶尸身上取下的魔手之血?” “摩古谈吞下进化药剂,身体在改造的同时,其实就已经生出大量的毒素了。本来我还准备了后手,没想到你这么暴力,倒是省了我许多功夫。” “原来如此!”王一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已经足够小心,还是防不胜防啊!” 他沉默半晌,忽然问道:“我一直搞不明白,你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轮回势力进入藏边,何必费这么多功夫?游走于各方势力之中,和火中取栗有什么区别!” 马荣走到王一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享受着胜利者的快感,良久,他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没关系,今天天气正好,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你既然知道达拉的事,想必也应该看到了幸饶弥沃留下来的壁画!” 王一顿了顿,随后缓缓点头。 马荣望着前方,目光迷离,似乎穿越了时空,就是长长的马脸令人看上去有些出戏。 “当年幸饶弥沃找到恶尸,带回了魔手,并以此称霸藏边。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凭着强悍的记忆力,偷偷画下了前往恶尸之地的地图。” 王一心中一凛,抬头望来,马荣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点点头:“没错,就是那消失的三副壁画!” 王一问道:“那三副地图呢?” 马荣微微一笑,继续道:“幸饶弥沃得到了恶尸之力,于是希望后人也能获得同样的力量。可是破坏恶尸,触怒天神,他自身也跟着受到诅咒,面临血脉崩溃的结局。” “幸饶弥沃开始后悔,为了不让后人重蹈覆辙,使用秘法封印了魔手,并掩盖了那三副地图。没有了魔手之力,伴随而来的,是苯教弟子再也无法重现先祖的力量,《天魔七变》就此失传。” “后来佛苯大战,苯教弟子溃不成军。万般无奈之下,便想在圣殿禁地,寻找到幸饶弥沃留下来的《天魔七变》的线索。” 台下众人虽然难受至极,但是涉及到那一段浩浩汤汤的历史,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静静聆听。心中更是无比震惊,没想到佛苯之间,还有这样的迷辛。 台上的讲述还在继续。 “线索自然没找到,大家却发现了壁画的秘密,随之而来的便是地图也暴露在人世间。” “只是那时候苯教已经无力回天,当时的苯教教主自己带着魔手,安排了三位心腹弟子带着地图,分别从四个方向突围,希望日后三图合一,能够寻到恶尸,获得先祖的力量,最终东山再起。” 王一心里咯噔一跳,脱口道:“所以你是为了那三副地图而来?” 马荣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说道:“佛苯大战,苯教大败,后来是赞普说和,大家这才停兵止戈。苯教教主带着魔手而回,而三张地图却就此下落不明。甚至连这一段历史都被人强硬地抹去。” “可是存在过必有痕迹,经过后人不断发掘,这三块地图的下落还是被人寻出了蛛丝马迹。” 马荣语气一顿,众人此时全都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马荣负手而立,半晌,才缓缓说道:“其中一名弟子逃到了中原,将地图献给了唐皇,后来列强战争被倭国盗走,阴差阳错流落到大马。” 王一心头猛地一跳,不由想到当初在周云伯家中,王健康求周龙王出手,替他解决大马生死擂的事情。 这难道是巧合?王一暗暗猜测。 “第二块地图则被藏传截下,后来花教崛起,八思巴成为帝师,借着大元皇帝的威势,强行夺走了这块地图。他钻研许久,不得其法,便将其封印,不见天日。这是隐藏的最深的一块地图,我也是后来才发觉,原来它早就落入了摩古谈手中,而对方也已经出手,开始寻找另外两块地图的下落了。” “所以你……”王一语气带着些许迟疑。 “没错,当初我投奔明空藏,就是想要借他之手,逼迫摩古谈交出地图。”马荣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忿怒:“可是那明空藏居然不识好歹,不仅不愿出手,还警告我不可算计摩古谈。我无奈之下,只能把他诳去中原,这才好腾出手对付摩古谈。”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只是没想到明空藏居然会死在汉市,着实令我解恨!” 王一皱眉道:“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明空藏连恶尸地图都不动心,为什么鹰王会说他为了半部‘火里种金莲’收留你?” 马荣不屑地撇嘴:“这人天高地大,目无余子。他哪是为了什么功夫收留我,不过是为了向中原武林展示他的威风罢了!” 王一顿时恍然,又问:“那第三块地图的下落呢?” 马荣想了想,说道:“这第三名弟子带着地图阴差阳错进了昆仑地界,居然让他破解了手中地图的秘密,进入了恶尸的埋尸之地。虽然没有找到恶尸,但他却寻到了活性物质,并将其成功带了出来,只是最后还是遇到了意外,埋骨山中。” “再后来,一个昆仑派的叛徒逃到山脉深处,遇到了死去千年的苯教弟子,并从对方身上得到了地图和原始活性物质。” 王一心中巨震,脱口道:“难道是他?” 马荣点点头,凝重开口:“没错,正是鬼昆仑!” “这至善之毒,也是鬼昆仑长久以来钻研活性物质的杰作!” “在你没来之前,我本想借达拉之手,偷出魔手,配置至善之毒,借机下给摩古谈。没想到半路出了点意外,魔手禁制被破,达拉被魔血污染变成了兵人,我迫不得已之下,才托庇于摩古谈麾下。” “达拉好歹也是黄教活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你蛊惑?” 马荣得意一笑:“如果我以世尊之位相诱,你觉得他会不会上钩?” “达拉要做世尊,摩古谈就是他最大的阻碍。我如果能帮他除去摩古谈,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所以你在藏边搞风搞雨,其实就是在跟达拉展示你的能量?” “没错!”马荣傲然说道,旋即嗤笑一声:“只不过这达拉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想要用中情局的力量来制衡我,殊不知他这样做几乎相当于自绝于南宫。我也干脆顺水推舟,利用中情局的力量,吸引官方的视线,使我更加游刃有余!” 他说完之后,一幅胜者姿态看向王一,有些感慨道:“我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你的进步居然会如此之快,短短几个月就成长到这种地步。” “先诛索南,再败摩古谈,据说明空藏都是因你而死,这种战绩,想想都让人害怕。好在最后胜的人是我,不然当初我拼着被‘他’责罚,也要在蜀都诛杀你! “不过也庆幸那时没有动杀心,不然我哪里有机会,可以像今天这样将藏边精锐一网打尽呢!” “哈哈哈哈……” 马荣说完,发出一阵狂笑。 “呵呵……” 一声冷笑,冷不丁在众人耳边响起。 马荣悚然一惊,连连后退,就见王一低着头,嘴角微翘,口中说道:“多谢你为我解惑,不然这些碎片一般的真相,还不知何时能够拼凑完整呢!” “不过你说漏了一点!”王一猛地抬头,眼睛闪过雷霆战意:“达拉一样已经被我诛杀!” “你……!” 马荣瞳孔骤缩如针,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骇然失声:“你没有中毒!” 王一不屑一笑:“就凭它?呵呵……” 冷笑一声,声音顿止,嗖地一下,王一已经在马荣眼前失去了身影。 “砰!” 随着一声巨响,马荣身子一颤,低头一看,自己的心脏已经被打穿。 他“呃呃……”两声,却只有满嘴鲜血溢了出来。 王一冷笑一声:“本来还想把你抓了,交给鹰王处置的,可惜你不长眼,居然敢来算计我。” “鬼昆仑都死在我手下,你真以为我会怕什么至善之毒?我演演戏,你还当真了,若非如此,你怎么会把事情交代的这么明白呢?” “砰!” 马荣一代奸雄,搅动风云,居然就这样以一种死不瞑目的方式谢幕。 王一转头望去,跟着马荣耀武扬威而来的巴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话语颤抖:“饶……饶命!” 王一咧嘴一笑:“果然是你!”走上前去“啪啪啪”几下,捏碎了他的四肢关节,更是为了防止对方叫喊,一巴掌呼晕了对方。 “不许动!” “不许动!” 这时候外面一阵叫嚷,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满正和一群警察窜了进来,而他们还押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垂头丧气的男人,正是中情局的藏边负责人——“藏狐”! “抓他可废了一番力气!”满正原本笑着,察觉场中异样,凑到王一身边问道:“这……这怎么了?” 王一道:“中毒了,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先把人送医,后面我会去处理!” 看到周老也在人群中,满正顾不得客套,很快就安排一人开始转运起来。 王一转身走到摩古谈身边,此时对方已经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按说这种状态下,一般人早已死透,得益于进化液改造后的强悍身体,才能保住最后一口气。 由于血液的大量流失,摩古谈恢复了理智,只是表情木木,看不出情绪。 是非成败转头空,一个一生都在追赶明空藏的人,最终却落得和对方一样的寂寥结局,不得不说真是一种命运的捉弄。 “你从一开始就是个失败者,不管你承不承认。” 摩古谈眼珠转动一下,似乎有了些生机,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用断了半截的手臂指了指跌落在地的金刚橛。 王一眉头一皱,不知何意,将金刚橛捡起,拿在手中。 之前打架还没发觉,此刻刚一触手,立刻便发现其中不同,他仔细观察一遍,将底部旋钮一扭。 “啪嗒!” 一张羊皮纸卷便掉了出来,王一拿起一看,正是马荣梦寐以求的地图。 王一心中微惊,转头望去,摩古谈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声息,只是一双眼睛大睁,脸上保持着诡异的微笑。 第59章 世尊 “咳咳咳……” 医院走廊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喊叫声、脚步声。 一天之前,库市各个医院收治了几百个喇嘛,直接把当地卫生系统吓了个半死,还以为爆发了流行病群体事件。 特别是听到周老也在收治人群内,当地政府更是调配了大量人力物力,甚至用专机从京城运送了四名专家过来。 此时顶楼一间独立病房,房内十分清静,一点也听不到其他杂音。 周老咳嗽两声,转头向来汇报工作的满正问道:“事情处理好没有?有没有死伤?” 满正迟疑一瞬,回答道:“那些喇嘛都没事,就是……” “就是什么?”周老眉头一皱。 “摩古谈和马荣死在了擂台上。”满正小声解释道:“这马荣是轮回的人,死有余辜。但是摩古谈就不好办了,毕竟是红教教主,大庭广众之下被王一打的尸骨不全,就怕藏传那边不愿意放过他啊。” “而且他还亲口承认杀了达拉,这些事情真不是简简单单能够糊弄过去的。” “唉!”周老长叹一口气,目光闪烁,似乎下定某个决心,沉声道:“定性正当防卫,虽然江湖中人,避免不了私下报复,至少官面上不能拖王小子后腿。” “可是……” 满正有些纠结,当然知道周老下这个决心不容易,一旦公布出去,只怕会引发一场更大的风暴。 “没有什么可是的!”周老一锤定音:“那天道长说的不错,这些喇嘛畏威不怀德,适当的强硬是必须的。” “是!” 既然上头有了决定,满正作为负责人也会不遗余力地执行下去。 沉默几秒后,周老开口:“我大概多久能够出院?” 满正一顿,小心翼翼道:“出院的话,专家建议还是多观察观察!” “哼!”周老冷哼一声:“我觉得好的很,他们就是瞎担心。现在的情况瞬息多变,多待一天我都不想!” 满正连忙劝道:“周老放心,摩古谈和达拉没了,中情局的大头目也被抓,其余都是些小虾米,不足为惧!” 周老点了点头,交代道:“你做事一向有分寸,但还是要小心谨慎,把事情全须全尾地办好。” “是!” “咚咚咚……” “进!”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满头白发,身披白大褂的老者走了进来。 周老一见,连忙招呼:“赵院士,你看我这活蹦乱跳的,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赵院士哈哈一笑:“周老啊,你这个性急的性子从年轻时就带过来,怎么老是改不了呢?” 周老苦笑一声:“可能我天生是个劳碌命,闲不住!” 满正搬了一把椅子,赵院士坐下掏出一张化验单,说道:“昨天我过来的时候,你的情况可非常不妙,但是一夜之间,所有指标居然都恢复正常。我很好奇,昨天满局带过来的那一管药剂到底是什么?” 赵院士还记得自己刚到医院的场景,当时所有人的样本都送京做了紧急毒理检测,结果一点异状都没有检测出来。唯一的一点问题,还是体内营养成分过高,细胞分裂加快。 他都以为又是一种新病毒引起的群体症状了,结果满正突然带了一管试剂过来,在周老力排众议之下,稀释了一千倍后,先用了一管,一夜之间就恢复了正常。 而这一管试剂说出去可能不信,主要成分居然是人体的血液。 赵院士做了这么多年的研究工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拿了检测报告以后,就跑过来找周老。 他一定要弄清血管血液的源头,还有为什么要稀释一千倍?或许可以因此解析出人体更多不为所知的秘密。 “呃……这……”满正一时间哑在当场。 周老出声缓解了尴尬:“赵院士,不是我们不说,而是这个人事关重大,要是泄露出去,会造成极大的后果。” 赵院士嗤笑一声,撇撇嘴:“爱说不说,谁稀罕了!” 他说完就要起身,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似乎有些不悦。 满正想劝,但周老不发话,他也不敢动。这就是所谓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赵院士走到门口,突然转头问道:“满局,我记得你是德市人?” 满正连忙回答:“没错!” “那你认识一个叫王一的人吗?” 满正和周老对视一眼,对方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于是满正说道:“听过这个名字,赵院士问他干什么?” 赵院士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种教授说起过他,最近从南宫大老板嘴里也常听到这个名字。刚好知道满局你是德市人,适逢其会,我就问一问罢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满局一脸困惑地回望周老,对方冲他摇了摇头。 “事情烂在肚子里,任何人都不要信!” 满正心中一凛,难得看到周老这么严肃,口中低声应了一句:“是!” ………… “真人,现在感觉如何?” “四肢舒畅,百脉俱通!”出云笑呵呵道:“还要感谢王道友的灵丹妙药啊!” 王一露出一丝笑意:“道长怎么知道是我拿出来的解药?” “我不知道!”出云摇了摇头,注视着王一的眼睛,定定道:“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解救所有人!” “哈哈哈……”王一大笑一声:“真人高看我了。” 出云抿嘴一笑,又道:“默朗钦莫虎头蛇尾,也算告一段落,不知道友之后有什么打算?” 王一沉默了一下,说道:“走一步看一步,说实话我和轮回之间有些孽缘,现在敌暗我明,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出云道:“邪不胜正,自古如此。我看道友不必如此忧心。轮回或许现在很强,若天下正道能够齐心协力,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王一知道对方在劝慰,淡淡一笑:“说时容易,做起来难。天下正道再多,难测的还是人心,谁又能保证大家一定能够心齐呢?” 出云叹了一口气,虽然王一说的直白,但却不是什么假话,毕竟正道之内,也多是蝇营狗苟之辈,想要拧成一股绳,真是千难万难。 他沉默一会儿,邀请道:“既然道友没有什么去处,不如去我武当做做客如何?武当虽不如藏边宽阔疏朗,却别有一番奇秀。还有我师兄金云道长,广阅道经,智慧无穷,若是你二人能够论道一番,必定能引为一段武林佳话。” 王一听着也有些动心,正要说话,忽听门外响起一阵动静。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阿什罕依和密布孙两人恭敬地站在门外,不敢出声打扰。 王一眉头一皱:“你们怎么来了?” 阿什罕依和密布孙对视一眼,最终决定由密布孙开口:“教主,藏传诸派想要见您一面,托我们来传话。” “藏传?”王一冷笑一声:“怎么?打死了摩古谈和达拉,他们还想一拥而上,将我拿下吗?” 阿什罕依忙道:“教主勿忧,我看他们绝没有这个胆子!” “我忧什么?”王一朗声一笑:“该忧的是他们!敢来寻仇,打死不论!” 他话说的十分霸道,令在场众人心中一震。出云生怕王一下重手,和藏传结仇越结越深,再无转圜,也要跟着一起去。 藏传约定见面的地方是敏丹寺,本以为就是几个长老约着见一面,结果一到地方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只见广场之上站满了各色僧袍的喇嘛,就连苯教弟子也混入其中。像扎昆、班德等这些熟面孔更是全部都在。 二十年来,除却默朗钦莫之外,佛苯之间,还是第一次如此和谐聚首,敏丹寺当真热门非凡。 大家见到王一进门,喧闹声顿时一止,各自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还是扎昆仗着和王一的关系,当先走上过来,敬了一礼,打着招呼:“教主终于来了!” 王一对扎昆倒是没有摆谱,回敬一礼,说道:“王某何德何能,能让诸位风尘劳顿,在此等我!” 扎昆笑道:“教主啊教主,你不知道吗?你如今已是藏边大教主,诸弟子前来听训,谁敢不来?” 王一眉头一皱,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等会儿……扎昆大师,默朗钦莫明明临时中断,我什么时候成了藏边大教主,你拿我开心么?” 扎昆微微一笑,说道:“世尊之位,兹事体大,谁敢拿来说笑?你先胜摩古谈,力试本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如今诸教公推,俱都服你,德试第一也是名正言顺。” 王一惊诧摇头:“不对,我明明是黑教之主,若是推举世尊,为何不知情?” 扎昆哈哈一笑,旁边班德接口道:“公推举贤,得众者胜。如今除了黑教之外,其他诸教都赞同你做这藏边大教主,教主的意见自然可有可无了。再说了,教主难道还给自己投反对票吗?” 此事太过突兀,本以为是众人寻仇,不想是逼他做这藏边大教主。 要知道他连做黑教教主都不是本意,在寻机脱身,更何况是成为藏边第一人。一时间,王一心中竟有一种被人胁迫的闷气,变得呐呐无言。 扎昆知道他们先斩后奏,必惹王一不快,于是对着身后的宝日格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推着轮椅过来说道:“王哥,我也不叫你教主。你的厉害大家都见识过,对你那是心服口服。你若不当这个世尊,只怕整个藏边再寻不出第二个人来。反正我宝日格话放这里,除了你……就是明空藏活过来,我也不认!” 王一转头看他,心道这人真是单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只是此刻他不愿意争辩,便换个话题道:“可是摩古谈和达拉到底因我而死,他们会愿意?” 这时一个红教老者走了出来,说道:“拳脚无眼,刀剑无情,既然是擂台比武,死伤自然难免。摩古谈法王虽然可惜,那也是命数使然,想来他死得其所,心中必无怨恨。” 班德趁机道:“达拉走火入魔,若非教主诛杀,恐怕酿成大祸。于情于理,黄教也不该有任何怨言。” 王一沉默半晌,忽地摇头:“成为世尊,非我所愿,我所求者不过是为了破坏轮回的阴谋,揪出幕后黑手罢了。现在事情已了,这什么世尊教主,你们另觅高贤!” 王一拱了拱手,和出云大步离开,在场众人哑口无言,皆不敢拦。 回去路上,王一闷闷不乐,出云无奈笑道:“谁说和尚没心眼?这群喇嘛为了自保,真是没下限。” 王一淡淡问道:“何以见得?” “你想啊,你做了苯教之主,大家本就害怕,现在摩古谈都不是你的对手,无论成不成世尊,都已经无法阻止苯教的崛起。” “这世尊之位给了别人,苯教第一个就要造反,到时候藏传谁是你的对手?还不如让你名正言顺当了这藏边第一人,一来若是开战,你身为世尊,碍于大义,必不能置身事外,须得出面调节;二来他们也看出你不爱揽权,不如就这样把你供着,还能继续做他们的土霸王。而且你比明空藏强大太多,让你成了藏边门面,又有谁敢犯你虎威?到时候天下五绝必有你一席之地,藏边对武林的影响也不会消退,只怕你还要超过李决心,成为天下第一!” 王一叹了一口气:“我若不当这苯教教主,你看如何?” “魔手之谜若是没有揭露,自然可行。”出云摇摇头:“可现在魔手地图显露人前,苯教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你若不当教主,他们立刻就会被生吞活剥,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断开联系的。” 王一哈哈一笑,再不言语,摇头和出云二人并肩离开。 第二日,阿什罕依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伸手一摸,竟然触到一个书本样的东西。他吓了一跳,骇然失声:“什么东西?” 他拿起一看,揭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天地法轮,结为七气。譬如高远,譬如雄阔,譬如轻灵,譬如沉重……” 阿什罕依瞳孔巨震,表情却是如痴如醉,口中喃喃:“天魔七变!” 同一时刻,波森也拿着一本书卷在观瞧,口中低声念着:“度微尘众,行甘露慈;风清热恼,月破昏疑。诸执金刚秘密主为上首……” 这本大日经是王一早就写好的,至于后面自己补充那一部分他并没有写上去。好高骛远,不是好事,就现在这一本,只要勤加修炼,天赋足够,达到明空藏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再后来,藏传诸教无人找得到王一的下落。对方虽然没有口头拒绝,但是行动却已经表明了立场。 但与此同时,新一代世尊地藏的消息也从藏边流传出来,一开始还比较正常,到后来就越传越邪乎。 什么先诛明空藏,再灭摩古谈,不到而立,位列五绝。 于是江湖上无形之中,开始刮起一股名为“王一”的青春风暴。 第60章 武当 “王小友这一手真是妙啊,落子中原,暗谋西域,打了老道我一个措手不及啊!” “哈哈哈,师兄,你别看道友不擅弈道。可他智慧过人,算力高绝,灵光一闪也是能下出以弱胜强的妙手的。你可别太过自大,当心阴沟里翻船喽!” “……” 此地巨崖摩天,寸草不生,一方怪石探出崖壁,如展翅苍鹰,形成一道天然平台,平台之上凸起一方怪石,四四方方,上有纵横十九道经纬,似是被刀斧所凿,变作棋盘。 棋盘之上,遍布黑白棋子,仿佛两条大龙相斗,现出凛冽的杀气。 棋盘之外坐着三人,两个道士一个青年。道士一人着深紫,一人着玄黑。 深紫者满头黑发,精神烁立,有神光孕于眼内,一举一动若天光乍亮,玄妙万端。此人正是武当谪仙——出云道长。 他身旁那位身着玄黑道袍的道士,则是鹤发童颜,面容和蔼,就像公园里遛弯的老大爷。但谁若把他当成一般人,注定要吃个大亏。 至少在王一眼中,此人已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看似貌不惊人,但随手拈来便有莫大威能。 没错,此人便是武当现任掌门,出云的师兄——金云道长。 王一从藏边离开之后,便和出云来到武当山小住。 虽然王一有心躲开藏边的麻烦,但是对方似乎铁了心让他当世尊。在王一离开后,更替他卖力宣扬,想坐实那藏边之主的名头。所以在王一到达武当之前,金云其实已经听到了消息。 抛开王一身为藏边之主的权势、地位以及名望,就光他以而立之年入天地五绝的成就,武当就不该等闲视之。 所以王一到了武当之后,便由金云、出云这两位武当唯二的丹道高人作陪,提前过上了谈玄论道,品茗抚琴的退休生活。 王一当了三十年的宅男程序员,哪里过过这种生活。以前就没了手机不能活,还是后来醉心武道,才摆脱了手机瘾。但是直接变成闲云野鹤,清心寡欲,他却是想都没朝这样想过。 一开始王一也有些不适应,但过了两三天,他的心也连连平静下来。这时候王一才明白,金云道长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洗涤他身上的杀伐之气。 克敌制胜,不可失锋锐。但大凶之物,常伴己身,到底是把双刃剑,容易伤敌伤己。 到了武当,吃着粗茶淡饭,品着山间果酒,经这柔和清风一吹,身承武当道家端和之气,心头那是说不出的惬意。 王一闲时打坐之时,便隐隐有金铁之气从肺里呼出,到后来越来越淡,渐渐趋于平和。整个人看上去便再没有那种帝王冷酷,生人勿近的感觉,修为更有了长足的进步,引得金云惊叹连连。 到后来,王一开始喜欢上了这种隐士生活,心中不禁感叹,难怪老子推崇“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的治国之道。谁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都会变得虚怀若谷,安之若素。 而且金云道长作为得道高修,品德贵重不说,做人也丝毫没有架子。一言一行,就像高配版王传根,充满了睿智和人生哲理,王一和他相处起来十分愉快。 不过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是,王一每次看到金云,都会有淡淡的出戏感。 作为华夏道家协会的副会长,王一很早就在《人物》节目上看到过金云道长。 没错,就是那个嘴里喊着要“相信科学”,结果转头从四十米高的悬崖跳下去的金云道长。 也是那个说“我不会武功”,结果一拳打出音爆,一剑刺出剑鸣的金云道长。 这段采访当时被人挖出来,在b站瞬间爆火。王一作为b站的重度用户,肯定不会错过。 他最初还以为是节目效果,现在看来,自己甚至有点小看了当时的金云道长。 对方只怕还没有用出一成功力。 看上去有点反差和可爱,但就是这种真亦假时假亦真的做法,反而使金云道长疯狂吸粉的同时,没有引发太大的社会舆论。 两人这是对弈第三天,他们每天三盘,雷打不动。 王一不懂弈理,最开始被金云血虐。可是王一的进步却是肉眼可见的恐怖。第二天,王一已经能够下出令金云抓耳挠腮的妙手。到了今天,王一在中盘甚至还能小优,大龙搏杀更是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金云棋风到底更为老辣,靠着一手扳,挽回颓势,最终以两目小胜王一。 他长呼一口气,只觉下了一盘棋比狠狠打了一架都累,心有余悸之时,后背都汗湿了。到底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高人风范。 金云有些嗔怪道:“王小友你是真的牛,我说怎么越来越下不过你。你小子竟然用我师弟的‘弈道十决’来算我的棋路!”他一转头,冲着出云道:“小师弟,你再不努力,人家在这门功夫上的造诣可就要超过你了。” 出云豁达一笑:“青出于蓝胜于蓝,师弟我这门功夫日后名扬天下,只怕就要靠王道友了。” 王一淡淡一笑,宠辱不惊,说道:“出云道长创出这门功夫便足以名扬青史了,何须我来锦上添花!” “惭愧,惭愧!”出云摇摇头:“瑕疵太多,还须补全。自从见识到道友与摩古谈一战后,我又有了许多获益,后面几年应该能把这门功法彻底完善。” 王一拱手道:“那我倒要提前恭喜道长了!” 三人寒暄一阵,金云还要接待本地归国富商,便先离开了。出云则陪着王一聊了一会儿,最终因为弟子课业,还是告罪一声下了山,只留下王一孤零零一个人在山上。 王一闲来无事,想到来此多日,还没有把武当山景色看遍,便也开始闲逛起来。 武当作为道家第九福地,山脉本就奇伟。就是现在武当派开发出来的地方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还有大量的原始森林,属于人迹罕至的禁地。 只不过人迹罕至的人选明显不包括王一,以他如今的身体强度和境界修为,别说一个武当山,就是珠穆朗玛峰他都有自信肉身登顶。 念头一动,王一大步一迈,便隐入丛林之中。 王一走了一阵,山脉深处地势越发起伏,先是丘峦连绵,小道蜿蜒,有如羊肠。接着山势陡高,便再无前路。 他巨目一望,周边全是形状奇怪的岩石,以及高耸入云的大树。 它们将天光挤成窄窄一线,于是周围气温陡降,视线晦暗莫名,若非王一目力高绝,也绝难看清身边景象。 一般人到了这里,估计只有打救援电话才能离开,可是王一五指一运,力透指尖,瞬间便攀着周边岩石往上爬去。 再爬一程,王一只觉道路变上为下,似乎登顶之后,转为下山,四周寂寂无声,偶尔传来细微响动,有如蛇虫爬行。若是以前,王一必然害怕。可他现在凭着艺高人胆大,竟连表情都没动一下。 再行一阵,前方亮光越来越强,王一两臂用力,身子从树冠群中猛然跃出,顿觉天光乍泄,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又有一片山峦起伏,青翠怡人,山谷之间垂下一道小溪,水势不大,但清澈鲜亮,光可鉴人。 王一继续往前,周边全是蛇虫鸟兽活动的痕迹,不一会儿便又到了一处狭窄山谷。他抬头一望,心头一惊,只见山谷之上有两根倒伏的巨木,不知是人为还是意外,竟然化为连通两边的桥梁。 王一按下好奇,循着山腰往上,很快就到了巨木旁边。此刻山上山下,景色大不相同,王一走上木桥,低头一看,下方山谷黑洞洞的,深不可测。 越过木桥行约百米,王一眼前一亮,只见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藏在这背后的,竟是一派林海风光,山青谷翠,松柏成群,碧油油,绿艳艳,微风一吹,清气袭人。 王一闭眼沉醉,只觉身上疲累尽消,之前种种辛劳俱都值得。 自从藏边之行后,王一对身上的魔功总算有了些了解。心中有了底气的同时,对于轮回算计自己,越发愤懑。想想自己身不由己,随波浮沉的那段过往,只觉有一股郁气堆积在心中,无处倾泻。 此时身在空谷,旁无一人,王一不自觉引声高呼。蓦然间,沉重吼声从喉头喷薄而出,如龙如象,如虎如豹,声震十里,悠悠不绝。 也不知喊了多久,忽觉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脖子,耳边响起一个调皮的声音:“你这小孩儿真能喊啊,吵得老道我差点做噩梦。” 王一沉浸于情绪之中,有人近身竟然不觉,听到声音,不由腾身而起,飞蹿到十米之外,转眼望去,目光中全是警惕。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个老道士,道袍破破烂烂,满是粘腻的污垢,但裸露的胸膛却是洁白如玉,如绽瓷光。 这老道不修边幅,体格却是丰姿魁伟。王一视线往上,只见他大耳圆目,须髯如戟,虽不算英俊,但神气空灵,不染半点尘世浊气。不看他满头白发的话,竟是感觉比出云还要年轻。 王一常闻山中有隐士高人,此刻心中猜测,眼前之人只怕八九不离十。 王一浑身筋骨紧绷,就像一个蓄力过后的炸药桶,眼里闪过精光,口中却还是敬道:“阁下是谁?为何悄无声息地靠近我?” 老道士哈哈一笑:“这是我的地盘儿。你个小孩儿闯了我的地界,说话居然比老道还硬气,真是活久见。” 王一瞠目结舌,连忙拱手作揖:“前辈见谅,小子不是有心闯入。只觉此地风景甚好,被其吸引,并不知是您的修行之地。” “嘿嘿嘿……”那道士怪笑一声,说道:“无妨,无妨!相逢即是有缘,老道闭关多年,已许久不知人味。现在见了你这小孩儿,心中反倒欢喜。” 王一不知对方性格,便也说了句场面话:“晚辈能够见到前辈,同样也很欢喜。” “太迂腐,太迂腐!”道士哈哈一笑:“你明明心中怕的要死,却还要来奉承老道。谁教你这么为人处世的?” “不……”王一心中一震,连忙辩解,话未出口,却被一阵悠扬的音乐声打断。 只见道士伸手入怀,取出一片树叶,两片嘴唇一抿,呦呦之声顿时响起,沉郁顿挫,似袅袅哀鸣。 王一初听之下,便被吸引,一时间心神摇曳,悲不能禁。忽听那音乐声突然一个变调,王一心脏猛地一跳,气血翻腾而起,一口鲜血喷出,溅在身前的石头上。 “嘶……” 一阵强酸腐蚀的声音响起,空中顿时弥漫起阵阵恶臭。 王一一口血吐出来,身心畅快不已,他惊讶转头,只见道士已经停下音乐笑着看他。 “前辈,这是……?” 老道士笑道:“你这小孩儿忒大胆,那等魔物都敢吃。也是你修为太强,无法察觉,殊不知一股邪气正盘踞在你中尸之内,萦绕不去。若非老道发觉,你下次突破,就是变成活死人之时。” 王一悚然一惊,心道对方难道也知道“魔手”的事?他可从未和别人讲过这件事。 看着王一疑惑的目光,老道嘿嘿一笑:“别问,问老道也不会说!” 王一心中一凛,这人果然知道些什么! 见到对方不愿多说,王一不知深浅,也不好强逼,只得拱手谢道:“还要多谢前辈替我疗伤。” 老道收起树叶,徐徐道:“老道我也不是白白帮人的哦!” 王一目光一凝,缓缓出声:“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老道微微一笑,清淡开口:“你这小孩儿小小年纪便有此等修为,老道见猎心喜,想指点你几招。”话音刚落,人影已咻地消失无踪。 王一目光一变,不想对方说动手便动手,但他有“人皇之躯”,遇强越强,心中瞬间燃起战意,口中大喝一声:“来的好!”一时间声如阵雷,压过高天罡风,震得群山皆应。 “砰!” 老道悄无声息的一拳,被王一反掌托住,气劲如浪,悠然滚出。霎时间,激地山林之内鸟雀乱飞,幼兽奔逃。 第61章 三丰 “很好!” 老道士看到王一轻而易举便拦下自己一拳,也惊诧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淡淡笑意:“这样才有意思!”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音漠然,轻而不散。在王一耳中听来,真如虎啸龙吟,深沉不绝。 王一心中惊讶,暗忖自己也是以声打功闻世,但若论吐劲发声,摄人心神,绝不能这般举重若轻,从容不迫。 王一见到对方显露真功夫,知道不是易与之辈。虽惊不乱,也大喝一声:“前辈也要小心了!” 他自有“人皇之躯”后,便有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常伴己身,绝不允许有人压过自己一头。此刻有意立威,这一声喝也用上真力,直如雷龙吼啸,声势之强,竟也不在道士之下。 二人一者于小处显神通,一者从大处露威严,各有千秋,不分轩轾。 老道士本以为眼前这年轻人以拳脚见长,不料看着浑不起眼,声打功上竟也有如此神通,心头忍不住生出异样。 王一话音一落,手下不停,大手往身边草木一拂,那些叶片之上的露水受到掌风激荡,哗啦一声冲天而起,劈头盖脸,朝着老道士飞射过来。 别看只是些小水珠,但是千颗百颗汇聚在一起,由劲力激发,那也有着莫大威能,比之子弹也不遑多让。 老道士眼前一亮,脱口赞道:“好内功!”说罢,猛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张口一呼,这山野空谷,蓦地刮起阵阵罡风,吹得王一脸颊生疼。 水珠柔软,被这劲风一扬,顿时拉扯变形,化作一张水幕,遮天盖地,对着王一当头罩来。 王一脸色一变,心道这人气息悠长,不在自己之下。再一想到对方年纪,心中愈加震惊。 当下五指一拿,脸上闪过一缕青色,玄冥之气渐渐压过周身阳气,挥掌一击,寒气彻骨,水幕立刻结成冰晶,随后屈指一弹,只听“叮叮当当”几声,冰块便已纷纷落地。 老道士嘿嘿一笑:“有意思,有意思,先有佛门的震天吼,又有儒家服气功,等会儿是不是要给老道打一套道家的养生拳来?” 王一长呼一口气,他不达合道之境,强行逆转自身阴阳其实极为耗费心力。这招“履霜冰至”自创立之始,用出来的次数便屈指可数。 只是因为水乃无形之兵,落在这古怪老道手中,便能千变万化,无所不能。王一生怕对方还有暗手,这才凝水成冰,以无形化为有形。 冰片极薄,落在地上经山风一吹,化作雾气升腾起来。一个人影从雾气后缓缓走出,王一凝神看去,只见那老道负手踱出,道袍虽然脏乱,但是气质冲和,眉眼温润,很有宗师气度。 他瞧了王一一眼,笑道:“功夫学的好,打架也不缺急智。若在我那个年代,必也是龙翔九天,威震天下的人物!” 王一道:“前辈也是除却天地五绝之外,晚辈见过的最强之人!” “五绝?”老道士一愣,随后噗嗤一笑,不屑摇头:“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除了一个李决心,其他人俱都德不配位。依我看,那李决心以身许国,走的也是一条弯路。看似无敌,却也再难脱天道,寿数有限,不得善终咯。” 王一心里咯噔一跳,这老道神不隆懂地说些什么?李决心如此人物,怎么会不得善终。 他抿了抿嘴,有些不服气道:“磐石前辈身为国师,执掌天下道门,难道也入不得前辈的眼?” 老道士哈哈一笑,摇摇头:“那家伙悲天悯人不假,但是手段却越来越阴狠。想来也是形势步步紧逼,心思越发复杂。至道不纯,不值一哂。能稳住如今境界,已算不错了。” 王一心中又是一震,这人真是泼天的口气,竟连磐石都不放在眼里,他冷哼一声:“前辈这也瞧不上,那也看不起,可是自认为天下第一咯?” “我?”老道指了指自己,哂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不行,我不行!” 王一忍不住心头发笑:“那前辈觉得谁是世间最强?” 老道幽幽望来,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意有所指道:“谁是最强,小孩儿不是心中有数吗?” 王一悚然一惊,若非老道提醒,自己差点忘记了那个名字。 此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必定知道些什么! 王一还在发愣,老道语音又悠悠飘来:“小孩儿的路还有很长一截要走……” 王一猛然惊醒,抬头望去,只见老道周身气流一荡,仿佛天地的造化都集于一身,化身为无所不能的道祖,口中淡淡说道:“就比如打赢此时的老道!” 王一心跳如雷,血涌全身,方要动作,忽觉自己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口中出声却无一丝声音,耳边也全是狂风呼啸。头皮不禁一麻,目光一转,只见老道士面露冷笑,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王一不知这其中玄妙,但也能猜出这必是老道士秘而不宣的精神法门,当即现出“无相之相”,化为腐木顽石。同时“求不得”全力运转,一股遗憾之意喷薄而出。 老道士顿时心头乱跳,脸上表情忽而烦躁,忽而愤怒,忽而犹豫,忽而沮丧,瞬息数变起来。 约过了几秒钟,只听耳旁一声闷哼,老道士脸上腾起一股赤气,王一和他身子同时抖了两下,蓦地脱开对彼此的控制,各自大喘气起来。 声打、目击、内力,两人斗了良久,最终只是个旗鼓相当。老道士啧啧称奇之时,王一心中也是惊骇。 自《大日经》圆满之后,他已极少有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而且对方年纪如此之大,体力更不在巅峰。若是倒退几十年,不知是何等的强大? 只是这样的强大人物,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而且对方匍一见面,就助自己拔除邪气,显然对自己并无恶意。 王一沉思良久,出声问道:“前辈到底是谁?” 老道士抠了抠鼻孔,嘿嘿一笑:“想知道啊?打赢老道就说!”说罢,大手拍来,口中叫道:“看我天地合一,万法相随!” 王一见他刚抠过鼻屎的手对着自己打来,心里微觉恶心,忍不住肩膀往后缩了缩。殊不知这一缩,却让他瞬间落在下风。 老道气势盈长,恰如天高地阔,掌上劲风压的王一身侧杂草倾倒,露水飞溅。王一无奈,只得避其锋芒。 他躲到一旁,仗着力气绝伦,一拳打断一根大树,千斤巨木举将起来,化为一杆绝世神兵,对着老道横扫而过。 老道此时身形变化早就如鬼如魅,上身绷直,不见动作,却能横掠数丈,好像轻飘飘没了重量,随物赋形,跟着巨木游走。 只听一声巨响,老道双手一撞,扫过树冠,那万千枝叶纷纷离体,崩裂四溅,笼罩王一一丈方圆。譬如流星雨坠,强劲绝伦,胜于霜刀剑雨。 王一不闪不避,朝天一吼,“天雷之音”激起一块音障,将这些坠落枝叶通通隔绝。 漫天烟尘之中,王一变作“魔猿本相”,就像一尊巨灵神,对着老道当头抓来。 这一抓并无花哨,但是王一气机一罩,却让人避无可避,老道的身子虽然高大,但和魔猿状态下的王一比起来,好似一把就能抓碎。 老道见状,身子忽地不动,脚下劲成方圆,浑身不丢不顶,双手一拦一架,虽被王一大力带的往后退了七八步,但还是收肘缠手,挡住了王一这一把。 接着老道双手画圆,浑身关节随之暴响,适时调节。双眼升腾神光,无不关照。一来二去,竟然处处呈圆,将王一手上拳劲统合于自己周身,真正做到了“遵易理,合拳法,统周身”的无上神意。 王一霎时间便如陷入泥沼之中,更可怕的是泥沼之下还蕴含无边阴劲,随时随地都会爆炸,每分每秒都有危险。 王一之前曾在大海练功,深海潜流之力比之此时阴劲不遑多让,故而早就有了应对经验。再加上他神通大成,力气一发,筋摧骨断只是等闲,干脆纵身直进,批亢捣虚,在老道身周游走。 方寸之地,腾挪不开,二人以拙制拙,以慢打慢,奇劲呼啸,惊天动地。 王一以“白猿接箭”衔接一招“揽雀尾”,因为“混元宗师”之故,正好把老道无边阴劲压在手下,随后便是一招“单鞭”直进,若是打实了,老道士非得断上十几根肋骨不可。 眼看将要打中对方身躯,王一眉心一跳,一股危机感袭来。只见老道士脚下成圆,不知何时挪了半寸,手下发劲,与王一一无二致,正是一记“单鞭”! “砰!” 二人劲力一炸,王一眼前景象忽变,只觉雷电风雨从老道身周涌出,似洪波海啸,横天压来,伟力磅礴,仿佛要粉碎万物。 这可不是神意变化,而是劲力化实,在王一心中现出了形象。 王一悚然一惊,这老道到底是谁?莫非已经“合道”了? 心中虽骇,手下不停,心中群星闪烁,“天时四律”由荣化枯,最终那惊天一击,竟然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王一眼神忌惮,老道士则是颇为欣赏。 “不错,不错。道家圆转之意虽还差点意思,但最后一招枯荣之道,倒是颇有奇思。老道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武学,你能创出这等神通,已能列入古往今来大高手中前十了。” “不过……你想凭这点本事赢过他,怕还是远远不够!”老道士摇摇头,说道:“相逢即是有缘,你虽然没赢的了老道,老道却也赢不了你,我便送你一个礼物如何?”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小巧物什,王一还没瞧仔细,对方已经啪地扔了过来。 王一抓在手中,只觉触手温润,其他并无什么奇处,指环内被刻着“通天”二字。 “前辈,这是何物?” 老道士笑了笑:“拿着,将来你会有用的!”说完,伸了个懒腰,慢悠悠道:“打了一架,累了累了,休息去咯。” 话音刚落,身子似慢实快,已鬼魅般奔出十丈之外,仿佛身怀缩地成寸的神通。 王一没有去追,只在后面大声喊道:“多谢前辈疗伤赠宝之情,还请前辈留下名讳,方便晚辈日后报答!” 此时老道早已看不见人影,只有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山谷响彻,清晰可闻。 “风日清于酒,水云但若诗。乾坤壶里坐,这个老先师……姓名只是外物耳,莫强求,去休!去休!” 半个小时后。 金云有些惊讶道:“我做武当掌门已有五十年,从不知山后还有什么奇人啊!” “而且照王小友你的说法,这人修为之强,旷古烁今,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听过呢?” 王一摇摇头,说道:“我苦求姓名,他并不说。但他和武当绝对渊源颇深,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武当功夫的影子,而且十分正宗。对了……他走之前好像还念了一首诗。”当下,王一便把那诗念了出来。 不想出云二人听完之后,竟是面面相觑,眼露震惊。 王一有些奇道:“道长,怎么了?” 金云沉吟半晌,问道:“小友当真确定对方念的是这诗?” 王一点点头:“没错,可是有什么线索。” 金云有些迟疑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小友所说太过匪夷所思了。” 王一眉头一皱:“道长但说无妨!” 金云和出云对视一眼,这才沉声说道:“小友口中所念之诗,写的正是我武当祖师张真人!” “什么?”王一吓了一跳:“不可能!真要是三丰祖师,不得八百岁了?” 金云则是摇了摇头:“我也觉得不可能,或许是哪位高人隐居于此,以祖师自比罢了!” 王一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联系的李斌。他心情瞬间转好,按下接听键,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三儿,现在在老家不?下周我和你嫂子订婚,赶紧来沪市潇洒几天啊!” 第62章 冲冠一怒为情郎 沪市,机场。 王一第三次拒绝了空姐留微信的请求,单肩背着包,潇洒地走出了机舱。 不光是空姐,周围的女乘客们也都或明或暗地偷看了几眼王一。 她们倒是挺佩服那个敢上前要微信的空姐。这事情要落到她们头上,没胆子不说,光是看到那张帅脸,都会忍不住自惭形秽。 王一倒没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他行李不多,不必托运,所以很快就出了机场。 今天天气不是特别好,外面还有一点霾。王一却并没有感到不适。只不过见到熟悉的场景,心中生出许多触动。 身份的转变,决定了心境的变化。 和上次灰溜溜逃离沪市不同。这一次再次回到沪市的王一,也并没有那么多想象中触景伤怀的复杂情绪,反而生出一种不萦悲喜,豁达自度的感觉。 毕竟他已经和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不同,抛去生命本质上面的强大。就他藏边之主、天下五绝的身份,只要点点头,无数达官显要,名流富商,都会争着来向他献殷勤。甚至于层次不到,都不配听到王一的名字。 就比如这一次,如果王一来沪市的消息放到官面上,沪市的大长老都得亲自来接待,毕竟团结稳定是国家的基本政策,而王一恰好就是那个能够维系一地平稳的关键人物! “呼……” 王一长呼一口气,心道:自从上次回了老家后,和李斌联系的也少,不知道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他会不会觉得惊讶? 王一掏出手机,拨通了李斌的电话号码。 “喂,兄弟,我已经出机场了,你到哪了?” “三儿,有点堵车,我也不知道还要多久。要不你打个的士到滨江大厦东门,我在那儿等你?” “ok,没问题!” 王一很爽快地答应,当即打开滴滴,叫了一辆车。 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劳斯莱斯突然停到王一面前。 王一初时不觉,等到那车停到自己眼前,这才抬头看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我明明叫的是一辆比亚迪,你给我开辆劳斯莱斯怎么回事?货不对版的太过分了! 当然王一也只是想想罢了,并没有觉得对方是来接自己的。只当自己挡住了别人等人的位置,于是准备礼貌的离开车边。 就在这时,车上的司机也打开车门,朝着王一走了过来。 王一眉毛一挑,看来还真是来找自己的。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相朴实无华。他来到王一身边,礼貌发问:“请问是王一先生吗?” 王一点点头:“有什么事?” 那人脸上一喜,连忙道:“您好,王一先生,我是宗氏集团的司机,专门过来接您的。” “你等会儿。”王一摆摆手:“你怎么知道我是王一?还有我的行程你们怎么知道的?” 司机连忙解释道:“先生或许还不知道,宗氏已经入股了先生坐的这趟川省航空。总裁亲自下令将您列入最高接待名录,只要您或者您的亲属购买了川省航空的机票,无论目的地在各处,当地分公司都必须按最高规格安排好食宿车旅。” “还有这种事儿?” 王一有些震惊,难道坐飞机时莫名其妙给升了头等舱! 没想到宗芝婷那丫头这么有魄力,出川第一步居然入股了航空公司,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有钱真好? “先生,您看……?” 司机语气有些期期艾艾,他可是知道连董事长都没有在这个最高名录里,或者说整个名录里就只有王一一个人,这已经足够反映出对方身份的恐怖了。 “你等会儿……”王一也不想为难对方:“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司机赔笑的点了点头,没有丝毫不耐烦。 王一熟门熟路地拨通了秦钟越的电话,对方爽朗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喂,小友,今日怎么想到给老朽打电话了?你在藏边搞出来的好大事!老朽还没恭喜你成为新天地五绝,藏边之主呢!” 其实之前秦钟越微信上恭喜过王一一次,只不过那时候王一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并不想承认,所以也没回消息。口头恭喜,这确实是第一次! “嗨,鹰王别说了,这事儿另有隐情,下次见面再与你细说。我今天找你是有其他事。” 秦钟越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小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但说无妨!” 王一哈哈一笑:“鹰王不必紧张,只是因为我现在在沪市,遇到了一个人自称是你们宗氏的司机。他说宗氏搞了个什么最高规格接待名录,是不是有这回事?” “原来小友要问的是这个!”鹰王同样朗声一笑:“确实有这么回事。也是小姐为了感谢你,做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小友你就安心接受,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沪市的负责人说就行了。” “……” 聊了两分钟,看着身边还在翻阅文件的宗芝婷,秦钟越挂断了电话。 “王一哥去了沪市?” 秦钟越并没有背着宗芝婷接电话,对方隐隐约约听到了许多对话。 “他没搞清状况,所以来问了一下。” 宗芝婷从文件中抬起头,轻轻揉了揉那双漂亮的眼睛,淡淡说道:“为什么沪市负责人没有给我汇报这件事?” “呃……” 秦钟越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懂商业上的事,但听宗芝婷的语气,似乎已经隐隐有了怒意。 不得不说自从当上宗氏掌门人后,宗芝婷一言一行也愈发向宗介之靠拢,其手段之酷烈甚至犹有过之。 短短几天,她就使宗老六为刀,清洗了一批宗介之时代的老人,而后又能凭借高超的手段稳定住公司的乱局。搞的现在整个集团里的人对她是又敬又畏,宗介之的影响力则迅速清空。 至少以秦钟越的眼光看来,宗介之在这个年纪,是绝做不到如宗芝婷这般举重若轻的高超手腕。 到底是那个人的女儿啊!秦钟越心底默默感叹着。 他悄悄看了一眼眼前的宗芝婷,由于权势日重,她身上的气度越发深沉,虽与武夫不同,但一个眼神同样会令人心颤。 宗芝婷歉意地笑了笑,摇头道:“忘了秦老你对公司的事不了解。”接着,按了一下身前的座机电话,语气变得严厉:“进来见我!” 十秒钟不到,一个有些微胖的年轻女孩儿战战兢兢走了进来,她是宗芝婷新招的秘书。 作为一个蜀大应届生,毕业以后一下子进了蜀中最大的龙头公司,并且还成了董事长的私人秘书。其经历之传奇,已经成了蜀大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她本人,更是成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其实她的辅导员也很郁闷,这个女生学业平平,在学校其他社会活动也不出彩。宗氏放着那么多好苗子不挑,怎么就挑中了她? 搞的现在宣传语都不好写。你说她多牛逼,她啥都不行。你说她不牛逼,她是宗氏董事长秘书。主打就是个离谱! 甚至连校长都开始自我怀疑,这个女生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副国级以上的干部背景。因为也只有这个级别,才能影响到宗氏这样的体量。 殊不知宗芝婷看中这个女生的地方很简单,就是嘴巴严实,做事听话罢了。她的手下,不需要有太多自我思想的人。 作为当事人,女生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本来看到董事长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姐,她还暗喜了一下,以为能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变成一对好闺蜜。 结果真做起事来,她才知道自己想法有多天真。 宗芝婷本人是个工作狂,工作强度先大不论。光是那气场就吓人的不行,特别是下属汇报工作的时候。宗芝婷不说话,往往一个眼神,就能让下属做上三天噩梦,生怕丢了饭碗。 而且女生进了公司之后,听到太多宗芝婷上位的离奇故事和豪门恩怨,给宗氏董事长这个头衔补充了许多血腥色彩。 女生自从成了这个秘书之后,心理压力大的不行,每天早上起来梳头,看着大把大把地掉头发,都会忍不住想哭。 你问她为什么不辞职? 没办法,谁叫宗氏给的太多了! 而且女生虽然怕宗芝婷怕的要死,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开始越来越崇拜对方。 她为此还翻了相关书籍,书里面介绍说这是一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心理疾病。 不过无所谓什么心理疾病,自己觉得爽就行。 “看一看今天的航班,订两张飞沪市的机票,你和我一起,下午到就行。” “好的!”秘书认真记在本子上。 秦钟越一惊,忙道:“婷婷,你不会是打算去见王小友?” 宗芝婷沉默半晌,淡淡道:“有什么问题吗?秦老!” 秦钟越小声劝道:“婷婷,你听我的,他和你不是一路人,强行拼凑只会适得其反,你不会幸福的!” 卧槽,什么鬼? 秘书也惊了,你们他妈的聊八卦可不可以注意一下身边的人啊!这是我能听的吗? 接着,秘书又后知后觉的想到,完了,我踏马不会被灭口! 宗芝婷微微一笑,眼里闪过无穷的自信,语气却十分温柔道:“如果他不能成为我的男人,那我就努力成为他的女人,这样一个小要求,应该不过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秘书都要哭了。 “唉!”秦钟越长叹一声,有些心疼:“何苦呢?” 宗芝婷垂眸一瞬,轻轻说道:“因为值得!” 紧接着,她的语气又变得深沉起来,冲着秘书道:“查一查沪市现在负责人是谁?算了,不用给我汇报他是谁。直接通知下去,沪市负责人调去非洲拓展市场,如果他不愿意,要他主动辞职!” 秘书一惊,但她胆子太小,就算有异议,也不敢做声。倒是秦钟越眉头一皱,小声劝道:“王小友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就算是对方慢待了他,也不至于把人发配到非洲这么远!” 宗芝婷不屑一笑:“我讨厌有人阳奉阴违,更何况是对王一哥这样!他应该感谢自己至少做了一点事情,让他还有资格能够留在宗氏。” 秦老轻叹一声,还是劝道:“过犹不及,小心伤到自己。” 宗芝婷心中一暖,低声道:“我有分寸的,秦老!” 秘书跌跌撞撞,逃也似的离开了总裁办公室。她双目无神,路过的同事均是眼露惊讶,只觉自己在看一具行尸走肉。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 冲冠一怒为红颜?不对,应该说冲冠一怒为情郎! 要是公司里的人知道沪市负责人,是因为怠慢了董事长的暗恋对象,而被发配到非洲的话,只怕他们的表现比我好不了一点! 秘书收起心思,打了个哆嗦,再次振奋精神,噔噔噔地跑去执行命令去了。 此时的王一还不知道由于他的原因,蜀都发生的一系列变动。 他安静地坐在劳斯莱斯后座,跟司机说了个地址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要不说还是豪车舒服呢!以他接近半吨的体重,不用轻身法门的话,一般的交通工具跑一段路就会发现异样。 但是劳斯莱斯就没有这种缺点,因为油耗本身就是它的缺点。 “王先生,到位置了。” 司机贴心地为王一拉开了车门。 王一缓缓睁眼,淡淡一笑:“好的,谢了!” 司机被他一瞬间的笑容帅眯了眼,连忙道:“客气了,王先生。” 等到王一下车,司机又问道:“您在沪市的住宿有安排吗?如果没有安排的话,可以住华通旗下酒店,只要报您的名字就行。无论哪一家店,都会为您留一间最高级的行政套房。” “不用了,我已经有安排了!” 王一摇头拒绝,坐车就算了,住酒店实在不必! 司机无法,又不敢多劝,只好开车回去复命了。 王一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喂,三儿,到了吗?” “我到了!” “你在哪,我咋没看见你?” 王一目光随便一扫,就看到了前方李斌的车,他举着手机,走到对方车边,敲了敲窗户。 李斌摇下车窗:“不好意思,我很快就走。”结果同样的话,从外面那人的手机里传出。 “卧槽,三儿!” “老李,你居然不认识我了,太让我伤心了!”王一收起手机,开了一句玩笑。 李斌看着帅的不像话的王一,整个人下巴都要惊掉了:“三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回去老家,不小心挖出了重宝,并且激活了系统,一步步加点,成为了绝世天尊?” 王一:“……” 卧槽! 第63章 王聪明 “想啥呢?”王一轻轻推了一把李斌的肩膀,不动声色地说道:“小说看多了你!” 李斌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我去,你丫劲是真大!” “哈哈哈……” 王一尬笑一声,他忘记李斌是个文弱书生了,虽然用的力气很轻,但是一般人真受不了。 李斌揉了揉肩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一,狐疑道:“我想起来了,前阵子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武道大会冠军,好像就是湘省的也叫王一,你别告诉我那个人是你。” 王一哈哈一笑,做了个江湖人的拱手礼:“没错,正是在下!” 李斌嗤笑一声:“就你?” 王一将他肩膀一揽,举止亲近道:“老李,你瞧不起谁呢!难道我就不能当武道大会的冠军?” “卧槽!”李斌差点憋死,连忙把脖子从他铁钳一样的手臂中弄出来,惊疑道:“你丫不会来真的!” “你猜!” “我猜你妹!” 李斌直接掏出手机,搜了王一的新闻。新闻里的人除了发型不一样,和眼前的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去,还真是!”李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三儿,这几个月你都经历了些啥?” 王一肯定不会说真话,于是真真假假的来了一句:“不知道,老李,哥祖上是骠骑将军,有家传武功。” “武功家传我信,武功速成我不信!”李斌明显没有失去理智:“快说,三儿你是不是被神秘组织抓去改造成人造人了?” “去你的!”王一把他往车上推:“老子正儿八经在特种部队练出的肌肉。” 他不想和李斌在这个话题上扯,拿部队做挡箭牌最合适。 “你小子居然还有这种关系?” 李斌坐进汽车,系上安全带。 “又小瞧人了不是?” 王一把包往后座一扔,随意地坐在副座上。 “吱呀”一声,车子晃动了一下,李斌吓了一跳。 “什么鬼?地震了?” 王一暗道不好,刚才和李斌聊的太放松,忘了控制身法。 半吨的体重,一上车那动静,对方这个买了3年的雅阁,怎么可能受得了。 “没事,没事。新闻里说地壳活动如果某个时段比较频繁,是会被人感受到震感的。”王一胡编乱造一通。 李斌惊疑未定:“有这么回事?” “当然!”王一打了个哈哈,催促对方快点开车。 半个小时后,沪市临江苑。 这是沪市最近几年开发的新楼盘,位置有些偏,但是临江风景好,配套也很完善。比不上汤臣一品,在沪市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当初公司融资了b轮,李斌意气风发,掏钱付了首付,还要王一也买在这里。 王一因为奶奶的原因,早就做好了奋斗几年回湘省的打算,所以拒绝了这个提议。 但是李斌交房后,还是贴心地为王一留了一间客房,甚至还给他配了一把钥匙,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只不过王一情商很高,再加上李斌和他女朋友同居之后,王一为了避嫌,便很少再来他家。 这次再来好兄弟家里,王一倒是比李斌更加熟门熟路。 “咚咚咚……” “小娟,开门!” “来了,来了!” 门内响起一道甜腻的女声,正是李斌女朋友。 “嫂子好!” 门一开,王一咧嘴一笑,无比阳光,仿佛世界都晴朗了起来。 李斌女朋友直接被帅懵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你是谁?”她脸色瞬间涨红,结结巴巴问了一句。 李斌从王一背后闯了进来,得意道:“我刚就猜你认不到。哈哈哈,这是王一啊!” “你……你是王一?”李斌女朋友惊呆了,表情和之前的李斌如出一辙。 王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久不见,嫂子。” “哎呀,王一,快进来,快进来!”李斌女朋友瞬间热情起来,连忙招呼王一进门,还给他递了一双拖鞋。就是那声音甜的发腻。 说起李斌的女朋友,王一当初见到时也很惊讶。你能想象一张高冷御姐脸,配上萝莉夹子音吗? 李斌的女朋友名叫叶晨娟,和他们是校友,只不过低了一级,是学妹。 叶晨娟当初在学校里那也是系花一类的人物。至于为什么会看上李斌这又黑又矮的货,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王一刚和李斌毕业出来创业时,一没本钱,二没人脉,凭的就是一腔热血。后来公司缺人,他们就打起了学弟学妹的主意,招了一批人进来,说可以开实习证明,而叶晨娟恰好就在里面。 王一当初也没察觉到李斌是什么时候对叶晨娟动的手,等他知道时候,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并且叶晨娟毕业后,也就一直留在公司做前台。 直到后来公司逐步走上正轨,李斌为了安王一的心,让叶晨娟从公司离职,去考街道的公务员,去年已经成功上岸。 尽管王一一直强调叶晨娟留在公司没有问题,但是李斌还是一意孤行地坚持了自己的观点。 这也是王一能一直把对方当好兄弟的原因。无论公与私,对方考虑问题永远那么周到。 王一踩上拖鞋,噔噔噔地往沙发上坐去,叶晨娟望着对方宽阔的背影,突然有些若有所思。 王一毫不拘谨地打开电视,顺手抓了几个桌上的铁核桃。 叶晨娟刚要把碎壳器递给他,就听“咔嚓”一声,那在她眼里跟铁一样的核桃,王一两根手指之下,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捏碎了。 叶晨娟眼皮都忍不住颤了两下,王一转过头来,对她笑笑,举起手中的核桃说道:“嫂子,这里面怎么混进来一个纸皮核桃?” 他把手里的核桃肉扔到嘴里,又拿起手边的碎壳器开起核桃来。 “有吗?”叶晨娟有些狐疑,难道刚才自己看错了? “可能是买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了。”叶晨娟抿了抿嘴,撩了下耳边垂下的头发,斟酌良久,开口问道:“王一,怎么几个月不见,你人大变样了?” 王一哈哈一笑,说道:“以前年轻不注意,回去遇到个神医,才知道自己伤了身体。他给我开了几个方子,我调理好身体后,自然就瘦下来了。” “什么方子这么神奇!”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晨娟眼睛亮了起来。 王一摇了摇头:“中医一病一方,何况我这是治病的方子,嫂子你健健康康的,可别动歪主意,小心适得其反。” “我知道!”叶晨娟尴尬了一瞬。 李斌从卫生间走出来,大声道:“我去,三儿,你刚才可跟我你是去部队瘦的,怎么一会儿又变成中医了?” “你还去了部队?”叶晨娟满脸震惊。 王一嘿嘿笑道:“这个事儿有点复杂。” “他何止去了部队啊,人家现在是名人。不信你去搜搜,当初和马宝强干架,就‘耗子尾汁’那个,当事人就是他!” 叶晨娟脑瓜子里都嗡嗡的,脱口道:“那个什么武道大会冠军就是你?” “是我!”王一笑着点头:“不过都是表演性质的,当不得真。” “这也很厉害了。”叶晨娟一脸羡慕:“你知道那个中医的联系方式吗?” 王一摇摇头:“人家当初就是来游方行医的,我看完病意识到有效果,再找人就找不到了。” “这样啊!”叶晨娟失望地点了下头。 “你听他忽悠!”李斌走了过来:“人家在部队呢,怎么可能看中医?” 王一撇撇嘴,道:“看中医和去部队又不冲突?我还和神医学过呢,我骄傲了吗?” 李斌嗤笑一声:“你可别吹牛了,脑子里装了十几年代码,我不相信你还装得下那些草药,肯定是个半吊子。” “是不是半吊子,你过来试试就知道了。” 李斌大大方方靠了过来,指了指自己道:“来,看看兄弟我有什么毛病?” 王一现在境界通幽入微,一眼扫去,都不需要天眼神通辅助,瞬间就看出对方身上的毛病。 “大毛病没有,颈椎有点儿问题。还有啊肾有点虚,注意节制!” 李斌还没啥,叶晨娟先脸红了起来,横了一眼李斌,对着王一期盼道:“那你能治不?” 王一哈哈一笑,对着李斌招手:“来,过来!” 李斌狐疑地走了过来:“三儿,你可别乱……” 李斌话未说完,王一单手已经攀上了对方的脖子,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麻胀爽猛地袭来,令他双眼都失去了焦距。 暗劲推拿,深入腠理,和中医针灸一个原理。甚至在理顺肌肉,消除结节这些方面,中医都比不上王一这一手。 半晌,王一松开右手,对着李斌笑道:“感觉怎么样?” 李斌动了动脖子,感觉无比轻松,仿佛去了千斤重担,整个人畅快地不行。 他这时候哪里还不明白王一有真功夫,于是一脸震惊道:“三儿,你哪里学的这一手?这可比沪市那些国手厉害多了。我现在感觉像是换了个脖子。不行,你这几天得给我多按按。” 王一微微一笑:“凡事过犹不及,按这一次管你三个月没问题。重要的是保持好的生活习惯。我可以把一些手法要点教给嫂子,以后如果还是不舒服,可以要嫂子帮你按一下。” 听到王一这样说,李斌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才熄了心思。 晚上的时候,叶晨娟做了一大桌子菜,抛开王一和李斌的关系,就他现在露出来的本事,就值得叶晨娟如此结交。 两人吃着菜,喝着小酒,李斌道:“三儿,休息够了没有,有没有想过回来?” 王一放下酒杯,淡淡一笑:“人一旦懒下去,再想勤快起来就难喽。” 李斌笑容复杂:“是啊,公司平台还是太小了。你小子一出去连军队的关系都搭上了,这又有谁能料到呢?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安稳点好啊!” 李斌语气怅然,显然王一走后,他在公司里并没有多轻松。 王一也是叹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当初自己一个冲动的决定,其实也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 倒是叶晨娟没有那么多多愁善感,以前觉得王一长得喜感,现在则是帅瞎了。谁和一个大帅哥同桌吃饭,心情能不美呢? 她甚至提议晚上要把她的闺蜜约出来一起喝酒。以前王一长得磕碜,拿不出手。现在这么帅,必须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单身姐妹把他拿下,顺便长长自己的虚荣心。 李斌自然知道自家媳妇儿啥想法,歉意地看了一眼王一。 王一淡淡笑了笑,他并不反感这些社交活动,只当是偶尔的调剂罢了,何况是自己的好兄弟。 几人吃完饭,叶晨娟开车,又奔赴了下一个场子。 他们来到一家名叫“h2”的酒门口,等叶晨娟的闺蜜。 她是叶晨娟的大学同学,名叫西西,毕业后也来了沪市工作,王一曾经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候比较自卑,也没敢搭话。 李斌抽着烟和王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叶晨娟则在一旁翘首相望,经过的妹子们都在偷偷看王一。 “看不出,人帅了就是招女孩子喜欢。” “你要不要去韩国整个容?”王一开了一句玩笑。 “老李,你看那人是不是西西?”叶晨娟大叫一声。 王一两人循声望去,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短头发,长相精致,打扮时髦的女生慌慌张张朝这边跑来。 王一眼神一缩,隔着老远看到女生背后跟着三四个面目不善的男人。 “西西……!”叶晨娟喊了一声。 “娟娟救命,后面有人追我!” “艹!” 李斌把烟往地上一扔,脱下西装,撸起袖子就往西西方向冲了过去,王一无奈,只能跟过去保驾护航。 “你们是什么人?干嘛追我朋友?”李斌拦住追西西的人,大声质问,目光警惕。 “她是你的朋友?那好啊,你来替她还钱!”领头的男人懒洋洋说道。 什么意思?李斌一脸懵逼地看向身旁瑟瑟发抖的西西。 “王聪明不是人,那些东西是他自愿买给我的,我不过就是不愿意和他上床而已,凭什么说我欠人钱。” 叶晨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个闺蜜,一段时间没见,怎么就和王聪明扯上关系了?难怪前一段约她总说没时间。 那老大笑了一声:“小姐,你有没有搞错,那是几十万,不是几十块。你钓凯子也要分清对象,跟王少玩欲擒故纵,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西西流着泪,颤巍巍道:“那些东西我还回去就是了,凭什么要我原价赔偿?” “那些东西你用着不是很开心?既然这么开心,那就留下呗,拿钱来就行。咱们都是守法公民,肯定不会为难你。至于你想还二手货给王少,呵呵……隔应谁呢?” 西西没办法,只能哭。那些奢侈品就算折旧也要损失十几万,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卖出去。 “给你两个个选择,赔钱或着陪王少一个星期!” 西西不敢做声,老大脸色一阴,抬手就来抓西西。 “你干嘛!”李斌脸色一变。 “谁拦谁还钱!” 李斌闻言,语气一噎,这踏马都是些什么事! 老大不屑地笑了一声,朝着西西走去,吓得对方忙往叶晨娟背后钻。 “兄弟,不还钱就逼人肉偿,这是不是犯法了?”王一抓住对方的手,轻轻问道。 “你踏马谁啊!” 一天被拦两次,老大也怒了,一巴掌就朝王一闪来。 王一眼中冷芒一闪,小指一按,老大瞬间像摸了电门,开始打摆子。 “上……上……啊!” 旁边几个小弟立刻冲了过来,只听“啪啪啪”几声,王一连拍三掌,打的众人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但是力度控制十分精准,只让他们丧失战斗力,却查不出什么伤来。 “好啊,王少的人你也敢动!”老大有些色厉内荏地叫道。 王一嗤笑一声:“别说王聪明,他爹来了我也不怕。” “谁踏马在这儿吹牛逼?”旁边响起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几人一喜,连忙叫道:“王少!” 众人望去,就见一个嘻哈打扮的微胖年轻人走了过来,他表情不悦,显然心情十糟糕。 “就是你打我的人?” 看着和王健康八分像的脸,王一淡淡一笑:“王少手下在违法,我不过是帮忙制止而已,免得王少因此惹上麻烦,所以不用谢我!” “你他妈傻逼,谁谢你了。你敢动我的人,信不信让你活着走不出沪市?” 王一正要说话,旁边又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谁这么牛逼,敢让人活着走不出沪市?” 一身顶奢套装,美艳绝伦的宗芝婷,踩着高跟鞋,向着众人款款走来,在场两女顿时黯然失色。 王聪明眼里闪过惊艳,但他不是精虫上脑的憨货,看得出对方一身六位数的打扮,狐疑道:“你是谁?” 宗芝婷拦在王一身前,气场十足,淡淡道:“宗家,宗芝婷!” 王聪明心中巨震,接着又听王一笑道:“我能不能活着出沪市不知道,但我应该可以把王少送去大马再度度假!” 王聪明悚然一惊,他知道些什么? 大马一行令他留下一生都不能磨灭的阴影,同时也了解了许多恐怖秘闻,所以平时连提都不提。 对方敢明目张胆的当着自己面说,肯定和那些人脱不了关系。 王聪明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走!”说完,领着一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呼!” 看着众人离开,李斌暗暗松了一口气。 宗芝婷望着王聪明的背影,冷笑一声,随后一转头,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温柔喊道。 “王一哥!” 第64章 刺杀 从“王一哥哥”到“王一哥”,不简简单单是称呼的改变,更多的是宗芝婷渴望强大的心。 因为只有强者,才配跟上强者的步伐。 王一定定看了对方两秒钟,忽然开口:“你怎么来了?” 李斌一拍大腿,丫真是绝了,活该你小子单身! 宗芝婷笑笑:“刚好来沪市有事,没想到会遇到王一哥你。” 此时身后又是“噔噔噔”一阵响,只见小秘书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黑西装,类似于保安的精壮男子。 “董事长!” “董事长!” “……” 一群人在宗芝婷面前恭恭敬敬站好,轮流打着招呼。 小秘书看到宗芝婷没事,心头一颗大石这才落地。 宗芝婷眉头一皱,不悦道:“不是说了要你走了吗?谁让你多此一举带人来的?” “我……我……”小秘书急了起来,忙道:“对面人太多了,我怕……” 宗芝婷冷哼一声,人多又怎样?再来十倍,也胜不过她身前的男人。 可是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只能冷着脸盯着小秘书。 小秘书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吓得半死。王一这时候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行了,宗小姐,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没必要责怪!” 小秘书这时才注意到王一这个人,心中顿时只有一个念头。 卧槽,好帅! 她的八卦之心开始熊熊燃烧,瞬间压住了内心的恐惧。 听到王一说话,宗芝婷神情和缓下来,对着小秘书道:“行了,都走,有事我会叫你。” 小秘书都觉得神奇,那个一言九鼎,手段狠辣的宗氏女沙皇,居然会在这个男人面前温顺的像一只小猫咪。 果然颜值即正义! 宗芝婷本来也在暗怒对方打扰自己,不想王一竟然主动开口求情,而且语气也不复之前的冷淡,心中顿时有了些喜意,甚至还有些感谢小秘书跑过来搅局,阴差阳错解决了她和王一之间淡淡的隔阂。 在王一面前,她甘愿做小,一是崇拜,二是为了在所有人面前衬托王一的地位,毕竟男人都是好面子的生物。 “诶,她是谁啊?” 李斌悄悄拍了拍王一,对于他来说,虽然事业小有规模,但还没有资格接触宗芝婷这种层级的人物。 不过他也不是蠢蛋,能让王聪明望而却步的女人,绝不可能是简单人物。 宗芝婷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和王一如此亲近之人,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伸出手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宗芝婷。” 李斌咽了一口唾沫,说实话面对宗芝婷如此落落大方,他居然有些自惭形秽。跟财富地位无关,纯粹就是宗芝婷长得太漂亮了。 他将手轻轻在裤腿边擦了擦,握住宗芝婷的手:“李斌!”顿了一瞬,又问道:“你和王一是……?” 宗芝婷嘴角一翘,美眸扫过王一,眼中泛起涟漪,轻轻笑道:“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不信你问他!” “呃……” 李斌无语,你他娘都要把发骚刻到脑门上了,这会儿跟我说是普通朋友? 王一眉头一皱,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暗示性的操作,但是对方所说却又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只能附和的点点头。至于李斌信不信,那是对方的事了。 叶晨娟眼珠转来转去,她敏锐地发觉两人的关系应该是女方对王一有意思,但是王一似乎并不动心。 西西这时候也渐渐从恐惧的情绪中走出来。她最开始就注意到了王一,知道这就是闺蜜要给自己介绍的人,虽然对方长得帅,但当时形势危机,也没顾得上欣赏对方的神颜。 这时候危机一过,再一看王一,那王聪明真就是破铜烂铁一样,完全没有可比性。她捞女属性激发,刚想跑去和王一贴贴,宗芝婷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差点吓尿。 两人之前都没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害怕! 由于王一的关系,几人互相认识了一番,其实王一并不想李斌和宗芝婷有过深的来往。 这个女人心计太重,又擅伪装,做事狠辣无情,完完全全疯批一个。牵线让李斌搭上宗氏,未必是个明智的选择。 西西的事公之于众,她自己此时也有点尴尬,不过好在没有陪睡王聪明,只是有点捞。叶晨娟除了有些不快之外,倒也没有太过埋怨,反而有些担心以后王聪明再找上自家这个闺蜜该怎么办? “西西,你为什么会和王聪明扯上关系?” “我……”西西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酒里认识的。” 这样一说,大家顿时了然。王聪明虽是千亿之家,但他从来不以富二代自居,反而撸串,怎么舒服怎么来,身边的网红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就这,网上还有一大批拥趸,说他平易近人,没有架子,三观正。 这群网民也不想想,人家千亿身价,躺赢人生,怎么可能和他们这群底层社畜是一类人,不过是网上设计故意包装出来的人设罢了。 “你呀你……”叶晨娟恨铁不成钢:“以前你就说要钓个金龟婿,我一直以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连王聪明都敢招惹。” “我也不是招惹,娟娟……”西西有点委屈:“我是当正经朋友谈的!” “正经朋友?”叶晨娟冷笑:“人家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也配和人谈正经朋友?” “网上都说他对女朋友很好的……”西西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有些无地自容。 “你……你这目的就不纯,还说什么正经朋友……!”叶晨娟语气也激动起来:“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西西眼眶一红,突然痛哭起来:“对不起,娟娟,我……我错了……” 虽然流着泪,目光却一直在偷瞟王一和宗芝婷。她或许还打着让王一或者宗芝婷帮忙平事的主意。 只可惜无论是王一还是宗芝婷,都是一脸漠然,仿佛没有看到西西在哭一样。 西西心中一阵颓丧,悲从中来,哭的越发大声。这样一哭,叶晨娟也不好再骂,反而心疼地小声安慰起来。 她一哭,众人玩闹的心思也没了,叶晨娟歉意地冲着大家招呼一声,先一步把西西送回了家。 “这个女孩不是什么良人,嫂子以后还是少和她交往为妙。”王一小声提醒。 李斌脸色铁青地点点头:“我会和娟儿说,这个西西以前真是看错她了。”说完,脸上又浮现出忧色:“今天惹上了王聪明,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报复。” 王一还没说话,宗芝婷却先冷笑一声:“王家早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了。只有他王大公子没心没肺,这时候还敢这么高调!” 王一眉头一皱:“亿达好歹也是一方巨头,怎么可能是秋后的蚂蚱?” 宗芝婷笑笑不答,反而邀请道:“王一哥,李总,既然喝不成酒,我们去喝茶如何?刚好我知道沪市一个好地方,大家一起去坐坐?” 王一没做声,李斌却先点头答应,赶紧说道:“我要娟儿来接我们!” “不必了。”宗芝婷淡淡一笑,掏出手机:“过来接我!” 五分钟后,一辆低调奢华的宾利雅致停在了路边,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李斌惊了一下,在王一耳边小声道:“我去,三儿,这车一千多万呢!” 李斌虽然只有一辆破雅阁,也是个爱车一族,对车子什么的门清。其实他也有千万身家,要买辆好车也买的起,但是面对宾利雅致这种顶级豪车就有些不够看了。 因为买这种车已经超过了奋斗本身,基本上属于出生时买不起,这辈子就买不起的那种。所以乍一见,他才狠狠惊了一下。 “快说,你这小女朋友背后什么背景?” 王一白眼一翻:“注意措辞。普通朋友!” “行行行,普通朋友,普通朋友!” 王一无奈摇摇头,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华通!” “卧槽!”李斌开口一句国粹:“那个军工霸主——华通?” 王一想了想,点点头:“我记得华通好像就是军工起家的。” 李斌腿一软,有些不可置信:“难怪你小子能够和军队搭上关系,原来根子在这里。” 华通在华夏很低调,只有社会地位到了一定层次,才会感受到这个潜藏在深海之下的巨无霸的可怕。 难怪人家根本没把王大公子放在眼里,别说两家财富本就相差不大。你一个房地产起家的low逼,凭什么和人家高贵的军工蓝血比? 人家华通一个提案可以直达天听,你亿达行吗?就算行,你提什么?房子卖什么价? 王一看到李斌失态的模样,也是无语:“我再说一遍,真是普通朋友,我去军队可没有靠她的关系。” “我懂,我懂!低调嘛!” 李斌贱兮兮地笑了一声,脸上却又些与有荣焉。 我的好兄弟有个牛逼女朋友,那不就约等于我有个牛逼女朋友吗?真是泰酷辣! “上车啊,王一哥?”宗芝婷在车边催促了一声。 王一一拍李斌后背,把他拍了个趔趄:“上车,别发癫了。” 三人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建筑面前,王一抬头一看,“翠葳轩”三个字顿时映入眼帘。 “闹中取静,俗界返幽,果然好去处!”王一点点头,赞道。 宗芝婷见他反应,顿时放下来来,心中还升起淡淡窃喜。 只有李斌诧异一下:“你小子学理的诶,什么时候变得文绉绉的了,这可离经叛道了啊!” 门内响起一阵动静,大门一开,一个古装侍女走了出来,令人恍然一瞬,如果不是周围时而有汽车经过,只会让人觉得走错了片场。 “宗小姐,茶已经备好了!”侍女福了一礼。 宗芝婷点点头,转头邀请道:“王一哥,李总,进来!” 两人跟着穿越廊庭,到了一间雅室,里面已经有茶童子守在一旁。 “出去,我们自己来!” 那人不敢有异议,低着头恭敬地走出了房间。 三人脱鞋而入,今天宗芝婷穿着一双黑气,包裹着圆润的小脚,勾人之极,令人忍不住心生邪火,想入非非。 李斌感觉鼻血都要喷出来,连忙目不斜视,心中默念:“朋友妻,不可欺……” 只有王一脸色如常,女色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你刚才说王家蹦哒不了多久了,什么意思?” 三人品着茶,王一开口便问。因为他隐隐觉得和大马事件有关,而大马正是第二块地图丢失的地方。 “官本位的商界,永远充满着无常和不确定性。”宗芝婷高深笑道:“王家这么大的力量,能击溃他的,只有从上往下……”她的手往上指了指。 李斌悚然一惊,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闻,不想王一却问:“是不是和他的大马商业计划有关?” 宗芝婷惊讶一瞬:“原来王一哥你都知道!” 王一点点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海外计划,为什么会让国家出手?” 宗芝婷不说话,王一会意,对着李斌道:“老李,我看这里没有槟榔,要不帮我去买一包?” “这么晚了,吃什么槟……”李斌本来在吐槽,对上王一那双亮的骇人的眼睛,莫名顿了一下,最终嘟囔着走了。 “现在可以说了!” 宗芝婷想了一下,道:“其实我的情报也不完整。只知道王健康当初买那块地时摆了南宫一道,他好像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后来在他实施计划时,大马发生了政变,王聪明被抓走。他没办法,只能用这个信息换取了他儿子的命,而南宫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这个情报。” “听说大长老极为愤怒,会议上三次点名亿达。一个不听话的狗,只配被人杀了吃肉。亿达就算再强,对上华夏这样的国家机器,只能被碾成粉末。” “王健康这段时间很不好过,不断变卖资产,只为了让上面消气。华通运气不错,狠狠咬了他一块肉。本来还挺开心,结果看到王聪明,我反倒有些可怜老王了。” 宗芝婷侃侃而谈,王一则尽力消化着对方话里的信息,什么情报如此重要?能够让国家壮士断腕,灭了亿达来立威! 难道,真是地图的下落? 王一心中一凛,就听门外响起动静。 宗芝婷以为是李斌回来了,王一却知道不是,门一开,只见之前的茶童子去而复返。 “宗小姐,您的糕点!” “放这里!”宗芝婷淡淡道。 茶童子低着头,小心的将托盘放在桌上,正要抽手,却发现右手手腕已被一只大手抓住。 “客人,您要干嘛?”茶童子有些惶恐。 王一咧嘴一笑,眼冒寒光:“你要干嘛?” 茶童子脸色一变,左手瞬间抽出,带起一抹白光,仿佛把空气都划出一道口子,对着宗芝婷就劈了过去。 “砰!” 茶童子匕首挥至半途,右手却传来一道巨大的拉扯之力,好像被一列高铁拉着走。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瞬间将身前茶案砸了个四分五裂。 “啊……”宗芝婷脸色煞白,这才后知后觉地叫喊出声。 王一挥手扫了扫灰尘,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地上侏儒一样的茶童子似乎被王一砸破了功,居然变成了一个极为高大强壮的男人。 第65章 真男人 “他是什么人?” 宗芝婷语气冰冷,脸罩面霜,可以看到内心潜伏的恐怖情绪,唯独没有害怕恐惧的小女儿态。 越恐惧越冷静,这是迈向强者之路的第一步,也是宗芝婷向王一证明自己的第一步。 “不清楚,但看他的功夫路子,倒是挺像一位故人。”王一摇摇头,脸上露出几丝思索之态。 “所以他是来杀你的?”宗芝婷小声问道。 王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是来杀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 王一转头看她,不屑一笑,目光炯炯,语气带着无穷自信:“如果是来杀我的,绝不会用如此粗陋的办法。这既是高看了他们,也是小看了我。” 浓烈而强悍的气息扑面而来,宗芝婷顿时芳心乱跳,好半晌才平复下去,开始思考起王一话里的信息。 “所以有内鬼出卖了我的行踪?”宗芝婷小声喃喃。 她来沪市虽然是灵机一动,但身为宗氏之主,一举一动总会受到关注,知道她在沪市也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真正出问题的环节,应该在来“翠葳轩”这件事上。 按说杀手扮演茶童,最值得怀疑的便是茶馆。可恰恰是这个明目张胆的举动,反而令宗芝婷的怀疑降到最低。 如果是宗氏内部的人泄露消息,那么由于来“翠葳轩”是个临时决定,所以给杀手的准备时间其实是不足的。 而且泄露消息的人会是谁?动机又是什么? 排查范围虽然只有这么大,但和宗芝婷结怨的人却很多,不排除内部的消息流通,被有心人利用的可能。 而且泄露消息本就分故意泄露和无意识泄露,但不管是哪一种,宗芝婷都已经决定要回去清洗一批人了,留下的才是真正的心腹。 很好,一件小事似乎又给了宗芝婷借题发挥的可能,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神情举止越发像宗介之,而心中实则已经在权衡利弊。 宗芝婷沉默一瞬,忽道:“难道就不能是王聪明派的人?” 王一哈哈一笑:“此人要真有这种手段与魄力,当初又怎么会被人抓到大马?” 宗芝婷嘴角微微一翘,也是附和地点了点头。 王一又道:“猜来猜去也没有意思。问他不就行了?”他指了指地上的男人。 宗芝婷一惊:“他没死?” 王一一愣:“光天化日,我怎么可能把他打死?” 宗芝婷松了一口气,低声道:“那就好办了!”眼里顿时射出一阵厉芒。 王一顿了顿,随即蹲下身,一巴掌拍在男人的脸上,只听地上之人“呃”了一声,就像做了一场不知真假的梦,幽幽醒转过来。 他眼中先是迷离,好半晌眸子才有了焦距,随后便注意到身边二人。 男人脸色先是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和狠毒,随后又似升起一抹厉色,嘴边鼓动了一下。 王一眉眼一跳,闪电出手,轻轻巧巧便卸下了对方下巴,一抹晶莹的涎液兜不住从男人口中流出来。 自杀不成,男人脸上闪过一抹苍凉,又转为决绝,不顾满嘴涎水,头向另一边偏去。虽然一言不发,但神情动作已经表明了他此刻的心迹。 王一冷笑一声,也不说话,缓缓蹲下身子,对着男人肝门戳去。看着没怎么用力,地上男人却脸色大变,先由白转青,再由青转成赤红,身子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可惜因为卸了下巴和四肢关节的缘故,却怎么都用不出剧烈动作。 “你连死都不怕,居然会怕疼?”王一笑着揶揄了一句。 男人此刻经受着剧烈的痛苦,心说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是一种超过人类承受极限的剧痛,按说人类遇到这种疼痛等级,基本上都会触发保护机制晕厥过去。可是王一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偏偏能够让男人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身体的剧痛。 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 “还想死吗?”王一口中发出没有感情的询问。 男人嘴里流着涎水,眼泪哗啦啦乱流,十分费力地摇了摇头。 王一不屑一笑,松开了手指,在男人下巴用力一拍,只听“咔嚓”一声,男人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口水便不再流,下巴俨然已经恢复原状。 “现在我问你答,不要多嘴,懂吗?”王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男人瞳孔大睁,惊恐地点了点头。 “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我是自己接的任务。” “什么?”王一眉头一皱:“你是职业杀手?” 男人点点头:“我一直在海外做杀手,代号‘金锋’。” “金锋?”王一嘴里念了两声,确认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你左右运刀的功夫里有峨眉‘鸳鸯刀’的架子,缩骨易形又是‘猴形’的变种,你和海外武林什么关系?” 男人脸色微变,瞳孔里闪过惊色。自己出道十几年,刀尖舔血早就把功夫底子磨的自成一派,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瞧出跟脚,没想到眼前这人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底细。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只可能有两种解释。一种就是此人也练了自己相同的武功,另一种则是此人境界已经高不可攀,到了水中捞月,雾里看花的境界,任何招式都瞒不过他的双眼。 可是这种情况可能吗?男人的心不由自主沉了下去。 王一见他不再言语,蓦地笑道:“怎么?怕我找你师门寻仇?”他冷冷盯着男人,在他耳边轻轻出声,犹如恶魔呓语:“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这人不喜欢迁怒别人。你老实交代,师门自然无恙。但你要是偷奸耍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实说,我到今天打架都还没有过过瘾。而且只要有钱,在海外杀人就像杀一只鸡那样简单。你既然来执行任务,就应该知道我身边这位宗小姐是什么身份,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宗芝婷往前迈了一步,似乎在表明她的态度。 “你可以不在乎师门,但你肯定有家人,有朋友,想一想他们因你而死,那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男人满脸通红,愤怒地喘息,大声嘶吼:“你是魔鬼!” 王一哈哈一笑:“我可以把这句话当作是你对我的夸赞。” 男人死死盯着王一,像一头愤怒的红牛,王一则是对望过去,显得云淡风轻。 半晌,他低下头来,颓丧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因为我们接任务都是采取暗花的形式。” 王一摇摇头,显然并不满意对方的说辞:“你的话里漏洞太多了,我们来‘翠葳轩’本就是临时安排,这么短的时间,你如何能有如此多的布置?” 男人道:“当初我接到任务时,任务后面就有详细说明,翠葳轩里会有人接应,我来了只需要除掉‘天甲’房中之人。说实话,我除了知道任务目标是个女人之外,其他一无所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王一和宗芝婷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诧异之色。 王一道:“你既然是个职业杀手,绝不可能是没脑子的憨货。任务说明如此详细,你就不害怕是故意对你设下的圈套吗?” 那人沉默一瞬,缓缓说道:“你知道这朵暗花标价多少吗?”男人眼神复杂,吐出几个字:“一千万……美金!” “我金锋就算在道上有点名气,再来五个你觉得值一千万美金吗?” 王一哑然失笑,摇摇头:“确实划不来。” 男人又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千万美金足够买我金盆洗手,就算是陷阱,我金锋也认了,至少也不失为一段传奇。” 宗芝婷却淡淡一笑:“你又如何保证这一千万能够落到你手里?如果真是针对你的圈套,等你死了再撤掉暗花,你岂不是人财两失。” 那人呵呵笑道:“宗小姐只怕不知道我们暗网的规矩,这一千万既然标花,就绝没有撤下来的道理,除非任务目标死亡。而且钱是汇入暗网账户后,任务才会生效。你觉得为了演我,白白扔这一千万值?” “你刚说什么?任务不会撤下?”王一皱眉问道。 