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追逐》 第一章 第一位病人 我叫张亮,是市精神二院的一名见习医生。 我的师傅是一位严厉的主任医师,他同时也是这所全市闻名的精神病院的院长。 不过,他并不喜欢这个职称给他带来的荣誉。在他看来,作为一名精神病医师,这本身就是耻辱的。所以哪怕这些年来在他手底下痊愈的病人十有八九,他也并不开心。 我尊重我的师长,但我和他不一样,我是真心热爱着这份职业的。我觉得,能在我的帮助下让这些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 所以当师傅将六楼654的病人交给我时,我是很开心的。因为这么长时间来我只是窝在办公室里打打杂,还从未接近过任何一个病人,更别说全权负责他们的生活以及病况了。 许是我的兴奋令他误解了,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十分愧疚的说到: “本来是不应该把这样的事交给你一个人办的,可我突然有个急事要去办,院里有能力的医生又都抽不开身,交给下面的人我又不放心,你虽然没有临床经验,好歹也读的书多一点,比下面那些小护士要靠得住许多……” “师傅,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绝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我接过病例册,信誓旦旦的打着包票,生怕他一个不放心,就剥走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哎——”师傅他瞧着我激动的模样,不知该欣喜还是忧伤,时间紧迫,他也只得匆匆嘱咐一下就立马离开。 “病情什么的我都有一一记录在册,不懂的可以去问隔壁的董医生。”嘱咐完最后一句,他向衣帽间挂好刚脱下来的白大褂,拉开门便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折回来说—— “虽然病人病情很复杂,但性格很好,你别担心,她不会伤害你的。” “知道了,师傅,您老一路顺风。”我抬起头来冲他笑笑,师傅还是很和蔼可亲的。 送走师傅后,我将病例往桌上一放,迫不及待的坐下想要了解一下我的第一位病人。 翻开病历本的第一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雅的蓝底二寸证件照。照片中的女孩看起来约摸十七八岁,长着一张白净可爱的瓜子脸,一头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可能因为是证件照,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可微微撅起来的嘴唇暴露了她的紧张,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看着她的照片,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但一转眼又想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却饱受着病痛的折磨,不能和同龄人一样快快乐乐的学习、玩耍,我的心情就不由自主有些阴郁了。 黎雨来,女,20岁,两年前因重度焦躁性抑郁症入院,后病情好转接受出院治疗。二个月前因故意杀人罪被刑拘,又因为被鉴定出患有重度臆想症和人格分裂而无罪释放,再次转入我院治疗。 看着病例上龙飞凤舞的记载,我却不由吸了一口气,不是害怕,而是不敢相信看起来这么无害的小女孩竟然敢杀人!而且,她还患有这么多种精神病症。 我有点心疼这个小姑娘了,我有一个妹妹,看起来同她一般大,她很可爱,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像童话里的小公主一样。而雨来呢,却承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被视为一个危险品安置在最顶楼的病房。 我想去看看她,立刻,马上。 搭上电梯,缓缓升至六楼,穿过幽暗的长廊,尽头处便是654,黎雨来的病房。 透过门上的监视窗,我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一个瘦小身影。她很安静,背对着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呆。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过是一扇窗,因为考虑到她病情的特殊性,拿铁条从外面牢牢焊死了。 我看到她站起来,宽大的病服挂在她身上像一件裙子,风从高高的气窗中吹进来,她白色的裙摆摇啊摇。她举起手来,稀薄的阳光从她指缝透过。她将眼睛微微眯起来,笔直的立在窗口,光从她的身体穿过,让她看起来变的透明,还散着柔和的金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我忍不住推开门去,听到有响声,她连转下头的想法都没有,宛若一座美丽的雕像。 “你好,我叫张亮,是你暂时的负责医生。” 终是我忍不住先将这份沉默打破了,可一开口我就后悔了,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我这是什么破打招呼的方式啊,一个重度精神病患者,我怎么能指望她能好好的同我对话呢? “哦,是你啊。” 就在我懊恼不堪的时候,她转过身来,出乎意料的回答了我。虽然答案不符合逻辑也很冷淡,但对我来说却是意外之喜了。 我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和照片里几无差别,一样的高额头,瓜子脸,长发,只是气色很不好,脸色苍白的厉害,唇色也很浅,配上有些乱的头发和面无表情的脸,活脱脱像一个女鬼。 她是比照片里少了许多生气,我叹息到。 “怎么?觉得很可惜?”她牵牵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严重缺水的唇瓣立即干裂,渗出鲜红的血丝来,在惨白的脸色下衬托的格外醒目瘆人。 我有些惶恐,瞪大了眼睛瞧着她。莫不是我点这么背,头一次来看望病人就碰上病人发病? “是该很可惜。”她咯咯咯的笑起来,本该像银铃般悦耳的声音此刻却是如同老鸦般聒噪可怖,她一步步的向我逼近,欣长的身影在背后拉出一道影子来。 我紧张的向后退去,慢慢摸到身后药盘上的一支镇定剂。 可有一只手已经先我一步,扣住那支救命针剂! 我顺着那一只手向上看去,眼前是一张骤然放大的脸! 我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心想难道我张亮今天就要因为一时恻隐之心而命丧于此了吗?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办公室里看到的有关黎雨来的资料,她曾经因为故意杀人罪而被刑拘。 我的后背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我不知道眼前这个有前科、精神状况极度不稳定的疯子在下一秒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她把玩着手中的针筒,笑嘻嘻的看着我,说—— “这是镇定剂吧?” “你猜,要是这一针给你扎下去,会怎么样呢?” 这一针扎下去会怎样? 第二章 她要逃走 不会怎样,最多就是安静下来,任人宰割不能反抗。 可我敢让她扎下去吗?她可是个有前科的疯子! 我张亮热爱医学,致力于把一生奉献给我所热爱的医学事业,可这并不包括我的生命啊!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早知道这个女人如此疯狂,说什么我也不会一时头脑发热独自上来看她的! 去他妈的什么善良和恻隐之心! 生死关头,我难得爆了一句粗口。 事实证明人的求生本能会胜过一切。因为在此之前,我是一个多么根正苗红的四好青年啊!而此刻,我只想着怎么能吸引这个疯子的注意力,再将她制服。 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针头,我却难得冷静了下来—— “黎小姐,请你冷静一下!我并没有伤害你的恶意,我只是来看看你。” “冷静一下?”她勾了勾嘴角,“我要怎么冷静?你害怕了,张医生。可是谁先试图把这支邪恶的液体推入我身体的呢?” 她流利的表达,完美的思维,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一瞬间,我竟然忘了她是个疯子的事实,张口就要同她辩驳—— “那是因为——” “嘘——”她把针筒比在我嘴上,示意我闭嘴。 “张医生,你可别忘了,我是个——疯、子。” 她扬起嘴角,末尾的“疯子”两个字被她可以压重。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出了这句话里浓浓的嘲讽意味。 她是在嘲笑我在试图和一个疯子讲道理吗? 可是一个疯子懂得如此流利的表达、恰到好处的威胁人吗? 我迷茫了。 “张医生,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她手脚麻利的将半管液体推入我体内,动作迅速连贯到我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身体一阵空灵,几欲栽倒。 她伸手扶住了我,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句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体里,竟然有着不输成年男子的力量。 我无助的倚在病床上,瞧着她麻利的扎好长发,再顺便抹了把脸。 最后,她停在药盘前挑挑拣拣,打破一支葡萄糖,拿水兑稀释后喝了下去。 这些事情似乎费了她很大的劲,我看到她在做完这些后,吃力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黎雨来——”我大着胆子同她搭话。 “有事?”她翻着床头柜中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你要做什么?”我看着她把一部手机和一个像奥特曼般的人偶塞进了病服,实在是无法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你想知道?”她转过头来,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许是地理位置的缘故,我竟觉得落了下风,不动声色的向里面挪了挪。等我做完这个动作后,又觉得太失风范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怕一个小姑娘?便梗着脖子同她对视。 “我要离开这里。”她说。 我吃了一惊,要不是镇定剂的分量还算足,估计我能立马从床上跳起来。 “不行,你不能走,你的病还没有痊愈。”医者父母心,刚吃了这么大亏,还为病人着想的傻子,恐怕全天下也就只有我一个了。 “我有什么病?”原本情绪还算良好的黎雨来听到我说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简直能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 她俯下身子来,再次逼近我,那股阴冷的气息令我全身一震。 “你不是有精神病吗?!” 许是被她逼得急了,我竟是口不择言,连一个医生的基本素养都摒弃,难听的话脱口而出。 “张医生,你觉得,如果我把你塞在这,能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我看的出来,她很生气,虽然她没打我没骂我,但她话语里却充满了威胁的感觉。 可我并不觉得她的威胁对我有多大的效果。把我塞在这又如何?等药效过了,我自然而然就能自己出去了。 “呵呵——”她轻轻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说到—— “张医生果然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底气很足,就不知道待会你还会不会这样充满底气呢?” 她挺着腰板,整了整衣领,“好心”提醒我道:“忘了告诉张医生,这间病房里,闹鬼。” “——不止晚上哦——” 我满头黑线,这小妮子,不仅精神不正常,而且还喜欢吓唬人。作为祖国的花朵,未来医学界的接班人,我这个沐浴着新世纪科学的四好青年怎么可能会相信、怕那种东西?再说,白天闹鬼,扯淡吧! 黎雨来笑笑,将剩下的半支镇定剂也扎入我的身体。她随手一扬,针筒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随即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转身,慢慢走了出去,我的目光也紧随着她虚无的步伐,心里平静极了。精神病医院的安保系统是比任何一个地方还要好的,黎雨来是走不出去的。 我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她被安保人员再次押回此处,然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但是很快,我便失去了这份平静的心情。这种惶恐,随着黎雨来渐行渐远的身影变的越来越深。 我看到黎雨来走过的地方,迅速被一股黑乎乎的气体包围! 那些带着可怕气息的气体,仿佛长了眼睛般,绕开黎雨来,然后争先恐后的向我扑来。 她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咯吱吱——”我听到了锁芯在小小的机器里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 大量黑色的气体绕过黎雨来,从她和门之间的缝隙里挤进来,迅速包围着本就没有多少空间的病房。 满目迷茫,四周迅速陷入一片恶臭的烟雾。 可视度几乎为零! 我眯着眼,尽力向外张望,透过门,我可以看到,走廊里,充满了这种气体。 我有点害怕,却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当那股气息越来越近时,我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那种混合着肉体腐烂气息的恶臭令我几欲做呕。 “叮当——” 长廊里响起电梯停留的清脆声音。 终于有救了!我想。 第三章 医院报到 “亮,起床了!” 耳畔是最熟悉的声音,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黑气不知道自什么时候已然褪去,伴随着一声拉窗帘的刺刺啦啦的声音,晨曦的日光自窗外打进来,亮的人睁不开眼。 “亮,该起床了,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赖床?妈和你说,这不抵上学……” “妈——”我支起大半个身子,脑子里依然是懵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床上班了!上班第一天,怎么能迟到呢?”她说着,就自房间内退了出去。 我叫张亮,刚才那个絮絮叨叨的女人是我妈,她总是这样,婆婆妈妈的。 这几天我总是反复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叫“黎雨来”女人,她住在市二院,也就是我即将要去工作的那所精神病院的六楼。她精神恍惚,行为怪异,时而逻辑缜密,时而风言风语,弄得我好几天都没法好好睡觉。 不过——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浓重的黑眼圈,我并不觉得这奇怪的梦境有什么不妥,我们搞精神的心理学基础也不差,“梦是欲望的达成”,作为一个在学校待到硕士毕业的文化人,我坚信社会主义马克思原理,这不过是我入职前紧张情绪的表达罢了。 唉,从来不知道自己能怂成这个样子,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也不是没去实习过,怎么还和个愣头青一般。 不管了,抬腕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七点四十分,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 取下腕表扔在餐桌上,对面的女人拿着一瓶鲜牛奶往我怀里塞,“吃点再走吧!” “来不及了妈,我要赶不上公交了,午饭我去单位食堂吃,不用等我。” “哎,吃点啊!” 顾不上身后人的关心,拉上门两三步就走了出来,天气毛着小雨,我没带伞,现在回去拿也来不及了。想了想,我把搭在手臂上的往头顶上一顶,就朝着公交车站跑去。 这样,我英俊潇洒的发型就不会乱了。 妥! 下雨天的公交就是慢,在数了第一千四百二十只绵羊后,我终于成功登上了公交车,赶往工作单位。 七点五十九分三十秒,我成功到达医院。 “哟,小张医生,挺准时啊!”刚一进大厅,就碰见了护士陆菲,她看了眼口袋里的手机,对着我阴阳怪气。 也难怪,毕竟我是名牌大学硕士毕业生,一出校门就来到了这所全市闻名的精神病院实习,还是院长的徒弟。这种好命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我理解她的嫉妒。 整了整有些微皱的西装,我昂起头,笑着应道,“是啊,第一天上班,总得准时点才好。” 说完便昂首挺胸,自她面前不急不缓的走过。 “你!”陆菲明显被我气到了,指着我就开口嘟囔道,“不就是个走后门的嘛!” 闻言我一声冷笑,刚想转过头给怼回去,毕竟我张亮虽然出身寒门,可也是个有尊严的人,这么说我,我能忍? “有本事你也去走后门。不好好工作,在这嚼舌根。病历都整理好了吗?” 还不等我开口,就有人早先帮我,两三句话说的那小护士陆菲面红耳赤,吞吞吐吐。 “还没……” “那还不快去?” “是,董医生。”陆菲被骂的毫无反抗之力,低着头快步离开了,看的我内心一阵暗爽。 “小张——” “董医生。”我转过来正襟而立,毕竟人家刚帮我解了围,做人要有知恩图报之心。 “你也别闲着,赶紧去干自己该干的。” 我也别闲着?我被她这话噎住,这么说来,她刚才并不是帮我喽? 这是两边都踩了? 早就听说护士长董爱华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今天这第一天上班就见识了。算了,还是少跟这种人计较吧。 赔了个笑脸,应了句“是”我便撤了,毕竟新人第一天上班,得罪领导不好。 护士长再小,也是个官啊! 吊儿郎当上了三楼,院长办公室就近在眼前了。 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壮胆子,我便将手搭在了门上。 “张院长?我是小张。” “进来吧!” 推开门,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端坐在办公桌后面,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正努力的辨识着面前电脑上的文字。 看到我进来,一只手拿下老花镜,起身道,“这人老了就不中用了,看点东西都这么麻烦,你先过来,坐这。” 张院长为人十分客气,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个寒门出生的学子这么好,作为市二院的一把手,肯定有不少人拎着各式各样的礼物登门拜访求他提拔,莫说是把人放到跟前,只要他稍加点拨,那人也必定是在白城前途无量。他却把这么宝贵的机会给了我,还收了我做徒弟。 平步青云,我的未来似乎只有这四个字可以概括。 “小张啊——” 正思索着,耳畔传来张院长的声音,我猛地自自己的识海中回神,向着那位闻名全市的院长凑了过去。 “张院长——” 这可是我的贵人,我的伯乐,可得紧着巴结好了。 “咱俩也是老熟人了,你的履历我知道,就没什么可讨论的了。从今天起,你就先在我这办公室呆着,帮着整理整理资料、处理处理文案什么的。” 乍听到张院长这话时,我有些懵。哪个实习医生不是自基层做起,在我的想法中,哪怕我是张院长的徒弟也不能免俗,也得跟着查房看病人。况且,今天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把自己奉献给病人的准备,只待张院长一声令下,我就冲锋陷阵,毫不退缩。 可这……他这么说,是几个意思? “小张啊。”见到我半响不答话,早已活成个人精的张院长哪里能不明白,只见他自办公桌后面绕出来,拍着我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闲不住,但好的医生需要打磨,不是有一句老话那么说吗?‘纸上得来终觉浅’,基层的事物处理好了,你才有本事去处理更大的、更为复杂的事。再说了,我这办公室放着成千上万病人的资料,你的工作就是为它们建立电子版档案,这可是不可多得的一手资料,难道还比不上在外面查房的?” 听得张院长这么一说,我心中立马舒服了不少,可那种梗着的感觉依旧在,于是别扭的应了句,“您说的在理,张院长,是我愚笨了。” “你可不笨!”听得我这么说,张院长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来,继而再次返回他原位,抬起头来对着我吩咐道,“既然如此,就开始工作吧,你的办公桌在那边。” 我转头,向着他示意的那个方向走去。 “还有,这没外人,以后就别老‘张院长’、‘张院长’的叫了,听着生疏,叫‘师父’就行了。” 第四章 心起疑虑 两三步来到自己座位上,我大概扫了一眼四周情况。这张办公桌紧挨着一排排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堆着的,应该就是师父所说的病历了。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病历转化为电子版。 但是,抬头,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么多的病历,得整到什么时候才能算完? 怕是一辈子都要耗在这了吧? 叹一口气,我也只得认命,坐下来埋头苦干。 很快,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我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和师父笔尖落在纸页上的沙沙声。不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拉开门出去了。 临近中午,没吃早饭的我饿的有些眼花,起身拿起桌子上配懂我杯子想去接口水喝,目光一扫,落到了最后一排书架上。 这里的病历是按照楼层和房间放的,最近的是一楼病人的档案,再往后走是二楼、三楼、四楼、五楼……那么,最后一个书架就是六楼了。 鬼使神差的,我向着最后一个书架走去。 密密麻麻挨着的病历打消了我心里的担心,指尖摸过那一排排文件夹,我不由在心中笑出声来。 张亮啊张亮,你在想什么?不过一个梦,还真当真了? 自嘲了一番后,我接好水,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继续工作。 接下来的日子如常。 如常的意思呢,就是我按时上下班,时不时听到一两句酸溜溜的嘲讽,然后,再整理那一堆烦的要死的病历。 当然,那个梦还是反复出现在每个夜晚,乌黑浑浊的气体缠着我,令我窒息。 六楼,黎雨来。 绕是坚定如我,也不得不去怀疑了。 不过,今天就是整理六楼的病历了,等我挨个查看一遍,不就明了了吗? “妈,我走了啊!”整好衣服,夹着皮包,我大步跨出了家门。 “董医生早!额……师……张院长早!”一大清早,刚迈进医院的大门,就看到董医生行色匆匆的模样,我刚打完招呼,却发现张院长也跟在她身后。 这是出什么事了?我忍不住停下脚步。 很快,我便明白了,只见门外停着一辆警车,自上面下来个人,径直来到张院长面前说了些什么,张院长的脸立马皱了起来。 因为距离太远,我也听不见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他们在外面争执了一番,然后警车就开走了,而张院长臭着一张脸大步走了进来。 “院长,我不明白——”开口的是董医生,她那张严肃的脸上此刻难得出现别的表情。 “有什么不明白的?小董,你现在连我这个院长的话都不听了吗?”张院长转过去,对着董医生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在他办公室这些时日,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过。 “可是,六楼明明还空着——” “没有什么可是的!六楼——”一个转头间,张院长瞥见了我,未说完的话立马被他咽了下去,矛头瞬间指向我。 只见他双眼微眯,看着我,语气颇有不悦,“张亮,你在这做什么?” “啊?我——”我被问的有些尴尬,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想了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看您和董医生急急忙忙往外走,就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没走,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听得我这么说,张院长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却还是透着浓浓的不悦,只见他看了一眼董医生,冷冷道,“今天中午休息时间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张亮,我们走。” 董医生站在原地,抿着唇,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张院长心情不好,一路上我跟在他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出,一进办公室,我套上衣服就打算开电脑埋头做我的工作,却被他打断。 “今天你别整理这些了,我换个人来。” “啊?”我有些惊讶的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师父,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心中忐忑不安,仿佛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握着我的生杀大权。事实上也没差到哪里去,作为全市闻名的精神病医师,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左右未来我的发展。 “没有,就是想着你一直做这个有些闷,今天你就和一楼的护士长去查查房,看看病人,也算是一个基础了解。” 张院长如是说。 我却心里纳闷不已,你说之前我不愿意干这事,他非要砸给我;现在我乐在其中了,他又要把我调开,还是在我马上就要看到六楼档案的时候…… 等等!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六楼,刚才董医生好像就在说六楼什么的,而且张院长的反应看起来很激烈。 而现在,他又要在这个当口把我调开,是不是说,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六楼啊……我在心中暗自思忖,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脑海。 “师父,我想去六楼查房。” “六楼?你去那干什么?”果然,张院长眉角上挑,眼珠子不停的在眼眶里转,目光漂移不定,这是紧张的表现。 他紧张了,就说明,这一切,真的是有关联的。 初战告捷,我深吸一口气,暗自给自己打气,准备乘胜追击。 “病历我看了,咱们医院越往上走病人越少,我想去最高的楼,这样查的房少一点,能早点结束。”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着脑袋说道,“今天是我妈生日,我打算给一个惊喜。” 听到最后一句时,张院长紧绷的脸终于有所松动,从他的胸腔可以明显看出他是松了一口气。 可他并不打算妥协。 只见他开口,对着我说道,“那这样吧,今天你早点下班,一楼六楼没差别,六楼归我管,我可没时间带你查房。”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再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灰溜溜的应了句“是”,离开去找一楼的护士长了。 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似乎感受到一道阴毒的目光。 找一楼的护士长报了到,跟着几名护士医生一起查房,我嘴巴甜,帮着小护士推着车,护士长就走在前面,瞅准机会,我就和几个小护士搭上了话。 “我说几位小姐姐,你们都比我来的早,也算是半个前辈了。” “哪里哪里,论起辈分,当然是你这个院长关门弟子高上一位呢!”一个小护士开口答道,满眼皆是羡慕。 真是些单纯的小护士。 勾勾嘴角,我露出八颗大白牙继续套近乎,“年份是摆着的,那仙女长得再年轻,也得尊一声姑奶奶,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第五章 套话护士 一路上,几个小护士被我逗的咯咯直笑,整个走廊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我看时候差不多了,就适时的开始引起话题。 “我说各位来这医院这么久了,有没有什么辛秘八卦?” “八卦?董医生到现在还没结婚算不算八卦?”我一言刚出就有活泼的小护士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也跟着附和的笑了几声,但我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这种平淡无味的东西,而是,更劲爆的。 于是,在大家的笑声渐渐褪去时,我再次开口。 “这般八卦怕是没有什么意味了吧?” “那你说个新鲜的!”刚起话题的小护士捂着笑的有些发痛的肚子看着我道。 “你又再拿人家小张医生寻乐子了,小张医生刚来医院没多久,哪里知道什么八卦!”旁边一个护士拍了一把那个小护士,替我解围到。 这要放平时,我一定感激的朝她笑笑,可是今日——今非昔比啊! 笑了笑,答道,“还别说,我真就知道一个天大的八卦。” “什么啊?”立马就有人好了奇,连脑袋都往我这边凑过来。 我神秘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这个秘密,就是——不告诉你们!” 我突然直起身,非但没有浇灭了这堆八卦女人的兴趣,反而引得她们愈发的好奇,缠着我要我说个不停。 “小张医生你怎么这样啊!快说嘛!” “就是就是!话说一半最讨厌了!” 看着眼前围着自己的小护士们发嗲的样子,我便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只要把戏演足了就够了。 面上装出不在乎的样子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手消息,各位小姐姐都在医院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听说了吧……” “哎呀快说啦!万一没听过呢?”她们已经按捺不住,央我快点告诉她们。 “我也不太确定,就是帮院长整理病历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一听是和院长那边挂了勾,这群女人们更带劲了,眼神里清清楚楚闪现着火花。 “快说啦!” “就是就是!” 眼看路铺的差不多了,我也就不再装蒜,深呼一口气,装作认命的道,“好吧,那我就说了,不过,也就限于私下的玩笑话,你们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 “放心吧!”小护士们异口同声的打着包票。 我心中对此嗤之以鼻,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你们要真能保守得住秘密,我就服气你们。 可就算是说出去了又如何,我只是在套话罢了,大不了,到时候我不认就罢了,我就不信有院长罩着,你们一堆小护士能把我怎么滴。 有着不要脸的精神做后盾,我清了清嗓子,道,“我要说的事,是有关六楼的——” “六楼?”一听到六楼,所有的小护士皆露出一脸迷茫的表情,继而有人就脱口而出,“六楼不是每人吗?怎么会有八卦?难不成是关于鬼的?小张医生,你可别吓我们啊!” 没人?听了她们的回答,我心中也是一愣。 怎么会没人? “小张医生,小张医生,小张医生你怎么了?呆呆的?” 一旁护士的呼唤声将我瞬间自自己的沉思拉回现实,按理说此刻我该放弃了,可我还是不死心。 冲着那护士笑了笑,接着道,“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不可能吧,明明那么多病历……” “那都是以前的了。”有小护士连忙为我解惑,“自两年前开始,六楼就没有再入住过病人了。” 自两年前开始就没有入住病人了?难道是我想太多了? “是啊是啊!”立马有护士出来附和她同伴的话,“自那个女疯子黎——” “瞎说什么呢!”就在那个护士吐出一个姓后,她身边的护士纷纷变了脸色,更有甚者,一把拧在了她的胳膊上,防止她继续再说话。 而我,却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字。 “黎”。 我梦中的那个女人,好像就叫黎什么来着。 这其中必有猫腻! 冷笑着,我决定再炸炸她们。 故意装出一派无害模样,道,“不可能吧,我看黎雨来的档案还在最新的位置放着,六楼就算没有其他的病人,也应该会有这个。” 果然,我这一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瞬间便的难看起来,刚才还活蹦乱跳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小护士们瞬间就严肃了起来,拿着自己手里原本的东西一言不发就开始往前走。 “不说了不说了,认真工作了。” 有猫腻。 “哎?难道我说的不对?我亲眼看见的,黎雨来,女,20岁,两年前因重度焦躁性抑郁症入院,后病情好转接受出院治疗……”我努力回想着梦中的场景,将我知道的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如果说,刚才大家还是紧张,现在就是彻底被吓蒙了。 一瞬间,小护士们像逃离瘟疫一般自我四周散去,那速度,甭提有多快了。 “小张医生,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为好。”方才为我解围的小护士也不例外,一下子窜开老远,但就在她即将推开一扇病房门之前,还是回过头来,对着我说了这样一句听上去莫名其妙的话。 也就是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更加肯定,六楼绝对有问题。 作为新世纪的五好青年,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趁着大家都散开没人注意我,我悄悄一个人溜到电梯门口,毫不犹豫的踏入其中,按下了那个神圣的数字“6”。 都瞒着我,难道我就不会自己去看?真把我当傻子了?我冷哼一声,颇为傲娇的在电梯里抖着腿,等待着电梯停下来。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我慢条斯理的自其中出来,却傻了眼。 一个大大的“5”就挂在电梯出口对面。 怎么回事?我不甘心的跑回电梯中又试了好几次,发现电梯却是上不了六楼。 靠!还有这种设定啊! 看来只能走楼梯了。 猫着腰,我像做贼般的摸到楼梯口,抬头一看,再次傻了眼。 楼梯口一道卷闸门拉下来,锁的严严实实。 还真是禁区啊! 衰! 我有些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张亮!” 全身都紧绷起来,我猛地一回头,果然,董医生就站在我身后。 只见她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看着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我——”我紧张到背后冒汗,好半天才扯出一个理由,“我尿急,下面卫生间都满了,就只好跑来五楼看看。” 董医生狐疑的看了我好几眼,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话题太过尴尬,她一声没吭的就离开了。 呼,好险。 此时的我紧贴着墙壁,庆幸自己没有暴露,却不知道这一切,早被坐在办公室里的张院长尽收眼底。 第六章 撒网开始 咚咚咚—— “进来。”温厚的男音自门后传来,董医生推开门,一脸严肃的进入了其中。 “我在五楼碰见张亮了。” “我知道。”张院长点燃一支烟,将电脑转向董医生的方向。 “我一直盯着监控,这小子和一楼的护士不知说了些什么后就跑到五楼去了,准确来说,他是想去六楼。” “怎么办?”董医生的脸上浮现出紧张的神色,是不是他们早上的谈话泄露了什么?还是说——她微微转身,看了眼办公室另一角堆积如山的文件夹。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闯。”张院长如是说着,将手中烟头用力压入带水的烟灰缸中,一缕青烟夹杂着刺啦的声音瞬间自其中冒起。 烟雾缭绕中的张院长,一脸坦然。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董医生的脸上,还有一抹不忍的神色。 “你觉得呢?”张院长直勾勾的看着董医生,那眼神令她害怕。 “是,我知道了。” 我回到办公室时,就看到董医生低着头自里面出来,再看到我时,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苍白。 “董医生好。”我习惯性的向她问好,她却胡乱点了点头,便仓皇而逃,一点不似往日的气势。 这是,被院长骂傻了吧。 我奇怪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张啊,你过来,有个东西要交给你。”一进门,张院长就招呼着我过去。 我关好门,两三步跨了过去,乖巧的在他面前立好。 啪的一声,一本厚厚的文件夹就扔在了桌子上。 “这是六楼一个病人的资料,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向来都是对人保密的,这家医院,知道这事的绝对不超过三个人,你既然是我徒弟,就是我日后的接班人,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事先让你先接触一下,免得以后手足无措。” 张院长的这一段话信息量颇大,一下子炸的我脑袋嗡嗡嗡的响,险些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愣了五六秒后,我终于从其中提取出重要信息。 一,张院长告诉了我我一直很想知道的六楼的秘密; 二,张院长有意培养我做接班人。 这两个好消息炸的我头晕眼花,高兴的不能自已,要不是身处办公室,怕早是高兴到手舞足蹈了。 可能我这般过头的兴奋导致的反应迟钝使张院长误会了些什么,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一脸羞愧的解释道,“本来是不应该把这样的事交给你一个人办的,可我突然有个急事要去办,院里有能力又可靠的医生都抽不开身,交给下面的人我又不放心,你虽然没有临床经验,好歹也读的书多一些……” “师傅,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绝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我接过档案,信誓旦旦的打着包票,生怕他一个不放心,就剥走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哎——”张院长他瞧着我激动的模样,不知该欣喜还是忧伤,时间紧迫,他也只得匆匆嘱咐一下就立马离开。 “病情什么的我都有一一记录在册,不懂的可以去问隔壁的董医生。”嘱咐完最后一句,他向衣帽间挂好刚脱下来的白大褂,拉开门便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折回来说—— “虽然病人病情很复杂,但性格很好,你别担心,她不会伤害你的。” “知道了,师父,您老一路顺风。”我抬起头来冲他笑笑,张院长还是很和蔼可亲的。 送走张院长后,我将病例往桌上一放,迫不及待的坐下想要了解一下这位让我折腾了大半天的六楼神秘病人。 翻开病历本的第一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雅的蓝底二寸证件照。照片中的女孩看起来约摸十七八岁,长着一张白净可爱的瓜子脸,一头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可能因为是证件照,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可微微撅起来的嘴唇暴露了她的紧张,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看着她的照片,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黎雨来,女,20岁,两年前因重度焦躁性抑郁症入院,后病情好转接受出院治疗。二个月前因故意杀人罪被刑拘,又因为被鉴定出患有重度臆想症和人格分裂而无罪释放,再次转入我院治疗。 看着病例上龙飞凤舞的记载,我却不由吸了一口气。 这,黎雨来,和梦中的那个女孩的名字一模一样!甚至连病历记录都一模一样! 一瞬间,我陷入了一种恐惧,就像是一堆从未攀爬过珠峰的人,出发前信誓旦旦,想象着、吹嘘着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可却在真正站在珠峰脚下时,看到了它的巍峨,感受到了寒风刺骨带来的凉意,立马就有些犹豫不前了。 这,梦境中的事已经中了一半,而且根据诸多人的反应来看,六楼这位,绝对不简单。回想梦境中可怕的黑气和从未谋面的黎雨来的压制,我还真有点怕了。 真的要去吗? 万一,万一真的有妖呢? 我还年轻……之前经历过的事、吃过的苦、脸上爬满皱纹的母亲浮现在我脑海里,我立马把那本病例往桌子底下一塞,不去看它。 命最重要,其次工作,张亮,你妈供你读书不容易,不是让你出来闹着玩的。她这么大年纪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她一个老人家怎么办? 硕士毕业,砸锅卖铁的供着你,该是让她享清福的时候了,你前途无量,是市二院张院长的唯一关门弟子,千万不要一时糊涂自毁前途。 我努力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平静下来,尽力不去想那件危险的事。 可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你越想逃避,它就越喜欢往你身边跳,整个下午,只要我一抬头,就会看见那本该死的病历,连我自己都有点后悔了,你说,我没事找事干什么啊! 在第五十六次看向那本病历后,我再也受不了自己这种近乎神经质的状态,起身关上门,直接跑向了一楼。 我去跟着护士查房可以吧?这样总不会老想着那个什么叫“黎雨来”的女人了吧? 基层的工作果然很累,干了一下午查房的活,我才知道张院长对我是真爱,这查房,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啊! 六点半,扶着酸痛的腰我终于摸上了公交,身体上的巨大疲惫使我成功忘记了困扰了自己一早上的那破事。 第七章 惊魂病房 难得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上,我舒舒服服的自被窝里爬起来去医院上班,脑海里已经将昨天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我知道,这叫,选择性遗忘。人在感受到巨大的危险时,为了逃避这种危险不去面对,很有可能就会指挥大脑假装失忆,用来逃避现实。 如果不是董医生,我怕是还是会这般自欺欺人下去。 早上十点,董医生阴沉着一张脸直接推开我的办公室门,连一声敲门声都没有。 “张亮!你是想饿死我们的病人吗?昨晚的饭不送药不送,今早的也不送。饿死病人没关系啊,但到时候惹上官司,是你负这个责任还是医院负?” 看着她一脸怒气的脸,我有些懵,好半天才有所反应,茫然不知所措的接到,“对不起,董医生,我不知道我还要亲自去送饭……” 饭食不该是专业人员去送吗?药也应该是护士去送,怎么就怪罪到我头上来了? “不知道?六楼钥匙只有你一个人有,你不去谁去?” 看着董医生阴沉的脸,我的脑子终于渐渐回到自己的身体上。 是啊,六楼是禁地,现在理论上除了我谁都上不去,确实该我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噢噢。”在董医生的呵斥下,我拔腿就往外边跑。 领了早餐和药物后,我靠着电梯,就往六楼走去。 一路上,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情况。 如果,如果,六楼的那个病房,真的关着那样一个病人…… 不对,六楼本来就关着一个叫“黎雨来”的病人,她和我梦中的女人有着一样的名字。这是巧合,还是另有预示…… 叮咚——胡思乱想间,电梯已经停下来,我抬起腿,就往外面走去。 抬头,一个大大的六展现在眼前。 到了,我深吸一口气,尽量端着平稳的步伐,朝六楼最里面的病房走去。 医院本来就是个阴冷的地方,从前待在三楼,楼上楼下都有人,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下子上到了顶层,空旷的走廊里没有一点人影,稀薄的日光透过小小的窗,散落在地上的不过一星半点光芒。又黑又长的走廊就像是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在看不见的深处等着我。 背后发麻,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到了。 我自腰间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吱呀——随着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个穿着白蓝条纹病服的女子就闯入了我眼帘。 她静静立在墙边,仰着头,半长的发温顺的趴在她的肩上,靠近正午的日光透过被钢条焊死的窗口打在她的脸上,透出细腻的绒毛。我看到,她的手脚上,都锁着链条。 心中骤然一阵不舒服,早先就听说过对待一些极端的病人,医院往往不得已会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法,防止他给自己或他人带来伤害。但没想到,当真正见到时,内心会如此的震撼。 黎雨来。 忽然,她将头转过来,一张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在看到我时显出不悦。 “你来做什么?” 我没有理会她,在一个合格的精神病医师眼中,病人说什么做什么都该无视,我有些机械化的端起食物往她能够着的地方一放,就默默退了回去。 “我在问你话。” 见我不答话,她也并未去动那些食物,而是一脸执着的盯着我,那眼神似乎能看穿人五脏六腑,让我觉得颇为不舒服。 微微偏过头去,不去看她,那人却又再次开口。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以后这个地方,不要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警告,我有些惊讶的抬头,不相信一个精神病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出去!”她说。 我没有动。 我承认,我对她,似乎有些兴趣了。 “我让你出去!” “你还要喝药。”我接话道。 她嫌恶的看了我手中那些花花绿绿的药,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放下,出去!” “不行。”我拒绝了她,“我得看着你吃完才能走。” 我说着,便向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并把药和水抵了过去。 她眼中嫌恶更甚,却能清晰看出来极力克制,只见她盯着我,再一次命令道,“放下,我自己会喝,现在,你给我出去!” 见过病人缠着医生不放的,也见过病人一看见医生就情绪失控的要医生滚的,但这么客气请医生出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心中疑惑升起,本来如临洪水猛兽的我,作死的决定留下来再查看查看。 “我得看着你喝下去才能走。” 我坚持到。 我能看到她阴郁的眸,一瞬间沉下来。 她抬头,往监控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自嘴角绽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来。 “你知道为什么六楼会是禁地吗?” 我愣了一下,因为她的突然变化,却还是本能的摇了摇头。 “那你过来,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她的声音低沉,蛊惑着我靠近。 这种时刻,正常人的反应都该是快点离开,至少也应该和她保持距离,我却不知道怎么着的,鬼使神差的就乖乖靠近了她。 她的唇贴着我的耳朵,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我耳际,混着沙哑的声音,“因为——” “在这个房间里,已经死过很多人了。” 死过很多人了?我心中一阵疑惑,还来不及反应,脖子上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啊啊啊!”我忍不住哀嚎出声,努力推搡着咬住我脖颈的女人,好在她力气不大,几下子就被我推开,跌坐在地上。 疯子!我在心中暗骂,后退几步,抬手往脖子手一摸,红艳艳的血就沾在我的手上。 好狠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眼前的女人爆出一阵笑声,沙哑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事到如今,我也该走了。可本着医生的原则,我还是简单包了一下伤口,来到她面前,蹲到安全距离以外,劝她。 “来,乖,把这个吃了,吃了的话,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你怎么还不走?”许是被我特别的行为惊到,她看着我的眼充满疑惑。 “你先吃了。”我很耐心。 “我叫你走!你听到没有!”她突然又发狂,震的身上的铁链嘎吱作响。 真是令人讨厌的女人啊! 不过,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再次拿起药,耐心的等着她平静下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挣扎的愈发厉害了。 我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起身想去拿那边的镇定剂。 “快走!” 砰的一声,我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本对着房间的监控已经爆开,正在疑惑间,一股强大的推力将我直接从房间中推了出去。 好闷。 我看到整个楼道都黑漆漆的,像被一团雾气包围,然后所有的房间都在迅速往后退去。 砰,我的身体撞到楼梯口,底部的锁蹦开,接着卷闸门迅速的往上拉,将我弹了出去。 第八章 研究病情 哐当,卷闸门迅速自动拉下,紧接着就是落锁的声音。 我看着面前的一切,顾不上被摔痛的屁股,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灵异事件?科幻事件? 我的脑子乱成一片,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张亮!你怎么样?”自楼梯下面传来一阵紧张的呼喊,我一扭头,就看到董医生带着两个保安冲了上来。 “张亮!”在目光触及到卷闸门的时候,我看到她下意识的往铁锁的位置瞄了一眼,这才把目光挪到我身上。 她看那个做什么? “你没事吧?” “我没事。”拍拍屁股上的土,在两个保安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我站了起来。 “您怎么来了?”此刻的我已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董医生刚刚的那个小动作,已经引起了我的怀疑。 “我看到她病房里的监控突然黑了,怕你出事,这才带着人赶过来。”董医生解释道。 “监控?”我奇怪了,董医生的办公室里怎么会有监控? “张亮你自己能走吧?”看到我狐疑的眼神,董医生盯着我问道。 “能啊!”我一脸不解。 “那没事了,麻烦你们二位了,张亮,你跟着我来办公室一趟。” 一路上,董医生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满心的疑惑塞到肚子里,默默跟在她身后。 “把门关上。”董医生命令道。 哐当一声,一扇木门把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在外。 我看着董医生,她穿着宽松的白大褂,一只钢笔静卧在她胸口的口袋中,一头利落的短发下的严肃脸此刻布满沉重。 “我想张院长已经和你说过了,六楼的黎雨来,由他来负责,我打副手,以后,很有可能就是你来负责,我依旧是副手。” 这倒不错,张院长之前提过,有困难找董医生,由此可见,董医生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我原本就不同意由你来负责这个病人,你是名牌大学毕业不错,学历也高,成绩也好。但那只是在学校,成绩好,只能说明你背的不错。出了社会,那张优秀的纸就没用了。这里,拼的是你的实力、你的脑子、你的经验。毕竟,医院可没人给你文稿背。” 说到最后,她脸上的轻蔑显而易见。 我知道,二院和其他医院不一样,它不拼背景不拼学历,只看实力。在这里,既有工作数十年还是个护士的老者,也有年纪轻轻就当上主任医师的年轻人,有博士学历依旧只能当个打杂的,也有野路子出身单凭一身经验德高望重的。 我知道,二院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我才渴望来这里。 出人头地。 董医生的言辞,并非针对于我。顶着院长关门弟子的身份进入二院,我受到了不少非议。董医生算是为人公道的。至少,她总是站在理这边。若我和她一般身处这个位置,我也决然不会把如此复杂的一个病人交到像自己这样的小白手中。 她没有冲我发火,还能心平气和的在办公室里和我说这些,就已经是很有教养的表现了。 “但是,张院长坚持要你来负责,他说你有天分。”董医生话锋一转,不再埋汰我,“张院长从业多年,他是全市最好的精神病医师,我相信他的眼光。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最后一句话,她讲的很坚定,仿佛她才是我的师父。 “好,我记住了,我一定不给张院长丢脸!” “长脸是需要实干的。”董医生一句话噎的我无话可说。 “黎雨来的病历你看了吧?” “嗯,看了一半。”我回答到。 “一半?”已经绕到办公桌后的董医生动作一顿,眉头紧皱在一起。 “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就知道她立马要火了。董医生工作严谨可是全院闻名的,脾气上来连院长都敢怼,这种性格的人,不适合硬刚。 “你知不知道了解病人是一个医生该做的基础工作?” “不好意思董医生,我现在就去拿。”我立马鞠躬道歉。 “行了,我这有电子版的,你先看,别浪费时间。” 董医生把电脑往我面前一推,我颤颤巍巍的握上鼠标,开始浏览。 黎雨来,女,20岁,两年前因重度焦躁性抑郁症入院,后病情好转接受出院治疗。二个月前因故意杀人罪被刑拘,又因为被鉴定出患有重度臆想症和人格分裂而无罪释放,再次转入我院治疗。 病历第一页,就是如此触目惊心的文字,再往后翻,则是厚厚一沓的治疗记录。 这怎么……换了这么多医生? 快速的翻阅那些治疗记录,在最后一页,我看到了最新的记录——主治医师,张天峰。 “黎雨来的情况,相当复杂,不瞒你说,在张院长接手之前,死在她手里的医师,已经不下五个了。”董医生立在我身侧,一边陪我看资料一边补充到。 死了五个医师?我倒吸一口冷气,想起黎雨来在咬我之前俯在我耳畔说的话—— “在这个房间里,已经死过很多人了。” 可怕,怪不得她会成为这个医院的禁忌,怪不得医院的护士对她会谈之色变。 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的严肃对待起这件事了。 既然时时梦到这个女人,而张院长又把这个病人交给我,我就该负起这个责任。 “我明白了,董医生,我会尽量控制她的病情,慢慢引导她恢复的。”我关闭文档,对着董医生立军令状。 “恢复?”董医生冷笑一声,弄得我有些懵。 “你能控制她不要再伤害人,能把六楼变得正常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黎雨来……真的有那么可怕?”我盯着文档封面上她的照片,回想起我今天见她的第一眼,其实这个女孩,除了咬了我一口外,还好啊。 想到这,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呵,看来你是还没吃够苦。”董医生的言语里充满了冷嘲热讽,目光一转,落到了我脖子上。 “你受伤了?” “啊?没事,小伤而已。”董医生突然靠近,吓了我一大跳,下意识的就往后一闪。 “这么深的伤口,还说没事?死了就有事了?”董医生出言难听,手底下的动作却很麻利,让我压着伤口,自己起身去找工具了。 第九章 两个特警 三下五除二处理好伤口,董医生这才坐到我对面,继续先前的话题。 “监控我会派人去修好,这几天你就不用上去了,我怕她看到你情绪失控,再做出来什么不可控制的事。”董医生说到。 “我没事的。”我立马表明自己没有关系。 “别逞强了,钥匙给我,我去安排人换摄像头。”董医生把手伸出来。 “您没钥匙?”我惊讶了。 “钥匙只有张院长有。”董医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快给我,我去安排人修监控。” 如果没有这句话,我可能就把钥匙这么交出去了。毕竟董医生之前说的每一句话,虽然扎心却是真真切切为着我好的。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奇怪啊。 好像是——很急切? 她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六楼的钥匙?真的是为了修六楼的监控吗? 并不吧。 坏掉的只是六楼那个病房里的监控,又不是整个楼道的监控,就算黎雨来跑出来,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她这么急切,不会有别的什么目的吧? 况且,她在这个医院这么多年,又同为黎雨来的医师,为何一直没有六楼的钥匙?尤其是张院长临走前把钥匙交给了我,而不是她。 这一切,似乎有些不符合情理。 我努力的回想着,试图从往日的情景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还真让我给找到了! 就在昨天早上,我在门口碰见张院长和董医生,他们好像就是在为六楼的事争吵。 而且,董医生刚才还说了一句“能把六楼变得正常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她好像,很希望六楼开放? 一瞬间,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心中酝酿开来。 把病人交到我手里,并不是什么张院长有意培养我,也不是他看好我。他这么做,纯粹只是想牵制董医生,不让她拿到对六楼的控制权。 张院长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不得而知,但是,既然张院长把这件事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又是他的徒弟,就应该负起这个责任。 在脑海里把所有来龙去脉都理了一遍,我迅速做出反应,笑着拒绝道,“不用了,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董医生了,您告诉我去找谁,我直接去就好了。毕竟您还管着一层楼,不像我个大闲人。我还想着顺便上去看看黎雨来的情况,毕竟以后还有很长时间要负责这事,总得习惯不是吗?” 董医生想开口反驳,可奈何我拒绝的理由实在是完美到她找不出破绽,到最后她也只得冷下一张脸,把联系人的电话号码给了我。 自董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我立马就按照她写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通了,听我说明了情况,二话不说就表示会尽快过来。 但人到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两个特警?黎雨来这个病人可真够特殊的啊! “你是新负责人吧?张院长都和我们说了,让我们无条件配合你的工作。”其中一个特警说道。 “啊?是,我是黎雨来暂时的负责医师。”两个全副武装的特警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且只是为了给病房里换个摄像头这种小事,是个人都会惊异不已的好吗? “待会我们进去的时候,他负责先上去控制住黎雨来,你去给她打一针镇定剂,然后我负责换摄像头。放心,我们是专业人士,会保护好你的。” “有这么严重吗?”我看那特警说的一板一眼的,那架势,倒像是去捣毁毒窝,而不是去换个摄像头。 “那女的手上已经有六条人命了,你说严不严重?”一旁的另一个特警听到我这么说,咧开了嘴,也不知是觉得可笑还是在嘲笑我。 我无言以对了,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听他们的。 “你放心,我俩和这女的交过好几次手了,没问题的。”见我沉默,那特警还以为我怂了,立马为我宽心。 手拍到我肩膀上的时候,他眼尖的发现了我掩在白大褂下面的脖子上的伤口,紧张的问道,“你这是被那个女的袭击了?” “嗯。”此刻的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和他交谈。 “厉害了,兄弟!”那人一拳打在我胸口上,力道大到我几乎以为他是想直接弄死我。 “你干嘛啊!”我十分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这人有病吧。 “不好意思啊,一时没控制住。”那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却还是腆着脸凑过来说道,“厉害了你啊!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和那女的交上手还能活下来的……” 不知道怎么的,这人说的事好话,可听在我耳朵里,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好像……巴不得我去死一样。 “什么交手,我就是靠她太近被袭击了而已,又不是开战。”我随便应付了几句便加快了脚步,这特警怎么这么贫啊!一点都没有平时在街上见到的那些端枪的家伙看起来威严。 还是说,特警的威严是来自于那把铁器? 我想了想,觉得还真的可能是这么一回事。 哎!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还是办正事要紧。 这样想着,我一头扎进了药物室,要护士开一针镇定剂。 “和我走吧。”拿到药后,我带着那两个人,一起往六楼走去。 为了省时间,我选择了坐电梯上去,毕竟那监控可是爆了,也不知道上面的残渣爆开有没有伤到黎雨来,还是早点上去为妙。 我们一路从三楼坐电梯到了六楼,自电梯口出来时,看到眼前大大的那个数字“六”时,他们的脸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神色,却谁也没有开口。 穿过黑的像黑洞一样的长廊,尽头处,是黎雨来的病房。 不知道为什么,都到跟前了,我突然有点怂了。 可是我自己打的包票,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该出尔反尔吧。 怕个鸟!上! 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钥匙插进锁孔,“吧嗒”一声,门应声而开。 “进吧。”我让开一道路,让两个人进去。 房间中的黎雨来非常安静的坐着,听到有响动本能的抬起头来,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其中一个特警一把按倒在地上。 我看到瘦弱的她被壮汉扑到,瘦骨嶙峋的骨架与地面相触,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还来不及阻止,她身后的玻璃碴子就已经深深扎入她的身体。 该有多疼啊!我心疼的想。 第十章 恻隐之心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她打镇定剂!” 我还愣在原地,就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麻利的打破玻璃试剂,熟练的抽取其中冰冷的试剂,在将多余的空气排出去的那一瞬间,我触到了黎雨来的眼神,那是一种近乎嘲讽的淡漠。 我愣了一下,突然就不想这么做了。 这样对待一个人,公平吗?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啊!”压着黎雨来的男人催促着,胳膊上的筋绷得紧紧的。 我神色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 全屋四个人,除了我自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连黎雨来也不例外。 “哈哈哈哈哈!”突然,安静的病房中,爆出一声尖利的笑声,紧接着,我看见黎雨来动了。 不好,想起她出手非死即伤的传闻,毫不犹豫的,我一个箭步上前,将那支镇定剂推进她的体内。 冰冷的液体顺着针尖流进她身体,很快她便安静下来,干枯的脸上露出骇人的笑容。 “好了。”再三确定黎雨来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后,压着黎雨来的特警才起身,粗暴的将人直接拖到了一边扔着。 另外一个人抓紧时间去换监控,而我看到地上那一条长长的血迹时,心中不由得一惊。 上前,小心的将人抱起,再轻轻的放到床上。 她真是轻的吓人,瞧上去高瘦的个头,抱在怀里一丁点份量都没有。 小心的剥开她的病服,果然,那些细碎的玻璃碴子已经扎进了她的皮肤,只留下一些小小的头还露在外面。 这个伤口有些难处理,我得下去拿些东西。 抬头看了眼那边忙活的人,估计还得约摸好一阵子,便和那两个搭了句话,“你俩先待着,我下去一趟。” “你去干嘛?”先前扑到黎雨来的那个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就那么靠在墙上站着,好像他来这就是为了专门监视我们一般。 “去拿点东西。”我懒得和他们讲,这两个冷血的人,能懂什么? 因为是张院长关门弟子的缘故,我干什么似乎都能得到特权,抱着一大推东西,我就上了六楼。 “叮当——”随着电梯停下来的声音,我已经习惯了六楼的黑暗,闭着眼睛穿过楼道,来到病房时,安装监控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 “我们的工作做完了,你抱着这么一堆东西,是要做清洁工吗?” 靠着墙的特警看着抱着一堆东西的我打趣道。 “不然你来收拾?”我怼了回去。 “不不不,我又不领工资,还是你来吧。”那人猛吸了一口烟,直接将其扔到地上用鞋捻灭,末了还抬头向我示意,似是挑衅。 算了吧。我在心里深呼吸一下,不和这傻逼计较。 “走了!”那人看我没什么反应,心下也觉得无趣,吆喝着他的同伴就要离开。 “这样不好吧?”另一个特警从梯子上下来拍拍手说道,“就留他一个人?” “怕什么?人家可命大着呢,用的着你操心?局里还有事,你不走我先走了啊!”出口又是一阵冷嘲热讽,我默默的承受着,懒得去和这种人计较。 那个扛着梯子的特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的同事,最后还是选择和他的同事一起离开。 “垃圾!”对着那两人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我狠狠啐了一口。 拿出麻醉针,简单的给皮肤表层涂了一层,带上手套,拿着镊子,我开始小心的为她挑出那些已经深入皮肉的碎玻璃碴子。 伤口面积实在太大,一个小时后,我甩了甩有些麻的胳膊,长呼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加油,还有一片没弄完。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我忙着给黎雨来的后背挑玻璃碴子,腾不出手去开灯,黑黑的病房里,渐渐只有我头上的照明灯成为唯一的光源。 “终于好了!”我起身,身体因为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而发麻,差点就一个站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起身站稳后,我去开了灯,再次后过头时,自病床上传来一个略有些闷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不过我没有答话,和一个精神病人说话,她能听懂多少呢?我只做我该做的事便好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在我仔细为她上药的时候,她又一次问道。 这一次,我觉得我不该在无视她,便和着白天的压抑,将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就让我说吧,就这一次,反正她又什么都不懂,我就说一次,一次就好。 呆在这里,真他妈的憋屈。 “因为你一直出现在我梦里。” 我能感受到手底下她的身体明显的一僵。 我也略带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自己的工作,一边说道,“我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可就是那么巧。在来这所医院上班前,我常常梦见你,就在六楼,自己一个人住一个病房,很瘦,叫‘黎雨来’。昨天晚上,是我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没有梦见你。” 我絮絮叨叨和她说了很多,什么张院长和董医生吵架的事,什么我套小护士话的事,就是刻意避开了别人说她的那部分。我想,就算是一个精神非常的人,也不愿意听到别人说她不好吧。 “好了。”涂完最后一点药,我将她扶起来,好帮她把整片背包起来。 这次黎雨来乖巧的出奇,一点也不乱动,任由我拿毛巾替她擦去多余的血迹,再包好纱布,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我先抱你去那边。” 换好床单,我又将黎雨来再抱回来。 饶是体育不错的我,做完这些也都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可是——看到满屋狼藉,我还是认命的拿起工具开始打扫。 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乱糟糟的这里吧?要是我走了,她再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扫帚柔软的身段拂过地面每一寸,细碎的玻璃碴子汇聚在一起,把它们归到簸箕里,又拿毛巾细细擦过了地,反复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我这才站起来,擦了一把汗。 好,完工! 抬头,能看到的那一角天空,也暗的发沉。 怕是有八九点了。 我这样想着,还是第一次加班呢。 “好了,我要走了,今天晚上到这个点也没有通知家里,我妈会担心我的。吃的我放在桌子上了,你自己记得吃。”虽然只得这样的叮嘱或许对于她来并没有一点用处,我还是固执的坚持唠叨完毕,才带上一系列东西,自房间里退了出去。 第十一章 莫名其妙 晚上的过道格外的黑,我抱着一大堆东西,虽然打着手电,却也看不清前面的路,一个人走着,不由的心里就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都说医院是个阴气极重的地方,白天人多压着还好点,一到晚上,上班的人都回去了,只留下几个值班医生和一些个体虚的病人,这妖魔鬼怪什么的,就容易出来作乱。 我就听过不少这方面的故事,比如说有个年轻的小护士在医院里值班,晚上得去太平间那边一趟,回来的路上她提心吊胆,还好有个女人半路和她一起坐电梯,自地下负一层往上走。 可能是心理作用,那天的电梯小护士总觉得慢,两个人站在电梯里一声不吭,小护士心里毛毛的,就想拉人一同说说话,便先开了口,“你知道吗?这个医院里有一个传说——” 那个同行的女人并没有答话,只是抬起头微笑的看着她。 这个微笑鼓励了小护士,她默认是那个女人鼓励她继续讲下去,便接着说道,“我听同事们说,医院晚上阴气重,经常有不干净的东西走动。” 女人还是没有说话。 但小护士并没有被女人的消极打击到,反而越讲越欢了。 “但是呀,你也别怕,因为他们身上有个特别的标记,很好认的,就是胳膊上有一个红绳子系着。” “叮——”的一声,小护士话音刚落,电梯就停了下来,小护士还没来得及抬腿,就听见那女人说了一句—— “你看,是不是这一根?” 这个故事还是我许多年前听到过的,虽然内容一般,没有大篇幅恐怖的渲染,放到此刻却足以令我毛骨悚然。 我还是快点走吧。这样想着,我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可今天这路,似乎有些长啊! 我走了约摸有十分钟,却怎么都走不到电梯那去。 我这是迷路了? 那走楼梯口试试? 我径直往前走去,可惜还是一直都走不到头。 奇了怪了,这么点地方也能迷路? 我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只能原路返回。 可走到一半时,我却觉得自己背后有一阵冷气刮过。 是错觉吗? 我安慰着自己,后背上的汗毛却不由的束了起来。 可能……我遇上了鬼打墙? 怎么办? 我听老人说,鬼打墙很危险,一步不慎就很有可能直接被弄死。 我不敢动了,站在原地楞楞的,像个傻蛋。 背后冷气不断的涌上来,那种感觉,像极了七岁那年我贪玩溜进冷库,然后被锁在里面的感觉。 身体越来越冷,到最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妈呀!难道我要死了吗? 被鬼吹死?这死法有点清奇。 两条腿已经完全没法动弹,我都有点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刻还能自我调侃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丁点的声音都会在脑海中无限的被放大。 “滴答——滴答——” 这是什么声音?握着扫帚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我想此刻我的两条腿应该抖的像筛糠一样。 那声音越靠越近,我也抖的越来越厉害。 一步一步,像落在我心上。 妈呀!谁来救救我! 心慌的不行,也没勇气去睁开眼,索性把眼睛闭的紧紧的。 眼不见,心不烦。 “砰——”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这么一声响声,还来不及睁眼,就如同玛丽苏女主角,呸,如同英勇的男主角一般,华丽的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家里的床上。 “啊!” 清晨,我一声尖叫,成功的把我还在睡梦中的老妈给吼醒。 “怎么了亮?”等我妈拿着扫把冲进来的时候,我还是一脸懵逼的。 “蟑螂在哪?” 看着一脸紧张的老妈,我心中的疑云还未来得及升起就先被一片黑线压下。 “妈!你说什么呢!” “蟑螂在哪?亮你别怕,妈帮你打死它!” 额……我堂堂七尺男儿怕蟑螂这件事……哎,不对啊! 果然是有些懵,我扶着脑壳,对着站在门口的人无奈的说道,“妈,我自从上高中起就不怕蟑螂了!” 自从初中毕业,我爸倒台,我们就从大房子搬到了这边,什么蟑螂老鼠,早已是家常便饭,哪能再谈什么怕? 我妈也真是…… “噢,对啊,是我忘了,你看我这记性。那你是怎么了?”倚在门口的老妈一脸歉意,却还是在最后一句中透漏出了对我的关心。 “没怎么,就是——”我刚想说是做噩梦了而已,却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昨天,我好像是呆在黎雨来的病房来着。 然后,在我收拾完出来的时候,好像是迷路了? 不对,不是迷路,我好像是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是什么呢? “滴答,滴答。” 那个可怕的声音响在我脑海中,如一道扩音器,不断放大。 我想起来了,我遇见了鬼打墙! 冷汗自身后流下一片,渗透了后背。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哒哒的脚步声靠近,我闭上了眼,之后—— 之后就…… 妈的!断片了! 怎么回事? “妈,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我想了半天,想破脑袋也还是断片,干脆放弃挣扎。 “你同事送你回来的啊。”我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你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工作再累也得回家睡啊,趴在办公室里睡什么?万一感冒了怎么办?还是人家董医生人好,叫你起来打了个车送你回家,怎么,一觉起来你就忘了?” “董医生送我回来的?”我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你这孩子……” 我妈后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我是一点都没听进去,我只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董医生送我回来的是吗?那我就去问董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拉开被子,我直接光着脚往地上走,吓得我妈惊呼一声,“亮!你做什么!地上凉!” 我没理会她,拉开房间门,披上衣服就往外边走。 这事我今天必须问清楚,怎么回事?董医生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点? “今天周末,你去哪啊,亮?” 第十二章 约见美女 “我知道,去医院一趟。”我边穿衣服边往外边走去,这事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问清楚了,不然心里不踏实。 “可今天周末啊!不双休吗?”我妈跟在后面,絮絮叨叨的。 “妈——”我无奈的转过身安抚她的情绪,这个瘦小的妇人,自我爸走了后就独自抚养我一个人长大。这些年她吃的苦,我都看在眼里。现在我长大了,毕业了,有工作了。无论怎么着都不会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我干的这行和别人不一样,医生没有假期,病人是第一位的。我这两天刚接手一个病人,得去看看她。” “噢,那好吧,那你等会,我给你煮个蛋你再去吧?”听到我这么说,我妈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人老了,就恋家了,她舍不得我,哪怕就只是一会的功夫。 可我没有办法。 “明天咱一起出去逛逛吧。”我说。 “啊?”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要不今天下午?你不是说一直想去新开的海洋馆去看看吗?”我一边穿着鞋,一边和她说道。 “不去不去,我听人说,那门票可贵了。”她摇着头拒绝到。 “没事,同事送了两张票,我带你去,要穿漂亮点哦。我走了。”拎起外套,我转身合上门,就向外走去。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欣喜。 老人呐,其实就跟孩子一样。我摇着头,看来以后真的得多陪陪她了。 走到公交车站,我翻出手机,找着董医生的电话号码。 “喂,董医生吗?是,我是张亮,跟您问个事呗!就昨天晚上不是您送我回来的吗?我有块表不见了,是不是落在您那了?我去办公室看了没有,那表对我意义挺大的,我就想问问您有没有看见……” 拨通号码,随口扯了一个谎,怎么着我也得见着她吧。 “没有,我没看着,要不我待会去车上给你看看,是不是落我车上了。”董医生那边喘着粗气,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行,我等您消息。”挂了手机,掏出一根烟点上,我站在路边慢悠悠的抽着。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才给我回消息,不如趁这时候去买张票。 掏出公交卡,赶巧一辆公交就迎面而来,刷了卡,我就坐上了公交,去了市海洋馆。 “我要两张票。”海洋馆售票窗口,我低着头对里面的人说道。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买票的小姑娘倒是长得标志,声音也甜甜的,将我这几天来的压力都一扫而空了。 “这是您的票,一共是286块钱。”小姑娘自窗口把票递出来。 “能用支付宝不?”我一边翻着手机一边问道。 “可以的先生,您扫这里。” “对了,这票限时不?”要走了,我才想起来问这么一句,就董医生这磨叽样,我怕下午前搞不定,那票岂不是浪费了。 “不限时的,先生。” “好,那谢了啊!”我把票往口袋里一塞,就往外边走去。 “咚咚咚咚咚——”一阵音乐声响起,我往手机屏幕上一看,嘿,就是这么巧,董医生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董医生——” “张亮啊,不好意思啊,我这也没有。”董医生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却带着歉意。 “这样啊……”我假装失落,继而道,“那我待会再去医院找找,您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个饭。” 适时的,我抛出了邀约。 “中午吃饭?”董医生的语气有点迷茫。 “是啊!”我尽量把语气放的轻松些,“怎么说您好歹昨晚也送了我一程,我妈说了,做人要知恩图报,董医生不会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吧?” “我……” 董医生一张口,我就察觉到她并不想赴约,但这能由得了她吗? 眼珠子一转,一计便升上心头。 “地方我订好了,您过来还是我去接您?” 我能感受到她的震惊,这一招截断后路用的好,董医生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那好吧。”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无奈。 “多谢董医生赏脸。”我贫着,心中一阵得意的暗笑,“那是您自己过来还是我去接您?” “你报地址,我自己开车过去。” “好嘞,华阳饭店,等您。” 挂了手机,我又自兜里摸出一根烟,妈的,这又少不少钱。 可是又没有其他办法,昨晚的事,还是得问清楚。 这黎雨来身上,绝对不对劲。 抽着烟,我靠在墙上,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脑子里仔仔细细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挨个都过了一遍。 整件事情的起因应该就是从我开始梦见黎雨来开始的,然后就是我上班撞见张院长和董医生为六楼的什么事吵架。再接着就是张院长故意支开我,不让我去碰六楼的档案,却让我歪打正着诈出来了六楼确实有鬼的消息。紧接着张院长就把我所期待的谜团交到了我手里,然后董医生苛责我不负责,我去给黎雨来送东西却发生了奇怪的事,在六楼的卷闸门口遇到了董医生。 这些事情里,虽然疑点重重,却经得起仔细推敲,每个人虽然行为举止怪异,却都能自圆其说,实在是让我无法下手。 那接下来呢?董医生假意关心我想骗取钥匙,被我识破后再无动作,我陪同特警去黎雨来病房换监控,独自一人下来的时候却遇到了意外。 事情的唯一突破点,似乎就在昨晚。 到底是谁救了我? 不可能是董医生,她根本就没有六楼的钥匙。 那会是谁呢? 电话铃声再起响起,看到跳跃在屏幕上的那几个大字,我突然就安了心。 管它是谁,待会见到董医生,问问她在哪见的我,事情就应该会清楚一大半。再返回医院调个监控,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想到这,我快步往出去走,并摁下了接通键。 “喂,董医生啊,对,我在门口,您停好车过来,咱们一起进去。” 董医生这次倒是没拖沓,上下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便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看她一身运动服,想必刚才是去了健身房。 这女人,还挺懂保养的嘛!怪不得一把年纪看上去都不显老。 第十三章 谈之色变 “这是刚从健身房出来?”我赔着一张笑脸,殷勤的迎了上去。 董医生没有接话,只是不急不缓的迈着她原有的步伐,走到我身侧,才开口,“嗯,去做点运动。” 哎呦喂,这女人性格可算可以啊!慢吞吞的,平时在医院里怎么没见她这个样子? 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可又无处发泄,人家不过是回答问题慢了些,我能怎么着?更何况,我还有求于别人呢。 不过,这是否说明董医生她心里有鬼呢?正因为心里有鬼,才言行反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这,我冷哼一声,大步向前几步,微微赶在她前面,亲自为她拉开门。 且看我怎么让你这只老妖怪现形! “董医生,请进。” 来到饭厅,我又是一阵拉板凳递茶水,好不殷勤,看的董医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最后抿了抿唇,说道,“在外面就别那么客气了,叫我明珠就好。” 对了,董医生姓董名明珠,医院里叫的时间长了,险些就连她本名都不记得了。 “明珠姐,吃点什么?”一咧嘴,我张口就给她名字后面补了个“姐”字,直接叫“明珠”或多或少都显得有些亲昵了,而我,并不想和这个女人过分亲近。 她的站位目的未明,谁知道她是什么货色? “你看着点吧,我随意,清淡点就好。”听着我叫她姐,董明珠的脸色也未有太大的起伏,想来已经这般被人叫惯了。 “您多少看看吧。”我把菜单往她那边一推。 “客随主便。” 四个字将我彻底堵了回来,弄得我无话可接,只得拿过菜单点起菜来。 这娘们,可真是怎么着都让人不舒心。 点完菜,就剩下我们四目相对了,我转着眼珠想着怎么把话题扯到昨天晚上去,没想到对面的人却先我一步开了口。 只见她略微蹙着眉头,身体稍向前倾,自顾自的左右看了看,这才刻意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小张啊,先前我在健身房,人多眼杂的没好说,我能不能问问,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 董明珠的这番话把我问住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不是我来问她问题的吗?怎么变成了这样? 压着心中的疑惑,我将话茬接了下去。 “怎么说?” 先看看她怎么说再说吧。 “就是昨天晚上那事,本来该早点问你的,但看你昨晚状态一直不好,送你回家时你母亲又一直跟着,就把这话压到心底了。本来想着周一上班要不抽个时间问问你,没想到你还这么客气请我吃饭……” 听到她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我心中咯噔一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微倾,哪知道她完全不说重点,而是乱七八糟扯了一堆其他根本没用的东西。 “应该的,应该的。”我也只能这样接话,左手握住桌子上的杯子,不停地在手中磨砂,对她说道,“实不相瞒,我今天请明珠姐你出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表,而是为昨晚的那事问个清楚。” 董明珠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来,“我就想着你不该是为了这事这么火急火燎的人。” “那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天晚上你是在哪发现我的?” “六楼卷闸门外。”董明珠回答的相当干脆。 又是在卷闸门外,我皱紧了眉,继续追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董明珠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踌躇着不肯开口。 “明珠姐,既然今天你主动开口和我提起这个事,我便信你是真心为我好的,至少,你不会有害我的心思。 常话说的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然已经帮我到这种地步了,再多说一句又何妨呢?” “我……”董明珠依旧很犹豫。 “明珠姐,帮帮我,可以吗?”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嫌了,直接伸手以双手握住了董明珠的手,诚恳的看着她。 “我该走了。”哪知道她的反应激烈,直接慌乱的把手自我双手中抽离,拉开板凳快速的走了出去,连手机落在桌子上都不知道。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也没有阻拦,这种情况下,我若强行拦下她,后果恐怕会更糟。 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董明珠有事瞒着我。 那就再找机会吧。 我相信,这一定是一个足够诱惑有力度的秘密。 掏出手机,熟练的按下一串电话号码,等待着回音。 “喂,妈——”电话通了,“嗯,是我,我在华阳饭店,菜已经点好了,你过来就行了,记得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好,吃完饭带你去玩去。啊?我没乱花钱,这不是想着好久没带你出来了吗?正好赔个罪。好好好,一家人,那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啊!赶紧收拾收拾来就行了,我等你,嗯,好的,路上小心点。” 打完电话给我妈,我便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玩起手机来,这么一桌子菜,总不能浪费了吧?她董明珠不吃,我和我妈吃。 不一会儿,手机再度响起,还没接起电话,我就看到一个瘦小的妇人站在宽广的大厅里张望着。 挂断手机,我径直朝着她走去。 “妈——”我笑嘻嘻的,将她领到座位上。 “怎么才来?菜都要凉了。”替她拉开座椅,安置她坐好,我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挑她喜欢的菜夹到她碗里。 “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来的有点晚。”她解释道。 “什么?摔了一跤?”我立马紧张的自座位上跳起来,快步走到她跟前,蹲下来左摸摸右瞧瞧,“摔到哪了?严重不?走,我们去医院。” 我起身捞起搭在靠背上的外套,搀起她就要往外边走。 “哎呀,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要是有什么事,我这会哪能坐在这和你吃饭?”我妈坐在椅子上,责怪着我大惊小怪,“也怪妈不会说话,妈不是摔倒了,是快摔的时候被一个姑娘扶住了,没事的,没事的。” “真的?”我将信将疑,我妈辛苦了大半辈子,我最怕的就是她为了省钱故意骗我。 “真的。”她像一个小孩子般的睁大了双眼,信誓旦旦的说道,“那会我正要过马路,刚好红灯亮起来了,我就站在马路边等着,不知道谁从我后面推了一把,眼看我就要跌到下面去了,幸好旁边有个姑娘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不然说不定今天你就看不到我了。可真是把我给吓坏了,那姑娘刚把我拉上来,一辆大卡车就贴着我头皮过去了……” 她脸上笑呵呵的,话语轻松,我却自其中听到了危险,后背被冷汗浸湿,却还要安慰她到,“没事了没事了,下次我一定陪你一起出门。” “没事的,你别这么小题大做,快坐下吃饭了。” 第十四章 排队偶遇 吃完饭,我带着我妈去了海洋馆。可能正逢周末又是新开的缘故,今天排队的人格外的多。 看了眼望不到头的长龙,说实话我心里是有些焦躁的,我妈年纪大了,没一会就在烈日下晒的双唇干裂,我转身看了看不远处卖水的小摊子,把票往她手里一塞,嘱咐道,“妈,你先在这排队等着,我去买瓶水过来。” “你小心点啊!”我已经离开了,我妈在身后对着我的背影喊道。 卖水的摊子也挤了不少人,我在外边排着队,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女人看着似乎有些眼熟,我在心中暗忖道,并没有想那么多,但当她的侧脸印在我的眼前时,我心中一惊,险些惊叫出来。 这不就是住在我们医院六楼病房里的那个疯子黎雨来吗? 我浑身惊出一身冷汗来,正思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个女人却向我这边大步走过来。我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因为我觉得在这种场合看到黎雨来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儿,相信正常人也不会看到这种事儿不闪躲。但人群那么拥挤,我又能躲到哪里去?没有两三步的距离,黎雨来便来到了我的面前。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被她的手扣住了我的手腕。冰冷的触感瞬间令我觉得毛骨悚然,我的心中像是塞了一面鼓那般通通的跳着,紧张到不知如何是好,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她却扣住我的手腕说,“别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能有什么话对我说?此刻我对于事情的好奇并未战胜我自身的恐惧,我还是想挣开向着人多的地方走去,至少要离开这里。但是黎雨来并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她看了一眼四周,拉着我就向人群外走去,并说道,“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我想挣开,但黎雨来的力气很大,怎么也挣不脱。她握在我手腕上的那只手就好像是一只铁爪,死死的将我扣住,我也只能由着她的步伐,被她拖着向外走去。 没走上几十米的功夫,便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处。她这才放开我,靠着墙,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说,“张亮,今天中午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今天中午的事儿?什么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脑子糊成一团浆糊。黎雨来她到底在说些什么?看到我一脸懵逼的表情,黎雨来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向前跨了一步,对着我说道,“你母亲今天中午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我这才想起来,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妈确实跟我提过这么一茬,但是黎雨来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儿?难道她—— 将狐疑的目光对上黎雨来,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是我,你别多想。要是我的话,我会站在这儿和你说话吗?我想了想,觉得黎雨来说得也有道理,便把目光对着她,看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黎雨来还算理智,也没啥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将事情摊开来与我说。 “本来我是不想跟着你的,但是昨天晚上出了那茬事儿,我觉得你被人盯上了,便一路跟着你回了家。” 这话说得我浑身毛骨悚然,她不是被关在六楼病房里吗?怎么会一路跟着我?难道说她—— 心中的疑虑还不能被解开,黎雨来便接着说道,“今天早上我看你出了门,浑身也没有什么异样,我就没跟着去,呆在家里看看你的老母亲,结果在中午的时候你打了一个电话,叫她出门,我看她一路上行色匆匆,然后到了一个马路口,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她就往路口前面一跌。我抬了一下头,看到马路口有一辆大卡车马上就要冲过来了,情急之下便捞了一把。张亮,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黎雨来对我这样说道。 我也不知道呀,我不过是一个刚进医院的小小医生,怎么会得罪什么人?要说真的得罪了谁,恐怕也只有一个小护士吧,但是小护士不会有这么邪门吧? 黎雨来见我这边问不出什么可靠信息,便失去了兴趣。话尽如此,她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便简单嘱咐一句,“你最近多加小心。”转身就要离开。 “哎,你别走啊!“”见黎雨来要离开,我连忙拦住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跑出医院的。” “无可奉告。“”黎雨来留下四个字就冷冰冰的转身走了。 我想追上她,却发现她的脚步快得要命,哪怕我是小跑着也跟不上她,那看起来慢吞吞的脚步,一溜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小小的角落出来时四周已经没有了黎雨来的身影,我看了看那边长龙似的队伍,认命去小卖铺那边买了两瓶水,然后又回到了我妈的身边。 今天这事儿颇为邪门,但我也不知道该做如何处理,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吧。黎雨来和董明珠的身份都有些可疑,我究竟该相信谁,还是说他们两个都有问题? 乱七八糟的东西萦绕在我的脑海里,队伍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尽头,直到检票员不耐烦地问我要车票,我才反应到这是轮到我们了。点头哈腰的给检票员赔了罪,我便带着母亲去了海洋馆。路上母亲关心的问道,“阿亮,你是怎么啦?怎么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的?” “大约是晚上没有睡好吧。”我叫我妈不要担心,既然出来玩,我就应该给她一个好的体验,不要让我的老母亲担心。她一个人拉扯我到这么大也是很不容易,我们便开开心心的玩吧。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反正周一又不是不上班,到时候随便堵住董医生和黎雨来一问,事情就应该能清楚一大半了吧。 陪老妈在海洋馆里逛了大半个下午,出来时已经到下午五六点了,又陪着她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菜,两个人便欢欢喜喜的回了家,等着她给我做饭吃。饭后我躺在床上惆怅的回想着白天所发生的一切,今天浪哒了一天,其实什么线索都没有,这个周末也只有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明天好好在家里休息,后天上班再去理这些烦心事儿吧。 至于黎雨来那边,我还本来想着今天去她他添个饭换个药什么的,但看她这种状态好像也不是很需要我。那便在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再处理这些事儿吧。 但是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想着黎雨来这事太邪门了,我该不会真的是中邪了吧? 第十五章 西郊先生 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好不容易入睡,却总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许久不入梦的黎雨来也再次出现在了我的梦里。她不再是那副安静的表情,而是立在她的床头,直勾勾的看着我,瘆人的双眼吓得我立刻从梦中惊醒过来,一睁眼已经是早上8点半了。 门外传来母亲的呼唤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推开门的声音,我妈撒着拖鞋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煎蛋,“这是我刚做好的早餐,你想吃一下,外边还有一杯牛奶,在热着,我去给你端。” 我妈总是这么贴心,总能第一时间照顾到我的感受,心中有些酸酸的,我一边吃着鸡蛋饼,盘算着要不要找个大师去看一下。 话说来,我也惭愧。作为一名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我对于鬼神之论向来是不信的,毕竟我可是学心理学长大的好党员,但是近日连着来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太过于蹊跷,让我不得不去盘算一下。 “哎,妈——”她自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被我拦住了,“听说西郊口那边有一个算命的,弄的不错,是不是在那?他现在还在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老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不舒服?” 在老妈的印象里,我向来是非常鄙视这类人的。今天这样突然问起,她当然感到奇怪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打了个哈哈说,“我有一个同事,她要结婚,近来比较忙,让我去给她看个婚期。” “现在的年轻人还信这个呀?”我妈念叨着却没有说什么时候,而是直接给我点了条明路。 “是,西郊那边是有一个盘点的不错的先生,不过那也是十几年前的老事了,你也知道从你父亲走了之后我也不怎么出门,所以他到底现在还在不在这儿,我也不知道。” “那我去看看吧。”话音刚落,我便捞起外套大步的向外跨去。 “哎,你别走呀,你这孩子的牛奶还没喝呢,我去给你端过来喝了再走啊!” “不用了。”我心里装着事,哪能慢吞吞的喝下去一杯热牛奶?便穿起外套径直往外走去。 出了小区门,单手在马路牙子上一挥,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报了地名,“去西郊。” 司机师傅倒也爽快,什么都没有问,直接拉着我油门一踩就向着西郊奔去。 周末的道路有些格外的挤,所幸我们走的滨河路倒也没到堵到不能通行的地步。饶是如此,到西郊也是快靠近正午了,我抽出一百块大洋丢给司机,告他不用找了,便下了车,去摸索那位传说中的先生在哪里。 我住的城市算是这个省份的省会城市,这几年城市规划让整个城市变得和从前大为不同,西郊这边也改变了它旧时的模样,记忆中破败的小街和摊贩都已撤离,变成了一排排威武雄壮的小别墅。这可难为坏了我,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小别墅,我到哪里去找那位传说中的先生呢? 一开始我是想凭着自己的记忆摸索过去的,但在这条街道上来回走了三四个来回之后,我便选择了放弃,照这个方法下去,哪怕是走到太阳落山,我也难以寻到那人的一星半点的踪迹。 还是求助别人吧,鼻子下面总长的一张嘴,多问人总是没有错的。这样想着,我便停在路边开始搜寻自己的目标了。 要说西郊这边还真是奇怪,这么多个大别墅,路上的行人就只有那么一两个,我抬起头踮着脚尖往远处望了望,四下里竟是空无一人。这可就奇了怪了,这边不是居民区吗?而且看着建筑的风格应该还是不少富豪的居住地,为啥这路上就连个人都没有呢?更别提什么豪车了。 一上午的寻找早已使我精疲力尽,我有些丧气的蹲在路边,摸到口袋,拿起一根烟就往嘴里塞,四下里安静的只有打火机火苗蹿起的声音。我抽着烟吐出烟圈,慢慢回想着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脑袋里早已成了浆糊一片。 黎雨来不用问,肯定是有问题的,或许我真的是中邪了也不一定,但看她几次的举动,对我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现在问题的焦点就在于这个董明珠身上。 董明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看起来她像是跟张院长是一路的,但在办公室里她逼我交出钥匙的行为,看起来又好像是跟张院长产生了什么隔阂。按道理我是和她站在对立面的,但她两次都算是在事后给我善了后,而且昨天吃饭的时候还特意提醒了我,这就让我有点摸不透了,董明珠她到底想干什么。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一根烟已经抽到了尽头,我起身把烟头扔在地上,使劲用脚碾灭了它的火焰。心想如果我找到那个先生,第一件问的事就应该是董明珠。 事情就是那么巧。我刚起身便看到自远处有一个黑点走过来,我便站在路边等着他。 那个黑点从小路的尽头慢慢悠悠的晃打过来,逐渐变大,待它走近时,我看清楚了它的模样,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人。 “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递出一根烟,非常客气的帮他点上,“我是外地来的,听说这边有一个算命看风水看的不错的先生,请问他这边他现在还在这住吗?” 那个中年人,抽了一口烟,非常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话问的我有些懵逼,来找算命先生可不就是看风水算命吧,还能做什么?却还是陪着笑脸说,“家里出点事儿,我想过来问问。” “为什么呢?”中年人并没有回答我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先问起我来。 我心里有些火气,但还是给他解释了一下,说,“我可能最近撞了些邪,所以想过来请先生看看。” “看你这样子确实像是撞了邪的。”那个中年人又猛吸了一口烟,砸着嘴对我说。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些火了,这人怎么这么奇怪,问题还这么多。 “我就是。说吧,最近碰见什么事了?”那个中年男人开口说道。 “你?”我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他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传说中的算命先生啊。而且他不过是一个中年人,我记得在我小时候那个传说中的算命先生就已经年过半百了吧,过了这么十几年时光,不说是他已经入土,也至少算是一个老头了吧,怎么会这么年轻?该不会是江湖骗子吧。 第十六章 四面楚歌 “小伙子请人帮忙,心诚则灵,你若不信,便回去吧。”中年人也没有生气,而是猛咂了一口烟,笑嘻嘻的看着我。 算了算了,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就是马当作活马医吧,我也是十分的无可奈何,折腾了大半天,我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吧,且先算它一算。万一,他说的正确也不一定呢。 “就在这儿说?”我问他。 “是得找个地方,这大马路上的车来车往的有些危险。”他说道。 说完他扭头就走,我也不好问什么,直接跟在他后边,心里却是满心的疑惑,这马路上明明一个人一个车都没有,他为什么说是车来车往的很危险,看来这些搞玄学的人就是喜欢瞎扯淡。 也不知道跟着他走了多久,走到我心中的火都有些盛了,左拐右拐绕过一排排的大别墅,我们俩拐进了一个小巷道里,他指着一个破败的茅草屋对我说,“就是这,跟我进来吧。” 这先生该不会真不靠谱吧?我心中的疑惑更甚。你看西郊这边所有的建筑都是一排排大别墅,只有他住的地方这么破,他若真有那本事,又怎么会落魄到连住处都这么的破败呢? 我有些不太相信他了。 那人好像知道我心中所想,猛地转过头来把我吓了一大跳,开口道,“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看你心中的想法这么多,还是给你解释一下为妙。” 他说的时候自左边拉过来一个板凳,拿袖子擦了擦,一屁股坐下去,又捞起桌子上的老烟枪叼在嘴里点起火来,猛吸一口之后才对我开口说,“小伙子,你有没有听过阴市?” 阴市?这是个什么玩意?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便斜着眼睛,问他,“那是什么玩意?” “就是阴间的集市,简单来说就是死人聚集的地方。” 我心中一惊,睁大了眼睛对他说,“你可别吓我!” “谁吓唬你呀?”那中年人瞥了我一眼,自顾自地开口说道,“你刚经过的这片地方就属于阴市的一种。” 看我将信将疑的眼神,他又补充道,“西郊这个地方历来不属于城市规划,该破败的地方还是破败,但一路走来看到到处都是大别墅,前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颗心脏在心腔里不停的砰砰的直跳,我只觉得我的心要提到嗓子眼上,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 “这个地方就叫做阴市,你小子胆子也大,敢一个人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难道不害怕?” 听他这么说,我浑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来。我的天,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一个人跑到这么奇怪的地方。 “那你呢?”我脑子一抽,问出这么一句话。 问完之后我便后悔了,如果他也是鬼,我该怎么办呢?我这岂不是掉进鬼窝了。 所幸那个中年人只是笑笑不说话,只见他起身来到一张桌子前,点起一盏油灯,坐下后问我,“说吧,你不是来问问题的吗?那就现在开始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往前走了一步,我坐到了他对面的那张板凳上,清清嗓子,准备开口。 “我最近老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百思不得其解,所以特地来求您解惑。” 既然是求人,必然有个求人的态度,我恭恭敬敬的说完这句话,等待他的指示。 那人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这样子确实像是最近遇见了什么灵异的事,不过这事儿对你的影响不大吧?我觉得你在周围,应该还是小人作祟。” “小人作祟?”听完这句话,我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就是董明珠。 在脑海里大概盘算了一下,这算命先生说的也不错,黎雨来是有些奇怪,但她并没有害我的心,而且还救了我母亲一命,在我心里其实已经算是给她判个好身份了。至于董明珠,虽然今天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和我提起这事儿,也是给我善了后,但我心中确实对她没有多大的好感,而且我总觉得我那个所谓的师父有些哪里不太对劲。 想到这儿,我把身子微微向前一倾,说道,“请大师指点。” 那中年男人摆摆手,说,“报你的生辰八字吧。” 我犹豫了一下,在他递过来一张纸上提笔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没有具体的时辰吗?”那男人看了一眼问我。 “没有。”我撒了句谎,心中咯噔一下。 那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笑不再说话,只是提笔在那张纸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一根烟的功夫过去了,我只觉得我坐在板凳上,浑身难受。气氛沉默得可怕,那点幽幽的煤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也显得格外的幽怨。 那男人的神色变得异常的沉重,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我,语气十分不好的说道,“你周围有一男一女,大约摸的都是三四十左右的年纪,离他们远一点。”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叫你离远一点就远一点,哪来那么多废话!”男人突然生气。 我突然想起有些本事的人总是脾气不太好,便忍气吞声,不再说什么。 “对了,你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叫黎雨来的姑娘,离她远一点。” 听他提起黎雨来的名字,我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 “先生,我知道有些事儿我不该问,但是黎雨来的这事儿我必须得问您一下。您是怎么知道她的?” “算是老相识吧。”那个男人的语气平缓下来,对我说道,“那个姑娘没有害你的心思,但有些人终归是殊途,不能离得太近,否则对你自身不好。” “你现在是在医院工作吧?”那个中年男人说完之后问了我一句。 “是的。”我回答道。 “有机会换份工作吧,至少不要在那个医院工作,这种阴气盛的地方不太适合你这种纯阴命的人。” “好的好的。”我点着头,心中却不屑一顾,我的目标可是要成为全市最好的精神医师,离开了市二院,我该去何处落脚,这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可不想我前二十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似乎是能感觉到我心中在想什么,那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我自己出去。 “你要不带带我吧。”回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我突然有点害怕,一个人在西郊这边地方走了。 “出门左拐直直往前走,大约摸有一公里的距离你就能出去,路上不管,不管碰见什么人,什么事儿你都不要吭声,哪怕是碰见一堵墙,你闭着眼睛穿过去就行了。”男人说道。 他都拒绝的这样明白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深呼吸一口气,自己往外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从门里出来往左拐之后的一公里,我总觉得路上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尤其是身后毛的发凉。 一公里的路生生的让我两三分钟就走完了,我觉得自己健步如飞,如同一个运动员。 来到大马路上,往前一望,看到不远处的高楼大厦,我的心中才放下心来,心想着这一辈子就算打死我也不会再去西郊了。 “师傅——”我招招手,拦下一辆车,报出地址,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十七章 小人加害 周一上班的时候,节奏依然是那么的紧,我推着小车穿过楼道的时候,刚好碰见了董医生,我不知道该不该和她打招呼,毕竟算命先生都那般说了,但是我俩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欲言又止。 乘着电梯,带着复杂的心情,我到了六楼,电梯“叮当”一声,开的那一瞬间,我还有些迷糊,抬头一个大大的“六”字映入眼帘,我心情十分复杂,推着小车从电梯出来,咣当一声,身后的电梯便关上了。 楼道是依旧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这座精神病院寄托了太多人的希望和绝望,我不知道自己呆在这里将会收获什么,至少在此刻,我是迷茫的。 和黎雨来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我忙乎,一句话也不说。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何会变得如此的沉默,毕竟在周六的时候我们才见过,而且她还给我说那样的话。算命先生的话实在是令我猜不透,但也只能照办,毕竟我周围的人都这么的奇怪,想来他是不会害我的。 就在我以为沉默会一直进行下去,转身想离开房屋的时候,后面一声熟悉的女声叫住了我。 “张亮——”她说。 “有事?”我回过头,语气十分冷漠。 “以后来六楼不要再坐电梯了。” “为什么?”我十分不理解她这奇怪的要求,坐电梯不是更省事一些吗?我推着这么大个车,难不成还要我爬楼梯? 认识也算是有段时间了,黎雨来对我的脾气也不说是摸了个通透,至少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她知道我这个人性格,凡事要是说不清楚,我就不可能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只见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我说: “难道你不知道六楼这个地方闹鬼吗?” “有鬼?”我惊了一跳,但还是嘴硬的说道,“有鬼我也不怕!” “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这几次你到底碰见过什么事儿!”黎雨来有些生气了。 我还是梗着脾气没吭声,这可激怒了黎雨来,只见她生气地转过身去。 “那随便你怎样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管你。” 见她这副模样,联想起之前的事,我缓和下来语气,腆着脸对她说道,“那你总得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不让我走电梯吧?有鬼这种事儿难道不是走任何地方都能碰到见吗?难不成那鬼就住在电梯里?” “是的,那鬼就住在电梯里。”她回答得十分干脆。 “怎么回事?”我有些被吓到了,“这事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 “这是这个医院的秘密,你是新来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了。”黎雨来向我解释道。 “六楼的电梯壁里建的时候刨出过死人,据说挖出来的时候全身都腐烂了,工人们废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团东西腾出来。不过,你懂的,都烂成那样了,怎么可能完全挖出来?大家都避讳着不肯去清洗,所以便有些不该留的东西留在了里面。天长地久的,电梯里又是阴晦之处,自然便滋生出一些不该滋生的东西。” “这么恐怖?”黎雨来说着,我的背后毛簌簌的,觉得有些吓人。 “比起这个,我觉得更恐怖的是让你来照顾我的人。究竟是谁给你下的命令,让你来六楼?” “我师傅啊!”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你师傅谁呀?”黎雨来问道。 “就是张院长啊。”提起张院长,我还是有些自豪的,被那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医生收为徒弟,我张亮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张院长?”黎雨来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冷着脸对我说道,“离他远一点吧。” “为什么?”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有人对我说让我离张院长远一点,第一个人是那个算命先生,第二个人就是我眼前的黎雨来。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黎雨来看起来并不想向我解释。 “你要不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话?”我立马给她怼了回去。 眼前的女人生气了,深吸一口气,平静下心情对我说道,“那好吧,我给你一个理由。” “他想害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要不是黎雨来的神情严肃,我几乎都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张院长想害我?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为什么会害我?他有什么理由来害我?我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从医学院毕业的学生而已,还是他的徒弟,我有什么可以对他有利益冲突的地方,就让他来害我呢? “张亮我很严肃的问你,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没有啊。”我一脸蒙逼,他是我师傅,我巴结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得罪他呢? “这就奇怪了,你既然没有得罪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害你呢?”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断定他是要害我的?“”我见黎雨来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连忙插了一句话。 “你没脑子吗?”黎雨来直接一句话给我怼了过来,“”、六楼这个电梯闹鬼,从来没有人上六楼的电梯,他把事情既然交给你,却没有给你嘱咐,不是想害你还是想干嘛?” “说不定他是忘了……”我嘟囔着。 “人命关天的事儿,哪能说忘就忘了。” 我被她一句话噎的无话可说,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好吧,就算他害我,那他害我的动机是什么?”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为他辩驳了。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我,只有知道了他还有我的理由,我才能完美的避开了接下来的连击。 “现在我还不知道,他是个道德底线很低的人。我只能肯定,你一定是触碰到不该触碰的东西了,先观察一段时间再看吧。”黎雨来低着个头,看上去情绪十分低落。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起身,略微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等等。”自她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你得配合我演一场戏。” “什么?”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道利落的身影在我眼前闪过,然后干脆利落的将我扑倒在地。 好疼! 我的脑袋磕在了地上,满眼都是星星。 对不起了张亮,只有这样,或许才能保的住你。 第十八章 突然翻脸 眼前是一片漆黑,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张亮——张亮——” 我想睁开眼睛回应,身体却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怎么都动不了。 好累,好累啊。 咚!脑子犹如被重击一下,一幅幅画面在我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我看到黎雨来拿起一支注射器,将其中冰冷的液体推进我的身体,那种寒凉的感觉竟然也非常真实的在我身体里蔓延开来。紧接着,我看见她走向了床头,拉开抽屉,不知道从里面拿出什么塞进了她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快步的向门口走去。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哒哒的脚步声自脑后响起,按道理说画面应该就此终止,因为我不可能在不移动的情况下看到身后的事物。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我在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身后黎雨来的动作,她立在门前,稍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带上门,走了出去。 更奇怪的是,黎雨来走之前明明关上了门,我却像是有透视眼一般,清清楚楚看到了她在走廊上的动作。 她的脚步虚无,却无比坚定。 她来到电梯前,摁下摁钮。 电梯很快就打开了。 但是,她不是说过,不要走电梯吗?怎么她自己倒是走上了?她就不怕撞鬼吗? 正这样想着,黎雨来已经迈进了电梯,在门要合上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她身后,有一张惨白的脸! “啊!”我大喊一声,一下子被惊醒过来。 “张亮你怎么样?”床头上守着的人是张院长,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一把压住。 “你先别起来,刚醒来身体或多或少有些虚,多躺一会。” 我点点头,十分听话的躺了下来,现在确实身体感觉有些不舒服,我还是乖乖躺一会再说吧。 休息了一会,张院长又给我递了一杯水,我这才感觉脑子没先前那么昏了。慢慢回想,心中疑惑不断放大。 “我怎么会在这里?”心中想着事,不由自主的就脱口而出了。 “查房的时候晕倒了而已。”张院长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下沉,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查房的时候晕过去了?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不对,我什么时候被安排去查房了? 我不是被安排去六楼了吗? 对了,六楼,黎雨来! 梦中场景一下子涌入脑海,信息量大到脑壳承受不住,脑子轰轰轰的跳着,我用力抱住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她向我扑过来,脑袋磕在地上,生疼生疼,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哪怕梦境再混乱,我还是清楚的记起了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我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是在黎雨来的病房晕过去了。 那黎雨来人呢? 挣扎着就要坐起来,我现在必须去六楼看看黎雨来怎么样了。 “张亮!”阻止我的是张院长,“你要去哪?” 我的半个身子已经从床上支了起来,腿要挪动的时候,却被坐在身旁的人一把按住。 “我去六楼。” “你去六楼干什么?”张院长的脸色冷的可怕,而我却还记挂着黎雨来,并未注意到。 “去看看黎雨来怎么样了。”我回答到,同时努力想把自己的双腿抽出来。 “什么黎雨来?什么六楼?你怕是疯了吧!给我好好呆着!护士长,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张院长突然拔高了声音,如同炮珠一般的语速让我在原地愣了好几秒,直到有人来到我身边,小小的注射器扎入皮肉我才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师父!”我惊呼出声,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只能求救似的把目光投向那个下命令的男人。 “不要叫我师父!”张院长一甩袖,起身直接大步跨向门外。 冰冷的液体再次被推入血液,我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不住的打架。 不到一天时间里,我被强行注入两支镇定剂,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我很累,很困,很想睡觉,但我又不能睡,我得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雨来为什么要突然袭击我?张院长为什么对六楼的事提之色变?还有黎雨来的那句“你要配合一下我”是什么意思?把我从昏迷中惊醒的那个梦境与现实又有什么关联? 头昏昏沉沉的,我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撑不住,尽力握紧身下的床单,想用这微不足道的抓力来阻止自己入睡,却是杯水车薪。 “小张医生,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给我注射镇定剂的小护士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张院长听说你晕倒了,第一时间就赶回来看你,还在你身边整整守了一夜。人疲乏的状态下有脾气也是正常的,你别太往心里去……” 张院长整整守了我一夜?难道说,我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这怎么可能?我不过就是被砸晕过去了,以黎雨来那瘦弱的身板,就算加上药力,也不可能对我的身体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刚想开口问些什么,那小护士就收起盘子快步走了出去。 门咣当一声合上,我彻底陷入绝望,任由自己在周公的召唤下合上沉重的眼皮。 浓重的困意袭来,奇怪的景象争相入梦来,我看到黎雨来用忧郁的眼神看着我,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似要说些什么。 我努力的挣扎着,想要凑近听清她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直至慢慢消失…… “张亮,张亮——”耳畔有人呼唤我,还有什么东西直接搭在了我的脸上。 凉凉的。 条件反射的,我一把就把那东西推开,只听得“嗵——”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往旁边看去,怎么地上坐了个白衣服的女人? 一身冷汗自身上惊出来,湿透了我整个后背。 怎么会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在这里? 该不会是—— 又撞邪了吧? 第十九章 软禁嘲讽 “你赶快离开这里。”那人挣扎着自地上起来,扬起脸我才看清。 这可不就是董明珠吗?她怎么在这里? “董医生?你怎么在这?” “别问这么多了,赶快离开这里。”董明珠已经自地上爬起来,来到我的床头,伸手就要把我往床下拽。 我现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黎雨来和张院长就已经搅得我够头疼了,现在董明珠又给我来这么一出,弄得我整个人就像被蒙在了鼓里一般,像个傻蛋。 “你也先得给我解释清楚了我再走啊!”董明珠连续拽了我好几把我都纹丝不动,她急了,又转过身来催促我。 “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成了!”董明珠一脸焦急。 哒——哒——哒。 楼道里响起脚步声。 越来越近。 董明珠的脸色也跟着越来越差。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 她回过头来,无奈的对我一笑,神色凄惨,宛如临别。 “我尽力了。”她说。 话音刚落地,不等我再接话,董明珠便凭空消失了。 来不及惊愕,门外一行人便闯入我的眼帘,带头的是张院长,只见他冷冰冰的打了个手势,立马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医生上来一把将我按住。 “把他带到五楼的病房去,单独放一个房间,二十四小时轮流看守,监控也要一直开着。董医生,你负责看管着他。” “好的,张院长。”紧跟在他身后的董明珠面无表情的应下来。 董明珠?她不是刚刚在我房间里吗?怎么会—— 不对,眼下我最该关心的事,应该是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五楼去? “张院长——”我出声,想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人却连一个正眼都不给我,冷漠的看着手下的医护人员将我粗暴的拖走。 一路上,我想挣扎,可奈何他们抓的太紧,疼的我根本就不敢动弹。也没有人开口向我解释什么,甚至连一句威胁的话都没有,就好像我是一个疯子,他们根本就无需理会我说了些什么,只要把我带到目的地就行了。 电梯极速的上升,很快就到了五楼,我被扔进病房,然后咔嚓一声,紧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门被从外面锁死。 整个过程都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我懵懵的坐在地上,不知道刚做什么,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我这似乎是被人软禁了。 本能的去摸身上的手机,却空空如也,我身上的所有东西,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部被人拿走。 窗外泛起鱼肚白,清晨即将来临,对于我,却是噩梦的开始。 再次醒来时,我的内心已经接受了这种绝望,甚至还有了自己的逻辑判断。以目前我所接触到所有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我去黎雨来病房被她袭击,然后就晕倒在她病房中。事后我被人发现,因为除了六楼我并没有任何的管辖区域,所以发现我的地方也应该是六楼。但张院长拒不承认,这说明他心中有鬼。我也没有说什么,他却带人软禁了我,这说明我知道或者我对他有很大的危险,以至于他不敢放我出去。至于董明珠,她应该无心害我,而且张院长也应该不知道她想帮我,否则也不会把我交给她看管。如果我想出去,唯一的突破点就在董明珠身上了。 这家医院的怪异之处实在太多,但要想明白所有来龙去脉,先得保住自己。 我稳住心绪,决定先装乖巧麻痹敌人,然后想办法和董明珠搭上话,求助于她。 起身,楼道里闹哄哄的,我凑近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门口守着的医生瞪了一眼,我毕竟不是个疯子,而是个正常人,他这一眼看的我怕怕的,立马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 可奈何这医院的隔音实在是不大好,哪怕是坐在床上,外面的交谈声还是不绝入耳,很清晰的进入我的耳朵。 “哎,真可怜!” “就是就是。” 他们在说些什么?呆在病房里没有任何可以来排遣时间的东西,我的好奇心很轻易就被他们勾起来,连忙竖起耳朵去听。 “听说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硕士生呢!” “还是张院长的门徒!” “那又如何?还不是一个疯子?”一群乱哄哄的讨论声中,一个尖锐充满嘲讽的女声格外清晰。 这是——陆菲? 那个我第一天来就和我怼起来的小护士? “再牛逼也是一个疯子,要我说,走后门就是要得报应的!” 果然是她,看来她这个见人就踩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我无奈的摇摇头,这女人的嫉妒心可真重,自己是个干了许多年怎么都爬不上去的护士,便处处看别人不顺眼。这种人啊,真是既可恨又可怜。 “行了行了,别说了,人家也怪可怜的!”有人大约摸是看不惯她这样说一个病人,出言阻止她。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陆菲依旧是一口飞扬跋扈的态度。 她这性格,迟早是要吃亏的。我摇摇头,把双腿往床上一搭,正准备闭目养神,却猛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名牌大学硕士毕业生、张院长门生、走后门的,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我什么时候成一个疯子了? 一股无名的火自心间窜起,无缘无故惹上这么一堆事我忍了,被软禁我也忍了,可就这样给我扣上一顶疯子的帽子,恐怕不太好吧? 我起身,走到门前想要和陆菲理论,却看见自走廊那边走过来个女人。 “都在这吵吵什么?工作都做完了?还有你,陆菲,不嚼舌根子会死?这里是医院!医院!不是菜市场!病历写了吗?房查了吗?一个个很闲?”董明珠手里拎着一本病历,对着一堆围在一起的小护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看的我心里直呼过瘾。 也只有董明珠这个女魔头能镇得住这帮妖魔鬼怪。 小护士们一个个低下了头,小声认错。 “都散了吧!去工作!” 陆菲也撇了撇嘴,转身就要离开,毕竟董明珠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 第二十章 杀人狂魔 “陆菲,你和我去554。” 554?不就是我待的这间房吗?她们来这干什么? 不过至少我能见到董明珠了,到时候把那个小心眼的陆菲支开,说不定我今天就能离开这里。 我在心里高兴的盘算着,却忽略了董明珠这个不可确定因素。 因为是董明珠过来,守在门口的人二话不说就打开了门,董明珠面无表情的进来,指挥着陆菲把一张小卡片插在我床头,然后机械似的过来把我往床上一摁,量体温做记录。 我无意间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小卡片上写的字时瞬间惊呆了。 张亮,27岁,医生,重度臆想症。 重度臆想症?what?实在说我吗?我什么时候得臆想症了? 我睁大了眼睛努力去看那张巴掌大的小卡片,没错,上面写的就是我的名字,还有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寸照片贴在上面。 这是怎么回事?是张院长弄得吗? 联想之前小护士们围在外面讨论的话题,我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如果只是软禁,我还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想办法逃脱。可一旦一个人被扣上了精神病的帽子,无论他说什么都很难让人信服。不行,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 董明珠。 我瞥了一眼在一旁打下手的陆菲,趁董明珠替我取出温度计的时候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帮帮我,好不好?” 哪想董明珠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根本就不理我。 我以为她没听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再次开口小声请求到。 “帮帮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董明珠神色冷漠,轻轻的拔开我的五指,继续她的工作。 这下我可急了,她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凌晨不是还特意前来帮我吗?怎么就一会功夫,完全就变了一个模样? 我起身,想要站起来和她说,手却不小心扬到董明珠的头上,只听“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我还在摸索着身上,心下奇怪我身上也没装什么啊,就听得一声尖锐的女声划破了耳膜。 我本能的捂住耳朵,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陆菲,这女人,怎么这么烦人?不就掉了件东西吗?叫什么叫? “血!血!血!啊!杀人了啊!” 陆菲一连三个“血”字,断断续续话都说不清,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俨然是一颗头颅。 头颅! 是谁的? 我被吓了一大跳,慢慢转过头来,只听得“嗵”的一声,没了脑袋的董明珠的身体径直往我身上砸来。 我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鲜血腻了我一身。 腥腥的。 董明珠死了。 怎么死的? 一旁的陆菲哭天抢地,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我,而这个房间里,离死者最近的人,就是我了。 如果排除外力,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我。 可我什么都没做啊,除了起身时不小心碰到她脑袋的那一下。 她又不是泥做的,怎么会碰一下就掉了脑袋。 我盯着自己的手掌,脑子乱成一片。 “我……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告诉董明珠,让她帮帮我啊!可她,怎么就会突然死了呢? “杀人了!” 身后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我回过头,陆菲的惊悚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泪痕。 “你听我说,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想……” 我蹲下来,想要解释清楚,可又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杀人了!” 眼前的女人可能受惊过度,根本听不进去只言片语,她的头紧紧贴在墙壁上,身子极力向后仰去,恨不得与身后坚实的墙块融为一体,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三个字——杀人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过,和鼻涕糊在一块,黏糊糊的粘在低垂的发丝上。 “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那么轻轻一挥,她就倒地了,不关我的事,我就是那么轻轻一挥……” 两个失去理智的人面对面,各自说着自己的话,完全听不进去对方的话语。 “对!我要报警!” 陆菲突然反应过来,从口袋里颤颤巍巍的拿出手机就要拨打。 “你干什么!”我一巴掌打落她的手机,用力过猛至那手机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啪——”的一声砸落在地,立马碎成了几片。 “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抓了你个杀人犯——”陆菲的声音已嘶哑,她拉着破锣般的嗓子,尽力向外爬去。 “不,你不能去——”我想拉住她,却在一个起身间无意踢到了门。 而她,刚好把头探出了门外—— 嘶哑的哭喊声骤然而止。 我打开门,一个带着血的头颅顺势与门分离。 她的眼睛睁的圆圆的,脸上还有泪痕,满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是陆菲的,她的脑袋被门夹下来了。 我彻底懵了,我……又杀人了? “叮当——”走廊里响起电梯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我将落在门外的头颅迅速抓进来,关好了门。 是巡房的护士,每天早上十点,都会有护士准时来巡房,查看有没有趁着医师们不备,偷跑出去的病人。 我连大气都不敢出,跌跌撞撞将两具尸体拉到床底下,再将床单放下来做好掩饰。 “嗒——嗒——嗒——” 走廊里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尖上。 我不安的坐在床边搓着手,仿佛这样就能降低我内心的紧张。 十几米的距离,我却感觉像一生那么长。 我很害怕东窗事发,我不是故意的,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进警察局! 想到这,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妈含辛茹苦把我养到这么大,我却还没来得及报答她就犯下这么大的事,我对不住她老人家…… 巡房护士走近时,看到的便是一个满身血迹,抱头痛哭的疯子。 隔着监视窗,我俩面面相觑。 她有些狐疑的打量着我,这让我格外紧张。 莫非……她发现了什么? 身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我挺直腰杆,高度警惕着,以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她的目光停在了我坐的床上—— 我紧张的捏住手下的被单。 杀了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声音。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虽然我杀了人,也是无心之举,此刻,我怎么会生出主动去杀人的可怕念头? 护士的目光扫过床单,皱了皱眉,我低头,看见上面有一大堆脏脏的血迹。 也就是这一低头的动作,让门外的她看清了我后脑勺上的伤,她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放心的离开了。 原来是一个有自残倾向的疯子。 医院里这样的病人太常见了,只要别整出太大的乱子来,是没有人去过问的。 谁会在乎一个疯子的伤口呢?笑话! 她走远了,我的身上却渗出一层汗来。 第二十一章 逃脱计划 我开始冷静的思考这件事。 我没有精神病,我杀了人。杀人是犯法的,我会被枪毙。 可我不想死。 我才二十七岁,我刚刚硕士毕业,我还有大好的前途,我不想死…… 我痛苦的闭上眼。 可我能怎么办!毕竟,我杀了人。 逃走吧——脑海里有个声音这样说。 逃走?变成通缉犯?不不,我不能这样做。苟且偷生,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生活,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啊! 更何况,这事一开始并不是我的错。 不行,我要离开这里。 下定决心后,我站了起来,我要离开这里。只要活着,才会有可能,才能弄明白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才有机会替我洗脱罪名。 明天早上七点,是这所医院一月一次的检修期,骤时将会停电十分钟。不过我等不到这个时间了,天知道这房间里的两个死人什么时候会被发现。 我要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我做了一个很大胆的举动,摁下了病房里的求助铃。 很快,就会有医生闻讯赶来,到时候……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中悄然而生。 不到三分钟,便有医生匆匆赶来。 孔武有力的大手,很完美,进来的是位男医生。 这所医院里,很有特点的就是所有的主治医生都是男性,女性哪怕学历再高,能力再强,也只能做一个护士,或者,高级一点,成为一名护士长。 这不是性别歧视,医院这么安排是有特殊原因的。这里住的都是精神病患者,而且绝大多数都具有可能致命的攻击性,体型娇小的女医生,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男医生,是很好的靶子。 等等,他后面,似乎还有一个人—— 刚才进门的时候,由于角度问题我没能看见后面的那个人,现在他们进来了,一前一后,一男一女,我看的很清楚。 这个女护士,是个麻烦。 目光瞥到地上的血迹时,我灵光一动—— “我要洗脸。” 男医生皱了皱眉,仿佛不太理解我突如其来的这句话。 “我要洗脸——” 我重复了一遍。 他并没有理我的打算,只是自顾自的走了过来。 “砰——”我抓起桌子上的杯子,用力向他脚下扔去,晶莹的玻璃在他脚底下炸开一片花,摔出里面已经凉透的水,溅湿了他整洁的白大褂。 他停了下来,平静的看着我,面无表情。 “我要洗脸——” 我又说了一遍,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砰——砰——砰——” 在我把手头能拿到的东西几乎都砸了个便时,他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吩咐身后的小护士—— “去接盆水来。” 没有医生会想去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来激怒一个疯子,避免麻烦是绝大多数聪明人会做的选择。 我安静了下来,扶着桌子有些微微的气喘嘘嘘,目光却牢牢锁住几步之遥的男人,他一旁的药盘里有镇定剂。 据我的经验,这种时候,他很有可能趁我不备给我来上一针。 有了这三天的经历,打死我也再不想重温那种感觉了,太销魂! 我俩就这样互相盯着对方,像两只争夺猎物的猛兽,谁也不肯先放松。 这种时候,谁要是放松了,注定会被狠狠的咬上一口。 大约十分钟之后,我有点要失去耐心了。要洗脸本来就只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要是在护士回来之前我搞不定他,那我这些折腾岂不是白费力气?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用暴力解决问题时,对面的人突然动了。 他漫不经心的蹲下去,打破一支药剂,再拆开一支针筒,将活塞缓缓拉起,对着阳光,把里面的空气排出来。 我看到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在逆光薄暮中闪闪发光。 