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病毒全面覆盖》 第1章 病毒[捉虫] “成功了!”寂静的实验室忽然传来一阵喜悦的高呼,所有成员不由神色一喜,向实验室正中央光屏前所站着的人看去。 “快,快将他导出来。”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最先说话的人立马点了点头,十指翻飞地在虚拟键盘上运作。 “滴答——”似远似近的水滴声传来,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他们低呼着,呢喃着,满心满意都是自己即将功成名就。 “太好了,这将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研究,最强悍的武器!”满头白发的白衣教授双手紧握,他激动地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使其不停地颤抖着,“跨领域病毒一旦问世,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亦或者计算机,只要有细胞,只要有数据,哪个不在控制之内?我几乎可以断定,我国有了这样存在,何愁未来!” “我们将会被记入史册,为后世敬仰!” “不枉废了这么多心血,不枉牺牲这么多生命。” “作为这项最伟大发明的载体,怀少将应该感到光荣。只可惜,他再也不会知道他曾经选择了什么。” “滴答——”又是一声水滴声。 虚荣、*……为此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空气因为这膨胀的情绪而扭曲起来。 硕大的光屏,指令不停地输入,数据爬过线路进入数据世界。那里是人类所能控制,却永远不能接触并且看清的地方。本该毫无生气的数据世界里,突然蔓延开水流的声音,几乎下一刻,飘飘荡荡的数据下凭空出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不知从哪里落了一滴水滴进入河流,之后,河流上晕开了幽蓝的光晕,属于人类的黑色长发从光晕中飞了出来。 “滴答——” 水滴声又起,光晕撤去,完全展露出停在半空中的人类。他一头乌发及到脚踝,被水色长衣盖住的身体修长而隐含爆发力,五官完美到像经过计算机运算而合成的。面如刀刻,很是俊美,只可惜缺了几分真实感。 当然,或许有如此感觉只因那双没有睁开的双眼。若是有人见到这人现在的状态,恐怕怎么都得期望一下这人睁一睁眼。那一定是开启春天生机勃勃的按钮一样的存在! 像是听到了谁的祈祷,那人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皮缓缓地抬了起来。一时间,满世界只有那片水色的瞳仁,清冽可见,却又深不可测。 数据的世界因为他睁开眼而变得鲜活起来,而原本充斥着欢欣的外界却乱了起来。 “嘀——嘀——,警报,警报!数据混乱,系统崩溃中——”之前传输进系统核心的数据以极快的速度被打乱,回溯。所经之处,运行立即被掐断,甚至瘫痪。还未曾被殃及的中央系统第一时间切断与各处子系统的联系,却依然来不及进一步阻止,只能不停地发出警报声。 一时间,整个研究室都是闪闪烁烁的红光,以及主系统机械的警报声。这一变故打得一众人措手不及,不由同时禁声愣在原地。 好在,还有人反应了过来。那人之前一直未出声,只是沉默地注意着每一个人的运作。他看上去年龄不大,气势倒不小,只可惜气质过于阴郁了,实在难讨人喜欢,“别愣着,快,控制住,千万别让中央系统被损坏!”他喊道。 “好。”正襟危坐于光屏前的操作人员回过神,应了一声,立即着手于手中的虚拟键盘。然而,他们未曾坚持到一秒,就放弃了挣扎,“博士,来不及了,回天乏术。” 被称为博士的年轻人脸一沉,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但随后,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猛然抬起头向研究室的最角落喊道:“生物组,立即切断怀少将躯体的生机!” 说完,却还不放心地自己快步跑到了角落。年轻博士跑到那处的时候,材质特殊的对门全部打开,露出了泡着一俊美青年的玻璃圆柱体。圆柱体的液体不知为何,泛着浅青色,液体里穿插着数不清的透明线管,连接着玻璃里的人类身体和外界的各种仪器。 如果有谁看过这个人,又看过数据世界的那具身体,那么,他就会发现这两人分明是一个人。然而,没有谁能够同时关注到这两具躯体,自然体验不到这当中的诡异。也由此,年轻的博士确定了玻璃里闭着眼的躯体没有任何动静后,先松了一口气。之后,不待别人反应过来,一抬手拔了所有伸入玻璃里的管子。 他以为拔了管子,所有传输都只能终止,他们的研究成果就只能困于机器之中。即便这是个不成功的实验,即便他们这一步动作会毁了全部的成果,但他们总归还有机会。只要……只要这病毒体不在他们不能控制的情况下流传出来就好。 事实往往不如人意。 年轻的博士丢开满手的管子,微颤着手扶住玻璃,刚要垂下的头在目及玻璃里躯体的双眼时不可置信地顿住。他睁大了眼睛,嘴不自知地张着。 ……双眼,那双眼一直是闭着的,但它此时分明是睁开的。而且,与之原本该有的黝黑不同,这双眼此时是浅青的水色,就和泡着他的不知名液体一色。 “博……博士,怀少将醒了!”与年轻博士站在一处的一位中年人颤抖着喊道:“不,不对,怀少将已经死了,这个身体明明只能靠我们供应微薄的运行机能,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年轻博士搁置在玻璃上的手缩了缩,一拧眉,冲那人吼道:“闭嘴,怀饶已经死了,他不是怀饶!” 是的,怀饶已经死了,他不可能是怀饶,不可能是那个被称为怀少将的怀饶。那么,他是谁?所有人都从心底冒出这样的问题。不是不知道答案,但答案实在让人不寒而栗,没有谁敢说出来。 玻璃里的青年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们会想什么,他从睁开就没有动过的眼眸此时移了移,将目光落在了与他最为贴近的年轻博士身上。 年轻博士身子一颤,下意识抽开手,退出他的视线。只是,还没等到他实现自己的想法,脑袋忽然一空,再不能言也不能动。玻璃圆柱里的青年面上露出了机械的微笑,弧度恰到好处,却怎么都无法给人温馨感。他低首看了看自己垂下的手,苍白透明地能看见皮肤下血管。空白的记忆让他无法对此产生不满,他只有新奇,对未曾触碰过的事物的新奇。 年轻博士的手也还搁在玻璃上,玻璃圆柱里的青年敛了敛眉眼,像是思考了一番,慢慢抬起手,印在年轻博士的手掌处。手掌与手掌之间隔着玻璃,自然无法真的触碰,他是感到可惜,而年轻博士仅剩的意识全都在庆幸。 那可是跨领域病毒啊,谁知道碰到会是怎样的下场?不论是被破坏机体、细胞、系统,还是传染病原体,都不是他想见到的。想到这儿,年轻的博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意识不继续被侵蚀,就在他能够简单地控制自己的肢体时,玻璃里的人却因为他收回手的动作瞳仁微缩。 变故总是在人最不想发生的时候发生,玻璃圆柱里的人淡淡地扫了一眼快要脱离自己控制的年轻博士,收回了手。下一刻,研究人员们眼前的人消失不见了。不,准确来说并不是消失,而是一瞬间液体化,和淡青色的不明液体融为了一体。 没有谁知道这一变化代表了什么,但他们能够感受到这一变化带来的危险气息,那股气息几乎压得他们头皮崩裂! “跑!快跑!” 谁吼了那么一声,犹如当头一棒!来不及多想,所有人员一致地拔腿向门外抛去。 然而,来不及了。 “滴答——” “砰——噼里啪啦——” 水滴声与玻璃碎裂坠地的声音在研究室回荡着,淡青色的液体以几乎不可能的姿势喷薄而出。人们躲闪着,谁都不愿意让这样的液体碰到自己一毫,但这液体就像长了眼睛一般,随着人们的躲闪而追随。 被液体沾到的人哀嚎着倒下,他们的身体开始溃烂、僵硬,最后死去。而没有被液体沾到的人也不幸运,他们忽然变了个人一样,不再逃窜,反而停留在实验室里,不停地自残。 昔日声名显赫的研究室此刻如同炼狱,也似精神病院。 “滴答——”凭空一滴水滴落入地面的液体中,大部分液体被收拢于一处,最终在半空中凝聚出一个人的形体。水状的形体晃了晃,随后慢慢变为血肉之躯。 黑发及踝的人赤足踩在研究室中央的水滩中,双眼毫无情绪地环视了一周,后迷茫了一刻又了然过来。 除了他自己,没有谁知道他茫然了什么,又明白了什么。 “怀饶……怀饶!只恨没有彻底毁了你!”横七竖八的尸体中,一人往前爬了几分,抬起一张被毁得看不出原型的脸,狠狠道。 这人是那个年轻的博士。怀饶只稍0.01秒就扫描出这人的身份,他往前走了一些,在这人的眼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命不久矣的人。 虽然年轻博士喊得气势汹汹,但那也不过是回光返照。怀饶停在此处,年轻博士沾满鲜血的手抬起,还未扣住怀饶的脚踝已无力地垂下。 他死了。 怀饶如此断定,淡定地很。 死亡,是生物专有的词,而人类,当他们死亡时,他们会选择火化,在火中化为灰烬。怀饶所知道的理论如此告诉他,所以,他选择烧了这座研究室,和这里的人。 只是一个意念,所有的机械和微细胞都得到了共鸣。运作、发热、爆炸…… “哄——”的一声,火光烈焰。 火海中,怀饶安闲而立,他在问自己—— 我是谁? 我是什么? 我叫怀饶。 我是……病毒。 第2章 一只陆小鸡 西方罗刹教,教主的寝室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一张面容有种妖冶的美感,若是笑起来恐怕少有女人能抵挡他的魅力。只可惜,此时此人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反倒是冷到了骨子里。 世人都知西方罗刹教的教主玉罗刹武功无人能及,面容也是一等一的俊美,最重要的是,这位玉罗刹教主常年笑容满面,即便这笑容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危险,但也确确实实是笑不离口的。像此时这般冷着面是真的少见,当然,也可能是人后的玉罗刹确实是这样一个冷到骨子里的人。 玉罗刹沉着眉眼,从里面关上门,走到内室的桌子旁,给自己随意地倒了一杯水。茶盏端起来,还未送到嘴边又被他放了下去。 “什么事?”玉罗刹背对着门站着,问着门外忽然出现的人。 “回禀教主,周铭安已到了中原。”门外的人听到玉罗刹出声,立马躬身恭敬地回话。 “嗯。”玉罗刹淡淡应了一声,“你下去吧。” “是。”话音刚落,此人已经消失在原地,不知何去。 玉罗刹捏了捏眉心,再看向那凉透了茶水,突而就没了再去喝一口的兴趣。将茶水弃置桌上不闻不问,玉罗刹拐到屏风后,想褪了衣袍,直接休息。 摘下束发,黑发遮住了一半的身材,玉罗刹将头绳挂于屏风上,又脱下锦衣外袍。 “滴答——”一声水滴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便是普通耳目灵敏的人都能听见,何况是内力深不可测的玉罗刹? 玉罗刹解开里衣的手一顿,迅速从屏风转身出来,“谁?” 他保持着十分的警惕,不为别的,只为这声动静之前和之后他没有感到任何人的气息。要知道,像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人,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肯定是能第一时间判断是什么的气息的,但是,此刻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以为他出来后还要好好找一翻才能找到动静的来源,却没想,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桌子旁他原本站过的地方,此刻莫名地多出了一个十三四的少年,少年面容姣好,甚至称得上漂亮,长发及臀,披着一身水色的长衣。见玉罗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少年抬眼与玉罗刹对上,形状美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 玉罗刹愕然,很快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挂上了惯常的妖冶笑容,慢步走过去。玉罗刹表面看上去轻松,心下未曾放下一丝一毫,毕竟你永远不能确定,在这个江湖,要你命的会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每一步,每一个范围玉罗刹都控制地很好,直到到了少年的面前都没有见少年有任何动作。玉罗刹不动声色地弯下腰,暧昧地抚上少年的脸庞,轻佻道:“哪里来的美人,莫不是仰慕本座已久,特来投怀送抱?” 一开始那丝茫然再次在少年眼中出现,他顺着玉罗刹的力道仰起头,正色道:“我叫怀饶,不叫美人。” 玉罗刹一愣,欢快地笑了起来,好似怀饶的话多有趣似的。玉罗刹捏着怀饶的下巴,左右晃了晃,低下头,注视着他的双眼,有几分轻视又有几分兴味地在怀饶的脸蛋上吹了口气,“所以,怀饶美人真的是来给我暖床的?” 怀饶随着他的话皱了皱眉,但是这个表情他还从未做过,有些不习惯,所以做起来并不那么到位,让人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皱眉了。怀饶顿了顿,似是经过一番运算,或者是经过一系列搜索,后而才不确信地问道:“你是在调戏我吗?” 玉罗刹一怔,没想到怀饶会这么问,顿了顿,才说:“是啊,怀饶美人想要怎么回应呢?” 玉罗刹这么问只是想堵一堵怀饶,却没想到怀饶还真的顺着他的问题认真思考起来。 要知道,怀饶的理论是让人想不到的丰富,只可惜他的实践为零。于是,第一次遇到调戏的状况,怀饶在脑海里搜索了很久应对方法,又一一排除了。 【大叫色狼,然后糊上一巴掌。】有点娘,不行。 【防狼一踹必杀技。】太粗暴了,pass。 【趁其不备,跑路。】逃跑?一点都没面子,怀饶下意识略过。 不过,面子是什么?怀饶想了想,很久之后似懂非懂过来。简而言之,面子是个很玄乎的东西,厉害的人都是可以丢性命,却不能丢面子的。 他现在是人的样子,他应该就是个人类了。并且,怀饶一点都不承认他不厉害,那太没面子了!不知不觉又绕了回来,面对如此没有逻辑性的因果关系,怀饶有点死机。怀饶可以有最精密的搜索,可以进行最严密的推理,但一对上人类随时可以转变的情绪化行为和理论,就怎么都绕不过来。 看着怀饶纠结到死的样子,玉罗刹颇感有趣,不知不觉竟然放松了对怀饶的警惕。玉罗刹轻笑出声,离开了怀饶面上些许,食指曲起,轻敲了一下怀饶的额头,有种对小辈的纵容感,“想到了吗?” 怀饶不觉有异,一本正经地拧眉,道:“没有,你等等。” “哈哈哈——”玉罗刹闻言,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怀饶,自顾自地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地大笑出声。 怀饶不明所以,看向玉罗刹的目光就像在鉴定精神病人的心理医生。玉罗刹被他的目光看得一噎,收起了笑容,眼里的笑意却没有消退。他往前又走了半步,单手搁在怀饶肩上,道:“虽然你的出现让人觉得意外且危险,但不可否认,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我看怀饶美人你也不用想了,顺了我的意好了,跟着我,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玉罗刹此刻的语调早已没了调戏了味道,倒全然像为了逗弄怀饶似的,而在这逗弄中又多了一分玉罗刹都没有注意的欣赏。玉罗刹情绪的忽然转变,并没有被怀饶抓住。怀饶只注意到了玉罗刹的言语,对于玉罗刹不放弃“调戏”自己的言论,怀饶感到不满。 怀饶敛了敛眼皮,第三次皱眉。这一次他已经能把这个动作做的很熟练了,甚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呈现出了他情绪的程度。他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为说出口,忽而眼眸一亮。 他想到应对方法了,这个方法一定很狂霸酷拽! 没错,狂!霸!酷!拽! 这才适合他嘛!怀饶在脑海里将应对方法在脑海里模拟了一遍,然后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嗯,笑容弧度好像过度了?没关系,这不是重点。 全程关注怀饶变化的玉罗刹莫名地感到一阵凉意,随之搁在怀饶肩上的手也不自在起来。多年积奠起来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赶快离开! 几乎意念出来的下一刻,玉罗刹就控制着身体,意图远离怀饶。然而,怀饶一个抬眼,冷不丁和怀饶对上视线的玉罗刹立马不能动了。 不能动了,这还不是最令玉罗刹无法接受的,最让他不能接受的,眼前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少年竟然一个抬手,抓住自己的手腕就将自己甩出去了! 甩出去了!背贴着门的玉罗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大字。 也好在非特殊情况没有人敢接近玉罗刹的寝室,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来被别人,到时候,被人围观这种情况的玉教主没准会怎么发飙呢! 怀饶没玉罗刹想的这么多,他只是见玉罗刹被甩出去的轨迹确实如自己计算所得,一分不差,满意得很。 第一步成功。怀饶在脑海里给第一步骤打了个√,继续实施第二步骤。 第二步骤:保持冷酷的表情,慢慢走过去,气势压迫对方。怀饶回忆了一遍,瞬间冷下了小脸,气势大盛,竟真的压迫地已脱离了系统病毒控制的玉罗刹不得动弹。怀饶与玉罗刹的距离相差不远,走得再慢也不过几步,当怀饶停在玉罗刹面前时,玉罗刹已不由地同时寒下了脸。 第三步——怀饶举起右手,按在玉罗刹侧颈后的门上,抬起小脸,目光灼灼地盯着玉罗刹,一板一眼地开口说着酷炫的台词:“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 一时间死一般的静默,玉罗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而怀饶却兴趣盎然地在自己的三个步骤下“写了”感想。 【情绪到位,眼神到位,动作到位,台词正确,壁咚漂亮!结果非常有震撼力,100分,帅气地无以复加!】 “不对。”怀饶蹙眉,开口。 确实不对,玉罗刹黑着脸,在心里道。看在怀饶察觉到了不对的份儿上,玉罗刹脸色好了那么一丢,提醒着还没想出哪里不对的怀饶,“我不是女人。” 然而,这不是重点。说完,玉罗刹自己也意识到了,刚欲开口改正,就见怀饶摇了摇头,说:“这不是重点。” 很好,想法和本座一样,还有救。玉罗刹不再说话,等着怀饶自己反思错误。然而,玉罗刹怎么都想不到,怀饶竟然给了他这么个答案—— 怀饶:“身高不对。” “什么?”玉罗刹有些飘忽。 怀饶抿了抿唇,“身高应该再高点,我应该再高点。” 明明一开始自己也是很高的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小了?怀饶看了看自己废了好大力才抬到玉罗刹侧颈边的手,才意识到自己身形变了。他闭起眼,想要恢复一开始的体型。可惜,不论怀饶怎么努力,就是做不到。 怀饶睁开眼,满眼的迷茫:怎么变不大了呢? 被怀饶一直忽略的玉教主终于从打击中回过神,一把掀开了怀饶,怒吼道:“怀饶,你竟敢耍本座!!!” 第3章 两只陆小鸡 怀饶初来驾到就把罗刹教主玉罗刹给得罪了,然而,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他的认知里,在自己那番“英武不凡”的表现后,玉罗刹就应该被他的霸气所折服,娇羞不已,并且从心底喜欢上他。 至于娇羞、喜欢是什么意思,这不重要,总之是对自己有利的就好。 怀饶心安理得地在罗刹教住下了,享受着罗刹教上下的热情招待。当然,这些仅仅是怀饶自己认为的,事实上呢? 首先,不说他十三四岁的嫩脸上哪儿来的英武不凡,就是有,玉罗刹玉大教主也不是少女心的言情女主,根本不可能跟着怀饶的桥段走。玉罗刹玉大教主不仅没有跟着怀饶的桥段走,还恼怒得很。 众所周知,长期居于高位的人哪个不将面子看得很重?怀饶这么一来,自己的面子是保住了,却狠狠地驳了玉教主的面子。玉罗刹在怀饶死皮赖脸地住下后,立马遣人去调查他的底细,同时让人狠狠教训他一通。 结果是惨淡收场。 调查的人什么都没调查到,被派去教训怀饶的人事到临头总是莫名其妙地向他示好,回来后却对此也是无法理解。玉罗刹气急,下了死手,派出了训练有素的杀手欲取怀饶性命,然而,结果毫无改变。 怀饶的小日子是越过越滋润,罗刹教上下却一片乌烟瘴气。 玉罗刹头顶着乌云坐在书房里,听着手下又一次失败的禀报,硬生生将握在手中的杯盏捏碎,化为粉末。 见此,跪着禀报的人将头死命地埋着,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下一刻自己的命就被自家教主取走了。 意外的是,这次玉罗刹倒没有将火发在跪着的人身上,只是黑着脸,狠狠地捶了捶手边的桌子,仰倒在椅背上。不知沉默了多久,玉罗刹叹了口气,似是冷静下来了。他仰着面,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喃喃问道:“这个祸害,我玉罗刹还真奈何不了他了?” 虽然是问句,但跪着的人没有谁敢出声回答,他们都很清楚,玉罗刹此人的决定,从来由不得属下插手。果然,下一刻就听玉罗刹说:“再这么折腾下去,他怀饶还没什么,罗刹教恐怕就要先散架了。罢了,这祖宗本座惹不得,还送不走不成?” 玉罗刹做出决定,猛地坐起身,看着地上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跪着的人,若有所思地问道:“周铭安在中原?” “回教主,在中原江南。” 玉罗刹点点头,“你们想办法把怀饶领到江南去,回来时只要带回周铭安就好。” 这意思非常明白了,玉罗刹就是想扔了怀饶这个祸害。说是扔,轻轻松松一个字,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很容易办到,但放在怀饶身上可没那么容易。除非怀饶自己愿意,不然你想让怀饶挪一步脚?简直天方夜谭! 几个杀手很为难,不敢反驳玉罗刹,又觉得任务难度太大,沉默好久,在玉罗刹不满的目光下终于支支吾吾道:“教主,若是……若是他不想离开,我们……也没有办法。” 玉罗刹未语先笑,几个杀手集体打了个寒颤,缩紧了脖子。 “他不想离开你们不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开?不会哄?不会骗?什么都要本座来教你们,你们就只会吃闲饭?” 几个杀手垂眼,不敢再多说一句。 “还不快滚去想办法?要是办不好,怀饶的吃喝用度和毁坏的财物全部从你们身上扣。” “是,属下告退。”几个杀手叩首,心里哭唧唧,面上只是僵硬着退了出去。 几个杀手从小接受着杀手教育,让他杀人埋伏、处理个伤口还是手到擒来的,但说到哄骗人,这真不是他们的配方。也幸亏罗刹教对杀手的管理没有专业的杀手组织那么严谨,几个杀手没吃过猪肉,还是看过那么几次猪跑的。 他们少主子玉天宝小时候就是个小霸王,当年跟在他后面那些下人没少绞尽心思诱哄过,当时偶尔见到这番情景的他们还总是那么不屑,现在只恨记得不够细致。 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加上这几个杀手为了自己未来不向乞丐看齐,颇有破釜沉舟之势,拼拼凑凑整出了主意不谈,还厚着脸皮去向当初的那些嬷嬷丫头请教。 皇天不负有心人苦心人,怀揣着众人之智的计划,几个杀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天花乱坠下,怀饶终于饶有兴味地点头同意了。几个杀手抹了一把莫须有的汗,生怕怀饶过了段时间又反悔,在怀饶答应的下一刻就给几人收拾了行李,往中原赶去。 他们是想“赶”去中原,怀饶却是在一路游玩,顺便用着他们的钱吃吃喝喝,而他们还不能说一个“不”字。眼看着存来哪天绑个媳妇儿回来养的钱一点一点减少,众杀手欲哭无泪。 好在,他们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怀饶右手举着三根冰糖葫芦,左手握着一包蜂蜜桂花糕,将嘴里塞得满满的。酸酸甜甜的感觉让怀饶幸福地眯起了眼,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太好吃了,难怪人类总是喜欢吃这个!” 说的你不是人类似的。当然,就你这样吃了不用消化似的表现,还真不像一个人类。捧着一手东西的杀手闻言,苦着脸默默吐槽道。吐槽归吐槽,一想到他们就要完成任务,解脱了,不约而同地又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舒畅快,走在前面的怀饶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杀手们顿时跟着停了下来,问道。 怀饶半咬着糖葫芦,悠悠转过来,眨了眨眼,认真地回答道:“突然想起一件事。” 见此,杀手们不由一阵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事?” 听到他们顺着自己的话问出来,怀饶反倒不着急了,咬下了那半口被自己含在嘴里的糖葫芦,细嚼慢咽地咽了下去,这才说道:“你们就是想将我骗到这个地方吧?” 众杀手一僵,莫大的压力向他们侵袭而来! 为什么他会知道?根本没有谁和他说过!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他会怎么办? 他是会让我们带他回去,还是…… 杀手们越想越多,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跟班”们脸色变化莫测起来,怀饶在自己脑海里构建出一抹大度从容的笑容,随后,笑容被呈现在现实中。嘴角的弧度与脑海里的构建完美重合,精准度达到了100%。 杀手们打了个寒颤,预感着自己下一刻就要失去自我控制了,却听怀饶说:“虽然你们想要骗我,但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我一点都不生气。相反,我感到很开心,因为这里确实像你们说的那样有趣。最重要的是,你们给我买的食物实在太美味了!” 怀饶冲他们扬了扬手中的食物。 众杀手泪目:那根本不是他们自愿买的,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怀饶一说想吃,他们脑袋一懵,就买回来了!不能好好过了,这小孩儿一定会邪术! 打落牙齿和血吞,杀手们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没关系,那都是小事。”只要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眼前就好。 怀饶满意地微眯起眼,又啃了一口蜂蜜桂花糕,口齿不清地说:“等你们办完自己的事就回去吧,不用管我了,只不过,这些吃的你们可不能带走。” 杀手们眼皮一抬,喜形于色,感动地只差没哭爹喊娘,“没问题,没问题,吃的都留给你!” 怀饶微微一笑,转过身,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他嘴里塞着东西,眼睛不时左右瞄瞄,搜寻着好吃好玩的东西。 “你们对可我真好,等我玩够了,一定会回去好好感谢你们和你们教主的。”在一群杀手又不自觉地买了一些东西后,怀饶感慨道。 理智立即回笼,杀手们如遭雷劈,石裂似的站在原地,好半响才急急忙忙道:“不,你别回去!” 撞上怀饶疑惑的眼神,回答的杀手噎了噎唾液,硬着头皮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回去了,我们不需要你的感谢,你开心就好。” “是吗?”怀饶眨眨眼,反问,复而又正色地拒绝道:“不行,我一定要去道谢的,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做人要有底线,不做人的时候就可以不用底线了。怀饶在心里默默对自己道。 天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人。 “祖宗,我叫你祖宗!对我们,你不需要底线,不需要感谢,什么都不需要!”几人当中,较为活泼的一个此时蹿了出来,哭丧着脸,点头哈腰道。 也难为他了,一手的东西还要做出幅度这么大的动作,跟耍杂技似的。怀饶看得一愣一愣的,心下却记下了他们话里的重点。 重点在于——怀饶做什么都不需要管他们,所以,他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吗?”怀饶问其他人,求证自己想法。 那些人没觉得哪里不对,一听怀饶这么问,猛点头,“是的,就是这样!” 哦,好,那就这样决定了,等他玩够了就回去!怀饶扬唇一笑。 怀饶他们不知道,他们几人的互动一直被街侧酒楼包厢中的人观察着,看到这儿,那人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提着酒壶趴在窗口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太有趣了!花满楼,这些人真是太有趣了!” 第4章 三只陆小鸡 那笑声实在肆意,穿透力又那么强,怀饶他们想忽略都不可能。况且,他们也未曾想忽略过,只是之前未曾注意罢了。现在一听,纷纷仰起头想一探究竟。怀饶也不例外,只是他的目光只在趴在窗口的人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立即被那人所在地方的牌匾吸引了。 “九香楼。”怀饶喃喃念了一声,忽而双眼一亮,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小跟班们”,问道:“这里是酒楼,对不对?” 还在猜测窗口趴着的人的身份的众人听闻,身体条件反射地一僵,机械似的挪开了目光,重新放置在怀饶身上。 他们有种不好的感觉,如果他们回答地不好,一定又是一场“灭银惨案”。领头的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张口还没出声,就被怀饶抢了个白,“这里肯定是酒楼,而且这里装潢那么华丽,吃的东西肯定又多又美味!我们去试试吧?” 怀饶睁着眼看着他们,一脸期许。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几人脑袋一懵,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怀饶见此,乐呵呵地丢下一众人,先一步奔进了酒楼。 直到怀饶的背影消失,他们才回过神,面上的纵容“咻”地一下变为了欲哭无泪。说实在的,这酒楼的消费虽然高,但要是平时,让他们平常地请个客也不是请不起。可是现在,他们家底已经被怀饶掏的差不多了!最最重要的是,那也要是平常请客啊!对怀饶能是平常请客?他们很负责地怀疑怀饶会不会吃着吃着连整个酒楼都吃进去! “你们还不上来吗?那小家伙好像往我们这边跑来了。”趴在窗口的年轻人眉眼一股风流,唇上多了两撇小胡子,丝毫没影响他容貌的俊秀。 杀手们对视一眼,联系之前年轻人喊出的名字,几乎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互相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进了酒楼。 几人循着方向上去,果然在年轻人的包厢里见到了正在大快朵颐的怀饶。怀饶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年轻人,一人披着红披风喝着酒,正是方才趴在窗口笑的那位。 “阁下可是四条眉毛陆小凤?”杀手中年纪最大,也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位走上前对年轻人拱拱手,问道。 年轻人半举着酒杯一笑,放下酒杯,伸出食指顺着自己的半撇胡子一抹,磁性的嗓音响起,“想不到我四条眉毛陆小凤还是有些名声的,竟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也识得。” 趁着说话的机会,几个人将身上碍事的物件都放了下来,一听陆小凤说他们远道而来,不由神经一紧。 “陆大侠如何知道我们是远道而来?” “哈哈,我也不过是那么一猜,现在看来是猜对了,如此,我陆小凤今天的运气不错。”陆小凤笑着说着,又解释起自己的猜测:“几位身上风尘仆仆的气息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但这位随行的小公子却未曾如此。所以,我想各位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但又因为这位小公子而不确定。” 陆小凤这么一解释,众杀手了然过来。只要不是对他们抱有目的,一切都好说。 “不愧是四条眉毛陆小凤。”年长的杀手说完,又将目光转到怀饶另一边的人。那位年轻人一身素色锦衣,优雅淡笑地坐在此处,无言无语,却谁都不能忽视他,“这位可是花家七童,花满楼花公子?” 花满楼虽身在江湖,却更像一名翩翩君子,君子人如玉,说的大约也就是花满楼这样的人了。 “唤我花满楼便可。”花满楼间接地承认道。 年长的杀手点了点头,为自己这边的人介绍道:“我叫罗二,这是罗四、罗七。”说着,又注意到雷打不动地吃着东西的怀饶,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他叫怀饶。” 他本以为怀饶坐在这里了,至少和陆小凤他们互通了姓名,但看陆小凤那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罗二不由反应过来,怀饶根本没告诉他们他自己叫什么。 罗二有些气噎:冲过来二话不说,坐在人家的酒席上就吃东西,怀饶这脸是有多大? 似是察觉到罗二的怨念,怀饶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满意地眯着抹了抹嘴,侧过头看向罗二他们。罗二一接受到怀饶的目光,身子一僵,瞳孔紧缩,抽了抽嘴角,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 怀饶依旧眯着眼,拍着桌子,示意他们坐下,活像他才是这宴席的主人似的。罗二没动,直到陆小凤似笑非笑地邀请后,才挪动着身子坐了下来。 “我只是看你们一直站着肯定很累,这才让你们坐下,怎么你们看起来反而不情愿的样子?”怀饶是真的疑惑,于是,他也就满眼疑问地问了出来。 罗二几人头皮一紧,干笑着回答:“没有不情愿,只是我们几人作为不速之客,总要遵循陆大侠和花公子的意愿才是。”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怀饶恍然大悟,低头看看自己面前一片残骸,懊恼道:“可是,我好像已经不经过他们同意吃了他们的东西了。” “不碍事,小公子还请随意。”花满楼摇了摇折扇,低笑了一声,温声答道。 “是啊是啊,这可是花满楼花公子请的客,放开吃,绝对吃不穷他。”陆小凤性子活泼,安抚了怀饶的同时还不忘说些小玩笑,活跃活跃气氛。 然而,这笑话在罗二几人看来一点都不好笑,他们面上微微扭曲了一下,心里想着:虽然花家有钱,但这么一直养着怀饶的话,没准哪天就被怀饶给吃成乞丐了。 几人面上的乾坤倒没人注意到,怀饶得到了主人的承诺,喜笑颜开地顿了顿,按照理论知识说了一些感谢招待的话。和陆小凤、花满楼两人一来一去几句话后,怀饶这才将注意力又放到了罗二几人身上。 “对了,原来你们叫二四七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呢!”人类初次认识似乎要互通姓名,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却不知道他们的姓名。这似乎也是自己的疏忽呢!怀饶在心里反思着自己:他们对自己这么好,自己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他们的名字,真是太不应该了。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他们的名字了,所以,他们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想着,怀饶又瞄了他们一眼,确实没见他们因为想起自己的错误而生气的样子,弯了弯唇。 对怀饶这种根本没法切实伤害到他们的话,罗二他们自然不在意。不过,这对话倒是引起了好奇心极重的陆小凤的猜测。 “哎?原来你们不是主仆吗?之前看你们相处,虽然某些互动确实有些违和,但也不曾怀疑你们主仆的关系。现在看来并不是?” 这世间自然没有带着仆人赶路的主子不知道仆人名字的,但这世上会有不相熟的人对对方如同主子一般的?从没听说过吧。 “有趣有趣。”陆小凤连感叹了两声有趣,看着怀饶和罗二他们的目光毫不掩饰其探究。 “陆小凤,莫要唐突了。”紧随着陆小凤的话落,花满楼出声提醒道。 陆小凤闻言,顿时蔫了下来。确实,这么毫不掩饰地探究别人的关系很唐突。但让陆小凤没想到的是,罗二不知道怎么想的,眼皮猛地一抬,颇有些兴奋地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下意识打了寒颤,那种麻烦找上门的感觉此时又扑面而来了。“啪”的一声响,陆小凤猛然站起身,凳子倒地的声音响彻包厢。陆小凤尴尬地咳了咳,绕到花满楼身边,单手搭在花满楼肩上,道:“花兄,我们不是还有事吗,不如就此与几位别过?” 花满楼不明所以,明明之前感兴趣的是他,怎么现在赶着走人的也是他啊?陆小凤见花满楼一时没有回答,又看罗二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头皮一炸,也不管花满楼了,拔腿就准备跳窗离去。 “陆大侠,还请等等。”对上普通江湖人,罗二的身手还是可以一看的,眼见陆小凤就要逃出生天,突然起身,一个疾手边捉住了陆小凤。 “陆大侠所料不差,我们与怀饶不过同路到此罢了。”罗二不浪费时间,捉住陆小凤的第一时间就开门见山道。 陆小凤扯着嘴皮幽幽地转过头,看看自己被拽住的手腕,再看看罗二,反应迟钝似的回道:“哦哦。” 其实,罗二这回答并没有很好地解决陆小凤的疑惑,不过,这种时候陆小凤一点问下去的心情都没有。 罗二自然能看出陆小凤的兴趣缺缺和不愿,但他不给陆小凤找借口的机会,问道:“陆大侠似乎对怀饶很感兴趣?” “额……也不是很有兴趣。”陆小凤把不准罗二要说什么,模糊不清地回答。 罗二放下对陆小凤的钳制,面无表情,看不出对陆小凤的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陆小凤猜不透这人的心思,心里有些虚,还在估算着自己开溜的机会。但…… 瞥了瞥严阵以待的数字三人组,陆小凤觉得他今天肯定是溜不掉了。 “唉!麻烦,又有麻烦了!”陆小凤大叹一口气,跑不了干脆就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一脸悲伤地举杯喝酒。 “麻烦?”花满楼这么一念叨,也明白过来,失笑地调侃陆小凤道:“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啊,吃个饭也能遇到麻烦。然而,这次倒和往常不同,这次的麻烦可是陆小凤你自己找上来的啊!” 可不是,这次的麻烦还真是他自己招上来的,谁让他忍不住好奇关注了这一行人,又管不住好奇心探究他们的关系。这可真是好奇心害死陆小凤啊!陆小凤在心里悲叹。 自己招来的麻烦,跪着也要解决。陆小凤怨念看向怀饶。绝对错不了,这次的麻烦肯定跟这个貌似很能吃的美貌少年有关。 随着陆小凤的目光,众人不自觉地同时看向了怀饶。 在场众位,一方心下有了主意,一方已经做好了背黑锅的心理准备,唯有怀饶置身事外,时而啃啃美食,时而尝尝美酒,对此充耳不闻。突然接受到这么多目光,怀饶夹着一颗花生米,茫然地抬起头。 “怎么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没注意听。”怀饶问。 直视着怀饶那张茫然的小脸,陆小凤莫名地心虚起来,似乎为自己将他当做麻烦而感到自责。陆小凤偏开头,右手虚握成拳抵着嘴角咳了咳。 罗二观察到陆小凤这番反应,更加有信心了,蓦然轻快了的情绪不自觉地流露在表面,“怀饶,你不是想好好玩一番吗?不若你跟着这位陆大侠?陆大侠可是江湖无人不知的人物,呆在他身边经常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你绝对不会无聊的!”跟着麻烦不间断的陆小凤,那不就是趣事不间断?到时候永远玩不够的怀饶就不用回去了,他们的任务也就彻底完成了!!! 什么?陆小凤心里惊呼一声,呆若木鸡地看向怀饶:一直带着他,难道他这次的麻烦是要当一个奶爸吗?就像那几个人之前一样?陆小凤想象自己像那些人一样捧着满手的东西,无头苍蝇似的跟着怀饶这个小孩儿的情景。 简直太惊悚了!陆小凤一下子觉得他会掉进地狱,美女、美酒也在和他挥手告别。 不同于陆小凤的生不如死,怀饶很兴奋,至少他的目光是兴奋的。 “是这样吗?”怀饶看似淡定自若地问罗二。 “是的。”罗二、四、七肯定地点点头。 怀饶微微一笑,对视着陆小凤,说:“好啊!” 明明激动地要死,无比期待着所谓有趣的事,却装作冷静自持的样子。 当别人邀约的时候,要矜持,不然会显得自己很掉价。不知从哪里抠来的理论告诉怀饶。 等等,好什么好,我根本没答应吧!陆小凤猛然回神,“咻”地侧头瞪向数字小组。 “那就麻烦陆大侠了。”罗二仿若未觉,拱拱手道。 “谢谢你的邀约,我很开心。”怀饶紧随着道谢。 我真是个懂礼貌又善解人意的人啊!怀饶在心底为自己的言行称赞。 陆小凤一拍桌子,“我没……”邀请你。 话没说完,就被罗二打断,“既然这么决定了,我们就去办我们该做的事了。怀饶、陆大侠、花公子,就此别过。” 罗二站起身,四、七也跟着起身,罗四是三人中比较活泼的那个,瞧了瞧堆在墙角的那堆零食,“好心”地提醒陆小凤,“陆大侠不要忘记带好怀饶的零食哦,如果不带,怀饶可是会不开心的,他一不开心,后果绝对很严重的。” 交代完,三人推开门飞身而起,动作一气呵成,形如流水,正如脱缰的野马,一去无回。 什么这么决定了,根本就是你们自作主张而已。陆小凤含着泪,瞧见“软糯稚嫩”的怀饶,倒真没法放着不管。但那些零食,呵呵!休想他帮他捧着! 陆小凤恶狠狠瞪着堆成小山的零食,在心里发誓道。 如果,发誓有用的话…… 第5章 四只陆小鸡 “唉——”人走后,陆小凤又趴在桌子上,大叹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本来是来江南看热闹的,现在热闹还没看到,就乐极生悲了。”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怀饶也不管陆小凤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支着小脸瞧着陆小凤,问:“热闹?是有什么好玩的事要发生吗?” 陆小凤就着趴在桌子上的动作瞥了怀饶一眼,突然坐起身来,眨眨眼,与怀饶面对面,“对了,怀饶,你的家在哪里?你的家人放心你这么一直在外面吗?” “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家。”怀饶顿了顿,才平静地回答道。 怀饶这么一顿只是因为不熟悉家人和家的定义,而陆小凤和花满楼却误会了,他们以为怀饶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下意识不想回答问题,却最终还是强装镇定地回答了。花满楼的微笑幅度收敛了一些,准确无误地抚上了怀饶的头顶,轻柔地揉了揉,安慰道:“没关系,你跟着陆小凤,陆小凤就是你的亲人。” 旧事重提,陆小凤也只能翻了个白眼,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花满楼的摸头安抚于怀饶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即使新鲜,怀饶还是能分辨出花满楼动作的意义,但是,他不明白花满楼为什么要安慰他。 因为没有家人,没有家?这是值得安慰的事?怀饶翻了翻脑海里的那些理论,似乎确实是,可是,他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安慰的。 怀饶微微垂着头,以一笑应对所有,看起来既脆弱又坚强。陆小凤更加心虚了,移开了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咳咳,怀饶,你不是问有什么有趣的事吗?”陆小凤自动自觉地将话题扯回来。 怀饶猛一抬头,目光锁定住陆小凤,在陆小凤看来这就是个期待异常的表现。陆小凤觉得气氛缓和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语气不知不觉又带上了几分轻快,问花满楼道:“花兄,你可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 花满楼摇了摇扇子,从容淡定地思索一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说这热闹在江南,近来江南发生的事能让陆小凤称得上热闹的只有两件。一件是徐乔两家的‘闹鬼事件’,一件就是西门庄主要来江南杀一个人,陆小凤你说的又是哪一件?” 陆小凤一挑眉,毫不意外花满楼能说出这些,他知道,花满楼甚至能断定更多,“花兄何不再猜猜?” 花满楼也不推脱,接着道:“既然是猜测,那我就随意说说我的想法吧。你一到此处便让我请客,还非在此不可。你这么做必然有你的目的,我猜你在此是为了等一个人。那么你等的会是谁呢?自然不会是徐乔两家的鬼祟。世人都知,陆小凤朋友遍天下,西门吹雪却朋友很少,恰巧的是这两人是朋友。” 花满楼点到为止,但答案已跃然纸上。陆小凤抹了抹半撇胡子,朗声道:“知我者花家七童也。不错,我正是得到消息说西门要来江南杀一个人,才特此赶过来看这场热闹。至于为什么在此等待,一半算猜测一半算谋算吧!” 花满楼摇了摇头,“你这热闹怕是没这么简单。西门庄主虽说极少出庄杀人,但仅仅是这样恐怕还不值得你陆小凤围观,这其中隐情怕是和西门庄主要杀的人有关。西门庄主要杀的人,据我的消息得知正是徐乔两家的徐家人,这么说来,徐乔两家和西门庄主到底算两件事,还是一件事呢?” “自然是两件事,闹鬼是闹鬼之事,西门杀人是西门杀人之事,只是这么一来,旁人总有许多猜测。”陆小凤说着,停了停,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叹气,“唉,西门为何要杀徐家人,又为何要此时杀徐家人呢?”平添了别人非议。 花满楼默不作声,任陆小凤独自思考。 “之前徐乔两家为闹鬼和西门之事也追了我许久,现在我却因为西门这个热闹自动进了江南。只恐怕不仅如此,估摸着我还要因为西门背一身甩不掉的麻烦。唉,麻烦,麻烦啊!”陆小凤说到最后,摇头晃脑,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 “陆小凤的朋友遍天下和他的义气齐名,哪怕明知道有麻烦,为了朋友,陆小凤也不会推脱的。”花满楼丝毫没有给陆小凤面子,将陆小凤的内心剖析地一丝不剩。 陆小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嘴角,算是默认了。 “这么一来,在陆小凤你身上,这两件事就确实成了一件事了。如此也好,怀饶能看的热闹也多了不少。”花满楼做出总结性发言。 花满楼和陆小凤两人对话间,怀饶一直乖巧地听着,也不出声,只是从他们的话里提取自己感兴趣的信息。原本他就对两人所说的闹鬼一事较为感兴趣,但陆小凤却说不是为此而来,怀饶有些不高兴,好在后来事情发生了转机,陆小凤两件事都会参与。 虽然杀人什么的,怀饶一点都不认为有什么意思,不过,既然陆小凤觉得有热闹可看,那看看也无妨。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徐乔两家?”怀饶出声问道。 怀饶一副只对徐乔两家有兴趣的样子引起了花满楼两人的好奇,陆小凤问:“难道你只对徐乔两家有兴趣,对西门吹雪却不好奇?” “为什么要好奇?”怀饶不解,问的忒理所当然。 这理所当然把陆小凤呛得一噎,好久没回过神,还是花满楼在一旁解释道:“西门庄主为人低调神秘,世人都知西门吹雪剑术高超,却很少有人能真正见识到。江湖上行走的人,不论是不是习剑的,都渴望一见西门吹雪出招。陆小凤以为你对此也会有兴趣。” “哦。”怀饶应了一声,语气里是恍然大悟,面上却没什么情绪,看起来仍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这么一个反应,还真让看着他的人挺不自在了。 事实上,花满楼这么一解释,怀饶也不是没兴趣,他脑袋里装了不少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对那些世外高人也真的挺好奇的,有机会还是希望见识一下的。只是,这兴趣毕竟没有据说可以奇形八怪的鬼来得大。 陆小凤:“你为什么对徐乔两家的事这么好奇?” “我想知道这只鬼长什么样子。”怀饶满脸天真地实话实说。 “……”陆小凤看了怀饶一眼,又看了怀饶一眼,忍不住问道:“你不会觉得这世上真的有鬼吧?” “没有吗?”怀饶一副怎么可能,你别骗我的样子。 陆小凤一转身,仰面躺倒在桌上,伸手捂住眼睛,夸张地大叫道:“天啦,你竟然真的相信。你不仅信了,你竟然还想看看鬼是什么样!我该说什么?” 怀饶对陆小凤的反应很不满意,他认为陆小凤这是在轻视他。微微波动的情绪带动着周身的磁场开始改变,怀饶未曾察觉,陆小凤两人也未曾察觉。忽然,陆小凤放下手,无奈道:“好吧,既然你想看,我定会让你见识见识这个‘鬼’是个什么样。” 怀饶双目一瞪,嘴角翘起,随之,磁场被抚平了,恢复原状。 “好。”怀饶高高兴兴地回道。 陆小凤重新坐好,耸耸肩,撇嘴拉过被移到中间的酒壶,就着壶口喝了一口,“啧,唯有美酒与美人能安抚我千疮百孔的心灵。” 两人的互动花满楼听在耳里,暖心地笑了笑,“美酒你有了,美人你也不缺。看来陆小凤快意得很。” 陆小凤摸摸下巴,不置可否。 “你等的人来了。”花满楼耳廓一动,忽而开口道。 花满楼看不见,但他的听觉比谁都灵敏,陆小凤还未知晓的时候,他已经道出了外面的动静。陆小凤喝酒的动作一顿,还是喝了一口才放下来。 “西门吹雪?”怀饶问。 花满楼点了点头。 怀饶站起身,跑到窗口往下看,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 “他已经进来了,走吧,我们下去。”陆小凤随后跟着站了起来,对怀饶说道。 “哦。”怀饶语气平平地应了一声,慢慢走了回去。 陆小凤习惯性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看了花满楼一眼,见花满楼也起身了,迈出一步,准备带头下楼去找西门吹雪。 “等等!”陆小凤还没踏出大门,怀饶皱着眉头,严肃异常地喊道。 “怎么了?”陆小凤听怀饶这语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不免有些紧张,立马停住了步伐,转头问道。 “你没有带着我的东西!”怀饶指着墙角的那一堆,憋着嘴,控诉道。 “额,”陆小凤一僵,眼皮跳跳了,瞟了一眼要笑不笑的花满楼,无奈地哄怀饶道:“那个怀饶啊,我们现在要去办正事,带着这些不方便,要不,等事情办好了,我再给你买?” 怀饶怎么也想不通办正事和带着他的东西之间有什么矛盾,纠着小脸,不赞同道:“不行,要带着。” “你……”陆小凤不甘心,还要辩驳,但接收到怀饶怒气冲冲的一瞪,忽而觉得意识一阵扭曲,随之脑袋一懵,行尸走肉地将角落里的东西一件不落地捡起来抱在怀里。 原本分为三个人抱的东西现在被陆小凤一个人抱在怀里,那情景怎么看怎么搞笑。因为东西堆得太高,将陆小凤的目光遮住了,又因为东西堆得不是很稳,陆小凤要不停地小幅度移动,才能维持住这些东西的平衡。 花满楼一开始还惊奇于陆小凤的妥协,随之就被陆小凤搞笑的行径惹得轻笑出声。他的笑声唤回了陆小凤的神思,眼中的木然散去,一时惊讶,一时不可置信。 “我为什么会捧着这些?”陆小凤大喊道,因为这一番动作太大,有几样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不是你自己去捧的吗?”花满楼惊奇。他感知到的就是陆小凤自己走过去,又自己一件一件捡起来的啊。 “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犹豫,陆小凤立即反驳道。 怀饶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些落地的东西,呆呆地看了它们许久,没有注意到陆小凤两人的话。直到包厢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怀饶才目带委屈地抬起头,看着陆小凤问:“你不愿意带着它们吗?为什么不捡起它们?” 不愿意啊!!!陆小凤想这么回答,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举止。只见陆小凤脸扭曲了一下,回答“愿意”,并且费力地弯腰将掉下来的东西捡了起来。 这前后发生的事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花满楼也察觉到了不对。唯有怀饶不觉有异,见陆小凤“心甘情愿”地捡起了好吃的,扬唇一笑。 顿时,危机解除,陆小凤意识回笼,脸色铁青,却不敢轻举妄动。 怀饶乐呵呵地停到陆小凤面前,不见陆小凤有下去的动作,歪头不解道:“你怎么不下去了?” 陆小凤咽了咽口水,回:“你先走。” “哦,好啊!”怀饶不疑有他,一派纯良弯着眉眼应下来。 “怎么回事?”花满楼凑过来,低声问道。 陆小凤一哽,看着花满楼的样子简直要哭出来,“我不是自愿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花满楼,这小孩儿邪乎啊!” 邪乎!怎么可能不邪乎?不邪乎那三个身手不凡的人能够心甘情愿的给他指使?不邪乎那三个人能丢烫手山芋似的将怀饶扔给他?他当时只是觉得奇怪,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啊!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陆小凤心里哭唧唧。 花满楼同情地拍了拍陆小凤的肩,劝道:“算了,想开点。虽然他有些邪,却总归没有坏心。” 这大概是陆小凤唯一的安慰了:如果怀饶有恶性的话,十个陆小凤也不够他折腾啊!他陆小凤武功算不上高,唯有一招灵犀一指喊的上名号。但他敢保证,这灵犀一指放在这小孩儿身上,完全屁用没有! 陆小凤摇头苦笑,“陆小凤现在不是陆小凤,他是陆奶娘。” 看陆小凤还有开玩笑的心思,花满楼也放下了心思,扯唇一笑。他先行一步,顺手为陆小凤将两扇门都打了开来,方便他行走。 “哎哎哎!花满楼,你等等啊,你真的不帮我捧一些?做兄弟的,要有义气啊!我一身的东西,你却两袖清风,叫人看到了还不定怎么腹诽花公子如何不管朋友死活呢?”陆小凤摇摇晃晃抱着怀里的东西出来,又焦急追上花满楼,想拉花满楼下水,整个人显得十分不协调,活像喝醉的猪八戒捧着大肚子晃悠,形象全无,哪儿还看得出风流倜傥陆小凤的样子? “怀饶是他们托付给你的,花某实在不便出手。”花满楼走到了半路,听陆小凤这么叫喊,忍着笑,落井下石道。 损友,都是损友!他怎么才发现花满楼竟然有这一面!陆小凤心口一堵:此涩无人能说,唯有泪千行。 第6章 五只陆小鸡[改bug] 楼下的食客瞧见陆小凤这副样子,无不是嘻嘻哈哈、乐不可支,也只有靠着角落的一桌全然没有被陆小凤影响。 这一桌坐了两人,两人对面而坐,一人白衣如雪,面容俊朗凌厉、寒冷如冰,气质疏离,又带着一股剑气,一看便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另一人不过少年年岁,脸上还是稚嫩之色,却也能隐约瞧出五官刻画的精美。这两人正是陆小凤要等的西门吹雪和先陆小凤两人而行的怀饶。 花满楼一身轻松,在陆小凤之前走到了西门吹雪两人的桌前,扫了一眼仿若进入无人之境,径自喝水的西门吹雪,又扫了一眼撑着下巴看着西门吹雪的怀饶,有些意外。 “西门庄主。”花满楼温声与西门吹雪打了一声招呼,西门吹雪头都没偏一下,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回应。 花满楼不以为怪,淡定地往怀饶这一边靠近了一点,问怀饶道:“怀饶是如何知道这便是西门庄主的?” 怀饶还是那么撑着下巴,微微侧过头看向花满楼,嘟嚷着道:“他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 花满楼执扇的手一顿,惊奇地顺着怀饶的话问:“怎么不一样?” 怀饶咂咂嘴,又回头看了西门吹雪一会儿,回忆着道:“他的气场压过了这里的所有人,照你们的描述看来,我想你们要等的人只会是他了。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似乎曾经见过一串和他有些类似的数据。” 数据?他们是第一次听这个词,也是第一次听说可以用这个词来与人相比较,花满楼难以理解怀饶的思路,对怀饶的看法不由又复杂了一个层次。就是西门吹雪如此冷淡的人,听闻这样的言论也瞥了怀饶一眼。不过,西门吹雪也仅仅瞥了那么一眼,再无动作。 “让开,让开,快让开!” 陆小凤吵吵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眼看着到了怀饶他们这边,怀里摇晃着的东西一个不稳,向花满楼砸了过去。花满楼不紧不慢,轻松让步,躲出了危险地带。陆小凤见此,松了一口气,却再也护不住怀里的东西,眼睁睁看着它们“咕噜噜”地滚到了桌上,厚厚地铺了一层。 总归没有滚到地上,陆小凤心里生出了几分庆幸。瞄了眼怀里还剩一半的吃食,干脆全给堆在了桌上。陆小凤大呼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汗,哈着腰,撑着桌子,无奈地对怀饶说道:“我说,这么多东西你真的能吃完吗?” “当然。”怀饶双目一瞪。 “好吧!”陆小凤立马跟断了气一般,将头砸进了零食堆,暗叹许久,才撵着零食转过头,幽怨地盯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无甚情绪地与他对视,最终败下阵来的还是陆小凤。陆小凤只觉得人生越来越灰暗:麻烦甩不开,朋友也一点不窝心。 “西门,你这次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一个天大的人情!”陆小凤抬起头,双手还是那么撑着桌子,说。 西门吹雪小幅度地拧了拧眉,脸上情绪不变,冷着语调问:“为何?” 西门吹雪这人与花满楼就是两个极端,花满楼对任何人都是温和有礼的,但西门吹雪对任何人都是清冷淡漠的,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朋友。或许花满楼的心里不会亲近每一个人,但他必然会给每一个人最基本的尊重,或许西门吹雪心里不是不在乎一些人,但的性格使之外在对谁都是冷冷淡淡。 陆小凤显然也是对西门吹雪这冷淡性子摸个彻底,忽略了他的态度,直接道:“我为你到这江南,也由此摊上了这个祖宗,从风流浪子退化成了任苦任劳的奶娘,你说你是不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怀饶没有任何陆小凤在数落他的自觉,还泰然自若地围观着两人对话。西门吹雪敛了敛眼皮,睫毛一扫,“为何要如此?” “此事说来话长。”一提怎么摊上怀饶这茬,陆小凤就只能哭丧着脸。 “长话短说。” “有苦难言啊!”陆小凤摇了摇头,“西门你就别问了,你只要知道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就好。” 陆小凤虽然滑头,但还不会在这种事上坑朋友,特别是这个朋友还是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明白,但,“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特别还是不明不白的人情。” “咳咳。”陆小凤捂嘴咳了一声,虚了虚眼,“不是不明不白的人情,也不会一直吊着,你很快就可以还上,并且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大多时候,西门吹雪是沉默寡言的,能不说话就不说,现下,他就觉得再没必要与陆小凤多费口舌,微抬了抬下巴,一个眼神就让陆小凤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陆小凤摸摸胡子,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西门,徐乔两家近来总有人无故惨死的事你听说了吗?” “没有。” 对西门吹雪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陆小凤也是无话可说,他反手揉了揉右眉,“你这时候要杀徐家人,江湖上很容易谣言四起,与你百害而无一利。” “我只杀一人。”西门吹雪知道陆小凤想表达什么意思,却不为所动。 陆小凤:“我知道你的为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相信西门吹雪可以永远坚守他的底线。你要杀徐家人,这本就是个屠杀的切入口。” 有理由杀徐家某人,自然可以有理由杀徐府所有人。 西门吹雪不出声,但态度很明确,并不曾为陆小凤的分析所动摇。 陆小凤撇撇嘴,“说来,我还不知道西门你为何要杀徐家人,又为何偏偏这时候要杀?” “该杀便杀。” 陆小凤微一沉吟,说出自己一开始的打算,“看来并没有什么契机让你非在此时杀他不可,不若这样,西门你等一段时间再去杀你要杀的人,也算还了我这个人情。” 这个决定看起来对陆小凤没有一点好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为西门吹雪着想。说是还自己人情,让别人做的事却对自己毫无利处,这种事恐怕也就陆小凤做得最得心应手了。 “徐乔两家一直为这事儿堵我,你这么做也算帮我减轻了负担了。”陆小凤挠挠脸,补充道。 西门吹雪盯着陆小凤看了半响,低应了一声,抽出被怀饶的零食埋在底下的剑,起身走人。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即便明知背后有人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背影瞧。 “哎,小鬼,你不是对西门不感兴趣吗?现在怎么又盯着人家不放啦?”陆小凤伸手在怀饶眼前晃了晃,好了伤疤忘了疼地打趣道。 也亏得怀饶从没想怎么着别人,对于陆小凤的打趣也不在意,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回答:“我只是觉得他很特别,如果当初那人遇到的是他,喜欢的会是他也不一定。” “什么?你说谁?谁喜欢西门?西门这样的冰块也会有人喜欢?”怀饶无意识地话引起了陆小凤的八卦之心,他情绪高涨地连续将几个问题抛了出来。 也不知是陆小凤的问题太多,打得怀饶措手不及,还是怎么的,怀饶在陆小凤话落后瞳孔一缩,整个人怔在那儿。 “怎么了?”怀饶表情不对,陆小凤突然忆起了之前吃的亏,即刻收起了心思,不自觉地低下声,问。 怀饶皱着眉,想了许久,才抿抿唇,回:“我也不知道是谁。” “……”陆小凤意识到他是在回答他之前的话,而且答案让他很是无语。翻了翻眼皮,他干巴巴地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说怀饶有趣这类的话陆小凤也不止说了一两遍了,怀饶自然不当回事。 正无话可说着,九香楼外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衣着富态的中年男人,身后的那群人约是中年男人的家仆。中年男人一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处在角落的陆小凤众人,看到救星一般地冲过来。 他忽略了怀饶,先是和花满楼客套了几句,转而放低了姿态,哀求着陆小凤,“陆大侠,既然您现在已经在江南了,就顺手帮帮乔府吧!老头子我老了,死了没什么,但我那些儿女不能有事啊!” “乔老爷子,你这也追了我一路了,捉鬼这事,我陆小凤可不拿手。”陆小凤摊摊手,一副无能无力的样子。 “陆大侠别这么说,老头子我明白着呢,这世上哪儿来的鬼,定然是什么武林高手想要我乔府一众的命呢!可怜老头子我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人,府中也都说没与江湖人打过交道。我知道他们这话不假,乔府是已经许久没有与江湖有联系了。”乔老爷子顿了顿,接着道:“这事徐府也有一份,但这样我更加不解了,乔府与徐府五年前就再无联系了啊!刚出这事的时候,我也找了些高手想捉住元凶,却没一次成功的。为今,能救我乔府的也只有陆大侠了,陆大侠你就帮帮我吧!往后您要做什么,只管一句话,老头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之前,乔老爷子和陆小凤一个追,一个跑,陆小凤也没听乔老爷子说几句话。现在陆小凤已经做好了管的准备,自然一字不落地将乔老爷子的话记了下来。乔老爷子这话的信息很杂,一时倒顺不出什么,陆小凤摸摸下巴,“这事在这儿说也不方便,要不到贵府仔细谈谈?” 乔老爷子一喜,脸上的皱纹都因为笑容而挤到了一起,“好好好!陆大侠您答应了就好。不过……” “不过什么?” “那人留下血书说后日夜里取我小女儿的性命,这时间紧急,不若陆大侠就在寒舍住下了,方便行事,后日也可……”乔老爷子支支吾吾,说到后面便不再说了。 这话陆小凤哪里不明白,乔老爷子不仅想自己帮他查出凶手,还要顺带保护他女儿呢!陆小凤抹了抹胡子,无意一偏头,对上怀饶跃跃欲试的样子,双眸一亮,笑道:“也好,不过要带上这孩子。” “没问题。”乔老爷看都没看怀饶一眼,乐呵呵一口答应下来。 完了,陆小凤又向花满楼交代道:“花满楼,这事儿就不扯上你了,要不你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吧?” 花满楼对陆小凤有信心,也不拒绝陆小凤的好意,笑着点了点头,“我备好美酒……”说着,歪头对上怀饶的方向,补充道:“和美食,等你们。” 怀饶:“好啊!” 陆小凤:“好。” “那就……请?”乔老爷让开身子。 “带上这些!”陆小凤刚一起身,怀饶稚嫩地声音就响了起来。 陆小凤一僵:差点就忘了这些玩意儿。 陆小凤嘴角抽了抽,伸出一只手拍在自己双眼上,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有气无力地对乔老爷子道:“乔老爷,麻烦你的手下帮着把这些搬回去。” “这……”乔老爷子有些迟疑,他一看这些包装,就知道是些糕点吃食,带回去实在没必要,“这些府上都不缺,不若……” “带上!”怀饶打断乔老爷的话,颇有几分强硬地道。 感知到怀饶情绪的波动,陆小凤打了个寒颤,放下手,正色地对乔老爷重复道:“带上吧!” “好。”乔老爷毕竟有求于人,虽然陆小凤态度有些奇怪,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就不再争辩,顺着他们的意让仆人将桌上的东西都搬走了。 怀饶咧嘴一笑,全然再没有生气的样子。 陆小凤见此,更加郁闷:这货是有多喜欢吃啊?到哪儿都不忘带着他那些玩意儿!不过,他倒真不像一般小孩儿一样喜新厌旧,就算别人用新的吃食诱惑他,他也不肯放手原本的这些。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这些都不需要他亲手去拿。毕竟,谁会嫌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太少? 第7章 六只陆小鸡 怀饶跟着陆小凤在乔府转了一个白天,渐渐对陆小凤寻找“鬼”的方式失去了兴趣。怀饶这么告诉自己:过程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到时候他能见到那只鬼就好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神一样的汉子,这种理由也能被我想到。】怀饶自我肯定道。 “……”完全不明白怀饶脸上隐隐的骄傲之色哪儿来的陆小凤。 不过,听到怀饶说不想跟他一起晃悠,陆小凤的内心是欣慰的!终于不要在查案的时候还要背着一堆吃的,时不时还要投喂这个小祖宗了,解放了有没有!但是,陆小凤不动声色,一脸不舍地拍拍怀饶的肩,说:“那好吧,你自己去玩吧,等我找到‘鬼’通知你。” “好。”怀饶弯着眉眼,接过陆小凤给他的零食,脆生生道。 看起来乖巧极了! 对怀饶这副无害的面容,陆小凤也只能在怀饶看不见的地方翻个白眼。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说是让怀饶出去玩,但并没有什么可以玩的。没多一会儿,怀饶就偃旗息鼓,回乔府吃了晚饭,就回房休息了。 怀饶不算真正的人类,他需要休息,但并需要人类那么多。月上中天,直笔笔躺在床上的怀饶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眼里的空洞在瞬间消失不见。 屋内屋外都是一片寂静,这种寂静,怀饶十分不喜欢,他排斥着它,但他面上表现地很平静。怀饶侧头,漆黑的屋内,不需要一点灯光他就能将屋内的摆设清清楚楚地映射出来,甚至只要他愿意,就躺在这张床上,他也能将乔府每一处真实存在的事物倒映出来。 然而,这并不有趣,可以说有些无聊。怀饶撇撇嘴,后悔休息得这么早了,早知道他就该找别人陪他玩得晚一点。 实在无趣,怀饶仰着脑袋努力想一些有趣的事,西门吹雪高冷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进怀饶的脑海。怀饶眼神一亮:也许他可以去研究一下那串让他莫名觉得熟悉的数据! 怀饶的思路不能完全和人类接轨,他知道人类此时都在睡觉,但他不认为打扰别人睡觉有什么不对。顶多,也就是叫醒睡觉的人有些麻烦。 但有什么关系?他是去研究一堆数据,又不一定要叫醒这串数据。 说做就做,怀饶眨了眨眼,伸出被子里的右手,手掌朝上。忽而屋内温度一低,手掌上方凝结出一滴露水,滴落在怀饶手掌心。 “滴答——” 水滴破裂,怀饶也随之消失在原地。 怀饶从乔府消失后不过一秒,就砸到了西门吹雪所在的客栈。准确来说,是一滴还带着寒气的露水凭空出现在西门吹雪的床上方,透过蚊帐,滴落在西门吹雪胸口,并且在下一瞬间变为了怀饶的样子。 习武之人,便是在睡觉时也保持着机警。西门吹雪身体快于意识,先一步抽出剑准确无误地架到了怀饶的脖子边,随后,才寒着脸睁开了眼。 一坐一躺的两人目光接洽,一时间,两人都怔住了。怀饶没想到西门吹雪会这么快醒过来,还用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他呆愣愣地盘腿坐在西门吹雪身上,双手撑着西门的胸口,动都没敢动一下。西门吹雪也没料到大半夜闯进他房间的是怀饶这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还一个不注意就让怀饶爬到自己床上去了! 想到怀饶还穿着昨天那件不知道滚过多少地方的衣服,洁癖发作的西门吹雪脸色微黑,抽离了一些剑身,冷声道:“下去。” 怀饶抽了抽鼻子,好半响才意识到西门吹雪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不行,下去就不方便了!” 西门吹雪拧眉,不想问怀饶不方便做什么,强硬地重申:“下去。” “不行,除非等我研究好了!”怀饶抬起腰板,一脸不畏强权。 西门吹雪也不和他废话,收起剑,抬起身。怀饶反应未及,随着西门吹雪的动作往下滑了滑。随后,西门吹雪一把拽住怀饶的领子,将人扔下了床。 “回去。”西门吹雪惜字如金,在怀饶迷茫地爬起身后,下了下一步指令。 “你就给我看看你的构造嘛,很快就好了,我看完了就回去。”怀饶不理解西门吹雪为什么一定要赶他离开,但他一定不会就这么离开,不然他会无聊死的。想着,怀饶偷瞄了一眼西门吹雪的脸色,见他万年冰寒的脸有些扭曲的趋势,连忙补充道:“放心,我不会乱动你的数据,就算动了也会给你放回去的。” 西门吹雪听不懂怀饶的“胡言乱语”,但这不影响他拒绝。 这么多天还没经历过这么彻底的拒绝的怀饶倔劲儿上来了,一心要“抚摸抚摸”西门吹雪的数据,大不了最后给他还原,顺便让他没有这段记忆就好。打定主意,怀饶仰首挺胸,不熟练地扰乱着西门吹雪的思路。 效果不错,西门吹雪眼里的寒光一散,随后变得木愣,就如同木偶一般。怀饶弯眉一笑,抓紧时机将西门吹雪推倒,一扑身再次压在了西门吹雪身上。 西门吹雪没有任何防抗的意识,怀饶低下头捧着他的脸,目光一沉,本还有几分人性的双眸下一刻全然机械化,眸里闪过的除了来不及分析的0、1,就是大串大串的英文指令。 触及到西门吹雪的数据核心,怀饶的眼眸慢慢恢复人性,梳理着那些数据的档口,不由自主地顺着熟悉的感觉小小地动了数据一角,重新排列组合。眼见着木愣的西门吹雪缓缓生动起来,不知触动到了哪里,他猛地一拧眉,脸颊泛起了浅红,眼里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怀饶一愣,眨了眨眼看着变得很不一样的西门吹雪,忽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说不上那种感觉是什么,但他顺着那股感觉将头低的更低,下一刻就要贴上西门吹雪,却被西门吹雪的剑柄抵住所有动作。 “让开!”西门吹雪紧抿着唇,眼里的隐忍被一层寒冰覆盖,脱口而出的话毫不掩饰他的杀意。 西门吹雪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怀饶双眼一瞪,猛然直起身。 他竟然挣脱了自己的控制,而且还是在某些数据被重新排列后!怀饶不敢置信,随后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想做什么。 他竟然要去亲西门吹雪!!! 不经过别人同意就亲别人的人都是流氓,他是个流氓、流氓、流氓…… 不可饶恕! 怀饶天塌下来一般,手忙脚乱地帮西门吹雪恢复了数据,失魂落魄地从西门吹雪身上滚下来,拉耸着脑袋站在西门吹雪的床边。 “我错了。”做错了事,首先直面错误,认识错误,之后要对自己做错的事负责,特别是耍流氓这样的错事。怀饶做出了个沉重地决定,他抬起头,用“你要相信我”的眼神看着西门吹雪,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怀饶说完又低下头,陷入了无尽的自我数落。 恢复正常标配的西门吹雪脸色本就冰冷地可怕,这下又冷了几分。西门吹雪一言不发地推开了怀饶,一丝不苟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拿起剑,走到持续低迷状态的怀饶面前。 怀饶虽然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希望有个人可以一直陪着他,但他一点都不想有个老婆。理论都说了,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爱情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坟墓啊!坟墓是什么,那是方寸大小的地方,呆在里面一定无聊到长草!没看见那些坟头每年都需要有人去拔草吗? 而且,而且这个老婆的数据虽然有点奇特,他有点好奇,但他一点都不爱说话,性格还那么无聊,跟他呆在坟墓里还不如自己呆在数据世界里。怀饶瘪瘪嘴,心里特委屈。 自己怎么就不明不白地耍了流氓呢?难道是受西门吹雪数据的冲击?怎么可能?怀饶怀疑地去寻找西门吹雪,一抬头就看见西门吹雪面色不善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定睛一看才发现西门吹雪已经穿戴整齐了。 “你……你要上哪里去?” 他穿好衣服是要出去吧?他要上哪儿去?难道是因为是我老婆了,所以要跟着他?怀饶一惊:这怎么可以!他还没玩儿够呢,他跟着自己的话,自己还怎么尽情玩耍? 怀饶在想什么,西门吹雪不会知道,他也没这心情知道,他甚至连怀饶的问题都不想回答。他细细打量了怀饶的上半身许久,突然从桌上倒了一杯清水,猛地洒上怀饶的前襟上。 怀饶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正疑惑着,就看见西门吹雪眼里露出了淡淡的嫌弃,然后勉为其难地拽住了怀饶的衣襟,将怀饶拎小鸡一样拎着,从窗口跳了出去。 冷风一吹,联系前后,怀饶才反应过来,西门吹雪这是想拎着自己走人,又嫌弃他脏,所以才用清水帮他“清洗清洗”呢。 这一刹那,怀饶的内心是复杂的。 西门吹雪的轻功很好,拎着一个人高来高去毫不费力。没多一会儿,西门吹雪就拎着怀饶到了乔府后院。 “陆小凤在哪里?”西门吹雪问。 怀饶不明所以,指了个方向。 西门吹雪得到他要的答案,不再出声,一路寻到陆小凤的房间。执剑的手推开房门,拎着怀饶拐到内室。 确定床上的人就是陆小凤,西门吹雪手一抬,将怀饶砸了过去。 砸的人被扔得晕头转向,被砸的人脸上的美意立马变为了惊吓,痛呼一声,弹簧一样直起身。 见床上和床边的人都是熟人,陆小凤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虚汗,大喘着气,抱怨道:“这大半夜的,你俩做什么呢!你这一下再砸重一点,陆小凤就变成死凤凰了!” 西门吹雪不搭理陆小凤的扯皮,冷冷道:“管好他,别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啊?什么?你们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陆小凤刚睡醒,本就意识没那么清晰,一听西门吹雪这警告,更是不明所以。 怀饶揉着脑袋,从陆小凤身上爬起来,控诉地瞧着西门吹雪。 怀饶觉得,他这老婆身上的缺点又多了一个——太暴力!想想他这老婆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优点嘛,自己实在太委屈了! 西门吹雪仿若未见怀饶的眼神,转而伸出剑,指着怀饶,“再出现,废了你的腿。”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陆小凤和怀饶两人面面相觑。 “额,怀饶啊,你怎么和西门在一块儿了?而且,你似乎得罪他了?” “我对他耍流氓了。”怀饶“实话实说”。 “什么?”陆小凤怪叫。 “但我说过我会负责了。不过,他好像还是很生气,还不准我出现在他面前。”怀饶顿了顿,自己也很委屈,“但其实我也不想跟他在一起啊!” 陆小凤:“……” “他那么冷淡,还那么暴力,无聊死了!”怀饶持续抱怨: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无聊暴力!后而,想起不可逃避的“责任”,又蔫了下来,“虽然他很差劲,但我还是要负责啊,不然我不就是大流氓了?” 陆小凤:“……” 这都什么鬼?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怀饶说的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他随口胡说的! “咳咳……怀饶啊,我们睡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陆小凤试探着问。再这么听他抱怨,他陆小凤一定会神思错乱的! “不行,我不想睡,你陪我玩,不然我就玩你!”的数据。 陆小凤可不知道怀饶说的“玩你”是“玩你的数据”,他双目一瞪,瞧了怀饶许久,不见怀饶有开玩笑的意思,但又见他目光纯澈,无奈地撇撇嘴,四肢一摊,破罐子破摔似的嚷嚷着,“玩儿吧,玩儿吧,只要别再和我说你怎么流氓西门了就好,我还不想真成为一只死凤凰。” “祖宗你自己折腾吧,折腾累了就去睡觉。”陆小凤交代着,双眼困倦地眯了起来。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睁,撑着困意嘱咐道:“对了,你别再去招惹西门了。” 也等不到怀饶的答案,陆小凤就陷入了睡眠,呼呼大睡起来。 第8章 七只陆小鸡 陆小凤醒过来的时候丝毫没有昨晚被人当玩具折腾的感觉,反而气息通畅,浑身轻松?他只是稍微惊奇了一下,并没有去深究为何会有这样的结果。他穿戴整齐后,走出内室就看见怀饶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手上倒腾着倒了半杯水的茶盏。 “你在做什么?”陆小凤走上前,顺口问了一句。 怀饶眼皮一掀,丢了手中摆弄的茶叶,将杯子举到陆小凤面前,“我在这杯水里下了毒,你要喝吗?” 大概是陆小凤这一晚睡得太舒坦,一大早对着怀饶这张嫩脸起不了一点防备之心,陆小凤完全没把怀饶的话当一回事,权当怀饶在唬他。本着被小孩子唬住太掉价的思想,陆小凤抹着胡子,自以为聪明地笑道:“你可骗不到我。” 说着,陆小凤一把接过怀饶手中的杯子,在怀饶无辜的注视下,一口闷了杯子中的凉茶。 “啧,舒坦。”陆小凤放下茶杯,晃了晃脑袋感叹道。 正得意着,忽然脑袋一沉,紧接着,胃里一阵翻涌。陆小凤连忙扶住桌子,捂着胸口,“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堆黑色的不明液体。 半抱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陆小凤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哀嚎道:“你还真下毒啊,你到底下了什么毒?快快快,快把解药给我!” 怀饶不理会陆小凤的焦急,看着那堆“污秽”被陆小凤排出了体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告知陆小凤,“没有解药。” “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太大,刺激了身体机能,陆小凤感觉自己没那么昏沉了,声情并茂地演绎了什么叫悲愤欲绝,“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你又从哪儿弄来的毒?” 怀饶未曾回答,眨了眨眼,举高手推了推陆小凤的肩膀,在陆小凤疑惑的眼神中,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当然很不好……”陆小凤气闷地回答,说到一半,突然感觉不对,停下了话语,抬抬眉,又抬抬胳膊。 “哎,没事了?”陆小凤惊叹一声,抚抚胸口,摸摸脑袋,还运了一息内力,确实见身体一点事儿都没有了,神色一喜。转而又想到自己之前那副表现,脸色僵了僵,“所以,你在跟我开玩笑?” 开玩笑?怀饶想了想,随手拨了拨手边的杯盏,诚实地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啊。” 陆小凤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迟早得被怀饶玩儿死,“不是开玩笑?那为什么我刚刚那么难受,现在又好了?” “我是为了让你排出这些。”怀饶指着地上的那摊未知液体。 “这是什么,难道是我身体里的毒素?”陆小凤脸上五彩斑斓,“你一早上帮我排毒养颜呢?” 陆小凤后面的话习惯性地带上了玩笑的成分,但怀饶丝毫没有陆小凤是在半开玩笑的意识,非常认真地否决了他的猜测,“不是在排毒养颜,只是排出你身体里的废料。” “什么废料?”意识让他还是别追究下去的好,但他的嘴快了一步,先行问了出来。 怀饶为难地抿了抿唇,似是不想回答,陆小凤正懊悔着自己最快呢,见怀饶这样,连忙张口准备堵住他的犹豫。 然而,怀饶已经挣扎完了,并且做出了决定。 怀饶决定告诉陆小凤实际情况,毕竟那是陆小凤自己的身体,他有权利知道,“我昨天晚上发现你的数据里有一些没用的废料,于是帮你弄出来了。” 陆小凤听得迷迷糊糊,但他这次学聪明了,先一步咬住了嘴,不让自己不可控制地问出来! 和怀饶研究这些有些没有的,到最后倒霉的肯定还是自己。陆小凤在心里默念,再多的疑惑也不肯出声。 怀饶已经决定都告诉陆小凤了,即使陆小凤不出声,他也是会说下去的。 “风流花心是不对的,男人要对恋人一心一意,要有责任和担当。”怀饶看着,一本正经地教训着陆小凤。 