男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没错,今天就算是我死了,这位宗小姐也不会安全。而且我一旦失败,就会有更强的杀手来继续执行任务。” 王一转头望去,宗芝婷眼里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惊恐。 这……这就是爷爷曾经面对的江湖吗?宗芝婷身上涌动这恐惧与兴奋两种情绪,王一没有说错,她果然是个疯批。 王一沉默半晌,问道:“和你接应的内应呢?人在哪里?” 男人回答道:“是这儿的主管,衣服身份都是他安排的!” 王一点点头,一拳打晕对方,然后道:“你留在这里,不要怕,我去查查那个人!” 宗芝婷咽了口唾沫,和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共处一室,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不知为何,一对上王一的眼神,心里总能生出满腔勇气。 “好!”她轻轻点头,言简意赅。 王一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像一条游鱼悄然消失在房间里。 几分钟后,王一再一次回到房间里,只是眉宇之间有化不开的凝重。 “怎么了?王一哥!” 王一沉声道:“主管死了,但他死了至少有三天,被人用特殊手法掩盖了尸臭。这个杀手今天见到的不是主管,而是被有心人假冒了。” 宗芝婷悚然一惊:“所以翠葳轩的布局真在三天前就开始了?” “只怕不止!”王一摇摇头:“你忘记了那个任务说明了吗?有人在很久之前就料到这一天了!” 王一惊的并不是有人先手布局,而是有人能从混沌之中,将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算的如此清晰,这可是天眼都不能办到的事情,就算是以神算出名的磐石只怕也力有未逮。 他嘴里喃喃:“难道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会是谁?” 王一猜测对方境界应该高不过自己,不然不会算不出自己会成为破局的关键,说明自己根本不在对方卜算范围之内。 但若是今天自己不在,宗芝婷只怕真就凶多吉少了,这种算无遗策的精神修为,着实令人感到恐怖!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 “三儿,你嚼个槟榔真是害死人!老子跑了两条街才买到。”李斌粗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一进门,看到满地狼籍,顿时惊了一下,脱口道:“卧槽,你俩这么猛?”说完又觉得不合适,歉意地看了一眼宗芝婷。 宗芝婷倒是没有生气,脸上反升起一抹淡淡的娇羞。 王一无语:“地上躺那么大个人你看不见?” 李斌视线一移,吓了一跳,忙道:“咋回事?” 王一摇摇头:“回头再告诉你!”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三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唐装,踩着布鞋的中年胖男人脸色铁青,急匆匆地朝这里走来。 他看到宗芝婷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好悬让我赶上了!” 宗芝婷冷笑一声:“杜老板来的好及时啊!” 杜老板脸色一僵,连忙赔笑:“宗小姐,这事在下真不知情。本来今天你过来,我应该亲自作陪。可我有个应酬,实在推脱不开。哪知吃到一半,手下小弟说翠葳轩上了暗网,我这才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 王一道:“不是说只有接了任务才能看到说明吗?” 杜老板道:“这位朋友有所不知,暗网任务失败后,便会公布上一次任务信息,以便下一位执行者作为情报参考。” “原来如此!真快啊!”王一若有所思。 杜老板赔笑一声,看到地上昏迷的男人,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抹狠辣,对着小弟摆了摆头,立刻便有几人将其抬了出去。 宗芝婷脸色不虞,似乎还没解气,杜老板从怀里掏出一张黑卡,双手递过来道:“宗小姐受惊,是我的不是。这张黑卡您收着,算是在下赔罪礼物。您自己用也好,送朋友也好,以后凡是来我翠葳轩一律免单。” 宗芝婷倒是惊讶于对方的大方,毕竟能够进入翠葳轩的,都是沪市金字塔尖的那一群人。这张黑卡送出去,背后便是无穷的资源,以及身份的提升。 只可惜对于她宗芝婷来说,实在有些鸡肋,毕竟她这个层次已经不需要这些外物来证明自己。 宗芝婷思索了几秒,忽地轻笑一声:“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杜老板转忧为喜,忙道:“正该如此!”说完,又道:“我让人收拾,给您换个房间,您忙!”这才转身离去。 李斌看着杜老板的背影,好奇道:“这杜老板看上去很有能量的样子啊,不知道什么背景?” 宗芝婷淡淡一笑:“这沪市还能有几个杜呢?” 李斌一惊:“是他的后人?” 宗芝婷点点头,将手中黑卡递了过去:“李总既然是王一哥的好朋友,那也就是我宗芝婷的好朋友。这张卡对我没有用,王一哥也看不上,就送给你。这里环境不错,喝茶挺方便的!” 李斌层次不到,不代表没见识。这张黑卡拿到手里,那就是身份的象征,沪市圈子的人便再不能小瞧他。 说实话,他很动心。可是王一在旁边,他又不好喧宾夺主,表现的太过急切。 王一倒是看出了他的渴望,打了个圆场:“有用就拿着!” “噌”一声,李斌几乎以光速接过卡片,爱不释手地说道:“多谢宗小姐。” 对方笑了笑,没说话。王一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 李斌哦了一声,连忙掏出手机:“好,我给你先定酒店!” “不用了!”王一拒绝。 李斌诧异抬头,只见王一盯着宗芝婷:“我通知了鹰王,在他来沪市之前,你先和我住一起!” 宗芝婷一愣,随后脸上便是压抑不住地狂喜,浑身瞬间便有些酥麻。 她脑子里跟浆糊一样,早就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机械的点点头,但是脸上那一抹艳红却显示她的内心并不宁静。 不行,今晚必须给我把最好的房间留出来!宗芝婷心中呐喊! 李斌目瞪狗呆。 卧槽,三儿你现在都这么直接了吗?是认真的吗? 果然是我李斌的好兄弟! 真男人!实锤了! 第66章 八卦掌 “董事长!” “董事长!” “……” 华通国际酒店门口,两排服务员外加所有管理人员正恭恭敬敬等候着。 因为他们在半个小时前接到消息,华通的大老板,宗氏真正掌门人即将下榻自家酒店。 对于这位宗氏沙皇的厉害,他们可是早就听闻。特别是最近沪市负责人被下放,更是令他们寒蝉若噤。 所以一接到宗芝婷将要下榻的消息,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顶着无数顾客诧异的眼光,排着队出来迎接。 一辆黑色的宾利雅致缓缓停在酒店门口,在众人千呼万唤之中,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从车上缓缓下车。 那种气派,那种雍容,令无数围观的女性感到无地自容。 华通国际酒店作为沪市数一数二的超五星级酒店,来入住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其中不乏一些单身成功人士。在看到宗芝婷的美貌与财富之后,不约而同起了一些异样心思。 只是这念头才刚刚升起,立刻就被接下来的一幕摁进了尘埃里。 只见宗芝婷下车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到酒店中来,反而笑语盈盈地等在一边,目光里万千柔情,静静注视着车内。 “踏!” 一只灰色作战靴从车门里伸出,在地上踩出一声清响。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气质强悍,容貌帅气,一举一动都让人感觉如钢铁一般强硬,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就会有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他是谁?保安? 这是在场所有男性的想法。 可是宗芝婷接下来的动作却击溃了这些人最后的幻想。 因为下了一点小雨,旁边的侍者打着伞走过来。宗芝婷似乎嫌她们多事,一把抢过雨伞,双手举着遮到王一头上。 咔嚓! 所有男人的心瞬间崩碎,他们的高岭之花,商界女皇,竟然就这样被眼前的男人攻略了。 而且看两人的状态,似乎还是王一占据主动,真是岂有此理,这个男人怎么能够如此对待他们的女神,居然还要她撑伞!他是没手吗? “这么近,没必要打伞!”王一侧头说道。 他身材高大,宗芝婷需要举的特别高才行,王一看她吃力,便劝了一句。 “没事儿!”宗芝婷浅浅一笑,竟然有些甘之如饴。 王一见状,也不强求。 两人走到酒店门口,宗芝婷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山模样。她可以对着王一绽放笑容,却对其他人不假辞色。 “房间准备好了吗?” “董事长,已经准备好了!”主管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宗芝婷点点头,冷冷出声:“带路!” 旁边一个服务员连忙上前引导,旁若无人地为宗芝婷按下了专属电梯按钮。 等到几人消失在电梯里,背后一众服务人员轰地散发出剧烈的议论声。 “哇……那是董事长的老公吗?” “我记得董事长不是单身吗?” “或许是男朋友呢?” “这男的太有福气了,娶了董事长,几辈子不愁吃穿了!” 旁边有人不屑道:“你们也不看看人家长得有多帅,就那颜值……哪家富贵小姐娶不到?” “也是!董事长的男朋友真的太帅了,看上去好an,好有安全感!”有人附和了一句。 “唉,难道看中了对方颜值?董事长不该这么肤浅啊!” 有人嗤笑一声:“这颜值,已经突破了肤浅的范围!” “也是!” “……” 听着众人议论声,主管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本以为只需要接待董事长一个人,没想到又跟出来一个男朋友,踏马的一尊大佛变成两个,个个都惹不起,心理压力直接ax。 他认为宗芝婷敢大庭广众带男友露面,肯定是不怕人议论的,但是作为员工却不能在背后嚼舌根。 不然老板在楼上住着,员工却在下面讨论老板的男朋友是不是吃软饭的,这合适吗? 一念及此,加上大家的讨论方向越来越歪,主管立刻咳嗽了两声,冲着众人沉声警告:“少说话,多做事!” 大家这才缩了缩脖子,纷纷散开,各忙各的事去了。 ………… 酒店房间很大,布置也很有特点,甚至可以透过落地窗看遍半个沪市。 王一进门之后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外面。 宗芝婷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一杯递过来,笑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王一低头看了一眼酒杯,笑着接过,抿了一口道:“在我修行之前,一直在沪市打拼。那时候没钱没势,也舍不得住这样的酒店。就一直和李斌幻想住进华通,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觉。再后来公司越来越好,我却也离开了沪市。物是人非,没想到当初那个小小的梦想,居然会是以这种方式实现。” 宗芝婷感受到王一深处的细腻与孤独,她眼波流转,微微一笑坐在对方身侧,艳红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酒杯,美酒入喉,脸上升起一朵红云。 “那现在看过了,觉得怎么样?” 王一摇摇头:“不过是灯红酒绿罢了,再让我看,我也回不到当时心境中了。” 宗芝婷深有感触,目光一瞬间变得迷离,轻轻叹道:“是,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我有时也会想当初要是没有被爷爷带走,现在会是怎样一幅情景。” 王一诧异看她,似乎又想起当初那个负气离家的女孩。 “你没想过把你妈妈接过来吗?” “不必了!”宗芝婷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冷峻:“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继承了宗家的一切,有些东西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王一不了解这些豪门恩怨,宗氏倾轧,奇道:“我看你一言九鼎,说一不二,难道宗家内部也有你摆不平的麻烦?” 宗芝婷淡淡一笑:“麻烦可以摆平,但我到底姓宗!”她转头看向王一,眼中亮光有些复杂:“你可以理解屠龙者终成恶龙,魏家我已经回不去了!” “妈妈背后有着巨大的麻烦,在我实力不足以应对的时候。给她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王一想起当初宗介之死时好像说过宗芝婷父亲的死有些不一般,他沉默半晌,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是啊!”宗芝婷苦笑一声:“身不由己。” “算了,不提这些了。”两人沉默许久,王一忽道:“说说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为什么会惹上这群杀手?” 宗芝婷摇头道:“我刚刚接任,内忧外患都处理不及,哪里会做什么其他的事情!难道是那些被我处理过的人干的?要论动机,他们才是最有嫌疑的!”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王一点点头。 宗芝婷顿了一瞬,轻轻问道:“王一哥,那些杀手你对付的了吗?” 王一斜睨她一眼,傲然出声:“我虽然不是天下无敌,但若有人能在我十步之内杀掉你,只怕那人还没出生。” 宗芝婷被他傲气感染,顿时心潮澎湃,只觉天下男儿与之相比,不过莹虫之于皓月。心中爱意越发停不下来,小腹都传出一股暖流,双腿忍不住一阵摩挲。 王一又道:“其实若只是应付单纯杀手,一个鹰王便绰绰有余。真正厉害的,是杀手背后的人!” 宗芝婷心中一凛,道:“你说的是那个未卜先知之人?” “没错!”王一点点头:“事间万物,因果纠缠,在修行人眼中便是一团混沌。修为越高者,看破混沌的可能性就越大。这便是修行人口中的勘破谜障,也是读书人常说的格物致知。但世间因果,千变万化,本就不可捉摸。就比如我看到你有血光之灾,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因此提高警惕,血光之灾便就此破了,因果也随之改变。” “所以这世上但凡有大修为者,从来都不敢说算无遗策。那些言必称绝对的江湖术士,十有八九都是骗子。” 宗芝婷点点头:“这不就是量子力学之中的叠加态吗?你观测时是一种状态,你不观测时又是另外一种状态。” 王一顿了一下,道:“确实也可以这么理解。所以这个幕后黑手居然能够精确算到你会去翠葳轩这件事,才真正叫人震惊。” “抽丝剥茧,直指本质。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对于精神力的消耗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凡修为稍弱,那便是死路一条。” 宗芝婷也吓了一跳:“如此说来,那人岂不是与神仙一般无二?” “离神仙倒还差的远。”王一淡定一笑:“若他真是神仙,怎么可能算不到我的存在,你又如何还有命在?” 闻言,宗芝婷这才轻松一点。 王一道:“总之这人目标是你,若你不死,他必藏不住。只要他敢露面,绝对逃不过我的手心。” 宗芝婷心情彻底沉静下来,王一的话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仿佛只要对方在自己身边,所以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两人交谈许久,王一安抚了一下宗芝婷,便自顾跑去洗澡。听着哗哗水声,宗芝婷身上莫名起了一阵燥热。 等王一出来时,身上已经套着一件军用背心,穿着一条牛仔裤,没有给宗芝婷任何占便宜的机会。 “今晚我睡地上,你睡床,放心,不会出任何问题。” 宗芝婷嘴巴动了动,半晌,她凝神点点头,去了浴室。 出了浴室,宗芝婷脸色被热气蒸地通红,看着王一有些羞意,但还是适可而止地钻到了被窝里。 王一点点头,身子一侧,背靠宗芝婷,不一会儿里陷入深度睡眠之中。 宗芝婷在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瞧着对方背影,怔怔出神。 由于王一已是圣人之躯,一举一动都有特殊频率。他缓缓呼吸,与空气交鸣,空中竟然升起一股芝草兰香,宗芝婷闻着闻着,身体浮现倦意,眼皮也控制不住地闭上。 她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和王一抵死缠绵,羞怯而又狂放。不知过了多久,她心中生出异感,缓缓睁眼,只见王一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定定望着她。 “啊……” 她又惊又羞,正要出声。却见王一把手中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又指了指门外。 宗芝婷会意,连忙点了点头,将身子埋在被窝里。 “咔嚓!” 门锁处传来一声轻响,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进来。 这一下,似乎是他蓄势已久的一击,人似猿猴扑越,纵跳如飞,瞬间到了床边,五指一旋,便朝裹成一团的宗芝婷戳去。 昏黑之中,只见黑影五指箕张,手指尖上指甲突出,根根约有半寸多长,被气血灌注,呈现出青黑之色。只看一眼,都会觉得坚韧无比,仿佛僵尸一般,有削金断铁之能。 宗芝婷真要被他一爪抓住,身上转瞬间便是五个窟窿,绝无活下来的可能。 宗芝婷也感受到杀手袭来的劲风,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当此千钧一发之际,王禅一直假寐的眼睛,猛地睁开一丝细线。精光从中溢出,寒光烁烁,整个房间都亮了一瞬。 他就像是窥到捕猎机会的猛虎,于一瞬间释放出身体的动能,全身骨骼无声无息间一阵扭动,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弹射起来。 下一刻,他大手猛地抓来,好像化作虎爪,五指如钩,血气一灌,腥风四溢。整只手掌化作一片青黑,五指指尖也似黑影一般,指甲从指肚弹出,朝前一抓,劲风激荡仿佛同时射出千百枝劲弩,眨眼间便扣向黑衣影手腕。 “啪!”一声巨响。 这一抓之下,王禅掌心内家真劲吞吐不定,勃勃待放。最外一层明刚劲力刚猛暴烈,碎碑裂石不说,内中还含了一道无形阴劲。黑衣人就算扛得过那道明劲,阴劲一爆,骨断筋折都是等闲。 倘若对方不是化劲高手,这阴劲一旦透入身体,随血气流转,转眼就能在他身上任何一处炸出血洞,任是神仙来了也活不了。 可黑衣人却将手一缩,缩回肋下,脚下步法抽撤连环,滴溜溜一转,竟令王一爪抓空,在空中打出一声爆鸣。 动静瞬止,王一双手抱臂,在黑暗中注视着黑影,口中呵呵笑道:“居然是八卦掌!” 第67章 非死不可 黑影不料宗芝婷身边有如此高手,一张口就叫破自己的根底。 要知道他这次刺杀之前其实做了详细的情报工作,知道宗芝婷身边跟着一位名叫秦钟越的大高手。 搞不好上次金锋任务失败,就是因为秦钟越在一旁保驾护航。 所以这次他专门选在对方晚上睡觉之时,便是自忖男女有别,宗芝婷不可能与秦钟越共处一室。 甚至为了隐藏根底,他变掌为爪,也是防止秦钟越瞧出端倪,因此寻仇。 “你是秦钟越?” 黑影缓缓出声,像一条拉链反复撕扯,极为难听。 王一哈哈一笑:“你连人都没弄清楚,就敢来刺杀。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黑影不理他的嘲讽,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淡淡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问了。毕竟问一个死人问题,也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 王一反唇相讥:“不错不错,死人问我问题,我也觉得晦气!” 黑影眼睛一眯,射出无形冷箭,身上杀气与血气凝若实质,可见手下亡魂不知凡几。 他冷冷一笑:“口舌之利算什么?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话音一落,黑影闪电般出手。他不是国内生人,自小在腥风血雨中长大,干的也是杀人放火的买卖,所以和人动手绝不会有心慈手软之意,一出手便是杀招。 只见他脚下一错一转,反身一踏,如灵猫掠步,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整个人已经诡异的转到了王一身侧,随后双手如刀,笔直往王一腰间戳来。 明暗二劲在掌上相互交错,形成一股奇特劲力。劲力摩擦空气后,空中顿时响起咻咻尖啸,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刀剑在你耳边乱舞,由于不断震荡空气,发出来的混浊声响。 太极奸,八卦滑,最毒不过心意把! 古人一言便说出八卦掌的精妙之处。其意便是说出掌之时,需做到身捷步灵,随走随变。同时身体又要起伏拧转,敏捷多变。 拳谚说它“形如游龙,视若猿守,坐如虎踞,转似鹰盘”。与中原其他拳种步走直线,取敌中庸,简直截然不同。 且八卦掌脱胎于刀法,掌法中又有阴阳之变,出手时仿佛手持两把鸳鸯刀。 正所谓:练时如推山,打人如抡鞭。 和人交手时,劲力附着于掌心边缘,专打人体柔弱之处。 所以八卦掌打法在传武之中最是狠毒不过,非亲传门人绝不得授。 再加上那长年累月沿圈走转,围树打桩练出来的身法轻功,出手时真就是左右旋转,绵绵不断,滚钻争裹,动静撑圆。 敌人破绽一漏,窥准时机便可以转掌打人。且掌风如刃,任你推托盖劈,撞搬截拿,落点无一不是在人身喉结、腰肾,下阴等致命之处。往往一掌下去,对手非死即残,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黑影的八卦掌功夫得自海外武林,成为杀手以后,不知执行过多少任务,通过不断厮杀,以战养战,已将身上功夫千锤百炼成真正的杀人武学,绝不是一般人口中所说的花架子。 如果之前的金锋靠的是“缩骨易形”的诡道之术,那么现在黑影用的“八卦掌”便是堂堂正正的杀人武功,所以动起手来,招招都是要命,比许多自诩心狠手辣之人,都要狠毒的多。 但王一一身功夫又岂是常人能够理解,一丝气机分出,瞬间便笼罩住对方。黑影立刻汗毛竖起,想起往日长年累月执行任务时和敌人厮杀的经历,心中生出一丝恐惧。 再看王一,黑暗之中反而双眼明亮,心中淡然,五感六识较之武林绝顶高手,几乎胜过天堑。 黑影八卦掌“趟泥步”虽然精妙,王一瞳孔一转,却能先一步锁定对方,随后整个人则跟在黑影身侧,如鬼如魅,如影随形。 就在黑影两手戳来的当口,王一脚步轻轻一踩,不但不和对方正面相抗,反而侧身一缩,直入黑影胸膛之内,随后两手齐出,也是各覆阴阳,阳掌打阴掌,阴掌对阳掌,直直去抓黑影戳刀后面的手腕。 “啪啪”两声爆响,二人手掌如阴阳电极相碰,发出极大斥力。 黑影身子先是猛地一顿,随后莫名颤抖了几下,接着踏踏踏连退七八步,撞在身后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啪!” 王一按亮灯光,黑影匍被强光一照,连忙用手遮了一下。宗芝婷也趁机偷偷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连帽衫,皮肤黝黑,身形瘦小,后背更是有一点微驼,活像一只直立行走的猴子。 那人脸上此时升起一股潮红,此乃气血翻涌,蒸腾上脸之相,眼睛凸出,像是要掉了出来。 他举起的一只手掌,手腕处的肌肉已经肿胀发红。 脸上时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只觉两只手与王一碰过之后,似被人用锋利钻头钻自己的手腕,简直疼痛难忍。 王一见状,淡淡一笑:“如何?” 那人冷哼一声,犹自嘴硬道:“不过仗着外家硬功逞威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看我这一招!” 那人话音刚落,脚下已是连连晃动,一起一落,似奔似趟,哗地一声已绕着王一转到了身前。 他的背脊一起一伏,似一条大龙连带着身体一阵抖动,一阵沉闷的声音从对方小腹响起,“轰隆隆”如虎豹嘶鸣。 在王一眼中,对方整个人皮膜之下不断震颤,就好像水中细小的波纹,从脊背与腹部,也就是任督二脉不断往全身各处辐散。 等他到了王一身边,刚刚准备出掌之时,手腕红肿已经尽消,显然靠着‘虎豹雷音’之便,已经将手中瘀血泄得一干二净。 他这一步,不见用力,却如雄鸡昂首前行,正是八卦掌步法中的游龙步,能够做到行如游龙,见首不见尾;疾若飘风,见影不见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常常能使对手感到头晕眼花。以此应敌,则避实击虚,手打肩撞,皆可以意为之。 而手掌摆动,步打合一,身子里放出去的却又是一股抽弹鞭劲,浑身上下好似化作大蟒钢鞭,周身环绕无形暗劲,一举一动皆可伤人。 这功夫练到极高明处,能把身体练出弹簧劲,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敌人打你多少劲,就能从身体返回多少劲。与太极拳中“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至高拳理可谓不谋而合。 刚刚两人过了一招,对方已然去掉了对王一的小视。他知道王一一身硬功极为骇人,于是手下戳刀,力贯指尖,直接往王一喉咙戳去。 他五指青黑,指甲在灯光下冒着寒光,充斥着内家真劲的手指,可以十分轻松洞穿坚韧的牛皮。 而浑身缠裹的鞭劲则是蓄势待发,只要王一敢半路拦截,他就顺势去炸王一的眼睛,必叫他变作个瞎眼残疾。 可是王一接下来的动作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只见王一不闪不避,背后骨节噼啪暴响,身子猛地拔高了四五十公分。 杀手原本去戳喉咙的五指,直接变成戳胸膛! 那意思像是在说,你不是说我靠硬功耍无赖吗?我现在摆明了用硬功欺负你! “啪啪啪……” 这一戳,杀手只觉是戳到了一堆精钢铁疙瘩,手上锋利的指甲齐齐一弯,由于力气太大,全部连根震断,发出脆响。 杀手骇然失色,忍着剧痛抬头一望,只见王一正低头冲他咧嘴怪笑,随后一掌朝他脸上摸来。 王一一身虎形何其可怕,手掌下压在杀手眼中直接变成一只硕大虎爪,动作不快,却是风声如潮,腥风四溢。 虎爪之利何其凶残?看似只是一只肉掌,掌心劲力凝聚,却已如一柄锉刀一般,使周边空气都变得扭曲。 这一把来势之猛恶,就连杀手这种整日与人厮杀的顶尖高手,都没来由生出一股沉甸甸的压抑感觉,仿佛天幕下垂,无处可避一样。 可杀手终究也是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顶尖人物,一身功夫一半得自传武,一般却是从实战中习来。 一见不妙,又是回手缩肋,拧身迈步,腰胯咔咔一动,硬生生扭过了劲力用老的身子,带着往后一退,自忖能避开王一这一把。 而与此同时,杀手在一退之间,又开始寻思反击之道。 只见他退后一步,又往前弯腰一蹿,整个人间不容发地窜进王一出手的空隙之中,腹腔之中发出滚滚雷鸣,脸色一阵涨红,一只右手青筋直露,随身就势,自下而上便是一记回首掏。 变不了瞎子,那就让你当太监!杀手心中冷笑。 他这一退一进一撩之下,手掌如刀,气血狂喷,就像是古代武将,舍马步战,也能使出小巧精妙的武功,杀人于无影无形。 只可惜杀手面对的对手,是王一这位新任天下五绝。这一手掏出,按照轨迹应该斜斜掠上,直接击碎王一下体。 可时间过了三四秒,杀手手下并无任何触感,只像打到了一团空气。眼前也无血光飞溅的景象,耳边更没有王一痛苦的哀呼。 杀手本能的感到有些不对劲,刚要抽身退开,却见近在咫尺的王一,猛的咧开大嘴朝自己一笑,森森白牙,看着极为瘆人。 下一刻王一一只大手已经离他的脸只有三尺距离。杀手惊骇莫名,连忙用双手去架,试图用苦练了十几年的掌上功夫,阻挡一二。 只可惜王一手上劲道却是穿皮透骨,刚一碰着,立刻震断他三根手指,疼得他龇牙咧嘴,随后中门大开,被一掌拍在脸上。 这一掌看似很轻,但刚拂上杀手的脸时,已然五指如钩,深深陷入骨肉之间。接着手掌往下一带,直接就像锉刀挫掉了他半脸皮肉。 “啊……”杀手一声痛喊。 王一没有任何犹豫,又是啪啪两锤,杀手身上琵琶骨顿时咔嚓一声,被他砸成粉碎。 胜负已分,王一望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杀手,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屑说道:“花里胡哨!” 自始至终,王一就只出了一掌! 杀手经过了初时的剧痛,身体也开始渐渐适应这种痛苦,虽然额头全是冷汗,浑身也在颤抖,仍是透过血水,死死盯着王一。 想到对方实力的可怕,不由咽了口唾沫道:“你……你不是秦钟越?” “谁告诉你我是秦钟越?”王一呵呵一笑,缓缓说道:“我叫王一!” “什么?” 杀手只觉一股恐惧蔓延全身,情不自禁脱口出声:“你就是那位新五绝?” 王一撇撇嘴:“五绝我没认过,但王一一定是我!” “嘿嘿……哈哈……”杀手听到王一的身份,突然停住了哀嚎,开始怪笑起来,听的人心头发虚。 “你笑什么?”王一皱眉问道。 杀手笑道:“任务一定能完成,但若有一个五绝陪我下地狱,值了!值了!哈哈……” 他的笑容越发颠狂,王一心头疑云升起,眉心猛地一跳,原本还毫无反抗之力的杀手身上,莫名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怖之感。 杀手笑容陡然凝固,瞬间没有了声息。 “滴!” 声音虽小,王一却是清晰地听到一道电子音,从杀手心脏处传来。 “不好!” 他猛地抓起地上的尸体,手臂肌肉瞬间膨胀三四倍,进步一踏,直接踩裂了楼层。喉头发出轻微的“龙吟虎啸”,一股宏大无比的巨力,于间不容发之际,将杀手扔出房间。 “哐当!”落地窗玻璃被直接击碎。 杀手就像一个破布娃娃飞向酒店外的半空,一秒钟后,“砰”地一声巨响,空中炸出一团火云,巨大的冲击力将玻璃碎片反击而回。 王一将脚边的沙发猛地一踢,沙发飞至半空,恰好拦截了所有飞向宗芝婷的玻璃。 “呼……” 狂风从窗口灌入,王一冷眼望着窗外,心中已经有了无边怒气。 他沉默一瞬,忽地转头对着目瞪口呆的宗芝婷道:“穿衣服,警察要来了。” 说完,王一默默退到一边,眼里却似升腾起幽冥鬼火。 这一次,他很生气,那么有些人便非死不可! 第68章 共济会 “王先生,你好。我是沪市刑警大队大队长,李洪波!” 酒店房间里,一个四十多岁,有点小肚子的中年警官越过人群,来到王一身边,微微笑道。 王一转头看他,眼神考究,最终回以微笑,淡淡道:“你好!” 两人握了手,李洪波摆摆头,示意道:“刚听下面人讲,王先生不愿意去警局?” 王一摇摇头:“你搞错了一点,不是不愿意去警局,而是我们现在的实际情况,实在不允许她离开我的身边。” 王一指了指宗芝婷,李洪波看了眼她,笑道:“宗小姐作为华夏着名企业家,我也是认识的。如果王先生是担心宗小姐在警局会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那我劝你大可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程序来进行。甚至宗小姐安排律师全程监督,也是没有问题的。” 李洪波的姿态放的很低,两人一个是军工霸主,一个是军警红人,无论哪个处理不好,都是巨大的舆论风波。 可如果不处理,这么大的爆炸动静,而且还是在沪市,无疑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李洪波似乎已经能够代替舆情监控部门,看到“沪市爆炸”这个词条在微博上面一路飙升,来到热搜第一。 李洪波的心里真的很累,此时此刻他宁愿去对付连环杀手、变态狂魔,也不愿意对上这些高官显贵。 尤其是在沪市这样一个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明哲保身”、“升官发财”这八个字,几乎是在进入警察队伍第一天,就狠狠地刻在了自己心里? 王一继续摇头:“很抱歉,李队长,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宗小姐的人身安全现在面临着极大的隐患,我实在不能拿她的生命当作儿戏。” 李洪波有些不解,这算什么理由? 他顿了顿,还是耐心说道:“王先生请放心,沪市有最充足的警力配备,最精良的武器装备,一定可以保护好宗小姐的人身安全。” 王一沉默许久,忽然道:“要去也可以,但我不能和她分开!” 李洪波差点气笑了,小年轻秀恩爱秀到警局合适吗?不过问个话而已,这么一会儿都不能分开? “这不可能!”李洪波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们所有的调查都会公正公开,但是分开询问也是我们的正常程序,绝不可能因为个人而破例。” 王一眼皮一垂,语气淡淡:“这是我的条件,如果李队不能答应,恐怕今天我们只能待在酒店里了。” “你……” 李洪波一阵无语,心里已经升起暗怒,自己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对方居然还不领情! 他半眯着眼,眼中泛着寒光,语气冷冷道:“王先生,配合有关部门调查,是华夏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是嘛!” 宗芝婷自然不愿意看到王一被人威胁,她站出来说道:“难道我连正常的质疑都不能有吗?李队好大的官威啊!” 李洪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宗小姐,这里是沪市,而刚刚发生的更是一起暴恐案。你不能将你的权益凌驾于沪市一千多万市民的生命安全之上。不然,不管是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宗芝婷自做了家主以后,还从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闻言,眼神也冷了下来。 她冷笑一声:“我当然不会把我的权益凌驾于沪市市民之上。但同样的,你也不能拿沪市市民的权益凌驾于我的头上。我现在有理由质疑我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在你们没有拿出一个合适的方案之前,我是不会离开酒店的!” 李洪波走上前来,针锋相对:“宗小姐只怕弄错了什么事情,这是暴恐案,不是刑事案!你见过华夏反恐给别人开过条件吗?现在我来和你们谈,那就说明还有转圜余地。要是等到安全部门过来,只怕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宗芝婷凛然不惧,大声道:“好啊,那就等安全部门来好了,我相信华夏法律,还能把白说成黑不成?” “你……” 李洪波恼羞成怒,大手一挥,就准备要手下人来硬的。 王一见状,连忙上前一拦,道:“李队,这样,我打个电话后再说如何?总不至于连个电话也不能打!” 李洪波眼珠一转,狐疑道:“好,在我跟前打!” 王一点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李决心的电话。 “臭小子,失联这么久,终于肯跟老头子打电话了?”李决心语气之中满是埋怨,但埋怨下面却是对晚辈浓浓的关怀。 王一心中感动,微微一笑,说道:“前辈,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哈哈……”李决心一声大笑:“你小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什么情况?” 王一将宗芝婷被挂上暗网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给了李决心,并且说道:“我现在怀疑那个金锋任务失败,已经让幕后黑手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这一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搞不好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李决心沉默半晌,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王一回答道:“我希望南宫派出能够真正处理这次事件的人过来!顺便,还要麻烦前辈替我查一下宗芝婷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被挂上了暗网。” “没问题!”李决心语气一顿,随后道:“把电话交给那个刑警队长!” “好的。”王一点点头,把手机递了过去,道:“有人找你说话。” 李洪波听着王一讲述,本就觉得是天方夜谭。对方当红不假,但说关系通到南宫,那不是吹牛逼是什么? 这会儿听到那人还敢直接找自己,更是冷笑一声,要戳破王一谎言。 他接过手机,清了清嗓子,摆出一些官威,正要说话。不料李决心却先一步出声,虽隔着一部手机,但那股威严沉稳依旧令人心折。 “我是李决心,职务是华夏南宫警备司令部……,军号是……,你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去官网上查。” 李洪波听到军衔与职务时,人都要吓傻了。而且人家说的煞有介事,哪里还有胆子去探究什么真或假。 “李……李司令,您……您好!”李洪波结结巴巴说道。 李决心没理他的失态,说道:“现在我正式通知你,王一是现役军人,中校军衔,受《华夏军人法》保护,你不得私自传唤,明白吗?” 李洪波一惊,忙道:“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关于沪市爆炸案,半个小时后会有国安的人来接手。你做好交接工作就行!” “好……好!” 李洪波有些颓丧,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差点忘了电话里这人除了是大内总管之外,曾经还是国安的大头目,妥妥的位高权重。 愿意陪自己说这么多话,那都还给自己长脸了呢! “好,既然你没有异议,那就将手机交还给王一。” 王一接过手机,真诚道谢:“前辈,多谢了!” “哪那么多废话!”李决心不屑道:“这事儿还轮得到我出马?你什么身份,不知道?” 王一一愣:“前辈什么意思?” 李决心嗔笑道:“你好歹也是藏边大教主,虽然南宫没有正式文件,但按照级别,你应该与沪市大长老不相上下。下次如果再有人从官面上逼你,你直接亮身份就是了。” “啊……这……” 王一有些尴尬,这藏边大教主他压根就没想当啊,更没想过靠这个所谓身份耀武扬威。 你说他是天地五绝,那是江湖人抬举,他还会有些沾沾自喜。可他连出家人都不是,这藏边教主当的实在太儿戏了。 “行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也就别纠结了。”李决心知道王一的性子,也听了出云的描述,说道:“能够维护一地安定,也是一件大功德,没必要心有芥蒂,不然对修行不利!” 王一心中一凛,沉声应是。 李决心想了想,又道:“那位宗小姐的事,我需要一点时间调查,到时候会联系你。但你要做好准备,此人如此神通广大,只怕也不是善于之辈。” 王一目光一沉,道:“前辈放心,我自有分寸。” 李决心呵呵一笑:“你的本事我自然相信,但就怕别人玩一些小手段,令人防不胜防。总之出门在外,一切小心为上。” “是!” “行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办完事早点回来陪老头子喝酒!” 王一嘴角露出笑意,点头道:“好!” 挂了电话,王一见到李洪波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眉头不禁一皱:“不知道李队还有什么事?” 李洪波不答,只是轻叹了一声,道:“刚才的误会,还望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王一点头道:“李队也是职责所在,我们晓得。” 李洪波松了一口气,冲着几个手下一挥手道:“走!” 路过王一时,又停了下来,在对方耳边轻声道:“王先生刚才说的暗网那些,是真的?” 王一回头看他,淡淡一笑:“不管是真是假,这件事李队是绝对处理不了的。” “好!” 李洪波点点头,再不多问,迈着步子就离开了房间。既然不让他处理,那他还乐的清闲。 等到房间一空,宗芝婷也凑了上来。在她印象里,王一应该是个武林中人,这怎么还和南宫扯上关系了? 她眼睛闪过一抹异彩,毕竟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孩,都无法拒绝自己看中的男人变得更加优秀。 如果王一还和南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那么这件事对自己只会有利无弊,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和对方处好关系。 不仅是是为了这个人,更是为了其背后的权力。 “咚咚咚……” 半个小时后,酒店房门被再一次敲响。 “我来!”王一制止了宗芝婷要去开门的举动:“应该是他们到了。” 门一开,外面站着三个穿着蓝色制服,胸口别着国徽的男人。 他们见到王一,先一步敬礼,表情十分尊重,完全没有朝廷鹰犬的飞扬跋扈。 抛去李决心的光环不说,就对方在汉市的表现,他们亦是从其他同事口中听闻,早就把王一视作偶像一样。 更遑论对方还是藏边新任精神领袖,有权有势,三观又正,个人实力还极其强大,这样的人谁不崇拜?谁不喜欢? 王一和三人依次握了握手,做了自我介绍,随后道:“我的意见想必李前辈已经和你们说了。” 国安领头的是一个叫马奇的中年人,他点点头道:“我们了解王中校你的诉求,放心,国安这边已经备好了安全屋,在暗网对宗女士的刺杀停下来之前,你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王一眉头一皱,他还要参加李斌的订婚仪式呢! 而且他也不喜欢这种被动承受,提心吊胆的做法,更希望李决心早点把人找出来,好一劳永逸。 宗芝婷心里却开始砰砰直跳,一想到后面都要和王一共处一室,身上就开始莫名燥热起来。 王一沉吟许久,点点头道:“先按你们的做法来,至于这边的爆炸……” 马奇道:“您放心,已经有我们的同志去处理后续了。” 王一见对方的安排没有什么好指摘的地方,便对众人道:“那我们过去。” 几人出酒店的一瞬间,王一眉心却是猛的一跳,如同有人拿绣花针给扎了一下,紧接着后背大龙便生出一股凉气,心中顿时警兆大起。 普通人若被人心怀歹意地窥视,常常都会感到不适。更何况是王一这种身具神通的绝顶高手,早就到了“有触必应,随感而发”的通明之境,别人一个歹念他便已经感应出来。 “不好!” 生死一瞬间! 王一身体猛然一动,就像一条蓄势待发,扑咬猎物的豹子,以极快的速度扯过宗芝婷的身子,随后往下一伏。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宗芝婷一侧身体而过,射中了身后的国安人员,更是打穿了对方身体,直接在地上溅起一串火花。 就在这时,王一的手机又一次响起,他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将宗芝婷护在身后,按下了接通键。 李决心声音再次响起,却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躲起来,他们是共济会!” 第69章 腾龙杖 共济会!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王一首先想到的便是太阳神。 那位欧洲的五绝之一,人造人中的最高战力,在归顺轮回之主后,第一个反身背刺,就是打算将培养出自己的共济会彻底拔除。 难道这个事还和太阳神有关联? 王一下意识便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或许人家就是来杀自己的,而不是为了对付宗芝婷。 毕竟宗家再厉害,也只是华夏境内鼎鼎有名罢了。相比之下,王一可是把人家组织的心肝宝贝都给杀了。论仇怨,可比宗芝婷结的大多了。 在踏入修行之路前,王一就已经从网上诸多营销号口中,知道一些关于共济会的消息。 对于这个势力笼罩全球,却又十分神秘的组织,相信许多人都有和王一一样的好奇。 这个由犹太金融家族为核心,无数西方政商高层加盟的资本主义共同体,从迈入新世纪后,就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它们拿着手中的金元作为武器,不断在世界上挑动各种纷争,攫取海量资源,几乎成了世界搅屎棍的存在。以至于许多地区大事件的发生,世人都会猜测背后是否有共济会的参与。 据说连西方大国领导人的选择,都必须经过他们点头。就已可见他们势力是何其庞大了。 只不过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却依然有他们的权力真空。对方甚至还有能和他们掰手腕的实力,而这个国家便是华夏。 华夏特殊的社会制度,几乎拿中了对方金元攻势的命门,虽然也有一些虫蠹之辈,为他们悄悄卖命,但也在华夏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绝不会因此影响政权。 以至于近一百年来,共济会的主要目标,几乎就是为了攻陷华夏市场。而这种攻势在华夏交出活性物质之后,变得越发剧烈起来。 他们和华夏打过太多交道,出于对华夏的了解,笃定对方一定还有更高级的活性物质没有交出来。 而且华夏对于活性物质的研究具有先发优势,这些宝贵的经验资料,都是共济会梦寐以求的珍宝。 要知道,无论是任何组织,想要长足地发展下去,钱袋子和枪杆子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好比一文一武两条腿走路,这样才能走的快,走的好。 在活性物质出现之前,大多数组织追求武力的提升,都是集中在热兵器上。 但是当活性物质出现之后,个体战力的提升,人类极限的打破,几乎已经有了超越热武器的可能。 什么斩首行动、万军丛中取敌首级之类的,在这些顶尖战力面前,简直是易如反掌。 面对如此大的诱惑,无论各国或是组织,都把目光集中在活性物质的研究之上,共济会自然也不例外。 凭借庞大的财力与技术支持,他们甚至先一步于各国之前,就培育出了太阳神这样一位人间兵器,并通过克隆技术牢牢掌控住了这股力量。 虽然对方和华夏那几个怪物相比,还有些许差距,但在天下武道之中,却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汉市一役,共济会视若珍宝的太阳神,居然就这样陨落了。并且因为太阳神的背刺,那些好不容易打入华夏的势力,也被国家一一清除。 按说这种时刻,共济会应当低调潜伏,暗蓄实力再卷土重来,绝不可能在吃了这么大个亏后,还如此高调的侵入华夏杀人。 要知道这件事一旦被华夏捏住把柄,那可就不是几项专利能够平的了的事了! 所以,这也是王一一直在疑惑的地方,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到底是为什么? 王一挂掉电话,狐疑地看了一眼宗芝婷,短短几天,这个女孩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惹上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他刚要开口询问,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宗芝婷被他眼神看的有些别扭,抿了抿嘴唇,刚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兵子,兵子……!”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先前被狙击枪击中的那名国安人员,正半边身子是血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马奇捧着对方的伤口,虎目含泪,放声嘶吼着对方的名字,全然忘记了躲避暗处可能的攻击。 “坚持住兵子,救护车马上要来了,想想你怀孕的老婆,兵子……兵子……!” 王一目力绝强,一眼便看到对方身体上面那个大洞,应当是伤到肝脏了。 “我来试试!” 他悄悄摸过去,捏住对方伤口周围肌肉,暗劲激发,疏通了肝经各处血管,又以开阳之火灼伤伤口,消炎止血,提振阳气。 而后又以水法不断拍打对方的肾经,刺激肾上腺素分泌,增加身体的活力。 一番操作,兵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只不过这也是王一刺激对方生命潜能所致,治标不治本。 真正要救他的命,还是要到专门的医院开刀动手术,然后输血才有可能活的下来。 “兵子……” 马奇等人脸上露出喜色,一边欣喜搭档起死回生,一边感叹王一神机妙手。 正在这时,王一眉心又是一跳,他脸色一变,大掌一拂,将半跪在地的马奇等人扫倒,一颗子弹几乎擦着几人头皮掠过,直接将酒店门口的铜像都给击弯。 马奇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这种武器怎么进的沪市?” 王一眼里闪过阴翳,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 对方看样子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到眼里,那就别怪他辣手无情了。 之前一枪,是因为要保护宗芝婷,所以没有轻举妄动。现在这一枪,却是让王一顺藤摸瓜,抓到了枪手的气机。 对方既然选择在暗处当老鼠,那就要做好被猫吃掉的准备。 “增援多久能到?”王一冷冷问道。 马奇被王一陡然释放的气势所摄,吞了一口唾沫,道:“大概五分钟。” “五分钟够了!”王一点点头,侧眼道:“分一个人看好宗小姐,我去把这个舌头抓回来!” “好!” 马奇心中一凛,不敢反驳,猫着腰向宗芝婷的方向摸去。 王一转头往一个方向看去,空中顿时响起第三声枪响。那声响很轻,几乎听不到,可恰好在王一的听觉范围内。 习武之人到了王一这个境界,身体反应速度已经超过了神经,枪声刚响起来的一瞬间,他人已经本能地使出了“灵猿攀月”,身子往下一伏,双脚各踩迷踪,而上身却在左右摇晃,就像一个装了滑轮的不倒翁,左歪右斜地朝一个方向奔去,眨眼便没了踪影。 狙击手三枪没中,还想来第四枪,结果瞄准镜却怎么都锁定不了王一,甚至到最后连对方影子都看不到了。 狙击手心中一惊,知道暴露了位置,当即便要撤退。 按说这种使狙的高手,倘若一枪不中,必然是远遁千里。可他太过自傲,自忖在杀死王一几人之前,绝对暴露不了自己,这一下便给了王一机会。 王一此刻已经到了两公里外的一座大厦楼下,眼睛朝上一扫,登时瞧见三十楼的某个窗户后面,有一道细微的反光一闪而过。 在他心神感应之内,那隐隐约约是枪手撤退,瞄准镜后缩时的反光。显然对方也是知道王一的厉害,心知暗杀不成,准备拔腿走人。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打一枪王一还有所顾忌,怕中什么调虎离山之计。结果你丫啪啪三枪,泥菩萨也给惹出火气,何况还是王一这种身负“人皇之躯”,一言九鼎的霸道人物。 他之前在汉市就经历过一次暗杀,也算熟门熟路,知道这种狙击步枪的威力,远在一般枪械之上,一两公里以外打穿汽车都是小事。 要不是王一身负天眼,能够做到“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先一步救下了宗芝婷。只要一枪,宗芝婷就已经是一具无头尸体了。 也幸亏对方瞄准的是宗芝婷,在失去准度之后,打中的是兵子的身体。不然往上偏个一两寸,王一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人。 “想跑!” 王一冷哼一声,察觉那人有条不紊地准备撤走,登时脚下一踏,整个人接着这股力道,猛地往上蹿了十几米,身体笔直几乎和玻璃幕墙平行,远远看去比武侠剧里的轻功还要骇人。 狙击手本想从容撤退,于是反身观察了一下敌情。在他设想里,王一就算再厉害,爬楼梯上三十几楼,也要几分钟的时间,够他收拾首尾的了。 可这一看,他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只见王一根本没走楼梯,而是不走寻常路地从大厦外面攀爬上来。速度之快,比森林里最敏捷的猿猴还要敏捷。他手脚并用,几个起伏,人已经爬到了中段。 而更让狙击手心骇的是,这玻璃幕墙滑不溜手,寻常人找个借力的地方都难。王一却像一块磁铁狠狠吸附在上面,风吹不坠,雨打不滑。 这种情景几乎是王一蜀都抓捕郑思益时的翻版。只是与之不同的是,上一次王一还需钢架和缝隙借力。 而此时此刻,王一早就修为大进,混元宗师,阴阳斥力使将起来,手脚便已生出一股巨大的无形吸力,再无需任何外物的帮助。只要体力足够,爬到月球都没有问题。 王一怒火攻心,全力奔袭,速度之快,狙击手只觉得自己在看类似于“裂口女”一样的恐怖片,早就吓得瞠目结舌。 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眼睛一眯,抬枪便要给王一一下。 可就这么耽搁的几秒钟,王一离他居然已经只有十几米远。他吓了一跳,心中生出一股荒缪之感,只觉得这一枪自己根本打不出去,因为王一会在开枪之前抓住自己。 “妈的,怪物!” 狙击手低声骂了一句,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收起枪就往门外跑去。 就在他跑出房门的一瞬间,王一已经从外面翻了进来,径直朝着门外追去。 狙击手也是海外顶尖的高手,灵觉十分敏锐。王一一上楼,也没有刻意遮掩气息,对方立刻就感应到了。 狙击手心里咯噔一跳,原本好整以暇的身体猛地一晃,直接扔掉手里的大狙,往一侧消防楼梯冲去。 他刚踏两步,立觉不妙,怎么有两个脚步声重合在了一起?抬头一望,立刻见到了冲他诡笑的王一。 狙击手惊骇莫名,掏出腰间的手枪,直接就是一梭子。见到王一躲避,他抓紧机会往下跑去,瞬间从十楼楼梯口消失。 原来在十楼一个房间里,他早就备好了一个背携式飞行器,此刻已经站在了窗口,正准备往外跳去。 “想走?哪那么容易!” 王一此时也已追到,大吼一声,一个虎扑,扑出十几米远。脚下同样不停,一脚踢碎身边的墙壁,无数沙石碎块向利箭一般朝着对方射去。 “啊……”狙击手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按下按钮,结果身体重心失衡,反而一头朝楼下栽去。 “活了!” 狙击手惊魂未定,不由自主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时王一却也一口气扑到了他的身边,沙石直接击碎了他背后气泵,令他飞翔天空的主意落空,反而变成了要跳楼的景象。 二人此时一在上,一在下,面对面,几乎平行于地面。 狙击手一愣,只见王一朝他一阵狞笑,森白的牙齿,看的人头皮发麻。就好像是一头猛虎扑咬猎物,张开了血盆大嘴,等着咬断他的喉管。 下一刻,狙击手下意识举枪一射。王一一声大喝,恍如雷鸣,腰间咔咔乱响,竟然在无法借力之处,做出一个拧腰侧身的瑜伽动作,刚好避开了这一梭子弹。 随后单手一抓,咔嚓一响,竟是将对方背后飞行器彻底捏爆,而后又一探手,一把将对方从外面扯了给拽了出来。 王一也不客气,随手往下一掼,只听噗的一声,狙击手双腿直杵杵,瞬间被跺成肉泥。 狙击手刚要痛喊,王一一掌拍过去,打碎他满口牙齿,眼耳口鼻更是流出鲜血,混合着眼泪鼻涕,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共济会的狗?” 王一反问一句,眼里射出冷芒,浑身散发着凝若实质的杀气。 这人身材不高,面目普通,剃了一个平头,满脸都是古怪刺青。虽然一身是血,但却有一股血勇狠辣之气,显然是生死场上的常客。 只不过再厉害的活阎王,遇到王一也得趴窝。 狙击手被王一鬼神莫测的手段,吓得不轻,忍受着身体巨大的痛苦,哀求道:“饶命,饶命,我招……” 王一一声讥笑:“你倒是识时务!”随后脸色一变,大声喝道:“说,为什么要杀宗芝婷?” “为……为了‘腾龙杖’!” “什么‘腾龙杖’?” 狙击手刚要回答,脸色却猛地一变,双眼一翻,好似被人吹熄了命火,瞬间没了气息。 王一眉眼一跳,心中暗惊,这怎和当初刘晨的死法一模一样? 第70章 西王母 王一心下一沉,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当即决定转身回去。 等他刚到酒店门口,这边已经呜啦啦停了好几辆警车,看来是支援赶到了。 马奇最先发现王一的身影,连忙凑了过去,焦急问道:“王中校,怎么样?” 王一摇摇头,沉声道:“人死了!” 马奇一怔,脸色顿时一变,有些惊道:“死了?死在哪里?” 王一说了个位置,马奇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宗芝婷这时也从酒店内走了出来,她披了一件大衣,有些关心地看着王一。 “没事,王一哥!” 王一摇摇头:“那人虽然被我解决了,可惜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是没有抓到。” 宗芝婷悄声安慰:“没事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宗芝婷居然有些迷恋现在这种感觉,哪怕朝不保夕,危机四伏,只要和王一在一起,就已经十分满足。 王一沉默半晌,忽道:“这事和共济会有关。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惹上共济会的?” 宗芝婷一愣:“我们业务有特殊性,除了金融产业,极少有国际化的业务,怎么可能惹上共济会?” 王一眉头一皱:“那你知道一个叫‘腾龙杖’的东西吗?” “腾龙杖?”宗芝婷皱眉摇头:“没听说过!” 王一顿时陷入沉思之中,对方大张旗鼓跑来杀宗芝婷,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可是宗芝婷偏偏又说不知道“腾龙杖”是何物,难道是宗介之时代留下的暗手? 王一暗暗思忖,一切的一切,都要先弄清“腾龙杖”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行。 王一目光一沉,悄悄到了一个空房间,拨通了李决心的电话。 “喂……” “我要知道真相!”王一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李决心沉默了十几秒,忽然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王一目光一凝,缓缓开口:“腾龙杖!” 李决心蓦地轻笑一声:“你怎么觉得我会知道腾龙杖是什么东西?” 王一同样笑道:“前辈几分钟就可以查清是共济会在耍花招,如何会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腾龙杖’?” 李决心再次沉默下去,半晌,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腾龙杖’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 李决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恶尸之脊!” 王一心中巨震,就听对方继续道:“脊柱又叫大龙。传武修行,强调大龙之力,其实一切都发端于恶尸之脊,这是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 王一心中暗惊,这功夫不是先民模仿宇宙至理,仙兽灵禽改良进化而来吗?怎么会和恶尸之脊扯上关系? 李决心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没关系,听我慢慢说。” 王一表情严肃起来,他知道自己又将通过对方口中,了解那段神秘而又壮阔的历史。 李决心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其实当年仑死在昆仑,化为恶尸,从此踪迹难觅,但却有一个人找到过他的尸体。” “谁?” “西王母!” “什么?”王一只觉得三观都要炸裂:“那……那不是神话杜撰中的人物吗?” 李决心呵呵一笑:“知道《山海经》中怎么描述西王母吗?” 王一摇摇头:“不知道!” 李决心缓缓道:“西王母穴处昆仑之丘,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 “拳法象形,虎豹雷音,你以为模仿的这兽,真是兽吗?” 王一直接人麻了,他到底听到了什么?武侠频道里面怎么稀里糊涂蹿进来一个神话人物? 李决心似乎不想在上面延展,只是提了一句,又重新拐回话题:“西王母当初在恶尸之上得到了三样宝物。” “哪三样?” 李决心顿了顿,道:“通天戒,玄鸟杯,腾龙杖!” 卧槽,王一摸了摸戴在脖子上的指环,惊地下巴都要掉了。 “西王母得到了这三样宝物,分别送给了三个人。” “通天戒的主人是大名鼎鼎的轩辕黄帝,后来随着他的孙子颛顼大帝绝天地通之后,通天戒便也随之下落不明。” 王一咽了一口唾沫,真想说一句,其实通天戒没有下落不明,它丫在我手里! 李决心继续说道:“而玄鸟碑则是送给了商朝之主盘庚,间接助其迁都,稳固了国运。这也是千年历史长河之中,露面最多的宝物。” 王一微微颔首,玄鸟碑的玄妙他之前已经听婆婆说了,能铸天魂而不灭,不是至宝又是什么? “最后便是这腾龙杖了。” “据说当初周天子会西王母于昆仑,二者生了情愫。周天子恐离朝日久,诸侯反叛,西王母便赠了这一根恶尸之脊。” “聚一朝之国运,上打天仙,下惩诸侯,普天之下,莫不臣服也。” “是不是很像《封神演义》中,姜尚所持的打神鞭?” 王一脑海中灵光一闪,只觉华夏种种神话,似乎都不是凭空杜撰,无的放矢。反而各有渊源,连成一线。 “周天子得到了恶尸之脊,统治稳固之后,更从上面领悟到一套‘服气之术’,习之可以力大无穷,延年益寿。这也渐渐激起了他对于长生这件事的欲望,于是第二次去昆仑会见了西王母。” “西王母最先窥的恶尸之秘,已经到了长生的边缘,但还差一点。而周天子更不用说,想要双宿双栖,长生不老就是二人不得不迈过去的一道坎。” “于是为了情郎,西王母取‘玄月之精’、‘六阳之气’、‘无本之木’和‘暴食之火’,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年,炼出了两颗不死药来。” “只可惜等西王母的不死药炼好,周天子却因为恶尸之脊的反噬,早早离世。西王母悔之不及,竟生出浓浓恨意,恨世间一切鸳鸯双飞的恩爱情侣。” “于是西王母放出天启之兆,示意有不死药在昆仑山,昭告天下有缘人来求取。” “幽王受不了诱惑,派人来求药,西王母给了一颗,却把消息通告天下。于是诸侯之乱,应运而生,至于什么‘烽火戏诸侯’之类的,听听就可以了。西王母的真实意图,就是为了拆散幽王和褒姒,甚至不惜毁掉周天子的基业。” “剩下一颗不死药,西王母心灰意冷之下,随手丢进了昆仑山一处暗湖之内,而这便是活性物质的起源。” “什么?”王一骇然失声:“这……这太匪夷所思了。” “确实!”李决心似乎并不惊讶王一的表现,而是笑道:“你知道不死药中最主要的原料是什么吗?” “什么?” “恶尸之血!” 王一震撼莫名,就听李决心的声音再次响起:“炼皮、炼骨、炼血、炼神,武夫四要,逆反先天,其实都和恶尸息息相关。” “现在的武道,根本就是在走恶尸之前的路,并且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腾龙杖’里就藏着恶尸炼骨的秘密。” 王一脑海里豁然开朗,随后不解道:“那……那和宗家有什么关系?如此宝物,即便宗介之复生,也不是他能染指的!” “当然!”李决心道:“可是宗介之有一个好儿子。在对方死前一年,于国外寻到了恶尸之脊,并通过伪装,运回了华夏。”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还是被京城一些人知道了,他们动了贪心,于是使了一些小手段,害死了宗介之的儿子。” “宗介之也是一代枭雄,他在恶尸之脊被运回来后,便着手研究,很快便研究出了可以控制兵人的武器。他操控着这些兵人,将害死他儿子的那些凶手通通杀了,随后义无反顾地把恶尸之脊交给了南宫,这才保住宗家不灭。” 王一心中一凛,当初初听此事,他还颇为遗憾,觉得宗介之那儿子一代英才,怎么就因为争风吃醋,死在了二代手中,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渊源。 那么宗芝婷那个母亲,是不是也在这些事件中深藏不露,扮演着某个重要角色? “那宗家已经交出了恶尸之脊,别人为什么还要对付他们?” 李决心道:“这恶尸之脊当初是被一位军官带走的,为了验证自己的疯狂想法,他居然用恶尸之脊替换了自家小孩的脊柱,并且喂了对方最纯正的活性液。” “常人得到一样都不容易,他却得到了两样,炼血炼骨,就连那一道神都在自我孕育,于是一跃而成为恶尸之下最恐怖的存在。” “也是后来集华夏所有顶尖武道之力,才将其封印在京城锁龙井中。”他语调突然变得惆怅起来:“我有一位故友,便是在这场战役之中破了不漏之躯,最终才早早离世啊!” “这也是南宫自启动兵人计划后,闹出来的最大丑闻。为了防止那个怪物的消息泄露,南宫强力封锁了恶尸之脊的消息,那些知情者谁若敢违背,便有毁家之祸。” 王一在种种消息的碰撞之下,已经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共济会又如何知道了恶尸之脊的消息?” 李决心沉默一会儿,道:“王健康大马计划失败你知道!” 王一点点头:“有所耳闻。” 李决心道:“那第三块地图上其实就记载了恶尸之脊的消息,只是当时活性物质还没有公布,许多人根本破译不了其中的信息。但宗介之那儿子却是天纵奇才,他在大马发现了地图,凭借渊博的知识储备和古文字功底,以及从宗介之那里得到的内幕消息,居然真让他找到了恶尸之脊,也就是腾龙杖!” “他篡改了其中一些信息,将地图埋到了拉姆峰内。还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王健康,就是做好了拿对方当挡箭牌的准备。只是后来他死掉了,这块地图的下落除了王健康,再也无人知晓。” “王健康果然动心,在多年布局后,顺利展开了大马商业计划,直到后来地图消息不知道被什么人泄露出去。王健康硬着头皮,顶住多方压力,甚至连他儿子都被绑了也不管不顾,也要勘破地图的奥秘。” “只可惜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他这时候才知道被骗,干脆顺手推舟将拉姆峰拱手让人,更把宗家篡改地图的事泄露出去。” “南宫为什么会生气,就是因为他自作主张,再一次把华夏推到了聚光灯下!” “原来如此!”王一恍然大悟:“共济会上次才元气大伤,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跑到华夏刺杀?看他们急匆匆的模样,似乎情况十分不妙。” 李决心呵呵一笑:“这事还跟你有关呢!” “我?”王一诧异出声。 “没错!”李决心点点头道:“你杀了太阳神,对方虽然还有克隆体,但是关于力量的掌控方式却没有传下来,于是新任太阳神变得极不稳定。这样大一个组织,若是没有绝强战力震慑敌人,你觉得能够安稳发育吗?所以在活性物质研究受阻的情况下,恶尸之脊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王一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宗芝婷倒是遭了无妄之灾!” 李决心撇撇嘴:“都是她的长辈结下的因果,如今应在她身上,也算有始有终!” 王一有些沉默,突然问道:“前辈对这些事情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好像就发生在你眼前一样。”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李决心笑了笑,又道:“本来这些事情我是打算等你返京再告诉你,没想到敌人来的这么快,只能在电话里跟你说了。” “多谢前辈相告!” 李决心又道:“怎么样?想不想来京城见识一下腾龙杖?” “我自然是想!”王一诚恳道:“只不过还要等我把沪市的事办完再说。” 李决心狐疑道:“你能有啥事?不就是和那个小妹妹谈恋爱?我告诉你啊,小子,京城可有你的红颜知己在等你呢,你可千万别学那个牛鼻子老道……” 王一:“……” “挂了,再聊!” 王一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在抬起头时,眼睛已经闪过几丝狡黠的光芒,口中轻轻呢喃。 “通天戒……玄鸟碑……腾龙杖……” 第71章 返京 结束了与李决心的通话,王一出了房门打算去找宗芝婷,结果发现马奇已经去而复返等在外面,正用一种复杂而又畏惧的眼神看着王一。 “找到尸体了吗?” 马奇点点头:“已经送去解剖了,希望能够通过dna抓到一点线索。” 共济会敢光明正大把人送进来,只怕根本不惧被人抓尾巴,王一理所当然觉得不会有什么效果,但还是点点头道:“查查也好!” “那个……”马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王一眉头一皱道:“马队长还有什么事吗?” 马奇脸色一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没事了……” 他原本是打算喊王一做个笔录的,但是一想起狙击手那凄惨的死状,一句话到喉咙口,因为畏惧又给咽了下去。 王一淡淡一笑:“那没事我就先过去了。” “好……好,有情况您再联系我们。” 王一点点头,转身离开。 马奇在背后猛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无法想象对面人畜无害的笑容下面,隐藏着怎样暴力的基因,以至于连对话都会从骨子里感到害怕。 王一找到宗芝婷,本想把腾龙杖的事告诉对方,毕竟这是她父亲造成的一系列因果。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人死如灯灭,没必要再把上一辈的压力强压到对方身上。 而且共济会在沪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已经触碰到了南宫底线。以南宫的行事作风,绝不会就此忍让,后面必会给予共济会严厉的打击报复。 想必共济会在沪市这一手,也是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的,只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后面大概率偃旗息鼓。宗芝婷只要不出国应该也没啥大问题了。 “王一哥?”宗芝婷在旁边小声喊了一句。 “啊……”王一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走神了。” 宗芝婷也跟着笑了,觉得对方发呆的样子也挺可爱。 “后面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找你了。”王一沉默一瞬,开口说道。 宗芝婷也沉默下去,半晌,说道:“那……王一哥你要走了吗?” 王一知道她的心思,只不过并不打算挑明。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周天子和西王母,最终并不会有好结果。 “没错,明天是李斌的订婚仪式,等他办完,我可能就要回京了!”王一没有保留自己的行踪。 宗芝婷咬了咬嘴唇,开口问道:“我……我能去找你吗?” 王一沉默半晌,说道:“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宗芝婷一愣,就听王一继续道:“你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奇女子,天下之大,大有可为。真的没有必要囿于情情爱爱之中,做男人的附庸。” “既然成了宗家之主,当初你爷爷做的那些事情你应该也了解一些。我倒希望你能够拨乱反正,引领宗家站上新的高度。”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一番道理并非只在武人中间适用,或许有一天你也能变成天下闻名的大商人,令人闻其名则心生敬佩。” “我……我……” 宗芝婷突然变得有些结巴,她想过王一会严词拒绝她,唯独没有料到王一给他上价值。 她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开口,哪知王一怕她尴尬,微微笑道:“你也吓了一晚上,早点休息,鹰王上午应该就能赶到了。” “好……” 宗芝婷低下头去,略有些失落,气氛也跟着沉寂下来。 王一无奈笑笑,摇了摇头,径直离开了房间。 宗芝婷望着对方的背影,目光变幻,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 一夜修整,其实也就两个小时。 王一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等他下楼的时候,秦钟越已经到了酒店里,正守在宗芝婷旁边。 宗芝婷却是顶着两个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眠,看了一眼面带浅笑的王一,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小友!” “鹰王!” 二人互相打了个招呼,秦钟越便招呼对方坐下吃早餐。 “多亏了你啊,不然婷婷可就危险了。”秦钟越轻叹一声道。 “适逢其会罢了,不足挂齿。” 王一淡淡一笑,吃下一颗水煮蛋,颇有些深藏功与名的意思。 秦钟越亦是笑道:“对小友自然是举手之劳,对婷婷却是活命的大恩,不可相提并论。而且共济会是什么组织我自然清楚,料想其中必是凶险万分。” “还好,还好!”王一敷衍两句,说道:“到底完璧归赵,没有辜负鹰王所托。” “何止啊!”秦钟越感叹:“小友还查出了幕后主事,已然超出预期了。而且让老朽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做那睁眼瞎,后面的保护工作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如此便好。”王一点点头,忽然道:“鹰王,我有一点事想问问你,不知道方便吗?” 秦钟越一愣,脱口道:“小友但说无妨!” 王一却是不说话,反看了一眼宗芝婷。 对方也适时抬头,注意到王一神情,情商极高地说道:“秦老你们慢慢吃,我回房间补个妆。” 宗芝婷一走,秦钟越便诧异道:“小友,不知是何事,竟连婷婷也听不得?” 王一沉吟半晌,问道:“不知道鹰王对宗小姐的母亲了解多吗?” “夫人?”秦钟越语气古怪道:“小友要了解哪些方面?” “宗小姐的父亲年少显贵,身份不凡,来往应该都是达官贵人。而鹰王上次说魏夫人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他们当初是如何相识的?” “相识?”秦钟越诧异了一下:“我记得小少爷当初好像是在海外旅游时和魏夫人相识的。” “海外?” 王一心里咯噔一跳,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信息。 “没错,我记得那时候宗介之极为不悦,逼着少爷和魏夫人分手,可是少爷宁死不从,甚至以绝食相逼,宗介之这才退让。” 王一眉头一皱:“宗介之既然退让,当初又为何逼地宗先生离家出走呢?”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秦钟越摇摇头:“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我不好多问。只知道那天宗介之发了很大的火,逼着少爷和夫人必须断了联系,少爷眼见无法,便装病逃出了家,自比再没联系过宗家。” 王一沉默一瞬,又道:“宗介之心狠手辣,真就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得意的继承人因为一个女人而离家出走?我若是他,杀了魏夫人岂不是更加省事?” “这我倒是没朝那方面想过。”秦钟越眉头一皱:“也可能是宗介之害怕逼迫过甚,少爷会做出什么傻事。” “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王一应了一句,陷入沉思。 秦钟越顿时凑过来小声道:“小友,可是婷婷的事和夫人有关?” 王一摇摇头:“我现在只是猜测,一切要等我去了京城,问过李决心前辈再说。” 秦钟越心中一凛,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还和武圣扯上了关系? 不过他看王一没有继续开口的样子,便也不敢多问。 王一则是简单吃完早餐,冲着秦钟越拱手道:“鹰王,我还有事就不多待了,下次见面咱们再聊。” 秦钟越拱手抱拳:“小友好走!” ………… “斌子,老王怎么还没来?你丫说他变成大帅比,别是吹牛!” “就是,斌子以前就爱吹牛逼,再说了老王以前长得就那样,再帅能帅到哪?除非韩国整容还差不多!” “哪个沙雕在背后说我坏话?” “我去……老王!” “……” 第二天,王一早早来到了李斌订的酒店,隔老远就看到李斌和两个高高胖胖,戴着眼镜的男人聊天。 他们正是王一曾经的两个室友分别叫尹成和刘博轩。 大学四年,宿舍几个兄弟再次聚首,几人真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尹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地看着王一,道:“乖乖,老王,你丫真去韩国了。” 他说着还拍了拍王一的肚子,摸着棱角分明的八块腹肌,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 王一哈哈一笑:“你要是学会身材管理,不也是大帅哥一个?” 要照往常,别说有人能碰到王一了,就是各种小动物都不敢往他身边靠近。这要不是四年同寝,关系亲近,王一刻意控制,就刚才那一下,尹成就得去医院待上半个月。 “不行了,不行了……”尹成摇摇头,无奈道:“房贷车贷一大堆,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哪里能跟你们三无人群比。我每天早出晚归,卷的要死,稍微慢一步就得被小年轻挤下来,只是胖胖肚子也没什么,你看老刘不还秃了吗?” 刘博轩闻言不干了:“你丫拿我做参照物是!” “……” 王一脸色带着笑,看着相互斗嘴的两人。果然社会是把杀猪刀,想当初最爱臭美的两个伙计,也会因为生活的压力,有变成油腻男的一天。 其实王一当初和宿舍几人关系都很好,他们知道王一家里穷,都会明里暗里地帮助他。只不过李斌不仅是好兄弟,更是王一事业上的伙伴,天然多了一层关系,这才显得更加亲近。 趁着两人拌嘴的时候,李斌凑过来小声道:“诶,你小女友呢?” 王一捶了对方一把,佯怒道:“说啥呢?都说了不是女友!” “我去,老王你找了女朋友?咋没领过来给兄弟们看看?” 李斌很有分寸,并没有过多地泄露王一的情况,只不过尹成耳朵太灵,还是被他听到了。 “别听老李瞎说,没有的事儿!” 他这边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只见叶晨娟穿着礼服急匆匆走来,冲着王一道:“王一,宗小姐来了!” “她?” 王一眉头一皱,就见一身素雅,气质不凡的宗芝婷从宴会厅外款款走来。 她今天打扮颇费心机,既不会抢了叶晨娟的风头,却又足够令一众女宾黯然失色。 刘博轩和尹成直接看呆了,各自咽了口唾沫道:“我没看错,这哪儿来的明星啊!” 紧接着,两人就发现不对劲,因为宗芝婷前进的方向正是他们这一桌。 “你怎么来了?” 王一没想到对方会过来,他以为上次谈过话后,宗芝婷会放弃幻想呢。 宗芝婷轻轻一笑:“李总也是我的朋友,他订婚我怎么能不来?”说罢,又冲着李斌问道:“李总,不欢迎?” “欢……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李斌尴尬地看了一眼王一。 宗芝婷从旁边小秘书手里接过一个礼盒,递到叶晨娟手中,道:“订婚快乐!” 叶晨娟都不用猜里面是什么,只看包装盒就价值不菲,有心拒绝又怕驳了对方面子,于是对着李斌疯狂使眼色。 李斌是个人精,他大大方方接过对方手中的礼盒,道了一声谢后,招呼着尹东成二人道:“老尹,老刘,走……陪我去敬酒去。” “诶……不是……”尹成都还没插上嘴,刘博轩已经一巴掌拍到他身上:“走走走……别磨叽!” 很快,桌上只剩下宗芝婷和王一两个人。 “我以为……”王一沉吟开口。 宗芝婷抢先道:“你以为我不会见你了吗?”她调皮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王一哥,我要变得闪闪发光,无论你在哪里,都能照亮你!” 说罢,一饮而尽,抹了抹眼角,起身离开了宴会厅。 王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李斌掐着点摸上来,疑惑道:“怎么回事?” 王一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她要回去了,临别前见见而已。把老尹和老刘喊来吃饭。” 几人上桌,自然免不了问东问西,可是王一只是笑着敷衍几句便不再说,几人顿时也熄了心思。 只有李斌隐隐约约猜测自己这个兄弟,已经到了一个另外的高度。 婚礼现场气氛热烈,不得不说李斌这小子搞浪漫是有一手的。他和叶晨娟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让对方在台上哭的花容失色。 王一笑着看着身边这些兄弟们,个个家庭幸福美满,成双成对,发自内心为他们祝福。 在他上台发言时,一个字没说,只是给了李斌一个重重的拥抱。 “累了就回来!”李斌在他耳边小声道。 王一一怔,随后轻轻一笑,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这股烟火气息不正是他想守护的东西吗? 这一次上海之行,王一又一次感觉人生迈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他甚至有预感,轮回的秘密,已经藏不了多久了! ………… 下了飞机,已是深夜,王一望着京城的夜空,并没有选择坐车,而是迈步朝某一个方向走去。 长夜巷弄,越走越深,直至再无任何动静,只有漆黑的天幕垂下边际。 “踏……”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站在巷口的另一端,目光复杂地望着王一。 “你来了!” “我来了!” 王一点点头,亦是望向身前的武成章,目光若幽幽深潭。 “你若进京,我的孩子必死!” 王一摇摇头:“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早登极乐。” 武成章微微叹气:“是我害了他。” 王一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没错,只可惜他听不到你的忏悔了。” 武成章脸色一厉,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可我倒想拼一次,或许活下来的那个人会是他!” 王一将包往地上一扔,摆开架子,冲着武成章冷笑一声:“那就没得谈了,因为我也不想死!” 第1章 生死茫茫 “砰!” 说动手便动手,王一和武成章几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用行动来印证自己的决心。毕竟对于武人来说,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结结实实过一招。 他这一出手,并没有用“龙虎二形”,用的却是当初习自峨眉的“白猿接箭”。 这是通背拳之中秘而不宣的绝招。能够放长击远,打长打强。临敌试探,可谓无往不利。 只见王一手臂往前如长鞭一甩,弹抖之间,筋骨之内,都发出来十分清脆的炸响。 按说这种响动之下,掌势应当又快又急,可是武成章抬眼之间,王一手掌反而又滞又缓,好像公园里的老大爷打着太极拳,正轻飘飘地往自己肩上按来。 武成章乃是李决心之后的军中第二人,见识自然不差,同样看出王一这一掌中劲力之大之妙,简直闻所未闻。而能够把劲力练到此种地步的人,亦是世所罕见。 他自忖硬功无双,但若被对方按到肩膀上,全身骨骼只怕都要被打裂。 武成章看见王一轻描淡写便发出如此犀利的一招,脸色已不由凝重起来,心知对方的功夫已经到了天高海阔之境,如渊如狱,比之军警大会已厉害不知凡几。 如果王一是在军警大会之时和武成章动手,哪怕是修成了“金丹”,武成章自忖还在五五之数。 但王一在经历被郑思益追杀和《大日经》突破时的痛苦后,便已经感受到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心境升华不说,更得到了“人皇之躯”与“天时四律”两大绝学。 再后来,他又经过了与出云、金云这些大高手的交流切磋,更有和明空藏、摩古谈的生死实战,武道经验暴涨迅速。 用专业术语来讲,就是“心”、“体”、“技”已达巅峰,身体状态几乎到了最好的时候,凭空生出了“无敌之心”。 这和他之前摸索修行,向上攀登,无惧无畏的“勇者之心”不同。而是一种仰之弥高,俯之愈坚,十步之内,有我无敌的奇妙心境。 这一刻,王一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天地之间至强五人的无上大宗师。 武成章身上血气一震,硬功激发,皮肤都变成了红褐色,接着两手一举,如童子献宝一般,往上一托,正托向王一“白猿接箭”的手腕之处。 后发先至,中流击楫,看上去就是随意而发,毫无玄妙,但却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王一像是没有看见,仍是一掌打下,两人手臂刚一接触,武成章只觉一座泰山压到肩上,膝盖都忍不住弯了半寸。 王一此时却是瞅准时机,身躯猛地贴近,手臂往下一弯,内肘如挑枪,狠狠砸向武成章的胸膛。 八极顶心肘! 以身为盾,以肘为枪,至刚至大,无坚不摧。 王一身形甚至都没有变化,反而是武成章的一托,倒像是专门为了成就王一这一肘。倘若武成章被这一肘击中,必是个肋骨尽碎的下场。 “白猿接箭”后接“八极顶心肘”,这是天下武人都不曾预料到的变化。 一是无人能够同时精通这两门绝学的精妙。二是王一身负“弈道十决”神功,早就脱离了后发制人,管中窥豹的武人境界,进入了统筹全局,决胜千里的谋士之境。 一步十算,王一早就算到了武成章的变化,故而提前挖了几百个坑等着他。 武成章震撼于对方的变招,但他到底是绝顶高手,虽惊不乱。在王一顶肘之时,身形猛变,腰身旋转,居然踩着“蝴蝶步”往后退去,身躯前后摇动,更是造成一种假象,让王一猜不到他是进攻还是防守,从而不敢追击。 但就在这时,王一眼中精光一闪。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因为武成章的撤退,也在他算计之内。 只见武成章在后退避开王一一肘的时候,王一猛地扑来,正是一招“猛虎硬爬山”。 一掌搨脸,一膝顶胸。 王一虎形合一,使出八极拳中这一招,真就像一头愤怒咆哮的恶虎,对着闯入自己的领地的猎物展开了獠牙。 一时间,场中腥风四溢,骇人听闻。 王一大手从下向上,猛的打下来,只听霹雳一响。 啪! 好像雷霆下探,涵盖四极,膝盖更是带着浓烈的杀气与劲风,连环进攻,似要杀掉武成章一样,那种威势根本就无人可挡。 这便是王一融合虎形以后的犀利。人与虎早已浑然一体,融入天地之中,化掌膝之下的空间为自己的领地。 武成章步法再厉害,在王一此等气势之下,便已然相形见绌了。因为这早已不是技法的争胜,而是道的对决。 瞬息之间,哪怕是武成章这等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猛人,脸上出现了一分恐惧的神情。 他知道,今日若是一着不慎,别说救自己孩子,恐怕还要被王一打死。 刹那之间,武成章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王一却像是出现了幻觉,只觉得对方整个人好像消失了夜幕之中,自己无所不在的气势居然笼罩不住对方了。 王一这一招“猛虎硬爬山”几乎有毁天灭地,分江拦海之势。 但武成章这一招“藏巧于拙”,却像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整个人明灭不定,好像是到达了另外一个时空,居然是王一曾经加点进化时所出现的量子态。 此时此刻,武成章也不得不拿出来自己的真本事了。 王一一掌一膝,陡然踢到空处,空中顿时发出一声暴响,如同闷雷阵阵。心中顿时惊讶一瞬,觉得对方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但很快王一腰身一扭,龙形之力震动腰胯,第二拳便打了过来。肩臂抖动,筋鼓齐鸣,无形暗劲顿时激发而出。 但在王一第二拳即将打中的时候,武成章再次一闪,居然让王一这一拳又一次打空。 可武成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王一的体力几乎到了无穷无尽的地步,常人发出一道暗劲,内脏便难承受,而王一出手之间却是永无休止,就如暴风骤雨,一瞬间就要毁灭世间万物。 武成章身法再妙,也不过血肉之躯,应付王一的拳头便已经吃力无比,何况这身法还不是肉体的较技,而是精神的交锋。等到武成章身心衰弱的一瞬间,就是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砰砰砰! 王一连续出手,足足进攻了九十九拳,这一气之下,几乎毫无停顿,空气在拳头暴力捶击之下都开始扭曲变形。 武成章于间不容发之际,将王一攻势全部躲了过去,而腾挪之间,居然只在方寸之地。两人就像各自虚晃对敌,雷霆重击,竟连衣物也未碰到。 武成章躲避了九十九拳,气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紊乱。这股异象在乱拳之中,就像一根头发掉在地上,几不可闻。 不过别人感应不到,不代表王一感应不到。他有天眼在身,武成章的破绽就像黑夜里的月亮一样耀眼。于是王一在挥出第一百拳的时候,突然飞起一脚,踢向了与拳头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一脚简直是神来之笔,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笔直踢向武成章的肚子。 但武成章却似没有看见一般,无论表情还眼神中居然都失去了任何的波动,就像是一个死了几万年的朽木尸体一般。 在和王一的交手过程中,武成章已经能够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强大。 无论是招式技法,身法变化,还是体力精神,战斗状态都在自己之上,哪怕自己回到年轻时的巅峰状态,仍旧有所差距。 而且武成章甚至还有一丝错觉,他觉得王一根本没有出全力,只是拿出和自己差不多的实力,在和他搏斗罢了。 似武成章这种没有五绝之名,却有五绝之实的大高手,就算是轮回之主亲至,也绝不敢说能玩耍戏弄对方。所以王一就算是再自信,同样也是出手三分,留手七分,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证明,王一的猜测并没有错,如果是别的高手,在他这鬼神莫测的一脚之下,绝不会有任何机会。 可武成章却不闪不避,对着王一反而将身一挺,任他一脚踢在肚子上! 就在这一刹那,武成章的肚子突然向内一缩,接着向外一鼓,左拧右旋,气势更是撑圆鼓胀起来,就像一个涂满了润滑油的大铁球,打不动,推不开,以极其微妙的差距,把王一脚上力量化解,还让对方的脚下偏移,无处借力。 王一眉头一挑,心道:好一个四两拨千斤!好一个混元一气功! 这“混元一气功”在武成章手中使出来,和在武峪手中使出来,简直是两门功夫。 一个还在另寻机巧,以小心思胜敌。另一个却已经大巧不工,直通大道了。 纯一不杂为精,融通血脉为气,虚灵活动为神。一者三,三者一,一体三用。 练到最精深处,就是一口先天之炁含在肺腑,如《九阳神功》中所描述的境界。 彼之力方碍我皮毛,我之力已入彼身。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武成章这时候就像变成了水里的游鱼,全身上下浑不受力,按照正常剧情发展,王一应当一脚踩空,摔倒在地。 只可惜此时他面对的却是身负“天时四律”的王一,力道衰荣,存乎一心,真就于不可能处生出可能。 武成章顿觉王一原本已经力竭的一脚,突然之间生出一股新力,无穷无尽,猝不及防,更似一把钻头往他心头钻。 他悚然一惊,张口喷出一股气剑。王一侧脸躲过,身后墙壁顿时出现一个小凹槽。 这一口气吐出来,武成章肚子猛然一瘪,王一批亢捣虚,趁势直下,便要一击而胜。 就在此时,王一心头猛然生出一股异样,好像这一脚给踢到了空处,又似踩进了沼泽,凭空进到了一个新的时空。 神意! 王一一惊,没想到对方最后居然会选择这种方式与自己决战。 神意交锋,凶险万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王一自然收敛了心中的傲气,凝目四往,竟是来到一处只有黑白二色的天地。 天地之间充斥着灰雾,满是凄凉的死意,紧接着一声啼哭在其中突然响起,十分诡异,但细细听来,却又令人闻之伤心,听之落泪。 一声哭后百声哭,很快便是千声万声,到最后天天之间都是哭声,就像小孩儿陷入困境,求救无门,甚至要把喉咙喊破,常人处在其中,早就精神崩溃。 王一眉头一皱,自然不相信武成章的神意就是靠这点小把戏唬人,对付寻常高手或许能够出其不意,可他龙虎金身,法相无缺,天然不惧这类精神类攻击,武成章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报。 他收敛心思,不理哭声,迈步进入了灰雾之中,正要一探究竟之时,突然心中生出感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片死地中的生机在哪里。 王一嘴角一翘,心道:任你幻术再强,照样逃不过我的天眼! 于是运起“灵猿攀月”的身法,向着生机之地跑去,速度之快,不弱清风。 也不知跑了多久,王一只觉前路遥遥无期,就像追日的夸父,永远也到不了终点。 正此时,王一心中星辰陡然一亮,意识回归,顿时惊了一下。 只见周围那些灰雾并不是什么无形之体,倒像是邪恶的幽灵,不断攀附着他的身躯,令他身体裹上灰茧,越来越重,最后更渐渐往口鼻处拢去。 他这时哪里还不知道那一抹生机,不过是诱他入陷阱的诱饵罢了,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再往深处走,只有地狱没有出路! 王一眼中闪过异彩,佩服对方有如此奇妙的心思,心中顿时有了战意。当下也不示弱,将身一震,化作一个撑天的巨人。 巨人身后浮现出三颗宝珠,一为火,一为水,一为雷霆。水火相旋,化为左右双眼;雷霆遍布,顿成骨络经疏。 轰! 一股远古宏大之意从巨人身上生出,这一刻,他不是夸父,而是盘古! 就算是人家人间地狱,生死无常,一斧之下,顿成虚无。 现实中,武成章已悄悄摸到王一后背,眼中虽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但手却径直往王一口鼻捂去。 