我去!要不要这么嚣张?直接当着病人的面抽镇定剂!想吓唬我? 还别说,我真有点被他唬住了,看着他完美熟练的操作,我不由扶住身后的桌子,咽了口吐沫。 这是一个狠角。 他冲我笑了笑,然后趁我懵逼的时候迅速上步,绕到了我身侧,硬生生在床、桌子和他之间对我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威胁靠近,身体的本能使我扬起了手,可一想到床下的尸体,我又把手放回去了。 我不想再杀人了,如果可以的话。 眼前的人就像一个恶魔,他狰狞的笑着,手底下的动作也丝毫不含糊,迅速向着我的小臂扎下,又快又狠。 他身高约有一米八五,体型健硕,靠近我的时候,将我牢牢逼死在他与床、桌之间,中间的间隙不超过一只蚊子可以飞过的距离! 身高上的优势足以让他对我产生压倒性的压力,但,这也暴露了一个短板—— 就在明晃晃的针头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我把腰一弯,头一低,迅速从他的胳膊下钻了过去。 他没料到我竟会有这么一招,我能看到他明显的一愣,动作停顿了一秒,继而又迅速的转身向我扑来。 不愧是专业的精神病科医生!反应速度可谓之迅猛。 可我张亮也不是好惹的主,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这一瞬间,也就足够了。 一个前踢,再加一个擒拿手,迅速将眼前的人反摁在床。 情势一下子逆转! 我可没他那么大意轻敌,在右手摁住他的同时,左手也迅速向他那只举着镇定剂的手伸去。 手腕处一记手刀,他吃痛,松开了手中的针筒。 就是这个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将针筒握在手中,迅速的翻转,扎进了皮肉。 他剧烈的挣扎,想要摆脱身体上的钳制,但冰冷的液体令他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他不动了。 我有些后怕的将手伸到他的鼻子下面—— 还好,有呼吸。 我松了一口气,却还不敢完全放松,迅速将昏迷男人身上的衣服扒下。然后将他摆在床上,盖好被子。 做好这一切后,走廊里的脚步声刚好响起。 够了。 我大步走上前,躲在门后。 门开了—— 第二十二章 亡命之途 “给我——” 她惊异与音色的不同,却还没来的及抬头,就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很完美的一记手刀。 “咚——”“咣当——” 沉闷的肉体坠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和金属脆铃铃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交织成一曲悦耳的交响曲。 可惜的是,我没能接住那盆水,清澈干净的水,洒了一地。 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我拿起沉在盆底吸了水的白毛巾,仔细的擦了脸和手上的血迹。 处理好自己,目光瞥到一旁的护士,我还是决定暂时委屈她一下,抽出另一支镇定剂,从她的静脉处,缓缓推进。 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们的,我有我的苦衷。 对着满室狼藉,我苦涩一笑,从前还不知道,原来我是如此的有才华。 套上干净的医生服,带上白帽子,蓝口罩,确定没人会认出全副武装的我后,拉开门把手,从容的走了出去。 顺利离开医院,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 但很快我又被从心底衍生出来的悲凉给吞没。 我张亮活到27岁,遵纪守法,不说老实本分,至少没干过鸡鸣狗盗、危害社会的事。老天爷为什么非要这么惩罚我? 短短三天,我还没开始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之后说不定还要亡命天涯,我怎么就这么点背! 而这一切,我都甚至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黎雨来,张院长,董明珠,算命先生……似乎每个人都熟知一切,却又偏偏不肯告诉我。 那又何苦将我这个陌生人卷入漩涡! 飞来横祸般的遭遇使我的心理扭曲,愤恨上了那个将我卷入这场漩涡的所有人。殊不知,天道有常,因果互依,这一切,早在多年前,就已注定…… 我偷偷回了趟家,摸在我妈出门的时候,开门进去拿了些东西。 不足六十平的小房子里,被分割成数个空间,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 瞧着寒酸的家,我的心里又生出无限的苦楚。 妈——儿对不住你! 带着无限留恋最后再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家,狠了狠心,大步离开了这里。 我坐车去了邻城,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史龙打了个电话。 史龙是我发小,我俩从小就穿一条裤衩玩到大,我帮他追过姑娘,他为我打过架。就算16岁那年他爹升官带着一家老小搬了家,我俩也没断过联系。要说这世上我最信任和最亲的人,除了我妈也就只有他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史龙咧着嘴问—— “哥,咋的了?” 我虚长史龙一岁,从小又读的书多,被奉为“别人家的孩子”,因此他见着我了,总是称上一句“大哥”。 “你出来说话,我有要紧的事和你说。” 史龙那边背景吵吵闹闹,一听不是在酒吧就是在麻将馆。 史龙这小子,就从来没正经过,要不是有个当官的老爸,早就不知道进过多少回局子了。 “怎么了哥?”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我知道,史龙这声“哥”,不是敷衍,是实实在在的兄弟情分。 “兄弟,你那边有人吗?”出于谨慎,我不得不多问了句。 “没人啊?怎么了?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兄弟,我犯事了。” “犯事了?是翘人女朋友了还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电话里传来史龙调侃的声音。 “去你的,臭小子!你以为我跟你一个德性啊?” “那是那是,咱哥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硕士,哪能跟我这种流氓小痞子比!”电话里的史龙嬉皮笑脸,倒是缓解了我不少的紧张。 好兄弟就是好兄弟。 “史龙,我记得你以前是玩电脑的,对吧?” “是啊,咋了?” “帮哥黑个系统有问题吗?” “小kiss。” “那好,你现在立马回家,到家了我和你说。记住,千万不能用别人的电脑。” “好好好!” 对面的史龙连连答应,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家了。 二十分钟后—— “哥,我到了。”噼里啪啦一阵开电脑的声音过后,史龙拿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问: “哥,你要黑哪家的系统?” “白城市精神二院。” “白城市精神二院?”他一惊,“那不是哥你实习的地方吗?”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咋了?院长惹你了?那你也不用这么狠吧,直接黑掉人家的系统。你要是不想干,直接给我一个电话,兄弟我一句话就能干掉他一百个院长……” “你别说了!帮我抹掉近一个月的监控就成。”史龙还在噼里啪啦的不停说着,突然就被我粗暴的打断。 “哥——你生气了?” 听筒里传来史龙小心翼翼的声音。 我沉默—— “哥你别气啊!我不说了还不成吗?我现在就帮你抹。” 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我终于吭了声—— “史龙,你只管黑,别看。” “不看我怎么知道该黑哪……”史龙小声的嘟囔着,手底下的动作却是好不含糊,上下不出十分钟,只听得他长呼一口气,“好了。” “好了?” 虽然知道史龙当年电脑玩的不错,可具体玩到什么程度我也不太清楚,不是说电脑系统很复杂的吗?这么快就被黑了? “好了啊!哥,你这么质疑我让做兄弟的我好难过……” “行了!”史龙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还不知道,几年不见,越发的痞了。 “改天哥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能让我见上你这大忙人一面我就知足了。”史龙合上电脑,往椅子上一靠,调侃着多年不见的兄弟。 “可有一点我不明白,哥——”史龙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你说你要报复完全可以黑掉医院的系统啊,为啥偏偏去删监控,那玩意又不重要,就几个走廊里人来人往的镜头,有个锤用?” 就走廊里几个人来人往的镜头?我疑惑了,“那病房里的呢?” “病房里的?”史龙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语气夸张至极,“病房里装监控,变态吧!还让不让人保护隐私权了?” 第二十三章 躲避警察 “精神病医院里病房里有监控器不奇怪吧?” “精神病人就不是人了?”史龙反问道。 “你确定没有病房里的监控录像?”我不放心的再问了一遍,事关生死,容不得我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没有啊!我骗你干嘛!你还信不过我?” 我信得过史龙,可是我记得,明明应该有监控的啊……难到说,监控器坏掉了? 不可能!这世上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哥?” 史龙的声音将我从思考中拉出来,“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你现在在哪?抽时间咱哥俩见个面呗。” “就在华城。” “哥,你这就不厚道了!来华城也不和我说一声,哥你等着,我这就来看你。” “嗯。”报完地址,我就挂了电话。 “喂——哥我到了。你住哪啊?这巷子真他妈的多,出来接我一下。” “呜——呜——呜呜——” 巷外突然响起的警笛声令我心生警觉。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史龙,你去巷子南口的桥头上等着,我马上就来。”迅速挂断电话,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我抬头环视了一下周围,寻找着可行的出口。 墙上有扇气窗! 搭上板凳,往下一望,是一条排满污水的小河。 跳还是不跳?我犹豫了。 “呜——呜——呜呜——”警笛声越来越近了。 “干!跳!”保命要紧,我心一横,眼一闭,三下五除二快速爬上窄窄的窗口,抱着头就跳了下去。 “咳咳——真他妈的臭!”我紧力的闭着气,双手向前划着,游到了对岸。 即便如此,我的口鼻里还是不可避免的钻入了一些污秽之物。 “呸呸——”想不到我张亮也会有今天。 “呵——”这般境况,我也顾不上其他了,谋划这么多,不是为了给这帮饭桶添荣誉的,对吧? 顾不得满身的恶臭,一股碌翻起来就向上游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太阳都落山了,我也跑的气喘吁吁。 史龙这小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等我。 我靠着墙,呼了一口气,顺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空的?! 我摸遍了全身,这才不得不承认,手机是落在那条河里了。 “嘿嘿——祸不单行啊!”我苦涩的摇摇头,拉开外套的拉链,仔细查找着身上可能“幸存”的物品。 一包烟,一只打火机,还有几张纸币,全都被河水浸透了,撒发出难闻的味道。 我有些嫌恶的将它们都丢弃在地。 这是老天都要断了我的路吗? 手机、银行卡都丢了,现在连抽根烟都成了奢望! 忽然,我想起被自己放在右边口袋里的照片——手顺着右边胸口滑下,摸出那张照片来。 还好,没湿。 我疼惜的用指腹擦过那张照片,照片约摸七寸大小,却被人从中间撕开,留下的这半上有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这是我全上下最珍贵的东西了。 ——妈,不管多难,我都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我抹了把眼泪,将这半张弥足珍贵的照片塞回了口袋。 刚塞到一半,照片的一角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再也塞不下去了。 我有些疑惑的向口袋里摸去,难不成我把银行卡塞这了? 掏出一个红色的锦囊来。 用手摸摸,居然还是干的! 我本来是想丢掉的,可想了想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都湿臭着,总不能就把照片塞到这种环境里吧?反正这锦囊也干着,就充当一下保护套吧。 打开锦囊,把照片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再收好放在自己贴身的地方。 做好这一切,我重新将拉链拉好,向约定的地方走去…… 巷南口—— 天已大黑,趁着蒙蒙月色,我看到桥头上立着一个人影,他头部的位置,随着手底下不停抬起放下的动作,冒出一圈圈烟雾来。 这傻小子,果真还等着我呢! 我笑着走上桥去,拍拍他的肩膀。 “哥——”虎背熊腰的青年转过来就要给我一个熊抱。 “哎——别——哥身上脏。” 史龙这才注意到我的狼狈,蓬乱的头发,半湿半干的衣服,和全身上下不断散发出的恶臭。 “哥,你这是咋滴了?”小伙子一下就懵了,瞪大了眼睛瞧着我,“掉下水道了?” “哎!别提了。给根烟兄弟。” 史龙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黑兰州”,拿出一根给我点上。 “哟,都是官二代了还给我抽这烟?看不起你哥还是——”我猛吸一口,烟雾过肺,吐出一个烟圈来。 “嘿嘿,哪能呢?这不是出来的急没带,烟瘾犯了去附近买了盒嘛!”史龙甩了甩打火机,努努嘴,顺着他指的方向,不远处果然有一家小商店。 我眯了眯眼,又猛吸了几口,把烟蒂往地上一扔,使劲拿脚抿了抿,一把捞上史龙的肩膀,“走,兄弟,这不是个说话的地。” “那行,去我家,咱兄弟俩可得好好唠唠,好些年没见了……” 穿过小巷时,有一辆警车停在路中间。我心一慌,拉着史龙就拐入了其他的巷子。 “咋了哥?你这么大人还怕警车呢?” “嘘——”我示意他小声点,“回去再说。” “昂!”史龙点点头,算是听进去了我的话。 一路无言。 一进家门,史龙就拉开衣柜挑了几件衣服塞给我—— “哥,你先去洗洗,我做两个菜。” 我心头一暖,这哥们,交的值! 在浴室里冲着澡,哗哗的水声掩盖不住我的思绪,我怎么也想不通,警察是怎么知道我住哪的? 这不应该啊!住在城西巷子里的都是农民工、黑户,流动人口比例太大,向来都是执法的灰色地带。我之所以选择在那租房也是这个原因,鱼龙混杂,不用登记,就算警方查起来,也得费上好大一会功夫。可看着他们今天这阵势,怎么就那么像摸好底才来的? “哥——你好了没?都冲了半个小时了。” 外面响起史龙嘹亮的大嗓门,我这才收起心中疑惑,关了喷头,擦干身上,套了衣服走出去。 第二十四章 兄弟情深 嘿嘿,哥,来尝尝我的手艺!” 史龙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来。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顺势坐在了他对面。 史龙和我扯着这些年他在华城混的牛逼事,时不时还讲一两件当年的糗事,不等我乐,自己先笑的前俯后仰。 “哈哈哈——” 他这些年,倒是一点都没变。 酒过三巡,史龙的脸喝的有些发红。 他替我满上一杯酒,打着酒嗝说—— “哥,我知道你有事。你不说,我这个做兄弟的也不会去问。但你记着,你是我史龙过命的兄弟,只要哥你一声话,天塌下来我也给你扛着!” 对面坐着的兄弟眼神发红,直勾勾的盯着我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不感动是假的。 只是—— 这次连史龙这个官二代,也帮不上我。 闷了一口酒,我低着头,低沉着声音道,“我杀人了。” 史龙一双喝的有些懵的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再三确认我不是在开玩笑时,手中的酒杯“嗵——”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有可能真的是被吓懵了,竟然直接去用手抓那地上的碎片,还好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住。 “哥你是在开玩笑吧?这么多年没见,哥你还是这么幽默……”史龙半个身子搭在我的手臂上,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话,见我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这才俯在我大腿上嚎嚎大哭起来。 “哥!” “别哭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勉强扯出个笑来,手抚着他的后背,“犯事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干嘛嚎的跟死了亲妈一样。” “哥你遇上什么事了和兄弟我说啊!我干死他娘的个王八蛋!你犯的着吗?”史龙抬起头,本就肥头大耳的脸此刻更像一个猪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的我鼻头一酸,连忙把脸背过去。 那边史龙还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记忆中史龙只哭过两次,第一次是小学三年级他被小混混收保护费不敢和家里人说,每天身上都被那帮混蛋掐的紫青紫青的,被我知道后二话不说背起书包拉着他就去找那帮人理论。结果自然不说,我被胖揍一顿,脸上还挂了彩,当时史龙抱着我哭的稀里哗啦,就跟现在一样。 第二次,就是现在。 略有些烦躁的自桌上拿过一根烟,手摸到烟蒂附近的爆珠,轻轻一捏塞进嘴里点燃,猛吸一口,浓烈的薄荷味在脑子里炸开,顺着肺部蔓延。 “呼——”我吐出一口烟圈,史龙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止住了哭声。 “哥——” 我回头,看到他的目光中闪现着坚定。 “怎么了?” 只见他起身,自钱包里掏出所有人民币塞到我手里,然后对我说道,“这是两千现金,你先拿着用,回头我给你办张黑卡送过来。” 一沓厚实的人民币塞到我手里,史龙捞起外套,叼着根烟就拽着我往外走。 “既然哥你被警察盯上了,他们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找过来,我家里不安全,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想包庇我。 “史龙——”我想阻止他,他的好心我领了,可这毕竟不是别的事,无论原因如何,我都是确确实实犯了事,身上背着两条人命的人,史龙要是帮我,那就是共犯,就算他有个当大官的老爹,这事也麻烦。 我已经叫他帮过我一回了,怎么能坑他第二回? 连忙从他手里挣脱,披上衣服径直往楼下走。 “还是我自己走吧。你记住,无论谁问起来,你打死不认就行了。我这边……我这边要是落了网,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说到最后,我都有些佩服自己大义凌然的模样了。 “说个球!还当我是兄弟不?”史龙完全不听我说的,仗着体型优势一把捞起我就往外走去,“你听我说,我他妈再不济,也是个官宦子弟,他警察来我家查案,也得掂量掂量我老爹的身份。警察怎么也审不到我的头上来,我还能仗着我的身份,护上你一程。” 史龙拍拍我的肩膀,叫我放心。 “可是……”我还是不想将他拉下水。 “没什么可是的,赶紧上车。”史龙一把将我塞到车里,踩下油门,一脚就飞了出去。 好哥们,够兄弟!就冲史龙这股不问我具体做了什么都要狠帮我到底的劲,这个兄弟我张亮就交的值! “我这车是走私过来的,官方查不到,你放心用,待会我会把你送到一个偏远的地方,那地方没网信号差,但好也就好在这,消息闭塞,别的不说,待上十天半个月还是没问题的。你尽量呆在家不要出门,冰箱里有吃的,够你磨上一阵子的,临走我把我手机卡拔了给你,你别开定位,玩玩单机就好……”路上史龙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心里乱糟糟的,对未来感到一片迷茫。 “吱——”一声急刹车,我险些被直接甩出车窗,只见史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又丢丢的跑到我坐的这边帮我开了车门。 “到了,哥。” 我下车,只见面前是一动白色的小别墅,小三层,在旷野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你的房子?”我有些惊异,别人家买房不是往市中心走就是去风景优美的郊区,他倒好,在这么个荒郊野岭,几十里不见人家的地方安了家。 “嗯,我让工人盖的。”史龙抽出一根烟递到我嘴里点燃,“无聊嘛,弄个会所玩玩,自然不能往热闹的地方走了。” 史龙冲我眨眨眼,我就明白了,这地方,不干净。 但既然是逃难,哪有那么多讲究?我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大步向前去看房。 这别墅地方虽然偏,却还收拾的不错,院子整整齐齐的,推开门进去也没有一丝的灰,看来经常有人来打扫,我直接拎包入住就可以了。 “一楼是客厅带厨房,二楼是卧室,三楼是娱乐间。”史龙边向我介绍边领着我向二楼走去。 他轻轻推开其中一间房间的门,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 “这间是主卧,本来是给我自己安排的,但我从来没住过,主卧设施齐全些,住着也舒心一点。” 第二十五章 奇怪房间 妙!这下也不需要拎包了,直接入住就可以了。 “其他东西哥你随便看看,我这有座机,实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史龙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打。” “对了,三楼第一个房间,有个电竞室。虽然没有WiFi,但大部分单机还是可以玩的,你要实在无聊,可以玩那个解解闷。” “其他房间,哥你就不要进去了,我怕吓着你。”史龙说道。 “怕吓着我?”或许是这座别墅太过空旷了,又或许是为了缓解我逃亡的紧张,我顺着他的话打趣道,“你小子该不会在这弄了个违法乱纪的会所吧?” 我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哪知史龙听了以后,刷的一下变了脸色,支支吾吾在嘴里团着不知道说着些什么。横了半天直接拉着我往楼下走。 “厨房在这,吃的东西也都在这,我先走了,哥你保重。”简单的交代后,史龙一把捞起他的外套就往外面走去,那模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了。 他怎么了?我摇摇头,琢磨不透,正好身子也有些乏了,就干脆随便在厨房里找了些吃的吃了,直接上了二楼回主卧休息。 大概是真的累的狠了,我一沾枕头边就睡着了,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刺眼的日光从未拉着的窗帘透进来,大胆直白的打在我的脸上,直接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一轮圆圆的日头高挂在天空之上,单手摸索着床头柜上的闹钟。 终于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我拿到眼前一看,原来已经九点半了。 怪不得日头这么晒。 那起床吧。 我呼了口气,手脚并用的自被窝里爬了起来,开始找洗漱室。 要说这大别墅有什么不好,那绝逼就是地方大、房间多,而且重点是看外观还一模一样,害的我就想洗个脸,却硬生生在这里面转了将近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我终于找到了洗漱室。 呼,累死老子了,以后就算再有钱也不买这种磨人的玩意,简直就是活受罪嘛! 洗漱完毕,我往沙发上呈“大”字型一躺,百无聊赖的发呆,连早饭也不想吃。 是暂时脱离警方的视线了,可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我低下头,用力的抓了抓头发,心中一片迷茫。 我真的是无可奈何。 怎么会摊上这种事? 而且,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背上了两条人命?这完全不科学好吗? 只不过是轻轻一抬手,就能把人脑袋打掉?你以为我是大力水手呢? 我认为,董明珠不可能是被我弄死的,但,从现场来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根本逃不脱。 而且,就算是董明珠不是我杀的,陆菲怎么解释? 她可是我眼睁睁看着被我把脑袋夹下来的,这个人命,怎么着我都得负责。 我该怎么办? 十指深扣于头发中间,我用力的揪下来一把头发,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 操! 起身,烦躁的一脚踢在了桌腿上,火辣辣的痛感立即从脚趾上自下往上传来,唤醒了我一丝理智。 要冷静,要冷静。 张亮,你才二十七岁,你上有老母,还未结婚,还有大把的时光要去体验,你一定要活下去。 想到着,我迈开腿,大步向厨房走去。 没想到这偏僻的大别墅设施还真如史龙说的那般齐全,家电水暖,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我自冰箱里取出一个西红柿、两个鸡蛋,两个土豆,三个辣椒,一小块肉,就开始丁零当啷的做起了早饭。 不一会儿,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酸辣土豆丝和一盘回锅肉就出了炉,配上刚出炉的米饭,我端着这些东西到了饭厅。 吃完饭,麻利的洗了碗,整个人又无聊了起来。 我起床起的晚,这会睡午觉不现实,再加上心里装着事也睡不着,倒不如找点乐子,转移转移注意力。 对了,我记得史龙说过,三楼有一个电竞室,不如我去那玩玩? 说去就去,我麻利的起身,向着三楼走去。 三楼第一个房间是吧? 可是,是左手还是右手呢?我有些迷茫了。 好像史龙并没有告诉过我。 那选左还是选右呢? 左吧,我随便乱选了一个,推开门就进。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应声开来。 里面漆黑一片。 我有些奇怪的去摸灯,这房间怎么这么黑? 啪的一声,手指不知道摸到了墙的哪,一声响声,灯光被打开,整个房间亮了起来。 好奇怪的光,我打量着这粉红色的光线,心里感觉怪怪的。 然而,再往里面走去,我几乎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门口处是一面类似于古代进门屏风的石墙,绕进去,里面的景象才算是完全呈现于我眼前。 只见不大的房间里,依次放着铁笼子、奇怪的浴池、板凳等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东西,更为奇怪的是,整个房间居然没有一扇窗。 我抬头,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天花板上错落分布的铁环。 这——我心里滋生出邪恶的想法。 该不会是—— 转身,目光在落在身后的墙面上。 一墙的鞭子,长短不一。 我打了一个冷颤,怪不得史龙不让我乱逛,原来真的是另有乾坤。 我已经能想得来这是一个怎样的会所了。 胸口闷闷的,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来气。 迈开腿,我只想赶紧从这个房间出去。 呼,还是去打游戏吧。推开对面的那扇门,进到敞亮的房间里,我的心才有一丝放松。 想不到史龙竟然是这样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过,人既然带我来这,说明就是放心我的,我还是权当没看见吧。 坐到板凳上,按下启动键,手摸到鼠标的那一刻,我才算完全的安静下来。 脑海中关于先前所看到的景象渐渐淡去,剩下的,只有游戏里刺激的画面。 上位,闪现,我快速的操纵着,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第二十六章 一个怪梦 因为我发现当屏幕上炸开鲜血的时候,我的心中竟然会有激动的情绪产生,大脑也随之变得兴奋起来。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我想克制自己,那种想法和快感却像毒品似的在我脑海中炸开,慢慢放大,逐渐蔓延我全身。 不能这样! 啪的一声,我按下了暂停键,一拳砸在桌子上。 怎么会这样? 眼睛死死的盯在屏幕上,半响后,我选择退让。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太过敏感了,还是玩一些平和的游戏吧。我退出界面,选择了俄罗斯方块,开始全神贯注的玩起来。 不可否认,这是一款无聊至极的游戏,没有十分钟,我就开始打瞌睡了。 脑袋不停的往下点,手也慢慢的不听使唤,越来越慢。 算了,在被卡死之前,我选择放弃,关上电脑,回房睡觉。 心烦。 一脚踢掉脚上的拖鞋,我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拉过被子盖上,就开始蒙头大睡。 眼前是一片粉红,迷离的灯光透出情欲的味道,我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往前走去。 清脆的鞭声在我耳旁炸开,我看到一个少女,她的双手被紧缚,身体上也缠满了绳子,整个人以扭曲的形态被吊在空中。 她的脚尖刚好能挨到地面,鞭子每落在她身上一下,她就蜷缩一下身体,却因为实在被吊的难受,不得不拼命的点住脚下的一寸地面,好减少自己手腕的痛苦。 她的哀嚎在我耳畔炸开,我与她的距离近到我都能看到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我想伸手去帮助她,却怎么都碰不到。 正疑惑间,女子已经被放了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背对着我往她脖子上套了个什么东西。 待他起来时,我才看清,那是一个项圈。 对,就是一个项圈,像养宠物的人给狗带的那种,项圈上连着的,还有一小段绳子,绳子的头就握在那个男人手里。 他在干嘛?为什么要把这个少女像狗一样牵着? 我的目光顺着他的手往上看,我想看清他的脸。 但明明清晰的视线,一到男人的脸部时就模糊了,眼前永远是一团雾蒙蒙糊在了男人脸上,就好像打了保护的马赛克一样。 少女嘴里发出呜咽声,我看到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然后,拉着绳子,开始后退。 少女十分不情愿的跟着他往前爬去,姿势神态,是个人都会心疼不已,那男人却好像还觉得不够,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那少女只能快速的爬才能配合他的速度。 他停下了,在一个石头砌起来的池子面前蹲下,拧开水龙头,一双大手在少女头上磨砂。 他要做什么?我的心中升起疑惑。 但很快,这个疑惑就被解开,因为男人一把抓起少女,直接丢进了池子里。 少女不断的挣扎,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连身体都浮上了红色,整个身体像一只熟透了的虾。 她的身体在扭动,在五花大绑的绳结中挣扎,那男人却冷笑着,自不知道什么地方摸了一把,一个巨大的类似于监狱门的东西就自上面掉下来,直接将少女困在了其中。 她的头被铁门砸到,一下子沉入水中,我的呼吸也跟着一紧。 但很快,她的脑袋就浮了上来,披头散发,在离困着她的铁器十公分的水面上大口呼吸。 挣扎的力度却越来越弱了…… 热,好热,胸口闷。 我难受的扭动着身体,猛的一下自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是个梦。 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我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发呆。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我真的是压力太大了。 不过那个女孩子,应该是有晕水症吧?一下水就皮肤红成那个样子。 我在心中琢磨着,突然心中一紧,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赶紧往楼上跑去。 一口气上到三楼,我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伸手去推了。 我的心跳的很厉害,我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它在我胸腔中不安的声音。 咚——咚——咚。 我闭上眼,用力。 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我奇怪的睁开眼,走近一步再伸手去推,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出妖了?明明我睡觉前还打的开的,怎么突然就打不开了? 该不会是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门给带上了吧? 我转身,略有些沮丧的往楼下走去。 但走到一半,我就清醒过来。不对啊,我出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关门。 那是风吹上的? 这房子里也没有窗户啊。 那哪来的风。 突然身后一阵发凉,我不敢多想,赶紧快步离开了三楼。 下了楼,我呆在主卧抽了一根烟,越想这事越蹊跷,最后找了个它和我打游戏的那个电竞房是对门,电竞房有窗,空气对流产生风把门吹上了这样撇脚的理由才能让自己安下心来。 摸了根烟塞进嘴里,感受这烟从肺部走过,吐着烟圈,我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睡吧,明天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的更为无聊,出了那么一出事,不管怎样,三楼打死我也不敢再去了,唯一的娱乐项目只有史龙留给我的手机。好几次都想直接给他打过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是忍住了。 我一个逃难的,问这么多做什么。住段时间就走了,忍忍吧。 在第四天的时候,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生活模式,决定出去转转。当然我也不敢往太远的地方走,就是在附近溜达溜达。 来这好几天了,我从来没有出过门,今天这一出来,嘿,你还别说,还真让我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只见不远处一片金黄之间,有个人影不断的在晃。 他时而弯腰,时而起身,不一会儿干脆走了几步,自一片金黄中游出来,立在外面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这有人,而且看样子是当地的农民。 一看到有人,我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上去搭个话吧,一来沾沾人气,二来,也好熟悉熟悉这附近。 史龙那边,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第二十七章 逃离鬼屋 “老伯,您一个人在这啊?” 田埂上立着一个瘦小的老头,他一手扶着镐头,一手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见我主动搭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斜眼打量着我。 西边的日头已经快要沉下去了,留下些许余晖打在大地,我讨好似的看着他,渐渐脸上的笑容都要僵硬。 约莫过去一根烟的功夫,那老头把抽剩的旱烟卷往地上一扔,用力踩上去捻了捻,这才不急不缓的抬起头来问我,“小伙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啊?我?”我没有想到他会主动问我,脑子懵成一片,好半天才扯出个谎来,“我来这里度假。” “度假?”那老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度假,小伙子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啊!” 这个……我知道自己的理由十分不靠谱,却又不好说什么,我总不能说自己是来逃难的吧?到时候恐怕更难解释,只得讪讪的笑着,给他递上一根烟,说道,“实不相瞒,是朋友开了个会所,非要带我过来见见世面,就在那——” 我往自己身后的方向指去。 那老汉接过我的眼,兀自电上后吐了一口烟圈,语气里满是嘲讽。 “哟,你朋友在鬼屋里建会所啊!” “鬼屋?什么鬼屋?”我有些懵。 “就你身后的那座啊,你不知道吗?” 老汉漫不经心的说着,我背后却开始发毛。 “不可能啊,我就住在那里啊,那挺新的,一看就是刚建起来的……”心里怕的不行,嘴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气,同人家老爷子辩驳到。 “呵,是挺新的,闹鬼住不了人嘛!”老汉接话道。 看着我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老汉也不再多说,而是一把捞起他的镐头搭在肩上说道,“天色也不早了,老汉我也要回家去了,这一带不大太平,小伙子你好自为之。”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在你这娃娃这么有礼貌的份上,老汉我给你指一条路,你要觉得不对劲了,沿着太阳落山的地方走上十里山路,那里会有贵人能帮的上你。”老汉说完,便大步消失在太阳的余晖之中。 天色越来越暗,我杵在原地,心里毛毛的,不敢回别墅,眼见天色完全就要沉下来了,这荒郊野岭的,说不定会有什么毒虫猛兽,纠结再三,我还是决定先回去看看。指不定那老汉是在吓唬我呢?就算走也得等到明天早上啊! 可一到院子里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因为我面前的别墅还是那个别墅,只不过整洁的院落此刻长满了杂草,于我离开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这,这—— 这下谁劝我也不会在呆在这个地方了,这太可怕了! 我迈开腿,转身就往外狂奔。 天色越来越晚,我只管埋头苦跑,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别说是回头看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只觉得我的脑袋沉的厉害,似乎脖子已经快要支不住它了。 腿也变得麻木,机械似的向前迈着,毫无知觉。 眼前是一片黑,像是坠入一个黑洞,永无尽头。 渐渐的,我开始感到绝望。 这老头,该不是拿我在消遣吧。 绝望的感觉渐渐从心底蔓延开来。 我想放弃了。 突然,眼前闪现出几道光,忽明忽暗。 有人? 我擦了擦双眼,果然,不远处有光源闪动。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灯光,一瞬间,我像是看到了希望,拔腿狂奔,只求能快点到达那个地方。 风自身旁刮过,呼呼的吹的我脸生疼,我却顾不上这些,只管迈开腿,使劲朝着光源点奔去。 终于到了—— 我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围黑的厉害,任我怎么摸索,都看不到一丁点光源。我像是一只没了头的苍蝇在其中乱撞。 胸口闷闷的,我被迫大口大口的呼吸,以缓解自身的痛苦。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星光,我惊喜的向前奔去,那光源却瞬间变为一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 “啊!”我发出一声尖叫,继而转醒。 这是哪里?一睁眼,古朴的木床印入我眼帘,成功的吓到了我。 我,这是在哪? 轻轻偏一下脖子,去看室内的陈设,只见不大的房间打扫的干干静静,里面摆着圆桌、小板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一件多余的东西。 吱呀,门响了一声,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白发的老者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醒了?醒了就把这个喝了,然后感觉离开这里。” 老者的语气十分不友好,还将碗塞进了我手里。 我低头一看,是一碗小米粥,正好我这会饿的发晕,便也不客气,端起碗也不用汤勺,干脆利落的一饮而尽。完事后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胃来了点感觉,暖暖的,要是再来一碗就好了。 “喝完了?喝完了赶紧走。”老者下了逐客令。 我一脸懵逼,这人咋?我刚吃了他一碗粥就赶人? 老者见我没有反应,直接上来扯我的被子。 我当然是一把按住了。 拉被子的人发现拉不动,抬起头来,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我,锐利到让我觉得自己似乎要被他的目光给活生生的撕开了。 “那个——”半响后,我实在撑不住,主动开口道,“多谢大伯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离开这里。”老者还是面无表情,重复这句话。 “这不好吧?好歹您也救了我,得给我一个报答您的机会吧?”我想起昨天在田间遇到的那个老汉和我说的话,他说如果我发现什么不对劲,沿着西边走十公里,会遇见能帮我的贵人。眼下我走了十公里路,果然被人捞着了,这人必定就是我的贵人,我一定不能放开。 世外高人什么的,总是脾气怪一点,他总是赶我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等我心中坚定了这个想法,更加死皮赖脸,不肯离开了。 第二十八章 意外惊魂 “我不管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这里,否则,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老者双目圆撑,看起来确实是动了怒气。 “大伯,我——” “哎呀!来着即是客,李元峰你何必这样呢?”眼看气氛陷入尴尬,院子里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我正奇怪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就见一个老汉叼着烟枪,单手挑起门帘,大步走了进来。 “李元峰,别来无恙啊!” 这不就正是昨天我碰见的那个老头吗?他怎么在这? “小伙子,睡得可好?”老汉看我注意到他,笑眯眯的和我打招呼到。 我有些懵,却还是出于礼貌点了点头。 “李元峰的地盘,自然睡着舒服了,妖魔不侵啊!”老汉说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旁的矮凳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是你?是你把他带到这来的?”一个劲赶我走的老者见那老汉进来,一双眼瞬间变得深沉。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叫有缘人,有缘人。”老汉冲我挤眉弄眼了一番,接着吧滋吧滋的又抽起了他的烟枪。 “哼。”只见李元峰冷哼一声,对着老汉的态度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快把你带来的人弄走,不然我连带着你一起收拾。” “啧啧。”听得他这么一说,老汉磕烟枪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盯着李元峰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寻思着干些正事,脾气倒是越养越大了。我且看看,你是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李元峰袖子一挥,生生把气给憋了回去。 “我已不问世事多年,我不管你引他来见我是为了什么,请你即刻离开。” “离开?李元峰,你当真不问问我今日是为何事而来吗?”那老汉忽的起身,来到李元峰面前。 “与我何干?”李元峰转过身去,语气神态,都很淡漠。 “要我说这小子和黎雨来有关系呢?” 黎雨来?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一紧,条件反射性的抬头。 他们怎么认识黎雨来的? 李元峰听到这个名字时,反应不比我小,只见他的双唇紧紧抿着,手在袖中捏成拳状,整个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 可他还是微闭眼睛,说道,“那又如何?” 只可惜,这一声,太没有力道了。 “不如何,我就问你一句,你放的下吗?”老汉绕到李元峰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 “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放的下吗?”老汉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气。 室内,一片沉默。李元峰紧紧抿着唇,看上去十分挣扎。 从他的神态,我能看出他的纠结。 “我,放不下。”李元峰抬头,眼神中闪烁着不一样的东西。 “那这个人,你必须留。” “可我能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说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内容。 “单凭一个可能与黎雨来有联系的小子又能做些什么?我们斗不过他的,斗不过的……”李元峰边说边摇头,眉宇间满是悲痛的沧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老汉却不肯放弃。 “没试过吗?你想想,五十年前,那几百条的人命,还不够吗?” 五十年前?几百条的人命?他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我在一旁站着,像个傻子,听他们在那里争执。 “行了!你爱干不干!反正我崔永丰咽不下这口气,老崔家的祖宗也不许我认怂!你不干,我干!小伙子,我们走!”不知道怎么的,老汉突然翻脸,过来一把扯起我就要往外走。 “哎,你干什么?”我手腕被他扯得生疼,想挣脱却又挣不脱,只得回头求救似的看李元峰,希望他能过来搭把手。 可他就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 “老伯,你先放开我行不行?”眼见靠不住李元峰,我也只得自食其力,腆着脸和崔永丰搭话。 “那个你们说的什么黎什么来我也不认识,你抓着我也没用啊,我这边已经出来一天了,身上也没带手机,我朋友要联系不到我,会着急的。” “不认识没关系,她会来找你的。”崔永丰连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我,还冷笑一声道,“至于你的那个朋友,如果老汉我没有算错的话,此刻应该早去了奈何桥投胎吧。” 奈何桥?投胎?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说史龙已经…… 不,不可能,史龙是我最好的兄弟哦,我们前几天才见过。 “你住的那个地方,确实有个地下会所,搞些作风不正的东西,半年前,那个会所出了事,死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娃,警方来调查也没查出什么来,据说是因为会所的主人背后有人。那个地方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只不过过了一段时间,里面的人就在一次聚会中都死了,怎么也查不出死因。之后这事就不了了之,那地方也成了人们敬而远之的场所。你说的那位朋友,不是想害你,就怕是已经归了天了。” 崔永丰如同炮珠一般的嘴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海量的信息在我脑海中炸开,不凭别的,就单单一句,“死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就足够我忌讳。 那个别墅里玩过什么,我大概能猜的出来,而那个梦境,估计也不是我的杜撰,而是托梦。 就像曾经梦见黎雨来一样。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按照这个说法,那史龙,就—— “老伯,我能问一下那个别墅里玩的人,是什么时候没了的吗?” “一个月前。”崔永丰说道。 一个月前,我只觉得后背凉意升起,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那那些天帮我忙的那个是谁? “小伙子,你该不会是撞鬼了吧?”见我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崔永元打量了我一周说道。 岂止是撞鬼,简直是捅了鬼的马蜂窝了好吗? 我竟然和一个鬼在路上搭了一路的话,还在他安排的地方住下了。 那冰箱里的食材,是不是也有问题? 想到这,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开始吐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意外消息 “咋了娃子?哪里不舒服了?”看我俯下身扶着门槛哇哇大吐,崔永丰一脸懵逼,这小伙子怎么说吐就吐了呢? “老伯,你让我缓缓。”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恶心,我一手按着胃,一手抓着门框大喘气。 妈的,怎么就这么容易撞邪? “先进去喝口水。”崔永丰看我脸色实在是不大好,也顾不上自己先前和李元峰撕逼的事情了,一把将我拉进房子,拽了个板凳给我往屁股底下一垫,又钻进里屋里端了一碗水给我。 “漱漱口。” “多谢。”坐了一会,身体的不适感略微下降,我接过水,灌了几口简单漱了个口,双手搭在膝盖上大喘气。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吐了?”崔永丰看我已经缓过劲来了,这才敢凑过来询问。 脑海里闪现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我的心里乱成一团,恐惧过后,更多的是悲凉。 史龙,我的好兄弟,就这么没了,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好兄弟,哪怕已经命归黄泉都要帮上我一把。 用手揉了揉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眨眨眼,抬头说道,“没事,大概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喝了碗粥胃有点受不了。” 史龙的事我决定先保持沉默,这个老汉虽然救了我一把,但我也不能确定他就是个好人。毕竟先前听他和李元峰谈话的口气,好像是想利用我做一些什么事情。 我逃难的身份,暂时还是保留为好,知道的人越多,我就越危险。 可崔永丰也不是个傻子,见我这个模样,明显就是藏着事不肯说,不过他也算是个明白人,也不深究到底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默认了我这个荒诞的借口,等着我休息好了拎着我又继续上路。 “你先和我回去,后面的事,还得仰仗你多帮忙。”崔永丰拉着我跨过门槛,掏出他随身携带的烟枪在土墙上敲了敲,眉头稍微皱起,额间一片皱纹。 他看上去心情很复杂。 “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您家吗?”虽然现在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处,但出于谨慎,我还是多问了一句,一来是为了确保安全,我可不想费了这么大的劲却一出去就栽到警察手里;二来,也是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多要个砝码,毕竟主动权这个东西,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才舒服。 只见崔永元斜了我一眼,一支烟枪叼进嘴里又拿出来,道,“小伙子,你觉得,你现在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吗?” 内心的小九九一下子被人看穿,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心底却未升起敬畏之心,这地方如此的偏远,而且护着我的又不是人,我就不信他能知道些什么。 “您说笑了,我这不是得确保一下安全嘛!” “呵呵。”崔永丰笑了笑,干瘪的脸上满是嘲讽。 “年轻人啊,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好!”他说完这句话就又重新把烟枪叼了回去,迈开腿,径直从我面前走了过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我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哎,老爷子,你等等我!”他这模棱两可的话说的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莫非——这老头子真的知道些什么? 算了,看了一眼身后低矮的平房,我还是决定投降,毕竟里面那个不怎么待见我,这荒郊野岭的也没地方去,与其露宿街头孤苦无依,不如跟着这老头,好歹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至于以后,再议吧! 崔永丰的家离我昨天落脚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在走了近乎十里路后,我这个来自城市的缺乏运动的青年近乎崩溃。 昨天晚上一路狂奔那是有生命危险,求生的本能逼着我一路向前,可今天一不赶路、二不求生,只喝了一碗小米粥的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赶路的动力。炎炎烈日之下,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一屁股坐下去,赖在地上不肯走了。 “咋了?”在前面走着的崔永丰听着身后没动静了,一回头就发现我跟一滩泥一样的坐在地上。 “老爷子,我实在走不动了,咱缓缓吧。”我坐在地上粗喘着气,一手放在胸口,难受的紧。 “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崔永丰往前看了看,说道。 “还有多远?”我心中抱着一丝期望。 “五里吧。” “五里?”我差点没从地上直接跳起来,抬头看了看顶当头的烈日,干脆往地上一躺,摆摆手说道,“不走了,就算是一里也不走了。” “你这娃,眼瞅着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嘛!” “您说呢,我这一天就喝了一碗粥,还给全吐出来了,本来就饿着肚子体力不支。不走了,不走了。”我埋怨着1,死活不肯从地上起来。 崔永丰见状,只得上前来拉我,奈何我虽然缺乏锻炼,身子板却是结实的,死沉死沉的,他一连拉了三四下都没能拉起来,最后只得作罢。 “服了你了!”崔永丰累的气喘吁吁,看了看顶头的太阳,又看了看我,最后从怀里摸出个纸片来一吹,一个活蹦乱跳的驴子就落到了地面上。 我正眯着眼打滚呢,忽然听到动静,一睁眼,可没把我吓个半死。 这,这驴子哪里来的? 我吓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再也感觉不到什么疲倦。 “上去吧。”崔永丰一脸无谓的牵着驴过来,招呼着我上去。 “这——这驴哪来的?”我心里有些犯怵,这刚逃离虎口,总不会又掉到狼窝里去了吧? “变得。”崔永丰倒也实诚,没有骗我,实话实说。 “你,你可别吓我啊,这,这怎么可能?”变戏法这事我也见过,那个什么所谓的魔术也是这个理。可看了那么多年,就连小孩子都知道魔术是哄人的,不过是魔术师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可这头驴,是我眼睁睁看着,凭空出现的! 这叫我怎么淡定! “少见多怪。”崔永丰嘀咕了一句。 “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第三十章 酒饱饭足 “这是术法,拿纸片附灵。”崔永丰和我解释道,可奈何我一向对这方面嗤之以鼻,实在是听不懂,他说了几句后也说烦了,手一摆,说道,“跟你说了也不懂,上去,我们走。”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敢多问什么,刚才就这大变活驴的戏法,我也看出来这老头多多少少是有两把刷子的,我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伺机而动吧。 五里路很快就走完了,毛驴在一个小院口停下,我自上面下来后,崔永丰就对着那毛驴的后颈一拍,驴子便软趴趴的落到地上,变成一个动物形状的剪纸,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却像没事人一般,弯腰捡起那纸片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叠好,小心翼翼的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拍拍手,抬起头来,目光刚好与我相对。 “怎么还不进去?”他眉头一皱,大步向前推开篱笆门,自顾自的说道,“这一带乱的很,你别到处乱走,否则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救不了你。” 这一带乱?是有小偷还是强盗?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地方空旷的可怕,十里八乡的估计就只有他一户人家,又怎么会可怕呢? 这人还真是危言耸听。 “谁告诉你乱就非得有人了?”老头子像是知道我所想,在推开篱笆门后,转过来对着我一阵冷笑。 “虽说是人心难测,六界生物中最变化多端、无法防备的东西1是人,可你别忘了,作为有着几千年传说历史的妖魔鬼怪,它们的存在,可不是吃素的。” “你是说——”一想到那种可能性,我连脚底都生出寒意。 “自己理解。”崔永丰留下这么一句,就直接放手往里面走去,吓得我一下子窜起来抓住篱笆门,一个猛跳就钻了进去。 不管有没有,我可不想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纠缠了,太可怕了。 崔永丰的家没有李元峰家的气派,却宽敞上许多,整个院子外围以树枝扎起来的篱笆墙围着,所有房屋都用那种土和稻草的混合体做成的砖块堆砌,厚厚实实,足足有一米的厚度。据说这样可以冬暖夏凉,比空调还要管用许多。 一排房屋后面是个小院子,同样拿篱笆墙围着,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骚臭味,和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我心烦。我忍不住捏住鼻子避开这令人作呕的味道,崔永丰却满不在乎,两三步跨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后,大手伸出去捏住一只鸡仔,一把拎了出来。 “这是要做什么?”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拎着鸡,小家伙在他手里咕咕咕的叫,一身的毛在日光下油的发亮。 “给你补补,免得你个娃子在路上又走不动。”崔永丰一边说着,一边拎着鸡往前院走去。 我尴尬的笑了笑,内心却是有一丝感动的,看着他顶着一头半白的发在院子里忙前忙后,最后忍不住凑到跟前,说道,“老爷子,我过来搭把手。” “你?”崔永丰瞥了我一眼,开口十分不客气的说,“你个娃子能帮到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了。” “能帮一点是一点嘛!”我腆着脸陪着笑往跟前凑。 “呐,把内脏掏干净,会吗?”崔永丰看我实在热情,有意刁难我。 “可以可以。”我笑了,好歹我也是个学医出身的,这杀个小鸡小鸭我不敢下手,死了开膛破个肚可难不倒我,撸起袖子接过刀就是往鸡肚子上一划拉,然后伸手就往里面扒拉。 “小伙子可以啊!”崔永丰本来叼着个烟枪站在我身后准备看笑话,见我拿着鸡非但没有一点害怕,反而上手的很利索,眼睛立马眯了起来,嘴上也不吝啬夸赞。 “那当然,我可是学医出身的。”三下五除二扒拉干净,我在旁边的盆里把鸡洗了洗,直接拎到崔永丰面前,“怎么样?还不错吧?” “学医出身的?不错不错,少了很多麻烦。”崔永丰答非所问,脸上却笑成了花,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吩咐道,“小伙子,去,把里面的水端出来。” “哦。”我虽然有点懵,但还是照着吩咐去做了。 鲜嫩的小鸡仔,配上山里的野蘑菇,小火慢慢炖熬,还未出锅就惹的我口水直流,怪不得大酒店里的野味都卖的贼贵! 等到饭熟的时候,崔永丰给我盛了一大碗米饭,淋上炖了许久的鸡汤,那味道,别提有多美了!我一连吃了三大碗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要不是肚皮已经被撑圆,估计我还能再来一碗。 酒饱饭足,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往床上一躺,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哪怕这种时刻,我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一个逃犯。 想到这事我就心酸,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惹上了命案。我张亮算不上养尊处优,但也没过过这么窝囊的日子,成天东躲西藏,有家回不得,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安稳。 “想啥呢?”崔永丰收拾完碗筷,擦着手进屋,一进来就看见我呈一个“大”字躺在床面上,眉头紧锁,神情忧郁。 “没什么。”我努力睁了睁眼,翻了个身把脸压在身下,贴着床单。 “没啥?”崔永丰笑了一声,坐到我身边,我能明显感觉到床往下陷了些。 “各人有各人命数,想那么多有个啥用?老老实实往下走,随机应变就行了。只要命在,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愣住了,他这是在……安慰我? 转过头来,崔永丰叼着个大烟枪,一口一口咂咂的吸着,吐出的眼圈一圈一圈盘起来,在空中盘旋而上,慢慢淡去。他脸上的神情淡漠,好似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娃子,咱吃过喝过,明人不说暗话,我就先把我要请你做的事说了。咱可提前打好招呼,这事,你是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没得商量的余地,懂吗?” 崔永丰吐出一口大烟圈,拿起烟杆子在地上磕了两磕。 第三十一章 发现端倪 我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之中,被崔永丰这么一说,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刚才在李元峰的家中就断定我和黎雨来有关系,不管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必然是和黎雨来脱不开干系的。而且就我和他为时不长的相处中,这个人看人心理极为精准,欺骗他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在说出他所需的信息的同时,尽最大的可能确保自己的利益。 想到这,我握紧的双手慢慢松开,将黏糊糊的汗渍往裤缝上一擦,咧开嘴,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老爷子,您说。” 崔永丰看了我一眼,将他的那支大烟枪往腰间一别,道,“你小子少和我来这套,你什么尿性老汉我不说摸个通透,也了解了七七八八了。咱有事说事,对谁都好。” 听他这样一说,我尴尬的一笑,刚想辩解,却见崔永丰的眉头一皱,抿了抿唇,目光转向我,“黎雨来你认识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显然是对这事有一定的了解,我也没必要撒谎让我们之间的合作变得不愉快,便点了点头,应道,“是,我知道她,但认识谈不上。” 或许是我的回答太干脆了,崔永丰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闷声问道,“怎么说?”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以前在白城市市二院实习,黎雨来是我的病人。” “能找到她不?”崔永丰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目光有些沉重。 “不能。”我干脆利落的答道,“她先我一步出了医院,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她出了医院?”崔永丰的眼睛暮然睁大,显然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只见他自床沿起身,兀自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走的我头晕眼花。 就在我忍不住出声要阻止他的时候,老头子一下停住,拿起一张纸一支笔坐在桌子前就开始刷刷的写起来。 这一下更弄得我摸不着头脑了,这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老爷子——” “别出声!” 我试探的开口叫了他一声,却被他喝令噤声,这下子我也不敢说话了,坐在原地,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动作,心里不停的犯怵。 搞什么嘛! 不过没多久,崔永丰的动作就停住了,只见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搁,再将纸叠好塞给我,说道,“拿去,对着这个去买。” “去哪买?”我有些发愣。 “镇子上,离这五里路,我把毛驴借你。” “我不去。”我一下就拒绝了,我可是犯了命案的人,去镇子虽然人不多,可不怕一万就万一,要是撞上警察,那就完蛋了。 听我拒绝,崔永丰一下子就来了脾气,将纸往怀里一揣就开骂,“磨磨唧唧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你说你能干点撒!” “老爷子,不是我不想去,是我去不得啊!”我也哭丧着个脸,当我愿意在这呆着啊。 “你咋就去不得了?是腿断了还是腰折了?”崔永丰斜着眼看我,满脸都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凶狠样。 “我,我犯了事!”情急之下,我直接将底兜了出来。想着两人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我这样藏着掖着,总有露馅的一天,与其被他发现不好收拾,不如自己主动曝光。说不定能唬着他,直接放我走也不一定。 “犯了啥事?杀人放火不成?”哪想到,这老头倒是个砸破砂锅问到底的主,捏着我这事不依不饶了。 “就是命案。”我咬咬牙,和盘托出,“而且不止一条人命。” 崔永丰沉默了,就在我以为他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我的举动时,他却一把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清单,直接迈开腿往出去走去。 “你呆着,我去,谁叫门也不开,要是真有人摸过来了,你从后院鸡棚走,有条暗道。” 崔永丰说完就推开门走了,留我一个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在——帮我? 心中浮起一丝感动,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我以为是崔永丰回来了,把头探出去时,却没有看到熟悉的小毛驴,而是一个略显高大的身影。 “谁啊?”我扯着嗓子问了一句,手下意识的捞起门后的棍子。 那身影看着可不像崔永丰,这么晚了,不会是便衣吧? “我,李元峰。” 李元峰?我心中一阵疑惑,刚想起身去开门,却想起崔永丰叮嘱我的话,抬起的屁股又沉下去,反正这老头子也不待见我,让他在外面等着又何妨? 更何况,他好像和崔永丰吵翻了,我现在放他进来,指不定崔永丰一会回来会不高兴。 “您等着吧,崔老爷子不在,我开不了门。”对着外面扯了一嗓子我便躺展在床上了,等着去吧,嘿。 李元峰也是个好脾气的,我这么一说,他竟然也不生气,直接就在外面站着等着了,闹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哒哒的蹄子声,我探头往外一看,果然见朦胧的月色下有个人牵着毛驴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了。 吱呀—— 篱笆门被推开,崔永丰喊了我一声,我连忙出去迎接。 “回来了?” “嗯。”崔永丰把一推东西往我怀里一塞,道,“把东西拎进去。” 他的语气很冷淡,我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可一瞥眼看到他身后跟着的脸色同样也不大好的李元峰时,便识相的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去放东西了。 这两人显然是有什么话要说,我还是回避为好, 进了房门,为了显得我没有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我还特意关上了门,可奈何这房子隔音实在不咋地,一会儿过去,我还是成功听到了二人的交谈内容。 “你怎么来了?” “你准备好了?”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然后,便又默契的陷入了沉默。 清明的月色下,两个同样有些佝偻的身影立着,像饱经风霜的老树。 第三十二章 合谋前夕 “明早我再去镇里买一幅吧。” 见崔永丰不说话,李元峰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用了。”崔永丰的态度很硬。 “这不是小事。”李元峰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是不是小事,可你不是已经放下了吗?”崔永丰抬头,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此刻泛上一丝冷笑,“既然你都放的下,又何必去呢?” “我怎么能放的下?” 李元峰盯着对面的人,好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似隐忍,又似无奈。 清冷的月光下,他闭上眼,似在回忆什么。 “今天你走后,我算了一卦,黎雨来在往正北的方向走。这个女人要走正北的方向,就只有一个目的,而你我都很清楚,随她而来的,会有谁。” “我跟你不一样,我知道我没那个实力谈什么报仇,但老李家的祖祠,我得守着;老李家的先人,我得看着;老李家的秘密,我得护着。哪怕拼上这把老骨头,我也得去,不为别的,只因为我姓李。” 崔永丰抿着唇,久久没有说话,良久后,才松了口,让开来,道,“进来吧。” 语气虽然冰冷,却还是带上了一丝人情味。 所以当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时,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和解了。要不是他们一个坐的离一个有十米远的话。 窄小的房间里,三个人坐着,互相不说话,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永丰,你去带这个小伙子不?”终于,在我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第二百三十二次时,李元峰开了口,否则我真的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会不会抽筋了。 “带。”崔永丰又掏出他的烟枪往嘴里一塞,然后熟练的自怀里掏出一盒火柴点火。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我也摸出来他的一些脾气,这人一把烟枪不离身,每次掏出来时,必然是有什么心事。 “可你有没有想过,带他会有危险?”李元峰听他这么一说,眉头一簇,十分不满。 “黎雨来不会伤他的。”崔永丰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大大的眼圈。 “你怎么肯定?”李元峰对他的说法抱有怀疑。 “你问他就是了。”崔永丰将烟枪往我跟前一指,把问题抛给了我。 “你和黎雨来很熟?”李元峰立马把头扭过来问我。 “不熟。”谁和那个怪女人熟?要不是她,我也不会遇见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这女人就是个灾星,自从认识她后我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我要和她熟,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好吗? 提起黎雨来,我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怨气,因为在我内心深处,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的。要是我当初不梦见她,就不会好奇,就不会接管六楼,也不会遇到意外,也不会被张院长抛弃,更不会杀人。 “这样吧,你和我讲讲你知道的她,包括你们怎么认识的,越详细越好。”李元峰看了一眼崔永丰,认定我和黎雨来之间必然有着什么关联,不然崔永丰也不会如此笃定。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嘟囔了一句。 “你最好好好回答,李家的手段,不是你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能受的住的。”见我不大配合,坐在一旁的崔永丰抽着烟枪,提醒了一句。 