陆小凤越听越觉得不对,越听越惊恐,听到最后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所以,我把你的祸端掐断了。”怀饶以此为结尾。 陆小凤瞳孔一缩,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某处,大吼道:“什么?你不会让我不举了吧?” 触之,没有反应。陆小凤大张着嘴,满脑子都是自己不举了。 不举了,不举了,不举了……他陆小凤竟然不举了,还是被一个孩子害的,这要被江湖人知道什么反应? 不,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别人知道了什么反应,而是自己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终生失去男人的权利? 他的美女们啊…… 这一刻,陆小凤杀了怀饶的心都有了,脑袋一热,连怀饶的邪乎都忘得一干二净。 “怀饶!!!” “你在说什么,什么你不举了?”怀饶抢过陆小凤的话头,不解地看着他,半响,在陆小凤反应过来怀饶话里的意思后,怀饶也终于明白过来什么叫不举了。怀饶皱了皱眉,一脸不满地说:“我只是剔除了你风流花心的设定,没动你别的地方,你竟然不相信我的技术?” 你的……技术,什么鬼技术。陆小凤完全听不懂怀饶在说什么,但是,只要自己没缺了某种功能就好。 “你真的没……?那为什么我刚刚……咳咳……没反应?”陆小凤不放心,又问了一遍,但理智下来后,他又不好意思将有些话说出口,支支吾吾问了一半,留了一半。 好在怀饶理解过来了,不悦地皱着脸,“难道你以前都能随时随地的发情的?” 这倒没有。陆小凤在直白的话下红了红脸,挠着脸咳了咳。 陆小凤的不出声却让怀饶误会了,指着陆小凤,一脸“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陆小凤,原来你是这样的流氓!你已经没有救了,即使我抽离了你的祸端你也永远无法赎清你的罪行。你这种罪恶滔天的罪人,我不屑与你为伍,我们江湖不见!” 怀饶气愤地吼完东拼西凑的台词,甩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冲出门去。 什么鬼?我怎么就成了罪恶滔天的罪人了?陆小凤无语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而且,流氓什么的…… 陆小凤想起了怀饶昨天说他怎么流氓西门吹雪的话,打了个寒颤,连忙跟着出了房门。 怀饶已经不见踪影,倒是他房门前一左一右守了两个侍女,侍女一人端着脸盆,一人拎着食盒,头埋到最低。 陆小凤挠了挠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走到其中一名侍女跟前。那侍女见陆小凤靠近,肩膀一颤,连连退了两步,这避之不及的样子让陆小凤眉头挑了挑。 情况再明显不过,这两人听到了他和怀饶刚刚的对话。 简直不能再糟,自己被怀饶气得情绪起起落落,连什么时候门外来了人都不知道!天啦!这要是被传出去,他陆小凤还要名声吗?陆小凤一拍脑袋,生无可恋。 “你们别误会,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陆小凤上前,赶忙解释。 侍女又退了一步,颤颤巍巍保证道:“陆公子您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那就好,不会说出去就好……个屁啊!根本没这回事,你要说什么啊! “两位姑娘,你们真的误会了。怀饶他还小,很多事情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知为什么,越解释越麻烦的感觉。 果然,那两个侍女并没有因为陆小凤的解释而放松警惕,而是进一步保证:“陆公子,我们只是小小的下人,您不必要和我们解释。您安心,今天您和小公子在屋内发生的一切我们必定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保证不泄露一个字出去。” “没错,陆公子您相信我们,我们将东西送进去就离开,绝不碍着您的眼!”另一个侍女应和道。 什么“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弄得他怎么怀饶了似的。真是越来越猥琐了,再这么解释下去,他陆小凤恐怕要直接进阶为武林第一采花贼了!陆小凤是看透了,一手遮住双眼,只能由他们而去了。 “你们刚刚看到怀饶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边。”侍女指了一个方向。 陆小凤叹息,往侍女所指的方向走去。 “对了,你们记得把房间里打扫一下。”陆小凤停下,转头交代道。 侍女脚步一顿,身体还在颤抖着,抓着食盒和脸盆的手紧了紧,柔柔地应了一声“是”,但看着陆小凤的眼里明晃晃写着“禽兽”两个大字,十足的痛恶! 陆小凤:“……” 冤字怎么写?他陆小凤今天就问一个冤字怎么写?!!! 姑娘们,你们等等,我要写个大写的“冤”字给你们看看,还是用血写的,不带掺一点水的! 第9章 八只陆小鸡 怀饶不难找,陆小凤出了乔府,一走上街市就看到了他。 怀饶此时正站在一家包子铺前和包子铺老板对话,离得太远,街市上人来人往又太嘈杂,陆小凤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好往两人靠近了几步。 听到两人对话的陆小凤:“……” 包子铺老板:“小孩儿,你总挡在我铺子前面做什么?快快让开,别打扰我做生意。” 怀饶:“我要吃包子。” “你有钱吗?”老板怀疑地问怀饶。 怀饶怔了怔,摸了摸口袋,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老板见此,立即不黑了脸,伸出手驱逐道:“去去去,没钱就走开,问你家大人要了钱再来。” 怀饶没反应过来,随着老板的动作退了半步,不明所以。 他家大人是指陆小凤?之前花满楼的话似乎就是这个意思。难道要让他回去问陆小凤要钱?这怎么可以,陆小凤那种大流氓的钱用了肯定要跟他一样流氓。 陆小凤在一边并不知道怀饶想了什么,只看着怀饶很是不开心的样子,有些不忍,正准备上前帮他把包子钱付了,就见怀饶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老板,认真地承诺道:“我不会向他要钱,不过我还是想要一个糖包。如果你现在给我的话,等我有钱了,我可以给你十倍的钱。” 小孩儿的话老板哪里会当真,张口就要回绝,但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手就不受控制地用油纸包了五个大糖包,舌头一转,兴奋异常地将包子递给了怀饶,手舞足蹈道:“糖包,大大的糖包,我家的糖包个头儿最大,馅儿最足,口味最正,你这么赏识我的包子,我实在太高兴了,这些都给你吃了!” 怀饶愣了愣,伸出两只手抱过老板手中的包子,没有丝毫怀疑老板话的里真实性,真诚地感谢道:“谢谢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老板心里泪流满面:我的包子啊,五个啊! 亲身体验过这种“身不由己”感受的陆小凤可不认为老板是自愿的,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走到怀饶身后递给老板一块碎银。 这碎银付五个包子的钱是绰绰有余,陆小凤搓了搓自己的半撇胡子,朗声道:“家弟给老板添麻烦了,这些算是补偿老板你的,还请老板不要在意。” 直到陆小凤出声,怀饶这才注意到陆小凤,他咬着包子的动作一顿,瞪了陆小凤一眼,抱着包子边啃边无视陆小凤往前乱走。 陆小凤一路跟着怀饶,又不能态度太强硬地将人拉回去,只能不断地问他要去哪里,“小祖宗啊,你都走了这么久了,你到底要去哪儿啊?我们回去吧?” 就刚刚怀饶的表现,陆小凤忽然很担心,他担心怀饶自己一个人这么逛下来,一条街都得被他祸害了。要真如此,到那时候怀饶估计就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妖魔鬼怪了! “不和你回去。”可惜,怀饶听不出陆小凤的好意,一口回绝了他,“嗷呜”一口咬住包子,突然眨巴眨巴眼,咽下了嘴里的包子,“这个包子这么好吃,我送一个给西门吧?”男人要担起养家的责任,所以省一个包子给媳妇儿吃是应该的。 “啥?”陆小凤身子一歪,差点没被自己绊倒。停下来,回味了一番,确定自己没听错,连连阻止,“别,你千万别去!我怕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当然,如果你那什么了西门也不是我想见到的局面。” 怀饶直接忽略了他后面一个担忧,一瞥陆小凤,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么会懂什么叫做男人的责任!” ……这都什么跟什么。陆小凤反手揉了揉额头,尽量心平气和地和怀饶讲:“怀饶,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什么叫做我不懂,我当然懂!我不仅懂,我还懂的比你多呢!”怀饶不满,“你懂的我都懂,你不懂的我也懂。” 怀饶的确是比陆小凤知道的多得多,但他能不能真的将知道的都运用好就难说的。不过,不谈实践,怀饶说的可都是大大的实话,只可惜陆小凤不可能相信。 就怀饶种种的表现,陆小凤能信?他又不是傻。 “好好好,你都懂,你懂的比我多多了。”陆小凤违心地说。 这种哄小孩子的口气,当他怀饶听不出来?怀饶生涩地白了陆小凤一眼,一言不合就走人。 “等……”陆小凤一个回身,急忙喊住怀饶,话未说完,目及怀饶前方的情景,闭上了嘴,改为用手捞过怀饶,并且顺势捂住了怀饶的嘴,不让他喊出声。 你做什么?怀饶怒瞪陆小凤,紧紧抱住差点甩到地上的包子。 陆小凤目及怀饶的恼怒,低咳咳了,掩饰尴尬之意,“你看前面那对男女,那女的好像是乔府的小姐。”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个后巷子口,而后巷靠里的一处小门前正站着一男一女,看起来似是在幽会。 怀饶随着陆小凤的视线看过去,不甚在意那对男女本身,倒是以为陆小凤又盯上了乔府的小姐,对陆小凤的“流氓做派”失望透顶。 还好陆小凤没去看怀饶,不知道怀饶在想些什么。他自顾自看了看他们身边的院子,喃喃道:“这里是徐府吧?那男子看起来富贵,必然是徐府的公子少爷,乔家小姐怎么会与他有联系?乔老爷不是说乔徐两家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吗?这其中必有猫腻!” 陆小凤分析了,下决定要去探究一二。 “怀饶,我们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想了想,怕怀饶不配合,陆小凤又补充了一句,“我想等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抓到你想看的那只鬼就会容易很多了。” 交代完,陆小凤慢慢放开了捂着怀饶嘴的手。 “真的?”怀饶全然看不出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不由怀疑起陆小凤是不是在骗他。 “真的,我保证。” “那好吧,我暂且相信你。”怀饶勉为其难地应下来。 陆小凤噎了噎,只能将这份憋屈憋在肚子了,“那你等会儿可千万别出声啊!” 怀饶发号施令似的,朝着地朝陆小凤摆摆手,“知道了,别废话了,还不快行动。” 陆小凤眼皮抽抽,虚了虚眼,一把提起怀饶的后衣襟,将他甩到自己背上,悄无声息地翻身进了府院。陆小凤顺着墙根快步到后门,贴着半掩的后门,偷窥着门外的两人。 靠得近了,将两人的相貌穿着看得清楚。那女的果真是乔老爷子的小女子乔茉,那男的听两人的对话似是徐府的大少爷徐似锦。 两人甜言蜜语、腻腻歪歪着,一看就是偷情的小男女。这倒是稀奇了,乔府的小姐和徐家的少爷偷情。这两人单凭身份看起来倒是门当户对,只可惜那徐家大少分明已经有妻儿了啦! 这乔茉作何想法,堂堂一个大小姐,竟然会和一个有妇之夫不明不白。而且,乔茉当真喜欢徐似锦的话,就凭两家门户相当的优势,当初又怎么会没让他父母将她嫁给徐似锦,平白落得个偷情的下场? 想不通,想不通啊! 疑惑没多久,外面腻歪的两人氛围突变,陆小凤眼皮一掀,即刻被他们新的动向吸引过去。 “他说明天就要取我性命,似锦,我好害怕,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我怕下一个就是我。我不想死啊,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乔茉嘤嘤对徐似锦哭诉道。 本还有几分柔情的徐似锦听到乔茉的哭泣,一阵头疼,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不停的念叨:“行了行了,别哭了,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鬼,都死透的人还真能蹦出来不成?你爹不是请了陆小凤吗,那陆小凤是有点本事,肯定能抓住是谁捣的鬼,怕什么!” “可是……”乔茉还有些担忧。 “可是什么,哪儿来那么多可是。我知道西门吹雪要杀我都没像你这样,妇道人家毕竟是妇道人家!”徐似锦瞧不上乔茉的样子,蓦然,又问:“对了,我交代你的事做了吗?在西门吹雪面前,也就陆小凤能说的上几句话了。” 乔茉垂首,支支吾吾道:“陆小凤一直忙着调查府内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和他说。” “真是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徐似锦怀揣着最大的恶意,贬低道。 偏偏乔茉不觉侮辱,倒是一副愧疚的样子。乔茉低头沉默了许久,含着泪抬头:“似锦,我们跑吧!” “跑?”徐似锦嗤笑,“不论要你命的那个人还是西门吹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跑只会让我们死的更早。我们现在还不如留在府里,好歹有着府内的护卫,多少有些生机。” 乔茉沉默不语,幽幽地哭泣。 “行了行了,别哭了,你先回去吧。”徐似锦赶人。 “嗯。” “别被人发现了,记得找机会让陆小凤劝说西门吹雪打消杀我的打算。” “好。” 眼见两人各自散了,陆小凤脸色复杂地背着怀饶跃上的围墙,直到两人的身影远去,才慢慢跳了下来。 第10章 九只陆小鸡 回想乔茉和徐似锦的对话,陆小凤脑海里想到了很多可能,他现在急需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想法。 回过神来,一眼就对上在一边淡定啃包子的怀饶,陆小凤嘴角抽了抽。 “太好了,你终于不傻愣着了,我们去送包子吧!”怀饶一手捧着油纸包,一手举着半个包子道。还没等陆小凤回话,就自顾自地转身往西门吹雪所在的客栈去。 陆小凤哪儿能让怀饶就这么走了,眼疾手快地拽住怀饶的后衣襟,将他整个人拉了回来,“送什么包子,西门他自己有吃的,我们去办正事。” 陆小凤的动作出乎怀饶的意料,被陆小凤这么一拉,护了几次的包子终于不幸遇难了。怀饶石化,悲痛欲绝地看着地上散落的包子,任陆小凤再怎么拖拉也不动。陆小凤意识到不对,循着怀饶的目光,见到地上的包子后眼角僵了僵,有种微妙的危险感。 “额,掉了就算了,我给你重买?”陆小凤小心地哄道。 怀饶不为所动,突然开口道:“松手。” 此时怀饶的声音,少了稚嫩,全然一股子机械味,平平淡淡的两个字给人的感觉只有冰冷。 丝毫听不出人性。陆小凤这样想着,身子一颤,下意识松开了抓住怀饶的手。 得到自由后,怀饶走到包子前,蹲下将包子一个个捡起来,重新包回油纸包里,连他啃了一半的那个也不漏下。 怀饶一脸正式的样子弄得陆小凤有些无措,抬手蹭了蹭上唇上方的胡子,只敢小声嘟嚷:“不就是几个包子嘛,没必要这样吧?” 怀饶抬了抬眼皮,缓缓地站了起来,抱着包子看着陆小凤。 “做……做什么?”陆小凤结结巴巴,撒丫子就想开溜。 “不准动。” 一声令下,陆小凤抬出去的腿一颤,继而定住,随之,陆小凤整个人跟个木头人似的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怀饶冷冷地瞥了陆小凤一眼,从油纸包里掏出包子,一个一个往陆小凤脸上砸。 “你这个大流氓,不仅是个流氓,还浪费食物,简直罪恶滔天!” 包子从陆小凤额头上滑下来,怀饶紧随着又扔了一个在他眼睛上,“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浪费可耻吗?你就该尝尝三天不饭吃是什么感受!” 越说越气愤,但包子数量有限,最后只剩下一个被他啃得惨不忍睹的。怀饶抓起包子,狠狠地往陆小凤脸上砸,豆沙糖馅儿流了陆小凤半脸,“三天不让你吃饭简直太轻,就该让你这种人一辈子吃不了饭!” 卸了愤,怀饶气哼哼地调头离开,打从心底发誓,这次一定不能再理睬陆小凤了,不论陆小凤说什么、做什么! 眼瞧着怀饶的背影渐渐远去,陆小凤总算找回了自我控制力。如此狼狈的样子,陆小凤本该发火的,但想想怀饶说的那些话,他不由地脑补了一系列落魄少年饥寒交迫,绝望无助的历程,顿时心境复杂了不少。 实际上,怀饶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不过那时候他也不需要吃东西了,因为他那时只是一具尸体或是一串数据,根本没有对食物的渴望。也可以这么说,从怀饶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吃过东西,对那些看起来好看又好吃的东西,他有一种天生的向往。再加上,“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这一理论深深印在他脑海里,所以,陆小凤这么一失误,立马让怀饶整个人炸了。 不知真相,只凭脑补的陆小凤长叹一口气,一把将脸上的豆沙糖抹了去,不屈不挠地追了上去。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小贩们眼见着一大一小的两个长相不俗的男人一走一追。一路上,小的那个各种高贵冷艳,大的那个放低了姿态,不停地嘀嘀咕咕着,似是在讨饶。 怀饶说不理陆小凤就不理,过了一条街仍一直晾着陆小凤,硬是一个字没说。 怀饶在一家客栈停了下来,左右打量了一番毅然垮了进去。陆小凤愣了愣,停下了保证的话,问:“你来客栈做什么?难道你要搬到客栈住?”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怀饶无视陆小凤,一板一眼地问上前招呼的小二,“小二,我媳妇儿这会儿在吗?” “你媳妇儿?”小二没止住惊奇,讶然不已,“你这么小都有媳妇儿了?你媳妇儿是谁啊?” 这么小就有媳妇儿了,这是要逼死单身汉吗?小二心中郁闷,又好奇地很。 听怀饶这么说,陆小凤哪里还能不明白怀饶来客栈做什么的?他的脸色此刻可谓是五彩斑斓,也庆幸他现在没被怀饶控制言行,还能自主行动。陆小凤旧事重演,从怀饶背后绕过手,一把捂住怀饶的嘴,将怀饶的话堵在嘴里。 “他这是跟家里人闹脾气,胡说呢,他这么小打哪儿来的媳妇儿啊!”陆小凤对店小二打着哈哈,“小二哥,你别理我们了,招待别的客人去吧,我这就把他带回去,不打扰你们做生意。” 小二哥对陆小凤的解释深信不疑,心中一松,笑容更加灿烂起来,“没事没事,哪家孩子还没个顽皮的时候。” 小二哥同情地看了陆小凤一眼,一甩手上的抹布,“那我就先去招待别的客人了,两位还请自便。” 陆小凤点点头,小二哥笑眯了眼走开。 “怀饶,祖宗啊,你别来找西门行不行,我们走吧?”陆小凤小声地问着,见怀饶反应不激烈,缓缓地移开了手。 怀饶确是没有什么激动的行径,但他也未曾搭理陆小凤。陆小凤再接再厉,“西门并不想见到你,你也是知道的,你又何必出现在他面前呢?而且,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有些事你真的不懂。” 懂不懂这茬怀饶之前已经和陆小凤说过了,怀饶也不想再提,但前面的话,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也不想见到他,但他就是我媳妇儿。” 这什么理论? 你不想见到他,他也不想见到你,那你为什么还非要往人家跟前凑?而且,媳妇儿什么的称呼按在西门吹雪身上,陆小凤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这一方面,他陆小凤的思维实在和怀饶搭不上线,所以他决定曲线救国。 “怀饶,我们就别去找西门了,我带你回去抓鬼去?”陆小凤诱惑着。 怀饶轻哼一声,撇过头不理陆小凤。 “不仅去抓鬼,我还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好不好?你不是想吃槐香斋的糕点吗?我给你去买?” 这一记正好让怀饶回忆起了陆小凤的“重大罪行”,怀饶面上怒气又显,陆小凤却不着急,顺着而怀饶的怒气赶快认错,“怀饶我知道错了,我不知道……不是,我现在知道食物是多么可贵了,下次绝对不浪费一粒食物,我保证!” 之前怀饶还在气头上,什么都不听,也不说,现在陆小凤已经让怀饶松了口,再顺着怀饶怒气还没到极致的时候爽快认错,很容易就得到了思维不复杂的怀饶的减罪。 见有效,陆小凤随即顺杆子往上爬,进一步哄道:“怀饶,我们买了糕点回去抓鬼,等抓到了鬼还可以去花满楼家吃东西,他家的东西很好吃的,比酒楼里的都好吃。” 气消了一大半,这重点就好抓了,果不其然,怀饶听闻陆小凤所说,眼神亮了一个层次。 “真的那么好吃?” “真的,不骗你!”陆小凤一笑,举手对天发誓。 怀饶正有些犹豫,就听陆小凤给出最后一击,“而且怀饶,我们现在在处理乔徐两家的事,过来找西门不好的。” “为什么?” 陆小凤摸摸下巴,凑到怀饶耳边,故作神秘道:“你也看到了,那乔家的小姐和徐家的少爷想合起来算计我和西门呢,我们这要是往西门这儿凑,不正着了他的道?并且,就算不是考虑这两人,西门自己说要杀徐似锦,我们正给他们两家抓鬼呢,要是被人看到我们总来找西门,会有人觉着我们和西门算计好了,坑害徐乔两家呢!这对西门和我们都不好,不是个好打算,你就算不为我们自己考虑,也得为西门考虑啊!毕竟,他是你……咳咳那啥,你说是吧?” 怀饶想了一想:好像是这个理,他不能给媳妇找麻烦啊,这是没用的另一半才会做的事! “那我们就赶快离开这儿吧?”陆小凤紧接着问。 “哦。”白跑了一趟,怀饶不太开心,委委屈屈地答应了下来。 陆小凤那就是喜上心头啊,正要领着怀饶走人呢,楼上传来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二,送热水。” 声音冷得要死,除了西门吹雪也没旁人了。 “媳……”怀饶眉头一抬,一个字刚喊出来就被陆小凤再次捂住了嘴。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吗?” “呜,好吧!”怀饶撇撇嘴。 目送小二应声送上热水,不见西门吹雪有下来的意思,陆小凤松了一口气,赶忙避着楼上的视线,提着怀饶走人,生怕半路再杀出个什么意外。 天见犹怜,他陆小凤最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前有狼,后有虎,寸步难行啊,有没有? 第11章 十只陆小鸡 陆小凤回了乔府,安奈住好奇心,没事的人似的和乔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午饭,说了些找不着重点的话。 下午,陆小凤照旧在乔府晃荡了一圈,临近日落,他假做不经意地经过乔茉的院落。 乔府里的人对乔徐两家许多事都讳莫如深,比如,他陆小凤是知道乔家人许多年未与江湖有联系了,但,是什么导致他们与江湖不再联系?再比如,虽然说起来大家都知道乔徐两家五年前就少有来往,可导致乔徐两家断了以往密切来往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没有人知道,或者有一部分人知道,却不愿意说。 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徐乔两家在江南称不上顶尖的家族,但也是喊得上名号的,两家若是出了什么大事,江湖上总有些传言的,然而巧的是,陆小凤一个与此相关的都没听说。 就从早上乔茉和徐似锦的互动来说,陆小凤觉得这乔家若是有人能说出这些事,那必然是性子怯懦单纯的乔茉了。 更何况,乔茉还想求自己替她办事。 隐隐约约见到院落里踌躇不定的身影,被陆小凤绑在身边的怀饶愣了愣,“那不是早上那个女的吗?我们赶快离开这儿!” 说着,怀饶就要拖着陆小凤走人,却又硬被陆小凤拖了回来。 陆小凤:“我就是来找她的,走什么走。” 怀饶诧异,一脸担忧地看着陆小凤,“她要算计你,你竟然还往她跟前凑,你是脑子是不是有坑?” 陆小凤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抬手半遮着脸,有气无力地解释,“我这是将计就计,不是什么脑子有坑。你待会儿别乱说话,等以后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陆小凤这种和你解释不来的态度让怀饶很怀疑,怀饶眯了眯眼,难得想得比较远,“说什么怕他们算计你,害了西门吹雪,你就是不想让我出现在西门吹雪面前才这么说的吧?现在这样往她跟前凑,肯定才不管她会不会算计你,你就是流氓本性暴露了,想去勾搭人家!” “咳咳!”陆小凤被怀饶的义正言辞给呛到了,怀饶这话是半对半错,但他必须一件都不能承认啊,“你这说得哪里话,我真的是有非找她不可的事,关于那个鬼的。你相信我,我绝不可能被她算计,不信你到时候可以监督我,我有任何不对你都可以打断我。” 陆小凤的声音越来越矮,原因无他,只是乔茉已经发现了他们,向他们靠了过来。 “陆大侠,怀小公子。”乔茉微微欠身,羞涩却动作标准地行了个礼,待得到陆小凤的回应后,她站直了身,微笑着道:“久闻陆大侠的事迹,小女子深处闺阁无缘一见,今日陆大侠能走到这儿,也是小女子的福分。不若,陆大侠随了这份缘,进里一坐,与小女子谈谈陆大侠在江湖上遇到的趣事?” 乔茉这番话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又将进女子闺阁这样的不当行为推脱给了缘分,这若是原本的风流浪子陆小凤恐怕早已心猿意马了。只可惜,陆小凤的风流花心被怀饶掐断了,面对美娇娘,陆小凤现在是心如止水。陆小凤自己没奇怪这番变化,只当自己深记着自己要办的正事。 陆小凤心无旁骛,见鱼儿上钩了,正要一口答应,就被怀饶冷脸推搡了一下。陆小凤这才想起来,怀饶还没答应他不捣乱呢,现在自己又一副急着进人家小姐闺阁的样子,也难免怀饶误会。 陆小凤搓了搓胡子,“这时候也不早了,进小姐闺房总归对小姐名声不好。不若这样,我看就在这院里,备上美酒佳肴,赏着落日,话说江湖趣事,岂不更惬意?” 乔茉自然答应,她毕竟是大家小姐,也是在意名声的。虽说在房里谈话更保密一些,但到时候她将人撤走也是一样。 乔茉:“那这位小公子……” 乔茉话没问完,但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想和陆小凤独处。陆小凤自然听明白了,却不可能如了乔茉的意。 “乔小姐不必在意他,只当他不存在就是。”陆小凤说着,拍拍怀饶的肩,既是暗示怀饶配合,又是对乔茉的一种指示,“即使他这么大个人了,却总能顽皮地将自己走丢,不看着他我不放心啊!” 怀饶对陆小凤这种解释,不满地哼了哼,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乔茉顿了顿,“没想到陆大侠这么细心,那既然如此,就请两位这边来。” 怀饶不过是个孩子,能支走最好,支不走也无甚大碍。在乔茉看来,一个十三、四岁半大的孩子不可能翻出多大的浪。 酒菜准备好,乔茉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小小的院落只剩下怀饶、陆小凤、乔茉三人。 起先陆小凤和乔茉两人的谈话确实由几件江湖趣事开始,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了,乔茉最先沉不住气,抿了抿唇,故作平常地打断了陆小凤的侃侃而谈,“世人都说陆小凤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看来小女子这次是真的可以逃过一劫了。” 陆小凤闻言,悲戚一叹,啜了一口酒,道:“陆小凤枉称天下第一聪明人啊!其实不瞒小姐你说,我到现在对这乔府的鬼怪之事还一无所获呢。明日我也只能尽力保全小姐了,只不知这只鬼怪能力到底如何啊!” 乔茉一听陆小凤这么说,立即慌了,大家小姐的姿态也端不住了,急道:“陆大侠你真的没有一点头绪?” 陆小凤正色地点了点头,乔茉见此,焦急不已,不自觉地站起身来回踱步,独自喃喃:“他厉害地紧,若是不能提前抓到他,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没有的话,明日……明日,我必然凶多吉少!这可如何是好,我还不想下去陪他。” “陪他?”其实在乔茉和徐似锦对话间,陆小凤就已经知道了这两人定然是知道“鬼”的身份的,但陆小凤却装作刚意识到,“听小姐话的意思是你知道鬼怪的身份?” 乔茉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再不肯多言。 她这样的表现在陆小凤意料之中,陆小凤也不急,幽幽哀叹,“唉,乔小姐也不愿多说吗?” 乔茉态度坚决,为难地跟陆小凤解释道:“陆大侠,这事是乔徐两家的禁忌,小女子不敢乱说,还请陆大侠不要多问了。” 乔茉让不多问,陆小凤就会不多问了吗?那陆小凤特地跑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陆小凤沉默片刻,为自己倒了几杯就喝下,又挑了几块不错的糕点到怀饶碗里,漫不经心地说:“看得出来,这里面关乎到一个对你们来说很忌讳的人。” “为了能找到线索,我找不少人了解过情况,一开始大家还积极配合,但一说得深了,所有人都避而不谈。”陆小凤转了个身,背倚着石桌,看着乔茉说道:“我不能逼任何说他们不想说的话,乔小姐自然也一样。不过,乔小姐你确定选择和他们一样的态度?” 乔茉脸色凝重,“你什么意思?” “他们不说自然没事,要知道,现在直面危险的不是他们。而,你呢?”陆小凤说到这儿便停了,不再多描述。乔茉现在什么处境,不必说,当事人感悟最深。 “乔小姐,陆小凤再聪明也只是人,而不是神。你们什么都不愿透露,我也只能认命。”但见乔茉脸色惨白,陆小凤再补一刀。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心里是知道答案的,但是乔茉还是不死心地问。 这个时候,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肯定的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是假的,是骗她的,她也愿意相信。偏偏陆小凤否定了她。 瞬时间,承受力不强的乔茉就感觉天塌下来一般,再也撑不住了。 她本就惧怕着死亡,恐惧着明天,她本就只渴望着活着,渴望着幸福美好的未来。 “呜呜——”乔茉捂住嘴,蹲下身,泪如雨下,“不关我的事,明明不关我的事,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死的要是我?” 没有人能回答乔茉的问题,她也不需要人来回答,她只是需要发泄出来,她怕如果她不哭诉出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恐惧,下一刻就疯了,傻了。 这时候安慰只会加剧她的负面情绪,无声才是最好的安抚。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太阳已经掉落在地平线下,怀饶全程置身事外,陆小凤也只是无声地关注着乔茉的状态。 从隐忍的呜咽到嚎啕大哭,又到细声抽泣,到最后的无声沉默。缓缓的,乔茉抬起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开口还带着哭狠了的沙哑,“五年前我有个姐姐,她叫乔茵。” “乔茵……”提到这个名字,陆小凤似是有了那么一点印象,“好像是听说过乔府有个小姐叫乔茵。” “嗯。”乔茉应了声,慢慢站起身,扶着石桌坐下来,几不可闻道:“但那也是五年前,现在乔府已经没有乔茵这个人了。” “为什么?”对这个女人陆小凤印象并不深刻,这也是为什么乔茉谈到乔茵这个名字时,陆小凤才想起乔家似乎是有这么一号人。让人如此容易遗忘的女人,她能做出什么事,导致乔家不承认她这个人?陆小凤十分不解。 第12章 十一只陆小鸡 听着乔茉零零散散地叙述,陆小凤大致明白了。却原来,从头至尾不是乔茵做了什么,而是别人做了什么。 乔茵的故事说来有些老套,总结起来也就是青梅竹马和真爱之间的冲突。 乔家和徐家一直交好,又是门当户对,乔家小姐乔茵和徐家少爷徐似锦年岁相当,又有婚约在身,自然来往颇多。乔茵与乔茉的性格有些相似,都偏向柔软。但因那时乔家与江湖常有联系,连带着乔茵也沾染了别的大家闺秀没有的坚韧和血性,乔老爷子本还担忧乔茵内里这性子会招来夫家的不喜,却不想徐似锦也是个向往江湖的,自己练了几手江湖把式不说,还常结交了一些江湖侠客,对乔茵隐有的江湖血性更是赞扬不已。 这下,乔老爷子放心了,随他们折腾去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放纵,放纵出事了。 乔茵不爱徐似锦,但女子家根深蒂固的思想让她心里一直只放着徐似锦,在她看来,不管自己爱不爱徐似锦,自己将来总是他的妻子。她可以有自己的喜好,可以对别的人欣赏,但身心是一定要留给徐似锦的。 身体可以控制,心往往是谁都控制不了的。乔茵最终将她的心赔在了一个江湖侠客身上。 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等到他们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的时候,乔茵和那个江湖人已经跪在了乔家堂前,求乔老爷子成全。 乔老爷子自然不会成全,一个孤零零的江湖小子就想娶他的闺女,岂不是笑话?何况,她这闺女早已许了别人。 乔茵不意外这样的结果,那个侠客虽然伤心,但也没有死磕着。在所有人面前,侠客慢慢站起身,随后将乔茵扶起来,对乔茵道:“茵茵,虽然早已知道结果,但是谢谢你陪我尝试。” “或许这样的选择不是我们所愿意见到的,但却是你的家人最希望看到的局面。我不会一意孤行地带你私奔,那是对你的不负责。”侠客抚摸着乔茵的头发,说得很缓,似是想让所有人挺清楚,也似仅仅是因为话难出口,“我说过,如果今天成功了,我会风风光光的娶你,所有的后果都由我一人承担。如果今天失败了,我也不会说出去一个字,将这件事封死在乔家大院,你还是清清白白乔家小姐,将来徐府的少夫人。” 乔茵未曾开口挽留一句,这都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只挣扎这一次,毕竟他们有的不只是爱情。 乔茵默默地流泪,侠士很想笑着安慰她,然而他做不到。侠士狠狠地低下头,单手抚摸着随身的剑柄,突而拽下了剑上的剑穗,交到乔茵手上:“虽然知道不应该给你留下任何念想,但就让我自私一次。” 侠客包着乔茵的手,握了握,松开,转身正对面色漆黑的乔老爷,“乔老爷你放心,我现在就离开,绝不会再出现在茵茵眼前。” 说着,忍痛不再看乔茵一眼,往乔府外走去。 眼见着侠士要踏出乔府,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乔茵一咬唇,紧握着拳,泪眼婆娑地问乔老爷,“爹,真的不能答应吗?” “要我答应你嫁给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江湖小子?除非这个乔家没有我!”乔老爷子态度坚决,落地有声。 行走的身影一顿,一步跨出去,乔家大门应声关起。 一扇门,隔绝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了,爹。”乔茵擦去泪水,苦涩地笑了笑,道:“我知道爹也是为我好,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有这样的奢望。” 乔茵的样子就像一下子灭掉了所有的希望,虽然仍旧会哭会笑、会说会动。 乔老爷子皱眉,一甩袖子,“你知道就好,还不快回你的房间去。” …… “那天,我爹当场宣布,所有人都不准说出这件事,谁说出去了,被他发现了,通通乱棍打死。”乔茉说完她所知道的起因,沉默了很久才接着往下说道:“起先,有些人不当回事,但随着被逮着的人真的一个个消失了,他们开始恐惧了,也再无人敢提起此事。” “仅是如此,乔茵还不至于成为乔府的禁忌吧?而且,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乔茵的存在了,是不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陆小凤问。 “嗯。”乔茉点头,深吸气,“那位江湖侠客离开没多久,他喜欢乔茵的这件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徐似锦耳里。徐似锦当时很愤怒,找了很多江湖人士围堵他,并把他杀了。” “杀了?”陆小凤意外,只是听到有人喜欢自己的未婚妻就愤怒到去杀人,这人得多偏激。陆小凤对徐似锦这个人实在欣赏不起来,摇摇头又问:“那个侠客真的死了?” “死了。”乔茉肯定道:“似锦亲自带人去,亲眼看着他断气的。” “后来呢?乔茵知道了吗?” 乔茉:“知道了,我爹告诉她的。我爹只是告诉她那人死了,所以,她并不知道是似锦带人杀了他。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在,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我记得很清楚,她愣了许久,忽的就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她一直哭一直哭,哭了一个晚上,然后,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听到这儿,陆小凤终是忍不住为乔茵这个女人悲哀。这个故事讲到现在,乔茵都是压制的,她始终怀抱着理性,即使是求乔老爷子成全她和侠客的时候,即使是听闻侠士去世的时候。然而,就是这份理性,这份压制,迟早会把她压垮,不管她多坚强。 事实正如陆小凤所料,乔茵没有被压垮只是还没等到那最后一颗稻草。 “大婚前一天,她知道了真相,并且,有消息说,侠士的事是我爹告诉似锦的,也是我爹暗示徐似锦杀了侠客的。” “怎么会?乔老爷子既然在乎乔茵,又怎会将这样有辱乔茵名声的事告知乔茵夫家?”陆小凤不解。 听到陆小凤这么问,乔茉脸色难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小凤想起她和徐似锦熟稔的关系,徐似锦完全有可能告诉她他所知道的那部分事。 乔茵所听到的消息恐怕是真的。 “乔老头可以责怪徐似锦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氏,引狼入室,妄图对乔茵不轨。”怀饶插嘴,随口说了一个段子。 陆小凤一噎,注意到乔茉垂眉的样子,心中想道:怕还真是差不离了。 “我当时候不知真相,只以为别人诬陷他们,又害怕乔茵相信,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劝导她。但乔茵从听到消息就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端庄地微笑,很温柔,与平常无二。她对我说,‘小妹,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判断。’”说到此,乔茉想起什么一般,猛地攒住面前的杯盏,死死地勒着,“我当时以为她听了我的话,放下心来。谁知……谁知她的判断从来与我不同,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些是真的。她明明知道是真的,却认真的梳妆打扮,以最美好的姿态盖上了红盖头,坐进了花轿。” 后面一定不是个好发展。陆小凤盯着乔茉不停发抖的手,在心里这样说。 “她出嫁我没有跟过去,听……听回来的人说,到徐府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满轿子都是血。”乔茉抖着手将拳头送到嘴下,咬了咬,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手腕、脚腕,都是刀口,最致命的一击是戳在侧颈的刀片。” 往后,乔茉的言语已经有些混乱,但陆小凤能听明白。 “她的手腕上还套着他的剑穗,妆容完美的脸上还带着笑容。看到的人都说诡异,说是冤魂索命。但我知道,她是自杀的,她有理由自杀,她的性子让她既美好又惨烈的死去了。”乔茉一边说,一边已经控制不住从嘴里发出呜咽声。 陆小凤识趣地不出声,等着乔茉自我恢复过来。 “陆大侠,肯定是她回来了,她还没为他们报仇,怎么可能安心死去!那些人和她的死法一模一样,除了她还会是谁?”乔茉扬头叫嚣着,正是因为她还在恐惧,才会如此歇斯底里地大吼,“可是,为什么杀我,我做了什么?” “你和徐似锦在一起。”陆小凤提点着她。 “我……我……”乔茉一怔,已经管不得陆小凤是怎么知道的了,“因为我和徐似锦在一起?为什么,我只是……只是爱他,我控制不了。” 虽然陆小凤不相信有什么鬼魂报仇,虽然乔茉这个女人也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因为爱情和间接害死你姐姐的凶手在一起,你姐姐却在面对爱情时,听从了你们的意愿,放弃了爱。” 乔茉大约无话可说,捂着嘴哽咽。 “好了,让我们回归这件事本身。这件事的当事人乔茵和侠客,你确定已经身亡?”陆小凤更该重视事情的真相,他不会去苛责一个眼里心里只有爱的女子,哪怕她的这份爱在别人看来可悲又可笑。 “是。” “两人可有愿意为他们报仇的好友?最好是江湖人士。” 乔茉想了想,回答:“不曾听说乔茵有这样的至交好友,那位侠士我不是很了解,不过,听说他向来独来独往,无亲无故。”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思索着问:“哦?那你可知那位侠士姓甚名谁,有什么称号?” 乔茉抿着唇,摇了摇头,“没听他提过自己的名字,在江湖上似乎也没什么名头,只是自称随剑,背着一把从不离身的破剑。” 随剑?陆小凤还真从未听过这个称号或名字。 一个不确定名号、无亲无故的已亡侠客,一个出嫁时自杀的大家小姐,谁会为他们上演这场冤魂索恨的戏码呢? 他是不是该去找大智大通问问随剑和乔茵的信息?特别是那个在众人面前如同一张白纸的随剑。 第13章 十二只陆小鸡 直到陆小凤他们离开,乔茉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忘了她一开始请陆小凤过来的目的。 说到底,乔茉其实就是个自私又懦弱的女人,在她爱上徐似锦后,她可以不顾他人意愿,甚至不顾亲姐之仇,也要享受爱情的甜蜜。她自私地只看到自己,也懦弱地不愿承担这份爱情所要背负的责任。然而,她的爱也不过是她的一部分,当出现关乎自己更大的危机时,她所有的注意力又放到了那上面,因此,她可以将她自以为“奋不顾身”的爱情推后。这是她自私懦弱的又一次表现。 她能想到的可以是逃避,可以是依赖,却从来没有面对。 陆小凤或许得承认,他一开始认为乔茉满心满眼都是爱情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我们要去哪儿?”陪陆小凤听了许久无聊的故事,怀饶很不满。 陆小凤本来连贯的步子在听出怀饶的情绪后,顿了顿,“我们偷偷去乔茵的房间看看,然后,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好不?”说着,又补充道:“除了去找西门。” 怀饶瘪了瘪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乔茵的院子是乔家明令禁止出入的地方,陆小凤刚来乔府的时候,乔老爷子就和陆小凤交代过了,只是那时没提起过乔茵这个人。陆小凤当时没多想,哪些大户人家还没个禁地?虽然没多想,但陆小凤还是瞒着乔家人去踩过一次点。 那地方荒败破落地很,陆小凤大致绕了一圈,便将它忘之脑后。现听乔茉提起乔茵,临前问了一句,果然这禁地就是原来乔茵所住的地方,心下有了几分打算。 他想,如果装神弄鬼的人与乔茵、侠客有什么关系的话,会不会在乔茵所住的地方出现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小凤带着怀饶,避开了值夜人的视线,摸黑翻进了荒芜的小院子。 陆小凤内力在身,夜里视物毫无障碍,拽着怀饶迅速走到乔茵的闺房前,对怀饶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拨开了破裂的窗纸,往里看去。 里面和外面一致,皆是一番荒败之象,蜘蛛网结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地上、家具上具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尘埃完整,一眼看下去并没有人踩过的痕迹。 陆小凤并没有就此放弃,他轻轻推开了门,踩了进去。 一步下去,一层浅浅的脚印落了下来,陆小凤抬起脚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就算轻功再高,经过这里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的。所以,一定没有人从这里进去过这间房间,但这不代表就没人来过这里。” 陆小凤放下怀饶,走进室内,四周扫过,未见人影。 “怀饶,你先站在那儿,别乱走。”陆小凤对怀饶交代道,转头从桌上取过一盏满是蛛丝的烛台,扫去了蛛丝和灰尘,将它点燃。 火焰一开始不稳,燃烧了片刻后渐渐不再跳跃,亮度也不错。陆小凤执起烛台,在他们走过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见没有一处角落有别人留下的痕迹,转身进了内室。 内室虽然依旧灰尘铺了一层,但相比外室整齐不少。陆小凤抬眼间,一下子注意到了内室窗口的梳妆台。不,准确的说是梳妆台上的铜镜。 铜镜太干净了,将陆小凤摸进内室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出来。在这个到处脏乱不堪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面如此洁净的铜镜,怎么会不引人怀疑? 他的猜测果然不错,这里肯定有人来过。陆小凤在心里下出定论,快步走到铜镜前。 铜镜显然被人仔细的擦拭过,甚至近几天每天被人擦拭,不然在这灰尘遍布的房间怎么可能一直纤尘不染?陆小凤抚摸着铜镜的边缘,顺势滑下来,目光也随之落在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没有铜镜那么洁净,但相对别的家具也算干净了。陆小凤端着烛台靠近梳妆台,仔细找了许久,终于在铜镜后的桌面上发现了一枚指印。 指印只是两个并在一起的圈,看不出什么,陆小凤可惜了一下,又随之查看起别的地方。木凳和梳妆台一般干净,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梳妆台下被圈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陆小凤挑挑眉,轻手轻脚地将木凳移开去,蹲下身研究起这块地儿。 这地儿之所以被清扫干净,无疑是在遮盖来者的脚印。被清扫的地方比一个成年男人的脚印大上一些,尘土与洁净地面的交界处还有着几丝浅浅地印痕。 这很有可能是个男人的脚印。陆小凤这样想。 毫无阻碍,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个画面,昏暗混乱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坐在梳妆台前,擦拭或像陆小凤起先那样抚摸着铜镜。 如果真如陆小凤所料,出现在这里的是个男人,那么这个男人是谁呢?一个爱慕乔茵的江湖高手? 不说乔茉曾说过乔茵并不认识愿意为她报仇的高手,就说有这样的存在,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五年前不报仇,偏偏是现在呢? 其实他当初提出有人替他们报仇这个假设时也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是五年前,为什么不是四年前,偏偏是现在? 很多问题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少了一环这事情就很可能经不起推敲。 陆小凤对所有推测都持有保持态度,直到将每一环都打通,他才会真正的相信推测结果。 不过,就目前为止,他还是更倾向有人在为乔茵或随剑报仇。有人借此兴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在他发现有人出没乔茵的房间,并且极其珍惜乔茵的铜镜后,这种可能性更加低微了。 “咔哒——” 正想着,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响,陆小凤身体下意识紧绷,抬头就要站起来。 “陆小凤,我看见了,是那只鬼!”怀饶兴奋地喊了一声,跑上前来,踩着陆小凤的背就爬上了梳妆台,抬手掀开梳妆台前的窗户。 声音就是从怀饶掀开的窗户外发出来的,怀饶口中的鬼是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的黑影。不过这时候,鬼自然不会傻傻地站着给人捉。 陆小凤扶额站了起来,不意外没看到人,无奈地对怀饶说:“不是让你站在那儿不要动的吗?” 怀饶忽略了陆小凤的教训,半个身子伸在外面搜寻,忽而眼前一亮,指着一处,大拍着窗口喊道:“陆小凤、陆小凤,他在那儿,我们快去追!” 第14章 十三只陆小鸡[捉虫] 陆小凤被人当垫脚石踩了,转头这人还对他指手画脚,这感觉谁试谁知道,就两个字——憋屈。 憋屈也没法儿啊,谁让人家是祖宗,你就只能供着。陆小凤揉了揉肩膀,将半趴在窗口的人整个推出去,紧接着自己也爬出了窗口。 “在那儿,在那儿!!快,他要跑了!”怀饶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那只鬼跟前,可惜他没有这玩意儿,也不会陆小凤他们所学的轻功,只得拽着陆小凤往外跑。 陆小凤还想吐槽几句,但考虑到再不追上那人,那人就真得跟鬼一样没影儿了。张了张的双唇又闭上了,陆小凤反手将前面的怀饶拖了回来,甩到背上。动作娴熟精准,活像做了多少遍一样。 “加大马力,冲啊,凤凰号!”一趴到陆小凤背上,怀饶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一手搂着陆小凤的脖子,一手斜向上举着,双目闪烁着亢奋的光芒。 斗志满满的陆小凤瞬间脚一扭,差点没把自己摔个狗吃翔,心情十分复杂。 怀饶可不晓得陆小凤的心理历程,久久不见陆小凤飞身而去,恨铁不成钢地一拍陆小凤,恼道:“陆小凤,你真是太没用了,发动设备也太迟缓了。等你发动好了,那只鬼早就不见了!” 对于怀饶时不时蹦出的新鲜词,陆小凤已经能习惯性忽略了,他只会去理解怀饶整句话的大体意思,很可悲的是,怀饶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通常都是对陆小凤不利的。 怀饶嫌弃他慢,他很想心平气和地告诉怀饶,“如果你不总是捣乱,想来我不会多慢。”,然而,现在实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陆小凤盯着黑衣一闪便消失的地方,单手扶着身后的怀饶,踏步而起,将一身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夜风扑面,刀片一般割在脸颊上,怀饶不适地埋下脸,只露出半眯着的双眼。 “他就是从这里下去的,我们快下去追他!”一到黑影消失的地方,怀饶先一步开口提醒陆小凤。 陆小凤哪里要他来提醒,早已一个纵身,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了乌黑的巷子里。他环视四周,循着唯一的路线往前追去,同时压着声音对怀饶说:“怀饶,别再出声了,那样会暴露我们的踪迹,给他可乘之机。” 怀饶一想有理,下巴搁在陆小凤的肩上,不情不愿道:“哦,不过你一定要抓到他啊!” “嗯嗯嗯,好好好。”陆小凤满口答应,脚下也不耽误。 陆小凤轻功绝顶,江湖上能与他一比轻功的人数不上几人,此人轻功虽也不错,但显然不比陆小凤。得了这样的优势,两人在距离上被拉小了不少。也是如此,陆小凤追了不久就发现了那人的踪迹。 有了目标,追击变得简单了很多,距离也越来越小。前面的人显然也注意到这个问题,利用原先所有的距离,运起轻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出没于各种小巷与户落,动不动就消失在陆小凤眼前,给陆小凤增加了不少难度。 长时间高度注意一个人的动向,还要全力运用轻功,陆小凤觉得有些累。他不确定会不会在自己一个不注意间,那个人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一边继续追着人,一边思考着更为恰当的对策。 “对了!”一时只顾着想怎么追到这人,倒忘了背上背着的这人可是个能控制别人的大杀器了。自己当初之所以要带着他到乔家,不也是打的这个主意?陆小凤自信一笑,侧过头对肩上的人轻声说道:“你待会儿让他不准动。” 怀饶眨了眨眼,不说话。 陆小凤不懂他这什么意思,问道:“说话啊,难道你不愿意?” 怀饶无辜地又眨了眨眼,见陆小凤面有急色,才不耐烦道:“不是你不准我说话的嘛!你这人好烦啊,要求怎么这么多,还变个不停,跟女人一样!” 陆小凤托着怀饶大腿的手一紧,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他深呼吸一口,默念:忍住!忍住!童言无忌! 陆小凤:“此时不同彼时!你能让他不动吧?只有他不跑了,我们才更容易抓到他啊!” 怀饶白了他一眼,“他离我那么远,我怎么可能控制得了他?而且,他是鬼啊,没有细胞没有神经系统,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控制他啊!”顿了顿,怀饶似是明悟过来,一巴掌拍在陆小凤的额头上,将他的头往后压了压,自己凑向前,歪脸瞪着他,质问道:“陆小凤,你是不是不行啊?我看肯定是这样,你一定就是没本事抓到那只鬼,还想推脱给别人!你做人怎么能这样?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真诚吗?” 陆小凤扒拉下怀饶的爪子,跳下屋顶,追踪那人的动作毫不放慢。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合作,只有合作才能共创成功。”陆小凤颇有其事地做起了老师,“你看我一直在卖力追他,怎么会是推脱呢?倒是你一直被我背着,坐收渔翁之利,好孩子是不能这么做的,你也要出力才行。我出力了,你也出力了,这样我们就是合作了,只要我们合作了,定然能很快抓住那只鬼的!” 怀饶被陆小凤唬地一顿。 “你不是说距离太远吗?那等你觉得距离差不多了,你再让他‘不准动’,好不?”他相信怀饶这么能耐,这个距离应该也不需要太近。 “可是……他是鬼啊!” 陆小凤已经故意略过“他是鬼”这个原因了,却没想到怀饶竟还能拽出来。他并不是很理解怀饶说的那些系统、细胞的,但这不阻碍陆小凤知道怀饶也许控制不了鬼。然而,实际上对方根本不是鬼。 陆小凤确信怀饶能控制对方,但陆小凤就是不能说出去。要知道,怀饶本身就是因为对方是鬼,才对他兴趣如此之大,如果现在明明白白地解释对方只是个人的话,陆小凤不确信怀饶会不会让他直接走人! 陆小凤:“咳咳……那你可以试一试啊。你自己也不确信,用他来证实一下岂不正好?” 怀饶掀了掀眼皮,起了点兴趣,“那好吧!” 正说着,前面的人一个矮身,跳进了一处后院,怀饶连忙拉拉陆小凤的衣襟,示意他集中注意,“他跳进了前面的院子里,我们快跟上。” “好。”陆小凤应了一声,脚尖一点,从一个房檐跃到另一个房檐,三两下跳进了那个人影所进的院子。 “这地形有些眼熟啊。”陆小凤背着怀饶环视了一周,说道。 怀饶也是如此觉得,忽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后知后觉地将这里扫描了一遍,“咦?” “怎么?” “这里是暴力媳妇儿住的客栈后院。”怀饶有些兴奋地说道。 “什么?!”陆小凤整个人都幻灭了,自己千辛万苦将怀饶拖离了这家客栈,现在又自投罗网了吗? 而且,那人住在客栈里,还刚好和西门吹雪一家客栈,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呢? 算了,现在不想这个了,只求西门不要发现他们,怀饶也不要胡闹着要去找西门。 “怀饶,你说那只鬼会去哪里啊?我们还是快点找到那只鬼才好啊!”陆小凤咳了咳,转移话题。 这不转移还好,一转移直接撞到(木仓)口上去了。怀饶顺着陆小凤的话,下意识将整个客栈清扫了一遍,没想到正抓到那只鬼进西门吹雪房间的画面。 “那只鬼进暴力媳妇儿房里了。等等,我竟然能看到他,难道我真的可以控制鬼?” 怀饶自顾自地喃喃着,陆小凤在一边听得冷汗直下。不管是那人进了西门房间这样的事实,还是怀饶竟能凭空看清别人动向这样的能力,都让陆小凤震颤不已。 为什么那个人会进了西门的房间? 为什么怀饶会有这么逆天的能力,这打哪儿来的妖孽啊! 陆小凤纠结着,怀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还显稚嫩的脸皱成了一团,显然对看到的画面很不满。怀饶无声了片刻,突然沉着声道:“不对。” “什么不对?”陆小凤不自知地流了满脑门的冷汗,问得小心翼翼。 怀饶仿若未闻,又摇了摇头,重复了一遍,“不对!” 两声不对,一声比一声阴沉,后面一声还带有遮掩不住的怒意。 “不对!那根本就不是鬼,他是人!是人!!他有体温有*,根本就是个人类!陆小凤,你骗我!”怀饶跳下陆小凤的背,怒不可揭地跑到陆小凤前面,指着他大声道。 “额,我也不知道他不是鬼啊!”陆小凤摸着胡子,企图为自己辩解。 陆小凤撒谎的破绽挺明显,若怀饶将注意力都放在陆小凤身上,很容易就会发现。但此时,怀饶更多的怒气并没有指向陆小凤,他只是顺着话头,怒斥了陆小凤一番,就立即转战于别处。 他现在要去西门吹雪的房间,满腹怒气。 “怀饶,你干嘛去?” “还用说,当然去暴力媳妇儿的房间!他根本就是个人类,而且他还进来暴力媳妇儿的房间,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什么?” 那个人是西门?还是西门和那个人是一伙儿的? 第15章 十四只陆小鸡[捉虫] 那个人是西门,还是西门和那个人是一伙儿的? 不管哪个想法都够惊悚的,然而,陆小凤还是不明白,怀饶在生气什么? 生气西门装神弄鬼骗了他,还是生气西门和别人合伙装神弄鬼骗了他? 都不是。 “深更半夜,两个人类独处,暴力媳妇儿一定是要红杏出墙!不行,我一定得快点去阻止他,我才不要戴绿帽子!”怀饶握着拳,气呼呼地解释,顺便对陆小凤的“愚不可及”抛以白眼。 陆小凤:“……” 那什么眼神,他怎么会知道怀饶的脑袋里怎么想的?放谁身上谁会怀疑两个大男人?这世上恐怕也就怀饶能栓着一个大男人喊媳妇儿了!陆小凤不服。 “和你这种没有贞操观念的人说了也没用。”怀饶看到陆小凤的表情,微嘟着嘴哼了一声,一偏头,嫌弃似的丢下一句话,就不再搭理,径直往西门吹雪的房间走。 没有贞操观念的陆小凤:“……” 行吧行吧,没有贞操观念就没有贞操观念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怀饶这个祖宗往西门跟前凑。陆小凤哀叹着自己悲惨的命运,无奈地追上去,试图劝说怀饶。 怀饶满脑子都是媳妇儿出墙这等大事,哪里听得进陆小凤在嘟嚷个什么,只觉得他叽里呱啦,跟个炮仗似的说了一大泡,烦人得紧。怀饶皱了皱眉,忍无可忍,步子一顿,恼道:“不准说了。” 瞬间禁声的陆小凤:“……” 陆小凤怕就怕的这一招,也是因此他才采用了态度较软的劝说,就怕怀饶一个激动给他下个禁令。可没想到他考虑是考虑全了,却还是中招了。 为什么你眼里长含泪水,因为命运对你“爱”的深沉。陆小凤要哭,眼见就要进客栈里,口不能言的他只能上手,一边拉扯着怀饶,一边对怀饶打着手势,企图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烦死了!”怀饶不耐烦地挥开了陆小凤的手,狠狠地踩了陆小凤几脚,连声道:“不准动不准动,不准跟着我了!” 于是,陆小凤成了木头人。 怀饶瞪了陆小凤一眼,甩头飞速地跑到了西门吹雪的房间前,不论三七二十一,猛地就将门推了开来。 门推开,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剑与怀饶的眉心一指之隔,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不得已,怀饶跨出去的一步缩了回来,顺着剑看去,乌发白衣的人冷凝着脸,气质一如他的剑。 “我说过,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西门吹雪不带一点感情地说道。 怀饶紧抿着唇,满眼里都是抑制不住的委屈。他不出声,退出去的脚倔强地再次往前伸出去。西门吹雪见此,手腕一转,剑气如利刃,先一步滑向了怀饶伸出去的脚。 西门吹雪没有留一点情面,若是怀饶没有将脚缩回去,这只脚也就没了。 怀饶不可置信地垂首看着自己险险保住了的脚,嘴慢慢张大,眼里蔓延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也说过,再让我见到你就废了你的双腿。”西门说着,再次抬起剑,意思再明显不过。 然而,怀饶这一次没有一点躲避的趋势,他缓缓地抬起头,神色莫变地盯着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不能全然明白怀饶的情绪,他只能看出怀饶眼里还覆盖着一层水雾,有浅浅的一层委屈。 西门吹雪神色未动,手一顿,决绝地挥剑于怀饶脚腕处。 “等等!”千钧一发间,陆小凤满头大汗地赶到了现场,一个捞手,用轻功将怀饶带到一边。逃过一劫,陆小凤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被划出一道剑痕的地方,不由有些气急败坏,“你胡闹什么,刚刚那么危险,你躲都不会躲一下吗?” 一招未中,西门吹雪也不再追击,淡淡地收回了剑,“陆小凤,带他离开,不要有第二次。” 陆小凤擦了一脑门的汗水,还企图说些轻松的话题,缓解一下气氛。可惜,他还没开口,就被西门吹雪一个冷眼制止了。 陆小凤张着的嘴顿了顿,叹息道:“西门,你又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呢?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亏我确定现在的你不是谁假冒的。” 西门吹雪沉默不语地转过身,摆明了送客的意思。 陆小凤摇了摇头,这才有空去观察怀里的人。这不看没意识到,一看才发现怀饶安静地太不同寻常了。陆小凤心跳快了几下,有种不妙的预感。 “……怀饶?”陆小凤不自觉地颤着声,试探着喊道。 垂着头的怀饶不动,很久才机械冰冷地开口:“放开我。” 汗毛一炸,这是陆小凤在危险逼近时才有的反应。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放开怀里的人,残存地意识却告诉他:不能放开! 陆小凤的不配合引起了怀饶的不满,怀饶冷着脸抬起头,一双水色的眸子昭示着他不是人类的事实。 “放开。”怀饶重复,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但就是这几不可闻的一声,让陆小凤双眼一黑,残留的意识爆炸一般被侵蚀。 陆小凤木愣地张开手,双唇艰难地颤了颤。 “西门……”危险。 话没说完,陆小凤脑袋一歪,摔到了地上。 正往内室走的西门吹雪听到陆小凤倒下的动静,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握着剑的手一紧,转过身去。 一阵风起,青色长衫的少年已与西门吹雪面对面而站,西门吹雪一下子就撞进了那双异样的双眸里。 “你很过分。”怀饶平静地给出评定,没有任何情感的结论就像算着一道无血无肉的算术题,“你不该这么对我。” 西门吹雪不以为意,越过怀饶看到晕倒在一边的陆小凤,眼神一暗,提起剑不容拒绝地抵在他的脖子上,“我该杀了你。” 一个可以对护着他的人下手的妖孽,西门吹雪不觉得自己该留下他。 怀饶仿若未觉西门吹雪的杀意,面无表情地问:“你猜你能不能杀了我?” 能,或者不能。 两个选项,非此即彼。 西门吹雪选能,而怀饶选择不能。 西门吹雪的心中只有他的剑,他的剑要谁死,谁定然会死。 剑早已贴上少年的肌肤,死亡只是一个推进。 两个找不到一丝表情地人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对视良久,明明都已在心下做出决定,就是没有谁先动一步。 沉默随之而来的是压抑,西门吹雪握着剑柄的手动了动,手腕一挑,剑未划破血管,已坠落于地。 怀饶手里捏着的是西门吹雪原本执剑的手,他手劲之大,让西门吹雪称不上白嫩的肌肤红了一圈。他往西门吹雪靠近,几乎到了贴着西门吹雪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你是我的,不该对我动杀念。”怀饶陈述道。 “你是我的,你只会是我的。你应该陪着我,永远陪着我,谁都不能插足,哪怕我也不愿意见到你。”怀饶越说越激动,眼里的水色荡漾着,仿佛要溢出眼眸。他大喊着,几近疯狂地宣告:“说,你只会是我的,你会一直陪着我,你绝不会背叛我,也不会想杀我!” 就这么被一个疯子似的人宣告了所有权,西门吹雪自然不满,但他没法否决,甚至有一丝意志在让他顺着怀饶的意,说出他想听的保证。 许久不听西门吹雪给出答案,又见西门吹雪面带不愉,怀饶嗤笑一声,歪头从西门吹雪的侧面往内室看。 “他人呢?”怀饶问着,并不需要谁给他答案,意念一动便已明白那人在他来之前已经离开了。怀饶不受控制地勾起嘴角,空闲的手抬起来遮住了双眼,喃喃道:“真可惜,已经离开了。不过,没关系,总会抓到他的!” “现在,我们先来让你认清一个事实吧!”怀饶移开遮住双眼的手,再露出来的双眼水青色深了几分,一对上就让人恍惚不已。 西门吹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不能自已,他现在急于摆脱怀饶的控制,不论是身体还是意识。 怀饶不把他这点小挣扎放在眼里,拽着西门吹雪离了原地几步,猛地一推,将西门吹雪推坐在内室的椅子上。不给西门吹雪反应的机会,怀饶在下一刻上前,双手撑着扶手,将人环在椅子和自己之间。 怀饶不容西门吹雪拒绝地与之对视,他一字一句,缓慢地宣判道:“西门吹雪,你只会是我一个人的,谁都无法改变。” 西门吹雪意识涣散,抵制顺承的意念。 “怎么?不愿意?”怀饶反问,忽而凶狠地低下头咬住了西门吹雪的唇,不顾西门吹雪的意愿与他交缠…… “你总会愿意的,相信我。”结束了撕咬一般的吻,怀饶挑起西门吹雪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以此看清西门吹雪的变化。 从挣扎到木然,再到双目绯红。这样的变化,怀饶该是满意的。他也确实是满意的,但满意的同时又有种莫名的悲哀。 “说,你是我的,会对我好的。”或许,他需要的是一个亲口的承诺。 “我是你的,会对你好。”西门吹雪开口,声音虽依旧冷清,被薄红布满的脸上却是情韵未散。 凶狠之色退散,怀饶露出了个孩子气的笑容,啄了西门吹雪一口,言语里还带着笑意:“盖个章,不能耍赖,要做个负责的人,也要说到做到。” 似是用力过度,怀饶眨了眨眼,突而困倦了起来。眼中的水色在逐渐变黑,他拍了拍西门吹雪的脑袋,声音找回了几分软糯,“睡吧。” 随着西门的闭眼,怀饶也含笑扒着西门吹雪睡了过去。 两人贴合如此之近,却是同枕异梦。准确来说,怀饶根本没有梦,黑暗里,他能听到的唯有一层不变的水滴声。 “滴答——” “滴答——” …… 空虚又寂寞。 还有无法视而不见的悲哀…… 第16章 十五只陆小鸡 怀饶醒过来的时候在床上,耳边是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的对话声。大多时候是陆小凤一个人在说,西门吹雪只是偶尔答上一两个字。 他起身,盘坐在床中间,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回想昨晚发生的事。越想越慌:他好像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一旦意识到这个,怀饶一惊,已然顾不上陆小凤他们,满脸惊慌地扯着手边的被子。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听到动静,停下对话,走到床边的时候,怀饶已经从折腾被子改为折腾自己的手指,苍白到透明的肌肤上是一块又一块的红印,看起来惨烈地很。 陆小凤吓了一跳,快手抓住怀饶的手,阻止了他的自虐。他皱眉质问:“你做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怀饶惊得一颤,怀饶呆呆地抬起头,看看陆小凤,又看看阴沉地要滴出墨来的西门吹雪,哽了哽,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眼里闪烁着水雾。他咬了咬唇,支吾着道:“对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怀饶猛地低下头,不敢去看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就和所有做错了事不敢与大人对视的小孩子一样。 陆小凤未曾想过怀饶醒过来是这种反应,愣住了。看着乖乖地缩在自己手心的手,这只手那么稚嫩,他是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啊。陆小凤才意识到一般,露出了宽容的笑容。 他其实早就知道怀饶不会真的想害他们,他相信怀饶,更相信花满楼看人的眼光。只是,相信是一回事,不明白又是另一回事。现在看怀饶这番反应,恐怕怀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做错了什么?”虽然这么想,陆小凤还是掂了掂手里小一号的爪子,问。 “我……”在听完陆小凤的问题之前,怀饶一直安安静静地任由陆小凤摆弄自己的手,听完后,手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却被陆小凤一把抓住。怀饶握了握拳头,张嘴许久才继续说下去,“我不该那么对你们,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控制不了自己。” 陆小凤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拍了拍怀饶的小拳头,又抽出手拍了拍他的头,道:“没关系,在你醒过来之前,我也和西门商量过了,他不会再杀你了。不过,你也不能再总和他开这种玩笑了。” 这种玩笑是什么样的玩笑,大家心知肚明。 “可是,我没……”怀饶明白过来,第一时间抬头欲解释,却被陆小凤制止了。 “你还小,有些事情要等你长大了才能真正明白。”陆小凤难得用这种不容拒绝地语调和怀饶说话。 怀饶张着嘴,怔怔地看了陆小凤半响,瞬时委屈上来。他的脸颊上还有着未曾褪尽的红云,又眼眶湿润,鼻子皱皱的,叫人看着不忍。 “你又这样敷衍我。”怀饶轻声道:“说什么等长大了自然会懂,如果你真想我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陆小凤哑口无言,难道要告诉怀饶他还没到动情的时候? “我不想他和别人在一起,我不想看到他要杀我的样子,那样我会很难受。”怀饶低低地说,像是自言自语,“他不能杀我,他不能不要我,所以,他那么做我很难受、很难受,然后……” 陆小凤听清楚怀饶所呢喃的,诧异不已,他无法想象怀饶竟然是这样想的。是什么给他这种西门不能杀他,必须得要他的错觉,明明他们不过几面之缘。 陆小凤有种感觉,怀饶他的这种想法很病态。这是一种深沉又莫名其妙地执着,搭建这份执着的每一处都是错乱的。看似毫无干系的种种,奇异地搭建在了一起,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旦坦白其中一环,那么整个理论随之崩塌,怀饶也会被自己强行堆积起来的“依靠”压垮。 陆小凤吞了吞口水,他不相信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需要这样虚假的依托,“为什么西门不能那么做?虽然你们见过几次,但西门和你也算不上熟悉吧?” 怀饶仰着头,茫然地看着陆小凤,“他是我的啊,我一个人的。” 一个一直身处无声黑暗世界的人,没有让他产生希望还好,一旦有了希望,这份希望就不能被破灭。陆小凤不知道西门吹雪哪一点触动到了怀饶,怀饶好像将西门抓做了黑暗里的光,也是一颗松开就是地狱的救命稻草。 陆小凤猛然忆起了怀饶说他没有家人的时候,也许,这种极端的思想是从那里起源的?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怀饶这一颗救命稻草抓得太糟糕,对他自己,对西门都没有好处。西门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不论哪种爱,他的眼里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他的剑,他的道。怀饶从一开始就注定没办法用西门来弥补他所缺失的,甚至西门的冷淡会进一步摧毁怀饶的精神。 他看得出来,怀饶渴望一份只属于自己的陪伴,忌讳,或者根本接受不了自己认定的人舍弃他、背叛他。 “怀饶,你对西门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起不到一点作用。 “我们该谈谈。”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西门吹雪突然开口,虽然他脸色依旧很冷,但至少没有因为怀饶一而再、再而三地自主决定自己的所属权产生杀意了。 陆小凤识趣地闭上嘴,又见西门吹雪仍是看着他,不出声,这才意识过来西门的意思,他搓搓下巴,不放心道:“好吧,我先离开,不过,西门你可千万别激动。” 西门吹雪微不可见地颔首。 陆小凤又拍拍怀饶的头顶,对怀饶交代道:“怀饶,你也要控制好自己哦。” “嗯。”怀饶咬着下唇,乖乖地点点头。 陆小凤得到了两人的保证,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西门吹雪的房间。 房门从外面关上了,西门吹雪往床中间走了走,怀饶瞳孔一缩,往里面挪了挪。 西门吹雪眉头微拧,冷眼看着怀饶移到床最里面,“你怕我?” 怀饶屈起两膝,双手环着膝盖,将脑袋埋在两膝间,摇了摇头,模糊不清道:“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西门吹雪双眸凝了凝。 昨晚的事情西门吹雪全部都记得,包括被怀饶控制住的那段时间。昨晚那个疯子似的人和现在这个乖巧的孩子,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你要的人不是我。”西门吹雪平静地说。 怀饶露出一双水蒙蒙的双眼,想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你只是懦弱,你需要面对的是自己。”西门吹雪从来不懂得是婉转,他要么不说话,说出来的自然直击重点,不留情面,“等你真正强大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现在的可笑。” 怀饶咬着唇,抑制着泪水。 西门吹雪不以为然,没有一丁点同情地说:“没有人一定要接受你。也许会有人愿意如你所愿一直陪着你、宠着你一个人,但不会是我。” 随着西门吹雪一句句剥皮抽血似的话,怀饶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气场也不受控制地时强时弱。 西门吹雪看在眼里,却坚决要将所有话说清楚。 他相信男人总要学着自己站起来,不论他经历过什么,都不能成为他懦弱下去的理由。 不破不立,今天不让怀饶自己击碎他可笑的理论,总有一天他也会被自己的这种理论害死。 “强大起来才是你现在要做的,别让我看不起你。” “可是我亲了你,我要对你负责。”怀饶脆弱的木塔悬悬欲坠,他在做最后的抢救。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西门吹雪脸色又黑了一层,“不需要你负责,你最好忘了这件事。” “我不!我为什么要忘了?”怀饶将整张脸露了出来,大叫着,“我就是亲了你,我就是要对你负责!” 西门吹雪手腕一动,随身的剑随之出鞘,指向了怀饶。 这一切都是西门吹雪下意识的行为,并没有经过考虑。 怀饶缓缓张大了嘴,带着哽咽问:“你要杀我?你又要杀我?” 西门吹雪蹙眉。 “你明明说过你会对我好的,你答应我了!”怀饶激动地质问西门吹雪。 怀饶周身的气场骤低,西门吹雪忽略了怀饶的叫嚣带来的微弱的心里反应,泰然自如地陈述,“那只是你和自己唱的一出戏。” 控制着别人来应和自己的行为,可不就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木偶戏? “我不杀你,你走吧。”西门吹雪收回剑,背过身,淡漠道。 静默逐渐让怀饶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爬起身,看似镇定自若地给自己穿好了鞋,走向了门口。 “你是我的。”怀饶抓着门沿,情绪不稳的双眸与面色相持。他轻声道,带着一种预言似的宣判。 “自欺欺人。” 怀饶没有反驳,他回过身,踏出了房门。 西门吹雪或许说的都是对的,但他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怀饶崩塌了心中的木塔,又重新建筑出更为牢固的木塔。 结论从未改变,西门吹雪会是一直陪着他的人。 和懦弱与否无关,和强大与否也无关。 只因为怀饶的世界必须有光,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光,而西门吹雪恰巧打开了这样的开关,那么就只能是他。 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虽不知是孽缘,还是善缘。 第17章 十六只陆小鸡 和陆小凤回去后,怀饶就一个人坐在房间外的台阶上发呆。陆小凤知道他受了打击,需要冷静,也就放任了他不说话也不动作。 “唉——”陆小凤揉了揉怀饶的脑袋,“冷静冷静也好,饿了就问府里的哥哥姐姐要吃食,我过会儿回来陪你。” 怀饶依旧不出声不动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陆小凤权当怀饶答应了,最后又嘱咐他不要乱跑,这才动身去解决乔府的事。 去找乔老爷的路上,陆小凤还不能全然放心下,直悲哀自己真的成了某人的奶娘了。悲哀是这么悲哀的,陆小凤总不能视而不见自己这份忧心。快速与乔老爷商量好了事情,连乔老爷的客气话都来不及回复,就赶了回去。 陆小凤离开的时候还是早晨,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太阳高悬在正空,偏高的热度让在外待久了的人难受得紧。然而,怀饶就像感受不到这份酷热一般,顶着红扑扑的脸蛋,依旧保持着陆小凤离开时的动作。 陆小凤噎了噎,揉了揉眉心上前,弯腰抽开怀饶支着下巴的双手。 “怎么还在这儿傻坐着,你不热吗?”陆小凤拎着怀饶的手腕,用他自己的手拍拍他自己的脸颊,问。 怀饶眨了眨眼睛,没有焦距的眼眸慢慢对焦,注视了陆小凤好久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好像有点热。”怀饶不确信地回答。 陆小凤也是无语了,扔开怀饶的手,站起身俯视着怀饶,“都晒成这样了,还好像有点热?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被什么吓傻了?”怀饶歪着头,仰视着陆小凤,不解地问。 陆小凤本意是怀饶被西门吹雪吓傻了,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这么说不是伤口上撒盐吗?他有些心虚地偏开脸,搓着自己的下巴,说:“没什么,就随口乱说的。” 怀饶翻了个白眼,回了个“傻的是你吧”的眼神。 陆小凤没什么好反驳的,挠挠头,“好了好了,别在这儿坐着了,有什么话进去说吧。再晒下去,你这身嫩肉都得变成焦肉。” 陆小凤说着,就要把怀饶拖起来,却被怀饶躲了过去。 “不想动。”怀饶撇撇嘴。 “怎么就不想动了,难道要我抱你进去?”陆小凤开玩笑说:“你又不是才三岁,让我抱你进去不害臊啊?” 怀饶重新恢复手撑脸的动作,侧着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一岁。” “噗嗤——”一声,陆小凤笑了,眯着眼道:“还会开玩笑了,不错不错,有前途。” 怀饶瞥眼,也不想解释什么,任由陆小凤笑着,等陆小凤乐够了,才开口问:“那只鬼呢?” 陆小凤收起了笑意,凝眉警戒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问问。”怀饶语气平淡,没有过激的情绪,很容易就让人相信他确实只是随口问问。 要不是亲眼见着怀饶发飙,陆小凤恐怕也就信了。 “你也知道,他不是鬼,只是个人。” “嗯,我知道。”怀饶点头。 “咳咳——他和西门没什么,只是西门以前算是救了他半条命。”呸呸呸,他为什么要这么解释,好像在为西门吹雪昭示清白似的。陆小凤拍拍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地补充,“反正你就别找他麻烦了,也别……” 怀饶打断了陆小凤的话,依旧用着平淡中带着软糯的语调强调道:“我只是问问,不会怎么样的。” 听到怀饶类似保证的话,陆小凤也安了心,“他就是那个和乔茵相恋的侠客,他叫周铭安。那时,徐似锦没有仔细检查就断定了他的死亡,西门路过给了他一瓶伤药。” “你也知道,西门并不是热心泛滥的人,会扔给周铭安伤药也完全看在他那把剑。西门给了周铭安伤药就再没有管过他的生死,只不过,他最后还是被人救回去了。根据西门的描述,真正救周铭安的应该是罗刹教的人。” “罗刹教?”听到熟悉的词,怀饶不由跟着重复了一遍,却让陆小凤误会了他的意思。 “对,就是罗刹教。那天在西门那儿找上他的人就是罗刹教的人。”陆小凤肯定地说。 “哦。”单提周铭安这个名字怀饶还没想起来,直到陆小凤说了罗刹教的人找上他,怀饶才明了过来,“原来二四七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他。” 陆小凤没想到怀饶“哦”的后面跟了这么丰富的信息,吃惊地五官挤到了一起,“什么?你是说之前跟着你的人是罗刹教的?” “嗯。”怀饶应了一声,却不想顺着陆小凤的好奇心继续说下去,“他们将周铭安带回罗刹教了?” 怀饶不想再说,陆小凤也不能逼着。陆小凤不甘心地撇撇嘴,“谁知呢,只能说罗二他们找到了周铭安,但周铭安愿不愿意就这样跟着他们回罗刹教就不一定了。” 怀饶“嗯”了一声,爬起身,转身回了屋子。一切变化地太快,陆小凤差点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怀饶在屋内坐了下来,才连连叫唤着跟了进去,“哎哎哎,你不是刚刚还说不想动的吗?” “现在想动了。”怀饶不以为然道。 “果然孩子的脸就和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陆小凤感叹着,也随着怀饶坐了下来,给自己和怀饶各倒了一杯凉水。 “我只是想通了。” 陆小凤到嘴边的水都来不及喝,“想通了什么?” 怀饶眨巴眨巴眼睛,“我饿了。” “……”陆小凤无力地看看自己举在嘴边的水,十分庆幸自己没喝下去。这一口下去,听到怀饶的答案还不给全喷出来,“你坐了那么大半天就想通了这个?” 怀饶想通的自然不会是这个,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陆小凤交代。 “我饿了。”怀饶瘪着嘴,重复道。 “好好好,你是祖宗,你最大!”陆小凤一口喝下杯子里的凉茶,任劳任怨地去给两人找饭吃。 陆小凤出了门,随手将门从外面关了起来。怀饶坐于桌旁,垂首盯着眼前未动分毫的凉茶。过了会儿,他忽的笑了笑,伸出手敲了敲杯身。 其实周铭安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在意,不过就是一串普通的数据。 周铭安是什么样的人,会怎么样,现在也完全与自己无关。周铭安不是鬼,也不会和西门吹雪有什么关系,正如陆小凤所说。 对他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怎么让西门吹雪成为他的。 “滴答——” 水滴声突起,坐于椅子上的人在下一刻消失,只留下一盏还有水纹波动的凉茶。 寂静保持没多久,推门声从外面传进来,陆小凤拎着食盒进门,“怀饶”两个字吞在嘴里,还未来得及喊出来就被里面空无一人的景象震住了。 “怀饶?”意识到怀饶是离开了,陆小凤还不死心地喊了几声,确实没听到应答,也没找着人,他才青筋直冒地将手中的食盒重重地放到桌上,恨恨道:“这个死小孩儿,还学会调虎离山了!” 此时,再抱怨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陆小凤就是个操心命,狠狠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出门找人。 怀饶要是出门必然要经过乔府大门,陆小凤不疑有他地问了守门的护卫,却得到了自己不想听到的结果。 人没了,守门的护卫却没有看到。他是没有出乔府,还是用别的方法出了乔府? 陆小凤不知道怀饶随水瞬移的妖孽能力,自然只会按照常理来推断。照陆小凤对怀饶已知的了解,他觉得怀饶十有*是真的出去了。 但是,如果他出去的话会去哪里呢? 找西门?他们刚从西门那儿回来,他还有必要再去一次吗? “不,有可能。”陆小凤顿住。 在打发自己出去之前,怀饶说想通了,陆小凤现在想来,他那个想通了,恐怕还是与西门有关。想通了与西门有关的事,去找西门也无可厚非。 陆小凤想到就要去找西门吹雪,踏出脚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缩了回来,“你们让人在乔府找找有没有怀饶的踪迹,如果找到了就给我看住他,等我回来。” 以防万一,陆小凤还是不能漏了乔府。 “好的,陆公子。” 得到了护卫的答复,陆小凤这才赶到西门吹雪所在的客栈。 然而,他并没有找到怀饶。 没有去找西门吹雪,怀饶还能去找谁呢? 罗二、四、七?花满楼?周铭安? 周铭安和二四七在哪里陆小凤不知道,他只能抱着微弱的希望去花满楼那里找一找,虽然怀饶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花满楼住在哪里。 结果自然是不在。 这样的结果在陆小凤意料之中,他算不上失望。 “怀饶在这江南不认识什么人,能去哪里?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出乔府,也可能只是出去玩一玩,很快就回来了。”感觉到陆小凤真实的焦急,花满楼温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怀饶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唉——”陆小凤大叹一口气,“我就怕他太能耐,到时候双手难敌众怒,直接让人给烧了。况且,他现在……” 陆小凤说着,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只能摇了摇头。 花满楼:“这样吧,你回去看看他在不在乔府,我让人各处找找。”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陆小凤耸耸肩,“自从接手了怀饶,我就有着操不完的心思,我就说我该改名叫陆奶娘。” 第18章 十七只陆小鸡 陆小凤来回跑了几趟,不过都是无用功,他正找着的人现在已经远在天边了。 …… 西方罗刹教在怀饶离开的这几天已经慢慢恢复了以往的景象,众人心怀欣慰的同时,玉罗刹也彻底舒心了。 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怀饶这种祸害就该见一次,扔一次! 从练功房出来,玉罗刹顶着薄汗径直进了浴室,在下人伺候宽衣后,挥退了众人,迈步沉入了浴池。 浴池中升腾起的水雾弥漫了整个房间,使得房间每个角落都散发着一股催人享受的温湿感。玉罗刹舒服地喟叹一声,眯起眼,将身子又往水里沉了沉。浸在水里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漂亮地“摆了个尾”,最终环绕在玉罗刹周身。 没有怀饶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晴天,可惜可叹,老天就是不愿意谁过得太舒坦。 “滴答——” 水滴声起。 在这间水雾缠绕的屋子里,有水滴声本不奇怪,但架不住在这声水滴声后,玉罗刹又感受到了那熟悉又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气息啊! “怀饶!”玉罗刹猛地睁开眼,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 忽然置身于一片氤氲的房间,面前还有个光着身子,泡在水里的青年人,怀饶反应不能。他眨巴眨巴眼睛,猛的扯起袖子挡在眼前,气急败坏道:“你在做什么?!” 玉罗刹幽幽地转过头,黑着脸,拼命压抑着将怀饶捏扁撮圆的冲动,反问道:“你说呢?” 怀饶微弱地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吱声,却也不肯出去。玉罗刹面色暗沉地盯了怀饶半响,见怀饶不敢看又坚持在这儿站着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他玉罗刹是不在乎被谁看光了,但看怀饶这样子简直像在看一个黄花大闺女洗澡。 这比喻真不咋的,玉罗刹自己都觉得糟心得很。 玉罗刹扶额,光着身,“哗啦——”一声站起来。他也不管满身的水痕,扯过一旁屏风上的外衣披着身上,身上的水痕和发里滴落的水滴将薄薄的外衣沾染地半透明,若隐若现地展露着他看头十足的身材。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跟二四七去江南了吗?”玉罗刹一掀袍角,转过屏风,大大咧咧地在浴室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怀饶听到玉罗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问题,将袖子往下移了移,顺着玉罗刹声音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 玉罗刹身上不过披了一件半湿的外衣,该遮的啥都遮不住,他又那么不拘束地翘着腿,右腿齐大腿整个都暴露在外面。这一切放在个长相阳刚的男人身上倒也没什么,顶多是行为过于放荡了。但玉罗刹他虽然是个男人,长得却一点都不阳刚,顶着那么一张妖艳脸这么做,平白地艳丽了一幅画,跟勾引人似的。 用怀饶的话来形容,就是—— “不知廉耻。”怀饶忙把袖子又扯回了原位,嘟嚷道。 玉罗刹胸口一堵,搁在茶盏上的手一抖。他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还是觉得忍不住。既然忍不住,那就不用忍了!玉罗刹抄起手边的茶盏,朝着怀饶就砸了过去。 “怀饶,你给我滚出罗刹教!” 这一下把怀饶砸的够懵,他的痛觉比常人强大很多,但那带着内力的茶盏砸到他脑门儿的时候,他还是痛了一下。他呆愣愣地挪开遮挡着视线的衣袖,擦了擦脑门儿上的血迹,直接忽视了玉罗刹的叫嚣,气鼓鼓地质问道:“你干嘛砸我?!” 玉罗刹怒极反笑,放下腿,身子前倾,笑问:“我还不能砸你了?” 也不是不能砸,但这太暴力了,纯属野蛮行径。怀饶心里这样想,嘴里抱怨着,“难怪西门吹雪这么暴力。” 玉罗刹挑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难怪西门吹雪这么暴力,都是因为你。”怀饶捂着额头,控诉似的重复。 玉罗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凝着脸,“呵,西门吹雪暴不暴力与我何干?” “他是你儿子啊!”怀饶奇怪:这都不知道?不就是因为他是你儿子,遗传了你的暴力基因呗。 玉罗刹闻言,危险地眯了眯眼,他离开了椅子,一步一步,身带低气压,走向了怀饶,一连抛出两个问题,“你怎么会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怀饶以为玉罗刹问的是父子遗传这件事,不过即使两人想的不在同一个次元,这也不影响怀饶回答问题。怀饶后退了半步,可怜了一番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的玉罗刹,说:“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怀饶确实觉得自己什么都该知道,所以他回答得颇为理所当然。只是,他不知道他这番形态在玉罗刹眼里,就是在威胁恐吓。 “你以为你有几分歪门邪道就真能拿捏我玉罗刹了?”玉罗刹说得是不屑,但面对着怀饶,还是必须小心又谨慎。安奈下眼里的波涛汹涌,玉罗刹戳了戳怀饶受伤的额头,冷道:“说说,你这里都打着什么主意。” 怀饶让了让脑袋,迷茫地看着玉罗刹,“你在说什么?” 玉罗刹也不问怀饶是真傻还是装傻,直白道:“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说就明白了嘛!怀饶恍然大悟,随后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跑到罗刹教来的目的。他连退几步,与玉罗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整了整衣衫,正色地看着玉罗刹,认真道:“我想娶一个人。” “你想娶谁关我什么事?滚出罗刹教,随你……”等等,为什么他有种不妙的感觉?玉罗刹咽下了后半截话,抖了抖嘴角,心惊肉跳地问:“你要娶谁?” 怀饶不疑有他,态度端正地回道:“我要娶西门吹雪。” “谁?”玉罗刹扶着胸口,自欺欺人地又问了一遍。 “西门吹雪。”虽然嫌弃玉罗刹耳朵不灵敏,怀饶还是一板一眼地又说了一遍。 “你说谁?”玉罗刹的怒火点燃了他身体的每一处,短短三个字从玉罗刹嘴里出来仿佛带着暴躁的破坏力,波及着房间的一事一物。 怀饶没察觉似的,一本正经地建议道:“玉罗刹,我觉得你该找大夫看看你的耳朵,我都说了两遍了。” 呵……谁在乎他说了几遍?玉罗刹现在满脑子只有怀饶想娶他儿子这个信息。怀饶竟然想娶他儿子?儿子!尼玛,一个小孩儿跑到他跟前来说要娶他儿子,是儿子,不是女儿! “怀饶,你给我滚!!!”玉罗刹怒吼,澎湃的内力随着吼声倾泻而出,肆意地破坏着屋内的事物。 不过是瞬间,原先宽敞整齐的屋子已经看不出原样,门窗半挂着,桌椅碎了一地。身处灾难中心的怀饶目瞪口呆,想不通玉罗刹怎么就突然火山爆发了。 “不,我今天不杀了你,我玉罗刹就跟你姓!”玉罗刹冷笑一声,一挥袖,地上的碎屑随之飞起,转了一圈,重新落地。 杀他?怀饶愣了愣: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杀他,他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 眼见玉罗刹就杀过来了,怀饶情急之下,冲着玉罗刹大喝道:“不准动!” 玉罗刹是不动了,不过这个禁锢岌岌可危,仿佛下一刻就能被玉罗刹冲破。 怀饶抓紧时间,让到安全地带,贴着破门,问:“我做了什么,你非要杀我?” “你还好意思问?”玉罗刹气笑。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问?”怀饶就没觉得自己的作为哪里有问题。 玉罗刹面对怀饶的“无知无畏”,深吸了一口气,“你要娶西门吹雪?” “对啊!” 怀饶本该如此的语气让玉罗刹强咽下一口老血,“为什么要跟我说你要娶西门吹雪?” 怀饶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地解释:“西门吹雪不答应我嘛!你们……不都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我觉得我可以让你先把西门吹雪嫁给我,然后……” “住嘴!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为什么?”怀饶不懂。 “我那是儿子,不是女儿!何况,就你?还妄图窥探我儿子?”玉罗刹说着,也就挣脱了怀饶的控制,再次向怀饶攻了过去。 怀饶连忙侧身跑出了屋子,随即再次干扰了玉罗刹的意志。 “儿子和女儿有什么不一样吗?而且,为什么我不能?” 儿子和女儿能一样?玉罗刹眼前一黑,觉得自己永远跟不上怀饶的思维,“呵……别说这些废话,有本事别用你那套妖术,你看我能不能废了你!” 妖术不妖术的,怀饶已经不计较了,他有必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做出解释,“我又不会武功,放了你,你肯定会杀了我。” “我不会。”玉罗刹轻笑着说谎。 “我不信!” 玉罗刹勾了勾眼角,忽而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假意轻蔑道:“只会用些妖术逃跑,就这样你觉得你配娶我的儿子?” 娶这个字,玉罗刹是咬着牙才挤出来的。 怀饶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问:“那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江湖人自然要用江湖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你不是想娶我儿子吗?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只要你能不用你那套妖术,光明正大地打赢我。”玉罗刹义正言辞道。 打架?还让怀饶和玉罗刹打?怀饶可不会觉得自己能有比得过玉罗刹的身手。 “怎么,不敢?”玉罗刹嗤笑,“既然这样,你那可笑的想法还是趁早灭了吧。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娶我儿子?笑话!” 要是怀饶真消了这心思也好,玉罗刹也就膈应一下。要是怀饶坚持不肯消了这心思,那他玉罗刹就直接趁此机会,送怀饶去阎罗殿报道! “一定要这样?” “对。”玉罗刹不容置疑道:“比或者抱着你那狗屁心思滚,只可以选一个。” 第19章 十八只陆小鸡 “你得让我想想。”怀饶觉得为难,要是他会两手武功,也就会毅然答应试一试,断不会这么犹豫了。然而,关键就在于他真的一点身手都没有啊!什么武功都不会,就这么答应了玉罗刹的比试,不是等同于将自己的脖子送上去给人宰吗? “想?想多久?”玉罗刹不觉得自己需要对他客气,嘲讽道:“难道你想一辈子,本座还得一直候着不成?” 之前被怀饶气得很了,连惯常抬高身份的自称都忘了,现在冷静下来,玉罗刹自然而然地换了自称。也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不知不觉间,两人的主导地位已经交换了过来。之前是怀饶牵动着玉罗刹的情绪,现在是玉罗刹引导着事情发展的节奏。 怀饶抿了抿唇,狠下心来做了一个决定,“不会太久,给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随时给你答复。” 一个月不算短,在这段时间里,一个文人可以作出一幅精美画卷、一首婉转诗词。但对于一个武者来说,一个月又太短了。它不足以让任何武者有所突破性的进步,更别提让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孩儿变成一名武林高手了。 不是玉罗刹看不起怀饶,而是真的不可能有人能做到,不论这个人多么妖孽。 “那一个月后,如果你给不了本座答复,或者赢不了本座呢?那时,你会怎样?”玉罗刹挑眉,问道。 “按照你的要求。”怀饶敛眉说。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玉罗刹恢复了自由,朗声一笑,背着手迈步靠近怀饶,“不过,本座宽限了你一个月,你也得答应本座一个小要求。” “什么?” “这一个月内,不准出现在阿雪眼前,也不准出现在罗刹教,除非你想要给本座答复。” 怀饶想了想,为了大局,一个月不出现在西门吹雪眼前说不上什么难事,反正西门吹雪现在也不想见到他。 “可以。”他说。 “那你还在这儿站着?难道在等着本座送你离开罗刹教?”玉罗刹一挥袖,轻蔑地问道。 怀饶皱了皱鼻子,像是忍耐着什么,最终还是没忍下来。他准备离开的步子停了一停,严肃地劝道:“我之前就很想和你说了,我觉得你挺没礼貌的,待人礼貌是人与人相处最基本的美德。” 玉罗刹额头的青筋凸了凸,黑着脸指着出去的方向,“你给我滚。” 怀饶瘪了瘪嘴,滚了。 虽然怀饶刚出世没多久,但他还是知道不能在人类的面前突然消失的。直到出了罗刹教很远了,行走着的人才突然化为水,消失于原地。 怀饶这一次并没有定位目的地,待到他身形稳定下来,发现触及自己肌肤的是冷冽的水时,这才意识到他竟然把自己弄到湖里去了。 “这样也好。”怀饶闭上眼,这样想。 他现在虽然答应了玉罗刹,可一点主意都没想出来,趁此机会一个人好好考虑考虑也好。 对于武功这个词,怀饶也不陌生,不过在遇到玉罗刹他们之前,他对武功这个词的了解只是停留在小说、漫画、电影,以及游戏12345的技能快捷键上。 让他学习那些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学的了?就算那些所谓的武功秘籍、技能招式放在他身上也能练,但他能在一个月内达到别人几十年的功力? 听着就是痴心妄想。 正想着,一阵困意悄然而至,怀饶抵挡不住,意识从正思考的问题上一点一滴流散,直至尽褪。身体失去了意志的控制,直线沉入湖底,将河底的泥沙砸出了个浅浅的人形坑。 …… 湖底大多时候是静谧的,偶尔有小鱼小虾偷偷啄一啄怀饶,这才能掀起一小波动静。湖底常年是昏暗的,看不出日出日落,不知时日几何。 “妹妹……”被泥沙糊了一块又一块的人蓦然呢喃了一句,随后紧闭的双眼睁开。 怀饶眨了眨眼,难以置信会从自己嘴里冒出这个词。 妹妹,专属于人类的词,为什么他会喊出来? 他有妹妹吗?没有,很显然。 那么,做了一个不属于他的梦? 可能吗?不可能。 他不可能有梦这种东西。 怀饶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因何会冒出这个词,干脆也就不想。 他行动自如地从湖底站起身,忽而又顿了顿,伸出手于眼前,握了握。 “总感觉身体好像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很细微,怀饶能感知到,却又难以断定。 似乎把自己弄到水底睡了一觉后,哪里都不对了。但到底哪里不对,怀饶又一点都说不上来。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这里看不出时间流逝,他此刻急需知道离他与玉罗刹约定的时间还有多久!他希望千万别一觉起来,一个月早过了。 心里祈祷着,怀饶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快速地浮了上去。 “哗啦——”一声破水声,怀饶伸出手扒住河岸。 一瞬间的寂静,随之被一中年妇女的惊呼声打破。 “快快,湖里有个小孩儿,快把他拉上来!” 中年妇女这么一吆喝,靠近的几个粗布壮汉连忙跑过去把水淋淋的怀饶拉上了岸。 长发紧贴着苍白的肌肤,巴掌大小的嫩脸皱成一团。水色的长衫耷拉在身上,直滴着水。这幅样子,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真是可怜极了。最开始吆喝中年妇女也是个当娘的,心疼地不行,挤进人群,给怀饶擦着水珠,关怀地问道:“你这孩子,怎么掉水里去了?你家大人呢?” “我……”怀饶被中年妇女摆弄着,愣愣地开口,却没有回答下去。 “这是哪里?现在是哪一天?”他问。 “莫不是吓糊涂了?”中年妇女一怔,摸了摸怀饶的额头,没见温度过高,安了心,这才回答起怀饶的问题。 还好,距他离开才过了十天。而且,这里还是他比较熟悉的地方——江南。 “快别傻着了,告诉大娘你家人在哪儿,我叫人去给你找来!要是找不着,大娘就先带你去医馆。” 中年妇女这么问,怀饶最先想到的就是西门吹雪。但转念一想,他和玉罗刹约定过不能见西门吹雪,话到嘴边转了弯,说:“你们可以找陆小凤和花满楼,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说着,怀饶又补充道:“也许陆小凤现在还在乔府。” 陆小凤的行踪确实成谜,但在这江南找花满楼还是很容易的。这花家说起来,没几个人是不知道的,但他们从没听说花家花满楼多出了一个孩子啊! 中年妇女惊讶着,但还是半信半疑地指挥旁边的壮汉去通知花满楼。 巧得很,自那天没找到怀饶,陆小凤就一直窝在花满楼的百花楼,那人找到花满楼,顺势也见到了陆小凤。 花满楼和陆小凤找怀饶的心思本就没撤下,现在一听到壮汉带来了怀饶的消息,运起轻功就冲着壮汉描述的地方,飞奔而来,不消片刻,就到达了怀饶所在的湖边。 眼见着自己找了十天的人一身狼狈地被人围着,陆小凤上前就一把抱起怀饶,用内力帮他把衣服烘干。 “怀饶,你这十天跑到哪里去了?一声不响地消失,又弄得这样出现,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陆小凤训斥着。 怀饶呆滞地看着失态的陆小凤,心下百味交杂。 他从不曾体验过这种被人放在心上,担忧到失态的感觉,现在体验到了,感觉…… 很好? 陆小凤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嘛,至少他对朋友的心真的很好。怀饶这样想着,露出了个笑容。 只可惜,他对待所有朋友都是这样。 “我没事。”怀饶轻声道。 陆小凤盯了怀饶半响,最终无奈地叹气,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按住他的脑袋,狠狠地揉了揉。 “没事就好。”陆小凤说完,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停下了动作,“等等——” “怎么了?”怀饶奇怪地歪过头,看他。 陆小凤机械地垂下头,上下又打量了怀饶一番,问道:“怀饶,你有没有觉得你变矮了一截?” 怀饶眨眨眼,不明所以。 陆小凤按在他脑袋上的手移到他脸颊上掐了掐,又顺着胳膊抓住他的手掂了掂,“脸更嫩了,爪子也小了很多……” 怀饶身体僵住,总算意识到在水底的不对劲哪儿来的了! “怀饶,你怎么变得更小了?你现在看上去顶多十岁!”陆小凤惊吼,满脸不愿面对人生。 这人还能倒着长的? 难怪他刚刚一个顺手就把怀饶抱孩子似的抱了起来,怀饶现在根本就是个真真正正的孩子! “陆小凤。”站于陆小凤身边的花满楼虽也惊讶,却比陆小凤镇定不少,甚至他还有多余的心思照顾着周身平常百姓的接受能力。也是如此,在陆小凤如此口无遮拦之下,花满楼合起扇子,敲了敲陆小凤的肩,示意他注意周围。 陆小凤从震惊中回过神,扫了众人清一色怀疑的脸,尴尬地咳了咳,试图挽回局势,“你这孩子,整天不好好吃饭,现在还给我玩失踪。现在好了吧,饿了这么多天,又给我瘦小了一截,还让不让人安心了?” 说完,陆小凤也不敢再去看别人的反应,一把将怀饶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抱着人和花满楼一起打道回府。 回去定然好好审问审问这死孩子又折腾出了什么!陆小凤眸色凝了凝,心里这么想着。 第20章 十九只陆小鸡 对于怀饶做了什么将自己变小了这件事,怀饶是一问三不知。 “问什么你都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自己怎么掉河里去了吧?”陆小凤扶额。 “我……”不知道。 本是要接着“实话实说”的,但看到陆小凤瞧着自己那生无可恋的样子,怀饶瘪了瘪嘴,还是改了口,“我不小心。” 怀饶回答完,生怕陆小凤还接着没完没了地询问,紧接着踩着椅子站起来,单手撑着桌子,将面前专门为他准备的糕点和花茶费力地推到陆小凤跟前。他板着小脸,真诚地说:“吃东西。” 陆小凤双目一瞪,受宠若惊地盯了面前的糕点半响,怀疑地问:“给我吃?” 怀饶拧了拧眉,肉痛地注视了那盘糕点许久,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点了点头。 之前装的那么淡定,还真以为怀饶良心发现、懂得报答了呢,现在一看他这个样子,陆小凤立马明白过来,这盘糕点可不是这么容易吃到的。陆小凤抽了抽嘴角,将糕点在怀饶暴遣天物的目光下移到了一边,“说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想收买我呢?” “没有。”怀饶回答得干脆。 “那就是有求于我。”陆小凤撇嘴一笑。 怀饶会将茶水和糕点都推给陆小凤,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堵住陆小凤的嘴,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有求于陆小凤。被陆小凤就这么说中了,怀饶心虚地红了红脸,微偏开头,小声道:“只是有一点点小事。” “什么事,说吧。”陆小凤看着怀饶脸红的样子笑笑,摆摆手,满不在意道。 怀饶还真没开口求过谁,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西门呢?” 陆小凤悠闲的姿态一僵,顿了半响才含糊其辞地说:“徐似锦死了,他回去了。” “哦。”怀饶淡淡地应了一声。于现在的他而言,西门吹雪在哪儿对他都没什么影响。他不过顺嘴问了一问,得到了答案也就不再去追究,“二四七他们离开江南了?” 怀饶不紧追着西门吹雪问的态度让陆小凤松了一口气,同时陆小凤心底也怪自己大惊小怪,“对,乔徐两家死的死,散的散,周铭安的心结也算解了,这次是真的和二四七他们回罗刹教了。” 死的都是谁,又是谁散了,这些怀饶统统不关心,正如他问了西门吹雪,却不在乎西门吹雪的具体行踪一样。他只是找了一个话题,话题的深处他没这个兴趣挖掘。 连续两个答案都换来了怀饶兴趣缺缺的态度,陆小凤这才反应过来怀饶是在左顾他言。吞下了本欲细致讲述的过程,陆小凤将怀饶推给他的糕点捻了一块送进嘴里,其他又给全推了回去,“你到底想说什么,再不说我可不会帮你啦。” 怀饶眼皮一掀,有些急,连推过来的糕点也顾不上,忙组织了一遍语言,问道:“陆小凤,你武功很厉害吗?” 陆小凤吞糕点的动作停了一下,惊疑不定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并且反问道:“还好吧,怎么了?” “还好?还好是好还是不好?”怀饶撑着脸,思考了须臾,想不出答案,直截了当地问:“你打得过西门吹雪吗?” “额,打不过。”陆小凤诚实地说。 这个答案显然让怀饶很不满,“你怎么这么没用”的眼神高调地送给了陆小凤。 陆小凤丝毫没有以打不过西门吹雪为耻,摸了摸胡子,“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怕西门找你麻烦,想要提前找个靠山吗?放心吧,虽然我打不过西门,但是只要你别太过分,我还是能保得住你的。” “不是,我不是怕西门,也不是要你和西门打架。”怀饶蔫蔫地抱起糕点盘子,曲膝缩坐在椅子上,边吃边解释,“我只是拿你和西门比一下,看看你的武功到底怎么样。” “现在呢?你好像不太满意?”虽然在回答打不过的时候,陆小凤就知道怀饶不满意了,但他还是抱着一分好奇,追问了下去。这江湖,西门吹雪的剑是数一数二的,比不过西门吹雪不代表武功不行。 是什么事需要比过西门吹雪的武功才能办到? “当然不满意,你连西门吹雪都打不过,有什么用!”怀饶嚼着糕点,脸颊一鼓一鼓地斜了陆小凤一眼,“连这都看不出来,陆小凤你真是又笨又没用,之前我怎么会觉得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还想让你帮我?现在看来,我果然错了。” 怀饶的话要是都当真听下去,估计陆小凤早就怀疑人生,不能正确面对自己了。好在陆小凤还不像怀饶说得那么笨,该不听的通通过滤掉,“你这到底要对谁动手啊,要求这么高?” 怀饶舔舔嘴角的碎屑,毫不防设地说:“玉罗刹。” 陆小凤一怔,缓了半响,木着一张脸,“等等,你再说一遍,我刚刚好像没听清。” 怀饶不耐烦地扫了陆小凤一眼,“我说玉罗刹。我觉得你们这些人的听力都有问题,劝你们还是早日就医吧!” “等等,等等,你等等!”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陆小凤不管,他听清了自己想听的,一屁+股站起了身,快步到怀饶跟前,从怀饶怀里拽出糕点盘,随手放到桌上,又将怀饶抱起,站在椅子上,与他平视,“你要我和玉罗刹比试?”陆小凤指指自己,又指了指怀饶,表情夸张地问。 怀饶板着脸,挥开陆小凤的手,纠正道:“不是你和他比,是我和他比。” “咳咳咳!”陆小凤差点没被自己给呛死,咳了好久,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一手将怀饶拎了起来,晃了晃,“就你这小身板,和玉罗刹比?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提起自己突然又小了一截的身体怀饶就郁闷,本就打不过玉罗刹,现在又小了一截,难道让他一个月后专门去踩玉罗刹的脚吗? “不是开玩笑。”怀饶闷了闷,双手扒住陆小凤的手腕,语气平淡地说:“不准拎着我,放我到椅子上。” 平平的调子穿透力却极强,直击入人心一般。陆小凤头脑一空,放下怀饶的同时心里也起了一个念头——不能拎着怀饶。 这个念头并不霸道占领意识的每一个角落,但一旦陆小凤起了拎起怀饶的念头就很快被其压制下去。 怀饶那种控制人思维的能力是不是变强了? 无可厚非,确实纯粹了很多。 不再需要强烈的情绪波动,也不再是一时的制约,只要怀饶愿意,他可以从根本让一个人一辈子受控于他。 只是,这一切怀饶自己都没有发觉。 陆小凤神色明明灭灭,后而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了。怀饶现在还小,心性不定,陆小凤怕怀饶一旦因为这一点起了不可挽回的心思,到时候毁的就不止怀饶一个人了。 “虽然不知道你又怎么惹到玉罗刹了,但是我劝你还是认输吧!想必堂堂罗刹教教主也不会和你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你要是认输他定然不会再计较。”说着,为了证实自己的话,陆小凤转头求证安地修剪花枝的花满楼,“七童,你说是吧?” 花满楼回之一笑,颔首道:“陆小凤说的对,怀饶你不必如此。” 认输玉罗刹当然不会怎么着他,但认输的结果却是怀饶不想要的,他倔强地摇了摇头,“不能认输。” “为何?”陆小凤不解。 “你别管了,反正不能认输,也不能输。”怀饶瘪瘪嘴,从椅子上跳下来,“我去找别人教我。” 话毕,怀饶大模大样地往外走。陆小凤青筋一跳,伸手就想把怀饶拎回来,但手刚碰到怀饶的衣襟就被一股不可抗力强行扭转了意图。无奈,陆小凤改拎为拉,将怀饶拽回原位,“别去瞎折腾了,别说你找不找得到比玉罗刹厉害的人,就是找到了,你要学多久?十年?二十年?你确定到时候你就能打得过他?” “我只有二十天。”说了,怀饶自己都皱起了眉。 二十天,学武?还要打败玉罗刹?这是陆小凤平生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二十天?你看本武功秘籍都不一定能全参透!”陆小凤一拍额头,看着怀饶认真严肃的样子实在笑不出来,“认输吧,别折腾了。” “我不!”怀饶甩手,推搡开陆小凤,再次遛了出去。 陆小凤还要追,却被花满楼出声阻止了,“别追了,你就是追回来他也还是要走的。” “可是他这不是胡闹吗?”陆小凤也知道怀饶绝不可能听他的话,但就这么放着他胡闹没问题吗? “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那条路,既然他坚持就有他非此不可的理由,在他明白过来之前,我们的过度干涉只会适得其反。”花满楼轻声说,“左右不过二十天,让他试一试,明白了自然会死心的。” 也只能如此了。 陆小凤长叹一口,端起茶壶,就着壶嘴灌了一口花茶,“这人才刚找回来就遛了,希望他这次别又把自己折腾到哪个湖里山沟里。” “放心吧,我让人跟着他呢,有什么事我们都会知道的。”花满楼朝外抬了抬下巴,楼下正是怀饶没入人群的身影,与他相随的是几个扮相平常的男人。 “哈哈,还是七童心思细密。”听完花满楼所说,陆小凤爽朗一笑,缓步走到陆小凤身边,与他并排而站。陆小凤看着楼下怀饶小小的背影,嘴里却在发表着对花满楼的感叹:“得友如此,陆小凤之幸也。” 阳光明媚,花香萦绕。 这世间,陆小凤的朋友千千万万,知己却唯有花满楼一人。 第21章 二十只陆小鸡 前后三天,怀饶丝毫没有进展,唯一能够称得上突破地大概就是知道了一个可能可以回答他问题的人——大智大通。大智大通这个人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但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到他,值得庆幸的是,怀饶恰好认识那么一个能找着大智大通的人。 花满楼已经遣人跟着怀饶,怀饶有什么举动陆小凤两人必然是知道的,所以,当陆小凤看到不过三天就去而复返的怀饶时一点都不惊讶。他只是悲叹自己的劳碌命。 陆小凤带着郁郁寡欢的怀饶找到了龟孙大爷,随后两人跟着龟孙大爷摸到了一处山洞外,目送龟孙大爷钻进山洞。 这一路怀饶一直觉得龟孙大爷很奇怪,现在看到他钻进山洞后,终于忍不住拽了拽陆小凤的衣袖,轻声道:“为什么他要钻进山洞里去,还不肯我们进去啊?” “大智大通脾性古怪,除了龟孙大爷谁都不见,只有通过龟孙大爷的传达,我们才能问大智大通问题。”陆小凤不疑有他,回答。 怀饶拧眉,想开口说里面除了那个龟孙大爷根本没有别人,但话还没说出口,一声与龟孙大爷市侩奸邪的调子完全不同的中年男音响起。 “你们想问什么?” 听到了这个问题,怀饶也管不上别的疑惑了,忙开口问:“谁比玉罗刹厉害?” 里面一片静默,怀饶疑惑地看向陆小凤。陆小凤摸摸嘴角,卖力还破财地取出一枚银锭扔了进去。 “没有。” 怀饶不信,又问:“要怎么样才能打败玉罗刹?” 又是一片安静,怀饶又看陆小凤,陆小凤眼角跳了跳,认命地又扔了一枚银锭。 “叶孤城或可一试。” 怀饶双眸一亮,激动地问道:“叶孤城比玉罗刹厉害?” “叶孤城现在的修为并不及玉罗刹,但这个江湖若真有人能与玉罗刹一试,叶孤城算第一个。”这一次,大智大通却没有等到银锭进来,就免费回答了怀饶的问题。 只可惜,这答案于怀饶用处并不大。 叶孤城本身都比不过玉罗刹,又如何能在十七天内让自己比过玉罗刹呢? 怀饶丧气地瘪瘪嘴,忽然转头从陆小凤怀里扒拉出几块银锭,不理会陆小凤哀怨的眼神,认认真真扔进去一块,问:“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变大吗?” 里面默了片刻,回:“没有。” 怀饶又扔进去一块,“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变小了吗?” 里面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就在怀饶忍不住再问一遍的时候,他说:“我只知道你再出现江南已经小了两三年岁,其中缘由并不知晓。” 关于怀饶的问题,大智大通自然不会知晓。大智大通虽然知道的比常人多上很多,但那些消息都是建立在有人知道的情况下的,而怀饶身上出现的问题,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别人又如何知晓? 从外界着手没有解决策略,从自己身上着手,大智大通又什么都不知道。怀饶气恼地冷哼了哼,一股脑将手上剩下的银锭都扔了进去,“你为什么要叫大智大通?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不如陆小凤。”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怀饶找了三天三夜的答案,却每每失望而归,好不容易得到大智大通这个线索,以为终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却没想到得到的也无甚大用。怀饶的低落陆小凤看在眼里,陆小凤蹲下身,揉了揉怀饶的脑袋,无声地安慰着。 怀饶抬眼,看了陆小凤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到陆小凤身后,趴在他的背上,嘟嚷道:“背我回去。” 陆小凤:…… 从安慰者瞬间变为被奴役者,陆小凤突然觉得还是他比较可怜。 虽然这样想,但他到底没有甩开怀饶。陆小凤放下因为怀饶离开而晾在半空中的手,转而拖住背后的身体,站了起来。 “要不要找叶孤城试一试?”陆小凤问。 “先回去,我想休息。”怀饶闭着眼趴着,低声道。 听怀饶这么说,陆小凤也知道怀饶是真的累极了。想想这样也好,至少他还知道分寸,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好,我们回去休息。”陆小凤默默点头,扔下山洞里的大智大通,运起轻功将人背回了百花楼。 百花楼内,一人端坐于一盘棋前,手执白子,唇角含笑,果断地将手中棋子落入棋盘。 “陆兄,可要来一盘?”花满楼展开折扇,摇了摇,“看”向刚踏入的陆小凤。 陆小凤一愣,走了过去,扫了一眼他面前的棋局,复又随着花满楼一笑,道:“好啊,难得七童有下棋的兴致。” “只是在此之前,陆兄怕是要先将他送过去休息。”花满楼笑着提醒道。 陆小凤单手摸了摸胡子,侧头去看趴在他肩膀的人。 怀饶早在路上就睡了过去,现在赶路时的颠簸忽然没了,又听陆花两人谈话声,他倒是有了转醒之势。 怀饶懵懵懂懂眯开眼,伸手揉了揉双眼,嘟嚷道:“陆小凤,到了吗?” “嗯,我送你去房间?” 怀饶眨了眨眼,恢复了片刻的清醒。他抵着陆小凤的后肩,跳了下来,板着小脸道:“我自己去。” 说着,抬步欲走,却在下一刻又猛地顿住。 怀饶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身走了回来,停在了花满楼面前的棋盘旁。他沉默地盯了棋盘许久,突然伸出有些肉的手指头戳戳棋盘上的棋子,问道:“这是围棋?” 看怀饶这第一次见围棋的稀奇样,陆小凤和花满楼不由会心一笑。 “是啊,想学吗?”陆小凤问。 怀饶若有所思地转开视线,却没有一点对围棋本身的兴趣。他抽开手,闷闷地答道:“不学,我去睡觉了。” 说完,放任陆小凤不明就里地各种猜测,转身去了花满楼为他准备的房间。 “花满楼,他这是什么意思?”陆小凤满头问号,企图在花满楼那儿得到解答。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将被怀饶动乱的棋子重新放回去,“许是由它想到了什么,想知道何不等明天去问他?” 陆小凤挠挠头,在花满楼对面坐下,执起一枚黑子放置于棋盘,“七童怎么不问我们这一趟的结果如何?” “陆兄现在不正要告诉我?”花满楼信誓旦旦地说。 陆小凤嘴角笑容不下,眼眸里的情绪慢慢趋于平和,他取了黑子跟着白子的步伐再落一处,暖声承认:“七童说的不错。” 第22章 二十一只陆小鸡 洗漱过后,怀饶在房间的桌子旁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一块蜜饯神思恍惚地吃着。 昨天的围棋给了他灵感,他想:自己打不过玉罗刹,但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嘛!结合游戏和围棋,如果他用棋子代替键盘上的招式快捷键,以棋子一绝胜负算不算比武? 不管怎么样,试一试总没有错的!怀饶暗里点了点头,将剩下的蜜饯整个塞进嘴里,欢快地找陆小凤去了。 有什么事就去找陆小凤。无意识的,怀饶养成了这种习惯。 陆小凤也不知该为此感到欣慰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 “你这都想些什么呢!”听完怀饶的描述,陆小凤一脑袋的浆糊。那什么佛山无影脚、如来神掌、凌波微步……这都是什么啊?而且,用棋子与玉罗刹比武,你确定玉罗刹能陪你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啊! 怀饶听出陆小凤的不赞成,鼓了鼓脸颊,站在椅子上,撑着桌子往陆小凤靠了靠,恼道:“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 看怀饶这么认真的样子,陆小凤有点尴尬:你说他这办法好吧,明明就是不靠谱。你说他这办法不好吧,好像太打击人积极性了。 正无话可说着,被陆小凤拉在身边的花满楼开口打破了寂静,“我看这办法不错,不妨试一试。” 花满楼说这话和说眼前的茶水不错没什么两样,实在看不出他心底到底是真赞成怀饶的想法,还是只是单纯地安慰怀饶。 “那盘棋可以送给你,陆小凤也会帮你刻上你需要的东西。”花满楼言笑晏晏地为陆小凤做下决定,完了,拍了拍陆小凤的肩,算是安抚。 陆小凤嘴角直抽搐,这么没人权,他还只得认了。 有了陆小凤这个内力高手加持,一盘棋子很快就按照怀饶的要求刻上了各种攻防武功。怀饶兴冲冲地收起所有的棋子,铺开了一张宣纸,咬着笔头想了一想,不熟练地挥起毛笔,在宣纸上留下一条条规则。 最后一笔落下,怀饶搁下了笔,拎起宣纸用力吹了吹,弯起眉眼,将纸折叠好,收了起来。 一切做得煞有其事,只是—— “你这字也太丑了吧。”陆小凤没忍住,嘟了嘟。 怀饶心情好,不和陆小凤计较,轻哼了哼,抱起棋盘傲气地扭了扭头,说:“我去找玉罗刹了,底下没你什么事了,你自便。” …… 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吧?陆小凤揉了揉眉恭送“老佛爷”,却发现“老佛爷”说完并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吃力地抱着比他小不了多少的棋盘,目光似有若无地往桌上瞟。 陆小凤抬了抬眉,顺着他的目光往桌上看,不意外地发现他看的是桌上那几盘糕点。不用怀饶开口,陆小凤自觉自发地给他包了起来,塞到他怀里。 怀饶感动,喜笑颜开地感谢:“陆小凤你真是个好人!” 陆小凤无言地摸了摸胡子,心想:之前做了那么多还一直被骂,现在不过给了他点吃的就立即变成好人了,小孩儿的心思果然难以揣摩啊! “你这样真没问题吗?要不我们送你去吧?”陆小凤看着怀饶抱着那棋盘,走路都看不见的样子,有些担心。 “不用,你们也不用让人跟着我,我自己去找他!”怀饶摇头拒绝:让他们送才是浪费时间。 怀饶显然早已知道花满楼派出去跟着他的人,这倒是让花满楼和陆小凤诧异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又很快释怀了。 怀饶毕竟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怎么总是忘了这一点呢! 话说另一边,在花满楼和陆小凤想通的时候,怀饶已经从两人眼前离开,行进无人角落。 定位玉罗刹。 “滴答--” 不过半秒,原地消失的人“啪叽”一声摔趴在另一处。 大概是身上带的东西有点多,怀饶落地时重心不稳,没有能站立在地上。他趴在地上眨了眨眼,抬眼看了看陌生的地方,觉得自己好像走错地方了。 意念一动,扫描图下来。见自己果然弄错了目的地,怀饶也不急着换地方,而是赶忙站起来,低头检查起怀里的棋盘和糕点有没有被压坏。 万幸,许是怀饶没啥重力,糕点和棋盘都没啥大碍,怀饶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 “你怎么在这里?” 没听到脚步声,凛冽而熟悉的声音已在怀饶耳边响起。 除了声音,那清冷中似还带着剑意的气息也是怀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怀饶愣了愣,怔怔地抬起头。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寒着脸,没有回应怀饶的喊声,上下打量了怀饶一番,陈述道:“你变小了。” 怀饶顿时脸一拉:能不要提这件事吗? 等等——说到变小,他好像答应过玉罗刹什么事。 猛然意识到自己和玉罗刹的约定,怀饶大叫一声,伸出手就去捂住自己的双眼。可怜他只顾着去捂着自己的眼睛,怀里抱着的棋盘没了依托,“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摔破了一角。 这下子,怀饶悲伤了。他移开手,蹲下身捡起一大一小的两块,凑了凑,完全没可能凑回去啊! 怀饶哭丧着脸,“好可惜。” 西门吹雪冷眼看着,淡淡说道:“离开。” 怀饶撇撇嘴,抱着负伤的棋盘站起来,又怕违反自己和玉罗刹的约定,腾出一只手遮住眼睛,问:“你有棋盘吗?” 西门吹雪看怀饶执着遮眼的动作顿了顿,语调平平地问:“要棋盘做什么?” “和你爹比试。”西门吹雪问什么,怀饶都照答。 “我爹?”西门吹雪默念这两个字,神色莫变。 “对,你爹。”怀饶以为西门吹雪没听清,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却换来了西门吹雪的冷哼。 “没有棋盘,自己离开。”西门吹雪冷冷说道,转身欲走。离开的步伐带起袍角,掀起的冷风扑向怀饶的面颊。 怀饶一急,拿开手臂,喊道:“等等。” 西门不受控制地停住。 怀饶并不知道西门停下的真正原因,他还以为西门其实没那么排斥他,眯眼弯了弯唇。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和他比试吗?”怀饶对着西门吹雪的背影问道。 西门吹雪沉默了片刻,到底回答了,“与我无关。” 西门吹雪撇清关系的态度并没有让怀饶生气,他依旧保持着好心情,步调轻快地走到西门吹雪身后抱住西门吹雪的腰,蹭蹭。 西门吹雪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喜欢与别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偏偏每次怀饶接触他他都控制不了自己。不过,虽然都不能控制自己,但每一次带给他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第一次是意外,他除了嫌弃也不会有多余的情绪。 第二次是凶狠的接吻,那一次让他对怀饶除了厌恶、恼怒也多了一层复杂的心理。 而这一次怀饶表现得太软糯了,和一个普通的向大人撒娇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这种感觉让西门吹雪少了很多厌恶,更多的是无措。 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一个普通的孩子。 “你……”西门吹雪开口,一个字出来再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怀饶闻声,又埋头拱了拱,这才放下西门。 “只要我赢了你爹,他就会同意我的求亲!西门吹雪,我一定会娶到你的!”怀饶脆生生地说,发誓一般。 殊不知背对着他的西门吹雪听到他这么说,原本还有些无措残留的脸全然黑了下来。 娶我? 求亲? 呵呵,他西门吹雪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决定了? 西门吹雪不能动,怀饶也顾忌着和玉罗刹的约定,不敢绕到西门吹雪面前。由此,两人谁都不知道对方脸上现在是什么色彩。 怀饶并不知道西门吹雪是被自己的话影响了,暂时失去看控制能力,他虽不会将西门掰过身,但还是揣测了一番西门这是什么意思。 不转身不出声,难道是害羞了?杂七杂八的理论得到了这样的答案。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怀饶扯着嘴角,莫名地红了脸。 甜甜的感觉窜上来,怀饶喜滋滋地想到了吃到的那些美味的糕点。想到这儿,怀饶一模胸口的糕点,很是大度地掏出所有的糕点,从西门吹雪背后摸索着放到他手上。 “这个给你,很好吃的!” 说完,怀饶突然觉得脸很烫,下意识捂住脸,心里又疑惑又担忧—— 咦?怎么这么烫,不会烧坏cpu吧? 但是,还是好开心啊! 抑制不住的喜意刷上来,眼眸里忽然变成了——>(/////?w?/////) 唔,cpu果然坏了吧,都乱码了!!! 怀饶脸色愈加奇怪,看不出到底是哭是笑。 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正常,怀饶赶忙捏了捏自己的脸,摇摇头,催促自己清醒过来。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总算降温的怀饶不敢多留,念念不舍地跑过去又蹭了西门吹雪一下,大声道:“等我娶你!” 说完,连平常的谨慎都忘了,刚退离西门吹雪半步就化水离开了。 “滴答——” 西门吹雪缓缓转过身,看看空无一人的地方,又低头看看被强硬塞到手里的糕点,眼里风起云涌,杀意四露。 玉罗刹、怀饶…… 呵呵…… 第23章 二十二只陆小鸡 正如陆小凤所说,玉罗刹根本不屑于与怀饶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玉罗刹在怀饶滔滔不绝的阐述中嗤笑一声,捻起一颗被怀饶改造的白子,举到两人中间。 “几个棋子就想娶我儿子?” 怀饶默了片刻,站到椅子上,高举起手,夺过玉罗刹手中的棋子,一本正经道:“你不要小看这几颗棋子,它们和平常的棋子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玉罗刹勾起眼角,要笑不笑地问,“难道你以为它们刻上几个字就真能放出什么招式来?” 这倒不能。不过…… “这些棋子上的招式都是经典的攻防招式,当他们按照我的规则来组合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怀饶极力推崇着自己的无暴力比试方式,满眼真诚地掏出揣到怀里的那张纸,摊开在玉罗刹面前,一条一条的讲解,“你看我理下来的规则,第一条……” 第一条还没念出来,玉罗刹眉头一跳,挥手就让怀饶手中的纸张变为碎屑。 怀饶眨了眨眼,一片空忙,好久才回过神,痛斥玉罗刹的无理蛮横,“你这人简直无可救药,你不知道不经过别人同意随意损坏别人的东西是特别可恶的行为吗?” “呵。”玉罗刹冷笑一声,警告道:“别想投机取巧,更别妄图用一些小孩子的把戏蒙混过关,老老实实在身手上下点功夫才是正经。” “这也是武功上比试啊!”怀饶不甘心,如此说道。 玉罗刹不搭理怀饶的诡辩,背手而去。 “来人。” “教主有何吩咐。” “把他扔出罗刹教。” 被玉罗刹召出来的几个黑衣人一僵,随之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几个黑衣人站起身,掩去了面上的神色,走到怀饶身边,做出了请的动作,“怀公子,请离开。” 怀饶不满,不想就此而归,然而,玉罗刹比他还不满,在怀饶开口拒绝前就眯起眼,眼色如刀地落到几个黑衣人身上。 “本座说的话看来都不管用了?” 黑衣人集体打了个寒颤,不明白自家教主发的什么火。还是年龄最小的那个最先明白过来,拱手哈腰,对玉罗刹保证道:“教主放心,我们这就将他‘扔’出去。” 那人加重了扔这个字的读音,见玉罗刹神色稍缓,赶紧冲另外几个人打了个眼色。几人立马智商上线,分工合作,手脚迅速地将云里雾里地怀饶抬了起来。 虽然怀饶邪门,但是玉罗刹他们更不敢招惹!就玉罗刹这喜怒不定、残忍血腥的性子,今天要不是有人意识到错误,绝对下一刻就命丧当场。 黑衣人们怕生出意外,一抬起怀饶就不约而同地用起轻功,飞速地往罗刹教外跑。 怀饶一个怔神间已离玉罗刹几十步远,意识回笼后连忙挣扎着让黑衣人放了他。可怜可叹怀饶十岁孩童的身体能有什么力道?怀饶越显无力越加气恼,朝着玉罗刹的方向大吼道:“玉罗刹你个暴力狂,快放了我!” 玉罗刹对怀饶的叫嚣嗤之以鼻,老神在在地开口道:“记着,你还有十七天。” 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怀饶耳边,明显是由内力推送的。这真像一种变相地示威,告诉着怀饶永远都不可能打败他。 怀饶脸一黑,下一刻就已被黑衣人带出了罗刹教。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沉痛地点点头,猛地将怀饶抛了出去。 “啊!”突然凌空飞起,怀饶短促地惊叫一声,随之四肢着地,大趴在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怀饶还没能将注意力从玉罗刹这个人身上全部移开,就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他心情很不爽。 怀饶一扭头,因变小而更显大的双眼狠狠一瞪。 黑衣人一吓,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那个……怀小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要是不那么做的话,教主定然不会饶过我们。” 其中一人匆匆忙忙对怀饶一解释,随后对别的几人招招手,默契地准备开溜。 “站住!”怀饶气鼓鼓地命令道,见几人确实停了下来,他又道:“就算是玉罗刹逼迫你们这么做的,你们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责任。” “那你想怎么样呢?”罗刹教全教上下就没有没被怀饶祸害过的人,这几个人也是尝过怀饶坑爹之处,心下清明得很:已经被他逮着了,这时候反抗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按照怀饶的意思做。 “我腿扭伤了,你们快扶我起来!”怀饶鼓着嘴,说。 一个指令一动,几个人走上去将怀饶扶起来。 “那我们可以走了?” “你们将我弄伤了,这样就想我原谅你们吗?不可能!”怀饶环臂盘坐在地上,一歪脸,表示自己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们。 黑衣人们也早料到不会这么简单,木木地围着怀饶,不说话,等着他下一步指令。 “你们坐下。”怀饶呼吸了几个来回,等自己差不多冷静下来后,肃然着一张脸,抬起一只手臂,有些肉嘟嘟的白嫩小手对几个人招了招,吩咐道。 这画面看着略喜感,就像一群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等着董事长开会,结果进门来的董事长却是个板着脸而不知事的孩童。 黑衣人们心情微妙地围着怀饶坐了下来。 “你们要知道,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主宰自己的权利。即使你们的教主他很坏很暴力,专治又□□,但你们要敢于反抗,要有一个追随自我的恒心!”怀饶搜刮着各种相关又莫名的台词,努力地洗脑黑衣人。当然,说出这些之前,他自己也是对此深信不疑的,所以那表情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心里也希望那些黑衣人和他一样对这样的理论深信不疑。 意愿糅杂在音波里,给予黑衣人一波又一波的震慑。明明在清醒时觉得再荒诞不过的言论,现在他们竟恍惚着跟着怀饶的思维走了。 这个安利黑衣人们流着泪也只能“自愿”吃下去。 “当然,你们肯定觉得你们自己无法反抗玉罗刹。但是,你们要知道,团结就是力量!团结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分工合作,一致对敌,就算敌人再强大,最终也只能以失败告终!”怀饶握了握拳头,“只要玉罗刹失败了,你们就自由了!你们可以做你们以前不能做的事,主宰自我、神仙眷侣、策马江湖,而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回西门吹雪了!” 怀饶圈画的蓝图下,未来是一片晴空,美好到每个人都向往。黑衣人恍惚的神情下弥漫起期待,没有焦距眼里闪现出光光点点的欣喜。 怀饶扫了众人一眼,欣慰地点点头,“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生命的奥义,也知道了该怎么做了。如今,就到了我们合作的时候了。” “合作合作!打倒玉罗刹,主宰自己!”一人蓦地高举起手,亢奋地宣誓。 一个人起了头,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应和。一时间,罗刹教外响彻“打倒玉罗刹,主宰自己”的口号。 怀饶眯眼一笑,手撑着地凑到第一个开口喊口号的人面前,“你们很聪明,我相信我们合作一定不会输的。” 这真是个意外之喜。怀饶想。 原本他并没有想到从玉罗刹身边的人下手,但突然被玉罗刹的手下扔了出去,恼怒的同时又觉得他们不该听从玉罗刹这种暴力狂的话。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可以从这些人下手试一试。 没想到一试之下发现这些人不是像玉罗刹那么不可救药,甚至悟性还很高,竟真的愿意反抗玉罗刹。 天知道,那些人要是清醒着听怀饶说这些,只会送他一句——“瞎他妈扯淡。” 而现在,他们脑海里只有“打倒玉罗刹,主宰自己!” “兵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一直跟着玉罗刹,一定很了解玉罗刹吧?”怀饶完全不需要他们回答,就断定下结果,他不给黑衣人回答的机会,紧接着问道:“你们快告诉我玉罗刹的弱点是什么!我们的武功虽然不及玉罗刹,但如果我们知道他弱点的话,善加利用,要赢定然不难!” 黑衣人沉默良久,神思一直处于恍惚中。 “快说呀!”怀饶催促道。 某个黑衣人皱了皱眉,回道:“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肯定有,是人都会有弱点的,你们再仔细想想!” 黑衣人们反应迟钝地想了许久,缓缓道:“每年九月十五……” “九月十五……那不就是五天后?”怀饶喃喃道,后而急忙问:“九月十五怎么了?” “九月十五教主从不轻易见客,也从没有动过内力,很多人猜测教主那一天会内力尽失。” 怀饶眼神一亮,如果这样的话,这真是个好机会! 等等……就算玉罗刹内力尽失,他的身手也是在的啊!怀饶刚露出的笑意又压了下去。 不,这都不是问题,总有办法解决的!总而言之,他要抓住这次机会。 怀饶:“你们去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得到准确消息后就在屋内洒一杯水,然后你们离开屋内,我会来找你们的。” “好。” 怀饶心满意足地歪歪头,现下问题难度减少了近乎一半,在这五天里,不管九月十五之事是真是假,他都要让自己会几手。 也许,这个陆小凤可以帮他解决。 怀饶这样想着,恨不得立即回去扒着陆小凤教他。能学几招是几招,没准到时候就一招制胜了。 “我要走了,你们转过身,不准偷看!” 黑衣人乖乖转身。 “记得早点探得消息啊!” 黑衣人们意识慢慢回归,最终环绕在耳边的就是这句交代。 怀饶人已不在,黑衣人们还呆坐在原地,他们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一个个脸色瞬时苍白下来,身体不要命地颤抖着。 完了! 打倒玉罗刹什么的…… 这下真的完了! 第24章 二十三只陆小鸡 怀饶所说的话如同一种深层的心理暗示埋藏在黑衣人心底,即使他们不想去做这些事,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打听,又不由自主地想用怀饶教他们的方法通知怀饶。 黑衣人们每一天都在和自己做斗争,拖得一天、两天……自我的意识没有因此变强,反而呈现被那股暗示吞噬的趋势。 几个人的异常早已被罗刹教的眼线禀报到玉罗刹耳里,玉罗刹神思一动,便知道问题根源在哪儿。 对于这种产生了异心的手下,不论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玉罗刹都只会选择放弃。但…… 玉罗刹敲了敲桌子,产生了一丝观察的兴趣。他倒是想知道,怀饶的这种邪门是不是真的无法反抗。 “去告诉他们,本座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他们往后再无反逆之心,本座既往不咎。” “是。” 这一边被当做实验鼠的黑衣人听了传话,冷汗直冒,心下苍凉,不知该喜还是该悲。那一边怀饶缠着陆小凤教了他一些基本功,虽说天赋过人,但三四天的功夫根本看不出什么效果。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大概就是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不再那么病态了。 怀饶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直到月上中天才停止了训练,沉着脸汗淋淋地站在庭院中。 果然不够。怀饶抿着唇想。 陆小凤伸手蹭了蹭胡子,鼓励似的拍了拍怀饶的小肩膀,“武功这事急不得,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过几天就能看出一些效果了。”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不止能做到这一步。”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明明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你现在的强度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的承受极限了,还嫌不够的话,你是想整日整夜不休息吗?”虽然是几天,但怀饶真的够拼,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陆小凤见过刻苦的人,但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不要说是因为时间短,能够坚持,就陆小凤这几天观察看来,若是玉罗刹给他一年,给他十年,只要他觉得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达到要求,他一样可以这么挥霍下去。 怀饶虽然任性不懂世事,但他某些时候的存粹连陆小凤都不得不佩服,比如他一旦认定了什么事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就算是撞了南墙他也只会想着怎么撞破南墙,根本不会回头。 “我了解你急切的心情,但是如果身体吃不消,一切都是白谈。”虽然陆小凤佩服怀饶这股劲,但他不看好。 怀饶伸手抹开黏在脸上的头发,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没问题。” “别强撑……” “我真的没关系。”怀饶打断了陆小凤的话,走到陆小凤身前,仰头打量了他许久,忽然伸出双手,做出了个“要抱抱”的姿势。 陆小凤一愣,这还是怀饶第一次主动要他抱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陆小凤蓦然一笑,将怀饶抱了起来。 怀饶不理会陆小凤莫名的笑容,磨出了血泡的小手摸上陆小凤眼下的青黑,愧疚地道歉,“陆小凤,对不起,一直让你陪着我,你肯定很累。” 一瞬间,陆小凤有了一种自家孩子懂事了欣慰感。虽被这种心理囧了囧,但陆小凤还是装作平常道:“你一个小孩子都不觉得累,我一个大人能有什么事?你就别瞎操心了。” “谢谢!”怀饶弯着眉眼真诚道:“陆小凤,你果然是个好人,以后我都会留一些好吃的给你的!” 说的你那些好吃的多稀罕似的,而且你那些吃的都是别人的吧!陆小凤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说破。 “好啊,别到时候舍不得啊!”陆小凤玩笑道。 “不会的!”怀饶脆生生地保证,随后扒开陆小凤怀抱,跳了下来,“陆小凤,你快去休息吧,已经够了。” “够了,什么够了?你刚刚不是说还不够吗?你不是想将我打发去休息,然后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练吧?”陆小凤皱眉,盯着怀饶的双眼问。 “现在练再多也不会有进展了。我觉得有什么被堵住了,那是练习达不到的。”前面一句说的是事实,后面一句阐述的不过是一种虚渺的感觉,但怀饶相信那种感觉。 “我们都去休息吧,不过在那之前我得洗个澡!”怀饶半眯着眼,抬起半湿的衣袖,说。 “行。”陆小凤揉了揉怀饶,不放心地将怀饶送到了浴房,等到下人给他装好了热水,陆小凤才交代了句,离开了。 “洗好了就回去休息,别偷偷练习啊!” “嗯。”怀饶特乖地咧着嘴点头。 所有人都出去后,怀饶脱了衣服爬进了浴桶里。 水温恰好,流了一身汗泡在温水里十分舒适。这种舒适席卷起身体的困意,怀饶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头颅无意识地点了点,身体往水里滑下去。 “妹妹……”仅剩的清醒意识随着这声呢喃消失殆尽。 妹妹,这似是一道开关,开启了一帧帧怀饶从不知道的影像。 “哥,哥!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满脸泪痕的女孩儿大喊着,跌跌撞撞地跑进一座奢华的别墅。 别墅的花园里,背对着女孩儿站着一名二十六七的男人。男人身着墨绿色的笔挺军装,身姿挺拔,只看背影就让大多数女孩难以自控。 背影的主人正逗弄着一只折耳猫,远远听到女孩儿的声音,放开了怀里的猫,毫不犹豫地转过身,露出了一张俊美坚毅的面容。 “哥!”女孩儿一喜,急急忙忙扑到男人身上,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求救的话。 “别怕,慢慢说。”男人抚着女孩儿的长发,沉着地安慰道。 “哥,他们要抓我!爸爸把我送给他们做实验,我不要,我不要!我知道,如果我跟他们去了,我一定会死的!”女孩儿在男人的安抚下冷静了不少,将脸埋在男人宽厚的胸膛里,泪水全然擦在男人的军装上。 男人丝毫不在意,反倒是伸手替她抹去了未曾擦净的泪痕。他轻拍着女孩儿的后背,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被人打断了。 “怀少将,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开口的人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气质语调都带着阴郁,明显对他嘴里的怀少将不怀好意。跟着年轻人身后的是十几个军人,这些军人个个神情淡漠,看向怀少将怀里的女孩儿就像看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任务品。 怀少将眼神深了深。 他们明显有备而来。而且,就这些人的身手会追不上一个普通的女孩儿?恐怕他们动机没这么单纯。 “确实许久未见了,贺博士。”怀少将仿若未觉周身的危险,笑容坦然。 “怀少将大部分时间出入的都是国家前线,我虽对怀少将思念得紧,却总不能与怀少将好好叙叙旧。今日也算有缘,不若等我完成任务,带怀少将在京都好好玩一玩?”贺博士顿了顿,笑得让人心底发凉,“我想,如今的京都怕是怀少将也陌生了。” 贺博士虚假的客套怀少将看得明明白白,却不揭露也不回以虚伪。 “贺博士的好意我先谢过了,不过……”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往怀里又缩了缩,怀少将轻柔地顺着她脑后的头发,“你也看到了,我想这个任务贺博士今天是无法完成了。” “哦?为何?”贺博士笑着反问,盯着怀少将的双眼里满是歹毒的恶意,“这可是上面的命令,难道怀少将要阻碍?” “阻碍谈不上,只是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贺博士给他扣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怀少将也不急不恼,淡定自若道。 “我们的任务就是今天带回怀小姐,如果怀少将不准,那可不就是阻碍?”贺博士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要不这样,我们就当谁都不认识谁,你要是能打败这里的所有人,我们就相信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怀少将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微笑着扫视着贺博士后面的那群人。 然而,他怀里的人并容不得他沉默。 “哥!”女孩儿在听到贺博士那么说后就觉得自己得救了,喜意上来了却没听到怀少将的应答,急了,连连扯着怀少将的衣襟,可怜兮兮地哀求:“哥,你能打赢他们的吧?你一定要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怀少将沉默地将女孩儿推到身后,神色无波地看着贺博士。 虽然是沉默,但他这个动作已昭示了他的选择。贺博士嘲讽地笑了笑,“所有人都说怀少将骁勇无敌,但我看到的只是他的妇人之仁。一个不知所谓的怀家,他们给了你什么呢,需要你像一只狗一样为他们卖命?” 怀少将但笑不语,没听到贺博士那些难听的话一般。 贺博士也像早已料到了怀少将的这种反应,眼里寒了寒便不再多言。他让开身子,将身后的人都露了出来。 “想必怀少将也看出来了,他们是我特地向上面申请的a区的秘密武器。在他们眼里,从来都只有任务,不论手段。”贺博士勾唇一笑,“他们身上都藏着什么,我可不知道。怀少将,你可确定赤手空拳的你能在他们手下活着?” 怀少将神色未变分毫,犹如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多谢贺博士的提醒,我想,试一试总是不亏的。” “希望你能有命证明这句话。”贺博士不屑着,同时对后面的那群人做了个手势。 见此情景,别人还未曾有什么动作,躲在怀少将后面的女孩儿先咬了咬唇,跑到了安全的角落躲了起来。怀少将和贺博士同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一个包容一个讽刺,反应全然不同。 可笑的自私自我。 但是,人性之下,大多数人最先看到的本来就是自我啊!有什么好去互相责怪呢?怀少将在心底轻轻地问。 问贺博士,问怀小姐,也是问他自己。 第25章 二十四只陆小鸡 很少有人可以轻易将怀少将这个人和他的身手联系在一起。 怀少将这人待人处事一派温和,对谁都留了一分包容。战场上运筹帷幄,风轻云淡,即便大敌在前也能从容以对,指点进退。好似这世间没什么能击溃他,但相对的,这世间也不会有什么能真正撼动他。 和这样的人相处,总是有人忘了他是一个军人,直到他真正出手,便不再有人能敢质疑。 他是一个军人,一个真正的军人。他的身手不比任何人差,他的身手甚至比任何一个军人都干脆、都凌厉、都入骨。 如果说平常的怀少将像慈悲天下的圣者,那动手的怀少将就是饮血奋战的孤狼。或许是为了荣耀,或许是为了食物,或许只是为了活着,敏捷地一跃而起,咬住敌人的死穴,狼牙深入骨髓。 让身,扣住命脉,怀少将踢开最后一个站着的人,背过手随意一抹脸颊的伤口,唇角温和的笑冲淡了不少血腥。 他无波无澜地看着贺博士,没有一丝骄傲之意地陈述道:“你输了。” 贺博士脸扭曲了一阵,含恨地扫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人。这些人多是腿脚骨折,却不到废了的程度。 他竟然在这种以少敌多的情况下还能算计着攻击角度和程度吗?贺博士心中寒了寒,面上却不愿意露怯。 “许久未见,怀少将的身手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贺博士扯着干瘪瘪的笑容,虚着眼对不紧不慢解着军装扣子的怀少将说道:“只是,输的是谁还未定呢。” “哦?”怀少将发出了一个疑问音,气定神闲地将沾着血的外套褪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衬衣,“但贺博士不得不承认,今天你是带不走小妹了。” 怀少将说完这句话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贺博士回话,这才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向缩在角落的女孩儿走过去。 “站住!!!” 气急败坏地怒吼声让怀少将迟疑地停下了脚步,顿了半秒才扭过身。在他身后,身着白大褂的男人五官被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充斥着。脸被挤压、扭转,涨得通红,双眸往外凸,眼白布满了血丝。 “你真让人恶心!”贺博士握着拳,重重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多么让人恶心。” “你就像我研究的那些病毒,妄图神鬼不知地潜伏在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向着你,围绕着你,被你左右。可惜,病毒就是病毒,它永远不可能真正融入哪里,当被人识破后,它就是个可悲又肮脏的入侵者。”说着,别人还未有何反应,他先狰狞着脸笑出了声,“你说你为什么要像狗一下舔着怀家呢?你不知道你口中的父亲根本没想过承认你?你不知道你所谓的妹妹只是因为你很好用才靠近你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你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呢?” “让别人称赞你?满足你的英雄*?还是你根本在反操纵着他们,让他们成全你不为人知的目的?” 贺博士一旦开口,就像找到了宣泄口,一骨碌将心里的所有想法都倒了出来。哪怕它们缺了精确地组织,显得苍白又紊乱。 这些话就像从机关枪中飞出来的子弹,每一颗都能戳出一道血窟窿,但怀少将似若未觉,静静地等贺博士说完后,才缓缓道:“我没有想过改变谁,也没有想过控制谁。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认为该这么做,怀家亦然。” “说的真漂亮。”贺博士不以为然。 怀少将笑笑,没有再解释。 和一个心下已经认定了自己理论的人解释再多也没有用。怀少将不会傻地去浪费自己的口舌,也不会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别人眼中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观,或许贺博士觉得他所做的恶心,但他仅仅是愿意被人需要。 如果没有人可以让你依靠,那么就站得更高,被更多人需要。 从最冰寒的底层到披掩着虚伪的火热捧高,其实都不算什么。至少你还能伸出手,去努力,就会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会有生息。 那样,人生总会有色彩的;那样,生命才能搏动。 怀少将继续因贺博士而停下的步伐,站定在女孩儿身前。女孩儿糊着泪痕的脸抬起来,弱气地喊着哥。 怀少将弯了弯眉眼,俯身下来抚了抚女孩儿的头顶,“我们回屋子吧。” “哥。”女孩儿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摸向了怀少将的胸口,“哥,你受伤了。” “嗯,没关系。”怀少将滑下手,牵住女孩儿的手,将他往屋子里带。 女孩儿一手被怀少将牵着,一手揉着眼睛哭泣,“哥……哥,不是他说的那样。” 怀少将弯着的嘴角顿了顿,他知道她想解释的是她没有利用自己,但,事实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嗯,我知道。”然而,他只是这样说,好似相信着她。 女孩儿松了一口气,眼泪也渐渐收了回去。 “喵——” 正往里走着,突然传来一声猫叫,怀少将停下来,循声看去,就见之前被他放下的折耳猫飞扑而来。怀少将笑意软了软,下意识伸出双手接住了折耳猫,顺着它的背抚了抚。 “哥,你不要总是这么宠雪花!”女孩儿就这么被怀少将放下了手,酷似吃醋地嘟了嘟嘴,抱怨道。 被称为雪花的折耳猫本来正被怀少将抚弄地舒服,忽然听到女孩儿不满的抱怨,高冷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又软软地喵了一声,蹭着怀少将的白衬衣。 折耳猫对人对己的两面态度怀少将看在眼里,也是因为这,怀少将从心底更加宠爱着这只猫。 “雪花只是一只猫。”怀少将轻声带笑地解释着,但看折耳猫的眼神与看女孩儿一般无二,根本没有什么动物和人的分别。 “哥!”女孩儿一跺脚,气哼哼地绕过怀少将,先一步跑进了大门。 怀少将失笑地摇了摇头,不知想起了什么,抱着猫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贺博士。 贺博士似有所感,猛地抬起头对上了怀少将的眼神。他眯了眯眼,张了张,呢喃着:“怀饶——” …… “怀饶,快醒醒!!” 迎头一阵爆吼,怀饶拧了拧眉,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眼前熟悉的面孔忽然让怀饶恍惚了一下,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 “怀饶,你怎么就在水里睡着了?我就不该放你一个人,一点都不叫人放心!”陆小凤拍了拍怀饶的额头,“泡了一夜的冷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人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我没事。”怀饶摇头,还没全然回过神。 陆小凤看他神色不对,不相信他,“都快傻了,还没事。”说着,就要站起来去,却被怀饶快准狠地拉了回来。 “我昨晚睡着了?”怀饶歪过头看陆小凤,问。 “不然呢?” 怀饶闻言,眉头又紧了紧,许久才犹豫不定地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做梦?做梦有什么奇怪的?你做了什么梦?” 做梦对别人来说不奇怪,但对怀饶来说就怪异了。但是,做了什么梦?怀饶还真想不起来了。 怀饶停顿了好久方才微微摆首,“不知道。” “好了好了,一个梦而已,记不得就记不得了吧!”看怀饶还在纠结的样子,陆小凤安慰道。 “嗯。”怀饶抿了抿唇,应了声,顺手就要放开陆小凤,忽然看着自己的手就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抓住陆小凤的?怎么抓住的? 而且,如果他感知的不错的话,他食指和中指扣住的地方是陆小凤的命门吧? “怎么了?”陆小凤也不是没感觉到怀饶握着的地方不对,但出于对怀饶的信任,他只是僵硬了一下就放松了下来。他不会觉得怀饶本意是冲着他的命门来的,自然也不明白怀饶为何怔楞,如此,他戳了戳怀饶的脸颊,直截了当地问。 “我……”怀饶怔怔地松开陆小凤,将自己的手摊到面前,“我好像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陆小凤立即紧张了。 “哪里都不对。”怀饶自己也有点慌了。突然冒出的词汇,突然变小了,突然做了不知为何的梦,又突然多出来的惯性。 “我不会坏了吧?”怀饶感觉自己都要哭了,如果他在这里坏了,是不是就彻底坏了,没人能把他修复好了? 自我修复肯定没用,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啥?你说啥?”陆小凤严重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自己说自己坏了,这真的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呜呜——陆小凤,陆小凤!我还没有娶到媳妇儿,要是坏了不能修复怎么办?”怀饶从浴室里的小床上扑到陆小凤身上,病急乱投医,着急地问着陆小凤,完全看不到被他问着的人已经石化了。 咳咳,其实怀饶是个意识不全的傀儡娃娃?然后他现在要坏了?陆小凤一片懵懂,突兀冒出这样荒诞的想法。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一旦带入这样的设定,好像还挺通畅?陆小凤倒吸了一口气。 第26章 二十五只陆小鸡 虽然陆小凤这想法初看来挺通畅的,但这世上哪有傀儡能像怀饶这么灵活的?陆小凤摇了摇头,很快将这种想法甩出了脑袋。 垂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人,陆小凤挠了挠自己的头顶,正想着到底该先问清楚怀饶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该先安慰安慰貌似很伤心的怀饶,就见只露出后脑勺的人停下了哽咽。 怀饶猛地将脑袋抽出来,抬起头看陆小凤,眼里还蕴着湿气,嘴角却慢慢勾了起来,露出了单纯的开心笑容。 “他们在找我。”怀饶突兀地丢出这句陆小凤听不明白的话,一抹双眼,跳下小床拎起地上的鞋子就跑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陆小凤呆滞地看了眼蓦然空下来的怀抱,瞬时收回手,跑到门口冲往外蹦跶的人喊道:“你又去哪儿?!” “他们在找我,一定是他们得到消息了,我要去见他们!”怀饶停了半步,回首咧着嘴解释了一句,再次跨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他们是谁?得到了什么消息,陆小凤还是没能明白,但他并没有非要追出去问个明白的心思。怀饶这人身上有太多他看不明白的,陆小凤也是看淡了,现下干脆抱臂倚在门框,看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好笑地啧啧嘴。 孩子心性毕竟是孩子心性,前一刻还能忧心忡忡,后一刻就阳光灿烂了。 话说两头,怀饶跑着跑着瞬间转移到了罗刹教,准确来说是转移到了某个黑衣人的房间里。 房门如他交代的一般紧闭着,房间里没有任何人,怀饶没有去怀疑什么,更不会为了谨慎先一步勘察周围情况,由此,他就直接兴冲冲地就走到门后,笑容满面地拉开了房门。 迎面首先撞上的不是他预想的那几个黑衣人,而是似笑非笑的玉罗刹。怀饶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也在?” “这里是本座的地方,本座哪里不能在?”玉罗刹踱步到怀饶面前,神色莫测地往他身后的屋子里看了看,又问道:“是不是觉得等着你的只能是那几个废物?” “教主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 紧随着玉罗刹的话,跪在玉罗刹身后的几名黑衣人惶恐地不停磕头,祈求玉罗刹的原谅。 玉罗刹不为所动,笑容依旧。 怀饶恍恍惚惚地盯了玉罗刹许久,又注视了跪着求饶的黑衣人们一会儿,这才恍然似的绕过玉罗刹,走到几个黑衣人面前,问:“你们被他发现了,他要杀你们?” 黑衣人抬起脸,看着怀饶满是求生的*,但又不敢开口。玉罗刹转身瞥了他们一眼,那种看蝼蚁一般的视线让他们不由自己地打了个寒颤,埋下头,再不敢乱看。 见此情景,怀饶怒瞪了玉罗刹一眼,伸出手想拽起几名黑衣人,“不要怕,你们是因为我才得罪他的,我会负责的!我不会让你们了被他杀掉的!” “哦?你如何能阻止本座呢?”玉罗刹讽笑着问。 怀饶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拉不起执意要跪着的几个人,又听玉罗刹这样问他,干脆松开了黑衣人,正面对上了玉罗刹。 “继续动用你那些邪术?”不等怀饶出声,玉罗刹又问。 怀饶抿了抿唇。 用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将这些人从暴力又专+治的玉罗刹手中救下来。 玉罗刹仿佛看穿了怀饶的想法,不紧不慢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用那些邪术救得了他们,娶得了……他吗?” 介于有别人在,玉罗刹没有说出他是谁,但毫无疑问,即使不说出名字,这份要挟也起到了效果。 怀饶一顿,默默打散了正编制的代码。 “你不是想知道本座今天是否内力尽失吗?本座告诉你,确实如此。然而,就算如此,你就能占上风了吗?”玉罗刹步步逼近,停至怀饶身边后轻视地瞥了怀饶一眼,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掐住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脖子。 怀饶双瞳一缩,动作快于意识,右手猛然向玉罗刹的手腕袭去。怀饶的速度和反应能力让玉罗刹诧异了一下,但玉罗刹毕竟比他实战经验丰富,先一步卡着手中的人转移了阵地。 怀饶扫了一眼自己抓空的手,手指颤了颤,垂了下来。 那一下只是下意识行为,怀饶清醒着的时候不会再有那样的速度和力度,也无法如此之快地算出最恰当的角度。他很明白,所以他没有再去尝试,他怕再动一次手,玉罗刹扣着黑衣人的手会再紧一分。 现如今,黑衣人脸涨得紫红,已然呼吸困难了,再紧一分,这人怕是真的没救了。 “你放开他!”怀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黑衣人,大义凛然地对玉罗刹说:“是我让他们那么做的,有什么事你都冲我来!” “哈哈……”玉罗刹仰头一笑,“冲你来?好,本座如你所愿。” 说着,玉罗刹甩手扔开了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怀饶见状,神情一松,转而一挺胸膛,昂头等着玉罗刹的后招。 “他们几个背叛了本座,按照教规,当以死谢罪。”玉罗刹绕到怀饶身前,弯下身,一手背后,一手捏起怀饶的下巴左右晃了晃,“现在你让本座冲你来,那么你是准备替他们一死吗?” 死?他死不掉啊,他只会坏掉。怀饶茫然。 怀饶这副样子让玉罗刹误会了,他以为怀饶在挣扎,在迷惘自己的决定。玉罗刹是想弄死怀饶,但并不急于这一刻,所以他倒没有咄咄相逼,反倒是心情舒畅地欣赏起怀饶此刻的憋闷。 “对,你是得好好想想。现在选择为他们而死,那么你就连和我比武的机会都没有了。到时候,你一切的准备都要付诸东流。”玉罗刹抽回捏着怀饶下巴的手,不轻不重地在他的脸上拍了拍。 怀饶脸嫩,被玉罗刹这么一拍立即红了一片,他揪着脸,摊开爪子捂住被拍红的那边脸颊。 “你要怎么杀死我?” 玉罗刹一噎,仔细观察下来,确定怀饶是认真的,反问道:“你确定你要替他们一死?就是那心心念念的狗屁求亲也不管了?” 怀饶拧眉,“我觉得这两者并没有关联。” 怀饶不可能真“死”掉,自然认为这两者没关系,但玉罗刹可不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在玉罗刹看来,怀饶这番表现就是在嚣张,断定自己不会下死手。 玉罗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顿了顿,咬着牙根重声说:“好,既然你觉得没关系,我们就一码归一码。现下,我们就来讨论一下你该怎么死。” “嗯,该怎么死。”怀饶一本正经地重复着玉罗刹的话,还肯定似的点了点头,那样子学术得跟什么似的,好像他们正在讨论的是什么天大的研究话题。 玉罗刹嘴角抽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这个话题。 怀饶让他觉得自己一棍子打到棉花上。 咽下一口老血,玉罗刹催眠自己忽略怀饶的态度,艰难地往下说:“别说本座欺负小孩子,给你选择,刀、剑、白绫,还是du药?五马分尸、凌迟,还是你想尝尝梳洗?” 玉罗刹一直关注着怀饶的表情,他等着怀饶随着他越来越残忍的言辞露出恐惧的神色。然而,怀饶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因为他的陈述开始好奇、探究,甚至跃跃欲试起来。 …… 真的好无力。 “嗯……”怀饶掰着手,沉吟了片刻,面露为难之色,“只能选一个?” 玉罗刹从不觉得自己耐心很差,但是一面对怀饶,他时刻觉得自己的耐心要被磨尽。就像此刻,他非常想直接朝怀饶喷一句“就选一个,快点死去吧”。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了下去。拳头在衣袖里勒了勒,玉罗刹神色不善地瞪了怀饶一眼,“别废话。” “哦。”怀饶略带可惜地应了一声,犹豫再三,选了一种:“我要毒+药。” 玉罗刹心里想:怀饶还是怕的啊!装的那么大无畏,没见那些酷刑都没选,却选了可以一睁一闭就过去了的毒+药吗? 嘲讽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就被怀饶下一句话堵住了。 “你都有什么毒+药啊?”怀饶朝前靠了一步,仰起头目光闪闪地注视着玉罗刹。 毒+药,古代五花八门,功能各异的毒+药,他真的很想见识见识啊!虽然他也很想见识一下古代的酷刑,但是他毕竟是病毒,还是对异曲同工的毒+药兴趣更大。 玉罗刹袖子里拳头松了开来,又握了起来,来回几次,终于一甩袖子,背过身去。 “你怎么了?”怀饶疑惑不解,转到他眼前,问。 玉罗刹粗喘着气,一把挥开怀饶,几步到一名黑衣人面前,伸出脚就将面前的人踹翻在地。 “去,把教内的毒+药都找过来!”玉罗刹怒火中烧地吩咐道。 “是是是!”被踹翻在地的那名黑衣人连忙爬起来,跪好了,连同另外几名黑衣人连连磕首称是。 “哼。” 玉罗刹冷哼一声,黑衣人没由来地想起了玉罗刹给怀饶说的那些酷刑,缩了缩脖子,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准备去搜刮教内的毒+药。 “教主,所有吗?”慢了其他人一步的人想了想,硬着头皮转头看了怀饶一眼,问玉罗刹。 “全部,少了哪一样你们就给我吞进去!” “是是是!”黑衣人身子一僵,慌乱地继续称是。随后,飞速离开了原地。 第27章 二十六只陆小鸡 怀饶觉得黑衣人们要找齐罗刹教的所有毒+药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所以他提议玉罗刹可以和他先比试一下。 玉罗刹觉得怀饶想多了。 既然怀饶答应了服毒自尽,那么就根本没有在此之前比试的必要了。不论结果如何,玉罗刹都无法向一个死人索要承诺。所以,玉罗刹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并且闭起眼,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怀饶倒也不觉得让玉罗刹现在跟他比,他就能赢了,但毕竟今日的玉罗刹是最弱的,过了今天,怎么也不会有这个机遇了。怀饶苦口婆心地对玉罗刹念叨,妄图打动玉罗刹。然则,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机遇,玉罗刹却就是不配合他争分夺秒的观念。 不过,很快怀饶也发现自己想多了。这无关玉罗刹,只是他发现黑衣人们脑袋挺好使的,他们顾忌着玉罗刹阴晴不定的性子,不敢埋头搜药从而把他们教主就这么弃于一旁。于是,他们便玩起了接力赛。几人先搜一些药品出来着一人送来,然后接着搜,搜到一定的量再让人送来,随后第一次送的人回来接着找。如此反复,药不会断,人也不会缺,真算个尽善尽美的主意。 看到那些毒+药,怀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也不纠缠玉罗刹了,蹦跶到黑衣人身前,拽着黑衣人的袖子,让黑衣人将盛着毒+药的托盘放低一点。 托盘里摆放了四种毒+药,按照毒性弱强,从左到右分别为砒+霜、马钱子、鸩酒、鹤顶红。 怀饶一个个看过来,杂乱的知识覆盖上来。 “砒+霜和鹤顶红同属一类毒+药,由不纯的三+氧+化+二+砷组成,为矿物性毒+药。这种毒+药进入人体后会和蛋白质的硫基结合使蛋白质变性失去活性。可阻断细胞内氧化供能的途径,使人体器官缺少能量供应而死亡。”[注] “马钱子的毒性属于神经剧毒。它的中毒症状是最初出现头痛、头晕、烦躁、呼吸增强、肌肉抽筋感、咽下困难、呼吸加重、瞳孔缩小、胸部胀闷、呼吸不畅、全身发紧,然后伸肌与屈肌同时作极度收缩,对听视味感觉等过度敏感继而出现惊厥症状,最后因呼吸肌强直而导致中毒者窒息而死。”[注] “鸩酒是由鸩鸟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而成,传说毒性很大,几乎不可解救。”,“鸩鸟是一种传说中的猛禽,喜以毒蛇为食,因此,古人认为鸩鸟身带剧毒,连它的羽毛都有剧毒。但生物学家未曾发现鸩鸟的羽毛有任何毒性。”[注] 怀饶的手指在那杯鸩酒上停顿了一下,端起酒杯,一派纯真地转身望着玉罗刹,疑惑地问:“它真的有毒吗?” “有毒没毒你何不自己试一试?”玉罗刹睁开眼,扫了他手中的酒杯一眼,戏谑地提议。 怀饶看着杯子里酒水,郑重地点了点头,赞同玉罗刹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尝尝。” 一滴冷汗从怀饶身后的黑衣人额头上滑下来,玉罗刹也是瞳仁微张,一瞬不动地盯着怀饶手中的酒杯。 只见那酒杯缓缓地被送至嘴边,怀饶抿了抿杯沿,皱了皱眉,微拉开杯子放到鼻下闻了闻,这才重新送回嘴边。 因着他这一来一回的折腾,玉罗刹不由紧张起来,心跳加快了少许。 站在怀饶身后的黑衣人看不见怀饶的动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压迫感越来越清晰—— 虽然他们都是因为怀饶才得罪了玉罗刹,但怀饶怎么说也是为了救他们才要服毒的啊!沉默是愧疚最好的发酵剂,他紧紧握着托盘的边缘,埋着头。 怀饶……还是个孩子,让一个孩子挡在他们身前,他们真的大丈夫? 死亡当头的时候,他们谁都想不到别人,但此刻想到了,他忍不住迈出了一只脚,生出了阻止的念头。 不,不不不!他们做的没错,一切都是因怀饶而起,该承担责任的也是他,与他们无关。 何况教主本就不欲留下怀饶,此刻自己站出来不仅害了自己,害了兄弟,怀饶也不可能救下来的。 别傻了,别冲动。你是一个死士,尽量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完成教主的任务就好。黑衣人在心里这样劝着自己,伸出去脚也轻缓地缩了回来。 玉罗刹无意发现了死士的动作,心中冷笑,往前几步,问还在舔杯沿,要喝不喝的怀饶:“你真的要喝?” 怀饶闻言,苦大仇深地抬头,说:“感觉味道不是很好。” 玉罗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怀饶,怀饶得不到玉罗刹的回声,咬了咬唇,大义赴死一般道:“算了,不好喝就不好喝吧!” 说着,怀饶一举杯,迅速地将一杯酒全部倒进了嘴里。 玉罗刹怔住了,怀饶也怔住了。 怀饶手一颤,杯子坠地,清脆的碎裂声像敲击在人心上,激烈得很。 怀饶顾不得地上的杯子,双手一腾出来立马就掐住自己的脖子,弯着腰死命跺脚。一张脸红红白白,双眼球突出,看着真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玉罗刹呼吸一滞,忽然觉着这景象不太真实。难道让他头疼不已许久的怀饶就这么被一杯酒解决了?连后面那些毒+药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虚妄的感觉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玉罗刹随之畅快大笑出声。 “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现下看来不过虚张声势,剩下的那些你恐怕无福消受了。哈哈哈哈——”说着,玉罗刹就要吩咐静待一边的黑衣人去准备收尸埋人,扭曲着自己的人却忽然找回了自控能力。 “等一下,等一下,别撤走!”怀饶一手滑到胸口捂住,一手伸出去做出阻止的姿势,随后突兀地站直了身子,红着脸嘟嘟嚷嚷道:“这酒实在太难喝了,我差点就吐出来。” 再也笑不出声的玉罗刹:…… 怀着微弱的伤感准备去挖坑埋人的黑衣人:…… 人生何其艰难,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怀饶苦着脸咽了咽口水,将嘴里的味道冲淡,转脸就注意到了玉罗刹濒临崩塌的脸,他不明所以又莫名心虚地瞅了瞅玉罗刹,后而迅速抽开视线,小声辩解道:“这真的不能怪我,虽然我知道它可能不好喝,但我没想到它这么难喝啊!比陆小凤的那些酒都难喝,而且毒性也没什么意思……” 玉罗刹眉头一凸,挤着牙缝,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怀饶吓得一跳脚,颤着身子假做强硬道:“我没说什么啊!” 说着,他眼中波光一闪,一转身,出乎所以人预料地抓过托盘里的所有毒+药,一把全塞到了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之后,怀饶的动作被按下了暂停键,一闭眼,“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玉罗刹:…… 黑衣人:…… 玉罗刹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跳得头疼。他握着拳,揉了揉眉心,决定这次不再轻易下定论,要好好观察一番再说。 果不其然,这次也没那么简单,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僵直不动的人突然扶着头,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 玉罗刹眼里深沉,背手走到怀饶面前,上下观察了怀饶许久,犹豫地问:“你没事?” “嗯,我没事啊!”怀饶晃了晃脑袋,感觉没那么晕了,回答道:“我还可以继续!” 玉罗刹算是看明白了,怀饶根本毒不死。怀饶从一开始笃定的就是没有毒能奈何不了他。 怎么样才能使一个人百毒不侵呢? 玉罗刹对怀饶的好奇更深一层,但弄死他的心情更甚一重。所以他眯了眯眼,最终还是决定先弄死他再说。 玉罗刹绕过怀饶往外院走,寒着声对他道:“跟我走。” “去哪儿?”怀饶问。 “比试。” 怀饶一愣,转而笑开了,“好啊好啊,到哪里比试?”怀饶追上玉罗刹,追问道。忽而想起什么,敛去了笑容,揪住玉罗刹,“不继续试毒了吗?” “不用。”音调没有起伏,音色却沉了一沉。 “那你还杀那些人吗?” 玉罗刹闻言,深深看了一眼站定在原地不动的黑衣人,恩威同在,道:“暂且饶他们一命,以后能怎么样,全看他们自己了。” “谢教主不杀之恩。”黑衣人虎口脱险,一颗心是真真实实放了回去,感动地笑泪共存。 怀饶也跟着笑了,“那就好,虽然有些可惜。” 所以,你有什么值得这么开心的?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玉罗刹眼皮掀了掀,没好气地丢下句“别废话”,随之,用力拽起怀饶的衣襟,往比武场拖去。 “哎哎哎!不要拖着我,我不好走路了!”被玉罗刹拖行的怀饶手舞足蹈地叫嚣,然则,玉罗刹左耳听,右耳出,发泄似的继续为之,不能动用“邪术”的怀饶也是无可奈何。 呵。毒不死你,我还砍不死你?玉罗刹背着怀饶的脸狠色一闪而过。 第28章 二十七只陆小鸡 玉罗刹将怀饶扔到练武场中间,随手指了指边上一排的武器,说:“挑一个。” 怀饶懵一下,顺着玉罗刹的指示看了那些武器一眼。武器多种多样,有一些怀饶甚至没有见过真容,他瞬时眼神一亮,揉着屁+股跑到那些武器跟前。 戈、戟、刀、剑、鞭、匕首……所有兵器里怀饶能用的没几个,但也能挑出来,可怀饶挑来挑去,偏偏选了他拿都拿不稳的朴刀。 怀饶选的这把朴刀全长约150厘米,刀刃60厘米左右。他双臂抱着朴刀的木柄,费力地将刀从安置武器的木架上取下来。武器比想象中重,当刀从木架上完全脱离时,重力一下子都压到了怀饶身上,怀饶一个不稳,差点连人带刀翻了过去。 怀饶好不容易抱着刀站稳了,玉罗刹却先无语了。一个还没武器高的人,摇摇晃晃地抱着这个武器要和你比武,怎么看怎么像他在欺负小孩子啊! 啊,不,这不是正常人,不能拿正常人那套思路去看他。而且,这个臭小子竟然想染指他儿子!玉罗刹默默念着,坚定了自己和怀饶“比武”的决心,却还是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开口道:“你去换个兵器。” 怀饶茫然,看着怀里的朴刀,觉得挺满意的,不解问:“为什么?我觉得挺好的。” 挺好的是武器,而不是你拿着这把武器。玉罗刹随手抽了一把剑,欲要上前用事实告诉他:这把朴刀不适合他。 停至怀饶几步前,玉罗刹骤然刺出一剑,即使此刻他内力全无,那剑气也丝毫不弱。面对这样的一击,谁都知道,躲不过下场必然凄惨。 怀饶双目一瞪,抱着武器急匆匆地往一边闪躲。 若是身上没有朴刀这多余的重量,怀饶躲过必然不费事,但现在多了这份阻碍,怀饶双脚还没全部移出去,就因为重心不稳,连人带刀摔了下去。 第一次躲过了带刀翻的局面,这一次却是躲不过了。 “唔——”怀饶痛得嘤咛了一声,一仰头就对上了玉罗刹的剑尖,可怜又无辜地盯着剑尖不敢乱动。 “再有下一次,这一剑就直接穿过去。”玉罗刹执剑俯视着怀饶,不带一点玩笑意味地说:“爬起来,换个武器接着来。” 怀饶瘪瘪嘴,在玉罗刹收回手后还没全然爬起来,下一刻,脸上的血色骤然尽褪。 五脏六腑如被人搅合在了一起,哪儿哪儿都不对。身体里的细胞一个个突然高度活跃起来,如同沸腾的水泡,随时会炸裂开来。窒息感紧随而来,怀饶一手环着腹部,一手抓着脖子,蜷缩成一团,痛苦到不能自已。 怀饶大口大口地呼吸,却觉得氧气怎么都不够维持住肌体的正常需求。他抠着自己肌肤,妄图以肉、体的疼痛掩盖那种虚无又炸裂的苦痛。手越来越紧,几尽扣进骨肉,但那种痛苦却没减缓分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玉罗刹愣了一愣,随后他冷静而淡漠地开始观察起怀饶。 他的这些症状是中毒后的反应?很像。 难道怀饶不是什么百毒不侵? 但如果不是的,为什么会发作的那么晚?那些药里服下立死的可不占少数,何况他还全吃了。 玉罗刹将剑收到背后,居高临下地试探道:“怀饶,你怎么了?” “我……我难受……为……”怀饶汗如雨下,虚着眼断断续续地嘟嚷,话未说完,突然停下了话头,喉头一动,猛地吐出一口不明液体,随后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玉罗刹眯眼瞅了地上那滩液体,最里层的浅红色看起来是被冲淡的血液,但外面那层泛着荧光的淡青色透明液体说不清是什么。 真叫玉罗刹说出个一二来的话,他只能联想到毒+液这种东西。 玉罗刹蹲下身,看了许久,还是谨慎地没让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沾到这液体。他绕到怀饶头前,试探了怀饶的气息,又给他把了个脉。 有气息,却没有脉搏。 怎么会这样?玉罗刹从没见过这样的例子。一个人可能没气息却有脉动,但怎么可能没有脉动却有呼吸? 各处脉搏不再跳动代表这个人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运行,那么他怎么还会呼吸? 玉罗刹真心觉得怀饶永远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 他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不显。犹豫片刻,玉罗刹站了起身,背过身往练武场外走。他要找个专业的来看看怀饶这是什么情况。 几步踏出去,还未来得及离开练武场,外面冲进来一名教众阻住了他的前行。 “教主,周铭安来报,说……”教众一见到玉罗刹,匆匆行了个礼,连忙禀报起来。然则,话说到一半,那名教众陡然露出了极其夸张的惊恐表情,嘴大张着,就是发不出声音。 “滴答——” “怎么了?” 水滴声和玉罗刹的问声重合,玉罗刹没有内力,又全然关注着这名教众,未曾注意到这点动静。然而,来禀报事情的那名教众却受到了又一层的冲击,他瞳孔紧缩着,从嘴里发出了凄厉地尖叫声。 他颤着手指着玉罗刹身后,哆哆嗦嗦、语焉不详道:“水……爆炸……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玉罗刹皱眉问。 玉罗刹不明白教众想表达的意思,转头要自己一探究竟。正在他转身的途中,耳边传来“噗通”一声人体栽倒声,而他的余光恰恰瞥见教众青着脸倒下的身影。 玉罗刹转身的姿势停了半秒,随之全然转过来—— 他不知道教众看到什么吓到晕厥,就他看到的景象来看并没有那么可怖。当然,这只是不细想的情况下。 只见之前躺在练武场的怀饶已经消失不见,转而换成了一名穿梭于众兵器中间的青年人。青年人侧面对着玉罗刹,玉罗刹只能看出青年穿着和怀饶样式一般无二的青色长衫,一头乌发松散地扣在脑后。 他正甄选着兵器。 没用多久,青年人选出了一把轻巧的匕首,白皙修长的手指翻转着式样简单的匕首,那景色分外养眼。随后,他弯唇笑了笑,侧过身来,正面朝玉罗刹。 “……怀饶。”玉罗刹脱口而出。 青年回以一笑。 竟然真的是。玉罗刹心中想:这个人的五官确实和怀饶很像,只是更加成熟,或者说更加完善,就像把原本缩在一起的东西拉至了本该有的长度。因此,只看五官确实让玉罗刹一下子就想到了怀饶。但进一步说,这两人之间的气质也差太多了吧?一个温润谦和、临危不乱,一个幼稚任性,自我可笑。而且,一个孩子真的能瞬间变成一个大人? 怀饶还真是谜团。 “要来比比吗?”怀饶亮出匕首,微笑着提议。 玉罗刹默不作声,踱步到怀饶跟前,问:“你真的是怀饶?” 怀饶翻了翻手中的匕首,认真思考了一番,回答:“是,也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玉罗刹皱眉。 怀饶一笑,“那就是吧。” 玉罗刹对这答案依旧不满,怀饶却不给他再追问下去机会,送出手中的匕首,匕首指着玉罗刹的鼻尖,道:“你想和我比试,而你很强,我也想和你比试一次,所以,出招吧。” 玉罗刹巍然不动,怀饶也不焦躁,笑容上挑了几分,手中的匕首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度,袭向玉罗刹的侧颈。与此同时,为了配合这个动作,也是为了躲避玉罗刹可能会有的出招,怀饶一斜身,转到玉罗刹的身侧,伸手欲拽住玉罗刹的胳膊。 武者之间的招式来往,一旦有人开始了,那么必然要展开下去。玉罗刹神色一凝,在怀饶还没拽到他之前往另一边一侧,紧接着反手抓住怀饶伸出的手,抬脚踢向怀饶握匕首的手。 怀饶缩手,一侧身,躲开了一踢。随后,趁着玉罗刹最容易失去平衡的这一刻,被他抓住的手反做力,绕身扭着玉罗刹的胳膊转到玉罗刹身后,另一只手屈臂上去就是一压。 来回这么多招不过发生在几秒间,两人随着越来越快速且凌厉的招式纷纷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气氛愈加紧张,两人打得倒是酣畅淋漓…… 时间在推移,局势也在变化,从开始的怀饶占上风到转平,慢慢又变为了玉罗刹占据上风。赢势虽倾斜向了玉罗刹,但两人终究还僵持着,谁都送不出评判胜负的一招。汗水浸湿了两人的衣衫,玉罗刹不敢放松,怀饶战意无法退却,精神从落下风后反而一直处于高度兴奋。 不知对峙了多久,玉罗刹终于逮住了怀饶招式间的大漏洞,他看准时机,快准狠地拍出去一掌。 玉罗刹速度太快,当怀饶意识到自己的破绽后已经无法弥补了,被玉罗刹一掌打了个正着。 便是没有内力,这一掌也够呛,怀饶踉跄地停住了被迫后退的步伐,咳了咳,笑意不下地看着玉罗刹,“你确实很强,但我还没有输。” “本座是不是该称赞你竟还能有这个信心比下去?”相比怀饶,玉罗刹真的好太多,除了流了太多汗,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没有这个信心?”怀饶温声反问,“只要我还能出手,就有机会,不是吗?” 玉罗刹鼓掌,实则不以为然,“说得好,那就让本座看看你怎么赢取这个机会。” 说罢,玉罗刹乘胜追击,挥掌攻了过来。怀饶不急不缓,半眯起眼注视着飞速而来的玉罗刹,袖子里抓着匕首的手紧了紧。 他在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 能不能给玉罗刹这重磅一击就看这次了。怀饶心中默默道。 第29章 二十八只陆小鸡 人影覆盖过来,电光石火间,怀饶半敛着的眼皮掀起,左手抬起,向玉罗刹的手掌挡过去。另一只手匕刃朝里,手柄凸出一些,反手朝玉罗刹太阳穴敲过去。 玉罗刹神色不动,在怀饶所有动作成形后蓦然嗤笑一声。 怀饶眼皮一跳,立觉不好,想收回手已来不及了。玉罗刹手掌一绕,改攻为擒,抓住了怀饶挡过来的那只手。另一边侧弯过身,躲开怀饶匕首的同时施力拉下怀饶的身体。 “噗通——”一声,怀饶的身体在半空中转了半圈,一手被玉罗刹束缚着,半趴着摔落在地。怀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借着被玉罗刹拽着的力道想翻身而起却被玉罗刹一脚踩在了另一边肩膀,不能再动弹分毫。 玉罗刹弯腰捡起怀饶掉落的匕首,俯身抵在怀饶侧颈的大动脉,笑问:“现在还有机会吗?” 说着,匕首尖往里抵了抵,刺穿了皮肤,冒出了几滴比常人淡上一些的血珠。怀饶不为所惧,到这份境地依旧笑容温和。他甚至抵着匕首扭过头,随着他这动作,匕首更深入了几分,血液由一开始的成滴状变为成股流出。 “嗯,现在来看还是有的。” 玉罗刹握着匕首的手稳稳不动,神色却深了深。 “怀饶,你永远都让本座意外着。”玉罗刹身子又压低了几分,趴在怀饶的耳边,邪笑着说:“吃了那么些毒+药没有毒死你,倒让你换了一个人似的,现在被人卡着命脉却仍能谈笑风生。本座倒是想知道,这一下下去,你是不是真能不在乎。” “你可以试试。”怀饶建议道。 试试又何妨?玉罗刹挑眉,手下做力就要往怀饶要害处划过去。 怀饶虽不会被这一下就弄废了,但总也不至于坐以待毙。他在匕首移动时,猛然让开脑袋,腰下使力,控制着自己的腿扫向玉罗刹着地的那一只脚。 玉罗刹见此,正待做出反应,突然如芒在背,头皮一炸,顾不得身下的怀饶,稍显狼狈的滚身离开了原地。 得到自由的怀饶不比玉罗刹反应慢,须臾间,也往另一边让开了身。 两人躲开的那刻,一道剑气劈过来,待两人看过去时,两人原本所在的地方已经被劈开了一道两米有余的裂口。 …… 玉罗刹心有余悸看着那道裂口,心中庆幸着身体对危险的直觉反应,要不然被劈成两半的就该是他了。庆幸过后是排山倒海的怒火:这里可是他的地方,什么人竟然敢如此嚣张? 这样想着,玉罗刹转头向剑气来源看去—— 只见白衣如雪、面寒如霜的冷峻男子,一手执剑一手背后,足尖点了点屋檐,落到地面。 “阿雪。”玉罗刹怔在当场,连爬起来都忘了。 怀饶心情没有玉罗刹那么复杂,在下意识躲开那道剑气后就站了起来,看向了来源。也因此,怀饶比玉罗刹多看到一幅冷眼收势的画面。 这个男人就是西门吹雪?怀饶自问,而后想到什么,单手扶额,止不住嘴角抽搐。 西门吹雪不知他们在想什么,满身杀气地踱步过来,随着他的靠近,玉罗刹和怀饶不由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危险靠近的反应。 往日玉罗刹必然不至于压力这么大,毕竟他的内力不在西门吹雪之下,但此刻,他的身手再利索,在一个内家高手面前也不算什么啊!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个满身杀气对着他的人还是他儿子啊! 玉罗刹艰难都站起身,绷着神经等待着西门吹雪的到来。 “你是谁?和怀饶什么关系?”西门吹雪走到半路扫了怀饶一眼,一顿,停了下来,问他道。 “我……”怀饶无奈地搁下手,正要回答西门吹雪的问题,就被玉罗刹抢了个先。 玉罗刹迈出一步,说:“阿雪,这个混小子竟然说他想娶你,你不要理他。” 西门吹雪脸一黑,挥臂出剑指向玉罗刹,冷道:“闭嘴。” 玉罗刹讪讪地闭上嘴。 西门吹雪皱眉打量了怀饶许久,不确信地问:“你是怀饶?” 怀饶迟疑地点了点头。 寒气大盛,西门吹雪盯着怀饶流血的侧颈,意味不明地说:“很好。” 怀饶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伸出手做了个劝导的姿势,温声道:“等等,不要激动,我想这件事我可以解释,这是个误会。” “误会?”西门吹雪明显不信,进一步问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当然在比试。 怀饶开口就想这么说,但突然想起了小版的怀饶最后一次见西门吹雪说了什么,无声了。 【只要我赢了你爹,他就会同意我的求亲!西门吹雪,我一定会娶到你的!】 如果现在承认他和玉罗刹是在比武,那是不是也间接承认了他想娶西门吹雪? ……娶西门吹雪,一个男人。 他并不排斥两个男人之间的婚姻,甚至他曾羡慕过一个男人和他那位男性+伴侣之间的默契,但他从不曾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亲密无间的过一辈子。 不不不,他从不曾奢望过跟任何一个人亲密相伴下去,何在乎是男是女。 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由小怀饶整出来的乌龙,只是他将这一系列乌龙上升为了执念。对一个执念久了,难免感情也跟着开始发酵变质,到此,他怎么也无法劝解自己放手了。 其实,如果小怀饶真的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一直陪着他,那也不错。但是,正如西门吹雪所说,这个人不会是西门吹雪。西门吹雪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陪着一个人、宠着一个人。 怀饶轻笑出声,话转个弯,回道:“他想杀我。” “为何?” “大概觉得我该死?”怀饶笑意莫名愈浓。 怀饶此时的笑明明明朗得很,西门吹雪却看着十分不舒服,那种被无数看不见的细针穿插于身体各个角落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蹙眉。他让自己忽视着这种感觉,径直收回剑压在怀饶脖子的伤口处,声调平平道:“你确实该死。” 怀饶垂眼瞥了一眼转而要挟于他的剑刃,不置可否。 “我的事不需要他人来做决定,你不能,玉罗刹也不能。”西门吹雪警告着怀饶,同时也在警告玉罗刹。 一直默不作声的玉罗刹闻言,忍不住出声辩解:“阿雪,本……我没有想干涉你。” “你答应了他什么?”西门吹雪问玉罗刹。 玉罗刹一噎,没想到西门吹雪竟然知道他和怀饶之间的约定。想这事只有他和怀饶两个人知道,不是他说出去的,必然是怀饶说的,他不由怒瞪了怀饶一眼,又忙对西门吹雪解释:“我那只是为了杀他找的借口。” 第30章 二十九只陆小鸡 怀饶不计较玉罗刹算计于他,反倒是配合地笑点头,“嗯,那只是借口。” 两人的一唱一和并没有得到西门吹雪的信任,西门吹雪拧着眉,反手握着剑柄,向前半步,同时剑刃往怀饶的脖子又压了几分,“你说的解释是什么?” “我……”说误会确实是误会,但真要怀饶开口解释得清清楚楚,怀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关键的是那些真相,他敢说,别人敢信吗?怀饶紧抿着唇,正思索着该怎么劝说西门吹雪相信他,脑袋突然一懵,身体里的细胞开始收收缩缩,思维也在被什么吞噬,意识变得模糊,记忆正被屏蔽…… ……撑不住了。怀饶脚下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 西门吹雪不清楚怀饶身体内的情况,只是看到怀饶后退,下意识挥剑划了一下,随后才发现怀饶的不由自主。只见怀饶勉强站稳,晃了晃脑袋,迷糊不清的眼里露出一丝清醒。 怀饶刚抽回一些神智就感知到了侧颈处的疼痛,他动了动手指头,动作有些机械地抚向了自己脖子,后又不甚在意地将手缓缓摊到自己眼前。 不出所料,满手鲜血。 怀饶勾唇,无奈又纵容地笑了笑。 “你……”西门吹雪握着剑柄的手在看到那样的笑容后,忽然有些不稳,“你什么意思?” “其实这会儿想想,就算我和你解释清楚了也并没有意义。”怀饶垂下手,注视着西门吹雪的双目,“我只能提前说一声对不起。” 解释了又如何?更多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这具身体。 哦,不,现在的它称不上什么身体,它只是一具被机械同化的容器,装满了别人牺牲和他们的罪行。 有些脏。怀饶苦笑。 “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不愿意的事,那么,抱歉。”怀饶郑重地重复了一遍,随后,当着西门吹雪和玉罗刹两人面,“噗嗤”一声炸裂为一滩水。 玉罗刹傻眼了,就连西门吹雪万年冰山的脸上都看到了一丝惊诧。 “阿雪,他到底是什么东西?”玉罗刹怔怔地问着西门吹雪,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想起了怀饶的种种神奇。与此息息相关的大概就是每次怀饶突然出现都会出现的水滴声。 “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是什么状况。”玉罗刹盯着那滩水,缓步走到西门吹雪身边,自言自语似的问道。 谁都不能回答他的疑问,玉罗刹自己再清楚不过。两人无言片刻,玉罗刹沉了沉眼,蹲下身去,犹豫着要不要触碰看看。 “别动。”西门吹雪一直瞅着那滩水,突然瞳孔微缩,在玉罗刹伸出手时眼眸一凝,出声阻止了玉罗刹的动作。 玉罗刹下意识一缩手,问着:“怎么了?” “他在动。”西门吹雪一字一句陈述道。 玉罗刹身子一僵,随着西门吹雪的话细细看去。 果然如此。 一时间,多种情绪同时出现在玉罗刹脸上,衬得他的脸变形了一般。 他抿抿唇,移了移脚尖,站了起来,让离了一些距离。 “滴答——” 让玉罗刹觉得熟悉的水滴声响了起来,玉罗刹几乎能预料下一刻他会看到什么—— 那滩水抽动了几下,凝聚在了一起,随后浮上半空,快速地组成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形。身形一出,慢慢实体化,闭着眼的长发男人显现出来。他与他们之前所见的大版怀饶一般无二,只可惜,这样的身形未曾保持住半秒,瞬间漏气一般缩小、缩小,直至缩成了人类七、八岁孩童的样子才停了下来。 怀饶又变小了。 变小了的身体脚尖着地的那刹那,怀饶睁开了眼。他眼里迷蒙了一阵,随后清醒过来。他眨了眨眼,看看玉罗刹,又转过头看看西门吹雪,忽的,双眸一亮,张开手就扑过去抱住了西门吹雪蹭了蹭。 当然,介于又变小了一截,他只能半抱住西门吹雪的大腿。 “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在这儿,你是来找我的吗?”怀饶软着调子,开心地问。 玉罗刹脚一歪,怒气瞬间取代了别的情绪,上前一把扯起怀饶,将怀饶扔了出去,“闭嘴。” 毫不防备的怀饶被玉罗刹扔个正着,臀部着地。他忍着痛双手着地,撑起上半身,半坐着茫然地看向两人,见两人都是脸色漆黑,缩了缩脖子,无辜地问:“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到底是何妖孽?”西门吹雪不想与怀饶纠结称谓这个问题,“媳妇”两字不论是从自己还是怀饶嘴里说出来,他都会觉得难堪。而且,和怀饶讲道理,简直是在对牛弹琴。与其如此,不如摸清了他的底线,从根本上杜绝他的出现和他的妄想。 怀饶张了张嘴,微鼓着脸颊,委屈道:“我不是妖孽啊,为什么要说我是妖孽?”说着,怀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顿,之后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等等,媳妇儿你来了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你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多久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僵硬地仰起头看看天色,转而含泪仰视着西门吹雪,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了什么吗?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所以媳妇儿你才说我是妖孽?” 许久不见西门吹雪回应,怀饶既伤心又担忧。泪水悬悬欲坠,他沮丧地低下头,自问自答道:“为什么不记得了呢?难道真的要坏了?” ……质量好差。怀饶在心理埋怨着那些研究人员的水平,全然不觉他将自己摆在一个制造品的位置上。 “不准哭。”西门吹雪看着这样的怀饶,脱口而出地呵斥了一声,话出口不仅怀饶和玉罗刹吓了一跳,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这么激动?不过是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西门吹雪问自己。以前自己看到他要哭就是单纯觉得烦,现在烦躁的同时还不想看到有泪水从这双眼睛里流出来。 他怎么会哭呢?西门吹雪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总是挂着不同笑容的身影,一个大人,一个万事笑容以对的人会动不动就哭?想着,西门吹雪顿了顿:他们是一个人的话为什么性格差了这么多?而且,变小的怀饶为什么不记得变大时所做的事? 西门吹雪不喜欢想太多无关剑道的东西,但这些想法就像自己有意识一样一直盘旋在脑海里。他注意到怀饶和玉罗刹不对的视线,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不要像个孩子。” 怀饶眨巴眨巴眼,不解。 怀饶疑惑地看着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复杂地看着怀饶,玉罗刹不满地看着他们两,三人正诡异地僵持着,蓦然平地一声惊雷,打破了三人间的沉寂氛围。紧随这声惊雷,天空乌云骤起,电闪雷鸣,大雨即刻倾盆而下。 顷时间,三人就被淋了个彻底。 “怎么突然就下起了雨?”玉罗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仿佛随时会击打下来的闪电,皱眉喃了一句,后而对西门吹雪道:“阿雪,我们先进屋。我让人给你送一套干净的衣裳来,你去换了吧。” 玉罗刹摸准西门吹雪的洁癖,果然他一提出来,西门吹雪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甚至已经为此忘了之前所想的种种。 西门吹雪先行一步,玉罗刹站于原地,瞥了一眼双目空洞,神思不在的怀饶,紧随西门吹雪而去。 闪电越渐多了起来,这一道,那一道,密集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轰隆隆——”连续几声雷响,其中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向怀饶的方向劈了过来。怀饶双目一瞪,瞬间找回了所有神识,苍白着一张脸滚到了一边。 一躲开威力吓人的闪电,怀饶顾不上去看其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蹬着小短腿就向西门吹雪飞奔而去。 “西门西门,媳妇媳妇,快停下来!”怀饶大喊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他顾不上去捋一捋。等到西门吹雪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喊,脚步定了一定后,怀饶立马伸出双手,一跃而起,从后面将西门扑倒在地。 “你做什么!”一身黏湿已经够让西门吹雪受不了了,现在身上不仅湿了,还满身泥泞,西门吹雪浑身不自在,不由扭头对怀饶恼道。 怀饶来不及和西门吹雪解释,按住西门吹雪的头,对上西门吹雪的双眼忽的变淡,逐渐呈现为水色。西门吹雪一怔,想起了客栈的那一次,下意识要去推开怀饶,但怀饶比他快上一步,眼波一闪,抱着他看似轻巧地在地上滚上几滚。 “噼里啪啦——”原本他们所在之地四分五裂,焦黑一片。而怀饶现在所在的地方,除了背朝上的怀饶,哪有西门吹雪的身影。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玉罗刹目瞪口呆,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后,忙跑过去大喝道:“怀饶!阿雪呢?” 环臂趴在地上的怀饶扭过头,面无表情地扫了玉罗刹一眼。 怀饶的头发凌乱地贴了半张脸,双眸不似人类地呈现出浅青色,形容举止带着危险地神秘,在紫绿色的闪电映衬下,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你干了什么?!”玉罗刹神色变了变,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冷声质问。 怀饶敛目,不出声回答却缓缓地站起来,转过身去—— 第31章 笑傲一个湖 天色渐暗,荒郊野外微风乍起,树叶摇曳碰撞,发出“刷刷刷——”的声响。仔细聆听,在这树叶相撞的声音中还参杂进了流水咚咚之音。 一道矮小的身影费力地拨开地上的杂草,循着流水之音走去,好不容易到了河边,小小的身影庆幸地呼了一口气,动作生疏地用手里边沿破碎的瓷碗舀了一碗水,大口了喝下去。 “呼——真舒服!”童稚之音感叹一句,随后他用清水洗了洗脸,露出一张泛黄却清秀的小脸。 男童伸出双手抹去了脸上的水珠,又用破旧的碗盛了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护着碗,站了起来。 “滴答——”凭空一滴水珠落到男童面前的溪水中,随之,水面晕开涟漪,一股水流受到某种吸力,往半空中凝聚而去。 男童吓呆了,手上一颤,碗里的水洒了一半。他咬着牙,一手捧着碗,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惊叫脱口而出,也舍不得让剩下的半碗水再洒掉。他慌张地看了看周围,“蹬蹬蹬”地跑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躲好。 他害怕,但又止不住好奇,磨磨蹭蹭许久,终于探出半颗脑袋往溪水上看去。 只见原本生出奇象的水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孩童,孩童五官小巧可爱,一袭青衣罩身,袍角浸在水里。孩童怀里抱着个白毛间杂黑色条纹的猫,孩童和他的猫都闭着眼。 这孩童不是别人,正是怀饶。 “好漂亮。”孩子看到漂亮的东西总是忍不住喜欢的,男童算是早熟了,但猛一见如雕如琢,仿若仙童的人还是忍不住感叹。 这一句低到不能再低的感叹似是被怀饶听见了,他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先是看了一眼自己怀里陷入沉睡的猫,咧开嘴笑了笑,这才抬头对上男童半露出来的那张脸。 一对上笑容鲜活的那张脸,男童看呆了,随后才想起来缩回自己的脑袋。怀饶眨眨眼,不解地盯着那颗石头,正思考着要不要上前,那男童又忍不住蹭出半颗脑袋。 怀饶对他弯着眉眼,一笑。 男童脸红了红,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仙童哥哥吗?” 怀饶歪了歪头,踩着水面走到岸上,看着男童,问:“为什么这么说?” 男童目光灼灼地盯着怀饶的脚面,猛地抬头兴奋道:“你一定是娘亲说的仙童哥哥,你又漂亮又厉害,能够突然出现,还能踩着水面行走!” 说到突然出现,怀饶想起了在此之前发生的事。 那时候突然的变天,在普通人看来只是一场说来就来的雷雨,但怀饶知道那是那个位面对他排斥的表现。 他不知道那个位面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排斥他,但他知道他在那个位面待不下去了。别的倒无所谓,可一想到他会永远和西门吹雪分开,他瞬时就白了脸。 不行,西门吹雪是他的媳妇儿,是要一直陪着他的人,他怎么能放手呢? 这样想着,他来不及征得西门吹雪的同意,强行改变了西门吹雪的数据组合,让他不受空间隧道排斥的同时又能够和自己绑定在一起。 只是,这中间好像出现了什么意外。西门吹雪的数据组合是达到了怀饶的预想了,但西门吹雪本人却变成了一只猫。 那时位面对他排斥得厉害,怀饶也来不及再去探寻哪里出了差误,在被玉罗刹看到他怀里的猫后,顺着外面的排斥之力融入了空间隧道。 等等,他消失在那个位面的刹那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好像看到玉罗刹冲了过来。 天啦,如果玉罗刹真的追了过来,他还能生还吗?人类可是很脆弱的,正常情况下根本承受不了那些压力。 怀饶想着,紧张地紧了紧环抱西门吹雪的手臂,心虚地决定:虽然西门吹雪好像不太在乎玉罗刹,但那毕竟是他爹,自己还是不要告诉西门吹雪这个消息了。 “仙童小哥哥,仙童小哥哥……”躲在石头后的男童在怀饶发呆的时候已经跑到了怀饶身边,他拽着怀饶的衣角,小声地喊道。 怀饶回过神,低头用脸蹭了蹭猫头,对男童说道:“我不是仙童。” “你就是,只有仙童才能这么厉害!”男童满脸崇敬地看着怀饶,忽而情绪又低落下来,他看了看自己另一只手上的破碗,哀求道:“仙童哥哥,你这么厉害可不可救救我娘亲?” “你娘亲怎么了?” “我娘她为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男童说着,泪豆子一颗颗掉了出来,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猛地蹲下身去嚎啕大哭,“娘亲会不会也离开我,像爹爹他们一样?我不要,我不想娘亲死掉。呜呜呜呜……” 怀饶本不会理解男童这样的感受,但刚刚差点经历与西门吹雪的离别,他好似又明白了那么一点。他犹豫了许久,单手抱着西门猫,弯腰学着陆小凤,揉了揉男童的头顶。 “可是我也没有吃的。”怀饶为难地说。 男童仰着头,满脸泪痕地断定:“你是仙童,你可以变出很多吃的来!” “我不是仙童,我也不会变吃的。” 男童伤心欲绝,痛哭许久,突然站起来,拉住怀饶的手,期许道:“那小哥哥,你这么有本事可以教训坏人吗?在那边有个黑店,他们不仅坑害过路的无辜人,还欺负娘亲和我。小哥哥我们可以去教训他们,顺便偷他们的吃的!” “偷别人的东西不好。” “他们都是坏人,我们是在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男童看到了希望,忙改口道。 怀饶想了想答应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也想吃东西了。嗯,顺便他还要投喂媳妇儿。 这样想着,怀饶将手按在猫的脑袋上,不稍片刻,西门猫睁开了眼。搞清楚自己的境地,西门猫眼里寒光毕露,眼神尖锐地能分分钟切片了怀饶。 “你不要乱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会想办法把你变回来的。”怀饶不为所惧,软软地说完,将西门猫举过头顶,安置在自己脑袋上,拍了拍他的背,“我们现在去找吃的。” 西门猫趴在怀饶脑袋上不屑地闭上了眼,怀饶看不到,男童却看得清清楚楚。男童双目忽闪忽闪地盯着西门猫,激动道:“小哥哥,你的猫也好厉害,好有灵性!小哥哥不愧是小哥哥,我们一定能让坏人好看!” “走走走,小哥哥我这就带你去打坏人!”男童急不可耐地拉着怀饶往林子外走。 “小哥哥,我叫小虎,你叫什么?”小虎边带路,边问。 “我叫怀饶。”怀饶回答。 “小哥哥的名字真好听。”小虎赞美着,随后开始絮絮叨叨黑店的主人多么多么的坏,他多么多么地想替天行道。 怀饶不觉厌烦,静静地听着。两人一说一听,没多久就到了小虎所说的黑店。 黑店是一家开在林子外小道上的客栈,四周除了这家店面再无别的人家,过路之人要想找个像样的地方休息唯有到此,难怪这家黑店会像小虎说的那么猖獗。 小虎站在黑店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但随后就壮起了胆,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前,一蹬腿踢开了客栈的大门。 “林大刀,你这坏坯子还不出来受死!”小虎一脚跨进客栈,叉腰用着他还显娇嫩的嗓音吼道。 客栈没有什么人,此时只有瞎了一只眼的账房先生和痞里痞气的店小二。账房先生正拨着算盘,清算着账务,店小二咬着一个杂草,倚在账台旁,不时出声和账房先生聊上几句。 两人谁都没注意外面的动静,猛一听小虎这声吼,愣了一愣,然后顺势看去,见是小虎这个小萝卜头,哈哈大笑起来。 店小二抖抖腿,恶劣地问道:“哟,小子你还没被打怕啊,胆儿肥啦,不仅敢送上门,还敢冲大爷吼呢,莫不是被打傻了吧?” 独眼账房先生扯扯唇,拿起算盘晃了晃,摇乱了算珠,补充道:“许是他那死人娘终于要死了,受了刺激。” “你们给我住嘴,不准说我娘坏话!”小虎听他们侮辱他娘,涨红了眼,瞪着他们吼道:“我告诉你们,我不怕你们。我迟早要做一个大侠,杀光像你们这样的恶徒。” “嘿……他说他要杀了我们呢?”店小二挥挥手,冲账房先生重复,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是谁杀了谁?”账房先生一掌拍下算盘,绕过账台向小虎走过去。 几人给小虎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小虎胆怯地往后移了移步子。 “哟,怕什么?不是吼得很带劲儿吗?”店小二扫了眼瑟瑟发抖的小虎,嘲笑道。 “我……我不怕。”小虎梗着脖子站定,道:“我请了帮手,他很厉害的,我才不怕你们!” 听到小虎说帮手,还很厉害,账房先生和小二怔了怔,没有轻举妄动。小虎一喜,回身到外面拉过了还在晃荡的怀饶。 “小哥哥,他们就是林大刀的手下,也是顶坏的人,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小虎拉着怀饶,指着账房先生和店小二,一脸痛恶地对怀饶说。 怀饶闻言,头顶着一只猫,乖巧软萌的脸顺着小虎的手指转向小二和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和小二看清了怀饶的正面,诡异地沉默了片刻,随后捧腹大笑起来。 一个虚张声势的小豆芽,再加一个满脸“来疼爱我啊!”的玉娃娃。厉害?厉害什么? 难道他们要靠玉娃娃头顶那只猫来咬人? 第32章 笑傲两个湖 小虎被两人笑得满脸通红,偏偏怀饶还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气得直跺脚,嚷嚷道:“不准笑不准笑,小哥哥可是很厉害的!当然,加上我就更厉害了。我们是小小双侠,待会儿打得你们屁滚尿流!” 店小二和账房先生更乐了,小虎脸色红了黑,黑了红,拽拽怀饶,道:“小哥哥,你快拿出你的本领打得他们爹娘不认。” 怀饶茫然脸看他,“可是我不会打架啊。” 小虎双目一瞪,店小二和账房先生听闻两人的对话,笑不能停,前仰后翻,眼泪都笑了出来。 “不准笑!!”小虎怒吼着,转而对怀饶说:“小哥哥,就算你不会打架也可以教训他们。快用你的本领教训他们,让他们笑不出来!” “哦,好。”怀饶听话地点点头,头上的西门猫没有被他的动作影响,稳如泰山的窝着,眼睛睁都不想睁一下。 店小二和账房先生指着怀饶,正要讽刺几句就和怀饶对上了眼。 “不准笑。”怀饶平淡地说。 顿时没了笑声的店小二和账房先生:…… 店小二不可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颊,瞪着眼怀饶张口骂道:“小鬼,你……” 怀饶皱了皱眉,说:“不准说话。” 店小二顿时失声。 店小二和账房先生这次是真被唬住了,只见店小二扒着自己的嘴,不断尝试说话,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那边的账房先生嘴僵硬地大张着,看看怀饶又看看店小二,不知想表达什么。 围观全程的小虎虽然也吃惊,但欣喜更多。他高兴地笑着拍着手掌,“小哥哥你太厉害了!” 说着,他跑到呆滞的两人身边,伸出脚用力一踢他们的脚踝,叉腰昂头骄傲道:“哼,让你们笑,现在笑不出来了吧!” 疼痛让两人注意转移,他们捧着脚踝龇牙咧嘴地蹦跳,待到疼痛感渐去,两人互看了一眼,猛然放下脚,无声地朝客栈后面飞奔而去。 小虎一怔,下意识跑过去拽他们,被他们一个甩手,摔倒了地上。小虎不顾疼痛,忙转头对怀饶说:“小哥哥,千万别让他们跑了,他们可狡猾了,跑了我们就逮不到他们了。” 怀饶歪歪头,不急不躁,走上前拉起小虎,带着小虎往他们逃跑的方向慢步过去。 “小哥哥,我们快点吧,不然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小虎忍了又忍,没忍住催促道。 “没关系,他们还会回来的,他们只是想去找帮手。”怀饶拍拍小虎的肩膀,胸有成竹道。 这番未卜先知、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小虎对怀饶的崇敬之情又直线上升,小孩子的语言没有那么多花样,兜兜转转就是好厉害。换上一个人怕是不为所动,但怀饶还是挺受用的,看着围着自己转个不停的萝卜头,眯眼笑笑。 【我就是这么厉害,一来到这个位面就收了一个衷心的小弟。看在小弟这么乖巧的份儿上,我就不嫌弃他的没用了。】 正自我肯定着,迎面来了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带头的那位笑容满面却满是淫邪狠厉,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小虎一见那人,肩膀一颤,拽着怀饶的衣襟就躲到了怀饶身后,怯怯道:“小哥哥,那就是林大刀,他最坏,也最厉害,你一定要小心啊!” 林大刀听到小虎这么说自己,也不在意,瞥了一眼小虎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怀饶身上。他上下打量了怀饶许久,嗤笑着问身后畏畏缩缩的店小二和账房先生,“这就是你们说的邪门小子?” “对对对,就是他。”晃了一圈已经能开口说话的账房先生连忙称是,复而又不放心地嘱咐道:“老大,你别掉以轻心,这小孩儿真邪乎。” “邪乎?能邪乎到哪儿去?”林大刀不屑地斜眼,舞了舞手中的刀,“呵,他再邪乎能邪乎过我手中的这把刀?” 林大刀说完,也不招呼一声,抬手跨步就往怀饶砍过来。小虎被他们欺负了多次,逃跑已经成了本能,危险临近,脚下一扭,就抽身到一边。待站定了才发现怀饶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见林大刀的刀就砍过来了,小虎想上前拉开怀饶又不敢,只能在原地大喊道:“小哥哥,你快躲开啊!” 怀饶眨眨眼,转头看了小虎一眼,却没有躲开的意思。林大刀感觉自己被轻视了,眼里怒气毕显,大喝一声,在怀饶两步开外注力于刀上,劈了下来。 怀饶抬头,气定神闲道:“停下。” 林大刀脸一阵扭曲,被迫停了下来。怀饶上前一把夺过林大刀的刀,但由于他个子力气太小,抱着一把刀实在费力,到手后就直接扔了。怀饶推了一把林大刀,在林大刀脚步不稳的时候一脚踩在他的脚上,随后不待他痛呼出来,立刻先声夺人:“你这个社会的败类,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人性的洗礼。” 怀饶挺胸背手说得正义凛然,忽而想起他现在所在的不是现代社会,不可能谁杀人了都能送牢狱里,低落地顿了顿,手指指着林大刀改口道:“跪下为你的罪行忏悔。” 林大刀恶事做尽,从不曾对谁低声下气过,更别提下跪了。猛一听怀饶这么说只觉得是笑话,但随之就发现一开始的想法多么荒谬。 跪下忏悔的心思一点点蔓延开来,侵占了他整个心神。如果只是需要和内心斗争那还好些,恐怖的是,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呈现跪下的趋势。 林大刀满头大汗,青着脸挣扎,最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旦有了开头的臣服,那么所有的自制都功亏一篑,林大刀变了一个人似的痛哭流涕,哀声诉说着自己的恶行。 不远处林大刀的手下们脸上五颜六色,绷着头皮看着这番诡异地翻转剧情。不用谁来提醒,他们也知道了这里面的危险,管不得还在怀饶手上的林大刀,不约而同地拔腿就想跑。 这一次,怀饶哪会放过他们,出声定住了他们,对他们采取了和林大刀一样的措施。 “跪下为你们的罪行忏悔!” 一时间,客栈的后院满满都是七嘴八舌地忏悔声。 他们忏悔他们拐卖儿童妇女,强(女干)少女,杀人放火。他们忏悔他们抛弃妻子,不敬孝道…… 然而,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杀掉的人也不会活过来,被他们伤了心的家人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相比这些已经被他们毁了的人,小虎和小虎他娘还算幸运,即便他们也受到了这些人的欺负,但他们总归还活着,还没有被人当商品一样贩卖。 不过,说到这儿,怀饶又疑惑起来。为什么这些人宁愿一直欺负他们也不将他们拐卖杀害呢?这样想着,怀饶看向了小虎。 小虎从一开始为这些人得到了惩罚而觉得痛快逐渐沉入了那些人所诉说的罪行中,他恶心着这些人,又为受到伤害的人感到悲伤。好不容易从强烈的情绪中注意到怀饶的注视,小虎抽了抽鼻子,挪到怀饶身边,哽咽道:“那些人都回不来了,就像爹爹一样。” 这是小虎第二次在怀饶面前提他爹,怀饶出神了一会儿,问道:“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爹爹……”话没说完,泪水就先流了下来,“我爹爹是天下最好的爹爹,他对我娘和我都很好。可是……可是他死了,被坏人杀死了,连同爷爷奶奶都被坏人杀死了。” 小虎咬着下唇,恨恨地瞪了一眼正忏悔的林大刀,斗志满满道:“他们都和林大刀一样,是顶坏顶坏的人,我长大了就要做一个武艺高强的大侠,为爹爹他们报仇,然后杀尽天下坏人。” “可是……”说着,小虎眸色一闪,随之黯然下来,“他们都说爹爹他们是被我和娘亲害死的。他们说我们是恶神附体,为家里带来了灭门灾祸,自己却好好的活着。他们还说要石沉了我们,可是谁杀了我们恶神就会附在谁身上,所以他们又不敢杀我们。我和娘亲被他们排挤,一路流浪到这儿,明明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们,可是还是没有人愿意理睬我们。所有人都说我们是恶神附体,所有人都这么说。” “这是真的吗?”小虎仰头,问。 “假的。”怀饶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世界没有鬼神。” 这个位面不存在鬼神,只有法则。 “嗯!”短短几个小时,小虎已然把怀饶当做了信仰了,怀饶说什么他都信,他含着泪笑,重重地点点头,“小哥哥说的都没错,我和娘亲才不会是害了爹爹的凶手,那些凶手明明那些自称日月神教的坏人。” “嗯。”怀饶应和了一声。 小虎咧着嘴,抱住怀饶的胳膊,道:“小哥哥,我以后能跟着你吗?我想跟着你学本事,以后打倒坏人。” 怀饶眨巴眨巴眼,“我不会武功呀!” “没关系,小哥哥的本事比武功还厉害,一句话就可以制服这些坏人,我要学,教我教我,好不好?!”小虎晃着怀饶的胳膊,哀求道。 怀饶没有被他打动,正色地摇了摇头。 这些不是别人想学就能学会的,首先,他得不是人。 第33章 笑傲三个湖 小孩子的气焰来得快,去的也快,小虎伤心了一阵,又屁颠屁颠地围着怀饶转了起来。他让怀饶折腾了林大刀他们一轮又一轮,终于在林大刀他们满身青紫、疲惫不已后歇了心思。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小虎怕他娘担忧,和怀饶将客栈搜刮个彻底,满载而归。 回程的路上,小虎边走边用力嗅着从怀里的食物散发出来的香气,咽了咽口水,咧嘴傻笑。 怀饶啃着烧鸡,不解地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不吃?” “我要和我娘一起吃。”小虎声音嘹亮地回答。 怀饶咬着烧鸡,露出来的一双眼眨了眨,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将鸡肉咬离了鸡架,怀饶若有所思地嚼着鸡肉,忽然眼神一亮,将自己啃了一半的烧鸡举到头顶,戳了戳西门猫,笑嘻嘻地说:“吃鸡。” 正闭目养神的西门猫被戳得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如临大敌地瞪着还沾着怀饶口水的烧鸡。 怀饶等不到西门猫的动作,又要向后面戳,西门猫一抬脚从怀饶头顶跳了下来,落到怀饶的肩膀上。 【拿开。】 接收到西门猫的意念,怀饶不明所以地拿下烧鸡,瞧了瞧,说:“烧鸡很好吃的,你怎么不吃啊?” 西门猫冷冷瞥了怀饶一眼,在他肩上趴了下来,闭眼不再出声。 无奈,怀饶只好……开心地独享一整只烧鸡。 实在太美味了,心情愉悦、愉悦、愉悦……怀饶眯着眼,一路保持着这样的心情。 眼见就到了小虎所说的破庙,林大刀等人手举各种武器冲了过来,将小虎和怀饶两人围在了中间。 林大刀鼻青脸肿地冲其他人大声道:“兄弟们不要怕,遮住耳朵不要听那小子说话,我们宰了那小子,一雪前耻!” “好!”柴刀、菜刀、猪肉刀、烧火棍等一个个冒出头来,伴随着他们主人的应和声。 “砍!” 林大刀一挥刀,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掏出一团棉花,一分为二塞住了耳朵,随后挥舞着武器向怀饶冲了过来。 小虎紧抱着食物,缩在怀饶身边,“小哥哥,他们把耳朵塞起来了,这可怎么办?” 塞起来了又怎么样?他又不是靠声音去改变他们的数据的。 怀饶歪了歪头,觉得围攻他们的人特傻。不仅傻,还屡教不改,本性差得不可饶恕。怀饶考虑是不是该直接送他们去和那些受害者们团聚。 一冒出这样的想法,怀饶的眼眸就开始变色。只是,这次怀饶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人半路截胡了。 来人投身进入包围圈,一手横起剑挡在怀饶和小虎身前。只见这人面容俊朗,身着蓝色短衫,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满身的浪荡不羁。 “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两个小孩子,还真是不害臊。”男人朗声调笑似的教训包围他们的那群人,只可惜那群人耳朵里具是塞了棉花,没谁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男人嘴角一僵,注意到那些人耳里的乾坤,未出鞘的剑随手一挥,内力倾泻而出,掀翻了众人,同时让他们耳里的棉花摔了出来。 一时间,哀嚎声四起。林大刀倒抽一口气,大刀用力往地上一戳,撑着自己站起来,“你小子是谁,竟想多管闲事吗?” 男人一笑,空下来的手按住酒葫芦一推,拨开了酒葫芦的盖子。随后,他扬手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水,伸出袖子一擦嘴角,扬高声音道:“在下令狐冲,就爱管这欺凌弱小的闲事。” “哼,这么爱管闲事,林爷爷今天让你有心管,没命收!”林大刀抽出刀指向令狐冲,向地上的人吩咐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三个?都给我起来,冲过去,先砍了这多管闲事的小子再说。” “好啊,来!”令狐冲盖好酒葫芦,重新挂到腰间,之后,转了一圈手中的剑,让剑鞘转到空下来的手这边。他伸手拔出剑鞘,洒脱一笑,“好久没来练手了,既然你们这么客气,我就不客气了。” “小子,别嚣张!”林大刀冲令狐冲喝道,抬脚对着畏缩不敢前进的人一踹,“给我去!” 手下被逼上阵,好在林大刀自己也不是缩在别人身后的人,一看所有人都上了,自己也执刀围了上去。 这些人身手不过普通,就是身手最好的林大刀放在高手云集的江湖也是连三流都排不上。平时他们对付一些普通富商百姓还没什么,但对上令狐冲这样的一流高手就完全不够看了。 令狐冲以少敌多,照样游刃有余,进退从容。剑刃挥舞间,给敌人以重击,却又不至于丧命当场。 林大刀看实在敌不过,心下恨了恨,眼神邪狞地穿过令狐冲,瞥了一眼令狐冲身后的怀饶。他握了握刀柄,猛地大喊一声,刀尖向前,向令狐冲的方向冲了过去。 林大刀发了狠心,冲势过猛,令狐冲身体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让开了身。谁知他一站定,发现林大刀没有一点转势的意思,仍是直笔笔地往前冲。 “啊——” 小虎看着冲他们而来的大刀,惊惧地发出一声尖叫,令狐冲闻声往前一看,心头一跳。 坏了,上当了!这人恐怕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怀饶他们。 想明白这点不过用了零点几秒的时间,令狐冲眉头一动,立马脚尖点地,欲运用轻功飞身过去阻止林大刀。然而,他原本看来不过尔尔的小喽啰们此时却起了巨大的作用。 那些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围身过来阻住了令狐冲动作。他们打不过令狐冲,但让他们绊住令狐冲的步伐还是可以的。 林大刀是离怀饶越来越近,令狐冲却越来越脱不开身,他一急,顾不得手下留情,一剑下去将众人打得半死不残。随后,他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立刻飞身赶过去。 …… 令狐冲的轻功用起来毕竟比林大刀的跑步快得多,眼见他再伸伸手就能拽到林大刀了,但林大刀的刀尖已经在怀饶眼前了,危险一触即发。 然而…… “滴答——”一滴淡青色的水滴落到林大刀的刀尖上,刀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融化,并且这融化趋势不断地往上蔓延。 林大刀瞪眼张嘴,脚下因为惯性停不下来,一直往前冲。怀饶冷眼看着林大刀摔过来,在他快摔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从容地让开了身。 “砰——”的一声,林大刀面朝下扑倒在地。 令狐冲收起轻功,停住身形,站在怀饶和小虎中间,看着面朝下趴着的林大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正犹豫着问问怀饶和小虎,趴在地上的人忽而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凄厉尖叫声。 “啊啊啊啊——不要,不……” 令狐冲被他凄惨的叫声喊得心神一颤,欲往前一探究竟却被怀饶伸手拦了下来。 怀饶:“别过去。” 为什么?令狐冲心里冒出这样的疑问,但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他,他立即就明白过来了—— 尖叫着的人不会累一般,一声高过一声地哀嚎,没多久,他痛呼着捂脸转过身,又在地上打起了滚。 匆匆一瞥,林大刀面目全非的脸深深刻在了令狐冲眼里。他怔怔无言,眼睁睁看着林大刀浑身溃烂,疼到死亡。 即使这人死有余辜,罪有应得,但看着一个人如此痛苦地死去,令狐冲还是感慨良多。 “他怎么会这样?”令狐冲呐呐问道。 怀饶拿出一个馒头塞到嘴里,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原本因为令狐冲出剑才感兴趣地睁开眼的西门猫被迫目睹这画面,觉得恶心的同时,对怀饶的看法也愈加复杂难测了。 西门吹雪十分清楚造成林大刀如此的那滴水出自哪里,也正是因为清楚才开始反思自己对怀饶的想法。 他一直知道怀饶危险,但他从不觉得怀饶的危险足以致命。现在事实告诉他:怀饶简直是这世间最致命的□□,无药可解还让人痛不欲生的那种。 自己是不是对他太不防备了?西门吹雪眸色深沉地看着怀饶。 怀饶眨眨眼,看看西门猫,又看看自己手上啃了一半的馒头,递到西门猫面前,问:“你要吃馒头?” 西门一扭头,半眯起眼。 【把我变回去。】 “等等啦,我正在想办法呢!”怀饶也不恼西门猫的嫌弃,将馒头塞回自己嘴里,摸着西门猫的背,模糊不清地安慰道。 西门抬抬眼,趴下去,全然闭起眼,眼不见为净。 令狐冲抱过吓傻了小虎,凑到怀饶身边,好奇地看看他肩上的西门猫,稀奇道:“你这只猫真奇特,你刚刚是在和他商量事情?” “嗯。”怀饶叼着馒头,乖乖地点点头。 令狐冲挠挠脸,忍不住又看看怀饶肩上的猫,“好奇怪,我总觉得你这只猫身上有股剑气。” 话说着,西门猫睁眼,眼神凌厉地瞥了令狐冲一眼。令狐冲精神一震,喃喃道:“这样一看更这么觉得了,如果他不是一只猫,那一定是一位顶尖的剑客。我竟然想和一只猫比试,莫不是喝多了吧?” “嗯,他是很喜欢剑,有机会你们可以比试一下。”怀饶笑着认真地提议。 怀饶是认真的,令狐冲可不敢当真。和一只猫比试,说出去该被人笑死吧?令狐冲摇摇头,感叹道:“你比我还会开玩笑。” 怀饶无辜以对:我没看玩笑啊! “对了,他是小虎吧?”令狐冲受不了怀饶看他的茫然表情,掂了掂怀里的小虎,问。 怀饶点头。 “是就对了。”令狐冲轻轻拍了拍小虎的后背,松了一口气。 第34章 笑傲四个湖 小虎大名沈无修,其父沈明原是个小生意人,因无意救过一江湖高人,得高人毕生武学,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江湖。 沈明这个人学武的天赋不高,碰上高人的时候又过了最好的学武年龄,但耐不住高人奢侈的内力灌输,再加上高人潜心研究的武功秘籍,跌跌撞撞竟也能在江湖数上个名头。 学武前和学武后的沈明没什么不同,老实大方、孝顺顾家、乐于助人,不曾自以为高人一等,利用身手惹是生非,反倒做了更多力所能及的善事。在这众多的善事中,令狐冲也占了一份。 说起来,这份帮助在沈明看来不过举手之劳,若他还活着,就是令狐冲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记得自己曾经帮助过这样一个人。然而,令狐冲不会忘。 令狐冲是什么人?不管他有能力与否都不妨碍他的侠义知恩,他想报答沈明,但苦于俗事缠身,一直没能去找沈明。待到他抽身去找沈明的时候,沈家已被人无故屠门,只留下了被逼离家的小虎和沈明之妻。 令狐冲根据零散的线索,一路寻了过来,终于在破庙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沈明之妻,救醒沈明之妻后紧接着被托付去寻找不知踪影的小虎。 这也就有了后来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天,将人都找齐了后,令狐冲给他们解释前因后果,热心地将他们接到了临镇,为他们在一处住户稀少的巷子里买了个小院子,将他们安置在里面。令狐冲本是准备安置好他们,给他们留下一些钱财就暂且离开的,但没想到人没来及走出院门就被小虎抱住了大腿。 小虎看准了令狐冲是个高手,缠着令狐冲教他武功,不论他娘怎么呵斥也不肯放手。令狐冲无奈,只好答应了小虎的要求。 这日下午,怀饶坐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将西门猫放在了堆满了零食的桌子上,一会儿拿一块糕点一会儿抓一把蜜果投喂西门猫。西门猫从头至尾高贵冷艳,眯着眼趴在一堆食物中间,完全不理会怀饶。 怀饶叹息着将东西都塞到了自己嘴里,“媳妇儿,你怎么什么都不吃啊!这些东西可好吃了。”怀饶哀怨地伸出小手指戳了戳西门猫的脑门,西门猫掀开眼,目光如烈刀切割着怀饶作乱的手指头。 虽然目光再犀利也不可能化为实质的刀刃,怀饶还是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嘟着嘴委屈地看他。 小虎他娘和怀饶坐得近,听到怀饶的“自言自语”噗嗤笑出了声。她放下正缝补的衣服,慈爱地看着怀饶,问道:“小饶你怎么管一只猫叫媳妇儿啊?” 怀饶嘴里包着一嘴吃的,鼓着脸转向小虎他娘,眨眨眼,认真地回答:“他就是我媳妇儿啊!” 小虎他娘只当小孩子不懂说着玩儿的,也没认真,转而逗他问:“那他有名字吗?” “有啊!他叫西门……嗷!”话没说完,怀饶就被西门拍了一爪子。 西门吹雪虽然变成了猫,但身手速度还在那儿,拍出去的那爪子太快,小虎他娘竟然没看出来。 小虎他娘只是听怀饶话说了一半突然扬高了声音,上下看看怀饶迟疑地问道:“他叫西门嗷?” 怀饶红着眼角揉手,费力地将嘴里成为负担的食物咽了下去,解释道:“他不叫西门嗷,他……”想到之前西门猫的反应,怀饶很自觉地没说出西门吹雪这个全名,而是灵机一动,道:“他大名叫西门猫猫,小名叫雪花。” 至于为啥小名是雪花,怀饶也说不清楚,脱口就变成这个名字了。 说完了,怀饶还有些心虚地瞥了眼西门猫,见西门猫又趴下不搭理他了,松了一口气,想西门是不反对他这么说了。 怀饶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放下心来的样子都被小虎他娘看在眼里,小虎他娘只觉得这小孩儿真是有趣极了,忍不住又追问:“他还有大名和小名呀?” “有啊,小虎也有大名和小名啊!”怀饶理所当然地说。 “那你有小名吗?”小虎他娘问。 怀饶一愣,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两人正说笑着,远处练武的两人突然停了下来对话了几句,小虎高声应了一声,收了木剑,一抹汗,转头对怀饶和他娘咧嘴一笑,奔了过来。 “娘,小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小虎洪亮地喊着,边喊边跑,猛地没注意脚下,一脚踩上了几块碎石头。 “小心!” “小虎!” 令狐冲和小虎他娘连忙出声提醒,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向小虎跑过去,但还是没能阻止小虎摔个狗吃翔。 “噗通——”一声,小虎趴地,手中的木剑抛物线向趴在桌上小眯的西门猫砸过去。西门猫耳尖一颤,眼睛还未全睁开,猛然半立起身,一爪准确无误地拍飞了小木剑。 “啪嗒”几声,小木剑碎成若干段,散落在地。 全场寂静。 除了怀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西门猫。看他淡然自若地拍飞木剑,看他淡然自若地收回爪子,看他淡然自若地眯眼趴下去…… 如果这些人知道科学一词,此时心中刷屏的必然是——这tm不科学!!! 怀饶咬着糖人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怎么了?这只是一把小木剑而已,西门猫猫不是有意的。” 没有谁听到他说话,他们还处在震惊中。怀饶误以为自己的解释没有让他们满意,小脸皱了皱,做出了个艰难的决定。他站起来,郑重地向他们保证:“我可以替他赔你们一把小木剑!” 自己的媳妇儿闯了祸自己扛!怀饶默默为自己加油! “什……什么?你说啥?”令狐冲呐呐地回过神,僵硬地转头看怀饶,问道。 令狐冲的回神带动了小虎和小虎他娘,小虎才感觉到痛一般,哇哇大哭起来,小虎他娘疾步跑过去将小虎抱了起来,默默地给他处理伤口。 “我说我可以赔你们小木剑,你们不要怪西门猫猫。”怀饶耐着心,重复了一遍。 令狐冲眼皮一跳,走到怀饶身边,用手中的剑试图去戳西门猫。剑鞘还未碰到西门猫一根毛,西门猫立马就睁开了眼,冰寒入骨地看着令狐冲。令狐冲打了个寒颤,看看地上可怜的小木剑“碎尸”,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剑。 “木剑用不着你赔了,我再给他削一个就是。但是……你这猫吧……”令狐冲断断续续,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怀饶见他这样,吓了一跳,以为令狐冲要怎么着西门猫呢!紧张地瞥了一眼令狐冲,抢夺一般抱起桌上的西门猫护在怀里,退后几步,警惕地问道:“你想对西门猫猫做什么!我告诉你,他是我媳妇儿,我是不可能把他赔给你的!” 令狐冲:“……”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边令狐冲无语凝噎,那边还挂着泪珠的小虎哈哈笑出了声。小虎指着西门猫,稚声稚气地说道:“哈哈哈,小哥哥你好傻哦!媳妇儿是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是一只猫呢!” 怀饶一瞪眼,呛声道:“他就是我媳妇儿!” 虽然小虎很信任怀饶,但是小虎他娘从小就告诉他,每个男子汉都会有自己的媳妇儿。而媳妇儿是什么呢?媳妇儿就是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漂亮女孩子。 说得多了,小虎也就坚信起来。 “猫猫才不是媳妇儿,虽然他很奇怪,很厉害,但他就是不可能是媳妇儿!”小虎毫不退让地反驳道。 “他就是,哼!”怀饶傲娇地转头哼了一声,抱起西门猫就在西门猫脑门儿上嘟了一口,以示他话的真实性。 虽然……被西门猫嫌弃地立即一爪子拍开了。 西门猫冷冷斜了怀饶一眼,踩着怀饶的胳膊跳回了桌子上,半趴下去。 小虎见此,嘻嘻直笑。 “好了好了,别吵了。”令狐冲揉揉眉心,“小虎你安静地让你娘给你包扎,怀饶你也别紧张,我没想要你的猫。” “哼。”怀饶扬着下巴哼了一声,坐下来,闷闷不乐地啃点心。 “唉!”这孩子多了就是麻烦,虽然这两个孩子一个学武天赋不错,一个稀奇古怪,都颇为吸引人,但真到一起相处的时候,这滋味真是谁是谁知道。 令狐冲喝了一口酒,大刀阔斧地在怀饶旁边坐下,十分不客气地拿起怀饶摊在桌上的食物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问:“我就想问问你这真是猫?” “现在看来是猫。”怀饶幽怨地盯着他的嘴,撇撇嘴说。 令狐冲:“他这身手怎么这么利索,你给他练过?” “没有,他自己练的。”怀饶看令狐冲还要伸手过来拿自己的吃的,双臂一圈,连食物带猫环到自己跟前,若无其事地回答。 令狐冲悬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瞥了西门猫一眼,出其不意地一剑冲他砸下去。西门猫耳朵一动,闭着眼,不慌不忙地让开一步,正好与剑鞘擦肩而过。 西门猫眯开眼,淡淡地扫了令狐冲一眼,随之又闭上。 令狐冲瞪大眼盯了西门猫许久,不敢置信地转头问怀饶,“他是不是在鄙视我?” “看来是的。”怀饶。 令狐冲得到了答案,艰难地收回剑,“其实你这猫成精了吧?” 怀饶眼皮一抬,认真地对比了西门吹雪的情况和动物成精的差别,一本正经地摇头,“他没成精,他只是西门猫猫。” 西门。 猫猫。 第35章 笑傲五个湖 令狐冲无语了一阵,也不缠着西门猫了,至少表面上没那么关注了。他等小虎他娘帮小虎处理好伤口后开口说了一件事。 却原来令狐冲和小虎当时停下练武商量的正是此事。 “大嫂,我那朋友现下情况危急,我实在没法坐视不管。方才我也问了小虎的意见,小虎他的意思是想跟我出去历练一番,您怎么想?”令狐冲面朝着小虎他娘,问。 小虎他娘闻言,面上一呆,定定地看了小虎许久。小虎仰着面,伸手抓着他娘的衣袖,依依不舍又期待地说:“娘,我想做一个大侠!可是,如果我只会在家里练练武,我永远都做不了大侠。” “可是……你才练了几天?”小虎他娘说。 “娘,有令狐哥哥在,我不会有事的!”小虎晃晃他娘的胳膊,转头还向令狐冲求证,“令狐哥哥,你说是不是?” 令狐冲喝酒的动作一顿,连连点头,保证道:“嫂子,这点你可以放心,小虎要是跟着我出去的话,我不会让他少一个汗毛的。” “娘,你听见了吗?”小虎凑到他娘跟前,心怀期许地问。 看着小虎忽闪忽闪的双眼,小虎他娘哽了一声,突然就流了一行泪下来。小虎他娘忙抬手遮住眼,擦掉眼泪,道:“娘舍不得你啊!小虎,你就这么想离开娘吗?” 小虎本也舍不得离开他娘,但是出去阅历总不能带着他娘,一方面不合适,另一方面舟车劳顿,他娘也吃不消。小虎想着令狐冲给他说的这些,跟着呜咽了一声,“娘,娘,我也舍不得你,可是……小虎想要学本事,替爹报仇,除尽天下坏人,还想要让娘过得安安稳稳,被所有人都看得起。” 刚擦掉的泪水又蔓延上来,小虎他娘将小虎搂过来,脸抵着小虎的头顶,“你爹要是活着,也不会想要你报仇,娘也不需要你为娘那么辛苦。但是,铲凶除恶是你自己的愿望,娘不想拦着你。” “娘的儿子不比谁差,他是娘的骄傲。”小虎他娘摸着小虎的后脑勺,酝酿好久,压下了过激的情绪,抬头看令狐冲,道:“令狐大侠,只是恐怕要麻烦你了。” “应该的。”令狐冲摆摆手,犹豫了一下,问:“大嫂,冒昧问一下,您那么说,是否是知道何人害了沈大哥?” 小虎他娘摇了摇头,说:“虽然他们说自己是日月神教的人,但这件事恐怕有蹊跷。”顿了顿,小虎他娘又道:“令狐大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了,报仇之事莫要插手了,我不想连累你。”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沈大哥于我有恩,现在沈大哥去了,嫂子你们的事就是我令狐冲的事。”令狐冲拧眉,义正言辞道。 小虎他娘看自己谁都劝不住,只能叹息着摇摇头,不再劝说。他拍拍小虎的背,让小虎站直了身子,嘱咐道:“不论如何,你们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嫂子放心。” “娘,你放心。”小虎学着大人,拍拍小虎他娘的肩,让小虎他娘看着不知该感动地流泪还是该欣慰地笑。 “小虎,你千万不能有事,娘受不住了。” “嗯!”小虎重重地点头,应道。 “好好,既然事已至此,娘就等你平安归来。”小虎他娘完全放开小虎,站起身,走到令狐冲跟前,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令狐大侠,小虎就托你多照顾了。” 令狐冲一惊,赶忙站起身扶起小虎他娘,“嫂子,别,千万别这样!” 小虎他娘也没坚持,顺着令狐冲的力道就站了起来。 事情定了下来,众人情绪一稳定,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着。小虎看着无辜的吃糖群众,撒丫子跑到怀饶跟前,问:“小哥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小哥哥这么厉害,到时候一定能帮到令狐哥哥的朋友。” 怀饶淡定继续吃糖,兴趣缺缺的样子。小虎见此,拉着怀饶,转而祈求地看着令狐冲,希望令狐冲能够说动怀饶。 令狐冲满头黑线。带着一个孩子还好,还带两个,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吗?介于怀饶在场,令狐冲还不能实话实说,他换了一种方式劝道:“我们这次出去路途艰辛,带着你们两个我照顾不来。而且,你看怀饶也不想去,你就让他留下陪陪你娘?” “是啊,小虎你走了娘会孤单的,你让你小饶哥哥留下来陪陪娘亲吧!”小虎他娘连忙接口,“况且,你令狐哥哥的朋友现下行踪不定,带着两人行程难免要拖慢了,若是赶不上,你令狐哥哥的朋友出事了就不好了。” 闻言,小虎沮丧地松开了怀饶的胳膊,倒是怀饶发呆嚼东西的举动起了一些变化。怀饶脑袋倾斜了15度,看着令狐冲和小虎一脸若有所思。 令狐冲没注意怀饶的表情,见小虎终于不纠缠怀饶了,正想松口气,却听怀饶问道。 “你要找人?” “对。”令狐冲不疑有他地回答,“我那朋友现在恐怕正东躲西藏呢,找到他得费不少时间。” “哦。”怀饶平平地应了一声,支着胳膊撑下巴看西门猫,想了想,说:“我也要找人。” 令狐冲一僵,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怀饶说,“我可以帮你一起找他,但你要带着我。” 这个世界他还不熟,有个本地npc带着总好过自己满世界乱撞。当然,其实如果令狐冲不提要找人的话,怀饶自己也不想去找。 所以说,只是顺带的。 【你要找谁?】西门吹雪虽然不喜出门,但江湖局势还是知道的。在令狐冲和他们零零碎碎的对话中,他早已知道此处不是他们所熟知的世界了。也因此,猛然听到怀饶要在这陌生的世界找人,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怀饶抿了抿唇,看着西门猫,破天荒地没有和他对话。 他要找的就是玉罗刹,这要是找到了还好,找不到却被西门吹雪知道了总是不太美妙。 “怀饶,这……帮忙就不用了。”令狐冲拒绝,“不过,你要找谁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打听打听。” 找谁这个问题在找到之前绝对不能回答任何人。怀饶摇头,不说话。 他看令狐冲不愿意的样子,想起令狐冲之前说的那些话,补充道:“我不需要你照顾,你只要带着我就好。” 小虎眼神亮了亮,跟着说:“对,坏人伤不到小哥哥,小哥哥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坏人趴下!” 还一句话就让坏人趴下。令狐冲心中好笑,这世上若真有一句话就能打败别人的本事,还要学武功做什么?没有亲眼见过,令狐冲自然不会相信。何况这些话还是从智齿小儿嘴里说出来的。 令狐冲摸摸小虎的脑袋,严厉道:“小孩子不能说谎,知道吗?下次别乱说了。” “我没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小虎急道:“小哥哥他让那些坏人跪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令狐冲拍拍头,打断了。