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美人鱼宝玉》 1.第 1 章 那坐落在宁荣街里的荣国府,上至贾家老太太,下至丫鬟婆子小斯,这数月过的可是够呛的。 道是为何? 却是荣国府的贾家二老爷和其幼子,在前段时间遇上了大祸。 且说当日贾家那位含玉而生的贾宝玉宝二爷,在院子里和小丫头们玩耍,正是兴起之时,有人提醒他该去读书习字了。 贾宝玉年幼,正值贪玩的年龄,听后闹了个小脾气,不肯去。 熟料,前来看望儿子的贾政恰好走到了附近,贾宝玉的那些话,一字不落全落在了他老子耳中。贾政当即大怒,二话不说,拽起贾宝玉,就要带他去祠堂罚跪。 不想,盛怒之下的贾政带着人才走到了半路,碧空之上,忽地落下一道晴空霹雳,将那贾家金贵的宝二爷给劈了。 当时正扯着贾宝玉的贾政受了牵连,亦是惨遭那没有任何征兆就从天而降的晴雷电击。好端端的一个人,当场就晕了过去,横倒在地,头发丝和身上的衣裳,散发着一股焦味,还有缕缕烟雾从其中飘出。 跟随在贾政父子周围的几个下人,突然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吓之下心跳骤然一顿。 其中两个年纪小的,先是受了惊吓,紧接着又瞧见了雷声过后,贾政和贾宝玉横倒在青石板路上,惨不忍睹,不知生死的景象,霎时白眼一翻,双腿一软,紧随着也不省人事了。 余下的下人们,虽说人还能站立着,但双目呆滞无神,仔细一瞧,他们已然让吓得三魂七魄统统离了躯体,情况比两个小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宫中小选日期将近,因着贾元春是正月初一好时辰出生的,王夫人一心认定女儿和自己含玉而生的小儿子一样,是个有大造化、大富贵之人,有心送贾元春入宫参选。 贾宝玉身边的丫鬟,慌慌急急来求见时,王夫人正在贾母的屋子里,细说着自己的打算。 贾母一听王夫人欲把自家的宝贝孙女进宫给人当奴婢,如何肯点头?贾母的反应,皆在王夫人的预料之中,她也淡定,见贾母颇是火大,立时软语细声安抚了她。 待到贾母的火气缓和了下来,王夫人整理了下言语,打算继续劝服贾母。 就在她将要脱口而出之际,门外远远便传来了丫鬟焦急的呼喊声。 两人的谈话,霎时中止。 由于被打断了谈话,王夫人心下多少有些不满。不过这一点点小情绪,在王夫人听闻了幼龄稚子被丈夫罚跪祠堂时,立刻把它抛到了脑后。 心中大急的婆媳两人,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三步并两步跑着去拯救贾宝玉。 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去,看到的不是宝玉受罚的画面,而是贾政和贾宝玉一身伤痕累累,仿佛两具尸体躺在地面的惨状。 贾母与王夫人脑海一片空白,顿感一阵眩晕袭来。咬了咬牙,两个妇人到底是撑了下来,没有被这一噩耗击晕。 来不及询问贾宝玉父子俩遭难的具体情况,贾母捂着心口,高声喝醒了还在游魂状态的下人们,唤人去请大夫入府相救。 六神无主的随从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奔出了府外去找大夫。 当日的那道天雷,响破天际,大半个京城的人几乎都知晓晴空当头有惊雷落下一事,却只有荣国府的一干人等,在府中的一阵慌乱中方才知晓,那雷落入了荣国府的宅邸,还劈中了他们的两位主人。 荣国府这些年来,疏于对仆从的管教,反倒养出一家子不规矩的奴才。此事一出,丫鬟婆子便背着主人们,暗地里议论纷纷。 不知道是哪个胡言乱语提起的,猜测是贾政在外头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遭到了老天爷的惩罚,吃下这一记雷罚。 至于家中那无辜的贾宝玉,不过是一不小心被他那父亲带累了,方有此一劫。 贾府的下人口嘴不严实,并且那段时日,整个荣国府都乱糟糟的,府中的主子们都在为贾宝玉父子忧心,伤透了心神,没有心情理会下头的那些琐事。 从贾府内产生的,所谓贾政干了坏事遭了天谴的谣言,很快传了出去,没几日便闹得满城皆知,甚至连宫墙之内的帝皇都听闻了此事。 等到府外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贾老太太等人耳内,想要处理,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贾政人还在昏迷之中,便有太监传旨,剥夺了他头顶上的官帽。 其他人的个中心情如何暂且不谈,只是王夫人的满盘打算可以说是一朝落空了。家中拥有一个遭了天谴的父亲,无论贾元春是多么的才德兼备,宫门都不会向她打开了。 连番噩耗,接连打击之下,满心憋屈的王夫人把自个儿憋病了。 如此,贾府的主人又倒了一个。 贾赦是个不顶事的,他那继室更是管不了事,好在还有贾琏和王熙凤在,可以帮得上忙,上了年纪的的贾母才不至于被压倒。 因着贾宝玉父子遭了难,府里请来了好几位大夫没日没夜地治疗,太太小姐们又是烧香拜佛的。在贾政被除职的数日之后,他总算是悠悠转醒了过来。 尽管身体多少受损,甚至满头乌发化作了烟灰,只能顶着个光秃秃的头,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不是? 贾政遭了不小的罪,然而那位宝二爷,年纪太小,身体比不上大人,可就不像贾政那么幸运,昏迷个些许时日就能醒来。 并且,他脖子上带着的那块宝玉,也在天雷之下裂成了两半。当时场面过于混乱,丫鬟小斯慌慌张张,急着把人抬回房里,也没太注意这东西。就让诸人你一脚我一脚的,踢进了池塘中,当夜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更是深埋进了淤泥里。 待宝玉总不见好,贾母想起这失踪的玉问了,才有人想起去找。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谁知道那块宝玉早已深埋在了池塘里呢?发动了府里的一大半丫鬟婆子去找,始终一无所获,久了就连贾母也放弃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贾宝玉仍然没有醒来的征兆。 这药也吃了,这针也扎了,好治歹治,可那人还是那样昏昏躺在床上,没知没觉,不细看他胸口的起伏就和死人差不多。 家里老的小的女人们,因此都哭掉了半盆子眼泪。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谣言洗脑,就连贾母也相信了如外头传言的那般,天雷是贾政引来的。自己的心肝宝贝乖孙儿无辜遭灾,贾母对贾政那个气呀。 特别是贾政醒来后,养了数月,除却一个秃头,便生龙活虎,什么事儿也没有。可贾宝玉却一直昏迷不醒。两厢对比,贾母见贾政一次就忍不住想用拐杖捶他一次。 贾政醒来之后在贾母那受了气,且每日面对众人古怪闪躲的眼神,心里十分憋屈。 他可以十分的确定自己是徒遭横祸,那日古怪的雷,分明是上天冲着贾宝玉降下来的,而他纯属是被那孽子连累,非但受伤,被人反泼了一身的脏水,更重要的是,还因此丢了自己的官职。 遥想当年那孽子含玉出生,家里人都当做是祥瑞,这哪有让老天爷雷劈的祥瑞。如今看来,那玉哪里是祥瑞,分明就是祸端。 这不,老天爷生气了,降下雷霆连人带玉全劈了。 联想起贾宝玉出生的奇事,再结合那玉突兀失踪一事,贾政很快就找到借口,心中把责任统统推到贾宝玉身上。 思及此处,自认为找到了贾宝玉遭雷劈的原因,贾政没胆子对贾母说,和她对着干,却在心里对贾宝玉是一日厌恶过一日。 贾母为了使得自家乖孙苏醒,用自己的老脸请动了宫里的太医没用,求神拜佛还是没用。 就在她几乎要死心,以为自己的宝玉会这样一辈子睡下去的时候,门外来了一跛脚道士和一癞头和尚,说是有办法让她的乖孙苏醒。 贾母死马当活马医,让下人请了他们进来。 一僧一道缓缓走到贾宝玉床前时,却看不见虚空之中,一头微卷的乌发披散落在身后,下半身却是一条金黄鱼尾的少年,正眨巴着星瞳盯着屋内的一切,那对儿盛满了星辰的黑眸中,泛滥着好奇的光芒。 2.第 2 章 鱼儿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原本是居住于深海中的一条美人鱼,只异于其他美人鱼的就是,他的血统并不纯粹。 尽管从外貌上看起来,鱼儿和普通的美人鱼别无二致。实际上,他的身体里不但蕴含了人鱼血脉,还拥有正宗的神龙血统。此外,还流淌着些许海妖之血。 鱼儿的母亲是人鱼和海妖结合产下的后代,鱼儿身上的人鱼与海妖血统便是来自于此。至于他为何还会身怀龙血,那就和其母的一段露水姻缘相关了。 鱼儿之母身为混血人鱼并不是最美的,可是她的歌声却是西大陆整个海底世界最为动听的。 某一天,她和平时一样浮出海面高歌。意料之外的是,一条来自东方大陆的五爪金龙恰好经过这片海洋,听到了歌声,心念一动,便闻声而来了。 由此,一人鱼一龙互相吸引,拥有了一份短暂的缘分。 双方分开的半月之后,鱼儿的母亲才发现腹中早已孕育了两人的结晶,耗费了整整百年去蕴养,终于等到了鱼儿即将出世的那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生产的那一日,一场针对整个世界的大劫悄然来临。 那一日,不论是人鱼一族,还是全人类,或者是其他生物,都见证了天空撕裂,陆地坍塌破碎,海洋如同那锅中的沸水翻腾不休,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惨烈景象。 灾难来的太过突然,深海的各类生物大片大片的死去,躯体在那将汪洋搅拌得天翻地覆的力量之下,化为肉末血水。 鱼儿之母身体正值孕育虚弱期,自保的力量本来就不足,面对危机无力应对,很快就受了重伤。 幸好五爪金龙在离去之前,曾经赠送给她一个龙族至宝。生死关头,在刺破耳膜的轰鸣声夹杂着哀嚎声中,她身上所携带着的龙族至宝发挥了作用,刹那之间封印了方圆千里的水域,保全了母人鱼的性命。 过后,她拖着重伤的身子,产下了一枚人鱼蛋。但是她的情况非常不好,虽然身处于至宝笼罩着的安全区内,但却不晓得出去的办法。所以,哪怕她已经绞尽脑汁,运用所有的办法去治疗自己,到底还是在鱼儿破蛋而出的第九年香消玉殒了。 母人鱼离世后,鱼儿困在深海水域,独自一人,再也没有见过除了他母亲之外可以和他交流的生物,平常所见到的不过是些水域内没有智慧鱼虾蟹贝。 身处于此方与世隔绝的水域,每天追赶着周围的鱼群就成了鱼儿最大的玩乐方式。当然,更多的时候,鱼儿还是躺在自己的大贝壳里,按照传承记忆里的方式修炼。 有时候烦闷了,鱼儿也会漂游在珊瑚群里唱歌。因为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最常做的就是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低唱,告诉他,他的父亲最爱的就是她的歌声,称赞那是世界最美妙的声音。 鱼儿每一次发出人鱼的声音,纵然知道希望渺茫,可是小脑袋中仍然不可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希望自己素未谋面,且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的父亲,会闻声而来和他相见。 光阴似水,岁月如梭。在鱼儿的一次次期盼之中,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在一方寂寞的世界中渐渐长大。 忽然有一天,一群人类闯入了这片净土。 鱼儿不清楚他们是用了何种方法破开至宝的结界进入的,他的心中只有见到人类的兴奋,摆着鱼尾游荡过去正欲开口,那些人却骤然举起武器,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他。 各种魔法斗气宛如密集的雨水对准鱼儿砸下,他刚刚打退了一波敌人,下一刻又来一波新的。令鱼儿感到惊奇万分的是,明明那些已经死在了他手上的敌人,不久后又复活了过来攻打他。 心中藏着好奇,久而久之的,鱼儿从敌人口中吐露出来的只字片语知悉了,他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之所以没日没夜地来他,都是为了他身上所谓的宝物。 可惜呀,这群喜欢喊他为“BOSS”的异界敌人,大大的低估了他的实力,无数时日下来,他们不但没有从自己身上拿走半根毫毛,反而是他们身上携带的诸多东西多有掉落,叫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直跳脚,还破口大骂说什么出了BUG,找GM投诉之类的话。 投诉的结果是什么鱼儿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大概是过了三天,那些人又闯进了他的地盘找他干架,反被他灭了一次又一次,死了复活又来,来了复活又死。 在这一不断循环的之中,鱼儿收集起了敌人死亡后掉落的物品,装进了自己的鳞片空间里,不到半年就堆积成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巨大藏宝库。 不知道是不是在鱼儿身上遭遇的挫折太大,损失过多,许多人渐渐地放弃了,前来挑战鱼儿的人类越来越少。 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鱼儿产生了去异界敌人家乡游玩一番的想法。等到鱼儿的家园门罗可雀的那天,他终于从玩家身上研究出了出去至宝的办法。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开开心心地出了家门,欢呼声刚出口,倾盆大雨似的紫色雷电刹那从苍穹之上砸落。 撑了一会儿,鱼儿在巨大的痛感中晕死在了雷电雨之下。 等到他再次睁开了双目,却发现自己只余下了灵魂,还似乎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面对着满屋子面露哀戚的贾府众人,鱼儿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圆眼,把目光放在了进门的一僧一道身上。 他在两人身上感应到了一股力量,不过很薄弱,比经常来找他麻烦的敌人还要弱小。打量了来人几眼,很快鱼儿便失去了兴趣,视线移到了屋内的摆设,飘来飘去,摸摸捏捏。 那厢鱼儿玩得忘乎所以,这头检查过了贾宝玉情况的一僧一道,却是面面相觑,心中直呼倒霉。 眼前的贾宝玉确确实实没有了灵魂,只余下一具肉体因为灵气未消散还保持着呼吸和心跳。确定了神瑛侍者如警幻仙姑所言的一般,在神雷之下已经魂飞魄散了,道士与和尚两人不由得面露难色,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唉,果真给警幻仙姑说对了! 说起来也是这神瑛侍者的命不好,好好的下界历个劫,不成想这劫难还未开始,就倒霉催的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也真真是惨透顶了。 围在贾宝玉床前的贾母一众人士,瞥见了僧道二人眉眼间流露出来的为难,不免提起了心脏。贾元春搀扶着贾母,侧头望向那道士,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位道长,我弟弟情况如何,可还有救?” 闻言,和尚和道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那一日雷电两位神君夫妻吵架,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一道神雷意外落到了人间,不小心就连累了神瑛侍者,生生搅和了警幻仙姑的安排。 警幻仙姑在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的心中分量极大,然而只是神界众多仙神中一个不出名的小仙,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寻上位神要说法的。 唯有咬着牙,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放弃了原有的计划,还有那投胎在下界历劫的众位仙子。 是以,她只给跛脚道士和癞头和尚传话提了个醒,就心灰意冷地跑去洞府闭关了,打定主意再不理下界的事情。 获悉了神瑛侍者魂散的消息,很快道人与和尚亦从警幻仙姑的做法中瞧了出来,她放弃了下界的一切,包括他们两个。 僧道很是不甘,两人商量一番,决定跑一趟荣国府,亲眼瞧一瞧贾宝玉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才导致了警幻仙姑如此颓丧,同时也想着是否还有挽救的机会。 可今日这一趟,让他们彻底明白了当时警幻仙姑是多么的无望。 某些仙神虽懂起死回生的手段,但那是在灵魂存在的前提之下,方能做到的。可贾宝玉连灵魂都不存在于天地之间了,难道还有法子重新拼凑回来? 别说重聚灵魂之事他们从未听闻过,即使真有这种逆天的仙法,怕是也只有九天之上的那位至尊才能做到,却不是他们此等连末等小仙都不是之人可以使出的。 不过,他们来时毕竟是保证了有能力救醒贾宝玉,故而此时绝对不会自打嘴巴。 面对贾府老小一家子或是期盼、或是担忧的目光,僧道心中达成一致。 纵使无法还给贾家一个原原本本的贾宝玉,但是一个能行走、能吃喝,撇开没有智慧和语言能力不谈,一切和常人无异的无魂躯壳,他们还是有法子办到的。 想罢,癞头和尚闭上双目,面上无喜无悲,淡淡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道人摸了摸胡须笑了笑,不答反问道:“敢问贾老夫人,小公子自胎中带出世的宝玉在何处?” 3.第 3 章 道士所提及之玉,自陪伴贾宝玉诞生于世开始,就得了贾母的嘱咐,日日佩挂在贾宝玉的脖子上。那就是贾宝玉的命根子,以贾母为首的贾家诸人珍之重之,府里下人对待起来比之荣国府中姓贾的某些姑娘都要紧要,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早在贾宝玉出事不久后,贾母发现玉失踪了,大费周章打发全府人仰马翻去搜寻。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因着那一次大搜找,如今府中上下全部都清楚宝玉失了玉。是以此刻听了道士的询问,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 空气瞬息冷凝了下来,道人的目光快速划过众人难看的面色,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贾元春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听道长之言,莫非宝玉是因为丢失了那块宝玉,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道士微微颔首,再次问道:“怎么?可是玉出了问题?” 贾母紧了紧手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双唇蠕动却未发一字,片晌叹了叹气才懊恼地说:“道长不知,那玉在宝玉出事那天一起跟着不见了影踪。老身差遣下人翻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无奈都没有下落。” 道士捻了捻胡须,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待贫道掐指一算,算一算灵玉究竟身在何方。” 一言说罢,其左手五指微动,口中溢出无声之语,约莫几十息之后,他的双目亮起了光芒,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有了!”道士指了指西边,又说:“这玉不远不近,就在府中的池塘深处。” 贾母闻言大喜,忙不迭点了身边的一名丫鬟,语气急切地吩咐道:“快快快!喊来家里所有熟识水性的小厮下水寻玉去。” 丫鬟出了房门,屋内的妇人们立马欢呼起来,霎时间,整间房子都回荡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惊喜声。“太好了,宝玉有救了!这回咱们宝玉有救了!”受了道士的误导,大家伙心里头都以为只要找回了贾宝玉遗失的玉,那么贾宝玉必然能毫发无损的醒来。 说着说着,贾元春回想起弟弟这阵子遭受的险难,眼珠子顿时就红了。王夫人并王熙凤以及大小丫头们受了感染,紧随着都悄悄抹起了眼泪。 在一屋子女眷无声落泪的空隙中,院子里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把池塘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是摸到了两块经受淤泥污脏了的碎裂灵玉。 不到半个时辰,适才离去的丫头回来了。她面色惶恐地低着头,小心翼翼捧着两块已经洗净的碎玉走到了贾母跟前。 当瞧清楚了玉分裂成两半的情形,一屋子的女眷,前一刻还焕发着喜悦光芒的脸色,下一秒就化作了阴雨天。 “玉……玉怎么会碎了?!”贾母惊得差点昏厥,唇色苍白,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贾元春第一时间发现了,连忙搀扶好老太太。 “从池子里捞起来已经是这般了。”丫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想必是……是被那日的天雷劈成了两半的。” 两人对话间,鱼儿嗅到了空气中碎玉飘散出来的灵气,正在掏花瓶的举动一顿。 他停下了探索新世界的举动,转身飘到了贾母跟前,盯着碎玉鼻头微微动了一下,轻轻嗅了一嗅。 花瓣似的唇瓣动了动,鱼儿伸出自己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按着自己殷红的下唇,目露渴望。玉里的灵气是从未闻过的香味,真想一口吞了,尝尝滋味。不过真要吃了,会不会闹肚子呢? 虽然正处于灵魂状态之下的鱼儿感觉不到饥饿,但这并不妨碍他嘴馋。 贾母望向道士与和尚,面如槁木死灰,脱口而出的声音又干又涩。“道长……”刚出现的转机转瞬却毁灭了,难道天意如此,要她的金孙离她而去吗? 癞头和尚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玉既然碎了,贫僧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完全治愈贾公子。设若老夫人愿意,我二人定当尽力试上一试,只是最后贾公子能否恢复如初,那就要看天意了。” 贾母往床上躺着的贾宝玉处探了一眼,凝视着他和死亡差不多的样子,含泪点了点头道:“不管结果如何,还请两位放手一试吧。” 癞头和尚从丫鬟手中拿过碎玉,几步走到了贾宝玉面前施法。 鱼儿还在自顾自地纠结着吃或不吃,感觉到诱人的香味飘远了,立时从犹豫状态回神。 他抬起眼帘定睛一看,瞅见了癞头和尚拿走了他的食物正要施法,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冲了过去。 就在此刻,贾宝玉的身体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鱼儿不受控制,被吸力扯进了床上失了灵魂的空躯壳里。 也许是身份复杂,兼之又是来自于其他的世界,身上神奇之处甚多。有些来历的僧道两人,自始至终都感觉不到鱼儿的存在过。 因而,等鱼儿入驻了新身体,屋子里的僧道都没有一丝异样。 见着贾宝玉的身体四周萦绕着一圈儿淡金色的柔光,施法过程中的癞头和尚脸上露出了一个放心的淡笑,继而出指轻轻点了点贾宝玉的眉心。 弹指间,贾宝玉或者也可以说是鱼儿蓦地睁开了双目。 贾母与王夫人等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床上,一看宝玉果真苏醒了,立刻让无限的惊喜占据了心头。 贾母拄着拐杖,三两步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欢天喜地抱着宝玉,又是哭的又是笑的。 王夫人抹泪吩咐下人道:“快快去禀告老爷,说是宝玉醒了,让他也知晓这个大喜讯高兴高兴。” 听罢,立刻有小丫头快步跑了出去,往家里其他主人处报喜。 待到女眷们从喜悦中回神过来,记起要答谢一僧一道,不想回头一看,僧道不知何时便消失在了房中,只余留有两人的大笑声回响在众人耳际。 4.第 4 章 鱼儿没有一丝丝的防范,陡然被不明吸力吸走,眼前便是一黑。及再次感应到周围的环境,鱼儿刚要有所动作,便惊讶地发现竟然一道人影朝他快速扑了过来,然后一副温暖的躯体紧紧的搂住了他。 自打降生到世上这么多年来,撇开他母亲不提,这是第二次有人用如此亲昵而充满爱意的方式接近他。 鱼儿沉浸在贾母的怀抱中,好半晌才从怔愣中清醒。 意识回归,鱼儿第一时间探查起自身的情况,才晓得自己的灵魂融合进了一具无主的身体里。 这身体不是别的,正是他将将到来此地第一眼见到的,没了灵魂的活死人壳子。 只不过鱼儿那时给进屋的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吸引了去,所以匆匆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壳子,便将之抛到了脑后。怎样也没想到,刚才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差错,竟让他的灵魂融了进去。 鱼儿继续深入检查,不多时,已经详细彻底的了解了自己灵魂和躯体的现状。 他试图动一动,结果身体纹丝不动,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只有一对儿眼睛还能如常使用,就连连简单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鱼儿的目中划过一丝了然,他的灵魂与新身体初初相融,还没有完全契合,这些都是魂体融合未全所产生的后遗症之一。 再想到他还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外来灵魂,如果要做到灵体真正意义上的合一,恐怕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 正思索着,鱼儿视线陡然转变,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同一时间,只见体外继贾宝玉苏醒而获得了灵动光芒的黑瞳,转瞬就失去了生机,变成了死气沉沉。 鱼儿观察了四周一圈,知道是因为融合不足,灵魂被拉入了身体深处,于是逐渐放心了下来。 既然来了,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便留在此处静心景象融合吧。再加上新身体太弱,不改造一番不经用,不如趁着灵体融合的机会,通过灵魂改造出一副他满意的新身体。 怀揣着以上的想法,鱼儿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计划。 里头鱼儿忙碌着自己的身体改造大计,并不知道,外头的一家子因为他闹得鸡飞狗跳。 按照贾宝玉往日的娇气,遭了大难,醒来非得死死抱着亲近的人大哭一场不可。现在明明这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清醒,可是过了老半天依然没有给人任何回应。 一开始沉浸在惊喜之中的众人,还没有察觉到不妥。当贾母松开贾宝玉,旁边王夫人几人尝试和他交流,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木头桩子一样的贾宝玉立刻令得众人提起了心。 以贾老太太为首的女眷反应过来不对劲,慌乱地捧起贾宝玉的脸端详。一眼对上了他无神呆滞的双眼,登时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眼前之人,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对外界毫无反应。如果不是她们身为贾宝玉的家人,确定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大家制成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呢。 也就是说,那一僧一道虽然让宝玉醒来过来,却没有彻底根治他身上的毛病。 天雷劈坏了宝玉的脑子了!她寄予厚望的,唯一的儿子,成了傻子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王夫人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宝二爷这是被雷劈傻了吗?”某个小丫头惊呼一声,心里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王夫人看明白了贾宝玉的处境,大受打击,不能接受这一事实,陡然听到这胆大丫头的声音,刷地一下从床榻站了起来,一巴掌朝着丫头的脸上挥去。 只听得拍的一记巴掌声响起,小丫头随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右脸一片红肿,指甲刮破留下的道道血痕,看起来骇人极了。 四周的下人瞧清了嘴快丫头的惨状,感同身受,心惊肉跳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偷瞄王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连忙低头降低存在感。 人人道是菩萨般慈悲的王夫人,眼神仿佛要吃人,恶狞狞的面貌上看不到丁点往日的慈善。“大胆贱婢,胆敢以下犯上诅咒我儿。来人!把下贱坯子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府!” 话音落下,门外便进来了两名男子,拖着尚在发懵的小丫鬟走了。 一时之间,所有下人噤若寒蝉,背脊发凉。 “我可怜的玉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直到贾母抱着贾宝玉失声痛哭,一屋子的凝固才叫人破了去。 贾母年纪到底大了,自贾宝玉出事后没有一天吃好睡好过,加上今日连番大喜大悲,险些哭晕了过去。 贾元春一看不好,在一旁边抽泣边安慰道:“祖母,你也莫要太伤心了,宝玉吉人自有天相,既然人已经醒过来了,其他的都不成问题。我们托人再去寻名医,相信一定可以治愈宝玉的痴症。” 她也心疼幼弟,担心幼弟。可是这阵子家里倒了一个又一个,祖母就是家中的主心骨,可不能再伤身倒下了。 王熙凤同在劝着,一边用手绢摸着泪珠,一边点头道:“元春说的是,老祖宗你要保重身体啊。” 面前一家老小哭塌了天,贾宝玉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儿波动。 贾母摸了摸他的脑袋,保证道:“就算是散尽家财,寻遍天下名医,祖母也一定要把我的玉儿治好。”就算治不好,一辈子就这样了,祖母亦会护你一世安好。 贾琏得了好消息,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一屋子女眷几乎要将宅子掀起来的哭泣声。 “发生了何事,不是说宝玉没事了吗?”贾琏加快脚步,跑进来问。 贾母和王熙凤几人只顾着哭,没人理他。 倒是有机灵的下人有心解释,不过王夫人不久前才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他们怕撞到枪口上,落得和前头的倒霉丫头一个下场,是以没敢在这时候多嘴。 同一时间,贾政休息处。 他收到了消息说贾宝玉醒了,心情愈发阴郁,连去看望一眼的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意料之外的是,后脚又有人来告知他,贾宝玉醒是醒了,不过脑子却坏了,成了痴呆的傻子。 贾政将遭难丢官之罪统统丢到了贾宝玉身上,知悉之后,不悲反笑,连日来阴郁的心情居然晴朗了许多。 贾政一高兴,就习惯性的捻胡须。手指摸到自个儿光滑的下巴,不好的记忆再度袭来。回想起自己雷劫后变得光溜溜的脑壳,他的脸色瞬间黑成了煤炭。 蓦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嘴角歪斜胡言乱语,傻笑着口水横流的画面。贾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止住了自己没由来的胡思乱想。 没了头发不要紧,好歹没像那孽子一样,叫天雷劈坏了脑子。他心有余悸地想着,很快心里头舒服多了。 5.第 5 章 府中的宝二爷救了回来,却成了痴傻儿! 贾母一众女眷,为此眼里流的泪,心里滴的血,数都数不清有多少。 就连贾赦这个日日躲在院子里和小妾丫鬟嬉闹玩乐、饮酒寻欢的荒唐人,都抽空过来看过几回贾宝玉。唯独贾政这个做父亲的,数日来不曾过问一句,不曾探看过一回,仿佛荣国府里根本不存在贾宝玉这人似的。 别看贾政此人表面上看着是个正经的读书人,骨子里却是个迂腐的假正经,把自己看得过高,又好面子,爱名声,更喜做官。 一旦认定是贾宝玉害他丢尽了脸面,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没了前程,绝了官路。便在心里恨死了贾宝玉,巴不得从来没生过这祸害东西。 在这段黑暗的透不过气来的日子里,贾政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他一定要在当初贾宝玉出生的时候掐死他,免得留下来祸害他自己。 贾母是荣国府唯一能压制贾政的人,听说了后者的所作所为,顾不得身体疲惫,提着拐杖气势汹汹杀到了贾政的住处,就是一顿质问和棍棒砸下来。 然而,就算她这样做了,到最后还是没能改变贾政的态度。 贾政经此一遭,是心性大变,破罐子破摔了。非但丝毫没有收敛自己对贾宝玉的憎恨,反而变本加厉,日日破口大骂贾宝玉是害人的祸端,累得他这个做父亲的被牵连,意图为自己洗白。 往常贾赦行事荒唐,贾母偏心二儿子。这回试了几次,领教了贾政固执,从他身上看到了从前忽视的种种瑕疵,贾母心中贾赦和贾政的立刻调转了位置。 尽管贾赦惹贾母生过许多气,直到今日她依旧没有多喜欢贾赦,但从来没有拥有过像现在掐死贾政一样弄死他的念头。 贾政如何暂且翻过,只说另一方,对于贾宝玉遭雷劈成傻子的这件事,纵然贾母等人有心隐瞒,不过由于贾府下人的人多嘴杂,隐瞒了一些时日,终究是被府中下人流传到了府外。 在贾政天谴的流言渐渐淡了下来后,贾宝玉之事一跃成为京中新的谈资,引得京中百姓贵族议论纷纷。 贾宝到底是个纯真的稚龄孩童,尽管不乏内心阴暗险恶用心者针对,不过大多数的人并没有太多想法,至多是表示了同情可惜。假设那日他不在贾政身边,说不定就不会经此一难,从家世显赫的小公子沦落为一个痴傻呆儿。 通过赖大家的得知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贾母为此大发雷霆,发卖了不少没规矩的奴仆。 往日人多热闹的荣国府,倒是冷清了许多。留下的人都紧着嘴巴、守着规矩小心谨慎做人。 无心插柳柳成荫,多年不管事的贾母因着一顿怒火,反倒是无心整顿了府中的歪风邪气,做了一件利于荣国府的好事。 这不,这阵子乌烟瘴气的东西不见了,整个府邸空气都清净了许多。 虽说贾宝玉“傻了”,但贾母待他和从前相比丁点未变,依然拿他当宝贝疼爱,自然不允许外人自个儿金孙当笑柄谈论。 四王八公素来有互相联姻的习惯,并且荣国府身为其中之一,和京中许多官员贵勋都有着或大或小的联系,和贾老太太有交情的自然不在少数。 处置了下人,贾母马上遣人去了王家、史家、宁国府等府邸打了招呼。 哪怕贾政遭了天谴,很多人对荣国府避如蛇蝎,可排开些许见风使舵的小人,大部分还是愿意给贾老太太面子,出上些力气,帮了她这一回。 通过几家人的共同努力,不出两日,就压下了市井中的有关贾宝玉的流言。只不过,某些王孙贵族或者高官望族背地里拿来讨论,他们就没办法去管太多了。 自从贾代善离世,荣国府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没一个可以支撑的起家族的人,处境不妙,如今再因贾政天谴受挫,更是愈发的日渐式微了。 那些人都是荣国府惹不起的,好在流传范围不广,时间久了他们就会置之脑后。贾母心疼地摸着幼孙乌发,无奈忍了下来。 面对浑浑噩噩的贾宝玉,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待之如往昔。 赵姨娘幸灾乐祸,贾政恨之入骨,贾赦夫妻漠然置之,贾琏和王熙凤夫妇不以为意,只是碍于贾母的面子,隔段时间来看一看问一问而已。 就算是王夫人这个做亲娘的,也做不到坚持下去不改态度。起先她还心怀希望,照顾了贾宝玉两三个月。 可惜呀,请了数十个大夫,灌了无数汤药,见贾宝玉仍然没有任何好转,王夫人终于受不了了他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心生了厌烦。 倒是贾元春的作为举动令人高看了一眼。 贾老太太不是看不出来家里人的转变,可瞧着众人屡劝不改,她的心慢慢就冷了。 集万千宠爱一身的金孙,一朝只剩下了祖母和长姐的疼爱,贾老太太更加的怜惜贾宝玉, 干脆远了那些人事,在贾宝玉身上投注了所有心神,不放弃治疗,一天天的加倍疼爱自己这个没有价值的“傻”孙儿。 留在贾宝玉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也因为前者的呆傻,想要离开往高处走,是以伺候之时敷衍了事。 贾老太太一经察觉不假思索就杀鸡儆猴,之后又把贾宝玉带在身边,亲自盯着下人照料看顾。日后便是有那心比天高的,也畏惧贾母的威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生怕惹怒老太太。 为了孙儿,贾母是一改从前作风,威严日增,只有在面对贾宝玉姐弟的时候,还是当初的慈祥老太太。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好待遇了。 别以为鱼儿的意识留在了体内深处,就不清楚外界的是是非非了。 融合与改造同时进行,鱼儿抽不出多余力量控制身体,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旁观。 只要有心,外界的发生的一切都隐瞒不了他。 鱼儿主张劳逸结合,忙着融改的时候,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给自己放放风。抓住休息的时间,鱼儿通过身边人的交谈,收集分析消息,不消几日已全然弄明白了自己的新身份。 故而这些天身边发生的事情,乃至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他同样全部看在了眼里。对新鲜的世界,自有一番感触。 6.第 6 章 贾元春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纪,耽搁久了不好。 进宫参选已不能再指望,王夫人不甘心富贵梦没有破碎,目光放在了几位皇子府中。 昔日贾元春虽是个六品小官之女,幸好背后靠着荣国府,不至于让人小看了去。无奈实际上袭了爵位的是她的大伯贾赦,现今贾政一丢官,她连个正经官员之女都不是了,想进入皇子府得一个侧妃的位置都难。 贾元春很有自知之明,当初如果不是王夫人坚持,她根本无心入宫。她以为参选无望,王夫人已经放弃了让她走上这一条布满了荆棘的道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母亲居然要求自己去皇子府当侍妾。 贾元春面色不变,点头和王夫人说会考虑。卖女求荣,满眼都是皇家梦的王夫人只当她是答应了,很是满意的离开。 王夫人前脚一走,后脚贾元春就去找了贾母说了这件事情。 贾母怒不可遏,招来王夫人痛骂一顿,很快就托人相中了一个老实举人,不嫌弃贾元春父亲头上担着天谴的名头,愿意娶她为妻,一心一意待她。 贾元春详细了解过了名为唐宇男子的秉性,点头应下了这门婚事。得了信儿,贾母即刻开始准备贾元春的婚事,完全不让王夫人插手。数月后,贾元春和举人顺利完婚,才总算是打消了王夫人满脑子一步登天的荒唐念头。 贾元春出嫁当晚,王夫人气得躲在卧房内摔了半晚的东西。当然,气归气,以她的情况,还没有胆子也没有那个实力和贾母对着干。 是以哪怕恨红了眼,王夫人也只能憋屈地往肚子里咽,在心里直咒骂贾母,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东西,撺掇她乖巧听话的女儿和她离了心,放着她费尽心思找的好前程不要,非得嫁给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酸书生。 老太太的眼线将王夫人背地里的举动一一详细说了来听,听过了贾母冷笑一声,都懒得搭理王夫人。 自那以后,王夫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郁,周身笼罩着一股消沉的气息,无端地令人发怵。 王夫人的陪嫁周瑞家的忧心不已,苦思冥想,都不能让王夫人的心情好一些。 一次经过园子,周瑞家的偶然遇见了李纨带着贾兰在散步,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遥遥瞟了一眼远处的母子,嘴角含笑,火急火燎的回了王夫人院子。 主仆打发了闲人,躲在房子里说了一席话,谈话的内容外人无从得知。 只不过没过两天,便听说那病逝的贾珠大爷的儿子贾兰,离了其寡母李纨,由王夫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当年贾珠病逝,李纨在这荣国府就成了没有依靠之人。王夫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把儿子死亡的过错归咎在李纨身上,府中下人贯会看菜下碟,对待李纨多有慢待。 好在李纨对种种视而不见,一心一意做自个儿的透明人,希望把儿子平安养大,来日考上了功名,给她争个诰命,好给她长脸。 对于早早做好的计划的李纨来说,王夫人带走了贾兰,无异于一个惊天噩耗。 然而就算她心中不愿意到了极点,可谁让王夫人是她的婆婆呢。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守寡妇人,性子又不懂得反抗,还能如何?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带走,唯有在夜里无人之时,躲在被窝里哭肿了一双眼睛罢了。 王夫人才不管强行带走贾兰,李纨是什么感受。 她只知道,女儿一意孤行嫁给了没前途的穷酸书生,圆不了自己的富贵大梦,儿子死的死,傻的傻,自己本来就不得丈夫喜爱,婆婆又是天敌,已然成了这荣国府中最最可怜的人。 贾兰是她的亲孙儿,就算以往她眼睛里只看得到衔玉而生的小儿子,对贾兰时有忽视,好在孙儿年龄小不怎么记事,只要离开生母久了,有她日日悉心教导,王夫人坚信,假以时日贾兰必然会把她当成最重要的人。 贾兰身为二房唯一完好无缺的男丁,王夫人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将他死死攥在手里,指望着后半生就依靠贾兰了。 如果贾珠没死,就是王夫人最喜爱最看重的儿子,要真计较起来,连贾宝玉都比不了。对于贾珠唯一的血脉贾兰,王夫人怀有很高的期许。想着想着,王夫人的眼前好像已经出现了贾兰金榜题名之日的盛景了。 当然,王夫人的改变不止出在贾兰的问题上。 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嫁入荣国府没多久,王夫人就把管家的权利逐渐下放给了王熙凤,平常事宜不理,只过问府中王熙凤做不得主的大事。 现在她的心境经过了大变,权利欲再度膨胀,处理好教养贾兰一事,就是收回了王熙凤的诸多权利,好保住她的地位。 王熙凤因着这事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慢慢就和王夫人生疏了。 这一件件的,没有发生在鱼儿眼前,按理说他是不清楚的。 可谁让贾老太太多了一个和孙儿唠叨的习惯。每当祖孙二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没完没了说个不停。 后来说得多了,该知道的或者不该知道的,反正鱼儿统统知晓了。 这一年,芯子从神瑛侍者换成了鱼儿的贾宝玉,在贾母的护佑下平平安安地长到了七岁。 同一年,贾母的女儿贾敏病故。贾母悲痛不已,派人接来了贾敏与林如海的爱女林黛入府居住。 身旁有了林黛玉的陪伴,贾母倒也算是有了些安慰,心中的悲伤一天天可见的减少。 这是林黛玉入住贾府的第二个月末,晚饭过后,贾母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了鱼儿的住处。 两人去的时候,鱼儿的身体刚吃过药沉睡入梦,心神完全沉浸入了改造身体。 贾母打发了几个丫鬟,留下了空间,祖孙三人独处。 林黛玉坐在榻上替鱼儿掖了掖被角,贾老太太坐在另一边,握着鱼儿的手,和他有的没的说着话儿,时不时看看林黛玉,瞧瞧鱼儿,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慈爱。 一萤火虫大小的淡金色光点,从鱼儿的身体里慢慢悠悠飘了出来,一开始林黛玉以为自己花了眼。直到她看到了第二个、第三个,才确定眼前所见乃是真实。 不消片刻,林黛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点点金芒,仿似满天星光。 林黛玉睁圆了眼睛,捂着半张开的嘴巴,磕磕绊绊地喊了一句。“外、外祖母!” 低头盯着鱼儿的手心,双目放空的贾母立刻回神。她嘴角弯起一道柔和的弧度,抬了抬头说:“玉儿可是困了?今日也差不多了,咱们……” 话说一半,惊人异象强势闯入眼睛,贾母再难维持原本的淡定。 尤其是当鱼儿的身体外围浮现出了一条金龙虚影,金黄色的龙尾,有一下没一下,慵懒地甩动着。 这一震撼人心的画面,登时使祖孙两人瞠目结舌,忘记了今夕何夕。 7.第 7 章 良久良久,贾母才找回了自个儿的声音。 “这这这……”贾母的双手颤了颤,瞪着金龙虚影,结结巴巴地说道:“玉儿,外祖母不是在做梦吧,缠绕着宝玉的是一条小金龙?!!”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特地揉了揉眼睛,确认没问题才点头肯定地说:“玉儿也看见了,确实是龙。” 她原本以为表哥的身体会产生光芒已经够难以置信了,熟料后头还出现了一条小金龙光影,紧紧地缠绕着他。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出现,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目下的情景深深刻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此番荡魂摄魄的画面。 来之前林如海和林林黛玉简单提过荣国府的一些情况,重点提及了比她年长一岁却意外痴傻了的小表哥,并叮嘱她来了贾府要好好待他。 林黛玉心地善良,如同答应林如海一般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未曾用过一丝异色的眼光看待成仙“痴傻”状态的鱼儿。 又因为在鱼儿的改造中的,他的肉身近些年越长越好。肤白唇红,漂亮精致,尽善尽美的五官就像是天神耗尽心血雕琢而成的。 鉴于年纪尚小,眼下看起来玉雪可爱多一些。不过仅从目前的出色来看,就可以想象得出,他长大成人之时的卓绝风采,必然不下于宋玉、威玠之流,引得万千少女为之疯狂。 是以林黛玉日日面对精致可爱的鱼儿,那是越看越可心。没过多久,就和贾母一样疼他像个眼珠子似的,护崽子护比谁都厉害。 只是有时候盯着鱼儿的睡颜,眸子里难免露出几分惋惜,心下叹息,设若当年没有那道天雷那该多好! 故而,这会儿林黛玉从此番神异之景看到小表哥的痴呆之症似有转机,震撼惊愕之余,那叫一个欢天喜地啊! 这时,贾母突然抓住了林黛玉的双手,双目激动出了泪花儿。 她口不择言,兴奋地说道:“这是神迹啊!是宝玉带来的神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宝玉是个来历不凡的。他那糟心的爹娘和家里头那些个眼皮子浅薄的奴才,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乖孙啊,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林黛玉跟在贾母身边两月,经常听老太太念叨小表哥是仙神之流投胎进他们家的。 往日她觉得是老人家夸大成分过多,半信半疑,直至今次亲眼见证了眼下的一幕,总算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林黛玉目不转睛盯着鱼儿,点头脆声道:“外祖母说的是。” 林黛玉和老太太一惊一乍,愈讨论愈兴奋,以至于后面说话的时候没注意控制声音,外房下人听见动静心里担心,急急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姑娘,老太太可还好?”贾母配给林黛玉已改名为紫鹃的丫头,满是关切地问道。 一老一小的讨论声蓦然中断,才想起两人方才只顾着讶然,而忘记了所在的环境。 两人还来不及说什么,鱼儿身上摇首摆尾的小金龙已经合上了眼皮,似是玩累睡着了。 林黛玉转过自己的小脑袋,竖起食指低声道:“嘘!小点声儿,小金龙睡着了,别吵醒了它。”一句话叮嘱完,她立即扭头继续瞅着鱼儿。 几个丫头听了林黛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加上瞥见她和老太太保持着探头动作盯着床上的鱼儿怪异举动,不由得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对祖孙在闹的哪一出。 众女不约而同地看向床内,瞧了半晌都没看出丁点儿与众不同。 迷迷糊糊的雪雁挠了挠头,小声呢喃:“哪里来的小金龙?姑娘莫不是迷糊了?” 她的声音虽小,然此刻屋中针落可闻,这一句话一字不落全落入了贾母耳中。贾母皱了皱眉头,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可心中不能十分确定事实是否与自己想的一样。 贾母有心试探,微微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挪开身体,指着鱼儿对丫头们说:“你们几个瞧一瞧宝玉,可看见了有什么不同以往之处?” 几女你看我我看你,沉思了片刻才张了张嘴,用斟酌的语气不确定地说:“宝二爷……气色更加红润了?” 老太太目露了然,果然,除了自己和玉儿,其他人是看不见的。宝玉定是晓得自己和玉儿对他真心疼爱,方肯在她们两人面前显露真身。 林黛玉是个机灵的,尽管心有疑惑,但只是看着贾母,没有多嘴说什么。 贾母轻轻拍了下林黛玉的手,旋即冲着众丫头说:“这儿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玉儿还要再陪一会儿宝玉。” 诸女福了福身,鱼贯退下。 没了外人,贾母和林黛玉说明了情况。之后,两人默契地将之当成了自个儿的小秘密,不打算告知外人。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而过,月已上中天,贾、林两人尤精神饱满,不见困意,只不过外间等候的小丫头撑不住打起瞌睡多时。 此时金龙影像缓缓变弱,不消片刻便彻底消失不见了,两人面上布满不舍与可惜。 鱼儿不清楚自身显露出来的异象,他甫一停止改造出来放风,灵识冷不丁撞入了两双扑闪扑闪亮晶晶的眼睛。 只见老太太和他的小表妹林黛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沉睡的肉身猛瞧,祖孙俩相似的眸子亮得惊人,像极了那群突破至宝结界闯到他面前的玩家,好似他是甚了不起的稀世珍宝。 两者的目光一样的灼热,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她们的目光少了玩家们所有的贪婪,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欣喜。 贾母犹豫了一下下,伸出右手,暗搓搓地摸了又摸摸了又摸鱼儿的发丝。 “外祖母……”林黛玉瞅见了轻轻唤了声贾母,不知说什么是好。 老太太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说:“玉儿你也来沾了沾仙气。” 林黛玉:“……” 老太太表现得非常大方,“别客气,这是外祖母亲孙儿的头发,你随便摸。” 犹豫片晌,林黛玉没能抵住诱惑,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声音细弱蚊蝇。之后,她轻轻伸出了一只手,学着老太太的做法,放在了鱼儿露在外头的几缕乌发上。摸一下,真的只摸一下就好。 鱼儿:“……” 一老一小你摸完我来摸,摸得鱼儿都要炸毛了。 直到伺候贾母的大丫鬟揉了揉眼睛,隔着帘子轻轻喊了一声儿,祖孙二人这才罢手,满脸懵逼的鱼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姑娘?老夫人?时辰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贾母点了点头,和林黛玉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起身出屋。一众丫鬟见状心里奇怪的不得了。 林姑娘和老夫人一天大半时间和宝二爷待在一块儿,如何就依依难舍起来了?今夜这一桩接着桩的,真是奇了怪了! 目睹了一次奇事,老太太与林黛玉从早到晚空闲时间都留在鱼儿屋子里,希望能再次见到小金龙。 可惜呀,自打那次之后,接下来的数年里,两人再未曾见过。 鱼儿的肉身保持着傻傻呆呆的样子,但是每一天仔细观察都可以看到新的变化。 光阴荏苒,弹指之间,鱼儿的肉身成长为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这一日,黛玉在照顾贾宝玉吃药。 她举着药汤匙送到贾宝玉嘴边,已往乖乖喝药之人,此刻却蹙起双眉,嫌弃地别过头,鼓着腮帮子说道:“苦苦的,我不要喝。” 林黛玉顺着哄道:“宝玉乖,吃了药就有蜜饯枣子吃了。” 一句话落下,她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中的碗勺笔直掉落,碎成了一块块,汤药也全洒在了地上。 刚才说话的……是宝玉?!! 心里头充满了震惊,林黛玉毫不在意汤药怎样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抬起头。 刹那间,那皱眉鼓腮,眉眼处流露着灵动的少年便映入了她的眼底。 林黛玉又惊又喜,张了又张嘴,好半晌才发出了声音。“外祖母!宝玉好了!” 8.第 8 章 灵魂与肉身完美融合,鱼儿完全掌控了身体,行为言语恢复到了正常人的范围,于外人看来自然是他吃了几年的药,痴傻的毛病痊愈了。 林黛玉一句话脱口而出,留在外间的丫鬟们听见后顿时惊喜懵了。好一会回神过来,纷纷冲了进来,瞪着坐在床上左瞧右看的鱼儿,不肯眨一下眼睛。 贾老太太年老体虚,当前正值寒冬雪季,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雪,老人家不小心受了风寒, 养了段日子身子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老人家拳拳之心,怕传染给了鱼儿,硬是忍着思念不敢过来。 这两天都是林黛玉过来照看鱼儿的,今儿个贾母还留在自个儿屋里休养,是以老太太错过了和林黛玉一起第一时间见到大好的鱼儿。 往后贾母因着这事儿,每每都会扼腕叹息。 “呀!忘记外祖母今儿个没来。”林黛玉一拍掌,“来个人,快快去请老祖宗过来。” 林黛玉的话音如盛暑降下的一块寒冰,顿时惊醒了边儿上傻愣愣站着的紫鹃、麝月几个丫头。 “奴婢这就去告诉老太太好消息。”晴雯第一个做出反应,收回滞留在鱼儿身上的目光,转身蹦跳着跑了出去。 麝月忙和众女说:“茜雪你去二太太和二老爷那边说一声,我去通知大老爷和琏二爷,辛苦碧痕你和其他人,分别跑一趟家里头的几个姑娘的住所了。对了,千万别忘记了隔壁宁国府还有大姑娘那边。” 麝月、秋纹、茜雪几个,原就是在贾宝玉没遭雷劈前就已经伺候在他身边的了,只是都没有花袭人在贾宝玉面前得脸。 袭人原叫珍珠,是伺候贾母的丫头,后赐给了贾宝玉当贴身大丫鬟。一方面是为了更妥帖照顾贾宝玉,另一方面也有让袭人当他通房丫鬟的意思。若无意外,来日就是贾宝玉的姨娘之一了。 当年贾宝玉头上顶着各种光环,袭人自是一百个愿意。只是一道雷改变了一切,断送了袭人的青云路。面对披着傻子壳子的鱼儿,一向殷勤的花袭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能不在鱼儿面前露面就不露,生怕留下了印象,要和一个傻子过一辈子。 鱼儿来了这里的第二年,花袭人的哥哥说要用银子赎走了她,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花袭人离府以后,秋纹也有些不安分,贾母看不得这种三心二意的下人,打发了出府。以至于鱼儿身边的大丫头只剩下麝月可用了。 贾母考虑给鱼儿添加几个忠心的丫鬟,赖嬷嬷知道贾母一向喜爱她家的丫头晴雯,便趁机献给贾母。后头贾母做主又提了茜雪、碧痕,和麝月晴雯一并作为鱼儿的四大丫鬟。 鱼儿扫了一眼化作一道道风飞奔出去的几女,环视周围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林黛玉身上。 他眨巴眨巴眼睛,饱含渴望地瞅着林黛玉讨吃的,像极了一只贪吃的小奶狗。“表妹,我的蜜饯呢。” 林黛玉支撑不到一秒,就在鱼儿的眼神一败涂地,整颗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揉揉摸摸。 “有有有,都有。紫鹃,快去将宝玉的零嘴取来。” “诶!”鸳鸯兴高采烈地答了一声,忙不迭掀开帘子去外头桌上取了一碟子蜜饯大枣进来。 鱼儿两眼直勾勾盯着碟子里散发出香甜味的蜜饯,两指捏起一颗最大最诱人的的。蜜饯大枣与葱白似的两指并立,红褐色映衬着鱼儿的指尖格外玉白,令人产生轻咬的欲.望。 鱼儿先是凑过去瞅了瞅,继而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试探性舔舔,一股清甜的味道传来,很快掩盖里嘴里的药苦。 尝到了甜滋滋的味儿,鱼儿再不犹豫,一整颗放进了嘴里含着,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这些年肉身吃的东西,鱼儿尝不到味道,说起来他已有数年未曾真正吃过一口食物了。况且他以前困在海底,吃的大都是鱼虾等海鲜,或者珊瑚海草之类的生食。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吃到人类的食物呢,第一口就入了迷。 “宝玉,你竟知道我是你表妹吗?”林黛玉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欢喜与讶然。要知道她来荣国府之前,宝玉的脑子就不妥当了。 听出了林黛玉的疑问,鱼儿歪了歪头,散落于额前柔顺光泽的发丝轻轻晃动。这一刻,无论是人还是青丝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鱼儿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解释说:“我不傻,天天听你们说话,当然知道你是何人。” 说罢,他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一嚼一嚼,左右俩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吃着松子的小松鼠,分外可人。 林黛玉托着下巴欣赏他一脸享受的模样,“你是说,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痴痴呆呆,但是这些年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在、听在眼里了吗?”宝玉吃东西的样子真是可爱,想捏捏。 鱼儿轻轻点了点头,湿漉漉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控诉的味道。“嗯,我还知道你和祖母每日都来偷摸我头发。” 说着他自己心疼地摸了摸发尾,“还好没有摸折。”他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尾巴,而排在第二位的便是一头海藻乌发了。 林黛玉笑容一僵,神情微微赧然。 好在这个时候,一排匆匆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没让她继续羞窘下去。 鱼儿与林黛玉闻声抬头,眼中当即出现了鸳鸯搀扶着贾老太太的身影。 老太太的衣裳和发丝颇为凌乱,站在鱼儿面前的时候还能听到她不算小的喘气声。可见是听到了鱼儿大好的消息,从床上起来,急忙忙收拾一顿,不等整理好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这人呀,脑子没好的时候,贾母是日夜盼着。可多年盼望成真,贾母反倒患得患失了,生怕是在梦中,一碰就梦醒了。 贾母站在榻前,噙着泪笑着,就是不敢上前碰鱼儿一下。 鱼儿朝她弯眼笑了笑,眼神光一闪一闪的。“祖母,吃蜜饯吗?” 泪水模糊了老太太的视线,她张嘴老半天,才脱口而出一个字。“吃!” 不经他人之手,鱼儿挑了一颗长相最好的,亲手喂进了她的嘴里。 “真甜!甜进了祖母心里!祖母活了一把年纪,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蜜饯。”就今天这大喜日子,她就算是吃黄连也是甜的。 说着的同时,贾母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鱼儿抬起手,用袖子替老太太擦掉眼角,恍如掉线的珠子落下的眼泪。 祖孙两人的互动流露着脉脉温情,一屋子感性的女子目睹了,忍不住红了眼,背过身悄悄用手绢擦着眼泪。 林黛玉忽然噗嗤一声笑开了,“哭甚?外祖母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应该笑才是。” 鸳鸯牵起嘴角笑着说:“都听林姑娘的,好端端大喜的日子,都不许哭,要笑。” 满屋子女眷挂起了笑脸,齐刷刷地道贺。“恭喜老太太!恭喜宝二爷!” 老太太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大笑着说道:“好好好,今儿个你们统统有赏。” 话分两头。 茜雪兴高采烈跑到贾政的住所时,刘姨娘正陪伴在贾政身侧,听着庶子贾琚背书。 说起这刘姨娘和贾琚,那就又要提到当年了。 自贾政身上打上了天谴的标签,他养在府里的一众门客,开始假借各种理由脱身,没几日统统跑光了。 贾政心灰意冷,于某日出门散心巧遇了一穷秀才的女儿。那姓刘的女子颇有些姿色,读过几本书,贾政当时恨极了贾宝玉,连带着厌恶王氏,又嫌弃周姨娘无趣,赵姨娘粗俗,见着刘姓女子不错,干脆纳了她为妾。 之后,贾政过起了红袖添香生活,对新纳的刘姨娘宠爱有加,没几年就得了一个庶子贾琚。 贾政看见是鱼儿的丫鬟,掀了掀眼皮子,不带一丝感情地问:“何事?” 茜雪喜滋滋地说:“二老爷,老夫人院子里的宝二爷脑子大好了!” 听到茜雪提及鱼儿,贾政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宝二爷,我怎不知荣国府何时竟多了一个宝二爷?” 刘姨娘给儿子递了一个眼色,贾琚两步过去拉住贾政的袖子。“父亲莫气,琚儿背书给您听。” 贾政脸色缓了缓,“好孩子,父亲知道你是个好的。” 刘姨娘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瞳孔划过一抹得意。 贾政不想让任何关于那孽畜的事情坏了心情,扭头看向着下首的茜雪,声音冷得要掉冰渣。“你退下吧。” 茜雪瞧着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为鱼儿委屈不已。她低头咬了咬下唇,红着眼睛退下。 世间怎会有如此冷漠无情的父亲,宝二爷真是太可怜了! 茜雪憋着气从贾政处出来,拐着弯去了王夫人院落。 她擦了擦眼睛,平缓了下心情,扬起笑容去见人。“大喜啊二太太,宝二爷痊愈了!” 王夫人握着茶杯的双手颤了颤,神情有些恍惚。 身边得了贾兰,王夫人对鱼儿更不上心了。只不过碍于贾母,一月会过去瞧上一回鱼儿,面上冷冷淡淡,瞧一眼马上就走,一刻也不愿意多留。更绝的是,她每一回都是自己带着丫头过来,不许养在身边的贾兰来看鱼儿,仿佛鱼儿是天花似的,靠近了就会传染。 贾母看王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哪儿哪儿不顺眼,干脆让人带话给她,不喜欢来就别来了。 结果王夫人还真的就没再踏入过鱼儿住处半步,到如今,已有数年未曾见过鱼儿了。 王夫人怔愣了一瞬,垂首抿了一口茶,再抬头目中已是波澜不惊。 “嗯,知道了。”王夫人语气淡淡,说出了再度令茜雪心寒的话。“兰儿这里离不开我,我得了空会去看他的。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她的态度比贾政好一些,好歹没装聋作哑当没小儿子这个人,但也只是好上那么一点点罢了。 该说她和贾政真不愧是夫妻吗?同样的心如寒冰,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般配。 目视茜雪走远,周瑞家的踟蹰着开口:“太太,真的不去见宝二爷吗?或许……” 王夫人抬手制止了周瑞家的,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老东西养大的,铁定不和我这做母亲的一条心。再者说了,他荒废了这么多年,幼时还是个不知用功,爱吃丫头嘴上胭脂的东西。而兰儿天资聪颖,肯下苦工读书,该如何选择,不用我说你都懂。” “你且看着吧,来日全府有出息的,必然只有我的兰儿。”唯一有威胁的便是隔壁院下贱坯子生的庶子。哼,到底年幼,能不能活到舞勺之年还是个未知数。 周瑞家的低下头,不好再说什么。 9.第 9 章 一年年下来,鱼儿的肉身养在贾母院子里,没离开过那一亩三分地半步,撇开几个主子身边时有走动的,荣国府大半的下人早就忘记了他长什么样。几年来新入府的丫鬟小厮,更是不曾见过此座庐山的真面目。 在此基础上,又有贾母严禁全府上下不许讨论鱼儿相关事宜的命令,以至于造成了鱼儿的存在感低到没有。 以麝月、晴雯为首的丫鬟奔走相告,一炷香不到,府里九成的下人都晓得了,老太太的宝贝金孙不傻了的消息。 多数人的第一感觉是茫然,这宝二爷是哪位。随着记忆从脑海深处挖掘了出来,全体如遭电击,乍地一下都惊呆了。 媚人、碧痕去了不久,王熙凤并贾琏就跟着贾赦夫妻,带着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鱼儿的住处。 两年前,向来不和的贾赦与贾政兄弟,不知因何发生了一次巨大的争端。虽然大房和二房没有闹到分家的地步,但是也彻底撕了脸面,家中权利分成了两份落在了王夫人姑侄手中。 王熙凤自掌管了大房的事务,天天看大房靠着马厩的偏院不顺眼。思及大房才是荣国府真正的主人,荣禧堂合该由着他们大房居住,遂鼓动贾赦去贾母跟前提议和二房调换住所。 往昔贾母偏心贾政,对诸多不合规矩之处视而不见。然而当时因为鱼儿,老太太彻底不喜了贾政,想到两房换与不换对自己一院子的人没影响,便点头同意了。 换回了正堂居住,贾赦一高兴,也乐得收敛了些行为,不去惹贾母生气,更乐意去讨她欢心。 故而,一听鱼儿不傻了,他难得放弃了同侍妾玩乐厮混,亲身前来探看,才有了现下大房全体出动的场面。 相比较之下,同样是去传达喜讯,最后却孤身一人回了院子的茜雪就非常招眼了。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下,茜雪吞吞吐吐地说明贾政和王夫人的反应。 “荒唐!鸳鸯你跑一趟,就说是我让他们过来见玉儿的,我看谁敢不来。”老太太听了大发雷霆,一拐杖捶在了桌面上。 贾赦回想从前拐杖打到自个儿身上的滋味,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一想到贾政来了挨打的情形,心有余悸之外,还有些幸灾乐祸。 “是。”鸳鸯领了命,转生欲走。 贾母转念一想,即刻改变了注意。“慢着,还是别去了。那俩闹心的玩意儿,不来污染我家玉儿的眼睛最好。”爱来不来,她还不想让他们见自己的宝贝呢。哼,俩没福气的东西。 贾赦的表情颇为失望。 鱼儿吃完了蜜饯,此刻正低着头凝视着碟子,小模样于贾母诸人看来,便是听见贾政与王夫人的冷漠行径伤了心,闷闷不乐。 贾母柔声安慰道:“玉儿莫伤心,有老祖宗疼你爱你,不要他们也罢。” 林黛玉跟着表态,“还有我,宝玉莫要难过,表妹也疼你。”照顾了鱼儿的肉身多年,林黛玉的心态无限接近老太太,将鱼儿当做大宝宝般疼着宠着。 “我不伤心。”鱼儿眨了眨水润润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递出去空了的碟子,含水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渴望。“蜜枣吃光了,我还要。” “唉哟,一碟子这么多的蜜饯你全吃光了?你不腻味吗?”老太太一皱眉头,做丫鬟的就极有眼色递过来了热茶。“来喝杯茶解解腻。” “好吃,不腻。”鱼儿展颜一笑,脸颊露出了俩浅浅小酒窝,因吃蜜饯沾在了两片唇瓣上的糖蜜微微泛着光泽。 不过是点子蜜饯罢了,瞧着玉儿欢喜的神情,仿佛吃的是珍馐美馔、龙肝凤髓似的稀罕物。这些年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在座所有人发出了共同的心声,凝望着鱼儿的眼神又怜又爱。 鱼儿的这副肉身,一边改造,一边滋养着,别提有多出色了。一身的肌肤白嫩光滑,两腮点缀着淡淡的桃粉,粉唇如樱,眉目如画,犹如精致瓷娃娃,软软萌萌的,相当的讨人喜欢。 尤其是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眸,瞳孔深处好似藏着星月,顾盼有情,一旦定定瞅人流露出了企求,没人能拒绝得了他的请求。 目光端详着鱼儿的脸庞,大伙心生喜爱之余,不禁脑补着鱼儿因脑子问题所吃的苦头,顿时心疼得不行。就连贾赦这个混不吝的,都情不自禁生出了掏空私房钱给鱼儿买遍世间山珍海味的冲动。 “老祖宗,大姑娘和姑爷到了。” 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脑补,贾母回神便道:“唐宇这孩子也真是的,元春这一胎的怀相不好,而且最近大雪天气不美,这段时间应当在家里好好养着才是,怎么能让她出门?” 贾母皱着眉头刚一说完,门外头就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那男子身材修长,长相温和,身侧的年轻妇人腹部微微隆起。 “这不是听说宝玉正常了吗?我哪里能坐的住?”贾元春一手扶着腰,一手由边上唐宇搀握着,跨过门槛走了进屋。“老祖宗,是我硬要来的。相公拗不过我,不能怪他。” 说着,她的眼珠子移动,定格在了鱼儿脸上。贾元春快步走过去,一脸激动地抓着鱼儿的手。“玉儿,快让姐姐好好瞧瞧。”太好了,玉儿终于和常人无异了! 贾元春拉着鱼儿喋喋不休地说着,关切之情自然流露。鱼儿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一屋子的来客便你一句我一句围绕着鱼儿展开谈论,旧日清冷的屋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声音渐渐转小,耳朵好受了许多,鱼儿解脱似的呼出一口大气。 他敏锐地感觉到多了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鱼儿侧头一瞥,发现是贾元春的夫婿唐宇。 唐宇陪伴贾元春过府探过鱼儿几回,鱼儿对他并不算陌生,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鱼儿回以一笑,喊了声:“姐夫!” 这副长相,傻了真是可惜,好在终于正常了!咦?宝玉竟还认得他是谁?可见脑子不好期间,他亦是认得人的。 唐宇含笑应了声,说道:“欢欢前段日子发了一次热,等她恢复了,便带来给你瞧瞧。”欢欢是贾元春的长女,今年三岁,生的得那叫一个玉雪可爱,乖巧伶俐。 鱼儿翻了翻记忆,回忆起那只见过两三面的小娃娃,弯了弯眼睛。 是那个看起来很可口的白团子呀! “今日你们难得齐聚一堂,若无它事,都留下来用过晚饭再回去吧。就在我这院子里,咱们自家人小聚小聚,庆祝玉儿病愈。”贾母笑呵呵地拍着鱼儿的手说着。 众人连声诺诺。 一眨眼到了傍晚,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这些年来,那些巴结荣国府的人对贾府避如蛇蝎,府中大变了样,大多时候是冷冷清清的,即便是有必须要举办的宴会,都会选在隔壁宁国府举行,荣国府难得像今日这般热闹一回。 一个没注意,一众男士都喝得醺醺然,唯独鱼儿才好不被允许喝酒,吃了个腹鼓肚圆。 黑幕降临,明月露头。宾客尽数散去,庭院归于沉寂。 熄了烛火,晴雯和碧痕去了外间守夜。 朦胧月光洒落,透过纱帘,依稀可以望见床内的影子。 鱼儿坐在床上,白皙的双腿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鱼尾,片片鱼鳞,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闪光。 手指摸着冰凉的鳞片,鱼儿弯成月牙的眼眸亮的惊人。 他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身上的每一块鳞片都拥有不小的空间,可以储存东西。就算是放在他原本的世界,也是和储物戒一样,不可多得的珍宝。 从前,鱼儿就喜欢将自己的藏品,还有从敌人那儿拾取来的战利品一堆堆丢到鳞片里储藏。 鱼儿以为自己的宝藏,随着原本身体消亡,已经湮灭在了那场雷电雨中。 不想,今夜一查,竟是随着他的灵魂到了新世界。 收藏的东西如繁星如牛毛,鱼儿记不清具体都有些什么了。他略加思索,决定连夜翻看,就算不能一一了解,亦要大体知晓都有些什么东西。 10.第 10 章 鉴于鱼儿所在的游戏世界,分为东西两块大陆,故而前来攻打鱼儿之人包含了来自东西不同大陆的玩家,职业特产各异,鱼儿从他们身上捡来的战利品自然亦是具备了东西特色。 第一块鳞片里装着的都是成品药。 首先,是恢复气血和精力的药物,有的是用琉璃瓶装着的液体魔药,有的是颗粒状的丹药。 其次更多的是药粉,有的可以驱虫引兽,有的可以解毒强体,有的是杀人无形的剧毒,有的……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诸如痒痒粉,吐吐粉,噩梦粉,怀孕粉等恶作剧的药粉。 这类药粉的效果就如同它们的名字一样。例如怀孕粉,无论男女食用了,视药量的多少决定了挺着孕妇肚的时间,期间肚皮还会传来“婴儿”的拳打脚踹。此药只需用一次,便可令人终身难忘。 此外,还有一小瓶还魂丹,数目不多,也就十几颗。 鱼儿继续翻看下一块鳞片。 里头是大片大片颜色各异的珊瑚群,是鱼儿闲暇游荡海底,看着漂亮挖掘而来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是通体赤红、无一丝杂色的血珊瑚群,另一处则是雪白晶莹的雪珊瑚,一丛丛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远远望去,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座遍地冰雪,寒风刺骨的冰山。 再往下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更多了。 例如,首饰、镜子、法杖、刀剑、法袍道服等等从玩家身上掉落的装备。 还有那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尤其是几个来自千年蚌贝产出的拳头大小的珍珠,拿到外面,恐怕整个世界都要轰动了。 单单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买下了一个大国都戳戳有余。然而鱼儿脑子里压根没有银钱这个观念,不知其中的珍贵程度,匆匆扫过便不当一回事,转向了下一块鳞片。 最后剩下的,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鱼儿都不理解他的那些“敌人”带在身上干什么。 远古神灵的血液,冰蛛丝织造而成的布匹,五色泉水,炽天使的翅膀,灵米灵果,妖兽内丹这些还好说。 像那些魔女用过的梳子,女鬼的头发,神鸟的羽毛,不知何种动物的巨牙,独角兽的毛发,变装道具这些的就很奇葩了。 鱼儿一一过目完装有藏品的鱼鳞,心里头有了数目,亥时也将近过了一半。 他彻底没了睡意,趴在软乎乎的被窝里滚了两圈。 过了一会儿,鱼儿起身掀开床帘,望向窗外的明月凝思片刻,在没有惊动守夜丫鬟的情况下,取了搭在架子上的衣裳穿好,旋即悄无声息从窗子溜了出去。 寒冬深夜,冷风呼呼叫着,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它。 鱼儿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下一秒已然站立在了房顶之上。 脚踩着积雪,他从这头跳到另一头,一座房顶一座房顶地踩雪玩。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处庭院的屋顶,放眼看去,尽是他的脚印。 雪寒天,负责看守府邸的护卫,没有多大的精神,躲在房子里偷懒,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连头上的房顶让一条鱼踩遍了都没有发现。 鱼儿双颊红扑扑的,一个人玩着无聊的踩雪活动也十分开心。 踩着踩着,鱼儿不经意蹦跶到了贾政的卧室上空。 深夜寂静,耳际传来男女的私语。鱼儿耳尖他们的对话中提及了自己,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刘姨娘头靠着贾政的肩膀与之耳语。“老爷,你说,老夫人会把今日的怒气发到琚儿身上吗?要不然咱们明日还是去探一探二公子?” “那天谴累父的孽畜,老天爷就不该让他病愈。你不必说了,一见那畜生准没好事发生,上一回只是没了半条命,下一次指不定就死无全尸了。”贾政胸中恶意翻腾,他揉了揉眉头,才缓下腾起的杀心。 “那孽畜邪门得紧,你往后小心看顾着琚儿,切记不许他和那孽畜接近,免得受了拖累,步了我的后尘。万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就更糟了。” 刘姨娘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要不然也不会在他人视贾政为洪水猛兽之时,愿意给贾政做妾。她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连连应道:“妾身记住了,会严加约束琚儿的活动范围的。” 听了关于自个儿的坏话,还发现了针对自己的杀意,鱼儿不满地嘟了嘟嘴,有心给下面之人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灵机一动,霍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些藏品,正好拿来试试效果好不好。 鱼儿蹲在屋顶上耐心等候着,确定贾政与刘姨娘睡死了,马上从鳞片里取出一小瓶引兽粉,整个人如一片雪花飘然落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开门进屋。 他找到了贾政脱下的衣物,过去倒了些引兽粉到上面。 又托着下巴想了想,鱼儿移动到了床榻前面,掀开床帘,小心吹了些在贾政头发里,这才作罢。 干了坏事,鱼儿溜之大吉。返回了自个儿的卧室,躺在床上,小眼睛亮闪闪的,捂着嘴吃吃偷笑。小模样别提多得意多可爱了!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了,鱼儿还挂着浅浅的笑容酣睡。 麝月、茜雪等人提着炭火和热水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二爷的靴子怎么是湿的?呀!衣裳也是。”麝月取过鱼儿的衣鞋,准备烘烤暖和给他穿戴,熟料手甫一碰到靴子衣物,便摸到湿冷冷的一片,立时就恼了。“你们昨夜都做了什么?” 晴雯快步过去摸了摸,皱眉道:“昨夜宝二爷很早就休息了,我和碧痕一直守在外头,一整夜都没有听到响动,也不知晓为何东西会是湿的。” “那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也没外人进来,无缘无故的衣裳和靴子怎么湿了?难不成是咱们二爷昨夜出去玩雪了?”茜雪满头雾水,其他人亦是一脸问号,想不明白原因是什么。 可不就是悄悄溜出去玩了吗? 听见麝月随口一说的猜想,团在被窝里的鱼儿,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呀转。 “碧痕你亲自把湿衣服拿去洗了,有人问了,就说是我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弄湿的。”顿了顿,晴雯又道:“这件事儿别到处乱说,免得府里某些缺心肝的,又得污蔑咱们二爷邪门了。我去拿一身干的来。” 晴雯叮嘱了一句,转身去衣柜拿了一套新衣裳。 几人点点头,接过晴雯手上的衣裳烘烤,绝口不提方才发生的怪事。 “啊!救命啊!有蛇,被窝里好多蛇!” “来人!快来人啊!” 突然,女人和男人的尖叫声响破九霄,震动了整个荣国府。无数正在干活的下人心跳一顿,尚在睡梦中的老太太更是让尖叫生生吓醒了。 “大清早的,谁在尖叫?你们快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王夫人、大房还有几个姑娘姨娘处,纷纷派人去打听消息。 麝月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脏,抬眼一看,瞧见其他人同样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鱼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柔软的发丝贴着红润的脸颊,显得他整个人又乖又软。 几人看见了动静忙不迭快步跑过去,围在榻前关切地问:“二爷可有吓到?” 鱼儿双目发光,嘴角弯弯的,脸上哪有半分受了惊吓的模样。几个丫鬟问完,一看鱼儿的神情就明白自己白担心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怎么了?”鱼儿摇着头,双眼直直盯着门外,大有不穿戴洗漱就跑出去看热闹的势头。 嘻嘻,看来是引兽粉生效了。 麝月几个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分配好了任务,三人围着他服侍,另一人出去探消息。“我出去看看,二爷您在房里等着便好。”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茜雪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鱼儿早就坐不住了,只无奈晴雯几人不清楚外头情况好坏,强势镇压不许他乱跑。待望穿秋水,见茜雪终于回来了,他当即忍不住询问:“可打听清楚了?” 茜雪歇了几口气,回答说:“尖叫是二老爷和刘姨娘发出的。他们卧……卧房里满满的蛇鼠虫蚁,可吓人了。” “寒冬腊月,哪里来的蛇?”众人疑惑不解。 茜雪又道:“大冬天的,蛇都冬眠去了,谁知道为何会爬进二老爷的被窝里?或许是老鼠叼进去的也说不准。”按照她看来,定是上天知晓了二老爷昨日的无情行径,今儿个假借蛇鼠虫蚁惩罚了他。 “即便真如你所说的一般,那虫蚁又怎么解释?还有啊,平白无故的老鼠怎么会叼蛇去二老爷卧房?” 茜雪无声地指了指上空。 有天雷的例子在,碧痕明白过来茜雪的意思,立即惊呼道:“你的意思是……” 话未说完,晴雯和麝月不约而同按住她的嘴。“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鱼儿不管她们之间的眉目传意,只连声催促道:“然后呢,你继续往下说。” “那些老鼠、蛇还有虫子挨挨挤挤堆积在桌椅上、房梁上、床上。密不透风的,下人们都不敢走进去。刘姨娘哭着吓晕了,二老爷头顶着一窝蛇,面色青灰瘫坐在床上,一动不敢乱动,看情况也差不多要晕厥了。” 回忆起方才见到的场景,茜雪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晴雯几个听着她一番描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恶寒得不行。 11.第 11 章 赵姨娘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坯子,破得几分贾政的喜爱,要不然也不会接连产下贾探春和贾环姐弟。 只是她到底是家生子出身,为人粗俗素养不高,经常撒泼骂人。时日一长,次数多了,慢慢也就不得贾政心了。 当年,赵姨娘原以为贾政厌弃了贾宝玉,其跟前的得心人便非她儿子贾环莫属了。 岂料,刘姨娘那小贱人来了府里,好处全让她生下的贾琚占了去。而她的环儿,爹不疼祖母不爱的,在府里混得比个傻子还惨。 这些年里,赵姨娘因着贾政一心宠爱刘姨娘和贾琚,几乎要碎了一口银牙。 所以,一经打听清楚了他们院子的情况,赵姨娘立即拍手称快,连说了三个“好”字,早上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贾探春看不过眼说了她几句,母女俩就拌了起来。贾环被吵的烦了,三两口吃完饭,一下子就跑得没人影了。 且说隔壁王夫人那儿,又是不同情况了。 王夫人抱养了贾兰,凡是与之相关之时,皆十分的紧张。后者连皱个眉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伺候的人围着他关心。 在这种环境下,贾兰差不多被养废了,全身上下撇开读书不谈,没一样值得称赞的。 听着金钏儿描述贾政卧房里发生的一切,贾兰让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生生吓着了,全身冰凉凉的,面无血色,冒着冷汗身体直发颤。 王夫人还来不及发表贾政一事的感想,就发现了贾兰的异样,一把搂着他边安慰边吩咐周瑞家的。“快!去请大夫!” 伺候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院里的情形慌乱的和贾政住处有的一比。 交代完人,王夫人想起了罪魁祸首,抬脚踢在金钏儿的膝头上,怒骂道:“下贱蹄子,什么腌臜事都敢往兰儿面前说。来人,拖下去掌嘴!” 金钏儿跪下,扒拉着王夫人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踢在了心口上。 金钏儿痛得直打滚,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像是看不见似的,把她拖到了庭院里,抡起巴掌掴到了金钏儿嫩白的脸上。 金钏儿哀哀嚎叫着,不一会儿,双脸让人扇得想猪头般红肿,血液口水一块儿流淌而下,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玉钏儿躲在树丛后面,目睹了姐姐的受罚的惨状,张口用力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 房里王夫人厉目扫过周围的丫头们,警告道:“都看好了,外头的就是活着的例子。下回,你们谁要是再犯,就把你们这身皮子罢了去!” 王夫人忙着训斥下人的时候,大房里却飘出了哈哈大笑声。 贾赦拍桌大笑,甚至支使小妾取了一坛酒开怀痛饮。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二弟,别是又遭天谴了吧! 上回是晴雷,这次轮到了蛇鼠,啧啧,可真是悲惨哟。 唉,敬老天爷三百杯,权当为他那不知走了甚霉运的二弟祈福吧。 知悉惊叫之事与鱼儿无关,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的贾老太太,下一瞬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让鸳鸯梳头。 其变脸之神速,看傻眼了一众丫头。 老太太淡淡交代说:“封锁府中消息,别让传出去了。咱们玉儿脑子刚好,经不起他的牵连。” 琥珀鸳鸯眨了眨眼睛回神,连忙褔身应是,起身之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过了荣国府里的众生百态,视线回到事发处。 此时,离尖叫声儿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贾政那儿的下人忍着恶心和惧意,哆哆嗦嗦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将晕厥的两人抬出了房间,悄悄请来了大夫把脉。 至于留在房里的脏东西,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下人们,买了大量的雄黄洒在了里头,只盼望着雄黄生效,驱赶走那些令人发毛的东西。 那边处理完的同时,鱼儿并众女也已经翻过了贾政一事。 麝月几人倒了洗漱的脏水,带着小丫头们去厨房取早膳。 门外冬景正好,吸引了鱼儿的目光。他索性趁着丫鬟们还在忙碌,信步出去闲逛两圈。 门口两侧栽种了两列梅树,承受了一夜风雪,依然身姿冷傲。 枝丫上的梅花大部分都舒展了花瓣,吐露芬芳。即使有小部分没开放的,也含苞待放,于寒风中摇曳。只有极少极少数还是水滴形状的花骨朵,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芯不肯松开。 鱼儿双脚踏出房门,满院的粉白瞬息撞入眼中,他不由自主抬步走近。 凑近细观,白里透红的花瓣,粉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沾着点点晶莹的雪花,格外惹人倾心。 鱼儿微微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冬雪的冷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众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所望见的便是,一袭金丝镶边的孔雀蓝长袍裹身,外披着一件御寒的貂皮斗篷,白玉冠束发,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的鱼儿站在庭院里,摊开巴掌托起一枝寒梅,垂头闭目轻嗅浅笑的景象。 鹅毛似的飘雪纷飞,雪中嗅梅的鱼儿恍若冰清无暇的梅花仙人,无疑看呆了一群下人。 众人不约而同放低呼吸,生怕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破碎。 麝月心下可惜林姑娘不在,否则便能用画笔,永远留下这一幅如诗画般动人的情景了。 晴雯心中一动,睁大着眼睛记下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自决定回去便绣下来,就算只能还原出眼前的七八分,她也知足了。 碎雪慢悠悠地飘落,有一片巧合落在了鱼儿嫣红的唇瓣上。 嘴唇感觉到了凉意,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舔,似乎打开了某一开关,鱼儿睁开双目盯着梅树打量,片刻眼珠子定点在某朵梅花上。 鱼儿慢慢伸出右手,看准了了花朵的一片花瓣摘下。 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下一瞬,一片沾雪的梅花瓣已填了进去。 鱼儿含着花瓣轻嚼,品味到了花蜜和雪花甜甜凉凉的滋味,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 目睹了鱼儿吃花品雪的行径,晴雯几个再也无法淡定了,连忙收回魂魄,跑到了鱼儿身边制止他伸手摘花继续吃的举动。 “我的二爷,府里不曾短了您吃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塞嘴里,吃坏肚子里可如何是好?” “这花瓣苦巴巴的,有甚好吃。您呀,往后可别再乱吃花了。” “就是就是,膳食我等已经带回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屋,饿了就用正经早膳可好?” 众女七嘴八舌的劝着,鱼儿并不赞同她们所言。 别说是花瓣了,他海藻海草都生吃了多少年了,也没见怎么着。 想是这般想着,鱼儿还来不及辩解,碧痕茜雪两人就托着他的手臂,半带半请的将人带回了屋里,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宝二爷小时候总喜欢吃小丫头嘴上的胭脂,难道现今长大了,爱好改为吃花了? 用完早膳,鱼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林黛玉听说了这事,抿嘴笑道:“无妨,吃花风雅,不是甚劣习。只需看着些,别让他一日吃太多便好。” 实力宠孙人士贾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宝玉若真是喜欢,晚上可让厨房做点梅花饼尝尝。” 如此,算是应允了鱼儿吃花这一无伤大雅的爱好。 往后鱼儿兴之所至吃花,府中再无人阻拦,只是小心盯着,不让他背着人偷偷多吃。 12.第 12 章 贾母一屋子人正说的欢,贾琏就过来了。 “二叔那儿出了事,听说吓病了。父亲命孙儿前去探病,因而来问一问宝玉是否要同行。”其实就是他那混账父亲想看二叔的热闹,却忙着和小妾厮混没空出屋,转而让他去了回去亲口描述二叔的惨状给他听。 贾琏想着鱼儿或许也要去探病,猜到了他在贾母这儿,便寻了过来,准备一道过去。 鱼儿想起贾政对自己的敌意,心里哼了哼。 说起来鱼儿也没想到贾政胆子会如此之小,不过是区区虫蛇罢了,又没有什么攻击力,谁知这也能吓出病来。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你们都不必去。” “可是父亲那边……”贾琏犹豫了。他们父子可是说好了的,跑一趟给他三百两银子。 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花用被管的死死的,自己穷的响叮当,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与其给皇家卖命,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琏二爷您先别急着走,老太太给的银钱可全在您身上呢,您好歹留一半下来呀!”茗烟与墨雨追了贾琏几步就丢了他的影踪,回头想找鱼儿商量着先回荣国府,不料一转身,周围哪里还要鱼儿的踪迹? 糟糕!走散了! 宝二爷没出过门,生门生路的,满京城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认识。走散了自个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万一人找不回来了,他们要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满大街到处找人。 无奈今日赶上市集,街道行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翻找了半条街,依然没有发现鱼儿的影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刚才人挤人,鱼儿随着人流移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小摊子旁边,沈腰潘鬓,霞明玉映。出色的外貌,立时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们悄悄打量着鱼儿,暗自羞红了脸。 暗处三两个纨绔盯着鱼儿亦是两眼发直,如若不是看着他的穿戴非富即贵,心有忌惮,想来已经忍不住上前调戏了。 13.第 13 章 面对陌生的环境,身边没一个认识的人,一开始鱼儿有些无措,不停地扫视街道打试图找到熟人。 恍惚间,鱼儿好似看见一朵朵白花自空中纷纷扬扬落下,他想也不想就摊开手心去接。 等花儿落在手心,雪的冰凉袭来,鱼儿眨巴眨巴眼睛,才认清了那并不是他所以为的花朵,而是片片白雪。 鱼儿不知道的是,他捧雪望天一脸茫然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迷路的小奶猫,柔软了许多人的心坎,包括正巧就站在他身旁的糖葫芦贩子。 寒风呼呼,飞雪纷纷。 好心的贩子上前找鱼儿搭话,指着对面的一家酒馆提醒道:“小公子可是和家里人走散了?想来他们亦是在寻找公子了,外头风大雪寒,酒馆里头暖和,您要不要进去等候,免得在这儿站久了受寒生病。” 鱼儿听见了人声,下意识偏头去看说话之人,然而还未见到人脸,便给他手上举着的的东西吸引了全部的心神,也瞬间忘记了烦忧。 只见那稻草棒子上,插满了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因裹满了糖浆,每一串都显得晶莹剔透,令人口舌生津。 突然,一七八岁的小孩儿哒哒哒跑来,举着铜钱对老贩说道:“爷爷,我要一根糖葫芦。” 鱼儿瞅了瞅拿到糖葫芦吃得正欢的孩童,复又抬眼偷偷瞄了下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棒子。 莫名的老贩子想起了自家的孙儿,怜爱之心大涨,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小公子可是想吃,来,这串是小老儿送给你的,拿去尝尝。” 鱼儿朝他笑了笑,接过小声道了谢。旋即学着小孩儿的举动,舔舐起了果子外层的糖浆。 一吃就停不下来,没两下就一整串冰糖葫芦便吃光了,鱼儿意犹未尽。 他低头想了想,摘下腰间佩戴的羊脂白玉玉佩,和老贩商量道:“我能用这个和你换全部的吗?” 老贩是个老实人,就算不识货也能猜出几分玉佩的珍贵,惶恐地摇着手说道:“万万使不得,公子这玉太珍贵了,别说只是区区一棒的糖葫芦,就是卖了小老儿也没有它的一个边角值钱。您呀,还是赶快戴回去吧。” 鱼儿“哦”了一声,颇为失落地垂下脑袋。 便在此时,寒风吹来了一缕别样的气息,那是鱼儿最最熟悉的,独属于海洋的味道。 动作快过大脑,未及多思考,在味道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鱼儿的手已经抓住了一名年轻男子的手臂。 鱼儿缓缓抬头看向那人,那人亦正好低头望他。 两人四目相对,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到了极点的脸庞,同时映入了二人的眼底。 男子整个人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随地割喉夺人性命。人们时常第一眼为他的气势所摄,反倒是容易忽视了他卓著的长相。 鱼儿首先注意到的是男子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瞳孔,如同万丈深渊,又如宇宙黑洞,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之外,也显得十分的神秘,引人好奇探寻。 眼神淡淡没有波澜时还好,如果冷了下来,寻常人对上了这一双黑眸,恐怕紧张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若是胆小如鼠之辈遇上了,生生吓晕过去的都有。 料想,这世间应该很少有人能面不改色与其持久对视。当然,鱼儿是个例外。 男人应该刚从沿海回来,一时还没有褪尽身上海气,所以让鱼儿轻易发觉了。 略过他外带的海洋气息,鱼儿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还嗅到普通人无法闻到的淡淡血气。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没有经过长时间杀伐见血浸染之人,是绝对无法拥有的。 而在男子也就是涂蕴之眼中的鱼儿,秋瞳黑白分明,如同冰雪溪涧清洗过一般,水润纯澈。周身气质出尘不染,浑然天成,活脱脱一个天真无瑕的降世神子! 但以上的种种,还不至于令涂蕴之心生错愕至此。 他面色平静如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心中却并不如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原因说起来就长了,还需从涂蕴之的身世说起。 涂蕴之的生母乃出身卑微的宫婢,偶然得了帝皇的一日恩宠,幸运有了涂蕴之。产下了皇子,按道理来讲,她就算没有远大前程可奔,也是在帝皇脑子里留有印象的。 可谁让她倒霉,目睹了某位高位宫妃谋害皇子的罪行,遭人栽赃陷害,以秽乱宫围之罪赐死。 是以,涂蕴之一则没有强大的母家支持,二则因生母戴罪之身,即使是名副其实的天家皇子,然而无论是同为皇子公主,还是宫廷卑微的太监宫娥,都使着劲的嘲笑欺辱他。 可以说前十多年,涂蕴之就是个宫中受尽欺负的小可怜。 十三岁那年,有一次寒冬腊月,涂蕴之被几个性格扭曲的太监按在水缸里迫害得重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 结果不仅没烧坏脑子,反而因祸得福,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涂蕴之前生生活在高科技星际世界,用战功从最底层一点儿一点儿爬到了星际上将之位,只可惜正值壮年,与当时举族来犯的虫族同归于尽了。 他自认为不是个好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甫一觉醒记忆,恢复了精神力,涂蕴之马上就给今生冤死的生母复仇了。 当年陷害其母的宫妃突然无故暴毙,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太监宫女亦渐渐无声无息死去。就连打骂过他的皇子皇女,涂蕴之也在暗处给予了教训。 之后,涂蕴之的崛起无人可挡。他十五岁起便跟着将领东征西伐,强大的武力令得他立下了赫赫战绩,杀神之名威震八方,成为了如今所有皇子都深深忌惮的对手。 涂蕴之弱冠之年,屡次拒绝了当今赐婚,身边半个服侍的男女都没有,不少人背地里造谣笑话他是个天阉。 然而事实却是,涂蕴之和这个时代的女人一句话都谈不来,不想随随便便娶个无话可谈之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世界的人精神力不够,谁和他结合都是死路一条。 涂蕴之经过多年的观察的出了一个结论,此界的人类进化不足,基因链缺陷甚大,无法拥有精神力。 他本以为今生会和上辈子一样,孤独终生。谁知从东海巡视返京的第三天,他居然遇见了一个精神力可以和他匹及的少年。 两人猛一接触的刹那,涂蕴之收敛起来的精神力,从鱼儿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同类波动,方是引得涂蕴之心绪起伏的真正要因。 14.第 14 章 两名跟随涂蕴之出行的侍卫,在落后鱼儿与涂蕴之两步之远的身后,目瞪口呆,对鱼儿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禁默默在心里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市井中有流言,传言他们家王爷闻嗜杀成性,心性冷血残酷。尽管其中有夸大的成分,但是王爷的的确确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周身气场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哪怕是不认识他们主人、不清楚他凶名在外之人,见了他亦是仿佛见了恶鬼,立即心里发毛,两股颤颤。 跟随在主人身边多年,云飞和马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可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够和眼前陌生俊俏的小公子一样,拉着他家主人的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和他家主人双目对双目默默对视。 张诚面带薄怒呵斥道:“大胆!还不快松手!” 张诚是新来涂蕴之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对涂蕴之的了解,统统是在来定阳王府之前听宫里人说的。 传闻定阳王涂蕴之脾性喜怒不定,杀人如麻,由于多年征战沙场,练就了一手割头颅比切西瓜还干脆利落的好手艺,且每逢对战杀敌后,尤爱饮敌血吞敌肉庆祝大胜。 涂蕴之残忍暴虐的形象深深刻印在了小太监的心头,一听人提起“定阳王”三字,他脑海中登时浮现一个诡异的血红色人影,全身毛骨悚然。 在接到通知前往定阳王府伺候时,张诚偷偷哭了一整夜,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了,才战战兢兢跟着人入了涂蕴之府邸。 初来之际,王府的老人专门告诫过张诚涂蕴之的诸多忌讳,其中就有他不喜欢与他人触碰这一点。 张诚回忆起很多年前听过的一条传闻,多年前有位美人不信邪试图接近定阳王,眨眼便血溅当场,人头落地,葬身定阳王手中。 面前这位小公子长得俊俏非凡,年纪恐怕比自己还小,死了多可惜呀!希望听了自己的这一声呵斥,赶紧收手,护住性命才是。 张诚所不知道的是,他听说的那位死于涂蕴之手的美人,是敌国派来□□他的探子,让一眼涂蕴之瞧出了破绽,才不假思索拔刀斩杀。 如今市井中的流言,不过是有心人担心涂蕴之威胁到了自己,故意放出来败坏涂蕴之名声的而已。 涂蕴之眯着眼睛将鱼儿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目光令人看不透。就在张诚以为会看见血腥一幕之际,他接下来的举动,却令“了解”他的三人大跌眼镜。 涂蕴之收回落在鱼儿脸上的视线,淡淡瞥了下他抓着自己手臂的右手,非但没有如张诚想象的那般拔剑斩杀冒犯自己之人,还率先开了尊口询问鱼儿有何事? 要知道涂蕴之性子可算不上好,有时候连某些皇子都懒得搭理。虽然开口询问鱼儿时,涂蕴之仍然冰着一张脸,语气也不温柔。不过在张诚三人看来,这已经是一种友好的信号,是和炎夏落雪同等的稀罕事啊! 涂蕴之压下内心的惊愕,平定心绪,沉声问道:“何事?” 鱼儿先是无意识摇了摇头,待回味过来,突然动作一顿,快速改口道:“不对,我有事。” 这人看起来挺不好说话的,但出于对海洋气息与生俱来的亲切感,鱼儿犹豫了一瞬,还是面露微笑试探问了句。“玉佩给你,能帮我买了这个吗?” 他指着老贩的稻草棒子,凝望着涂蕴之的时候扇子似的睫毛颤呀颤,黑葡萄眼睛小鹿般湿漉漉的,可心的不行。 浅笑的模样,使他看起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甜味,让人想到了小甜点,忍不住张嘴咬上一口尝尝味道。 鱼儿的鼻头冻得微红,像颗初熟的小樱桃,涂蕴之的目光在鱼儿圆润的鼻头上停顿了两息,继而往下滑落,定格在了他两颊漾起的酒窝。 没缘由的,涂蕴之突然产生了伸手去戳两下的冲动,验证一番是否一如想象中的那般柔软。 发现一根手指按在了鱼儿的酒窝上,涂蕴之才意识到自己鬼使神差之下,居然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云飞、马罗与张诚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那样大,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画面。 没看错的话,他们家王爷,主动戳了人家的脸颊?!! 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活阎王转性了?!! 鱼儿不闪不避,歪歪头侧目专注地凝视着涂蕴之,眸子里带着点点疑惑。 涂蕴之淡定缩回手,瞥向他白皙玉指指向所在,缓缓开口道:“何必我帮,你的玉便可以买下。” 鱼儿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失落地说:“他说太贵了,不肯要。” “倒是个诚实的。”涂蕴之瞟了眼老贩,又道:“云飞,碎银子。” 打从见了涂蕴之,老贩便如老鼠见了猫,身体霎时成了那荣国府门前的石狮子,心尖发颤。侍卫们一边看着老贩正感叹着,一边和魂不附体的老贩完成了交易。 这才是正常人见了王爷该有的反应,所以说那小公子胆色过人,实非凡人呐! 鱼儿抱着到手的大捆糖葫芦,脸上绽放出了甜甜的笑容,美滋滋地对涂蕴之说:“你真好。” “……”自认为了解涂蕴之的三人,心情仿佛日了狗。 好个屁!少年你眼瞎了吗?没瞧见他满身的杀气吗?没听人说过他是个疯子,是个魔鬼,朝中百官莫不谈虎色变吗? 涂蕴之“嗯”了一声,张诚三人身体又是一僵硬,忙不迭垂下脑袋,以免涂蕴之发现他们脸庞的扭曲。 “玉给你,那我走了。”鱼儿没留意到对面云飞三人的怪异,喜滋滋抱着好吃的,随手将玉佩往涂蕴之怀里一塞,转身撒腿就走。 这小傻子,还真用羊脂玉换了块碎银子。 涂蕴之目视他跑远,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忘记说了,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当然,鱼儿指的是他沾染来的海洋气息,并非一身入骨血气。 说罢,眉眼弯弯的鱼儿又跑了。压根不清楚自己的一句真心夸赞,是一颗对准旁人丢下的□□,炸得张诚几个精神恍惚。 涂蕴之唇角微微翘起,不仔细留意很难觉察。 幸亏张诚三人因为鱼儿疑似表明心迹的一句话,只顾着发傻,设若瞧见涂蕴之笑了,说不定没病也得吓出心脏病来。 喜欢?!! 有胆量直面他们主人表明心迹,少年你很有勇气,药都不服就服你! 涂蕴之侧头吩咐下属,“去查一下是哪家的孩子。” 有了第一个,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第二、第三个拥有精神力的同类。看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不足够呢,当初的定论下的太早了。 “是!”几人闻声惊醒,马上收敛了流露于脸的内心想法。 马罗跟过来的时候,鱼儿就感觉到了。他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是好心人身边的侍卫,所以没多在意。 大街上的小摊子一个接着一个,看的鱼儿眼花缭乱,好在他得了糖葫芦很满足,就算看到再多好吃的也没想着要买。 鱼儿一会儿舔着糖葫芦看杂耍,一会儿驻足而观来往的车马,不一会儿他已经忘记了要去找贾琏、茗烟和墨雨初衷了。 走着走着,忽然冬风吹来了一阵“歌声”。 那“歌儿”的腔调和鱼儿唱过曲子全然不同,虽说没有他用人鱼之音所唱的,拥有动人心魄、控制人心的力量,却也十分好听,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鱼儿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宝藏,两只眼睛发着光,顿时停下了脚步,循着声音望向左侧人来人往的院子。 15.第 15 章 鱼儿打量楼院的时候,发现不少人被站在门口的人迎了进去,内心蠢蠢欲动,有心进去一探究竟。 但是根据鱼儿的观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进去的,进门之人的穿着明显非富即贵,身后几个小厮丫头跟着伺候着。而普通人则只能站在楼院附近,支着耳朵去听里头的“歌声”。 一个衣着不俗的中年胖子,从马车上下来,带着两名小厮正往楼院的方向走去,鱼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举步从容跟在三人身后,装作是和他们一道的,朝着目的地前行。 门口的仆人,刚迎进去了一群客人,猛地视线中出现了一大捆的冰糖葫芦,眉头皱了皱,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商贩,跑来这儿贩卖糖葫芦。 他家的主人乃是太常寺卿姜知,平生爱看戏更爱写戏。今儿个是他写的新戏排演好后,在自家楼院第一次开演,请来的诸多亲朋同僚或者同好观看,其中每一个说出来都是有分量的人物,岂能容区区商贩前来坏了兴致? 气恼的仆从斜眼瞟去,意料之外对上鱼儿的正脸,有一瞬间的呆愣,心道:好一个神仙般的小公子! 此人贵气天成,长相惊艳,面上的肌肤比女儿家还娇嫩,身上的穿戴更非凡品。虽然他手中握着和他完全不相配的糖葫芦稻草棒子,但是仆人接待过的客人中身价不凡者不知凡几,很有几分眼力,是以完全没有怀疑鱼儿出身的尊贵程度。 好险,差点冒犯了贵人! 这般想着,仆从慌忙接过胖客人小厮递来的帖子,看也不看便惶恐弯下腰,一脸恭敬地说道:“诸位里边请。” 如此这般,鱼儿靠着一身出门前,由林黛玉与贾母千挑万选的衣饰,顺顺利利混了进去。 楼内楼外只有一墙之隔,外面天寒地冻,里头却是热火朝天,别样暖和。即使不需要炭火盘子,单靠着人的带来热气也能使空气变得温热。 鱼儿举着比人还高的糖葫芦稻草棒站着,吸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旋即靠着自身的隽拔,令那些略带不满的视线纷纷转为赞叹,咬耳窃窃细语,议论着鱼儿是哪家的俏郎君。 正堂前方正中间搭着个台子,几个头戴精巧头面,身着水袖青衣,脸上画着浓艳的戏妆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 客人尚未来齐,为了让先到的客人不至于等的无聊,主人家便命台上唱起了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旧戏热场。 鱼儿所听见的“歌声”,便是从台上戏子口中传出的。 台下整齐地摆放着许许多多桌椅,大多数已经坐有了人。鱼儿视线搜寻一圈,寻了较后头的空座位坐下,好全身心投入聆听对于他来说显得尤为新奇的戏曲。 鱼儿屁股刚沾到椅子,就有妆容精致的侍女,扭着纤腰,袅袅娜娜捧着热茶来到了他面前,害羞带怯道:“公子请用茶。” 可惜鱼儿是个不解风情的,半点没领会美人的心意,她那媚眼是抛给瞎子看的了。 鱼儿吃多了糖葫芦,刚好喉咙有点干渴,揭开了茶盖子,单手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几片茶叶,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眼巴巴抢着来献殷勤,结果目标人物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侍女羞恼地咬了咬唇。 一阵小小的嗤笑声响起,却掩盖在了杂声之下。是一个站在十步开外,目睹了她的行径的另一侍女发出的。 今日来此伺候的下人,全是从太常寺卿府邸临时调来使用的。他们早就清楚来客皆是权贵,此行是个攀附上权贵的好机会,许多侍女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故此为了名额争的头破血流。 那奉茶和嗤笑的两名侍女,不过是抢到了名额的其中之一。 发出嗤笑的侍女拢了拢发,轻移步伐过来,坏心眼地挤开了先来的侍女,捏着嗓子道:“客人快到齐了,我家大人新写好戏马上便要开场,公子手中之物甚重,是否暂且交予奴举着?” 今日的来客,要不就是肥头大耳,要不人到中年长须冉冉,要不就是长相平常……无论是长相、年龄,鱼儿都是个中最最出色的,无怪乎她们一个个都瞄准了鱼儿为目标。 鱼儿终于抬头了,侍女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然而当下一瞬看清了鱼儿脸上警惕的神情,心里的那点子得意劲儿转瞬消失得一干二净。 鱼儿一脸提防地瞅着她,直言拒绝。“不要,明明很轻,哪里重了?你别是看上了我的东西,想偷吃吧。” 提议的侍女满脸尴尬,脸上的笑容差点就崩了,心中暗骂鱼儿榆木疙瘩。 坐在鱼儿周围的老司机们,听见了鱼儿的话,突然齐刷刷拍案大笑,引得前头不明就里的人们频频回头。 原来还是个孩子呀,也未免太可爱了些吧! 些个年轻的,瞧着鱼儿可爱又有趣,不禁产生了结交之心。 无奈台上正角儿出场,最重要的大戏鸣锣开唱,他们只好按捺了下来,打算新戏结束之后再去结识鱼儿。 太常寺卿是当年的三元魁首,一身才华自是不必说,写出的新戏本子一字一词皆是斟酌了数十遍才定下的,句句精粹。 那台上的角儿刚一开嗓,台下诸多观众就情不自禁高声喝彩了。 聪明的鱼儿,从刚才侍女的言语中知晓了上面演唱的叫做“戏”。他没有学习过此界的知识,不通文墨,是一个典型的“文盲”。 他不懂得区分的戏曲内容的好坏,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他欣赏台上诸角的表演。 一场戏下来,鱼儿黑宝石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数小星光,小脸蛋红扑扑的,清晰地写着“喜欢”“想学”四个大字。 尽管心中十分不舍,但是好戏终有结束之时。 曲终人散,鱼儿刷的一下就跑了出去,他要回家和祖母说,他想学戏。 待先前有心和鱼儿认识的年轻人们,到处寻找鱼儿的踪影,却怎样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只得带着略微郁闷的心情离去。 16.第 16 章 满心欢喜从楼院冲出来,跑了一段路程,鱼儿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央,瞬间茫然了。 出门时,只顾着大饱眼福,都没去记走过的路线,而且带自己出来的人都不在身边,到底哪个方向才是回家的? 鱼儿往人流较少的巷口站定,懊恼地挠了挠头。 对了,他家好像叫做荣国府,找个路人问问不就可以了? 鱼儿的小脑瓜子豁然开朗,瞧准一名从面前走过的路人,正要过去拦下问路,一声惨叫猝不及防落入耳中。鱼儿脚步一顿,抵不过好奇心,转身往反方向拐进了胡同里。 胡同深处,五名华衣少年正满口污言秽语辱骂贾环,并轮番施以拳打脚踢。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贾环护着脑袋,一边惨叫着,一边质问围着他殴打的五名华衣少年。 要不是被家里的两个女人吵闹的心烦,他今日岂会偷溜出府,碰上了这么一群纨绔子弟,被堵在了胡同里欺辱。 少年们嚣张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大伙快听听,他的话好不好笑?” 今日在场以欺辱贾环为乐的少年们,其中三人的父辈在朝廷上举足轻重,余下二人的姐姐乃是宫中受宠的妃嫔,都是背靠大山之人,以往欺凌了多少不受宠的庶子也不见得有人敢吱一声,早已养成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性子,欺负起贾环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凭你也配质问我们?”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我等为何不敢?” 贾环痛得全身发抖,心里既委屈,又愤怒。“你们……你们……你们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父亲?”贾环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就算告到了贾政面前,他也不见得为自己做主。 “你父亲?贾政?一个天谴罪人罢了。今日就算是把你打死了,我们也是不怕的。” “天谴罪人的庶子,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乖乖张嘴,吃了墙角了这坨狗屎,讨我们开心了,今日便放你一马不再打你了。”一少年指了指墙角的狗屎道。 贾环恶心到不行,肚子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滚开!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吃!” “好,有骨气!”为首之人冷笑拍掌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咱们的贾公子不肯张嘴,那就辛苦大伙儿帮帮他了。” 一语言罢,五人一哄而上。 三人按住贾环的手脚,一人捏着贾环的嘴强行打开,为首之人捡了地上的木棍,戳起一坨臭烘烘的狗屎,就要往贾环嘴里塞去。 贾环挣扎着,呜咽着,气得大脑充血,眼睛通红,却无法阻止污秽物的靠近。 眼看着污秽物就要进嘴了,贾环紧闭双目,终于哭了出声。 突然,一颗圆滚滚的糖葫芦从天而降,正好砸中逞凶者的手腕,他手中的木棍连带污秽物飞了出去,直接砸到了他身旁另一男子的脸上,后者哇的一下吐了! 这还没完,为首逞凶的少年,忽然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发出凄厉的叫声。“啊!痛死老子了,哪个龟孙子捅了小爷的屁股?” 他捂着受伤的屁股,转身首先望见的是一支细长的竹签,尖尖的那头红殷殷的,还滴着血珠。 那人见了血,勃然变色,眼中燃烧着噬人的怒火,抬头正对上了鱼儿灿烂的笑脸,一下子就炸了! 鱼儿似是没看见他杀人的眼神,举着用来串糖葫芦的竹签子,笑眯眯地朝众人挥了挥。 竟敢如此嚣张,不洗刷今日的奇耻大辱,他誓不为人! 鱼儿的笑容刺激了为首之人,他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就炸开了,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弄死眼前害自己受伤丢脸之人。 他顿时化身为了一头暴怒的狮子,举着拳头,向着鱼儿的脸庞挥舞而去。“一起上,弄死这不长眼的狗东西!” 其他四人闻言顿时回神,朝着鱼儿发起进攻,就连那正在呕吐的少年,亦是捡起地上的石块加入混战。 鱼儿一个闪身避开五人的攻击,分别来到了他们的身后,单手举着竹签,一次又一次地往他们的臀部捅去。 霎时间,敌人的嗷嗷叫声回荡在胡同深处,不一会儿,五个屁股全都是血淋淋的一片了。 贾环长大着嘴巴,目睹了鱼儿化作一道残影,孤军奋战对战五人,眨眼间便将对手们打得屁滚尿流,那叫一个呆若木鸡,舒爽解气啊! 天呐,他那个傻子兄长的战斗力竟如此的可怕! 今日的所见所闻,彻底地打破了贾环对鱼儿的认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破碎了。 贾环吞咽着口水,心脏砰砰跳着,眼睛里流动着炽热的光芒。 从这一刻开始,鱼儿已然成了贾环心目中身怀绝技的大英雄。 一边倒的混战落下了帷幕,五人让鱼儿折腾没了半条命,凄凄惨惨趴在地上无力动弹,由于一开始他们就声嘶力竭叫哑了嗓子,此时只能发出点点细碎的闷声痛呼。 与之相反的是,鱼儿衣着整齐,呼吸平缓,发丝都没乱一下,还乐滋滋地拔下一根糖葫芦轻舔。 此时此刻,五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了除却憎恨,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他们凝视着鱼儿眉眼弯弯、笑靥浅浅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艳,只觉得不寒而栗。 “你、你是何人,可知我们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鱼儿的手下败将颤声颤气地问。 鱼儿哼了哼,道:“我是他哥哥。你们欺负我弟弟,还不许我帮忙欺负回来吗?” 贾环心里感动,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宝、宝、宝玉?!!”贾环舌头打结,磕磕绊绊唤着鱼儿的名字,完全不记得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鱼儿蹲在他面前,学着贾母经常对他做的那般,轻柔地摸了摸贾环的脑袋。“环儿,我们回家吧。”这下好了,不用问路人就有人带他回家了。 贾环彻底愣住了,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全身暖洋洋的,还有点甜。不知不觉,眼角泛起了泪花。 贾环在荣国府里素来是个不讨喜的,他一母同胞的姐姐贾探春历来爱巴结王夫人,见了他开口就是拿他和养在王夫人跟前的贾兰比较,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他的意思。而贾政无论性情大变前后,都不怎么爱搭理贾环。 至于赵姨娘,见天的忙活着找人麻烦,撒泼闹事,虽然在意贾环这个儿子,如果不是遇见贾环病了,但真没什么时间去关爱他。而且她那性子,关爱方式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消受得了的。 以上种种导致了贾环是个缺爱的人,鱼儿不含杂质的温柔抚摸,直击他的内心。 “哦,好。”贾环眨掉了眼里的泪花,扯了扯嘴角,想回以鱼儿一个微笑,一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嘶,好痛。” 他摸了摸自己鼻青脸肿的猪头脸,痛得龇牙咧嘴。他的脸别是毁了吧,尽管他长得没有宝玉俊俏,但也不俗,要是毁容了,他非得哭死不可。 贾环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站都站不起来,欲哭无泪道:“宝玉,我起不来了,全身都好痛。” 说着说着,今日受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你怎么这么爱哭,真拿你没办法。”鱼儿扔掉手中已经光秃秃了的竹签,手上立时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 目睹了瓶子凭空出现在鱼儿手上的一幕,贾环哭声顿停,张大着嘴巴,抽了一口冷气。 仙法?! 贾环盯着鱼儿的目光惊奇到不行。 鱼儿扭开瓶口,将从鳞片空间取出的魔药径自倒入了贾环张开的嘴巴。 药刚下肚,贾环就感觉到身体蹿过一股热流,顿时全身疼痛全消,不禁伸手碰脸,摸到的是一张消肿恢复的脸。 贾环再一次的惊呆了!有心开口表达自己内心的惊愕,突然意识到此处还有外人,他以袖遮脸,不让外人瞧见自己身上的神奇,然后转身咻的一下跑去踹晕了那五人。 贾环考虑的比鱼儿周全,解决了外人,才疯了似的喊道:“我好了!我真的好了!这太神奇了!你放心,今日种种我会守口如瓶的。” 神丹妙药!这一定是神丹妙药! 贾环感激涕零,心道:宝玉竟舍得给他用如此珍贵的仙药,往后他让自己往东,自己绝不向西。 料想今日之后,就算是鱼儿告诉贾环自己是天上的神仙,贾环都深信不疑。 不!衔玉而生,懂仙法,还拥有仙药,回想起幼年听下人道他是仙人转世的传闻,贾环已经将鱼儿当成了神仙! 鱼儿见贾环彻底痊愈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雄赳赳气昂昂的,像只大公鸡似的,领着鸡崽贾环,渐行渐远。 17.第 17 章 “二哥哥你出门怎么连小厮都没带一个,老太太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反正贾环不信鱼儿和他一样,趁着下人不注意偷溜出来。 往常贾环喜欢直呼鱼儿“宝玉”,如今让后者救了一回,见识了他的本领,飞快改口亲亲腻腻喊起了他“二哥哥”。 鱼儿摇摇头,解释道:“祖母吩咐琏二哥带我出来走走逛逛,还遣了茗烟和墨雨跟着伺候。只是,琏二哥说他有要事要办离开了,他刚一走,一个没留心,我便被人流冲散,找不到茗烟两人的踪迹了。” 倏地,贾环脚步一顿,停在了街边交叉口,瞪着拐口处花街的某座花楼。“你方才说……琏二哥去办要紧事了是吗?” “对呀!”鱼儿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望了眼贾环,不知晓他的脸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难看。 贾环指着站在花楼挑台上,倚着栏杆左拥右抱的某人,磨了磨牙道:“你瞧,那是谁!”原来去妓馆寻欢作乐,便是所谓的要事吗? 鱼儿气呼呼地说道:“过分!” 贾琏毫无顾忌地和两女亲热,饶是鱼儿未通人事,也看得明白他们在干的不外是男女情.欲之事。 “哎呀,他们进去了,我们上去找他。” 贾环见鱼儿抬脚就要直奔花街,连忙张开手拦住了他。“不可,那地方你不能去。”二哥哥乃是冰清玉洁的仙人,如何能进那肮脏之地污了自己。 鱼儿歪了歪头,疑问道:“为何?” 贾环张了张嘴,灵机一动,装可怜道:“要是老祖宗知道你进那腌臜地,我没有拦住你,会打断我双腿的。” “那好吧。不过,他骗了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鱼儿点了点下巴,沉吟片刻,忽然笑了。“我想到了。” 贾环欲言又止,鱼儿从他的表情看出类他在顾忌些什么,又道:“放心,我说不进去便不进去。” 一言说毕,两人避开人流来到了寻芳阁后巷无人之处。鱼儿提起贾环的领子,身体腾跃而起,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掠过屋檐,轻快敏捷飞上了房顶。 贾环冷不丁身体腾空,眼睛一花,眨眼从地面站到了几丈高的屋顶。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刚才被动“飞”了一遭后,贾环双腿微微发软,但跳得厉害的心脏和发光的眼睛,又在无言诉说着他内心的兴奋。 贾环尚在回味刚才的飞跃的感觉,人已经被鱼儿领着脚踩青瓦落雪,走到了方才贾琏消失的附近,顺利地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拉着贾环蹲下.身子,鱼儿示意他揭开瓦片。 当两双眼睛从瓦口看进去的时候,贾琏已经脱了衣裳,和两女倒在床榻上嬉闹,喘息阵阵,暧昧的气息萦绕满屋。 贾环暗中唾骂贾琏的荒唐,正想伸手捂住鱼儿的眼睛,后者却早一步移开了视线,拔下两颗糖葫芦,和贾环一人一颗。 贾环不解地看向他,鱼儿解释道:“咱们一人一颗,砸在他屁股上。”这灵感还是从刚才教训五纨绔的行举得来的。 贾环眼睛大亮,点头应好,肚子里的坏水却在翻滚着,另有想法。 砸屁股?呵呵!他要把琏哥那玩意砸软,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阳奉阴违,丢下二哥哥的安危不管,自个儿跑去寻花问柳。 鱼儿先扔,砸中了下方正欲提抢上阵的贾琏臀部。贾环下手慢了一步,这会儿见贾琏臀部吃痛皱眉转身,忽地促狭一笑,糖葫芦正中靶心。 贾琏下身一痛,下面那玩意儿瞬间软了,弯着腰捂着□□惨叫连连,泪水狂飙。 那惨烈的叫声传遍了寻芳阁,甚至飘到了外头的花街上,吓软了前来寻花问柳的诸多客人。 鱼儿和贾环击掌,掩口窃笑。 “咱们快些下去,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贾环捂嘴边笑边道。这感觉棒极了! “走。”鱼儿提溜着贾环,如此时空中正飘落的雪花,悠然落地。 第二回贾环有了心理准备,打算细细感受一下飞行的感觉,然而鱼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贾环还未能好好品尝个中滋味,便已站稳在了地上,心下颇为失望。 落地的时候,脚下传来咔擦一声响,似乎踩断了木头,鱼儿没有多想。 不料抬脚刚欲离开此地,两人身后飘来了喵喵喵的叫声。 下一刻,鱼儿感觉脚面一重,下意识低头一看,便见一只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颜色,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奶猫,正使劲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猫瞳怒视着鱼儿,表达自己强烈的愤怒。 从大坏蛋身上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食物香,小奶猫歪歪头,疑惑地眨巴了下猫眼。 小东西皱皱鼻头嗅了嗅,确认没有错,于是张嘴露出了两排米粒似的小奶牙,呼哧呼哧地啃咬起了鱼儿的脚面。 可惜,小家伙瘦瘦小小的一团,看起来一月左右大,没多少战斗力,咬人的力道和蚂蚁半斤八两。咬了半天,只流了一坨口水,鞋面上半点咬痕都没留下。 鱼儿瞅了眼脚下的情形,恍然大悟,自己落地的时候没注意,踩烂了人家的小窝。 鱼儿所不知的是,猫咪啃他,不仅仅是他踩坏了它的猫窝,还因为它闻到了人类闻不到的鱼腥味,肚饿嘴馋了。 “这坏东西。”贾环见野猫啃咬鱼儿,弄脏了他的鞋面,眉头紧皱。 不等他撩开小奶猫,鱼儿已用空余的那只手抱起了小家伙。 “这小东西瘦瘦弱弱的,孤零零住在这儿,一看就是没了娘的可怜孩子。这天气寒冷恶劣,缺少食物,留它在这儿说不准明天就气绝了。虽然脏了些,但胜在声音可爱。况且是我弄坏了它的小窝,不若便将它带回家养着吧。”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失了母亲,孤孤单单生活在深海的日子,从小奶猫身上看出了自己从前的几分影子,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情。 鱼儿一时好心收养了形影单只求生存的小奶猫,不想这一养,往后倒养出了一只猫祖宗。 他无视小东西的张牙舞爪,也不嫌脏,快速把它塞入衣襟里,贾环连出声阻止都来不及。 那团圆滚滚的东西不断地在鱼儿胸口蠕动着,同时还有奶声奶气的猫叫飘散而出。 鱼儿轻柔地抚摸胸前鼓起的一团,试图让小东西安静下来,不知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小奶猫感觉到了鱼儿怀抱的温暖,不多时,猫叫声便停了,小脑袋乖乖贴在了鱼儿的胸口处,时不时的还蹭上一蹭。 鱼儿脸庞两个凹下了俩浅浅的小酒窝,带着新上任的宠物与贾环,若无其事地离开了作案现场。 徒留寻芳阁内贾琏发现了屋顶的缺口,捂着□□,红着眼睛,吼着让寻芳阁的杂役到处寻找罪魁祸首。 18.第 18 章 且说,茗烟和墨雨跑断了腿都寻不到鱼儿,哭丧着脸回了荣国府求助。 巧的是,那会林黛玉和王熙凤都在贾母堂屋陪着来人家说话解闷,三春游园经过贾母院前,不进去问候老人家一声说不过去,是以也一同聚在了正堂里,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当茗烟两人白着脸进屋时,面对一屋子落在身上的视线,冷汗涔涔,感觉到了头顶比肩泰山的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们弄丢了宝二爷,晓得今日定是免不了一顿罚。 挨罚还是算好的,就怕宝二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小命拿去陪葬都不够。 发现只有茗烟与墨雨回来了,鱼儿却不见人影。凝望着他们惨白的脸庞,贾母与细心的林黛玉心里同时咯噔一声,意识到了不好。 林黛玉柳眉轻蹙,盘问道:“宝玉呢?怎只你二人回来了?” “老太太,宝二爷……二爷他走丢了。”茗烟哽咽道,说完“砰”的一声,和墨雨一同跪在了地上号啕痛哭。 老太太刷的一下站起来,用力地抓着鸳鸯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玉儿,我的玉儿……他们方才说我的玉儿怎么了?” 她的玉儿丢了? 贾母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失去了意识。 “祖母!”林黛玉瞧着情形不妙,忙从绣墩起身,两步赶到老太太身边,抱住她给她支撑的力量。“您可千万要撑住,宝玉在外头一定很惊慌,必是在等着您去找他呢?” 琥珀见林黛玉与鸳鸯扶着贾母有些吃力,急忙过去帮忙,扶着老太太坐好,旋即柳眉一竖,转身厉声质问茗烟二人。“好好地一个人,怎就弄丢了?” 跪地上的两人偷偷抬眼瞟了下王熙凤,欲言又止。 林黛玉玲珑心窍,瞥见了他们的小动作,已猜到鱼儿丢失之事□□和贾琏有关。 她压下心口翻滚的忧虑与火气,开口追问:“琏二哥人呢,怎么他也不在?” 茗烟支支吾吾地半晌,方嗫嚅道出真相。“琏二爷中途说有要事去办,丢下一句话带着老太太给的银票就没影了。我们想去阻拦,没成功,不想一转身,宝二爷也不见了。” “这个混账东西!什么不好学,偏学他老子阳奉阴违!”老太太一怒,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到了王熙凤跟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事,竟比老婆子我还有他兄弟还重要。要是回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老太太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目光如刀,刮得王熙凤肌肤火辣辣的疼。 谁让她与贾琏是同体夫妻呢?也难怪贾母会迁怒于她。 贾惜春是个冷心的,贾迎春是个怯弱的,贾探春是棵墙头草。面对浓浓□□味的现场,三人同做壁上花,谁也不敢顶着贾母的滔天怒火,去替王熙凤求情。 身上穿着的是王熙凤最爱的一套衣裙,此时让茶水溅湿了裙摆,假如今日弄脏了她裙子的是一个下人,使不得就要发怒撵出府去了。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是王熙凤的顶头大山贾母,王熙凤是半个字的不满都不敢表达出来。 王熙凤面白如纸,双唇失去了颜色,上下打着颤,是怕更是怒。 老太太不清楚贾琏所谓的要事,难道她这个枕边人还能猜不出来?那贪声逐色的东西能有什么正经事?必是去外面楼子拈花惹草了! 王熙凤心里气到不行,生撕了贾琏的心都有了。 王熙凤跪下向贾母请罪,“老祖宗息怒,待那混账东西回来,您如何问罪都行,如今最紧要的是派人将宝玉找回来。” 王熙凤的话倒是提醒了一心顾着生气的贾母,她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看向鸳鸯道:“去,从我私库里将那紫檀锦盒抱出来,带着我的帖子,去请顺天府尹调派人手帮忙寻人。” 嘱咐完毕鸳鸯,贾母侧目望向赖嬷嬷。“召集府里全部的人手,统统给我出去找人。” 顿了顿,老太太锋利如刀的目光移动到了跪在下首的茗烟和墨雨。“你们两个也一同出去帮忙,待找回了宝玉再治你们看顾不利之罪。” 指令一条一条下达下去,待将要交代的都说完了,兀自强撑着的老太太,身子一软,立即力竭瘫坐在了椅子上,引得林黛玉等一众女眷又是一阵忧心。 鸳鸯领了命令,抱着紫檀锦盒匆匆跑出了贾母院子,拐弯刚踏入回廊,便撞到了一同归来的鱼儿与贾环。 鸳鸯眼里只看得见鱼儿,确认眼前之人非虚幻,顿时喜极而泣,二话不说就拉着鱼儿进了院子去同大伙儿分享好消息。 “老太太,宝二爷安全回来了!” 鸳鸯一路跑一路高声呼喊,人未至声先到,屋里的女眷听到了动静,不顾形象冲了出来。 鱼儿扫了眼屋子里出来的女眷们,目露疑惑。“你们怎么都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老太太别过头擦了擦眼角,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鱼儿的脸道:“没事儿,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笼罩在心上的阴云散开,日丽风和,众人围在鱼儿周围,接二连三都笑开了脸。 鱼儿没有得到解释,随即听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打量着鱼儿的林黛玉,眼尖地发现早上挑给他佩戴的玉佩不见了,不禁问了句。“对了,你的玉佩呢?” 鱼儿一听,马上晃了晃手上糖葫芦少了一半的稻草棒子。“用来换冰糖葫芦了!” “……”该死的奸商! 贾母和林黛玉一个阵营的人,心里暗骂“哄骗”鱼儿之人,同时老太太也决定将教导鱼儿之事提上日程,免得出门被人骗了还傻乎乎地帮着人家数钱。 不同于老太太满心的为孙儿考虑,贾探春表面是一派的面带浅笑,心里就表现的完全相反了,嗤笑之际,满满的都是对鱼儿的嫌弃。 傻子就是傻子,就算她一个闺阁女子不了解外头的物价,亦是十分清楚一块顶好的羊脂玉,换这点子冰糖葫芦,亏破了天。 撇开一张脸面,身上看不到一丝优点,老太太也是糊涂了,放着顶顶聪颖孝顺的兰儿不理会,偏要把一个傻子当命根子似的,护着,疼着。 还是太太有先见之明,养了有天资过人的兰儿在身边。 不过,爹不疼娘不爱的,若他日老太太归天了,她这位宝二哥的日子可就到头咯。 鱼儿看不出某些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甜甜笑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甜味儿。他分别取下两串糖葫芦,亲手喂给了老太太和林黛玉吃。 “祖母你吃,妹妹你也吃。” 一老一少两女胸口的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内心因鱼儿的举动又软又暖。 尽管只是一串不值钱的冰糖葫芦,可见鱼儿吝啬到只与贾母和林黛玉分享了。贾探春忍了忍,没忍住绞了绞帕子,心下埋怨鱼儿没有兄妹之爱。 当然,最令贾探春意难平的是,鱼儿亲昵地唤着林黛玉妹妹,却不怎么搭理她这个同父同姓贾的亲妹妹。 她也不想想,鱼儿的态度两极化岂是没有原因的?他“痴傻”的那些年里,贾探春是如何的冷漠视之,而林黛玉又是如何的细心照看的,如今她反倒怪起别人来了,也是好笑。 这时,贾探春发现了藏在鱼儿身后的贾环,仿似找到了出气口,想也不想就皱眉呵斥。“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辰不该是在族学读书吗?” 贾探春的呵斥声,吵醒了团成小团,窝在鱼儿衣襟里睡觉的小奶猫。 小东西给女子尖锐的声音刺激,从衣襟里滚了出来,咻的一下攀爬到了鱼儿的头上。 四只软乎乎、毛绒绒的梅花爪爪,紧紧抱着鱼儿束发的玉冠,蹲在了他的头顶,朝着贾探春龇牙咧嘴,凶巴巴的,像随时扑上去用小爪子挠人。 贾探春吓了一大跳,忌惮小奶猫扑来挠她的脸,微微后退了一步,拉着贴身丫鬟侍书挡在了身前。 19.第 19 章 贾环撇撇嘴,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扭头不欲搭理贾探春。 面上不显,其实早在目睹了贾探春被捡来的小野猫吓到的时候,贾环心里就乐开花了,心里的小人直呼小野猫干得好!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只畜生威胁,贾探春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她想要发作小野猫,可是后者显然是鱼儿的所有物,贾探春顾忌贾母,没敢张嘴。 火灼烧得心口发疼,贾探春心里不舒服极了,有心训斥贾环几句,拿他撒气。“你那是什么态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老祖宗您瞧瞧环儿那样子,可要为探春做主啊。” 然而她开口的刹那,鱼儿亦同时挺身而出为贾环做脸。“和大伙儿走散,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是环儿带我回来的。” 不可否认,鱼儿是感觉到了贾探春身上传来的莫名的敌意,见她有心为难贾环,故意为之的。 只听得两人的话音同步落下,顿了顿,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贾探春脸上。这就很尴尬了! 贾探春的脸色变了又变,青红黑白四色轮着转换,好不精彩。 这人生下便是来克她的吧,今日对上了他,自己都折了多少回脸面。 且发生了今日这一遭,往后府里的姐妹和下人在人后,又会如何的议论耻笑她? 贾探春双脸火辣辣的疼。 设若老太太真给贾探春做主了,那就是打鱼儿的脸。 一个是命根子,一个感情单薄生疏的庶孙女,谁最重要不是不言而喻的吗? 果不其然,贾母仿佛没听见贾探春说的那些话,乐呵呵地向贾环招了招手,将人唤来面前。 老太太拍了拍贾环的手背,脱口称赞道:“乖孩子,今日多亏了你,老祖宗晓得你是个好的。” 王熙凤为了讨好老太太,毫不犹豫地和她老人家站在同一阵线,扬起笑脸,口若悬河,不间断地说着贾环的好话,同时也不忘间接地奉承贾母和鱼儿。 随后林黛玉又赞了贾环几句,惜春与迎春不好不开口,顺水推舟,跟在林黛玉后面赞许了几句。 打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如此之多的人,夸自己说自己好,贾环的脸刷的一下就红成了熟透的苹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贾母见状,凝望贾环的目光更加慈祥了,甚至还好心情地给了理了理风吹乱的头发,于是贾环的脸更是热到足以煎蛋了。 凝视眼前上和下睦的景象,贾探春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王熙凤偶然瞥见贾探春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 王熙凤姑侄俩闹翻,各自看不惯彼此,而贾探春素来贯彻紧抱王夫人大腿唯一原则,是以王熙凤平日里极看她不顺眼。 今日下了贾探春的脸面,着实令王熙凤因贾琏而阴沉的心情晴朗了少许。 鸳鸯发现落下的雪花更密集了,不禁提醒道:“雪又大了,老太太风寒初愈,可别站在外头了淋雪了。屋里有炭火暖和,快进去暖暖身子。” “哎呀,只顾着高兴玉儿回来了,都疏忽了这俩孩子冒着风雪回来,斗篷和衣裳都让雪水浸湿了。”贾母突然拧了拧眉头,面向晴雯几个大丫鬟道:“你们几个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伺候玉儿回屋更衣?” 缓了一口气,老太太又道:“环儿的住处甚远,穿着湿衣服吹风回去不妥当,好在你们兄弟二人的身形相差不大,索性和玉儿一同回屋换了。” “是!”晴雯、麝月一众褔身行礼应了一声儿,便簇拥着鱼儿和贾环回卧室换衣裳了。 鱼儿两人换衣清理的同时,小丫鬟们亦在小心伺候着小奶猫沐浴,用膳。 换了一身干净穿着,用热水净脸,重新梳过了头。诸事完毕,鱼儿侧目一看,那只看不出颜色的小脏猫,已变身为了玉雪可爱的白团子。此时吃饱了,半眯着眼睛,琥珀眼珠子围绕着鱼儿滴溜溜转来转去,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着小肉垫。 鱼儿目光大亮,捧起小家伙,低头埋在它毛绒绒的肚肚上蹭了几蹭,旋即点了点它粉嫩嫩的鼻头,道:“以后你就叫小东西吧。” 言罢,他开口唤麝月取来一个空间比较大的荷包,揉揉小东西的小肉垫,才将它放了进去,露出一个小脑袋,挂在了腰间。 贾环瞪圆眼睛瞅着鱼儿佩戴在腰间的猫挂件,登时就迈不开腿了,心想回去了也要这样弄只喵喵来佩戴。 此刻,化身猫迷的贾环,满眼都是挂件喵,早就忘记了一开始见到小东西时的种种嫌弃之情。 鱼儿满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新挂饰,迈开步伐,与贾环一齐去了贾母处。 小东西两只小猫爪扒在荷包边缘,小脑袋随着鱼儿的步伐一点一点的,看得人晴雯麝月一众丫鬟眼冒桃心,心都要化了。 屋内正在交谈的女眷们听见脚步声,霎时闭口中止了谈话。 众人举目望向门外,只见两名神采奕奕的少年嘴角噙笑,步履款款,踏雪而来。 分外夺人眼球的是左侧那名较高挑的,面若傅粉,唇如珠抹,目似点漆,身如玉树,几缕绸缎乌发乖巧地搭着两肩,肌肤表层似有华光流动,凤表龙姿,动人心魄。 这般人物,如若放在魏晋,想来半只脚尚未踏出大门,便让鲜花瓜果彻底淹没了。 方才庭院里寒风刺目,三春身边大小丫鬟们,都眯着眼睛半垂着脑袋,没怎么去看鱼儿。 此时此刻,放开了双目去端详,将整个人仿佛在发光的鱼儿全然纳入眼中,心脏顿时如小鹿乱撞,双颊酡红,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就连日日面对鱼儿的,如鸳鸯、紫鹃、琥珀这些早已熟悉了鱼儿面貌的,都不由得愣怔了顷刻。 吾家有儿初长成啊!林黛玉与贾母眼含欣慰,为之骄傲。 鱼儿宛似玫瑰花瓣的唇瓣上下分开,“你们在说琏二哥吗?二嫂子不必担心,我和环儿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他,挺好的。” 贾环接着补充道:“琏二哥玩得可快活了,搂着两个小姐姐左亲亲右摸摸,人家小姐姐的嘴都让他亲肿了。” 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呸”了声,羞红着脸别过头。 哪怕王熙凤内心早有所猜测,但这会儿听了,仍然是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贾母同样气得胸口要爆炸,但是为了不吓到鱼儿,方强忍着没发作。 “你们进去了?” 面对老太太的询问,鱼儿和贾环不约而同摇头,闭嘴不提他们一块儿干的那起子坏事。 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孩子,还是你们懂事。要记住了,千万别学那混账玩意儿,去外头寻那些千人枕的,脏了身子。” 鱼儿两只乖巧地点着头,装在荷包里的小东西瞧见学了去,追随着鱼儿同步点头。 贾母对他们的态度甚是满意,微微点头,再度发话。“不用陪我老婆子了,你们兄弟回去玩吧,几个丫头们无事也各自散了。” 三春识趣地告退,林黛玉和鱼儿两个也相继告辞。 不多时,屋里只剩下了贾母和王熙凤两个主子。 打发走了几个小的,老太太含笑的脸霎时黑透了,双目冷冰冰的,好像在下着冰雹。“鸳鸯,扶我去凤丫头屋里,等咱们家琏二爷回来。” 鸳鸯、琥珀左右搀扶着贾母,王熙凤欲哭无泪地跟在身后,向着目的地行进。 这厢荣国府内,老太太摆好了阵仗,坐等贾琏回家。 涂蕴之的定阳王府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跟丢了?”涂蕴之放下手上阅览了三分之一的书籍,皱眉望向下首。 下首之人正是受了涂蕴之的命令,尾随玉儿以图弄清他的来历身份的侍卫云飞。 云飞单膝跪地,一脸羞愧地说道:“属下有负王爷所托,请王爷责罚。” 涂蕴之面上无怒无火,表情淡淡的,看不透内心在想些什么。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面,久久才有声音传出。“说说,怎么跟丢的?” 云飞紧绷的背脊松了松,把跟丢鱼儿的过程一一道来。 “也就是说,事情一开始很顺利。就因为他突然去看了一场姜知的新戏,出来后,跑太快你追不上,所以便失了他的踪迹。” 听着“追不上”三个字从涂蕴之薄唇内轻吐而出,云飞抹了把冷汗,大感丢脸。 要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相信自己一个从小练家子的,会追不上一个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年。 云飞大惑不解,不过涂蕴之知悉鱼儿拥有不俗的精神力,对此却没那么的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他思付片刻,挥手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恰好返京前他的精神力突破了大壁障,可以施展许多从前不能使用的能力。索性今夜万籁俱静之时,费些力气,放出精神触角感应全城便是。 一晚搜不完整座城,那就两晚,反正目标在京城跑不掉,总会找到他的。 闻言,云飞如蒙大赦,绷紧身体一步一步挪出了书房,并小心关上了房门。确定两扇门阻隔了涂蕴之的视线,云飞才原形暴露,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飞一样跑远。 20.第 20 章 “我的琏二奶奶,您就别站那看戏了,再不来求情,你可就要守寡了。” “哎哟,疼!鸳鸯,平儿你们都劝劝老祖宗啊!” 王熙凤目睹了贾琏被揍的惨状,很是于心不忍,但想起他的荒唐行径,咬牙一狠心,别过脸不去理会。平儿见王熙凤都置之不理了,哪敢多言。 而鸳鸯,那更是站在贾母一方的,不给她老人家递棍子打贾琏都算好了,遑论帮他说情? 求救无门,没法子,贾琏只好自个儿求饶了。 “老祖宗饶命啊!别再打了!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 “孙儿知错了,以后不敢再犯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终于明白他爹挨打时是什么感受了,两个字“要命”! 他前边的还疼着呢,这时候后边的屁股也快开花了,前是痛,后也是痛,贾琏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如此,今日便不投机取巧去楼子里玩了。最后,女人没玩到,还让不知哪个黑心肝的伤了他的命根子,扫兴而归,回了家没等来妻子的关心安慰,反倒遭到了老太太的一顿猛打。 他悔啊!! 贾赦获知贾琏挨打,让人打断了兴致的恼怒瞬息消散。 “长辈教训晚辈是应该的,他老子从小就是被揍到大的,现在我老了,该他这个做儿子的替老子承受。你们都不许过去打扰老太太,让她老人家揍个尽兴。” 贾赦丢下一句话,背着手滚回了卧房,搂着小妾继续云雨。 贾琏的鬼哭狼嚎飘到了二房,刘姨娘从梦中惊醒,面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儿。“蛇!是不是蛇又来了!” 贾政刷的一下睁开眼睛,揪着身上的被子,警惕地盯着周围,随时准备着,一有变故拔腿就逃。 那场蛇鼠虫蚁大宴,着实令贾政与刘姨娘受惊不小,心里留下了深厚的阴影,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立即就草木皆兵。 床前伺候的下人,害怕极了贾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干巴巴地解释说:“二老爷,刘姨娘,没有蛇,是大房里的琏二爷挨老太太打了。” 至于为何会害怕贾政,这还要从蛇鼠事件说起。 他们联手将晕厥在蛇鼠窝里的贾政两人搬到了另一件空房,没想到一口气还没松下,便目睹了蛇鼠虫蚁如流水一般不间断地涌入新房间,拼命地往贾政头上爬,驱赶都驱赶不完。 直到下人们伺候贾政沐浴了十多次,那些个不断涌来的脏东西才彻底消失了。 于是下人们内心都认定了,是贾政身上究竟沾了脏东西,才有了那场蛇鼠之祸。 若非签了卖身契,生死由主人拿捏,他们何必怀揣着无边的恐惧,心惊胆战地来贾政床前伺候? 刘姨娘也后悔自己当年的不信鬼神之心,执意予贾政为妾,如今亲身经历了这一场灾祸,更是悔不当初。要不是知晓在这府里立足少不了贾政,她真巴不得抱着自己的孩儿离他远远的。 贾政可不知晓枕边人和下人们内心在想些什么,否则非得暴跳如雷不可。 他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恨恨望向鱼儿住处的方向。“那孽畜,都是那孽畜引来的祸端。否则,为何他的痴傻刚好了,我这个做老子的便受罪了。他为何还要活在世上?