猛然间,他心头生出一股战栗畏惧之感,只觉得有什么恐怖之物要从王一身上蹦出来。 正要后退时,王一浑身肌肉一震,一股不可名状的宏大力量突然从其身体内倾泄而出。 砰! 猝不及防之间,武成章甚至没来的及动作,身体已被炸出老远。他半跪在地,捂着一只无力垂在身侧的手臂,眼睛死死盯着王一。 “你……怎么可能破得了我的‘生死茫茫’?” “原来这招叫‘生死茫茫’……”王一淡淡一笑:“很不错,可惜天下没有破不了的武功,只看你拳头够不够大罢了!” 武成章看了一眼王一,沉默半晌,道:“看来你已经没有恻隐之心了,很好很好,成长的很快!”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像两人刚才打死打死,不过就是小儿嬉闹一样,转瞬便已无事。 王一深深看了一眼对方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莫名露出一个略带深意的笑容,随后挑起地上的背包搭在肩上,便也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好像刚才随手击败一位天下无双的大高手,同样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第2章 一代宗师 京城,李宅。 李决心拿着保温杯,像往常一样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了才回来。 一进门,他先抖了抖腰胯,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越来越有雾霾之相的天空,眉头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心中叹道:“这天越来越差了,再过几天又得窝在家里喽。唉,还是咱那个时候好啊,青山绿水,好不自在。哪像现在,连吃个蛋都能是假的。” 李决心吐槽完一句,来到了兵器架旁边,摸出一杆大枪在手里掂了掂,嘴角露出一丝轻笑,转手便舞出一个枪花。 枪为百兵之王,枪术在传统武术中的地位极高。华夏几千年来,由枪术演化而出的武功和门派不知凡几。甚至古来军中战阵演练,尽皆以长枪为主,可见枪法的威力和便利。 武谚有云:“年刀月棍当时枪”,即是说枪法最易学,学即能用,立竿见影。但后面又跟着一句:“年刀月棍一辈子枪”,则是说枪法易学难精,枪法中的堂奥需要人用一生来修证。 而这句话几乎伴随了李决心的一生。 世人称他为“枪拳双绝”。一身武功,在他看来拳法只能算上佳。真要说有甚得意之处,便在这一根大枪之上! 自古以来,枪术便分战场枪法与游场枪法两种,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吴殳的《手臂录》和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中,便偶有提及。 游场一词最早出现在王禹偁《籍田赋》中:“抚御耦以无怠,履游场而有踪。”这里的游场指的是出游田猎的场所。 而在吴殳与戚继光所指的游场指的是民间武术人,共同练习较艺的的地方。如同当下民间的一些跤场,就是游场的一种。 由于环境限制,这游枪相较于兵枪而言,更富于变化,步法也游走灵活,封劈拦拿,攻防对扎,花法较多,是一种民间枪术,同时也是武人之间较技之用。 学的不入门,可做教场演练之用。学的入了门,便也是一门招招杀人的本事。 李决心便是游枪起家,年少时一杆大枪形若游龙,飘踪不定,善扎阴枪。这也使他与人比武之时,无往而不利。 但李决心当年吃亏就吃亏在这里。 百战百胜难免骄矜,再加上少年人好勇斗狠的心性,与人斗武发了性子,便制不住力气。 若是寻常拳头打人,但凡没有杀心,不过是打肿打伤,到底不伤人命。 这枪乃实战之兵,又凶又恶。一枪扎去,倘若对方反应慢一点,自己又力气收不住,顷刻间便是一条人命。 李决心那时与人比武,便是被人言语相激,失了分寸,一着不慎,竟使阴枪把人扎了个对穿。 等他清醒过来,却是悔之晚矣。那时恰好又逢严打,于是毫无悬念地锒铛入狱,成了劳改犯。 好悬那人最终抢救过来,又有一颗武者之心,不愿趁人之危,认定李决心只是过失伤人。再加上亲朋故旧为其说项,李决心这才侥幸逃过挨枪子的命运。 到了牢里,他痛定思痛,对于自己好勇斗狠,怒不可制的性格,进行深刻反思。再加上劳改对身心一番打磨,痛改前非之下,居然因祸得福,悟到了“亢龙有悔”之意,武功格局在短短几年之间竟然生出了宗师气象。 再后来,便是出狱投身军伍,经历了战阵厮杀,生死抉择,一手游枪之术终于蜕变,练成了真正的兵枪! “嗖嗖嗖!” 李决心每抖枪身一次,枪尖便发出一道锐响。但他动作却又很小,小步挪移,只在方寸建功。 紧接着,肩膀一抖,枪势顿时大变,大封大劈,左右击地。大开大合,虎虎生风。只听“啪啪”两声,地砖都似要被打裂,溅起连串火星。 坐马扎枪,凶战之兵!但是在气势一道,却无其他兵器可比。 程冲斗在《长枪法选》中说:“临阵便捷,可望常胜者,无过大封大劈为最上。” 意思便是说大封大劈才是真正的战场枪法,是实用者从战场临敌时的总结,并认为此法最上、最急、最疾、最胜。 战场枪法不如游场枪法复杂细腻,因为在战场生死搏杀之际,人心慌乱,平时所训练的技法得不到发挥,便是以枪击地,不用扎法,这都是人之常情。 再几十年,李决心退居幕后,蕴养神元,渐进于无招胜有招之境,一手枪法再分不出游场与兵场。 只有一枪!李决心的枪! 试问这太平年代,天下还有何人能似李决心一般境遇? 得传正统、身陷囹圄、浪子回头、战阵体悟。一桩桩,一件件,随便说一样,常人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故欲论枪法之妙,天下已无人能出其右者。 舞到最后,万千枪影仿佛凝滞,手中动作更似没有,那是速度太快,视觉已经捕捉不到造成的幻象。 “咻!” 李决心枪势一变,枪影之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仿佛刺眼夺目的阳光,枪尖转瞬便往一侧扎去。 王一刚跃到围墙之上,时间便似静止一般,瞳孔之内,枪尖无限放大,正卡在他露头之时。而且没有来势,更无去路,好像凭空生出的一枪,诡异到了极致,让人连防备的念头都来不及生出。 凶战之兵顿成诡道之刃! 刹那间,王一身体下意识扎了一个铁板桥,往后倒去,除了双腿踩在围墙上,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常人若是看见,只怕得惊掉眼镜,竟不知王一是如何保持住平衡的。 “咻!” 枪尖几乎是擦着王一鼻尖而过,带起的气浪甚至撩起他额前碎发往两侧拂动,若是迟了半妙,或是差上半寸,王一必然丧命。 无论是出于考校切磋,或是比武格斗的目的,李决心这一招无疑已经过火,竟似有要将王一杀之而后快的感觉。 李决心一枪不中,肩膀一震,似一条大龙弹抖而起,手中长枪下劈,化枪为棍,偏又打向王一。 “砰!” 王一见机也快,双手顿时缠绕而上,身子变作软塌塌橡皮泥一般,贴着大枪就游了上去,速度极快地摸到李决心身边,五爪掀起凛冽劲风,对着李决心狠狠抓去,摧骨折腕只若等闲。 李决心双手猛撤,根本没有什么枪在人在的高人之念,眼中精光一闪,并指如剑,对着王一双眼戳去,口中喝道:“醉里挑灯看剑!” 王一悚然一惊,这哪里是人的手指,分明是一杆大枪对着自己戳来。 双目之内,尽是风雷撕扯,好似要撕开自己的灵魂,比之用上真正的大枪,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便是“剑魔”独孤求败“无剑胜有剑”的境界吗? “喝!” 王一低喝一声,“天时四律”陡然运起,身子若一只鸿雁往一个诡异角度掠去。待到一个安全距离以后,这才悠悠吐出一口气。 他凝眉望向李决心,神色生出警惕,刹那间“人皇之躯”用出,凡胎尽褪,神威凛然,站着不动,却似一尊人道天王,盖压黎庶。 李决心与他目光一触,心头猛地咯噔一跳,气势居然维持不住,出现一丝破绽,顿时暗叫“不好”,心道:“臭小子哪里学的这门本事?端地神异之极。我若非有国运在身,一个不慎,必然被他气势所夺,不战先败了。” 王一窥见对方气势之中的破绽,猛扑过来,用的也非什么奇功,就是一式“虎跃涧”,专打人首脑,配上“人皇之躯”,那威势端的吓人! 李决心凝立不动,身形稳如泰山,就在王一快要打到自己之时,长拳直进,正入战端,速度似慢而快,手臂一抖,当空便画个了极为标准的圆。 枪花? 王一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以人化枪已经够离谱,这要变成真枪真就有点过分了! “梦回吹角连营!”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王一身形竟随他枪风波及偏了半寸,不由自主向下扑去。 王一瞧得一怔,这踏马难道不是“六合大枪”中的“八门救护”? 怔忪间,眼角寒光一闪,忽见李决心圆圈堪堪画完,拳头嗖的一下,直刺向自己的喉咙。 “凤凰点头!” 王一心中惊讶,李决心真的已经把枪法练到这个地步了吗?太过骇人听闻了! 人的名,树的影。 上次两人虽然有过一战,但那时候自己根本没有摸透对方的底细,此时功力大进,本以为信心满满,不想三招两式之间,对方依旧云淡风轻。 这等修为,真就应了那一句:如渊阔,如海深,不知其始终也! 王一纵身后掠,心中已然赞了一句,不禁肃然起敬。 人间武圣,名不虚传! 既然老人家愿意拿真本事来考校,那自己便不该有任何玩闹之心。 想到这里,王一收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之念,凝眸望向李决心,眼中是火一般的炽热。 前辈是以一腔忠义去赢得生前生后名,那晚辈便也展示自己的“有情之道”,看看是否有资格追上前辈的步伐! 王一按下情绪,霎时间,过往种种,通通浮现。 从祖孙相依,到大学求学,从辞职归乡,到修行路远…… 生生死死,起起落落,种种情形,一幕一幕,便如潺潺溪水从他心头淌过,一股说不出的暖意涌遍全身,当下朗笑道:“前辈看好了,这便是我的道!”说罢,身形微蹲,纵起飞扑,竟和先前一模一样。 这一扑看似平平无奇,李决心却觉气机如潮,无所不至,偏偏又无从抵御,仿佛自己就是对方气势之中的一份子,根本无法逆反大潮。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王一同样以诗文回应,掌下气象真就如其所言,满是世事沧桑! 李决心也如王一之前一样,眼前出现了幻觉,好像看到年少时哭求叔父教授自己武功一样,小儿憨态令自己心中一暖,回味无穷。 又似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草原,天地是那样的美丽。而不是现在高楼林立,雾霾沙尘。 李决心嘴角露出轻笑,神色却是不慌不忙,两手一拨,半挑半弹,与王一利爪一触即分,轻轻巧巧便将无穷劲力泄入地下,只手中袖口却被撕破,露出手腕。 二人心意相通,更不是生死相搏,自然点到为止。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人争胜乃是常态,便以撕破袖口当作胜负已分的标志。 “了不起,了不起!”李决心抚掌大笑,连连夸赞:“当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之前便听臭道士的徒弟说过你那‘有情之道’的犀利。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 王一拱手谦虚道:“前辈谬赞了,我不过是侥幸而已。” “不不不……”李决心摇摇头:“这一战,我已出了九分力,依然胜不过,那便是胜不过了。” 王一闻言称赞:“前辈若是全力以赴,我一定不是对手。” 李决心忽地轻笑一声:“再加一份力,你我都得死,不值当!” 随后又平静道:“你也不用恭维我,老夫九十多岁,什么事情看不开?不过输一场比武而已。我以前不输,那是因为后继无人。殊不知老夫九十多岁还占着天下第一的名头,才是武林最可悲的事情。” 他转头望向王一,拍拍对方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你很不错,这名头交给你,担得起,稳得住,不至于让有心人有机可乘,华夏武林又能兴盛六十年!” 李决心还记得几个月前初见王一之时,不过愣头青一个。看似修为绝高,内心却是个战战兢兢,色厉内荏。实在是修为和心境不匹配,只能装出高人风范,扯虎皮拉大旗罢了。 但是现在,王一气质大变不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真正的宗师风范。不媚上,不欺下,心中有道,一以贯之。假以时日,成就只怕还要高于上古先圣,开一脉之先河。 这五绝……王一坐的起!这第一……王一更坐的起! 李决心此刻看王一,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高兴,心中不由想到磐石对自己的批命,嘴角一撇。 “妖言惑众!” 第3章 那是我爷爷! “来来来,陪老夫喝酒……” 李决心拉着王一兴冲冲往餐厅走去,桌上已经摆好了阿姨做的早饭。 王一神色一僵,为难道:“大清早喝酒,不太好!” “谁规定早上不能喝酒了?”李决心一板脸色,不悦道:“这是华夏的饮食文化!怎么……和我老头喝酒难为你了?” “当然不是!” 王一连连摆手,这才顺从地坐到桌子旁边。 大战一场,都有些饥饿,两人简单垫了一点东西。 李决心替王一斟了一杯酒,道:“汉市的事,辛苦你了。” 王一抬起酒杯,笑道:“前辈言重了,若非汉市之行,我又如何能有现在的成就。细细算来,也当是因祸得福。” 李决心沉默几秒,突然一叹:“唉,因祸得福,祸在福前,不用想也知其中的惨烈。数万人惨死,那些昏官蠹吏真个个该杀!”说到最后,他语气陡然激寒,竟似蕴着刀枪剑戟,令人听着胆颤。 王一心中一凛,默默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当权者为了手中权利,害死的无辜百姓已多不胜数。没想到到了如今这种太平社会,这些肉食者竟也不遑多让,最多换了一种冠冕堂皇方式罢了。唉,明月高悬,世事更易,却又见过多少历史重演?” 李决心颇为认同,冷哼道:“太平日子过得久了,只怕一些人早就忘了当初怎么得的天下。现在的官府从上到下一股腐味,比之前朝,不过多披了件文明的外纱。当权者居高临下,傲慢恣睢,心中根本没有老百姓。那位要是活过来,见到如今世道,这些人只怕通通都得枪毙!” 王一没想到李决心还是个老愤青,呵呵笑道:“前辈不也是当权者中的一员?” “我?”李决心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退下来吗?就是不想同流合污,眼不见为净。现在的李决心,不过就是京城一普通老头儿罢了。” “您要是普通老头,恐怕《新华字典》就要重新定义‘普通’两个字了。” “哈哈哈……”李决心没理王一的调侃,吐槽两句之后,便也不再讨论这些沉重的话题。 他小口抿酒,忽然问道:“对了,听臭道士徒弟说你被轮回之主追杀,最终是怎么活下来的?” 想起那段九死一生的经历,王一至今心有余悸,不由感慨一声:“那位轮回之主真是上天入地龙一般的人物,不过一道念头,便把我像丧家之犬一般撵来撵去。也是我运气好,不然今日真就不能陪前辈喝酒了。” 李决心亦是沉默,半晌,才幽幽道:“天下正道几千年前赴后继,不就是为了撕下这块遮挡太阳的天幕吗?” “是啊!”王一跟着轻叹:“遮天蔽日,才配称得上轮回啊!” 感叹完后,王一便将被轮回之主追杀的细节经过一一说给李决心,听的对方是眉眼乱舞,一脸惊讶。 “你说最后凭着新悟出来的武功,打败了轮回之主?”李决心皱眉问道。 王一摇摇头:“也不算打败,是他太过自大,再加上对我的功夫不够了解,出其不意之下,这才让我赢了一招。之前我和他交手,直如蚍蜉撼树,深感无力。若是他有备而来,我只怕再难讨好了。” 李决心眼皮一垂,并不做声,半晌,忽地笑了一声,吓了王一一跳。 王一不知李决心在想些什么,只听对方说道:“不管真败假败,你赢了轮回之主这件事是无可争议的。呵呵,那个家伙嚣张这么多年,竟然在你手里栽了跟头,说出去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他望向王一,目光赞赏之中带着些许欣慰:“很好,很好。这样……我就可以放心把事情告诉你了。” 王一握紧拳头,神色凝重起来,缓缓开口:“请前辈如实相告。” 李决心点点头,沉默地放下酒杯,目光望向一侧,似乎在思考怎么开口。 “知道‘兵人计划’怎么来的吗?” 王一点点头。 李决心转头望来,目光若一汪深潭:“‘兵人计划’最早是我提出来的。” “什么?!” 王一惊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李决心抿了抿嘴,微微一翘:“慌慌张张什么样子?” 王一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缓缓坐下,打算听对方怎么说。 “其实这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 “记得当年那一位鼎定九州,一匡天下之时,是何等气度?”李决心脸上出现向往之色:“那时候我刚刚出狱,正逢人道洪流,身上背着污点,一份正经工作都找不到。我又没有一技之长,眼看前途昏暗。一位叔叔便打算送我去参军,可偏偏卡在政审那一步。我叔叔托人求情,恰好当时我的事在京城闹得很大,那位竟也听过。” “即便到了今天,我仍然忘不了那位当时说的话。” 李决心转头望来,眼眶有些微红:“他说,咱们治理天下,要学会分清敌人和同志,不能把犯错误的都打倒。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才是救人的良策。于是他一言九鼎,签了我的政审单,才有了我李决心的今天。” 说到此处,李决心情绪有些低落,半晌,才缓声道:“不好意思,有些失态了。” “前辈……” 王一从没有看到李决心如此模样,料想必是触到了伤心之处,想要安慰,不知道怎么开口。 能和那一位生在一个时代,王一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但只从书本上了解一些只言片语,都能感受到那位如海一般宽阔的胸襟。 即便没有见到过真人,王一心中依旧控制不住地感到崇敬。 不客气的讲,在那个时代,老百姓日子过得或许苦一些,但却是真正站起来过。 “恶尸之脊最初并不是宗家小子发现的……” “呃……啊?”王一一愣,不知道对方话题怎么转的这么快:“上次您不是……?” 李决心摇摇头,说道:“最早发现恶尸之脊的人你也认识。” “谁?” 李决心转头望来,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鬼昆仑!” “什么?”王一再次惊讶出声,脱口道:“难道当初鬼昆仑在昆仑山里得到的除了地图之外,还有恶尸之脊?” “没错。”李决心点头说道:“不然你以为鬼昆仑为何会成那个鬼样子?” “不是说是被磐石道长打伤的吗?” “哈哈哈……”李决心仰天大笑,似乎在笑王一的天真:“是,也不是。” 王一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李决心咳嗽一声,缓缓说道:“当初那位病重,眼看将走到生命终点,我极不甘心,便去找了臭道士。那时他尚在归隐,但是个有法力的,我猜想必有续命之术,便逼他去救救那一位。” 王一骇然说道:“生死轮回,自有天数,人力又岂能干预?” 李决心笑笑:“当初臭道士也是这么说的。” 王一微微颔首,心道:世上若是真有这种法门,历史只怕要被重新书写。何苦会为了一个“进化原液”暗战不休? “……可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我。” “什么?”王一感到一阵不寒而栗:“磐石道长修的是顺天应人,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无理要求?” “他自然是不答应。”李决心傲然道:“可我替他盗过玄鸟碑,而且他既打不过我,也甩不脱我,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原来当初盗碑之人是前辈!” 王一只觉荒缪无比,想不到端方如李决心,居然会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没错!” 王一咽了口水道:“这……这世上难道真有那种法子?” “当然没有……”李决心摇摇头,随后补了一句:“可是玄鸟碑上有!” “难道说……?” “没错!”李决心这才沉声道:“臭道士其实早就参悟出玄鸟碑中的秘密,可他心里没底,便秘而不宣,等着我去自投罗网呢……” 王一“呀”地一声:“莫非最开始跑去昆仑的就是前辈?” 李决心颔首出声:“昆仑乃华夏祖脉,像臭道士那种修仙的到了那里,天然被龙气镇压,未战便先弱了三分。反而是我们这种锤炼肉身的武人,可以不受影响。” “为了寻到续命之法,我甘愿被其利用,陪他探索昆仑深处的奥秘。便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鬼昆仑这个怪物。” “那时鬼昆仑已经被恶尸之脊反噬,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失去理智只以杀戮吞噬为乐。” “鬼昆仑一脉当时被他杀的一个不剩,见到我和臭道士后,更是狂性大发。” “我猜想鬼昆仑的变化必是和那恶尸之脊有关,于是出手将他打成重伤。磐石深感因果纠缠,便使秘法令其精血大量外泄,这才保住了对方一条性命。” 王一不解:“那为何鬼昆仑只找磐石道长报仇,却不找前辈报仇?” 李决心噗嗤一笑,道:“哪里有什么原因,就是纯粹打不过罢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其却蕴含着极重的霸道意味,令人闻之忍不住折服。 “我们抢了恶尸之脊和地图,却因为地图残缺,困在昆仑山中兜兜转转半个月才出来。等到赶回京城,那位已经过世。我苦心孤诣,却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便是因为这件事,这么多年,才对臭道士那样态度。” “原来如此!” 王一表示理解,武人一念为重,信仰崩塌,便是比丢掉性命还难受。李决心记恨这么多年,倒也情有可原。 “唉!”李决心忽然叹气,幽幽说道:“臭道士谋算天下,如何算不到那位的死期?或许当初他喊我去昆仑,便是有意为之,怕我乱来罢了。” 王一点点头,想到磐石的智慧,这般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唉,其实回过头想想,当初那位连玄鸟碑都看不上眼,所谓续命秘术只怕更会嗤之以鼻。我那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做法,不过跟小丑一样,惹人发笑罢了。” 王一微微低头,既为李决心的武人义气折服,又被其口中之人伟岸胸襟所震撼,一时间竟不能言。 他沉默许久,方才问道:“那恶尸之脊后来为何会流落国外?” 李决心又是一声叹气:“你知道我的武道之心与国运相连,对气运变化最为敏感,恶尸之脊一入京城之内,便立刻生出反噬之力污染龙脉。” “那位死后,恶尸之脊本就于我如鸡肋。若是有弊无益,我自然要处理它。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当即便想把它扔到国外。鉴于那时国内形势十分紧张,再加上恶尸之脊来路不正,不能过到明路,我只能托人将它运出去。” “当时我有一位好友,他徒弟家里乃是几代经商,人道洪流时期冲击也小,海外关系十分过硬,所以我便把这事托付给了对方。” “这人你或许听过。”迎着王一疑惑的目光,李决心缓缓说道:“正是秦钟越的未婚妻,宗淑婷!” “什么!” 王一蹭地一声,再一次从座位上站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宗淑婷的死,岂不是远不似人前看到的那么简单? 看李决心的神情,似乎就是因为恶尸之脊的事情害了对方,才会如此愧疚。 王一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张口问道:“前辈,宗介之后来能够得到恶尸之脊,是不是和宗淑婷的死有关?或者我换一个说法,宗淑婷是不是宗介之派人杀的?” 李决心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宗介之狼子野心不假,但你要说他亲手弑妹,怕还不至于。不过顺水推舟,冷眼旁观倒是真的。为了利益,出卖亲情,所以我才对宗家人没有好感。” “这也是我那好友隐退江湖,不理世事,才让宵小有了可趁之机。不然他威风一露,谁敢行这些鬼祟手段?” 王一听他言语,不由心生向往。心道:一个李决心便已如此了得,那位好友竟不只是何等英雄人物了! 他当下便问:“不知前辈那位好友是哪位英雄?” 李决心目露追忆之色,语气带起些许悲凉:“这人也是曾与我齐名的一代天骄,乃是无上形意大宗师,江湖人称‘雪胎梅骨’,梅质平!” “原来是他!” 见到李决心望来,王一语气带着敬重之意:“我曾听周龙王说过梅前辈的事迹,只恨生的太晚,不能得见如此英雄。不知梅前辈后来隐退何方了?” “说来还与你有些缘分。”李决心呵呵一笑:“质平当时隐退之地好像就是湘省。” 王一心里咯噔一跳,试探问道:“那位梅前辈是不是眉毛极厚,眼角狭长,左额头有颗痦子?” 李决心也是一怔,诧异道:“你见过质平?” 王一人都麻了,心道:我何止见过啊!那他妈是我哑爷爷! 第4章 武求 王一之前便有淡淡的怀疑,只是没往深处去想,直到今天李决心说出湘省二字,这才坚定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果不其然,当初来到村子里的那位奇人哑爷爷,正是曾与武圣齐名的梅天骄! 嘶! 王一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原来真佛早已在前,只是自己没有把握机会罢了。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宗淑琴竟然还是哑爷爷的徒弟。 那么以秦钟越和宗家的关系,难道不知宗淑琴师门的事情。 若他知道,当初为何不说?更何况哑爷爷在江湖上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若他不知道,那宗家又为何要隐瞒? 王一心思百转,念头纷杂,一时间竟理不清其中方向,只觉得越往迷雾中走,反而越无法触到真相。 “你竟然遇到过质平?”李决心也极为诧异:“当初他心灰意冷,远走他乡之时,可是一个人都没说。还是我与他关系亲厚,这才告诉说去了湘省。” 王一整理思绪,拱手道:“不瞒前辈,梅前辈其实一直就住在晚辈村子里。我小时候还经常被梅前辈照顾呢!” “什么?”李决心睁大双眼,陡然激动起来,抓住王一的手问道:“他……他那些年,过得好吗?” 王一被他捏地生疼,但却不恼,认真回答:“梅前辈在村里结庐而居,日子虽不富裕,却过得清平安定。而且村子里人大都和善,怜他孤老无依,也是能帮则帮,只是……” 李决心神色一变,问道:“只是什么?” 王一顿了顿,说道:“只是梅前辈去了村子里后,未发一言。大家都以为他先天有疾,不能言语。所以我们这些小孩儿都叫他哑爷爷。” “那便是了!”李决心松开手,神色变得寂寥无比,略有些颓然道:“当初我们联手封印那等魔物,他生怕魔头势大,坏了我等修行,便一人舍身上前,结果被破了不漏之躯。是我上峨眉求了‘不言功’给他,才保住了胸中那口纯元之气。” “‘不言功’?” “没错。”李决心点点头道:“此功乃是峨眉上任掌门阳顶天所创,那阳真人也就是谢逊的师父。” “抗战时期,阳真人投军报国,也是被枪弹所枪破了金身。原本寿数大减,可他天纵奇才,居然结合道家‘先天一气功’和佛家‘闭口禅功’创出一门‘不言功’来。” “这功夫不以大力致胜擅长,乃是一门涵养五脏,内敛神元的奇特功夫。取意‘口闭心沉,万法不失’。正如谒云‘此处一静,万物皆景;此口一闭,万籁皆胜;此心一沉,万象可爱’。” “好一个口闭心沉!”王一听到此处,忍不住真心夸赞起来。 “质平法躯残缺,修了这门功夫,便可将先天之气于脏腑流转,抟气成云,重新修成六气。但人有七窍,若壶有洞缺,哪里能封的住。这功夫厉害就厉害在,可时时观想,心无杂念,把神放在口中。若能闭口不言,则功法不破,便可保先天元气不失,得一个寿元长久。或许这就是他被你们成为哑爷爷的原因。” “原来如此!”王一点点头道:“当初哑爷爷过世时,面容栩栩如生,肌肤触之柔软饱满,我那时便觉他不是凡人。此时想来,定是那‘不言功’修行越发精深,已达神照之境,脱骨还髓所致!” “唉!”李决心却闻言摇头:“‘不言功’再厉害,不过一门补缺的法门,到底比不上本来无漏啊。” 他语气突然唏嘘起来:“质平年长我几岁,为人恭谦端和。我与他相识与微末,实是如兄如友。世人都道我与他共称天骄,其实却是他故意谦让,好助我成名。” “唉,我实欠他良多,原想好好补偿,不料他会离开的如此决绝又无声无息。直到几年后来才托人告诉我他在湘省。等到我最后见到他时,竟然是天人永隔,人生失一挚友,可悲可叹啊!” 王一劝道:“哑爷爷走时面容安详,听村子里的人说是无疾而终,于梦中长眠。想必于他而言,人生已无遗憾。前辈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李决心心潮起伏,半晌方定,点头应道:“没错,质平乐天知命,必是后来想通了许多事情,能够没有遗憾的走,确实该替他高兴。” “其实我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的师们,只可惜当初质平就是因为同门倾轧,才会心灰意懒,故此终生不敢言此事。唉,他走后,我尽力给予形意门扶持,奈何门中断代严重,成材太少,还是阻止不了形意门的衰落。” 王一除了练过形意门的武功,结识周石亭外,对形意门没有什么了解,也称不上有感情,闻言只是默然,半晌才道:“万物盛衰,自有定数。潮起潮落,终有固时。既已尽人事,听天命。这事儿便怪不得前辈,只能叹一句后人无用罢了。” “是啊,后人无用!”李决心笑笑,语气一变:“只没想到你小子最后会得了形意拳传承,虽只有‘龙虎’二形,但凭你的威风,日后说出去也不得了,算给他形意门脸上贴金了。” 王一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百年大宗,自有底蕴,前辈有些言重了。” “呵呵……”李决心冷笑一声:“越是大宗,越易僵化,你瞧瞧现在除了形意拳的名头,它们还有什么?若非老一辈闯下些威名,再过个几年,形意门只怕便要彻底落伍了。” “只可惜你小子没有承袭质平的衣钵,不然看到你今天的成就,质平九泉之下都要笑醒。” 王一憨笑一声,不好意思道:“我记得小时候还和哑爷爷练过几天武功,只是因为马步扎的太累,我没坚持下来。” “你小子!” 李决心顿时吹胡子瞪眼,内心却颇为遗憾,最终还是说道:“可你兜兜转转还是学了形意门的功夫,只怕也是我那好友暗中保佑,哈哈哈……” 王一想起哑爷爷音容笑貌,倒是不排斥这样的调侃,半晌,他换了个话题道:“照时间推算,宗淑琴拜师之时应在人道洪流时期。那时民间风化未开,男女大防严重,宗淑琴又是如何成的了哑爷爷的徒弟呢?” 李决心想了一下,才道:“这事说来也巧,当初宗淑琴拜师之人其实并不是质平,而是形意门掌门之女陈书婷。” 王一一愣,脱口道:“那不是婆婆吗?” “什么婆婆?”李决心反问。 “就是阿欢的婆婆啊,抚养她长大的那个人。” “原来是她!”李决心讶然,接着语气淡淡:“难怪她只让女娃娃一个人进京,只怕心中有愧,并不怎么想见到我。” 王一料想其中必有故事,可他没有深究,反而问道:“后来宗淑琴又为何没有拜师成功呢?” “当时陈书婷不知为何去了国外留学,陈掌门碍于宗家面子,便让质平收了这个徒弟。” “原来如此!”王一眼珠一转,忽地问道:“宗淑琴拜师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李决心摇摇头:“这我倒不知,毕竟质平收她为徒并非本意,而且宗家财雄势大,传出去外人还道是质平觊觎人家的钱财,抢了师妹的徒弟。所以除了几个朋友外,基本不对外人说。至于宗家有没有对外宣传,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语气一顿,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一想了下,回答道:“前辈有所不知,当初秦鹰王跟我说宗淑琴遇害之事,并未提过一句对方拜师之事。试想哑爷爷那般人物,鹰王绝不该忽视才对。可看他那样子,竟像是对哑爷爷的存在一无所知。两人既然青梅竹马,为何宗淑琴乃至整个宗家要故意隐瞒鹰王?这便是我想不透的地方。” 李决心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宗淑琴拜师之事另有蹊跷?” “我不敢保证。”王一摇摇头:“但是婆婆说她曾经是活性原液研究负责人,这两件事其中又是否有关联呢?” 李决心陷入沉思,随后又道:“这两件事中间可差了二十多年,宗家就算要布局,难道还能未卜先知,预测到二十年后的事情?” 王一依旧摇头,但是语气之中已带着些郑重:“这事只怕与前辈有关!” “我?”李决心一怔,随后皱眉道:“什么意思?” 王一沉吟半晌,缓缓说道:“前辈觉得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当初宗淑琴拜师并非是冲着陈书婷去的,她真正要拜师的人其实就是哑爷爷。” “为什么?” “因为哑爷爷和您是朋友!” 李决心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瞬间便明白了王一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她的目的是我手中的恶尸之脊?” 王一点头道:“试想宗淑琴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花钱请百十个高手二十四小时保护都没问题,何苦要去受那劳什子练武之苦?按照正常逻辑推测,便只有恶尸之脊才可能对宗家有吸引力。而且鹰王和她已经订婚,又有什么事情能让宗淑琴心甘情愿瞒着自己未婚夫呢?” “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对方的真实意图可能就是要通过哑爷爷搭上您的路子,谋划您手中的东西。”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李决心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几秒钟后,突然张口说道:“可你的话中有几处破绽。” “愿闻其详!” “第一,若宗家是为了恶尸之脊,想办法拜我为师岂不更加直接?何苦要绕着弯去找质平?第二,宗家又如何保证质平一定会收宗淑琴为徒?第三,我手中有恶尸之脊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晓,宗家又是如何得知的?” 王一也是细细思索,大脑风暴不断运转,最终回答道:“前辈意志如铁,不为人情所累,若要拜你为师,简直千难万难。相较起来,哑爷爷性情柔和,又有师门在上,更好操作一点。” “而且宗家那等势力,陈书婷出国留学他们会不知?竟然还傻愣愣跑来拜师,这意图还不明显?搞不好陈掌门和那宗家就是一伙的,故意逼着哑爷爷接受宗淑琴这个便宜徒弟!” “至于前辈手中恶尸之脊的消息如何泄露,这我尚不得知。如果前辈顺着我的思路侦查,或许能够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李决心眼神变幻,并不做声,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那我当初把恶尸之脊交给了宗淑琴,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藏到海外呢?” 王一闻言说道:“我想宗淑琴和宗家或者说宗家背后的势力并没有达成一致,恶尸之脊便是被她悄悄藏到海外,因为这件事,才惹上了杀身之祸。宗家大少后来找到恶尸之脊,必不是无的放矢,肯定是宗淑琴留下了什么线索被他破解了。只是没想到最后连宗家大少也死了,宗介之鱼死网破之下,会把恶尸之脊交到南宫手里……” 李决心已经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不言,只有王一一个人像在自言自语。 “诶,前辈,我有一事不明,陈书婷那时为什么会成为首席研究员呢?她不过懂点武功,论起科学知识只怕比不上那些院士教授!” “因为她做了一个手术!”李决心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就像拉锯一样难听。 “手术?” 李决心缓缓抬头,目光极为幽深:“没错,她给一个人换上了恶尸之脊!” 王一头皮一麻,不禁问道:“就是武成章那位从未露面的儿子?” 李决心不答,转头望向远方天际,口中自言自语道:“天囚正凶忍,为我万姓雠。” 他转过头来,直视王一双眼,脸上似笑非笑:“他叫武求,是个武痴,可惜名字没有取好。臭道士说以‘求’通‘囚’,以后会被关一辈子。你们若是见一面,应当会成为好朋友!” 王一只觉一股凉气从尾椎冲上天灵盖,不知是因为李决心的语气,还是因为他话里的人! 第5章 叛逃 “晚辈,晚辈……” 王一支支吾吾几句,竟不知怎么接话。 按说到他这个境界,天下已无能令他恐惧之人,即便轮回之主亲至,亦是如此。 打不赢是一回事,怕不怕是另一回事,绝不会说听到一个名字就会有心惊肉跳之感。可是现在李决心说出“武求”二字,却令他感到极为不适。 譬如古人常言‘二龙不相见’,见则有极大因果。 王一似乎有一种预感,他和这个武求之间,将来必有一战。而只有赢的那个人,才配活在阳光之下。 就像之前说的,唯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那真正的魔,或许真要来了! 活下来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王一。亦或者活下来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武求! 王一咽了一口唾沫,内心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身体竟在轻微战栗,星图受到感应亦在不断闪耀,特别是还未点亮的四颗北斗,也开始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李决心似乎感应到了王一身体的异状,像是故意添了一把火般,说道:“武求,也是我的徒弟!” “咔嚓!” 信息量实在太大,王一只觉脑袋被雷劈了一下,耳朵里嗡嗡作响。 “你应该见过武成章了!” 王一木然地点了点头。 李决心轻轻抿了一口酒,目光极为沉重,半晌,方才缓缓说道:“那这样看来,你和武求见面的日子应当不远了!” 王一神色陡凝,沉声问道:“前辈为何这样说?” 李决心不说话,眼睛呆愣发直,盯着前面的花生米,好半天才张口出声。 “这个错既是武成章犯下的,也是我们犯下的。当时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不妥,但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造化的神奇,是我们所有人的贪念造就出了这么一个怪物!” “对于武求,我们是有愧的,但事实是我们对他无能为力,更不能放任他继续成长。以前我们杀不了他,只能将他封印。但是现在,能杀他的人到了!” 王一心中一凛,指着自己道:“您是的说我?” “没错!”李决心点头道:“还记得上一次臭道士说过,有人曾将那门魔功修炼到大成吗?” “当然!”王一点头说道:“难道……那人便是武求?” “是的,你和他是天下唯二将这门功夫修炼至大成之人。” 李决心语气一肃,开始缓缓讲述一段曾经的往事:“别人根本不知道,在恶尸之脊运回南宫之后,轮回和华夏其实曾展开过短暂的合作。” “什……什么?”王一瞪大了眼睛。 “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李决心摇摇头,脸色凝重道:“在那个被包围的年代,一切能够强大自己的方式,我们都不会放弃。当时我们的武器与科技已经与世界脱节。唯一可能反超的方向,就是个体实力的突破。‘兵人计划’的提出,主要思路其实就是沿袭了和轮回的这一次合作。” “而当时合作的目的,就是为了探究恶尸之脊的奥秘,打破人类进化的极限。” “恶尸之脊当时被武人称为‘祖龙’,里面藏着脊柱大龙之秘,无论是科学家还是武人,都逃不了恶尸之脊的诱惑。所以为了验证一些实验成果,当时各门各派几乎精锐尽出,都派了门下最优秀的弟子进京。” “可是恶尸之脊太过凶恶,寻常武人根本难以抵挡它的反噬。为了对抗它的侵蚀,轮回便拿出了一门功法,名曰《至空冥王经》!” “至空冥王经?”王一轻轻念道。 “后来我才知道,这哪是什么抵抗恶念的功法,根本就是一门防止排异的法门,目的就是为了选出能够真正移植恶尸之脊的人,成为轮回之主降生的容器。”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武求练成这门功夫后的厉害,可他却不知知道自己越练到最后,魔念越发越重,到后面积弊难返,已经无法控制。不然,或许他才是这天下真正的第一!” 王一听到这里,心头微微发颤,心道若是自己没有系统,反而受到算计如武求一般修炼下去,是不是也会变成一个泯灭人性的魔头! 李决心的声音再次传来:“武求修炼成功之后,轮回终于图穷匕见,居然悄悄给武求移植了恶尸之脊。本来当时大家都还在商量这件事的可行性,可是轮回先斩后奏,这就犯了大忌。南宫一怒之下,便要和轮回断绝合作。这时轮回也到了最终一步,同样准备用强。” “我至今还记得,那时所有修炼过这门功法之人,随着轮回之主一声令下,纷纷入魔,变得六亲不认,残忍弑杀,差点在京城造成大乱。还是当时封老出山,派出军队强力镇压,这才平息下来。” 王一不知这些秘辛,只微微思索,便对上了时间线。有些营销号说这事儿闹得还挺大,爆出来是学生运动,只是国内已经不允许在讨论,但外网至今还逮着咔咔一阵黑。 “那后来呢?” 李决心道:“后来是一位高人出手,和我等一起拦住了轮回的大举进攻,这才没让其诡计得逞。但是关于轮回的一切在华夏被彻底抹去,《至空冥王经》更是列为禁书,悉数焚毁。我也是第一次以武圣之令,警告华夏武林中人不许私下习练。” 他话头一转:“当初你离开京城之后,我其实派人查了你的底细。给你经书之人,是一位叫法光的和尚。可是据他所说,给你经书那一天,他根本没有如果德市。所以那个法光必是被人假冒。老夫知道你被人算计,这才没有追究。若非如此,我根本不会容你成长下去。” 王一眼角微颤,原来对方早已洞若观火,并非被自己糊弄过去。而且若非自己有系统在身,排除其中许多入魔的风险,私自修炼下去,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无论是李决心或是磐石,在自己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杀掉自己,简直易如反掌。有武求前车之鉴,他们岂会放过自己? 好在自己经受住了考验,现在……就是要和对方分个高下了!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你修炼到这般境界,居然没有如武求一般入魔。看来这天道平衡阴阳,选中你成了那个真正除魔之人,故此我才改变态度,对你寄予厚望。” 李决心目光复杂,幽幽道:“我虽不甚了解,却也猜到你和武求应是同一种生物。你二人从入道之始,便各占华夏武道气运之半,进境之快胜过常人日夜苦修。但潜龙出世,必战于荒莽;谁是真龙,决胜负于无常。你与他之间的胜者,才是决定华夏未来武道六十年前路的真龙。” 王一头皮一麻,心中惊骇,便听李决心继续说道:“以前我们不杀,杀不了是一回事,愧疚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还是想用他来牵制轮回。现在你来了,如果要杀,这个决定当然要武成章来做。虽然很自私,但我相信武成章不是蠢人,知道怎么去做。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杀掉武求不是难事。相比于让那魔物成为轮回的容器,这才是损失最小的做法。” 王一只觉浑身嗖嗖发冷,一个人的生死命运被人轻易决定,虽是弱肉强食,但已然不公。更何况这人还是李决心的徒弟,那冰冷的话音,仿佛二人毫无师徒之情。如今还要逼父杀子,不说武成章是何等锥心之痛,对这对父子也太过无情。 李决心见王一并不言语,转头问道:“怎么,下不去手?” 王一摇摇头,道:“之前我久候外魔不至,便知道有这一天。想要活下去,须得分出个你死我活。只是我和武求素未牟面,即便他是你们所有人口中的大魔王,却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而且他被镇压这么多年,也并未有为恶之举,你要我像杀鸡宰羊一样,毫无负担地去杀一个未来可能为恶的人,这理由实在太过牵强,也有违我心中道义。” “我们不能拿未来的罪行,去审判现在的人。将来我就算要杀他,那也是他与我堂堂正正决战之后,绝不会因为我能杀,就要去配合前辈杀人。” 李决心眼睛一眯,沉声道:“妇人之仁,你可能会死的!” “这不是妇人之仁!”王一摇摇头:“易地而处,武求若是您的儿子,您会因为一句防范于未然,就要杀掉他吗?我和他那是气运之争,自该光明正大。就算要杀,那也不是为杀而杀,不然我就算胜了,也是有违我道,心魔不消!” “很好!”李决心突然仰天大笑:“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你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武人坚持。迂腐与底线是两码事,你今天若是毫无负担地接受了这件事,我倒要担心你未来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武求了。” 王一松了一口气,他生怕李决心会拿所谓大义压他,不说过不了心中的坎,只怕还要和对方闹僵。 李决心抿了一口酒,似是下了某个决定,悠悠道:“你既有了仁者之心,别的我便不多说了。三天后我带你去见武求,旁的我也帮不了什么了,一切皆看你的造化。” 王一有些期待,点点头道:“武求也是您的徒弟,你不去看看吗?” 李决心呵呵一笑:“我只怕不行,还得和臭道士替你擦屁股。” “我?”王一诧异道:“晚辈不是很懂。” “呵呵,你和武求之间必是一场恶战,无论胜败,赢得那个人定然集气运于一身,化身真龙。就像养蛊养出了蛊王,轮回绝不可能坐视不理。他们若是大举来攻,你以为你能挡得住?” 王一心潮涌起,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正说着,阿姨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什么事?”李决心转头问道,脸上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刚才的话激地有些微红。 阿姨小声说道:“黄参谋过来了……” “她?”李决心皱眉道:“叫她进来……”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军绿色军装的中年短发女人,快步走了进来。 “李司令!”女人喊了一声,脸上表情有些焦急。 “慌慌张张什么样子!”李决心眉头一皱,冷声斥道。 女人脸色一红,显然也有些害怕李决心的威严,但还是没有降低自己的速度。 “什么事这么急?” 黄参谋刚要开口,忽然看了一眼王一,欲言又止。 “放心说,自己人!” 黄参谋仍有顾虑,在李决心耳边小声道:“武成章叛逃了!” “什么?” 李决心语调一扬,若晴天霹雳,屋梁之上的灰尘都给震地落了下来。 黄参谋还站在声源中心,若是不出意外,耳膜都要被震破。可就在这时,王一口发一道“天雷之声”,以无形音波抵消了对她的冲击,除了耳膜刺痛,略微发晕之外,没有其他不适的症状。 饶是如此,黄参谋依旧用畏惧的目光,偷偷瞟着李决心,显然刚才对方那般鬼神手段把她吓得不轻。 “到底怎么回事?”李决心瞧了一眼王一,浑身散发出淡淡的杀气。 黄参谋言简意赅地说道:“就在刚刚,美丽国那边的情报人员传来消息。武成章已经到了美丽国,并申请了政治避难。” 李决心冷笑一声:“不可能,这实在太过荒谬。” “可情报人员已经证实了。” “他一个人去的,还是一家人去的?” “就他一个人,现在他的家人已经被南宫警卫营控制住了,大长老叫我喊您去处置大局。” 王一先听到武成章叛逃时本就惊了一下,现在听到大长老召唤,便自觉站起身来,拱手告别:“前辈既然还有要事,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李决心沉着脸,点了点头,并不挽留,手一挥道:“去!” 王一出了李决心家大门,皱着眉头,仍在苦苦思索。 不应该啊? 武成章位高权重,人生赢家,何苦走这一招昏棋?难道是为了救武求? 可是激怒了南宫,救武求不更成了天方夜谭? 他想着想着,不知走了多久,竟又走到了京城外国语大学。 王一站在校门口,喃喃道:“好久没见梨花了,喊她一起吃个午饭。” 第6章 失踪 “……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难道换了新号码?”王一皱眉挂掉电话,喃喃道:“不应该啊,换了号码好歹要跟我说一声!” 王一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见不到王梨花了。 他本想就此离开,可刚走两步,心中又有些不得劲,停下来给王传根打了个电话。 “小一啊,有什么事吗……” 王传根的声音有些飘忽,旁边隐约能听到风声,只怕又在水库里钓鱼。 “大爷,梨花是不是换了电话号码了?” “这我不知道啊!”王传根有些发愣:“她和她奶亲,你得问她奶……” 王一又道:“梨花最近有打电话回来吗?” 王传根想了几秒,说道:“那可好久没打了,她以前都是一周两三个电话回来的,这都快十来天了……” 王一心里咯噔一跳,便听王传根絮絮叨叨说道:“……你现在是在京城吗?” 王一回答:“是的,刚才电话没联系上梨花,所以过来问问您。” “哎呦!”王传根语气一变,似乎觉出味来,说道:“不会出啥事了?” 王一一阵无语,心中吐槽道:“您丫心是真大,都这么反常了,现在才感觉到吗?” “小一啊,你要在京城不麻烦的话,去学校帮我看看梨花那丫头呗,有啥事跟我来个电话说一声。” “好,我会去的!”王一点头应道,又另外交代几句,先别跟家里人乱说,等他电话就行。 挂断电话,王一眉头阴翳下来,转身径直往学校走去。 他身形若隐若现,微不可察之间,便绕过门卫的视线,进入到学校之中。 这时候天气渐热,许多学生都只穿了件单衣,来来往往充满了青春气息。 王一运起“无相之相”,尽量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果然过往的人群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去过王梨花的宿舍楼下,只是没有进去过,料想大学生作息简单,如果教室里没人,大概率会在宿舍,便想先去那边看看, 如果宿舍没有王梨花的下落,王一再去找一下她的同学问问。 刚走没两步,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王一微微思索,便想到了这人是谁,正是张滢滢的男朋友——岳群。 他这会儿估计是刚上完课,正准备找地方抽烟,一个人专门往角落里钻。王一眼珠一转,便也悄声跟了上去。 “呼……” 岳群狠狠吸了一口香烟,然后猛地吐出来,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装作潇洒的样子弹了弹烟灰,似乎这是他自认为对女生最有吸引力的动作。 “啪……”有人重重在肩上拍了一下,甚至有些生疼。 岳群眉头一皱,他在学校里面算那种混的,极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没有礼貌。 他有些不悦的转过头去,心想如果不是熟人,非得教训对方一顿。 可当王一的脸出现在岳群视线中时,他眼珠一凸,骂人的话瞬间吞进喉咙,结果烟没吐出来,差点呛死。 “咳咳咳……” 王一脸上似笑非笑:“怎么?见到我很意外?” 岳群视线畏畏缩缩,口中连道:“没……没有!” 岳群嘴里还叼着烟,与那天晚上的情形何其相似。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里,他的嘴巴就莫名其妙开始疼起来。 岳群想拔腿就跑,可是腿也软,身上也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对面可是能生搓钢铁的猛人,真要没逃掉,被人拍上一巴掌,那骨头不得散架?他可没有自信能够比铁还硬。 无奈之下,岳群咽了口口水,只能小心问道:“王……王大哥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王一头微微一偏:“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找你喝茶吗?” “那……那不会!”岳群连连摆手,讪笑道:“王大哥肯定是来找王梨花的……” 王一眉头一挑,问道:“你最近有看到王梨花吗?” 岳群尴尬道:“我哪里知道王梨花的事啊,上次王大哥警告过我,我就再也不敢找王梨花了。” “是嘛,这么听话?”王一冷笑一声:“你的小女朋友难道没跟你说过?” “您说张滢滢?”岳群一愣。 王一冷冷点头。 岳群脱口便道:“我和她早就分手了。” “分手?”王一眉头一皱,显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 岳群看王一不相信,顿时急得满头大汗,解释道:“上次我们吃过饭后,我就和她提了分手,差不多三个多月没联系了。” 王一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真是一个没有担当的渣男。 “那你知道张滢滢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这……这……”岳群苦苦思索,半晌,不好意思地摇头道:“我真和她没联系了,连微信都已经互删,王大哥你要不信,我可以拿给你看。” “不用了!”王一摇摇头,他神识敏锐,自然早就从对方一言一行里面判断出没有撒谎。 他抬头盯着岳群,目光就像一把利剑,刺地对方脸颊生疼,半晌,收回目光,淡淡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也不为难你了。”说完,转身便走。 刚走两步,岳群却叫住了他,王一回头望来,有些不解。 只见岳群表情期期艾艾,嘴巴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 王一眉头微皱:“还有什么事吗?” “呃……那个……”岳群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好像知道一点事情,但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 王一诧异一瞬,淡淡说道:“那你说说看!” 岳群定了定神,凑过来,语气有些奇怪地说道:“我发现张滢滢最近好像变得很有钱,好大方?” 王一眉梢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不是和她分手了吗?” 岳群有些尴尬:“那个分手后关注前女友不是很正常吗?” 王一真就无语,这是还等着烧冷灶?第一次见渣地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看张滢滢家境挺好的,为什么这么说?” 岳群小声说道:“她家情况我知道,就是个中产。平时也爱大手大脚,但还挺节制。但是最近她竟然用上了奢侈品,你敢信?” “奢侈品?” 王一陷入沉思,一个普通家庭的学生,突然用上奢侈品确实有些奇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或许人家找到一个富二代男朋友了也不一定呢?你凭什么觉得人家消费不起?” 岳群有些不屑地说道:“张滢滢什么水平我不知道?那富二代都眼瞎?您以为拍电视剧呢!” 王一瞬间了然,对方必定是调查过张滢滢的情况才敢这么说。搞不好还揣着捞一把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她的钱来路有些不正?”王一淡淡问道。 “没错!”岳群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的钱好像就是凭空刮来的一样,这中间绝对有问题。而且……” “而且什么?”王一冷声问道。 岳群眼里闪过一丝害怕,好像想起什么恐怖的东西,语气有些颤地说道:“张滢滢好像变成了神经病,她……她现在的状态,让人看起来十分害怕!” 王一眉头一皱,脱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您要是见到她就知道了,她现在的感觉,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诡异,就像鬼一样。你见过口红化的像血一样的人吗?而且我还发现她好像开始自残……” 随着岳群的讲述,王一的眉头越皱越深,他仍记得第一次见到张滢滢时,对方还是个文静知性,颇有些气质的女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对方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当然别人怎么变化对他没什么影响,只不过联想到王梨花最近失联这件事,就有些值得考究了。 “……我就是因为这些才删了他的微信,而且最近也没有看到过她,您要是找她得去问她班上同学才行!” 王一点点头,对着岳群道了一声谢:“多谢你提供的情况,这些对我很有用!” 岳群连连摆手,涨红了脸道:“不用,不用,对您有用就好!” 王一轻轻一笑,转头离去。对方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不就是男女分手,见不到对方过得比自己好吗? 岳群可能是想过占便宜的,估计是张滢滢真如他所说变化太大,令他有些恐惧。但同时也有些不甘心,想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张滢滢身上,给对方找一点麻烦。 不过王一有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如他所说,直接去找张滢滢。而是使了一个身法,溜进去王梨花的宿舍。 手轻轻擦过桌沿,王一凝视着指尖的轻灰,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王梨花如此爱干净的一个女生,绝不会让桌子上有这么多灰尘,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已经很久没来宿舍了。 出事了! 这是王一的第一预感。 要知道武人沟通天心,预感直觉往往很准,这样才能做到“金风未动蝉先觉”,规避许多可能的危险。 何况王一还有天眼在身,境界更是堪比古之圣人,万事万物皆有感应,他觉得王梨花出事,那便是有十之八九的可能了。 他当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之前汉市一起执行过任务的队长。对方接到王一的来的来电也是十分热情。 队长是南宫警卫营的人,拜托对方调查一个大学女生的下落,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很快,队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告诉王一,王梨花的辅导员说对方已经一周没有来上过课,但前几天王梨花还打电话过来给他说要请一周的假,好像是家里人身体不好需要照顾。 王一身上瞬间散发出恐怖的威压,整间宿舍的蟑螂蚂蚁,以及一些小动物们似乎预感到什么,纷纷从房间走廊往外爬去,密密麻麻几乎成了一道奇观。 而在宿舍楼里面的一些女生则感到胸闷气短,好像有暴风雨将要来临的先兆,可是一看外面,却又艳阳高照,真是奇怪。 “那边能查到王梨花最后出现的地点吗?” “就知道您会问……”队长笑道:“我们查到她离校那天,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校门口。她打了个滴滴,车牌号是京a,不过好像是个套牌车,滴滴也没有备案,具体还要再调查。” 这么短的时间,查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王一点点头:“辛苦了,有消息再通知我。” 队长猜到王梨花可能是王一的亲人,也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您放心,一天之内一定给您反馈。” “好!” ………… “头儿,那女孩儿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不会出事?” 房间里,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对着身旁的胖子小声问道。 胖子吃完最后一口盒饭,毫不在意地说道:“不吃东西,就按照老规矩给我上吊瓶,反正人不能出事!” 高瘦青年有些不解:“咱们费这么大力气绑这女孩儿干嘛?现在还要照顾她,倒成千金大小姐了!” 胖子将筷子“啪”一声拍在桌上,不悦斥道:“你哪那么多废话?这是姜老大要的人,你有意见?” 高瘦青年眼神躲闪,连连点头:“不……不敢!” 胖子冷哼一声,瞪他一眼:“我要去见一趟姜老大,你最好老实一点,把人看紧喽!” “是!” 胖子又指了指窗台处一枚古朴指戒,交代道:“这个东西也千万不能动。”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姜老大说好像是能够带来好运,防止别人追查。” “有这么神奇?”高瘦青年当场就要去碰。 胖子一巴掌扇在对方后脑勺,骂道:“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犯贱!” 高瘦青年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这才老老实实坐回沙发。 胖子又用眼神警告一遍,这才放心出门。 等到胖子一走,高瘦青年蹭地站起身,冲着门口啐了一口,小声骂道:“你狂你妈!” 骂完一转头,看向极度虚弱的王梨花,眼里露出极度淫邪之意。 “嘿嘿,这么漂亮的小妞居然享受不了,真是糟蹋。让哥哥先过过手瘾看看!” 他慢慢走向王梨花,嗅着对方身上的体香,眼神迷醉,手也不老实地摸向对方腰肢,沿着身子上探,就要去抓对方的酥胸。 王梨花感受到了身上的异样,可是浑身无力,只能嘶哑地叫道:“走开……走开!” “嘿嘿,还挺烈,放心,哥哥等会儿就让你舒服!” 话音刚落,“噗嗤”一声,高瘦青年身子一颤,动作猛止,低头一看,一柄钢刀透胸而过。 他想转头,可是力气已经迅速从身上消失,只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姜四,你很不错,我的人都敢乱动!” 扑通一声,高手青年倒在地上,鲜血溢出一地。 胖子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则满脸苍白,一头大汗地跪在一个青年面前。 青年面容俊朗,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上位者的气质。 而他的背后同样站着一个劲装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带血钢刀。 “林少,误会,都是这家伙自作主张!” 旁边的胖子也跟着附和:“真的,我们一直都老老实实,就是今天我不在,他才乱来。” 林少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我眼瞎咯?呵呵,在京城,记住一件事,我林家说什么他就是什么,千万别狡辩!”说完,他脸色一冷,指着胖子道:“连个人都看不好,断一只手!” 身后保镖会意,上前一把捂住胖子的嘴,左手运劲在对方手上一拂,只听“咔咔咔”连声脆响,竟然已经把对方整只手臂全部捏碎,就算治好只怕也跟残废差不多了。 胖子已经疼晕过去,姜老大跪在地上,低着头浑身发抖。 林少走到王梨花身前,注视着对方,嘴角噙着笑,似乎十分满意:“不错,不错。是一条合格的狗链!” 第7章 搜天拿地 “少爷,老爷已经说过大选在即,要静观其变,不得轻易动作,您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风险?”保镖在身后小声提醒。 林少侧眼望来,淡淡一笑,仿佛智珠在握,云淡风轻道:“老头子当年被封老给治惨了,战战兢兢,已失了进取的锐气。前怕狼,后怕虎。如今居然还要害怕一个小小的武夫,真是可笑!” 保镖脸色微变,有些迟疑道:“可是老爷一再交代,宗家殷鉴不远,叫少爷谨慎做事,不然难保不会重蹈覆辙啊!” “宗家?”林少冷笑一声,眼睛半眯,射出危险的光芒:“屈屈商贾,狗一样的东西,居然妄想以下克上。不过仗着几个怪物,就能害地林文俊那个废物丢了性命,使我林家颜面大跌。呵呵,我若是林家之主,岂会让他们这么嚣张?当年老太爷说老爷子不是开拓之君,亦非守成之主,当真没有说错!” 保镖似乎习惯了对方对家主的诽谤,脸上没有任何特殊表情,只是略有些担忧道:“我听闻那王一是新任五绝,藏边之主,少爷算计他,只怕会遭到反噬呢!” “哈哈哈……”林少嗤笑一声:“匹夫而已,别太杞人忧天了!” 保镖有些不悦,低声道:“岂不闻,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呵呵……”林少眼里露出自信之色:“那个王一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能胜的过枪炮?让他当狗,是看的起他。若敢反噬,那便敲碎他的牙,剁掉他的爪!” 他脸上闪过一丝疯狂和狠厉,自言自语道:“还有那共济会真是个废物,连个小小的宗芝婷都对付不了,实在对不起它吹出来的名头。” 保镖沉默一瞬,说道:“王一光凭一个人,便可化解共济会的重重攻势,已从侧面证明了他的厉害,林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林少闻言,轻笑一声:“木心,你也是被老头子给传染了吗?我林百川做事,何曾没有谨慎?呵呵……当年那位曾说,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我可一直奉为圭臬呢!” 保镖闻言,不由自主想到那位的英姿,身形一板,面上也有些肃然起敬。 “能说出这番话来,足可见那位的气魄与手段,老太爷当年败的不冤啊。”林百川语气有些自嘲:“只恨我生在林家,身有原罪。若成了那位的孙子,何愁不能一展抱负?” 保镖心中一凛,只觉自家这位少爷说话越来越放肆,居然连老太爷都敢诋毁,连忙咳嗽一声,小声提醒一句:“林少,慎言!” “呵呵……”林百川怪笑一声:“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太爷的尸骨现在还在古国躺着,靠捂嘴巴就能维护他的尊严吗?” “木心,你知道这些年,我躲在美丽国学到了什么吗?”林百川笑着问道。 木心摇了摇头,一个字也没说。 对方不配合,林百川也不恼,反而自问自答,沉声道:“那便是成王败寇,真理只在剑锋之内。” “林家忍让了五十年,外人仍视我为有罪之躯。从老太爷到老爷子,咱们在这紫禁城活得太憋屈了。那些太爷手下的故旧们,如今尚且念着几分香火情,老爷子一死,只怕也要人走茶凉。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林家的罪孽必须在我手中终结。” 木心心中巨震,他向来都知道自家这个少爷野心极大,只是心思深沉,不爱表露。今日这般大大方方讲出来,恐怕已经做好了最终决定。就不知这番决定,会把林家带向光明的未来,亦或是未知的深渊。 木心一直觉得不妥,但是自己只是林家的供奉,不好多言,便委婉劝道:“少爷既要对付宗家,又要对付王一,倘若共济会知道你放出来的是假消息,恐怕也会与你为敌。到时候林家便要对付三个敌人,这……只怕有些困难呢!” “哈哈哈……”林百川笑道:“事在人为,焉知我不能以小博大?” “宗介之已死,宗家已是我囊中之物,拿捏不过举手之间,只不过碍于封老的面子,林家不好亲自出面罢了。至于共济会,呵呵……别看它在国外一手遮天,真要到了国内,实力同样会大打折扣。更何况它接连两战,元气大伤,早就没有余力来追究我的问题。等到他卷土重来之时,我早已大权在握,又何尝没有化敌为友的可能呢?” 林百川语气一顿,接着说道:“现在唯一有些棘手的,就是一个王一罢了,不过现在有了这个女人,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木心眉头一皱,他是武林中人,向来光明正大,如今陪着林百川做这等阴私勾当,心中已是十分难受。再一想到王一赫赫威名,便情不自禁地泛起阵阵担忧。 但看林百川意气风发的模样,又知对方恐怕心意已决,一时五味陈杂,竟不知如何开口。 “怕就怕咱们把王一想的太简单了,对方不会轻易就范呢!”木心在一旁小声说道。 林百川闻言冷笑:“这王一家庭背景,行事作风,我都一一调查过了,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自古如是。我敢抓这个女人,便是笃定他会乖乖听话。若是不肯服软,那便是筹码不够,只好把他的亲人全都弄来。” 木心听着他的冰冷言语,只觉头皮发麻,他向来遵循的是祸不及妻女的江湖道义,何曾想过有一天要靠绑人全家来威胁别人。 而且他更知道有无数高手死在王一手中,真要把人逼急了,自己可不一定能够阻拦的住。这要是折在对方手里,岂不是血亏? 想到这里,木心竟然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甚至觉得如果当初没当这林家供奉,日子不过过得苦一点,却不至于有倾覆之灾。 但是看到林百川自信之极的样子,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个少爷向来谋定而后动,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或许会有什么后手呢? 木心思索几秒,不甘心地问道:“倘若王一断情绝爱,不受逼迫又怎么办?” “呵呵……”林百川眼神渐冷:“一条狗如果不能套上狗链,那就只能杀了吃肉了。” 木心瞳孔陡睁,不敢相信对方如此大胆,连声道:“他可是藏边之主,连大长老都看重的人,若只是教训一番倒还可以转圜,真要伤了性命,查出来只怕林家都要跟着遭殃。” 林百川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以为凭他一介武夫,值得我这般大费周章吗?我看重的,正是他藏边大教主的身份。谋划天下,当眼观全局,内外落子,才可争胜。有了藏边做我的基本盘,两年后的大选举,我的人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那……那万一王一临阵反叛,又该如何?” “我不会给他机会的。”林百川淡淡笑道:“帝王之道,在于制衡。听说李决心想让他继承‘腾龙杖’,呵呵……那就让林家的暗子动一动,给他上上压力。让他明白没有我林家点头,他这辈子也碰不到‘腾龙杖’!” “当然,他若肯真心归附,我也不吝折节下交。”林百川看了一眼王梨花道:“这个女人倒是颇有几分姿色,我可以让她做小,给王一摆摆我的态度。到时候他便是皇亲国戚,试问谁能不心动?” 木心闻言,心中冷笑。据他所知,王一连那藏边之主的身份都不屑一顾,岂会贪图什么皇亲国戚的身份? 林百川有这般想法,真是傲慢到了极致,便是连他木心,都有些淡淡的不喜。 “恩威并施,我不信他王一宁愿当个孤家寡人。”林百川双手抱臂,目光迷离,望向窗台上的指戒,淡淡笑道:“功夫,不过百人敌;权势,才是万人敌!” 木心忍着淡淡心惊,提醒道:“听说王一和国安关系不错,他若是提前查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这倒是个麻烦!”林百川眉头一皱:“也不知这宝物有没有用?”他捏着下巴,思忖半晌,转头交代道:“先去放点烟雾弹,让他们忙几天再说。” “是!”木心点点头,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林百川在背后说道:“木心,听说你们海外武林也有不世出的高手,价钱随你开,把他们清来,给我试试那个王一的深浅,看看是不是如传闻般那么厉害。”他话语一顿,接着说道:“记住,只是试探,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对方性命。其中分寸,你自行拿捏。毕竟一条忠犬,不可令它失了爪牙之利,除非它不听话,明白了吗?” 木心闻言,心头一颤,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目光偷瞟了一眼林百川,这才迈出房门。 林百川走到王梨花身前,嘴角一翘,轻声道:“快了,马上就不用受苦了。就是不知道,你在你那王一哥哥心中,份量究竟如何呢?” 王梨花实在没有力气,可她意识仍旧清醒,将二人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心急如焚之下,只得在心中呐喊。 “王一哥,别来!” ………… 等着队长回电话的功夫,王一已经来到长城之上,他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自然也要试试自己的办法。 等他爬到八达岭的山顶,天上已经出现了层层晚霞,仿佛整片天空都要燃烧起来。 今天并非节假日,再加上已近黄昏,四周游客早就退去,难得的静寂无人。 如同天地之间就他一人,王一感觉到十分宁静。 “人皇之躯!”王一心中默念。 一股无形气势突然从他身上冲天而起,接天连地,就像赛亚人变身一样,天上云层居然出现了巨大的漩涡。 这是他第一次全力施展“人皇之躯”,商朝国运与华夏龙脉一脉相承,气运勾连之下,顿时出现种种异象。 随着气势越来越强,王一脸上表情越发淡漠,一颗内心变得纯净无暇,就像一面镜子,将京城种种红尘之色映照在上面。 这个时候,王一的心灵已经和京城大地融合在一起,山川地脉,龙气升腾,都在他一念之间。 这便是武术中的“天人合一”之境,只是还从没有人练到他这个境界。 眉心一跳,天眼张开,各种画面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智慧属性全力运转,开始追根溯源,搜天拿地,甄别有用信息。 王一的体温开始逐渐升高,渐渐逼近60c的高温。 如果是之前在汉市时,王一的精神力最多可以覆盖十公里。现在在“人皇之躯”和“商朝国运”的加持下,他的精神力已经可以覆盖整个京城。 无形的精神力如同波浪一般,以他为中心,向外不断辐射出去,扫过周边崇山峻岭,道观庙宇。同样掠过了无数高楼大厦,弄巷胡同。 这一刻,京城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的少女,在王一眼前没有秘密。 此刻正在谈事的李决心突然眉头一皱,小声斥了一句:“胡闹!” 随后虎躯一震,无声无息间,脚尖轻轻一点,便没有了动作。 王一顿时受到感应,只觉整个南宫升起一层气运屏障,躲开了他的探查。 他知道恐怕是李决心出手了,便绕了个方向,向远处探去。 与此同时,京城各处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各处神识敏锐的武道高人,佛道大能,俱都升起心惊肉跳,大劫当头之感。 有些人竟然坐立难安,开始收拾细软,打算出城避两天风头。 磐石在静室里睁开双眼,淡淡笑道:“好厉害的洞悉法门,只可惜……还不到相见时候。”说罢,拂尘一挥,一团紫霞突然悬在不远处的天空之上。 阿欢睁开眼,向外望了望,随后皱眉摇摇头,便又恢复到打坐状态。 紫禁城,锁龙井,昏暗的地下空间中,一双眼睛亮若星辰,抬头望去,竟然散发出点点绿光。 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终于来了,呵呵……” 来回搜查十多遍,花了接近半个小时,即便是王一也开始有些精力不济,只能停了下来。 他眉头紧皱,口中喃喃:“难道不在京城了?” “看来只能靠队长了。” 王一轻叹一句,当即运起雷法恢复起精神力来。 正在这时,队长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8章 坤坤车行 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王一心中一动,接通了电话。 “怎么说,有消息了吗?” 队长在另一头大声道:“王中校,您这位亲戚的失联案件有些不一般啊!” 王一眉毛一挑,淡淡说道:“有什么说法吗?” 队长闻言说道:“我们沿着路口监控,查到了南城那块。可等人赶到那里,只找到一辆烧焦了的车架子。我们对比过后,发现就是视频上的那辆车。很显然您这位亲戚的失踪,绝不是偶然犯案,而是早有预谋的行为。” 王一眉头一皱:“车子被烧,线索岂不是断了?” 队长有些不好意思道:“线索确实是少了些,但还不到完全没用的时候。我们已经派微量物证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赶过去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哦……对了!”队长大叫一声,又道:“车子的车架号被我们的同志用技术手段还原出来了,现在已经交到交通部那边的同志手中,估计很快就能找到车主人了。” 王一沉默半晌,轻轻说道:“那真是辛苦你们了,有时间请你吃饭。” 队长知道王一心情糟糕,也不接话,反而出声打了个预防针道:“王中校,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像这种预谋作案,车辆大都来路不正,咱们就算找到车主人,只怕也没有什么好的效果。” “这我明白!”王一淡淡说道。 队长说完之后,又温言劝道:“其实王中校您不必着急,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必定是有目的的。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前,至少短时间内,您这位亲戚的安全是有保证的。我已经安排人在王梨花各个熟人,亲戚之间的通讯设备上进行了监听布控,只要犯罪嫌疑人敢联系这边,立刻就能追查到道通讯讯号的位置。” “好!” 一动不如一静,王一此刻别无他法,反而是队长的安排颇有条理,便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行!”队长见王一没有大的反应,松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把情况简单和您说一下,等交通部那边的消息来了,我再微信您。现在还有几队人在外面,到时候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您。” “好,辛苦了!”王一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正是队长发来的消息。 “车主人叫魏晨,中关村上班,it职业,半个月前在辖区报案车辆被盗,大概率是辖区内的偷车贼干的,现在我们的同志已经赶去辖区派出所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王一眼神变幻,并没有选择回消息,摁熄屏幕以后,返身从八达岭下山而去。 ………… “姓名!” “赖传。” “年龄!” “29……” “知道为什么要抓你过来吗?” 穿着夹克,带着手铐,邋邋遢遢的年轻人眼珠转了转,有些讨好地说道:“警官,要不您给提个醒?” 警察眼睛一瞪,拍了一下桌子,斥道:“你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还要我给你说吗?我可告诉你,现在让你自己说是给你机会。真要让我说出来,你可一切都晚了。” 赖传身子一颤,低着头,有些委屈道:“可……可我真不知道啊,要不您起个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警察和旁边同伴对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后咳嗽一声:“好,我问你,4月21号,你是不是偷了一辆车?” “原来是这事!”赖传恍然大悟,心中暗道一声。 “怎么?没印象?”警察脸色一板,看上去有些不悦。 赖传心思急转,开始权衡利弊。 他也是牢里七进七出的人物了,懂的法律条文比许多普通人都多。自然知道这事儿供出去,按照汽车案值,至少也得三年。 熟门熟路的,倒也不是怕。他去年年底才放出来,这自由的空气都没呼吸够呢,真就一点反抗都没有,有点儿太不值了。 可要不说呢,看对面警察那样子,恐怕也不会善了。 真是难啊! 警察看他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当即冷笑一声:“怎么?你以为不说话就赖的过去?我们把你抓来,那就是有了十足的证据。现在让你主动交代,是给你立功的机会,你不要不知好歹。” 赖传闻言,讪笑一声道:“警官,要不您给我看看证据先?” 一听这话,旁边另一位警察“砰”地拍了下桌子,大声道:“别在这儿给我得寸进尺,你以为这事儿就是简单的盗窃吗?告诉你,车子沾上人命了。你要是不说,线索就到你这儿为止,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先前的警察也跟着说道:“你去年才出狱,要因为人命官司进去了,这辈子可就到此为止了。而且我听说你一身烂赌账,最近在东躲西藏的过日子,要是好好交代了,咱们这儿也可以成为避风港嘛!” “……” 两人一唱一和,赖传心理防线顿时崩溃。 他不过偷个车而已,怎么还沾上了人命官司?人家说的这么露骨,看来已经做好了抓不到人,就拿自己顶罪的打算了! 妈的,这些披官服的真是坏透了! 赖传暗骂一句,这才有些焦急道:“警官,我那天就偷个车,真没杀人!” 两人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有戏! 这才装作严肃道:“那车是不是一辆白色的雪佛兰?” “没错,就是雪佛兰!” “偷了车后,你怎么处理的?” “我卖给蔡老大了……” “哪个蔡老大?” “京城‘坤坤车行’的老板,蔡徐坤!” “你这车来路不正,他也敢收?”警察装作不相信地问道。 赖传放松下来,这时候也放弃了抵抗,赶紧说道:“警官,蔡老大黑白两道通吃,势力大的狠。别说一辆车了,就是坦克也能给你吃下。”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暗道一声,这还是条大鱼呢!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车子卖了多少?” 赖传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出两个字:“五千!” “……” 警察也无语了,妈的二十万的车卖了五千,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此时另一间监控室内,成功路派出所所长将相关资料交给队长后,指着旁边的监视器屏幕道:“陈队长,资料都在这里了,这小子一贯偷奸耍滑,不知道有没有隐瞒?” 队长用手指轻轻敲着身前的资料,微微一笑,点头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行了,辛苦你们了,这份资料我先带走。” 刚起身,就看到所长在身后欲言又止,队长眉眼一挑,低声问道:“怎么,周所还有事情?” “呃……那个……”周所支支吾吾道:“‘坤坤车行’不知陈队是个什么意思?” 队长恍然大悟,随后哈哈一笑,道:“周所放心去办,不过人我们要提走审一审。” 周所顿时喜形于色,连忙说道:“没问题,审多久都行。” 各地派出所配合国安办事的多不胜数,但一般都是上级发函,才能调动两个系统做事。像这样私人求助,属于极少数的情况。 而且国安大部分都是调查危害国家安全的案件,在合作方一直处于主导地位,这就导致警察系统的一见到国安就有些低人一等。 现在所里出了大力气,周所也明显感觉到牵扯出了大案子,这都是实打实的功劳,至少也能捞个二等功。如果队长硬把案子拿走,他们也没屁放,只能白出力,自认倒霉。 但没想到的是,队长根本志不在此,听到周所想要案子的暗示,也乐的成人之美,毕竟人家确实出了不少力气,不过他凭借多年任务经验,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这伙团伙盘踞在京城这么多年,已经成了气候,不排除私藏有武器的情况。我看你最好还是跟上级打个报告,多派人来支援,别私自动手,到时候吃个暗亏。” 谁都有一颗向上的心,案子拿到手里,周所此刻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听到队长提醒,还当对方小瞧自己,心中暗自不服,但面上还是恭敬道:“一定,一定……” 队长见他模样,便知对方定然没有听进去,嘴巴不禁撇了撇。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已经仁至义尽,如果对方依旧一意孤行,出了问题那也是咎由自取。 看到队长几人的背影从门口消失,周所满脸红光地大叫一声:“小陈,小江!” 两个年轻警察走了进来,问道:“周所,有什么事吗?” 周所指了指隔壁审讯室,说道:“把那个赖传带上,然后点齐人马,咱们去抓人!” “是!” ………… “队长,我们不行动吗?”旁边一名国安低声问道。 本来队长公器私用,他就有些不服,这要是还把到手的功劳拱手让人,那不是纯傻逼吗? 他们国安又不是一定要抓间谍,像这种重大案件,照样也能立功。 队长知道对方心中不忿,但也没有辩解,只是摇摇头道:“没事儿,让他们先趟趟雷,咱们静观其变就行。” “好……”其他几人不甘心地点点头,只能跟着队长离开。 ………… “坤坤车行?” 王一盯着手机,轻声念了几句。望着远方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身形一隐,汇入车流之中。 坤坤车行外。 一辆极不起眼的汽车停在路边,车上有三四双眼睛正盯着车行门口。 “头儿,咱们怎么不直接去拿人?” “我也想啊,只是现在咱们没有充足的证据,一旦拿人势必打草惊蛇。” “拿了人,咱们直接申请搜查令下来,证据不就有了吗?” “你以为他们这种老江湖会把证据藏到店里?搞不好咱们一动手,他们直接就给销毁了,到时候更麻烦。” “难道咱们就这样干等着?什么都不做?” “抓贼拿赃,赖传说这人生意做的很大,黑车吞吐量绝对不一般,咱们盯紧了,相信很快就能抓到证据。” “好……” “诶,头儿,快看,那人是不是麻四?”旁边一个警察突然小声叫了一句。 几人循声望去,顿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口望了几眼,很快溜进去了店里。 没一会儿,又有两三个人跟着走了出来,开着车往一个方向离开。 “麻三可是惯偷了,这会儿跑来准没好事!” “派两个人跟着他们,有情况及时汇报。” “是!” 三名警察悄悄下车,剩下几个则悄悄开车跟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头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头儿,他们在交易,都是黑车!” “……” “把人盯紧了,我们现在赶过去!” 头儿挂断电话,招呼一声:“张充守在这里,赵和呼叫增援,咱们现在出发……” ………… 蔡徐坤此时刚和一个妹子分开,准备返回住的地方。 他仔细回味了一下那美妙的肉体滋味,真是让人意犹未尽。 “哎呀,今天居然忘记带套了,可别怀孕了啊!”蔡徐坤有些淡淡后悔:“都怪那娘们儿太骚了,一下子没有控制住。” “算了,怀孕就怀孕,到时候花点钱平事就行。” 他吹着口哨哼着歌,车至半途,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号码是他的心腹小弟。 蔡徐坤漫不经心地点开接通,连接蓝牙之后,车载音响将声音扩大好几倍传了出来。 “老大,别回来,家里全是警察……” “啪!” 蔡徐坤惊恐地挂掉电话,一脚刹车刹停了汽车。 熬过了最开始的惊魂未定,他方向盘一摆,当即调转车头,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知道这个电话打来,情况绝对比想象的糟,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 眼看出城高速离他越来越近,蔡徐坤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宽阔的大道上,只有他一辆车在疾驰。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蔡徐坤定睛望去,只见前方隐隐约约有个人影立在前方。 “嗞!”蔡徐坤刹停汽车,冲着车窗外大声吼道:“妈的,你煞笔吗?赶紧给老子让开!” 人影依旧一动不动,蔡徐坤脸色一变,狠劲上来,一脚油门就轰了过去。 “这是你自己找死!” 半晌,意料之中的撞击感并没有传来,蔡徐坤微感震惊,就看到一双如宝石般的眼睛,在夜空中熠熠生辉,比月亮还耀眼。 紧接着,一股失重感传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连人带车居然漂浮在空中。 第9章 困龙升天 “这……这是怎么回事?” 蔡徐坤惊恐大叫,脸色苍白无比。额头冷汗簌簌落下,又因为害怕缩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如同变成一具提线木偶,知觉却又无比清晰。那种失重、恐慌、害怕的情绪不断弥漫在心头,并且越来越重。 “他是鬼吗?” 这是蔡徐坤此刻唯一的想法,毕竟现实生活中绝不可能有人有如此诡异手段,只有这一个解释才说的通。 报应来了? 蔡徐坤只觉得荒诞无比。毕竟他的事儿可不止一个倒卖黑车这么简单。 作为京城地下世界的头脸人物,人命和毒品他可一样都没落下,这才是他拼命外逃的原因。 平日的保护伞们竟然没有一丝消息传出来,说明警察已经做好了收网的准备,他甚至都没想过去用任何上层的招数。 而且只有逃出京城,他的诸多布置才能起到作用。东南亚一个小岛上,至今还有他为自己准备的避难别墅。 可没想到,到了最后一步,居然遇到这么个鬼东西。 这……这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蔡徐坤心丧若死,又觉得十分不甘心,明明那些当官的吃的更多,比他更狠。自己手下的人命,好多都是为了他们清理首尾,凭什么报应就找他一个人?凭什么让他一个人下地狱? 要死,那也得一起死! 想到这里,他狠劲再一次爬了上来,原本的恐慌瞬间消失,人也逐渐冷静下来,口中大声喊着。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话音刚落,耳边只听“啪嗒”一声,他好像看到一面镜子在自己眼前轰碎,眼神里带着几丝迷离地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安安稳稳坐在车里,哪里有什么飞来飞去的场景。 难道……刚才我被催眠了? 确认对方是个人后,这种手段便越发令蔡徐坤吃惊,一时间竟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在身边响起,就像战鼓擂在心头,令人心头发闷。 蔡徐坤悚然一惊,自己这车可是号称隔音最强,那人脚步声怎么可能传地进来。 “啪!” 一张人脸突然贴在了窗外,带着诡异的笑容,在这深夜里,就像恐怖片一样冲击人心。 蔡徐坤忍不住吓得大叫一声,差点晕倒。可还没等晕呢,“咔咔”一声,车锁居然被人直接拉断,车门应声而开。 确定了,这家伙根本不是人! 蔡徐坤像死鱼一样被王一提溜下来,随手扔在一边。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我……我不知道……”蔡徐坤哭丧着脸,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嗯?” 王一发生一声怪音,幽森的目光朝着蔡徐坤望来。 蔡徐坤顿时心惊肉跳起来,扑通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真不知道您的来意,您提个醒,我都说!我都说!” “好!”王一淡淡点头,蔡徐坤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前几天你是不是收了一辆雪佛兰?” 蔡徐坤思索半晌,有些为难道:“高人,我真的不知道啊,这些都是下面人办的,雪佛兰一天要收好几辆呢。” 王一淡淡一笑:“我说一个名字,你一定不陌生。” “谁?” “赖传!” “是他!”蔡徐坤脱口出声。 “现在想起来了?”王一眉毛一挑,好整以暇地说道。 “我认识他,可他没卖车给我啊?”蔡徐坤顿时叫起了撞天屈。 王一眉头一皱:“你说的没卖车,是什么意思?” 蔡徐坤咽了口唾沫,这才说道:“那天赖传确实开了一辆雪佛兰过来,还是个京a牌。这种货比较扎手,而且风险比较大,我就只开了五千给他。” “这小子刚从牢里出来,又爱赌,手头肯定不宽裕,我以为吃定他了。没想到他变得特别硬气,居然直接拒绝了我的报价,把车开走了。” “等会儿……”王一打断他,问道:“你的意思是那车根本就没落在过你手里?” “千真万确!”蔡徐坤连连点头:“我和赖传都是老相识了,你一提他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可我确实没收到过他的车。” 王一眉头紧皱,闭眼沉思起来,蔡徐坤见状,不由小声提醒:“高人,咱们既然是误会,要不让我先走?”说完,他念了个号码,道:“这是我的私人号码,高人您要是放我一马。等我安顿好了,不管要钱还是要什么,我都给您弄来!” 王一缓缓睁眼,脸上露出笑意:“好啊!” 蔡徐坤大喜,正要起身,忽觉耳畔劲风划过,“砰”地一声,瞬间便没有了意识。 王一冷冷扫了一眼昏迷的蔡徐坤,给队长打了个电话。 “蔡徐坤现在在南城高速入口处五百米的地方!” “您抓到他了?”队长大声叫道,周边满是嘈杂的声音。 王一微微皱眉:“我已经把人制服了,你们直接过来抓人就行。你那边是出现了什么状况了吗?” 队长在电话里叹气道:“那位周所太急功近利了,没想到这二手车店下面居然是个制毒工厂,现在动了枪,伤了几个警员,捅了大篓子,这会儿正乱着呢。我害怕蔡徐坤逃跑,正准备赶过去增援!” 王一想起刚才蔡徐坤说的话,说道:“我刚才审问过他了,他说那辆车赖传嫌价钱太低,根本就没有卖。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这赖传就肯定说谎了!” “什么?”队长大惊出声:“您别急,我现在就派人去提赖传审问,一定搞清楚真相。” “好,我等你的消息!”王一点点头:“这个人你也派人来弄走,他估计身上案子不少,你们好好查查。” “好……好,您稍等几分钟,我们已经有同志过去了。” 王一挂掉电话,眼里升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戾气,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已经太久没玩了,没想到还有人敢这样戏耍他。 放在以前他或许会一笑置之,但是现在有了“人皇之躯”,一言一行都是自比真圣。 往日或许能有意识去压制这种气质,但是一旦被激怒,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息瞬间就暴露无疑。 