我有些发怵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李元峰,只见他目光深不可测,年逾六十腰杆还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叫人喘不过来气。 算了,说就说吧。在强大的气势威压下,我还是低了头。 “我和黎雨来的事,还得从一个梦说起……” 坐在床边,我将和黎雨来之间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包括她怎么给我托梦,我怎么惹上这事,以及董医生和张院长的反常行为都挨个讲了一遍,直到我被当做神经病关起来为止。 听完我的陈述,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这就奇怪了。”先是崔永丰开的口,“看她所做所为,是为着你好,但最后这一招,明显又像是在置你于死地。这人怎么前后这般矛盾?” “为我好?”这观点我可不敢苟同,天知道我就是因为对她有太多的恻隐之心才会被她一次又一次的坑害。她为我好?为我好就不会害的我有家不能回,有工作不能干,成天躲躲藏藏,和过街的老鼠一般。 “话别这么说,黎雨来确实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她,你小子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见我嗤之以鼻,崔永丰皱皱眉头批评我道,那语气,倒像是我有多么的不知好歹一般。 “你哪看出来她救我了?”一听这话我立马就不服气了,她把我害成这样,我不怪她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还指望我谢谢她? “傻子。”崔永丰见我这般固执,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兀自抽着他的老旱烟。 “或许是她有不得已的理由。”李元峰用手指敲着桌子,慢慢分析道。 “能有什么理由?”崔永丰搭了话,他可不信那女娃能做什么善事。 “永丰你看,黎雨来一直和那个神秘男人在一起对吧?黎雨来我们是没有接触,只知道她不是个善茬,手上有过命案。但那个男人,你我再清楚不过了。” “是很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崔永丰说这句话时,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那个男人杀戮成性,应该不会放过这小子,但这小子飞弹没有死,还活到了现在,而且我们也知道是因为黎雨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他,这说明了什么?” “这能说明什么?”崔永丰看上去对这个好像并不感兴趣。 “这说明要么黎雨来已经和那个男人达成共识,要么他们中间已经有了重大的分歧。”李元峰得出结论。 “你这不是废话吗?”别说是崔永丰了,连我都忍不住白了李元峰一眼,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连傻子都懂,还用的着分析? “无论他们二人怎样,都证实了一点,他们不会伤害这小子。”李元峰却不在乎我俩的看法,以食指轻叩桌面,说出最终结论。 第三十三章 神秘之旅 “这个我说过的。”还不等我发言,崔永丰便闷头开口道。只见他端起他那杆烟枪,咂咂的又抽了两口,继续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带上这小子的原因。” 听他这么说,一旁的李元峰并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他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崔永丰成功的放下烟枪挑了起来。 “咋?你不会以为我能干出来逼着人家小伙子去送死的事?虽然他也不见得能多活几天,可这死和死是不一样的,不管怎么着,不能让人送在我这。” 崔永丰的前半句话还中听,可这后半句,怎么听着都不像是个人话。什么叫“不见得能多活几天”? 我单手支在床沿,刚要起身,就被李元峰打断。 “行了,嘴上没毛的,看把人小伙说的。” 和着李元峰的话头,崔永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也再没吭声,坐下了。 “但你别指望着这小伙能帮上什么大忙,那两人不杀他,不代表他就有护身符了。那男人不是个善茬,就算黎雨来一心护他,惹急了,也不一定那疯子能干出什么事来。”李元峰皱着眉,显然对目前的局面十分不满。 “福兮祸兮所依,祸兮福兮所伏。利用好了,这也是个点。”崔永丰冷不防的插了句。 “你的意思是——”李元峰猛地惊醒,绷大了双眼看着离他不远的人。 “再说吧,先把手下事处理好。”就在我听的云里雾里,准备开口问上一问的时候,这两个老家伙十分默契的齐齐闭了嘴,不再说多余的任何一句话。 “睡了睡了,赶早不赶晚,明早起早我们去办事。”崔永丰来到床畔,把我往里面一顶,也不脱衣服就这么和衣睡了。 呼—— 李元峰吹灭了蜡烛,不大的一张床上,挤着三个大老爷们,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在这暗夜之中慢慢睡去。 天亮,将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随着一声鸡鸣,我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正准备裹着被子翻个身继续睡,肩膀却被不知道是谁一把握住,紧接着就是一个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小子,起床了——” 我把头埋在被窝里假装没听见,这才几个点,不让人好好睡觉。 “小子,起床了——” 又是一声,我继续装死。 “你别叫了,等我们走了把符阵撤了,到时候满地的孤魂野鬼,留他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的,看他能不能活过今晚。” 要说这攻心,崔永丰真的有两把刷子,和着冷哼的这一两句话,立马就把我满身的瞌睡虫给赶走。只见我一个翻身自床上坐直起来,也不用人叫了,麻溜的起床洗脸吃饭。那动作快的,比训练有素的军人还要快上几分。 “你瞧你把人孩子给吓的。”李元峰吃着早饭说道。 “哼。”崔永丰冷哼一声,“他就是属核桃的,不敲打敲打动不了。” 吃完早饭,我们三个人收拾收拾,这就准备上路了。 “去哪啊?”直到出发前,我才想起这个问题。别的不让我问,目的地总得让我知道吧?不然这一路走着,总觉得心里没有个底。 崔永丰斜了我一眼,直截了当的回了我一句,“多话!” 我目瞪口呆,这,连去哪都不让我问,太霸道了吧!人家帝国主义都还讲究民主呢,更何况我们还是合作关系,哪有这么对待自己合作伙伴的? 不行,我还非得知道去哪,我凑到李元峰跟前,这老头看上去比较好讲道理,赔着一张笑脸,问道,“老伯,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果然,李元峰比那个粗糙的崔永丰有礼貌多了,只见他回了我一个微笑,不急不慢的说道,“你别问了,问了你也不知道。” 我…… 直接被噎到没话说,只能垂头丧气的到一边去收拾东西了。 什么人嘛!一个两个都这个样子。 “好了吗?好了就准备走吧。”就在这个时候,崔永丰那边收拾完毕,背着个包裹走了出来。 “好了。”李元峰也收拾完毕,将褡裢往身上一甩,弹弹衣服上的浮灰。 “你呢?” “我——” 这个结我怎么都系不上,真是尴尬。 “智障。”崔永丰轻骂了一声,过来一把推开我,亲自为我打结。 “好了,走吧。”他将收拾好的包袱往我怀里一扔,两三步迈到李元峰跟前,两人这就准备搭伙走了,一点也看不出要和我同行的样子。 “哎——”等我背好包袱,两个人已经走出老远,我只得一路小跑着,才勉强跟在他们后面。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的可怕,一句话也不说,只管埋头赶路,搞得气氛沉闷的不行,让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就算是日头到了顶当头,正午时分的午饭,都是在路上啃着干粮,边走边解决的。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赶路,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催着似的。好奇心催使着我忍不住开口去问,这两人却口风紧的很,不管我是正问反问,套话还是直接,就是死活都不肯透露有关这次出行的一星半点的东西,搞得我很是郁闷。 一来二去的,答案是没问出来,倒是搞得我口干舌燥的,顶着这大热的天,我终于丧失了对这个问题的兴趣,垂头丧气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和两人一起保持沉默。 要我说这两老头子,绝对是欠的慌。我说话的时候没人理我,我说不动了,他们倒是开口了,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可起劲了。 管他们说什么呢,反正我也不想听了,两个老头子,慢慢唠着去吧! 太阳渐渐发挥出它所有的力量,我的衣裳已经紧贴在身上,浑身汗津津的,一阵风吹来,也是热浪席席。我伸长了舌头,像条狗一样的边走边喘气,渐渐的觉得腿有些软了。再看前面两个,果然说废话的不觉得累,走的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老爷子们,等等我啊!”眼看距离越来越大,就算我再不情愿,还是得张开口,央他们停下来等等我。 第三十四章 委实道来 “你这娃子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看见我掉队,李元峰二话没说,调过头来就来看我,崔永丰倒好,不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开口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小伙子不常锻炼吧?”相比之下,李元峰就会说话多了,扶着我过去,把自己水壶里的水递给我,叫我多喝几口,缓一缓再走。 “求事多!”崔永丰嘀咕了一句。 咕咚咕咚几口水灌下去,我还是累的要死,抬起头来对着崔永丰抱怨道,“本来就不该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赶路。” “既然是赶路那就没挑的。”崔永丰一句话给我怼了回来。 “你不是有纸驴吗?怎么不拿出来?”说话间,我突然想起这老头身上有宝物,要是骑着驴子走,虽然还是一样的热,但至少省力,比自己走要好上许多。 “现在还不是时候。”哪知道崔永丰一听这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躲开了。 “有驴不骑,非要走路,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看他逃避,我心里立马来气了,大家都累成这个样子,他这人怎么这样? “我说不行就不行!”崔永丰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我就是一阵吼。 “你——” “好了好了,小伙子你过来听我说。”我刚要张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李元峰一把拉过去,一边给我顺着气一边解释道,“你也别怪老崔,我们这一行当不和别的一样。”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我只知道他放着好东西不拿出来,让大伙都跟着受白罪!”我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什么劝,气鼓鼓的将两手环抱在胸前,就是不听他说。 “小伙子,我和你说,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既然是做这个的,就得守着这规矩,你要是执意不听,现在就走,我不拦着你。”李元峰突然严肃起来,一字一顿的和我说着这些话。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想说些什么,张了几次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伯——” “孩子,这一路上我们的确是有事瞒着你,那是因为我们只打算让你带个方位,没打算把你搅合进去。毕竟那段事,任谁听了心里都不好受,所以才让你不要多问。有关我们的事,你知道的越少,出去以后就忘得越快。如果你把这个当做我们对你的不信任的话,那你就走吧,我不拦你。” 李元峰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说完之后赶了大半天路也不见累的他竟然有些微微的喘。 “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让他走就是了。”崔永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的后面,冷冷的补上一句,“就他这样子,别说进去了,就是在外面,也是个逃兵,带他就是个累赘。”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张亮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虽然算不上英勇,可最厌恶临阵脱逃的人,本来有些不愉快的我立马就把那些不顺心抛到脑后,脑子一热,开口道,“谁要走了?我说了会帮你们就一定会帮,再说这荒郊野岭的,你们既然带我出来了,就不能这么随便的把我丢下!” “想好了?”李元峰抬头问我道,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想好了。”我点头道,谁怂谁是孙子! “那行,老崔,就地歇会吧,我们摸黑走。”李元峰说道,环顾了一下四周,向着不远处的一处阴凉处走去。 坐在树荫下,阵阵凉风袭来,身上的汗很快就被吹干,我却觉得比先前还要难受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这种互相误会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既然你决定要和我们一条道走到黑了,这事,你也有权利知道。”李元峰靠着树干,闭上眼,眼角浮现出一丝挣扎。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李家村,准确来说,是李家村的祠堂。” 李元峰睁开眼,将整个故事缓缓道来。 原来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在四五十年前,是属于一个叫做李家村和崔家庄的地方。 李家村和崔家庄的祖先颇有能耐,两族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秘术,李家专司窥天算命,崔家擅长奇门遁甲,千百年前也是辉煌过的世家,后来似乎是遭遇了些变故,两族族长带着举族人来到这偏远的地方,安家落户,隐姓埋名。 两个村落依河而建,一边是李家村,一边是崔家庄,因为做事低调,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男人的闯入,彻底打破了这片平静。 彼时的李元峰不过是一十一二的少年,父亲是李家村的村长,颇有威望,作为村长的独子,他天赋异禀,在窥天算命这一方面的成就远远赶超了他的父亲,被全村人崇拜敬仰并报以厚望。 那个神秘的男人闯入李家村的第一件事,就是指名道姓要见李元峰。 要说慕名这种事,在哪都不稀奇,一个地方但凡有什么出彩的人,不过一两天时间,大江南北都传遍了。可李家村和崔家庄却不是这样,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这两个村庄的人是禁止外出的,就连通婚,也是在两个村庄之间进行。外出采购都是有专人去,每次都是小心翼翼,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名声远扬的情况。就算有奇怪之处,那也是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认为这是两个固执、落后的族落。 于是乎,李元峰的父亲立马嗅出事情的不正常,连忙要求将人带到他跟前,他要亲自会会这个不明来历的年轻人。 几个村民将人带到村长家中,不等村长开口发问,那陌生男人就先发制人,说明来意。 但他这一开口,便惊起了惊涛骇浪,吓得村长二话不说,就把人直接往外哄,并下令,要是再敢有人擅闯李家村,格杀勿论! 听到这,我不由得被激起强大的好奇心,这陌生男人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几百年一直低调行事的李家村做出这般极端的决定来?甚至不惜去提刀杀人? 第三十五章 血腥往事 “那个男人要李元峰帮他逆天改命。”关键时刻,在一旁闷头抽着旱烟的崔永丰插了句话。 逆天改命?我被吓了一跳,李家村不是搞算命的吗?还有这种操作? 像是明白我所想,李元峰叹了口气,继续道,“什么窥天算命,那都是幌子,我们李家村人有的真正的本事,就是逆天改命。” 这话引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命师吗? 早些年,我在一些小说桥段中看过有关天命师的介绍,说这类人的存在就是可以看到每个人的星轨,碰上有缘之人,会强行为之逆天改命,天命师一族,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可这法子实在是太过违背伦理,更容易招惹一些灾祸,所以老李家的祖先才会选择隐世不出。 “这个秘密被李家村的人守护了千百年,以至于到了我这一代,族里只有一些有威望的长老才知道李家能够逆天改命的秘密,却不知道那神秘人是怎么知晓的。” “然后呢?”我知道这事绝对不止于此,不然李元峰他们也不会带着我来这里了。 “然后——”李元峰闭上眼,似是不愿去回忆。 那天,在李元峰的父亲下令将那人赶出去时,那人便一改恭敬模样,露出恶狠狠的本来面目,挟持族人,誓死要见李元峰一面。 李元峰的父亲左右为难,一边是族人的性命,一边是儿子,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候,原本该在家中练习的儿子李元峰闯了进来。 年仅十二岁的李元峰,像个大人般沉稳的站在那个男人面前,告诉他,“我不会帮你,你走吧。” 那男人眼眸中的光发狂,他知道他找对了人,也知道只有这个人能帮他,而现在这个少年还未听他言语就拒绝了他,这怎么能让他不恼怒。但他毕竟是个成年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以李家村数百条人的性命要挟李元峰,要求他为他改一个人的命数。 “不改。” 李元峰拒绝的直接了当,人各有命,这已经是老李家坚持了几百年的传统,怎么能在他这被轻易坏了规矩?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是个亡命之途,数百条人命,他说下手就真下了狠手。 来不及阻止,李家村百十来号人,挨个倒下。 闻询而来帮忙的崔家庄人,也挨个惨死在这个男人手下。 在把刀按在李家村村长脑袋上时,那个男人问了他最后一遍,帮还是不帮。 血流成河,十二岁的少年何曾见过这般场面,他满眼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响着乡亲们无助的哀嚎。可他能做什么?屈服于眼前这个人?然后开始天命师一族的噩梦? 他不能,就算是这世上还有逆天改命的可能,这事也绝对不能是由他李元峰来做! 双手紧紧握成拳,他偏开头,不敢去看他父亲的眼。 “不帮。” 他说。 嗤—— 是鲜血溅出来的声音,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眶,拳头紧紧的捏在袖子里,他抬起头,逼着自己坚强。 “好!是条汉子!李元峰你记着,这九百九十九条人命,都是因你而死!”男人站在鲜血中,大手一挥,将所有魂魄收进袖中。 李元峰的双唇在发颤,他没有想到,这个人连他乡亲的魂魄都不放过。 “逆天改命,也并非你天命师一族不可,只要凑齐九百九十九个魂魄,也是可以的对吧?赶巧这里不多不少九百九十九条生魂,我且饶你一条命等你来报仇。”男人留下一声猖狂的笑后,便扬长而去。 五十年前,李家村和崔家庄,一天之内,近千户人,无一幸免。 只留下当时在场的李元峰和偷溜出去玩的崔永丰。 两个少年悲痛欲绝,将亲人的尸体亲自拉进祖祠埋好,收拾东西连夜离开了这个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 “五十年了,我一直在找那个男人的踪迹,却一直都找不到。”李元峰说着,喉头发出的声音近乎嘶哑。 我能想的来,五十年,他从一个少年长成一个青年,再到一个老人,这几万个日日夜夜,恐怕他每天都活在挣扎与懊悔之中。仇人一天不被手刃,他就一天也睡不了个安稳觉。 “我原本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应该死了,但我没想到,最近突然有消息了。” “你不知道,当得知他的消息时,我是有多么的兴奋和担忧。兴奋的是,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有机会手刃他为那几百同族报仇雪恨;担忧的是,他的实力实在太过强大,我怕大仇未报,就惨死在他手下。如若如此,我还有何颜面去面对李家列祖列宗!”说道最后,李元峰剧烈的咳嗽起来,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里埋了五十年,早已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稍有异动,便是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这是五十年来我第一次去李家村,也是最后一次,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一步了。天命师一族,有我们自己的骄傲。”我替李元峰顺着气,听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可是,有点我仍然不明白,为何李元峰执意要去李家村?他不应该去找那个神秘男人吗? “因为我们知道,他会去李家村。”崔永丰说道。 “为什么?”我奇怪的问道。 “我们是干什么的?”崔永丰反问我道,继而远眺天空,说道,“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目的,但他的目标,确实是李家村无疑,而且,我能感觉到,他越来越近了。” “那是死亡的气息。”李元峰接着补充道,“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哪怕用了哪些生魂,怨气这东西,却不会轻易散去,一旦生魂回归故土,就会表现出它们强烈的不满来。” 那些随风哀嚎着的怨灵,都曾是他的亲人,是和他一脉相承的天命师! 他们本该一生无忧,却惨死在那个恶魔的手下! “我要他血债血偿!”李元峰的双手紧握成拳,双目通红,似乎已经看到了仇人。 第三十六章 迫开天眼 傍晚的时候,我们三也休息够了,整理整理随身的东西,这就准备出发了。 “得赶紧走,我有预感,说不定我们会碰个迎面。”崔永丰把东西往肩上一担,吆喝我们说道。 几个人一深一浅的走着,今晚的月色很淡,自浓密的云层上透下来只剩下一星半点。我们几乎就是在摸着黑走,前进的速度慢到令人发指。我甚至都要怀疑,以这种乌龟搬的速度,我们要走到明年才能到达目的地。 走了约摸有一里地的路,崔永丰走的也有些操了,自怀里摸出一个纸片来,往地上一放,我所熟悉的那头小驴子便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小子,你骑这个。”崔永丰对我说道。 我欣喜的接过缰绳,也不用人抽,自己就爬上了驴背。 走了一天了,虽然下午基本在休息,可能省点力就省点力,好处这东西,自然不会有人拒绝。我太过高兴,以至于上了驴背、屁股底下坐稳当了,才想起崔永丰和李元峰两个来。 略微有些脸红,厚着脸皮问着下面两位老人,“那您们呢?怎么办?” “不用你操心。”崔永丰说着,拿出他的大烟枪往地上一放,忽的那玩意瞬间有了足足十倍大。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白天那么苦崔永丰都不肯把他的毛驴拿出来,这些看家本事,随便一使可真够唬人的。我的个乖乖,好大一支烟枪! “老李,上来,我带你。”崔永丰招呼着李元峰。 只见李元峰笑着,弯下腰随地捡了根树枝往空中一丢,一个龙模样的东西就浮现在了空中。 李元峰双手一合,那玩意便朝着我们俯冲下来。 “你还是带着那小子吧,我们骑这个,他坐毛驴,不厚道。这天看着也不大好,一会要下场雨,毛驴子就湿了,别把人小伙撂在这。我还是自己走吧!”李元峰说着,一个飞身上了龙背,那动作迅速的,根本就不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这人!”崔永丰念叨了一句,也不吭声,直接把我从驴背上拉到了他的大烟枪上,然后叠起了他的毛驴子收到了怀里。 说个实话,我还是有些眼馋李元峰骑的那个玩意的,刚才我可看的清楚,那龙虽然威风凛凛的,可就是根木头疙瘩变得,逼格技术完全碾压崔永丰的大烟枪,我也想坐上去体验体验。 “小子坐好,准备走了!”崔永丰喊了一声,也不等我反应,嗖的一声,烟枪就飞了出去,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直接得在起飞的那一瞬间就跌到地上去。 “你干嘛啊!”惊魂未定的我抱着大烟枪的脖子,埋怨着崔永丰的不厚道。 “抓稳了。”崔永丰却不怎么搭理我,自顾自的说着话,“这可不比你们坐的那些个火车飞机,没有安全带,摔下去成了泥我可不负责!” “你——”后面的话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吹散在风里了。 虽然是晚上,又是去这一带的禁区,老崔和老李两个还是压着尽量往低飞,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被人瞧见或者干脆拍下来,对谁都不好。 约莫走了一根烟的功夫,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这天,怎么越来越黑了? 而且,好像还很冷? 风从我的脖子里钻过,我打了个寒颤,想开口问问崔永丰他冷不冷,转头,只见他神色严肃,从怀里开始掏东西。 “怎么了?”我问道,突然间觉得脚脖子一沉,险些从烟枪上掉下去。 “什么玩意!”我嘟囔着,只感觉脚腕好像被人扯住了一般,不断的往下走。 “别动!”崔永丰喝了一声,一张符纸就冲着我的脚腕处打了出来。 瞬间,我觉得脚腕一阵轻松,紧接着那符纸就在半空中烧了起来,甚至,我还听到了夸张的惨叫! 这,是怎么回事?我被吓蒙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崔永元,只见那人忙着到处扔符纸,还是李元峰好心提点了我一句: “小伙子,别乱动,抱紧烟斗就行,我们被围着了。” 被围着了?被什么围着了?我颤颤巍巍的,张口问出,期望着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崔永丰抽空看了我一眼,说道,“孤魂野鬼!” 妈呀!我险些没一软从上面跌下来,这——又撞鬼了? 眼看着黄色的纸符在空中飞舞,四下里一片惨叫声,我连眼睛都不敢睁,只是死死的抱住大烟枪的脖子。 脚腕一沉,我能感觉到有东西顺着那往上爬来。 我害怕极了,却一动都不敢动,任由那种寒到骨子里的脏玩意顺着裤腿上来。 我的大腿在抖,手却一点都不敢松懈。 “妈的!”我听到身后的人咒骂了一声,朝着我这边连扔一堆符纸。 “眼睛睁开!”崔永丰靠到我跟前,对着我吹胡子瞪眼,“有东西上来不知道反抗,坐着等死啊?” “我——”我被吓蒙了,结结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行了,孩子没见过世面,你说他管什么用!” “我不说行吗?你看看,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丧门星,所有恶心巴拉的玩意都粘着他走!”崔永丰说着,又是几道符纸啪啪贴到了我附近。 “小伙子,你生辰是什么时候的?”看着这场景,李元峰皱着眉,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话。 “啊?”我反应过来,告诉了他我的生日。 “纯阴命?”李元峰暗自念叨了一句,“怪不得。” “现在怎么办?”崔永丰抓着我,一脸烦躁。 “能怎么办,我们也不能时时看着他,在这就这么招东西喜欢,一会儿怕是更为糟糕。”李元峰说着,指了指我,“你把天眼给他开了。” “好。”崔永丰应着,立马从怀里掏出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到我嘴里,紧接着一拍我后颈,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玩意就落了肚。 我被他折腾的直咳嗽,抬起头来问他,“你给我吃了什么?” “乌鸦眼。”崔永丰面无表情的说道,紧接着把一堆符纸往我手里一塞,“自己解决。” 第三十七章 迟来一步 我还没大反应过来是个怎么回事,就见李元峰在一旁皱了眉头,“你给他吃那个做什么?” “纯阴命的人,以后总用的着,再说了,等会进去不得在里面待一天多?就他这个样子,在一起还好,万一走散了,还得靠他自己。法术能维持多长时间?” 李元峰听了崔永丰的话,似乎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再吭声。 脚下又传来熟悉的拉扯感,我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吓的差点没叫出来。 “妈呀!这是什么玩意!”我用力踩着脚下那玩意的脑袋,双手在空中胡乱的舞动着。 “鬼。”崔永丰的回答简洁有力,“我们不可能一直看着你,就给你开了天眼,符咒分你了些,你自己解决。” “这——我——”我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是如何是好。 脚下的玩意黏糊糊的,半张脸充满了绿色的粘液,看着人就恶心。让我独自面对这东西,还不如让我直接去死。 “下不了手就让他们下手了结你,符咒给我,别浪费。”崔永丰果然狠心,劈手就要夺我手里的东西。 算了,保命要紧,我咬咬牙,拿起一张符纸就往脚下那玩意脑门上贴去。 只听得一声刺啦的响声,符咒在那玩意脑袋上燃烧起来,连带着那半张脸也烧了起来,那恶心东西吃痛,立马松开了我,向下垂直掉下去。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歇一会,却借着燃烧火光往下一瞥间,看到了无数张密密麻麻狰狞的脸! 妈呀!这么多! 我吓坏了,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拿起符纸就往下丢,也不管是丢在谁脸上,只是一瞬间的事,各种刺耳的惨叫充斥着我的耳膜。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我坐在大烟枪上,手中的符纸少了一半,敢靠近我的鬼魂也少了下去。 “小子不错!”崔永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该这么做,这玩意欺软怕硬,你要把他们整服了,他们就不敢缠着你了。” “趁这会功夫赶紧走吧!我总觉得心里慌得不行。”李元峰那边也解决完毕,一把符纸往怀里一塞,凑过来道。 “好,我们这就走。” 一路上快马加鞭,我被颠的快要吐了出来,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 “到了。”崔永丰落到地面,等我下来后收好了他的大烟枪。 四下里静悄悄的,连一点虫鸣鸟语都没有,就好像进入了一个没有知觉的世界。 李元峰面对着旷野站着,风吹起他的衣袖,他的手中握紧着那根来时骑的棍子,眼里充满了悲伤。 “李老伯——”我准备上前,却被崔永丰一把拉住。 “让他静静。” 灭族之恨,哪怕他能参透天机,也无法将其忘记。 所以,在面对曾经的故土时,他沉默的像一尊雕像。 他突然迷茫了,是否当日不该倔强。天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不知道。 可这是祖训。 逆天改命,不可行。 扑通一声,李元峰突然双膝跪地,声音之大,吓了我一大跳。 “不孝子孙李元峰,回来看各位乡亲了!”又是嗵的一声,李元峰的头结结实实磕在了地上,再起来时,额间是一片血色。 崔永丰抿着唇,站在我旁边双拳紧握。 “走吧!”就在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们时,李元峰自地上起来,袖子一挥,眼前的旷野便化作了一个村落的模样。 破败的围墙,耸立的大树,昭示着数十年前它的活力。 而今,它却沉睡在这里,带着近千条人命,沉睡。 李元峰率先上前几步,手拂过村口那三四个成年人张臂都不见得能环抱住的大柳树,眼中有泪花浮动。 “老伙计,你辛苦了。”他的指尖微颤,在触及柳树的那一刻,树干上却有鲜红的血流下。 “这是——”李元峰大惊,抬头往上看时,脸上一片湿乎乎。 他抬起手来,顺势摸了一把放在眼前。 一片猩红。 这是—— “不好!他早了一步!”李元峰掉头就往我们跟前走来。 “怎么了?”我小声问道身旁的崔永丰。 “这棵柳树有上百年的岁数了,早已经修炼出神识,老树流血,必有异动,李家村,怕是已经有人进去了。”崔永丰向我解释道。 “老崔,我得进去,要是晚一步,怕就来不及了。” “我和你一块进去。”崔永丰收拾好他的大烟枪,抬头就要往里面走去。 “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崔永丰十分不解的问道。 “此去凶险至极,你我都清楚他有多可怕。说句不好听的——”说道这,李元峰苦笑一声,“说句不好听的,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老李!那我更要和你一起去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 “不,你留下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交代给你。”李元峰按住崔永丰的肩膀,目光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神色无比认真。 “我们老李家还有一个秘密,就在里面的祠堂里,那个东西很重要,绝对不能落在那个男人的手里。”他换了一口气,闭眼,再次睁眼时,继续道,“老崔,我们老李家对不住你们崔家人,我进去之后,三炷香的功夫,要还是出不来,你就把那颗柳树推了。” “推了会怎样?”崔永丰听着他这像是交代遗言的话,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推了,整个李家村就会沉入地下,永远都不会再有人打扰它。” “那你呢?” “五十年了,我苟且偷生五十年,也该去向我的乡亲们请罪了!”李元峰抬头看着漆黑的星空,神色间满是凄怆。 五十年,人生有多少个五十年。 今夜,无论结局如何,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九百九十九条人命,我要你血债血偿! “老崔,记住了!”李元峰说完之后,重重拍了拍崔永丰的肩膀,接着转身,迈开腿,踏着坚定的步伐,向着里面走去。 “等一下——”我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第三十八章 进入祠堂 李元峰停下来。 “我也去。” 听到这话,李元峰回过头来,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你去做什么?” “我必须去。” 崔永丰一把将我拽回来,一路上都不怎么待见我的他这会却因为我的一个提议和我红了脸,“你娃知不知道里面有多危险!万一时间到了你们回不来,我可不会手软!” “我知道。”我看着崔永丰,嘴角绽开一丝笑意,“但——” “没有什么但是,娃,我告诉你,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也不需要你带路,你没必要——”崔永丰捏着我的肩膀,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谁说我要去给你们带路?我是为了自己。”我打断崔永丰的话头。 “为了你自己?” “我得去见黎雨来,和她问清楚,当日她为什么要对我下狠手。”我点头,目光里无比坚定。 “这重要吗?”崔永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元峰一个手势打断。 “孩子,你要做什么,我和你崔叔都没有理由拦着你。只是你想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进到里面,一切就都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能不能见到黎雨来都是二话,这样做,真的值吗?”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我说个不好听的,不管你问不问,落到你身上的罪名都是实的,你问了,又能改变什么?” 我沉默了,在原地站着,一声不吭。 “好孩子,听我一句劝,就在外面呆着,完了让崔叔送你出去,找个远点的地方,一辈子也就过去了。”见我不说话,李元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身又要离开。 “至少,我得死个明白!”安静的夜空下,我的声音格外洪亮,李元峰看了看我,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许我跟在了他后面。 “老崔,记着我和你说过的话,三炷香为限,时间一到,不管有没有人出来,都把大柳树推倒。” “孩子,怕吗?”叮嘱完崔永丰,李元峰回过头来看我。 我摇摇头。 “好孩子,是条汉子!”李元峰拍拍我,带着我进入了李家村。 这是一个相当古朴的村子,与其说是一个村子,不如说是一个堡子或者寨子更为贴切,因为在它的外围,不像其他村子只立个牌子做辨识,而是实打实的砌出四面墙来,就像古代的防御工事,将整个村子牢牢保护在其中。 三米一岗,十米一哨,里面的严谨令我惊讶。不愧是天命师一族,谨慎的让人不敢置信。可即便如此,五十年前,在这里,就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他们一族也遭受了灭顶之灾,甚至,只剩下李元峰一个人。 所以说,耀眼的本事这种东西,如果你不够强大,只会让你成为活靶子。 周遭安静的可怕,只有我们两个人行走在路上的声音,一路灯火通明,临路的院子中不断传来欢声笑语,我明白,这是那些被带走的亡魂再次归来时的团聚。 灵魂不会记得他们死去的惨象,他们心底,只有对生活的向往。 走在我身侧的李元峰突然加快了脚步,在他走过的地方,细细看去,一路尽是细小的晶莹。 他心里当是有愧的,可这能怪他吗?道义与生命,有时候,就只能二选一。他选了前者,就必定要承受失去后者的痛苦。 “到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处稀奇古怪的建筑面前,李元峰停住了脚步。 “这是我们老李家的祠堂,历代天命师族人,都在这了。”面对眼前的建筑,李元峰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我的族人,都在里面。” 吱呀——李元峰向前,轻轻一推,古老的门扇便应声而开。 尘灰落了一地,我被呛得咳嗽不断,李元峰却淡定的跨过门槛,仔细环视其中情况。 目光在触及一处角落时,李元峰的神色骤然一沉。 只见他自身上摸出一把剑来,然后掏出一颗珠子塞到我手里,吩咐道,“我们走。” “去哪?” “下面。” 李元峰摸到角落里,手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摸了一把,平整的地面上骤然出现一个大洞。 “我先下,你在后面跟着。” 李元峰说完,没有半点迟疑的,就直接往下面踏去。 我举着珠子,来到洞口,只见里面的内壁几乎垂直,根本就没有路。 这—— 我迟疑了,不敢下腿。 连路都没有,谁知道会不会一脚踩下去直接摔死。 “小伙子,你怎么还不下来?”李元峰在下面呆了许久也不见我的踪影,奇怪的开口问我。 “我不敢下。”我如实答道,“这洞下面没有路,我害怕。” “你尽管放心的走,那都是幻象,下来就有路了。”李元峰在下面喊道。 我却有些犹豫,这眼睛看着,确实没有路啊! “别怕孩子,闭上眼睛,往下走。”李元峰在下面鼓励着我。 可我的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腿伸了好几次也迈不开。 “哎!”李元峰见我这个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忽然,一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手握住我的脚脖子,使劲往下一拉。 我没有任何防备,就这样直接被拉了下去。 巨大的惊恐使我忍不住尖叫出声,可声音刚到嗓子眼,一只大手就从脖子后面伸过来,捂住了我的嘴巴。 “唔唔——”我的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别叫,这地方不怎么隔音,你一叫,下面的人就知道了。” 我一看是李元峰,紧张的身体立马放松下来,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放开我了。 大手自我嘴上挪开,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吧,没事吧?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你得跟着心走。”李元峰对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说道。 我低头,脚下依旧一片空荡荡,就好像我在空中站着,可我整个人确确实实能感受到脚下的脚踏实地的真切感。 “走吧。”李元峰说道。 “李大伯——”我还是有些紧张,这看不到路的感觉,当真难受。 “我在前面给你带着路呢,没事!” 第三十九章 孤身一人 昏暗的甬道里,珠子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我跟在李元峰身后,一路跌跌撞撞,走的十分不顺利。 我始终无法释怀,总觉得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可越是担忧,我走的就越是艰难,甚至不一会儿,我已经和李元峰拉开好大一段距离了。 眼见的不一定为实。我想起李元峰和我说的话,咬咬牙,干脆将珠子塞到怀里,闭上眼睛走。 四下里黑漆漆的,手摸着冰冷的墙壁,我心里不停的犯怵,几次想睁开眼,却想着反正睁开了也看不见,便就此作罢。 还是跌跌撞撞的走着,心里却没那么害怕了。 至少,那空洞洞的大洞,不在我眼前吓唬我。 渐渐的,我脚下的路稳了起来,我走着也有些如履平地的感觉了。 “转弯了,睁一下眼。”前面传来李元峰的声音,我睁开眼,惊奇的发现我竟然看到脚下有路! 这是怎么回事? “心魔这玩意,你不畏惧,它自然就退了。”李元峰边说着边侧过身去。 “这段路可比前面的难走多了,你能看见路,踩空的可能性就下降了一大半。但,还是小心为妙,尽量贴着墙,一寸一寸的移,不要往下看。” 李元峰说着,就已经贴上了墙壁开始移动。 我咽了一口吐沫,大着胆子往下看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我的一颗心险些又吓得从胸腔中跳出来。 这下面,分明就是万丈深渊! 不!比万丈深渊更要可怕上一万倍! 因为在下面,尽是些白森森的东西。 “李大伯,这下面,是什么啊?” “白骨。”李元峰回答道。 我瞬间头皮发麻,可抬头一看李元峰已经挪出老远,我若是再不跟上,难免落后,一个人从这地方过,我还是有些忌讳的。 立马也抬起腿,小心翼翼的往那不到二十公分的窄台上迈去。 咕咚咚—— 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我身边不知道哪个方向落下来,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我头上。 “别太用力,墙面都让你抠出来了。”我听到黑暗中李元峰闷闷的声音。 “噢。”我应了一声,心里却不断的嘀咕,这墙面有这么脆弱? 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想着自己有可能因为墙面太软而抓不稳掉下去,我心里立马紧张起来,问身旁的人道,“李大伯啊,这个墙面是拿什么做的?结实不?” “头骨。” 李元峰前两个字出来,我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李家祠堂怎么这么古怪,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像是看出我心中所想,李元峰接着道,“李家人千百年来的族人尸骨都在这,那么多自然堆不下,族里的长老不想任何一个天命师流落在外,就把他们的尸骨砌成台阶。这墓室少有人来,也不会侵犯到他们。” “可是,老祖宗不是讲究入土为安吗?这么把人砌在墙里面真的好吗?”想起来时走过的路都是白骨堆砌而成,我心中还是一阵膈应。 “那是俗人的想法。”李元峰不屑的说道,“人死了最重要的是灵体,这种肉身,在灵体脱离的一瞬间,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你小子还是好好走路吧!”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提醒我好好走路。 约莫过了一根烟的功夫,我们终于从那难熬的地方下来。 李元峰停在我前面,满脸严肃。 “再往下走,我可能就要碰到老熟人了。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你离我远点就行,问完事就赶紧走,不用管我。” “我——”我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怎么说话,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呼——”李元峰长呼一口气,握紧手中长剑,一步步往下摸去。 安静的空间里,能听到的,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声。 滴答、滴答,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水滴声在安静的空间回响,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跟在李元峰后面,心中怯到不行。 我也不知道,自己下去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 根据李元峰和崔永丰的描述,在下面的,应该就是黎雨来和那个男人。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会放过我吗? 丝丝光亮在眼前闪现,眼看我们就要到底了。 李元峰却突然止住脚步。 我心下一阵奇怪,往前也迈了一步,探出头去,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长发、宽大的病服,不是黎雨来还能有谁? 此刻她正立在一面石棺面前,默不作声。 “怎么只有你?”终是李元峰先沉不住气,开口发问。 “你来这里做什么?”李元峰盯着黎雨来面前的石棺,语气颇为不善。 黎雨来根本就不理他,她就像个聋哑人,背对着我们,立在石棺面前,一动也不动。 “黎雨来——”我也试探的开口,却未得到一丝回应。 李元峰皱了皱眉,俯身在我耳侧说了句,“恐怕有妖。”便握紧手中长剑,慢慢的,贴着墙壁往下走去。 刚才在洞口没感觉到,下到里面时才感到彻骨的寒,我抱紧了自己的胳膊,不经意的抬头往顶子上一看,我的个乖乖,这上面竟然是一层雪白! 这里是个冰窟? 李家人还真是奇怪,墓地里面建冰窟,保存食物吗? 我猜对了一半,这冰窟建在这,确实是为了保存东西,却不是食物。 话说李元峰和我在李家祠堂的地下室里的最后一层见到了黎雨来,几番搭话她都不理不睬,我们二人只好摸着往下走,想靠近她一看究竟。 李元峰看起来格外紧张,在他的估计中,在这的,应该是两个人,一个黎雨来,一个神秘男人。可现在站在这的,只有黎雨来一个人。 这是为什么? 是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来,还是他已经走了? 石棺还未开,那人不应该离开啊。 而且,黎雨来在这,他费尽那么大心思给这个姑娘改命,几十年来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又怎么会抛下她一个人独自在此地? 种种谜团在李元峰心中炸开,弄得他心烦意乱,手心里都渗出一把汗来。 第四十章 神秘男人 一步,两步。近了,更近了。 我和李元峰的手心里都渗出一把汗来,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全身的细胞紧绷着,我只觉得自己现在比高考时坐在考场里还要紧张万分。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几乎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已经尽到不能再近了,再近,我们就要和黎雨来脸贴着脸了。 可即便是这个距离,立在石棺面前的黎雨来依旧无动于衷。 “黎雨来——”我试着开口,可对面离我不足五米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黎雨来——”我又叫了她一声,并向前走了几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啪嗒—— 我面前的人,突然回过头来。 别紧张,不是你想的那样,黎雨来回过头来,转了转她略微有些僵硬的脖子。 “张亮?你怎么在这?”黎雨来看到我,先是一惊,然后才注意到在我身后,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原本还有些意外的眸瞬间沉了下来,冷冷的问我,“他怎么在这?” “你们——认识?”我憋了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可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恨不得直接将自己的舌头根子给咬下来。你说我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嘛!李元峰和黎雨来,肯定是老相识了。不然,也不会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在这个特殊的地方碰面。 “当然认识。”黎雨来冷哼一声,态度之冷漠,让我觉得她几乎变了一个人。 先前的黎雨来虽然喜怒无常,但我从未见过她对一个人有如此大的敌意,甚至可以说是怨恨。这会儿,站在黎雨来身边,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有一股冷气渗出来。 “调查了我近十年的人,我怎么会陌生?” 听到黎雨来的话,我心中一惊,继而又迅速明白过来,根据李元峰的说法,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杀害李家村近千条人命,就是为了给眼前的这个女人改命。由此看来,李元峰调查她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我狐疑的将黎雨来全身上下偷偷打量一遍,这逆天改命的结果,也一般嘛!看她现在这副样子,形容枯槁,之前还是精神病,根本没好到哪儿去嘛! 还是说,那男人技不如人,给弄反噬了? “年轻人最好不要乱说话。”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音在我脑袋上方炸开。 “谁?”我被吓了一大跳,紧张的回头四周张望。 “你果然来了。”李元峰盯着黎雨来身后,冷笑出声,手中的长剑握的越发的紧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黎雨来身后,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低着头,慢慢从黑暗中浮现。 虽然有光,但他的脸模糊至极,怎么看都看不清。 “李元峰,好久不见。” 男人一步步向前走来,绕过黎雨来,自我的身旁经过时,我只觉得冷到发指。 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 我看着他一步步的向李元峰逼近,却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好可怕的男人。 “我们之间的事,该做个了结了吧?”眼见那男人一步步的向自己逼近,李元峰紧张的连手中的剑都微微发颤,他没有想到,五十年过去,这人竟然还是原来的模样,就好像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般。 而且,更为糟糕的是,他身上的气势,比起当年,要更为强劲。 五十年,他在成长,他的仇家也在成长。 五十年前,他手无寸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人被他屠杀殆尽;五十年后,他修炼一身本领,却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拿下这个男人。 他是恶魔,是撒旦,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退缩,李家的男儿,天命师一族,没有一个孬种! “来吧!”李元峰握紧剑,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呵呵。”在这种时刻,人人都绷紧了神经,大战一触即发,那个神秘的男人却发出一阵笑声。 “是该了结一下。当年我一时恻隐之心放过你,怎么?五十年过去,活腻歪了?” 男人开口,出口的话极为难听,不要说李元峰了,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气的不行。 果然,李元峰被他一句话激怒。五十年的时间,他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和他提及过去,那是他的梦魇,他不愿去触碰的伤疤。 而今,宿敌就在面前,微笑着残忍撕开他的伤疤,将下面血淋淋的伤痕露出来,取以一把盐撒至其上,这让他如何隐忍? “啊!”李元峰大吼一声,没有丝毫预兆的,长剑就向着那人的脑袋劈去。 “愤怒,只会让你变得更加愚蠢。”男人既没有躲也没有还手,只是站在原地,任那把剑往自己脑袋上砍。 这一剑下去,必是脑袋搬家,血肉横飞! “小心!”黎雨来喊道,脚下动作更是比言语还快,直接抬腿往前奔去。 我伸手拦住了她,我还有事问她,这一剑,就让那个男人自己去扛吧。 “受死吧!”李元峰怒吼道。 “不自量力。” 就在剑锋离他的脑袋只有零点零一毫米的时候,站在原地待宰的男人突然一动,就不见了踪影。 李元峰的剑扑了个空,在地上拉开好大一条口子,足足有一人能通过的距离,一直蔓延到墙角。我更是目瞪口呆,怎么回事?人,人呢? “太慢了。”刷的一声,男人出现在石棺上,以俯视的角度看着我们。 我回过头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瞬间转移? 这还是人吗? 下面的李元峰气的发抖,他没有料到自己这一击不但连对方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还受到了如此的羞辱。 “愤怒,只会让你的破绽暴露的更多。五十年前你就不如我,而今的你——”男人低笑一声,继续道,“只有这般实力的你,在盛怒之下,怎能发挥出你的所有实力呢?” 如果在刚才,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口出狂言的狂徒,可就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幕,我不得不信服,这个男人,他有这个实力和资本! 第四十一章 石棺男尸 “就算我不如你又如何?屠亲之仇,我必然是要报的!只要我李元峰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安心!”李元峰握着剑,并没有被刚才这一击给打倒。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的开始钦佩天命师一族,能在盛极时隐退,怀揣异术却守口如瓶,哪怕牺牲全族也在所不惜,这样的一族,确实该令人钦佩! “哦?不叫我安心?”男子勾唇一笑,阴影下的笑容勾的人全身阴冷。 “那就试试吧!” “啊!”李元峰一声怒喝,提起剑就往男人的方向奔去。 这次男人也不逗弄他了,在李元峰还没有扑过来时,便自石棺上下来,闪到了一边。 李元峰见状,迅速跟着变幻身影,又朝着男人的方向奔了过去。 “你追不上我的,太慢了。”两人一追一躲,始终交不上手,可即便如此,长时间的追赶也令李元峰有些气喘吁吁了。 “有种你别跑!”在围着墓室跑了十几个圈之后,李元峰的体力已经耗去大半,只见他握着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人老了就得服老。”男人站在离李元峰十米左右的地方,“好心”的提示着。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休息了一会儿,李元峰抹了把鼻头的汗,直起腰身,盯着面前的男人,目光复杂。 五十年容貌不衰,体力也完全和壮年人一样,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猜。”男子十分欠揍的勾唇一笑,并不作答。 李元峰也没有再问下去的打算,抛开剑来,摆出一个姿势。 这样不停地像猫抓老鼠一样的追赶根本就近不了这个男人的身,还是实打实的打斗来的真切些。 男人一看他摆出架势,目光一愣,继而迅速反应过来。 “我今日来没有和你起冲突的打算,五十年前的事,要怪只能怪你不识抬举。今日你别妨碍我,我便放你一马,毕竟,天命师一族绝了种,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我看了一眼李元峰,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个男人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在我看来,李元峰根本不可能杀死这个男人。他在那个神秘的男人面前,就犹如一只蝼蚁,只要那个人愿意,下一秒,他就会死去。 与其拼上性命去做一件注定会失败的事,不如保全自己。 可显然李元峰并不这样想。 只见他自怀中掏出一张符纸,闭上眼睛默念着咒语,然后猛地睁眼,符纸就冲着男人飞了过去。 一只淡定的男人此刻被李元峰的这个动作瞬间激怒,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便如先前一般,迅速的自原地消失。 他的身影极快,很快就来到了李元峰身后。 而此刻的李元峰还在催动着纸符,对自己身后的危险全然不知! “小心!”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奔着李元峰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张亮!” “游戏结束!” 我推开了李元峰,男人结实的一掌拍到了我身上,瞬间我便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好疼! “噗——”我张了张嘴,喷出的却是一口鲜血。 接着,我便像一个破布袋子一样,跌到了地上。 “张亮!” “小伙子!” 黎雨来和李元峰齐齐向我奔来,我想回应他们,喉咙里能发出的,却只有微弱的气流。 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人影慢慢重合…… “你在做什么!” 一声暴怒的女声将我吵醒,我睁开眼,就看着黎雨来对着那个神秘男人大吼。 而那个男人此刻低着头,胸腔处有着一个恐怖的大洞。 “我没有想到……” “你没有想到?你知不知道你失手打死了人?你答应过我的——”黎雨来身上还穿着自医院出来时的病服,松松垮垮的病服装着她,让她即便在盛怒之中看上去也十分的单薄无力。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 “好了!不要再说了!”黎雨来把头拧过去,蹲下来似乎在看地上的什么东西。 我伸长了脖子,终于看到黎雨来抱着一个人。 等等,那个人——怎么看着和我那么像? “我要你血债血偿!”还不等我再看一眼,只见黎雨来的身边窜出一个人来,赤手空拳就朝着那个男人冲去。 是李元峰! 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黎雨来怀里的“我”,又看了看自己。 我这是——死了? 好像是。 “找死!”男人本来就不爽,看着李元峰冲过来时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一把就捏住了李元峰的脖子,将他提在空中。 李元峰!我的心提到了嗓眼上,刚想奔上去帮忙,却听到一声怒喝。 “够了!你还想杀多少人?” 只见黎雨来放下我的尸体,起身,一步步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得了这个嗜血的性子?” 虽然站的远,我还是看到了黎雨来眼中的血色,那种失望与悲怆,让人看着就心疼。 那个男人也不例外。 只见他慢慢松开手,任李元峰滑到了地上。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便一步步走向了石棺,也就是我站的地方。 他要干什么? 我有些紧张,他发现我了? 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我明白我是多虑了。 只见男人停到石棺面前,双手握住石棺一觉,用力一推,石棺应声而开。 在里面,躺着一个面容年轻的男子,他穿着长袍马褂,面容十分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是我的了。”男人十分激动,双手颤抖着就要摸上那具尸体。 “不许碰他!”就在这时,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李元峰突然暴起,冲了过来。 “王八蛋!”男人暗骂了一句,伸出一只手往后轻轻一推,李元峰便砰的一声落在了石壁上,然后慢慢滑下来。 “看好他,不然下次,我就不保证他是什么样了。”阴冷的声音自男人喉咙里发出,听得我浑身一颤。 男人的手收回,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尸,那眼神,就像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 第四十二章 陷入昏迷 “是我的了!”男人发狂的笑,然后将手伸向了石棺中的男尸。 我回头,看到了李元峰十分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这里面的人,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吧? 不管如何,开一个死人的棺材就是不好的。 我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往前一步,去抓那男人的手。 还别说,我还真的就抓住了。 男人的手本来径直伸向了石棺中的男尸,却在半路感受到了阻力,他奇怪的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却没有发现任何异象。 看着他奇怪的神色,我暗自给自己打气,试着推了他一把,挡在了石棺前。 男人果然往后退了几步,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张亮是吧?如果你不想魂飞魄散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男人盯着空气,放出狠话来。 我打了一个哆嗦,但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知道我在哪,便也大着胆子不去理他。 反正你又看不见我,我一个鬼,还能怕你一个人不成? “张亮?”听到男人这般一说,在墓室一角的李元峰眼睛瞬间亮起来,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娃子,是我对不住你,趁着这会你还能动,赶紧出去等着鬼差羁押投胎吧!别管我了。” 我知道李元峰是觉得有愧于我,可毕竟我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这老头一直挺照顾我的。我的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投胎这事我不稀罕,能帮一把就一把吧! 我没有吭声,四下里静悄悄的。 男人见没有动静,便又向着石棺走了过来。 说实话,他身上似乎真的有一种气场,当他靠近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要振作!我给自己打着气,又和先前一样,伸手去推那个男人。 但这次,他却十分灵敏,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他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以为我看不见你?嗯?”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 男人张开口,就要往我身上咬去。 他要做什么?吃了我?我惊慌失措,努力躲闪,可奈何无论怎么扭动都逃脱不了男人的禁锢。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男人的身子突然一顿,然后就直挺挺的向我倒来。 他要干什么?我不要被男人扑啊!不搞基啊! 我被迫往后倒去,在挨到石棺中的男尸的那一刻,瞥见了男人身后的符纸! 是李元峰! 这便是我最后的记忆了…… “干!”男人自石棺中爬起来,一把拎起石棺里的男尸,不停的晃着,却是徒劳。 “怎么了?”黎雨来也发现有些不对劲,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这个壳子被那小子占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他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让这个小子钻了空子!这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都是你!该死的老头!”男人恶狠狠的看了眼李元峰,扔下尸体大步向着角落里的方向走去。 “呵呵,活该!”李元峰靠在墙面上,身后的冰气冷的他嘴皮发颤,嘴中不断用处鲜血来,却还是嘲讽的看着男人。 任你天下无敌又如何?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为何要来李家村了。 他只是一个灵体,需要一个肉身来安放自己。 本来他就要成功了,可自己刚才那一符咒,阴差阳错让他失手将张亮的魂魄推入了男尸体内。 一个肉身是容不下两个魂魄的,这个男人再厉害,也只能干瞪眼了。 至于张亮——毕竟那是他老祖宗灵识残存的尸体,张亮进去以后,能不能活下来,他也不知道。 但至少,张亮还有一线生机,而这个男人,将失去他的机会。 这样,也算是足够了。 李元峰的脸上绽开一个解脱的笑,乡亲们,我李元峰,来向你们请罪了! 轰隆隆! 男人正走着,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他定睛一看,只见整个墓室都在摇晃。 怎么回事? 目光落在李元峰的脸上,男人发现李元峰的手死死按着一个地方。 不好!这老头是想他们都死在这! “怎么了?”地面摇晃的厉害,黎雨来瘦弱的身体有些站不稳,死死的抓着石棺以保持平衡。 “这老头想让我们给他陪葬!快走!”男人迈开长腿,两三步来到石棺前,一手抱起黎雨来,一手拎着男尸,以肉眼难以看到的速度往外冲去。 崔永丰,兄弟,就看你的了。 墓室中,李元峰安详的闭上了眼。 男人带着黎雨来和男尸一路奔逃,身后不断传来倒塌的声音,黎雨来往后看去,只见身后他们走过的地方在不断的塌陷!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黎雨来看男人拖着两个,怕他受不住,好心的开口。 “别废话!”男人却冷冷的拒绝了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路。 “可是——” “废话真多!”男人不耐烦的反手劈晕怀中的女人,带着一人一尸体迅速的往外奔去。 轰隆! 就在男人刚到达地面的时候,整个祠堂完全塌陷。 好险! 男人长呼一口气,刚想将身上的负重放下来,却又觉得一阵山摇地动。 他奇怪的往脚下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他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陷! 怎么回事? 来不及思考,男人捞起地上的两人,又开始了他的狂奔之路。 此刻,李家村外,大柳树面前的崔永丰一脸悲怆。 时间到了,李元峰和那小子都没有出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多想再等一会,说不定,下一秒,两人就出来了呢? 可他不能。 这不是儿戏,李家村和他们崔家庄不一样,他们身上有着无数秘密,每个拿出来都足以改变这个世界。 李元峰和他的族人,誓死都在捍卫这些秘密。他更不能为一己之私,让这些秘密曝光。这样,哪怕李元峰活下来,也会愧疚终生。 老伙计,对不住了! 崔永丰站在倒下的大柳树面前,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第四十三章 生死诀别 男人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哭声。 这地方,还有别人? 心中不由得生出警惕之心,他将黎雨来掐醒,不等人反应过来就钻进了她的身体。 这样会方便许多。 占用着黎雨来的身体,男人将男尸往身上一搭,然后迅速的往外逃离。 刷,一道黑影自头顶闪过,崔永丰本能的抬头,只见一个女人自李家村上空掠过,她的身后,似乎还背着什么东西。 这个时间点从里面出来的,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张亮和李元峰是朋友,他们都没有出来。那现在出来的这位,就只能是敌人了。 “我杀了你!”主观的,崔永丰将黎雨来身后背着的那个当做了五十年前的神秘男人,拿起大烟枪怒吼的冲了上去。 “烦人!”男人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一挥袖,就将崔永丰打趴在了柳树根上。 轰隆隆,伴随着一声巨响,男人身后的村落完全塌陷,滚滚尘土弥漫在天际。这个在世外隐匿了千百年的神秘天命师一族,彻底消失…… 简洁的小屋中,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两个都低着头,神色肃穆。而在离两人不远的床上,放着一具男性尸体。 “现在怎么办?”先开口的是男人。 “什么怎么办?”黎雨来低着头,似有不耐烦。 男人顿了顿,开口道,“你也知道,这具尸体我找了多年,现在他被……” “张亮的事,你该负责。”黎雨来打断他的话。 “我负什么责?”男人突然起身,脸上隐约有了怒气。 “你失手打死了人,不该负责吗?”黎雨来也来了气,一张惨白的脸此刻红扑扑的。 “失手?”男人笑了,“如果不是他找死,那一掌本该是落在李元峰的身上的。” “再说了,在白城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屡次出手救他,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这就是你打死人还不认账的理由?”黎雨来拔高了声音,看着男人的目光也有些痛心疾首,“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杀人了。” “那也得分情况!”男人辩驳道。 “分情况?”黎雨来彻底被激怒,蹭的一声自板凳上站起来,走到男人面前,“你告诉我什么情况?李元峰时你的对手吗?你要东西,带着走就行了,至于对人下死手吗?” “你别忘了,他和我是仇人,就算我不杀他,难道他就会放过我吗?”男人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字一句的反驳道。 “他是你的对手吗?你就是狡辩!嗜血成性!我是瞎了眼才会信你!”黎雨来大吼出声。 一瞬间,气氛陷入沉静,男人盯着黎雨来,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或许是男人的语气太慢,也或许是他的眼神充满了受伤,硬气的黎雨来竟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是,她不愿意改口,因为错了就是错了,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他肆无忌惮,错上加错。 “我做错了事,我负责。”不等黎雨来开口,男人转身,朝着床上的尸体走去。 “你要做什么?” “他死在我手下,我还他一条命,可以了吧?”男人看着眼前的尸体,眼中有情绪跳动。 “你……什么意思?”黎雨来终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这具尸体里,有那个老妖怪的灵体,张亮就算是进入其中,也很有可能被其吞噬掉。”男人立在床前,缓缓开口解释道。 “所以呢——”心中有不安流过。 “保住他的唯一办法,就是我进去,为张亮拼得一丝生机,但他最终能不能醒的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这样,你看如何?”男人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她。 “我——”黎雨来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男人的提议,毕竟她觉得张亮是受了无妄之灾。而且听说她走后,张院长就把矛头对准了张亮。在她心里,多多少少都对张亮有些亏欠。 可他,毕竟陪了她这么长时间,要救张亮,他就得死,她……舍不得。 “黎雨来,我就问你最后一句,你在乎过我吗?”男人说着,大手抚上了她的脸庞。 自从见她第一面,他的心里就有种别样的感觉。他陪在她左右,帮她赶走一切图谋不轨的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遇见她之前,他只想着找到那个自己护着的女孩;遇见她之后,他甚至将这件事一再搁置。 他怕是,魔怔了吧。 呵。 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根本就没有回应。 如石投大海。 罢了吧。 “照顾好自己。”男人柔弱黎雨来的脑袋,转身,义无反顾的向着尸体钻了进去。 “唐青峰!”身后传来女子和着哭声的呼喊,男人闭上眼,任自己融入黑暗。 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吧?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好听? 或许,值得了。 黎雨来看着眼前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然后自那具古朴的男尸上发出一道光来,照亮了整个房间。她捂着嘴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却更令人心碎。 