真想……真想一片一片撕碎了他……” 下人们听见了贾政魔怔似的喃喃自语,浑身一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鱼儿鼻子突然一痒,打了一个喷嚏,贾环紧张地问道:“二哥哥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就是痒痒了一下。”鱼儿揉了揉鼻子,摇头否认道。 “那就好。”贾环卸去脸上的担忧,转而问道:“二哥哥你在作甚?” 只见鱼儿趴在黄花梨圆桌上,面前渐渐堆积起了小土堆多的瓶瓶罐罐。 哪怕贾环已经见识过了鱼儿凭空取物的手段,心里多少有些数目,然而此时见了,仍旧感觉到相当惊奇。 “祖母好像在揍琏二哥,她年纪大了,回来一定会精疲力竭,全身酸痛。我得找些补药给她补补身子。” 贾环:“……” “补血的,补精气的……对了,她老人家总唠叨自己老了,脸上都是褶子,不好看了,嗯……就用这个珍珠磨粉吧,敷脸,冲水饮用都可以,增寿又美容。” 鱼儿将适合贾母使用的药类归做一小堆,抿嘴思付片刻,挑出了一颗千年大珍珠, 拳头大的珍珠,出场璀璨夺目,表面自有光华流动,贾环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丝毫没有怀疑出自鱼儿之手的珍珠真假性。 “好……好大颗的珍珠……”贾环咕咚咕咚咽着口水。 鱼儿瞥见他那馋样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珍珠粉女子养颜用最好,你年纪小脸嫩,吃了没多大用,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待会儿我送你一些。” 沉醉于千年珍珠的“美貌”,贾环没注意听鱼儿讲话,只是无意识地点着头,给了他回应。 鱼儿从鳞片里翻找出了一个玉盒,双手捧起千年珍珠,合拢一捏。 拳头大的珍珠,眨眼间粉碎,雪白的粉末如同雪花般簌簌落在了玉盒里,美不可言。 咔擦!贾环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凝视着某个罪魁祸首。 鱼儿对此毫无感觉,手脚利落地分出一小瓶给贾环,见他一脸呆滞没有伸手接过,还贴心地塞入了他的手中。 鱼儿收回了多余的瓶罐,将桌上的十余个瓶子分成两份,分别放入了两个锦盒里,朝着外间喊了一声。“晴雯、麝月,你们进来!” 两女应声而入,鱼儿指了指桌上的物什。“左边这份是祖母的,右边的给妹妹,辛苦你们走一趟,帮我送过去吧。都是好药,提醒她们要记得吃。” 不用多加解释,晴雯和麝月都明白,鱼儿口中的妹妹指代的只有林黛玉。 说罢,他又看向桌上零散放着的四个琉璃瓶。“你们几个都是血气不足的,这四瓶你们拿着,出去和茜雪、碧痕分了吧。” 贾环见鱼儿还将“仙药”分给了四个大丫鬟,多心眼地叮嘱了一句。“好东西你们悄悄用就好,万不可到处炫耀。万一有人问起,你们也不要多言。” 两女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仍然点头应了。 不提里头装着的药水如何珍贵,光装药的琉璃瓶子,玲珑精致,卖了最少也值几百两银子。晴雯两个得了赏赐,高兴的像个孩子,欢快地跑去给贾母和林黛玉送东西。 又坐了一会儿,见天色差不多了,贾环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儿个再来找你玩。” 鱼儿点点头,“外面还在下雪,我让扫红和引泉打伞送你回去。” 当贾环走出门外,扫红和引泉早已等候在外,除了他二人之外,还有四名小厮托着满满的物件站在一旁。 “回环三爷,这是老太太赏赐给您的,嘱咐我们,您离开的时候帮着带回去。”贾环疑惑地瞥了一眼,还没开口问,就有人说明了情况。 首次得了老太太的赏赐,贾环高兴的像朵花儿,乐呵呵地带着人回了住处。 赵姨娘早晨刚和贾探春拌嘴吵了一回,心情正不好着,见贾环比平时晚归,马上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 “作死的东西,日落西山了才知道回来,又跑什么地方玩耍去了?你就不能学学养在太太身边那个的安静性子?像个野孩子似的,整日到处鬼混,那心偏向外人的东西晓得了,非又来冷言冷语刺我娘俩不可。” 大气不喘一口说了贾环一顿,赵姨娘气消了许多,方注意到跟在贾环身边或打伞或捧物的六个不甚眼熟的小厮。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托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赵姨娘说着不等回应,便自顾自地掀开了遮盖在托盘上的布料。刹那间,华丽的锦缎,金银元宝,玛瑙翡翠,端砚徽墨立时闯入了赵姨娘的眼中。 金银玉石和锦缎丝绸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着微光,赵姨娘眯了眯眼睛,心神都晃动了。 赵姨娘摸摸锦缎,捏起一块金子咬了咬,喉头干涩,哑声发出一声惊呼。“我的乖乖哟!” 扫红解释道:“回姨娘,我们是宝二爷房里伺候的,这些都是老太太赏赐给环三爷的。” 赵姨娘奴婢出身,尽管幸运成了贾政的姨娘,然而在这府里主子奴才都不把她当回事,好东西更是轮不到她用。只能紧巴巴地领着姨娘那点子月例,还要补贴娘家,何曾得过如此之多的好东西。 是以,一听扫红说东西属于贾环,赵姨娘满脸的不可置信,用惊诧的目光看向贾环。 沐浴在赵姨娘震惊的视线下,贾环因被骂的委屈顿消。 他昂着下巴,挺着胸膛,活像只骄傲神气的大公鸡。要是有尾巴的话,此刻恐怕早就翘翘上天了。“姨娘喜欢的话都拿去吧。” 一高兴,满脑子放烟花,贾环甚至把鱼儿分给他的千年珍珠粉给了赵姨娘。“这是二哥哥送的,听说女子养颜最好。珍贵的紧,除了这一小瓶,家里只老祖宗有,你也拿去用吧。” 话音落下,贾环学着老学究的模样,负手挺胸,迈着八字步,缓缓走入了屋里。 整座府里除了老太太,只她一人有!赵姨娘狂喜不已,心脏都要从胸膛蹦出来了,抱着贾环给的好处,巴巴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好环儿,得了老太太的赏,你有出息了!有了好东西,晓得记挂着姨娘,你比你那没心肝的姐姐孝顺。下回她再来埋怨你,我就拿出老太太的名头出来,看她还有何话可说……” 21.第 21 章 不像麝月那四个丫头,得了赏,一高兴,智商都下线了。接过鱼儿的赠药之际,贾母和林黛玉都略感奇怪,迷惑于鱼儿是从何处得来的药。 但一则时间已晚,二则外面寒风萧萧,风雪交加,冷意侵肌刺骨,皆不适宜出行。两人想了想,暂且抛却了心中之疑问,打算明日见了鱼儿再问清楚。 林黛玉坐在梳妆台前,紫鹃立待其左右,摘下了她簪在发髻上的珠花,放入妆奁里。 解了发,紫鹃手执犀角梳,轻柔地梳理着林黛玉一头如瀑秀发。 林黛玉捏着手绢掩嘴,咳嗽了几声,奶娘王嬷嬷眼中划过忧色,忙不迭去将晚膳前鱼儿赠送的锦盒捧来。 “里头是宝二爷让晴雯那丫头送来的珍药,姑娘睡前用了吧,莫要辜负他的一份好意。” 虽然自家姑娘的两个舅舅和舅母对待她只是表面功夫,但好在老太太真心怜爱,给予姑娘的待遇和宝二爷别无二致,下边伺候的下人不敢怠慢,姑娘离家在这荣国府里住得也舒心,就是打小病弱的身子,无甚好转,无端地令身边的人忧心。 那人参养荣丸里的人参,老太太换了又换,甚至拿出了当年陪嫁的三根婴儿手臂粗的好参,也没有多少起效。可见是个没用的,希望宝二爷送来的新药能起些效果,让姑娘的身子好受些。 “取出来我用了。”林黛玉微微颔首道。 “晴雯说了,每瓶一颗,一齐用温水服用即可。”王嬷嬷说着,已经手脚利索,分别从几个青花瓷瓶里倒出了米粒大小的药丸子,并倒了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递予林黛玉手中。 “这药丸子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林黛玉笑了笑,随即放入口中就水咽下,她轻咦一声,又道:“一点儿都不苦,还带着一股子花草清香,像是花露。” “拔开瓶口便有清香扑鼻而来,嬷嬷闻了身体一阵轻松,可见是个奇药,姑娘用了身子定有好转。”王嬷嬷道。 林黛玉抿嘴笑了笑,不接话。“时候不早了,就寝吧。”她从小吃的药比饭还多,对于根除自己的顽疾之心,早就被一次次的失望浇灭了。 老太太举着拐杖捶了贾琏大半时辰,闹了一身酸痛,此刻正半躺在榻上,由鸳鸯捏肩捶背,缓和身体上的不适。 “琥珀,玉儿送来的补药呢,拿来给我用了。” 话音飘散,不多时琥珀抱着锦盒进来了。“老太太,这儿还有宝二爷送来的珍珠粉,说是给您美容养颜的,要不也敷一些在脸上吧。” 贾母摇头无奈笑了笑,“这孩子……我老婆子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学小姑娘家家的美容养颜作甚?罢了,好歹是玉儿的一片孝顺,取来敷用了吧。” “唉!”琥珀答了声,便忙活了起来。 同一时间,赵姨娘屋里烛火通明,她打发了丫鬟,独自坐在铜镜前涂抹珍珠粉。敷完了整张脸,瓶子里头的粉末还剩下指头多的分量,不够下次敷用。 她想了想,悉数倒入了茶水里,张口喝下了肚里。 赵姨娘卧室的不远处,贾环熄了灯火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正因今日一时头脑发昏,将那来历不凡的珍珠粉末给了赵姨娘而后悔不迭。 翻来覆去想了许许久,决定明晨让赵姨娘把东西还给他,贾环才勘勘陷入了睡梦之中。 临睡前,鱼儿为小东西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了不少问题,遂塞给它一大堆补药吃。 那些药丸味道清甜,小东西是个识货的,见鱼儿给了几粒就不给了,喵喵叫着不依。鱼儿举着手,另一只手捏起小家伙的喵爪子,和它巴掌拍巴掌。 小东西双目放光,自动领悟了游戏规则,举起毛茸茸的梅花爪,拍打着鱼儿的手心,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玩疯了拍手游戏的的小东西很快便不记得要吃的了。 过了片刻,玩累了拍手游戏,小东西打了一个呵欠,小脑袋乖巧地趴在鱼儿的手心蹭了蹭,随即闭眼睡着了。 床边是麝月几个合作用动物皮毛搭出来的猫窝,看着就暖和。鱼儿抱起小东西,放入了精致的猫窝里,帮它盖好了小被子,才伸了一个懒腰,掀开纱幔,躺入了暖洋洋的被窝里,闭目就寝。 茜雪、碧痕见鱼儿已躺好,轻手轻脚吹灭了烛火,退到了外间。 俄尔,鱼儿彻底进入了酣睡状态。 蓦地,其床边的猫窝微微动了动,睡眼惺忪的奶猫儿拱了拱,从小被子底下钻了出来。它皱了皱小粉鼻,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纵身跃起,跳到了鱼儿的床上。 小东西跌跌撞撞,半走半滚着来到了鱼儿的脸侧,身子团成圆滚滚的一个雪团,毛嘟嘟的小脑袋挨着鱼儿的下颌,窝在他的颈窝,阖上琥珀双瞳,不一会儿,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更阑人静,定王府内,涂蕴之却仍然未眠。 他横躺双手叠放在腹部,放空思绪,收缩在脑海里的精神触角,井然有序地伸展而出。 若是有人可以看见精神力,便可发现,丝丝缕缕的金色“丝线”,以定王府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发散开来。从高空中俯视京都,可见其上空一朵金菊花正在缓缓绽放。 其中一缕精神力飘动到宁荣街附近,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波动,正是涂蕴之白日里,从鱼儿身上感受到的。 涂蕴之心下一喜,暂停了其他精神力丝线的探索,驱使有所发现的“金丝线”接近,试图探清鱼儿所在的具体位置。 突如其来的,“金丝线”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随之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拉扯着涂蕴之的精神触角,将其吸了过去。 涂蕴之脑中轰的一声,一阵昏黑之后,其意识昏昏然,恍恍惚惚,好似做起了梦。 清风徐徐,窗外繁花似锦,蝉鸣声声。 床榻前方的地面上,散落地堆放着昨夜褪下的衣物,分不清是谁和谁的。 涂蕴之轻轻抽出手臂,掀开锦被起身,赤脚踩在地上,从衣柜里取出一身干净衣袍穿上。 回来的时候,他顺便弯腰捡起了睡在地面上亵衣裤和外袍,随手搭在了架子上。 涂蕴之轻柔地拍了拍床上鼓起的一团,无奈地笑了小。“该起了。” 薄被下的人蠕动了一下就不动了。“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下。” “都是你的错,就会使劲的折腾我,腰都要断了。”被窝里的人,一巴掌拍到了涂蕴之的嘴上,他顺势握住了那只细腻光滑的手上,低头一口亲在了手背上。 “今日你的海底公园开张,迟了可就要错过了。” 鱼儿咕哝一声,“横竖是个分园,错过便错过了。” 涂蕴之干脆掀开锦被,掌心来回摩挲着他左右两扇蝴蝶骨,目光停留在其细颈的红痕上,两瞳内的小火苗陡然变成了熊熊烈火。 “既然如此,那我们继续吧。” “什么……唔……” 涂蕴之掰过他的脑袋,低头薄唇覆上了他粉嫩微肿的唇瓣,淹没了其剩下未出口的话语。 耳边传来了一阵响动,隔了两条街的两人,顿时从梦中惊醒,同步惊坐而起。 他们下意识地睁开双目,霎时刺目的光芒扑来,不适地眯了眯眼,望向窗外,方惊觉已是新一天的到来。 22.第 22 章 “好真实的感觉……” 涂蕴之静静坐了半晌,抬手轻轻按在了唇上,唇瓣上似还余有梦境之中品尝到的柔软暖嫩。 一般而言,人一旦做梦,醒来之后,记忆大多都模糊了。 可在昨夜经历的那场梦境之中,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到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好像真实经历过一般。 与少年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的一幕,仿佛还是刚刚的事情。 思及梦境中的内容,涂蕴之的目光陡然转深,闭了闭眼,过了片刻再度睁开,他瞳孔深处波涛汹涌的海洋,方得以风平浪静。 涂蕴之正对着门口,放空双目,发散思维,将脑海中的疑团一一清理顺畅。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梦境真正的主人当是那名少年郎,并非因自己而起。 大抵是昨夜他探查之时过于急切,惊动了少年的精神力,两人的精神力陡一交缠,自己的意识意外被吸入了少年的梦境,与之同做了一场大梦。 这可真是……有趣啊…… 鱼儿脚趾头蜷缩着,双手捏着被角,还未完全从梦中的余韵走出来。 他双颊滚烫,点缀着两抹红晕,就连耳垂亦是红彤彤的,好似抹了胭脂,又像是贴了两片红牡丹花瓣。 鱼儿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抿了抿唇,一脸的怪异。 良久,他才喃喃道:“居然做个了预知梦……还是那样……那样的预知梦……那岂不是说,梦中的另一男子,便是自己的伴侣了。” 那样的人物太优秀了,初见之时的模样,深刻在鱼儿的脑海里,且仅仅过了一日,他想装傻扮瞎,假装不知道那是昨日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都不成。 小东西让鱼儿惊起的动作弄醒,睁着迷蒙蒙的大眼睛,正奇怪地望着鱼儿自言自语。 “喵呜”一下奶叫声,从小东西嘴里飘出,叫回了鱼儿的灵魂。 鱼儿暂时被拉去了注意力,偏头瞅着抬头兀自打量他的奶猫儿,用柔软的指腹点了下它的脑门。“你这小东西,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鱼儿昨夜意识入梦太深,不仅没察觉自己曾经无意识拉了另一人入梦,而且连小东西半夜爬床的动静都没发现。 小东西不理鱼儿,蹲坐着,用两只梅花前爪,抠着自个儿的后脚脚玩。 吃了补药大杂烩,小东西脱胎换骨,非但身体更上一层楼,其他方面亦更具灵性了。 鱼儿端详着小东西的一举一动,颇为惊讶地说:“一夜之间,你居然连抠脚技能都领悟了,看来昨天的药没白喂。” 小东西软糯糯地“喵”了一声,举起梅花肉垫拍在鱼儿脸上,恼怒地推开他的脸,背过身换了一个坐姿抠脚脚玩。 鱼儿感觉到了亵裤传来的凉意,放弃了伸指弹小东西额头的打算,掀被下榻,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丫鬟们都进来了。 晴雯三人伺候鱼儿梳洗,麝月抬步去收拾床榻,瞧见架上多出了一件换下的亵裤,于是问道:“为何有件换下亵裤在此?” 一时大意,忘记了毁灭证物,鱼儿张了张嘴,眼睛飘忽,说不出口真相。 见等不到答案,麝月的神情越来越疑惑,恰好视线瞥见了抠脚猫,鱼儿一急,脱口就道:“小东西半夜爬上了床榻,早晨一醒,尿在了我身上。” “这小调皮蛋。”麝月捧起小东西,放到了它的专属猫窝里,点了点它的眉心。 小东西抬头望了一眼麝月,没发现不对,随即低头继续抠脚。 鸳鸯挂起垂落的帷帐,如同平常一样,弯身搀扶贾母起身。 她含笑张口,正欲要询问老太太的身体情况。目光甫一触及贾母的脸庞,鸳鸯的笑容登时凝滞在了脸上,樱桃小口半张着,两眼盛满了惊诧,脸上就差直接写着“神迹”两个字了! 很快,琥珀领着一群小丫鬟带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当注视到贾母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整个人都呆滞了,手中的盛装着温水的铜盆,当即脱手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随后,其他小丫鬟也陆续发现了贾母身上的变化,手中的东西一个接一个落地,顿时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个个都半傻半痴,失音了。 贾母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丝毫没有感觉,见状立时眉头紧锁,怒斥道:“你们今儿个都是怎么了?一个个毛手毛脚的,是不是都没睡醒?” 刚训斥了一个开头,贾母面上突然浮现了一丝惊讶,话锋一转,讶异道:“玉儿昨夜送来的药果然有奇效,昨儿个还哪里都难受,今晨一觉醒来,腰不酸腿也不疼,全身舒坦极了,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瞠目结舌的众女,直勾勾,毫不掩饰地盯着贾母的脸庞。 鸳鸯捡起自己砸脚面上的下巴,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感觉……您确确实实是年轻了……” 女人都爱听好话,贾母也不例外。 她脸色有所缓和,笑了笑说:“你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就是说话磕磕绊绊的,不甚流畅,仿若舌头受伤了。 鸳鸯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想说明她之所言并非贾母所理解的意思,可越是着急想解释,她越是没法子吐出半个字眼。 琥珀瞧出了鸳鸯的窘迫,帮忙开口说:“老太太,您……您去照一照镜子便明白鸳鸯的意思了。” 这会子贾母也回味过来了不对劲儿,转身几步走到了梳妆台前,坐在了绣墩上。 铜镜中倒映出的脸,虽然只有六七分的清晰,但仍然无法影响到贾母的判断。 镜中人的脸还是她的,唯一不对的是,那张脸上的皱纹消失了七层,一夜间年轻了十多二十岁,瞧着比王夫人还要年轻一两岁。若是略施粉黛,稍加打扮,还会显得年龄更小。 老太太注视着镜中倒影,终于明白了方才鸳鸯等人的失态,是从何而来的。 她僵着身子,从身后抓过一把自个儿的头发。昨日还灰白的发丝,现今每一根都黑得发亮,柔软滑手,和小姑娘家精心保养的几乎无差别。 贾母心跳如擂,转过呆滞脸,道:“鸳鸯,你掐掐我,看是不是还没睡醒?” 鸳鸯和琥珀齐刷刷伸出自己红红的手腕,“老太太,我们都把自个儿的胳膊掐红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这是返老还童了!”老太太捂着嘴,将尖叫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这话虽然夸张,但意思也不错,只要老太太继续服用昨儿的鱼儿送的珍珠粉,未必不能恢复二八少女时候的容颜,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还童。 敷了一次珍珠粉,便有如此奇效,若是继续使用下去……光想想贾母就嗓子发干,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23.第 23 章 老太太现在走路都不用丫鬟搀扶了,敢说一口气从城东走到城西都没问题。她感觉身体有使不完的力气,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现在她就是一巴掌扇死一头牛易如反掌。 如果说珍珠粉促使她表面恢复青春,那么那些药丸子,就起到了让她的身子骨枯木逢春的作用。 贾母心潮澎湃,兴奋得面红赤耳。 老太太最近不按例用过的东西,唯有昨日鱼儿送来的补药和珍珠粉,屋子里的人,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这一奇迹,定然是鱼儿带来的。 贾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恋恋不舍地从镜面收回目光,强令自己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那药和珍珠粉放哪儿了?” 鸳鸯连忙回道:“都收在了柜子里。” 贾母想了想,说道:“放进我的私库里,藏在最里层锁好了,往后有需要了再取出来。” 药丸子是不需要了,珍珠粉她却是不敢再用了。都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了,真要恢复豆蔻少女的模样,她都不好意思见自己的小辈了,现在这般就很好。 老太太绕着花梨木桌走了两圈,脑海中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就有小丫头来禀说:“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不例外,这刚进屋的小丫头,瞧见了贾母的样貌,和方才鸳鸯几人的反应一模一样,心里狠狠一震,傻眼了! 贾母知道林黛玉也得了鱼儿的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不理会这呆傻的丫头,忙催促鸳鸯几人道:“这么早,那孩子还没用膳便来了吧。你们快伺候我梳洗,别让玉儿等久了。” 林黛玉昨夜临睡前也吃了药,只不过她心中只把那药当做普通补药,不甚在意。 可是,一觉醒来,她就意识到不同了。 从前她每日睡醒,总会手脚无力,头眼昏花,胸口发闷,要静坐缓和一会子才能有所好转。 不过,今日一起身,她身上所有的毛病都不见了,感觉身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林黛玉脑海瞬时闪过昨日服药的画面,明白是鱼儿的赠药起了大效。 纠缠自己十数年的顽疾一夜尽除,林黛玉激动地握着拔步床的栏杆。 她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可就是这一下,就让那沉香木制成的床栏上,多出了五个凹下去的手指印。 看了看床栏的手指印,复又瞧了瞧自己那双纤细、不沾阳春水的五指。半晌,林黛玉不得不接受了那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面对身体康复带来的小瑕疵,一时之间,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于是便有了林黛玉早膳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赶来找贾母的一幕了。 林黛玉没等多久,简单收拾好的贾母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以及带来的丫鬟,看清楚了贾母样貌上的惊人变化,惊愕到不能说话。 林黛玉绛唇微开,露出点点洁白的素齿,不是很确定地唤了声儿。“外……外祖母?” 转瞬,这聪明的姑娘,已想明白了原因。“也是因为宝玉送的东西吗?” 此时,贾母一头乌发挽成发髻束起,脸上由鸳鸯化了个淡妆,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眉宇间是年轻人才有的好精神,显得愈发的年轻,活脱脱的一个中年美妇。谁又能看得出来就在一天之前,眼前之人还是一个庞眉白发的老妪呢? 贾母含笑点了点头,肯定了林黛玉的猜测。 老太太端详着脱胎换骨的林黛玉,见她精神头大好,举手投足,顾盼流转间,皆流露出勃勃生机,亦有所猜测,不禁心下一喜。 “孩子,告诉祖母,你吃了药,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不瞒外祖母,玉儿身上的顽疾已经彻底根除了。”林黛玉一对儿含情美目,闪烁着点点泪花。 “好!这是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抱着林黛玉摸摸瞧瞧,不肯松手。 她最在乎的只有两个玉儿,这些年来日日为这俩孩子的后半生忧心不已。 前头一个玉儿大好,她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儿另一个玉儿的身体问题也解决了,她老婆子又了却一桩心事。双喜临门,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恨不得举办一场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庆祝。 她们祖孙二人,昨日还在奇怪着药的来历,打算今朝寻鱼儿问个清楚。 然而如今,回想起早些年,从鱼儿身上浮现出来的小金龙,再结合如今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奇迹,祖孙俩心中万分笃定,那药只能是鱼儿自己弄出来的,也许更是从仙界来的,绝非凡药! 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问道:“除了你我,你可晓得还有谁得了玉儿所赠之物?”这话不光是在问林黛玉,也是在问屋中伺候两人的丫鬟。 其他人摇摇头,以示不知情,林黛玉在麝月送药来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所以是清楚的。“宝玉身边的晴雯四个,还有环儿都得了东西。” 尽管贾环交代了四大丫鬟此事不可同外人说,但那外人里,并不包括贾母和林黛玉。故而林黛玉问了,麝月也就老实全交代了出来。 “环儿倒也还好,就怕赵姨娘那搅屎棍从他那得了东西,满府的炫耀,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处理了。” 贾母点了鸳鸯的名字,嘱咐道:“你亲自带人去,看看环儿那边的情况。如果是环儿用了要药你就将他带过来,说我有话要交代。如果是赵姨娘服用了,便暂时围了她的住处,遣人回来知会我一声,我马上带人过去。” 前脚鸳鸯刚走,后脚不用贾母遣人去请,鱼儿就不请自来了。 老太太视线轻拂过跟在鱼儿身后的四大丫鬟,直接省下了再派人去喊她们来的步骤。 进了门口,鱼儿直接奔向贾母的脚步突然一顿。想不到那珍珠粉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呀! 落后鱼儿几步远的晴雯、麝月、茜雪和碧痕,进了屋抬头一看,整个人猛地一震,不由自主伸手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人是否为幻觉。“老太太您……” 眼前之人当真是老太太?!! 居然一夜之间大变了样,走出去,即便是她老人家的亲儿子都未必敢认娘了吧! 贾母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凝视着鱼儿,双目闪闪发光。 鱼儿眨巴眨巴水润润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双目化作弯弯的月牙。“祖母,你看起来年轻了好多。” “多亏了你的珍珠粉。”贾母笑眯眯地说道。 鱼儿揉了揉怀里奶猫儿的的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想会这么好用。” 贾母看了眼林黛玉,继而挥退屋子里的丫鬟。“你们都下去吧,宝玉留下,陪我老婆子说会祖孙私房话。” 林黛玉收到了贾母递来的眼色,拉着麝月道:“让他们先聊着,咱们几个去院子走走,说会女儿家话。” 麝月几个昨夜太累,匆匆休息去了,没和林黛玉、贾母一般用药,故而不清楚药物之不凡,受到的震动太强烈,一时半会的,还未能从贾母带来的震撼中清醒,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林黛玉和琥珀、紫鹃对视一眼,分别牵起晴雯四女之素手,拉着她们去了庭院。 寒风一吹,她们打了一个寒颤,刹那回魂。 当回神后,她们的思绪飘到了自己所得的赠药上,从贾母的变化中,彻底认识到琉璃瓶中的药水,是许多权贵倾家荡产都求不来的,众女又有些发懵了。 如今回想起昨日环三爷的提醒,想来,他应当早已知晓了那药物的神奇之处了吧! 可是此等奇药,自古只听过那居于白玉京上的神仙拥有,那么她们家二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难道……难道多年前,府里关于二爷的传闻,确有其事?! 诸女纷纷注视着林黛玉,盼着她解惑。 然而,林黛玉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千般叮咛她们暂时先保密,至于之后要如何做,就要看老太太的打算了。 “来,坐这儿。”贾母拉过鱼儿坐在了她身边的坐墩上,“祖母悄悄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有很多奇特的东西。” 鱼儿既然肯将宝贝拿出来分享,就从来没想过隐瞒。“对呀,都藏在我的鳞片里。” 鳞片?贾母妥妥的把鳞片误解为了龙鳞,于是更加坚定了她宝贝孙儿的真身是一条神龙。 “那你可是……” 轰隆! 突然一道雷声响起,吓得贾母直接咽回了到嘴的问题。 她摸了摸剧烈跳动的心脏,以为是老天对她发出了警告,也不敢再问鱼儿是不是恢复了仙界的记忆了。 知道那么多作甚,横竖此世他都是自己的孙儿,她老婆子还是继续当个糊涂人吧! 24.第 24 章 贾母想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鱼儿听着老太太话到一半就没下文,低头沉默了起来,歪了歪头困惑道:“祖母你刚才想说什么?” 贾母神色自如,眨眼便编好了新问题。“我呀,是想问你。一大早来祖母这儿,是有何急事?” 鱼儿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重重一点头,道:“祖母,我想学戏。” 他提及学戏之时,整个人好似在发光,眼睛光彩照人,那是找到了喜爱的事物,才会拥有的神态。 黑黝黝的鹿儿眼,直勾勾的瞅人,那副喜爱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鉴于鱼儿走丢事件,贾母如今是惊弓之鸟,未从惊惧中缓过气儿来,这阵子她都是不放心鱼儿出街的。 而且鱼儿又拿出了那种种奇药,这段时日,还是少出门见杂人为妙。 再说了,朝中的高官哪一人没有一两个不可告人的嗜好,唱戏和那些人的癖好相比,说是一个好爱好都不为过。只要不是毁天灭地,她的金孙爱做甚便做甚,总之一句话,他开心就好。 有了以上三点,对于鱼儿提出要学戏的要求,老太太微微有所迟疑,便点头同意了。 左右荣国府里养着一帮戏子,要学也方便。老太太思绪飞转,电光火石间,已决定好了明日便召来府里唱功最好的生旦倾力教导鱼儿,让他忙碌起来,没时间去外头玩耍。 这时候,外头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贾母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加快语速叮咛鱼儿。 “日后凡是事关你真正的秘密,你只能同祖母还有你林妹妹说。其他人,哪怕你亲娘和老子来了,也休要理会。” “还有,这段时日,你就别再从那鳞片里取东西出来了。等祖母张罗好了一切,给你安排一个可以解释珍药来历的身份,往后便随你行事了。” 出于私心,老太太一直有心隐瞒鱼儿的来历,只是出了今日的这一遭,恐怕瞒不了多久了,倒不如主动出击,找好借口,为将来自家孙儿身上可能出现的神奇之处找好因由。 只不过,怕帝皇多疑猜忌,神龙身份自是不能透露的,恐怕要委屈她的乖孙,顶着人间修道者的名头了。 这样也好,有了这层身份,日后就算是见到了人间帝皇,也不必委屈了玉儿下跪磕头,行个道礼即可。 既然低调不成,那便高调起来吧。只要高调到了连皇家亦要忌惮三分的程度,也就不惧其他魑魅魍魉了。 索性待鸳鸯回来,便带玉儿去京郊玄真观一趟,见见敬哥儿吧! 还有,库房里剩下的珍珠粉也不用留着了。 等说服了敬哥儿教导玉儿镰刀,过了半月,再让玉儿顶着炼丹的名头,掺杂点别的粉末捏成药丸形状,说是无意炼成的,献上去给圣人和太后娘娘。 日后,朝内外的大人物为了玉儿所谓的丹药,还不是上赶着来讨好? 想罢,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是林黛玉一行人为了避雨回来了。 老太太拍了拍鱼儿的手背,朝外喊道:“你们都进来吧。” 紫鹃用帕子擦拭了落在林黛玉发上的三两点雨滴,抱怨了一句。“突然下雨,这天儿恐怕要更冷了。” 鱼儿看了眼门外的飘雨,和小东西鼻子对鼻子互相蹭了蹭,说道:“天空不见黑云,雨滴也小,我看下不了太久。” 果然,这话说出来没多久,天上飘着的小雨就停了,挤满了屋子的人也渐渐散去。 少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快速接近,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来到了门前,老太太抬头一看,是鸳鸯从贾环处回来了。 说来也巧,鸳鸯奉命去问清情况,人才抬脚进了院子,就撞见了小跑着去找赵姨娘要回珍珠粉的贾环。 贾环一听她的来意,也不隐瞒,将昨日归来见了赵姨娘的种种告知于鸳鸯。 鸳鸯当机立断,命从贾母那儿带来的小厮围起院子,不让人进出,流出消息。 更绝的是,担心赵姨娘那个拎不清的,瞎嚷嚷泼脏水,她还带着几个丫头,直接撞开了赵姨娘的房门。 门开的刹那,双方对上彼此的视线,都有些发愣。 赵姨娘身上穿着一袭艳丽的罗裙,但是更吸人眼球的是她未施粉黛的脸庞。 她年轻时便是个美人,只是年老色衰,满嘴脏话不讨人喜,别人用有色眼光看她,只觉得她的容貌不堪入目。 然而服用了千年珍珠粉,她的脸孔一夜发生了蜕变,恢复到了最美好年龄时,像朵花儿一样的容貌。她安静坐着不开口的模样,进入了闯入者们的眼中,后者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在鸳鸯已经提前经受了贾母带来的冲击,只愣了一瞬,迅速回神,在赵姨娘反应过来之前,飞速绑起了她,并用帕子塞了她的嘴巴。 鸳鸯无视赵姨娘惊怒的眼神,侧身向身旁的贾环行了礼。“环三爷,您也知道赵姨娘的性子和那张嘴巴,如今事急从紧,奴婢唯有先得罪了。” 贾环兀自发傻,沉浸于赵姨娘昨日与今日的天差地别,听了也只是机械地点着头,没有其他反应。 天呐!他那泼妇姨娘,居然也有美得像天仙一样的时候!! 这感觉太奇妙了! 鸳鸯见过贾母,详细告知了她,赵姨娘用了珍珠粉,早晨醒来关在屋子里自个儿臭美,还没来得及出去找人炫耀的情况,还有她的种种应对之举。 老太太听后,赞了鸳鸯几句,旋即让人取来帷帽遮挡容颜,披上斗篷,带着人前往了赵姨娘院子。 老太太一到,赵姨娘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清楚她和自己一样用了珍珠粉,也不禁呆了呆。 紧随着,赵姨娘就原形毕露了。对上贾母,仿佛老鼠见了猫儿,立即变得安安静静地,缩着肩膀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贾母拔掉赵姨娘嘴里的手绢,疾言厉色质问道:“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没想闹,就……就是……这不是得了老太太和宝玉的赏吗?想打扮好了出去走动走动。”赵姨娘打了一个颤儿,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讷讷道。 说白了,赵姨娘就是想找人炫耀自己今非昔比的容颜,尤其是去刘姨娘或者王夫人面前晃一圈,享受一番他人艳羡、嫉妒、诧异的眼神。 贾母冷笑一声,满脸严肃地说:“你昨夜没见过什么珍珠粉。” “半个月后,玉儿在玄真观敬哥儿那练成了丹药,全部孝敬了我这个做祖母的。我见环儿爱护兄长,听话乖巧,心生喜爱,特地赏了一枚给你。当晚,我与你分别服下了一枚丹药。” “你我只以为那是普通补身子的丹药,直到次日醒来,见到了年轻数倍的自己,方认识到丹药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你,可记住我的话了?” 赵姨娘一脸茫然,不明白贾母如此做的含义。 赵姨娘在贾母眼里就是个愚蠢无药可救的,老太太懒得跟她白费口舌,与其和她解释,倒不如一句恐吓的效果好。 “荣国府无声无息病死一个姨娘,还是很容易的。” 瞥见老太太阴测测、充满了警告的眼神,赵姨娘脑心中铃警大作,生怕某一天突然就没了命,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一般,连连应是。“记住了,都记住了。老太太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贾母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胭脂墨汁齐上阵,让鸳鸯抹了赵姨娘一脸的黑红,直到看不出她真正的面貌了,才罢手捆着人回了贾母院落的佛堂。 不到半个时辰,府里都传遍了一则消息。 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姑娘,早晨去请环三爷,不知怎的和赵姨娘闹了起来。 气恼之下鸳鸯在贾母面前告了一状,老太太怒了,着人捆着赵姨娘去了她老人家的小佛堂,命其跪于佛前抄诵佛经,禁足半月。 如今贾政和刘姨娘心理阴影还没有消除,正躺着养病,没心情听府中的琐碎事。 大房那儿,更是压根没在意赵姨娘这女人。 王夫人得知老太太并没有因为赵姨娘而迁怒贾环,反倒对他更好了,脸色变了又变,转身就去督促贾兰读书。 贾探春听到了下人们的风言风语,觉得丢脸,倒是想去骂赵姨娘一顿。然而后者被关在老太太的佛堂里,她就是想见也见不着,无奈只能关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发了一通闷气。 待飘雪停了,两辆马车驶出了荣国府,朝着京郊行驶而去。 在鱼儿与贾母出门的同一时间,被鱼儿用竹签教训狠了的五个纨绔子弟的长辈,一脸杀气腾腾的,带着人手,正在赶往来荣国府的路上。 25.第 25 章 车轮碾压着银雪地,在银白之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灰线,很快便让呼啸而过的冬风席卷而起的雪花覆盖。 道观内外栽种了许多松树,碎雪落在枝丫树叶上渐渐凝结成了银白色的冰坨,远远望去,一簇簇的枝丫,像极了鱼儿藏品中的雪珊瑚丛。 贾母携带鱼儿去见贾敬是临时决定的,而且未免夜长梦过,去的也有些急,没有提前遣人来通知。 等到人都进了道观,小道士匆忙跑来禀告,贾敬才收到了贾母来访的消息。 贾敬昨夜得了一个新丹方,窝在丹房里盯着炼丹炉,等待丹药炼好出炉了,天将将亮了,他方去歇息。 这一睡,便到了午后,几乎是刚醒来,鱼儿就到了。 在贾敬眼里,任何事都比不上他所谓的修道成仙,一般人来扰他清修,贾敬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见面,哪怕他儿子贾珍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是,今日前来的是贾母,是他的长辈。而且,这会儿他空闲着也不忙炼丹,于是便让小道士请了两人过来。 贾敬弃官从道,终日沉迷修道炼丹,胡乱服食丹药,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年到头,宁荣两府所有的人,包括老太他,也只有在祭祖之日,方能见贾敬一面。 仔细一算,贾母也快近一年没见过他了。 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瘦削到吓人的中年男人。 他的嘴唇边缘发紫,眼珠子充血发红,皮肤青黄,脸色比重病之人还差,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像被烈日晒烤掉了生命力的植物,一看就是胡乱吃多乱七八糟的丹药,毒素积攒多了,堆积在身体里造成的。 如果,贾敬再不停止食用他的那些“神丹妙药”,那么恐怕离爆体身亡之日不远了。 鱼儿一边上下打量着贾敬,一边分析他的身体大概情况。 贾母头戴帷帽,进了屋,打发了外人,也没取下。隔了一层加厚的纱布,贾敬看不清她的正脸,捻了捻胡子,神色很是困惑。 看出了贾敬的疑惑,贾母解释说:“今日一觉醒来,脸上起了红疹子,有些不太方便。” 一开始贾母本想道明鱼儿的秘密给贾敬知的,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那几些丫头、姨娘等人知悉实属无奈。 好在她屋里的下人,这几年打发走了不少,连赖嬷嬷一家子,贾母都不大爱叫来伺候了。如今日日跟在她和两个玉儿身边的,都是经过考验,忠心可鉴的,他们能守得住秘密,贾母更是信得过他们。只有赵姨娘需要□□一番。 贾敬虽然也姓贾,但终究和鱼儿只是堂伯侄关系,中间隔了一层。 因此老太太出门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特地让鸳鸯用布料包裹密实了头发,在脸上画上了皱纹,不放心又戴了加厚的帷帽,遮掩她的改变。 一番动作下来,等到贾母感觉安全了,才招呼着人出门。 来前,贾母和鱼儿来了一次长谈。将来拜访贾敬的目的,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等一系列的问题,一点儿一点儿揉碎了和鱼儿解释。 从鱼儿本身来讲,他当然不惧怕贾母所言的那些顾忌,但是他不免要为贾母和林黛玉考虑。是以,对于贾母提出的做法,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由于打过了招呼,此时鱼儿听了贾母用来糊弄贾敬的借口,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贾敬腹诽道:起了红疹,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大冷天的出门,来他这道观做什么? 贾敬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鱼儿一眼看透。 “是我听说了敬伯父会炼丹,心急着来找你学习。因着昨日出府差点走丢,祖母不放心,又听说伯父您一般不常见客,所以她老人家才亲自陪同我一道过来见您。” 这也是贾母和他提前商量好的说法。 贾敬皱了皱眉,不解问:“这位是……” 自鱼儿“傻了”,贾母就没带他出去见过人,幼童时期开始到今日和贾敬多年不见,贾敬认不出人也正常。 贾母笑呵呵地说:“这是你宝玉侄儿,这孩子前两日痴症才好。” 再不理外事,贾敬对鱼儿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听罢面带惊讶端详了他一会儿,淡淡问道: “是何方杏林圣手治好的?” 贾母并不因他的冷淡而气恼,因为她十分清楚贾敬除了修道,对其他事统统热情不高。 只要她证明了玉儿乃是仙人转世的身份,热衷于修道成仙的贾敬,定然恨不得日日供着玉儿。 不过,她并无此打算。 鱼儿摇了摇头,脸上摆出练习了半天才达到贾母标准的神秘笑容。“不是大夫治愈的。” 贾敬随口一说:“和大夫无关,难道是吃了仙丹?” 贾母见机插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一听和丹药相关,贾敬马上来了兴趣,满身的疲靡的气息顿时消散,精神大涨,连面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忽悠贾敬,鱼儿见三言两语贾敬就上当了,差点没忍住笑场。 还好贾母发现了端倪,暗中踢了鱼儿一下,他马上又端起了严肃脸。 贾敬没察觉祖孙俩的小动作,炙热的视线不断地扫射着鱼儿。 鱼儿照着安排好的剧本继续演下去。“想必敬伯父也是清楚我这痴症的由来吧。” 贾敬信奉神道,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得道成仙,外边传闻贾政受了天罚,正中他心头大忌。想起传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贾政的厌恶。 “谣言罢了,其实并非如此。” 鱼儿拿出事先和贾母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说法应付贾敬。 “那日众神赶着去参加西王母的寿宴,其中之一的海神在路上打了一个喷嚏,喷出的气息立体化作了一道雷,落到了荣国府。 天上一日,地上十年。等海神吃完了宴席返回,人间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老人家发现自己那日的一个喷嚏伤了人,过意不去,遂入梦治好了侄儿的痴傻之症。” 鱼儿瞅见贾敬脸上半信半疑的神色,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使出杀手锏,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玉罐子。 “伯父请看,这便是海神为表歉意,于梦中赐予侄儿的海灵水,说是太上老君常用来炼丹的材料。” 鱼儿说着的同时揭开玉盖,一阵五彩强光爆发而出,幻化成了一朵五光华之花,久久不散。凑过头去看的贾敬,双目陡然受到强光刺激,眼泪不受控制,哗啦一下就溢出了眼眶。 什么海灵水,什么太上老君的炼丹材料,都是忽悠贾敬的话。其实这不过是一种观赏性的特效水罢了,除了每次打开有花朵特效,毛线用都没有。 偏偏某些女玩家觉得水特效好看,带在身上,她们葬身鱼儿之手,这东西自然就成了他的战利品之一。 可贾敬不知道啊! 特效一出,哪怕眼睛还流着泪,贾敬都舍不得从玉罐挪开一下目光。 老太太嘴角微微含笑,目睹了贾敬的反应,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任谁也看不出来,鱼儿第一次拿出来东西时,如果不是鱼儿一再解释,她差点就信了此乃天界神水。 贾敬垂涎欲滴,死死盯着玉罐,心头一阵火热,甚至伸手要去抢。 鱼儿提前发现了他的动作,闪电盖上玉盖,收回了袖中,好整以暇地凝视着贾敬。 “乖侄儿,好侄儿,再取出来让伯父看看。一眼,就一眼可否?”贾敬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不顾形象,巴巴望着鱼儿开口请求。 而今,他已深信不疑鱼儿的说法了。 鱼儿两只眼睛弯弯,一闪一闪的,眼底仿佛有流水荡漾。“一遭梦仙,侄儿对修道之事十分的感兴趣。海神也说了,海灵水乃是用来炼丹的。若是敬伯父愿意指导侄儿入门修道炼丹,这灵水,侄儿便分出一半予您做为谢礼。” “愿意愿意,咱们现在便开始吧。”贾敬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甚至还急不可耐地催促起了鱼儿。 鱼儿望向贾母,她点了点头,说:“你们去吧,坐了一路的马车,我这腰酸痛的不行,正好去休息一下。” 话音落下,迫不及待的贾敬已经拽着鱼儿的手不见了人影。 贾敬点头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了。 按照制定的计划,再过些天,等上手了,鱼儿就当着贾敬的面,用所谓的海灵水炼丹,届时放入其他材料和千年珍珠粉,丹成之时,开炉当场给贾敬吃一颗。 接下来就是鱼儿纯孝,感恩祖母多年不离不弃的照顾,遂回家后,将剩下的丹药一股脑儿给了她老人家。 老太太不知是用灵水炼出的丹药,以为是孙儿的练手之作,顶多是用来补身子的普通丹药,为了看孩子开心的笑靥,老太太当着他的面吃了一颗。 那时恰逢赵姨娘解禁,贾环听话乖巧,友爱兄长,很是得贾母喜爱,贾母爱屋及乌分了赵姨娘一颗。 谁也没有想到,吃了之后,第二天醒来,两人容颜大变,由衰老恢复了青春。 设若贾敬服药见效,一夜年轻,没忍住用属于自己的那份“海灵水”炼丹。他自是不可能炼出的,到那时只能怪他自己没那运气。 而神将赐下的灵水只有那么一小罐子,炼了这一回丹药便没有了,是以这丹也只得了这一小瓶十几粒,用完就没,即使是天家也强求不来。 只是天家用了药,信了神将之说,又得了贾家的孝敬,那因天罚丢官的不孝子,兴许便要官复原职了。 脑中回想着计划的每一个步骤,贾母哼了哼,便宜那不孝东西了。 26.第 26 章 荣国府侧门前,两个负责看门的下人,瞅见五个中年富相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护卫,满脸杀气地冲着自己过来,腿脚都软了。 到了门前,五个带头人也不下马,居高临下地睨着荣国府的两名看门人,高声喝道:“让贾政滚出来!” 面前的五人,明显不是高官就是权贵,更是毫不客气连名带姓喊着他们主人家的名字,每一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因而哪怕看出了他们是来找事的,下人也不敢冒犯,唯有小心陪笑着讨好。 “咱们二老爷病了起不来床。几位大人若是寻他有事,不妨过两日,等二老爷病体康复了再来?” 来人冷冷一笑,显然不信下人所言。“病重?昨天他两个儿子刚伤了人,今天做老子的就病了,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显然是知道今日我们会上门算账,故意用来糊弄我等的推脱之辞罢了。” “来人!冲进去,找贾政小儿要个说法!”其中一人招了招手,几十个护卫凶相毕露,推开挡在身前的看门人,杀气腾腾的闯了进去。 如果是从前的荣国府,他们或许还要忌惮几分,可这些年宁荣两府都没落了,贾家世袭的爵位世到了贾赦、贾珍这一代,亦不过是名头好听,能唬唬布衣平民和小官罢了。 再有,贾氏一族满门无一人在朝廷拥有实职,也没有女眷入宫,甭管是外朝还是后宫都不大说得上话。 所以,他们才会无所顾忌,带人说闯就闯。 “贾政,是个男人就别躲着。” 来人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朝着里头快步深入荣国府。 下人们阻拦无效,哭丧着脸去找闯入者的目标人物贾政。 “不好了,二老爷,外头有几个大人闹着要找您。下人们无可奈何,您快出去看看吧。” 贾政一听,顾不上训斥不经通报擅自闯入的小厮,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起身,着人伺候套上了外衣,再由小厮搀扶着,匆匆往吵闹声所在方向赶去。 贾政为官期间,尽管职位不高,但日日都准时去点卯,也因此不像贾赦、贾珍几个日日只记挂着醉生梦死的,撇开和四王八公有关系的人家,许多朝中大臣就是面对面碰见了也认不出人。 当带头闯入的五张人脸映入眼底,尽管贾政革职后,终日关在家中,久不见朝中官员,但是凭着以往的记忆,只需要一眼,贾政马上认出了来者何人。 左三人分别是吏部左侍郎、光禄寺卿和通政使司扶使,剩下的二人身上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实职,但都是外戚,家中女儿乃是近年来盛宠不衰的两位贵嫔,耳边风相当的有威力。 他们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挺有分量的,不说现在贾政白身一个,就是他的官职尚在,亦是不敢轻慢。 贾政脑子思绪电转,整了整衣裳,拱手问道:“不知诸位大人前来找贾政所谓何事?” 火冒三丈的模样,可不见得是好事。贾政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荣国府今非昔比,可经不起这几家联手折腾了。 吏部左侍郎是个暴脾气,撸起袖子,指着贾政的脑袋,怒道:“你两个儿子昨天联手打伤了本官的爱子,这件事你要怎么说?” “本官年过四十,就这么一个独苗苗,昨天一身血回了家,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本官定要你贾家满门上下好看!” “血债血偿,我儿子如何受的伤,伤的有多重,他们要十倍奉还,快快将你那两个儿子交出来!” 他们也了解自家儿郎是什么东西,劣迹斑斑,会受伤想必也是他们先挑起的战火。 可无论如何,终归是他们的爱子,他们自家人都没舍得打一下,当瞧见了爱子惨不忍睹的臀部情况,耳边飘来他们的哀嚎声,一听是贾政的两个儿子造成的,几家当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忍了一晚才找上门要人,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你若胆敢包藏祸首,休怪咱们几家闹到圣上面前。”他们说的底气十足,反正真要闹大了,最终吃亏受罪的还是贾家。 “敢问商人的是在下的哪两个逆子。” 贾政真怕事情闹大,脸上露出了焦急之态,独独没有怀疑众人话中内容的真假性,仅凭一家之言便固执地相信了一切皆是自家人之错,毫无对亲子的爱护之情。那语气,只要对方说出了名字,他立刻就把人交出去。 贾政有四子,嫡长子短命,幼子乃是稚童尚不能自理,有能力出府伤人的,无意外便是剩下那两个了。 “我儿说了,一个是你庶子贾环,另一人看着年长眼生,但贾环称呼其为二哥哥。” 左侍郎的回答,肯定了贾政的猜测。 果真是那孽畜! 昨日的阴影仍未散去,今日又招来了新的风波,他们果然天生八字不合! 贾政气血上涌,怒气在胸前蹿腾,满眼都是黑白点和小星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贾政的状态非常不好,不过五人并无怜悯之心,他们不只视而不见贾政的困态,并且变本加厉追着他要人。 耳朵嗡嗡作响,贾政强撑着对身边的下人下了命令。“将那俩孽子,绑了过来给诸位大人处置。” 一头威武雄鹰,身姿优雅地翱翔于碧空之上,突然一个俯冲,落在了涂蕴之书房门前。 马罗熟练地从鹰腿取下信件,阅览了内容。 不多时,马罗敲门而入,拱手朝涂蕴之行礼。“王爷,是云飞传回的信件。” 涂蕴之手执紫毫,慢条斯理地挥洒泼墨,在宣纸之上,落下一个个凌厉肃杀的文字。 “可是找着了他的住处?”说着的是问句,带着的却是肯定的口吻。 涂蕴之口中的“他”,指代的便是鱼儿。 “是谁家的孩子?”涂蕴之书写的动作没有停止,继续问道。 涂蕴之多年在外,不是十分的清楚京城哪一片住着那户权贵。由于昨夜的梦境,涂蕴之今日独自枯坐了半天,一个时辰前才决定让云飞暗中前往他展开精神触角,发现鱼儿精神力的地方,亲自查探鱼儿的身份信息。 “是荣国府,贾政的嫡次子贾宝玉。” 马罗顿了顿,补充道:“王爷,云飞信上说,贾公子不知因何惹怒了左侍郎五人,他们带着护卫闯入了荣国府要人,看贾政的态度,是要将人交出去,任由几位大人处置了。” 涂蕴之神色不见变化,书写的动作却是顿住了。 将手中的紫毫放入了笔洗清洗干净,继而放好在了笔搁上。 涂蕴之从从容容做好了此番动作,抬头望着窗外的飞雪,淡淡开口道:“备马,去荣国府。” 外头吵吵闹闹的,打搅了贾赦难得的惬意,于是遣人去打探消息。 一道人影飞一般跑出了大房,不多时便循原路跑了回来。 “小的都打听清楚了,朝中五位大人带着护卫闯入府中,说宝二爷与环三爷伤了他们家公子,要二老爷交人。” 贾赦不确定地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玉儿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谁敢碰一根毫毛,老太太都要拼命。 老太太的拐杖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她老人家回来,知道自己放任一群找她宝贝乖孙的外人在府里乱来,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半死不活的贾琏,就是他即将迎来的下场。 一股凉气从脚底爬上心头,贾赦身体瑟瑟发抖,前一刻混混沌沌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贾赦一改诸事不理的作风,大义凛然道:“放肆!说闯就闯,也不看看咱荣国府是什么地方。尔等速速召集护卫,拿起武器,把贼人打出去!” 说罢,贾赦顺手抓起旁边的一只花瓶,带头冲去了二房赶人。 那厢,贾政不知鱼儿去了贾敬的玄真观,见派出去的人手只捆了贾环过来,而不见鱼儿的人影,以为是下人怕惹怒了老太太,无视他二老爷的威严,没有执行他的命令去绑鱼儿,肚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点燃了。 不等左侍郎几人发作,贾政先质问了出声。“还有一个呢?” “宝二爷随老太太出门了,不在府里。” 贾政心知自己误会了,脸上的阴郁有所减少,寒着脸厉目瞪向贾环。 “孽子,跪下!” 快速扫了眼周围的情况,贾环就猜到,是昨天寻事不成反被揍的五个纨绔家里人来找人算账了。 贾环一动不动,像只小豹子,昂着头不服气地回瞪着贾政,掷地有声道:“不跪!”错的不是他,凭什么要跪! 如若是以前的他,定是畏畏缩缩,所有委屈往肚子里吞,才没胆子肆意顶撞反抗贾政。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二哥哥,他什么都不怕! “好好好,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贾政气得直哆嗦,有心亲自动手教训贾环,可惜身体软绵绵的,打人掌嘴都不疼。 贾政只好退一步,命小厮代为动手。 如果眼前之人换成了鱼儿,忌于护犊子的贾母,贾政身边的下人自然不敢动手。然而,贾政要他们动手的是贾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小厮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小厮扬起了右手,左侍郎一帮人皆用好戏的眼神,看着这场父子大戏。 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前一瞬,贾赦举着花瓶,领着长蛇一般拿着武器的护卫群杀了过来。 “小的们上啊!将来犯者打出去!” 随着贾赦的一声嘶吼,护卫们加快了速度,抬脚之时,卷起地上的白雪飞溅而起。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中途会杀出一个贾赦。左侍郎一方之人怔愣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拍。等意识过来要还手,密密麻麻的棍棒已经落在了他们身上。 已经准备好光荣带伤的贾环,因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惊呆了! 他半张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不清敌我的战场,觉得贾赦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 “大哥住手!你可知你打的是谁啊!住手,都给我住手!”贾政目睹了贾赦兴奋地奏着左侍郎几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自量力上去拉架,贾赦混战没看清人,一脚踹趴了他。 混战中,贾政不知道被哪边的人手踩了几脚,挣扎了片晌,才忍痛爬出了战场。 左侍郎几人没料到荣国府敢和他们动手,只带了二十几个护卫过来,贾赦以多于对方三倍的人数,压倒性地战胜了敌人。 很快敌军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了。 他们边跑还边放话威胁。 “贾政,贾赦,你们兄弟给本官记住了!” “咱们圣上面前见!” 听着左侍郎一方的威胁,还有贾赦胜利者的狂笑声,贾政这回真的晕了! 左侍郎一行揣着满腔怒火,负伤逃离出了荣国府侧门口,正好撞见了鱼儿和贾母的归来的车驾。 “宝二爷,老太太,请小心下车。” 鸳鸯的一句话,泄露了鱼儿的身份。 左侍郎等人恰好逃到了门口,清晰无比地听见了这句话。他们结合刚才获悉鱼儿和老太太出门的信息,怒火燃烧几乎失去理智的脑子陡然一清醒,纷纷向鱼儿投以注目。 罪魁祸首之一,便在眼前! “拿下那名少年!” 话刚出口的瞬间,突然,一阵马蹄声入耳。 与此同时,一个肃杀的身影,骑着威武的良驹,于风雪中,闯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由于来人自带的气场,气氛一下子就变了,登时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纷纷侧目向来人看去。 27.第 27 章 骏马仰头打了一个响鼻, 停在了眼前。 当涂蕴之的正脸清晰无比地倒映在了瞳孔之中, 左侍郎五人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便褪得一干二净, 脸庞白的如同脚底下踩着的雪层。 他们心里冒出同一个声音:这、这煞星怎会再此?!! 碍于涂蕴之饱含血腥的威名,几人下意识就绷紧了身体,放轻呼吸, 缩着脖子, 高提着心,就怕一个不好得罪了涂蕴之, 小命交代了去,哪里还有心思去抓鱼儿给自家孩子报仇呢? 涂蕴之前些年待在京城的时日甚少,又不爱参加权贵们举行的酒宴,而且贾母乃是内宅妇人, 很少有见到外男的机会。 第一次会面, 她不清楚涂蕴之的真实身份, 尽管同样因涂蕴之的气场感到惊惧,却并没有几人表现的那般诚惶诚恐,仿佛见到了索命的恶鬼,恨不得拔腿就跑。 涂蕴之五官棱角凌厉, 眉宇间流露出丝缕杀伐之气, 剑眉之下的双瞳寒气逼人,薄唇紧抿着,只看表面, 不知其来意的, 还以为他是来杀人寻仇的。 难道荣国府得罪了定阳王? 若真如此, 那真是喜闻乐见、大快人心了! 一双玄色的靴子踩在雪地上,涂蕴之将麻绳递给了马罗,负手不紧不慢地走向鱼儿。 左侍郎几人暗搓搓猜想着,余光瞥见涂蕴之走到了鱼儿面前,愈发确定了心中猜想,是那贾家小儿不知何故得罪了定阳王这煞神。 虽然不能亲自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们心中颇为遗憾,但假如定阳王出手了,一则贾家小儿的下场更惨,二则他们也不用负担后果,如此想想,几人顿时喜上眉梢。 非但他们如是猜测,就连贾母也误以为自家乖孙昨日出门时,不小心得罪了某个身份显赫的权贵,今日让人来寻仇了。 一方暗自窃喜,一方提心吊胆。 凝望着眼前之人,鱼儿一对儿水晶葡萄眼在发光,侧头一笑,脸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你怎么在这儿?” 少年既惊又喜的声音,飘入各人耳中,瞬间打碎了各方的推测。 这语气,难道两者竟是相识的。 可不应当啊,这荣国府的傻小子,不是听说才好吗?何时竟与定阳王产生了交集。 来寻事的一行人,心里咯噔一下,无心想东想西,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他们的推断有错,定阳王与贾家傻小子是友非敌,只怕要凉的就成了他们了啊! 对上了涂蕴之深邃的双目,预知梦中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重现在鱼儿的脑海之中,他笑脸微滞,桃腮飘来了两朵红云,缩到了贾母身后藏了起来,眼睛闪闪躲躲不敢看涂蕴之。 躲起来之后,鱼儿认为自己不应这般心虚,想要站出去,挪了挪脚,抬头撞入涂蕴之似乎别有深意的眼眸,他长翘的睫毛颤了颤,临阵退缩了。 鱼儿怂嗒嗒的模样,无疑是取悦了涂蕴之。 他勾起唇角,面上绽放出来一抹浅笑,刹那冰雪消融,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见状,左侍郎一众心都凉透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 涂蕴之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他侧身望向藏在了护卫身后,意图掩藏的左侍郎等人。 涂蕴之轻启薄唇,不带一点儿情绪地说:“几位大人……是来访友?” 音如冰刀,同时兼有漫天血气扑面而来。 被针对的人群,如临深渊,无尽的恐惧冻结了心脏,脸色煞白,牙齿上下激烈地打着架。 方才如若涂蕴之来的再晚一点儿,五人带来的护卫,恐怕就要如恶狼一般扑向鱼儿了。贾母从他们先前露出的敌意,确定他们绝非友类,果断借助涂蕴之给予还击。 “访友?我瞧着几位眼生的紧,似乎与荣国府从未有过交集吧。对了,老身若无听错,适才几位好像要让人捆走我家孙儿对吗?” “定阳王饶命啊!”听贾母这么说,胆儿小的在涂蕴之的压力下,立刻就崩溃求饶了。 左侍郎踹了那人一脚,用最后的余力扯了他起来,颤颤巍巍地弯身拱手道:“王、王爷气如雷霆,张兄素来胆小受不住胡言乱语,还请王爷恕罪。” 拽着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他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又道:“小儿性子顽劣,不服管教,时常背着我等惹是生非。下官一听昨日他们不知死活,动手伤了贾家公子,马上联系几位同僚,特来代子致歉。” 涂蕴之侧目凝视鱼儿,“伤到哪儿了?” 鱼儿抬头快速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解释说:“是环儿被人欺负了。” “本王从不知,赔罪需要带如此之多的护卫?”涂蕴之依然没有放过他们。 “王、王爷刚返京可能不知,京中近段时日不甚安妥,下官素来是个胆小如鼠的,怕让贼人伤到,这不才带的护卫多了些。”左侍郎手心淌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完,喉咙已经干涩到发疼了。 “原来如此。” 涂蕴之拂开一片向着自己的脸庞飘来的飞雪,似是不经意般问道:“几位可是已经致歉完了?” 话音甫一落下,几人便争着抢着和鱼儿道歉。 “小儿顽劣,冒犯之处贾公子还请见谅,来日周某必然严加管教。” “小儿多有得罪,在下代犬子向贾公子赔罪了。” “今次来的匆忙,未来得及备上厚礼,明日必定遣下人送到府上。” …… 他们刺刺不休地说着,要不是涂蕴之就站在鱼儿附近,估计都要围过去摇尾献媚了。 好半晌,鱼儿终于寻到了开口的间隙。“受伤的是环儿,你们该去和他说,原不原谅也要看他。” “贾公子说的是,我等明日便携那逆子去和环公子负荆请罪。” 鱼儿的心神大部分都落在了涂蕴之身上,听过了,只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几人诚惶诚恐地看向涂蕴之,后者小幅度点了点头,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拱手告辞。 霎时间,堵在门口的不速之客作鸟兽散去。 贾母和荣国府下人们,目送他们以狼狈的姿态落荒而逃,内心十分的解气。 然而下一刻,视线重新转回涂蕴之身上,贾母的心情就美妙不起来。 不为其他,只为适才已有人点破了涂蕴之乃是定阳王的身份。“定阳王”这三个字,在京城人士心目中,蒙有厚厚的血色,小儿闻之止哭。 思及关于涂蕴之的种种传闻,贾母也不禁悬心吊胆,双目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方才通过观察左侍郎等人的忌惮畏惧之态,老太太已意识到眼前气势不俗的男子,来头定然不简单。 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传言中杀人如麻、刀口舔血、豺狼成性的定阳王。 从刚刚定阳王出手相助的情形分析,他对玉儿的印象似乎还不错,这一好消息无疑让老太□□心了些。 只不过她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自己的乖孙是怎样和这位活阎王产生了交集的。贾母没胆子问涂蕴之,心里想着等涂蕴之离开了之后,再悄悄地询问鱼儿。 唉,也不知同定阳王相交往来,对玉儿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众多丫鬟小厮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鱼儿咬着指尖,左右打量着他们的反应,神情困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一脸惊怖。 涂蕴之目光掠过鱼儿的素指,继而游移到贝齿,最终停滞在了他仿似桃花瓣般粉嫩柔软的嘴唇。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梦境中,那两片唇瓣在自己的啃咬舔舐之下,逐渐变红、变艳、变肿的画面。 眼神逐渐幽深,涂蕴之的眼神漾起了微波澜,倏尔不见了影迹。而周围的所有人,统统对涂蕴之的一番眼神变化毫无所觉。 涂蕴之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定定凝视着鱼儿的眼睛,用眼睛在呼唤他从贾母身后出来。 在其他人看来,涂蕴之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冷如寒冬,可是鱼儿却读出了他藏在深处的含义。 鱼儿迟疑了一下下,终究迈着轻缓的步伐,来到了涂蕴之面前。 他抿嘴浅笑,略带着羞赧,小声道:“你要进我家坐坐吗?” 虽说他通过预知梦了解到了两人往后的关系,但如今,他们还是一个陌生人,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开口向涂蕴之发出了邀请。 涂蕴之扫了眼周遭惶惶不安的诸人,婉拒了鱼儿的好意。“不了,改日再约你出去玩。”留点时间让这一家子上下消化消化,免得某些人吓晕就不好看了。 一听改日再约,鱼儿便不失落了,两只桃眼弯弯,点头应道:“好。” 贾母兀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人们惴惴不安,低着头恨不得钻进地底藏起来。四周暂时没有人留心他们。 倏尔,涂蕴之往前一步,和鱼儿之间的距离只有拳头大小,彼此呼吸可闻。 鱼儿抬头迷茫地望着他,涂蕴之低下头凑近鱼儿的耳边,呼出的气息打在他的耳朵上,带来了丝丝痒意,似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挠着。 涂蕴之轻声道:“我昨夜做一个梦,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 鱼儿听懂了涂蕴之话中的另一层含义,一脸懵逼,黑琉璃眼睛瞪得大大圆圆的,像极了受惊的猫儿。 待到羞耻感压倒了惊愕,鱼儿脑袋轰的一下,一张白玉脸眨眼便红透了。 很快那艳艳的红蔓延到了耳根,脖颈。鱼儿整个人热到不行,快要冒出了白烟。 满脸羞红的少年,看着别有一番味道。尤其是经过了那一晚的预知梦,于梦中品味过了他的美味,在涂蕴之看来,此刻的少年可口极了。 依稀之间,鱼儿似乎听见了一声闷笑,又不是十分的确定。 鱼儿暗自羞恼着,猜测笑声是来自涂蕴之的时候,眉心让人轻轻点了一下,他下意识抬起了头,和涂蕴之四目相对。鱼儿记忆再度复苏,顿时脸上的热意更高了,脑子一片空白,不在胡思乱想。 场合不对,涂蕴之点到即可。 “起风了,快进屋吧。” 涂蕴之提醒了一句,翻身上马,颔首与鱼儿告别。 当贾母的意识神游归来,环视周围搜寻,周围早已找不到了涂蕴之的身影。 “定阳王呢?”老太太问道。 鱼儿转身面对贾母回答说:“他回家了。” 贾母瞅见鱼儿红彤彤的脸颊吓了一大跳,惊问道:“玉儿,你的脸为何如此之红,可是受凉发烧了。” “没有。”鱼儿捂着脸丢下一句话,咻的一下化作疾风一般跑了进去。 老太太生怕他跑得太快,一个不留意摔倒了,扬声提醒道:“你这孩子,跑慢些。”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回到了府里,刚一坐下,老太太的眼线就赶了来禀告她老人家,自她离府之后荣国府里头发生的事情。 贾母了解到入门前撞见的左侍郎一行,来此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带走她的玉儿处置,气得直磨牙。早知他们险恶用心,在门外就不该这么便宜他们走了。 待听耳目提及,在贾政妥协绑来了贾环后,是贾赦待着护卫赶走了恶客们,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叫来贾赦,狠狠夸赞了他一顿,甚至从私库里取出了一把正中贾赦心头好古扇,奖励给了他。 得了老太太的奖赏,贾赦惊喜若狂,大呼值得,暗自夸赞自己的决定英明。 此后接连数月,他难得不和小妾厮混,而是抱着扇子沉眠。 因为鱼儿,贾环入了老太太的眼。她早前便觉得鱼儿一人孤单了些,考虑让贾环过来给他作伴。 恰好今日,又出了贾环被贾政的小厮强行绑出了屋子,还差点挨了下人的掌掴一事。 鞭长莫及,放任贾环住在原处,贾母担心贾政过后还是乱拿由头重罚人,坚定了让贾环搬到自个儿的大院居住的决心。 当天贾母派人收拾了鱼儿不远处的一间空屋子,打算第二日便让贾环搬离了赵姨娘偏僻狭窄的小院,带着行礼入住了。 夜间,气昏厥过去的贾政苏醒了。 他不顾夜已深,不顾下人的劝阻,握着藤条,气冲冲径直奔往鱼儿的卧房。 怒火使得贾政的面目显得极为狰狞,太阳穴两侧的青筋鼓起,夜色之下,恍如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老太太卸了妆容正要入睡,陡然听到丫鬟通传贾政提着藤条闯了进来,要打死鱼儿,登时怒从心起。 她第一反应就是握着拐杖,将贾政揍成第二个贾琏。但考虑到自身的情况,伪装卸除了,这张变年轻的面容不宜让贾政看到,老太太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灌了一杯茶水,才浇灭了亲自揍人的冲动,遣鸳鸯喊了一个小厮,带着自己的拐杖去大房叫来了贾赦收拾贾政。 正所谓长兄如父,由他代替自己执杖罚人,理所应当。 “都滚开!”贾政被人拦在了院门之外,挥舞着藤条想要抽打阻拦之人。 突然手背一痛,手中藤条让一根拐杖打在了地上。 贾政转身怒目刚瞪出去,贾赦的下一棍就抽了下来。 贾政痛叫出声,一边闪躲,一边喝道:“大哥,你疯了吗?”好啊,打人上瘾了是吧,明日几位大人闹到圣上面前,第一个问罪的就是你。 “我是你兄长,打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这回你大半夜发疯,吵着了老太太休息,我这是奉了母命来罚你来了,你就乖乖受着吧。”说着又是一拐杖抽在了贾政身上。 贾赦和贾政素来不睦,前头几十年,由于贾母的偏心,让贾政压在了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贾赦心里憋了一股气,日思夜想着从贾政身上发泄出来。 这回好了,通过贾母带来的机会,贾赦终于如愿以偿了,拿着老太太的拐杖揍着贾政,那是毫不留情。 这一夜,某人的喊叫声回荡在荣国府之中久久不绝。 鱼儿思考了许久,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涂蕴之是怎么知悉他做了那梦。 想不出原因,最后鱼儿只能大胆的推想,涂蕴之来过自己的预知梦境。 他花费整整一个晚上,反反复复回想着那晚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发现蛛丝马迹,找到涂蕴之来过的痕迹。 然而那时他的意识深陷预知梦,肉身睡得太死,翻来覆去到了天亮,鱼儿仍然找不到丁点线索。 于是清晨起身,他的脸上就多了俩黑眼圈。 小东西醒来瞅见了鱼儿的新形象,眨巴一下儿猫眼,可爱地歪了歪小脑袋。 它伸出梅花肉垫,踩了踩鱼儿发黑的眼下方,突然在床上狂奔了起来,喵喵喵叫着,好像在嘲笑鱼儿。 鱼儿的眼珠子随着小东西转动,骤然掀被一跃而起,一下扑倒了撒欢疯跑的小家伙。 “好你个小混蛋,居然敢嘲笑我。”鱼儿故作凶巴巴地说完,伸手撸起了小东西的肚肚软毛。 要害遭到了袭击 ,小东西一下子就炸毛了,挥舞着四只小爪子,就是抓不到鱼儿。 晴雯进屋喊鱼儿起床,站在门口就听到了一人一猫的笑叫声。 她和身边的几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撩开纱帘用挂勾束好,光芒泄了进来,床上打闹的一人一猫,心有灵犀,同步扭过头看去,就连表情都是如出一辙。 晴雯的心软成了一摊水,双眼放光,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祥的笑容。 “咱们的宝二爷和猫大爷,都快别闹了,快些起身吧。” 鱼儿和奶猫儿:“……” 鱼儿让她这种眼神看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儿,抓起小东西的爪儿,拍在了她脑门上。 晴雯微笑着,无奈又纵容地望着鱼儿与猫儿。 鱼儿放开小东西的小爪子,拍了拍它的小屁股,小东西领悟了他的意思,飞身一跃,整个身体挂在了晴雯的脸上,扭来扭去地欢叫着。 晴雯已经彻底石化了。 麝月见鱼儿久久不出去洗漱,进来看情况,撞见晴雯脸上长了一只张狂的猫儿,忍俊不禁,捂着肚子笑不能止。 外头碧痕、茜雪按捺不住好心,双双跑了进来定睛一看,一个个都笑抽了。 “好猫儿,你就放过晴雯吧,她快不能呼吸了。”麝月忍笑,过去抱下了小东西,解救了晴雯。 “晴雯,你是怎么得罪了这只猫祖宗的?”碧痕一脸促狭地问道。 晴雯懵逼脸看着众人,“……我就是喊了它起床,也没干什么呀。” 几女面面相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原来猫儿也有起床气。” 幕后指使者某条鱼窃笑,深藏功与名。 伺候梳洗的时候,麝月发现了鱼儿双眼四周的暗黑色,说道:“二爷可是因为昨晚二老爷的事情没睡好?” 不止二爷一个,昨晚二老爷的惨叫持续了半夜,许多人夜不能寐,今早府里半数人都起晚了。只不过大伙儿都是被吵的睡不着,二爷恐怕是伤心的睡不好。 “要我说二老爷也真是狠心,哪有当爹的扬言要打死儿子的。”茜雪抱怨道,为鱼儿鸣不平。 她们二爷哪里都好,她就闹不明白了,怎么有人会不喜欢呢。 “依我说,他眼里只有刘姨娘生的才是他亲儿子。咱们二爷和环三爷,都是他的仇家。”晴雯冷笑道。 真真是个眼瞎的,有时候她真的怀疑,二老爷眼眶里装着的不是人眼而是鱼目,好歹不分。 “好了,都别说了,没得二爷闹心。”麝月担忧鱼儿听了心里不舒服,及时打断了她们你一言我一句。 鱼儿满不在乎道:“无妨,我才不会为了一个自己不在意的人伤心呢。而且,也不是因为他睡不好。” 说到这儿,鱼儿脑子里浮现出涂蕴之的模样,不知不觉又出了神。 晴雯打趣道:“难道二爷是因为今日可以学戏了,所以兴奋了一夜?” 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从前天从外头回来,鱼儿就不停的念叨着要学戏。 对了,祖母答应了他,让府里的生旦教他唱戏了,今日就开始。 鱼儿听到了感兴趣的东西,马上就不纠结涂蕴之了,一颗心扑在了戏曲上。 “人呢,教我的生旦可是到了。” 戏子们住着的地方偏僻,地方也没有鱼儿这儿风景优美,地方宽敞。老太太选出了唱功最好的两个生旦,交代了他们每日早上按时过来鱼儿住所教授。 “还没呢。二爷甭急,等用过了早膳,人就到了。”麝月含笑说明。 鱼儿催促道:“现在就摆膳,下午还要去敬伯父道观学炼丹。” 上午在家学戏,下午去道观炼丹,这都是已经计划好了的。 等到炼丹学的差不多,“炼”出了丹药,便可以逐渐减少去道观的次数,专心留在府里学自己喜欢的,也可以到处去玩了。 麝月利落束好了鱼儿的一头丝缎乌发,立刻和众女前往小厨房提膳。 满怀期待,鱼儿快速用完膳,放下筷子,便有人领着一男一女进屋了。 “柳容、方词见过宝二爷。”二人行礼问好。 两人都长得眉清目秀,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眼角处依稀可见几道细纹。 他们不是府中戏子里,最年轻、长相最好的一批,却是能力最强,最适合作为教导者之人。 鱼儿朝他们点头笑了笑。 “咱们这便开始吧。”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柳容温声细语询问道:“不知宝二爷是只学唱,还是深入去学?” “学唱倒简单,学会用嗓唱腔即可,不习惯的话,可能头几天嗓子会有些疼。等嗓子习惯了,也就不难受了。” “如果学深入,宝二爷这个年纪身体柔韧度不足,那就要下苦功去练柔韧了。还有那身段作派,手眼身法步等等,都是要下苦功慢慢儿学的。” 这年头娱乐不多,权贵子弟爱戏的多不胜数。 不过,富贵人家的孩子娇生惯养,受不了那等练苦功的苦头,也不必吃那份子苦。 不是爱戏入魔的,九成九的人学戏,也就学个唱腔,学点皮毛自个儿自娱自乐而已,不会像他们这些取乐的戏子,含着泪,咽着血,日日夜夜的学。 柳容和方词也以为鱼儿的选择同多数自娱自乐者一样。 然而鱼儿却是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就说:“当然是学全套了。” 他又不是吃不了苦头的人,而且以他这副改造过的身体,就是受苦头,也不是想受就能受的。 两人说的那些学下来,自己的身体未必会有太大的感觉。 鱼儿毫不犹豫的选择让两人惊讶,但都觉得是年轻气盛一时的兴趣,料定他吃到苦头后就会放弃。 两人没说什么,自当尽到本分教授,保证自个儿不犯错不得罪主人,亦会倾囊相授,至于以后鱼儿是否会后悔,就与他们无关了。 那么问题来了。 贾元春启蒙的记忆丢失,沉睡改造多年,林黛玉倒是喜欢念书给他听。让鱼儿全文背诵出来都不成问题。 但是,作为一个另类的文盲,鱼儿会听会说会背,然而只要和文字面对面,他就是认不得那些它们。 此等情况,和贾母听过涂蕴之的事迹凶名,能一一道出,一旦见到了当事人却不识得的情况,是如此的相似。 作为一个看不懂剧本的倒霉孩子,鱼儿不得不分出早上的一半时间练字儿,剩下的另一半用来先练嗓。 估摸着,等他的“丹药”都练出来了,字认得差不多了,才能进入正题。 老太太知道了鱼儿的情况后,又从贾环那儿获知了家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污糟事,顿时掐灭了让鱼儿去家学读书的念头,转而用私房钱,请来了一个品德才学兼顾的先生来府里教授。 刚好贾环搬了过来,索性也不去家学那污浊之地浪费时间了,和鱼儿窝在书房里,由新请来的先生教导,兄弟俩一人一张书桌,读书的读书,习字的习字。 趁此机会,贾母还抽出时间,在鱼儿从道观回来后至晚睡前的一段时间,亲自教导他金银价值,人心黑暗等等鱼儿缺失的知识。 学习期间,老太太悄悄来观察几次,见气氛良好,师生和睦,兄弟二人端着身板学的专注,便笑呵呵轻手轻脚离开了。 很好,玉儿这儿一切顺利,不用看着,该去□□“禁足”中的赵姨娘了。 于是赵姨娘便迎来了,史老太君和林小先生□□的黑暗生涯。 上午由老太太进行洗脑式□□,下午跟着林黛玉读书明理,体会了一把读书人的“充实”日子。 鱼儿白天黑夜所有的时间都分了出去,一天到晚忙得像个陀螺一般,不像空闲时期,早晚都有时间去想涂蕴之。 而近日京中雪灾加重,外城许多房屋被大雪压塌,伤亡冻死了的百姓多达五百余人,此外还有冻伤砸伤者近九百,加起来的受灾者高达一千多。 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补救,接下来死伤的人数还会加倍增多。 朝中多数官员贪污成性,就连大部分皇子亦是如此,帝皇不放心交由他们全权负责救灾事宜。 涂蕴之是其中例外,更是个有能力,愿意办事实的。外面关于涂蕴之不好的传闻,愚弄得了世人,迷惑不了一国之君。 正是因为圣人坚定的信任着涂蕴之,往昔放心交给他军权,而今也放心将救灾的重任和灾银托付于他。 担负重任,身负百姓性命,涂蕴之全心专注起了救灾,也不得空闲履行和鱼儿分别前的约定,约他出来一叙。 两人这一忙碌,一眨眼,半个月就要过去了。 鱼儿认得且会正确书写了所有常用文字,就是写的没那么美观。与此同时,他也从贾敬那儿习得了炼丹知识,今日是第一回脱离了贾敬,独自炼丹。 丹成之时,鱼儿凝望着刚出炉,紫青色的,散发着各种重金属毒素的丹药,递给了贾敬检查。 贾敬粘着成丹看看嗅嗅,点头道:“形色都是对的。” 随后鱼儿便见他捏起一粒放入嘴中,仿佛吃家常饭菜似的,面不改色地嚼烂咽下。察觉他脸上的毒素又重了一分,鱼儿已经没眼看他了。 贾敬砸吧砸吧嘴,一脸严肃地回味着丹药到味道,满意道:“不错,味儿也是对的。玉儿你可以出师了。” 真和祖母说的一样没救了。 也罢,横竖用海灵水炼丹也要给他尝一粒。干脆给他的那一粒倒多点解毒粉,解了他这一身的金属毒吧,要不然宁国府过不了几月就要办丧事了。 希望他到时候见了自个儿身上的奇效,看不起“凡间的丹药”,停止这样的自杀性行为才是。 “既然出师了,玉儿你看……那个……”贾敬兴奋的搓着手。 鱼儿从荷包里取出分出的一半海灵水,递过去的动作还没做出来,贾敬已经伸手抢了过去。 他打开玉盖,满脸痴迷的看着光华凝聚成的花朵,傻笑出声。 有了灵水他就可以炼成真正的仙丹了! 贾敬合上盖子,紧紧拽着玉罐子,正欲和鱼儿分享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就目睹了鱼儿拿出了另一半海灵水,往炼丹炉里倒。 贾敬大惊失色,赶过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玉儿,你在做什么?” “没瞧见吗?当然是炼丹。”鱼儿淡定无比,手上加入各种材料和千年珍珠粉的动作不疾不徐。 “那是海灵水啊!!”贾敬看见他糟蹋神仙的恩赐之物,简直要疯了。 鱼儿点头,一脸无辜地说:“我知道呀,你忘记了我学习炼丹的目的,就是想亲自用灵水炼出成丹吗?” “……那也不能如此随便就倒了进去啊。”贾敬有点心疼,有点想哭,最想的还是舔干净丹炉里的灵水。 “我没有随便,今日是我出师的好日子,炼成的几率一定很高。”鱼儿笑眯眯继续刺激贾敬。 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贾敬看也不看鱼儿,眼巴巴地盯着丹炉,嘴中不停地念叨着:“千万不要是废丹,不要废,不要废……” 两人守着丹炉等了半个时辰,鱼儿打开炉盖的时候,贾敬捂着眼睛不敢去看,生怕看到废丹会崩溃。 鱼儿算了算,有十六粒。他将十五粒收纳进了药瓶,余下的一粒吹了吹,加点解毒粉搓圆,放入了贾敬掌心。 “这是给您的,快吃了吧。” 温热入手,贾敬骤然睁开眼睛,难以置信道:“成了?” 鱼儿摇了摇瓶子,笑盈盈地说道:“我就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吧。” 贾敬握着丹药的手,紧张地颤了颤。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丹药放到了舌尖上,没等嚼碎就急切地吞咽下了肚子。 28.第 28 章 “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贾敬静待片刻, 身体没有任何感觉, 有点儿急了。 鱼儿装模作样地沉思着, 过了片晌,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开口瞎掰了一个理由。 “老君乃是仙人, 身怀仙气, 炼丹时渡入仙气,是以成丹的效果立竿见影。但是我没有仙气渡入, 炼出的丹药,可能要等待一段时间方能见效。” 贾敬捻着长须垂目沉思了一会儿,频频点头赞同道:“言之有理,那我再等待一时片刻看看。” 鱼儿收好了药瓶, 和盘坐在蒲团上, 闭目感应的贾敬道别。“您慢慢等着, 这几天祖母身体不适,今儿个侄儿便先行回府,用余下的丹药孝敬祖母去了。” 贾敬挥袖,漫不经心道:“你回吧。” 鱼儿迈步出了丹房, 候在庭院外头的茗烟和墨雨远远望见熟悉的人影, 连忙打着伞奔去为鱼儿遮风挡雪。 “二爷,今日怎么出来的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辰。”墨雨问道。 “我今日出师,往后再不必天天来观中麻烦敬伯父了。”完成了一个任务, 鱼儿心情大好, 精致的眉眼处处流露出着喜气, 为本就出色的面貌,再度增添了几分光辉。 茗烟听了不禁为他高兴,“老太太得了喜讯,必会十分欢喜。” 鱼儿含笑点头。 三人对话间,已走出了道观。 门前高大的松柏树冠下,停放着一辆朱轮华盖马车,负责每日接送鱼儿在荣国府与玄真观之间往来。 茗烟撩起青绸车帘,鱼儿踩着木制步梯,利落登上了马车。 当马夫架着朱轮马车离去,鱼儿隐隐约约听见贾敬的喊叫声。 “有了!有了!乖侄儿,你快回来!丹药生效,伯父有感觉了!”一股暖流从四肢出现,汇聚于心口,通身暖洋洋的,宛如浸泡在温泉里。 忽然,一个臭气冲天的响屁冲了出来,贾敬不禁停下了追赶的步伐,惊喜的语调一变,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不对,有问题,丹药难道炼坏了?”贾敬脸色黑漆漆的,好像涂了墨汁。 来不及细想,剧烈的排泄冲动一股一股袭来,贾敬焦急的让小道士搀扶着,直奔茅厕。 坐在渐行渐远马车里的鱼儿,捂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就凭敬伯父积攒于体多年的丹毒,至少也要跑几十趟茅厕,方可排泄干净。今日,可有的他受了。 不出鱼儿所料,贾敬的腹泻症状的确是到了半夜才消停了。拉到了那时,他已经脱力了,气蔫蔫地趴在床上,连简单的呼吸都觉得艰难无比。 不提还在受罪的贾敬,且说鱼儿的马车刚抵达荣国府时,林黛玉已坐在了贾母屋里,陪老人家谈心解闷了半日。 贾母收到了鱼儿归来的消息,立时吩咐鸳鸯将小佛堂里的赵姨娘带了过来,等待鱼儿一来,人到齐了,好马上按照原定计划开演。 仅仅半个月的□□,当然不能让赵姨娘脱胎换骨,改掉一切陋习毛病。 不过,林黛玉与贾母十余日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起码赵姨娘现在已经学会了做事前,多动脑子思考后果了。她那一张嘴巴虽然还是喜欢到处炫耀,和人骂架,但非常清楚何时该闭好,明白什么能说出口,什么该带进棺材里。 一向不喜赵姨娘的老太太,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乖觉的模样,十分满意。 “祖母,孙儿回来了。”鱼儿人未至声先到。 见到了人影,屋里的丫头立即迎过去,有的帮着鱼儿解下斗篷,有的递上小巧的暖炉。 鱼儿等身上的寒气散的差不多了,才坐到了老太太旁边。 “玉儿,今日学的怎么样了?”贾母如往常一样询问鱼儿的炼丹进度。 鱼儿唇角绽开一抹动人的弧度,犹如盛开的春花。“敬伯父说,我已经可以出师了。” 说话间,他拉开荷包,掏出了一个药瓶放到了贾母手中。“您瞧,这是玉儿自己用海灵水炼出的丹药。我年轻身子强壮,不必服用,祖母您全拿去吧。” 鸳鸯笑道:“古有百里负米,我看咱们家二爷对老太太的孝顺也不差。” 其他人连连点头,好话一个接一个的说。 整间屋子里的主子下人都是知情者,觉得好玩,个个都一本正经地配合着老太太演出。这个时候,即便有外人突然闯入,亦瞧不出任何问题。 贾母感动不已,含泪不停地夸赞鱼儿孝顺,当场就倒出了一粒用了。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敛起笑容,看向下首处装鹌鹑的赵姨娘。“你既然已经知错了,下回莫切记要再犯。环儿是个好孩子,最近书读的不错。你这几日累到了,看在他的面上,你也取一颗吃了吧。” “多谢老太太,多谢宝二爷。”赵姨娘一脸惊喜地接过,就着桌上的茶水吞咽下肚。 固然早已被责令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好好配合几人做戏,可赵姨娘脸上的惊喜半点不含水分。正因为她深知丹药是用珍珠粉炼成的,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她几乎不敢想,她这样的身份,还能用第二回。 鱼儿扫了眼四周,没瞧见贾环,问了一句。“环儿呢?” 林黛玉嫣然一笑,开口道:“今日花园梅花开的好,先生说要培养环儿风雅情趣,带着他去花园亭子煮雪赏梅去了。” “你们先聊着,我去找环儿,和他约好明天出街游玩。” 鱼儿转身就要走,贾母连忙喊住了他,交代说:“既然你们要出去,也好顺道去看看元春。我晚些时辰让鸳鸯些孕妇补身子的药材,你明儿个记得一块带去。” 鱼儿点头应道:“知道了祖母,那我出去了。”去姐姐那儿,会碰见他那可爱的小侄女吧,今晚准备些好玩的东西带去给她。 老太太慈祥地笑着,挥了挥手,鱼儿忘记穿上斗篷就往外跑了,丫鬟小厮们怕他着凉,忙不迭追了出去。 迎风奔跑,寒气吹红了鱼儿的脸颊。 到了花园,鱼儿没找到贾环,反倒是先撞见了前来散步的贾政。 鉴于老太太主动放出鱼儿和贾敬修习炼丹的风声,在其故意放纵的前提之下,荣国府上上下下的人都鱼儿迷上了炼丹和唱戏,贾政亦在其中。 自那夜让贾赦追着狠打,贾政彻彻底底躺在了床上修养,这几天才养好了伤出来走动。 贾政觉得贾母和贾赦存心联合起来打压,在下人面前落他脸面,内心恨意滋生。 于是破罐子破摔,等着左侍郎一伙告到圣上面前,荣国府乱起来,看老太太和贾赦的笑话。 贾政这一等就是三天,荣国府中风平浪静,他感觉奇怪了派人去打听,才知晓次日整件事发生了大反转,左侍郎非但没有告到御前,反而一并携子带重礼登门请罪,由贾赦接见了,算是揭过了那一场是非。 当日他们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贾政绞尽脑汁也行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们一夜之间改变了态度。 无法,贾政继续派人打探消息。 然而贾母身边伺候的人口风严谨,当日在门口发生的一切,没在府里传出一点儿风声。 最后任由贾政万般打听都没能知晓,鱼儿和涂蕴之相识一事。亦是涂蕴之的出现,吓破了左侍郎一伙儿的胆子,让他们打消了坏念头,夹起尾巴做人,不敢继续生事。 无论是迷恋炼丹,还是痴迷唱戏,在贾政这类深受儒家熏陶的迂腐读书人来看,鱼儿无异是在自毁长城。 没能看成圣上问罪,老太太、贾赦、鱼儿等人变貌失色的大戏,同时也担心再次挨打丢脸,养好了伤势后,贾政没敢用身份强行教训鱼儿和贾环,心里憋着一股火,无处可发。 而后听说了鱼儿沉迷唱戏和炼丹,贾母不只不阻止,而且表现的万般纵容。认定了鱼儿是在自毁,贾政心中暗喜不已,顿时感觉这阵子受的窝囊气消散了一半。 好好好,果然是长于妇人之手的东西,不堪造就,最好服丹不当,中丹毒而亡! 此时,游园散心的贾政猛然撞见鱼儿,尽管多年未见,对鱼儿这个人没有多少印象,可在和鱼儿面对面遇上的时候,不用别人说明,贾政就知道鱼儿的身份了。 金相玉映,风姿特秀。 纵然厌恶极了眼前之子,然而贾政也不得不承认鱼儿长相出色,世间少有可媲美者。 不过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胸无点墨,且是个爱炼丹唱戏的荒唐玩意儿,永远上不得台面。 目光鄙夷地扫量着鱼儿,贾政冷哼一声,怒目呵斥道:“孽子,见了为父为何不跪拜行礼!” 跪拜?简直妄想! 鱼儿完全不想搭理他,以袖掩鼻,仿佛有贾政在的地方气息污浊,不屑与之呼吸同一处空气,扭头蹿进了一条小道里。 跟着鱼儿来的丫鬟小厮,防贼似的防着贾政,不等他有所动作,马上挤入了羊肠小道,边跑边喊道:“宝二爷,您别跑得那么急,小心摔着了。” 嘴上喊着让鱼儿放慢脚步,其实他们巴不得他跑快点,免得让贾政寻到了训骂的机会。 “竖子无礼,气煞我也!” 一肚子的训斥没法儿出口,贾政指着鱼儿离去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恨恨抛下一句,便带着满肚子郁闷归去。 两名小厮低着头跟着怒气冲冲的贾政身后,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被迁怒受罚。 当鱼儿到了亭子,先生已经不在了,只有一小儿在痴缠着贾环。从两人的谈话间,鱼儿知道了,他就是贾政的爱妾刘姨娘所生的贾琚。 “贾环,这只小猫好看,我喜欢,它是我的了。”贾琚垫着脚伸手想去抢贾环怀里的猫咪。 那是贾环瞧着鱼儿的小东西可爱,托人精挑细选买来的,正喜欢着呢,如何肯给他一向讨厌的贾琚。 贾环翻了一个白眼,气哼哼地道:“不给!” 由于刘姨娘从小灌输他努力读书讨好贾政,以后继承荣国府,再加上从前仗着得贾政喜爱,抢贾环东西习惯了,他理所当然地将贾环的宠物当成了自己所有物。 故而,一听贾环拒绝,贾琚就炸了,双手捶打着贾环的双腿,同时还不忘支使下人去抢夺。“快把贾环的小猫抢过来。” 周围让鱼儿带来的下人包围了,两名抢夺贾环猫咪的小厮脸色一变,连忙低着头站在一边。 那边贾琚没发现鱼儿带人来了,还想张嘴去咬贾环的大腿肉,让赶来的鱼儿,眼疾手快,一手捏着领子提到了半空中。 贾环见了鱼儿,刷的一下眼睛就亮了。“二哥哥,你回来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傻子。”贾琚威胁道:“小傻子快放开我,要不然我就告诉父亲你们欺负我,让他罚你们。” 鱼儿还没如何,贾环就怒了。二哥哥神仙人物,侮辱他,贾琚这小子欠教训! 只见贾环脸上一变,两眼喷火,抓着贾琚的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心上。“叫谁小傻子,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揍的你娘都不认识你。” 贾琚哇的一声哭了,眼泪鼻涕流淌而下,鱼儿当即将贾琚塞给了他的随从。 “呜呜……贾环打我,快带我去找父亲……我要父亲帮我报仇……呜呜……”贾琚嚎啕大哭道。 贾环眼中的怒火更大了,贾琚的小厮见状,怕他还要打贾琚,到时候刘姨娘知道了怪罪杖则他们,马上抱起贾琚,撞开一个小丫鬟慌忙跑走了。 贾环见三人跑远了,不屑地哼了哼。 鱼儿安抚了一下贾环,拉着他坐下,和他说了明天出门的事宜。贾环一听要出门,马上忘了贾琚,滔滔不绝地和鱼儿谈论那些地方好玩。 而那头小厮们也抱着呜呜嚎哭的贾琚回到了刘姨娘的住处,告了鱼儿和贾环一状。贾政恰好也在,望着红了眼睛的刘姨娘和贾琚发红的手心,心中更是恨透了鱼儿。 可恨!太可恨了! 早知道那狗东西回头欺负幼弟,在花园撞见他的时候,就不应该忌惮老太太,而白白放过了那畜生! 又说贾敬。 他拉到虚脱,有气无力躺着的模样,着实凄惨。 小道士担心他撑不过去咽气了,于是提议去请大夫。 不过贾敬觉得让外人知道自己是因为吃丹药,吃坏了肚子,拉到全身无力太丢脸了,果断拒绝了小道士的一番好意。 贾敬有心吃自己所炼的丹药调养,可他如今的情形,便是喝口水都要跑茅厕,摸了把自己哆哆嗦嗦的两条腿,他实在不敢往肚子里吞任何东西了,不得不打消了服丹的念头,蔫巴巴地闭上眼睛休息。 将睡未睡,意识模模糊糊之时,贾敬还在想着,等明天养好了体力,要将鱼儿叫来臭骂一顿。 谁让他本事没学到几分,技巧尚未纯熟,便小孩子急脾性一刻也等待不得,胡乱用海灵水炼了丹。 害得自己吃了连连拉稀倒也罢了,关键是半罐子海灵水就这般让那孩子浪费了,可把他心疼坏了。 贾敬心里后悔不迭,如若早知鱼儿会如此糟蹋宝贝,他早先就算舍弃了这张老脸,也要从鱼儿手中硬抢过来。 想着想着,贾敬迷迷糊糊地睡死了过去。 尽管拉得全身不舒坦,但不知为何,当意识陷入了沉睡,贾敬整个人仿佛徜徉在柔软的云间,一夜好眠到天明。 “啊!” 猝不及防的惊叫声,惊醒了酣睡着的贾敬。 他睁眼坐起,横眉竖目地瞪向床前呆若木鸡的小道士,呵斥道:“叫什么叫,小兔崽子,一大清早的叫魂呢。老命都让你吓掉了半条,是嫌弃老爷我活得太长了是吧?” 话音飘落,贾敬听着自己中气十足的嗓子,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诧。 随着睡意的完全消散,身体各处的感受继而一样样传达而至。 贾敬伸了一个懒腰,全身骨头咯咯作响,骨软筋酥,飘飘欲仙,好不舒畅! 年渐老迈,贾敬的耳目更是一日比一日不好使。 不过而今,那风吹树枝摇摆的声音,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远处小道士们低声交谈的声音……贾敬皆可一一纳入耳中。 就连昔日看东西像是笼着一层纱雾的眼睛,亦能清晰地观察到门外十几米处小石子的纹路。 这样的体验,只有在年轻时候才体会过,着实令贾敬新奇又讶然。 一个大胆却在情理之中的想法,乍然浮现于脑海。 昨日折磨了他半天的丹药,其实并没有炼坏,而是通过排泄的方式,达到了人体洗髓伐骨的功效。 所以,他今日的身体变化,全然得益于玉儿用海灵水炼成的灵丹! 作为灵丹的受益者,贾敬可以骄傲地说,和灵丹相比,自己前头十几年吃的丹药都是狗屎。 “老爷!您返老还童了!” 小道士的声音,由于极度的吃惊拔高,显得分外尖锐刺耳。但是贾敬丝毫不觉得难听,甚至如闻仙乐。 贾敬心跳加速,脑海空白,整个人晕乎乎的,惊喜不已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害怕一切皆为虚幻。“你再说一遍!” 小道士恍恍惚惚地开口复制自己的话,就连吃惊的声调都毫无二致。“老爷!您返老还童了!” 贾敬飞一般跑到置放铜镜处,呆滞了一会儿,转身又跑到了梳洗的铜盆前,趴着往水面上看。 他揉揉搓搓自个儿的老脸,竟是他儿子还脸嫩,和贾珍站在一起,说两人是兄弟都没人怀疑。 这可把贾敬高兴坏了! 他惊喜若狂,疯了一般又蹦又跳。 蹦跶到了小道士面前,贾敬霍然激动地举起小道士,在后者的尖叫声中,哈哈畅笑着,赤着脚举着人,发羊癫疯似的在雪地上狂奔。 “哈哈哈哈哈哈!玉儿果真是个大宝贝!仙丹!仙丹!老爷我吃了仙丹,返老归童了!!” 29.第 29 章 白雪皑皑, 冬季的清晨银装素裹, 上空弥漫着朦胧的寒雾, 到处充斥着冬雪独有的清心气息。 素来夜间下大雪,次日行走的道路总会被白雪覆盖,需得早早分派下人扫雪, 好让府中主子们往来各处方便。 一小丫头双手冻得麻痹了, 放下了扫帚揉搓着双手,低头不断地呼气, 企图温暖双手。 晨风带来了一阵女儿家的胭脂香,不带一丝次品脂粉的呛鼻味儿。 意识到来人身份比自己高,担心被误会偷懒责骂,小丫头慌忙地抓起扔在地上的扫帚, 低着头装作认真地扫雪。 桃红色的裙摆从身边经过, 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 宛如泉水击石,悦耳动听。 小丫头忍不住抬了抬头,偷偷望向来人。 那女子满头珠翠,身姿曼妙, 披着一袭红狐斗篷, 一身桃红绸裙随风飘动,端的是明艳动人。虽然只能望见一个侧脸,但也足够小丫头看明白女子花容月貌的相貌了。 遥望她摇曳生姿走远的背影, 小丫头走出了痴迷状态, 不由得心生羡慕。 这是府里哪位主子, 怎从未见过? 瞧着她走远的方向,去往的大概是二老爷那一片,难道这位像牡丹花一样的女子,是他新纳的妾室? 可是也没听说最近府上入了新人呀? 经过的女子,并非小丫头猜想的贾政新妾室,而是那位人嫌狗厌的赵姨娘。 关键时期过去,已不需遮掩她从半老徐娘变回青葱少女模样的机密,今儿个,得了老太太允许,放她回自个儿的住处。 为了拥有一个惊艳全府的出场,赵姨娘天没亮就爬了起来装扮,穿戴了贾母赏下的首饰新衣,特地选了一条人多的路,慢慢儿踱着回院。 一路上,迎着诸多丫鬟小厮们惊艳的眼神,赵姨娘心满意得,挂着明媚灿烂的笑容,踏入了自个儿的住处。 迎面而来的丫鬟小鹊,端量着赵姨娘的脸庞,迟疑地问道:“您……请问您是?”这位姑娘,长得很有几分赵姨娘的模样。是何处来的?怎会来赵姨娘这偏离简陋的小院? “半个月不见,小鹊你就不认得姨娘我了?”赵姨娘点了点小鹊的额头,佯装不悦道。 属于赵姨娘的嗓音和她怪里怪气的语调,明晃晃地告诉了小鹊她是谁。 赵姨娘略微抬高下巴,得意地承受着来自小鹊几个丫鬟的尖叫。 “啊!!!” “姨娘您在老太太那儿,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何抄诵了半个月经书,就霍然回到了少女时候,难得是见了菩萨,得了神赐?”小鹊张嘴就是噼里啪啦一堆的问题落下。 “你也太会胡思乱想了,我是什么身份,哪里有那等福分见到菩萨?” “不过嘛,咱们府里,还真的有人碰见了神仙,得了厚赐。”说到此处,赵姨娘有心显摆,刻意卖了个关子,没有说出那人是鱼儿。 小鹊急切地追问道:“是谁,姨娘您告诉咱们,究竟是哪位拥有见神的福气,也好让咱们去沾沾喜气。” “哼!你们是什么身份,宝玉的福气岂是你们想沾就沾?”赵姨娘不屑地扫过一众丫鬟。 “您的意思是说,是宝二爷!”小鹊从赵姨娘的话中提取出了重点信息,捂着小嘴,满脸不可置信。 赵姨娘的脸上露出了得以的神色,“我也是去了老太太那一段时日,才晓得宝玉的痴病是梦见了神仙治好的。” “原来多年前落在咱们府里的晴天霹雳,并非是上苍神罚,而是一位偶然飞过上空,急着去参加西王母寿宴的海神,不小心落下的。当他老人家知悉自己的过失,马上赶来补救,用仙法治好了宝玉,还赠予了一罐子神仙水致歉。” “宝玉这不是跟着隔壁府里的敬大老爷休息炼丹术吗?听说老太太身体不好,便用神仙水炼了丹给老太太用。我那时正好在,因为环儿表现出色,侥幸分到了一颗。” 她眯着眼睛,两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脸喜色地说:“你们瞧,姨娘我这张脸就是吃了灵丹的效果。” “恭喜姨娘,贺喜姨娘!就凭您如今的模样,挽回二老爷还不是易如反掌?想想将刘姨娘那浪贱蹄子踩在脚下,奴婢便觉得满心畅快。” “姨娘我现在呀,已经不稀罕那老东西了。”赵姨娘翻了个白眼,又道:“咱们只要抱紧老太太的大腿,坚决维护宝玉,将来赏赐如流水,还担心没有好日子过。” 小鹊心中极不赞同赵姨娘话,不过她到底是一个丫鬟,不敢明着反驳,只面上笑呵呵地奉承着赵姨娘。 “禁足半月,许久不曾出门了,咱们一块走走游游。” 赵姨娘拢了拢发,带着小丫头们到处串门子去了。 鉴于老太太不光不禁止赵姨娘四处炫耀自己的容颜,还有心借着赵姨娘之口,宣传鱼儿的事迹。除了王夫人和贾政那儿,几乎整个荣国府有点身份的人,赵姨娘都去晃了一趟。 赵姨娘花式炫耀,逢人便开口说一遍。很快荣国府九成的人都得知了鱼儿梦神得神赐,并用神赐之水炼出了灵丹。 由于这样的事情,太过荒谬离奇了,人们本不想相信。然而赵姨娘容颜大变也是他们亲眼所见的,拥有这一物证,便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鱼儿在屋里收拾自己准备出门,尚不知府中因自己哗然一片。 小东西知道鱼儿出去玩不带自己,四只爪爪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松开。 “松开。”鱼儿低着头,好声好气地说道。 鱼儿不说还好,一提小东西如藤条一般缠得更紧了,一脸倔强地看着他,大有鱼儿不同意带上它,它就一辈子不撒手的意思。 鱼儿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是大孩子了,要懂事,不能再撒娇了。” 小东西圆嘟嘟的脸颊左蹭蹭右蹭蹭鱼儿,百般讨好,圆溜溜的猫儿眼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可怜兮兮地凝望着鱼儿的眼睛,仿佛在说:“主人带上我嘛~” 和它对视片晌,鱼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妥协道:“唉,真拿你没办法。去了姐姐家,你要乖乖的知道吗?要不然下次再不带你去了。” “喵~”小东西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蹭的更欢腾了。 鱼儿弯腰抱起小东西,亲了亲它眉心处的软毛。“让你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这么胖大号的荷包都装不下了,以后可不能挂在腰间荡秋千玩了。” 小东西舔了舔他的指尖,满脸无辜。 鱼儿用额头撞了下小东西的脑门,没好气道:“你这只胖猫,还学会装无辜了是吧。贪吃,爱抠脚,还动不动就撒娇,你这样的猫,也就只有我愿意养了。罢了,看你如此可怜,还是抱着你吧。” 晴雯、麝月等围观群众们,纷纷别过头以帕子掩嘴,闷声偷笑。 他们家二爷,怎就如此可爱呢? 鱼儿微微颔首,搂紧小东西,将它抱在只需自己微微低头,下巴就可以蹭到它的脑袋的位置,举步迈出门槛。 门外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红木箱,里头装着的有贾母吩咐带去的药材,有林黛玉绣的衣鞋,也有贾环的给的见面礼。 剩下的还在装箱的,大多是是鱼儿从自个儿私库里翻出来的小孩儿玩具。 其中一件是鱼儿从鳞片空间里挑选材料,花了一晚上亲自动刀雕刻出来的玩意儿。亦是其中最珍贵,最有特色的一份礼。此刻正由两名小厮小心翼翼抬出来。 得了贾母的提点,鱼儿不好拿出格的东西赠予欢欢,于是挑了一块雪珊瑚,为欢欢专门打造了一座珊瑚雕件。 雕件是仿造荣国府几处别致的建筑景色,精心雕刻而成的府邸,成品不过半扇窗户大小,囊括了亭台楼阁,廊桥水榭,山石池塘等等。 小小雕件一景一物栩栩如生,青瓦房梁的纹路清晰可见。 每一间房子里,鱼儿都配置了小巧玲珑的床榻桌椅,桌面还摆放着一副蝇头大小的茶具,床上还配了一床晴雯巧手缝纫的枕被。 此外,鱼儿还在雕件的一角打造了一个宠物园,拇指大的猫狗、牛羊、鸟雀、兔鹿雕件分布其中,显得分外童趣。 最独具匠心的是,珊瑚雕件的许多部位都是可动的。比方说,房屋的门窗可开,雕刻而成的池塘和溪流,只需倾倒净水便可流动起来。 为了将珊瑚雕件功能发挥的更加彻底,鱼儿还回忆着印象中欢欢的模样,雕刻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玉人娃娃,活灵活现,整一个缩小版的欢欢真人。 玉娃娃大小放在珊瑚雕件里的床椅上恰到好处,甚至可以放入停放在院落的马车雕件里,人手拉着马车便可沿着府邸里的道路跑动游玩。 心意、价值、趣味性面面俱到,从中不光可看出鱼儿技艺之巧夺天工,亦可体会出其细腻的心思。 晴雯作为参与者之一,这样年纪的人了,听鱼儿详细讲解过雕件的种种精妙之处,赞叹之余更是万分心动。可想而知,欢欢那孩子收到了礼物后,会是多么的爱不释手。 “二哥哥,时辰不早该启程了。”贾环望了望天提醒道。 鱼儿点点头,“东西装箱妥当了,便抬出去外头马车里吧。一辆可能装不齐全,麝月你去让马夫多拉两辆出去。” 话毕,他蹭了把猫祖宗的绒毛,和贾环走在前头,带着抬红木箱的小厮往外头走去。 当鱼儿与贾环坐好在了车厢,带着两辆马车的厚礼去探望贾元春时,关于鱼儿、海神和灵丹的传言亦飞到赵姨娘故意遗漏不见的贾政耳中。 “那腌臜东西才去了几日玄真观,就沾染了歪门邪道之风,开始妖言惑众了。是嫌老爷我头上的名声还不够烂吗?” 贾政和刘姨娘都还没见过如今的赵姨娘和贾母,半点不信府中流传的那些鱼儿梦中见神的流言。 贾政按捺着火气,随意指了一个人,吩咐道:“赵姨娘呢,什么时候也和那畜生搅和在了一块儿。你且去把她喊过来,老爷我要问话。” 他暂且拿躲在老太太羽翼下的两个孽畜没法子,难道还处置不了区区一个赵姨娘? 那人并没有领命动身,而是面露难色,在贾政怒目等过来的时候,连忙解释道:“适才刘姨娘已经吩咐小的去寻过赵姨娘一回了,可是赵姨娘屋里的丫头说了,她要去陪老太太解闷,没空来见老爷。” 老太太,又是老太太! 贾政气急败坏,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转身怒气冲冲地回了里屋。 刘姨娘马上跟了进去,拍打着他的心口安抚道:“老爷莫气,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府里的流言说当年的天雷并非天罚,这不是正对老爷您有利吗?” “当年老爷是因为天罚的流言蜚语丢了官帽,如果一切只是误会,那么……” 贾政听懂了刘姨娘的未尽之意,猛地抓住刘姨娘的手腕,眼里燃烧着希望的火苗。 官职,他的官职真的还能回来吗? “咱们使把劲,出力扩大流言的范围。上达天听之后,陛下信了,老爷便官复原职有望。若是怪罪下来,也只能怪到老太太的心尖肉身上,与咱们无关。那时陛下问罪,老太太便是想维护亦无可奈何,同时恰好可解老爷的心头之恨。” 刘姨娘所言正中靶心,贾政心动了。“好,就按你说的去办。” 而另一边,贾母找了南安太妃的路子,进献给天家的灵丹,也到了太后的面前。 太上皇大行后,几个太妃陆陆续续也走了。宫里同一辈的,除了太后娘娘,就只剩下一个周太妃了。 皇帝忙于政事,还需分出许多时间给宫中的妃嫔和皇子皇女们,分身乏术,能用来陪伴太后的时间少得可怜。 太后不耐烦见皇帝的莺莺燕燕,对那几个公主也不甚喜欢,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和周太妃一起打发宫中无聊日子的。 南安太妃求见的时候,太后正和周太妃在寝宫里回忆往昔,听了宫人通传南安太妃求见,太后皱了皱眉头,眉目间露出几分迷惑。 “这不年不节的,她来作甚?” 周太妃笑了笑,“不外乎又来求您帮忙来了。” “宣!”太后冷笑一声,“这老货,哀家倒要看看她目的何在?” 上皇留下的这群老人,总看不清形势,时不时就来求东求西,搞得太后烦不胜烦,也难怪太后待之冷淡了。 不多时,南安太妃由宫人引入寝宫,向坐在上首的太后与周太妃行了跪拜大礼。 太后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淡淡道:“起吧。” 周太妃瞧出了太后不想搭理南安太妃,帮着开了口。“不知南安太妃今日求见太后娘娘所为何事?” “太后有所不知,多年前一位海神喷嚏化雷误伤了荣国府两人,前些时候发现了自己的过失,特去入梦致歉。那史氏的孙儿贾宝玉得了海神赐下的灵水,炼成了丹药,闻说吃了可以返老还童。史氏不敢独享,奈何荣国门没有资格入宫,故托付老身呈予太后与陛下。”南安太妃大概解释了一番。 或许世间的确存在着真本事的道士,但古来帝皇沉迷修道,受了妖道的迷惑者中丹毒而亡不知凡几,太后只当贾母故弄玄虚,南安太妃鬼话连篇,完全不信那所谓可以返老还童的神丹妙药。 但是,她也没有直接说破,去打南安太妃的脸。 太后示意贴身宫女去接下南安太妃手中的玉盒,“东西哀家收下了,若无他事,你可以退下了。” 太后的反应完全在南安太妃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就退出了宫殿。 正因为南安太妃也是不信的,只是贾母托人带来了大礼,正好解了南安王府缺少银钱的困境,索性只是求她跑一趟带东西给太后而已,容易的很,所以南安太妃便应下了贾母的小请求。 太后看了两眼宫女捧着玉盒,没伸手去接,随口就赐给了周太妃。“听她说的那么玄乎,也许真有些效果,太上皇已去,哀家早已不在乎年不年轻,妹妹且拿去用吧。” “谢太后娘娘赏。” 周太妃起身谢过,接过玉盒,又和太后说了半天话儿,后来见她面露疲困,于是起身告退,回了自己的寝殿。 30.第 30 章 唐家日子过的虽不算富裕, 但也不能称为清贫,约莫可以算是小康之家,维持一家的温饱之后, 尚可得些余庆。 这年头读书人所用的笔墨纸砚, 样样精贵。唐家三代苦读诗书, 收入的来源, 只有名下的微薄田产和京中几家商铺, 多年支持下来, 能维持这样的生活已算不错矣。 当然,等贾元春带着大笔嫁妆嫁入,从唐母那儿拿到了管家权, 靠着她的精打细算,唐家满门的生活也算是渐渐富庶起来了。 贾元春长得端庄大气,深得唐母喜爱,后者亦愿意万事都听贾元春这个做儿媳的。 唐父偏宠貌美的小妾以及她所生的儿女,最初嫁过来的时候,前者还敢给贾元春冷眼看。 但掌握了全家的钱财大权后, 贾元春在唐家日渐一日威严,那小妾并两名庶女想过的好一些, 便只能收敛嚣张劲儿, 看她的脸色做人。 故而, 贾元春的日子过得可谓是无比舒心。 一看拜帖是自家少夫人亲弟递来的, 守门的小厮片片刻不敢耽搁, 转身脚步如飞奔去回禀主人。 唐宇得到鱼儿来访的消息, 一边唤人请贾元春和唐母来正堂见客,一边急忙出去迎接贵客。而唐父恰好出去访友去了,便不用差人去请了。 当鱼儿和贾环领着一群抬箱子的下人,随着唐宇来到正堂,贾元春两人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等着了。 鱼儿并贾环分别向唐母问好。“见过唐夫人。” 唐母乐呵呵地笑着,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宝玉和环儿是吧,快过来这边坐下。”这俩孩子,一长得比一个俊,真不知道以后哪家姑娘配的上。 鱼儿微微颔首,同贾环坐在了贾元春身边。 贾元春看着堆满了正堂的箱子,拉着鱼儿的手,嗔怪道:“你们呀,也真是的,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不多,都是必须的。”鱼儿摇了摇头,眉眼弯弯解释道:“一部分是祖母特地吩咐给你带的补药,剩下的都是我和环儿、妹妹送给欢欢的心意。” 正说着欢欢,乳母就抱着她走了进屋。 鱼儿见了她眸子一亮,忙招手道:“欢欢过来二舅舅这儿。” 鱼儿做“傻子”时候,贾元春每次去贾家一般都带着欢欢过去探望鱼儿,她脑海里还留着鱼儿的印象,也不认生,让乳母放下,圆滚滚的一团,跌跌撞撞地跑去抱着鱼儿的小腿,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舅舅!” 鱼儿宽大的袖口里,装着酣睡正熟的小东西。 欢欢抱着鱼儿的时候,手臂碰到了软软的一团,乌溜溜的黑葡萄眼睛好奇地凝望着鱼儿。“舅舅,你袖子里装着的什么?” 鱼儿拉开袖口,让她看了一眼里头团成雪团熟睡的猫咪。“是只小猫儿,等它睡醒了,舅舅让它陪你玩耍。” 欢欢点头,恋恋不舍收回了眼神,乖巧地应道:“好。” 鱼儿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望向侧边的贾环,对欢欢说:“这是你三舅舅,见过没?” 欢欢哒哒哒跑去抱着贾环的双腿,奶声奶气地喊道:“三舅舅安好。” “欢欢真乖。”听着小娃娃甜甜喊着自己舅舅,贾环两眼冒光,脸上挂起了痴汉笑,心里又软又暖,恨不得抱起欢欢亲上两大口。 “欢欢,快过来瞧瞧三舅舅给你带的见面礼。” 贾环牵起欢欢肉嘟嘟的小手,来到了红木箱堆前,他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就一个个打开开瞧。 鱼儿见状站起身来,搀扶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的贾元春跟了过去。 “这是妹妹给欢欢做的衣服鞋子。” 贾环忙着开箱子,鱼儿发现贾元春和唐母都十分好奇,于是指着打开的红木箱,一一说明了起来。 “林妹妹的绣工又见长了。”贾元春微笑赞道。 欢欢是贴心的小棉袄,乖巧软萌,林黛玉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每年总会亲手做些小衣裳什么的送来。 欢欢听见了,突然抬头道:“欢欢喜欢林姑姑,也喜欢林姑姑做的衣服。” 贾元春含笑地瞟了她一眼,无奈道:“知道你嘴甜了。” 欢欢摇头晃脑嘻嘻傻笑了一阵子,目光方转回了箱子上,听着贾环介绍他带来的见面礼。 口干舌燥说完后,贾环见还剩下两三个红木箱是闭着的,索性一并全打开了。 开箱的刹那,金光乍现! 金闪闪的一箱,差点晃花了许多人的眼睛,不是金元宝,却是一块块实心的金砖。 自打鱼儿掌握了金银价值,他彻底认识到了藏品众多的自己有多富裕。 想起贾母时常给他银票作为日常零用,鱼儿觉得自己身为欢欢的长辈也该给她零花。 是以,昨夜雕刻完了珊瑚,他径自从鳞片里的金山挖出了不少金块,削成板砖样式,直接装了过来。 鱼儿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我给外甥女的零花钱。” 唐母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乖乖的,一箱子的黄金少说也得有一万两吧,换成白银十万,是元春嫁入唐家之前,唐家家产的十倍左右,这还只是零花钱?!! 不是说荣国府没落了吗,怎还舍得整了一箱金砖,给她孙女当零花?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没见元春亲娘送好东西来过。可见还是元春的弟弟疼爱她这个姐姐呀,万两黄金,说送外甥女当零花就送,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看着鱼儿,想想自个儿母家的那几个兄弟,唐母由衷地羡慕起了贾元春。 这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呀!宇儿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才娶到了这么个好媳妇。 适才唐宇差人去请唐母和贾元春的动静,惊动了唐父的小妾和两个姐妹花女儿,她们打探到是贾元春娘家人来访,但是没人知会她们去见客,心中不平,于是瞒着人偷偷跑来,藏在暗处窥看。 母女三人都是眼皮子浅,爱慕虚荣的东西。当金砖来箱的瞬间,小妾兼两个女儿皆露出了贪婪的丑态。 唐母虽不及小妾得唐父喜爱,但是人家生了一个有出息的好儿子啊,娶了贾家的女儿,不仅人有本事,还长得好,最重要的是有个大方的娘家,让小妾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没有儿子缘分,好在生下了两个样貌不俗的女儿,花儿一样娇滴滴的,一个冶艳,一个清丽,男人看了迈不开双腿。 如若能攀上贾家的亲事,笼络了那出手就是一箱金砖的贾家公子之心,那么以后她们母女三人,不也能够日日乘肥衣轻、一掷千金了吗? 小妾目光扫了扫两个女儿,发现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鱼儿,羞红了脸颊,那颗心愈加蠢蠢欲动了。 再者那贾家公子朗如日月,皎如玉树,即便她两个女儿的身份不够为妻室,若可为妾,亦是极好的选择。 “贾家公子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你们快快回房打扮打扮,只要贾公子对你们一见倾心了,你俩就等着飞上枝头当凤凰,去荣国府过富贵日子吧。” 小妾凑在俩女儿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两女心头一阵火热,一齐悄悄退远,飞似的跑回闺房精心装扮起来。 当事人鱼儿,可不知唐父的小妾和两名庶女在谋算自己,正一心和小外甥女讲解自己的杰作。 “哇!这里有好多可爱的小动物!”欢欢惊叹地看着雕件宠物园里的小动物,踮起小短腿,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鱼儿拉开雕件一间屋子的门扇,将躺床上休息的玉雕娃娃取出来塞到欢欢手上。“欢欢再瞧瞧这个。” 欢欢目睹了鱼儿拉开门扇,已经惊奇得睁大了眼睛,后来拿到了玉娃娃,惊喜赞叹之声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呀!是欢欢!这个是欢欢!” “好小的一只!”欢欢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玉娃娃的脸,喜爱的不得了。 鱼儿见她喜爱,心中欢喜,继续深入解说。 听鱼儿介绍完了雕件的各处特点,众人不禁拍案叫绝,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贾元春亦是叹为观止。 “好精巧别致的雕件,说是旷世绝作亦不为过,哪怕是最顶尖的能工巧匠,没有三年两载也雕刻不出来吧。” “这质地,是珊瑚吧。可这颜色胜雪,滑润如玉,晶莹若宝石,与平常珊瑚又是大有不同。”贾元春轻轻摸着雕件边角,略感疑惑。“这东西,你是打哪儿来的。” 这等稀世珍宝,拿出去可不得引来争抢吗?身为荣国府二房的长女,贾元春可从未听任何人提及过,家中竟有这件珍藏。 “此等珍宝,宝玉还是收回去吧,恕姐夫不能收下。”唐宇接着贾元春的话道。 贾环满是骄傲地解释说:“元春姐姐不必担心来源不当,因为这是二哥哥亲手雕琢而成的,是给欢欢的玩具。” 鱼儿点头称善,“环儿说的对,也就料子不错,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反正是自个儿雕的,要几个刻几个,没像姐姐说的那样难,更不值什么钱。” 是他亲自雕琢的?!! 众人凝视着鱼儿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是词穷了。 对上欢欢眼巴巴满是渴望的目光,贾元春终是妥协了。“既然欢欢喜欢,那就收下吧。”玉儿都这么说了,再不收下就说不过去了。 “欢欢快和舅舅道谢。”唐宇温柔地拍了拍孩子的头。 欢欢听罢立刻蹬蹬蹬跑去抱着鱼儿,仰着小脑袋,稚声稚气道了谢。 待贾元春吩咐下人盖好箱子,将东西收入库房,回头一看,两名少年竟和小女娃围着雕件玩耍了起来。 她眼神柔了柔,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31.第 31 章 鱼儿同贾环陪伴欢欢玩了一会儿, 说还有事, 便起身告辞了。 欢欢得了新鲜玩具, 又有两个舅舅不嫌弃她幼稚,任由她指挥着玩这玩那,她从未像今天这般开心过,听说鱼儿两人要走,抱着两人的胳膊撒着娇不肯让人走。 贾元春夫妻劝说无效,最终还是鱼儿许诺不日再过府看她,小娃娃才收起了泪珠放人。 唐宇送人出门,鱼儿跟着他出了正堂,经过一处交叉路口,拐角处突然快步走出两名少女。 不是别人,正是唐宇的两个庶妹。 她们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 从隐秘处望见唐宇带人走过来了, 两眼瞄准鱼儿,准备制造一场巧遇。 鱼儿一见她们瞎了似的,径自往自己身上撞, 机灵地闪到一边,任由来人撞在了身后小厮身上。 注视着栽倒在地的两女, 唐宇脸色剧变。 他哪里看不出来两个庶妹的小心思。就凭她们的猪脑袋,还想勾引老太太的心尖肉,简直不知死活。 唐宇都懒得训斥她们, 投了一个眼色给下人, 示意将她们强行拉走。 就在下人有所行动之际, 一声愤怒的猫叫袭来,紧随着一个黑影从鱼儿袖中蹿了出来,四只梅花爪拨弄着地上的落雪,砸到两女身上。 面如突如其来的状况,众人动作凝滞,鱼儿两步上前,抱起了小东西,轻柔拍到了它身上的雪花。 鱼儿一脸真诚,实话实说道:“不好意思,我家猫儿让我养得有些娇气。其实它平常挺乖巧的,只是不喜欢太浓郁的味道,估计是你们身上的胭脂味太呛鼻了,它才会忽然闹脾气。” 两女听了再也维持不住笑脸,脸色发黑。 这和她们想象中一见倾心的景象完全相反,令二人的自信心极度受挫。 贾环有点想笑,又有点无语。 二哥哥说的也太直接了,没发现两个女人脸都黑透了吗?不过也是她们活该,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德行,就想算计二哥哥。 唐宇亦是嘴角一阵抽搐,险些喷笑出声。 这般不懂风情,真担心自家小舅子一辈子找不着媳妇。 顿了顿,鱼儿又道:“不过说真的,你们往自己身上涂抹这么多脂粉,不觉得鼻子难受吗?” 此话一出,又耿直地往两女心口捅了一刀。 贾环再也忍不住,直接蹲在地上捂着脸闷笑起来。 鱼儿微微歪头,不明所以地望着笑成了傻子的贾环,轻声问道:“环儿你笑什么?” 唐宇死死咬着下唇,忍笑再忍笑,同时挥手让人赶紧带走石化的庶妹。 贾环搓了一把脸,揉掉了笑意,面对好奇不已的鱼儿并没有解释。 二哥哥这样挺好的,真的! 唐宇担心家中的心怀不轨的女眷再闹幺蛾子,不放心鱼儿久留,匆匆送着两人出了门口,看着他们坐上马车远去了,方返回和贾元春提了方才之事。 贾元春身子重,不好生气,于是按捺了怒火,减了小妾与两名庶女的月例,并且命令大丫鬟抱琴带着嬷嬷去严加调教两女,让她们再不敢生那起子龌蹉心思。 当时两女正和小妾哭诉鱼儿不解风情,嘴毒似蛇,猛然听到抱琴带来的噩耗,差点晕了过去。 京城分内外两城,内城居住着权贵富户和小部分平民,繁华似锦。 而外城又是另一番面貌,完完全全属于庶民的世界。尽管他们的生活水平完全不能和居于内城之人相比,但好歹是天子脚下,能吃饱穿暖。 当然,外城角落的几处贫民窟是例外,建筑破烂,环境脏乱,生活在那里的人每天有一顿没一顿的活着,半数人都是乞丐。 一旦遇上了诸如雪灾、旱灾等自然灾害发生,外城城民的日子就要困难了。难过是难过了一些,但好歹能活着,总好过贫民窟里的人,或许一闭眼睡了过去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譬如这个冬天,飞雪下的比往年厉害,雪虐风饕,贫民窟已经冻死了大片人,每天都有新的尸体抬出去埋葬。 鱼儿上回出门只在内城转了一圈,偶然听贾环提起还有外城的存在,不禁起了心思去外城看看。 两人支走了跟来的小厮,到了外城,碰见的便是一列列小兵,抬着众多尸体处理的触目惊心景象。 发现自己站在道路中间挡着了别人,贾环连忙拉着鱼儿避开。 鱼儿不了解情况,望着处理尸体的队伍,轻声问着贾环。“好多死人,发生了什么?” “冰天雪地冻死、病死的,或者大雪压塌了房屋死的,每一年冬天总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就受灾轻重情况有所不同而已。” 见鱼儿怔怔看着,贾环叹了一口气,随即补充道:“天子脚下受灾的情况还算轻了,若是远离京都之外的贫瘠之地,死人都是数以万计的,那才叫一个惨。” 贾环劝道:“这里晦气,咱们还是离开吧。” 鱼儿摇头拒绝,视线一动到街角处。那儿七八个人,身上仅仅裹着一层破破烂烂的麻布衣,缩成一团互相取暖。 不必贾环再解释,鱼儿已经明白了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人冻死。 “怎么来了这里?” 冷冽如泉水的男音飘来,鱼儿回头的瞬间撞入了涂蕴之温暖的怀抱中。 嗅着涂蕴之独有的气息,鱼儿双颊如同吃醉了酒一般酡红。 涂蕴之顺势且无比自然地揽着他的细腰。“这地方乱的很,也不知道带着几个护卫在身边。” 鱼儿霍然后退一步离开涂蕴之的怀抱,湿漉漉的眸子飞快瞄了他一眼,呐呐道:“你……你……” 涂蕴之低低一笑,不禁伸手捏了捏鱼儿红彤彤的耳垂,而后低头在其耳边,以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唤我蕴之便可。” 眨了眨眼睛,贾环意识到来人调戏自家哥哥,一下子就炸毛了。 他顶着来自涂蕴之如泰山的压力,强撑着拦在了鱼儿面前。“你……你是何人,怎可如此的无……无礼。” 涂蕴之仅仅一个冷冷的眼神睨过去,贾环眨眼就被冻成了冰块,不敢动弹,不敢言语。 同样乖觉的,还有鱼儿怀里的猫祖宗,闭着眼睛进入深度装死模式。 鱼儿低头揉捏小东西的耳朵,良久方张开两片花瓣粉唇,小声说了一句。“家里人都唤我玉儿。” 贾环:“……”不对呀!二哥哥你不是不解风情吗?缘何见了此人会面红耳赤,可别是他想的那般吧? 好,就算你独爱蓝颜,也别看上眼前之人啊,这一身吓死人的气场,沾上了可是要被生吞活剥的! 贾环内心呐喊着,表面也换上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便在此时,云飞跑了过来,见了鱼儿拱了拱手。“见过贾公子。” 涂蕴之负手问道:“情况如何?” “回禀王爷,尸体已经处理完毕。棚屋也已经搭好,可以让灾民入住了。只是今日冻病的人翻了一倍,余下的药材不太够用。”那些黑心肝的药材商,赶着发死人财,趁机抬高药价,怎么不趁早如地狱。 “药材之事不必担心。”涂蕴之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寒风,抬头望了望天。“如今最要紧的是将衣物棉被发放下去,瞧这情形,今夜又要降大雪了。” “是!”云飞受命,急忙前去照办。 涂蕴之握住鱼儿自然垂落的左手,“走吧,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出去。” 贾环兀自发愣,都没发现中途云飞来过,待神游归魂,发现鱼儿和涂蕴之两人走远了,连忙大跨步跑着追了上去,亦步亦趋落在两人身后,眼刀子一下一下往涂蕴之牵着鱼儿的手上甩去。 “等忙完了这阵,我再去找你。” 回到了内城,涂蕴之留了一句话,简单同鱼儿道别,便转身回去了外城忙碌救灾事宜。 鱼儿目视着涂蕴之的背影远去,后知后觉觉察到自己又忘记了问他梦境的事情。 “二哥哥!” 鱼儿听见了贾环喊自己,侧身瞧见他气鼓鼓的样子,送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对上鱼儿清凌凌,显得格外无辜的眼眸,贾环瞬间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蔫巴巴地闭上了嘴,再多的话也说不出。 算了,还是回去同老祖宗说吧,让她老人家烦恼去。 “咱们买点新鲜玩意儿,带回去给家里人。” 鱼儿仿佛提线木偶,由贾环领着前往各家店铺,心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思考着另一件事情。 他记得有一次在贾敬的指导下炼丹,他不小心放错了材料,最后炼出的丹药,贾敬吃了整个人热的如坠岩浆,最后脱了衣裳在雪地里打滚半天才缓过来。 如果能改良当日意外练成的丹药,致热效果削弱一部分,供热的时间持久一些,或许可以缓解雪灾冻死的人数。 32.第 32 章 赵姨娘厚着脸在贾母那坐到晚上, 用了晚膳才磨磨蹭蹭地回屋。 烛光下, 贾探春阴着脸, 也不知在这儿等了多长时间。 赵姨娘推门而入,陡然见她阴沉沉的模样,险些还以为撞鬼了,吓了一大跳。 贾探春多年一心讨好王夫人,后来得了王夫人的许可,搬去了她院落住了下来。 自打那时候起,赵姨娘若是想见这个女儿一面,还须贾探春过来方可见到。 虽然娘俩每回见面总要吵架,但赵姨娘见她过来看自己,心中仍是挺高兴的。 然而那一瞬的好心情,在看清了贾探春的冷脸时, 赵姨娘的心也冷了。 赵姨娘就近坐在了木雕绣墩上, 撇了撇嘴,故意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咱们探春姑娘吗?不去讨好你家太太, 来我这腌臜地儿作甚?您也不嫌脏了自个儿的爱鞋。” 听了赵姨娘的话,心情本就不妙的贾探春心中愈发气闷, 也顾不得惊讶她的变化,扬手扫落桌上的白瓷茶器,刷的一下起身。 她语气尖锐地说:“可当不起姨娘的一声‘您’!” 赵姨娘皮笑肉不笑, 虚伪地说道:“连太太身边的得意人探春姑娘都担不起, 这院里还有谁担得起。说吧, 姑娘屈尊来我这小地方所为何事?” 贾元春让她刺的红了眼,拽着手帕的两手直哆嗦。 “你得了老太太赏下的灵丹,自己躲屋里开心不就好了吗?何必见了人就炫耀,逢人就说什么府里老太太有,你有,偏太太没有之类的话,让府里下人心里笑话太太。你可知消息传到太太耳朵,太太那样好脾气的人,都让你气得吃不下饭了。” “见天儿的只顾自己一张嘴快活,可曾为我考虑过。你这样说了,要我在太太面前怎样做人。” 贾探春觉得心里的火还没发出来,越看她宛如二八少女的脸越不喜,再度埋怨了一句。“还有,姨娘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顶着这样一张年轻妖妖艳艳的脸,也不觉得别扭?” 这叫什么话,年纪再大她也是个女人,爱美怎么了?赵姨娘那叫一个气呀,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你既然嫌弃我这个姨娘,我又何必为你考虑。还说我呢,天天不是为贾兰绣这个就是缝那个,也不见你关心过环儿,林姑娘待他都比你这个亲姐姐好。” 缓了一口气儿,她又道:“再说了,我就喜欢妖妖艳艳的,老太太都没别扭呢,我别扭什么。你有意见看不过眼,自可同老太太说去。” 赵姨娘语气尖酸刻薄,噎的贾探春哑口无言,她还真不敢对老太太有意见。 赵姨娘瞧见她红了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哟,这才两句话的功夫,探春姑娘还委屈上了。怎的,我还说错了不成,您不就日日夜夜盼着想着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吗?” “得得,说不得,惹不起,您请早回吧,我要休息了,明儿还要赶早去陪老太太呢。” 赵姨娘故意打了一个哈欠,端茶送客。 贾探春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实在不想看见赵姨娘那副惹自己不快的嘴脸,正要摔门而出,贾环就抱着几个锦盒过来了。 贾环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放下怀里的东西,发现贾探春也在,索性将带给她的礼物捧了过去。 “这是我和二哥哥特地买来给你的,你打开来瞧瞧喜不喜欢。” 他一心想着把心意送到贾探春手上,没发现屋里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贾探春怒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掉贾环递过来的两个锦盒,双脚踩过落地的锦盒,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两个锦盒里装着的,分别是一对玛瑙耳坠和易碎的琉璃首饰。玛瑙比较硬还好,那琉璃首饰却是贾环花光了贾母赏的银钱,才买到了这么一件。猛地一摔盒子开了,琉璃砸地上也碎了。 贾环蹲下来一片片捡起地上的琉璃碎片,尽管不再对贾探春怀有期待,仍然免不了心伤。 赵姨娘搂着他,劝道:“她眼里只有她的太太和兰儿,没咱两娘俩。我的儿,可别再为那冷情冷心的白眼狼操心了,省得伤自个儿的心。” “你这东西,送给街上的乞丐,也好过给她摔砸。” 贾环一言不发,将给赵姨娘的那一份礼物给了她,扭头就回去了贾母院子。 于此同时,鱼儿特地为贾母和林黛玉带回来的小玩意,也相继到了她们手中。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里面包含着的是鱼儿的一片心意,两人抱着锦盒心花怒放,舍不得用,珍而重之地珍藏了起来。 当然,鱼儿也没忘记身边四个衷心的丫鬟。 收了礼,四人心里头欢喜,甚至好心情揽了下边儿小丫头的活计,亲自将属于王熙凤和迎春、惜春那份礼送了到了各人手中。 王熙凤捧着礼盒目送茜雪离去,待人走远了,回屋便揪着贾琏的耳朵开启了训人模式。 王熙凤戳着贾琏的心口,发泄心中的不满。“连宝玉出去都懂得给我带礼,瞧瞧人家,再看看你这个做丈夫的,你心不心亏啊!” 贾琏边躲着她,边哎哎叫着。“哎哟,你下手轻点,我身上的伤可是刚好呢,可别把我戳坏了。” 这个宝玉,讨女人欢心都讨到他媳妇身上了,狡猾,可恶。别是因为那日丢下他,肚子去楼子里玩,故意使坏来报复自己的吧! 不提还好,一说王熙凤又记起了他逛楼子一事,一时心塞,于是愈发地使劲掐起他来。 当迎春和惜春,见到鱼儿身边的得力丫头晴雯和麝月,连夜亲自送东西过来时,亦是感到异常惊喜。 二哥哥痴症好了后,面儿上看起来,待她们姐妹不冷不热的,本以为二哥哥不喜欢她们,却不想,原来还是挂念着她们的。 如此一想,迎春与惜春脸上都露出了一个笑容,揣着好心情沉沉睡去。 玉兔西坠,金乌东升。 因昨儿得了鱼儿的礼,王熙凤、贾迎春与贾惜春都来了贾母处,所有人都到场了,唯独不见贾探春的人影。 一开始王熙凤几人还猜测,鱼儿还记着那日与贾探春闹的矛盾,故意漏了她的。可后来从晴雯嘴里一打听,方知道贾探春的那份是托了贾环带过去的,顿时一屋子人的心情就微妙了。 为了使得气氛不那么冷凝,王熙凤提出去花园赏梅论诗,贾母不欲凑年轻人的热闹,笑着让她们几个去玩。 一行人这才让丫鬟们带上了笔墨纸砚,去了水榭里作诗绘画。 众人热热闹闹的,中途林黛玉见一株梅花开得别具风姿,喜爱之情油然而生,绘下了以后,知道鱼儿喜欢,遂让人折了去送给他。 因为无论是灵丹,还是昨夜的礼物,鱼儿都没能想起王夫人那份,她那住处持续低压。贾探春压力太大,出来走走。 她路过水榭时,恰好听见了林黛玉的一席话,陡然想起昨晚赵姨娘比较两人的话语,没忍住刺了林黛玉一句。“瞧瞧林妹妹这股子关心劲儿,不看年纪的还以为是宝二哥的亲娘呢?” 好端端的,大伙儿都不明白林黛玉怎么碍了她的眼。在这种情况下,众女纷纷蹙起了柳眉,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林黛玉不禁也恼了。 王熙凤见状,为了讨好老太太,立刻站出来为林黛玉撑腰。 她意味深长地笑着,“可不是比那做亲娘的还好吗,非但如此,林妹妹对环儿亦是比那做亲姐的还亲呢。”她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王熙凤后半句话和赵姨娘的抱怨完美重合,贾探春刹那变脸,张了张嘴,没吐出字儿,突然转身愤愤然离去。 贾迎春蹙起了柳眉,“她今儿个怎如此大的火气?全失了以往的稳重。” 林黛玉撇过头,恼道:“谁知道她撞了什么邪。” “好了好了,都犯不着为她坏了好心情。好妹妹们都忘了她来过吧,咱们继续玩咱们的。” 有王熙凤调和气氛,几人不再提贾探春,很快便忘记了刚才带来的不快。 “宝二爷基本功结实,都赶得上入行几十年的行家了,咱们明日便结合手势、眼神、台步正式学唱吧,不知二爷想要先学哪一出戏?” 无论多激烈的练习都不会疼痛的嗓子,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身姿,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非人领悟能力,只需教导示范一次,便可学会…… 柳容和方词身为鱼儿的戏曲教导者,一日日看着他从一窍不通走到现在,见证了鱼儿身上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奇迹,哪怕早已心中有数,却仍然免不了惊叹。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鱼儿的天分,他们也不敢相信时世上会有如此天资过人之人。两人时常怀疑鱼儿不是上苍钟爱之人,便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柳容两人都收起了心中的轻视,同时也彻底改变了对鱼儿的看法,珍而重之,将鱼儿当成国宝看待,早已忘记了初见鱼儿之时,关于鱼儿随便玩玩,坚持不下去,顶多学个皮毛之类的评价。 鱼儿听了柳容的话心中止不住的欢喜,含笑而立,青丝衣摆随风飞舞的模样,如当空皓月,若云间松柏。 方词柳容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艳和一丝丝可惜。 这份天资,这般长相,入行定是成为令天下疯狂,受千万人追捧的名角。 只可惜,宝二爷生在公侯之家,出身尊贵,他们恐怕难以看到他登台,引发大轰动的那一日了。 此时暗自可惜的两人都不知道,鱼儿身上还有一个能力没有显露出来,如若鱼儿当真唱了出口,他的人鱼之音便会被动的发动。 不知到那时,眼下的二人,又是何种心情? 略微沉思,鱼儿压下了心里的蠢蠢欲动,摇头否决了柳容的提议。“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最近恐怕没多少时间,还是过段时日得了空再学吧。” 柳容和方词没有问鱼儿口中的重要事是什么,只是点头以示听鱼儿安排。 从学戏处离开,鱼儿便去了书房。 看见先生正在为贾环讲课,他立刻放轻脚步,在不惊动两人的情况下,走到属于自己的桌椅前坐下,研磨执笔,准备练字。 鱼儿练字,贾环看书,然两人都显得心不在焉的。 先生觉察了两个学生的走神,握着书都过去,用书背在两人头顶,一人敲了一下。“你们两个,昨天出去玩野了是吧?” 摸了摸脑袋,鱼儿和贾环异口同声否认。“才不是呢。” 鱼儿放下羊毫,两手捧着脸,乌溜溜的桃花眼看着先生。“我们昨日去了外城,见了好多冻死的百姓,回来以后,心中总想着为受雪灾之害的人们做点什么。” 这可不是用来为自己脱身的借口,而是鱼儿心中真正所想。 方才他之所以走神,正是因为在苦恼着要怎么修改丹方,炼出使人寒冬温暖却不伤身的丹药。 鱼儿也不是没想过,用鳞片里的金山银山购买御寒之物捐赠。 可他已不是初来时候什么也不懂、不考虑的人鱼了,整个国家受灾者不计其数,帝皇清空国库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若他真要以个人能力那么做了,反倒要给荣国府招灾了。 是以,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让鱼儿扔掉了,最后专心考虑起修改丹方的可行性。 当然,在丹药出来之前,他亦会捐赠受灾者急需的物资,只不过量要适度,不能过于显眼让人起疑。 “你们有心了。”先生扬起了一道欣慰的笑容,“先休息一会儿吧。” 两个孩子都是好的,只是这荣国府的情况也太过古怪了,他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老太太这边是一国的,大房和二房又分别是一国。说是三国鼎立,可老太太一方明显占据上风,又有二房夫妻不和,内部分裂。 这般情形,真闹不明白,三方是如何维持下来的。 鱼儿趴在桌上,侧头看着贾环问道:“环儿,你心情不好?” 贾环摇了摇头,起身走过来,将鱼儿给贾探春的耳坠还给他。“你收回去吧,人家不稀罕咱们的东西。” 鱼儿明白了贾环不开心的原因,开口劝慰道:“不稀罕,咱们下次不给她买就是了,你也别不开心了。” 突然,贾母身边的鸳鸯,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宝二爷,环三爷,宫里来人了!” 贾环瞬间忘了难过,看向鱼儿,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丹药!” 看来是献给宫里的倒要惊动了帝皇,宣人入宫了。 鱼儿与贾环相携而去,却不知丹药进了宫,还经历了一段曲折的故事。 33.第 33 章 却说太后看不上贾母借由南安太妃献上来的灵丹, 赏给了周太妃。 其实, 周太妃也没将玉盒里的丹药当一回事, 回了寝宫,随手就扔在了桌上。 鉴于周太妃没有交代宫娥玉盒的来历, 就躺在榻上午歇了。宫娥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 见了桌上的玉盒, 凑近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于是便误以为是太医配给周太妃服用的新药,收入储物柜里。 夜间, 周太妃闹起了头痛,喊宫娥拿她惯用止痛的药丸来服用。宫娥打开储物柜拿药, 发现之前的药丸子已经吃光了,陡然记起白天收纳起来的玉盒,匆匆忙忙打开取了一粒给周太妃吃了。 明明药不对症, 不过兴许是心里因素,周太妃用了药丸没多久,觉得头痛好了许多, 沉沉睡了去, 一夜好眠到天亮。 当东方既白,清盘托珠,周太妃兼一宫殿的宫娥太监集体懵逼, 恍若置身梦中。 满头青丝如墨, 面部褶皱全消。 一夜之间, 从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变成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三魂七魄重归躯壳,周太妃费劲脑筋去思索自己变化的原因,随着思考,昨日南安太妃求见太后献药的言语,便回响在了耳边,其中“返老还童”四个字儿反反复复在周太妃脑海中回荡着。 再思及昨晚头痛发作吃下的药丸子,周太妃心里顿时蹦跶出一个声音:吃错药了!! 感觉自己推测到了真相,周太妃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问起了宫娥。“昨儿夜里,你拿了什么药给我吃?” 宫娥目定口呆地凝视着周太妃的脸庞,好一会儿方反应过来周太妃问了什么,呆呆讷讷地说:“就是装在玉盒里的那瓶,奴婢进屋收拾的时候瞧见放在桌上,不是太医送来的止痛药吗?” 玉盒?那就没错了,自己这真的是吃错药了! 而且,那瓶丹药还是真金十足的灵丹,她和太后都想错了!那荣国府的史氏,果然没有弄虚作假! 错的好!错的好啊! 要不是宫娥弄错了药,歪打正着吃下了灵丹,这等宝贝,可不就要埋没了吗?等到往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可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非此次特殊情况,她本无资格吃到灵药丹。侥幸吃了一粒,已是天大的福分了,纵然心有不舍,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瓶子里剩下的灵丹,必须一粒不少交回太后手中。 不能再等了,现在就要送过去给太后。 周太妃急着送东西,命宫娥取了玉盒过来,抱起就要往外跑去,都忘记了自己如今披头散发,衣裳鞋袜都没穿戴好。这副模样跑到太后面前,碰上了太后计较其失礼,可是要受罚的。 宫娥注意到了这点,闪电般拦住了周太妃。 “今日是十五,圣上和后妃们都要去向太后请安,您可不能这样出门啊。” “太妃再是急,也要等奴婢们伺候您穿好冬衣,简单梳个发髻再走。” 经宫娥们的提醒,周太妃终于觉察到自己轻率了,转身回到了梳妆台前坐下,连声催促宫娥。“动作快些,怎么简单怎么来。” 宫娥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打理起了周太妃。 拾掇好之后,周太妃紧紧护着装了灵丹的玉盒,迅速上了步撵,由太监们抬着小跑着到了太后寝宫。 每月初一、十五早晨,是后妃帝皇固定去向太后请安的日子,周太妃是不必去的。太后通常也是在后妃散去后,才命宫娥传周太妃过去作陪。 今日,突然听宫人禀报周太妃来请安了,宫殿诸人都感觉甚是奇怪。 宫人跪在下方,正脸面向地面,殿中所有的人都没能看见她惊诧到了极点的神色。 太后下方的两侧或坐或站满了妃嫔宫女,帝后二人分别坐在太后的左右手处,周太妃快步走入的时候,一双双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当她的一夜大变的面容彻底显映在了太后等人眼中,霎时间,只听得哐当声不断入耳,乃是个人手中的杯盏相继落地发出的响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盯着周太妃的脸,忘记了言语。 “周太妃……你这是……” 没有帝皇不渴望长生不死,惊觉周太妃的蜕变,皇帝第一个激动地站了起来。 周太妃神情难掩激动,颤着手向皇帝与太后行了礼,太后与皇帝急着了解情况连忙让起。 周太妃起身,托着玉盒恭敬道:“臣妾用了太后娘娘赏下的灵丹,今晨起身,便成了这般。意识到灵丹效用非凡,不敢独占,特请太后收回。” “这……这竟是真的!”太后捂着心口,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四个字。 愣怔了一下,太后果断省略了招宫人接下玉盒递到自己手中这一步骤,径直奔到了周太妃面前,用力握住了玉盒。 可以返老还童的灵丹! 荣国府,史氏立了大功啊!是自己误解了她! “好!好!好啊!”太后激动得满脸通红,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忍不住畅笑了出声。 皇帝紧了紧手,压下去抢夺太后手中之物的冲动,紧盯着太后,焦急地追问着。“母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费了好大的劲儿令自己无比亢奋的心情平静了一些,这才同皇帝详细说明了情况。 “皇上可还记得关于多年前荣国府遭了天谴一事?” “此事可是与灵丹有关?”皇帝一猜即中。 如何不记得了?他还因此摘了荣国府贾政的官帽。 太后回想着南安太妃的说法,斟酌片刻,组织好语言,将之娓娓道来。 “昨日南安太妃突然求见哀家献药,言说海神现身荣国府,那日的晴雷之灾并非天谴,乃是海神一时失手。为了弥补,海神用神力治愈了痴傻的贾宝玉,并赐下了神物海灵水。” “那贾宝玉醒来后,痴迷上了修道炼丹,跟随其伯父贾敬于玄真观修习。甫一有所成,听说其祖母身子不好,便取了海灵水炼丹。史氏感其一片纯孝吃了丹药,谁也想不到,神物果然是神物,练成的丹药可化腐朽为神奇,翌日从梦中醒来,那史氏蜕已然变成了中年美妇。” “史氏无独吞之心,认为如此神物不该由一般人享用,有心献于皇上。只是因当年传言的天谴,朝中上下许多人同荣国府断了联系,贾家找不到人帮忙,族中亦无人有资格入宫,只能求到了南安太妃面前,借其之手献于哀家。” 太后点到即止,不提后来的发展。 不过从灵丹到了周太妃手上,在座的诸位约莫都可以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外乎是,太后不信南安太妃所言,看不上眼灵丹,随手给了周太妃。 看着太后打开盒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碰触药瓶,皇帝两眼迸发出惊人的火焰。 后妃们对比帝皇有过之无不及的目光,同样一下子集中到了太后手中的药瓶,神情垂涎三尺。 刚入宫年轻水嫩的宫妃还好,例如皇后与贵妃等人老珠黄的,凝视着周太妃的脸庞,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脸,目中充满了志在必得之意。 正当后妃们沉溺于遐想之际,皇帝的声音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冻醒了众人,也浇灭了她们满心的火热。 “朕有事同太后商议,今日你们且散去吧。” 丹药只有一小瓶,皇上和太后都不够,分到她们手中的希望渺茫。 这般想想,周太妃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不能指望帝皇垂怜,那就只能从宫外下手,看看能否从那位出自荣国府的炼丹人贾宝玉手中挖出一星半点了。 竞争者众多,如果消息扩大,还会引来更多的对手,下手必须要快。思付期间,诸妃告别话都没时间说,纷纷加快了脚步匆匆回宫。 有皇子的后妃联系皇子,没有的则是悄悄派人联系宫外的娘家人,让他们去接近荣国府,想着哪怕付出的代价再大,亦要从鱼儿手中抠出一粒灵丹。 后妃们如流水散去,皇帝马上吩咐大内总管王忠,带着自己的口谕前往荣国府,召鱼儿与贾母即刻入宫觐见。 皇帝和后妃们想的一样,不信灵丹只有送入宫的一小瓶,想要得到更多。 王忠带着太监侍卫快马加鞭赶去了荣国府,如此,便有了鸳鸯慌慌张张跑来书房,通知鱼儿与贾环去荣禧堂听旨的一幕了。 贾赦的住处更近,第一个收到王公公到来的消息,先一步去荣禧堂正厅接待了王公公。 贾政和王夫人的住处和贾赦调换了以后,路途较远,两人得了信,心中一震,顾不得手上正在忙碌的事情,带着人快步跑了过去, 路上,贾政和刘姨娘暗中眼神交流。 仅仅一日,消息就落入圣上耳中了,也太快了些吧。 王公公此次前来是问罪那孽子,还是恢复自己官职的? 王夫人牵着贾兰走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一左一右护着贾琚,不停地眉来眼去,宛如一家三口的情景,刷刷刷地往三人要害处丢眼刀子,不知不觉抓着贾兰的手用力起来。 贾兰吃痛叫了一声,皱眉望向王夫人。“太太,疼!” 王夫人松了力道,揉了揉贾兰微红的手腕。“是太太不好,听闻宫里来人,一时太激动了。” 贾政听见了那侧的动静,淡淡瞟了王夫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刘姨娘在王夫人再度扫过来的时候,柔柔地笑了笑,可把王夫人恶心坏了,内心直骂狐媚子、贱货。 三人疾走如飞,奔得比兔子还快,倒是比老太太先一步赶到。进了正厅,飞快扫了一眼,只看见大房贾赦一家子在作陪。 贾政不理会贾赦,眼珠子移动到往上首处,面白无须,长相一团和气好似弥勒佛一样的太监身上。 “这位便是王公公了吧,请上座稍作休息片刻。”贾政拱手笑道,说罢回头怒视周围的下人,习惯性忽视贾赦才是荣国府的主人,摆起了当家主人的谱。“你们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摆香案准备接旨?” 王公公微微拧了拧眉头,对贾政印象不太好,淡淡道:“摆岸焚香可免,圣上并未下圣旨,只是命咱家来宣读口谕。” “是是是。” 贾政面色灿灿笑着,贾赦见了,因为贾政越界抢了自己一家之主风头,而恼怒的心情,瞬间转好。 门外老太太健步如飞走了过来,琥珀小跑着跟在其身后,一眨眼就从远处到了众人面前。 贾政、刘姨娘、王夫人等人之前只听府里传言贾母吃了灵丹减龄,但是始终未能亲眼一见,此刻托宫中来人终于见到了容颜大变的贾母,几人两眼呆呆盯着她,不禁连连抽气。 