无形的能量波纹向四周辐射,躺在地上的蔡徐坤时而颤抖两下,竟似在做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过了十几分钟,队长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他语气有些着急又有些歉疚:“王中校,不好了,赖传死在了拘留所里。” 王一眼睛一眯,射出无比危险的冷芒。有时候话不必说满,只是短短一句,他便已经判断出许多重要信息。 “怎么死的?” “这小子牙齿里藏着一颗高浓度氯化氢胶囊,恐怕之前审问完后就已经服毒了。听同监的犯人说,症状发作很快,几分钟就死了。” 王一冷冷问道:“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呢?” “嗨,别说了!”队长语气有些愤愤不平:“我之前就交代周所长谋定而后动,结果他为了抢功劳,居然把一个所的人力都调走了,就留了两三个值班的在所里,根本没人反应过来。现在闹出了伤亡,周所长他们也陷在那个制毒窝点里,估计也讨不了好。” 王一静静听完对方讲述,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现在看来,是有人在刻意掩盖真相,干扰我们的调查思路。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找到幕后黑手。” 队长心中悚然一惊,他可是知道王一的本事的,真要让对方发火乱来,京城治安只怕顷刻间就得变得支离破碎。 他连忙大喊两声:“王中校,王中校……” 可是王一理也不理,只是径直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面的忙音,队长暗骂一句“该死”,连忙对身边手下交代道:“这边交给你负责,我有急事回南宫一趟!” “是!” 队长当即发足狂奔,心中不断祈祷,可千万别闹事……可千万别闹事…… 他知道,如今能够阻止王一的,只有南宫里的李决心。 ………… “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林百川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举着红酒杯,轻轻抿着。 木心低头恭敬地站在对方身后,小声回答:“已经让人去了警局,我估计‘坤坤车行’的事,都得让他们焦头烂额一阵。” 林百川冷冷一笑:“我最讨厌有人阳奉阴违,居然还敢背着我制毒,呵呵……蔡徐坤只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说完,又转过头来,冲着木心问道:“那个王一现在什么情况?” 木心当即答道:“少爷神机妙算,那王一果真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好!”木心得意一笑:“继续监视不要停,此人威名远播,绝对不可掉以轻心。等到对方自乱阵脚之后,就是咱们该出场的时候了。” “是!”木心低头应道。 林百川单手负后,喝了一口酒,又望向窗外,看着霓虹闪烁,竟然有一种权掌天下的快意。 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忽然问道:“叫你找人试试王一,安排的如何了?” 木心话语突然顿住,脸上出现了些许迟疑之色。 林百川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变得十分冷厉,语气冰冷地说道:“怎么?出现了问题?” 木心喉头一动,半晌,低声道:“我已经发布了赏金,可……可……” 林百川眉头一皱,不悦道:“可什么?说话说清楚!” 木心深吸一口气,这才老实回答:“无人敢接赏金!” “哦?”林百川语调一样,眉眼之中出现些许异色:“这些武人居然连钱都不要,那王一真就强到如此地步?” 木心拱手道:“少爷有所不知,这天地五绝在武人圈子里,就像五常之于联合国,别人或许可以私下腹诽,却绝无人敢直缨其峰。” “先不说‘八卦王’,‘金锋’这两位南洋顶尖高手折在他手里。他那藏边大教主的身份,便不是好惹的。真要惹怒了对方,几十万喇嘛蜂拥而至,只怕没有哪个组织有实力抵挡!” “呵呵……”林百川莫名发笑:“如此,倒更有意思了!” 林百川慢慢退回沙发坐下,手扶着扶手,手指轻轻敲击,状若沉思般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不相信这天下还有钱不能办到的事。” “南洋武林既然不敢接,那就找扶桑,找欧美的杀手,我还不信他王一真就已经威震天下了。” 木心心中一凛,顿感无奈,小声提醒道:“可是如此大张旗鼓,只怕王一会率先察觉。” “要你去,你便去!”林百川淡淡说道:“其他的事情,不是你该考虑的。” “是!” 木心额头泛起一层细汗,这位少爷明明不懂武功。不知为何,那一言一语之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压力,令自己心头发沉。 木心离开房间后,四周又开始归于沉寂,林百川将酒杯放到一边,再次来到落地窗前,目光直直望向远方,嘴里哼着不知名曲调,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少,好雅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极为嘶哑的声音。 林百川并不惊讶,反而转过头去,冷冷说道:“私闯别人房间,你不知道是一件极不礼貌的行为吗?” “实在抱歉!”来人摆了摆手,咧开嘴笑:“我来只是提醒林少,不要多此一举试探王一,小心引火上身。” 林百川眼神坠了下来,冷笑道:“你觉得我会怕?” “当然不是。”那人笑笑:“只是觉得林少有些无知者无畏,太过想当然。” 林百川却是不屑一笑:“这段时间,太多人在我耳边吹嘘王一,但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人罢了。是人,就会有种种弱点,如何到了王一这儿,就不适用了?难道他是圣人不成?” “不是圣人,也差不离!”那人摇摇头:“你真以为是李决心要助他夺取‘腾龙杖’?实话告诉你,他的强大已经和锁龙井中之物一般无二,二人之间是气数之争。”他接着笑道:“而且,若非我主的轮回戒,这会儿王一只怕早就找到林少了。” “危言耸听!”林百川眼神变幻一下,冷冷一笑:“这是你们轮回一贯的伎俩吗?” 那人哈哈一笑:“是不是危言耸听,林少想必很快就能知道了。” “什么意思?”林百川眉头一皱。 “若是林少一意孤行,欲行困兽之阵。焉知阵中不是真龙?一旦脱困,迟早有反噬之患。”那人轻轻说道:“倘若有天林少面临杀身之祸,可持轮回戒来康平路78号寻我,我主给林少的见面礼,便是一次活命的机会。” 他似乎只是为了传这一句话,说完便要起身离开,手刚扶住门把手,忽然转头笑道:“对了,我叫陈亮,别人都称呼我‘医生’!” 说罢,哈哈一笑,推门而出,徒留林百川愣在原地,皱眉不语。 第10章 “念流”宁兵卫 是日,扶桑国,鹿儿岛。 作为扶桑最穷的几个地区之一,鹿儿岛并没有书中所写那样美丽,只有为生计不断奔波的贫民。 沿岸一艘小渔船上,一老一少两位渔民将一网渔获拉拽上船,忽见远方风起云聚,隐隐有雷霆闷闷作响,竟是暴雨将至的模样。 暴风雨前,天气越发沉闷燥热,那位老一些的渔民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看样子马上要下雨了,今天不能再出海。宁兵卫,你就先回去,工钱我按半天结给你!” 宁兵卫闻言,沉默半晌,倔强地摇头道:“伊川大叔,我才刚刚开始工作,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能要那么多的薪水。” 伊川闻言一怔,接着有些恼道:“愚蠢的小子,你以为大叔是在可怜你吗?看看这些鱼,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收获。所以给你半天薪水,那是你应得的。” 宁兵卫扫了一眼他以“剑心通明”之法,寻机索气,发现鱼群,随后捞上来的一大船大鱼,嘴巴抿了抿,依旧不做声。 伊川大叔是平日里最照顾自己的船老板。给钱给的最足不说,有时还会多给奖金,令自己窘迫的生活可以稍稍缓解。为他做一点事情,那是应有之义,并不足以接受额外的报酬。 看到宁兵卫沉默不语的样子,伊川又是感动,又是恼怒,不禁大声斥道:“宁兵卫,你难道要为了那些迂腐的原则,害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陷入饥饿之中吗?” 宁兵卫身子猛的一颤,不由想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还有自己年幼的妹妹,顿时陷入了一阵纠结之中。 忽然,手中传来异感,宁兵卫低头一看,竟是伊川将几张提前备好的钞票塞入他的手中。随后又将一条大鱼递过来道:“据说病人都需要美妙的食物才能恢复元气,这条鱼你就不要客气,拿回去给你母亲熬汤喝!” 宁兵卫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钱和鱼,深吸一口气,重重地鞠了一躬道:“多谢伊川大叔,宁兵卫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呃……啊……哈哈哈……”伊川用黝黑的手挠了挠后脑勺,似乎被对方郑重其事搞的有些脸红,尬笑一声道:“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如此感谢……” “轰……” 一声霹雳炸响,天上下起如弹丸大小的雨点,砸地人脸上生疼。 “哎呦,真的下起大雨了。”伊川望向天空,转头冲着宁兵卫道:“你快些回家,不然你的母亲会担心你的。” “嗨!” 宁兵卫低头应道:“伊川大叔,我帮你把鱼装到车上再回去,只有一船渔获,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伊川迟疑一下,感受着渐大的雨势,点头道:“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伊川大叔!”宁兵卫大声道。 雨越下越大,两人又忙碌一阵,身上衣物全部打湿,索性干脆不理,埋头装鱼。 等到将小三轮车装满,忽听滂沱大雨之中,响起脚步踩水的声响。紧接着传来一道清澈的喊声。 “宁兵卫,原来你在这里!” 宁兵卫循声望去,只见灰蒙蒙的天地之间,两道人影正快步朝自己这个方向赶来。 两人均撑着一把大伞,只不过面对这样的大雨,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当头一位青年男子,年龄比宁兵卫略大,眉毛粗犷,一双丹凤眼却是飘逸有神。他的体格极为高大,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宽大和服,踩着木屐,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刀。 跟在他后面的一个少女,年龄约莫十五六岁,个子瘦小,雨伞挡住了她大部分的脸,但是露出来的地方,却是光洁如瓷,衣着没有当先之人华贵,脚步也略显拘谨,裤脚看着已经湿到了小腿部分。 宁兵卫微感迟疑,眉头轻轻皱起,等到二人近前,这才对着当先一人,语气有些不悦道:“这么大的雨,大师兄你怎么带着花枝子出来乱跑,实在太危险了。” 大师兄哈哈一笑,丝毫不觉得生气:“这是师父同意了的,而且花枝子也很乐意跑这一趟哦。”说到后面,语气渐渐变为调侃。 大师兄身后的少女听到这话,情不自禁瞥了宁兵卫一眼,恰逢对方朝着自己望来,不由抿嘴微笑。看着宁兵卫眼露关心的神色,少女双颊忽地一阵绯红,轻轻低下头去。 宁兵卫摇摇头,有些无奈道:“这附近有间加油站,我们去那边避避雨。” 两人点点头,应了一声好,便跟着宁兵卫重新迈入晦暗的天地之中。 走着走着,宁兵卫忽觉头上雨势渐轻,抬头一看,一柄描花大伞不知何时已经停在自己头上。他转头看去,花枝子不好意思地偏过头,但是一侧肩膀已经被打湿。 宁兵卫眼神一动,轻轻将雨伞推了回去,小声道:“我身体好,用不上。再说马上就要到地方了,你不要把身上弄湿了。” “嗯!” 花枝子脸上一红,低头细弱蚊蝇地嗯了一声。 到了加油站旁边的一处大帐篷下,天上却突然放晴。 大师兄收起雨伞,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低声嘟囔了一句:“这该死的天气,真是比欧巴桑的脸变的还快。” 宁兵卫深深呼吸一口气,身上的温度突然开始缓慢升高,如果细细看去,就能看到对方身上升腾起一层薄薄雾气。 “大师兄,你和花枝子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找我?” “你不说,我都被这雨淋地差点忘了。”大师兄一拍额头,大声道:“是师父叫我来的。” 宁兵卫微微皱眉:“师父找我做什么?我不是说过最近这段时间要照顾母亲吗?” 大师兄哈哈一笑:“当然是好事啦,宁兵卫。” “什么好事?”宁兵卫微微感到诧异。 大师兄稍稍收起笑容,郑重道:“师父知道阿姨的身体状况不好,后续还需要一笔很大的愈后费用,所以给你找到了一个赚钱的路子。” 宁兵卫眉头一皱,有些迟疑道:“什么路子?如果是犯法的事情,我不会做的。”他并不是害怕法律,而且害怕成为亡命之徒后,家人得不到照顾。 “当然不是。”大师兄连连摆手:“师父说,要你去挑战一个人。” “挑战?” 宁兵卫眼神晦暗不明,他六岁加入“念流”习练剑道,十五岁便出山挑战,此后一路连胜,经四百余战,挑了扶桑国各大剑道名门。到三十二岁时,已经打遍扶桑无敌手,若非因为年纪太轻,早就获得了“剑圣”称号。 “念流”在扶桑,也非籍籍无名的剑道门派。但因为宁兵卫的横空出世,“念流”获得了极大的声望,从一众剑道宗门之中脱颖而出,隐隐有成扶桑第一剑道名门之势。 传说“念流”的创始人,是一位叫念阿弥慈恩的和尚。 念阿弥慈恩五岁时,父亲被友人所杀,得乳母相救,七岁时被送至游行寺,得游行上人收为弟子,僧名为念阿弥。 念阿弥一心想为父报仇,对于佛法从不着眼,反而执着于兵法剑术的修行。后来得一位异人传授剑法妙技,到十六岁又得荣裕僧传授秘传剑法,十八岁终于于苦修中终得剑之奥义,剑法修行渐趋圆满。 此后,念阿弥又以双脚丈量扶桑,作剑法修行。直至返抵故乡,手刃仇人。这才再度身入禅门,改名慈恩,继续剑术修行,被成为扶桑剑术之祖。 细数扶桑国历来诸多剑圣,念阿弥慈恩是最不显山漏水的一位,但也同样是最强的一位。因为他已经修至了剑术最高境界——“剑心通明”。 而且念流的剑术理念有些类似华夏的内家拳,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一击必杀。 念阿弥慈恩在时,“念流”可谓风光无两,但自他以后,便越发衰落,到现代只能算作扶桑诸多小剑宗门之一。 直到有一天,一对夫妇将一个名叫“宁兵卫”的小孩送入“念流”拜师,学习剑道,“念流”一脉的命运便自此改写。 历数宁兵卫的成长经历,除了没有杀父之仇外,几乎就是念阿弥慈恩的翻版。也是游历天下,剑道大成。 至于“剑心通明”之境,更是自念阿弥慈恩之后,扶桑剑道七百年,第二个修到如此境界的人。 按说这样一位当世剑圣,应当是各个豪门的坐上贵宾,可是宁兵卫偏偏生了一幅嫉恶如仇的心肠,见不得豪门虚伪的嘴脸,便被扶桑上流社会所厌弃。 以至于父亲去世,母亲因病住院,欠了一大笔外债后,居然要靠替人打渔才能维持生计。 说实话,对于他这种武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并不是谁能够轻易指使,哪怕是师父也不行,所以对于大师兄的提议,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可在开口的一瞬间,宁兵卫不由想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还有年幼的妹妹,话到嘴边便又吞了下去。 往日他是战无不胜,志得意满的扶桑无冕剑圣。但是回来才短短几个月,他就快被沉重的债务压断了腰。 像他这种高人,只需张张嘴,自然有大把的人奉上钞票,可是为了所谓武士的品格,却只能陷于清贫之内,无计可施。果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但是现在师父只是让他凭手中剑挑战一位高手,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何况母亲需要更多营养费…… “师父要我挑战谁?”宁兵卫捏紧了手中已经被雨水打湿的钞票,不动声色的问道。 “是一个叫王一的人。” “王一……”宁兵卫轻轻念了一句,皱眉问道:“华夏人?” “没错……”大师兄点点头,随后又有些迟疑道:“其实宁兵卫你不愿意去也没什么的,阿姨如果还差钱,我可以借给你,毕竟她更需要人照顾,华夏还是太远了……” “我去!” “呃……什么?”大师兄一愣,脑子没转过来。 “大师兄已经帮过我很多了。”宁兵卫摇摇头,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可那是华夏,天下武道极盛之地,我也很想见识呢!”他转过头,似乎又变成了扶桑那位无敌剑客,淡淡问道:“师父有说报酬是多少吗?” 大师兄被其气势所骇,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道:“三……三亿円,可以先付一亿円。” “很多呢,看来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宁兵卫嘴角一翘,眼里闪过兴奋之色,径直离开了加油站。 大师兄抬手要喊,对方的声音却先传来:“那就叫师父把钱备好,我一个月后来取……” 花枝子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听着对方无比自信的语言,眼中顿时异彩涟涟。 ………… “欧尼酱!” “晴子……” 宁兵卫揉了揉眼前娇俏小女孩的头发,看着对方身上洗的发白的外套,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他把鱼递过去道:“我带了鱼回来,我们晚上喝鱼汤。” “太好了!”晴子眼前一亮,捧着鱼开心地去了厨房。 宁兵卫这次没有去看母亲,而是先去了旁边的小房间,找到用油步包裹封存已久的长刀,细细地上油擦拭,目光无比虔诚,直到晴子喊他吃饭,这才离开房间。 饭桌上,宁兵卫有些心不在焉,看着母亲和幼妹,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母亲吃下一块鱼肉,轻轻放下筷子,对着宁兵卫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宁兵卫,如果你有想做的事,就去做!” 宁兵卫猛地抬头:“母亲……” 母亲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去,龙不可久居浅滩,会磨灭志气。再说晴子已经十三岁了,足够照顾我。” “欧尼酱……”晴子小声喊了一句,目露担心。 宁兵卫低着头,目光变幻,半晌,他走到母亲身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母亲,晴子,等我回来,带你们住大房子!” 说完,提着身侧的长刀,头也不回地离开家门。 ………… “师父,花枝子会伤心的……”大师兄跪坐在地,目光复杂地望向身前的老者。 斋藤一和轻轻喝了一口茶,浑不在意道:“花枝子还年轻,一个死人不会让她沉溺其中太久的。” “您这样做,值得吗?他可是‘念流’千年不遇的天才。” “津南……”斋藤一和轻轻说道:“个人的力量是不足以振奋宗门的,你看到的繁华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我们需要的是上层的权势,只有把花枝子嫁给贵族,才能做到这一切,‘念流’才能长盛不衰。” “花枝子会幸福吗?”津南有些沉默。 斋藤一和轻轻一笑:“宁兵卫活着,她自然不幸福。但是宁兵卫死了,她会感激我为她做的一切。” 津南叹了一口气:“那个王一很厉害吗?” “不知道。”斋藤一和摇了摇头:“但是听说是天下至强五人之一。” “看来宁兵卫必死无疑了。” 斋藤一和放下茶杯,淡淡道:“所以我将三亿円全部给了他,这足够买他的命了。他的母亲和妹妹,也会因为他的牺牲,过上富足的生活。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津南听着那冰冷的话语,嘴巴张了张,最后只是轻叹一句,重重低下头去。 ………… 目标出现,王一一口吞下最后一个小笼包,起身跟在一个红裙女人身后,拐进了一个高档小区之内。 “啪!” 女人关门的手莫名感受到一股极大的阻力,转头一看,竟有一双手将门抵住,不让它合上。 “啊……” 女人想叫,可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王一将门轻轻关上,看着惊恐的女人,自顾走到大理石的餐桌旁,淡淡笑道:“先给你看样东西,你再决定喊不喊。” 说罢,一只手轻轻按在桌面上,再拿开时,上面已经出现一个半寸深的巴掌印,边缘清晰,若刀刻斧凿。 “嗝……” 女人就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现在还要叫吗?” 女人赶紧摇头。 “很好!”王一解开对方禁制,笑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你……你要干什么?”女人颤巍巍道。 “放心,我不图钱更不图色,只是想要问你一点事情。” “什……什么事?” 王一双手抱臂,云淡风轻地说道:“赖传的事!” 话音刚落,女人已经变得面无血色。 第11章 强者必有高格 女人的反应似乎在王一意料之中,他并未有太多表情,只一瞬不动的盯着对方,直到女人脸上渐渐恢复血色,这才移开迫人的目光。 女人沉默许久,忽地出声:“你……你是如何知道我的?” 王一微微一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赖传身上闻到了你的气味。虽然很轻,但逃不过我的鼻子。” 女人先是一愣,接着有些释然,目光放到王一先前按出来的手印之上,摇头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我自然相信。看来赖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物。” 王一眼皮一垂,淡淡说道:“惹不惹上不重要,我还不至于对一个死人发火。” 女人身子一僵,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颤抖着嘴唇:“你……你说什么?他……死了?” “没错,他自杀了!”王一点点头,轻轻说道。 “不可能……”女人猛地摇头,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他骗我,他那天明明说过会来找我的,他还给我留了一大笔钱,他骗我……” 王一不理对方有些癫狂的举动,依旧淡漠地说道:“你觉得凭他的本事,能够赚到这么多钱?其实你比谁都清楚,那钱来路不正,只不过没有想到那会是他的卖命钱?” 被王一点破心思,女人身子猛地一抖,背脊迅速弯了下去,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失去了活人该有的神采。 她嘴唇嗫嚅几下,最终痛苦出声:“是……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王一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只是冷冷盯着对方,直到女人眼泪流干,不断啜泣,这才出声说道:“你很爱他?” 女人脸色有些木然:“人都死了,爱与不爱又有什么意义?” 王一嗤笑一声,出声嘲讽:“你爱他,却又不能陪他吃苦,最终逼他拿命换来你想要的物质生活,多么可笑又自私的爱!” “是啊,我真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了。”女人脸色灰败,颓然道:“遇到他之前,我因为不孕,是个被丈夫打骂,被婆家嫌弃的赔钱货。是他在我快被打死的时候救了我,给我看伤吃药,带我从佛市逃到了京城,离开了那个日夜折磨我的地方。” “他没文化,好赌,又爱小偷小摸。可他从不亏待我,即便是被抓进监狱里,也会为我安排好所有的一切。” “我好面子,嫌他给我丢人,他就从不在明面上与我往来,还用他那些歪门邪道给我最好的一切。” 她噙着泪,环顾四周:“那天他兴奋的跟我说,有人要送他一套房子。可京城的房价是个什么样,我能不明白?我下意识觉得不妥,可我太想在京城有个家了。有了这房子,他和我从此就有了根。我想他心中若是有了牵挂,未来一定会慢慢变好,可……呜呜呜……” 说到最后,女人悲不自抑,又开始低声呜咽起来。 “你想报仇吗?” “呃……啊……什么?”女人被王一突如其来的一问打乱了情绪。 王一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想报仇吗?” 女人回过神来,苦笑道:“报仇?我拿什么报仇?能够随手送出京城一套房子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常人触不可及的大人物。赖传在他们手里,不过是臭虫老鼠一般,可以随时拿捏的小人物罢了。” “他无父无母,靠着坑蒙拐骗才活到今天。只有我知道,其实他最胆小了。能够把他逼到自杀,肯定是有人拿住了他的软肋,或许……那个软肋就是我!”女人捧着脸,哽咽道:“他没有选择的……” “之前你没得选!”王一起身走到他身前,低头看着她:“现在我来了,赖传就不会白死。” “你……?”女人摇摇头:“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拿什么和他们斗?会没命的!” “就凭这个!”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就像晴天里突然炸响的霹雳,惊地人心头发颤。 女人下意识抬头,眼前哪里还有王一的影子。只有一位身着华服,头戴冠冕,威不可犯的男人站在她身前。 男人手扶一柄黄铜宝剑,上饰璎珞,遍镶宝珠。一抬手,四周流云溢彩;一迈步,满身星辰环绕。而一赤一碧两只眼眸,则闪烁着无边雷霆,每一声呼吸都像九天之上的隐雷之音。光是多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是对对方的侵犯。 “神……神仙?”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小腹一热,竟似有一股尿意欲要喷薄而出。 王一凭借“人皇之躯”勾连“北斗七星”的威仪,现出可见的幻相,竟自然而然化身为天地万星之主——北宸紫薇大帝。 这其实只是一些障眼法,但奈何女人对王一信心严重不足,不得已之下才用了这种法子,毕竟老百姓就吃这一套。 至于更简单粗暴的方法,必然损伤对方神识,王一恩怨分明,还不屑为之。但是对方若是冥顽不宁,那也只能用雷霆手段了。 看到女人已经被自己气势所摄,心神渐趋崩溃,王一撤去了幻相,又变作之前的俊朗模样,冲着女人淡淡说道;“现在,你觉得我能行吗?” “原来你是神仙!”女人喃喃一句,神情突然激动起来,冲着王一连连磕头。 王一眉头一皱,这是吓得有些过火了吗?当即一挥手,一道暗劲送出,女人身子竟似撞到一堵软墙之上,无论无何都磕不下去。 女人心中一凛,被王一这神仙手段弄得信心越发充足。 “告诉我,最后叫赖传出去做事的人是谁?” 女人迟疑一阵,一咬牙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赖传有一次和人暗中联系,被我偷听到一个名字。” 王一眉毛一挑,好奇问道:“谁?” “姜老大!” “……” 几分钟后,王一弄清了姜老大的信息,起身便准备出门,可刚走到门口,忽又转身对着女人道:“这两天你把房子卖了,等姜老大的消息传来,就离开京城!” 女人一怔,有些不解。便听王一道:“这房子看似是报酬,实则是囚牢。你住在这里,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才没有生命危险。赖传也是看重了这点,才接受了房子。倘若姜老大出事,你也就跟着不安全了。” 女人恍然大悟,随即升起一层害怕的情绪,似乎有些后悔把消息告诉王一。 “还有……”王一手扶住把手,侧头说道:“你怀孕了……虽然那股生命能量非常弱小,但我感受到了。”说完,推门而出,再不停留。 女孩呆愣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突然间捧着脸,泪如雨下。 ………… 朝阳如火,海面铺金。 宁兵卫扶着腰间名叫“栀鹊”的长刀,望着大海怔怔出神。 他一身和服打扮,静静站着,浑身上下都显露出精悍锋锐之气,引得路人交相侧目。 “清水桑,你……在等我吗?”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 宁兵卫微微偏头,转身望向精心打扮过后,明艳照人的花枝子,眼中露出一抹惊艳,随后微微点头。 “我已经和母亲告过别了,今天下午就会出发去华夏。” “嗯!”花枝子被他眼神看的一阵羞怯,低下头道:“花枝子也祝清水桑旗开得胜,武运昌隆。” 宁兵卫看了半晌,忽然走到花枝子身前,伸出手,将她因风吹乱的鬓发往后撩了一下。 花枝子也呆了,印象中自己这个师兄可是一位十分知礼的人物,从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如此亲昵的举动,更何况是对自己。 宁兵卫看着花枝子因为害羞而泛起微红的脸颊,心头微微叹气。 妾有情,郎又何曾无意? 只是二人巨大的年龄差和身份差,令他始终恪守着自己的感情。 宁兵卫明白,他从来都不是花枝子的良配。这一次家里的巨大变故,更加让他知道自己给不了花枝子幸福生活。 所以这一次,在去华夏之前,宁兵卫既要表露心迹,又要斩断这段情缘。不然于心于意,皆不畅快。 “花枝子,如果这一次我没有回来,麻烦你替我多多关照一下母亲和晴子!” “诶……啊……”花枝子一愣,又有些嗔恼:“清水桑,你在说些什么?” 宁兵卫淡淡一笑:“花枝子,你知道我要挑战的人是谁吗?” 花枝子摇摇头,显得有些呆萌。 宁兵卫望向海面,目光有些迷离,语气复杂道:“据说那位是新的藏边之主,天地五绝!” “她很厉害吗?”花枝子歪着头问。 “我没有交手过,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宁兵卫摇摇头:“但听说得到‘五绝’称号的人,就是天下最强的武人,即便是美丽国或者欧洲也是承认的。” “那……那……”花枝子捂着嘴巴,眼睛睁大,结结巴巴道:“父亲为什么要给清水桑安排这样的对手?” 宁兵卫淡淡一笑,语气半似释然,半似深沉道:“或许,师父有他的考虑!” 花枝子脑子有些迟钝,情不自禁道:“如果……清水桑失败的话,就拿不到报酬了吗?其实,我还有一些私房钱,可以……” “花枝子!”宁兵卫打断对方话,缓缓说道:“十分感谢你的好意,但身为清水家的主人,赡养母亲和妹妹是我的责任,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会为之努力的。” “嗨咦!”花枝子突然严肃地鞠了一躬:“是我误会了清水桑的心意。” 宁兵卫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地说道:“如果有三亿円,我不仅可以还清债务,或许还可以向师父提亲……” “清水桑,你……你在说些什么?”花枝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害羞的脸上浮现朵朵红云。 宁兵卫拉住她的手,目光深沉,缓缓说道:“但我这一次恐怕九死一生,所以……花枝子,等我走后,请你务必忘记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花枝子大惊失色:“不过是一次挑战而已,就算失败,也跟死亡没有什么关系!” 宁兵卫背过身去,语气严肃道:“强者必有高格,这位王一先生若是王者之剑,我便可活。若是霸者之剑,我则必死。王霸兼杂,生死已操之于手。胜负悬念太低,不过我乃以下克上之人,已经做好死去的觉悟。” 花枝子脸上现出怒色,十分不甘心地气道:“不行,我要回去问问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枝子!”宁兵卫叫住了她,往前一步,定定说道:“你可知我的剑道吗?” 花枝子气鼓鼓道:“不是‘念流’吗?” 宁兵卫笑着摇头:“那是技法,不是道!”接着,又一转头,仿佛自言自语道:“我的剑便是这海,进则如迅雷疾电,怒雨横天;退则能藏身匿形,神明心照;到终时,海天一色,直入本来。” “可惜扶桑太小,我若不能一往无前,永远都见不到天后面的景象。所以,从接受挑战起,我便已经没有退路了。” “花枝子,宁为道死,不为身活,这……便是我的道!” “清水桑……” 花枝子美眸含泪,看出了宁兵卫眼中的决绝之意。 海鸟飞起,划破天际,柔和的阳光在美枝子脸上落下一层金辉。 宁兵卫伸出手,再一次轻拍了拍花枝子头顶,目光温柔而宠溺,轻轻说道:“回去,花枝子。”说完,一转身,潇洒离开。 花枝子站在原地,呆呆望着那孤独落寞的身影,一滴眼泪终从眼角滑落下来。 ………… “唉……” 这一日,姜老大和胖子在房中相互叹气。 “你这手真就没希望了?” 胖子摇摇头,脸色灰败:“医生说就算恢复,最多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功能。” “妈的真狠啊!”姜老大滋着牙,语气有些愤慨。 本以为傍上大腿,不想新主子这般刻薄,竟是一点面子不给自己,见面就毁了自己一员大将。 “胖子,放心,你既然跟了我,我就绝对不会管你。以后马列路那家酒就归你管了。” “谢谢老大。”胖子毁了一只手,兴致并不太高。 姜老大见他眼里凶光一闪,心里咯噔一跳:“胖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千万别做傻事,对面可是林家的公子。” 胖子收敛目光,瓮声问道:“哪个林家?” “京城有几个林家?”姜老大缓缓说道:“自然是和那位争过位置的林家。” 胖子深吸一口气,半晌,才把憎恨的情绪压了下去。 姜老大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一着不慎上了贼船,现在咱们想下船都难了。” 胖子叉开话题,转头问道:“赖子那儿处理干净了?” 姜老大撇嘴一笑:“他女人捏在我手里,不死也得死了。” “唉!”胖子轻轻叹道:“都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看赖子倒也算个男人了。” 姜老大亦是沉默,淡淡道:“林少是想灭口的,但我保住了她。咱们混江湖的,盗亦有道,言出必践。只要她老实住在房子里,不惹事,也算咱们对得起赖子了。” 胖子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姓林的这么谨慎,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姜老大觉察出他心思,小声警告:“你傻呀,咱们为虎作伥,人家真要有仇家,搞不好第一个先灭我们……” 话才说一半,忽听一声巨响,身后墙壁突然洞穿,一只大手向他面门抓来。 二人吓了一跳,姜老大下意识伸手阻拦,两手同时用力,刚要去抓这支大手,,却听“咔嚓”一声,一股剧痛袭来,自己手腕竟然折了。 姜老大惊骇不胜,一时竟忘了喊叫。等他醒过神来,眼前黑影闪过,脸上已狠挨了一下,抽得他口鼻麻木,满嘴腥咸,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再听“轰隆”一声,墙板已彻底洞穿,一个巨汉身影在灰尘后若隐若现。 这两人哪里见过这等登门的景象,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特别是从洞口望去,自己小弟倒了一片,这便越发骇人。 看着王一缓缓走近,姜老大连声急喝:“兄弟,停下,停下……” 王一果然停下脚步,就见姜老大咽了口唾沫,颤巍巍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兄弟是哪路英雄?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提个醒,要钱要物或是看上什么,只管拿走!” “我是什么人?”王一歪头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就是那位林少的大仇家啊!” 姜老大二人对视一眼,各自脸上都没了血色。 第12章 块垒难消 “少爷,少爷……” 林百川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搂着身边娇滴滴的美人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叫声喊醒。 他朦胧睁眼,内里似乎蕴含着怒气。一般人见到这样的眼神,只怕早就吓尿。但是今天的木心却一反常态,跟没看见一样,拉着林百川就要走。 看着对方满头大汗,一脸慌张的样子,林百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能把木心这么守规矩的人物逼成这样,看来是出了大事! 他挣脱木心的手,靠坐在床头,这时身边女人也醒了过来,看到一旁的木心,吓得大叫了一声。 林百川拍拍她的背,温柔道:“没事,你安心睡!”然后赤裸着身子和木心走出了房间,去到隔壁沙发上坐着,竟无一点羞耻的模样。 林百川自顾点了一根烟,看上去并不慌张。但越是这种作态,木心反而越发着急。只是等着等着,木心的心竟也跟着平静下来。 林百川微微一笑:“怎么样?心静下来了?” 木心低头道:“惭愧,少爷。” “记住,慌张并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冷静的头脑和平稳的心跳,才是永恒不变的法则。”林百川吐出一口烟圈,好看的眸子里射出审视的光芒:“现在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着急。” 木心低头拱手,言简意赅地说道:“少爷,咱们暴露了。” 林百川弹烟灰的手指一顿,微微皱眉,并不慌张和惊讶,反而云淡风轻道:“哦,哪里出了纰漏?” “是姜冰!” “嗯?”林百川语气之中能够明显听出一点怒气,声调古怪地说道:“他怎么了?” “赖传的女人被他偷偷藏起来了,现在她把姜冰供了出来,王一已经找到了姜冰。” “哈……”林百川冷笑一声:“我那时候要他灭口,他却给我玩偷梁换柱。很好……”他的眼神冷的像冰一样:“狗子不听话,可以打一顿。但是敢反噬主人,那就要杀掉吃肉了!” 木心抿嘴说道:“少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赶紧离开,不然让王一找到这里,结果只怕更糟。” 林百川抬头盯着木心,半晌,忽然问道:“这些消息你从哪里知道的?” 木心语气一顿,小声道:“是老爷告诉我的,要我把您送回去。” “哦?老头子?”林百川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淡淡问道:“他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是……”木心语气变得有些迟疑。 “说!”林百川摁灭烟头,一声低喝。 木心心头一凛,躬身答道:“是……是李决心!” “是他?”林百川讶异一瞬,眼珠转了转,便已明白其中关窍:“所以说,李决心早知道我们的动作?” 木心摇摇头:“这我不知……” 林百川用手扶着下巴,思索几秒,忽然摇摇头,怪笑一声道:“这老头儿在警告我呢……” 木心倒是暗暗焦急,凑近小声道:“少爷,咱们什么时候走?” “走?”林百川挑一挑眉:“走去哪里?” “自然是回老爷那儿?” “哈哈哈……”林百川大笑一声:“那王一来势汹汹,你就不怕把林家也一同灭了?” 木心脸上一僵,迟疑道:“这……应该不会?” “应该?”林百川笑道:“古往今来,侠以武犯禁的事儿还少吗?” “那……那怎么办?”木心也麻爪了。 “不要慌……”林百川将身子陷进宽大的沙发里,甚至还有闲情地喝了一口水,意味深长道:“咱们哪儿都不去……” 木心顿时大惊出声:“少爷,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我自然知道……”林百川摆摆手:“但是现在有人更不希望我出事,所以咱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就行。” “您……您是说李决心李老?” “算你还有点脑子!”林百川嘴角一翘:“王一敢杀我,他在华夏必定待不下去,那个李决心不是已经把王一当成接班人了吗?你觉得他会看着王一走上这条不归路?” “他把消息透露给老爷子,不过就是想要我先低头认错,同时也好借坡下驴,保住那个王一罢了。” 木心恍然大悟,连忙问道:“那……那咱们现在把人放了?” “放什么放?”林百川斜睨他一眼,冷笑道:“王梨花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他们有求于我。放了我还有什么筹码走上牌桌?” 木心瞥了一眼身前镇定自若的年轻人,心里生出几分荒诞,只觉得对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到了危机性命的关头,竟然还想着火中取栗,算计别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立刻逃跑,离开这个火坑。可是一想到师父临终遗言,以及林家丰厚的报酬,他又打起了退堂鼓,只能忐忑地跟在林百川这个疯子身边。 “祸兮福之所倚……”林百川淡定一笑:“咱们的计划本来就是要面对王一,现在只不过把这个进度提前罢了。有了李决心在中间缓和,我们反而没有了后顾之忧。” “可……可我听说李决心嫉恶如仇,如果他跟着王一一起来对付我们该怎么办?”木心犹自担心不已。 “哈哈哈……”林百川眼里闪过一丝异芒:“很简单,只要王梨花成了我的女人,优势自然在我。我就不信他王一真就一点顾忌没有,宁愿当个孤家寡人!” 木心沉默半晌,心里觉得不妥,最后劝道:“那样的高手岂是能随意拿捏的人物?万一我们高估了王梨花在王一心中的份量,到时候岂不是功亏一篑?” “不不不……”林百川摇摇头:“我没想过控制王一一辈子。我要的只是两个月后大选之上边藏的态度,等那人上位,我大权在握之时,封官许愿只是等闲。到时候蒙、藏、疆各地教首之位,都可以给他,做真正的无冕之王。这样的利益,他会不动心?” 木心心中巨震,没想到林百川为了拉拢一个人,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同时又有些酸意,自己忙前忙后,拼死拼活,也不过得了些财货。 但一想到王一在江湖上的传闻,和他的丰功伟绩,这股酸意不知为何又压了下去。说到底,这江湖……不过强者为尊罢了! “合则两利,分则两弊,王一只要不蠢,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林百川露出得意的笑容。 木心又道:“若是王一不为所动怎么办?” “哈哈!”林百川顿时有些不屑道:“不过有两手功夫罢了,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高手。既然不能做朋友,那就只能把他当敌人消灭掉。我看王梨花的头颅就很不错,到时候寄过去,让他心疼一阵!”他语气森寒,那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疯劲又一次涌了上来。 “我明白了!”木心心砰砰直跳,低声请示道:“那我们现在如何动作?” 林百川沉吟半晌,摆摆手:“一动不如一静,先把王梨花藏好,其他不要动,一切等李决心那儿出结果再说。” “是!”木心擦了擦额头的汗,躬身慢慢退出了房间。 ………… “呜……” “呜……” “……” “老张,这是第几辆救护车了?” “不知道,应该跑了有二三十辆了。” “里边儿瞧了没,到底咋回事啊?刚才街道办说是食物中毒。” “屁的食物中毒。”中年油腻男老张撇了撇嘴:“政府啥尿性你不知道?怕担责呗!说成食物中毒,影响不就小多了……” 说到这儿,他突然凑到身边死党的耳边,小声说道:“老范,我瞧见了。里面的人倒了一茬,全是断手断脚,血肉模糊,搞不好啊就是帮派间火拼呢!” 老范长嘶了一口气:“不应该啊,那咋一点声儿没有?” 老张也是点点头,说道:“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国际杀手?” 老范一撇嘴:“你电视剧看多了,还杀手。知不知道这是哪儿?皇城根!那是杀手能来的地儿?”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老张尬笑一声,又转向呜呜开走的救护车方向,十分八卦地说道:“苍天有眼,这群社会毒瘤终于是让人给收拾了。你丫不知道,我那大孙子对这些家伙天天羡慕的要死。我是成天提心吊胆,生怕那小子变坏。端了好啊,端了好啊……” 两人聊天不远处,王一靠着墙角,端着一杯奶茶,看着医务人员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先斩利爪,再拔獠牙,林少,咱们慢慢玩! 突然,王心中生出一阵异感,他眉头一皱,朝着一个方向望去,嘬完最后一口奶茶,晃晃悠悠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 “你干的好大事!”李决心站在一处胡同口,凝视着王一,沉声说道。 “扫除奸秽,扶弱锄强,不过是武人本分罢了。”王一淡淡回答。 李决心眼睛一眯,小声道:“现在是新社会,万事有法可依。不是路见不平,拔刀杀人的时代了。” “法能约束平民,可却约束不了权贵。到最后只能用拳头。”王一亦是毫不退让。 李决心沉默许多,突然说道:“回去,一切有老夫解决。” “哈哈,前辈,这话你但凡提前一天跟我说,我都可以放过不提。”王一收起笑容,淡淡说道:“现在搞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了再来找我,是欺我王一年轻好拿捏吗?” 李决心面露惭愧,摇头道:“怪我没有早些察觉。” 王一一摆手:“前辈不必自责。冤有头,债有主,谁惹我,我找谁。我王一还不是滥杀之人。” 李决心却坚定道:“这个人你不能杀,也杀不得!” 王一眼中精光一闪,冷冷笑道:“荒唐,不过一个仗着祖辈余荫的二世祖,难道还有免死金牌吗?” “我不是为他,而是为你!”李决心摇摇头:“因为这人姓林!” 王一已隐隐猜出这个姓氏背后的能量,可他连修行都是无师自通,可谓毫无规矩,真要发起火来,浑无其他俗世高人的破烂规矩。于是朗声一笑:“管他姓林姓李,既然找上我,那就做好被我清算的准备。” “你明知道那人不会对你朋友怎么样,不过就是看重你的身份罢了,何苦如此执着?”李决心目光一沉,再次说道:“我是为你好,杀了他因果太重,华夏必不能容你。为什么要选最难的一条路,难道你做好了亡命天涯的准备?” 王一哈哈一笑:“什么是难?什么是易?不过因人而异罢了。若我只是初入修行之时,前辈的金玉良言,自然无有不遵。但是今天,我若退去,胸中实在块垒难消,念头也不通达。前辈若是为我好,便请让开路来,未来发生什么,也与前辈一概无关!” 李决心怒目圆睁,不仅不让,反而踏前一步,大声斥道:“冥顽不宁!”不由分说,呼呼拍出两掌,两道劲力一直一曲,分别射向王一前胸后背。 王一眼中神光爆射,哼了一声,吸气长吐,喷出一团长气,裹住对方劲力,其中蕴含无边雷霆之意,与李决心掌力相激,顿时噼啪作响。 只见轻风吹来,白气随物赋形,化为各种奇形怪状之物,但就是停在空中,凝而不散。 砰的一声,二人较劲互不相让,空中白气轰然崩盘,气温在劲力摩擦之下,陡然升高,向四周辐射出阵阵暖流。 “好厉害的浩然之气!” 李决心飘身后退,武痴属性激发,开口便赞了一句。 王一冷眼望去,亦是笑道:“前辈的曲直如意,同样不凡!” 李决心收起规劝的心思,凝神对着,沉声道:“小子,看来不做过一场,你是决计不会改变主意了。” “甚好。”王一哈哈一笑:“倒也想领教前辈的‘肝肠寸断’!” 说罢,大袖扬起,五指抓碎墙砖,数道砖石去似飞梭,射向李决心。 第13章 人尽敌国 “上次交手,老夫打的不够尽兴,这一次,定要好好称量你的本事!” “顾所愿,不敢请耳!”王一微微一笑,双腿一曲,摆了一个“懒扎衣”的架子。 李决心眼睛半眯,躬身抬臂,互比短长,却不是“八极拳”的架势,反而是“三皇炮捶”的起手。 他脚下“无极桩”一立,背后脊柱抽动,身体一起一伏,就像一头山中猛虎在抖擞皮毛。随后又似遇到天敌,浑身毛孔炸开,气劲喷发犹如钢针,脚下一发力,地上青砖块块踏为齑粉。 只看这桩功修为,起手的气势,便已胜过天下九成九的练武之人。 李决心左手往后一屈,手臂到手肘处与身体俨然化为直线,右手握拳猛地挥出,脊椎瞬间发劲,一拳如平地开炮,轰然炸响,空气都打出阵阵波纹。 正如歌云:“怀抱太极山摇动,又使通天立大功。” 这世上真正厉害的从来都不是武功,而是用武功的人物。高手为什么能称为高手,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能够将普通的武功使出绝世神功的风采。 三皇炮捶套路本就简练,拳法朴实无华。算是一门养练一体,强身健体的功法。后人看重其健体之效,只把它当作一门烂大街的健身功夫,极少有练出真功夫的人。但就是这么一门普通功夫,却让李决心打出了难以揣度的威力。 这拳法有“外三合”与“内三合”之分,普通人练一辈子能摸到“外三合”大成,便能入暗劲的门槛。若是练到“内三合”,则有化劲大成的希望。 但在李决心手中,却是神、意、气、劲形神合一。真正做到了,气劲贯通,神不外溢,意不旁驰,劲不妄用,气劲合一。招式之变,犹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人防不胜防,气势如狮虎威猛,出拳则所向无敌。 俨然成了一门上贯青天,下沉地纪,阴阳相化,中感妙和的大道法门。 只是一招“起步开门炮”,真就像一枚大当量核弹头,挟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轰向王一胸前! 寻常武者若是敢直面这一拳,只怕当场便要吓死。这……便是“天地五绝”真正的实力。 王一目光一沉,脸上却是面不改色,身形一动,从太极的“懒扎衣”变为“揽雀尾”,左手一迎如船夫划桨,水流拨动,轻轻巧巧地便碰上了这一记刚猛炮拳。 “咚”的一声,二人拳掌相接,王一虽然以“以柔克刚”之法避实就虚,化去劲力,但手掌心依旧像是被什么锋锐之物划了一下,隐隐生疼。 王一心下悚然一惊,自己刚想用“以柔克刚”之法迎敌,对方立刻来了一招“以刚治柔”相和,拳中所蕴暗劲之凝实,竟比别人打出来的明劲还要刚猛。 便如那百炼精钢打造的软剑,锋锐无敌不说,更有一股难言的韧劲,令人难以招架。 不过王一金刚之体,寻常刀剑都不能伤。所以这暗劲一划,不过让他掌心红了些许,气劲一转便已烟消无踪。 “好!” 李决心瞧见王一毫发无损,瞳孔骤缩如针,这一门“阴刀法”乃是他手中不多的奇兵法门,取意将暗劲凝炼如刀,藏在本来拳法之内。 对敌之时,敌人被拳脚吸引,必难防备,此时使出“阴刀”,便有出其不意之效。而且这“阴刀”锋锐无比,只以肉掌轻轻抚摸,就能割断最坚韧的牛皮,但是今天到了王一这儿,竟然只将他划出一道印子。 想到初次见面之时,王一可绝没现在的功力,不由愈发震惊。 “你的金刚之躯越发厉害了。”李决心由衷赞道。 听到武圣夸赞,王一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哈……”李决心见到对方狂态,不由怪笑一声:“好小子!”当下瞪圆了眼,以迷踪步欺身而近。 只见李决心身法越变越快,王一初时尚能看清,可行至半途,李决心已幻化出一对影子,左右一晃,又多出七八个人来,到最后越变越多,场上各处竟似全是他的影子。 “好厉害的轻功!” 王一也是一惊,他轻功造诣只有一个“灵猿攀月”,追求的是简单实用。自忖若拼速度绝不弱于对面,但这幻化之功却是远远不及了。 突听一声大喝,李决心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近前,只见他右肩肩膀一松,就像骨节脆断,噼啪作响,横腰打来。暗藏肋下的左手冷不丁地抬手轰出。 “迷踪步”配合上“三皇炮捶”中的“十字冲天炮”,恰如盖世武将坐上了千里宝驹,左拳化枪攻肋,右拳持剑击胸,当真威势赫赫,有十荡十决之功。 王一见状,不敢大意。左手一松,凌空画圆,围着李决心拳头,滴溜溜一转。 李决心拳劲如山崩,大势压顶,寻常以柔克刚的法门已经无用,能托山者唯有大海,当下便已使出了“求不得”中涡流激旋的法门,将手中劲力化作一个阴阳大磨盘,顺势磨掉了对方右拳上的恐怖劲力。 右手也不闲着,五指如勾,凌空抓来,顿时腥风四溢。虎形利爪配合上“飞鹰涅盘”之神意。天下之大,再无比这支爪子更刚猛的东西了。 只听“砰”的一声,二人四手相碰,各自颤了一颤,时间如同静止,空气也顿时安静下来。 王一没用什么“天时四律”之类的深奥武学,就是凭着本来功夫,竟然硬生生拦住了李决心那能分江断海的“十字冲天炮”。 三招两式间,将自己的才情、天赋,以及这段时间所学所悟,犹如汇报功课一般,毫不掩饰地展示给李决心观瞧,并且真正做到了不落下风。 李决心眼见当初那块璞玉,如今打磨地越发美丽精致,对于王一选了这样一条玉石俱焚的道路,就更加火冒三丈,觉得面前这年轻人真是自毁前程,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念及此处,李决心也动了真怒,势必要给王一一个难忘的教训。当下双手一回,口中冷哼一声,体内筋骨齐鸣,皮膜肌肉纷纷跳动,右手猛地一抽,似铁鞭搅动,空气中都传出了一声沉闷的风爆声。 这一式看似是“三皇炮捶”中的“转步击面锤”,用的是回身打鞭,后边接的却是“八极拳”中的“阎王三点手”。 若是抽中王一的面门,硬功再强至少也要昏迷十天半个月。王一若是敢硬接,后面的八极变化照样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所以接与不接,其实都是破绽。 眼看就要打实之时,李决心忽觉掌下一轻,自己这刚猛无铸的一把,居然穿过了王一身体,打在了旁边堆放的一堆大理石上,石头顿时裂出无数细碎的纹路。 “无相非相?”李决心功夫以广博闻名,一眼便瞧出端倪。 “前辈好眼力!”王一点头笑道:“前辈步法如乱花迷人,拳法似红尘纷扰,非释迦无相不可破也。” 李决心点头赞道:“倒是颇有急智!”接着眼神陡然锐利,沉声道:“那接下来这一招,我便不留手了。” 还未等王一反应过来,李决心身影一晃,已连踏三步,飘忽之间便绕到了王一背后,也不用什么奇招妙氏,就是无声无息间对着王一拦腰一抱,竟然是巴西绞技。 远远看去,好似一个瘦小人儿抱着个大酒缸,摇摇晃晃,十分滑稽。 只有身处其中,才知这一招的厉害。那四面八方涌来的劲力,明暗交杂,刚柔并济,如弧穹盖顶,地涌清泉,让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王一每挣扎一分,便有更强的力量突然冒出来反制,隐隐有一种身在场域,气运压制的异样,就像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偏偏要将他的气势之火扑灭。 “这便是国运吗?”王一悚然一惊。 气运之道,玄之又玄。自己从出道之始,可还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招数!难怪磐石会说,李决心身处华夏,便可永恒不败。 试问天下又有何人,能以一人之力胜过一国之力呢? “砰!” 就在王一晃神之间,李决心肩臂一紧,腰胯齐震,就像一个大弹簧床骤然发力,直接把王一撞飞出三、四米之远,直挺挺往外倒栽过去。 王一从入道之始,还是第一次被人以无边劲力,用擒拿胯打的方式,撞散了自己的重心,破了下盘功夫。 按说王一是绝不可能如此轻易落败,可他身体被国运压制,每一次调整,都只感觉无比滞涩。无边异力,就像一条又粗又长的缚龙索,狠狠套住了王一的手脚,令他神通不能施展。 直到飞出李决心场域之外,王一身上那股奇怪感觉这才消失。脱得囚笼之后,王一凭借丰富的经验,于间不容发之际稳住身形,双手扣在了墙边,整个人横着立在空中,卸掉了李决心这股炸劲。 若是让健身教练看到这一幕,估计都要羡慕死这样强大的核心力量。 “喝……”王一冷喝一声,双手一震,重新翻下身来,拍拍手道:“这便是国运在身,唯我不败吗?” “不错!”李决心淡淡说道:“寻常武功虽然胜不得你。国运当头,难道你还能如孙猴子一样,翻了天吗?” 王一哈哈一笑:“前辈是不是有些托大了,这还没胜我呢,便以胜者自居了吗?” “是吗?”李决心冷笑一声,用手一指“你自己好好看看。” 王一不明就里,猛地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腰腹位置,出现许多密密麻麻的孔洞,稍微一动,就有冷风灌进来。 王一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冷气,惊讶道:“这……这是何时?” 李决心傲然道:“老夫国运在身,天地山河只在一掌之握,就算你身具天眼,入我彀中,必混混沌沌,六识不敏。不能察觉,也在情理之中,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回去!”李决心叹道:“你前程远大,老夫不忍你走上歧路,已经手下留情。不然刚才那一招‘混元针’,刺的可就不是衣服,而是你浑身各处死穴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哈哈哈……”就在此时,王一忽然发出一阵大笑。 李决心眉头一皱,转过身来,就见王一脸上丝毫没有战败的颓色,眼中反而升起一股熊熊大火,灼热地能够炙烤天地。 “前辈可曾听过一句话?” 李决心一怔,脱口道:“什么?” 王一身上冒出汹汹战意,往前重重一踏,天地瞬间收声,几乎无一点杂音,只有王一的声音响彻天地:“匹夫一怒,血浅五步。咫尺之内,人尽敌国!” “轰!” 王一气势陡然爆发,天地之间,直如响起震天长啸,雄劲悠扬,势如飞龙在天。再看王一嘴唇未动,竟是气息凝若实质,摩擦空气生出的杂音。 啸声未绝,李决心定睛望去,心神之内,却已看到一尊宇宙至贵的帝君,突然从王一身上浮现出来。 “人皇之躯”和“天时四律”同时激发,又加上“魔猿”之身的视觉冲击,真正直观地展示了什么是毁天灭地的力量。 “嘶……” 王一身上传来一阵阵刺痛之感,这是力量超过负荷的副作用,若是开启“战无不胜”,只怕血脉顷刻间便要崩溃。 说到底,王一终究只是一具凡人之躯罢了,就算有兵人血脉在身,在进化成神之前,也无法操控如此强大,堪比神圣的力量。 王一朝着李决心缓缓走来,“轰隆”一声,身边瓦石迸裂,纷如雨落,围墙居然坍塌大半,就像有人在里面安装了定点炸弹,和他动作几乎平齐,比拍电影还要夸张。 李决心脸色大变,因为他看见对方身上的帝君虚影正在缓缓拔剑,王一每迈一步,剑则出鞘一分,到第七步之时,剑身已经清晰无比。 抬头一看,天上云彩居然都分作两边,好像被某种力量隔绝开来。 “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以庶子之身,执天子之剑,小子你来真的是!”李决心眉眼一跳,突然想到什么,大声喝道:“你踏马想斩国运?!” 第14章 剑起诸夏 “谁若挡我,我便斩谁!” 王一一声大喝,如九天龙吟。右手微微抬起,背后帝君虚影则与之同步,已将黄铜剑身彻底拔出。 这可不是什么神仙显灵,法天象地。而是神意激发,力量太强,沟通天地之后显出来的种种实相。 北宸之主,人皇之尊,二者相合,竟阴差阳错诞生了这样一尊,华夏神族谱系之中绝无仅有,至高至贵的无上大天尊。 ………… 一架由扶桑飞往华夏的航班上。 宁兵卫原本望着舷窗外的风景怔怔出神,忽地心头一跳,似有感应一般,头一偏转望向另一个方向。 只见天上云气翻涌,似有无边剑气斩破天地,挟煌煌天威从天外宇宙飞来。 常人或许察觉不到,可他乃“剑心通明”之境,对剑意变化十分敏感,一眼便察觉到源头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京城。 “斯国一!” 宁兵卫心神巨震,望向京城的目光浮现出强烈的崇拜之意,口中喃喃道:“真不愧是天下武道极盛之地,这样厉害的气势,会是那一位‘武圣’吗?” 想到这里,宁兵卫心里既生出几分惧意,又生出几丝向往,原本忐忑的内心再一次坚定起来。只觉得如果有机会,能与这样的高手战上一场,便是立刻死去也甘愿了。 “王桑!”宁兵卫眼神一凝,不由想到此行的对手,轻轻念道:“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 京城,白云观。 长剑横空,悬浮于天际的紫霞,被一抹无敌剑气强硬劈开。 结界一破,阿欢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大,眸中宝光四射,照彻虚空,静室一瞬间都白了一下。 “王一哥哥!”阿欢轻轻念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意。 “这是至高啊!王一哥哥,你终于到了这一步吗?”阿欢脸上露出骄傲之意,轻轻念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做到的,太厉害了。” 她欢欢喜喜起身,一颗心儿好似已经飞到了王一身边,快步朝着房门冲去。 刚打开门,才迈了一步,身后就传来磐石的声音:“你要去找他吗?” 阿欢身子一顿,转头说道:“师父,王一哥哥来了京城,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磐石道:“王一早已非吴下阿蒙,你呢?你又能让他刮目相看吗?” 阿欢闻言低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又明显看出来不开心。 她沉默半晌,小声说道:“师父,我知道了。” “呵呵……”磐石的声音再次传来:“放安心,你若能好好修炼,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是这样吗?”阿欢眼前一亮,一瞬间便忘记忧伤,反有些娇憨道:“师父料事如神,一定不会骗阿欢的。所以阿欢要更努力才行!”说完,又开开心心回了静室,再次踏上修炼之途。 另一间房里,感应到阿欢重新回到房间,磐石目光露出几分忧色。 他转头望向紫霞之上的那一抹细线一般的裂痕,神色瞬间变得极为严肃:“人穷家破,鬼哭神嚎,老伙计啊老伙计,你不信命,这命到底还是找上你了!”说完,一抬手,已将那抹裂痕重新补上了。 ………… “叮……” 王一轻轻抬手,悬于前胸,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空中居然发出阵阵剑鸣。 他深吸口气,沉眸大喝:“前辈,国运在变,千年前如何?百年后又如何?或许泰山无棱,黄河断绝。然能横尽虚空者,唯我恒强!” 李决心眉头紧皱,骤然斥道:“歪理邪说!肉身凡胎,不过百年。薪火相传,唯有家国。你凭一人之力,可能对抗这种力量吗?” 说罢也一抬手,与王一凌空对掌,身后亦出现种种异象。 那是一种从先民启蒙到刀耕火种的伟大;是茹毛饮血到文明璀璨的传承;是远古夏商到强盛汉唐的雄壮;是神州陆沉到天下一同的气魄。 这种气势至大至强,至刚至烈,王一简直见所未见。但细看一眼,却又能看出太多与他相关的地方。 或许是华夏“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强大信念;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屈服奴役的悲壮。 国运在手,化为惊天武器,与先前小试牛刀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气运变化,盛极而衰,衰极又盛。化作芸芸众生,滚滚向前的无边洪流,仿佛只是一丝泄露的气息,就能把所有拦路之人与物通通碾碎。 两相对比,王一那一把大道之剑在李决心鼎盛国运之前,竟如蚍蜉一般渺小。 “轰!” 两股绝强气势撞击在一起,一瞬间,天地都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按理来说,二人这一交手,应该是毁天灭地的一击,可周围竟没有一丝异状。远远看去,只像两位好友久别重逢,互相击了一掌。 但在二人眼中,景象却大不相同。那无双一剑落在李决心头顶,却是要把四海九州都给斩破,使万民再次陷入颠沛流离,民不聊生的境地。 剑乃“刑克之器”,这正是王一发出的“天”、“地”、“人”三道杀机。 “天剑”斩破天时,使日月临空,昼夜颠倒。 “地剑”劈开地理,使九州离乱,山河倒悬。 唯独到了“人剑”之处,王一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他似乎低估了华夏人道逆境崛起的韧性,以及追求复兴的渴望。这样的无敌的人道气运,才是对“人定胜天”最好的注解。 难怪华夏五千年来,无论经历何种苦难,总能崛起立于世界之林。这……便是底气所在。 身为华夏子民,王一心中竟也莫名生出一股自豪与感动,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一刻,王一终于明白,李决心为什么敢言“国运加身,唯我不败”了? 靠的正是这一种“内圣外王”的强大自信啊。 外敌入侵,则众志成城,御敌于寰宇之外。内忧重重,则革故鼎新,奉民于舟水之中。 王一身为华夏子民,从出生到长大,接受的教育,经历的事情,依旧给他打上了家国的烙印,那是根上的东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一入李决心国运气势之内,彼此血脉一脉相承。就算不以邪魔斩之,也可教而化之,感而动之,王一如何不被同化? 霜露所均,不育异类,姬汉旧邦,无取杂种。 王一眼角含着一滴泪珠,为“中华之大”自豪,为“服章之美”感动,但也仅止于此了。 因为他是人皇!非是“九五”,乃是“九九”,是于天地并称的存在! 李决心可以小民之道教化他,却绝不可能叫他低头! 这一剑,王一终究要斩! 王一轻轻闭眼,手掌往前一推,李决心心中讶异:他怎么还有余力? 便在此时一股异样突然从李决心心苗处生起。 李决心心惊一瞬,顿觉眼前王一肌肉筋骨骤然坍缩,化为无数尘埃,恒古不存。掌下阻力也空空如也,差点收束不住,往前栽倒。 “他……他这是认输了?” 李决心惊疑不定,下意识认为王一这是打算投子认输。 不料一股恐惧感突然袭来,他抬头一望,便觉一道微不可察,如蜉蝣一般的剑意,融融泄泄,挈电擎空而来,惊雷火电,照地他老脸一白。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李决心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王一身上还带着一道商朝气运,居然可以毫无滞涩地融入他的国运之内,并发出一剑跨越时空,自诸夏而来,令他毫无察觉。 这一剑来去无踪,悄然无痕。似星月流转,光射幽冥,交相依理,幻化出天地万象。 李决心直缨其峰,若是不出意外,必是个神魂崩裂的下场。 “他竟真的破了!”李决心不闪不避,直愣愣瞧着心头那道斩向自己灵光的剑意,口中轻轻念叨。 这一剑用出,王一只感满心疲惫,但见李决心一幅吓呆模样,自觉对方再无还手之力,当下便要撤去剑光。 就在这时,李决心浑身气质突然一变,若枯木死灰,毫无生机。他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脚下迈步却直面剑光而去。 变故陡生,王一吓了一跳,连忙大喝:“你不要命了!” 这一剑他有分寸,若是李决心不乱来,自然可伤不可杀。毕竟二人只是理念不同,还不到打生打死之境。 可李决心主动迈出的这一步,却把事情推向了一个不可控的方向。 王一此时再想撤剑已经来不及,变故发生也只在瞬息之间,眼看李决心陷入必死之地。 突然,一道恐怖意志从李决心身上悄然冒出,虽然极其微弱,但还是被王一敏锐地察觉到了。 这一刻,王一像被蝎子蛰了一下,顿时连连后退。 “往事不可谏,来者不可追!”一道清朗洪亮的声音突然从胡同口响起。 紧接着,一抹团云紫霞飘然而落,将王、李二人的气机裹了进去,颠三倒四转了几圈,重重杀机顿时消弥于无形。 云歇雨住,磐石笑眯眯看了一眼李决心,慨然道:“老李啊老李,你这是不要命了?” 李决心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直直盯着王一不说话。 王一却是心有余悸地问道:“前辈,刚才你准备使出来的,便是那招‘肝肠寸断’吗?” 李决心目光一垂,陷入沉默之中,一时无言。 磐石却捻须望向王一:“你就不要再戳老李的肺管子了。得亏你俩出手尚有分寸,不然老道万万阻止不了。若是同归于尽,华夏武道气运岂不平白折损五十年,令亲者痛,仇者快?” 王一拱手答道:“道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李前辈不来阻我,我也万万不会刀剑相向。” 李决心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雏鹰振翅,翱翔九天,老夫确实是老了。” “哦?”磐石忽然笑道:“能让老李你甘心服老,看来王小子这是把你暴揍了一顿啊!” “放屁!”李决心大声呵斥一句,又冲着王一沉声道:“你想过走上这条路之后,后面该怎么走下去吗?” 王一一时沉默,半晌,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放心前辈,我不会牵连其他无辜之人。只是这位林少位高权重,出手浑无顾忌,若是不杀,便如屠刀悬颈,令我惴惴不安。” “杀了之后呢?远遁海外,还是藏进深山?大好前途,毁于一旦,你值得吗?”李决心再次痛心发问。 “无所谓值不值得。”王一摇摇头:“前辈,你我道不同。就算今天你替我抗下这一灾,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依然会继续打我的主意。靠您来敲山震虎可不行,不若我亲手把虎打死,以绝后患。” “至于我的去处,前辈大可放心。这四海辽阔,山高水长,我何处去不得?” “是啊,你已是云端上的人物,天下英雄都不敢小觑你了。若是点点头,财富名利自有无数人巴巴奉上,便是杀了林家小子,你依然可以活得滋润。” 李决心怅然道:“我所虑者不过是道统不继,青黄不接,为我华夏武运感到痛心罢了。” 王一抿了抿嘴,低声道:“日后怎么样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答应前辈,只要别人不来惹我。我的拳头只会向外,不会向内!” 说罢,拱手抱拳,施了一礼,而后深深看了李决心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李决心瞧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磐石凑过来安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过命数使然罢了。再说祸兮福所倚,王小子若是这般,对你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至少不必担心杀劫临身了。” “呵……”李决心冷笑一声:“老夫活了九十多岁,早就活够了,何惧一死?咱们走着瞧,我有预感,这小子日后还会回来的。” 磐石摇摇头,笑而不语。 “唉!”李决心呆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理磐石,自顾离开。 “诶诶诶!去哪儿?”磐石招手问道。 “去跟林家说一声,让那小子把脖子洗干净!” “嘿嘿嘿……”磐石怪笑一声,小跑跟上:“算我一个,老道最爱看热闹了!” 第15章 闻君有头颅一颗 “男人,不过是一场消遣的东西……” “没什么了不起……” “……” 老式的唱片机里,正发出略带沙哑暗沉的音乐声,虽与顶级音响的清澈音质截然不同,却反衬出无比醇厚与优雅的滋味。 女人缓缓勾住闭目养神中的男人脖子,略显亲昵地说道:“林少,你都坐了一上午了,陪我去逛街嘛……” 林百川闭着眼,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嘴角露出一丝轻笑:“乖,我还有事,你自己去玩儿!” “不嘛……”女人嘟嘴撒娇,一下坐到林百川腿上,用委屈而又甜腻的声音说道:“你就陪我去嘛,林少……这破音乐,有什么好听的?” “嗯?” 林百川缓缓睁眼,眼角露出一丝精芒,虽看不出喜怒,却仍旧把女人吓了一跳,瞬间变得战战兢兢。 “哈……”见到女人这样,林百川蓦地笑了一声,好像刚才只是开了个微不足道的玩笑,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抽屉里有一张副卡,拿着去刷,叫上你的闺蜜,今天好好玩……” “呃……啊……好……好的!”女人回过神来,连连点头,一点也不敢再如先前一样,摆出撒娇的模样。 “恃宠而骄”这回事,也是对人来的。作为林百川众多女人之一,也是跟他时间最长的女人。她深知眼前男人性格阴晴不定,暴躁恶劣。 心情好时,可以把你宠上天。但心情不好时,立刻能将你弃之如敝履。 由于这段时间,林百川在她这多留宿了几日,便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刚才耍了一点小手段,想着玩一玩情趣,渐渐加深对方对自己的喜爱,万一未来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不想林百川还是那个林百川,一个眼神差点将她吓尿。 自己差一点玩过了火,女人此时想想,真是后怕之极。 “戊辰!”女人走后,林百川轻轻开口。 话音刚落,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响动一下,便见一个浑身黑衣,带着面具的男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 “林先生!” “这位王一想必你们很熟悉?” “是的!”戊辰点点头:“我们的人曾有两次折在对方手里。” 林百川点点头:“那依你之见,王一和李决心孰强孰弱?” 戊辰沉默半晌,开口说道:“王一虽强,却只出手过寥寥数次,综合实力不好判断,但应该在顶尖之列。至于李决心那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王一若要胜他,至少得等十年。” “原来如此!”林百川微微点头,脸上又露出那副志得意满的骄傲神色。 “只要潜力足够,十年我也等得起。当今有李决心坐镇,未来我掌权时,王一亦可成为臂膀!” 黑衣人眼神一动,小声说道:“王一性格桀骜不驯,只怕不会轻易归顺……” 林百川冷冷一笑:“十年熬鹰,就算他是一只凤凰,也得给我乖乖听话!不然,便以铁鞭击之;不服,则以楇楇其首;再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 黑衣人眼神闪烁,一时无言。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木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少爷,少爷!” 林百川眉头一皱,还未出声。黑衣人已提前冲着他点了点头,黑袍一震,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跃了出去。 “进!” 木心推门进来,神色比上一次更加焦急,快步走到林百川身边:“少爷,您今天必须得跟我走!” “又怎么了?” “王一和李决心战了一场!” 林百川身子前倾,一动不动地盯着木心,缓缓问道:“哦?胜负如何?” 木心咽了咽口水,这才说出了一个惊天事实:“李决心败了!” “哈!”林百川瞳孔一缩,身子后仰,戊辰的话还言犹在耳,此刻听到木心消息,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你说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针,十分恐怖,语调一扬:“李决心败了?” “没错,败了!”木心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下我们非走不可了,少爷!” 林百川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李决心会败。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够稳如泰山,就是因为京城有李决心坐镇,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有退路。 但是现在李决心一败,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这同时也代表着他最后的倚仗彻底消失。 林百川深吸一口气,不确定地再次问了一句:“这个消息你从哪里知道的?” “是李决心亲口说的……”木心急声道:“李决心去了家里,身边还有磐石作陪。这关系他一世威名,想来不会作假。老爷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您带回家!” “哈哈哈……” 林百川狂笑一声,突然一脚踢翻了身前的茶几。 “我有花一朵 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 悠扬的音乐声,配合着林百川的暴怒,衬托地气氛越发沉郁。 木心低头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他从来林家开始,这位林大少便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极少有这种暴怒的时刻。 “木心,李决心总不至于就说了这么一件事?” “还……还说了……”木心支支吾吾,不断瞟向林百川,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全。 林百川胸膛剧烈起伏着,侧头盯着他,目光如饿狼一般恐怖,语调沉闷:“还说了什么?” 木心顿了半晌,才小声道:“他说要少爷洗干净脖子等死,这事儿他无能为力了!” “哈哈哈……” 闻听此言,林百川已然怒极。可暴怒过后,他又莫名冷静下来,缓缓退坐到沙发上,冷冷说道:“很好,很好,他这是警告我不要乱来呢!” 说些,他咧开嘴露出一丝瘆人的笑意:“王一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要我向他低头,咱们走着瞧!” 说完,一起身,招呼木心道:“咱们走!” 木心一愣,脱口问道:“是回家吗?” “回家老爷子就能护得住我?”林百川嗤笑一声,目光凝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咱们去康平路!” 刚走两步,林百川身子一顿,忽又朝木心道:“到了地方,你去把那个王梨花趁早解决掉。头剁了送给王一,告诉他这便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一番话说地杀心和戾气十足,骇地木心这种武林高手也心惊胆颤。 “是!” ………… “李老,难道您出面也不能转圜一二吗?”林家家主林安幸脸色阴晴不定,躬着身子,小声哀求。 李决心也是脸色不虞,沉声怒斥:“还不是你家那小子上蹿下跳,兴风作浪闹得?他要是安安稳稳,一世富贵不缺,何苦搞出这么多事?” “是是是……都怪我教子无方!”林安幸连连拱手,苦苦哀求:“等他回来后,我必定狠狠惩戒一番,还望李老说说好话,文俊走后,林家就剩百川一根独苗了啊!” 李决心嗫嚅半晌,莫名叹了一口气:“小林啊,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不知从何帮起啊!” “此……此话怎讲啊?”林安幸有些发懵。 “那小子武功心智已远胜于我,你觉得我拿什么去劝他?靠年纪倚老卖老?”李决心冷冷说道:“而且汉市事件更是他力挽狂澜,才不至于事态扩大。因为这事,我不仅欠他一个大人情,人家更在一号那里都留下了名字。” “你想想,一个于国有功的大功臣,到了京城转手就被红二代动了他的人,这传出去岂不让人寒心?更何况人家现在是藏边大教主,身份显贵又敏感。若是他明白了自己这个头衔的重量,闹将起来,你林家拿什么收场?” “这……这……怎么会这样?”林安幸双眼发直,嘴唇颤抖:“李老,百川可是老爷子的后代,当年那位都不曾追究老爷子的罪过,您无论如何都要救他一救啊!” 李决心听他搬出那位的名字,神色猛地一变,怒极反笑,冷嘲热讽道:“你家那小子行事无忌,颇有乃祖的风范。如今看来,林家搞事的传统倒是一脉相承!” 林安幸听他讥讽,脸上已是青红一片,但为了林百川的安危,还是忍了下来,就听李决心毫不留情面地说道:“老朽垂垂老矣,实在无能为力。今日到此,不过是叫你早做准备,不至于耳聋眼瞎!” 林安幸怒气升起,咬牙忍着,知道李决心主意已定,便转头冲向一旁看热闹的磐石,躬声道:“道长……我……” “诶……”磐石一挥拂尘,先一步打断对方说话:“老道闲云野鹤,不入是非,檀越免开尊口,还是另请高贤!” “好!”林安幸忍无可忍,大声喝道:“既然你们都不救,那我就去南宫,我就不信他王一能够翻了天不成?杀人是要犯法的!” “哈哈哈……法?”李决心反问一句,眼精眯起,射出的精光给林安幸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林百川但凡对法有半分敬畏,今天便不会有我登你林家大门的事……呵呵,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起身便走,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转头说道:“还有……你最好是别折腾了,林家这艘千疮百孔的大船,别真哪天沉了都不知道,勿谓言之不预!” 话音刚落,林安幸脸色猛地变白,等到两人离开,他双腿一软,顿时软倒在地。 旁边下人见状,连忙上前扶起林安幸,小声安慰道:“林老,林大少一定会吉人天相,您也要小心身体啊!” “呵呵……”林安幸惨笑一声:“当年文俊出事,他们也说会吉人天相,结果呢?利益当前,转头就把文俊卖了个精光。没想到到了今天,他们连我林家最后一个儿子都不肯救。” 林安幸一声长叹:“这便是原罪啊!即便蛰伏多年,依旧换不来信任。或许只有我林家彻底消失,他们那些人才会真正安心!” “呵呵……哈哈……”林安幸怪笑一声,等笑声止住,脸色已变得极为恐怖,似是咬牙说道:“很好,既然大家都不救,那就别怪我林家自己动一动手腕了。” 他收敛神色,似乎又变为那位威福自专,位高权重的林家家主,冲着下人冷冷下令:“去,把于东,马林两人叫来,就说我有事交代!” 下人在一旁心惊肉跳,这样阶层的斗争,已不是他能掺和的事了。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自己还是好好做事,埋头做人,或许才能在风波中保证自己的安全。 “是!”下人低头应了一句,再不敢多言,忙不迭地逃离了房间。 ………… “呼……” 王一在酒店里缓缓睁眼,口鼻喷出一股浊气,顿时满室生香,此乃欲毒也,常人闻之必生孽障。 和李决心一战,体力倒没消耗多少,主要还是精神上面交锋。那一剑跨越历史长河而来,即便是王一如今的修为依旧有些勉强,不免沾染许多红尘因果,道心杂念纷纷。 所以一回酒店,他便把自己关进房间,一直以“雷法”与“水法”交替磨砺精神,到了下午才把这些欲毒逼出。 感受着来自灵魂上的舒爽与愉悦,王一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就在这时,酒店电话突然响起。 王一眉头一挑,拿起接听,就听前台甜美的声音传来:“王先生,前台有人找!” 王一目光闪烁,轻轻一笑:“让他上来。” 一分钟后,门铃按响,王一拉来房门,一个温香软玉的身子便扑进自己怀中。 “王一哥……哇……” 感受着怀中颤抖的娇躯,还有被泪水打湿的前襟,王一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他轻轻抚摸着王梨花的头发,温声道:“好了,没事了!” 不说还好,一说王梨花更伤心:“王一哥……呜呜呜……我……我以为死定了……” 劝了半晌,王梨花止住情绪,王一这时才有空去注意到一旁尴尬不已的木心。 他嘴角一翘,缓缓说道:“我一直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你是个聪明人,抓住了唯一的机会。不然过了今晚,你必死无疑!” “扑通!” 木心重重跪在地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满头大汗道:“王师傅,我是被林百川迷惑,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迷途知返,还望王师傅大人大量,放我一马!” 王一望了一眼疲累不堪已经睡去的王梨花,冷笑道:“功是功,过是过,我可以留你一条小命,不过你得先替我办件事!” 木心大喜过望,连连磕头:“王师傅请说,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王一来到桌案前,拿出纸笔,挥毫而就,将纸交到木心手中:“这封信,替我亲手交到林百川手里,办好了,回来再谈你的事!” 木心忍不住低头一瞧,只见上面写道:“闻君有头颅一颗,价比万金,不胜心向往之。两日之后,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第16章 杀机毕露 “怎么?你不愿!” 王一见木心跪在地上,久久不言,于是轻轻淡淡问了一句。 木心却是叫苦难言。他来做林家供奉,一就是师命难违,二是图林家富贵。此时背叛林百川,将王梨花送还,本意就是挣命之举。 先不说师门那边日后怎么解释,此刻若是再回,林百川暴怒之下,不难想象会有怎样的疯狂举动。 木心踟蹰半晌,发觉王一没了动静,心中一动,难道对方改了主意,当下便悄悄抬头。 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变故陡生。 只见王一袖手立着,恰好低头望来,双眼泛起诡异精光。木心浑身一紧,瞳孔陡然涣散,接着便发现自己如被钢绳缚住,动弹不的。 “糟了!” 木心心中咯噔一跳,顿时暗暗叫苦,不想王一武功已经强大这个地步,自己好歹也是与“剑胆”沈浪并列的当世大高手,没想到了王一手下,竟然还敌不过对方一个眼神。 王一眼中光芒越来越盛,那两颗眸子就像琉璃一样璀璨照人,目光射出,直如两口精钢铁剑,十分野蛮地刺入木心心脑之间。 木心顿觉头痛欲裂,想要抱头挣扎,但是手脚却又不听使唤。接着就听王一冷冷发笑,并指如剑朝他双眼挖来。 木心惊骇若死,想要闭眼,却只觉双目僵硬,眼皮如被铁线吊着,根本闭不下来。 “完了!” 一闪念的工夫,木心已经生出无限悔意。对方杀他如杀鸡犬一般简单,自己又哪里来的底气可以在此时摇摆不定呢? 反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去了林百川那儿,自己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毫无还手之力。 “轰……” 就在木心生出悔意的时刻,他眼前景象陡然一变,那伸来的两根手指,突然变成一段妖艳至极的花枝,枝上花朵三三两两,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摇曳生姿,又或有轻风送来,吹的花瓣乱舞,满室生香。 木心被这等景色所迷,一时竟忘了身上的痛苦,等到回过神来,却见自己依旧跪着,王一则端然安坐。哪里有什么剜眼之事。 好像刚才种种,不过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怪梦,只是此刻回想,却又历历在目,遍体生寒。 “能去?”王一淡淡一笑,再次问道。 “能去!”木心一脸颓丧,无奈点头。 王一显露神通,不就是逼他做出选择吗?他有理由相信,若敢迟疑片刻,那两根手指再不会变成娇花,只会成为索命的勾绳。 “很好,我会在这里等你!”王一微微颔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是!”木心心头一凛,逃也似地走了。 ………… “斯国一,原来这里就是华夏的京城!” 宁兵卫望着周边高楼大厦与车水马龙,心中无比震惊。作为一个从穷地方来的乡巴佬,只觉得这里比扶桑东京都要美丽繁华。 “花枝子最喜欢热闹,如果她能够来到京城,一定会爱上这里。”宁兵卫轻轻念道。 “小心,小心……”突然一阵尖叫声从身后传来。 宁兵卫转头一瞧,只见一个骑着电动车,穿着黄色马甲的男人晃晃悠悠朝他笔直冲来。 偷袭? 宁兵卫目光一凝,作为扶桑剑道第一人,有太多人希望他消失,包括但不限于用车祸的方式。 手掌摸到了腰间的“栀鹊”,宁兵卫身上都似闪过一道剑光。只要一个刹那,他有信心在对方撞到自己之时,令对方人首分离。 “刹车刹不住了,快让开,快让开……” 电动车的速度很快,几十米的距离瞬息而至。 看着男人惊慌失措的面容,宁兵卫松开了“栀鹊”,就在对方要撞到自己的一瞬间,一掌拍到电动车侧面。 电动车应声而倒,后备箱里的东西掉了出来,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男人也跟着摔飞出去,眼看头朝地砸向地面,宁兵卫伸手一拿,迅若雷霆一般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男人本来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忽觉背后一轻,一睁眼,竟不知何时已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拎在半空。 “哇,好大的力气啊……” “这人是在sy吗?” “单手拎成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小伙子也看不出多强壮啊,咋就这么大力气呢?” 惊险一幕匍一发生,人们顿时交相驻足,冲着两人指指点点。 有的惊叹宁兵卫力气之大,要知道他手中男人黑黑胖胖,瞧着怎么也有一百八九十斤,单手拎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的则注意到宁兵卫和服佩剑的打扮,特别是混二次元的年轻小妹妹,简直爱的要死。 “天呐,是黑崎一护,是活的黑崎一护……” “……” 宁兵卫并没有将喧闹声听进耳朵里,只瞧了瞧手中的男人,确认对方没有杀意,这才轻轻将对方放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电动车故障了……” 男人双脚落地后,一个劲的冲着宁兵卫道歉。 废话,一个单手就能够把你举起来的大力士,真要找你麻烦,你受得了吗? “你是做什么的?”宁兵卫显然没有听明白男人的话,歪着头,说了一句日语。 一听宁兵卫的日语,男人也愣了,冷汗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卧槽,我踏马真是晦气!送个外卖咋还能撞了个外国人呢? 这可是在京城,一旦成了国际事件,到时候抓去调查一番,自己今天可就白跑了。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不懂日语,反正道歉就完事儿了。 这时候人群中有个jk小姐姐走了出来,冲着宁兵卫用流利的日语说道:“这位来自扶桑的先生,他是我们国家的外卖配送员,刚才的事故,是由于电动车发生了故障,并不是故意要冲撞您。他需要非常努力工作才能养活家庭,如果您没有受伤的话,还请接受他的道歉,不要过分追究他的过错,拜托了。” 宁兵卫眼前一亮,走过去道:“你……你是扶桑人?” 小姐姐一愣,随后大大方方说道:“先生弄错了,我不是扶桑人,我是京城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学的是扶桑语专业。” “原来如此!”宁兵卫点点头,随后冲着小姐姐道:“那请你告诉这位先生,我原谅他的无心之失,每一位努力工作的人都值得被尊重。但还是要提醒他,无论如何都要注意安全,他的妻子还有孩子都等着他回家。” 小姐姐将话原封不动的翻译给外卖小哥。原本还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小哥瞬间红了眼眶,冲着宁兵卫重重鞠了一躬,道了一声谢后,这才默默收拾起地上的外卖,然后推着电动车离开。 “好……”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叫喊声,有人啧啧叹道:“虽然由于历史原因,我不喜欢小日子过的不错的扶桑人,但这个小伙子确实局气,咱老京城人得给你点个赞。” 有人附和道:“是啊,就是再坏的国家也是有好人的,这是那什么‘烂地生良种’啊!” “……” 众人的议论,宁兵卫一句没有听懂。他有些疑惑地问jk小姐姐:“他们……在说什么?” 小姐姐哈哈一笑:“先生,他们在夸赞您优秀的品德!” 宁兵卫一怔,随后摆手道:“不必如此,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这是华夏的古话,我十分喜欢。而且……”他语气一顿,幽幽叹道:“我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知道辛苦工作的不容易,有些人……仅仅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小姐姐笑容一敛,郑重说道:“您确实是一位真正的好人。” 宁兵卫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你今天的翻译,我叫清水宁兵卫,你可以叫我宁兵卫,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 小姐姐连忙道:“我叫田雨岚……”说着,她一瞥宁兵卫的打扮:“您这是在扮演古代人物吗?” 宁兵卫低头一瞧,随后摇了摇头,解释道:“并不是,我是扶桑修行剑道的武者,这一次是来华夏交流学习的。” “原来如此!” 田雨岚点点头,正要继续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甜美的呼唤。 “岚岚,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到一个洛丽塔打扮的娇俏少女,蹦蹦跳跳跑了过来,而她身后还有个一身红裙,妆容艳丽的女人跟着。 宁兵卫目光落在红裙女人身上,“剑心通明”之下,突然感到对方身上有些若有若无的邪气,令他极为不适,眉头也皱了起来。 “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闺蜜,名叫马笑笑,学的是法语专业。后面这位是我们社团的学姐,国际旅游专业的张滢滢。” 宁兵卫目光复杂地盯着张滢滢,冲着几人淡淡点了点头,显得并不热络。随意交谈两句,宁兵卫便道:“田酱,我还有事,需要先离开,实在失礼!”说完,他鞠了一躬。 田雨岚连忙回礼:“不会不会,清水先生,您有事就先去忙。” 宁兵卫对她挺有好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很感谢您今天的帮助,我们后会有期!” “我也很开心能交到来自扶桑的朋友,咱们加个微信!”田雨岚掏出手机。 宁兵卫挠挠头,掏出一个老人机,有些尴尬道:“实在很抱歉,我的手机似乎没有这些功能。” 田雨岚也懵了,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用老人机,不过一想到对方的打扮,难道真是剑道的苦修者? 她微微一笑,化解尴尬道:“没有微信,留个电话也行。如果您在京城遇到什么问题,可以过来咨询我。当然,如果我有扶桑语上面的难题,也请清水桑不吝赐教。” 宁兵卫赶紧交换了两人的号码,说道:“荣幸之至!” 说完,他瞥了一眼张滢滢,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半晌,实在忍不住,冲着田雨岚道:“田酱,我有些话想私下对你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呃……啊……?”田雨岚一愣,回过神来,俏脸不由一红。 