她突然后悔了自己的决定,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搭上一个唐青峰? 他陪了她那么久…… 她想起他们并肩战斗过的每个夜晚,这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边,告诉她,别怕,有我。 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这些都是因为她圣母婊的决定!张亮,和她有什么关系? 能比的上陪伴了她那么久的唐青峰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义无反顾? 唐青峰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难受? 我错了……可是,来不及了。 黎雨来的脸写满苦楚,却还是挣扎着挪到了尸体旁边。 因为她知道,唐青峰就在里面战斗,她不能让他赔了性命却一无所获。 他割舍的,不能白费功夫,张亮,一定要活下来! 而他未完成的心愿,就交给她吧。 她一定会找到那个令他牵挂的姑娘,然后,照顾好她。 唐青峰,我欠你的,太多太多,而今你已走,我便会接着你的遗愿,走下去。 第四十四章 扬帆起航 好黑,这是哪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 头好痛……眼睛也睁不开。 好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禁锢着我。 我要出去! 猛地睁开眼来,眼前陌生的景象涌入我眼睛。整洁的房间,简单的陈设,还有……床边熟睡的女人! 黎雨来?我被惊到,我怎么会在这里? 抬手想要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这个白到吓人的手是谁的? 顺着手往上一看,我又被吓了一跳。这袖子……这衣服,谁的? 一低头,一条黑色的东西甩到了我脸上,我用力一抓,被扯得生疼。 这……好像是一条辫子? 等等,辫子?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我连忙掀开被子起身,噔噔噔的找了一面镜子,凑近看了看自己的脸,吓得我差点把镜子扔在了地上。 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脸! 而且看着莫名有些眼熟。 是墓室里那个男尸的脸! 怎么回事?难道说,我的灵魂附到那个男尸上面去了? 心中生出一阵恶寒,我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推开门,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啊!”推开门,我对着外面就是一声大喊。 “这么早食屎了啊!抽什么疯?”不等我宣泄出自己的怒气,一个女人打开窗口,对着我就是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也就是这盆冷水,让我彻底清醒。 我吼什么啊?我附在了别人的身体上,不管这人是死的还是活的,我都活过来了不是吗?而且我现在完全变了模样,就算我和人说自己是张亮,又有几个人会信? 我的过去将会就此翻篇,如果我能搞定自己的身份,我将会获得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至于我老妈,等我混出个人样去把她一接,还不是一家团聚? 那我还不高兴个锤锤!往下扫了一眼,我发现这地方是个极为古朴的四合院造型的楼院,院中间压的不是自来水管,而是一口井。 井这个东西,早在崔永丰的院子里我就见过,也知道怎么从里面取出水来,噔噔噔跑下楼去,在井边果然找到了一个带绳子的小桶,我将小桶吊进水井,拎了一桶水上来,倒进脸盆里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我都有些佩服现在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快速适应生存的我了。 一阶一阶上了楼,我这身装束,可不想被人瞧见当疯子。 可就在我推开门的瞬间,床上本来趴着的人突然弹起来,目光死死盯着我不放。 “唐青峰?” 她对着我叫出了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我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坐在床边的黎雨来又改了口,试探的出声,“张亮?” 我冲她笑了笑,也看到了她目光中的失落。 “你醒了?”她揉着太阳穴,看上去十分疲惫。 “嗯,刚醒没一会,下去打了一盆水准备洗洗。”我将脸盆放在桌子上,也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那个……之前的事多有得罪,想必情况现在你也明白,你和我说说你的打算吧。” “打算?什么打算?”经历了李家村的事,其实要我和黎雨来这么面对面的坐着,也挺尴尬的。我想过我们会有交流,但是没有想过会是这么直白简单。 “你不是被张院长逼的出逃了吗?现在你的肉身已经没办法拿回了,你打算怎么办?是回白城还是重新开始?”黎雨来简单的将她的话向我解释了一番。 “白城肯定是要回的,我放不下我妈……” “你妈?”黎雨来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妈就我一个儿子,家里亲戚也不怎么来往,我必须回去,把一切都告诉她。”我搓着手回答到。 这些日子我不在她身边,也没法和她保平安,要是她得到外面的消息,怕是要急坏了吧。 “把一切都告诉她?”黎雨来的眉头皱的越发的深了,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否定了我的想法。 “不行。”她说。 “为什么不行?她可是我妈!我出来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肯定急坏了,我要是再不去见她,我怕……”我急的直接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急什么急?你就没想过你这样贸然去找你母亲会给她带来多大麻烦吗?”黎雨来气势汹汹的打断了我的话。 “能有什么麻烦……”我嘀咕了一句。 “什么麻烦?”黎雨来冷笑了一声,“真是救了个猪脑子!” “现在白城一直盯着你,你回去直接找你妈,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是,你是不怕,因为他们没证据证明你是张亮,你随时都可以跑路。但你妈呢?她一把年纪了,那边人什么手段你也知道,经得起折腾吗?” 被黎雨来这么一吼,我也觉得自己做法欠妥,支支吾吾的说道,“那我该怎么办?” “这样,两条路,第一,你回白城,我们把事处理妥当然后我把所有人的记忆给改了,这样你除了相貌,什么都没有变;第二,把事处理干净,你带着你母亲离开白城。”黎雨来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上去似乎颇为头疼。 我想了想,试探的开口问,“真的能恢复如初吗?” “能。” “那我选第一种。”傻子才会选第二个。 “那好。”黎雨来倒也干脆,直接起身吩咐道,“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 嘿,还是行动派。 得了黎雨来的承诺,我心中仅有的那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看看四周,这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便洗了把脸,准备出发了。 黎雨来倒也干脆,完全不像其他姑娘那样出门要捯饬个半个小时一个钟头,她抹了把脸就在在门口等着我,见我出来,本来拔腿就要走,却多眼看了看我这身打扮,眉头一皱,扯着我就往外走。 “我们还是把你这身奇奇怪怪的装束收拾好了再走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是,这一身古代的装束,走路上铁定被人当猴看,还是低调一点为妙。毕竟,我可是要去干大事的人。 第四十五章 一个故事 走近理发店,理发师傅一剪刀干脆利落的给我剃了个短发,又捯饬了半天,终于将那一头累赘的长辫子变成了板寸,虽然瞧着有些过短了,却也精神。再加上我那一头的长头发,竟然连理发费都没有要,笑呵呵的送我出了门。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服装店?”黎雨来在旁边看着,见我好了,起身冷冷开口问道。 “出门100米,左拐那条街就有。”可这并没有影响到理发店老板的热情,一边擦着手一边笑呵呵的应道。 “谢了。”黎雨来没有多说什么,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真是个冷漠的女人。 拐到服装店,黎雨来先是扫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打量了我一眼,便迅速的对着店员指着几件衣服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185的,谢谢。” 黎雨来把那些衣服一股脑往我怀里一塞,也不说什么。 我蒙着头去试衣间换衣服,心想这人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就像吃错药了一样。 等出来后,我有些略微不自在的站在镜子面前,说实话,这个人的皮相比我要好看上许多。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紧实的肌肉,小麦色的皮肤……和一米七几的我简直就是男神和屌丝。 黎雨来挑选的是最简单的白衬衣,配上休闲裤,要是普通人当做日常穿着,肯定有一种装逼的感觉。可这架子穿在身上,非但不死板,还莫名的好看。就像那个热门的演员,叫个什么洋来着。 这可不是我自夸,你看旁边店员投来发亮的目光就知道了。 “黎雨来,你看——” “这个,这个。”我转过头去,想去问一下黎雨来我穿这套还行不,那女人就已经指定好几件衣服,自顾自的拿到试衣间去换了。 这女人。 我吃了个闭门羹,悻悻的闭了嘴站在原地。 黎雨来挑选的也是一套极为简约的白裙子,蓬乱的头发放下来,配上不是那么修身的白裙子,倒也显清纯可人。 “多少钱?”黎雨来递出一张银行卡,十分阔气的替我掏了钱。 出了服装店,黎雨来又带我买了双鞋,全身改造一遍之后,这才拦了一辆车准备去白城。 “这里是哪啊?”我很好奇黎雨来为什么是坐出租,难道这里离白城不远? “西郊,白城。”黎雨来看着窗外,不经意的说道。 西郊?白城的西郊?我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想起不久前我在西郊的遭遇。 心中不由得一阵恶寒,哆哆嗦嗦的开口,“西郊不是鬼市吗?” 黎雨来闻言,转过来看了我一眼,笑道,“知道的还很多嘛!” 那当然,我撇了撇嘴,“以前来过。” “你没事来这做什么?”黎雨来奇怪的问道。 “来找人盘算点事……”见她问及此,我一下子就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心虚的这样明显,黎雨来自然看出来了,不过她也没问,而是直接把头扭过去继续看窗外。 虽然是离白城不远,但毕竟是郊区,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一个人闷,忍不住凑过去和黎雨来搭话。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是个什么情况?” “你想听?”黎雨来挑了挑眉。 “想。”我点了点头,斩钉截铁。 “可这些事说来话长……”黎雨来收回了头,但态度明摆着不怎么想讲给我听。 “那就长话短说。”可我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既然都开了口,自然得知道些什么。 “简单来说呢,就是张院长有个阴谋,然后这个阴谋不小心牵连到你了。”黎雨来这话说的精炼的,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重点信息。 张院长身上有秘密我当然知道,否则他也不会想致我于死地。我要知道的,是这其中更深的东西,比如张院长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想知道更多。”看着黎雨来,我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与渴望。 “那就牵涉广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黎雨来又开始糊弄我。 “那就慢慢说,不在这一时。” 黎雨来盯着我,半响后,叹了口气,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不知道在这种时刻黎雨来怎么会突然又兴致给我讲故事,但她眼神里流露出的哀伤让我不忍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这个故事发生在很多年前……”黎雨来说。 黎雨来说的很多年前,是她在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每天学习睡觉谈恋爱,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 黎雨来有个男朋友,两人交往了一年多快两年,感情一直很好,哪怕男生因为学医学专业的缘故经常忙到没有时间陪黎雨来,两人还是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羡煞一众旁人。 本来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没有意外的话,两个人大学毕业之后就会结婚生子,然后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但是老天爷偏生喜欢和人开玩笑,一个暑假,向来对黎雨来疼爱有加的男朋友突然提出了分手。 “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明明前一天他送我回家还很温柔,我使劲的缠着他,骚扰他,要他给我一个理由,当他告诉我他爱上别人的时候,我甚至还跑去问他的同学有没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的我是真的在乎他,不想失去他……”黎雨来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滑了出来,滴在她瘦骨嶙峋的手背上。 我能理解黎雨来的心情。虽然我是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单身狗,但看周围的朋友和他们的心上人分分合合,多少也有些耳濡目染。 “心上人的背叛,多少都令人有些难以承受。”我说。 “不!”黎雨来抬起头来,一双深陷的眸盯着我,有些失控的大喊道,“他没有背叛我,他不会的!” 我沉默了,这不会就是导致黎雨来住院的理由吧?很有可能,感情的创伤往往都是人类一生都走不出来的鸿沟。 第四十六章 突来噩耗 “他不会是那样的人的……但我却觉得,爱一个人,就该默默守护着他。”黎雨来低头,自顾自的说着,却拿手臂将自己圈在其中。 “八月的时候,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安静的听歌,安静的学习,安静地做着一切安静的事。 可能是近来发生的事过于太多,让我有限的大脑不能进行正常的运转分析,就这样每天按部就班,按着同每个人一样的轨迹,活下去。 那个人的头像再也不会被点开,所有有关他的信息被我强行抹去,仿佛这样,就能擦去他存在过的印迹。 有人说,现在你眼中的泪水,是曾经的你脑子里进的水。待有朝一日,把眼泪哭干了,脑子也就跟着清醒了。 于是,自八月六日的早上起,自我没能收到他的短信那天起,便暗自决定,我要放弃这段感情,这个人了。从此我黎雨来生老病死,婚丧嫁娶,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都与那个叫唐峰清的男人无关了。 世界这么大,时间那么长,誓言说给风听,人散了,该走的路还是要走。我们的爱情终于死寂,唐峰清,我不要再爱你了。 我要,忘了你。 “如果不是和多年前的高中同学偶尔闲聊,到现在我也不会知道那个消息。”黎雨来自顾自的回忆着,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心中一紧,果然—— 只见她释然的笑笑,道: “我倒是宁愿不知道,至少这样,在我心里,他虽然以一个面目可憎的人存在,但还是鲜活的。” 拿起手机,颤抖的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手机“嘟——嘟——”的响着,我的心也跟着慌成一片,怎么这么久了,他还不接电话。 从未这样企盼过能拨通一个电话。我想着能听到那熟悉的男音,哪怕只有一句不耐烦的“喂?” 但是,令我失望了。电话里只有冰冷的机械女一遍又一遍的将我回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到后来,连冰冷的机械女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串同开始一样,却又相对急促的忙音。 泪水已悄然爬上我的眼眶,我忍住内心的绝望,打开手机搜寻一切有关他的事物,最终,在数十个聊天群里,搜索到了他舍友的联系方式。 ——你好,我是唐峰清的前女友。 ——你好。 对方很有礼貌的回复了我。 我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直接问唐峰清是不是还活着?这样突兀不吉利的话叫我怎么说的出口? ——我像问一下唐峰清有没有来学校?我联系不到他。 纠结再三,我选择了这样一个委婉的问法。 ——什么?你还不知道? 对方显得很惊讶,还不等我回复,屏幕上又冒出一行字来: ——唐峰清已经死了,他父母前几天才来办的退学手续。 我的脑袋犹如被五雷轰过,脑海里炸开的,只有“唐峰清已经死了”这几个大字。 唐峰清已经死了—— 唐峰清已经死了—— 唐峰清已经死了—— 这短短七个字,如同一个魔咒,在我耳畔,挥之不去。 眼眶再也承受不了泪水的重量,任它一滴滴砸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迅速滴到手中的手机上,打花了一片屏幕。 “叮咚——”又是一声脆响,紧接着屏幕就亮了起来。 ——你别太难过,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你来说可能太难以接受,但是—— 许是见我许久没有回答,对方好心的发来消息安慰我。 可这种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怎么能体会得来其中的痛苦,前几天还和我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的人,突然间,就这么没了。 我已看不清屏幕上写这些什么,胡乱抹了把眼泪,捏着袖角用袖子把滴落在屏幕上的水擦干,迅速打出“谢谢你,我没事”这几个字,就立马退出了微信。 关上手机,偌大的寝室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种密闭空荡的环境里,人的情绪更容易变得崩溃。我最终受不了来自内心的巨大痛楚,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迅速的抽泣令心脏难受不已,我有心脏病史,医生曾告诫过切勿大喜大悲,以免心脏负荷太重,承受不起。 可情绪,哪能由人自主控制?正如这世间千千万的事一般,覆水已泼,谈何收回?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紧握着不停起伏的胸口,豆大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一片一片往下砸。 整个人已经瘫到桌上,眼泪鼻涕糊成一片,迅速堵塞了面部唯一的呼吸器官。我像一条被风浪拍在海滩上的鱼,艰难困苦的张大了嘴,渴求着氧气。 “雨来——” “你怎么了?” 安月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副挂着泪痕的酱紫脸庞。 “啪嗒——”手中的塑料袋落地,我看到她慌慌张张的向我跑来。 我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面孔,想拉住她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她用力的摇晃着我,整个世界在颠簸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安月的声音还在耳边,我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寝室,慢慢变黑了。 “等等,你是说,你前男友死了?”等黎雨来像读情感电台一样叙述完这一大串故事,我也成功从其中抓到重点,黎雨来的前男友,唐峰清,死了。 “嗯。”黎雨来低下头,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泪水。 我突然有点同情她了,怪不得她会变成这副模样,任谁,心爱之人骤然离世,也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更何况这个人还爱上了别人。 他至死,心里念着的,都不是她。 难为她这么痴情了。 “你继续讲吧。”理了理衣服,我坐直等着她开口,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 “张亮——”她惊奇的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单身狗一个,突然想听你撒撒狗粮。”我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解释道。 可黎雨来哪里会看不出来,对我说了声“谢谢”之后,便又开始了。 她太需要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了。 第四十七章 医院疯狂 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被单,不停走来走去全副武装的护士,和空气里令人恐惧的消毒水味。 身边没有一个人,我头疼的厉害,想抬手揉揉太阳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被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 这些是什么玩意?为什么我身上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对,我是在哪里? “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她心脏不好,你们做家属的不知道吗?不能让她再受刺激了,否则,她——” 正当我疑惑着,门外的长廊上传来医生刻意压低的声音,他——是在说谁? 医生,医生,医生! 唐峰清也是个见习医生!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昏迷前的种种一幕幕在我脑海里炸开,突然得知唐峰清的死讯,不甘心的拨打电话,向他的同学求证……唐峰清已经死了,唐峰清已经死了——这七个字如同一句咒语,一遍遍在我脑海中回响…… “啊——”我再也受不了,抱着脑袋大声地尖叫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死!你们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歇斯底里的哭喊着,用力扯去插在身上五花八门的管子,此刻在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他!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死!前几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雨来——” 病房里乒乒乓乓的响声引起了守在门外交谈的人们的注意,他们推开门,急急向着几乎癫狂的我奔来。 “这位小姐,请你冷静一下!”首先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近,他想要制止我自残式的动作。 目光扫到他,我楞了一下。唐峰清从前每天在医院里,是不是也是这幅模样呢? 看着看着,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再次流了下来。 他是医生,唐峰清也是医生,他还活着,唐峰清一定也不会死,他还活着,说不定,他只是生我气了,藏起来了,等着我去找他呢! “峰清,你别怕,我来找你了,你别怕。” 嘴里念念叨叨的,一把扯下所有的小管子,鲜血顺着手背上的小孔渗出,慢慢随着我大幅度的动作汇成一滴滴血珠滴落,弄脏了雪白的床单。 我开始下床,赤着脚站在地上。 “雨来——你要干什么?”我的父母,站在病房里的父母,问我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找唐峰清。”冰凉的触感自脚底蔓延而上,我却没有感到丝毫不适,看着他们眼睛的目光甚是平静,一字一句的解释,“他们都说他死了,他怎么可能死了呢?他那么狠心的一个人。他不会死的,他只是藏起来了,所有人都帮着他来骗我,我要去找他。” 一把推开拦路的父母,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不去理会身后人的诧异与痛苦,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峰清——峰清——你一定要等我。” “快拦住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后知后觉的人们争先恐后向我涌来,狠狠地钳住了我的两条胳膊。 “你们放开我!”也知道打哪来的力气,我死命的挣扎着,竟摆脱了一左一右,俩个人的控制,转身就举起身边触手可及的物品,使劲向后砸去。 “滚!离我远点!”挂着吊瓶的架子带着它上面的玻璃瓶,狠狠在地面炸开,摔出冰冷透明的花朵来,惊得室内的女人们一阵尖叫。 我迅速的转身向门跑去,只要打开门,我就能去找唐峰清了,谁也拦不住我了! 但是——就在我马上要摸上门把手的那一刻,一只大手先我一步,将门轻轻往前一送,按下暗锁钮,关上了我的希望。 愤怒的抬头,是一袭白衣,再向上看时,恍然间他冲我淡淡一笑。 “峰清——”我喊到。 我想抬手摸一下他的脸,手腕处却传来惊人的痛楚。 被迅速的拉回现实! “还不快来帮忙!” “哦,哦。”众人应付着,一哄而上,七手八脚的将我架回病床。 “镇定剂!”酷似唐峰清的男医生冷酷的一扬手,一只针筒就被放入他手心。 抬手,刺入,缓缓的推进,一股冰冷的液体,窜进血液中。 好凉—— 待他起身,我再想挣扎时,已没有了力气。 “病人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只能用药物暂时压制一下。如果她一直是这个状况的话,我建议你们带她去精神科做一下检查。”医生说完就走了,俩个小护士收拾收拾凌乱的病房,接着也出去了。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我的父母、送我来医院的安月,和躺在病床上不得不安静下来的我。 “雨来——我的孩子,你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病房里的医生护士刚退出去,我就感觉一个重物扑到我身体上,哭的死去活来。 “你这个样子可让你爸和我怎么活啊!我们可就你这一个宝贝女儿!你怎么就好端端的……” “行了!还让不让孩子好好休息了!” 关键时刻男人要比女人冷静的多,一直立在病房一角的我爸一把拉开压在我身上的女人,“雨来,虽然爸爸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我和你妈都希望你能好好的。你先休息一会,有事叫我们。” 我没有吭声,只是睁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良久,我听到一声叹息,然后就是门一开一合,伴着走远的脚步声。 唐峰清—— 听到这,我忍不住一声叹息,看来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叫“唐峰清”的小伙子,才能因为他的去世被刺激到住院。 但比起这个来,我更好奇的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原本温顺可爱的黎雨来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会和唐峰清有关吗?我觉得不像,毕竟她现在说起她前男友情况还算稳定。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她心中一道不可触碰的逆鳞。 努努嘴,我示意她继续把这个故事说下去,好让我知道结局究竟是为什么。 第四十八章 执意出院 “唐峰清的死确实对我打击很大,在我之前的很多年里,我试想过很多可能性,比如说他不爱我了,比如说我们感情淡了,比如说父母不同意……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我,天人永隔。” “我突然就开始后悔,后悔从前为什么要和他吵,后悔没早点打条围巾给他,后悔没能亲自去他面前……说清楚。”黎雨来说着说着,眼泪糊了一脸。 她掩着面大声的哭泣,我在一旁手足无措,我没有安慰女人的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递出一张纸巾给她,让她擦擦脸。 “谢谢,谢谢。”黎雨来连说好几个谢谢,接过纸巾在脸上胡擦一通,然后把纸巾死死攥在手里,就好像它一不留神就会跑掉一样。 黎雨来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我猜她是在努力平复情绪。我的眼一直盯着她的脸,观察着她胸部的起伏变化,因为她刚说过,自己有心脏病史,我怕她一个不留神晕过去。 不一会儿,黎雨来抬起头,脸上的神色已经基本恢复平静。 一连好几天,在医院的我都是处于神游状态。 来探视的人很多,无外乎是拎着水果篮子、鲜花补品,叹息几声就走。也有人用洞悉世态的姿势俯瞰着我,说几句什么世事无常、多多保重的话。 而真正关心我的人,是不会刻意在我面前提起唐峰清的。 他们总是欲言又止,想陪我聊聊天却又怕触了雷区,担忧的心绪全掩在眼睛里。 我只能感到眼睛火辣辣的疼和来自心脏深处的疼痛。 第五天的时候,我已经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泪了。 “我想出院。”望着高悬的天花板,我对此刻病房里,唯一守着我的俩个人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我听到女人的啜泣声,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 “可是,你现在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都不太——” “我想出院。”非常没有礼貌的打断了她的话,原谅我再也没勇气待在这个和他工作过的环境如此雷同的地方,每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过,都能让我想起他来。 想起和他的点点滴滴,以及对这些人无故的怨恨。 “你知道吗?张亮,我甚至有时候会止不住去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们,偏偏是唐峰清。我的脑袋里每天都充斥着这种想法,极端又可怕。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真的很难受。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一秒都不想,我怕我会疯掉。 “好了,孩子想出院咱就接她出去。”我妈还想接着劝,却被我爸的话头给强行打断。他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但至少在他看来,肯出院,总比整天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要好。 医生检查我的一切身体指标都已恢复正常,至于情绪化的问题,就是他们这些普通西医大夫爱莫能助的事了。 办理好出院手续,站在荒芜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恍如隔世的感觉让我迷茫。 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走着,他们或开心,或悲伤,有的拿着手机,有的背着书包。没有人会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啊。明天,明天,大家都是这么匆匆碌碌过来的,谁爱过谁,谁忘了谁,谁豪言壮志,谁又昨日举杯壮志,转身又娶了别人的旧爱做新欢? 似乎,没有什么是真实,也没有什么是永恒。 就像那个人,他来了又走,匆忙的令人措手不及。 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我说—— “我要回学校了。” “啊?”身侧传来诧异的语调,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说,我要回学校了。”我转过身来向他们重复,末了还补上一句解释说明,“我要回去上课了。” “雨来——”我爸没有多说,可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爸,妈,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个贫穷的寡妇失去了独子,人人都以为她要悲伤的活不下去了,可她却揭开破旧的锅,舀起锅底焦了的白菜糊糊一口一口的咽了下去。她说,‘我的心叫人给活活剜去了,可汤不该浪费,汤里还有盐。’。” 说着,我扯出一个自认为还好,实则比哭还难看的笑,冲着他们,“生活还得继续,对吧?” 我爸盯着我的眼睛,什么都没说。 他能说什么呢?我是他的女儿,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比谁都清楚我的性子,因而更能比任何人了解我的痛苦。这种情况,越安慰越伤害。毕竟,直接承受痛苦的人是我,不是他。 难过哭出来就好了,哭不出来的才令人心慌难受。 比起这几日的安静,他倒是宁愿我闹着,毕竟,只有鲜活的人才懂得去哭喊,去要,去争。安安静静的,不一定就是放下了。 “那你就去吧,要我和你妈送吗?”儿孙自有儿孙福,该走的路一道都不会少,他又能帮到我什么?不如放手,让孩子自己去走,摔疼了,就知道对错了。 “不用了。”我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透过窗户向他们挥手告别,“再见!” 他们也朝我挥手,挂着担忧的面庞在飞速行驶的车后慢慢退化成一个点,到最后,连那个点都不见了。 世界回归平静。 到达学校的时候是晚上,安月已经坐着飞机飞向了美利坚合众国,她爸爸有自己的公司,是要培养独女做继承人的,大学这么重要的时光,自然不能只待在国内闭门造车了。“总得开开眼界才行”,这是她常说的一句话。 因为住了好些天院,我错失了亲自去机场送送这位好朋友的机会。她发来消息和我说,要我好好的。 这下,本来就空旷的四人间因着少了一个人的缘故,显得更加空荡荡了。 大家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或追剧,或听歌。 没有人会在乎无关紧要的人的,我笑笑,闪进洗手间,拿凉水洗了把脸。 黎雨来,你才十八岁,还有大好的时光未来等着你。 我冲着镜子给自己打气,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第四十九章 宿舍风波 “哭什么哭?死人了啊!还让不让别人做事了?”隔着一扇门,传来舍友摔鼠标的声音。 “你少说两句,没看她心情不好吗?”追剧的舍友随口劝着在暴走边缘的母老虎。 “心情不好就能妨碍别人了吗?怎么这么的没教养!” “啪——” “哗啦——” 一脚踢开门,一盆水就朝唧唧喳喳骂个不停地母老虎泼去,她尖叫着躲开,可还是被泼湿了大半个身体,连带着开着的电脑也遭了秧,亮着的屏幕闪了闪,终是变成黑屏一片。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手里握个盆的我。 “滴答——滴答——”水滴顺着她的头发一滴滴的往地面滑去。 “黎雨来!”她生气了,没想到平日宿舍里性格最温顺的我竟然敢拿水泼她!尖叫一声就冲我扑来。 “哐当——”一脚将身旁的凳子踢过去,正中张牙舞爪的母老虎膝盖,疼的她腰弓起来,身子立马软了下去,呲牙咧嘴的抱着自己的膝盖直叫唤。 “雨来,你太过分了!”听音乐的另外一个室友终于把耳机摘下,施舍了目光在这片狼藉的战场。 我没有理她,抓着手里的塑料盆狠狠砸在母老虎的头上。 若是平时,我还会让着她,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触我的霉头。 龙有逆鲮,而唐峰清,就是我的逆鲮。 “下次说话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就不止是这样了。” 我摔下手中的盆,“啪——”的一声带上了卫生间的门,自顾自的去洗漱了。 “呜呜呜——”门外是女生抱头痛哭的嘶喊声,我嫌她烦,干脆把水量开到了最大,哗啦啦的水声阻断了门外的嘈杂。 再次出来时,宿舍已恢复如常。母老虎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去找其他系的学长救急,追剧的舍友还在追剧,听音乐的也戴上了耳机,闭着眼睛随着音乐不停摇摆。 抬腿爬上了床,随手解开衣服的扣子,把它们胡乱的扔在床上。 拉上被子,躺下。 “我要睡了。” 下面电视剧里喊“欧巴——”的傻白甜声音自动消失了。 闭上眼睛,混沌却迟迟不肯到来。 我不知道还能用怎样的言语来安慰自己,四大皆空的佛语都用上了,可还是没法让自己从这片阴影下走出来。 有人说,当你忘不了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数数他不好的地方,每天数那么十来条,慢慢的,你就会觉得他一无是处。 我试了试。 第一,唐峰清不够好看; 第二,唐峰清不够体贴; 第三,唐峰清不够温柔; 第四,唐峰清…… 数着数着,我又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 那么劣迹斑斑的唐峰清,我忘不了你。 被留下来的那个,永远是最痛苦的。 伴着泪痕,在哭倦了的疲乏中沉沉睡去。 梦里有个男人,他穿白色的大褂,向我走来。他说,你这么痛苦,我帮你可好? 他的手放在我额头上,脑子里便空荡荡的。再抬手,唐峰清的模样便在我脑海里变得模糊起来。 一夜安好。 早上起来时已是九点,舍友们都去上课了,我盯着手机上的时间,连自己都感到纳闷,怎么能睡这么久? 坏了!早上还有课! 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就爬下床赶着洗漱,连衣领都顾不得翻。第一节是高数课,讲课的老师出了名的严厉,还不知道这一迟到她会怎么罚我! 紧赶慢赶着冲向教室,已是九点二十,这堂课已经过去了大半。 “报告!”顾不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己,撞着胆子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高数老师抬头看了我一眼,带的全班几百来号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我投来,让我恨不得此刻能有个地洞让我钻进去。 “进吧。” 就在我以为暴风雨即将来临时,素来偏爱刁难人的她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示意我可以进来,便转过去继续进行她的教学任务去了。 我楞了一下,随即灰溜溜的抱好课本小跑进教室,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长舒一口气,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是被上帝照顾的安琪儿,而高数老师,就是今天我的上帝。 一整天的课下来,令我有些昏昏欲睡,瞧着眼前堆成山的作业,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抱着它们义无反顾的奔向图书馆上自习。 谁叫我落了这么多课! 努力学习的学霸很多,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我便也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学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抬头伸懒腰的时候,图书馆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留下少数的也都趴在桌上小憩以补充体力。 看来是想奋战到天明的节奏啊! 我锤锤腰,暗自纠结着该不该走,却对上了对面一位帅哥的目光。 为了避免尴尬,我冲他笑了笑,随即低下头来,开始着手收拾手头的课本。 还是明晚再来吧,明天还有一节课。 头顶突然多出一片阴云来,我疑惑的抬头,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 是刚才那位帅哥。 “你能看的见我?”见我抬头,他问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来。 “为什么看不见?你以为你是隐形超人吗?”我收拾着书,不太愿意搭理他。有帅哥搭讪是好事,但被脑袋有问题的帅哥搭讪可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了。 可能是我声音有点大了,趴在桌子上的学霸们开始陆陆续续转醒。 帅哥拿余光扫了那些人一眼,又把古怪的目光对着我。 “我在外面等你,这说话不方便。” 神经病吧!我楞了一下,我认识他吗? 为了躲开这个在图书馆遇见的莫名其妙的人,早点回到宿舍,我特意绕了楼梯走。本来落的作业就够多了,我可不想节外生枝,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之前为了安静,一个人搭电梯去了图书馆顶楼学习,这次不能乘电梯下来,虽是下楼梯,却也把我累了个够呛。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搭讪神经病,我才不会放着好好的电梯不搭,从楼梯走! “小姑娘,偷偷骂人可不好。” 就在我要踏出图书馆最后一步时,身后响起一个男声。 第五十章 被冤枉了 我愣住了,我,我为了避开他可是特意走了楼梯从后门绕出来的。他,他是怎么知道我从这走的? 看着我直愣愣立在原地的样子,他不由好笑,一个跨步就走上前来,指指上面,“我是从上面看到的。” “楼上?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啊!这边可只有楼梯出口……” “小姑娘,你胆子很大。”没理会我的分析,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原谅我木纳的脑袋跟不上他思维迅速的跳转。 “一个人从后门那么僻背的地方走,还是在大晚上,你的胆子,很大。”他双臂环抱,斜斜倚在门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痞帅。 “那又怎样?”我翻了个大白眼给他,抱紧书抬腿就要往出走,本姑娘还要回去休息,没时间和你在这闲扯。 “别走。”他拉住我的胳膊,冰凉的触感从他握住的地方传来,那是渗入骨髓的寒。 “抱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的将手撤回背在身后。 而我则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年头长的好看的人都这么人面兽心吗?喜欢吃人豆腐! “我有事和你谈谈。”他语气诚恳,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哟呵,接下来是不是就是什么“姑娘我和你好生有缘,有个恋爱想和你谈谈”之类的话了?拜托,都什么年代了?这种搭讪方式早过时了。 “抱歉,本小姐没空。”我扬了扬手,头也不回的踏入图书馆以外的土地。 “姑娘,你听我说,你和普通人不一样。” “废话,本小姐独树一帜,独此一个。” “姑娘,你的身上很不对劲·······” “姑娘——” 他跟了我一路,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唐僧都要被他给烦死了! 终于到了宿舍门口,我停下来,还算友好的回他最后一句话—— “呐,我不管你是谁,你给我听着——” “你,最好离我远点,下次再让我碰见你对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威胁的向他挥了挥拳头,转身就往宿舍楼里走去,我就不信他还敢跟到女生宿舍里来。 “喂,姑娘,你的灵魂缺了一半!” “你有病吧!”已经踏上台阶的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回过头大声的冲他吼了一句,结果引来路人看怪物般的注目。 完了完了,丢死人了!我拿书遮住自己的脑袋,像只老鼠一般,灰溜溜的溜进了宿舍大楼。 “哎!”有人拍拍我的肩,冰凉的触感再次袭来,“以后和我说话小声点,会被人当神经病的。” 我转身,一张放大的俊脸就在我眼前! “啊!”我一声尖叫,再次成功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 “嘘,别喊!”他捂住我的嘴,责备到,“不是叫你小声点吗?” “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一把推开他的手,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可是女生宿舍楼,他个大男生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了!”他耸耸肩,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看起来无辜至极。 “楼妈没拦你?”这不科学啊!难道说——像楼妈那把岁数的人也被他的美色给迷惑了? “她看不到我。”他很简洁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看不到你?”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大哥不会还沉浸在自己是隐形人的迷梦中不可自拔吧? “看不到。”他顿了顿,补充到,“准确来说,这里除了你,应该没人能看得到我。” 我可不信这邪,这娃越说越离谱,肯定脑子有问题,我要戳穿他的谎言,帮他认清真相。 拉着他就站在了楼妈的窗口。 “姑娘,有事吗?” 我们楼的宿管还算客气,见我过来停在她窗口,立马把眼睛从电视上挪了下来,认真的看着我。 咦?她竟然不问问我身边的这个人! 我露出一个自认还算甜美的笑,“阿姨——” “您在这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吗?”肯定是这个阿姨看电视太入迷所以才把这家伙放进去了。 “什么可疑人物?”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比如说什么男同学啊——”我尽力的暗示到,想让她注意到我身旁这位异性。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和蔼的阿姨突然拉下脸,“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水平吗?我告诉你!我今天就一直在这没离开过!连上厕所都叫人帮我看着!” 连上厕所都这么认真啊?那他是怎么进来的?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死心的开口,“说不定是您看电视剧——”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看电视剧了?这是监控!是监控!” 她把里面的屏幕转过来,一看我就尴尬了,还真是监控…… “噗——”一旁的帅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还要开口说些什么,身旁的人突然伸出手,推倒了我身侧的大花瓶,末了,还调皮的朝我眨眨眼。 “砰——”的一声,花瓶应声而碎。 “你这姑娘!”听得响声,阿姨急忙探出头来,刚好看到大花瓶倒地的那一幕—— “不就说你两句吗?火气怎么这么大?推花瓶干什么!” “不行!你这情节太恶劣,我要给你辅导员打电话!哪个班的?” “不是我干的,是——”本能的,我把手指向一旁的罪魁祸首。 他轻轻拨开我的手,过来附在我耳边,说了句,“祝你好运,我们下次再见。” 然后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楼道。 死男人!我伸手去拉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抓不到。 怎么回事? 不过,我很快便无暇顾及那个男人了,因为楼妈一把拉住我,要我赔偿那个大花瓶。 什么鬼?根本就不是我弄得好吗! 我用了好几个小时才摆平这件事。 宿管阿姨咬死是我不满和她的谈话而伸手推花瓶泄愤的,我百口莫辩,毕竟花瓶就在我身侧碎掉,最后还是打电话叫了辅导员过来,人家建议调监控才解决了问题。 第五十一章 遇见鬼了 一连五遍,最后连高清的都放出来了,终于证明花瓶是自己碎掉的,我连它一片叶子都没能碰的上。 麻烦是解决了,可我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不仅仅是楼妈玩忽职守让那个帅哥溜进来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而是—— 监控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 从我进门到花瓶摔碎,我周围一米,都没有人! 我意识到事情有点大条了,难道,他真的可以隐形?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已经是午夜十分了。 夜猫子舍友们还没睡,我也就趁她们还在活动,把书往自己桌上一扔,飞快的钻进卫生间准备抹把脸。 “哗——”冰冷的自来水泼在脸上,顿时令人清醒不少。 又是狠狠捧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可洗着洗着,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怎么觉得这水有股腥甜的味道—— 抬头,映在镜子里的是一幅带血的面孔。 血水顺着脸部的线条,一滴一滴,“啪——啪——啪——”砸落到洗脸池中,晕开一池血水。 我利索的开门,走出去摸了几张纸塞进自己的鼻孔。 然后淡定的排水、放水,继续洗脸。 “你这个姑娘不简单啊!” 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我身体随之一僵,抬头从镜子里看出是那个刚刚嫁祸我的没良心的帅哥时,立马放松下来,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该洗脸洗脸,该刷牙刷牙。 “喂!”看到自己被无视了,帅哥觉得很生气,这年头人都这么屌的吗? “请你出去,我要洗澡了。”我面无表情的转过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给他。 “这么晚了你还要洗澡?”他显得很吃惊。 我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吧,看吧,我和他就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你个死变态都能大晚上的不要脸的溜进女生宿舍耍流氓了,我洗个澡不过分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他连推带搡的赶了出去,这人轻的不像话,看起来那么大个个人,被我轻轻一推就给推出去了。 也有可能是人家让着我,自己顺着台阶下了。毕竟,看女孩子洗澡有点不太……礼貌。 “说谁死变态、不要脸、耍流氓呢!我像是那样的人吗?”退归退,他嘴巴上可是一点都不饶人。 我也懒得理他,明天还要奋战,今天更不能打扰舍友休息。与其和他斗无意义的嘴,还不如速战速决清洁我的卫生。 出来的时候,宿舍里黑压压的一片,只有我那的小台灯还亮着。 看来舍友们都睡了。 我扯出一条毛巾,包起自己还没晾干的湿发,准备就这样睡了。 “喂!看不到我啊?”幽怨的男声响起,我才注意到在昏暗的台灯旁的椅子上,似乎还坐着个人。 我眯眯眼,压低了声音道,“没带眼睛,看不着。” “还真瞎啊!”他嗤笑了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声音小点!”我不满的向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低调点。开玩笑,这家伙谁都看不见,吵醒了舍友还不都得我来背锅? “她们听不见。”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回答道,“现在你应该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我一向很关心我自己,谢谢。”虽然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却无所畏惧,“倒是你,虽然影身了,但是也不该明目张胆的三更半夜出现在女生寝室里吧?” “呵呵。”他笑出了声,桃花眼在夜色下格外幽深,“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在装傻?” 我皱皱眉,原谅我真心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这么明显的特征了。” “我,不是人。” “噗——”还端着杯子嗪了口水的我立马一口白开水给喷了出来,一个骂自己不是人的傻逼! 瞧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他被彻底激怒了,不给点厉害瞧瞧,是没法和这小妮子好好谈话了! “哗——”一阵风刮过,紧闭的窗户突然打开,吹来一阵阴冷的风。 我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这,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人影快速闪动,接着,整个世界都黑下来了。 怎么回事?他关了我的台灯? 往前一步,“砰——”的一声,脑门上撞起个大包来。 我捂着脑袋向后退,又“咚——”的一声,撞到了后面。 我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伸手试探性的摸摸—— 周围——都是坚硬的墙壁! “如何?这下明白了吧?”黑暗中,熟悉的男声响起。 密密麻麻的冷汗从我身后渗下,连为数不多的睡意都被赶走。 还能不明白吗? 这是鬼打墙! 我有些崩溃的呆在原地,眼睛睁也不是,闭也不是,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失去!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还不是话很多吗?” 这不废话吗?刚才也不知道你不是人啊! 我感到有一双冰凉的手从我身后伸出来,戳了戳我的脖子。 “这么凉?” 能有你凉吗?大哥! 要不是时间地点身份不对,我真想好好吐槽吐槽他。 “不是吧?被吓到了?”他有些错愕,紧接着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眼前的屏障就消失了,台灯的光亮一瞬间就透了进来。 我已瘫倒到椅子上,不能动弹。 “真吓到你了?”他看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前面在卫生间里弄你一脸的血也没见你吓成这样啊?我以为你胆挺大的……” 我晕,那血是他搞的啊?我还以为是流鼻血…… “哎,你回回神,别吓我啊!”他拍拍我的脸,冰凉的手让我本能的一颤。 这会儿——到底是谁在吓谁? “喂!我没恶意的,哎——你别晕啊!” 我没能听到他在后面念叨了些什么,因为我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刺激,华华丽丽的助我晕了过去。 “所以你说,你自己撞到鬼了?”听了黎雨来说了大半天,我皱了皱眉,不会这么邪门吧? “嗯。”黎雨来点点头算是应声,“说来那也是个挺好的孩子,可惜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黎雨来便又开始讲述有关她的故事。 第五十二章 被赶走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若不是睁眼时眼前还停着一张放大的脸,我几乎又要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了。 嗯,但是现在,我也一点都不想醒来。 “喂,你别晕,我还有话和你说。”看着我睁开的双眼重新闭了起来,他还以为我又要晕过去了。 “喂——喂——”见我不搭话,他以为我又晕过去了,连忙伸手朝我的人中狠狠掐去。 他的指尖很凉,像刚从清透的井里打上来的水。 “啪——”一巴掌打落他停在我脸上的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直直坐了起来,“你到底想怎样?”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也因着此向后一仰,避免了俩人头撞在一起的尴尬。 也成功的向床下坠去。 “小心!”我伸出手,想拉他上来,这可是高床,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却轻轻在空中翻了个身,安全的落地。 “呼——”我松了口气。 “你担心我啊?”床梯上有人沿着爬上来,把一颗脑袋搭在床沿。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眯在一起,弯弯的。 “那个,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不管他笑起来有多好看,终究还是抹不去昨晚那些事留在我心头的阴影。 就像童话里有俩个贪心的人去挖宝藏,结果却挖出一个人的骸骨,虽然迅速埋上了,甚至在上面种了数,栽了花,但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底下埋的是什么。看见树,看见花,想的却是地下的那具骸骨。 “嗯?”他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在反应过来后往后挪了挪,“可是,床就这么大,要不,我去对床坐着?” 还不等我发话,他就飘向了对面的床,坐下,支着脑袋听我发言。 看着他不嫌折腾的动作,我想,他可能曲解我的意思了。 “我说的是,希望你能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尽管残忍,我还是不得不说。毕竟,我还没有能到接受一个鬼魂成天在我面前飘来飘去。 我看到对面人好看的眸子闪了一下。 “为什么?”他问我,“我对你没有恶意的,就算是昨晚,昨晚也是——” “不为什么,就为我和你不是一个种族,你会干涉到我的正常生活。” 人鬼殊途,电视上不是经常这么演吗?无论我因着什么样的机缘巧合同他相识,都应该离他远一点,不是吗? “况且,我怎么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怎么知道你对我有没有某种企图?” “你是这样看我的?”他笑了,笑的很苦涩,也很无奈,“我至于吗?” “那这所大学这么多人,你谁都不跟,偏偏跟在我身后怎么解释?” “我不是非主流,我不觉得认识一个鬼有值得骄傲自豪炫耀的地方;相反,这让我觉得厌恶和麻烦,所以请你离开!” 他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不要说什么我是唯一能看到你的人之类的鬼话了!要我真是唯一能看到你的人,为什么我看不到其它的鬼?” 他刚到嘴边的话被我强行打回肚子里,深吸了一口气后,他说——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也不过如此,希望你不会来求我!” “托您吉言,自然不会!” 他撂下句狠话,气鼓鼓的从窗台上跳下去了。 我这才想到,鬼是不用担心摔坏的,亏我刚才还担心他会从床梯上摔下去。 拉起被子蒙住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干。 一觉睡到下午,依旧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要不是看着我还能提笔写字,我的同学都快要怀疑我是不是已经灵魂出窍了。 “雨来——” 下了课,寝室里一个关系还算可以的女生凑过来和我搭话。 “有事?”对于她们,虽然是同寝的,我也尽量保持着些距离,不在一个世界里面的人,沟通成本太高。 “那个——”她把头一低,似乎接下来的话是要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讲出,“今天我就要搬出去了,学长叫我请你们一起去新居吃顿饭,算是答谢这两年你们对我的照顾。” “你要搬出去了?” 不怪我吃惊,在宿舍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呢? “那个——”冯洛洛不好意思的绞了绞手里的一角,声音细如蚊咛,“学长这不是毕业找到工作了嘛,叫我一起去住…… 这下我明白了,是她的那个学长男朋友想和她提早过二人世界。 “哎呀!”她的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你到底去不去嘛!” 我本来想一口回绝,可对上冯洛洛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到嘴边拒绝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行,我去,你给我说个时间地点。” “说什么时间地点啊!”见我答应,她开心的蹦过来挽住我的胳膊,“走,咱一起去,正好回宿舍你帮我拿些东西。” 回宿舍帮冯洛洛拿了东西,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往校外走去。 是一群人。 因为冯洛洛请了我们全寝的人去恭贺她乔迁新居。 前面三个女孩子唧唧喳喳的围在一起,是不是迸出几声大笑来。而我,则一个人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不是我标新立异,实在是因为我手里拿的东西,太多了! 看着她们三一人手拎个漂亮的小皮包,而我拿着开水壶、脸盆、梳妆匣等一系列东西,肩上还背着个半旧的、塞满各种零碎物品的双肩包,鲜明对比下,活脱脱像个拾荒的老汉! “哎?雨来,你快点,怎么走的这么慢,跟蜗牛似的!”还是最中间的冯洛洛最先发现我掉队了,可她的语气里除了埋怨还是埋怨。 我有点气结,可一想到今后她就不住在宿舍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这就来了。”我应到,拖着全身的重物紧力的向前挪去。 “你这么慢可不等你了哦!”冯洛洛笑着,也不知道是在说笑还是来真的。 幸好那位学长工作不错,房子租的不太偏。否则,估计我就要在半路上英勇就义了。 努努力,终于到了目的地,我已经近乎累瘫。 第五十三章 恭贺乔迁 穿过一条窄巷,一栋栋红白相间的低层建筑物立马显现在眼前。 “哎?洛洛,你们租的房子不错嘛,看起来规划好又新,比那些外面的高层好多了!带不带小院啊?” 冯洛洛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全盘接下别人对她的恭维,“哪有?你是不知道,这就是高级点的贫民窟。前段日子整改刷的新漆,不然哪能有这么整齐?” 末了,叹了口气补了句—— “现在的房价就是贵,以学长那点小薪水……” 她没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因为在窄窄的小弄堂里,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渐渐的近了,手里拎着一堆从肉菜市场刚买来的新鲜肉蔬,刚宰的鱼顺着不太结实的塑料袋滴下粘稠的鲜血来。 我感到一阵反胃。 “回来了?”他一步跨过我们所有人,从兜里摸出钥匙艰难的开门,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全程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能分给我们。 我很怀疑就是这样一个人,执意要冯洛洛邀请我们全寝的人来恭贺他们乔迁新居。 留在门外的我们三都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我胳膊都要酸了,冯洛洛倒是无所谓,踢开门就走了进去。 “冯洛洛,你的东西放哪?”我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压在身体上的重物令我苦不堪言,迫不及待的想将它们立刻丢弃。 “就放在门口那吧!”她对她的物品显得很无所谓。 “放那怎么行?进出不方便,放里面的房子吧。” 高大的男人从我面前飘过,扔下一句话就闪身进了厨房。 这是——要我去放? 我看他们这对情侣,一个瘫在沙发上,一个窝在厨房里,没有丝毫做主人的自觉,也只得顶着尴尬、硬着头皮将东西一股脑塞进屋子,再迅速拉上门出来, 气氛感觉怪怪的,比先前走在路上还要尴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终于停下,紧接着就是一盘接一盘的菜递出。 晚饭很丰盛,酸菜鱼、虎皮辣子红烧肉、清炒油麦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所有人落座,准备开动。 “谢谢你们对洛洛的照顾。”晚饭开始前,这位一个多小时前就见过面的学长终于开了口。 “没事没事,应该的。”大家客套的回应着,都带这些虚伪的笑容。 觉得索然无味了,我想哪怕在食堂吃都要比这来的畅快自在些。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一席人伶仃大醉。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氛围,尤其是和这样的人,自然比所有人喝的浅薄些。十一点多,应酬结束,男主人没有丝毫送送客人们的意思,冯洛洛几乎能用不醒人事来形容,送一摊醉鬼回去的任务,自然就光荣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推着摇摇晃晃的两位舍友,踏出了红白相间的格子。 到外面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条路是没有灯的,只靠着些月光散落的余晖,照着不太亮堂的小路。 前面是包成一团晃来晃去的醉鬼们,我在后面默默跟着。只要安全回去就好,我可不想像白天一样,再扛着重物回去。 “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安静的弄堂里响起,我不由皱了皱眉。 喝醉就喝醉,唱什么歌!难听死了! 我揉揉自己不算十分清醒的脑袋,尽量排除魔音入耳带来的不适。 “哗——”我似乎看到一道白影从我眼前飘过。 再定睛一看时,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奇怪,难道我也喝太多而眼花了? 揉揉眼,俩个醉鬼已离我很远了,正摇摇摆摆的往另一条巷子里钻去。 她们去那干什么?大晚上的不回宿舍还要去外面闲逛? 我大声呼喊着俩人的名字,可她们却像听不见似的,互相勾搭着彼此的肩,溜达着往那出去了。 这两人,真不叫人省心! 我暗骂一句,还是跟了上去。 俩人勾肩搭背,走进一条更为僻背的小巷。 我也不敢离她们太远,只想着尽快赶上将她们拉回宿舍。要知道,我们学校管理严格,过了晚上十二点,就算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给你开楼门的。 只见前面俩人越走越快,到后来,干脆放开彼此,排着队向着巷子最深处走去。 月光不是很亮,我也只能借着一星半点的光,模模糊糊看到尽头的房子。 那是一座看起来古老又破旧的屋子,土黄色的墙壁和周围簇新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俩人伸手推开门,闪了进去。 “砰——”的一声,破旧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响声,将我和俩个舍友隔绝开来。 我慌了,这俩人是要干嘛,就算这房子荒废了,这大晚上的,也算是私闯民宅吧? 急急赶上前去推门,却怎么也都推不开。 “怎么回事?”我呐了闷,难不成这两个醉鬼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正考虑着要不要回去找冯洛洛他们帮忙,可一想起她对象那冷淡的态度,还是算了吧。 靠人不如靠己,我退后几步抬头看看墙头,约莫一米八左右的矮墙,不算高。 把袖子往上一撸,双手就扒上了墙。 手掌一撑,脚下用力蹬着土墙,不算太费劲的把自己送上了矮墙。 待我在墙上调整好姿势准备起跳时,往下一看,妈呀!差点没吓死我。 好高! 我感到一阵眩晕。 下面不是我所预料的院落,而是一条河! 哗哗的水声拍打着奔腾而过,两颗拖着黑长辫子的头颅在河里起起伏伏。 是她们俩! 怎么回事?我懵了,低头向着自己脚下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土墙!分明是一座桥墩! 我蹲在桥墩上,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想不开想要自尽的少女。 这个,应该是鬼打墙了。 我感到密密麻麻的冷汗从身后渗出,滴落。 “滴答、滴答——” 这绝对不会是汗水滑落的声音。 我似乎感到一只手,一只湿漉漉的手,顺着我的脚踝摸来。 我不敢低头往下看,紧张的情绪令我止不住的发抖。 然后,是一只冰冷的手摸上我的腰—— 第五十四章 临危相救 身子一轻,落了地。 “可以睁开眼了。”熟悉的男声入耳,我睁眼,是前些天那出许多不愉快的小帅哥。 “怎么是你?”这家伙怎么在这个时间地点出现。 “你不会跟踪我吧?” “谁跟踪你?”他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过快的语气却暴露了他的谎言,“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哦。” 因为上次的事,我们俩个都觉得有点尴尬,一时间俩个人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吧!”良久还是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这地方不安全。” “哦。”我低了头,凭着记忆往回走去。 走了十来分钟,我硬是没回到来时的路上去。 “喂,你到底要去哪里?”看我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跟在后面的某鬼终于看不过去开口了。 “去冯洛洛家。”这么完了,宿舍门肯定关了,尽管我有一千个一百个不情愿,也得去投奔她,不然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可露宿街头的后果我可不敢想,想想我那俩个舍友的下场…… “冯洛洛家?在哪?” “干嘛?”他一个鬼问人住的地址干嘛,难不成本性又露出来了,想溜进去偷窥人家姑娘? “想什么呢?”他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呼在我头上,“我是说送你过去,你能找得到路吗?” 原来是这样。 “四单元八栋202室。” 他皱了皱眉,还是带着我去了。 到了门口,按下门铃,我转过来和他到了句谢。 可他就站在我身旁,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反正他们又看不见我。”他耸耸肩,一副无赖的样子。 我还想说他几句,门突然开了。 是学长。 他愣了一下。 “冯洛洛的学长,寝室门关了,我没地方去,能在你们这借宿一晚吗?”我飞快的向他解释着,这个男人还真是冷酷的可以,在哪都摆着一副僵尸脸。 “嗯。”他酷酷的握着门把手让到一边,目光却没有从我身上移开。 他很奇怪。 可我无暇去想他,飞快的钻进了防盗门内。 “砰——”的一声,门被迅速合上。 “洛洛在房间里,我睡沙发,你和她——”看了看我,他又改变了主意,“还是你睡沙发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在客厅里凌乱的我。 第一次见这么奇葩又直接的主人家,直接要客人睡沙发,连床被子都不给。 身后的家伙拍拍我的肩膀,“他是在提防我。” “提防你?”我狐疑的转过身来。 “嗯,他能看到我。” “能看见你?”我楞了一下,“你不是说除了我没人能看见你吗?” “那是说人。” “你的意思是说他——” “吱——”屋内唯一的一扇卧室门被推开,他一把捂住我的嘴,阻止我再说下去。 “家里没多余的被子,就这一条毯子,你凑合着用吧。”从门缝里扔出一条毯子来,然后门就被迅速的关上了。 “呼——”我长舒一口气,吓死人了,在别人背后说人家坏话却差点被当场抓包的感觉实在不好。 “那怎么办?”转过头来,问身后人的意见。 “怎么办?能怎么办?凉拌呗。”他倒是无所谓,双手环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可冯洛洛她——”洛洛还在里面,会不会有事啊? “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他没好气的打断我的话,“冯洛洛是他女朋友吧?人家会把自己女朋友怎么样?与其在这圣母心的关心别人死活,还不如想想明天怎么和警察学校交代吧!” “交代?交代什么?”我又没犯错,有啥可交代的? “嗳,那俩个掉河里的女同学是和你一块的吧?你怎么和大家解释三个人出去就你一个人活下来的事实?” “我——是你救的我,她俩是鬼打墙才——”想都没有想,解释的话脱口而出。 “你就扯淡吧!谁会信你?” “不是还有你——” “还有我?”他冷笑了一声,“你别忘了,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彻底呆了,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她俩又都是喝醉了的,空口无凭,似乎,我没法从这件事中脱身了。 “那,会怎么样?”不敢想,却是试探的问身边人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怎么样?”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嘲讽,“不怎么样,就是可能你会因为故意杀人罪而来提前陪我。” “可我什么都没干啊!