令狐冲带着几分强硬对怀饶道:“你一个小孩子,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哪能不去照顾你?好了,你就别争了,先在家待着,等我回来再帮你找你要找的人,好不好?” 令狐冲这样的态度让怀饶微皱起眉头,他顿了顿,仰头注视着令狐冲,直到令狐冲被看得晕晕乎乎的,才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答道:“好。” 令狐冲从莫名的恍惚中回神,他晃了晃脑袋,看着垂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怀饶有些心虚,干咳了几声,补救道:“等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令狐冲想怀饶宝贝零嘴的那股劲儿,觉得这绝对能哄住他。事实也正是如此,怀饶挣扎了一下,没压制住上扬的语调,应了一声“嗯”! 总算都安排好了,令狐冲和小虎收拾了行李,早早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小虎他娘送走了小虎和令狐冲,回家一进院门就看到怀饶晃着小短腿,抱着西门猫,坐在房檐上。 小虎他娘吓了一跳,左右没看到上去的梯子,忙小步跑到房檐下,问怀饶道:“小饶,你怎么跑到房顶上去了?你怎么上去的?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把梯子藏起来了?” 一连几问,怀饶这才收回远眺的目光,往下看去。 “小饶,梯子扔哪儿啦?我去搬过来把你抱下来。”小虎他娘怕吓着怀饶似的,柔声问道。 怀饶盯着小虎他娘好一会儿,说:“我没用梯子。” “没用梯子怎么上去的?”小虎他娘虽然这样问,但还是连忙进屋去找梯子了。 虽然因为流浪的经历让小虎他娘粗了不少,但毕竟是女子,搬个梯子还挺费力的。等她好不容易将梯子搬出来,却发现怀饶已经抱着猫好好地站在下面了。 “你怎么下来了?”小虎他娘惊讶地问。 小虎他娘的本意是问他如何下来的,怀饶却误以为他问自己为什么下来,于是回道:“他们已经走远了,所以就下来了。” “什么?”小虎他娘不明所以。 怀饶不再重复,一手抱猫一手抱着肚子,对小虎他娘眨眨眼,无辜问道:“我饿了,我们吃什么?” “啊?嗯?”小虎他娘反应不过来,好久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梯子倚在就近的墙上,双手在衣服上蹭蹭,说,“给小虎他们准备的干粮还有些,我先去拿来给你填填肚子。” “好!”怀饶喜笑颜开地小跑跟着小虎他娘进了厨房。 第36章 笑傲 吃过早饭,怀饶想要去街上玩耍,西门猫当然不愿意和他黏在一起,折腾时间。怀饶起先决心陪着西门猫,但在家坐着还没一炷香时间就坐不下去了。无奈之下,怀饶将安静的西门猫安置在房里,摸摸他的后背,嫩声嫩气地交代了几句,又和小虎他娘说了一声,才揣着小虎他娘给他的几个铜板,乐颠颠地上街了。 一开始怀饶对街上的事物还保持着一定的新鲜度,玩得忘乎所以,但再往后,他的兴趣慢慢淡了下来。再加上心中念着在家待着的西门猫,怀饶看看天色,回头买了一包自己觉得最好吃的花生酥,小心翼翼地揣到兜里,往回赶。 此时太阳已下山,街上的行人愈渐减少,怀饶没费什么功夫就蹿到了院子所在的巷口。 只是,一路以来,怀饶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在要进巷子时这种感觉更甚了。怀饶疑惑地顿了顿,将周围的情况扫描了一遍,疑惑地看向身后某角落。 这两个人他不认识啊,为什么要跟着自己?怀饶心中问自己,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鼓了鼓脸,跨步进了巷子。 在怀饶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时,两名衣着普通,样貌平常的男子现身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盯着巷子深处看了一会儿,对视了一眼。 “你看是不是?”一人问道。 “准没错,长这么标致的小孩儿我就见过这么一个。”另一人肯定地点头。 “那我们……”那人做做眼色,欲言又止,好似在谋划什么阴谋。 两人颇有默契,这人话说了一半,另一人已然明白过来,笑着回了个眼色。 正心心念念回家给西门猫尝尝花生酥的怀饶对此一无所知,他眉眼弯弯,小手用力推开大门,扬声朝里面喊道:“西门猫猫,我回来啦!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真不明白怀饶为什么还能这么执着的投喂西门猫,明明十次有九次西门猫是不搭理他的。 大概养媳妇儿就要舍得给他最好的? 在怀饶看来,好吃的就最好的东西。 “西门猫猫?”之前喊了一声,没见西门猫出现,怀饶将院门关上,往里走了走,又喊了一声。 西门猫依旧没见到,倒是小虎他娘匆匆忙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饶,你可回来了!”小虎他娘满脸焦急之色,道。 怀饶站到小虎他娘跟前,仰头问:“怎么啦?” “你的猫不见了!”听到怀饶这么问,小虎他娘连忙回道:“吃午饭的时候,我看你还没回来就给你的猫送了一碗饭,等下午我做完活计去收碗的时候就发现你的猫不见了!我找了很久,院里院外上上下下都看了,就是没见到你的猫。” 怀饶眨眨眼,倒没有小虎他娘那么急,反过来安慰小虎他娘,“小虎他娘,你不要急,西门猫猫很聪明的,不会丢的。” “再聪明那也是只猫啊!而且你这么宝贝他,万一他是跑了,你不是该伤心了?”小虎他娘没那么轻松,进一步问道。 怀饶皱着眉听小虎他娘的分析,顺着她所说的可能,想了一想。如果西门猫真的是跑了,那么他的确会挺伤心的。不过,西门猫不可能会跑的,因为他还没有变成人啊!除了他,谁都不能帮西门猫变回来,西门猫自己也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正是因此,自己才没有急着研究西门猫的问题啊! 感觉自己变坏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怀饶歪了歪脑袋,挠挠嘴角,自己问自己。 “小饶?” 怀饶回神,抬眼看了看小虎他娘。也就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怀饶已经将小院的情况扫描进了脑内。 找到了西门猫的所在地,怀饶弯唇笑了笑,对小虎他娘道:“不用担心,他就在家里。” “什么?就在家里?”小虎他娘惊讶道。顿了顿,迟疑地补充,“可是,屋子里我都看了啊!” 怀饶没有再解释,绕过小虎他娘,直奔厨房。 ……厨房?小虎他娘怔怔回不过神地看着厨房门。 小饶的猫会在厨房?要是真在,小饶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怀饶无心关注小虎他娘心中所想,自然不知道她的疑问。只见他进了厨房,径直往里走,目标是角落装清水的水缸。 水缸里的水在之前已经用掉许多,并不满,怀饶站定,扒着水缸的边缘,往里看去,果然在水面上看到了一只闭目养神的西门猫。 西门猫大半个身子沉到了水里,只留了一颗面无表情的猫脸搁在漂在水上的水瓢上。 怀饶踮起脚,将西门猫从水里捞了上来。 怀饶的动作引起了西门猫的反应,西门猫眯开眼,淡淡地看了怀饶一眼。 【我要干布。】 “哦。”怀饶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此时才跟上来的小虎他娘看到这番景象,木愣愣地指着水缸,一时不知怎么开口。酝酿了许久,小虎他娘才问道:“他一直在水缸里?” “嗯。”怀饶不觉哪里不对,点点头。 “他怎么会在水缸里?猫不是怕水的吗?”小虎他娘想:猫都是怕水的,西门猫必然不是自己跳进的。只是,就算不是自己跳进去的,也可惜了这半缸清水啊! 挑水的地方虽近,但家里没有男丁,来回这么几趟也够吃不消的。 “西门猫猫不怕水,他大概想洗澡。”西门吹雪向来爱干净,想洗澡也再正常不过。 然而,对西门猫和怀饶来说再正常不过的理由却让小虎他娘犹如天打雷劈。小虎他娘僵硬地重复问了一遍:“洗澡?” “嗯,西门猫猫太爱干净了,他一定有洁癖。”怀饶这样断定着,又问小虎他娘:“小虎他娘,你有干净的布吗?” “有。”小虎他娘下意识回道,随后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摇摇头,严厉道:“不对不对,小饶,你的猫就算要洗澡怎么能跳进水缸里呢?这可是吃饭用的水!不行,你可不能这么宠着他,你要让他明白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这要是不教会的话,莫到了最后将家里弄得一团糟。” 西门猫只想找到干净的水洗一洗,没有考虑这么多,怀饶也不可能那么清楚这当中的差别,茫然了一阵,才意识到西门猫的错误。 他为难地看了眼那半缸漂着猫毛的水,愧疚真诚地道歉:“小虎他娘,对不起,西门猫猫做错了。” 小虎他娘一愣,神情复杂,她没意料到怀饶意识到西门猫的错误后竟然是第一时间替猫道歉。 “小饶,这就是只猫而已。” 【不用你替我道歉,你把我变回去,我把它重新装满水。】 西门猫和小虎他娘的话同时传达进怀饶的脑海,怀饶顺着猫背摸了摸,翘起嘴角,笑着对小虎他娘说:“小虎他娘你放心,西门猫猫已经知道错了,我也会把水缸里重新装满清水的!” 听他这么说,小虎他娘是知道没法改变怀饶的想法了,无奈地摇摇头,冲他挥挥手,“去去去,这水还能让你一个小孩子挑?交给我就好了,你去帮你的猫擦擦吧,浸了半天冷水,别病了。” 怀饶看看怀里*的西门猫,重重点点头,“嗯,我去给西门猫猫擦擦。” “去吧去吧,你房间的柜子里就有干净的布。”小虎他娘背对着怀饶,用水盆将水缸里的水清理出来,不在意道。 怀饶抿抿唇,站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道歉,说:“对不起,我帮西门猫猫擦完就来帮你。” 说完,不待小虎他娘回应,就抱着西门猫跑回了房间。 怀饶一声不吭地将西门猫放到桌上,找来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布,放开罩到西门猫头上。 干布放下来的面积不小,这么一罩将西门猫前半个身子都罩了进去。 突然“失明”的西门猫伸出前爪按住怀饶准备开揉的手,随后将布往上拨了拨,露出一张猫毛都遮不住的冰山脸。 细想一下,一只冰山气质的猫冷脸抬起爪拨开盖在头上的布的样子,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反差萌。怀饶睫毛颤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西门猫顶着头上的布瞥了怀饶一眼,怀饶堪堪忍住笑容。 【把我变回去,我自己擦,我去打水。】西门猫重复着自己的意愿。 怀饶一下子收回了所有了笑意,嘟了嘟嘴,道:“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出错了,现在变不回去啦!” 变回去这个要求西门猫提了也不止一次了,但每一次怀饶的回答都是现在没有办法。如果是怀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那为什么他从没见过怀饶去检查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西门吹雪不喜欢考虑那么多,但不代表他傻。 【怀饶。】西门猫没有说太多,只淡淡喊了怀饶的名字一下。 怀饶默不作声地用干布揉搓着西门猫的毛,等差不多擦干后才抽开手中的布,站起来不情不愿道:“我知道了,等我帮小虎娘装满水回来后想办法。” 说罢,怀饶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厨房。 这时候,小虎他娘已经将西门猫的洗澡水转移完了。她正清洗着水缸,一转头就看到纠结着小脸站在门口的怀饶。看着这么一张漂亮的嫩脸小大人模样似的愁眉不展,小虎他娘只觉得可爱,心下一松,连折腾了半天的劳累都好了不少一样。 第37章 笑傲 “小饶,怎么又苦着脸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小虎他娘问着,手中的动作也不停,一挤抹布,着手将洗水缸的水用水瓢舀掉。 怀饶憋憋嘴,没有回答,而是走上前,说:“我可以帮忙。” “帮啥忙啊,都说了不用你帮忙了,你还过来。别守在这儿了,快出去玩吧!”小虎他娘拦住怀饶,不让他插手。 怀饶被小虎他娘这么一栏,也不硬上前,就这么倔强地站在原地看着小虎他娘,小虎他娘无法,只好柔声下来劝说,“真的不需要你帮忙,你看,我都快弄好了。” 怀饶看看还有些水渍的水缸内壁,没有说话。 小虎他娘一退再退,“唉,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小虎他娘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看跟水缸差不多高的怀饶,取过一块干布递给他说:“那你帮我把水缸外面擦干净了,我去挑水,好不好?” 水缸的外壁擦不擦根本不重要,怀饶知道小虎他娘在敷衍他,但想了想还是接过了干布,点头答应了。 小虎他娘松了一口气,到另一边拎起一个水桶,出了门。 怀饶拿着干布擦了两下,见小虎他娘已经走远了,翻了翻厨房,在灶台的大锅里发现了小虎他娘之前烧的热水。怀饶一喜,搬了个小板凳到灶台前,站在小板凳上,用干净的水瓢舀了一瓢水,双手捧着走到水缸边。 怀饶盯着水瓢里的清水,尝试着将水瓢里的水和小虎他娘打水的水井链接到一起。怀饶从没有试过这样,成不成功还看最后。 觉得差不多,怀饶将水瓢举到水缸上方,慢慢倾斜,先是倒出一小股进到水缸里。稀稀拉拉的声音中仿佛蕴含了什么,怀饶双眼一亮,将倾斜的幅度加大。“哗啦啦——”声响不停,小小一个水瓢,水像流不尽一般,一直往水缸里注入干净的水。 不消一会儿,水缸已经被注满了,怀饶一眨眼,水流蓦地断掉。他转了转手中空空如也的水瓢,踮着脚舀了一瓢水尝了尝。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这才安心地放下水瓢,等待小虎他娘的归来。 左等右等,右等左等,眼看着天都泛黑了,小虎他娘还没回来,怀饶意识到不对,跨步就出了厨房。 房间里等着怀饶回来想办法的西门猫左右不见怀饶回来,正巧也在此时寻了过来。出了厨房的怀饶一瞥之下,见到西门猫,伸手一捞,将他举起放到头发,抬脚往小虎他娘打水的巷口跑去。 巷口打水的井边没有任何人,倒是翻了一桶水在井边。怀饶走近,将水桶翻了一翻,确定是小虎他娘带出来的水桶,脸色暗了暗。 【她失踪了?】西门猫不知道小虎他娘出来打水了,但看怀饶这反映,联系前后也不难猜出来。 “嗯。”怀饶应了一声,退开几步,细细观察了一下水渍的趋向。 西门猫趴在怀饶头上,问【有办法?】 怀饶没有立即回答,顺着水渍往巷子里走了走,在最后一丝痕迹处停了下来。 “我试一试。”怀饶说。 紧随着回答,怀饶将水渍消失之后的地方一点一点,由近及远扫描进脑海。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绑架小虎他娘的人并没有将小虎他娘带远,怀饶没花多久就找到了他们所在之地,那就是巷子里的一个荒废院落。不过,绑架小虎他娘的人…… “咦?”怀饶惊疑了一声,睁开眼。 绑架小虎他娘的人竟然是那两个跟踪他的人。 怀饶来不及多想,顶着西门猫跨着小短腿往荒院奔过去。院子离水井也就几十来步,不一会儿,怀饶就到了歪歪斜斜的院门口。他停在院门口,并没有莽撞地冲进去,反而将院内的情况做了一个精确的扫描,选定了一个隐蔽却视线极佳的地点定位。 “滴答——”一声,连人带猫从原地凭空化水消失。 虽然因为怀饶的数据改造,西门猫已经和他绑定了,但第一次转移还是出现了距离偏差。怀饶一脚刚站定,西门猫就从他眼前坠了下来。怀饶双眼皮一掀,两手臂一伸,将难得错愕的西门猫抱个满怀。 “嘘——”怀饶腾出一只手对西门猫比划了一下,又将西门猫重新放到头上顶着,掰着前面的遮挡物,探出脑袋。 不远处,小虎他娘双手双脚被绑着,嘴也被一块布料堵住了。她倚在角落,浑身狼狈地摇头,在她面前站着之前跟着怀饶的那两个男人,他们正面容狰狞地逼问着小虎他娘什么。 怀饶左右看看,倚着墙面往前摸了几步。 “这女人会不会真不知道?”灰衣男人看怎么都问不出什么,问藏蓝色衣服的男人。 藏蓝衣服的男人摇头,肯定道:“不可能不认识,我看到她就是从那小孩儿进去的方向出来的。” 他不信邪,从怀里抽出一张被折叠着的纸,展开举到小虎他娘面前,恶狠狠地问道:“看仔细了,认不认这个小孩儿?你可想好了再回答,要是让我们哥俩发现你说了假话,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说着,他对灰衣男人使了个眼色。 灰衣男人颔首,右手一张,一把匕首从他袖子里滑出来。这把匕首比之平常匕首长了许多,也更锋利。灰衣男人一手握着匕首,刀刃在另一只手心中拍了拍,面目邪狞地走上前。 “我把这拿掉,你可要乖一点。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乱叫的话……”灰衣男人用匕首尖指指堵住小虎他娘嘴的布,又屈腿压下前,用匕首挑着小虎他娘的下巴。 小虎他娘一吓,头不敢乱动一下,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灰衣男人一笑,将堵着她嘴的布扯了下来,等了一会儿,却见小虎他娘没有惊叫,这才把匕首往下移了几分。 “你们抓一个小孩子做什么?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不怕天打雷劈。”小虎他娘将目光从那幅举着的画像上移开,目光闪了闪,说。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们也就是听命行事,老天爷要怪罪下来,首先受罪的也不会是我们这些听命办事的。”藏蓝衣服的男人浑不在意,还开玩笑似的回道。 “好了,别和他废话。”灰衣男子转头和藏蓝衣服男人说了一声,后而盯着小虎他娘问:“我看你就是认识这小孩儿吧?说,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怀饶?” 怀饶…… 【他们找的是你。】 “嗯。”怀饶低低应了一声,心中奇怪。 怎么会有人在找自己呢?他也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啊! “你要是不说也就算了,看你这态度也确实是这样了。”灰衣男子猥琐地笑了笑,“反正这事上面的人已经知道了,我们只要把你杀了,搜出那个小孩儿,这大功就独属我们两了。” 说着,灰衣男子激动不已,举着的匕首慢慢滑下来,抵着小虎他娘咽喉处。 “你们会遭报应的!”小虎他娘瞳孔一缩,狠狠地诅咒道。 灰衣男子依旧不以为然,张狂一笑,举起匕首,往小虎他娘的咽喉处扎去,“你这话和阎罗老爷说去吧!” 眼看着匕首尖就要与小虎他娘的肌肤零距离接触了,小虎他娘僵着身子,闭眼抿唇,决绝地不肯出声哀求。 说时迟,那时快,怀饶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就撞到了这番景象,眼里水光一闪,灰衣男子的动作瞬时被定住。 此时也没了隐藏的必要了,怀饶顶着西门猫跑了出来。 “谁?”藏青色男子才察觉到灰衣男子的不对劲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想都没想就转向怀饶的方向问道。 这一下,正好让他和怀饶的视线对上,他拿着画像的手颤了颤,不知是欣喜还是激动地问:“你是怀饶?” “嗯。”怀饶点点头,慢下了步伐。 “哈哈哈哈,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藏蓝衣服男子一激动,已然忘了异常状态的灰衣男子,将手中的画像揉搓成一团,扔到地上,狞笑着靠近怀饶:“既然来了,今天你是别想走了。” 这一边,小虎他娘没等到灰衣男子的进一步动作,倒是听到藏青男子惊疑不定的一通喊,忙睁开眼,就看到如今的进展。 小虎他娘急急瞥了灰衣男子一眼,顾不得奇怪灰衣男子怎么不动不说话了,一扭身子,错开身子,让被灰衣男子遮了一半的身子露出来,“小饶你怎么来了?快跑,他们是坏人,他们想要抓你!” 这局势不用小虎他娘说,谁都明白。 怀饶自然不会听小虎他娘的话,丢下她就跑了,反而出声安慰小虎他娘,“小虎他娘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呵呵……小孩儿倒是会说大话。”小虎他娘还没吱声,藏青衣服男子先是挑着唇角一笑,嘲讽了一句,随后猛地向怀饶扑过去。 怀饶不急不忙,在最后一刻向小虎他娘的方向让出一步。他背对着灰衣男子而站,注视着藏青衣服的男人,等他站稳转身。 “小子,倒是会躲。”藏青衣服男子啐了一口,一抹嘴角,再次靠近怀饶。 “小饶!”小虎他娘急着喊了一声。 怀饶面无表情地眨眨眼,待在他头顶的西门猫似有所感,猛地一蹬脚打断了怀饶。 怀饶一缩脖子,眼里茫然了一下,伸手去摸西门猫。 这时候西门猫已不在怀饶头上了,他踩着怀饶的头,跳到了灰衣男子的肩上,怀饶自然摸了个空。 “西门猫猫!”怀饶捂着头,转脸看西门猫。 西门猫瞥了怀饶一眼,嫌弃地瞧瞧灰衣男人的肩膀,抬了抬爪,突然顺着灰衣男子的手臂跑下去。 停步,挥爪。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嗖——”的一声,原本被灰衣男子抓在手上的匕首飞窜了出去。 小虎他娘甚至没有看清那匕首的轨迹,待她能看明白的时候,藏蓝衣服男子的脖子已经穿了一个洞,带血的匕首深深地钉入了藏蓝衣服男子身后的墙壁里。 “你,你……”灰衣男子目瞪口呆,一手捂着鲜血直流的脖子,一手指着西门猫,不可置信地喃喃。然而,一句话只起了一个开头,他嘴里便涌出了大滩鲜血,随后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死亡不过在一瞬间。 第38章 笑傲 在小虎他娘眼里,这世界在这一刻变得玄幻了。她吃惊地张着嘴,机械地扭头,看向西门猫。西门猫感知到她视线,眼神冷淡地回了她一眼。这一下对上来,小虎他娘双目一瞪,白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西门猫一愣,前爪一跃跳到歪脖子人事不知的小虎他娘的肩膀上。他顿了顿,瞄了眼小虎他娘头上的木簪,一爪拍出去,木簪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飞向无法动弹的灰衣男人。木簪并不锋利,但还是穿透了灰衣人的心脏。 只是,这枚木簪毕竟不能和真正的武器相比,一离开灰衣人的身体就碎成了几段。 怀饶看了眼无声无息倒下的灰衣人,跑到小虎他娘跟前,问正用猫爪子试探小虎他娘鼻息的西门猫,“西门猫猫,小虎他娘怎么了?” 【只是晕了。】西门猫淡然地收回爪子,跳到怀饶身上,用怀饶身上的衣料蹭蹭爪子,神态自然地跃上怀饶的脑袋上趴着。 怀饶松了一口气,搜索了一番晕倒的急救方法,随后弯下腰,帮小虎他娘松了绳索,用力地按了按小虎他娘的人中穴。 这方法还算有用,小虎他娘幽幽转醒,迷迷糊糊地瞧了一眼怀饶和怀饶头顶上的西门猫,莫名地心中一松,喃喃道:“我好像出现幻象了。” “什么幻象?”怀饶歪着脑袋,好奇地问。 小虎他娘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余光一瞟,看到怀饶后面挺尸的两个人,动作一僵,许久才颤着手说:“你你你你……你的猫竟然杀人了!” 怀饶一抿唇,以为小虎他娘在责怪西门猫杀了这些人,辩解道:“他们是坏人,他们还想杀你!” 小虎他娘一顿,也明白过来怀饶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我不是在怪你的猫杀了这些人,但是,为什么一只猫杀人可以杀得这么娴熟?小饶,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之前西门猫挡开小虎的小木剑的作为已经够叫她吃惊了,而此时,吃惊都不足以概述她的心情了。 这事想想简直诡异到瘆人好不好?和一只杀人不眨眼的猫呆在一起,真的不用担心随时被杀掉吗?而且,能杀人的猫这还是猫吗? 他真的不是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么一想,小虎他娘为怀饶担忧不已,“小饶,你这猫太危险了,你还是别要了,说不准这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变成的吧?” 小虎他娘也是急了,没能想别的,张口就说出了这些话。 怀饶一听不喜了,“哼”了一声,鼓着嘴站起身,“不准你这么说西门猫猫,他才不是吃人的妖怪,他是一只好猫。” 被认为是吃人妖怪,又被称为是一只好猫的西门猫:…… “你……”小虎他娘被怀饶这么一吼,顿了顿,也记起了西门猫之前是为了救她,冷静了许多。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对怀饶说道:“小饶,对不起,我也是着急了才说了这样的话。” 怀饶嘟了嘟嘴,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她,“好吧,既然你知道错了,我就不怪你了。但是,你以后绝对不可以说西门猫猫的坏话!” “好好好,我不说他的坏话。”小虎他娘举手保证,后而犹豫道:“只是,小饶,你的猫真的跟平常的猫不一样。” 怀饶一副你放心的样子拍拍小虎他娘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好了,我很了解西门猫猫的,不会有事的!” 小虎他娘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真的。”怀饶肯定地对她点点头,随后伸手要将小虎他娘拉起来,“小虎他娘,我们先回去吧!你刚刚突然晕倒了,回家后我给你去大夫来瞧瞧。” 小虎他娘顺着怀饶的力道站了起来,冲怀饶摆摆手,“嗨,请什么大夫啊!没事,我刚刚只是被吓到了,现在已经好了。” 怀饶不太相信,看着她不说话。 “真的,我跟你保证。”小虎他娘一笑,举起一只手哄骗似的再一次保证后。说完后,小虎他娘不再等怀饶反应,牵起怀饶的手,带着他往外走,“走走走,小饶,我们快回去。折腾了半天,我都累极了。” 说着,看了怀饶一眼,偷笑似的补充一句,“嗯,还很饿。回去我们做晚饭吃。” 一下子,怀饶就乖巧地任由小虎他娘牵着往外走。行至门外,小虎他娘猛然停住,担忧地皱了皱眉,“对了,他们的尸体放在这儿没关系吗?” 闻言,怀饶转过头,注目于两具尸体片刻,回道:“没关系,他们会消失的。” 言罢,怀饶主动跩着小虎他娘向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就像是为那两个男人的存在计时着。 十步之内,两个男人的尸体透明化,随之迸裂为零散的数据。数据未曾停留半秒,“噼里啪啦”地化成碎末,消失于天地间。 “轰隆隆——”几声雷响,磅礴大雨突如其来,就如怀饶从上一世界消失时一样。 不不不,也不一样。这一场雷雨,比之当时温柔许多,仿佛只是发出一个警告,亦或是为两个消逝的生命做最后一场洗礼。 小虎他娘伸出一只手挡在怀饶头顶,拉着怀饶飞奔进屋子内,这才松开了怀饶的手。她理了理自己湿透的衣服,对怀饶交代道:“你快去换件干净的衣服,我擦一擦就去做饭。” 怀饶脚下不动,反倒是推了推小虎他娘,说:“你去换衣服。” 小虎他娘一愣,欣慰地笑笑,摸摸怀饶头发,应道:“好,我先去换衣服。” 说着,也不磨蹭,她转身进了房间。 小虎他娘进房间的那刻,怀饶的衣服瞬间干燥了。怀饶去房里取过干毛巾,给西门猫擦干净,将他放到外间的桌子上。随后,怀饶从怀里拿出保存还算完好的糕点,掀开包装,摊到西门猫面前,“这是我之前带给你的糕点,它叫花生酥,可香了。这会儿没有吃的,你先吃这个。” 正准备投喂西门猫,小虎他娘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了。小虎他娘见猫和怀饶都干了,也没疑惑怀饶衣服的款式都没变一个,就问道:“小饶想吃什么呀?” 怀饶想了想,体贴地拉着小虎他娘坐到了西门猫对面,说:“你休息一下,这里的花生酥是我给西门猫猫买的,但你也可以尝一块。阿不,是两块,最多两块。”怀饶一本正经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二。 小虎他娘噗嗤笑出了声,问道:“我在这儿休息吃糕点,那小饶你吃什么?” “我去做饭。”他刚刚搜了一些资料,不觉得做饭有什么难的,信心十足地说道。 “嗯?什么?你做饭?”这还真不是小虎他娘不相信他,实在是怀饶这身高够得着灶台已然难得,哪里还能做饭? 怀饶看不出小虎他娘的考虑一般,点了点脑袋就跑了出去。 说是做饭,怀饶也没想弄出什么花样,稀粥就很简单,放米放水,点火烧一烧就好。怀饶这么决定了,揭开小虎他娘之前烧满水的大锅的锅盖,舀出一半的水到另一口干净的锅里。然后淘了一些生米,将米倒进锅里。 这一番折腾让第一次干这种事的怀饶略显狼狈,刚整干净的衣服又湿了一大片。怀饶干脆也不弄干它了,拢了拢袖子,跑到生火的地方。 然后,愣住了…… 火怎么升?没有打火机,没有火柴,什么都没有怎么升火呢? 他苦着小脸盯着后面的草木,陷入了沉思。 话说另一方,小虎他娘终究不能放心一个小孩儿在厨房里折腾。东西弄乱弄坏了都还好说,就怕他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给点着了。小虎他娘等了一会儿就起身来了厨房,正好就看到怀饶对着木材纠结的样子。 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了。小虎他娘勾起嘴角,走上前揭开锅盖一看,又给盖了回去。正想去赶怀饶离开,一转眼就瞥见原本空着的水缸里竟注入了满满的清水。 小虎他娘用力闭闭眼,又睁开,确认自己没眼花,惊奇地问怀饶道:“小饶,水缸里的水怎么满了?” 怀饶正想问题呢,听到小虎他娘的声音蓦然找回了神思,一抬头对上小虎他娘,回答:“那是我装满的,都是干净的水。” “你去挑的?”小虎他娘只能想到这种可能,吃了一惊,三步作两步跑到怀饶身边,蹲下身翻翻怀饶的小手掌,又掀开怀饶的衣襟看看他的小肩膀。见两处都是白皙如初,没有伤痕的存在,松了一口气,“你一个小孩子哪里能挑得动水,下次可别这么胡闹了。” 怀饶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小虎他娘看怀饶这样,气笑了一般拍拍他的脑袋。忽然又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哎呀,我带过去的水桶还没拿回来呢!” 说完,顿了半秒,不等人回应,自己先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算了,今天也不早了,明天再去拿回来吧!” “嗯。”怀饶似懂非懂地迎合。 “嗯什么嗯,去去去,一边去,火都不会升,还是让我来吧!”小虎他娘一把抱起坐着的怀饶,将他放到一边,自己忙活着。 怀饶站在原地,认真地看着小虎他娘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开口道:“小虎他娘,我和西门猫猫要走了。” 手上的火钳“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小虎他娘顾不上捡起火钳,扭头问怀饶,“什么要走?小饶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39章 笑傲 怀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来。昨天令狐冲要走的时候,他之所以答应下来是因为他早已锁定了令狐冲,只要怀饶愿意,随时可以转移到他们面前。 原先他准备晚一些,等令狐冲他们走得够远了再去找他们,但现在恐怕不能如此了。 一方面现在有人在找他,如果他还留在这儿的话会给小虎他娘带来麻烦。另方面,这个世界他认识的人只有令狐冲、小虎和小虎他娘,除了他们,他唯一能想到的,有可能在找自己的人只有玉罗刹了。 但是,真的会是他? 别说他能不能没有生命危险地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了,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召集出人手找他? 听那两个死掉的男人的口气,找他的队伍可不小。 怀饶在脑海里列出一个个疑问,一点点推理,得出了最后的结论,“他们找的是我,我不能连累你。”怀饶仰起头,这么对小虎他娘说,“而且,我本来就是要离开找一个人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更要快点找到他了。” 小虎他娘:“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找到他,他能保护你?” 怀饶:“不是。是为了确定是不是他在找我,而且,还要知道他有没有出问题。” 怀饶并没有详细和小虎他娘解释,这就导致小虎他娘听完后整个是云里雾里的。 小虎他娘疑惑:“找你的那个人和你有仇吗?看那两个人的表现,那人可不像在乎你是死是活的样子。但是,如果你是他的仇人,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呢?还说要看他有没有问题。” “嗯。”怀饶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没说对,也没说不对。看着锅里水开了,站到小板凳上,拿起一个木勺进去搅了搅。 小虎他娘看自己一个个都劝不动,一个个都要离开,心中有些难过,“小饶,你真的非走不可吗?别的不说,你一个孩子自己上路怎么叫人放心啊!” “小虎他娘,你别担心。我很强的,西门猫猫也很厉害的,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会去找令狐冲和小虎,和他们一起。”怀饶搁下木勺,重新盖上锅盖,跳下小板凳,拍拍自己的胸脯道。 小虎他娘先是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随后想起西门猫的不一般。她念叨着:若是西门猫的确没有坏心,那小饶确实不会有多少危险。 “也罢也罢。”小虎他娘叹息,问:“什么时候走?” “等你睡着了。”怀饶说。 “咦?为什么要等我睡着了?我睡着了天都该漆黑了,那时候走哪儿还看得见路哟?”小虎他娘实在搞不懂怀饶是如何想的,问。 等小虎他娘睡着了,令狐冲他们差不多也该睡了,位置自然也安定了下来,好定位。而且,小虎他娘睡着了,他和西门猫就可以直接消失了,不用费力装模作样地赶路啦!怀饶心中这么想着,却明白这不好和小虎他娘直说,只好推搡着小虎他娘,耍赖道:“你别问你别问,我有我的理由。” “反正,我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怀饶严肃着一张脸,再三保证。 “好了好了,神秘兮兮的。我相信你的保证,也相信西门猫猫的厉害。只是在此之前,总要让我为你做点干粮吧?”小虎他娘扯开怀饶的小手,放在手里捏了捏,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说。 “嗯!”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情况,吃的总是那么难以拒绝。 …… 吃完晚饭,小虎他娘给他准备好了干粮,怀饶抱着干粮,顶着西门猫,在小虎他娘复杂的眼神下进了房间。看到怀饶怀里抱着的干粮,又见他似模似样地收拾东西,西门猫没多一会儿就明白过来怀饶的打算。他趴在桌上,看着怀饶左转右转的小小背影,莫名地起了一些微弱的情绪。 你要找的人就是要找你的人?他是谁?西门猫想这么问,但问题还未传达出去就改了口【你说要帮我变回去的。】 怀饶收东西的身影一顿,嘟着嘴缓缓转过身盯着西门猫。西门猫不为所动,淡然与之对视。怀饶撇撇嘴,丢下手上的东西,无奈地走到桌子前,“好吧好吧,我试试,出了什么差错不要怪我哦。” 【好。】 怀饶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撑着凳子坐了上去,将西门猫从桌子中间抱到自己跟前。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今晚。”怀饶顿了顿,歪着头,“你不觉得太赶了么?要不,等我们离开后再想办法吧?” 等离开后再试?到那时候还能不能有机会试都两说。西门猫可不傻,直截了当道:“走之前出结果。” 怀饶敛目,哼唧了一声,沉默地拍拍西门猫的脑袋。 一开始,怀饶也有点敷衍,但西门猫很容易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西门猫严肃地警告了怀饶一声,怀饶不得不认真了一些,开始检查当初动的那些数据并且试着对那些数据进行重新组合。 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失败,中间整出了不少笑话,西门猫的外表却还是毫无改变,怀饶讪讪地正准备收回手,却发现西门猫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动静了,他吓了一跳,赶忙凑上去,伸手戳了戳西门猫的脸颊,小心地喊道:“西门猫?” “……”没有任何回应。 怀饶呼吸一滞,加重几分力道,又戳了戳,连续喊道:“西门猫猫?雪花?媳妇儿,你怎么了!” 几声都没有反应,怀饶慌了,一把将西门猫抱起来,摸摸他的心跳。 “还好,还有心跳。”怀饶松了一口气,改而用脸颊蹭了蹭西门猫的脸,喃喃道:“吓死我了,还以为……” 说着,怀饶愣住了,自己竟然会那么害怕吗?未曾得到答案,怀饶先是破涕为笑,举起西门猫到眼前,抬起一根手指头戳戳他的鼻子,轻而甜地说道:“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怀饶闭上眼,全神贯注地检查起西门猫的每一处数据。不知过了多久,怀饶拧了拧眉,抿着唇重新睁开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怀饶自言自语道:“我没动过核心数据,怎么会改变了,而且……” 话没说完,怀饶抽了抽鼻子,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握拳用力按了按西门猫,喃喃祈祷了一声:“希望不会有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月上中天,可怀饶和西门猫没有谁动一下。怀饶的额前冒着冷汗,表情纠结,仿佛在与什么东西做着斗争。 “呜……”猛然受了一股冲力般,怀饶弹开手,呜咽一声,回归现实。 “竟然没办法改回来。”怀饶咬咬嘴角。 刚刚怀饶发现西门猫的核心数据出现了问题,本以为改回来就好,但就在他动那串异常数据的时候,奇怪的事发生了。数据一被怀饶改过来,就立即被改回去,而且当时他发现覆盖在核心数据上的黑点也随着他改动的次数逐渐蔓延开来。 那个黑点是什么?看起来很像病毒,但他竟无法判断它到底是什么病毒。亦或者说,他都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病毒。 怎么会呢? 还有,这状况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怀饶不敢再继续尝试下去,他怕在自己搞不清情况下乱动会让西门吹雪的情况更糟糕。 他凝重着脸,点了点西门猫的眉心,注视着西门猫的双目,见他眼皮微动,像要睁开眼的样子,小小地叹息了一声。 “西门猫猫。”怀饶喊道。 西门猫瞪着眼看了怀饶一会儿,忽而张嘴。 “喵~” 怀饶怔住,“喵?” 喵是什么鬼?没有接收到西门猫想要表达的意思,西门猫也从不会发出猫的叫声,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西门猫真的变成猫了? 难道是因为那串数据的缘故?若真是如此,或许西门一开始变成猫就和自己无关,而是那串异常数据在改变和同化西门吹雪。 这必然不是个好消息。 此时此刻,怀饶再不敢有让西门猫一直变成猫的想法。 “喵~” “喵。”怀饶苦着脸,闷闷地跟着喵了一声,算是应和西门猫。 西门猫不明白怀饶的意思,还以为怀饶跟他闹着玩呢,伸出爪子挠了挠怀饶的头发,“喵~” “哼。”怀饶轻哼了一声,抓住西门猫的爪子,将他抱了起来,捏着他的嘴,道:“不准喵,你不是猫。” “猫呜——” “我一定会把你的数据彻底改过来的,很快!”怀饶没能阻止住西门猫的喵声,丧气地松开捏着西门猫嘴的手,改为双手怀住西门猫,站了起来。 眨眼间,怀饶抱着西门猫消失在房间,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客栈屋顶上。 圆月明朗,月光洒下来像一层薄霜,覆盖在屋顶上,也披在了怀饶身上。怀饶无言地望着夜空,怀里的西门猫新奇着位置的突然改变,“喵喵”直叫。 一时间,寂静的夜晚因时而响起的猫叫声而生动起来。 第40章 笑傲 圆月似是被怀饶看羞了,拉过几片乌云遮在了自己面前。一时间,天地间暗下来许多。骤然风起,地面的枯叶随风而起,发出“沙沙”之声。 “喵~”西门猫听到了什么动静,软绵绵地喵了一声,探出身子往一个方向扒拉。 怀饶蓦然收紧怀抱,慢慢低下头,面无表情地顺着西门猫探出身的方向看去。只见屋檐下的黑影中不知何时藏了几名黑衣人,黑衣人武功不俗,怀饶的视线一投过来就被他们发现了。 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几人兵分四路,两拨前后包抄跃上屋顶,两拨半途投入客栈窗内,奔着怀饶脚下的房间去了。 怀饶淡淡地收回放在闯进客栈的那波人身上的目光,无视了身后压近的人,直视前方那波蒙头盖脸的黑衣人。 “小孩儿,今天算你倒霉,撞上我们的行动也只能到阎罗王那儿报道了。”领头之人蒙着面,说话闷声闷气的。 怀饶现下满门心思都放在西门猫的异状上,根本没空搭理这些人。所以,不论这些人做什么,怀饶都没有任何回应。黑衣人受到了挑衅,对视一眼,执刀剑向怀饶砍了过来。 “小孩儿,找死。”冲在前面的黑衣人喝了一声,剑如闪电般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剑尖就要戳向怀饶时,怀饶猛然消失在原地,一群人收势不及,刀剑纷乱下,误伤了不少自己人。 这一刻,刀尖相碰声和黑衣人的闷哼声交织响起,让这夜里多的是一份哀婉。怀饶稳稳地站在翘沿上,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寻找他的踪迹。 “他在那儿。”一人指着不远处的怀饶,开口道:“他什么时候过去的?” “当心点,这人恐怕不简单。”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杀不了他一个人。”先前说话的黑衣人暗暗下了决心,“我们被这个小孩儿撞破了,他非死不可。” 说着,那人就要带头冲过去,却被另一人拦了下来,“等等,你们觉不觉得他很眼熟。” “眼熟……”被那人一提醒,几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怀饶,立即恍然过来,“你是说,他就是教主要找的人?” 那人点了点头,几人眼波一闪,正要讨论什么,所站之地忽然蔓延开来一波剑气,几人下意识施展轻功逃离了原地。正是那瞬间,屋顶被一股由屋内蹿来的剑气掀翻了一半。随后,与几人装扮无二的两个黑人飞了出来,摔在了完好的半边屋檐上,哼唧几声又滚下了屋顶。 见此情景,几人立马明白另两拨人那边进展恐怕很不顺利,他们纷纷紧握着剑柄,严阵以待地注视着被砸出的大洞。不稍片刻,又一个黑衣人衣角沾血地被砸了出来,随后蓝衣洒脱的男人一手执剑,一手夹着一个孩子飞身从洞中出来,站在洞沿。 这一大一小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令狐冲和小虎。 令狐冲站定身子,扫视了四周,刚要开口调侃一番黑衣人们以多欺少,就看到冷漠着一张脸站在那儿的怀饶。令狐冲眼皮一抬,看向怀饶,大声道:“怀饶,你怎么在这里!” 令狐冲的这声喊引起了不少人注意,被令狐冲面朝下夹在腋下的小虎头一扬,朝着怀饶咧嘴一笑,大声喊道:“小哥哥!” “怀饶……果真是他。”退于一旁的黑衣人看看令狐冲两人,又看看怀饶,喃喃了一声。 黑衣人的这声呢喃让怀饶起了点反应,他按着怀里的西门猫,看着说话的黑衣人,慢慢向他靠去。 令狐冲一惊,往前进了一步,对怀饶道:“怀饶,站住,别过来。” 怀饶仿若未闻,依旧不紧不慢地向黑衣人靠过来。 黑衣人明明是袭击的那一方,此时他们左边怀饶,右边令狐冲,倒有了几分被前后夹击之感。黑衣人们看着向他们靠过来的怀饶,考虑了一番,也向他走了几步。 “怎么,过来送死?”黑衣人这么问着,垂着的手也跟着抬了起来。 令狐冲在一旁见怀饶不听自己的提醒,又见黑衣人暗暗准备动作,深吸一口气,飞身举剑冲了过去。 除却对峙怀饶的黑衣人,别的黑衣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上了令狐冲。 这边令狐冲和几人打得不可开交,那边怀饶瞥了一眼黑衣人手上的剑,抬头对上黑衣人的眼睛,问:“谁在找我?” 黑衣人恍惚了一瞬,“教主。” “玉罗刹?”怀饶问。 黑衣人木愣的双眼闪过不解,“那是谁?” 怀饶皱眉,“教主是谁?谁让你们来的?” “是……是……”黑衣人张嘴,连续说了两个是,双眼蓦然充血,双眸一凸,僵硬了倒了下去。 他死了。 怀饶不满地看了一眼那人的尸体从屋檐滚下去,踏过尸体原本所在的地方,站在打斗圈外,平静道:“住手。” 话毕,所有人停住了动作,怀饶拽过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快速地问道:“谁派你们过来的,他现在在哪里?” “是……” 和那个黑衣人的结果一般无二,那人话没说出口就已经死掉了。 谁的手笔已然不用说了,怀饶扔下那人的尸体,想再拉过一人试着改变他们体内的毒素,却没等到他做这个实验,那些人就趁着怀饶不注意逃跑而去。 怀饶迈腿就要去追,却被令狐冲一把拉住了。 “你做什么?”怀饶拧眉问。 “这是我该问的问题吧?你还追他们做什么,让他们去吧!” “不行,我得追到他们,我要问清派他们过来的人在哪儿,我要找到那个人。”怀饶着急,甩开令狐冲的手,又要跑出去,却又被令狐冲拽住了。 “别追了,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后招,你一定要追的话我顾不过来。”令狐冲解释道:“如果你想知道谁派他们过来的话,我大概能猜到,我可以告诉你。” 怀饶眼睛一亮,转过身正对着令狐冲,问:“谁,他在哪儿?快告诉我。” 令狐冲抿抿唇,没有立即说出来,将手中的剑往腰上一别,一手拎一个,跳下了屋顶。令狐冲走大门进了客栈,找来小二赔偿了一些银钱又要了一间客房,将小虎和怀饶两人拎进了房间。 一从令狐冲手中脱离,怀饶立刻拽住令狐冲的衣服,催促道:“你快说。” 令狐冲不急不忙地将小虎放下来,这才开口道:“先别急,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怀饶一脸“你真麻烦”,闷闷道:“你要问什么,快点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怀饶听闻,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和令狐冲讲了一遍,换来了小虎的问西问东,怀饶无奈,只能保证道:“你娘真的没事,你放心。” 令狐冲不像小虎那么沉不住气,将怀饶所说的分析了一遍便也知道小虎他娘暂时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倒是怀饶的情景,可不比他们俩好上多少。 “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人。” 怀饶瘪了瘪嘴,不想说。 令狐冲见状,威胁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怎么可能放心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令狐冲这么说了,怀饶也没办法,只好隐瞒了部分,说道:“西门猫猫出现了一些问题,也许和那个人有关。我得尽快找到他,弄清楚他的问题根结在哪里,不然……” 怀饶对西门猫的重视程度两人早已知晓,令狐冲顺着怀饶的话,注意了一会儿西门猫,发现这猫确实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他也不敢再拖延,直说道:“那些人是冲着小虎而来,小虎也曾说过,当初杀他家人的人自称日月神教之人,现下看这些人的行事做派也确实很像日月神教。想来,他们口中的教主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只是派他们来的人怕不是东方不败,不然他们也不是在你问到谁派他们来的时候才突然死掉。” 这话确实如此。如果是东方不败给他们下了禁制,又怎么允许他们在敌人跟前提起他。 “那他是谁?你说你知道的!”怀饶有种被令狐冲忽悠了的感觉,不由气恼道。 “咳咳……”令狐冲干咳了一下,望望天道:“那个……其实你要找的人只是找你的人吧?” “对啊!”怀饶不明所以,回答道。 “他们这次是为了小虎而来,派他们过来的人未必是要找你的人。但你还记得吗,那人说了,是他们教主要找你。”令狐冲提醒道。 “东方不败?”他根本不认识东方不败啊,他要找的也不是东方不败。怀饶苦着脸想。 怀饶的表情哪能逃过令狐冲的眼睛,令狐冲一看就知道怀饶怎么了,想了想,说:“如果不是东方不败想找你,那也必然是和他有联系的人在找你。只要找到东方不败,自然能找到找你的人。” 怀饶眼神一亮:对啊!只要找到东方不败就可以知道到底谁在找他,是不是玉罗刹。如果真是玉罗刹,他就可以对比玉罗刹和西门猫两人的核心数据,到时候就能断定他的猜想了。 “好,我现在就去找东方不败,他在哪儿?”怀饶斗志昂扬地问令狐冲道。 令狐冲还没回应,怀饶怀里的西门猫感知到怀饶激动的情绪,伸出前爪挠挠脸,冲着怀饶“喵~”地应和了一声。 …… 瞬间,斗志像被戳破的皮球,再无弹力。 第41章 笑傲 怀饶最终还是没能立即就去找东方不败,不为别的,令狐冲怎么也不肯放他一个人独闯黑木崖。幸而令狐冲那位需要搭救的朋友就在去黑木崖所经之地,令狐冲当下决定和怀饶一起去黑木崖一闯。 怀饶对这个世界不熟,令狐冲如此决定他也只能应下。本以为会因此拖延不少时间,却没想到令狐冲顾忌着怀饶的情绪,以最快的速度,几乎不眠不休地开始赶路。 令狐冲武功高强,禁得住折腾,但因为休憩的时间太短,没时间整理仪容,已看不出一开始的英俊潇洒样了。小虎是个小孩儿,精力再旺盛也不可能像成人一样经受长久的折腾,好在他还能在令狐冲拎着他赶路的时候睡上一觉。 令狐冲所说的朋友乃是计无施,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与人打赌赢了反倒被人追着不放,令狐冲半途找到了这人的藏身之地,用了一个下午的功夫帮他解决了困扰。虽是要生要死的追堵,但解决的方法真是简单得很,甚至简单地可笑。银锭加上美酒,几句好话给人一个台阶下,便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送走了找事的人,被他救下的计无施反倒不满了,一手执扇敲了敲桌面,将扇子放了下来,一手支着下巴,道:“我说令狐冲啊令狐冲,我让你来救我,可不是让你来给我认输的。这些个人啊,一个个没点心胸,赢了笑哈哈,输了就不认账,你就该一刀砍了他们。” 令狐冲好笑地问:“既然你觉得该砍他们一刀,何不自己来,还用等我来给你解围?” 计无施一下子没了话。 他要是能打得过那些人也不会狼狈逃窜了。 计无施这人也是奇特,诡计多端,却总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计无施放下酒壶,又拿起桌上的折扇,展看摇了摇,掩饰自己的尴尬。令狐冲见此,也不揭穿,而是转而道:“我这还有事,等下就走了。” “这么急啊,酒都不喝一口,赶去哪里啊?”计无施看看令狐冲面前未动一下的酒壶,又瞥了令狐冲一左一右两个小萝卜头,开玩笑地说:“找孩子他娘啊?没想到啊,这才多久不见,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一生生俩啊!” 这玩笑的语气太明显了,令狐冲也不解释,反倒是顺着他的话说,“是,我儿子,那你的见面礼呢?” “嘿!原来等在这儿呢!”计无施一拍折扇,走到令狐冲身边,捏了捏怀饶和小虎的脸,“还挺可爱的,见面礼先欠着。” 说着,他就收起了玩笑的神情,认真问道:“说真的,你急着去哪儿做什么呢?带着这两个小孩儿不方便吧?” 令狐冲一顿,一想也对,看了小虎一会儿,答道:“我要去一趟黑木崖,你看,你的问题我也帮你解决了,你是不是也该帮我个忙。” “什么?” 令狐冲:“这段时间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小虎,等我从黑木崖回来再找你领人。”还没等到计无施的回应,令狐冲立即对小虎招招手,示意他站起来。小虎虽不开心和怀饶、令狐冲分开,但这几天的赶路实在让他累极了,想想便也乖乖地站起来了。 “这就是小虎,大名沈无修,你照顾他的这几天可以教他一些基本武功。”令狐冲对计无施介绍了一番后,又反过来向小虎介绍了一番计无施。 小虎挺好,虎头虎脑地对计无施笑了笑,鞠躬道:“计叔叔好。” 计无施闪亮亮的眼睛闪过一丝无奈,朝着令狐冲伸伸手,说:“喂喂喂,我还没答应吧?” 令狐冲耸耸肩,“你也知道我带着两个小孩儿不方便。” “算了算了,看在小虎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代替你照顾一下吧。”计无施摆摆手,又看向沉默给自己和西门猫喂食的怀饶,问:“那这一只呢?你带上?” “嗯,必须要带上他。”令狐冲按着怀饶的头,说。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提醒你一句:小心为重。”计无施顿了顿,手中的折扇拍拍令狐冲的剑,小声嘱咐道:“最近黑木崖可不安生。” 令狐冲目光一闪,洒然一笑,环手圈起怀饶,从酒楼的窗口跳了下去。 少了一个负担,令狐冲赶路的速度更快了,第三天,天蒙蒙亮他们就到了黑木崖下。令狐冲找了一处水源,将两人收拾整齐了,吃了一些干粮,休息了一会儿后,对怀饶说道:“你先在这儿待会儿,我先去打探一下。” 话毕,令狐冲站起身就要离开,被一窜跑到跟前的怀饶拦了下来。 “一起去,我可以帮上忙。”怀饶仰着头,说。见令狐冲不信,眼神深了深,出其不意地开口:“学猫叫。” 令狐冲脑袋当机,随后一声猫叫脱口而出。窝在怀饶怀里的西门猫听到令狐冲版的猫叫,胡须一抖,跟着“喵喵~”两声。 这两声猫叫此时如同唤醒睡梦中的人的闹钟,令狐冲猛地一瞪眼,眼中的木讷散去,只余下诧异。他张了张嘴,看着怀饶,“你……”话未说完,令狐冲用着开玩笑的语气改口道:“看来我令狐冲的眼神儿不好使啊,原以为是只小猫儿,却没想到是缩着爪子的虎崽子,沈无修怎么能叫小虎呢,小虎该是你才对。” 令狐冲拽起怀饶,“好吧,怀虎崽子,咱们这就上黑木崖,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怀饶辨不出令狐冲话里的真假,仰头看了令狐冲一会儿,一本正经地答应下来,“嗯,你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我会保护你的。” 令狐冲没想到怀饶将他的玩笑当真了,不过,令狐冲倒也没辩解,趁着天还没全亮,摸进了日月教。 令狐冲对日月教还是有些了解的,没花费多少工夫就摸到了东方不败的院里。东方不败武功少有人及,令狐冲不敢掉以轻心,进了院子后小心地靠近东方不败的房间,正要伸手推房门,却被怀饶制止了。 “等等。”怀饶说着,脸上呈现出一种轻微的喜悦,抬手指着这房间的隔壁,“我感受到他的气息了,他不在这里面,他在那儿。” 令狐冲听此,为不需要冲进东方不败的房间而感到庆幸,同时,他也惊叹于怀饶敏锐的感觉。他收回手,落步无声地移到了隔壁的房间。 在令狐冲看来,这个房间里可比东方不败的那个安全多了,所以他豪放地一下推开了半扇门。然而,正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只见一团白色的东西闪电一样一闪而过,随后,门被“啪嗒”一声关了起来。 令狐冲:“……” 怀饶:“……” 发生了什么,他们刚刚看到的是什么东西?令狐冲在心中问自己,想着就要再次推开门。可惜现实由不得他去一探究竟,刚刚那番动静早已彻底惊动了东方不败。 隔壁的门被内力震开,人还没出现,一颗绣花针来势汹汹地飞了过来。令狐冲一惊,提着怀饶下腰躲过,后而忙站直身子,让到一边。 “谁人胆敢在此放肆?”声音雌雄不变,却悦耳威严得很。随着这声,一名身着火红锦袍的人跨步从房间走了出来。 令狐冲放下怀饶,又将怀饶护到身后,面对着那人,看似轻松地笑说:“东方教主还请不要见怪,在下来贵教叨扰,只为寻一个人。” “哦?找人找到日月教来了?倒是大胆。”东方不败捋捋袖子,眼神一斜,嘴角微挑,自带一股媚意。 令狐冲神情一僵,干笑道:“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东方不败眼神冷了冷,笑哼一声,靠近几步,停在令狐冲面前,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面前的门,问令狐冲:“你找谁?” 这个问题令狐冲可回答不上来,他不得不侧首低头看着身后的怀饶,怀饶见状,往旁边移了移,露出了半边身子,脆生脆气地说:“我们找的人就在这屋里。” 东方不败嘴角一顿,眯眼凝视了一会儿怀饶怀里的西门猫,意味深长道:“这可真是笑话,我这屋里可没什么人,我看你们存粹是来捣乱的。” “不是,我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里。”怀饶大声反驳道。 怀饶小个子,气势自然大不到哪里去,东方不败对他的叫嚣颇为不屑。令狐冲接话道:“东方教主,既然您说这屋里没人,在下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这小孩子总是无理取闹了些,你让他看到结果便也好了。不若我们就开门让他看一看,想必也不会打扰教主多少时间。” “笑话,我的地方为何要由着你们查看。”东方不败冷然一笑,修长的手指柔美地一绕,一颗绣花针银光一闪,从袖中飞了出来。 怀饶这次没让令狐冲保护,反倒是履行了自己要保护令狐冲的保证,跨步绕到令狐冲前面。 令狐冲一僵,急道:“怀饶,你做什么!” 怀饶没有回应,淡淡一扫近在咫尺的绣花针,眼见着它的速度蓦然慢了下来,下一瞬间化为水,滴落在地。 令狐冲被此变化惊呆了,东方不败却好似一点都不意外,瞟了一眼地上的那滴水,柔声一笑,念道:“……怀饶,果真不容小看。” 第42章 笑傲 听东方不败准确无误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怀饶灵光一闪,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一定是玉罗刹告诉你的,对不对?” 不待东方不败回答,怀饶蹦到门前。 “还说这里面没人,玉罗刹肯定就在里面。”怀饶喃喃了一声,随后拼命敲门,“玉罗刹,你给我开门,你不开门我就闯进去了!” 刚说完,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怀饶说到做到,抬腿就要踹门,却被东方不败一挥袖拦了下来。 “我说这里没人,你偏偏认定这里面有人。倘若今天我让你进去了,这里面却没有人,你待如何?”东方不败稍低下头,俯视着怀饶,说:“你要知道,我日月神教可不是谁都可以撒野的地方。” 怀饶抿着唇,看看东方不败。他十分肯定玉罗刹就在这屋里,但东方不败的语气又似乎说明了这里面确实没有人。怀饶沉默着,忽然想起他们瞥到的那抹白色,又看看怀里的西门猫,试探地问道:“既然你说这里面没有人,那我们之前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东方不败没有忌讳,红唇一弯,开口回答;“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只……” 一只什么还没说完,就被屋里的声音打断了。 “怀饶!”声音是属于玉罗刹的,只是气急败坏得很,他明显不想东方不败说出屋里都是什么,这份着急不由让他原本的声音失真了。 怀饶双眼一亮,再次扒到门上,兴冲冲道:“玉罗刹!”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玉罗刹挤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任谁都能听得出这声音的主人对怀饶的恼恨之意。 令狐冲见此,不由有些担忧怀饶的安慰,缕缕想将怀饶拽到安全地带,却发现怀饶根本不在意。怀饶固执地贴着门,隔着门对玉罗刹道:“我为什么不敢出现在你的面前?西门吹雪的身体出现问题了,我也不确定是什么情况,我需要你的配合才能想办法。” 要怀饶说起别的,玉罗刹恐怕还能保持冷静,但一听到怀饶说西门吹雪出了问题,玉罗刹一瞬间乱了阵脚,冲过来就想开门。 然而,玉罗刹刚冲到门后,把门弄出了一声响,忽然就回过神来。门重新归于安静,玉罗刹静了静,状似平静地问道:“你把阿雪怎么了?”问着,他又想通了什么,接着说;“算了,你先进来吧。” “好。”得到了玉罗刹的允许,怀饶以为玉罗刹已经将门打开了,顺手就要去推,谁知还是没推开。 “东方,我想跟他单独谈谈。” 东方不败听言,意味深长地看看房门,默不作声地将令狐冲带离原地。 等到东方不败和令狐冲走远了,房门这才打开了一条缝,怀饶眼疾手快地侧身闪了进去。身子刚进了屋子里,门就被关了起来,然后巴掌大的一团白色东西猛地跳到怀饶面前,后腿一蹬,将怀饶踹翻在地。 “哎哟!”怀饶根本没反应过来,被踹翻后只能下意识抱紧怀里的西门猫,自个儿背朝地,摔了个结实。 西门猫不明所以,兴奋地探出脑袋,喵喵叫着。怀饶皱眉眯着眼抬头去找踹自己的东西,一抬眼就见那团白色垂直向他的脸上掉下来。怀饶双目一瞪,避闪不及,被那团白色再次踩个准。 “怀饶,都是你搞的鬼,快把本座变回来!还有,快交代,阿雪他到底怎么了?!”那团白色的东西前脚后脚踩了怀饶几下,发出了玉罗刹的声音。 却原来这团白色的东西竟是一只兔子,同样也是玉罗刹。 玉罗刹原本风姿多情的凤眼变成了一双圆溜溜的兔子眼,还红通通的,看着怪可爱的。只是一想到杀人不眨眼,狠辣多变的罗刹教教主变成了一只只能蹬腿抖耳朵的兔子,真是说不出的变扭。 怀饶在东方不败坚定屋里没人的时候就想到了玉罗刹变成了别的东西的可能,但他真没想到玉罗刹会变成了一只兔子。他有些反应不能地盯着玉罗刹版的白兔子,呐呐地问道:“你怎么变成了一只兔子呐? “你还有脸问?” “不关我的事啊!”怀饶委屈地将玉罗刹版的白兔子从自己脸上拿开,盘坐在地上,将西门猫安置在自己的腿弯,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兔子也挺好的。你姓玉,变成了兔子就是玉兔了。” 怀饶难得开一次玩笑,玉罗刹却不领情,冷哼了哼,一瞥这下这才关注到了怀饶腿弯的西门猫,脸一黑,问:“这是阿雪?” “嗯。”怀饶瘪瘪嘴,闷闷应道。 玉罗刹神色变了又变,最终略带兴味地蹦跳到怀饶腿上,伸出前爪拍拍西门的脑袋,“阿雪?” 西门猫胡须一抖,猫眼里水汪汪一片,就是没有属于人类的情绪。 “喵~”西门猫冲着玉罗刹叫了一声,还眯着眼蹭了蹭玉罗刹的兔爪子。 玉罗刹一僵,心中又是高兴又是不可置信:阿雪竟然这么亲近我了?! 心中一软,玉罗刹不由支着他那只兔爪子又摸了摸西门猫的脑袋。还没等他高兴多一会儿,西门猫猛然侧头舔了他一口,玉罗刹瞬时如遭雷劈。 不不不不不对!阿雪怎么可能学一只猫叫,还亲近他,还舔他! “怀饶,你到底对阿雪做了什么?!”玉罗刹怒火中烧,前爪一拍,再次蹦了起来,又是一爪招呼上怀饶的脸,“你快把我们弄回来!” “嗷——”再次中招的怀饶捂着脸仰倒在地,“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找你的,你怎么这么暴力啊!” 听怀饶这么说,玉罗刹才勉强放过他,跳到地上来,“说清楚。” 怀饶抽抽鼻子,坐起身,和玉罗刹简单地概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事关西门吹雪的安危,玉罗刹十分配合,即使身为一个“成年人”被一个孩子抱在手上也没有挣扎。怀饶将玉罗刹的数据从外到里检查了一遍,发现玉罗刹的核心数据虽然也被改了,但并没有西门猫数据中的黑点。怀饶并没有忙于尝试改回玉罗刹的数据,而是将玉罗刹现在的数据复制存储下来,随后才将他的数据扭改过来。 一秒钟、两秒钟…… 时间悄悄地过去了,在西门吹雪身上出现的问题并没有在玉罗刹身上发生,倒是因为数据的改回来,玉罗刹的身体细微处慢慢开始扭动,像是要挣脱某种束缚。 怀饶将玉罗刹版的兔子放下来,观察着玉兔子的变化。 他想,玉罗刹应该可以恢复正常了。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玉兔子困倦地闭上了眼,随后,陷入沉睡的兔子身形一虚,分散为一团数据,数据重新排列,凝聚出人形。怀饶在玉罗刹全然恢复过来后,又检查了一遍玉罗刹的数据,见他的数据真的没什么异常了,没轻松一点,反倒更加担忧了。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都变成了动物,这说明确实是世界法则从中做了手脚,但两人情况又不尽相同,这让怀饶又摸不清世界法则是什么意思。最为重要的是,如果情况不尽相同,他现在还是只能落得拿西门吹雪一个人来做实验的地步。 怀饶在玉罗刹沉睡的档口,想了许多,也暗暗做了一个决定。等到玉罗刹醒来后,他没让玉罗刹开口,就把自己怀中的西门猫交到玉罗刹手里。 玉罗刹一怔,动作生疏地抱住西门猫,疑惑地看向怀饶。 “你变回来了。”怀饶平静无波地对玉罗刹说道。 玉罗刹低头看看自己,确实都变回来了,没有哪里不对,于是点了点头,“嗯,那阿雪呢?” “你的情况和他有些不同,我暂时还不能将他变回来。”怀饶说着,顿了顿,“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西门猫猫,不论发生什么,你都别离开他。” “那阿雪现在怎么办?”玉罗刹没看到西门吹雪变回来,怎么能放心让怀饶离开?“你要是走了我到哪儿找你?如果找不到你,你难道要让阿雪做一辈子猫吗?” “不会的。”怀饶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改口道:“我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一声水滴声,原地的怀饶消失不见,玉罗刹怀里的西门猫也奇特地闭上一双猫眼,失去了动静。 “阿雪?阿雪!”注意到西门猫的变化,玉罗刹也顾不上消失不见的怀饶,摇晃了一番西门猫,喊着他的名字。 久不见西门猫回应,玉罗刹反倒冷静了一些,他想起怀饶的交代,又想起西门猫是在怀饶消失后才陷入沉睡的,断定这事定然与怀饶脱不了干系。 为今之计,玉罗刹也只有如怀饶所交代的一般,守着西门吹雪,等怀饶回来。他别无他法,只有相信怀饶。 “怀饶,要是等你回来还不能让阿雪恢复原状,不管你是何方鬼神,本座也一定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玉罗刹眼神一暗,眼里杀气一显,很快藏于眼底。 第43章 笑傲 怀饶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意识有些懵懂,只感到周身不断飞窜着零散的数据,耳边偶尔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黑暗、苍白,极致相反的色彩交替着洗刷着怀饶的脑海,他的意识在回归,又消散,就像伸手抓住一把砂砾,然后砂砾不可阻止地从指间溜走。 怀饶莫名地恐慌、又莫名地催促着。催促谁?催促他自己,催促他的意识。不要流逝,快醒过来。 快醒过来,还有人在等你…… 谁?谁在等我?下意识地想法让自己更加迷惑:到底是谁? 仿佛有什么要窜进脑海,眼看着意识散尽,那抹身影慢慢显现出来。但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怀饶心中默默念着,恐慌无限放大,侵袭了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那个身影是谁? 不,抓住,不能放手,不能让他消失!!! 随着这激烈的情绪,黑白的空间猛然幽光一闪,立时狂风大作,零零散散的数据如同受到某种引力,拼命地往一处挤压,旋转。 “滴答——”一声,水滴落入数据的中心,又是幽光一闪,聚集而来的数据被人指挥着一般,有条不紊地组件出一具身躯。 不,或许更准确地说,他们只是在填充一具身躯,一具由未知液体凝聚而成的身躯。 身躯在吸收了无数数据后终于慢慢显示出血肉之躯——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男人,干练的黑色短发,病态苍白的俊美面庞,以及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然而,这副装扮未曾坚持两秒,短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直到腿根才堪堪停住,身上的军装也不堪重负般碎裂,露出其修长而结实的*。转而一袭水流轻柔地覆盖上让人垂涎的果体,下一瞬化为了青色的长衫罩在那人的身上。 一切成为定局,男人没有生机的五官开始有了动静,只见他淡色的嘴唇动了,随后睫毛微颤,一双眼皮撑了开来。 无情冷淡而机械,就是那双水色的眸子所呈现出来的。 “西门……吹雪?”一下子初始化了一般的怀饶一字一句困难地吐出西门吹雪的名字,随后才像找到了关键,记忆如打开水龙头开关的水流,送还至怀饶脑海。 拾回所有的记忆,怀饶脸色很是奇怪,有些尴尬,又有些深沉。许久之后,怀饶扯开唇笑了笑,脚尖往地上一按,落在了数据世界的地面。 彻底重新整理组织自己的数据是需要冒着很大的危险的,一旦哪一点没有如计划进行,那么世界上就再不会有“怀饶”的存在。如若不是西门吹雪的问题他那时确实解决不了,他也不会冒这个险,好在他赌成功了。 成功是成功了,但随之而来的后果就尴尬了。他现在不仅是初生不懂世事的病毒,也是那个真正的怀饶,怀少将。 小怀饶对西门吹雪的执念太深,对他不可能没有影响,毕竟他们从头至尾就是一个人。比武之前怀饶还能镇静以对,现在就算是自己面对西门吹雪的事恐怕也不可能那么淡定了。 然而,他清楚得很,西门吹雪不怎么待见自己,这要是他还是小孩子还好,死皮赖脸地耍赖皮人家也没办法。但是,让他一个思想成熟的成年人去缠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抱歉,他好像真的做不到。 做不做得到也是其次,如今还有个更为尴尬的问题摆在他面前。 小怀饶违反重整数据的规律,用最快的速度破而后立就是为了尽快地救回西门吹雪。救西门吹雪的方法他是知道了,也能做到,但是一旦这么做了西门吹雪就只能彻底沦为自己的附属品。 他可以跨过西门吹雪做这样的决定吗?小怀饶或许能,但他不能。 可是,总不能不救。就西门吹雪现在的情况已经等不下去了,如若他还顾忌着这样那样的事,那西门吹雪就真的会如玉罗刹所说永远变成一只猫,到时候,小怀饶的作为也失去了任何意义,那和他等到自己体内的数据自行重组完毕没有任何区别。 “滴答——”怀饶叹息一声,挥挥手,从未曾被怀饶吸收的那堆数据中抽出两份数据。 这两份数据分别为西门吹雪和玉罗刹那份数据的复制品,他凝视这两份数据许久,忽而伸手勒住它们,将它们融入了自己体内。 复制的数据很快起到了作用,但怀饶的体内就像个无底洞,在这些数据发生反应的时候又飞速地组列出抵制它的数据。复制数据被逼逃窜着,又不死心地妄图破坏怀饶某处的数据链接,然而,具是以失败收尾。 怀饶身体的数据此时处于活度的巅峰,免疫和抗击都是让侵略者胆怯的,好在怀饶并没有想摧毁它,他将那两份数据逼到退无可退,用重新组列出的最适合的那串数据包裹住复制数据,并将它溶于自身数据。 他就像是以身试药的医者,但同时,他也像能孕育出解药的药人。只可惜,与药人不同,他的“解药”不可能轻易以血肉能呈现出来。 等到所有的复制数据都溶于自己编制的那串数据,怀饶等了等,确认那串复制数据再不能产生影响了,将那数据隔绝开来。 一切做完了,怀饶眨了眨眼,眸中的水色变深,直至变为黑色便不再变化。 怀饶习惯性地擒着微笑,拢了拢头发,伸手拉出一根缎带,将头发束在脑后。 “一切只能看玉罗刹了。”怀饶轻喃了一声,转身消失在数据空间。 怀饶这一离开于他而言不过一梦之间,对其他人来说却是整整过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日月教内乱突发,东方不败在玉罗刹的帮助下以雷霆手段平整了内乱,同时,因为令狐冲的参与,当初灭门沈家的真相也水落石出。 那人为夺得沈父的武功秘籍对沈家痛下杀手,后在黑店事件闹大后意识到了小虎的存在,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又再次派人对小虎他们进行暗杀,幸而小虎他娘的住处并没暴露,小虎又有令狐冲和计无施的保护,才能安然无恙。这灭门沈家的人也是引起日月教内乱的存在,说来很是俗气,古往今来,踩了无数人的尸体不过就是为了权利、金钱,那人自然也不例外。 只可惜,他败了,权利、金钱不会有,生命也作为了筹码交了出去。 起先因为教乱的事玉罗刹还能不全然将心思放在西门吹雪身上,可随着教乱平息,时间逝去,怀饶却还没回来,玉罗刹急了,利用东方不败的势力更加大肆地搜寻着怀饶的下落。 令狐冲那天和怀饶一起来的,转眼怀饶就不见了,也是十分担心。玉罗刹在找怀饶的同时,令狐冲也动用自己的朋友网多方打探怀饶的下落。 令狐冲的朋友虽多,却毕竟没有日月教来得人多势众,找不到怀饶的踪迹,令狐冲隔三差五地就跑到日月教探察怀饶是否回来了。 若不是玉罗刹也急着在找怀饶,这么多天没有丁点消息,令狐冲都该怀疑怀饶是不是被玉罗刹给杀人灭口了。 这一天,找寻怀饶的人手依旧没有给玉罗刹带来好消息,玉罗刹看了眼已经三个月没有动静的西门猫,气急攻心,挥掌将来报的人打飞出门外,连带着废了两张门。 “废物,连个活生生的人都找不到!”玉罗刹不掩其怒,高喝道。 被打飞出去的人摔落在地,吐了一口血,踉跄地爬起来跪在外面,忍着疼痛说道:“玉公子,属下真的尽力了,那位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哪里都找不到一丝踪迹。” 那人的话让玉罗刹更是气急,手臂一推,将桌上的碗筷茶杯通通扫到了地方,“彭彭冬冬”好一阵乱响。 “怀饶,好你个怀饶!非要挑衅本座的威信,等本座找到你,定然信守承诺,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玉罗刹怒红了眼,恶狠狠地踢翻了脚边的椅子,吓得禀报的那人颤颤巍巍,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为他们教主办事虽然也挺恐怖的,但自从这个叫玉罗刹的人出现后,他们的处境就更加水深火热的。最为让人无奈的是,东方不败不知为何,对玉罗刹信任得很,只要玉罗刹说出的话,东方不败就没有反驳的。 禀报的人正思虑着找个时机偷偷开溜,迎头一阵清风,令他不陌生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身旁。禀报的人看见了当没看见,悄悄扫了那个叫令狐冲的男人一眼,手脚并用地趁着这个时机往后退,退出玉罗刹的视线之外。 令狐冲见惯了这种场景,一开始还为这些人报不平,后来发现这些人也没什么事就看淡了。他贴心地站在原地,挡着那人偷溜的身影,等到人没了影才跨步进了没有门的房间。 “玉公子,不知……” 令狐冲话还未说完,玉罗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先声夺人地问道:“你有怀饶的消息了?” 令狐冲一噎,摇摇头。 “哼!”意料之中,也是玉罗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玉罗刹冷哼一声,去床上抱起西门猫,不再吱声。 令狐冲本也是来探寻怀饶消息的,现在被玉罗刹态度恶劣以对也没办法,只能叹了一口气,反过来看着他怀里的猫,安慰道:“怀饶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玉公子还请放心,它一定有救的。” “你叫我放心,你又何故急急探寻他的下落?”玉罗刹反问,冷声道:“简直可笑。” 玉罗刹唯我独尊的性子令狐冲也算见识了很多次了,明知道只是安慰之言,偏偏要挑明刻薄质问,不留别人一点面子。令狐冲耸了耸肩,既然玉罗刹依旧没有怀饶的消息,他也不欲与玉罗刹多做纠缠。令狐冲无视了玉罗刹的怒意,笑哈哈地说了几句客气话,转身就要离去。 正于此时—— 第44章 笑傲 此时虚空而来的水滴声于玉罗刹无疑是天籁之音,玉罗刹喜上眉梢,猛然转身,眸色光亮地看着还空无一人的地方,笃定地喊道:“怀饶!” 本已一脚踏入院内的令狐冲听到玉罗刹这声喊,一愣之下,转而快步进了房间。令狐冲张嘴正要问玉罗刹怎么回事,一抬眼就看到面对着玉罗刹站着一名青年男人。 这人令狐冲看着眼熟,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是因为不确信又很快被他压抑了下去。然而,不用他多做犹豫,玉罗刹的话语就印证了他的猜疑。 “怀饶,这就是你说的很快回来?”发现怀饶变大的那刹那,玉罗刹也是怔了一下,但很快就从这无关紧要的问题中脱离出来。 怀饶闻言,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扫了一眼玉罗刹怀中的猫。玉罗刹逮到他这番动作,狠狠地瞪了一眼,怀饶笑容更僵了。 令狐冲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发现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低声咳了咳,往两人靠近了一些,犹疑地问道:“怀饶?你真的是怀饶?” “嗯。”被令狐冲这么一打岔,怀饶没那么尴尬了,想起与令狐冲所经历的种种,对令狐冲友善地笑着点点头,真心实意道:“之前麻烦你了。” 怀饶长相本就出挑,这么对人一笑很难让人不感到亲切,令狐冲这么看着,对怀饶的好感又刷新了一层,连连摆手,说道:“没关系没关系。” “呵……你还有空在这儿废话?”还没等怀饶回应令狐冲的话,玉罗刹侧身挡在令狐冲和怀饶中间,讽刺道。 这话虽然刺耳得很,但终归说的是对的,怀饶顶着无法散尽的尴尬感,伸手搭在西门猫的脑袋上探察了一番。 走之前,怀饶将西门猫的所有身体机能暂停了运行,现在西门猫的数据和他走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怀饶松开手,想了想,与令狐冲交代了两句,让令狐冲先行回去,等他解决了这边的事再和他具体解释。令狐冲自然不会强留,痛快地起身告辞。 等令狐冲离开后,怀饶和玉罗刹换了一间房间,才说起正题。 “玉教主,西门吹雪我确实能救,但是……” “但是什么是但是,有话快说。”玉罗刹对怀饶可没个好脸色,看怀饶支支吾吾地,呵斥道。 怀饶也不恼,沉吟片刻后,叹道:“每个人的身体都是由无数的数据构成,而决定他们本质属性的就是核心数据。西门吹雪和玉教主来到这个世界后之所以会变成动物,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改变了你们的核心数据。然而,玉教主和西门的状况又不全然相同,玉教主的情况我可以轻易改变,但西门……由于某种原因我并不能轻松地转变回来。”怀饶隐瞒一些重点,比如只有生于二次元的人物才是由数据构成的。这一点不是怀饶故意想要隐瞒,而是相对于法则的意愿,这一点更加不能透露给他们。如果硬要透露,那只能害了他们。 在怀饶看来,他说的这些都是能接受的,却不想第一次接触法则意愿的玉罗刹还是愣了一愣。不过,玉罗刹动物都变过了,还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很快就回过神,思考了一下怀饶所说的话,问:“不能轻松变回来,那还是能变回来的?说吧,你想怎么样?” 玉罗刹这么一问,怀饶就知道玉罗刹误会他的意思了,他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并不想怎么样,我只是需要玉教主做一个抉择。” “什么抉择?你说。”玉罗刹脸色凝了凝,条件反射地紧了紧怀里的西门猫。 “西门的情况不仅不能轻易变回人形,而且长久下去很可能会失去性命。现在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就是用我的数据重新编织出他原本的数据,但如果那样,带来的后果就是西门吹雪将永远不能离开我,并且他只能属于我,什么都无法改变。”怀饶这么说着,说到最后几句,明明都只是在表达字面的意思,但一想到小怀饶对西门的那些心思,从没恋爱过的怀饶脸红了红。 玉罗刹本就是忍着怒火听怀饶说完的,谁知听完后,眼神一瞥又看到怀饶脸上可疑的红晕,怒不可揭站起身,一脚将身边的桌子踹翻,“痴心妄想,怀饶,我早该明白,你根本就是狼子野心,说什么会救阿雪,就是为了得到阿雪耍得心计吧?!” 怀饶早就想到过他将这些话说出来玉罗刹会有的反应,淡笑地站起身,和玉罗刹面对面,“玉教主,这一切真的与我无关。如若我仅仅想要西门吹雪属于我,那么我随便改变他的数据组成,你们谁也是无法阻止的,我又何必动用自己的数据重新编织?要知道,这么做于我而言也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说着,怀饶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有些话玉教主未必能听懂,但总而言之,玉教主只要知道我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若是有别的方法能救西门吹雪,我也断不会用这种方法。” 怀饶说得信誓旦旦,玉罗刹不得不认真考虑起怀饶所说。 他真的要为了救阿雪毁了阿雪的一生?阿雪一心在剑道,怎么可能愿意自己和一个男人绑在一起。可是,若是他不答应怀饶,就这么看着阿雪死去吗? 玉罗刹:“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 “或许有,但我只知道这个方法。”怀饶抿了抿唇,注视着西门猫,微沉着声说道:“我知道玉教主在担心什么,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西门吹雪想做的、想要的,我都不会加以干涉。某种程度上来说,西门吹雪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怀饶的话玉罗刹听着明知道是真的,却在此时矢口否认他对怀饶的信任。 怀饶面上不急不缓,他知道说再多也不能让一个不想再相信你的人相信你,他将目光从西门猫身上移开,背过身,意味深长道:“玉教主信不信我的话不重要,从头至尾,我只是想请玉教主做个抉择。在这之后,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玉罗刹半步向前,掰过怀饶的肩,质问道。 “不是威胁,只是把选择权交给你。”怀饶不嫌麻烦,再次重复道:“我不能跨过西门替他做决定,但你也许可以。” 玉罗刹其实也不可以,只有西门吹雪能为自己做决定。然而,西门吹雪现在已经不能为自己做决定,退一步,这样的抉择权只能落在玉罗刹身上。玉罗刹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需要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思考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玉罗刹不说话,怀饶也不吱声,转眼就到了傍晚。玉罗刹终于做出了抉择,他盯着怀饶的眼睛,缓缓将怀里的西门猫交了出去。 “你需要些什么?”玉罗刹问。 怀饶浅浅一笑,接过西门猫,说道:“一个独立的空间,在此期间不可以有任何人打扰。” “我也不能看着?”玉罗刹皱眉。 “嗯,一旦哪里产生偏差,后果是不可挽救的。”怀饶说。 玉罗刹无法,只能同意怀饶所说,他恶狠狠地瞪了怀饶一眼,“好,你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但你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会尽力的。” 两方谈罢,玉罗刹这才摔门而出,怀饶抱着丝毫没有动静的西门猫,转身走到床边。