我去,他不会跟我表白?虽然他长的很帅很an,是我喜欢的大叔款。可他毕竟年纪太大,我的家庭是不会接受我们的结合的。 “田酱,田酱?”宁兵卫在旁边小声提醒。 “呃……啊……我……我有在听!”田雨岚一脸害羞,有些手足无措地回应着。 “好,我们去一旁细说。”宁兵卫可不管田雨岚什么心理活动,径直走向一边,田雨岚则小步跟上。 “这位张滢滢小姐和你的关系很好吗?” “……啊?” 田雨岚眼睛睁大,搞半天问这么一句,难道自己会错意,对方喜欢的是张滢滢。 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意,不过还是老实答道:“并不是,她是我们社团的副团长,这次是带我们来确认演出场地的。” 宁兵卫沉默半晌,开口说道:“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不适。但请你相信我,这位张滢滢小姐并不是善类,你日后定要离她远一点,不然必会被其所害!” “哈……?”田雨岚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清水先生,您也太中二了!” “我不是开玩笑!”宁兵卫摇摇头,脸色严肃道:“你是我在华夏的第一个朋友,提醒你有可能的危险,是我的义务。但也仅止于此,至于信与不信,你自己考量。”说完,再一次微微鞠躬,转身走了,留下田雨岚一个人风中凌乱。 “哇,岚岚,这位清水先生是要追你吗?”马笑笑贼兮兮地凑上来。 “说啥呢?”田雨岚打了一下对方:“赶紧回学校!” 几人原本并肩走着,田雨岚不知怎么又想起宁兵卫的话,下意识走快了点,离得张滢滢远了些。 殊不知在她身后的张滢滢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血光。 ………… “先生,不好意思,这里真没有您要找的李先生!” “诶?不可能啊!”宁兵卫肯定地说道:“我是受这位李先生的邀请,才来的华夏。他说来了这边,只要报出他的名字,自然会有人来接我。” “实在抱歉,我们查了今天的入住记录,并没有姓李的先生。” 前台说的斩钉截铁,宁兵卫只好作罢。他垂头丧气地离开酒店,摸了摸兜里为数不多的人民币,不明白那位李先生为什么要戏弄自己。 而且对方已经付了一亿円的定金,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或许只是有急事,临时变卦罢了。 想到这里,宁兵卫打算在京城先呆上两天,或许那位李先生会再来找自己呢? 他望了望天边已经落山的太阳,无奈摇摇头,可惜来的时候钱都留给了家里,看来只能去找个地方先对付两晚了。 宁兵卫来到附近一处公园,刚找到一个躺椅打算小寐片刻,忽听旁边传来一道极小的声音。 “大家都是为钱办事,你何苦咄咄相逼?” “木心,你说的是没错。但是林少给的实在太多了,而且他最讨厌别人背叛,这一次他很生气,所以你非死不可!” “你如果要钱,我也可以给你的。” “不必了,我是一个有职业素养的人……” “叮……” 好似刀剑相碰的声音响起,旋即一股杀气席卷而来。 宁兵卫眼神陡然锐利,只见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往他这边跑来,背后似乎还有个面具人在穷追不舍。 “救命……”木心此时也瞧见了宁兵卫,不由发出一声哀呼。 “木心,你号称‘南洋刀魄’,真是越活越回头了,居然去求助一个流浪汉!”身后人讥笑说道。 “砰!” 木心被一脚踢倒,面具人将一柄长剑举着,对着对方后背重重刺过去。 “叮……” 一声锐响,天地瞬白,一剑忽从风雷雨电中来,挟万夫不当之势,将对方长剑格开。 宁兵卫慢悠悠收起“栀鹊”,面具人感受着手上的痛感,目光一冷,不由淡淡说道:“哈……还是个高手!” 第17章 赌斗三招 “年轻人,你是打算插手管这闲事吗?”面具人退后一步,忌惮地盯着宁兵卫,不冷不热地说道。 宁兵卫疑惑地一歪头,张口说了一句扶桑语。 “扶桑人?”面具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无比。 原本奄奄一息的木心却突然精神起来,好似见到了救星,用扶桑语当场大叫:“你……你是宁兵卫?” 宁兵卫也是一惊,忙道:“你认识在下?” “我是李先生啊!”木心这一声差点要把喉咙喊破。 “李桑!”宁兵卫大惊失色,便听木心道:“快,快救我……这人要杀我!” 宁兵卫神色一凝,上前一步,又将面具人逼退少许,点头道:“李桑放心,只要在下还在此处,这人便伤不了你!”说完,手扶“栀鹊”,浑身发出惊天的剑意。 面具人虽不知二人叽里咕噜说些什么,但看宁兵卫作态,知道对方决心要坏自己的大事,当下发出一声狞笑:“很好,古人常说‘不是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既然敢强出头,那就让我试试你是不是有强出头的本事!” 话刚说完,面具人不由嘿嘿直笑,忽听锐风响起,却见他身形一动,左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钢刀,一左一右,势若奔雷,挥刀劈向宁兵卫腰胁之间。 这两刀又快又狠,却又精准到了极致,常人用武器格挡,最多能拦住一刀,另一刀瞬息便至,绝难抵挡,所以无论如何也难逃腰斩之厄。 宁兵卫额角刘海轻轻晃动,间不容发之际,双足一顿,使出“燕返”之术,腾地往后平滑出三米有余,但听“咻”的一声,面具人双刀斩空。 而就在这时,宁兵卫原本往后飞退的身体,突然间像是违背了力学原理,又往前飞掠而来,手中“栀鹊”瞬间出鞘,一抹寒光闪出,与面具人手中钢刀斩在一起,顿时火星四迸。 “好!” 面具人大赞一声,将手中已经被劈断的钢刀,随手扔在地上,而后替宁兵卫鼓起掌来。 “厉害,厉害,倒不是虚张声势之辈!” 木心见到两人碰了一招,明显宁兵卫占据上风,当下眼前一亮,大声喊道:“清水先生,杀了他,我愿意另外付报酬!” 宁兵卫眉头一皱,摇摇头,十分郑重地说道:“李桑,我是武者,不是杀手。” “糊涂!”木心大声斥道:“他是‘欧洲古剑门’的杀手,这可是和‘黄道十二宫’并称天下两大杀手组织的庞大势力。你惹了他们,若不能斩草除根,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你!” 宁兵卫眉头一挑,下颔微微一抬,傲然说道:“那又如何?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有手中之剑,邪魔便近不得我身。” 木心刚要骂他迂腐,那面具人不知何时却又偷袭过来,他身子往前一翻,悄无声息之间,摸出一柄青铜古剑,朝着宁兵卫肋下闪电刺来。 宁兵卫身上汗毛竖起,浓烈的杀气使他觉得此时正有一条毒蛇朝他脖子咬来,身子微微一侧,“栀鹊”出鞘下撩。 两剑陡然相碰,“剑心通明”之下,刹那间,宁兵卫已明了对方剑上的劲力走向,双手自发一动,刀柄格住下压,剑刃却反向上挑,去刺面具人的脸颊,同时左手“啪”的一声,拍向面具人太阳穴。 宁兵卫虽然精于剑道,拳脚功夫同样不弱,这一掌拍来,刮起的劲风令人头皮生痛。若是拍中对方脑袋,绝对会像拍碎一个西瓜一样简单。 “砰!” 这一掌到底没有拍中面具人头颅,对方不知何时竟在自己身侧驾起一面青铜小盾,盾面覆盖尖刺,令人猝不及防。若非宁兵卫有“剑心通明”,心神警觉之下,攻入盾牌间隙,不然手掌都要被击穿。 但这一掌势大力沉,还是打地面具人身子一歪。对方则借力用力,趁势往一侧蹿出丈余,避开了宁兵卫剑身反撩,身子就地连滚三圈,方才泄去了宁兵卫的劲力。 面具人手持剑盾,眉头大皱,只觉宁兵卫武功毫无花哨,但就是这些基础招式却像千锤百炼的神兵,轻描淡写间便打地自己左支右拙。 他仔细回想扶桑境内的成名高手,似乎想到一个名字,当下上前一步,朗声道:“鄙人‘古剑门’戊辰,不知阁下可是扶桑剑圣,清水宁兵卫?” 木心闻言,立刻在一旁得意大笑:“算你有眼力,既然知道对方是扶桑剑圣,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戊辰斜睨木心一眼,不屑说道:“我虽然不通扶桑语,却从清水先生武功之中窥出对方并无杀意,你木心想狐假虎威,只怕还不够资格!” “你!”木心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宁兵卫窥见二人言语争执,眉头微皱,心想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往日必有旧怨。若非李先生是自己雇主,他绝不会贸然插手。 此刻宁兵卫心觉不妥,想要退去。但他一走,木心必难活命。再一想到王一的厉害,那颗好胜之心,偏又开始心痒难耐,所以百般权衡之下,这位李先生绝对不能在此时出事。 可看情形,眼下这场风波并不会轻易平息。宁兵卫与戊辰无冤无仇,也不愿出手伤人,一时间居然有些骑虎难下,想了半天,这才持剑说道:“李桑,我有几句话要说给这位先生听,劳烦你翻译一下。” 木心脸色微变,但形势比人强,他还是点点头道:“清水先生请说。” 宁兵卫沉吟半晌,说道:“在下卷入这场争斗,乃是无心之失。无论是李桑,还是这位先生,在下都不愿为敌,不若今日给在下一个面子,双方罢斗如何?等日后李桑引我与王一先生较量过,你们再怎么打生打死,都与我宁兵卫绝不相干。” 木心眼珠一转,原封不动翻译一遍,偏偏把后面与王一较量的事情给隐瞒了下来。那意思一下子就变成了宁兵卫咄咄逼人,仗着武功强行在这儿做和事佬。 戊辰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一抹迟疑,突然瞥见木心眼角一闪而逝的笑意,冷冷一笑道:“木心,清水剑圣的原话,只怕不是这么说的!” 木心面上一僵,当下咬牙狡辩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清水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宁兵卫也不是傻子,瞅见二人言语交锋,心中明白这李先生只怕把自己的话掐头去尾,故意挑起他与戊辰的争执。 宁兵卫心头十分不悦,眉头皱起,心道:这李先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日后相处需得小心。当下便多留了几个心眼。 戊辰与木心斗嘴片刻,忽然冷笑一声,说道:“木心,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难为你。只不过清水剑圣空口白牙就要我放人,却是有些过分。你传话给他,就说我要与他斗上三招,若是他能胜我,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不然,古剑门便倾巢出动,追杀你二人到天涯海角!” 木心心中一喜,宁兵卫武功远胜戊辰,对方竟然不自量力敢与之赌斗,岂非以卵击石? 一个念头还没闪过,就听戊辰继续说道:“但我有三个条件!” 木心心头咯噔一跳,不动声色地问道:“哪三个条件?” 戊辰呵呵一笑,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他不许用剑!” “不可能!”木心抢先一步,大声怒喝。 宁兵卫身为剑圣,若是剑都不许用,一身武功岂非大打折扣?到时候胜负如何,便犹未可知了。 不料戊辰淡淡一笑,好整以暇道:“能不能行,那是清水剑圣的事,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替人做主?” “你……”木心顿觉羞怒不堪,恨恨地盯着对方。 戊辰不理对方,继续说道:“第二,不许用手!” “哈哈……”木心怒极反笑,大声说道:“无耻之极,你倒不如让人绑着给你杀算了!” “我还没说完呢……”戊辰冷笑一声,缓缓说出第三个条件:“第三,不许用脚!” 这一下,木心反而不生气了,因为他觉得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宁兵卫绝不可能答应这样离谱的条件。 “哈哈哈……”木心大笑一声:“戊辰,你要是顾忌面子,大方认输即可,何必在这儿拿清水先生涮开心?这种条件,你觉得清水先生能够答应?” “答不答应,你说了不算……”戊辰摇摇头:“你得把话带给清水剑圣才行。”他特意加重语气,提醒道:“记得把话说清楚了,毕竟……这是在用你的命做赌注!” “嘶!” 木心额头泛起一层毛汗,虽然他绝不相信宁兵卫会答应如此无理的要求,但也不是不是没有一丝可能。 想到对方言语中的漠视,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令他大为光火之余,不由生出几分恐惧。 他咽了口唾沫,将戊辰的话逐字逐句翻译给了宁兵卫,似乎已经能够预料到对方愤怒拒绝的模样了。 可是木心失策了,宁兵卫不仅没有立刻拒绝,反而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好像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不是,大佬,你别搞啊!”木心一时间心乱如麻,恨不得大声疾呼。 半晌,宁兵卫眸子一抬,十分严肃地点点头道:“李桑,告诉这位先生,他的条件,我答应了!” “啊……”木心惊骇欲死,大声道:“清水先生,三思啊!” 宁兵卫微微颔首,目中绽放出强烈的自信,沉声道:“我考虑的十分清楚,放心,李桑!” “好……好!”木心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巍巍道。 戊辰听见对方答应,自己却先惊了半晌,惊过之后,心便沉了下来。这等高手,想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敢答应如此无理的条件,只怕已有了应对之策,自己需要小心了。 “好!”戊辰一拱手,朗声说道:“清水剑圣光明磊落,那在下只有得罪了!”当下长吸一口气,胸口血气沸腾,握紧剑盾,大声喝道:“请赐教!” 宁兵卫扶着“栀鹊”,身形下蹲,左足微微前探,目光盯着前方。戊辰一瞧,便觉宁兵卫浑身破绽百出,只怕是诱敌之策,便也双目逼视,不敢率先出手。 他不动,宁兵卫也不动,两人目光凌空交接,场中气氛沉郁,浊如坚铁。木心只在一旁瞧着,都觉得心惊胆颤,呼吸混沌,汗水不由自主流淌下来。 “喝!” 戊辰忍耐不住,率先出手。他大喝一声,壮如龙吟,周身花草俱都一颤,花瓣也随之簌簌而落。 此乃声打骇敌之术,对手心志稍弱,势必胆气沦丧,但宁兵卫明显不在此类,戊辰此举不过是想逼对方率先出手罢了。 谁料宁兵卫身负“剑心通明”,声浪滚滚之下,他却胸如平湖,只是一脸淡漠地盯着戊辰。 戊辰一声喝罢,见对方无动于衷,他一咬牙,便朝着宁兵卫冲来,就算是气势不能战胜,对方手脚不动,胜算也有九成。 他跑着跑着,忽觉身上生出一阵异感,好像脚下踩的不是大地,而是蓬松的棉花,一高一低,极难维持重心。 眼看到了宁兵卫近前,脚下猛地一空,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戊辰心下顿时一骇,正眼望去,只见宁兵卫眸子变得邪异之极,自己与其对峙,体内精力竟然流逝如飞,一阵乏力空虚之意弥漫心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兵卫两眼清明,毫无疲态,戊辰却已身心俱疲,双腿颤抖不止。 “咻!” 就在这时,宁兵卫眼中神光爆射,目光化作一道无形匹练,朝着戊辰笔直戳来,毫无阻碍地刺进对方双眼之内。 “哎呦!” 戊辰痛呼一声,捂着双眼摔倒在地,眼中热泪滚滚,叫苦不迭。 木心心中一惊,瞧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心思瞬间活泛起来。 ………… “王一先生,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王一望着眼前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精英男士,淡淡一笑:“哦?不知是怎样的诚意?” 男人掏出一张支票,递过去,轻笑一声:“这是汇丰银行本票,数目由您自己填!” “哈哈……”王一怪笑一声:“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主动送钱的。我要是填个九千多亿,银行是不是也照兑不误?” 男人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王先生,您应该明白我是为什么人而来。说实话,我不知道您拿住了什么把柄,可以让他们为您付出如此代价。但有句话说得好,贪心不足蛇吞象。适可而止,才不会惹祸上身。” 王一闻言,笑眯眯道:“我若是不适可而止,会有什么祸患呢?” 男人呵呵一笑:“王先生也不是孤家寡人,何必要我言明呢?您收了钱,大家握手言和,岂非皆大欢喜?” “我以为林家会派什么牛逼人物过来,没想到就派了你这个蠢货……”王一眼神冷了下来,淡淡说道:“告诉林家的人,你让我很生气,林百川不仅要杀,林家人的人头我也要取。” “他们不是钱多吗?我来替你们花花。除了林百川,其他人的命可以拿钱来赎,一千万美金一个人,转到‘华夏儿童妇女基金会’,让李决心来做监督人!” “你……”男人闻言大怒,彻底失去仪态,就要拍案而起。 王一身上猛地爆发出惊天杀气,冲着男人席卷而来。 男人脸上咻地一白,只觉得陷入尸山血海之间,浑身一软,瞬间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双腿之间隐隐出现水渍,竟然被吓尿了。 “无趣!” 王一头也不抬,一口喝下已经半冷的咖啡。 嗯,没加糖,真鸡儿苦! 有钱人就爱花钱找罪受! 第18章 神枪‘载长\’ “他真是这么说的?”林安幸双眼瞪圆,朝着男人看去。 男人目光躲闪,口中还是强自说道:“没错,他说一千万美金一个人,不……不然就要屠尽林家满门。” “哈……”林安幸怒极反笑,咬牙说道:“好,很好,王一!” 怒过之后,林安幸慢慢冷静下来,他身子后仰,靠住椅背,语气怪异道:“张律师,你的话是不是没有说全?” “没……没有!”张律师连连摇头,辩解道:“我真的都是如实说的!” “是不是如实说,你讲的不算。”林安幸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要你带的录音笔呢?拿出来听听。” “坏……坏了!”张律师额头冒出细汗,情不自禁低下头去。 “坏了?”林安幸眉毛一挑,嗤笑一声:“这么巧?!” 他冲着身边一位身着长衫,好像师爷的人物摆摆头,说道:“苏老师,带这位张律师去提提神,好好想一下谈话内容,不要遗漏。” 苏老师闻言,低头拱手,冲着张律师一扬眉,淡笑道:“张律师,请!” “啪嗒!” 张律师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一下子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软倒在地。 林安幸作为华夏顶级权贵,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张律师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走上这么一遭。他可不敢说什么违法不违法,因为法律这东西,本就是为林安幸这类人服务的。 “我说……我说!” 都不用苏老师上手段,张律师彻底服软,慌不迭地将与王一交谈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所以……是你这个蠢货,害的谈判不成功?”林安幸忍着怒气,脸色难看到极点,阴恻恻地说道。 张律师瑟瑟发抖,这时候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呼!” 林安幸长呼一口气,沉声道:“很好,张律师,你确实长本事了。”说完,冲着苏老师点点头:“我这人最恨有人阳奉阴违。自作主张。看来是我赋闲太久,连一个小律师都敢把我当软柿子捏了呢!”他一转头,脸色顿时变得凶恶起来:“那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林家的人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必杀你全家!” “林老,林老……”张律师脸色瞬间苍白,往前爬了两步,抱住林安幸的腿道:“我愿意将功补过,我愿意将功补过,您让我再试试……” “砰!” 林安幸一脚将张律师踹倒,自己也因为重心不稳坐到椅子上。他胸膛剧烈起伏,对着苏老师道:“把人带下去,后面的事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是!” 苏老师点点头,一拍手,顿时出现两个西装男人,架着张律师的身子就往外走。 “林老,林老……”张律师的哀呼远远传来,最终消失不见。 林安幸品了一口茶,脸色阴沉道:“苏老师,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儿,那王一必是打算不死不休了,我等计将安出?” 苏老师摩挲下巴,淡淡说道:“老爷子那些故旧,依旧不愿出手转圜?” 林安幸叹了一口气道:“唉,都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到这个时候,哪个人不是想着明哲保身,真以为老爷子的那点儿香火情,能值得他们趟这趟浑水呢。” “好在他们只是冷眼旁观,总比那些落井下石的强,我估计这都是看在老爷子面儿上的原因呢。” 苏老师沉默许久,忽地说道:“事到如今,我有上中下三策,不知林老爷愿不愿听?” “哦?”林安幸眼前一亮,这两天他听到太多不好的消息,这时候突然有人跟他说有上中下三策,无异于让他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于是连声说道:“苏老师直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苏老师一抚长衫,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盯着手边的茶盏,慢悠悠道:“那王一武功高强不假,但看人看表,识人识心,他之所以让如此多人忌惮,最主要还是他‘藏边教主’的身份,关系着藏地的和平稳定。” “所谓‘杀人杀尽,掘草掘根’,想要对付王一,咱们就得壶底抽薪,先把他从教主位子上弄下来。到时候他不过一个普通武人,再想行专诸之事,你觉得南宫会允许吗?” “好,果然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还是苏老师看的透彻。”林安幸豁然开朗,拍掌称妙,接着皱眉道:“可这教主之位,南宫都是认可的,却不是那么容易弄下去的啊!” 苏老师微微一笑,笃定道:“南宫谋划这么多年,最终却成就了王一,虽然捏着鼻子认了,可他如今的行为,却也暴露出王一是个不安定因素,你觉得南宫他们会放心?此刻你和王一争斗,若真有本事把那教主之位弄下去,南宫也必是乐见其成。” 林安幸沉吟半晌,却不接茬,反而问道:“不知中策又如何?” 苏老师抿了一口茶,似乎料到对方会问,不紧不慢道:“这中策嘛,便是将公子的计策执行到底。他不过抓了一个青梅竹马,王一便已暴跳如雷,说明对方不是无情之人。若是老爷有胆魄,趁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亲人尽数抓来为质,试问他一介凡夫,真敢同归于尽吗?” “嘶!”林安幸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如此,咱们可真就结了死仇了!” “哈哈哈……”苏老师放声大笑,轻飘飘道:“难道你们现在这样,就不是死仇了?” 他目光若鹰隼一般锐利,笔直望向林安幸,语气森然道:“两军相斗,怯者必败。既然不能和解,那就只能比狠了。林家枝繁叶茂,死了一个总有人顶上。王家小门小户,拿什么和林家拼,到最后一定是王一先败!” “这……这……”林安幸脸上露出一抹迟疑,显得踌躇不定。 苏老师瞧见对方举棋不定的样子,眼里露出失望与鄙夷之色,只觉虎父犬子,林安幸不及林老太爷之万一。 想当年,林老太爷谋划大位,那是计出必行,胆魄十足,只可惜败于内部泄密,殊为遗憾。哪像林安幸这般畏畏缩缩,难成大器。 苏老师整理思绪后,继续道:“其实这中策要配合上策才是最佳。便是让那王一自顾不暇,咱们才有机会谋划藏边大事。到时候只要撬动一个小口子,南宫那些人看到有机可乘,你觉得会不会亲自下场?” “咱们把水搅混了,王一在手中腾挪的余地便会越低,只要瞅准机会,未尝不可一击而胜。” 林安幸惊了一下,不由站起身来回踱步,思虑良久,只觉得哪个计策都可行,哪个风险都不小,不禁转头又问:“那下策呢?” “这下策嘛……”苏老师轻磕茶盏,淡淡一笑:“自然是拿出重金,遍撒名贴,邀请天下武林高手进京援手。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指不定就有隐世高人出山,降地住那王一呢?” 这本是苏老师玩笑自嘲之语,不想林安幸却陷入沉思,似乎觉得十分可行,竟还傻傻问道:“钱财林家倒是不缺,就不知拿出多少合适?” 苏老师苦笑一声,摇摇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自然多多益善!” “好,容我考虑考虑!”林安幸倒是没有立刻答应。 苏老师起身,整整长衫,一拱手道:“在下言尽于此,便先告辞,老爷慢慢考虑!” 林安幸连忙起身相送,到大门口抓着苏老师的手,言辞恳切道:“患难见真情。老爷子走后,也只有苏老师愿意真心助我。如今这事,还望您多多费心。只要难关一过,林家必有厚报!” “好说,好说!”苏老师嘴角一翘,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这才缓缓离去。 ………… “所以,你败了?”林百川诧异看向身前的戊辰。 “没错!”戊辰点点头,大方承认:“这位扶桑剑圣看着年岁不大,一身修为竟不知怎么练出来的,真如超凡入圣,不知深浅。” “有意思!”林百川呵呵一笑:“扶桑小国寡民之地,竟也有这样的人物。” 戊辰见他并不惊讶,不由问道:“这人与木心勾结,林少似乎并不好奇?” “我需要好奇吗?”林百川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这人本就是我请过来的。” “什么?”戊辰大惊失色:“那他怎么……” 林百川一摆手,打断对方言语,说道:“不必惊讶,这人原本是我让木心请来对付王一的。只是没想到木心会临阵背叛,竟还被这宁兵卫阴差阳错给救了。所以任务失败,并不能完全怪你。”说完,竟还自言自语一句:“真是有趣!” 他手指轻轻敲着鼻头,忽然问道:“戊辰,你觉得这位宁兵卫和王一的武功孰高孰低?” 戊辰道:“王一的本事我没有亲自见到,不好评价。但能胜过李决心,虽不排除有李决心放水的原因,肯定也是不弱。至于这位宁兵卫却是实打实的绝顶高手,我想就算不敌,只怕也差不了王一多少。” “是这样啊!”林百川沉思几秒,忽然露出笑意:“那看来在我死之前,倒是可以先看一场好戏了。” 戊辰瞧见这人祸临己身,竟然还有闲情去看仇家的热闹。这股疯劲令他震惊之余,反生出几分恐惧。 “行了,退下。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林百川慢悠悠说了一句,挥手便让戊辰离开。 戊辰一走,他发了一会儿呆,视线不知怎么又瞥见桌上王一写的战书,眼神瞬间阴郁下去,似有一股冲天怒气喷薄而出,将纸张狠狠捏成一团,不禁咬牙念道:“王一!” 念完之后,他表情变幻,又似冷静下来,开始放声大笑,笑到眼泪都止不住的流下来。 “不知道林少遇到什么好事,笑的这么开心?”人随身至,陈亮已经迈进了房间。 林百川抹去眼泪,整理好西装,道:“我大祸临头,能有什么好事呢?” “可看林少的样子,倒真不像是大祸临头的模样呢!”陈亮淡淡一笑说道。 “说!找我做什么?”林百川背着他,语气随意地说道。 “我奉主人之命前来,问问林少那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哈哈……”林百川冷笑一声:“我那天不是答复过你了吗?替我解决掉王一,我才会帮你们办成这件事。” 陈亮摇摇头:“王一早已非吴下阿蒙,主人若不能真身下界,只怕一样对付不了王一。” “那你们来找我干什么?寻开心吗?”林百川冷哼一声,不屑说道。 陈亮并不恼怒,反而温言说道:“所以需要林少先把我们的事办好,主人得了恶尸真身,天下便再无抗手。” “哈哈……大饼谁都会画!”林百川冷笑道:“你想贷款办事,可知道这事对我林家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吗?” 陈亮淡淡一笑:“以林少的格局,还会在乎屈屈林家吗?主人若是成功,不说权势财富,便是长生久视,亦是翻掌可得。” 他见林百川表情变幻,继续道:“林少自诩权势惊天,一个小小的王一都能让你狼狈不堪,林少难道不恨?若有主人庇护,今日之耻,日后百倍还之,也非难事!” 林百川目光一闪,意味深长道:“不好意思,我林百川可学不会伏低做小。” “哈哈哈……”陈亮放声一笑,冷冷道:“林少还有选择吗?我现在找你来谈,是带着诚意的。不信,你走出这康平路试试?” 说完,他笑着摇摇头,大摇大摆地离开,徒留下林百川阴沉着脸坐在原地。 ………… “磐石道长,不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王一在酒店外,见到了一身道袍的磐石,有些疑惑道:“如果是来替林家做说客,那还是免开尊口!” “非也,非也!”磐石一挥拂尘,笑眯眯道:“贫道是受人之托,来与王小友送样东西。” “什么?”王一皱皱眉头,表情疑惑。 磐石抚须微笑:“快了,快了!” 在王一不解的眼神中,一阵汽车鸣笛声突然响起,就见一辆军绿色的大型suv突然停在二人眼前。 “哦,到了!” 只见车上下来两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浑身透出一股精悍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瞧着不像保镖,倒更像军人。 两人下车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打开后备箱,王一十分好奇,凑过去一瞧,立刻便见到一柄银光闪闪的长枪躺在车上。 他心中一惊,这不正是自己被轮回之主追杀时,遗落在荒山的长枪吗? “道长,这是?”王一喜形于色,明知故问。 磐石呵呵一笑:“这枪被老李寻回,又托我重炼七七四十九日,如今外蕴金器,内藏火精,俨然成了神兵一把,正托我送与你呢!” 王一一时沉默:“我如此大逆不道,李前辈为何……” “哈哈哈……”磐石朗声一笑:“你与林家的恩怨,外人不便置评。却不要小瞧了老李的胸襟。他一直视你为子侄,所以老道也希望你也不要忘了当日的承诺!” 王一拱手抱拳,郑重说道:“君子一言,自然可当九鼎。” “好!”磐石也不多说,指着长枪道:“晋朝王嘉的《拾遗记》中说:越王勾践使工人以白马白牛祠昆吾之神,采金铸之,以成八剑之精。” “一名揜日,以之指日,则光昼暗。金,阴也,阴盛则阳灭。” “二名断水,以之划水,开即不合。” “三名转魄,以之指月蟾兔为之倒转。” “四名悬翦,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焉。” “五名惊鲵,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 “六名灭魂,挟之夜行,不逢魑魅。” “七名却邪,有妖魅者,见之则伏。” “八名真刚,以切玉断金,如削土木矣。” “贫道修为浅薄,以八剑之精的法子,只能炼到四转悬翦,倒是十分惭愧!日后你若修了练器之法,亦可细心打磨,贫道却是有心无力了。” “道长不必这么说!”王一却是喜道:“如今这般,我已十分满意了。” 王一伸手握住枪身,只觉一股暖流生出,竟然有了心有灵犀之感,好像离家的孩子终于回家,只如雀跃欲飞。 枪身比之前重了三倍不止,重量直逼五百斤,常人拿起都难,但王一却轻描淡写地舞了个枪花,只把两个军人的眼珠子都快给惊掉出来。 “满意便好!”磐石见他爱不释手,便道:“神器出世,当赋其器名,以载其格。这命名之事,便交由你来!” 王一低头看去,就像在看最亲密的爱人,半晌,他眼神一凝,语气坚定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这枪的名字,可称‘载长’!” 第19章 好大的官威啊! “尝尝这个,这个好吃,咳咳……” 宁兵卫一天就吃了顿飞机餐,早就饥肠辘辘。此刻面对满满一桌华夏美食,正准备大快朵颐,忽听对面传来一阵咳嗽,连忙放下筷子,关切问道:“李桑,你的伤不碍事吗?” 木心嘴角扯了一下,冲着宁兵卫摆摆手,强笑道:“不过受了一点内伤,调理几天就好了。” 宁兵卫点点头,这才埋头干饭,忽瞥见木心兴致怏怏,便有些不好意思道:“李桑,是这些食物不合你的口味吗?” “不是,不是!”木心笑了一下,脸上却有些忧心忡忡。 宁兵卫瞧出端倪,干脆放下碗筷,说道:“李桑如果有心事,其实可以说出来,你我共同参详。” 木心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装作叹气道:“清水先生,首先我要感谢你救了我一命。可惜,还有一桩杀身之祸等着我,如果渡不过去。这一次见面,只怕就是你我最后一次了。” 宁兵卫眉头一皱,小声问道:“可是今日那位戊辰先生?”说完,又有些不确信道:“他今天被我打退,想来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李桑的麻烦。以李桑的本事,难道还想不到办法,躲避这场灾祸吗?” “不是他!”木心摇摇头,不屑道:“戊辰虽强,只要我逃回南洋,若非‘古剑门’倾巢出动,他便奈何不了我。”说完,他语气一顿,变得有些沉重道:“我所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哦?” 宁兵卫此刻也来了兴趣,他匍入华夏便遇到戊辰这种高手,心中虽喜却也有些遗憾。 由于实力差距,对方到底不能令自己用出全力。如今听到木心说还有另一位高手在虎视眈眈,一股激动兴奋之情已然溢于言表,连声问道:“是谁?” 木心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心道:“此人好武成痴,又忠诚于剑,难怪会有这样强大的修为。” 他装着沉吟半晌,语气踟蹰道:“其实这人你也知道,正是你此次的对手,王一!” “王一?”宁兵卫语气讶异,瞪着眼睛,不悦道:“李桑,我是武者,不是杀手。难道你请我过来,是希望我帮你杀掉这个王一吗?如果是这样,实在太违背武道精神了。”说完,他一起身,冲着李桑重重鞠躬:“请恕我无能为力,李桑还是另请高贤!定金我会退还,再次感谢李桑的款待,宁兵卫失礼了!” 木心也愣了,怎么说着好好的,突然就这么大反应呢?他赶紧抓住宁兵卫的袖子,语气焦急道:“清水先生,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这样!” 宁兵卫顿住身子,手扶“栀鹊”,面露询问:“那李桑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动作剧烈,木心再次牵动伤口,使劲咳嗽了两声,这才缓缓说道:“本来这次比试是另一位大老板安排的,我不过作为中间人居中联络罢了。可是阴差阳错之下,那位大老板惹恼王一,现在躲了起来。王一找不到人,就把一腔怒气发泄在我身上……” 宁兵卫听的眉头紧皱,一摆手,有些狐疑道:“李桑这话只怕没有说全!” “呃……为何?”木心有些不解。 宁兵卫道:“李桑境界不到,自然不知。那王一能称‘天下五绝’,必是一等的天骄,这种人无论武功气度都是当世一流,真要杀你,也当有理有节。岂会随意迁怒?这跟魔头行事,又有何区别?” 木心顿时急道:“人有千面,岂能一言以蔽之。若都跟你说的那样,那些高手岂非活成了一个样子?” 宁兵卫闻言沉默,半晌,才点点头道:“或许是我太武断了。”接着,他又转头道:“可是李桑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王一就算要杀你,我也不可能阻止地了啊!” “不,你行的!”木心郑重道:“刚才你对付戊辰的那一招,我在王一身上也见过,想来你二人境界必定相差不远。” “哦?”宁兵卫眼神一亮,问道:“难道那位王一先生也懂剑道?我之前所用的‘无念’之剑,可是非心剑之境不可修行,若是王一也能用出来,定是一位剑道上的无上大宗师!” 他脸露欣喜,又仿佛自言自语道:“是啦,华夏武道源远流长,常说一法通则万法通,那位王一先生定是已经到了无极流天之境,种种神通自然信手拈来,并非什么值得惊讶之事。” 宁兵卫眼中战意汹汹,一把抓住木心的手,郑重鞠躬道:“李桑,请你一定要将我引荐给这位王一先生!” 木心算准了宁兵卫的武痴属性,赶紧将他扶起,见对方满脸期待,便凑过来拍拍肩膀,小声道:“清水先生请放心,虽然那位大老板已经不见,但是比试我依旧会安排。而且后续的佣金我也会支付……” “不可……”宁兵卫阻止道:“事出突然,李桑依然能带我与王一先生比试,宁兵卫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还能要李桑的钱!” 木心摆摆手,不悦道:“武林中人,说话算话。清水先生也不希望我变成一位言而无信之人!” “自然不愿!”宁兵卫一低头,严肃道:“李桑真是一位大大的信人,是宁兵卫失礼了。” “诶,不必如此!”木心勉励几句,这才图穷匕见:“我还想要清水先生给我帮个忙呢!” 宁兵卫心里咯噔一跳,不动声色道:“不知李桑需要我帮什么忙?” “就我刚才说的……”木心悄然说道:“我希望清水桑在和王一比试之前,能够互相立个赌注。” “赌注?”宁兵卫一惊,随后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我和王一先生的比试,必须是堂堂正正的武士决斗,怎么可以有任何利益牵扯其中?” 木心连忙劝道:“并非是钱财外物,我是希望清水先生若是赢了,能够让那王一放我一马。” 宁兵卫皱眉说道:“其实李桑大可不必这样,如果有机会,我完全可以替你向王一先生解释一番,说不定能够解开这个误会呢!” “没用的……” 木心连连摇头,他哪敢打这个主意,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酝酿一会儿,这才说道:“王一此人傲慢自大,目中无人。你打不赢他,他根本不会听你说话。咱们武人说话做事,凭的是手里的宝剑,可不是口中的舌头。” “清水先生,您心怀正义,品德高贵。若是看我可怜,还望救我一救啊!”说完,冲着宁兵卫便是重重一跪,做了一个标准的士下座。 “李桑,快快请起!”宁兵卫眼神一变,连忙将他扶起,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权且先应下,若我本事不济,赢不了王一先生,李桑也不要怪我!” “自然不怪,自然不怪!” 木心心中想着,宁兵卫就算赢不了,也会让王一元气大损,到时候再放出消息,让林百川来对付王一。对方自顾不暇之下,自然注意不到自己这个小虾米。 只要逃回南洋,求得了师父原谅,谅他王一神通广大,又能奈我何? 木心这般想着,脸上已经再次绽放出笑容,将宁兵卫摁回座位上,歉意道:“看,刚才因为我的事,耽误了清水先生用餐,实在抱歉。这菜都凉了,让服务员再上几道新菜。” “不用,不用!”宁兵卫连连摆手:“菜色已经很丰盛,凉一点没关系,再多便浪费了。” “诶!”木心佯怒道:“清水先生难得来一回华夏,怎么都要让我一尽地主之谊。这菜凉了便先撤掉,清水先生想吃什么尽管说。我本事不济,一点小钱还是有的。” 拗不过对方的热情,宁兵卫顿了半晌,这才期期艾艾,有些尴尬道:“之前那份烤鸭,味甚美,可以再来半份吗?” “啪!”木心一拍桌,按下了桌上的服务铃:“服务员,再上两份烤鸭!” ………… “东西送过去了?” 李决心戴着一幅眼镜,头也不抬,认真地盯着桌上的文件,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磐石拿起桌上的葡萄,往嘴里塞了两三粒,道:“老道出马,你觉得会出意外吗?”说完,又觉得葡萄有些酸,随手扔在盘子里,撇嘴道:“也不知道来杯茶,老李你有些抠门啊!” “矫情!”李决心瞪了他一眼,磐石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凑过来,看向李决心手里的文件。 哪知李决心身子一仰,将文件举起,恰好避开对方的视线,怒斥道:“你想找死吗?军方的文件都敢乱看,保密条例没学过是!” “切!”磐石一挥拂尘,面露不屑,嗤笑道:“老道不用看都知道,定是武成章那一揽子事惹出来的!” 李决心眼神瞬间锐利,如针锋迫来:“你怎么知道武成章的事?” “哈哈哈……”磐石哈哈一笑:“老李啊老李,你也太过杯弓蛇影了,老道好歹会几门卜算之术,一个武成章真以为能瞒得过老道吗?” “哼哼……”李决心冷笑一声:“武成章什么境界,你也能算到他的事?什么时候臭道士你吹牛这么没谱了?” 不待磐石说话,李决心语气一厉,又道:“别告诉我,他叛国这件事,你又掺和进去了?” 磐石笑眯眯看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意有所指地说道:“武求被镇压在锁龙井里,想要从他身上取出‘恶尸之脊’,武成章就是你们所有人都不敢面对的心魔。如今这样不好吗?他叛国而去,大家再没有了心理负担,只要把‘轮回之主’拦住,‘恶尸之脊’便已是囊中之物!” “铮!” 话音刚落,忽觉一阵狂风卷来,便见一根枪尖在磐石眼中,由小变大,直戳过来。气劲锋锐,可谓千钧一发。 磐石毫不慌乱,轻轻抬手,一爪抓去。五指忽张忽缩,掌下劲力忽刚忽柔,与大枪劲力纠缠,变为极薄极细的柔丝,接着又化为大网,将大枪势头一阻,稳稳抓在手中。 李决心眉眼一颤,身子冲天而起,脚下使出“十二路谭腿”,浑身之力集于一点,硬如钢枪,挟带风雷,替向磐石胸腹。 李决心这一脚,劲力无双,无坚不摧。磐石不敢轻撄其锋,身子滴溜溜一转,浑身如裹蚕丝,将李决心一脚带地偏出半寸,反手一拂,可谓妙到毫颠,便要去抓对方膝盖窝。 李决心却像是浑身上下长满了眼睛,磐石刚一出招,他劲力一震,身子猛地弹起,落在三米之外。 他冷冷注视着磐石,几十年来,两人交手不下百次,但都是并驾齐驱,难分轩轾。原想对方年岁越大,精力越衰,应当不是自己对手。没想到这磐石越老越妖,武功更显老辣。 “轰!” 两人身上爆发出极强的气势,彼此冲撞不休,互不相让,旋风平地而起,愈来愈强,不仅搅地窗帘摇动,文件乱飞,更发出一连串咻咻怪响。 就在这时,李决心眼神一亮,猛地踏前一步,手足摇动,形如闲庭信步,但气势直如怒海狂涛,向着磐石当头压来。 磐石却是不闪不避,表情淡淡,真是人如其名,好似化作一块无坚不摧的磐石,立于无数浪潮之中。 李决心眼神一变,常人练功越练越大,越练越强。这磐石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功夫越练越小,越练越弱,譬如在那螺蛳壳里做道场,使劲力系于一点,真气发于毫巅,最终无所不至,无孔不入。 这方寸之内,咫尺之间,磐石以无厚入有间,在怒潮立住根基。于电光石火之间,同李决心对了几招,招式精妙,一击便回。气机却越积越厚,最终像一个充满气的气数,砰地爆炸,整个屋子都颤了几颤。 磐石倒退三步,连挥拂尘,这才稳住身形,悠然叹道:“如龙如虎,似海似涛,老李你的武功越发犀利了。” 李决心冷哼一声:“臭道士也不遑多让。” “比不得,比不得!”磐石微微一笑,摇头叹道。 李决心微微沉默,瓮声问道:“臭道士,你到底想干嘛?” “我?”磐石点点自己的鼻子,忽而摇头笑道:“我不过是全了一位父亲最后的慈爱之心罢了!”最后,他幽幽一叹:“且放心,老道不是祸国殃民之辈,只是想寻个万全之法,奈何,奈何……” 声音渐渐微弱,磐石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李决心立在原地片刻,这才弯腰捡起一张张散落的文件。 ………… “好好好……梨花啊,这么长时间没联系,我和你爸都要急死了。你说你也是,备考就备考,连个电话都没有,要不是知道小一在京城,你奶指定要去找你去!” “……” “行行行,没事就好,考试好好考,咱不多聊了,你李爷爷喊我钓鱼去,有空给你爸去个电话……” 挂断电话,王传根收起钓竿,兴冲冲准备出门,忽然门前停了一辆警察,车上下来三个警察。 “你是王传根?” “我是!”王传根心里咯噔一声:“几位警官这是?” “是你就行!”当先一名警察一挥手,有些不耐地说道:“我们是豫省警察厅的,现在有一桩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 “等会儿……”王传根一惊:“你们别是假警察?” 那人掏出警官证,给王传根看了一眼,道:“看清楚了,如假包换!” “我……我这……”王传根面露为难:“太突然了,我得给我家里人说一声……” “别磨叽!”为首的警察一声大喝,使了个眼色:“带走!” 两名警察立刻跑过来,架着他往警车上拖。 “救命!救命!”王传根这时候也瞧出不对劲了,开始大声呼救。 “把嘴堵上!”旁边一名警察眼里露出凶光。 眼看王传根半个身子都要上车了,忽然又一阵警笛声响起,三名警察悚然一惊,就见三四辆警车将他们团团围住。 刘正风黑着脸下车,身后跟着秦钟越,向着几人走来。 “哪里来的同志,居然招呼都不打,跑这儿来抓人,好大的官威啊!” 第20章 针锋相对 “你是哪个单位的?给我看看证件!” 刘正风气势汹汹走了上来,王传根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喊了一声“刘局长”。 刘正风只冲他点点头,就径直走到为首的警察面前。 为首警察脸色一变,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凑到刘正风身边,小声道:“刘局长,咱们一边说话?” “别!”刘正风一摆手,黑脸上写满了铁面无私,再次重复:“咱们有话就在这儿说,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 为首警察见刘正风软硬不吃,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从牙齿缝蹦出来一句:“刘局长,你真要这么不识抬举?” “呵呵……”刘正风笑了,有些轻蔑道:“我身为人民警察,保境安民是我的职责。现在你们跑这儿穿着警服抓人,查查你们证件怎么了?万一你们是不法分子假冒的,岂不是给警察摸黑?难道我做这些,在你眼里就成了不识抬举?” 他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围观村民纷纷拍掌叫好。 为首警察被说的骑虎难下,脸色也是青白不定。刘正风眼睛一眯,再次说道:“最后一次警告你们,拿出证件。” 一个手下凑到为首警察耳边小声询问:“头儿,怎么办?” “给他!”为首警察冷哼一声,颇为无奈地拿出了警官证。 刘正风一一瞧了一遍,又将它们交到身后的手下去核查真伪。没一会儿,手下跑上来道:“头儿,是真的!” 刘正风眼神一变,瞥了一眼笑而不语的秦钟越,这才转过头去,冲着为首警察道:“周玉林,豫省警察厅刑侦技术处,副处长。” 周玉林接过刘正风递来的警官证,便听对方笑着说道:“瞧不出还真是副处级别的首长,倒是我失礼了。” 周玉林脸色很不好看,却也不愿节外生枝,只是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把人放开,我们案子非常重要,今天就要赶回豫省。” 旁边两名手下会意,赶紧推着人往警车走,哪知刘正风大步一迈,再一次拦在几人身前。 周玉林脸色阴沉如水,眼睛半眯,咬着牙说道:“刘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刘正风凛然不惧,只是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我级别没你高是不假,但你一个外省的警察跑到本省来抓人,是不是有些不合程序啊?你要是连协查通报都没有,别说豫省警察厅,就算是京城来的人,也别想从我手中把人带走!” “你……”周玉林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刘正风,目光好像要把人当场杀死一样! 刘正风却像没看见一样,仍是慢悠悠道:“周处长,我要是你,就先让厅里发个函过来,咱们公事公办,一切都好说。至于带人去豫省,你也别想了。县里就有审讯室,你询问完的记录当场带走都没关系。咱们就当义务帮忙,不分你们豫省的功劳了。” 周玉林被人拿住了把柄,也不敢反驳。毕竟跨区执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博弈双方愿不愿意深究这个问题。 他知道今天肯定是抓不了这个人了,搞不好自己还要付出一点代价,但他上头有人,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一点损失。 就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去,觉得自己真是点背,遇上刘正风这么个憨批。 周玉林其实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但输人不输阵,他转念半晌,还是放出一句狠话:“刘局长,今天的事我记住了。你说得对,豫省的官儿是管不了湘省的人。但总有人能管得了,风水轮流转,你慢慢看!” 这话说的就有些心照不宣了,刘正风眉毛一挑,他这辈子最恨别人威胁他,便也针锋相对地说道:“那我倒是要狠狠期待了,毕竟我也想看看是哪个大神,安排的今天这出戏。” 周玉林狠狠瞪了刘正风一眼,气的深吸一口气,冲着两个手下挥挥手,喝道:“走!” 没一会儿,随着汽车轰鸣声,带着豫省牌照的警车便灰溜溜的走了。 “好!”围观村民纷纷叫好,竖着大拇指给刘正风点赞,刘正风也拱手鞠了一躬。 有好事的凑过来,冲着王传根道:“老村长,他们为什么要来抓你啊?” 王传根也一头雾水,反问道:“对啊,为啥抓我?” “别是你家成华在外面惹了什么祸?”有爱八卦的开始脑补,毕竟王成华有钱之后变得很高调,很多人看他不惯。 “不应该啊?”王传根也有些不确定,但还是辩解道:“他一直在县里,怎么会跟豫省的人扯上关系?” “……” 见到周围人七嘴八舌,喋喋不休,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刘正风赶紧斥了一句:“都干嘛!都干嘛!警察的事儿少打听!” 他这一声怒喝,果然起了效果。 华夏许多农村居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派出所所长。刘正风这样一位县局局长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是顶天的存在。再加上刚才和外省大官顶牛的光环,令他此刻威望极高。 刘正风视线一扫,有些平时不安分的村民纷纷低下头来。秦钟越适时走上前道:“刘局长,咱们不如入内说话?” 刘正风目光复杂,轻轻颔首:“也好……”接着又冲王传根道:“王大叔,不麻烦!” 王传根连连摆手:“哪里的话,快进,快进!”就连手里的鱼竿都随手扔在一边,赶紧跑去打开大门。 刘正风见状,便冲着手下下命令:“留一辆车给我,都回去,有情况再叫你们!” “是!” 众人领命,这才乌泱泱的离开。其他村民一看没了热闹,便也兴致缺缺地散了。 ………… “刘局长,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传根端上两杯茶,惴惴不安地问道:“你说我老实本分一辈子,经这么一遭,现在心里还七上八下的。” 刘正风却不回答,反而看向秦钟越。 秦钟越微微一笑:“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事儿和王老弟没什么关系。” 王传根早就注意到秦钟越气度非凡,不是简单人物,先前不太敢搭话,这会儿见对方出声,便也顺势说道:“老哥贵姓啊?” 秦钟越和蔼一笑,拱手回道:“鄙人姓秦,名钟越,和王一小友乃是忘年之交。” 对方气度雍容,举手投足弄得王传根有些自卑,红着脸道:“原来是小一的朋友,老汉没文化,不懂礼数,有些怠慢了。” “哈哈哈……”秦钟越爽朗一笑:“老弟不必拘束。小友之前便常与我说起你,看得出来,他那是把你当亲爷爷来对待的。” “嗨!”谈起王一,王传根胆子大了些,一拍大腿叹道:“小一那孩子可怜,打小没了父母。我也是苦出身,隔壁邻里这么住着,当然能帮一把是一把。他后来有了好前程,那是自己争气,和我倒没什么关系。” 居功而不自傲,秦钟越越发高看对方一眼,笑道:“我倒是明白王小友为何如此正直、良善了,看来是与老弟一脉相承啊。” “嘿嘿……”王传根有些害羞,憨笑一声,转口问道:“对了老哥,你刚才说那什么……舞剑的,到底啥意思啊?” “是有人想要用你对付别人,你是受了无妄之灾。”刘正风开口回了一句。 “啊?”王传根懵了:“我一个糟老头子哪里有这种本事嘛!再说了,他们要对付谁?” 刘、秦二人却不接话,反而露出略带深意的笑容看他。 王传根悚然一惊,脱口而出:“你们是说小一?”说完,他又有些不确信:“不对啊,他不是在军队做事吗?谁敢打他的主意?” 秦钟越却冷笑一声:“这世上的事,一旦掺杂了利益,便不是铁板一块。国内国外,都是如此。” 王传根虽然没读什么书,但也不是蠢人,知道王一在外面可能惹了不得了大人物,沉默几秒后道:“难怪您两位今天会赶过来,应该是小一打了招呼!” 秦钟越淡淡点头,说道:“老夫请了刘局长过来,便是为了摆脱官面上的麻烦。后面几天,王小友将办一件大事,在它尘埃落定之前,便由我来保证你们的安全。” 他话语声虽淡淡,却如刀枪剑戟,听地王传根心里忐忑不安。 一个普通农民,何曾碰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没了方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老哥,不是我信不过你……” 秦钟越眉毛一挑,轻捏茶盖,尖长的小指指甲不由动了动,便听王传根继续道:“如果来的人太凶,把我老伴儿救走就行,她这一辈子尽吃苦,临到老了不能让她受这么一遭罪。” 秦钟越嘴角一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夫既然答应了要保护你们,便绝不会让你们出事,除非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哪知王传根哈哈一笑:“倒也不至于,老头儿反正一把年纪,让他们拿去算逑。一人做事一人当,哪能让老哥替我担风险。谁还没个父母亲人,我的命难道就金贵些?” 秦钟越面露讶色,忽地起身,对着王传根拱手一礼:“老弟此言,便是许多江湖中人都自愧不如,倒显得在下之前失礼了。” 王传根老脸一红,连连摆手:“啥呀,老哥别这样……” 刘正风却是突然起身,冲着秦钟越道:“秦老,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便先告辞了,后面如果还有问题,打电话通知我就行!” 秦钟越也不挽留,拱手说道:“多谢刘局长仗义援手!” 刘正风呵呵一笑:“算了,我也是王一老相识,帮他是应有之义,也算幸不辱命!”说完,在两人的注视之下,离开了王传根家。 ………… “王一哥,你可以不去吗?其实,我已经不恨他们了!”王梨花咬着嘴唇,目露担心。 王一原本在认真擦拭长枪,闻言抬起头来,笑道:“怎么,梨花,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当然不是……”王梨花目光复杂,脱口而出:“我……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认识你了,王一哥!”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王一有些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我也快不认识自己了。” 王梨花冲过来,一把抱住王一,头埋在对方肩膀上:“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苦吗?还好!”王一不由想起系统,哑然一笑,拍拍她的背影:“行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哭啼啼。” “人家是女孩子嘛!”王梨花鼻涕鼓了个泡泡,语气半是心痛,半是撒娇。 王一松开对方,缓缓说道:“这一次我非去不可,不光是为你,其实也是为我自己。” “你也知道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只有把他们打痛了,你和大爷他们才会安全。” 王梨花情绪缓了过来,这时候一边擦泪,一边抽泣:“你……你会安全回来!” “当然!”王一淡淡一笑,脸上露出自信之色。 “我……我相信你!”王梨花看着对方,眼里好像浮现出不一样的色彩。 “这才对嘛!”王一揉揉她的脑袋,爽快一笑:“等我回来,再去找那个张滢滢,替你出气……” “嗯……” “咚咚咚!” “进来!” 队长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王哥,那个……” “出去说!” 王一将人领出房门,郑重道:“梨花的安危就靠你了。” “放心!”队长拍拍胸脯,又有些担心道:“您真的要去啊?” “怎么?你也要当说客?”王一调笑道。 “不不不……”队长连连摆手:“李司令都劝不住的事,我有什么资格。我……我就是想说……” “说什么?” 队长凑过来,冲着王一竖起大拇指:“王哥,您是真男人!” “哈哈……” 王一放声一笑,忽而笑声一止,摁住对方肩膀,眼神如针锋射来,口中讥笑道:“谁派你来的?林百川,还是林家?” 队长脸色一变:“王哥,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王一冷冷一笑,手下掌劲一吐,就像炸了一颗闷雷,将对方击出四五米远。 “哐啷!” 一把淬毒匕首掉了出来,锋刃之上都泛着幽森的蓝光。 王一一脚踢开,淡淡说道:“你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说,到底是谁的人?” 那人怨毒地看了一眼王一,嘿嘿怪笑一声:“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说完,目光瞬间涣散,整个人便没了气息。 王一眼神一变,看着这熟悉的死法,口中冷冷说道:“又是你这家伙!” 第21章 云厚者雨必猛,弓劲者箭必远 “王中校!” 就在对方断气的当口,走廊前方又响起一声呼唤,王一转头一看,正是队长急匆匆赶来。 “不好意思,刚才路上出了一点状况,不小心来……” 队长话头一顿,瞳孔猛缩,立刻便瞧见地上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死人。 “这是?”他语气一颤,小声问道。 王一淡漠地看了一眼,摇摇头:“不过阴沟里的老鼠罢了,如果不扮成你的样子,他们连近我身都难。原本我是想让对方放松警惕,再逼出背后指使者的下落,没想到那人如此警觉。这些高手培养不易,说灭就灭,真是毫不心疼。如此看来,那人实则比林百川难缠的多!” 队长心中一凛,凑过来建议道:“要不要和李司令说一声?” “不必了!”王一摇摇头:“这么一点小事,不劳李前辈出手。等我解决了眼下的事,这些臭虫蚂蚁一个都跑不了。” 队长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惊天之事,或者说整个京城如今都在关注着这边,看似平和的环境下,早已是暗流汹涌。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不安地说道:“王中校,那接下来我们……” 王一见他面露难色,侧头笑道:“放心,你们有自己的前程,我不会拉你们下水。这事由我而起,自然由我而终,你们替我保护好梨花就行!” 王一孤家寡人自然无所畏惧,像队长这种一辈子混在体制内的人,做事便有重重顾虑。这次来帮王一,其实已经犯了林家的忌讳,担了莫大的风险。好在不是正面冲突,有李决心看顾,倒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 “有我在,您放心!”队长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拍拍胸脯道:“都是汉市的老熟人了,一定不让妹子伤到一根毫毛。” “丁磊他们也来了?”王一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当然!”队长憨笑一声:“他们听说是王中校您的事情,哭着喊着要过来帮忙。现在京城里哪个不知道您要和林家开战,都在背后夸您纯爷们儿呢!” 患难见真情,汉市并肩一役,王一舍生忘死,终于换来这些热血军人的一片真心,想到昨日种种,王一脸上也不禁露出淡淡笑意。 “多谢!”王一点点头,便要往房间走。 “王中校!”队长却在背后叫住了他。 王一一愣,转过头来,就见队长脸色肃然,郑重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 ………… “秦老哥,饭做好了……”王传根隔老远招呼着。 秦钟越脸上带笑,背负双手走了过来,口中说道:“早就听王小友说过,弟妹的手艺乃是一绝,今日必须要好好尝尝!” “哪儿呀,都是小一在乱说,我就一点把式,做做家常菜还可以,可比不得店里的大厨师。”马金花用围裙擦手笑道。 今天她隐隐约约听到风声,连忙赶了回来,看到王传根没有出事,这才安心。 知道是眼前的秦钟越替她家老头子解围,心中自然感恩戴德。再加上对方又有王一这层关系,便越显亲密。 秦钟越这人文武双全,气度不凡。似马金花这等小门小户,当着面自然有些自惭形秽,故而只能在吃上下功夫,尽自己所能,为其置上一大桌子菜。 好在秦钟越情商极高,待人接物也十分接地气,并没有在老两口面前表现的有隔阂,倒让两人狠狠松了一口气,对秦钟越好感越盛。 秦钟越笑呵呵经过王传根时,对方讪笑一声,小声说道:“秦老哥,那个……” “放心……我心中有数!”秦钟越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王传根的担心,彼此心照不宣,表示不会在马金花面前提起仇杀之事。 秦钟越拍拍对方肩膀,说道:“你也不要太紧张,别我没穿帮,你先露出马脚了。” 王传根尬笑一声:“那……那不会……” “你俩嘀咕啥呢?快来,快来,等会儿菜都凉了!” 马金花一旦放下负担,属于东北人的热情好客便再次回到身上,一张大嗓门听着有说不出的爽利。 秦钟越哈哈一笑:“弟妹,刚才王老弟说要和我不醉不归呢!” “那挺好!”马金花大咧咧道:“年前泡的一坛子酒还没开封呢。本想着等小一回来再喝,如今老哥哥刚好在这,先给试试成色?” “好!”秦钟越爽快答应:“就让老夫拔个头筹,回头让王小友狠狠羡慕一次。” 几人你推我让地坐上饭桌,吃着喝着便忘记了今日的不快,只有王传根显得心事重重,喝了一会子闷酒。 “老头子,我咋觉得你今天有事儿瞒着我呢?”马金花最了解王传根,一眼便瞧出有问题。 “呃……啊……没啊?”王传根连忙慌张解释。 倒是秦钟越捻了一粒花生米,云淡风轻道:“可能是今天一场变故,把老弟吓到了。” 一说到这,马金花顿时有些愤愤不平:“你说也是,那警察平白无故从豫省跑来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老头子犯了啥滔天大罪呢!” “行了,弟妹。”秦钟越笑着劝道:“人没事就行,这不都过去了嘛!” 马金花端起酒杯,敬道:“还要感谢老哥哥帮忙。” “小事,小事!”秦钟越摆摆手:“都是刘局长的功劳。” “一码事归一码事。”马金花重重说道:“刘局长当然要谢,老哥哥同样功不可没。” 秦钟越眉眼一动,只觉得这马金花若非生了女儿身,比之那王传根倒更像男儿。心中有了敬意,便也端起酒杯,郑重回敬过去。 酒过三巡,几人都有了些醉意,马金花收拾碗碟去了厨房,只有王传根和秦钟越坐在桌上。 突然,秦钟越拉住王传根的手,在他耳边小声道:“今夜早点睡,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 王传根悚然一惊,冷汗蹭地冒了出来,酒意顿时去了大半,不由惊道:“难……难道?” 秦钟越凝重地点点头,皱眉望向窗外,缓缓说道:“我有预感,敌人今夜必有动作!” 王传根喉头动了动,只觉口干舌燥,半晌,才颤巍巍发出一声:“好……好!” 秦钟越轻拍对方肩膀,安慰道:“放心,有老夫在,必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 月华升起,夜如新墨,天地之间升起一层蒙蒙薄雾。这乡间小镇虽不如城市夜间繁华,但点点灯光,祥和宁静,倒别有一番意趣。 秦钟越拿了一张薄毯盖在自己身上,大摇大摆地坐在庭院之内。 “啪”地一声,眼前忽然红火翻腾,秦钟越眼皮一跳,便见一尊巨人模样的高大汉子推门而入。 此人长发披肩,身披甲练。乍一瞧,根本不像现代人,倒像是一位古代武将复生,从虚空中缓缓走来。眼中精光灿灿,微微闪烁不定。 “是你?”秦钟越眼睛半眯,揭开身上薄毯,缓缓站了起来。 “鹰王好像很惊讶?”来人淡定一笑。 “倒也不至于。”秦钟越冷冷笑道:“只是没料到堂堂袍哥会总把舵,竟会穿山过省,来行杀人越货的勾当。” 余行威哈哈一笑:“我本就是下九流,杀人越货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秦钟越脸色一变,嘿地怪笑一声:“黑道中人混到最后,巴不得洗白上岸。你倒好,自甘堕落不说,犹显甘之如饴。” “我可以理解为是鹰王对我的夸赞吗?”余行威淡淡一笑,并不着恼。 秦钟越定定瞧他,冷声说道:“咱们武林中人,逞口舌之利不算什么,凭的是拳脚功夫。” “老夫劝你你一句,回去老老实实做你的黑帮老大,尚可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拳脚无眼,受伤送命只是等闲。” “别以为懂几手功夫,就可以来趟这趟浑水。告诉你,老夫杀的人,可不比你少!” “鹰王威名远播,作为蜀都人,在下自然也有耳闻。”余行威拱手笑道:“但要我今天无功而返,鹰王的面子只怕不够。” “好贼子!”秦钟越怒极反笑,眼中精芒一闪:“既然你大言不惭,那我只好称量一下大名鼎鼎的余舵主,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余行威哈哈一笑:“正要会会鹰王的高招!” 再一抬头,神色已经大变,目光扫来,秦钟越只如被刀剑穿胸,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秦钟越这时方才明白,对方往日声名不显,只怕是扮猪吃老虎,真实实力必然高深莫测。想要赢下对方,就得出奇不意。 当下突然跃起,右爪扫出,庭中好比刮起一阵飓风,灰尘扬起不说,空中更是响起阵阵锐声。 可还未及转念,旋风咻然消失,秦钟越爪下空空,手腕一疼,却是被余行威空手握住。 秦钟越心中一骇,他深知这一爪的功力。若是扫中,普通青砖都能抓碎。就算不中,凭他的速度也绝不会被轻易抓住。 怎料这一爪扫去,被余行威空手接住不说。那股挣扎不脱,触之便痛的怪力,更只在王一身上见过。 这念头还未闪过,身子突然一轻,却是余行威抓着他的右手,猛地一拔,随后高高抡起,势如大斧,往地上劈下。 “哧!” 就在此时,余行威突然闷哼一声,往后连退三步,月光一照,露出苍白脸色,只见一条红痕陡然出现,从额至颈,蜿蜒可怖,身上甲练也弯瘪一串。 “去!” 余行威一声沉喝,再也坚持不住,手一颤,将秦钟越狠狠一推,对方身如陀螺,呼地摔向原地。 只见秦钟越满头银丝乱舞,人在空中如被缚住,僵如一尊雕塑。眼看要砸在地上时,他身子一晃,恍若挣脱,双拳猛地击地,陡然跃起,接着一阵踉跄,砰地一声撞到围墙之上,裂出一丝细缝。 但觉一阵麻劲透体而入,半边身子几乎失去知觉,再一细看,脸色同样煞白如纸,并不比余行威好上多少。 “出爪无形,锐不可当,你这是鹰爪功?”余行威调息良久,忌惮问道。 秦钟越吐出一口浊气,沉声笑道:“云厚者雨必猛,弓劲者箭必远。功夫到了高处,早就脱其形,得其神。手足口舌,皆为利爪。若非你有铁甲盖体,刚才那一下,就该抓破你的肚皮。” “啪啪啪……”余行威一阵拍掌,闲庭信步走了过来,口中说道:“北龙南鹰,威震武林。我生的太晚,没见过北龙王的威风。但今天南鹰王的犀利,倒是名不虚传,令我大开眼界。” 秦钟越脸上笑容渐渐敛去,原来刚才短短一瞬,对方身上内伤不仅悉数复原,就连脸上红痕都变淡不少,这种恐怖的愈合能力,竟和王一的‘气血之道’如出一辙。 他心中悚然一惊,脱口问道:“你和王一什么关系?” “你说他?”余行威身子一顿,头微微一歪,怪笑道:“那不过是我主行走世间的一具假身罢了。” “我今天前来,可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林家。我们所要的,只是他和京城那怪物早日决出高下。那一天,才是我主真正降临之时。” “什么?”秦钟越怪叫一声,天上忽然亮过一道闪电,照的他老脸一白:“你……你是轮回的人?” “咔嚓!” “没错!”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余行威的脸变得狰狞可怖起来:“我乃地狱道大号叫之主——‘黑摩罗’!” ………… “苏先生,我已经见过林百川了。” 儒雅清俊的中年人将手中的饲料悉数撒向池塘,引来一片锦鲤争食。 看着这一幕,他将空盒随手递给身后恭敬侍立的陈亮,嘴角轻笑道:“怎么,他还是不答应?” 陈亮微微沉默,淡然道:“先生放心,林百川没得选择。” “有没有选择不重要,林家不过是主人安排给王一的试刀石罢了。成亦可喜,败亦无妨,不必放在心上。” “说到底,林家就是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当年林老太爷害的主人大业未竟,如今林百川仍是这样,实在难堪造就。幸好咱们没把宝压在他身上,若是不成,那就按部就班!” “是!”陈亮微微点头。 “对了。”苏先生一转头,问道:“黑摩罗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还没有。”陈亮顿了顿:“不过一个化劲的秦钟越,黑摩罗想必手到擒来。” 苏先生淡淡一笑,靠着廊檐坐下,缓缓说道:“做人切忌盲目自大,派人盯紧了,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陈亮心中一凛,恭恭敬敬说道:“是!”直到对方挥了挥手,这才缓缓退下。 陈亮一走,四周陡然安静下来。苏先生一个人望着满池春水,目光怔怔出神,嘴里不由轻轻唱道:“你看这四顾苍茫,万里银妆。带砺山河,尽入诗囊……” 第22章 金刚不坏 “老头儿,外面啥动静?”马金花被一阵响动惊醒,不由问向一旁同样睁着眼的王传根。 “可能是有野狗跑过来弄得响动!”王传根身子一僵,并不敢看对方。 马金花倒是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反而一翻身,爬起来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别钻到鸡笼里去了。” 人刚下床,手却被王传根一把抓住,她不由疑惑:“老头,你干嘛?” “别去!” 黑暗中,隐约可见王传根的脸有些发白。他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马金花,看的对方心中发毛。 “你咋啦?脑子犯糊涂了?”马金花喉头动了动,就要挣脱王传根的手。 “我说别去!”王传根一声低喝,语气说不出的严厉。 马金花人猛地一愣。从两人结婚以后,就算是吵架,对方可还没用过这种语气说话呢。 她一股怒气憋上心头,正要开喷,忽然便见王传根眼神已经转为哀求,心下猛地一颤。 王传根摇摇头,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语气里更有着说不出的恐惧:“听我的,老婆子,千万别出去!” 这时候马金花也知道不对劲了,她忍着疑惑和随之升起的恐惧,点了点头,披了件大衣坐在一旁,却连灯都没亮。 ………… “我一直在调查轮回踪迹,没想到身边竟还有你这条大鱼!”秦钟越眼神渐冷,缓缓说道。 余行威哈哈一笑:“那只能说明鹰王你的确老眼昏花了。” 秦钟越冷笑一声:“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老眼昏花。可你今天敢在我面前出现,同样没有脑子。” “是嘛?”余行威淡定笑道:“鹰王敢来拦我,只怕更没脑子!” “哈哈哈……”秦钟越厉声一笑:“你能活过今晚,再说这种大话!” 话音刚落,身上已经迸发出惊天杀气,村里的狗子们首先感应到,纷纷开始狂吠,引出一片片喝骂声。 余行威被其杀气所慑,也缓缓收起笑容。 就在秦钟越以为对方会靠着铁甲近身短发之时。不料那余行威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大手一扒,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无数铁片纷纷落地,露出一身布满伤痕的赤裸身躯。 按说余行威身材高大,内里的身躯应该极为强壮才对。可这铁甲一脱,才发现并非如此。 余行威身上肌肉并不强健,关节处也没有练武之人该有的突出和厚茧,胸肋处甚至感觉十分瘦弱,可以看到根根肋骨。 不过奇怪的是,他浑身上下一副骨架却显得粗大异常。远远看去,就像一头营养不良的骆驼,肩宽背厚,手脚如锤。 这人若放在人堆里,也是极不起眼的身材。可秦钟越看到此景,却是脸色大变。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别人眼中平平无奇余行威,在秦钟越眼中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天空闪电划过,借着这片刻白光,秦钟越分明瞧见余行威裸露在外的皮肤,居然呈现出一种和正常人迥然有异的色彩。似金非金,似铜非铜。 不仅如此,对方身体各处伤疤之上,隐隐有血光流动。甚至各处伤疤,彼此之间的纹理之内,还有一股子神秘光华在不断流转。 这和那种常年经过大量体育锻炼,而呈现出来的古铜色皮肤不同。反而更像是街头艺术家调配出来的古怪暗金色。 秦钟越悚然一惊,这明显是外家硬功大成之后,身体才会出现的种种异象。而那些伤疤很可能是余行威有意为之,作为浑身气血调度的各个节点。 秦钟越自忖生平所见的武林中人,除了王一之外,再无人能于外家硬功之上有如此之深的造诣。 准确来说,王一的龙虎金身都不能称之为正统硬功,不过是气血强盛到了极点,身体自然改造,开始由内而外变化,再加上合了佛家神韵,练出来的一门护体神功。 而余行威这种,才是那专门研习外家硬功的武道高手。专司打熬筋骨,锻炼骨肉皮毛,再配合药物驱除体内暗伤,使体内筋骨不断突破极限,而后变得又粗又大,坚韧无比,力量和抗击打能力自然会大大增强。 若是有专门的引导法门配合习练,到达一定境界以后,就可以由外而内,洗练骨髓,渐渐将一身气血收敛,压缩至丹田之内,结成一颗无漏金丹。 像外家高手动手,显形于外就是其最大的特征,譬如秦钟越的鹰爪手,每一运功,青黑大筋便会浮于皮肤表面,这是为了方便气血搬运,令力量大涨,同时降低疼痛的敏感性。而那些专门打熬身体的,则会让身形拔高,肌肉凝结,如钢似铁。 但像余行威这种练出金筋玉骨的,则是少之又少。基本都是金丹境界以上,常年炼血换髓,清理体内的沉渣,才能使身体返本归元,在体表生出流光溢彩之相。 “他是金丹?” 秦钟越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极为凝重。即便对方不如王一这个二十多岁金丹的变态,四十岁的金丹说出去,也足以为傲了。 余行威脸上红痕已经彻底消失,一抬眼,秦钟越顿时感受到了一阵极其强烈,凝如实质的气势压迫。 “踏踏踏……” 余行威缓缓走向秦钟越,而秦钟越竟然跟着对方的步伐同样缓缓后退。 如果有好事的闲杂人等,拿来尺子量一下的话,就会发现二人脚步不仅同频,就连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不多不少,一步三尺。 这便是二人气机压迫,在空中形成无形对抗,你来我往之间,形成的一种无声默契。 但和秦钟越不同的是,余行威每一步都是重起轻落,抬起时如擂鼓放箭,落下时如笔落轻烟,整个人往前急掠而过,明明速度很快,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头巨象踩着钢丝过来。 极大极小,极重极轻,不同的力道在余行威身上切换自如,甚至生出一阵奇特气场,层层叠叠,铺压而来。 就像脚上生出厚厚肉垫,无论前路有什么钢刀乱石,激流沼泽,都可以如履平地,轻松渡过,绝不会有沉陷之虞。 这一下,便是秦钟越这等轻功高手,都有些惊骇异常。对方这种香象渡河,截流而过的境界,坐卧行走之间居然隐隐带着一种出尘之意,便在佛门之中也是肉身成佛的大能。只从轻功来看,已然大道在身,鞭辟入里了。 秦钟越练了这么多年的鹰爪功夫,也是锻骨大成,皮膜如炼的高手,但看到余行威那并不算健壮的身躯朝自己走来,内心的压力反而越来越重。 好在他有王一气血之道刺激体能,又加上“火里种金莲”这门道家神功护持灵台,才能使他在这种沉重压力之中,进退有据,不至于落入对方的节奏之中。 此时此刻,秦钟越心中警铃大作,对余行威高看一眼的同时,戒心更是不断加重。自忖若是大意的话,搞不好还有翻车的风险。 “啪”的一声响起,秦钟越心中叫糟,原来两人进退之间,他不知何时已经退无可退,靠在了小屋墙壁之上。这一刻,余行威的压力终于可以毫无顾异地滚滚压来,令他瞬间落在下风。 “嗖!” 秦钟越只见眼前的余行威突然没了踪影,目光尚未寻到对方,左侧已是一阵酸麻,他大惊失色之下,转头一望,正对上一双杀心毕露的眸子,心更是忍不住猛颤了一下。 “飞鹰涅盘!” 眼看对方一爪即将打中左肩,秦钟越再顾不上藏拙,使出杀手锏“飞鹰涅盘”,去抓余行威的双眼,企图获得一线生机。 可他五指一戳,余行威双眼一闭,竟直直戳到对方眼皮之上,但秦钟越也抓住机会,深吸一口气,对着余行威心脏位置连打三拳。 “咚咚咚……” 这三拳势如千钧,砸在余行威身上,发出阵阵闷响,整个人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秦钟越得了喘息之机,这才一个侧滚逃了出来。 余行威摆摆头,竟然像没事人一样咧嘴一笑,只见他前胸后背使劲一鼓,猛地喷出一口浊气,肌肤之下一些光华游动,瞬间带走了眼皮之上的点点红痕。 秦钟越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只怕遇到了生平之中,最为难缠的对手,整个人的精神都凝聚到了极点,额头之上冒出层层细汗,头顶之上更生出寸许长的白雾,气血翻腾已经到了极致。 武林之中素来便有“拳不打力,力不打功,功不打艺”的说法,譬如和这种外家功法大成的高手对上,若是不能破了对方的硬功,打到后面体力衰退,便只有挨打的份儿。 秦钟越深知这一点,拉开距离之后,一双鹰目便在对方身上逡巡不定,试图找到对方的罩门。 金丹高手他也不是没有打赢过,但是相较而言,余行威带来的威胁,却远远胜过当初那位藏边喇嘛多罗多慧。 毕竟相比于普通易筋锻骨的高手,余行威早已抱丹内敛,从外到内,再由内到外,达到内外合一之境。论筋骨之强,皮肉之韧,与那些寻常金丹实是有云泥之别。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能把外家硬功练到这样的地步!”秦钟越沉声赞叹,心中却在暗暗叫苦,苦思拖延之策。 余行威功行圆满,气势越盛,两只眼睛亮如星辰,额旁的太阳穴已经双双鼓起,那是内功外功俱臻绝顶之相。 他身子挺直,好像一根大枪杵在地上。直勾勾的盯着秦钟越,眸子中的目光如两道刀锋般摄人,令人望之生寒。 “怎么?鹰王怕了?”余行威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露出来,仿佛要择人而噬。 “哈哈……怕?”秦钟越眼睛眯了起来,同样冷冷一笑:“我要是怕,今天就不会来这。更何况你还是轮回的人,就算是死,也必和你斗到底。” 秦钟越话音一落,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细缝,嗖地一声,整个人突然出手,如夜枭凌空,在余行威没有防备之时,欺身而近,迅若雷霆。两爪齐出,一爪抓肚脐,一爪抓下阴。 他也是习练“鹰爪铁布衫”的高手,自然知道硬功习练最为脆弱艰难的部位,即便不是寻常罩门,打中这两个地方,也会给敌人造成不小的伤害。 秦钟越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这两爪看似简单,却是他一身功夫的绝佳体现,速度力量几乎一致,并无先后之分。 余行威要是敢拦,必定顾此失彼,要么被他捅穿肚子,要么被他捏碎下阴,可称得上鹰爪功中极为阴毒残忍的一手。 但就在此时,余行威忽然沉腰收胯,身子猛地一缩,庞大的躯体仿佛收于极点,被秦钟越一把捏住,但却刚好避开两处要害。 秦钟越也被这变故弄得一愣,心中当即大叫一声“不好”。 原来自己缩近距离,看似十拿九稳的两爪,落空不说,反给了对方近身短打的机会。 果不其然,余行威整体跟进,瞬间便与秦钟越的身子贴在一起,合身扑上,怪笑一声,抬起肘尖,砰的一下,撞在秦钟越左胸之上。 “噗!” 秦钟越只觉两眼一黑,仿佛被一辆重型坦克撞了一下,肋骨断了三四根不说,全身劲力更是瞬间流逝,体力也止不住的狂泄。 “什么北龙南鹰,不过如此!” 余行威冷冷望向坐倒在地,脸色苍白的秦钟越,嘴角抬起一丝冷笑。 秦钟越闭上眼睛,略显颓丧,今日一败,败得不冤。实在是境界压制,又加上对方硬功鬼神莫测,刀枪不入。被骑脸输出,也只好躺平任嘲。 余行威见他死鱼一般,颇为无趣,忽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突然在秦钟越耳边说道:“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和你那个死情人特别像呢。” “嘶!” 话音刚落,余行威心中一惊,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汗毛竖起,猛地往后退去。 只见秦钟越猛地睁眼,一道阴寒而又满含仇恨的目光,如劲弓烈弩,朝着余行威射来。 第23章 云泥之别,金丹八品 “瞧不出,你竟还有余力!”余行威眸子之中泛出异彩,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忌惮。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老货远不止眼前所见那般简单。 “咳咳咳……”秦钟越抚胸站起,连声咳嗽,眼中满是说不出的倔强决绝,冷声问道:“你知道是谁杀的淑琴?” “嘿嘿……”余行威怪笑一声:“当然,我可是亲眼看见那个女人断气的。” “你……”秦钟越目眦欲裂,口中喷出一口血沫,大声嘶吼:“果然是你们轮回干的!” “哈哈哈……”余行威大笑一声,非常欣赏秦钟越此刻癫狂的模样,怪叫一声:“你想报仇?” “告诉我是谁,是谁杀了淑琴!”秦钟越胸膛起伏不定,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红润起来。 “想知道?”余行威收起笑容,冷眼望去:“那就先打赢我!” “我杀了你!” 秦钟越浑身筋骨爆响,身法快如闪电,朝着疯了一样余行威冲来。就这一瞬间,他速度已经爆发到生平极致,瞧着如疾风倒卷,鬼魅出行。 余行威瞧见对方突然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却并不慌乱,只眉尖微微颤动,冷笑一声:“来的好!”伸出右手,往前一探,整个人亦是势如电光,转折之间,消失不见。 “砰!” 两人就像决斗场里的公牛,斗红了眼,双手化作牛角,使劲撞在一起,各自狠狠架住。 一阵冷风吹来,秦钟越恢复了些理智,手臂之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他借着电光,抬头看向眼前的余行威,只觉对方面容模糊难辨,双眼似藏在滚滚黑幕之中,若寒星闪耀,幽幽生冷,浑身上下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空寂虚无,好像刚才力大无穷,顶天立地的一幕,不过是他的一种假象罢了。 秦钟越尚未动作,余行威却已撕下虚伪的面具,冷笑发声:“老东西,今天给你教个好。愤怒会使人强大,但绝不会使人获胜。”说罢,张口一喷,一道无形音波灌脑而去。 尖刻刺耳的声音,搅地秦钟越耳膜发疼,头昏脑胀。等到音波消去,秦钟越两眼一黑,只听“咻”的风声掠空,余光似有黑影晃动,一只铁锤大小的拳头,将他拦腰砸中,如电射般倒飞而去,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噗……” 又是一口黑血喷出,秦钟越艰难转头,只见余行威的身影在黑夜中时隐时现,脚步轻飘飘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浑身血气飘动,化为一张无形铠甲,缠缠绕绕,将其裹在当中,如魔如神,十分骇人。 “这你都不死?” 余行威不知秦钟越身负“火里种金莲”神功,原本见到对方奄奄一息,可只几个呼吸,面上居然多了几丝红润,好似吃了某种灵丹妙药,竟吊住了自己的性命。 他惊诧一瞬,目光又变,忽而冷笑:“命硬又能如何?等我拧下你的脑袋,看你还怎么活!” “哈……”余行威吐起开声,大手来拿秦钟越脖颈。 秦钟越以“气血之道”恢复体力,又有“火里种金莲”护持灵台,再加上血海深仇在心中,凭着强大的意志,竟然在短短时间之内,又凝聚起了一股力量。 那手越来越近,秦钟越眼神决绝,往前扑去,直如向死而生,余行威与他目光一接,心头突地一跳,手上一顿,空中顿时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寒梅幽香。 余行威心生警兆,手势一偏,在水泥地面抓出五个孔洞,身子却就势一蹿,可已迟了半步。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对方如何出手,便有一爪抓住了他的肩头。 余行威如受枪击,一阵剧痛升起,五注血箭狂飙而出,转头一看,居然让秦钟越抓碎了金身。 余行威骇然失色,冷冷望去,秦钟越并无想象之中的喜色,反而是摇头叹息,一脸灰败:“可惜,可惜,到底功亏一篑。” 原来秦钟越故意示弱,趁着余行威毫无防备之时,用出了之前对付多罗多慧的三宝要义,本意是抓碎余行威的喉咙,可惜由于他身受重伤,体力不足,又加上对方十分警觉,竟然只抓伤肩头。 这一爪用过,秦钟越彻底力竭,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余行威脸上带着怒气,如同一只被猎物戏耍的狮子,张牙舞爪地走了上来,口中骂道:“好……好,老东西,倒是我小瞧了你。” 秦钟越斜睨对方一眼,轻轻一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余行威见他这般洒脱,心里偏不得意,怪笑一声道:“你一个,那个女人一个,都是如此。如果当初肯低头求饶一次,哪里会轻易丧命?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缓缓凑到秦钟越耳边,低声说道:“等解决了你,我就抓住那两个老货,将他们手脚砍了,做成人彘。” 秦钟越怒气升到顶点,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恨恨骂道:“你真是无耻之极!” “嘿嘿……想救吗?”余行威冷笑一声,撇开双腿,指了指道:“来,钻过去,我就饶过他们。你看看,他们年纪那么大了,真要被砍了手脚,那可不一定活的成哦?” “你不怕王一报复吗?”秦钟越怒声问道。 “报复?”余行威哈哈一笑:“等他活着走出京城再说!” 秦钟越咳嗽几声,声音里已有了些颓丧之意:“你也是武林中人,难道心中连基本的武人义气也没有吗?” “什么狗屁礼义廉耻,那都是你们这些老家伙弄出来糊弄人的东西罢了。”余行威撇撇嘴,一扬手道:“老子是真小人,就要做真小人该做的事。”他再次一指裆下:“你到底钻不钻,钻了他们就能活,不钻就只能死。” 余行威嘴角噙着冷笑,就像看着什么好玩的玩具:“你不是义字当先吗?今天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能够为了所谓的义,舍下你这张脸。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余行威好整以暇地盯着秦钟越,只见对面脸色青白不定,显然心绪难平,正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老东西,想好了吗?”余行威等了半晌,突然开口:“我可没那么多耐心,要是再不做出决定,我可直接进去了。” “我钻!” 就在余行威迈步那一刻,秦钟越终于喊出了声,来自心灵的沉重打击,令他整个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 秦钟越颤巍巍地爬起身,脸色已经变得十分木然,“砰”地一声,膝盖重重跪地,这一刻,他哪里还像那盖世无双的南鹰王,不过一条断脊之犬罢了。 “哈哈哈……”余行威放肆狂笑着。 “不要!”就在此时,一声断喝忽然从身后响起。 王传根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来到秦钟越身边,流着泪一把将他扶起,拍着他身上的泥土,嘴里念着:“秦老哥,你这是何苦嘛!打不过就跑啊,为什么要拼命。我就是个糟老头子,值不得你这么做。” 秦钟越眼神闪烁,叹息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这里我能搞定!” “搞定?”王传根大声斥道:“搞定个屁!跟人下跪就是搞定吗?” “你们的话我都听全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道理我是懂得。我一把年纪反正活够了,哪里能让秦老哥为了我晚节不保。”王传根呸了一口:“来杀我啊,老子不怕!” “对,不怕!”马金花不知何时拿了把钉耙出来,和王传根并肩站在一起,拦在秦钟越身前:“我们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没受过?活到七十多,还享了几年的福,够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跟他拼命,秦老哥你赶紧跑。” “我晓得小一已经不是一般人物了,告诉他,要他跟我们报仇!” 两个没有练过一招一式的无知农夫,克服了恐惧,就这样毫无畏惧地护在秦钟越身前,身上升起一股同生共死的信念,身影竟然比许多宗师还要伟岸。 “绷……”秦钟越心中似乎有什么弦被瞬间绷断。 如果之前舍生赴死是为了义,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掺杂其中。那么此刻二老对他的保护,却让他心里生出之前从未有过的无穷感动。 “啪嗒!” 某个东西在灵魂之中轰然破碎。 那是一种巨大的信念,是自己付出之后,终于得到回应的力量。 几十年人生经历,在秦钟越脑海中幕幕展开。 三十岁暗劲大成,四十岁化劲圆满,被人称作一代天骄。人生走的太顺,让他生出了一股舍我其谁的狂妄自大。直到宗淑琴的死,让他变得偏激孤僻。开始用道德君子的标准绑架自己,用血海深仇困住自己,用宗家折磨自己。 但说到底,秦钟越只是一个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可他把这些东西通通压在心里,甚至觉得连命都不在乎,出手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因为他心中已经没有在乎的人,所以就把武人忠义当作一直坚持的信念。 如今看到两位平时在他眼里如蝼蚁一般的普通农夫,居然舍生忘死地来保护自己。秦钟越莫名垂泪,心想:若是淑琴不死,这应该就我与他老时的模样! 秦钟越会心一笑,心中那万年坚冰终于融化,各种情感填充心头,他此刻才觉得自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哈哈哈……”他发出一声大笑,却没了之前的委屈别扭,只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上的云端,入的泥潭,韩信尚且有胯夫之辱,我又有什么好扭捏的呢?一跪便能救两条性命,老夫觉得大值特值。” 他将二老挥开,不顾两人的呼喊,大大方方跪了下去。这一跪,将他之前人格彻底打碎。 之前他已明了“向死而生”,如今却将自己碾落成泥,打碎重铸,只留那一腔香气飘满人间。 “轰!” 就在明了道的一瞬间,秦钟越身上猛地生出一股血脉之力,极速地修复着身上的各种损伤。 “这……”秦钟越一惊:“难道是王小友那滴血的力量?” 兵人血脉,乃天下最补之物,没想到当日王一的救人之举,竟在这里埋下了伏笔。 雷霆一过,雨却没来,只有月亮格外圆润,秦钟越立在满天清辉之下,只觉一口气被提吊在胸中,绵绵不绝,丝丝纠缠,轻而不柔,柔而不断。 “气血之道”、“鹰爪神功”还有“火里种金莲”居然自然运转,引导归元,接着一连吐出四口黑血,浑身顿觉轻灵干爽。 秦钟越意识迷离,缓缓迈足提膝,朝余行威走去。他整个人此时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天地的能量都汇聚在此,随后跟随无穷气血直逼商曲穴而去。 “怎么可能!”余行威大惊失色:“重伤之下,不成金丹,他想自杀吗?”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秦钟越闭眼念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秦钟越猛地睁眼,突地嘬唇一吸,口鼻之间生出如轮渡启航的鸣笛声,一团白气快速流动。若有若无,几乎持续了三四分钟之久。 余行威原本打算看个笑话,不想秦钟越却气质大变,脚下如同扎根,胸腹之间隐隐起伏不断,衣服下面似有一团拳头大小的气团在快速移动着,往丹田而去,一连九次,颇为神异。 秦钟越入定生静,仿佛抛开一切,整个人都成了木雕泥塑,呼吸变得若有若无,紧接着无中生有,一道新的智慧突然诞生。 “啪!”秦钟越猛一睁眼,几人都似听见一声暴响,无穷光华亮彻天地。 打碎樊笼,立地成仙! 秦钟越苦等三十多年,终于练就金丹,又因为这些年的深厚底蕴,与兵人血脉之力,直接跳过还丹温养,一入八品,证就超凡! “真让你成了……”余行威骇然失声。 秦钟越点点头,淡淡一笑:“若非道友折辱之功,只怕老夫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他一入金丹,终于可以称呼道友。 “那又如何?你匍成金丹,以为可以打的过我吗?”余行威厉声一笑:“看我如何杀你!” 他手上凝聚血气,大喝一声,一拳打向身前的秦钟越。哪知秦钟越不咸不淡,目光微微一斜,落向某处,余行威脸色顿时大变,身子一歪,避开正面,绕向对方的后背,秦钟越目光又转,余行威便随之又变,到最后身影忽聚忽散,总在秦钟越四周腾挪,却根本打不出一拳。 原来秦钟越虽是站着不动,每次目光所向,均是对方气机薄弱之处。一旦看破,只消出手攻击,攻势势必瓦解,再加上秦钟越金丹一成,配合鹰爪神功,直接便能抓碎余行威罩门,令对方忌惮不已。 余行威越打越惊,打到最后却连秦钟越衣服都没摸到,自己反而脸色苍白,发际见汗,心中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绝望和恐惧。 秦钟越一声叹息,轻轻抬手,五指一抓,竟然轻而易举就抓到对方身上的血洞,气劲一吐,破了他金身罩门,淡淡说道:“看你助我成道的份上,今日不杀你,滚!”手腕用力,直直一送,推出七八米远。 余行威被颠地七荤八素,心中惊骇欲死,哪敢再战,踉踉跄跄就往外跑。 殊不知,破了余行威罩门之后,秦钟越也到了强弩之末,生怕对方狗急跳墙,这才不得已放他一马。 忽然夜空银光一闪,庭中似有微风掠过。“咻”的一声,余行威身子陡然顿住。 秦钟越眉眼一凝,警惕望去,只见余行威从颈至肋,半片身子斜斜滑落,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一个人影身姿窈窕,手持长刀,踏着血迹从夜空中缓缓走出,待到与秦钟越只有三丈远时,秦钟越眼神一变,骇然出声:“魏夫人!!!” 第24章 ‘镇远\’卫 来人淡淡一笑,轻抬臻首,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正是宗芝婷之母,宗家少夫人,魏凝霜! “秦叔,别来无恙!” 