王公公经过了周太妃那一遭,心里的震撼有之,却不像贾政等人第一回见,心神大震,恍惚丢魂。 又等了一会儿,还没见鱼儿来,王公公定定看着门外,望眼欲穿。“这贾宝玉贾公子……” 一听王公公问起鱼儿,贾政迅速回神,没等王公公把后面的话说出口,贾政连忙抢话道:“那孽子怎还未到,没见王公公等急了吗?继续派人去催!” 可惜了,从老太太的变化来看,灵丹是真,圣上恐怕不会问罪那孽畜了。 不过,自己兴许很快便能官复原职了。 贾母冷眼扫了扫贾政耍一家之主派头的模样,若非现今有外人在,她早一拐杖抽贾政脸上了。 王公公眺望着远方,一心一意盼望着鱼儿出现,没觉察到正厅里的怪异气氛。 感觉仿佛过了一百年、一千年之久,那殷切盼着的人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鸳鸯跟在后头,鱼儿同贾环走在前方。 纵然并不认识来人,然只需要一眼,王公公便认定了鱼儿才是自己要等之人。 王公公心潮澎湃,鱼儿半只脚还没踏入门槛,他就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抓住了鱼儿的手。“贾公子……” 对待贾政、贾赦和老太太的时候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一等鱼儿来了,王公公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主动接近,热情得仿佛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 王公公几乎相反的态度,引得贾兰和贾琚双双抬眼望向鱼儿。 贾兰的眼中藏着点点好奇、惊艳,第一眼感觉自己的这位二叔,松竹一样隽秀的人物,完全不像王夫人时常在耳边念叨的那般糟糕。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了想,贾兰觉得自己不能以貌取人,应该相信了解鱼儿更多的王夫人,眼前长相拔萃的二叔,乃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 霎时,贾兰看鱼儿的眼神转为浓浓的不喜。 不同于贾兰,贾琚投去的眼神是完完全全的厌恶,恶意满满,似乎与鱼儿是死敌,是仇人。 鱼儿自然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回望了一眼,没怎么在意。 无数双眼神投射而来来,彰显存在感,王公公不是木头人没有感觉。 终于意识到了自身的失态,他忙不迭松开抓着鱼儿的双手,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奉皇上口谕,宣荣国府史氏与贾宝玉公子即刻入宫觐见。” 王公公庄重严肃传达了圣上的口谕,旋即和颜悦色地对鱼儿笑了。“贾公子,史老太君,请随咱家走吧。” “觐见圣上乃是大事,可否容我与玉儿换一身合适的衣裳。”好歹也要等她换上诰命夫人服饰再入宫吧。 王公公摇头笑道:“老太君请放心,皇上绝不会因衣着一事怪罪下来。如今皇上急着见您和贾公子,让皇上久等了那才是罪过。” 鱼儿终于说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那咱们走吧。” 早去早回,他还要思考丹方要怎么修改呢。 鱼儿的不拖泥带水,令得王公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越看鱼儿越是喜爱。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贾公子这边请。” 鱼儿水瞳弯了弯,浅浅一笑,微微颔首,扶着贾母跟在了王公公身后离开了荣国府。 等鱼儿他们一走远,荣禧堂安静如鸡的正厅,一秒热闹了起来。 二房的人统统围着贾环、鸳鸯等人,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皇上突然召见宝玉和老太太,是不是和府中传言的灵丹有关?” “确有宝玉梦境会见海神其事?” “灵丹!咱们府上可还有灵丹?” 早已见了老太太,从她那儿了解了情况的大房等人,站在一边儿,用看乡巴佬的眼神鄙夷地看向贾政众人。 贾环烦不胜烦,推开人群,一溜烟跑了。 王熙凤站了出来,高声喊道:“没错!皇上会来口谕,是因为老太太托南安太妃呈递了灵丹入宫。老太太一粒没留,有人想要的话,进宫里问皇上要去。” 说罢,她故意睨了一眼王夫人和刘姨娘,拽着贾琏,摇曳生姿离去。 王夫人和刘姨娘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可恨的老太婆,宁愿给赵姨娘那粗鄙货灵丹,也不给她。 还有那忘母的白眼狼,当初就不该生下他。 入宫的途中,王公公担心鱼儿年轻,第一次面圣会紧张,于是好心安抚鱼儿,不断地为他做心理辅导。 鱼儿想说自己不紧张,但每回对上了王公公类似于贾母慈爱的眼神,他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 于是,一路伴随着王公公的喋喋不休,鱼儿不知不觉已经步入宫门,来到了太后的寝宫。 而这个时候,帝皇也已经与太后瓜分完毕了丹药,听宫人来禀,王公公带着鱼儿和贾母入宫了,马上让人进殿。 常人面见帝皇需得行三跪九叩之礼,鱼儿遵照贾母的交代,打算意思意思行个道家作揖礼即可。 然而鱼儿进入殿堂,还没抬手,帝皇就开口制止了他的动作。“不必多礼,来人,给两位赐坐!” 不需要行礼,那自然更好了,谢过皇帝,鱼儿同贾母坐在了帝皇的下首处。 蓦地,鱼儿心中一动。 蕴之是王爷,那不就是眼前之人的儿子? 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皇帝,始终不能从他脸上找出了一处和涂蕴之相似的地方。全身上下,大概也只有同样高大的身材,能显现出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34.第 3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百分之五十,二十四小时后显示正常。 老太太最近不按例用过的东西,唯有昨日鱼儿送来的补药和珍珠粉,屋子里的人, 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 这一奇迹,定然是鱼儿带来的。 贾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恋恋不舍地从镜面收回目光, 强令自己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那药和珍珠粉放哪儿了?” 鸳鸯连忙回道:“都收在了柜子里。” 贾母想了想,说道:“放进我的私库里, 藏在最里层锁好了, 往后有需要了再取出来。” 药丸子是不需要了,珍珠粉她却是不敢再用了。都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了, 真要恢复豆蔻少女的模样,她都不好意思见自己的小辈了,现在这般就很好。 老太太绕着花梨木桌走了两圈, 脑海中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 就有小丫头来禀说:“老太太, 林姑娘来了。” 不例外,这刚进屋的小丫头,瞧见了贾母的样貌,和方才鸳鸯几人的反应一模一样, 心里狠狠一震, 傻眼了! 贾母知道林黛玉也得了鱼儿的药, 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不理会这呆傻的丫头,忙催促鸳鸯几人道:“这么早,那孩子还没用膳便来了吧。你们快伺候我梳洗,别让玉儿等久了。” 林黛玉昨夜临睡前也吃了药,只不过她心中只把那药当做普通补药,不甚在意。 可是,一觉醒来,她就意识到不同了。 从前她每日睡醒,总会手脚无力,头眼昏花,胸口发闷,要静坐缓和一会子才能有所好转。 不过,今日一起身,她身上所有的毛病都不见了,感觉身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林黛玉脑海瞬时闪过昨日服药的画面,明白是鱼儿的赠药起了大效。 纠缠自己十数年的顽疾一夜尽除,林黛玉激动地握着拔步床的栏杆。 她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可就是这一下,就让那沉香木制成的床栏上,多出了五个凹下去的手指印。 看了看床栏的手指印,复又瞧了瞧自己那双纤细、不沾阳春水的五指。半晌,林黛玉不得不接受了那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面对身体康复带来的小瑕疵,一时之间,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于是便有了林黛玉早膳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赶来找贾母的一幕了。 林黛玉没等多久,简单收拾好的贾母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以及带来的丫鬟,看清楚了贾母样貌上的惊人变化,惊愕到不能说话。 林黛玉绛唇微开,露出点点洁白的素齿,不是很确定地唤了声儿。“外……外祖母?” 转瞬,这聪明的姑娘,已想明白了原因。“也是因为宝玉送的东西吗?” 此时,贾母一头乌发挽成发髻束起,脸上由鸳鸯化了个淡妆,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眉宇间是年轻人才有的好精神,显得愈发的年轻,活脱脱的一个中年美妇。谁又能看得出来就在一天之前,眼前之人还是一个庞眉白发的老妪呢? 贾母含笑点了点头,肯定了林黛玉的猜测。 老太太端详着脱胎换骨的林黛玉,见她精神头大好,举手投足,顾盼流转间,皆流露出勃勃生机,亦有所猜测,不禁心下一喜。 “孩子,告诉祖母,你吃了药,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不瞒外祖母,玉儿身上的顽疾已经彻底根除了。”林黛玉一对儿含情美目,闪烁着点点泪花。 “好!这是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抱着林黛玉摸摸瞧瞧,不肯松手。 她最在乎的只有两个玉儿,这些年来日日为这俩孩子的后半生忧心不已。 前头一个玉儿大好,她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儿另一个玉儿的身体问题也解决了,她老婆子又了却一桩心事。双喜临门,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恨不得举办一场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庆祝。 她们祖孙二人,昨日还在奇怪着药的来历,打算今朝寻鱼儿问个清楚。 然而如今,回想起早些年,从鱼儿身上浮现出来的小金龙,再结合如今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奇迹,祖孙俩心中万分笃定,那药只能是鱼儿自己弄出来的,也许更是从仙界来的,绝非凡药! 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问道:“除了你我,你可晓得还有谁得了玉儿所赠之物?”这话不光是在问林黛玉,也是在问屋中伺候两人的丫鬟。 其他人摇摇头,以示不知情,林黛玉在麝月送药来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所以是清楚的。“宝玉身边的晴雯四个,还有环儿都得了东西。” 尽管贾环交代了四大丫鬟此事不可同外人说,但那外人里,并不包括贾母和林黛玉。故而林黛玉问了,麝月也就老实全交代了出来。 “环儿倒也还好,就怕赵姨娘那搅屎棍从他那得了东西,满府的炫耀,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处理了。” 贾母点了鸳鸯的名字,嘱咐道:“你亲自带人去,看看环儿那边的情况。如果是环儿用了要药你就将他带过来,说我有话要交代。如果是赵姨娘服用了,便暂时围了她的住处,遣人回来知会我一声,我马上带人过去。” 前脚鸳鸯刚走,后脚不用贾母遣人去请,鱼儿就不请自来了。 老太太视线轻拂过跟在鱼儿身后的四大丫鬟,直接省下了再派人去喊她们来的步骤。 进了门口,鱼儿直接奔向贾母的脚步突然一顿。想不到那珍珠粉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呀! 落后鱼儿几步远的晴雯、麝月、茜雪和碧痕,进了屋抬头一看,整个人猛地一震,不由自主伸手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人是否为幻觉。“老太太您……” 眼前之人当真是老太太?!! 居然一夜之间大变了样,走出去,即便是她老人家的亲儿子都未必敢认娘了吧! 贾母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凝视着鱼儿,双目闪闪发光。 鱼儿眨巴眨巴水润润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双目化作弯弯的月牙。“祖母,你看起来年轻了好多。” “多亏了你的珍珠粉。”贾母笑眯眯地说道。 鱼儿揉了揉怀里奶猫儿的的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想会这么好用。” 贾母看了眼林黛玉,继而挥退屋子里的丫鬟。“你们都下去吧,宝玉留下,陪我老婆子说会祖孙私房话。” 林黛玉收到了贾母递来的眼色,拉着麝月道:“让他们先聊着,咱们几个去院子走走,说会女儿家话。” 麝月几个昨夜太累,匆匆休息去了,没和林黛玉、贾母一般用药,故而不清楚药物之不凡,受到的震动太强烈,一时半会的,还未能从贾母带来的震撼中清醒,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林黛玉和琥珀、紫鹃对视一眼,分别牵起晴雯四女之素手,拉着她们去了庭院。 寒风一吹,她们打了一个寒颤,刹那回魂。 当回神后,她们的思绪飘到了自己所得的赠药上,从贾母的变化中,彻底认识到琉璃瓶中的药水,是许多权贵倾家荡产都求不来的,众女又有些发懵了。 如今回想起昨日环三爷的提醒,想来,他应当早已知晓了那药物的神奇之处了吧! 可是此等奇药,自古只听过那居于白玉京上的神仙拥有,那么她们家二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难道……难道多年前,府里关于二爷的传闻,确有其事?! 诸女纷纷注视着林黛玉,盼着她解惑。 然而,林黛玉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千般叮咛她们暂时先保密,至于之后要如何做,就要看老太太的打算了。 “来,坐这儿。”贾母拉过鱼儿坐在了她身边的坐墩上,“祖母悄悄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有很多奇特的东西。” 鱼儿既然肯将宝贝拿出来分享,就从来没想过隐瞒。“对呀,都藏在我的鳞片里。” 鳞片?贾母妥妥的把鳞片误解为了龙鳞,于是更加坚定了她宝贝孙儿的真身是一条神龙。 “那你可是……” 轰隆! 突然一道雷声响起,吓得贾母直接咽回了到嘴的问题。 她摸了摸剧烈跳动的心脏,以为是老天对她发出了警告,也不敢再问鱼儿是不是恢复了仙界的记忆了。 知道那么多作甚,横竖此世他都是自己的孙儿,她老婆子还是继续当个糊涂人吧! 第一块鳞片里装着的都是成品药。 首先,是恢复气血和精力的药物,有的是用琉璃瓶装着的液体魔药,有的是颗粒状的丹药。 其次更多的是药粉,有的可以驱虫引兽,有的可以解毒强体,有的是杀人无形的剧毒,有的……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诸如痒痒粉,吐吐粉,噩梦粉,怀孕粉等恶作剧的药粉。 这类药粉的效果就如同它们的名字一样。例如怀孕粉,无论男女食用了,视药量的多少决定了挺着孕妇肚的时间,期间肚皮还会传来“婴儿”的拳打脚踹。此药只需用一次,便可令人终身难忘。 此外,还有一小瓶还魂丹,数目不多,也就十几颗。 鱼儿继续翻看下一块鳞片。 里头是大片大片颜色各异的珊瑚群,是鱼儿闲暇游荡海底,看着漂亮挖掘而来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是通体赤红、无一丝杂色的血珊瑚群,另一处则是雪白晶莹的雪珊瑚,一丛丛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远远望去,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座遍地冰雪,寒风刺骨的冰山。 再往下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更多了。 例如,首饰、镜子、法杖、刀剑、法袍道服等等从玩家身上掉落的装备。 还有那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尤其是几个来自千年蚌贝产出的拳头大小的珍珠,拿到外面,恐怕整个世界都要轰动了。 单单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买下了一个大国都戳戳有余。然而鱼儿脑子里压根没有银钱这个观念,不知其中的珍贵程度,匆匆扫过便不当一回事,转向了下一块鳞片。 最后剩下的,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鱼儿都不理解他的那些“敌人”带在身上干什么。 远古神灵的血液,冰蛛丝织造而成的布匹,五色泉水,炽天使的翅膀,灵米灵果,妖兽内丹这些还好说。 像那些魔女用过的梳子,女鬼的头发,神鸟的羽毛,不知何种动物的巨牙,独角兽的毛发,变装道具这些的就很奇葩了。 鱼儿一一过目完装有藏品的鱼鳞,心里头有了数目,亥时也将近过了一半。 他彻底没了睡意,趴在软乎乎的被窝里滚了两圈。 过了一会儿,鱼儿起身掀开床帘,望向窗外的明月凝思片刻,在没有惊动守夜丫鬟的情况下,取了搭在架子上的衣裳穿好,旋即悄无声息从窗子溜了出去。 寒冬深夜,冷风呼呼叫着,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它。 鱼儿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下一秒已然站立在了房顶之上。 脚踩着积雪,他从这头跳到另一头,一座房顶一座房顶地踩雪玩。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处庭院的屋顶,放眼看去,尽是他的脚印。 雪寒天,负责看守府邸的护卫,没有多大的精神,躲在房子里偷懒,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连头上的房顶让一条鱼踩遍了都没有发现。 鱼儿双颊红扑扑的,一个人玩着无聊的踩雪活动也十分开心。 踩着踩着,鱼儿不经意蹦跶到了贾政的卧室上空。 深夜寂静,耳际传来男女的私语。鱼儿耳尖他们的对话中提及了自己,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刘姨娘头靠着贾政的肩膀与之耳语。“老爷,你说,老夫人会把今日的怒气发到琚儿身上吗?要不然咱们明日还是去探一探二公子?” “那天谴累父的孽畜,老天爷就不该让他病愈。你不必说了,一见那畜生准没好事发生,上一回只是没了半条命,下一次指不定就死无全尸了。”贾政胸中恶意翻腾,他揉了揉眉头,才缓下腾起的杀心。 “那孽畜邪门得紧,你往后小心看顾着琚儿,切记不许他和那孽畜接近,免得受了拖累,步了我的后尘。万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就更糟了。” 刘姨娘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要不然也不会在他人视贾政为洪水猛兽之时,愿意给贾政做妾。她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连连应道:“妾身记住了,会严加约束琚儿的活动范围的。” 听了关于自个儿的坏话,还发现了针对自己的杀意,鱼儿不满地嘟了嘟嘴,有心给下面之人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灵机一动,霍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些藏品,正好拿来试试效果好不好。 鱼儿蹲在屋顶上耐心等候着,确定贾政与刘姨娘睡死了,马上从鳞片里取出一小瓶引兽粉,整个人如一片雪花飘然落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开门进屋。 他找到了贾政脱下的衣物,过去倒了些引兽粉到上面。 又托着下巴想了想,鱼儿移动到了床榻前面,掀开床帘,小心吹了些在贾政头发里,这才作罢。 干了坏事,鱼儿溜之大吉。返回了自个儿的卧室,躺在床上,小眼睛亮闪闪的,捂着嘴吃吃偷笑。小模样别提多得意多可爱了!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了,鱼儿还挂着浅浅的笑容酣睡。 麝月、茜雪等人提着炭火和热水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二爷的靴子怎么是湿的?呀!衣裳也是。”麝月取过鱼儿的衣鞋,准备烘烤暖和给他穿戴,熟料手甫一碰到靴子衣物,便摸到湿冷冷的一片,立时就恼了。“你们昨夜都做了什么?” 晴雯快步过去摸了摸,皱眉道:“昨夜宝二爷很早就休息了,我和碧痕一直守在外头,一整夜都没有听到响动,也不知晓为何东西会是湿的。” “那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也没外人进来,无缘无故的衣裳和靴子怎么湿了?难不成是咱们二爷昨夜出去玩雪了?”茜雪满头雾水,其他人亦是一脸问号,想不明白原因是什么。 可不就是悄悄溜出去玩了吗? 听见麝月随口一说的猜想,团在被窝里的鱼儿,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呀转。 “碧痕你亲自把湿衣服拿去洗了,有人问了,就说是我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弄湿的。”顿了顿,晴雯又道:“这件事儿别到处乱说,免得府里某些缺心肝的,又得污蔑咱们二爷邪门了。我去拿一身干的来。” 晴雯叮嘱了一句,转身去衣柜拿了一套新衣裳。 几人点点头,接过晴雯手上的衣裳烘烤,绝口不提方才发生的怪事。 “啊!救命啊!有蛇,被窝里好多蛇!” 35.第 35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不足百分之五十, 二十四小时后显示正常。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 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 你们都不必去。” “可是父亲那边……”贾琏犹豫了。他们父子可是说好了的, 跑一趟给他三百两银子。 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 花用被管的死死的,自己穷的响叮当, 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 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 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 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 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与其给皇家卖命, 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 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琏二爷您先别急着走,老太太给的银钱可全在您身上呢,您好歹留一半下来呀!”茗烟与墨雨追了贾琏几步就丢了他的影踪,回头想找鱼儿商量着先回荣国府,不料一转身,周围哪里还要鱼儿的踪迹? 糟糕!走散了! 宝二爷没出过门,生门生路的,满京城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认识。走散了自个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万一人找不回来了,他们要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满大街到处找人。 无奈今日赶上市集,街道行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翻找了半条街,依然没有发现鱼儿的影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刚才人挤人,鱼儿随着人流移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小摊子旁边,沈腰潘鬓,霞明玉映。出色的外貌,立时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们悄悄打量着鱼儿,暗自羞红了脸。 暗处三两个纨绔盯着鱼儿亦是两眼发直,如若不是看着他的穿戴非富即贵,心有忌惮,想来已经忍不住上前调戏了。 火灼烧得心口发疼,贾探春心里不舒服极了,有心训斥贾环几句,拿他撒气。“你那是什么态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老祖宗您瞧瞧环儿那样子,可要为探春做主啊。” 然而她开口的刹那,鱼儿亦同时挺身而出为贾环做脸。“和大伙儿走散,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是环儿带我回来的。” 不可否认,鱼儿是感觉到了贾探春身上传来的莫名的敌意,见她有心为难贾环,故意为之的。 只听得两人的话音同步落下,顿了顿,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贾探春脸上。这就很尴尬了! 贾探春的脸色变了又变,青红黑白四色轮着转换,好不精彩。 这人生下便是来克她的吧,今日对上了他,自己都折了多少回脸面。 且发生了今日这一遭,往后府里的姐妹和下人在人后,又会如何的议论耻笑她? 贾探春双脸火辣辣的疼。 设若老太太真给贾探春做主了,那就是打鱼儿的脸。 一个是命根子,一个感情单薄生疏的庶孙女,谁最重要不是不言而喻的吗? 果不其然,贾母仿佛没听见贾探春说的那些话,乐呵呵地向贾环招了招手,将人唤来面前。 老太太拍了拍贾环的手背,脱口称赞道:“乖孩子,今日多亏了你,老祖宗晓得你是个好的。” 王熙凤为了讨好老太太,毫不犹豫地和她老人家站在同一阵线,扬起笑脸,口若悬河,不间断地说着贾环的好话,同时也不忘间接地奉承贾母和鱼儿。 随后林黛玉又赞了贾环几句,惜春与迎春不好不开口,顺水推舟,跟在林黛玉后面赞许了几句。 打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如此之多的人,夸自己说自己好,贾环的脸刷的一下就红成了熟透的苹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贾母见状,凝望贾环的目光更加慈祥了,甚至还好心情地给了理了理风吹乱的头发,于是贾环的脸更是热到足以煎蛋了。 凝视眼前上和下睦的景象,贾探春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王熙凤偶然瞥见贾探春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 王熙凤姑侄俩闹翻,各自看不惯彼此,而贾探春素来贯彻紧抱王夫人大腿唯一原则,是以王熙凤平日里极看她不顺眼。 今日下了贾探春的脸面,着实令王熙凤因贾琏而阴沉的心情晴朗了少许。 鸳鸯发现落下的雪花更密集了,不禁提醒道:“雪又大了,老太太风寒初愈,可别站在外头了淋雪了。屋里有炭火暖和,快进去暖暖身子。” “哎呀,只顾着高兴玉儿回来了,都疏忽了这俩孩子冒着风雪回来,斗篷和衣裳都让雪水浸湿了。”贾母突然拧了拧眉头,面向晴雯几个大丫鬟道:“你们几个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伺候玉儿回屋更衣?” 缓了一口气,老太太又道:“环儿的住处甚远,穿着湿衣服吹风回去不妥当,好在你们兄弟二人的身形相差不大,索性和玉儿一同回屋换了。” “是!”晴雯、麝月一众褔身行礼应了一声儿,便簇拥着鱼儿和贾环回卧室换衣裳了。 鱼儿两人换衣清理的同时,小丫鬟们亦在小心伺候着小奶猫沐浴,用膳。 换了一身干净穿着,用热水净脸,重新梳过了头。诸事完毕,鱼儿侧目一看,那只看不出颜色的小脏猫,已变身为了玉雪可爱的白团子。此时吃饱了,半眯着眼睛,琥珀眼珠子围绕着鱼儿滴溜溜转来转去,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着小肉垫。 鱼儿目光大亮,捧起小家伙,低头埋在它毛绒绒的肚肚上蹭了几蹭,旋即点了点它粉嫩嫩的鼻头,道:“以后你就叫小东西吧。” 言罢,他开口唤麝月取来一个空间比较大的荷包,揉揉小东西的小肉垫,才将它放了进去,露出一个小脑袋,挂在了腰间。 贾环瞪圆眼睛瞅着鱼儿佩戴在腰间的猫挂件,登时就迈不开腿了,心想回去了也要这样弄只喵喵来佩戴。 此刻,化身猫迷的贾环,满眼都是挂件喵,早就忘记了一开始见到小东西时的种种嫌弃之情。 鱼儿满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新挂饰,迈开步伐,与贾环一齐去了贾母处。 小东西两只小猫爪扒在荷包边缘,小脑袋随着鱼儿的步伐一点一点的,看得人晴雯麝月一众丫鬟眼冒桃心,心都要化了。 屋内正在交谈的女眷们听见脚步声,霎时闭口中止了谈话。 众人举目望向门外,只见两名神采奕奕的少年嘴角噙笑,步履款款,踏雪而来。 分外夺人眼球的是左侧那名较高挑的,面若傅粉,唇如珠抹,目似点漆,身如玉树,几缕绸缎乌发乖巧地搭着两肩,肌肤表层似有华光流动,凤表龙姿,动人心魄。 这般人物,如若放在魏晋,想来半只脚尚未踏出大门,便让鲜花瓜果彻底淹没了。 方才庭院里寒风刺目,三春身边大小丫鬟们,都眯着眼睛半垂着脑袋,没怎么去看鱼儿。 此时此刻,放开了双目去端详,将整个人仿佛在发光的鱼儿全然纳入眼中,心脏顿时如小鹿乱撞,双颊酡红,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就连日日面对鱼儿的,如鸳鸯、紫鹃、琥珀这些早已熟悉了鱼儿面貌的,都不由得愣怔了顷刻。 吾家有儿初长成啊!林黛玉与贾母眼含欣慰,为之骄傲。 鱼儿宛似玫瑰花瓣的唇瓣上下分开,“你们在说琏二哥吗?二嫂子不必担心,我和环儿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他,挺好的。” 贾环接着补充道:“琏二哥玩得可快活了,搂着两个小姐姐左亲亲右摸摸,人家小姐姐的嘴都让他亲肿了。” 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呸”了声,羞红着脸别过头。 哪怕王熙凤内心早有所猜测,但这会儿听了,仍然是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贾母同样气得胸口要爆炸,但是为了不吓到鱼儿,方强忍着没发作。 “你们进去了?” 面对老太太的询问,鱼儿和贾环不约而同摇头,闭嘴不提他们一块儿干的那起子坏事。 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孩子,还是你们懂事。要记住了,千万别学那混账玩意儿,去外头寻那些千人枕的,脏了身子。” 鱼儿两只乖巧地点着头,装在荷包里的小东西瞧见学了去,追随着鱼儿同步点头。 贾母对他们的态度甚是满意,微微点头,再度发话。“不用陪我老婆子了,你们兄弟回去玩吧,几个丫头们无事也各自散了。” 三春识趣地告退,林黛玉和鱼儿两个也相继告辞。 不多时,屋里只剩下了贾母和王熙凤两个主子。 打发走了几个小的,老太太含笑的脸霎时黑透了,双目冷冰冰的,好像在下着冰雹。“鸳鸯,扶我去凤丫头屋里,等咱们家琏二爷回来。” 鸳鸯、琥珀左右搀扶着贾母,王熙凤欲哭无泪地跟在身后,向着目的地行进。 这厢荣国府内,老太太摆好了阵仗,坐等贾琏回家。 涂蕴之的定阳王府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跟丢了?”涂蕴之放下手上阅览了三分之一的书籍,皱眉望向下首。 下首之人正是受了涂蕴之的命令,尾随玉儿以图弄清他的来历身份的侍卫云飞。 云飞单膝跪地,一脸羞愧地说道:“属下有负王爷所托,请王爷责罚。” 涂蕴之面上无怒无火,表情淡淡的,看不透内心在想些什么。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面,久久才有声音传出。“说说,怎么跟丢的?” 云飞紧绷的背脊松了松,把跟丢鱼儿的过程一一道来。 “也就是说,事情一开始很顺利。就因为他突然去看了一场姜知的新戏,出来后,跑太快你追不上,所以便失了他的踪迹。” 听着“追不上”三个字从涂蕴之薄唇内轻吐而出,云飞抹了把冷汗,大感丢脸。 要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相信自己一个从小练家子的,会追不上一个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年。 云飞大惑不解,不过涂蕴之知悉鱼儿拥有不俗的精神力,对此却没那么的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他思付片刻,挥手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恰好返京前他的精神力突破了大壁障,可以施展许多从前不能使用的能力。索性今夜万籁俱静之时,费些力气,放出精神触角感应全城便是。 一晚搜不完整座城,那就两晚,反正目标在京城跑不掉,总会找到他的。 闻言,云飞如蒙大赦,绷紧身体一步一步挪出了书房,并小心关上了房门。确定两扇门阻隔了涂蕴之的视线,云飞才原形暴露,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飞一样跑远。 在此基础上,又有贾母严禁全府上下不许讨论鱼儿相关事宜的命令,以至于造成了鱼儿的存在感低到没有。 以麝月、晴雯为首的丫鬟奔走相告,一炷香不到,府里九成的下人都晓得了,老太太的宝贝金孙不傻了的消息。 36.第 36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不足, 显示为防盗章。  只是她到底是家生子出身, 为人粗俗素养不高, 经常撒泼骂人。时日一长, 次数多了,慢慢也就不得贾政心了。 当年,赵姨娘原以为贾政厌弃了贾宝玉, 其跟前的得心人便非她儿子贾环莫属了。 岂料, 刘姨娘那小贱人来了府里, 好处全让她生下的贾琚占了去。而她的环儿, 爹不疼祖母不爱的, 在府里混得比个傻子还惨。 这些年里, 赵姨娘因着贾政一心宠爱刘姨娘和贾琚, 几乎要碎了一口银牙。 所以, 一经打听清楚了他们院子的情况, 赵姨娘立即拍手称快, 连说了三个“好”字, 早上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贾探春看不过眼说了她几句, 母女俩就拌了起来。贾环被吵的烦了, 三两口吃完饭,一下子就跑得没人影了。 且说隔壁王夫人那儿, 又是不同情况了。 王夫人抱养了贾兰, 凡是与之相关之时, 皆十分的紧张。后者连皱个眉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伺候的人围着他关心。 在这种环境下, 贾兰差不多被养废了,全身上下撇开读书不谈,没一样值得称赞的。 听着金钏儿描述贾政卧房里发生的一切,贾兰让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生生吓着了,全身冰凉凉的,面无血色,冒着冷汗身体直发颤。 王夫人还来不及发表贾政一事的感想,就发现了贾兰的异样,一把搂着他边安慰边吩咐周瑞家的。“快!去请大夫!” 伺候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院里的情形慌乱的和贾政住处有的一比。 交代完人,王夫人想起了罪魁祸首,抬脚踢在金钏儿的膝头上,怒骂道:“下贱蹄子,什么腌臜事都敢往兰儿面前说。来人,拖下去掌嘴!” 金钏儿跪下,扒拉着王夫人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踢在了心口上。 金钏儿痛得直打滚,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像是看不见似的,把她拖到了庭院里,抡起巴掌掴到了金钏儿嫩白的脸上。 金钏儿哀哀嚎叫着,不一会儿,双脸让人扇得想猪头般红肿,血液口水一块儿流淌而下,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玉钏儿躲在树丛后面,目睹了姐姐的受罚的惨状,张口用力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 房里王夫人厉目扫过周围的丫头们,警告道:“都看好了,外头的就是活着的例子。下回,你们谁要是再犯,就把你们这身皮子罢了去!” 王夫人忙着训斥下人的时候,大房里却飘出了哈哈大笑声。 贾赦拍桌大笑,甚至支使小妾取了一坛酒开怀痛饮。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二弟,别是又遭天谴了吧! 上回是晴雷,这次轮到了蛇鼠,啧啧,可真是悲惨哟。 唉,敬老天爷三百杯,权当为他那不知走了甚霉运的二弟祈福吧。 知悉惊叫之事与鱼儿无关,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的贾老太太,下一瞬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让鸳鸯梳头。 其变脸之神速,看傻眼了一众丫头。 老太太淡淡交代说:“封锁府中消息,别让传出去了。咱们玉儿脑子刚好,经不起他的牵连。” 琥珀鸳鸯眨了眨眼睛回神,连忙褔身应是,起身之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过了荣国府里的众生百态,视线回到事发处。 此时,离尖叫声儿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贾政那儿的下人忍着恶心和惧意,哆哆嗦嗦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将晕厥的两人抬出了房间,悄悄请来了大夫把脉。 至于留在房里的脏东西,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下人们,买了大量的雄黄洒在了里头,只盼望着雄黄生效,驱赶走那些令人发毛的东西。 那边处理完的同时,鱼儿并众女也已经翻过了贾政一事。 麝月几人倒了洗漱的脏水,带着小丫头们去厨房取早膳。 门外冬景正好,吸引了鱼儿的目光。他索性趁着丫鬟们还在忙碌,信步出去闲逛两圈。 门口两侧栽种了两列梅树,承受了一夜风雪,依然身姿冷傲。 枝丫上的梅花大部分都舒展了花瓣,吐露芬芳。即使有小部分没开放的,也含苞待放,于寒风中摇曳。只有极少极少数还是水滴形状的花骨朵,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芯不肯松开。 鱼儿双脚踏出房门,满院的粉白瞬息撞入眼中,他不由自主抬步走近。 凑近细观,白里透红的花瓣,粉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沾着点点晶莹的雪花,格外惹人倾心。 鱼儿微微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冬雪的冷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众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所望见的便是,一袭金丝镶边的孔雀蓝长袍裹身,外披着一件御寒的貂皮斗篷,白玉冠束发,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的鱼儿站在庭院里,摊开巴掌托起一枝寒梅,垂头闭目轻嗅浅笑的景象。 鹅毛似的飘雪纷飞,雪中嗅梅的鱼儿恍若冰清无暇的梅花仙人,无疑看呆了一群下人。 众人不约而同放低呼吸,生怕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破碎。 麝月心下可惜林姑娘不在,否则便能用画笔,永远留下这一幅如诗画般动人的情景了。 晴雯心中一动,睁大着眼睛记下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自决定回去便绣下来,就算只能还原出眼前的七八分,她也知足了。 碎雪慢悠悠地飘落,有一片巧合落在了鱼儿嫣红的唇瓣上。 嘴唇感觉到了凉意,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舔,似乎打开了某一开关,鱼儿睁开双目盯着梅树打量,片刻眼珠子定点在某朵梅花上。 鱼儿慢慢伸出右手,看准了了花朵的一片花瓣摘下。 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下一瞬,一片沾雪的梅花瓣已填了进去。 鱼儿含着花瓣轻嚼,品味到了花蜜和雪花甜甜凉凉的滋味,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 目睹了鱼儿吃花品雪的行径,晴雯几个再也无法淡定了,连忙收回魂魄,跑到了鱼儿身边制止他伸手摘花继续吃的举动。 “我的二爷,府里不曾短了您吃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塞嘴里,吃坏肚子里可如何是好?” “这花瓣苦巴巴的,有甚好吃。您呀,往后可别再乱吃花了。” “就是就是,膳食我等已经带回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屋,饿了就用正经早膳可好?” 众女七嘴八舌的劝着,鱼儿并不赞同她们所言。 别说是花瓣了,他海藻海草都生吃了多少年了,也没见怎么着。 想是这般想着,鱼儿还来不及辩解,碧痕茜雪两人就托着他的手臂,半带半请的将人带回了屋里,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宝二爷小时候总喜欢吃小丫头嘴上的胭脂,难道现今长大了,爱好改为吃花了? 用完早膳,鱼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林黛玉听说了这事,抿嘴笑道:“无妨,吃花风雅,不是甚劣习。只需看着些,别让他一日吃太多便好。” 实力宠孙人士贾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宝玉若真是喜欢,晚上可让厨房做点梅花饼尝尝。” 如此,算是应允了鱼儿吃花这一无伤大雅的爱好。 往后鱼儿兴之所至吃花,府中再无人阻拦,只是小心盯着,不让他背着人偷偷多吃。 在此基础上,又有贾母严禁全府上下不许讨论鱼儿相关事宜的命令,以至于造成了鱼儿的存在感低到没有。 以麝月、晴雯为首的丫鬟奔走相告,一炷香不到,府里九成的下人都晓得了,老太太的宝贝金孙不傻了的消息。 多数人的第一感觉是茫然,这宝二爷是哪位。随着记忆从脑海深处挖掘了出来,全体如遭电击,乍地一下都惊呆了。 媚人、碧痕去了不久,王熙凤并贾琏就跟着贾赦夫妻,带着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鱼儿的住处。 两年前,向来不和的贾赦与贾政兄弟,不知因何发生了一次巨大的争端。虽然大房和二房没有闹到分家的地步,但是也彻底撕了脸面,家中权利分成了两份落在了王夫人姑侄手中。 王熙凤自掌管了大房的事务,天天看大房靠着马厩的偏院不顺眼。思及大房才是荣国府真正的主人,荣禧堂合该由着他们大房居住,遂鼓动贾赦去贾母跟前提议和二房调换住所。 往昔贾母偏心贾政,对诸多不合规矩之处视而不见。然而当时因为鱼儿,老太太彻底不喜了贾政,想到两房换与不换对自己一院子的人没影响,便点头同意了。 换回了正堂居住,贾赦一高兴,也乐得收敛了些行为,不去惹贾母生气,更乐意去讨她欢心。 故而,一听鱼儿不傻了,他难得放弃了同侍妾玩乐厮混,亲身前来探看,才有了现下大房全体出动的场面。 相比较之下,同样是去传达喜讯,最后却孤身一人回了院子的茜雪就非常招眼了。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下,茜雪吞吞吐吐地说明贾政和王夫人的反应。 “荒唐!鸳鸯你跑一趟,就说是我让他们过来见玉儿的,我看谁敢不来。”老太太听了大发雷霆,一拐杖捶在了桌面上。 贾赦回想从前拐杖打到自个儿身上的滋味,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一想到贾政来了挨打的情形,心有余悸之外,还有些幸灾乐祸。 “是。”鸳鸯领了命,转生欲走。 贾母转念一想,即刻改变了注意。“慢着,还是别去了。那俩闹心的玩意儿,不来污染我家玉儿的眼睛最好。”爱来不来,她还不想让他们见自己的宝贝呢。哼,俩没福气的东西。 贾赦的表情颇为失望。 鱼儿吃完了蜜饯,此刻正低着头凝视着碟子,小模样于贾母诸人看来,便是听见贾政与王夫人的冷漠行径伤了心,闷闷不乐。 贾母柔声安慰道:“玉儿莫伤心,有老祖宗疼你爱你,不要他们也罢。” 林黛玉跟着表态,“还有我,宝玉莫要难过,表妹也疼你。”照顾了鱼儿的肉身多年,林黛玉的心态无限接近老太太,将鱼儿当做大宝宝般疼着宠着。 “我不伤心。”鱼儿眨了眨水润润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递出去空了的碟子,含水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渴望。“蜜枣吃光了,我还要。” “唉哟,一碟子这么多的蜜饯你全吃光了?你不腻味吗?”老太太一皱眉头,做丫鬟的就极有眼色递过来了热茶。“来喝杯茶解解腻。” “好吃,不腻。”鱼儿展颜一笑,脸颊露出了俩浅浅小酒窝,因吃蜜饯沾在了两片唇瓣上的糖蜜微微泛着光泽。 不过是点子蜜饯罢了,瞧着玉儿欢喜的神情,仿佛吃的是珍馐美馔、龙肝凤髓似的稀罕物。这些年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在座所有人发出了共同的心声,凝望着鱼儿的眼神又怜又爱。 鱼儿的这副肉身,一边改造,一边滋养着,别提有多出色了。一身的肌肤白嫩光滑,两腮点缀着淡淡的桃粉,粉唇如樱,眉目如画,犹如精致瓷娃娃,软软萌萌的,相当的讨人喜欢。 尤其是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眸,瞳孔深处好似藏着星月,顾盼有情,一旦定定瞅人流露出了企求,没人能拒绝得了他的请求。 目光端详着鱼儿的脸庞,大伙心生喜爱之余,不禁脑补着鱼儿因脑子问题所吃的苦头,顿时心疼得不行。就连贾赦这个混不吝的,都情不自禁生出了掏空私房钱给鱼儿买遍世间山珍海味的冲动。 “老祖宗,大姑娘和姑爷到了。” 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脑补,贾母回神便道:“唐宇这孩子也真是的,元春这一胎的怀相不好,而且最近大雪天气不美,这段时间应当在家里好好养着才是,怎么能让她出门?” 贾母皱着眉头刚一说完,门外头就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那男子身材修长,长相温和,身侧的年轻妇人腹部微微隆起。 “这不是听说宝玉正常了吗?我哪里能坐的住?”贾元春一手扶着腰,一手由边上唐宇搀握着,跨过门槛走了进屋。“老祖宗,是我硬要来的。相公拗不过我,不能怪他。” 说着,她的眼珠子移动,定格在了鱼儿脸上。贾元春快步走过去,一脸激动地抓着鱼儿的手。“玉儿,快让姐姐好好瞧瞧。”太好了,玉儿终于和常人无异了! 贾元春拉着鱼儿喋喋不休地说着,关切之情自然流露。鱼儿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一屋子的来客便你一句我一句围绕着鱼儿展开谈论,旧日清冷的屋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声音渐渐转小,耳朵好受了许多,鱼儿解脱似的呼出一口大气。 他敏锐地感觉到多了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鱼儿侧头一瞥,发现是贾元春的夫婿唐宇。 唐宇陪伴贾元春过府探过鱼儿几回,鱼儿对他并不算陌生,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鱼儿回以一笑,喊了声:“姐夫!” 这副长相,傻了真是可惜,好在终于正常了!咦?宝玉竟还认得他是谁?可见脑子不好期间,他亦是认得人的。 唐宇含笑应了声,说道:“欢欢前段日子发了一次热,等她恢复了,便带来给你瞧瞧。”欢欢是贾元春的长女,今年三岁,生的得那叫一个玉雪可爱,乖巧伶俐。 鱼儿翻了翻记忆,回忆起那只见过两三面的小娃娃,弯了弯眼睛。 是那个看起来很可口的白团子呀! “今日你们难得齐聚一堂,若无它事,都留下来用过晚饭再回去吧。就在我这院子里,咱们自家人小聚小聚,庆祝玉儿病愈。”贾母笑呵呵地拍着鱼儿的手说着。 众人连声诺诺。 一眨眼到了傍晚,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这些年来,那些巴结荣国府的人对贾府避如蛇蝎,府中大变了样,大多时候是冷冷清清的,即便是有必须要举办的宴会,都会选在隔壁宁国府举行,荣国府难得像今日这般热闹一回。 一个没注意,一众男士都喝得醺醺然,唯独鱼儿才好不被允许喝酒,吃了个腹鼓肚圆。 黑幕降临,明月露头。宾客尽数散去,庭院归于沉寂。 37.第 3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 显示为防盗章。 说起来鱼儿也没想到贾政胆子会如此之小,不过是区区虫蛇罢了,又没有什么攻击力, 谁知这也能吓出病来。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你们都不必去。” “可是父亲那边……”贾琏犹豫了。他们父子可是说好了的, 跑一趟给他三百两银子。 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 花用被管的死死的,自己穷的响叮当,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 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 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 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 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 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 与其给皇家卖命,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琏二爷您先别急着走,老太太给的银钱可全在您身上呢,您好歹留一半下来呀!”茗烟与墨雨追了贾琏几步就丢了他的影踪,回头想找鱼儿商量着先回荣国府,不料一转身,周围哪里还要鱼儿的踪迹? 糟糕!走散了! 宝二爷没出过门,生门生路的,满京城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认识。走散了自个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万一人找不回来了,他们要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满大街到处找人。 无奈今日赶上市集,街道行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翻找了半条街,依然没有发现鱼儿的影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刚才人挤人,鱼儿随着人流移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小摊子旁边,沈腰潘鬓,霞明玉映。出色的外貌,立时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们悄悄打量着鱼儿,暗自羞红了脸。 暗处三两个纨绔盯着鱼儿亦是两眼发直,如若不是看着他的穿戴非富即贵,心有忌惮,想来已经忍不住上前调戏了。 但是根据鱼儿的观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进去的,进门之人的穿着明显非富即贵,身后几个小厮丫头跟着伺候着。而普通人则只能站在楼院附近,支着耳朵去听里头的“歌声”。 一个衣着不俗的中年胖子,从马车上下来,带着两名小厮正往楼院的方向走去,鱼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举步从容跟在三人身后,装作是和他们一道的,朝着目的地前行。 门口的仆人,刚迎进去了一群客人,猛地视线中出现了一大捆的冰糖葫芦,眉头皱了皱,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商贩,跑来这儿贩卖糖葫芦。 他家的主人乃是太常寺卿姜知,平生爱看戏更爱写戏。今儿个是他写的新戏排演好后,在自家楼院第一次开演,请来的诸多亲朋同僚或者同好观看,其中每一个说出来都是有分量的人物,岂能容区区商贩前来坏了兴致? 气恼的仆从斜眼瞟去,意料之外对上鱼儿的正脸,有一瞬间的呆愣,心道:好一个神仙般的小公子! 此人贵气天成,长相惊艳,面上的肌肤比女儿家还娇嫩,身上的穿戴更非凡品。虽然他手中握着和他完全不相配的糖葫芦稻草棒子,但是仆人接待过的客人中身价不凡者不知凡几,很有几分眼力,是以完全没有怀疑鱼儿出身的尊贵程度。 好险,差点冒犯了贵人! 这般想着,仆从慌忙接过胖客人小厮递来的帖子,看也不看便惶恐弯下腰,一脸恭敬地说道:“诸位里边请。” 如此这般,鱼儿靠着一身出门前,由林黛玉与贾母千挑万选的衣饰,顺顺利利混了进去。 楼内楼外只有一墙之隔,外面天寒地冻,里头却是热火朝天,别样暖和。即使不需要炭火盘子,单靠着人的带来热气也能使空气变得温热。 鱼儿举着比人还高的糖葫芦稻草棒站着,吸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旋即靠着自身的隽拔,令那些略带不满的视线纷纷转为赞叹,咬耳窃窃细语,议论着鱼儿是哪家的俏郎君。 正堂前方正中间搭着个台子,几个头戴精巧头面,身着水袖青衣,脸上画着浓艳的戏妆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 客人尚未来齐,为了让先到的客人不至于等的无聊,主人家便命台上唱起了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旧戏热场。 鱼儿所听见的“歌声”,便是从台上戏子口中传出的。 台下整齐地摆放着许许多多桌椅,大多数已经坐有了人。鱼儿视线搜寻一圈,寻了较后头的空座位坐下,好全身心投入聆听对于他来说显得尤为新奇的戏曲。 鱼儿屁股刚沾到椅子,就有妆容精致的侍女,扭着纤腰,袅袅娜娜捧着热茶来到了他面前,害羞带怯道:“公子请用茶。” 可惜鱼儿是个不解风情的,半点没领会美人的心意,她那媚眼是抛给瞎子看的了。 鱼儿吃多了糖葫芦,刚好喉咙有点干渴,揭开了茶盖子,单手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几片茶叶,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眼巴巴抢着来献殷勤,结果目标人物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侍女羞恼地咬了咬唇。 一阵小小的嗤笑声响起,却掩盖在了杂声之下。是一个站在十步开外,目睹了她的行径的另一侍女发出的。 今日来此伺候的下人,全是从太常寺卿府邸临时调来使用的。他们早就清楚来客皆是权贵,此行是个攀附上权贵的好机会,许多侍女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故此为了名额争的头破血流。 那奉茶和嗤笑的两名侍女,不过是抢到了名额的其中之一。 发出嗤笑的侍女拢了拢发,轻移步伐过来,坏心眼地挤开了先来的侍女,捏着嗓子道:“客人快到齐了,我家大人新写好戏马上便要开场,公子手中之物甚重,是否暂且交予奴举着?” 今日的来客,要不就是肥头大耳,要不人到中年长须冉冉,要不就是长相平常……无论是长相、年龄,鱼儿都是个中最最出色的,无怪乎她们一个个都瞄准了鱼儿为目标。 鱼儿终于抬头了,侍女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然而当下一瞬看清了鱼儿脸上警惕的神情,心里的那点子得意劲儿转瞬消失得一干二净。 鱼儿一脸提防地瞅着她,直言拒绝。“不要,明明很轻,哪里重了?你别是看上了我的东西,想偷吃吧。” 提议的侍女满脸尴尬,脸上的笑容差点就崩了,心中暗骂鱼儿榆木疙瘩。 坐在鱼儿周围的老司机们,听见了鱼儿的话,突然齐刷刷拍案大笑,引得前头不明就里的人们频频回头。 原来还是个孩子呀,也未免太可爱了些吧! 些个年轻的,瞧着鱼儿可爱又有趣,不禁产生了结交之心。 无奈台上正角儿出场,最重要的大戏鸣锣开唱,他们只好按捺了下来,打算新戏结束之后再去结识鱼儿。 太常寺卿是当年的三元魁首,一身才华自是不必说,写出的新戏本子一字一词皆是斟酌了数十遍才定下的,句句精粹。 那台上的角儿刚一开嗓,台下诸多观众就情不自禁高声喝彩了。 聪明的鱼儿,从刚才侍女的言语中知晓了上面演唱的叫做“戏”。他没有学习过此界的知识,不通文墨,是一个典型的“文盲”。 他不懂得区分的戏曲内容的好坏,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他欣赏台上诸角的表演。 一场戏下来,鱼儿黑宝石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数小星光,小脸蛋红扑扑的,清晰地写着“喜欢”“想学”四个大字。 尽管心中十分不舍,但是好戏终有结束之时。 曲终人散,鱼儿刷的一下就跑了出去,他要回家和祖母说,他想学戏。 待先前有心和鱼儿认识的年轻人们,到处寻找鱼儿的踪影,却怎样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只得带着略微郁闷的心情离去。 由此,一人鱼一龙互相吸引,拥有了一份短暂的缘分。 双方分开的半月之后,鱼儿的母亲才发现腹中早已孕育了两人的结晶,耗费了整整百年去蕴养,终于等到了鱼儿即将出世的那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生产的那一日,一场针对整个世界的大劫悄然来临。 那一日,不论是人鱼一族,还是全人类,或者是其他生物,都见证了天空撕裂,陆地坍塌破碎,海洋如同那锅中的沸水翻腾不休,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惨烈景象。 灾难来的太过突然,深海的各类生物大片大片的死去,躯体在那将汪洋搅拌得天翻地覆的力量之下,化为肉末血水。 鱼儿之母身体正值孕育虚弱期,自保的力量本来就不足,面对危机无力应对,很快就受了重伤。 幸好五爪金龙在离去之前,曾经赠送给她一个龙族至宝。生死关头,在刺破耳膜的轰鸣声夹杂着哀嚎声中,她身上所携带着的龙族至宝发挥了作用,刹那之间封印了方圆千里的水域,保全了母人鱼的性命。 过后,她拖着重伤的身子,产下了一枚人鱼蛋。但是她的情况非常不好,虽然身处于至宝笼罩着的安全区内,但却不晓得出去的办法。所以,哪怕她已经绞尽脑汁,运用所有的办法去治疗自己,到底还是在鱼儿破蛋而出的第九年香消玉殒了。 母人鱼离世后,鱼儿困在深海水域,独自一人,再也没有见过除了他母亲之外可以和他交流的生物,平常所见到的不过是些水域内没有智慧鱼虾蟹贝。 身处于此方与世隔绝的水域,每天追赶着周围的鱼群就成了鱼儿最大的玩乐方式。当然,更多的时候,鱼儿还是躺在自己的大贝壳里,按照传承记忆里的方式修炼。 有时候烦闷了,鱼儿也会漂游在珊瑚群里唱歌。因为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最常做的就是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低唱,告诉他,他的父亲最爱的就是她的歌声,称赞那是世界最美妙的声音。 鱼儿每一次发出人鱼的声音,纵然知道希望渺茫,可是小脑袋中仍然不可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希望自己素未谋面,且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的父亲,会闻声而来和他相见。 光阴似水,岁月如梭。在鱼儿的一次次期盼之中,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在一方寂寞的世界中渐渐长大。 忽然有一天,一群人类闯入了这片净土。 鱼儿不清楚他们是用了何种方法破开至宝的结界进入的,他的心中只有见到人类的兴奋,摆着鱼尾游荡过去正欲开口,那些人却骤然举起武器,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他。 各种魔法斗气宛如密集的雨水对准鱼儿砸下,他刚刚打退了一波敌人,下一刻又来一波新的。令鱼儿感到惊奇万分的是,明明那些已经死在了他手上的敌人,不久后又复活了过来攻打他。 心中藏着好奇,久而久之的,鱼儿从敌人口中吐露出来的只字片语知悉了,他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之所以没日没夜地来他,都是为了他身上所谓的宝物。 可惜呀,这群喜欢喊他为“BOSS”的异界敌人,大大的低估了他的实力,无数时日下来,他们不但没有从自己身上拿走半根毫毛,反而是他们身上携带的诸多东西多有掉落,叫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直跳脚,还破口大骂说什么出了BUG,找GM投诉之类的话。 38.第 38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 显示为防盗章。 林黛玉一句话脱口而出,留在外间的丫鬟们听见后顿时惊喜懵了。好一会回神过来,纷纷冲了进来,瞪着坐在床上左瞧右看的鱼儿,不肯眨一下眼睛。 贾老太太年老体虚, 当前正值寒冬雪季, 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雪,老人家不小心受了风寒, 养了段日子身子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不过老人家拳拳之心, 怕传染给了鱼儿, 硬是忍着思念不敢过来。 这两天都是林黛玉过来照看鱼儿的, 今儿个贾母还留在自个儿屋里休养,是以老太太错过了和林黛玉一起第一时间见到大好的鱼儿。 往后贾母因着这事儿,每每都会扼腕叹息。 “呀!忘记外祖母今儿个没来。”林黛玉一拍掌,“来个人,快快去请老祖宗过来。” 林黛玉的话音如盛暑降下的一块寒冰,顿时惊醒了边儿上傻愣愣站着的紫鹃、麝月几个丫头。 “奴婢这就去告诉老太太好消息。”晴雯第一个做出反应,收回滞留在鱼儿身上的目光,转身蹦跳着跑了出去。 麝月忙和众女说:“茜雪你去二太太和二老爷那边说一声,我去通知大老爷和琏二爷, 辛苦碧痕你和其他人, 分别跑一趟家里头的几个姑娘的住所了。对了, 千万别忘记了隔壁宁国府还有大姑娘那边。” 麝月、秋纹、茜雪几个,原就是在贾宝玉没遭雷劈前就已经伺候在他身边的了,只是都没有花袭人在贾宝玉面前得脸。 袭人原叫珍珠,是伺候贾母的丫头,后赐给了贾宝玉当贴身大丫鬟。一方面是为了更妥帖照顾贾宝玉,另一方面也有让袭人当他通房丫鬟的意思。若无意外,来日就是贾宝玉的姨娘之一了。 当年贾宝玉头上顶着各种光环,袭人自是一百个愿意。只是一道雷改变了一切,断送了袭人的青云路。面对披着傻子壳子的鱼儿,一向殷勤的花袭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能不在鱼儿面前露面就不露,生怕留下了印象,要和一个傻子过一辈子。 鱼儿来了这里的第二年,花袭人的哥哥说要用银子赎走了她,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花袭人离府以后,秋纹也有些不安分,贾母看不得这种三心二意的下人,打发了出府。以至于鱼儿身边的大丫头只剩下麝月可用了。 贾母考虑给鱼儿添加几个忠心的丫鬟,赖嬷嬷知道贾母一向喜爱她家的丫头晴雯,便趁机献给贾母。后头贾母做主又提了茜雪、碧痕,和麝月晴雯一并作为鱼儿的四大丫鬟。 鱼儿扫了一眼化作一道道风飞奔出去的几女,环视周围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林黛玉身上。 他眨巴眨巴眼睛,饱含渴望地瞅着林黛玉讨吃的,像极了一只贪吃的小奶狗。“表妹,我的蜜饯呢。” 林黛玉支撑不到一秒,就在鱼儿的眼神一败涂地,整颗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揉揉摸摸。 “有有有,都有。紫鹃,快去将宝玉的零嘴取来。” “诶!”鸳鸯兴高采烈地答了一声,忙不迭掀开帘子去外头桌上取了一碟子蜜饯大枣进来。 鱼儿两眼直勾勾盯着碟子里散发出香甜味的蜜饯,两指捏起一颗最大最诱人的的。蜜饯大枣与葱白似的两指并立,红褐色映衬着鱼儿的指尖格外玉白,令人产生轻咬的欲.望。 鱼儿先是凑过去瞅了瞅,继而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试探性舔舔,一股清甜的味道传来,很快掩盖里嘴里的药苦。 尝到了甜滋滋的味儿,鱼儿再不犹豫,一整颗放进了嘴里含着,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这些年肉身吃的东西,鱼儿尝不到味道,说起来他已有数年未曾真正吃过一口食物了。况且他以前困在海底,吃的大都是鱼虾等海鲜,或者珊瑚海草之类的生食。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吃到人类的食物呢,第一口就入了迷。 “宝玉,你竟知道我是你表妹吗?”林黛玉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欢喜与讶然。要知道她来荣国府之前,宝玉的脑子就不妥当了。 听出了林黛玉的疑问,鱼儿歪了歪头,散落于额前柔顺光泽的发丝轻轻晃动。这一刻,无论是人还是青丝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鱼儿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解释说:“我不傻,天天听你们说话,当然知道你是何人。” 说罢,他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一嚼一嚼,左右俩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吃着松子的小松鼠,分外可人。 林黛玉托着下巴欣赏他一脸享受的模样,“你是说,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痴痴呆呆,但是这些年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在、听在眼里了吗?”宝玉吃东西的样子真是可爱,想捏捏。 鱼儿轻轻点了点头,湿漉漉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控诉的味道。“嗯,我还知道你和祖母每日都来偷摸我头发。” 说着他自己心疼地摸了摸发尾,“还好没有摸折。”他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尾巴,而排在第二位的便是一头海藻乌发了。 林黛玉笑容一僵,神情微微赧然。 好在这个时候,一排匆匆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没让她继续羞窘下去。 鱼儿与林黛玉闻声抬头,眼中当即出现了鸳鸯搀扶着贾老太太的身影。 老太太的衣裳和发丝颇为凌乱,站在鱼儿面前的时候还能听到她不算小的喘气声。可见是听到了鱼儿大好的消息,从床上起来,急忙忙收拾一顿,不等整理好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这人呀,脑子没好的时候,贾母是日夜盼着。可多年盼望成真,贾母反倒患得患失了,生怕是在梦中,一碰就梦醒了。 贾母站在榻前,噙着泪笑着,就是不敢上前碰鱼儿一下。 鱼儿朝她弯眼笑了笑,眼神光一闪一闪的。“祖母,吃蜜饯吗?” 泪水模糊了老太太的视线,她张嘴老半天,才脱口而出一个字。“吃!” 不经他人之手,鱼儿挑了一颗长相最好的,亲手喂进了她的嘴里。 “真甜!甜进了祖母心里!祖母活了一把年纪,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蜜饯。”就今天这大喜日子,她就算是吃黄连也是甜的。 说着的同时,贾母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鱼儿抬起手,用袖子替老太太擦掉眼角,恍如掉线的珠子落下的眼泪。 祖孙两人的互动流露着脉脉温情,一屋子感性的女子目睹了,忍不住红了眼,背过身悄悄用手绢擦着眼泪。 林黛玉忽然噗嗤一声笑开了,“哭甚?外祖母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应该笑才是。” 鸳鸯牵起嘴角笑着说:“都听林姑娘的,好端端大喜的日子,都不许哭,要笑。” 满屋子女眷挂起了笑脸,齐刷刷地道贺。“恭喜老太太!恭喜宝二爷!” 老太太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大笑着说道:“好好好,今儿个你们统统有赏。” 话分两头。 茜雪兴高采烈跑到贾政的住所时,刘姨娘正陪伴在贾政身侧,听着庶子贾琚背书。 说起这刘姨娘和贾琚,那就又要提到当年了。 自贾政身上打上了天谴的标签,他养在府里的一众门客,开始假借各种理由脱身,没几日统统跑光了。 贾政心灰意冷,于某日出门散心巧遇了一穷秀才的女儿。那姓刘的女子颇有些姿色,读过几本书,贾政当时恨极了贾宝玉,连带着厌恶王氏,又嫌弃周姨娘无趣,赵姨娘粗俗,见着刘姓女子不错,干脆纳了她为妾。 之后,贾政过起了红袖添香生活,对新纳的刘姨娘宠爱有加,没几年就得了一个庶子贾琚。 贾政看见是鱼儿的丫鬟,掀了掀眼皮子,不带一丝感情地问:“何事?” 茜雪喜滋滋地说:“二老爷,老夫人院子里的宝二爷脑子大好了!” 听到茜雪提及鱼儿,贾政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宝二爷,我怎不知荣国府何时竟多了一个宝二爷?” 刘姨娘给儿子递了一个眼色,贾琚两步过去拉住贾政的袖子。“父亲莫气,琚儿背书给您听。” 贾政脸色缓了缓,“好孩子,父亲知道你是个好的。” 刘姨娘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瞳孔划过一抹得意。 贾政不想让任何关于那孽畜的事情坏了心情,扭头看向着下首的茜雪,声音冷得要掉冰渣。“你退下吧。” 茜雪瞧着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为鱼儿委屈不已。她低头咬了咬下唇,红着眼睛退下。 世间怎会有如此冷漠无情的父亲,宝二爷真是太可怜了! 茜雪憋着气从贾政处出来,拐着弯去了王夫人院落。 她擦了擦眼睛,平缓了下心情,扬起笑容去见人。“大喜啊二太太,宝二爷痊愈了!” 王夫人握着茶杯的双手颤了颤,神情有些恍惚。 身边得了贾兰,王夫人对鱼儿更不上心了。只不过碍于贾母,一月会过去瞧上一回鱼儿,面上冷冷淡淡,瞧一眼马上就走,一刻也不愿意多留。更绝的是,她每一回都是自己带着丫头过来,不许养在身边的贾兰来看鱼儿,仿佛鱼儿是天花似的,靠近了就会传染。 贾母看王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哪儿哪儿不顺眼,干脆让人带话给她,不喜欢来就别来了。 结果王夫人还真的就没再踏入过鱼儿住处半步,到如今,已有数年未曾见过鱼儿了。 王夫人怔愣了一瞬,垂首抿了一口茶,再抬头目中已是波澜不惊。 “嗯,知道了。”王夫人语气淡淡,说出了再度令茜雪心寒的话。“兰儿这里离不开我,我得了空会去看他的。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她的态度比贾政好一些,好歹没装聋作哑当没小儿子这个人,但也只是好上那么一点点罢了。 该说她和贾政真不愧是夫妻吗?同样的心如寒冰,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般配。 目视茜雪走远,周瑞家的踟蹰着开口:“太太,真的不去见宝二爷吗?或许……” 王夫人抬手制止了周瑞家的,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老东西养大的,铁定不和我这做母亲的一条心。再者说了,他荒废了这么多年,幼时还是个不知用功,爱吃丫头嘴上胭脂的东西。而兰儿天资聪颖,肯下苦工读书,该如何选择,不用我说你都懂。” “你且看着吧,来日全府有出息的,必然只有我的兰儿。”唯一有威胁的便是隔壁院下贱坯子生的庶子。哼,到底年幼,能不能活到舞勺之年还是个未知数。 周瑞家的低下头,不好再说什么。 “里头是宝二爷让晴雯那丫头送来的珍药,姑娘睡前用了吧,莫要辜负他的一份好意。” 虽然自家姑娘的两个舅舅和舅母对待她只是表面功夫,但好在老太太真心怜爱,给予姑娘的待遇和宝二爷别无二致,下边伺候的下人不敢怠慢,姑娘离家在这荣国府里住得也舒心,就是打小病弱的身子,无甚好转,无端地令身边的人忧心。 那人参养荣丸里的人参,老太太换了又换,甚至拿出了当年陪嫁的三根婴儿手臂粗的好参,也没有多少起效。可见是个没用的,希望宝二爷送来的新药能起些效果,让姑娘的身子好受些。 “取出来我用了。”林黛玉微微颔首道。 “晴雯说了,每瓶一颗,一齐用温水服用即可。”王嬷嬷说着,已经手脚利索,分别从几个青花瓷瓶里倒出了米粒大小的药丸子,并倒了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递予林黛玉手中。 “这药丸子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林黛玉笑了笑,随即放入口中就水咽下,她轻咦一声,又道:“一点儿都不苦,还带着一股子花草清香,像是花露。” “拔开瓶口便有清香扑鼻而来,嬷嬷闻了身体一阵轻松,可见是个奇药,姑娘用了身子定有好转。”王嬷嬷道。 林黛玉抿嘴笑了笑,不接话。“时候不早了,就寝吧。”她从小吃的药比饭还多,对于根除自己的顽疾之心,早就被一次次的失望浇灭了。 老太太举着拐杖捶了贾琏大半时辰,闹了一身酸痛,此刻正半躺在榻上,由鸳鸯捏肩捶背,缓和身体上的不适。 “琥珀,玉儿送来的补药呢,拿来给我用了。” 话音飘散,不多时琥珀抱着锦盒进来了。“老太太,这儿还有宝二爷送来的珍珠粉,说是给您美容养颜的,要不也敷一些在脸上吧。” 贾母摇头无奈笑了笑,“这孩子……我老婆子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学小姑娘家家的美容养颜作甚?罢了,好歹是玉儿的一片孝顺,取来敷用了吧。” “唉!”琥珀答了声,便忙活了起来。 同一时间,赵姨娘屋里烛火通明,她打发了丫鬟,独自坐在铜镜前涂抹珍珠粉。敷完了整张脸,瓶子里头的粉末还剩下指头多的分量,不够下次敷用。 她想了想,悉数倒入了茶水里,张口喝下了肚里。 赵姨娘卧室的不远处,贾环熄了灯火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正因今日一时头脑发昏,将那来历不凡的珍珠粉末给了赵姨娘而后悔不迭。 翻来覆去想了许许久,决定明晨让赵姨娘把东西还给他,贾环才勘勘陷入了睡梦之中。 临睡前,鱼儿为小东西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了不少问题,遂塞给它一大堆补药吃。 那些药丸味道清甜,小东西是个识货的,见鱼儿给了几粒就不给了,喵喵叫着不依。鱼儿举着手,另一只手捏起小家伙的喵爪子,和它巴掌拍巴掌。 小东西双目放光,自动领悟了游戏规则,举起毛茸茸的梅花爪,拍打着鱼儿的手心,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玩疯了拍手游戏的的小东西很快便不记得要吃的了。 过了片刻,玩累了拍手游戏,小东西打了一个呵欠,小脑袋乖巧地趴在鱼儿的手心蹭了蹭,随即闭眼睡着了。 床边是麝月几个合作用动物皮毛搭出来的猫窝,看着就暖和。鱼儿抱起小东西,放入了精致的猫窝里,帮它盖好了小被子,才伸了一个懒腰,掀开纱幔,躺入了暖洋洋的被窝里,闭目就寝。 茜雪、碧痕见鱼儿已躺好,轻手轻脚吹灭了烛火,退到了外间。 俄尔,鱼儿彻底进入了酣睡状态。 蓦地,其床边的猫窝微微动了动,睡眼惺忪的奶猫儿拱了拱,从小被子底下钻了出来。它皱了皱小粉鼻,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纵身跃起,跳到了鱼儿的床上。 39.第 39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显示为防盗章。  不像麝月那四个丫头, 得了赏,一高兴, 智商都下线了。接过鱼儿的赠药之际, 贾母和林黛玉都略感奇怪,迷惑于鱼儿是从何处得来的药。 但一则时间已晚, 二则外面寒风萧萧,风雪交加, 冷意侵肌刺骨, 皆不适宜出行。两人想了想, 暂且抛却了心中之疑问, 打算明日见了鱼儿再问清楚。 林黛玉坐在梳妆台前, 紫鹃立待其左右,摘下了她簪在发髻上的珠花,放入妆奁里。 解了发,紫鹃手执犀角梳, 轻柔地梳理着林黛玉一头如瀑秀发。 林黛玉捏着手绢掩嘴, 咳嗽了几声,奶娘王嬷嬷眼中划过忧色, 忙不迭去将晚膳前鱼儿赠送的锦盒捧来。 “里头是宝二爷让晴雯那丫头送来的珍药, 姑娘睡前用了吧, 莫要辜负他的一份好意。” 虽然自家姑娘的两个舅舅和舅母对待她只是表面功夫, 但好在老太太真心怜爱, 给予姑娘的待遇和宝二爷别无二致,下边伺候的下人不敢怠慢,姑娘离家在这荣国府里住得也舒心,就是打小病弱的身子,无甚好转,无端地令身边的人忧心。 那人参养荣丸里的人参,老太太换了又换,甚至拿出了当年陪嫁的三根婴儿手臂粗的好参,也没有多少起效。可见是个没用的,希望宝二爷送来的新药能起些效果,让姑娘的身子好受些。 “取出来我用了。”林黛玉微微颔首道。 “晴雯说了,每瓶一颗,一齐用温水服用即可。”王嬷嬷说着,已经手脚利索,分别从几个青花瓷瓶里倒出了米粒大小的药丸子,并倒了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递予林黛玉手中。 “这药丸子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林黛玉笑了笑,随即放入口中就水咽下,她轻咦一声,又道:“一点儿都不苦,还带着一股子花草清香,像是花露。” “拔开瓶口便有清香扑鼻而来,嬷嬷闻了身体一阵轻松,可见是个奇药,姑娘用了身子定有好转。”王嬷嬷道。 林黛玉抿嘴笑了笑,不接话。“时候不早了,就寝吧。”她从小吃的药比饭还多,对于根除自己的顽疾之心,早就被一次次的失望浇灭了。 老太太举着拐杖捶了贾琏大半时辰,闹了一身酸痛,此刻正半躺在榻上,由鸳鸯捏肩捶背,缓和身体上的不适。 “琥珀,玉儿送来的补药呢,拿来给我用了。” 话音飘散,不多时琥珀抱着锦盒进来了。“老太太,这儿还有宝二爷送来的珍珠粉,说是给您美容养颜的,要不也敷一些在脸上吧。” 贾母摇头无奈笑了笑,“这孩子……我老婆子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学小姑娘家家的美容养颜作甚?罢了,好歹是玉儿的一片孝顺,取来敷用了吧。” “唉!”琥珀答了声,便忙活了起来。 同一时间,赵姨娘屋里烛火通明,她打发了丫鬟,独自坐在铜镜前涂抹珍珠粉。敷完了整张脸,瓶子里头的粉末还剩下指头多的分量,不够下次敷用。 她想了想,悉数倒入了茶水里,张口喝下了肚里。 赵姨娘卧室的不远处,贾环熄了灯火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正因今日一时头脑发昏,将那来历不凡的珍珠粉末给了赵姨娘而后悔不迭。 翻来覆去想了许许久,决定明晨让赵姨娘把东西还给他,贾环才勘勘陷入了睡梦之中。 临睡前,鱼儿为小东西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了不少问题,遂塞给它一大堆补药吃。 那些药丸味道清甜,小东西是个识货的,见鱼儿给了几粒就不给了,喵喵叫着不依。鱼儿举着手,另一只手捏起小家伙的喵爪子,和它巴掌拍巴掌。 小东西双目放光,自动领悟了游戏规则,举起毛茸茸的梅花爪,拍打着鱼儿的手心,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玩疯了拍手游戏的的小东西很快便不记得要吃的了。 过了片刻,玩累了拍手游戏,小东西打了一个呵欠,小脑袋乖巧地趴在鱼儿的手心蹭了蹭,随即闭眼睡着了。 床边是麝月几个合作用动物皮毛搭出来的猫窝,看着就暖和。鱼儿抱起小东西,放入了精致的猫窝里,帮它盖好了小被子,才伸了一个懒腰,掀开纱幔,躺入了暖洋洋的被窝里,闭目就寝。 茜雪、碧痕见鱼儿已躺好,轻手轻脚吹灭了烛火,退到了外间。 俄尔,鱼儿彻底进入了酣睡状态。 蓦地,其床边的猫窝微微动了动,睡眼惺忪的奶猫儿拱了拱,从小被子底下钻了出来。它皱了皱小粉鼻,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纵身跃起,跳到了鱼儿的床上。 小东西跌跌撞撞,半走半滚着来到了鱼儿的脸侧,身子团成圆滚滚的一个雪团,毛嘟嘟的小脑袋挨着鱼儿的下颌,窝在他的颈窝,阖上琥珀双瞳,不一会儿,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更阑人静,定王府内,涂蕴之却仍然未眠。 他横躺双手叠放在腹部,放空思绪,收缩在脑海里的精神触角,井然有序地伸展而出。 若是有人可以看见精神力,便可发现,丝丝缕缕的金色“丝线”,以定王府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发散开来。从高空中俯视京都,可见其上空一朵金菊花正在缓缓绽放。 其中一缕精神力飘动到宁荣街附近,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波动,正是涂蕴之白日里,从鱼儿身上感受到的。 涂蕴之心下一喜,暂停了其他精神力丝线的探索,驱使有所发现的“金丝线”接近,试图探清鱼儿所在的具体位置。 突如其来的,“金丝线”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随之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拉扯着涂蕴之的精神触角,将其吸了过去。 涂蕴之脑中轰的一声,一阵昏黑之后,其意识昏昏然,恍恍惚惚,好似做起了梦。 清风徐徐,窗外繁花似锦,蝉鸣声声。 床榻前方的地面上,散落地堆放着昨夜褪下的衣物,分不清是谁和谁的。 涂蕴之轻轻抽出手臂,掀开锦被起身,赤脚踩在地上,从衣柜里取出一身干净衣袍穿上。 回来的时候,他顺便弯腰捡起了睡在地面上亵衣裤和外袍,随手搭在了架子上。 涂蕴之轻柔地拍了拍床上鼓起的一团,无奈地笑了小。“该起了。” 薄被下的人蠕动了一下就不动了。“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下。” “都是你的错,就会使劲的折腾我,腰都要断了。”被窝里的人,一巴掌拍到了涂蕴之的嘴上,他顺势握住了那只细腻光滑的手上,低头一口亲在了手背上。 “今日你的海底公园开张,迟了可就要错过了。” 鱼儿咕哝一声,“横竖是个分园,错过便错过了。” 涂蕴之干脆掀开锦被,掌心来回摩挲着他左右两扇蝴蝶骨,目光停留在其细颈的红痕上,两瞳内的小火苗陡然变成了熊熊烈火。 “既然如此,那我们继续吧。” “什么……唔……” 涂蕴之掰过他的脑袋,低头薄唇覆上了他粉嫩微肿的唇瓣,淹没了其剩下未出口的话语。 耳边传来了一阵响动,隔了两条街的两人,顿时从梦中惊醒,同步惊坐而起。 他们下意识地睁开双目,霎时刺目的光芒扑来,不适地眯了眯眼,望向窗外,方惊觉已是新一天的到来。 贾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恋恋不舍地从镜面收回目光,强令自己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那药和珍珠粉放哪儿了?” 鸳鸯连忙回道:“都收在了柜子里。” 贾母想了想,说道:“放进我的私库里,藏在最里层锁好了,往后有需要了再取出来。” 药丸子是不需要了,珍珠粉她却是不敢再用了。都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了,真要恢复豆蔻少女的模样,她都不好意思见自己的小辈了,现在这般就很好。 老太太绕着花梨木桌走了两圈,脑海中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就有小丫头来禀说:“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不例外,这刚进屋的小丫头,瞧见了贾母的样貌,和方才鸳鸯几人的反应一模一样,心里狠狠一震,傻眼了! 贾母知道林黛玉也得了鱼儿的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不理会这呆傻的丫头,忙催促鸳鸯几人道:“这么早,那孩子还没用膳便来了吧。你们快伺候我梳洗,别让玉儿等久了。” 林黛玉昨夜临睡前也吃了药,只不过她心中只把那药当做普通补药,不甚在意。 可是,一觉醒来,她就意识到不同了。 从前她每日睡醒,总会手脚无力,头眼昏花,胸口发闷,要静坐缓和一会子才能有所好转。 不过,今日一起身,她身上所有的毛病都不见了,感觉身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林黛玉脑海瞬时闪过昨日服药的画面,明白是鱼儿的赠药起了大效。 纠缠自己十数年的顽疾一夜尽除,林黛玉激动地握着拔步床的栏杆。 她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可就是这一下,就让那沉香木制成的床栏上,多出了五个凹下去的手指印。 看了看床栏的手指印,复又瞧了瞧自己那双纤细、不沾阳春水的五指。半晌,林黛玉不得不接受了那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面对身体康复带来的小瑕疵,一时之间,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于是便有了林黛玉早膳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赶来找贾母的一幕了。 林黛玉没等多久,简单收拾好的贾母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以及带来的丫鬟,看清楚了贾母样貌上的惊人变化,惊愕到不能说话。 林黛玉绛唇微开,露出点点洁白的素齿,不是很确定地唤了声儿。“外……外祖母?” 转瞬,这聪明的姑娘,已想明白了原因。“也是因为宝玉送的东西吗?” 此时,贾母一头乌发挽成发髻束起,脸上由鸳鸯化了个淡妆,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眉宇间是年轻人才有的好精神,显得愈发的年轻,活脱脱的一个中年美妇。谁又能看得出来就在一天之前,眼前之人还是一个庞眉白发的老妪呢? 贾母含笑点了点头,肯定了林黛玉的猜测。 老太太端详着脱胎换骨的林黛玉,见她精神头大好,举手投足,顾盼流转间,皆流露出勃勃生机,亦有所猜测,不禁心下一喜。 “孩子,告诉祖母,你吃了药,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不瞒外祖母,玉儿身上的顽疾已经彻底根除了。”林黛玉一对儿含情美目,闪烁着点点泪花。 “好!这是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抱着林黛玉摸摸瞧瞧,不肯松手。 她最在乎的只有两个玉儿,这些年来日日为这俩孩子的后半生忧心不已。 前头一个玉儿大好,她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儿另一个玉儿的身体问题也解决了,她老婆子又了却一桩心事。双喜临门,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恨不得举办一场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庆祝。 她们祖孙二人,昨日还在奇怪着药的来历,打算今朝寻鱼儿问个清楚。 然而如今,回想起早些年,从鱼儿身上浮现出来的小金龙,再结合如今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奇迹,祖孙俩心中万分笃定,那药只能是鱼儿自己弄出来的,也许更是从仙界来的,绝非凡药! 40.第 4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 显示为防盗章。  涂蕴之静静坐了半晌,抬手轻轻按在了唇上,唇瓣上似还余有梦境之中品尝到的柔软暖嫩。 一般而言,人一旦做梦,醒来之后,记忆大多都模糊了。 可在昨夜经历的那场梦境之中, 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到如今依然历历在目, 清晰可见, 好像真实经历过一般。 与少年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的一幕,仿佛还是刚刚的事情。 思及梦境中的内容,涂蕴之的目光陡然转深, 闭了闭眼, 过了片刻再度睁开, 他瞳孔深处波涛汹涌的海洋, 方得以风平浪静。 涂蕴之正对着门口, 放空双目,发散思维,将脑海中的疑团一一清理顺畅。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梦境真正的主人当是那名少年郎, 并非因自己而起。 大抵是昨夜他探查之时过于急切, 惊动了少年的精神力, 两人的精神力陡一交缠, 自己的意识意外被吸入了少年的梦境,与之同做了一场大梦。 这可真是……有趣啊…… 鱼儿脚趾头蜷缩着,双手捏着被角,还未完全从梦中的余韵走出来。 他双颊滚烫,点缀着两抹红晕,就连耳垂亦是红彤彤的,好似抹了胭脂,又像是贴了两片红牡丹花瓣。 鱼儿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抿了抿唇,一脸的怪异。 良久,他才喃喃道:“居然做个了预知梦……还是那样……那样的预知梦……那岂不是说,梦中的另一男子,便是自己的伴侣了。” 那样的人物太优秀了,初见之时的模样,深刻在鱼儿的脑海里,且仅仅过了一日,他想装傻扮瞎,假装不知道那是昨日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都不成。 小东西让鱼儿惊起的动作弄醒,睁着迷蒙蒙的大眼睛,正奇怪地望着鱼儿自言自语。 “喵呜”一下奶叫声,从小东西嘴里飘出,叫回了鱼儿的灵魂。 鱼儿暂时被拉去了注意力,偏头瞅着抬头兀自打量他的奶猫儿,用柔软的指腹点了下它的脑门。“你这小东西,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鱼儿昨夜意识入梦太深,不仅没察觉自己曾经无意识拉了另一人入梦,而且连小东西半夜爬床的动静都没发现。 小东西不理鱼儿,蹲坐着,用两只梅花前爪,抠着自个儿的后脚脚玩。 吃了补药大杂烩,小东西脱胎换骨,非但身体更上一层楼,其他方面亦更具灵性了。 鱼儿端详着小东西的一举一动,颇为惊讶地说:“一夜之间,你居然连抠脚技能都领悟了,看来昨天的药没白喂。” 小东西软糯糯地“喵”了一声,举起梅花肉垫拍在鱼儿脸上,恼怒地推开他的脸,背过身换了一个坐姿抠脚脚玩。 鱼儿感觉到了亵裤传来的凉意,放弃了伸指弹小东西额头的打算,掀被下榻,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丫鬟们都进来了。 晴雯三人伺候鱼儿梳洗,麝月抬步去收拾床榻,瞧见架上多出了一件换下的亵裤,于是问道:“为何有件换下亵裤在此?” 一时大意,忘记了毁灭证物,鱼儿张了张嘴,眼睛飘忽,说不出口真相。 见等不到答案,麝月的神情越来越疑惑,恰好视线瞥见了抠脚猫,鱼儿一急,脱口就道:“小东西半夜爬上了床榻,早晨一醒,尿在了我身上。” “这小调皮蛋。”麝月捧起小东西,放到了它的专属猫窝里,点了点它的眉心。 小东西抬头望了一眼麝月,没发现不对,随即低头继续抠脚。 鸳鸯挂起垂落的帷帐,如同平常一样,弯身搀扶贾母起身。 她含笑张口,正欲要询问老太太的身体情况。目光甫一触及贾母的脸庞,鸳鸯的笑容登时凝滞在了脸上,樱桃小口半张着,两眼盛满了惊诧,脸上就差直接写着“神迹”两个字了! 很快,琥珀领着一群小丫鬟带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当注视到贾母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整个人都呆滞了,手中的盛装着温水的铜盆,当即脱手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随后,其他小丫鬟也陆续发现了贾母身上的变化,手中的东西一个接一个落地,顿时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个个都半傻半痴,失音了。 贾母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丝毫没有感觉,见状立时眉头紧锁,怒斥道:“你们今儿个都是怎么了?一个个毛手毛脚的,是不是都没睡醒?” 刚训斥了一个开头,贾母面上突然浮现了一丝惊讶,话锋一转,讶异道:“玉儿昨夜送来的药果然有奇效,昨儿个还哪里都难受,今晨一觉醒来,腰不酸腿也不疼,全身舒坦极了,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瞠目结舌的众女,直勾勾,毫不掩饰地盯着贾母的脸庞。 鸳鸯捡起自己砸脚面上的下巴,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感觉……您确确实实是年轻了……” 女人都爱听好话,贾母也不例外。 她脸色有所缓和,笑了笑说:“你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就是说话磕磕绊绊的,不甚流畅,仿若舌头受伤了。 鸳鸯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想说明她之所言并非贾母所理解的意思,可越是着急想解释,她越是没法子吐出半个字眼。 琥珀瞧出了鸳鸯的窘迫,帮忙开口说:“老太太,您……您去照一照镜子便明白鸳鸯的意思了。” 这会子贾母也回味过来了不对劲儿,转身几步走到了梳妆台前,坐在了绣墩上。 铜镜中倒映出的脸,虽然只有六七分的清晰,但仍然无法影响到贾母的判断。 镜中人的脸还是她的,唯一不对的是,那张脸上的皱纹消失了七层,一夜间年轻了十多二十岁,瞧着比王夫人还要年轻一两岁。若是略施粉黛,稍加打扮,还会显得年龄更小。 老太太注视着镜中倒影,终于明白了方才鸳鸯等人的失态,是从何而来的。 她僵着身子,从身后抓过一把自个儿的头发。昨日还灰白的发丝,现今每一根都黑得发亮,柔软滑手,和小姑娘家精心保养的几乎无差别。 贾母心跳如擂,转过呆滞脸,道:“鸳鸯,你掐掐我,看是不是还没睡醒?” 鸳鸯和琥珀齐刷刷伸出自己红红的手腕,“老太太,我们都把自个儿的胳膊掐红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这是返老还童了!”老太太捂着嘴,将尖叫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这话虽然夸张,但意思也不错,只要老太太继续服用昨儿的鱼儿送的珍珠粉,未必不能恢复二八少女时候的容颜,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还童。 敷了一次珍珠粉,便有如此奇效,若是继续使用下去……光想想贾母就嗓子发干,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对呀!”鱼儿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望了眼贾环,不知晓他的脸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难看。 贾环指着站在花楼挑台上,倚着栏杆左拥右抱的某人,磨了磨牙道:“你瞧,那是谁!”原来去妓馆寻欢作乐,便是所谓的要事吗? 鱼儿气呼呼地说道:“过分!” 贾琏毫无顾忌地和两女亲热,饶是鱼儿未通人事,也看得明白他们在干的不外是男女情.欲之事。 “哎呀,他们进去了,我们上去找他。” 贾环见鱼儿抬脚就要直奔花街,连忙张开手拦住了他。“不可,那地方你不能去。”二哥哥乃是冰清玉洁的仙人,如何能进那肮脏之地污了自己。 鱼儿歪了歪头,疑问道:“为何?” 贾环张了张嘴,灵机一动,装可怜道:“要是老祖宗知道你进那腌臜地,我没有拦住你,会打断我双腿的。” “那好吧。不过,他骗了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鱼儿点了点下巴,沉吟片刻,忽然笑了。“我想到了。” 贾环欲言又止,鱼儿从他的表情看出类他在顾忌些什么,又道:“放心,我说不进去便不进去。” 一言说毕,两人避开人流来到了寻芳阁后巷无人之处。鱼儿提起贾环的领子,身体腾跃而起,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掠过屋檐,轻快敏捷飞上了房顶。 贾环冷不丁身体腾空,眼睛一花,眨眼从地面站到了几丈高的屋顶。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刚才被动“飞”了一遭后,贾环双腿微微发软,但跳得厉害的心脏和发光的眼睛,又在无言诉说着他内心的兴奋。 贾环尚在回味刚才的飞跃的感觉,人已经被鱼儿领着脚踩青瓦落雪,走到了方才贾琏消失的附近,顺利地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拉着贾环蹲下.身子,鱼儿示意他揭开瓦片。 当两双眼睛从瓦口看进去的时候,贾琏已经脱了衣裳,和两女倒在床榻上嬉闹,喘息阵阵,暧昧的气息萦绕满屋。 贾环暗中唾骂贾琏的荒唐,正想伸手捂住鱼儿的眼睛,后者却早一步移开了视线,拔下两颗糖葫芦,和贾环一人一颗。 贾环不解地看向他,鱼儿解释道:“咱们一人一颗,砸在他屁股上。”这灵感还是从刚才教训五纨绔的行举得来的。 贾环眼睛大亮,点头应好,肚子里的坏水却在翻滚着,另有想法。 砸屁股?呵呵!他要把琏哥那玩意砸软,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阳奉阴违,丢下二哥哥的安危不管,自个儿跑去寻花问柳。 鱼儿先扔,砸中了下方正欲提抢上阵的贾琏臀部。贾环下手慢了一步,这会儿见贾琏臀部吃痛皱眉转身,忽地促狭一笑,糖葫芦正中靶心。 贾琏下身一痛,下面那玩意儿瞬间软了,弯着腰捂着下体惨叫连连,泪水狂飙。 那惨烈的叫声传遍了寻芳阁,甚至飘到了外头的花街上,吓软了前来寻花问柳的诸多客人。 鱼儿和贾环击掌,掩口窃笑。 “咱们快些下去,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贾环捂嘴边笑边道。这感觉棒极了! “走。”鱼儿提溜着贾环,如此时空中正飘落的雪花,悠然落地。 第二回贾环有了心理准备,打算细细感受一下飞行的感觉,然而鱼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贾环还未能好好品尝个中滋味,便已站稳在了地上,心下颇为失望。 落地的时候,脚下传来咔擦一声响,似乎踩断了木头,鱼儿没有多想。 不料抬脚刚欲离开此地,两人身后飘来了喵喵喵的叫声。 下一刻,鱼儿感觉脚面一重,下意识低头一看,便见一只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颜色,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奶猫,正使劲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猫瞳怒视着鱼儿,表达自己强烈的愤怒。 从大坏蛋身上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食物香,小奶猫歪歪头,疑惑地眨巴了下猫眼。 小东西皱皱鼻头嗅了嗅,确认没有错,于是张嘴露出了两排米粒似的小奶牙,呼哧呼哧地啃咬起了鱼儿的脚面。 可惜,小家伙瘦瘦小小的一团,看起来一月左右大,没多少战斗力,咬人的力道和蚂蚁半斤八两。咬了半天,只流了一坨口水,鞋面上半点咬痕都没留下。 鱼儿瞅了眼脚下的情形,恍然大悟,自己落地的时候没注意,踩烂了人家的小窝。 鱼儿所不知的是,猫咪啃他,不仅仅是他踩坏了它的猫窝,还因为它闻到了人类闻不到的鱼腥味,肚饿嘴馋了。 “这坏东西。”贾环见野猫啃咬鱼儿,弄脏了他的鞋面,眉头紧皱。 41.第 41 章 赖大带着一群雄武有力的家仆来到贾赦屋里, 他刚喝了一个半醉,陡然瞧见一群身材壮硕的仆从站到了身边, 吓得酒立刻醒了。 赖大行了礼,直接说明了贾母唤其前去问话。贾赦偏过头瞟了眼他身后拿着绳索的仆从,发现每个人都冷着脸,大有他不走便直接绑了去的势头。 尽管贾赦觉得,自己在府里上下的眼中已经没什么脸面可言了, 可仍然不想被贾母的人手绑着过去, 在路上“享受”众多丫鬟小厮的注目礼。 他咽了咽口水,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嘴里连连道:“快走快走,别让老太太久等了。” 虽然不知道老太太找他何事, 但看其派来的仆从请人的架势,就知道是出了大事。 不过贾赦自认为自己最近可安分了, 没出去和人鬼混,也没仗势欺人给荣国府招惹恶名, 所以也不怎么害怕。 荣禧堂离贾母住处近,鱼儿没等多久, 就看到了贾赦踉踉跄跄入门的模样。 贾赦站不稳, 导致行的礼七扭八歪的,半天都弄不好, 后来他干脆跪了下来, 给老太太磕了个头。“不知老太太叫儿子前来有何吩咐?” 贾母瞧着他那没个正行的样子, 就气不打一处来, 恨铁不成刚地说道:“你就跪在那儿,等你那混账兄弟来了我再一一问询。” 贾赦一听贾政也要来被问话,心里对贾母所为之事更加的好奇了,不时探头张望门口,希望贾政快点来。 没让贾赦久等,不多时,贾政被仆从用绳索捆绑起来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目睹了贾政窘迫的姿态,贾赦立刻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内心无比庆幸自己的配合。 “本官身为朝廷命官,一群狗奴才,谁给你们的底气绑人,还不给老爷我松绑!” 随着贾政的靠近,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思及一路过来,无数下人目睹了,他堂堂五品大臣被下人捆着走的狼狈情形,贾政感觉自己的脸面全丢光了。如果不是双手被束缚了,看他不掐死那几个害他至此的奴才。 贾母听了贾政的怒骂,指着他的鼻子叱道:“在我面前,谁给你的底气称本官了?哟,靠着玉儿的功劳升官了,受了下头小官的恭维,自我膨胀了是吧,胆敢我面前耍官威。” “可别忘了,老婆子我乃是一品诰命,比你区区五品高了足足四个品级。是我给的他们底气绑人,不知贾大人想对我如何?” 老太太三言两句骂的贾政无话可说,觉得还不解气,伸手想去桌上想要拿杯盏砸过去,奈何刚才桌上的茶具给她一拐杖全砸了,没抓到东西。 鱼儿首先发现了贾母左右搜寻合手工具的动作,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贴心地递到了老太太手中。 贾政那头瞧见了鱼儿“助纣为虐”的举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巧被老太太发现了,手中的瓷杯脱手而出,正中贾政的脑门。 “瞪?说你两句,你还敢瞪上了?看来贾大人是真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有本事当着她的面瞪玉儿,就得承受好她的怒火。 贾政辩解道:“儿子没有,我瞪的是……”那个不敬父亲的孽子。 不给贾政说完的机会,老太太强行打断了他的辩解,点了点自己的眼睛道:“你还敢说没有,当我两只眼睛是瞎的吗?” 鱼儿看着耍无赖的老太太,觉得可爱极了,故意朝贾政扬了扬下巴,引来了贾政的愈发仇视的目光。 别过头不理会贾政的怒视,鱼儿点头支持贾母道:“我也看见了。” 贾环嫌这把火烧的不够烈,火上添油道:“我也看见了。” 贾赦鹦鹉学舌,跟在两人后面道:“二弟,可别狡辩了,大哥我两只眼睛也看到了。” 林黛玉在贾赦来了后就退到了屏风后面,此刻用秀帕捂着嘴,免得笑出了声儿。 贾政指着鱼儿三人,都个人气哆嗦,都快发疯了。 “你也别不服气,我可是同下人们交代了,如果你们肯来,他们绝对不会动手绑人。他们既是绑了你,便说明我唤你过来,你不肯。” 贾母冷森森的目光扎进肌肤里,贾政心虚地偏过头避开了她的刮视。“老太太息怒,实乃大皇子唤儿子出去有要事相商,国事要紧,儿子并非不愿意听从您的召唤前来。” 鱼儿闻言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拧了拧眉头,说道:“大皇子?我怎么不记得他和我们家有交情。” 借国库银子的事情还没解决,又闹出了参与皇子夺嫡的事情,贾母的脸眨眼黑成了墨汁,周身的气氛压抑得吓人。 觉察了这点,屋里的下人一致低头将视线落在了地板上,将自己当做一个只会呼吸的木头人,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边看贾政笑话的贾赦,亦是迅速敛起了笑容,绷紧了身体,乖乖地跪好。 刹那间,在贾母的低气压下,整间屋子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口,只有鱼儿还能一如既往的放松。 鱼儿单手托着腮帮子,实在不想称呼贾政为“父亲”,敛目斟酌片刻,索性和老太太一样叫他贾大人。 “贾大人为何突然不吭声了?适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贾母表情阴冷冷的,只盯着人一言不发的模样,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比怒火滔天逮着人叱骂的时候,给人的压力更加的大。 贾政咬紧牙关忍耐着,手心粘乎乎的,沾满了汗渍。他不过是提起了大皇子,暗指自己受他看重,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老太太总见不得他好呢。 鱼儿轻轻拍打着老太太的背部,放着咬牙抵挡贾母低气压的贾政不管,侧头看向另一侧装雕像的贾赦,刻意用上了轻松的语气询问。“我听敬伯父说,赦伯父常去户部借银子?” 贾赦听罢眉毛都竖起来了,被冤枉的怒火,导致他暂时忽略了屋里头令人胆战心惊的氛围。 “放屁!我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可也不带像敬哥儿这样无中生有冤枉人的。虽然我时常嚷嚷着缺银子花,可我连户部的门口朝哪边开都不晓得,怎么就去那儿借银子了。” 贾赦不擅长掩饰自个儿内心的想法,任何情绪都会显露在脸上,旁人很容易就能看懂看透。他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在撒谎,熟悉的人一听便知。 鱼儿听着他愤怒中藏着点受冤的小委屈的话语,立刻排除了他向户部借银四十万的可能性,眼珠子微微转动,看了眼老太太,最后目光停滞在了贾政身上。 贾母怒极反笑,周身的冷气转瞬消失殆尽,恍惚间,周围的人都在怀疑起了刚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老太太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柔和,缓缓走在贾政面前,亲自给他解了绳索,柔声道:“绑疼了吗,刚才没砸伤你吧,过来母亲身边坐下喝口茶。” 贾母一改故态,贾政得到的待遇急转直上,面对她突如其来温和相待贾政都糊涂了,完全摸不着头脑老太太这唱的是哪一出。 贾赦两眼瞪得宛若铜铃大,极度怀疑老太太撞邪了,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往鱼儿那儿挪了挪,想要和他说明一下自个儿的猜想,不料甫一抬头便对看见了鱼儿双目亮晶晶瞅着老太太不眨眼的样子。 贾赦心里咯噔一下,都撞邪了? 鱼儿忙着欣赏老太太的精彩表演,没觉察贾赦看鬼似的看他的眼神。 贾母拉着贾政坐下,招手让琥珀送了一杯新茶过来给贾政。“这是今年新进贡的贡茶,太后赏赐的一些,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贾政感到糊里糊涂,却仍然端起茶杯品饮,老太太瞧准时机,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借了国库多少两银子?” 贾政满脑子都在思考着老太太态度突变的原因,没做防备下,闻言下意识就说:“多年前刚进工部的时候,借了大概三十万,前些天重回朝堂擢升,刚借了十万两,合起来……” 突然,贾政回味过来,说话声戛然而止,刷地抬头望着老太太,果然看到她的脸已经阴沉了下来。 贾政喘喘不安地唤了声:“老、老太太……” 鱼儿坐直了身体,想不明白贾政几十万的银子花哪儿去了,于是问道:“四十万两,全花在了外头?” 贾政不屑地对鱼儿笑了笑,“你懂什么?与朝中的同僚、上官往来,送礼打点,哪样不需要银子?要想再上一步,和上司们打好关系,区区四十万两已经算少了。” 不说从前,单说如今重新戴上了官帽,投入大皇子门下办事,出一趟门,请一回客,至少都要千把万两。 他找王夫人要钱,王夫人说没有。他找账房支取,账房说要老太太允许,要不然只能支给他几百两。他不想去找老太太,这不是没法子了,才想到了去户部借取国库的银子吗? 说起这事儿,还要说到贾政当初去户部借账,户部官员直说国库没银子了,借不出。后来贾政拿出了荣国府的名头,那官员知道了他是皇上亲封海灵真人的父亲,才咬着牙挤出了十万两给他。 鱼儿丢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没好气道:“我的确不懂。” 贾政当鱼儿向他低头了,从鼻孔发出得意的哼声。 没等他快活完,贾母抡起手掌,拍的一声响,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老太太的身体经过了改造,尽管比林黛玉改造后的力气多有不如,但也相当于成年男子。一巴掌下去,眨眼在贾政脸上留下了一个显眼的红掌印,后者一边脸可见地肿成了馒头。 “混账!”老太太发了狠,巴掌落下后,又是一拐杖重重落在贾政背上。贾政整一个人当即趴在了地上,蜷缩着,口里发出痛呼声,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谁让你瞎掺和皇家的事情了,你自己嫌命长不想活就算了,还要拉整个荣国府下水,赔上这上百条性命是吧。就凭你这点子本事,也妄想从龙之功?我看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贾政张了张嘴,想同贾母争辩,贾母一眼就看出来他想说什么,捶打着他的同时冷笑道:“不服气我说你没用,又想说你是朝廷正五品大员了是吧?没有荣国府,没有玉儿,你以为堂堂皇子看得上你一个芝麻大小官职?” “全天下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事情,只你看不清自身,还骄傲上了,你们说说好不好笑。” 听着贾母接二连三地提及他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不是凭着他自己的本事,而是靠荣国府和鱼儿的功劳得到的,贾政愤愤不平。 贾政不服气极了,梗着脖子道:“明明是大皇子欣赏我的满腹才华,为我求来的官职,与旁边看戏的逆子何干?” “大皇子,大皇子,句句不离大皇子。我倒要看看脱离了荣国府,没了玉儿,你贾政算个什么东西。” 那些个皇子各个都是人精,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压干了你的价值,回头登了皇位,还要卸磨杀驴。从龙之功是那么好取得的吗? 更别说玉儿还和定阳王是熟识,这逆子上了大皇子的贼船,双方要是知道误会了荣国府脚踏两条船,贾家两边都讨不得好。 “今儿个,你就分出去过了。以后我要是发现,你在外头别打着玉儿父亲和荣国府的名头做事,你索性也不用在京城混了,滚回金陵老家去吧。” 贾政擦着嘴角的血沫,恨恨道:“……走便走。”住在这儿不是受那两个逆子的气,就是受大房和老太太的气,真以为他稀罕住这府里不成。 “好,有骨气。”贾母丢了拐杖鼓掌,“忘了告诉你了,定阳王奉了皇命讨回朝中百官的国库欠款,不是下午就是明天到。四十万两,你自己借的你自己还。” 贾政撑着站了起来,嘴硬道:“定阳王不过一个武夫,声名狼藉,人见人恶。别人惧怕他,我贾政不惧。京城里的大小官员,谁没借过国库银子?我看他人还没到我这儿要账,就已经被弹劾的奏折淹没,丢了差事了。” 最后负责此事的人员,最有可能换成大皇子,身为大皇子的人,他欠下的银子还需要还? 贾政没有亲眼见过涂蕴之,尚没感受过他的可怕,所以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42.第 42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显示为防盗章。 贾敬昨夜得了一个新丹方, 窝在丹房里盯着炼丹炉,等待丹药炼好出炉了,天将将亮了,他方去歇息。 这一睡,便到了午后, 几乎是刚醒来, 鱼儿就到了。 在贾敬眼里, 任何事都比不上他所谓的修道成仙, 一般人来扰他清修,贾敬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见面, 哪怕他儿子贾珍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是,今日前来的是贾母, 是他的长辈。而且,这会儿他空闲着也不忙炼丹, 于是便让小道士请了两人过来。 贾敬弃官从道,终日沉迷修道炼丹, 胡乱服食丹药, 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年到头,宁荣两府所有的人, 包括老太他, 也只有在祭祖之日, 方能见贾敬一面。 仔细一算, 贾母也快近一年没见过他了。 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瘦削到吓人的中年男人。 他的嘴唇边缘发紫,眼珠子充血发红,皮肤青黄,脸色比重病之人还差,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像被烈日晒烤掉了生命力的植物,一看就是胡乱吃多乱七八糟的丹药,毒素积攒多了,堆积在身体里造成的。 如果,贾敬再不停止食用他的那些“神丹妙药”,那么恐怕离爆体身亡之日不远了。 鱼儿一边上下打量着贾敬,一边分析他的身体大概情况。 贾母头戴帷帽,进了屋,打发了外人,也没取下。隔了一层加厚的纱布,贾敬看不清她的正脸,捻了捻胡子,神色很是困惑。 看出了贾敬的疑惑,贾母解释说:“今日一觉醒来,脸上起了红疹子,有些不太方便。” 一开始贾母本想道明鱼儿的秘密给贾敬知的,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那几些丫头、姨娘等人知悉实属无奈。 好在她屋里的下人,这几年打发走了不少,连赖嬷嬷一家子,贾母都不大爱叫来伺候了。如今日日跟在她和两个玉儿身边的,都是经过考验,忠心可鉴的,他们能守得住秘密,贾母更是信得过他们。只有赵姨娘需要调教一番。 贾敬虽然也姓贾,但终究和鱼儿只是堂伯侄关系,中间隔了一层。 因此老太太出门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特地让鸳鸯用布料包裹密实了头发,在脸上画上了皱纹,不放心又戴了加厚的帷帽,遮掩她的改变。 一番动作下来,等到贾母感觉安全了,才招呼着人出门。 来前,贾母和鱼儿来了一次长谈。将来拜访贾敬的目的,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等一系列的问题,一点儿一点儿揉碎了和鱼儿解释。 从鱼儿本身来讲,他当然不惧怕贾母所言的那些顾忌,但是他不免要为贾母和林黛玉考虑。是以,对于贾母提出的做法,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由于打过了招呼,此时鱼儿听了贾母用来糊弄贾敬的借口,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贾敬腹诽道:起了红疹,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大冷天的出门,来他这道观做什么? 贾敬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鱼儿一眼看透。 “是我听说了敬伯父会炼丹,心急着来找你学习。因着昨日出府差点走丢,祖母不放心,又听说伯父您一般不常见客,所以她老人家才亲自陪同我一道过来见您。” 这也是贾母和他提前商量好的说法。 贾敬皱了皱眉,不解问:“这位是……” 自鱼儿“傻了”,贾母就没带他出去见过人,幼童时期开始到今日和贾敬多年不见,贾敬认不出人也正常。 贾母笑呵呵地说:“这是你宝玉侄儿,这孩子前两日痴症才好。” 再不理外事,贾敬对鱼儿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听罢面带惊讶端详了他一会儿,淡淡问道: “是何方杏林圣手治好的?” 贾母并不因他的冷淡而气恼,因为她十分清楚贾敬除了修道,对其他事统统热情不高。 只要她证明了玉儿乃是仙人转世的身份,热衷于修道成仙的贾敬,定然恨不得日日供着玉儿。 不过,她并无此打算。 鱼儿摇了摇头,脸上摆出练习了半天才达到贾母标准的神秘笑容。“不是大夫治愈的。” 贾敬随口一说:“和大夫无关,难道是吃了仙丹?” 贾母见机插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一听和丹药相关,贾敬马上来了兴趣,满身的疲靡的气息顿时消散,精神大涨,连面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忽悠贾敬,鱼儿见三言两语贾敬就上当了,差点没忍住笑场。 还好贾母发现了端倪,暗中踢了鱼儿一下,他马上又端起了严肃脸。 贾敬没察觉祖孙俩的小动作,炙热的视线不断地扫射着鱼儿。 鱼儿照着安排好的剧本继续演下去。“想必敬伯父也是清楚我这痴症的由来吧。” 贾敬信奉神道,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得道成仙,外边传闻贾政受了天罚,正中他心头大忌。想起传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贾政的厌恶。 “谣言罢了,其实并非如此。” 鱼儿拿出事先和贾母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说法应付贾敬。 “那日众神赶着去参加西王母的寿宴,其中之一的海神在路上打了一个喷嚏,喷出的气息立体化作了一道雷,落到了荣国府。 天上一日,地上十年。等海神吃完了宴席返回,人间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老人家发现自己那日的一个喷嚏伤了人,过意不去,遂入梦治好了侄儿的痴傻之症。” 鱼儿瞅见贾敬脸上半信半疑的神色,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使出杀手锏,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玉罐子。 “伯父请看,这便是海神为表歉意,于梦中赐予侄儿的海灵水,说是太上老君常用来炼丹的材料。” 鱼儿说着的同时揭开玉盖,一阵五彩强光爆发而出,幻化成了一朵五光华之花,久久不散。凑过头去看的贾敬,双目陡然受到强光刺激,眼泪不受控制,哗啦一下就溢出了眼眶。 什么海灵水,什么太上老君的炼丹材料,都是忽悠贾敬的话。其实这不过是一种观赏性的特效水罢了,除了每次打开有花朵特效,毛线用都没有。 偏偏某些女玩家觉得水特效好看,带在身上,她们葬身鱼儿之手,这东西自然就成了他的战利品之一。 可贾敬不知道啊! 特效一出,哪怕眼睛还流着泪,贾敬都舍不得从玉罐挪开一下目光。 老太太嘴角微微含笑,目睹了贾敬的反应,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任谁也看不出来,鱼儿第一次拿出来东西时,如果不是鱼儿一再解释,她差点就信了此乃天界神水。 贾敬垂涎欲滴,死死盯着玉罐,心头一阵火热,甚至伸手要去抢。 鱼儿提前发现了他的动作,闪电盖上玉盖,收回了袖中,好整以暇地凝视着贾敬。 “乖侄儿,好侄儿,再取出来让伯父看看。一眼,就一眼可否?”贾敬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不顾形象,巴巴望着鱼儿开口请求。 而今,他已深信不疑鱼儿的说法了。 鱼儿两只眼睛弯弯,一闪一闪的,眼底仿佛有流水荡漾。“一遭梦仙,侄儿对修道之事十分的感兴趣。海神也说了,海灵水乃是用来炼丹的。若是敬伯父愿意指导侄儿入门修道炼丹,这灵水,侄儿便分出一半予您做为谢礼。” “愿意愿意,咱们现在便开始吧。”贾敬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甚至还急不可耐地催促起了鱼儿。 鱼儿望向贾母,她点了点头,说:“你们去吧,坐了一路的马车,我这腰酸痛的不行,正好去休息一下。” 话音落下,迫不及待的贾敬已经拽着鱼儿的手不见了人影。 贾敬点头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了。 按照制定的计划,再过些天,等上手了,鱼儿就当着贾敬的面,用所谓的海灵水炼丹,届时放入其他材料和千年珍珠粉,丹成之时,开炉当场给贾敬吃一颗。 接下来就是鱼儿纯孝,感恩祖母多年不离不弃的照顾,遂回家后,将剩下的丹药一股脑儿给了她老人家。 老太太不知是用灵水炼出的丹药,以为是孙儿的练手之作,顶多是用来补身子的普通丹药,为了看孩子开心的笑靥,老太太当着他的面吃了一颗。 那时恰逢赵姨娘解禁,贾环听话乖巧,友爱兄长,很是得贾母喜爱,贾母爱屋及乌分了赵姨娘一颗。 谁也没有想到,吃了之后,第二天醒来,两人容颜大变,由衰老恢复了青春。 设若贾敬服药见效,一夜年轻,没忍住用属于自己的那份“海灵水”炼丹。他自是不可能炼出的,到那时只能怪他自己没那运气。 而神将赐下的灵水只有那么一小罐子,炼了这一回丹药便没有了,是以这丹也只得了这一小瓶十几粒,用完就没,即使是天家也强求不来。 只是天家用了药,信了神将之说,又得了贾家的孝敬,那因天罚丢官的不孝子,兴许便要官复原职了。 脑中回想着计划的每一个步骤,贾母哼了哼,便宜那不孝东西了。 贾元春面色不变,点头和王夫人说会考虑。卖女求荣,满眼都是皇家梦的王夫人只当她是答应了,很是满意的离开。 王夫人前脚一走,后脚贾元春就去找了贾母说了这件事情。 贾母怒不可遏,招来王夫人痛骂一顿,很快就托人相中了一个老实举人,不嫌弃贾元春父亲头上担着天谴的名头,愿意娶她为妻,一心一意待她。 贾元春详细了解过了名为唐宇男子的秉性,点头应下了这门婚事。得了信儿,贾母即刻开始准备贾元春的婚事,完全不让王夫人插手。数月后,贾元春和举人顺利完婚,才总算是打消了王夫人满脑子一步登天的荒唐念头。 贾元春出嫁当晚,王夫人气得躲在卧房内摔了半晚的东西。当然,气归气,以她的情况,还没有胆子也没有那个实力和贾母对着干。 是以哪怕恨红了眼,王夫人也只能憋屈地往肚子里咽,在心里直咒骂贾母,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东西,撺掇她乖巧听话的女儿和她离了心,放着她费尽心思找的好前程不要,非得嫁给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酸书生。 老太太的眼线将王夫人背地里的举动一一详细说了来听,听过了贾母冷笑一声,都懒得搭理王夫人。 自那以后,王夫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郁,周身笼罩着一股消沉的气息,无端地令人发怵。 王夫人的陪嫁周瑞家的忧心不已,苦思冥想,都不能让王夫人的心情好一些。 一次经过园子,周瑞家的偶然遇见了李纨带着贾兰在散步,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遥遥瞟了一眼远处的母子,嘴角含笑,火急火燎的回了王夫人院子。 主仆打发了闲人,躲在房子里说了一席话,谈话的内容外人无从得知。 只不过没过两天,便听说那病逝的贾珠大爷的儿子贾兰,离了其寡母李纨,由王夫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当年贾珠病逝,李纨在这荣国府就成了没有依靠之人。王夫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把儿子死亡的过错归咎在李纨身上,府中下人贯会看菜下碟,对待李纨多有慢待。 好在李纨对种种视而不见,一心一意做自个儿的透明人,希望把儿子平安养大,来日考上了功名,给她争个诰命,好给她长脸。 对于早早做好的计划的李纨来说,王夫人带走了贾兰,无异于一个惊天噩耗。 然而就算她心中不愿意到了极点,可谁让王夫人是她的婆婆呢。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守寡妇人,性子又不懂得反抗,还能如何?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带走,唯有在夜里无人之时,躲在被窝里哭肿了一双眼睛罢了。 王夫人才不管强行带走贾兰,李纨是什么感受。 她只知道,女儿一意孤行嫁给了没前途的穷酸书生,圆不了自己的富贵大梦,儿子死的死,傻的傻,自己本来就不得丈夫喜爱,婆婆又是天敌,已然成了这荣国府中最最可怜的人。 贾兰是她的亲孙儿,就算以往她眼睛里只看得到衔玉而生的小儿子,对贾兰时有忽视,好在孙儿年龄小不怎么记事,只要离开生母久了,有她日日悉心教导,王夫人坚信,假以时日贾兰必然会把她当成最重要的人。 贾兰身为二房唯一完好无缺的男丁,王夫人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将他死死攥在手里,指望着后半生就依靠贾兰了。 如果贾珠没死,就是王夫人最喜爱最看重的儿子,要真计较起来,连贾宝玉都比不了。对于贾珠唯一的血脉贾兰,王夫人怀有很高的期许。想着想着,王夫人的眼前好像已经出现了贾兰金榜题名之日的盛景了。 当然,王夫人的改变不止出在贾兰的问题上。 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嫁入荣国府没多久,王夫人就把管家的权利逐渐下放给了王熙凤,平常事宜不理,只过问府中王熙凤做不得主的大事。 现在她的心境经过了大变,权利欲再度膨胀,处理好教养贾兰一事,就是收回了王熙凤的诸多权利,好保住她的地位。 王熙凤因着这事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慢慢就和王夫人生疏了。 这一件件的,没有发生在鱼儿眼前,按理说他是不清楚的。 可谁让贾老太太多了一个和孙儿唠叨的习惯。每当祖孙二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没完没了说个不停。 后来说得多了,该知道的或者不该知道的,反正鱼儿统统知晓了。 这一年,芯子从神瑛侍者换成了鱼儿的贾宝玉,在贾母的护佑下平平安安地长到了七岁。 同一年,贾母的女儿贾敏病故。贾母悲痛不已,派人接来了贾敏与林如海的爱女林黛入府居住。 身旁有了林黛玉的陪伴,贾母倒也算是有了些安慰,心中的悲伤一天天可见的减少。 这是林黛玉入住贾府的第二个月末,晚饭过后,贾母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了鱼儿的住处。 43.第 4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 显示为防盗章。  鱼儿之母身为混血人鱼并不是最美的, 可是她的歌声却是西大陆整个海底世界最为动听的。 某一天,她和平时一样浮出海面高歌。意料之外的是,一条来自东方大陆的五爪金龙恰好经过这片海洋,听到了歌声,心念一动,便闻声而来了。 由此,一人鱼一龙互相吸引, 拥有了一份短暂的缘分。 双方分开的半月之后,鱼儿的母亲才发现腹中早已孕育了两人的结晶,耗费了整整百年去蕴养,终于等到了鱼儿即将出世的那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她生产的那一日,一场针对整个世界的大劫悄然来临。 那一日,不论是人鱼一族, 还是全人类, 或者是其他生物,都见证了天空撕裂, 陆地坍塌破碎,海洋如同那锅中的沸水翻腾不休,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惨烈景象。 灾难来的太过突然, 深海的各类生物大片大片的死去, 躯体在那将汪洋搅拌得天翻地覆的力量之下, 化为肉末血水。 鱼儿之母身体正值孕育虚弱期,自保的力量本来就不足,面对危机无力应对,很快就受了重伤。 幸好五爪金龙在离去之前,曾经赠送给她一个龙族至宝。生死关头,在刺破耳膜的轰鸣声夹杂着哀嚎声中,她身上所携带着的龙族至宝发挥了作用,刹那之间封印了方圆千里的水域,保全了母人鱼的性命。 过后,她拖着重伤的身子,产下了一枚人鱼蛋。但是她的情况非常不好,虽然身处于至宝笼罩着的安全区内,但却不晓得出去的办法。所以,哪怕她已经绞尽脑汁,运用所有的办法去治疗自己,到底还是在鱼儿破蛋而出的第九年香消玉殒了。 母人鱼离世后,鱼儿困在深海水域,独自一人,再也没有见过除了他母亲之外可以和他交流的生物,平常所见到的不过是些水域内没有智慧鱼虾蟹贝。 身处于此方与世隔绝的水域,每天追赶着周围的鱼群就成了鱼儿最大的玩乐方式。当然,更多的时候,鱼儿还是躺在自己的大贝壳里,按照传承记忆里的方式修炼。 有时候烦闷了,鱼儿也会漂游在珊瑚群里唱歌。因为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最常做的就是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低唱,告诉他,他的父亲最爱的就是她的歌声,称赞那是世界最美妙的声音。 鱼儿每一次发出人鱼的声音,纵然知道希望渺茫,可是小脑袋中仍然不可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希望自己素未谋面,且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的父亲,会闻声而来和他相见。 光阴似水,岁月如梭。在鱼儿的一次次期盼之中,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在一方寂寞的世界中渐渐长大。 忽然有一天,一群人类闯入了这片净土。 鱼儿不清楚他们是用了何种方法破开至宝的结界进入的,他的心中只有见到人类的兴奋,摆着鱼尾游荡过去正欲开口,那些人却骤然举起武器,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他。 各种魔法斗气宛如密集的雨水对准鱼儿砸下,他刚刚打退了一波敌人,下一刻又来一波新的。令鱼儿感到惊奇万分的是,明明那些已经死在了他手上的敌人,不久后又复活了过来攻打他。 心中藏着好奇,久而久之的,鱼儿从敌人口中吐露出来的只字片语知悉了,他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之所以没日没夜地来他,都是为了他身上所谓的宝物。 可惜呀,这群喜欢喊他为“BOSS”的异界敌人,大大的低估了他的实力,无数时日下来,他们不但没有从自己身上拿走半根毫毛,反而是他们身上携带的诸多东西多有掉落,叫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直跳脚,还破口大骂说什么出了BUG,找GM投诉之类的话。 投诉的结果是什么鱼儿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大概是过了三天,那些人又闯进了他的地盘找他干架,反被他灭了一次又一次,死了复活又来,来了复活又死。 在这一不断循环的之中,鱼儿收集起了敌人死亡后掉落的物品,装进了自己的鳞片空间里,不到半年就堆积成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巨大藏宝库。 不知道是不是在鱼儿身上遭遇的挫折太大,损失过多,许多人渐渐地放弃了,前来挑战鱼儿的人类越来越少。 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鱼儿产生了去异界敌人家乡游玩一番的想法。等到鱼儿的家园门罗可雀的那天,他终于从玩家身上研究出了出去至宝的办法。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开开心心地出了家门,欢呼声刚出口,倾盆大雨似的紫色雷电刹那从苍穹之上砸落。 撑了一会儿,鱼儿在巨大的痛感中晕死在了雷电雨之下。 等到他再次睁开了双目,却发现自己只余下了灵魂,还似乎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面对着满屋子面露哀戚的贾府众人,鱼儿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圆眼,把目光放在了进门的一僧一道身上。 他在两人身上感应到了一股力量,不过很薄弱,比经常来找他麻烦的敌人还要弱小。打量了来人几眼,很快鱼儿便失去了兴趣,视线移到了屋内的摆设,飘来飘去,摸摸捏捏。 那厢鱼儿玩得忘乎所以,这头检查过了贾宝玉情况的一僧一道,却是面面相觑,心中直呼倒霉。 眼前的贾宝玉确确实实没有了灵魂,只余下一具肉体因为灵气未消散还保持着呼吸和心跳。确定了神瑛侍者如警幻仙姑所言的一般,在神雷之下已经魂飞魄散了,道士与和尚两人不由得面露难色,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唉,果真给警幻仙姑说对了! 说起来也是这神瑛侍者的命不好,好好的下界历个劫,不成想这劫难还未开始,就倒霉催的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也真真是惨透顶了。 围在贾宝玉床前的贾母一众人士,瞥见了僧道二人眉眼间流露出来的为难,不免提起了心脏。贾元春搀扶着贾母,侧头望向那道士,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位道长,我弟弟情况如何,可还有救?” 闻言,和尚和道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那一日雷电两位神君夫妻吵架,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一道神雷意外落到了人间,不小心就连累了神瑛侍者,生生搅和了警幻仙姑的安排。 警幻仙姑在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的心中分量极大,然而只是神界众多仙神中一个不出名的小仙,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寻上位神要说法的。 唯有咬着牙,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放弃了原有的计划,还有那投胎在下界历劫的众位仙子。 是以,她只给跛脚道士和癞头和尚传话提了个醒,就心灰意冷地跑去洞府闭关了,打定主意再不理下界的事情。 获悉了神瑛侍者魂散的消息,很快道人与和尚亦从警幻仙姑的做法中瞧了出来,她放弃了下界的一切,包括他们两个。 僧道很是不甘,两人商量一番,决定跑一趟荣国府,亲眼瞧一瞧贾宝玉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才导致了警幻仙姑如此颓丧,同时也想着是否还有挽救的机会。 可今日这一趟,让他们彻底明白了当时警幻仙姑是多么的无望。 某些仙神虽懂起死回生的手段,但那是在灵魂存在的前提之下,方能做到的。可贾宝玉连灵魂都不存在于天地之间了,难道还有法子重新拼凑回来? 别说重聚灵魂之事他们从未听闻过,即使真有这种逆天的仙法,怕是也只有九天之上的那位至尊才能做到,却不是他们此等连末等小仙都不是之人可以使出的。 不过,他们来时毕竟是保证了有能力救醒贾宝玉,故而此时绝对不会自打嘴巴。 面对贾府老小一家子或是期盼、或是担忧的目光,僧道心中达成一致。 纵使无法还给贾家一个原原本本的贾宝玉,但是一个能行走、能吃喝,撇开没有智慧和语言能力不谈,一切和常人无异的无魂躯壳,他们还是有法子办到的。 想罢,癞头和尚闭上双目,面上无喜无悲,淡淡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道人摸了摸胡须笑了笑,不答反问道:“敢问贾老夫人,小公子自胎中带出世的宝玉在何处?” 这两天都是林黛玉过来照看鱼儿的,今儿个贾母还留在自个儿屋里休养,是以老太太错过了和林黛玉一起第一时间见到大好的鱼儿。 往后贾母因着这事儿,每每都会扼腕叹息。 “呀!忘记外祖母今儿个没来。”林黛玉一拍掌,“来个人,快快去请老祖宗过来。” 林黛玉的话音如盛暑降下的一块寒冰,顿时惊醒了边儿上傻愣愣站着的紫鹃、麝月几个丫头。 “奴婢这就去告诉老太太好消息。”晴雯第一个做出反应,收回滞留在鱼儿身上的目光,转身蹦跳着跑了出去。 麝月忙和众女说:“茜雪你去二太太和二老爷那边说一声,我去通知大老爷和琏二爷,辛苦碧痕你和其他人,分别跑一趟家里头的几个姑娘的住所了。对了,千万别忘记了隔壁宁国府还有大姑娘那边。” 麝月、秋纹、茜雪几个,原就是在贾宝玉没遭雷劈前就已经伺候在他身边的了,只是都没有花袭人在贾宝玉面前得脸。 袭人原叫珍珠,是伺候贾母的丫头,后赐给了贾宝玉当贴身大丫鬟。一方面是为了更妥帖照顾贾宝玉,另一方面也有让袭人当他通房丫鬟的意思。若无意外,来日就是贾宝玉的姨娘之一了。 当年贾宝玉头上顶着各种光环,袭人自是一百个愿意。只是一道雷改变了一切,断送了袭人的青云路。面对披着傻子壳子的鱼儿,一向殷勤的花袭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能不在鱼儿面前露面就不露,生怕留下了印象,要和一个傻子过一辈子。 鱼儿来了这里的第二年,花袭人的哥哥说要用银子赎走了她,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花袭人离府以后,秋纹也有些不安分,贾母看不得这种三心二意的下人,打发了出府。以至于鱼儿身边的大丫头只剩下麝月可用了。 贾母考虑给鱼儿添加几个忠心的丫鬟,赖嬷嬷知道贾母一向喜爱她家的丫头晴雯,便趁机献给贾母。后头贾母做主又提了茜雪、碧痕,和麝月晴雯一并作为鱼儿的四大丫鬟。 鱼儿扫了一眼化作一道道风飞奔出去的几女,环视周围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林黛玉身上。 他眨巴眨巴眼睛,饱含渴望地瞅着林黛玉讨吃的,像极了一只贪吃的小奶狗。“表妹,我的蜜饯呢。” 林黛玉支撑不到一秒,就在鱼儿的眼神一败涂地,整颗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揉揉摸摸。 “有有有,都有。紫鹃,快去将宝玉的零嘴取来。” “诶!”鸳鸯兴高采烈地答了一声,忙不迭掀开帘子去外头桌上取了一碟子蜜饯大枣进来。 鱼儿两眼直勾勾盯着碟子里散发出香甜味的蜜饯,两指捏起一颗最大最诱人的的。蜜饯大枣与葱白似的两指并立,红褐色映衬着鱼儿的指尖格外玉白,令人产生轻咬的欲.望。 鱼儿先是凑过去瞅了瞅,继而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试探性舔舔,一股清甜的味道传来,很快掩盖里嘴里的药苦。 尝到了甜滋滋的味儿,鱼儿再不犹豫,一整颗放进了嘴里含着,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这些年肉身吃的东西,鱼儿尝不到味道,说起来他已有数年未曾真正吃过一口食物了。况且他以前困在海底,吃的大都是鱼虾等海鲜,或者珊瑚海草之类的生食。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吃到人类的食物呢,第一口就入了迷。 “宝玉,你竟知道我是你表妹吗?”林黛玉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欢喜与讶然。要知道她来荣国府之前,宝玉的脑子就不妥当了。 听出了林黛玉的疑问,鱼儿歪了歪头,散落于额前柔顺光泽的发丝轻轻晃动。这一刻,无论是人还是青丝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鱼儿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解释说:“我不傻,天天听你们说话,当然知道你是何人。” 说罢,他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一嚼一嚼,左右俩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吃着松子的小松鼠,分外可人。 林黛玉托着下巴欣赏他一脸享受的模样,“你是说,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痴痴呆呆,但是这些年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在、听在眼里了吗?”宝玉吃东西的样子真是可爱,想捏捏。 鱼儿轻轻点了点头,湿漉漉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控诉的味道。“嗯,我还知道你和祖母每日都来偷摸我头发。” 说着他自己心疼地摸了摸发尾,“还好没有摸折。”他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尾巴,而排在第二位的便是一头海藻乌发了。 林黛玉笑容一僵,神情微微赧然。 好在这个时候,一排匆匆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没让她继续羞窘下去。 鱼儿与林黛玉闻声抬头,眼中当即出现了鸳鸯搀扶着贾老太太的身影。 老太太的衣裳和发丝颇为凌乱,站在鱼儿面前的时候还能听到她不算小的喘气声。可见是听到了鱼儿大好的消息,从床上起来,急忙忙收拾一顿,不等整理好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这人呀,脑子没好的时候,贾母是日夜盼着。可多年盼望成真,贾母反倒患得患失了,生怕是在梦中,一碰就梦醒了。 贾母站在榻前,噙着泪笑着,就是不敢上前碰鱼儿一下。 鱼儿朝她弯眼笑了笑,眼神光一闪一闪的。“祖母,吃蜜饯吗?” 泪水模糊了老太太的视线,她张嘴老半天,才脱口而出一个字。“吃!” 不经他人之手,鱼儿挑了一颗长相最好的,亲手喂进了她的嘴里。 “真甜!甜进了祖母心里!祖母活了一把年纪,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蜜饯。”就今天这大喜日子,她就算是吃黄连也是甜的。 说着的同时,贾母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鱼儿抬起手,用袖子替老太太擦掉眼角,恍如掉线的珠子落下的眼泪。 祖孙两人的互动流露着脉脉温情,一屋子感性的女子目睹了,忍不住红了眼,背过身悄悄用手绢擦着眼泪。 林黛玉忽然噗嗤一声笑开了,“哭甚?外祖母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应该笑才是。” 鸳鸯牵起嘴角笑着说:“都听林姑娘的,好端端大喜的日子,都不许哭,要笑。” 满屋子女眷挂起了笑脸,齐刷刷地道贺。“恭喜老太太!恭喜宝二爷!” 老太太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大笑着说道:“好好好,今儿个你们统统有赏。” 话分两头。 茜雪兴高采烈跑到贾政的住所时,刘姨娘正陪伴在贾政身侧,听着庶子贾琚背书。 说起这刘姨娘和贾琚,那就又要提到当年了。 自贾政身上打上了天谴的标签,他养在府里的一众门客,开始假借各种理由脱身,没几日统统跑光了。 贾政心灰意冷,于某日出门散心巧遇了一穷秀才的女儿。那姓刘的女子颇有些姿色,读过几本书,贾政当时恨极了贾宝玉,连带着厌恶王氏,又嫌弃周姨娘无趣,赵姨娘粗俗,见着刘姓女子不错,干脆纳了她为妾。 之后,贾政过起了红袖添香生活,对新纳的刘姨娘宠爱有加,没几年就得了一个庶子贾琚。 贾政看见是鱼儿的丫鬟,掀了掀眼皮子,不带一丝感情地问:“何事?” 茜雪喜滋滋地说:“二老爷,老夫人院子里的宝二爷脑子大好了!” 听到茜雪提及鱼儿,贾政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宝二爷,我怎不知荣国府何时竟多了一个宝二爷?” 刘姨娘给儿子递了一个眼色,贾琚两步过去拉住贾政的袖子。“父亲莫气,琚儿背书给您听。” 贾政脸色缓了缓,“好孩子,父亲知道你是个好的。” 刘姨娘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瞳孔划过一抹得意。 贾政不想让任何关于那孽畜的事情坏了心情,扭头看向着下首的茜雪,声音冷得要掉冰渣。“你退下吧。” 茜雪瞧着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为鱼儿委屈不已。她低头咬了咬下唇,红着眼睛退下。 世间怎会有如此冷漠无情的父亲,宝二爷真是太可怜了! 茜雪憋着气从贾政处出来,拐着弯去了王夫人院落。 她擦了擦眼睛,平缓了下心情,扬起笑容去见人。“大喜啊二太太,宝二爷痊愈了!” 王夫人握着茶杯的双手颤了颤,神情有些恍惚。 身边得了贾兰,王夫人对鱼儿更不上心了。只不过碍于贾母,一月会过去瞧上一回鱼儿,面上冷冷淡淡,瞧一眼马上就走,一刻也不愿意多留。更绝的是,她每一回都是自己带着丫头过来,不许养在身边的贾兰来看鱼儿,仿佛鱼儿是天花似的,靠近了就会传染。 贾母看王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哪儿哪儿不顺眼,干脆让人带话给她,不喜欢来就别来了。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 显示为防盗章。  满心欢喜从楼院冲出来, 跑了一段路程,鱼儿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央,瞬间茫然了。 出门时,只顾着大饱眼福,都没去记走过的路线,而且带自己出来的人都不在身边, 到底哪个方向才是回家的? 鱼儿往人流较少的巷口站定,懊恼地挠了挠头。 对了,他家好像叫做荣国府,找个路人问问不就可以了? 鱼儿的小脑瓜子豁然开朗, 瞧准一名从面前走过的路人,正要过去拦下问路,一声惨叫猝不及防落入耳中。鱼儿脚步一顿, 抵不过好奇心, 转身往反方向拐进了胡同里。 胡同深处,五名华衣少年正满口污言秽语辱骂贾环, 并轮番施以拳打脚踢。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贾环护着脑袋,一边惨叫着,一边质问围着他殴打的五名华衣少年。 要不是被家里的两个女人吵闹的心烦, 他今日岂会偷溜出府, 碰上了这么一群纨绔子弟, 被堵在了胡同里欺辱。 少年们嚣张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大伙快听听,他的话好不好笑?” 今日在场以欺辱贾环为乐的少年们,其中三人的父辈在朝廷上举足轻重,余下二人的姐姐乃是宫中受宠的妃嫔,都是背靠大山之人,以往欺凌了多少不受宠的庶子也不见得有人敢吱一声,早已养成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性子,欺负起贾环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凭你也配质问我们?”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我等为何不敢?” 贾环痛得全身发抖,心里既委屈,又愤怒。“你们……你们……你们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父亲?”贾环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就算告到了贾政面前,他也不见得为自己做主。 “你父亲?贾政?一个天谴罪人罢了。今日就算是把你打死了,我们也是不怕的。” “天谴罪人的庶子,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乖乖张嘴,吃了墙角了这坨狗屎,讨我们开心了,今日便放你一马不再打你了。”一少年指了指墙角的狗屎道。 贾环恶心到不行,肚子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滚开!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吃!” “好,有骨气!”为首之人冷笑拍掌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咱们的贾公子不肯张嘴,那就辛苦大伙儿帮帮他了。” 一语言罢,五人一哄而上。 三人按住贾环的手脚,一人捏着贾环的嘴强行打开,为首之人捡了地上的木棍,戳起一坨臭烘烘的狗屎,就要往贾环嘴里塞去。 贾环挣扎着,呜咽着,气得大脑充血,眼睛通红,却无法阻止污秽物的靠近。 眼看着污秽物就要进嘴了,贾环紧闭双目,终于哭了出声。 突然,一颗圆滚滚的糖葫芦从天而降,正好砸中逞凶者的手腕,他手中的木棍连带污秽物飞了出去,直接砸到了他身旁另一男子的脸上,后者哇的一下吐了! 这还没完,为首逞凶的少年,忽然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发出凄厉的叫声。“啊!痛死老子了,哪个龟孙子捅了小爷的屁股?” 他捂着受伤的屁股,转身首先望见的是一支细长的竹签,尖尖的那头红殷殷的,还滴着血珠。 那人见了血,勃然变色,眼中燃烧着噬人的怒火,抬头正对上了鱼儿灿烂的笑脸,一下子就炸了! 鱼儿似是没看见他杀人的眼神,举着用来串糖葫芦的竹签子,笑眯眯地朝众人挥了挥。 竟敢如此嚣张,不洗刷今日的奇耻大辱,他誓不为人! 鱼儿的笑容刺激了为首之人,他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就炸开了,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弄死眼前害自己受伤丢脸之人。 他顿时化身为了一头暴怒的狮子,举着拳头,向着鱼儿的脸庞挥舞而去。“一起上,弄死这不长眼的狗东西!” 其他四人闻言顿时回神,朝着鱼儿发起进攻,就连那正在呕吐的少年,亦是捡起地上的石块加入混战。 鱼儿一个闪身避开五人的攻击,分别来到了他们的身后,单手举着竹签,一次又一次地往他们的臀部捅去。 霎时间,敌人的嗷嗷叫声回荡在胡同深处,不一会儿,五个屁股全都是血淋淋的一片了。 贾环长大着嘴巴,目睹了鱼儿化作一道残影,孤军奋战对战五人,眨眼间便将对手们打得屁滚尿流,那叫一个呆若木鸡,舒爽解气啊! 天呐,他那个傻子兄长的战斗力竟如此的可怕! 今日的所见所闻,彻底地打破了贾环对鱼儿的认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破碎了。 贾环吞咽着口水,心脏砰砰跳着,眼睛里流动着炽热的光芒。 从这一刻开始,鱼儿已然成了贾环心目中身怀绝技的大英雄。 一边倒的混战落下了帷幕,五人让鱼儿折腾没了半条命,凄凄惨惨趴在地上无力动弹,由于一开始他们就声嘶力竭叫哑了嗓子,此时只能发出点点细碎的闷声痛呼。 与之相反的是,鱼儿衣着整齐,呼吸平缓,发丝都没乱一下,还乐滋滋地拔下一根糖葫芦轻舔。 此时此刻,五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了除却憎恨,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他们凝视着鱼儿眉眼弯弯、笑靥浅浅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艳,只觉得不寒而栗。 “你、你是何人,可知我们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鱼儿的手下败将颤声颤气地问。 鱼儿哼了哼,道:“我是他哥哥。你们欺负我弟弟,还不许我帮忙欺负回来吗?” 贾环心里感动,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宝、宝、宝玉?!!”