他将其安置在被子上,先是附手于西门猫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全身的数据,又将自己体内新生成的那串数据检查了一遍,随后凝神探入西门猫出问题的那部分核心数据。他强行将那串数据扭转为正常形态,又以极快的速度暂时封住了那些黑点的扩散,随后等到西门猫恢复人形后,咬了咬唇,附上身去。 怀饶闭着眼,额头抵着西门吹雪的额头,嘴唇贴着西门吹雪的嘴唇,利用这零距离的接触,快速而又艰难地把自己身体里的那串数据切离出来,同时将这串数据渡入到西门吹雪的体内,牵引着它覆盖上有问题的那串数据。 新生的数据融合着那些未知的黑点,在怀饶的控制下,缓慢改变着他们的形态和连接方式。数据缓缓成形,愈渐趋向于西门吹雪原本的数据。西门吹雪的情况在转好,怀饶却满头大汗,面色比之初生时更加苍白。 突然从怀饶身体里切出一部分早已安落的数据,就像从普通人身体里切除一部分器官一样。那种行为或许不致命,却还是痛苦难忍的。然而,怀饶不仅要将这串数据生生地切离出来,还要忍着身体的不适,高密度、高精准地给西门吹雪重新编织数据,甚至还需小心提防着一切意外,随时作出应对之策。 此中艰辛,唯有做着的人才能体会。 …… 当所有数据总算都编织完成后已是深夜,怀饶撑着疲倦的身体,等了一会儿,确认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才微微抬起来,嘴唇擦着西门吹雪的脸颊,虚弱地扯出一个微笑。之后,他再也支持不住了一般,一歪头,压着西门吹雪昏睡过去。 黑夜即将过去,迎来的黎明是清醒,是新生,也是面对。两人此时还沉浸在黑暗中,但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有些东西,或许就不一样了…… 第45章 .笑傲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进屋内,伴随着小鸟吵闹的叽叽喳喳将睡梦中的人唤醒。 西门吹雪一找回意识就觉得被什么压得憋闷,他皱了皱眉,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迷蒙从眼中散去,闯入眼帘的就是怀饶安宁而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侧脸。从没有与人同床共枕过的西门吹雪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身上的人,但随之而来的意念阻止了他。 那股意念极度渴望亲近怀饶,这样的想法让西门吹雪很不满。他缩了缩手,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准备推开怀饶的手最终搭在了他肩上。 “嗯~”西门吹雪正沉默着,压在他上方的怀饶突然沉吟一声,头颅微微扭动了一些弧度,眼看着就要转醒,西门吹雪眼波一闪,颇有些心虚意思地缩开了自己搭在怀饶肩上的手。 怀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眨眨眼看到西门吹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尴尬了一下,随后迅速起身站到床边,“抱歉,昨晚太累了。” 怀饶的陡然离开让西门吹雪下意识想拉回他,但那个伸手的动作被自己给压制住了。然而,动作可以压制,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的叫嚣却是压制不下的。他的身体就像被无数的蚂蚁给爬满了,每一只都在喧喊“靠近他、靠近他”。 烦躁、椎骨的痒…… 西门吹雪没有表情的脸有些扭曲,他动作僵硬地坐起身,手握成拳,抵在床铺上。 察觉到西门吹雪的不对劲,怀饶弯下腰凑过去,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就这么一刻的靠近,身体里的不适立即减轻了不少,西门吹雪眼神深了深,沉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事就好,我还怕是你的问题没根治呢!”怀饶笑着舒了口气,重新站直了身子,说道:“不过,你的身体多少会有些变化,你得尽快适应。” 变化?渴求怀饶的靠近就是他所说的变化?为什么会这样? “我发生了什么?你说的变化又是怎么回事?”西门吹雪问。 “你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不采取措施的话你将永远变成一只猫或者死去,我用了一些方法把你变了回来,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你的身体……”怀饶说着,撞上了西门吹雪犹如寒冰的眸子,莫名地有些说不下去,改口道:“你身体的变化比较复杂,我也不能说清,你往后自然会明白的。”想起西门吹雪最在乎的剑道,怀饶又补充道:“但是你放心,这不会影响你的武学进展。” 也是有了怀饶最后一句话,西门吹雪才没有那么在意怀饶所说的身体变化。在西门吹雪看来,他不过是远离怀饶就有些不适反应,如怀饶所说,适应了就好。 西门吹雪不知道,这还仅仅是个开端,事情往往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怀饶见西门吹雪没那么反感了,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态度温和地问道:“那我让人送洗漱用具进来了?” 没听西门吹雪回答,怀饶只当他默认了,正要转身出去,就听西门吹雪问道:“这里是哪里?” “日月神教。玉罗刹也在这里。”怀饶停住,回答。 西门吹雪一怔,随后忍着难受,抬头注视着怀饶的背影,又问:“你到底是孩子还是大人?” 怀饶侧身,回头说道:“算一算,我今年应该二十有七了。” “二十七……”西门吹雪似是无意识地跟着怀饶重复了一遍,随后猛地埋下头,不堪忍受一般咬紧了下唇,不肯再吱声,也不肯乱动一下。 怀饶眼力极好,虽然看不到西门吹雪低下头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还是注意到了他抵着床铺的拳头微微颤抖着。西门吹雪的忍耐力是极好的,能让他产生这么大反应的感受必然没那么简单。 之前怀饶问过西门吹雪的情况,若他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西门吹雪没理由不说,唯一能让他隐瞒的恐怕就是离了自己后身体所产生的不适。怀饶转念一想,大约懂了他好强不愿示弱的心思,体贴地没有说破,而是沉默地走了回去。 “你做什么?”感知到怀饶的靠近,西门吹雪强作平常地抬首问道。 怀饶回之一笑,伸手搭在西门吹雪的肩上,又弯下腰,手顺着他的手臂滑到西门吹雪的拳头上,覆盖了上去,手指一勾,掰开西门吹雪的手指,牵住了,“一起去吧,我想玉罗刹一定很想快点见到你。” 西门吹雪被牵住的手一颤,最终没有扛住怀饶的靠近带来的舒适感,任由自己的手与怀饶的相交叠。西门吹雪随着怀饶站起身,往外走,走了一半理智忽而压过怀饶带给自己的感觉,神色一冷就要抽开手。 突然的这么一下让怀饶条件反射地紧抓住西门吹雪的手,侧头问道:“怎么了?” 西门吹雪没有言语,只是皱眉看着两人紧扣的手。怀饶顺着西门吹雪的视线瞥了一眼,却又装作没发现什么不对一样,不解地看着西门吹雪。 “有什么不对吗?”怀饶问。 “放开。”西门吹雪抿抿唇,说。 “为什么?我不能牵着你吗?”见西门吹雪挑明了说,怀饶也不慌不忙,反问道。 怀饶一下子将自己身体里一串数据切离出来,这让怀饶好长一段时间都将处于数据不平衡的状态。这种状态说来也不会给怀饶带来太大的影响,只是让他经常不能准确控制自己的能力而已。而西门吹雪在植入了怀饶的数据后不仅会离不开怀饶,而且会比平常人更容易被怀饶的能力所影响。 此时此刻,怀饶那种影响人思维的能力忽然引发出来,西门吹雪眼神一懵,立时消退了所有对怀饶行径的不满。 “可以。”他无意识地开口说。 怀饶一怔,一瞧之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小怀饶,不可能将这种强制而来的认同当真。怀饶叹了一口气,解除了对西门吹雪的思维影响,在西门吹雪还没全然回过神的时候,将他牵了出去。 房门打开,光明扑面而来,怀饶不适地眯了眯眼。 “阿雪!”一声以欢欣开头的呼唤,却在结尾变了音。 怀饶适应了光亮就对上了玉罗刹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正饱含怒气地盯着怀饶和西门吹雪相牵的手。 怀饶想:玉罗刹和西门吹雪不愧是父子,关注点真是出奇的一致。 “玉教主这些天为了西门的事恐怕难以安眠,昨日又守夜一夜未睡,现在看到西门安全了,也该放心了。”怀饶注视着玉罗刹的双眼,语气从容地说着。言下之意就是玉罗刹人也见到了,该回去睡觉了。 玉罗刹哪是这么好打发的,三步并两步跑到他们跟前,挥手拽出西门吹雪被怀饶牵着的手,问道:“阿雪,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西门吹雪本就不喜与人身体接触,与怀饶相触还能减缓他的躁意,与玉罗刹相触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他决然地缩回自己的手,无意识间往怀饶身边靠了半步,冷淡地回道:“我没事。” 玉罗刹所有的情绪都凝固在脸上,因为西门吹雪对他和怀饶截然不同的反应,更因为西门吹雪竟然主动靠近怀饶。 玉罗刹太过夸张的表情也让西门吹雪意识到了自己的作为,懊恼从眼里一闪而过,随后又归于冰寒。西门吹雪板着脸,不知该怎么解释,最后也懒得解释了,转身又进了房间。 怀饶眉眼含笑地目送西门吹雪进房间,拦住了玉罗刹欲进房间的身体,说道:“玉教主,西门现在恐怕还不太适应他身体的变化,我相信他需要自己冷静一下,不如教主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往后再说?” 考虑到西门吹雪的情况,怀饶没等玉罗刹回应,又用最快地速度和看守的下人交代了一番,转身要跟着西门吹雪进房间。谁知,这一步刚踏出去就被玉罗刹给拽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怀饶好脾气地笑问。 “你说阿雪需要独自冷静一下,那你进去做什么?”玉罗刹咬着牙恶狠狠地问道。 怀饶眨眨眼,实话实说道:“玉教主,你知道的,西门他现在离不开我。” 即使怀饶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但这话在玉罗刹听来怎么听怎么像示威。玉罗刹胸口一堵,猛地甩开怀饶,坚定道:“不行,我不放心你和阿雪独处,我要跟你们待在一起!” 以前是个小孩子还好,翻不起什么浪来,现在怀饶这副样子,玉罗刹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遇到西门吹雪的事,玉罗刹总是比较情绪化,好像什么想法都能写在脸上,怀饶不费力地就看出玉罗刹心中所想,好笑地回道:“便是独处昨晚也独处过了,何况现在不过是白天。教主放心吧,我不会在西门不愿意的情况下对他做什么的。” “我不信你的话。”想到西门吹雪那些以前不会有的举动,玉罗刹就觉得怀饶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尽会带歪他的儿子,他绝对不能再轻易相信这个人了! “洗漱过后我要出去一趟,我总不会在外面对西门做什么吧?教主若是实在不放心我,让人跟着也是无妨。” “你们要去哪儿?我也要去!”玉罗刹皱眉,坚守不能一直让西门吹雪和怀饶独处的决策,又不放心别人,于是,如此说道。 怀饶正要回话,房里忽然传来一声杯盏碎裂的声音。怀饶一愣,想起这会儿离西门吹雪独自进房间已经有段时间了,唯恐西门吹雪出什么状况,他匆匆丢下一句话,抽身回了房间,顺手将房门栓了起来。 “既然如此,教主请自便。”被那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惊了一下的玉罗刹只听怀饶这么说,然后怀饶人影一闪就离开了自己眼前,而他却独自站在原地,反应未及。 第46章 .笑傲 地上是碎了一片的杯盏,西门吹雪蜷坐在桌旁,一手搁在桌上,雪白的衣袖上沾满了茶水,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紧紧地勒着衣襟。他弓着的背颤抖着,贴着脸颊的发丝被汗水染湿了。 怀饶疾步上前,蹲在西门吹雪跟前,捧起西门吹雪满是水渍的脸,贴着他的面皮,轻声问道:“西门,你还好吗?” “唔……”西门吹雪被迫抬起头,双眼紧闭,眉毛纠结在一起。他现在正陷入无处不在的刺骨疼痛中,即使此时怀饶靠近了,也没能立即减退他的痛苦,使他从全力忍受中回过神。 怀饶见他这样,心中不忍,目视到他胸口勒出了血丝的手,更是心口一疼。结合了小怀饶才有的情感,新鲜而难以拒绝,他抿抿唇,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掰开西门吹雪的拳头,唇鬼使神差地贴了上去。 西门吹雪的手笔直干净,唇贴上去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那温凉的肌肤相触,随后是形状优美指骨。那感觉实在很好,怀饶忍不住用唇瓣蹭了蹭他的手指,又小小地咬了一口,转而展开西门吹雪的手掌,在被冷汗浸湿的手掌心啄了啄。怀饶拉着那只手,仰起头凑到西门吹雪的耳边,温柔清雅地安抚道:“没关系,我在这儿,会好的。” 说着,怀饶用原本托着西门吹雪脸的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唇紧贴着西门吹雪的耳廓不停地念着:“我在这,很快就好了……” 仿佛带着某种魔法,西门吹雪的情况真的在怀饶不断的安抚下迅速好了起来。西门吹雪眉头渐松,双眼睁了开来,眼里一慌,被怀饶抓着的手一颤,猛然用力将怀饶推了开去。 怀饶没有料到这一手,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倒下去。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他双手下意识去撑地,却未注意到地上的碎瓷杯,一下就按了下去。 “嗯——”眉头迅速地一拧,怀饶将痛呼声闷了下去,若无其事地撑着地站起身后,才收回手。 “为什么会这样?”西门吹雪没有察觉到怀饶的不对,他还在那无法克制的痛苦中徘徊。 为什么会这样?完全无法忍受,很多时候,他甚至难受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意识。 “慢慢习惯,会好的。”怀饶一眼就看出了西门吹雪的症结所在,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西门吹雪的无法接受,但他还是理解地笑着告诉他。 “会好?”西门吹雪抬头,看着怀饶的笑颜干巴巴地问。 “嗯,会好,一步步来,会好很多的。”怀饶知道,西门吹雪需要这样的承诺,所以怀饶便给了他。 西门吹雪定定地看了怀饶许久,忽而撑着桌子站起身。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疼痛碾压,又是刚变回人形,身体还虚着,一个没站稳晃悠地差点跌坐回去。好在怀饶第一时间发现了西门吹雪的不对,抬手就扶住了他。 西门吹雪侧过头,软软地挥开了怀饶扶住他的手,独自往内室走。怀饶怕他离开自己太远又出现刚才的情况,自然跟了上去。然而,西门吹雪并不见得怀饶如此。 “不要跟着我。”西门吹雪说。 怀饶的第一反应是西门吹雪烦自己不想自己跟着他,但转念一想又知道不是这样。西门吹雪只是想尽快适应远离自己的状态,他不想自己成为一个需要依靠别人而活的人,一刻也不想。怀饶叹了一口气,还是跟了上去,“你现在身体不能逞强,欲速则不达。” 这么一点远的距离已是让西门吹雪的每一个细胞蠢蠢欲动,他的身体确实如怀饶所说,比之正常情况虚弱了不少,那么一些动静甚至就让他觉得自己脚步虚得很。他敛目俯视着自己的脚尖,最终默认了怀饶的靠近。 结果在怀饶意料之中,怀饶靠近几步,问道:“西门,你想做什么?过会儿我们一起出去一趟吧?” 西门吹雪皱着眉,没有回应怀饶的话,他默默走到屏风后,伸手要脱掉被水浸湿的衣服,却在目及到上手臂位置的淡红色血迹后愣了一下。 哪里的血?西门吹雪回想起怀饶曾扶过自己,这血不是自己的,必然只能是怀饶的了。怀饶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顺着想下去,西门吹雪不难回忆起自己刚从痛苦中挣脱出来时做了什么。 为什么被自己推倒受伤了,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安慰自己?如果是小怀饶被自己推倒受伤了的话,此刻一定痛呼着责怪自己,甚至可能会痛哭出来。 这两个人真的不一样呢,可他们偏偏就是一个人。 西门吹雪眼神闪烁了一下,当做没看见一般将外衣脱了下来,挂到屏风上。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喊门声,怀饶未曾离开原地,只是语气含笑地让他们等等。西门吹雪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怀饶这才去开了门。 首先冲进来的不是那些下人,而是玉罗刹。玉罗刹仔细打量了西门吹雪许久,确认西门吹雪没事后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阿雪,刚刚是怎么了?”玉罗刹问。 “只是不小心把茶盏打翻了,玉教主还请放心。”怀饶看穿了西门吹雪不想说话,笑眯眯地替西门吹雪回答道。 玉罗刹不满于怀饶的抢话,瞪了一眼怀饶又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吹雪谁都不愿搭理,在下人们的伺候下独自洗漱去了。 怀饶主动拉近了自己与西门吹雪的距离,吩咐了下人将早饭摆好,碎瓷器收拾下去,随后又体贴地让人为西门准备了一件干净的白色外衣。 此时,西门吹雪已经将自己收拾好了,怀饶不动声色地去洗净了自己手上的血污,握了握拳,等它恢复过来后,才在早已坐下的西门吹雪身边坐下。 玉罗刹本是坐在西门吹雪的另一边,一见怀饶靠着西门吹雪坐了下来,很是不满,冷着脸站起身,走到西门吹雪和怀饶的中间,不客气地对怀饶说,“让开。” 刚拿起筷子的怀饶无奈地耸耸肩,往旁边移了个座位。玉罗刹这才满意下来,大方地坐在了两人中间。 一顿早餐吃得是心思各异,几人吃完了,怀饶让人取的衣服也到了。等西门吹雪穿上外衣后,怀饶说道:“我要去找一趟令狐冲,过程想必不会多有趣,玉教主当真要跟着?” “自然。”玉罗刹理所当然地回道。 怀饶弯眼一笑,“也好,正巧玉教主可以为我们引路。” 被迫沦为指路的玉罗刹被噎了一下,但是这个苦他跪着也要吞下去,他绝对绝对不能给怀饶一丝机会! 令狐冲和小虎、计无施三人寄住在令狐冲的一个朋友家,怀饶找到他们的时候,令狐冲和计无施两人正在指导小虎的武功。 三个月不见,小虎黑了不少,个子也抽高了一些,身手更是灵活了不知多少倍。小虎第一个看到怀饶,一愣之下被计无施踢趴在地上。 “小虎,你愣什么呢?”计无施问道。 小虎没有痛觉一般,趴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怀饶,也不喊痛,只是嘟嚷着:“这个人长得好像小哥哥啊!” 小虎这一声这才让令狐冲和计无施意识到了来人,令狐冲一回头对上怀饶,爽朗一笑,走到怀饶跟前,说道:“你来了啊!”说着,又转向玉罗刹和西门吹雪,分别打了个招呼。 “玉公子,这位公子,幸会幸会。” 玉罗刹不屑以对,西门吹雪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看着他手中的木剑,目光立时变得热忱起来。 他早就想和令狐冲比试一番了。 被西门吹雪盯得实在尴尬,令狐冲手缩了缩,低咳了一声,奇怪地喃喃着,“我怎么觉得这位公子的气势这么熟悉呢!” 怀饶听闻,轻笑出声,向令狐冲介绍道:“他叫西门吹雪,是玉罗刹的儿子。西门很擅长剑术,也一直想和你比试一番,有空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是这样吗?”令狐冲有些不想和西门吹雪对上,他摸摸腰间的酒葫芦,敷衍地应道:“有空切磋,有空切磋。” 西门吹雪的眼神实在太热切,令狐冲生怕他现在就拽着自己比武,连忙转头喊过小虎,转开话题。 “令狐师父,他们是谁啊?”小虎麻溜地翻身起来,跑到令狐冲身边,盯着怀饶问道。 “他是你小哥哥怀饶。这些人是他的朋友。”令狐冲简单地介绍了一遍。 小虎听闻,杏仁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问道:“小哥哥,真的是你?” 怀饶摸着他的头,颔首。 小虎一笑,也不害怕这诡异的变化,扑上前抱住怀饶的大腿蹭蹭,“小哥哥,你怎么变大啦?小哥哥,你果然好厉害,可以变大变小!小哥哥还不承认,你一定就是娘亲说的神仙!” 没等怀饶否认,小虎撒娇卖萌地拱着怀饶,一遍遍道:“小哥哥,你教我这个吧!教我吧,教我吧!我也想早点长大,保护娘亲。” 额,这个他自己都不会,更不要说教别人了。与小怀饶的教就是教,不教就是不教不同,怀饶还懂得哄着。在怀饶的温柔攻势下,小虎眨眼就忘了自己的想法,一个劲儿缠着怀饶陪他说话玩耍。 令狐冲好笑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想着:小虎果然还是比较喜欢怀饶啊,不论是小一号的还是这大一号的。只要是怀饶,小虎对他的喜欢就不会改变。 不过,大概也只有孩子才能做到这么存粹的喜欢吧! 第47章 .笑傲 令狐冲将几人迎到屋内,怀饶掩去不能告诉令狐冲的,将自己的事说了一遍,令狐冲虽知道怀饶隐瞒了自己不少,但他还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死咬着不放,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令狐冲留在此地本就是为了怀饶,现在怀饶也出现了,令狐冲也不欲多留,开口和怀饶告别了一番,说是过几天要将小虎送回去。 怀饶想这个世界他也待不久了,在自己变小的时候,小虎他娘对自己诸多照顾,自己走之前至少该去看看他。这么想着,他就和西门吹雪提出要和令狐冲他们一起回去。 西门吹雪自然没有异言,他还惦记着自己和令狐冲的比试呢。西门吹雪虽然表情不显,但令狐冲还是看出了西门吹雪的意思。令狐冲暗暗流着冷汗,却又不能出口拒绝。毕竟,人家要去看望的是小虎他娘,又不是他。 没看小虎听到怀饶这么说,高兴得只差拍桌子了吗? “你们何时动身?”怀饶问道。 令狐冲他们随时可以动身走人,但考虑到怀饶所说的西门吹雪的身体虚弱问题,还是往后延了延,“三天后吧,留些时间收拾收拾。” 他们来时就没有什么东西,回去后更没有什么可收拾了。怀饶听令狐冲这么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眼神柔了柔,笑着对他点点头,“好,那三天后我们来找你。” 正要敲定,怀饶突然想起老神在在坐在那儿的玉罗刹,顿了顿,转头问玉罗刹:“玉……教主,这一趟你也要跟着吗?” 玉罗刹抿了一口茶水,颇有气势地将茶盏放到桌上,瞥了怀饶一眼,“岂不废话?你们在哪儿,我就去哪儿,你便是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你挖出来。” 怀饶闻言,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失笑地摇摇头,反倒是西门吹雪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拧了拧。 怀饶没注意到西门吹雪的反应,喃喃地回了一声,“玉教主是很厉害,但不是每一次运气都这么好的。我希望以后再出现那种情况,玉教主莫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玉教主修为还没达到那种程度,这种事,可以躲掉一次却未必能躲掉第二次。” 怀饶这话说得模糊不清,什么都不知道的令狐冲等人自然听得馒头雾水,但玉罗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怀饶所说何意。怀饶的意思是他还没达到踏破虚空的修为,没有任何庇护地穿透世界是很危险的。这一点玉罗刹不可否认,但另一层…… 玉罗刹皱眉,冷声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还要离开?” “不是我要离开,这不是我能自主的,只是这个世界容不下我。”怀饶叹息回道,后而按下暴躁地要站起来拽自己的玉罗刹,“稍安勿躁,这事也说不准,我们先回日月神教吧!玉教主要离开日月教,总是要和东方教主告别的。” 玉罗刹握拳虚空一拳,猛地甩开怀饶按着自己肩膀的手,站起身走过怀饶,忽而又停住身形,回头喊道:“怀饶。” “嗯?”怀饶疑惑地转头。 玉罗刹双眼微眯,蓦然一笑,是那种怀饶许久未见的讽刺中又带着妖冶的笑容。怀饶愣了愣,就听玉罗刹放下话,“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话毕,玉罗刹飞身而起,片刻就不见人影。 怀饶眨眨眼,怔怔回过神,许久才明白过来玉罗刹话里的意思。 他是说他很快就能达到踏破虚空的境界吧?挂着笑容的嘴角颤了颤,他想:这个男人在武学上的天赋真是高得吓人。 从刚才玉罗刹说要上天入地也要将怀饶挖出来时,西门吹雪就感到十分不舒适,现在又听到玉罗刹类似约定的话,不适之感更甚了。他不知道这种不适为何,甚至不知出自哪儿,是自己的真实感受,还是被影响下的错觉。 有种很恍惚的感觉,仿佛周身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自己不是自己,只是脱离自我意识的躯壳。然而,那种要拱出身体的酸痛又让人觉得那么真实。 怎么回事?!他确定以前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怀饶回过头就见到西门吹雪脸色苍白地可怕,还以为是两者距离上的问题,忙不动声色靠近了西门吹雪一些。却不想西门吹雪见到他靠近,退缩和渴望交杂在一起,复杂而激烈地冲撞着,最终下意识连退了几步,远离了怀饶。 怀饶一皱眉,不顾西门吹雪的躲避,伸手不容拒绝地捞过西门吹雪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身边靠了靠,随后对令狐冲告别道:“令狐公子,计公子,小虎,西门身体忽然不适,我先带他回去休息,三天后再会和。” “好好好,没问题,西门公子的身体要紧。”令狐冲满口答应。 小虎虽然不愿意这么快和怀饶分开,但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恋恋不舍地点头同意了。 三人之中,计无施和怀饶交情最浅,自然不会对怀饶的决定有什么意见。 怀饶对三人颔首示意了一下,想扶西门吹雪回去,西门吹雪脚步未动,抬起空下来的那只手缓慢却坚决地拉开了怀饶的手。 怀饶也不是非要粘着西门吹雪,只是怕西门吹雪在这儿出现什么问题,“不要逞强。” 西门吹雪决定未变,将怀饶的手推离自己后,抬头平淡道:“我没事。” “真的?”怀饶不相信,凑上去问。 这一下动作太猛,几乎要撞上西门吹雪的脸,西门吹雪双眼一瞪,脸上闪现出一丝不自在,很快归于平静。他侧头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怀饶奇怪西门吹雪的反应,但还没等到他去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西门吹雪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原地。 真不愧是父子啊,都这么喜欢丢下别人自己走。怀饶包容地一笑,对目瞪口呆的三人拱手示意了一下,追了出去。 西门吹雪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步伐就是比平常人快了一些也很快让怀饶追上去了。此时正是街市上人最多的时候,怀饶与西门吹雪一温一冷两个相貌不凡的男人并排走在一起,引起了不少人注目。两人都不是会拿普通人怎么样的人,但对待那些或好奇或仰慕或不怀好意的目光态度却是截然不同。西门吹雪目光如寒刀,扫到谁身上谁便不敢再太过肆意,而怀饶不管对着抱着什么态度人,总是看透了,仍是温笑回之。 “我觉得我很久没有逛过街了,这么热闹的感觉还不错。”怀饶随手买下一个模样可爱的泥人,捏着固定泥人的棒子转了转,感叹道。 怀饶的语气并不像埋怨,只是单纯地享受似的感受,他是真的为平平常常地一次逛街而感到高兴,即便会被人像对待猴子一样围观。西门吹雪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放缓了前进的步伐,神色复杂地看着怀饶。 接受到西门吹雪的目光,怀饶动作一顿,误会了他的意思,恍然大悟地解释道:“小怀饶的那几次不算。” “为何不算?”西门吹雪鬼使神差地多嘴问了出来。 怀饶双目亮了亮,将手中虎头虎脑的小娃娃递给西门吹雪,却没有开口的意思。西门吹雪无言地盯着那娃娃许久,见怀饶似乎是他不接就不回答的意思,心中是想不屑地转头走人,手上却还是接过了那种他从来不会碰的泥娃娃。 “因为那只是小怀饶留给我的记忆,一点都不像自己经历过的一般。”怀饶弯着眉眼,回答。 西门吹雪捏着泥人的手指颤了颤,随后拿着泥人垂下了手,冷淡地应了一声。 虽然西门吹雪还是那副冷清的样子,但怀饶知道此刻西门吹雪对自己没有那么抗拒了,他歪头注视着西门吹雪,问:“你刚刚怎么了?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西门吹雪身子一僵,随后恢复正常,“没问题。” 怀饶可没有忽略西门吹雪那一僵,只是看西门吹雪不想说,也不强迫,笑着应道:“那就好。” 一时没了话,两人无声并排而走,在这四周都是喧闹的街市好似从画中走向了乱世繁华。 明明也没什么特别想看特别想买的东西,但两人谁都没有加快脚下的速度,仿佛他们就该这样行走,这样享受偶尔一次的喧闹与嘈杂。 不知何时,街市终于到了尽头,怀饶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西门吹雪,以及和西门吹雪的气质格格不入的泥人,舒心一笑,回头向没有因为他们离开而减少一丝闹声的街市望去,说:“我以前听人说过一首诗。” 诗?这种东西他们江湖人是很少提及的,突然听怀饶这么一说,西门吹雪一滞,看着怀饶的侧脸,却没有开口问。 怀饶似乎也不需要谁来问,头稍微往西门吹雪这边偏了一些,轻声念叨:“欢乐欲与少年期,人生百年常苦迟。白头富贵何所用,气力但为忧勤衰。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西门吹雪停了半拍,说:“王安石的《凤凰山》。” 怀饶点点头,“斗鸡走狗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这首诗明里看似说要及时行乐,但暗里却是讽刺这种生活态度,怀饶当时听别人说这首诗时也没太大的反应,现在想来,若是当初他真的可以“斗鸡走狗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不管什么国家,不管什么怀家,或许他也可以现在这样,享受一番平常百姓的幸福。 不,那时或许比现在更好,因为他至少是一个人类,哪怕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需要对喜欢的人都必须提着太多的小心和担忧。他想,若是有一天西门吹雪真的接受了自己,恐怕不论是西门吹雪还是他自己,谁都不能确定这是西门吹雪本身的意思还是受他的影响。 这是身为病毒带给自己,也是带给别人永远无法磨灭的缺口。 第48章 .笑傲 怀饶和西门吹雪回到日月神教,没见玉罗刹人影儿,倒是偶遇了东方不败。 晴空万里,无人的小院子里红衣男人姿态带媚,正专注地绣着手中的作品。西门吹雪看着一个男子女气地做这等事情,很是不喜,但只要这事与自己无关,他也不会说上一句。倒是怀饶,即便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男子的血气。武艺高超,倘若舞刀弄枪必然更有姿态。 怀饶未曾注意的时候,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力量带着这种想法想法向东方不败袭过去。怀饶反应过来后,连忙想收回加注在东方不败身上的牵制,但情况已然来不及了。 只见方才还静若处子绣花的东方不败猛然丢了手中的针线,爬起身就往怀饶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怀饶一愣,拉着不明所以的西门吹雪让开身,眼看着东方不败与他们擦肩而过,继续向未知的方向奔跑过去。 “怎么回事?”西门吹雪眼里神态一凝,问。 怀饶敛目,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无奈地对西门吹雪说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西门吹雪点点头,两人默契地同时向东方不败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远远就见东方不败夺过了向他行礼的教众的大刀,在一众教众错愕的表情下提刀往某个方向继续跑去。怀饶和西门吹雪趁着这短暂的停顿,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 路过那些教众,怀饶考虑到东方不败的形象问题,还是让一群人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他们的事,他们教主自有他来解决。一群教众当然乐得开心,天知道他们教主恢复过来后,会不会将他们这群见识过他不正常的人给宰了。既然这个教主的客人自愿揽起这事,他们便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绝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的一众人一抬头就发现怀饶人已经没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远离了原地。 另一边,怀饶他们已经追上了东方不败。他们此刻置身于一片竹林,东方不败脱去了一身柔美,正粗鲁地提刀砍着那些竹子。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属于自己的那份意识偶尔窜出来,又很快“提刀乱砍”的意识压过去。 还没等怀饶有什么行动,经过附近的玉罗刹听到这边的动静,半途改了路线往这边过来,刚一靠近就看到东方不败不同寻常的样子,转而又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怀饶和西门吹雪。 如果之前玉罗刹还不明白东方不败是怎么了,但看到怀饶的那一刻玉罗刹又怎么能不懂?玉罗刹对怀饶的不待见更甚了。 他冷哼了哼,走到怀饶身边,问道:“怀饶,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说来这事却是因自己而起,哪怕不是自己的真正意愿。由此,被玉罗刹猛地当头一阵质问,竟莫名地有些心虚。 咳咳……心虚什么?怀饶内里干咳了一声,扯着唇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玉罗刹可没有因为他的解说脸色好上多少,一斜眼,没好气道:“你还不快把他恢复过来?” “哦。”怀饶摸摸眼角,淡淡应了一声。 说着,怀饶在玉罗刹杀人的目光下,牵着西门吹雪往东方不败靠近了一些,随后,声音沉了沉,温中带硬道:“东方不败,停下来。” 话音刚落,疯狂舞刀的东方不败停住了身形。他似乎怔楞一会儿,然后火气直冒地扔了大刀,顶着凌乱的装扮,重重踩步到怀饶面前,咬牙道:“怀饶!!!” “额……”怀饶微微偏了偏头,他觉得面对着东方不败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他好像真的有点笑不出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抱歉,东方教主。”怀饶也不知是气势不足,还是故意放低姿态,软声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东方不败眉眼间的媚态因为怒火只剩下狰狞,“莫说我不相信你,便真是如你所说,我又为何要放过你?” “东方这话不错,是不该放过他。”玉罗刹不怕更乱,添上一脚道:“我和他新仇旧恨还没清算,早已想让他吃点苦头了。听说东方教中整治人的手段不少,不妨用在他身上试试?” “倒是不错。”东方不败想到了什么,蓦然一笑,应和着玉罗刹。 两人一唱一和就这么谈论着,苦了站在他两中间的怀饶汗毛直竖,他干笑了几声,小声道:“不用这样……吧?” “为何不用?难道你做的那些都可以不买账?”玉罗刹冷笑着反问。 怀饶做的事可多了,他也说不准玉罗刹说的是哪些,但他下意识张口解释,“这些事吧……” 话还没说完,玉罗刹就打断了怀饶,讽笑着说:“别的不说,你以为你救了阿雪就没事了?你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你硬要将阿雪带着,会有之后的那些事?” 怀饶一时哑口无言。虽说这事是小怀饶做的吧,但小怀饶也是他啊,真说要买单也只能自己买啊!好吧,怀饶也不是不负责不买账的人,他揉了揉眉心,问玉罗刹:“那你想如何?” 玉罗刹哼笑了一声,背手踱步到东方不败身边,与东方不败并排面对着怀饶,“你怕什么?反正你死不了,我想做什么你往后自然会知道。” 怀饶嘴角抽了抽,想起玉罗刹拿出来折腾小怀饶的那些□□和他说的那些酷刑,没忍住喃了一声,“不会死,但会疼啊……” 虽然他也不是很怕疼痛,但谁没事做非要往自己身上招揽疼痛啊,他又不是抖m。 他定定地看了玉罗刹和东方不败许久,见他们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大半是认命了,但还是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只见怀饶凑到西门吹雪耳边,小声道:“西门,我有种很不妙的预感,不如我们跑吧?” 西门吹雪本没有将心思放在他们身上,这下忽然被怀饶凑近说了悄悄话,耳廓敏感地一颤,异样的种子在心底发芽。 怀饶眨了眨眼,不见西门吹雪给他反应,特地歪过头去打量起西门吹雪的神情。然而,什么都没看出来。怀饶叹了一口气,拉着西门吹雪就要跑路。 玉罗刹和东方不败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怀饶的那些悄悄话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到?相比东方不败的提防,玉罗刹脸色可就复杂多了。 魂淡,牵他儿子手就算了,还撩拨他儿子,还挑唆他儿子跟他私奔!玉罗刹脸色青青黑黑,在东方不败出手堵住了怀饶的逃路后,沉着脸道:“跑?你往哪里跑?你可别忘了,你身边的这个人是谁的儿子!” 好吧,又来这一套。但怀饶不得不承认,这一套还真就管用。即使西门吹雪现在等同于他的人了,但这还是没法改变西门吹雪是玉罗刹儿子这件事。没有玉罗刹就没有西门吹雪,就凭这一点,自己绑定了人家儿子就想跑路也说不过去。 怀饶松开了西门吹雪的手,再次揉了揉眉心,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淡笑,“二位怒意难平也是因我而起,我理应让二位解气一番。只是,我与令狐冲约定三日后出发,也只能给二位三日时间了。” 怀饶逃跑不成大大方方接受了两人未知的报复,这倒是玉罗刹和东方不败始料未及的事。东方不败除却诧异对怀饶临危不乱的态度欣赏了几分,毕竟他和怀饶也没多大仇,改观总是容易一些,可玉罗刹就不是这样了。 “三日便三日,只要你这三日不吭一声,你我以往的恩怨我就不追究了。”玉罗刹诧异过后,便抛下约定。 玉罗刹想的是以往的恩怨不追究,但现在的可没说不追究。 怀饶没去深究玉罗刹的心思,听他这么说,眼神闪了闪,笑道:“也好。” 做下决定,怀饶在玉罗刹和东方不败有意无意地看守下准备随他们而去。从头至尾未曾参与他们抉择的西门吹雪却在此时皱眉抬起了头,他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身体中升腾而起的痛楚加深他的冲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时,西门吹雪脚下一个快步,略到怀饶身后,拽住了怀饶的手腕。 “嗯?”怀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西门吹雪抓住的手腕,无意识发出一声疑问音。 与之同时,玉罗刹也是瞪大了双眼,看着两人相触的地方,失声问道:“阿雪,你这是做什么?” 西门吹雪自己也没能全然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他还是冷凝着那张脸,无波无澜地看了怀饶一会儿,转头反问玉罗刹:“你要做什么?” “我……”玉罗刹一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情绪有些激动地问:“阿雪,难道你想救他?你别忘了,当初是谁不顾你的意愿非要纠缠你,又是谁让你的身体出现那样的状况,使你现在不得不……不得不……” 不得不怎么样玉罗刹实在说不下去,但西门吹雪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照理说,玉罗刹说得没错,小怀饶的纠缠是让他很厌烦,而也是因为他才让自己落魄到竟然要靠一个男人来正常生活。 他或许可以不像玉罗刹那样非要折腾怀饶,但他也不应该会去多管怀饶的闲事啊! 怎么就会有这样的冲动?之前在令狐冲那里的异常也是,怎么就会这样? 总觉得,自从他醒过来后,好多东西都无法理解了。 第49章 .笑傲 西门吹雪的挣扎展现在他抓着怀饶手腕的手上,那只手松了松,再快要脱离时猛地又勒紧了。 “阿雪!”玉罗刹高声喊着西门吹雪的名字,提醒着他的失态。 西门吹雪神情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在玉罗刹唤他名字后,顿了一会儿才对怀饶说道:“我要回去休息。” 西门吹雪没法远离怀饶,他要回去休息,怀饶自然要跟着。谁都说不准西门吹雪说这话是私心占多,还是想要维护怀饶。 玉罗刹脸色不太好看,眼眸转了转,试探着提议:“那我们在你房间隔壁,绝对不会打扰到阿雪你休息,也保证怀饶不会离你太远,可好?” 西门吹雪闻言眼里沉了沉,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一下,什么都明确了,玉罗刹脸色黑得犹如锅底,握着的拳头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一方忧愁一方喜,怀饶是欣慰得很,虽然当时挑唆西门吹雪跟自己跑的时候就没抱希望,然一旦得到了西门吹雪的维护还是忍不住高兴啊!怀饶温温一笑,他是很想就随着西门吹雪回去啊,但是既然应下的事…… 怀饶抬起另一只手附上西门吹雪的手背,轻拍了拍,“没事的,我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我就在你身边。” 誓言一般的话烫地西门吹雪手一松,怀饶纵容地看了看自己空下来的手心,翘着嘴角,出声问已经在心里将他剁碎了喂狗的玉罗刹,“我们走吧?” “走?当然要走。”玉罗刹凶狠地眯着眼瞄了怀饶一眼,对东方不败道:“东方你都有什么折腾人的东西,都让人送过来,我把这魂淡带到阿雪隔壁去。” 东方不败正好要收拾一下自己的行容,听玉罗刹这么说,点点头便离开了。玉罗刹暗沉不定,粗暴地一扯怀饶,将怀饶脱离了原地。 不稍片刻,怀饶便被玉罗刹扔进了西门吹雪隔壁的房间,随后“嘭当”一声,把门死死地关上,将怀饶和西门吹雪隔绝在一门之外。 “阿雪,你先回去休息吧!”玉罗刹挡在门前,笑得不是那么自然。 西门吹雪无言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眉头一拧,随后转身往隔壁的房间走。 目送着西门吹雪进了房间,玉罗刹收起了脸上硬扯出来的笑容,恶面修罗一般守在门前,直到东方不败领了一群凶神恶煞之人过来才总算迈动了一步,推门而入。 进门并未一眼就找到怀饶,玉罗刹往里走了一些,这才看到了靠墙而站的人。那面墙是与西门吹雪的房间最靠近的地方,怀饶也是顾虑着西门吹雪才挑了这么个地方待着。许是站着无聊了,怀饶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夜明珠发着呆,听到玉罗刹靠近的动静,缓缓抬头,璀然一笑。他随着手感拨拨手中的珠子,又随手将它放置在旁边的木架上。 “准备好了?”怀饶淡然问道,倒像他要审问什么人,而不是自己沦为了别人手中的囚犯。 玉罗刹嘴角一抽,“这话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呵……不过不论你准备好还是没准备好都与我无关。” 正说着,东方不败和那群看着就让人心生胆怯的人进了门,最后一名进来的大汉还颇为懂事地关上了门,一时间房间又回归了昏暗。在这昏暗中,被面色不善的一群人围着的怀饶就跟个等待被狼啃的小羊羔似的,这样一联想,怀饶忍不住笑出了声。 “都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倒是该称赞你一声。”东方不败顺着胸前的鬓发,勾着眼角意味不明地一笑。 “这倒不用。”怀饶低低回了一声,一眼扫过众人,心中想着:比起小羊羔,他又觉得自己像那些言情小说里被邪教男配抓到地牢,企图酷刑相对,甚至要轮jian的女主。 “噗——”好吧,这太可笑了,原谅他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怀饶三番四次的笑声让玉罗刹额前青筋突突,他火气上来,手一抬,用内力拽下了屋子里挂着的帘幔,又将帘幔抽向怀饶,将怀饶的右手绑住。随后,手上的那一头朝着房梁一扔,死死地缠住梁骨,使怀饶的脚吊离于地面。 玉罗刹狞笑着,一收手,其中一人佩戴的大刀飞至玉罗刹手中,被他握住。大概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用什么武器都顺手,玉罗刹这大刀也是耍得漂亮,刷刷刷几下就快速而准确将怀饶的手腕脚腕双双割破。 放在人类身上,玉罗刹这么几下下去,手脚也是废了,怀饶却没这么夸张,只是比伤了平常地方疼了一些。 “还笑得出来吗?”玉罗刹用刀刃敲敲怀饶脚腕的伤口,恶劣地笑问。 怀饶笑容颤了颤,抬眉道:“还行。” 玉罗刹手一顿,仰着头眯眼危险着说道:“那就行。” 说罢,玉罗刹手上一转,将大刀颠了个个儿,一拍刀柄将刀拍回那人的腰间,对东方不败道:“东方,这小子倒是嘴硬得很,你让他见识见识他们的厉害。” 东方不败颔首,对后面几个壮汉示意了一下,那些人忙上前,将所有的家伙从身上接下来,堆于一旁。那被玉罗刹借大刀的家伙扔了一堆东西,独留下一道遍布倒刺的鞭子,鞭子上晶闪晶闪,似是还涂抹了什么液体。 “教主,玉公子,此鞭上遍布了九九八十一根倒刺,这些倒刺扎入人体后再□□会从里勾破完好的血肉,疼痛比一般鞭伤重上数百倍。最为毒辣的是,这些倒刺上具涂抹了辣椒水,它将人感知的疼痛再一次加深。使用者再将内力加注于鞭上,普通人受不了一鞭,便是内功深厚的高手也熬不过五十鞭。”那人对东方不败和玉罗刹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这鞭子的威力,听得玉罗刹是满意得很,但怀饶却是头皮一麻。 “额……”怀饶无语地发出了一声单音节,自由的手抹了抹自己被绑着的那只手的手腕,沾血手指磨了磨,送到自己眼前。 他觉得自己有点可怜啊,双手双脚的伤还血流不止呢,就要被抽鞭子。这鞭子吧还不是普通鞭子,它是一条特别变态的鞭子。 “不错。”玉罗刹冲着那壮汉点点头,转而对着怀饶说道:“让他享受一下这鞭子,打到他认苦为止。” “好。”壮汉抱拳,应下来,手一抖,鞭子如毒舌一般飞了出去,重重地钉到怀饶胸前,停了一下,又狠狠地扯了出来。 即便怀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痛地脸一阵扭曲。想着玉罗刹之前所说,怀饶硬生生将痛呼闷在喉口。 瞧见怀饶终于变了神色,玉罗刹眼中乍现出快意,狠狠道:“接着打。” 闻言,壮汉手上动作快了起来,鞭如雨点一般纷纷落在怀饶身上,照顾着他身体的每一处。此处的疼痛未曾开始消退,那处的疼痛又蔓延上来,疼痛的叠加爆炸似的从身体冲击到怀饶的脑系统中央。这感觉…… 哦,天啦!瞬间血污满遍的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这感觉,再也不想再来一遍了。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怀饶吸了吸鼻子,咬着下唇偏过头,当做看不见不断抽过来的鞭子。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 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啊,这还没娶到呢,就得被当个重犯一样对待。怀饶脸色被汗水和血水糊了一脸,眼前有些模糊。然而,即使在这种境地,他还能苦中作乐地想。 虽然人在极度受苦的时候情绪会变得偏激起来,仇恨会膨胀到顶端。可是,怀饶心态倒是平静得很,没有一丝一毫对谁的怨恨,连最浅的埋怨都没有。 “六十九、七十、七十一……”随着鞭数越来越多,怀饶身上看着是极其恐怖,但精神状态却还好,一点不像受不住了的样子。奋力甩鞭子的大汉有些急了,打得满脑门子汗,活像他跟怀饶一起受刑呢! 玉罗刹可不比大汉好多少,一开始的快意已经随着怀饶的不吭一声消退。 “你不是说武林高手也受不过五十鞭吗?”玉罗刹质问。 “我我我……”大汉手一抖,停下了挥鞭,不知所措地抹着脑门上的冷汗。 “确实挺厉害的,他说的也没错。”怀饶还有神智替大汉辩解,只是因为疼得久了,语气显得有些弱。 玉罗刹嗤笑一声。 那大汉听在耳里,一缩头竟是声儿都不敢发出一点。另几个人见状,面面相觑一番,一人踏出来替大汉解围道:“教主,玉公子。鞭子再厉害也不过是鞭子,不如让他尝尝十指锥心之苦。” 玉罗刹:“哦?什么叫十指锥心之苦?莫不就是夹夹手指头吧?” “并不是如此。”那人答着,从一堆刑具中取出几袋子钉子似的东西,又拿着一把锤子,扬声回道:“这十指锥心之苦乃是将钉子捶进人的十指,抽出后再往里灌入蜂蜜,引来蚁虫爬入伤口内一点点啃食其的骨肉。” 怀饶:…… 还没施行呢,怀饶就是心头一跳,汗毛一个个都竖了起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滔滔不绝的人,欲言又止。 要不要这么变态啊……你们都从哪儿想出的这些整人的法子啊!不不不,这哪是整人啊,这分明是要人命啊! 第50章 七夕傻狗番外[捉虫] 七夕节那天,老天给了怀饶一个惊喜,实实在在的惊喜。 这一天,怀饶正跟西门吹雪在外面吃饭,饭菜刚上桌,还都没来得及动一筷子,他和西门吹雪就被传送到了现代。 没错,现代,就是怀饶所在的现代。 怀饶无奈地看看一身水色的长衫变为了笔挺的军服,压压脑袋上的军帽,将丝毫不见缩水的长发全都束到脑后。 “这是哪里?”即便他们现在只是在一处无人的角落,但这些他从未见过的建筑还是让西门吹雪愣了愣。 “这是现代,算是我的家乡吧!”怀饶回头一笑,自然而然地牵起西门吹雪的手,“走吧,还没吃饭呢,我带你去吃饭。” 虽说建筑风格是陌生了一些,但总归是习惯了跟着怀饶不停穿越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怀饶见此,上下扫了眼仍是古人装扮的西门吹雪,不在意地将他领出了角落。 一出角落,车水马龙,形形□□的人看花了西门吹雪的眼,好在他那张面瘫脸让他看着不至于那么失态。怀饶宠溺地笑瞄了他一眼,转而打量起此处。 这里应该是京都比较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他也很久未曾迈足这些地方了,有些记不清了。 正回忆着,一职业服装的男人与女子说笑着,将女子送离了他所在的西餐厅,回身一瞥间看到了怀饶,怔楞了一下,快步过来。那男人看了怀饶一会儿,立时扯出了完美的微笑,机灵道:“怀少将?” 怀饶不记得这人是谁,扫了一眼他胸前的铭牌,餐厅经理李晨光? “李经理。”怀饶笑道。 “哈哈,原来真的是怀少将!少将快别喊我什么经理了,叫我小李就好。”怀饶这么与他一对视,李晨光是看清了,连摆摆手,有些兴奋地问:“少将你什么时候回京都了?” 怀饶笑而不答,等待着李晨光接下来的话。 李晨光不见怀饶回答,也不尴尬,眼光一扫,瞧见怀饶与西门吹雪相牵的手,心中明了过来,出口说道:“少将许久未曾到我们餐厅用餐了,今日七夕,餐厅免费赠送会员一个情侣蛋糕,少将不如……” 话不用说满,怀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想想他们确实还没吃饭,索性随了李晨光的意。 李晨光连连点头,欢欣地将怀饶和西门吹雪迎进了餐厅,又把他们带进了一间满是恋爱味道的包间。怀饶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晨光一眼,李晨光嘿嘿笑着,暧昧的眼神任谁看着都不自在。 这间包间的主题为粉色,中间穿插了不少鲜花,包间角落有一架钢琴,中间为一长桌,桌上摆着烛台。 怀饶将有些不适应的西门吹雪引进座位,自己随后坐下。李晨光见此,立马上前问道:“少将今日要点些什么?” 怀饶本是要接过菜单,看了西门吹雪一眼,想了想又说:“你决定吧,他比较喜欢清淡些的。” 李晨光咧嘴一笑,记下了怀饶的要求,保证道:“好的,怀少将你放你,保准让二位满意。” 说完,那人就出去了。 一时间,室内陷入了沉默。怀饶不忍让西门吹雪一直不自在,瞥了一眼角落的钢琴,轻声道:“阿雪,你一定没有听过钢琴曲吧?我弹首曲子你听听。” 不待西门吹雪回应,怀饶已经坐了过去。直到揭开钢琴盖的时候怀饶都还不知道要弹什么,但是,手指一放到那些黑白键上,一窜曲谱就蹿入了怀饶的脑海。 怀饶笑容如蜜,甜到了每一个人心里。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静谧中的幸福,一曲《梦中的婚礼》在指尖的跳动下流泻出来。 《梦中的婚礼》也是《基于爱情的婚姻》。 他死而再生只为穿越过世界的壁垒,找到你,占有你,成就一段婚礼,一段梦中且基于爱情的婚礼。 曲子不断重复,每一次都像有了新的变化,不断地翻涌绽放,直到呈现出最美的姿态。 最后一个音节止于指尖,关闭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李晨光推着推车,车上放着一瓶红酒,一块写着“生生世世”的蛋糕。 怀饶合上钢琴,站起身走过去,无声地挥退了李晨光,接收了他手中的推车,将蛋糕推到西门吹雪身边,“这是蛋糕,挺好吃的,要尝尝吧?” 看着怀饶期待的目光,西门吹雪挣扎了一下,点头同意了。怀饶心中一喜,面上不显,不慌不忙地从西门吹雪身前选了一把勺子,挖了一勺奶油,送了出去。 西门吹雪本不想怀饶喂食,然而怀饶却是不喂不罢休之态,无奈,他只能冷着脸,微张着嘴随他了。然而,西门吹雪怎么也没想到,已经送到了他嘴边的蛋糕还是转了弯,随着怀饶的小把戏到了怀饶的嘴里。 怀饶瞧着西门吹雪微僵的嘴角,暗暗轻笑,随后用自己还沾着奶油的唇堵上了西门吹雪的。 奶油味的深吻从浓到淡,直到双方嘴里只有对方的味道才堪堪停下。怀饶敛目掩去了眼中的暗沉,拉开了两者的距离,一根银丝被牵扯出来,*地挂在西门吹雪嘴角。怀饶暗吸了口气,抹去了他嘴角的痕迹,若无其事地笑道:“吃了这蛋糕,我们就要生生世世了。” 幼稚。西门吹雪想这么说,但还是没说出口。 可即便不说出口,怀饶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眼尾一扫,他温温道:“嗯,是挺幼稚的,你就当小怀饶作祟吧!” “你们本就是一人。”西门吹雪不留情面地揭开真相。 怀饶不置可否。 蛋糕也就是提前上来活跃气氛的,很快正菜上来了,怀饶很是“贴心”地手把手教第一次吃西餐的西门吹雪,中间摩擦自然不少,怀饶全程淡然以对,当自己啥也没做。而西门吹雪每次被怀饶一撩就敏感地不行,偏还要端着那张禁欲脸,皱眉生生忍下去。 怀饶看在眼里,笑容不下。 一顿饭吃了许久终于结束了,将帐记在了怀饶账户上,随后两人出了西餐厅。怀饶去了一趟银行,用了一些手段给自己补办了一张□□,并将自己之前卡里所有的钱转到了现在这张卡上。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怀饶拉过一站定就喜欢装石像的西门吹雪,说道。 “何地?”西门吹雪问。 “去了你……”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怀饶接着道:“也不知道。” 这地儿西门吹雪确实不知道,这是一家专门出售独一无二婚戒的地方。这里的婚戒每一对都是出自世界知名的婚戒设计师之手,同时正如他的卖点一样,独一无二,世上仅有。不过,相对的也就是他们价格的高昂了。 怀饶还不在乎这点钱,毕竟这些钱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用来买一对独一无二的婚戒送给西门吹雪岂不更好? “你觉得哪一对好看?”怀饶带着西门吹雪来到同志款专柜,问道。 西门吹雪眯眼瞧了一眼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不解问道:“这些是什么?” “婚戒,只有夫妻和夫夫才会戴的。”怀饶回答着,不给西门吹雪仔细思虑的时间,指着其中一对看似简洁暗里却极为奢华的对戒,问道:“这对怎么样?” “这位先生好眼光,这一对是blablabala。”导购小姐从两人高颜值的冲击下回过神,滔滔不绝地给两人介绍着。 怀饶并不在意其后的工艺,他只需要西门吹雪喜欢就好。所以,他虽是应和着导购小姐的话,却执着地等着西门吹雪的答案。 西门吹雪也不懂这些,看所有的对戒也没什么差别。现在怀饶等着自己的回答,又看导购小姐推荐地那么卖力,就点了点头。 怀饶微微一笑,买下那一对钻戒,当场为西门吹雪戴上了戒指,并将那只戴上他的戒指的手抬至自己唇边,轻吻了吻,道:“很漂亮。”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导购小姐看到这幅画面,控制不住自己花痴的内心,捧着脸尖叫着,同时出声提醒着怔愣的西门吹雪,“这位先生,你也快帮你的爱人戴上另一只戒指啊!” 西门吹雪眼皮一抬,看看导购小姐,又看看含笑注视他的怀饶,懵懵懂懂地取出另一只戒指,学着怀饶的样子,将戒指戴上了怀饶的无名指。 身边有人盯着,西门吹雪很是不自在,戒指一戴好就要把手缩回去,却被怀饶按回了原地。两只戴着相同戒指的手交叠在一起,分外养眼。 怀饶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柔软,看着两人手的双眼都快如融化成一汪池水。 “你……”西门吹雪缩着手,出声却不知说什么。 怀饶也不为难西门吹雪,拿开手,放了西门吹雪的那只手的自由。 “阿雪,我爱你。”怀饶突然开口道。 西门吹雪一懵,没料到怀饶大庭广众之下竟然会这么说。他很想转头就走,或者不搭理怀饶,但最终还是抿抿唇,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位先生,你嗯什么嗯啊?你这时候该说我也爱你!”导购小姐忽然俏皮地添上一句。 怀饶失笑地敲了敲导购小姐的额头,道:“别逼他,他害羞。” 害羞什么的……西门吹雪闻言冷冷地瞥了怀饶一眼,却换来了怀饶纵容地一笑。 “带你逛逛。”出了店面,怀饶如是对西门吹雪说。 说是逛逛,怀饶在一天内也基本将情侣间该做的事都做过了。看电影,去游乐场,公园游船……等将这些差不多玩遍了之后,七彩的霓虹灯已经替代白日的阳光。 两人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静静行走,等消食了之后,怀饶看着路边的连锁酒店,笑眯眯地对西门吹雪说:“阿雪,天晚了,好孩子都该回家了,我们也回去吧?” “回去?” “嗯——也不是回去,是找个酒店休息一晚吧!也许明天一睁眼,我们自然而然就回去了。” “好。”西门吹雪点头答应,复而又问:“酒店是什么?” “就是那样的。”怀饶指着他刚刚看重的那家酒店说道:“供人休息吃饭的地方,就像客栈一样。” “嗯。”西门吹雪不疑有他地点头。 这家酒店有怀家的一份股,怀饶虽然没有身份证还是刷脸进去了,不仅进去了,还特意选了一间不算大却气氛让人脸红的情侣圆床房。 在西门吹雪新奇的眼神下,怀饶刷卡进门,又将房卡放进卡槽内,一时间房间内灯火通明。未等西门吹雪看清房内的情况,怀饶就一把将西门吹雪拉了进来,同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西门吹雪还奇怪着怀饶为何如此做,一抬眼陷入了今天不知第几次的怔愣。只见不大的空间内铺满了毛茸茸的地毯,地毯上洒满了玫瑰花瓣。房间的中间是一张圆而柔软的床,床上铺着的不是被子,而是一些暴露的情趣制服,床边的柜子上大大方方的放着润滑液、套套,以及一些情趣用品。 当然,西门吹雪也不认识这些,他只是奇怪,“为什么要在地上洒花瓣,为什么床是圆的。” “因为圆床睡着很方便啊!”就是到此时,怀饶还是笑得温温雅雅。 “嗯?”西门吹雪不明白,为什么圆的床睡着就方便了,而且,方便什么?睡觉还有方便不方便之说吗? 自然有,方便360度滚床单啊。怀饶在心里这么说,嘴上又是另一种说法:“不仅床是圆的,这里的浴池也是圆的哦?我们要试试吗?” 说着,怀饶靠近西门吹雪,贴着他的脸,暧昧地眨眨眼。 “什么?” 见西门吹雪仍是不开窍的样子,怀饶轻笑一声,揭开军帽,自上而下地解开军服的纽扣。怀饶刻意放慢了速度,也故意加深了自己对西门吹雪的影响,一举一动都在撩拨着西门吹雪。 外衣褪去,怀饶又开始解开白衬衣的纽扣。 “等等,怀饶,你!”西门吹雪双目一瞪,脸色微微泛红,偏开头道:“你不该在这里脱衣服。” “为何?”怀饶停住动作,伸手捧着西门吹雪的脸,将他的脸转过来,“那我该在哪里脱衣服?” “你……”西门吹雪张张嘴,不能偏头,他只能低头,谁知这么一低正好看到怀饶露出的半块胸脯。 怀饶的身材和他的人一样,隐而待发,所有的力量都埋藏在那流畅却不扎眼的线条中,真是好看极了,又诱人深入挖掘。 “好看吗?”怀饶不知何时已经光着一双白皙修长的脚,他无限靠近西门吹雪,光着的脚踩上西门吹雪的脚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哑着问道。 “噗通、噗通、噗通……”心脏快速地跳动着,西门吹雪张张嘴,眼里三分清醒三分迷茫,四分呆滞,“好看。” “那我们一起去洗澡,我让你看光光,好不好?”怀饶抚摸着西门吹雪披散在脑后的长发,继续问道。 “好。” 怀饶不感意外,就这么踩着西门吹雪的脚,将西门吹雪引进了浴室。 放水,扒光了对方的衣服,怀饶管不了自己身上还挂着的衬衣,一下子将西门吹雪带到水中。怀饶这一下太猛了,再加上水池挺深的,两人一同淹到了水里。他没有放过这机会,在水下擒住了西门吹雪的唇,一边为他度着氧气,一边在他口腔中攻城略地。 手像自己生了意识一般,不需思维控制地cha入西门吹雪的头发,又顺着他的发丝滑下,抚摸着他宽厚的肩膀、光滑的背、劲瘦的腰肢、圆润的臀部,以及修长笔直而劲力十足的双腿。 每一处在怀饶看来都是美好的,都是拒绝不了的。怀饶忍着在水下嵌入西门吹雪的冲动,狠狠地捏了捏他的侧腰,抱着西门吹雪浮出了水面。 怀饶在上,西门吹雪在下。怀饶抱着西门吹雪的后颈,跨跪在西门吹雪身上,白色的衬衣被水浸透了,完完全全贴在了怀饶身上,展现出怀饶优美而又蛊惑的身体。淡淡的粉色透过变为透明衬衣,平添了一分朦胧美感。 西门吹雪平时清心寡欲,不沾□□,但□□一旦被怀饶整个挑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他无法反抗怀饶对他的影响,也不想,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对怀饶的举动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怀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黏在脸上发丝拢到后面,往后仰了仰,故意蹭了蹭西门吹雪的那处,说道:“阿雪,你有反应了。” 西门吹雪眼神沉了沉,忽然全然清明过来,懊恼地偏开头,道:“怀饶,你又用那招影响我。” “现在知道太晚了。”怀饶勾起眼尾,轻轻一笑,埋头将西门吹雪的回答封在了嘴中。 这一次,怀饶可没有什么顾虑了,自然不会放过西门吹雪。 …… (和谐入境,想看全的小天使请加读者群。) 这场战斗从浴室到房间内的绒毯,再到怀饶特意强调的圆床上。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翻滚了多少圈,来了多少次,直到他们精疲力尽才算停了下来。 怀饶搂着怀中因疲倦而迷迷糊糊的西门吹雪,舔了舔他的耳后根。 “不要了……”西门吹雪意识不清,下意识躲开了脑袋,喃了一声。 怀饶轻笑出声:能让向来自忍的西门吹雪开口说这话,看来他确实折腾惨了西门吹雪了。不过,他可没有因此就这样轻易放过西门吹雪。 怀饶用带着婚戒的那只手握住西门吹雪同样带着婚戒的手,捏了又捏,后而连啄了几口,低声说道:“阿雪,七夕快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嗯。”西门吹雪模模糊糊应了一声。 怀饶一眯眼,又道:“阿雪,你是不是还欠了我什么? 西门吹雪:“……” 怀饶坏笑一声,撑开西门吹雪的眼皮吹气,“阿雪,你还欠着我东西呢,不准睡。” “什么?”西门吹雪费力地眨眼,问道。 “那个卖戒指的女孩儿说的。”怀饶提醒西门吹雪。 这么一说,西门吹雪想起来了,撑着眼看了怀饶许久,忽而开口,用独属于他的清冷嗓音说道:“我爱你。” “我也爱你。”怀饶弯着眉眼,回答。 第50章 .笑傲 手持锤钉的人在玉罗刹的示意下往怀饶靠近,就那人熟练地拨弄锤钉的动作,显然早已熟悉了这两样事物,想必对锥人手指头的事也是手熟得很。 然而,就是再手熟,怀饶也不觉得哪里好了啊!难道在一个杀猪远近闻名的屠夫手上被杀的猪就不会痛了? 把自己比喻成一只猪什么的,这种比喻可真蛋疼。怀饶嘴角抽搐了一下,犹疑地对身前的人说:“这位兄台,我想我们不需要这么卖力的。” “呵……你说不要卖力,我还偏让人卖力一点。”玉罗刹抢先说道,随后又对那人交代道:“给我钉深一点。” 那人抹抹脑门子的汗,忙不迭失地点头。 这钉子钉入手指头的痛苦那人虽然没体验过,但看被自己施行的人也能想象一二,以往被这人钉钉子的人双手双脚都是被绑着的,再痛也不能挣扎自尽什么的,可怀饶却只吊了一只手。他别的倒不怕,就怕怀饶痛得狠了踹上自己一脚。这要踹到别处也还好,要是踹到他子孙根就怎么都不划算了啊! “那个……这位公子,不若让我把你的手脚都绑起来吧。就这么放任着,若你到时实在忍受不了,一挣扎,于你我都不好。” 这商量的语气让怀饶觉得挺好玩,他从上一轮的鞭刑之痛缓过来,开玩笑似的问:“难道你杀猪的时候还要跟猪说:‘猪啊猪,我要杀你了啊,怕你挣扎,对你我都不好,我把你绑起来,好不好啊?’” “噗——” “噗哈哈!” 怀饶自娱自乐地模拟那人的语气,一本正经的反问惹得一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就是东方不败也不例外,本就沾染着魅色的脸这么一笑倒是更赏心悦目了。 自然,玉罗刹也没落下,只是相对于别人,他的笑就深意多了。 “可不是,你和一只猪商量什么?”玉罗刹眉角一扬,说道,还特意读重了“猪”这个字音。 怀饶原就是打着活跃气氛的打算,掉进了自己挖的大坑也不生气,依旧清浅地笑着,“话可不能这么说。”怀饶瞥了隔壁一眼,意味深长道:“有些事你懂的。” 玉罗刹脸僵了僵,内里一口口水喷死怀饶的心都有了。懂什么懂?他什么都不懂! “别跟他废话,按你的来。”玉罗刹一甩袖子,背过身,暂时不想看见怀饶虽然好看却也很欠揍的脸。 那人得了话,忙找来绳子,手忙脚乱的将怀饶的脚捆上,又搬了凳子将怀饶的手捆上。期间怀饶太过配合,弄得那人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我开始了。”那人这么说,仰头看着吊在上方的手突然有些束手无策,果然不在牢房什么都不方便,吊这么高,难度可大了。 那人闷了闷,回头看玉罗刹和东方不败都等着自己呢,咬牙硬着头皮再次爬上了凳子。 身体站在凳子上,没有任何东西依撑,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摔下去。那人顾虑着这一点,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他掰过怀饶的一根手指头,抬起胳膊抹抹额角,拿出一颗钉子,用指根固定住怀饶的指头,指尖捏着钉子对着怀饶的手指。钉子在指尖拧了拧,那人神色平静了下来,看准了钉子,扬起锤子一下子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片刻的沉默,惊天动地的嚎叫从屋子里响起来。 怀饶眨眨眼,无辜地看着地上抱着手指头打滚的那人。 拜托,他可什么都没做。 原来那时,那人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状态,忘了他现在所处的境地,一锤狠狠砸下去下去,自己身形猛地前倾,随后才怔愣地发现自己身体失去控制了。这么一怔愣,身子一歪,锤子和钉子都跟着歪了,朝着自己的手指钉过去,把自己的手指给打了个穿。 这也便算了,手指是被钉穿了,身形也没能稳住,那人疼痛难忍间摔下了地,又被被下意识抛出去的锤子锤到另一只手上。 这一下,可算是人间惨剧了。 那人痛得鼻涕眼泪横流,杀猪般的嚎叫还真像验证了怀饶那玩笑似的比喻。 “没用的东西。”玉罗刹一顿,走向前一脚将人踹得正面朝上,同时用内力一吸,横穿于那人手指的钉子就到了玉罗刹手中。 钉子上还沾着那人的血,玉罗刹嫌弃地皱皱眉,在那人身上擦了擦,拿着钉子靠近怀饶,准备亲自上阵,用内力将钉子直接打入怀饶指内。 这想法倒是不错,可还没等玉罗刹有这个机会实现,一阵磅礴的内力扫了过来。玉罗刹一愣,管不得那么多,下意识往旁边一让,随后就见一道剑气斩破门窗,朝着怀饶横批过来了。 当然,这一下没砍了怀饶,反而将绑着怀饶手的绳子给斩断了,还了怀饶一个自由。 “谁?”同样躲过剑气的东方不败看向剑气来源,冷声问道。 东方不败不熟悉这剑气,不知道出自谁手很是正常,但玉罗刹怎么会不知? 那分明就是西门吹雪的剑气! 玉罗刹神色变了几变,朝前几步,看着如今还只是被划出一道缝隙的门窗。 随后,只听“啪嗒——”一声,门窗不堪沉重,顷刻间从完好碎成几份,纷纷落到地上,露出门外白衣如雪、面若寒冰之人。 玉罗刹看着西门吹雪,也不出声。 西门吹雪面色淡淡地回了玉罗刹一眼,随后扫了一眼地上疼得打滚乱嚎的行刑之人,拧了拧眉,淡淡道:“很吵。” 随着这一声而来的威压让哀嚎不断的行刑之人不敢吱声,一只手红肿如馒头,一只手血流不止也只能物尽其用,双重保障地捂着自己的嘴。 总算安静了一些,西门吹雪转开目光,看着满身血污,却神态悠闲地坐着给自己腿解绑的怀饶,道:“太脏了。” 不仅是怀饶,这整整一间房间都太脏了,西门吹雪一步都不想踏进出。然而,转念一想,自己还要靠近这么脏的怀饶,更是难以接受了。 “洗干净。”西门吹雪收回目光,道。 这话没有主语,也没见他针对谁,但怀饶就是清楚得很,西门吹雪说的是他呢!怀饶顿了顿,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笑着道,“洗干净是要洗干净的,只怕二位还未尽兴。” 自然不会尽兴,这才抽了他一顿,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呢!玉罗刹内心如是想,但目及到明显不同寻常的西门吹雪,还是没说话。 “太吵了。”西门吹雪听闻怀饶的说法冷了冷,对玉罗刹重复道。 太吵了,他不希望这种事继续了。玉罗刹解读出西门吹雪的意思,眼神深沉。默了默,玉罗刹走到西门吹雪面前,道:“阿雪,这就是你的决定?” 西门吹雪实则不解玉罗刹的意思,但听玉罗刹这么问,索性答道:“我不希望任何人干涉我。” “好。”玉罗刹失笑地应了声。要折腾怀饶这件事本就是不满环绕拐了西门吹雪,这事的直接受害人是西门吹雪,玉罗刹要那么做已是跨过西门吹雪替他做了抉择。玉罗刹想,那时西门吹雪之所以会默认,一来是他那时乱了心神,想不明白间也就默认了。二来也是沾了东方不败要报复怀饶的光。 “阿雪,你不愧是我玉罗刹的儿子。”以往说这话,玉罗刹只有骄傲,此时此刻,更多的竟然是苦涩。 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儿子向来冷淡、独立、孤傲,放在别的事上,他都没有意见,但放在这种事上,他就是觉得苦涩啊! “阿雪早已有了自己的主张,我可以不管,但对怀饶这人,你可千万不能大意。若是真掉进去,便是漫天神佛也救不了你!”玉罗刹握了握拳,最终叹息一口,拍拍西门吹雪的肩膀,不忘最后抹黑怀饶一次。 西门吹雪不懂玉罗刹言论的依据何来,现在的怀饶在他眼里,是古怪神秘又危险了些,但总是到不了玉罗刹说的那个地步。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摆脱怀饶对自己的影响,从而远离这个人,并不需玉罗刹来担忧。 玉罗刹从西门吹雪那张冰山脸上看出了他的不以为意,他也没法说清自己对怀饶忌惮到如此的依据,只能暂且放任,走一步看一步了。 玉罗刹叹罢,不欲多留,转而离开了原地。 有了玉罗刹的离开,此处的气氛算没那么紧张了,毕竟一门心思要整死怀饶的也只有玉罗刹罢了。东方不败看看西门吹雪,又看看怀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恍惚了一下,走到怀饶跟前,道:“你挺不错,不如留在我日月神教?” 怀饶一笑,对东方不败拱拱手,“倒是多谢东方教主赏识,可惜怀饶必然是要离开的,入不了任何门派。” “那便罢了。”东方不败也不强迫,大方道:“经此一事,你戏弄与我之事就算了,但若有下次,可没这等便宜事。” “哈哈——”怀饶干笑两声,道:“教主放心,必然不会有下次。那确实不过是我无心之举,多有得罪,亏得教主海涵。” 东方不败轻笑一声,瞥了眼西门吹雪,让人给怀饶准备了沐浴用品,随后也离了此院。 一群人离开没多久,又一群人抬着浴桶和水进了西门吹雪的房间。 隔壁房间破了,怀饶又不能远离了西门吹雪,就干脆选在了他们醒来时那间房间沐浴。 水温调试好,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怀饶毫不在意坐在床沿眼观鼻,鼻观心的西门吹雪,大大落落地褪去了自己脏得不行的衣服,跨进了浴桶里。 浴桶里的水挺深,怀饶盘坐在浴桶里只能露出一只脑袋。他将身上流出来的血污洗干净后,支着下巴,趴在浴桶上,静静地等待伤口愈合。 “今天很感谢你。”怀饶突然出声,对西门吹雪说。 “只是太吵了。”西门吹雪这么说。 怀饶笑了笑,温软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救了我,于我自然要感谢的。”随后,不待西门吹雪回话,又问:“那段距离可引起身体不适了?” 西门吹雪眼皮一抬,闷了一会儿,才道:“没有。” 这“没有”两字说的太不干脆了,怀饶一听之下就明白情况恐怕正和他说得相反。他并不戳破,伸出自己的胳膊看了看,见伤势愈合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拿起干净的衣袍披在身上,光脚走了过去。 “方才确实挺吵的,想必你也没有休息好,不如这会儿休息一下,晚点我叫你?” 怀饶陡然的靠近,还带着氤氲的水汽,西门吹雪觉得心脏一滞,那种分明不该属于自己的情绪又要涌了上来。西门吹雪掩饰似的偏头,低低“嗯”了一声,脱去靴子,和衣背对着怀饶躺到了床上。 怀饶面色柔了柔,将*的头发绕到胸前擦干净,之后,轻轻地坐在床边,替似是睡着的西门吹雪拉过薄被盖上。停顿了一会儿,怀饶宛若清风地抚了抚西门吹雪洒在一边的长发,低声道:“安心睡吧,我陪着你呢,不会再难受了。” 第51章 .笑傲[捉虫] 拜别了东方不败,怀饶他们和令狐冲会和,快马加鞭赶回了小虎他家。这一日,小虎他娘正做着中饭,听到外面的动静忙跑出来查看。这么一看,围着围裙,举着锅铲的小虎他娘立即愣住了。随后,喜悦快于意识地爬上了整张脸。 “小虎,令狐大侠!”小虎他娘高兴极了,扔了锅铲,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上前一把抱住小虎,“小虎,娘亲想死你了!” “娘,小虎也想你了!”小虎在小虎他娘衣襟上蹭了蹭,猛然抬头,高高兴兴道:“娘,我们找到杀爹爹的坏人了,也替爹爹报仇了!” 说着,小虎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本蓝面的武功秘籍道:“娘你看,这是爹爹的武功秘籍,那些坏人就是为了这东西才要杀爹爹的,现在东西已经被我了抢回来了。” 小虎他娘本来还挺高兴,听到小虎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换上了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小虎他娘单手抱着小虎,另一只手拿起小虎手上的武功秘籍,定定地看了许久,复而叹息一口,用拿着武功秘籍的手摸摸小虎的头,道:“小虎真厉害!” 小虎还看不得那么复杂,听见小虎他娘摸他还夸奖他,高兴地咧嘴直笑。 小虎他娘勉强地笑笑,这才转头打量怀饶三个人,问道:“这三位是?” “我来介绍吧。”令狐冲对小虎他娘笑了笑,分别介绍了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后,指着怀饶道:“这是怀饶。” “小饶?!”小虎他娘怎么都不敢相信和自己儿子一般的大的人竟然变成了一个成年人。 “小虎他娘,之前发生了一些意外才变小了,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了!”怀饶微笑着轻道。 江湖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发生,小虎他娘只是惊了一下,倒也慢慢接受了怀饶的说法,摆摆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快快快,都进屋,我去加几个菜,大家都歇一歇来吃饭。” “好!吃饭吃饭,好想念娘亲的手艺!”小虎一蹦,跳下小虎他娘的怀抱,最先冲进了屋子里。 “慢点跑。”小虎他娘失笑地嘱咐了一声,转而让开身将一众人迎了进去。 小虎他娘忙前忙后忙了一桌菜,一众人吃得都很是满意。饭后,小虎缠着小虎他娘和令狐冲,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通。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一众人也算散了,令狐冲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出去转转,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粘了上来。令狐冲伸懒腰的动作一僵,机械地朝目光来源看去。 “哈哈,西门公子?”令狐冲缓缓放下自己的手,干笑一声。 “比一场。”西门吹雪简单明了又不容拒绝地阐述了自己的意思。 “哎,这刚歇下脚,想必西门公子也是挺累的,不如改天再比吧?”令狐冲说着向靠着西门吹雪的怀饶使眼色,示意他帮自己说说话。 他是真不想和西门吹雪比武啊,倒不是说比不比得过的问题,而是西门吹雪的剑气太锋太利,丝毫没有退路。招架这样的剑招实在太吃力了。 怀饶低首一笑,还是遂了令狐冲的意,应和道:“是啊,西门你就先养足精气神再和他比吧,反正他也不会跑的。” “嘿嘿嘿,是啊是啊,不会跑的。”不会跑才怪!他都已经把小虎送回来了,什么时候走还不是他自己说的算。 西门吹雪好似看穿了令狐冲的心思,不容推后,拔了剑道:“比。” 令狐冲还要挣扎,怀饶对他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你这小子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儿子在剑术上的造诣可不比你低,棋逢对手可是最能突破境界的。”玉罗刹闲闲地插了一句。 这时候,小虎也上来凑热闹,“令狐师父,你就和西门哥哥比比吧,小虎一直想见识见识真正的高手过招!” 你一句我一句的,令狐冲顶着这么多压力也是无法,只能答应了下来。然而一旦答应了,想想好处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吧! “行,不过我可说好了,我们点到为止。”令狐冲道。 西门吹雪想了想,虽是对他来说有些难,倒还是答应了。 两个当事人答应了,这事自然好办了。想着点到为止,两人也没有再选地方,直接在小虎家的小院子里。 “你们站远些,刀剑无眼。”令狐冲交代了句。 听了令狐冲这声交代,小虎和小虎他娘是躲远了一些了,但玉罗刹武艺在身,自然不屑于退远。怀饶身手不能和内功加身的武林高手比,然而顾虑着西门吹雪身体的特性,还是没有走远,而是选择和玉罗刹站在一处。 西门吹雪的剑早已出鞘,令狐冲抿唇看了许久西门吹雪的剑,收起了眼里的漫不经心,拨开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猛然解下腰间的剑,横着往上一抛。 “西门公子可要手下留情啊。”说着,半空中的剑落到令狐冲眼前,令狐冲猛然抬手一拔,“哐——”的一声,不亚于西门吹雪的剑气倾泻而出。 从拔剑那一刻就预示着开始,两人神色一深,同时轻功跃向对方。 “乒乒乓乓”,高手过招间,普通人只觉得眼花缭乱,便是一招一式也看不清。 “令狐冲剑招潇洒灵活,阿雪剑招凌厉快速,起先是阿雪大占优势,但令狐冲总会追上来的。”玉罗刹无意识地解说着,忽而哼了一声,“哼,不管怎么样,最后肯定是阿雪赢。” “嗯,西门很厉害。”怀饶附和着点头。 “呵……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可笑。”玉罗刹讽刺笑道。 “嗯?为何,我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啊。”怀饶不解,疑惑地问道。 “就算你承认他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栽到了你手里。”玉罗刹不掩厌恶地说。 “额,玉教主,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成见莫名的大。不如我们换个角度看问题,或许会好一点?”怀饶温声温气地和玉罗刹讲道理,“你看,我也不会害西门吹雪,也保证会对他好,会尽可能满足他所有的自由,你又为什么非要用坏的方面想我呢?” “我承认我对他有些心思,但这些心思只是出于我喜欢他。一个喜欢他的人陪在他身边,总比一个讨厌他的跟在他身边好,你说,是吗?”怀饶侧过头,睫毛微敛,温声说。 “如果你是一个女的话。”玉罗刹一针见血。 “……”怀饶默了默,无奈地摊摊手,“抱歉,好像就这一点我做不到。” “那你就给我滚,离阿雪远一点。”玉罗刹紧随一句。 “抱歉。”怀饶再次道歉,他注视着不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人,轻声陈述道:“这一点,西门做不到。” 玉罗刹瞥了怀饶一眼,不再说话。怀饶耸耸肩,也只好跟着沉默,默默地看着令狐冲和西门吹雪两人打斗。 这时候,令狐冲已经依靠自己的优势追了上来,两人你来我往,剑气相抵,颤颤巍巍却就是不能再前进分毫,好似到了瓶颈出。若此时谁破出了一招,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境界的突破。 “不要压制。”静静观看的玉罗刹忽而出声,提醒了一声。 对战中的两人具是眉头一拧,随后灵光一闪,低喝一声,同时收招,又同时进击。 与西门吹雪的一招直逼命脉不同,令狐冲直直的剑在逼向西门吹雪的时候忽然转了个弯,西门吹雪眼皮一抬,侧身躲开剑招,却也破了自己的剑招。然而,这不是结束,西门吹雪接着这次的退让,收敛的剑气蓬勃而出,冲着令狐冲的胸口发出更猛烈的一招。 “砰当”,令狐冲还未压上西门吹雪脖子的剑被挑到地上,而西门吹雪的剑已然戳进了他的心口。 虽然到最后一刻,西门吹雪故意压制了,并没有损害到令狐冲的内脏,却还是破了皮肉。 “滴答!”血顺着西门吹雪的剑尖,落到地上,发出短暂的一声。 “你赢了。”令狐冲平静地退后,捂着心口捡起剑。 见两人比完了,令狐冲还受了伤,远处的小虎和小虎他娘连连跑过来,关心道:“你没事吧?” “令狐师父,你怎么流血了?你不会有事的吧?你别吓小虎啊!”小虎糊着泪问令狐冲,随后还瞪了西门吹雪一眼。 令狐冲摸摸小虎的头,解释道:“不过是皮肉伤,不碍事的。” “说是点到为止呢,西门公子也太不注意了。”小虎他娘也不由埋了一句。 “不,你不懂,正是这一招才真正打破了僵局,将两人的修为送上了一层。我该感谢西门公子才是。” 这一边,玉罗刹也围上了西门吹雪,只剩怀饶一人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天边,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到了。”过了许久,怀饶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声,沉浸在比武结局的众人谁都没有听到怀饶这一声。 第53章 飞刀.1 清晨的边城小街上已经聚了不少摊贩,此时行人还不是很多,倒数街角一处卖甜豆腐脑的小摊儿人聚得最多。 怀饶和西门吹雪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一早从客栈出来就发现这块小摊。虽然早餐已经在客栈用过了,但一想到西门吹雪只吃了那么一点,情绪又不是很高的样子,怀饶还是稍微贴近了一些,开口问道:“那边的甜豆腐脑看着不错,要去尝尝吗?” 西门吹雪拧拧眉,神色莫变地往旁边让了让,没有出声回答,只是弧度轻微地摇了摇头。西门吹雪向来不轻易食用外面的食物,能吃下客栈里的早餐已是无奈之举,又怎么会再去街头小吃用饭? 怀饶笑笑,温和如水的眼眸闪了闪,看着小摊处,叹道:“这是无法改变的,就算你以后适应了远离我身边的生活,也不得不和我一起穿梭于一个又一个世界,无法扎根,无法滞留,只能像一个看客,一个流浪者,将每一个地方作为景点。” “为何会这样?你到底是什么?”难得的,西门吹雪说出的字多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大概算一个实验成品。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天道容不下我,却又拿我无可奈何,所以,他们会暂且的收留我,而后等到这个世界再不能承受我这一份子后,整个世界就会爆发似的排斥我,驱逐我。”怀饶耸耸肩,语气轻松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说的很平淡,一个本身说不上多美好的经历从他那里说来就好像算不上什么事,如同再说中午都吃什么菜一样。 怀饶说着,两人不知不觉地靠近了豆腐脑的摊位。距离离得近了,怀饶这才发现,摊位上的人哪里是来吃豆腐脑的,一个个面前摆着一碗豆腐花不错,却少有人动几口,全都聚精会神地在听豆腐脑老板说故事呢! 这些听故事的人大多是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儿,偶尔有几个年轻人。一眼扫下去,怀饶立即被其中一名年轻人吸引了目光,只见这年轻人五官俊雅,脸色有些病气,却给感觉并不羸弱。他穿着简单却不廉价的衣袍,手指修长白皙,食指处有茧子,似是握笔造成。这人的左手边摆着一块折扇,右手轻搅着碗里的豆腐花,认真地聆听着老板讲故事,眼里有几分恍惚。 这人有几分书卷气,当然不仅仅如此就能一下子吸引起怀饶的注意的。因为若只说书卷气,故事讲得条条有理的老板也很有书卷气息。这人身上除了书卷气,比之老板他还有几分清贵气息,和这简陋的小摊位格格不入。 怀饶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笑一声,转头注意起了同样不同寻常的豆腐摊位的老板。 老板三十出头,长相只能说上清秀,一身破布衣衫丝毫没影响他的形象,反而让他的书生气息内敛了许多,让他开朗健谈的形象更为深入人心。 观察完两人,怀饶一转头就发现西门吹雪还盯着起先的那个年轻人看。西门吹雪这举动倒是奇特,怀饶也没去思索什么,直接开口问:“西门,怎么了?” 西门吹雪收回视线,淡淡了看了怀饶一眼,停了许久才缓缓道:“那人是个高手。” “哦?”这可算有意思了,一个小小的豆腐花摊位上两个人具是不同寻常,还有个人看似书生,竟还是个武林高手,“虽然觉得他不弱,但看起来分明更像一个官家公子啊!” 西门吹雪没有解释,自顾自地敛目,喃了一声,“可惜不在剑道。” “即便不在剑道也未必不可结交一番,要去看看吗?”怀饶征求西门吹雪的意见。 西门吹雪仔细观察了一番小摊位,发现还比较干净后,这才沉默地走向年轻人。年轻人一人独占了一张桌子,西门走过去选了较为干净的一面坐了下来,怀饶紧随其后,在年轻人怔愣之时,礼貌地说道:“这位公子,可介意拼个桌?” 年轻人看看两人,神色闪了闪,微笑着摇摇头,道:“两位请随意。” 怀饶点点头,这才坐下,搭话道:“公子看起来可不像会在街边吃东西的人。” 年轻人明白怀饶的意思,扫了两人一眼,温吞地反问回去,“两位何不是如此?” “只是听这老板讲得故事很是有意思,便凑上来听听。” 说来,这平民百姓,街头巷尾讲得故事多是些儿女情长,侠士名人之类的。但这位老板所讲的故事具是平头百姓所没有接触的为官之道、君子之行的小故事,故事末了还会说上些小道理,不像是为了逗趣,倒像是在特意教育培养这些小孩子一样。 也是如此,这里说是豆腐花小摊,不如说是豆腐花换来的学堂。 年轻人赞同地点点头,“这位先生确实大才,却甘于淹没一身才华,投身市井,用信手拈来的小故事潜移默化地影响世人,实乃能人。” 正说着,老板停下了小故事,笑容灿烂地围了过来,问怀饶和西门吹雪道:“两位要吃豆腐花吗?” 怀饶由着老板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老板可是只做甜豆腐花?” “是啊,我就做甜豆腐脑。”老板笑嘻嘻地回答。 怀饶拨拨筷子筒里的筷子,若有所思地问道:“世人喜好多有不同,有人爱甜口必然也有人爱咸口,老板只做甜豆腐花岂不是将另一半的人拒之门外?” “公子所说不错,这大千世界,人人喜好不尽相同。有人爱咸口,自然也有人爱甜口。有人志向天下,但也有人乐于闲云野鹤。我揣摩不了天下人的喜好,但就在我这方小地方还是能做些主,卖我愿意卖,做我能做的甜豆腐脑。愿者来,弃者去,谁都不会强迫于谁。”老板说这话,眼里倾泻而出的光晕好像告诉众人,他真的把这一切看淡了。或许,他早已将这世间看清了。 老板顿了顿,又道:“何况,甜豆腐花不好吗?甜甜蜜蜜,一口下去,心中便只剩下这份甜。” “确实不错。”这个老板身上必然有个故事,怀饶这样想,“老板的故事好,道理也引人深思,想必豆腐脑也是让人难忘的,麻烦老板给我们两份甜豆腐花。” 怀饶故意在“甜”这个字咬重了音,颇有深意。老板哈哈一笑,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应了一声,边接着上一段讲起了他的那些小故事,边给怀饶做豆腐花去了。 “在下怀饶,这是我的朋友西门吹雪,今日在此遇到公子也算是缘分,不如认识一下?”怀饶待老板走远了,对又陷入了老板故事中的年轻人抱抱手,温言浅语道。 年轻人奇怪地看了怀饶一眼,又瞥瞥冷面却不出声阻止怀饶报出他名字的西门吹雪,酝酿了一下,道:“在下李寻欢,有幸认识二位。” 李寻欢?怀饶听闻,一怔之下反而淡了结交他的心思。倒不是他不待见李寻欢,而是因为李寻欢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每个世界的主角自然关乎到这个世界的运道,可以说,世界大部分的意志都是在主角身上的。自怀饶完全清醒过来后,他就发现了,之所以他在一个世界待不了多长时间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跟主角靠得太近。主角算作是世界的核心依靠,试想,自己总在核心支撑处晃荡,施加影响,世界又怎会不濒临崩盘,排斥于他。 心中虽然做下了不多结交李寻欢的决定,面上却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李公子客气了。” “甜豆腐脑来咯!”一声吆喝,老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端着两碗豆花放置于西门吹雪和怀饶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位还请慢用。” “谢谢老板。”怀饶笑着对老板点点头,舀了一勺子豆花送到嘴里。 甜,太甜了。这是怀饶的第一反应。然而甜腻过后,嘴里又晕开了一股豆子和未知的花香,这感觉有点像妹妹形容恋爱的感觉——甜而芬芳。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老板凑过来问道。 “嗯,很不错。”怀饶应道,转而让西门吹雪尝尝,“西门,你也可以尝尝,这味道真的很特别。” 原先西门吹雪看到那些人碗里的豆花都没动,不觉得有多好吃,但现在听怀饶这么说,忍不住挑起一点尝了尝。 这一尝,西门吹雪怔住了,随后放下勺子,不再动一口。 怀饶也不知道他尝到了什么味,问道:“怎么样?” 西门吹雪抿抿唇,还是实话实说道:“太甜了。” “哈哈——”怀饶畅笑一声,开玩笑道:“想必老板是陷入了爱情的甜蜜,这豆腐花里都是爱情的糖分。” “不不不!”老板连连摆手,反对道:“这哪里是爱情的味道,这分明是幸福的味道。”说着,老板还找李寻欢给他佐证,“这位公子也来我这儿许久了,想必定然能尝出这里的味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寻欢淡笑的嘴角一顿,眼里苦涩一闪而过,随后道:“确实是幸福的味道。” 确实是幸福的味道,然而不幸福的人只会因此更加苦涩。 “卖的是幸福,讲的是道义,老板此处非寻常之地可以比拟啊!”怀饶收起了笑声,轻道:“老板此处的孩童才是幸运,也最是幸福。” “是啊,他们总喜欢听我讲完每天的故事,然后将凉下来的甜豆腐脑一下子吃完,乐呵呵地各自回家。” 第54章 飞刀.2 自那日起,虽出于李寻欢的缘故,怀饶再不主动靠近甜豆腐花的摊位,但出来时总是会下意识往那边看一眼。 摊位每天的人都是不多不少,正好将老板摆的桌子坐满了。可今日这么一看,那里别说客人了,连摊位都不在了。 李寻欢照例来了摊位上,他和旁边的摊主说了些什么,然后猛然神情一变,转身离开了原处。 这反映再加上老板今日的罢工,怀饶不难猜出老板怕是出什么事了,想到那日见到的开朗乐观又博才的老板,怀饶心思一动,还是和西门吹雪跟了上去。 李寻欢用了轻功,速度挺快,怀饶起先跟不上,但一旦出了人群,怀饶立马带着西门吹雪瞬移跟上。 几人一前一后,最终进了郊外一处人户稀少的小村庄,李寻欢问了村中一老人,在老人的指路下左拐右转继续赶路。 怀饶想,这村子怕就是老板安身之地了。 “有焦味。”西门吹雪突然开口。 怀饶跟着嗅了嗅,确实如此。心中不妙之感大盛,连连快步绕过眼前的这处人家。 一时视线开阔起来,已经沦为灰烬的屋子也展现在他们眼前。 怀饶心情沉重地走到李寻欢身边,抱着侥幸心理地问:“这里是老板的家?” 李寻欢侧头看了怀饶和西门吹雪一眼,也不奇怪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点了点头,说:“昨天晚上忽然起了一场大火,等他们救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会无缘无故起这么大的火?”怀饶这么问着,迈步出去,突然想到什么,对西门吹雪道:“我进去看看,这里面有点脏,你待在外面没问题吗?” 在李寻欢看来西门吹雪也不是小孩子,西门吹雪就是和怀饶再要好也不用到形影不离的地步吧?所以,怀饶这么问的时候,李寻欢看两人的目光有些奇怪。 然而,西门吹雪没注意,怀饶不在意。 西门吹雪一直在刻意养成远离怀饶的习惯,虽然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但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了,只要与怀饶间隔不要超过五米,西门吹雪完全可以坚持半个小时,甚至以上。 “没问题。” 怀饶一笑,这才放心了,对面色愈加诡异的李寻欢道:“要一起去看看吗?” “好。”李寻欢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怀饶先行一步,先是在外围看了一圈,忽而蹲在外围,伸手抹了一把黑灰,闻了闻,“这边的灰烬有股燃油味。”怀饶说着,拍拍手,将手上的灰烬拍干净,随后站起来接着道:“而且这外围的灰烬呈现一个规则的圆圈,这纵火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是说有人要杀老板?老板一个卖豆腐花的怎么会有人要杀他……”李寻欢这么问着,显然忘了这老板可不是平常人。 “李公子好似在老板那儿待得挺许久了,可知道老板是什么人,有什么仇人?”虽是猜到李寻欢恐怕什么都不知道,怀饶还是问了问。 “我只知道老板姓谢,别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李寻欢摇摇头。 “这样啊……”怀饶思索着,踏进已经废墟中间,“我们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老板的尸骸。便是再大的火都会留下一丝踪迹的,若是没有或许老板还活着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谢老板不是个普通人,却能装作普通人生活这么长时间,必然也是有一手的。 “好。” 说着,两人分工合作,不嫌脏不嫌累地开始在废墟里翻找。忙活了一阵后,怀饶也不敢远离西门吹雪太长时间,招来李寻欢问道:“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找到了一块玉佩。”李寻欢举起预备给怀饶看。 怀饶一喜,接过玉佩往西门吹雪那边走,边走边说,“没有找到尸骸就还要生机,这块玉佩可以帮我们找到他。” “怎么找?”李寻欢不明白一个玉佩怎么找人,难道要靠别人认出玉佩再看出老板的身份,随后一步一步推测?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谢老板没有死,等到他们找到他的时候恐怕也撑不住了吧。 “放心,交给我。”自己身上太脏,怀饶也没有贴近西门吹雪,只是站在他身旁,两人之间空出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为了不耽误时间,怀饶立即吹去玉佩上的灰尘,握在手中,探寻玉佩上的痕迹,想根据留在玉佩上的微生物追击玉佩主人的踪迹。 只要这个玉佩是老板的,只要老板碰过这个玉佩,只要老板还活着,怀饶就有信心能找到老板。 虽然这么说,但玉佩上的微生物实在太多,不仅有人类留下的还有各种事物留下的。怀饶花了一些时间排除了各种事物留下的痕迹,只留下人类的,又从人类中逐一排查。 找到了。怀饶心中一动,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老板没有死,而且他也定位到了老板的位置。 “他们在往东边走。”怀饶松开手,说:“谢老板是被人绑架了,这些人对谢老板不怀好意,却又没有直接烧死他,而是多此一举地点火烧了空房子。他们恐怕是想做出谢老板已死的假象,然后将他带到某个地方,套出他们想要的,然后再杀了他。这样他们既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不会有人因为谢老板的失踪而去找他,给他们造成麻烦。” 话是这么说,但为什么他握握玉佩就能找到谢老板的踪迹了。李寻欢张嘴欲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怀饶看出了李寻欢的疑惑,开玩笑似的笑着说:“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本事,不外传哦!李公子你便羡慕羡慕就好。” 一下子,氛围轻松了下来,李寻欢对怀饶的警惕也小了下来。他回之一笑,随之问道:“出于谢老板安全考虑,我想现在就追上去,不知怀公子可有什么要准备的?” “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了。”怀饶摊摊手,他们一身轻松地来,自然也是一身轻松地走,不过,“我不会轻功,我的朋友比较爱干净,恐怕还要劳烦李公子顺我一程,等到了城里,我们可以雇一辆马车。”怀饶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又看看西门吹雪白净如新的外衣,这么对李寻欢道。 “自然没问题。” 说着,李寻欢就要来提怀饶,可是他还没碰到怀饶一个衣角,就被西门吹雪抢先一步。 西门吹雪皱着眉,一把扶住了怀饶的腰,在怀饶诧异地神情下,看似冷淡平常道:“不用了。” 言罢,西门吹雪低头,冷着语调问怀饶:“往哪边?” 怀饶开心地笑了笑,指向了一个方向。 西门吹雪顺着怀饶所指的方向,面瘫着一张脸,招呼也不和李寻欢打一声,径直运起轻功,飞身而去。 李寻欢总觉得两人的姿势有哪里不对,他在原地怔愣半响,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的时候,西门吹雪和怀饶已经远在天边了。李寻欢不敢怠慢,拔腿拼尽全力追了上去。 这一边,怀饶比什么时候都安然,全程笑容透着一股心满意足。 “放心,等歇下来我会帮你洗干净的。”怀饶微微贴近西门吹雪耳边,轻笑着道,热气喷在西门吹雪的耳根,带着一股暧昧。 “没关系。”西门吹雪不适地偏过头,话音有点抖,但很快被他强制压了下去。 怀饶歪头一笑,猛地回抱住西门吹雪的腰,头搁在西门吹雪肩上,轻声道:“那西门你可要抱紧我,我不会轻功,你一松我就只能掉下去啦!虽然不会死,但会很疼的!” 就是承受酷刑也没哼一声,怀饶还会怕这么点疼?明知道怀饶是故作玄虚,但西门吹雪还是“嗯”了一声。 怀饶笑弯了眉眼,搂着西门吹雪腰的手默默地收紧。西门吹雪是个闷性子,既然默许了怀饶的搂腰,那么不到不能承受的最后一刻绝不会开口阻止,怀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收紧到西门吹雪不能接受之前的那一点点便不再动了。 “往那边拐。”怀饶指了个方向,道。 “嗯。” 本该是沉闷焦急的赶路,但有了西门吹雪这一退步,就算再沉闷再焦急,怀饶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没多一会儿,他们脱离了郊外,西门吹雪带着怀饶落地后,迅速拿开了自己搂着怀饶的手,顺势和怀饶拉开了一些距离。这个时候,落后的李寻欢也算赶上来了,三人进城雇了一辆马车,买了一些干粮,来不及换下一身风尘仆仆的衣服,上了马车便往东方赶路。 三人采用轮流赶马休息的方式,第一个驾车的是李寻欢。 马车内怀饶默默看着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则纠结着看着自己腰间的乌黑爪印,以及掌心的污泥。怀饶看西门吹雪实在忍受不了了,弯唇笑了一下,忽而伸手去抓西门吹雪那只手。 “做什么?”西门吹雪缩回去,蹙眉问。 “帮你洗干净。”怀饶直视着西门吹雪的双眼,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下执着地握住他的手。 直到这时候,西门吹雪才发现怀饶原本乌七八黑的手已经变得白白净净了,这一下,他算是信了怀饶,不再试图挣脱。 怀饶双手握着西门吹雪那只沾了灰泥的手,反复地捏了两遍,随后开始凝聚空气中的水汽,帮他仔仔细细地将手擦干净。 “好了。”大功告成,看着手中重新变为白净的手,怀饶忍不住心中一软,一冲动低头亲了一口。 “你!”西门吹雪心口一跳,猛然抽回手,却是说不出话。 怀饶自己也是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自然,毫不心虚地笑着回看西门吹雪,赞美道:“你的手很漂亮,情不自禁。”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西门吹雪颊边红了红,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就要不可控的情绪,冷哼了一声,转头靠着马车厢,闭目养神,不再搭理怀饶。 一时间,小小的空间陷入了寂静,这份寂静中有一丝暧昧流动,然则更多的是一种独属于沉默的温馨。 第55章 飞刀.3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西门吹雪对身体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怀饶观察到老板此时的处境并没有那么紧急,又见他们干粮也都没有了,就对李寻欢建议道:“不如我们到客栈歇息一晚,顺便准备一些干粮?” 李寻欢想想,要是他们路途中缺了干粮确实麻烦,也就点头答应了。 进了客栈,将马车交于小二寄存,三人用了一些饭菜,又让小二准备了一些干粮,这才要了两间房。 李寻欢一间,西门吹雪与怀饶一间。 这一路上来,西门吹雪与怀饶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姿态早就让李寻欢心中好奇了,今日看他们连房间都不分一间,忍不住拐弯抹角地问道:“你们两人只要一个房间,恐怕睡不安稳吧?” 怀饶自然不会改变决定,但也不是什么都能与外人说的,半真半假道:“西门的身体不好,我陪在身边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也好应对。” 李寻欢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解了李寻欢的疑惑,三人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小二先是将李寻欢送进了一间房间,随后才领着怀饶和西门吹雪往角落比较大的那几间房去。 “客观,这间房的床比较大,睡你们两个应该没问题的!”小二哥笑嘻嘻地给他们推开了门,西门吹雪和怀饶随着进去看了一眼,确实不错。 “麻烦小二哥了。”怀饶客气地道谢,随后又道:“对了,还请小二哥给我们准备一些热水,一身风尘不沐浴一番实在难受。” “没问题,小的这就去准备!”小二热情地回道。 不一会儿,小二已经拎了热水上来,还贴心地给他们装好兑好温度,这才出去了。 怀饶本身是具水而成,身体可随时保持清洁,泡澡不过是一种享受。这种时间紧迫的时候,怀饶自不会和西门吹雪抢着洗澡。 “你去吧。”怀饶坐于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顺便调整自己身体里的数据。 “嗯。”西门吹雪应了一声,也没客气,绕到屏风后褪去衣衫,跨进温热的水中。 “呼~”连日的疲倦在热水中一泡一下子下去了一半,西门吹雪舒适地叹息一口,仰头搁在浴桶边缘,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他好像真的不厌恶与怀饶的靠近,与自己身体的状况无关。而且,怀饶亲他的时候,他感觉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明明这一次怀饶没有控制自己啊! 陪着怀饶的绝对不会是他,当初信誓旦旦所说的这句话此刻隐隐有些崩塌的感觉。西门吹雪不想再想下去,摇摇头,驱逐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心享受着热水带给自己的舒适。 温热的气息仿佛自体外漫如了五脏六腑,其后又顺着内脏往上蔓延…… 身体的异样来得突然,西门吹雪猛地一睁眼,身体已然一轻,随后向水底掉了下去。 “喵!!!”西门吹雪一时乱了,张口欲说话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猫叫。 正抿着茶水的怀饶听到这声猫叫,气息一乱,一口茶呛到喉口,连咳了几声才忙站起来往屏风后面走去。 西门吹雪的衣服还挂在屏风上,人已经不见了,怀饶弯腰往浴桶里看了看,一伸手捞出了一只湿哒哒的小奶喵。 【怀饶,这是怎么回事??!!】 怀饶一手捧着小奶喵,一手捂着鼻子,无语望天,“相信我,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说着,怀饶取过干毛巾,将西门猫带到了床上,给他用毛巾擦干净后,又用毯子给他包了起来。 “我给你看看。”怀饶将毛巾扔到一旁,给他全面检查了一遍数据。 虽是觉得西门吹雪变成一只喵真的挺可爱的,但介于之前的事怀饶也不敢大意,所以很认真地给西门吹雪检查了一遍。好在结果并不糟糕,怀饶松了一口气,将西门猫塞进被子里,说:“没关系,应该是两组数据融化引起的后遗症,刚刚你泡了热水,可能情绪起伏也有些大了,才猛然被引发起来。” 【那我要怎么变回来?】西门猫瘫着一双眼,问。 “这得靠你自己摸索了。” 怀饶这么说着,就见西门猫跟探索武功秘籍似的闭目摸索去了。怀饶摸了摸西门猫还有些湿的脑袋,“别着急,这种变化是不稳定的,没准明天一觉起来就恢复了。” “什么叫不稳定?”西门猫抓住这个词,总觉得这个词没那么简单。 “嗯,你想的没错,就算变回来,你以后还是有可能变成猫的。放宽心就好,这种变化不是长时的。” 这解释一点都不让西门猫放心,不过事到如今,西门猫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丧气地接受事实。 【遇到你就没有好事。】西门吹雪闷闷地抱怨了一声。 “咦?”怀饶倒没有因为西门猫的抱怨而伤心,反倒是惊奇地凑到西门猫的眼前,说:“西门你竟然会抱怨了哎!我发现西门你比以前有人情味了不少。” 西门吹雪一怔,冷笑了一声,往床里缩了缩。 变成了一只小奶喵的西门吹雪不占体积,不管怎么霸占床铺都不会对怀饶造成威胁,更别谈西门吹雪一点都没有给怀饶制造困难的意思。 怀饶脱了衣服,上床,有史以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搂着西门吹雪睡觉,虽然是奶喵形态的西门吹雪,但谁让奶喵形态的西门吹雪怎么都挣脱不了他的怀抱呢? 一夜好梦,第二天天刚微微亮怀饶就清醒了过来,随后被手上温凉细腻的触感怔住了。怀饶猛然睁开眼,一眼就对上了近在眼前,神情冷淡的俊脸。这张脸的主人双眼还闭着,显然还在睡梦中,但由于怀饶手上细微的动作,西门吹雪眉头皱了皱,眼睫毛微颤,似乎要睁开。 怀饶吓得不敢乱动一下,过了片刻,西门吹雪便不再有动静了。怀饶内里舒了一口气,突然想到西门吹雪被子下的身躯由于昨天的意外,此时未着片缕。想象那个画面,他倒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痒。 虽然第一次把西门吹雪变回来的时候西门吹雪也没有穿衣服,但隔了这么久,心态也差了好多。当时西门吹雪对自己虽然有影响,可自己面对他更多的是尴尬,而现在呢? 现在哪里来什么尴尬?他只想不要脸地抚触西门吹雪身体的每一处的肌肤,甚至亲吻他。 当时向玉罗刹发的誓言现在听起来好像一点都不靠谱了,他觉得自己没法去顾虑西门吹雪的意见,急切地想把西门吹雪这样那样。 啊!原来自己内里还是个流氓吗,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怀饶舔了舔唇角,有些僵硬地从西门吹雪脸上移开目光,随后就撞上了西门吹雪落在被子外面的圆润肩膀。他眸子一沉,不可控制地半侧起身,低头在西门吹雪肩头吻了吻,又暧昧的用牙齿磨了磨。 这一下,西门吹雪是真的醒过来了! “怀饶!”西门吹雪伸手就来推怀饶,恼道。 怀饶回之一笑,随后抓住西门吹雪推自己的手,往脑袋边一扣,接着怀饶一个翻身,从被子里出来,并且隔着一张被子压在了西门吹雪身上。 “你做什么?放开我?”西门吹雪拧眉,抽了抽自己的手,却发现那只手蓦然变得无法使力了。不用多说,自然是怀饶搞得鬼。 怀饶肯定不会放开西门吹雪,不过怀饶也没有立即对西门吹雪做什么,只是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怀饶胸前,忧心忡忡地问:“西门,怎么办,对着你我似乎越来越容易情不自禁了。” 西门吹雪垂眼看他,不语。 怀饶温温一笑,突然轻轻柔柔地开口,“西门,我想吻你。”话毕,怀饶眼眸闪了闪,再问:“好不好?” 西门吹雪一木,不知不觉应了好。 怀饶抿抿唇,拿开束缚西门吹雪的那只手,捧着西门吹雪的脸庞,温柔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缓慢的缠绵,温柔到了极致。 再多的急躁,再多的火气具是被怀饶压了下去,对待西门吹雪,怀饶总是太小心翼翼了。哪怕是情不自禁的偷袭,哪怕是忍无可忍的控制。 “嗯~”破碎的音节从两人相贴的唇畔泄露出来,怀饶心跳一滞,然后因为血液快速的流动而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怀饶握了握自己滚烫的手心,隔着被子描摹着西门吹雪的身形。 不知缠绵了多久,不知沉迷了多久,怀饶终于缓下了体内肆意的冲动,放开了迷迷蒙蒙的西门吹雪。 “对不起。”怀饶道歉,又忍不住啄了一口西门吹雪的嘴角,轻快地笑说:“不过,真的是情不自禁啊!” 说完,怀饶爬起身,去帮西门吹雪拿挂在屏风的衣服,留着西门吹雪一人慢慢恢复。 “要我帮你穿衣服吗?”怀饶捧着西门吹雪的衣服,站在床边笑嘻嘻地问。 西门吹雪摸摸自己的嘴角,侧头冷冰冰地看着怀饶。 可喜可贺,虽然眼神冷了点,却没有厌恶和怒火。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怀饶厚着脸皮上前,就要去掀开盖在西门吹雪的被子,却被西门吹雪出手阻止。 “我自己穿。” 怀饶一笑,将衣服放到床头,答道:“好,我去下面等你。” “嗯。”西门吹雪闷闷应了一声,末了又道:“下次不要控制我。” 怀饶双眼一亮,故意曲解道:“所以说下次不控制你也可以亲你吗?” “不可以。”西门吹雪声音冷到掉冰渣。 第56章 飞刀.4 怀饶刚端出来一盘青笋肉丝在李寻欢对面坐下,穿戴整齐的西门吹雪就下来了。西门吹雪全程冷着一张脸,虽然他平时就是冷着脸的,但此时李寻欢确定这脸更冷了。 李寻欢不解地看着笑颜如花的怀饶,按说这要是两人闹出什么矛盾了,也不至于一方开心,一方冷啊! “西门,快过来。”正想着,怀饶温笑着对西门吹雪招招手。 西门吹雪睨了怀饶一眼,在怀饶右手边坐了下来。 仿佛感受不到西门吹雪的冷气,怀饶用干净的筷子拨了一些青笋肉丝到西门吹雪碗里,又亲自拿了一块白白胖胖的馒头递给他,说道:“这青笋肉丝是我刚刚去厨房做的,绝对都洗干净了。我想青笋肉丝就着馒头吃应该不错,你尝尝。” 西门吹雪盯着馒头看了半天,丝毫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怀饶也不急,笑容不变地支着手。不知僵持了多久,西门吹雪无奈地退了一步,动作僵硬地接过怀饶手中的馒头,咬了一口。 已经有些习惯了怀饶和西门吹雪时不时的亲昵动作,李寻欢自顾自地夹了一些青笋就这白面馒头吃着。那味道确实不错,一点都不像一个男子做出来的菜。 “都说君子远庖厨,没想到怀兄不仅愿意进入后厨,还能做出这么清爽的菜来。”李寻欢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也只是偶尔。”怀饶笑笑,见西门吹雪夹了一筷子碗里的青笋炒肉,有些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 西门吹雪不出声,怀饶耸耸肩,“看来是不怎么样了,我就知道李公子一定是骗我的。” “怎么会呢,确实挺不错的。”李寻欢不明白这不过是怀饶借着自己在诱惑西门吹雪说话,还傻傻地肯定地又赞了一遍。 “好吧,那看来我只要努力让西门满意就好了。”怀饶暧昧地看着西门吹雪的侧脸说。 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李寻欢慢了一拍想,仔细想想又好像没哪里不对,他心想怕是自己想多了,也就不在上面纠结了,“不知谢老板此时境地如何?我们还是快快吃完赶路吧?” “嗯,好。”怀饶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拿了一只馒头咬了几口就兴趣缺缺地放下了。 没一会儿,三人都吃好了,结了账,李寻欢看看怀饶,又看看西门吹雪,问道:“走吧?” “嗯。”西门吹雪起身,冷应了一声。 李寻欢跟着这一声,下意识抬头向西门吹雪看去,这么一看,愣了愣,犹疑地问:“西门公子,你的嘴怎么好像有点肿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西门吹雪的脸更黑了。 怀饶尴尬地转脸咳了咳,西门吹雪瞪了怀饶一眼,甩手径直出了客栈。 不明所以的李寻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将目光定在怀饶脸上。怀饶挠挠脸,说:“昨天被蚊虫咬的。” “蚊虫?”李寻欢迷茫地看看外面,喃喃问道:“这种天还有蚊虫吗?” “嗯,有的。”怀饶一本正经地点头,末了拍拍李寻欢的手臂,说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是救回谢老板要紧,西门他没事的。” “怀兄说的是。”李寻欢颔首,与怀饶并排而行,追上了先行一步的马车。 赶路赶到一半,谢老板那边停了下来,这一下,他们总算有了确定的目标。 “前面是什么地方?”怀饶掀开车帘,问正在赶车的李寻欢。 李寻欢想了想,“过了这片林子,再往前走就是颖州。” 怀饶弯唇一笑,“他们在那儿停下来了,看来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儿,我们快点赶过去,争取今晚能进城。” “没问题。”李寻欢应声,随后快马加鞭赶起路来。 说是今天之前赶进城就真的在今天之前进城了,三人寄了马车,穿过街道,往目的地靠了一些,先找了个地方吃饭。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某酒楼靠栏杆处,李寻欢倚着栏杆,看着下面地行人,问怀饶和西门吹雪道。 “是有点奇怪。”怀饶跟着往下看了看,想想他们一路走来,那些人看待他们的目光莫名地带着怜悯。而且,这里人虽不少,但好像人均颜值特别低,不论男女,他们就没见到一个好看的,就是有些能看的,都把自己整的不能看了。难道是他们审美观异于常人,觉得他们很丑才这么看他们? 怀饶嘴角抽了抽,不至于一城人审美都奇葩到这种程度啊。并且就算他们审美再扭曲,总归该有长得正常的人啊! 正说着,店小二端着一些菜上来了,看到倚栏而站的怀饶和李寻欢,忍了忍,没忍住,对两人招招手,“两位客官,快别在那儿站着了,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李寻欢和怀饶对视一眼,依言回到了桌旁,问店小二:“小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刚来颖州,许多事都不懂,还麻烦你照应照应。” 说着,李寻欢掏出一些碎银塞给店小二。 店小二推脱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随后他放下手中的托盘,神秘兮兮地问李寻欢和怀饶:“你们看这颖州人如何?” 这叫两人怎么回答,总不至于回答“太丑了吧”?怀饶捏了捏手指,想了想说:“有些奇怪。” “嗨,我知道二位客官肯定想我们颖州城人怎么都没个好看的啊!”对于这么耿直的小二哥,怀饶几人只能回以沉默。 “几位有所不知啊,不是我颖州没有好看的人啊,实在是有几分姿色的都不敢出来啊,就是出来了也要把自己装扮丑一点。”小二哥哀叹着说道。 “这是为何?”怀饶奇怪。 “一切都因为着颖州的知府何大人啊,这何大人自从担任了颖州的知府就各种贪墨集美,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长得漂亮的,被何知府看见了,都是要掳进府中肆意玩弄的!这些年啊,被何知府折腾死的男女不知多少。而且这何知府不仅喜欢自己玩,还……”小二说着,像是说不下去,连连悲叹,“可怜啊,那些被何大人掳去的人实在太可怜了。我看三位面貌具是上等,特别是这位青衣的公子,更是少有人及,若是被何知府的爪牙看到了,定是逃脱不了了。你们还是快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这还有王法吗?”李寻欢听了气愤,站起来一拍桌子恼道。 “哎呦喂,客官,您快小声点,被人听到了你讨不着好,小人的脑袋也要搬家。”小二哥惧怕地拉下李寻欢,小声急道。 李寻欢深吸了几口气,问道:“难道就没人管得了了?也没有人去告他?” “管?谁能管啊,在这颖州就是何知府说的算。而且,这颖州城进来容易,想出去就难了,百姓们能告到哪里?便是有人侥幸出去了,告上去也没用。”小二哥摇摇头。 “这是为何?”怀饶问。 “何大人啊他上头有人!”小二哥指指天,凑到几人身前,轻声道,随后忙站起来,“好了好了,小的不和你们多说了,被人怀疑了就不好了。” “等等,小二哥,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怀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小二哥,对他笑了笑,说道。 小二哥一怔,脸红了红,惊呼道:“哎哟喂,这位客官你还是别笑了,你一笑准让人捉走。” 怀饶嘴角抽了抽。 小二哥似是无奈,问:“客官你还有什么问题,快问吧,问完了吃完饭回家躲好。” “那何知府的府邸在什么方向?”怀饶忽视了他后面的话,问道。 “在那边,没多远。”小二哥指了个方向,又看了怀饶一眼,这才弯腰出了门。 小二哥一走,怀饶转头就对上了李寻欢笑意满满的双眼,揉了揉眉心,问道:“李兄,什么事这么开心?” “这位小二哥不说在下还没注意,怀兄的相貌确实很是出色,在下还未能见谁的面貌可以和怀兄相比的。”李寻欢说着顿了顿,“不过小二哥说的也对,怀兄确实要小心。怀兄不会武功,若是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确实不好。” “没关系。”怀饶笑了笑,不当回事,虽然他不会高来高去的武功,但他身手也不错啊,而且他还有别人学不来的能力呢!他开口就要说自己不会有事,然而一瞥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西门吹雪,双眉一扬,拍了拍西门吹雪的肩膀,说:“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西门会保护我的。” 西门吹雪一愣,抬头看向怀饶无言。 怀饶眨眨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西门吹雪,问道:“刚刚小二哥的话西门也听到了吧?要是被他们抓走,我一定会很惨的,西门你会保护我,不让坏人抓到我的吧?”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眼神冷了冷,意味不明地说:“没人敢。” 怀饶勾唇一笑,不去深究,默认西门吹雪是说有他保护没人敢动他的意思。 “那我就放心了。”怀饶点点头,后而又看向李寻欢,“我的问题解决了,我们该说说谢老板了!不得不说,真的很巧,那个鱼肉百姓、强抢美人的何知府很可能就是抓谢老板的人。” 第57章 飞刀.5 “谢老板是被何大人抓走的?”李寻欢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何大人喜好钱财和美人,谢老板虽说特别了一点,但钱财嘛,肯定没有。相貌吧?只能说得上清秀的他哪里至于让何大人大费周章,大老远把他抓回来? “我知道你的疑惑,这也是我想不通的,所以我只说是很可能。”怀饶沉吟片刻,“不过不管怎么说,谢老板确实是在何府,就算不是何大人抓的,也必然是何府中人抓的。” “那我们该如何救出谢老板?晚上去何府打探一番?”李寻欢想了想,问道。 怀饶敛目,正要点头回应,突然楼下一阵吵闹。 “去去去,快说,美人在哪里呢,再不说掀了你这破店!”听那声音嚣张地很,一来还就冲着“美人”,三人对视一眼便也知道了来者何人了。 “哎哟喂,官爷唉,你别砸,别砸,我带您去找他就是。” “算了,既然他找来了,我们此时离开也会给酒楼带来不便。干脆将计就计先混进何府,再行打算。”怀饶揉了揉眉心,听这下面的架势就知道,这些人今天必然是不找到他们不会罢休。他们跑了便也罢了,连累了酒楼真是说不过去。毕竟,人家店小二也好心地提醒过你了,“你们怎么看?” 李寻欢有些担忧,“我和西门公子武艺傍身,自是没有问题,但若是他们将怀兄你和我们分开,那就实在太冒险了。不如这样吧?怀兄你和西门公子先离开,我一人混进何府。” 叫李寻欢混进去有个什么用?就李寻欢这个性格他是能使用美人计去套个话,还是装弱势,静待时机了? 不过说到分组行动,怀饶倒有些想法,“分开确实要分开,不过不是我们离开,而是你离开。我和西门假装被俘,混进何府,而你等到夜里摸进何府,与我们来个里应外合。” 李寻欢还要说什么,怀饶摆摆手,“不要再争了,你也知道我不会武功,若是我和西门离开,到时候反而不方便行动。” “好吧!”李寻欢艰难地答应下来,“不过,你们千万要小心行事。” “好。”怀饶应着,便和西门吹雪起身出门了。 李寻欢在后面等了等,随后施展着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包厢。 “小二哥,你们这是吵什么呢?”怀饶一出门就撞上了被迫带了一群人上来的小二哥,怀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对他们温温一笑,问道。 “客……官。”小二哥有些愧疚地看了怀饶一眼,喊了一声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怀饶眨眨眼,靠近几人,“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小二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一次,小二哥没来得及回答,最前面那虎背熊腰的家伙色眯眯地摸着下巴靠过来,“哎呦,这还真是个美人,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是个男的倒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啊,你不知道吗?比起那些不禁玩儿的女子,知府大人更喜欢这种既漂亮又不娘气的男人。”另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贱兮兮地上前,一拨怀饶的下巴,下流地说道。 怀饶倒没有在意,西门吹雪却冷了冷,拔剑就想砍掉男人调戏上来的手,却被怀饶给温柔地按了下去。 “没关系,别激动。”怀饶劝道。 这么一劝,倒是让这些人看到了西门吹雪,只见他们脸色变了变,随后一脸天不怕地不怕地说道:“哟,还有个硬茬子,不过长得是挺俊俏,就是太冷了,也不知道知府大人喜不喜欢。” “管大人喜不喜欢,先带回去再说。”虎背熊腰的男人说。 “几位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怀饶“恍恍惚惚明白过来”,歪头问两人。 “带你去个好地方。”贼眉鼠眼的男人摸着小胡子道:“也不怕实话给你说了,我们知府大人看上你了,你要是乖乖的呢,就凭你这小样貌知府大人肯定会宠幸你很久的,到时候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啊!这是你的福分,珍惜点。” 怀饶似笑非笑地眯着眼,“哦?是吗?” “可不是。”虎背熊腰的男人拍拍胸脯,凑上来对怀饶暧昧地说:“你要是识相的呢,以后多来找哥哥玩玩,哥哥说不定会给你在知府大人面前说说好话,到那时你就可以少受不少苦。” 西门吹雪冷着面,一把将怀饶拉离男人,寒声道:“不要舌头可以说出来。” 这话就好像真的是把刀,准确利索地割向了两人的舌头。两男人下意识捂住了嘴,闷了半天才虚张声势道:“你虎什么虎,到了何府有你好看的。” 西门吹雪能为他出头,怀饶真挺开心的,一时这些污秽的话也好像变得有些可爱了,怀饶轻轻反握上西门吹雪的手,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搁在他耳边道:“没关系的,他们也就只能嘴上说说。” 与西门吹雪一说完,怀饶立马对那两人道:“两位,家弟不懂事,脾气硬了点,多有得罪。在下初来颖州,早已听闻何大人大名,确实是想见一见,还请几位给带个路。” “还是你小子懂事。”两人不敢和西门吹雪对视,偏过视线对怀饶道:“在这颖州,想和何大人作对,那就是不想活了。既然你们明白,就乖乖跟我走吧!” “好。” 他们原来选在这家酒楼吃饭也就是因为它靠近何府,现在从酒楼出来没几步就被人给带了进去。 这些人将怀饶和西门吹雪带到了何府后院,把他们关进了一间房间,随后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怀饶本以为何知府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存在,必然会很快就过来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等到了天近黑。 而且,这何大人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的两个肌肉紧实的男人,一看就是武功在身的。 没想到这何大人倒是挺谨慎的,估摸着也是坏事做多了,心虚。 何大人是个和谢老板差不多大的人,面貌上还有些书生气,但由于长期浸淫酒色,脸变得浮胖,眼圈也是一片青黑。他穿着一身华丽炫目的衣袍,大腹便便。 “哟~你们就是他们所说的美人?”何大人啧啧几声,踱步到怀饶身前,一把熟练地扣住怀饶的下巴,将怀饶的头往上抬了抬,说:“确实很美,如果是个女孩儿倒是可以送给干爹。不过是个男的也不错,自己可以好好享受享受。” 怀饶从头至尾淡笑以对,西门吹雪被怀饶提前做了思想工作,也不轻举妄动。何大人强抢美人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这么配合的。不过,何大人没有因此就急不可耐地扑上来,反而更加警惕了。他松开怀饶的下巴,往后退了退,站在两个大汉中间,问道:“听说你们两想见我?” “确实想见一见何大人。”怀饶不在意何大人的警惕,说。 “哦?为何?”何大人来了兴趣,扬着语调,问道。 怀饶往前踱了几步,在与何大人一步之距的时候停了下来,微微低头,沉静地看着何大人的双眼,说:“我就是想亲自见见能控制整个颖州的知府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顺便问问,何大人做了这么多事,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啊?” 何大人一怔,随后回过神,对上的就是怀饶清澈单纯的双眼。这双眼还微微弯着,如同新月明亮诱人,何大人一时色迷心窍,忘了之前那一怔的不对劲,伸出手掌就要去摸怀饶的双眼。 怀饶不慌不忙地勾勾唇,在何大人摸上来的时候,微微一侧头,躲过了何大人的手,又不至于让何大人难堪,反倒多了一份欲拒还迎的诱惑。 何大人停在半空中的手一颤,呼吸一滞,忽而畅笑起来,“哈哈哈,真是个极品,我何常这次是走了天大的运气了。不过,小美人可别急,大人我今天还有事,就先来看看你,我们明天再好好温存温存。” 说着,何大人出其不意地摸了怀饶的脸一下,丢下怀饶和西门吹雪就出了门。 “好吃好喝的给我伺候好了,听见没?”门一关上,何大人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声,又做了个隐蔽的眼色,便真的踱步离开了。 “这何常倒是真的有点能耐,好色却不急色,而且确实很小心。”怀饶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了一声。一转头,正要向西门吹雪征求意见,却发现西门吹雪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怎么了?我说过我不会让他怎么样的?”怀饶疑惑地上前,抬手去摸西门吹雪皱着的眉头。 西门吹雪让开,抓住怀饶的手腕,冷声道:“脏。” “什么?”怀饶诧异:西门吹雪是在说他脏?当初他满身灰尘的时候,西门吹雪都没这么说,现在竟然会说他脏? 怀饶下意识看看自己的身上,挺干净的啊! 然而,西门吹雪没有理会他,不假思索地撕开自己的一块衣角,摊到怀饶的面前,吩咐道:“水。” 怀饶看看西门吹雪手上的布,又看看执着的西门吹雪,无奈的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凝聚出足够的水将西门吹雪手上的白布浸湿。西门吹雪见此,眉头松了一些,随后,在怀饶还没反应过来时,这*的布就盖上了自己的脸颊和耳廓。 西门吹雪毫不温柔地搓了又搓,然后转移到怀饶的下巴揉搓了好久,这才完全舒展了眉头,将手上的布给扔了。 这一下西门吹雪是舒坦了不少,怀饶半张脸和整个下巴都被他给搓红了,那样子再加上怀饶怔愣木然的双眼真是可怜无辜极了。 “好了。”西门吹雪松开怀饶的手腕,转头往内屋走过去。 一步刚踏出去,怀饶紧跟着上前,一把从后面抱住西门吹雪。 “你是因为别人碰了我才觉得脏吗?”怀饶下巴搁在西门吹雪的肩膀上,鼻翼蹭着西门吹雪的耳垂,问道。 “嗯。”虽然解释不清为什么,但确实如怀饶所说。 怀饶轻笑一声,“我以为那些人调戏我你会出面只是单纯的因为不想看见我被别人欺负。” “没有。”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西门吹雪直觉这么回答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嗯!”怀饶鼻音很重地应了一声,搂着西门吹雪腰的手慢慢上移,脸前倾,喃喃道:“不是这么想的,你只是不喜欢你的东西被别人碰了,那会让你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弄脏了,是吗?”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让了让脑袋,将怀饶的手掰开,脱离了他的怀抱,面对他而站,“不要随便靠近我。” “我是你的东西,为什么不能靠近你呢?”怀饶一挑眉角,缓缓上前,双臂抱住西门吹雪的脖子,“不要否认,你就是这么想的。我是你的东西,所以不能让别人碰。” 西门吹雪张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怀饶咬咬唇,低下头用额头蹭蹭西门吹雪的脸,像是在问西门吹雪,也像是在问自己,“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呢?” 虽然自己会影响他的情绪,但不可能让他产生这种“自己应该属于他”的归属意识。西门的动情可能是假,西门的顺从可能是假,西门对他所有的情绪都可能是假的,但这种存粹并且极端的归属意识不可能是假。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我没有。”西门吹雪皱眉,他自己都说不清,怀饶凭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你有。”怀饶就是这么坚定,“我是你的,我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你也是我的。” 西门吹雪看着怀饶,沉默许久,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他的心中只有剑,这是他的剑道。 不是…… 西门吹雪有些气愤地甩开怀饶的手,冷冷道:“我说过,不要控制我。” “我没有。”怀饶无辜地眨眨眼。 西门吹雪依旧冷冷地盯着他。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怀饶耸耸肩,低低浅笑了一声,“现在也不早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午夜我们出去找谢老板。” “嗯。”此时再在这儿和怀饶谈什么归属问题才是不明智,西门吹雪便是这会儿不困也应了下来。 这里的被褥他嫌脏,西门吹雪实在睡不下来,但他总不能站着睡觉,干脆盘坐在床沿,闭目养神。 怀饶这时候识趣地没往西门吹雪跟前凑,但今日这个发现确实让他太激动了,这种激动感就算赢了最难打的仗也没能体验。 怀饶还记得那时候他们的军队中了对方的计策,军中主力全部分散了下来,军、火也在途中丢失了很多。特别是他带的那个小队,军、火没分到多少,粮食更是没有什么,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还因为对地形的不熟,被敌人带进了死地。 他们坚持了多久,其中苦涩就有多少,但是即便再艰难,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放弃。他们煎熬着,没有粮食就吃树皮,吃蚁虫,吃泥土,没了意志就互相打巴掌,将对方骂醒。他们的背后不仅是一个军队,更是一个国家,他们没有资格放弃。他们不知道他们坚持到最后一刻会不会迎来曙光,但只要有这个机会,他们就不能放弃。 事实上,他们赌赢了。他们出去了,即便那时候别的小队已经覆灭了,但这支军队还有他们。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打法。入敌深处、随机应变、将计就计、瞒天过海……一计连着一计,步履维艰,然后,他们赢了,以少胜多。就像奇迹,但也理所当然。 泪水是为牺牲的兄弟,笑容是为拼来的胜利,这一刻,没有谁是不激动的,就是向来淡定的怀饶也忍不住红了眼。 只要还活着就不要放弃,这就是怀饶一直以来的信条。他相信这个信条可以给他带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自然也可以为他赢取自己想要的人。 怀饶撑着下巴,转头看了眼坐在床上的人,眼里的怀念变为了温柔。 “晚安,好梦。”怀饶张开嘴,无声地说道。 没有谁听见的问候却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好似最美的音符悄然划入人的耳蜗,埋藏在人的心田,随风如梦。 梦因为有了祝福而变得甜美,从没有的幸福和安逸,让人忍不住软了心,露出了浅淡的微笑。梦里与梦外的人同时勾着的嘴角显得相得益彰,仿佛两人在同一个美梦里。 第58章 飞刀 午夜,西门吹雪睁开眼的时候,怀饶仍坐在桌子边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西门吹雪到了怀饶身边,怀饶这才想意识到了西门吹雪的到来,抬头对他微笑了一下。 “我去看看门外的情况。”西门吹雪眼皮莫名地一颤,偏过眼,道。 “不用了。”怀饶拽住西门吹雪的手腕,“他们精神头不错。” “反正现在没有人看见,我们小小的做个弊吧!”怀饶见西门吹雪向自己看过来,对他眨眨眼,说道。 “什么?”西门吹雪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问。 怀饶没有回答,抓着西门吹雪的手下滑,握住他的手掌,后而半举到自己唇下点了点,道:“抓紧我。” 话音刚落,两人从原地转移到了何府的私牢。 “我们要小声点,那个何常这会儿也在这儿呢。”怀饶等西门吹雪站定身形后,下巴搁在西门吹雪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个时间点不去睡觉,却特地跑到地牢来,还带了个女人,总觉得不同寻常呢。” 西门吹雪:“女人?” 怀饶点点头,“我们先去看看情况,等何常一离开就救出谢老板。” “好。”西门吹雪应声。 说完,怀饶自己向前,牵着西门吹雪缓步往里靠近。 “谢英,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湘儿可是自愿嫁给我的。”不知谢老板说了什么,何常肆意大笑着,语气暧昧地说道。 “不可能!湘儿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当初若不是……若不是……”谢老板谢英语气从气恼转为懊恼,“我怎么会丢下她……” 刚走近,听到这段对话的怀饶和西门吹雪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依靠在内室的门边,往里看去。 只见谢英一身血迹地被锁在木架上,与谢英面对面而站的何常背对着怀饶他们,怀中搂着一名娇小的女子。从后面看来,这女子应该长得挺清秀,就是太过病气了,此时便是被何常搂在怀里也站不稳的样子。 “湘儿,我知道你肯定是被逼迫的,你告诉我,我一定带你离开!”谢英得不到何常的回答,有些焦躁地向何常怀中湘儿求证。 湘儿微微抬了抬头,钝钝地看了谢英一会儿,很是冷漠地回答:“我是自愿的。当初救回我的是何常,而且,和何常在一起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你有什么呢?” “你!湘儿,你竟会说出这种话。”谢英情绪激动,呼吸不畅地咳了半天说道。 “湘儿说的有错吗?”何常搂着湘儿的手拖了拖,讽刺道:“倒是你说的话可不怎么靠谱,带她离开?就你现在这样的境地,你要怎么带她离开?” 谢英一噎,“何常,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你给我等着,只要我出去了,就是拼了这条老命要将你告到圣上面前!” “呵呵……你以为我会怕?以你如今身份靠什么将我告上去?”何常看似平淡地反驳。 谢英倒是不急了,笑了笑,问道:“你要是不怕又为什么将我抓过来,严密关押?” 何常一顿,手下摸了摸湘儿的腰带,说:“你现在就算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只要我一个指令,你连命都没了,那些所谓的证据你是要到地府交给阎王爷吗?照我说,你就识相点,将证据在哪儿告诉我,等我找到了,看着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必然不会让你太难堪。” “我虽然会死在你手上,但那些证据我早已有所安排,等到了时候自然有人能将它们送到圣上面前。”谢英停了半响,打量了何常一番,接着道:“何常,你真以为我这么多年在朝堂上一点门路也没有吗?或者,你觉得我离开官场的这些年都白费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怀饶两人看不见何常此时的脸色,但想必不是很好。 “哈哈!我何常就算等到了我的报应也比你死得晚,我这辈子该享受的也享受到了,便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何况有干爹在,你确定你就能告倒我?”何常癫笑着指着谢英,“正如湘儿所说,你有什么呢?谢英,你有过什么呢?权力?你现在不过是被我踩在脚下的平民百姓、阶下囚。钱财?恐怕你是一两也难拿出来。美人?” 说到此处,何常更是激动,他低下头,当着谢英的面色气地亲了亲湘儿,说:“就是当初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湘儿也自愿投入我的怀抱了,谢英,你说说你,你拿什么和我比?” 谢英随着他的话,悲痛地看了看湘儿,随后狠狠地移开视线,“我谢英这辈子只求个问心无愧!我还记得我们当初所谈及的理想,我也没有违我的初衷,我对得起别人也对得起自己。你何常却早已把自己的初衷给摔进了泥潭,你连自己都对不起,谈什么享受?何常,你早已不是你了,你只是一具被*蒙蔽了心神的躯壳。” 何常:“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说这些大义凛然的话,可惜我何常就是不吃这一套。”何常带着湘儿往后移了移,怀饶和西门吹雪怕他们发现自己,缩回了脑袋,“谢英,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三天后你的回答要是还这么不尽人意的,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舒服了。” 何常一说完,也不管大声呵斥的谢英,转身往外走去。怀饶看着时机,搂住西门吹雪原地消失,瞬移到内室的角落。 怀饶这儿位置选的很好,往外走的何常不会看到,背朝着他们的谢英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发现他们,这就杜绝了任何将他们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机会。 直到何常走远了,怀饶才放开了浑身僵硬的西门吹雪,走至谢英身旁,轻声唤道:“谢老板。” 谢英一吓,猛地调头,张口就要喊出声,却被怀饶先一步制止了,“轻点,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们。” 谢老板呆愣愣地眨眨眼,过了一会儿才意识过来,不可置信地问:“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和李寻欢发现你失踪了,就偷偷跟了上来。”说着,怀饶就要上前给谢老板松绑,“我们救你出去。” “别,别动。”谢英严肃地摇头拒绝,“不要救我,你们还是别管我了,何常心狠手辣,你们若是落在他手上肯定逃不出去,趁着现在赶快离开。” 怀饶听谢英这么说,失笑地摇摇头,“没事的,我们能够带你出去的。” “那也不用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谢英说。 “这是为何,可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照理说,谢英现在就该想办法出去,然后将他所说的证据呈到皇帝面前,将何常和何常的后台一网打尽啊。 谢英注视了两人许久,突然长叹一声,“唉!想必两位刚刚也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确实如此。那何常作恶多端,既然谢老板已经掌握了他为恶的证据,我们可以保护谢老板将它送至京城。”怀饶说。 “那是骗他的。”谢英皱皱眉,对怀饶实话实说,“当初我手上是抓着点他为非作歹的证据,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将我陷害至此,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杀我。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证据根本没有我所渲染得那么厉害。有他干爹在,我那点证据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也是由此,这些年我才迟迟没有动作啊!” “他干爹是谁?”西门吹雪听着,对这些人很是看不上,不由有几分关注。 “不知道。”谢英摇头,“他很神秘,我在职的时候一直想调查他,但一点苗头都调查不出来,只知道每次何常出了什么事,他都能给他迅速地掩盖下去。依照这样的能力,我推测他应是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但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谢老板却不向何常坦诚真相,反而依靠着这拖延时间,可是想借机取得什么证据?”怀饶想了想,问。 “没错。湘儿告诉我,何常怕他干爹什么时候不认账了,每次都会将他和他干爹往来勾结的信收起来。我要是能取得这些信,将这些信上交到陛下面前,何常和他的干爹必然再无翻身之地。可是,湘儿努力了这些年也未曾套出那些信的所在,我想这次既然被何常抓过来了,无论如何也要诈出这些信的所在,便是死,也死得其所了。”谢英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眶不由红了。 怀饶和西门吹雪在听谢英说起湘儿的时候已是诧异不已,静静等他说完了,心下都有了些猜测。 怀饶问:“湘儿原来是为找出那些证据才委身于何常的吗?” “是啊!”谢英应道,声音哽咽着,“湘儿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会为了什么荣华富贵而跟着何常那个畜生!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湘儿这些年都委屈自己做了什么,要是早知道,我怎么会舍得她这么做?我一直以为湘儿已经死了,我以为她死了啊!若不是今日被何常抓来她偷偷来看我,我以为我就只能在地府才能与她相见了。我也个混账,我当初怎么就这么放弃了呢!我就该……就该再找找啊!” 说到最后,谢英已是老泪纵横,这么多年的追杀,这么多年的艰苦,这么多年的压力和思念都没有压倒他。承受着那些,他依旧可以比谁都乐观、比谁都开朗地活着,可是一旦知道自己到底都错过了什么,一旦知道是自己的放手将自己喜欢的人亲手推向了怎样的火坑,什么都不足以形容此刻心中的疼痛。 “湘儿啊,我对不起你啊!”谢英哀嚎着哭道:“我谢英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啊!” 第59章 飞刀 “依我看来,何常这样的人又岂会这么容易被人诈出话来?谢老板这么做未免太危险了,若是弄不好,到时候谢老板你未得消息,命丧黄泉不说,湘儿小姐恐怕也永远沦落深渊,无人能拯救了。”怀饶很不赞同谢英这种做法,“我知道谢老板你不仅想得到何常的那些信,也想拯救湘儿小姐,若是谢老板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你从何常那儿取得信件,事成之后也可以帮你救回湘儿小姐。不过,在此之前,谢老板你还是先行离开这里吧。” 若是怀饶能帮他拿到那些证据,又能救回湘儿,谢英当然没必要留在这里冒险。可是,怀饶他们不过是与他毫无关联的无辜人员,他怎么能连累他们? 谢英张张嘴,还没说出什么,怀饶已然读懂他的心思,笑着给谢英松了绑,说道:“何常欺男霸女、作恶多端,谁都看不下去,我们既然能在为民除害上尽一份力为何不这么做呢?”说着,怀饶转头柔声征求西门吹雪的意见,“西门,你觉得呢?” “嗯。”西门吹雪神色没什么变化,但一个“嗯”已经代表了他所有的想法。 和谢英达成共识后,怀饶和西门吹雪将谢英带出了这间私牢。私牢毕竟是私牢,虽然里面建设严密,但看守的人并不多,三人很容易就混到了出口。 出口有四个执刀的男人看守着,怀饶拉着谢英往角落避了避,随后,西门吹雪默契地抽身向前。 一剑下去,两人脖子划出一道血痕,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几乎在这两人倒下去的同时,另外两个人也相继摔了下去。 别人或许没有看清,但西门吹雪可看得清楚,在自己落剑的那刹那,不远处飞来两把飞刀,准确地扎进了另两人的后心。 西门吹雪收剑站好,看向飞刀来源处。 片刻,李寻欢一跃站到了众人面前,看看西门吹雪,又看看怀饶和谢英,说道:“我也刚刚摸到这里,正要进去打探一下就看到你们出来了。” “李兄来得很是及时。”怀饶点点头,对李寻欢和谢英两人说:“谢老板你就先跟李兄出去吧,免得我们消失得久了遭到怀疑。” “好。”谢英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可对他们打算一无所知的李寻欢却皱起了眉来,“你们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们还有事情要办,现在不是逗留的时候,出去了谢老板自会和你解说。”怀饶让出身,催促道:“李兄,你快带谢老板离开,被人发现了就功亏一篑了。” 李寻欢抿抿唇,最终还是狠狠心,应了下来,“好,不过三日之后你们还未出来,我就会来找你们。” 怀饶想了想,三天的时间也完全够了,于是点点头,“嗯。” 李寻欢这才对三人颔首,一把提过谢英,施展着轻功离开了。 李寻欢和谢英一离开,怀饶也将西门吹雪带回了房间。房间里一切原样,外面的人也没什么异常,两人安心休息下来,等待明日何常的到来。 第二日,太阳升起,怀饶和西门吹雪从床上起来,怀饶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从外面打开了被敲响的门。 “两位公子,大人吩咐女婢们来伺候你们洗漱。”两个长相不俗的婢女端着两套洗漱用品给怀饶请安道。 “进来吧。” 随着怀饶的吩咐,婢女们动作熟练地端着东西进来,目不斜视地伺候起怀饶和西门吹雪。 一切打点完毕,又一波婢女端着早点进来。 “两位公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请两位用膳。”婢女们将所有碗盘摆放好,对怀饶和西门吹雪福福身,低声说道。 “谢谢各位了,你们先下去吧。”怀饶对几人挥挥手。 “是。”婢女们面无波澜地欠身离开。 怀饶走进桌子一看,这早点真不是一般的丰盛,都抵得上平常百姓过年时候吃的了。怀饶颇感兴趣地坐下,对仍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西门吹雪招呼道:“早饭看起来不错,来吃一点吧。” 西门吹雪脚下动了动,看了看怀饶,似乎对桌上的早饭不感兴趣。怀饶也不急,就那么温温地注视着他,直看到西门吹雪脸色发黑,不自觉地松动了态度才收回了目光。 西门吹雪面色不愉地坐下,看着满桌子菜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怀饶一笑,也不接着劝,自顾自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小菜塞进自己嘴里,笑着道:“味道还真不错。” 西门吹雪抬抬眼皮,僵硬道:“不想吃。” “为什么?这饭菜总比客栈里做得干净美味。”怀饶问。 “何常太脏。”西门吹雪顿了顿,还是回答了。 怀饶一愣,说:“这饭菜又不是何常做的。”说着,他想起什么,问:“你昨晚执意不肯躺下睡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嗯。”西门吹雪没觉得哪里不对,回答道。 怀饶听罢,“噗嗤”笑了一声,说:“西门你的精神洁癖也太严重了吧?” 这都转了多少个弯了,还嫌脏? 西门吹雪起先听到怀饶的笑,很是不满地拧起了眉头,突而又听他说出了自己不明白的词,眉头皱得更深了,问:“什么是精神洁癖?” 怀饶仔细想了想,眨眨眼,曲解了一些意思回答:“自己认定的东西绝对不能被别人碰,与自己讨厌的人相关的东西都不想碰。” 怀饶故意加重了前面一句话,随后留了一些时间给西门吹雪发愣,自己拿起一块馒头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看西门吹雪要回神了,怀饶将自己手上啃了一半的馒头就送到了西门吹雪的嘴边。西门吹雪一时愣神,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张嘴咬了一口。馒头到了嘴里,西门吹雪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睁大了眼睛就要吐出去,却被怀饶眼疾嘴快地堵了回去。 舌头的追堵纠缠将一小块馒头融化在西门吹雪的嘴里,缠绵的吻已经让西门吹雪顾不上嘴里的碎末,淀粉中糖分随着两人的唾液滑进西门吹雪的喉咙,直至嘴里味道淡了,怀饶才放开了脸色微红,皱眉喘息的西门吹雪。 “还厌恶吗?”怀饶伸出舌头舔干净西门吹雪的嘴角,问。 比之这个根本不是何常做的馒头,怀饶的行为才更加恶心。不过,很奇怪,西门吹雪除了对怀饶不经自己同意的不喜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厌恶。 不用西门吹雪回答,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怀饶笑容灿烂地晃晃手中的馒头,就着西门吹雪咬的那一块又咬了一口。 “自己的东西不让别人碰这一点我不介意,但是为了讨厌的人为难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主意了,这一点要改。”西门吹雪拿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递给西门吹雪,“精神洁癖也是可以克制的,吃点吧?” 西门吹雪盯着怀饶手中的包子,虽是面无表情,怀饶却硬是看出了苦大仇深。怀饶挑挑眉,歪歪头,微笑着恐吓,“你不吃的话我就那样喂你喽?” 西门吹雪眼神一颤,抬抬眉,神色纠结。 “我想这个包子可以够我吻很久了。”怀饶转转手中的包子,一脸向往地说。 西门吹雪无奈,还是接过了怀饶手中的包子,木愣愣地啃下去。 看西门吹雪这副不情愿的样子,怀饶叹了口气。要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这么强迫西门吹雪。要知道,自从西门吹雪离开了他原本的世界后,每顿吃的本来就少,若是再这么每天一顿两顿的不吃,对身体必定不好。 这也是他那天在客栈为什么会想起来给他做饭的缘故。 勉为其难让西门吹雪吃了一个包子,怀饶拍拍手,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对两位守门的人说:“两位,在下第一个来何大人府中,对这里甚是好奇,想着早膳吃完了,左右也是无事,能否出去在府中逛逛?” 两人对他的态度还算好,但总有几分轻视,“你就别想着出去逛了,现在府中正乱着呢,你们就乖乖在呆在房间等着大人吧。” “哎?两位这话是什么意思,何大人府中出了什么事吗?”怀饶大致知道应该是谢英的失踪被人发现了,却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问。 其中一人似是想说,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对怀饶摆摆手,“这事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就别管了。” “好吧。”怀饶“失落”地低下头,随后又喃喃地问:“可是何大人又什么时候能来呢?” 好似抱怨,又好似期待。不知道的人还真当怀饶多渴望何常来看他呢。 话也没错,怀饶确实期待何常来看他,只不过不像别人以为的那么暧昧,他只是想着何常能早点来,他就能早点从何常嘴里得到他想知道的。 “哟~这是等不及了?放心吧,以大人的习惯今天必然回来看你,你就安心等着吧。”果然,其中一人暧昧地抖抖眼皮,色气满满地道。 怀饶不置可否地微笑了一下,这在两人眼中就成了羞涩腼腆的表现,天知道,怀饶虽然为人温温和和,但还真没有腼腆怯涩过。 “那就谢过两位了。”怀饶对两人感激似的点点头,回身关上了门,重新回到了西门吹雪的身边,扣着桌子说着自己的打算:“等何常回来的时候我会控制他说出信件的地点,然后……哎?” 话说了一半,怀饶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怔怔地看着西门吹雪,抑制不住地惊呼了一声。 第60章 飞刀 “哎?西门,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怀饶问着明显状态不太对的西门吹雪,顺势还探出身,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和额头。 西门吹雪反应很大,身子一颤,握着拳头拧了拧眉头,“我的身体不对劲。” 怀饶愣愣地拿开自己的手,上下看了看西门吹雪,觉得他特别像中了春|药的样子。余光一瞥,看到桌上那些早点,怀饶灵光一闪,拿起一个和西门吹雪之前吃的一样的包子咬了咬,咀嚼了起来。 这一次,他不是单纯地在吃这些东西,他吃的同时也在检测这包子里的所有成分。 随着结果的出来,怀饶的脸色有些不大好,他将包子放回了原地,又挑了几块小菜同样检测了一番,最终放下了筷子,“这里面含有春|药,这次还真应了你的洁癖,敌人的东西碰不得。” 听到自己都吃了什么东西,西门吹雪脸色黑得可以。 “不过很奇怪,这些药的含量并不大,而且还是潜伏性的,你怎么会现在就发作?”怀饶皱眉不解,实在不放心,靠近西门吹雪道:“我帮你看看什么……” 话还没说完,西门吹雪猛地一把将他推开了。 怀饶错愕地向他看去,西门吹雪的脸更红了,额头上还有明显地汗珠。 他好像忍得越来越辛苦了。 “不要靠近我。” 怀饶轻笑,安抚道:“没关系,相信我,我可以帮到你。” 边这么说着,怀饶不经过西门吹雪的同意就执着的靠近了他,并且不容拒绝地自上而下地环住西门吹雪,脸贴着他的额头蹭了蹭,道:“我们声音轻一点,何常一定想等我们药效发作再来找我们,我们现在最好不要惊动外面的人。” 怀饶的贴近让西门吹雪好受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渴求。西门吹雪的神情晃了晃,眼里逐渐变得迷蒙,垂在身边的手臂也无意识抬了起来,搂住了怀饶的后背。 他的头随之扬起,让自己更大面积的靠近怀饶,并且不自知地贴着怀饶磨蹭。 怀饶随他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西门吹雪的背,同时帮他检查起来—— 嘿,说来结果也是巧。怀饶用自己的数据填补了西门吹雪的数据后,西门吹雪的那串数据也就偶尔会不稳定一下,现在何常的那药一下去,那串数据倒来劲儿了,不管不顾地就抢着吞噬了那些药。 这药下去,那串数据是安分了一些了,西门吹雪反应就大了。药效的极致发挥再加上那些数据本能地亲近自己,西门吹雪能扛得住才怪。 “唉!”怀饶叹了口气,千算万算忘了再怎么说那些数据也是病毒的一部分啊,在那片与它全然不同的数据中,它被迫当了那么久的补丁,猛然接近属性相近的东西,自然控制不住吞噬的本能。 好在,这就是春|药,将西门吹雪身体上的欲|望发泄出来就好。这么想着,怀饶低头看了看死命咬着嘴唇的西门吹雪。 平常这张脸是清冷禁欲的,现在这样汗盈盈、满面潮红的样子给人的冲击实在太大,怀饶望望天,摸摸自己的鼻子,很无辜地道:“我这不是趁人之危啊,实属迫不得已。” 而且,就算他不动手,这么下去西门吹雪都不会放过他。怀饶拉开距离,眼见西门吹雪闭着眼又要贴了过来,怀饶迅速将西门吹雪打横抱而起,吻着他的耳廓轻道:“别急,我不会离开你的。” 跟西门吹雪说是不急,但怀饶不可能慢吞吞的,一来西门吹雪的药效太猛,忍不了多久,二来何常随时回来,他可不想让何常看到这种情形。 怀饶将西门吹雪放到床上,褪去了他的衣服。 肌肤一时全暴露在空气中,西门吹雪难受地眯眼蜷缩了起来,一只手胡乱地摸着自己,一只手勾着怀饶,“怀饶。” 怀饶温笑地挑挑眉,俯下身捉住他乱摸的手,大拇指摩挲着他被咬出牙痕的嘴唇,对视着他的双眼,柔声答道:“我在这儿。” “怀……饶。”怀饶的应答没有让西门吹雪好受一点,西门吹雪自由的那只手无师自通地去掀怀饶的衣服,摸进了怀饶的肌肤。 那只手毫无章法,又不懂得控制力道,乱七八糟地摸着,时而还烦躁地乱抓。怀饶笑容顿了顿,却在下一刻更加温和。 他想,他的上身现在一定很惨。不过,没关系,谁让他是西门吹雪干的呢! 西门吹雪的手只是凭借着本能,从怀饶的腰际一直窜到胸口,在触及怀饶胸前凸起时,它顿了顿,不明所以地按了按。 怀饶:“……” 咽下了一声闷哼,怀饶按住鼓在自己胸前的手,又压下他蹭着自己的腿,诱导似的问:“西门,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西门吹雪四肢都被压制着,体内的邪火没处宣泄,痛苦地不断扭动,脑子一片空白,“我想要你。” “嗯,好啊。”怀饶温温和和一笑,放开了西门吹雪的所有束缚,并且很主动地将自己衣服扒光了。 西门吹雪能贴近的面积一下子变大了,这让西门吹雪稍微轻松了一些。他紧紧地抱住怀饶,不得章法地索取温度。 不懂如何鱼水之欢的西门吹雪只能用膨胀的欲|望磨蹭怀饶的大腿根,起先还好,但久了这种方法毕竟得不到根本解决,焦躁不安的西门吹雪一把将身上任他为所欲为的怀饶压到了身下。 他恼怒似的啃咬怀饶的脖子、胸口、腹肌、大腿,把怀饶整个啃了遍,又带着一股狠劲儿地去咬怀饶的唇。 “怀饶……” “嗯?”怀饶环着西门吹雪的背,懒懒地应了一声。 也不知是什么在作祟,西门吹雪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脸,好似很清醒地重复道:“怀饶,想要你。” “好啊。”怀饶不嫌烦,嘶哑地再次应声。 可是,西门吹雪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仍是又像清醒又木愣地看着怀饶。 怀饶弯着眉眼注视着他的双眼,摸摸他的嘴角,支起脑袋轻吻了吻他的嘴角,“真傻。” 西门吹雪仍是那样,执着不动地看着怀饶。 怀饶安抚性地抚着他滚热的后背,转而咬了咬他的耳垂,引诱道:“你让我帮你,我就帮你,好不好?” “帮我。”西门吹雪不假思索地接话。 “好。”怀饶摸着西门吹雪的手改而扣住他的脖子,将他扳倒,自己翻身压在他身上。 让怀饶自觉献身这是不可能,要了西门吹雪时间地点时机都不适合,怀饶一路亲吻过来,最终用手和嘴帮西门吹雪解决了几遍。 …… 释放的冲击渐渐过去,怀饶一身惨兮兮地躺在西门吹雪身上喘息,见西门吹雪双眼渐渐清明过来,怀饶对他一笑,故意当着他的面抹去了嘴角的白浊,放弱了语气对西门吹雪说道:“西门,你看,我被你弄成这个样子,你不会不负责任的吧?” 西门吹雪整个人一僵,目光呆滞地从怀饶嘴角移开,看了看怀饶青红一片的身体,混乱糜烂的画面一下子全都回归脑海。 虽然是怀饶自愿帮他的,但是是自己先开口说要他的啊! 自己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还有……怀饶竟然会为他那样做。 西门吹雪红着脸闭上眼,不敢面对怀饶那张笑脸。 “算了,你不想便算了,我不会勉强你的。”怀饶全然不在意西门吹雪的回答,亲了亲西门吹雪的嘴角,顶着一身红肿从床上下来,捡起被自己丢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给穿了回去。 整理完毕,怀饶转过身去,瞧见怔怔看着他的西门吹雪,笑容加深了一些。他将西门吹雪的衣服捡起来,又理好了送到床上,“你也快起来吧,按照常理那个药效应该这时候发作,何常也该来了。” “嗯。”西门吹雪闷闷地应了一声,在怀饶体贴地走开后迅速地把衣服穿了起来。 “好了吗?”怀饶倒了杯水给自己漱了口,又端了一杯走到西门吹雪身边。 “嗯。” 同样的单调回答,怀饶不觉无趣,将水递给他,温柔道:“喝点水吧。” 西门吹雪抿抿唇,接过水,喝了两口,“谢谢。” “不客气。”怀饶微微歪头,眉眼带笑,“待会儿何常来了,我们还是装一装中药了吧。不用太夸张,瞒过一时就好。” “嗯。” 怀饶放回杯子,将西门吹雪已经束得整齐的头发拨下来一缕,点了点他的眼尾,眼神晶亮地说:“春意未尽,还挺像的。” 西门吹雪脸一黑,呵斥道:“怀饶!” “嗯?怎么了?”怀饶微微仰头,无辜地看着他。 怀饶的眼尾一样红晕未散,从鼻子里发出的音节温和中又带着情|事过后的慵懒,这让西门吹雪不自觉地就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西门吹雪身体还处于敏感时期,不堪诱惑,倒吸了一口气,偏开脸去。 这一举动换来了怀饶的一声闷笑。 西门吹雪气闷于怀饶的戏耍,但只一瞬,他就从这种气闷中回归平常。 “我会娶你的。”西门吹雪说。 怀饶一愣,眨眨眼,问:“你说什么?” “我会娶你的。”西门吹雪扭过脸,平静道。 怀饶确定自己没听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啊,当初小怀饶整天追着西门吹雪说要娶他,现在西门吹雪也说要娶自己。 不过,管他是娶是嫁,也就是个说法而已,真章都是在床上才能见分晓的。怀饶眯眯眼,笑着点头:“好啊,我等你娶我。” 第61章 飞刀 怀饶和西门吹雪缓了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何常的声音。 怀饶对西门吹雪使了个眼色,西门吹雪无措了一瞬,干巴巴转身坐到床边,一挥手将床幔放了下来。 嗯,只要何常看不清自己的状态就不会怀疑了。西门吹雪这么想。 “倒是会偷懒。”怀饶喃了一声,看了门一眼,忽而走到桌边抬手打散了碗盘,又踢翻了几个椅子。 一通乱响,外面静了一下,随后门被推了开来。 何常一进来就看见怀饶脸色绯红,眉头紧皱,吃力地扶着桌子站着。他眼里一阵得意,也没急着催着跟在身后的人离开,慢悠悠地走到怀饶跟前。 “小美人?”何常喊道。 怀饶眯着眼,眼色迷茫地看向何常,突而不堪承受一般闷哼一声,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何常咧嘴一笑,伸手捞过怀饶的腰身,下流道:“看来这药确实是发作了,嘿嘿嘿,小美人,今天我们三个人好好玩玩。” 说着,何常看了一眼掩盖着床幔的床,对后面的人吩咐道:“你们出去守着。” “是,大人。”