你也看到了,我甚至试图去救她们——”我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我什么都没干,却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这不公平! “我信,可别人信吗?”他淡淡一眼瞥过来,冰冷的眼神浇灭了我心头不理智的怒火。 我彻底蔫了,这,这真是无路可走了。 愣了一会神,抬腿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去自首。”据说,自首会判的轻一点,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疯了?你准备怎么说?”身后的男人一下子冲到我面前,阻断了我的去路。 “实话实说。”还能怎么说?怎么说都是一死,与其不符逻辑的胡编乱造,不如说出所有事实真相,至于信不信,那就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了。 “你觉得他们会信?鬼打墙?”他抓着我的肩膀,想让我冷静冷静。 “爱信不信!”挣脱钳制着我双肩的大手,我也怒了,“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你会被当疯子的!” 就在我俩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啪——”的一声,里面的门开了。 高冷的学长立在门框旁,“你俩太吵了。” 我和他同时愣了愣,然后我抬头,看见身旁的人眯了眯危险的眸子。 学长用的是“你俩”而不是“你”,说明,他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既然话挑明了,也就没什么顾及了。 “我可以帮你们。”猝不及然的,立在门框的高冷非人类来了这么一句。 “条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作为鬼界资深前辈的小帅哥自然是不信会有人好心到自愿帮他人解决麻烦。 第五十五章 针锋相对 “我可以帮你出具不在场证明,条件是——”他顿了顿,嘴角划开的笑意有些残忍的弧度,“我要你身上的鬼气。” 他的手指点到了我。 果然不是善茬啊!小帅哥眯了眯眼,就知道他一定是冲这个来的,今晚的这顿晚饭,跟被就是个鸿门宴吧。 而我则是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鬼气?那是个什么鬼?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不会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吧?”他脸上带着邪气的笑,一步步的靠近我,蹲了下来,伸手就要摸上我的脸。 本能的,我往后一缩。 “不许碰她!”身后的人跳出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怎么?你要英雄救美?”冷酷的学长站起来,“只是一点鬼气而已,不会伤到她的,不用那么紧张。” 说话间手又向我伸来。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响起,“你他妈的再动她试试。” 学长的脸上浮现出五个明显的手指印,左半边脸肿的厉害,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嘴部关节,一口痰碎在地上,“小子,你有种!” “是比你强。”小帅哥一点也不含糊,将我往身后一拨,“乖乖去后面待着,把眼睛闭起来,一会就好。” 这,这是要打架的节奏? 我的双眼绷的老大,这人会打架,鬼也兴这套?一言不合就开打? 不过,他摩拳擦掌保护我的样子,真的很帅很霸道! “加油!”我向他比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他也回以一个微笑叫我安心。 “幼稚!”就在我俩这一来一回的互动中,对面的人却先一步动手,腾空一跃,带起一阵劲风。 “小心!”空中的人行动迅猛,眼看就要一脚正中他的心窝,我不由惊呼出声。 然而小帅哥比我想象的要迅猛,轻轻一侧,就让开了对手出其不意、来势汹汹的攻击。 “想黑我?也不看你够不够那个格!”他伸手揉了揉鼻头,起身一跃,精确的向对手扑去。 动作之快、准、狠,丝毫不比偷袭的人逊色,甚至还要,更甚一筹! 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一记踢空,便凭借着自身良好的身体素质,迅速收力,转过身来,对上他全力以赴的冲击。 “哗——”以双肘为盾,对方滑出好远的距离。 “还不错!”吃了大亏也不见脸上有丝毫异色,我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哼!”小帅哥也没答话,直接用行动来验证自己的实力。 握住对方小臂,提腿,一记腿蹲就要往对方胸口招呼过去。 我虽没亲眼见过打架的仗势,可也是从看古惑仔那个年纪过来的,这一膊膝盖顶上去,不吐血也差不多了。 “砰——”沉重的一击顶上,我听到了对方一声闷哼和隐隐约约骨头碎裂的声音。 “啪——”又是一击手肘砸在头部,鲜血哗啦啦的冒出来,对方的脑袋立刻开了瓢。 我惊呆了,这么血腥暴力的事,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吗? 小帅哥随手将那身体往前一推,“咚——”的一声,肉体砸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转过身来,对上目瞪口呆的我。 “不是叫你闭眼的吗?”他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吓坏了怎么办?” “哦哦哦。”我连忙闭上眼,末了还怕不够,抬起胳膊来再将双眼捂得严严实实的。 “噗——”他笑出声来,伸手扯下我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小手,“呆货,都打完了——” “把我从肉体里打出来很有成就感?” “小心!”我一睁开眼,就看到立在小帅哥身后的学长。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别学长一掌劈晕在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白白浪费了我悉心培育了这么久的躯体!”学长不解恨的踩了踩晕倒在地上的小帅哥,“待会再来收拾你!” 然后他微微抬头,把目光转向了我。 “现在该你了。” 我惊恐的向后退去,地上的尸体还在,这家伙,是附了人的身,又被给打出来了。 或许说,现在的他,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鬼! “你别怕,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不会伤害你的。甚至可以考虑,帮你一把。”看着我步步紧退的样子,他越发的得意起来了。 “扑通——”一声,随着他逼近的步伐,我撞在了茶几角,没能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地。 “哎哟哟,让我看看,摔疼了吗?”他嘴角挂着残忍的笑,一只大手向我抓来。 “不要!”我一声尖叫,转身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 “你能去哪呢?”他瞬间挪到我眼前,蹲下来恶趣味的打量着一脸惊恐的我,修长而冰冷的手指伸出来捏住我的下巴,仔仔细细的欣赏着我的挣扎和恐惧。 “你很害怕?”他的声音低低的,惨白的脸慢慢靠近我的脸,然后把它缓缓地贴在了我的脸上,入骨的冰凉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要怕,为什么要怕呢?”他低低的笑,“一身强大的鬼气,却这么怕鬼,大人,你很让我失望。” 我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了,只觉得随着他唇瓣的颤动,一丝丝冰冷的气流从耳畔划过,激到灵魂深处,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将他冰冷的脸与我的温热黏成一片。 “真恶心!”他突然抽身,嫌恶的拿起沙发上的毯子使劲的在脸上搓了几把。 “像你这样没出息的人,还是让我来彻底解决吧!” 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有力的大手就向着我的脑袋拍来! 我绝望的闭上眼,这下,不会再有人来救我了吧。 “老公,你在干嘛?” 随着门轻轻一动,冯洛洛睡眼惺忪的立在卧室门口,迷迷糊糊的往这边望来。 “没事,你同学喝醉了耍酒疯,我把地上的碎东西收拾一下就来,你先去睡吧。” 说话间,他轻轻一挥,打出一道鬼墙拦住了冯洛洛的目光。 “哦。那你快点昂。”许是喝多了睡的迷糊,冯洛洛不疑有他,揉了揉眼睛,“啪——”的一声,就进了卧室。 第五十六章 羊入虎口 这下彻底没人能打扰他了。 黑暗密闭的空间里,阴冷的气息压的人透不过来气。 掌风刮起,朝着我的脑袋再次拍下! “砰——”头骨碎裂的声音清晰震入耳膜。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是因为——我已经死了的缘故吗? 死人,是没有痛觉的吧? “还不睁眼?” 睁开眼,世界已是一片清明,客厅还是客厅,茶几还是茶几,沙发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只是,面前又多了一位陌生男子。 面目狰狞的学长已经不见了。 “你是——?” 这,都发生了些什么? “别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住那。”他指指我的身体。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愣了,“你是说,你住在我身体里?” “嗯。”面前的男人一袭类似医院里医生穿的白大褂,目光清冷,哪怕是与人交谈,也给人一种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我惊呼,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放着俩个人的魂魄,这怎么可能? “我也解释不清,我很累了,要休息了。”他冷着脸,说完就化作一道光,钻进了我的身体,连个给我捋清现实的时间都不给。 “谷谷——谷”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经过一夜折腾,天已拂晓。 那他着急离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是说鬼物们是不能见光的吗? 我回头,担忧的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小帅哥。 他还在,这可怎么办? 正想着,昏迷中的人就幽幽转醒了。 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迅速从地板上弹起来,拔腿就向我跑来,上上下下把我给摸了个遍。 “怎么样,没伤到你吧?他呢?去哪了?” “我没事。”强忍住因他对我“上下其手”的不雅动作而衍生出来的拍飞他的冲动,“你还不走吗?天都亮了。” “走?去哪?”他显得很迷茫。 “你们鬼不应该天亮就该躲起来的吗?” “噗——”他笑出声来,“谁告诉你的?” “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看着眼前的人笑的前俯后仰,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是被无良的编剧给骗了! “别笑了!”被他嘲笑的红了脸,我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了。 “好好好。”他也颇给我面子,立马止住了笑声,除却那不动抖动的肩膀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也懒得同他计较了,拉起他,“走,我们带冯洛洛出去。” “冯洛洛?”他一拍脑袋,“你还没和我解释发生什么事了。” “这重要吗?”直觉的,我不太愿意告诉他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事,尤其是关于——那个神秘男人。 “当然,只有你全盘托出,我才好计划下一步。” “那好吧。”现在我身旁能信得过、靠得住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了。 听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并未表现出我想象中的大吃一惊,相反,他显得很平静。就好像,这些事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这就明白了。”他说。 “明白什么了?”我怎么听着就那么迷糊呢。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一脚踹开卧室的门。 “哎——”我刚想责备他怎么能随便乱闯别人房间,就看到他上步拿起床上的一个布娃娃。 “冯洛洛呢?”我愣了,明明前一阵子还在的。 “死了。”他手中握着那个布娃娃,一脸平静。 “死了?”我的音调不由拔高,就一会的功夫,也没发生别的事,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再说,就算死了也应该有尸体吧,他不该会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是死了,但应该是好几天的事了。我们被下套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走。” “哎——”我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他一把拉住破窗而出,“出去再和你解释,没时间了!” 我就这样强行被他拉着在街上狂奔。 凌晨五点的街上还没有行人,也亏得没有人,要是给他们看到一个夺路狂奔、速度快到几乎难以用肉眼分辨的妹子,还不得吓瘫在路边。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而我也累的气喘嘘嘘了。 抚着不停起伏的胸口,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现在,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们被人下套了。”他靠在河边的大柱子上,手里还攥着那个在冯洛洛卧室床上捡到的布娃娃。 “我知道。听你说过一遍了。”休息了一会,我不顺的气息终于逐渐恢复平稳,“但你总得给我个解释吧。” “黎雨来,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很特殊。” 很特殊?我迷茫的看了他一眼,特殊在哪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就一普普通通人,如果不是遇见他们这一堆人的话。 “你特殊的身份吸引着各路人马蠢蠢欲动,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冯洛洛邀请你赴宴,你的俩个舍友坠河,到冯洛洛男友对你发起袭击,再到卧室里的这个布娃娃。”他扬了扬手,好让我看清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巴掌大,身上拿钢针订着生辰八字的布娃娃,它的身上缠满了红线,鲜血正顺着勒痕处滴滴滴落。 “这些,都是一个圈套。” “有幕后人推动着这一切,虽然还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干些什么,但目标已经很明确了,就是你!” 原谅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我就一普普通通学生,会有谁想着加害于我?就算加害于我,他又能得到些什么好处? 握着布娃娃的小帅哥被我的天真打败,“那是因为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价值。” “什么价值?你们所说的‘鬼气’吗?”我突然想起在客厅里,冯洛洛的那个学长所说的话,他说我身上有着强大的鬼气,而且看样子,他对这个东西很渴望。 “不止这些。”他摇摇头,爆出句让我难以置信的话来—— “因为你是阎王。” “新一届的阎王!” 我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挤出一个讪笑,“大哥,这个玩笑有点太过了吧……” 第五十七章 初会院长 可小帅哥的神情严肃,一点都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我哭丧了个脸,这……不会是真的吧? “你说呢?”小帅哥居高临下,微微俯身,笑眯眯的看着我,顿时让我觉得如山般的压力袭来。 我,我,我,气喘不过来了。 呼的一下,小帅哥终于起开身,上下打量着我,一副鄙夷的神情。 “话说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挑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做阎王,这纯粹不是在搞事情嘛!”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上我!我在心底抱怨着,我不过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何苦让我受这么大的惊吓! “那……现在怎么办?”抱怨归抱怨,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不然,这几条人命我可说不清楚! “先回学校吧!”既然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小帅哥撇撇嘴,直接大步往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等等。”听到这,我忍不住打断黎雨来,“你说你是阎王?” “也不完全是。”黎雨来回答我道,“我不过是选中的继承人,要成为阎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黎雨来说完,目光远眺着远方,若有所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司机猛的一个刹车,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到了。”黎雨来起身开门下车,叫我一并下去。 砰的一声关了车门,我立在下面,看着威严的建筑,心中颇生感慨。 白城市第二精神病院。 转头看了眼黎雨来,我发现她的目光比我还要复杂,带着些阴冷的气息,不由的令人浑身发颤。 “黎雨来——”我开口,想找些话题来缓解一下这种压抑的感觉,“那个……后来怎么样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话题能勉强扯出来。 “改天再说,现在我们有更严谨的事。”黎雨来盯着建筑物上高挂着的九个大字,大步向前,一步一步上了台阶。 进了医院,到处都是熟人,我习惯性的把头一低,却被黎雨来一把扯住。 “挺胸抬头,现在没人能认得出你来,心虚什么!”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了,对啊,我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莫说是他们了,就连我妈都认不出我来,我心虚什么? “装着点,就算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你是张亮你也不能慌,你放心,他们拿你没办法的。”黎雨来来到电梯口,按下按钮,进去按下数字3. 电梯缓缓的匀速上升,然后叮的一声打开。 “我们去哪?”她不会是去找张院长吧? “找张天峰。”果然,黎雨来等着电梯门打开,便大步跨了出去。 我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快速几步追至她身侧,小声的问道,“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黎雨来反问我,脚下的步子却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等一下——”我拦到她身前,“你别忘了,你是从这个医院逃出去了,你这样过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吗?只要他——” 我双手抓着黎雨来的肩膀,声音压到极低,过往的医生护士不停的往这边瞄,我只得利用身高优势,将她护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说完我未说完的话。 “黎雨来,我感谢你帮我,但这个前提是你得保护好你自己。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会愧疚的。” 我说的是实话,虽然黎雨来坑害过我,但一听到她的经历,我又不忍心责怪她了。而且,她还有另外的身份,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虽然我不了解,但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矫情。”黎雨来一把推开我,瘦弱的身体里隐藏的力量大的吓人。 “我没有告诉过你,张天峰拘禁我是违法的吗?” “违法的?”我猛地睁大了眼睛,还有这回事?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六楼从来不让人上去,为什么我的名字会成为这所医院的禁忌,以及为什么我失踪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大力找我,而是先拘禁你吗?” 黎雨来整了整她袖口的扣子,抬头用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我,“走吧,先去办事,放心他奈何不了我,至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以后告诉你。” 说着,黎雨来就又往前面走去,我也无奈,只得在后面紧跟着她。 “敲门。”黎雨来用下巴示意我。 咚咚咚—— “谁啊?”里面的人发问,我把目光转向黎雨来。 她对我摇了摇头。 咚咚咚—— 又是三声叩门声。 “谁啊?”这次的提问拔高了声音。 黎雨来还是不做声,我只得继续敲下去。 “来了来了。” 我听到里面板凳往后退的声音,黎雨来轻轻开口,说道,“待会他过来开门,无论如何,你都要进去。”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锁孔转动的声音,黎雨来摆手示意我往旁边站。 我退后一步,躲在了墙壁那,侧着身子紧贴着墙壁。 吱呀——门终于开了。 “请——”张院长打开闷来,习惯性的要说“请进”,可刚说出一颗字,剩下的那一颗便卡在了嗓眼子里,怎么着都出不来了。 “张院长,好久不见。”黎雨来抬头,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张院长浑身僵硬,却还是伸手去关门。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闪身,成功撞开门,进入了房间。 黎雨来也踢开门,紧随在我后面进来,探头看了眼确定走廊上没人后,小心的关上了门。 我那一个冲刺用力过猛,撞开了门的同时也撞飞了门后的张院长。只见此刻他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会撞死了吧?”我靠近黎雨来,与她站在一个水平线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张院长,心中有些担忧。 毕竟我可是有过前科的人,能一巴掌呼死人,要这一撞就把他给撞死了,那还问个毛线啊! “没那么脆弱。”黎雨来冷哼一声,环视了一下整个办公室,在办公桌对面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了。 “还不起来?真想去报道了?”黎雨来的语气冷冰冰的,似有寒冰穿过。 话音落地,地上的张院长便慢慢的翻身,支着身子爬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 魂魄缺失 “你怎么来了?”地上的人起身,整了整他蓬乱的头发,自口袋里拿出一把小梳子,慢慢将它们一根根理顺,梳的一丝不苟,然后再将梳子放回口袋,说出了这句话。 “来要个说法。”黎雨来在沙发上拨弄着指甲,回应道。 “说法?”张院长转身,几步走到他的办公桌后,一屁股坐下,靠在椅子上前后摇晃,脸上绽开一个无赖般的笑容,“你想要个什么说法?” “我的事另算,关于张亮的事,你必须给个说法。” “张亮?”张院长扫了我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着黎雨来说道,“你以为你带了个帮手,就能恐吓的住我吗?” “我知道你胆大妄为,没打算恐吓你。但今天你要不说,就别想离开!”黎雨来起身,浑身的气势压的我说不出话来。 “哦?”张院长笑的灿烂,一个箭步跃起,就向着侧面的落地窗跳去。 “危险!”我惊呼出声,想要上前阻拦却根本来不及。 他像一颗脱了膛的子弹,以光的速度冲向窗外。 “哼!”黎雨来只是冷哼一声,右手一抬,整个房间迅速昏暗下来。 砰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哪里。 咚,紧接着又是一阵巨响,我感到地面仿佛都跟着颤了几颤。 “如何?还跑吗?”黎雨来打了个响指,黑暗之中便出现了星星亮光。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我看清了四周,以及趴在地上一头血的张院长。 “张天峰,如何?还妄想着离开吗?”黑暗中,黎雨来步步走来,嗒嗒嗒的声音落在地上格外的空灵。 “许久不见,你倒是精进了许多。”张院长抹了一把他额头上的鲜血,倒也不急着起身,而是坐在原地。 鲜血还是不断的顺着他的头留下来,晕染了半边脸,看上去有些骇人。 “不精进怕是不行。”黎雨来说着,已经来到张院长面前,单手捏住对面人的下巴,目光中透着阴狠,“现在你该解释一下了吧?” “解释什么?张亮吗?”哪怕是被人捏在手中,张院长也显得无比的淡定。 黎雨来微微用力,我听到了张院长抽气的声音。 “杀人灭口而已,我相信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也会这样做的。”从张院长嘴里吐出残忍的话来。 果然……如此吗?虽然早已知晓,但听他自己从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师父,我敬仰的师父,竟然真的想致我于死地。 原因只是他怀疑我撞破了他的机密!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毁了一个人!”再也控制不住胸腔中的愤怒,我一步步向前,冲着张院长吼道。 “看来你这个帮手很善良嘛!”张院长看了我一眼,恶狠狠的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做的,没有错!” “住嘴!”黎雨来一声喝,喊停了我和张院长,只见她低着头逼近眼前人,声音沙哑低沉到可怕的程度。 她贴着他的耳朵,“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张院长明知故问。 “我从来不为无可挽回的事追究,我要问的,是另一件事。” “那你说啊。”张院长往后一退,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 “我要你自己说。”黎雨来很执着。 “我要是知道还用你提问吗?”张院长继续装糊涂。 砰!黎雨来彻底火了,一拳直接打在张院长门面上,“我问你,张亮的魂魄怎么回事!” 魂魄?我的魂魄?我懵了,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魂魄?”张院长眼神躲闪,明显就有问题。 “还和我装是吧?”黎雨来挥手,又是一拳招呼在张院长脸上,打的他鲜血直流。 “呸!”张院长侧身吐出一颗混着血的牙来,然后抬起头,一脸冷笑,“且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就冲你这个架势,我有可能到现在都不说吗?我又不是傻——” 张院长话还没说完,黎雨来一个飞毛腿便狠狠踹在了他的心窝上,直踢得那老头往后滑了数米,咣当一声撞在桌角。 “黎雨来!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我急急奔到张院长面前去查看他的情况,毕竟是个老人,别什么事都没问出来,倒是把人给打死了。 黎雨来收了手,走到张院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张院长。 “你要和我盘逻辑,我就盘给你听。我走之前,张亮还好好的,在你这被逼的走投无路逃出去后,等我再次见到他,他的魂魄却缺了一半,不是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还是谁干的?” “你也说了,张亮从我这逃出去了,没准路上碰见什么也不一定。”张院长靠着桌子,粗喘着气。 “去你妈的!”黎雨来爆出一句粗口,还想动手却被我拦下。 “你可以直接去问问张亮,他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人,这事真的不是我干的,你想想我和张亮的关系,我就算再保护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对他下手。先前在医院里,我也只是想把他关起来,没有别的意思……”张院长捂着胸口,渐渐地,气有些上不来了。 黎雨来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却还是装作一副暴怒的样子,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道,“张亮已经死了!你让我找谁问!” “什么!张亮已经死了?”张院长的瞳孔微缩,继而在眼角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狡黠。 咚咚咚——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而且越来越响。黎雨来和我对视一眼,一致认为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决定先走为妙,至于这个老头,他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改天再找你算账!”黎雨来丢下这句恶狠狠的话,右手一挥,四面的墙壁撤去,光明的办公室又回到了眼前。 “我们走。”黎雨来单手捞起我,也不走正门,直接开窗自三楼跳了下去。 “啊!”我被她这一动作吓到,尖叫出声。 “闭嘴!”黎雨来不耐烦的呵斥了我一声,我立马闭紧嘴巴。 比起跳楼的恐惧,我更害怕这个女人。 第五十九章 拜访警官 “我们现在去哪?”平安落地之后,我看着黎雨来,有些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找个人。”黎雨来闷着声就往外走,速度快到我得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外面车水马龙的,繁华热闹的景象与我逃亡这段时间大有不同,眯着眼看着这些热闹,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还是这里好。 “司机,去金华路。”正在感慨间,黎雨来已经伸手拦下一辆车,坐了进去。 “等等我啊!”我也急忙一猫腰,钻了进去。 一路上我也没敢吭声,这毕竟坐的是出租车,问的多了,我怕司机起疑。 终于下了车,我也没问黎雨来去哪,反正跟着她准没错,而是绕到她旁边开口。 “你说哪个缺了一半魂魄的,是怎么回事?” “字面意思。”黎雨来简洁的回答我,那样子明显就是不想多说。 可这事我又不能不问,毕竟事关重大…… 厚着脸皮,再次凑到黎雨来跟前,“说说呗!” “有什么好说的?不影响生活,见着鬼差躲着点就是了。”黎雨来白了我一眼,伸手开始敲门。 我这才注意到,就我们说话这会功夫,我们已经到了一个楼道里。 “谁啊?”隔着防盗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黎雨来,找黄警。” 里面的人听了,也没再多问什么,干脆利落的给开了门。 “多谢。”黎雨来进去后,和里面开门的那个的妇人道了谢。 “他就在里面,你进去说吧。”妇人点了点头,让开一条路来。 接着里面昏暗的光线,我看清了妇人的面容,那是一张干枯沧桑的脸。 “黄警——”黎雨来跨进里屋,喊了一句。 里面的人自书桌前抬起头来,若不是椅子的响动声,我根本就不知道哪有人。 这个房间,太昏暗了。 没有光源,窗户也遮得严严实实,完全就不像个人住的地方。 “你这房间,该进点光了。”不等我开口,黎雨来皱皱眉,先行说道。 “习惯了。”里面的人说着话,已经来到我们面前,“你要嫌暗,我们去外面说。” “说吧,今天来什么事?”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被称为“黄警”的男人递给我一支烟,我摆手拒绝后,他便直接把烟往嘴里一塞。 “是这样的,我过来想请您给落两个身份。”黎雨来两手交在一起,显示出她有些略微紧张的心情。 “你和他?”黄警官看了我一眼,转头把烟灭在烟灰缸里,抬头对着黎雨来说道,“你可以,但这小子,你得告诉我他是谁。” 黎雨来抿着唇。 “我要听实话。”黄警官身子微微向前倾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又握在一起。 “他叫张亮。”犹豫片刻,黎雨来还是决定全盘托出。 信任,是合作双方开展合作的基础,她信黄警官不会出卖自己,也知道只有交了底对方才会帮自己。 “张亮?”黄警官略微皱眉,迅速反应过来,“就是那个在市精神二院犯下两条人命的张亮?” “嗯,是他。”黎雨来应道。 黄警官起身,仔仔细细的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再次坐下,开口,“不对啊,我见过照片,人不是这个样子。” “这事比较复杂。”黎雨来低着头,两个手紧紧扣在一起,“简单来说,就是原本的张亮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黄警官的瞳孔缩了缩,眸中闪现出期待。 “别想了,张亮的魂魄只有一半,唐青峰拿他自己的魂替他保驾护航,他才能够活下来。”黎雨来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低落。 唐青峰?不就是黎雨来的那个前男友吗?莫名的,我心中一紧,这……我岂不是欠人家一个大人情? 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眼黄警官,我决定这事还是和黎雨来私下讨论会比较好。 “他死了?”黄警官一下子就从黎雨来的话中抓住了重点。 “嗯。”黎雨来彻底低下来头,眼中有晶润的东西低落在手背上。 黄警官显然也发现了黎雨来情绪的不对劲,立马转移话题,不再说这件事。 “那这个身份的事,你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特殊要求?”谈起正事,黎雨来拿手指在两个眼角点了一下,又捏了捏鼻子,抬起通红的眼来说道,“看您方便吧。” “这样吧。”黄警官搓了搓手,“既然你过来让我给你落身份,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普通身份估计没什么用,我今晚去局里,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偏僻的好身份,给你俩落一个。” “那就多谢黄警官了。”黎雨来站起身来,“我这边事也比较多,就不叨扰你了。” “没事没事,小雨的事,还要麻烦你多操心操心。”黄警官也跟着起身,把我们送到了门口。 出了门,在狭窄昏暗的巷道里走着,我忍不住抛出了好几个压在我心底的问题。 “黎雨来——” “嗯?”黎雨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巷道里走着,看起来漫不经心。 “那个黄警官,他一个人住?” “你瞎了吗?”黎雨来反问我。 我尴尬的笑笑,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没娶个老婆什么的吗?” 黎雨来停了下来,“出来给我们开门的那个就是啊!” “啊?”我大吃一惊,那个妇人看上去都可以做黄警官的妈了! “怎么年纪那么大……” “别乱说!人年轻着呢,前半年独生女儿出了点事,慢慢的人就磨成这样了。” 原来如此。 “那方便问出了什么事吗?” “和你差不多。”黎雨来简单回答到。 和我差不多?我想了想,问道,“丢了一半魂魄?” “嗯。”黎雨来回答道,“还不止这些,丢了一半魂魄的人容易招鬼和鬼差,她父母想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没能护住这个女儿……” “那我呢?”我不禁有些紧张。 “你和我在一起怕什么?”黎雨来白了我一眼。 “话说……你是不是开了天眼?” 我刚想回答,就被黎雨来一个手势止住。 第六十章 惊天命案 “怎么了?”我奇怪的看着黎雨来。 “嘘,有动静。”黎雨来说着,将我一把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我向外看去,只见空旷的路上空无一人。黎雨来怕是太大惊小怪了吧。 正这样想着,路的一边虽然看不见人,却传来人的交谈声。 “你说这老王家,怎么就这样了呢?” “谁知道呢?老王也是个老实的人,怎么就……唉!” 话音刚落地,我们便看到两个妇人挎着菜篮子,一前一后的往这边走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失踪”、“老王家的媳妇”、“儿子”之类的话。 黎雨来向那两个妇人走的方向望了望,看到了一根警戒线。 目光骤然一缩,拉着我就往出去走。 “去哪啊?”我有些不满,这人干什么之前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非要每次都拖着我走,我又不是件行李! “去看看。”黎雨来说道。 出了巷道,黎雨来就拦住那两个扯闲话的妇人,空荡荡的巷子里冷不防的钻出两个人来,还将那两个妇人给吓了一跳。 “两位大婶,问你个事,老王家怎么走?” “老王家?”两位大婶对视一眼,好歹也是小市民,基本的安全防范意识还是有的,警惕的看了我们俩一眼,“你说哪个老王家?我们这一片姓王的多了去了。” “姓王的多不错,可最近家里出事的,怕是不多吧?”黎雨来说着,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果然,听黎雨来这么一说,两位大婶的神色立马不对劲了,眼神躲闪,头下意识的偏开不去和黎雨来对视。 “二位别紧张,我们是黄警官手下的,过来看看,这巷道绕来绕去的,找不到路了,就来问问。”黎雨来张口,就扯出了黄警官的名号。 我对公安系统不太明白,但想必能帮黎雨来那么大个忙的人在警署里面的地位一定不会低,而这样一个人住在这一片,必然也是小有名气的。 果然,那两个人听黎雨来这么说,立马就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笑意来,“警察啊?老王家就在前面那个巷道左拐,然后直走第三个巷子右拐第五家。” “多谢了。”黎雨来和她们道过谢后,拉着我转身就走,只不过在走出这条巷子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天。 拐了不知道多少回,我都快被转吐了,黎雨来一声“到了”,宛如天籁之音。 眼前是一个五层高的小楼,外围拉着警戒线,不停的有公务人员从里面进进出出。 黎雨来拉着我在门口站了一会,最后看到两个警察带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双目无神,即使被公务人员塞上警车,还在不停的嘿嘿嘿的笑着。 黎雨来眉头一皱,拉着我就往回走。 “又去哪啊!”我真是要被她给烦死了。 黎雨来这次没有答话,拉着我又拐来拐去,直到黄警官的楼下。 只见黎雨来拉着我三下五除二的噔噔噔跑上了楼梯,按下了门铃。 叮咚——门铃声响起,里面的女人照例问了句是谁,黎雨来回答过后,门就开了。 “怎么又过来了?东西落下了?” “没,我找黄警有点事。”黎雨来说着,一猫腰就钻进了房间。 “你说你要了解王景田家的事?怎么,对这个感兴趣?”昏暗的房间内,在黎雨来对黄警官说明来意后,那个男人的眉头有些略微的轻皱。 “不是感兴趣,是职责所在。”黎雨来回答道。 “哦?”黄警官以眼神示意黎雨来继续说下去。 “在我和张亮出巷道后,我感觉到有人跟踪我们,拉着张亮躲起来后,看到的却是两个在谈论王家事的妇人。虽然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我能感觉到,暗处必然有什么东西。也就是说,是有人故意让我知道这个事情的。之后我就顺着两个妇人的指引到了王家门口,果然在那发现了蹊跷。” “什么蹊跷?” “王景田的眼神涣散,明显是魂魄缺失!”黎雨来缓缓开口,爆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什么!”黄警官一下子自沙发上弹起来,看着黎雨来的眼睛睁的老大,“你确定?” “我确定。这一类事情,我还是比较有把握,看不走眼的。”黎雨来点头肯定。 “那事情……”黄警官重新坐回沙发,嘴里念叨着。 “你先和我说说王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吧。”黎雨来把身子略微向前一倾,总得搞清楚来龙去脉才好办事。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黄警官端起面前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开始和我们念叨起王家的事情。 原来一个多月前,在我离开白城不久后,白城发生了一起惊天命案。 白城是个水城,河流弯弯延延的流过去,阻碍了交通建设,将白城天然的划分为五个区域,城中心、城北、城南、城东和西郊。 而这起命案,正就发生在城北。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一个月前的时候,有市民在城北河流处郊游时,在河流下游发现了比罐头瓶子还大的几个密封罐子,市民好奇,就打开来看看,结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那罐子里装的,满满当当都是煮熟了的肉,因为天气炎热,已经散发出一股腐臭味。 市民大吃一惊,虽然不确定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便匆匆忙忙报了警,等着警察来处理。 那会警局忙,那边忙着处理我出逃的事,这边又发生了一起疑似命案,黄警又不怎么有心力去操心这些事,便没有参与其中,但毕竟在一个工作单位,职权也不算小,多多少少对于这个案子还是听说了些。 接到报警后,警局派了一个小组过去看现场,一共在现场发现了三个罐子,个个都分量不小,其中一个还因为市民受到惊吓仍在水中,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大半,虽然警员尽力补救,但也就是连肉带水捞上来了不到三分之一。 接下来因为难以凭肉眼观察罐子中装的到底是何物,警员便留了报警市民的联系方式,带着罐子回了警局。 第六十一章 两个死者 经过法医鉴定,这三个罐子里装的,确实是人肉!而且是剔骨之后,经过高压烹煮的人肉! 在三个罐子里,有着残存的指甲和头发,法医将这些东西保存好用做日后的DNA对比,然后告诉警局,这些肉,是不全的。 分尸抛尸案,在白城这个不大且太平的小城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警局立马召集十个人,汇集各方面的能手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共同商量如何去处理这个事。 最后讨论得出决定,因为白城特殊的地理环境,外加考虑到发现罐子的地点不易通车,可以断定嫌疑人应该是步行至河流下游进行抛尸。三个罐子,每个重量不低于十五公斤,嫌疑人就必定是附近的人,也就是说,不会出了北城区。 范围再缩小一点,离河流最近的聚居点,就是黄警所在的金华路。而金华路上唯一的聚居点,就只有那个人龙混杂的小巷道居民点。 范围确定了下来,根据法医的建议,罐子里所搜索到的尸体是不完整的,那在其附近,必然还会有其他的尸体肉块。 综上所述,小分队人员立刻分为两组,一组去发现罐子的附近寻找剩余的尸体肉块,另外一组立马进入小巷道居民点,在不扰民的情况下,挨家挨户盘查近期失踪人员。 这是警方办案常用的一个手法,先确定被害人的身份再盘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从而锁定嫌疑人。 经过严密的盘查,警方最后锁定,在小巷道近千户人家里,只有一户姓陆的寡妇和一户姓安的人家有失踪人口。 “陆寡妇十五年前就和她丈夫离了婚,根据她的说法,她丈夫在大城市里结了婚,就不要他们娘俩了,所以自己是个寡妇,街坊邻居也就这么叫着了。她儿子叫陆勇,今年二十岁,游手好闲的小青年一个。前段时间跑到外地去找他父亲,从此就断了联系。” 在得知警方盘查人口是因为城北的河湾出发现了被弃的尸体碎块,陆寡妇嚎嚎大哭,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儿子被人杀了,警方觉得奇怪,仔细盘问下得知陆寡妇的前夫的现任妻子一直不太喜欢陆勇,每次陆勇去找他父亲,那女人必然会给陆勇甩脸子。有一次陆勇的父亲给陆勇塞了些钱,被那女人知道了,将陆勇好一顿打骂赶了出来,并扬言陆勇要是再敢去她家蹭吃蹭喝,就打断陆勇的腿,扒了他的皮,弄死他扔河里去。 “我家陆勇一定是被那个恶毒的女人给杀了!” 陆寡妇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言之凿凿。 可警方却不怎么信她的话,不为别的,只为陆寡妇前夫的家与这里相隔甚远,且不说带那么三个罐子格外扎眼,是个人都没必要跑这么远。 但为了保险起见,警方还是联系到了陆寡妇的前夫。 找到陆寡妇的前夫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正在街上逛街,陆勇的后妈还在一旁说说笑笑,为陆勇挑选衣服。听了警方的来意后,陆勇的父亲哭笑不得,三个人一致表示,陆勇父亲和后妈都对陆勇不好,倒是陆寡妇一直不喜儿子和前夫一家来往,常因为这个事和儿子闹矛盾。至于陆勇为什么会失联,是因为陆勇怕他妈又念叨他,索性关了手机。 事情闹了个大乌龙,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为了避免陆寡妇担心,警方还是将陆勇送回了白城。 这边陆勇的事算是断了线索,那边还有一户姓安的人家,这户人家是听说北城区有了命案之后来警局主动报的警,因为安家媳妇说,她男人出去已经有一个月了,还没有回家。 警方问起离家原因,安家媳妇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最后在警员的再三劝导下,安家媳妇才肯道出原因,原来她是和丈夫吵了架,丈夫一气之下摔门而去。本来她想着丈夫也就是一时气不过,等气消了就好了,便没有理会。哪知道这过了一个多月了,人还没有回来,再加上听说北城区有了命案,她这才急了,连忙跑到警局来报案。 “这心可够大的,丈夫失踪一个月才想着报案。”我接话道。 “那后来呢?” “我们发动了多方力量去找这个姓安的小伙,却始终没有音讯。但河的那边,却有了新情况。”黄警官说道。 根据法医的建议,一组人员沿河岸搜索,分别在中游、上游又找到另外六个罐子。 警方人员将罐子带回去做化验,出来的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原来,这六个罐子加上之前发现的三个罐子,罐子里面的DNA来自两个不同的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本来分尸抛尸案就够令人棘手的了,这下还发生了两起,凶手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怨恨,才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来! 这边安家的小伙依旧没有着落,就算他有可能是受害人之一,那么,还有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呢?他是谁? 本着严谨的态度,在巷道内,警方又展开了第二次盘查。吸取了第一次盘查的经验教训,警方认为肯定有人在隐瞒受害者的去向,为了不遗漏任何一条有用的信息,警方决定拿出一份近一个月内所有不在巷道内的人员名单。 这份名单拿到警方手中时,足足有二百二十人。 如此庞大的数目,寻找受害人谈何容易? 好在法医那边提供了线索,分析出两名受害人均为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性。 这条线索为警方迅速缩小了审查范围,原本两百多人的名单在排查后只剩下了十八人。 也就是说,这十八人里,必然有两个受害人。 说干就干,既然缩小了范围,警方立即开始着手亲自联系这十八个人,在联系的过程中,果然发现了蹊跷! 因为有一个名叫邱昊的男青年,根本联系不上! 这个青年是谁?为什么会联系不上他?第一次审查的时候,他又是怎么从警员眼皮子底下被漏掉的?带着这些疑问,整个小组的负责人带了两名警员,火速赶往了邱昊的家中。 第六十二章 邱家父母 在到了邱昊家里时,邱家的门紧关着,警方敲了好久才有人把门打开。 说明来意后,邱昊的母亲虽然不乐意,却还是让开一条路来,让警察进了屋。 房间里乱糟糟的,邱母请几位警察坐下后,就转身去里面叫当家的出来。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老邵,他后来和我说起当天去邱家的情景,邱父邱母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时不时往屋里瞥上一眼,前后说话多词不搭意,但反反复复就肯定了一点,他们的儿子邱昊出去打工了,没有失踪。之所以联系不上是因为儿子没钱买手机。” 邱父邱母的解释本来合情合理,可问题就出在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上,对比安家媳妇,男人不见了,又赶上这么一档事,她急成什么样子?可邱家呢?儿子不见了,又赶上这么一档事,他们的态度反应,着实令人不解。 在邱家待了一下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邱家夫妻咬死儿子就是外出打工去了,邵警官虽然心中多有疑惑,可没拿到证据前也不好说什么,正逢局里打来电话说有新发现,便匆匆忙忙赶回局里处理事情去了。 邵警官回到局里,二组的警员报告说有了新发现。 他们在十八个青年中找到了另外一个疑似受害者——章泽。 章泽是一个铁匠的儿子,铁匠年轻时本事大,攒钱娶了个漂亮媳妇,可没过多久媳妇就跑了,留下小章泽和铁匠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过去了,铁匠也一直没有再娶,靠着自己的手艺独自一人拉扯着儿子。 按道理,独子失踪,做老子的应该急到不行,可在警员的印象中,铁匠在两次调查中,都抱着电话和“儿子”唠的热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带着疑惑,邵警官又匆匆赶到了巷道,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没见着章铁匠,邱家父母又双双闹了失踪。 因为排查基本完成,现在就是取样确定受害人了。可还没有等警员去邱家取证,邱家的大门就已经紧锁,里面的人不知去向。根据邻里间的说法,邱家好像是去乡下走亲戚去了。 走亲戚?这个时机既不过年又不逢节,走的哪门子亲戚?而且还偏偏前脚警察一走,后脚就收拾起包袱走亲戚,这也太令人怀疑了吧? 因为邱家父母的搅合,章铁匠那边的事就暂时被搁置了下来,不到十人的小组,把重点都落在了邱家人身上。 在盘问邱家邻居的过程中,警方得知了邱家除了大儿子邱昊,还有一个女儿叫邱穗。邱家的大儿子腿脚不太灵便,据说是小时候玩耍摔断了腿,那会儿经济条件和医疗都跟不上,落下了病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邱昊是个聪明孩子,懂事大方,“要不是那条腿拖累了他,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这是邻居的原话。 至于邱穗呢,是个残障儿,邱穗的智商还不抵一个三岁儿童,今年十八,过些日子就该成亲了,结婚的对象是王景田的儿子王洋。 “王景田的儿子王洋?”我联想到前面王景田被押上警车,“难道说邱昊的死和王景田有关?” “听我说完,任何事在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之前,做任何的结论都为时过早。”黄警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等他继续把整件事情讲完。 这层社会关系是警方之前所没有掌握到的,联想到之前上访邱家,邵警官瞥到屋里有个肚子鼓鼓的女孩,想必她就是邱穗了,便随口多问了一句: “邱穗有没有什么隐疾?” “隐疾?”邻居连忙矢口否认,“邱穗虽然脑子不好使,可身体却好到不行,邱家老两口因为有这么的一儿一女,将他们当祖宗一样的供着,尤其是邱穗,我见过一次,白白净净的,要不是傻子,不知有多少小伙子踏破门槛去提亲呢!” 邵警官已经握住了疑点,让人动手去查邱家父母所说的“乡下亲戚”在哪里。 不过多时,警方便有了结果,邱家社会关系简单,根据他们的去向,乡下只有一个邱父的大哥。 邵警官当机立断,兵分两路,一路去堵住邱父邱母所去的凤翔县各大医院,一路去邱父大哥家中。 果然,前去邱父大哥的小分队扑了个空,邱父邱母根本就没有去他们大哥家,他们的大哥也表示对弟弟、弟妹来“走亲戚”的事毫不知情。 而那边,守在各大医院门口的便衣却有了收获。 在县妇幼保健站妇产科,逮到了邱父邱母以及他们大着肚子的女儿——邱穗。 一见到警察,邱父邱母哭了出来,跪在地上求警察放他们的女儿去打胎,他们说,“邱穗马上就要结婚了,丢不起这个人!” 可现在这种情形,哪里由得了他们?作为本案目前为止最大的嫌疑人,邱家被连夜带回了白城。 白城市警局里,邵警官将一家三口分开单独询问,这也是警局惯用的手法,防止嫌疑人互相串供。 呆在警局的邱父邱母十分紧张,不停的求警察放他们回去,好让邱穗把胎打了。 邵警给邱母递上一杯水,告诉她不要着急,先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走了。 邱母双手握着杯子,一脸紧张。 “第一个问题,你的儿子邱昊,到底去哪里了?” “他去打工了。”邱母还是咬死这个回答不松口,邵警官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微微一笑,继而脸色一冷,道: “邱昊腿脚不方便,作父母的,你会放任他去打工吗?” “他自己溜出去的,我也不知道。”邱母嘴巴依旧很硬。 “那你就没有想过联系他?” “联系不到,以前他也出去打过几次工,但因为腿脚不方便,干不了多久就回来了,我想这次他也果断时间就回来了……”邱母如是说道。 “回来?”邵警官冷笑一声,将一份报告扔到邱母面前,“看看,报告已经出来了,受害人之一就是你的儿子,邱昊,我就问他还怎么回来?” 第六十三章 供认不讳 邱母面色惨白,手却连报告动都没有动一下,紧紧抿着唇不做声。 这样子,完全是对邱昊的死不惊奇,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邱昊的死讯了! 那边看着邱穗的女警过来俯下身子在邵警耳朵根说了几句,邵警冷笑着继续审问面前的女人。 “邱穗肚子里的那个,是你儿子邱昊的吧?” 此话一出,邱母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无需再问,邵警官就已经明了,现在,就只剩下让邱家父母伏法认罪,然后,摆齐证据。 “邱昊常年呆在家里帮你们照顾妹妹,年轻人一时冲动和妹妹发生了关系,导致邱穗怀孕,你们一气之下失手打死了儿子,为了逃避法律的惩罚,将其残忍的分尸烹煮丢弃,是这样吧?” 一直还算平静的邱母,在听到这句话后嚎嚎大哭,情绪彻底崩溃。 邵警官却毫不在意,在审问过程中,一旦嫌疑人心理防线崩塌,那离案件水落石出也就不远了。 他示意手下拿走邱母用过的口杯,在原地耐心的等待邱母情绪平静下来。 大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邱母的情绪终于稳定,抬起头来,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原来,邱昊因为腿脚不方便,靠其父母一直养着,平日里便呆在家中照顾妹妹,由邱父母外出摆摊挣点小钱。为了方便照顾妹妹,在卧房里拿帘子隔开,放两张床,一张邱穗睡,一张邱昊睡。 有好几天半夜邱母都看见邱昊在妹妹床边晃荡的影子,也没怎么在意,想着是邱穗半夜蹬了被子还是什么的,邱昊在照顾妹妹,现在想来,那会恐怕就是邱昊在向妹妹施暴。 另外,邱母还在房间发现了避孕套,邱昊被母亲看见避孕套后眼神闪闪躲躲,非常的不自在。从那之后不久邱穗就怀孕了。 说到这,邱母掩面哭泣,不停的自责,说要是当初自己没有发现避孕套,说不定邱穗就不会怀孕,是她害了女儿。 愚昧的父母!邵警官简直无法想象,女儿怀孕,竟然是自责不该撞破儿子对女儿做的龌龊事! “那邱昊呢?你们夫妻俩对他是怎么处置的?” “他是我儿子,出了天大的事我能拿他怎么办?我们老两口只想着怎么把孩子打了,好让邱穗出嫁。王家要是知道邱穗怀孕了,这婚事肯定得吹。但没想到我们千防万防,王家还是知道了!” 根据邱母的供词,那天王洋来家里找邱穗玩,发现邱穗肚子鼓了起来,就和邱昊起了争执,王洋虽然脑子不好使,力气却大的很,把邱昊暴揍一顿,这一失手,就打死了邱昊。 王洋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但因为常年跟在他大伯跟前帮忙,多少也懂些东西,他见自己失手打死了人,连忙跑回家叫来王景田,父子俩合伙着就把邱昊分尸抛尸了! 说到这时,邱母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即便如你说的这般,为何你不报警,而是选择沉默,甚至欺瞒警方呢?”邵警官不愧是办案多年的老警察,一下就发现了问题关键所在。 “我只想着女儿怀了我那孽子的种!哪里还管得着这么多!再说了,王洋是个傻子,就算我报警了有什么用?警察拿他有办法吗?” 邵警官一时无语,那边邱父的供词也出来了,与邱母的并无大异。 接下来,就算去王家了。 警方到达王家的时候,得知王洋并不在家,而是在大伯王景洪家帮忙。待到了王景洪家,王景洪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超大的案板,王洋光着膀子在那剁肉,血肉横飞的场景不由让警员们想起那些被装进罐子里的人肉,不由得胃里一阵反胃。 王家家大业大,生出来的独子王洋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好在父母后天舍得花钱培养,并不像邱穗那样需要人时时刻刻照顾。王洋跟着做厨师的大伯王景洪跑南跑北,有着独立的生存能力,虽然待人接物方面有些欠缺,看起来傻愣傻愣的,但也比邱穗强上许多。这样的一户人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娶邱穗。 等警方说明了来意之后,王景洪脸色一变,死活不同意警方和王洋单独谈话,这一举动引起了警方的怀疑,他们想尽各种办法,终于能和王洋单独交谈了。在交谈过程中,王洋表示自己是和邱昊起了冲突,但没有警方说的那么严重。 “邱昊是瘸子,可力气也不小,当场就把我的头敲破了。”王洋说着,还把脑袋凑过来让警员看。 果然,在王洋的脑袋上,有好大一个疤。 “那之后呢?”警员询问王洋。 “之后?”王洋傻傻愣愣的,“之后我就回家了。” “那你头破血流的回到家,家里人没说什么吗?” 王洋低下头想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说道,“说了,我爸妈都看到了,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是邱昊打的,然后我爸就拉着我去邱昊家了。” 邵警官一听,重点来了,与同组的组员一对视,继续问了下去。 “那你们去了邱昊家之后呢?” “之后我爸就和邱昊吵起来了,还动了手。” 果然,想必到这里,真相已经很明白了。 邵警官还打算继续问下去,一个人却冲了进来,大喊道,“别动我儿子,有事冲我来!” 邵警官一行人回头,只见一个面上和王洋有八九分相像的人冲了进来。 “警官同志,有什么事问我,别动我儿子。” 来人正是王洋的父亲,王景田。 和一个半痴傻的人也说不来什么,警方当下让王洋在外面等待,问起王景田事情经过。 王景田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直言是因为和邱昊起了冲突,失手打死了邱昊。之后害怕事情败露,利用儿子职务之便,分尸烹尸,然后装进九个大罐子,分别仍在了北城区河流上中下游。 至于九个大罐子,是他偷的他大哥,王景洪的。 警方顺着他的指引,果然在厨房里找到了二十个和抛尸现场一模一样的罐子,其中九个是全新的! 第六十四章 暗中调查 完全对上了!无需多言,警方直接就带走了王景田,也就是我和黎雨来在巷道里看到的那一幕。 “这就结束了?”我有些懵,不是还有另一个受害者吗?王景田也承认了?那杀人动机呢?警方这也太草率了吧? 黄警官见状,白了我一眼,嘬了一口桌子上的茶,道,“你以为警局真的是伸张正义的地方?” “差不多就行了,这案子,如果没意外就这么结了,再查下去,恐怕是要出问题。” 呵呵,警察办事都是这样子的吗?我不由在心中冷笑,对自己之前所遭遇的不公平待遇也终于明白了些许。 互相勾结,胆小怕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办案,不过是抓替罪羊罢了。 “社会如此,小子你也别多在意。”似是看出了我的愤懑,黄警官插了句话。 “这个案子,你接下来吧。”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黎雨来出了声。 “什么?”我和黄警官同时向她看过去,关她什么事啊! “这案子里面,必定另有乾坤。” 这不废话吗?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凶手不说是一定不是王景田,也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不是他。 “既然今天有人特意引我去那边看,就说明他有心让我接手这个事,不管是敌是友,先接下来才能知道结果,对吧?”黎雨来说着,抬起头来,看向黄警官,“而且虽说警局鱼龙混杂,但我也知道你的性子,这案子你说是不管,其实暗地里下了不少功夫吧?不然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信息。” 被人说中,黄警官尴尬的笑了笑。 “那就接下来吧,水落石出,你圆了心愿,我查了结果,双赢。”黎雨来很快的拍板做了决定。 可黄警官却是苦笑一声,说道,“不是我不肯,是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 “这案子,上面有人压着,不让查,不然以老邵那个性子,会这么快结案?上面给压力了,老邵现在都在局里写检讨呢!” 黄警官用手指指上面,一脸无奈。 “有人压着?”黎雨来皱了皱眉。 “嗯。我也想知道真相,可问题是我这边,完全动不了手啊!”黄警官一脸苦笑,制度之下,任何人都如同蝼蚁。 可这事又不能不做。 “这样吧。”黎雨来想了想,抬头道,“我尽量从我这边角度查,你那边,和警局里插手这件案子的警员关系如何?要是我需要相关证据辅证有问题吗?” “应该没有问题,老邵为着这事都被关起来写检查了,让他帮点小忙应该不在话下。”黄警官信心满满的答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这边按照你们警方的方法暗中往下查,我这边呢,也按照我的法子,看能不能找出来些什么线索。”黎雨来起身,和黄警官告了别,就带着我出了门。 走到巷道里,我能明显感觉到黎雨来心情沉重,可也不好搭什么话,只得跟在她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就这样闷着头走,我都没有发现,黎雨来什么时候又晃当到王景田家楼下。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一上楼,都不用打听,三楼哭声响震天的,必然就是王景田的家了。 黎雨来敲了敲门,里面的哭声还没有止住,带着抽噎的声音问道,“谁啊?” 黎雨来没有吭声,只是示意我继续敲门。 我闷着头继续敲,心里却不住的嘀咕,你就这样敲,人不一定给你开啊! 可我估计错了,也许是被敲门声搅得烦了,里面的哭声竟然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啊?”出来的妇人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她的身后跟着的,想必就是王洋了。 “是这样的,我们了解到你们家出了一些事,我知道你丈夫是被冤枉的,有没有兴趣听我说说?” 那女人听了前半句话,本来已经想关门了,可听到后半句话时,整个人明显一愣,然后眼泪就开始顺着眼角往下流,“我丈夫真的是被冤枉的!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呢!” “那可否让我进来再详细说?”黎雨来回头看了看四周,对那个女人说道。 “可以可以,你快进来!”那女人让开了房门,客气的引我们进去。 看来,陷入绝境的人脑子都不太好使,稍微给他们一点稻草就会抓住拼了命的往上爬,也不管那从上面伸下来的,究竟是毒蛇还是绳索。 进了屋子以后,黎雨来也不着急坐下,而是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对着那女人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这房子,有些不太对劲啊!” “怎么个不对劲法?”那女人此刻只想自己的男人能安全出来,听到黎雨来能帮忙,恨不得赶紧把心窝子掏出来,原本转身去倒茶的动作变成了指着儿子去倒茶。 “不对劲的地方多的去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只能告诉你,谁陷害你我不知,但你丈夫为什么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我知道。”黎雨来端过王洋递过来的水,轻抿一口说道。 “为什么啊?”那女人也觉得奇怪,自己丈夫不算是精明,但也绝对不是蠢笨,怎么就突然认了罪呢? “因为,他的魂魄,被人抽走了一半。”黎雨来放下茶盏,阴狠狠的笑着。 那女人瞬间被吓到,脸变得惨白惨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抓着黎雨来就问,“那还有救吗?” “有,但是难。”黎雨来很直白的告诉了那女人。 女人的双唇哆嗦,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旁边看的王洋急了,上来就要拉他妈,嘴里还念叨着1让我们不要欺负他妈。 “妈没事,妈没事。”王家不愧是大户人家,见识过大风大浪也拎得清,那女人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虽说脸色依然惨白,但至少能说的清楚话了。 “大师,您说,怎么能救我家那位,只要人救的出来,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那女人说着,作势就要给黎雨来叩头。 第六十五章 拜访王家 “起来,没必要这样,你只需要配合就可以了。”黎雨来止住那女人的动作,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警方那边已经靠不住了,线索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摸,我现在需要单独问你儿子几件事,可以吗?” “可以的。”那女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您问吧。” “我说的是单独。”黎雨来语气冷冷的。 “这——”那女人犹豫了。 “走,我们告辞。”黎雨来见那女人满脸不情愿的样子,立马从沙发上起身作势要走。 那女人见状,立刻急了眼,拦住我们一个劲的说问吧问吧,她回避就是了。 为了避免她不受情绪控制跑出来影响到王洋说话的准确性,黎雨来叫我带着王母去里面房间呆着。 百无聊赖的,我点上一根烟消磨时间,却瞥见王母时不时的操心的往客厅看上一眼。 “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吸了一口烟,为了让王母放松下来,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起了天。 “做点小生意。”王母又看了眼客厅,和我说道。 “生意不错吧?看家里还挺阔气。”我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这卧室的摆设,应该算是这巷道里比较豪华的陈设了。 “还行吧。”王母回答到,明显的心不在焉。 “怎么不搬去城中心住?”我四下打量了一下,王家条件确实不错,怎么就挤在北城区这边住着?还是在这么老的巷子里。 听到我问这个,王母才有了些反应,叹了口气回答到,“还不是我婆婆,念旧不肯走,王景田是个孝顺的,婆婆不走,他也不走,说要留在这照顾老人。要早听我的话搬出去,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话我可没有办法认同,老人家的心愿,能顺着就顺着些了。将来我要是娶了媳妇,这事落在我身上,估计和会和王景田是一样的选择。照顾老人家方便些嘛!退一步来讲,说个不好听的话,老人家能有几个活头?能孝顺一天是一天,较什么劲。 “话说,王洋和邱昊起冲突的这件事,你知道吗?”我掏出一根烟,转移了话题。 “知道,怎么不知道?”王母接过话茬,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那天王洋进来头破血流的,把我和他爸吓了一大跳,一问是邱昊打的,可给他爸气的,当场就拽着王洋过去理论。” “那后来呢?”我拿着烟,问道。 根据警方给出的结果,王景田就是在那时候失手杀死了邱昊,然后联合儿子烹尸灭迹。 “后来我们那口子就和邱昊起了争执,那孩子平时看着不错,还知道帮衬大人的,没想到那么不是东西,连我家老王回来脸上都挂了彩。” 王母说着,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来。 “别那么说,好歹也是你亲家的儿子,将来王洋和邱穗有孩子了,还得管人家叫舅舅。” “呸。”王母一口啐在地上,“死了的也算舅舅?再说了,邱家闹出这么一出事,打死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娶那个邱穗过门。我儿子就是人有些蠢笨,可不像邱家的那个女儿,完全就是个傻子。本来定了这门亲事我就一百个不愿意了,邱家闹这么一出,还妄想我儿子娶他家姑娘过门?门都没有!”王母说着,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在嘴里。 她情绪这般激动我也能理解,毕竟这事王景田没有做过,人现在却进了局子,和邱家也脱不了干系。只是,她刚才的这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有些多啊。 我掐灭了烟,看着王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既然当初你不愿意,又怎么会和邱家结了亲家?” 婚姻大事,讲究个门当户对,你情我愿。王邱两家门户差别这么大,儿女都智商不太好,父母做主能理解,可这父母都不情愿,亲事是怎么定下来的? “哎!”王母深深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我家老王非要讲个义气!” 据王母说,几十年前白城还没有规划的时候,他们这还是一片小村庄,既然是一个村子,必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王洋和邱穗的婚事,也是在那个时候定下的。 “那会我们这村有个老族长,他上门来说给我们家王洋定一门亲事,就是邱家的邱穗。我本来不怎么情愿的,我家王洋虽然呆了点,可我老王家不缺钱,随便领个漂亮媳妇还是不难的。可我们家老王说族长德高望重,能给我们家说亲是好事,就应了下来。要我说,老王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撇了撇嘴,瞅了一眼客厅里还在说话的两人,对王母的说法并不是十分的赞同。王洋和邱穗,都算是先天智力发育不足,这种层面上来说,二人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老王家有钱,培养了培养,让儿子至少有个自理能力,要说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跟他,我可不信。王母这话说的有些过了。 可这就不对了,虽然有老族长的牵线,这门亲事,明显就是邱家占了便宜,按道理来说,邱家应该对王家供着都来不及,邱昊为什么又会对王洋动手呢? 我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王母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扭过头来问王母,“邱穗怀孕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邱穗怀孕了?谁的!”王母大吃一惊,声音都不由的拔高了。 “嘘——”我捂住她的嘴,叫她别嚷嚷。 反正邱王两家已经因为这事闹翻了,不管事情如何,这亲事已经黄定了,邱穗怀孕的事,也终会纸里包不住火,暴露出来,说了也就说了,我没有一丝愧疚。 松开手,王母吃惊的眼神还没有复原,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问我,“邱穗怀孕了,是谁的?” “邱家说是邱昊的,但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 “邱昊的?”听了我这句话,王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宛如自言自语般说道,“那我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我一头雾水。 “明白我家王洋为什么会和邱昊起冲突了。” 第六十五章 拜访王家 “起来,没必要这样,你只需要配合就可以了。”黎雨来止住那女人的动作,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警方那边已经靠不住了,线索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摸,我现在需要单独问你儿子几件事,可以吗?” “可以的。”那女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您问吧。” “我说的是单独。”黎雨来语气冷冷的。 “这——”那女人犹豫了。 “走,我们告辞。”黎雨来见那女人满脸不情愿的样子,立马从沙发上起身作势要走。 那女人见状,立刻急了眼,拦住我们一个劲的说问吧问吧,她回避就是了。 