贾环舌头打结,磕磕绊绊唤着鱼儿的名字,完全不记得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鱼儿蹲在他面前,学着贾母经常对他做的那般,轻柔地摸了摸贾环的脑袋。“环儿,我们回家吧。”这下好了,不用问路人就有人带他回家了。 贾环彻底愣住了,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全身暖洋洋的,还有点甜。不知不觉,眼角泛起了泪花。 贾环在荣国府里素来是个不讨喜的,他一母同胞的姐姐贾探春历来爱巴结王夫人,见了他开口就是拿他和养在王夫人跟前的贾兰比较,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他的意思。而贾政无论性情大变前后,都不怎么爱搭理贾环。 至于赵姨娘,见天的忙活着找人麻烦,撒泼闹事,虽然在意贾环这个儿子,如果不是遇见贾环病了,但真没什么时间去关爱他。而且她那性子,关爱方式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消受得了的。 以上种种导致了贾环是个缺爱的人,鱼儿不含杂质的温柔抚摸,直击他的内心。 “哦,好。”贾环眨掉了眼里的泪花,扯了扯嘴角,想回以鱼儿一个微笑,一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嘶,好痛。” 他摸了摸自己鼻青脸肿的猪头脸,痛得龇牙咧嘴。他的脸别是毁了吧,尽管他长得没有宝玉俊俏,但也不俗,要是毁容了,他非得哭死不可。 贾环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站都站不起来,欲哭无泪道:“宝玉,我起不来了,全身都好痛。” 说着说着,今日受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你怎么这么爱哭,真拿你没办法。”鱼儿扔掉手中已经光秃秃了的竹签,手上立时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 目睹了瓶子凭空出现在鱼儿手上的一幕,贾环哭声顿停,张大着嘴巴,抽了一口冷气。 仙法?! 贾环盯着鱼儿的目光惊奇到不行。 鱼儿扭开瓶口,将从鳞片空间取出的魔药径自倒入了贾环张开的嘴巴。 药刚下肚,贾环就感觉到身体蹿过一股热流,顿时全身疼痛全消,不禁伸手碰脸,摸到的是一张消肿恢复的脸。 贾环再一次的惊呆了!有心开口表达自己内心的惊愕,突然意识到此处还有外人,他以袖遮脸,不让外人瞧见自己身上的神奇,然后转身咻的一下跑去踹晕了那五人。 贾环考虑的比鱼儿周全,解决了外人,才疯了似的喊道:“我好了!我真的好了!这太神奇了!你放心,今日种种我会守口如瓶的。” 神丹妙药!这一定是神丹妙药! 贾环感激涕零,心道:宝玉竟舍得给他用如此珍贵的仙药,往后他让自己往东,自己绝不向西。 料想今日之后,就算是鱼儿告诉贾环自己是天上的神仙,贾环都深信不疑。 不!衔玉而生,懂仙法,还拥有仙药,回想起幼年听下人道他是仙人转世的传闻,贾环已经将鱼儿当成了神仙! 鱼儿见贾环彻底痊愈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雄赳赳气昂昂的,像只大公鸡似的,领着鸡崽贾环,渐行渐远。 门口的仆人,刚迎进去了一群客人,猛地视线中出现了一大捆的冰糖葫芦,眉头皱了皱,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商贩,跑来这儿贩卖糖葫芦。 他家的主人乃是太常寺卿姜知,平生爱看戏更爱写戏。今儿个是他写的新戏排演好后,在自家楼院第一次开演,请来的诸多亲朋同僚或者同好观看,其中每一个说出来都是有分量的人物,岂能容区区商贩前来坏了兴致? 气恼的仆从斜眼瞟去,意料之外对上鱼儿的正脸,有一瞬间的呆愣,心道:好一个神仙般的小公子! 此人贵气天成,长相惊艳,面上的肌肤比女儿家还娇嫩,身上的穿戴更非凡品。虽然他手中握着和他完全不相配的糖葫芦稻草棒子,但是仆人接待过的客人中身价不凡者不知凡几,很有几分眼力,是以完全没有怀疑鱼儿出身的尊贵程度。 好险,差点冒犯了贵人! 这般想着,仆从慌忙接过胖客人小厮递来的帖子,看也不看便惶恐弯下腰,一脸恭敬地说道:“诸位里边请。” 如此这般,鱼儿靠着一身出门前,由林黛玉与贾母千挑万选的衣饰,顺顺利利混了进去。 楼内楼外只有一墙之隔,外面天寒地冻,里头却是热火朝天,别样暖和。即使不需要炭火盘子,单靠着人的带来热气也能使空气变得温热。 鱼儿举着比人还高的糖葫芦稻草棒站着,吸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旋即靠着自身的隽拔,令那些略带不满的视线纷纷转为赞叹,咬耳窃窃细语,议论着鱼儿是哪家的俏郎君。 正堂前方正中间搭着个台子,几个头戴精巧头面,身着水袖青衣,脸上画着浓艳的戏妆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 客人尚未来齐,为了让先到的客人不至于等的无聊,主人家便命台上唱起了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旧戏热场。 鱼儿所听见的“歌声”,便是从台上戏子口中传出的。 台下整齐地摆放着许许多多桌椅,大多数已经坐有了人。鱼儿视线搜寻一圈,寻了较后头的空座位坐下,好全身心投入聆听对于他来说显得尤为新奇的戏曲。 鱼儿屁股刚沾到椅子,就有妆容精致的侍女,扭着纤腰,袅袅娜娜捧着热茶来到了他面前,害羞带怯道:“公子请用茶。” 可惜鱼儿是个不解风情的,半点没领会美人的心意,她那媚眼是抛给瞎子看的了。 鱼儿吃多了糖葫芦,刚好喉咙有点干渴,揭开了茶盖子,单手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几片茶叶,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眼巴巴抢着来献殷勤,结果目标人物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侍女羞恼地咬了咬唇。 一阵小小的嗤笑声响起,却掩盖在了杂声之下。是一个站在十步开外,目睹了她的行径的另一侍女发出的。 今日来此伺候的下人,全是从太常寺卿府邸临时调来使用的。他们早就清楚来客皆是权贵,此行是个攀附上权贵的好机会,许多侍女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故此为了名额争的头破血流。 那奉茶和嗤笑的两名侍女,不过是抢到了名额的其中之一。 发出嗤笑的侍女拢了拢发,轻移步伐过来,坏心眼地挤开了先来的侍女,捏着嗓子道:“客人快到齐了,我家大人新写好戏马上便要开场,公子手中之物甚重,是否暂且交予奴举着?” 今日的来客,要不就是肥头大耳,要不人到中年长须冉冉,要不就是长相平常……无论是长相、年龄,鱼儿都是个中最最出色的,无怪乎她们一个个都瞄准了鱼儿为目标。 鱼儿终于抬头了,侍女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然而当下一瞬看清了鱼儿脸上警惕的神情,心里的那点子得意劲儿转瞬消失得一干二净。 鱼儿一脸提防地瞅着她,直言拒绝。“不要,明明很轻,哪里重了?你别是看上了我的东西,想偷吃吧。” 提议的侍女满脸尴尬,脸上的笑容差点就崩了,心中暗骂鱼儿榆木疙瘩。 坐在鱼儿周围的老司机们,听见了鱼儿的话,突然齐刷刷拍案大笑,引得前头不明就里的人们频频回头。 原来还是个孩子呀,也未免太可爱了些吧! 些个年轻的,瞧着鱼儿可爱又有趣,不禁产生了结交之心。 无奈台上正角儿出场,最重要的大戏鸣锣开唱,他们只好按捺了下来,打算新戏结束之后再去结识鱼儿。 太常寺卿是当年的三元魁首,一身才华自是不必说,写出的新戏本子一字一词皆是斟酌了数十遍才定下的,句句精粹。 那台上的角儿刚一开嗓,台下诸多观众就情不自禁高声喝彩了。 聪明的鱼儿,从刚才侍女的言语中知晓了上面演唱的叫做“戏”。他没有学习过此界的知识,不通文墨,是一个典型的“文盲”。 他不懂得区分的戏曲内容的好坏,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他欣赏台上诸角的表演。 一场戏下来,鱼儿黑宝石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数小星光,小脸蛋红扑扑的,清晰地写着“喜欢”“想学”四个大字。 尽管心中十分不舍,但是好戏终有结束之时。 曲终人散,鱼儿刷的一下就跑了出去,他要回家和祖母说,他想学戏。 待先前有心和鱼儿认识的年轻人们,到处寻找鱼儿的踪影,却怎样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只得带着略微郁闷的心情离去。 养了段日子身子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老人家拳拳之心,怕传染给了鱼儿,硬是忍着思念不敢过来。 45.第 45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显示为防盗章。 鱼儿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重重一点头, 道:“祖母, 我想学戏。” 他提及学戏之时, 整个人好似在发光, 眼睛光彩照人, 那是找到了喜爱的事物, 才会拥有的神态。 黑黝黝的鹿儿眼, 直勾勾的瞅人, 那副喜爱模样, 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鉴于鱼儿走丢事件, 贾母如今是惊弓之鸟,未从惊惧中缓过气儿来,这阵子她都是不放心鱼儿出街的。 而且鱼儿又拿出了那种种奇药,这段时日,还是少出门见杂人为妙。 再说了, 朝中的高官哪一人没有一两个不可告人的嗜好, 唱戏和那些人的癖好相比, 说是一个好爱好都不为过。只要不是毁天灭地,她的金孙爱做甚便做甚, 总之一句话, 他开心就好。 有了以上三点, 对于鱼儿提出要学戏的要求, 老太太微微有所迟疑,便点头同意了。 左右荣国府里养着一帮戏子,要学也方便。老太太思绪飞转,电光火石间,已决定好了明日便召来府里唱功最好的生旦倾力教导鱼儿,让他忙碌起来,没时间去外头玩耍。 这时候,外头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贾母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加快语速叮咛鱼儿。 “日后凡是事关你真正的秘密,你只能同祖母还有你林妹妹说。其他人,哪怕你亲娘和老子来了,也休要理会。” “还有,这段时日,你就别再从那鳞片里取东西出来了。等祖母张罗好了一切,给你安排一个可以解释珍药来历的身份,往后便随你行事了。” 出于私心,老太太一直有心隐瞒鱼儿的来历,只是出了今日的这一遭,恐怕瞒不了多久了,倒不如主动出击,找好借口,为将来自家孙儿身上可能出现的神奇之处找好因由。 只不过,怕帝皇多疑猜忌,神龙身份自是不能透露的,恐怕要委屈她的乖孙,顶着人间修道者的名头了。 这样也好,有了这层身份,日后就算是见到了人间帝皇,也不必委屈了玉儿下跪磕头,行个道礼即可。 既然低调不成,那便高调起来吧。只要高调到了连皇家亦要忌惮三分的程度,也就不惧其他魑魅魍魉了。 索性待鸳鸯回来,便带玉儿去京郊玄真观一趟,见见敬哥儿吧! 还有,库房里剩下的珍珠粉也不用留着了。 等说服了敬哥儿教导玉儿镰刀,过了半月,再让玉儿顶着炼丹的名头,掺杂点别的粉末捏成药丸形状,说是无意炼成的,献上去给圣人和太后娘娘。 日后,朝内外的大人物为了玉儿所谓的丹药,还不是上赶着来讨好? 想罢,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是林黛玉一行人为了避雨回来了。 老太太拍了拍鱼儿的手背,朝外喊道:“你们都进来吧。” 紫鹃用帕子擦拭了落在林黛玉发上的三两点雨滴,抱怨了一句。“突然下雨,这天儿恐怕要更冷了。” 鱼儿看了眼门外的飘雨,和小东西鼻子对鼻子互相蹭了蹭,说道:“天空不见黑云,雨滴也小,我看下不了太久。” 果然,这话说出来没多久,天上飘着的小雨就停了,挤满了屋子的人也渐渐散去。 少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快速接近,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来到了门前,老太太抬头一看,是鸳鸯从贾环处回来了。 说来也巧,鸳鸯奉命去问清情况,人才抬脚进了院子,就撞见了小跑着去找赵姨娘要回珍珠粉的贾环。 贾环一听她的来意,也不隐瞒,将昨日归来见了赵姨娘的种种告知于鸳鸯。 鸳鸯当机立断,命从贾母那儿带来的小厮围起院子,不让人进出,流出消息。 更绝的是,担心赵姨娘那个拎不清的,瞎嚷嚷泼脏水,她还带着几个丫头,直接撞开了赵姨娘的房门。 门开的刹那,双方对上彼此的视线,都有些发愣。 赵姨娘身上穿着一袭艳丽的罗裙,但是更吸人眼球的是她未施粉黛的脸庞。 她年轻时便是个美人,只是年老色衰,满嘴脏话不讨人喜,别人用有色眼光看她,只觉得她的容貌不堪入目。 然而服用了千年珍珠粉,她的脸孔一夜发生了蜕变,恢复到了最美好年龄时,像朵花儿一样的容貌。她安静坐着不开口的模样,进入了闯入者们的眼中,后者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在鸳鸯已经提前经受了贾母带来的冲击,只愣了一瞬,迅速回神,在赵姨娘反应过来之前,飞速绑起了她,并用帕子塞了她的嘴巴。 鸳鸯无视赵姨娘惊怒的眼神,侧身向身旁的贾环行了礼。“环三爷,您也知道赵姨娘的性子和那张嘴巴,如今事急从紧,奴婢唯有先得罪了。” 贾环兀自发傻,沉浸于赵姨娘昨日与今日的天差地别,听了也只是机械地点着头,没有其他反应。 天呐!他那泼妇姨娘,居然也有美得像天仙一样的时候!! 这感觉太奇妙了! 鸳鸯见过贾母,详细告知了她,赵姨娘用了珍珠粉,早晨醒来关在屋子里自个儿臭美,还没来得及出去找人炫耀的情况,还有她的种种应对之举。 老太太听后,赞了鸳鸯几句,旋即让人取来帷帽遮挡容颜,披上斗篷,带着人前往了赵姨娘院子。 老太太一到,赵姨娘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清楚她和自己一样用了珍珠粉,也不禁呆了呆。 紧随着,赵姨娘就原形毕露了。对上贾母,仿佛老鼠见了猫儿,立即变得安安静静地,缩着肩膀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贾母拔掉赵姨娘嘴里的手绢,疾言厉色质问道:“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没想闹,就……就是……这不是得了老太太和宝玉的赏吗?想打扮好了出去走动走动。”赵姨娘打了一个颤儿,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讷讷道。 说白了,赵姨娘就是想找人炫耀自己今非昔比的容颜,尤其是去刘姨娘或者王夫人面前晃一圈,享受一番他人艳羡、嫉妒、诧异的眼神。 贾母冷笑一声,满脸严肃地说:“你昨夜没见过什么珍珠粉。” “半个月后,玉儿在玄真观敬哥儿那练成了丹药,全部孝敬了我这个做祖母的。我见环儿爱护兄长,听话乖巧,心生喜爱,特地赏了一枚给你。当晚,我与你分别服下了一枚丹药。” “你我只以为那是普通补身子的丹药,直到次日醒来,见到了年轻数倍的自己,方认识到丹药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你,可记住我的话了?” 赵姨娘一脸茫然,不明白贾母如此做的含义。 赵姨娘在贾母眼里就是个愚蠢无药可救的,老太太懒得跟她白费口舌,与其和她解释,倒不如一句恐吓的效果好。 “荣国府无声无息病死一个姨娘,还是很容易的。” 瞥见老太太阴测测、充满了警告的眼神,赵姨娘脑心中铃警大作,生怕某一天突然就没了命,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一般,连连应是。“记住了,都记住了。老太太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贾母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胭脂墨汁齐上阵,让鸳鸯抹了赵姨娘一脸的黑红,直到看不出她真正的面貌了,才罢手捆着人回了贾母院落的佛堂。 不到半个时辰,府里都传遍了一则消息。 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姑娘,早晨去请环三爷,不知怎的和赵姨娘闹了起来。 气恼之下鸳鸯在贾母面前告了一状,老太太怒了,着人捆着赵姨娘去了她老人家的小佛堂,命其跪于佛前抄诵佛经,禁足半月。 如今贾政和刘姨娘心理阴影还没有消除,正躺着养病,没心情听府中的琐碎事。 大房那儿,更是压根没在意赵姨娘这女人。 王夫人得知老太太并没有因为赵姨娘而迁怒贾环,反倒对他更好了,脸色变了又变,转身就去督促贾兰读书。 贾探春听到了下人们的风言风语,觉得丢脸,倒是想去骂赵姨娘一顿。然而后者被关在老太太的佛堂里,她就是想见也见不着,无奈只能关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发了一通闷气。 待飘雪停了,两辆马车驶出了荣国府,朝着京郊行驶而去。 在鱼儿与贾母出门的同一时间,被鱼儿用竹签教训狠了的五个纨绔子弟的长辈,一脸杀气腾腾的,带着人手,正在赶往来荣国府的路上。 所以,一经打听清楚了他们院子的情况,赵姨娘立即拍手称快,连说了三个“好”字,早上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贾探春看不过眼说了她几句,母女俩就拌了起来。贾环被吵的烦了,三两口吃完饭,一下子就跑得没人影了。 且说隔壁王夫人那儿,又是不同情况了。 王夫人抱养了贾兰,凡是与之相关之时,皆十分的紧张。后者连皱个眉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伺候的人围着他关心。 在这种环境下,贾兰差不多被养废了,全身上下撇开读书不谈,没一样值得称赞的。 听着金钏儿描述贾政卧房里发生的一切,贾兰让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生生吓着了,全身冰凉凉的,面无血色,冒着冷汗身体直发颤。 王夫人还来不及发表贾政一事的感想,就发现了贾兰的异样,一把搂着他边安慰边吩咐周瑞家的。“快!去请大夫!” 伺候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院里的情形慌乱的和贾政住处有的一比。 交代完人,王夫人想起了罪魁祸首,抬脚踢在金钏儿的膝头上,怒骂道:“下贱蹄子,什么腌臜事都敢往兰儿面前说。来人,拖下去掌嘴!” 金钏儿跪下,扒拉着王夫人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踢在了心口上。 金钏儿痛得直打滚,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像是看不见似的,把她拖到了庭院里,抡起巴掌掴到了金钏儿嫩白的脸上。 金钏儿哀哀嚎叫着,不一会儿,双脸让人扇得想猪头般红肿,血液口水一块儿流淌而下,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玉钏儿躲在树丛后面,目睹了姐姐的受罚的惨状,张口用力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 房里王夫人厉目扫过周围的丫头们,警告道:“都看好了,外头的就是活着的例子。下回,你们谁要是再犯,就把你们这身皮子罢了去!” 王夫人忙着训斥下人的时候,大房里却飘出了哈哈大笑声。 贾赦拍桌大笑,甚至支使小妾取了一坛酒开怀痛饮。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二弟,别是又遭天谴了吧! 上回是晴雷,这次轮到了蛇鼠,啧啧,可真是悲惨哟。 唉,敬老天爷三百杯,权当为他那不知走了甚霉运的二弟祈福吧。 知悉惊叫之事与鱼儿无关,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的贾老太太,下一瞬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让鸳鸯梳头。 其变脸之神速,看傻眼了一众丫头。 老太太淡淡交代说:“封锁府中消息,别让传出去了。咱们玉儿脑子刚好,经不起他的牵连。” 琥珀鸳鸯眨了眨眼睛回神,连忙褔身应是,起身之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过了荣国府里的众生百态,视线回到事发处。 此时,离尖叫声儿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贾政那儿的下人忍着恶心和惧意,哆哆嗦嗦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将晕厥的两人抬出了房间,悄悄请来了大夫把脉。 至于留在房里的脏东西,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下人们,买了大量的雄黄洒在了里头,只盼望着雄黄生效,驱赶走那些令人发毛的东西。 那边处理完的同时,鱼儿并众女也已经翻过了贾政一事。 麝月几人倒了洗漱的脏水,带着小丫头们去厨房取早膳。 门外冬景正好,吸引了鱼儿的目光。他索性趁着丫鬟们还在忙碌,信步出去闲逛两圈。 门口两侧栽种了两列梅树,承受了一夜风雪,依然身姿冷傲。 枝丫上的梅花大部分都舒展了花瓣,吐露芬芳。即使有小部分没开放的,也含苞待放,于寒风中摇曳。只有极少极少数还是水滴形状的花骨朵,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芯不肯松开。 鱼儿双脚踏出房门,满院的粉白瞬息撞入眼中,他不由自主抬步走近。 凑近细观,白里透红的花瓣,粉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沾着点点晶莹的雪花,格外惹人倾心。 鱼儿微微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冬雪的冷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众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所望见的便是,一袭金丝镶边的孔雀蓝长袍裹身,外披着一件御寒的貂皮斗篷,白玉冠束发,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的鱼儿站在庭院里,摊开巴掌托起一枝寒梅,垂头闭目轻嗅浅笑的景象。 鹅毛似的飘雪纷飞,雪中嗅梅的鱼儿恍若冰清无暇的梅花仙人,无疑看呆了一群下人。 众人不约而同放低呼吸,生怕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破碎。 麝月心下可惜林姑娘不在,否则便能用画笔,永远留下这一幅如诗画般动人的情景了。 晴雯心中一动,睁大着眼睛记下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自决定回去便绣下来,就算只能还原出眼前的七八分,她也知足了。 碎雪慢悠悠地飘落,有一片巧合落在了鱼儿嫣红的唇瓣上。 嘴唇感觉到了凉意,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舔,似乎打开了某一开关,鱼儿睁开双目盯着梅树打量,片刻眼珠子定点在某朵梅花上。 鱼儿慢慢伸出右手,看准了了花朵的一片花瓣摘下。 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下一瞬,一片沾雪的梅花瓣已填了进去。 鱼儿含着花瓣轻嚼,品味到了花蜜和雪花甜甜凉凉的滋味,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 目睹了鱼儿吃花品雪的行径,晴雯几个再也无法淡定了,连忙收回魂魄,跑到了鱼儿身边制止他伸手摘花继续吃的举动。 “我的二爷,府里不曾短了您吃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塞嘴里,吃坏肚子里可如何是好?” “这花瓣苦巴巴的,有甚好吃。您呀,往后可别再乱吃花了。” “就是就是,膳食我等已经带回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屋,饿了就用正经早膳可好?” 众女七嘴八舌的劝着,鱼儿并不赞同她们所言。 别说是花瓣了,他海藻海草都生吃了多少年了,也没见怎么着。 想是这般想着,鱼儿还来不及辩解,碧痕茜雪两人就托着他的手臂,半带半请的将人带回了屋里,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宝二爷小时候总喜欢吃小丫头嘴上的胭脂,难道现今长大了,爱好改为吃花了? 用完早膳,鱼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林黛玉听说了这事,抿嘴笑道:“无妨,吃花风雅,不是甚劣习。只需看着些,别让他一日吃太多便好。” 46.第 46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显示为防盗章。 如果说珍珠粉促使她表面恢复青春, 那么那些药丸子, 就起到了让她的身子骨枯木逢春的作用。 贾母心潮澎湃,兴奋得面红赤耳。 老太太最近不按例用过的东西, 唯有昨日鱼儿送来的补药和珍珠粉, 屋子里的人,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 这一奇迹,定然是鱼儿带来的。 贾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恋恋不舍地从镜面收回目光,强令自己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那药和珍珠粉放哪儿了?” 鸳鸯连忙回道:“都收在了柜子里。” 贾母想了想, 说道:“放进我的私库里, 藏在最里层锁好了,往后有需要了再取出来。” 药丸子是不需要了, 珍珠粉她却是不敢再用了。都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了, 真要恢复豆蔻少女的模样, 她都不好意思见自己的小辈了, 现在这般就很好。 老太太绕着花梨木桌走了两圈, 脑海中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就有小丫头来禀说:“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不例外, 这刚进屋的小丫头, 瞧见了贾母的样貌, 和方才鸳鸯几人的反应一模一样,心里狠狠一震,傻眼了! 贾母知道林黛玉也得了鱼儿的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不理会这呆傻的丫头,忙催促鸳鸯几人道:“这么早,那孩子还没用膳便来了吧。你们快伺候我梳洗,别让玉儿等久了。” 林黛玉昨夜临睡前也吃了药,只不过她心中只把那药当做普通补药,不甚在意。 可是,一觉醒来,她就意识到不同了。 从前她每日睡醒,总会手脚无力,头眼昏花,胸口发闷,要静坐缓和一会子才能有所好转。 不过,今日一起身,她身上所有的毛病都不见了,感觉身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林黛玉脑海瞬时闪过昨日服药的画面,明白是鱼儿的赠药起了大效。 纠缠自己十数年的顽疾一夜尽除,林黛玉激动地握着拔步床的栏杆。 她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可就是这一下,就让那沉香木制成的床栏上,多出了五个凹下去的手指印。 看了看床栏的手指印,复又瞧了瞧自己那双纤细、不沾阳春水的五指。半晌,林黛玉不得不接受了那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面对身体康复带来的小瑕疵,一时之间,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于是便有了林黛玉早膳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赶来找贾母的一幕了。 林黛玉没等多久,简单收拾好的贾母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以及带来的丫鬟,看清楚了贾母样貌上的惊人变化,惊愕到不能说话。 林黛玉绛唇微开,露出点点洁白的素齿,不是很确定地唤了声儿。“外……外祖母?” 转瞬,这聪明的姑娘,已想明白了原因。“也是因为宝玉送的东西吗?” 此时,贾母一头乌发挽成发髻束起,脸上由鸳鸯化了个淡妆,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眉宇间是年轻人才有的好精神,显得愈发的年轻,活脱脱的一个中年美妇。谁又能看得出来就在一天之前,眼前之人还是一个庞眉白发的老妪呢? 贾母含笑点了点头,肯定了林黛玉的猜测。 老太太端详着脱胎换骨的林黛玉,见她精神头大好,举手投足,顾盼流转间,皆流露出勃勃生机,亦有所猜测,不禁心下一喜。 “孩子,告诉祖母,你吃了药,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不瞒外祖母,玉儿身上的顽疾已经彻底根除了。”林黛玉一对儿含情美目,闪烁着点点泪花。 “好!这是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抱着林黛玉摸摸瞧瞧,不肯松手。 她最在乎的只有两个玉儿,这些年来日日为这俩孩子的后半生忧心不已。 前头一个玉儿大好,她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儿另一个玉儿的身体问题也解决了,她老婆子又了却一桩心事。双喜临门,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恨不得举办一场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庆祝。 她们祖孙二人,昨日还在奇怪着药的来历,打算今朝寻鱼儿问个清楚。 然而如今,回想起早些年,从鱼儿身上浮现出来的小金龙,再结合如今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奇迹,祖孙俩心中万分笃定,那药只能是鱼儿自己弄出来的,也许更是从仙界来的,绝非凡药! 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问道:“除了你我,你可晓得还有谁得了玉儿所赠之物?”这话不光是在问林黛玉,也是在问屋中伺候两人的丫鬟。 其他人摇摇头,以示不知情,林黛玉在麝月送药来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所以是清楚的。“宝玉身边的晴雯四个,还有环儿都得了东西。” 尽管贾环交代了四大丫鬟此事不可同外人说,但那外人里,并不包括贾母和林黛玉。故而林黛玉问了,麝月也就老实全交代了出来。 “环儿倒也还好,就怕赵姨娘那搅屎棍从他那得了东西,满府的炫耀,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处理了。” 贾母点了鸳鸯的名字,嘱咐道:“你亲自带人去,看看环儿那边的情况。如果是环儿用了要药你就将他带过来,说我有话要交代。如果是赵姨娘服用了,便暂时围了她的住处,遣人回来知会我一声,我马上带人过去。” 前脚鸳鸯刚走,后脚不用贾母遣人去请,鱼儿就不请自来了。 老太太视线轻拂过跟在鱼儿身后的四大丫鬟,直接省下了再派人去喊她们来的步骤。 进了门口,鱼儿直接奔向贾母的脚步突然一顿。想不到那珍珠粉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呀! 落后鱼儿几步远的晴雯、麝月、茜雪和碧痕,进了屋抬头一看,整个人猛地一震,不由自主伸手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人是否为幻觉。“老太太您……” 眼前之人当真是老太太?!! 居然一夜之间大变了样,走出去,即便是她老人家的亲儿子都未必敢认娘了吧! 贾母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凝视着鱼儿,双目闪闪发光。 鱼儿眨巴眨巴水润润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双目化作弯弯的月牙。“祖母,你看起来年轻了好多。” “多亏了你的珍珠粉。”贾母笑眯眯地说道。 鱼儿揉了揉怀里奶猫儿的的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想会这么好用。” 贾母看了眼林黛玉,继而挥退屋子里的丫鬟。“你们都下去吧,宝玉留下,陪我老婆子说会祖孙私房话。” 林黛玉收到了贾母递来的眼色,拉着麝月道:“让他们先聊着,咱们几个去院子走走,说会女儿家话。” 麝月几个昨夜太累,匆匆休息去了,没和林黛玉、贾母一般用药,故而不清楚药物之不凡,受到的震动太强烈,一时半会的,还未能从贾母带来的震撼中清醒,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林黛玉和琥珀、紫鹃对视一眼,分别牵起晴雯四女之素手,拉着她们去了庭院。 寒风一吹,她们打了一个寒颤,刹那回魂。 当回神后,她们的思绪飘到了自己所得的赠药上,从贾母的变化中,彻底认识到琉璃瓶中的药水,是许多权贵倾家荡产都求不来的,众女又有些发懵了。 如今回想起昨日环三爷的提醒,想来,他应当早已知晓了那药物的神奇之处了吧! 可是此等奇药,自古只听过那居于白玉京上的神仙拥有,那么她们家二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难道……难道多年前,府里关于二爷的传闻,确有其事?! 诸女纷纷注视着林黛玉,盼着她解惑。 然而,林黛玉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千般叮咛她们暂时先保密,至于之后要如何做,就要看老太太的打算了。 “来,坐这儿。”贾母拉过鱼儿坐在了她身边的坐墩上,“祖母悄悄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有很多奇特的东西。” 鱼儿既然肯将宝贝拿出来分享,就从来没想过隐瞒。“对呀,都藏在我的鳞片里。” 鳞片?贾母妥妥的把鳞片误解为了龙鳞,于是更加坚定了她宝贝孙儿的真身是一条神龙。 “那你可是……” 轰隆! 突然一道雷声响起,吓得贾母直接咽回了到嘴的问题。 她摸了摸剧烈跳动的心脏,以为是老天对她发出了警告,也不敢再问鱼儿是不是恢复了仙界的记忆了。 知道那么多作甚,横竖此世他都是自己的孙儿,她老婆子还是继续当个糊涂人吧! 因着那一次大搜找,如今府中上下全部都清楚宝玉失了玉。是以此刻听了道士的询问,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 空气瞬息冷凝了下来,道人的目光快速划过众人难看的面色,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贾元春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听道长之言,莫非宝玉是因为丢失了那块宝玉,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道士微微颔首,再次问道:“怎么?可是玉出了问题?” 贾母紧了紧手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双唇蠕动却未发一字,片晌叹了叹气才懊恼地说:“道长不知,那玉在宝玉出事那天一起跟着不见了影踪。老身差遣下人翻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无奈都没有下落。” 道士捻了捻胡须,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待贫道掐指一算,算一算灵玉究竟身在何方。” 一言说罢,其左手五指微动,口中溢出无声之语,约莫几十息之后,他的双目亮起了光芒,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有了!”道士指了指西边,又说:“这玉不远不近,就在府中的池塘深处。” 贾母闻言大喜,忙不迭点了身边的一名丫鬟,语气急切地吩咐道:“快快快!喊来家里所有熟识水性的小厮下水寻玉去。” 丫鬟出了房门,屋内的妇人们立马欢呼起来,霎时间,整间房子都回荡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惊喜声。“太好了,宝玉有救了!这回咱们宝玉有救了!”受了道士的误导,大家伙心里头都以为只要找回了贾宝玉遗失的玉,那么贾宝玉必然能毫发无损的醒来。 说着说着,贾元春回想起弟弟这阵子遭受的险难,眼珠子顿时就红了。王夫人并王熙凤以及大小丫头们受了感染,紧随着都悄悄抹起了眼泪。 在一屋子女眷无声落泪的空隙中,院子里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把池塘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是摸到了两块经受淤泥污脏了的碎裂灵玉。 不到半个时辰,适才离去的丫头回来了。她面色惶恐地低着头,小心翼翼捧着两块已经洗净的碎玉走到了贾母跟前。 当瞧清楚了玉分裂成两半的情形,一屋子的女眷,前一刻还焕发着喜悦光芒的脸色,下一秒就化作了阴雨天。 “玉……玉怎么会碎了?!”贾母惊得差点昏厥,唇色苍白,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贾元春第一时间发现了,连忙搀扶好老太太。 “从池子里捞起来已经是这般了。”丫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想必是……是被那日的天雷劈成了两半的。” 两人对话间,鱼儿嗅到了空气中碎玉飘散出来的灵气,正在掏花瓶的举动一顿。 他停下了探索新世界的举动,转身飘到了贾母跟前,盯着碎玉鼻头微微动了一下,轻轻嗅了一嗅。 花瓣似的唇瓣动了动,鱼儿伸出自己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按着自己殷红的下唇,目露渴望。玉里的灵气是从未闻过的香味,真想一口吞了,尝尝滋味。不过真要吃了,会不会闹肚子呢? 虽然正处于灵魂状态之下的鱼儿感觉不到饥饿,但这并不妨碍他嘴馋。 贾母望向道士与和尚,面如槁木死灰,脱口而出的声音又干又涩。“道长……”刚出现的转机转瞬却毁灭了,难道天意如此,要她的金孙离她而去吗? 癞头和尚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玉既然碎了,贫僧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完全治愈贾公子。设若老夫人愿意,我二人定当尽力试上一试,只是最后贾公子能否恢复如初,那就要看天意了。” 贾母往床上躺着的贾宝玉处探了一眼,凝视着他和死亡差不多的样子,含泪点了点头道:“不管结果如何,还请两位放手一试吧。” 癞头和尚从丫鬟手中拿过碎玉,几步走到了贾宝玉面前施法。 鱼儿还在自顾自地纠结着吃或不吃,感觉到诱人的香味飘远了,立时从犹豫状态回神。 他抬起眼帘定睛一看,瞅见了癞头和尚拿走了他的食物正要施法,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冲了过去。 就在此刻,贾宝玉的身体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鱼儿不受控制,被吸力扯进了床上失了灵魂的空躯壳里。 也许是身份复杂,兼之又是来自于其他的世界,身上神奇之处甚多。有些来历的僧道两人,自始至终都感觉不到鱼儿的存在过。 因而,等鱼儿入驻了新身体,屋子里的僧道都没有一丝异样。 见着贾宝玉的身体四周萦绕着一圈儿淡金色的柔光,施法过程中的癞头和尚脸上露出了一个放心的淡笑,继而出指轻轻点了点贾宝玉的眉心。 弹指间,贾宝玉或者也可以说是鱼儿蓦地睁开了双目。 贾母与王夫人等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床上,一看宝玉果真苏醒了,立刻让无限的惊喜占据了心头。 贾母拄着拐杖,三两步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欢天喜地抱着宝玉,又是哭的又是笑的。 王夫人抹泪吩咐下人道:“快快去禀告老爷,说是宝玉醒了,让他也知晓这个大喜讯高兴高兴。” 听罢,立刻有小丫头快步跑了出去,往家里其他主人处报喜。 待到女眷们从喜悦中回神过来,记起要答谢一僧一道,不想回头一看,僧道不知何时便消失在了房中,只余留有两人的大笑声回响在众人耳际。 老太太最近不按例用过的东西,唯有昨日鱼儿送来的补药和珍珠粉,屋子里的人,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这一奇迹,定然是鱼儿带来的。 贾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恋恋不舍地从镜面收回目光,强令自己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那药和珍珠粉放哪儿了?” 鸳鸯连忙回道:“都收在了柜子里。” 贾母想了想,说道:“放进我的私库里,藏在最里层锁好了,往后有需要了再取出来。” 47.第 47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显示为防盗章。 然而她开口的刹那, 鱼儿亦同时挺身而出为贾环做脸。“和大伙儿走散,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是环儿带我回来的。” 不可否认, 鱼儿是感觉到了贾探春身上传来的莫名的敌意,见她有心为难贾环,故意为之的。 只听得两人的话音同步落下, 顿了顿,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贾探春脸上。这就很尴尬了! 贾探春的脸色变了又变,青红黑白四色轮着转换,好不精彩。 这人生下便是来克她的吧, 今日对上了他,自己都折了多少回脸面。 且发生了今日这一遭, 往后府里的姐妹和下人在人后, 又会如何的议论耻笑她? 贾探春双脸火辣辣的疼。 设若老太太真给贾探春做主了,那就是打鱼儿的脸。 一个是命根子,一个感情单薄生疏的庶孙女,谁最重要不是不言而喻的吗? 果不其然, 贾母仿佛没听见贾探春说的那些话,乐呵呵地向贾环招了招手, 将人唤来面前。 老太太拍了拍贾环的手背, 脱口称赞道:“乖孩子, 今日多亏了你, 老祖宗晓得你是个好的。” 王熙凤为了讨好老太太,毫不犹豫地和她老人家站在同一阵线,扬起笑脸,口若悬河,不间断地说着贾环的好话,同时也不忘间接地奉承贾母和鱼儿。 随后林黛玉又赞了贾环几句,惜春与迎春不好不开口,顺水推舟,跟在林黛玉后面赞许了几句。 打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如此之多的人,夸自己说自己好,贾环的脸刷的一下就红成了熟透的苹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贾母见状,凝望贾环的目光更加慈祥了,甚至还好心情地给了理了理风吹乱的头发,于是贾环的脸更是热到足以煎蛋了。 凝视眼前上和下睦的景象,贾探春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王熙凤偶然瞥见贾探春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 王熙凤姑侄俩闹翻,各自看不惯彼此,而贾探春素来贯彻紧抱王夫人大腿唯一原则,是以王熙凤平日里极看她不顺眼。 今日下了贾探春的脸面,着实令王熙凤因贾琏而阴沉的心情晴朗了少许。 鸳鸯发现落下的雪花更密集了,不禁提醒道:“雪又大了,老太太风寒初愈,可别站在外头了淋雪了。屋里有炭火暖和,快进去暖暖身子。” “哎呀,只顾着高兴玉儿回来了,都疏忽了这俩孩子冒着风雪回来,斗篷和衣裳都让雪水浸湿了。”贾母突然拧了拧眉头,面向晴雯几个大丫鬟道:“你们几个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伺候玉儿回屋更衣?” 缓了一口气,老太太又道:“环儿的住处甚远,穿着湿衣服吹风回去不妥当,好在你们兄弟二人的身形相差不大,索性和玉儿一同回屋换了。” “是!”晴雯、麝月一众褔身行礼应了一声儿,便簇拥着鱼儿和贾环回卧室换衣裳了。 鱼儿两人换衣清理的同时,小丫鬟们亦在小心伺候着小奶猫沐浴,用膳。 换了一身干净穿着,用热水净脸,重新梳过了头。诸事完毕,鱼儿侧目一看,那只看不出颜色的小脏猫,已变身为了玉雪可爱的白团子。此时吃饱了,半眯着眼睛,琥珀眼珠子围绕着鱼儿滴溜溜转来转去,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着小肉垫。 鱼儿目光大亮,捧起小家伙,低头埋在它毛绒绒的肚肚上蹭了几蹭,旋即点了点它粉嫩嫩的鼻头,道:“以后你就叫小东西吧。” 言罢,他开口唤麝月取来一个空间比较大的荷包,揉揉小东西的小肉垫,才将它放了进去,露出一个小脑袋,挂在了腰间。 贾环瞪圆眼睛瞅着鱼儿佩戴在腰间的猫挂件,登时就迈不开腿了,心想回去了也要这样弄只喵喵来佩戴。 此刻,化身猫迷的贾环,满眼都是挂件喵,早就忘记了一开始见到小东西时的种种嫌弃之情。 鱼儿满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新挂饰,迈开步伐,与贾环一齐去了贾母处。 小东西两只小猫爪扒在荷包边缘,小脑袋随着鱼儿的步伐一点一点的,看得人晴雯麝月一众丫鬟眼冒桃心,心都要化了。 屋内正在交谈的女眷们听见脚步声,霎时闭口中止了谈话。 众人举目望向门外,只见两名神采奕奕的少年嘴角噙笑,步履款款,踏雪而来。 分外夺人眼球的是左侧那名较高挑的,面若傅粉,唇如珠抹,目似点漆,身如玉树,几缕绸缎乌发乖巧地搭着两肩,肌肤表层似有华光流动,凤表龙姿,动人心魄。 这般人物,如若放在魏晋,想来半只脚尚未踏出大门,便让鲜花瓜果彻底淹没了。 方才庭院里寒风刺目,三春身边大小丫鬟们,都眯着眼睛半垂着脑袋,没怎么去看鱼儿。 此时此刻,放开了双目去端详,将整个人仿佛在发光的鱼儿全然纳入眼中,心脏顿时如小鹿乱撞,双颊酡红,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就连日日面对鱼儿的,如鸳鸯、紫鹃、琥珀这些早已熟悉了鱼儿面貌的,都不由得愣怔了顷刻。 吾家有儿初长成啊!林黛玉与贾母眼含欣慰,为之骄傲。 鱼儿宛似玫瑰花瓣的唇瓣上下分开,“你们在说琏二哥吗?二嫂子不必担心,我和环儿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他,挺好的。” 贾环接着补充道:“琏二哥玩得可快活了,搂着两个小姐姐左亲亲右摸摸,人家小姐姐的嘴都让他亲肿了。” 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呸”了声,羞红着脸别过头。 哪怕王熙凤内心早有所猜测,但这会儿听了,仍然是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贾母同样气得胸口要爆炸,但是为了不吓到鱼儿,方强忍着没发作。 “你们进去了?” 面对老太太的询问,鱼儿和贾环不约而同摇头,闭嘴不提他们一块儿干的那起子坏事。 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孩子,还是你们懂事。要记住了,千万别学那混账玩意儿,去外头寻那些千人枕的,脏了身子。” 鱼儿两只乖巧地点着头,装在荷包里的小东西瞧见学了去,追随着鱼儿同步点头。 贾母对他们的态度甚是满意,微微点头,再度发话。“不用陪我老婆子了,你们兄弟回去玩吧,几个丫头们无事也各自散了。” 三春识趣地告退,林黛玉和鱼儿两个也相继告辞。 不多时,屋里只剩下了贾母和王熙凤两个主子。 打发走了几个小的,老太太含笑的脸霎时黑透了,双目冷冰冰的,好像在下着冰雹。“鸳鸯,扶我去凤丫头屋里,等咱们家琏二爷回来。” 鸳鸯、琥珀左右搀扶着贾母,王熙凤欲哭无泪地跟在身后,向着目的地行进。 这厢荣国府内,老太太摆好了阵仗,坐等贾琏回家。 涂蕴之的定阳王府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跟丢了?”涂蕴之放下手上阅览了三分之一的书籍,皱眉望向下首。 下首之人正是受了涂蕴之的命令,尾随玉儿以图弄清他的来历身份的侍卫云飞。 云飞单膝跪地,一脸羞愧地说道:“属下有负王爷所托,请王爷责罚。” 涂蕴之面上无怒无火,表情淡淡的,看不透内心在想些什么。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面,久久才有声音传出。“说说,怎么跟丢的?” 云飞紧绷的背脊松了松,把跟丢鱼儿的过程一一道来。 “也就是说,事情一开始很顺利。就因为他突然去看了一场姜知的新戏,出来后,跑太快你追不上,所以便失了他的踪迹。” 听着“追不上”三个字从涂蕴之薄唇内轻吐而出,云飞抹了把冷汗,大感丢脸。 要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相信自己一个从小练家子的,会追不上一个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年。 云飞大惑不解,不过涂蕴之知悉鱼儿拥有不俗的精神力,对此却没那么的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他思付片刻,挥手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恰好返京前他的精神力突破了大壁障,可以施展许多从前不能使用的能力。索性今夜万籁俱静之时,费些力气,放出精神触角感应全城便是。 一晚搜不完整座城,那就两晚,反正目标在京城跑不掉,总会找到他的。 闻言,云飞如蒙大赦,绷紧身体一步一步挪出了书房,并小心关上了房门。确定两扇门阻隔了涂蕴之的视线,云飞才原形暴露,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飞一样跑远。 只不过鱼儿那时给进屋的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吸引了去,所以匆匆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壳子,便将之抛到了脑后。怎样也没想到,刚才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差错,竟让他的灵魂融了进去。 鱼儿继续深入检查,不多时,已经详细彻底的了解了自己灵魂和躯体的现状。 他试图动一动,结果身体纹丝不动,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只有一对儿眼睛还能如常使用,就连连简单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鱼儿的目中划过一丝了然,他的灵魂与新身体初初相融,还没有完全契合,这些都是魂体融合未全所产生的后遗症之一。 再想到他还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外来灵魂,如果要做到灵体真正意义上的合一,恐怕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 正思索着,鱼儿视线陡然转变,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同一时间,只见体外继贾宝玉苏醒而获得了灵动光芒的黑瞳,转瞬就失去了生机,变成了死气沉沉。 鱼儿观察了四周一圈,知道是因为融合不足,灵魂被拉入了身体深处,于是逐渐放心了下来。 既然来了,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便留在此处静心景象融合吧。再加上新身体太弱,不改造一番不经用,不如趁着灵体融合的机会,通过灵魂改造出一副他满意的新身体。 怀揣着以上的想法,鱼儿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计划。 里头鱼儿忙碌着自己的身体改造大计,并不知道,外头的一家子因为他闹得鸡飞狗跳。 按照贾宝玉往日的娇气,遭了大难,醒来非得死死抱着亲近的人大哭一场不可。现在明明这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清醒,可是过了老半天依然没有给人任何回应。 一开始沉浸在惊喜之中的众人,还没有察觉到不妥。当贾母松开贾宝玉,旁边王夫人几人尝试和他交流,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木头桩子一样的贾宝玉立刻令得众人提起了心。 以贾老太太为首的女眷反应过来不对劲,慌乱地捧起贾宝玉的脸端详。一眼对上了他无神呆滞的双眼,登时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眼前之人,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对外界毫无反应。如果不是她们身为贾宝玉的家人,确定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大家制成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呢。 也就是说,那一僧一道虽然让宝玉醒来过来,却没有彻底根治他身上的毛病。 天雷劈坏了宝玉的脑子了!她寄予厚望的,唯一的儿子,成了傻子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王夫人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宝二爷这是被雷劈傻了吗?”某个小丫头惊呼一声,心里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王夫人看明白了贾宝玉的处境,大受打击,不能接受这一事实,陡然听到这胆大丫头的声音,刷地一下从床榻站了起来,一巴掌朝着丫头的脸上挥去。 只听得拍的一记巴掌声响起,小丫头随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右脸一片红肿,指甲刮破留下的道道血痕,看起来骇人极了。 四周的下人瞧清了嘴快丫头的惨状,感同身受,心惊肉跳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偷瞄王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连忙低头降低存在感。 人人道是菩萨般慈悲的王夫人,眼神仿佛要吃人,恶狞狞的面貌上看不到丁点往日的慈善。“大胆贱婢,胆敢以下犯上诅咒我儿。来人!把下贱坯子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府!” 话音落下,门外便进来了两名男子,拖着尚在发懵的小丫鬟走了。 一时之间,所有下人噤若寒蝉,背脊发凉。 “我可怜的玉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直到贾母抱着贾宝玉失声痛哭,一屋子的凝固才叫人破了去。 贾母年纪到底大了,自贾宝玉出事后没有一天吃好睡好过,加上今日连番大喜大悲,险些哭晕了过去。 贾元春一看不好,在一旁边抽泣边安慰道:“祖母,你也莫要太伤心了,宝玉吉人自有天相,既然人已经醒过来了,其他的都不成问题。我们托人再去寻名医,相信一定可以治愈宝玉的痴症。” 她也心疼幼弟,担心幼弟。可是这阵子家里倒了一个又一个,祖母就是家中的主心骨,可不能再伤身倒下了。 王熙凤同在劝着,一边用手绢摸着泪珠,一边点头道:“元春说的是,老祖宗你要保重身体啊。” 面前一家老小哭塌了天,贾宝玉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儿波动。 贾母摸了摸他的脑袋,保证道:“就算是散尽家财,寻遍天下名医,祖母也一定要把我的玉儿治好。”就算治不好,一辈子就这样了,祖母亦会护你一世安好。 贾琏得了好消息,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一屋子女眷几乎要将宅子掀起来的哭泣声。 “发生了何事,不是说宝玉没事了吗?”贾琏加快脚步,跑进来问。 贾母和王熙凤几人只顾着哭,没人理他。 倒是有机灵的下人有心解释,不过王夫人不久前才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他们怕撞到枪口上,落得和前头的倒霉丫头一个下场,是以没敢在这时候多嘴。 同一时间,贾政休息处。 他收到了消息说贾宝玉醒了,心情愈发阴郁,连去看望一眼的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意料之外的是,后脚又有人来告知他,贾宝玉醒是醒了,不过脑子却坏了,成了痴呆的傻子。 48.第 48 章 人们待暖丹如神物般郑重以待,带回了家里以后, 沐浴净手, 挑选了好时辰才服用。 当夜,无数人的哀嚎声划破长空, 京城大地回荡着痛苦的惨叫声,许多人无法入眠。 半成品暖丹虽不会伤及人命, 但服用之后, 会有个把时辰感觉如烈火焚身。 总而言之, 就是三个字——热!难受! 鱼儿之所以, 没有在得知,人们盲目抢购药铺里所谓暖丹消息的第一时间, 就派人告知城民,他们买到的暖丹是半成品的真相,也有让他们花钱买个教训的意思。 以后,别总人云亦云, 一听有好东西, 不辨真假便疯了似的花大价钱去争抢。 包括大皇子和王子腾在内, 所有药铺背后的真正主人, 当夜皆在自家府邸摆了宴席庆贺今日的大获丰收。 听着美妙的歌曲,观赏美人曼妙的舞姿,主客举杯共饮,欢声笑语不断, 享受着一场属于视觉、听觉、味觉的顶级盛宴。 屋内的丝竹之音与歌声, 抵消了远处飘来的嚎叫声, 喝得烂醉如泥的他们,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于梦中梦见了自己一日赚了十万百万。 沉浸美梦的众人,完全不知道,第二天的太阳出来以后,他们等来的不是再一日的万众追捧,而是数以万计上当受骗,上门讨公道的受害者们,以及他们的无边谩骂。 鸡鸣声响起的第一声,天空中还笼罩着缕缕黑色,未及敞亮,愤怒的受害者便敲响了顺天府衙门前的大鼓。 住在衙门里的顺天府尹梦中惊醒,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去了前堂。 升堂以后,遥望着府衙门前,挤破了府衙都未必装得下状告者们,官府里所有人都蒙了。 从百姓们口中得知,他们都是来状告贩卖暖丹诸多商家,用□□冒充暖丹骗取他们的血汗钱的,顺天府尹的脸都青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听到了风声,大皇子也插了一脚进去。 这事儿顺天府尹惹不起,更加不敢管,立马准备报给了上级,将麻烦甩过去。 便在这时,涂蕴之带着人马到了,从顺天府尹手里接过了这桩案子。 涂蕴之是负责灾民和暖丹的主事者,事关暖丹,此案交给他合情合理。 而且,帝皇之下整个朝廷有本事且有胆量,和大皇子硬碰硬的仅有涂蕴之一人,所以没有人选比他更合适了。 贩卖半成品暖丹,已经激起了民愤,人们当初有多激动,而今就有多恨那些商人。 有理智的去了衙门状告,其余被愤怒燃烧得失去了理智的民众,则统统围起了诸家药铺,捆起了掌柜等人,拆下了牌匾,将药铺咋得稀巴烂,并在所有的物件上吐满了唾沫。 他们喊着要掌柜的还钱,可银子都到了他们雇主的口袋里,即使是打死了掌柜的,他也拿不出银子。 害怕给气愤的百姓打死,说明了情况后,掌柜的主动交代了自己背后的雇主,并将他们的详细住址说了出来。 他们的这一招成功的将祸水东引了,怒极的百姓放了他们,离开了药铺,转而围起了商人的宅子。 后者酒醒听到百姓因为买了假的丹药,怒火冲天,围了他们的府邸让他们赔钱,惊得魂都飞了。 吃到肚里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商人们自然不甘心赔钱,便没理。 然而,外头的人们得不到回应,喊叫声更大,甚至开始砸大门了。奸商们也越来越慌了,害怕他们会破门而入,焦灼不安地带着妻妾儿女躲进了地窖里。 困在里头的商人想要向官府求助,然而宅子让人们围得水泄不通,老鼠都爬不进来一只,宅子里的人也出不去。思来想去,他们只能用飞鸽传书手底下的人报官,希望官府派兵及时赶来,驱赶走外头的刁民。 不多时,他们终于等来了官府的人。可惜呀,涂蕴之带来的人手目的不在于驱散百姓的,而是来抓捕他们本人的。 官兵在各家的库房贴上了封条,将参与的奸商们一并收押进了刑部大牢,待明日受审。 至于那些上当受骗以至于气急败坏的百姓,跟随官兵一路到了刑部大牢。刑部官员言说朝廷会给他们一个交代,才在官兵的劝说下各自散去。 昨儿一天,家里一下子就多了万两进账,王子腾早晨酒醒,难得好心情地抽出时间,陪同妻女用膳。 一顿早膳吃到一半,管家心急火燎地跑来告诉他,挂在他妻子名下的药铺,让一群人砸烂了,原因是因为他卖的暖丹是假的。 而且,不止他一家的药铺如此,是所有的人的药铺都遭殃了。 王子腾呆住了许久,不信邪,叫管家去取了一颗过来。他指着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厮命令道:“你,吃了!” 小厮被迫吃下丹药,丹药很快便产生了作用,他全身火辣辣的难受,控制不住躺在了冰冷的雪地上打滚。 亲眼目睹了自家丹药的药效,先前还算镇静的王子腾霎时面色铁青。“天杀的东西,胆敢欺骗本官,找死!” 认定是道观里的道人,收了他们的银子却给了他们假的丹方,将他们所有人都摆了一道。这一刻,王子腾恨不得活活撕碎了那道人。 王子腾之妻蒋氏忧心忡忡道:“眼下外头已经闹翻了天,人人嚷嚷着要他们赔钱,定阳王亲自出手处理此事,惊动皇上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如果王家不能及时抽身,犯到了定阳王手中,不死也要脱层皮。如今的王家绝对不可以出事啊!” 王子腾猛然惊醒,蒋氏说的不错,现今最紧要的,不是想着如何报复那坑骗了他的道人,而是想办法平息帝皇的怒火。 与王子腾一般心情烦躁、思绪混乱的还有大皇子。 他几乎投了自己大半的身家进去,囤积了半个山头多的炼丹材料,指望利用暖丹赚回十倍百倍的银子。 可是他的美梦却在今天破碎了,败在了一张“假”的丹方上。闹出了这起民愤,那么,他手上大价钱买了的材料,炼不成暖丹,难以卖出去,势必只能积在了手里。 大皇子命账房古估算了事后的损失,盯着白纸上惨烈的数字,心里直滴血,哭都没地方哭。 王子腾还没想出脱身的办法,大皇子还在心疼自己的损失,皇帝命他们进宫的口谕便到了两人府邸。 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步入大殿,大皇子匆匆瞥了一眼四周,发现皇帝宣入宫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囊括了王子腾在内的五个朝廷官员。 大皇子行至大殿中央,跪下向皇帝行了跪拜大礼,皇帝正忙着训斥七皇子出言侮辱鱼儿一事,亦有心晾着他们,是以当做看不见跪在大殿里的几人。 “罚俸半年!” 半天过去,地上跪着的人双腿都麻痹了。皇帝瞥了他们一眼,甩袖朝七皇子头上扔下一句惩罚,冷着脸负手踱步到了众人面前。 “朕的好皇儿,好卿家,瞧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皇帝的声音里隐藏着几欲破体而出的雷霆怒火,接过王公公呈来的证据,奋力砸到了他们头上。 “公然违抗朕的旨意,收买道人窃取丹方,私自在民间经营暖丹,用假丹冒充真丹高价骗取百姓血汗钱。这些罪名,每一条拎出来都是大罪,你们有何话要说?”他累死累活的补着这个国家的窟窿,这些人便在他的身后捅娄子,可真是好得很啊! 大皇子、王子腾等人齐声喊冤。 “皇上,臣冤枉啊!” “父皇明鉴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 皇帝捡起地上的一叠纸,冷笑道:“冤枉?你们背地里干的那些事,蕴之已经查明了。罪证在此,岂容尔等狡辩!” 这话说完,皇帝不容许大皇子几人辩解,抛掉了帝皇的形象,撸着袖子,指着他们的鼻子唾沫横飞地骂人。 七皇子自小到大,从未见过皇帝发过这么大的火,作为旁观群众,都被他的怒火吓白了脸,连忙跪了下来。 费时两个时辰,花光了这么多年来积累起来的骂人词句,骂去了众人的半条命,皇帝才算骂够了。 停止骂声的下一刻,皇帝雷令风行地宣布了对他们的处罚。“王子腾及其他官员降职两品,杖责四十,收回其妻母之诰命。大皇子同样杖责四十大板,禁足半年,罚俸三年。” “此外,你们所有的人,必须赔偿百姓的损失。并捣毁秘密炼丹点,交出手里所有的炼丹材料与半成品丹药至官府。” 听罢,大皇子和王子腾几人面如死灰,明明想要哭,偏偏还要笑着叩头谢恩。 边儿上七皇子听到了大皇子的处罚,本来因为被罚了俸禄沉到谷底的心情,立时飞了起来。不幸的是,皇帝瞧见了他的幸灾乐祸的模样,一怒又罚了他半年的俸禄。 大皇子等幕后之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关在刑部大牢里的奸商们也纷纷认罪,供出了私下买卖丹方给他们的道人。涂蕴之亲自带兵抓捕了他们,关入了大牢和奸商们作伴。 事情会爆发,落到今日这般下场,全赖这群贪婪的臭道士给了假的丹方。认定真相如此的商人们,见了道士们犹如恶狼见到了食物,两眼冒绿光。 道士们刚入狱就遭到了商人们的群殴,假使不是狱管插手阻止,恐怕他们就要被这群愤怒的商人活活生撕了。 从宫里被抬了出来,关于大皇子众人受罚的消息,光速传入了各家的耳朵里。与之相伴的是,官吏后宅的女眷们,又有了新的谈资。 犯事者抓的抓罚的罚,不过百姓那边的损失尚未解决。 此时官府已经收缴了各家的银钱,出面负责还银于百姓的主事之人仍然是涂蕴之,不过皇帝又嫌弃他满身煞气,起不到安抚百姓怨气的效果。思来想去,皇帝脑海中浮现了鱼儿的模样,当下拍案决定,命鱼儿与涂蕴之同去。 涂蕴之的车马来到了门前,荣国府接到了皇令,上下火急火燎地准备鱼儿出行的衣着。 鱼儿换好了正装出来,贾母手掌抚平他肩膀的一丝褶皱,不满道:“王子腾真不是东西,连违抗皇命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结果偷鸡不成反噬把米,惹出来了大麻烦,还要我家玉儿去收拾尾巴。” “他干出了这般的大事,这会子在京里可算是无人不知,名声要比咱们玉儿响亮多了。”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反话,心里恼透了王家人,男的女的都没长脑子,尽会干蠢事。 玉儿千辛万苦研制出了暖丹,本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劳,王子腾倒好,什么不干,偏偏和那□□商一起以之牟利,这不是要致玉儿于不利之地吗? 好在,事情刚出一天,他们就吃了自己种下的恶果。 身为王家女的王熙凤和王夫人,脸色非常尴尬,听着贾母不断抨击王子腾和王家人的话,低头垂目不敢吱一下声儿。 她们两人都明白,王家出了这等丑事,京城势必待不下去了。王子腾如若不想天天被老百姓戳脊梁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请求调去外地任职,第二移交王家的权利予王子胜,他这一脉低调隐回金陵。 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一个,渐渐的,都会导致王家被排挤出京城权利中心。京城王氏一脉,注定要走下坡路。在老太太面前,她们的底气自然更加不足了。 况且,此事是王子腾做错了,老太太念叨两句出出气,无可厚非。 “去的时候人多,你莫要紧张,也要注意安全。”贾母不放心地叮咛鱼儿。 鱼儿就当自己去那儿坐一坐就回来,没有丝毫压力。他笑吟吟地说道:“我不紧张,而且蕴之也在,出不了事。” 鱼儿看了眼天色,又道:“时间差不多,我该出门了。” 老太太捏了捏他的脸蛋,挥手放人出门。 户部衙门前筑起了一座木高台,上面摆放着两张黑木太师椅,鱼儿与涂蕴之一人坐一席。 台下几尺之外的两侧,分别摆放着一个个装满了碎银铜钱的大箱子,十几个户部官员坐在附近的案桌后。外侧则由一圈官兵围了起来,待会儿正式开始发银后,便会放开一道口子让人一个个进入,走到户部官员面前的案桌前领取银两。 百姓们来前,听官府宣传鱼儿将亲自到场,心里什么怨,什么气都消了。乖顺地在宽大的街道上排好了队伍,各个踮脚探头,直勾勾地盯着鱼儿猛瞅,那股劲儿,似乎要一次性看足了以后的份儿。 那些天天守候在宁荣街的人,到了现在都见不着海灵真人一面,今儿个他们花出去的钱会回来,还见着了这位传闻中之人,若是可以,真巴不得相同的骗局再来几次。 还真别说,这海灵真人呐,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年轻,最重要的是还长了一副天人般的姿容。如此人物,他们看一眼,便不禁生出了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他的冲动,也难怪能得海神钟爱! 便在百姓们叹为观止鱼儿的长相时,高台之上鱼儿突然站了起来。 风儿吹拂而过,台上之人衣袂飘飘,青丝飞舞。 远远遥望着飘然出尘的鱼儿,更像是一位羽化登仙的仙人了。 所有人呼吸一滞,紧闭双唇不在言语,一刹那,周围鸦雀无声。 鱼儿迈步徐徐都到高台边缘,清凌凌的双眸扫视着下方的人群。 他张口高声澄清道:“暖丹仅仅拥有给人体提供温暖的效果而已,并没有大伙儿想象中的那么神奇。天寒地冻,对衣不蔽体的灾民来说是好东西,对于能穿暖的你们而言,其实不算什么,所以你们大可不必因为一时的好奇心去争抢。” “真正的暖丹只有朝廷拥有,掌握了药引的只有郊外玄真观一家,日后你们无论是从外头的商人,还是其他道观处听说了暖丹,只需记住那都是假的。万望诸位吸取此次的教训,下回莫要轻信商人所言。” “再有,往后暖丹会用做军需品,不允许大量流通于市面,故而朝廷不会像盐铁那样经营。不过,一月之后朝廷的需求没那么紧了,玄真观在每个月的初一,都会免费发放少量的暖丹,有缘者可得之。” 越是得不到越好奇,越想拥有。鱼儿此前低估了人们追逐暖丹的心理,此刻看明白了,为了不让他们憋的狠了,同时也为了不让世人将暖丹捧得那么高,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等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亲身体验过了,知晓了暖丹和灵丹完全是两样东西,那么暖丹的热度自然也就慢慢降了下来。 人们一听玄真观每月有少量免费赠送,心中万分激动,周围顿时哗然一片。 鱼儿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方道:“好了,带上买假丹的包装,百人一组,进来领回你们的银钱吧。” 49.第 49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不足, 显示为防盗章。  且说当日贾家那位含玉而生的贾宝玉宝二爷, 在院子里和小丫头们玩耍,正是兴起之时, 有人提醒他该去读书习字了。 贾宝玉年幼,正值贪玩的年龄, 听后闹了个小脾气, 不肯去。 熟料, 前来看望儿子的贾政恰好走到了附近, 贾宝玉的那些话,一字不落全落在了他老子耳中。贾政当即大怒, 二话不说,拽起贾宝玉,就要带他去祠堂罚跪。 不想,盛怒之下的贾政带着人才走到了半路, 碧空之上, 忽地落下一道晴空霹雳, 将那贾家金贵的宝二爷给劈了。 当时正扯着贾宝玉的贾政受了牵连, 亦是惨遭那没有任何征兆就从天而降的晴雷电击。好端端的一个人,当场就晕了过去,横倒在地,头发丝和身上的衣裳, 散发着一股焦味, 还有缕缕烟雾从其中飘出。 跟随在贾政父子周围的几个下人, 突然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吓之下心跳骤然一顿。 其中两个年纪小的,先是受了惊吓,紧接着又瞧见了雷声过后,贾政和贾宝玉横倒在青石板路上,惨不忍睹,不知生死的景象,霎时白眼一翻,双腿一软,紧随着也不省人事了。 余下的下人们,虽说人还能站立着,但双目呆滞无神,仔细一瞧,他们已然让吓得三魂七魄统统离了躯体,情况比两个小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宫中小选日期将近,因着贾元春是正月初一好时辰出生的,王夫人一心认定女儿和自己含玉而生的小儿子一样,是个有大造化、大富贵之人,有心送贾元春入宫参选。 贾宝玉身边的丫鬟,慌慌急急来求见时,王夫人正在贾母的屋子里,细说着自己的打算。 贾母一听王夫人欲把自家的宝贝孙女进宫给人当奴婢,如何肯点头?贾母的反应,皆在王夫人的预料之中,她也淡定,见贾母颇是火大,立时软语细声安抚了她。 待到贾母的火气缓和了下来,王夫人整理了下言语,打算继续劝服贾母。 就在她将要脱口而出之际,门外远远便传来了丫鬟焦急的呼喊声。 两人的谈话,霎时中止。 由于被打断了谈话,王夫人心下多少有些不满。不过这一点点小情绪,在王夫人听闻了幼龄稚子被丈夫罚跪祠堂时,立刻把它抛到了脑后。 心中大急的婆媳两人,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三步并两步跑着去拯救贾宝玉。 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去,看到的不是宝玉受罚的画面,而是贾政和贾宝玉一身伤痕累累,仿佛两具尸体躺在地面的惨状。 贾母与王夫人脑海一片空白,顿感一阵眩晕袭来。咬了咬牙,两个妇人到底是撑了下来,没有被这一噩耗击晕。 来不及询问贾宝玉父子俩遭难的具体情况,贾母捂着心口,高声喝醒了还在游魂状态的下人们,唤人去请大夫入府相救。 六神无主的随从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奔出了府外去找大夫。 当日的那道天雷,响破天际,大半个京城的人几乎都知晓晴空当头有惊雷落下一事,却只有荣国府的一干人等,在府中的一阵慌乱中方才知晓,那雷落入了荣国府的宅邸,还劈中了他们的两位主人。 荣国府这些年来,疏于对仆从的管教,反倒养出一家子不规矩的奴才。此事一出,丫鬟婆子便背着主人们,暗地里议论纷纷。 不知道是哪个胡言乱语提起的,猜测是贾政在外头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遭到了老天爷的惩罚,吃下这一记雷罚。 至于家中那无辜的贾宝玉,不过是一不小心被他那父亲带累了,方有此一劫。 贾府的下人口嘴不严实,并且那段时日,整个荣国府都乱糟糟的,府中的主子们都在为贾宝玉父子忧心,伤透了心神,没有心情理会下头的那些琐事。 从贾府内产生的,所谓贾政干了坏事遭了天谴的谣言,很快传了出去,没几日便闹得满城皆知,甚至连宫墙之内的帝皇都听闻了此事。 等到府外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贾老太太等人耳内,想要处理,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贾政人还在昏迷之中,便有太监传旨,剥夺了他头顶上的官帽。 其他人的个中心情如何暂且不谈,只是王夫人的满盘打算可以说是一朝落空了。家中拥有一个遭了天谴的父亲,无论贾元春是多么的才德兼备,宫门都不会向她打开了。 连番噩耗,接连打击之下,满心憋屈的王夫人把自个儿憋病了。 如此,贾府的主人又倒了一个。 贾赦是个不顶事的,他那继室更是管不了事,好在还有贾琏和王熙凤在,可以帮得上忙,上了年纪的的贾母才不至于被压倒。 因着贾宝玉父子遭了难,府里请来了好几位大夫没日没夜地治疗,太太小姐们又是烧香拜佛的。在贾政被除职的数日之后,他总算是悠悠转醒了过来。 尽管身体多少受损,甚至满头乌发化作了烟灰,只能顶着个光秃秃的头,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不是? 贾政遭了不小的罪,然而那位宝二爷,年纪太小,身体比不上大人,可就不像贾政那么幸运,昏迷个些许时日就能醒来。 并且,他脖子上带着的那块宝玉,也在天雷之下裂成了两半。当时场面过于混乱,丫鬟小斯慌慌张张,急着把人抬回房里,也没太注意这东西。就让诸人你一脚我一脚的,踢进了池塘中,当夜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更是深埋进了淤泥里。 待宝玉总不见好,贾母想起这失踪的玉问了,才有人想起去找。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谁知道那块宝玉早已深埋在了池塘里呢?发动了府里的一大半丫鬟婆子去找,始终一无所获,久了就连贾母也放弃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贾宝玉仍然没有醒来的征兆。 这药也吃了,这针也扎了,好治歹治,可那人还是那样昏昏躺在床上,没知没觉,不细看他胸口的起伏就和死人差不多。 家里老的小的女人们,因此都哭掉了半盆子眼泪。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谣言洗脑,就连贾母也相信了如外头传言的那般,天雷是贾政引来的。自己的心肝宝贝乖孙儿无辜遭灾,贾母对贾政那个气呀。 特别是贾政醒来后,养了数月,除却一个秃头,便生龙活虎,什么事儿也没有。可贾宝玉却一直昏迷不醒。两厢对比,贾母见贾政一次就忍不住想用拐杖捶他一次。 贾政醒来之后在贾母那受了气,且每日面对众人古怪闪躲的眼神,心里十分憋屈。 他可以十分的确定自己是徒遭横祸,那日古怪的雷,分明是上天冲着贾宝玉降下来的,而他纯属是被那孽子连累,非但受伤,被人反泼了一身的脏水,更重要的是,还因此丢了自己的官职。 遥想当年那孽子含玉出生,家里人都当做是祥瑞,这哪有让老天爷雷劈的祥瑞。如今看来,那玉哪里是祥瑞,分明就是祸端。 这不,老天爷生气了,降下雷霆连人带玉全劈了。 联想起贾宝玉出生的奇事,再结合那玉突兀失踪一事,贾政很快就找到借口,心中把责任统统推到贾宝玉身上。 思及此处,自认为找到了贾宝玉遭雷劈的原因,贾政没胆子对贾母说,和她对着干,却在心里对贾宝玉是一日厌恶过一日。 贾母为了使得自家乖孙苏醒,用自己的老脸请动了宫里的太医没用,求神拜佛还是没用。 就在她几乎要死心,以为自己的宝玉会这样一辈子睡下去的时候,门外来了一跛脚道士和一癞头和尚,说是有办法让她的乖孙苏醒。 贾母死马当活马医,让下人请了他们进来。 一僧一道缓缓走到贾宝玉床前时,却看不见虚空之中,一头微卷的乌发披散落在身后,下半身却是一条金黄鱼尾的少年,正眨巴着星瞳盯着屋内的一切,那对儿盛满了星辰的黑眸中,泛滥着好奇的光芒。 “二哥哥你出门怎么连小厮都没带一个,老太太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反正贾环不信鱼儿和他一样,趁着下人不注意偷溜出来。 往常贾环喜欢直呼鱼儿“宝玉”,如今让后者救了一回,见识了他的本领,飞快改口亲亲腻腻喊起了他“二哥哥”。 鱼儿摇摇头,解释道:“祖母吩咐琏二哥带我出来走走逛逛,还遣了茗烟和墨雨跟着伺候。只是,琏二哥说他有要事要办离开了,他刚一走,一个没留心,我便被人流冲散,找不到茗烟两人的踪迹了。” 倏地,贾环脚步一顿,停在了街边交叉口,瞪着拐口处花街的某座花楼。“你方才说……琏二哥去办要紧事了是吗?” “对呀!”鱼儿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望了眼贾环,不知晓他的脸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难看。 贾环指着站在花楼挑台上,倚着栏杆左拥右抱的某人,磨了磨牙道:“你瞧,那是谁!”原来去妓馆寻欢作乐,便是所谓的要事吗? 鱼儿气呼呼地说道:“过分!” 贾琏毫无顾忌地和两女亲热,饶是鱼儿未通人事,也看得明白他们在干的不外是男女情.欲之事。 “哎呀,他们进去了,我们上去找他。” 贾环见鱼儿抬脚就要直奔花街,连忙张开手拦住了他。“不可,那地方你不能去。”二哥哥乃是冰清玉洁的仙人,如何能进那肮脏之地污了自己。 鱼儿歪了歪头,疑问道:“为何?” 贾环张了张嘴,灵机一动,装可怜道:“要是老祖宗知道你进那腌臜地,我没有拦住你,会打断我双腿的。” “那好吧。不过,他骗了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鱼儿点了点下巴,沉吟片刻,忽然笑了。“我想到了。” 贾环欲言又止,鱼儿从他的表情看出类他在顾忌些什么,又道:“放心,我说不进去便不进去。” 一言说毕,两人避开人流来到了寻芳阁后巷无人之处。鱼儿提起贾环的领子,身体腾跃而起,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掠过屋檐,轻快敏捷飞上了房顶。 贾环冷不丁身体腾空,眼睛一花,眨眼从地面站到了几丈高的屋顶。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刚才被动“飞”了一遭后,贾环双腿微微发软,但跳得厉害的心脏和发光的眼睛,又在无言诉说着他内心的兴奋。 贾环尚在回味刚才的飞跃的感觉,人已经被鱼儿领着脚踩青瓦落雪,走到了方才贾琏消失的附近,顺利地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拉着贾环蹲下.身子,鱼儿示意他揭开瓦片。 当两双眼睛从瓦口看进去的时候,贾琏已经脱了衣裳,和两女倒在床榻上嬉闹,喘息阵阵,暧昧的气息萦绕满屋。 贾环暗中唾骂贾琏的荒唐,正想伸手捂住鱼儿的眼睛,后者却早一步移开了视线,拔下两颗糖葫芦,和贾环一人一颗。 贾环不解地看向他,鱼儿解释道:“咱们一人一颗,砸在他屁股上。”这灵感还是从刚才教训五纨绔的行举得来的。 贾环眼睛大亮,点头应好,肚子里的坏水却在翻滚着,另有想法。 砸屁股?呵呵!他要把琏哥那玩意砸软,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阳奉阴违,丢下二哥哥的安危不管,自个儿跑去寻花问柳。 鱼儿先扔,砸中了下方正欲提抢上阵的贾琏臀部。贾环下手慢了一步,这会儿见贾琏臀部吃痛皱眉转身,忽地促狭一笑,糖葫芦正中靶心。 贾琏下身一痛,下面那玩意儿瞬间软了,弯着腰捂着下体惨叫连连,泪水狂飙。 那惨烈的叫声传遍了寻芳阁,甚至飘到了外头的花街上,吓软了前来寻花问柳的诸多客人。 鱼儿和贾环击掌,掩口窃笑。 “咱们快些下去,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贾环捂嘴边笑边道。这感觉棒极了! “走。”鱼儿提溜着贾环,如此时空中正飘落的雪花,悠然落地。 第二回贾环有了心理准备,打算细细感受一下飞行的感觉,然而鱼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贾环还未能好好品尝个中滋味,便已站稳在了地上,心下颇为失望。 落地的时候,脚下传来咔擦一声响,似乎踩断了木头,鱼儿没有多想。 不料抬脚刚欲离开此地,两人身后飘来了喵喵喵的叫声。 下一刻,鱼儿感觉脚面一重,下意识低头一看,便见一只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颜色,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奶猫,正使劲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猫瞳怒视着鱼儿,表达自己强烈的愤怒。 从大坏蛋身上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食物香,小奶猫歪歪头,疑惑地眨巴了下猫眼。 小东西皱皱鼻头嗅了嗅,确认没有错,于是张嘴露出了两排米粒似的小奶牙,呼哧呼哧地啃咬起了鱼儿的脚面。 可惜,小家伙瘦瘦小小的一团,看起来一月左右大,没多少战斗力,咬人的力道和蚂蚁半斤八两。咬了半天,只流了一坨口水,鞋面上半点咬痕都没留下。 鱼儿瞅了眼脚下的情形,恍然大悟,自己落地的时候没注意,踩烂了人家的小窝。 鱼儿所不知的是,猫咪啃他,不仅仅是他踩坏了它的猫窝,还因为它闻到了人类闻不到的鱼腥味,肚饿嘴馋了。 “这坏东西。”贾环见野猫啃咬鱼儿,弄脏了他的鞋面,眉头紧皱。 不等他撩开小奶猫,鱼儿已用空余的那只手抱起了小家伙。 “这小东西瘦瘦弱弱的,孤零零住在这儿,一看就是没了娘的可怜孩子。这天气寒冷恶劣,缺少食物,留它在这儿说不准明天就气绝了。虽然脏了些,但胜在声音可爱。况且是我弄坏了它的小窝,不若便将它带回家养着吧。”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失了母亲,孤孤单单生活在深海的日子,从小奶猫身上看出了自己从前的几分影子,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情。 鱼儿一时好心收养了形影单只求生存的小奶猫,不想这一养,往后倒养出了一只猫祖宗。 他无视小东西的张牙舞爪,也不嫌脏,快速把它塞入衣襟里,贾环连出声阻止都来不及。 那团圆滚滚的东西不断地在鱼儿胸口蠕动着,同时还有奶声奶气的猫叫飘散而出。 鱼儿轻柔地抚摸胸前鼓起的一团,试图让小东西安静下来,不知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小奶猫感觉到了鱼儿怀抱的温暖,不多时,猫叫声便停了,小脑袋乖乖贴在了鱼儿的胸口处,时不时的还蹭上一蹭。 鱼儿脸庞两个凹下了俩浅浅的小酒窝,带着新上任的宠物与贾环,若无其事地离开了作案现场。 徒留寻芳阁内贾琏发现了屋顶的缺口,捂着胯下,红着眼睛,吼着让寻芳阁的杂役到处寻找罪魁祸首。 与少年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的一幕,仿佛还是刚刚的事情。 思及梦境中的内容,涂蕴之的目光陡然转深,闭了闭眼,过了片刻再度睁开,他瞳孔深处波涛汹涌的海洋,方得以风平浪静。 涂蕴之正对着门口,放空双目,发散思维,将脑海中的疑团一一清理顺畅。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梦境真正的主人当是那名少年郎,并非因自己而起。 大抵是昨夜他探查之时过于急切,惊动了少年的精神力,两人的精神力陡一交缠,自己的意识意外被吸入了少年的梦境,与之同做了一场大梦。 这可真是……有趣啊…… 鱼儿脚趾头蜷缩着,双手捏着被角,还未完全从梦中的余韵走出来。 他双颊滚烫,点缀着两抹红晕,就连耳垂亦是红彤彤的,好似抹了胭脂,又像是贴了两片红牡丹花瓣。 鱼儿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抿了抿唇,一脸的怪异。 良久,他才喃喃道:“居然做个了预知梦……还是那样……那样的预知梦……那岂不是说,梦中的另一男子,便是自己的伴侣了。” 那样的人物太优秀了,初见之时的模样,深刻在鱼儿的脑海里,且仅仅过了一日,他想装傻扮瞎,假装不知道那是昨日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都不成。 小东西让鱼儿惊起的动作弄醒,睁着迷蒙蒙的大眼睛,正奇怪地望着鱼儿自言自语。 “喵呜”一下奶叫声,从小东西嘴里飘出,叫回了鱼儿的灵魂。 鱼儿暂时被拉去了注意力,偏头瞅着抬头兀自打量他的奶猫儿,用柔软的指腹点了下它的脑门。“你这小东西,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鱼儿昨夜意识入梦太深,不仅没察觉自己曾经无意识拉了另一人入梦,而且连小东西半夜爬床的动静都没发现。 小东西不理鱼儿,蹲坐着,用两只梅花前爪,抠着自个儿的后脚脚玩。 吃了补药大杂烩,小东西脱胎换骨,非但身体更上一层楼,其他方面亦更具灵性了。 50.第 50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显示为防盗章。 “对呀!”鱼儿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望了眼贾环, 不知晓他的脸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难看。 贾环指着站在花楼挑台上,倚着栏杆左拥右抱的某人, 磨了磨牙道:“你瞧,那是谁!”原来去妓馆寻欢作乐,便是所谓的要事吗? 鱼儿气呼呼地说道:“过分!” 贾琏毫无顾忌地和两女亲热,饶是鱼儿未通人事,也看得明白他们在干的不外是男女情.欲之事。 “哎呀,他们进去了,我们上去找他。” 贾环见鱼儿抬脚就要直奔花街,连忙张开手拦住了他。“不可, 那地方你不能去。”二哥哥乃是冰清玉洁的仙人, 如何能进那肮脏之地污了自己。 鱼儿歪了歪头,疑问道:“为何?” 贾环张了张嘴,灵机一动,装可怜道:“要是老祖宗知道你进那腌臜地,我没有拦住你, 会打断我双腿的。” “那好吧。不过,他骗了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鱼儿点了点下巴, 沉吟片刻, 忽然笑了。“我想到了。” 贾环欲言又止, 鱼儿从他的表情看出类他在顾忌些什么,又道:“放心,我说不进去便不进去。” 一言说毕,两人避开人流来到了寻芳阁后巷无人之处。鱼儿提起贾环的领子,身体腾跃而起,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掠过屋檐,轻快敏捷飞上了房顶。 贾环冷不丁身体腾空,眼睛一花,眨眼从地面站到了几丈高的屋顶。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刚才被动“飞”了一遭后,贾环双腿微微发软,但跳得厉害的心脏和发光的眼睛,又在无言诉说着他内心的兴奋。 贾环尚在回味刚才的飞跃的感觉,人已经被鱼儿领着脚踩青瓦落雪,走到了方才贾琏消失的附近,顺利地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拉着贾环蹲下.身子,鱼儿示意他揭开瓦片。 当两双眼睛从瓦口看进去的时候,贾琏已经脱了衣裳,和两女倒在床榻上嬉闹,喘息阵阵,暧昧的气息萦绕满屋。 贾环暗中唾骂贾琏的荒唐,正想伸手捂住鱼儿的眼睛,后者却早一步移开了视线,拔下两颗糖葫芦,和贾环一人一颗。 贾环不解地看向他,鱼儿解释道:“咱们一人一颗,砸在他屁股上。”这灵感还是从刚才教训五纨绔的行举得来的。 贾环眼睛大亮,点头应好,肚子里的坏水却在翻滚着,另有想法。 砸屁股?呵呵!他要把琏哥那玩意砸软,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阳奉阴违,丢下二哥哥的安危不管,自个儿跑去寻花问柳。 鱼儿先扔,砸中了下方正欲提抢上阵的贾琏臀部。贾环下手慢了一步,这会儿见贾琏臀部吃痛皱眉转身,忽地促狭一笑,糖葫芦正中靶心。 贾琏下身一痛,下面那玩意儿瞬间软了,弯着腰捂着下体惨叫连连,泪水狂飙。 那惨烈的叫声传遍了寻芳阁,甚至飘到了外头的花街上,吓软了前来寻花问柳的诸多客人。 鱼儿和贾环击掌,掩口窃笑。 “咱们快些下去,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贾环捂嘴边笑边道。这感觉棒极了! “走。”鱼儿提溜着贾环,如此时空中正飘落的雪花,悠然落地。 第二回贾环有了心理准备,打算细细感受一下飞行的感觉,然而鱼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贾环还未能好好品尝个中滋味,便已站稳在了地上,心下颇为失望。 落地的时候,脚下传来咔擦一声响,似乎踩断了木头,鱼儿没有多想。 不料抬脚刚欲离开此地,两人身后飘来了喵喵喵的叫声。 下一刻,鱼儿感觉脚面一重,下意识低头一看,便见一只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颜色,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奶猫,正使劲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猫瞳怒视着鱼儿,表达自己强烈的愤怒。 从大坏蛋身上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食物香,小奶猫歪歪头,疑惑地眨巴了下猫眼。 小东西皱皱鼻头嗅了嗅,确认没有错,于是张嘴露出了两排米粒似的小奶牙,呼哧呼哧地啃咬起了鱼儿的脚面。 可惜,小家伙瘦瘦小小的一团,看起来一月左右大,没多少战斗力,咬人的力道和蚂蚁半斤八两。咬了半天,只流了一坨口水,鞋面上半点咬痕都没留下。 鱼儿瞅了眼脚下的情形,恍然大悟,自己落地的时候没注意,踩烂了人家的小窝。 鱼儿所不知的是,猫咪啃他,不仅仅是他踩坏了它的猫窝,还因为它闻到了人类闻不到的鱼腥味,肚饿嘴馋了。 “这坏东西。”贾环见野猫啃咬鱼儿,弄脏了他的鞋面,眉头紧皱。 不等他撩开小奶猫,鱼儿已用空余的那只手抱起了小家伙。 “这小东西瘦瘦弱弱的,孤零零住在这儿,一看就是没了娘的可怜孩子。这天气寒冷恶劣,缺少食物,留它在这儿说不准明天就气绝了。虽然脏了些,但胜在声音可爱。况且是我弄坏了它的小窝,不若便将它带回家养着吧。”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失了母亲,孤孤单单生活在深海的日子,从小奶猫身上看出了自己从前的几分影子,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情。 鱼儿一时好心收养了形影单只求生存的小奶猫,不想这一养,往后倒养出了一只猫祖宗。 他无视小东西的张牙舞爪,也不嫌脏,快速把它塞入衣襟里,贾环连出声阻止都来不及。 那团圆滚滚的东西不断地在鱼儿胸口蠕动着,同时还有奶声奶气的猫叫飘散而出。 鱼儿轻柔地抚摸胸前鼓起的一团,试图让小东西安静下来,不知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小奶猫感觉到了鱼儿怀抱的温暖,不多时,猫叫声便停了,小脑袋乖乖贴在了鱼儿的胸口处,时不时的还蹭上一蹭。 鱼儿脸庞两个凹下了俩浅浅的小酒窝,带着新上任的宠物与贾环,若无其事地离开了作案现场。 徒留寻芳阁内贾琏发现了屋顶的缺口,捂着胯下,红着眼睛,吼着让寻芳阁的杂役到处寻找罪魁祸首。 赵姨娘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坯子,破得几分贾政的喜爱,要不然也不会接连产下贾探春和贾环姐弟。 只是她到底是家生子出身,为人粗俗素养不高,经常撒泼骂人。时日一长,次数多了,慢慢也就不得贾政心了。 当年,赵姨娘原以为贾政厌弃了贾宝玉,其跟前的得心人便非她儿子贾环莫属了。 岂料,刘姨娘那小贱人来了府里,好处全让她生下的贾琚占了去。而她的环儿,爹不疼祖母不爱的,在府里混得比个傻子还惨。 这些年里,赵姨娘因着贾政一心宠爱刘姨娘和贾琚,几乎要碎了一口银牙。 所以,一经打听清楚了他们院子的情况,赵姨娘立即拍手称快,连说了三个“好”字,早上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贾探春看不过眼说了她几句,母女俩就拌了起来。贾环被吵的烦了,三两口吃完饭,一下子就跑得没人影了。 且说隔壁王夫人那儿,又是不同情况了。 王夫人抱养了贾兰,凡是与之相关之时,皆十分的紧张。后者连皱个眉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伺候的人围着他关心。 在这种环境下,贾兰差不多被养废了,全身上下撇开读书不谈,没一样值得称赞的。 听着金钏儿描述贾政卧房里发生的一切,贾兰让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生生吓着了,全身冰凉凉的,面无血色,冒着冷汗身体直发颤。 王夫人还来不及发表贾政一事的感想,就发现了贾兰的异样,一把搂着他边安慰边吩咐周瑞家的。“快!去请大夫!” 伺候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院里的情形慌乱的和贾政住处有的一比。 交代完人,王夫人想起了罪魁祸首,抬脚踢在金钏儿的膝头上,怒骂道:“下贱蹄子,什么腌臜事都敢往兰儿面前说。来人,拖下去掌嘴!” 金钏儿跪下,扒拉着王夫人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踢在了心口上。 金钏儿痛得直打滚,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像是看不见似的,把她拖到了庭院里,抡起巴掌掴到了金钏儿嫩白的脸上。 金钏儿哀哀嚎叫着,不一会儿,双脸让人扇得想猪头般红肿,血液口水一块儿流淌而下,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玉钏儿躲在树丛后面,目睹了姐姐的受罚的惨状,张口用力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 房里王夫人厉目扫过周围的丫头们,警告道:“都看好了,外头的就是活着的例子。下回,你们谁要是再犯,就把你们这身皮子罢了去!” 王夫人忙着训斥下人的时候,大房里却飘出了哈哈大笑声。 贾赦拍桌大笑,甚至支使小妾取了一坛酒开怀痛饮。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二弟,别是又遭天谴了吧! 上回是晴雷,这次轮到了蛇鼠,啧啧,可真是悲惨哟。 唉,敬老天爷三百杯,权当为他那不知走了甚霉运的二弟祈福吧。 知悉惊叫之事与鱼儿无关,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的贾老太太,下一瞬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让鸳鸯梳头。 其变脸之神速,看傻眼了一众丫头。 老太太淡淡交代说:“封锁府中消息,别让传出去了。咱们玉儿脑子刚好,经不起他的牵连。” 琥珀鸳鸯眨了眨眼睛回神,连忙褔身应是,起身之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过了荣国府里的众生百态,视线回到事发处。 此时,离尖叫声儿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贾政那儿的下人忍着恶心和惧意,哆哆嗦嗦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将晕厥的两人抬出了房间,悄悄请来了大夫把脉。 至于留在房里的脏东西,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下人们,买了大量的雄黄洒在了里头,只盼望着雄黄生效,驱赶走那些令人发毛的东西。 那边处理完的同时,鱼儿并众女也已经翻过了贾政一事。 麝月几人倒了洗漱的脏水,带着小丫头们去厨房取早膳。 门外冬景正好,吸引了鱼儿的目光。他索性趁着丫鬟们还在忙碌,信步出去闲逛两圈。 门口两侧栽种了两列梅树,承受了一夜风雪,依然身姿冷傲。 枝丫上的梅花大部分都舒展了花瓣,吐露芬芳。即使有小部分没开放的,也含苞待放,于寒风中摇曳。只有极少极少数还是水滴形状的花骨朵,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芯不肯松开。 鱼儿双脚踏出房门,满院的粉白瞬息撞入眼中,他不由自主抬步走近。 凑近细观,白里透红的花瓣,粉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沾着点点晶莹的雪花,格外惹人倾心。 鱼儿微微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冬雪的冷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众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所望见的便是,一袭金丝镶边的孔雀蓝长袍裹身,外披着一件御寒的貂皮斗篷,白玉冠束发,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的鱼儿站在庭院里,摊开巴掌托起一枝寒梅,垂头闭目轻嗅浅笑的景象。 鹅毛似的飘雪纷飞,雪中嗅梅的鱼儿恍若冰清无暇的梅花仙人,无疑看呆了一群下人。 众人不约而同放低呼吸,生怕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破碎。 麝月心下可惜林姑娘不在,否则便能用画笔,永远留下这一幅如诗画般动人的情景了。 晴雯心中一动,睁大着眼睛记下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自决定回去便绣下来,就算只能还原出眼前的七八分,她也知足了。 碎雪慢悠悠地飘落,有一片巧合落在了鱼儿嫣红的唇瓣上。 嘴唇感觉到了凉意,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舔,似乎打开了某一开关,鱼儿睁开双目盯着梅树打量,片刻眼珠子定点在某朵梅花上。 鱼儿慢慢伸出右手,看准了了花朵的一片花瓣摘下。 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下一瞬,一片沾雪的梅花瓣已填了进去。 鱼儿含着花瓣轻嚼,品味到了花蜜和雪花甜甜凉凉的滋味,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 目睹了鱼儿吃花品雪的行径,晴雯几个再也无法淡定了,连忙收回魂魄,跑到了鱼儿身边制止他伸手摘花继续吃的举动。 “我的二爷,府里不曾短了您吃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塞嘴里,吃坏肚子里可如何是好?” “这花瓣苦巴巴的,有甚好吃。您呀,往后可别再乱吃花了。” “就是就是,膳食我等已经带回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屋,饿了就用正经早膳可好?” 众女七嘴八舌的劝着,鱼儿并不赞同她们所言。 别说是花瓣了,他海藻海草都生吃了多少年了,也没见怎么着。 想是这般想着,鱼儿还来不及辩解,碧痕茜雪两人就托着他的手臂,半带半请的将人带回了屋里,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宝二爷小时候总喜欢吃小丫头嘴上的胭脂,难道现今长大了,爱好改为吃花了? 用完早膳,鱼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林黛玉听说了这事,抿嘴笑道:“无妨,吃花风雅,不是甚劣习。只需看着些,别让他一日吃太多便好。” 实力宠孙人士贾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宝玉若真是喜欢,晚上可让厨房做点梅花饼尝尝。” 如此,算是应允了鱼儿吃花这一无伤大雅的爱好。 往后鱼儿兴之所至吃花,府中再无人阻拦,只是小心盯着,不让他背着人偷偷多吃。 贾母神色自如,眨眼便编好了新问题。“我呀,是想问你。一大早来祖母这儿,是有何急事?” 51.第 51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显示为防盗章。 贾琏想着鱼儿或许也要去探病,猜到了他在贾母这儿,便寻了过来,准备一道过去。 鱼儿想起贾政对自己的敌意, 心里哼了哼。 说起来鱼儿也没想到贾政胆子会如此之小,不过是区区虫蛇罢了, 又没有什么攻击力,谁知这也能吓出病来。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 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 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 你们都不必去。” “可是父亲那边……”贾琏犹豫了。他们父子可是说好了的, 跑一趟给他三百两银子。 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 花用被管的死死的, 自己穷的响叮当, 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 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 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 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 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 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 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与其给皇家卖命,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琏二爷您先别急着走,老太太给的银钱可全在您身上呢,您好歹留一半下来呀!”茗烟与墨雨追了贾琏几步就丢了他的影踪,回头想找鱼儿商量着先回荣国府,不料一转身,周围哪里还要鱼儿的踪迹? 糟糕!走散了! 宝二爷没出过门,生门生路的,满京城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认识。走散了自个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万一人找不回来了,他们要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满大街到处找人。 无奈今日赶上市集,街道行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翻找了半条街,依然没有发现鱼儿的影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刚才人挤人,鱼儿随着人流移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小摊子旁边,沈腰潘鬓,霞明玉映。出色的外貌,立时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们悄悄打量着鱼儿,暗自羞红了脸。 暗处三两个纨绔盯着鱼儿亦是两眼发直,如若不是看着他的穿戴非富即贵,心有忌惮,想来已经忍不住上前调戏了。 当茗烟两人白着脸进屋时,面对一屋子落在身上的视线,冷汗涔涔,感觉到了头顶比肩泰山的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们弄丢了宝二爷,晓得今日定是免不了一顿罚。 挨罚还是算好的,就怕宝二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小命拿去陪葬都不够。 发现只有茗烟与墨雨回来了,鱼儿却不见人影。凝望着他们惨白的脸庞,贾母与细心的林黛玉心里同时咯噔一声,意识到了不好。 林黛玉柳眉轻蹙,盘问道:“宝玉呢?怎只你二人回来了?” “老太太,宝二爷……二爷他走丢了。”茗烟哽咽道,说完“砰”的一声,和墨雨一同跪在了地上号啕痛哭。 老太太刷的一下站起来,用力地抓着鸳鸯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玉儿,我的玉儿……他们方才说我的玉儿怎么了?” 她的玉儿丢了? 贾母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失去了意识。 “祖母!”林黛玉瞧着情形不妙,忙从绣墩起身,两步赶到老太太身边,抱住她给她支撑的力量。“您可千万要撑住,宝玉在外头一定很惊慌,必是在等着您去找他呢?” 琥珀见林黛玉与鸳鸯扶着贾母有些吃力,急忙过去帮忙,扶着老太太坐好,旋即柳眉一竖,转身厉声质问茗烟二人。“好好地一个人,怎就弄丢了?” 跪地上的两人偷偷抬眼瞟了下王熙凤,欲言又止。 林黛玉玲珑心窍,瞥见了他们的小动作,已猜到鱼儿丢失之事八九和贾琏有关。 她压下心口翻滚的忧虑与火气,开口追问:“琏二哥人呢,怎么他也不在?” 茗烟支支吾吾地半晌,方嗫嚅道出真相。“琏二爷中途说有要事去办,丢下一句话带着老太太给的银票就没影了。我们想去阻拦,没成功,不想一转身,宝二爷也不见了。” “这个混账东西!什么不好学,偏学他老子阳奉阴违!”老太太一怒,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到了王熙凤跟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事,竟比老婆子我还有他兄弟还重要。要是回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老太太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目光如刀,刮得王熙凤肌肤火辣辣的疼。 谁让她与贾琏是同体夫妻呢?也难怪贾母会迁怒于她。 贾惜春是个冷心的,贾迎春是个怯弱的,贾探春是棵墙头草。面对浓浓火药味的现场,三人同做壁上花,谁也不敢顶着贾母的滔天怒火,去替王熙凤求情。 身上穿着的是王熙凤最爱的一套衣裙,此时让茶水溅湿了裙摆,假如今日弄脏了她裙子的是一个下人,使不得就要发怒撵出府去了。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是王熙凤的顶头大山贾母,王熙凤是半个字的不满都不敢表达出来。 王熙凤面白如纸,双唇失去了颜色,上下打着颤,是怕更是怒。 老太太不清楚贾琏所谓的要事,难道她这个枕边人还能猜不出来?那贪声逐色的东西能有什么正经事?必是去外面楼子拈花惹草了! 王熙凤心里气到不行,生撕了贾琏的心都有了。 王熙凤跪下向贾母请罪,“老祖宗息怒,待那混账东西回来,您如何问罪都行,如今最紧要的是派人将宝玉找回来。” 王熙凤的话倒是提醒了一心顾着生气的贾母,她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看向鸳鸯道:“去,从我私库里将那紫檀锦盒抱出来,带着我的帖子,去请顺天府尹调派人手帮忙寻人。” 嘱咐完毕鸳鸯,贾母侧目望向赖嬷嬷。“召集府里全部的人手,统统给我出去找人。” 顿了顿,老太太锋利如刀的目光移动到了跪在下首的茗烟和墨雨。“你们两个也一同出去帮忙,待找回了宝玉再治你们看顾不利之罪。” 指令一条一条下达下去,待将要交代的都说完了,兀自强撑着的老太太,身子一软,立即力竭瘫坐在了椅子上,引得林黛玉等一众女眷又是一阵忧心。 鸳鸯领了命令,抱着紫檀锦盒匆匆跑出了贾母院子,拐弯刚踏入回廊,便撞到了一同归来的鱼儿与贾环。 鸳鸯眼里只看得见鱼儿,确认眼前之人非虚幻,顿时喜极而泣,二话不说就拉着鱼儿进了院子去同大伙儿分享好消息。 “老太太,宝二爷安全回来了!” 鸳鸯一路跑一路高声呼喊,人未至声先到,屋里的女眷听到了动静,不顾形象冲了出来。 鱼儿扫了眼屋子里出来的女眷们,目露疑惑。“你们怎么都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老太太别过头擦了擦眼角,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鱼儿的脸道:“没事儿,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笼罩在心上的阴云散开,日丽风和,众人围在鱼儿周围,接二连三都笑开了脸。 鱼儿没有得到解释,随即听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打量着鱼儿的林黛玉,眼尖地发现早上挑给他佩戴的玉佩不见了,不禁问了句。“对了,你的玉佩呢?” 鱼儿一听,马上晃了晃手上糖葫芦少了一半的稻草棒子。“用来换冰糖葫芦了!” “……”该死的奸商! 贾母和林黛玉一个阵营的人,心里暗骂“哄骗”鱼儿之人,同时老太太也决定将教导鱼儿之事提上日程,免得出门被人骗了还傻乎乎地帮着人家数钱。 不同于老太太满心的为孙儿考虑,贾探春表面是一派的面带浅笑,心里就表现的完全相反了,嗤笑之际,满满的都是对鱼儿的嫌弃。 傻子就是傻子,就算她一个闺阁女子不了解外头的物价,亦是十分清楚一块顶好的羊脂玉,换这点子冰糖葫芦,亏破了天。 撇开一张脸面,身上看不到一丝优点,老太太也是糊涂了,放着顶顶聪颖孝顺的兰儿不理会,偏要把一个傻子当命根子似的,护着,疼着。 还是太太有先见之明,养了有天资过人的兰儿在身边。 不过,爹不疼娘不爱的,若他日老太太归天了,她这位宝二哥的日子可就到头咯。 鱼儿看不出某些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甜甜笑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甜味儿。他分别取下两串糖葫芦,亲手喂给了老太太和林黛玉吃。 “祖母你吃,妹妹你也吃。” 一老一少两女胸口的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内心因鱼儿的举动又软又暖。 尽管只是一串不值钱的冰糖葫芦,可见鱼儿吝啬到只与贾母和林黛玉分享了。贾探春忍了忍,没忍住绞了绞帕子,心下埋怨鱼儿没有兄妹之爱。 当然,最令贾探春意难平的是,鱼儿亲昵地唤着林黛玉妹妹,却不怎么搭理她这个同父同姓贾的亲妹妹。 她也不想想,鱼儿的态度两极化岂是没有原因的?他“痴傻”的那些年里,贾探春是如何的冷漠视之,而林黛玉又是如何的细心照看的,如今她反倒怪起别人来了,也是好笑。 这时,贾探春发现了藏在鱼儿身后的贾环,仿似找到了出气口,想也不想就皱眉呵斥。“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辰不该是在族学读书吗?” 贾探春的呵斥声,吵醒了团成小团,窝在鱼儿衣襟里睡觉的小奶猫。 小东西给女子尖锐的声音刺激,从衣襟里滚了出来,咻的一下攀爬到了鱼儿的头上。 四只软乎乎、毛绒绒的梅花爪爪,紧紧抱着鱼儿束发的玉冠,蹲在了他的头顶,朝着贾探春龇牙咧嘴,凶巴巴的,像随时扑上去用小爪子挠人。 贾探春吓了一大跳,忌惮小奶猫扑来挠她的脸,微微后退了一步,拉着贴身丫鬟侍书挡在了身前。 养了段日子身子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老人家拳拳之心,怕传染给了鱼儿,硬是忍着思念不敢过来。 52.第 52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 显示为防盗章。  他家的主人乃是太常寺卿姜知,平生爱看戏更爱写戏。今儿个是他写的新戏排演好后,在自家楼院第一次开演,请来的诸多亲朋同僚或者同好观看, 其中每一个说出来都是有分量的人物, 岂能容区区商贩前来坏了兴致? 气恼的仆从斜眼瞟去, 意料之外对上鱼儿的正脸,有一瞬间的呆愣, 心道:好一个神仙般的小公子! 此人贵气天成, 长相惊艳, 面上的肌肤比女儿家还娇嫩, 身上的穿戴更非凡品。虽然他手中握着和他完全不相配的糖葫芦稻草棒子,但是仆人接待过的客人中身价不凡者不知凡几, 很有几分眼力,是以完全没有怀疑鱼儿出身的尊贵程度。 好险, 差点冒犯了贵人! 这般想着,仆从慌忙接过胖客人小厮递来的帖子, 看也不看便惶恐弯下腰, 一脸恭敬地说道:“诸位里边请。” 如此这般, 鱼儿靠着一身出门前,由林黛玉与贾母千挑万选的衣饰, 顺顺利利混了进去。 楼内楼外只有一墙之隔, 外面天寒地冻, 里头却是热火朝天,别样暖和。即使不需要炭火盘子,单靠着人的带来热气也能使空气变得温热。 鱼儿举着比人还高的糖葫芦稻草棒站着,吸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旋即靠着自身的隽拔,令那些略带不满的视线纷纷转为赞叹,咬耳窃窃细语,议论着鱼儿是哪家的俏郎君。 正堂前方正中间搭着个台子,几个头戴精巧头面,身着水袖青衣,脸上画着浓艳的戏妆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 客人尚未来齐,为了让先到的客人不至于等的无聊,主人家便命台上唱起了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旧戏热场。 鱼儿所听见的“歌声”,便是从台上戏子口中传出的。 台下整齐地摆放着许许多多桌椅,大多数已经坐有了人。鱼儿视线搜寻一圈,寻了较后头的空座位坐下,好全身心投入聆听对于他来说显得尤为新奇的戏曲。 鱼儿屁股刚沾到椅子,就有妆容精致的侍女,扭着纤腰,袅袅娜娜捧着热茶来到了他面前,害羞带怯道:“公子请用茶。” 可惜鱼儿是个不解风情的,半点没领会美人的心意,她那媚眼是抛给瞎子看的了。 鱼儿吃多了糖葫芦,刚好喉咙有点干渴,揭开了茶盖子,单手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几片茶叶,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眼巴巴抢着来献殷勤,结果目标人物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侍女羞恼地咬了咬唇。 一阵小小的嗤笑声响起,却掩盖在了杂声之下。是一个站在十步开外,目睹了她的行径的另一侍女发出的。 今日来此伺候的下人,全是从太常寺卿府邸临时调来使用的。他们早就清楚来客皆是权贵,此行是个攀附上权贵的好机会,许多侍女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故此为了名额争的头破血流。 那奉茶和嗤笑的两名侍女,不过是抢到了名额的其中之一。 发出嗤笑的侍女拢了拢发,轻移步伐过来,坏心眼地挤开了先来的侍女,捏着嗓子道:“客人快到齐了,我家大人新写好戏马上便要开场,公子手中之物甚重,是否暂且交予奴举着?” 今日的来客,要不就是肥头大耳,要不人到中年长须冉冉,要不就是长相平常……无论是长相、年龄,鱼儿都是个中最最出色的,无怪乎她们一个个都瞄准了鱼儿为目标。 鱼儿终于抬头了,侍女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然而当下一瞬看清了鱼儿脸上警惕的神情,心里的那点子得意劲儿转瞬消失得一干二净。 鱼儿一脸提防地瞅着她,直言拒绝。“不要,明明很轻,哪里重了?你别是看上了我的东西,想偷吃吧。” 提议的侍女满脸尴尬,脸上的笑容差点就崩了,心中暗骂鱼儿榆木疙瘩。 坐在鱼儿周围的老司机们,听见了鱼儿的话,突然齐刷刷拍案大笑,引得前头不明就里的人们频频回头。 原来还是个孩子呀,也未免太可爱了些吧! 些个年轻的,瞧着鱼儿可爱又有趣,不禁产生了结交之心。 无奈台上正角儿出场,最重要的大戏鸣锣开唱,他们只好按捺了下来,打算新戏结束之后再去结识鱼儿。 太常寺卿是当年的三元魁首,一身才华自是不必说,写出的新戏本子一字一词皆是斟酌了数十遍才定下的,句句精粹。 那台上的角儿刚一开嗓,台下诸多观众就情不自禁高声喝彩了。 聪明的鱼儿,从刚才侍女的言语中知晓了上面演唱的叫做“戏”。他没有学习过此界的知识,不通文墨,是一个典型的“文盲”。 他不懂得区分的戏曲内容的好坏,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他欣赏台上诸角的表演。 一场戏下来,鱼儿黑宝石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数小星光,小脸蛋红扑扑的,清晰地写着“喜欢”“想学”四个大字。 尽管心中十分不舍,但是好戏终有结束之时。 曲终人散,鱼儿刷的一下就跑了出去,他要回家和祖母说,他想学戏。 待先前有心和鱼儿认识的年轻人们,到处寻找鱼儿的踪影,却怎样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只得带着略微郁闷的心情离去。 熟料,前来看望儿子的贾政恰好走到了附近,贾宝玉的那些话,一字不落全落在了他老子耳中。贾政当即大怒,二话不说,拽起贾宝玉,就要带他去祠堂罚跪。 不想,盛怒之下的贾政带着人才走到了半路,碧空之上,忽地落下一道晴空霹雳,将那贾家金贵的宝二爷给劈了。 当时正扯着贾宝玉的贾政受了牵连,亦是惨遭那没有任何征兆就从天而降的晴雷电击。好端端的一个人,当场就晕了过去,横倒在地,头发丝和身上的衣裳,散发着一股焦味,还有缕缕烟雾从其中飘出。 跟随在贾政父子周围的几个下人,突然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吓之下心跳骤然一顿。 其中两个年纪小的,先是受了惊吓,紧接着又瞧见了雷声过后,贾政和贾宝玉横倒在青石板路上,惨不忍睹,不知生死的景象,霎时白眼一翻,双腿一软,紧随着也不省人事了。 余下的下人们,虽说人还能站立着,但双目呆滞无神,仔细一瞧,他们已然让吓得三魂七魄统统离了躯体,情况比两个小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宫中小选日期将近,因着贾元春是正月初一好时辰出生的,王夫人一心认定女儿和自己含玉而生的小儿子一样,是个有大造化、大富贵之人,有心送贾元春入宫参选。 贾宝玉身边的丫鬟,慌慌急急来求见时,王夫人正在贾母的屋子里,细说着自己的打算。 贾母一听王夫人欲把自家的宝贝孙女进宫给人当奴婢,如何肯点头?贾母的反应,皆在王夫人的预料之中,她也淡定,见贾母颇是火大,立时软语细声安抚了她。 待到贾母的火气缓和了下来,王夫人整理了下言语,打算继续劝服贾母。 就在她将要脱口而出之际,门外远远便传来了丫鬟焦急的呼喊声。 两人的谈话,霎时中止。 由于被打断了谈话,王夫人心下多少有些不满。不过这一点点小情绪,在王夫人听闻了幼龄稚子被丈夫罚跪祠堂时,立刻把它抛到了脑后。 心中大急的婆媳两人,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三步并两步跑着去拯救贾宝玉。 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去,看到的不是宝玉受罚的画面,而是贾政和贾宝玉一身伤痕累累,仿佛两具尸体躺在地面的惨状。 贾母与王夫人脑海一片空白,顿感一阵眩晕袭来。咬了咬牙,两个妇人到底是撑了下来,没有被这一噩耗击晕。 来不及询问贾宝玉父子俩遭难的具体情况,贾母捂着心口,高声喝醒了还在游魂状态的下人们,唤人去请大夫入府相救。 六神无主的随从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奔出了府外去找大夫。 当日的那道天雷,响破天际,大半个京城的人几乎都知晓晴空当头有惊雷落下一事,却只有荣国府的一干人等,在府中的一阵慌乱中方才知晓,那雷落入了荣国府的宅邸,还劈中了他们的两位主人。 荣国府这些年来,疏于对仆从的管教,反倒养出一家子不规矩的奴才。此事一出,丫鬟婆子便背着主人们,暗地里议论纷纷。 不知道是哪个胡言乱语提起的,猜测是贾政在外头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遭到了老天爷的惩罚,吃下这一记雷罚。 至于家中那无辜的贾宝玉,不过是一不小心被他那父亲带累了,方有此一劫。 贾府的下人口嘴不严实,并且那段时日,整个荣国府都乱糟糟的,府中的主子们都在为贾宝玉父子忧心,伤透了心神,没有心情理会下头的那些琐事。 从贾府内产生的,所谓贾政干了坏事遭了天谴的谣言,很快传了出去,没几日便闹得满城皆知,甚至连宫墙之内的帝皇都听闻了此事。 等到府外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贾老太太等人耳内,想要处理,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贾政人还在昏迷之中,便有太监传旨,剥夺了他头顶上的官帽。 其他人的个中心情如何暂且不谈,只是王夫人的满盘打算可以说是一朝落空了。家中拥有一个遭了天谴的父亲,无论贾元春是多么的才德兼备,宫门都不会向她打开了。 连番噩耗,接连打击之下,满心憋屈的王夫人把自个儿憋病了。 如此,贾府的主人又倒了一个。 贾赦是个不顶事的,他那继室更是管不了事,好在还有贾琏和王熙凤在,可以帮得上忙,上了年纪的的贾母才不至于被压倒。 因着贾宝玉父子遭了难,府里请来了好几位大夫没日没夜地治疗,太太小姐们又是烧香拜佛的。在贾政被除职的数日之后,他总算是悠悠转醒了过来。 尽管身体多少受损,甚至满头乌发化作了烟灰,只能顶着个光秃秃的头,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不是? 贾政遭了不小的罪,然而那位宝二爷,年纪太小,身体比不上大人,可就不像贾政那么幸运,昏迷个些许时日就能醒来。 并且,他脖子上带着的那块宝玉,也在天雷之下裂成了两半。当时场面过于混乱,丫鬟小斯慌慌张张,急着把人抬回房里,也没太注意这东西。就让诸人你一脚我一脚的,踢进了池塘中,当夜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更是深埋进了淤泥里。 待宝玉总不见好,贾母想起这失踪的玉问了,才有人想起去找。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谁知道那块宝玉早已深埋在了池塘里呢?发动了府里的一大半丫鬟婆子去找,始终一无所获,久了就连贾母也放弃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贾宝玉仍然没有醒来的征兆。 这药也吃了,这针也扎了,好治歹治,可那人还是那样昏昏躺在床上,没知没觉,不细看他胸口的起伏就和死人差不多。 家里老的小的女人们,因此都哭掉了半盆子眼泪。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谣言洗脑,就连贾母也相信了如外头传言的那般,天雷是贾政引来的。自己的心肝宝贝乖孙儿无辜遭灾,贾母对贾政那个气呀。 特别是贾政醒来后,养了数月,除却一个秃头,便生龙活虎,什么事儿也没有。可贾宝玉却一直昏迷不醒。两厢对比,贾母见贾政一次就忍不住想用拐杖捶他一次。 贾政醒来之后在贾母那受了气,且每日面对众人古怪闪躲的眼神,心里十分憋屈。 他可以十分的确定自己是徒遭横祸,那日古怪的雷,分明是上天冲着贾宝玉降下来的,而他纯属是被那孽子连累,非但受伤,被人反泼了一身的脏水,更重要的是,还因此丢了自己的官职。 遥想当年那孽子含玉出生,家里人都当做是祥瑞,这哪有让老天爷雷劈的祥瑞。如今看来,那玉哪里是祥瑞,分明就是祸端。 这不,老天爷生气了,降下雷霆连人带玉全劈了。 联想起贾宝玉出生的奇事,再结合那玉突兀失踪一事,贾政很快就找到借口,心中把责任统统推到贾宝玉身上。 思及此处,自认为找到了贾宝玉遭雷劈的原因,贾政没胆子对贾母说,和她对着干,却在心里对贾宝玉是一日厌恶过一日。 贾母为了使得自家乖孙苏醒,用自己的老脸请动了宫里的太医没用,求神拜佛还是没用。 就在她几乎要死心,以为自己的宝玉会这样一辈子睡下去的时候,门外来了一跛脚道士和一癞头和尚,说是有办法让她的乖孙苏醒。 贾母死马当活马医,让下人请了他们进来。 一僧一道缓缓走到贾宝玉床前时,却看不见虚空之中,一头微卷的乌发披散落在身后,下半身却是一条金黄鱼尾的少年,正眨巴着星瞳盯着屋内的一切,那对儿盛满了星辰的黑眸中,泛滥着好奇的光芒。 道士微微颔首,再次问道:“怎么?可是玉出了问题?” 贾母紧了紧手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双唇蠕动却未发一字,片晌叹了叹气才懊恼地说:“道长不知,那玉在宝玉出事那天一起跟着不见了影踪。老身差遣下人翻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无奈都没有下落。” 道士捻了捻胡须,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待贫道掐指一算,算一算灵玉究竟身在何方。” 一言说罢,其左手五指微动,口中溢出无声之语,约莫几十息之后,他的双目亮起了光芒,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有了!”道士指了指西边,又说:“这玉不远不近,就在府中的池塘深处。” 贾母闻言大喜,忙不迭点了身边的一名丫鬟,语气急切地吩咐道:“快快快!喊来家里所有熟识水性的小厮下水寻玉去。” 丫鬟出了房门,屋内的妇人们立马欢呼起来,霎时间,整间房子都回荡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惊喜声。“太好了,宝玉有救了!这回咱们宝玉有救了!”受了道士的误导,大家伙心里头都以为只要找回了贾宝玉遗失的玉,那么贾宝玉必然能毫发无损的醒来。 说着说着,贾元春回想起弟弟这阵子遭受的险难,眼珠子顿时就红了。王夫人并王熙凤以及大小丫头们受了感染,紧随着都悄悄抹起了眼泪。 53.第 53 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不足,显示为防盗章。 一个衣着不俗的中年胖子,从马车上下来, 带着两名小厮正往楼院的方向走去, 鱼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 举步从容跟在三人身后, 装作是和他们一道的,朝着目的地前行。 门口的仆人,刚迎进去了一群客人,猛地视线中出现了一大捆的冰糖葫芦,眉头皱了皱, 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商贩,跑来这儿贩卖糖葫芦。 他家的主人乃是太常寺卿姜知, 平生爱看戏更爱写戏。今儿个是他写的新戏排演好后,在自家楼院第一次开演, 请来的诸多亲朋同僚或者同好观看,其中每一个说出来都是有分量的人物, 岂能容区区商贩前来坏了兴致? 气恼的仆从斜眼瞟去, 意料之外对上鱼儿的正脸, 有一瞬间的呆愣,心道:好一个神仙般的小公子! 此人贵气天成, 长相惊艳, 面上的肌肤比女儿家还娇嫩, 身上的穿戴更非凡品。虽然他手中握着和他完全不相配的糖葫芦稻草棒子, 但是仆人接待过的客人中身价不凡者不知凡几,很有几分眼力,是以完全没有怀疑鱼儿出身的尊贵程度。 好险,差点冒犯了贵人! 这般想着,仆从慌忙接过胖客人小厮递来的帖子,看也不看便惶恐弯下腰,一脸恭敬地说道:“诸位里边请。” 如此这般,鱼儿靠着一身出门前,由林黛玉与贾母千挑万选的衣饰,顺顺利利混了进去。 楼内楼外只有一墙之隔,外面天寒地冻,里头却是热火朝天,别样暖和。即使不需要炭火盘子,单靠着人的带来热气也能使空气变得温热。 鱼儿举着比人还高的糖葫芦稻草棒站着,吸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旋即靠着自身的隽拔,令那些略带不满的视线纷纷转为赞叹,咬耳窃窃细语,议论着鱼儿是哪家的俏郎君。 正堂前方正中间搭着个台子,几个头戴精巧头面,身着水袖青衣,脸上画着浓艳的戏妆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 客人尚未来齐,为了让先到的客人不至于等的无聊,主人家便命台上唱起了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旧戏热场。 鱼儿所听见的“歌声”,便是从台上戏子口中传出的。 台下整齐地摆放着许许多多桌椅,大多数已经坐有了人。鱼儿视线搜寻一圈,寻了较后头的空座位坐下,好全身心投入聆听对于他来说显得尤为新奇的戏曲。 鱼儿屁股刚沾到椅子,就有妆容精致的侍女,扭着纤腰,袅袅娜娜捧着热茶来到了他面前,害羞带怯道:“公子请用茶。” 可惜鱼儿是个不解风情的,半点没领会美人的心意,她那媚眼是抛给瞎子看的了。 鱼儿吃多了糖葫芦,刚好喉咙有点干渴,揭开了茶盖子,单手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几片茶叶,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眼巴巴抢着来献殷勤,结果目标人物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侍女羞恼地咬了咬唇。 一阵小小的嗤笑声响起,却掩盖在了杂声之下。是一个站在十步开外,目睹了她的行径的另一侍女发出的。 今日来此伺候的下人,全是从太常寺卿府邸临时调来使用的。他们早就清楚来客皆是权贵,此行是个攀附上权贵的好机会,许多侍女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故此为了名额争的头破血流。 那奉茶和嗤笑的两名侍女,不过是抢到了名额的其中之一。 发出嗤笑的侍女拢了拢发,轻移步伐过来,坏心眼地挤开了先来的侍女,捏着嗓子道:“客人快到齐了,我家大人新写好戏马上便要开场,公子手中之物甚重,是否暂且交予奴举着?” 今日的来客,要不就是肥头大耳,要不人到中年长须冉冉,要不就是长相平常……无论是长相、年龄,鱼儿都是个中最最出色的,无怪乎她们一个个都瞄准了鱼儿为目标。 鱼儿终于抬头了,侍女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然而当下一瞬看清了鱼儿脸上警惕的神情,心里的那点子得意劲儿转瞬消失得一干二净。 鱼儿一脸提防地瞅着她,直言拒绝。“不要,明明很轻,哪里重了?你别是看上了我的东西,想偷吃吧。” 提议的侍女满脸尴尬,脸上的笑容差点就崩了,心中暗骂鱼儿榆木疙瘩。 坐在鱼儿周围的老司机们,听见了鱼儿的话,突然齐刷刷拍案大笑,引得前头不明就里的人们频频回头。 原来还是个孩子呀,也未免太可爱了些吧! 些个年轻的,瞧着鱼儿可爱又有趣,不禁产生了结交之心。 无奈台上正角儿出场,最重要的大戏鸣锣开唱,他们只好按捺了下来,打算新戏结束之后再去结识鱼儿。 太常寺卿是当年的三元魁首,一身才华自是不必说,写出的新戏本子一字一词皆是斟酌了数十遍才定下的,句句精粹。 那台上的角儿刚一开嗓,台下诸多观众就情不自禁高声喝彩了。 聪明的鱼儿,从刚才侍女的言语中知晓了上面演唱的叫做“戏”。他没有学习过此界的知识,不通文墨,是一个典型的“文盲”。 他不懂得区分的戏曲内容的好坏,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他欣赏台上诸角的表演。 一场戏下来,鱼儿黑宝石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数小星光,小脸蛋红扑扑的,清晰地写着“喜欢”“想学”四个大字。 尽管心中十分不舍,但是好戏终有结束之时。 曲终人散,鱼儿刷的一下就跑了出去,他要回家和祖母说,他想学戏。 待先前有心和鱼儿认识的年轻人们,到处寻找鱼儿的踪影,却怎样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只得带着略微郁闷的心情离去。 这身体不是别的,正是他将将到来此地第一眼见到的,没了灵魂的活死人壳子。 只不过鱼儿那时给进屋的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吸引了去,所以匆匆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壳子,便将之抛到了脑后。怎样也没想到,刚才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差错,竟让他的灵魂融了进去。 鱼儿继续深入检查,不多时,已经详细彻底的了解了自己灵魂和躯体的现状。 他试图动一动,结果身体纹丝不动,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只有一对儿眼睛还能如常使用,就连连简单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鱼儿的目中划过一丝了然,他的灵魂与新身体初初相融,还没有完全契合,这些都是魂体融合未全所产生的后遗症之一。 再想到他还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外来灵魂,如果要做到灵体真正意义上的合一,恐怕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 正思索着,鱼儿视线陡然转变,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同一时间,只见体外继贾宝玉苏醒而获得了灵动光芒的黑瞳,转瞬就失去了生机,变成了死气沉沉。 鱼儿观察了四周一圈,知道是因为融合不足,灵魂被拉入了身体深处,于是逐渐放心了下来。 既然来了,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便留在此处静心景象融合吧。再加上新身体太弱,不改造一番不经用,不如趁着灵体融合的机会,通过灵魂改造出一副他满意的新身体。 怀揣着以上的想法,鱼儿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计划。 里头鱼儿忙碌着自己的身体改造大计,并不知道,外头的一家子因为他闹得鸡飞狗跳。 按照贾宝玉往日的娇气,遭了大难,醒来非得死死抱着亲近的人大哭一场不可。现在明明这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清醒,可是过了老半天依然没有给人任何回应。 一开始沉浸在惊喜之中的众人,还没有察觉到不妥。当贾母松开贾宝玉,旁边王夫人几人尝试和他交流,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木头桩子一样的贾宝玉立刻令得众人提起了心。 以贾老太太为首的女眷反应过来不对劲,慌乱地捧起贾宝玉的脸端详。一眼对上了他无神呆滞的双眼,登时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眼前之人,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对外界毫无反应。如果不是她们身为贾宝玉的家人,确定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大家制成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呢。 也就是说,那一僧一道虽然让宝玉醒来过来,却没有彻底根治他身上的毛病。 天雷劈坏了宝玉的脑子了!她寄予厚望的,唯一的儿子,成了傻子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王夫人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宝二爷这是被雷劈傻了吗?”某个小丫头惊呼一声,心里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王夫人看明白了贾宝玉的处境,大受打击,不能接受这一事实,陡然听到这胆大丫头的声音,刷地一下从床榻站了起来,一巴掌朝着丫头的脸上挥去。 只听得拍的一记巴掌声响起,小丫头随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右脸一片红肿,指甲刮破留下的道道血痕,看起来骇人极了。 四周的下人瞧清了嘴快丫头的惨状,感同身受,心惊肉跳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偷瞄王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连忙低头降低存在感。 人人道是菩萨般慈悲的王夫人,眼神仿佛要吃人,恶狞狞的面貌上看不到丁点往日的慈善。“大胆贱婢,胆敢以下犯上诅咒我儿。来人!把下贱坯子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府!” 话音落下,门外便进来了两名男子,拖着尚在发懵的小丫鬟走了。 一时之间,所有下人噤若寒蝉,背脊发凉。 “我可怜的玉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直到贾母抱着贾宝玉失声痛哭,一屋子的凝固才叫人破了去。 贾母年纪到底大了,自贾宝玉出事后没有一天吃好睡好过,加上今日连番大喜大悲,险些哭晕了过去。 贾元春一看不好,在一旁边抽泣边安慰道:“祖母,你也莫要太伤心了,宝玉吉人自有天相,既然人已经醒过来了,其他的都不成问题。我们托人再去寻名医,相信一定可以治愈宝玉的痴症。” 她也心疼幼弟,担心幼弟。可是这阵子家里倒了一个又一个,祖母就是家中的主心骨,可不能再伤身倒下了。 王熙凤同在劝着,一边用手绢摸着泪珠,一边点头道:“元春说的是,老祖宗你要保重身体啊。” 面前一家老小哭塌了天,贾宝玉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儿波动。 贾母摸了摸他的脑袋,保证道:“就算是散尽家财,寻遍天下名医,祖母也一定要把我的玉儿治好。”就算治不好,一辈子就这样了,祖母亦会护你一世安好。 贾琏得了好消息,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一屋子女眷几乎要将宅子掀起来的哭泣声。 “发生了何事,不是说宝玉没事了吗?”贾琏加快脚步,跑进来问。 贾母和王熙凤几人只顾着哭,没人理他。 倒是有机灵的下人有心解释,不过王夫人不久前才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他们怕撞到枪口上,落得和前头的倒霉丫头一个下场,是以没敢在这时候多嘴。 同一时间,贾政休息处。 他收到了消息说贾宝玉醒了,心情愈发阴郁,连去看望一眼的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意料之外的是,后脚又有人来告知他,贾宝玉醒是醒了,不过脑子却坏了,成了痴呆的傻子。 贾政将遭难丢官之罪统统丢到了贾宝玉身上,知悉之后,不悲反笑,连日来阴郁的心情居然晴朗了许多。 贾政一高兴,就习惯性的捻胡须。手指摸到自个儿光滑的下巴,不好的记忆再度袭来。回想起自己雷劫后变得光溜溜的脑壳,他的脸色瞬间黑成了煤炭。 蓦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嘴角歪斜胡言乱语,傻笑着口水横流的画面。贾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止住了自己没由来的胡思乱想。 没了头发不要紧,好歹没像那孽子一样,叫天雷劈坏了脑子。他心有余悸地想着,很快心里头舒服多了。 鱼儿没有一丝丝的防范,陡然被不明吸力吸走,眼前便是一黑。及再次感应到周围的环境,鱼儿刚要有所动作,便惊讶地发现竟然一道人影朝他快速扑了过来,然后一副温暖的躯体紧紧的搂住了他。 自打降生到世上这么多年来,撇开他母亲不提,这是第二次有人用如此亲昵而充满爱意的方式接近他。 鱼儿沉浸在贾母的怀抱中,好半晌才从怔愣中清醒。 意识回归,鱼儿第一时间探查起自身的情况,才晓得自己的灵魂融合进了一具无主的身体里。 这身体不是别的,正是他将将到来此地第一眼见到的,没了灵魂的活死人壳子。 只不过鱼儿那时给进屋的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吸引了去,所以匆匆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壳子,便将之抛到了脑后。怎样也没想到,刚才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差错,竟让他的灵魂融了进去。 鱼儿继续深入检查,不多时,已经详细彻底的了解了自己灵魂和躯体的现状。 他试图动一动,结果身体纹丝不动,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只有一对儿眼睛还能如常使用,就连连简单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鱼儿的目中划过一丝了然,他的灵魂与新身体初初相融,还没有完全契合,这些都是魂体融合未全所产生的后遗症之一。 再想到他还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外来灵魂,如果要做到灵体真正意义上的合一,恐怕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 正思索着,鱼儿视线陡然转变,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同一时间,只见体外继贾宝玉苏醒而获得了灵动光芒的黑瞳,转瞬就失去了生机,变成了死气沉沉。 鱼儿观察了四周一圈,知道是因为融合不足,灵魂被拉入了身体深处,于是逐渐放心了下来。 既然来了,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便留在此处静心景象融合吧。再加上新身体太弱,不改造一番不经用,不如趁着灵体融合的机会,通过灵魂改造出一副他满意的新身体。 怀揣着以上的想法,鱼儿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计划。 里头鱼儿忙碌着自己的身体改造大计,并不知道,外头的一家子因为他闹得鸡飞狗跳。 按照贾宝玉往日的娇气,遭了大难,醒来非得死死抱着亲近的人大哭一场不可。现在明明这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清醒,可是过了老半天依然没有给人任何回应。 一开始沉浸在惊喜之中的众人,还没有察觉到不妥。当贾母松开贾宝玉,旁边王夫人几人尝试和他交流,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木头桩子一样的贾宝玉立刻令得众人提起了心。 以贾老太太为首的女眷反应过来不对劲,慌乱地捧起贾宝玉的脸端详。一眼对上了他无神呆滞的双眼,登时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眼前之人,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对外界毫无反应。如果不是她们身为贾宝玉的家人,确定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大家制成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呢。 54.第 54 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不足, 显示为防盗章。 王熙凤目睹了贾琏被揍的惨状, 很是于心不忍, 但想起他的荒唐行径, 咬牙一狠心,别过脸不去理会。平儿见王熙凤都置之不理了, 哪敢多言。 而鸳鸯,那更是站在贾母一方的, 不给她老人家递棍子打贾琏都算好了, 遑论帮他说情? 求救无门,没法子,贾琏只好自个儿求饶了。 “老祖宗饶命啊!别再打了!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 “孙儿知错了,以后不敢再犯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终于明白他爹挨打时是什么感受了, 两个字“要命”! 他前边的还疼着呢,这时候后边的屁股也快开花了, 前是痛, 后也是痛,贾琏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如此,今日便不投机取巧去楼子里玩了。最后, 女人没玩到, 还让不知哪个黑心肝的伤了他的命根子, 扫兴而归, 回了家没等来妻子的关心安慰, 反倒遭到了老太太的一顿猛打。 他悔啊!! 贾赦获知贾琏挨打, 让人打断了兴致的恼怒瞬息消散。 “长辈教训晚辈是应该的,他老子从小就是被揍到大的,现在我老了,该他这个做儿子的替老子承受。你们都不许过去打扰老太太,让她老人家揍个尽兴。” 贾赦丢下一句话,背着手滚回了卧房,搂着小妾继续云雨。 贾琏的鬼哭狼嚎飘到了二房,刘姨娘从梦中惊醒,面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儿。“蛇!是不是蛇又来了!” 贾政刷的一下睁开眼睛,揪着身上的被子,警惕地盯着周围,随时准备着,一有变故拔腿就逃。 那场蛇鼠虫蚁大宴,着实令贾政与刘姨娘受惊不小,心里留下了深厚的阴影,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立即就草木皆兵。 床前伺候的下人,害怕极了贾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干巴巴地解释说:“二老爷,刘姨娘,没有蛇,是大房里的琏二爷挨老太太打了。” 至于为何会害怕贾政,这还要从蛇鼠事件说起。 他们联手将晕厥在蛇鼠窝里的贾政两人搬到了另一件空房,没想到一口气还没松下,便目睹了蛇鼠虫蚁如流水一般不间断地涌入新房间,拼命地往贾政头上爬,驱赶都驱赶不完。 直到下人们伺候贾政沐浴了十多次,那些个不断涌来的脏东西才彻底消失了。 于是下人们内心都认定了,是贾政身上究竟沾了脏东西,才有了那场蛇鼠之祸。 若非签了卖身契,生死由主人拿捏,他们何必怀揣着无边的恐惧,心惊胆战地来贾政床前伺候? 刘姨娘也后悔自己当年的不信鬼神之心,执意予贾政为妾,如今亲身经历了这一场灾祸,更是悔不当初。要不是知晓在这府里立足少不了贾政,她真巴不得抱着自己的孩儿离他远远的。 贾政可不知晓枕边人和下人们内心在想些什么,否则非得暴跳如雷不可。 他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恨恨望向鱼儿住处的方向。“那孽畜,都是那孽畜引来的祸端。否则,为何他的痴傻刚好了,我这个做老子的便受罪了。他为何还要活在世上?真想……真想一片一片撕碎了他……” 下人们听见了贾政魔怔似的喃喃自语,浑身一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鱼儿鼻子突然一痒,打了一个喷嚏,贾环紧张地问道:“二哥哥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就是痒痒了一下。”鱼儿揉了揉鼻子,摇头否认道。 “那就好。”贾环卸去脸上的担忧,转而问道:“二哥哥你在作甚?” 只见鱼儿趴在黄花梨圆桌上,面前渐渐堆积起了小土堆多的瓶瓶罐罐。 哪怕贾环已经见识过了鱼儿凭空取物的手段,心里多少有些数目,然而此时见了,仍旧感觉到相当惊奇。 “祖母好像在揍琏二哥,她年纪大了,回来一定会精疲力竭,全身酸痛。我得找些补药给她补补身子。” 贾环:“……” “补血的,补精气的……对了,她老人家总唠叨自己老了,脸上都是褶子,不好看了,嗯……就用这个珍珠磨粉吧,敷脸,冲水饮用都可以,增寿又美容。” 鱼儿将适合贾母使用的药类归做一小堆,抿嘴思付片刻,挑出了一颗千年大珍珠, 拳头大的珍珠,出场璀璨夺目,表面自有光华流动,贾环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丝毫没有怀疑出自鱼儿之手的珍珠真假性。 “好……好大颗的珍珠……”贾环咕咚咕咚咽着口水。 鱼儿瞥见他那馋样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珍珠粉女子养颜用最好,你年纪小脸嫩,吃了没多大用,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待会儿我送你一些。” 沉醉于千年珍珠的“美貌”,贾环没注意听鱼儿讲话,只是无意识地点着头,给了他回应。 鱼儿从鳞片里翻找出了一个玉盒,双手捧起千年珍珠,合拢一捏。 拳头大的珍珠,眨眼间粉碎,雪白的粉末如同雪花般簌簌落在了玉盒里,美不可言。 咔擦!贾环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凝视着某个罪魁祸首。 鱼儿对此毫无感觉,手脚利落地分出一小瓶给贾环,见他一脸呆滞没有伸手接过,还贴心地塞入了他的手中。 鱼儿收回了多余的瓶罐,将桌上的十余个瓶子分成两份,分别放入了两个锦盒里,朝着外间喊了一声。“晴雯、麝月,你们进来!” 两女应声而入,鱼儿指了指桌上的物什。“左边这份是祖母的,右边的给妹妹,辛苦你们走一趟,帮我送过去吧。都是好药,提醒她们要记得吃。” 不用多加解释,晴雯和麝月都明白,鱼儿口中的妹妹指代的只有林黛玉。 说罢,他又看向桌上零散放着的四个琉璃瓶。“你们几个都是血气不足的,这四瓶你们拿着,出去和茜雪、碧痕分了吧。” 贾环见鱼儿还将“仙药”分给了四个大丫鬟,多心眼地叮嘱了一句。“好东西你们悄悄用就好,万不可到处炫耀。万一有人问起,你们也不要多言。” 两女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仍然点头应了。 不提里头装着的药水如何珍贵,光装药的琉璃瓶子,玲珑精致,卖了最少也值几百两银子。晴雯两个得了赏赐,高兴的像个孩子,欢快地跑去给贾母和林黛玉送东西。 又坐了一会儿,见天色差不多了,贾环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儿个再来找你玩。” 鱼儿点点头,“外面还在下雪,我让扫红和引泉打伞送你回去。” 当贾环走出门外,扫红和引泉早已等候在外,除了他二人之外,还有四名小厮托着满满的物件站在一旁。 “回环三爷,这是老太太赏赐给您的,嘱咐我们,您离开的时候帮着带回去。”贾环疑惑地瞥了一眼,还没开口问,就有人说明了情况。 首次得了老太太的赏赐,贾环高兴的像朵花儿,乐呵呵地带着人回了住处。 赵姨娘早晨刚和贾探春拌嘴吵了一回,心情正不好着,见贾环比平时晚归,马上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 “作死的东西,日落西山了才知道回来,又跑什么地方玩耍去了?你就不能学学养在太太身边那个的安静性子?像个野孩子似的,整日到处鬼混,那心偏向外人的东西晓得了,非又来冷言冷语刺我娘俩不可。” 大气不喘一口说了贾环一顿,赵姨娘气消了许多,方注意到跟在贾环身边或打伞或捧物的六个不甚眼熟的小厮。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托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赵姨娘说着不等回应,便自顾自地掀开了遮盖在托盘上的布料。刹那间,华丽的锦缎,金银元宝,玛瑙翡翠,端砚徽墨立时闯入了赵姨娘的眼中。 