魏凝霜刚要抬步,王传根夫妇却先一步拦在她身前,虽然害怕的要死,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魏凝霜轻轻一笑,说道:“两位放心,我并无恶意。” 秦钟越忍着疑惑,赶紧开口:“老弟,弟妹,这是我一位故人,不必如此紧张。” 听到秦钟越说话,两人这才让开了身子,不过面上还是露出警惕之色。 “知恩图报。”魏凝霜点头赞道:“不枉秦伯以命来护持二位。” 魏凝霜来到秦钟越身前,对方刚要行礼,却她伸手拦住:“秦伯身上有伤,就不必执于俗礼了。” 秦钟越摇摇头:“礼不可废!” 魏凝霜却淡笑一声:“老爷子从未承认过我的身份,我便不是什么宗家少夫人,秦伯的礼又从何来?” “这……”秦钟越一愣,语气有些踟蹰。 魏凝霜又道:“咱们只当是故交来往,如何?” “也罢!”秦钟越淡淡点头,突然语气有些迟疑道:“夫人,你如何……?” “我如何会武功?” “不错!”秦钟越倒也不避讳,如实说道:“我记得上次见夫人,你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如何能在短短时日,练就一身如此强大的武功?” 魏凝霜挑眉一笑,扬起手中宝刀:“就不能是我刀锋之利?” “哈哈……”秦钟越笑着摇头:“那余行威硬功造化已入丹境,骨骼肌肉异于常人,就算被我破了罩门,寻常刀剑也不能伤。你一刀劈断他大半个身子,这可跟刀剑之利扯不上关系。” “很简单!”魏凝霜目光落在手中宝刀之上,声音清冷如月光:“此刀名曰‘狼居胥’,乃汉武大帝赐予我先祖。代代以奇石重炼,已有千年。锋锐所向,无人可挡!” “什么?”秦钟越心中大惊,不由叫道:“难道你……” 魏凝霜淡笑点头,眉间浮现出无比骄傲的神色:“没错,我非‘巨鹿魏’,乃是‘镇远卫’,卫青卫大将军正是我家先祖。” 秦钟越瞠目结舌,不想那个宗介之从未瞧上的儿媳妇,竟然会有这样的来历。 “你……”他嗫嚅半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卫凝霜却开口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要想知道更多,秦伯便跟我来。” 秦钟越刚一走,王传根就担心地喊了一声。 秦钟越转过身道:“放心,老弟,我没问题。”接着又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刘局长今天也留了电话,老弟先打个电话过去,只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好!”王传根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看着二人离开庭院,渐渐走远。 ………… “鹰王也结丹了?”王一从打坐中睁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他深知秦钟越的症结所在,乃是拿得起放不下。按其估计,就算是以水磨功夫磨透境界,至少也要三年。 不想上次一别,才过几月,自己心有所感,对方竟然真的结丹了。 “看来鹰王是有奇遇,一朝顿悟啊!” 王一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对方几十年境界停滞,如今一步登天,此刻也是真心为他感到开心。 王一看了看手机,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了自己约定的时间。重新回到入定状态,他要将身心精神调整到最佳,以防止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而此时此刻,宁兵卫和木心却正往康平路的方向赶去。 “清水先生,您听我说。那王一和林百川约定今日必有一战。以我对林百川的了解,他必定已做好万全准备。您何不等他二人一战过后,再以逸待劳,决战王一这支疲师呢?”木心一路上都在念叨。 宁兵卫本不予理会,可对方絮絮叨叨,说的实在心烦。他停下步子,对着木心认真说道:“李桑,或许你是对的。但那只是赢得胜利的方法,并不是获得尊重的方式。” 木心急了,连忙说道:“能赢就行,要尊重能当饭吃吗?” 宁兵卫怫然不悦,手握“栀鹊”,淡淡说道:“李桑,我是武者,不是杀手。无论是我,还是那位王一先生,只要是真正的强者,一定都希望彼此拿出最好的状态,这才是对自己,以及对对手最大的最重。” 木心顿时嗤之以鼻:“你这样想,那王一可不一定。” 宁兵卫却十分自信地说道:“真正的宗师,从来不以功夫境界论高低,而是以胸襟气度折服对手。如果王一先生没有那样的格局,是绝不可能有如此成就的。李桑,你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屁的天下英雄!”木心想到被王一威逼的经历,恨恨骂道:“他王一就是全天下最卑鄙无耻的小人。” 宁兵卫闻言,眉头一皱,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淡淡冷意。 木心也是武道高手,立刻便感应到宁兵卫身上的杀意。一瞬间,他像被一头饥饿的狮子给盯住,浑身上下都冒出一股惊天凉气,头顶更是一阵发麻。 “李桑,刚才的话我就当你是在胡言乱语。”宁兵卫冷冷说道:“宗师可杀不可辱,如果你再随意诋毁,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这还是木心第一次感受到宁兵卫动杀心,惊骇恐惧的同时,更有些莫名其妙。只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现代人,而且扶桑战国穿越时空而来的老学究。 木心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个字来。 宁兵卫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行进,口中却淡淡说道:“李桑应当明白,比武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所以不需要你来替我做什么决定。宁兵卫能够活到今天,靠的是手中的剑,而不是什么智谋与人心。” 木心心下一凛,抬头望去,只觉夜色之中的宁兵卫身姿无比伟岸。反观自己名为武者,干的却是一些老鼠的勾当,内心之中,不由浮现出一丝丝的羞愧。 这一刻,他只得暂时压住心思,内心反而生出一丝期待,期待这二人之间,不知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二人交涉一番后,便再不多言,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着,借着廊檐漏下的月光,活像两只离群的孤魂。 走了片刻,宁兵卫忽然顿住身子,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前方。木心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对方身上。 “怎么不走了?” “来了!” “来了?”木心一愣,随后心脏猛地一跳:“你说王一来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宁兵卫摇摇头,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但这股气太强了,是我生平未见的强大。如果不是他,很可能就是那位武圣了。” 宁兵卫沉吟未决,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响动又轻又细,常人极难发觉。可在二人二中,却如朗朗晴空响起一声炸雷。 木心猛地抬头望去,脸上顿时流露出惊骇之色。 只见月光洋洋洒洒,照出一条雄浑高大的身影,龙行虎步,背负长枪。好像一名古代战将,踏月而来。都不需要什么动作,一股无形压力便已刹那间铺天盖地而来。 “啊……” 恐惧感汹涌而至,木心脸色霜白,忍不住发出一声怪叫,只觉得此刻的王一比之先前更加可怕。 “真是你!”木心身子摇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这才冲口说道。 此时王一已经走到近前,却不看前面的宁兵卫,反将视线掠过,落在身后的木心身上,嘴角噙着笑,轻轻淡淡说道:“当然是我。” “你不该先去找林百川吗?”木心打着哆嗦,茫然询问一句。 王一眼神如刀,脸上挂着的笑容却越发强烈,缓缓说道:“我久候不至,特来寻你。林百川自然要杀,但不介意在杀老鼠之前,拍死一只不听话的臭虫。” 话音一落,王一大笑一声。不知怎的,平地竟然刮起狂风,仿佛有一股磅礴气势以王一为轴,涌向四方。 木心直缨其峰,当下便觉得站立不稳,宁兵卫身处其中,也不禁退了几步,直到手中“栀鹊”微微出鞘,才劈开无边的气势浪潮,稳住身形。 木心已经吓瘫在地,只剩下两人立在场中。王一手足不动,目光轻轻望来,便似一把无形利剑,狠狠劈来。恍然间,还能见到冷冷寒光,以及呼呼锋锐之声。 剑气汹涌而来,宁兵卫宽大的和服襟袖飘扬,若冯虚御风。可在剑气及身的一瞬间,在场几人却突然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王一微感诧异,凝神望去,宁兵卫依旧大大咧咧站在身前,只是他的精神气魄,却在陡然内缩,凝炼成一块金刚顽铁,任你如何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他都是岿然不动,稳如磐石。 “哈,有意思!” 王一微微一笑,望向一尊雕像般的宁兵卫。两人四目相交,目光顿时灿如星辰,狂风敛息,场上环境由极动转为极静,木心躲在一边,只能深深屏息,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的目光越来越亮,天上的月亮都变得黯然失色,脚下灰尘又开始无风而动,绕着二人身周越转越急,吹得衣服头发微微飘动。 “哈!” 斗至半晌,王一吐气开声,发出怪笑。宁兵卫应声一颤,手脚冰凉,好似一桶冷水当头浇下,脸上已然煞白如纸。 “有意思,扶桑竟也有炼神之上的高手。” 王一淡淡开口,陡然撤功。宁兵卫一个不查,差点往前栽倒,心中顿时骇异之极。 他此时运起心剑,精神极度紧张,别说开口说话,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若是一个不慎,便是被对方攻破首脑,沦为痴呆。 但是苦斗良久,王一依旧言语从容,不露败相,分明未尽全力。而且对方撤功如此轻松,犹如儿戏,根本不怕自己趁机反攻,可见在精神修为上面,对方实力已经全面碾压自己。 想到这里,宁兵卫心情不由一黯,便连争胜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 就在宁兵卫胡思乱想的时候,王一突然开口。 宁兵卫一惊,他虽听不懂中文,倒也猜到对方是什么意思。连忙重重鞠躬,以极为恭敬的态度回道:“前辈,我是清水宁兵卫,来自扶桑。今日前来,是想和前辈比试一番,还请前辈成全。” 王一听他叽里咕噜,也是一脸问号,不由望向一旁准备开溜的木心。 木心身子一僵,欲哭无泪,只能在心里吐槽:家人们谁懂啊,当个受害者还要打工,真是太难了! ………… “你……这次回来,会去见芝婷吗?” 不到半个小时,秦、卫二人已经到了村子五公里外的一处荒山之巅。 卫凝霜沉默片刻,摇摇头:“还是算了,从继承‘狼居胥刀’开始,我和她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再去找她,只会给她带来无穷麻烦。” “为什么?”秦钟越眉头一皱,颇为不解:“不过一个千年家族而已,难道还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搞的母女都不能相见?” 卫凝霜也不辩解,只是苦笑一声,道:“当年我身为卫家嫡女,身不由己,一出世便背负着沉重使命。嫁给明光是我前半生做的最出格之事,却害的他无故惨死。从那时起,我便一门心思只想继承‘狼居胥刀’,成为卫家主人。心里想着,若是成了卫家之主,或许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与芝婷好好生活在一起。” “哪知成了这卫家之主后,才发现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自由?不过是一个更大的坑在等着你罢了。” “难怪当初王小友要找我打听你的消息……”秦钟越小声嘀咕着,越发云里雾里,不由说道:“我不是很明白。” 卫凝霜淡淡一笑:“秦伯你不清楚前因后果,自然不明我话里的意思。不过今天你也入了金丹,便有了上桌的资格,我便把一些事情,说与你听。” 她顿了一下,又道:“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有些难以接受,所长希望你不要激动,认真听我说完。” 秦钟越心中一动,莫名深吸一口气,凝神点了点头。 卫凝霜这才缓缓说道:“你一定猜到了。我嫁给明光,确实是为了腾龙杖。但你不知道的是,那腾龙杖其实与我卫家渊源颇深,因为它的第三任主人,就是冠军侯——霍去病!” “什么……”秦钟越双眼瞪圆,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卫凝霜又说出了另一个爆炸的消息。 “当初腾龙杖辗转落到了淑琴姑姑的手上……” 秦钟越心中一跳,便听卫凝霜继续道:“而淑琴姑姑,正是轮回地道之主——地母菩萨!” “咔嚓!” 秦钟越仿佛被白日落雷,击中头顶,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第25章 秘辛(1) “这事情要真论,可就有些长远了。”卫凝霜莫名叹了一句:“秦伯调查轮回这么久,肯定知道一些关于‘腾龙杖’的是。” 秦钟越心绪将平,但还是红着眼眶,暗自沉默,半晌,方才点点头道:“宗介之对我隐瞒很深,但我还是隐隐约约知道一些东西。” 卫凝霜淡淡一笑:“老爷子胆魄有余,精细不足。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认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可以用来交易,包括感情。” 秦钟越抬头看她,只听卫凝霜叹道:“一代枭雄,落到那般下场,也算是他孽力过深,自作自受!” 秦钟越问:“你似乎知道宗介之一直在做些什么?” 卫凝霜有些好笑:“不然秦伯以为老爷子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她目光一垂,淡淡道:“不过他最后为了明光,愿意孤注一掷,倒是我没想到的。” “虽然他这人这算计了一辈子,做了无数坏事,但最后这一次,倒让我觉得他像个人。” “不好意思,扯远了。”卫凝霜歉意的笑了笑。 秦钟越微微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其实腾龙杖自周天子始,到冠军侯手中,共经历过三位主人,秦伯知道是哪三位吗?” “除了周天子和冠军侯,还有谁?”秦钟越一脸懵逼地摇摇头,实在是想不到,这已经算是秘辛了,他哪里有资格知道。 卫凝霜笑着看他,目光若幽幽森潭:“这人大名鼎鼎,华夏只怕无人不识。” “谁?”秦钟越咽了一口唾沫,今天的冲击对他已经够多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能够撑得住。 “祖龙,嬴政!”卫凝霜面无表情,但口中却还是说出一个比惊雷还要响亮的名字。 秦钟越嘴角一扯,却根本露不出什么笑容,有些结巴道:“你……你在逗我玩。” 秦钟越脑海中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每一届高中历史教科书封面上的男人,那个令无数史学家痴迷和头疼的男人。 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书同文,车同轨,天下一统,威震四海。 这是后人对他的评价,可是秦钟越觉得这样的评价甚至都不及其本人功绩之万一。 如果真的有人要写《始皇传》这本书,没有个几千万字,根本不能详尽地描述完始皇这一生。 “怎么就不可能?”没理还在震惊之中的秦钟越,卫凝霜意有所指地说道:“不然你以为始皇大炼长生不老药是怎么来的?” “难道说……”秦钟越脸色再次一变。 卫凝霜轻轻颔首,不疾不徐地说道:“当初周天子失德,天下共逐其鹿。为什么偏偏是看上去最弱小的秦国得了天下?” “难道不是商鞅变法,致秦以强?”秦钟越不解地说道。 “这只是其一……”卫凝霜淡淡说道:“但商鞅还有一个名字,秦伯应该知道。” “当然!”商鞅点点头道:“据说他是卫国人,原名‘卫鞅’。”讲到这里,他悚然一惊,不由指着卫凝霜道:“你……你们……” 卫凝霜点点头:“没错,卫鞅也是卫家的一支,只不过后面被车裂灭族,这一支也彻底消失了。” “我们为什么会姓卫,并不是因为起源于卫国,而是因为卫家的使命,本就是替周天子保卫‘腾龙杖’,名曰‘卫杖节军’!” “什么……!” “当时天下战乱频频,周天子害怕有人打‘腾龙杖’的主意,便命卫家寻机遁世,护持‘腾龙杖’,以期宗室之中再出明主,而后复兴天下。” “可惜卫家经过几代繁衍生息,人口渐多,心思渐杂,却也出了许多蠢蠢欲动之辈。” “卫鞅?” 卫凝霜点点头:“这人天赋绝禀,过目诵,又兼口舌尖利,野心勃勃。他不甘做一辈子籍籍无名之辈,凭着口舌之利,策划了卫家内乱,将他那一支族人给带了出来。又通过游说各国,包装自己,最终得到了秦国国君的赏识,做了秦国的大官。” “后面的事,秦伯应该也了解,我便不多赘述。我要说的是,当日卫家内乱,卫鞅乘乱带走了一样东西。” 秦钟越心有所悟,脱口而出:“腾龙杖?” “是的。”卫凝霜缓缓说道:“此物造化神奇,又是姬周王朝气运之所系,试问有志一统天下的诸侯,哪个不想得到这样宝物?只不过是卫家人藏的太深,他们遍寻不得,这才偃旗息鼓。” “那卫鞅改名换姓,得了‘腾龙杖’气运之助,荣华富贵,位极人臣。可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他的身份一曝光,杀身之祸顷刻便至,最终落了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传闻‘腾龙杖’乃恶尸之脊,为天下孽力之根源。得到它的人,往往只有十年风光,后面就会被孽力反噬,不得好死。如今想来,卫鞅满腔抱负,却得到了那样的下场,又何尝不是孽力反噬呢?除非此人得到腾龙杖的认可,成为它的主人,才能够无所拘束地使用它的力量。” 秦钟越沉吟一声,小声问道:“始皇成了它的主人?” “是的!”卫凝霜脸上凝重地说道:“其实腾龙杖还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她看向秦钟越,缓缓说道:“凡成其主,皆不久寿!” “祖龙一匡天下,号称皇帝,生老病死却不在他掌控之内。预感到离死亡越来越近,他才会疯狂地想要去求长生。只可惜到他死的那一天,长生的愿望终究没有视线。” 说到这里,卫凝霜语气说不出的唏嘘:“始皇一死,腾龙杖孽力席卷天下,山河瞬间崩塌,千秋功业也不过二世而亡。” “好在始皇死的太过突然,又加战乱频频,腾龙杖的消息没有泄露出来,不然又是一场止不住的腥风血雨。” 卫凝霜叹了口气,歇了几秒,这才继续道:“卫家先祖趁乱找到了始皇埋于地宫之中的腾龙杖。可因为战乱,卫家也受到波及,不断逃亡。到了大汉时,已是‘镇远公’一脉做了卫家之主。” “但历史……还是再一次重演了……” 秦钟越眉毛一挑,这是终于讲到自家的事情了。 “卫家那时人才凋零,只有卫青可堪大用,这腾龙杖便一直保管在他手里。他赞成出世做官,别人也阻拦不了。而且人心思变,卫氏处境确实不妙,族中长老也想后辈子弟出人头地,给卫氏提供资源。所以并不反对卫青动用腾龙杖的力量,却也害怕他会被孽力反噬,又怕当朝贵人起了坏心,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什么法子?”秦钟越不由好奇。 “族中有善医者,将腾龙杖移植到了卫青的外甥,也就是冠军侯的身上。” “啊……”秦钟越惊讶地发出怪声。 “本来大家都做好了献祭冠军侯的准备,不料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冠军侯乃天命之子,万世将星。没等到孽力反噬不说,反而在十三岁那年驯服了‘腾龙杖’,成了它第三位主人。” “只可惜天不假年,冠军侯这种的千古人杰,到底还是没逃过‘腾龙杖’十年生死之期。” 秦钟越恍然大悟,不由说道:“难怪冠军侯如此年轻便英年早逝,史书上还说是死于匈奴人河水下毒。” 卫凝霜冷笑一声:“可笑,史书上的话听听便可,不要当真。若真是河水下毒,为何偏偏就死了冠军侯一个?” 秦钟越低头想了想,点点头,发现确实如此。 “冠军侯死后,因为腾龙杖之故,他的尸体开始发生变异。卫青生怕腾龙杖的秘密被汉武帝发现,打算将冠军侯地尸体给焚了。可那时尸体已经变得刀火不侵,难以毁伤。便只能找了几个死士,带着他的尸体往极西之地而去。” “既然去了极西之地,那……”秦钟越迟疑一阵,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又怎么会到了淑琴手里?” “不要着急,听我说完。”卫凝霜淡淡一笑:“卫青功高盖主,汉武帝本就忌惮,早就派人盯着。悄悄运走冠军侯的尸体,怎么可能不引起对方的怀疑。果不其然,卫家身份曝光,再一次迎来灭顶之灾。这一次死了十万人,不仅连皇后都废了,便是太子也不得幸免。可到最后,汉武帝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秦钟越忍着心惊,略一琢磨,就想到了汉朝大名鼎鼎的“巫蛊之祸”。 “卫氏几经磨难,早已十不存一,辗转流落各地,开始休养生息。但与此同时,也没有忘了寻找腾龙杖的下落。就在这时,我们发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似乎也在寻找腾龙杖。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卫氏面临的每一次大难,譬如卫鞅、卫青的身份泄露,这个组织都有参与其中。” 秦钟越心尖猛颤,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卫凝霜的声音还是稳稳传来:“这个组织,正是轮回!” “既然知道了根由,卫家也不当软柿子,当即令家族之中最厉害的高手,成立了‘狼居胥卫’,专司猎杀轮回。而信物……便是我手中的‘狼居胥刀’。” “千年对抗,卫家败多胜少,但也越来越团结强大。到后来‘狼居胥卫’渐渐掌权卫氏,而每一任卫首……便是真正的卫家之主!” 秦钟越虽然震惊,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依旧维持着沉默。 “你知道当年藏边有人去寻过恶尸吗?” 秦钟越一愣,摇了摇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 “藏边苯教的创始人辛饶迷沃,当年就去了昆仑寻找恶尸,据说还带回一只魔手,变成了呼风唤雨的大神通者。”卫凝霜语气一顿,皱着眉道:“我怀疑那只魔手,就是冠军侯的手。” “等会儿……”秦钟越打断对方:“不是说冠军侯的尸体难以毁伤吗?这手又是怎么取回来的?” “这便是我有所怀疑的地方。要么辛饶迷沃寻到的根本就不是冠军侯,亦或者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肢解冠军侯的尸体。但我总觉得轮回必定掺杂在其中!” “哦?何以见得?” 卫凝霜点头道:“‘腾龙杖’丢失,卫家也曾派人打探冠军侯的下落,几乎都是有去无回。藏边若非发生那场‘佛苯大战’,恐怕也没人知道幸饶弥沃寻过恶尸的事情。如果不是这件事情的知情人,试问他一介荒野蛮夫,如何有去昆仑的地图?” “……再后来,苯教携带地图的几名弟子悉数失踪,这事才沉寂下来。一直到了70年代山陵崩那一年……” 秦钟越眼神闪烁,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淑琴就是在第二年被害的。他知道终于要来正头戏了,装作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卫凝霜知道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说道:“那一年,李决心和磐石去了昆仑,我猜他们是想找到恶尸,拯救那一位的性命。这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们带回了‘腾龙杖’。” “嘶……”秦钟越倒吸一口冷气:“武圣见到了冠军侯?” “见没见到我不知道。”卫凝霜摇摇头:“但他肯定是现在唯二的知情者。当然,如果不算上轮回的话。” “至于后来,因为他们回来的太晚,那一位还是过世。李决心心灰意冷,又感‘腾龙杖’邪异非常,便想把他扔到国外。可那时的国内环境极为严苛,他根本无法出国,就算是托人帮忙也需要十分信任。” “到最后,他只能求到自己的至交好友身上,那人你应该认识。”卫凝霜迎着他的目光说道:“雪胎梅骨,梅质平。” “原来是梅天骄!”秦钟越有些惊讶:“这二人可差着点岁数呢,我一直以为是竞争关系,没想到还是好朋友。” “……不对啊,梅天骄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武夫,他能有什么关系,可以轻松出国?” “梅质平自然不行。”卫凝霜定定望着秦钟越,诡异一笑:“可你说巧不巧,就在李决心请托前的几个月,梅质平竟然收了一个女徒弟。” 见秦钟越表情失控,卫凝霜顿了半晌,缓缓开口:“秦伯,不用猜了,那人正是明光的小姑姑,你的未婚妻,宗淑婷!” 第26章 秘辛(2) 秦钟越心头一紧,嘴唇颤抖:“淑琴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是轮回的人?” 卫凝霜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当初秦伯不也认为我不会武功吗?” 秦钟越有些尴尬:“夫人是说我老眼昏花?” 卫凝霜微微一笑:“那倒不是,秦伯不要乱想。” 秦钟越明显不信,有些不服道:“就算我眼力不够,那梅天骄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会看不出来?” 卫凝霜不答,只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这世上聪明人很多,有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有的人揣着糊涂装明白,以己度人,天生就是一件十分不智的事。” 秦钟越深深呼吸,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他看出来了,只不过一直在假装。” “这我如何得知?”卫凝霜两手一摊:“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师徒,也非朝夕相处,或许真是没有察觉呢?” 秦钟越嘴角一撇,明显不信这套说辞。 卫凝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亦或者,梅天骄本就和小姑姑是一路的呢?” 秦钟越身子一颤,头发顿麻,僵硬地转头,涩声道:“所以……” 卫凝霜十分凝重地点点头:“很显然,小姑姑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选择。她既没有帮宗家,也没有帮轮回,而是用了什么办法,把‘腾龙杖’藏了起来。” “……正是这一步,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秦钟越不由想到宗淑琴当时的死状,两眼一黑,差点歪倒,语气轻颤:“她为什么这样做?” 卫凝霜冷笑一声:“没有为什么,可她也不得不做,不是吗?” “什么意思?”秦钟越眼里闪过迷惘。 卫凝霜淡淡道:“宗家这样的家族,数百年而不倒。秦伯不会真以为靠的是簪缨传家,诗礼育人!” 她呵呵笑:“表面上的风光总是让人向往,但内里的血腥却更加残酷。小姑姑生在这样的家庭,你认为她能做到独善其身吗?” “你是说宗家逼她?” 卫凝霜缓缓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那位当年为了对付林老太爷,不惜在华夏掀起人道洪流。殊不知轮回早就与林家勾结,也因为这件事而损失惨重。” “为了在华夏稳住脚跟,保留力量。轮回只得远离京城,避开那位的视线。而当时京城之外,有能力与轮回合作的,只有一个宗家。所以两家暗中达成同盟,而小姑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两个组织的接头人,做了轮回地母菩萨!” “啊……” 秦钟越睁大眼睛,喉头像被一只大手扼住,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半晌,他才痛苦地问了一句:“宗家那么多小孩,为什么偏偏是淑琴?” “呵呵……”卫凝霜无声冷笑,眼里闪过鄙夷:“宗家后人虽多,能成才者不过一个宗介之。派个歪瓜裂枣出来,你觉得轮回就好糊弄吗?” “小姑姑机智过人,胆略十足,虽是女儿身,却胜过男儿百倍。”说到这儿,卫凝霜语气有些惆怅:“可惜她是个女儿身,也恨她只是个女儿身……” “这联络之人,明上为使,实则为质,还必须精明强干之人才能担任。宗家后人里面,唯有一个宗介之,一个宗淑琴符合要求。两人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宗老太爷如何选择,还用问吗?” 秦钟越木木说道:“老太爷明明那么疼爱淑琴,怎么会舍得……” “这话大可不必说了!”卫凝霜嗤笑一声,打断了秦钟越:“你瞧瞧宗介之后来的样子,还觉得宗家是善类吗?”她眼角带着些许嘲讽:“引用宗介之常说的一句话,吃了宗家的饭,就得办宗家的事。小姑姑根本没有选择!” 秦钟越踉跄后退,缓缓扶着一块石头坐下,整个人情绪跌倒了谷底。 以前他有恨,也只恨宗介之这一人。卫凝霜这番话,彻底击碎了宗家在秦钟越心中的美好形象,直如有人将他的皮肉生生剥离,以至于鲜血淋漓,疼痛不堪。 但卫凝霜的声音却没停止:“轮回和宗家合作,送来的第一份礼物,就是培育兵人的资料。”她莫名一笑:“呵呵……长生对于每个人的诱惑,真是比财富权势都要大的出奇呢!” “或许那个时候,在宗老太爷心中,宗介之加上小姑姑都没有一个轮回来的重要!” “你想说什么?”伤心劲一过,秦钟越这时也有些疲惫,便连说话声音都小了一些。 卫凝霜瞥他一眼,道:“宗家拿到兵人资料,越研究越震惊,同时也越困惑。到最后竟然开始打起轮回的主意。” 秦钟越眼皮一抬,淡淡开口:“所以淑琴就成了老太爷的暗子?” “说暗子也不准确,毕竟两方本就不信任,只是彼此防着,心照不宣罢了。”卫凝霜道:“但随着那位的离世,以及李决心带回腾龙杖,这种平衡终于被打破。” “轮回想要得到腾龙杖,可惜势力还没完全恢复,必须依靠宗家才行。” “他们故意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宗家,就是赌老太爷受不了诱惑,会先动手……” 秦钟越苦笑一声:“人人都在算计,个个都在布局,唯独淑琴做了那可怜的棋子,身不由己,任人摆弄。我只是不解,淑琴最后的选择为什么是那样?” 卫凝霜眼神一黯,抿了抿嘴:“小姑姑是绝顶聪明之人,早就看出两家之间的死结。这腾龙杖一旦拿出来,轮回与宗家必有一战。她更知道轮回的恐怖,宗家与之对上,可以说绝无胜算。” 秦钟越略微一惊,却有疑问:“可……淑琴就算在聪明,也不过是一个人。他们布局如此之久,淑琴又怎么可能瞒的过这两家呢?只怕这腾龙杖一到手中,立刻就会有人来抢夺。” “秦伯说到了点子上。”卫凝霜轻轻说道:“靠小姑姑一人是绝不可行的,必定有高手掩护才可能做到。” 秦钟越心头一紧,脱口而出:“你是说梅天骄?” “不止梅质平!”卫凝霜眉毛一挑,说出来她的猜测:“甚至可能李决心也跟着下场了。” 秦钟越眼神有些阴鸷,低声问道:“所以他们这些人明知淑琴会死,还是选择让她出面去做这件事?” “也不算故意!”卫凝霜摇摇头:“李决心和梅质平的人品应当是没有问题的,这件事我大概率觉得是小姑姑主动坦白,要他们二人配合。所求不过是想用自己一条命,平息争端,保住宗家。” “她就不怕轮回恼羞成怒对宗家下手吗?” “那位轮回之主聪明绝顶,如何看不出小姑姑的手笔?腾龙杖下落不明,就算把宗家端了也没有用,还会暴露自己在华夏的最后一点有生力量,惹来南宫的围剿,得不偿失。” “聪明人比蠢人厉害的地方,是他们懂得克制,绝不会做多浪费力气的事。” 秦钟越颓然叹气:“她做了那么多事,连命都可以不要,就没有为我想过吗?她完全可以告诉我,让我带她离开宗家……” 卫凝霜同样轻叹,摇摇头:“从小姑姑被宗家安排进入轮回开始,你和她就已经结束了。但我想小姑姑心里是爱着你的,所以这些事她宁愿一个人默默承受。因为说出来,你也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泥潭。” “如果那时的你足够有力量,她或许有更多选择。可惜在这件事上,她已经没有腾挪的余地。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承受两家的怒火,直至湮灭。” 卫凝霜轻轻仰头,月亮的影子已经变得很淡,天际之外出现一抹淡淡的金色。 要天明了! 她注目良久,轻轻说道:“小姑姑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她的身体或许柔弱,但内心却足够强大。唯一有遗憾的,可能就是对不起秦伯你了!” “……淑琴!” 秦钟越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他双手捧脸,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卫凝霜就这样守在一旁,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钟越心绪平复,搓了搓脸,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秦伯是性情中人,值得敬重,无所谓看笑话。”卫凝霜闻言摇头。 “唉……”秦钟越重重一叹,有一种解开心结的释然,突然恨声问道:“那个杀死淑琴的凶手,到底是谁?” “这人秦伯就算知道了,只怕也报不了仇……” “为什么?”秦钟越皱眉不解。 卫凝霜:“此人正是如今南洋武林第一人,号称五绝之下最强者,‘铁臂鹤’——金胜涛!” “原来是他?”秦钟越眼里升起一股恨意,接着又有些不服:“就算他是南洋第一人又如何?如今我也入了金丹,只要境界巩固,两三年后必能杀他!” “秦伯想的太简单了。”卫凝霜摇头道:“金胜涛可不是一般人物。” “怎么个不简单法?” “这人横空出世,三年之间就扫清各派,统一了南洋武林,偏偏极为神秘,几乎不怎么公开露面,秦伯就没有怀疑过他的来历吗?” “此话何解?我不是特别关注南洋武林。” 卫凝霜缓缓开口:“当初明光跟着说过小姑姑的事后,我因为腾龙杖的缘故,特意调查过这个凶手。原来金胜涛根本不叫这个名字,他的原名叫吕布衣,乃是梅质平的五师弟,当初形意门叛乱的始作俑者!” “居然是他!”秦钟越一惊:“那他岂不是淑琴的师叔?”接着脸上浮现怒色:“同门相残,杀害晚辈,此人不配称人!” 卫凝霜继续道:“他的徒弟就是昨晚与你交手的余行威。” 秦钟越想了几秒,说道:“你说了这么多,也不过交代了吕布衣的底细,就算他境界修为高于我,我也非毫无胜算,怎么就杀不了他?” “因为他已经不是人了……”卫凝霜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什么意思?”秦钟越一愣。 “百人成兵,千人成战,万人成王!这话你该听过……”卫凝霜冷冷说道:“他早已经被轮回改造成‘兵人之王’。你杀不了他,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那他岂不是天下无敌?” “不,天下能杀他的,只有五个人。” “哪五个?” “轮回之主,李决心,磐石,王一,还有腾龙杖的主人……” “嘶!” 自觉察觉颇大,秦钟越深深呼吸,不知想些什么,半晌,又换了个话题道:“你和少爷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卫凝霜微微诧异,接着目露缅怀,微笑道:“当初父亲因为我是女儿身,不许我继承‘狼居胥卫’。我一怒之下,离家出走,誓要找到腾龙杖,改变父亲对我的看法。” “所以后来……” “是的!”卫凝霜缓缓点头:“一切都是我故意谋划,唯一出现的变数,就是我爱上了明光。” 秦钟越沉默,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老爷子早看出我心怀鬼胎,所以不喜欢我,唯独明光一直在为我抗争。”卫凝霜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也看出来我动机不纯。可他爱我,所以毫无保留地拿出小姑姑留给他的线索,陪我寻到腾龙杖。” “那时我已经不打算回卫家了,结果林家的人又勾搭上了轮回,害死了明光。那一次,是我和老爷子唯一一次达成共识,我们用腾龙杖换掉了一个华夏顶级权贵的性命,保住了宗家。或许……这是我唯一能为明光做的事了。”卫凝霜有些失落。 “唉……”失去心爱之人的感觉,秦钟越感同身受,不由叹道:“所以你今天过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当然不是!”卫凝霜一抬头,目露凝重:“我此来,一是为了告知真相,二却是想要请秦伯帮个忙。” 秦钟越有些警惕,问道:“什么忙?” 只见卫凝霜将手中宝刀一抬,递了过去:“这把宝刀,还望秦伯替我去一趟京城,带给王一。” “什么?”秦钟越以为耳朵出了问题:“这可是你们家族宝物!” 卫凝霜态度不改:“狼居胥刀本就是冠军侯的遗物,如今跨越千年,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你是说……” “是的!”卫凝霜点头道:“这半年来,狼居胥刀突然开始躁动不安,我料想必是英魂降世,与它生出感应。所以打探许久,却只有一个王一符合情况。他极大可能是冠军侯转世!” “错了怎么办?” “这刀自有灵性,若王一不是,它必定沉寂,那时你再带回给我就行。” 秦钟越踟蹰半晌,不由问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不能去……”卫凝霜沉声道:“京城马上要发生大事,轮回必有动作,这是重伤轮回的大好时机,我要带‘狼居胥卫’去断了他们的后路。” “而且那王一也将有大难,非我这柄宝刀不能破局。这件事,只能拜托秦伯。” 秦钟越瞧出对方眼中的决绝,脸色一肃,心中生出敬意,一整衣衫,双手接过,口中说道:“义不容辞!” 哗! 一瞬间,天光破晓,万物皆明。 第27章 杀机之前 “你要和我比武?”王一诧异地看着宁兵卫,突然笑了:“我们刚才的不算吗?” 宁兵卫闻言,赶紧鞠躬:“心智交锋,非我所长。我最强的,是手中剑。如果前辈能够给我这个机会,宁兵卫一定会以最饱满的姿态,展示出扶桑剑术的风采。” 王一笑笑摇头:“看来你是个武痴,可惜我不能满足你的愿望。” 宁兵卫有些焦急:“为什么?明明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王一指了指身后:“我没时间,而且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的出现是个意外,我不希望打乱我的计划。” “前辈的事,就是今晚要去杀人?”宁兵卫问。 王一眼梢一抬,笑道:“看来木心跟你说的很清楚嘛,那我就多解释了。” 宁兵卫点点头:“李桑已经告诉我,其实我就是被人请来对付前辈的,那位幕后大老板,好像就是前辈今晚要杀的人。” 这句话木心不敢翻译,有些求饶般望着宁兵卫。 宁兵卫转头望来,眼里已经带上无法形容的危险意味。 木心没有办法,只能苦着脸将话传达给王一。意思自然不敢篡改,但是用词就有些谨慎与美化。 王一饶有兴味地望向木心:“哈,原来还有这件事瞒着我,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觉得我会失败吗?” 木心哭丧着脸,连连否认:“王师傅,真不是这样的。我那时在林百川手下做事,也是身不由己。至于这宁兵卫,也是在我叛出林家之后,才来找到我的。” “是嘛!” 王一怪笑一声,突然毫无征兆地挺枪直刺。宁兵卫眉眼一惊,亦是出手,“栀鹊”若惊鸿出水,横撩格挡。 这一剑无论力道、角度、时机无不完美,但劲力流动,流光溢彩,仿佛一条无形无状的怪蛇,随心所欲,变幻无方,沿着长剑直上,攀上王一的长枪。 刚强者制器,柔弱者制气,这一刚一柔,交相辉映,真就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闪耀动人。 相比较而言,王一那一枪大开大合,略显笨重,却是有些粗陋不堪。 两人突然交手,宁兵卫脸上平淡,因为在兵器一道上,他还没有败给过谁,所以有着绝强的信心,可以拦下王一这一枪。 “嗞……” 枪剑相碰,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音,瞬间便有一捧火星四溅。 王一枪势止住,并不惊讶,而是嘴角一翘,闲闲说道:“扶桑地狭民稠,武者眼界便低,武功也只在精细处下功夫,不如华夏武学之深远。” “你这一剑,刚柔相济,千变万化,确实不俗,非有十年苦功,绝难悟出。若再给你十年,能够游历山川,以小见大,脱出窠臼,则可以成道。但是今天,只能说仅止于此了!” 宁兵卫听不懂他的话,但是见到对方的神态笑容,一颗心已然沉入谷底。自己这一剑按照推演,到绝顶处,应是千奇百幻,无坚不摧,比起世间寻常剑法更胜十倍。如果再有十年,悟透关窍,不难与之争锋。 可是王一出手太快,自己仓促之下,用出了尚未大成的“风镜幻剑”,尽管依旧犀利变幻,可也多有破绽,若是被强敌看破,便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看刚才王一的反应,显然是对于破招之法成竹在胸了。 王一一笑,宁兵卫心中便乱,还没等有何动作,剑势便先露了怯。 王一瞅准时机,眼中精光爆射,身子不动,只靠长枪一抖,一股浪潮之力劈头打来,管你什么刚柔相济,在这等天地伟力之前,均是众生平等。 “嘣”地一声,那如海啸般的巨力忽然由大而小,凝聚如针,瞬间插入宁兵卫剑势之中的薄弱之处,譬如打中大蛇七窍。 宁兵卫脸色一白,手中“栀鹊”先是一抖,接着无边劲力轰然炸开,炸的长剑往外一弹,斜撩而出。 “嚓”的一声,血泉喷涌,一颗人头冲天而起。仔细一看,竟是“栀鹊”被王一绷回,一剑把藏在身后的木心给枭首了。 可怜一代刀术宗师,南洋“刀魄”,竟然就这般死的不明不白,无声落幕。 “哎呦,劲使大了!”耳畔传来王一略带调侃的声音。 “啊!” 宁兵卫见到木心人头滚到脚边,不由轻叫一声。接着脑后劲风一动,他顾不上感慨,连忙转身,出剑格挡。 “栀鹊”剑身如水,泛出寒光,映照出一双眸子,明净无翳,宛如两眼深潭。宁兵卫只是隔着剑身与王一目光一接,心头便不受控制地一阵乱跳,急忙以瞬步撤走,可终究迟了半步。 王一轻轻扬手,空中同样泛起银光,“载长”亦属神兵之列,造出的声势岂会在“栀鹊”之下? 长枪震动,气势如虎,还未及身,宁兵卫已觉胸口遭受巨锤,口鼻瞬间不畅,整个人像是被一根攻城锤给砸中,不由自主向后飞出。 眼看宁兵卫以头抢地,马上要脑浆迸裂。忽而一股劲力从后涌来,来势虽快,却很柔和,正打在宁兵卫腰部。 宁兵卫受这一击,身子在半空中像被一只巨手拨动。原是头朝下,此刻已经变作头朝上,瞬间稳住身形。只是落在地上,余力不绝,趔趄十几步,还摔了个跟头,才止住飞退之势。 宁兵卫心头惊意此时才瞬间升起,回想刚才一幕,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可见无论武功、心智,对方已远在自己之上。 地球人的武功可以练成这个这个样子吗?宁兵卫心中发寒,又不禁生出许多新的希望。 再想起大言不惭,挑战对方,脸上便泛起一阵羞愧之意。 宁兵卫撑起身子,抬头望去。就见王一立在远处,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他此时才想起最后时刻那道无形劲力,定是王一所发,救了自己。 宁兵卫是纯粹的武者,面对王一如此大恩,心头敬意不由越发深重,爬起来对着王一重重鞠躬:“多谢前辈不计前嫌,救下宁兵卫一命。” 王一虽然听不懂,也知道对方是来感谢自己,开口说道:“不必如此。我杀木心,那是他欺上瞒下,咎由自取。至于你,倒是一颗难得的武道种子。” “能以这个年纪修至炼神境界,天资、运气皆是不凡,武道之心也够纯粹。而且你我并无深仇大怨,杀之因果太重,便留你一命,只小惩大诫一番。” “不过你若以为我不敢杀你,得寸进尺的话,那便试试我长枪利不利否?” 王一顺势举起手中长枪,在宁兵卫眼前晃了晃,原来刚才打飞对方的,竟然只是枪杆那头,而非枪尖。若换个方向,这时候宁兵卫恐怕早就被捅了个对穿。 王一说了一番长篇大论,宁兵卫是一句也没听懂,只觉得对方在叽里咕噜。可是举枪的动作却看的分明,当下便认为王一在展示武力,心头一颤的同时,内心越发恭敬。 只因为他在扶桑无敌太久,有些眼高于顶,目无余子,如今被王一三招两式给打服,岛国小民那种慕强的心思又一次占据内心主流。 只觉得所见武道尽头,远远不止。唯有王一一人,可配得上天下无双。 “扑通!” 一个标准的士下座就出现在王一眼前。 王一也是无语,岛国人就这么喜欢下跪吗? “宁兵卫冒犯前辈,实在该死。但今日一战,也让宁兵卫彻底明白,自己便是那井底之蛙,目不见大。现在恳请前辈给宁兵卫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侍奉左右,也让我能一追武学之远大!” 你说你妈的鸟语呢! 王一心里一阵吐槽,撇了撇嘴,不想过多纠缠,长枪一甩,扛在肩上,潇洒离去。 宁兵卫见他没有反应,眼珠一转,提起“栀鹊”,又将木心尸首拎着,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 “戊辰,现在什么时辰了?” 戊辰转头看了天色,莫名回了一句:“应是快到子时了。” 林百川缓缓睁眼,看向对方,有些玩味道:“你不走吗?” 戊辰沉默几秒,说道:“拿钱办事,是我们的原则。” 林百川有些好笑:“死也不怕?” “这……”戊辰不禁有些迟疑。 “呵呵……”林百川也不怪他,自顾说道:“其实你走我也不怪你,毕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与你又没有救命之恩,搭上性命确实不值得。” “林少!” 戊辰语气有些怪异,不明白这林疯子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脱身的准备,只不过还是对林百川心存了一丝幻想,万一对方真能反杀王一,形势岂非顷刻间颠倒? 戊辰在几年前就被林百川重金请来,从平日里一些蛛丝马迹,大概猜出了林百川对于政局上的布置。如果不是太贪王一这条关系,林家照样是立在金字塔尖,无人敢惹的政治豪门。 没办法,林老太爷作为继那一位之后,华夏唯二的权力人物,即便斗争失败,留下的政治遗产也极为丰厚。只要林家韬光养晦,休养生息,恢复往日荣光不是问题。 从那位斗败到如今,已经过了五十年,权力更迭已经过了三代,林家老太爷的影响也开始渐渐消去,同时伴随的也是林氏一脉的权力人物逐渐老去、隐退。 如果林家还是如往常一样,韬光养晦,不争不抢,很快他们就会失去最直接的顶尖权力,沦为一个空有影响力的红色家族。 这种选择不是不好,特别是在有历史污点的情况下,未尝不是一种保全自身的绝佳办法。 但问题就出在林家生出来两位野心勃勃的孙辈,一心想要抓住林老太爷留下来的政治余晖,重新攀上权力巅峰。 林百川的哥哥十几年前不知为何死于非命。如今看来,这位林家小孙子比他亲哥哥更疯,也更大胆,更急躁。 但风险之后总是伴随着巨大的利益,林百川贪恋藏边权势不假。但相比结盟,如果能够消灭掉对方,获得的政治资源则更稳定,也更加巨大。 这才是戊辰到了如今这一步还不愿意走的原因。 林百川虽然疯,但他也从不做无把握的事。王一杀机迫近,难道真就愿意当一只待宰的羔羊? 至少他戊辰是不相信的。 所以戊辰愿意冒着生命危险陪在林百川身边,他就是想看看林百川最后时刻,是不是能够扭转乾坤。 一旦林百川掌权,有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古剑门”不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华夏?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是那份可以打破人体极限的研究成果。 现在局势各方其实已经陷入到一个怪圈之中。 王一堂而皇之地要杀林百川,无论怎么看,在政治上都是一件极坏的事情。 但是杀了之后呢?华夏不仅倒了一座政治大山,背后丰富的资源可以喂饱无数的派系。而代价仅仅只是牺牲一个王一。 但反过来呢?如果林百川赢了,藏边资源就要面临重新洗牌。藏边的刺头已经被王一给除干净了,南宫也可以顺势接管藏边,从此再无什么“听调不听宣”的事情。 藏边背后的政治资源,林家可以吃掉最大一块。林家的影响力也会因此跃上一个新的台阶。这对于林氏一系,不仅是一个巨大的补充。对于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林系众人来说,更增加了搏一把的筹码,再不必按部就班的苦熬,靠谁活得久来分高下。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其他政治势力胡乱插手,干扰这件事情。这才有了各个派系默不作声,相约看戏的诡异格局。 这些东西,不仅那些上位者看的明白,林百川更看的清楚。原本一个极坏的局面,硬是被他背后发力,因势利导,变成一件回报极为丰厚的事情。 而代价也仅仅只是他的性命! “呵呵……和你开个玩笑。”林百川微微一笑:“你能有这份心,我很开心,不管真心有几分,只要过了今天,我都会记得你的人情。” 戊辰心中一凛,不好做声,就听林百川吩咐道:“还有十分钟,他就要到了,你出去!” “要不要我先去探查一下消息?” “不必!”林百川瞧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搓着手:“有人更不想我死……”他语气一顿,突然笑道:“看,那不就来了吗?” 戊辰一惊,转头望去,只见漆黑夜幕之中,突然走出几个身影,如鬼如魅,无声无息,令人心头发寒。 “苏老师,没想到会是你……”林百川眼中异色一闪,浮现一丝怪笑。 一个中年文士自众人身后越众而出,笑眯眯道:“林少怎么可能没猜到,不过是等着我主动上门罢了。” 二人言语机锋,没头没脑。一碰之下,竟如铿锵之音,撞地众人心头摇曳。 第28章 求同存异 “那位医生呢?他来劝了我三次,难道不是和你一伙的?”林百川语气怪异,意有所指。 苏老师笑笑:“是一伙的就必须一路吗?你可以理解为求同存异。” “哈哈……”林百川莫名发笑:“还得是苏老师啊,能把派系争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看着对方脸上笑容不变,林百川这才幽幽道:“所以……苏老师是过来摘桃子的?” “不……”苏老师摇摇头:“我还不屑去做这种小人行径。今天过来,是想让林少看看我的诚意。” 林百川眼神闪烁,怪笑道:“说实话,我非常好奇苏先生的来历。听说爷爷在世时,你就在林家辅佐他。论起来,也算是我林家三朝元老。这样的功劳,只要说句话,不说高官厚禄,至少财富权势绝对不缺。可你却偏偏与我林家若即若离,只做事,不求事,更不入林家门墙。” 林百川语气一顿,继续道:“呵呵……那时我便不信世上有你这样无欲无求之人,所以老爷子敢用你,我那死去的大哥敢用你,我却是决计不敢用的。” “哦?难怪!”苏老师笑眯眯道:“我说怎么到了林少这儿,却偏偏失宠,原来破绽在这里。不过我也好奇,难道不吃林家饭,就不能给林家做事了?” “当然不是!”林百川摇头:“因为我看不透你,就会有疑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向来是我的准则。” “那林少现在看透了吗?” “依然没有看透,只是有些惊讶。” 苏老师语气稍轻:“惊讶在何处?” “我惊讶那位轮回之主,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可以连苏老师这样的人才都能收入彀中。” 苏老师背过身,慢慢踱步:“我今天过来,不正是来解答林少的疑惑吗?” 林百川视线迫近,一字一顿道:“你要我入轮回?” 苏老师转过去,微微一笑:“轮回不好吗?至少能救你的命。” “我要是不入,你们是不是不救了?” “自是要救!” “那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苏老师耐心道:“你若入了轮回,我今天不仅救你,还会认真辅佐你,助林家重返巅峰。” “你若不入,那就仅仅只是一场交易,大家财货两清,各不相欠。” 林百川沉默几许,问道:“之前你为何不说?” 苏老师哑然失笑:“之前的林少会听我说吗?” 林百川轻叹一句:“所以苏老师也是要求同存异?” “自然!”苏老师笑着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哈……”林百川冷笑一声:“不得不说,苏老师的胃口可真大。医生尚且只开条件,你却要整个林家。这一天只怕早就在你算计之内!” “难怪林家被你辅佐的几个都没有好下场,你这时候说要辅佐我,真是令我心颤呢。” 苏老师同样哈哈一笑:“这世上难道还有让林少害怕的人和事?” “我也是凡人,怎么不怕!”林百川淡淡道:“但我好歹是老太爷的后人,就这样把林家拱手相让,不觉得太懦弱无能了吗?” “别人都说林少胸有大志,腹有权谋,绝不该如此短视。”苏老师轻轻摇头:“岂不知,此一时彼一时,轮回元气尽复,林家若入其麾下,结局只好不坏。” 林百川目光渐冷:“看来轮回休养生息数十载,已打算彻底进入华夏了。苏老师跟我说这么多,不就是打算先拿下林家,做你轮回反攻的跳板吗?” 苏老师微微一愣,不由失笑:“看来林少并非一无所知,那我就不用拐着弯子说话了。没错,林家我是势在必得,也希望林少认清形势。” “我若不认清又怎样?”林百川冷冷一笑:“京城里有李决心与磐石在,你轮回还敢硬闯不成?”看书喇 苏老师深深看了林百川一眼:“时移世易,再强大的柱石也有松动的时候。林少真以为靠他们两个,轮回就毫无办法吗?殊不知伟大的轮回之主手上,便有一样能胜过天下所有人的东西。” “什么?” “生命!无尽的生命!” “呵……”林百川嗤笑一声:“无稽之谈!” “信不信由你。”苏老师淡淡道:“不然你以为我们费劲心力做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 “轮回之主马上就要降临,这个世界需要一位合格的容器,能够容纳他无敌的力量。我想医生和你谈的便是这个条件,但你肯定有诸多顾虑,首先就是如何面对李决心的问题。” 林百川诡异一笑:“苏老师似乎忘记考虑一种情况了。” “什么?” “我要是不怕死呢?”林百川身子前倾,幽幽道:“王一要杀的只是我一人,我若是死了,林家依然在,又如何会有苏先生说的那么多事?” 苏老师瞧着对方眼中的疯劲,沉默一瞬,淡淡一笑:“林少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怎么说?” “从你惹上王一这个死劫开始,林家的性命已经不由你来掌控了。” 见到林百川眼里露出异色,苏老师露出深沉笑意:“林家如今就你一个继承人,你若一死,林家旗帜也倒了。依附于林家之上的诸多力量也会轰然崩塌,林家也将变成一幅徒有其名的躯壳。” “而且林少更应该担心的是林老爷。” “林少若是死了,我可不担保他会不会发疯,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蠢事出来。” 林百川猛然抬头,淡定说道:“所以林家要生存,必须加入轮回?” “没错。”苏老师笑道:“实际上林少你已经没得选,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医生只是抓住你的弱点,逼你做出选择。实则是用完就扔,跟饮鸩止渴没有区别。” “你不怕死,你怕的是失去东山再起的力量,这才是你犹疑不决的根本原因。我就不一样,虽然也是给轮回办事,好歹也与林家有过几分香火情。今日苦口婆心与你说这么久,内心其实也不愿意看到你们就这样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林家的作用很大,我不否认。但王一的强大,如今连李决心都要暂避锋芒,救你我也要担风险。但我今天还是来了,不仅要救你,还要救林家。合则两利,这不就是林少一直在追求的吗?” “所以……我的诚意够否?” 林百川深吸一口气,显然心绪也不平静,他有医生的保证,知道今天不会死,所以才会如此淡定。 但是苏老师的到来,却带来了另一种选择。他待价而沽的心思再一次泛起,又害怕操作不当,引来反噬。 故而在这里和苏老师试探半天,其实就是想要看看对方的决心与诚意。 如今看来,苏老师的诚意确实要比医生多。但就这样臣服,对于高傲的林百川来说,实在难以接受。他向来是能赚五块,必赚五十的主。两家相争,如何不能坐地起价? “咳咳……”林百川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手表,说道:“还有三分钟,王一就要到了。他要是不守时,早到也有可能。所以我也不跟苏老师废话了,我就问一句。你今天过来和我谈这些事,医生知道吗?”看书溂 苏老师似乎知道对方会问,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依旧笑眯眯道:“他知不知道,与林少答不答应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林百川拿出两只茶盏,放在桌上,指着它们道:“我看苏老师夸夸其谈,在轮回之中地位想必不低。林家若是归附,自然不担心苏老师所说的不能实现。” “但问题是我也和医生有过联系,就如这桌上的茶盏,你与他各执一杯。而林家只有一杯清茶,夹在中间如何分?分不好岂不难受?” 苏老师知晓他的心思,噙着冷笑走上前,缓缓吐出四个字:“求同存异!” “如何求同?如何存异?”林百川自觉拿捏对方,也是眼神玩味。 苏老师与之对视,目光侵略无比,缓缓说道:“顺我者同,不损我者为异。” 林百川眼神瞬间变化,坐直了身子:“两盏都在,如何不损?” “很简单!” 苏老师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林百川从小到大,还未在这个光风霁月的文人雅士身上,见到过如此恐怖的笑容。 苏老师缓缓上前,“砰”地一掌,拍碎了其中一只茶盏,碎片飞溅,吓了林百川一跳。 “你看,这不就解决了?” 林百川额头泛出一层冷汗,这位苏老师看起来比想象中难缠,也比想象中强硬。 他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苏老师敢这样做?医生只怕也不会同意!而且苏老师能不能做到,也还是未知之数呢。” “之前是不能!”苏老师坦然承认:“但现在有了林家,我就能够做到了。” “林家?”林百川笑了一下,顿觉荒缪:“你是说要林家先归顺,事情再后办?这跟贷款上班有什么区别?” 苏老师收起笑容,又变作之前的清雅模样:“轮回当年在华夏一败,原因就是林老太爷食言而肥,结果导致我轮回元气大损。如今想回华夏,又有李决心在一旁虎视眈眈,没有七八年谋划,难以功成。思来想去,借助林家的力量是最快的办法。” 他眼睛一眯:“你身居高位,善于执棋,此番有了待价而沽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我不怪你。但你以为没了林家,轮回就束手无策,那便大错特错。” “知道今晚为什么是我来,而不是医生吗?” 林百川缓缓摇头。 苏老师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因为他知道来这里必死,所以选择了求同存异!” 林百川鼻息变重,眼睛陡然睁大。 “时间还有三十秒。”苏老师转身踱步,气定神闲地笑道:“这王一也是个秒人,说子时杀你,绝不提前一分。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办。” 林百川闻言,心中一紧,面露纠结,就在秒针快要指向十二的时候,长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背对着林百川的苏老师,脸上瞬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转过身,目光幽深地说道:“那就由林少去跟老爷说,把事儿办好。这里我一定替你处理妥当。” “我已经叫人去办了。”林百川缓缓站起身,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窘迫慌乱之色,只有一股疯劲在溢出,变作咧嘴怪笑:“现在……我就要在这里,亲眼看着你们打败那个人。你们赢了,万事好说。若是不能赢,那就让大家同归于尽。我可是知道那个东西的厉害!” 苏老师脸色剧变,死死盯着林百川,眼神阴沉地将要滴出水来,恨恨咬牙吐出两个字:“疯子!”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三道清朗的声音,音量不大,却令每一个人都清晰可闻。 “林百川,出来受死!” “林百川,出来受死!” “林百川,出来受死!” 尽管林百川已极尽疯狂,听到这声音,瞳孔之内还是出现一抹惧色。 苏老师收起之前的气定神闲,脸上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身边几个黑影蓦地晃动一下。 紧接着,就看到四个黑衣壮汉,抬着一口血棺立在庭院之中。 那血棺诡异非常,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血腥气,且其棺材样式与之前鬼昆仑极为相近,只是尺寸更大,花纹符篆更加繁复。 “林少,为了救你,我可是下了血本。这口棺材里的东西放出来,咱们便都没了退路。杀掉王一不敢保证,但保你无虞绝没问题。” “看看,这便是我轮回培育出来的最新成果,也是保你的底气所在——兵人之王!” 苏老师缓缓开口,语气之中没有兴奋,全是说不出的紧张与凝重。 “吱呀……”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突然响起,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棺盖已经挪出一丝细缝。 一只诡异的黑色手臂缓缓伸了出来,攀住棺壁,漆黑色的尖长指甲,刮出刺耳的声响。 月光一照,无比瘆人。 “砰!” 大门轰然破碎,王一先礼后兵,倒持长枪闯了进来。 他四目一扫,首先便看到一个诡异人影立在庭院中。同时,那身影僵硬转身,一双充满仇恨与怨毒的眸子,也死死盯住王一。 熟悉的感觉瞬间袭来,王一眉头一皱,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鬼昆仑?” 第29章 动静相宜,举头并进 “不,这不是鬼昆仑!” 王一内心笃定,虽然眼前黑影与鬼昆仑身上气息有些相似,但却比之更加邪异危险,绝不可能是鬼昆仑能够造出来的声势。 “嘶……” 王一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惧,心中却有些暗惊。 他料想林百川绝不会坐以待毙,但绝不会想到对方会和这种鬼东西有关联。 他缓缓踱步,迈进院内,心中却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如果轮回已经开始堂而皇之将这些鬼物弄到京城,那是否预示着离他们反攻华夏的时日也已不远? 想到此处,王一心中一沉,看向黑影的眼神越发不善,甚至已经带上浓浓杀意。 此番事了,还是要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李前辈才行,王一心里暗暗想着。眼神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身前的黑影。 这黑影盯了王一半晌,忽地发出一声怪笑,笑声却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更像是从王一心里响起。 一时间,王一竟觉得四面八方无不是诡异笑声。 “哼……” 王一心中惊讶对方这迥异于世间各种武学的乱神之术,当即冷哼一声,“人皇之躯”应激而发,无边浩大之气如浊浪排空,瞬间将这些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就在此时,黑影也缓缓站起身来。 王一之前一直以为对方身形矮小,直到这时才发现,对方居然一直是蹲着的。这一站起来,身高甚至比王一还要高出两个头来。 远远看去,就像一根风干千年的朽木,立在庭院之中,浑身上下透出腐朽霉烂之气。 随着黑影的动作,天上的乌云无故变多,不知为何竟也开始逐渐凝聚,直到把整片天幕都给遮住。 这黑沉沉的夜空,仿佛无边无际的浓墨,将天上所有的光亮都给抹去,只给人间撒下凝重的黑暗。 庭院旁边二层小楼的一间小窗户口,林百川此时正躲在后面,一瞬不动地观察着场上动静。 直到黑影站起,无边黑暗涌来,作为旁观者的林百川,全身上下竟然也开始一阵阵地冒着凉气。 林百川虽然疯,但是生物本能的恐惧还在。黑影虽然背对着他,但身上那股诡异邪恶的气息开始弥漫时,他依旧觉得头皮发麻,仿佛前后左右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林百川深吸一口气,将情绪渐渐舒缓,身体却不由自主蜷缩起来,悄悄把窗户合上,闭上眼睛,再不敢凝视身前的恐怖。 身为当事人的王一,感受自然最为清晰。那如浪潮一般的邪异,是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未知恐怖,寻常人只要沾上一丝,都会癫狂而死。王一直缨其峰,若非有“金刚之体”与“人皇之躯”,只怕也不会有多好受。 他眉头越皱越深,对于未知的事物,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而且对方传递过来的危险感觉,实在比当初汉市完全进化后的太阳神还要强烈,甚至已经隐隐比肩被轮回之主夺舍的郑思益。 唯一不同之处,无非就是一个像人,一个不像人罢了。 王一目力绝强,虽然没有光亮,人也站的挺远,但黑影的样子还是能够清晰看见。 这家伙似人非人,浑身皮肉如同严重缺水,已经一层一层交叠皱起,又好像是另外长出来的皮肉铠甲,青黑之气在上面隐隐流动,仿佛武人的气血搬运一般。 五官已经完全腐烂,但是一双眸子却是完好无损,红血丝就像蛛网纠缠,闪耀出最极致的血腥与疯狂。中间瞳孔则是彻底化为竖瞳,泛着幽幽青光,流露出无尽的怨毒之色。 “啪嗒……” 怪物五指一动,发出一阵骨节碎裂的声音,青黑尖锐的指甲就像隔空捅进了人的心里,光是看一眼就叫人害怕。 王一此时也算看明白了。这家伙与鬼昆仑只怕是一个路数。但鬼昆仑好歹还有几分理智,这个怪物却像一具真正的僵尸,理智全无,更散发出无穷恶意。只是这怪物的打扮却没有鬼昆仑那么花里胡哨,浑身上下不过套着一件黑布寿衣罢了。 就现在表现出来的气势,危险程度至少高出鬼昆仑四五个量级。哪怕轮回之主当面,也没有给过王一如此直接粗暴的震撼。 对于王一来说,这种怪物最可怕的并不是武力方面的强大,而是他们那种鬼神莫测的未知能力,叫人防不胜防。 直到现在,王一还对太阳神将他无形之中拉入幻境这件事,心有余悸。 王一心中打了个突,眼神一凝,将长枪横在胸前。 他不是迂腐之人,如果今天真杀不了林百川,也不会硬刚到底。毕竟他半路出家,没有什么武人的传统与规矩,不过损点脸面罢了,又不能当饭吃。 但是打都不打就这样撤走,却又非他所愿。王一自忖日后还要和轮回对上,不说轮回之主那个变态,就说眼前这种怪物,鬼又晓得轮回之中还有多少?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时此刻,王一已经打定主意跟他一战。 ………… 李决心取下老花镜,揉了揉疲惫酸胀的双眼,不经意间吐出一口长气。 武成章叛国这件事毫无征兆,令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他除了气愤之余,却也是鞭长莫及。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南宫在封锁消息的同时,对于国防换防工作就成了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毕竟整个京城乃至周边五省的布防工作,都是在李决心和武成章两个人的主持下完成的。 如果武成章把这份情报泄露出去,一旦开战,华夏中枢几乎可能遭遇外来势力手术刀式的打击。 所以国防方面的漏洞,才是武成章叛国后,最重要乃至于最恶劣的影响。 如今这些工作几乎都压在了李决心一个人身上。国家无小事,忙了两三天,检查再检查,核对再核对,终于将京畿之地的换防方案整理出来。 李决心暂歇一口气,思维飘散,不由又想到了磐石在武成章这件事上动的手脚,脸色一垮,心中暗骂一句:“臭道士!” 突然间,他心头一跳,猛地望向窗外,只见一股无边孽云直冲天际,铺天盖地,笼罩京城,竟有吞噬万物之势。 “哪里来的妖邪!!!”李决心怒目圆睁,张口喝道。 身形一闪,人已经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京城,白云观。 磐石从入定中醒来,凝重地望着天上的乌云,忽又微微一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谋算!”接着又轻轻叹气,喃喃道:“败了一次,你也变得更聪明了,如今终于要来了吗?” 他摇摇头,刚要重新入定,嘴角突然一翘,开口道:“你们两个藏了那么久,还打算藏到何时?都出来!” 阿欢和青松对视一眼,联袂入内。 青松一拱手,冲着磐石道:“师父,京城好像发生大事了。” “我知道!”磐石闭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 青松见状,不由有些焦急:“我们难道就眼看着?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你能做什么?”磐石睁开眼,微微一笑:“这是京城,天子脚下,多的是人做事,差你这一个吗?” “可……”青松一时语塞,又有些不甘。 阿欢凑过来,有些不开心道:“师父,阿欢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它让阿欢很不舒服。” “你身负草本之精,掌万物生发,对于死气孽魂有着天然排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磐石微微笑道,将手中拂尘在阿欢身上挥了两下,缓缓说道:“扫荡沉疴,涤心净神,已然无碍。” 阿欢不明就里,却觉浑身一轻,之前那股轻灵之意再次回到身上,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甜甜说了一声:“谢谢师父!” 磐石闻言,微微一笑,只挥了挥手,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青松在一旁忧心忡忡,刚要开口,却被阿欢轻轻拉了下衣袖,无奈只能跟着离开房间。 “师兄是在担心今晚发生的事吗?” 青松苦笑点头:“师妹不通卜算,只凭冤孽之气,便已感应到连番杀劫,可见今晚之事绝非小事。可……” “可师父偏偏无动于衷,毫无作为?” 青松一愣,没想到阿欢居然先他一步把话说了出来,只能无奈点头。 阿欢甜甜一笑,娇俏可人,见他苦大仇深的样子,于是温言说道:“我看师兄是有些关心则乱,杞人忧天了。” 青松瞧她那可爱的样子,只当女娃娃不谙世事,温和一笑,耐心说道:“我哪是是杞人忧天啊!这可是京畿之地,华夏心脏,马虎不得。一个不慎,小事会变大事,大事会变祸事。我看那边祸就不小,这才提醒师父一声,只是他老人家……唉……!” 阿欢眼珠一转,小声问道:“师兄你的修为比之师父又如何?” 青松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老实答道:“自然是萤火之于皓月,不可同日而语。” 阿欢抿嘴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师兄看到的事情,师父难道就看不到?” “不是这样……”青松连忙解释。 阿欢却一扬手,说道:“师兄看到的,师父能看到。师兄想到的,师父也能想到。师兄凭什么觉得师父就是无动于衷呢?”她一转身,微笑道:“师父是国师,护国卫家本就是他的职责,难道他会眼看事态恶化?如今按兵不动,必是有深意在其中。师兄这样急晃晃,倒是令师父难做。” 青松一噎,无话可说,便见阿欢眼睛眯成月牙形状:“所以我说师兄关心则乱,可有说错?” 青松挠了挠头,哈哈一笑:“师妹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倒叫师兄好不习惯。” 阿欢狡黠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还是师兄教我的道理。再说了,变厉害很简单;但变聪明,却困难。阿欢多了几个心眼,就不会被人骗,师兄难道不该为我高兴吗?” “哈哈哈……”青松瞧她憨态可掬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心头压力莫名一松,附和道:“自然开心!” 说完,青松又轻轻叹气:“其实师妹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若是不做点什么,迟恐生变呐!” 阿欢想了一下,说道:“这天下修行者众,如过江之鲫。可有一人能如师兄一般,一步入炼虚?” 青松不是自傲的性子,这会儿听见阿欢突然夸自己,脸上竟也有了些傲然之色。 不想阿欢话锋一转,说道:“可师兄入虚之后,如今已过去好几个月,修为却不得寸进,这是为何?” “呃……这……”青松脸上一僵,忽然有些尴尬。 阿欢捂嘴一笑,说道:“师兄天赋才情,堪称绝顶。以情入道,举世无双。只可惜动功不俗,静功太差,二者不可相宜,如何举头并进呢?” 青松身子一颤,脑海中仿佛有灵光一闪。竟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口中说出。 他深呼吸一口气,坐在轮椅上,冲着阿欢一鞠躬:“师妹说的是,师兄受教了。” 阿欢身子一侧,却不受他的礼。 青松见状,微微一笑:“我知道师妹只是个传话之人,是师父要借你的口来点拨我。” 阿欢脸上露出呆萌之色:“是我哪里露馅了吗?” “哈哈哈……”青松朗声一笑:“不,你说的很好。只不过除了师父,这其中也有师妹许多真心话!” 阿欢有些不好意思:“师兄明白就好。” 青松轻笑一声,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之色,朝着那黑气源头看了一眼,摇摇头,有些自嘲道:“不管了,不管了,差了静气可不行,去他妈的算球!” 他向来温文尔雅,最后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平生骂功。说完,又看向阿欢:“师妹也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今日怎么如此淡定?” 阿欢嘿嘿一笑:“师兄难道忘了京城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 青松眉头一皱,接着恍然大悟:“你说的是王一与林家之约?” 他顿了一下,问道:“……难道是今天?” 阿欢笑眯眯点头。 青松似乎想到什么,惊讶道:“所以这声势是他们弄出来的?” “我不知道……”阿欢摇摇头:“但我已经感应到王一哥哥的气息了。” “你不担心?” 阿欢疑惑看去,问道:“我为什么要担心?你觉得这些家伙能够打赢王一哥哥吗?” “呃……”青松又是一噎,忽然笑道:“是啊,有他在,我急什么。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说完,他仰天大笑,推着轮椅,缓缓离开。 阿欢瞧着他的背影,娇声喊道:“师妹恭喜师兄开悟。” 静室之内,磐石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第30章 吕布衣 “啪……” 怪物刚一迈步,踏的地面暴响,身子正摇摇晃晃,王一眼角就是一颤,心里暗叫了一声:“卧槽!” 不是说这一动有什么奇特之处,而是这家伙后脚实,前脚虚,五指狠抓地面,力量前三后七,就像有人拿着爬犁,死死勾住地面。走动之时,两臂上托、下按、外撑、内抱,井然有序。 这一静一动,一起一伏,使浑身凝炼如铁,下盘稳固似钢,整个身体前冲、后撞、左突、右靠的能力大大增强,分明是一门极为厉害的“托婴桩法” “托婴桩”是个形象的叫法。本质是脱胎于心意拳的“龙蜕皮桩劲”,外形上虽然像托婴,但若执着于托婴,劲就太局限。其内里的劲应当像抱龙尾。只有抓住龙尾,才能控制一条龙。 所谓“拽龙尾”,又拽又送。就像这条龙,开始是在洞中,后来是在空中。把这桩法练到深处,身上的劲仿佛那腾空的龙,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无处不在。 “嘶……” 王一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家伙难道还是个武术宗师?看这动静成圆的步法,居然还是个金丹高手! 王一只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窜到天灵盖。他之前并不觉得这些兵人有多可怕,无非是力气大,体能好,速度快,抗揍而已。但是打起架来毫无章法,靠的还是生物本能,左冲右突。 只不过就是他刚才说的几个优点,实战起来还是能够耗死天下九成的武林中人,除非对上王一这种无上大宗师,那便有些不够看了。 可如果兵人换成这种武道高手,情况那真就大不相同了。 高手打人和普通人打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何况对面还是个金丹高手,都不用说什么功夫练上身之类的行外话,一举一动,一拳一脚都是本能。 兵人的强悍体质配合上宗师的格斗意识,就像是给新型战斗机装上了聚变电池,战力几乎是呈指数级上升,相当于另一种意义上的性命双修,肉身成圣。 回头想想,站在对面的怪物,其实就是王一的翻版,不过是一个还有人的理智,另一个只剩下生物厮杀的本能。 而且有一点王一比不上的是,这些怪物不怕受伤,也不怕疼。没有疼痛,就没有恐惧,厮杀起来更加悍不畏死,不死不休,。 王一虽然强悍,可谁要破了他的防,他依然会疼会怕,会恐惧,会退缩。 再有一点便是这些兵人,根本不知疲惫为何物,除非是生命力枯竭才会停下,不然便永远都是满负荷满状态与人战斗。 那些高手和普通兵人对上,尚且还能凭着功夫与之游斗。现在来个功夫比你还高的兵人,你怎么游?怎么斗?到最后只有被打死的份。 但是王一担心的点并不是这里,他反而看到一种轮回批量培养高手的可能性。只要抓一个金丹,将他改造成眼前怪物,战力提升百倍不说,还更便于控制。 相比于培养真正的人类高手,性价比不要太高。如此一来,华夏这些高手们可就成了轮回眼里的肥肉,就连秦钟越他们都可能有潜在的危险。 王一眉头一皱,他又想起当初秦钟越在地下车库时说的话,华夏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武林高手消失。 他最初以为这些人只是被轮回抓走效力。如今看来,只怕和培养眼前这种怪物脱不了关系。 王一心中暗道:“恐怕是轮回还没有找到批量制造的办法,这才没有大肆行动。不然,绝不会如现在这般风平浪静。只不过对方已经有了成功的先例,批量生产只怕也是迟早的事了。”想到这里,他已经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就在王一胡思乱想的当口,怪物已经面涌黑气,扑将过来。只到了王一身前半米处,忽又气贯双掌,一招“双峰贯耳”打向王一头颅。 王一猝然醒来,长枪横架,往上一托,将对方双手托出头顶。原本应该打在王一太阳穴的双掌,就这样在王一头顶重重拍了一下,劲力相撞,恍如打了个惊天炸雷。 王一早有防备,封闭五感,这才没受影响。人则踏步侧身,应势而起,如炮弹一般朝着怪人胸口撞去。 怪人双手还在半空,全然没有防备,被王一这一记“虎形铁山靠”顶了个结结实实。 常人受这一下,直接就是筋骨尽断。但是怪人身上交叠的皮肉,却像气垫一般,一缩一伸。自然而然,便将王一撞来的劲力如浪潮般挤向全身各处,由整个身体承受了王一绝强的力道。最终也只是退了四五步,落了个毫发无伤。 “真踏马硬!” 王一心中暗骂一句,只觉与一座大山相撞,硬的有些反常。 待他目光徐徐一抬,脸色忽地一变。只见怪人满身黑气,忽似活了过来,凝成笔直一线,直向王一冲去。 王一猝不及防,张口一吼。“虎啸龙吟”形成的音障,就像一道无形的镜面拦在王一身前。 黑气应声撞来,又扑地溅开,却不逸散,而是化作千丝百缕,沿着音罩表面,蜉蝣而上,笼向王一全身。 王一抬起长枪,轻轻一荡,无匹的枪劲向外激射而出,恍如天火燎原。这怪异黑气遇上王一枪劲,就像鼓面上的尘沙。大鼓一敲,嗖嗖嗖向外飞溅,没有一丝一毫落在王一的身上。 可这黑气飞到一半,忽然就停止不动,悬在空中。接着似要消失一般,越来越细,悄然间越荡越广,仿佛化为丝丝雾气,升腾弥漫,笼罩住整片庭院。 王一见此异状,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而且似他这样的武术宗师,早就是六识敏锐,五感通达。全身上下,处处有眼。只一瞬间,心头便生出警兆。 “轰”地一声,黑雾陡然从两侧分开,一只黢黑的大手当先从中伸了出来。紧接着,怪物便已扑到近前,手前身后,似鸟投林,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平行,以身做枪,朝王一猛扎过来。 这个姿势远远望去,就像是夜色中,飞来一只矫健的丹顶鹤,正在追逐鸟雀。那敛翅收翼,快速扑击的动作,充满了力量感的同时,却又优美动人之极。只是配上那一张恐怖的鬼脸,居然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叫人更加害怕。 再看那双手互拿,前长后短的动作,真个进退有据,功守合一。就仿佛战场之上,所向披靡的大将,手持双锏,冲杀一体。速度之快,直如飞火流星划过夜空。眨眼之间,便已到了王一胸腹跟前。 王一瞳孔巨震,心中暗惊。以他的眼光,绝不可能看错。这家伙看似打的是鹤形,整个的功夫底子却是脱胎于形意拳中鸡、鹞、燕、鹰四种象形。 讲求全身一体,直抢中宫,既要有“鸡形”束翅之威,又要有“鹰形”钻天之勇,更要有“鹞形”翻身之疾,还要有“燕形”入林之巧。 四者兼而有之,然后千锤百炼,才能脱胎换骨,练出这一门“来去只一线,飒踏如流星”的无敌鹤形功夫。 王一只顿了片刻不到,怪物又进了几尺,俨然抢进了他的身前,双手连续抓动,嗤嗤破空,数声爆响,照着王一柔软的小腹之就是猛抓。那五爪尖利,就像两只精钢锄头,誓要把王一肚子挖出一个洞来。 “哈……” 王一眼中凶光爆射,不闪不避,探身下抓,手上劲力明暗交杂,如山如城,向下碾压推挤。对方若是不让,势必被王一拿住身后大龙,动弹不得。 怪人在这般大力之下,身子也不禁开始随之摇晃,仿佛深夜大海之中的一片孤舟,迎着飓风暴雨,越发孤寂空透,渐至小无可小,被大海吞没。 这时间,王一眼前突然罩来一片黑雾,接着掌下一阵空空,心中隐隐生出异感,暗叫一声不好。 一张可怕的面庞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王一身后,五官扭曲变形,两眼殷红如血,透出无尽癫狂,五根手指悄摸地伸向王一的喉咙,只消轻轻一划,便可割开他的动脉。 就在此时,王一一挺身,露出“人皇之躯”法相,身后仿佛有一尊虚影若隐若现,随后猛地向后一撞。 这一下,便连那怪物都懵了片刻。毕竟以他身体本来的格斗意识来说,王一此番举动,和猎物送到嘴边有什么区别? 迟疑只过了片刻,杀戮意识重新占据上风。可当他要去戳王一喉咙时,五指同样一空。好似那王一突然间缩为极点,变成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一团空气。 紧接着,王一出招了! 只听“砰”的一声,王一结结实实靠在怪物胸口,后背上面却覆盖一层又一层明劲暗劲,却是的太极拳中“阴劲内爆”的变法,看似平平无奇,劲力触体即炸。 就像有人往敌人怀中扔了个手雷,不动引信还好,一动立刻就给你胸口炸开一个大洞,五脏六腑都给你炸成肉糜。 怪物猝不及防,果然中招。炸地连连后退,胸前寿衣都给炸成片片碎布,但是身体却没有损伤,反而更激出他的凶性。 王一得势不饶人,身子猛的一弹,扑棱一响,仿佛弓弦绷动,一只大手笔直前掏,五指都变成暗金色,猛然抠向怪物肚子最软的地方。 他本就金刚不坏,这一把虎爪使出来,五指如钩,真就如虎狮猛兽一样,腥风四溢。其锋锐所向,又何曾比那怪物差上多少。便是硬功大成的高手受这一爪,也保不定是个肠穿肚烂的结局。 这一幕,和王一第一次对战李决心时何其相似。皆是长攻不便,缩身入内,以短打制敌。 只是相比于李决心小巧精悍的发劲,得寸进尺的拳风。王一却是直来直往,大开大合,颇有堂皇镇压的气势。 王一此刻杀心大炽,发其狠来可不比这怪物软上多少。何况王一吃了魔手,二者气息同源,怪物自然感觉到了对方强大。 怪物口中一声厉喝,那声音就像有人拿着刀子使劲刮玻璃,极为暗哑诡异。 面对王一可能伤到自己的一爪,他也不敢硬刚,倏地退了一步,自下而上画了一个圆,脚步一错,同时一掌推出,从斜刺里打向王一的肘关节。 这一招连消带打,从之前的刚烈之气,变成现在的轻柔之风,软绵绵,轻飘飘,如同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就像吃饭喝水那般简单。 王一也不是第一次与兵人打交道,但是这一下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对方那一张腐烂的怪脸,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和一个隐世高人对战。 正所谓刚极生柔,怪物看似简单的一推,手下却是劲力内涵,藏而不漏,比起武道金云道长的云手功夫还要厉害不少。 而且这一手,不仅刚柔相济,舒展大方,更把“鹤形”翻身之疾、入林之巧、束翅之威、钻天之勇的种种神韵发挥地淋漓尽致。 这家伙根本不是练的什么武功把式,分明是靠这门“鹤形”入的道! 他……他难道真是形意门人? 王一有些不可置信。 但是此刻他也顾不上胡思乱想,把手一缩,重心一沉,如金刚坠地,右手同样朝前一推,却和怪物手上轻描淡写不同,反而劲风鼓荡,吹得对面皱皮发荡,迎风摇摆,威势不凡。 两人二掌相对,一刚一柔,于一眨眼之间,“啵”地一声撞在一起,五指双手相扣,去挠对方手背,却都只抓出几条印子。 刚柔之力,同源而出,什么柔不可守,刚不可久,都是要看具体情况。但追根究底,拼的还是自身的功力的深浅。 王一这一刚强起来,整个人都好像是铜浇铁铸,力大无穷。怪物这一招以柔克刚,看似高明,但和王一一对,就仿佛是巨浪砸在礁石之上,对方纹丝不动不说,自己反倒先退了三步。 林百川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没想到王一连这种怪物都能斗得旗鼓相当,甚至犹有胜之。这一刻,他才算是对王一的实力有了比较直观的感受。 他眼珠子一转,趁着二人相斗正酣之际,便要拔腿开溜,却不想一声巨喝突然响起。 “吕布衣,原来真是你!” 抬头一望,只见李决心脸色阴沉,眼中冒火,缓缓迈入庭院之中。 第31章 枭首 “前辈!”王一眼前一亮,惊喜出声。 有了李决心帮忙,自己倒是可以分心去对付林百川了。 李决心对王一的呼唤充耳不闻,只一心盯着眼前的怪物,好半晌,才冷冷开口:“虽然你变成如今这个鬼样子,但那一身鹤形功夫,老夫决计不会认错。” 王一心中疑惑,走到他身边问道:“前辈,你在说些什么?” 李决心转头望来,目光深邃无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哑爷爷,为什么会去村子隐姓埋名吗?” 王一一惊,连忙问道:“难道和这个怪物有关?” 李决心缓缓点头:“此人名叫吕布衣,乃是形意门人,以‘硬功’、‘鹤形’见长,江湖人称‘铁臂鹤’,更是你哑爷爷的师弟!” “什么?”王一悚然一惊,指着怪物道:“那……那他……” 李决心沉声道:“当年形意内乱,一分九枝。你哑爷爷自觉愧对祖师,心灰意冷之下,远遁他乡。而真正的始作俑者,正是眼前这人。” “呃……这……”王一有些不敢相信:“那为何周龙王对这事闭口不谈?” “为何?”李决心冷笑一声:“这事事涉他恩师后人,他又怎么敢谈?”见王一不甚明了,李决心解释道:“吕布衣当年闹事,撺掇的主要人物,就是形意掌门陈无极的女儿,陈书婷。也是你哑爷爷的小师妹,更是那女娃娃的婆婆!” “啊……竟然是婆婆!”王一又是一惊。 “不然你以为质平为何引而不发,甘愿受辱!”李决心有些不忿:“若非是师门恩义压着,谁又愿意当这么多年哑巴?” 王一直接沉默,好在他的师父是系统,没这么多屁事。但若易地而处,自己变成哑爷爷,主动离开师门,那该是有多绝望才行。 一想到此处,王一不由想起哑爷爷音容笑貌,心里一阵心酸。 “哼哼……当年你事败逃走,我本欲亲手抓你,是质平写信保下了你,全了你和他最后的情谊。”李决心话头再一次对上吕布衣:“没想到你逃去南洋,不思悔改不说,还大肆攻击内地武林,真正是白眼儿狼一只。” “若非我不便离京,岂容你如此嚣张?但看你如今成了这副鬼样,还得叹一句天道好轮回!” 说来也怪,李决心自点破吕布衣的名字之后,这怪物突然安静许多。两人交谈说了这么多话,它也没想着动手伤人,应当还残留着一丝意识。 “前辈,这便是轮回培养的新兵人。意识全失,偏偏功夫还在。”王一在一旁提醒到:“我怀疑轮回将要对华夏武林动手了,若不阻止,只怕将来人人自危。” 李决心闻言,眉头一皱,思索道:“吕布衣我是知道的,当年在门中功夫只比质平差一点。这么多年过去,只怕早就成了金丹,这样的人物居然都被……” “叮……” 就在李决心说话的当口,一声脆响突然从庭院内响起。 两人一惊,立刻便发觉吕布衣气息变得暴躁起来,随时有了要暴起伤人的征兆。 李决心浑身外松内紧,死死盯着对方,又对王一一摆手。 王一会意,小声应道:“前辈先应付一二,待我查探归来,再为您掠阵!”说罢,一个纵身便消失不见。 李决心看着王一进了庭院内,猛一回头,一双眼睛恍如打了一道霹雳,将这夜空都照亮一瞬。 “你心术不正,有此下场也是活该。”李决心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你既然和他们扯上了关系,就算是成了神仙,我也断不能容你!” 他重心一沉,两腿微屈,一手在前,一手负后,摆了一个“阴阳盘”的架子,口中喝道:“来,让我试试你那鹤形功夫,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精进!” 李决心话音刚落,便听吕布衣怒吼一声,眼中凶光直冒,大脚一踏,两手平举,掠空而来,正是一招江湖人并不陌生的“白鹤亮翅”。 这一瞬间,吕布衣好似变成一只冲天而起的凶猛白鹤,举手投足满是凶残暴厉。只要李决心稍一动弹,立刻就要扑过来把他抓走吃掉。 李决心没想到吕布衣成了兵人之后,居然有这样的爆发力。初始动能强的惊人,甚至都看不清具体动作,只有黑影一闪而过,人就到了近前。 李决心身形朝下一伏,腰胯一响,拧身转体,脚下一蹬,地上青砖直接粉碎,无数尘土飞上半空。接着脊椎一抖,整个人已经俯身如箭,从吕布衣身下飞射而出。 只不过他飞到半途,单手一拍,身子借力扬起,猛地变了一个向,就如猛兽示敌以弱,趁其不备,又回头扑来。 李决心号称“武库”,乃是因为他所学武术之博,不拘什么拳法、身法和架子,拿来就用,一用便精。更能以形制形,阴阳相克。 此刻吕布衣亮出鹤形杀招,李决心第一反应便是以猛兽之形而克之,就像孙猴子与二郎神互相比试变化神通。这回身剪扑正是模仿深山猛虎扑食的动作,比什么所谓武学高手苦心孤诣想出来的杀招犀利的多。 金丹宗师,内外通神。周身经脉,畅通无阻。全身劲力,任意激发。百步之内,扑杀敌人,可谓易如反掌。 这庭院本身不大,不过十米见方,两人距离更是近之又近。李决心趁其不备,回身扑人,瞬息便至。 他先是身形平窜,如蛇行草中,悄无声息,直到在吕布衣身后人立而起,两手箕张,变作虎爪,往下一落,这才露出无边杀气,惊地鸟雀乱飞。丹田喉咙之内,更是因为气劲搅动,传出一阵虎豹低吼,比真老虎还像老虎。 这一招若是让王一瞧见,立刻便要拍手叫好。王一的虎形乃如初生虎王,以力压人,威风八面。李决心的虎形与之相比,或许体力威势尚显不足,但在扑猎杀敌方面,却更显老辣。二者各有所长,不可并论。 一声惊天虎吼瞬间炸进吕布衣两耳中间,即便他是兵人之躯,也是震得两耳嗡嗡,浑身黑气乱颤,接着一只大手便拍中他肩膀,将他狠狠掼在地面。 “砰!” 李决心手腕轻轻一按,寸劲连发,地面青砖连碎一片。接着抓住对方肩膀,一抖一抛。 顷刻间,吕布衣整个人就像一只沙包,离地飞起。一路撞碎周边无数花草树枝,滚进一侧花圃之内,扬起尘土满天。 从出手到制服,两人交手,不过眨眼之间,看似比王一轻松的多,但其中凶险却是不比王一差上分毫。 李决心比不得王一体力雄浑,气血惊天,便只能在临阵对敌,招式之间,多费心思。勿求以一分力,办三分的事,绝不多做无用之功。 “踏踏踏……” 李决心往前走了两步,冷冷说道:“真是可悲。即便你投身魔道,只要质平活着,你依旧赢不了他!” “吼……”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吕布衣,花圃一阵晃动,一个黑影猛地飞蹿出来,那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怨毒阴狠之色。 ………… “啪嗒……” 王一一手攀住廊檐,腰腹用力,轻轻一晃,整个人自下而上,抛出来一个半圆,像一只灵猫一般,轻巧跃窗而过,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房间里一片昏暗,点亮俱无。王一扫视片刻,忽然皱眉:“刚刚我明明感应到有人在此处窥探,必是林百川无疑,怎么这会儿一个人影也瞧不见了?” 房子不大,又没有吕布衣为之分心,王一以神识笼罩,顷刻间便将其中种种细微之处扫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 “真是奇了怪了,这人还能飞不成?”王一小声嘀咕。 就在这时,王一后背猛地一寒,下意识就往一侧扑倒,等了一瞬,却没听见什么动静。 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刚才站立的正前方,有一根细若飞蚊的银针扎在墙壁之上,整个没入其中,只有尾部急颤不止。 王一脸色一变,先不说对方能无声无息发出银针暗器,令自己没有察觉。这种细软之物,凌空飞射,劲力更难掌握。劲使轻了,不能伤敌。使重了,又失了准度。要真能做到不偏不倚,不轻不重,那这尖锐之物刚好可以破护体真气,杀人于无形。 “谁!出来!” 王一脸上出现无边煞气,房间里几个盆栽叶片也开始无风自动,气温更是陡降许多。 “好,你不出来,那我就逼你出来!” 王一冷哼一声,喉咙突然开始咕噜噜响起,“天雷之音”无声激发,铺天盖地,吼啸十方,专破妖邪。 一股无形音波以王一为中心向四面辐散开来。 吕布衣凌空一爪原本来势凶猛,李决心也做好了应对准备。可音波穿身而过,吕布衣身子竟在空中顿了片刻,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 “好小子!”李决心不由暗赞一声。 雷音最克妖邪,也最振士气。李决心浑身气血更是翻腾不息,好像无穷力量从心底深处升起。 李决心抓住机会,浑身筋骨暴鸣,一抬手抓住吕布衣前伸的一只手,五爪内扣,食中二指稍稍一按,便要去掐李决心的脉门。 可是吕布衣浑身皮甲坚硬,手臂大筋“崩崩”两声,居然将李决心手指弹开。李决心脸色微变,随即五指一合,抓住吕布衣的手腕接连发劲便是一砸。 “砰”地一声,地上再一次出现一个大坑,若非吕布衣是兵人之体,这时候早就死翘翘了。可他只是摆了摆脑袋,竟又爬了起来。 墙皮开始裂开细密的裂纹,地上旋风四起,王一就像一尊盖世雷神,编织出无边雷网。 