为了避免她不受情绪控制跑出来影响到王洋说话的准确性,黎雨来叫我带着王母去里面房间呆着。 百无聊赖的,我点上一根烟消磨时间,却瞥见王母时不时的操心的往客厅看上一眼。 “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吸了一口烟,为了让王母放松下来,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起了天。 “做点小生意。”王母又看了眼客厅,和我说道。 “生意不错吧?看家里还挺阔气。”我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这卧室的摆设,应该算是这巷道里比较豪华的陈设了。 “还行吧。”王母回答到,明显的心不在焉。 “怎么不搬去城中心住?”我四下打量了一下,王家条件确实不错,怎么就挤在北城区这边住着?还是在这么老的巷子里。 听到我问这个,王母才有了些反应,叹了口气回答到,“还不是我婆婆,念旧不肯走,王景田是个孝顺的,婆婆不走,他也不走,说要留在这照顾老人。要早听我的话搬出去,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话我可没有办法认同,老人家的心愿,能顺着就顺着些了。将来我要是娶了媳妇,这事落在我身上,估计和会和王景田是一样的选择。照顾老人家方便些嘛!退一步来讲,说个不好听的话,老人家能有几个活头?能孝顺一天是一天,较什么劲。 “话说,王洋和邱昊起冲突的这件事,你知道吗?”我掏出一根烟,转移了话题。 “知道,怎么不知道?”王母接过话茬,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那天王洋进来头破血流的,把我和他爸吓了一大跳,一问是邱昊打的,可给他爸气的,当场就拽着王洋过去理论。” “那后来呢?”我拿着烟,问道。 根据警方给出的结果,王景田就是在那时候失手杀死了邱昊,然后联合儿子烹尸灭迹。 “后来我们那口子就和邱昊起了争执,那孩子平时看着不错,还知道帮衬大人的,没想到那么不是东西,连我家老王回来脸上都挂了彩。” 王母说着,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来。 “别那么说,好歹也是你亲家的儿子,将来王洋和邱穗有孩子了,还得管人家叫舅舅。” “呸。”王母一口啐在地上,“死了的也算舅舅?再说了,邱家闹出这么一出事,打死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娶那个邱穗过门。我儿子就是人有些蠢笨,可不像邱家的那个女儿,完全就是个傻子。本来定了这门亲事我就一百个不愿意了,邱家闹这么一出,还妄想我儿子娶他家姑娘过门?门都没有!”王母说着,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在嘴里。 她情绪这般激动我也能理解,毕竟这事王景田没有做过,人现在却进了局子,和邱家也脱不了干系。只是,她刚才的这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有些多啊。 我掐灭了烟,看着王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既然当初你不愿意,又怎么会和邱家结了亲家?” 婚姻大事,讲究个门当户对,你情我愿。王邱两家门户差别这么大,儿女都智商不太好,父母做主能理解,可这父母都不情愿,亲事是怎么定下来的? “哎!”王母深深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我家老王非要讲个义气!” 据王母说,几十年前白城还没有规划的时候,他们这还是一片小村庄,既然是一个村子,必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王洋和邱穗的婚事,也是在那个时候定下的。 “那会我们这村有个老族长,他上门来说给我们家王洋定一门亲事,就是邱家的邱穗。我本来不怎么情愿的,我家王洋虽然呆了点,可我老王家不缺钱,随便领个漂亮媳妇还是不难的。可我们家老王说族长德高望重,能给我们家说亲是好事,就应了下来。要我说,老王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撇了撇嘴,瞅了一眼客厅里还在说话的两人,对王母的说法并不是十分的赞同。王洋和邱穗,都算是先天智力发育不足,这种层面上来说,二人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老王家有钱,培养了培养,让儿子至少有个自理能力,要说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跟他,我可不信。王母这话说的有些过了。 可这就不对了,虽然有老族长的牵线,这门亲事,明显就是邱家占了便宜,按道理来说,邱家应该对王家供着都来不及,邱昊为什么又会对王洋动手呢? 我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王母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扭过头来问王母,“邱穗怀孕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邱穗怀孕了?谁的!”王母大吃一惊,声音都不由的拔高了。 “嘘——”我捂住她的嘴,叫她别嚷嚷。 反正邱王两家已经因为这事闹翻了,不管事情如何,这亲事已经黄定了,邱穗怀孕的事,也终会纸里包不住火,暴露出来,说了也就说了,我没有一丝愧疚。 松开手,王母吃惊的眼神还没有复原,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问我,“邱穗怀孕了,是谁的?” “邱家说是邱昊的,但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 “邱昊的?”听了我这句话,王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宛如自言自语般说道,“那我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我一头雾水。 “明白我家王洋为什么会和邱昊起冲突了。” 第六十六章 安顿新家 “为什么?”我有些好奇。 “因为王洋撞破了他们兄妹俩的龌龊事!”王母说道。 我一阵无语,这个概率还是很低的吧?正好黎雨来那边问完了,叫着我出去,我便也没有和王母继续,抬腿就走到了客厅。 “我问完了,多谢配合。”黎雨来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带着我就准备往外走,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身形微顿,转过来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递给王母,说了句“把这个挂在门上。”,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路上我也没敢说什么,毕竟黎雨来的脸色不大好,就看着她带这我左拐右拐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黎雨来买下一个单独的小院落作为我们的落脚点,在交接的时候,那人要查看我们的身份证,被黎雨来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了。 “我们证件丢了,是黄警官在补办,办下来就给你拿过来。” 那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听是黄警官,也再没有说什么,直接给了我们钥匙。 啪的一声,黎雨来打开锁,示意我进去。 “进去收拾。”她说。 “收拾什么?”经过前面那一系列事情,我还有些蒙圈,反应不过来。 “院子。”黎雨来没好气的说道,并一脚踹开了大门。 瞬间,铺天盖地的灰尘落了下来,呛得我睁不开眼。 “咳咳”我剧烈的咳嗽,抬手去挡落下来的灰尘,可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这院子不知道几百年没有进过人了,这积的灰都够塑一尊菩萨了。 “你看你找的这是什么地方!”我忍不住埋怨道,这灰,得好好洗一洗了。 “爱住不住。”黎雨来冷冷丢下这一句,就率先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这是个很古老的院落,古老到和我爷爷的岁数差不多大,二层的小阁楼,厨房单另坐在院子左边,右面是一小排房间,连着一个简易的棚子,花园里乱糟糟的堆着一堆垃圾。黎雨来的眼神不停的在其中扫来扫去,只见她先是跑到天井处掀开盖子看了看,然后走到我身边,指了指角落里的小棚屋,说道,“去那里面拉辆车出来。” “拉辆车?”我惊呆了,这里面还能倒腾出车来? “平板车,装垃圾。”黎雨来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就撂下我独自一人往阁楼里走去,边走还边说道,“你速度快点,今天晚上收拾不出来,就准备睡大街吧。” 我们就不能住酒店吗?我嘀咕着,被黎雨来转过来瞪了一眼,立马就老实了,认命的低头去拉车去了。 这院子虽然外面看着乱的离谱,里面倒还是不错,并没有太多垃圾,空荡荡的。我和黎雨来把所有的东西都拉了出来。按照她的说法,这里面的东西我们都用不上,留着只会占地方。 连带着院子里的垃圾一次性拉光之后,黎雨来带着我去逛街。 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和女孩逛街,走在大街上,虽然脸上灰扑扑的,但回头率还是蛮高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想伸手挠挠脑袋,抬起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张亮”了。 黎雨来带着我先去了家装市场,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女人真是有钱,只见她一家家挨个逛过去,也不问价格,就找那种环保速装即住的,两层阁楼,下来墙、地面、天花板装修就花了好几万,黎雨来从身上掏出一张卡,直接呲的一刷,就搞定了。 阁楼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黎雨来直接把钥匙给老板一扔,“两小时之后装好,可以吗?” “可以可以。”那老板兴许是没有见过这么痛快的主顾,喜笑颜开的接过钥匙,一口答应下来,拍着胸脯向我们保证,两个小时之内,保证完成任务。 “走吧。”办妥之后,黎雨来也没有多逗留,直接拉着我出门。 “去哪?” 黎雨来没有拦我,直接在门口拦了辆车,“家具市场。” 还是一样的作风,那女人一进门就直奔主题,最后看重一套样板间里面的装潢风格,和老板咨询过后火速定了家具,叫人两个小时之后送到指定地方。 “我比较忙,这是人工费,可以帮我按照这里的布局直接摆好吗?” “可以可以。”哪有人会嫌钱烧手的,老板一句话就答应下来,收下了钱。 这时候黎雨来才看起来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问我,“饿吗?” 我摇摇头,这一天忙的团团转,我哪里顾得上饿? “那这样吧——”黎雨来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先去买点小东西,然后再吃饭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心想反正现在也不饿。 如果我知道黎雨来所谓的小东西会是这么多的话,打死我也要先吃饭! 两个小时之后,拎着满满两大袋战利品的我出现在院子门口,正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原房主笑着和我打招呼,我也只能气若游丝的应上一句。 妈的!这黎雨来,要人命啊! “姑娘,我看你这收拾房子呢,就把水电给你跑了一下。”那男人解释道。 “多谢,麻烦您了。”黎雨来站在后面应了一句,同样拎着两个大袋子的人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般。 “姑娘,我帮你拎进去吧!”那男人低头,看到了黎雨来手中提的那一大堆东西,伸手就要帮她去拿。 这完全是不公平待遇!我有些愤愤不平。 “不用。”黎雨来拒绝了他的好意,直接绕过人,往阁楼这边方向过来。 “把东西摆一下吧。”黎雨来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拉着摊在沙发上不能动的我就又开始行动。 “我的姑奶奶啊!你就让我歇一会吧!”我被她拖到地摊上,整个人摊成一片,就是赖在地上不起来。 “快收拾好了还有正事。”黎雨来踢了踢我。 “天塌下来也不动。”我躺在地上装死。 黎雨来在我旁边折腾了半天,最后见我实在弄不起来,便放弃,自己一个人折腾去了。 伴着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我兴许是太累了,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六十六章 安顿新家 “为什么?”我有些好奇。 “因为王洋撞破了他们兄妹俩的龌龊事!”王母说道。 我一阵无语,这个概率还是很低的吧?正好黎雨来那边问完了,叫着我出去,我便也没有和王母继续,抬腿就走到了客厅。 “我问完了,多谢配合。”黎雨来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带着我就准备往外走,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身形微顿,转过来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递给王母,说了句“把这个挂在门上。”,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路上我也没敢说什么,毕竟黎雨来的脸色不大好,就看着她带这我左拐右拐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黎雨来买下一个单独的小院落作为我们的落脚点,在交接的时候,那人要查看我们的身份证,被黎雨来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了。 “我们证件丢了,是黄警官在补办,办下来就给你拿过来。” 那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听是黄警官,也再没有说什么,直接给了我们钥匙。 啪的一声,黎雨来打开锁,示意我进去。 “进去收拾。”她说。 “收拾什么?”经过前面那一系列事情,我还有些蒙圈,反应不过来。 “院子。”黎雨来没好气的说道,并一脚踹开了大门。 瞬间,铺天盖地的灰尘落了下来,呛得我睁不开眼。 “咳咳”我剧烈的咳嗽,抬手去挡落下来的灰尘,可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这院子不知道几百年没有进过人了,这积的灰都够塑一尊菩萨了。 “你看你找的这是什么地方!”我忍不住埋怨道,这灰,得好好洗一洗了。 “爱住不住。”黎雨来冷冷丢下这一句,就率先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这是个很古老的院落,古老到和我爷爷的岁数差不多大,二层的小阁楼,厨房单另坐在院子左边,右面是一小排房间,连着一个简易的棚子,花园里乱糟糟的堆着一堆垃圾。黎雨来的眼神不停的在其中扫来扫去,只见她先是跑到天井处掀开盖子看了看,然后走到我身边,指了指角落里的小棚屋,说道,“去那里面拉辆车出来。” “拉辆车?”我惊呆了,这里面还能倒腾出车来? “平板车,装垃圾。”黎雨来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就撂下我独自一人往阁楼里走去,边走还边说道,“你速度快点,今天晚上收拾不出来,就准备睡大街吧。” 我们就不能住酒店吗?我嘀咕着,被黎雨来转过来瞪了一眼,立马就老实了,认命的低头去拉车去了。 这院子虽然外面看着乱的离谱,里面倒还是不错,并没有太多垃圾,空荡荡的。我和黎雨来把所有的东西都拉了出来。按照她的说法,这里面的东西我们都用不上,留着只会占地方。 连带着院子里的垃圾一次性拉光之后,黎雨来带着我去逛街。 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和女孩逛街,走在大街上,虽然脸上灰扑扑的,但回头率还是蛮高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想伸手挠挠脑袋,抬起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张亮”了。 黎雨来带着我先去了家装市场,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女人真是有钱,只见她一家家挨个逛过去,也不问价格,就找那种环保速装即住的,两层阁楼,下来墙、地面、天花板装修就花了好几万,黎雨来从身上掏出一张卡,直接呲的一刷,就搞定了。 阁楼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黎雨来直接把钥匙给老板一扔,“两小时之后装好,可以吗?” “可以可以。”那老板兴许是没有见过这么痛快的主顾,喜笑颜开的接过钥匙,一口答应下来,拍着胸脯向我们保证,两个小时之内,保证完成任务。 “走吧。”办妥之后,黎雨来也没有多逗留,直接拉着我出门。 “去哪?” 黎雨来没有拦我,直接在门口拦了辆车,“家具市场。” 还是一样的作风,那女人一进门就直奔主题,最后看重一套样板间里面的装潢风格,和老板咨询过后火速定了家具,叫人两个小时之后送到指定地方。 “我比较忙,这是人工费,可以帮我按照这里的布局直接摆好吗?” “可以可以。”哪有人会嫌钱烧手的,老板一句话就答应下来,收下了钱。 这时候黎雨来才看起来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问我,“饿吗?” 我摇摇头,这一天忙的团团转,我哪里顾得上饿? “那这样吧——”黎雨来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先去买点小东西,然后再吃饭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心想反正现在也不饿。 如果我知道黎雨来所谓的小东西会是这么多的话,打死我也要先吃饭! 两个小时之后,拎着满满两大袋战利品的我出现在院子门口,正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原房主笑着和我打招呼,我也只能气若游丝的应上一句。 妈的!这黎雨来,要人命啊! “姑娘,我看你这收拾房子呢,就把水电给你跑了一下。”那男人解释道。 “多谢,麻烦您了。”黎雨来站在后面应了一句,同样拎着两个大袋子的人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般。 “姑娘,我帮你拎进去吧!”那男人低头,看到了黎雨来手中提的那一大堆东西,伸手就要帮她去拿。 这完全是不公平待遇!我有些愤愤不平。 “不用。”黎雨来拒绝了他的好意,直接绕过人,往阁楼这边方向过来。 “把东西摆一下吧。”黎雨来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拉着摊在沙发上不能动的我就又开始行动。 “我的姑奶奶啊!你就让我歇一会吧!”我被她拖到地摊上,整个人摊成一片,就是赖在地上不起来。 “快收拾好了还有正事。”黎雨来踢了踢我。 “天塌下来也不动。”我躺在地上装死。 黎雨来在我旁边折腾了半天,最后见我实在弄不起来,便放弃,自己一个人折腾去了。 伴着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我兴许是太累了,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六十七章 孤煞阵法 再次醒来的时候,黎雨来已经收拾好所有,指了指楼上说,“靠左边你的房间,右边是我的,明天我会安排人过来收拾院子,现在既然你醒了,就起来跟我出去。” “去干吗?”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这么晚了你去干嘛?”我嘟囔着,从地上爬起来。 “招魂。”黎雨来说道。 就这一句话,把我吓得全身一个激灵,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哆嗦着发问,“你……没开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黎雨来白了我一眼,“这个案件复杂,生推恐怕得费些时日,我们出去招个魂问问,反过来查案就方便多了。只是,恐怕招不来。” 说到最后一句时,黎雨来的眉头紧锁,看上去十分困苦。 “那就走吧。”虽然我确实不大喜欢这些东西,但好歹人黎雨来是要帮我的,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吧。再说了,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家的出去也不安全。 拉好了衣服,我和黎雨来便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因为无法确定案发地点,黎雨来便选了个巷道里最偏僻的地方,准备招魂。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黎雨来摆弄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手法,看着似乎与民间的那些招魂的方法不一样啊! 据我所知,民间惯用的招魂手法是要一只公鸡引路,再由亲近人在场呼唤姓名,通灵人做媒,将死去之人的魂魄召来。可黎雨来手头摆弄的,更像是什么阵法。 不过也对,黎雨来好像并不能完全归属于人类,招魂手法特殊些也是应该的。 我坐在一旁,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今天在王家顺的烟,准备点一根解解闷。 可这打火机打了几次,别说火苗了,连一个火星都蹭不出来。 怎么回事?我用力拍了拍打火机,重新点火,还是点不着。 真是奇了怪了,我抬头,想跟黎雨来借个火,那人却停住了她摆弄的动作,神情严肃。 “跟我来。”她说。 “怎么了?”我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模样,心中不免也有些发毛。 “这个巷道,不对劲。”黎雨来抬手,一把幽绿的火光在暗夜中燃烧起来,瞬间将地上那一堆东西吞噬的一干二净。 这么牛逼?我看的目瞪口呆,那我是不是可以借个火了? 可惜黎雨来没有给我这一根烟的机会,拽着我就开始飞檐走壁。 没错!你没有看错,黎雨来就是拽着我飞檐走壁,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从一个墙头窜到另一个墙头。 漆黑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这样寂静的夜,小巷道的居民已经全部进入熟睡,如果此刻有人走出家门,抬头,必然会看到暗夜之下飞速移动的两道黑影。 也不知道奔了多久,黎雨来终于把我放下。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就开始大喘气,太他妈刺激了。 “哎,我说黎雨来——”我气喘吁吁的,叫着旁边的人,“咱们下次行动之前,好歹叫我一声,叫我有个心理准备可以不?” “你恐高?”黎雨来看着我那不大好的脸色,问道。 “不恐高,但怕死。”我如实说道。 “出息。”黎雨来说了我一句后,就开始观察四周。 我也从地上爬起来,学着她的模样开始看看四方。可恕我眼拙,除了觉得这地方高的离谱之外,什么特殊之处都没有感觉到。 终于,在黎雨来看了半刻之后,我实在憋不住了,凑到她跟前厚着脸皮问道,“你看啥呢?” “地形地势。”黎雨来答的很直接。 地形地势?“很特殊吗?我问了句。” “相当特殊。”黎雨来转过来看着我,“你没有觉得,这地方格外的高吗?” “有啊,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挠挠·脑袋,感情闹了半天,她就在看这个。这也就一眼看出来了,还需要观察半个钟头吗? “这个地方,地属孤煞。”黎雨来见我一脸懵逼,直接了当的点明说道。 孤煞?我又犯昏了,那是什么?便戳戳黎雨来,问道,“你能说点我能听明白的不?” “简单来说,这个地方风水极其不好,住在这里面的人,容易遭横祸,惹是非。”黎雨来用最精简的话语向我解释道。 “这么可怕?”我缩了缩脖子。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既然这地方这么邪门,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聚居呢? 像是看出我心中所想,黎雨来皱着眉头继续说道,“这个地方,不是天然形成的。” “人为的?”我突然觉得有些可怕,背后升起一股凉意,究竟是怎样恶毒的人,把这么一大片地方弄成这个样子。 “嗯。”黎雨来点点头,“刚才布阵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找了这个地势最高的地方看下去,果然大有问题。” 说实话,此刻我最关心的已经不是招魂不招魂的事情了,我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问黎雨来,“那个,我问一句,你说的这个什么孤煞的,真的有那么邪门吗?” “不止。”黎雨来看了我一眼,“孤煞是要有千人魂魄填进去炼制形成,数千人的阴魂在此,怨气冲天,你说威力会有多大?” 千人阴魂?不知道怎么地,我突然就想起了李家村的那五十年前的惨案,会不会就和这里的“孤煞”有关联? 我还没有思考完,黎雨来继续说道,“而且,孤煞所带来的灾祸,会不断的吸收阴魂滋养其势力。这样,孤煞越聚越大,威力越来越强——” “会怎么样?”我插了一句话。 “会怎么样?”黎雨来一声冷笑,“直到这里的人全部死干净,成为一片死区,就像西郊那样,你信不信?” 西郊?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空无一人的小别墅区,背后冷汗湿透。 “那怎么办?能破了吗?”我试探的问道。 “谈何容易!”黎雨来抬头望向夜空,眸间一片忧郁。 第六十七章 孤煞阵法 再次醒来的时候,黎雨来已经收拾好所有,指了指楼上说,“靠左边你的房间,右边是我的,明天我会安排人过来收拾院子,现在既然你醒了,就起来跟我出去。” “去干吗?”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这么晚了你去干嘛?”我嘟囔着,从地上爬起来。 “招魂。”黎雨来说道。 就这一句话,把我吓得全身一个激灵,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哆嗦着发问,“你……没开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黎雨来白了我一眼,“这个案件复杂,生推恐怕得费些时日,我们出去招个魂问问,反过来查案就方便多了。只是,恐怕招不来。” 说到最后一句时,黎雨来的眉头紧锁,看上去十分困苦。 “那就走吧。”虽然我确实不大喜欢这些东西,但好歹人黎雨来是要帮我的,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吧。再说了,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家的出去也不安全。 拉好了衣服,我和黎雨来便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因为无法确定案发地点,黎雨来便选了个巷道里最偏僻的地方,准备招魂。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黎雨来摆弄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手法,看着似乎与民间的那些招魂的方法不一样啊! 据我所知,民间惯用的招魂手法是要一只公鸡引路,再由亲近人在场呼唤姓名,通灵人做媒,将死去之人的魂魄召来。可黎雨来手头摆弄的,更像是什么阵法。 不过也对,黎雨来好像并不能完全归属于人类,招魂手法特殊些也是应该的。 我坐在一旁,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今天在王家顺的烟,准备点一根解解闷。 可这打火机打了几次,别说火苗了,连一个火星都蹭不出来。 怎么回事?我用力拍了拍打火机,重新点火,还是点不着。 真是奇了怪了,我抬头,想跟黎雨来借个火,那人却停住了她摆弄的动作,神情严肃。 “跟我来。”她说。 “怎么了?”我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模样,心中不免也有些发毛。 “这个巷道,不对劲。”黎雨来抬手,一把幽绿的火光在暗夜中燃烧起来,瞬间将地上那一堆东西吞噬的一干二净。 这么牛逼?我看的目瞪口呆,那我是不是可以借个火了? 可惜黎雨来没有给我这一根烟的机会,拽着我就开始飞檐走壁。 没错!你没有看错,黎雨来就是拽着我飞檐走壁,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从一个墙头窜到另一个墙头。 漆黑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这样寂静的夜,小巷道的居民已经全部进入熟睡,如果此刻有人走出家门,抬头,必然会看到暗夜之下飞速移动的两道黑影。 也不知道奔了多久,黎雨来终于把我放下。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就开始大喘气,太他妈刺激了。 “哎,我说黎雨来——”我气喘吁吁的,叫着旁边的人,“咱们下次行动之前,好歹叫我一声,叫我有个心理准备可以不?” “你恐高?”黎雨来看着我那不大好的脸色,问道。 “不恐高,但怕死。”我如实说道。 “出息。”黎雨来说了我一句后,就开始观察四周。 我也从地上爬起来,学着她的模样开始看看四方。可恕我眼拙,除了觉得这地方高的离谱之外,什么特殊之处都没有感觉到。 终于,在黎雨来看了半刻之后,我实在憋不住了,凑到她跟前厚着脸皮问道,“你看啥呢?” “地形地势。”黎雨来答的很直接。 地形地势?“很特殊吗?我问了句。” “相当特殊。”黎雨来转过来看着我,“你没有觉得,这地方格外的高吗?” “有啊,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挠挠·脑袋,感情闹了半天,她就在看这个。这也就一眼看出来了,还需要观察半个钟头吗? “这个地方,地属孤煞。”黎雨来见我一脸懵逼,直接了当的点明说道。 孤煞?我又犯昏了,那是什么?便戳戳黎雨来,问道,“你能说点我能听明白的不?” “简单来说,这个地方风水极其不好,住在这里面的人,容易遭横祸,惹是非。”黎雨来用最精简的话语向我解释道。 “这么可怕?”我缩了缩脖子。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既然这地方这么邪门,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聚居呢? 像是看出我心中所想,黎雨来皱着眉头继续说道,“这个地方,不是天然形成的。” “人为的?”我突然觉得有些可怕,背后升起一股凉意,究竟是怎样恶毒的人,把这么一大片地方弄成这个样子。 “嗯。”黎雨来点点头,“刚才布阵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找了这个地势最高的地方看下去,果然大有问题。” 说实话,此刻我最关心的已经不是招魂不招魂的事情了,我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问黎雨来,“那个,我问一句,你说的这个什么孤煞的,真的有那么邪门吗?” “不止。”黎雨来看了我一眼,“孤煞是要有千人魂魄填进去炼制形成,数千人的阴魂在此,怨气冲天,你说威力会有多大?” 千人阴魂?不知道怎么地,我突然就想起了李家村的那五十年前的惨案,会不会就和这里的“孤煞”有关联? 我还没有思考完,黎雨来继续说道,“而且,孤煞所带来的灾祸,会不断的吸收阴魂滋养其势力。这样,孤煞越聚越大,威力越来越强——” “会怎么样?”我插了一句话。 “会怎么样?”黎雨来一声冷笑,“直到这里的人全部死干净,成为一片死区,就像西郊那样,你信不信?” 西郊?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空无一人的小别墅区,背后冷汗湿透。 “那怎么办?能破了吗?”我试探的问道。 “谈何容易!”黎雨来抬头望向夜空,眸间一片忧郁。 第六十八章 邱昊去向 那天晚上,因为“孤煞”的缘故,我们什么都没有查到,案情又回到了起点,只能通过普通的法子顺着线索一点一点摸下去。 王景田百分之九十以上不是凶手,根据黎雨来的说法,王景田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抽去了一半魂魄,现在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而昨天她去王家,从王洋的嘴中也获取到了一星半点的事实真相。 原来那天不是王洋主动去找的邱昊,而是邱昊约王洋去他们家。 王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毕竟邱穗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便还是跑过去了。 去了邱昊家,邱昊拉着王洋问他能不能让邱穗在他们家住上一段时间。王洋心中好生奇怪,为什么好好的不住在自己家,邱昊解释说,这段时间他不舒服,父母也不在家,就拜托王洋照顾一下他妹妹。还说反正两人就要结婚了,照顾照顾也没啥。 王洋想了想,绝对他说的也是,王洋虽然傻愣愣的,但基本人情世故还是在这几年跟着大伯跑社会有了些,舅子哥发话,哪有拒绝的道理?何况还是这么一件小事。 邱昊见王洋答应下来,当场便催着王洋带邱穗走,王洋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紧张,但也没说什么,伸手就要带着邱穗走。 可两人都没有料到的是,邱穗竟然哭闹着不肯走,两只手一直抱着她哥哥不松手。 情急之下,邱昊无意推了邱穗一把,小姑娘的脑袋磕在了床沿,当场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不停嚷着:哥哥坏!哥哥坏! 王洋是个一根筋的,见自己未来媳妇让人打哭了,也再没管什么这人是自己未来舅子哥,捞着拳头就往邱昊身上招呼,本来就要打上了,可哪知道邱穗瞧见了,扑上来就是给王洋胳膊上一口,还不停的喊着:王洋坏!王洋坏! 到底是个傻子,做什么事都由着自己性子来,王洋哭笑不得,却不能对着自己未来媳妇动手,硬生生的挨了邱昊几下,被打破了头,捂着脑袋就回家了。 回到家后,别看头上的伤口不大,流起血来可真是吓人,满头是血的王洋一进门就吓坏了他的1父母,王母过来抱着儿子的脑袋不停的问怎么了,眼泪心疼的直往下掉。王洋也就照实说了,听完之后的王家夫妇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哪有这样的道理?帮了忙还要挨打?邱穗也就算了,毕竟是个傻子,邱昊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能把自家儿子打成这样?王景田当场就要去邱家理论,王洋担心父亲,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这不去不打紧,一去两拨人又闹了矛盾,三言两语不合,又打了起来,最后三个人都挂了彩,王洋和王景田憋着一肚子火回了家。 但王洋可以发誓,他们虽然有过冲突,走的时候邱昊还是好好的,并没有像警方那样说的被他们父子俩杀死还烹尸什么的。 等黎雨来叙述完毕之后,我沉默了一下,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王洋说了谎?” 要知道王家父子和邱昊的冲突过程,只能问邱昊、邱穗、王洋和王景田四个人。但眼下邱昊已经死亡,邱穗是个傻子,王景田又神志不清,唯一能叙述事情的王洋,也不一定能靠的住,这让我们很被动。 “你是说王洋有可能被教唆说谎?不可能的。”黎雨来否定了我的想法,“王洋看上去再正常,也是个智力有缺陷的人,且不说他根本无法完成说这么大一个谎的事情,就算是他撒谎,问几个问题,下个套,也就全露馅了。但是昨天我变着法子问王洋,他说的,没有问题,完全可以相信。” 这样,我就无话可说了。既然王洋说的是真的,那就说明了这个案子和王家没有多大关系,那么为何邱家一定要死咬着王家不放,在王洋大伯的家中,为何又会不多不少,搜出少了九个罐子呢? “这,恐怕只有去问问当事人才能知道了。”黎雨来眉头紧锁,带着我就去了邱家。 邱家的大门紧锁,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家也心烦意乱的,闭门谢客,黎雨来带着我以查案的名义轻松进入了邱家。 邱父邱母虽然满脸不情愿,却还是让我们进了家门。 “你好,我们是警察,来调查你们儿子邱昊的案子。”黎雨来一张口,就又是满嘴的谎话。 “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邱父皱皱眉,显然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结了吗?”黎雨来笑笑,“二位大概已经不知道王景田已经疯了的消息吧?一个疯子的话,怎么能成为呈堂供词呢?而且,现在凶器、案发现场都没有确定,就连受害者的尸骨都不知道在何处,怎么能算是结案呢?” 邱母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被黎雨来打断。 “别紧张,我们只不过是来调查一些事情而已,你们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好了。”黎雨来招呼我记笔录,自己则坐在了饭桌前硬硬的板凳上。 “二位请坐。”明明是我们来他们家查案,黎雨来这么一折腾,一张实木桌子,四张硬板凳两两对放着,倒像是在审讯室里一样了。 邱父母也被这气氛弄的紧张起来,坐在板凳上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第一个问题:你们儿子邱昊,是什么失踪的?” “上,上个月。”回答问题的是邱父。 “具体一点。”黎雨来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记不清了。”邱父回答道。 “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黎雨来有些不满的看着这一对夫妇。 “那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我们也没办法。”邱母嘟囔了一句。 既然人话都这么说了,黎雨来开口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冷笑一声,“据我所知,你们的儿子邱昊是个跛子吧?要是正常人也就算了,一个跛子,一个养在家里的跛子,人不见了你们竟然说不知道?我问你们,如果那天不见的是邱穗呢?你们也会这样告诉我,‘腿长在她身上,不知道’吗?” 第六十八章 邱昊去向 那天晚上,因为“孤煞”的缘故,我们什么都没有查到,案情又回到了起点,只能通过普通的法子顺着线索一点一点摸下去。 王景田百分之九十以上不是凶手,根据黎雨来的说法,王景田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抽去了一半魂魄,现在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而昨天她去王家,从王洋的嘴中也获取到了一星半点的事实真相。 原来那天不是王洋主动去找的邱昊,而是邱昊约王洋去他们家。 王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毕竟邱穗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便还是跑过去了。 去了邱昊家,邱昊拉着王洋问他能不能让邱穗在他们家住上一段时间。王洋心中好生奇怪,为什么好好的不住在自己家,邱昊解释说,这段时间他不舒服,父母也不在家,就拜托王洋照顾一下他妹妹。还说反正两人就要结婚了,照顾照顾也没啥。 王洋想了想,绝对他说的也是,王洋虽然傻愣愣的,但基本人情世故还是在这几年跟着大伯跑社会有了些,舅子哥发话,哪有拒绝的道理?何况还是这么一件小事。 邱昊见王洋答应下来,当场便催着王洋带邱穗走,王洋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紧张,但也没说什么,伸手就要带着邱穗走。 可两人都没有料到的是,邱穗竟然哭闹着不肯走,两只手一直抱着她哥哥不松手。 情急之下,邱昊无意推了邱穗一把,小姑娘的脑袋磕在了床沿,当场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不停嚷着:哥哥坏!哥哥坏! 王洋是个一根筋的,见自己未来媳妇让人打哭了,也再没管什么这人是自己未来舅子哥,捞着拳头就往邱昊身上招呼,本来就要打上了,可哪知道邱穗瞧见了,扑上来就是给王洋胳膊上一口,还不停的喊着:王洋坏!王洋坏! 到底是个傻子,做什么事都由着自己性子来,王洋哭笑不得,却不能对着自己未来媳妇动手,硬生生的挨了邱昊几下,被打破了头,捂着脑袋就回家了。 回到家后,别看头上的伤口不大,流起血来可真是吓人,满头是血的王洋一进门就吓坏了他的1父母,王母过来抱着儿子的脑袋不停的问怎么了,眼泪心疼的直往下掉。王洋也就照实说了,听完之后的王家夫妇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哪有这样的道理?帮了忙还要挨打?邱穗也就算了,毕竟是个傻子,邱昊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能把自家儿子打成这样?王景田当场就要去邱家理论,王洋担心父亲,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这不去不打紧,一去两拨人又闹了矛盾,三言两语不合,又打了起来,最后三个人都挂了彩,王洋和王景田憋着一肚子火回了家。 但王洋可以发誓,他们虽然有过冲突,走的时候邱昊还是好好的,并没有像警方那样说的被他们父子俩杀死还烹尸什么的。 等黎雨来叙述完毕之后,我沉默了一下,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王洋说了谎?” 要知道王家父子和邱昊的冲突过程,只能问邱昊、邱穗、王洋和王景田四个人。但眼下邱昊已经死亡,邱穗是个傻子,王景田又神志不清,唯一能叙述事情的王洋,也不一定能靠的住,这让我们很被动。 “你是说王洋有可能被教唆说谎?不可能的。”黎雨来否定了我的想法,“王洋看上去再正常,也是个智力有缺陷的人,且不说他根本无法完成说这么大一个谎的事情,就算是他撒谎,问几个问题,下个套,也就全露馅了。但是昨天我变着法子问王洋,他说的,没有问题,完全可以相信。” 这样,我就无话可说了。既然王洋说的是真的,那就说明了这个案子和王家没有多大关系,那么为何邱家一定要死咬着王家不放,在王洋大伯的家中,为何又会不多不少,搜出少了九个罐子呢? “这,恐怕只有去问问当事人才能知道了。”黎雨来眉头紧锁,带着我就去了邱家。 邱家的大门紧锁,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家也心烦意乱的,闭门谢客,黎雨来带着我以查案的名义轻松进入了邱家。 邱父邱母虽然满脸不情愿,却还是让我们进了家门。 “你好,我们是警察,来调查你们儿子邱昊的案子。”黎雨来一张口,就又是满嘴的谎话。 “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邱父皱皱眉,显然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结了吗?”黎雨来笑笑,“二位大概已经不知道王景田已经疯了的消息吧?一个疯子的话,怎么能成为呈堂供词呢?而且,现在凶器、案发现场都没有确定,就连受害者的尸骨都不知道在何处,怎么能算是结案呢?” 邱母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被黎雨来打断。 “别紧张,我们只不过是来调查一些事情而已,你们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好了。”黎雨来招呼我记笔录,自己则坐在了饭桌前硬硬的板凳上。 “二位请坐。”明明是我们来他们家查案,黎雨来这么一折腾,一张实木桌子,四张硬板凳两两对放着,倒像是在审讯室里一样了。 邱父母也被这气氛弄的紧张起来,坐在板凳上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第一个问题:你们儿子邱昊,是什么失踪的?” “上,上个月。”回答问题的是邱父。 “具体一点。”黎雨来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记不清了。”邱父回答道。 “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黎雨来有些不满的看着这一对夫妇。 “那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我们也没办法。”邱母嘟囔了一句。 既然人话都这么说了,黎雨来开口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冷笑一声,“据我所知,你们的儿子邱昊是个跛子吧?要是正常人也就算了,一个跛子,一个养在家里的跛子,人不见了你们竟然说不知道?我问你们,如果那天不见的是邱穗呢?你们也会这样告诉我,‘腿长在她身上,不知道’吗?” 第六十九章 另有乾坤 两口子当下被说的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回答问题。”黎雨来白了他们二人一眼,继续问道。 “上个月十四号。” 黎雨来点头,示意我记下来,又继续问道,“邱昊失踪后,你们有寻找吗?” “没有。”邱父如实回答道,“发现邱昊不在了以后,开始我和他妈以为他只是出去玩了,可等到晚上还没回来,心里不免就有些急了,我打算出门去问问,却被他妈一把拉住,告诉我穗儿怀孕了,很有可能就是邱昊的,因为前不久她在邱昊的房间里发现了避孕用的那玩意。我当下就如五雷轰顶,心想邱昊一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跑了,也不敢声张,就没有出去找。而且当时我想着他也就是出去躲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了,哪里想到后来出了这档子事。”直到现在,邱父的脸上才出现一丝难受的表情。 “为什么不选择报警?或者说,为什么要在警方过来调查时掩饰邱昊失踪的事实?”黎雨来并没有被邱父所说的话打动,而是继续提问道。 “警察一来我家,我就知道邱昊肯定是出事了,邱昊已经没了,我总不能再把穗儿搭进去吧?一报警,王家不久知道穗儿怀孕了?穗儿一个姑娘家,脑子不太灵便,我和她妈活着还好,要是哪天我们老两口眼睛一闭腿一蹬,你让她怎么办?”提起这事,邱父的嗓眼明显拔高几个度,情绪异常激动。 “可是,这和不报警有关系吗?”我忍不住开口插了句话,这邱家人是怎么想的?自己儿子不见了无动于衷,死了也没多大反应,就好像儿子不是他们的一般。 “有关系,怎么没关系?”邱父把目光转向我,“王家家大业大,知道穗儿怀孕了肯定不会再认这个儿媳妇,我们没打算把邱昊的事捅出去,我们本来想着把这事瞒过去,再用这事威胁他们给穗儿转一笔财产,把穗儿娶过去。这样就算我们老两口有一天走了,穗儿也能被照顾好。” 听了邱父的这一番话,我目瞪口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母?儿子死了,不去和凶手理论,反而当做筹码和凶手讨价还价,儿子的命,就值几个臭钱吗? 我为邱昊感到悲哀! 黎雨来显然也有些受不了这一家人,简直是奇葩中的奇葩,眼见问题也问的差不多了,她起身,对邱家人说出一句话,令他们的美梦瞬间破碎。 “邱昊的死,和王家没有任何关系,凶手另有其人。” “而且,王家已经知道邱穗怀孕的事了。”我还嫌不够,补上一句。 “什么!”邱母刚从凳子上起身,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邱父更是生气,一把扶住邱母,转过来冲着我们发火到。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冷笑一声,好心“提醒”他们道,“再说,你们和王家闹成这个样子,还妄想女儿能嫁进王家?王家此刻怕是对你们一家人恨之入骨吧!” 报应!这就是报应! 我心中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感觉格外的痛快。 实木的桌子前,邱氏夫妇相互搀扶着,面如死灰。 儿子死了,女儿的幸福也破灭了,他们老两口的生活,也沉入了谷底。 “你不该这样的。”出了门,黎雨来对我说道。 “他们活该。”我点上一支烟,轻轻吐出一口烟圈,望着外面挎着菜篮子的大妈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心中没有一丁点的愧疚。 “你明知道,邱穗的未来,是他们唯一的支柱……” “那他们想过邱昊吗?邱穗是他们的孩子,邱昊就不是了吗?他即便有天大的过错,现在也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有必要去和他计较吗?你看看那两个人,为人父母,就是这样做的吗?”这句话,我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用力过猛以至于自己的脸都被涨的通红。 黎雨来呆呆的看着我,好半响才回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挺重情义的。” “走吧!”黎雨来拉住我,又开始行动起来。 我们直接去了黄警官家里,让他一起约了邵警官和当事的法医过来。 为了避免被有心人盯上甚至举报,我们把地点选在了我和黎雨来住的那个小阁楼里。 “你这地方不错!”黄警官进来打量了一圈,赞叹道。 “还行,凑合住人。”面对黄警官,黎雨来还是比较谦虚的。 “你好,邵华。” “你好,罗晋。” 互相打过招呼后,几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 “随便坐吧。”黎雨来拿了些点心饮料,几个坐在天台上就开始讨论这起案子。 “我这边现在能掌握的线索,就只有王洋是怎么和邱昊起的冲突以及这起案件应该和王家人没有关系。”坐下后,黎雨来率先发言道。 “线索是比较少。”邵警官皱着眉头,“今天你给黄警打过电话之后,我派手下人去了王洋大伯家,就是那个厨子家,问过了,他说他的罐子是被人偷了。” “被人偷了?倒是个好说法。”黎雨来接过话茬,“那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线索吗?” “有。”邵警官敲着桌面,“那个罐子是做白城有名的一道菜时用的,北城区这边,会做这种菜的只有王洋的大伯和另一家厨子家,我打听过了,那个厨子姓李,名三,改天你们可以去问问,我这边是不方便再有什么大的动作了。” “那好,我明天就去问问。”黎雨来应声到。 “还有我那边的报告也出来了,邱穗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邱昊的。”法医罗晋推出一份报告。 “不是邱昊的?”黎雨来拿过报告单,一脸怀疑。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更为奇怪的事。”罗晋接着道。 “什么?” “邱穗肚子里的孩子,是这起凶杀案里面另外一个人的。” “什么!”我和黎雨来同时爆出惊呼,这……怎么会? 在座的五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谁都解释不清为什么会这样,看样子我们所掌握的线索越来越多,但却凌乱如麻,斩不断,理还乱。整个案件,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 第六十九章 另有乾坤 两口子当下被说的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回答问题。”黎雨来白了他们二人一眼,继续问道。 “上个月十四号。” 黎雨来点头,示意我记下来,又继续问道,“邱昊失踪后,你们有寻找吗?” “没有。”邱父如实回答道,“发现邱昊不在了以后,开始我和他妈以为他只是出去玩了,可等到晚上还没回来,心里不免就有些急了,我打算出门去问问,却被他妈一把拉住,告诉我穗儿怀孕了,很有可能就是邱昊的,因为前不久她在邱昊的房间里发现了避孕用的那玩意。我当下就如五雷轰顶,心想邱昊一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跑了,也不敢声张,就没有出去找。而且当时我想着他也就是出去躲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了,哪里想到后来出了这档子事。”直到现在,邱父的脸上才出现一丝难受的表情。 “为什么不选择报警?或者说,为什么要在警方过来调查时掩饰邱昊失踪的事实?”黎雨来并没有被邱父所说的话打动,而是继续提问道。 “警察一来我家,我就知道邱昊肯定是出事了,邱昊已经没了,我总不能再把穗儿搭进去吧?一报警,王家不久知道穗儿怀孕了?穗儿一个姑娘家,脑子不太灵便,我和她妈活着还好,要是哪天我们老两口眼睛一闭腿一蹬,你让她怎么办?”提起这事,邱父的嗓眼明显拔高几个度,情绪异常激动。 “可是,这和不报警有关系吗?”我忍不住开口插了句话,这邱家人是怎么想的?自己儿子不见了无动于衷,死了也没多大反应,就好像儿子不是他们的一般。 “有关系,怎么没关系?”邱父把目光转向我,“王家家大业大,知道穗儿怀孕了肯定不会再认这个儿媳妇,我们没打算把邱昊的事捅出去,我们本来想着把这事瞒过去,再用这事威胁他们给穗儿转一笔财产,把穗儿娶过去。这样就算我们老两口有一天走了,穗儿也能被照顾好。” 听了邱父的这一番话,我目瞪口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母?儿子死了,不去和凶手理论,反而当做筹码和凶手讨价还价,儿子的命,就值几个臭钱吗? 我为邱昊感到悲哀! 黎雨来显然也有些受不了这一家人,简直是奇葩中的奇葩,眼见问题也问的差不多了,她起身,对邱家人说出一句话,令他们的美梦瞬间破碎。 “邱昊的死,和王家没有任何关系,凶手另有其人。” “而且,王家已经知道邱穗怀孕的事了。”我还嫌不够,补上一句。 “什么!”邱母刚从凳子上起身,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邱父更是生气,一把扶住邱母,转过来冲着我们发火到。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冷笑一声,好心“提醒”他们道,“再说,你们和王家闹成这个样子,还妄想女儿能嫁进王家?王家此刻怕是对你们一家人恨之入骨吧!” 报应!这就是报应! 我心中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感觉格外的痛快。 实木的桌子前,邱氏夫妇相互搀扶着,面如死灰。 儿子死了,女儿的幸福也破灭了,他们老两口的生活,也沉入了谷底。 “你不该这样的。”出了门,黎雨来对我说道。 “他们活该。”我点上一支烟,轻轻吐出一口烟圈,望着外面挎着菜篮子的大妈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心中没有一丁点的愧疚。 “你明知道,邱穗的未来,是他们唯一的支柱……” “那他们想过邱昊吗?邱穗是他们的孩子,邱昊就不是了吗?他即便有天大的过错,现在也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有必要去和他计较吗?你看看那两个人,为人父母,就是这样做的吗?”这句话,我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用力过猛以至于自己的脸都被涨的通红。 黎雨来呆呆的看着我,好半响才回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挺重情义的。” “走吧!”黎雨来拉住我,又开始行动起来。 我们直接去了黄警官家里,让他一起约了邵警官和当事的法医过来。 为了避免被有心人盯上甚至举报,我们把地点选在了我和黎雨来住的那个小阁楼里。 “你这地方不错!”黄警官进来打量了一圈,赞叹道。 “还行,凑合住人。”面对黄警官,黎雨来还是比较谦虚的。 “你好,邵华。” “你好,罗晋。” 互相打过招呼后,几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 “随便坐吧。”黎雨来拿了些点心饮料,几个坐在天台上就开始讨论这起案子。 “我这边现在能掌握的线索,就只有王洋是怎么和邱昊起的冲突以及这起案件应该和王家人没有关系。”坐下后,黎雨来率先发言道。 “线索是比较少。”邵警官皱着眉头,“今天你给黄警打过电话之后,我派手下人去了王洋大伯家,就是那个厨子家,问过了,他说他的罐子是被人偷了。” “被人偷了?倒是个好说法。”黎雨来接过话茬,“那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线索吗?” “有。”邵警官敲着桌面,“那个罐子是做白城有名的一道菜时用的,北城区这边,会做这种菜的只有王洋的大伯和另一家厨子家,我打听过了,那个厨子姓李,名三,改天你们可以去问问,我这边是不方便再有什么大的动作了。” “那好,我明天就去问问。”黎雨来应声到。 “还有我那边的报告也出来了,邱穗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邱昊的。”法医罗晋推出一份报告。 “不是邱昊的?”黎雨来拿过报告单,一脸怀疑。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更为奇怪的事。”罗晋接着道。 “什么?” “邱穗肚子里的孩子,是这起凶杀案里面另外一个人的。” “什么!”我和黎雨来同时爆出惊呼,这……怎么会? 在座的五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谁都解释不清为什么会这样,看样子我们所掌握的线索越来越多,但却凌乱如麻,斩不断,理还乱。整个案件,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 第七十章 铁匠谎言 “那现在怎么办?”沉默半响后,黎雨来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先查已有的线索吧,我们人手不够,先把罐子从哪来的查清楚了再说。”黄警官说道。 眼下,好像也就只能如此了。 “等等。”我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起身就要走的三位说道,“能不能再麻烦你们一个事情?” “什么?” “能不能对比一下邱昊和邱家人的DNA?” “为什么?”几个人被我弄得一头雾水,这有必要吗?邱昊的身份,已经明确了啊,该做鉴定的,是那个还没有拍出身份的受害者。 “因为我怀疑,邱昊根本就不是邱家的孩子。”我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来。 “查一下吧。”黎雨来也坚定的站在了我的这边,毕竟今天邱家人的那些说辞,实在是太令人心寒了,说不定这一查,又能牵扯出什么人口拐卖案,至少,能让邱昊回到他亲生父母身边。 这也算是我最后能为这个可怜的年轻人能做的事情了。 “好。”罗晋答应了下来。 三人离开后,夜幕很快降临,我和黎雨来呆在阁楼中,明白这不过是一天的结束而已,天亮之后,还会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探索。 第二天,我们按照邵警官的指示,去了李三家。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们这次直奔主题,要求查看李三家的罐子。 结果没想到,一提出这个要求,李三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 只见他嘟囔着,说道,“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王景田疯了,他说的话,不再有证据。”黎雨来还是拿这句话堵上了李三的嘴。 最后李三支支吾吾的,还是没有躲过搜查。 果不其然,李三家的罐子,也明显有九个是后来补上的。 “李三,这个恐怕你得解释一下吧?”我拿着罐子,似笑非笑的问李三道。 不多不少,正好和装腐肉的罐子数目吻合,这就有点太巧了吧? “这,这真不关我的事啊!”李三哭丧着个脸,眼看就要哭出声来了,“实不相瞒,罐子我一个月前就丢了,本来没怎么留心,毕竟这玩意挺沉的,偷了拿去卖钱的人也不在少数,可谁想到,这出了事,不多不少九个罐子。这,我哪敢吱声啊!一吱声,不久说明自己和那案子扯上关系了嘛!” 李三拉着个脸,那架势就差举着手发誓了,看样子并不是在撒谎,我想了想,问他,“那这新的九个罐子,是打哪来的?” “是从铁匠章那买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铁匠章?我和黎雨来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有一个小火苗冒了出来。 “麻烦你了,我们现在就去铁匠家,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那基本就和这案子没什么关系了。” “谢谢。”李三把我们送到门口,还客气的指出了铁匠章的家在哪。 铁匠章的房子不像巷道里的大多数居民那样是楼房,而是和我与黎雨来住的那房子一样,是个独立的小院落。自大门里刚进去,就能听到乒乒乓乓的敲打声。 顺着声音寻过去,一个黝黑健硕的汉子光着个膀子,正在那捶打着。 想必这人就是铁匠章了。 “你好,我们是警察,关于烹尸案一事来做些调查。” 铁匠章看见我们两个生人进来,本来也没反应,听到我们这般说时,先是一愣,继而放下手中的活迎了过来,“两位长官要问些什么?” “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在你这买过什么大单子?”黎雨来首先开口发问道。 “大单子?”铁匠章愣了一下,继而回答道,“这单子多的去了,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做生意的,每天人来人往,这都快一个多月的事情了,想不起来也实属正常,黎雨来想了想,干脆换了一个更为直接的问法问他,“那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和你买那种宴席上用的大罐子?” “大罐子?”铁匠章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有。” “那是谁买的?买了几个?”黎雨来继续追问。 “哎,这我可就记不清了。”铁匠章挠挠头,回应道,“不过我有记账,你们等等,我去给你们拿账本。” 看来这是个心细人。 不一会儿,铁匠章就拿着账本出来了,对照他的记录,我们清楚的看到王洋的大伯和李三分别在一个月前后买了九个大罐子。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凶手用的那九个大罐子就是来自李三和王洋大伯家,可是,为什么出现在小河的是九个罐子,其余的九个呢? 还不等我们想清楚,铁匠就插了话,“你们这是在调查那凶杀案的九个罐子来处吧?这东西可不好说,不过这买罐子的李三和王洋他大伯有些过节,你们可以往这方面查查看。” 李三和王家有过节?我和黎雨来互相对视一眼,后者马上明白了我的意图,开口问道,“什么过节?” “王家本来实在大城市做酒店生意的,前些时间王家的老人身体不舒服,长子便就回来了。可这人回来了,钱还是得挣,王洋他大伯就带着王洋做起了厨子,给这一代红白喜事出酒席。李三原来也是个厨子,但他手艺没有人从大城市里回来的号,王洋大伯一来,他生意立马就暗淡了下去,只有些个熟人才会拖李三掌勺。这一来二去的,李三挣不到钱,自然就怀恨在心了。” 还有这么一回事?那按照铁匠章的说法,李三就很有可能是嫁祸了? 好深的心机。 “打扰了。”黎雨来说完这么一句话后,跟着我出了门。 但刚走出去没几步,我就发觉了不对劲,拉住黎雨来不让她走。 “不对啊!铁匠章撒谎了!” “撒什么谎了?”黎雨来看着我,一头雾水。 “关于王家和李家罐子的事,他撒谎了!”我将事情点明,拉着黎雨来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很快,黎雨来也恍然大悟,拉着我直奔黄警家中。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过后,熟悉的女声自房间内传来。 “是我,黎雨来,开一下门,我有要紧事找黄警官。” 第七十章 铁匠谎言 “那现在怎么办?”沉默半响后,黎雨来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先查已有的线索吧,我们人手不够,先把罐子从哪来的查清楚了再说。”黄警官说道。 眼下,好像也就只能如此了。 “等等。”我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起身就要走的三位说道,“能不能再麻烦你们一个事情?” “什么?” “能不能对比一下邱昊和邱家人的DNA?” “为什么?”几个人被我弄得一头雾水,这有必要吗?邱昊的身份,已经明确了啊,该做鉴定的,是那个还没有拍出身份的受害者。 “因为我怀疑,邱昊根本就不是邱家的孩子。”我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来。 “查一下吧。”黎雨来也坚定的站在了我的这边,毕竟今天邱家人的那些说辞,实在是太令人心寒了,说不定这一查,又能牵扯出什么人口拐卖案,至少,能让邱昊回到他亲生父母身边。 这也算是我最后能为这个可怜的年轻人能做的事情了。 “好。”罗晋答应了下来。 三人离开后,夜幕很快降临,我和黎雨来呆在阁楼中,明白这不过是一天的结束而已,天亮之后,还会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探索。 第二天,我们按照邵警官的指示,去了李三家。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们这次直奔主题,要求查看李三家的罐子。 结果没想到,一提出这个要求,李三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 只见他嘟囔着,说道,“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王景田疯了,他说的话,不再有证据。”黎雨来还是拿这句话堵上了李三的嘴。 最后李三支支吾吾的,还是没有躲过搜查。 果不其然,李三家的罐子,也明显有九个是后来补上的。 “李三,这个恐怕你得解释一下吧?”我拿着罐子,似笑非笑的问李三道。 不多不少,正好和装腐肉的罐子数目吻合,这就有点太巧了吧? “这,这真不关我的事啊!”李三哭丧着个脸,眼看就要哭出声来了,“实不相瞒,罐子我一个月前就丢了,本来没怎么留心,毕竟这玩意挺沉的,偷了拿去卖钱的人也不在少数,可谁想到,这出了事,不多不少九个罐子。这,我哪敢吱声啊!一吱声,不久说明自己和那案子扯上关系了嘛!” 李三拉着个脸,那架势就差举着手发誓了,看样子并不是在撒谎,我想了想,问他,“那这新的九个罐子,是打哪来的?” “是从铁匠章那买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铁匠章?我和黎雨来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有一个小火苗冒了出来。 “麻烦你了,我们现在就去铁匠家,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那基本就和这案子没什么关系了。” “谢谢。”李三把我们送到门口,还客气的指出了铁匠章的家在哪。 铁匠章的房子不像巷道里的大多数居民那样是楼房,而是和我与黎雨来住的那房子一样,是个独立的小院落。自大门里刚进去,就能听到乒乒乓乓的敲打声。 顺着声音寻过去,一个黝黑健硕的汉子光着个膀子,正在那捶打着。 想必这人就是铁匠章了。 “你好,我们是警察,关于烹尸案一事来做些调查。” 铁匠章看见我们两个生人进来,本来也没反应,听到我们这般说时,先是一愣,继而放下手中的活迎了过来,“两位长官要问些什么?” “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在你这买过什么大单子?”黎雨来首先开口发问道。 “大单子?”铁匠章愣了一下,继而回答道,“这单子多的去了,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做生意的,每天人来人往,这都快一个多月的事情了,想不起来也实属正常,黎雨来想了想,干脆换了一个更为直接的问法问他,“那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和你买那种宴席上用的大罐子?” “大罐子?”铁匠章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有。” “那是谁买的?买了几个?”黎雨来继续追问。 “哎,这我可就记不清了。”铁匠章挠挠头,回应道,“不过我有记账,你们等等,我去给你们拿账本。” 看来这是个心细人。 不一会儿,铁匠章就拿着账本出来了,对照他的记录,我们清楚的看到王洋的大伯和李三分别在一个月前后买了九个大罐子。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凶手用的那九个大罐子就是来自李三和王洋大伯家,可是,为什么出现在小河的是九个罐子,其余的九个呢? 还不等我们想清楚,铁匠就插了话,“你们这是在调查那凶杀案的九个罐子来处吧?这东西可不好说,不过这买罐子的李三和王洋他大伯有些过节,你们可以往这方面查查看。” 李三和王家有过节?我和黎雨来互相对视一眼,后者马上明白了我的意图,开口问道,“什么过节?” “王家本来实在大城市做酒店生意的,前些时间王家的老人身体不舒服,长子便就回来了。可这人回来了,钱还是得挣,王洋他大伯就带着王洋做起了厨子,给这一代红白喜事出酒席。李三原来也是个厨子,但他手艺没有人从大城市里回来的号,王洋大伯一来,他生意立马就暗淡了下去,只有些个熟人才会拖李三掌勺。这一来二去的,李三挣不到钱,自然就怀恨在心了。” 还有这么一回事?那按照铁匠章的说法,李三就很有可能是嫁祸了? 好深的心机。 “打扰了。”黎雨来说完这么一句话后,跟着我出了门。 但刚走出去没几步,我就发觉了不对劲,拉住黎雨来不让她走。 “不对啊!铁匠章撒谎了!” “撒什么谎了?”黎雨来看着我,一头雾水。 “关于王家和李家罐子的事,他撒谎了!”我将事情点明,拉着黎雨来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很快,黎雨来也恍然大悟,拉着我直奔黄警家中。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过后,熟悉的女声自房间内传来。 “是我,黎雨来,开一下门,我有要紧事找黄警官。” 第七十一章 彼非亲生 “什么事这么紧张?”黄警官正趴在桌子上研究卷宗,一见我们进来,立马起身。 “案子,有新发现了。”黎雨来跑的有些微急,接过黄嫂子的水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解释道,“黄警官你感觉去查一下,看一下第二个受害者是不是就是铁匠章的儿子。” “什么?”黄警官依旧有些懵。 “是这样的。”我开口,替黎雨来将刚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我就把我们去找李三,果然在其家中发现了新的九个罐子,李三将自己家为什么会出现九个新罐子解释了一遍,建议我们去这一带唯一一家生产这种罐子的铁匠章家去看看。这一看,便有了新发现。 铁匠章告诉我们人太多他记不清有谁买了铁罐,可又拿出一本记录详细的账本,足见他是一个细心的人,一个细心的人,又怎么会不记得这么两笔大单子?除非他是有意为之,再加上之后他的话题不断的往王家和李家身上扯,有好几次甚至把矛头直指在李三身上,其用意,似乎有些明显啊! 而且,之前黄警官也说过,在人口排查的时候,第二遍有个失踪人口,正是铁匠章的儿子章泽。 几个线索联系起来,似乎,都显示出铁匠章,在可以隐瞒着什么! 这就很严重了,我们一直都把重心放在了邱昊身上,却忽略了同为受害人的另一个。 “现在就得麻烦麻烦你们警局了,看一下失踪的人,到底是不是章泽。”黎雨来接着我的话头说道。 “有东西吗?”黄警官走过来。 黎雨来自袖筒里掏出一把铁锤来,递给黄警官。 “这是我出门前顺的,铁匠章的。” “好,回去等结果吧。”黄警官拿过一个大塑料袋,小心翼翼的将其包裹起来,放进来一个盒子里。 等待无疑是漫长的,在这几天里,我和黎雨来一次又一次的推理整个事情,始终得不出来结果。 就算是确认死者就是章泽,又能说明什么?最多就是他的父亲刻意隐瞒了他的行踪,那又能查出什么呢?那日铁匠章的言语,明显就是一个想法很复杂的人,不然也不会挖坑给我们跳,要是他再说条谎,我们还有判断的能力吗? 真的是线索越多,离真相,就越发的遥远了。 第三天,最终的结果终于出来,罗晋那边拿来报告,第一点,第二名受害者,确实就是章泽;第二点,邱昊不是邱家的亲生儿子,却和邱家的血缘关系很近! 这是什么结果,如果说第一点完全在意料之中,第二点就有些天方夜谭了,邱昊竟然是邱家的亲戚? 思考再三,我们决定还是先去解决比较清晰的一方,去邱家把事情问个明白。 敲开邱家的门,这个几经变故的小家庭对于警察的来访已经麻木,在我们问出问题时,他们也没有再反抗挣扎下去,直接供出所有他们所知道的事情。 原来,邱家夫妇俩是近亲,结婚的时候就遭到了反对,可年轻人的爱情是伟大的,两个人不顾家庭和伦理的反对,硬是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下子也没法反对了,两人就顺理成章的结了婚。 婚后不久,邱母就生下个男婴来,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令邱家人没有想到的时候,这个男孩生下来就有缺陷,活不过九个月便夭折死了。老一辈人迷信,说他们这是违背伦理得到的惩罚,责令他们不准再生小孩,不然就分开,还将邱父大哥的儿子——邱昊过继给了他们。 日子本来就这样风平浪静,可是在某一年,邱母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夫妻俩琢磨着,还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就背着家里人偷偷将小孩生了下来。孩子出生的时候没缺胳膊少腿,可把邱氏夫妇高兴坏了,虽说是个女婴,可总算是有个自己的孩子了。他们两个人拉扯着邱穗长大,盼望着她能平安喜乐,却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到了三岁还不会开口说话,抱到医院里一检查,可让夫妇俩傻了眼,他们的宝贝女儿邱穗,是个傻子! 邱母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就晕了过去,回家以后,两人还是商量着决定把孩子留下来。大不了就是累一点,两个人都是这样想的。没有照顾好老大,让他早夭,已经就是夫妻俩心中的遗憾了,这个女娃,他们说什么也要亲手抚养成人。 本来日子挺好的,哪怕是后来邱昊摔断腿,邱家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过。邱穗渐渐长大,也定了亲,就等着年满十八,嫁为人妇。 可邱昊失踪后,一切都变了样! 邱穗意外怀孕,孩子说不定就是邱昊的,邱家人埋怨着自己引狼入室却不敢伸张,想带邱穗去偷偷打胎却被发现。