金银玉石和锦缎丝绸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着微光,赵姨娘眯了眯眼睛,心神都晃动了。 赵姨娘摸摸锦缎,捏起一块金子咬了咬,喉头干涩,哑声发出一声惊呼。“我的乖乖哟!” 扫红解释道:“回姨娘,我们是宝二爷房里伺候的,这些都是老太太赏赐给环三爷的。” 赵姨娘奴婢出身,尽管幸运成了贾政的姨娘,然而在这府里主子奴才都不把她当回事,好东西更是轮不到她用。只能紧巴巴地领着姨娘那点子月例,还要补贴娘家,何曾得过如此之多的好东西。 是以,一听扫红说东西属于贾环,赵姨娘满脸的不可置信,用惊诧的目光看向贾环。 沐浴在赵姨娘震惊的视线下,贾环因被骂的委屈顿消。 他昂着下巴,挺着胸膛,活像只骄傲神气的大公鸡。要是有尾巴的话,此刻恐怕早就翘翘上天了。“姨娘喜欢的话都拿去吧。” 一高兴,满脑子放烟花,贾环甚至把鱼儿分给他的千年珍珠粉给了赵姨娘。“这是二哥哥送的,听说女子养颜最好。珍贵的紧,除了这一小瓶,家里只老祖宗有,你也拿去用吧。” 话音落下,贾环学着老学究的模样,负手挺胸,迈着八字步,缓缓走入了屋里。 整座府里除了老太太,只她一人有!赵姨娘狂喜不已,心脏都要从胸膛蹦出来了,抱着贾环给的好处,巴巴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好环儿,得了老太太的赏,你有出息了!有了好东西,晓得记挂着姨娘,你比你那没心肝的姐姐孝顺。下回她再来埋怨你,我就拿出老太太的名头出来,看她还有何话可说……” 空气瞬息冷凝了下来,道人的目光快速划过众人难看的面色,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贾元春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听道长之言,莫非宝玉是因为丢失了那块宝玉,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道士微微颔首,再次问道:“怎么?可是玉出了问题?” 贾母紧了紧手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双唇蠕动却未发一字,片晌叹了叹气才懊恼地说:“道长不知,那玉在宝玉出事那天一起跟着不见了影踪。老身差遣下人翻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无奈都没有下落。” 道士捻了捻胡须,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待贫道掐指一算,算一算灵玉究竟身在何方。” 一言说罢,其左手五指微动,口中溢出无声之语,约莫几十息之后,他的双目亮起了光芒,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有了!”道士指了指西边,又说:“这玉不远不近,就在府中的池塘深处。” 贾母闻言大喜,忙不迭点了身边的一名丫鬟,语气急切地吩咐道:“快快快!喊来家里所有熟识水性的小厮下水寻玉去。” 丫鬟出了房门,屋内的妇人们立马欢呼起来,霎时间,整间房子都回荡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惊喜声。“太好了,宝玉有救了!这回咱们宝玉有救了!”受了道士的误导,大家伙心里头都以为只要找回了贾宝玉遗失的玉,那么贾宝玉必然能毫发无损的醒来。 说着说着,贾元春回想起弟弟这阵子遭受的险难,眼珠子顿时就红了。王夫人并王熙凤以及大小丫头们受了感染,紧随着都悄悄抹起了眼泪。 在一屋子女眷无声落泪的空隙中,院子里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把池塘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是摸到了两块经受淤泥污脏了的碎裂灵玉。 不到半个时辰,适才离去的丫头回来了。她面色惶恐地低着头,小心翼翼捧着两块已经洗净的碎玉走到了贾母跟前。 当瞧清楚了玉分裂成两半的情形,一屋子的女眷,前一刻还焕发着喜悦光芒的脸色,下一秒就化作了阴雨天。 “玉……玉怎么会碎了?!”贾母惊得差点昏厥,唇色苍白,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贾元春第一时间发现了,连忙搀扶好老太太。 “从池子里捞起来已经是这般了。”丫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想必是……是被那日的天雷劈成了两半的。” 两人对话间,鱼儿嗅到了空气中碎玉飘散出来的灵气,正在掏花瓶的举动一顿。 他停下了探索新世界的举动,转身飘到了贾母跟前,盯着碎玉鼻头微微动了一下,轻轻嗅了一嗅。 花瓣似的唇瓣动了动,鱼儿伸出自己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按着自己殷红的下唇,目露渴望。玉里的灵气是从未闻过的香味,真想一口吞了,尝尝滋味。不过真要吃了,会不会闹肚子呢? 虽然正处于灵魂状态之下的鱼儿感觉不到饥饿,但这并不妨碍他嘴馋。 贾母望向道士与和尚,面如槁木死灰,脱口而出的声音又干又涩。“道长……”刚出现的转机转瞬却毁灭了,难道天意如此,要她的金孙离她而去吗? 癞头和尚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玉既然碎了,贫僧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完全治愈贾公子。设若老夫人愿意,我二人定当尽力试上一试,只是最后贾公子能否恢复如初,那就要看天意了。” 贾母往床上躺着的贾宝玉处探了一眼,凝视着他和死亡差不多的样子,含泪点了点头道:“不管结果如何,还请两位放手一试吧。” 癞头和尚从丫鬟手中拿过碎玉,几步走到了贾宝玉面前施法。 鱼儿还在自顾自地纠结着吃或不吃,感觉到诱人的香味飘远了,立时从犹豫状态回神。 他抬起眼帘定睛一看,瞅见了癞头和尚拿走了他的食物正要施法,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冲了过去。 就在此刻,贾宝玉的身体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鱼儿不受控制,被吸力扯进了床上失了灵魂的空躯壳里。 也许是身份复杂,兼之又是来自于其他的世界,身上神奇之处甚多。有些来历的僧道两人,自始至终都感觉不到鱼儿的存在过。 因而,等鱼儿入驻了新身体,屋子里的僧道都没有一丝异样。 见着贾宝玉的身体四周萦绕着一圈儿淡金色的柔光,施法过程中的癞头和尚脸上露出了一个放心的淡笑,继而出指轻轻点了点贾宝玉的眉心。 弹指间,贾宝玉或者也可以说是鱼儿蓦地睁开了双目。 贾母与王夫人等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床上,一看宝玉果真苏醒了,立刻让无限的惊喜占据了心头。 贾母拄着拐杖,三两步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欢天喜地抱着宝玉,又是哭的又是笑的。 王夫人抹泪吩咐下人道:“快快去禀告老爷,说是宝玉醒了,让他也知晓这个大喜讯高兴高兴。” 听罢,立刻有小丫头快步跑了出去,往家里其他主人处报喜。 待到女眷们从喜悦中回神过来,记起要答谢一僧一道,不想回头一看,僧道不知何时便消失在了房中,只余留有两人的大笑声回响在众人耳际。 55.第 55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当然, 其中不乏一些诸如痒痒粉, 吐吐粉,噩梦粉,怀孕粉等恶作剧的药粉。 这类药粉的效果就如同它们的名字一样。例如怀孕粉,无论男女食用了, 视药量的多少决定了挺着孕妇肚的时间, 期间肚皮还会传来“婴儿”的拳打脚踹。此药只需用一次,便可令人终身难忘。 此外,还有一小瓶还魂丹,数目不多, 也就十几颗。 鱼儿继续翻看下一块鳞片。 里头是大片大片颜色各异的珊瑚群,是鱼儿闲暇游荡海底, 看着漂亮挖掘而来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是通体赤红、无一丝杂色的血珊瑚群, 另一处则是雪白晶莹的雪珊瑚,一丛丛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远远望去,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座遍地冰雪,寒风刺骨的冰山。 再往下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更多了。 例如, 首饰、镜子、法杖、刀剑、法袍道服等等从玩家身上掉落的装备。 还有那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 尤其是几个来自千年蚌贝产出的拳头大小的珍珠, 拿到外面,恐怕整个世界都要轰动了。 单单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买下了一个大国都戳戳有余。然而鱼儿脑子里压根没有银钱这个观念,不知其中的珍贵程度,匆匆扫过便不当一回事,转向了下一块鳞片。 最后剩下的,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鱼儿都不理解他的那些“敌人”带在身上干什么。 远古神灵的血液,冰蛛丝织造而成的布匹,五色泉水,炽天使的翅膀,灵米灵果,妖兽内丹这些还好说。 像那些魔女用过的梳子,女鬼的头发,神鸟的羽毛,不知何种动物的巨牙,独角兽的毛发,变装道具这些的就很奇葩了。 鱼儿一一过目完装有藏品的鱼鳞,心里头有了数目,亥时也将近过了一半。 他彻底没了睡意,趴在软乎乎的被窝里滚了两圈。 过了一会儿,鱼儿起身掀开床帘,望向窗外的明月凝思片刻,在没有惊动守夜丫鬟的情况下,取了搭在架子上的衣裳穿好,旋即悄无声息从窗子溜了出去。 寒冬深夜,冷风呼呼叫着,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它。 鱼儿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下一秒已然站立在了房顶之上。 脚踩着积雪,他从这头跳到另一头,一座房顶一座房顶地踩雪玩。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处庭院的屋顶,放眼看去,尽是他的脚印。 雪寒天,负责看守府邸的护卫,没有多大的精神,躲在房子里偷懒,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连头上的房顶让一条鱼踩遍了都没有发现。 鱼儿双颊红扑扑的,一个人玩着无聊的踩雪活动也十分开心。 踩着踩着,鱼儿不经意蹦跶到了贾政的卧室上空。 深夜寂静,耳际传来男女的私语。鱼儿耳尖他们的对话中提及了自己,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刘姨娘头靠着贾政的肩膀与之耳语。“老爷,你说,老夫人会把今日的怒气发到琚儿身上吗?要不然咱们明日还是去探一探二公子?” “那天谴累父的孽畜,老天爷就不该让他病愈。你不必说了,一见那畜生准没好事发生,上一回只是没了半条命,下一次指不定就死无全尸了。”贾政胸中恶意翻腾,他揉了揉眉头,才缓下腾起的杀心。 “那孽畜邪门得紧,你往后小心看顾着琚儿,切记不许他和那孽畜接近,免得受了拖累,步了我的后尘。万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就更糟了。” 刘姨娘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要不然也不会在他人视贾政为洪水猛兽之时,愿意给贾政做妾。她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连连应道:“妾身记住了,会严加约束琚儿的活动范围的。” 听了关于自个儿的坏话,还发现了针对自己的杀意,鱼儿不满地嘟了嘟嘴,有心给下面之人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灵机一动,霍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些藏品,正好拿来试试效果好不好。 鱼儿蹲在屋顶上耐心等候着,确定贾政与刘姨娘睡死了,马上从鳞片里取出一小瓶引兽粉,整个人如一片雪花飘然落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开门进屋。 他找到了贾政脱下的衣物,过去倒了些引兽粉到上面。 又托着下巴想了想,鱼儿移动到了床榻前面,掀开床帘,小心吹了些在贾政头发里,这才作罢。 干了坏事,鱼儿溜之大吉。返回了自个儿的卧室,躺在床上,小眼睛亮闪闪的,捂着嘴吃吃偷笑。小模样别提多得意多可爱了!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了,鱼儿还挂着浅浅的笑容酣睡。 麝月、茜雪等人提着炭火和热水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二爷的靴子怎么是湿的?呀!衣裳也是。”麝月取过鱼儿的衣鞋,准备烘烤暖和给他穿戴,熟料手甫一碰到靴子衣物,便摸到湿冷冷的一片,立时就恼了。“你们昨夜都做了什么?” 晴雯快步过去摸了摸,皱眉道:“昨夜宝二爷很早就休息了,我和碧痕一直守在外头,一整夜都没有听到响动,也不知晓为何东西会是湿的。” “那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也没外人进来,无缘无故的衣裳和靴子怎么湿了?难不成是咱们二爷昨夜出去玩雪了?”茜雪满头雾水,其他人亦是一脸问号,想不明白原因是什么。 可不就是悄悄溜出去玩了吗? 听见麝月随口一说的猜想,团在被窝里的鱼儿,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呀转。 “碧痕你亲自把湿衣服拿去洗了,有人问了,就说是我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弄湿的。”顿了顿,晴雯又道:“这件事儿别到处乱说,免得府里某些缺心肝的,又得污蔑咱们二爷邪门了。我去拿一身干的来。” 晴雯叮嘱了一句,转身去衣柜拿了一套新衣裳。 几人点点头,接过晴雯手上的衣裳烘烤,绝口不提方才发生的怪事。 “啊!救命啊!有蛇,被窝里好多蛇!” “来人!快来人啊!” 突然,女人和男人的尖叫声响破九霄,震动了整个荣国府。无数正在干活的下人心跳一顿,尚在睡梦中的老太太更是让尖叫生生吓醒了。 “大清早的,谁在尖叫?你们快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王夫人、大房还有几个姑娘姨娘处,纷纷派人去打听消息。 麝月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脏,抬眼一看,瞧见其他人同样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鱼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柔软的发丝贴着红润的脸颊,显得他整个人又乖又软。 几人看见了动静忙不迭快步跑过去,围在榻前关切地问:“二爷可有吓到?” 鱼儿双目发光,嘴角弯弯的,脸上哪有半分受了惊吓的模样。几个丫鬟问完,一看鱼儿的神情就明白自己白担心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怎么了?”鱼儿摇着头,双眼直直盯着门外,大有不穿戴洗漱就跑出去看热闹的势头。 嘻嘻,看来是引兽粉生效了。 麝月几个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分配好了任务,三人围着他服侍,另一人出去探消息。“我出去看看,二爷您在房里等着便好。”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茜雪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鱼儿早就坐不住了,只无奈晴雯几人不清楚外头情况好坏,强势镇压不许他乱跑。待望穿秋水,见茜雪终于回来了,他当即忍不住询问:“可打听清楚了?” 茜雪歇了几口气,回答说:“尖叫是二老爷和刘姨娘发出的。他们卧……卧房里满满的蛇鼠虫蚁,可吓人了。” “寒冬腊月,哪里来的蛇?”众人疑惑不解。 茜雪又道:“大冬天的,蛇都冬眠去了,谁知道为何会爬进二老爷的被窝里?或许是老鼠叼进去的也说不准。”按照她看来,定是上天知晓了二老爷昨日的无情行径,今儿个假借蛇鼠虫蚁惩罚了他。 “即便真如你所说的一般,那虫蚁又怎么解释?还有啊,平白无故的老鼠怎么会叼蛇去二老爷卧房?” 茜雪无声地指了指上空。 有天雷的例子在,碧痕明白过来茜雪的意思,立即惊呼道:“你的意思是……” 话未说完,晴雯和麝月不约而同按住她的嘴。“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鱼儿不管她们之间的眉目传意,只连声催促道:“然后呢,你继续往下说。” “那些老鼠、蛇还有虫子挨挨挤挤堆积在桌椅上、房梁上、床上。密不透风的,下人们都不敢走进去。刘姨娘哭着吓晕了,二老爷头顶着一窝蛇,面色青灰瘫坐在床上,一动不敢乱动,看情况也差不多要晕厥了。” 回忆起方才见到的场景,茜雪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晴雯几个听着她一番描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恶寒得不行。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特地揉了揉眼睛,确认没问题才点头肯定地说:“玉儿也看见了,确实是龙。” 她原本以为表哥的身体会产生光芒已经够难以置信了,熟料后头还出现了一条小金龙光影,紧紧地缠绕着他。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出现,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目下的情景深深刻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此番荡魂摄魄的画面。 来之前林如海和林林黛玉简单提过荣国府的一些情况,重点提及了比她年长一岁却意外痴傻了的小表哥,并叮嘱她来了贾府要好好待他。 林黛玉心地善良,如同答应林如海一般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未曾用过一丝异色的眼光看待成仙“痴傻”状态的鱼儿。 又因为在鱼儿的改造中的,他的肉身近些年越长越好。肤白唇红,漂亮精致,尽善尽美的五官就像是天神耗尽心血雕琢而成的。 鉴于年纪尚小,眼下看起来玉雪可爱多一些。不过仅从目前的出色来看,就可以想象得出,他长大成人之时的卓绝风采,必然不下于宋玉、威玠之流,引得万千少女为之疯狂。 是以林黛玉日日面对精致可爱的鱼儿,那是越看越可心。没过多久,就和贾母一样疼他像个眼珠子似的,护崽子护比谁都厉害。 只是有时候盯着鱼儿的睡颜,眸子里难免露出几分惋惜,心下叹息,设若当年没有那道天雷那该多好! 故而,这会儿林黛玉从此番神异之景看到小表哥的痴呆之症似有转机,震撼惊愕之余,那叫一个欢天喜地啊! 这时,贾母突然抓住了林黛玉的双手,双目激动出了泪花儿。 她口不择言,兴奋地说道:“这是神迹啊!是宝玉带来的神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宝玉是个来历不凡的。他那糟心的爹娘和家里头那些个眼皮子浅薄的奴才,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乖孙啊,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林黛玉跟在贾母身边两月,经常听老太太念叨小表哥是仙神之流投胎进他们家的。 往日她觉得是老人家夸大成分过多,半信半疑,直至今次亲眼见证了眼下的一幕,总算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林黛玉目不转睛盯着鱼儿,点头脆声道:“外祖母说的是。” 林黛玉和老太太一惊一乍,愈讨论愈兴奋,以至于后面说话的时候没注意控制声音,外房下人听见动静心里担心,急急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姑娘,老太太可还好?”贾母配给林黛玉已改名为紫鹃的丫头,满是关切地问道。 一老一小的讨论声蓦然中断,才想起两人方才只顾着讶然,而忘记了所在的环境。 两人还来不及说什么,鱼儿身上摇首摆尾的小金龙已经合上了眼皮,似是玩累睡着了。 林黛玉转过自己的小脑袋,竖起食指低声道:“嘘!小点声儿,小金龙睡着了,别吵醒了它。”一句话叮嘱完,她立即扭头继续瞅着鱼儿。 几个丫头听了林黛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加上瞥见她和老太太保持着探头动作盯着床上的鱼儿怪异举动,不由得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对祖孙在闹的哪一出。 众女不约而同地看向床内,瞧了半晌都没看出丁点儿与众不同。 迷迷糊糊的雪雁挠了挠头,小声呢喃:“哪里来的小金龙?姑娘莫不是迷糊了?” 她的声音虽小,然此刻屋中针落可闻,这一句话一字不落全落入了贾母耳中。贾母皱了皱眉头,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可心中不能十分确定事实是否与自己想的一样。 贾母有心试探,微微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挪开身体,指着鱼儿对丫头们说:“你们几个瞧一瞧宝玉,可看见了有什么不同以往之处?” 几女你看我我看你,沉思了片刻才张了张嘴,用斟酌的语气不确定地说:“宝二爷……气色更加红润了?” 老太太目露了然,果然,除了自己和玉儿,其他人是看不见的。宝玉定是晓得自己和玉儿对他真心疼爱,方肯在她们两人面前显露真身。 林黛玉是个机灵的,尽管心有疑惑,但只是看着贾母,没有多嘴说什么。 贾母轻轻拍了下林黛玉的手,旋即冲着众丫头说:“这儿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玉儿还要再陪一会儿宝玉。” 诸女福了福身,鱼贯退下。 没了外人,贾母和林黛玉说明了情况。之后,两人默契地将之当成了自个儿的小秘密,不打算告知外人。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而过,月已上中天,贾、林两人尤精神饱满,不见困意,只不过外间等候的小丫头撑不住打起瞌睡多时。 此时金龙影像缓缓变弱,不消片刻便彻底消失不见了,两人面上布满不舍与可惜。 鱼儿不清楚自身显露出来的异象,他甫一停止改造出来放风,灵识冷不丁撞入了两双扑闪扑闪亮晶晶的眼睛。 只见老太太和他的小表妹林黛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沉睡的肉身猛瞧,祖孙俩相似的眸子亮得惊人,像极了那群突破至宝结界闯到他面前的玩家,好似他是甚了不起的稀世珍宝。 56.第 56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面前的五人,明显不是高官就是权贵, 更是毫不客气连名带姓喊着他们主人家的名字,每一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因而哪怕看出了他们是来找事的, 下人也不敢冒犯, 唯有小心陪笑着讨好。 “咱们二老爷病了起不来床。几位大人若是寻他有事,不妨过两日,等二老爷病体康复了再来?” 来人冷冷一笑, 显然不信下人所言。“病重?昨天他两个儿子刚伤了人, 今天做老子的就病了, 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显然是知道今日我们会上门算账, 故意用来糊弄我等的推脱之辞罢了。” “来人!冲进去,找贾政小儿要个说法!”其中一人招了招手, 几十个护卫凶相毕露, 推开挡在身前的看门人, 杀气腾腾的闯了进去。 如果是从前的荣国府, 他们或许还要忌惮几分,可这些年宁荣两府都没落了,贾家世袭的爵位世到了贾赦、贾珍这一代, 亦不过是名头好听, 能唬唬布衣平民和小官罢了。 再有, 贾氏一族满门无一人在朝廷拥有实职, 也没有女眷入宫, 甭管是外朝还是后宫都不大说得上话。 所以, 他们才会无所顾忌,带人说闯就闯。 “贾政,是个男人就别躲着。” 来人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朝着里头快步深入荣国府。 下人们阻拦无效,哭丧着脸去找闯入者的目标人物贾政。 “不好了,二老爷,外头有几个大人闹着要找您。下人们无可奈何,您快出去看看吧。” 贾政一听,顾不上训斥不经通报擅自闯入的小厮,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起身,着人伺候套上了外衣,再由小厮搀扶着,匆匆往吵闹声所在方向赶去。 贾政为官期间,尽管职位不高,但日日都准时去点卯,也因此不像贾赦、贾珍几个日日只记挂着醉生梦死的,撇开和四王八公有关系的人家,许多朝中大臣就是面对面碰见了也认不出人。 当带头闯入的五张人脸映入眼底,尽管贾政革职后,终日关在家中,久不见朝中官员,但是凭着以往的记忆,只需要一眼,贾政马上认出了来者何人。 左三人分别是吏部左侍郎、光禄寺卿和通政使司扶使,剩下的二人身上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实职,但都是外戚,家中女儿乃是近年来盛宠不衰的两位贵嫔,耳边风相当的有威力。 他们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挺有分量的,不说现在贾政白身一个,就是他的官职尚在,亦是不敢轻慢。 贾政脑子思绪电转,整了整衣裳,拱手问道:“不知诸位大人前来找贾政所谓何事?” 火冒三丈的模样,可不见得是好事。贾政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荣国府今非昔比,可经不起这几家联手折腾了。 吏部左侍郎是个暴脾气,撸起袖子,指着贾政的脑袋,怒道:“你两个儿子昨天联手打伤了本官的爱子,这件事你要怎么说?” “本官年过四十,就这么一个独苗苗,昨天一身血回了家,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本官定要你贾家满门上下好看!” “血债血偿,我儿子如何受的伤,伤的有多重,他们要十倍奉还,快快将你那两个儿子交出来!” 他们也了解自家儿郎是什么东西,劣迹斑斑,会受伤想必也是他们先挑起的战火。 可无论如何,终归是他们的爱子,他们自家人都没舍得打一下,当瞧见了爱子惨不忍睹的臀部情况,耳边飘来他们的哀嚎声,一听是贾政的两个儿子造成的,几家当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忍了一晚才找上门要人,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你若胆敢包藏祸首,休怪咱们几家闹到圣上面前。”他们说的底气十足,反正真要闹大了,最终吃亏受罪的还是贾家。 “敢问商人的是在下的哪两个逆子。” 贾政真怕事情闹大,脸上露出了焦急之态,独独没有怀疑众人话中内容的真假性,仅凭一家之言便固执地相信了一切皆是自家人之错,毫无对亲子的爱护之情。那语气,只要对方说出了名字,他立刻就把人交出去。 贾政有四子,嫡长子短命,幼子乃是稚童尚不能自理,有能力出府伤人的,无意外便是剩下那两个了。 “我儿说了,一个是你庶子贾环,另一人看着年长眼生,但贾环称呼其为二哥哥。” 左侍郎的回答,肯定了贾政的猜测。 果真是那孽畜! 昨日的阴影仍未散去,今日又招来了新的风波,他们果然天生八字不合! 贾政气血上涌,怒气在胸前蹿腾,满眼都是黑白点和小星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贾政的状态非常不好,不过五人并无怜悯之心,他们不只视而不见贾政的困态,并且变本加厉追着他要人。 耳朵嗡嗡作响,贾政强撑着对身边的下人下了命令。“将那俩孽子,绑了过来给诸位大人处置。” 一头威武雄鹰,身姿优雅地翱翔于碧空之上,突然一个俯冲,落在了涂蕴之书房门前。 马罗熟练地从鹰腿取下信件,阅览了内容。 不多时,马罗敲门而入,拱手朝涂蕴之行礼。“王爷,是云飞传回的信件。” 涂蕴之手执紫毫,慢条斯理地挥洒泼墨,在宣纸之上,落下一个个凌厉肃杀的文字。 “可是找着了他的住处?”说着的是问句,带着的却是肯定的口吻。 涂蕴之口中的“他”,指代的便是鱼儿。 “是谁家的孩子?”涂蕴之书写的动作没有停止,继续问道。 涂蕴之多年在外,不是十分的清楚京城哪一片住着那户权贵。由于昨夜的梦境,涂蕴之今日独自枯坐了半天,一个时辰前才决定让云飞暗中前往他展开精神触角,发现鱼儿精神力的地方,亲自查探鱼儿的身份信息。 “是荣国府,贾政的嫡次子贾宝玉。” 马罗顿了顿,补充道:“王爷,云飞信上说,贾公子不知因何惹怒了左侍郎五人,他们带着护卫闯入了荣国府要人,看贾政的态度,是要将人交出去,任由几位大人处置了。” 涂蕴之神色不见变化,书写的动作却是顿住了。 将手中的紫毫放入了笔洗清洗干净,继而放好在了笔搁上。 涂蕴之从从容容做好了此番动作,抬头望着窗外的飞雪,淡淡开口道:“备马,去荣国府。” 外头吵吵闹闹的,打搅了贾赦难得的惬意,于是遣人去打探消息。 一道人影飞一般跑出了大房,不多时便循原路跑了回来。 “小的都打听清楚了,朝中五位大人带着护卫闯入府中,说宝二爷与环三爷伤了他们家公子,要二老爷交人。” 贾赦不确定地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玉儿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谁敢碰一根毫毛,老太太都要拼命。 老太太的拐杖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她老人家回来,知道自己放任一群找她宝贝乖孙的外人在府里乱来,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半死不活的贾琏,就是他即将迎来的下场。 一股凉气从脚底爬上心头,贾赦身体瑟瑟发抖,前一刻混混沌沌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贾赦一改诸事不理的作风,大义凛然道:“放肆!说闯就闯,也不看看咱荣国府是什么地方。尔等速速召集护卫,拿起武器,把贼人打出去!” 说罢,贾赦顺手抓起旁边的一只花瓶,带头冲去了二房赶人。 那厢,贾政不知鱼儿去了贾敬的玄真观,见派出去的人手只捆了贾环过来,而不见鱼儿的人影,以为是下人怕惹怒了老太太,无视他二老爷的威严,没有执行他的命令去绑鱼儿,肚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点燃了。 不等左侍郎几人发作,贾政先质问了出声。“还有一个呢?” “宝二爷随老太太出门了,不在府里。” 贾政心知自己误会了,脸上的阴郁有所减少,寒着脸厉目瞪向贾环。 “孽子,跪下!” 快速扫了眼周围的情况,贾环就猜到,是昨天寻事不成反被揍的五个纨绔家里人来找人算账了。 贾环一动不动,像只小豹子,昂着头不服气地回瞪着贾政,掷地有声道:“不跪!”错的不是他,凭什么要跪! 如若是以前的他,定是畏畏缩缩,所有委屈往肚子里吞,才没胆子肆意顶撞反抗贾政。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二哥哥,他什么都不怕! “好好好,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贾政气得直哆嗦,有心亲自动手教训贾环,可惜身体软绵绵的,打人掌嘴都不疼。 贾政只好退一步,命小厮代为动手。 如果眼前之人换成了鱼儿,忌于护犊子的贾母,贾政身边的下人自然不敢动手。然而,贾政要他们动手的是贾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小厮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小厮扬起了右手,左侍郎一帮人皆用好戏的眼神,看着这场父子大戏。 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前一瞬,贾赦举着花瓶,领着长蛇一般拿着武器的护卫群杀了过来。 “小的们上啊!将来犯者打出去!” 随着贾赦的一声嘶吼,护卫们加快了速度,抬脚之时,卷起地上的白雪飞溅而起。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中途会杀出一个贾赦。左侍郎一方之人怔愣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拍。等意识过来要还手,密密麻麻的棍棒已经落在了他们身上。 已经准备好光荣带伤的贾环,因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惊呆了! 他半张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不清敌我的战场,觉得贾赦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 “大哥住手!你可知你打的是谁啊!住手,都给我住手!”贾政目睹了贾赦兴奋地奏着左侍郎几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自量力上去拉架,贾赦混战没看清人,一脚踹趴了他。 混战中,贾政不知道被哪边的人手踩了几脚,挣扎了片晌,才忍痛爬出了战场。 左侍郎几人没料到荣国府敢和他们动手,只带了二十几个护卫过来,贾赦以多于对方三倍的人数,压倒性地战胜了敌人。 很快敌军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了。 他们边跑还边放话威胁。 “贾政,贾赦,你们兄弟给本官记住了!” “咱们圣上面前见!” 听着左侍郎一方的威胁,还有贾赦胜利者的狂笑声,贾政这回真的晕了! 左侍郎一行揣着满腔怒火,负伤逃离出了荣国府侧门口,正好撞见了鱼儿和贾母的归来的车驾。 “宝二爷,老太太,请小心下车。” 鸳鸯的一句话,泄露了鱼儿的身份。 左侍郎等人恰好逃到了门口,清晰无比地听见了这句话。他们结合刚才获悉鱼儿和老太太出门的信息,怒火燃烧几乎失去理智的脑子陡然一清醒,纷纷向鱼儿投以注目。 罪魁祸首之一,便在眼前! “拿下那名少年!” 话刚出口的瞬间,突然,一阵马蹄声入耳。 与此同时,一个肃杀的身影,骑着威武的良驹,于风雪中,闯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由于来人自带的气场,气氛一下子就变了,登时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纷纷侧目向来人看去。 面前的五人,明显不是高官就是权贵,更是毫不客气连名带姓喊着他们主人家的名字,每一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因而哪怕看出了他们是来找事的,下人也不敢冒犯,唯有小心陪笑着讨好。 “咱们二老爷病了起不来床。几位大人若是寻他有事,不妨过两日,等二老爷病体康复了再来?” 来人冷冷一笑,显然不信下人所言。“病重?昨天他两个儿子刚伤了人,今天做老子的就病了,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显然是知道今日我们会上门算账,故意用来糊弄我等的推脱之辞罢了。” “来人!冲进去,找贾政小儿要个说法!”其中一人招了招手,几十个护卫凶相毕露,推开挡在身前的看门人,杀气腾腾的闯了进去。 如果是从前的荣国府,他们或许还要忌惮几分,可这些年宁荣两府都没落了,贾家世袭的爵位世到了贾赦、贾珍这一代,亦不过是名头好听,能唬唬布衣平民和小官罢了。 再有,贾氏一族满门无一人在朝廷拥有实职,也没有女眷入宫,甭管是外朝还是后宫都不大说得上话。 所以,他们才会无所顾忌,带人说闯就闯。 “贾政,是个男人就别躲着。” 来人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朝着里头快步深入荣国府。 下人们阻拦无效,哭丧着脸去找闯入者的目标人物贾政。 “不好了,二老爷,外头有几个大人闹着要找您。下人们无可奈何,您快出去看看吧。” 贾政一听,顾不上训斥不经通报擅自闯入的小厮,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起身,着人伺候套上了外衣,再由小厮搀扶着,匆匆往吵闹声所在方向赶去。 贾政为官期间,尽管职位不高,但日日都准时去点卯,也因此不像贾赦、贾珍几个日日只记挂着醉生梦死的,撇开和四王八公有关系的人家,许多朝中大臣就是面对面碰见了也认不出人。 当带头闯入的五张人脸映入眼底,尽管贾政革职后,终日关在家中,久不见朝中官员,但是凭着以往的记忆,只需要一眼,贾政马上认出了来者何人。 左三人分别是吏部左侍郎、光禄寺卿和通政使司扶使,剩下的二人身上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实职,但都是外戚,家中女儿乃是近年来盛宠不衰的两位贵嫔,耳边风相当的有威力。 他们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挺有分量的,不说现在贾政白身一个,就是他的官职尚在,亦是不敢轻慢。 57.第 57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贾母一众女眷, 为此眼里流的泪,心里滴的血,数都数不清有多少。 就连贾赦这个日日躲在院子里和小妾丫鬟嬉闹玩乐、饮酒寻欢的荒唐人,都抽空过来看过几回贾宝玉。唯独贾政这个做父亲的, 数日来不曾过问一句,不曾探看过一回,仿佛荣国府里根本不存在贾宝玉这人似的。 别看贾政此人表面上看着是个正经的读书人,骨子里却是个迂腐的假正经,把自己看得过高, 又好面子,爱名声, 更喜做官。 一旦认定是贾宝玉害他丢尽了脸面,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没了前程, 绝了官路。便在心里恨死了贾宝玉, 巴不得从来没生过这祸害东西。 在这段黑暗的透不过气来的日子里,贾政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他一定要在当初贾宝玉出生的时候掐死他,免得留下来祸害他自己。 贾母是荣国府唯一能压制贾政的人,听说了后者的所作所为, 顾不得身体疲惫, 提着拐杖气势汹汹杀到了贾政的住处, 就是一顿质问和棍棒砸下来。 然而,就算她这样做了,到最后还是没能改变贾政的态度。 贾政经此一遭,是心性大变,破罐子破摔了。非但丝毫没有收敛自己对贾宝玉的憎恨,反而变本加厉,日日破口大骂贾宝玉是害人的祸端,累得他这个做父亲的被牵连,意图为自己洗白。 往常贾赦行事荒唐,贾母偏心二儿子。这回试了几次,领教了贾政固执,从他身上看到了从前忽视的种种瑕疵,贾母心中贾赦和贾政的立刻调转了位置。 尽管贾赦惹贾母生过许多气,直到今日她依旧没有多喜欢贾赦,但从来没有拥有过像现在掐死贾政一样弄死他的念头。 贾政如何暂且翻过,只说另一方,对于贾宝玉遭雷劈成傻子的这件事,纵然贾母等人有心隐瞒,不过由于贾府下人的人多嘴杂,隐瞒了一些时日,终究是被府中下人流传到了府外。 在贾政天谴的流言渐渐淡了下来后,贾宝玉之事一跃成为京中新的谈资,引得京中百姓贵族议论纷纷。 贾宝到底是个纯真的稚龄孩童,尽管不乏内心阴暗险恶用心者针对,不过大多数的人并没有太多想法,至多是表示了同情可惜。假设那日他不在贾政身边,说不定就不会经此一难,从家世显赫的小公子沦落为一个痴傻呆儿。 通过赖大家的得知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贾母为此大发雷霆,发卖了不少没规矩的奴仆。 往日人多热闹的荣国府,倒是冷清了许多。留下的人都紧着嘴巴、守着规矩小心谨慎做人。 无心插柳柳成荫,多年不管事的贾母因着一顿怒火,反倒是无心整顿了府中的歪风邪气,做了一件利于荣国府的好事。 这不,这阵子乌烟瘴气的东西不见了,整个府邸空气都清净了许多。 虽说贾宝玉“傻了”,但贾母待他和从前相比丁点未变,依然拿他当宝贝疼爱,自然不允许外人自个儿金孙当笑柄谈论。 四王八公素来有互相联姻的习惯,并且荣国府身为其中之一,和京中许多官员贵勋都有着或大或小的联系,和贾老太太有交情的自然不在少数。 处置了下人,贾母马上遣人去了王家、史家、宁国府等府邸打了招呼。 尽管因为贾政遭了天谴,他们之中很多人对荣国府避如蛇蝎,不过压下谣言对他们也有好处,所以不管荣国府的那些亲戚,愿不愿意意给贾老太太面子,都要出些力气,帮了她这一回。 通过几家人的共同努力,不出两日,就压下了市井中的有关贾宝玉的流言。只不过,某些王孙贵族或者高官望族背地里拿来讨论,他们就没办法去管太多了。 自从贾代善离世,荣国府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没一个可以支撑的起家族的人,处境不妙,如今再因贾政天谴受挫,更是愈发的日渐式微了。 那些人都是荣国府惹不起的,好在流传范围不广,时间久了他们就会置之脑后。贾母心疼地摸着幼孙乌发,无奈忍了下来。 面对浑浑噩噩的贾宝玉,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待之如往昔。 赵姨娘幸灾乐祸,贾政恨之入骨,贾赦夫妻漠然置之,贾琏和王熙凤夫妇不以为意,只是碍于贾母的面子,隔段时间来看一看问一问而已。 就算是王夫人这个做亲娘的,也做不到坚持下去不改态度。起先她还心怀希望,照顾了贾宝玉两三个月。 可惜呀,请了数十个大夫,灌了无数汤药,见贾宝玉仍然没有任何好转,王夫人终于受不了了他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心生了厌烦。 倒是贾元春的作为举动令人高看了一眼。 贾老太太不是看不出来家里人的转变,可瞧着众人屡劝不改,她的心慢慢就冷了。 集万千宠爱一身的金孙,一朝只剩下了祖母和长姐的疼爱,贾老太太更加的怜惜贾宝玉, 干脆远了那些人事,在贾宝玉身上投注了所有心神,不放弃治疗,一天天的加倍疼爱自己这个没有价值的“傻”孙儿。 留在贾宝玉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也因为前者的呆傻,想要离开往高处走,是以伺候之时敷衍了事。 贾老太太一经察觉不假思索就杀鸡儆猴,之后又把贾宝玉带在身边,亲自盯着下人照料看顾。日后便是有那心比天高的,也畏惧贾母的威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生怕惹怒老太太。 为了孙儿,贾母是一改从前作风,威严日增,只有在面对贾宝玉姐弟的时候,还是当初的慈祥老太太。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好待遇了。 别以为鱼儿的意识留在了体内深处,就不清楚外界的是是非非了。 融合与改造同时进行,鱼儿抽不出多余力量控制身体,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旁观。 只要有心,外界的发生的一切都隐瞒不了他。 鱼儿主张劳逸结合,忙着融改的时候,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给自己放放风。抓住休息的时间,鱼儿通过身边人的交谈,收集分析消息,不消几日已全然弄明白了自己的新身份。 故而这些天身边发生的事情,乃至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他同样全部看在了眼里。对新鲜的世界,自有一番感触。 满心欢喜从楼院冲出来,跑了一段路程,鱼儿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央,瞬间茫然了。 出门时,只顾着大饱眼福,都没去记走过的路线,而且带自己出来的人都不在身边,到底哪个方向才是回家的? 鱼儿往人流较少的巷口站定,懊恼地挠了挠头。 对了,他家好像叫做荣国府,找个路人问问不就可以了? 鱼儿的小脑瓜子豁然开朗,瞧准一名从面前走过的路人,正要过去拦下问路,一声惨叫猝不及防落入耳中。鱼儿脚步一顿,抵不过好奇心,转身往反方向拐进了胡同里。 胡同深处,五名华衣少年正满口污言秽语辱骂贾环,并轮番施以拳打脚踢。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贾环护着脑袋,一边惨叫着,一边质问围着他殴打的五名华衣少年。 要不是被家里的两个女人吵闹的心烦,他今日岂会偷溜出府,碰上了这么一群纨绔子弟,被堵在了胡同里欺辱。 少年们嚣张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大伙快听听,他的话好不好笑?” 今日在场以欺辱贾环为乐的少年们,其中三人的父辈在朝廷上举足轻重,余下二人的姐姐乃是宫中受宠的妃嫔,都是背靠大山之人,以往欺凌了多少不受宠的庶子也不见得有人敢吱一声,早已养成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性子,欺负起贾环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凭你也配质问我们?”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我等为何不敢?” 贾环痛得全身发抖,心里既委屈,又愤怒。“你们……你们……你们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父亲?”贾环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就算告到了贾政面前,他也不见得为自己做主。 “你父亲?贾政?一个天谴罪人罢了。今日就算是把你打死了,我们也是不怕的。” “天谴罪人的庶子,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乖乖张嘴,吃了墙角了这坨狗屎,讨我们开心了,今日便放你一马不再打你了。”一少年指了指墙角的狗屎道。 贾环恶心到不行,肚子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滚开!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吃!” “好,有骨气!”为首之人冷笑拍掌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咱们的贾公子不肯张嘴,那就辛苦大伙儿帮帮他了。” 一语言罢,五人一哄而上。 三人按住贾环的手脚,一人捏着贾环的嘴强行打开,为首之人捡了地上的木棍,戳起一坨臭烘烘的狗屎,就要往贾环嘴里塞去。 贾环挣扎着,呜咽着,气得大脑充血,眼睛通红,却无法阻止污秽物的靠近。 眼看着污秽物就要进嘴了,贾环紧闭双目,终于哭了出声。 突然,一颗圆滚滚的糖葫芦从天而降,正好砸中逞凶者的手腕,他手中的木棍连带污秽物飞了出去,直接砸到了他身旁另一男子的脸上,后者哇的一下吐了! 这还没完,为首逞凶的少年,忽然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发出凄厉的叫声。“啊!痛死老子了,哪个龟孙子捅了小爷的屁股?” 他捂着受伤的屁股,转身首先望见的是一支细长的竹签,尖尖的那头红殷殷的,还滴着血珠。 那人见了血,勃然变色,眼中燃烧着噬人的怒火,抬头正对上了鱼儿灿烂的笑脸,一下子就炸了! 鱼儿似是没看见他杀人的眼神,举着用来串糖葫芦的竹签子,笑眯眯地朝众人挥了挥。 竟敢如此嚣张,不洗刷今日的奇耻大辱,他誓不为人! 鱼儿的笑容刺激了为首之人,他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就炸开了,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弄死眼前害自己受伤丢脸之人。 他顿时化身为了一头暴怒的狮子,举着拳头,向着鱼儿的脸庞挥舞而去。“一起上,弄死这不长眼的狗东西!” 其他四人闻言顿时回神,朝着鱼儿发起进攻,就连那正在呕吐的少年,亦是捡起地上的石块加入混战。 鱼儿一个闪身避开五人的攻击,分别来到了他们的身后,单手举着竹签,一次又一次地往他们的臀部捅去。 霎时间,敌人的嗷嗷叫声回荡在胡同深处,不一会儿,五个屁股全都是血淋淋的一片了。 贾环长大着嘴巴,目睹了鱼儿化作一道残影,孤军奋战对战五人,眨眼间便将对手们打得屁滚尿流,那叫一个呆若木鸡,舒爽解气啊! 天呐,他那个傻子兄长的战斗力竟如此的可怕! 今日的所见所闻,彻底地打破了贾环对鱼儿的认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破碎了。 贾环吞咽着口水,心脏砰砰跳着,眼睛里流动着炽热的光芒。 从这一刻开始,鱼儿已然成了贾环心目中身怀绝技的大英雄。 一边倒的混战落下了帷幕,五人让鱼儿折腾没了半条命,凄凄惨惨趴在地上无力动弹,由于一开始他们就声嘶力竭叫哑了嗓子,此时只能发出点点细碎的闷声痛呼。 与之相反的是,鱼儿衣着整齐,呼吸平缓,发丝都没乱一下,还乐滋滋地拔下一根糖葫芦轻舔。 此时此刻,五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了除却憎恨,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他们凝视着鱼儿眉眼弯弯、笑靥浅浅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艳,只觉得不寒而栗。 “你、你是何人,可知我们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鱼儿的手下败将颤声颤气地问。 鱼儿哼了哼,道:“我是他哥哥。你们欺负我弟弟,还不许我帮忙欺负回来吗?” 贾环心里感动,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宝、宝、宝玉?!!”贾环舌头打结,磕磕绊绊唤着鱼儿的名字,完全不记得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鱼儿蹲在他面前,学着贾母经常对他做的那般,轻柔地摸了摸贾环的脑袋。“环儿,我们回家吧。”这下好了,不用问路人就有人带他回家了。 贾环彻底愣住了,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全身暖洋洋的,还有点甜。不知不觉,眼角泛起了泪花。 贾环在荣国府里素来是个不讨喜的,他一母同胞的姐姐贾探春历来爱巴结王夫人,见了他开口就是拿他和养在王夫人跟前的贾兰比较,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他的意思。而贾政无论性情大变前后,都不怎么爱搭理贾环。 至于赵姨娘,见天的忙活着找人麻烦,撒泼闹事,虽然在意贾环这个儿子,如果不是遇见贾环病了,但真没什么时间去关爱他。而且她那性子,关爱方式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消受得了的。 以上种种导致了贾环是个缺爱的人,鱼儿不含杂质的温柔抚摸,直击他的内心。 “哦,好。”贾环眨掉了眼里的泪花,扯了扯嘴角,想回以鱼儿一个微笑,一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嘶,好痛。” 他摸了摸自己鼻青脸肿的猪头脸,痛得龇牙咧嘴。他的脸别是毁了吧,尽管他长得没有宝玉俊俏,但也不俗,要是毁容了,他非得哭死不可。 贾环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站都站不起来,欲哭无泪道:“宝玉,我起不来了,全身都好痛。” 说着说着,今日受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你怎么这么爱哭,真拿你没办法。”鱼儿扔掉手中已经光秃秃了的竹签,手上立时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 目睹了瓶子凭空出现在鱼儿手上的一幕,贾环哭声顿停,张大着嘴巴,抽了一口冷气。 仙法?! 贾环盯着鱼儿的目光惊奇到不行。 鱼儿扭开瓶口,将从鳞片空间取出的魔药径自倒入了贾环张开的嘴巴。 药刚下肚,贾环就感觉到身体蹿过一股热流,顿时全身疼痛全消,不禁伸手碰脸,摸到的是一张消肿恢复的脸。 贾环再一次的惊呆了!有心开口表达自己内心的惊愕,突然意识到此处还有外人,他以袖遮脸,不让外人瞧见自己身上的神奇,然后转身咻的一下跑去踹晕了那五人。 贾环考虑的比鱼儿周全,解决了外人,才疯了似的喊道:“我好了!我真的好了!这太神奇了!你放心,今日种种我会守口如瓶的。” 58.第 58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只是她到底是家生子出身, 为人粗俗素养不高, 经常撒泼骂人。时日一长, 次数多了, 慢慢也就不得贾政心了。 当年,赵姨娘原以为贾政厌弃了贾宝玉, 其跟前的得心人便非她儿子贾环莫属了。 岂料, 刘姨娘那小贱人来了府里, 好处全让她生下的贾琚占了去。而她的环儿,爹不疼祖母不爱的,在府里混得比个傻子还惨。 这些年里, 赵姨娘因着贾政一心宠爱刘姨娘和贾琚, 几乎要碎了一口银牙。 所以, 一经打听清楚了他们院子的情况, 赵姨娘立即拍手称快, 连说了三个“好”字,早上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贾探春看不过眼说了她几句,母女俩就拌了起来。贾环被吵的烦了, 三两口吃完饭,一下子就跑得没人影了。 且说隔壁王夫人那儿, 又是不同情况了。 王夫人抱养了贾兰,凡是与之相关之时, 皆十分的紧张。后者连皱个眉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伺候的人围着他关心。 在这种环境下, 贾兰差不多被养废了, 全身上下撇开读书不谈,没一样值得称赞的。 听着金钏儿描述贾政卧房里发生的一切,贾兰让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生生吓着了,全身冰凉凉的,面无血色,冒着冷汗身体直发颤。 王夫人还来不及发表贾政一事的感想,就发现了贾兰的异样,一把搂着他边安慰边吩咐周瑞家的。“快!去请大夫!” 伺候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院里的情形慌乱的和贾政住处有的一比。 交代完人,王夫人想起了罪魁祸首,抬脚踢在金钏儿的膝头上,怒骂道:“下贱蹄子,什么腌臜事都敢往兰儿面前说。来人,拖下去掌嘴!” 金钏儿跪下,扒拉着王夫人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踢在了心口上。 金钏儿痛得直打滚,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像是看不见似的,把她拖到了庭院里,抡起巴掌掴到了金钏儿嫩白的脸上。 金钏儿哀哀嚎叫着,不一会儿,双脸让人扇得想猪头般红肿,血液口水一块儿流淌而下,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玉钏儿躲在树丛后面,目睹了姐姐的受罚的惨状,张口用力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 房里王夫人厉目扫过周围的丫头们,警告道:“都看好了,外头的就是活着的例子。下回,你们谁要是再犯,就把你们这身皮子罢了去!” 王夫人忙着训斥下人的时候,大房里却飘出了哈哈大笑声。 贾赦拍桌大笑,甚至支使小妾取了一坛酒开怀痛饮。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二弟,别是又遭天谴了吧! 上回是晴雷,这次轮到了蛇鼠,啧啧,可真是悲惨哟。 唉,敬老天爷三百杯,权当为他那不知走了甚霉运的二弟祈福吧。 知悉惊叫之事与鱼儿无关,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的贾老太太,下一瞬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让鸳鸯梳头。 其变脸之神速,看傻眼了一众丫头。 老太太淡淡交代说:“封锁府中消息,别让传出去了。咱们玉儿脑子刚好,经不起他的牵连。” 琥珀鸳鸯眨了眨眼睛回神,连忙褔身应是,起身之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过了荣国府里的众生百态,视线回到事发处。 此时,离尖叫声儿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贾政那儿的下人忍着恶心和惧意,哆哆嗦嗦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将晕厥的两人抬出了房间,悄悄请来了大夫把脉。 至于留在房里的脏东西,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下人们,买了大量的雄黄洒在了里头,只盼望着雄黄生效,驱赶走那些令人发毛的东西。 那边处理完的同时,鱼儿并众女也已经翻过了贾政一事。 麝月几人倒了洗漱的脏水,带着小丫头们去厨房取早膳。 门外冬景正好,吸引了鱼儿的目光。他索性趁着丫鬟们还在忙碌,信步出去闲逛两圈。 门口两侧栽种了两列梅树,承受了一夜风雪,依然身姿冷傲。 枝丫上的梅花大部分都舒展了花瓣,吐露芬芳。即使有小部分没开放的,也含苞待放,于寒风中摇曳。只有极少极少数还是水滴形状的花骨朵,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芯不肯松开。 鱼儿双脚踏出房门,满院的粉白瞬息撞入眼中,他不由自主抬步走近。 凑近细观,白里透红的花瓣,粉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沾着点点晶莹的雪花,格外惹人倾心。 鱼儿微微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冬雪的冷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众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所望见的便是,一袭金丝镶边的孔雀蓝长袍裹身,外披着一件御寒的貂皮斗篷,白玉冠束发,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的鱼儿站在庭院里,摊开巴掌托起一枝寒梅,垂头闭目轻嗅浅笑的景象。 鹅毛似的飘雪纷飞,雪中嗅梅的鱼儿恍若冰清无暇的梅花仙人,无疑看呆了一群下人。 众人不约而同放低呼吸,生怕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破碎。 麝月心下可惜林姑娘不在,否则便能用画笔,永远留下这一幅如诗画般动人的情景了。 晴雯心中一动,睁大着眼睛记下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自决定回去便绣下来,就算只能还原出眼前的七八分,她也知足了。 碎雪慢悠悠地飘落,有一片巧合落在了鱼儿嫣红的唇瓣上。 嘴唇感觉到了凉意,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舔,似乎打开了某一开关,鱼儿睁开双目盯着梅树打量,片刻眼珠子定点在某朵梅花上。 鱼儿慢慢伸出右手,看准了了花朵的一片花瓣摘下。 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下一瞬,一片沾雪的梅花瓣已填了进去。 鱼儿含着花瓣轻嚼,品味到了花蜜和雪花甜甜凉凉的滋味,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 目睹了鱼儿吃花品雪的行径,晴雯几个再也无法淡定了,连忙收回魂魄,跑到了鱼儿身边制止他伸手摘花继续吃的举动。 “我的二爷,府里不曾短了您吃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塞嘴里,吃坏肚子里可如何是好?” “这花瓣苦巴巴的,有甚好吃。您呀,往后可别再乱吃花了。” “就是就是,膳食我等已经带回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屋,饿了就用正经早膳可好?” 众女七嘴八舌的劝着,鱼儿并不赞同她们所言。 别说是花瓣了,他海藻海草都生吃了多少年了,也没见怎么着。 想是这般想着,鱼儿还来不及辩解,碧痕茜雪两人就托着他的手臂,半带半请的将人带回了屋里,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宝二爷小时候总喜欢吃小丫头嘴上的胭脂,难道现今长大了,爱好改为吃花了? 用完早膳,鱼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林黛玉听说了这事,抿嘴笑道:“无妨,吃花风雅,不是甚劣习。只需看着些,别让他一日吃太多便好。” 实力宠孙人士贾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宝玉若真是喜欢,晚上可让厨房做点梅花饼尝尝。” 如此,算是应允了鱼儿吃花这一无伤大雅的爱好。 往后鱼儿兴之所至吃花,府中再无人阻拦,只是小心盯着,不让他背着人偷偷多吃。 林黛玉坐在梳妆台前,紫鹃立待其左右,摘下了她簪在发髻上的珠花,放入妆奁里。 解了发,紫鹃手执犀角梳,轻柔地梳理着林黛玉一头如瀑秀发。 林黛玉捏着手绢掩嘴,咳嗽了几声,奶娘王嬷嬷眼中划过忧色,忙不迭去将晚膳前鱼儿赠送的锦盒捧来。 “里头是宝二爷让晴雯那丫头送来的珍药,姑娘睡前用了吧,莫要辜负他的一份好意。” 虽然自家姑娘的两个舅舅和舅母对待她只是表面功夫,但好在老太太真心怜爱,给予姑娘的待遇和宝二爷别无二致,下边伺候的下人不敢怠慢,姑娘离家在这荣国府里住得也舒心,就是打小病弱的身子,无甚好转,无端地令身边的人忧心。 那人参养荣丸里的人参,老太太换了又换,甚至拿出了当年陪嫁的三根婴儿手臂粗的好参,也没有多少起效。可见是个没用的,希望宝二爷送来的新药能起些效果,让姑娘的身子好受些。 “取出来我用了。”林黛玉微微颔首道。 “晴雯说了,每瓶一颗,一齐用温水服用即可。”王嬷嬷说着,已经手脚利索,分别从几个青花瓷瓶里倒出了米粒大小的药丸子,并倒了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递予林黛玉手中。 “这药丸子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林黛玉笑了笑,随即放入口中就水咽下,她轻咦一声,又道:“一点儿都不苦,还带着一股子花草清香,像是花露。” “拔开瓶口便有清香扑鼻而来,嬷嬷闻了身体一阵轻松,可见是个奇药,姑娘用了身子定有好转。”王嬷嬷道。 林黛玉抿嘴笑了笑,不接话。“时候不早了,就寝吧。”她从小吃的药比饭还多,对于根除自己的顽疾之心,早就被一次次的失望浇灭了。 老太太举着拐杖捶了贾琏大半时辰,闹了一身酸痛,此刻正半躺在榻上,由鸳鸯捏肩捶背,缓和身体上的不适。 “琥珀,玉儿送来的补药呢,拿来给我用了。” 话音飘散,不多时琥珀抱着锦盒进来了。“老太太,这儿还有宝二爷送来的珍珠粉,说是给您美容养颜的,要不也敷一些在脸上吧。” 贾母摇头无奈笑了笑,“这孩子……我老婆子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学小姑娘家家的美容养颜作甚?罢了,好歹是玉儿的一片孝顺,取来敷用了吧。” “唉!”琥珀答了声,便忙活了起来。 同一时间,赵姨娘屋里烛火通明,她打发了丫鬟,独自坐在铜镜前涂抹珍珠粉。敷完了整张脸,瓶子里头的粉末还剩下指头多的分量,不够下次敷用。 她想了想,悉数倒入了茶水里,张口喝下了肚里。 赵姨娘卧室的不远处,贾环熄了灯火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正因今日一时头脑发昏,将那来历不凡的珍珠粉末给了赵姨娘而后悔不迭。 翻来覆去想了许许久,决定明晨让赵姨娘把东西还给他,贾环才勘勘陷入了睡梦之中。 临睡前,鱼儿为小东西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了不少问题,遂塞给它一大堆补药吃。 那些药丸味道清甜,小东西是个识货的,见鱼儿给了几粒就不给了,喵喵叫着不依。鱼儿举着手,另一只手捏起小家伙的喵爪子,和它巴掌拍巴掌。 小东西双目放光,自动领悟了游戏规则,举起毛茸茸的梅花爪,拍打着鱼儿的手心,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玩疯了拍手游戏的的小东西很快便不记得要吃的了。 过了片刻,玩累了拍手游戏,小东西打了一个呵欠,小脑袋乖巧地趴在鱼儿的手心蹭了蹭,随即闭眼睡着了。 床边是麝月几个合作用动物皮毛搭出来的猫窝,看着就暖和。鱼儿抱起小东西,放入了精致的猫窝里,帮它盖好了小被子,才伸了一个懒腰,掀开纱幔,躺入了暖洋洋的被窝里,闭目就寝。 茜雪、碧痕见鱼儿已躺好,轻手轻脚吹灭了烛火,退到了外间。 俄尔,鱼儿彻底进入了酣睡状态。 蓦地,其床边的猫窝微微动了动,睡眼惺忪的奶猫儿拱了拱,从小被子底下钻了出来。它皱了皱小粉鼻,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纵身跃起,跳到了鱼儿的床上。 小东西跌跌撞撞,半走半滚着来到了鱼儿的脸侧,身子团成圆滚滚的一个雪团,毛嘟嘟的小脑袋挨着鱼儿的下颌,窝在他的颈窝,阖上琥珀双瞳,不一会儿,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更阑人静,定王府内,涂蕴之却仍然未眠。 他横躺双手叠放在腹部,放空思绪,收缩在脑海里的精神触角,井然有序地伸展而出。 若是有人可以看见精神力,便可发现,丝丝缕缕的金色“丝线”,以定王府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发散开来。从高空中俯视京都,可见其上空一朵金菊花正在缓缓绽放。 其中一缕精神力飘动到宁荣街附近,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波动,正是涂蕴之白日里,从鱼儿身上感受到的。 涂蕴之心下一喜,暂停了其他精神力丝线的探索,驱使有所发现的“金丝线”接近,试图探清鱼儿所在的具体位置。 突如其来的,“金丝线”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随之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拉扯着涂蕴之的精神触角,将其吸了过去。 涂蕴之脑中轰的一声,一阵昏黑之后,其意识昏昏然,恍恍惚惚,好似做起了梦。 清风徐徐,窗外繁花似锦,蝉鸣声声。 床榻前方的地面上,散落地堆放着昨夜褪下的衣物,分不清是谁和谁的。 涂蕴之轻轻抽出手臂,掀开锦被起身,赤脚踩在地上,从衣柜里取出一身干净衣袍穿上。 回来的时候,他顺便弯腰捡起了睡在地面上亵衣裤和外袍,随手搭在了架子上。 涂蕴之轻柔地拍了拍床上鼓起的一团,无奈地笑了小。“该起了。” 薄被下的人蠕动了一下就不动了。“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下。” “都是你的错,就会使劲的折腾我,腰都要断了。”被窝里的人,一巴掌拍到了涂蕴之的嘴上,他顺势握住了那只细腻光滑的手上,低头一口亲在了手背上。 “今日你的海底公园开张,迟了可就要错过了。” 鱼儿咕哝一声,“横竖是个分园,错过便错过了。” 涂蕴之干脆掀开锦被,掌心来回摩挲着他左右两扇蝴蝶骨,目光停留在其细颈的红痕上,两瞳内的小火苗陡然变成了熊熊烈火。 “既然如此,那我们继续吧。” “什么……唔……” 涂蕴之掰过他的脑袋,低头薄唇覆上了他粉嫩微肿的唇瓣,淹没了其剩下未出口的话语。 耳边传来了一阵响动,隔了两条街的两人,顿时从梦中惊醒,同步惊坐而起。 他们下意识地睁开双目,霎时刺目的光芒扑来,不适地眯了眯眼,望向窗外,方惊觉已是新一天的到来。 早在贾宝玉出事不久后,贾母发现玉失踪了,大费周章打发全府人仰马翻去搜寻。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因着那一次大搜找,如今府中上下全部都清楚宝玉失了玉。是以此刻听了道士的询问,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 空气瞬息冷凝了下来,道人的目光快速划过众人难看的面色,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贾元春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听道长之言,莫非宝玉是因为丢失了那块宝玉,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道士微微颔首,再次问道:“怎么?可是玉出了问题?” 贾母紧了紧手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双唇蠕动却未发一字,片晌叹了叹气才懊恼地说:“道长不知,那玉在宝玉出事那天一起跟着不见了影踪。老身差遣下人翻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无奈都没有下落。” 道士捻了捻胡须,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待贫道掐指一算,算一算灵玉究竟身在何方。” 59.第 59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却是荣国府的贾家二老爷和其幼子, 在前段时间遇上了大祸。 且说当日贾家那位含玉而生的贾宝玉宝二爷,在院子里和小丫头们玩耍,正是兴起之时, 有人提醒他该去读书习字了。 贾宝玉年幼,正值贪玩的年龄,听后闹了个小脾气, 不肯去。 熟料,前来看望儿子的贾政恰好走到了附近, 贾宝玉的那些话, 一字不落全落在了他老子耳中。贾政当即大怒, 二话不说,拽起贾宝玉,就要带他去祠堂罚跪。 不想,盛怒之下的贾政带着人才走到了半路, 碧空之上, 忽地落下一道晴空霹雳, 将那贾家金贵的宝二爷给劈了。 当时正扯着贾宝玉的贾政受了牵连,亦是惨遭那没有任何征兆就从天而降的晴雷电击。好端端的一个人, 当场就晕了过去, 横倒在地,头发丝和身上的衣裳, 散发着一股焦味, 还有缕缕烟雾从其中飘出。 跟随在贾政父子周围的几个下人, 突然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吓之下心跳骤然一顿。 其中两个年纪小的,先是受了惊吓,紧接着又瞧见了雷声过后,贾政和贾宝玉横倒在青石板路上,惨不忍睹,不知生死的景象,霎时白眼一翻,双腿一软,紧随着也不省人事了。 余下的下人们,虽说人还能站立着,但双目呆滞无神,仔细一瞧,他们已然让吓得三魂七魄统统离了躯体,情况比两个小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宫中小选日期将近,因着贾元春是正月初一好时辰出生的,王夫人一心认定女儿和自己含玉而生的小儿子一样,是个有大造化、大富贵之人,有心送贾元春入宫参选。 贾宝玉身边的丫鬟,慌慌急急来求见时,王夫人正在贾母的屋子里,细说着自己的打算。 贾母一听王夫人欲把自家的宝贝孙女进宫给人当奴婢,如何肯点头?贾母的反应,皆在王夫人的预料之中,她也淡定,见贾母颇是火大,立时软语细声安抚了她。 待到贾母的火气缓和了下来,王夫人整理了下言语,打算继续劝服贾母。 就在她将要脱口而出之际,门外远远便传来了丫鬟焦急的呼喊声。 两人的谈话,霎时中止。 由于被打断了谈话,王夫人心下多少有些不满。不过这一点点小情绪,在王夫人听闻了幼龄稚子被丈夫罚跪祠堂时,立刻把它抛到了脑后。 心中大急的婆媳两人,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三步并两步跑着去拯救贾宝玉。 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去,看到的不是宝玉受罚的画面,而是贾政和贾宝玉一身伤痕累累,仿佛两具尸体躺在地面的惨状。 贾母与王夫人脑海一片空白,顿感一阵眩晕袭来。咬了咬牙,两个妇人到底是撑了下来,没有被这一噩耗击晕。 来不及询问贾宝玉父子俩遭难的具体情况,贾母捂着心口,高声喝醒了还在游魂状态的下人们,唤人去请大夫入府相救。 六神无主的随从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奔出了府外去找大夫。 当日的那道天雷,响破天际,大半个京城的人几乎都知晓晴空当头有惊雷落下一事,却只有荣国府的一干人等,在府中的一阵慌乱中方才知晓,那雷落入了荣国府的宅邸,还劈中了他们的两位主人。 荣国府这些年来,疏于对仆从的管教,反倒养出一家子不规矩的奴才。此事一出,丫鬟婆子便背着主人们,暗地里议论纷纷。 不知道是哪个胡言乱语提起的,猜测是贾政在外头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遭到了老天爷的惩罚,吃下这一记雷罚。 至于家中那无辜的贾宝玉,不过是一不小心被他那父亲带累了,方有此一劫。 贾府的下人口嘴不严实,并且那段时日,整个荣国府都乱糟糟的,府中的主子们都在为贾宝玉父子忧心,伤透了心神,没有心情理会下头的那些琐事。 从贾府内产生的,所谓贾政干了坏事遭了天谴的谣言,很快传了出去,没几日便闹得满城皆知,甚至连宫墙之内的帝皇都听闻了此事。 等到府外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贾老太太等人耳内,想要处理,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贾政人还在昏迷之中,便有太监传旨,剥夺了他头顶上的官帽。 其他人的个中心情如何暂且不谈,只是王夫人的满盘打算可以说是一朝落空了。家中拥有一个遭了天谴的父亲,无论贾元春是多么的才德兼备,宫门都不会向她打开了。 连番噩耗,接连打击之下,满心憋屈的王夫人把自个儿憋病了。 如此,贾府的主人又倒了一个。 贾赦是个不顶事的,他那继室更是管不了事,好在还有贾琏和王熙凤在,可以帮得上忙,上了年纪的的贾母才不至于被压倒。 因着贾宝玉父子遭了难,府里请来了好几位大夫没日没夜地治疗,太太小姐们又是烧香拜佛的。在贾政被除职的数日之后,他总算是悠悠转醒了过来。 尽管身体多少受损,甚至满头乌发化作了烟灰,只能顶着个光秃秃的头,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不是? 贾政遭了不小的罪,然而那位宝二爷,年纪太小,身体比不上大人,可就不像贾政那么幸运,昏迷个些许时日就能醒来。 并且,他脖子上带着的那块宝玉,也在天雷之下裂成了两半。当时场面过于混乱,丫鬟小斯慌慌张张,急着把人抬回房里,也没太注意这东西。就让诸人你一脚我一脚的,踢进了池塘中,当夜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更是深埋进了淤泥里。 待宝玉总不见好,贾母想起这失踪的玉问了,才有人想起去找。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谁知道那块宝玉早已深埋在了池塘里呢?发动了府里的一大半丫鬟婆子去找,始终一无所获,久了就连贾母也放弃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贾宝玉仍然没有醒来的征兆。 这药也吃了,这针也扎了,好治歹治,可那人还是那样昏昏躺在床上,没知没觉,不细看他胸口的起伏就和死人差不多。 家里老的小的女人们,因此都哭掉了半盆子眼泪。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谣言洗脑,就连贾母也相信了如外头传言的那般,天雷是贾政引来的。自己的心肝宝贝乖孙儿无辜遭灾,贾母对贾政那个气呀。 特别是贾政醒来后,养了数月,除却一个秃头,便生龙活虎,什么事儿也没有。可贾宝玉却一直昏迷不醒。两厢对比,贾母见贾政一次就忍不住想用拐杖捶他一次。 贾政醒来之后在贾母那受了气,且每日面对众人古怪闪躲的眼神,心里十分憋屈。 他可以十分的确定自己是徒遭横祸,那日古怪的雷,分明是上天冲着贾宝玉降下来的,而他纯属是被那孽子连累,非但受伤,被人反泼了一身的脏水,更重要的是,还因此丢了自己的官职。 遥想当年那孽子含玉出生,家里人都当做是祥瑞,这哪有让老天爷雷劈的祥瑞。如今看来,那玉哪里是祥瑞,分明就是祸端。 这不,老天爷生气了,降下雷霆连人带玉全劈了。 联想起贾宝玉出生的奇事,再结合那玉突兀失踪一事,贾政很快就找到借口,心中把责任统统推到贾宝玉身上。 思及此处,自认为找到了贾宝玉遭雷劈的原因,贾政没胆子对贾母说,和她对着干,却在心里对贾宝玉是一日厌恶过一日。 贾母为了使得自家乖孙苏醒,用自己的老脸请动了宫里的太医没用,求神拜佛还是没用。 就在她几乎要死心,以为自己的宝玉会这样一辈子睡下去的时候,门外来了一跛脚道士和一癞头和尚,说是有办法让她的乖孙苏醒。 贾母死马当活马医,让下人请了他们进来。 一僧一道缓缓走到贾宝玉床前时,却看不见虚空之中,一头微卷的乌发披散落在身后,下半身却是一条金黄鱼尾的少年,正眨巴着星瞳盯着屋内的一切,那对儿盛满了星辰的黑眸中,泛滥着好奇的光芒。 尽管从外貌上看起来,鱼儿和普通的美人鱼别无二致。实际上,他的身体里不但蕴含了人鱼血脉,还拥有正宗的神龙血统。此外,还流淌着些许海妖之血。 鱼儿的母亲是人鱼和海妖结合产下的后代,鱼儿身上的人鱼与海妖血统便是来自于此。至于他为何还会身怀龙血,那就和其母的一段露水姻缘相关了。 鱼儿之母身为混血人鱼并不是最美的,可是她的歌声却是西大陆整个海底世界最为动听的。 某一天,她和平时一样浮出海面高歌。意料之外的是,一条来自东方大陆的五爪金龙恰好经过这片海洋,听到了歌声,心念一动,便闻声而来了。 由此,一人鱼一龙互相吸引,拥有了一份短暂的缘分。 双方分开的半月之后,鱼儿的母亲才发现腹中早已孕育了两人的结晶,耗费了整整百年去蕴养,终于等到了鱼儿即将出世的那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生产的那一日,一场针对整个世界的大劫悄然来临。 那一日,不论是人鱼一族,还是全人类,或者是其他生物,都见证了天空撕裂,陆地坍塌破碎,海洋如同那锅中的沸水翻腾不休,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惨烈景象。 灾难来的太过突然,深海的各类生物大片大片的死去,躯体在那将汪洋搅拌得天翻地覆的力量之下,化为肉末血水。 鱼儿之母身体正值孕育虚弱期,自保的力量本来就不足,面对危机无力应对,很快就受了重伤。 幸好五爪金龙在离去之前,曾经赠送给她一个龙族至宝。生死关头,在刺破耳膜的轰鸣声夹杂着哀嚎声中,她身上所携带着的龙族至宝发挥了作用,刹那之间封印了方圆千里的水域,保全了母人鱼的性命。 过后,她拖着重伤的身子,产下了一枚人鱼蛋。但是她的情况非常不好,虽然身处于至宝笼罩着的安全区内,但却不晓得出去的办法。所以,哪怕她已经绞尽脑汁,运用所有的办法去治疗自己,到底还是在鱼儿破蛋而出的第九年香消玉殒了。 母人鱼离世后,鱼儿困在深海水域,独自一人,再也没有见过除了他母亲之外可以和他交流的生物,平常所见到的不过是些水域内没有智慧鱼虾蟹贝。 身处于此方与世隔绝的水域,每天追赶着周围的鱼群就成了鱼儿最大的玩乐方式。当然,更多的时候,鱼儿还是躺在自己的大贝壳里,按照传承记忆里的方式修炼。 有时候烦闷了,鱼儿也会漂游在珊瑚群里唱歌。因为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最常做的就是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低唱,告诉他,他的父亲最爱的就是她的歌声,称赞那是世界最美妙的声音。 鱼儿每一次发出人鱼的声音,纵然知道希望渺茫,可是小脑袋中仍然不可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希望自己素未谋面,且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的父亲,会闻声而来和他相见。 光阴似水,岁月如梭。在鱼儿的一次次期盼之中,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在一方寂寞的世界中渐渐长大。 忽然有一天,一群人类闯入了这片净土。 鱼儿不清楚他们是用了何种方法破开至宝的结界进入的,他的心中只有见到人类的兴奋,摆着鱼尾游荡过去正欲开口,那些人却骤然举起武器,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他。 各种魔法斗气宛如密集的雨水对准鱼儿砸下,他刚刚打退了一波敌人,下一刻又来一波新的。令鱼儿感到惊奇万分的是,明明那些已经死在了他手上的敌人,不久后又复活了过来攻打他。 心中藏着好奇,久而久之的,鱼儿从敌人口中吐露出来的只字片语知悉了,他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之所以没日没夜地来他,都是为了他身上所谓的宝物。 可惜呀,这群喜欢喊他为“BOSS”的异界敌人,大大的低估了他的实力,无数时日下来,他们不但没有从自己身上拿走半根毫毛,反而是他们身上携带的诸多东西多有掉落,叫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直跳脚,还破口大骂说什么出了BUG,找GM投诉之类的话。 投诉的结果是什么鱼儿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大概是过了三天,那些人又闯进了他的地盘找他干架,反被他灭了一次又一次,死了复活又来,来了复活又死。 在这一不断循环的之中,鱼儿收集起了敌人死亡后掉落的物品,装进了自己的鳞片空间里,不到半年就堆积成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巨大藏宝库。 不知道是不是在鱼儿身上遭遇的挫折太大,损失过多,许多人渐渐地放弃了,前来挑战鱼儿的人类越来越少。 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鱼儿产生了去异界敌人家乡游玩一番的想法。等到鱼儿的家园门罗可雀的那天,他终于从玩家身上研究出了出去至宝的办法。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开开心心地出了家门,欢呼声刚出口,倾盆大雨似的紫色雷电刹那从苍穹之上砸落。 撑了一会儿,鱼儿在巨大的痛感中晕死在了雷电雨之下。 等到他再次睁开了双目,却发现自己只余下了灵魂,还似乎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面对着满屋子面露哀戚的贾府众人,鱼儿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圆眼,把目光放在了进门的一僧一道身上。 他在两人身上感应到了一股力量,不过很薄弱,比经常来找他麻烦的敌人还要弱小。打量了来人几眼,很快鱼儿便失去了兴趣,视线移到了屋内的摆设,飘来飘去,摸摸捏捏。 那厢鱼儿玩得忘乎所以,这头检查过了贾宝玉情况的一僧一道,却是面面相觑,心中直呼倒霉。 眼前的贾宝玉确确实实没有了灵魂,只余下一具肉体因为灵气未消散还保持着呼吸和心跳。确定了神瑛侍者如警幻仙姑所言的一般,在神雷之下已经魂飞魄散了,道士与和尚两人不由得面露难色,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60.第 60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鱼儿想起贾政对自己的敌意, 心里哼了哼。 说起来鱼儿也没想到贾政胆子会如此之小, 不过是区区虫蛇罢了, 又没有什么攻击力, 谁知这也能吓出病来。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 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 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 你们都不必去。” “可是父亲那边……”贾琏犹豫了。他们父子可是说好了的,跑一趟给他三百两银子。 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花用被管的死死的, 自己穷的响叮当,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 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 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 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 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 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 与其给皇家卖命,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琏二爷您先别急着走,老太太给的银钱可全在您身上呢,您好歹留一半下来呀!”茗烟与墨雨追了贾琏几步就丢了他的影踪,回头想找鱼儿商量着先回荣国府,不料一转身,周围哪里还要鱼儿的踪迹? 糟糕!走散了! 宝二爷没出过门,生门生路的,满京城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认识。走散了自个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万一人找不回来了,他们要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满大街到处找人。 无奈今日赶上市集,街道行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翻找了半条街,依然没有发现鱼儿的影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刚才人挤人,鱼儿随着人流移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小摊子旁边,沈腰潘鬓,霞明玉映。出色的外貌,立时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们悄悄打量着鱼儿,暗自羞红了脸。 暗处三两个纨绔盯着鱼儿亦是两眼发直,如若不是看着他的穿戴非富即贵,心有忌惮,想来已经忍不住上前调戏了。 贾母心潮澎湃,兴奋得面红赤耳。 老太太最近不按例用过的东西,唯有昨日鱼儿送来的补药和珍珠粉,屋子里的人,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这一奇迹,定然是鱼儿带来的。 贾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恋恋不舍地从镜面收回目光,强令自己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那药和珍珠粉放哪儿了?” 鸳鸯连忙回道:“都收在了柜子里。” 贾母想了想,说道:“放进我的私库里,藏在最里层锁好了,往后有需要了再取出来。” 药丸子是不需要了,珍珠粉她却是不敢再用了。都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了,真要恢复豆蔻少女的模样,她都不好意思见自己的小辈了,现在这般就很好。 老太太绕着花梨木桌走了两圈,脑海中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就有小丫头来禀说:“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不例外,这刚进屋的小丫头,瞧见了贾母的样貌,和方才鸳鸯几人的反应一模一样,心里狠狠一震,傻眼了! 贾母知道林黛玉也得了鱼儿的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不理会这呆傻的丫头,忙催促鸳鸯几人道:“这么早,那孩子还没用膳便来了吧。你们快伺候我梳洗,别让玉儿等久了。” 林黛玉昨夜临睡前也吃了药,只不过她心中只把那药当做普通补药,不甚在意。 可是,一觉醒来,她就意识到不同了。 从前她每日睡醒,总会手脚无力,头眼昏花,胸口发闷,要静坐缓和一会子才能有所好转。 不过,今日一起身,她身上所有的毛病都不见了,感觉身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林黛玉脑海瞬时闪过昨日服药的画面,明白是鱼儿的赠药起了大效。 纠缠自己十数年的顽疾一夜尽除,林黛玉激动地握着拔步床的栏杆。 她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可就是这一下,就让那沉香木制成的床栏上,多出了五个凹下去的手指印。 看了看床栏的手指印,复又瞧了瞧自己那双纤细、不沾阳春水的五指。半晌,林黛玉不得不接受了那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面对身体康复带来的小瑕疵,一时之间,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于是便有了林黛玉早膳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赶来找贾母的一幕了。 林黛玉没等多久,简单收拾好的贾母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以及带来的丫鬟,看清楚了贾母样貌上的惊人变化,惊愕到不能说话。 林黛玉绛唇微开,露出点点洁白的素齿,不是很确定地唤了声儿。“外……外祖母?” 转瞬,这聪明的姑娘,已想明白了原因。“也是因为宝玉送的东西吗?” 此时,贾母一头乌发挽成发髻束起,脸上由鸳鸯化了个淡妆,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眉宇间是年轻人才有的好精神,显得愈发的年轻,活脱脱的一个中年美妇。谁又能看得出来就在一天之前,眼前之人还是一个庞眉白发的老妪呢? 贾母含笑点了点头,肯定了林黛玉的猜测。 老太太端详着脱胎换骨的林黛玉,见她精神头大好,举手投足,顾盼流转间,皆流露出勃勃生机,亦有所猜测,不禁心下一喜。 “孩子,告诉祖母,你吃了药,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不瞒外祖母,玉儿身上的顽疾已经彻底根除了。”林黛玉一对儿含情美目,闪烁着点点泪花。 “好!这是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抱着林黛玉摸摸瞧瞧,不肯松手。 她最在乎的只有两个玉儿,这些年来日日为这俩孩子的后半生忧心不已。 前头一个玉儿大好,她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儿另一个玉儿的身体问题也解决了,她老婆子又了却一桩心事。双喜临门,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恨不得举办一场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庆祝。 她们祖孙二人,昨日还在奇怪着药的来历,打算今朝寻鱼儿问个清楚。 然而如今,回想起早些年,从鱼儿身上浮现出来的小金龙,再结合如今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奇迹,祖孙俩心中万分笃定,那药只能是鱼儿自己弄出来的,也许更是从仙界来的,绝非凡药! 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问道:“除了你我,你可晓得还有谁得了玉儿所赠之物?”这话不光是在问林黛玉,也是在问屋中伺候两人的丫鬟。 其他人摇摇头,以示不知情,林黛玉在麝月送药来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所以是清楚的。“宝玉身边的晴雯四个,还有环儿都得了东西。” 尽管贾环交代了四大丫鬟此事不可同外人说,但那外人里,并不包括贾母和林黛玉。故而林黛玉问了,麝月也就老实全交代了出来。 “环儿倒也还好,就怕赵姨娘那搅屎棍从他那得了东西,满府的炫耀,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处理了。” 贾母点了鸳鸯的名字,嘱咐道:“你亲自带人去,看看环儿那边的情况。如果是环儿用了要药你就将他带过来,说我有话要交代。如果是赵姨娘服用了,便暂时围了她的住处,遣人回来知会我一声,我马上带人过去。” 前脚鸳鸯刚走,后脚不用贾母遣人去请,鱼儿就不请自来了。 老太太视线轻拂过跟在鱼儿身后的四大丫鬟,直接省下了再派人去喊她们来的步骤。 进了门口,鱼儿直接奔向贾母的脚步突然一顿。想不到那珍珠粉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呀! 落后鱼儿几步远的晴雯、麝月、茜雪和碧痕,进了屋抬头一看,整个人猛地一震,不由自主伸手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人是否为幻觉。“老太太您……” 眼前之人当真是老太太?!! 居然一夜之间大变了样,走出去,即便是她老人家的亲儿子都未必敢认娘了吧! 贾母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凝视着鱼儿,双目闪闪发光。 鱼儿眨巴眨巴水润润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双目化作弯弯的月牙。“祖母,你看起来年轻了好多。” “多亏了你的珍珠粉。”贾母笑眯眯地说道。 鱼儿揉了揉怀里奶猫儿的的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想会这么好用。” 贾母看了眼林黛玉,继而挥退屋子里的丫鬟。“你们都下去吧,宝玉留下,陪我老婆子说会祖孙私房话。” 林黛玉收到了贾母递来的眼色,拉着麝月道:“让他们先聊着,咱们几个去院子走走,说会女儿家话。” 麝月几个昨夜太累,匆匆休息去了,没和林黛玉、贾母一般用药,故而不清楚药物之不凡,受到的震动太强烈,一时半会的,还未能从贾母带来的震撼中清醒,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林黛玉和琥珀、紫鹃对视一眼,分别牵起晴雯四女之素手,拉着她们去了庭院。 寒风一吹,她们打了一个寒颤,刹那回魂。 当回神后,她们的思绪飘到了自己所得的赠药上,从贾母的变化中,彻底认识到琉璃瓶中的药水,是许多权贵倾家荡产都求不来的,众女又有些发懵了。 如今回想起昨日环三爷的提醒,想来,他应当早已知晓了那药物的神奇之处了吧! 可是此等奇药,自古只听过那居于白玉京上的神仙拥有,那么她们家二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难道……难道多年前,府里关于二爷的传闻,确有其事?! 诸女纷纷注视着林黛玉,盼着她解惑。 然而,林黛玉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千般叮咛她们暂时先保密,至于之后要如何做,就要看老太太的打算了。 “来,坐这儿。”贾母拉过鱼儿坐在了她身边的坐墩上,“祖母悄悄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有很多奇特的东西。” 鱼儿既然肯将宝贝拿出来分享,就从来没想过隐瞒。“对呀,都藏在我的鳞片里。” 鳞片?贾母妥妥的把鳞片误解为了龙鳞,于是更加坚定了她宝贝孙儿的真身是一条神龙。 “那你可是……” 轰隆! 突然一道雷声响起,吓得贾母直接咽回了到嘴的问题。 她摸了摸剧烈跳动的心脏,以为是老天对她发出了警告,也不敢再问鱼儿是不是恢复了仙界的记忆了。 知道那么多作甚,横竖此世他都是自己的孙儿,她老婆子还是继续当个糊涂人吧! 黑黝黝的鹿儿眼,直勾勾的瞅人,那副喜爱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鉴于鱼儿走丢事件,贾母如今是惊弓之鸟,未从惊惧中缓过气儿来,这阵子她都是不放心鱼儿出街的。 而且鱼儿又拿出了那种种奇药,这段时日,还是少出门见杂人为妙。 61.第 61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贾宝玉年幼, 正值贪玩的年龄, 听后闹了个小脾气, 不肯去。 熟料, 前来看望儿子的贾政恰好走到了附近,贾宝玉的那些话, 一字不落全落在了他老子耳中。贾政当即大怒,二话不说,拽起贾宝玉, 就要带他去祠堂罚跪。 不想, 盛怒之下的贾政带着人才走到了半路,碧空之上,忽地落下一道晴空霹雳, 将那贾家金贵的宝二爷给劈了。 当时正扯着贾宝玉的贾政受了牵连, 亦是惨遭那没有任何征兆就从天而降的晴雷电击。好端端的一个人,当场就晕了过去,横倒在地, 头发丝和身上的衣裳,散发着一股焦味,还有缕缕烟雾从其中飘出。 跟随在贾政父子周围的几个下人,突然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 惊吓之下心跳骤然一顿。 其中两个年纪小的, 先是受了惊吓, 紧接着又瞧见了雷声过后, 贾政和贾宝玉横倒在青石板路上,惨不忍睹,不知生死的景象,霎时白眼一翻,双腿一软,紧随着也不省人事了。 余下的下人们,虽说人还能站立着,但双目呆滞无神,仔细一瞧,他们已然让吓得三魂七魄统统离了躯体,情况比两个小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宫中小选日期将近,因着贾元春是正月初一好时辰出生的,王夫人一心认定女儿和自己含玉而生的小儿子一样,是个有大造化、大富贵之人,有心送贾元春入宫参选。 贾宝玉身边的丫鬟,慌慌急急来求见时,王夫人正在贾母的屋子里,细说着自己的打算。 贾母一听王夫人欲把自家的宝贝孙女进宫给人当奴婢,如何肯点头?贾母的反应,皆在王夫人的预料之中,她也淡定,见贾母颇是火大,立时软语细声安抚了她。 待到贾母的火气缓和了下来,王夫人整理了下言语,打算继续劝服贾母。 就在她将要脱口而出之际,门外远远便传来了丫鬟焦急的呼喊声。 两人的谈话,霎时中止。 由于被打断了谈话,王夫人心下多少有些不满。不过这一点点小情绪,在王夫人听闻了幼龄稚子被丈夫罚跪祠堂时,立刻把它抛到了脑后。 心中大急的婆媳两人,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三步并两步跑着去拯救贾宝玉。 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去,看到的不是宝玉受罚的画面,而是贾政和贾宝玉一身伤痕累累,仿佛两具尸体躺在地面的惨状。 贾母与王夫人脑海一片空白,顿感一阵眩晕袭来。咬了咬牙,两个妇人到底是撑了下来,没有被这一噩耗击晕。 来不及询问贾宝玉父子俩遭难的具体情况,贾母捂着心口,高声喝醒了还在游魂状态的下人们,唤人去请大夫入府相救。 六神无主的随从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奔出了府外去找大夫。 当日的那道天雷,响破天际,大半个京城的人几乎都知晓晴空当头有惊雷落下一事,却只有荣国府的一干人等,在府中的一阵慌乱中方才知晓,那雷落入了荣国府的宅邸,还劈中了他们的两位主人。 荣国府这些年来,疏于对仆从的管教,反倒养出一家子不规矩的奴才。此事一出,丫鬟婆子便背着主人们,暗地里议论纷纷。 不知道是哪个胡言乱语提起的,猜测是贾政在外头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遭到了老天爷的惩罚,吃下这一记雷罚。 至于家中那无辜的贾宝玉,不过是一不小心被他那父亲带累了,方有此一劫。 贾府的下人口嘴不严实,并且那段时日,整个荣国府都乱糟糟的,府中的主子们都在为贾宝玉父子忧心,伤透了心神,没有心情理会下头的那些琐事。 从贾府内产生的,所谓贾政干了坏事遭了天谴的谣言,很快传了出去,没几日便闹得满城皆知,甚至连宫墙之内的帝皇都听闻了此事。 等到府外的风言风语传到了贾老太太等人耳内,想要处理,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贾政人还在昏迷之中,便有太监传旨,剥夺了他头顶上的官帽。 其他人的个中心情如何暂且不谈,只是王夫人的满盘打算可以说是一朝落空了。家中拥有一个遭了天谴的父亲,无论贾元春是多么的才德兼备,宫门都不会向她打开了。 连番噩耗,接连打击之下,满心憋屈的王夫人把自个儿憋病了。 如此,贾府的主人又倒了一个。 贾赦是个不顶事的,他那继室更是管不了事,好在还有贾琏和王熙凤在,可以帮得上忙,上了年纪的的贾母才不至于被压倒。 因着贾宝玉父子遭了难,府里请来了好几位大夫没日没夜地治疗,太太小姐们又是烧香拜佛的。在贾政被除职的数日之后,他总算是悠悠转醒了过来。 尽管身体多少受损,甚至满头乌发化作了烟灰,只能顶着个光秃秃的头,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不是? 贾政遭了不小的罪,然而那位宝二爷,年纪太小,身体比不上大人,可就不像贾政那么幸运,昏迷个些许时日就能醒来。 并且,他脖子上带着的那块宝玉,也在天雷之下裂成了两半。当时场面过于混乱,丫鬟小斯慌慌张张,急着把人抬回房里,也没太注意这东西。就让诸人你一脚我一脚的,踢进了池塘中,当夜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更是深埋进了淤泥里。 待宝玉总不见好,贾母想起这失踪的玉问了,才有人想起去找。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谁知道那块宝玉早已深埋在了池塘里呢?发动了府里的一大半丫鬟婆子去找,始终一无所获,久了就连贾母也放弃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贾宝玉仍然没有醒来的征兆。 这药也吃了,这针也扎了,好治歹治,可那人还是那样昏昏躺在床上,没知没觉,不细看他胸口的起伏就和死人差不多。 家里老的小的女人们,因此都哭掉了半盆子眼泪。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谣言洗脑,就连贾母也相信了如外头传言的那般,天雷是贾政引来的。自己的心肝宝贝乖孙儿无辜遭灾,贾母对贾政那个气呀。 特别是贾政醒来后,养了数月,除却一个秃头,便生龙活虎,什么事儿也没有。可贾宝玉却一直昏迷不醒。两厢对比,贾母见贾政一次就忍不住想用拐杖捶他一次。 贾政醒来之后在贾母那受了气,且每日面对众人古怪闪躲的眼神,心里十分憋屈。 他可以十分的确定自己是徒遭横祸,那日古怪的雷,分明是上天冲着贾宝玉降下来的,而他纯属是被那孽子连累,非但受伤,被人反泼了一身的脏水,更重要的是,还因此丢了自己的官职。 遥想当年那孽子含玉出生,家里人都当做是祥瑞,这哪有让老天爷雷劈的祥瑞。如今看来,那玉哪里是祥瑞,分明就是祸端。 这不,老天爷生气了,降下雷霆连人带玉全劈了。 联想起贾宝玉出生的奇事,再结合那玉突兀失踪一事,贾政很快就找到借口,心中把责任统统推到贾宝玉身上。 思及此处,自认为找到了贾宝玉遭雷劈的原因,贾政没胆子对贾母说,和她对着干,却在心里对贾宝玉是一日厌恶过一日。 贾母为了使得自家乖孙苏醒,用自己的老脸请动了宫里的太医没用,求神拜佛还是没用。 就在她几乎要死心,以为自己的宝玉会这样一辈子睡下去的时候,门外来了一跛脚道士和一癞头和尚,说是有办法让她的乖孙苏醒。 贾母死马当活马医,让下人请了他们进来。 一僧一道缓缓走到贾宝玉床前时,却看不见虚空之中,一头微卷的乌发披散落在身后,下半身却是一条金黄鱼尾的少年,正眨巴着星瞳盯着屋内的一切,那对儿盛满了星辰的黑眸中,泛滥着好奇的光芒。 寒风呼呼,飞雪纷纷。 好心的贩子上前找鱼儿搭话,指着对面的一家酒馆提醒道:“小公子可是和家里人走散了?想来他们亦是在寻找公子了,外头风大雪寒,酒馆里头暖和,您要不要进去等候,免得在这儿站久了受寒生病。” 鱼儿听见了人声,下意识偏头去看说话之人,然而还未见到人脸,便给他手上举着的的东西吸引了全部的心神,也瞬间忘记了烦忧。 只见那稻草棒子上,插满了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因裹满了糖浆,每一串都显得晶莹剔透,令人口舌生津。 突然,一七八岁的小孩儿哒哒哒跑来,举着铜钱对老贩说道:“爷爷,我要一根糖葫芦。” 鱼儿瞅了瞅拿到糖葫芦吃得正欢的孩童,复又抬眼偷偷瞄了下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棒子。 莫名的老贩子想起了自家的孙儿,怜爱之心大涨,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小公子可是想吃,来,这串是小老儿送给你的,拿去尝尝。” 鱼儿朝他笑了笑,接过小声道了谢。旋即学着小孩儿的举动,舔舐起了果子外层的糖浆。 一吃就停不下来,没两下就一整串冰糖葫芦便吃光了,鱼儿意犹未尽。 他低头想了想,摘下腰间佩戴的羊脂白玉玉佩,和老贩商量道:“我能用这个和你换全部的吗?” 老贩是个老实人,就算不识货也能猜出几分玉佩的珍贵,惶恐地摇着手说道:“万万使不得,公子这玉太珍贵了,别说只是区区一棒的糖葫芦,就是卖了小老儿也没有它的一个边角值钱。您呀,还是赶快戴回去吧。” 鱼儿“哦”了一声,颇为失落地垂下脑袋。 便在此时,寒风吹来了一缕别样的气息,那是鱼儿最最熟悉的,独属于海洋的味道。 动作快过大脑,未及多思考,在味道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鱼儿的手已经抓住了一名年轻男子的手臂。 鱼儿缓缓抬头看向那人,那人亦正好低头望他。 两人四目相对,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到了极点的脸庞,同时映入了二人的眼底。 男子整个人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随地割喉夺人性命。人们时常第一眼为他的气势所摄,反倒是容易忽视了他卓著的长相。 鱼儿首先注意到的是男子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瞳孔,如同万丈深渊,又如宇宙黑洞,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之外,也显得十分的神秘,引人好奇探寻。 眼神淡淡没有波澜时还好,如果冷了下来,寻常人对上了这一双黑眸,恐怕紧张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若是胆小如鼠之辈遇上了,生生吓晕过去的都有。 料想,这世间应该很少有人能面不改色与其持久对视。当然,鱼儿是个例外。 男人应该刚从沿海回来,一时还没有褪尽身上海气,所以让鱼儿轻易发觉了。 略过他外带的海洋气息,鱼儿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还嗅到普通人无法闻到的淡淡血气。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没有经过长时间杀伐见血浸染之人,是绝对无法拥有的。 而在男子也就是涂蕴之眼中的鱼儿,秋瞳黑白分明,如同冰雪溪涧清洗过一般,水润纯澈。周身气质出尘不染,浑然天成,活脱脱一个天真无瑕的降世神子! 但以上的种种,还不至于令涂蕴之心生错愕至此。 他面色平静如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心中却并不如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原因说起来就长了,还需从涂蕴之的身世说起。 涂蕴之的生母乃出身卑微的宫婢,偶然得了帝皇的一日恩宠,幸运有了涂蕴之。产下了皇子,按道理来讲,她就算没有远大前程可奔,也是在帝皇脑子里留有印象的。 可谁让她倒霉,目睹了某位高位宫妃谋害皇子的罪行,遭人栽赃陷害,以秽乱宫围之罪赐死。 是以,涂蕴之一则没有强大的母家支持,二则因生母戴罪之身,即使是名副其实的天家皇子,然而无论是同为皇子公主,还是宫廷卑微的太监宫娥,都使着劲的嘲笑欺辱他。 可以说前十多年,涂蕴之就是个宫中受尽欺负的小可怜。 十三岁那年,有一次寒冬腊月,涂蕴之被几个性格扭曲的太监按在水缸里迫害得重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 结果不仅没烧坏脑子,反而因祸得福,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涂蕴之前生生活在高科技星际世界,用战功从最底层一点儿一点儿爬到了星际上将之位,只可惜正值壮年,与当时举族来犯的虫族同归于尽了。 他自认为不是个好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甫一觉醒记忆,恢复了精神力,涂蕴之马上就给今生冤死的生母复仇了。 当年陷害其母的宫妃突然无故暴毙,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太监宫女亦渐渐无声无息死去。就连打骂过他的皇子皇女,涂蕴之也在暗处给予了教训。 之后,涂蕴之的崛起无人可挡。他十五岁起便跟着将领东征西伐,强大的武力令得他立下了赫赫战绩,杀神之名威震八方,成为了如今所有皇子都深深忌惮的对手。 涂蕴之弱冠之年,屡次拒绝了当今赐婚,身边半个服侍的男女都没有,不少人背地里造谣笑话他是个天阉。 然而事实却是,涂蕴之和这个时代的女人一句话都谈不来,不想随随便便娶个无话可谈之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世界的人精神力不够,谁和他结合都是死路一条。 涂蕴之经过多年的观察的出了一个结论,此界的人类进化不足,基因链缺陷甚大,无法拥有精神力。 他本以为今生会和上辈子一样,孤独终生。谁知从东海巡视返京的第三天,他居然遇见了一个精神力可以和他匹及的少年。 两人猛一接触的刹那,涂蕴之收敛起来的精神力,从鱼儿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同类波动,方是引得涂蕴之心绪起伏的真正要因。 贾母一屋子人正说的欢,贾琏就过来了。 “二叔那儿出了事,听说吓病了。父亲命孙儿前去探病,因而来问一问宝玉是否要同行。”其实就是他那混账父亲想看二叔的热闹,却忙着和小妾厮混没空出屋,转而让他去了回去亲口描述二叔的惨状给他听。 贾琏想着鱼儿或许也要去探病,猜到了他在贾母这儿,便寻了过来,准备一道过去。 鱼儿想起贾政对自己的敌意,心里哼了哼。 说起来鱼儿也没想到贾政胆子会如此之小,不过是区区虫蛇罢了,又没有什么攻击力,谁知这也能吓出病来。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你们都不必去。” 62.第 62 章 耽搁了几年, 薛宝钗的年纪越来越大, 今年是她参选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一次定成败,定未来。 所以,对于此行,薛宝钗不是一般的慎重。 她不知道自己最终能不能获选, 不过令她感到庆幸的是,当年及时拦住了薛蟠。否则她的兄长若是背负了杀人犯的污名, 在这最后一次机会之中,她恐怕连初选都过不了,便要被刷下来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了元宵, 咱们母子三人便动身上京。” 薛姨妈的话语打断了薛宝钗的思绪,她温婉浅笑,道:“好, 明日我便去打发下人们收拾行李。” 薛蟠嘟囔道:“为何要等过元宵, 明日启程不行吗?” 老实说,金陵城虽然也是个花锦世界,但到底不比京城软红十丈,繁荣美盛。而且薛蟠自小在这里生活, 什么好看的好玩的, 都看遍玩腻了。 他无比迫切地想要飞到皇城国都,品尝京城当地的风流佳人, 结识新友, 一同体验各种新鲜玩意儿。 “也就两三天的功夫, 你这孩子急什么?”薛姨妈横了他一眼,戳着他的脑袋说:“去年冬末,我已经传信和你姨娘说好了,到了京城后,咱们一家三口不需要另找宅子,在荣国府住下即可。届时见到了你姨妈,我会托她请我那姐夫为你寻一个有才的良师。你要收敛自己贪玩的性子,好好读书,可不能像如今在金陵一般到处疯玩了。” 薛蟠听到“读书”两个字就觉得脑壳疼,不耐烦地撇撇嘴。薛姨妈见了,又是一顿说教。 薛宝钗无视了薛蟠求救的眼神,等薛姨妈念叨够住了嘴才开口。“咱们第一回上门,还借住在人家府里。需要备的礼,应当更厚一些才是。另外,王家两位舅舅的礼也不能少,母亲可有章程了?” “我已列好了单子,可这会子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给荣国府备的礼轻了,待我回去仔细想想该如何增添。” 话中言及荣国府,薛姨妈突然有感而发道:“说起来荣国府这几年的经历亦是曲折离奇,当年因天谴被打落尘埃,名声臭不可闻,在朝中没有地位,被亲戚们嫌弃不已。我那姐姐的儿子宝玉,更是在那场灾祸中傻了。” “她这些年来的日子过得不容易啊,好在现今总算是熬出头了。宝玉遇上了神仙,炼出了仙丹,令得荣国府抹去天谴的污名,一朝脱离了泥沼坑,腾飞于空。姐姐终得扬眉吐气,料想每回去参加宴会,都会受到众星捧月的对待,日日心情美妙如成仙吧。” 王夫人的来信中,只是说了荣国府东山再起,拐弯抹角暗示薛姨妈她的地位水涨船高,不同以往。由于与鱼儿之间恶劣的关系,不是什么好事,王夫人信中未有提及。是以,薛姨妈一直以为他们母子关系和美。假设她知道了真相,大概就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薛蟠好奇道:“不知道咱们这位鼎鼎大名的宝玉表弟长得什么样?” 薛姨妈摇了摇头,目中露出了深深的惋惜,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上回你们姨妈来信并未多提宝玉,我亦是知之甚少。” “不过,他刚出生那会,荣国府报喜的信件中,言他含玉而诞,长得如同菩萨身边的童子。出生时便如此不凡了,如今长大了势必更加出色。但凭着这一点,哪怕我没见过他的长相,也可笃定他是个神仙般的少年郎。” 话到此处,薛姨妈望向薛蟠道:“你宝玉表弟是个有大本事的,去了荣国府,你和他多多来往总是好的。” 其实不用薛姨妈叮嘱,薛蟠都会那么做。其一,他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其二,听过了鱼儿炼丹的事迹,薛蟠就指望着和鱼儿搞好关系,好分享一二。 听见了薛蟠的应好,薛姨妈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向薛宝钗说道:“你舅舅王子腾是正二品的武官,姨妈是荣国府的二太太。知咱们家宝钗要参加小选,他二人必会鼎力相助。有贾家和王家的在背后出力,我儿宝钗必能如愿以偿。” 闻言,薛宝钗的信心增长了几分,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了眼天色不早了,薛姨妈打发了儿女回去休息,独自考虑添礼的问题。 心怀期待的薛姨妈,并不知晓,她心心念念能够倚仗的兄姐,在年关前都遇到了一摊子破事。 王子腾因为假暖丹事件失势,在京中的日子十分的难过,打算过了元宵,就向皇帝请命前往外地就任。 王夫人那边,其丈夫贾政分出了荣国府单过,而后又遭到了贬谪,被丢到了闽海。她如今虽然还住在荣国府,然只能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借助。荣国府里的事情她做不得主,唯一能管的,只有自个儿院子,及贾探春、贾兰、李纨屋里的事情。 金陵与京城相距甚远,消息滞后,信件至少也要个把月方可抵达。更何况王夫人和王子腾许是觉得自己的情况丢脸,根本没去信同薛姨妈提。 另外,薛家驻留在京城的店铺掌柜,与金陵往来信件,书写的内容全是今年的生意情况。又以为王夫人、王子腾会传信过去,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去提起这些事。 所以到了现在,金陵薛氏一家都还被瞒在鼓里。薛姨妈完全不晓得京城的一切,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时间一晃眼,便到了十五上元佳节。 在这一全民性的节日里,平日束缚在深闺之中的女子,均可在这一天出门走在大街上畅快游玩。 夜间有元宵灯会,所有的街道张灯结彩,挂满了形态各异的花灯。 朵朵烟花飞上夜空,向世人绽放自己只存在了一瞬的灿烂。舞狮耍龙的、踩高跷表演的、猜灯谜赏花灯的……气氛火热,行人熙来攘往,处处充斥着鼎沸的人声。 眼前天子脚下的热闹景象,正应了那句“月色灯山满皇都”与“火树银花不夜天”。 被众多护卫护在中间,贾母和宁荣两府的女眷们,都去了街上看热闹。 鱼儿今夜有约,不与她们同行。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以后,他左手一只憨态可掬的猫儿,右手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娃娃,抱着走到了门口处等候。 几句话的功夫,涂蕴之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瞧见挂在鱼儿身上煞风景的一小姑娘一猫咪,脚步顿在了那里。 鱼儿毫无所觉涂蕴之内心的波动,几步走到了涂蕴之面前,仰着头,双眸弯弯地瞅着他。 感应到了涂蕴之身上的煞气,小东西尾巴的毛毛一瞬炸开,猫脸埋进了鱼儿的臂弯里。欢欢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又好奇地打量着涂蕴之。 鱼儿低头瞅了欢欢一眼,为两人互相介绍道:“这是蕴之伯伯,这是我的小外甥女欢欢。” 欢欢当下露出了一个蜜枣般甜的笑脸,软糯糯地唤道:“蕴之伯伯好。” 涂蕴之的眼神一柔,手指轻触了下她圆乎乎的发包。“乖。” 欢欢肉嘟嘟的小手捧着脸害羞地笑了笑,发现对面小东西在发抖,抓起它的爪子摇了摇。 “舅舅,猫猫在发抖。”她抬起小脑袋对着鱼儿说了一句,又看向小东西。“猫猫,你很冷吗?不怕,欢欢的小斗篷给你穿哦。” 欢欢笨拙地解开斗篷的带子,涂蕴之上前按住了她的两手,绑好她扯散的带子。“别脱,它不冷,就是闲得慌,抖着玩的。你抚平它竖起来的毛发,它就不抖了。” “咦?是这样的吗?”天真的欢欢一下子就相信了涂蕴之的话,咯咯笑着,两只小肥手齐上阵,帮小东西撸平它身上炸开的绒毛。 鱼儿垂首望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好笑地说道:“平时我家的猫儿张牙舞爪的像头凶悍小老虎,独独每回见了你,马上变成了胆小的小老鼠。还不快收敛一些你的气息。” “欺软怕硬。”涂蕴之瞥了小东西一眼,简短地点评了一句,随即在自己的体外笼罩上了一层精神力。 包裹住了一身摄人的气势,涂蕴之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普通的贵族男子,没那么摄人心魄了。 鱼儿捏着小东西的耳朵道:“欢欢都不怕,就你怕。我看你呀,上辈子一定是只胆小的老鼠。” 感应到吓人的血气不见了,小东西小心翼翼觑了涂蕴之一眼,喵了一声,见他没反应,抖了抖毛,转眼恢复了活力。 它攀着鱼儿的手臂,走到了他的肩膀上,两只前爪圈成圈抱住鱼儿的脖子,后腿一蹬,整只猫挂在了鱼儿的背后,毛绒绒的尾巴轻轻摆动着。行人若是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一个毛团挂饰。 无奈地摇了摇头,朦胧的灯笼光辉下,鱼儿发现了涂蕴之手中拿着东西,好奇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面具,知道你这张脸出行不方便,来的路上专门买下的。”涂蕴之晃了晃猫咪面具,一张戴在了鱼儿脸上,另一张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欢欢左摸摸鱼儿的猫面具,右摸摸涂蕴之的猫,嘴里发出一记惊呼。“哇!舅舅和蕴之伯伯都变成猫猫啦!” “一只猫猫,两只猫猫,三只猫猫,四只猫猫。”欢欢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数着,拍拍腰包里的猫咪挂件,喜滋滋道:“嘻嘻,欢欢有四只猫猫了。” 小东西离开了鱼儿的左臂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当挂件后,鱼儿的左手便空了下来。他扬手轻轻点了点欢欢的小鼻子。“欢欢开心吗?” 欢欢用力一点小脑袋,脆声道:“嗯,开心!” “走,四只猫猫陪着欢欢一起去看花灯。”鱼儿偏头冲涂蕴之一笑,两人并肩迈出门槛,加入了街道的赏灯游玩大军之中。 鱼儿与涂蕴之两人走走停停,缓慢地移动着,还没走完半条街,三人的手中便已经多出了一盏花灯。 尽管他们已经遮掩了自己引人注目的样貌,但由于悬挂在鱼儿身后,一边甩着尾巴一边四处张望的小东西,经过他们身边的路人,不免纷纷投来视线,打量这一队奇怪的组合。 停在了杂耍摊子前,涂蕴之看着鱼儿臂弯里的欢欢,道:“累了吗?我替你抱一会儿。” “不累。”鱼儿摇头一脸轻松地说道。 涂蕴之理智上知鱼儿说的是实话,但心理上依然感觉他累了,想为他分担。他伸出双臂,对欢欢说:“舅舅累了,换蕴之伯伯抱你走好不好?” 欢欢是体贴的乖宝宝,闻言顺从地张开手,让涂蕴之抱了过去。 小小的一只,软乎乎的,小脸轻轻地趴着自己的肩膀。涂蕴之新手上路,第一次接触小娃娃,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肃着脸,生怕用力太大,一不小心伤着了她。 鱼儿觉察到了涂蕴之的窘状,碰了下他硬邦邦的身体,眼睛一弯,噗嗤一声笑了。 元宵佳日,当今圣上为了与民同乐,亲身感受民间的节日氛围,往年都会微服出宫游玩,今年亦是如此。 不过,不同以往的是,除开了保护安全的侍卫以外,今次皇帝还特地带上了皇后,假扮成一对富商夫妇出行。 适才皇帝与皇后走累了,上了附近的一座茶楼歇息。从上往下观赏的时候,皇帝看见楼下杂耍摊子边儿上,有一个背影非常的眼熟,指了给皇后看。 皇后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道:“那不是蕴之吗?那孩子今日也来看灯会?我以为他那性子,定是不喜热闹的,今晚选择窝在家里发毛呢。” “单瞧背影是极像的。只不过,在我的认知力,老六一身气势太强,凡是他出现的地方,人群总会自觉远离,空出一个空白的圈。而下面那人身边挨挨挤挤都是人,感觉挺普通的,这一点便不像了。”皇帝沉吟片晌,叹气说:“唉,可惜戴着面具看不清正脸。” 皇后认为皇帝言之有理,但直觉那人就是涂蕴之。她笑着说道:“老爷何必苦恼,你我下去一观,不就知道是与不是了吗?” 刚下了茶楼走过来,还没到地儿,帝后二人就瞧见,目标人物从身旁的另一男子怀里接过了一个小女娃抱着。 两人面面相觑,皇后怀疑起了自己的直觉,沉默片刻,出声道:“我觉得不必继续向前了,我确定那绝对不可能是老六。” 开玩笑,那不娶王妃不纳侍妾,活的像一柄剑一样,这辈子注孤生的六皇子,会抱着一个小女娃上街? 这时只见两人口中议论的人物,突然一个转身,与同伴一起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帝后望见目标人物怀里的小姑娘张口,下一瞬,“蕴之伯伯”四字飘了两人耳内。 铁证如山,帝后两人不能再自欺欺人。 “老六!”不经大脑,皇帝已经喊了出口。 涂蕴之和鱼儿脚步凝滞,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对上了帝后两人错愕的目光。 皇帝大跨步走到涂蕴之面前,举手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嘴角一阵抽搐。“果真是你!” 欢欢被皇帝脸庞扭曲的模样吓到了,两手连忙搂紧涂蕴之的脖子,小声道:“蕴之伯伯,这个人好凶,欢欢害怕。” 涂蕴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脑勺,从皇帝身上收回视线,垂目哄道:“莫怕,这是伯伯的爹爹。” 温声柔语地哄娃娃,眼前之人,当真是自己那个整天板着一张冷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光是名字就可止小儿啼哭的六儿子?!! 目睹了涂蕴之的行为,皇帝的心情一言难尽,脸部肌肉痉挛的更厉害了。 欢欢怯生生地瞅了瞅皇帝,踌躇两息,到底还是奶声奶气叫了声:“爷爷好。” 皇帝快速斩断自己越飘越远的思绪,回神对欢欢扬起一个亲切的笑容,才压低声音问涂蕴之。“你从哪里拐来的小姑娘?” 涂蕴之侧目凝视着鱼儿,解释道:“这是玉儿的外甥女。” “玉儿?”皇帝这才反应过来,涂蕴之身边还站着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偏头看去,愣了一瞬。 鱼儿歪了歪头,双唇勾勒出弯月的弧度,微微一笑道:“涂老爷安好。” 周围的人流量更大了,这时候站在皇帝身后的皇后,细心地点醒道:“街道中央人来人往,闹哄哄的,不是说话的地方。老爷不若和几位上去旁边茶楼坐下,一边儿品茗,一边儿慢慢聊。” 皇帝环视周围一圈,点了点头。一行人从人流中挤了出来,朝着茶馆走去。 入了雅间里,涂蕴之放下欢欢,小东西立时从鱼儿脖子上跳下来,和欢欢面对面坐着玩拍手手。 鱼儿摘下猫面具,瞧了一人一猫两眼,思及自己和涂蕴之的“海神传授仙法”计划,于是向皇帝提出邀请。“后日玄真观内有祭祀海神的活动,涂老爷可要一同前往。” 横竖蕴之也要进宫说这事儿,恰好眼下皇帝就在面前,这时候提了,省得明日蕴之费力气进宫。 “巧了!前些日子玄真观忙着炼制暖丹,朕不好去打搅,想着过了十五,找一天去一趟祭拜海神。既然后日玄真观举办祭祀,那朕便后日去吧。”皇帝哈哈大笑,当场点头给了回应。 计划的第一步圆满完成,鱼儿趁人不注意,朝涂蕴之快速眨了下眼睛。 63.第 63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呀!忘记外祖母今儿个没来。”林黛玉一拍掌, “来个人,快快去请老祖宗过来。” 林黛玉的话音如盛暑降下的一块寒冰,顿时惊醒了边儿上傻愣愣站着的紫鹃、麝月几个丫头。 “奴婢这就去告诉老太太好消息。”晴雯第一个做出反应,收回滞留在鱼儿身上的目光, 转身蹦跳着跑了出去。 麝月忙和众女说:“茜雪你去二太太和二老爷那边说一声,我去通知大老爷和琏二爷, 辛苦碧痕你和其他人,分别跑一趟家里头的几个姑娘的住所了。对了,千万别忘记了隔壁宁国府还有大姑娘那边。” 麝月、秋纹、茜雪几个,原就是在贾宝玉没遭雷劈前就已经伺候在他身边的了, 只是都没有花袭人在贾宝玉面前得脸。 袭人原叫珍珠,是伺候贾母的丫头,后赐给了贾宝玉当贴身大丫鬟。一方面是为了更妥帖照顾贾宝玉, 另一方面也有让袭人当他通房丫鬟的意思。若无意外, 来日就是贾宝玉的姨娘之一了。 当年贾宝玉头上顶着各种光环,袭人自是一百个愿意。只是一道雷改变了一切,断送了袭人的青云路。面对披着傻子壳子的鱼儿,一向殷勤的花袭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能不在鱼儿面前露面就不露, 生怕留下了印象,要和一个傻子过一辈子。 鱼儿来了这里的第二年, 花袭人的哥哥说要用银子赎走了她, 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花袭人离府以后, 秋纹也有些不安分,贾母看不得这种三心二意的下人,打发了出府。以至于鱼儿身边的大丫头只剩下麝月可用了。 贾母考虑给鱼儿添加几个忠心的丫鬟,赖嬷嬷知道贾母一向喜爱她家的丫头晴雯,便趁机献给贾母。后头贾母做主又提了茜雪、碧痕,和麝月晴雯一并作为鱼儿的四大丫鬟。 鱼儿扫了一眼化作一道道风飞奔出去的几女,环视周围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林黛玉身上。 他眨巴眨巴眼睛,饱含渴望地瞅着林黛玉讨吃的,像极了一只贪吃的小奶狗。“表妹,我的蜜饯呢。” 林黛玉支撑不到一秒,就在鱼儿的眼神一败涂地,整颗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揉揉摸摸。 “有有有,都有。紫鹃,快去将宝玉的零嘴取来。” “诶!”鸳鸯兴高采烈地答了一声,忙不迭掀开帘子去外头桌上取了一碟子蜜饯大枣进来。 鱼儿两眼直勾勾盯着碟子里散发出香甜味的蜜饯,两指捏起一颗最大最诱人的的。蜜饯大枣与葱白似的两指并立,红褐色映衬着鱼儿的指尖格外玉白,令人产生轻咬的欲.望。 鱼儿先是凑过去瞅了瞅,继而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试探性舔舔,一股清甜的味道传来,很快掩盖里嘴里的药苦。 尝到了甜滋滋的味儿,鱼儿再不犹豫,一整颗放进了嘴里含着,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这些年肉身吃的东西,鱼儿尝不到味道,说起来他已有数年未曾真正吃过一口食物了。况且他以前困在海底,吃的大都是鱼虾等海鲜,或者珊瑚海草之类的生食。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吃到人类的食物呢,第一口就入了迷。 “宝玉,你竟知道我是你表妹吗?”林黛玉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欢喜与讶然。要知道她来荣国府之前,宝玉的脑子就不妥当了。 听出了林黛玉的疑问,鱼儿歪了歪头,散落于额前柔顺光泽的发丝轻轻晃动。这一刻,无论是人还是青丝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鱼儿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解释说:“我不傻,天天听你们说话,当然知道你是何人。” 说罢,他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一嚼一嚼,左右俩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吃着松子的小松鼠,分外可人。 林黛玉托着下巴欣赏他一脸享受的模样,“你是说,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痴痴呆呆,但是这些年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在、听在眼里了吗?”宝玉吃东西的样子真是可爱,想捏捏。 鱼儿轻轻点了点头,湿漉漉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控诉的味道。“嗯,我还知道你和祖母每日都来偷摸我头发。” 说着他自己心疼地摸了摸发尾,“还好没有摸折。”他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尾巴,而排在第二位的便是一头海藻乌发了。 林黛玉笑容一僵,神情微微赧然。 好在这个时候,一排匆匆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没让她继续羞窘下去。 鱼儿与林黛玉闻声抬头,眼中当即出现了鸳鸯搀扶着贾老太太的身影。 老太太的衣裳和发丝颇为凌乱,站在鱼儿面前的时候还能听到她不算小的喘气声。可见是听到了鱼儿大好的消息,从床上起来,急忙忙收拾一顿,不等整理好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这人呀,脑子没好的时候,贾母是日夜盼着。可多年盼望成真,贾母反倒患得患失了,生怕是在梦中,一碰就梦醒了。 贾母站在榻前,噙着泪笑着,就是不敢上前碰鱼儿一下。 鱼儿朝她弯眼笑了笑,眼神光一闪一闪的。“祖母,吃蜜饯吗?” 泪水模糊了老太太的视线,她张嘴老半天,才脱口而出一个字。“吃!” 不经他人之手,鱼儿挑了一颗长相最好的,亲手喂进了她的嘴里。 “真甜!甜进了祖母心里!祖母活了一把年纪,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蜜饯。”就今天这大喜日子,她就算是吃黄连也是甜的。 说着的同时,贾母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鱼儿抬起手,用袖子替老太太擦掉眼角,恍如掉线的珠子落下的眼泪。 祖孙两人的互动流露着脉脉温情,一屋子感性的女子目睹了,忍不住红了眼,背过身悄悄用手绢擦着眼泪。 林黛玉忽然噗嗤一声笑开了,“哭甚?外祖母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应该笑才是。” 鸳鸯牵起嘴角笑着说:“都听林姑娘的,好端端大喜的日子,都不许哭,要笑。” 满屋子女眷挂起了笑脸,齐刷刷地道贺。“恭喜老太太!恭喜宝二爷!” 老太太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大笑着说道:“好好好,今儿个你们统统有赏。” 话分两头。 茜雪兴高采烈跑到贾政的住所时,刘姨娘正陪伴在贾政身侧,听着庶子贾琚背书。 说起这刘姨娘和贾琚,那就又要提到当年了。 自贾政身上打上了天谴的标签,他养在府里的一众门客,开始假借各种理由脱身,没几日统统跑光了。 贾政心灰意冷,于某日出门散心巧遇了一穷秀才的女儿。那姓刘的女子颇有些姿色,读过几本书,贾政当时恨极了贾宝玉,连带着厌恶王氏,又嫌弃周姨娘无趣,赵姨娘粗俗,见着刘姓女子不错,干脆纳了她为妾。 之后,贾政过起了红袖添香生活,对新纳的刘姨娘宠爱有加,没几年就得了一个庶子贾琚。 贾政看见是鱼儿的丫鬟,掀了掀眼皮子,不带一丝感情地问:“何事?” 茜雪喜滋滋地说:“二老爷,老夫人院子里的宝二爷脑子大好了!” 听到茜雪提及鱼儿,贾政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宝二爷,我怎不知荣国府何时竟多了一个宝二爷?” 刘姨娘给儿子递了一个眼色,贾琚两步过去拉住贾政的袖子。“父亲莫气,琚儿背书给您听。” 贾政脸色缓了缓,“好孩子,父亲知道你是个好的。” 刘姨娘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瞳孔划过一抹得意。 贾政不想让任何关于那孽畜的事情坏了心情,扭头看向着下首的茜雪,声音冷得要掉冰渣。“你退下吧。” 茜雪瞧着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为鱼儿委屈不已。她低头咬了咬下唇,红着眼睛退下。 世间怎会有如此冷漠无情的父亲,宝二爷真是太可怜了! 茜雪憋着气从贾政处出来,拐着弯去了王夫人院落。 她擦了擦眼睛,平缓了下心情,扬起笑容去见人。“大喜啊二太太,宝二爷痊愈了!” 王夫人握着茶杯的双手颤了颤,神情有些恍惚。 身边得了贾兰,王夫人对鱼儿更不上心了。只不过碍于贾母,一月会过去瞧上一回鱼儿,面上冷冷淡淡,瞧一眼马上就走,一刻也不愿意多留。更绝的是,她每一回都是自己带着丫头过来,不许养在身边的贾兰来看鱼儿,仿佛鱼儿是天花似的,靠近了就会传染。 贾母看王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哪儿哪儿不顺眼,干脆让人带话给她,不喜欢来就别来了。 结果王夫人还真的就没再踏入过鱼儿住处半步,到如今,已有数年未曾见过鱼儿了。 王夫人怔愣了一瞬,垂首抿了一口茶,再抬头目中已是波澜不惊。 “嗯,知道了。”王夫人语气淡淡,说出了再度令茜雪心寒的话。“兰儿这里离不开我,我得了空会去看他的。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她的态度比贾政好一些,好歹没装聋作哑当没小儿子这个人,但也只是好上那么一点点罢了。 该说她和贾政真不愧是夫妻吗?同样的心如寒冰,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般配。 目视茜雪走远,周瑞家的踟蹰着开口:“太太,真的不去见宝二爷吗?或许……” 王夫人抬手制止了周瑞家的,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老东西养大的,铁定不和我这做母亲的一条心。再者说了,他荒废了这么多年,幼时还是个不知用功,爱吃丫头嘴上胭脂的东西。而兰儿天资聪颖,肯下苦工读书,该如何选择,不用我说你都懂。” “你且看着吧,来日全府有出息的,必然只有我的兰儿。”唯一有威胁的便是隔壁院下贱坯子生的庶子。哼,到底年幼,能不能活到舞勺之年还是个未知数。 周瑞家的低下头,不好再说什么。 “这这这……”贾母的双手颤了颤,瞪着金龙虚影,结结巴巴地说道:“玉儿,外祖母不是在做梦吧,缠绕着宝玉的是一条小金龙?!!”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特地揉了揉眼睛,确认没问题才点头肯定地说:“玉儿也看见了,确实是龙。” 她原本以为表哥的身体会产生光芒已经够难以置信了,熟料后头还出现了一条小金龙光影,紧紧地缠绕着他。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出现,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目下的情景深深刻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此番荡魂摄魄的画面。 来之前林如海和林林黛玉简单提过荣国府的一些情况,重点提及了比她年长一岁却意外痴傻了的小表哥,并叮嘱她来了贾府要好好待他。 林黛玉心地善良,如同答应林如海一般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未曾用过一丝异色的眼光看待成仙“痴傻”状态的鱼儿。 又因为在鱼儿的改造中的,他的肉身近些年越长越好。肤白唇红,漂亮精致,尽善尽美的五官就像是天神耗尽心血雕琢而成的。 鉴于年纪尚小,眼下看起来玉雪可爱多一些。不过仅从目前的出色来看,就可以想象得出,他长大成人之时的卓绝风采,必然不下于宋玉、威玠之流,引得万千少女为之疯狂。 是以林黛玉日日面对精致可爱的鱼儿,那是越看越可心。没过多久,就和贾母一样疼他像个眼珠子似的,护崽子护比谁都厉害。 只是有时候盯着鱼儿的睡颜,眸子里难免露出几分惋惜,心下叹息,设若当年没有那道天雷那该多好! 故而,这会儿林黛玉从此番神异之景看到小表哥的痴呆之症似有转机,震撼惊愕之余,那叫一个欢天喜地啊! 这时,贾母突然抓住了林黛玉的双手,双目激动出了泪花儿。 她口不择言,兴奋地说道:“这是神迹啊!是宝玉带来的神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宝玉是个来历不凡的。他那糟心的爹娘和家里头那些个眼皮子浅薄的奴才,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乖孙啊,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林黛玉跟在贾母身边两月,经常听老太太念叨小表哥是仙神之流投胎进他们家的。 往日她觉得是老人家夸大成分过多,半信半疑,直至今次亲眼见证了眼下的一幕,总算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林黛玉目不转睛盯着鱼儿,点头脆声道:“外祖母说的是。” 林黛玉和老太太一惊一乍,愈讨论愈兴奋,以至于后面说话的时候没注意控制声音,外房下人听见动静心里担心,急急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姑娘,老太太可还好?”贾母配给林黛玉已改名为紫鹃的丫头,满是关切地问道。 一老一小的讨论声蓦然中断,才想起两人方才只顾着讶然,而忘记了所在的环境。 两人还来不及说什么,鱼儿身上摇首摆尾的小金龙已经合上了眼皮,似是玩累睡着了。 林黛玉转过自己的小脑袋,竖起食指低声道:“嘘!小点声儿,小金龙睡着了,别吵醒了它。”一句话叮嘱完,她立即扭头继续瞅着鱼儿。 几个丫头听了林黛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加上瞥见她和老太太保持着探头动作盯着床上的鱼儿怪异举动,不由得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对祖孙在闹的哪一出。 众女不约而同地看向床内,瞧了半晌都没看出丁点儿与众不同。 迷迷糊糊的雪雁挠了挠头,小声呢喃:“哪里来的小金龙?姑娘莫不是迷糊了?” 她的声音虽小,然此刻屋中针落可闻,这一句话一字不落全落入了贾母耳中。贾母皱了皱眉头,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可心中不能十分确定事实是否与自己想的一样。 贾母有心试探,微微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挪开身体,指着鱼儿对丫头们说:“你们几个瞧一瞧宝玉,可看见了有什么不同以往之处?” 几女你看我我看你,沉思了片刻才张了张嘴,用斟酌的语气不确定地说:“宝二爷……气色更加红润了?” 老太太目露了然,果然,除了自己和玉儿,其他人是看不见的。宝玉定是晓得自己和玉儿对他真心疼爱,方肯在她们两人面前显露真身。 林黛玉是个机灵的,尽管心有疑惑,但只是看着贾母,没有多嘴说什么。 贾母轻轻拍了下林黛玉的手,旋即冲着众丫头说:“这儿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玉儿还要再陪一会儿宝玉。” 64.第 64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这些年里, 赵姨娘因着贾政一心宠爱刘姨娘和贾琚,几乎要碎了一口银牙。 所以,一经打听清楚了他们院子的情况, 赵姨娘立即拍手称快, 连说了三个“好”字,早上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贾探春看不过眼说了她几句,母女俩就拌了起来。贾环被吵的烦了,三两口吃完饭,一下子就跑得没人影了。 且说隔壁王夫人那儿, 又是不同情况了。 王夫人抱养了贾兰, 凡是与之相关之时, 皆十分的紧张。后者连皱个眉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伺候的人围着他关心。 在这种环境下,贾兰差不多被养废了, 全身上下撇开读书不谈,没一样值得称赞的。 听着金钏儿描述贾政卧房里发生的一切,贾兰让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生生吓着了, 全身冰凉凉的,面无血色, 冒着冷汗身体直发颤。 王夫人还来不及发表贾政一事的感想, 就发现了贾兰的异样,一把搂着他边安慰边吩咐周瑞家的。“快!去请大夫!” 伺候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 一时之间, 院里的情形慌乱的和贾政住处有的一比。 交代完人, 王夫人想起了罪魁祸首,抬脚踢在金钏儿的膝头上,怒骂道:“下贱蹄子,什么腌臜事都敢往兰儿面前说。来人,拖下去掌嘴!” 金钏儿跪下,扒拉着王夫人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踢在了心口上。 金钏儿痛得直打滚,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像是看不见似的,把她拖到了庭院里,抡起巴掌掴到了金钏儿嫩白的脸上。 金钏儿哀哀嚎叫着,不一会儿,双脸让人扇得想猪头般红肿,血液口水一块儿流淌而下,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玉钏儿躲在树丛后面,目睹了姐姐的受罚的惨状,张口用力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 房里王夫人厉目扫过周围的丫头们,警告道:“都看好了,外头的就是活着的例子。下回,你们谁要是再犯,就把你们这身皮子罢了去!” 王夫人忙着训斥下人的时候,大房里却飘出了哈哈大笑声。 贾赦拍桌大笑,甚至支使小妾取了一坛酒开怀痛饮。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二弟,别是又遭天谴了吧! 上回是晴雷,这次轮到了蛇鼠,啧啧,可真是悲惨哟。 唉,敬老天爷三百杯,权当为他那不知走了甚霉运的二弟祈福吧。 知悉惊叫之事与鱼儿无关,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的贾老太太,下一瞬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让鸳鸯梳头。 其变脸之神速,看傻眼了一众丫头。 老太太淡淡交代说:“封锁府中消息,别让传出去了。咱们玉儿脑子刚好,经不起他的牵连。” 琥珀鸳鸯眨了眨眼睛回神,连忙褔身应是,起身之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过了荣国府里的众生百态,视线回到事发处。 此时,离尖叫声儿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贾政那儿的下人忍着恶心和惧意,哆哆嗦嗦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将晕厥的两人抬出了房间,悄悄请来了大夫把脉。 至于留在房里的脏东西,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下人们,买了大量的雄黄洒在了里头,只盼望着雄黄生效,驱赶走那些令人发毛的东西。 那边处理完的同时,鱼儿并众女也已经翻过了贾政一事。 麝月几人倒了洗漱的脏水,带着小丫头们去厨房取早膳。 门外冬景正好,吸引了鱼儿的目光。他索性趁着丫鬟们还在忙碌,信步出去闲逛两圈。 门口两侧栽种了两列梅树,承受了一夜风雪,依然身姿冷傲。 枝丫上的梅花大部分都舒展了花瓣,吐露芬芳。即使有小部分没开放的,也含苞待放,于寒风中摇曳。只有极少极少数还是水滴形状的花骨朵,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芯不肯松开。 鱼儿双脚踏出房门,满院的粉白瞬息撞入眼中,他不由自主抬步走近。 凑近细观,白里透红的花瓣,粉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沾着点点晶莹的雪花,格外惹人倾心。 鱼儿微微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冬雪的冷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众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所望见的便是,一袭金丝镶边的孔雀蓝长袍裹身,外披着一件御寒的貂皮斗篷,白玉冠束发,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的鱼儿站在庭院里,摊开巴掌托起一枝寒梅,垂头闭目轻嗅浅笑的景象。 鹅毛似的飘雪纷飞,雪中嗅梅的鱼儿恍若冰清无暇的梅花仙人,无疑看呆了一群下人。 众人不约而同放低呼吸,生怕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破碎。 麝月心下可惜林姑娘不在,否则便能用画笔,永远留下这一幅如诗画般动人的情景了。 晴雯心中一动,睁大着眼睛记下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自决定回去便绣下来,就算只能还原出眼前的七八分,她也知足了。 碎雪慢悠悠地飘落,有一片巧合落在了鱼儿嫣红的唇瓣上。 嘴唇感觉到了凉意,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舔,似乎打开了某一开关,鱼儿睁开双目盯着梅树打量,片刻眼珠子定点在某朵梅花上。 鱼儿慢慢伸出右手,看准了了花朵的一片花瓣摘下。 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下一瞬,一片沾雪的梅花瓣已填了进去。 鱼儿含着花瓣轻嚼,品味到了花蜜和雪花甜甜凉凉的滋味,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 目睹了鱼儿吃花品雪的行径,晴雯几个再也无法淡定了,连忙收回魂魄,跑到了鱼儿身边制止他伸手摘花继续吃的举动。 “我的二爷,府里不曾短了您吃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塞嘴里,吃坏肚子里可如何是好?” “这花瓣苦巴巴的,有甚好吃。您呀,往后可别再乱吃花了。” “就是就是,膳食我等已经带回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屋,饿了就用正经早膳可好?” 众女七嘴八舌的劝着,鱼儿并不赞同她们所言。 别说是花瓣了,他海藻海草都生吃了多少年了,也没见怎么着。 想是这般想着,鱼儿还来不及辩解,碧痕茜雪两人就托着他的手臂,半带半请的将人带回了屋里,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宝二爷小时候总喜欢吃小丫头嘴上的胭脂,难道现今长大了,爱好改为吃花了? 用完早膳,鱼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林黛玉听说了这事,抿嘴笑道:“无妨,吃花风雅,不是甚劣习。只需看着些,别让他一日吃太多便好。” 实力宠孙人士贾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宝玉若真是喜欢,晚上可让厨房做点梅花饼尝尝。” 如此,算是应允了鱼儿吃花这一无伤大雅的爱好。 往后鱼儿兴之所至吃花,府中再无人阻拦,只是小心盯着,不让他背着人偷偷多吃。 昔日贾元春虽是个六品小官之女,幸好背后靠着荣国府,不至于让人小看了去。无奈实际上袭了爵位的是她的大伯贾赦,现今贾政一丢官,她连个正经官员之女都不是了,想进入皇子府得一个侧妃的位置都难。 贾元春很有自知之明,当初如果不是王夫人坚持,她根本无心入宫。她以为参选无望,王夫人已经放弃了让她走上这一条布满了荆棘的道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母亲居然要求自己去皇子府当侍妾。 贾元春面色不变,点头和王夫人说会考虑。卖女求荣,满眼都是皇家梦的王夫人只当她是答应了,很是满意的离开。 王夫人前脚一走,后脚贾元春就去找了贾母说了这件事情。 贾母怒不可遏,招来王夫人痛骂一顿,很快就托人相中了一个老实举人,不嫌弃贾元春父亲头上担着天谴的名头,愿意娶她为妻,一心一意待她。 贾元春详细了解过了名为唐宇男子的秉性,点头应下了这门婚事。得了信儿,贾母即刻开始准备贾元春的婚事,完全不让王夫人插手。数月后,贾元春和举人顺利完婚,才总算是打消了王夫人满脑子一步登天的荒唐念头。 贾元春出嫁当晚,王夫人气得躲在卧房内摔了半晚的东西。当然,气归气,以她的情况,还没有胆子也没有那个实力和贾母对着干。 是以哪怕恨红了眼,王夫人也只能憋屈地往肚子里咽,在心里直咒骂贾母,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东西,撺掇她乖巧听话的女儿和她离了心,放着她费尽心思找的好前程不要,非得嫁给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酸书生。 老太太的眼线将王夫人背地里的举动一一详细说了来听,听过了贾母冷笑一声,都懒得搭理王夫人。 自那以后,王夫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郁,周身笼罩着一股消沉的气息,无端地令人发怵。 王夫人的陪嫁周瑞家的忧心不已,苦思冥想,都不能让王夫人的心情好一些。 一次经过园子,周瑞家的偶然遇见了李纨带着贾兰在散步,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遥遥瞟了一眼远处的母子,嘴角含笑,火急火燎的回了王夫人院子。 主仆打发了闲人,躲在房子里说了一席话,谈话的内容外人无从得知。 只不过没过两天,便听说那病逝的贾珠大爷的儿子贾兰,离了其寡母李纨,由王夫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当年贾珠病逝,李纨在这荣国府就成了没有依靠之人。王夫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把儿子死亡的过错归咎在李纨身上,府中下人贯会看菜下碟,对待李纨多有慢待。 好在李纨对种种视而不见,一心一意做自个儿的透明人,希望把儿子平安养大,来日考上了功名,给她争个诰命,好给她长脸。 对于早早做好的计划的李纨来说,王夫人带走了贾兰,无异于一个惊天噩耗。 然而就算她心中不愿意到了极点,可谁让王夫人是她的婆婆呢。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守寡妇人,性子又不懂得反抗,还能如何?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带走,唯有在夜里无人之时,躲在被窝里哭肿了一双眼睛罢了。 王夫人才不管强行带走贾兰,李纨是什么感受。 她只知道,女儿一意孤行嫁给了没前途的穷酸书生,圆不了自己的富贵大梦,儿子死的死,傻的傻,自己本来就不得丈夫喜爱,婆婆又是天敌,已然成了这荣国府中最最可怜的人。 