忽然,他脑海之中灵光闪过,接着大喝一声:“找到你了!” 恰似飓风掠过,王一去如怒箭,左掌前推,右掌后出,搅起两道浪潮劲力,搅动山河。再配合“天雷”余韵,刹那间,犹出现幻觉,映得房间的墙壁如雪。 “砰!” 就在这惊天掌力之中,一根修长的食指悄然探出,肤白胜雪,俨如脂玉。 指尖穿缝过隙,恰好点在王一气机薄弱之处。毫无阻滞地洞穿了王一重重掌力,便如蓄满了势的弩箭,不偏不倚地点在王一的右掌之上。 王一轻哼一声,脸上暗金之色一闪而过,左掌抬起,筋骨齐颤,势如奔雷般打向对方的右肩,只听“咔嚓”一响,对面黑暗之中也传来一声闷哼。 但只片刻功夫,一只拳头又从黑暗中袭来,后发先至,一拳破开王一护体真气,击中了他的掌心。 “砰”地一声,两人应声一震,王一脸色一白,蹬蹬蹬连退三步,摇晃站定,右手只觉麻痒不堪,但很快脸上闪过一抹紫色,手臂顿时恢复正常。 王一一瞬不动地盯着眼前的黑暗,只听“踏踏”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文士从中缓缓迈出。 他身子欣长,面容清癯,一举一动十分潇洒。但同时脸色苍白,左手的鲜血顺着指尖点点滴落,看上去又颇有些狼狈。 “你是谁?”王一皱眉发问,浑身紧绷,并没有放松警惕。 “咳咳咳……”苏老师咳嗽一声,一抹血线从嘴角滑落,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开口赞道:“好俊的功夫,不愧是轮回之主看中的真种子。” 王一脸上微露怒意,不悦道:“你若不想死,就不要扯东扯西,更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 “呵呵呵……”苏老师淡笑一声:“看来你对主上成见颇深……” “哼……”王一冷哼一声,问道:“你就是林百川请来的帮手?”接着,不屑一笑:“也不过如此!” 苏老师背后的林百川则冷笑一声:“王一,你别太嚣张,等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王一同样回以冷笑:“我能不能笑不知道,但我知道怎么让你不笑。” 苏老师沉默一瞬,说道:“其实你们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怨,大家讲和如何?” 王一嗤笑一声:“你凭什么来讲和?” “你以为你能杀我?”林百川怒目而视。 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半晌,苏老师轻声发问:“你真要杀?”面色却已经开始渐冷。 “非杀不可!”王一神色一厉,眉眼傲然。 “好,我成全你!” “什么?”王一、林百川俱是一愣。 只听“咻”的一声,苏老师并不回头,大袖向后一拂,蓄满劲力的衣袖比精铁还硬,瞬间从林百川脖子上划过。 “咚!” 血泉喷涌,一个脑袋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王一脚边。 一双眼睛睁着,死死盯着王一,脸上带着惊讶、迷惑、恐惧、后悔,种种神色。 “你……” 王一后背一凉,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恐惧。 第32章 暗流汹涌 林百川是谁? 林老太爷的孙子,林家最后一根独苗,名副其实的顶级红三代。 不仅稳坐京城太子党头把交椅,就是上一辈当权者也不敢轻视他。只要他发一句话,甚至可以直接影响一位厅级干部的任免,实打实华夏权力圈子中的顶尖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位天之骄子,华夏权力三代当中的头面人物,居然就这样窝囊的死在一个不足十平的小房间里,甚至连遗言都没来的及交代。 更讽刺的是,杀他的凶手在半个小时之前,还在苦口婆心劝他加入自己的组织。但一面对王一,都没说上几句话,却是说翻脸便翻脸。 “你……你把他杀了!” 王一咽了一口唾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明白对方为何动手杀自己人,还如此的干净利落。 苏老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极有深意的笑容,瞧着便如鬼域之中的幽灵,接着缓缓开口,不徐不疾道:“怎么是我杀的?不是你杀的吗?” 王一眼睛陡然睁大,眉宇之间露出一丝说不出来的怒意,冷冷说道:“呵呵……你想陷害我?” “你不是要杀他?”苏老师笑了笑,歪头说道:“如今求仁得仁,你不来感谢我,居然还说我陷害你?” 王一不屑一笑,缓缓说道:“我要杀他,自会亲自出手,要你来越俎代庖?就算你要杀他,就该早些动手,何必当着我的面?”他眼睛半眯,轻声道:“你这么做,肯定不是好心,不过是想在我头上扣屎盆子罢了!” “你怕林家报复?”苏老师突然笑问。 “呵呵……”王一冷笑回答:“我要是怕,今天便不会来!”不等苏老师开口,他又继续道:“你不要给我来什么激将法,我更不会替你们轮回背黑锅。今夜之事,我自会跟林家分说清明。你们要打要吵,那都是你们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你没有机会了?”苏老师淡淡摇头。 “什么?”王一被他说的一愣,语气都不由自主顿了一下。 “死人是不会在乎真相的!”苏老师又是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王一顿时陷入沉默,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苏老师笑了笑,解释道:“过了今晚,京城就不会再有林家了。” “什么?”王一心头一震,猛然抬头:“你们要对林家动手?” “不不不……”苏老师摇摇头,笑着说道:“轮回不会掺和进这件事,凶手只可能是一个人。” 他语气一顿,迎着王一的目光,幽幽道:“杀人者,王一!” “哈……哈哈……”王一愣了一下,忽然放声大笑,好半晌,才开口道:“厉害,厉害。一个林百川不够,居然还加上一个林家,轮回可真是肯下血本啊!” “我就算不混官场,也知道林家这样的家族,提供的助力难以想象。结果你们想杀就杀,仅仅只是为了往我头上泼脏水?” 苏老师嘴角一翘,云淡风轻道:“你自己可能都不了解你背后拥有的巨大能量,一个林百川可不足以动摇你的根基,不过加上一个林家,那就差不多了。” 王一面色一冷,咬牙道:“你们想借刀杀人,用官方的手除掉我?” 苏老师淡淡一笑:“拳脚杀人,不过匹夫。”他点点太阳穴:“用脑子杀人,才是强者。” 王一冷笑:“李决心就在外面,今晚的事他瞧得一清二楚,你这盆脏水可不一定会奏效。” 苏老师摇摇头,却是满不在乎:“李决心被吕布衣拖住了,并不能见到全貌。我太了解他,对于没把握的事,他不会轻易发言,就算你是他儿子都不行。” “而且要让人生疑,太过简单。这么长的时间,以你的功夫却是可以做太多事。比如……杀一个林家!” “所谓君子欺之以方,只要拿捏住这一点,李决心又何尝不能成为我掌中玩物?” “你自认为和他关系亲近,那你猜猜他会不会觉得你是恼羞成怒,冲动杀人?毕竟武者一怒拔剑,可非难事!” 王一随着他的讲述,眼睛已经眯起,那一丝缝里射出极为危险的光芒:“你在玩火!” “哈哈哈……”苏老师得意一笑:“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 “你虽然厉害,但终究力量有限,我下了这么多本钱,偏不信你不落网!只有以智慧胜你,才让我有成就感。” 王一冷冷一笑:“阴私鬼域的伎俩,你倒还洋洋自得起来了。” 苏老师不以为忤,笑道:“凡趋合倍反,计有造合,化转环属,各有形势,反复相求,因事为制。” “我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指了指四周环境,轻轻说道:“你看,这张无形大网已经罩住了你,没有人会替你开脱。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你今晚要杀林百川。” 话到此处,苏老师又指向王一,一声怪笑:“这紫禁深深,王大侠杀人偏如探囊取物。明天你的威名便会传扬四海。你是不是还要感谢一下我们替你扬名呢?” 王一脸色越来越冷,淡淡道:“人过留声,雁过留痕,这偌大的林家。你们真能做到毫无破绽吗?”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苏老师眼神闪烁,继续道:“线索嘛……留几个扣子就行。你应当知道我们有这个能力,让你的身形相貌出现在各个监控路口。” 他呵呵一笑:“……有这些就够了,没人会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凶手。因为你和林家一起死,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这就是华夏官场。” “只有利益,没有黑白!” 王一心中一凛,沉声道:“设想的很不错,可你以为借官方的手就能除掉我,只怕他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不不不……”苏老师摇摇手指,气定神闲地说道:“你弄错了我的意思。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杀你,要杀你的是你曾经帮助过的那些人,他们才是真正的白眼狼。” “既不是为了杀我,你搞出这么多事,总不至于是为了让我众叛亲离,不容于国?” “这不好吗?”苏老师脸色也严肃起来:“让你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断了你的念想,总好过未来被这些人背刺来的轻快。” “然后呢?”王一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苏老师双眼,逼问道:“做完这些之后,你是不是应该说出你的目的了?” “哈哈哈……我把要做的事大大方方告诉你,你跳不开,也避不过,如之奈何?” 苏老师面对王一施加的压力,不动如山,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摊开手道:“可是迷途的孩子终究要回家,只有当你认为世界都与你为敌时,才会明白轮回是你最好的归宿。” “呵呵呵……”王一开始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接着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既然是轮回的人,就该知道他们要对我做什么。你还是叫那轮回之主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就算是死,也绝不受他摆布!” “哼哼……”苏老师眼神也冷了下来,先前王一如何说他,他都是不咸不淡。这会儿一谈到轮回之主,他的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你知道那是何等的荣耀?念在你年少无知,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礼。” 王一一声冷笑:“别,你该恨还是恨。总之一句话,我不可能去轮回。”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苏老师语气越发不善。 王一眼神反而变得玩味起来:“怎么?你还想把我绑过去?”他双手一伸:“来,让我试试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老师不说话,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王一。 王一看都不看,嗤笑一声:“没这个本事,就不要充大尾巴狼。忙死忙活,做给谁看,那轮回之主还能给你升官不成?你要真觉得是荣耀,我让给你,你去行不行?” 苏老师不说话,半晌,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缓缓说道:“你会答应的……” 王一眉头一皱,知道这家伙只怕又在憋什么坏招,见他身子开始往往光退去,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冷笑。 “我倒是觉得,把你抓回去给我作证,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 王一虚空一按,掌下劲力疾走,便如弧穹盖顶,铺天盖地罩向苏老师。 苏老师脸色一变,步步后退,眼看越过一根桌子,绕到窗前,那掌力居然拐了弯击中他胸口。 他整个人不禁倒飞而回,眼前人影一闪,王一已跃至空中,欲要反击,恰好新伤旧伤一起发作,顿觉软麻无力。 就在这关键时刻,苏老师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指戒,凌空一抛。 王一还以为是什么暗器,顺手就给接了。结果这指戒落在手上那一刹那,他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起来,就像有人拿着凿子一下一下凿击他的胸口。 王一手中升起一股难言的灼热,这不是真实温度升高,而是一种意识传递出来的感受。 王一心中一惊,额头冷汗直冒,攻势顿时止住,将手中指戒随手扔出,砸在窗台下沿。 就在这时,天空乌云挪开一丝细缝,一抹清辉透过窗户徐徐洒下,刚好落在指戒之上。 “轰!” 房间里面顿时闪烁绿光,如同白昼。熟悉的诡异星球再次出现在屋顶上空,透露出一种邪恶暴戾之气。但有些不同的是,这血红星球之上,居然多了一只横眼。 这横眼将睁未睁,似乎只露出一丝缝,便有一些异芒从中溢出,初看时并无什么神奇,细看则叫人恐惧。 王一只是轻轻瞟了一眼,视线顿被吸住,好像有一股螺旋大力要将他的意识拉进茫茫虚空之中。 “哼!” 脑海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淡淡帝君虚影再次浮现,一道剑光闪过,脑海中玉衡星象突然跳跃兴奋起来,点点星光加持在剑光之上。 “哗”地一声,锋锐剑芒斩断了这股奇异吸力,王一就像被人大力拉扯突然松手,保持不住重心,随着惯性噔噔噔往后疾退,只把身后一拍书架撞个粉碎,这才停下。 王一脸色雪白,额角见汗,心脏跳动如擂巨鼓,整个房间都能听见。好半晌,他吐出一口含着血丝的白气,这阵心惊肉跳才平复下来。 他心神一凛,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眼睛,反而挺身望向苏老师的方向,目光之中带着些许忌惮。 只见苏老师缓缓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全无之前的狼狈之态,反而好整以暇地冲着王一笑道:“这样的力量,你羡慕吗?” 王一抿了抿嘴,嘴角一咧,淡淡道:“歪门邪道,不值一提。” “嘿嘿嘿……”苏老师一声怪笑,不知是不是受了横眼影响,身上邪气越来越重,眼神也没了一开始的端正,反而变得轻佻放肆起来:“把你拖了这么久,那边应该已经完事了。” “呵呵……希望你能一直傲下去,咱们下次见。” 说完,一扬手,房中异象通通消失,苏老师也跟着没了踪影。 王一没有去追,只盯着窗口怔怔出神,好半天没有说话,直到庭院中传来李决心的厉喝,他才猛然醒悟过来。 ………… “事情办的怎么样?”苏老师咳嗽两声,冷着脸问道。 陈亮躬身回答:“均已办妥。” “很好!”苏老师称赞一句,脸色一垮,突然训道:“办的好当赏,办的差该罚,最重要是‘本分’二字。可以有野心,但不能误主上的事!” 陈亮身子一颤,低着头,连忙说道:“属下怎会有二心!” “是不会,还是不敢?”苏老师冷冷看他,噗嗤一笑:“别表态,我这人只看结果。你的手尾不干净,我已经帮你做掉了。” 陈亮闻言,脸上一僵,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做人还是要实际一点。”他冷冷一笑:“山鸡哪里能够变凤凰?山鸡就是山鸡!” 陈亮垂在两侧的双手突然握紧,他使劲低着头,一言不发,眼中却生出一股怨恨。 就在今晚,一向宁静祥和的京城,突然间风起云涌,暗流扰动。 一道道加密电令从南宫发出,一辆辆军绿色装甲车开进京城,三只特种部队开始秘密集结,沿康平路附近形成合围之势。 无数人的目光都注意到这里,心里有许多不安,但更多是兴奋。 因为他们刚刚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林家被灭门,上下十七口,无论老幼,通通被杀! 第33章 会议 “今天把大家喊过来,想必你们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老人敲了敲身前的桌子,缓缓说道:“我呢……先定个基调。第一个,就是商量一下林家的事怎么处理。毕竟是林老太爷的后代,咱们还是要尽力安抚、消除其中有可能的恶劣影响。” “第二个,就是商量出对王一个人的处置意见。” “之前满京城都在传他和林家小子的恩怨,如今林家出了事,他的嫌疑是极大的。”老人弹了弹手里的,语气一顿道:“但就这么说他是杀害林家的凶手,也是一种极不负责的表现。既不符合咱们做事的一贯方针,在程序上也难以获得支持。” “可是放任不管也不行,考虑到林老爷子的功绩,我们不能让功臣后代白死,还是商量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现在,大家畅所欲言,尽快把事情定下来,毕竟越拖影响就越坏。” 他将目光轻轻扫向四周,这是一间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型会议室。长条形会议桌边,坐着六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老人,均是抽着烟,低头沉默思索。 老人面目端和,气势极重,一双凤目别具威严。他扫视一眼,见没人发言,嘴角微不可察的露出一丝笑意。 别看现在这些人沉默不语,忧心忡忡,心中只怕比谁都兴奋,盘算的比谁都多。 林家一死,如果再趁机除掉王一,这两人背后会留出极大的的权力真空。大到可以让他们背后的派系政治生命至少延长十年。 这样的诱惑谁能拒绝?就算他们能够拒绝,他们下面的人能拒绝? 独木难成林,别看他们已经坐上了权力巅峰的宝座,手下如果没有支持你的人,你就是傀儡一具,办不成一点事情不说,甚至还有被拉下马的风险。 毕竟别人挺你,支持你,为你无私奉献,冲锋陷阵,让你进步,可不只是做慈善。而是希望你到了高位之后,能够给下面的人遮风挡雨,带来营养和回报。 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说明你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头人,自然只有下台的份。 所以今天的林家事件,对他们来说不仅是个机遇,更是一个考验。 因为他们不动,下面的人也会逼着他们动,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并且动了,那就要有回报,不然你一样是无能。 反正这块蛋糕最后谁能吃的多,谁吃的好,在今天这个会议上,就要把调子定下来。 毕竟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可以争,但是吃相不能太难看! 在场的人都是千年的狐狸,自然看的比谁都清楚,也很明白到了要显手腕的时候了。 之所以此时不愿意出声,一是不想做出头鸟,同时也想先看看别人的招,然后见招拆招,免得攻势上陷入被动。 二则是考虑到林老太爷的威望。作为最初国家军队的主要建设者,对方在军中的影响是巨大且深远的。不用想,林家死讯一旦传扬出去,军中必定沸反盈天。 他们如果想要啃下林家这块蛋糕,安抚军中情绪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而安抚情绪就要满足诉求。 那诉求又是什么?不用想,自然是严惩凶手! 可现在最有嫌疑的人是王一,偏偏王一又是藏边势力的主要代表。一个处理不好,造成的影响也是不可估量。 首先就是好不容易形成的和平稳定局面,会遭到破坏。 第二个也是最最重要的,就是要面临林家势力与藏边势力的选择。 因为这是两种势力的对抗,无论支持谁,必然会站在另一股势力的对立面。这其中的得失,都必须细细思量,慎重决定。 当然也有野心更重者,会去思考鱼与熊掌兼得的方案,其中风险自不必说,操作难度也更大,但获得的利益将超乎想象。 一旦成功,基本上可以在下一届选举之前,提前锁定了那个位子。 “老张,你先谈谈你的想法。”这位轻扣桌面,问起坐在他身边的老者。 张老是个胖胖的和蔼老者,戴着一幅金边眼镜,白白净净,也不抽烟,透出一股书卷儒雅之气。 他想了一下,眯着眼道:“林家的事情大家都很难过,这也是我们保卫力量的失职,没有对功臣子女给予充分的保护。” “所以首先我要做一下自我批评,京城发生这种恶性事件,我作为负责人,在知道王一和林家的矛盾后,没有及时干预,应当负主要责任。” 老人夹着烟的手往上挥了挥,沉声道:“批评和自我批评是必要的,可以让我们时刻保持清醒。只是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都无法预料。真要往上追究责任,咱们在坐的都难辞其咎。” “所以这些话咱们留到后面说,你直接说一下处置意见,先让大家参谋参谋。” 张老抿了抿嘴,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那我就抛砖引玉了,浅谈两点。” 他扫了一眼各自的神色,除了这位超然物外,稳坐钓鱼台外。其他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坐直了身子,显得有些紧张。 他不是军方背景起家的当权者,而是学院派推出来的代表人物,做事不像一些粗汉直来直往,反而非常注重手腕,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几年,他的口碑非常之好,在民间声望非常高。与身边这位配合,也是一个制定大方向,一个在细节上微调。一刚一柔,亲密无间。 这位让他开口,其实也代表了他本身的一种态度。 “林家的小子确实和王一有些冲突,这是不可否认的,但要说是王一杀了林家的人,我认为还是缺乏证据支撑的。” 这话刚一落音,旁边另一位瘦瘦高高,面容严肃的老者不愿意了。他是林老派系的代表,所以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他插话道:“怎么就缺乏证据支撑了?调查人员取证了沿街的监控,每一份上面都发现有王一的身影。而他前往的路径正是林家的方向,最后消失的地点也在林家。” “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就是王一杀了林家的人。” 老人眉头一皱,敲敲桌子:“老钱,让老张把话说完,这些事我们过后再议。” 张老被打断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影像资料虽然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但是不能成为决定事件性质的关键。我也看过下面人报上来的调查记录,除了一分影像资料外,没有其他任何辅助性的证据。” “孤证不立,这个道理想必大家都懂。如果王一已经无所顾忌地要杀林家人,怎么可能还会有心思去消灭现场的证据?既然他已经决定消灭证据,又为何单单留下这些影像资料呢?我认为这是大家必须要思考的问题,因为这种行事逻辑说矛盾的。” “咱们的原则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既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如果真是有心人误导调查方向,我们今天的讨论将没有任何意义。” 张老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又转向之前质疑他的老者,温声道:“老钱,你是林老带出来的兵,我理解你此时悲痛的心情。但是你也要注意你的身份,不能情绪用事,以私心干预公心,眼光格局要从服从大局。” “王一可不仅仅是一个人,他的背后有藏边,有李老,有宗家,即便是他个人也是实力非常强大的武术家,在民间有着巨大的声望。” “如果我们现在给他粗暴定性,能不能服众不说,对于他身后人的热情也是一种沉重的打击,这是极不利于团结的做法……” “……” 等到张老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只有身边那位眉头舒展,对张老使了个眼色,慢吞吞道:“老张说的是老成谋国之言。咱们首先就是要保持理性的头脑,不能被情绪左右。其次就是要从大局出发,眼观全篇,以和平稳定为第一要务。” 钱长老沉默半晌,抬头说道:“那老张你是什么处置意见?” 张老沉吟几秒,不徐不疾地说道:“我认为就是八个字,抓住真凶,消除影响。” “王一作为第一嫌疑人,我们要将他控制起来,但要秘密进行,不宜大肆宣扬。其次就是派遣精锐调查人员,不惜一切代价,查出真相。最后公布真相,要有理有据,证据确凿,不能给人挑错处的机会。还要注意的是,要提前做出布置,防止地方性事件的发生……” 张老只是点到为止,这个地方事件是什么,他也没有明说,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等到张老说完,身边这位看了看还在认真思考的几人,问道:“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 众人哪里不知道这就是这位的意思,张老只不过是个发声筒罢了,所以也没必要为了一个死去的林家去触霉头。 见众人沉默不语,他严肃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表决,同意老张提议的请举手。” 刷刷刷,大家全部没有迟疑,都举起了右手。 老人满意地看着众人,缓缓说道:“先把王一拘捕,调查的事交给老钱去办……”他又转向张老:“随时注意藏传的动向,防患于未然。” 张老闻言,凝重地点了点头。 其余人虽然没有分配到任务,却也有些若有所思。 只能说政治处处有斗争,这位的安排可谓将这种风格发扬到了极致。 你老钱不是为林家喊冤吗?好,我先摆一条规矩,再把这事交给你办。你做好了,我要分你一半功劳。做不好,黑锅你一个人来背,我再力挽狂澜,吃下你所有的资源。 让张老下去安排,则是做好了直接干预王一背后势力的准备,万一老钱这边出了篓子,还是能在这边收之桑榆。 这种政治手腕才是真正的老辣,因为一切都是从大局出发,你没有半点指摘的地方。 会议开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秘书添水都来了三次,终于将这件事的基调给定下,并且还补充了许多细节。 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会议室,因为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要说最冷静的还得是钱长老,虽然他看似得到的好处更大,但是其他人却不怎么羡慕他。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钱长老原本想要拉所有人一起,可是却被这位一言给否了,反而让他独自去面对这件事,以及背后的巨大风险。 现在来看,那王一也不是一位安分的主,搞不好就要被反噬。 张老经过时,似乎察觉到了钱长老情绪不对,小声提醒一句:“千万要注意方式方法。”见到钱长老点头,这才放心离去。 出了南宫,警卫员已经提前打开车门,钱长老坐上之后,就靠着椅背假寐,一路上一言不发。 直到进了别墅之后,钱长老的眼睛才开始恢复极为锐利的神采。 他冷笑一声,快步来到书房,从保险柜里拿出一部卫星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给我接马林,我有事要交代!” 此时正在康平路布防的一名中年军官,突然得到手下汇报,快步来到指挥车上,拿起话筒,恭敬地说了一句:“钱老!” “现在通话环境是否安全?” 马林扫了一眼四周:“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很安全。” “好,我长话短说。你现在放弃抓捕王一……”马林眼珠一瞪,还没有出声,就听对方继续说道:“改为击毙!” “记住,只要王一敢反抗,不惜任何代价,击毙他!” “是!” 钱老继续交代:“这是秘密任务,交给可靠的人来办。成了,你的位子可以动一动。但是出了纰漏,我不会承认任何事情。” “而且我们的通话记录不会留存,十秒钟后我会再用电话拨打一次,你不要离开。” 马林心中一凛,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而又严肃地回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 第34章 无人机 钱老放下电话,眼神愈加冰冷。 要说的话在第一通电话里已经说明了,这第二个电话纯粹就是欲盖弥彰而已。 钱老仔细盘算着今天的得失。 林家一死,他是天然的获益者,即便什么都不做,林家其他势力也会主动靠过来。可他还是在会上表现出了攻击性。 为什么? 一是做给林家各派系势力看,证明自己有能力替林家讨回公道,将来自然也能替他们出头。 二是摆明车马,彻底站在林系这边,告诉其他人自己不是首鼠两端之辈,可以放心大胆地投靠。同时也是对其他各派系和稀泥,两头讨好的一种打击。 你要分林家的蛋糕可以,必须跟我站在一起抵御风险。这也等于间接断了一些人伸手的可能性。 钱老原本想着通过主动发难,拉几个人一起,为此不惜付出一点实际利益。反正他还是林系的头面,即使牺牲一点,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要斗倒了王一,他就能全盘接收林系的资源,立一块姓钱的新招牌,彻彻底底掌控林系。 可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居然被老人三言两语打个稀烂。招招都是从国家大义出发,自己连反对的理由都没有。看对方的意思,竟是打算把林家和藏边都给吃了。 这强龙一来,自己这个地头蛇可就有些疲于应对了。原本几个动了心的,也开始装作两耳不闻,作壁上观。 其实他们的心思,钱老心里跟明镜似的。无非就是想看自己和老人斗出个高低,再趁机捡漏。 毕竟一个有风险,一个没风险,哪怕蛋糕小一点,聪明人也知道怎么选择。 政治本就是如履薄冰,孤注一掷是不可取的。首先要把自己摆在安全的位置上,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下,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需要独自去面对王一这颗地雷。 就像会上说的,藏传几十万人,藏民几百万,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大型群体事件。 一想到这里,钱老心中一阵烦躁。 他有预料到老人会出手,但大概会比较温和,自己也做好了分出一部分利益的打算。可没想到对方如此激烈,拿林家的大义将了自己一军。让自己顶雷不说,还反给了他们邀买人心,收拾残局的机会。 你们不义在先,可别怪我不仁在后! 钱老暗暗想着:你不是怕事情闹大吗?那我就干脆让它彻底失控! 只要在真相没有出来之前杀了王一,藏边就再无缓和的可能,即便你拿出真相又如何?人家只会认为一切都是你故意为之。 生米一旦煮成熟饭,藏边绝对会闹。老人要花气力维稳,也没空来追究自己。 自己坐山观虎斗的同时,还能趁机收拾林家的残局。等老人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成了气候,又能奈我何? 钱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张老最后的提醒何尝不是害怕自己手段过激,激怒藏边,让他无法开展工作? 恐怕对方也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胆量,可以做的这么绝! 呵呵,还想邀买人心,做梦去你! 不疯魔,不成活。 成王败寇! 钱老越想越觉得自己智慧胆量过人,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位子就该自己做。 只有自己才能带着这个国家往前迈进,他们……都太保守了。 烦躁的情绪消散一空,钱老拿出一张唱片放进唱片机里,坐在沙发上静静欣赏。 记得当年大混战时,自己做林老的警卫员,林老就有这样的习惯。渐渐的,他也爱上了听唱片。 或许在他心中,只有这样,才觉得自己离林老的距离更近了一点。 ………… “王博存!”马林挂掉电话,冲着外面大喝一声。 “到!”一名全副武装的精悍年轻人快步跑来,敬了个礼。 “康平路那边情况怎么样?” “布防已经控制在周边一公里,目标插翅难飞。” 马林斜眼看他,鼻尖冷哼一声:“不要给我吹牛皮,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结果。” 王博存挺起胸膛,大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马林脸色这才好看一点,思忖几秒后说道:“这次的目标极度危险,你要提高警惕,同时缓步逼近,务求一击必中。” 他朝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什么外人,这才往前凑近一点,嘴巴一张,就要跟自己这位得意心腹下命令。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又有一名特种侦察兵快步跑了过来。 马林节奏被打断,不由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怎么了?” “报告队长,出了新情况!”来人敬礼回道。 马林微惊,连忙问道:“什么新情况?” 侦察兵将手中pad递了过来,说道:“无人机已经进行高空隐蔽侦查,发现目标确实在其中。但是……” “但是什么?”马林小声斥道:“一口气说完。” “是!”侦察兵将pad中的文件调了出来,对着马林道:“我们发现南宫警卫营前首长,李决心李司令也在目标所在地。副队不知道如何处置,特命我来当面请示。” 看着图片上李决心那清晰的面容,马林眼角一颤,忍着骂娘的心思,问道:“李司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在做什么?” 侦察兵迟疑一下,说道:“李司令和目标两个人,似乎在和什么东西打架。” “打架?谁?” 侦察兵摇头:“还不清楚,无人机好像被什么东西屏蔽了,信号受到干扰。拍摄出来的图像根本不清晰。” 马林无语,有些怒道:“信号被干扰,你们还能拍的到李司令?下次再来汇报情况,麻烦把事情先调查清楚!”说着就把手中的pad递了过去。 侦察兵被训了也不敢还嘴,将pad接过,说道:“副队已经安排人去实地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就等有结果再说。”马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走了对方。 王博存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着愁眉不展的马林,小声问道:“马队,您刚才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吗?”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马林像是没有听到王博存的话,依旧一个人在一旁小声嘀咕。 “马队!” “马队?” 王博存唤了两句,才将马林从沉思的状态中唤醒。 “哦……哦……”马林愣了一下,说道:“刚才想问题去了。” “没事!”王博存摆摆手,然后就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着对方下令。 马林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出现了新情况,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命令就更不能下达了。 开什么玩笑,李决心可是号称“大内第一高手”的军神。在新一代年轻军人眼里,威望只怕快赶得上当初建军的林老爷子了。 先不说执行任务时会不会误伤对方,就是他事后往南宫告上一状,自己恐怕都吃不消。 更别说自己是和钱老私下达成的秘密交易,绝对不能宣之于口,公诸于众。 难道要放弃直接击毙,改为秘密暗杀?可是现在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一旦让王一离开这里,后面恐怕就不好抓了。 马林有些踟蹰不定地来回踱步,想了半天,又上了指挥车准备给钱老打电话。 可电话刚拿起来,还没拨号呢,手又不自觉地放下去了。 刚才打过电话,人家也给足了自主权,结果一遇事又要打电话请示,这不正显得自己很无能吗? 再说两人是秘密联系,这样频繁沟通本就是大忌,一旦惹了钱老生厌,就算是做成了这件事,效果也要大打折扣了。 想通了这一点,马林又慢悠悠地下了车,踱步半天,这才走到王博存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些意味深长道:“博存,你跟我多久了?” 王博存一挺胸:“报告,六年!” 马林淡淡一笑:“咱们私下两个,不用这么正式。”说完,又叹了一口气道:“六年啊,弹指一挥间,那时候你还是个刺头呢,没想到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王博存挠挠头,有些尴尬道:“马队……” “不是批评你。”马林拍拍他,又问道:“你知道咱们‘麒麟大队’是由谁创建的吗?” 王博存赶紧回答:“当然,‘麒麟大队’创建于1967年,第一任队长是林总,战略目的是为了防备前sl克组织的斩首行动,实施反制裁。” “学的很透彻嘛。”马林微微一笑,沉声:“咱们这支队伍从创建之初,就以‘能打仗,会打仗,打硬仗’着称,每个进来的兵都是一等一的好兵,你也一样。” “虽然你调皮捣蛋一点,但我偏就喜欢你那股子讲义气,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所以我才会狠狠磨炼你。” “如今看到你终于成才,我是最欣慰的那个,也为你感到骄傲。” “马队……!”王博存眼眶微红,有些感动。 怎么执行任务好好的,突然就开始追忆从前了? 不过好男儿最怕提起当年勇,因为那是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马林摆摆手,沉默半晌,忽然话锋一转,说道:“知道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执行这样的任务吗?” 王博存摇摇头,坚定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马林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回答,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林老爷子的后人被杀了。” 王博存瞳孔巨震,轻叫一声:“什……什么?” “我也不怕犯纪律,今天就告诉你原委。”马林脸色严肃:“王一因为和林老的小孙子有矛盾,把林家全给杀了。” 王博存只觉得脑海中被打了个霹雳,瞬间不知道东南西北,好半晌,他平静下来,知道对方跟自己说这些绝不是无的放矢,问道:“所以马队需要我做什么?” 马林眉毛一挑,这是个聪明人! 他装作唏嘘道:“林老是有功于国的,哪怕晚年犯了错,也是瑕不掩瑜。现在他的后人罹难,连香火都没有传下。咱们既然继承了林老遗泽,我认为应该做点什么。” 王博存凝重地点点头:“我一定会抓住王一!” “不,我不是要你抓住他。”迎着王博存不解的目光,马林十分郑重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需要你击毙他!” “什么?”王博存有些恐惧:“拘捕王一可是南宫的命令。” 马林表情淡淡,目光却深不见底,比了个手势,小声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过程激烈一点,只要一枪就能结果他,谁都说不出什么来。”他拍拍王博存肩膀:“南宫不想杀他,所以才要抓他。抓了他,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但你知道又有多少人想他死吗?你资历也够了,办成这件事,这个队长恐怕就要让给你了。” 王博存猛地看过来,马林同样回看过去,点点头道:“这件事我只信得过你,具体怎么行动我不干预,除了不能伤到李司令。”说完,又状似无意地补了一句:“放心,一切有我。” 王博存咽了一口唾沫,心里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重重点头,眼里已满是杀气。 聪明人永远都会做正确的选择。 马林转过身,甚至都不多看他一眼,嘴角已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丝微笑。 ………… “这人杀不死,打不伤,倒是有些棘手!” 王一与李决心合力将吕布衣打飞在地,可没过几分钟,对方居然又全须全尾地站了起来。 李决心目光一紧,缓缓点头:“你在汉市遇到的就是这种怪物吗?” 王一摇摇头:“这家伙可比汉市的厉害多了。” “兵人加上功夫……”李决心神色无比凝重:“看来轮回这么多年,确实搞出了新东西,只可惜臭道士不在这儿,不然他一定有办法。” 王一看着咆哮冲来的吕布衣,突然摆出一招“探马势”,打算强打硬挤,口中说道:“那还不简单?把他抓了送去给磐石道长不就行了?” 所谓“劈打推压得进步,搬得横采也难敌”,王一这样子是打算用点功夫了。 李决心似已看出他的打算,也是哈哈一笑,摆出“跨虎势”,应道:“咱俩打了好几次,今儿个联手对敌还是第一次。爷们儿既然有兴趣,不消说,肯定要陪你耍几招。” 王一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哒哒哒哒”一阵响。 王一侧身避开吕布衣一爪,一式单鞭去若奔雷,将吕布衣皮甲打裂,肉身打飞。 接着就和李决心抬头望去,刚好见一架黑漆漆的无人机悬浮在半空中,对着吕布衣飞出去的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李决心皱眉问道。 王一淡淡一笑,目光十分玩味:“看来前辈的愿望要落空了。” 第35章 武当摧心掌 “什么意思?”李决心一愣,皱眉问道。 王一歪头看他,淡淡一笑:“过了今夜,前辈与我只怕是敌非友了。”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一脚踹开庭院大门,举枪而进。 李决心脸色一变,当场大喝:“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士兵们哗地一下分开,走出来一个全副武装的中年军官,冲着李决心敬了一礼,大声道:“报告首长,我们是‘麒麟’特种大队,奉命执行任务。” 李决心目光陡然锐利,死死盯着眼前的军官。 这军官哪里扛得住一位金丹宗师的压迫。顿觉掉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四面八方都是火焰在灼烧自己。浑身上下,极度不适,内心之中,烦闷异常。 “麒麟?”李决心缓缓开口。 “没……没错!”军官嘴唇发白,颤抖出声。 他额头见汗,双腿发软,比平时负重二十公里都要累。 “谁下的令?执行什么任务?”李决心语气阴冷,显然愤怒至极。 周边几位‘麒麟’特种兵都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仿佛身上压着千斤重担,快要透不过气来。 中年军官深吸一口气,忍着恐惧,缓缓说道:“南……南宫。” “什么?”李决心瞳孔一缩,就听对方说道:“奉命拘捕林家灭门惨案嫌疑人王一。” 李决心气势陡然爆发,一阵旋风平地生出,几人均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你说什么?”李决心冷声喝问:“林家被灭门了?” “是的。”军官僵硬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小时之前。”军官有问必答:“监控也拍到了王一。” 李决心猛地转头,目光如针,盯向王一,一字一顿道:“你杀了林家?” 王一摇头,淡然一笑:“我说没有,前辈信吗?” 李决心不说话,只是冷冷注视着王一,片刻过后,他缓缓点头:“我信!” 王一哈哈一笑:“此时此刻,天下人皆谤我,能得前辈一句‘我信’,在下已经无憾了。” 李决心静静看着王一,似乎要从对方脸上辨出话里的真假,半晌,他缓缓开口:“不对!” 李决心一转头,注视着眼前军官说道:“林家被灭门,那是重大政治事件。按照惯例,你除了执行任务,根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件事。谁告诉你的?” “是……是……”军官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李决心冷笑:“你如果说不上来,那我就视你为私自行动,这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说!” “是我告诉他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雄浑的男声。 几人循声望去,就见马林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军官眼前一亮,好似见到救星,连忙喊道:“马队!” 马林摆摆手,又对李决心敬了一礼,说道:“李司令好,‘麒麟’特种大队大队长——马林,向您报道。” 李决心阴沉着脸,缓缓说道:“你是他们的头,知不知道这样做是犯纪律的?” 马林并不惧怕李决心,只是恭敬答道:“我如果不把事情严重性说出来,首长今天会让我带走王一吗?” 李决心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会徇私?” “不敢!”马林毫不退缩:“我只是不想林老的后人无辜惨死,更想给林老讨个公道。” 李决心眼睛一眯,缓缓说道:“我倒是忘了,‘麒麟’好像就是林元帅创建的。” 马林淡淡说道:“这跟‘麒麟’是谁创建的没有关系。身在华夏,就是华夏的兵。现在南宫有令,我们是正常执行军务。” 李决心身为那位的保镖,自然经历过林老政变事件,对于那位野心家并无多少好感,哪怕对方是开国功臣。 现在见到林老的嫡系部队,又是要开抓王一,心中顿时生出警惕,更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人家。 好在他身为军人的纪律性约束着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和对方在言语上交锋。 同样的,这些林系的士兵们对于李决心也不怎么感冒。‘军神’又如何?他们的靠山又不是那位! 好在这些只是上一代的恩怨,如今时过境迁,早就没有了从前的剑拔弩张。现在大家见面,虽然尿不到一壶,还是维持着起码的尊重。 “你们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带王一接受审问!” 李决心摇摇头:“你们回去,我亲自带他去南宫辩解。” 马林脸色一变,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好听:“李司令,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他之前一直和我在一起,绝不可能多此一举,去灭林家。”李决心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所以我要亲自带他去说明真相。” 马林心中一惊,有些不确信道:“您真的肯定他一直跟您在一起?” “这……”李决心语气一顿,抬头看了一眼马林,说道:“这倒是没有,中间我和他分开过,但我敢保证他的人品,绝不会祸及无辜。” 马林嘴角露出冷笑:“李司令,您也是一名军人。应当知道人品是当不了证据的。” “自然……”李决心目光一垂,略微沉默。 “那就请您把人交出来!”马林沉声道:“鉴于您和他的关系,出于避嫌的需要,还请您不要插手这件事。”说完又补了一句:“这是为您好!” 李决心沉默半晌,仍旧摇头:“不行,他身份特殊,不能有事!”显然他此刻也想到了王一“藏边教主”的身份。 马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李司令,阻碍军务,您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李决心这时候也有些动摇,轻轻叹气,转头朝着王一问道:“你怎么说?” 王一微微一笑:“不如前辈如何教我?” 李决心抬眸看他,目光复杂,缓缓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和他们走。” “哦?”王一眉毛一挑:“前辈什么意思?” “证明清白!”李决心目光清朗,语气诚恳:“只要你没做过,我可以保你无事。” 王一看了看李决心,又看了一眼眼神炽热的马林,噗嗤一笑:“不必了,没做过便没做过,我还不稀罕去证明什么。” 李决心脸色瞬变,马林却已经开始暗喜。 王一刚一迈步,只听“咔嚓”一阵响动,十几根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他。 “王一,我现在代表华夏军方正式拘捕你,希望你不要抵抗,积极配合。”马林冲着王一沉声说道。 四名特种兵缓缓走近,半途拿出由特种材料打造的手铐、脚镣。 王一冷眼瞧着马林那得意的样子,突然轻轻一笑。 李决心眼皮一颤,连忙阻止,大声说道:“不要!” 接着身影一闪,竟比几名士兵还要快上一步,在王一手上一按,摇了摇头,眼里带着恳求。 “林家的事只是真假参半,还有余地。你现在动手,可就一点余地都没了。” 王一目光也冷了下来,缓缓说道:“看在前辈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动手,但要我束手就擒可不行。” 马林见到两人窃窃私语,当即大喝:“拷起来!” 几名士兵殊不知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会儿听到命令,便也加快了步子。 “等等!”李决心闻言出声,再一次阻止。 马林脸色已经铁青,再不顾什么面子,大声道:“李决心,你真的要违抗军令,包庇罪犯?”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开口!”李决心头也不回,随口说了一句。 马林气的要死,大手一挥:“拿下,出了事我去说。” “是!”几人蜂蛹向前。 李决心见状,心急如焚。他不担心那几个大头兵,唯独害怕王一做出傻事。 “冷静,冷静!”李决心连声提醒:“我给你创造机会,你逃出去,找到真相!” 王一闻言,原本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异色,他甚至已经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紧绷的肌肉,积蓄的力量。更清楚对方一旦出手,会担上怎样的风险,搞不好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 王一轻叹一声,不想承对方的情,忍住动手的心思,打算直接逃走,免得李决心为他背锅。 正要动手之时,忽然从侧面传来一声厉喝。 几人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士兵头脸俱烂,身子已经碎了一半,倒在地上,双腿微颤,还未死透。 “什么鬼东西!” 马林定睛一瞧,便见一双诡异的血红竖瞳正对着他,蹭地头皮一阵发麻,背后更起了一层薄汗。 一个黑漆漆的怪物正爬伏在碎尸身边,喉头发出低吼,漆黑的五指就像刀叉,不断切割着地上的尸体,似乎在发泄刚才被李决心和王一围殴的怨气。那防弹衣在他面前,就跟豆腐一般脆弱。 马林见过无数敌人,自认为意志坚硬如铁。可是见到眼前的怪物,双腿却忍不住开始发软。其他几个特种兵同样好不了一点。 李决心也是一惊,刚才光顾着和王一拉扯,居然忘记了吕布衣这个定时炸弹。 他还没做出反应,就听马林已经大喊:“开枪,快开枪!” 几个士兵猛然惊醒,对准吕布衣,就要扣动枪栓。 “不要!” 李决心刚要出声,却已经来不及。那些士兵惊惧不已,哪里还听得到他的声音。 只听“哒哒哒”一阵枪响,枪口火蛇直冒,呛鼻的硝烟味后,哪里还有吕布衣的影子。 马林两鬓汗如雨滴,喉头鼓动,不断掩饰着心头的恐惧,却怎么都阻止不了身体的颤抖。 “他……他去哪里了?” “小心!” 两声几乎是同时喊出,又是“啊”一声惨叫,一人扑倒在地,喉咙流出汩汩黑血。 吕布衣轻轻舔舐着指尖,鬼脸之上竟似浮现出笑意,显得极为可怕邪恶。 “可恶!”李决心轻轻一推王一。 王一耳边当即响了一个“走”字,用意不言而明。 王一脚下不动,只是眼神闪烁,盯着对方快速往吕布衣方向冲去的背影。 “砰!” 李决心身至半途,猛一拍掌,与之前戏耍玩弄截然不同,显然是做好了速战速决的准备。 他手臂汗毛纷纷炸起,额前头发根根直立,周身气血不运自行,澎湃如长江大河,奔腾万里,手掌和脸庞则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这一掌,名曰“武当摧心掌”,看似浩瀚无垠,至大至刚,实则绵里藏针,杀机暗藏。 讲究以内气为基础,以意屏气,发气击人,与人交手威力甚大。若境界不足,内气羸弱,则又会气竭精枯,有丧命之虞。 这是武当不传之秘,王一曾经听金云道长讲起过,竟不知李决心也会这招,看样子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去!” 李决心若全力出手,天下无人可以避开,即便是已经成为兵人的吕布衣。 “砰”地一声,吕布衣仗着不死之躯,硬生生接了李决心一掌。 可这一掌拍中,恰恰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李决心浑身精气暴涨,掌下明暗二劲交股纠缠,大而化之,势如千针万箭,从掌下迸射而出,“哧哧哧”竟从吕布衣皮甲缝隙钻了进去,如龙如蛇,如芒如刺。 吕布衣即便没有痛觉,身子还是忍不住一颤,一种死亡本能的恐惧瞬间笼罩住他。 他大喝一声,气势不由怒张,却迟了半步。那摧心掌劲阴毒之极,一旦发出,便如油入面,拔除不尽,又无孔不入,生生不竭。再加上李决心国运之威,最克妖邪。 这一下,吕布衣身上瞬间发出“噼里啪啦”连珠炮响。 “吼!” 吕布衣仰天怒吼,却也无济于事,气息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突然,他大口一张,一口黑血喷出,化为血雾罩向众人。 李决心脸色微变,松开手掌,向旁急掠,恍若蜕皮的灵蛇,瞬间便到了众人身前,张口一吸,如长鲸摄水,血雾一丝不漏地钻入他的口鼻。 众人瞧着神异,本就目瞪口呆。熬过心有余悸,再一回神,忙叫一声不好。 原来那吕布衣和王一早就没有了踪迹。 他们想追,却被吕布衣吓破了胆,生怕对方去而复返,便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李决心。 李决心闭眼站在原地,脸上漆黑一片,过了几分钟,脸上由黑转青,再过几分钟,已由青转白,张口一吐,喷出一团白雾。 马林瞧他人前显圣,早没了之前的嚣张,再看他目光如水,冷冷望来,心头更是狂跳,不由自主地脱口道:“怪……怪物跑了。” 李决心袖起双手,迈步走向马林,每走一步,都似踏在心头。马林受不了这种威压,倒退两步,跌坐在地,汗水直落,狼狈不堪。 李决心身子前倾,注视几秒,忽地一笑,轻轻吐出几个字:“我知道!” 第36章 驱赶 马林虽惧,但是逼走王一,心中还是生出窃喜。相由心生,他一张苦脸突然平和,李决心便有些生疑。此刻居然露出笑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之前种种不合理之处,立刻就像放电影一样,清晰展现在他眼前。 马林来势汹汹,面对李决心丝毫不让。可李决心到底是首长,按说他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李决心原想着可能是因为林老与那位的恩怨,才让对方如此激动。 现在想来,马林虽然无礼,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过激行动。反而是自己被对方言语相激,有些乱了方寸,逼着王一主动离开。 李决心想通此处,神色复杂,实在不敢相信马林竟有这样的胆识,敢捋他的虎须,语气中不由自主带上了警告:“你在算计我?” 马林眉眼上扬,表情却淡淡:“李司令您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李决心眼睛一眯:“果然是那一系的人,心眼子都是如出一辙。” 马林毫不示弱地对视:“李司令,请您自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可以视您在诽谤功臣。” “王一本就是军事编制,配合我们调查,那是应有之义!” “呵呵……”李决心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要保他?蠢货,我是在保你们!” “你真觉得他是会坐以待毙的善茬吗?” 马林沉默几秒,淡淡一笑:“不是又怎样?他还厉害地过枪弹吗?” “哈哈哈……”李决心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说道:“刚才的怪物你看见了吗?”他往外一指:“我问你,你能杀吗?” “自然能杀!”似是想到刚才恐怖一幕,马林心有余悸,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道:“一把枪不行,那就十把枪,这世上我还真就不信有不怕枪弹的。” “好大的口气!”李决心冷斥一声:“原以为你算计来去,是个有脑子的家伙,没想到仅是个只知用枪的无脑匹夫。” “既然你的枪这么厉害,刚才怎么连对方皮都没擦破一块,反吓得跟一条丧家犬一样?” “我……”马林满脸通红,想要回击,却不知怎么开口。 李决心冷冷一笑:“十几个人都对付不了,人家王一却可以轻松拿捏,你自己掂量下其中的差距。” 李决心冷哼一声,往前迈步,正要离开,忽然转身,拍了一下马林肩膀,意味深长道:“不要太迷信手中的力量。尽早把你的人撤回来,别白白送了性命。” 说完,又往前凑近,小声道:“你也不敢大张旗鼓,这些人要是死了,那就真的白死。你确定能背的下这口黑锅?” “我……”马林心中一动,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见到李决心已经出了大门,马林想了一下,大声道:“今天您的所作所为,我会原封不动汇报南宫的。” 李决心摆摆手,声音远远传来:“随便!” 等到李决心彻底消失,一名士兵凑过来问道:“马队,我们现在要去追王一吗?” 马林捏着下巴思忖几秒,缓缓说道:“收队!” “那……那王一那边?” 马林斜睨对方一眼,说道:“现在出了意外情况,当然是先通报上去,至于王一……还有其他大队协防,他跑不了的。”说完,又扫视一眼,沉声警告:“保密条例你们应该都清楚,今天的事……不该说的别往外出溜。留几个人保护好现场,剩下的跟我去司令部。” “是!”几人同时应声。 马林点点头,望向某个方向,手指搓了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顿了几秒,这才径直离开。 ………… “出来,别藏了!”王一淡淡说了一句。 身后一阵响动,一个黑影从夜幕阴影中跃出,陡然走向光亮处。 银色的刀锋滴下一滴鲜血,落在地上溅出一朵血花。 宁兵卫用布条将“栀鹊”上的血滴擦拭干净,缓缓收鞘。也不说话,只对着王一重重低头,态度极为恭敬。 王一眉毛一挑,轻声发问:“你把那些人给处理了?”说完,见对方没有反应,又摇头:“忘了你听不懂了。”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远远响起:“清水桑!” 两人抬头望去,便见一个娇小身影快步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挥手。 “田酱!”宁兵卫轻轻呢喃一句。 田雨岚走近,见一个拿着刀,一个拿着枪,脑袋里顿时满是问号。 她用流利的日语问道:“清水桑,你们这是在spy吗?” 接着一转头,注意到一旁高冷无比的王一,瞳孔顿时变成爱心形状,恨不得大喊:“好帅!” 王一淡淡一笑,田雨岚心都要化了。 “你也是扶桑人?”王一问。 “啊……不……”田雨岚小脸微红,赶紧回答:“我是华夏人,是外国语学院的学生,扶桑专业的。” “难怪你会说扶桑话。”王一点点头:“你和他认识?” 他指了指宁兵卫。 “当然!”田雨岚点点头:“清水先生是我今天白天刚认识的朋友。” 王一“哦”了一声,说道:“你替我翻译一下,告诉他不要再跟着我了。” “诶?”田雨岚一愣,看了看王一,又看了看宁兵卫,小声问道:“你……你们是吵架了吗?” “没有!”王一表情冷淡,摇摇头:“我和他不熟。” “好……好!” 田雨岚忍着疑惑,将王一的话翻译给宁兵卫。 没想到宁兵卫突然激动起来,冲着王一又是一鞠躬,道:“前辈请让我随您修行。宁兵卫向道之心,高天见证。甘做牛马,绝无怨言。” 田雨岚听着他的话,只觉整个人在风中凌乱,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什么鬼!” 王一眉头一皱,说道:“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办,没空指导修行,你还是另寻高明。” 宁兵卫急道:“现在有小人要对前辈不利,宁兵卫可以替您除掉这些宵小。” “不必了!”王一依旧摇头:“不过一些臭虫而已,我自己也能拍死,不劳你大驾。” 田雨岚翻译地人都麻了,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你们是在对台词吗?” 王一嘴角微翘,点点头:“你可以当作是在演戏。”说完,又指着宁兵卫道:“最后告诉他一次,不要再跟来了。” 田雨岚歪头看他,冷不丁问道:“小哥哥,我帮你说了,那……那你能给我个微信吗?” “呃……” 经历了一晚上的杀伐,王一还没从那种紧张的情绪中脱离,听到田雨岚这呆萌一问,直接卡壳。 过了几秒钟后,他摇摇头道:“算了,我最近有些麻烦事,你还是别要的好。”说完,挥挥手,又对着田雨岚道了一声谢,转身大步离开。 田雨岚脸上微微露出失望神色,眼角却瞟见一道灰影闪过,宁兵卫竟不等她翻译,自顾自地追了上去。 “清水桑!”田雨岚在身后喊了一句。 王一脚步向前,也不回头,眼看宁兵卫将要追上,大手一挥,“载长”神枪当头打来。 宁兵卫骇然失色,“栀鹊”瞬息挥出,二指夹住剑尖,生生架住。 可那大力涌来,一浪高过一浪。宁兵卫抗过两下,当第三浪时,力道已是之前数倍之强。 “咔嚓”两声,宁兵卫脚下地砖碎裂,身子止不住颤抖,膝盖一软,当场半跪了下来,两鬓汗水簌簌落下。 王一眼角半眯,噗嗤冷笑:“你以为替我除了几个眼睛,我就不敢动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逼我发火!” “啊!”田雨岚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原来二人气劲交锋,越积越厚,可惜宁兵卫扛不住压力,率先落败。这积蓄的气压顿时宣泄而出。 田雨岚不过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哪怕宁兵卫抗过大部分压力,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吹倒在地。 宁兵卫缓缓抬头,两眼殷红如血,竟是被王一一枪打地外邪入侵,气机错乱,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 王一见他到了这种地步,竟还如此顽强,心中既赞叹对方道心坚定,便越发觉得棘手,打定主意要让宁兵卫吃个苦头,绝了这份心思。 他心念电闪,目光一转,便向宁兵卫投去。 宁兵卫咬牙瞪着双眼,额头青筋直露,刹那间与之目光相接,顿觉体内金丹猛地一跳,浑身筋膜颤抖,劲力蜂拥而出,竟各自为阵,互相冲击起来,直搅得他冷汗直冒,麻痛难堪。 紧跟着,一股大力占了上风,猛地向他双眼冲去,宁兵卫双眼一黑,喉头一热,一股血箭夺口而出。 “我要死了!” 这是宁兵卫最后一个想法,可就在他向后仰倒那一刻,忽觉一股柔劲绵绵涌入,神志为之一清,心头燥热不堪之感也缓缓平复。 他正昏昏沉沉,飘飘欲仙,一股锋锐无比的神意,笔直摄来,仿佛捅破窗纸的钢针,直进宁兵卫首脑。 宁兵卫脑袋一痛,闷哼一声,恍然间清醒过来。四周望望,王一已然无踪,声音却在耳边忽隐忽现:“再敢纠缠,先断双腿,再取首级,滚!”直如老鹤轻唳,久久不绝。 “清水桑!” 田雨岚见到宁兵卫被打吐血,也是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将他扶起。 “你……你没事?” 宁兵卫强忍着失落,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微笑:“田酱,我很好,让你担心了。” 田雨岚有些不放心:“你都吐血了,我带你去医院。”说着,又忍不住吐槽王一:“看着是个大帅哥,没想到脾气这么坏,还打人,以后结婚了肯定是个家暴男,幸亏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宁兵卫听地满头黑线,连忙解释道:“田酱,你在说些什么?前辈已经很手下留情了,是我做的不好,惹他生气了。” 田雨岚怪异地瞧着宁兵卫,遇事先认错,没看出你小子还是个讨好型人格。 “好,好。”她无奈摇摇头,说道:“我不说他了。” 这么一会儿,宁兵卫脸上已经恢复血色,身体也无任何不适,转头看向田雨岚,好奇问道:“田酱,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田雨岚笑嘻嘻道:“今天学姐邀请我们去ktv玩,我有点事才刚出来,笑笑已经过去了。”她反问道:“你呢,清水桑,你要干什么去?” 宁兵卫摇摇头,心情有些低落:“我已经挑战完了,但不知道去哪里?” 田雨岚有心安慰他,发出邀请:“要不清水桑和我一起去玩,学姐和笑笑她们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宁兵卫摇摇头,拒绝了对方好意:“算了,我不喜欢热闹。”但又觉得这样直说很无礼,补充道:“这么晚不安全,要不我送你过去。” “好!” 田雨岚虽然没有邀请到对方,但宁兵卫肯送自己,她也十分开心。 两人刚穿过一条巷子,还没走几步,就见一个红裙女人从大厦中走了出来,等在路口,不断张望。 “学姐!”田雨岚大声喊了一句。 张滢滢回过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红唇一抿,微微笑道:“你怎么才来?” 田雨岚有些尴尬,说道:“刚……刚才遇到朋友,有些耽误了。” 张滢滢自然也注意到了宁兵卫,上下打量一眼,眼神带了些警惕。 宁兵卫也是眉头一皱,只觉这女人身上邪气已经浓郁如实质,比之白天更加骇人。 双方就在这种互相窥探之中,使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田雨岚也想起宁兵卫白天说的话,便小声解释道:“这是早就定好的聚会,我不太好推辞。” 见宁兵卫点头,她又对着张滢滢道:“学姐,我的朋友是扶桑人,好不容易来华夏,可以带他上去坐一下吗?” 张滢滢怪异一笑:“这不太好,他会不会感到尴尬?” 哪知宁兵卫听到田雨岚翻译后,反而淡淡一笑,眼中闪过精光,轻声道:“哪里哪里,乐意之至。” ………… “老五他们怎么还没回来?”王博存等了许久,冲着身边人问道。 几人都穿着作战服,藏在一处隐蔽院子里,桌上放着三台电脑,显示着队友的位置。 可是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派去侦查的几个队友居然停在原地不动,王博存心下生疑,立刻安排人去找他们。 但等了许久,安排找人的老五却还没回来。 “老五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王博存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怎么样?”老五一进门,王博存便急声问道。 老五脸色苍白,颤抖说道:“队长,咱们撤。” 王博存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六……六子他们,全死了。” “什么?” 一阵桌椅响动,几个队员全部惊地站了起来,王博存瞪着眼睛,大声问道:“王一杀的?” “不……不知道。”老五颤巍巍道:“我检查了伤势,所有人都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手法太干净了,只切断了气管,血都没怎么流。” “嘶……”王博存倒吸一口凉气,拍着手,来回踱步,显得内心极不平静。 半晌,他似乎下定决心,说道:“六子他们没了,这里也不安全。咱们先撤,但是任务必须完成。所以人不能跟丢,铁锤,你安排几个人,再悄悄跟上去。” “跟上谁啊?”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人同时愣住,接着又像按下播放键,猛地散开,纷纷举枪朝向身后。 王一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笑眯眯注视着众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何时进来的。 第37章 密谋 “你说那怪物逃掉了?” “是的,我们都拿他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李决心出手才逼退他。” 钱老紧捏着话筒,手指略有些发白,深吸一口气道:“知道这事的人多吗?” “除了在场几个,没人知道。” 钱老踟蹰半晌,忽道:“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透露。” 马林有些惶恐,略微迟疑道:“钱老,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钱老冷哼一声,斥道:“不该问的别问。” “是!”马林有些为难:“可我现在已经到了指挥部,等会儿汇报工作,也要隐去这一部分吗?” “这里可是京城,没有军区支援,让这怪物流窜,可真就是极为严重的恶性事件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担责。 钱老何尝不知道对方的小心思,冷冷笑道:“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我说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指挥部那些不是人吗?” “可……” “没什么可的。”钱老一锤定音:“先压下这件事,其他的你如实汇报,出了问题我负责。”他大包大揽,忽又问道:“王一逃走之后,你们有掌握他的动向吗?” 听到正事,马林正色起来,回答说:“我已经安排人去跟了,机会合适就动手。” 钱老“嗯”了一声,手指敲敲桌面,顿了几秒,这才说道:“他不是一般人,凡事小心为上,必要时我允许你们动用特殊手段,但要注意影响,知道吗?” “是!” 马林眼前一亮,即便隔着一个话筒,还是忍不住站出来一个军姿。 钱老听他答地干脆,也不复之前的严厉,温言勉励几句,又把马林弄地热血澎湃起来。 林系的人都以为马林是林家的嫡系,毕竟麒麟大队长的位置,就是林安幸出面力推上去的。 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马林早就成了钱老的人。 对于马林这种一心追求上位的人来说,县官还是不如现管来的实在。 而且林家直系没有一个人混官场,大家愿意归附到这块牌子下,一是林老爷子遗泽深厚,二则是抱团取暖。 反观钱老却早已站在权力金字塔的顶尖,聪明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没出事之前,马林还是表面上装作对林家忠心耿耿。 出了事之后,踏马管你是谁,老子不演了! 钱老眼神闪烁,轻轻发出一声笑,缓缓挂断电话。 所谓统上御下,在他四十多年政治生涯中,早就练地炉火纯青。三言两语,便可让马林感恩戴德。 更何况他还是林老警卫员出身,见识过最高端的权谋心术。一言一行,实地教学,对他影响深远。 所以钱老自认为,这天下唯有他一人,可承袭林老的衣钵。 那么林家没了之后,自然也该由他继承林老的政治遗产! 钱老眯着眼,注视着眼前坐在沙发,上身藏在阴影之中的不速之客,沉默不语。 黑暗中传来一声笑意:“钱老,这下你总该相信我说是事实了。” 秦老视线放低,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哈哈一笑,两手一摊,道:“秦老既已猜出了我的身份,又何必在这里装糊涂呢?” 他两手抵住膝盖,身子前倾,整个人从阴影中露出来。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却又有几分书卷气的白净脸庞。看上去有些年轻,大概也就三十多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偏有一种职场的干练感。 钱老忍不住多看两眼,嘴角往下微撇,轻笑一声:“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呵呵呵……”陈亮抿嘴一笑,镜片反射出寒光,好像是从他眼里射出来:“那我就再给钱老提个醒。” 他缓缓开口,语气幽幽:“几个月前,汉市发过来的消息,钱老应该不陌生?” 陈亮嘴角带笑,一动不动地盯着钱老。 钱老眼角一颤,脸上神色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胸膛也微微出现一些起伏。 他沉默片刻,再抬头时,眼睛已经泛出冷意,又多了些杀气,语气犹如寒冬坚冰:“你们既然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又何必跑到国内兴风作浪?”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陈亮淡淡一笑,闲闲开口:“国外再好,终究不是故乡。当初离开是被迫,如今回来也是必然。” 钱老抿嘴沉默,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们要做什么?” “不不不……”陈亮摇一摇手指:“不是我们,是我?” 钱老稍稍抬头,挑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陈亮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也不明说。 “呵呵呵……”钱老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放声大笑。 陈亮就那样笑眯眯看他,也不打扰,直到钱老笑的气喘吁吁,才问道:“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让钱老这么开心?” 钱老摇摇头,语气略有些玩味:“我只是想起一句话……” “什么?”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钱老淡淡说道:“还以为轮回能有所不同,没想到竟也不能免俗。” 陈亮听他吐槽,脸上毫无波动,甚至还笑了一声,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只有不择手段地往上爬,才有活下去的机会。不然就只配成为别人的养料。” “在这一点上,我想钱老应该和我有很多共同话题。” 钱老闻言冷哼一声,对方的讥讽令他有些不快。 “你的意思是我能够帮你往上爬?” “当然。”陈亮大大方方道:“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钱老没有资格,今天我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钱老眼睛半眯,语气忽轻忽重:“我为什么要帮你?” 得益于多年主持政法工作的经历,他此刻就像一只蹲守猎物的饿狼,眼里满是狡猾与凶恶的光芒。再加上身居高位,威势极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纠缠危险与庄严的气势。 陈亮在这种气势之下,却是淡定自若,挠挠鼻头,噗嗤笑道:“我想钱老也不希望汉市的事给捅出去?” 钱老呼吸明显加重,不动声色地问道:“汉市什么事?我不太明白。” 陈亮看着他表演,食指敲敲太阳穴:“我想想啊……”他语气一顿,悠悠笑道:“比如大卫集团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数据库中心建出那间实验室的?” “啊……还有,为什么种庆南一出京城,行踪就被泄露?” “为什么整个汉市医疗系统,会配合太阳神轻松掳走几万市民……” “……” 陈亮每说一条,钱老眼皮就颤一次,到最后彻底失去表情管理,忍不住大喝一声:“够了!” 他额头冷汗涔涔,就像一个犯了大罪的人,突然面临最严苛的审判,身心都止不住战栗与害怕。 “你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钱老抬起头,脸上惨白一片:“太阳神不是死了吗?” 陈亮居高临下,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冷冷望着钱老。 他知道对方的心已经乱了,两个人的谈判攻势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忘了做自我介绍。”陈亮淡淡一笑:“我叫陈亮。” “当初整个汉市的人,都在疯狂寻找的陈亮。” “原来如此……”秦老瞳孔一闪,话却像是梗在喉咙里,无奈摇头苦笑:“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无辜受害者,后来因为害怕汉市事情暴露,也不敢再回头调查。没想到你……” 陈亮淡淡一笑:“恐怕你最想不到的是,太阳神自始至终都是轮回的人。” “当然。”钱老无奈叹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注定失败。” 他望向陈亮,目光复杂:“当我收到高官那条信息之后,我就知道被轮回盯上了。原本已经做好被找上门的准备,可是几个月过去,居然风平浪静,这才是我一直以来都极为被动的原因。” “没想到就在我以为事情快要平息下去的时候,你还是找来了。呵呵……”他莫名一笑:“那条消息是你逼着高官发出去的。” “没错!”陈亮点点头:“我顺便抹掉了你的痕迹,让你从汉市泥潭之中彻底脱身。” “这是我在合作之前,送给钱老的第一份礼物。” 钱老嘴角扯了扯,他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该笑。 “你……就料定了我会和你合作?” 陈亮盯着他,轻轻一笑,道:“我知道汉市的事是那位林少的手笔,钱老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为。” “至于为什么帮你,你可以激烈为一时激愤,打抱不平罢了。” 钱老面无表情,明显不信对方的说辞。 “说起来,钱老如今到了这样的位置,那位林少却没有该有尊重,想必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中。” 钱老面容一动,心神恍惚。他起家便靠林家,能力自然超群,但是中间有多少不法,外人便不得而知。这也是他交给林家的投名状。 “我懂钱老的苦……”陈亮微微一笑:“林百川刚愎自用,又爱行险。跟在这样的人后,光是为他擦屁股,都是一件叫人头痛的事。” “好在从此以后,钱老再不必受他胁迫,这便是我送给钱老的第二份礼物。” 钱老眉毛一扬,疑声道:“是你们杀了林百川?” 陈亮笑笑不答,自顾说道:“没了林家掣肘,钱老便是那上山的猛虎,下海的蛟龙,天地广阔,大有可为……” 钱老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但同样明白对方暗里的威胁。 汉市和林家的把柄,恐怕已经落入眼前人手中,自己只要拒绝,绝对不得好死。 他思忖几秒:“所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再纠正一次,不是我们,是我!”陈亮回头看他,淡淡说道:“我要钱老做的事很简单,对你来说可以轻易办到。” 他用手朝外一指:“我要锁龙井中的东西。” 钱老眼皮一跳,并无多少惊讶,反而有些好奇:“锁龙井从上一任移交到我们手中,一直防范严密,关卡重重,更有李决心亲自看守,别说打开,就是靠近都难。更何况那东西关了一二十年,没见一人能耐他何,我又有什么办法弄来送你?” 陈亮哈哈一笑,成竹在胸:“关卡协防之事,林家之前已经办好。至于李决心,我也安排了人去阻拦。” “是谁?” “刚才钱老电话里不是已经说了吗?” 钱老悚然一惊:“你……你说的是那怪物?”接着,他目光陡厉:“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京城,你不要命了?” 陈亮淡淡一笑,毫不在乎:“钱老莫慌,这一次的兵人可不是简单货色,拖住一个李决心,绰绰有余!” 钱老脸上阴晴不定,显然也在思考对方话中真假。半晌,他开口:“说说你的计划!” 陈亮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忍不住说道:“明智的选择。” “内外协防,我都有应对,不劳钱老担心。我要你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见对方朝他望来,陈亮目有异色道:“带一个人去锁龙井。” “谁?你?” 陈亮顿了几秒,摇头一笑,缓缓说道:“王一!” “他?”钱老眉头一皱:“为什么?” 陈亮不语,起身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月亮,幽幽道:“这便要回答你之前所问的问题了。因为能杀那东西的人,普天之下,只有王一!” 钱老心中狂跳,脱口道:“怎么可能?我如今还在派人追杀他呢。” 陈亮不屑一笑:“就凭他们?呵呵……” 接着转头说道:“杀了林家,嫁祸王一,便是算准了你们的贪念。如今王一已经成了孤家寡人,李决心他们再不可能明面上相帮,这相当于斩了王一一臂,省下许多功夫。” “若你将王一带去,他二人必有一战。没了李决心看护,两败俱伤之下,我便可趁机拿走‘恶尸之脊’,杀掉王一,岂非一举两得?” “现在唯一的难处便是如何在南宫之内,启动锁龙井的封印,思来想去只有钱老能够帮我。” “这事可不简单。”钱老皱眉道:“轮回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来?” “轮回进不了紫禁城。”陈亮摇摇头:“而且这是我的请求,不是轮回的。” 钱老沉默许久,脸色晦暗不明,忽然问道:“磐石呢?他可不比李决心差多少。” “难得钱老还能想到磐石。”陈亮怪异一笑,停顿几秒,幽幽说道:“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在来见你之前,我已经见过磐石了!” “什么?!” 钱老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第38章 并蒂莲 灯红酒绿,浮华如许。 对于一向清心寡欲的宁兵卫来说,ktv并不使他有多快乐,只会让他觉得吵闹。 他们跟在张滢滢身后,正越过长长的走廊,往最深处的包厢走去。 经过各个包厢,不时会听到从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歌声。但只要多走两步,这些声音又会渐渐变弱。 一排穿着超短裙的美女跟在一个侍应生小哥身后迎面走来,擦肩而过。 或许是被宁兵卫的武士打扮吸引,都情不自禁投来好奇的目光。 田雨岚眉头一皱,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看着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学姐带她来的这家ktv好像不太正经,并不是学生才能消费的起的那种量贩。 田雨岚不由想起宁兵卫白天对她说的话:这位张滢滢小姐并不是善类,你日后定要离她远一点,不然必会被其所害! 她的心脏莫名开始“扑通”狂跳,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突然袭遍全身。 田雨岚害怕地朝身边的宁兵卫望去,对方坚毅的脸庞和自信的步伐,却又给了她一分安全感,更在心里增添了几分勇气。 她咽了一口唾沫,稳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趁着张滢滢没注意,悄悄拉了一下宁兵卫袖子。 宁兵卫感受到异样,投来询问的目光。 田雨岚小心翼翼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清水先生,要不我们坐一会儿就离开。” 周围的音乐声很大,田雨岚的声音又很小,她也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清,所以目光中带着一分期许和几分紧张。 宁兵卫眉毛一挑,瞳孔生出一点异色,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田雨岚瞧见他的动作,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张滢滢走在最前方引路,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异样,突然间转过头,视线越过宁兵卫,落在田雨岚身上,红唇一翘,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岚岚,怎么了?” 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张滢滢扭头这一刻,恰好背着光亮。 田雨岚视线上移,便看到张滢滢一侧脸庞隐在阴影之后,一侧又裸露在光明之中,光与暗的交界线就像一条斜向下的劈刀,将她的脸劈成两半。 光明之中的眼睛带着浓浓关切,但阴影之后的视线却像幽灵一般诡异。 大波浪的发型将张滢滢的气质,衬托处几分张扬与成熟,几缕发丝落在嘴唇边,配合着鲜红的唇色,就像刚饮完鲜血的恶魔,带着几分凌乱。 不知道是不是强烈的视觉冲击带来的心理作用,田雨岚打了个哆嗦,脑海里宁兵卫的话开始一遍一遍地播放。 听地越多,想的越多,她就越害怕去看张滢滢的脸。 田雨岚不由自主想到她在抖音上刷到过的“恐怖谷效应”:当一个形态越接近真实体验,这个形态的吸引力就会不断增加,但是在一定程度后,这个形态的吸引力就会陡然降低,甚至会产生反感。 她现在就觉得张滢滢不是人,而是伪装混在人群中的恶魔,所以才会让她只是看一眼都这么别扭,这么害怕。 “还……还好!”田雨岚低下头,连声音都带上几分颤抖。 张滢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眼珠转了转,并没有多说,只是转过头去,不知道想些什么。 温暖的触感从肩头传来,田雨岚忍不住抬头侧望,只见宁兵卫不知何时慢了一步,走到她的身侧,轻轻在她肩头拍了两下。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到宁兵卫的手掌之上。这是一双修长却又宽厚的手,并没有练剑应该生出的老茧,反而像新烤出来的白瓷,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手上传来的力量与温度,让她有了可以抬头向前的勇气。 田雨岚心中感动,不由望向宁兵卫,只见他嘴巴动了动,声音却被周围嘈杂的音乐声所掩盖。 但是那口型田雨岚瞧得一清二楚,是一句正宗的扶桑语,配合对方坚定的眼神,简洁而有力:“别怕!” “嗯!” 田雨岚重重点头,喉头发出一道细若蚊蝇的声音,深吸一口气,脚步加快,亦步亦趋地跟在宁兵卫身后。 走廊很长,但走起来却很快,就是七弯八拐的,有些浪费时间,也让人记不住路。 “到了,进去!”张滢滢抱臂站在门口,冲着两人示意。 田雨岚深吸一口气,似乎还在做着心理建设,可是宁兵卫却很坦荡,先一步推开了包厢大门。 “岚岚!” 马笑笑拿着话筒,看着门外进来的人,眼睛一亮,热情地打着招呼。 田雨岚憋进去的气终于长呼出来,马笑的笑容冲淡了她心中的恐惧,脸上也情不自禁带上一点笑。 马笑笑放下话筒,噔噔噔地跑过来,抱了一下田雨岚,又冲着宁兵卫的方向,使了个搞怪的眼色。 她这会儿穿着一身休闲装,和田雨岚站在一起,真是漂亮的没话说。特别是那股青春洋溢的气息,更是吸引路人眼球的利器。 田雨岚被马笑笑逗弄地有些窘迫,悄悄掐了一下对方腰间的软肉,小声道:“你干嘛?” 马笑笑被弄得痒痒的,笑嘻嘻道:“你不是说喜欢大叔吗?我合理猜测,没问题?” “去去去……”田雨岚将黏在自己身上的马笑笑扒拉下来,赶到了座位上,这才招呼宁兵卫落座。 包厢很大,就只有他们三个,张滢滢从他们进门后就不见了,不知道去干什么。 田雨岚带着警惕,皱眉问道:“笑笑,学姐怎么定这么大个包厢啊?要花不少钱呢!” 马笑笑挪开话筒,满不在乎道:“包厢大不好吗?我才不想几个人挤那种小包厢呢,音质也不好,影响我发挥。” “再说了,学姐有钱!你没看见她一身名牌吗?光包都要五万多呢!” “是献殷勤还是显摆,那是她的事,咱们装作不知道,好好玩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嘛?” “可是?”田雨岚有些不甘心:“我们和学姐也不熟,她为什么光请我们两个啊?我还以为会有其他人呢。” 马笑笑撇撇嘴,凑在田雨岚耳边小声八卦:“我听说学姐在社团人缘很不好,当上副社长都是巴结老师上位的。” 她眼珠一转,说出来自己的猜测:“她肯定是觉得我们新入社团,什么都不懂,想把我们培养成她的心腹呗?” “反正她也不缺钱,不就带着我们好吃好喝好玩喽!” 田雨岚自然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沉吟良久,问道:“那笑笑你想跟着她吗?” “切!”马笑笑噗嗤一笑:“岚岚,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们跟着她一起受排挤吗?” “那你……” “嘿嘿……”马笑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咱们啊就和她若即若离,远远吊着。知道什么是备胎,什么是舔狗吗?” 田雨岚怪异地看了对方一眼,有些惊讶:“你不会是想……你疯了?” “没错!”马笑笑点点头,不屑一笑,显然也不怎么看得上张滢滢:“你以为她是个什么好货色吗?我听人说她出门都有豪车接送,肯定是傍上男人了。” “也不能这么讲。”田雨岚家教很好,不喜欢背后说人:“万一那是她正常男朋友呢?” “你觉得以她的姿色,有钱人会跟她真心相爱。”马笑笑撇撇嘴,笑自己闺蜜太天真:“我可是听人说,接送她的豪车都不一样,说她卖都是有可能。” “岚岚,你就是把人想的太好了。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她人缘那么差?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种烂女人谁愿意搭理啊?” “那你怎么还……”田雨岚鼓着嘴,瞪大眼睛。 “嘿嘿……”马笑笑笑眯眯道:“我可没有觍着脸找她啊,是她自己主动过来找我们的。她要真想当舔狗,咱就让她当呗,多张长期饭票不好吗?” “诶……”马笑笑用肩膀顶了一下田雨岚:“我可馋那款纪梵希的口红很久了,可惜我妈一个月才给我三千,你说能不能在她身上想想招?” “笑笑!”田雨岚瞪大眼睛,就像重新认识自己闺蜜一样:“就算学姐真的人品不行,你也没必要算计她!咱们跟她无冤无仇,敬而远之就好啦。” 马笑笑没想到田雨岚会这么大反应,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反驳,可是看到对方炯炯有神的眼睛,内心不知怎么泛起一抹羞愧,小声嘟囔着:“发这么大脾气干嘛……” “就这个包厢,送进去!” 就在两人气氛有些僵硬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张滢滢甜腻的声音。 几人循声看去,就看到包厢门被推开,几名侍应生推着小推车进来,上面还林林总总码着各种啤酒零食,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 田雨岚赶紧站起来,有些紧张道:“学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张滢滢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买来当然是吃的咯。” “可就我们几个人,怎么吃的了,要不还是退了。”田雨岚依旧坚持,就连马笑笑在身后拉她都不管不顾。 张滢滢视线扫过几人,抿嘴微笑:“放心,吃不完可以存在这里,下次还可以消费。” 她一边说,手下动作却也不停,开了一瓶啤酒递过去道:“怎么?怕我没钱结账啊!” “不……不是!”田雨岚连连摆手,因为心中对对方有着防备,却不敢接她的酒,只是有些犹豫道:“学姐,我喝酒过敏,要不我还是喝饮料。”说着,慌不迭地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牛奶。 张滢滢举着酒,直直盯着田雨岚,眼里看不出喜怒,半晌,她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酒递向宁兵卫道:“岚岚你不喝酒,你的朋友总喝?” 田雨岚刚要拒绝,却被宁兵卫一把接过,甚至还十分郑重地行了礼:“感谢款待!”看的她是一头雾水。 马笑笑就没那么拘束了,她本就打算吃大户,直接伸手拿了一瓶啤酒,大声道:“学姐,那我就不客气了!”只有田雨岚担心她,小声提醒道:“别喝醉了。” 几人就这样一边吃喝一边唱歌。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马笑笑突然靠在田雨岚肩膀上,眼睛望着还在唱歌的张滢滢,嘴里迷迷糊糊道:“岚岚,我头好晕啊!” 田雨岚想到对方喝的啤酒,还以为喝醉了,正要将她扶起跟张滢滢告别,可刚一起身,腿就一软,又坐了回去,脑袋也像被人砸了一下,昏昏沉沉。 她心中一惊,转头望去,才发现宁兵卫不知何时已经躺倒在沙发上。 田雨岚想要呼救,可是嘴巴已经发不出声音,眼皮也越来越重,就在快要合上的时候,张滢滢带着诡异的微笑向她走来。 包厢已经没人演唱,安静了许多。刚才送饮料的几名侍应生再次折返,鱼贯而入。 “怎么这么久?” “那个女生对我戒备心很重,一直不肯唱歌,药物扩散的太慢了。” 张滢滢凝视几人,说道:“来两个人跟我一起,把女的送过去。” “旁边那个男的怎么处理?” 张滢滢眼里闪过寒芒:“弄到储物间,处理地干净一点。” “是!” 几分钟后。 “我去,这家伙看着不胖,弄起来真沉啊!” “咚”地一声,一个黑色大袋被重重摔在地上,两名侍应生都有些气喘吁吁。 “早知道也弄个推车了,妈的两个人抬都这么吃力。” “行了……”其中一人止住抱怨,催促道:“赶紧动手!” “用刀?” “你傻啊,用刀不得到处是血?