儿子已经没了,女儿再不能吃一点亏。抱着这样的想法,老两口隐瞒下邱昊失踪的事,想打胎后逼着王家拿封口费嫁女儿,却没想到整件事情和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下子搭进去两个儿女,还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老两口立马就垮了。 听完邱家人的叙述,我和黎雨来沉默不语,好半天,我才抬起头来,问他们,“你们这么做,有想过邱昊的感受吗?且不说邱穗这事和邱昊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有关系,邱昊虽然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却也是你们从小养到大的。你们这么做,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邱父邱母惭愧的低下来头,泪水夺眶而出,“我们对不住邱昊!” 邱昊的个人恩怨这就算是解决了,有这么一双父母,也算是他的不幸了。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早日查明真相,好让邱昊九泉之下,走的安心。 深呼一口气,对着蓝天,我和黎雨来大步,向着最大的麻烦——铁匠章家走去。 在去之前,我们已进行过严密的讨论,甚至详细到他会如何狡辩。铁匠章这人看着就不简单,我们一定要严加防范。 “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录音,然后回来放给我听。”黄警官塞给黎雨来一支录音笔,作为最后的忠告。 第七十一章 彼非亲生 “什么事这么紧张?”黄警官正趴在桌子上研究卷宗,一见我们进来,立马起身。 “案子,有新发现了。”黎雨来跑的有些微急,接过黄嫂子的水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解释道,“黄警官你感觉去查一下,看一下第二个受害者是不是就是铁匠章的儿子。” “什么?”黄警官依旧有些懵。 “是这样的。”我开口,替黎雨来将刚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我就把我们去找李三,果然在其家中发现了新的九个罐子,李三将自己家为什么会出现九个新罐子解释了一遍,建议我们去这一带唯一一家生产这种罐子的铁匠章家去看看。这一看,便有了新发现。 铁匠章告诉我们人太多他记不清有谁买了铁罐,可又拿出一本记录详细的账本,足见他是一个细心的人,一个细心的人,又怎么会不记得这么两笔大单子?除非他是有意为之,再加上之后他的话题不断的往王家和李家身上扯,有好几次甚至把矛头直指在李三身上,其用意,似乎有些明显啊! 而且,之前黄警官也说过,在人口排查的时候,第二遍有个失踪人口,正是铁匠章的儿子章泽。 几个线索联系起来,似乎,都显示出铁匠章,在可以隐瞒着什么! 这就很严重了,我们一直都把重心放在了邱昊身上,却忽略了同为受害人的另一个。 “现在就得麻烦麻烦你们警局了,看一下失踪的人,到底是不是章泽。”黎雨来接着我的话头说道。 “有东西吗?”黄警官走过来。 黎雨来自袖筒里掏出一把铁锤来,递给黄警官。 “这是我出门前顺的,铁匠章的。” “好,回去等结果吧。”黄警官拿过一个大塑料袋,小心翼翼的将其包裹起来,放进来一个盒子里。 等待无疑是漫长的,在这几天里,我和黎雨来一次又一次的推理整个事情,始终得不出来结果。 就算是确认死者就是章泽,又能说明什么?最多就是他的父亲刻意隐瞒了他的行踪,那又能查出什么呢?那日铁匠章的言语,明显就是一个想法很复杂的人,不然也不会挖坑给我们跳,要是他再说条谎,我们还有判断的能力吗? 真的是线索越多,离真相,就越发的遥远了。 第三天,最终的结果终于出来,罗晋那边拿来报告,第一点,第二名受害者,确实就是章泽;第二点,邱昊不是邱家的亲生儿子,却和邱家的血缘关系很近! 这是什么结果,如果说第一点完全在意料之中,第二点就有些天方夜谭了,邱昊竟然是邱家的亲戚? 思考再三,我们决定还是先去解决比较清晰的一方,去邱家把事情问个明白。 敲开邱家的门,这个几经变故的小家庭对于警察的来访已经麻木,在我们问出问题时,他们也没有再反抗挣扎下去,直接供出所有他们所知道的事情。 原来,邱家夫妇俩是近亲,结婚的时候就遭到了反对,可年轻人的爱情是伟大的,两个人不顾家庭和伦理的反对,硬是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下子也没法反对了,两人就顺理成章的结了婚。 婚后不久,邱母就生下个男婴来,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令邱家人没有想到的时候,这个男孩生下来就有缺陷,活不过九个月便夭折死了。老一辈人迷信,说他们这是违背伦理得到的惩罚,责令他们不准再生小孩,不然就分开,还将邱父大哥的儿子——邱昊过继给了他们。 日子本来就这样风平浪静,可是在某一年,邱母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夫妻俩琢磨着,还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就背着家里人偷偷将小孩生了下来。孩子出生的时候没缺胳膊少腿,可把邱氏夫妇高兴坏了,虽说是个女婴,可总算是有个自己的孩子了。他们两个人拉扯着邱穗长大,盼望着她能平安喜乐,却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到了三岁还不会开口说话,抱到医院里一检查,可让夫妇俩傻了眼,他们的宝贝女儿邱穗,是个傻子! 邱母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就晕了过去,回家以后,两人还是商量着决定把孩子留下来。大不了就是累一点,两个人都是这样想的。没有照顾好老大,让他早夭,已经就是夫妻俩心中的遗憾了,这个女娃,他们说什么也要亲手抚养成人。 本来日子挺好的,哪怕是后来邱昊摔断腿,邱家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过。邱穗渐渐长大,也定了亲,就等着年满十八,嫁为人妇。 可邱昊失踪后,一切都变了样! 邱穗意外怀孕,孩子说不定就是邱昊的,邱家人埋怨着自己引狼入室却不敢伸张,想带邱穗去偷偷打胎却被发现。儿子已经没了,女儿再不能吃一点亏。抱着这样的想法,老两口隐瞒下邱昊失踪的事,想打胎后逼着王家拿封口费嫁女儿,却没想到整件事情和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下子搭进去两个儿女,还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老两口立马就垮了。 听完邱家人的叙述,我和黎雨来沉默不语,好半天,我才抬起头来,问他们,“你们这么做,有想过邱昊的感受吗?且不说邱穗这事和邱昊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有关系,邱昊虽然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却也是你们从小养到大的。你们这么做,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邱父邱母惭愧的低下来头,泪水夺眶而出,“我们对不住邱昊!” 邱昊的个人恩怨这就算是解决了,有这么一双父母,也算是他的不幸了。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早日查明真相,好让邱昊九泉之下,走的安心。 深呼一口气,对着蓝天,我和黎雨来大步,向着最大的麻烦——铁匠章家走去。 在去之前,我们已进行过严密的讨论,甚至详细到他会如何狡辩。铁匠章这人看着就不简单,我们一定要严加防范。 “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录音,然后回来放给我听。”黄警官塞给黎雨来一支录音笔,作为最后的忠告。 第七十二章 章泽邱昊 “你好,我们是调查烹尸案的警察,现在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你,请你配合。”千篇一律的开头,我们又和铁匠章见面了。 正在干活的铁匠章看见我们,目光先是一沉,继而脸上露出笑容来,“警察同志,快进快进,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和黎雨来互相对视一眼,看来黄警官的防备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是一个狠角。 带着十二分小心,我和黎雨来一前一后进了铁匠章的家。 虽说是个单身汉的家,却没有我想象中的乱,家中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在他如此之忙的情况之下甚至达到了纤尘不染的程度。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多年前看电影时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铁匠章平常拿着个大锤子,不停的在各式各样的铁器上砸来砸去,当然不会是个伪娘;至于gay,那就更不可能了,毕竟人家娶过媳妇,还生了个儿子。 进去铁匠章招呼我们坐下,起身又要去给我们倒茶,被黎雨来拦住,我们来是查案的,不是来做客的。 “简单问你几个问题,在问这几个问题之前,我们先很抱歉的告诉你,烹尸案的第二个受害者,正是你的儿子——章泽。” 铁匠章的身形微微晃了晃,拿着杯子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继而迅速恢复了正常。 “儿子死了,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很奇怪他的反应,虽然他和邱家一样,从一开始就隐瞒了儿子的行踪,可毕竟邱昊不是邱家夫妇的亲生儿子,他们没有太大的悲伤也无可厚非,可这铁匠章算是什么反应?释然? “没有,他活该!”铁匠章说着,手心又慢慢收紧。 这一句话令我和黎雨来一愣,同样也为我们接下来直接被他牵着鼻子走奠定了基础。 只见铁匠章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向我们讲述了他儿子章泽的事。 铁匠章的父亲也是个铁匠,家里因为有些手艺,算的上是小康之家,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做主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娶了个漂亮媳妇,没过几年,媳妇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来。一家三口本来和和气气的,但没想到好景不长,在媳妇生了孩子不久,整天就闷闷不乐的,铁匠章不知道媳妇怎么了,就看着她每天也不怎么说话,身子也不断的消瘦。疼媳妇的铁匠章从隔壁村请来个赤脚医生替媳妇瞧病。 铁匠章媳妇生的病,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产后抑郁症,可那个年代没有这么发达的名词,就只能慢慢医治了。或许是那个赤脚医生确实有两把刷子,没多久,铁匠章就发现媳妇笑容也有了,吃饭也正常了,整个人开始慢慢胖了起来。 按道理说这样挺好的,但令铁匠章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赤脚医生竟然趁看病之利,勾引了他媳妇,没多久之后两人就私奔了,还带走了铁匠章的所有钱。 “这事这巷道里老一点的人都知道,不幸你们可以去问问,那天就在村头,原来这里还是个村子。在村头,不少人看见我媳妇上了那个赤脚医生的车,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铁匠章的情绪显得很低落。 我们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是还是不得不打断他,因为他所说的这些,和这个案子,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但这是诱因。”铁匠章一脸认真的对我们说道。 据铁匠章的说法,媳妇跟人跑了之后,他也没想过再娶,主要怕外面的女人虐待自己的儿子。因为是独子,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还要挣钱养家,难免有些惯着和顾不上的地方,这孩子长着长着,就跑歪了。 “我家章泽心眼不坏,人也老实,就是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被带坏了。”铁匠章叹了一口气。 根据他的描述,儿子出走那天回来是气呼呼的,他问出什么事了,儿子只说是和邱家的邱昊有些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又不详说,然后吃过晚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邱家出了事,我第一反应就是章泽把邱昊怎么了,我儿子虽然乖巧,但也难保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我就想着毕竟我是他老子,能护一时是一时,但是没想到——哎!”铁匠章说道这,又长叹了一口气。 谁都知道他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章泽死了,这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节哀顺便吧。”问完想知道的后,黎雨来没有半点想逗留的意思,起身,对着铁匠章说道,“不管怎么说,包庇犯罪嫌疑人都要受到法律的惩罚,若是查明章泽与此案无关,纯粹就是个受害者便罢;如果真如你所说,章泽可能一时糊涂,犯了错事,那你可能也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自铁匠章家出来之后,天色尚早,黎雨来又带着我去左邻右坊走了几圈,得出的有关章泽的说法,却和我们在铁匠章嘴中听到的大有不同。 在铁匠章的描述中,自己的儿子乖巧听话,就算偶有些不好的行为,也是他人教唆所致,但在街坊邻居的眼中,则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据他们所说,章泽小的时候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邱昊的那一条腿瘸了,就是因为章泽。 大约在两个孩子七八岁的时候,邱昊是那一堆孩子里的孩子王,邱昊长的好看,胆子也大,自然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和他玩。在一次孩子的游戏中,邱昊和一堆孩子爬树,章泽出于嫉妒,一把将树上的邱昊推了下来。 “当时邱昊从树上跌下来,满腿都是血,脚脖子都扭到一边去了,那会医疗条件不好,邱家有个女儿拖累着,也拿不出钱给孩子治,就落下了病根。” “那邱昊和章泽的关系怎么样?”黎雨来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关系嘛!开始的时候势同水火,章泽死活不认识他推的邱昊,被他爹逼着和邱家道过歉之后就提个铁棍天天在邱昊家附近转悠,扬言要打断邱昊的另一条腿,让他一辈子都呆在床上起不来,后来还是邱家人认怂,这事才作罢。不过说来也奇怪,之后倒是见他们俩常在一起玩。” 第七十二章 章泽邱昊 “你好,我们是调查烹尸案的警察,现在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你,请你配合。”千篇一律的开头,我们又和铁匠章见面了。 正在干活的铁匠章看见我们,目光先是一沉,继而脸上露出笑容来,“警察同志,快进快进,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和黎雨来互相对视一眼,看来黄警官的防备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是一个狠角。 带着十二分小心,我和黎雨来一前一后进了铁匠章的家。 虽说是个单身汉的家,却没有我想象中的乱,家中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在他如此之忙的情况之下甚至达到了纤尘不染的程度。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多年前看电影时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铁匠章平常拿着个大锤子,不停的在各式各样的铁器上砸来砸去,当然不会是个伪娘;至于gay,那就更不可能了,毕竟人家娶过媳妇,还生了个儿子。 进去铁匠章招呼我们坐下,起身又要去给我们倒茶,被黎雨来拦住,我们来是查案的,不是来做客的。 “简单问你几个问题,在问这几个问题之前,我们先很抱歉的告诉你,烹尸案的第二个受害者,正是你的儿子——章泽。” 铁匠章的身形微微晃了晃,拿着杯子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继而迅速恢复了正常。 “儿子死了,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很奇怪他的反应,虽然他和邱家一样,从一开始就隐瞒了儿子的行踪,可毕竟邱昊不是邱家夫妇的亲生儿子,他们没有太大的悲伤也无可厚非,可这铁匠章算是什么反应?释然? “没有,他活该!”铁匠章说着,手心又慢慢收紧。 这一句话令我和黎雨来一愣,同样也为我们接下来直接被他牵着鼻子走奠定了基础。 只见铁匠章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向我们讲述了他儿子章泽的事。 铁匠章的父亲也是个铁匠,家里因为有些手艺,算的上是小康之家,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做主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娶了个漂亮媳妇,没过几年,媳妇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来。一家三口本来和和气气的,但没想到好景不长,在媳妇生了孩子不久,整天就闷闷不乐的,铁匠章不知道媳妇怎么了,就看着她每天也不怎么说话,身子也不断的消瘦。疼媳妇的铁匠章从隔壁村请来个赤脚医生替媳妇瞧病。 铁匠章媳妇生的病,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产后抑郁症,可那个年代没有这么发达的名词,就只能慢慢医治了。或许是那个赤脚医生确实有两把刷子,没多久,铁匠章就发现媳妇笑容也有了,吃饭也正常了,整个人开始慢慢胖了起来。 按道理说这样挺好的,但令铁匠章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赤脚医生竟然趁看病之利,勾引了他媳妇,没多久之后两人就私奔了,还带走了铁匠章的所有钱。 “这事这巷道里老一点的人都知道,不幸你们可以去问问,那天就在村头,原来这里还是个村子。在村头,不少人看见我媳妇上了那个赤脚医生的车,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铁匠章的情绪显得很低落。 我们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是还是不得不打断他,因为他所说的这些,和这个案子,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但这是诱因。”铁匠章一脸认真的对我们说道。 据铁匠章的说法,媳妇跟人跑了之后,他也没想过再娶,主要怕外面的女人虐待自己的儿子。因为是独子,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还要挣钱养家,难免有些惯着和顾不上的地方,这孩子长着长着,就跑歪了。 “我家章泽心眼不坏,人也老实,就是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被带坏了。”铁匠章叹了一口气。 根据他的描述,儿子出走那天回来是气呼呼的,他问出什么事了,儿子只说是和邱家的邱昊有些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又不详说,然后吃过晚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邱家出了事,我第一反应就是章泽把邱昊怎么了,我儿子虽然乖巧,但也难保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我就想着毕竟我是他老子,能护一时是一时,但是没想到——哎!”铁匠章说道这,又长叹了一口气。 谁都知道他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章泽死了,这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节哀顺便吧。”问完想知道的后,黎雨来没有半点想逗留的意思,起身,对着铁匠章说道,“不管怎么说,包庇犯罪嫌疑人都要受到法律的惩罚,若是查明章泽与此案无关,纯粹就是个受害者便罢;如果真如你所说,章泽可能一时糊涂,犯了错事,那你可能也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自铁匠章家出来之后,天色尚早,黎雨来又带着我去左邻右坊走了几圈,得出的有关章泽的说法,却和我们在铁匠章嘴中听到的大有不同。 在铁匠章的描述中,自己的儿子乖巧听话,就算偶有些不好的行为,也是他人教唆所致,但在街坊邻居的眼中,则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据他们所说,章泽小的时候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邱昊的那一条腿瘸了,就是因为章泽。 大约在两个孩子七八岁的时候,邱昊是那一堆孩子里的孩子王,邱昊长的好看,胆子也大,自然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和他玩。在一次孩子的游戏中,邱昊和一堆孩子爬树,章泽出于嫉妒,一把将树上的邱昊推了下来。 “当时邱昊从树上跌下来,满腿都是血,脚脖子都扭到一边去了,那会医疗条件不好,邱家有个女儿拖累着,也拿不出钱给孩子治,就落下了病根。” “那邱昊和章泽的关系怎么样?”黎雨来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关系嘛!开始的时候势同水火,章泽死活不认识他推的邱昊,被他爹逼着和邱家道过歉之后就提个铁棍天天在邱昊家附近转悠,扬言要打断邱昊的另一条腿,让他一辈子都呆在床上起不来,后来还是邱家人认怂,这事才作罢。不过说来也奇怪,之后倒是见他们俩常在一起玩。” 第七十三章 一起悬案 这就奇怪了,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因为一个人的故意之举落下残疾,不说是对此人恨之入骨,也差不多了。可为什么邱昊和章泽还能在之后关系不错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一个章泽的邻居说道。 “那除了这个呢?章泽平时为人如何?”我继续问道,想要掌握更多的信息。 “不行,花花公子一个,完全不如他爹。”邻里继续和我们念叨起章泽,据他们所言,章泽成年之后,就外出打工了,隔一段时间回一次家,每次回家都会带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家里,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些女人,可但凡章泽在家里的时候,章家小院总会发出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 “小小年纪不正经。”这是所有人对章泽的评价。 带着这样的评价,我们又约上三位警局里的人,在小阁楼一聚。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将我和黎雨来这几天的调查结果说了一遍,在场的人皆神情凝重,无话可说。 这让我们很郁闷,明明线索越来越多,可真相却越来越远。 章泽和邱昊一对好朋友双双遇害,邱家认为的凶手王景田一家人根本不可能成立,铁匠章的想法也因为儿子被证实遇害而站不住脚,邱穗怀了章泽的孩子,章泽和邱昊这一对好朋友又被掀出年幼时的大仇,凶手,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杀章泽和邱昊?又是和这两个年轻人结下多大的梁子,在人死后都不肯放过尸体,用如此残忍的方法烹尸抛尸? 一串串疑问在我脑海里接连炸开,弄得我头晕眼花,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或许,事情还能有转机。”眼看一切都要走进死胡同,邵警官突然开了口。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这段时间,我被调去邻镇去查案,顺带翻了一下他们那历年的悬案,没想到,让我发现一件奇怪,甚至可以称之为巧合的事来。”邵警官以手指敲着桌子,慢慢开口。 “什么事?”我首先憋不住开口发问。 “别急,你让老邵慢慢说。”黄警官拦住我,亲自给邵警官斟上一杯茶。 “我在邻镇二十多年前的案宗里,发现一起和这个十分相似的悬案,作案者将一男一女杀死烹尸,碎肉分别装在了九个大罐子里面,扔到了河流的上中下游,不多不少,每段刚好三个。” 邵警官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作案手法,何止是相似,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啊!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黄警官皱着眉头问道,没遇到疑难案件的时候去翻历年的案宗是他们警局的惯例,对比各种案件中的细节,从中发现共同点,顺藤摸瓜找到犯罪嫌疑人。因为这种悬案的作案人很有可能会在风头过后继续杀人,所以成功率还是有一点的。 “不好说。”邵警官摇摇头,“毕竟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留下来的线索实在太少了,没法对比。” “那你有没有查过,二十年前的附近失踪人口?”黄警官继续问道。 “查了,就一个女人和那的一个厨师,是个男的,但这两人相隔太远,那个年代的交通条件下,没可能发生联系。”邵警官十分遗憾的说道。 “等等。”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黎雨来突然开口,说道,“我好像找到突破点了。” “什么?”众人一致开口。 “这个手法,很像是为了完成某种仪式,但是我想不通作案人这样做的原因。”黎雨来边说边摇着头,看起来十分不解。 “你先说出来,说出来我们看看。”我催促着黎雨来,好歹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这个抛尸手法,很像是为了人不能超生投胎的一个民间做法。”黎雨来说道,“民间有个说法,在古代的时候,对待偷情的男女,通常会有当地德高望重的人出面,将这对男女碎尸万段,装进九个坛子里面,分别放到河流的上中下游,这一对偷情的男女的魂魄就会被打散,永世不能超生。可这手法这么恶毒,又是对两个男人,有点,说不过去。” “倒是你说的那个悬案挺符合这个的。”我插了一句话。 “你确定有这么个说法?”黄警官在听了黎雨来的说法后,眉头深深的蹙起。 “我确定。”黎雨来信誓旦旦。 “那就从邱昊和章泽有交集的社会关系开始查,一个一个挨个查下去,总会有有问题的人。”黄警官当场拍板。 “可这范围也太广了吧……”我忍不住嘟囔道。 “没办法,难题在这放着呢。”邵警官也很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黄警官接到一个匿名的电话,说他可以提供一些关于这个案子的线索,但前提是要一些酬金。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是敲诈到警察的头上来了?可为了事实真相,我们不得不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对方把时间地点约到了巷道一个僻静处,晚上十点后,安全起见,我们决定由黎雨来和我一同去,毕竟这是暗中调查,要真出了事,牵扯三个警官进去,这案子就真查不动了。 晚上十点左右,我和黎雨来压着点出了门,三个警官则都没有回家,就坐在阁楼里面等着我们的消息。黄警官甚至有心的给我们准备了无线联系装备,这边说话,那边就可以监听的到,以防意外发生能够及时赶到。 对于黎雨来说,她所怕的,不是人耍什么花样,是牵扯在这案子里的其他非人类势力。 比如说,布下孤煞的幕后者。 十点过十分,我和黎雨来到达约定地点,昏暗的路灯之下,有个人影立在那。 观察了一会后,确定没有其他人,我和黎雨来便走了过去。 “你好,我们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 “给钱。”来者是个高瘦的汉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乱蓬蓬的,叼着一根烟,开口就要酬劳。 第七十三章 一起悬案 这就奇怪了,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因为一个人的故意之举落下残疾,不说是对此人恨之入骨,也差不多了。可为什么邱昊和章泽还能在之后关系不错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一个章泽的邻居说道。 “那除了这个呢?章泽平时为人如何?”我继续问道,想要掌握更多的信息。 “不行,花花公子一个,完全不如他爹。”邻里继续和我们念叨起章泽,据他们所言,章泽成年之后,就外出打工了,隔一段时间回一次家,每次回家都会带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家里,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些女人,可但凡章泽在家里的时候,章家小院总会发出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 “小小年纪不正经。”这是所有人对章泽的评价。 带着这样的评价,我们又约上三位警局里的人,在小阁楼一聚。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将我和黎雨来这几天的调查结果说了一遍,在场的人皆神情凝重,无话可说。 这让我们很郁闷,明明线索越来越多,可真相却越来越远。 章泽和邱昊一对好朋友双双遇害,邱家认为的凶手王景田一家人根本不可能成立,铁匠章的想法也因为儿子被证实遇害而站不住脚,邱穗怀了章泽的孩子,章泽和邱昊这一对好朋友又被掀出年幼时的大仇,凶手,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杀章泽和邱昊?又是和这两个年轻人结下多大的梁子,在人死后都不肯放过尸体,用如此残忍的方法烹尸抛尸? 一串串疑问在我脑海里接连炸开,弄得我头晕眼花,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或许,事情还能有转机。”眼看一切都要走进死胡同,邵警官突然开了口。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这段时间,我被调去邻镇去查案,顺带翻了一下他们那历年的悬案,没想到,让我发现一件奇怪,甚至可以称之为巧合的事来。”邵警官以手指敲着桌子,慢慢开口。 “什么事?”我首先憋不住开口发问。 “别急,你让老邵慢慢说。”黄警官拦住我,亲自给邵警官斟上一杯茶。 “我在邻镇二十多年前的案宗里,发现一起和这个十分相似的悬案,作案者将一男一女杀死烹尸,碎肉分别装在了九个大罐子里面,扔到了河流的上中下游,不多不少,每段刚好三个。” 邵警官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作案手法,何止是相似,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啊!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黄警官皱着眉头问道,没遇到疑难案件的时候去翻历年的案宗是他们警局的惯例,对比各种案件中的细节,从中发现共同点,顺藤摸瓜找到犯罪嫌疑人。因为这种悬案的作案人很有可能会在风头过后继续杀人,所以成功率还是有一点的。 “不好说。”邵警官摇摇头,“毕竟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留下来的线索实在太少了,没法对比。” “那你有没有查过,二十年前的附近失踪人口?”黄警官继续问道。 “查了,就一个女人和那的一个厨师,是个男的,但这两人相隔太远,那个年代的交通条件下,没可能发生联系。”邵警官十分遗憾的说道。 “等等。”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黎雨来突然开口,说道,“我好像找到突破点了。” “什么?”众人一致开口。 “这个手法,很像是为了完成某种仪式,但是我想不通作案人这样做的原因。”黎雨来边说边摇着头,看起来十分不解。 “你先说出来,说出来我们看看。”我催促着黎雨来,好歹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这个抛尸手法,很像是为了人不能超生投胎的一个民间做法。”黎雨来说道,“民间有个说法,在古代的时候,对待偷情的男女,通常会有当地德高望重的人出面,将这对男女碎尸万段,装进九个坛子里面,分别放到河流的上中下游,这一对偷情的男女的魂魄就会被打散,永世不能超生。可这手法这么恶毒,又是对两个男人,有点,说不过去。” “倒是你说的那个悬案挺符合这个的。”我插了一句话。 “你确定有这么个说法?”黄警官在听了黎雨来的说法后,眉头深深的蹙起。 “我确定。”黎雨来信誓旦旦。 “那就从邱昊和章泽有交集的社会关系开始查,一个一个挨个查下去,总会有有问题的人。”黄警官当场拍板。 “可这范围也太广了吧……”我忍不住嘟囔道。 “没办法,难题在这放着呢。”邵警官也很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黄警官接到一个匿名的电话,说他可以提供一些关于这个案子的线索,但前提是要一些酬金。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是敲诈到警察的头上来了?可为了事实真相,我们不得不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对方把时间地点约到了巷道一个僻静处,晚上十点后,安全起见,我们决定由黎雨来和我一同去,毕竟这是暗中调查,要真出了事,牵扯三个警官进去,这案子就真查不动了。 晚上十点左右,我和黎雨来压着点出了门,三个警官则都没有回家,就坐在阁楼里面等着我们的消息。黄警官甚至有心的给我们准备了无线联系装备,这边说话,那边就可以监听的到,以防意外发生能够及时赶到。 对于黎雨来说,她所怕的,不是人耍什么花样,是牵扯在这案子里的其他非人类势力。 比如说,布下孤煞的幕后者。 十点过十分,我和黎雨来到达约定地点,昏暗的路灯之下,有个人影立在那。 观察了一会后,确定没有其他人,我和黎雨来便走了过去。 “你好,我们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 “给钱。”来者是个高瘦的汉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乱蓬蓬的,叼着一根烟,开口就要酬劳。 第七十四章 老熟人现 我本来要发火,却被黎雨来拦住了,她自口袋里掏出一把钱,点了点,给了那年轻人,说道,“一千,够不够?” “够了够了。”那年轻人接过钱又点了一遍,喜笑颜开的揣到兜里,抬头道,“问什么?” “你不是说要提供线索给我们吗?”我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是来消遣我们的吗? “对对对。”这小伙子像才反应过来,说道,“我是来给你们提供线索的。” “那就赶紧说。”我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他再磨叽下去,说不定我就会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邱昊的腿,不是章泽弄断的。”那小伙子说。 “那是谁?”我纳闷了,不是所有人都说是章泽把邱昊从树上推下来,导致邱昊腿被摔坏,成了跛子吗?怎么这人说是邱昊不是被章泽坑的? “因为推邱昊的人,是我。”那小伙子嘿嘿笑了两声,把手一抬,和我们打招呼道,“我说完了,走了。” “是你推的邱昊?”我大吃一惊,为什么?邱昊为什么要说是章泽推的他? “因为我和邱昊家是亲戚,而且邱昊知道我妈那个人是难缠的,要是这事被我妈知道了,那必然少不了一堆麻烦事,于是他就把事情推到章泽身上了,反正他们家有钱,也不在乎那点。”那人一脸无所谓的解释道。 这就想通了,为什么章泽把邱昊害到那个程度邱昊还愿意和章泽一起玩,因为害邱昊的人,根本就不是章泽! 一处疑点已经解开,我觉得这钱花的还是有些值得的,可黎雨来却叫住了那小伙子,“等等。”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追查这件事的?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答案?” 黎雨来不说我还反应不过来,一说我也起了疑心,对啊,这个小伙子是怎么知道我们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小伙子的眼神瞬间出现慌乱,也不回答黎雨来的问题,低下头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站住!”黎雨来喊了一声,那人直接裹紧了衣服,疯狂的往外跑去。 “这人有问题,我们得拦住他!”黎雨来低声说了一句,以我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冲了出去,眨眼之间就冲到了那人前面,截住了他的去路。 “往哪跑?”黎雨来鬼魅般的速度吓到了那个小伙,只见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开始拼命的往回跑,黎雨来也没拦他,就任由他拼了老命的往回跑。 砰的一声,小伙子一下撞到了我的胸膛,继而跌到了地上。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错了,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查这个问题的?”黎雨来上前,逼近那小伙。 “有,有人告诉我的。”小伙子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谁告诉你的?”黎雨来继续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 “嗯?”黎雨来一个低哼,吓得那小子抱头哭喊着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就是有人问我缺钱不,我就说缺啊!然后他就告诉我只要把这条信息透漏给警方,我就能拿到一笔钱……” “那那个人的体貌特征呢?”都这种情况下了,想他也不会撒谎,不认识就真的是不认识,能打听出来一些消息也是好的。 “大高个,穿着个长袍子,带个鸭舌帽和墨镜口罩,看不清脸。”那人回忆到。 我还没说什么,黎雨来先是一声冷笑,继而说道,“按照你这个说法,你是不是收他钱了?” “啊?”那小伙子支支吾吾,张口就要狡辩。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撒谎,活该被人取了性命!我们走!”黎雨来扔下这么一句话,带着我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这下轮到人小伙子来拦我们了,“警察同志,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说你收了不该收的钱。”黎雨来停下来,背对着那人说道。 “什么不该收的钱?你认识他说的那个人?”我凑到黎雨来跟前,小声问道。 “何止认识?”黎雨来冷笑一声,“老相识了。” 听黎雨来这么一说,我心头微微发毛,别人有可能不知道黎雨来的身份,可我心里是清楚的,她的老相识,是人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这小伙子,怕是撞邪了。 回头同情的看了那小伙子一眼,黎雨来都不管这事,我还是不要吭声为好。 “警察同志,你说明白一点,为什么这钱我不该收?”小伙子坐在地上,一脸困惑。 “你回去看看,你收的那些钱,真的是钱吗?”黎雨来回答到。 “什么意思?”小伙子愣住了。 “字面意思。”凡事点到为止,黎雨来也不再多言,带着我大步流星的就踏往夜色之中。 身后的那年轻人,在听完我和黎雨来的话之后,急急忙忙从怀里摸出一沓钱,就着路灯一看,发出一声尖叫。 “活该!”黎雨来又是一声冷笑,拽着我就回了小阁楼。 三位警官还在那等着,黎雨来也不用开口,所有人已经通过监听设备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既然不是章泽害的邱昊腿出意外,那两人之间基本上就不该会有什么矛盾,现在排查社会关系,找出和两人都不太对付的人便好了。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黄警官故意说自己落下了东西,又回头找了黎雨来一会,在客厅,我听到他们压低了声音的谈话。 “遇见熟人了?”开口的是黄警官。 “算是吧。”黎雨来说道,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压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那这案子……”黄警官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担忧。 “有外力插手,恐怕不太好办。”黎雨来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了当的告诉他可能发生的结果。 “那要不……就不查了,老邵那边我去解释。”黄警官犹豫了一下,给出这样的一个建议。 “你甘心吗?”黎雨来反问道。 “这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我怕再查下去,把你搭进去。你也看出来了,今晚监听的内容,老邵已经有些起疑心了。”黄警官一脸担忧的说道。 第七十四章 老熟人现 我本来要发火,却被黎雨来拦住了,她自口袋里掏出一把钱,点了点,给了那年轻人,说道,“一千,够不够?” “够了够了。”那年轻人接过钱又点了一遍,喜笑颜开的揣到兜里,抬头道,“问什么?” “你不是说要提供线索给我们吗?”我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是来消遣我们的吗? “对对对。”这小伙子像才反应过来,说道,“我是来给你们提供线索的。” “那就赶紧说。”我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他再磨叽下去,说不定我就会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邱昊的腿,不是章泽弄断的。”那小伙子说。 “那是谁?”我纳闷了,不是所有人都说是章泽把邱昊从树上推下来,导致邱昊腿被摔坏,成了跛子吗?怎么这人说是邱昊不是被章泽坑的? “因为推邱昊的人,是我。”那小伙子嘿嘿笑了两声,把手一抬,和我们打招呼道,“我说完了,走了。” “是你推的邱昊?”我大吃一惊,为什么?邱昊为什么要说是章泽推的他? “因为我和邱昊家是亲戚,而且邱昊知道我妈那个人是难缠的,要是这事被我妈知道了,那必然少不了一堆麻烦事,于是他就把事情推到章泽身上了,反正他们家有钱,也不在乎那点。”那人一脸无所谓的解释道。 这就想通了,为什么章泽把邱昊害到那个程度邱昊还愿意和章泽一起玩,因为害邱昊的人,根本就不是章泽! 一处疑点已经解开,我觉得这钱花的还是有些值得的,可黎雨来却叫住了那小伙子,“等等。”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追查这件事的?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答案?” 黎雨来不说我还反应不过来,一说我也起了疑心,对啊,这个小伙子是怎么知道我们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小伙子的眼神瞬间出现慌乱,也不回答黎雨来的问题,低下头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站住!”黎雨来喊了一声,那人直接裹紧了衣服,疯狂的往外跑去。 “这人有问题,我们得拦住他!”黎雨来低声说了一句,以我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冲了出去,眨眼之间就冲到了那人前面,截住了他的去路。 “往哪跑?”黎雨来鬼魅般的速度吓到了那个小伙,只见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开始拼命的往回跑,黎雨来也没拦他,就任由他拼了老命的往回跑。 砰的一声,小伙子一下撞到了我的胸膛,继而跌到了地上。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错了,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查这个问题的?”黎雨来上前,逼近那小伙。 “有,有人告诉我的。”小伙子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谁告诉你的?”黎雨来继续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 “嗯?”黎雨来一个低哼,吓得那小子抱头哭喊着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就是有人问我缺钱不,我就说缺啊!然后他就告诉我只要把这条信息透漏给警方,我就能拿到一笔钱……” “那那个人的体貌特征呢?”都这种情况下了,想他也不会撒谎,不认识就真的是不认识,能打听出来一些消息也是好的。 “大高个,穿着个长袍子,带个鸭舌帽和墨镜口罩,看不清脸。”那人回忆到。 我还没说什么,黎雨来先是一声冷笑,继而说道,“按照你这个说法,你是不是收他钱了?” “啊?”那小伙子支支吾吾,张口就要狡辩。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撒谎,活该被人取了性命!我们走!”黎雨来扔下这么一句话,带着我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这下轮到人小伙子来拦我们了,“警察同志,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说你收了不该收的钱。”黎雨来停下来,背对着那人说道。 “什么不该收的钱?你认识他说的那个人?”我凑到黎雨来跟前,小声问道。 “何止认识?”黎雨来冷笑一声,“老相识了。” 听黎雨来这么一说,我心头微微发毛,别人有可能不知道黎雨来的身份,可我心里是清楚的,她的老相识,是人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这小伙子,怕是撞邪了。 回头同情的看了那小伙子一眼,黎雨来都不管这事,我还是不要吭声为好。 “警察同志,你说明白一点,为什么这钱我不该收?”小伙子坐在地上,一脸困惑。 “你回去看看,你收的那些钱,真的是钱吗?”黎雨来回答到。 “什么意思?”小伙子愣住了。 “字面意思。”凡事点到为止,黎雨来也不再多言,带着我大步流星的就踏往夜色之中。 身后的那年轻人,在听完我和黎雨来的话之后,急急忙忙从怀里摸出一沓钱,就着路灯一看,发出一声尖叫。 “活该!”黎雨来又是一声冷笑,拽着我就回了小阁楼。 三位警官还在那等着,黎雨来也不用开口,所有人已经通过监听设备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既然不是章泽害的邱昊腿出意外,那两人之间基本上就不该会有什么矛盾,现在排查社会关系,找出和两人都不太对付的人便好了。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黄警官故意说自己落下了东西,又回头找了黎雨来一会,在客厅,我听到他们压低了声音的谈话。 “遇见熟人了?”开口的是黄警官。 “算是吧。”黎雨来说道,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压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那这案子……”黄警官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担忧。 “有外力插手,恐怕不太好办。”黎雨来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了当的告诉他可能发生的结果。 “那要不……就不查了,老邵那边我去解释。”黄警官犹豫了一下,给出这样的一个建议。 “你甘心吗?”黎雨来反问道。 “这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我怕再查下去,把你搭进去。你也看出来了,今晚监听的内容,老邵已经有些起疑心了。”黄警官一脸担忧的说道。 第七十五章 掘坟取证 “黄警官,我就这么和你说。”黎雨来一脸认真严肃,“这件事要么我从一开始就别管,要么就管到底,中途退场,对谁都不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你说收手,好,万一有人告发了呢?案子连个结果都没有,怎么收场?”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骑虎难下了?”黄警官的眉头再一次皱起。 “可是——”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黎雨来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这明显就是有人挖了坑给我,既然躲不掉,就跳进去看看,指不定是谁埋了谁。”黎雨来说道,语气虽然平缓,却能嗅出其中隐藏的杀机。 “那好吧。”黄警官见劝不动黎雨来,便不再劝,自大门离开了。 这时候,我才装作一副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来到黎雨来身边,漫不经心的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反着查吧。”黎雨来说道。 当天晚上,我们一夜没睡,别想多,虽然我和黎雨来孤男寡女,但我们之间还真不可能干柴烈火起来。我们在一起一宿没睡,是为了探讨案情。 黎雨来说,她个人感觉,铁匠章的嫌疑最大。 我也感到那个所谓的铁匠章有些不太对劲,这么长时间,自从和他接触一以来,我们似乎就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要是具体说他哪里有些不对劲,我也说不上。 警察办案,讲究一个真凭实据,不是说我怀疑谁,就可以把谁拎走,只有在几条证据明显的指向一个人时,才有可能带走这个人进行进一步的案情调查。但我和黎雨来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警察,不用讲究这么多破规矩,我们只需要按照一定的思路,找出真凶就可以了。 “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挖坟。”最后,黎雨来总结出来这么一句。 “挖坟?”我惊呆了,瞬间一个激灵从板凳上跳了起来,这么缺德的事黎雨来也要拉着我去做? “是这样的。”黎雨来和我分析道,“如果凶手真的是铁匠章的话,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杀死的他儿子章泽和邱家的邱昊,他都一定会把儿子的尸骨埋到祖坟里去,因为据我所知,这边人的认祖归宗的意识很强,铁匠章绝对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流落在外。所以我们去开章家的祖坟,如果能挖到章泽的尸骨,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黄警官他们去办吧。” 原来如此,经黎雨来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有一点,我们怎么知道章家祖坟在哪?而章泽又被埋在哪里呢? “有固定位置的。”黎雨来让我不必操心,跟着她走便是了。 夜黑漆漆的,两个身影自巷道里绕出去,来到离小巷不远的一处山,据说这就是这一片最大的坟场,也是巷道改造前全村人的坟地。 黎雨来和我绕了几圈,接着月光,终于摸到了章家人的地盘。 “里面的是老祖宗,外面的新人。”黎雨来和我说道,让我就着就近的几个坟查看有没有动过新土的地方。 说个实话,这月黑风高的,即便有月亮在头顶照着,呆在这坟地里转悠还是有些瘆得慌,我的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一点风吹草动都够我紧张半天。 终于,在我快要被我自己吓死之前,在一个坟堆旁边,我们找到了一小块翻过新土的地方。 “挖开看看。”黎雨来扔给我一把铁锹,两个人就像盗墓贼一般,偷偷一铁锹一铁锹的挖了起来。 还别说,挖了大约摸有个两三米深,真让我们挖出了东西。 在坑里面,两个被拼接起来的尸体一躺一跪,安静异常。 “果然。”黎雨来跳下去,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上来告诉我,确定这就是两个年轻男性。 凶手,是有八九离不开铁匠章了! “明天,我们再去找一个人,这案子,相信就水落石出了。”黎雨来张罗着我把坑小心翼翼的填上,又特意伪装一番,这才下了山。 天一亮,黎雨来就带着我去拜访了巷道里年纪最大的老者,同去的,还有那三位警官。 “老人家,我们是警察,关于烹尸案想做一些调查,请您配合。” 不愧是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老人十分有风范,客客气气的请我们坐下,十分配合。 “我们想让您带我们去看一下你们村的坟地。” 老人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虽然村子变成了巷道,可这浓厚的乡土意识还是没有变,老人家不大情愿歇息着祖先的地方有外人进去。 “是这样的。”黎雨来看人面露难色,解释道,“我们怀疑铁匠章杀死了章泽和邱昊,并把尸骨藏在坟地,如果我们的推断没有错的话,村里给章泽留的墓坑的位置,此刻应该是会有章泽的尸骨的,如果您不方便的话,叫几个你放心过的人,去看一眼,回来通知我们也行。” 毕竟是法制社会,老人家虽然不太情愿,可既然黎雨来这么说了,态度还诚诚恳恳的,人也不好拒绝,就带着我们和几个汉字,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山。 在山里,老人带着我们绕来绕去,来到了昨天晚上我们拜访过的地方。 几铁锹下去,里面的场景很快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白花花的尸骨,一躺一跪。 老人目瞪口呆,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罗法医,麻烦看一下。” 罗晋跳下坑去,仔细看了一遍,抬起头来,说道,“确实和两名受害者性别、骨龄相符。”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邵警官掏出电话,拨通,扬眉吐气的说道,“通知局里的弟兄,可以下令以故意杀人罪逮捕铁匠章了。” 人那边已经开始行动,在等待的过程中,邵警官凑过去问老人,“您这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吗?” “有。”老人如实回答道,毕竟是祖坟,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那我问您,二十多年前在铁匠章媳妇和男人私奔不久后,这坟地里有没有人动过土?” 第七十五章 掘坟取证 “黄警官,我就这么和你说。”黎雨来一脸认真严肃,“这件事要么我从一开始就别管,要么就管到底,中途退场,对谁都不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你说收手,好,万一有人告发了呢?案子连个结果都没有,怎么收场?”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骑虎难下了?”黄警官的眉头再一次皱起。 “可是——”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黎雨来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这明显就是有人挖了坑给我,既然躲不掉,就跳进去看看,指不定是谁埋了谁。”黎雨来说道,语气虽然平缓,却能嗅出其中隐藏的杀机。 “那好吧。”黄警官见劝不动黎雨来,便不再劝,自大门离开了。 这时候,我才装作一副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来到黎雨来身边,漫不经心的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反着查吧。”黎雨来说道。 当天晚上,我们一夜没睡,别想多,虽然我和黎雨来孤男寡女,但我们之间还真不可能干柴烈火起来。我们在一起一宿没睡,是为了探讨案情。 黎雨来说,她个人感觉,铁匠章的嫌疑最大。 我也感到那个所谓的铁匠章有些不太对劲,这么长时间,自从和他接触一以来,我们似乎就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要是具体说他哪里有些不对劲,我也说不上。 警察办案,讲究一个真凭实据,不是说我怀疑谁,就可以把谁拎走,只有在几条证据明显的指向一个人时,才有可能带走这个人进行进一步的案情调查。但我和黎雨来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警察,不用讲究这么多破规矩,我们只需要按照一定的思路,找出真凶就可以了。 “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挖坟。”最后,黎雨来总结出来这么一句。 “挖坟?”我惊呆了,瞬间一个激灵从板凳上跳了起来,这么缺德的事黎雨来也要拉着我去做? “是这样的。”黎雨来和我分析道,“如果凶手真的是铁匠章的话,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杀死的他儿子章泽和邱家的邱昊,他都一定会把儿子的尸骨埋到祖坟里去,因为据我所知,这边人的认祖归宗的意识很强,铁匠章绝对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流落在外。所以我们去开章家的祖坟,如果能挖到章泽的尸骨,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黄警官他们去办吧。” 原来如此,经黎雨来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有一点,我们怎么知道章家祖坟在哪?而章泽又被埋在哪里呢? “有固定位置的。”黎雨来让我不必操心,跟着她走便是了。 夜黑漆漆的,两个身影自巷道里绕出去,来到离小巷不远的一处山,据说这就是这一片最大的坟场,也是巷道改造前全村人的坟地。 黎雨来和我绕了几圈,接着月光,终于摸到了章家人的地盘。 “里面的是老祖宗,外面的新人。”黎雨来和我说道,让我就着就近的几个坟查看有没有动过新土的地方。 说个实话,这月黑风高的,即便有月亮在头顶照着,呆在这坟地里转悠还是有些瘆得慌,我的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一点风吹草动都够我紧张半天。 终于,在我快要被我自己吓死之前,在一个坟堆旁边,我们找到了一小块翻过新土的地方。 “挖开看看。”黎雨来扔给我一把铁锹,两个人就像盗墓贼一般,偷偷一铁锹一铁锹的挖了起来。 还别说,挖了大约摸有个两三米深,真让我们挖出了东西。 在坑里面,两个被拼接起来的尸体一躺一跪,安静异常。 “果然。”黎雨来跳下去,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上来告诉我,确定这就是两个年轻男性。 凶手,是有八九离不开铁匠章了! “明天,我们再去找一个人,这案子,相信就水落石出了。”黎雨来张罗着我把坑小心翼翼的填上,又特意伪装一番,这才下了山。 天一亮,黎雨来就带着我去拜访了巷道里年纪最大的老者,同去的,还有那三位警官。 “老人家,我们是警察,关于烹尸案想做一些调查,请您配合。” 不愧是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老人十分有风范,客客气气的请我们坐下,十分配合。 “我们想让您带我们去看一下你们村的坟地。” 老人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虽然村子变成了巷道,可这浓厚的乡土意识还是没有变,老人家不大情愿歇息着祖先的地方有外人进去。 “是这样的。”黎雨来看人面露难色,解释道,“我们怀疑铁匠章杀死了章泽和邱昊,并把尸骨藏在坟地,如果我们的推断没有错的话,村里给章泽留的墓坑的位置,此刻应该是会有章泽的尸骨的,如果您不方便的话,叫几个你放心过的人,去看一眼,回来通知我们也行。” 毕竟是法制社会,老人家虽然不太情愿,可既然黎雨来这么说了,态度还诚诚恳恳的,人也不好拒绝,就带着我们和几个汉字,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山。 在山里,老人带着我们绕来绕去,来到了昨天晚上我们拜访过的地方。 几铁锹下去,里面的场景很快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白花花的尸骨,一躺一跪。 老人目瞪口呆,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罗法医,麻烦看一下。” 罗晋跳下坑去,仔细看了一遍,抬起头来,说道,“确实和两名受害者性别、骨龄相符。”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邵警官掏出电话,拨通,扬眉吐气的说道,“通知局里的弟兄,可以下令以故意杀人罪逮捕铁匠章了。” 人那边已经开始行动,在等待的过程中,邵警官凑过去问老人,“您这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吗?” “有。”老人如实回答道,毕竟是祖坟,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那我问您,二十多年前在铁匠章媳妇和男人私奔不久后,这坟地里有没有人动过土?” 第七十六章 真相大白 “好像是有的,记不大清了。”老人家思考了一会,认真回答道。 “那我有个请求,您可以帮个忙吗?”邵警官客客气气的问道。 “你说。”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老人也不好再对我们的行动稍加阻拦,只得顺着我们的节奏走。 “能开一下铁匠章媳妇的那块坟地吗?” “那块?”老人家一脸不解,“那地方没有埋人啊。” “您开就是了。” 警察发话,老人家不好拒绝,只得吆喝着人,去开铁匠章媳妇的墓。 “小心点,别伤到里面的东西。”邵警官死死盯着挖墓的几个人,生怕有一丁点闪失。而我和黎雨来、黄警官还有那个法医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东西!”突然,一个人一声惊呼,接着几个一同动手,没一会功夫,墓坑里的全景就展现在我们面前。 只见不大的小坑里,和之前章泽墓里面的情景别无一二,躺着一具尸骨,然后,跪着一句尸骨。 罗晋跳下去摸了摸,然后告诉我们,这个是一男一女的尸骨,躺着的那个是男的,跪着的是女的。 这就奇怪了,邵警官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正在思考间,铁匠章也被带了过来,铁证如山下,他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章泽一直和邱昊走的近,两个人打小就一起玩,邱昊带着自己的妹妹,三个人勉强也能算是个青梅竹马了。 三个小孩再长大一些呢,章泽不小心把邱昊的从树上推了下来,让邱昊落了残疾,两个孩子虽然因为这事起了些间隙,但小孩子之间,诚恳的道了个歉,慢慢也就过去了。而章泽因为这事,一直觉得自己亏欠邱昊,就想娶了他妹妹为妻。 当章泽把自己这个想法告诉铁匠章时,铁匠章顿时暴跳如雷,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眼睁睁看他娶了个傻子,便厚着脸皮去找以前村里的老族长,让他帮忙给邱穗说个亲事,好断了章泽的念想。因为铁匠章父亲那一辈和老族长颇有些交情,老族长也就把这事应了下来,给邱穗和王洋做了媒。 铁匠章原本想着这样就能断了儿子的念想了,哪想到儿子执念太深,眼看着邱穗和王洋的婚期一天天临近,竟然心生嫉妒,强暴了邱穗。 章泽原本想着自己和邱穗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邱穗现在有了自己的骨肉,便约了邱昊去河边谈判,要邱昊出面说动邱家人去王家退亲,转而把邱穗嫁给自己。哪想邱昊虽然平日里和章泽关系好,一提到妹妹的事却立马翻了脸,和章泽起了争执,两人推推搡搡之间,邱昊一失手,就把章泽给打死了。 铁匠章是知道儿子去找邱昊的,眼见儿子去了老半天还不回来,他一时心急,跑去找儿子,刚好就撞见了河边拿着血淋淋铁棒的邱昊站在倒下的儿子身边。铁匠章急了眼,当下就和邱昊动了手,铁匠力气大,三两下就把邱昊打趴下了,又因为正在气头上,一时失手,就打死了邱昊。 事情发生以后,铁匠章怕受到法律的惩罚,就将两人毁尸灭迹了,至于尸骨,他承认是他舍不得儿子,所以偷偷埋在祖坟里的。 “你说谎!”还不等铁匠章说完,邵警官就出声大声斥责他,“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铁匠章,你的罪行已经败露,你还要继续撒谎吗?” 铁匠章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邵警官一声冷笑,“那你知道什么是把人分装在九个罐子里,好让其亡魂永世不得超生吗?”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铁匠章面色一白,在邵警官的多次逼问下,终于说出实话。 邱昊确实是铁匠章杀死的,但他的儿子,却是自杀!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铁匠章是个同性恋! 大约二十多年前,铁匠章在像他死去的儿子这么大年纪时,就发现自己和周围的小伙伴有些不太一样。 因为他周围的男性小伙伴,喜欢的都是小姑娘,他却只对男孩感兴趣。 这事被铁匠章的父亲知道后,老人家气坏了,就把儿子揪到族长面前,让族长教儿子一些神秘的东西,好净化儿子的心灵。 那场学习没有净化到铁匠章的心灵,却让他迷上了玄学,从此沉浸在其中,也对男孩不怎么关注了。 这事被他父亲看在眼里,却不怎么想,没几年,他做主给铁匠章娶了个漂亮媳妇。 铁匠章是个同性恋,对着漂亮媳妇也没什么想法,可经不住老爹的压力还是和媳妇圆了房,没过一年,生下个大胖小子来。 生下孩子之后,铁匠章只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更加对媳妇不管不问,好好的一个漂亮媳妇,硬生生让他给逼出来了抑郁症。 而这时的铁匠章,因为给厨师打厨具的缘故,勾搭上了一个隔壁村的小厨师,同样的性取向让两人惺惺相惜,很快就腻歪在了一起。 可渐渐的,铁匠章不再满足于几天和情人私会一次,他借着治病的借口,光明正大的把厨师带进了家里,当着自己媳妇的面和一个男人亲亲我我。 本来日子过的挺滋润的,可铁匠章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他宠着爱着,当媳妇一样对待的厨师会背叛自己,和自己的媳妇搞在了一起! 开始铁匠章只是察觉到自己的两个“妻子”似乎相处的格外融洽,生了孩子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媳妇开始有笑脸了,但毕竟他认为厨师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便没有多想,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晚了! 厨师这个双,不甘寂寞勾搭上了铁匠章的媳妇,在她的撺掇之下卷着铁匠章所有的财产私奔了! 铁匠章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除了儿子,什么都没有了! 被背叛的铁匠章气不打一处来,可两人已经落跑,他也没有什么法子,只能把气憋在心里。 第七十六章 真相大白 “好像是有的,记不大清了。”老人家思考了一会,认真回答道。 “那我有个请求,您可以帮个忙吗?”邵警官客客气气的问道。 “你说。”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老人也不好再对我们的行动稍加阻拦,只得顺着我们的节奏走。 “能开一下铁匠章媳妇的那块坟地吗?” “那块?”老人家一脸不解,“那地方没有埋人啊。” “您开就是了。” 警察发话,老人家不好拒绝,只得吆喝着人,去开铁匠章媳妇的墓。 “小心点,别伤到里面的东西。”邵警官死死盯着挖墓的几个人,生怕有一丁点闪失。而我和黎雨来、黄警官还有那个法医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东西!”突然,一个人一声惊呼,接着几个一同动手,没一会功夫,墓坑里的全景就展现在我们面前。 只见不大的小坑里,和之前章泽墓里面的情景别无一二,躺着一具尸骨,然后,跪着一句尸骨。 罗晋跳下去摸了摸,然后告诉我们,这个是一男一女的尸骨,躺着的那个是男的,跪着的是女的。 这就奇怪了,邵警官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正在思考间,铁匠章也被带了过来,铁证如山下,他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章泽一直和邱昊走的近,两个人打小就一起玩,邱昊带着自己的妹妹,三个人勉强也能算是个青梅竹马了。 三个小孩再长大一些呢,章泽不小心把邱昊的从树上推了下来,让邱昊落了残疾,两个孩子虽然因为这事起了些间隙,但小孩子之间,诚恳的道了个歉,慢慢也就过去了。而章泽因为这事,一直觉得自己亏欠邱昊,就想娶了他妹妹为妻。 当章泽把自己这个想法告诉铁匠章时,铁匠章顿时暴跳如雷,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眼睁睁看他娶了个傻子,便厚着脸皮去找以前村里的老族长,让他帮忙给邱穗说个亲事,好断了章泽的念想。因为铁匠章父亲那一辈和老族长颇有些交情,老族长也就把这事应了下来,给邱穗和王洋做了媒。 铁匠章原本想着这样就能断了儿子的念想了,哪想到儿子执念太深,眼看着邱穗和王洋的婚期一天天临近,竟然心生嫉妒,强暴了邱穗。 章泽原本想着自己和邱穗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邱穗现在有了自己的骨肉,便约了邱昊去河边谈判,要邱昊出面说动邱家人去王家退亲,转而把邱穗嫁给自己。哪想邱昊虽然平日里和章泽关系好,一提到妹妹的事却立马翻了脸,和章泽起了争执,两人推推搡搡之间,邱昊一失手,就把章泽给打死了。 铁匠章是知道儿子去找邱昊的,眼见儿子去了老半天还不回来,他一时心急,跑去找儿子,刚好就撞见了河边拿着血淋淋铁棒的邱昊站在倒下的儿子身边。铁匠章急了眼,当下就和邱昊动了手,铁匠力气大,三两下就把邱昊打趴下了,又因为正在气头上,一时失手,就打死了邱昊。 事情发生以后,铁匠章怕受到法律的惩罚,就将两人毁尸灭迹了,至于尸骨,他承认是他舍不得儿子,所以偷偷埋在祖坟里的。 “你说谎!”还不等铁匠章说完,邵警官就出声大声斥责他,“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铁匠章,你的罪行已经败露,你还要继续撒谎吗?” 铁匠章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邵警官一声冷笑,“那你知道什么是把人分装在九个罐子里,好让其亡魂永世不得超生吗?”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铁匠章面色一白,在邵警官的多次逼问下,终于说出实话。 邱昊确实是铁匠章杀死的,但他的儿子,却是自杀!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铁匠章是个同性恋! 大约二十多年前,铁匠章在像他死去的儿子这么大年纪时,就发现自己和周围的小伙伴有些不太一样。 因为他周围的男性小伙伴,喜欢的都是小姑娘,他却只对男孩感兴趣。 这事被铁匠章的父亲知道后,老人家气坏了,就把儿子揪到族长面前,让族长教儿子一些神秘的东西,好净化儿子的心灵。 那场学习没有净化到铁匠章的心灵,却让他迷上了玄学,从此沉浸在其中,也对男孩不怎么关注了。 这事被他父亲看在眼里,却不怎么想,没几年,他做主给铁匠章娶了个漂亮媳妇。 铁匠章是个同性恋,对着漂亮媳妇也没什么想法,可经不住老爹的压力还是和媳妇圆了房,没过一年,生下个大胖小子来。 生下孩子之后,铁匠章只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更加对媳妇不管不问,好好的一个漂亮媳妇,硬生生让他给逼出来了抑郁症。 而这时的铁匠章,因为给厨师打厨具的缘故,勾搭上了一个隔壁村的小厨师,同样的性取向让两人惺惺相惜,很快就腻歪在了一起。 可渐渐的,铁匠章不再满足于几天和情人私会一次,他借着治病的借口,光明正大的把厨师带进了家里,当着自己媳妇的面和一个男人亲亲我我。 本来日子过的挺滋润的,可铁匠章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他宠着爱着,当媳妇一样对待的厨师会背叛自己,和自己的媳妇搞在了一起! 开始铁匠章只是察觉到自己的两个“妻子”似乎相处的格外融洽,生了孩子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媳妇开始有笑脸了,但毕竟他认为厨师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便没有多想,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晚了! 厨师这个双,不甘寂寞勾搭上了铁匠章的媳妇,在她的撺掇之下卷着铁匠章所有的财产私奔了! 铁匠章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除了儿子,什么都没有了! 被背叛的铁匠章气不打一处来,可两人已经落跑,他也没有什么法子,只能把气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