贾兰是她的亲孙儿,就算以往她眼睛里只看得到衔玉而生的小儿子,对贾兰时有忽视,好在孙儿年龄小不怎么记事,只要离开生母久了,有她日日悉心教导,王夫人坚信,假以时日贾兰必然会把她当成最重要的人。 贾兰身为二房唯一完好无缺的男丁,王夫人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将他死死攥在手里,指望着后半生就依靠贾兰了。 如果贾珠没死,就是王夫人最喜爱最看重的儿子,要真计较起来,连贾宝玉都比不了。对于贾珠唯一的血脉贾兰,王夫人怀有很高的期许。想着想着,王夫人的眼前好像已经出现了贾兰金榜题名之日的盛景了。 当然,王夫人的改变不止出在贾兰的问题上。 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嫁入荣国府没多久,王夫人就把管家的权利逐渐下放给了王熙凤,平常事宜不理,只过问府中王熙凤做不得主的大事。 现在她的心境经过了大变,权利欲再度膨胀,处理好教养贾兰一事,就是收回了王熙凤的诸多权利,好保住她的地位。 王熙凤因着这事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慢慢就和王夫人生疏了。 这一件件的,没有发生在鱼儿眼前,按理说他是不清楚的。 可谁让贾老太太多了一个和孙儿唠叨的习惯。每当祖孙二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没完没了说个不停。 后来说得多了,该知道的或者不该知道的,反正鱼儿统统知晓了。 这一年,芯子从神瑛侍者换成了鱼儿的贾宝玉,在贾母的护佑下平平安安地长到了七岁。 同一年,贾母的女儿贾敏病故。贾母悲痛不已,派人接来了贾敏与林如海的爱女林黛入府居住。 身旁有了林黛玉的陪伴,贾母倒也算是有了些安慰,心中的悲伤一天天可见的减少。 这是林黛玉入住贾府的第二个月末,晚饭过后,贾母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了鱼儿的住处。 两人去的时候,鱼儿的身体刚吃过药沉睡入梦,心神完全沉浸入了改造身体。 贾母打发了几个丫鬟,留下了空间,祖孙三人独处。 林黛玉坐在榻上替鱼儿掖了掖被角,贾老太太坐在另一边,握着鱼儿的手,和他有的没的说着话儿,时不时看看林黛玉,瞧瞧鱼儿,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慈爱。 一萤火虫大小的淡金色光点,从鱼儿的身体里慢慢悠悠飘了出来,一开始林黛玉以为自己花了眼。直到她看到了第二个、第三个,才确定眼前所见乃是真实。 不消片刻,林黛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点点金芒,仿似满天星光。 林黛玉睁圆了眼睛,捂着半张开的嘴巴,磕磕绊绊地喊了一句。“外、外祖母!” 低头盯着鱼儿的手心,双目放空的贾母立刻回神。她嘴角弯起一道柔和的弧度,抬了抬头说:“玉儿可是困了?今日也差不多了,咱们……” 话说一半,惊人异象强势闯入眼睛,贾母再难维持原本的淡定。 尤其是当鱼儿的身体外围浮现出了一条金龙虚影,金黄色的龙尾,有一下没一下,慵懒地甩动着。 这一震撼人心的画面,登时使祖孙两人瞠目结舌,忘记了今夕何夕。 倏地,贾环脚步一顿,停在了街边交叉口,瞪着拐口处花街的某座花楼。“你方才说……琏二哥去办要紧事了是吗?” “对呀!”鱼儿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望了眼贾环,不知晓他的脸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难看。 贾环指着站在花楼挑台上,倚着栏杆左拥右抱的某人,磨了磨牙道:“你瞧,那是谁!”原来去妓馆寻欢作乐,便是所谓的要事吗? 鱼儿气呼呼地说道:“过分!” 贾琏毫无顾忌地和两女亲热,饶是鱼儿未通人事,也看得明白他们在干的不外是男女情.欲之事。 65.第 65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等到人都进了道观, 小道士匆忙跑来禀告, 贾敬才收到了贾母来访的消息。 贾敬昨夜得了一个新丹方,窝在丹房里盯着炼丹炉, 等待丹药炼好出炉了,天将将亮了,他方去歇息。 这一睡,便到了午后,几乎是刚醒来,鱼儿就到了。 在贾敬眼里,任何事都比不上他所谓的修道成仙,一般人来扰他清修,贾敬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见面, 哪怕他儿子贾珍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是,今日前来的是贾母,是他的长辈。而且,这会儿他空闲着也不忙炼丹, 于是便让小道士请了两人过来。 贾敬弃官从道, 终日沉迷修道炼丹,胡乱服食丹药, 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年到头,宁荣两府所有的人, 包括老太他, 也只有在祭祖之日, 方能见贾敬一面。 仔细一算,贾母也快近一年没见过他了。 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瘦削到吓人的中年男人。 他的嘴唇边缘发紫,眼珠子充血发红,皮肤青黄,脸色比重病之人还差,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像被烈日晒烤掉了生命力的植物,一看就是胡乱吃多乱七八糟的丹药,毒素积攒多了,堆积在身体里造成的。 如果,贾敬再不停止食用他的那些“神丹妙药”,那么恐怕离爆体身亡之日不远了。 鱼儿一边上下打量着贾敬,一边分析他的身体大概情况。 贾母头戴帷帽,进了屋,打发了外人,也没取下。隔了一层加厚的纱布,贾敬看不清她的正脸,捻了捻胡子,神色很是困惑。 看出了贾敬的疑惑,贾母解释说:“今日一觉醒来,脸上起了红疹子,有些不太方便。” 一开始贾母本想道明鱼儿的秘密给贾敬知的,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那几些丫头、姨娘等人知悉实属无奈。 好在她屋里的下人,这几年打发走了不少,连赖嬷嬷一家子,贾母都不大爱叫来伺候了。如今日日跟在她和两个玉儿身边的,都是经过考验,忠心可鉴的,他们能守得住秘密,贾母更是信得过他们。只有赵姨娘需要调教一番。 贾敬虽然也姓贾,但终究和鱼儿只是堂伯侄关系,中间隔了一层。 因此老太太出门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特地让鸳鸯用布料包裹密实了头发,在脸上画上了皱纹,不放心又戴了加厚的帷帽,遮掩她的改变。 一番动作下来,等到贾母感觉安全了,才招呼着人出门。 来前,贾母和鱼儿来了一次长谈。将来拜访贾敬的目的,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等一系列的问题,一点儿一点儿揉碎了和鱼儿解释。 从鱼儿本身来讲,他当然不惧怕贾母所言的那些顾忌,但是他不免要为贾母和林黛玉考虑。是以,对于贾母提出的做法,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由于打过了招呼,此时鱼儿听了贾母用来糊弄贾敬的借口,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贾敬腹诽道:起了红疹,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大冷天的出门,来他这道观做什么? 贾敬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鱼儿一眼看透。 “是我听说了敬伯父会炼丹,心急着来找你学习。因着昨日出府差点走丢,祖母不放心,又听说伯父您一般不常见客,所以她老人家才亲自陪同我一道过来见您。” 这也是贾母和他提前商量好的说法。 贾敬皱了皱眉,不解问:“这位是……” 自鱼儿“傻了”,贾母就没带他出去见过人,幼童时期开始到今日和贾敬多年不见,贾敬认不出人也正常。 贾母笑呵呵地说:“这是你宝玉侄儿,这孩子前两日痴症才好。” 再不理外事,贾敬对鱼儿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听罢面带惊讶端详了他一会儿,淡淡问道: “是何方杏林圣手治好的?” 贾母并不因他的冷淡而气恼,因为她十分清楚贾敬除了修道,对其他事统统热情不高。 只要她证明了玉儿乃是仙人转世的身份,热衷于修道成仙的贾敬,定然恨不得日日供着玉儿。 不过,她并无此打算。 鱼儿摇了摇头,脸上摆出练习了半天才达到贾母标准的神秘笑容。“不是大夫治愈的。” 贾敬随口一说:“和大夫无关,难道是吃了仙丹?” 贾母见机插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一听和丹药相关,贾敬马上来了兴趣,满身的疲靡的气息顿时消散,精神大涨,连面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忽悠贾敬,鱼儿见三言两语贾敬就上当了,差点没忍住笑场。 还好贾母发现了端倪,暗中踢了鱼儿一下,他马上又端起了严肃脸。 贾敬没察觉祖孙俩的小动作,炙热的视线不断地扫射着鱼儿。 鱼儿照着安排好的剧本继续演下去。“想必敬伯父也是清楚我这痴症的由来吧。” 贾敬信奉神道,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得道成仙,外边传闻贾政受了天罚,正中他心头大忌。想起传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贾政的厌恶。 “谣言罢了,其实并非如此。” 鱼儿拿出事先和贾母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说法应付贾敬。 “那日众神赶着去参加西王母的寿宴,其中之一的海神在路上打了一个喷嚏,喷出的气息立体化作了一道雷,落到了荣国府。 天上一日,地上十年。等海神吃完了宴席返回,人间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老人家发现自己那日的一个喷嚏伤了人,过意不去,遂入梦治好了侄儿的痴傻之症。” 鱼儿瞅见贾敬脸上半信半疑的神色,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使出杀手锏,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玉罐子。 “伯父请看,这便是海神为表歉意,于梦中赐予侄儿的海灵水,说是太上老君常用来炼丹的材料。” 鱼儿说着的同时揭开玉盖,一阵五彩强光爆发而出,幻化成了一朵五光华之花,久久不散。凑过头去看的贾敬,双目陡然受到强光刺激,眼泪不受控制,哗啦一下就溢出了眼眶。 什么海灵水,什么太上老君的炼丹材料,都是忽悠贾敬的话。其实这不过是一种观赏性的特效水罢了,除了每次打开有花朵特效,毛线用都没有。 偏偏某些女玩家觉得水特效好看,带在身上,她们葬身鱼儿之手,这东西自然就成了他的战利品之一。 可贾敬不知道啊! 特效一出,哪怕眼睛还流着泪,贾敬都舍不得从玉罐挪开一下目光。 老太太嘴角微微含笑,目睹了贾敬的反应,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任谁也看不出来,鱼儿第一次拿出来东西时,如果不是鱼儿一再解释,她差点就信了此乃天界神水。 贾敬垂涎欲滴,死死盯着玉罐,心头一阵火热,甚至伸手要去抢。 鱼儿提前发现了他的动作,闪电盖上玉盖,收回了袖中,好整以暇地凝视着贾敬。 “乖侄儿,好侄儿,再取出来让伯父看看。一眼,就一眼可否?”贾敬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不顾形象,巴巴望着鱼儿开口请求。 而今,他已深信不疑鱼儿的说法了。 鱼儿两只眼睛弯弯,一闪一闪的,眼底仿佛有流水荡漾。“一遭梦仙,侄儿对修道之事十分的感兴趣。海神也说了,海灵水乃是用来炼丹的。若是敬伯父愿意指导侄儿入门修道炼丹,这灵水,侄儿便分出一半予您做为谢礼。” “愿意愿意,咱们现在便开始吧。”贾敬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甚至还急不可耐地催促起了鱼儿。 鱼儿望向贾母,她点了点头,说:“你们去吧,坐了一路的马车,我这腰酸痛的不行,正好去休息一下。” 话音落下,迫不及待的贾敬已经拽着鱼儿的手不见了人影。 贾敬点头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了。 按照制定的计划,再过些天,等上手了,鱼儿就当着贾敬的面,用所谓的海灵水炼丹,届时放入其他材料和千年珍珠粉,丹成之时,开炉当场给贾敬吃一颗。 接下来就是鱼儿纯孝,感恩祖母多年不离不弃的照顾,遂回家后,将剩下的丹药一股脑儿给了她老人家。 老太太不知是用灵水炼出的丹药,以为是孙儿的练手之作,顶多是用来补身子的普通丹药,为了看孩子开心的笑靥,老太太当着他的面吃了一颗。 那时恰逢赵姨娘解禁,贾环听话乖巧,友爱兄长,很是得贾母喜爱,贾母爱屋及乌分了赵姨娘一颗。 谁也没有想到,吃了之后,第二天醒来,两人容颜大变,由衰老恢复了青春。 设若贾敬服药见效,一夜年轻,没忍住用属于自己的那份“海灵水”炼丹。他自是不可能炼出的,到那时只能怪他自己没那运气。 而神将赐下的灵水只有那么一小罐子,炼了这一回丹药便没有了,是以这丹也只得了这一小瓶十几粒,用完就没,即使是天家也强求不来。 只是天家用了药,信了神将之说,又得了贾家的孝敬,那因天罚丢官的不孝子,兴许便要官复原职了。 脑中回想着计划的每一个步骤,贾母哼了哼,便宜那不孝东西了。 胡同深处,五名华衣少年正满口污言秽语辱骂贾环,并轮番施以拳打脚踢。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贾环护着脑袋,一边惨叫着,一边质问围着他殴打的五名华衣少年。 要不是被家里的两个女人吵闹的心烦,他今日岂会偷溜出府,碰上了这么一群纨绔子弟,被堵在了胡同里欺辱。 少年们嚣张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大伙快听听,他的话好不好笑?” 今日在场以欺辱贾环为乐的少年们,其中三人的父辈在朝廷上举足轻重,余下二人的姐姐乃是宫中受宠的妃嫔,都是背靠大山之人,以往欺凌了多少不受宠的庶子也不见得有人敢吱一声,早已养成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性子,欺负起贾环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凭你也配质问我们?”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我等为何不敢?” 贾环痛得全身发抖,心里既委屈,又愤怒。“你们……你们……你们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父亲?”贾环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就算告到了贾政面前,他也不见得为自己做主。 “你父亲?贾政?一个天谴罪人罢了。今日就算是把你打死了,我们也是不怕的。” “天谴罪人的庶子,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乖乖张嘴,吃了墙角了这坨狗屎,讨我们开心了,今日便放你一马不再打你了。”一少年指了指墙角的狗屎道。 贾环恶心到不行,肚子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滚开!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吃!” “好,有骨气!”为首之人冷笑拍掌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咱们的贾公子不肯张嘴,那就辛苦大伙儿帮帮他了。” 一语言罢,五人一哄而上。 三人按住贾环的手脚,一人捏着贾环的嘴强行打开,为首之人捡了地上的木棍,戳起一坨臭烘烘的狗屎,就要往贾环嘴里塞去。 贾环挣扎着,呜咽着,气得大脑充血,眼睛通红,却无法阻止污秽物的靠近。 眼看着污秽物就要进嘴了,贾环紧闭双目,终于哭了出声。 突然,一颗圆滚滚的糖葫芦从天而降,正好砸中逞凶者的手腕,他手中的木棍连带污秽物飞了出去,直接砸到了他身旁另一男子的脸上,后者哇的一下吐了! 这还没完,为首逞凶的少年,忽然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发出凄厉的叫声。“啊!痛死老子了,哪个龟孙子捅了小爷的屁股?” 他捂着受伤的屁股,转身首先望见的是一支细长的竹签,尖尖的那头红殷殷的,还滴着血珠。 那人见了血,勃然变色,眼中燃烧着噬人的怒火,抬头正对上了鱼儿灿烂的笑脸,一下子就炸了! 鱼儿似是没看见他杀人的眼神,举着用来串糖葫芦的竹签子,笑眯眯地朝众人挥了挥。 竟敢如此嚣张,不洗刷今日的奇耻大辱,他誓不为人! 鱼儿的笑容刺激了为首之人,他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就炸开了,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弄死眼前害自己受伤丢脸之人。 他顿时化身为了一头暴怒的狮子,举着拳头,向着鱼儿的脸庞挥舞而去。“一起上,弄死这不长眼的狗东西!” 其他四人闻言顿时回神,朝着鱼儿发起进攻,就连那正在呕吐的少年,亦是捡起地上的石块加入混战。 鱼儿一个闪身避开五人的攻击,分别来到了他们的身后,单手举着竹签,一次又一次地往他们的臀部捅去。 霎时间,敌人的嗷嗷叫声回荡在胡同深处,不一会儿,五个屁股全都是血淋淋的一片了。 贾环长大着嘴巴,目睹了鱼儿化作一道残影,孤军奋战对战五人,眨眼间便将对手们打得屁滚尿流,那叫一个呆若木鸡,舒爽解气啊! 天呐,他那个傻子兄长的战斗力竟如此的可怕! 今日的所见所闻,彻底地打破了贾环对鱼儿的认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破碎了。 贾环吞咽着口水,心脏砰砰跳着,眼睛里流动着炽热的光芒。 从这一刻开始,鱼儿已然成了贾环心目中身怀绝技的大英雄。 一边倒的混战落下了帷幕,五人让鱼儿折腾没了半条命,凄凄惨惨趴在地上无力动弹,由于一开始他们就声嘶力竭叫哑了嗓子,此时只能发出点点细碎的闷声痛呼。 与之相反的是,鱼儿衣着整齐,呼吸平缓,发丝都没乱一下,还乐滋滋地拔下一根糖葫芦轻舔。 此时此刻,五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了除却憎恨,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他们凝视着鱼儿眉眼弯弯、笑靥浅浅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艳,只觉得不寒而栗。 “你、你是何人,可知我们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鱼儿的手下败将颤声颤气地问。 鱼儿哼了哼,道:“我是他哥哥。你们欺负我弟弟,还不许我帮忙欺负回来吗?” 贾环心里感动,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宝、宝、宝玉?!!”贾环舌头打结,磕磕绊绊唤着鱼儿的名字,完全不记得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66.第 66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所以, 一经打听清楚了他们院子的情况, 赵姨娘立即拍手称快,连说了三个“好”字,早上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贾探春看不过眼说了她几句, 母女俩就拌了起来。贾环被吵的烦了, 三两口吃完饭, 一下子就跑得没人影了。 且说隔壁王夫人那儿, 又是不同情况了。 王夫人抱养了贾兰, 凡是与之相关之时, 皆十分的紧张。后者连皱个眉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伺候的人围着他关心。 在这种环境下, 贾兰差不多被养废了,全身上下撇开读书不谈,没一样值得称赞的。 听着金钏儿描述贾政卧房里发生的一切, 贾兰让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生生吓着了, 全身冰凉凉的, 面无血色,冒着冷汗身体直发颤。 王夫人还来不及发表贾政一事的感想,就发现了贾兰的异样, 一把搂着他边安慰边吩咐周瑞家的。“快!去请大夫!” 伺候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 一时之间, 院里的情形慌乱的和贾政住处有的一比。 交代完人, 王夫人想起了罪魁祸首, 抬脚踢在金钏儿的膝头上, 怒骂道:“下贱蹄子,什么腌臜事都敢往兰儿面前说。来人,拖下去掌嘴!” 金钏儿跪下,扒拉着王夫人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踢在了心口上。 金钏儿痛得直打滚,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像是看不见似的,把她拖到了庭院里,抡起巴掌掴到了金钏儿嫩白的脸上。 金钏儿哀哀嚎叫着,不一会儿,双脸让人扇得想猪头般红肿,血液口水一块儿流淌而下,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玉钏儿躲在树丛后面,目睹了姐姐的受罚的惨状,张口用力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 房里王夫人厉目扫过周围的丫头们,警告道:“都看好了,外头的就是活着的例子。下回,你们谁要是再犯,就把你们这身皮子罢了去!” 王夫人忙着训斥下人的时候,大房里却飘出了哈哈大笑声。 贾赦拍桌大笑,甚至支使小妾取了一坛酒开怀痛饮。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二弟,别是又遭天谴了吧! 上回是晴雷,这次轮到了蛇鼠,啧啧,可真是悲惨哟。 唉,敬老天爷三百杯,权当为他那不知走了甚霉运的二弟祈福吧。 知悉惊叫之事与鱼儿无关,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的贾老太太,下一瞬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让鸳鸯梳头。 其变脸之神速,看傻眼了一众丫头。 老太太淡淡交代说:“封锁府中消息,别让传出去了。咱们玉儿脑子刚好,经不起他的牵连。” 琥珀鸳鸯眨了眨眼睛回神,连忙褔身应是,起身之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过了荣国府里的众生百态,视线回到事发处。 此时,离尖叫声儿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贾政那儿的下人忍着恶心和惧意,哆哆嗦嗦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将晕厥的两人抬出了房间,悄悄请来了大夫把脉。 至于留在房里的脏东西,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下人们,买了大量的雄黄洒在了里头,只盼望着雄黄生效,驱赶走那些令人发毛的东西。 那边处理完的同时,鱼儿并众女也已经翻过了贾政一事。 麝月几人倒了洗漱的脏水,带着小丫头们去厨房取早膳。 门外冬景正好,吸引了鱼儿的目光。他索性趁着丫鬟们还在忙碌,信步出去闲逛两圈。 门口两侧栽种了两列梅树,承受了一夜风雪,依然身姿冷傲。 枝丫上的梅花大部分都舒展了花瓣,吐露芬芳。即使有小部分没开放的,也含苞待放,于寒风中摇曳。只有极少极少数还是水滴形状的花骨朵,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芯不肯松开。 鱼儿双脚踏出房门,满院的粉白瞬息撞入眼中,他不由自主抬步走近。 凑近细观,白里透红的花瓣,粉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沾着点点晶莹的雪花,格外惹人倾心。 鱼儿微微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冬雪的冷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众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所望见的便是,一袭金丝镶边的孔雀蓝长袍裹身,外披着一件御寒的貂皮斗篷,白玉冠束发,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的鱼儿站在庭院里,摊开巴掌托起一枝寒梅,垂头闭目轻嗅浅笑的景象。 鹅毛似的飘雪纷飞,雪中嗅梅的鱼儿恍若冰清无暇的梅花仙人,无疑看呆了一群下人。 众人不约而同放低呼吸,生怕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破碎。 麝月心下可惜林姑娘不在,否则便能用画笔,永远留下这一幅如诗画般动人的情景了。 晴雯心中一动,睁大着眼睛记下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自决定回去便绣下来,就算只能还原出眼前的七八分,她也知足了。 碎雪慢悠悠地飘落,有一片巧合落在了鱼儿嫣红的唇瓣上。 嘴唇感觉到了凉意,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舔,似乎打开了某一开关,鱼儿睁开双目盯着梅树打量,片刻眼珠子定点在某朵梅花上。 鱼儿慢慢伸出右手,看准了了花朵的一片花瓣摘下。 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下一瞬,一片沾雪的梅花瓣已填了进去。 鱼儿含着花瓣轻嚼,品味到了花蜜和雪花甜甜凉凉的滋味,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 目睹了鱼儿吃花品雪的行径,晴雯几个再也无法淡定了,连忙收回魂魄,跑到了鱼儿身边制止他伸手摘花继续吃的举动。 “我的二爷,府里不曾短了您吃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塞嘴里,吃坏肚子里可如何是好?” “这花瓣苦巴巴的,有甚好吃。您呀,往后可别再乱吃花了。” “就是就是,膳食我等已经带回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屋,饿了就用正经早膳可好?” 众女七嘴八舌的劝着,鱼儿并不赞同她们所言。 别说是花瓣了,他海藻海草都生吃了多少年了,也没见怎么着。 想是这般想着,鱼儿还来不及辩解,碧痕茜雪两人就托着他的手臂,半带半请的将人带回了屋里,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宝二爷小时候总喜欢吃小丫头嘴上的胭脂,难道现今长大了,爱好改为吃花了? 用完早膳,鱼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林黛玉听说了这事,抿嘴笑道:“无妨,吃花风雅,不是甚劣习。只需看着些,别让他一日吃太多便好。” 实力宠孙人士贾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宝玉若真是喜欢,晚上可让厨房做点梅花饼尝尝。” 如此,算是应允了鱼儿吃花这一无伤大雅的爱好。 往后鱼儿兴之所至吃花,府中再无人阻拦,只是小心盯着,不让他背着人偷偷多吃。 可在昨夜经历的那场梦境之中,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到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好像真实经历过一般。 与少年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的一幕,仿佛还是刚刚的事情。 思及梦境中的内容,涂蕴之的目光陡然转深,闭了闭眼,过了片刻再度睁开,他瞳孔深处波涛汹涌的海洋,方得以风平浪静。 涂蕴之正对着门口,放空双目,发散思维,将脑海中的疑团一一清理顺畅。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梦境真正的主人当是那名少年郎,并非因自己而起。 大抵是昨夜他探查之时过于急切,惊动了少年的精神力,两人的精神力陡一交缠,自己的意识意外被吸入了少年的梦境,与之同做了一场大梦。 这可真是……有趣啊…… 鱼儿脚趾头蜷缩着,双手捏着被角,还未完全从梦中的余韵走出来。 他双颊滚烫,点缀着两抹红晕,就连耳垂亦是红彤彤的,好似抹了胭脂,又像是贴了两片红牡丹花瓣。 鱼儿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抿了抿唇,一脸的怪异。 良久,他才喃喃道:“居然做个了预知梦……还是那样……那样的预知梦……那岂不是说,梦中的另一男子,便是自己的伴侣了。” 那样的人物太优秀了,初见之时的模样,深刻在鱼儿的脑海里,且仅仅过了一日,他想装傻扮瞎,假装不知道那是昨日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都不成。 小东西让鱼儿惊起的动作弄醒,睁着迷蒙蒙的大眼睛,正奇怪地望着鱼儿自言自语。 “喵呜”一下奶叫声,从小东西嘴里飘出,叫回了鱼儿的灵魂。 鱼儿暂时被拉去了注意力,偏头瞅着抬头兀自打量他的奶猫儿,用柔软的指腹点了下它的脑门。“你这小东西,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鱼儿昨夜意识入梦太深,不仅没察觉自己曾经无意识拉了另一人入梦,而且连小东西半夜爬床的动静都没发现。 小东西不理鱼儿,蹲坐着,用两只梅花前爪,抠着自个儿的后脚脚玩。 吃了补药大杂烩,小东西脱胎换骨,非但身体更上一层楼,其他方面亦更具灵性了。 鱼儿端详着小东西的一举一动,颇为惊讶地说:“一夜之间,你居然连抠脚技能都领悟了,看来昨天的药没白喂。” 小东西软糯糯地“喵”了一声,举起梅花肉垫拍在鱼儿脸上,恼怒地推开他的脸,背过身换了一个坐姿抠脚脚玩。 鱼儿感觉到了亵裤传来的凉意,放弃了伸指弹小东西额头的打算,掀被下榻,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丫鬟们都进来了。 晴雯三人伺候鱼儿梳洗,麝月抬步去收拾床榻,瞧见架上多出了一件换下的亵裤,于是问道:“为何有件换下亵裤在此?” 一时大意,忘记了毁灭证物,鱼儿张了张嘴,眼睛飘忽,说不出口真相。 见等不到答案,麝月的神情越来越疑惑,恰好视线瞥见了抠脚猫,鱼儿一急,脱口就道:“小东西半夜爬上了床榻,早晨一醒,尿在了我身上。” “这小调皮蛋。”麝月捧起小东西,放到了它的专属猫窝里,点了点它的眉心。 小东西抬头望了一眼麝月,没发现不对,随即低头继续抠脚。 鸳鸯挂起垂落的帷帐,如同平常一样,弯身搀扶贾母起身。 她含笑张口,正欲要询问老太太的身体情况。目光甫一触及贾母的脸庞,鸳鸯的笑容登时凝滞在了脸上,樱桃小口半张着,两眼盛满了惊诧,脸上就差直接写着“神迹”两个字了! 很快,琥珀领着一群小丫鬟带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当注视到贾母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整个人都呆滞了,手中的盛装着温水的铜盆,当即脱手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随后,其他小丫鬟也陆续发现了贾母身上的变化,手中的东西一个接一个落地,顿时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个个都半傻半痴,失音了。 贾母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丝毫没有感觉,见状立时眉头紧锁,怒斥道:“你们今儿个都是怎么了?一个个毛手毛脚的,是不是都没睡醒?” 刚训斥了一个开头,贾母面上突然浮现了一丝惊讶,话锋一转,讶异道:“玉儿昨夜送来的药果然有奇效,昨儿个还哪里都难受,今晨一觉醒来,腰不酸腿也不疼,全身舒坦极了,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瞠目结舌的众女,直勾勾,毫不掩饰地盯着贾母的脸庞。 鸳鸯捡起自己砸脚面上的下巴,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感觉……您确确实实是年轻了……” 女人都爱听好话,贾母也不例外。 她脸色有所缓和,笑了笑说:“你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就是说话磕磕绊绊的,不甚流畅,仿若舌头受伤了。 鸳鸯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想说明她之所言并非贾母所理解的意思,可越是着急想解释,她越是没法子吐出半个字眼。 琥珀瞧出了鸳鸯的窘迫,帮忙开口说:“老太太,您……您去照一照镜子便明白鸳鸯的意思了。” 这会子贾母也回味过来了不对劲儿,转身几步走到了梳妆台前,坐在了绣墩上。 铜镜中倒映出的脸,虽然只有六七分的清晰,但仍然无法影响到贾母的判断。 镜中人的脸还是她的,唯一不对的是,那张脸上的皱纹消失了七层,一夜间年轻了十多二十岁,瞧着比王夫人还要年轻一两岁。若是略施粉黛,稍加打扮,还会显得年龄更小。 老太太注视着镜中倒影,终于明白了方才鸳鸯等人的失态,是从何而来的。 她僵着身子,从身后抓过一把自个儿的头发。昨日还灰白的发丝,现今每一根都黑得发亮,柔软滑手,和小姑娘家精心保养的几乎无差别。 贾母心跳如擂,转过呆滞脸,道:“鸳鸯,你掐掐我,看是不是还没睡醒?” 鸳鸯和琥珀齐刷刷伸出自己红红的手腕,“老太太,我们都把自个儿的胳膊掐红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这是返老还童了!”老太太捂着嘴,将尖叫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这话虽然夸张,但意思也不错,只要老太太继续服用昨儿的鱼儿送的珍珠粉,未必不能恢复二八少女时候的容颜,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还童。 敷了一次珍珠粉,便有如此奇效,若是继续使用下去……光想想贾母就嗓子发干,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面前的五人,明显不是高官就是权贵,更是毫不客气连名带姓喊着他们主人家的名字,每一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因而哪怕看出了他们是来找事的,下人也不敢冒犯,唯有小心陪笑着讨好。 “咱们二老爷病了起不来床。几位大人若是寻他有事,不妨过两日,等二老爷病体康复了再来?” 来人冷冷一笑,显然不信下人所言。“病重?昨天他两个儿子刚伤了人,今天做老子的就病了,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显然是知道今日我们会上门算账,故意用来糊弄我等的推脱之辞罢了。” “来人!冲进去,找贾政小儿要个说法!”其中一人招了招手,几十个护卫凶相毕露,推开挡在身前的看门人,杀气腾腾的闯了进去。 如果是从前的荣国府,他们或许还要忌惮几分,可这些年宁荣两府都没落了,贾家世袭的爵位世到了贾赦、贾珍这一代,亦不过是名头好听,能唬唬布衣平民和小官罢了。 再有,贾氏一族满门无一人在朝廷拥有实职,也没有女眷入宫,甭管是外朝还是后宫都不大说得上话。 所以,他们才会无所顾忌,带人说闯就闯。 “贾政,是个男人就别躲着。” 来人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朝着里头快步深入荣国府。 下人们阻拦无效,哭丧着脸去找闯入者的目标人物贾政。 “不好了,二老爷,外头有几个大人闹着要找您。下人们无可奈何,您快出去看看吧。” 67.第 67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在这段黑暗的透不过气来的日子里, 贾政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他一定要在当初贾宝玉出生的时候掐死他, 免得留下来祸害他自己。 贾母是荣国府唯一能压制贾政的人, 听说了后者的所作所为,顾不得身体疲惫, 提着拐杖气势汹汹杀到了贾政的住处,就是一顿质问和棍棒砸下来。 然而,就算她这样做了, 到最后还是没能改变贾政的态度。 贾政经此一遭,是心性大变,破罐子破摔了。非但丝毫没有收敛自己对贾宝玉的憎恨,反而变本加厉, 日日破口大骂贾宝玉是害人的祸端, 累得他这个做父亲的被牵连, 意图为自己洗白。 往常贾赦行事荒唐, 贾母偏心二儿子。这回试了几次, 领教了贾政固执, 从他身上看到了从前忽视的种种瑕疵,贾母心中贾赦和贾政的立刻调转了位置。 尽管贾赦惹贾母生过许多气,直到今日她依旧没有多喜欢贾赦, 但从来没有拥有过像现在掐死贾政一样弄死他的念头。 贾政如何暂且翻过, 只说另一方, 对于贾宝玉遭雷劈成傻子的这件事,纵然贾母等人有心隐瞒,不过由于贾府下人的人多嘴杂,隐瞒了一些时日,终究是被府中下人流传到了府外。 在贾政天谴的流言渐渐淡了下来后,贾宝玉之事一跃成为京中新的谈资,引得京中百姓贵族议论纷纷。 贾宝到底是个纯真的稚龄孩童,尽管不乏内心阴暗险恶用心者针对,不过大多数的人并没有太多想法,至多是表示了同情可惜。假设那日他不在贾政身边,说不定就不会经此一难,从家世显赫的小公子沦落为一个痴傻呆儿。 通过赖大家的得知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贾母为此大发雷霆,发卖了不少没规矩的奴仆。 往日人多热闹的荣国府,倒是冷清了许多。留下的人都紧着嘴巴、守着规矩小心谨慎做人。 无心插柳柳成荫,多年不管事的贾母因着一顿怒火,反倒是无心整顿了府中的歪风邪气,做了一件利于荣国府的好事。 这不,这阵子乌烟瘴气的东西不见了,整个府邸空气都清净了许多。 虽说贾宝玉“傻了”,但贾母待他和从前相比丁点未变,依然拿他当宝贝疼爱,自然不允许外人自个儿金孙当笑柄谈论。 四王八公素来有互相联姻的习惯,并且荣国府身为其中之一,和京中许多官员贵勋都有着或大或小的联系,和贾老太太有交情的自然不在少数。 处置了下人,贾母马上遣人去了王家、史家、宁国府等府邸打了招呼。 尽管因为贾政遭了天谴,他们之中很多人对荣国府避如蛇蝎,不过压下谣言对他们也有好处,所以不管荣国府的那些亲戚,愿不愿意意给贾老太太面子,都要出些力气,帮了她这一回。 通过几家人的共同努力,不出两日,就压下了市井中的有关贾宝玉的流言。只不过,某些王孙贵族或者高官望族背地里拿来讨论,他们就没办法去管太多了。 自从贾代善离世,荣国府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没一个可以支撑的起家族的人,处境不妙,如今再因贾政天谴受挫,更是愈发的日渐式微了。 那些人都是荣国府惹不起的,好在流传范围不广,时间久了他们就会置之脑后。贾母心疼地摸着幼孙乌发,无奈忍了下来。 面对浑浑噩噩的贾宝玉,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待之如往昔。 赵姨娘幸灾乐祸,贾政恨之入骨,贾赦夫妻漠然置之,贾琏和王熙凤夫妇不以为意,只是碍于贾母的面子,隔段时间来看一看问一问而已。 就算是王夫人这个做亲娘的,也做不到坚持下去不改态度。起先她还心怀希望,照顾了贾宝玉两三个月。 可惜呀,请了数十个大夫,灌了无数汤药,见贾宝玉仍然没有任何好转,王夫人终于受不了了他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心生了厌烦。 倒是贾元春的作为举动令人高看了一眼。 贾老太太不是看不出来家里人的转变,可瞧着众人屡劝不改,她的心慢慢就冷了。 集万千宠爱一身的金孙,一朝只剩下了祖母和长姐的疼爱,贾老太太更加的怜惜贾宝玉, 干脆远了那些人事,在贾宝玉身上投注了所有心神,不放弃治疗,一天天的加倍疼爱自己这个没有价值的“傻”孙儿。 留在贾宝玉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也因为前者的呆傻,想要离开往高处走,是以伺候之时敷衍了事。 贾老太太一经察觉不假思索就杀鸡儆猴,之后又把贾宝玉带在身边,亲自盯着下人照料看顾。日后便是有那心比天高的,也畏惧贾母的威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生怕惹怒老太太。 为了孙儿,贾母是一改从前作风,威严日增,只有在面对贾宝玉姐弟的时候,还是当初的慈祥老太太。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好待遇了。 别以为鱼儿的意识留在了体内深处,就不清楚外界的是是非非了。 融合与改造同时进行,鱼儿抽不出多余力量控制身体,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旁观。 只要有心,外界的发生的一切都隐瞒不了他。 鱼儿主张劳逸结合,忙着融改的时候,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给自己放放风。抓住休息的时间,鱼儿通过身边人的交谈,收集分析消息,不消几日已全然弄明白了自己的新身份。 故而这些天身边发生的事情,乃至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他同样全部看在了眼里。对新鲜的世界,自有一番感触。 第一块鳞片里装着的都是成品药。 首先,是恢复气血和精力的药物,有的是用琉璃瓶装着的液体魔药,有的是颗粒状的丹药。 其次更多的是药粉,有的可以驱虫引兽,有的可以解毒强体,有的是杀人无形的剧毒,有的……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诸如痒痒粉,吐吐粉,噩梦粉,怀孕粉等恶作剧的药粉。 这类药粉的效果就如同它们的名字一样。例如怀孕粉,无论男女食用了,视药量的多少决定了挺着孕妇肚的时间,期间肚皮还会传来“婴儿”的拳打脚踹。此药只需用一次,便可令人终身难忘。 此外,还有一小瓶还魂丹,数目不多,也就十几颗。 鱼儿继续翻看下一块鳞片。 里头是大片大片颜色各异的珊瑚群,是鱼儿闲暇游荡海底,看着漂亮挖掘而来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是通体赤红、无一丝杂色的血珊瑚群,另一处则是雪白晶莹的雪珊瑚,一丛丛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远远望去,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座遍地冰雪,寒风刺骨的冰山。 再往下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更多了。 例如,首饰、镜子、法杖、刀剑、法袍道服等等从玩家身上掉落的装备。 还有那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尤其是几个来自千年蚌贝产出的拳头大小的珍珠,拿到外面,恐怕整个世界都要轰动了。 单单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买下了一个大国都戳戳有余。然而鱼儿脑子里压根没有银钱这个观念,不知其中的珍贵程度,匆匆扫过便不当一回事,转向了下一块鳞片。 最后剩下的,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鱼儿都不理解他的那些“敌人”带在身上干什么。 远古神灵的血液,冰蛛丝织造而成的布匹,五色泉水,炽天使的翅膀,灵米灵果,妖兽内丹这些还好说。 像那些魔女用过的梳子,女鬼的头发,神鸟的羽毛,不知何种动物的巨牙,独角兽的毛发,变装道具这些的就很奇葩了。 鱼儿一一过目完装有藏品的鱼鳞,心里头有了数目,亥时也将近过了一半。 他彻底没了睡意,趴在软乎乎的被窝里滚了两圈。 过了一会儿,鱼儿起身掀开床帘,望向窗外的明月凝思片刻,在没有惊动守夜丫鬟的情况下,取了搭在架子上的衣裳穿好,旋即悄无声息从窗子溜了出去。 寒冬深夜,冷风呼呼叫着,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它。 鱼儿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下一秒已然站立在了房顶之上。 脚踩着积雪,他从这头跳到另一头,一座房顶一座房顶地踩雪玩。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处庭院的屋顶,放眼看去,尽是他的脚印。 雪寒天,负责看守府邸的护卫,没有多大的精神,躲在房子里偷懒,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连头上的房顶让一条鱼踩遍了都没有发现。 鱼儿双颊红扑扑的,一个人玩着无聊的踩雪活动也十分开心。 踩着踩着,鱼儿不经意蹦跶到了贾政的卧室上空。 深夜寂静,耳际传来男女的私语。鱼儿耳尖他们的对话中提及了自己,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刘姨娘头靠着贾政的肩膀与之耳语。“老爷,你说,老夫人会把今日的怒气发到琚儿身上吗?要不然咱们明日还是去探一探二公子?” “那天谴累父的孽畜,老天爷就不该让他病愈。你不必说了,一见那畜生准没好事发生,上一回只是没了半条命,下一次指不定就死无全尸了。”贾政胸中恶意翻腾,他揉了揉眉头,才缓下腾起的杀心。 “那孽畜邪门得紧,你往后小心看顾着琚儿,切记不许他和那孽畜接近,免得受了拖累,步了我的后尘。万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就更糟了。” 刘姨娘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要不然也不会在他人视贾政为洪水猛兽之时,愿意给贾政做妾。她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连连应道:“妾身记住了,会严加约束琚儿的活动范围的。” 听了关于自个儿的坏话,还发现了针对自己的杀意,鱼儿不满地嘟了嘟嘴,有心给下面之人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灵机一动,霍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些藏品,正好拿来试试效果好不好。 鱼儿蹲在屋顶上耐心等候着,确定贾政与刘姨娘睡死了,马上从鳞片里取出一小瓶引兽粉,整个人如一片雪花飘然落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开门进屋。 他找到了贾政脱下的衣物,过去倒了些引兽粉到上面。 又托着下巴想了想,鱼儿移动到了床榻前面,掀开床帘,小心吹了些在贾政头发里,这才作罢。 干了坏事,鱼儿溜之大吉。返回了自个儿的卧室,躺在床上,小眼睛亮闪闪的,捂着嘴吃吃偷笑。小模样别提多得意多可爱了!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了,鱼儿还挂着浅浅的笑容酣睡。 麝月、茜雪等人提着炭火和热水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二爷的靴子怎么是湿的?呀!衣裳也是。”麝月取过鱼儿的衣鞋,准备烘烤暖和给他穿戴,熟料手甫一碰到靴子衣物,便摸到湿冷冷的一片,立时就恼了。“你们昨夜都做了什么?” 晴雯快步过去摸了摸,皱眉道:“昨夜宝二爷很早就休息了,我和碧痕一直守在外头,一整夜都没有听到响动,也不知晓为何东西会是湿的。” “那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也没外人进来,无缘无故的衣裳和靴子怎么湿了?难不成是咱们二爷昨夜出去玩雪了?”茜雪满头雾水,其他人亦是一脸问号,想不明白原因是什么。 可不就是悄悄溜出去玩了吗? 听见麝月随口一说的猜想,团在被窝里的鱼儿,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呀转。 “碧痕你亲自把湿衣服拿去洗了,有人问了,就说是我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弄湿的。”顿了顿,晴雯又道:“这件事儿别到处乱说,免得府里某些缺心肝的,又得污蔑咱们二爷邪门了。我去拿一身干的来。” 晴雯叮嘱了一句,转身去衣柜拿了一套新衣裳。 几人点点头,接过晴雯手上的衣裳烘烤,绝口不提方才发生的怪事。 “啊!救命啊!有蛇,被窝里好多蛇!” “来人!快来人啊!” 突然,女人和男人的尖叫声响破九霄,震动了整个荣国府。无数正在干活的下人心跳一顿,尚在睡梦中的老太太更是让尖叫生生吓醒了。 “大清早的,谁在尖叫?你们快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王夫人、大房还有几个姑娘姨娘处,纷纷派人去打听消息。 麝月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脏,抬眼一看,瞧见其他人同样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鱼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柔软的发丝贴着红润的脸颊,显得他整个人又乖又软。 几人看见了动静忙不迭快步跑过去,围在榻前关切地问:“二爷可有吓到?” 鱼儿双目发光,嘴角弯弯的,脸上哪有半分受了惊吓的模样。几个丫鬟问完,一看鱼儿的神情就明白自己白担心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怎么了?”鱼儿摇着头,双眼直直盯着门外,大有不穿戴洗漱就跑出去看热闹的势头。 嘻嘻,看来是引兽粉生效了。 麝月几个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分配好了任务,三人围着他服侍,另一人出去探消息。“我出去看看,二爷您在房里等着便好。”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茜雪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鱼儿早就坐不住了,只无奈晴雯几人不清楚外头情况好坏,强势镇压不许他乱跑。待望穿秋水,见茜雪终于回来了,他当即忍不住询问:“可打听清楚了?” 茜雪歇了几口气,回答说:“尖叫是二老爷和刘姨娘发出的。他们卧……卧房里满满的蛇鼠虫蚁,可吓人了。” “寒冬腊月,哪里来的蛇?”众人疑惑不解。 茜雪又道:“大冬天的,蛇都冬眠去了,谁知道为何会爬进二老爷的被窝里?或许是老鼠叼进去的也说不准。”按照她看来,定是上天知晓了二老爷昨日的无情行径,今儿个假借蛇鼠虫蚁惩罚了他。 “即便真如你所说的一般,那虫蚁又怎么解释?还有啊,平白无故的老鼠怎么会叼蛇去二老爷卧房?” 茜雪无声地指了指上空。 有天雷的例子在,碧痕明白过来茜雪的意思,立即惊呼道:“你的意思是……” 话未说完,晴雯和麝月不约而同按住她的嘴。“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鱼儿不管她们之间的眉目传意,只连声催促道:“然后呢,你继续往下说。” “那些老鼠、蛇还有虫子挨挨挤挤堆积在桌椅上、房梁上、床上。密不透风的,下人们都不敢走进去。刘姨娘哭着吓晕了,二老爷头顶着一窝蛇,面色青灰瘫坐在床上,一动不敢乱动,看情况也差不多要晕厥了。” 68.第 68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早在贾宝玉出事不久后, 贾母发现玉失踪了,大费周章打发全府人仰马翻去搜寻。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因着那一次大搜找,如今府中上下全部都清楚宝玉失了玉。是以此刻听了道士的询问,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 空气瞬息冷凝了下来, 道人的目光快速划过众人难看的面色,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贾元春咬了咬下唇, 轻声问道:“听道长之言,莫非宝玉是因为丢失了那块宝玉,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道士微微颔首, 再次问道:“怎么?可是玉出了问题?” 贾母紧了紧手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双唇蠕动却未发一字,片晌叹了叹气才懊恼地说:“道长不知, 那玉在宝玉出事那天一起跟着不见了影踪。老身差遣下人翻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 无奈都没有下落。” 道士捻了捻胡须, 沉默了一会儿, 开口道:“无妨, 待贫道掐指一算, 算一算灵玉究竟身在何方。” 一言说罢,其左手五指微动,口中溢出无声之语, 约莫几十息之后, 他的双目亮起了光芒, 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有了!”道士指了指西边,又说:“这玉不远不近,就在府中的池塘深处。” 贾母闻言大喜,忙不迭点了身边的一名丫鬟,语气急切地吩咐道:“快快快!喊来家里所有熟识水性的小厮下水寻玉去。” 丫鬟出了房门,屋内的妇人们立马欢呼起来,霎时间,整间房子都回荡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惊喜声。“太好了,宝玉有救了!这回咱们宝玉有救了!”受了道士的误导,大家伙心里头都以为只要找回了贾宝玉遗失的玉,那么贾宝玉必然能毫发无损的醒来。 说着说着,贾元春回想起弟弟这阵子遭受的险难,眼珠子顿时就红了。王夫人并王熙凤以及大小丫头们受了感染,紧随着都悄悄抹起了眼泪。 在一屋子女眷无声落泪的空隙中,院子里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把池塘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是摸到了两块经受淤泥污脏了的碎裂灵玉。 不到半个时辰,适才离去的丫头回来了。她面色惶恐地低着头,小心翼翼捧着两块已经洗净的碎玉走到了贾母跟前。 当瞧清楚了玉分裂成两半的情形,一屋子的女眷,前一刻还焕发着喜悦光芒的脸色,下一秒就化作了阴雨天。 “玉……玉怎么会碎了?!”贾母惊得差点昏厥,唇色苍白,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贾元春第一时间发现了,连忙搀扶好老太太。 “从池子里捞起来已经是这般了。”丫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想必是……是被那日的天雷劈成了两半的。” 两人对话间,鱼儿嗅到了空气中碎玉飘散出来的灵气,正在掏花瓶的举动一顿。 他停下了探索新世界的举动,转身飘到了贾母跟前,盯着碎玉鼻头微微动了一下,轻轻嗅了一嗅。 花瓣似的唇瓣动了动,鱼儿伸出自己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按着自己殷红的下唇,目露渴望。玉里的灵气是从未闻过的香味,真想一口吞了,尝尝滋味。不过真要吃了,会不会闹肚子呢? 虽然正处于灵魂状态之下的鱼儿感觉不到饥饿,但这并不妨碍他嘴馋。 贾母望向道士与和尚,面如槁木死灰,脱口而出的声音又干又涩。“道长……”刚出现的转机转瞬却毁灭了,难道天意如此,要她的金孙离她而去吗? 癞头和尚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玉既然碎了,贫僧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完全治愈贾公子。设若老夫人愿意,我二人定当尽力试上一试,只是最后贾公子能否恢复如初,那就要看天意了。” 贾母往床上躺着的贾宝玉处探了一眼,凝视着他和死亡差不多的样子,含泪点了点头道:“不管结果如何,还请两位放手一试吧。” 癞头和尚从丫鬟手中拿过碎玉,几步走到了贾宝玉面前施法。 鱼儿还在自顾自地纠结着吃或不吃,感觉到诱人的香味飘远了,立时从犹豫状态回神。 他抬起眼帘定睛一看,瞅见了癞头和尚拿走了他的食物正要施法,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冲了过去。 就在此刻,贾宝玉的身体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鱼儿不受控制,被吸力扯进了床上失了灵魂的空躯壳里。 也许是身份复杂,兼之又是来自于其他的世界,身上神奇之处甚多。有些来历的僧道两人,自始至终都感觉不到鱼儿的存在过。 因而,等鱼儿入驻了新身体,屋子里的僧道都没有一丝异样。 见着贾宝玉的身体四周萦绕着一圈儿淡金色的柔光,施法过程中的癞头和尚脸上露出了一个放心的淡笑,继而出指轻轻点了点贾宝玉的眉心。 弹指间,贾宝玉或者也可以说是鱼儿蓦地睁开了双目。 贾母与王夫人等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床上,一看宝玉果真苏醒了,立刻让无限的惊喜占据了心头。 贾母拄着拐杖,三两步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欢天喜地抱着宝玉,又是哭的又是笑的。 王夫人抹泪吩咐下人道:“快快去禀告老爷,说是宝玉醒了,让他也知晓这个大喜讯高兴高兴。” 听罢,立刻有小丫头快步跑了出去,往家里其他主人处报喜。 待到女眷们从喜悦中回神过来,记起要答谢一僧一道,不想回头一看,僧道不知何时便消失在了房中,只余留有两人的大笑声回响在众人耳际。 鱼儿不知道的是,他捧雪望天一脸茫然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迷路的小奶猫,柔软了许多人的心坎,包括正巧就站在他身旁的糖葫芦贩子。 寒风呼呼,飞雪纷纷。 好心的贩子上前找鱼儿搭话,指着对面的一家酒馆提醒道:“小公子可是和家里人走散了?想来他们亦是在寻找公子了,外头风大雪寒,酒馆里头暖和,您要不要进去等候,免得在这儿站久了受寒生病。” 鱼儿听见了人声,下意识偏头去看说话之人,然而还未见到人脸,便给他手上举着的的东西吸引了全部的心神,也瞬间忘记了烦忧。 只见那稻草棒子上,插满了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因裹满了糖浆,每一串都显得晶莹剔透,令人口舌生津。 突然,一七八岁的小孩儿哒哒哒跑来,举着铜钱对老贩说道:“爷爷,我要一根糖葫芦。” 鱼儿瞅了瞅拿到糖葫芦吃得正欢的孩童,复又抬眼偷偷瞄了下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棒子。 莫名的老贩子想起了自家的孙儿,怜爱之心大涨,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小公子可是想吃,来,这串是小老儿送给你的,拿去尝尝。” 鱼儿朝他笑了笑,接过小声道了谢。旋即学着小孩儿的举动,舔舐起了果子外层的糖浆。 一吃就停不下来,没两下就一整串冰糖葫芦便吃光了,鱼儿意犹未尽。 他低头想了想,摘下腰间佩戴的羊脂白玉玉佩,和老贩商量道:“我能用这个和你换全部的吗?” 老贩是个老实人,就算不识货也能猜出几分玉佩的珍贵,惶恐地摇着手说道:“万万使不得,公子这玉太珍贵了,别说只是区区一棒的糖葫芦,就是卖了小老儿也没有它的一个边角值钱。您呀,还是赶快戴回去吧。” 鱼儿“哦”了一声,颇为失落地垂下脑袋。 便在此时,寒风吹来了一缕别样的气息,那是鱼儿最最熟悉的,独属于海洋的味道。 动作快过大脑,未及多思考,在味道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鱼儿的手已经抓住了一名年轻男子的手臂。 鱼儿缓缓抬头看向那人,那人亦正好低头望他。 两人四目相对,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到了极点的脸庞,同时映入了二人的眼底。 男子整个人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随地割喉夺人性命。人们时常第一眼为他的气势所摄,反倒是容易忽视了他卓著的长相。 鱼儿首先注意到的是男子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瞳孔,如同万丈深渊,又如宇宙黑洞,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之外,也显得十分的神秘,引人好奇探寻。 眼神淡淡没有波澜时还好,如果冷了下来,寻常人对上了这一双黑眸,恐怕紧张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若是胆小如鼠之辈遇上了,生生吓晕过去的都有。 料想,这世间应该很少有人能面不改色与其持久对视。当然,鱼儿是个例外。 男人应该刚从沿海回来,一时还没有褪尽身上海气,所以让鱼儿轻易发觉了。 略过他外带的海洋气息,鱼儿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还嗅到普通人无法闻到的淡淡血气。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没有经过长时间杀伐见血浸染之人,是绝对无法拥有的。 而在男子也就是涂蕴之眼中的鱼儿,秋瞳黑白分明,如同冰雪溪涧清洗过一般,水润纯澈。周身气质出尘不染,浑然天成,活脱脱一个天真无瑕的降世神子! 但以上的种种,还不至于令涂蕴之心生错愕至此。 他面色平静如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心中却并不如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原因说起来就长了,还需从涂蕴之的身世说起。 涂蕴之的生母乃出身卑微的宫婢,偶然得了帝皇的一日恩宠,幸运有了涂蕴之。产下了皇子,按道理来讲,她就算没有远大前程可奔,也是在帝皇脑子里留有印象的。 可谁让她倒霉,目睹了某位高位宫妃谋害皇子的罪行,遭人栽赃陷害,以秽乱宫围之罪赐死。 是以,涂蕴之一则没有强大的母家支持,二则因生母戴罪之身,即使是名副其实的天家皇子,然而无论是同为皇子公主,还是宫廷卑微的太监宫娥,都使着劲的嘲笑欺辱他。 可以说前十多年,涂蕴之就是个宫中受尽欺负的小可怜。 十三岁那年,有一次寒冬腊月,涂蕴之被几个性格扭曲的太监按在水缸里迫害得重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 结果不仅没烧坏脑子,反而因祸得福,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涂蕴之前生生活在高科技星际世界,用战功从最底层一点儿一点儿爬到了星际上将之位,只可惜正值壮年,与当时举族来犯的虫族同归于尽了。 他自认为不是个好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甫一觉醒记忆,恢复了精神力,涂蕴之马上就给今生冤死的生母复仇了。 当年陷害其母的宫妃突然无故暴毙,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太监宫女亦渐渐无声无息死去。就连打骂过他的皇子皇女,涂蕴之也在暗处给予了教训。 之后,涂蕴之的崛起无人可挡。他十五岁起便跟着将领东征西伐,强大的武力令得他立下了赫赫战绩,杀神之名威震八方,成为了如今所有皇子都深深忌惮的对手。 涂蕴之弱冠之年,屡次拒绝了当今赐婚,身边半个服侍的男女都没有,不少人背地里造谣笑话他是个天阉。 然而事实却是,涂蕴之和这个时代的女人一句话都谈不来,不想随随便便娶个无话可谈之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世界的人精神力不够,谁和他结合都是死路一条。 涂蕴之经过多年的观察的出了一个结论,此界的人类进化不足,基因链缺陷甚大,无法拥有精神力。 他本以为今生会和上辈子一样,孤独终生。谁知从东海巡视返京的第三天,他居然遇见了一个精神力可以和他匹及的少年。 两人猛一接触的刹那,涂蕴之收敛起来的精神力,从鱼儿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同类波动,方是引得涂蕴之心绪起伏的真正要因。 贾琏想着鱼儿或许也要去探病,猜到了他在贾母这儿,便寻了过来,准备一道过去。 鱼儿想起贾政对自己的敌意,心里哼了哼。 说起来鱼儿也没想到贾政胆子会如此之小,不过是区区虫蛇罢了,又没有什么攻击力,谁知这也能吓出病来。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你们都不必去。” “可是父亲那边……”贾琏犹豫了。他们父子可是说好了的,跑一趟给他三百两银子。 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花用被管的死死的,自己穷的响叮当,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与其给皇家卖命,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69.第 69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自打降生到世上这么多年来, 撇开他母亲不提,这是第二次有人用如此亲昵而充满爱意的方式接近他。 鱼儿沉浸在贾母的怀抱中, 好半晌才从怔愣中清醒。 意识回归,鱼儿第一时间探查起自身的情况,才晓得自己的灵魂融合进了一具无主的身体里。 这身体不是别的, 正是他将将到来此地第一眼见到的,没了灵魂的活死人壳子。 只不过鱼儿那时给进屋的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吸引了去,所以匆匆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壳子,便将之抛到了脑后。怎样也没想到, 刚才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差错,竟让他的灵魂融了进去。 鱼儿继续深入检查,不多时, 已经详细彻底的了解了自己灵魂和躯体的现状。 他试图动一动, 结果身体纹丝不动, 全身上下各个部位, 只有一对儿眼睛还能如常使用,就连连简单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鱼儿的目中划过一丝了然,他的灵魂与新身体初初相融,还没有完全契合, 这些都是魂体融合未全所产生的后遗症之一。 再想到他还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外来灵魂,如果要做到灵体真正意义上的合一, 恐怕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 正思索着, 鱼儿视线陡然转变, 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同一时间,只见体外继贾宝玉苏醒而获得了灵动光芒的黑瞳,转瞬就失去了生机,变成了死气沉沉。 鱼儿观察了四周一圈,知道是因为融合不足,灵魂被拉入了身体深处,于是逐渐放心了下来。 既然来了,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便留在此处静心景象融合吧。再加上新身体太弱,不改造一番不经用,不如趁着灵体融合的机会,通过灵魂改造出一副他满意的新身体。 怀揣着以上的想法,鱼儿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计划。 里头鱼儿忙碌着自己的身体改造大计,并不知道,外头的一家子因为他闹得鸡飞狗跳。 按照贾宝玉往日的娇气,遭了大难,醒来非得死死抱着亲近的人大哭一场不可。现在明明这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清醒,可是过了老半天依然没有给人任何回应。 一开始沉浸在惊喜之中的众人,还没有察觉到不妥。当贾母松开贾宝玉,旁边王夫人几人尝试和他交流,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木头桩子一样的贾宝玉立刻令得众人提起了心。 以贾老太太为首的女眷反应过来不对劲,慌乱地捧起贾宝玉的脸端详。一眼对上了他无神呆滞的双眼,登时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眼前之人,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对外界毫无反应。如果不是她们身为贾宝玉的家人,确定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大家制成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呢。 也就是说,那一僧一道虽然让宝玉醒来过来,却没有彻底根治他身上的毛病。 天雷劈坏了宝玉的脑子了!她寄予厚望的,唯一的儿子,成了傻子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王夫人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宝二爷这是被雷劈傻了吗?”某个小丫头惊呼一声,心里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王夫人看明白了贾宝玉的处境,大受打击,不能接受这一事实,陡然听到这胆大丫头的声音,刷地一下从床榻站了起来,一巴掌朝着丫头的脸上挥去。 只听得拍的一记巴掌声响起,小丫头随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右脸一片红肿,指甲刮破留下的道道血痕,看起来骇人极了。 四周的下人瞧清了嘴快丫头的惨状,感同身受,心惊肉跳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偷瞄王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连忙低头降低存在感。 人人道是菩萨般慈悲的王夫人,眼神仿佛要吃人,恶狞狞的面貌上看不到丁点往日的慈善。“大胆贱婢,胆敢以下犯上诅咒我儿。来人!把下贱坯子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府!” 话音落下,门外便进来了两名男子,拖着尚在发懵的小丫鬟走了。 一时之间,所有下人噤若寒蝉,背脊发凉。 “我可怜的玉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直到贾母抱着贾宝玉失声痛哭,一屋子的凝固才叫人破了去。 贾母年纪到底大了,自贾宝玉出事后没有一天吃好睡好过,加上今日连番大喜大悲,险些哭晕了过去。 贾元春一看不好,在一旁边抽泣边安慰道:“祖母,你也莫要太伤心了,宝玉吉人自有天相,既然人已经醒过来了,其他的都不成问题。我们托人再去寻名医,相信一定可以治愈宝玉的痴症。” 她也心疼幼弟,担心幼弟。可是这阵子家里倒了一个又一个,祖母就是家中的主心骨,可不能再伤身倒下了。 王熙凤同在劝着,一边用手绢摸着泪珠,一边点头道:“元春说的是,老祖宗你要保重身体啊。” 面前一家老小哭塌了天,贾宝玉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儿波动。 贾母摸了摸他的脑袋,保证道:“就算是散尽家财,寻遍天下名医,祖母也一定要把我的玉儿治好。”就算治不好,一辈子就这样了,祖母亦会护你一世安好。 贾琏得了好消息,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一屋子女眷几乎要将宅子掀起来的哭泣声。 “发生了何事,不是说宝玉没事了吗?”贾琏加快脚步,跑进来问。 贾母和王熙凤几人只顾着哭,没人理他。 倒是有机灵的下人有心解释,不过王夫人不久前才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他们怕撞到枪口上,落得和前头的倒霉丫头一个下场,是以没敢在这时候多嘴。 同一时间,贾政休息处。 他收到了消息说贾宝玉醒了,心情愈发阴郁,连去看望一眼的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意料之外的是,后脚又有人来告知他,贾宝玉醒是醒了,不过脑子却坏了,成了痴呆的傻子。 贾政将遭难丢官之罪统统丢到了贾宝玉身上,知悉之后,不悲反笑,连日来阴郁的心情居然晴朗了许多。 贾政一高兴,就习惯性的捻胡须。手指摸到自个儿光滑的下巴,不好的记忆再度袭来。回想起自己雷劫后变得光溜溜的脑壳,他的脸色瞬间黑成了煤炭。 蓦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嘴角歪斜胡言乱语,傻笑着口水横流的画面。贾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止住了自己没由来的胡思乱想。 没了头发不要紧,好歹没像那孽子一样,叫天雷劈坏了脑子。他心有余悸地想着,很快心里头舒服多了。 如果说珍珠粉促使她表面恢复青春,那么那些药丸子,就起到了让她的身子骨枯木逢春的作用。 贾母心潮澎湃,兴奋得面红赤耳。 老太太最近不按例用过的东西,唯有昨日鱼儿送来的补药和珍珠粉,屋子里的人,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这一奇迹,定然是鱼儿带来的。 贾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恋恋不舍地从镜面收回目光,强令自己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那药和珍珠粉放哪儿了?” 鸳鸯连忙回道:“都收在了柜子里。” 贾母想了想,说道:“放进我的私库里,藏在最里层锁好了,往后有需要了再取出来。” 药丸子是不需要了,珍珠粉她却是不敢再用了。都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了,真要恢复豆蔻少女的模样,她都不好意思见自己的小辈了,现在这般就很好。 老太太绕着花梨木桌走了两圈,脑海中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就有小丫头来禀说:“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不例外,这刚进屋的小丫头,瞧见了贾母的样貌,和方才鸳鸯几人的反应一模一样,心里狠狠一震,傻眼了! 贾母知道林黛玉也得了鱼儿的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不理会这呆傻的丫头,忙催促鸳鸯几人道:“这么早,那孩子还没用膳便来了吧。你们快伺候我梳洗,别让玉儿等久了。” 林黛玉昨夜临睡前也吃了药,只不过她心中只把那药当做普通补药,不甚在意。 可是,一觉醒来,她就意识到不同了。 从前她每日睡醒,总会手脚无力,头眼昏花,胸口发闷,要静坐缓和一会子才能有所好转。 不过,今日一起身,她身上所有的毛病都不见了,感觉身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林黛玉脑海瞬时闪过昨日服药的画面,明白是鱼儿的赠药起了大效。 纠缠自己十数年的顽疾一夜尽除,林黛玉激动地握着拔步床的栏杆。 她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可就是这一下,就让那沉香木制成的床栏上,多出了五个凹下去的手指印。 看了看床栏的手指印,复又瞧了瞧自己那双纤细、不沾阳春水的五指。半晌,林黛玉不得不接受了那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面对身体康复带来的小瑕疵,一时之间,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于是便有了林黛玉早膳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赶来找贾母的一幕了。 林黛玉没等多久,简单收拾好的贾母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以及带来的丫鬟,看清楚了贾母样貌上的惊人变化,惊愕到不能说话。 林黛玉绛唇微开,露出点点洁白的素齿,不是很确定地唤了声儿。“外……外祖母?” 转瞬,这聪明的姑娘,已想明白了原因。“也是因为宝玉送的东西吗?” 此时,贾母一头乌发挽成发髻束起,脸上由鸳鸯化了个淡妆,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眉宇间是年轻人才有的好精神,显得愈发的年轻,活脱脱的一个中年美妇。谁又能看得出来就在一天之前,眼前之人还是一个庞眉白发的老妪呢? 贾母含笑点了点头,肯定了林黛玉的猜测。 老太太端详着脱胎换骨的林黛玉,见她精神头大好,举手投足,顾盼流转间,皆流露出勃勃生机,亦有所猜测,不禁心下一喜。 “孩子,告诉祖母,你吃了药,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不瞒外祖母,玉儿身上的顽疾已经彻底根除了。”林黛玉一对儿含情美目,闪烁着点点泪花。 “好!这是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抱着林黛玉摸摸瞧瞧,不肯松手。 她最在乎的只有两个玉儿,这些年来日日为这俩孩子的后半生忧心不已。 前头一个玉儿大好,她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儿另一个玉儿的身体问题也解决了,她老婆子又了却一桩心事。双喜临门,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恨不得举办一场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庆祝。 她们祖孙二人,昨日还在奇怪着药的来历,打算今朝寻鱼儿问个清楚。 然而如今,回想起早些年,从鱼儿身上浮现出来的小金龙,再结合如今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奇迹,祖孙俩心中万分笃定,那药只能是鱼儿自己弄出来的,也许更是从仙界来的,绝非凡药! 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问道:“除了你我,你可晓得还有谁得了玉儿所赠之物?”这话不光是在问林黛玉,也是在问屋中伺候两人的丫鬟。 其他人摇摇头,以示不知情,林黛玉在麝月送药来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所以是清楚的。“宝玉身边的晴雯四个,还有环儿都得了东西。” 尽管贾环交代了四大丫鬟此事不可同外人说,但那外人里,并不包括贾母和林黛玉。故而林黛玉问了,麝月也就老实全交代了出来。 “环儿倒也还好,就怕赵姨娘那搅屎棍从他那得了东西,满府的炫耀,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处理了。” 贾母点了鸳鸯的名字,嘱咐道:“你亲自带人去,看看环儿那边的情况。如果是环儿用了要药你就将他带过来,说我有话要交代。如果是赵姨娘服用了,便暂时围了她的住处,遣人回来知会我一声,我马上带人过去。” 前脚鸳鸯刚走,后脚不用贾母遣人去请,鱼儿就不请自来了。 老太太视线轻拂过跟在鱼儿身后的四大丫鬟,直接省下了再派人去喊她们来的步骤。 进了门口,鱼儿直接奔向贾母的脚步突然一顿。想不到那珍珠粉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呀! 落后鱼儿几步远的晴雯、麝月、茜雪和碧痕,进了屋抬头一看,整个人猛地一震,不由自主伸手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人是否为幻觉。“老太太您……” 眼前之人当真是老太太?!! 居然一夜之间大变了样,走出去,即便是她老人家的亲儿子都未必敢认娘了吧! 贾母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凝视着鱼儿,双目闪闪发光。 鱼儿眨巴眨巴水润润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双目化作弯弯的月牙。“祖母,你看起来年轻了好多。” “多亏了你的珍珠粉。”贾母笑眯眯地说道。 鱼儿揉了揉怀里奶猫儿的的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想会这么好用。” 贾母看了眼林黛玉,继而挥退屋子里的丫鬟。“你们都下去吧,宝玉留下,陪我老婆子说会祖孙私房话。” 林黛玉收到了贾母递来的眼色,拉着麝月道:“让他们先聊着,咱们几个去院子走走,说会女儿家话。” 麝月几个昨夜太累,匆匆休息去了,没和林黛玉、贾母一般用药,故而不清楚药物之不凡,受到的震动太强烈,一时半会的,还未能从贾母带来的震撼中清醒,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林黛玉和琥珀、紫鹃对视一眼,分别牵起晴雯四女之素手,拉着她们去了庭院。 寒风一吹,她们打了一个寒颤,刹那回魂。 当回神后,她们的思绪飘到了自己所得的赠药上,从贾母的变化中,彻底认识到琉璃瓶中的药水,是许多权贵倾家荡产都求不来的,众女又有些发懵了。 如今回想起昨日环三爷的提醒,想来,他应当早已知晓了那药物的神奇之处了吧! 可是此等奇药,自古只听过那居于白玉京上的神仙拥有,那么她们家二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难道……难道多年前,府里关于二爷的传闻,确有其事?! 诸女纷纷注视着林黛玉,盼着她解惑。 然而,林黛玉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千般叮咛她们暂时先保密,至于之后要如何做,就要看老太太的打算了。 70.第 70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思及梦境中的内容,涂蕴之的目光陡然转深, 闭了闭眼,过了片刻再度睁开,他瞳孔深处波涛汹涌的海洋, 方得以风平浪静。 涂蕴之正对着门口, 放空双目,发散思维, 将脑海中的疑团一一清理顺畅。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梦境真正的主人当是那名少年郎,并非因自己而起。 大抵是昨夜他探查之时过于急切,惊动了少年的精神力, 两人的精神力陡一交缠, 自己的意识意外被吸入了少年的梦境, 与之同做了一场大梦。 这可真是……有趣啊…… 鱼儿脚趾头蜷缩着, 双手捏着被角,还未完全从梦中的余韵走出来。 他双颊滚烫, 点缀着两抹红晕, 就连耳垂亦是红彤彤的,好似抹了胭脂,又像是贴了两片红牡丹花瓣。 鱼儿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抿了抿唇, 一脸的怪异。 良久, 他才喃喃道:“居然做个了预知梦……还是那样……那样的预知梦……那岂不是说, 梦中的另一男子,便是自己的伴侣了。” 那样的人物太优秀了,初见之时的模样,深刻在鱼儿的脑海里,且仅仅过了一日,他想装傻扮瞎,假装不知道那是昨日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都不成。 小东西让鱼儿惊起的动作弄醒,睁着迷蒙蒙的大眼睛,正奇怪地望着鱼儿自言自语。 “喵呜”一下奶叫声,从小东西嘴里飘出,叫回了鱼儿的灵魂。 鱼儿暂时被拉去了注意力,偏头瞅着抬头兀自打量他的奶猫儿,用柔软的指腹点了下它的脑门。“你这小东西,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鱼儿昨夜意识入梦太深,不仅没察觉自己曾经无意识拉了另一人入梦,而且连小东西半夜爬床的动静都没发现。 小东西不理鱼儿,蹲坐着,用两只梅花前爪,抠着自个儿的后脚脚玩。 吃了补药大杂烩,小东西脱胎换骨,非但身体更上一层楼,其他方面亦更具灵性了。 鱼儿端详着小东西的一举一动,颇为惊讶地说:“一夜之间,你居然连抠脚技能都领悟了,看来昨天的药没白喂。” 小东西软糯糯地“喵”了一声,举起梅花肉垫拍在鱼儿脸上,恼怒地推开他的脸,背过身换了一个坐姿抠脚脚玩。 鱼儿感觉到了亵裤传来的凉意,放弃了伸指弹小东西额头的打算,掀被下榻,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丫鬟们都进来了。 晴雯三人伺候鱼儿梳洗,麝月抬步去收拾床榻,瞧见架上多出了一件换下的亵裤,于是问道:“为何有件换下亵裤在此?” 一时大意,忘记了毁灭证物,鱼儿张了张嘴,眼睛飘忽,说不出口真相。 见等不到答案,麝月的神情越来越疑惑,恰好视线瞥见了抠脚猫,鱼儿一急,脱口就道:“小东西半夜爬上了床榻,早晨一醒,尿在了我身上。” “这小调皮蛋。”麝月捧起小东西,放到了它的专属猫窝里,点了点它的眉心。 小东西抬头望了一眼麝月,没发现不对,随即低头继续抠脚。 鸳鸯挂起垂落的帷帐,如同平常一样,弯身搀扶贾母起身。 她含笑张口,正欲要询问老太太的身体情况。目光甫一触及贾母的脸庞,鸳鸯的笑容登时凝滞在了脸上,樱桃小口半张着,两眼盛满了惊诧,脸上就差直接写着“神迹”两个字了! 很快,琥珀领着一群小丫鬟带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当注视到贾母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整个人都呆滞了,手中的盛装着温水的铜盆,当即脱手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随后,其他小丫鬟也陆续发现了贾母身上的变化,手中的东西一个接一个落地,顿时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个个都半傻半痴,失音了。 贾母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丝毫没有感觉,见状立时眉头紧锁,怒斥道:“你们今儿个都是怎么了?一个个毛手毛脚的,是不是都没睡醒?” 刚训斥了一个开头,贾母面上突然浮现了一丝惊讶,话锋一转,讶异道:“玉儿昨夜送来的药果然有奇效,昨儿个还哪里都难受,今晨一觉醒来,腰不酸腿也不疼,全身舒坦极了,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瞠目结舌的众女,直勾勾,毫不掩饰地盯着贾母的脸庞。 鸳鸯捡起自己砸脚面上的下巴,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感觉……您确确实实是年轻了……” 女人都爱听好话,贾母也不例外。 她脸色有所缓和,笑了笑说:“你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就是说话磕磕绊绊的,不甚流畅,仿若舌头受伤了。 鸳鸯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想说明她之所言并非贾母所理解的意思,可越是着急想解释,她越是没法子吐出半个字眼。 琥珀瞧出了鸳鸯的窘迫,帮忙开口说:“老太太,您……您去照一照镜子便明白鸳鸯的意思了。” 这会子贾母也回味过来了不对劲儿,转身几步走到了梳妆台前,坐在了绣墩上。 铜镜中倒映出的脸,虽然只有六七分的清晰,但仍然无法影响到贾母的判断。 镜中人的脸还是她的,唯一不对的是,那张脸上的皱纹消失了七层,一夜间年轻了十多二十岁,瞧着比王夫人还要年轻一两岁。若是略施粉黛,稍加打扮,还会显得年龄更小。 老太太注视着镜中倒影,终于明白了方才鸳鸯等人的失态,是从何而来的。 她僵着身子,从身后抓过一把自个儿的头发。昨日还灰白的发丝,现今每一根都黑得发亮,柔软滑手,和小姑娘家精心保养的几乎无差别。 贾母心跳如擂,转过呆滞脸,道:“鸳鸯,你掐掐我,看是不是还没睡醒?” 鸳鸯和琥珀齐刷刷伸出自己红红的手腕,“老太太,我们都把自个儿的胳膊掐红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这是返老还童了!”老太太捂着嘴,将尖叫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这话虽然夸张,但意思也不错,只要老太太继续服用昨儿的鱼儿送的珍珠粉,未必不能恢复二八少女时候的容颜,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还童。 敷了一次珍珠粉,便有如此奇效,若是继续使用下去……光想想贾母就嗓子发干,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府中的宝二爷救了回来,却成了痴傻儿! 贾母一众女眷,为此眼里流的泪,心里滴的血,数都数不清有多少。 就连贾赦这个日日躲在院子里和小妾丫鬟嬉闹玩乐、饮酒寻欢的荒唐人,都抽空过来看过几回贾宝玉。唯独贾政这个做父亲的,数日来不曾过问一句,不曾探看过一回,仿佛荣国府里根本不存在贾宝玉这人似的。 别看贾政此人表面上看着是个正经的读书人,骨子里却是个迂腐的假正经,把自己看得过高,又好面子,爱名声,更喜做官。 一旦认定是贾宝玉害他丢尽了脸面,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没了前程,绝了官路。便在心里恨死了贾宝玉,巴不得从来没生过这祸害东西。 在这段黑暗的透不过气来的日子里,贾政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他一定要在当初贾宝玉出生的时候掐死他,免得留下来祸害他自己。 贾母是荣国府唯一能压制贾政的人,听说了后者的所作所为,顾不得身体疲惫,提着拐杖气势汹汹杀到了贾政的住处,就是一顿质问和棍棒砸下来。 然而,就算她这样做了,到最后还是没能改变贾政的态度。 贾政经此一遭,是心性大变,破罐子破摔了。非但丝毫没有收敛自己对贾宝玉的憎恨,反而变本加厉,日日破口大骂贾宝玉是害人的祸端,累得他这个做父亲的被牵连,意图为自己洗白。 往常贾赦行事荒唐,贾母偏心二儿子。这回试了几次,领教了贾政固执,从他身上看到了从前忽视的种种瑕疵,贾母心中贾赦和贾政的立刻调转了位置。 尽管贾赦惹贾母生过许多气,直到今日她依旧没有多喜欢贾赦,但从来没有拥有过像现在掐死贾政一样弄死他的念头。 贾政如何暂且翻过,只说另一方,对于贾宝玉遭雷劈成傻子的这件事,纵然贾母等人有心隐瞒,不过由于贾府下人的人多嘴杂,隐瞒了一些时日,终究是被府中下人流传到了府外。 在贾政天谴的流言渐渐淡了下来后,贾宝玉之事一跃成为京中新的谈资,引得京中百姓贵族议论纷纷。 贾宝到底是个纯真的稚龄孩童,尽管不乏内心阴暗险恶用心者针对,不过大多数的人并没有太多想法,至多是表示了同情可惜。假设那日他不在贾政身边,说不定就不会经此一难,从家世显赫的小公子沦落为一个痴傻呆儿。 通过赖大家的得知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贾母为此大发雷霆,发卖了不少没规矩的奴仆。 往日人多热闹的荣国府,倒是冷清了许多。留下的人都紧着嘴巴、守着规矩小心谨慎做人。 无心插柳柳成荫,多年不管事的贾母因着一顿怒火,反倒是无心整顿了府中的歪风邪气,做了一件利于荣国府的好事。 这不,这阵子乌烟瘴气的东西不见了,整个府邸空气都清净了许多。 虽说贾宝玉“傻了”,但贾母待他和从前相比丁点未变,依然拿他当宝贝疼爱,自然不允许外人自个儿金孙当笑柄谈论。 四王八公素来有互相联姻的习惯,并且荣国府身为其中之一,和京中许多官员贵勋都有着或大或小的联系,和贾老太太有交情的自然不在少数。 处置了下人,贾母马上遣人去了王家、史家、宁国府等府邸打了招呼。 尽管因为贾政遭了天谴,他们之中很多人对荣国府避如蛇蝎,不过压下谣言对他们也有好处,所以不管荣国府的那些亲戚,愿不愿意意给贾老太太面子,都要出些力气,帮了她这一回。 通过几家人的共同努力,不出两日,就压下了市井中的有关贾宝玉的流言。只不过,某些王孙贵族或者高官望族背地里拿来讨论,他们就没办法去管太多了。 自从贾代善离世,荣国府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没一个可以支撑的起家族的人,处境不妙,如今再因贾政天谴受挫,更是愈发的日渐式微了。 那些人都是荣国府惹不起的,好在流传范围不广,时间久了他们就会置之脑后。贾母心疼地摸着幼孙乌发,无奈忍了下来。 面对浑浑噩噩的贾宝玉,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待之如往昔。 赵姨娘幸灾乐祸,贾政恨之入骨,贾赦夫妻漠然置之,贾琏和王熙凤夫妇不以为意,只是碍于贾母的面子,隔段时间来看一看问一问而已。 就算是王夫人这个做亲娘的,也做不到坚持下去不改态度。起先她还心怀希望,照顾了贾宝玉两三个月。 可惜呀,请了数十个大夫,灌了无数汤药,见贾宝玉仍然没有任何好转,王夫人终于受不了了他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心生了厌烦。 倒是贾元春的作为举动令人高看了一眼。 贾老太太不是看不出来家里人的转变,可瞧着众人屡劝不改,她的心慢慢就冷了。 集万千宠爱一身的金孙,一朝只剩下了祖母和长姐的疼爱,贾老太太更加的怜惜贾宝玉, 干脆远了那些人事,在贾宝玉身上投注了所有心神,不放弃治疗,一天天的加倍疼爱自己这个没有价值的“傻”孙儿。 留在贾宝玉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也因为前者的呆傻,想要离开往高处走,是以伺候之时敷衍了事。 贾老太太一经察觉不假思索就杀鸡儆猴,之后又把贾宝玉带在身边,亲自盯着下人照料看顾。日后便是有那心比天高的,也畏惧贾母的威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生怕惹怒老太太。 为了孙儿,贾母是一改从前作风,威严日增,只有在面对贾宝玉姐弟的时候,还是当初的慈祥老太太。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好待遇了。 别以为鱼儿的意识留在了体内深处,就不清楚外界的是是非非了。 融合与改造同时进行,鱼儿抽不出多余力量控制身体,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旁观。 只要有心,外界的发生的一切都隐瞒不了他。 鱼儿主张劳逸结合,忙着融改的时候,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给自己放放风。抓住休息的时间,鱼儿通过身边人的交谈,收集分析消息,不消几日已全然弄明白了自己的新身份。 故而这些天身边发生的事情,乃至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他同样全部看在了眼里。对新鲜的世界,自有一番感触。 鉴于鱼儿所在的游戏世界,分为东西两块大陆,故而前来攻打鱼儿之人包含了来自东西不同大陆的玩家,职业特产各异,鱼儿从他们身上捡来的战利品自然亦是具备了东西特色。 第一块鳞片里装着的都是成品药。 首先,是恢复气血和精力的药物,有的是用琉璃瓶装着的液体魔药,有的是颗粒状的丹药。 其次更多的是药粉,有的可以驱虫引兽,有的可以解毒强体,有的是杀人无形的剧毒,有的……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诸如痒痒粉,吐吐粉,噩梦粉,怀孕粉等恶作剧的药粉。 这类药粉的效果就如同它们的名字一样。例如怀孕粉,无论男女食用了,视药量的多少决定了挺着孕妇肚的时间,期间肚皮还会传来“婴儿”的拳打脚踹。此药只需用一次,便可令人终身难忘。 此外,还有一小瓶还魂丹,数目不多,也就十几颗。 鱼儿继续翻看下一块鳞片。 里头是大片大片颜色各异的珊瑚群,是鱼儿闲暇游荡海底,看着漂亮挖掘而来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是通体赤红、无一丝杂色的血珊瑚群,另一处则是雪白晶莹的雪珊瑚,一丛丛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远远望去,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座遍地冰雪,寒风刺骨的冰山。 再往下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更多了。 例如,首饰、镜子、法杖、刀剑、法袍道服等等从玩家身上掉落的装备。 还有那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尤其是几个来自千年蚌贝产出的拳头大小的珍珠,拿到外面,恐怕整个世界都要轰动了。 单单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买下了一个大国都戳戳有余。然而鱼儿脑子里压根没有银钱这个观念,不知其中的珍贵程度,匆匆扫过便不当一回事,转向了下一块鳞片。 71.第 71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一旦认定是贾宝玉害他丢尽了脸面, 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没了前程, 绝了官路。便在心里恨死了贾宝玉,巴不得从来没生过这祸害东西。 在这段黑暗的透不过气来的日子里,贾政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 他一定要在当初贾宝玉出生的时候掐死他,免得留下来祸害他自己。 贾母是荣国府唯一能压制贾政的人, 听说了后者的所作所为, 顾不得身体疲惫,提着拐杖气势汹汹杀到了贾政的住处,就是一顿质问和棍棒砸下来。 然而, 就算她这样做了,到最后还是没能改变贾政的态度。 贾政经此一遭, 是心性大变, 破罐子破摔了。非但丝毫没有收敛自己对贾宝玉的憎恨, 反而变本加厉,日日破口大骂贾宝玉是害人的祸端,累得他这个做父亲的被牵连, 意图为自己洗白。 往常贾赦行事荒唐,贾母偏心二儿子。这回试了几次, 领教了贾政固执, 从他身上看到了从前忽视的种种瑕疵, 贾母心中贾赦和贾政的立刻调转了位置。 尽管贾赦惹贾母生过许多气,直到今日她依旧没有多喜欢贾赦,但从来没有拥有过像现在掐死贾政一样弄死他的念头。 贾政如何暂且翻过,只说另一方,对于贾宝玉遭雷劈成傻子的这件事,纵然贾母等人有心隐瞒,不过由于贾府下人的人多嘴杂,隐瞒了一些时日,终究是被府中下人流传到了府外。 在贾政天谴的流言渐渐淡了下来后,贾宝玉之事一跃成为京中新的谈资,引得京中百姓贵族议论纷纷。 贾宝到底是个纯真的稚龄孩童,尽管不乏内心阴暗险恶用心者针对,不过大多数的人并没有太多想法,至多是表示了同情可惜。假设那日他不在贾政身边,说不定就不会经此一难,从家世显赫的小公子沦落为一个痴傻呆儿。 通过赖大家的得知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贾母为此大发雷霆,发卖了不少没规矩的奴仆。 往日人多热闹的荣国府,倒是冷清了许多。留下的人都紧着嘴巴、守着规矩小心谨慎做人。 无心插柳柳成荫,多年不管事的贾母因着一顿怒火,反倒是无心整顿了府中的歪风邪气,做了一件利于荣国府的好事。 这不,这阵子乌烟瘴气的东西不见了,整个府邸空气都清净了许多。 虽说贾宝玉“傻了”,但贾母待他和从前相比丁点未变,依然拿他当宝贝疼爱,自然不允许外人自个儿金孙当笑柄谈论。 四王八公素来有互相联姻的习惯,并且荣国府身为其中之一,和京中许多官员贵勋都有着或大或小的联系,和贾老太太有交情的自然不在少数。 处置了下人,贾母马上遣人去了王家、史家、宁国府等府邸打了招呼。 尽管因为贾政遭了天谴,他们之中很多人对荣国府避如蛇蝎,不过压下谣言对他们也有好处,所以不管荣国府的那些亲戚,愿不愿意意给贾老太太面子,都要出些力气,帮了她这一回。 通过几家人的共同努力,不出两日,就压下了市井中的有关贾宝玉的流言。只不过,某些王孙贵族或者高官望族背地里拿来讨论,他们就没办法去管太多了。 自从贾代善离世,荣国府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没一个可以支撑的起家族的人,处境不妙,如今再因贾政天谴受挫,更是愈发的日渐式微了。 那些人都是荣国府惹不起的,好在流传范围不广,时间久了他们就会置之脑后。贾母心疼地摸着幼孙乌发,无奈忍了下来。 面对浑浑噩噩的贾宝玉,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待之如往昔。 赵姨娘幸灾乐祸,贾政恨之入骨,贾赦夫妻漠然置之,贾琏和王熙凤夫妇不以为意,只是碍于贾母的面子,隔段时间来看一看问一问而已。 就算是王夫人这个做亲娘的,也做不到坚持下去不改态度。起先她还心怀希望,照顾了贾宝玉两三个月。 可惜呀,请了数十个大夫,灌了无数汤药,见贾宝玉仍然没有任何好转,王夫人终于受不了了他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心生了厌烦。 倒是贾元春的作为举动令人高看了一眼。 贾老太太不是看不出来家里人的转变,可瞧着众人屡劝不改,她的心慢慢就冷了。 集万千宠爱一身的金孙,一朝只剩下了祖母和长姐的疼爱,贾老太太更加的怜惜贾宝玉, 干脆远了那些人事,在贾宝玉身上投注了所有心神,不放弃治疗,一天天的加倍疼爱自己这个没有价值的“傻”孙儿。 留在贾宝玉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也因为前者的呆傻,想要离开往高处走,是以伺候之时敷衍了事。 贾老太太一经察觉不假思索就杀鸡儆猴,之后又把贾宝玉带在身边,亲自盯着下人照料看顾。日后便是有那心比天高的,也畏惧贾母的威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生怕惹怒老太太。 为了孙儿,贾母是一改从前作风,威严日增,只有在面对贾宝玉姐弟的时候,还是当初的慈祥老太太。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好待遇了。 别以为鱼儿的意识留在了体内深处,就不清楚外界的是是非非了。 融合与改造同时进行,鱼儿抽不出多余力量控制身体,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旁观。 只要有心,外界的发生的一切都隐瞒不了他。 鱼儿主张劳逸结合,忙着融改的时候,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给自己放放风。抓住休息的时间,鱼儿通过身边人的交谈,收集分析消息,不消几日已全然弄明白了自己的新身份。 故而这些天身边发生的事情,乃至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他同样全部看在了眼里。对新鲜的世界,自有一番感触。 说起来鱼儿也没想到贾政胆子会如此之小,不过是区区虫蛇罢了,又没有什么攻击力,谁知这也能吓出病来。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你们都不必去。” “可是父亲那边……”贾琏犹豫了。他们父子可是说好了的,跑一趟给他三百两银子。 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花用被管的死死的,自己穷的响叮当,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与其给皇家卖命,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琏二爷您先别急着走,老太太给的银钱可全在您身上呢,您好歹留一半下来呀!”茗烟与墨雨追了贾琏几步就丢了他的影踪,回头想找鱼儿商量着先回荣国府,不料一转身,周围哪里还要鱼儿的踪迹? 糟糕!走散了! 宝二爷没出过门,生门生路的,满京城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认识。走散了自个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万一人找不回来了,他们要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满大街到处找人。 无奈今日赶上市集,街道行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翻找了半条街,依然没有发现鱼儿的影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刚才人挤人,鱼儿随着人流移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小摊子旁边,沈腰潘鬓,霞明玉映。出色的外貌,立时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们悄悄打量着鱼儿,暗自羞红了脸。 暗处三两个纨绔盯着鱼儿亦是两眼发直,如若不是看着他的穿戴非富即贵,心有忌惮,想来已经忍不住上前调戏了。 “老祖宗饶命啊!别再打了!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 “孙儿知错了,以后不敢再犯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终于明白他爹挨打时是什么感受了,两个字“要命”! 他前边的还疼着呢,这时候后边的屁股也快开花了,前是痛,后也是痛,贾琏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如此,今日便不投机取巧去楼子里玩了。最后,女人没玩到,还让不知哪个黑心肝的伤了他的命根子,扫兴而归,回了家没等来妻子的关心安慰,反倒遭到了老太太的一顿猛打。 他悔啊!! 贾赦获知贾琏挨打,让人打断了兴致的恼怒瞬息消散。 “长辈教训晚辈是应该的,他老子从小就是被揍到大的,现在我老了,该他这个做儿子的替老子承受。你们都不许过去打扰老太太,让她老人家揍个尽兴。” 贾赦丢下一句话,背着手滚回了卧房,搂着小妾继续云雨。 贾琏的鬼哭狼嚎飘到了二房,刘姨娘从梦中惊醒,面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儿。“蛇!是不是蛇又来了!” 贾政刷的一下睁开眼睛,揪着身上的被子,警惕地盯着周围,随时准备着,一有变故拔腿就逃。 那场蛇鼠虫蚁大宴,着实令贾政与刘姨娘受惊不小,心里留下了深厚的阴影,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立即就草木皆兵。 床前伺候的下人,害怕极了贾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干巴巴地解释说:“二老爷,刘姨娘,没有蛇,是大房里的琏二爷挨老太太打了。” 至于为何会害怕贾政,这还要从蛇鼠事件说起。 他们联手将晕厥在蛇鼠窝里的贾政两人搬到了另一件空房,没想到一口气还没松下,便目睹了蛇鼠虫蚁如流水一般不间断地涌入新房间,拼命地往贾政头上爬,驱赶都驱赶不完。 直到下人们伺候贾政沐浴了十多次,那些个不断涌来的脏东西才彻底消失了。 于是下人们内心都认定了,是贾政身上究竟沾了脏东西,才有了那场蛇鼠之祸。 若非签了卖身契,生死由主人拿捏,他们何必怀揣着无边的恐惧,心惊胆战地来贾政床前伺候? 刘姨娘也后悔自己当年的不信鬼神之心,执意予贾政为妾,如今亲身经历了这一场灾祸,更是悔不当初。要不是知晓在这府里立足少不了贾政,她真巴不得抱着自己的孩儿离他远远的。 贾政可不知晓枕边人和下人们内心在想些什么,否则非得暴跳如雷不可。 他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恨恨望向鱼儿住处的方向。“那孽畜,都是那孽畜引来的祸端。否则,为何他的痴傻刚好了,我这个做老子的便受罪了。他为何还要活在世上?真想……真想一片一片撕碎了他……” 72.第 72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贾母想开了, 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鱼儿听着老太太话到一半就没下文,低头沉默了起来, 歪了歪头困惑道:“祖母你刚才想说什么?” 贾母神色自如,眨眼便编好了新问题。“我呀, 是想问你。一大早来祖母这儿,是有何急事?” 鱼儿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重重一点头,道:“祖母, 我想学戏。” 他提及学戏之时,整个人好似在发光, 眼睛光彩照人, 那是找到了喜爱的事物, 才会拥有的神态。 黑黝黝的鹿儿眼, 直勾勾的瞅人, 那副喜爱模样, 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鉴于鱼儿走丢事件, 贾母如今是惊弓之鸟,未从惊惧中缓过气儿来,这阵子她都是不放心鱼儿出街的。 而且鱼儿又拿出了那种种奇药,这段时日,还是少出门见杂人为妙。 再说了, 朝中的高官哪一人没有一两个不可告人的嗜好, 唱戏和那些人的癖好相比, 说是一个好爱好都不为过。只要不是毁天灭地,她的金孙爱做甚便做甚,总之一句话,他开心就好。 有了以上三点,对于鱼儿提出要学戏的要求,老太太微微有所迟疑,便点头同意了。 左右荣国府里养着一帮戏子,要学也方便。老太太思绪飞转,电光火石间,已决定好了明日便召来府里唱功最好的生旦倾力教导鱼儿,让他忙碌起来,没时间去外头玩耍。 这时候,外头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贾母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加快语速叮咛鱼儿。 “日后凡是事关你真正的秘密,你只能同祖母还有你林妹妹说。其他人,哪怕你亲娘和老子来了,也休要理会。” “还有,这段时日,你就别再从那鳞片里取东西出来了。等祖母张罗好了一切,给你安排一个可以解释珍药来历的身份,往后便随你行事了。” 出于私心,老太太一直有心隐瞒鱼儿的来历,只是出了今日的这一遭,恐怕瞒不了多久了,倒不如主动出击,找好借口,为将来自家孙儿身上可能出现的神奇之处找好因由。 只不过,怕帝皇多疑猜忌,神龙身份自是不能透露的,恐怕要委屈她的乖孙,顶着人间修道者的名头了。 这样也好,有了这层身份,日后就算是见到了人间帝皇,也不必委屈了玉儿下跪磕头,行个道礼即可。 既然低调不成,那便高调起来吧。只要高调到了连皇家亦要忌惮三分的程度,也就不惧其他魑魅魍魉了。 索性待鸳鸯回来,便带玉儿去京郊玄真观一趟,见见敬哥儿吧! 还有,库房里剩下的珍珠粉也不用留着了。 等说服了敬哥儿教导玉儿镰刀,过了半月,再让玉儿顶着炼丹的名头,掺杂点别的粉末捏成药丸形状,说是无意炼成的,献上去给圣人和太后娘娘。 日后,朝内外的大人物为了玉儿所谓的丹药,还不是上赶着来讨好? 想罢,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是林黛玉一行人为了避雨回来了。 老太太拍了拍鱼儿的手背,朝外喊道:“你们都进来吧。” 紫鹃用帕子擦拭了落在林黛玉发上的三两点雨滴,抱怨了一句。“突然下雨,这天儿恐怕要更冷了。” 鱼儿看了眼门外的飘雨,和小东西鼻子对鼻子互相蹭了蹭,说道:“天空不见黑云,雨滴也小,我看下不了太久。” 果然,这话说出来没多久,天上飘着的小雨就停了,挤满了屋子的人也渐渐散去。 少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快速接近,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来到了门前,老太太抬头一看,是鸳鸯从贾环处回来了。 说来也巧,鸳鸯奉命去问清情况,人才抬脚进了院子,就撞见了小跑着去找赵姨娘要回珍珠粉的贾环。 贾环一听她的来意,也不隐瞒,将昨日归来见了赵姨娘的种种告知于鸳鸯。 鸳鸯当机立断,命从贾母那儿带来的小厮围起院子,不让人进出,流出消息。 更绝的是,担心赵姨娘那个拎不清的,瞎嚷嚷泼脏水,她还带着几个丫头,直接撞开了赵姨娘的房门。 门开的刹那,双方对上彼此的视线,都有些发愣。 赵姨娘身上穿着一袭艳丽的罗裙,但是更吸人眼球的是她未施粉黛的脸庞。 她年轻时便是个美人,只是年老色衰,满嘴脏话不讨人喜,别人用有色眼光看她,只觉得她的容貌不堪入目。 然而服用了千年珍珠粉,她的脸孔一夜发生了蜕变,恢复到了最美好年龄时,像朵花儿一样的容貌。她安静坐着不开口的模样,进入了闯入者们的眼中,后者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在鸳鸯已经提前经受了贾母带来的冲击,只愣了一瞬,迅速回神,在赵姨娘反应过来之前,飞速绑起了她,并用帕子塞了她的嘴巴。 鸳鸯无视赵姨娘惊怒的眼神,侧身向身旁的贾环行了礼。“环三爷,您也知道赵姨娘的性子和那张嘴巴,如今事急从紧,奴婢唯有先得罪了。” 贾环兀自发傻,沉浸于赵姨娘昨日与今日的天差地别,听了也只是机械地点着头,没有其他反应。 天呐!他那泼妇姨娘,居然也有美得像天仙一样的时候!! 这感觉太奇妙了! 鸳鸯见过贾母,详细告知了她,赵姨娘用了珍珠粉,早晨醒来关在屋子里自个儿臭美,还没来得及出去找人炫耀的情况,还有她的种种应对之举。 老太太听后,赞了鸳鸯几句,旋即让人取来帷帽遮挡容颜,披上斗篷,带着人前往了赵姨娘院子。 老太太一到,赵姨娘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清楚她和自己一样用了珍珠粉,也不禁呆了呆。 紧随着,赵姨娘就原形毕露了。对上贾母,仿佛老鼠见了猫儿,立即变得安安静静地,缩着肩膀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贾母拔掉赵姨娘嘴里的手绢,疾言厉色质问道:“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没想闹,就……就是……这不是得了老太太和宝玉的赏吗?想打扮好了出去走动走动。”赵姨娘打了一个颤儿,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讷讷道。 说白了,赵姨娘就是想找人炫耀自己今非昔比的容颜,尤其是去刘姨娘或者王夫人面前晃一圈,享受一番他人艳羡、嫉妒、诧异的眼神。 贾母冷笑一声,满脸严肃地说:“你昨夜没见过什么珍珠粉。” “半个月后,玉儿在玄真观敬哥儿那练成了丹药,全部孝敬了我这个做祖母的。我见环儿爱护兄长,听话乖巧,心生喜爱,特地赏了一枚给你。当晚,我与你分别服下了一枚丹药。” “你我只以为那是普通补身子的丹药,直到次日醒来,见到了年轻数倍的自己,方认识到丹药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你,可记住我的话了?” 赵姨娘一脸茫然,不明白贾母如此做的含义。 赵姨娘在贾母眼里就是个愚蠢无药可救的,老太太懒得跟她白费口舌,与其和她解释,倒不如一句恐吓的效果好。 “荣国府无声无息病死一个姨娘,还是很容易的。” 瞥见老太太阴测测、充满了警告的眼神,赵姨娘脑心中铃警大作,生怕某一天突然就没了命,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一般,连连应是。“记住了,都记住了。老太太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贾母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胭脂墨汁齐上阵,让鸳鸯抹了赵姨娘一脸的黑红,直到看不出她真正的面貌了,才罢手捆着人回了贾母院落的佛堂。 不到半个时辰,府里都传遍了一则消息。 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姑娘,早晨去请环三爷,不知怎的和赵姨娘闹了起来。 气恼之下鸳鸯在贾母面前告了一状,老太太怒了,着人捆着赵姨娘去了她老人家的小佛堂,命其跪于佛前抄诵佛经,禁足半月。 如今贾政和刘姨娘心理阴影还没有消除,正躺着养病,没心情听府中的琐碎事。 大房那儿,更是压根没在意赵姨娘这女人。 王夫人得知老太太并没有因为赵姨娘而迁怒贾环,反倒对他更好了,脸色变了又变,转身就去督促贾兰读书。 贾探春听到了下人们的风言风语,觉得丢脸,倒是想去骂赵姨娘一顿。然而后者被关在老太太的佛堂里,她就是想见也见不着,无奈只能关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发了一通闷气。 待飘雪停了,两辆马车驶出了荣国府,朝着京郊行驶而去。 在鱼儿与贾母出门的同一时间,被鱼儿用竹签教训狠了的五个纨绔子弟的长辈,一脸杀气腾腾的,带着人手,正在赶往来荣国府的路上。 发现只有茗烟与墨雨回来了,鱼儿却不见人影。凝望着他们惨白的脸庞,贾母与细心的林黛玉心里同时咯噔一声,意识到了不好。 林黛玉柳眉轻蹙,盘问道:“宝玉呢?怎只你二人回来了?” “老太太,宝二爷……二爷他走丢了。”茗烟哽咽道,说完“砰”的一声,和墨雨一同跪在了地上号啕痛哭。 老太太刷的一下站起来,用力地抓着鸳鸯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玉儿,我的玉儿……他们方才说我的玉儿怎么了?” 她的玉儿丢了? 贾母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失去了意识。 “祖母!”林黛玉瞧着情形不妙,忙从绣墩起身,两步赶到老太太身边,抱住她给她支撑的力量。“您可千万要撑住,宝玉在外头一定很惊慌,必是在等着您去找他呢?” 琥珀见林黛玉与鸳鸯扶着贾母有些吃力,急忙过去帮忙,扶着老太太坐好,旋即柳眉一竖,转身厉声质问茗烟二人。“好好地一个人,怎就弄丢了?” 跪地上的两人偷偷抬眼瞟了下王熙凤,欲言又止。 林黛玉玲珑心窍,瞥见了他们的小动作,已猜到鱼儿丢失之事□□和贾琏有关。 她压下心口翻滚的忧虑与火气,开口追问:“琏二哥人呢,怎么他也不在?” 茗烟支支吾吾地半晌,方嗫嚅道出真相。“琏二爷中途说有要事去办,丢下一句话带着老太太给的银票就没影了。我们想去阻拦,没成功,不想一转身,宝二爷也不见了。” “这个混账东西!什么不好学,偏学他老子阳奉阴违!”老太太一怒,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到了王熙凤跟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事,竟比老婆子我还有他兄弟还重要。要是回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老太太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目光如刀,刮得王熙凤肌肤火辣辣的疼。 谁让她与贾琏是同体夫妻呢?也难怪贾母会迁怒于她。 贾惜春是个冷心的,贾迎春是个怯弱的,贾探春是棵墙头草。面对浓浓□□味的现场,三人同做壁上花,谁也不敢顶着贾母的滔天怒火,去替王熙凤求情。 身上穿着的是王熙凤最爱的一套衣裙,此时让茶水溅湿了裙摆,假如今日弄脏了她裙子的是一个下人,使不得就要发怒撵出府去了。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是王熙凤的顶头大山贾母,王熙凤是半个字的不满都不敢表达出来。 王熙凤面白如纸,双唇失去了颜色,上下打着颤,是怕更是怒。 老太太不清楚贾琏所谓的要事,难道她这个枕边人还能猜不出来?那贪声逐色的东西能有什么正经事?必是去外面楼子拈花惹草了! 王熙凤心里气到不行,生撕了贾琏的心都有了。 王熙凤跪下向贾母请罪,“老祖宗息怒,待那混账东西回来,您如何问罪都行,如今最紧要的是派人将宝玉找回来。” 王熙凤的话倒是提醒了一心顾着生气的贾母,她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看向鸳鸯道:“去,从我私库里将那紫檀锦盒抱出来,带着我的帖子,去请顺天府尹调派人手帮忙寻人。” 嘱咐完毕鸳鸯,贾母侧目望向赖嬷嬷。“召集府里全部的人手,统统给我出去找人。” 顿了顿,老太太锋利如刀的目光移动到了跪在下首的茗烟和墨雨。“你们两个也一同出去帮忙,待找回了宝玉再治你们看顾不利之罪。” 指令一条一条下达下去,待将要交代的都说完了,兀自强撑着的老太太,身子一软,立即力竭瘫坐在了椅子上,引得林黛玉等一众女眷又是一阵忧心。 鸳鸯领了命令,抱着紫檀锦盒匆匆跑出了贾母院子,拐弯刚踏入回廊,便撞到了一同归来的鱼儿与贾环。 鸳鸯眼里只看得见鱼儿,确认眼前之人非虚幻,顿时喜极而泣,二话不说就拉着鱼儿进了院子去同大伙儿分享好消息。 “老太太,宝二爷安全回来了!” 鸳鸯一路跑一路高声呼喊,人未至声先到,屋里的女眷听到了动静,不顾形象冲了出来。 鱼儿扫了眼屋子里出来的女眷们,目露疑惑。“你们怎么都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老太太别过头擦了擦眼角,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鱼儿的脸道:“没事儿,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笼罩在心上的阴云散开,日丽风和,众人围在鱼儿周围,接二连三都笑开了脸。 鱼儿没有得到解释,随即听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打量着鱼儿的林黛玉,眼尖地发现早上挑给他佩戴的玉佩不见了,不禁问了句。“对了,你的玉佩呢?” 鱼儿一听,马上晃了晃手上糖葫芦少了一半的稻草棒子。“用来换冰糖葫芦了!” “……”该死的奸商! 贾母和林黛玉一个阵营的人,心里暗骂“哄骗”鱼儿之人,同时老太太也决定将教导鱼儿之事提上日程,免得出门被人骗了还傻乎乎地帮着人家数钱。 不同于老太太满心的为孙儿考虑,贾探春表面是一派的面带浅笑,心里就表现的完全相反了,嗤笑之际,满满的都是对鱼儿的嫌弃。 傻子就是傻子,就算她一个闺阁女子不了解外头的物价,亦是十分清楚一块顶好的羊脂玉,换这点子冰糖葫芦,亏破了天。 撇开一张脸面,身上看不到一丝优点,老太太也是糊涂了,放着顶顶聪颖孝顺的兰儿不理会,偏要把一个傻子当命根子似的,护着,疼着。 还是太太有先见之明,养了有天资过人的兰儿在身边。 不过,爹不疼娘不爱的,若他日老太太归天了,她这位宝二哥的日子可就到头咯。 鱼儿看不出某些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甜甜笑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甜味儿。他分别取下两串糖葫芦,亲手喂给了老太太和林黛玉吃。 “祖母你吃,妹妹你也吃。” 一老一少两女胸口的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内心因鱼儿的举动又软又暖。 尽管只是一串不值钱的冰糖葫芦,可见鱼儿吝啬到只与贾母和林黛玉分享了。贾探春忍了忍,没忍住绞了绞帕子,心下埋怨鱼儿没有兄妹之爱。 当然,最令贾探春意难平的是,鱼儿亲昵地唤着林黛玉妹妹,却不怎么搭理她这个同父同姓贾的亲妹妹。 73.第 73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岂料, 刘姨娘那小贱人来了府里,好处全让她生下的贾琚占了去。而她的环儿,爹不疼祖母不爱的, 在府里混得比个傻子还惨。 这些年里, 赵姨娘因着贾政一心宠爱刘姨娘和贾琚,几乎要碎了一口银牙。 所以,一经打听清楚了他们院子的情况, 赵姨娘立即拍手称快, 连说了三个“好”字,早上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贾探春看不过眼说了她几句, 母女俩就拌了起来。贾环被吵的烦了, 三两口吃完饭,一下子就跑得没人影了。 且说隔壁王夫人那儿,又是不同情况了。 王夫人抱养了贾兰,凡是与之相关之时, 皆十分的紧张。后者连皱个眉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伺候的人围着他关心。 在这种环境下,贾兰差不多被养废了,全身上下撇开读书不谈,没一样值得称赞的。 听着金钏儿描述贾政卧房里发生的一切, 贾兰让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生生吓着了, 全身冰凉凉的, 面无血色, 冒着冷汗身体直发颤。 王夫人还来不及发表贾政一事的感想, 就发现了贾兰的异样,一把搂着他边安慰边吩咐周瑞家的。“快!去请大夫!” 伺候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院里的情形慌乱的和贾政住处有的一比。 交代完人,王夫人想起了罪魁祸首,抬脚踢在金钏儿的膝头上,怒骂道:“下贱蹄子,什么腌臜事都敢往兰儿面前说。来人,拖下去掌嘴!” 金钏儿跪下,扒拉着王夫人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踢在了心口上。 金钏儿痛得直打滚,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像是看不见似的,把她拖到了庭院里,抡起巴掌掴到了金钏儿嫩白的脸上。 金钏儿哀哀嚎叫着,不一会儿,双脸让人扇得想猪头般红肿,血液口水一块儿流淌而下,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玉钏儿躲在树丛后面,目睹了姐姐的受罚的惨状,张口用力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 房里王夫人厉目扫过周围的丫头们,警告道:“都看好了,外头的就是活着的例子。下回,你们谁要是再犯,就把你们这身皮子罢了去!” 王夫人忙着训斥下人的时候,大房里却飘出了哈哈大笑声。 贾赦拍桌大笑,甚至支使小妾取了一坛酒开怀痛饮。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二弟,别是又遭天谴了吧! 上回是晴雷,这次轮到了蛇鼠,啧啧,可真是悲惨哟。 唉,敬老天爷三百杯,权当为他那不知走了甚霉运的二弟祈福吧。 知悉惊叫之事与鱼儿无关,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的贾老太太,下一瞬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让鸳鸯梳头。 其变脸之神速,看傻眼了一众丫头。 老太太淡淡交代说:“封锁府中消息,别让传出去了。咱们玉儿脑子刚好,经不起他的牵连。” 琥珀鸳鸯眨了眨眼睛回神,连忙褔身应是,起身之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过了荣国府里的众生百态,视线回到事发处。 此时,离尖叫声儿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贾政那儿的下人忍着恶心和惧意,哆哆嗦嗦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将晕厥的两人抬出了房间,悄悄请来了大夫把脉。 至于留在房里的脏东西,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下人们,买了大量的雄黄洒在了里头,只盼望着雄黄生效,驱赶走那些令人发毛的东西。 那边处理完的同时,鱼儿并众女也已经翻过了贾政一事。 麝月几人倒了洗漱的脏水,带着小丫头们去厨房取早膳。 门外冬景正好,吸引了鱼儿的目光。他索性趁着丫鬟们还在忙碌,信步出去闲逛两圈。 门口两侧栽种了两列梅树,承受了一夜风雪,依然身姿冷傲。 枝丫上的梅花大部分都舒展了花瓣,吐露芬芳。即使有小部分没开放的,也含苞待放,于寒风中摇曳。只有极少极少数还是水滴形状的花骨朵,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芯不肯松开。 鱼儿双脚踏出房门,满院的粉白瞬息撞入眼中,他不由自主抬步走近。 凑近细观,白里透红的花瓣,粉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沾着点点晶莹的雪花,格外惹人倾心。 鱼儿微微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冬雪的冷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众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所望见的便是,一袭金丝镶边的孔雀蓝长袍裹身,外披着一件御寒的貂皮斗篷,白玉冠束发,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的鱼儿站在庭院里,摊开巴掌托起一枝寒梅,垂头闭目轻嗅浅笑的景象。 鹅毛似的飘雪纷飞,雪中嗅梅的鱼儿恍若冰清无暇的梅花仙人,无疑看呆了一群下人。 众人不约而同放低呼吸,生怕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破碎。 麝月心下可惜林姑娘不在,否则便能用画笔,永远留下这一幅如诗画般动人的情景了。 晴雯心中一动,睁大着眼睛记下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自决定回去便绣下来,就算只能还原出眼前的七八分,她也知足了。 碎雪慢悠悠地飘落,有一片巧合落在了鱼儿嫣红的唇瓣上。 嘴唇感觉到了凉意,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舔,似乎打开了某一开关,鱼儿睁开双目盯着梅树打量,片刻眼珠子定点在某朵梅花上。 鱼儿慢慢伸出右手,看准了了花朵的一片花瓣摘下。 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下一瞬,一片沾雪的梅花瓣已填了进去。 鱼儿含着花瓣轻嚼,品味到了花蜜和雪花甜甜凉凉的滋味,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 目睹了鱼儿吃花品雪的行径,晴雯几个再也无法淡定了,连忙收回魂魄,跑到了鱼儿身边制止他伸手摘花继续吃的举动。 “我的二爷,府里不曾短了您吃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塞嘴里,吃坏肚子里可如何是好?” “这花瓣苦巴巴的,有甚好吃。您呀,往后可别再乱吃花了。” “就是就是,膳食我等已经带回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屋,饿了就用正经早膳可好?” 众女七嘴八舌的劝着,鱼儿并不赞同她们所言。 别说是花瓣了,他海藻海草都生吃了多少年了,也没见怎么着。 想是这般想着,鱼儿还来不及辩解,碧痕茜雪两人就托着他的手臂,半带半请的将人带回了屋里,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宝二爷小时候总喜欢吃小丫头嘴上的胭脂,难道现今长大了,爱好改为吃花了? 用完早膳,鱼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林黛玉听说了这事,抿嘴笑道:“无妨,吃花风雅,不是甚劣习。只需看着些,别让他一日吃太多便好。” 实力宠孙人士贾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宝玉若真是喜欢,晚上可让厨房做点梅花饼尝尝。” 如此,算是应允了鱼儿吃花这一无伤大雅的爱好。 往后鱼儿兴之所至吃花,府中再无人阻拦,只是小心盯着,不让他背着人偷偷多吃。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你们都不必去。” “可是父亲那边……”贾琏犹豫了。他们父子可是说好了的,跑一趟给他三百两银子。 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花用被管的死死的,自己穷的响叮当,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与其给皇家卖命,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琏二爷您先别急着走,老太太给的银钱可全在您身上呢,您好歹留一半下来呀!”茗烟与墨雨追了贾琏几步就丢了他的影踪,回头想找鱼儿商量着先回荣国府,不料一转身,周围哪里还要鱼儿的踪迹? 糟糕!走散了! 宝二爷没出过门,生门生路的,满京城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认识。走散了自个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万一人找不回来了,他们要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满大街到处找人。 无奈今日赶上市集,街道行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翻找了半条街,依然没有发现鱼儿的影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刚才人挤人,鱼儿随着人流移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小摊子旁边,沈腰潘鬓,霞明玉映。出色的外貌,立时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们悄悄打量着鱼儿,暗自羞红了脸。 暗处三两个纨绔盯着鱼儿亦是两眼发直,如若不是看着他的穿戴非富即贵,心有忌惮,想来已经忍不住上前调戏了。 贾元春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听道长之言,莫非宝玉是因为丢失了那块宝玉,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道士微微颔首,再次问道:“怎么?可是玉出了问题?” 贾母紧了紧手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双唇蠕动却未发一字,片晌叹了叹气才懊恼地说:“道长不知,那玉在宝玉出事那天一起跟着不见了影踪。老身差遣下人翻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无奈都没有下落。” 道士捻了捻胡须,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待贫道掐指一算,算一算灵玉究竟身在何方。” 74.第 74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市井中有流言, 传言他们家王爷闻嗜杀成性,心性冷血残酷。尽管其中有夸大的成分,但是王爷的的确确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周身气场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哪怕是不认识他们主人、不清楚他凶名在外之人,见了他亦是仿佛见了恶鬼, 立即心里发毛,两股颤颤。 跟随在主人身边多年,云飞和马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可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够和眼前陌生俊俏的小公子一样,拉着他家主人的手,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和他家主人双目对双目默默对视。 张诚面带薄怒呵斥道:“大胆!还不快松手!” 张诚是新来涂蕴之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对涂蕴之的了解, 统统是在来定阳王府之前听宫里人说的。 传闻定阳王涂蕴之脾性喜怒不定,杀人如麻, 由于多年征战沙场,练就了一手割头颅比切西瓜还干脆利落的好手艺, 且每逢对战杀敌后, 尤爱饮敌血吞敌肉庆祝大胜。 涂蕴之残忍暴虐的形象深深刻印在了小太监的心头, 一听人提起“定阳王”三字, 他脑海中登时浮现一个诡异的血红色人影, 全身毛骨悚然。 在接到通知前往定阳王府伺候时, 张诚偷偷哭了一整夜, 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了,才战战兢兢跟着人入了涂蕴之府邸。 初来之际,王府的老人专门告诫过张诚涂蕴之的诸多忌讳,其中就有他不喜欢与他人触碰这一点。 张诚回忆起很多年前听过的一条传闻,多年前有位美人不信邪试图接近定阳王,眨眼便血溅当场,人头落地,葬身定阳王手中。 面前这位小公子长得俊俏非凡,年纪恐怕比自己还小,死了多可惜呀!希望听了自己的这一声呵斥,赶紧收手,护住性命才是。 张诚所不知道的是,他听说的那位死于涂蕴之手的美人,是敌国派来色诱他的探子,让一眼涂蕴之瞧出了破绽,才不假思索拔刀斩杀。 如今市井中的流言,不过是有心人担心涂蕴之威胁到了自己,故意放出来败坏涂蕴之名声的而已。 涂蕴之眯着眼睛将鱼儿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目光令人看不透。就在张诚以为会看见血腥一幕之际,他接下来的举动,却令“了解”他的三人大跌眼镜。 涂蕴之收回落在鱼儿脸上的视线,淡淡瞥了下他抓着自己手臂的右手,非但没有如张诚想象的那般拔剑斩杀冒犯自己之人,还率先开了尊口询问鱼儿有何事? 要知道涂蕴之性子可算不上好,有时候连某些皇子都懒得搭理。虽然开口询问鱼儿时,涂蕴之仍然冰着一张脸,语气也不温柔。不过在张诚三人看来,这已经是一种友好的信号,是和炎夏落雪同等的稀罕事啊! 涂蕴之压下内心的惊愕,平定心绪,沉声问道:“何事?” 鱼儿先是无意识摇了摇头,待回味过来,突然动作一顿,快速改口道:“不对,我有事。” 这人看起来挺不好说话的,但出于对海洋气息与生俱来的亲切感,鱼儿犹豫了一瞬,还是面露微笑试探问了句。“玉佩给你,能帮我买了这个吗?” 他指着老贩的稻草棒子,凝望着涂蕴之的时候扇子似的睫毛颤呀颤,黑葡萄眼睛小鹿般湿漉漉的,可心的不行。 浅笑的模样,使他看起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甜味,让人想到了小甜点,忍不住张嘴咬上一口尝尝味道。 鱼儿的鼻头冻得微红,像颗初熟的小樱桃,涂蕴之的目光在鱼儿圆润的鼻头上停顿了两息,继而往下滑落,定格在了他两颊漾起的酒窝。 没缘由的,涂蕴之突然产生了伸手去戳两下的冲动,验证一番是否一如想象中的那般柔软。 发现一根手指按在了鱼儿的酒窝上,涂蕴之才意识到自己鬼使神差之下,居然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云飞、马罗与张诚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那样大,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画面。 没看错的话,他们家王爷,主动戳了人家的脸颊?!! 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活阎王转性了?!! 鱼儿不闪不避,歪歪头侧目专注地凝视着涂蕴之,眸子里带着点点疑惑。 涂蕴之淡定缩回手,瞥向他白皙玉指指向所在,缓缓开口道:“何必我帮,你的玉便可以买下。” 鱼儿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失落地说:“他说太贵了,不肯要。” “倒是个诚实的。”涂蕴之瞟了眼老贩,又道:“云飞,碎银子。” 打从见了涂蕴之,老贩便如老鼠见了猫,身体霎时成了那荣国府门前的石狮子,心尖发颤。侍卫们一边看着老贩正感叹着,一边和魂不附体的老贩完成了交易。 这才是正常人见了王爷该有的反应,所以说那小公子胆色过人,实非凡人呐! 鱼儿抱着到手的大捆糖葫芦,脸上绽放出了甜甜的笑容,美滋滋地对涂蕴之说:“你真好。” “……”自认为了解涂蕴之的三人,心情仿佛日了狗。 好个屁!少年你眼瞎了吗?没瞧见他满身的杀气吗?没听人说过他是个疯子,是个魔鬼,朝中百官莫不谈虎色变吗? 涂蕴之“嗯”了一声,张诚三人身体又是一僵硬,忙不迭垂下脑袋,以免涂蕴之发现他们脸庞的扭曲。 “玉给你,那我走了。”鱼儿没留意到对面云飞三人的怪异,喜滋滋抱着好吃的,随手将玉佩往涂蕴之怀里一塞,转身撒腿就走。 这小傻子,还真用羊脂玉换了块碎银子。 涂蕴之目视他跑远,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忘记说了,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当然,鱼儿指的是他沾染来的海洋气息,并非一身入骨血气。 说罢,眉眼弯弯的鱼儿又跑了。压根不清楚自己的一句真心夸赞,是一颗对准旁人丢下的炸弹,炸得张诚几个精神恍惚。 涂蕴之唇角微微翘起,不仔细留意很难觉察。 幸亏张诚三人因为鱼儿疑似表明心迹的一句话,只顾着发傻,设若瞧见涂蕴之笑了,说不定没病也得吓出心脏病来。 喜欢?!! 有胆量直面他们主人表明心迹,少年你很有勇气,药都不服就服你! 涂蕴之侧头吩咐下属,“去查一下是哪家的孩子。” 有了第一个,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第二、第三个拥有精神力的同类。看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不足够呢,当初的定论下的太早了。 “是!”几人闻声惊醒,马上收敛了流露于脸的内心想法。 马罗跟过来的时候,鱼儿就感觉到了。他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是好心人身边的侍卫,所以没多在意。 大街上的小摊子一个接着一个,看的鱼儿眼花缭乱,好在他得了糖葫芦很满足,就算看到再多好吃的也没想着要买。 鱼儿一会儿舔着糖葫芦看杂耍,一会儿驻足而观来往的车马,不一会儿他已经忘记了要去找贾琏、茗烟和墨雨初衷了。 走着走着,忽然冬风吹来了一阵“歌声”。 那“歌儿”的腔调和鱼儿唱过曲子全然不同,虽说没有他用人鱼之音所唱的,拥有动人心魄、控制人心的力量,却也十分好听,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鱼儿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宝藏,两只眼睛发着光,顿时停下了脚步,循着声音望向左侧人来人往的院子。 等到人都进了道观,小道士匆忙跑来禀告,贾敬才收到了贾母来访的消息。 贾敬昨夜得了一个新丹方,窝在丹房里盯着炼丹炉,等待丹药炼好出炉了,天将将亮了,他方去歇息。 这一睡,便到了午后,几乎是刚醒来,鱼儿就到了。 在贾敬眼里,任何事都比不上他所谓的修道成仙,一般人来扰他清修,贾敬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见面,哪怕他儿子贾珍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是,今日前来的是贾母,是他的长辈。而且,这会儿他空闲着也不忙炼丹,于是便让小道士请了两人过来。 贾敬弃官从道,终日沉迷修道炼丹,胡乱服食丹药,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年到头,宁荣两府所有的人,包括老太他,也只有在祭祖之日,方能见贾敬一面。 仔细一算,贾母也快近一年没见过他了。 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瘦削到吓人的中年男人。 他的嘴唇边缘发紫,眼珠子充血发红,皮肤青黄,脸色比重病之人还差,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像被烈日晒烤掉了生命力的植物,一看就是胡乱吃多乱七八糟的丹药,毒素积攒多了,堆积在身体里造成的。 如果,贾敬再不停止食用他的那些“神丹妙药”,那么恐怕离爆体身亡之日不远了。 鱼儿一边上下打量着贾敬,一边分析他的身体大概情况。 贾母头戴帷帽,进了屋,打发了外人,也没取下。隔了一层加厚的纱布,贾敬看不清她的正脸,捻了捻胡子,神色很是困惑。 看出了贾敬的疑惑,贾母解释说:“今日一觉醒来,脸上起了红疹子,有些不太方便。” 一开始贾母本想道明鱼儿的秘密给贾敬知的,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那几些丫头、姨娘等人知悉实属无奈。 好在她屋里的下人,这几年打发走了不少,连赖嬷嬷一家子,贾母都不大爱叫来伺候了。如今日日跟在她和两个玉儿身边的,都是经过考验,忠心可鉴的,他们能守得住秘密,贾母更是信得过他们。只有赵姨娘需要调教一番。 贾敬虽然也姓贾,但终究和鱼儿只是堂伯侄关系,中间隔了一层。 因此老太太出门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特地让鸳鸯用布料包裹密实了头发,在脸上画上了皱纹,不放心又戴了加厚的帷帽,遮掩她的改变。 一番动作下来,等到贾母感觉安全了,才招呼着人出门。 来前,贾母和鱼儿来了一次长谈。将来拜访贾敬的目的,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等一系列的问题,一点儿一点儿揉碎了和鱼儿解释。 从鱼儿本身来讲,他当然不惧怕贾母所言的那些顾忌,但是他不免要为贾母和林黛玉考虑。是以,对于贾母提出的做法,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由于打过了招呼,此时鱼儿听了贾母用来糊弄贾敬的借口,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贾敬腹诽道:起了红疹,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大冷天的出门,来他这道观做什么? 贾敬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鱼儿一眼看透。 “是我听说了敬伯父会炼丹,心急着来找你学习。因着昨日出府差点走丢,祖母不放心,又听说伯父您一般不常见客,所以她老人家才亲自陪同我一道过来见您。” 这也是贾母和他提前商量好的说法。 贾敬皱了皱眉,不解问:“这位是……” 自鱼儿“傻了”,贾母就没带他出去见过人,幼童时期开始到今日和贾敬多年不见,贾敬认不出人也正常。 贾母笑呵呵地说:“这是你宝玉侄儿,这孩子前两日痴症才好。” 再不理外事,贾敬对鱼儿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听罢面带惊讶端详了他一会儿,淡淡问道: “是何方杏林圣手治好的?” 贾母并不因他的冷淡而气恼,因为她十分清楚贾敬除了修道,对其他事统统热情不高。 只要她证明了玉儿乃是仙人转世的身份,热衷于修道成仙的贾敬,定然恨不得日日供着玉儿。 不过,她并无此打算。 鱼儿摇了摇头,脸上摆出练习了半天才达到贾母标准的神秘笑容。“不是大夫治愈的。” 贾敬随口一说:“和大夫无关,难道是吃了仙丹?” 贾母见机插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一听和丹药相关,贾敬马上来了兴趣,满身的疲靡的气息顿时消散,精神大涨,连面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忽悠贾敬,鱼儿见三言两语贾敬就上当了,差点没忍住笑场。 还好贾母发现了端倪,暗中踢了鱼儿一下,他马上又端起了严肃脸。 贾敬没察觉祖孙俩的小动作,炙热的视线不断地扫射着鱼儿。 鱼儿照着安排好的剧本继续演下去。“想必敬伯父也是清楚我这痴症的由来吧。” 贾敬信奉神道,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得道成仙,外边传闻贾政受了天罚,正中他心头大忌。想起传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贾政的厌恶。 “谣言罢了,其实并非如此。” 鱼儿拿出事先和贾母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说法应付贾敬。 75.第 75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跟随在主人身边多年,云飞和马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可从来没有哪个人, 能够和眼前陌生俊俏的小公子一样, 拉着他家主人的手,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和他家主人双目对双目默默对视。 张诚面带薄怒呵斥道:“大胆!还不快松手!” 张诚是新来涂蕴之身边伺候的小太监, 对涂蕴之的了解,统统是在来定阳王府之前听宫里人说的。 传闻定阳王涂蕴之脾性喜怒不定, 杀人如麻, 由于多年征战沙场,练就了一手割头颅比切西瓜还干脆利落的好手艺,且每逢对战杀敌后,尤爱饮敌血吞敌肉庆祝大胜。 涂蕴之残忍暴虐的形象深深刻印在了小太监的心头, 一听人提起“定阳王”三字,他脑海中登时浮现一个诡异的血红色人影, 全身毛骨悚然。 在接到通知前往定阳王府伺候时,张诚偷偷哭了一整夜, 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了, 才战战兢兢跟着人入了涂蕴之府邸。 初来之际,王府的老人专门告诫过张诚涂蕴之的诸多忌讳, 其中就有他不喜欢与他人触碰这一点。 张诚回忆起很多年前听过的一条传闻, 多年前有位美人不信邪试图接近定阳王, 眨眼便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葬身定阳王手中。 面前这位小公子长得俊俏非凡,年纪恐怕比自己还小,死了多可惜呀!希望听了自己的这一声呵斥,赶紧收手,护住性命才是。 张诚所不知道的是,他听说的那位死于涂蕴之手的美人,是敌国派来色诱他的探子,让一眼涂蕴之瞧出了破绽,才不假思索拔刀斩杀。 如今市井中的流言,不过是有心人担心涂蕴之威胁到了自己,故意放出来败坏涂蕴之名声的而已。 涂蕴之眯着眼睛将鱼儿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目光令人看不透。就在张诚以为会看见血腥一幕之际,他接下来的举动,却令“了解”他的三人大跌眼镜。 涂蕴之收回落在鱼儿脸上的视线,淡淡瞥了下他抓着自己手臂的右手,非但没有如张诚想象的那般拔剑斩杀冒犯自己之人,还率先开了尊口询问鱼儿有何事? 要知道涂蕴之性子可算不上好,有时候连某些皇子都懒得搭理。虽然开口询问鱼儿时,涂蕴之仍然冰着一张脸,语气也不温柔。不过在张诚三人看来,这已经是一种友好的信号,是和炎夏落雪同等的稀罕事啊! 涂蕴之压下内心的惊愕,平定心绪,沉声问道:“何事?” 鱼儿先是无意识摇了摇头,待回味过来,突然动作一顿,快速改口道:“不对,我有事。” 这人看起来挺不好说话的,但出于对海洋气息与生俱来的亲切感,鱼儿犹豫了一瞬,还是面露微笑试探问了句。“玉佩给你,能帮我买了这个吗?” 他指着老贩的稻草棒子,凝望着涂蕴之的时候扇子似的睫毛颤呀颤,黑葡萄眼睛小鹿般湿漉漉的,可心的不行。 浅笑的模样,使他看起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甜味,让人想到了小甜点,忍不住张嘴咬上一口尝尝味道。 鱼儿的鼻头冻得微红,像颗初熟的小樱桃,涂蕴之的目光在鱼儿圆润的鼻头上停顿了两息,继而往下滑落,定格在了他两颊漾起的酒窝。 没缘由的,涂蕴之突然产生了伸手去戳两下的冲动,验证一番是否一如想象中的那般柔软。 发现一根手指按在了鱼儿的酒窝上,涂蕴之才意识到自己鬼使神差之下,居然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云飞、马罗与张诚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那样大,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画面。 没看错的话,他们家王爷,主动戳了人家的脸颊?!! 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活阎王转性了?!! 鱼儿不闪不避,歪歪头侧目专注地凝视着涂蕴之,眸子里带着点点疑惑。 涂蕴之淡定缩回手,瞥向他白皙玉指指向所在,缓缓开口道:“何必我帮,你的玉便可以买下。” 鱼儿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失落地说:“他说太贵了,不肯要。” “倒是个诚实的。”涂蕴之瞟了眼老贩,又道:“云飞,碎银子。” 打从见了涂蕴之,老贩便如老鼠见了猫,身体霎时成了那荣国府门前的石狮子,心尖发颤。侍卫们一边看着老贩正感叹着,一边和魂不附体的老贩完成了交易。 这才是正常人见了王爷该有的反应,所以说那小公子胆色过人,实非凡人呐! 鱼儿抱着到手的大捆糖葫芦,脸上绽放出了甜甜的笑容,美滋滋地对涂蕴之说:“你真好。” “……”自认为了解涂蕴之的三人,心情仿佛日了狗。 