咱们把他勒死放在这,等会儿上师办完事,再来处理尸体。” “说得对!” 一人翻出尼龙绳,解开袋子口,刚要动手。 一道寒芒亮起,照地虚室生白。便如诗云: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两人一惊,刚要喊叫,宁兵卫腾空而起,“栀鹊”感应之下,如同自行出鞘,落在手中,微一回转,只听剑鸣嗡嗡,随后嗤的一声,剑光瞬间回收。 两人站在原地,如同雕塑,眼睛一眨不眨,细细看去,喉间竟都有一条竖着的红线,人却是已经死透了。 “呼!” 宁兵卫长呼一口气,别看这只是简单一剑,实则极耗心力,毕竟敌我不明,他也是狮子搏兔,全力为之。 宁兵卫还剑入鞘,呼吸奔腾,如沸油入水,头顶上更有白气氤氲,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他将两具尸体摆好,又将储物间的门锁了,这才施展身法掠了出去。 楼上四层的一处房间里,隐隐有男女对话声传出来。 “你要的人我弄来了,什么时候让我见上师?” “放心,你既然弄来了并蒂莲,答应你的事便不会食言。” “呵呵,上次帮你们骗王梨花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结果是好的,不是吗?林百川死了,王一也成了丧家之犬。现在只需把并蒂莲带回去,上师借此修成《天魔七变》,抓一个王一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候,让上师废了王一武功,将他送你当做玩物,任你蹂躏玩弄,岂不更加快乐?嘿嘿嘿……” 好半晌,女声才缓缓响起 :“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第39章 石屋 “砰!” 王一踢了一下身前的椅子,椅子瞬间便如巨炮,飞射而来,带起阵阵劲风。光是那响声,都听地人头皮发麻。 当先一人心理素质可能比较差,王一这一动作,他吓得失神,当场便要开枪。 椅子向上飞去,竟比他扣板机还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砸到枪上。 一声巨响过后,空中木屑纷飞,一个黑影“啪”掉到地上。 众人纷纷看去,正是一把新型qcq171型冲锋枪,只是枪身都已经弯瘪了,可见力道之大。 武器脱手而出,那人手臂直接被震麻,手腕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再一抬头,便见一只大手朝他拿来,顿时便吓得骇然失色。 麒麟大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也是学过军中格斗术的,自然知晓一些格挡、闪避和反击的法门。 可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里如肌肉记忆一般的格斗技巧,到了此刻居然像失了灵的法宝,好像不管怎么躲,都会主动往王一手里去撞。 他心里想着邪门,却不知道王一出手,天下间已没有人能躲得了,更何况他只是个比普通人厉害一点的特种兵罢了。 王一揪住对方衣领,脸上表情都没有变化,脚步也只稍稍一顿,接着身子一弯,就像随手拎起一个破布娃娃,右手往后一勾,手臂抡圆,也不见用力,那人连装备足有两百多斤的身体登时被甩上半空,接着便是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转,转眼便重重摔在身前的硬地板上。 “咣!” 巨大的声响,一瞬间震得整个房间都猛颤了一下,坚硬的地瓷砖也纷纷开裂,有些碎片甚至溅起飞出,在周边几人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这一下先声夺人,用时一秒都不到,同样也把几人惊地清醒过来,目瞪口呆地朝着地上战友望去。 只见那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桌椅砸烂好几把,电脑也弄坏了一台。而他在一堆废墟之中,手脚也呈现出不正常的异样扭曲,可见这一下不知将他浑身上下砸断了多少根骨头。 身下开始有鲜血不断往外渗出来,但是不多,这还是王一收着力的原因,不然此人绝不可能还有命在。如今昏迷不醒,反倒成了最好的结果。 “卧槽泥……” 旁边一个壮汉顿时红了眼,他和地上人关系最好,以为被王一打死,也不顾对方神勇,举枪便射,嘴里还跟着骂出一句脏话。 只是“妈”字还没出口,王一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巴掌,将他一口牙齿全部打碎,掌风一逼,让其给吞进了肚子里。 接着五指下探,好似飞鹰搏兔,一把就抓住壮汉的手腕。只轻轻一捏,都还没等对方痛呼出声,便听当啷一响,一把一模一样的冲锋枪便掉在了地上,接着随手一抖,对方便似没了骨头,软塌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地在场众人心脏狠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可他们毕竟是军人,退过一步之后,立刻便醒悟过来,瞬间抬枪进入战斗姿势。 “都别动,都别动……” 王博存走进场中,两手摊开,对着手下大声喊叫,制止了他们继续进攻的意图。只是脸上却已经紧张地流下如瀑布般的汗水。 王一目光玩味,左右横扫。他刚才伤了两人,此刻视线射来,当真让人头皮发麻,背后同样凉飕飕。 就像夜晚独自一人行在小路上,被凶恶的野狼盯上,强烈的恐惧感,瞬间袭上心头,许多人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其实无论打架作战,拼的就是一腔血勇。特别是军人,更是讲究狭路相逢勇者胜。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王博存作为这一支小队的头,一声喝止,叫停的不仅是队友的攻势,更是他们无所顾忌的勇气。 就像普通人打架,打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打死,打过之后又觉得后怕,忍不住发颤。现在这支小队便是这样的心理状态,虽然很怂,好歹保住了性命。 王博存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调整呼吸。 说实话,他执行过无数任务,也见识过各种穷凶极恶的匪徒。但还从未见过王一这种猛人,真就视枪林弹雨如无物,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那闲适的样子,就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形成极大的视觉反差。可越是这种反差,便越叫人害怕。如果王一张牙舞爪,反倒叫他安心。 “你……你知不知你在干什么?”王博存酝酿许久,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做什么了吗?阿sir。” 王一身高一米九,比王博存高了将近半个脑袋,居高临下,俯视对方,便已经十分有压迫感。此时再学港片调笑对话,简直就是赤裸裸侮辱。 果不其然,王博存满脸涨红,握紧拳头,怒声道:“你这是袭军!” 王一歪头一笑:“袭军?来来来,爆出你们的番号,看我袭的是哪路军?” 王博存话到嘴边,“噶”地一声又给咽了下去,这踏马怎么能说? 他们这支小队可是脱离了战斗序列,奉命暗杀王一的。但是正式军令却是拘捕对方。 眼下他们明显不是王一的对手,真要把番号爆出来,让对方闹出去,这里所有人都得上军事法庭。 “怎么?不好说?不敢说?”王一眼睛一眯,玩味道:“那不说……我可就要当一回良好市民咯!” “你……你要干什么?”王博存被王一的语气弄得忐忑不安,连说话都都开始有些结巴。 “良好市民发现不法分子非法持有枪支,外加恶意伤人,出手制止应该不犯法?” 王博存脸色一变,真按王一说的来,肉体不仅受折磨,事后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 他咬咬牙,挥手止住想要异动的队员,再也不掩饰地说道:“我们认栽了,你走,后面再也不会打你的主意了。” 王一噗嗤一声,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什么叫不打我的主意?这事你说了不算!” 王博存稳住呼吸,沉默片刻,保证道:“我说行,一定行。” 王一偏头看他,目光中几分嘲讽,笑道:“你如何保证?” 王博存一愣,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他沉思苦久,突然拔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大腿便是两刀。 “老大!” “王队……” “……” 一声声关切的呼唤声响起,众人也是变了脸色,围拢过来。 王博存挥退众人,忍着剧痛将匕首旋拧了几下,扩大伤口,让它深可见骨,外人只看一眼都会觉得痛。 他瘫坐在地,脸上的冷汗已经冒出一层又一层,颤巍巍道:“杀你不是南宫的命令,是有人想要你的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现在我身负重伤,那些人短时间内肯定无人可用。以你的本事,要么证明清白,要么逃出海外,都是易如反掌,至少短时间内绝对安全了。” 王一低头看他,眼皮微垂,看不出情绪,但是眸子里却如怒江深海,翻涌不息。 王博存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已经选择彻底躺平,如果王一真要杀他们,便也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在把选择的权力交给王一之后,此刻他的心境竟是无比平和。 “呵呵……” 就在众人心理压力快要崩溃的时刻,王一突然轻笑一声。 “你是个聪明人。”王一淡淡说道:“应该看得出我讨厌麻烦,杀了你们不是一劳永逸?” 王博存脸色不变,眼中却露出喜色,他知道王一如果要杀人便不会说这话,既然说了那就代表还有的谈。 “就算我们犯了军法,也不能死在你的手上。杀了我们,你就算真无辜,恐怕也有冤无处伸了。不杀,把柄在你手上,还不是任你拿捏?” “杀了我们,那些人肯定被激怒,到时候还会派新的杀手过来,麻烦一样无穷无尽。倒不如把我们留着,我们都是在役军人,他们绝不敢轻动,现在又参加过行动,只要有足够理由,他们不敢也不会弃用的。” “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一堆人打你主意,没人追捕你也不现实。与其这样让一些不知底细的对手来烦你,还不如让我们这些知根知底的人跟着你,至少我们可以替你挡掉很多麻烦。” 大家听着王博存的话,纷纷把目光放到王一身上。 见到王一无动于衷,王博存继续开口,十分郑重地说道:“等到京城事情了结,我们会自行申请调离队伍,绝不会让你有任何后患。” “不得不说,你倒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王一颇惊讶于对方的决绝,盯着王博存的眼睛,注视几秒后道:“看在李决心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他语气一顿,继续道:“但是你要明白,就算是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是一直都好用的。” 说完,看了几人一眼,冷笑一声,扛着长枪悠哉悠哉地离去。后面的人虽然拿着枪,却连多看对方背影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等到彻底没了动静,大家才一窝蜂地涌过来,扶起地上的王博存。人都是这样,刚才王博存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心里只剩下感激。 “王队,真让他这么走了?” 王博存横了说话的人一眼,骂道:“你手上不是有枪?去追啊!” 那人讪笑一声,再不敢多话。 “现在死了三个,伤了三个,我们回去怎么交代?” 王博存沉吟几秒,说道:“统统推到王一身上。” “啊?”属下们大惊:“那……那刚才……” 王博存道:“他已经那样了,多一件少一件,情况也不可能更坏,还不如把事情推到他身上,我们才能继续把任务捏在手里,到时候老五你来带队。” “是!” 王博存眯着眼,缓缓道:“你以为他傻吗?不,他比谁都看的明白。但他还是放过了我们。要么是他太过自负,要么……就是他真是清白的,所以才可以满不在乎。” “嘶……”旁边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只是小卒子,既没有自由,也没有选择,还会面临时刻被人丢弃的命运。”王博存望着王一离去的方向,幽幽道:“他的本事你们也看到了,倒不如信他一次,搏一搏。未来某一天,或许能救咱们一命。” 几人听到王博存说话,各自互看一眼,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 ………… 张滢滢推开大门,款款而出,左右望了望,这才大步离开。她脸上表情淡淡,步履从容,根本不像是刚刚拐走两个花季少女的恶魔。 等她离开不久,便有一个黑衣男子跟着出门,双手各提着两个超大号行李箱。 他面容英俊,表情冷淡,肤色有些黑,即便是在晚上也戴着一幅墨镜,十分怪异。 男子出了大厦,也没打车,拐了几个胡同之后,突然间狂奔起来,手上行李箱就跟没了重量一样,竟是晃也不晃。 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眼看出了城,突然往一边拐去,竟是往龙首山上去了。 又爬了了二十多分钟,那崇山峻岭之间,隐隐出现了一尊石屋。 说石屋真就是石屋,四面八方看不到任何砖瓦木头的痕迹,就像是有人用石板搭积木,胡乱拼凑出来的一个方格,十分简陋。 石屋搭的严丝合缝,无窗无门,更不知里面有些什么,显得十分怪异。 但是男子到了石屋之前十米处时,却扑通一声跪下,拎着行李箱缓缓往前膝行,显得恭敬无比。 “祖师!” “祖师!” “祖师!” 男子连喊了三声,人也刚好到了石屋之前,这一番动作好像唤醒了某物,里面顿时传出一点动静。 “辛无忌!”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嘶哑怪音,就像人的喉咙被几百度开水烫过,听的人心头发寒。 辛无忌恭敬叩头,将行李箱往前一推:“祖师在上,火命、坤命二朵莲花,弟子已经采来,请祖师享用。谨盼祖师神功大成,威扬天下。”说完,伏地不起,恭敬异常。 半晌,石屋之内传出声音:“九世转修,一朝功成。今日,便是我窥破《天魔七变》秘密的时刻。”那声音带着无比的张扬与魔性:“但在那之前,辛无忌,你还有事情要办!” “请祖师示下!” “嘿嘿……”石屋内怪笑一声:“你做事太不谨慎,带来了一根小尾巴都不知道。”接着,那声音懒洋洋道:“尽快把他除掉!” 辛无忌悚然一惊,转头望去,只见蒙蒙朝雾之中,一位白袍剑客,龙行虎步,悠然步出! 第40章 剑心通明 “你是什么人?” 辛无忌缓缓起身,脸色阴沉如水,墨镜后的视线如刀似剑,射向宁兵卫,远没了面对石屋时的恭敬。 对方能够不露痕迹的跟来,武功必定不弱。最重要的是还让辛无忌在祖师面前丢脸,好心办坏事,这才是最不能容忍的。 宁兵卫听不懂,只是冷淡地望着辛无忌,配合着四周晨雾弥散,朝阳渐起的情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冷。 辛无忌脸色一变,他早年经受磨难,养成一副乖戾自卑,敏感多疑的性子。此刻见宁兵卫一言不发,只当对方瞧不起自己,心头便已由忌惮变为恨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不说?”辛无忌怪笑一生:“那就别说了。” “没人会在乎一个死人叫什么!” 辛无忌往前一动,浑身噼啪乱响,不一会儿,竟变成一位身高体健,肌肉隆起的昂藏大汉。墨镜一摘,目光陡然凌厉,口鼻一鼓,血气便笼罩全身。 宁兵卫垂眸屏息,只觉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就像山峰倾倒,无处可逃。再看对方身形变化,心中已然一沉,不由暗道:“瑜伽术!” “栀鹊”缓缓出鞘,宁兵卫双手持握,先手抢攻。他寸步上前,速度却并不慢,眨眼之间已到辛无忌身前,斜劈而下,一剑过颈,划出一道剑光弯月。 利刃破空,扑面而至。劲风凄厉,叫人胆寒。 辛无忌若是迟疑片刻,便是个尸首分离的结局。他显然不是易与之辈,面对如此犀利的一剑也不退避,仗着身高体强,不退反进,咻地蹿进剑光之间的缝隙之中,整个人就像是雪山发怒的公牛,力起千钧,合身就撞。 宁兵卫提膝一顶,用膝盖顶住对方撞向自己胸肋的肩膀,整个人身轻如燕,借力往后飞起,在空中倒翻三百六十度后,便如天外飞仙,以违背力学惯性的姿态,挺剑刺来,直击咽喉。 速度之快,譬如电光。力道之强,犹胜惊雷。这一招,正是扶桑剑道之明珠——“燕返”。 面对这样精气神高度合一的一剑,辛无忌终于变了脸色,身子也开始往后退去,选择暂避锋芒。 二人一进一退,速度保持着高度一致,周边草木被二人剑气、劲力波及,尽皆遭殃。 眼看辛无忌就要撞到身后大树,避无可避之时。他腰胯猛的一扭,忽听“咔嚓”怪响,胸腹斜提,往上发力,脊椎便如拧开螺丝的玩具散了架子,上下半身斜斜平移,错了开来。 此刻便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辛无忌上身往左,下身往右,身高瞬间拔高几十公分。 在宁兵卫剑刺过来的一瞬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咽喉,让“栀鹊”从他肋下皮肉穿过。 宁兵卫脸色微变,自他修成“燕返”以来,向来无往不利,从不失手。今天居然被对方以“瑜伽”巧思给破了。心惊之余,便要拔剑。 可是辛无忌忽然一声怪笑,大臂用力往下一夹,居然不顾疼痛地把“栀鹊”夹在手下。 此时二人近在咫尺,辛无忌右手抬起,一肘横挪,顺着宁兵卫拔剑受挫的时机,以一个十分怪异的角度,斜着朝宁兵卫脸颊狠砸过去。 “砰”地一声,宁兵卫被重重砸翻,往后仰倒,口鼻之间溢出鲜血,左边颧骨顿时高高肿起。 幸亏他已修成金丹剑丸,筋骨强健,不然就这一下,下巴都得砸个稀烂,但饶是如此,宁兵卫同样感觉一阵牙酸。 好在借着对方砸向自己的恐怖力道,宁兵卫顺利拔出“栀鹊”,抽动之时,更是手腕发劲,斜削而出,瞬间将辛无忌肋下皮肉砍下好大一片,几可见骨。 鲜血如喷泉一般止不住地溢出,辛无忌已变成血人模样,他低头瞧了瞧肋间,眉头微微一皱,好像根本不痛不痒,只是有些碍事罢了。 “厉害,厉害!”辛无忌眼睛一眯,射出冷芒,拍着手赞道:“早听闻扶桑剑道源远流长,犀利无比。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宁兵卫摆摆头,让自己被砸的发懵的脑袋稍微清醒一些,心中则在暗暗吃惊:“这家伙居然已将密宗拳法和瑜伽术结合到如此地步,当真可怕。”再看对方身上伤势,又轻轻皱眉:“听闻瑜伽术练到精深处,有伸筋拔脉,封闭体感之能,这人只怕已是那个境界了。” 宁兵卫却不知,辛无忌所修行的其实是“密宗瑜伽”而非“印地瑜伽”,乃是“古天竺瑜伽”传入藏边之后,诸多高僧大能结合密宗修行法门,另创的一脉别枝。 因其修炼法门极为残忍,修行过程痛苦不堪,非有大毅力者不可研习。故此流传不广,才显得秘密诡异。 可一旦练成,便能人如金刚,骨如曲水。动则雷霆万钧,力大绝伦。静则大地生根,稳如磐石。更能任意扭曲身上各处关节肌肉,比普通柔术厉害百倍。似刚才避开宁兵卫必杀一击,便足以见其玄妙。 话说辛无忌身世凄苦,长大后又遭师门折磨,早就练出一副铁石心肠,乃是修炼“密宗瑜伽术”的绝佳根苗。 他多年苦练,根基稳固。近日又得祖师点拨,种种心得融会贯通,此时成就早已经今非昔比。有时甚至还会幻想再遇王一,将其打败,而后狠狠羞辱,方才解心头之恨。 相比于辛无忌的云淡风轻,宁兵卫却是越想心头压力越重,不禁暗暗后悔:这人已经如此厉害,身后之人岂非更加可怕?都怪自己太过托大,若是早些将田酱带走,便没有这么多事了。 其实此时宁兵卫若要离开,对方必定阻拦不住。但他向来不是畏难之辈,更何况把田雨岚当成朋友。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想到此处,宁兵卫眼神渐渐坚定,心头烦躁也开始平息下来。 剑心通明,心有灵慧,红尘映照,处变不惊。 此时此刻,宁兵卫终于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整个人仿佛变作一块玲珑剔透的水晶。辛无忌无论出拳动脚,喜怒哀乐,尽皆印照其上,清晰无比,种种破绽,动念可寻。 “念流宁兵卫,参上!” 宁兵卫一板一眼,微微鞠躬,再起身时,整个人气质大变。这是一种无双剑客的自信与骄傲,即便是脸上狼狈的红肿,依然不能遮掩。 辛无忌看着身前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宁兵卫,脸上笑容已经收起,神色更是无比的凝重。 宁兵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但不知为何,辛无忌内心深处就是感觉到一丝战栗与忌惮,好似整个人被刨开一般,突然变得没有秘密。 “辛无忌,此乃‘剑心通明’之法,你要小心了。”就在辛无忌凝神应对的时候,身后石屋之内突然传来声音。 辛无忌恭敬问道:“祖师,什么是‘剑心通明’?” 石屋声音响起:“古来剑道修炼,莫不取‘刚柔’之法,但‘过柔则废,过刚则折’,中庸者皆不可得。” “便有世之剑仙,弃剑炼心,炼到通明几净,成就一颗剑心。所谓剑有长短,力有强弱,唯心无大小,一点便通。” “这心,既可为天地明镜,又能作众生画卷。能识魔障,辩行藏,动须相应,后发先至,堪称大道无形。” “华夏古来修剑之士,成此境界者,便已有了剑仙之实。光他一颗剑心照你,任你千般招式,万般法门,在他眼中都是破绽百出,随手可破。” 辛无忌悚然一惊,忌惮之意越浓,不禁问道:“祖师,那可如何是好?” “还记得我曾教你的‘天魔变化’吗?” 辛无忌道:“自然不敢忘。” 石屋又道:“世间大道三千,本归虚无。成佛成魔,一念之间。到了极处,便是殊途同归。” “所谓断生入灭,万法俱空。”石屋声音没了初时的邪气,这会儿倒像一位得道的高僧:“你要问我有何法门,我便只有一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电亦如露,应作如是观’!” “他既选择以剑心掏空自己,你便以魔心去填满他。这天下本就没有不破的法门。法无高下,破与不破只在你自己心中。” “弟子明白了!” 辛无忌眼前一亮,如同得了仙机妙法,整个人精神大振。他咧嘴一笑,配合血淋淋的身体,简直比恶魔还要恐怖。 “天魔变化”开始全力运转,既然要打赢对面,那就不能有丝毫保留。用魔心对抗剑心,就看谁能技高一筹。 辛无忌缓缓朝着宁兵卫走去,每走一步,身形便矮一寸,皮肉便缩一分,到了离对方只有四五米远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一具皮包骨的骷髅模样,好像风吹便倒。 但在宁兵卫眼中,此刻的辛无忌却是魔焰大炽,接天连地。这无边的魔火,燃烧的正是他的精气神。 到了此时此刻,二人已无退路,不是魔涨道消,便是道涨魔消,唯有以生死决出胜负,方能知晓。 宁兵卫伸出小指,轻轻抹去剑身上面的血痕,让剑变得和他的心一样澄净。 他就这样静静持剑站立,保持着一个姿势,冷漠地盯着身前的辛无忌。呼吸之间,肺中的锐金之气越来越强,身上的肌肉好似有了自主意识,居然如流水一般,开始缓缓游动。 肺中之气越来越足,越来越胀,逐渐流遍全身。宁兵卫五脏六腑都似被洗涤过一遍,通体清新异常。眼前色彩出奇地明亮,唯独一朵魔焰喧宾夺主,有些碍眼。 “呼!” 一口白气从宁兵卫口中猛然喷出,浇在剑身之上,“栀鹊”居然发出阵阵清鸣,欢快异常。 就在这时,宁兵卫动了! 但随着他的动作,辛无忌也动了。 这是“魔心”与“剑心”的较量,既不能失先机,也不可留后手。所以二人交锋,动作几乎重叠,没有一帧的时间差异。 “好快!” 这是辛无忌此刻唯一的念头,那剑似疾风惊电,咻的一响,便朝他喉咙戳来,看似平平无奇,却无一丝一毫的破绽。 李白曾有诗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估计便是形容的这样一剑。 这一剑恰如长虹贯日,割晓阴阳,天地都为之一白。 这一剑,宁兵卫极为满意,因为这是他此时状态下所能发出来的最强一剑了。 一剑之后,胜负便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锋利的剑尖已经刺进了辛无忌的肉里,喉咙的疼痛刺激地他双眼血红。 就在这时,辛无忌一只手掌从一侧极快的伸出,五根指头,漆黑如墨,骨瘦如柴,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仿佛是从地狱之中伸出来的一只鬼手。 “叮!” 辛无忌手指一转,居然将宁兵卫这一剑给稳稳捏在手中。可还没等他高兴,剑气纵横之下,手掌直接被切下来一半。 手掌掉了,伤口却没有多少血流出。辛无忌恍如未觉,不退反进,任那长剑刺进身体里。 宁兵卫眉头一皱,刚要拔剑,“咔咔”两声,剑却被对方骨缝卡住。 若在往日,“栀鹊”可以轻松切开这些骨头,可是辛无忌运起“天魔变化”之后,一身骨头居然比精钢还硬。 “你没剑了!”辛无忌咧嘴一笑,牙缝都是黑血:“这一战是我赢了。” 说罢,另一只手已经伸到宁兵卫胸前,只需轻轻一剜,便可掏出对方心脏。 “咻!” 又是一声破空锐响,辛无忌瞬间止住不动,脸上表情也跟着凝固。 宁兵卫左手平举,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与“栀鹊”一类无二。 “怎么……可……”辛无忌瞪着眼,有些不甘,话还没说完,脑袋便已滑落在地。 宁兵卫拔出“栀鹊”,冷冷看他,说道:“‘栀鹊’本就是两把剑,手中是‘栀’,腰间为‘鹊’。能逼我用出第二把剑,你死的不冤。” “精彩!” 石屋之内响起一阵掌声,说的居然是一口日语。 宁兵卫双眼一眯:“你欺骗了他。” “当然,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石屋声音毫不掩饰:“本就是闲时一步棋子,随时可弃,但能让你底牌尽出,我已经赢了。” “至少,现在的你,已经发不出第二剑了!” 第41章 故人重逢 翌日,京城人民发现今天的京城格外诡异。不仅到处可见巡逻的武警官兵,各处公共场所也开始查验身份信息。 紧张的气氛自上而下传递给每一位老百姓,都开始变得惴惴不安。 当然,最敏感的还是商、政两界的高层,几乎都在发动人脉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啥都没打听到,国安却出手抓了几个间谍。 这一下,大家全都瞬间消停,选择三缄其口,当起了缩头乌龟。这会儿他们觉悟比谁都高,好奇害死猫,只要不烧到自己头上,爱谁谁。 京城市局局长赵东来怎么都没想到,睡了一觉起来,京城的天居然变了。 南宫将林家的死给压了下来,交给军方处理,他身为市局局长,是要从旁协助的。可没想到这边事还没开始处理,另一头又出了状况。 一清早,属下便跑来报告,有人在南城郊附近,发现了四具死尸。其中三具是在役军人,还有一个是大马华人,听说死状极其恐怖。 赵东来直接裂开,他从没觉得有一天,这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 军事事件,外交事件,一下子统统压在他一个小局长身上。 赵东来欲哭无泪,他明明已经活动好,今年就要动一动了。可变故轮番袭来,筹谋都成了东流之水,还要应付南宫的诘问,可谓无妄之灾。 赵东来每天早上都有喝一杯黑咖啡的习惯,早年的刑警生涯令他身体亏空的厉害,听说这样十分养生,便也坚持了好几年。 这会儿咖啡已经泡好,他却没有了喝的心思。只觉得前几年养的生,今天一大早都给气没了。 他将杯子重重搁在桌上,拿起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京畿重地,发生如此大的事,一般的小官僚已经无权处置。他作为市局局长,难辞其咎。别人可以退缩摆烂,他不行。 富贵险中求,要么全力侦破此案,升官发财。要么……就只能给自己的职业履历留下污点,功亏一篑! 几名小警员看到局长风风火火的样子,全都吓了一跳。 他们是最了解局长心态的。毕竟这里是京城,只要安稳,躺着都可以拿功劳。所以赵局长这几年,称得上无为而治,主打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是看今天赵局长雷厉风行的样子,竟然又有了一丝刑侦铁血的滋味,看来今天出的事只怕不小。 于是一群小警察开始叽叽喳喳,私下讨论起来。 “咳咳……”一阵咳嗽声突然响起,吓了众人一跳。 “李局!” “李局!” 小警员们对视一眼,纷纷低头打招呼,就像上课被老师抓到玩小动作一样。 “上班呢,都围这里干嘛?” 李局是副局长,文职出身,没有下过一线,相比赵东来,多了几分儒雅,几乎很少发脾气。这会儿一露威严,居然也把人吓个够呛。 “我……我们……” 大家支支吾吾都红了脸,谁也不敢开口说话。背后议论上司这事是大忌,说出来更完蛋。 好在李局没打算和这群人计较,训斥两句就赶去上班,大家顿时如蒙大赦,逃也似地离开了。 直到人员都散了,李局才回头往赵东来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目光若有深意,不知道想些什么。 ………… 王一赶走王博存这些眼睛之后,并没有出京,反而折了一个弯,往北去了。 他倒是可以变化形貌,但是手中长枪却不好隐藏,由于目标太大,便只能挑人少的路子走。 王一本可以用“乘云法”改变磁场,影响他人的视觉判断,这样即使拿着长枪也没事。可不知是不是京城龙脉压制,磁场干扰,“乘云法”效果微乎其微,可以藏人却不能藏枪。 好在他轻功高绝,五感通神,随便走走都能踏在路人视线盲区,虽说废了一些功夫,到底还是悄无声息地摸到北城白云山中。 “白云观……” 王一望着眼前的古朴道观,以及悬在大门之外的黑色牌匾,口中喃喃出声。 王一从与磐石京城初见,这“白云观”一直以来都是只闻其声,未见其貌。原本阿欢被送到这里,自己便该找个时间拜会。可是世事难料,第一次登门,居然是在这种情景之下,真是十分唏嘘。 作为道教圣地,国师居所,王一料想“白云观”必然极为不凡。可此时眼下所见,除了看到一铺红墙,以及远处一个售票处外,便再无奇处。 他眼珠一转,身法跃起,轻轻一跳,便翻过红墙,像一只灵猫迈步,身影顷刻间消失无踪。 入得观中,景象立刻不同。 这白云观依山而建,正处在山岚深浓的半山腰处。若只看建筑,可称得上一句气魄恢宏,庄严肃穆。可堂廊之内、亭殿之间,隔不多远便有一道装饰精美的间墙,雕梁画栋,不失精巧。 远远眺去,这成片建筑高居于山峰之上,犹如一只展翅的红色凤凰,美轮美奂,如坐云端。 王一暗想:国家为了留住这个老头,竟然花了这样的财力、物力,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破败道观扩建至此,那国师的名头当真不是盖的。 难怪李决心一说烧他的道观,这道士便要跳脚。不说赔不赔得起,光是再建成原样,只怕也要十年才行。 王一只观摩片刻,便觉无味。心道这观中虽然精奇繁复,一派幽森,但难免落于俗套,失之质朴。 殊不知他此时身处之地乃是前观,主要就是让游客们参观游览的,自然是往雄、奇、美、大这几方面去建,满足的是视觉效果,看多了自然觉得疲劳。不过卖票效果倒是杠杠的,营收俨然位列京城十大景区前三,并且口碑特别好,已成坐三望一之势。 王一正自摇头,忽然一瞥,见到一道小门,用铁锁锁着。 他心下一动,还是学着梁上君子,翻墙而入。刚一落地,首先入眼便是一条小路。 “原来是内有乾坤,难怪,难怪!” 王一喃喃一句,当下便沿着小路,拾级而上。等翻过一处山脊,眼前景象竟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群峰参差,白云蹁跹,放眼望去,整座京城便尽收眼底、杳无尽藏,悠悠古城透着一股红尘奔波、众生百态,和自千年来便不曾更易的朴拙沧桑。 王一心胸为之一畅,忍住放声大呼的欲望,暗道柳暗花明之下,竟是如此雄壮的景象。 这时便听一声忽从远处悠悠飘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声音清俊典雅,似发声于耳旁,清晰无比。王一循声一望,远远便可瞧见一点朱翠之色,点缀于满山碧玉之中。 他便往前寻去,刚穿过一条小路,景象又是一变,只见白云深深,掩映梵宫,青蔼茫茫,萦绕道宇。这白云山不止经历千百亿年,才养育而成的雄壮春色,毫无保留地展示在王一眼前。 举目再瞧,一座道观终于显露真容,这道观掩映在几棵苍劲银杏树下。屋不大,却气象森严;檐虽破,但难掩天真。 “白云观”三个字若鸾翔凤翥,怒猊渴骥。比之身下雄伟宫殿所书的门扁,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一个娇俏身影,立在门前。轻抬臻首,翘目以盼,那蹙眉焦急的模样,简直如画中的仙女亲下凡间,体味人间喜怒哀乐,忧思别离。 “王一哥哥!” 就在阿欢左顾右盼的时候,一个高大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眼中。她忍不住惊呼出声,飞也似地狂奔过来。 王一瞧着那天真烂漫的人儿,眉宇之间愁思尽去,忍不住露出笑意。 阿欢似乳燕投林,扑在王一怀中,嘟嘴嗔道:“王一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找阿欢?” 王一脸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阿欢,之前被事情给耽误了。” “哼!坏人!” 阿欢骄哼一声,如小儿一般赌气。 “是是是,我向阿欢道歉……”王一哭笑不得,只能认错。 阿欢瞧他模样,十分有趣。转眼之间,喜悦又占据心头,最终还是忍不住拉着王一的手,眯着眼笑。 王一母胎lo三十载,实在没有应付女孩子的经验,只觉阿欢自跟了磐石之后,娇憨之中又多了几分狡黠,真个难缠的紧。便连忙转了话题问道:“阿欢,你刚才在门外是在等我?” 阿欢一愣,直直答道:“是啊!” 王一也是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 “嘿嘿……”阿欢甜甜笑道:“是师傅说的,阿欢太开心了,忍不住就一直在外面等……” “原来是磐石道长……”王一喃喃一句,目光闪烁不明。 “所以磐石道长现在观中?”王一问。 “是的啊!”阿欢点点头,突然有些不开心:“难道王一哥哥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师傅的?” 王一脸上一僵,心中暗叫:又来了,难道女孩子都是这种恐怖生物吗? 他挠了挠脸,掩饰一下尴尬,这才理直气壮地说道:“怎么可能,我当然是来找阿欢的,只不过磐石道长是阿欢的师父,我肯定要拜见一下才行。” 阿欢这才转嗔为喜,笑嘻嘻道:“我就知道王一哥哥最好了。”说罢,便拉着王一手道:“我带你去找师傅。” 王一藏着满腹心事,任凭阿欢拉着去到观中,刚走没几步,忽听一声娇斥:“王一哥哥,看招!” 王一心中一惊,抬眼望去,便觉一股劲风从旁涌来,他随手挥退,还未及转念,那道劲风竟又转来,真就如道家之气,绵绵若存,用之不竭。 王一这下也不端着了,一拳击出,暗劲汹涌,将这一团古怪劲力打地四散,再也不能聚拢成团。 “以道家绵长之理,运用草木生发之气,居然能有这样的威力,真真不凡!”王一收回拳头,冲着一旁得意洋洋的阿欢笑道:“阿欢,为何你我许久不见,匍一重逢,便朝我动手?” 少女明眸皓齿,天真好看,秀眉之间,却露出战意:“当然是找王一哥哥考校一下武功!”说罢,便扑上前来,拳来脚往,与王一战在一起。 王一难得见到阿欢有如此性质,双目微颔,竟也奉陪。 他身负七种神意,蕴含天地造化之妙。一挥掌,竟隐隐有电光闪烁,风雷鸣响,兼之他性情豪迈,掌法大开大合,攻守之间,便如一位百胜之将,力克敌酋,勇挫其锋。 阿欢出手则是曼妙潇洒,宛如惊鸿流云,又挟草木之精,春日之华,纤掌虽无骨,掌下力道却是绵绵不尽,润物无声。 两人武功如此迥异,战在一处却无一丝不谐,就像一个弹古筝,一个挥琵琶,宫商角徵羽,各得其所,曼曼自然。 相持时许,王一越斗越酣,思及对方神异不下自己,便再也不克制手下力道。气血翻腾之下,脸色越来越红,头顶一道白气笔直上升,亭亭如盖,正是道家常言“三花聚顶”! 王一神通一壮,一掌拍出,阿欢陡然间压力倍增,可她既不拆也不挡,只随着力道向后退出一步,便才还一掌。 王一手下惊天掌力,一时之间似被无形壁障所阻,扭曲摆动,无法前进。等到凭借力道强横,冲破阻碍。接着又仿佛陷入无数藤蔓之中,被其纠缠拧结,哪怕挣脱,到了阿欢身前时,已无多少力道。 一时间,王一出一掌,阿欢便退一步,六掌之后,两人相距已有三丈。虽说场面上,王一略占上风,但是阿欢实则也不遑多让,若是打持久战,就凭一个拖字决,便可以击败天下九成的高手。 曾几何时,体力不足是阿欢最大的弱点。到如今,她终于脱胎换骨,甚至能做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一大感欣慰,但兄长的尊严同样不容侵犯,眼中异芒一闪,心中群星闪耀。举手投足之际,一股异力涌向阿欢,管你春华秋实,天时四律之下,枯荣自在我心。 就这一掌,万千藤蔓统统枯萎,无形屏障俱都破碎,阿欢的护体之法在王一面前,已是千疮百孔,毫无防备。 眼看那力道便要打中自己,阿欢大惊之下,吓得闭上眼睛,可力道及身之后,却只如一缕轻风吹过,连身子都没晃动。 阿欢悄悄睁眼,便见王一正笑吟吟看她。 她嘴巴一嘟,顿时嗔道:“坏人!”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王一笑容凝固在脸上:“……” 妈的又来! 第42章 谁在执棋 王一赶紧上前,哄了一阵,阿欢怔怔盯着王一半晌,忽然扑簌簌落下热泪。 王一哪晓得她刚才还只是耍脾气,怎么一句话没说完,竟又哭了起来,一时间手忙脚乱,也不知怎么安慰了。 “阿欢,可是想婆婆了?”王一小声问道。 阿欢噙着泪,摇了摇头。 王一挠挠头,心道:难道是把她打疼了?可我动手有分寸的啊! 他久猜不着,无奈之下,直男属性发作,硬挺挺问道:“阿欢,我真不知道何处惹你了。要不你跟我说明白,我改还不成?” 阿欢一双眸子被泪水蕴着,就像一汪新月藏在蒙蒙雨雾之中,好看又迷人。 她瞧了一眼王一,又垂下头去,略有些怏怏道:“阿欢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赶不上王一哥哥?” “啊……这……”王一直接僵住了,这让他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有系统! “如果阿欢不能追上王一哥哥,以后就不能帮王一哥哥的忙。”阿欢抬起头,眉宇间有一抹说不出的愁绪:“我已经恢复了许多记忆,知道王一哥哥在经历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情。” “……阿欢……阿欢不想王一哥哥独自一人去面对!” 最后这一句,阿欢几乎是用吼着说出来的。 “轰!” 王一整个人就像被电了一下,脑子里翻江倒海。他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阿欢竟是因为这件事而不快活。 女儿情思,最是难猜。若是心系于你,也最难消受。 王一不由垂下眸,沉默片刻,抿了抿嘴,缓缓开口:“阿欢,你如今跟了磐石道长这么久,自然也该明白。你生来神异,乃是天命之人,唯天命所钟,自该有你的责任与使命。”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我不同,除了要活下去,更牵扯着极大因果,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满盘皆输。能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侥天之幸,有了些许奇遇而已。” 阿欢闷闷点头:“阿欢心里明白。” 王一叹一口气,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比起你,我是不如的。要论天赋,你一天就可以学会的东西,我可能要一个月才学的明白……” “那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弱?”阿欢有些不解:“我感觉的到,王一哥哥并未用出全力。” “不弱了……”王一哑然失笑:“你今天展露出来的实力,天下间能胜你的,不超过五人。” “不够!”阿欢抬眸,目光炯炯地说道:“我知道那人的厉害,如果只是现在这种程度,我不仅不能成为你的助力,还会成为累赘,这……” 王一将手一抬,止住了她继续说下去的话,摇头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达到什么成就,而是让你明白自己的天赋,不要浪费这份天赋。” “练功习武,是为了强壮自己,有更多选择的机会,不是为了迎合他人怎么去活。我王一还没柔弱到需要一个女孩子替我抵挡风雨的地步。” “你以我为目标,奋步向前,这是对的。但也要有自我的思想和意志。哪怕有一天你成了天下第一,也该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是你真真正正想成为这样的人,而不是为了我去成为这天下第一。” “这样……我会觉得是自己困住了你。”王一语气很轻,语调却沉:“我……我会很难过。” “怎么会……”阿欢焦急摇头。 王一却抢先道:“你一腔心思放在我身上,若说不感动,那我实在是铁石心肠。但你更该为自己活,而不是把一些不必要的压力加诸己身,这样反而失了你拜师习武的本意。” 他见阿欢沉默不语,又温言道:“看到你现在的成长,我很欣慰。你没有浪费天赋,更没有虚度年华。水滴石穿,积洼成渊,只要一直向前,或许再过几年,我便不是你的对手了。” 阿欢不知是不是想通了,突然破涕为笑,摇头道:“怎么会,王一哥哥永远是最厉害的。阿欢……阿欢只是想离得近一点,不想被拉下太远罢了。” 王一点头看她,竟不知不觉将初次见面,那个背篓赤足的影子与身前之人重叠。 现在的阿欢虽然天真依旧,但却会哭会闹,会调皮,会发愁。似那天上的仙子,终于有了人的情感,开始变得有血有肉。 “草木有情,草木有情,草木尚且有情,何况人呼?”王一心中喃喃:“这或许便是磐石教给阿欢真正的功夫!” 天生神异,自然不凡。但若无根基,境界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一推就倒。这也是之前阿欢总是战而难胜的原因。 如今明了情欲,阿欢的功夫才算是有了根基,配合本就高绝的境界,自然一日千里,无往不利,胜过世间人百十年苦修。 “哈哈哈……”王一朗声一笑:“阿欢可别自谦,有你在身后追赶,我反倒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可别到了哪一天,你就突然超过我。那我可惨了,还要被你欺负。” “是这样吗?”阿欢一愣,呆呆看他,娇憨模样,引人发笑。她一皱琼鼻,装作很凶的样子:“那我到时候要打王一哥哥屁股喽,嘻嘻……” 经过一番努力,阿欢终于转忧为喜,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本性,引着王一继续向前,在快走到磐石静室的时候,阿欢突然止步。 王一停下步子回头看她,便听阿欢道:“王一哥哥,师父就在房间里,他只说要见你一人,你自去寻他!” “好!”王一点点头,迈步上前。 “王一哥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喊,王一身子一顿,却不回头,只是驻足倾听。 “我会努力追上你的,我不要什么自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而活,我……我只要你活着!” 阿欢定定看着身前的宽阔背影,早已经泪如泉涌。那身影颤了颤,却没回话,只是坚定不移地往前去了。 到了静室门口,王一按住翻涌的情绪,刚要敲门,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大门无风自动,径直打开。磐石盘膝而坐,正略带几分笑意地看着他。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磐石淡淡开口:“难得见到王小子你有此一面呢。” 王一听他调笑,不以为忤,淡淡说道:“我是人又不是仙。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刚强是我,柔弱也是我,只要明白我是我,自然一切甘之如饴。” “嘶……”磐石双眼微睁,不禁露出异色,啧啧叹道:“不得了,不得了,你竟然已到了如此境界,老道似你这般时,可都六十多岁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王一道:“道长花甲之年,犹能奋起直追,比之许多年轻天才,倒让人更添三分敬佩。” 磐石抚须一笑,略微自得。 王一又问:“我观山下也有一座白云观,道长为何又在这里另起一观?” 磐石呵呵轻笑:“我平时也是住在下面的。” “那为何……?” “这不是你要过来嘛!” “啊……这……”王一一愣:“跟我有什么关系?” 磐石轻轻一笑,大言不惭地说道:“住在这里更有高人风范。你没发现吗?” “你第一次上门,怎么都不能让你看轻喽!如今再看,老道是不是更加仙风道骨一些了?” 王一满头黑线,瞬间无语。 磐石却又换了个话题,道:“你与阿欢许久未见,今日重逢,可还看的过眼?” 好家伙,晒完自己开始晒娃,你就只差一个朋友圈了! 王一心中吐槽一句,还是点点头,认真道:“璞玉不雕琢,难免有瑕疵。如今看阿欢渐渐成器,是道长教的极好。” 磐石连连摆手,表示不敢居功,但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的内心:“阿欢来历不凡,若非她心中所愿,是绝不可能入我道门的。说到底,老道还是承了你的情,为我道家引来这样一位真仙种子啊。” 说到高兴处,他红光满面:“你可知她草木有情,乃是天生自然一脉,成仙做祖只是等闲。未来成就,只怕要直追后土……” 王一听他说话,嘴巴抿了抿,想要反驳阿欢入道习武,不是自己的原因。但一想到对方刚才一番举止,又觉没有底气,只能沉默以对。 等磐石兴头过了,语气方才稍缓:“本来按照命数,该是你来撑我道家的大梁。可惜命不由天,运不由己,到了你入道的时机,偏让你给走岔了。” “老道先前还颇为不平,没想到峰回路转,却给老道送来这样一位佳徒。这……岂非因果循环,皆有始终?” 王一心中一凛,抬头望去,却见磐石早已收敛笑容,眼神若有深意的盯着他,不禁问道:“若事事皆有因果,那道长觉得我今日前来,是应了哪份因果?” 磐石淡淡一笑,说道:“这便要看你怎么想了,世间事虽有定数,却也随人心而变。为善去恶者多,为恶去善者……也不少。” “道长似乎已经猜到我的来意?” “自然!”磐石点点头,大方道:“你是我做官修道以来,极少见的聪明人。凭着单人匹马,居然能有这样的成就,不可谓不厉害。这不仅是拳头上的功夫,若没有一颗好脑子,你此时已经尸骨无存。” 王一自嘲一笑:“要论算无遗策,决胜千里,天下又有何人是道长的对手?便是连我,也逃不出您的摆布。”他眼神逐渐犀利,冷冷说道:“所以道长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磐石望他一眼,淡定笑笑:“此话何解?” “你并没有破绽,而且我从一开始也没有怀疑过你?”王一摇摇头。 磐石脸上一怔,表情有些凝固,又略有些不解。 王一道:“但是道长你实在太平静了,这才是我回顾思量之后,开始怀疑你的原因。” 他时刻关注着磐石的表情,自然也看出对方的异样,心中推测越发坚定:“汉市之危时,道长尚能亲临。到了京城,天子首善之地,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武圣都在到处奔走,各方势力同样被牵动。道长居然能够置身事外,稳坐高台,实在太违背常理。” “当所有事物都不平静的时候,那个最平静的,往往就是问题所在。” 王一说完,双眼死死盯着磐石。 “你猜我是执棋之人?”磐石并不因王一的质问生气,只是淡淡笑道:“凡事不可太武断。什么时候无为不动,反成了罪过?万一老道是想闭关清修,不理俗世,你今日所说,岂不是欲加之罪?” “别的道士可以,道长肯定不行。”王一笃定说道。 “哦?此话怎讲?”磐石眼皮一抬,淡淡说道。 “因为道长是国师!”王一目光一凝,缓缓说道:“若是我没有和李决心交手,必然不懂气运之玄奥。但是既然交过手,那么有些东西便再不能瞒过我。” “那天你来阻我与李决心交手,便是怕我从中瞧出什么!” 磐石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王一不为所动,继续道:“道长六十岁才弃官修道,哪怕是绝世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修到如斯高的境界。只气血衰败这一条,就是你冲不破的壁垒。唯一能够突破这种上限的,在我的印象里,只有成为兵人这一条路可以做到。” “还记得当初我曾向你求教如何解至善之毒吗?”王一冷眼望他:“你对兵人了解的太透彻了,远远超过了一位旁观者的程度。” “所以……道长你也是兵人!” “再结合兵人血脉崩坏的结局,道长受封国师,应该也是有意为之。”王一唇齿轻动:“你在借国运续命!” 磐石脸色微变,看向王一的眼神逐渐变冷。 “凡事有得必有舍。你借了国运,拿什么来还?”王一眸中精光溢动:“思来想去,唯有以身许国!” “京城乱起来,所有人都可以选择作壁上观,唯独道长不行。” “我原想把事情闹大更大些,打算试试道长的深浅。没想到轮回的人突然出手,杀了林家。看似栽赃嫁祸,实则是逼我求助,他们赌定我受不了腾龙杖的诱惑。” “京城与我交好之人,只有你和李决心。李决心是军方的人,不能明目张胆助我,最后真正能帮我的,只有你超然物外的磐石道长!” “为何你和轮回如此默契?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 王一步步紧逼,语气发冷:“你本就是轮回的人。” “这一切,是否都是你的布局?你想打破兵人的命运,化身棋手,将我困在局中,为你趟出前路?” 磐石眼眸一动,神光爆射,无限紫色霞光突然于空中交相辉映,但转瞬即逝,却也酝酿出无穷异力,朝着王一汹涌而去。 王一往前一动,背后帝君虚影一闪,一剑劈空,破浪斩潮,将这柄异力斩断,二者尽归于湮灭,室内也重回平静。 “唉,这个秘密我本以为会随我入土。” 磐石眼眸低垂,缓缓站起,硕大的阴影笼罩王一:“没想到……还是被你猜到了!” 第43章 怪道士 王一心中猛然一惊,他本意是想诈诈磐石,许多东西也只是猜测。这一场风波中,对方确实表现的很不寻常。 明明就在京城之内,磐石身为国师却不出力,反让李决心一个人东奔西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就是个普普通通、不理俗世的道观住持。 王一其实也没打算知道答案,只是心中有疑惑,不然一直都被人牵着鼻子走。就算自己弄错了,以磐石的胸襟,肯定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让王一没料到的是,磐石居然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仅承认,言语之中似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王一抱臂立在门口,眼神之中透露出警惕。这个位置是他从入门之后就选好的,非常适合逃走。 磐石不比李决心,二人武功或许不分高下,对方的谋算智慧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他向来算无遗策,王一也不能保证对方有没有提前布置。所以论起危险程度,磐石比李决心高出太多。 “你说得对,也不对。”就在王一心思百转之时,磐石开口了。 他先是点点头,脸色不经意间露出一抹苦笑,随后才道:“我确实是轮回的人,或者说……我曾经是轮回的人。” 王一目光闪烁,脸上带着警惕和不信任,缓缓说道:“每一个被抓住的犯人,永远都说自己无罪。” 磐石无奈笑笑,也不生气,只是说道:“你对轮回成见颇深,觉得他们不干好事,有这种想法实属正常。” 顿了顿,磐石目光泛起迷离,略有些唏嘘道:“可你不知道,以前的轮回中,也有许多在生物科学领域,为人类做出无私贡献的学者与武道家。” “现今市场主流的一千一百六十七种抗癌药与慢性病药物,有大约六成是轮回的研究成果。那些人放弃了价值几千亿美金的药物专利,只是为了让每一位生病的患者都能买得起药,不再为昂贵的药价而担忧。” 磐石目光转向王一,王一微微沉默,抿了抿嘴,道:“功不掩过,他们现在做的事,确实是恶贯满盈。” “是啊,恶贯满盈!”磐石叹了一口气,似乎早料到王一会这么说:“这世道非黑即白,却总有人觉得只要能够坚守本心,即使满室污浊,也可以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最后呢,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化为枯骨。细想想,这难道不是莫大的讽刺?” 王一眉毛一挑,见磐石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越发凝神去听。 “当年新朝建立,我因为反正有功,自荐当了古建筑专家,和梁专家、林专家共同组建了一个‘古建筑修复小组’。” 王一略略思索,便已猜到对方所说梁专、林两位专家是谁,都是教科书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那时我被分到秦省工作。日复一日,虽然辛苦,却也甘之如饴。” “有一天,我在华山修复一座道观的第三天,见到了一位神秘老道。” 王一心中一动,知道眼前之人是在讲他入道之事。 “我初见那老道,还以为是道观道士。后来见他疯疯癫癫,才晓得不是。我怕他耽误工作,便让工作人员将他带走。哪知他却跑来拉着我的手说‘汝身具道缘,不该做官,应去学道’。” 磐石噗嗤一笑,似乎想到当时情景,觉得好玩。 “我这人不拘一格,什么都干过,但唯独没想过修道学佛。”磐石见王一视线望来,微微笑道:“无他,吃不了清规戒律的苦!” “那怪道士看着瘦弱疯癫,一身力气竟大的惊人,七八个大汉不能近身。我当时吓了一跳,毕竟那种神乎其技的功夫着实少见。” “那老道制服了工作人员,见我不愿跟他走,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我本以为这只不过是漫长工作的一段小插曲,没想到就在我离开秦省的前一天,怪道士又找上了我。” 磐石一挥拂尘,把自己躁动情绪压下去:“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我的房间,对我说‘人道洪流将至,不入玄门,必遭人祸’。” “我只当他危言耸听,并不以为意。在我回京城后,却在包裹中发现了他留给我的字条,上面写道‘若洪流至,携玄鸟碑于华山,自来接引’。” “……” 磐石表情淡淡地叙述着自己的过往,就像一位孤独的看客在审视路人的人生。 “后面的事老生常谈,你也知晓。”他语气一顿,缓缓道:“我盗走了玄鸟碑,去了华山,入了玄门,也开始了迥然不同的人生。” 王一目光低垂,只觉得这老头一生真过的精彩万分。果然每一分超然物外,都埋葬着一个有血有肉的灵魂。 “你大概也猜到了,怪道士引我去的地方,并非什么道宇玄宫,而是一个叫‘轮回’的组织。” 王一听到“轮回”二字,心中微动,只觉磐石这两字说的极缓,好像有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磐石道:“我没有什么‘气血衰败’之弊。”他抬眸与王一对视,目光十分坦诚:“因为那时对修行一窍不通,进入轮回之后,便被怪道士逼着饮下了‘进化药剂’。” “也不知是不是‘进化药剂’的缘故,我的体力精神逐渐回到巅峰。那怪道士也不管我,丢下几本道经后便消失无踪。而我自学自练,修为一日千里,短短十年便结成内丹。” “等会儿!”王一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成兵人者,都逃不过异化血崩的命运,道长为何能够安然无事?” 磐石微微一笑,神色幽暗不明,唇齿轻启,带着一股古怪语气,缓缓说道:“因为我修炼了一门神通!” “什么?”王一一愣。 磐石目生异色,诡异一笑:“火里种金莲!” “什么?” 王一瞳孔一缩,骇然出声,浑身气势禁不住外放,惊地房檐上几只嬉戏互啄的鸟雀振翅乱飞。 磐石淡淡一笑:“你没有发现吗?兵人血脉就像病毒,总是主动或被动地扩散给许多人。但是未生异象的,几乎都和这门功夫有着某种联系。” 王一恍然大悟:“难怪当初你敢让鹰王饮我的血,便是知道对方也会这门功夫?” 磐石点点头:“这门功法玄奥莫测,就算只学到皮毛,也有奇大威力。不说保灵光不灭,便是那恐怖的恢复力,你不觉得和什么东西很像吗?” 王一想了一下,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身体居然出现了微微战栗,不禁脱口而出:“兵人?!”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门最神秘,加点最难,却又给他许多助益的功夫,居然和兵人扯上了关系。真是讽刺又滑稽! “没错!”磐石点点头。 王一猛咽了一口唾沫,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我这身‘紫气’,便是服了先天紫气,栽出六品紫莲,才得了其中异象,倒是与你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语气不知为何,竟有些复杂:“当初你说你三十成丹,老道便觉你和兵人有关系。后来老李说你身负那门功夫,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测。” 王一道:“前辈以为我是轮回的人?” “没错!”磐石坦言:“多事之秋,我不得不谨慎,甚至一度想在你成长起来之前,杀了你!” 王一目光闪烁,深深呼吸,半晌,问道:“又是什么让前辈改变了主意?” 磐石悠悠道:“汉市之行,你为了救人,被轮回之主追杀,险些丧命,我便知道你不可能是他们的人。” 王一眉毛一挑:“道长如何这么自信?万一那只是我和轮回之主演的一场戏呢?” “不!谁都可能,轮回之主绝对不会!”磐石笃定摇头。 “为什么?” “因为骄傲!”磐石淡淡道:“他自比于天,或许图谋你的身体,却绝不会陪你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他要杀你,那便是想杀;不想杀你,那便是不想杀。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通通不值一提。” “我只是没想到你有本事从他手里活下来,还赢下赌局。” “这样来看,你若紫莲生花,必定不凡,结出九品,也是情理之中。” “你赢了他,也让我看到了希望,所以才会有京城的一番布局。” 王一眉头一皱,问道:“我不是不太明白。” 磐石摇摇头:“《火里种金莲》貌似传自上古,可以压制兵人异化,而你所学的《易筋洗髓功》恰恰相反,却是培养兵人血脉的养料。” “二者一正一反,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甚至还能和谐共存,你难道不惊讶吗?” “武求都没做到的事,你办到了。或许……你才是腾龙杖真正在等的主人!” 他顿了顿,语锋又变:“有些事你从老李那里听说了,我便说一些你不知道的。” 磐石语气带着些许追忆:“我刚入轮回时,那里不是被各国军政高层迫害的科学家,就是为了追求更高境界,磨砺修为的武道家,大家的原望简单而纯粹,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推动人类社会进步。” “直到那个人苏醒……” 王一眉锋一挑,见磐石不打算多说,不禁问道:“道长为何欲言又止?” 磐石温和一笑:“想到一些伤心过往,不由感怀,不扯闲话了。” 王一点点头,也不追问。 磐石道:“我金丹有成时,那怪道士回来找我,让我带着玄鸟碑离开轮回。” “我一开始心存疑惑,后来才知道轮回经历了一次大清洗。怪道士也跟我说了血脉崩坏之弊,刚好到了崩坏边缘,便让我回到京城,借李决心国运镇压。” “再后来便是我和李决心联手,第一次站在轮回对立面,趁着对方还未觉醒全部力量,挫败了轮回与林家的阴谋。” “可我没料到,轮回报复竟来的如此之快。”磐石捻须轻叹:“当年国家为了增强国防,启动‘兵人计划’,和轮回开展合作,反而造出了一具怪物!” “道长……”王一不禁疑惑:“你明知轮回不是善类,为何还同意和他们合作?” 磐石道:“一是国家积穷积弊,确实需要增强国防。二是轮回之主因为林家事败,彻底陷入沉睡,我和老李才敢行险。” “可惜我防住了轮回,却没防住武成章,因此铸成大错。”磐石目光幽幽,语气复杂:“武成章离开华夏是我安排的,他是为了赎罪,也是为了给你扫清障碍。” “我本意是想让你拿到腾龙杖后,带着阿欢离开华夏,积蓄力量,以图将来。” “要说以身许国,武成章比我纯粹的多。” “这些事,为何不早跟我说?”王一眼皮一抬,沉声问道。 “你表面谦和,实则高傲,必不屑受人摆布。”磐石道:“这一次我和老李本就是想用腾龙杖为诱饵,布下天罗地网,再算计轮回之主一次,为你争取十年时间。” “如果我说和老李已经做好了有死无生的准备,你会视之不理,安心离开吗?” 王一眉毛一挑,却不作答。 “你的成长太快了,快到轮回之主都已经迫不及待。也成了我这计划中的不安分因素。” 磐石道:“你说我勾结轮回也对,我本意就是将你逼离南宫。轮回的目的其实也是这般,想让你众叛亲离,失了帮手,才好拿捏。” “南宫不会让你轻易带走腾龙杖的,大家都想窥探永生的秘密,但这世上偏偏只有你能够取出腾龙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明白。所以我便只能利用轮回给你创造机会。” 王一目光逡巡,似在考量他话中真假,缓缓说道:“道长便没有私心?” “私心当然有!”磐石坦诚相告:“我赖国运而活,一百多岁也尽够了。李决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死无疑。只望你拿到腾龙杖后,能够窥破血崩之谜,给青松他们留一条活路!” 这话说的极慢,却极为恳切,王一从未见过磐石露出这样一面,忍不住生出动容之色。 第44章 幸饶弥沃 “你说的这些,该如何证明?”王一抱臂而立,心中疑虑并没有打消。 “失去的信任难以挽回,你不信是应该的……”磐石淡淡一笑:“毕竟这只是老道一面之词,也不排除是一出苦肉计。” 王一没说话,表情不置可否。 磐石沉默片刻,忽道:“或许有一人可以解你的疑虑。” “谁?”王一微微皱眉。 “鬼昆仑!” “谁?!”王一眼皮一颤,差点失声:“他不是死了吗?” 磐石淡定一笑:“生生死死,皆是虚妄。你身在局中,自然看不明白。” “腾龙杖出世在即,许多魍魉之辈早已按耐不住,你若能找到鬼昆仑,必能有所获。” 王一死死盯着磐石的表情,想要探明对方话中真假。 “他在哪?” 磐石转头望向窗外,缓缓开口:“龙首山!” 王一心中盘算着到龙首山的距离,就听磐石继续说道:“鬼昆仑逆世重修,强夺天命,也算的上一方豪杰。只可惜大争之世,天命已然注定,一些小把戏又如何瞒得过天道的探查,不过苟延残喘,夜郎自大罢了。” 王一问:“道长既然知道他藏在龙首山,为何不将他铲除。” “非不愿,实不能也!”磐石摇摇头,看向王一:“他魔功将成,妄图鹊巢鸠占。摄走的是你和武求的气运。能替天行道者,只有你们二人。” “这人于龙首山上,我早就察觉。放任自流,便是在等他开花结果。”磐石眸子微抬,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如今时机刚好,若你能胜之,必有一番机缘,应对武求之时,便可再添三分胜算。” 想到对方和李决心的关系,王一心中已信了七八分,但还是问道:“这莫非是道长调虎离山之计?” “哈哈哈……”磐石朗声一笑:“若要调虎离山,今日你便没机会来白云观。”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起了一阵狂风,一片落叶随风而入,飘到磐石身前。 他五指从袖中伸出,轻轻一捻,若挑琴弦,树叶根根经络便已变成奇门八卦之相,在脑海中缓缓生成。 王一瞧得分明,知道修道者天人交感,可行风鸟角占之术。磐石一举一动,虽不明言,俨然已在随物起卦,晓察阴阳。 果不其然,磐石沉默片刻,道:“闲极无聊,老道再赠你一卦。” 王一眼皮微抬,静听下文,便听对方道:“山泽损人之相,盖不常见。你的某位朋友只怕有难了。” “朋友?”王一眉头一皱:“谁?” 磐石淡淡笑道:“卦象上说极东而至,不是扶桑,便是高丽!” “是他?”王一心中微动,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可他不是我的朋友,不过是一位烦人精罢了。” “卦象是不会骗人了。”磐石摇摇头,语气之中极为自信:“此子看似平平无奇,却在关键时刻,于你有大用,切勿置之不理!” “我之前才和他分开,并不知他去处。”王一沉默片刻,说道:“他在哪里?” 磐石微微一笑,捻须道:“巧了,正在龙首山!” 王一闻言抬眼,盯着磐石一动不动,好像要把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磐石却是两眼微阖,闲闲不动,更无半分紧张压抑。 “我会把事情搞清楚的。” 伴随着话语声落,王一已经出了大门口:“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磐石眯着眼,盯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翘,但很快就掩住情绪,变作超然物外的高人形象。 ………… 宁兵卫双手持剑,将两个行李箱劈烂,马笑笑与田雨岚两人受力不住,咕噜噜滚了出来。 见到二人呼吸平稳,可能是行李箱太过憋闷,脸上只略有些发白,宁兵卫一颗心才渐渐沉静下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石屋道:“没想到你一介清心寡欲的扶桑剑客,也会沦陷于女人身上。” 宁兵卫冷冷一笑:“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她们是我的朋友,跟女人什么的毫无干系。” “唉!”石屋轻轻一叹:“扶桑多少年气运,才得这么一颗剑道种子。偏偏脑子不好,要在这里送了性命,当真殊为可惜。” 顿了顿,石屋道:“念你修行不易,我便给你一个归顺的机会。替我持剑护法,待我采补完这两朵莲花,神功大成以后,必叫你也体会一下天魔化生,长生不死之妙。” “什么天魔化生?”宁兵卫摇头不屑:“我只知道剑下无魔!” “哦?”石屋笑道:“死到临头,你这小儿竟还端着名门正派那一套,是料定与我有一战之力了?” 宁兵卫微微一笑,目光凝重无比,盯着石屋说道:“人定胜天,世间事,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很好,很好!” 石屋声线陡变,就像一位女人在凄厉呐喊,只听“噗”一声,当前一块石板突然倒地。 宁兵卫惊地一颤,心神震动,凝神望去,目之所及,便见石屋之内正盘坐一人,身形枯瘦,双腿跏趺。 更可怕的是,石屋常年不见天日,阴暗潮湿,蛇虫鼠蚁早就将其当做巢穴。这石板一倒,光明陡现,毒虫纷纷逃离,只有无数蛛丝缠绕在此人身上,几乎变作茧衣。 “哈?” 那人缓缓睁眼,似乎是因为乍见光明,眸子微微失神。 他张口发声,只如打了个哈欠,声线却如针如刺,激地宁兵卫倒退三步,脸色发白,手中剑不禁又握紧一些。 “你是谁?” 宁兵卫见惯大风大浪,虽心有忌惮,还是稳住心神。他料想这般高手,必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便试着打探对方的底细。 “我是谁?”那人应声诧异,目光竟有些迷离,好似在追索前尘,幽幽道:“我……我是鬼昆仑,也是公孙望。”他语气一顿,莫名怪笑,忽然怪叫一声:“不过我更喜欢自己本来的名字……” “我是……幸饶弥沃!” 他话音一落,声波涌出,万千蛛丝纷纷破碎,身上污垢自动脱离,整个人顿时光洁如新。 宁兵卫脸色微微发白,眼中透出慌乱,他何曾见过这种本事,不由问道:“你……你这是什么妖术?” “妖术?孤陋寡闻!”幸饶弥沃不屑一笑,漫不经心道:“此乃我之根本法!” “密盛正乘,光明果相!” 宁兵卫怔了怔,眯起双眼,剑心通明之下,幸饶弥沃在他心中,可谓纤毫毕现。 只见破布麻衣之下,幸饶弥沃肌肉皮膜不断颤抖,就像有人以捶击鼓,振动之下,种种尘埃皆不得近身。 而且看样子,这还不是对方有意为之,好像已成了身体本能。清理尘垢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能保持精力,增强身体活性,比“虎豹雷音”更添三分神异。 宁兵卫看得头皮发麻,心中暗生惊惧,“这是什么功夫?他……他怎能做到不知疲倦?” “小儿辈,你见了我的神通,可愿意降了?”幸饶弥沃淡淡一笑,开口问道。 宁兵卫脸色灰败,默默闭上双眼,半晌,忽地张口发笑,摇摇头:“我不愿!” “那真是可惜了……”幸饶弥沃也不发怒,只是笑叹:“你一身剑术旷古烁今,不知有没有衣钵传人?” 宁兵卫闻言一愣,缓缓摇头。 幸饶弥沃阴沉一笑:“既无传人,这一身好剑术,过了今天,可就彻底失传了。”他眼眸微抬,混浊的瞳孔里流露出许多玩味:“扶桑剑道气运,自此沉寂五十年。” “没了我,扶桑剑道就一无是处了?”宁兵卫神色不变,淡淡笑道:“后人如果无用,那这剑法失传也没什么了不起。”他说到这儿,双剑交击,发出铮然长鸣,清脆动听:“剑是要靠人练的。剑法或许会衰微,但胸中剑气绝不熄灭!” 幸饶弥沃脸色微变,一言不发,只是竖起手掌,笑道:“很好,很好,小儿辈有此心性,我便成全你的剑道。”说罢,一拳送出,霎时狂风涌起,化作千刀万剑,劈向宁兵卫。 面对幸饶弥沃如此犀利的攻击,宁兵卫不慌不忙,长剑在前,短剑在后,重心缓缓下探,浑身上下若空若无,仿佛一团春风送出,疏朗雅正。 “风吹……漫天星!”宁兵卫吐气出声,眼神如同神只,透着许多漠然。 “叮……” 剑鸣声声响起,剑气汹涌而去,这一招飘逸无方,绚烂之极。与幸饶弥沃拳劲相碰,俨如无数花瓣被风吹走,似雨落下,阵阵花香袭鼻,实则是遮天蔽日的剑气,一个不小心,便有杀身之祸。 “有意思!” 幸饶弥沃端坐不动,再挥一拳,那拳劲四面蔓延,如洪流倾泻,摧压万物,偏偏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无穷洪峰瞬息而至,撞上排空剑影,“栀鹊”铮颤发音,犹如阵阵哀鸣。 宁兵卫脸色发白,再也坚持不住,双剑齐出,用力一劈,这才消磨掉八分劲力,但仍然被余劲震地倒退数步,堪堪站稳,“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你若能跟杀死辛无忌时,再挥出那样一剑,我尚且会有几分忌惮。”幸饶弥沃扫一眼宁兵卫喷出的血迹,抬起眼来,目光冰冷:“如今你不过强弩之末,又有什么资格同我交手?” 宁兵卫深吸一口气,压住翻腾的气血,大声道:“邪魔外道,我有何不敢战?” 他双手持剑,腾空而起,“栀剑”似领会到心意,寒光爆射,卷起无双剑气,犹如东风夜放千花树,凛冽之气纵横激荡。 这一剑大开大合,宛如星河陨坠,漫天乌光辉映不明,无匹精芒闪耀不熄。咻地一声,剑势一转,向幸饶弥沃刺来,便是狂风怒雪也遮掩不住。 幸饶弥沃瞳孔一缩,手掐印决,气势迎风便长,恍如天幕,与宁兵卫相遇,当头便要罩下。 “嗤……” 一阵剑割麻履的声音传来,无情剑光居然将天幕撕开一线,宁兵卫脸色惨白,手中“栀剑”竟也脱手而出。 可他腰身一拧,“鹊剑”跟着挥来,招式清逸绝伦,杀气惊心动魄,剑光一挽,凛冽秋风之下,便似一朵寒菊绽放,带着有死无生的决绝,更似以下克上的孤勇。 “铮!” 乌光电闪而至,幸饶弥沃淡淡一笑,飘然一指,无声无息点中剑身,劲力一逼,剑身犹如波浪起伏。 宁兵卫虎口崩裂,鲜血溢出,惊人痛感激出他的狠劲,一咬牙,忙用双手握住,浑身筋骨暴鸣,于筋疲力尽之中生出一股新力。剑鸣悠然响起,寒光一闪而逝。 “呲喇”一声,幸饶弥沃的袖口已被削下一截,他脸罩寒霜,五指如轮,一把将“鹊剑”捏住。 剑光陡然熄灭,平时削铁如泥的神兵,被辛饶迷沃拿在手中,就像乖宝宝一样,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大局已定,幸饶弥沃无声冷笑,一只手忽从旁伸来,他骇然睁眼,抬头一瞧,只见宁兵卫的脸色白如寒霜,两眼漆黑发亮,正闪烁异芒。 未及转念,那只手已并指如剑,精神信念附着于上,比之精铁也不遑多让,稳稳戳在幸饶弥沃肩胛处。 “我赢了!”宁兵卫身子一晃,嘴角溢出血线,惨然出声。 幸饶弥沃怔怔低头,一股怒气冲天而起,口中狠厉发声:“你赢了吗?去死!” 话音刚落,宁兵卫顿生异感,只觉指尖及处,如入沼泽,沉涩不已。来不及转念,一股巨力当胸撞来,他浑身闷痛,向后飞出,砰地摔在地上。 幸饶弥沃还要动手,忽然一股黑气弥漫而上,他脸色一变,屏息凝神,半晌方歇。 宁兵卫气息奄奄,眯眼瞧去,幸饶弥沃整个身体竟然化作泥沙,风一吹,四处飘散。 他正感惊讶之时,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能逼我用出《天魔七变》,你可以骄傲地去死了。” 宁兵卫徇声转头,幸饶弥沃不知何时已到他身侧,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急,待我采补完毕,便拿你头颅祭旗!”说完,便朝着田雨岚的方向走去。 枯瘦的手刚要伸出,去抚摸美人的脸颊。平地忽起狂风,碎石泥土便如活了一般,咕咕咕滚向四面八方。 幸饶弥沃麻衣乱舞,脸色骤变,脚步一动,飘然远退。 “咚”地一声,就在幸饶弥沃退走一瞬间,一柄长枪正扎在他之前站立之处,入石三分,晃颤不已。 “前辈!”宁兵卫看到长枪,惊喜出声。 幸饶弥沃眉锋一挑,便见一个高大身影,气机如虎,搅动流云,从晨风薄雾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第45章 千钧一发 “真热闹啊!” 王一闲庭信步,冷眼扫了下场内,淡淡开口。 “是你!” 幸饶弥沃见到王一,眼睛瞬间眯起,神情一时数变。 他的背脊微微佝偻,就像野兽遇到了天敌,做出了攻击姿态,远没有和宁兵卫对敌之时,来的轻松坦然。 “原来这才是鬼昆仑的真实模样!”王一咧嘴一笑,放眼打量。 “鬼昆仑?磐石告诉你的!”幸饶弥沃冷笑一声,不屑道:“不过是有九世身中一世,威严不及万一,岂可以偏概全?” “就像灵童转世?”王一一愣,脱口问道。 无怪乎王一大惊小怪,只因“转世重修”太过神异,到如今也只觉轮回之主的“念头化身”方能与之媲美,几可算得上神仙手段。 佛道两家都有轮回转世的概念,他们认为人死后,肉身毁灭,灵体其实是不灭的,只不过带着阳世记忆再入轮回。 但若投胎,前世记忆不会传给下一代的。因为记忆太多不是好事,如果意志不坚定,往往会对自我人格产生质疑。只有功德深厚,修为精深之人,才会在特定条件下,觉醒前世记忆,破开胎中之谜。 藏传之中一直都有转世灵童之说,因为密宗认为活佛在前世所积累的佛法智慧,会随着转世,转化为不同的形式,在下一世进入新的灵童之中,启迪智慧,增加悟性,开启新的修行之路。 所以古人便将这一类人称为“生而知之者”。 幸饶弥沃见到王一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内心颇为得意,不禁笑道:“算你还有几分见识。” “不过我这重修之法自有玄妙,不拘天时、人力所限,可不是那劳什子‘灵童法’能比的。” 王一却没t到他的自吹自擂,反口问道:“那你现在要是被打死,还能重修吗?” 幸饶弥沃脸上一僵,不禁大怒:“竖子!” 可就算他再暴跳如雷,却也不敢先对王一出手。 公孙望和鬼昆仑的记忆已经让幸饶弥沃了解到王一的强大,再加上辛无忌的添油加醋,他这才知道王一跑了一趟藏边,竟然还把他家给偷了。 如今王一威压藏边,俨然一方藩镇,气运已成潜龙,望之如渊似海。与之为敌者,若非强运之人,必不得好死,林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最让幸饶弥沃忌惮的是,王一身上流露出的那股熟悉气息,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修成的《天魔七变》,甚至比他更醇厚、更精深,让他内心不由自主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幸饶弥沃逆天改命,强修《天魔七变》,就如一位上不得台面的小偷,偷了别人的财宝,还想冒充别人的名头。如今李鬼见了李逵,哪能不羞愧? 可越羞愧,幸饶弥沃内心的嫉妒便越疯狂,他恨自己不是天命之人,恨轮回之主不给他机会,更恨王一夺走了他的身份。 内心的妒意翻腾,使得幸饶弥沃杀心大炽。锁龙井中的武求他不敢惹,那就把王一杀掉,灭其身,夺其名。也让轮回之主看看,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天命! 王一眉头一皱,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句话这家伙就红温了? 他伸手一拔,将“载长”握在手中,枪身晃动,神光熠熠,夺人眼球。 “此间天道何其不公。”幸饶弥沃并未动手,他将满腔杀意藏在心中,目如止水,注视着王一,眼底深处,却暗生波澜:“有的人苦心孤诣,费尽心机,到头来求而不得。可有的人,从一出生起,便能将一切毫不费力地握在手中。” “……这到底是为什么?” 王一缓声回答:“如果是一年前,我和你有同样的困惑。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天道自有定数,不以加一物为喜,不以减一物而悲。” “你观别人身负千钧,焉不知这千钧之重,乃系于一发之间。执着于他人得失,反叫自己放任自流,到头来,不过是南辕北辙,越走越远罢了。” “哈哈哈,好一个千钧之重,系于一发。”幸饶弥沃突然狂笑不止,大声道:“你若觉得岌岌可危,便将这千钧重担予我如何?” 王一闻声冷笑:“你能一肩挑之,我又有何不可?” “……就怕你有心无力,到最后弄巧成拙。” “也罢!”幸饶弥沃瞳孔陡睁,再不啰嗦,厉声喝道:“那就看看你我,谁弱谁强?” 手随身至,搅动罡风,劲气溢散之下,宁兵卫连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王一眼神一凝,心中暗惊:“这便是九世重修的威力?一掌之下,劲力随圆就方,虚虚实实,防守进攻俱是不能!” 幸饶弥沃气势凝聚,千锋所向,直指王一。 就在这危机一刻,王一猛地退却,气机收敛至极处,化为一点,终成空空。身前身后,仿佛变作无底深渊,虚空荡荡,不知其极,无论什么招法劲力,一入其中,立刻化为空无。 幸饶弥沃如此犀利的一掌,居然扑了空,他身子一顿,惊咦一声,问道:“你这不是《天魔七变》,是什么功夫?” 王一负手发笑,道:“阁下神通已练到顶,大无可大,小无可小,寻常武功自然难胜。在下不才,只能以一个‘空无’来应对!” “‘空无’?这又是什么武功?” “这不是武功……”王一摇头笑道:“便如我刚才所说‘不加一物为喜,不减一物为悲’,此乃‘无相之相’,亦是我的法!” 幸饶弥沃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大变,忍着心头发颤,脱口叫道:“你在炼天道为己用,你……你要合道了?” 王一不急不躁,悠然说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在下堪堪得窥门径,还差的很远。” 幸饶弥沃额头已然见汗,之前他隐隐感觉王一身上《天魔七变》有异,这才生出一战的心思。如今发觉对方居然已经开始合道,怯意顿时涌上心头。 他想拔腿开溜,可王一明显来者不善,若不拿出真本事,今日只怕要阴沟里翻船。 眼见王一又有动手的架势,幸饶弥沃打定主意,往前一踏,重重说道:“且慢!” 王一收回拳脚,呵呵一笑:“阁下如何打个架都这般不尽兴?” 幸饶弥沃木着脸,尽量不露怯意,指着宁兵卫说道:“我先前与这小儿斗过一场,此刻精力不济,你就算胜我,也是胜之不武。” 王一知他心思,不由好笑:“阁下又待如何?” 幸饶弥沃道:“我说罢手停斗,你必定不愿!” “自然!”王一轻轻点头。 幸饶弥沃又道:“不如这样,咱们来个文斗如何?” 王一眯着眼笑:“阁下不如先说说这文斗的法子,我再决定要不要比。” 幸饶弥沃略有些恼怒:“你也是一代宗师,难道要胜之不武?” “阁下莫非还没弄清此时的处境?”王一嘴角微翘:“优势在我,可没你讨价还价的份。” 幸饶弥沃话头一噎,心中暗恨,却听王一继续提醒道:“阁下有这生闷气的功夫,倒不如先把比试的法子说一说如何?” “好!”幸饶弥沃眼珠一转,说道:“我有一门潜行之法,可入水化鱼,进山成虎,平地生阴阳,凝空结日月。你若有胆,便让我隐藏行迹。如能在三十秒内找到我的踪迹,我便算你赢。” “这么简单?”王一不禁诧异。 “就这么简单。”幸饶弥沃自信地说道:“咱们三局两胜。第一局我藏你寻,第二局你藏我寻。如果分不出高下,咱们再商量第三局的比试。” 王一闻言,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有一天,世间两大绝顶高手过招,居然要靠躲猫猫来决胜负,真真是梦回童年。 不过他倒是对幸饶弥沃口中所说那套“潜行之法”来了兴趣,想着瞧一瞧成色,便漫不经心地说道:“那赌注又当如何?” 幸饶弥沃心中一喜,忙道:“你若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输了呢?” “输了的话……”幸饶弥沃略略迟疑,涩声道:“你就此下山,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等我恢复体力,可再来比过。” 王一沉思几秒,莞尔一笑,轻轻点头:“可以……” 幸饶弥沃眉头一扬,刚要露出喜色,结果王一话没说完,又补了一句,把他喜意弄沉。 “……但是我输了,我不下山,你下山。” 幸饶弥沃脸上一僵,望着远处田雨岚二人,神情多有不舍。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株并蒂莲,神功大成在望,不想竟遇到这番变故。就不知今日错过,未来这两人入了王一的眼,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采摘了。 罢罢罢,命且将休,哪还有闲情再管其他。不如保存有用之躯,先夺腾龙杖要紧。 想通此处,幸饶弥沃忍痛点头:“好,依你!” “我还没说完呢!”王一笑笑又道:“咱俩因何而战,想必阁下心中清楚。既是生死相斗,就不该这般草率。我可以放你下山,但只给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后,我便来杀你,你是死是活,就交给天意如何?” 幸饶弥沃勃然大怒,喝道:“王一,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一往前一踏,气势如风卷残云,冷笑道:“欺你又如何?” 幸饶弥沃死死瞪他,胸膛剧烈起伏,生了片刻闷气,这才压制住怒火。他两手一挥,大声道:“好,希望你言而有信!” 王一审视几眼,忽而一笑:“放心,在下自是言出无悔!” 幸饶弥沃冷眼踱步,缓缓退到一侧山壁旁,瞧着场上几人,淡淡说道:“你瞧好了!” 话音刚落,幸饶弥沃身子忽如流云飞沙,风儿一吹,便四散漂浮,瞬间没了身影。 宁兵卫眼睛猛地睁大,不由叫道:“又是那一招!” 王一瞧得也奇,只觉幸饶弥沃好似变了个物种,一身精气神如天际浮云,聚散不定,时而随风流转,时而沉寂无声,仿佛空空如也,又与他之前的‘无相之相’不同,更像是一种技法使出来的奇妙效果。 “当真不凡!” 王一侧耳细听,其实还是能察觉到一点动静,可等他视线过去,对方瞬间悄然无踪,或为山雀,或为顽石,或为清风,聚散之快,真就出人意料。 这便是幸饶弥沃耍的一个小心机,料定使出《天魔七变》,他这冒牌货也绝不会是王一的对手。 但幸饶弥沃九世重修,唯精一门。论及《天魔七变》的实用法门,王一一定不如他。 譬如此时所用的潜行之法,正兼‘风’、‘云’、‘水’、‘土’四变之妙。 依着地形变化,上仰高山,下和陵谷,山高必有阴翳,依光线之变,身形潜入其中,随明暗起伏不定,如鱼得水,悠游自然。又或依行云之巧,乘六气之妙。不拘一格,八方流动,依谁像谁。时而与草木同根,时而共游鱼起舞。山影水光,各为其便,造化自然,出乎天真。 王一眼珠频频转动,动态视觉运用起来,视觉范围已达三百六十度。就只一瞬间,他已定位一百三十六处,可刚准备看第二眼,却又仅只光影晃动,并无血肉之躯,对方总有法子遁走,如指缝流沙,不可挽留,亦难捉摸。 王一心道他还是有些托大,对方九世重修,功力或许比不上有系统的他,但藏着的手段又岂是他这修行才一年不到的小子可比。 眼看三十秒时间即将耗尽,王一屏息凝神,喉头微微一颤,一记“虎啸龙吟”用出来,声如虎啸,直冲云巅,时高时低,久久不绝。 以王一为中心,空气顿像失控的巨浪,往四面排铺而去,这种无差别攻击,近乎毫无死角,幸饶弥沃就算藏到天上,也会被他逼出来。 宁兵卫猛地跃起,连挥四道剑气,才将袭来的音浪劈开,护住田雨岚二人,但自己也是伤上加伤,再一次倒下。 “咚!” 伴随着这声高啸,一个人影从几丈外的大树上掉下来。 王一啸声一顿,放眼望去,正看到幸饶弥沃气急败坏地爬起来,脸色青白不定,冲着王一叫道:“你……你怎么耍赖!” 第46章 借假修真 “不是只需将你找到即可?怎又跟耍赖扯上关系了?”王一瞧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你……”幸饶弥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样做,和放火烧山有什么区别?不过仗着内功深厚欺负人罢了!” 王一调笑道:“先前也没说不能用这种手段!” 幸饶弥沃被他无赖模样气到,顿了半晌,忽然冷笑:“你拳头大,我自然干涉不了。可磐石把你支来,必是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如果你只靠这些小聪明取胜,那我一万个不服,更别想从我这里听到一个字!” 王一眼睛渐渐眯起,气息变得十分森冷:“我希望你说话之前,可以先过过脑子。” 幸饶弥沃虽有一些恐惧,但也自忖对方不敢真地杀他,便也梗着脖子,冷哼道:“你既然耍赖,那咱干脆做过一场得了。别以为吃定我,生死胜负,可言之尚早!” 王一闻言,也不恼怒,只是冷冷注视着幸饶弥沃,眼神淡漠,就像在看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幸饶弥沃初时还挺强硬,可过了一会儿,他便开始受不住王一眼神的压力,锐声叫道:“别这么看着我!” “噗嗤!” 王一忽地一笑,收回眼神,摇摇头道:“你说的也对,我确实取巧。不如这样,第一局便算你胜如何?” 幸饶弥沃一惊,不禁疑道:“你会这么好心?” “也不算好心……”王一哈哈一笑:“不过玩戏尔,左右你逃不出我的手心,让你一阵又如何?” 幸饶弥沃闻言,气的满脸通红,大声怪叫:“竖子辱我过甚!” 王一却道:“实话实说,如何算辱?” “你……” 幸饶弥沃恨的牙痒痒,自他从昆仑墟中归来,称霸藏边以来,何曾受过这种鸟气。 若非鬼昆仑生出二心,害他性光受损,实力大跌,今日必定要让王一吃个教训。 可是此刻势不如人,他也只得忍下心思,闷声说道:“既然你肯认输,我便不同你计较。” 王一听出他在强撑面子,笑了笑,也不反驳,转而说道:“既然我给了阁下面子,阁下是否要给我一个面子?” 幸饶弥沃目光闪动,笑道:“你的面子还要我给吗?” 王一呵呵一笑:“古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阁下若能心甘情愿,自然皆大欢喜。” 幸饶弥沃原本惶惶,听了这话,也定下心来,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王一将长枪扛在肩头,淡淡道:“自然是关于鬼昆仑、腾龙杖、《天魔七变》还有恶尸的秘密。” 幸饶弥沃心里咯噔一下,对方既然提到恶尸,想必已经猜到他的身份。这千年来,除了轮回之主,他才是最了解恶尸之人,这个秘密若交出去,便再无保命的筹码。 幸饶弥沃眼珠一转,走到田雨岚二女面前,缓缓说道:“要我说也可以,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说!”王一淡淡点头。 幸饶弥沃脚尖微微翘起,对准两个女孩,道:“如果我赢了,你不仅要放我走,还必须让我带走她们。” 王一闻言沉默。 幸饶弥沃却十分淡定自信,因为他觉得对方必定不会拒绝。 哪知王一思考了几秒,忽然摇头,幸饶弥沃脸色一变,就听王一道:“不可以!” “为什么?”幸饶弥沃怪叫一声,大为不解:“这不过就是两个蝼蚁一般的普通人罢了。” “第一,我和你的事,不希望涉及到其他无辜的人。”王一微微抬眸:“第二,他她们在你眼中是蝼蚁,对我却是活生生的人,我不可能拿她们当筹码。”他顿了顿,缓缓说道:“我们能交易的,只有你的命,你赢了,我可以放过你,只要你不落在我的手里就行。” 幸饶弥沃只觉得荒缪,认为对方是在待价而沽,可等了半天,王一依旧没有表态,这才明白对方说的是真的。 幸饶弥沃脸膛涨红,暗恼不已,忍着怒气道:“好,你本领强,都听你的!” 王一微微一笑:“那这第二局,便由我藏了。” “自然!” 幸饶弥沃不屑一顾,他自觉精通《天魔七变》诸多变化,潜行之道早已无出其右者,就算王一玩出花来,也必能将他找到。 王一目光流转,往后缓退,淡淡出声:“那阁下可看好了!” 话音一落,居然跟幸饶弥沃先前一样,身体化为灰飞飘散,惊地对方眼珠瞬间瞪大,差点跳了起来,口中连呼:“不可能,不可能!” 殊不知王一身具“无相之相”,早已领悟“身如不系之舟,心似已灰之木”的境界,可以托体山河,化同万物。又有已经圆满的《易筋洗髓功》,论起精深,幸饶弥沃拍马不及。 先前幸饶弥沃一番卖弄,却是白白给王一做了老师,将‘变化’之妙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王一心领神会,几个呼吸便已学来,再加上“无相之相”,两相结合,居然已能青出于蓝胜于蓝,真真令人惊讶。 “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幸饶弥沃喃喃自语,满头大汗。 哪怕他此刻神识铺遍山野,竟连王一的一根毫毛也没有瞧见。对方真就像学了“七十二变”的孙猴子,叫人摸不透深浅,显然于此变化一道,已经远远胜过他了。 三十秒时间转瞬既过,幸饶弥沃遍寻不着,只能颓丧叹道:“出来,你赢了!” 话音刚落,王一已飘然落在身侧,手提长枪,深沉如海。 幸饶弥沃悚然一惊,心道:原来他刚才在我身边这么近,我竟没有察觉。如果给我一枪,那我不是…… 他不敢再想,只忍着心惊,对王一道:“你何时学会的这些法门的。” 王一笑道:“不是阁下刚才教的吗?” “难道你……?”幸饶弥沃怪叫一声,不可置信地摇头:“这……这绝不可能。” 王一微微撇嘴,有些不屑:“不过一些变化的小窍门,又有什么稀奇的?阁下爱信不信!” 听到王一再一次贬损自己苦心钻研的神通,幸饶弥沃却没有了怒意,只有满腔无奈,和忍不住的心惊胆颤。 顷刻之间,便学会自己几世苦修,除了功力之外,对悟性更是极大考验。 看来他之前猜测有误,王一并不是磐石等人强推出来的牺牲品,而是不弱于武求,能争人道气运的真种子。 “第二局我赢了,咱们第三局该怎么比?”就在幸饶弥沃出神时刻,王一开口问道。 幸饶弥沃沉吟片刻,说道:“既然潜行变化比完,咱们比比真功夫如何?” “真功夫?”王一眉毛一挑,哑然失笑:“拳脚?兵器?内力?” 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幸饶弥沃提出这个比法,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幸饶弥沃摇了摇头,道:“若是这般简单,那多没意思。要比,咱们就比《天魔七变》!” “哦?”王一来了兴趣:“怎么比法?” 幸饶弥沃道:“你既然修了这门功夫,应当也猜到七种神意,乃是天地生成的七种根基。如今我以此为造化,花了整整九世,于内景之中生出一方宇宙。” “你若有胆,便以神识来探,若能脱出此方宇宙,我便算你胜。” 王一目露异色,怪笑道:“阁下倒是打的好算盘,想要我自投罗网,趁机斩我神魂,炼假成真?” 幸饶弥沃被叫破心思,却也不尴尬,同样淡淡一笑:“怎么,怕了?你既自认是魔功正统,就不该怕我这个冒牌货。” “怕?”王一呵呵一笑:“我只是觉得阁下的激将手段有些落伍罢了。” 幸饶弥沃脸色微变,刚要思考怎么让王一答应,不想对方却先一步开口:“不过你说的也对,真就是真,假就是假,这份激将我应下了。” 幸饶弥沃心中暗喜,却不知就在刚刚,王一心中第四颗尚未圆满的星象,居然生出了饥饿之感。 “好,果然有胆气!”这一句,幸饶弥沃夸的真心实意。他两手摊开,心门外露,大声道:“那便请!” 王一也不拖延,心神一动,立刻生出灵魂下坠之感,眼前景色骤然大变。 入目所及,便是无边黑暗,黑暗之中又有流光,光与暗相结合,便有阴阳太极自其中衍生,生生不息。光者,造化生生,暗者,毁天灭地。 王一夹在中间,一个不慎,也要被其生生磨灭,化为养料。 就在这时,虚空之内传来一个宏大的声音:“王一,王一……” 王一立在虚空,冷目四扫,但见天际居然出现一尊佛陀影象,不由笑道:“你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角色扮演吗?” “大胆!吾乃幸饶如来,岂容你放肆!”那佛陀开口一喝,天上便有两道天雷降落,劈向王一。 这雷不是真雷,乃是阴雷,皆由人身之内所发,分击王一心府与肾府。 可就在雷落下的一瞬间,王一凛然不惧,心府之内跳出一只振翅猛虎,肾府之内飞出一条含珠青龙。 龙虎一出,气势之强,令虚空都生出裂痕,但很快便被弥补,消失无踪。 龙虎各自张口,迎着两道阴雷狂奔而去,一张口便给吞没,之前的雷光赫赫,竟没溅起一点水花。 那龙虎似还有些意犹未尽,仿佛没有饱足,朝着虚空怒吼一声,这才各自回归心、肾二府。 王一呵呵冷笑:“你这内景神通,也不过如此嘛!” 幸饶弥沃竟然不气,淡淡说道:“适才只是牛刀小试,不值一提。你既入我七变宇宙之内,便断无幸理。” 话音刚落,王一脚下居然生出一片山脉,但山脉却无一丝草木,只有裸露出来的土石。 王一还没搞明白对方意图,霎时间,便刮起狂风,只见黄沙漫天,飞石顿如利箭射来。 “风地之变!”王一见满山土石变作弹药,竟也不惧。反而对幸饶弥沃的神通十分赞赏:“寻常武者修炼神意,不过脱胎心神,假设内景。你倒是厉害,直接以内景吞噬心神,在肚中设立一处天地,隐隐有证此间天地之主,再借机脱出假壳,成就真仙的意图。” “难怪你敢称佛祖,九世重修,倒叫你把这左道三千的法门,玩出花来了。” “幸好今日让我窥见,若真让你修成这《天魔七变》,圆满了此间神意,天地彻底稳固,只怕就是我心头大患了。” 幸饶弥沃冷冷道:“你既知我的手段,还不放开心神,同我混一。他日天地初定,这混元果位,你为菩萨中第一。” 王一哈哈一笑:“斗法还未结束,便来劝降,是否太小看我了。幸饶弥沃,且让你看看我这真正混元,如何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话音刚落,怒涛劲力倾泄而出,虚空演化为一个圆环,这环无生无灭,无始无终,偏又生生不息,流转不绝。 飞石黄沙,虚空异力,落在上面,瞬间便被磨碎、扭曲、吞噬。 眼见这般攻击不成,空中温度陡然升高,好像要把王一直接炼化。可这圆环一罩,王一身边立刻变得寒暑不侵。而且无形热量一样被其吸走。 接着又是天雷、霜剑、沼泽、毒雾齐齐涌至,化为死透魔兽,围着王一张牙舞爪。 王一眉尖一翘,圆环如有指示,化为一个硕大的黑洞,对着它们当头打下,一合不到,瞬间便将其镇压,轰然破灭,又被吞噬。 这些攻击手段都是幸饶弥沃的神意所化,既便被破解,也应当返本归元,重回其神意之中。 可是被王一这混元之环吞噬过的这些神意,却并没有返还给幸饶弥沃,反而让这环越变越大,开始入侵这片虚空。 就像能量守恒定律被打破,根基被腐蚀,王一甚至已经隐隐感受到一种宇宙崩坏的味道。 这一下,幸饶弥沃彻底慌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性光越来越残缺,神意都快维持不住,连忙问道:“王一,你做了什么?” 王一冷冷一笑:“你窃夺气运,妄图权柄,想要炼假成真。” “今天,便是你返还本源之日,亦是我借假修真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