好个屁!少年你眼瞎了吗?没瞧见他满身的杀气吗?没听人说过他是个疯子,是个魔鬼,朝中百官莫不谈虎色变吗? 涂蕴之“嗯”了一声,张诚三人身体又是一僵硬,忙不迭垂下脑袋,以免涂蕴之发现他们脸庞的扭曲。 “玉给你,那我走了。”鱼儿没留意到对面云飞三人的怪异,喜滋滋抱着好吃的,随手将玉佩往涂蕴之怀里一塞,转身撒腿就走。 这小傻子,还真用羊脂玉换了块碎银子。 涂蕴之目视他跑远,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忘记说了,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当然,鱼儿指的是他沾染来的海洋气息,并非一身入骨血气。 说罢,眉眼弯弯的鱼儿又跑了。压根不清楚自己的一句真心夸赞,是一颗对准旁人丢下的炸弹,炸得张诚几个精神恍惚。 涂蕴之唇角微微翘起,不仔细留意很难觉察。 幸亏张诚三人因为鱼儿疑似表明心迹的一句话,只顾着发傻,设若瞧见涂蕴之笑了,说不定没病也得吓出心脏病来。 喜欢?!! 有胆量直面他们主人表明心迹,少年你很有勇气,药都不服就服你! 涂蕴之侧头吩咐下属,“去查一下是哪家的孩子。” 有了第一个,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第二、第三个拥有精神力的同类。看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不足够呢,当初的定论下的太早了。 “是!”几人闻声惊醒,马上收敛了流露于脸的内心想法。 马罗跟过来的时候,鱼儿就感觉到了。他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是好心人身边的侍卫,所以没多在意。 大街上的小摊子一个接着一个,看的鱼儿眼花缭乱,好在他得了糖葫芦很满足,就算看到再多好吃的也没想着要买。 鱼儿一会儿舔着糖葫芦看杂耍,一会儿驻足而观来往的车马,不一会儿他已经忘记了要去找贾琏、茗烟和墨雨初衷了。 走着走着,忽然冬风吹来了一阵“歌声”。 那“歌儿”的腔调和鱼儿唱过曲子全然不同,虽说没有他用人鱼之音所唱的,拥有动人心魄、控制人心的力量,却也十分好听,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鱼儿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宝藏,两只眼睛发着光,顿时停下了脚步,循着声音望向左侧人来人往的院子。 他家的主人乃是太常寺卿姜知,平生爱看戏更爱写戏。今儿个是他写的新戏排演好后,在自家楼院第一次开演,请来的诸多亲朋同僚或者同好观看,其中每一个说出来都是有分量的人物,岂能容区区商贩前来坏了兴致? 气恼的仆从斜眼瞟去,意料之外对上鱼儿的正脸,有一瞬间的呆愣,心道:好一个神仙般的小公子! 此人贵气天成,长相惊艳,面上的肌肤比女儿家还娇嫩,身上的穿戴更非凡品。虽然他手中握着和他完全不相配的糖葫芦稻草棒子,但是仆人接待过的客人中身价不凡者不知凡几,很有几分眼力,是以完全没有怀疑鱼儿出身的尊贵程度。 好险,差点冒犯了贵人! 这般想着,仆从慌忙接过胖客人小厮递来的帖子,看也不看便惶恐弯下腰,一脸恭敬地说道:“诸位里边请。” 如此这般,鱼儿靠着一身出门前,由林黛玉与贾母千挑万选的衣饰,顺顺利利混了进去。 楼内楼外只有一墙之隔,外面天寒地冻,里头却是热火朝天,别样暖和。即使不需要炭火盘子,单靠着人的带来热气也能使空气变得温热。 鱼儿举着比人还高的糖葫芦稻草棒站着,吸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旋即靠着自身的隽拔,令那些略带不满的视线纷纷转为赞叹,咬耳窃窃细语,议论着鱼儿是哪家的俏郎君。 正堂前方正中间搭着个台子,几个头戴精巧头面,身着水袖青衣,脸上画着浓艳的戏妆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 客人尚未来齐,为了让先到的客人不至于等的无聊,主人家便命台上唱起了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旧戏热场。 鱼儿所听见的“歌声”,便是从台上戏子口中传出的。 台下整齐地摆放着许许多多桌椅,大多数已经坐有了人。鱼儿视线搜寻一圈,寻了较后头的空座位坐下,好全身心投入聆听对于他来说显得尤为新奇的戏曲。 鱼儿屁股刚沾到椅子,就有妆容精致的侍女,扭着纤腰,袅袅娜娜捧着热茶来到了他面前,害羞带怯道:“公子请用茶。” 可惜鱼儿是个不解风情的,半点没领会美人的心意,她那媚眼是抛给瞎子看的了。 鱼儿吃多了糖葫芦,刚好喉咙有点干渴,揭开了茶盖子,单手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几片茶叶,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眼巴巴抢着来献殷勤,结果目标人物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侍女羞恼地咬了咬唇。 一阵小小的嗤笑声响起,却掩盖在了杂声之下。是一个站在十步开外,目睹了她的行径的另一侍女发出的。 今日来此伺候的下人,全是从太常寺卿府邸临时调来使用的。他们早就清楚来客皆是权贵,此行是个攀附上权贵的好机会,许多侍女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故此为了名额争的头破血流。 那奉茶和嗤笑的两名侍女,不过是抢到了名额的其中之一。 发出嗤笑的侍女拢了拢发,轻移步伐过来,坏心眼地挤开了先来的侍女,捏着嗓子道:“客人快到齐了,我家大人新写好戏马上便要开场,公子手中之物甚重,是否暂且交予奴举着?” 今日的来客,要不就是肥头大耳,要不人到中年长须冉冉,要不就是长相平常……无论是长相、年龄,鱼儿都是个中最最出色的,无怪乎她们一个个都瞄准了鱼儿为目标。 鱼儿终于抬头了,侍女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然而当下一瞬看清了鱼儿脸上警惕的神情,心里的那点子得意劲儿转瞬消失得一干二净。 鱼儿一脸提防地瞅着她,直言拒绝。“不要,明明很轻,哪里重了?你别是看上了我的东西,想偷吃吧。” 提议的侍女满脸尴尬,脸上的笑容差点就崩了,心中暗骂鱼儿榆木疙瘩。 坐在鱼儿周围的老司机们,听见了鱼儿的话,突然齐刷刷拍案大笑,引得前头不明就里的人们频频回头。 原来还是个孩子呀,也未免太可爱了些吧! 些个年轻的,瞧着鱼儿可爱又有趣,不禁产生了结交之心。 无奈台上正角儿出场,最重要的大戏鸣锣开唱,他们只好按捺了下来,打算新戏结束之后再去结识鱼儿。 太常寺卿是当年的三元魁首,一身才华自是不必说,写出的新戏本子一字一词皆是斟酌了数十遍才定下的,句句精粹。 那台上的角儿刚一开嗓,台下诸多观众就情不自禁高声喝彩了。 聪明的鱼儿,从刚才侍女的言语中知晓了上面演唱的叫做“戏”。他没有学习过此界的知识,不通文墨,是一个典型的“文盲”。 他不懂得区分的戏曲内容的好坏,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他欣赏台上诸角的表演。 一场戏下来,鱼儿黑宝石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数小星光,小脸蛋红扑扑的,清晰地写着“喜欢”“想学”四个大字。 尽管心中十分不舍,但是好戏终有结束之时。 曲终人散,鱼儿刷的一下就跑了出去,他要回家和祖母说,他想学戏。 待先前有心和鱼儿认识的年轻人们,到处寻找鱼儿的踪影,却怎样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只得带着略微郁闷的心情离去。 贾母想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鱼儿听着老太太话到一半就没下文,低头沉默了起来,歪了歪头困惑道:“祖母你刚才想说什么?” 贾母神色自如,眨眼便编好了新问题。“我呀,是想问你。一大早来祖母这儿,是有何急事?” 鱼儿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重重一点头,道:“祖母,我想学戏。” 他提及学戏之时,整个人好似在发光,眼睛光彩照人,那是找到了喜爱的事物,才会拥有的神态。 黑黝黝的鹿儿眼,直勾勾的瞅人,那副喜爱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鉴于鱼儿走丢事件,贾母如今是惊弓之鸟,未从惊惧中缓过气儿来,这阵子她都是不放心鱼儿出街的。 而且鱼儿又拿出了那种种奇药,这段时日,还是少出门见杂人为妙。 再说了,朝中的高官哪一人没有一两个不可告人的嗜好,唱戏和那些人的癖好相比,说是一个好爱好都不为过。只要不是毁天灭地,她的金孙爱做甚便做甚,总之一句话,他开心就好。 有了以上三点,对于鱼儿提出要学戏的要求,老太太微微有所迟疑,便点头同意了。 左右荣国府里养着一帮戏子,要学也方便。老太太思绪飞转,电光火石间,已决定好了明日便召来府里唱功最好的生旦倾力教导鱼儿,让他忙碌起来,没时间去外头玩耍。 这时候,外头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贾母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加快语速叮咛鱼儿。 76.第 76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鸳鸯连忙回道:“都收在了柜子里。” 贾母想了想, 说道:“放进我的私库里,藏在最里层锁好了,往后有需要了再取出来。” 药丸子是不需要了, 珍珠粉她却是不敢再用了。都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了,真要恢复豆蔻少女的模样,她都不好意思见自己的小辈了, 现在这般就很好。 老太太绕着花梨木桌走了两圈, 脑海中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就有小丫头来禀说:“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不例外, 这刚进屋的小丫头, 瞧见了贾母的样貌,和方才鸳鸯几人的反应一模一样,心里狠狠一震, 傻眼了! 贾母知道林黛玉也得了鱼儿的药, 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不理会这呆傻的丫头, 忙催促鸳鸯几人道:“这么早, 那孩子还没用膳便来了吧。你们快伺候我梳洗,别让玉儿等久了。” 林黛玉昨夜临睡前也吃了药,只不过她心中只把那药当做普通补药, 不甚在意。 可是, 一觉醒来, 她就意识到不同了。 从前她每日睡醒,总会手脚无力,头眼昏花,胸口发闷,要静坐缓和一会子才能有所好转。 不过,今日一起身,她身上所有的毛病都不见了,感觉身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林黛玉脑海瞬时闪过昨日服药的画面,明白是鱼儿的赠药起了大效。 纠缠自己十数年的顽疾一夜尽除,林黛玉激动地握着拔步床的栏杆。 她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可就是这一下,就让那沉香木制成的床栏上,多出了五个凹下去的手指印。 看了看床栏的手指印,复又瞧了瞧自己那双纤细、不沾阳春水的五指。半晌,林黛玉不得不接受了那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面对身体康复带来的小瑕疵,一时之间,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于是便有了林黛玉早膳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赶来找贾母的一幕了。 林黛玉没等多久,简单收拾好的贾母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以及带来的丫鬟,看清楚了贾母样貌上的惊人变化,惊愕到不能说话。 林黛玉绛唇微开,露出点点洁白的素齿,不是很确定地唤了声儿。“外……外祖母?” 转瞬,这聪明的姑娘,已想明白了原因。“也是因为宝玉送的东西吗?” 此时,贾母一头乌发挽成发髻束起,脸上由鸳鸯化了个淡妆,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眉宇间是年轻人才有的好精神,显得愈发的年轻,活脱脱的一个中年美妇。谁又能看得出来就在一天之前,眼前之人还是一个庞眉白发的老妪呢? 贾母含笑点了点头,肯定了林黛玉的猜测。 老太太端详着脱胎换骨的林黛玉,见她精神头大好,举手投足,顾盼流转间,皆流露出勃勃生机,亦有所猜测,不禁心下一喜。 “孩子,告诉祖母,你吃了药,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不瞒外祖母,玉儿身上的顽疾已经彻底根除了。”林黛玉一对儿含情美目,闪烁着点点泪花。 “好!这是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抱着林黛玉摸摸瞧瞧,不肯松手。 她最在乎的只有两个玉儿,这些年来日日为这俩孩子的后半生忧心不已。 前头一个玉儿大好,她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儿另一个玉儿的身体问题也解决了,她老婆子又了却一桩心事。双喜临门,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恨不得举办一场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庆祝。 她们祖孙二人,昨日还在奇怪着药的来历,打算今朝寻鱼儿问个清楚。 然而如今,回想起早些年,从鱼儿身上浮现出来的小金龙,再结合如今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奇迹,祖孙俩心中万分笃定,那药只能是鱼儿自己弄出来的,也许更是从仙界来的,绝非凡药! 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问道:“除了你我,你可晓得还有谁得了玉儿所赠之物?”这话不光是在问林黛玉,也是在问屋中伺候两人的丫鬟。 其他人摇摇头,以示不知情,林黛玉在麝月送药来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所以是清楚的。“宝玉身边的晴雯四个,还有环儿都得了东西。” 尽管贾环交代了四大丫鬟此事不可同外人说,但那外人里,并不包括贾母和林黛玉。故而林黛玉问了,麝月也就老实全交代了出来。 “环儿倒也还好,就怕赵姨娘那搅屎棍从他那得了东西,满府的炫耀,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处理了。” 贾母点了鸳鸯的名字,嘱咐道:“你亲自带人去,看看环儿那边的情况。如果是环儿用了要药你就将他带过来,说我有话要交代。如果是赵姨娘服用了,便暂时围了她的住处,遣人回来知会我一声,我马上带人过去。” 前脚鸳鸯刚走,后脚不用贾母遣人去请,鱼儿就不请自来了。 老太太视线轻拂过跟在鱼儿身后的四大丫鬟,直接省下了再派人去喊她们来的步骤。 进了门口,鱼儿直接奔向贾母的脚步突然一顿。想不到那珍珠粉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呀! 落后鱼儿几步远的晴雯、麝月、茜雪和碧痕,进了屋抬头一看,整个人猛地一震,不由自主伸手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人是否为幻觉。“老太太您……” 眼前之人当真是老太太?!! 居然一夜之间大变了样,走出去,即便是她老人家的亲儿子都未必敢认娘了吧! 贾母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凝视着鱼儿,双目闪闪发光。 鱼儿眨巴眨巴水润润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双目化作弯弯的月牙。“祖母,你看起来年轻了好多。” “多亏了你的珍珠粉。”贾母笑眯眯地说道。 鱼儿揉了揉怀里奶猫儿的的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想会这么好用。” 贾母看了眼林黛玉,继而挥退屋子里的丫鬟。“你们都下去吧,宝玉留下,陪我老婆子说会祖孙私房话。” 林黛玉收到了贾母递来的眼色,拉着麝月道:“让他们先聊着,咱们几个去院子走走,说会女儿家话。” 麝月几个昨夜太累,匆匆休息去了,没和林黛玉、贾母一般用药,故而不清楚药物之不凡,受到的震动太强烈,一时半会的,还未能从贾母带来的震撼中清醒,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林黛玉和琥珀、紫鹃对视一眼,分别牵起晴雯四女之素手,拉着她们去了庭院。 寒风一吹,她们打了一个寒颤,刹那回魂。 当回神后,她们的思绪飘到了自己所得的赠药上,从贾母的变化中,彻底认识到琉璃瓶中的药水,是许多权贵倾家荡产都求不来的,众女又有些发懵了。 如今回想起昨日环三爷的提醒,想来,他应当早已知晓了那药物的神奇之处了吧! 可是此等奇药,自古只听过那居于白玉京上的神仙拥有,那么她们家二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难道……难道多年前,府里关于二爷的传闻,确有其事?! 诸女纷纷注视着林黛玉,盼着她解惑。 然而,林黛玉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千般叮咛她们暂时先保密,至于之后要如何做,就要看老太太的打算了。 “来,坐这儿。”贾母拉过鱼儿坐在了她身边的坐墩上,“祖母悄悄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有很多奇特的东西。” 鱼儿既然肯将宝贝拿出来分享,就从来没想过隐瞒。“对呀,都藏在我的鳞片里。” 鳞片?贾母妥妥的把鳞片误解为了龙鳞,于是更加坚定了她宝贝孙儿的真身是一条神龙。 “那你可是……” 轰隆! 突然一道雷声响起,吓得贾母直接咽回了到嘴的问题。 她摸了摸剧烈跳动的心脏,以为是老天对她发出了警告,也不敢再问鱼儿是不是恢复了仙界的记忆了。 知道那么多作甚,横竖此世他都是自己的孙儿,她老婆子还是继续当个糊涂人吧! 自打降生到世上这么多年来,撇开他母亲不提,这是第二次有人用如此亲昵而充满爱意的方式接近他。 鱼儿沉浸在贾母的怀抱中,好半晌才从怔愣中清醒。 意识回归,鱼儿第一时间探查起自身的情况,才晓得自己的灵魂融合进了一具无主的身体里。 这身体不是别的,正是他将将到来此地第一眼见到的,没了灵魂的活死人壳子。 只不过鱼儿那时给进屋的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吸引了去,所以匆匆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壳子,便将之抛到了脑后。怎样也没想到,刚才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差错,竟让他的灵魂融了进去。 鱼儿继续深入检查,不多时,已经详细彻底的了解了自己灵魂和躯体的现状。 他试图动一动,结果身体纹丝不动,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只有一对儿眼睛还能如常使用,就连连简单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鱼儿的目中划过一丝了然,他的灵魂与新身体初初相融,还没有完全契合,这些都是魂体融合未全所产生的后遗症之一。 再想到他还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外来灵魂,如果要做到灵体真正意义上的合一,恐怕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 正思索着,鱼儿视线陡然转变,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同一时间,只见体外继贾宝玉苏醒而获得了灵动光芒的黑瞳,转瞬就失去了生机,变成了死气沉沉。 鱼儿观察了四周一圈,知道是因为融合不足,灵魂被拉入了身体深处,于是逐渐放心了下来。 既然来了,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便留在此处静心景象融合吧。再加上新身体太弱,不改造一番不经用,不如趁着灵体融合的机会,通过灵魂改造出一副他满意的新身体。 怀揣着以上的想法,鱼儿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计划。 里头鱼儿忙碌着自己的身体改造大计,并不知道,外头的一家子因为他闹得鸡飞狗跳。 按照贾宝玉往日的娇气,遭了大难,醒来非得死死抱着亲近的人大哭一场不可。现在明明这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清醒,可是过了老半天依然没有给人任何回应。 一开始沉浸在惊喜之中的众人,还没有察觉到不妥。当贾母松开贾宝玉,旁边王夫人几人尝试和他交流,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木头桩子一样的贾宝玉立刻令得众人提起了心。 以贾老太太为首的女眷反应过来不对劲,慌乱地捧起贾宝玉的脸端详。一眼对上了他无神呆滞的双眼,登时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眼前之人,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对外界毫无反应。如果不是她们身为贾宝玉的家人,确定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大家制成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呢。 也就是说,那一僧一道虽然让宝玉醒来过来,却没有彻底根治他身上的毛病。 天雷劈坏了宝玉的脑子了!她寄予厚望的,唯一的儿子,成了傻子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王夫人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宝二爷这是被雷劈傻了吗?”某个小丫头惊呼一声,心里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王夫人看明白了贾宝玉的处境,大受打击,不能接受这一事实,陡然听到这胆大丫头的声音,刷地一下从床榻站了起来,一巴掌朝着丫头的脸上挥去。 只听得拍的一记巴掌声响起,小丫头随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右脸一片红肿,指甲刮破留下的道道血痕,看起来骇人极了。 四周的下人瞧清了嘴快丫头的惨状,感同身受,心惊肉跳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偷瞄王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连忙低头降低存在感。 人人道是菩萨般慈悲的王夫人,眼神仿佛要吃人,恶狞狞的面貌上看不到丁点往日的慈善。“大胆贱婢,胆敢以下犯上诅咒我儿。来人!把下贱坯子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府!” 话音落下,门外便进来了两名男子,拖着尚在发懵的小丫鬟走了。 一时之间,所有下人噤若寒蝉,背脊发凉。 “我可怜的玉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直到贾母抱着贾宝玉失声痛哭,一屋子的凝固才叫人破了去。 贾母年纪到底大了,自贾宝玉出事后没有一天吃好睡好过,加上今日连番大喜大悲,险些哭晕了过去。 贾元春一看不好,在一旁边抽泣边安慰道:“祖母,你也莫要太伤心了,宝玉吉人自有天相,既然人已经醒过来了,其他的都不成问题。我们托人再去寻名医,相信一定可以治愈宝玉的痴症。” 她也心疼幼弟,担心幼弟。可是这阵子家里倒了一个又一个,祖母就是家中的主心骨,可不能再伤身倒下了。 王熙凤同在劝着,一边用手绢摸着泪珠,一边点头道:“元春说的是,老祖宗你要保重身体啊。” 面前一家老小哭塌了天,贾宝玉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儿波动。 贾母摸了摸他的脑袋,保证道:“就算是散尽家财,寻遍天下名医,祖母也一定要把我的玉儿治好。”就算治不好,一辈子就这样了,祖母亦会护你一世安好。 贾琏得了好消息,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一屋子女眷几乎要将宅子掀起来的哭泣声。 “发生了何事,不是说宝玉没事了吗?”贾琏加快脚步,跑进来问。 贾母和王熙凤几人只顾着哭,没人理他。 倒是有机灵的下人有心解释,不过王夫人不久前才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他们怕撞到枪口上,落得和前头的倒霉丫头一个下场,是以没敢在这时候多嘴。 同一时间,贾政休息处。 他收到了消息说贾宝玉醒了,心情愈发阴郁,连去看望一眼的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意料之外的是,后脚又有人来告知他,贾宝玉醒是醒了,不过脑子却坏了,成了痴呆的傻子。 贾政将遭难丢官之罪统统丢到了贾宝玉身上,知悉之后,不悲反笑,连日来阴郁的心情居然晴朗了许多。 贾政一高兴,就习惯性的捻胡须。手指摸到自个儿光滑的下巴,不好的记忆再度袭来。回想起自己雷劫后变得光溜溜的脑壳,他的脸色瞬间黑成了煤炭。 蓦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嘴角歪斜胡言乱语,傻笑着口水横流的画面。贾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止住了自己没由来的胡思乱想。 没了头发不要紧,好歹没像那孽子一样,叫天雷劈坏了脑子。他心有余悸地想着,很快心里头舒服多了。 在这段黑暗的透不过气来的日子里,贾政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他一定要在当初贾宝玉出生的时候掐死他,免得留下来祸害他自己。 贾母是荣国府唯一能压制贾政的人,听说了后者的所作所为,顾不得身体疲惫,提着拐杖气势汹汹杀到了贾政的住处,就是一顿质问和棍棒砸下来。 然而,就算她这样做了,到最后还是没能改变贾政的态度。 贾政经此一遭,是心性大变,破罐子破摔了。非但丝毫没有收敛自己对贾宝玉的憎恨,反而变本加厉,日日破口大骂贾宝玉是害人的祸端,累得他这个做父亲的被牵连,意图为自己洗白。 77.第 77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我的琏二奶奶, 您就别站那看戏了,再不来求情, 你可就要守寡了。” “哎哟, 疼!鸳鸯,平儿你们都劝劝老祖宗啊!” 王熙凤目睹了贾琏被揍的惨状,很是于心不忍,但想起他的荒唐行径, 咬牙一狠心,别过脸不去理会。平儿见王熙凤都置之不理了,哪敢多言。 而鸳鸯, 那更是站在贾母一方的, 不给她老人家递棍子打贾琏都算好了,遑论帮他说情? 求救无门,没法子,贾琏只好自个儿求饶了。 “老祖宗饶命啊!别再打了!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 “孙儿知错了,以后不敢再犯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终于明白他爹挨打时是什么感受了, 两个字“要命”! 他前边的还疼着呢,这时候后边的屁股也快开花了, 前是痛, 后也是痛, 贾琏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如此, 今日便不投机取巧去楼子里玩了。最后, 女人没玩到, 还让不知哪个黑心肝的伤了他的命根子,扫兴而归,回了家没等来妻子的关心安慰,反倒遭到了老太太的一顿猛打。 他悔啊!! 贾赦获知贾琏挨打,让人打断了兴致的恼怒瞬息消散。 “长辈教训晚辈是应该的,他老子从小就是被揍到大的,现在我老了,该他这个做儿子的替老子承受。你们都不许过去打扰老太太,让她老人家揍个尽兴。” 贾赦丢下一句话,背着手滚回了卧房,搂着小妾继续云雨。 贾琏的鬼哭狼嚎飘到了二房,刘姨娘从梦中惊醒,面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儿。“蛇!是不是蛇又来了!” 贾政刷的一下睁开眼睛,揪着身上的被子,警惕地盯着周围,随时准备着,一有变故拔腿就逃。 那场蛇鼠虫蚁大宴,着实令贾政与刘姨娘受惊不小,心里留下了深厚的阴影,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立即就草木皆兵。 床前伺候的下人,害怕极了贾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干巴巴地解释说:“二老爷,刘姨娘,没有蛇,是大房里的琏二爷挨老太太打了。” 至于为何会害怕贾政,这还要从蛇鼠事件说起。 他们联手将晕厥在蛇鼠窝里的贾政两人搬到了另一件空房,没想到一口气还没松下,便目睹了蛇鼠虫蚁如流水一般不间断地涌入新房间,拼命地往贾政头上爬,驱赶都驱赶不完。 直到下人们伺候贾政沐浴了十多次,那些个不断涌来的脏东西才彻底消失了。 于是下人们内心都认定了,是贾政身上究竟沾了脏东西,才有了那场蛇鼠之祸。 若非签了卖身契,生死由主人拿捏,他们何必怀揣着无边的恐惧,心惊胆战地来贾政床前伺候? 刘姨娘也后悔自己当年的不信鬼神之心,执意予贾政为妾,如今亲身经历了这一场灾祸,更是悔不当初。要不是知晓在这府里立足少不了贾政,她真巴不得抱着自己的孩儿离他远远的。 贾政可不知晓枕边人和下人们内心在想些什么,否则非得暴跳如雷不可。 他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恨恨望向鱼儿住处的方向。“那孽畜,都是那孽畜引来的祸端。否则,为何他的痴傻刚好了,我这个做老子的便受罪了。他为何还要活在世上?真想……真想一片一片撕碎了他……” 下人们听见了贾政魔怔似的喃喃自语,浑身一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鱼儿鼻子突然一痒,打了一个喷嚏,贾环紧张地问道:“二哥哥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就是痒痒了一下。”鱼儿揉了揉鼻子,摇头否认道。 “那就好。”贾环卸去脸上的担忧,转而问道:“二哥哥你在作甚?” 只见鱼儿趴在黄花梨圆桌上,面前渐渐堆积起了小土堆多的瓶瓶罐罐。 哪怕贾环已经见识过了鱼儿凭空取物的手段,心里多少有些数目,然而此时见了,仍旧感觉到相当惊奇。 “祖母好像在揍琏二哥,她年纪大了,回来一定会精疲力竭,全身酸痛。我得找些补药给她补补身子。” 贾环:“……” “补血的,补精气的……对了,她老人家总唠叨自己老了,脸上都是褶子,不好看了,嗯……就用这个珍珠磨粉吧,敷脸,冲水饮用都可以,增寿又美容。” 鱼儿将适合贾母使用的药类归做一小堆,抿嘴思付片刻,挑出了一颗千年大珍珠, 拳头大的珍珠,出场璀璨夺目,表面自有光华流动,贾环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丝毫没有怀疑出自鱼儿之手的珍珠真假性。 “好……好大颗的珍珠……”贾环咕咚咕咚咽着口水。 鱼儿瞥见他那馋样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珍珠粉女子养颜用最好,你年纪小脸嫩,吃了没多大用,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待会儿我送你一些。” 沉醉于千年珍珠的“美貌”,贾环没注意听鱼儿讲话,只是无意识地点着头,给了他回应。 鱼儿从鳞片里翻找出了一个玉盒,双手捧起千年珍珠,合拢一捏。 拳头大的珍珠,眨眼间粉碎,雪白的粉末如同雪花般簌簌落在了玉盒里,美不可言。 咔擦!贾环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凝视着某个罪魁祸首。 鱼儿对此毫无感觉,手脚利落地分出一小瓶给贾环,见他一脸呆滞没有伸手接过,还贴心地塞入了他的手中。 鱼儿收回了多余的瓶罐,将桌上的十余个瓶子分成两份,分别放入了两个锦盒里,朝着外间喊了一声。“晴雯、麝月,你们进来!” 两女应声而入,鱼儿指了指桌上的物什。“左边这份是祖母的,右边的给妹妹,辛苦你们走一趟,帮我送过去吧。都是好药,提醒她们要记得吃。” 不用多加解释,晴雯和麝月都明白,鱼儿口中的妹妹指代的只有林黛玉。 说罢,他又看向桌上零散放着的四个琉璃瓶。“你们几个都是血气不足的,这四瓶你们拿着,出去和茜雪、碧痕分了吧。” 贾环见鱼儿还将“仙药”分给了四个大丫鬟,多心眼地叮嘱了一句。“好东西你们悄悄用就好,万不可到处炫耀。万一有人问起,你们也不要多言。” 两女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仍然点头应了。 不提里头装着的药水如何珍贵,光装药的琉璃瓶子,玲珑精致,卖了最少也值几百两银子。晴雯两个得了赏赐,高兴的像个孩子,欢快地跑去给贾母和林黛玉送东西。 又坐了一会儿,见天色差不多了,贾环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儿个再来找你玩。” 鱼儿点点头,“外面还在下雪,我让扫红和引泉打伞送你回去。” 当贾环走出门外,扫红和引泉早已等候在外,除了他二人之外,还有四名小厮托着满满的物件站在一旁。 “回环三爷,这是老太太赏赐给您的,嘱咐我们,您离开的时候帮着带回去。”贾环疑惑地瞥了一眼,还没开口问,就有人说明了情况。 首次得了老太太的赏赐,贾环高兴的像朵花儿,乐呵呵地带着人回了住处。 赵姨娘早晨刚和贾探春拌嘴吵了一回,心情正不好着,见贾环比平时晚归,马上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 “作死的东西,日落西山了才知道回来,又跑什么地方玩耍去了?你就不能学学养在太太身边那个的安静性子?像个野孩子似的,整日到处鬼混,那心偏向外人的东西晓得了,非又来冷言冷语刺我娘俩不可。” 大气不喘一口说了贾环一顿,赵姨娘气消了许多,方注意到跟在贾环身边或打伞或捧物的六个不甚眼熟的小厮。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托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赵姨娘说着不等回应,便自顾自地掀开了遮盖在托盘上的布料。刹那间,华丽的锦缎,金银元宝,玛瑙翡翠,端砚徽墨立时闯入了赵姨娘的眼中。 金银玉石和锦缎丝绸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着微光,赵姨娘眯了眯眼睛,心神都晃动了。 赵姨娘摸摸锦缎,捏起一块金子咬了咬,喉头干涩,哑声发出一声惊呼。“我的乖乖哟!” 扫红解释道:“回姨娘,我们是宝二爷房里伺候的,这些都是老太太赏赐给环三爷的。” 赵姨娘奴婢出身,尽管幸运成了贾政的姨娘,然而在这府里主子奴才都不把她当回事,好东西更是轮不到她用。只能紧巴巴地领着姨娘那点子月例,还要补贴娘家,何曾得过如此之多的好东西。 是以,一听扫红说东西属于贾环,赵姨娘满脸的不可置信,用惊诧的目光看向贾环。 沐浴在赵姨娘震惊的视线下,贾环因被骂的委屈顿消。 他昂着下巴,挺着胸膛,活像只骄傲神气的大公鸡。要是有尾巴的话,此刻恐怕早就翘翘上天了。“姨娘喜欢的话都拿去吧。” 一高兴,满脑子放烟花,贾环甚至把鱼儿分给他的千年珍珠粉给了赵姨娘。“这是二哥哥送的,听说女子养颜最好。珍贵的紧,除了这一小瓶,家里只老祖宗有,你也拿去用吧。” 话音落下,贾环学着老学究的模样,负手挺胸,迈着八字步,缓缓走入了屋里。 整座府里除了老太太,只她一人有!赵姨娘狂喜不已,心脏都要从胸膛蹦出来了,抱着贾环给的好处,巴巴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好环儿,得了老太太的赏,你有出息了!有了好东西,晓得记挂着姨娘,你比你那没心肝的姐姐孝顺。下回她再来埋怨你,我就拿出老太太的名头出来,看她还有何话可说……” 但一则时间已晚,二则外面寒风萧萧,风雪交加,冷意侵肌刺骨,皆不适宜出行。两人想了想,暂且抛却了心中之疑问,打算明日见了鱼儿再问清楚。 林黛玉坐在梳妆台前,紫鹃立待其左右,摘下了她簪在发髻上的珠花,放入妆奁里。 解了发,紫鹃手执犀角梳,轻柔地梳理着林黛玉一头如瀑秀发。 林黛玉捏着手绢掩嘴,咳嗽了几声,奶娘王嬷嬷眼中划过忧色,忙不迭去将晚膳前鱼儿赠送的锦盒捧来。 “里头是宝二爷让晴雯那丫头送来的珍药,姑娘睡前用了吧,莫要辜负他的一份好意。” 虽然自家姑娘的两个舅舅和舅母对待她只是表面功夫,但好在老太太真心怜爱,给予姑娘的待遇和宝二爷别无二致,下边伺候的下人不敢怠慢,姑娘离家在这荣国府里住得也舒心,就是打小病弱的身子,无甚好转,无端地令身边的人忧心。 那人参养荣丸里的人参,老太太换了又换,甚至拿出了当年陪嫁的三根婴儿手臂粗的好参,也没有多少起效。可见是个没用的,希望宝二爷送来的新药能起些效果,让姑娘的身子好受些。 “取出来我用了。”林黛玉微微颔首道。 “晴雯说了,每瓶一颗,一齐用温水服用即可。”王嬷嬷说着,已经手脚利索,分别从几个青花瓷瓶里倒出了米粒大小的药丸子,并倒了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递予林黛玉手中。 “这药丸子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林黛玉笑了笑,随即放入口中就水咽下,她轻咦一声,又道:“一点儿都不苦,还带着一股子花草清香,像是花露。” “拔开瓶口便有清香扑鼻而来,嬷嬷闻了身体一阵轻松,可见是个奇药,姑娘用了身子定有好转。”王嬷嬷道。 林黛玉抿嘴笑了笑,不接话。“时候不早了,就寝吧。”她从小吃的药比饭还多,对于根除自己的顽疾之心,早就被一次次的失望浇灭了。 老太太举着拐杖捶了贾琏大半时辰,闹了一身酸痛,此刻正半躺在榻上,由鸳鸯捏肩捶背,缓和身体上的不适。 “琥珀,玉儿送来的补药呢,拿来给我用了。” 话音飘散,不多时琥珀抱着锦盒进来了。“老太太,这儿还有宝二爷送来的珍珠粉,说是给您美容养颜的,要不也敷一些在脸上吧。” 贾母摇头无奈笑了笑,“这孩子……我老婆子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学小姑娘家家的美容养颜作甚?罢了,好歹是玉儿的一片孝顺,取来敷用了吧。” “唉!”琥珀答了声,便忙活了起来。 同一时间,赵姨娘屋里烛火通明,她打发了丫鬟,独自坐在铜镜前涂抹珍珠粉。敷完了整张脸,瓶子里头的粉末还剩下指头多的分量,不够下次敷用。 她想了想,悉数倒入了茶水里,张口喝下了肚里。 赵姨娘卧室的不远处,贾环熄了灯火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正因今日一时头脑发昏,将那来历不凡的珍珠粉末给了赵姨娘而后悔不迭。 翻来覆去想了许许久,决定明晨让赵姨娘把东西还给他,贾环才勘勘陷入了睡梦之中。 临睡前,鱼儿为小东西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了不少问题,遂塞给它一大堆补药吃。 那些药丸味道清甜,小东西是个识货的,见鱼儿给了几粒就不给了,喵喵叫着不依。鱼儿举着手,另一只手捏起小家伙的喵爪子,和它巴掌拍巴掌。 小东西双目放光,自动领悟了游戏规则,举起毛茸茸的梅花爪,拍打着鱼儿的手心,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玩疯了拍手游戏的的小东西很快便不记得要吃的了。 过了片刻,玩累了拍手游戏,小东西打了一个呵欠,小脑袋乖巧地趴在鱼儿的手心蹭了蹭,随即闭眼睡着了。 床边是麝月几个合作用动物皮毛搭出来的猫窝,看着就暖和。鱼儿抱起小东西,放入了精致的猫窝里,帮它盖好了小被子,才伸了一个懒腰,掀开纱幔,躺入了暖洋洋的被窝里,闭目就寝。 78.第 78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对了, 他家好像叫做荣国府, 找个路人问问不就可以了? 鱼儿的小脑瓜子豁然开朗, 瞧准一名从面前走过的路人,正要过去拦下问路, 一声惨叫猝不及防落入耳中。鱼儿脚步一顿, 抵不过好奇心, 转身往反方向拐进了胡同里。 胡同深处, 五名华衣少年正满口污言秽语辱骂贾环, 并轮番施以拳打脚踢。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贾环护着脑袋,一边惨叫着, 一边质问围着他殴打的五名华衣少年。 要不是被家里的两个女人吵闹的心烦, 他今日岂会偷溜出府,碰上了这么一群纨绔子弟, 被堵在了胡同里欺辱。 少年们嚣张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大伙快听听,他的话好不好笑?” 今日在场以欺辱贾环为乐的少年们, 其中三人的父辈在朝廷上举足轻重, 余下二人的姐姐乃是宫中受宠的妃嫔,都是背靠大山之人, 以往欺凌了多少不受宠的庶子也不见得有人敢吱一声, 早已养成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性子, 欺负起贾环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凭你也配质问我们?”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我等为何不敢?” 贾环痛得全身发抖,心里既委屈,又愤怒。“你们……你们……你们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父亲?”贾环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就算告到了贾政面前,他也不见得为自己做主。 “你父亲?贾政?一个天谴罪人罢了。今日就算是把你打死了,我们也是不怕的。” “天谴罪人的庶子,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乖乖张嘴,吃了墙角了这坨狗屎,讨我们开心了,今日便放你一马不再打你了。”一少年指了指墙角的狗屎道。 贾环恶心到不行,肚子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滚开!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吃!” “好,有骨气!”为首之人冷笑拍掌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咱们的贾公子不肯张嘴,那就辛苦大伙儿帮帮他了。” 一语言罢,五人一哄而上。 三人按住贾环的手脚,一人捏着贾环的嘴强行打开,为首之人捡了地上的木棍,戳起一坨臭烘烘的狗屎,就要往贾环嘴里塞去。 贾环挣扎着,呜咽着,气得大脑充血,眼睛通红,却无法阻止污秽物的靠近。 眼看着污秽物就要进嘴了,贾环紧闭双目,终于哭了出声。 突然,一颗圆滚滚的糖葫芦从天而降,正好砸中逞凶者的手腕,他手中的木棍连带污秽物飞了出去,直接砸到了他身旁另一男子的脸上,后者哇的一下吐了! 这还没完,为首逞凶的少年,忽然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发出凄厉的叫声。“啊!痛死老子了,哪个龟孙子捅了小爷的屁股?” 他捂着受伤的屁股,转身首先望见的是一支细长的竹签,尖尖的那头红殷殷的,还滴着血珠。 那人见了血,勃然变色,眼中燃烧着噬人的怒火,抬头正对上了鱼儿灿烂的笑脸,一下子就炸了! 鱼儿似是没看见他杀人的眼神,举着用来串糖葫芦的竹签子,笑眯眯地朝众人挥了挥。 竟敢如此嚣张,不洗刷今日的奇耻大辱,他誓不为人! 鱼儿的笑容刺激了为首之人,他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就炸开了,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弄死眼前害自己受伤丢脸之人。 他顿时化身为了一头暴怒的狮子,举着拳头,向着鱼儿的脸庞挥舞而去。“一起上,弄死这不长眼的狗东西!” 其他四人闻言顿时回神,朝着鱼儿发起进攻,就连那正在呕吐的少年,亦是捡起地上的石块加入混战。 鱼儿一个闪身避开五人的攻击,分别来到了他们的身后,单手举着竹签,一次又一次地往他们的臀部捅去。 霎时间,敌人的嗷嗷叫声回荡在胡同深处,不一会儿,五个屁股全都是血淋淋的一片了。 贾环长大着嘴巴,目睹了鱼儿化作一道残影,孤军奋战对战五人,眨眼间便将对手们打得屁滚尿流,那叫一个呆若木鸡,舒爽解气啊! 天呐,他那个傻子兄长的战斗力竟如此的可怕! 今日的所见所闻,彻底地打破了贾环对鱼儿的认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破碎了。 贾环吞咽着口水,心脏砰砰跳着,眼睛里流动着炽热的光芒。 从这一刻开始,鱼儿已然成了贾环心目中身怀绝技的大英雄。 一边倒的混战落下了帷幕,五人让鱼儿折腾没了半条命,凄凄惨惨趴在地上无力动弹,由于一开始他们就声嘶力竭叫哑了嗓子,此时只能发出点点细碎的闷声痛呼。 与之相反的是,鱼儿衣着整齐,呼吸平缓,发丝都没乱一下,还乐滋滋地拔下一根糖葫芦轻舔。 此时此刻,五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了除却憎恨,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他们凝视着鱼儿眉眼弯弯、笑靥浅浅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艳,只觉得不寒而栗。 “你、你是何人,可知我们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鱼儿的手下败将颤声颤气地问。 鱼儿哼了哼,道:“我是他哥哥。你们欺负我弟弟,还不许我帮忙欺负回来吗?” 贾环心里感动,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宝、宝、宝玉?!!”贾环舌头打结,磕磕绊绊唤着鱼儿的名字,完全不记得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鱼儿蹲在他面前,学着贾母经常对他做的那般,轻柔地摸了摸贾环的脑袋。“环儿,我们回家吧。”这下好了,不用问路人就有人带他回家了。 贾环彻底愣住了,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全身暖洋洋的,还有点甜。不知不觉,眼角泛起了泪花。 贾环在荣国府里素来是个不讨喜的,他一母同胞的姐姐贾探春历来爱巴结王夫人,见了他开口就是拿他和养在王夫人跟前的贾兰比较,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他的意思。而贾政无论性情大变前后,都不怎么爱搭理贾环。 至于赵姨娘,见天的忙活着找人麻烦,撒泼闹事,虽然在意贾环这个儿子,如果不是遇见贾环病了,但真没什么时间去关爱他。而且她那性子,关爱方式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消受得了的。 以上种种导致了贾环是个缺爱的人,鱼儿不含杂质的温柔抚摸,直击他的内心。 “哦,好。”贾环眨掉了眼里的泪花,扯了扯嘴角,想回以鱼儿一个微笑,一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嘶,好痛。” 他摸了摸自己鼻青脸肿的猪头脸,痛得龇牙咧嘴。他的脸别是毁了吧,尽管他长得没有宝玉俊俏,但也不俗,要是毁容了,他非得哭死不可。 贾环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站都站不起来,欲哭无泪道:“宝玉,我起不来了,全身都好痛。” 说着说着,今日受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你怎么这么爱哭,真拿你没办法。”鱼儿扔掉手中已经光秃秃了的竹签,手上立时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 目睹了瓶子凭空出现在鱼儿手上的一幕,贾环哭声顿停,张大着嘴巴,抽了一口冷气。 仙法?! 贾环盯着鱼儿的目光惊奇到不行。 鱼儿扭开瓶口,将从鳞片空间取出的魔药径自倒入了贾环张开的嘴巴。 药刚下肚,贾环就感觉到身体蹿过一股热流,顿时全身疼痛全消,不禁伸手碰脸,摸到的是一张消肿恢复的脸。 贾环再一次的惊呆了!有心开口表达自己内心的惊愕,突然意识到此处还有外人,他以袖遮脸,不让外人瞧见自己身上的神奇,然后转身咻的一下跑去踹晕了那五人。 贾环考虑的比鱼儿周全,解决了外人,才疯了似的喊道:“我好了!我真的好了!这太神奇了!你放心,今日种种我会守口如瓶的。” 神丹妙药!这一定是神丹妙药! 贾环感激涕零,心道:宝玉竟舍得给他用如此珍贵的仙药,往后他让自己往东,自己绝不向西。 料想今日之后,就算是鱼儿告诉贾环自己是天上的神仙,贾环都深信不疑。 不!衔玉而生,懂仙法,还拥有仙药,回想起幼年听下人道他是仙人转世的传闻,贾环已经将鱼儿当成了神仙! 鱼儿见贾环彻底痊愈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雄赳赳气昂昂的,像只大公鸡似的,领着鸡崽贾环,渐行渐远。 鱼儿摇摇头,解释道:“祖母吩咐琏二哥带我出来走走逛逛,还遣了茗烟和墨雨跟着伺候。只是,琏二哥说他有要事要办离开了,他刚一走,一个没留心,我便被人流冲散,找不到茗烟两人的踪迹了。” 倏地,贾环脚步一顿,停在了街边交叉口,瞪着拐口处花街的某座花楼。“你方才说……琏二哥去办要紧事了是吗?” “对呀!”鱼儿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望了眼贾环,不知晓他的脸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难看。 贾环指着站在花楼挑台上,倚着栏杆左拥右抱的某人,磨了磨牙道:“你瞧,那是谁!”原来去妓馆寻欢作乐,便是所谓的要事吗? 鱼儿气呼呼地说道:“过分!” 贾琏毫无顾忌地和两女亲热,饶是鱼儿未通人事,也看得明白他们在干的不外是男女情.欲之事。 “哎呀,他们进去了,我们上去找他。” 贾环见鱼儿抬脚就要直奔花街,连忙张开手拦住了他。“不可,那地方你不能去。”二哥哥乃是冰清玉洁的仙人,如何能进那肮脏之地污了自己。 鱼儿歪了歪头,疑问道:“为何?” 贾环张了张嘴,灵机一动,装可怜道:“要是老祖宗知道你进那腌臜地,我没有拦住你,会打断我双腿的。” “那好吧。不过,他骗了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鱼儿点了点下巴,沉吟片刻,忽然笑了。“我想到了。” 贾环欲言又止,鱼儿从他的表情看出类他在顾忌些什么,又道:“放心,我说不进去便不进去。” 一言说毕,两人避开人流来到了寻芳阁后巷无人之处。鱼儿提起贾环的领子,身体腾跃而起,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掠过屋檐,轻快敏捷飞上了房顶。 贾环冷不丁身体腾空,眼睛一花,眨眼从地面站到了几丈高的屋顶。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刚才被动“飞”了一遭后,贾环双腿微微发软,但跳得厉害的心脏和发光的眼睛,又在无言诉说着他内心的兴奋。 贾环尚在回味刚才的飞跃的感觉,人已经被鱼儿领着脚踩青瓦落雪,走到了方才贾琏消失的附近,顺利地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拉着贾环蹲下.身子,鱼儿示意他揭开瓦片。 当两双眼睛从瓦口看进去的时候,贾琏已经脱了衣裳,和两女倒在床榻上嬉闹,喘息阵阵,暧昧的气息萦绕满屋。 贾环暗中唾骂贾琏的荒唐,正想伸手捂住鱼儿的眼睛,后者却早一步移开了视线,拔下两颗糖葫芦,和贾环一人一颗。 贾环不解地看向他,鱼儿解释道:“咱们一人一颗,砸在他屁股上。”这灵感还是从刚才教训五纨绔的行举得来的。 贾环眼睛大亮,点头应好,肚子里的坏水却在翻滚着,另有想法。 砸屁股?呵呵!他要把琏哥那玩意砸软,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阳奉阴违,丢下二哥哥的安危不管,自个儿跑去寻花问柳。 鱼儿先扔,砸中了下方正欲提抢上阵的贾琏臀部。贾环下手慢了一步,这会儿见贾琏臀部吃痛皱眉转身,忽地促狭一笑,糖葫芦正中靶心。 贾琏下身一痛,下面那玩意儿瞬间软了,弯着腰捂着下体惨叫连连,泪水狂飙。 那惨烈的叫声传遍了寻芳阁,甚至飘到了外头的花街上,吓软了前来寻花问柳的诸多客人。 鱼儿和贾环击掌,掩口窃笑。 “咱们快些下去,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贾环捂嘴边笑边道。这感觉棒极了! “走。”鱼儿提溜着贾环,如此时空中正飘落的雪花,悠然落地。 第二回贾环有了心理准备,打算细细感受一下飞行的感觉,然而鱼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贾环还未能好好品尝个中滋味,便已站稳在了地上,心下颇为失望。 落地的时候,脚下传来咔擦一声响,似乎踩断了木头,鱼儿没有多想。 不料抬脚刚欲离开此地,两人身后飘来了喵喵喵的叫声。 下一刻,鱼儿感觉脚面一重,下意识低头一看,便见一只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颜色,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奶猫,正使劲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猫瞳怒视着鱼儿,表达自己强烈的愤怒。 从大坏蛋身上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食物香,小奶猫歪歪头,疑惑地眨巴了下猫眼。 小东西皱皱鼻头嗅了嗅,确认没有错,于是张嘴露出了两排米粒似的小奶牙,呼哧呼哧地啃咬起了鱼儿的脚面。 可惜,小家伙瘦瘦小小的一团,看起来一月左右大,没多少战斗力,咬人的力道和蚂蚁半斤八两。咬了半天,只流了一坨口水,鞋面上半点咬痕都没留下。 鱼儿瞅了眼脚下的情形,恍然大悟,自己落地的时候没注意,踩烂了人家的小窝。 鱼儿所不知的是,猫咪啃他,不仅仅是他踩坏了它的猫窝,还因为它闻到了人类闻不到的鱼腥味,肚饿嘴馋了。 “这坏东西。”贾环见野猫啃咬鱼儿,弄脏了他的鞋面,眉头紧皱。 不等他撩开小奶猫,鱼儿已用空余的那只手抱起了小家伙。 “这小东西瘦瘦弱弱的,孤零零住在这儿,一看就是没了娘的可怜孩子。这天气寒冷恶劣,缺少食物,留它在这儿说不准明天就气绝了。虽然脏了些,但胜在声音可爱。况且是我弄坏了它的小窝,不若便将它带回家养着吧。”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失了母亲,孤孤单单生活在深海的日子,从小奶猫身上看出了自己从前的几分影子,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情。 79.第 79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媚人、碧痕去了不久, 王熙凤并贾琏就跟着贾赦夫妻, 带着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鱼儿的住处。 两年前, 向来不和的贾赦与贾政兄弟, 不知因何发生了一次巨大的争端。虽然大房和二房没有闹到分家的地步, 但是也彻底撕了脸面, 家中权利分成了两份落在了王夫人姑侄手中。 王熙凤自掌管了大房的事务, 天天看大房靠着马厩的偏院不顺眼。思及大房才是荣国府真正的主人,荣禧堂合该由着他们大房居住, 遂鼓动贾赦去贾母跟前提议和二房调换住所。 往昔贾母偏心贾政,对诸多不合规矩之处视而不见。然而当时因为鱼儿, 老太太彻底不喜了贾政,想到两房换与不换对自己一院子的人没影响, 便点头同意了。 换回了正堂居住, 贾赦一高兴, 也乐得收敛了些行为, 不去惹贾母生气,更乐意去讨她欢心。 故而,一听鱼儿不傻了, 他难得放弃了同侍妾玩乐厮混,亲身前来探看, 才有了现下大房全体出动的场面。 相比较之下, 同样是去传达喜讯, 最后却孤身一人回了院子的茜雪就非常招眼了。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下,茜雪吞吞吐吐地说明贾政和王夫人的反应。 “荒唐!鸳鸯你跑一趟,就说是我让他们过来见玉儿的,我看谁敢不来。”老太太听了大发雷霆,一拐杖捶在了桌面上。 贾赦回想从前拐杖打到自个儿身上的滋味,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一想到贾政来了挨打的情形,心有余悸之外,还有些幸灾乐祸。 “是。”鸳鸯领了命,转生欲走。 贾母转念一想,即刻改变了注意。“慢着,还是别去了。那俩闹心的玩意儿,不来污染我家玉儿的眼睛最好。”爱来不来,她还不想让他们见自己的宝贝呢。哼,俩没福气的东西。 贾赦的表情颇为失望。 鱼儿吃完了蜜饯,此刻正低着头凝视着碟子,小模样于贾母诸人看来,便是听见贾政与王夫人的冷漠行径伤了心,闷闷不乐。 贾母柔声安慰道:“玉儿莫伤心,有老祖宗疼你爱你,不要他们也罢。” 林黛玉跟着表态,“还有我,宝玉莫要难过,表妹也疼你。”照顾了鱼儿的肉身多年,林黛玉的心态无限接近老太太,将鱼儿当做大宝宝般疼着宠着。 “我不伤心。”鱼儿眨了眨水润润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递出去空了的碟子,含水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渴望。“蜜枣吃光了,我还要。” “唉哟,一碟子这么多的蜜饯你全吃光了?你不腻味吗?”老太太一皱眉头,做丫鬟的就极有眼色递过来了热茶。“来喝杯茶解解腻。” “好吃,不腻。”鱼儿展颜一笑,脸颊露出了俩浅浅小酒窝,因吃蜜饯沾在了两片唇瓣上的糖蜜微微泛着光泽。 不过是点子蜜饯罢了,瞧着玉儿欢喜的神情,仿佛吃的是珍馐美馔、龙肝凤髓似的稀罕物。这些年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在座所有人发出了共同的心声,凝望着鱼儿的眼神又怜又爱。 鱼儿的这副肉身,一边改造,一边滋养着,别提有多出色了。一身的肌肤白嫩光滑,两腮点缀着淡淡的桃粉,粉唇如樱,眉目如画,犹如精致瓷娃娃,软软萌萌的,相当的讨人喜欢。 尤其是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眸,瞳孔深处好似藏着星月,顾盼有情,一旦定定瞅人流露出了企求,没人能拒绝得了他的请求。 目光端详着鱼儿的脸庞,大伙心生喜爱之余,不禁脑补着鱼儿因脑子问题所吃的苦头,顿时心疼得不行。就连贾赦这个混不吝的,都情不自禁生出了掏空私房钱给鱼儿买遍世间山珍海味的冲动。 “老祖宗,大姑娘和姑爷到了。” 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脑补,贾母回神便道:“唐宇这孩子也真是的,元春这一胎的怀相不好,而且最近大雪天气不美,这段时间应当在家里好好养着才是,怎么能让她出门?” 贾母皱着眉头刚一说完,门外头就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那男子身材修长,长相温和,身侧的年轻妇人腹部微微隆起。 “这不是听说宝玉正常了吗?我哪里能坐的住?”贾元春一手扶着腰,一手由边上唐宇搀握着,跨过门槛走了进屋。“老祖宗,是我硬要来的。相公拗不过我,不能怪他。” 说着,她的眼珠子移动,定格在了鱼儿脸上。贾元春快步走过去,一脸激动地抓着鱼儿的手。“玉儿,快让姐姐好好瞧瞧。”太好了,玉儿终于和常人无异了! 贾元春拉着鱼儿喋喋不休地说着,关切之情自然流露。鱼儿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一屋子的来客便你一句我一句围绕着鱼儿展开谈论,旧日清冷的屋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声音渐渐转小,耳朵好受了许多,鱼儿解脱似的呼出一口大气。 他敏锐地感觉到多了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鱼儿侧头一瞥,发现是贾元春的夫婿唐宇。 唐宇陪伴贾元春过府探过鱼儿几回,鱼儿对他并不算陌生,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鱼儿回以一笑,喊了声:“姐夫!” 这副长相,傻了真是可惜,好在终于正常了!咦?宝玉竟还认得他是谁?可见脑子不好期间,他亦是认得人的。 唐宇含笑应了声,说道:“欢欢前段日子发了一次热,等她恢复了,便带来给你瞧瞧。”欢欢是贾元春的长女,今年三岁,生的得那叫一个玉雪可爱,乖巧伶俐。 鱼儿翻了翻记忆,回忆起那只见过两三面的小娃娃,弯了弯眼睛。 是那个看起来很可口的白团子呀! “今日你们难得齐聚一堂,若无它事,都留下来用过晚饭再回去吧。就在我这院子里,咱们自家人小聚小聚,庆祝玉儿病愈。”贾母笑呵呵地拍着鱼儿的手说着。 众人连声诺诺。 一眨眼到了傍晚,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这些年来,那些巴结荣国府的人对贾府避如蛇蝎,府中大变了样,大多时候是冷冷清清的,即便是有必须要举办的宴会,都会选在隔壁宁国府举行,荣国府难得像今日这般热闹一回。 一个没注意,一众男士都喝得醺醺然,唯独鱼儿才好不被允许喝酒,吃了个腹鼓肚圆。 黑幕降临,明月露头。宾客尽数散去,庭院归于沉寂。 熄了烛火,晴雯和碧痕去了外间守夜。 朦胧月光洒落,透过纱帘,依稀可以望见床内的影子。 鱼儿坐在床上,白皙的双腿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鱼尾,片片鱼鳞,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闪光。 手指摸着冰凉的鳞片,鱼儿弯成月牙的眼眸亮的惊人。 他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身上的每一块鳞片都拥有不小的空间,可以储存东西。就算是放在他原本的世界,也是和储物戒一样,不可多得的珍宝。 从前,鱼儿就喜欢将自己的藏品,还有从敌人那儿拾取来的战利品一堆堆丢到鳞片里储藏。 鱼儿以为自己的宝藏,随着原本身体消亡,已经湮灭在了那场雷电雨中。 不想,今夜一查,竟是随着他的灵魂到了新世界。 收藏的东西如繁星如牛毛,鱼儿记不清具体都有些什么了。他略加思索,决定连夜翻看,就算不能一一了解,亦要大体知晓都有些什么东西。 鱼儿没有一丝丝的防范,陡然被不明吸力吸走,眼前便是一黑。及再次感应到周围的环境,鱼儿刚要有所动作,便惊讶地发现竟然一道人影朝他快速扑了过来,然后一副温暖的躯体紧紧的搂住了他。 自打降生到世上这么多年来,撇开他母亲不提,这是第二次有人用如此亲昵而充满爱意的方式接近他。 鱼儿沉浸在贾母的怀抱中,好半晌才从怔愣中清醒。 意识回归,鱼儿第一时间探查起自身的情况,才晓得自己的灵魂融合进了一具无主的身体里。 这身体不是别的,正是他将将到来此地第一眼见到的,没了灵魂的活死人壳子。 只不过鱼儿那时给进屋的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吸引了去,所以匆匆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壳子,便将之抛到了脑后。怎样也没想到,刚才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差错,竟让他的灵魂融了进去。 鱼儿继续深入检查,不多时,已经详细彻底的了解了自己灵魂和躯体的现状。 他试图动一动,结果身体纹丝不动,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只有一对儿眼睛还能如常使用,就连连简单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鱼儿的目中划过一丝了然,他的灵魂与新身体初初相融,还没有完全契合,这些都是魂体融合未全所产生的后遗症之一。 再想到他还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外来灵魂,如果要做到灵体真正意义上的合一,恐怕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 正思索着,鱼儿视线陡然转变,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同一时间,只见体外继贾宝玉苏醒而获得了灵动光芒的黑瞳,转瞬就失去了生机,变成了死气沉沉。 鱼儿观察了四周一圈,知道是因为融合不足,灵魂被拉入了身体深处,于是逐渐放心了下来。 既然来了,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便留在此处静心景象融合吧。再加上新身体太弱,不改造一番不经用,不如趁着灵体融合的机会,通过灵魂改造出一副他满意的新身体。 怀揣着以上的想法,鱼儿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计划。 里头鱼儿忙碌着自己的身体改造大计,并不知道,外头的一家子因为他闹得鸡飞狗跳。 按照贾宝玉往日的娇气,遭了大难,醒来非得死死抱着亲近的人大哭一场不可。现在明明这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清醒,可是过了老半天依然没有给人任何回应。 一开始沉浸在惊喜之中的众人,还没有察觉到不妥。当贾母松开贾宝玉,旁边王夫人几人尝试和他交流,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木头桩子一样的贾宝玉立刻令得众人提起了心。 以贾老太太为首的女眷反应过来不对劲,慌乱地捧起贾宝玉的脸端详。一眼对上了他无神呆滞的双眼,登时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眼前之人,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对外界毫无反应。如果不是她们身为贾宝玉的家人,确定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大家制成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呢。 也就是说,那一僧一道虽然让宝玉醒来过来,却没有彻底根治他身上的毛病。 天雷劈坏了宝玉的脑子了!她寄予厚望的,唯一的儿子,成了傻子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王夫人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宝二爷这是被雷劈傻了吗?”某个小丫头惊呼一声,心里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王夫人看明白了贾宝玉的处境,大受打击,不能接受这一事实,陡然听到这胆大丫头的声音,刷地一下从床榻站了起来,一巴掌朝着丫头的脸上挥去。 只听得拍的一记巴掌声响起,小丫头随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右脸一片红肿,指甲刮破留下的道道血痕,看起来骇人极了。 四周的下人瞧清了嘴快丫头的惨状,感同身受,心惊肉跳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偷瞄王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连忙低头降低存在感。 人人道是菩萨般慈悲的王夫人,眼神仿佛要吃人,恶狞狞的面貌上看不到丁点往日的慈善。“大胆贱婢,胆敢以下犯上诅咒我儿。来人!把下贱坯子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府!” 话音落下,门外便进来了两名男子,拖着尚在发懵的小丫鬟走了。 一时之间,所有下人噤若寒蝉,背脊发凉。 “我可怜的玉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直到贾母抱着贾宝玉失声痛哭,一屋子的凝固才叫人破了去。 贾母年纪到底大了,自贾宝玉出事后没有一天吃好睡好过,加上今日连番大喜大悲,险些哭晕了过去。 贾元春一看不好,在一旁边抽泣边安慰道:“祖母,你也莫要太伤心了,宝玉吉人自有天相,既然人已经醒过来了,其他的都不成问题。我们托人再去寻名医,相信一定可以治愈宝玉的痴症。” 她也心疼幼弟,担心幼弟。可是这阵子家里倒了一个又一个,祖母就是家中的主心骨,可不能再伤身倒下了。 王熙凤同在劝着,一边用手绢摸着泪珠,一边点头道:“元春说的是,老祖宗你要保重身体啊。” 面前一家老小哭塌了天,贾宝玉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儿波动。 贾母摸了摸他的脑袋,保证道:“就算是散尽家财,寻遍天下名医,祖母也一定要把我的玉儿治好。”就算治不好,一辈子就这样了,祖母亦会护你一世安好。 贾琏得了好消息,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一屋子女眷几乎要将宅子掀起来的哭泣声。 “发生了何事,不是说宝玉没事了吗?”贾琏加快脚步,跑进来问。 贾母和王熙凤几人只顾着哭,没人理他。 倒是有机灵的下人有心解释,不过王夫人不久前才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他们怕撞到枪口上,落得和前头的倒霉丫头一个下场,是以没敢在这时候多嘴。 同一时间,贾政休息处。 他收到了消息说贾宝玉醒了,心情愈发阴郁,连去看望一眼的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意料之外的是,后脚又有人来告知他,贾宝玉醒是醒了,不过脑子却坏了,成了痴呆的傻子。 贾政将遭难丢官之罪统统丢到了贾宝玉身上,知悉之后,不悲反笑,连日来阴郁的心情居然晴朗了许多。 贾政一高兴,就习惯性的捻胡须。手指摸到自个儿光滑的下巴,不好的记忆再度袭来。回想起自己雷劫后变得光溜溜的脑壳,他的脸色瞬间黑成了煤炭。 80.第 80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尽管从外貌上看起来,鱼儿和普通的美人鱼别无二致。实际上, 他的身体里不但蕴含了人鱼血脉, 还拥有正宗的神龙血统。此外, 还流淌着些许海妖之血。 鱼儿的母亲是人鱼和海妖结合产下的后代, 鱼儿身上的人鱼与海妖血统便是来自于此。至于他为何还会身怀龙血, 那就和其母的一段露水姻缘相关了。 鱼儿之母身为混血人鱼并不是最美的, 可是她的歌声却是西大陆整个海底世界最为动听的。 某一天, 她和平时一样浮出海面高歌。意料之外的是,一条来自东方大陆的五爪金龙恰好经过这片海洋,听到了歌声, 心念一动,便闻声而来了。 由此, 一人鱼一龙互相吸引, 拥有了一份短暂的缘分。 双方分开的半月之后, 鱼儿的母亲才发现腹中早已孕育了两人的结晶,耗费了整整百年去蕴养,终于等到了鱼儿即将出世的那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她生产的那一日, 一场针对整个世界的大劫悄然来临。 那一日,不论是人鱼一族,还是全人类, 或者是其他生物, 都见证了天空撕裂, 陆地坍塌破碎,海洋如同那锅中的沸水翻腾不休,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惨烈景象。 灾难来的太过突然,深海的各类生物大片大片的死去,躯体在那将汪洋搅拌得天翻地覆的力量之下,化为肉末血水。 鱼儿之母身体正值孕育虚弱期,自保的力量本来就不足,面对危机无力应对,很快就受了重伤。 幸好五爪金龙在离去之前,曾经赠送给她一个龙族至宝。生死关头,在刺破耳膜的轰鸣声夹杂着哀嚎声中,她身上所携带着的龙族至宝发挥了作用,刹那之间封印了方圆千里的水域,保全了母人鱼的性命。 过后,她拖着重伤的身子,产下了一枚人鱼蛋。但是她的情况非常不好,虽然身处于至宝笼罩着的安全区内,但却不晓得出去的办法。所以,哪怕她已经绞尽脑汁,运用所有的办法去治疗自己,到底还是在鱼儿破蛋而出的第九年香消玉殒了。 母人鱼离世后,鱼儿困在深海水域,独自一人,再也没有见过除了他母亲之外可以和他交流的生物,平常所见到的不过是些水域内没有智慧鱼虾蟹贝。 身处于此方与世隔绝的水域,每天追赶着周围的鱼群就成了鱼儿最大的玩乐方式。当然,更多的时候,鱼儿还是躺在自己的大贝壳里,按照传承记忆里的方式修炼。 有时候烦闷了,鱼儿也会漂游在珊瑚群里唱歌。因为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最常做的就是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低唱,告诉他,他的父亲最爱的就是她的歌声,称赞那是世界最美妙的声音。 鱼儿每一次发出人鱼的声音,纵然知道希望渺茫,可是小脑袋中仍然不可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希望自己素未谋面,且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的父亲,会闻声而来和他相见。 光阴似水,岁月如梭。在鱼儿的一次次期盼之中,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在一方寂寞的世界中渐渐长大。 忽然有一天,一群人类闯入了这片净土。 鱼儿不清楚他们是用了何种方法破开至宝的结界进入的,他的心中只有见到人类的兴奋,摆着鱼尾游荡过去正欲开口,那些人却骤然举起武器,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他。 各种魔法斗气宛如密集的雨水对准鱼儿砸下,他刚刚打退了一波敌人,下一刻又来一波新的。令鱼儿感到惊奇万分的是,明明那些已经死在了他手上的敌人,不久后又复活了过来攻打他。 心中藏着好奇,久而久之的,鱼儿从敌人口中吐露出来的只字片语知悉了,他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之所以没日没夜地来他,都是为了他身上所谓的宝物。 可惜呀,这群喜欢喊他为“BOSS”的异界敌人,大大的低估了他的实力,无数时日下来,他们不但没有从自己身上拿走半根毫毛,反而是他们身上携带的诸多东西多有掉落,叫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直跳脚,还破口大骂说什么出了BUG,找GM投诉之类的话。 投诉的结果是什么鱼儿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大概是过了三天,那些人又闯进了他的地盘找他干架,反被他灭了一次又一次,死了复活又来,来了复活又死。 在这一不断循环的之中,鱼儿收集起了敌人死亡后掉落的物品,装进了自己的鳞片空间里,不到半年就堆积成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巨大藏宝库。 不知道是不是在鱼儿身上遭遇的挫折太大,损失过多,许多人渐渐地放弃了,前来挑战鱼儿的人类越来越少。 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鱼儿产生了去异界敌人家乡游玩一番的想法。等到鱼儿的家园门罗可雀的那天,他终于从玩家身上研究出了出去至宝的办法。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开开心心地出了家门,欢呼声刚出口,倾盆大雨似的紫色雷电刹那从苍穹之上砸落。 撑了一会儿,鱼儿在巨大的痛感中晕死在了雷电雨之下。 等到他再次睁开了双目,却发现自己只余下了灵魂,还似乎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面对着满屋子面露哀戚的贾府众人,鱼儿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圆眼,把目光放在了进门的一僧一道身上。 他在两人身上感应到了一股力量,不过很薄弱,比经常来找他麻烦的敌人还要弱小。打量了来人几眼,很快鱼儿便失去了兴趣,视线移到了屋内的摆设,飘来飘去,摸摸捏捏。 那厢鱼儿玩得忘乎所以,这头检查过了贾宝玉情况的一僧一道,却是面面相觑,心中直呼倒霉。 眼前的贾宝玉确确实实没有了灵魂,只余下一具肉体因为灵气未消散还保持着呼吸和心跳。确定了神瑛侍者如警幻仙姑所言的一般,在神雷之下已经魂飞魄散了,道士与和尚两人不由得面露难色,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唉,果真给警幻仙姑说对了! 说起来也是这神瑛侍者的命不好,好好的下界历个劫,不成想这劫难还未开始,就倒霉催的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也真真是惨透顶了。 围在贾宝玉床前的贾母一众人士,瞥见了僧道二人眉眼间流露出来的为难,不免提起了心脏。贾元春搀扶着贾母,侧头望向那道士,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位道长,我弟弟情况如何,可还有救?” 闻言,和尚和道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那一日雷电两位神君夫妻吵架,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一道神雷意外落到了人间,不小心就连累了神瑛侍者,生生搅和了警幻仙姑的安排。 警幻仙姑在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的心中分量极大,然而只是神界众多仙神中一个不出名的小仙,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寻上位神要说法的。 唯有咬着牙,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放弃了原有的计划,还有那投胎在下界历劫的众位仙子。 是以,她只给跛脚道士和癞头和尚传话提了个醒,就心灰意冷地跑去洞府闭关了,打定主意再不理下界的事情。 获悉了神瑛侍者魂散的消息,很快道人与和尚亦从警幻仙姑的做法中瞧了出来,她放弃了下界的一切,包括他们两个。 僧道很是不甘,两人商量一番,决定跑一趟荣国府,亲眼瞧一瞧贾宝玉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才导致了警幻仙姑如此颓丧,同时也想着是否还有挽救的机会。 可今日这一趟,让他们彻底明白了当时警幻仙姑是多么的无望。 某些仙神虽懂起死回生的手段,但那是在灵魂存在的前提之下,方能做到的。可贾宝玉连灵魂都不存在于天地之间了,难道还有法子重新拼凑回来? 别说重聚灵魂之事他们从未听闻过,即使真有这种逆天的仙法,怕是也只有九天之上的那位至尊才能做到,却不是他们此等连末等小仙都不是之人可以使出的。 不过,他们来时毕竟是保证了有能力救醒贾宝玉,故而此时绝对不会自打嘴巴。 面对贾府老小一家子或是期盼、或是担忧的目光,僧道心中达成一致。 纵使无法还给贾家一个原原本本的贾宝玉,但是一个能行走、能吃喝,撇开没有智慧和语言能力不谈,一切和常人无异的无魂躯壳,他们还是有法子办到的。 想罢,癞头和尚闭上双目,面上无喜无悲,淡淡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道人摸了摸胡须笑了笑,不答反问道:“敢问贾老夫人,小公子自胎中带出世的宝玉在何处?” 岂料,刘姨娘那小贱人来了府里,好处全让她生下的贾琚占了去。而她的环儿,爹不疼祖母不爱的,在府里混得比个傻子还惨。 这些年里,赵姨娘因着贾政一心宠爱刘姨娘和贾琚,几乎要碎了一口银牙。 所以,一经打听清楚了他们院子的情况,赵姨娘立即拍手称快,连说了三个“好”字,早上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贾探春看不过眼说了她几句,母女俩就拌了起来。贾环被吵的烦了,三两口吃完饭,一下子就跑得没人影了。 且说隔壁王夫人那儿,又是不同情况了。 王夫人抱养了贾兰,凡是与之相关之时,皆十分的紧张。后者连皱个眉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伺候的人围着他关心。 在这种环境下,贾兰差不多被养废了,全身上下撇开读书不谈,没一样值得称赞的。 听着金钏儿描述贾政卧房里发生的一切,贾兰让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生生吓着了,全身冰凉凉的,面无血色,冒着冷汗身体直发颤。 王夫人还来不及发表贾政一事的感想,就发现了贾兰的异样,一把搂着他边安慰边吩咐周瑞家的。“快!去请大夫!” 伺候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院里的情形慌乱的和贾政住处有的一比。 交代完人,王夫人想起了罪魁祸首,抬脚踢在金钏儿的膝头上,怒骂道:“下贱蹄子,什么腌臜事都敢往兰儿面前说。来人,拖下去掌嘴!” 金钏儿跪下,扒拉着王夫人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踢在了心口上。 金钏儿痛得直打滚,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像是看不见似的,把她拖到了庭院里,抡起巴掌掴到了金钏儿嫩白的脸上。 金钏儿哀哀嚎叫着,不一会儿,双脸让人扇得想猪头般红肿,血液口水一块儿流淌而下,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玉钏儿躲在树丛后面,目睹了姐姐的受罚的惨状,张口用力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 房里王夫人厉目扫过周围的丫头们,警告道:“都看好了,外头的就是活着的例子。下回,你们谁要是再犯,就把你们这身皮子罢了去!” 王夫人忙着训斥下人的时候,大房里却飘出了哈哈大笑声。 贾赦拍桌大笑,甚至支使小妾取了一坛酒开怀痛饮。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二弟,别是又遭天谴了吧! 上回是晴雷,这次轮到了蛇鼠,啧啧,可真是悲惨哟。 唉,敬老天爷三百杯,权当为他那不知走了甚霉运的二弟祈福吧。 知悉惊叫之事与鱼儿无关,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的贾老太太,下一瞬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让鸳鸯梳头。 其变脸之神速,看傻眼了一众丫头。 老太太淡淡交代说:“封锁府中消息,别让传出去了。咱们玉儿脑子刚好,经不起他的牵连。” 琥珀鸳鸯眨了眨眼睛回神,连忙褔身应是,起身之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过了荣国府里的众生百态,视线回到事发处。 此时,离尖叫声儿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贾政那儿的下人忍着恶心和惧意,哆哆嗦嗦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将晕厥的两人抬出了房间,悄悄请来了大夫把脉。 至于留在房里的脏东西,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下人们,买了大量的雄黄洒在了里头,只盼望着雄黄生效,驱赶走那些令人发毛的东西。 那边处理完的同时,鱼儿并众女也已经翻过了贾政一事。 麝月几人倒了洗漱的脏水,带着小丫头们去厨房取早膳。 门外冬景正好,吸引了鱼儿的目光。他索性趁着丫鬟们还在忙碌,信步出去闲逛两圈。 门口两侧栽种了两列梅树,承受了一夜风雪,依然身姿冷傲。 枝丫上的梅花大部分都舒展了花瓣,吐露芬芳。即使有小部分没开放的,也含苞待放,于寒风中摇曳。只有极少极少数还是水滴形状的花骨朵,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芯不肯松开。 鱼儿双脚踏出房门,满院的粉白瞬息撞入眼中,他不由自主抬步走近。 凑近细观,白里透红的花瓣,粉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沾着点点晶莹的雪花,格外惹人倾心。 鱼儿微微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冬雪的冷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众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所望见的便是,一袭金丝镶边的孔雀蓝长袍裹身,外披着一件御寒的貂皮斗篷,白玉冠束发,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的鱼儿站在庭院里,摊开巴掌托起一枝寒梅,垂头闭目轻嗅浅笑的景象。 鹅毛似的飘雪纷飞,雪中嗅梅的鱼儿恍若冰清无暇的梅花仙人,无疑看呆了一群下人。 众人不约而同放低呼吸,生怕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破碎。 麝月心下可惜林姑娘不在,否则便能用画笔,永远留下这一幅如诗画般动人的情景了。 晴雯心中一动,睁大着眼睛记下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自决定回去便绣下来,就算只能还原出眼前的七八分,她也知足了。 碎雪慢悠悠地飘落,有一片巧合落在了鱼儿嫣红的唇瓣上。 嘴唇感觉到了凉意,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舔,似乎打开了某一开关,鱼儿睁开双目盯着梅树打量,片刻眼珠子定点在某朵梅花上。 鱼儿慢慢伸出右手,看准了了花朵的一片花瓣摘下。 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下一瞬,一片沾雪的梅花瓣已填了进去。 81.第 81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二叔那儿出了事, 听说吓病了。父亲命孙儿前去探病, 因而来问一问宝玉是否要同行。”其实就是他那混账父亲想看二叔的热闹, 却忙着和小妾厮混没空出屋,转而让他去了回去亲口描述二叔的惨状给他听。 贾琏想着鱼儿或许也要去探病, 猜到了他在贾母这儿, 便寻了过来, 准备一道过去。 鱼儿想起贾政对自己的敌意, 心里哼了哼。 说起来鱼儿也没想到贾政胆子会如此之小,不过是区区虫蛇罢了, 又没有什么攻击力,谁知这也能吓出病来。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 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 你们都不必去。” “可是父亲那边……”贾琏犹豫了。他们父子可是说好了的, 跑一趟给他三百两银子。 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 花用被管的死死的, 自己穷的响叮当, 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 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 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 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 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 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与其给皇家卖命,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琏二爷您先别急着走,老太太给的银钱可全在您身上呢,您好歹留一半下来呀!”茗烟与墨雨追了贾琏几步就丢了他的影踪,回头想找鱼儿商量着先回荣国府,不料一转身,周围哪里还要鱼儿的踪迹? 糟糕!走散了! 宝二爷没出过门,生门生路的,满京城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认识。走散了自个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万一人找不回来了,他们要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满大街到处找人。 无奈今日赶上市集,街道行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翻找了半条街,依然没有发现鱼儿的影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刚才人挤人,鱼儿随着人流移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小摊子旁边,沈腰潘鬓,霞明玉映。出色的外貌,立时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们悄悄打量着鱼儿,暗自羞红了脸。 暗处三两个纨绔盯着鱼儿亦是两眼发直,如若不是看着他的穿戴非富即贵,心有忌惮,想来已经忍不住上前调戏了。 其次更多的是药粉,有的可以驱虫引兽,有的可以解毒强体,有的是杀人无形的剧毒,有的……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诸如痒痒粉,吐吐粉,噩梦粉,怀孕粉等恶作剧的药粉。 这类药粉的效果就如同它们的名字一样。例如怀孕粉,无论男女食用了,视药量的多少决定了挺着孕妇肚的时间,期间肚皮还会传来“婴儿”的拳打脚踹。此药只需用一次,便可令人终身难忘。 此外,还有一小瓶还魂丹,数目不多,也就十几颗。 鱼儿继续翻看下一块鳞片。 里头是大片大片颜色各异的珊瑚群,是鱼儿闲暇游荡海底,看着漂亮挖掘而来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是通体赤红、无一丝杂色的血珊瑚群,另一处则是雪白晶莹的雪珊瑚,一丛丛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远远望去,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座遍地冰雪,寒风刺骨的冰山。 再往下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更多了。 例如,首饰、镜子、法杖、刀剑、法袍道服等等从玩家身上掉落的装备。 还有那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尤其是几个来自千年蚌贝产出的拳头大小的珍珠,拿到外面,恐怕整个世界都要轰动了。 单单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买下了一个大国都戳戳有余。然而鱼儿脑子里压根没有银钱这个观念,不知其中的珍贵程度,匆匆扫过便不当一回事,转向了下一块鳞片。 最后剩下的,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鱼儿都不理解他的那些“敌人”带在身上干什么。 远古神灵的血液,冰蛛丝织造而成的布匹,五色泉水,炽天使的翅膀,灵米灵果,妖兽内丹这些还好说。 像那些魔女用过的梳子,女鬼的头发,神鸟的羽毛,不知何种动物的巨牙,独角兽的毛发,变装道具这些的就很奇葩了。 鱼儿一一过目完装有藏品的鱼鳞,心里头有了数目,亥时也将近过了一半。 他彻底没了睡意,趴在软乎乎的被窝里滚了两圈。 过了一会儿,鱼儿起身掀开床帘,望向窗外的明月凝思片刻,在没有惊动守夜丫鬟的情况下,取了搭在架子上的衣裳穿好,旋即悄无声息从窗子溜了出去。 寒冬深夜,冷风呼呼叫着,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它。 鱼儿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下一秒已然站立在了房顶之上。 脚踩着积雪,他从这头跳到另一头,一座房顶一座房顶地踩雪玩。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处庭院的屋顶,放眼看去,尽是他的脚印。 雪寒天,负责看守府邸的护卫,没有多大的精神,躲在房子里偷懒,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连头上的房顶让一条鱼踩遍了都没有发现。 鱼儿双颊红扑扑的,一个人玩着无聊的踩雪活动也十分开心。 踩着踩着,鱼儿不经意蹦跶到了贾政的卧室上空。 深夜寂静,耳际传来男女的私语。鱼儿耳尖他们的对话中提及了自己,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刘姨娘头靠着贾政的肩膀与之耳语。“老爷,你说,老夫人会把今日的怒气发到琚儿身上吗?要不然咱们明日还是去探一探二公子?” “那天谴累父的孽畜,老天爷就不该让他病愈。你不必说了,一见那畜生准没好事发生,上一回只是没了半条命,下一次指不定就死无全尸了。”贾政胸中恶意翻腾,他揉了揉眉头,才缓下腾起的杀心。 “那孽畜邪门得紧,你往后小心看顾着琚儿,切记不许他和那孽畜接近,免得受了拖累,步了我的后尘。万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就更糟了。” 刘姨娘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要不然也不会在他人视贾政为洪水猛兽之时,愿意给贾政做妾。她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连连应道:“妾身记住了,会严加约束琚儿的活动范围的。” 听了关于自个儿的坏话,还发现了针对自己的杀意,鱼儿不满地嘟了嘟嘴,有心给下面之人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灵机一动,霍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些藏品,正好拿来试试效果好不好。 鱼儿蹲在屋顶上耐心等候着,确定贾政与刘姨娘睡死了,马上从鳞片里取出一小瓶引兽粉,整个人如一片雪花飘然落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开门进屋。 他找到了贾政脱下的衣物,过去倒了些引兽粉到上面。 又托着下巴想了想,鱼儿移动到了床榻前面,掀开床帘,小心吹了些在贾政头发里,这才作罢。 干了坏事,鱼儿溜之大吉。返回了自个儿的卧室,躺在床上,小眼睛亮闪闪的,捂着嘴吃吃偷笑。小模样别提多得意多可爱了!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了,鱼儿还挂着浅浅的笑容酣睡。 麝月、茜雪等人提着炭火和热水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二爷的靴子怎么是湿的?呀!衣裳也是。”麝月取过鱼儿的衣鞋,准备烘烤暖和给他穿戴,熟料手甫一碰到靴子衣物,便摸到湿冷冷的一片,立时就恼了。“你们昨夜都做了什么?” 晴雯快步过去摸了摸,皱眉道:“昨夜宝二爷很早就休息了,我和碧痕一直守在外头,一整夜都没有听到响动,也不知晓为何东西会是湿的。” “那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也没外人进来,无缘无故的衣裳和靴子怎么湿了?难不成是咱们二爷昨夜出去玩雪了?”茜雪满头雾水,其他人亦是一脸问号,想不明白原因是什么。 可不就是悄悄溜出去玩了吗? 听见麝月随口一说的猜想,团在被窝里的鱼儿,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呀转。 “碧痕你亲自把湿衣服拿去洗了,有人问了,就说是我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弄湿的。”顿了顿,晴雯又道:“这件事儿别到处乱说,免得府里某些缺心肝的,又得污蔑咱们二爷邪门了。我去拿一身干的来。” 晴雯叮嘱了一句,转身去衣柜拿了一套新衣裳。 几人点点头,接过晴雯手上的衣裳烘烤,绝口不提方才发生的怪事。 “啊!救命啊!有蛇,被窝里好多蛇!” “来人!快来人啊!” 突然,女人和男人的尖叫声响破九霄,震动了整个荣国府。无数正在干活的下人心跳一顿,尚在睡梦中的老太太更是让尖叫生生吓醒了。 “大清早的,谁在尖叫?你们快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王夫人、大房还有几个姑娘姨娘处,纷纷派人去打听消息。 麝月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脏,抬眼一看,瞧见其他人同样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鱼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柔软的发丝贴着红润的脸颊,显得他整个人又乖又软。 几人看见了动静忙不迭快步跑过去,围在榻前关切地问:“二爷可有吓到?” 鱼儿双目发光,嘴角弯弯的,脸上哪有半分受了惊吓的模样。几个丫鬟问完,一看鱼儿的神情就明白自己白担心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怎么了?”鱼儿摇着头,双眼直直盯着门外,大有不穿戴洗漱就跑出去看热闹的势头。 嘻嘻,看来是引兽粉生效了。 麝月几个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分配好了任务,三人围着他服侍,另一人出去探消息。“我出去看看,二爷您在房里等着便好。”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茜雪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鱼儿早就坐不住了,只无奈晴雯几人不清楚外头情况好坏,强势镇压不许他乱跑。待望穿秋水,见茜雪终于回来了,他当即忍不住询问:“可打听清楚了?” 茜雪歇了几口气,回答说:“尖叫是二老爷和刘姨娘发出的。他们卧……卧房里满满的蛇鼠虫蚁,可吓人了。” “寒冬腊月,哪里来的蛇?”众人疑惑不解。 茜雪又道:“大冬天的,蛇都冬眠去了,谁知道为何会爬进二老爷的被窝里?或许是老鼠叼进去的也说不准。”按照她看来,定是上天知晓了二老爷昨日的无情行径,今儿个假借蛇鼠虫蚁惩罚了他。 “即便真如你所说的一般,那虫蚁又怎么解释?还有啊,平白无故的老鼠怎么会叼蛇去二老爷卧房?” 茜雪无声地指了指上空。 有天雷的例子在,碧痕明白过来茜雪的意思,立即惊呼道:“你的意思是……” 82.第 82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林黛玉捏着手绢掩嘴, 咳嗽了几声, 奶娘王嬷嬷眼中划过忧色, 忙不迭去将晚膳前鱼儿赠送的锦盒捧来。 “里头是宝二爷让晴雯那丫头送来的珍药,姑娘睡前用了吧, 莫要辜负他的一份好意。” 虽然自家姑娘的两个舅舅和舅母对待她只是表面功夫, 但好在老太太真心怜爱, 给予姑娘的待遇和宝二爷别无二致, 下边伺候的下人不敢怠慢,姑娘离家在这荣国府里住得也舒心, 就是打小病弱的身子,无甚好转,无端地令身边的人忧心。 那人参养荣丸里的人参, 老太太换了又换, 甚至拿出了当年陪嫁的三根婴儿手臂粗的好参, 也没有多少起效。可见是个没用的, 希望宝二爷送来的新药能起些效果, 让姑娘的身子好受些。 “取出来我用了。”林黛玉微微颔首道。 “晴雯说了, 每瓶一颗,一齐用温水服用即可。”王嬷嬷说着, 已经手脚利索, 分别从几个青花瓷瓶里倒出了米粒大小的药丸子, 并倒了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 递予林黛玉手中。 “这药丸子五颜六色的, 煞是好看。”林黛玉笑了笑,随即放入口中就水咽下,她轻咦一声,又道:“一点儿都不苦,还带着一股子花草清香,像是花露。” “拔开瓶口便有清香扑鼻而来,嬷嬷闻了身体一阵轻松,可见是个奇药,姑娘用了身子定有好转。”王嬷嬷道。 林黛玉抿嘴笑了笑,不接话。“时候不早了,就寝吧。”她从小吃的药比饭还多,对于根除自己的顽疾之心,早就被一次次的失望浇灭了。 老太太举着拐杖捶了贾琏大半时辰,闹了一身酸痛,此刻正半躺在榻上,由鸳鸯捏肩捶背,缓和身体上的不适。 “琥珀,玉儿送来的补药呢,拿来给我用了。” 话音飘散,不多时琥珀抱着锦盒进来了。“老太太,这儿还有宝二爷送来的珍珠粉,说是给您美容养颜的,要不也敷一些在脸上吧。” 贾母摇头无奈笑了笑,“这孩子……我老婆子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学小姑娘家家的美容养颜作甚?罢了,好歹是玉儿的一片孝顺,取来敷用了吧。” “唉!”琥珀答了声,便忙活了起来。 同一时间,赵姨娘屋里烛火通明,她打发了丫鬟,独自坐在铜镜前涂抹珍珠粉。敷完了整张脸,瓶子里头的粉末还剩下指头多的分量,不够下次敷用。 她想了想,悉数倒入了茶水里,张口喝下了肚里。 赵姨娘卧室的不远处,贾环熄了灯火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正因今日一时头脑发昏,将那来历不凡的珍珠粉末给了赵姨娘而后悔不迭。 翻来覆去想了许许久,决定明晨让赵姨娘把东西还给他,贾环才勘勘陷入了睡梦之中。 临睡前,鱼儿为小东西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了不少问题,遂塞给它一大堆补药吃。 那些药丸味道清甜,小东西是个识货的,见鱼儿给了几粒就不给了,喵喵叫着不依。鱼儿举着手,另一只手捏起小家伙的喵爪子,和它巴掌拍巴掌。 小东西双目放光,自动领悟了游戏规则,举起毛茸茸的梅花爪,拍打着鱼儿的手心,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玩疯了拍手游戏的的小东西很快便不记得要吃的了。 过了片刻,玩累了拍手游戏,小东西打了一个呵欠,小脑袋乖巧地趴在鱼儿的手心蹭了蹭,随即闭眼睡着了。 床边是麝月几个合作用动物皮毛搭出来的猫窝,看着就暖和。鱼儿抱起小东西,放入了精致的猫窝里,帮它盖好了小被子,才伸了一个懒腰,掀开纱幔,躺入了暖洋洋的被窝里,闭目就寝。 茜雪、碧痕见鱼儿已躺好,轻手轻脚吹灭了烛火,退到了外间。 俄尔,鱼儿彻底进入了酣睡状态。 蓦地,其床边的猫窝微微动了动,睡眼惺忪的奶猫儿拱了拱,从小被子底下钻了出来。它皱了皱小粉鼻,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纵身跃起,跳到了鱼儿的床上。 小东西跌跌撞撞,半走半滚着来到了鱼儿的脸侧,身子团成圆滚滚的一个雪团,毛嘟嘟的小脑袋挨着鱼儿的下颌,窝在他的颈窝,阖上琥珀双瞳,不一会儿,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更阑人静,定王府内,涂蕴之却仍然未眠。 他横躺双手叠放在腹部,放空思绪,收缩在脑海里的精神触角,井然有序地伸展而出。 若是有人可以看见精神力,便可发现,丝丝缕缕的金色“丝线”,以定王府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发散开来。从高空中俯视京都,可见其上空一朵金菊花正在缓缓绽放。 其中一缕精神力飘动到宁荣街附近,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波动,正是涂蕴之白日里,从鱼儿身上感受到的。 涂蕴之心下一喜,暂停了其他精神力丝线的探索,驱使有所发现的“金丝线”接近,试图探清鱼儿所在的具体位置。 突如其来的,“金丝线”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随之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拉扯着涂蕴之的精神触角,将其吸了过去。 涂蕴之脑中轰的一声,一阵昏黑之后,其意识昏昏然,恍恍惚惚,好似做起了梦。 清风徐徐,窗外繁花似锦,蝉鸣声声。 床榻前方的地面上,散落地堆放着昨夜褪下的衣物,分不清是谁和谁的。 涂蕴之轻轻抽出手臂,掀开锦被起身,赤脚踩在地上,从衣柜里取出一身干净衣袍穿上。 回来的时候,他顺便弯腰捡起了睡在地面上亵衣裤和外袍,随手搭在了架子上。 涂蕴之轻柔地拍了拍床上鼓起的一团,无奈地笑了小。“该起了。” 薄被下的人蠕动了一下就不动了。“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下。” “都是你的错,就会使劲的折腾我,腰都要断了。”被窝里的人,一巴掌拍到了涂蕴之的嘴上,他顺势握住了那只细腻光滑的手上,低头一口亲在了手背上。 “今日你的海底公园开张,迟了可就要错过了。” 鱼儿咕哝一声,“横竖是个分园,错过便错过了。” 涂蕴之干脆掀开锦被,掌心来回摩挲着他左右两扇蝴蝶骨,目光停留在其细颈的红痕上,两瞳内的小火苗陡然变成了熊熊烈火。 “既然如此,那我们继续吧。” “什么……唔……” 涂蕴之掰过他的脑袋,低头薄唇覆上了他粉嫩微肿的唇瓣,淹没了其剩下未出口的话语。 耳边传来了一阵响动,隔了两条街的两人,顿时从梦中惊醒,同步惊坐而起。 他们下意识地睁开双目,霎时刺目的光芒扑来,不适地眯了眯眼,望向窗外,方惊觉已是新一天的到来。 老太太更是拒绝得简单粗暴,面无表情地说:“不去!看什么看?昨日玉儿大喜,他是什么表现你们可都是清清楚楚。按我说的,你们都不必去。” “可是父亲那边……”贾琏犹豫了。他们父子可是说好了的,跑一趟给他三百两银子。 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花用被管的死死的,自己穷的响叮当,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与其给皇家卖命,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琏二爷您先别急着走,老太太给的银钱可全在您身上呢,您好歹留一半下来呀!”茗烟与墨雨追了贾琏几步就丢了他的影踪,回头想找鱼儿商量着先回荣国府,不料一转身,周围哪里还要鱼儿的踪迹? 糟糕!走散了! 宝二爷没出过门,生门生路的,满京城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认识。走散了自个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万一人找不回来了,他们要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满大街到处找人。 无奈今日赶上市集,街道行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翻找了半条街,依然没有发现鱼儿的影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刚才人挤人,鱼儿随着人流移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小摊子旁边,沈腰潘鬓,霞明玉映。出色的外貌,立时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们悄悄打量着鱼儿,暗自羞红了脸。 暗处三两个纨绔盯着鱼儿亦是两眼发直,如若不是看着他的穿戴非富即贵,心有忌惮,想来已经忍不住上前调戏了。 涂蕴之静静坐了半晌,抬手轻轻按在了唇上,唇瓣上似还余有梦境之中品尝到的柔软暖嫩。 一般而言,人一旦做梦,醒来之后,记忆大多都模糊了。 可在昨夜经历的那场梦境之中,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到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好像真实经历过一般。 与少年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的一幕,仿佛还是刚刚的事情。 思及梦境中的内容,涂蕴之的目光陡然转深,闭了闭眼,过了片刻再度睁开,他瞳孔深处波涛汹涌的海洋,方得以风平浪静。 涂蕴之正对着门口,放空双目,发散思维,将脑海中的疑团一一清理顺畅。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梦境真正的主人当是那名少年郎,并非因自己而起。 大抵是昨夜他探查之时过于急切,惊动了少年的精神力,两人的精神力陡一交缠,自己的意识意外被吸入了少年的梦境,与之同做了一场大梦。 这可真是……有趣啊…… 鱼儿脚趾头蜷缩着,双手捏着被角,还未完全从梦中的余韵走出来。 他双颊滚烫,点缀着两抹红晕,就连耳垂亦是红彤彤的,好似抹了胭脂,又像是贴了两片红牡丹花瓣。 鱼儿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抿了抿唇,一脸的怪异。 良久,他才喃喃道:“居然做个了预知梦……还是那样……那样的预知梦……那岂不是说,梦中的另一男子,便是自己的伴侣了。” 83.第 83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两年前, 向来不和的贾赦与贾政兄弟, 不知因何发生了一次巨大的争端。虽然大房和二房没有闹到分家的地步, 但是也彻底撕了脸面,家中权利分成了两份落在了王夫人姑侄手中。 王熙凤自掌管了大房的事务, 天天看大房靠着马厩的偏院不顺眼。思及大房才是荣国府真正的主人, 荣禧堂合该由着他们大房居住, 遂鼓动贾赦去贾母跟前提议和二房调换住所。 往昔贾母偏心贾政, 对诸多不合规矩之处视而不见。然而当时因为鱼儿,老太太彻底不喜了贾政, 想到两房换与不换对自己一院子的人没影响,便点头同意了。 换回了正堂居住,贾赦一高兴, 也乐得收敛了些行为, 不去惹贾母生气, 更乐意去讨她欢心。 故而, 一听鱼儿不傻了, 他难得放弃了同侍妾玩乐厮混, 亲身前来探看,才有了现下大房全体出动的场面。 相比较之下, 同样是去传达喜讯, 最后却孤身一人回了院子的茜雪就非常招眼了。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下, 茜雪吞吞吐吐地说明贾政和王夫人的反应。 “荒唐!鸳鸯你跑一趟, 就说是我让他们过来见玉儿的, 我看谁敢不来。”老太太听了大发雷霆,一拐杖捶在了桌面上。 贾赦回想从前拐杖打到自个儿身上的滋味,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一想到贾政来了挨打的情形,心有余悸之外,还有些幸灾乐祸。 “是。”鸳鸯领了命,转生欲走。 贾母转念一想,即刻改变了注意。“慢着,还是别去了。那俩闹心的玩意儿,不来污染我家玉儿的眼睛最好。”爱来不来,她还不想让他们见自己的宝贝呢。哼,俩没福气的东西。 贾赦的表情颇为失望。 鱼儿吃完了蜜饯,此刻正低着头凝视着碟子,小模样于贾母诸人看来,便是听见贾政与王夫人的冷漠行径伤了心,闷闷不乐。 贾母柔声安慰道:“玉儿莫伤心,有老祖宗疼你爱你,不要他们也罢。” 林黛玉跟着表态,“还有我,宝玉莫要难过,表妹也疼你。”照顾了鱼儿的肉身多年,林黛玉的心态无限接近老太太,将鱼儿当做大宝宝般疼着宠着。 “我不伤心。”鱼儿眨了眨水润润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递出去空了的碟子,含水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渴望。“蜜枣吃光了,我还要。” “唉哟,一碟子这么多的蜜饯你全吃光了?你不腻味吗?”老太太一皱眉头,做丫鬟的就极有眼色递过来了热茶。“来喝杯茶解解腻。” “好吃,不腻。”鱼儿展颜一笑,脸颊露出了俩浅浅小酒窝,因吃蜜饯沾在了两片唇瓣上的糖蜜微微泛着光泽。 不过是点子蜜饯罢了,瞧着玉儿欢喜的神情,仿佛吃的是珍馐美馔、龙肝凤髓似的稀罕物。这些年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在座所有人发出了共同的心声,凝望着鱼儿的眼神又怜又爱。 鱼儿的这副肉身,一边改造,一边滋养着,别提有多出色了。一身的肌肤白嫩光滑,两腮点缀着淡淡的桃粉,粉唇如樱,眉目如画,犹如精致瓷娃娃,软软萌萌的,相当的讨人喜欢。 尤其是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眸,瞳孔深处好似藏着星月,顾盼有情,一旦定定瞅人流露出了企求,没人能拒绝得了他的请求。 目光端详着鱼儿的脸庞,大伙心生喜爱之余,不禁脑补着鱼儿因脑子问题所吃的苦头,顿时心疼得不行。就连贾赦这个混不吝的,都情不自禁生出了掏空私房钱给鱼儿买遍世间山珍海味的冲动。 “老祖宗,大姑娘和姑爷到了。” 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脑补,贾母回神便道:“唐宇这孩子也真是的,元春这一胎的怀相不好,而且最近大雪天气不美,这段时间应当在家里好好养着才是,怎么能让她出门?” 贾母皱着眉头刚一说完,门外头就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那男子身材修长,长相温和,身侧的年轻妇人腹部微微隆起。 “这不是听说宝玉正常了吗?我哪里能坐的住?”贾元春一手扶着腰,一手由边上唐宇搀握着,跨过门槛走了进屋。“老祖宗,是我硬要来的。相公拗不过我,不能怪他。” 说着,她的眼珠子移动,定格在了鱼儿脸上。贾元春快步走过去,一脸激动地抓着鱼儿的手。“玉儿,快让姐姐好好瞧瞧。”太好了,玉儿终于和常人无异了! 贾元春拉着鱼儿喋喋不休地说着,关切之情自然流露。鱼儿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一屋子的来客便你一句我一句围绕着鱼儿展开谈论,旧日清冷的屋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声音渐渐转小,耳朵好受了许多,鱼儿解脱似的呼出一口大气。 他敏锐地感觉到多了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鱼儿侧头一瞥,发现是贾元春的夫婿唐宇。 唐宇陪伴贾元春过府探过鱼儿几回,鱼儿对他并不算陌生,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鱼儿回以一笑,喊了声:“姐夫!” 这副长相,傻了真是可惜,好在终于正常了!咦?宝玉竟还认得他是谁?可见脑子不好期间,他亦是认得人的。 唐宇含笑应了声,说道:“欢欢前段日子发了一次热,等她恢复了,便带来给你瞧瞧。”欢欢是贾元春的长女,今年三岁,生的得那叫一个玉雪可爱,乖巧伶俐。 鱼儿翻了翻记忆,回忆起那只见过两三面的小娃娃,弯了弯眼睛。 是那个看起来很可口的白团子呀! “今日你们难得齐聚一堂,若无它事,都留下来用过晚饭再回去吧。就在我这院子里,咱们自家人小聚小聚,庆祝玉儿病愈。”贾母笑呵呵地拍着鱼儿的手说着。 众人连声诺诺。 一眨眼到了傍晚,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这些年来,那些巴结荣国府的人对贾府避如蛇蝎,府中大变了样,大多时候是冷冷清清的,即便是有必须要举办的宴会,都会选在隔壁宁国府举行,荣国府难得像今日这般热闹一回。 一个没注意,一众男士都喝得醺醺然,唯独鱼儿才好不被允许喝酒,吃了个腹鼓肚圆。 黑幕降临,明月露头。宾客尽数散去,庭院归于沉寂。 熄了烛火,晴雯和碧痕去了外间守夜。 朦胧月光洒落,透过纱帘,依稀可以望见床内的影子。 鱼儿坐在床上,白皙的双腿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鱼尾,片片鱼鳞,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闪光。 手指摸着冰凉的鳞片,鱼儿弯成月牙的眼眸亮的惊人。 他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身上的每一块鳞片都拥有不小的空间,可以储存东西。就算是放在他原本的世界,也是和储物戒一样,不可多得的珍宝。 从前,鱼儿就喜欢将自己的藏品,还有从敌人那儿拾取来的战利品一堆堆丢到鳞片里储藏。 鱼儿以为自己的宝藏,随着原本身体消亡,已经湮灭在了那场雷电雨中。 不想,今夜一查,竟是随着他的灵魂到了新世界。 收藏的东西如繁星如牛毛,鱼儿记不清具体都有些什么了。他略加思索,决定连夜翻看,就算不能一一了解,亦要大体知晓都有些什么东西。 贾母携带鱼儿去见贾敬是临时决定的,而且未免夜长梦过,去的也有些急,没有提前遣人来通知。 等到人都进了道观,小道士匆忙跑来禀告,贾敬才收到了贾母来访的消息。 贾敬昨夜得了一个新丹方,窝在丹房里盯着炼丹炉,等待丹药炼好出炉了,天将将亮了,他方去歇息。 这一睡,便到了午后,几乎是刚醒来,鱼儿就到了。 在贾敬眼里,任何事都比不上他所谓的修道成仙,一般人来扰他清修,贾敬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见面,哪怕他儿子贾珍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是,今日前来的是贾母,是他的长辈。而且,这会儿他空闲着也不忙炼丹,于是便让小道士请了两人过来。 贾敬弃官从道,终日沉迷修道炼丹,胡乱服食丹药,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年到头,宁荣两府所有的人,包括老太他,也只有在祭祖之日,方能见贾敬一面。 仔细一算,贾母也快近一年没见过他了。 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瘦削到吓人的中年男人。 他的嘴唇边缘发紫,眼珠子充血发红,皮肤青黄,脸色比重病之人还差,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像被烈日晒烤掉了生命力的植物,一看就是胡乱吃多乱七八糟的丹药,毒素积攒多了,堆积在身体里造成的。 如果,贾敬再不停止食用他的那些“神丹妙药”,那么恐怕离爆体身亡之日不远了。 鱼儿一边上下打量着贾敬,一边分析他的身体大概情况。 贾母头戴帷帽,进了屋,打发了外人,也没取下。隔了一层加厚的纱布,贾敬看不清她的正脸,捻了捻胡子,神色很是困惑。 看出了贾敬的疑惑,贾母解释说:“今日一觉醒来,脸上起了红疹子,有些不太方便。” 一开始贾母本想道明鱼儿的秘密给贾敬知的,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那几些丫头、姨娘等人知悉实属无奈。 好在她屋里的下人,这几年打发走了不少,连赖嬷嬷一家子,贾母都不大爱叫来伺候了。如今日日跟在她和两个玉儿身边的,都是经过考验,忠心可鉴的,他们能守得住秘密,贾母更是信得过他们。只有赵姨娘需要调教一番。 贾敬虽然也姓贾,但终究和鱼儿只是堂伯侄关系,中间隔了一层。 因此老太太出门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特地让鸳鸯用布料包裹密实了头发,在脸上画上了皱纹,不放心又戴了加厚的帷帽,遮掩她的改变。 一番动作下来,等到贾母感觉安全了,才招呼着人出门。 来前,贾母和鱼儿来了一次长谈。将来拜访贾敬的目的,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等一系列的问题,一点儿一点儿揉碎了和鱼儿解释。 从鱼儿本身来讲,他当然不惧怕贾母所言的那些顾忌,但是他不免要为贾母和林黛玉考虑。是以,对于贾母提出的做法,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由于打过了招呼,此时鱼儿听了贾母用来糊弄贾敬的借口,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贾敬腹诽道:起了红疹,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大冷天的出门,来他这道观做什么? 贾敬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鱼儿一眼看透。 “是我听说了敬伯父会炼丹,心急着来找你学习。因着昨日出府差点走丢,祖母不放心,又听说伯父您一般不常见客,所以她老人家才亲自陪同我一道过来见您。” 这也是贾母和他提前商量好的说法。 贾敬皱了皱眉,不解问:“这位是……” 自鱼儿“傻了”,贾母就没带他出去见过人,幼童时期开始到今日和贾敬多年不见,贾敬认不出人也正常。 贾母笑呵呵地说:“这是你宝玉侄儿,这孩子前两日痴症才好。” 再不理外事,贾敬对鱼儿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听罢面带惊讶端详了他一会儿,淡淡问道: “是何方杏林圣手治好的?” 贾母并不因他的冷淡而气恼,因为她十分清楚贾敬除了修道,对其他事统统热情不高。 只要她证明了玉儿乃是仙人转世的身份,热衷于修道成仙的贾敬,定然恨不得日日供着玉儿。 不过,她并无此打算。 鱼儿摇了摇头,脸上摆出练习了半天才达到贾母标准的神秘笑容。“不是大夫治愈的。” 贾敬随口一说:“和大夫无关,难道是吃了仙丹?” 贾母见机插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一听和丹药相关,贾敬马上来了兴趣,满身的疲靡的气息顿时消散,精神大涨,连面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忽悠贾敬,鱼儿见三言两语贾敬就上当了,差点没忍住笑场。 还好贾母发现了端倪,暗中踢了鱼儿一下,他马上又端起了严肃脸。 贾敬没察觉祖孙俩的小动作,炙热的视线不断地扫射着鱼儿。 鱼儿照着安排好的剧本继续演下去。“想必敬伯父也是清楚我这痴症的由来吧。” 贾敬信奉神道,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得道成仙,外边传闻贾政受了天罚,正中他心头大忌。想起传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贾政的厌恶。 “谣言罢了,其实并非如此。” 鱼儿拿出事先和贾母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说法应付贾敬。 “那日众神赶着去参加西王母的寿宴,其中之一的海神在路上打了一个喷嚏,喷出的气息立体化作了一道雷,落到了荣国府。 天上一日,地上十年。等海神吃完了宴席返回,人间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老人家发现自己那日的一个喷嚏伤了人,过意不去,遂入梦治好了侄儿的痴傻之症。” 鱼儿瞅见贾敬脸上半信半疑的神色,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使出杀手锏,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玉罐子。 “伯父请看,这便是海神为表歉意,于梦中赐予侄儿的海灵水,说是太上老君常用来炼丹的材料。” 鱼儿说着的同时揭开玉盖,一阵五彩强光爆发而出,幻化成了一朵五光华之花,久久不散。凑过头去看的贾敬,双目陡然受到强光刺激,眼泪不受控制,哗啦一下就溢出了眼眶。 什么海灵水,什么太上老君的炼丹材料,都是忽悠贾敬的话。其实这不过是一种观赏性的特效水罢了,除了每次打开有花朵特效,毛线用都没有。 84.第 84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当茗烟两人白着脸进屋时, 面对一屋子落在身上的视线, 冷汗涔涔, 感觉到了头顶比肩泰山的压力, 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们弄丢了宝二爷,晓得今日定是免不了一顿罚。 挨罚还是算好的,就怕宝二爷有个三长两短, 他们的小命拿去陪葬都不够。 发现只有茗烟与墨雨回来了,鱼儿却不见人影。凝望着他们惨白的脸庞,贾母与细心的林黛玉心里同时咯噔一声,意识到了不好。 林黛玉柳眉轻蹙,盘问道:“宝玉呢?怎只你二人回来了?” “老太太,宝二爷……二爷他走丢了。”茗烟哽咽道, 说完“砰”的一声,和墨雨一同跪在了地上号啕痛哭。 老太太刷的一下站起来, 用力地抓着鸳鸯的手臂,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玉儿, 我的玉儿……他们方才说我的玉儿怎么了?” 她的玉儿丢了? 贾母眼前一阵阵发黑, 差点失去了意识。 “祖母!”林黛玉瞧着情形不妙,忙从绣墩起身, 两步赶到老太太身边, 抱住她给她支撑的力量。“您可千万要撑住, 宝玉在外头一定很惊慌, 必是在等着您去找他呢?” 琥珀见林黛玉与鸳鸯扶着贾母有些吃力, 急忙过去帮忙,扶着老太太坐好,旋即柳眉一竖,转身厉声质问茗烟二人。“好好地一个人,怎就弄丢了?” 跪地上的两人偷偷抬眼瞟了下王熙凤,欲言又止。 林黛玉玲珑心窍,瞥见了他们的小动作,已猜到鱼儿丢失之事八九和贾琏有关。 她压下心口翻滚的忧虑与火气,开口追问:“琏二哥人呢,怎么他也不在?” 茗烟支支吾吾地半晌,方嗫嚅道出真相。“琏二爷中途说有要事去办,丢下一句话带着老太太给的银票就没影了。我们想去阻拦,没成功,不想一转身,宝二爷也不见了。” “这个混账东西!什么不好学,偏学他老子阳奉阴违!”老太太一怒,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到了王熙凤跟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事,竟比老婆子我还有他兄弟还重要。要是回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老太太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目光如刀,刮得王熙凤肌肤火辣辣的疼。 谁让她与贾琏是同体夫妻呢?也难怪贾母会迁怒于她。 贾惜春是个冷心的,贾迎春是个怯弱的,贾探春是棵墙头草。面对浓浓火药味的现场,三人同做壁上花,谁也不敢顶着贾母的滔天怒火,去替王熙凤求情。 身上穿着的是王熙凤最爱的一套衣裙,此时让茶水溅湿了裙摆,假如今日弄脏了她裙子的是一个下人,使不得就要发怒撵出府去了。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是王熙凤的顶头大山贾母,王熙凤是半个字的不满都不敢表达出来。 王熙凤面白如纸,双唇失去了颜色,上下打着颤,是怕更是怒。 老太太不清楚贾琏所谓的要事,难道她这个枕边人还能猜不出来?那贪声逐色的东西能有什么正经事?必是去外面楼子拈花惹草了! 王熙凤心里气到不行,生撕了贾琏的心都有了。 王熙凤跪下向贾母请罪,“老祖宗息怒,待那混账东西回来,您如何问罪都行,如今最紧要的是派人将宝玉找回来。” 王熙凤的话倒是提醒了一心顾着生气的贾母,她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看向鸳鸯道:“去,从我私库里将那紫檀锦盒抱出来,带着我的帖子,去请顺天府尹调派人手帮忙寻人。” 嘱咐完毕鸳鸯,贾母侧目望向赖嬷嬷。“召集府里全部的人手,统统给我出去找人。” 顿了顿,老太太锋利如刀的目光移动到了跪在下首的茗烟和墨雨。“你们两个也一同出去帮忙,待找回了宝玉再治你们看顾不利之罪。” 指令一条一条下达下去,待将要交代的都说完了,兀自强撑着的老太太,身子一软,立即力竭瘫坐在了椅子上,引得林黛玉等一众女眷又是一阵忧心。 鸳鸯领了命令,抱着紫檀锦盒匆匆跑出了贾母院子,拐弯刚踏入回廊,便撞到了一同归来的鱼儿与贾环。 鸳鸯眼里只看得见鱼儿,确认眼前之人非虚幻,顿时喜极而泣,二话不说就拉着鱼儿进了院子去同大伙儿分享好消息。 “老太太,宝二爷安全回来了!” 鸳鸯一路跑一路高声呼喊,人未至声先到,屋里的女眷听到了动静,不顾形象冲了出来。 鱼儿扫了眼屋子里出来的女眷们,目露疑惑。“你们怎么都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老太太别过头擦了擦眼角,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鱼儿的脸道:“没事儿,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笼罩在心上的阴云散开,日丽风和,众人围在鱼儿周围,接二连三都笑开了脸。 鱼儿没有得到解释,随即听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打量着鱼儿的林黛玉,眼尖地发现早上挑给他佩戴的玉佩不见了,不禁问了句。“对了,你的玉佩呢?” 鱼儿一听,马上晃了晃手上糖葫芦少了一半的稻草棒子。“用来换冰糖葫芦了!” “……”该死的奸商! 贾母和林黛玉一个阵营的人,心里暗骂“哄骗”鱼儿之人,同时老太太也决定将教导鱼儿之事提上日程,免得出门被人骗了还傻乎乎地帮着人家数钱。 不同于老太太满心的为孙儿考虑,贾探春表面是一派的面带浅笑,心里就表现的完全相反了,嗤笑之际,满满的都是对鱼儿的嫌弃。 傻子就是傻子,就算她一个闺阁女子不了解外头的物价,亦是十分清楚一块顶好的羊脂玉,换这点子冰糖葫芦,亏破了天。 撇开一张脸面,身上看不到一丝优点,老太太也是糊涂了,放着顶顶聪颖孝顺的兰儿不理会,偏要把一个傻子当命根子似的,护着,疼着。 还是太太有先见之明,养了有天资过人的兰儿在身边。 不过,爹不疼娘不爱的,若他日老太太归天了,她这位宝二哥的日子可就到头咯。 鱼儿看不出某些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甜甜笑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甜味儿。他分别取下两串糖葫芦,亲手喂给了老太太和林黛玉吃。 “祖母你吃,妹妹你也吃。” 一老一少两女胸口的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内心因鱼儿的举动又软又暖。 尽管只是一串不值钱的冰糖葫芦,可见鱼儿吝啬到只与贾母和林黛玉分享了。贾探春忍了忍,没忍住绞了绞帕子,心下埋怨鱼儿没有兄妹之爱。 当然,最令贾探春意难平的是,鱼儿亲昵地唤着林黛玉妹妹,却不怎么搭理她这个同父同姓贾的亲妹妹。 她也不想想,鱼儿的态度两极化岂是没有原因的?他“痴傻”的那些年里,贾探春是如何的冷漠视之,而林黛玉又是如何的细心照看的,如今她反倒怪起别人来了,也是好笑。 这时,贾探春发现了藏在鱼儿身后的贾环,仿似找到了出气口,想也不想就皱眉呵斥。“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辰不该是在族学读书吗?” 贾探春的呵斥声,吵醒了团成小团,窝在鱼儿衣襟里睡觉的小奶猫。 小东西给女子尖锐的声音刺激,从衣襟里滚了出来,咻的一下攀爬到了鱼儿的头上。 四只软乎乎、毛绒绒的梅花爪爪,紧紧抱着鱼儿束发的玉冠,蹲在了他的头顶,朝着贾探春龇牙咧嘴,凶巴巴的,像随时扑上去用小爪子挠人。 贾探春吓了一大跳,忌惮小奶猫扑来挠她的脸,微微后退了一步,拉着贴身丫鬟侍书挡在了身前。 车轮碾压着银雪地,在银白之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灰线,很快便让呼啸而过的冬风席卷而起的雪花覆盖。 道观内外栽种了许多松树,碎雪落在枝丫树叶上渐渐凝结成了银白色的冰坨,远远望去,一簇簇的枝丫,像极了鱼儿藏品中的雪珊瑚丛。 贾母携带鱼儿去见贾敬是临时决定的,而且未免夜长梦过,去的也有些急,没有提前遣人来通知。 等到人都进了道观,小道士匆忙跑来禀告,贾敬才收到了贾母来访的消息。 贾敬昨夜得了一个新丹方,窝在丹房里盯着炼丹炉,等待丹药炼好出炉了,天将将亮了,他方去歇息。 这一睡,便到了午后,几乎是刚醒来,鱼儿就到了。 在贾敬眼里,任何事都比不上他所谓的修道成仙,一般人来扰他清修,贾敬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见面,哪怕他儿子贾珍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是,今日前来的是贾母,是他的长辈。而且,这会儿他空闲着也不忙炼丹,于是便让小道士请了两人过来。 贾敬弃官从道,终日沉迷修道炼丹,胡乱服食丹药,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年到头,宁荣两府所有的人,包括老太他,也只有在祭祖之日,方能见贾敬一面。 仔细一算,贾母也快近一年没见过他了。 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瘦削到吓人的中年男人。 他的嘴唇边缘发紫,眼珠子充血发红,皮肤青黄,脸色比重病之人还差,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像被烈日晒烤掉了生命力的植物,一看就是胡乱吃多乱七八糟的丹药,毒素积攒多了,堆积在身体里造成的。 如果,贾敬再不停止食用他的那些“神丹妙药”,那么恐怕离爆体身亡之日不远了。 鱼儿一边上下打量着贾敬,一边分析他的身体大概情况。 贾母头戴帷帽,进了屋,打发了外人,也没取下。隔了一层加厚的纱布,贾敬看不清她的正脸,捻了捻胡子,神色很是困惑。 看出了贾敬的疑惑,贾母解释说:“今日一觉醒来,脸上起了红疹子,有些不太方便。” 一开始贾母本想道明鱼儿的秘密给贾敬知的,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那几些丫头、姨娘等人知悉实属无奈。 好在她屋里的下人,这几年打发走了不少,连赖嬷嬷一家子,贾母都不大爱叫来伺候了。如今日日跟在她和两个玉儿身边的,都是经过考验,忠心可鉴的,他们能守得住秘密,贾母更是信得过他们。只有赵姨娘需要调教一番。 贾敬虽然也姓贾,但终究和鱼儿只是堂伯侄关系,中间隔了一层。 因此老太太出门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特地让鸳鸯用布料包裹密实了头发,在脸上画上了皱纹,不放心又戴了加厚的帷帽,遮掩她的改变。 一番动作下来,等到贾母感觉安全了,才招呼着人出门。 来前,贾母和鱼儿来了一次长谈。将来拜访贾敬的目的,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等一系列的问题,一点儿一点儿揉碎了和鱼儿解释。 从鱼儿本身来讲,他当然不惧怕贾母所言的那些顾忌,但是他不免要为贾母和林黛玉考虑。是以,对于贾母提出的做法,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由于打过了招呼,此时鱼儿听了贾母用来糊弄贾敬的借口,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贾敬腹诽道:起了红疹,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大冷天的出门,来他这道观做什么? 贾敬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鱼儿一眼看透。 “是我听说了敬伯父会炼丹,心急着来找你学习。因着昨日出府差点走丢,祖母不放心,又听说伯父您一般不常见客,所以她老人家才亲自陪同我一道过来见您。” 这也是贾母和他提前商量好的说法。 贾敬皱了皱眉,不解问:“这位是……” 自鱼儿“傻了”,贾母就没带他出去见过人,幼童时期开始到今日和贾敬多年不见,贾敬认不出人也正常。 贾母笑呵呵地说:“这是你宝玉侄儿,这孩子前两日痴症才好。” 再不理外事,贾敬对鱼儿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听罢面带惊讶端详了他一会儿,淡淡问道: “是何方杏林圣手治好的?” 贾母并不因他的冷淡而气恼,因为她十分清楚贾敬除了修道,对其他事统统热情不高。 只要她证明了玉儿乃是仙人转世的身份,热衷于修道成仙的贾敬,定然恨不得日日供着玉儿。 不过,她并无此打算。 鱼儿摇了摇头,脸上摆出练习了半天才达到贾母标准的神秘笑容。“不是大夫治愈的。” 贾敬随口一说:“和大夫无关,难道是吃了仙丹?” 贾母见机插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一听和丹药相关,贾敬马上来了兴趣,满身的疲靡的气息顿时消散,精神大涨,连面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忽悠贾敬,鱼儿见三言两语贾敬就上当了,差点没忍住笑场。 还好贾母发现了端倪,暗中踢了鱼儿一下,他马上又端起了严肃脸。 贾敬没察觉祖孙俩的小动作,炙热的视线不断地扫射着鱼儿。 鱼儿照着安排好的剧本继续演下去。“想必敬伯父也是清楚我这痴症的由来吧。” 贾敬信奉神道,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得道成仙,外边传闻贾政受了天罚,正中他心头大忌。想起传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贾政的厌恶。 “谣言罢了,其实并非如此。” 鱼儿拿出事先和贾母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说法应付贾敬。 85.第 85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多数人的第一感觉是茫然,这宝二爷是哪位。随着记忆从脑海深处挖掘了出来, 全体如遭电击, 乍地一下都惊呆了。 媚人、碧痕去了不久, 王熙凤并贾琏就跟着贾赦夫妻, 带着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鱼儿的住处。 两年前,向来不和的贾赦与贾政兄弟,不知因何发生了一次巨大的争端。虽然大房和二房没有闹到分家的地步, 但是也彻底撕了脸面, 家中权利分成了两份落在了王夫人姑侄手中。 王熙凤自掌管了大房的事务, 天天看大房靠着马厩的偏院不顺眼。思及大房才是荣国府真正的主人, 荣禧堂合该由着他们大房居住,遂鼓动贾赦去贾母跟前提议和二房调换住所。 往昔贾母偏心贾政, 对诸多不合规矩之处视而不见。然而当时因为鱼儿, 老太太彻底不喜了贾政,想到两房换与不换对自己一院子的人没影响,便点头同意了。 换回了正堂居住,贾赦一高兴, 也乐得收敛了些行为, 不去惹贾母生气,更乐意去讨她欢心。 故而, 一听鱼儿不傻了, 他难得放弃了同侍妾玩乐厮混, 亲身前来探看,才有了现下大房全体出动的场面。 相比较之下,同样是去传达喜讯,最后却孤身一人回了院子的茜雪就非常招眼了。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下,茜雪吞吞吐吐地说明贾政和王夫人的反应。 “荒唐!鸳鸯你跑一趟,就说是我让他们过来见玉儿的,我看谁敢不来。”老太太听了大发雷霆,一拐杖捶在了桌面上。 贾赦回想从前拐杖打到自个儿身上的滋味,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一想到贾政来了挨打的情形,心有余悸之外,还有些幸灾乐祸。 “是。”鸳鸯领了命,转生欲走。 贾母转念一想,即刻改变了注意。“慢着,还是别去了。那俩闹心的玩意儿,不来污染我家玉儿的眼睛最好。”爱来不来,她还不想让他们见自己的宝贝呢。哼,俩没福气的东西。 贾赦的表情颇为失望。 鱼儿吃完了蜜饯,此刻正低着头凝视着碟子,小模样于贾母诸人看来,便是听见贾政与王夫人的冷漠行径伤了心,闷闷不乐。 贾母柔声安慰道:“玉儿莫伤心,有老祖宗疼你爱你,不要他们也罢。” 林黛玉跟着表态,“还有我,宝玉莫要难过,表妹也疼你。”照顾了鱼儿的肉身多年,林黛玉的心态无限接近老太太,将鱼儿当做大宝宝般疼着宠着。 “我不伤心。”鱼儿眨了眨水润润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递出去空了的碟子,含水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渴望。“蜜枣吃光了,我还要。” “唉哟,一碟子这么多的蜜饯你全吃光了?你不腻味吗?”老太太一皱眉头,做丫鬟的就极有眼色递过来了热茶。“来喝杯茶解解腻。” “好吃,不腻。”鱼儿展颜一笑,脸颊露出了俩浅浅小酒窝,因吃蜜饯沾在了两片唇瓣上的糖蜜微微泛着光泽。 不过是点子蜜饯罢了,瞧着玉儿欢喜的神情,仿佛吃的是珍馐美馔、龙肝凤髓似的稀罕物。这些年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在座所有人发出了共同的心声,凝望着鱼儿的眼神又怜又爱。 鱼儿的这副肉身,一边改造,一边滋养着,别提有多出色了。一身的肌肤白嫩光滑,两腮点缀着淡淡的桃粉,粉唇如樱,眉目如画,犹如精致瓷娃娃,软软萌萌的,相当的讨人喜欢。 尤其是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眸,瞳孔深处好似藏着星月,顾盼有情,一旦定定瞅人流露出了企求,没人能拒绝得了他的请求。 目光端详着鱼儿的脸庞,大伙心生喜爱之余,不禁脑补着鱼儿因脑子问题所吃的苦头,顿时心疼得不行。就连贾赦这个混不吝的,都情不自禁生出了掏空私房钱给鱼儿买遍世间山珍海味的冲动。 “老祖宗,大姑娘和姑爷到了。” 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脑补,贾母回神便道:“唐宇这孩子也真是的,元春这一胎的怀相不好,而且最近大雪天气不美,这段时间应当在家里好好养着才是,怎么能让她出门?” 贾母皱着眉头刚一说完,门外头就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那男子身材修长,长相温和,身侧的年轻妇人腹部微微隆起。 “这不是听说宝玉正常了吗?我哪里能坐的住?”贾元春一手扶着腰,一手由边上唐宇搀握着,跨过门槛走了进屋。“老祖宗,是我硬要来的。相公拗不过我,不能怪他。” 说着,她的眼珠子移动,定格在了鱼儿脸上。贾元春快步走过去,一脸激动地抓着鱼儿的手。“玉儿,快让姐姐好好瞧瞧。”太好了,玉儿终于和常人无异了! 贾元春拉着鱼儿喋喋不休地说着,关切之情自然流露。鱼儿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一屋子的来客便你一句我一句围绕着鱼儿展开谈论,旧日清冷的屋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声音渐渐转小,耳朵好受了许多,鱼儿解脱似的呼出一口大气。 他敏锐地感觉到多了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鱼儿侧头一瞥,发现是贾元春的夫婿唐宇。 唐宇陪伴贾元春过府探过鱼儿几回,鱼儿对他并不算陌生,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鱼儿回以一笑,喊了声:“姐夫!” 这副长相,傻了真是可惜,好在终于正常了!咦?宝玉竟还认得他是谁?可见脑子不好期间,他亦是认得人的。 唐宇含笑应了声,说道:“欢欢前段日子发了一次热,等她恢复了,便带来给你瞧瞧。”欢欢是贾元春的长女,今年三岁,生的得那叫一个玉雪可爱,乖巧伶俐。 鱼儿翻了翻记忆,回忆起那只见过两三面的小娃娃,弯了弯眼睛。 是那个看起来很可口的白团子呀! “今日你们难得齐聚一堂,若无它事,都留下来用过晚饭再回去吧。就在我这院子里,咱们自家人小聚小聚,庆祝玉儿病愈。”贾母笑呵呵地拍着鱼儿的手说着。 众人连声诺诺。 一眨眼到了傍晚,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这些年来,那些巴结荣国府的人对贾府避如蛇蝎,府中大变了样,大多时候是冷冷清清的,即便是有必须要举办的宴会,都会选在隔壁宁国府举行,荣国府难得像今日这般热闹一回。 一个没注意,一众男士都喝得醺醺然,唯独鱼儿才好不被允许喝酒,吃了个腹鼓肚圆。 黑幕降临,明月露头。宾客尽数散去,庭院归于沉寂。 熄了烛火,晴雯和碧痕去了外间守夜。 朦胧月光洒落,透过纱帘,依稀可以望见床内的影子。 鱼儿坐在床上,白皙的双腿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鱼尾,片片鱼鳞,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闪光。 手指摸着冰凉的鳞片,鱼儿弯成月牙的眼眸亮的惊人。 他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身上的每一块鳞片都拥有不小的空间,可以储存东西。就算是放在他原本的世界,也是和储物戒一样,不可多得的珍宝。 从前,鱼儿就喜欢将自己的藏品,还有从敌人那儿拾取来的战利品一堆堆丢到鳞片里储藏。 鱼儿以为自己的宝藏,随着原本身体消亡,已经湮灭在了那场雷电雨中。 不想,今夜一查,竟是随着他的灵魂到了新世界。 收藏的东西如繁星如牛毛,鱼儿记不清具体都有些什么了。他略加思索,决定连夜翻看,就算不能一一了解,亦要大体知晓都有些什么东西。 当年,赵姨娘原以为贾政厌弃了贾宝玉,其跟前的得心人便非她儿子贾环莫属了。 岂料,刘姨娘那小贱人来了府里,好处全让她生下的贾琚占了去。而她的环儿,爹不疼祖母不爱的,在府里混得比个傻子还惨。 这些年里,赵姨娘因着贾政一心宠爱刘姨娘和贾琚,几乎要碎了一口银牙。 所以,一经打听清楚了他们院子的情况,赵姨娘立即拍手称快,连说了三个“好”字,早上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贾探春看不过眼说了她几句,母女俩就拌了起来。贾环被吵的烦了,三两口吃完饭,一下子就跑得没人影了。 且说隔壁王夫人那儿,又是不同情况了。 王夫人抱养了贾兰,凡是与之相关之时,皆十分的紧张。后者连皱个眉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伺候的人围着他关心。 在这种环境下,贾兰差不多被养废了,全身上下撇开读书不谈,没一样值得称赞的。 听着金钏儿描述贾政卧房里发生的一切,贾兰让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生生吓着了,全身冰凉凉的,面无血色,冒着冷汗身体直发颤。 王夫人还来不及发表贾政一事的感想,就发现了贾兰的异样,一把搂着他边安慰边吩咐周瑞家的。“快!去请大夫!” 伺候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院里的情形慌乱的和贾政住处有的一比。 交代完人,王夫人想起了罪魁祸首,抬脚踢在金钏儿的膝头上,怒骂道:“下贱蹄子,什么腌臜事都敢往兰儿面前说。来人,拖下去掌嘴!” 金钏儿跪下,扒拉着王夫人的大腿求饶,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踢在了心口上。 金钏儿痛得直打滚,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像是看不见似的,把她拖到了庭院里,抡起巴掌掴到了金钏儿嫩白的脸上。 金钏儿哀哀嚎叫着,不一会儿,双脸让人扇得想猪头般红肿,血液口水一块儿流淌而下,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玉钏儿躲在树丛后面,目睹了姐姐的受罚的惨状,张口用力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 房里王夫人厉目扫过周围的丫头们,警告道:“都看好了,外头的就是活着的例子。下回,你们谁要是再犯,就把你们这身皮子罢了去!” 王夫人忙着训斥下人的时候,大房里却飘出了哈哈大笑声。 贾赦拍桌大笑,甚至支使小妾取了一坛酒开怀痛饮。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二弟,别是又遭天谴了吧! 上回是晴雷,这次轮到了蛇鼠,啧啧,可真是悲惨哟。 唉,敬老天爷三百杯,权当为他那不知走了甚霉运的二弟祈福吧。 知悉惊叫之事与鱼儿无关,前一刻还提心吊胆的贾老太太,下一瞬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让鸳鸯梳头。 其变脸之神速,看傻眼了一众丫头。 老太太淡淡交代说:“封锁府中消息,别让传出去了。咱们玉儿脑子刚好,经不起他的牵连。” 琥珀鸳鸯眨了眨眼睛回神,连忙褔身应是,起身之后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过了荣国府里的众生百态,视线回到事发处。 此时,离尖叫声儿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贾政那儿的下人忍着恶心和惧意,哆哆嗦嗦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将晕厥的两人抬出了房间,悄悄请来了大夫把脉。 至于留在房里的脏东西,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下人们,买了大量的雄黄洒在了里头,只盼望着雄黄生效,驱赶走那些令人发毛的东西。 那边处理完的同时,鱼儿并众女也已经翻过了贾政一事。 麝月几人倒了洗漱的脏水,带着小丫头们去厨房取早膳。 门外冬景正好,吸引了鱼儿的目光。他索性趁着丫鬟们还在忙碌,信步出去闲逛两圈。 门口两侧栽种了两列梅树,承受了一夜风雪,依然身姿冷傲。 枝丫上的梅花大部分都舒展了花瓣,吐露芬芳。即使有小部分没开放的,也含苞待放,于寒风中摇曳。只有极少极少数还是水滴形状的花骨朵,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芯不肯松开。 鱼儿双脚踏出房门,满院的粉白瞬息撞入眼中,他不由自主抬步走近。 凑近细观,白里透红的花瓣,粉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沾着点点晶莹的雪花,格外惹人倾心。 鱼儿微微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冬雪的冷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旋即,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众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所望见的便是,一袭金丝镶边的孔雀蓝长袍裹身,外披着一件御寒的貂皮斗篷,白玉冠束发,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的鱼儿站在庭院里,摊开巴掌托起一枝寒梅,垂头闭目轻嗅浅笑的景象。 鹅毛似的飘雪纷飞,雪中嗅梅的鱼儿恍若冰清无暇的梅花仙人,无疑看呆了一群下人。 众人不约而同放低呼吸,生怕眼前如梦似幻的画面破碎。 麝月心下可惜林姑娘不在,否则便能用画笔,永远留下这一幅如诗画般动人的情景了。 晴雯心中一动,睁大着眼睛记下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暗自决定回去便绣下来,就算只能还原出眼前的七八分,她也知足了。 碎雪慢悠悠地飘落,有一片巧合落在了鱼儿嫣红的唇瓣上。 嘴唇感觉到了凉意,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舔,似乎打开了某一开关,鱼儿睁开双目盯着梅树打量,片刻眼珠子定点在某朵梅花上。 鱼儿慢慢伸出右手,看准了了花朵的一片花瓣摘下。 红润的双唇微启,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下一瞬,一片沾雪的梅花瓣已填了进去。 鱼儿含着花瓣轻嚼,品味到了花蜜和雪花甜甜凉凉的滋味,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 目睹了鱼儿吃花品雪的行径,晴雯几个再也无法淡定了,连忙收回魂魄,跑到了鱼儿身边制止他伸手摘花继续吃的举动。 “我的二爷,府里不曾短了您吃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塞嘴里,吃坏肚子里可如何是好?” “这花瓣苦巴巴的,有甚好吃。您呀,往后可别再乱吃花了。” “就是就是,膳食我等已经带回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屋,饿了就用正经早膳可好?” 众女七嘴八舌的劝着,鱼儿并不赞同她们所言。 别说是花瓣了,他海藻海草都生吃了多少年了,也没见怎么着。 想是这般想着,鱼儿还来不及辩解,碧痕茜雪两人就托着他的手臂,半带半请的将人带回了屋里,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宝二爷小时候总喜欢吃小丫头嘴上的胭脂,难道现今长大了,爱好改为吃花了? 用完早膳,鱼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林黛玉听说了这事,抿嘴笑道:“无妨,吃花风雅,不是甚劣习。只需看着些,别让他一日吃太多便好。” 实力宠孙人士贾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宝玉若真是喜欢,晚上可让厨房做点梅花饼尝尝。” 86.第 86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鱼儿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重重一点头,道:“祖母,我想学戏。” 他提及学戏之时, 整个人好似在发光,眼睛光彩照人,那是找到了喜爱的事物, 才会拥有的神态。 黑黝黝的鹿儿眼, 直勾勾的瞅人, 那副喜爱模样, 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鉴于鱼儿走丢事件, 贾母如今是惊弓之鸟, 未从惊惧中缓过气儿来,这阵子她都是不放心鱼儿出街的。 而且鱼儿又拿出了那种种奇药, 这段时日, 还是少出门见杂人为妙。 再说了,朝中的高官哪一人没有一两个不可告人的嗜好, 唱戏和那些人的癖好相比,说是一个好爱好都不为过。只要不是毁天灭地, 她的金孙爱做甚便做甚, 总之一句话, 他开心就好。 有了以上三点, 对于鱼儿提出要学戏的要求, 老太太微微有所迟疑, 便点头同意了。 左右荣国府里养着一帮戏子,要学也方便。老太太思绪飞转,电光火石间,已决定好了明日便召来府里唱功最好的生旦倾力教导鱼儿,让他忙碌起来,没时间去外头玩耍。 这时候,外头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贾母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加快语速叮咛鱼儿。 “日后凡是事关你真正的秘密,你只能同祖母还有你林妹妹说。其他人,哪怕你亲娘和老子来了,也休要理会。” “还有,这段时日,你就别再从那鳞片里取东西出来了。等祖母张罗好了一切,给你安排一个可以解释珍药来历的身份,往后便随你行事了。” 出于私心,老太太一直有心隐瞒鱼儿的来历,只是出了今日的这一遭,恐怕瞒不了多久了,倒不如主动出击,找好借口,为将来自家孙儿身上可能出现的神奇之处找好因由。 只不过,怕帝皇多疑猜忌,神龙身份自是不能透露的,恐怕要委屈她的乖孙,顶着人间修道者的名头了。 这样也好,有了这层身份,日后就算是见到了人间帝皇,也不必委屈了玉儿下跪磕头,行个道礼即可。 既然低调不成,那便高调起来吧。只要高调到了连皇家亦要忌惮三分的程度,也就不惧其他魑魅魍魉了。 索性待鸳鸯回来,便带玉儿去京郊玄真观一趟,见见敬哥儿吧! 还有,库房里剩下的珍珠粉也不用留着了。 等说服了敬哥儿教导玉儿镰刀,过了半月,再让玉儿顶着炼丹的名头,掺杂点别的粉末捏成药丸形状,说是无意炼成的,献上去给圣人和太后娘娘。 日后,朝内外的大人物为了玉儿所谓的丹药,还不是上赶着来讨好? 想罢,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是林黛玉一行人为了避雨回来了。 老太太拍了拍鱼儿的手背,朝外喊道:“你们都进来吧。” 紫鹃用帕子擦拭了落在林黛玉发上的三两点雨滴,抱怨了一句。“突然下雨,这天儿恐怕要更冷了。” 鱼儿看了眼门外的飘雨,和小东西鼻子对鼻子互相蹭了蹭,说道:“天空不见黑云,雨滴也小,我看下不了太久。” 果然,这话说出来没多久,天上飘着的小雨就停了,挤满了屋子的人也渐渐散去。 少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快速接近,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来到了门前,老太太抬头一看,是鸳鸯从贾环处回来了。 说来也巧,鸳鸯奉命去问清情况,人才抬脚进了院子,就撞见了小跑着去找赵姨娘要回珍珠粉的贾环。 贾环一听她的来意,也不隐瞒,将昨日归来见了赵姨娘的种种告知于鸳鸯。 鸳鸯当机立断,命从贾母那儿带来的小厮围起院子,不让人进出,流出消息。 更绝的是,担心赵姨娘那个拎不清的,瞎嚷嚷泼脏水,她还带着几个丫头,直接撞开了赵姨娘的房门。 门开的刹那,双方对上彼此的视线,都有些发愣。 赵姨娘身上穿着一袭艳丽的罗裙,但是更吸人眼球的是她未施粉黛的脸庞。 她年轻时便是个美人,只是年老色衰,满嘴脏话不讨人喜,别人用有色眼光看她,只觉得她的容貌不堪入目。 然而服用了千年珍珠粉,她的脸孔一夜发生了蜕变,恢复到了最美好年龄时,像朵花儿一样的容貌。她安静坐着不开口的模样,进入了闯入者们的眼中,后者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在鸳鸯已经提前经受了贾母带来的冲击,只愣了一瞬,迅速回神,在赵姨娘反应过来之前,飞速绑起了她,并用帕子塞了她的嘴巴。 鸳鸯无视赵姨娘惊怒的眼神,侧身向身旁的贾环行了礼。“环三爷,您也知道赵姨娘的性子和那张嘴巴,如今事急从紧,奴婢唯有先得罪了。” 贾环兀自发傻,沉浸于赵姨娘昨日与今日的天差地别,听了也只是机械地点着头,没有其他反应。 天呐!他那泼妇姨娘,居然也有美得像天仙一样的时候!! 这感觉太奇妙了! 鸳鸯见过贾母,详细告知了她,赵姨娘用了珍珠粉,早晨醒来关在屋子里自个儿臭美,还没来得及出去找人炫耀的情况,还有她的种种应对之举。 老太太听后,赞了鸳鸯几句,旋即让人取来帷帽遮挡容颜,披上斗篷,带着人前往了赵姨娘院子。 老太太一到,赵姨娘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清楚她和自己一样用了珍珠粉,也不禁呆了呆。 紧随着,赵姨娘就原形毕露了。对上贾母,仿佛老鼠见了猫儿,立即变得安安静静地,缩着肩膀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贾母拔掉赵姨娘嘴里的手绢,疾言厉色质问道:“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没想闹,就……就是……这不是得了老太太和宝玉的赏吗?想打扮好了出去走动走动。”赵姨娘打了一个颤儿,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讷讷道。 说白了,赵姨娘就是想找人炫耀自己今非昔比的容颜,尤其是去刘姨娘或者王夫人面前晃一圈,享受一番他人艳羡、嫉妒、诧异的眼神。 贾母冷笑一声,满脸严肃地说:“你昨夜没见过什么珍珠粉。” “半个月后,玉儿在玄真观敬哥儿那练成了丹药,全部孝敬了我这个做祖母的。我见环儿爱护兄长,听话乖巧,心生喜爱,特地赏了一枚给你。当晚,我与你分别服下了一枚丹药。” “你我只以为那是普通补身子的丹药,直到次日醒来,见到了年轻数倍的自己,方认识到丹药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你,可记住我的话了?” 赵姨娘一脸茫然,不明白贾母如此做的含义。 赵姨娘在贾母眼里就是个愚蠢无药可救的,老太太懒得跟她白费口舌,与其和她解释,倒不如一句恐吓的效果好。 “荣国府无声无息病死一个姨娘,还是很容易的。” 瞥见老太太阴测测、充满了警告的眼神,赵姨娘脑心中铃警大作,生怕某一天突然就没了命,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一般,连连应是。“记住了,都记住了。老太太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贾母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胭脂墨汁齐上阵,让鸳鸯抹了赵姨娘一脸的黑红,直到看不出她真正的面貌了,才罢手捆着人回了贾母院落的佛堂。 不到半个时辰,府里都传遍了一则消息。 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姑娘,早晨去请环三爷,不知怎的和赵姨娘闹了起来。 气恼之下鸳鸯在贾母面前告了一状,老太太怒了,着人捆着赵姨娘去了她老人家的小佛堂,命其跪于佛前抄诵佛经,禁足半月。 如今贾政和刘姨娘心理阴影还没有消除,正躺着养病,没心情听府中的琐碎事。 大房那儿,更是压根没在意赵姨娘这女人。 王夫人得知老太太并没有因为赵姨娘而迁怒贾环,反倒对他更好了,脸色变了又变,转身就去督促贾兰读书。 贾探春听到了下人们的风言风语,觉得丢脸,倒是想去骂赵姨娘一顿。然而后者被关在老太太的佛堂里,她就是想见也见不着,无奈只能关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发了一通闷气。 待飘雪停了,两辆马车驶出了荣国府,朝着京郊行驶而去。 在鱼儿与贾母出门的同一时间,被鱼儿用竹签教训狠了的五个纨绔子弟的长辈,一脸杀气腾腾的,带着人手,正在赶往来荣国府的路上。 贾敬昨夜得了一个新丹方,窝在丹房里盯着炼丹炉,等待丹药炼好出炉了,天将将亮了,他方去歇息。 这一睡,便到了午后,几乎是刚醒来,鱼儿就到了。 在贾敬眼里,任何事都比不上他所谓的修道成仙,一般人来扰他清修,贾敬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见面,哪怕他儿子贾珍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是,今日前来的是贾母,是他的长辈。而且,这会儿他空闲着也不忙炼丹,于是便让小道士请了两人过来。 贾敬弃官从道,终日沉迷修道炼丹,胡乱服食丹药,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年到头,宁荣两府所有的人,包括老太他,也只有在祭祖之日,方能见贾敬一面。 仔细一算,贾母也快近一年没见过他了。 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瘦削到吓人的中年男人。 他的嘴唇边缘发紫,眼珠子充血发红,皮肤青黄,脸色比重病之人还差,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像被烈日晒烤掉了生命力的植物,一看就是胡乱吃多乱七八糟的丹药,毒素积攒多了,堆积在身体里造成的。 如果,贾敬再不停止食用他的那些“神丹妙药”,那么恐怕离爆体身亡之日不远了。 鱼儿一边上下打量着贾敬,一边分析他的身体大概情况。 贾母头戴帷帽,进了屋,打发了外人,也没取下。隔了一层加厚的纱布,贾敬看不清她的正脸,捻了捻胡子,神色很是困惑。 看出了贾敬的疑惑,贾母解释说:“今日一觉醒来,脸上起了红疹子,有些不太方便。” 一开始贾母本想道明鱼儿的秘密给贾敬知的,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那几些丫头、姨娘等人知悉实属无奈。 好在她屋里的下人,这几年打发走了不少,连赖嬷嬷一家子,贾母都不大爱叫来伺候了。如今日日跟在她和两个玉儿身边的,都是经过考验,忠心可鉴的,他们能守得住秘密,贾母更是信得过他们。只有赵姨娘需要调教一番。 贾敬虽然也姓贾,但终究和鱼儿只是堂伯侄关系,中间隔了一层。 因此老太太出门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特地让鸳鸯用布料包裹密实了头发,在脸上画上了皱纹,不放心又戴了加厚的帷帽,遮掩她的改变。 一番动作下来,等到贾母感觉安全了,才招呼着人出门。 来前,贾母和鱼儿来了一次长谈。将来拜访贾敬的目的,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等一系列的问题,一点儿一点儿揉碎了和鱼儿解释。 从鱼儿本身来讲,他当然不惧怕贾母所言的那些顾忌,但是他不免要为贾母和林黛玉考虑。是以,对于贾母提出的做法,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由于打过了招呼,此时鱼儿听了贾母用来糊弄贾敬的借口,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贾敬腹诽道:起了红疹,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大冷天的出门,来他这道观做什么? 贾敬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鱼儿一眼看透。 “是我听说了敬伯父会炼丹,心急着来找你学习。因着昨日出府差点走丢,祖母不放心,又听说伯父您一般不常见客,所以她老人家才亲自陪同我一道过来见您。” 这也是贾母和他提前商量好的说法。 贾敬皱了皱眉,不解问:“这位是……” 自鱼儿“傻了”,贾母就没带他出去见过人,幼童时期开始到今日和贾敬多年不见,贾敬认不出人也正常。 贾母笑呵呵地说:“这是你宝玉侄儿,这孩子前两日痴症才好。” 再不理外事,贾敬对鱼儿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听罢面带惊讶端详了他一会儿,淡淡问道: “是何方杏林圣手治好的?” 贾母并不因他的冷淡而气恼,因为她十分清楚贾敬除了修道,对其他事统统热情不高。 只要她证明了玉儿乃是仙人转世的身份,热衷于修道成仙的贾敬,定然恨不得日日供着玉儿。 不过,她并无此打算。 鱼儿摇了摇头,脸上摆出练习了半天才达到贾母标准的神秘笑容。“不是大夫治愈的。” 贾敬随口一说:“和大夫无关,难道是吃了仙丹?” 贾母见机插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一听和丹药相关,贾敬马上来了兴趣,满身的疲靡的气息顿时消散,精神大涨,连面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忽悠贾敬,鱼儿见三言两语贾敬就上当了,差点没忍住笑场。 还好贾母发现了端倪,暗中踢了鱼儿一下,他马上又端起了严肃脸。 贾敬没察觉祖孙俩的小动作,炙热的视线不断地扫射着鱼儿。 鱼儿照着安排好的剧本继续演下去。“想必敬伯父也是清楚我这痴症的由来吧。” 贾敬信奉神道,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得道成仙,外边传闻贾政受了天罚,正中他心头大忌。想起传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贾政的厌恶。 “谣言罢了,其实并非如此。” 鱼儿拿出事先和贾母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说法应付贾敬。 “那日众神赶着去参加西王母的寿宴,其中之一的海神在路上打了一个喷嚏,喷出的气息立体化作了一道雷,落到了荣国府。 天上一日,地上十年。等海神吃完了宴席返回,人间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老人家发现自己那日的一个喷嚏伤了人,过意不去,遂入梦治好了侄儿的痴傻之症。” 鱼儿瞅见贾敬脸上半信半疑的神色,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使出杀手锏,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玉罐子。 87.第 87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某一天,她和平时一样浮出海面高歌。意料之外的是,一条来自东方大陆的五爪金龙恰好经过这片海洋, 听到了歌声, 心念一动, 便闻声而来了。 由此, 一人鱼一龙互相吸引, 拥有了一份短暂的缘分。 双方分开的半月之后,鱼儿的母亲才发现腹中早已孕育了两人的结晶,耗费了整整百年去蕴养,终于等到了鱼儿即将出世的那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生产的那一日, 一场针对整个世界的大劫悄然来临。 那一日,不论是人鱼一族, 还是全人类,或者是其他生物, 都见证了天空撕裂, 陆地坍塌破碎,海洋如同那锅中的沸水翻腾不休,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惨烈景象。 灾难来的太过突然,深海的各类生物大片大片的死去, 躯体在那将汪洋搅拌得天翻地覆的力量之下, 化为肉末血水。 鱼儿之母身体正值孕育虚弱期, 自保的力量本来就不足, 面对危机无力应对,很快就受了重伤。 幸好五爪金龙在离去之前,曾经赠送给她一个龙族至宝。生死关头,在刺破耳膜的轰鸣声夹杂着哀嚎声中,她身上所携带着的龙族至宝发挥了作用,刹那之间封印了方圆千里的水域,保全了母人鱼的性命。 过后,她拖着重伤的身子,产下了一枚人鱼蛋。但是她的情况非常不好,虽然身处于至宝笼罩着的安全区内,但却不晓得出去的办法。所以,哪怕她已经绞尽脑汁,运用所有的办法去治疗自己,到底还是在鱼儿破蛋而出的第九年香消玉殒了。 母人鱼离世后,鱼儿困在深海水域,独自一人,再也没有见过除了他母亲之外可以和他交流的生物,平常所见到的不过是些水域内没有智慧鱼虾蟹贝。 身处于此方与世隔绝的水域,每天追赶着周围的鱼群就成了鱼儿最大的玩乐方式。当然,更多的时候,鱼儿还是躺在自己的大贝壳里,按照传承记忆里的方式修炼。 有时候烦闷了,鱼儿也会漂游在珊瑚群里唱歌。因为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最常做的就是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低唱,告诉他,他的父亲最爱的就是她的歌声,称赞那是世界最美妙的声音。 鱼儿每一次发出人鱼的声音,纵然知道希望渺茫,可是小脑袋中仍然不可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希望自己素未谋面,且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的父亲,会闻声而来和他相见。 光阴似水,岁月如梭。在鱼儿的一次次期盼之中,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在一方寂寞的世界中渐渐长大。 忽然有一天,一群人类闯入了这片净土。 鱼儿不清楚他们是用了何种方法破开至宝的结界进入的,他的心中只有见到人类的兴奋,摆着鱼尾游荡过去正欲开口,那些人却骤然举起武器,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他。 各种魔法斗气宛如密集的雨水对准鱼儿砸下,他刚刚打退了一波敌人,下一刻又来一波新的。令鱼儿感到惊奇万分的是,明明那些已经死在了他手上的敌人,不久后又复活了过来攻打他。 心中藏着好奇,久而久之的,鱼儿从敌人口中吐露出来的只字片语知悉了,他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之所以没日没夜地来他,都是为了他身上所谓的宝物。 可惜呀,这群喜欢喊他为“BOSS”的异界敌人,大大的低估了他的实力,无数时日下来,他们不但没有从自己身上拿走半根毫毛,反而是他们身上携带的诸多东西多有掉落,叫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直跳脚,还破口大骂说什么出了BUG,找GM投诉之类的话。 投诉的结果是什么鱼儿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大概是过了三天,那些人又闯进了他的地盘找他干架,反被他灭了一次又一次,死了复活又来,来了复活又死。 在这一不断循环的之中,鱼儿收集起了敌人死亡后掉落的物品,装进了自己的鳞片空间里,不到半年就堆积成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巨大藏宝库。 不知道是不是在鱼儿身上遭遇的挫折太大,损失过多,许多人渐渐地放弃了,前来挑战鱼儿的人类越来越少。 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鱼儿产生了去异界敌人家乡游玩一番的想法。等到鱼儿的家园门罗可雀的那天,他终于从玩家身上研究出了出去至宝的办法。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开开心心地出了家门,欢呼声刚出口,倾盆大雨似的紫色雷电刹那从苍穹之上砸落。 撑了一会儿,鱼儿在巨大的痛感中晕死在了雷电雨之下。 等到他再次睁开了双目,却发现自己只余下了灵魂,还似乎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面对着满屋子面露哀戚的贾府众人,鱼儿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圆眼,把目光放在了进门的一僧一道身上。 他在两人身上感应到了一股力量,不过很薄弱,比经常来找他麻烦的敌人还要弱小。打量了来人几眼,很快鱼儿便失去了兴趣,视线移到了屋内的摆设,飘来飘去,摸摸捏捏。 那厢鱼儿玩得忘乎所以,这头检查过了贾宝玉情况的一僧一道,却是面面相觑,心中直呼倒霉。 眼前的贾宝玉确确实实没有了灵魂,只余下一具肉体因为灵气未消散还保持着呼吸和心跳。确定了神瑛侍者如警幻仙姑所言的一般,在神雷之下已经魂飞魄散了,道士与和尚两人不由得面露难色,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唉,果真给警幻仙姑说对了! 说起来也是这神瑛侍者的命不好,好好的下界历个劫,不成想这劫难还未开始,就倒霉催的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也真真是惨透顶了。 围在贾宝玉床前的贾母一众人士,瞥见了僧道二人眉眼间流露出来的为难,不免提起了心脏。贾元春搀扶着贾母,侧头望向那道士,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位道长,我弟弟情况如何,可还有救?” 闻言,和尚和道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那一日雷电两位神君夫妻吵架,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一道神雷意外落到了人间,不小心就连累了神瑛侍者,生生搅和了警幻仙姑的安排。 警幻仙姑在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的心中分量极大,然而只是神界众多仙神中一个不出名的小仙,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寻上位神要说法的。 唯有咬着牙,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放弃了原有的计划,还有那投胎在下界历劫的众位仙子。 是以,她只给跛脚道士和癞头和尚传话提了个醒,就心灰意冷地跑去洞府闭关了,打定主意再不理下界的事情。 获悉了神瑛侍者魂散的消息,很快道人与和尚亦从警幻仙姑的做法中瞧了出来,她放弃了下界的一切,包括他们两个。 僧道很是不甘,两人商量一番,决定跑一趟荣国府,亲眼瞧一瞧贾宝玉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才导致了警幻仙姑如此颓丧,同时也想着是否还有挽救的机会。 可今日这一趟,让他们彻底明白了当时警幻仙姑是多么的无望。 某些仙神虽懂起死回生的手段,但那是在灵魂存在的前提之下,方能做到的。可贾宝玉连灵魂都不存在于天地之间了,难道还有法子重新拼凑回来? 别说重聚灵魂之事他们从未听闻过,即使真有这种逆天的仙法,怕是也只有九天之上的那位至尊才能做到,却不是他们此等连末等小仙都不是之人可以使出的。 不过,他们来时毕竟是保证了有能力救醒贾宝玉,故而此时绝对不会自打嘴巴。 面对贾府老小一家子或是期盼、或是担忧的目光,僧道心中达成一致。 纵使无法还给贾家一个原原本本的贾宝玉,但是一个能行走、能吃喝,撇开没有智慧和语言能力不谈,一切和常人无异的无魂躯壳,他们还是有法子办到的。 想罢,癞头和尚闭上双目,面上无喜无悲,淡淡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道人摸了摸胡须笑了笑,不答反问道:“敢问贾老夫人,小公子自胎中带出世的宝玉在何处?” 鱼儿听着老太太话到一半就没下文,低头沉默了起来,歪了歪头困惑道:“祖母你刚才想说什么?” 贾母神色自如,眨眼便编好了新问题。“我呀,是想问你。一大早来祖母这儿,是有何急事?” 鱼儿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重重一点头,道:“祖母,我想学戏。” 他提及学戏之时,整个人好似在发光,眼睛光彩照人,那是找到了喜爱的事物,才会拥有的神态。 黑黝黝的鹿儿眼,直勾勾的瞅人,那副喜爱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鉴于鱼儿走丢事件,贾母如今是惊弓之鸟,未从惊惧中缓过气儿来,这阵子她都是不放心鱼儿出街的。 而且鱼儿又拿出了那种种奇药,这段时日,还是少出门见杂人为妙。 再说了,朝中的高官哪一人没有一两个不可告人的嗜好,唱戏和那些人的癖好相比,说是一个好爱好都不为过。只要不是毁天灭地,她的金孙爱做甚便做甚,总之一句话,他开心就好。 有了以上三点,对于鱼儿提出要学戏的要求,老太太微微有所迟疑,便点头同意了。 左右荣国府里养着一帮戏子,要学也方便。老太太思绪飞转,电光火石间,已决定好了明日便召来府里唱功最好的生旦倾力教导鱼儿,让他忙碌起来,没时间去外头玩耍。 这时候,外头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贾母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加快语速叮咛鱼儿。 “日后凡是事关你真正的秘密,你只能同祖母还有你林妹妹说。其他人,哪怕你亲娘和老子来了,也休要理会。” “还有,这段时日,你就别再从那鳞片里取东西出来了。等祖母张罗好了一切,给你安排一个可以解释珍药来历的身份,往后便随你行事了。” 出于私心,老太太一直有心隐瞒鱼儿的来历,只是出了今日的这一遭,恐怕瞒不了多久了,倒不如主动出击,找好借口,为将来自家孙儿身上可能出现的神奇之处找好因由。 只不过,怕帝皇多疑猜忌,神龙身份自是不能透露的,恐怕要委屈她的乖孙,顶着人间修道者的名头了。 这样也好,有了这层身份,日后就算是见到了人间帝皇,也不必委屈了玉儿下跪磕头,行个道礼即可。 既然低调不成,那便高调起来吧。只要高调到了连皇家亦要忌惮三分的程度,也就不惧其他魑魅魍魉了。 索性待鸳鸯回来,便带玉儿去京郊玄真观一趟,见见敬哥儿吧! 还有,库房里剩下的珍珠粉也不用留着了。 等说服了敬哥儿教导玉儿镰刀,过了半月,再让玉儿顶着炼丹的名头,掺杂点别的粉末捏成药丸形状,说是无意炼成的,献上去给圣人和太后娘娘。 日后,朝内外的大人物为了玉儿所谓的丹药,还不是上赶着来讨好? 想罢,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是林黛玉一行人为了避雨回来了。 老太太拍了拍鱼儿的手背,朝外喊道:“你们都进来吧。” 紫鹃用帕子擦拭了落在林黛玉发上的三两点雨滴,抱怨了一句。“突然下雨,这天儿恐怕要更冷了。” 鱼儿看了眼门外的飘雨,和小东西鼻子对鼻子互相蹭了蹭,说道:“天空不见黑云,雨滴也小,我看下不了太久。” 果然,这话说出来没多久,天上飘着的小雨就停了,挤满了屋子的人也渐渐散去。 少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快速接近,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来到了门前,老太太抬头一看,是鸳鸯从贾环处回来了。 说来也巧,鸳鸯奉命去问清情况,人才抬脚进了院子,就撞见了小跑着去找赵姨娘要回珍珠粉的贾环。 贾环一听她的来意,也不隐瞒,将昨日归来见了赵姨娘的种种告知于鸳鸯。 鸳鸯当机立断,命从贾母那儿带来的小厮围起院子,不让人进出,流出消息。 更绝的是,担心赵姨娘那个拎不清的,瞎嚷嚷泼脏水,她还带着几个丫头,直接撞开了赵姨娘的房门。 门开的刹那,双方对上彼此的视线,都有些发愣。 赵姨娘身上穿着一袭艳丽的罗裙,但是更吸人眼球的是她未施粉黛的脸庞。 她年轻时便是个美人,只是年老色衰,满嘴脏话不讨人喜,别人用有色眼光看她,只觉得她的容貌不堪入目。 然而服用了千年珍珠粉,她的脸孔一夜发生了蜕变,恢复到了最美好年龄时,像朵花儿一样的容貌。她安静坐着不开口的模样,进入了闯入者们的眼中,后者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88.第 88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贾元春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听道长之言,莫非宝玉是因为丢失了那块宝玉, 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道士微微颔首, 再次问道:“怎么?可是玉出了问题?” 贾母紧了紧手手中的拐杖, 敲了敲地板, 双唇蠕动却未发一字, 片晌叹了叹气才懊恼地说:“道长不知,那玉在宝玉出事那天一起跟着不见了影踪。老身差遣下人翻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无奈都没有下落。” 道士捻了捻胡须,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 待贫道掐指一算,算一算灵玉究竟身在何方。” 一言说罢, 其左手五指微动,口中溢出无声之语, 约莫几十息之后, 他的双目亮起了光芒,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有了!”道士指了指西边,又说:“这玉不远不近,就在府中的池塘深处。” 贾母闻言大喜, 忙不迭点了身边的一名丫鬟, 语气急切地吩咐道:“快快快!喊来家里所有熟识水性的小厮下水寻玉去。” 丫鬟出了房门, 屋内的妇人们立马欢呼起来, 霎时间,整间房子都回荡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惊喜声。“太好了,宝玉有救了!这回咱们宝玉有救了!”受了道士的误导,大家伙心里头都以为只要找回了贾宝玉遗失的玉,那么贾宝玉必然能毫发无损的醒来。 说着说着,贾元春回想起弟弟这阵子遭受的险难,眼珠子顿时就红了。王夫人并王熙凤以及大小丫头们受了感染,紧随着都悄悄抹起了眼泪。 在一屋子女眷无声落泪的空隙中,院子里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把池塘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是摸到了两块经受淤泥污脏了的碎裂灵玉。 不到半个时辰,适才离去的丫头回来了。她面色惶恐地低着头,小心翼翼捧着两块已经洗净的碎玉走到了贾母跟前。 当瞧清楚了玉分裂成两半的情形,一屋子的女眷,前一刻还焕发着喜悦光芒的脸色,下一秒就化作了阴雨天。 “玉……玉怎么会碎了?!”贾母惊得差点昏厥,唇色苍白,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贾元春第一时间发现了,连忙搀扶好老太太。 “从池子里捞起来已经是这般了。”丫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想必是……是被那日的天雷劈成了两半的。” 两人对话间,鱼儿嗅到了空气中碎玉飘散出来的灵气,正在掏花瓶的举动一顿。 他停下了探索新世界的举动,转身飘到了贾母跟前,盯着碎玉鼻头微微动了一下,轻轻嗅了一嗅。 花瓣似的唇瓣动了动,鱼儿伸出自己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按着自己殷红的下唇,目露渴望。玉里的灵气是从未闻过的香味,真想一口吞了,尝尝滋味。不过真要吃了,会不会闹肚子呢? 虽然正处于灵魂状态之下的鱼儿感觉不到饥饿,但这并不妨碍他嘴馋。 贾母望向道士与和尚,面如槁木死灰,脱口而出的声音又干又涩。“道长……”刚出现的转机转瞬却毁灭了,难道天意如此,要她的金孙离她而去吗? 癞头和尚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玉既然碎了,贫僧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完全治愈贾公子。设若老夫人愿意,我二人定当尽力试上一试,只是最后贾公子能否恢复如初,那就要看天意了。” 贾母往床上躺着的贾宝玉处探了一眼,凝视着他和死亡差不多的样子,含泪点了点头道:“不管结果如何,还请两位放手一试吧。” 癞头和尚从丫鬟手中拿过碎玉,几步走到了贾宝玉面前施法。 鱼儿还在自顾自地纠结着吃或不吃,感觉到诱人的香味飘远了,立时从犹豫状态回神。 他抬起眼帘定睛一看,瞅见了癞头和尚拿走了他的食物正要施法,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冲了过去。 就在此刻,贾宝玉的身体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鱼儿不受控制,被吸力扯进了床上失了灵魂的空躯壳里。 也许是身份复杂,兼之又是来自于其他的世界,身上神奇之处甚多。有些来历的僧道两人,自始至终都感觉不到鱼儿的存在过。 因而,等鱼儿入驻了新身体,屋子里的僧道都没有一丝异样。 见着贾宝玉的身体四周萦绕着一圈儿淡金色的柔光,施法过程中的癞头和尚脸上露出了一个放心的淡笑,继而出指轻轻点了点贾宝玉的眉心。 弹指间,贾宝玉或者也可以说是鱼儿蓦地睁开了双目。 贾母与王夫人等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床上,一看宝玉果真苏醒了,立刻让无限的惊喜占据了心头。 贾母拄着拐杖,三两步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欢天喜地抱着宝玉,又是哭的又是笑的。 王夫人抹泪吩咐下人道:“快快去禀告老爷,说是宝玉醒了,让他也知晓这个大喜讯高兴高兴。” 听罢,立刻有小丫头快步跑了出去,往家里其他主人处报喜。 待到女眷们从喜悦中回神过来,记起要答谢一僧一道,不想回头一看,僧道不知何时便消失在了房中,只余留有两人的大笑声回响在众人耳际。 林黛玉捏着手绢掩嘴,咳嗽了几声,奶娘王嬷嬷眼中划过忧色,忙不迭去将晚膳前鱼儿赠送的锦盒捧来。 “里头是宝二爷让晴雯那丫头送来的珍药,姑娘睡前用了吧,莫要辜负他的一份好意。” 虽然自家姑娘的两个舅舅和舅母对待她只是表面功夫,但好在老太太真心怜爱,给予姑娘的待遇和宝二爷别无二致,下边伺候的下人不敢怠慢,姑娘离家在这荣国府里住得也舒心,就是打小病弱的身子,无甚好转,无端地令身边的人忧心。 那人参养荣丸里的人参,老太太换了又换,甚至拿出了当年陪嫁的三根婴儿手臂粗的好参,也没有多少起效。可见是个没用的,希望宝二爷送来的新药能起些效果,让姑娘的身子好受些。 “取出来我用了。”林黛玉微微颔首道。 “晴雯说了,每瓶一颗,一齐用温水服用即可。”王嬷嬷说着,已经手脚利索,分别从几个青花瓷瓶里倒出了米粒大小的药丸子,并倒了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递予林黛玉手中。 “这药丸子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林黛玉笑了笑,随即放入口中就水咽下,她轻咦一声,又道:“一点儿都不苦,还带着一股子花草清香,像是花露。” “拔开瓶口便有清香扑鼻而来,嬷嬷闻了身体一阵轻松,可见是个奇药,姑娘用了身子定有好转。”王嬷嬷道。 林黛玉抿嘴笑了笑,不接话。“时候不早了,就寝吧。”她从小吃的药比饭还多,对于根除自己的顽疾之心,早就被一次次的失望浇灭了。 老太太举着拐杖捶了贾琏大半时辰,闹了一身酸痛,此刻正半躺在榻上,由鸳鸯捏肩捶背,缓和身体上的不适。 “琥珀,玉儿送来的补药呢,拿来给我用了。” 话音飘散,不多时琥珀抱着锦盒进来了。“老太太,这儿还有宝二爷送来的珍珠粉,说是给您美容养颜的,要不也敷一些在脸上吧。” 贾母摇头无奈笑了笑,“这孩子……我老婆子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学小姑娘家家的美容养颜作甚?罢了,好歹是玉儿的一片孝顺,取来敷用了吧。” “唉!”琥珀答了声,便忙活了起来。 同一时间,赵姨娘屋里烛火通明,她打发了丫鬟,独自坐在铜镜前涂抹珍珠粉。敷完了整张脸,瓶子里头的粉末还剩下指头多的分量,不够下次敷用。 她想了想,悉数倒入了茶水里,张口喝下了肚里。 赵姨娘卧室的不远处,贾环熄了灯火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正因今日一时头脑发昏,将那来历不凡的珍珠粉末给了赵姨娘而后悔不迭。 翻来覆去想了许许久,决定明晨让赵姨娘把东西还给他,贾环才勘勘陷入了睡梦之中。 临睡前,鱼儿为小东西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了不少问题,遂塞给它一大堆补药吃。 那些药丸味道清甜,小东西是个识货的,见鱼儿给了几粒就不给了,喵喵叫着不依。鱼儿举着手,另一只手捏起小家伙的喵爪子,和它巴掌拍巴掌。 小东西双目放光,自动领悟了游戏规则,举起毛茸茸的梅花爪,拍打着鱼儿的手心,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玩疯了拍手游戏的的小东西很快便不记得要吃的了。 过了片刻,玩累了拍手游戏,小东西打了一个呵欠,小脑袋乖巧地趴在鱼儿的手心蹭了蹭,随即闭眼睡着了。 床边是麝月几个合作用动物皮毛搭出来的猫窝,看着就暖和。鱼儿抱起小东西,放入了精致的猫窝里,帮它盖好了小被子,才伸了一个懒腰,掀开纱幔,躺入了暖洋洋的被窝里,闭目就寝。 茜雪、碧痕见鱼儿已躺好,轻手轻脚吹灭了烛火,退到了外间。 俄尔,鱼儿彻底进入了酣睡状态。 蓦地,其床边的猫窝微微动了动,睡眼惺忪的奶猫儿拱了拱,从小被子底下钻了出来。它皱了皱小粉鼻,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纵身跃起,跳到了鱼儿的床上。 小东西跌跌撞撞,半走半滚着来到了鱼儿的脸侧,身子团成圆滚滚的一个雪团,毛嘟嘟的小脑袋挨着鱼儿的下颌,窝在他的颈窝,阖上琥珀双瞳,不一会儿,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更阑人静,定王府内,涂蕴之却仍然未眠。 他横躺双手叠放在腹部,放空思绪,收缩在脑海里的精神触角,井然有序地伸展而出。 若是有人可以看见精神力,便可发现,丝丝缕缕的金色“丝线”,以定王府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发散开来。从高空中俯视京都,可见其上空一朵金菊花正在缓缓绽放。 其中一缕精神力飘动到宁荣街附近,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波动,正是涂蕴之白日里,从鱼儿身上感受到的。 涂蕴之心下一喜,暂停了其他精神力丝线的探索,驱使有所发现的“金丝线”接近,试图探清鱼儿所在的具体位置。 突如其来的,“金丝线”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随之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拉扯着涂蕴之的精神触角,将其吸了过去。 涂蕴之脑中轰的一声,一阵昏黑之后,其意识昏昏然,恍恍惚惚,好似做起了梦。 清风徐徐,窗外繁花似锦,蝉鸣声声。 床榻前方的地面上,散落地堆放着昨夜褪下的衣物,分不清是谁和谁的。 涂蕴之轻轻抽出手臂,掀开锦被起身,赤脚踩在地上,从衣柜里取出一身干净衣袍穿上。 回来的时候,他顺便弯腰捡起了睡在地面上亵衣裤和外袍,随手搭在了架子上。 涂蕴之轻柔地拍了拍床上鼓起的一团,无奈地笑了小。“该起了。” 薄被下的人蠕动了一下就不动了。“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下。” “都是你的错,就会使劲的折腾我,腰都要断了。”被窝里的人,一巴掌拍到了涂蕴之的嘴上,他顺势握住了那只细腻光滑的手上,低头一口亲在了手背上。 “今日你的海底公园开张,迟了可就要错过了。” 鱼儿咕哝一声,“横竖是个分园,错过便错过了。” 涂蕴之干脆掀开锦被,掌心来回摩挲着他左右两扇蝴蝶骨,目光停留在其细颈的红痕上,两瞳内的小火苗陡然变成了熊熊烈火。 “既然如此,那我们继续吧。” “什么……唔……” 涂蕴之掰过他的脑袋,低头薄唇覆上了他粉嫩微肿的唇瓣,淹没了其剩下未出口的话语。 耳边传来了一阵响动,隔了两条街的两人,顿时从梦中惊醒,同步惊坐而起。 他们下意识地睁开双目,霎时刺目的光芒扑来,不适地眯了眯眼,望向窗外,方惊觉已是新一天的到来。 胡同深处,五名华衣少年正满口污言秽语辱骂贾环,并轮番施以拳打脚踢。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贾环护着脑袋,一边惨叫着,一边质问围着他殴打的五名华衣少年。 要不是被家里的两个女人吵闹的心烦,他今日岂会偷溜出府,碰上了这么一群纨绔子弟,被堵在了胡同里欺辱。 少年们嚣张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大伙快听听,他的话好不好笑?” 今日在场以欺辱贾环为乐的少年们,其中三人的父辈在朝廷上举足轻重,余下二人的姐姐乃是宫中受宠的妃嫔,都是背靠大山之人,以往欺凌了多少不受宠的庶子也不见得有人敢吱一声,早已养成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性子,欺负起贾环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凭你也配质问我们?”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我等为何不敢?” 贾环痛得全身发抖,心里既委屈,又愤怒。“你们……你们……你们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父亲?”贾环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就算告到了贾政面前,他也不见得为自己做主。 89.第 89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思及梦境中的内容, 涂蕴之的目光陡然转深, 闭了闭眼, 过了片刻再度睁开,他瞳孔深处波涛汹涌的海洋,方得以风平浪静。 涂蕴之正对着门口, 放空双目, 发散思维, 将脑海中的疑团一一清理顺畅。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梦境真正的主人当是那名少年郎,并非因自己而起。 大抵是昨夜他探查之时过于急切,惊动了少年的精神力,两人的精神力陡一交缠, 自己的意识意外被吸入了少年的梦境,与之同做了一场大梦。 这可真是……有趣啊…… 鱼儿脚趾头蜷缩着, 双手捏着被角,还未完全从梦中的余韵走出来。 他双颊滚烫, 点缀着两抹红晕,就连耳垂亦是红彤彤的, 好似抹了胭脂,又像是贴了两片红牡丹花瓣。 鱼儿捂着砰砰跳的心脏, 抿了抿唇, 一脸的怪异。 良久, 他才喃喃道:“居然做个了预知梦……还是那样……那样的预知梦……那岂不是说, 梦中的另一男子,便是自己的伴侣了。” 那样的人物太优秀了,初见之时的模样,深刻在鱼儿的脑海里,且仅仅过了一日,他想装傻扮瞎,假装不知道那是昨日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都不成。 小东西让鱼儿惊起的动作弄醒,睁着迷蒙蒙的大眼睛,正奇怪地望着鱼儿自言自语。 “喵呜”一下奶叫声,从小东西嘴里飘出,叫回了鱼儿的灵魂。 鱼儿暂时被拉去了注意力,偏头瞅着抬头兀自打量他的奶猫儿,用柔软的指腹点了下它的脑门。“你这小东西,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鱼儿昨夜意识入梦太深,不仅没察觉自己曾经无意识拉了另一人入梦,而且连小东西半夜爬床的动静都没发现。 小东西不理鱼儿,蹲坐着,用两只梅花前爪,抠着自个儿的后脚脚玩。 吃了补药大杂烩,小东西脱胎换骨,非但身体更上一层楼,其他方面亦更具灵性了。 鱼儿端详着小东西的一举一动,颇为惊讶地说:“一夜之间,你居然连抠脚技能都领悟了,看来昨天的药没白喂。” 小东西软糯糯地“喵”了一声,举起梅花肉垫拍在鱼儿脸上,恼怒地推开他的脸,背过身换了一个坐姿抠脚脚玩。 鱼儿感觉到了亵裤传来的凉意,放弃了伸指弹小东西额头的打算,掀被下榻,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丫鬟们都进来了。 晴雯三人伺候鱼儿梳洗,麝月抬步去收拾床榻,瞧见架上多出了一件换下的亵裤,于是问道:“为何有件换下亵裤在此?” 一时大意,忘记了毁灭证物,鱼儿张了张嘴,眼睛飘忽,说不出口真相。 见等不到答案,麝月的神情越来越疑惑,恰好视线瞥见了抠脚猫,鱼儿一急,脱口就道:“小东西半夜爬上了床榻,早晨一醒,尿在了我身上。” “这小调皮蛋。”麝月捧起小东西,放到了它的专属猫窝里,点了点它的眉心。 小东西抬头望了一眼麝月,没发现不对,随即低头继续抠脚。 鸳鸯挂起垂落的帷帐,如同平常一样,弯身搀扶贾母起身。 她含笑张口,正欲要询问老太太的身体情况。目光甫一触及贾母的脸庞,鸳鸯的笑容登时凝滞在了脸上,樱桃小口半张着,两眼盛满了惊诧,脸上就差直接写着“神迹”两个字了! 很快,琥珀领着一群小丫鬟带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当注视到贾母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整个人都呆滞了,手中的盛装着温水的铜盆,当即脱手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随后,其他小丫鬟也陆续发现了贾母身上的变化,手中的东西一个接一个落地,顿时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个个都半傻半痴,失音了。 贾母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丝毫没有感觉,见状立时眉头紧锁,怒斥道:“你们今儿个都是怎么了?一个个毛手毛脚的,是不是都没睡醒?” 刚训斥了一个开头,贾母面上突然浮现了一丝惊讶,话锋一转,讶异道:“玉儿昨夜送来的药果然有奇效,昨儿个还哪里都难受,今晨一觉醒来,腰不酸腿也不疼,全身舒坦极了,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瞠目结舌的众女,直勾勾,毫不掩饰地盯着贾母的脸庞。 鸳鸯捡起自己砸脚面上的下巴,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感觉……您确确实实是年轻了……” 女人都爱听好话,贾母也不例外。 她脸色有所缓和,笑了笑说:“你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就是说话磕磕绊绊的,不甚流畅,仿若舌头受伤了。 鸳鸯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想说明她之所言并非贾母所理解的意思,可越是着急想解释,她越是没法子吐出半个字眼。 琥珀瞧出了鸳鸯的窘迫,帮忙开口说:“老太太,您……您去照一照镜子便明白鸳鸯的意思了。” 这会子贾母也回味过来了不对劲儿,转身几步走到了梳妆台前,坐在了绣墩上。 铜镜中倒映出的脸,虽然只有六七分的清晰,但仍然无法影响到贾母的判断。 镜中人的脸还是她的,唯一不对的是,那张脸上的皱纹消失了七层,一夜间年轻了十多二十岁,瞧着比王夫人还要年轻一两岁。若是略施粉黛,稍加打扮,还会显得年龄更小。 老太太注视着镜中倒影,终于明白了方才鸳鸯等人的失态,是从何而来的。 她僵着身子,从身后抓过一把自个儿的头发。昨日还灰白的发丝,现今每一根都黑得发亮,柔软滑手,和小姑娘家精心保养的几乎无差别。 贾母心跳如擂,转过呆滞脸,道:“鸳鸯,你掐掐我,看是不是还没睡醒?” 鸳鸯和琥珀齐刷刷伸出自己红红的手腕,“老太太,我们都把自个儿的胳膊掐红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这是返老还童了!”老太太捂着嘴,将尖叫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这话虽然夸张,但意思也不错,只要老太太继续服用昨儿的鱼儿送的珍珠粉,未必不能恢复二八少女时候的容颜,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还童。 敷了一次珍珠粉,便有如此奇效,若是继续使用下去……光想想贾母就嗓子发干,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由此,一人鱼一龙互相吸引,拥有了一份短暂的缘分。 双方分开的半月之后,鱼儿的母亲才发现腹中早已孕育了两人的结晶,耗费了整整百年去蕴养,终于等到了鱼儿即将出世的那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生产的那一日,一场针对整个世界的大劫悄然来临。 那一日,不论是人鱼一族,还是全人类,或者是其他生物,都见证了天空撕裂,陆地坍塌破碎,海洋如同那锅中的沸水翻腾不休,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惨烈景象。 灾难来的太过突然,深海的各类生物大片大片的死去,躯体在那将汪洋搅拌得天翻地覆的力量之下,化为肉末血水。 鱼儿之母身体正值孕育虚弱期,自保的力量本来就不足,面对危机无力应对,很快就受了重伤。 幸好五爪金龙在离去之前,曾经赠送给她一个龙族至宝。生死关头,在刺破耳膜的轰鸣声夹杂着哀嚎声中,她身上所携带着的龙族至宝发挥了作用,刹那之间封印了方圆千里的水域,保全了母人鱼的性命。 过后,她拖着重伤的身子,产下了一枚人鱼蛋。但是她的情况非常不好,虽然身处于至宝笼罩着的安全区内,但却不晓得出去的办法。所以,哪怕她已经绞尽脑汁,运用所有的办法去治疗自己,到底还是在鱼儿破蛋而出的第九年香消玉殒了。 母人鱼离世后,鱼儿困在深海水域,独自一人,再也没有见过除了他母亲之外可以和他交流的生物,平常所见到的不过是些水域内没有智慧鱼虾蟹贝。 身处于此方与世隔绝的水域,每天追赶着周围的鱼群就成了鱼儿最大的玩乐方式。当然,更多的时候,鱼儿还是躺在自己的大贝壳里,按照传承记忆里的方式修炼。 有时候烦闷了,鱼儿也会漂游在珊瑚群里唱歌。因为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最常做的就是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低唱,告诉他,他的父亲最爱的就是她的歌声,称赞那是世界最美妙的声音。 鱼儿每一次发出人鱼的声音,纵然知道希望渺茫,可是小脑袋中仍然不可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希望自己素未谋面,且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的父亲,会闻声而来和他相见。 光阴似水,岁月如梭。在鱼儿的一次次期盼之中,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在一方寂寞的世界中渐渐长大。 忽然有一天,一群人类闯入了这片净土。 鱼儿不清楚他们是用了何种方法破开至宝的结界进入的,他的心中只有见到人类的兴奋,摆着鱼尾游荡过去正欲开口,那些人却骤然举起武器,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他。 各种魔法斗气宛如密集的雨水对准鱼儿砸下,他刚刚打退了一波敌人,下一刻又来一波新的。令鱼儿感到惊奇万分的是,明明那些已经死在了他手上的敌人,不久后又复活了过来攻打他。 心中藏着好奇,久而久之的,鱼儿从敌人口中吐露出来的只字片语知悉了,他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之所以没日没夜地来他,都是为了他身上所谓的宝物。 可惜呀,这群喜欢喊他为“BOSS”的异界敌人,大大的低估了他的实力,无数时日下来,他们不但没有从自己身上拿走半根毫毛,反而是他们身上携带的诸多东西多有掉落,叫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直跳脚,还破口大骂说什么出了BUG,找GM投诉之类的话。 投诉的结果是什么鱼儿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大概是过了三天,那些人又闯进了他的地盘找他干架,反被他灭了一次又一次,死了复活又来,来了复活又死。 在这一不断循环的之中,鱼儿收集起了敌人死亡后掉落的物品,装进了自己的鳞片空间里,不到半年就堆积成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巨大藏宝库。 不知道是不是在鱼儿身上遭遇的挫折太大,损失过多,许多人渐渐地放弃了,前来挑战鱼儿的人类越来越少。 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鱼儿产生了去异界敌人家乡游玩一番的想法。等到鱼儿的家园门罗可雀的那天,他终于从玩家身上研究出了出去至宝的办法。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开开心心地出了家门,欢呼声刚出口,倾盆大雨似的紫色雷电刹那从苍穹之上砸落。 撑了一会儿,鱼儿在巨大的痛感中晕死在了雷电雨之下。 等到他再次睁开了双目,却发现自己只余下了灵魂,还似乎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面对着满屋子面露哀戚的贾府众人,鱼儿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圆眼,把目光放在了进门的一僧一道身上。 他在两人身上感应到了一股力量,不过很薄弱,比经常来找他麻烦的敌人还要弱小。打量了来人几眼,很快鱼儿便失去了兴趣,视线移到了屋内的摆设,飘来飘去,摸摸捏捏。 那厢鱼儿玩得忘乎所以,这头检查过了贾宝玉情况的一僧一道,却是面面相觑,心中直呼倒霉。 眼前的贾宝玉确确实实没有了灵魂,只余下一具肉体因为灵气未消散还保持着呼吸和心跳。确定了神瑛侍者如警幻仙姑所言的一般,在神雷之下已经魂飞魄散了,道士与和尚两人不由得面露难色,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唉,果真给警幻仙姑说对了! 说起来也是这神瑛侍者的命不好,好好的下界历个劫,不成想这劫难还未开始,就倒霉催的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也真真是惨透顶了。 围在贾宝玉床前的贾母一众人士,瞥见了僧道二人眉眼间流露出来的为难,不免提起了心脏。贾元春搀扶着贾母,侧头望向那道士,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位道长,我弟弟情况如何,可还有救?” 闻言,和尚和道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那一日雷电两位神君夫妻吵架,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一道神雷意外落到了人间,不小心就连累了神瑛侍者,生生搅和了警幻仙姑的安排。 警幻仙姑在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的心中分量极大,然而只是神界众多仙神中一个不出名的小仙,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寻上位神要说法的。 唯有咬着牙,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放弃了原有的计划,还有那投胎在下界历劫的众位仙子。 是以,她只给跛脚道士和癞头和尚传话提了个醒,就心灰意冷地跑去洞府闭关了,打定主意再不理下界的事情。 获悉了神瑛侍者魂散的消息,很快道人与和尚亦从警幻仙姑的做法中瞧了出来,她放弃了下界的一切,包括他们两个。 僧道很是不甘,两人商量一番,决定跑一趟荣国府,亲眼瞧一瞧贾宝玉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才导致了警幻仙姑如此颓丧,同时也想着是否还有挽救的机会。 可今日这一趟,让他们彻底明白了当时警幻仙姑是多么的无望。 某些仙神虽懂起死回生的手段,但那是在灵魂存在的前提之下,方能做到的。可贾宝玉连灵魂都不存在于天地之间了,难道还有法子重新拼凑回来? 别说重聚灵魂之事他们从未听闻过,即使真有这种逆天的仙法,怕是也只有九天之上的那位至尊才能做到,却不是他们此等连末等小仙都不是之人可以使出的。 不过,他们来时毕竟是保证了有能力救醒贾宝玉,故而此时绝对不会自打嘴巴。 面对贾府老小一家子或是期盼、或是担忧的目光,僧道心中达成一致。 纵使无法还给贾家一个原原本本的贾宝玉,但是一个能行走、能吃喝,撇开没有智慧和语言能力不谈,一切和常人无异的无魂躯壳,他们还是有法子办到的。 90.第 90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就连贾赦这个日日躲在院子里和小妾丫鬟嬉闹玩乐、饮酒寻欢的荒唐人,都抽空过来看过几回贾宝玉。唯独贾政这个做父亲的,数日来不曾过问一句, 不曾探看过一回,仿佛荣国府里根本不存在贾宝玉这人似的。 别看贾政此人表面上看着是个正经的读书人, 骨子里却是个迂腐的假正经,把自己看得过高, 又好面子,爱名声, 更喜做官。 一旦认定是贾宝玉害他丢尽了脸面,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没了前程, 绝了官路。便在心里恨死了贾宝玉,巴不得从来没生过这祸害东西。 在这段黑暗的透不过气来的日子里, 贾政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 他一定要在当初贾宝玉出生的时候掐死他,免得留下来祸害他自己。 贾母是荣国府唯一能压制贾政的人, 听说了后者的所作所为, 顾不得身体疲惫,提着拐杖气势汹汹杀到了贾政的住处,就是一顿质问和棍棒砸下来。 然而, 就算她这样做了, 到最后还是没能改变贾政的态度。 贾政经此一遭, 是心性大变,破罐子破摔了。非但丝毫没有收敛自己对贾宝玉的憎恨,反而变本加厉,日日破口大骂贾宝玉是害人的祸端,累得他这个做父亲的被牵连,意图为自己洗白。 往常贾赦行事荒唐,贾母偏心二儿子。这回试了几次,领教了贾政固执,从他身上看到了从前忽视的种种瑕疵,贾母心中贾赦和贾政的立刻调转了位置。 尽管贾赦惹贾母生过许多气,直到今日她依旧没有多喜欢贾赦,但从来没有拥有过像现在掐死贾政一样弄死他的念头。 贾政如何暂且翻过,只说另一方,对于贾宝玉遭雷劈成傻子的这件事,纵然贾母等人有心隐瞒,不过由于贾府下人的人多嘴杂,隐瞒了一些时日,终究是被府中下人流传到了府外。 在贾政天谴的流言渐渐淡了下来后,贾宝玉之事一跃成为京中新的谈资,引得京中百姓贵族议论纷纷。 贾宝到底是个纯真的稚龄孩童,尽管不乏内心阴暗险恶用心者针对,不过大多数的人并没有太多想法,至多是表示了同情可惜。假设那日他不在贾政身边,说不定就不会经此一难,从家世显赫的小公子沦落为一个痴傻呆儿。 通过赖大家的得知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贾母为此大发雷霆,发卖了不少没规矩的奴仆。 往日人多热闹的荣国府,倒是冷清了许多。留下的人都紧着嘴巴、守着规矩小心谨慎做人。 无心插柳柳成荫,多年不管事的贾母因着一顿怒火,反倒是无心整顿了府中的歪风邪气,做了一件利于荣国府的好事。 这不,这阵子乌烟瘴气的东西不见了,整个府邸空气都清净了许多。 虽说贾宝玉“傻了”,但贾母待他和从前相比丁点未变,依然拿他当宝贝疼爱,自然不允许外人自个儿金孙当笑柄谈论。 四王八公素来有互相联姻的习惯,并且荣国府身为其中之一,和京中许多官员贵勋都有着或大或小的联系,和贾老太太有交情的自然不在少数。 处置了下人,贾母马上遣人去了王家、史家、宁国府等府邸打了招呼。 尽管因为贾政遭了天谴,他们之中很多人对荣国府避如蛇蝎,不过压下谣言对他们也有好处,所以不管荣国府的那些亲戚,愿不愿意意给贾老太太面子,都要出些力气,帮了她这一回。 通过几家人的共同努力,不出两日,就压下了市井中的有关贾宝玉的流言。只不过,某些王孙贵族或者高官望族背地里拿来讨论,他们就没办法去管太多了。 自从贾代善离世,荣国府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没一个可以支撑的起家族的人,处境不妙,如今再因贾政天谴受挫,更是愈发的日渐式微了。 那些人都是荣国府惹不起的,好在流传范围不广,时间久了他们就会置之脑后。贾母心疼地摸着幼孙乌发,无奈忍了下来。 面对浑浑噩噩的贾宝玉,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待之如往昔。 赵姨娘幸灾乐祸,贾政恨之入骨,贾赦夫妻漠然置之,贾琏和王熙凤夫妇不以为意,只是碍于贾母的面子,隔段时间来看一看问一问而已。 就算是王夫人这个做亲娘的,也做不到坚持下去不改态度。起先她还心怀希望,照顾了贾宝玉两三个月。 可惜呀,请了数十个大夫,灌了无数汤药,见贾宝玉仍然没有任何好转,王夫人终于受不了了他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心生了厌烦。 倒是贾元春的作为举动令人高看了一眼。 贾老太太不是看不出来家里人的转变,可瞧着众人屡劝不改,她的心慢慢就冷了。 集万千宠爱一身的金孙,一朝只剩下了祖母和长姐的疼爱,贾老太太更加的怜惜贾宝玉, 干脆远了那些人事,在贾宝玉身上投注了所有心神,不放弃治疗,一天天的加倍疼爱自己这个没有价值的“傻”孙儿。 留在贾宝玉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也因为前者的呆傻,想要离开往高处走,是以伺候之时敷衍了事。 贾老太太一经察觉不假思索就杀鸡儆猴,之后又把贾宝玉带在身边,亲自盯着下人照料看顾。日后便是有那心比天高的,也畏惧贾母的威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生怕惹怒老太太。 为了孙儿,贾母是一改从前作风,威严日增,只有在面对贾宝玉姐弟的时候,还是当初的慈祥老太太。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好待遇了。 别以为鱼儿的意识留在了体内深处,就不清楚外界的是是非非了。 融合与改造同时进行,鱼儿抽不出多余力量控制身体,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旁观。 只要有心,外界的发生的一切都隐瞒不了他。 鱼儿主张劳逸结合,忙着融改的时候,隔上一段时间就会给自己放放风。抓住休息的时间,鱼儿通过身边人的交谈,收集分析消息,不消几日已全然弄明白了自己的新身份。 故而这些天身边发生的事情,乃至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他同样全部看在了眼里。对新鲜的世界,自有一番感触。 自打降生到世上这么多年来,撇开他母亲不提,这是第二次有人用如此亲昵而充满爱意的方式接近他。 鱼儿沉浸在贾母的怀抱中,好半晌才从怔愣中清醒。 意识回归,鱼儿第一时间探查起自身的情况,才晓得自己的灵魂融合进了一具无主的身体里。 这身体不是别的,正是他将将到来此地第一眼见到的,没了灵魂的活死人壳子。 只不过鱼儿那时给进屋的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吸引了去,所以匆匆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壳子,便将之抛到了脑后。怎样也没想到,刚才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差错,竟让他的灵魂融了进去。 鱼儿继续深入检查,不多时,已经详细彻底的了解了自己灵魂和躯体的现状。 他试图动一动,结果身体纹丝不动,全身上下各个部位,只有一对儿眼睛还能如常使用,就连连简单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鱼儿的目中划过一丝了然,他的灵魂与新身体初初相融,还没有完全契合,这些都是魂体融合未全所产生的后遗症之一。 再想到他还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外来灵魂,如果要做到灵体真正意义上的合一,恐怕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 正思索着,鱼儿视线陡然转变,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同一时间,只见体外继贾宝玉苏醒而获得了灵动光芒的黑瞳,转瞬就失去了生机,变成了死气沉沉。 鱼儿观察了四周一圈,知道是因为融合不足,灵魂被拉入了身体深处,于是逐渐放心了下来。 既然来了,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便留在此处静心景象融合吧。再加上新身体太弱,不改造一番不经用,不如趁着灵体融合的机会,通过灵魂改造出一副他满意的新身体。 怀揣着以上的想法,鱼儿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计划。 里头鱼儿忙碌着自己的身体改造大计,并不知道,外头的一家子因为他闹得鸡飞狗跳。 按照贾宝玉往日的娇气,遭了大难,醒来非得死死抱着亲近的人大哭一场不可。现在明明这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清醒,可是过了老半天依然没有给人任何回应。 一开始沉浸在惊喜之中的众人,还没有察觉到不妥。当贾母松开贾宝玉,旁边王夫人几人尝试和他交流,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木头桩子一样的贾宝玉立刻令得众人提起了心。 以贾老太太为首的女眷反应过来不对劲,慌乱地捧起贾宝玉的脸端详。一眼对上了他无神呆滞的双眼,登时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眼前之人,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对外界毫无反应。如果不是她们身为贾宝玉的家人,确定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大家制成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呢。 也就是说,那一僧一道虽然让宝玉醒来过来,却没有彻底根治他身上的毛病。 天雷劈坏了宝玉的脑子了!她寄予厚望的,唯一的儿子,成了傻子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王夫人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宝二爷这是被雷劈傻了吗?”某个小丫头惊呼一声,心里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王夫人看明白了贾宝玉的处境,大受打击,不能接受这一事实,陡然听到这胆大丫头的声音,刷地一下从床榻站了起来,一巴掌朝着丫头的脸上挥去。 只听得拍的一记巴掌声响起,小丫头随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右脸一片红肿,指甲刮破留下的道道血痕,看起来骇人极了。 四周的下人瞧清了嘴快丫头的惨状,感同身受,心惊肉跳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偷瞄王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连忙低头降低存在感。 人人道是菩萨般慈悲的王夫人,眼神仿佛要吃人,恶狞狞的面貌上看不到丁点往日的慈善。“大胆贱婢,胆敢以下犯上诅咒我儿。来人!把下贱坯子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府!” 话音落下,门外便进来了两名男子,拖着尚在发懵的小丫鬟走了。 一时之间,所有下人噤若寒蝉,背脊发凉。 “我可怜的玉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直到贾母抱着贾宝玉失声痛哭,一屋子的凝固才叫人破了去。 贾母年纪到底大了,自贾宝玉出事后没有一天吃好睡好过,加上今日连番大喜大悲,险些哭晕了过去。 贾元春一看不好,在一旁边抽泣边安慰道:“祖母,你也莫要太伤心了,宝玉吉人自有天相,既然人已经醒过来了,其他的都不成问题。我们托人再去寻名医,相信一定可以治愈宝玉的痴症。” 她也心疼幼弟,担心幼弟。可是这阵子家里倒了一个又一个,祖母就是家中的主心骨,可不能再伤身倒下了。 王熙凤同在劝着,一边用手绢摸着泪珠,一边点头道:“元春说的是,老祖宗你要保重身体啊。” 面前一家老小哭塌了天,贾宝玉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儿波动。 贾母摸了摸他的脑袋,保证道:“就算是散尽家财,寻遍天下名医,祖母也一定要把我的玉儿治好。”就算治不好,一辈子就这样了,祖母亦会护你一世安好。 贾琏得了好消息,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一屋子女眷几乎要将宅子掀起来的哭泣声。 “发生了何事,不是说宝玉没事了吗?”贾琏加快脚步,跑进来问。 贾母和王熙凤几人只顾着哭,没人理他。 倒是有机灵的下人有心解释,不过王夫人不久前才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他们怕撞到枪口上,落得和前头的倒霉丫头一个下场,是以没敢在这时候多嘴。 同一时间,贾政休息处。 他收到了消息说贾宝玉醒了,心情愈发阴郁,连去看望一眼的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意料之外的是,后脚又有人来告知他,贾宝玉醒是醒了,不过脑子却坏了,成了痴呆的傻子。 贾政将遭难丢官之罪统统丢到了贾宝玉身上,知悉之后,不悲反笑,连日来阴郁的心情居然晴朗了许多。 贾政一高兴,就习惯性的捻胡须。手指摸到自个儿光滑的下巴,不好的记忆再度袭来。回想起自己雷劫后变得光溜溜的脑壳,他的脸色瞬间黑成了煤炭。 蓦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嘴角歪斜胡言乱语,傻笑着口水横流的画面。贾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止住了自己没由来的胡思乱想。 没了头发不要紧,好歹没像那孽子一样,叫天雷劈坏了脑子。他心有余悸地想着,很快心里头舒服多了。 林黛玉捏着手绢掩嘴,咳嗽了几声,奶娘王嬷嬷眼中划过忧色,忙不迭去将晚膳前鱼儿赠送的锦盒捧来。 “里头是宝二爷让晴雯那丫头送来的珍药,姑娘睡前用了吧,莫要辜负他的一份好意。” 虽然自家姑娘的两个舅舅和舅母对待她只是表面功夫,但好在老太太真心怜爱,给予姑娘的待遇和宝二爷别无二致,下边伺候的下人不敢怠慢,姑娘离家在这荣国府里住得也舒心,就是打小病弱的身子,无甚好转,无端地令身边的人忧心。 91.第 91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可在昨夜经历的那场梦境之中,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到如今依然历历在目, 清晰可见,好像真实经历过一般。 与少年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的一幕,仿佛还是刚刚的事情。 思及梦境中的内容,涂蕴之的目光陡然转深, 闭了闭眼,过了片刻再度睁开, 他瞳孔深处波涛汹涌的海洋,方得以风平浪静。 涂蕴之正对着门口, 放空双目, 发散思维, 将脑海中的疑团一一清理顺畅。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梦境真正的主人当是那名少年郎, 并非因自己而起。 大抵是昨夜他探查之时过于急切, 惊动了少年的精神力,两人的精神力陡一交缠,自己的意识意外被吸入了少年的梦境, 与之同做了一场大梦。 这可真是……有趣啊…… 鱼儿脚趾头蜷缩着, 双手捏着被角,还未完全从梦中的余韵走出来。 他双颊滚烫, 点缀着两抹红晕, 就连耳垂亦是红彤彤的, 好似抹了胭脂,又像是贴了两片红牡丹花瓣。 鱼儿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抿了抿唇,一脸的怪异。 良久,他才喃喃道:“居然做个了预知梦……还是那样……那样的预知梦……那岂不是说,梦中的另一男子,便是自己的伴侣了。” 那样的人物太优秀了,初见之时的模样,深刻在鱼儿的脑海里,且仅仅过了一日,他想装傻扮瞎,假装不知道那是昨日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都不成。 小东西让鱼儿惊起的动作弄醒,睁着迷蒙蒙的大眼睛,正奇怪地望着鱼儿自言自语。 “喵呜”一下奶叫声,从小东西嘴里飘出,叫回了鱼儿的灵魂。 鱼儿暂时被拉去了注意力,偏头瞅着抬头兀自打量他的奶猫儿,用柔软的指腹点了下它的脑门。“你这小东西,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鱼儿昨夜意识入梦太深,不仅没察觉自己曾经无意识拉了另一人入梦,而且连小东西半夜爬床的动静都没发现。 小东西不理鱼儿,蹲坐着,用两只梅花前爪,抠着自个儿的后脚脚玩。 吃了补药大杂烩,小东西脱胎换骨,非但身体更上一层楼,其他方面亦更具灵性了。 鱼儿端详着小东西的一举一动,颇为惊讶地说:“一夜之间,你居然连抠脚技能都领悟了,看来昨天的药没白喂。” 小东西软糯糯地“喵”了一声,举起梅花肉垫拍在鱼儿脸上,恼怒地推开他的脸,背过身换了一个坐姿抠脚脚玩。 鱼儿感觉到了亵裤传来的凉意,放弃了伸指弹小东西额头的打算,掀被下榻,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丫鬟们都进来了。 晴雯三人伺候鱼儿梳洗,麝月抬步去收拾床榻,瞧见架上多出了一件换下的亵裤,于是问道:“为何有件换下亵裤在此?” 一时大意,忘记了毁灭证物,鱼儿张了张嘴,眼睛飘忽,说不出口真相。 见等不到答案,麝月的神情越来越疑惑,恰好视线瞥见了抠脚猫,鱼儿一急,脱口就道:“小东西半夜爬上了床榻,早晨一醒,尿在了我身上。” “这小调皮蛋。”麝月捧起小东西,放到了它的专属猫窝里,点了点它的眉心。 小东西抬头望了一眼麝月,没发现不对,随即低头继续抠脚。 鸳鸯挂起垂落的帷帐,如同平常一样,弯身搀扶贾母起身。 她含笑张口,正欲要询问老太太的身体情况。目光甫一触及贾母的脸庞,鸳鸯的笑容登时凝滞在了脸上,樱桃小口半张着,两眼盛满了惊诧,脸上就差直接写着“神迹”两个字了! 很快,琥珀领着一群小丫鬟带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当注视到贾母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整个人都呆滞了,手中的盛装着温水的铜盆,当即脱手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随后,其他小丫鬟也陆续发现了贾母身上的变化,手中的东西一个接一个落地,顿时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个个都半傻半痴,失音了。 贾母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丝毫没有感觉,见状立时眉头紧锁,怒斥道:“你们今儿个都是怎么了?一个个毛手毛脚的,是不是都没睡醒?” 刚训斥了一个开头,贾母面上突然浮现了一丝惊讶,话锋一转,讶异道:“玉儿昨夜送来的药果然有奇效,昨儿个还哪里都难受,今晨一觉醒来,腰不酸腿也不疼,全身舒坦极了,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瞠目结舌的众女,直勾勾,毫不掩饰地盯着贾母的脸庞。 鸳鸯捡起自己砸脚面上的下巴,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感觉……您确确实实是年轻了……” 女人都爱听好话,贾母也不例外。 她脸色有所缓和,笑了笑说:“你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就是说话磕磕绊绊的,不甚流畅,仿若舌头受伤了。 鸳鸯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想说明她之所言并非贾母所理解的意思,可越是着急想解释,她越是没法子吐出半个字眼。 琥珀瞧出了鸳鸯的窘迫,帮忙开口说:“老太太,您……您去照一照镜子便明白鸳鸯的意思了。” 这会子贾母也回味过来了不对劲儿,转身几步走到了梳妆台前,坐在了绣墩上。 铜镜中倒映出的脸,虽然只有六七分的清晰,但仍然无法影响到贾母的判断。 镜中人的脸还是她的,唯一不对的是,那张脸上的皱纹消失了七层,一夜间年轻了十多二十岁,瞧着比王夫人还要年轻一两岁。若是略施粉黛,稍加打扮,还会显得年龄更小。 老太太注视着镜中倒影,终于明白了方才鸳鸯等人的失态,是从何而来的。 她僵着身子,从身后抓过一把自个儿的头发。昨日还灰白的发丝,现今每一根都黑得发亮,柔软滑手,和小姑娘家精心保养的几乎无差别。 贾母心跳如擂,转过呆滞脸,道:“鸳鸯,你掐掐我,看是不是还没睡醒?” 鸳鸯和琥珀齐刷刷伸出自己红红的手腕,“老太太,我们都把自个儿的胳膊掐红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这是返老还童了!”老太太捂着嘴,将尖叫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这话虽然夸张,但意思也不错,只要老太太继续服用昨儿的鱼儿送的珍珠粉,未必不能恢复二八少女时候的容颜,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还童。 敷了一次珍珠粉,便有如此奇效,若是继续使用下去……光想想贾母就嗓子发干,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出现,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目下的情景深深刻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此番荡魂摄魄的画面。 来之前林如海和林林黛玉简单提过荣国府的一些情况,重点提及了比她年长一岁却意外痴傻了的小表哥,并叮嘱她来了贾府要好好待他。 林黛玉心地善良,如同答应林如海一般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未曾用过一丝异色的眼光看待成仙“痴傻”状态的鱼儿。 又因为在鱼儿的改造中的,他的肉身近些年越长越好。肤白唇红,漂亮精致,尽善尽美的五官就像是天神耗尽心血雕琢而成的。 鉴于年纪尚小,眼下看起来玉雪可爱多一些。不过仅从目前的出色来看,就可以想象得出,他长大成人之时的卓绝风采,必然不下于宋玉、威玠之流,引得万千少女为之疯狂。 是以林黛玉日日面对精致可爱的鱼儿,那是越看越可心。没过多久,就和贾母一样疼他像个眼珠子似的,护崽子护比谁都厉害。 只是有时候盯着鱼儿的睡颜,眸子里难免露出几分惋惜,心下叹息,设若当年没有那道天雷那该多好! 故而,这会儿林黛玉从此番神异之景看到小表哥的痴呆之症似有转机,震撼惊愕之余,那叫一个欢天喜地啊! 这时,贾母突然抓住了林黛玉的双手,双目激动出了泪花儿。 她口不择言,兴奋地说道:“这是神迹啊!是宝玉带来的神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宝玉是个来历不凡的。他那糟心的爹娘和家里头那些个眼皮子浅薄的奴才,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乖孙啊,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林黛玉跟在贾母身边两月,经常听老太太念叨小表哥是仙神之流投胎进他们家的。 往日她觉得是老人家夸大成分过多,半信半疑,直至今次亲眼见证了眼下的一幕,总算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林黛玉目不转睛盯着鱼儿,点头脆声道:“外祖母说的是。” 林黛玉和老太太一惊一乍,愈讨论愈兴奋,以至于后面说话的时候没注意控制声音,外房下人听见动静心里担心,急急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姑娘,老太太可还好?”贾母配给林黛玉已改名为紫鹃的丫头,满是关切地问道。 一老一小的讨论声蓦然中断,才想起两人方才只顾着讶然,而忘记了所在的环境。 两人还来不及说什么,鱼儿身上摇首摆尾的小金龙已经合上了眼皮,似是玩累睡着了。 林黛玉转过自己的小脑袋,竖起食指低声道:“嘘!小点声儿,小金龙睡着了,别吵醒了它。”一句话叮嘱完,她立即扭头继续瞅着鱼儿。 几个丫头听了林黛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加上瞥见她和老太太保持着探头动作盯着床上的鱼儿怪异举动,不由得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对祖孙在闹的哪一出。 众女不约而同地看向床内,瞧了半晌都没看出丁点儿与众不同。 迷迷糊糊的雪雁挠了挠头,小声呢喃:“哪里来的小金龙?姑娘莫不是迷糊了?” 她的声音虽小,然此刻屋中针落可闻,这一句话一字不落全落入了贾母耳中。贾母皱了皱眉头,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可心中不能十分确定事实是否与自己想的一样。 贾母有心试探,微微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挪开身体,指着鱼儿对丫头们说:“你们几个瞧一瞧宝玉,可看见了有什么不同以往之处?” 几女你看我我看你,沉思了片刻才张了张嘴,用斟酌的语气不确定地说:“宝二爷……气色更加红润了?” 老太太目露了然,果然,除了自己和玉儿,其他人是看不见的。宝玉定是晓得自己和玉儿对他真心疼爱,方肯在她们两人面前显露真身。 林黛玉是个机灵的,尽管心有疑惑,但只是看着贾母,没有多嘴说什么。 贾母轻轻拍了下林黛玉的手,旋即冲着众丫头说:“这儿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玉儿还要再陪一会儿宝玉。” 诸女福了福身,鱼贯退下。 没了外人,贾母和林黛玉说明了情况。之后,两人默契地将之当成了自个儿的小秘密,不打算告知外人。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而过,月已上中天,贾、林两人尤精神饱满,不见困意,只不过外间等候的小丫头撑不住打起瞌睡多时。 92.第 92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贾敬昨夜得了一个新丹方, 窝在丹房里盯着炼丹炉,等待丹药炼好出炉了,天将将亮了,他方去歇息。 这一睡,便到了午后,几乎是刚醒来, 鱼儿就到了。 在贾敬眼里,任何事都比不上他所谓的修道成仙, 一般人来扰他清修,贾敬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见面, 哪怕他儿子贾珍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是, 今日前来的是贾母, 是他的长辈。而且,这会儿他空闲着也不忙炼丹,于是便让小道士请了两人过来。 贾敬弃官从道, 终日沉迷修道炼丹,胡乱服食丹药, 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年到头, 宁荣两府所有的人,包括老太他, 也只有在祭祖之日, 方能见贾敬一面。 仔细一算, 贾母也快近一年没见过他了。 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瘦削到吓人的中年男人。 他的嘴唇边缘发紫, 眼珠子充血发红,皮肤青黄,脸色比重病之人还差,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像被烈日晒烤掉了生命力的植物,一看就是胡乱吃多乱七八糟的丹药,毒素积攒多了,堆积在身体里造成的。 如果,贾敬再不停止食用他的那些“神丹妙药”,那么恐怕离爆体身亡之日不远了。 鱼儿一边上下打量着贾敬,一边分析他的身体大概情况。 贾母头戴帷帽,进了屋,打发了外人,也没取下。隔了一层加厚的纱布,贾敬看不清她的正脸,捻了捻胡子,神色很是困惑。 看出了贾敬的疑惑,贾母解释说:“今日一觉醒来,脸上起了红疹子,有些不太方便。” 一开始贾母本想道明鱼儿的秘密给贾敬知的,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那几些丫头、姨娘等人知悉实属无奈。 好在她屋里的下人,这几年打发走了不少,连赖嬷嬷一家子,贾母都不大爱叫来伺候了。如今日日跟在她和两个玉儿身边的,都是经过考验,忠心可鉴的,他们能守得住秘密,贾母更是信得过他们。只有赵姨娘需要□□一番。 贾敬虽然也姓贾,但终究和鱼儿只是堂伯侄关系,中间隔了一层。 因此老太太出门前,临时改变了主意。还特地让鸳鸯用布料包裹密实了头发,在脸上画上了皱纹,不放心又戴了加厚的帷帽,遮掩她的改变。 一番动作下来,等到贾母感觉安全了,才招呼着人出门。 来前,贾母和鱼儿来了一次长谈。将来拜访贾敬的目的,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等一系列的问题,一点儿一点儿揉碎了和鱼儿解释。 从鱼儿本身来讲,他当然不惧怕贾母所言的那些顾忌,但是他不免要为贾母和林黛玉考虑。是以,对于贾母提出的做法,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由于打过了招呼,此时鱼儿听了贾母用来糊弄贾敬的借口,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贾敬腹诽道:起了红疹,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大冷天的出门,来他这道观做什么? 贾敬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鱼儿一眼看透。 “是我听说了敬伯父会炼丹,心急着来找你学习。因着昨日出府差点走丢,祖母不放心,又听说伯父您一般不常见客,所以她老人家才亲自陪同我一道过来见您。” 这也是贾母和他提前商量好的说法。 贾敬皱了皱眉,不解问:“这位是……” 自鱼儿“傻了”,贾母就没带他出去见过人,幼童时期开始到今日和贾敬多年不见,贾敬认不出人也正常。 贾母笑呵呵地说:“这是你宝玉侄儿,这孩子前两日痴症才好。” 再不理外事,贾敬对鱼儿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听罢面带惊讶端详了他一会儿,淡淡问道: “是何方杏林圣手治好的?” 贾母并不因他的冷淡而气恼,因为她十分清楚贾敬除了修道,对其他事统统热情不高。 只要她证明了玉儿乃是仙人转世的身份,热衷于修道成仙的贾敬,定然恨不得日日供着玉儿。 不过,她并无此打算。 鱼儿摇了摇头,脸上摆出练习了半天才达到贾母标准的神秘笑容。“不是大夫治愈的。” 贾敬随口一说:“和大夫无关,难道是吃了仙丹?” 贾母见机插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一听和丹药相关,贾敬马上来了兴趣,满身的疲靡的气息顿时消散,精神大涨,连面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忽悠贾敬,鱼儿见三言两语贾敬就上当了,差点没忍住笑场。 还好贾母发现了端倪,暗中踢了鱼儿一下,他马上又端起了严肃脸。 贾敬没察觉祖孙俩的小动作,炙热的视线不断地扫射着鱼儿。 鱼儿照着安排好的剧本继续演下去。“想必敬伯父也是清楚我这痴症的由来吧。” 贾敬信奉神道,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得道成仙,外边传闻贾政受了天罚,正中他心头大忌。想起传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贾政的厌恶。 “谣言罢了,其实并非如此。” 鱼儿拿出事先和贾母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说法应付贾敬。 “那日众神赶着去参加西王母的寿宴,其中之一的海神在路上打了一个喷嚏,喷出的气息立体化作了一道雷,落到了荣国府。 天上一日,地上十年。等海神吃完了宴席返回,人间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老人家发现自己那日的一个喷嚏伤了人,过意不去,遂入梦治好了侄儿的痴傻之症。” 鱼儿瞅见贾敬脸上半信半疑的神色,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使出杀手锏,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玉罐子。 “伯父请看,这便是海神为表歉意,于梦中赐予侄儿的海灵水,说是太上老君常用来炼丹的材料。” 鱼儿说着的同时揭开玉盖,一阵五彩强光爆发而出,幻化成了一朵五光华之花,久久不散。凑过头去看的贾敬,双目陡然受到强光刺激,眼泪不受控制,哗啦一下就溢出了眼眶。 什么海灵水,什么太上老君的炼丹材料,都是忽悠贾敬的话。其实这不过是一种观赏性的特效水罢了,除了每次打开有花朵特效,毛线用都没有。 偏偏某些女玩家觉得水特效好看,带在身上,她们葬身鱼儿之手,这东西自然就成了他的战利品之一。 可贾敬不知道啊! 特效一出,哪怕眼睛还流着泪,贾敬都舍不得从玉罐挪开一下目光。 老太太嘴角微微含笑,目睹了贾敬的反应,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任谁也看不出来,鱼儿第一次拿出来东西时,如果不是鱼儿一再解释,她差点就信了此乃天界神水。 贾敬垂涎欲滴,死死盯着玉罐,心头一阵火热,甚至伸手要去抢。 鱼儿提前发现了他的动作,闪电盖上玉盖,收回了袖中,好整以暇地凝视着贾敬。 “乖侄儿,好侄儿,再取出来让伯父看看。一眼,就一眼可否?”贾敬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不顾形象,巴巴望着鱼儿开口请求。 而今,他已深信不疑鱼儿的说法了。 鱼儿两只眼睛弯弯,一闪一闪的,眼底仿佛有流水荡漾。“一遭梦仙,侄儿对修道之事十分的感兴趣。海神也说了,海灵水乃是用来炼丹的。若是敬伯父愿意指导侄儿入门修道炼丹,这灵水,侄儿便分出一半予您做为谢礼。” “愿意愿意,咱们现在便开始吧。”贾敬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甚至还急不可耐地催促起了鱼儿。 鱼儿望向贾母,她点了点头,说:“你们去吧,坐了一路的马车,我这腰酸痛的不行,正好去休息一下。” 话音落下,迫不及待的贾敬已经拽着鱼儿的手不见了人影。 贾敬点头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了。 按照制定的计划,再过些天,等上手了,鱼儿就当着贾敬的面,用所谓的海灵水炼丹,届时放入其他材料和千年珍珠粉,丹成之时,开炉当场给贾敬吃一颗。 接下来就是鱼儿纯孝,感恩祖母多年不离不弃的照顾,遂回家后,将剩下的丹药一股脑儿给了她老人家。 老太太不知是用灵水炼出的丹药,以为是孙儿的练手之作,顶多是用来补身子的普通丹药,为了看孩子开心的笑靥,老太太当着他的面吃了一颗。 那时恰逢赵姨娘解禁,贾环听话乖巧,友爱兄长,很是得贾母喜爱,贾母爱屋及乌分了赵姨娘一颗。 谁也没有想到,吃了之后,第二天醒来,两人容颜大变,由衰老恢复了青春。 设若贾敬服药见效,一夜年轻,没忍住用属于自己的那份“海灵水”炼丹。他自是不可能炼出的,到那时只能怪他自己没那运气。 而神将赐下的灵水只有那么一小罐子,炼了这一回丹药便没有了,是以这丹也只得了这一小瓶十几粒,用完就没,即使是天家也强求不来。 只是天家用了药,信了神将之说,又得了贾家的孝敬,那因天罚丢官的不孝子,兴许便要官复原职了。 脑中回想着计划的每一个步骤,贾母哼了哼,便宜那不孝东西了。 贾环指着站在花楼挑台上,倚着栏杆左拥右抱的某人,磨了磨牙道:“你瞧,那是谁!”原来去妓馆寻欢作乐,便是所谓的要事吗? 鱼儿气呼呼地说道:“过分!” 贾琏毫无顾忌地和两女亲热,饶是鱼儿未通人事,也看得明白他们在干的不外是男女情.欲之事。 “哎呀,他们进去了,我们上去找他。” 贾环见鱼儿抬脚就要直奔花街,连忙张开手拦住了他。“不可,那地方你不能去。”二哥哥乃是冰清玉洁的仙人,如何能进那肮脏之地污了自己。 鱼儿歪了歪头,疑问道:“为何?” 贾环张了张嘴,灵机一动,装可怜道:“要是老祖宗知道你进那腌臜地,我没有拦住你,会打断我双腿的。” “那好吧。不过,他骗了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鱼儿点了点下巴,沉吟片刻,忽然笑了。“我想到了。” 贾环欲言又止,鱼儿从他的表情看出类他在顾忌些什么,又道:“放心,我说不进去便不进去。” 一言说毕,两人避开人流来到了寻芳阁后巷无人之处。鱼儿提起贾环的领子,身体腾跃而起,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掠过屋檐,轻快敏捷飞上了房顶。 贾环冷不丁身体腾空,眼睛一花,眨眼从地面站到了几丈高的屋顶。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刚才被动“飞”了一遭后,贾环双腿微微发软,但跳得厉害的心脏和发光的眼睛,又在无言诉说着他内心的兴奋。 贾环尚在回味刚才的飞跃的感觉,人已经被鱼儿领着脚踩青瓦落雪,走到了方才贾琏消失的附近,顺利地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拉着贾环蹲下.身子,鱼儿示意他揭开瓦片。 当两双眼睛从瓦口看进去的时候,贾琏已经脱了衣裳,和两女倒在床榻上嬉闹,喘息阵阵,暧昧的气息萦绕满屋。 贾环暗中唾骂贾琏的荒唐,正想伸手捂住鱼儿的眼睛,后者却早一步移开了视线,拔下两颗糖葫芦,和贾环一人一颗。 93.第 93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昔日贾元春虽是个六品小官之女, 幸好背后靠着荣国府,不至于让人小看了去。无奈实际上袭了爵位的是她的大伯贾赦,现今贾政一丢官,她连个正经官员之女都不是了, 想进入皇子府得一个侧妃的位置都难。 贾元春很有自知之明, 当初如果不是王夫人坚持, 她根本无心入宫。她以为参选无望, 王夫人已经放弃了让她走上这一条布满了荆棘的道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她母亲居然要求自己去皇子府当侍妾。 贾元春面色不变,点头和王夫人说会考虑。卖女求荣, 满眼都是皇家梦的王夫人只当她是答应了, 很是满意的离开。 王夫人前脚一走,后脚贾元春就去找了贾母说了这件事情。 贾母怒不可遏,招来王夫人痛骂一顿, 很快就托人相中了一个老实举人,不嫌弃贾元春父亲头上担着天谴的名头, 愿意娶她为妻, 一心一意待她。 贾元春详细了解过了名为唐宇男子的秉性, 点头应下了这门婚事。得了信儿,贾母即刻开始准备贾元春的婚事, 完全不让王夫人插手。数月后, 贾元春和举人顺利完婚, 才总算是打消了王夫人满脑子一步登天的荒唐念头。 贾元春出嫁当晚,王夫人气得躲在卧房内摔了半晚的东西。当然,气归气,以她的情况,还没有胆子也没有那个实力和贾母对着干。 是以哪怕恨红了眼,王夫人也只能憋屈地往肚子里咽,在心里直咒骂贾母,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东西,撺掇她乖巧听话的女儿和她离了心,放着她费尽心思找的好前程不要,非得嫁给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酸书生。 老太太的眼线将王夫人背地里的举动一一详细说了来听,听过了贾母冷笑一声,都懒得搭理王夫人。 自那以后,王夫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郁,周身笼罩着一股消沉的气息,无端地令人发怵。 王夫人的陪嫁周瑞家的忧心不已,苦思冥想,都不能让王夫人的心情好一些。 一次经过园子,周瑞家的偶然遇见了李纨带着贾兰在散步,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遥遥瞟了一眼远处的母子,嘴角含笑,火急火燎的回了王夫人院子。 主仆打发了闲人,躲在房子里说了一席话,谈话的内容外人无从得知。 只不过没过两天,便听说那病逝的贾珠大爷的儿子贾兰,离了其寡母李纨,由王夫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当年贾珠病逝,李纨在这荣国府就成了没有依靠之人。王夫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把儿子死亡的过错归咎在李纨身上,府中下人贯会看菜下碟,对待李纨多有慢待。 好在李纨对种种视而不见,一心一意做自个儿的透明人,希望把儿子平安养大,来日考上了功名,给她争个诰命,好给她长脸。 对于早早做好的计划的李纨来说,王夫人带走了贾兰,无异于一个惊天噩耗。 然而就算她心中不愿意到了极点,可谁让王夫人是她的婆婆呢。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守寡妇人,性子又不懂得反抗,还能如何?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带走,唯有在夜里无人之时,躲在被窝里哭肿了一双眼睛罢了。 王夫人才不管强行带走贾兰,李纨是什么感受。 她只知道,女儿一意孤行嫁给了没前途的穷酸书生,圆不了自己的富贵大梦,儿子死的死,傻的傻,自己本来就不得丈夫喜爱,婆婆又是天敌,已然成了这荣国府中最最可怜的人。 贾兰是她的亲孙儿,就算以往她眼睛里只看得到衔玉而生的小儿子,对贾兰时有忽视,好在孙儿年龄小不怎么记事,只要离开生母久了,有她日日悉心教导,王夫人坚信,假以时日贾兰必然会把她当成最重要的人。 贾兰身为二房唯一完好无缺的男丁,王夫人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将他死死攥在手里,指望着后半生就依靠贾兰了。 如果贾珠没死,就是王夫人最喜爱最看重的儿子,要真计较起来,连贾宝玉都比不了。对于贾珠唯一的血脉贾兰,王夫人怀有很高的期许。想着想着,王夫人的眼前好像已经出现了贾兰金榜题名之日的盛景了。 当然,王夫人的改变不止出在贾兰的问题上。 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嫁入荣国府没多久,王夫人就把管家的权利逐渐下放给了王熙凤,平常事宜不理,只过问府中王熙凤做不得主的大事。 现在她的心境经过了大变,权利欲再度膨胀,处理好教养贾兰一事,就是收回了王熙凤的诸多权利,好保住她的地位。 王熙凤因着这事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慢慢就和王夫人生疏了。 这一件件的,没有发生在鱼儿眼前,按理说他是不清楚的。 可谁让贾老太太多了一个和孙儿唠叨的习惯。每当祖孙二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没完没了说个不停。 后来说得多了,该知道的或者不该知道的,反正鱼儿统统知晓了。 这一年,芯子从神瑛侍者换成了鱼儿的贾宝玉,在贾母的护佑下平平安安地长到了七岁。 同一年,贾母的女儿贾敏病故。贾母悲痛不已,派人接来了贾敏与林如海的爱女林黛入府居住。 身旁有了林黛玉的陪伴,贾母倒也算是有了些安慰,心中的悲伤一天天可见的减少。 这是林黛玉入住贾府的第二个月末,晚饭过后,贾母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了鱼儿的住处。 两人去的时候,鱼儿的身体刚吃过药沉睡入梦,心神完全沉浸入了改造身体。 贾母打发了几个丫鬟,留下了空间,祖孙三人独处。 林黛玉坐在榻上替鱼儿掖了掖被角,贾老太太坐在另一边,握着鱼儿的手,和他有的没的说着话儿,时不时看看林黛玉,瞧瞧鱼儿,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慈爱。 一萤火虫大小的淡金色光点,从鱼儿的身体里慢慢悠悠飘了出来,一开始林黛玉以为自己花了眼。直到她看到了第二个、第三个,才确定眼前所见乃是真实。 不消片刻,林黛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点点金芒,仿似满天星光。 林黛玉睁圆了眼睛,捂着半张开的嘴巴,磕磕绊绊地喊了一句。“外、外祖母!” 低头盯着鱼儿的手心,双目放空的贾母立刻回神。她嘴角弯起一道柔和的弧度,抬了抬头说:“玉儿可是困了?今日也差不多了,咱们……” 话说一半,惊人异象强势闯入眼睛,贾母再难维持原本的淡定。 尤其是当鱼儿的身体外围浮现出了一条金龙虚影,金黄色的龙尾,有一下没一下,慵懒地甩动着。 这一震撼人心的画面,登时使祖孙两人瞠目结舌,忘记了今夕何夕。 老太太最近不按例用过的东西,唯有昨日鱼儿送来的补药和珍珠粉,屋子里的人,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这一奇迹,定然是鱼儿带来的。 贾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恋恋不舍地从镜面收回目光,强令自己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那药和珍珠粉放哪儿了?” 鸳鸯连忙回道:“都收在了柜子里。” 贾母想了想,说道:“放进我的私库里,藏在最里层锁好了,往后有需要了再取出来。” 药丸子是不需要了,珍珠粉她却是不敢再用了。都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了,真要恢复豆蔻少女的模样,她都不好意思见自己的小辈了,现在这般就很好。 老太太绕着花梨木桌走了两圈,脑海中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就有小丫头来禀说:“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不例外,这刚进屋的小丫头,瞧见了贾母的样貌,和方才鸳鸯几人的反应一模一样,心里狠狠一震,傻眼了! 贾母知道林黛玉也得了鱼儿的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不理会这呆傻的丫头,忙催促鸳鸯几人道:“这么早,那孩子还没用膳便来了吧。你们快伺候我梳洗,别让玉儿等久了。” 林黛玉昨夜临睡前也吃了药,只不过她心中只把那药当做普通补药,不甚在意。 可是,一觉醒来,她就意识到不同了。 从前她每日睡醒,总会手脚无力,头眼昏花,胸口发闷,要静坐缓和一会子才能有所好转。 不过,今日一起身,她身上所有的毛病都不见了,感觉身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林黛玉脑海瞬时闪过昨日服药的画面,明白是鱼儿的赠药起了大效。 纠缠自己十数年的顽疾一夜尽除,林黛玉激动地握着拔步床的栏杆。 她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可就是这一下,就让那沉香木制成的床栏上,多出了五个凹下去的手指印。 看了看床栏的手指印,复又瞧了瞧自己那双纤细、不沾阳春水的五指。半晌,林黛玉不得不接受了那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面对身体康复带来的小瑕疵,一时之间,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于是便有了林黛玉早膳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赶来找贾母的一幕了。 林黛玉没等多久,简单收拾好的贾母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以及带来的丫鬟,看清楚了贾母样貌上的惊人变化,惊愕到不能说话。 林黛玉绛唇微开,露出点点洁白的素齿,不是很确定地唤了声儿。“外……外祖母?” 转瞬,这聪明的姑娘,已想明白了原因。“也是因为宝玉送的东西吗?” 此时,贾母一头乌发挽成发髻束起,脸上由鸳鸯化了个淡妆,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眉宇间是年轻人才有的好精神,显得愈发的年轻,活脱脱的一个中年美妇。谁又能看得出来就在一天之前,眼前之人还是一个庞眉白发的老妪呢? 贾母含笑点了点头,肯定了林黛玉的猜测。 老太太端详着脱胎换骨的林黛玉,见她精神头大好,举手投足,顾盼流转间,皆流露出勃勃生机,亦有所猜测,不禁心下一喜。 “孩子,告诉祖母,你吃了药,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不瞒外祖母,玉儿身上的顽疾已经彻底根除了。”林黛玉一对儿含情美目,闪烁着点点泪花。 “好!这是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抱着林黛玉摸摸瞧瞧,不肯松手。 她最在乎的只有两个玉儿,这些年来日日为这俩孩子的后半生忧心不已。 前头一个玉儿大好,她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儿另一个玉儿的身体问题也解决了,她老婆子又了却一桩心事。双喜临门,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恨不得举办一场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庆祝。 94.第 94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巧的是,那会林黛玉和王熙凤都在贾母堂屋陪着来人家说话解闷, 三春游园经过贾母院前,不进去问候老人家一声说不过去, 是以也一同聚在了正堂里, 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当茗烟两人白着脸进屋时,面对一屋子落在身上的视线,冷汗涔涔,感觉到了头顶比肩泰山的压力, 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们弄丢了宝二爷,晓得今日定是免不了一顿罚。 挨罚还是算好的,就怕宝二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小命拿去陪葬都不够。 发现只有茗烟与墨雨回来了, 鱼儿却不见人影。凝望着他们惨白的脸庞,贾母与细心的林黛玉心里同时咯噔一声,意识到了不好。 林黛玉柳眉轻蹙,盘问道:“宝玉呢?怎只你二人回来了?” “老太太, 宝二爷……二爷他走丢了。”茗烟哽咽道,说完“砰”的一声, 和墨雨一同跪在了地上号啕痛哭。 老太太刷的一下站起来,用力地抓着鸳鸯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玉儿, 我的玉儿……他们方才说我的玉儿怎么了?” 她的玉儿丢了? 贾母眼前一阵阵发黑, 差点失去了意识。 “祖母!”林黛玉瞧着情形不妙, 忙从绣墩起身,两步赶到老太太身边,抱住她给她支撑的力量。“您可千万要撑住,宝玉在外头一定很惊慌,必是在等着您去找他呢?” 琥珀见林黛玉与鸳鸯扶着贾母有些吃力,急忙过去帮忙,扶着老太太坐好,旋即柳眉一竖,转身厉声质问茗烟二人。“好好地一个人,怎就弄丢了?” 跪地上的两人偷偷抬眼瞟了下王熙凤,欲言又止。 林黛玉玲珑心窍,瞥见了他们的小动作,已猜到鱼儿丢失之事八九和贾琏有关。 她压下心口翻滚的忧虑与火气,开口追问:“琏二哥人呢,怎么他也不在?” 茗烟支支吾吾地半晌,方嗫嚅道出真相。“琏二爷中途说有要事去办,丢下一句话带着老太太给的银票就没影了。我们想去阻拦,没成功,不想一转身,宝二爷也不见了。” “这个混账东西!什么不好学,偏学他老子阳奉阴违!”老太太一怒,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到了王熙凤跟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事,竟比老婆子我还有他兄弟还重要。要是回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老太太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目光如刀,刮得王熙凤肌肤火辣辣的疼。 谁让她与贾琏是同体夫妻呢?也难怪贾母会迁怒于她。 贾惜春是个冷心的,贾迎春是个怯弱的,贾探春是棵墙头草。面对浓浓火药味的现场,三人同做壁上花,谁也不敢顶着贾母的滔天怒火,去替王熙凤求情。 身上穿着的是王熙凤最爱的一套衣裙,此时让茶水溅湿了裙摆,假如今日弄脏了她裙子的是一个下人,使不得就要发怒撵出府去了。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是王熙凤的顶头大山贾母,王熙凤是半个字的不满都不敢表达出来。 王熙凤面白如纸,双唇失去了颜色,上下打着颤,是怕更是怒。 老太太不清楚贾琏所谓的要事,难道她这个枕边人还能猜不出来?那贪声逐色的东西能有什么正经事?必是去外面楼子拈花惹草了! 王熙凤心里气到不行,生撕了贾琏的心都有了。 王熙凤跪下向贾母请罪,“老祖宗息怒,待那混账东西回来,您如何问罪都行,如今最紧要的是派人将宝玉找回来。” 王熙凤的话倒是提醒了一心顾着生气的贾母,她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看向鸳鸯道:“去,从我私库里将那紫檀锦盒抱出来,带着我的帖子,去请顺天府尹调派人手帮忙寻人。” 嘱咐完毕鸳鸯,贾母侧目望向赖嬷嬷。“召集府里全部的人手,统统给我出去找人。” 顿了顿,老太太锋利如刀的目光移动到了跪在下首的茗烟和墨雨。“你们两个也一同出去帮忙,待找回了宝玉再治你们看顾不利之罪。” 指令一条一条下达下去,待将要交代的都说完了,兀自强撑着的老太太,身子一软,立即力竭瘫坐在了椅子上,引得林黛玉等一众女眷又是一阵忧心。 鸳鸯领了命令,抱着紫檀锦盒匆匆跑出了贾母院子,拐弯刚踏入回廊,便撞到了一同归来的鱼儿与贾环。 鸳鸯眼里只看得见鱼儿,确认眼前之人非虚幻,顿时喜极而泣,二话不说就拉着鱼儿进了院子去同大伙儿分享好消息。 “老太太,宝二爷安全回来了!” 鸳鸯一路跑一路高声呼喊,人未至声先到,屋里的女眷听到了动静,不顾形象冲了出来。 鱼儿扫了眼屋子里出来的女眷们,目露疑惑。“你们怎么都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老太太别过头擦了擦眼角,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鱼儿的脸道:“没事儿,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笼罩在心上的阴云散开,日丽风和,众人围在鱼儿周围,接二连三都笑开了脸。 鱼儿没有得到解释,随即听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打量着鱼儿的林黛玉,眼尖地发现早上挑给他佩戴的玉佩不见了,不禁问了句。“对了,你的玉佩呢?” 鱼儿一听,马上晃了晃手上糖葫芦少了一半的稻草棒子。“用来换冰糖葫芦了!” “……”该死的奸商! 贾母和林黛玉一个阵营的人,心里暗骂“哄骗”鱼儿之人,同时老太太也决定将教导鱼儿之事提上日程,免得出门被人骗了还傻乎乎地帮着人家数钱。 不同于老太太满心的为孙儿考虑,贾探春表面是一派的面带浅笑,心里就表现的完全相反了,嗤笑之际,满满的都是对鱼儿的嫌弃。 傻子就是傻子,就算她一个闺阁女子不了解外头的物价,亦是十分清楚一块顶好的羊脂玉,换这点子冰糖葫芦,亏破了天。 撇开一张脸面,身上看不到一丝优点,老太太也是糊涂了,放着顶顶聪颖孝顺的兰儿不理会,偏要把一个傻子当命根子似的,护着,疼着。 还是太太有先见之明,养了有天资过人的兰儿在身边。 不过,爹不疼娘不爱的,若他日老太太归天了,她这位宝二哥的日子可就到头咯。 鱼儿看不出某些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甜甜笑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甜味儿。他分别取下两串糖葫芦,亲手喂给了老太太和林黛玉吃。 “祖母你吃,妹妹你也吃。” 一老一少两女胸口的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内心因鱼儿的举动又软又暖。 尽管只是一串不值钱的冰糖葫芦,可见鱼儿吝啬到只与贾母和林黛玉分享了。贾探春忍了忍,没忍住绞了绞帕子,心下埋怨鱼儿没有兄妹之爱。 当然,最令贾探春意难平的是,鱼儿亲昵地唤着林黛玉妹妹,却不怎么搭理她这个同父同姓贾的亲妹妹。 她也不想想,鱼儿的态度两极化岂是没有原因的?他“痴傻”的那些年里,贾探春是如何的冷漠视之,而林黛玉又是如何的细心照看的,如今她反倒怪起别人来了,也是好笑。 这时,贾探春发现了藏在鱼儿身后的贾环,仿似找到了出气口,想也不想就皱眉呵斥。“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辰不该是在族学读书吗?” 贾探春的呵斥声,吵醒了团成小团,窝在鱼儿衣襟里睡觉的小奶猫。 小东西给女子尖锐的声音刺激,从衣襟里滚了出来,咻的一下攀爬到了鱼儿的头上。 四只软乎乎、毛绒绒的梅花爪爪,紧紧抱着鱼儿束发的玉冠,蹲在了他的头顶,朝着贾探春龇牙咧嘴,凶巴巴的,像随时扑上去用小爪子挠人。 贾探春吓了一大跳,忌惮小奶猫扑来挠她的脸,微微后退了一步,拉着贴身丫鬟侍书挡在了身前。 一旦认定是贾宝玉害他丢尽了脸面,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没了前程,绝了官路。便在心里恨死了贾宝玉,巴不得从来没生过这祸害东西。 在这段黑暗的透不过气来的日子里,贾政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他一定要在当初贾宝玉出生的时候掐死他,免得留下来祸害他自己。 贾母是荣国府唯一能压制贾政的人,听说了后者的所作所为,顾不得身体疲惫,提着拐杖气势汹汹杀到了贾政的住处,就是一顿质问和棍棒砸下来。 然而,就算她这样做了,到最后还是没能改变贾政的态度。 贾政经此一遭,是心性大变,破罐子破摔了。非但丝毫没有收敛自己对贾宝玉的憎恨,反而变本加厉,日日破口大骂贾宝玉是害人的祸端,累得他这个做父亲的被牵连,意图为自己洗白。 往常贾赦行事荒唐,贾母偏心二儿子。这回试了几次,领教了贾政固执,从他身上看到了从前忽视的种种瑕疵,贾母心中贾赦和贾政的立刻调转了位置。 尽管贾赦惹贾母生过许多气,直到今日她依旧没有多喜欢贾赦,但从来没有拥有过像现在掐死贾政一样弄死他的念头。 95.第 95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空气瞬息冷凝了下来, 道人的目光快速划过众人难看的面色,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贾元春咬了咬下唇, 轻声问道:“听道长之言, 莫非宝玉是因为丢失了那块宝玉,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 道士微微颔首,再次问道:“怎么?可是玉出了问题?” 贾母紧了紧手手中的拐杖, 敲了敲地板,双唇蠕动却未发一字, 片晌叹了叹气才懊恼地说:“道长不知,那玉在宝玉出事那天一起跟着不见了影踪。老身差遣下人翻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 无奈都没有下落。” 道士捻了捻胡须, 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 待贫道掐指一算,算一算灵玉究竟身在何方。” 一言说罢, 其左手五指微动, 口中溢出无声之语, 约莫几十息之后,他的双目亮起了光芒,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有了!”道士指了指西边, 又说:“这玉不远不近, 就在府中的池塘深处。” 贾母闻言大喜, 忙不迭点了身边的一名丫鬟, 语气急切地吩咐道:“快快快!喊来家里所有熟识水性的小厮下水寻玉去。” 丫鬟出了房门,屋内的妇人们立马欢呼起来,霎时间,整间房子都回荡着她们七嘴八舌的惊喜声。“太好了,宝玉有救了!这回咱们宝玉有救了!”受了道士的误导,大家伙心里头都以为只要找回了贾宝玉遗失的玉,那么贾宝玉必然能毫发无损的醒来。 说着说着,贾元春回想起弟弟这阵子遭受的险难,眼珠子顿时就红了。王夫人并王熙凤以及大小丫头们受了感染,紧随着都悄悄抹起了眼泪。 在一屋子女眷无声落泪的空隙中,院子里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把池塘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是摸到了两块经受淤泥污脏了的碎裂灵玉。 不到半个时辰,适才离去的丫头回来了。她面色惶恐地低着头,小心翼翼捧着两块已经洗净的碎玉走到了贾母跟前。 当瞧清楚了玉分裂成两半的情形,一屋子的女眷,前一刻还焕发着喜悦光芒的脸色,下一秒就化作了阴雨天。 “玉……玉怎么会碎了?!”贾母惊得差点昏厥,唇色苍白,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贾元春第一时间发现了,连忙搀扶好老太太。 “从池子里捞起来已经是这般了。”丫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想必是……是被那日的天雷劈成了两半的。” 两人对话间,鱼儿嗅到了空气中碎玉飘散出来的灵气,正在掏花瓶的举动一顿。 他停下了探索新世界的举动,转身飘到了贾母跟前,盯着碎玉鼻头微微动了一下,轻轻嗅了一嗅。 花瓣似的唇瓣动了动,鱼儿伸出自己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按着自己殷红的下唇,目露渴望。玉里的灵气是从未闻过的香味,真想一口吞了,尝尝滋味。不过真要吃了,会不会闹肚子呢? 虽然正处于灵魂状态之下的鱼儿感觉不到饥饿,但这并不妨碍他嘴馋。 贾母望向道士与和尚,面如槁木死灰,脱口而出的声音又干又涩。“道长……”刚出现的转机转瞬却毁灭了,难道天意如此,要她的金孙离她而去吗? 癞头和尚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玉既然碎了,贫僧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完全治愈贾公子。设若老夫人愿意,我二人定当尽力试上一试,只是最后贾公子能否恢复如初,那就要看天意了。” 贾母往床上躺着的贾宝玉处探了一眼,凝视着他和死亡差不多的样子,含泪点了点头道:“不管结果如何,还请两位放手一试吧。” 癞头和尚从丫鬟手中拿过碎玉,几步走到了贾宝玉面前施法。 鱼儿还在自顾自地纠结着吃或不吃,感觉到诱人的香味飘远了,立时从犹豫状态回神。 他抬起眼帘定睛一看,瞅见了癞头和尚拿走了他的食物正要施法,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冲了过去。 就在此刻,贾宝玉的身体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鱼儿不受控制,被吸力扯进了床上失了灵魂的空躯壳里。 也许是身份复杂,兼之又是来自于其他的世界,身上神奇之处甚多。有些来历的僧道两人,自始至终都感觉不到鱼儿的存在过。 因而,等鱼儿入驻了新身体,屋子里的僧道都没有一丝异样。 见着贾宝玉的身体四周萦绕着一圈儿淡金色的柔光,施法过程中的癞头和尚脸上露出了一个放心的淡笑,继而出指轻轻点了点贾宝玉的眉心。 弹指间,贾宝玉或者也可以说是鱼儿蓦地睁开了双目。 贾母与王夫人等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床上,一看宝玉果真苏醒了,立刻让无限的惊喜占据了心头。 贾母拄着拐杖,三两步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欢天喜地抱着宝玉,又是哭的又是笑的。 王夫人抹泪吩咐下人道:“快快去禀告老爷,说是宝玉醒了,让他也知晓这个大喜讯高兴高兴。” 听罢,立刻有小丫头快步跑了出去,往家里其他主人处报喜。 待到女眷们从喜悦中回神过来,记起要答谢一僧一道,不想回头一看,僧道不知何时便消失在了房中,只余留有两人的大笑声回响在众人耳际。 “这这这……”贾母的双手颤了颤,瞪着金龙虚影,结结巴巴地说道:“玉儿,外祖母不是在做梦吧,缠绕着宝玉的是一条小金龙?!!”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特地揉了揉眼睛,确认没问题才点头肯定地说:“玉儿也看见了,确实是龙。” 她原本以为表哥的身体会产生光芒已经够难以置信了,熟料后头还出现了一条小金龙光影,紧紧地缠绕着他。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出现,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目下的情景深深刻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此番荡魂摄魄的画面。 来之前林如海和林林黛玉简单提过荣国府的一些情况,重点提及了比她年长一岁却意外痴傻了的小表哥,并叮嘱她来了贾府要好好待他。 林黛玉心地善良,如同答应林如海一般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未曾用过一丝异色的眼光看待成仙“痴傻”状态的鱼儿。 又因为在鱼儿的改造中的,他的肉身近些年越长越好。肤白唇红,漂亮精致,尽善尽美的五官就像是天神耗尽心血雕琢而成的。 鉴于年纪尚小,眼下看起来玉雪可爱多一些。不过仅从目前的出色来看,就可以想象得出,他长大成人之时的卓绝风采,必然不下于宋玉、威玠之流,引得万千少女为之疯狂。 是以林黛玉日日面对精致可爱的鱼儿,那是越看越可心。没过多久,就和贾母一样疼他像个眼珠子似的,护崽子护比谁都厉害。 只是有时候盯着鱼儿的睡颜,眸子里难免露出几分惋惜,心下叹息,设若当年没有那道天雷那该多好! 故而,这会儿林黛玉从此番神异之景看到小表哥的痴呆之症似有转机,震撼惊愕之余,那叫一个欢天喜地啊! 这时,贾母突然抓住了林黛玉的双手,双目激动出了泪花儿。 她口不择言,兴奋地说道:“这是神迹啊!是宝玉带来的神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宝玉是个来历不凡的。他那糟心的爹娘和家里头那些个眼皮子浅薄的奴才,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乖孙啊,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林黛玉跟在贾母身边两月,经常听老太太念叨小表哥是仙神之流投胎进他们家的。 往日她觉得是老人家夸大成分过多,半信半疑,直至今次亲眼见证了眼下的一幕,总算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林黛玉目不转睛盯着鱼儿,点头脆声道:“外祖母说的是。” 林黛玉和老太太一惊一乍,愈讨论愈兴奋,以至于后面说话的时候没注意控制声音,外房下人听见动静心里担心,急急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姑娘,老太太可还好?”贾母配给林黛玉已改名为紫鹃的丫头,满是关切地问道。 一老一小的讨论声蓦然中断,才想起两人方才只顾着讶然,而忘记了所在的环境。 两人还来不及说什么,鱼儿身上摇首摆尾的小金龙已经合上了眼皮,似是玩累睡着了。 林黛玉转过自己的小脑袋,竖起食指低声道:“嘘!小点声儿,小金龙睡着了,别吵醒了它。”一句话叮嘱完,她立即扭头继续瞅着鱼儿。 几个丫头听了林黛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加上瞥见她和老太太保持着探头动作盯着床上的鱼儿怪异举动,不由得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对祖孙在闹的哪一出。 96.第 96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跟随在主人身边多年,云飞和马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可从来没有哪个人, 能够和眼前陌生俊俏的小公子一样,拉着他家主人的手,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和他家主人双目对双目默默对视。 张诚面带薄怒呵斥道:“大胆!还不快松手!” 张诚是新来涂蕴之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对涂蕴之的了解,统统是在来定阳王府之前听宫里人说的。 传闻定阳王涂蕴之脾性喜怒不定,杀人如麻,由于多年征战沙场, 练就了一手割头颅比切西瓜还干脆利落的好手艺,且每逢对战杀敌后, 尤爱饮敌血吞敌肉庆祝大胜。 涂蕴之残忍暴虐的形象深深刻印在了小太监的心头, 一听人提起“定阳王”三字,他脑海中登时浮现一个诡异的血红色人影,全身毛骨悚然。 在接到通知前往定阳王府伺候时, 张诚偷偷哭了一整夜, 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了, 才战战兢兢跟着人入了涂蕴之府邸。 初来之际,王府的老人专门告诫过张诚涂蕴之的诸多忌讳,其中就有他不喜欢与他人触碰这一点。 张诚回忆起很多年前听过的一条传闻,多年前有位美人不信邪试图接近定阳王, 眨眼便血溅当场, 人头落地, 葬身定阳王手中。 面前这位小公子长得俊俏非凡,年纪恐怕比自己还小,死了多可惜呀!希望听了自己的这一声呵斥,赶紧收手,护住性命才是。 张诚所不知道的是,他听说的那位死于涂蕴之手的美人,是敌国派来色诱他的探子,让一眼涂蕴之瞧出了破绽,才不假思索拔刀斩杀。 如今市井中的流言,不过是有心人担心涂蕴之威胁到了自己,故意放出来败坏涂蕴之名声的而已。 涂蕴之眯着眼睛将鱼儿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目光令人看不透。就在张诚以为会看见血腥一幕之际,他接下来的举动,却令“了解”他的三人大跌眼镜。 涂蕴之收回落在鱼儿脸上的视线,淡淡瞥了下他抓着自己手臂的右手,非但没有如张诚想象的那般拔剑斩杀冒犯自己之人,还率先开了尊口询问鱼儿有何事? 要知道涂蕴之性子可算不上好,有时候连某些皇子都懒得搭理。虽然开口询问鱼儿时,涂蕴之仍然冰着一张脸,语气也不温柔。不过在张诚三人看来,这已经是一种友好的信号,是和炎夏落雪同等的稀罕事啊! 涂蕴之压下内心的惊愕,平定心绪,沉声问道:“何事?” 鱼儿先是无意识摇了摇头,待回味过来,突然动作一顿,快速改口道:“不对,我有事。” 这人看起来挺不好说话的,但出于对海洋气息与生俱来的亲切感,鱼儿犹豫了一瞬,还是面露微笑试探问了句。“玉佩给你,能帮我买了这个吗?” 他指着老贩的稻草棒子,凝望着涂蕴之的时候扇子似的睫毛颤呀颤,黑葡萄眼睛小鹿般湿漉漉的,可心的不行。 浅笑的模样,使他看起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甜味,让人想到了小甜点,忍不住张嘴咬上一口尝尝味道。 鱼儿的鼻头冻得微红,像颗初熟的小樱桃,涂蕴之的目光在鱼儿圆润的鼻头上停顿了两息,继而往下滑落,定格在了他两颊漾起的酒窝。 没缘由的,涂蕴之突然产生了伸手去戳两下的冲动,验证一番是否一如想象中的那般柔软。 发现一根手指按在了鱼儿的酒窝上,涂蕴之才意识到自己鬼使神差之下,居然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云飞、马罗与张诚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那样大,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画面。 没看错的话,他们家王爷,主动戳了人家的脸颊?!! 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活阎王转性了?!! 鱼儿不闪不避,歪歪头侧目专注地凝视着涂蕴之,眸子里带着点点疑惑。 涂蕴之淡定缩回手,瞥向他白皙玉指指向所在,缓缓开口道:“何必我帮,你的玉便可以买下。” 鱼儿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失落地说:“他说太贵了,不肯要。” “倒是个诚实的。”涂蕴之瞟了眼老贩,又道:“云飞,碎银子。” 打从见了涂蕴之,老贩便如老鼠见了猫,身体霎时成了那荣国府门前的石狮子,心尖发颤。侍卫们一边看着老贩正感叹着,一边和魂不附体的老贩完成了交易。 这才是正常人见了王爷该有的反应,所以说那小公子胆色过人,实非凡人呐! 鱼儿抱着到手的大捆糖葫芦,脸上绽放出了甜甜的笑容,美滋滋地对涂蕴之说:“你真好。” “……”自认为了解涂蕴之的三人,心情仿佛日了狗。 好个屁!少年你眼瞎了吗?没瞧见他满身的杀气吗?没听人说过他是个疯子,是个魔鬼,朝中百官莫不谈虎色变吗? 涂蕴之“嗯”了一声,张诚三人身体又是一僵硬,忙不迭垂下脑袋,以免涂蕴之发现他们脸庞的扭曲。 “玉给你,那我走了。”鱼儿没留意到对面云飞三人的怪异,喜滋滋抱着好吃的,随手将玉佩往涂蕴之怀里一塞,转身撒腿就走。 这小傻子,还真用羊脂玉换了块碎银子。 涂蕴之目视他跑远,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忘记说了,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当然,鱼儿指的是他沾染来的海洋气息,并非一身入骨血气。 说罢,眉眼弯弯的鱼儿又跑了。压根不清楚自己的一句真心夸赞,是一颗对准旁人丢下的炸弹,炸得张诚几个精神恍惚。 涂蕴之唇角微微翘起,不仔细留意很难觉察。 幸亏张诚三人因为鱼儿疑似表明心迹的一句话,只顾着发傻,设若瞧见涂蕴之笑了,说不定没病也得吓出心脏病来。 喜欢?!! 有胆量直面他们主人表明心迹,少年你很有勇气,药都不服就服你! 涂蕴之侧头吩咐下属,“去查一下是哪家的孩子。” 有了第一个,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第二、第三个拥有精神力的同类。看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不足够呢,当初的定论下的太早了。 “是!”几人闻声惊醒,马上收敛了流露于脸的内心想法。 马罗跟过来的时候,鱼儿就感觉到了。他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是好心人身边的侍卫,所以没多在意。 大街上的小摊子一个接着一个,看的鱼儿眼花缭乱,好在他得了糖葫芦很满足,就算看到再多好吃的也没想着要买。 鱼儿一会儿舔着糖葫芦看杂耍,一会儿驻足而观来往的车马,不一会儿他已经忘记了要去找贾琏、茗烟和墨雨初衷了。 走着走着,忽然冬风吹来了一阵“歌声”。 那“歌儿”的腔调和鱼儿唱过曲子全然不同,虽说没有他用人鱼之音所唱的,拥有动人心魄、控制人心的力量,却也十分好听,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鱼儿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宝藏,两只眼睛发着光,顿时停下了脚步,循着声音望向左侧人来人往的院子。 “二哥哥你出门怎么连小厮都没带一个,老太太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反正贾环不信鱼儿和他一样,趁着下人不注意偷溜出来。 往常贾环喜欢直呼鱼儿“宝玉”,如今让后者救了一回,见识了他的本领,飞快改口亲亲腻腻喊起了他“二哥哥”。 鱼儿摇摇头,解释道:“祖母吩咐琏二哥带我出来走走逛逛,还遣了茗烟和墨雨跟着伺候。只是,琏二哥说他有要事要办离开了,他刚一走,一个没留心,我便被人流冲散,找不到茗烟两人的踪迹了。” 倏地,贾环脚步一顿,停在了街边交叉口,瞪着拐口处花街的某座花楼。“你方才说……琏二哥去办要紧事了是吗?” “对呀!”鱼儿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望了眼贾环,不知晓他的脸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难看。 贾环指着站在花楼挑台上,倚着栏杆左拥右抱的某人,磨了磨牙道:“你瞧,那是谁!”原来去花楼作乐,便是所谓的要事吗? 鱼儿气呼呼地说道:“过分!” 贾琏毫无顾忌地和女子亲热,饶是鱼儿未通人事,也看得明白他们在干的不外是男女之事。 “哎呀,他们进去了,我们上去找他。” 贾环见鱼儿抬脚就要直奔花街,连忙张开手拦住了他。“不可,那地方你不能去。”二哥哥乃是冰清玉洁的仙人,如何能进那肮脏之地污了自己。 鱼儿歪了歪头,疑问道:“为何?” 贾环张了张嘴,灵机一动,装可怜道:“要是老祖宗知道你进那腌臜地,我没有拦住你,会打断我双腿的。” “那好吧。不过,他骗了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鱼儿点了点下巴,沉吟片刻,忽然笑了。“我想到了。” 贾环欲言又止,鱼儿从他的表情看出类他在顾忌些什么,又道:“放心,我说不进去便不进去。” 一言说毕,两人避开人流来到了寻芳阁后巷无人之处。鱼儿提起贾环的领子,身体腾跃而起,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掠过屋檐,轻快敏捷飞上了房顶。 贾环冷不丁身体腾空,眼睛一花,眨眼从地面站到了几丈高的屋顶。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刚才被动“飞”了一遭后,贾环双腿微微发软,但跳得厉害的心脏和发光的眼睛,又在无言诉说着他内心的兴奋。 贾环尚在回味刚才的飞跃的感觉,人已经被鱼儿领着脚踩青瓦落雪,走到了方才贾琏消失的附近,顺利地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97.现代论坛体,不喜慎买。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老太太最近不按例用过的东西,唯有昨日鱼儿送来的补药和珍珠粉, 屋子里的人,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 这一奇迹, 定然是鱼儿带来的。 贾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恋恋不舍地从镜面收回目光,强令自己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那药和珍珠粉放哪儿了?” 鸳鸯连忙回道:“都收在了柜子里。” 贾母想了想,说道:“放进我的私库里,藏在最里层锁好了, 往后有需要了再取出来。” 药丸子是不需要了,珍珠粉她却是不敢再用了。都古稀之年的老婆子了, 真要恢复豆蔻少女的模样, 她都不好意思见自己的小辈了,现在这般就很好。 老太太绕着花梨木桌走了两圈,脑海中正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 就有小丫头来禀说:“老太太, 林姑娘来了。” 不例外, 这刚进屋的小丫头,瞧见了贾母的样貌,和方才鸳鸯几人的反应一模一样,心里狠狠一震, 傻眼了! 贾母知道林黛玉也得了鱼儿的药, 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不理会这呆傻的丫头,忙催促鸳鸯几人道:“这么早,那孩子还没用膳便来了吧。你们快伺候我梳洗,别让玉儿等久了。” 林黛玉昨夜临睡前也吃了药,只不过她心中只把那药当做普通补药,不甚在意。 可是,一觉醒来,她就意识到不同了。 从前她每日睡醒,总会手脚无力,头眼昏花,胸口发闷,要静坐缓和一会子才能有所好转。 不过,今日一起身,她身上所有的毛病都不见了,感觉身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林黛玉脑海瞬时闪过昨日服药的画面,明白是鱼儿的赠药起了大效。 纠缠自己十数年的顽疾一夜尽除,林黛玉激动地握着拔步床的栏杆。 她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可就是这一下,就让那沉香木制成的床栏上,多出了五个凹下去的手指印。 看了看床栏的手指印,复又瞧了瞧自己那双纤细、不沾阳春水的五指。半晌,林黛玉不得不接受了那是自己造成的结果。 面对身体康复带来的小瑕疵,一时之间,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于是便有了林黛玉早膳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赶来找贾母的一幕了。 林黛玉没等多久,简单收拾好的贾母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以及带来的丫鬟,看清楚了贾母样貌上的惊人变化,惊愕到不能说话。 林黛玉绛唇微开,露出点点洁白的素齿,不是很确定地唤了声儿。“外……外祖母?” 转瞬,这聪明的姑娘,已想明白了原因。“也是因为宝玉送的东西吗?” 此时,贾母一头乌发挽成发髻束起,脸上由鸳鸯化了个淡妆,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眉宇间是年轻人才有的好精神,显得愈发的年轻,活脱脱的一个中年美妇。谁又能看得出来就在一天之前,眼前之人还是一个庞眉白发的老妪呢? 贾母含笑点了点头,肯定了林黛玉的猜测。 老太太端详着脱胎换骨的林黛玉,见她精神头大好,举手投足,顾盼流转间,皆流露出勃勃生机,亦有所猜测,不禁心下一喜。 “孩子,告诉祖母,你吃了药,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不瞒外祖母,玉儿身上的顽疾已经彻底根除了。”林黛玉一对儿含情美目,闪烁着点点泪花。 “好!这是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抱着林黛玉摸摸瞧瞧,不肯松手。 她最在乎的只有两个玉儿,这些年来日日为这俩孩子的后半生忧心不已。 前头一个玉儿大好,她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儿另一个玉儿的身体问题也解决了,她老婆子又了却一桩心事。双喜临门,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恨不得举办一场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庆祝。 她们祖孙二人,昨日还在奇怪着药的来历,打算今朝寻鱼儿问个清楚。 然而如今,回想起早些年,从鱼儿身上浮现出来的小金龙,再结合如今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奇迹,祖孙俩心中万分笃定,那药只能是鱼儿自己弄出来的,也许更是从仙界来的,绝非凡药! 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问道:“除了你我,你可晓得还有谁得了玉儿所赠之物?”这话不光是在问林黛玉,也是在问屋中伺候两人的丫鬟。 其他人摇摇头,以示不知情,林黛玉在麝月送药来的时候多问了一句,所以是清楚的。“宝玉身边的晴雯四个,还有环儿都得了东西。” 尽管贾环交代了四大丫鬟此事不可同外人说,但那外人里,并不包括贾母和林黛玉。故而林黛玉问了,麝月也就老实全交代了出来。 “环儿倒也还好,就怕赵姨娘那搅屎棍从他那得了东西,满府的炫耀,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处理了。” 贾母点了鸳鸯的名字,嘱咐道:“你亲自带人去,看看环儿那边的情况。如果是环儿用了要药你就将他带过来,说我有话要交代。如果是赵姨娘服用了,便暂时围了她的住处,遣人回来知会我一声,我马上带人过去。” 前脚鸳鸯刚走,后脚不用贾母遣人去请,鱼儿就不请自来了。 老太太视线轻拂过跟在鱼儿身后的四大丫鬟,直接省下了再派人去喊她们来的步骤。 进了门口,鱼儿直接奔向贾母的脚步突然一顿。想不到那珍珠粉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呀! 落后鱼儿几步远的晴雯、麝月、茜雪和碧痕,进了屋抬头一看,整个人猛地一震,不由自主伸手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人是否为幻觉。“老太太您……” 眼前之人当真是老太太?!! 居然一夜之间大变了样,走出去,即便是她老人家的亲儿子都未必敢认娘了吧! 贾母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凝视着鱼儿,双目闪闪发光。 鱼儿眨巴眨巴水润润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双目化作弯弯的月牙。“祖母,你看起来年轻了好多。” “多亏了你的珍珠粉。”贾母笑眯眯地说道。 鱼儿揉了揉怀里奶猫儿的的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想会这么好用。” 贾母看了眼林黛玉,继而挥退屋子里的丫鬟。“你们都下去吧,宝玉留下,陪我老婆子说会祖孙私房话。” 林黛玉收到了贾母递来的眼色,拉着麝月道:“让他们先聊着,咱们几个去院子走走,说会女儿家话。” 麝月几个昨夜太累,匆匆休息去了,没和林黛玉、贾母一般用药,故而不清楚药物之不凡,受到的震动太强烈,一时半会的,还未能从贾母带来的震撼中清醒,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林黛玉和琥珀、紫鹃对视一眼,分别牵起晴雯四女之素手,拉着她们去了庭院。 寒风一吹,她们打了一个寒颤,刹那回魂。 当回神后,她们的思绪飘到了自己所得的赠药上,从贾母的变化中,彻底认识到琉璃瓶中的药水,是许多权贵倾家荡产都求不来的,众女又有些发懵了。 如今回想起昨日环三爷的提醒,想来,他应当早已知晓了那药物的神奇之处了吧! 可是此等奇药,自古只听过那居于白玉京上的神仙拥有,那么她们家二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难道……难道多年前,府里关于二爷的传闻,确有其事?! 诸女纷纷注视着林黛玉,盼着她解惑。 然而,林黛玉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千般叮咛她们暂时先保密,至于之后要如何做,就要看老太太的打算了。 98.第 98 章 购买比例不足, 将显示为防盗章。 这两天都是林黛玉过来照看鱼儿的,今儿个贾母还留在自个儿屋里休养,是以老太太错过了和林黛玉一起第一时间见到大好的鱼儿。 往后贾母因着这事儿, 每每都会扼腕叹息。 “呀!忘记外祖母今儿个没来。”林黛玉一拍掌, “来个人,快快去请老祖宗过来。” 林黛玉的话音如盛暑降下的一块寒冰,顿时惊醒了边儿上傻愣愣站着的紫鹃、麝月几个丫头。 “奴婢这就去告诉老太太好消息。”晴雯第一个做出反应, 收回滞留在鱼儿身上的目光,转身蹦跳着跑了出去。 麝月忙和众女说:“茜雪你去二太太和二老爷那边说一声,我去通知大老爷和琏二爷, 辛苦碧痕你和其他人,分别跑一趟家里头的几个姑娘的住所了。对了, 千万别忘记了隔壁宁国府还有大姑娘那边。” 麝月、秋纹、茜雪几个,原就是在贾宝玉没遭雷劈前就已经伺候在他身边的了, 只是都没有花袭人在贾宝玉面前得脸。 袭人原叫珍珠,是伺候贾母的丫头,后赐给了贾宝玉当贴身大丫鬟。一方面是为了更妥帖照顾贾宝玉, 另一方面也有让袭人当他通房丫鬟的意思。若无意外, 来日就是贾宝玉的姨娘之一了。 当年贾宝玉头上顶着各种光环, 袭人自是一百个愿意。只是一道雷改变了一切, 断送了袭人的青云路。面对披着傻子壳子的鱼儿,一向殷勤的花袭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能不在鱼儿面前露面就不露, 生怕留下了印象, 要和一个傻子过一辈子。 鱼儿来了这里的第二年,花袭人的哥哥说要用银子赎走了她,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花袭人离府以后,秋纹也有些不安分,贾母看不得这种三心二意的下人,打发了出府。以至于鱼儿身边的大丫头只剩下麝月可用了。 贾母考虑给鱼儿添加几个忠心的丫鬟,赖嬷嬷知道贾母一向喜爱她家的丫头晴雯,便趁机献给贾母。后头贾母做主又提了茜雪、碧痕,和麝月晴雯一并作为鱼儿的四大丫鬟。 鱼儿扫了一眼化作一道道风飞奔出去的几女,环视周围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林黛玉身上。 他眨巴眨巴眼睛,饱含渴望地瞅着林黛玉讨吃的,像极了一只贪吃的小奶狗。“表妹,我的蜜饯呢。” 林黛玉支撑不到一秒,就在鱼儿的眼神一败涂地,整颗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揉揉摸摸。 “有有有,都有。紫鹃,快去将宝玉的零嘴取来。” “诶!”鸳鸯兴高采烈地答了一声,忙不迭掀开帘子去外头桌上取了一碟子蜜饯大枣进来。 鱼儿两眼直勾勾盯着碟子里散发出香甜味的蜜饯,两指捏起一颗最大最诱人的的。蜜饯大枣与葱白似的两指并立,红褐色映衬着鱼儿的指尖格外玉白,令人产生轻咬的欲.望。 鱼儿先是凑过去瞅了瞅,继而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试探性舔舔,一股清甜的味道传来,很快掩盖里嘴里的药苦。 尝到了甜滋滋的味儿,鱼儿再不犹豫,一整颗放进了嘴里含着,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这些年肉身吃的东西,鱼儿尝不到味道,说起来他已有数年未曾真正吃过一口食物了。况且他以前困在海底,吃的大都是鱼虾等海鲜,或者珊瑚海草之类的生食。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吃到人类的食物呢,第一口就入了迷。 “宝玉,你竟知道我是你表妹吗?”林黛玉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欢喜与讶然。要知道她来荣国府之前,宝玉的脑子就不妥当了。 听出了林黛玉的疑问,鱼儿歪了歪头,散落于额前柔顺光泽的发丝轻轻晃动。这一刻,无论是人还是青丝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鱼儿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解释说:“我不傻,天天听你们说话,当然知道你是何人。” 说罢,他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一嚼一嚼,左右俩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吃着松子的小松鼠,分外可人。 林黛玉托着下巴欣赏他一脸享受的模样,“你是说,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痴痴呆呆,但是这些年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在、听在眼里了吗?”宝玉吃东西的样子真是可爱,想捏捏。 鱼儿轻轻点了点头,湿漉漉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控诉的味道。“嗯,我还知道你和祖母每日都来偷摸我头发。” 说着他自己心疼地摸了摸发尾,“还好没有摸折。”他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尾巴,而排在第二位的便是一头海藻乌发了。 林黛玉笑容一僵,神情微微赧然。 好在这个时候,一排匆匆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没让她继续羞窘下去。 鱼儿与林黛玉闻声抬头,眼中当即出现了鸳鸯搀扶着贾老太太的身影。 老太太的衣裳和发丝颇为凌乱,站在鱼儿面前的时候还能听到她不算小的喘气声。可见是听到了鱼儿大好的消息,从床上起来,急忙忙收拾一顿,不等整理好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这人呀,脑子没好的时候,贾母是日夜盼着。可多年盼望成真,贾母反倒患得患失了,生怕是在梦中,一碰就梦醒了。 贾母站在榻前,噙着泪笑着,就是不敢上前碰鱼儿一下。 鱼儿朝她弯眼笑了笑,眼神光一闪一闪的。“祖母,吃蜜饯吗?” 泪水模糊了老太太的视线,她张嘴老半天,才脱口而出一个字。“吃!” 不经他人之手,鱼儿挑了一颗长相最好的,亲手喂进了她的嘴里。 “真甜!甜进了祖母心里!祖母活了一把年纪,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蜜饯。”就今天这大喜日子,她就算是吃黄连也是甜的。 说着的同时,贾母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鱼儿抬起手,用袖子替老太太擦掉眼角,恍如掉线的珠子落下的眼泪。 祖孙两人的互动流露着脉脉温情,一屋子感性的女子目睹了,忍不住红了眼,背过身悄悄用手绢擦着眼泪。 林黛玉忽然噗嗤一声笑开了,“哭甚?外祖母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应该笑才是。” 鸳鸯牵起嘴角笑着说:“都听林姑娘的,好端端大喜的日子,都不许哭,要笑。” 满屋子女眷挂起了笑脸,齐刷刷地道贺。“恭喜老太太!恭喜宝二爷!” 老太太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大笑着说道:“好好好,今儿个你们统统有赏。” 话分两头。 茜雪兴高采烈跑到贾政的住所时,刘姨娘正陪伴在贾政身侧,听着庶子贾琚背书。 说起这刘姨娘和贾琚,那就又要提到当年了。 自贾政身上打上了天谴的标签,他养在府里的一众门客,开始假借各种理由脱身,没几日统统跑光了。 贾政心灰意冷,于某日出门散心巧遇了一穷秀才的女儿。那姓刘的女子颇有些姿色,读过几本书,贾政当时恨极了贾宝玉,连带着厌恶王氏,又嫌弃周姨娘无趣,赵姨娘粗俗,见着刘姓女子不错,干脆纳了她为妾。 之后,贾政过起了红袖添香生活,对新纳的刘姨娘宠爱有加,没几年就得了一个庶子贾琚。 贾政看见是鱼儿的丫鬟,掀了掀眼皮子,不带一丝感情地问:“何事?” 茜雪喜滋滋地说:“二老爷,老夫人院子里的宝二爷脑子大好了!” 听到茜雪提及鱼儿,贾政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宝二爷,我怎不知荣国府何时竟多了一个宝二爷?” 刘姨娘给儿子递了一个眼色,贾琚两步过去拉住贾政的袖子。“父亲莫气,琚儿背书给您听。” 贾政脸色缓了缓,“好孩子,父亲知道你是个好的。” 刘姨娘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瞳孔划过一抹得意。 贾政不想让任何关于那孽畜的事情坏了心情,扭头看向着下首的茜雪,声音冷得要掉冰渣。“你退下吧。” 茜雪瞧着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为鱼儿委屈不已。她低头咬了咬下唇,红着眼睛退下。 世间怎会有如此冷漠无情的父亲,宝二爷真是太可怜了! 茜雪憋着气从贾政处出来,拐着弯去了王夫人院落。 她擦了擦眼睛,平缓了下心情,扬起笑容去见人。“大喜啊二太太,宝二爷痊愈了!” 王夫人握着茶杯的双手颤了颤,神情有些恍惚。 身边得了贾兰,王夫人对鱼儿更不上心了。只不过碍于贾母,一月会过去瞧上一回鱼儿,面上冷冷淡淡,瞧一眼马上就走,一刻也不愿意多留。更绝的是,她每一回都是自己带着丫头过来,不许养在身边的贾兰来看鱼儿,仿佛鱼儿是天花似的,靠近了就会传染。 贾母看王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哪儿哪儿不顺眼,干脆让人带话给她,不喜欢来就别来了。 结果王夫人还真的就没再踏入过鱼儿住处半步,到如今,已有数年未曾见过鱼儿了。 王夫人怔愣了一瞬,垂首抿了一口茶,再抬头目中已是波澜不惊。 “嗯,知道了。”王夫人语气淡淡,说出了再度令茜雪心寒的话。“兰儿这里离不开我,我得了空会去看他的。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她的态度比贾政好一些,好歹没装聋作哑当没小儿子这个人,但也只是好上那么一点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