几人应声,面色不改地从外面关上了门。 怀饶面色还是恍惚之色,心里却挑了挑眉:这何常还真是够小心的,做这种事都得让人在门外守着。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自己不会弄出多大的动静。怀饶这样想着,抬头看着何常,水润的嘴唇微微张开,惹得人想一亲芳泽。 何常被诱惑了,怔愣地盯着那张嘴唇,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眼看床里的人已经待不下去了,怀饶也不拖拉,喊道:“大人……” “嗯,嗯?怎么了,小美人?”何常呆了半响,才问道。 “我们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大喊大叫,好不好?”怀饶先给何常下了一个深层次的心理暗示,随后双眼猛地睁开,眼里哪里有什么茫然。 反倒是何常,方才还有几分神智的双眼渐渐变得木讷,“好。” “何大人,还请放开我。”怀饶紧接着道。 “好。”何常没有任何自主意识,机械地松开了搂着怀饶的手。 正在此时,西门吹雪脸色暗沉地掀开了床幔,怀饶看了看何常,顾忌这里离外面太近,让人听出什么不对,又控制着何常往西门吹雪那边靠近。 西门吹雪一言不发地盯着怀饶的腰,寒冰似的眼神似是能把怀饶的衣服瞪出个洞。 “以后不准别人碰你。”西门吹雪道。 “好。”怀饶没有异议,点头答应,并且让何常闭上了眼,自己当着西门吹雪的面将自己身上的青衫脱了下来。 “你做什么?”西门吹雪没反应过来,直到怀饶将自己扒光了才想起来移开目光,只是目光还没来得及偏开,目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就心头一跳,红着脸怔住了。 “勾引你啊。”怀饶本只是想重新凝聚出一件袍子,看到西门吹雪的反应实在太可爱,忍不住靠近调戏道。 “你怎能……”话说一半,西门吹雪再说不下去了,闭着眼偏过头。 “噗嗤——”怀饶没忍住笑了一声,西门吹雪意识到什么,转头一看怀饶已经换了一件衣服。 当然,要不是地上还扔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平常人还真看不出来怀饶换衣服了。 “不用失望,等做完了正事你想我做什么都可以。”怀饶自顾自曲解西门吹雪表情,包容地温声道。 西门吹雪拧眉,对怀饶的自说自话无可奈何得很,“我没有。” 怀饶笑而不语,绕回何常面前:“何大人,你可有罪?” “我有罪。”何常如同机器人,怀饶问一句,他答一句。 怀饶:“你都做了些什么?” 何常:“我勾搭朝廷命官、欺压百姓、草菅人命、欺男霸女、行贿受赂……” 怀饶皱皱眉,“你抢回来的男女可还有活口?” “没有。” “你将他们全杀了?”怀饶沉声问。 “有的被杀了,有的被玩死了,有的被凶兽吃了,还有的被送给别人折腾死了。”何常说着这些罪行,没有任何的愧疚,没有任何的欣喜,他甚至未必明白自己说出的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败类。”西门吹雪听着,冷着声骂了一句。 何常不为所动,怀饶安抚似的牵住西门吹雪的手握了握,接着问何常道:“何大人,你说你勾结朝廷命官,你都勾结了谁?” “朱大人、陆大人、冯大人……” 只见怀饶这问题一出来,何常嘴里开始蹦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许久没见停下来的意思。 嘿,看来这网张的有点大啊。在这样的勾结中,朝堂还能达到平衡也是厉害。 “何大人,你的义父是谁?” “顾邢大人。” 这些大人都是谁他们一个外来人不认识,不过他们还是将这些人名记了下来。 怀饶:“何大人,你可是将和顾邢的通信藏了起来?” “是。” “你藏在了哪里?”怀饶一步接着一步问。 “书房……”何常似是挣扎了一下,顿了顿道:“密室。” 这下停顿被西门吹雪注意到了,西门吹雪有些担忧,“没问题吗?” 怀饶也不确定,毕竟他的能力有时候也不稳。保险起见,怀饶没再问下去,也没准备让何常参与找书信的活动中。 “何常。”怀饶压着声,喊了一声,随后沉默中给何常编制了一场美梦,“何常,你现在做什么?” “美人,美人别跑。”回答他的是色气满满地嬉闹呼喊,随后何常猛地向怀饶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怀饶拉着西门吹雪一躲,何常傻笑着扑到了床上,压着被子做这些不堪入目的动作,嘴里还粗劣地喊骂着。 西门吹雪一阵恶心,握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怀饶叹息一口,单手捂住了西门吹雪的双眼,凑到他耳边舔了舔,说道:“西门,我们先去找书信吧。” “好。”西门吹雪压着恶心感回答。 怀饶闻言,扫描出何常书房所在,搂住西门吹雪瞬间转移到定位点。 书房布置很平常,粗一看还真看不出个所以然,可惜一切伪装在怀饶眼中皆可化为赤果果的平面结构图。 “在这里,机关也在这儿。”怀饶将西门吹雪领到书柜处,指了指其中一本书。 “现在就进去。”西门吹雪抬手就要去打开机关,却被怀饶拉了回来,不由疑惑向怀饶看去。 怀饶逮着机会就亲了手中的手一口,笑着解释:“有我在开什么机关,平白留了痕迹让人察觉。” “……”既然如此你说出机关干什么。 看穿了西门吹雪所想,怀饶好心情地说道:“只是告诉你一声,以后碰上类似的机关有个门道。不过,你以后都是和我在一起的,肯定不需要去破解机关。” 说罢,怀饶拉着没来得及出声的西门吹雪,又是一闪,从书房外侧进入了密室之内。 密室通道幽暗狭长,中间还充斥着不少机关暗器,若是普通人进来,踏错一步也就命丧当场了。然而怀饶他们不仅不会命丧当场,他们甚至都没给这些机关发起的机会。 怀饶直接瞬移到了密室的尽头。 密室尽头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屋子里堆了不少银两珠宝和美人雕塑头像。相比较那些随地摆放的珠宝,这里的美人雕像每一颗都是端端正正地放置在墙壁上隔台上的。 “何常竟还会收藏这种不流行的艺术品?”怀饶有些疑惑,边说着边往其中一颗雕塑走去,待走到跟前,声音被噎在了喉咙口。 “怎么了?”西门吹雪靠过来,问道。 怀饶盯着面前的雕塑,神色复杂地说:“这些雕塑外面是陶土,里面却是真人。” 西门吹雪一听,瞳仁一缩,紧抿着唇。 “简直丧心病狂。”怀饶内心一冷。 对于这种用真人来做雕塑的事怀饶不是没听过,但但凡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不论他打着什么旗号,他的心理恐怕也不会那么正常了。 “他为何这么做?” 何常为何这么做? 有些艺术家这么做那是因为他们追求作品的完美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有些杀人狂这么做那是因为他将杀人和艺术合二为一,但是何常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常既不是艺术家,也不是变态杀人狂,他作为一个官员,一个喜好钱财权利和美人的官员为什么要将人杀害后,封成雕塑,一个个摆列整齐,就像…… 就像陈列着的奖杯,或者勋章。 奖杯,或者勋章? 怀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湘儿。 湘儿或者是何常身边的美人中活的最久的,而且湘儿不是何常抢回来的,而是“救”回来的。 毋庸置疑,湘儿对何常来说是特别的,但这份特别是因为湘儿本身,还是因为与湘儿有关的谢英? 怀饶说不清楚,但怀饶觉得,这些雕塑或许和湘儿有莫大的联系,当然,也许和谢英也有些关系。 “他或许在证明什么,因为湘儿或者谢英某些问题。”怀饶说。 “向他们证明?”西门吹雪皱眉,问。 “这间密室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有谁知道。我想他只是在向自己证明。”怀饶分析着,摇了摇头,“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他已经无药可治了。” 这些死去的人,他们生前苦痛,死后无法解脱,只因为他们是弱者。因为是弱者,所以他们只能沦落至此,茫然而脆弱地等着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救赎。 “嗯。”西门吹雪无法再看着这些无辜的可怜人,他走了开去,从正中间的小木箱里取出一沓通信,说道:“何常会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若朝廷不正,我剑下必不留他。” “你说得对。”怀饶现在也不能将这些尸首带出去,他暗叹着走至西门吹雪身边,接过那一沓包溺万千罪行书信,沉重地应声。 第62章 飞刀[捉虫] 将书信揣进了怀里,怀饶和西门吹雪离开了密室,找到了湘儿。 湘儿得知怀饶和西门吹雪得到了何常的罪证,要带她离开的时候,开始的时候是欣喜的,但最终只是哭着摇头说自己不跟他们离开。 “为什么?”怀饶不解湘儿是如何想的,不管怎么看湘儿都不像喜欢何常的样子啊。 “我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出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要……阿英好好的就好了。”湘儿垂着头,坐在椅子上说道。 这么一说,怀饶大致能懂了。这是一个女子,一个古代女子才会有的心思。她们一生只为一个男人,全身心地爱了,那么整个人都是他的,一旦失去了贞洁,这也代表了她再也没有资格站在喜欢的人身边。 这种思想根深蒂固,怀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改变,只能抿了抿唇,干硬道:“谢英希望你回到他的身边。” “就算他愿意接受我,我也不能接受我自己了,而且,我服用了何常给的毒,每个月都需要他给的解药才能活着。”湘儿声调平平地说,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生命的意思。 “毒我可以帮你解了。”怀饶道。 湘儿摇摇头,苦涩地笑道:“可是我不想。” 怀饶:“湘儿,你……” 怀饶话还没说完,就被湘儿打断了,“你不用再劝我了,就让我永远是他记忆里美好干净的样子吧!” “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湘儿希望你们一定要保护阿英。阿英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只可惜他交了一个很差的朋友。”湘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静,就像在交代后事一般,她保持着美好的姿态,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阿英做官的时候是因为太过正直,太过追求真相才被人一再打压,最终又被自己一直当做好朋友的人陷害,撤下了所有的官职。真的很可笑,在何常身上,这么多年的友情竟败给了一个嫉妒,从小铭记的理想也败给了一念贪欲。长时间的东西总是赢不过短短一瞬间的恶念。” 怀饶和西门吹雪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湘儿说着,他们知道湘儿现在需要倾诉,倾诉她压在心中太久太久的痛苦。 “可是,他还是输了,他只会是输。”湘儿说着说着,忽然激动地大笑着。笑着又突然眉头一皱,停下了所有的动静。 怀饶察觉出不对,连忙去看湘儿,却见她不知从哪儿的力气,用力地推了怀饶一下。她抬眼看着怀饶笑了一下,猛然吐出了一口血。 “即便不能亲自看到何常的下场,我也死而无憾了。”湘儿欣慰似的道,“现在,你们就不用再劝我了,走吧走吧,带着阿英让他们服罪吧,带着我只是个负担。” 湘儿这语气分明就是知道要死的样子,怀饶意味深长地看了湘儿方才喝的那晚茶水。 “那不是毒|药。”湘儿看明白了怀饶的心思,有气无力的解释:“那是催速何常的药发作的东西,我每天都备着,每天都等着,等着能喝下它的时候。” “你真的不想再去看看谢英?”怀饶沉声问。 “不……用,已经够……了。”湘儿说完,一歪头,静静地闭上了眼,就像睡着了一般。 “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结果。”一直没有发声的西门吹雪,见湘儿断了气,忍不住出声道。 “这大概就是她的坚守,每个人都有他不能为之动摇的存在。”怀饶看着安去的女子,说。 “你也有?”西门吹雪问。 “当然。”怀饶微微一笑,说不出是为女孩儿悲哀多一点,还是想起自己的坚守的甜蜜多一点,“我的坚守就是你啊,任何人都不能动摇。” “……”西门吹雪神色莫名地看看怀饶,没有给他的话反应。 “她怎么办?”西门吹雪问。 “她想把最美好的记忆留给谢英,那就这样吧。”怀饶叹着,猛然摸出了在谢英那间烧毁的屋子里找到的玉佩,随后在湘儿头顶虚抚了一下。 一时间,湘儿的*虚化起来,无数停止运作的数据在透明的躯体里静默着。怀饶一挥手,那些数据被打散,如同细碎的玻璃,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往下落去。 怀饶在一堆闪闪烁烁的数据中,不急不缓地伸出托着玉佩的手,接住了中间最为耀眼的那团已经看不出是数据的东西。那团数据接触到玉佩,就像找到了适合的容器,飞速地没入了玉佩里。 “这是什么?” “湘儿的核心数据,给谢英留个念想吧。”怀饶这么说,看西门吹雪还是不甚明白的样子,笑了笑,说:“你慢慢都会懂的。” 西门吹雪背过身,独自走出门后,“我们走吧。” “好。”怀饶答应,上前从后面搂住西门吹雪的腰,凭借着玉佩定位,眨眼间从原地瞬移到谢英跟前。 昨晚谢英和怀饶他们分开后就找了个隐蔽的人家住下了,他们不敢乱跑,几乎时时刻刻呆在家里,以防贴乱。 怀饶和西门吹雪来到谢英身后时,谢英正坐在一张矮桌前,怔怔地看着地上碎掉的茶碗,久久回不过神。 “谢老板。”怀饶试探着喊了一声。 谢英肩膀一颤,猛地激动地转过头,“你们找来了。” 说完,他看看两人,又看看两人身后,急声问道:“湘儿呢?你们没有将湘儿带回来?” 问到最后,谢英的声音已经越来越矮了,他似是早已预知一般,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谢老板,请节哀。” “你……说什么?”谢英呆呆地问道,许久不见怀饶出声,猛然站起来,疯了似的推倒了身前的矮桌,“湘儿!!!” “不,她怎么就死了,才一晚,才一晚!!她为什么会死?!”谢英挥舞着手臂,发泄似的提着桌椅,大声吼叫道:“湘儿怎么会死?!” “她是自杀的。”怀饶沉默了片刻,还是告诉了他,“她希望你能好好的,让何常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她怎么会自杀?”谢英赤红着眼,猛地转头,问怀饶。 “你比我们更了解她,而且,你早有预感了,不是吗?”虽然不得不承认,对他们两谁来说,这都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谢英必须接受事实,“这是她的选择,便是你也劝不住。” “我……我……”谢英连连我了两声,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僵了很久,缓缓地蹲下身去,“怪我,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湘儿……”谢英失神地喃喃着,泪水无声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该伤心,但你不能沉沦,湘儿不会想看到你这样下去,记着你还有你要做的事,这件事是你的愿望,同样也是湘儿的愿望。”怀饶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谢英的背,将蕴藏着湘儿核心数据的玉佩送到谢英眼前,“这是你的东西,收好了。” “这是……”谢英泪眼朦胧地看着玉佩,呆滞了许久才看明白一样,“这是我丢掉的玉佩,这是湘儿以前送给我的,怎么会在你这儿?” “在你家找到的。”怀饶回答,并将玉佩塞到了他手中,“它现在不止是湘儿送你的玉佩,更是湘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英不解。 “它会代替湘儿看你一步一步走上你该走的路。”怀饶还是选择没有告诉他实话。 然而,这样也够了。 谢英紧了紧握着玉佩的拳头,垂着头低声道:“谢谢。” 怀饶无声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而拉着西门吹雪离开了原地,留给了谢英一个独立的空间。 失去了爱的人,他需要发泄,需要尽情地哭啼,需要大声地哀嚎,需要一个人空间给他需要冷静…… 怀饶给了他,并且拦下了想进来一看究竟的李寻欢。 怀饶对李寻欢示意地摇了摇头,三人轻步拐进了另一间房间。 “他的爱人去世了,让他静一静。”直到坐下来,怀饶这才对李寻欢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李寻欢吃惊地长大了眼睛,然后什么都没问,低头转动着手中的茶碗,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今天下午就离开,不能拖上太久。”那何常现在还陷在自己给他编织的美梦中,估计要到大下午才能清醒,他们要赶在何常清醒前离开,又要给谢英缓一缓的时间。 “好。”李寻欢没有什么意见,看了怀饶一眼,问道:“你们将信件都取回来了。” “嗯,朝廷狼狈为奸的人是真不少。”怀饶将怀中信件递给李寻欢看,说道。 李寻欢翻着那些信,看着那些署名,神色暗暗沉沉,最后感叹道:“官场本就不是个干净的地方。” “这话不错。”怀饶微笑,深感认同,但并没有任何抱怨的地方。 官场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别的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干净不干净的从来是人,人到哪儿,哪儿就总有干净和污浊之分。 毫无新意。 “谢英这种情况……恐怕就是去了京城也不一定能将这些东西亲自交到皇上手中啊,这东西辗转的越多也就越没有意思了。”随念一想,怀饶不由说道。 “没关系,只要到了京城,我总有办法将他们送到圣上手中。”李寻欢紧紧抓了抓手中的书信,下定决心道。 第63章 飞刀 大下午的时候,谢英出现在了怀饶三人面前。 现在的谢英除了双眼有些红肿之外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李寻欢抬头看着面色平常的谢英,踌躇半响问道:“谢老板,你?” “我没事,能再见到湘儿已经是我的幸运了,不管如何,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我的妻子。”谢英努力笑得开朗,却总是比以前无力太多。 李寻欢没说什么,对谢英点点头。 谢英一笑,走到怀饶面前,问:“怀公子,信是否取到了?” “嗯,都取到了。”怀饶回答。 “好。那我们现在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早点让何常伏法也是对这里的老百姓的救赎。”谢英抿抿唇,说道。 怀饶由着谢英的话再次想到了那些男女的头像,心下沉了沉,决定道:“好,这里只有李兄和西门会轻功,李兄带着谢老板,西门和我一起,我们用轻功趁守城的人不注意离开。” “好。” 没有人有意见,出了状况大不了到时候硬闯。 不过,这样的担心也是多余的。颖州城的官员鱼肉百姓,享福惯了,本事早就被贪图给磨平了,西门吹雪和李寻欢几人的离开根本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出了颖州一切就方便多了,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得顾忌一下何常可能派过来的追兵。 “何常清醒过来后肯定会派人追杀我们,我们走大路,这样虽然绕了一些路,但也给他们动手增添了阻碍。”勒马停在岔路口,怀饶这样建议道。 “好,不过出了这种事,何常肯定会通知别的官员,我们要注意的恐怕不止后面的追兵。”谢英对何常最了解,发生这样的事何常绝对不会捂着,他宁愿向他干爹暴露异心,也不允许自己的证据送到圣上面前,再无回转的余地。 “虽然何常这么想也没有错,但他确定他干爹不会将计就计将我们灭口,毁了所有的证据,再将何常拉下马?”怀饶只靠谢英那几句话就推断出了何常的想法,但同时也不解着。 “即使何常请他干爹动手,也不会对他干爹不防备的。”谢英摇摇头,这么说。 “何常此人的心思确实缜密,可惜,善恶终有报。”李寻欢听了两人的谈话,感叹道。 “说的不错,善恶终有报。”怀饶赞同,随后与西门吹雪对了眼色,大声道:“我们赶路吧!” “驾!” 缰绳一甩,马蹄飞起,扬起一片尘埃。 后面的追兵一直被他们甩在身后,几人临近下一所城池时还是一身轻松。 这城的把守很是严格,来往的人都要经受严格的盘查,几人对视一眼,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怀饶看着那些手持画像的人,对西门吹雪他们说。 “会不会是找我们?”李寻欢问。 “这么光明正大地动用官府的人找我们,以什么名义?”怀饶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未尝不会做这种事,假公济私,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们,谁会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谁又会知道我们的生死?”谢英远远地瞥了那些人一眼,面露不屑。 怀饶沉默,随后看了看李寻欢,想起什么来,建议道:“小心起见,李兄你带着信件先行一步,将信件送给圣上,我们护着谢老板随后赶到,以作证人。” 李寻欢皱皱眉,“为何这么安排?” “何常没有见过你,他现在一定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只要你能将信件送至京城,我们才能有生机。”说是他们有生机并不准确,他怀饶和西门吹雪根本不会有事,有危险的只是谢英,“李兄说过能够将信件送至圣上手中,便是我们一起赶到了京城也要靠你才能送上信件,倒不如让你一人安全抵达。” “你先走。”沉默不言的西门吹雪此时也出声对李寻欢说,赞同怀饶的决定。 谢英看看怀饶,又看看李寻欢,郑重地点点头,说:“怀公子说的不错,李公子你先走吧,我们相信你,你一定能带回救兵的。” 少数服从多数,李寻欢摸了摸从一开始就揣在自己怀里的信件,重重地点点头,“等我。” 说完,李寻欢也不拖拉,打马向城内奔了过去。 李寻欢离开,三人反而不急着赶路了,他们在原地一直看着李寻欢安全地进了城,又过了一会儿,三人才慢悠悠地往城门驾马磨蹭过去。 没办法,这座城是必经之地啊,不走都不行。 “你们三个下马检查!”守城的士兵举着几张画像,凶巴巴地指着怀饶三人,三人互看了一眼,默默下马来。 “几位官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怀饶将谢英挡在了身后,眼神微闪,微笑着问道。 正低着头看画像的士兵听到怀饶的声音怔了怔,下意识抬头向怀饶看过去。这么一看,神色一木,不由自主地回答:“我们正在捉拿朝廷重犯。” “哦?什么样的朝廷重犯啊?”怀饶接着问。 “三个男人,长得很好看,就像你……”士兵思维不受控制,随着怀饶的话下意识回道。 这话不用说完,果然是在找他们。怀饶蓦然打断了士兵,环视了旁边几人一眼,“我们可是良民,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走走,你们走吧。”一个士兵跟着道。 怀饶笑着道了个谢,拉着西门吹雪和谢英离开了原地。 刚踏出去没几步,方才那些士兵对面没受到波及的几人奇怪地问那几个士兵,“喂,你们刚刚愣什么呢?那几个人看了吗?我看他们背影还挺像的啊!”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几人猛地回神,撑着眼看看渐远的怀饶几人,大喊道:“就是那三个人,快追!” “玛德,你们刚刚做什么的?!”问话的士兵骂了一句,不敢怠慢,随着一帮人赶快追了上去。 再看怀饶他们那边,那些人一行动,怀饶立即一手拖一个,高喝一声:“跑!” 这一声落,西门吹雪和谢英被怀饶拉了个踉跄。西门吹雪跑之间还有空看了后面一眼,随后反手搂住怀饶,另一只手拎着谢英的后领,飞身而起。 “就在前面,快!快快快!” 追兵紧随其后,西门吹雪沉着脸,带着两人几个踩踏上了屋顶。 虽然被人追杀着,但看看看到可怜兮兮被拎小鸡一样拎着的谢英,再看看被搂着腰的自己,怎么想怎么开心啊!怀饶微笑的弧度不由加大,环手抱住西门吹雪的脖子,下巴搁在西门吹雪肩膀上,注意着后面的追兵。 “他们还真有点武功,要不西门你先带着谢老板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到时候来找你们。”眼看那些人越来越逼近,西门吹雪身负两个人的重量,实在不占优势,“我们本来就赶了很久的路了,你现在又带着两个人使用轻功实在太费力了,再下去恐怕就得全被他们追到了。” 西门吹雪皱眉拒绝:“不用。” 话音刚落,西门吹雪几个跳跃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拐进了一处暗巷。 这是条死巷子,然而却不是他们的死地。 西门吹雪将怀饶他们放下来,拦到身后。 这种被护在身后的感觉真是微妙,怀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声道:“其实我身手还行。” 西门吹雪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巷口,忽而眼睫一动,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十几个士兵一下子围了上来,西门吹雪眼皮也没眨一下,几个剑式下来,那些人有点还没来得及拔剑就已经命丧当场了。 谢英看得怔怔的,不由喃喃感叹:“真厉害。” 怀饶略带骄傲地附和,“确实厉害。” 西门吹雪对两人的谈话充耳不闻,仔细擦干净剑,将剑收了回去,才转身道:“立即离开。” 怀饶能够理解西门吹雪的想法,将这些人引导暗巷就是为了悄无声息地取了他们的性命,然而,再怎么悄无声息总是有被发现的时候,他们最好能趁着这些尸体没被发现的时候离开这座城。 怀饶点了点头,三人迅速拐出了巷子。一出巷子,三人也不作停留,选着人际最少的地方快步向另一端的城门赶过去。 赶了许久,眼看就要到城门了,风声一变,几声尖叫响起,西门吹雪和怀饶同时一顿。西门吹雪内力在身,手速比怀饶快上一些,在怀饶拉开谢英的时候,西门吹雪已经出剑挡下了射向谢英的箭。 将谢英带到安全的区域,怀饶眼色沉了沉,扫描出四周的弓箭手。 很不幸的是,他们被包围了。 西门吹雪再厉害,双手也难敌枪林弹雨。 “西门,过来。”怀饶可不想西门吹雪去冒这个险,不容拒绝道。 “嗖嗖嗖——”几声,箭比怀饶的呼声更快,射向了西门吹雪难以顾及的后背。 “西门!!” 第64章 飞刀 危急时刻,怀饶眼里心里只能装得下西门吹雪。他跨出一步,下一瞬出现在了西门吹雪的背后。 “小心。”怀饶从背后环住西门吹雪,一手抓住西门吹雪的手腕,替他挥剑挡开了扑面而来的箭,一手搂住西门吹雪的腰,将人往旁边一带。 怀饶的行为和带离西门吹雪的距离都算得十分精准,不论如何,西门吹雪也不会受到分毫伤害。 “刺啦——”一声,唯一避无可避的箭刺入怀饶的肩膀,牢牢地扎进了怀饶的血肉里。 箭射过来带着很大的力道,怀饶本就没有站稳,被冲击力带的往前压了压,撞击在西门吹雪的后背。 西门吹雪身子一僵,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看见怀饶肩上深入骨髓的箭双目一撑,张口欲言。 “小心点,别发呆,我没事。”怀饶安抚似的从后面亲了亲西门吹雪的侧脸,温和地说道。 怀饶对待西门吹雪的态度是很软,但对躲在暗处的那些弓箭手可是十足十地冰寒彻骨了。 “放下你们手中的弓箭,离开这里。”他扫视着周围因为自己诡异的瞬移而不敢轻举妄动的人,不带任何控制力地说道。怀饶语调平静无波,但谁都不认为他的态度也可以这么平静。 怀饶这不是命令,只是最后给这些人一个机会。 “怕什么?管他牛鬼蛇神,万箭齐发还不得被射成刺猬?你们只要记住,眼前的人朝廷重犯,只要抓住他们,不论死活我们都得发达了!”一个领头似的人蹿出来,大吼了一声。 这一声还真管用,好几个弓箭手已经被挑起了斗志,满面凶狠地举起了弓箭,唯有几个弓箭手期期艾艾,就是没有具体动作。 “废物。”领头的人骂了一声,夺过就近一名不敢动的人的弓箭,支弓对准西门吹雪和怀饶两人,朝另外一群人吩咐道:“放箭!” 怀饶温温一笑,不置他言。他按下了怀中蠢蠢欲动的西门吹雪,万箭齐发下安然而立。 “刷刷刷——”耳边都是远处传来的箭雨破空之声。 “怀饶,你要做什么?”西门吹雪眼神寒了寒,问。 怀饶没有回答,然而他接下来的行为已经很好的为西门吹雪解答了。 所有箭在到怀饶他们一臂之间时慢慢地停了下来,最终悬在了半空中,于怀饶和西门吹雪两人来说毫无威胁。 看到这番不同寻常的现象,一角的谢英已经呆了,弓箭手们更是目瞪口呆,心若擂鼓。 一种比之前更让他们害怕的威胁气息蔓延过来,他们几乎下意识扔了手中的弓箭,拔腿就往四面八方逃窜出去。 往往生机只有一次,一旦错过了就回天乏力了。 眼见这些人逃出去一些距离了,怀饶懒懒地抬了抬眼皮,随后停在半空中的箭像自己生了意识一般,用比来时快了五倍不止的速度蹿向了逃跑的一群人。 “嗖嗖嗖——” “哗哗哗——” 早已没有一个百姓的大街上此时都是飞箭一次又一次划破空气的声音。那些箭看准了一个人就直追着他,直到那人躲无可躲才一下子扎入他们的大腿。 “啊!”短暂的痛呼一个个响起,在这之后就是更深的地狱。 那些原本还是实体的箭在没入人体后瞬间虚化,化作了液体融入了那些人的体内。 慢慢的,那些人的痛呼像被卡在了喉咙口,他们瞪着双目,赤红的血从双眼中流了出来。他们面色扭曲,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弓着腰蹲了下去。 “啊……啊……” 他们是想痛苦地呼喊的,但是他们实在喊不出声了,出口的只能是破碎的音调,犹如稍微粗犷的呼吸声。 紧接着,他们脸从眼角开始裂开,裂痕往下快速地延伸。他们抽开脖子上的手,捂着脸,艰难而恐惧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转向怀饶,直笔笔地朝他“噗通”跪了下来。 “啊……啊……” 他们再向造成这一切的人祈求,然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可以一笑成佛,也可以一笑入魔,没有任何人能够打动他。 怀饶冷漠地看他们无用地挣扎,看着他们的脸已经找不出原型,看着他们的脖子开始露出喉管。 “啊——”许是最后的压制,让他们释放出了声音,那是哀嚎,歇斯底里,永无翻身之日的绝望嚎哭。 “你杀人真的很恶心。”西门吹雪厌恶地皱皱眉,推开了怀饶,几道剑气解决了他们生不如死的挣扎。 这不是西门吹雪第一次对怀饶这么说,但怀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怀饶眉眼含笑地走到西门吹雪身边,轻轻啄了啄西门吹雪的耳垂,说道:“事出突然,如果下次在你能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我绝对听从你的安排。” 西门吹雪偏开头,默默地瞧着怀饶后肩的箭。 怀饶顺着西门吹雪的目光,看看自己后面那支,不在意地笑笑:“你帮我□□吧,我可以自己恢复过来。” 玉罗刹折腾的那些变态酷刑都不能拿他怎么样,这小小一支羽箭怀饶自然不会看在眼里。 然而,怀饶不在意,西门吹雪总是在意的。那箭是替自己挡的,虽然西门吹雪知道怀饶不会有事,但那箭扎进骨血里总归是疼的。西门吹雪想着,抿了抿唇,绕到怀饶身后握住了箭尾,“我可以保护你。” 怀饶一愣,“嗯?” “你是要嫁给我的,所以是我保护你。”西门吹雪少有的解释了一句,随后趁怀饶愣神间猛然一拔箭。 “咔擦”,箭拔了一半出来,另一半却钉在了骨头里,埋在了血肉当中。 可以说,情况不怎么好。 怀饶拧了拧眉,倒吸了一口气,看着西门吹雪手中的断箭,叹道:“唉,我们还是先来开这儿吧。” “可是你的……”西门吹雪不赞同。 怀饶摇头打断了西门吹雪的话,摸了摸后面已经变干的血迹,“它会自己愈合止血的,只是恐怕到时候需要西门来替我切肉取箭了。” 说完,怀饶不等西门吹雪回应,拉过西门吹雪走向了角落的谢英。谢英一脸懵逼还没回神,在怀饶靠近的时候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怀饶假装没看见,说道:“谢老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有什么事我们过后再解释,要不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谢英咽了咽口水,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 虽然谢英恐惧、恶心,但说到底谢英还是信任怀饶的。 既然已经被谢英看出了不寻常,又得到了谢英的赞同,怀饶也不想浪费时间了,拽过谢英,直接一个瞬移到达了京城。 谢英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眼里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刺激,他三步并两步跨出无人的角落,看着繁华热闹的街市,结结巴巴地喃喃:“这……是京城?我们就这么到了京城?” “对,这是京城。”怀饶和西门吹雪跟出来,平静地说道。 谢英一顿,转过头,犹疑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竟能做到这种鬼神之事。” 怀饶弯唇笑笑,模棱两可地答道:“不论是什么,我们总不会对你们不利。” 谢英回之朗然,“这个我自然是相信的。莫说我谢英没什么两位能人可以图谋的,就是有,我也绝对相信二位的品性。” 怀饶不置可否。 “只是我们现在到了京城,那李公子?”谢英想了想,忧心地问道。 “没关系,李公子武艺在身,少了我们反而能更快地赶路,想必不日就可以到达。”怀饶温笑着耐心解释,一点都没有刚刚笑着残忍杀害那些弓箭手的恐怖。 谢英张张嘴还要说什么,西门吹雪的手在这时搭上了怀饶无碍的那边肩膀,冷声拦截了谢英的声音:“先找客栈处理伤口。” 怀饶闻言,笑容更加柔和了。谢英也因此想起了怀饶吻西门吹雪的画面,看向两人的目光有些怪异。 怀饶不在意,低笑着轻问:“我们是情人,谢老板不介意吧?” 西门吹雪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反驳怀饶的说法。 谢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诧异,随后释然了,“怎么会,怀公子和西门公子都是顶俊秀的人物,很般配!” “谢谢。”怀饶浅笑地扣住西门吹雪的手掌,对谢英道谢。 边说着,三人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住了下来。 怀饶一进房间就被西门吹雪冷着脸拉到了床上,怀饶挑挑眉,故意调侃地问道:“我们还没有成亲呢,西门就这么着急入洞房吗?” 偶尔来这么一两句调戏已经成了怀饶的习惯,西门吹雪也越来越能平常以对了。就像现在,西门吹雪只是脸色青了青,便再没有多余的反应了。 西门吹雪无声地示意怀饶上床,怀饶勾勾嘴角,褪去鞋子,盘坐在床上,背朝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目光正直地褪去了怀饶的上衣,眼睛没有多看哪儿一下,只看着怀饶已经长出粉嫩新肉的伤口。 “你杀人的方式很恶心。”西门吹雪敛目取出一只匕首,比划着伤口的大小,重新划开。 怀饶疼得眼角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一丝注意力回答西门吹雪的话,“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这样会被赶出去。”这是个问句,但用西门吹雪那样的语调问出来就像笃定的陈述。 怀饶默了半响,笑声中带着轻轻的抽气声,“怎么,西门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浪迹天涯吗?” 西门吹雪将伤口切得更深,露出森森的白骨和嵌在白骨中的半截羽箭。他扔下血淋淋的匕首,徒手拔出半截羽箭。 “你是我的未婚妻。”箭和西门吹雪的答案同时出来。 独属于西门吹雪的答案,没有具体的同意和拒绝,也没有甜言蜜语和讥讽。只是冷冷淡淡地陈述一个事实,却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承诺。 第65章 飞刀 西门吹雪的担心不无道理,怀饶越是引起一个世界的动荡,越是能引发世界对他的排斥。 不过那种事怎么可能比西门吹雪的安危来得重要? 为了能够在李寻欢将信送回京城之前不出现不可控制的情况,怀饶尽量压制自己,不使用一丁一点自己的能力。 好在,李寻欢赶到京城也够早,这中间还没来得及出现什么意外。 怀饶在李寻欢一到京城后就迅速定位了李寻欢找到了他,这么小小的动用了一下力量,又因为更加贴近这个世界的支柱了,怀饶迅速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排斥。值得庆幸的是,这股排斥的力道还不算大,怀饶还能坚持几天。 在李寻欢将信件送给皇帝后,怀饶先是和西门吹雪私下说了不久就会离开的事情,随后婉转地和李寻欢以及谢英提了一下。 谢英见怀饶抉择已下,也就没有出声阻止,只说道:“不论如何,如果这一次何常等人能够落网,怀公子和西门公子至少赏脸吃个便饭再走不迟。” 怀饶笑笑,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反问道:“何常等人这一次一定能够得到他们该有的报应,倒是谢老板你有没有想过借这一次的机会洗刷冤屈,重回朝堂?” 谢英握握怀里的玉佩,苦笑着摇摇头,“心愿已了,我现在只想守着一方小镇,支一个豆腐花摊,陪陪湘儿,给孩子们讲讲故事。” “在湘儿心中你一直是那个为国为民的谢大人,你的志向也是为百姓做更多的事,你真的甘愿只拘泥于一方小镇,影响十几个孩子?”怀饶微笑着拍拍谢英的肩膀说:“这一批过后,朝堂必然会有很多职位处于空缺,这正是国家民众需要你的时候。” “可是……我并不能做个好官。”谢英有些犹豫,叹息着说。 “什么是好官?不是越做越大的官就是好官,只要心中有国家有民众的官员都是好官。谢老板,如果你是想为更多的百姓做事的话,你该学会适当地弯一下。过刚易折的道理想必你也是懂的。”怀饶劝道。 闻言,谢英皱眉不解:“怀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让我趋严富贵,行贿收赂?” 怀饶摇头,也不解释,问:“谢老板,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为百姓做事是因为你就是这么想的,还是为了千古留名?” “自然只是因为这是我的理想。”谢英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就对了。”怀饶答道:“如若这个官场确实干净,你自可按照你的想法来。但如果这个朝堂已经是一股污流了,你便是坚守清廉也毫无用处,倒不如适当地学着弯腰,走上更高处,从而能够帮助更多的百姓,收下贪官污吏的贿赂,以此下放到百姓建设上。” 谢英听言,双眸一亮,明悟过来。 “只是若此一来,百姓们未必知道你的清廉苦心,你的名声不显于外却始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怀饶说。 谢英站起来,郑重地对怀饶抱拳行了个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只是怀公子如此见识,为何不投身朝堂?” 怀饶摇摇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接下来几天正如怀饶所料,当今皇上雷霆手段铲了不少朝堂的蛀虫。或许从一开始皇帝就盯上了某些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不得不缩着手脚,如今谢英他们一出来,正是给了皇上最好的理由。 何常等人判罪后,谢英也洗脱了以往的冤屈,皇上令他官复朝堂,官至从四品,接替何常的官职,次日赶往颖州接任。 接了圣旨出来,谢英依言摆了一桌酒席,邀请了怀饶、西门吹雪和李寻欢三人。 谢英、李寻欢、怀饶和西门吹雪他们这三波本就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因为一些机缘暂时地走到了一起,但总归是会各自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 谢英请的这一顿说是为西门吹雪和怀饶准备的饯别酒,倒不如说是他们几人的散伙酒。这样一顿饭,有机会参与,没有谁会缺席。 怀饶和西门吹雪到坐的时候谢英和李寻欢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见两人过来,谢英热情地请两人坐下,随后给怀饶三人斟满酒,又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说道:“我谢英能走到这步全靠三位,我在这里敬三位一杯。” 说罢,谢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主人这么干脆了,作为客人的三人也不能扫兴,何况客人之一的李寻欢还嗜酒如命。 这么几个轮回下来,几人不知不觉下喝了不少酒,桌上的菜却没有动几口。 “怀公子,西门公子,李公子,你们三个是我谢英这一辈子的朋友,我谢英永远记得你们。有生之年,你们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谢英的地方……我义不容辞!”谢英醉的东摇西摆,豪气万丈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怀饶也有了几分醉意,常年苍白的脸上漫上些许粉色。瞧着摇摇晃晃的谢英,怀饶嘴角微勾,开玩笑地说道:“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谢大人一定要替小人实现愿望啊!” 谢英反应迟钝地翻了翻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一甩手,大吼道:“没问题,交给我。” 李寻欢微微一笑,十分清醒:“李某的愿望可不像坏兄这么博大,李某只要谢大人到时候能赏口酒喝就好了。” “这算什么事,一定给你准备好各种美酒美食!”谢英将空了的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转头问从头至尾冷淡着一张脸的西门吹雪,“西门公子,你有什么愿望吗?” 西门吹雪抬抬眼皮,瞥了怀饶一眼,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诛天下该诛之人。” “痛快!”谢英亢奋地一拍桌,一脚站在椅子上,喊道:“就是要诛天下该诛之人!” 怀饶笑看西门吹雪回答谢英的问题,忽而笑脸顿了顿。他轻柔地凑到西门吹雪跟前,将西门吹雪手中的酒杯取了下来,端正地摆在桌上,小声道:“西门,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里,不言而喻。 西门吹雪点点头,一下子站了起来。 “怀兄,西门公子,你们?”这些酒对李寻欢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他自然没有被美酒影响到思维,一看西门吹雪的动作就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怀饶跟着站起来,上前牵住西门吹雪的手,对李寻欢点点头,告别道:“我们该走了,李兄,谢大人,有缘再会。” “这……这么快?”谢英大舌头地问。 怀饶回之以笑,“谢大人,不论这个朝堂如何,我都期待在你治理下的百姓能够真正安居乐业。” “一……定!!”谢英保证。 得到这声保证,怀饶也不再多留,牵着西门吹雪离开了酒楼,在某个无人经过的角落半被迫半自主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66章 中秋番外 中秋当晚,怀饶亲自做了一顿美餐,两人享受完美食之后温存了一会儿,躺床上睡着了。 没多一会儿,原本该是熟睡的怀饶却静静地睁开了眼睛,悄无声息地下床,出了房门。 用一句幼儿园小朋友都会说的话来形容这一天的月亮,那就是很圆也很亮,怀饶仰头看了一会儿,忽而起兴从厨房取了一壶酒,瞬移到屋顶。 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下肚,到后来反而降下了喝酒的速度。他慢悠悠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温温一笑,举杯向明月。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的诗脱口而出。 其实现在的他不该想起这么落寞的诗,当然,他内心里也确实没有那么落寞,毕竟他有了西门吹雪。可是,中秋毕竟是一家团圆的节日,不能所有人团聚在一起总有那么一些遗憾。 想来自己还算好,毕竟他的家人已经先放弃了他,而西门吹雪的家人呢?西门的父亲对他那么重视,却因为自己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西门心里会怪他吗? 这么想着,到嘴的酒好像也缺了味道。 一阵劲风扫过,白衣如雪的人立在了怀饶身边,清冷地声音不难听出关切,“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怀饶仰头对他一笑,把自己手中的杯子举向他,“要来一杯吗?” 西门吹雪摇摇头。 “西门……你怪我吗?”怀饶放下杯子,问道。 “怪你什么?”西门吹雪疑惑地问道。 怀饶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头说:“没什么。” “你想玉教主吗?”怀饶问。 西门吹雪想了想,摇头。 西门吹雪虽然知道玉罗刹是自己的生父,但两人毕竟少有交际,西门吹雪对玉罗刹感情不深也是正常。 怀饶低头拨弄着身边的杯子,说:“你不想他,但恐怕玉教主是很想你的。这样团圆的节日,你本可以和玉教主好好聚一聚的。” 西门吹雪静静看了怀饶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没有必要,以前也没聚过。” “西门你真好。”怀饶站起身,双臂搁在西门吹雪双肩上,交汇于西门吹雪的脑后,“一定是今天月色太美的缘故,我总觉得还想再要你一次。” 闻言,西门吹雪身体一僵。怀饶轻笑一声,手臂滑下来,轻抚了抚他的臀肉,问道:“这里还好吗?” “纵欲伤身。”西门吹雪拉开怀饶的手,脸稍稍红了一些,一本正经地拒绝怀饶的求爱。 怀饶也只是心里有这种冲动,西门吹雪不愿意他自然不会去勉强。抱着西门吹雪将他带下去,两人在院中吹了会儿风,看了会儿月亮,期间,怀饶将敬完月光的月光茶和水果统统送到了西门吹雪的面前。已经睡了一觉起来的西门吹雪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只寥寥吃了几口。 怀饶也不说什么,将西门吹雪没吃完的东西都送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西门,厨房有热水,刚刚做完之后只是给你擦了擦,你现在要洗澡吗?”怀饶问。 “嗯。我去收拾衣服。”虽然跟怀饶在一起久了,太过夸张的洁癖已经改了不少,但西门吹雪还是有些受不了身上黏黏的感觉。见怀饶这么说,顺势就点点头,站了起来。 “好。我去给你拎水。” 忙了一通,西门吹雪终于泡上澡,怀饶也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可是,还没等两人享受多久,只听“轰咚——”一声,他们所在的房间屋顶被砸了一个洞,一人伴随着“乒乒乓乓”响的砖瓦一起坠了下来。 “怀饶,怎么回事?”听到动静,西门吹雪第一时间拽起衣服给自己穿了起来,问外面的怀饶道。 熟悉地脚步声响起来,不一会儿西门吹雪就听到怀饶惊奇地“咦”了一声。 “怎么?”西门吹雪绕出屏风,一眼就看到了砖瓦堆中躺着的那人红色的一角以及蹲在一旁挖开砖瓦的怀饶。 “西门,你快过来。”怀饶边挖着边喊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本就在往这边走,听到怀饶这么说,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了怀饶跟前。 “玉罗刹?”地上的人浑身血迹,头发白了一撮,但无论如何,玉罗刹的样貌还是那么的明艳,“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说过他会找过来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压在玉罗刹身上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怀饶清理掉了,怀饶摇摇头,感叹道:“虽然找到了这里,但却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坚持的。” “他伤得严重吗?”西门吹雪皱眉,许久出声问道。 “没关系,既然他闯过了天道,天道也没那么容易就要了他的性命。”怀饶将玉罗刹撑起来,半抱着他往床边走,“西门,你去弄点热水来,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顺便看看他的数据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 两人配合之间,很快将玉罗刹的问题解决好了。情况甚至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玉罗刹只是受到了一点冲击和一些皮肉伤,等他缓过来了,自然就可以醒过来了。 玉罗刹占用了他和西门吹雪的床,无奈怀饶只好将躺椅搬过来,重新拿了一床被子给西门吹雪在里间休息,而自己就负责看着玉罗刹。 “后半夜我来守夜,你去睡觉。”西门吹雪拉过被子盖起来,补充了一句。 “好。”怀饶温柔笑了笑,嘴上没有拒绝,但要不要那么做还不是得看自己? 当然,玉罗刹也没给怀饶这个不守诺的机会,还没过后半夜,床上躺着的玉罗刹就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喊了一声:“阿雪!” “玉教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怀饶第一时间站起身,俯下去轻问道。 玉罗刹眨眨眼,很久才像看清了怀饶的面貌。反应过来后,他一下子直起身,拽住了怀饶的双肩,狠狠问道:“怀饶,阿雪呢?!” “我在这。”已经被玉罗刹吵醒的西门吹雪走到怀饶身后,正听玉罗刹问起他,音调平平地回了句。 玉罗刹呆了一下,推开怀饶,让西门吹雪整个呈现在他的眼前。 “阿雪……” 西门吹雪看着,不说话不动作。怀饶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我想玉教主现在一定想你抱抱他。” 西门吹雪眼神微闪,敛了敛眉,最终在玉罗刹期许的目光下走上前,虚抱了玉罗刹一下,淡淡地喊了一声:“父亲。” 只这一个拥抱已经能让玉罗刹感动半天了,再加上这一声从不曾听过的父亲,玉罗刹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努力都值了。 “阿雪!这么多年是父亲对不起你,父亲一直很爱你,也很想和你度过每一个节日。”玉罗刹双眼湿润,握了握拳,喃喃道。 “玉教主,现在中秋节还没有过,我想还不晚。”怀饶笑着提醒道。 玉罗刹深深看了怀饶一眼,最终将目光转向西门吹雪:“阿雪,中秋快乐。” 西门吹雪点点头,一板一眼地回答:“中秋快乐。” 虽然只是小小的互相祝福,但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跨步了。 第67章 盗帅 江湖最近很乱,武林正道邪道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原因无他,三个月前,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怀里一直抱着一只猫,人长得很是俊美,气质也很正道,但偏偏做的事情很是邪乎。 今天传出某邪教教主大街上表演脱衣舞,明天传出来某武林正道发疯把自己家给拆了。听起来和那个年轻人没啥关系,但只要亲身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这一切是这个年轻人搞得鬼。 武林正邪两道从没有的目标统一。 我们的目标是抓住这个年轻人。没接触之前,正邪两道所有人都信心满满,树立起这样的信念时还是满不在意,但当他们真的接触了,无不是铩羽而归。 渐渐的,抱着猫的年轻人的名号传遍了大街小巷,谁提到他都要头疼一阵。 这位让整个江湖头疼的年轻人正是力量突然失衡的怀饶,他怀里搂着的猫自然是西门猫猫。 此刻的怀饶不知外面因为他做下了怎样的决定,正搂着自己的猫,在客栈睡得香甜。 月上中天。 “咔擦——”一声轻微的响动,怀饶所在的房间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缝。 前一刻还熟睡的怀饶和西门猫猫同时皱了皱眉,缓缓眯开眼。 怀饶并没有急着抓住这个闯入的人,他想看看那人打着什么样的注意。这样想着,那人已经轻步迈到了怀饶的床边。 那人穿着不像武林人士,倒像一名风流雅士。已经了过了夏季的天,他却还拿着一把扇子,眉眼风流,唇角天然带笑。 那人并没有注意到怀饶和西门猫猫已经醒了,盯着怀饶看了半响,自言自语道:“这么一个美人,真有他们说得那么可怕吗?” “不像有内力的样子,偷这样的美人的宝贝猫总有些过意不去。”大概是习惯,那人说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听着那人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怀饶眼里沉了沉,西门猫猫神情也冷了冷,不动声色地挪了挪爪子,严阵以待。 “唉!”那人沉默了许久,大概处于内心的挣扎中,最终他还是伸手点住了怀饶的穴道,从怀饶怀里抱出了西门猫。 西门猫猫一到手,那人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就对上了西门猫猫杀气凛凛的眼神。那人一怔,头皮一炸,抱着猫的手就是一松。 可是这时候松手已经来不及了,西门猫猫前爪一踩那人的手腕,借着那人的力道跳到了那人面门前,抬爪狠狠一踢,带着内力的猫爪贴上了那人脸的正中间。 “砰——”那人被打飞到墙角,倚坐在地上,顶着红红的猫爪印,一脸懵逼地看着西门猫猫在空中翻了个个儿,稳稳地落地,各种高冷地蔑视着自己。 “这猫是成精了吗?”那人不可置信地问出了声。 “没有哦!”一道温和带笑的声音传过来,那人猛一抬头就看到身披长衫的怀饶站起来,弯腰抱起来地上的西门猫猫。 西门猫猫眯了眯眼,抬起爪子在怀饶身上擦了擦,就歪在怀饶怀里闭目养神了。 那人瞳孔一缩,不明所以地问:“你没有被点穴?” “是的。”事实上,怀饶连人都不算,哪里有穴道?就算有,那跟正常人也不一样。 那人心沉下去,抿抿唇,慢慢站起身,“看来传言也不是不可信的。” “什么传言?”怀饶见那人没有逃走的意思,干脆也不忙,绕到桌前坐下,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那人倒了一杯,推到对面的位置前,说:“要不要喝杯水?” 那人摸了摸鼻子,走过来坐了下来,却看着怀饶倒的水不敢动一口,“你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怀饶扫了那人一眼,微微一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随后给怀里的西门猫猫顺起了猫,“如果你说的是那些的,我也只能感到抱歉,我并不是故意的。” 那人一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你没话说,那我得问问你了。”怀饶打破沉默,问道。 “什么?”那人下意识回应。 “你是谁,为什么要偷我的猫?”提到这个,怀饶语气没有之前那么温和了,显得有些严肃。 尴尬感又上来了,那人干咳了一声,打量了怀饶半响,避而不谈他的问题,试探着说:“我看你也不像心术不正的人。” “只要没有人触及我的底线,我对他自然也没有恶意。”怀饶点点头。 “咳。”想自己动了他的猫他质问时的严肃样子,那人也是看明白了这只猫就是怀饶的底线之一。那人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眼神乱飘,“我叫楚留香,他们告诉我你很可恶,又很难缠,只有这只猫是你的软肋。” 事实上这只猫根本就是一把利器。 “所以他们就让你来偷我的猫?”怀饶皱眉,眼里弥漫起些许怒气。 “嗯。”楚留香点了点头,轻触了触脸上的伤口。 “哼。”怀饶冷哼了一声,警告道:“不论是你还是谁,最好不要打我这只猫的主意。” 现在就是让他打他也不敢啊,就没见过这么暴力的猫。楚留香举手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怀饶瞥了他一眼,有些冷淡地应了一声。 “那个,我觉得你挺有趣的,不如交个朋友吧?”楚留香变脸倒也挺快,前一刻还尴尬着,下一刻就交起朋友了。 怀饶一笑,问道:“之前还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又想和我交朋友,你交朋友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楚留香搓搓鼻子,“不随意,我相信我的感觉,你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而且长得美的人总有一些特权。” “这是在夸我,还是告诉我你是个风流浪荡的人?”怀饶揉了揉西门猫猫的耳朵,好笑地问。 “我在夸你。”楚留香一本正经地说。 怀饶不置可否,也没说答不答应和他做朋友,只是道:“我叫怀饶,它叫西门猫猫。你走吧,我们要睡觉了。” 这么一说楚留香才想起来自己是深更半夜闯进来的,楚留香揉揉鼻子站起身,拱拱手,“多有打扰,在下就离开。” 话音刚落,一个利索地翻身,从窗口消失不见了。 送走了不速之客,怀饶看怀里的西门猫猫已经睡着了,自己也打着哈切回到了床上。 临近早上的时候,怀里的猫悄无声息地变成了成人,怀饶迷迷糊糊搂紧了怀里的人,头往西门吹雪脖子里拱了拱。 西门吹雪被他弄得难受,半醒半梦间侧开了头,怀饶本能地追了上去,触及到西门吹雪的肌肤后还亲昵地蹭了蹭。 终是受不了了,西门吹雪猛地睁开眼,瞪了怀饶一眼,后又无奈地推了推怀饶,“起来。” “嗯?”怀饶艰难地抬起头,迷茫地半张着眼看西门吹雪,随后,温柔对他笑了笑,低头就在西门吹雪嘴角亲了一口,翻身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早安。” 西门吹雪抵着怀饶的肩,想将人推起来,“让开。” 怀饶不为所动,双手撑在西门吹雪的两侧,俯身从西门吹雪的额头到喉结轻轻地啄吻。 “每天都光着身子诱惑我,太考验我的自制力了。” “这是你的问题。”西门吹雪毫不犹豫地甩锅,“如果你力量稳定下来,我也不会变成现在的状态。” “好吧,是我的问题。”怀饶弯眉一笑,没有任何不满地认错。媳妇儿嘛,就是要让着,要宠着的,“我尽量将力量稳定下来。” “走吧,我们起来去吃早餐吧。”怀饶又狠狠亲了西门吹雪一口,这才起身自己穿上了衣服,并将折叠整齐的白衣送到了西门吹雪面前。 两人整理好自身,洗漱过后下了楼找了个安静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将早餐需要的食物报给了店小二,店小二立马笑嘻嘻地离开了。 “怀兄。”怀饶正垂首和西门吹雪说些趣事,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来。怀饶和西门吹雪同时抬头,就看到楚留香一手端着一盘包子,一手摸着鼻子,笑着问:“不介意拼个桌吧?” 怀饶瞧了瞧四周空了一堆的桌子,还是点了点头,“楚兄还请随意。” 得到了怀饶的答应,楚留香将手中的包子放到桌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西门吹雪,问道:“这位是怀兄的朋友吗?” 怀饶眸光扇了扇,没有隐瞒地回答:“我爱人,西门吹雪。” “什么?”楚留香吃惊地瞧着怀饶,见怀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又去看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虽然皱着眉,不大愿意的样子,但毕竟没有拒绝。 楚留香咽了咽唾沫,收回了夸张地张着的嘴,讪讪地说:“失态了,在下实在没想到两位是这种关系。” 这江湖喜欢男人的不是没有,但一般双方中总有一个偏向柔美瘦弱的。但看西门吹雪和怀饶两人,虽然样貌都是顶出色的,但没有谁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相反,这两人都给他一种气质斐然,天生不凡的印象。 “楚兄不介意就好。”怀饶不觉尴尬或不耻,温和地对楚留香笑了笑。 “怎么会介意。”楚留香故作平静地摇了摇扇子,忽而想起什么,问:“既然两位是情人,那昨晚怎么没见到西门公子?倒是那只猫,似乎和西门公子一个姓?” “嗯,那是我们养的猫,自然跟我们姓,至于阿雪,他昨晚正好出去了。”怀饶不慌不忙地解释。 正说着,店小二已经端着早餐过来了,怀饶阻止了楚留香的继续提问,旁若无人地盛了一碗粥给西门吹雪,又夹了一只小汤包笑眯眯地送至西门吹雪嘴边。 “尝尝这个汤包,味道应该不错。” 西门吹雪淡淡扫了一眼汤包,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随后才自己动筷子将汤包接手了过来。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恩爱。楚留香搓了搓手臂上的汗毛,咬着自己的土包子偏过脸。 有点想他那些红颜知己了。 第68章 盗帅 楚留香淡了偷猫的心思,和怀饶他们结交的心思却越来越重。怀饶对楚留香态度温和却不曾越过礼节一步。楚留香是多么心思明镜的人,自然懂怀饶的意思,也不好随时随地地缠着他们。 当然,身为盗帅的自尊也不能让自己死皮赖脸、毫无风度地纠缠着别人。 不过,就算如此,楚留香还是时不时地偶遇一下怀饶他们。西门吹雪的状态很不稳定,也由此,楚留香有时候看到的是怀饶和西门吹雪两人,有时候看到的是怀饶和西门猫猫。 这一日,怀饶抱着西门猫猫刚在一个小城落定下来,就偶遇了笑眯眯的某人。 楚留香摇着扇子,笑着说:“听人说城郊山上的桃花林正盛开着,景色十分怡人,不少人都结伴游玩去了,不如我们也一起去见识一下?”楚留香邀请道。 怀饶没有拒绝,反正根据一贯的规律,看完桃花回来,楚留香又得消失好一阵了。 楚留香也是摸准了怀饶这种心思,意味深长地看了怀饶怀里闭目养神的西门猫猫一眼,将人带到了城郊山上。 一路上,楚留香态度坦然,时而幽默地搭上几句话,轻易让人对他的好感上升起来。 桃花林很快就到了,正如楚留香所说,风景十分怡人。满目粉白的桃花海,时而有微风吹起,缠绕起几瓣花瓣,缱绻缠绵,最后铺在地面。 游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多是二十上下,有几分书香气的公子哥。这些人大部分颜值不错,如此一来,倒更衬得这片桃花林犹如仙境。 当然,也许他之所以觉得大部分人颜值不错也是因为娇嫩妍丽的桃花映衬的。 是人装点了花林,还是花林修饰了人,一时难辨起来。 “千株含露态,何处照人红。风暖仙源里,春和水国中。”怀饶手下揉了揉兴趣缺缺的西门猫猫,看不出自己喜恶地念出了一手诗,随后才像楚留香表态,“此处风景确实美不胜收。” 还没等楚留香回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几个公子哥听到怀饶的诗,又见怀饶和楚留香两人气质不凡,面貌出色,起了结交之心。 “好诗好诗,这位公子文采飞扬,曹某佩服。” 怀饶一顿,转身就看围上来的四人,四个人里三人表情一致,都是表现出了对怀饶的兴趣,唯有缩在后面的那位年轻公子十分奇怪。那人不过十□□岁,模样倒是清秀,衣着得体,气质矜贵,看着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贵公子。但现实却恰恰相反,那贵公子脸色有些青黑,紧抿着唇,瞄了怀饶一眼的眼眸里承载着怒火、惧怕、变扭,又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怀饶这一下扫下来,笑容不变,只是目光在那贵公子身上顿了顿,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你。” 怀饶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人的脸更黑了,他掀了掀睫毛,咬牙冷哼了一声,不作他答。 先前搭话的曹姓公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两人,问道:“怎么?原来竹筠和这位公子认识吗?” “他看错了,我不认识他。”许竹筠似是愤怒似是胆怯地瞥了怀饶一眼,随后一甩袖子转身往来时的亭子走,边走还边嘟嚷:“早知道是他就不过来了。” 许竹筠这话说得小,他那三个小伙伴或许听不到,楚留香、怀饶和西门猫猫三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怀饶尴尬地笑了笑,手下温柔地给西门猫猫顺着毛。 “看来你们是真的认识啊?”楚留香似笑非笑地低声问怀饶。 “咳咳,都是误会。”怀饶回了一句。 什么样的误会会让许竹筠情绪那么复杂?楚留香转念一想那些江湖流言,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就这些天为数不多的相处,楚留香还真没看出什么苗头。 他到底对人家都做了什么啊?楚留香出神地想着,手习惯性地搓了搓鼻子。 这一边,许竹筠的小伙伴从许竹筠有失礼节的行径中回过神,歉意地对怀饶笑了笑,“这位公子,竹筠平常不是这样的,你可千万不要介意。” 怀饶淡笑着摇摇头。 “我相信这中间必然有什么误会,今日良辰美景,有缘遇到公子,不如我在中间做个主,公子你和竹筠一释前嫌,我们尽可把酒言欢,一醉今朝。” 怀饶听这人这么说,认真地想了想。 说来确实巧,许竹筠是他和西门猫猫来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他们相遇时还在远在天边的城里,万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他们竟然又遇上了初遇的那个人。 从上个世界过来那一刻,怀饶能力极度不稳,西门吹雪也被迫变为了猫的形态。 怀饶和西门猫猫伴随着水滴声出现的时候,许竹筠正半夜穿着亵衣起身喝水。水还没到嘴里,许竹筠就感知到了茶杯一阵震动,茶杯突然增加的重力让许竹筠下意识松了手。 许竹筠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方才空无一人的面前蓦然就出现了一名抱着猫歪歪倒倒的年轻人。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一脸呆滞地闭了闭眼,却没想到下一刻面对的竟然是自己亵衣不复存在。 亵衣被没站稳,下意识一拽的怀饶扒掉……扒掉了。 怀饶默。 西门猫猫默。 “可恶,你!你!”许竹筠脸“轰——”的一下就红透了,什么世家公子的气度全都忘了,拉起衣服,气急败坏地指着怀饶和他怀里的猫,却骂不出更多的话。 怀饶晕晕地望望天,干巴巴地解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谁会被这一句话说服?许竹筠自然不信,但此时的怀饶实在没这个精力和许竹筠纠缠,揉了揉额头,缓缓地往房间里唯一的床移过去,“我这会儿有点晕,让我睡会儿,明天再和你解释。” 说着,怀饶已经抱着同样不在状态的西门猫猫躺上了别人的床。许竹筠哪肯同意,回过神后立即怒气冲冲地冲过去要将人拖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快给我起来,这是我的床!!” 怀饶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声:“别吵。” 瞬时,许竹筠的所有声音都被封在了嘴里。许竹筠支吾了半天,不可置信且惊恐地摸了摸的嘴巴,猛然跳开,与怀饶拉开了好大的距离,好似怀饶是什么洪水猛兽。 事实也没差多少,之后的事让许竹筠确确实实认定怀饶此人就是洪水猛兽,不能靠近。 认知是好,只是有时候天总是不遂人意的。 第69章 盗帅 碰上许竹筠的那段时间是怀饶力量最不可控制的时候,也由此,即使许竹筠再抵触怀饶,还是被迫做了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其中尴尬,唯有当事人能回味起一二。 许竹筠是每天都恨不得将怀饶团吧团吧扔出自己的小院子,只是每次没等到他落实到实处,就不自觉的被怀饶影响了。反反复复,来回几次,许竹筠是精疲力尽,无力反抗了,整一个人从世家病弱公子变成了木头似的行尸走肉。怀饶经由一段时间的折腾,体内力量造反得也没有那么厉害了。他看着被自己折腾惨了了许竹筠怀饶也是挺愧疚的,留下了一封信一件信物,怀揣着许竹筠的银两,抱着西门猫猫转身离开了许竹筠的小院。 当时留下信物也是顾念自己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想着如果许竹筠以后有麻烦,自己若是还在这个世界的自然可以帮一帮。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许竹筠还没遇上麻烦,他们就再次撞到了一起。 怀饶友善地对这群人点了点头,随后径自向许竹筠所在的亭子走去。 亭子里此时只有许竹筠一个人,跟着怀饶一起过来的那群人落后几步。怀饶扫了一眼桌上三三两两的酒杯以及许竹筠手中的酒杯,靠近了一些,不无关怀地说:“那时候见你身体不甚爽利,还是少饮酒为好。” 许竹筠举着酒杯的手一僵,古怪地看了怀饶一眼,“不用你管。” 虽然这么说着,许竹筠还是僵着脸将酒杯放了下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怀饶抚着怀中西门猫猫的猫背,回道:“随意走走便到了这小镇。” 许竹筠脸黑了黑,眼神似有若无地瞥了一下西门猫猫,不算小声地嘟嚷:“那我是得多不走运才能走哪儿都能遇到你。” 怀饶只当没听见,想了想,还是和他交代了一下他留下的信物的作用,“那段时间多有打扰,我走前留下的信物你可以随身带着,往后你若有什么麻烦我可以帮你。” 许竹筠抬了抬眼,倒没有怀疑怀饶的能力,只是他可不想领这个情,“我要是有什么麻烦也是你带来的。” 许竹筠说完这话,一扭头竟然又离了亭子,大有永远不想和怀饶待在一片空间的意思。 刚一步踏过来的众人正好与许竹筠撞上,不由问道:“竹筠,你这是?” “咳咳……”许竹筠握拳放置唇边假意咳了咳,说道:“我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你们随意。” “哎?身体又不舒服吗?”那人诧异了一声,随后摇头叹息道:“好吧,身体要紧。你这身体从小就不好,还是早日养好了是好,就你这小身板回了本家,就是你爹再宠你也不是你那群哥哥的对手啊!” 许竹筠随意“嗯”了一声,再不看众人一眼,脚步有些混乱地离开了原处。 “唉,竹筠什么都好,就是傲了点,身子也不好。”那人感叹着,随后迎上来,邀请怀饶和楚留香坐下,说:“来来来,两位随意坐。” …… 少了许竹筠,气氛倒也没那么尴尬了,几人在几个活跃分子带动下,玩得也算尽兴,一众人嘻嘻哈哈直到太阳落山才堪堪散去。 不过一会儿工夫,亭子里只剩下怀饶、楚留香以及一开始向怀饶搭话的那人了。那人也是几次出言关心许竹筠的人,他叫沈宁,看起来和许竹筠十分交好的样子。 三人正要结伴而行,那边沈宁疑惑地“咦”了一声。 “沈兄,怎么了?”楚留香出言问道。 沈宁瞧着从远处而来的粗衣童子,喃喃道:“那不是竹筠的侍童吗?怎么会来这儿?” 正问着,那边的小童也看见了沈宁,疾步跑了过来,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问沈宁道:“沈少爷,我们家小少爷呢?小少爷今日的药还没食用,老夫人在家等急了,差我来接小少爷回去。” 听小童如此说,三人一愣,沈宁不解地反问:“竹筠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没有啊……”小童下意识回答,随后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脸色不太好起来。 “难道是竹筠回这儿的消息被那些人知道了?不行,得赶紧找到竹筠。”沈宁沉着脸自言自语,忽而冷面朝小童吩咐道:“你快回去调人手找竹筠,我先去他可能去的地方找找。” “是是是。”小童忙不迭是地点头,惊恐万分地撒腿往回跑。 出了这样的事,沈宁也管不上怀饶两人了,急匆匆和他们告了别,就跑了出去,独留下面色凝重的怀饶两人。 “怀兄?” 怀饶目色顿了顿,看向楚留香,“我知道他在哪儿。”虽然这样说着,但怀饶表情没有一点轻松,“我欠许公子一个人情,必然不能放他不管的,楚兄先行回去吧。” 说到人情,怀饶也是郁闷了。今天才跟许竹筠说他遇到麻烦自己能救他,转眼还真遇上了。这到底该说怀饶是乌鸦嘴呢?还是许竹筠生怕怀饶跑了,没有还人情的机会,要赶快压榨一下怀饶? “怀兄,许公子若有麻烦,楚某也是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的。”楚留香麻烦产生惯了了人,现在这麻烦还和他认定的朋友有关,他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不过,怀饶还真不需要他插手。对怀饶来说,有了楚留香的插手简直就是添乱。 很好,被万人敬仰的楚留香楚香帅就这么沦为了碍手碍脚之辈。 “不用了,我可以解决。”怀饶干脆地拒绝,随后一闪身,直接抱着猫从楚留香眼前消失了。 楚留香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然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久久回不过神。不过,从未见识过鬼神之事的楚香帅自动将怀饶归类为轻功绝世,绝世到连他自己都看不清怀饶行走的轨迹。 那一边怀饶可不会去考虑楚留香具体是怎么想的,再次落地时他已经处于一座破庙前,而原本在他怀里闭目养神的西门猫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左肩上。 “奶奶的,我就不信了,那小子还能躲到天上去不成?”粗声粗气地抱怨声透过半掩的破门,从院子里传到怀饶耳朵里。 “你小声点!这么大声把那小子吓跑了怎么办?”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轻喝了一声。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个半点武功不会的药罐子,就是跑能跑到哪里去?”那人不在意,“瞧你这胆子,难怪混到现在还只能接接这种没有难度的任务。” “呵,说得和我一起做这任务的不是你一样。” 两人互相挖苦着,同时也逐渐向庙内靠近。怀饶抬眼看了下他们直行的方向,不再耽误,不轻不重地推开门。 开门声不至于惊到谁,但必然能让里面的人听到这里的动静。 “谁?”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两人就提着刀跑了出来。 怀饶微微一笑,他肩上的西门猫猫却看着两人,危险地眯了眯眼。两人不知为何,寒了寒,拧眉盯着怀饶,叫嚣道:“不论你是谁,今日进了这儿就别想好好地出去,正好给那小子陪葬,省得那小子一个人走那黄泉路觉得孤独。” 怀饶不发一言,不急不缓地踱步进来。 两人瞧着怀饶听他们那么说后不仅不害怕,竟还是这副从容不迫靠近的样,有些没底,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我警告你,你再过来可就别怪我手中这把大刀了。” 怀饶还真停了下来,那两人暗自得意的同时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们要杀的人是谁?”怀饶好似没注意到两人的心理变化,开口问道。那问声平静无波,甚至称得上温和,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他是哪家店铺向别人问商品的价钱呢。 “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们要杀的是谁?是谁让你们杀他的?”怀饶并不为这些人的回绝而感到生气,气定神闲地重复问道。 比之上一次,这一次的问题明显对他们产生了影响。那两人恍惚了一下,答案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较为莽撞的那人突然住了口。只见他双目赤红,神态恼怒,颇有几分神志不清地向怀饶砍了过来。 怀饶一抬眼便已知晓这些人是被人下了什么禁制,要问出信息怕是没那么简单。虽然不简单,怀饶也不是没办法,但当务之急是救回许竹筠,别的若是能顺手解决的是可以解决一下,但解决不了的便也只能算了。 怀饶神色不动,轻轻一侧身避开了看过来的大刀,也是瞬间,还握着大刀准备直起身再次砍过来的人顿住了身形。从他握着大刀手开始,溃烂、撕裂、腐蚀……直到最后,他整个人在凄厉的尖叫中化为血水,血水又被土地不正常地吸食进去,只一把坑坑洼洼的大刀还证明着这人曾经存在过。 西门猫似是被恶心到了,偏开眼,后抢在怀饶之前将逐渐从控制中脱离出来的另一人一招毙命。 怀饶无奈地耸耸肩,抬手想摸了摸西门猫猫的脑袋,以示安慰,却被西门猫猫毫不留情地躲开了。 西门猫猫从怀饶的肩上跳到他的脑袋上,说:“走吧,他现在恐怕不好。” “嗯。”怀饶看看自己半空中的手,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抬脚往里面走去。 第70章 怀饶和西门猫找到许竹筠的时候,许竹筠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他身上原本整洁低奢的衣服残破不堪,身体有些地方裹着破布,那些破布被鲜血浸染透了,血滴一点一滴地落在许竹筠的周身。许竹筠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听到怀饶的动静,垂下的眼帘微微颤动。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怀饶后嘴角扯出一些笑意,看不出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嘲讽多一些。 怀饶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去。 “果然,遇到你……就没什么好事。”许竹筠说了一句话,顿了三四次,声音微弱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怀饶没有回答他,凑到他跟前问道:“你家在哪里?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许竹筠无声地盯着怀饶的脸看了半刻,随后才垂下脸,任命似的说出了一个地址。 怀饶得到答案后,不再耽误,一把横抱起失血过多的人。许竹筠此时的身体状况根本不给他拒绝这个姿势的机会,事实上他一被怀饶抱起来就好似完全失去了支撑,头一歪,晕了过去。 被怀饶顶在脑袋上的西门猫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眼里的不悦一闪而过,随后毫不委屈自己地要求道:“回去扔了这套衣服。” 怀饶一愣,点头应了下来。 他想,对他们的关系,西门已经越来越适应了,打心底。 不论对他来说这是多么令人愉悦的消息,此时的怀饶都不应该在这上面多花费时间。回想许竹筠所说的地点,怀饶直接定位在附近角落,到达之后,用最快的速度从角落出来,来到了肖府之前。 守门的侍卫对视一眼,走近一看,发现怀饶怀里的人是谁后,大吃一惊,一人连忙将怀饶迎了进去,一人快速跑到府内禀报。 怀饶刚把许竹筠放在床上,一名满脸着急之色的老人家在一众人的围拥之下赶了过来。他一来,来不及去管怀饶,直呼着许竹筠的小名,并慌慌张张地让大夫给许竹筠医治。 怀饶挠了挠脸,自觉地退到一边看了一会儿,确定许竹筠没有生命危险后,悄无声息地回了客栈。 应了西门猫的要求,怀饶一进房间就把自己洗白白了,并且换了一套衣服。这之后,西门猫终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怀饶,拧着眉,半推半就地上了床。 也不知道是刚运动过精力过剩,还是历经了西门猫的吃醋事件,亦或者是单纯地被西门吹雪这副表面不愿,内里却顺应的样子给刺激到了,怀饶有些蠢蠢欲动,且不可抑制。 猛地一翻身,怀饶连着被子将已经变为人形的西门吹雪压在身下,伸出侧脸蹭蹭西门吹雪的,找了个话题道:“我感觉到了,我的力量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隐隐有突破的感觉。” 西门吹雪抬抬眼,虽然还是不适被人这么蹭来蹭去,但也没有动手拒绝,“突破会怎么样?” “可以自由选择所去的世界,虽然仍不能久留。”说着,怀饶顿了顿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世界?” 西门吹雪反应淡淡,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想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吗?”怀饶耐心地又问。 西门吹雪眼睫掀了掀,回道:“无所谓。” “为什么?”怀饶撑起身勾着唇,目光炯炯地凝视着西门吹雪的双眼,调笑着问:“因为有我在,所以在哪儿都无所谓吗?” 西门吹雪眼神闪烁了一瞬,又平静无波地回视着怀饶,也不回话。 怀饶轻笑一声,慢慢低下头,在西门吹雪唇上戳上一枚轻灵的吻。这个吻实在太温柔,太轻了,使得西门吹雪竟多了几分恍惚感。 怀饶眼尾上挑,双腿分开,在西门吹雪身上坐起身。没给西门吹雪反应的机会,怀饶挑开自己的腰带,迅速却不失优雅地将自身唯一一件袍子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了床下。 这样姿势下,这种动作简直色、欲得要命,偏偏怀饶那张温柔的脸摆在那儿,血脉蓬勃下也无法给人恶心感。 西门吹雪双目瞪直,目光略有躲闪,却大概是被惊呆了,反应迟钝得很。怀饶微笑的弧度加大,俯下身,伸出右手穿过西门吹雪的后颈,一用力将两人的位置对调过来。 这样一番动作使原本盖在西门吹雪身上的衣服改为盖在了怀饶身上,只不过,那半裸的白皙肩膀可没有为这番场景减去一丝一毫的诱惑。 “你……”问话几乎脱口而出,怀饶却没有给西门吹雪说再多的几乎,按下西门吹雪的头颅,抬起脑袋,封住了他的嘴。 同时,西门吹雪的衣服也在怀饶的手中被褪下来。 被子从两人中间被抽去,位置再次对调,怀饶压着西门吹雪,肌肤贴合着肌肤。 爱意四散,充斥着整个房间…… 十天后,一直处于消失状态的楚留香找上了门。此时,怀饶正拖着西门吹雪穿梭在各种街道,寻找各种能入西门吹雪眼的小东西。 楚留香接过小摊老板递给他的一包包子,付了钱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怀饶两人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 几日不见,这两人周身的气息更加融洽了。楚留香噎了噎,有几分憋屈地拿出一个包子啃了啃。 不管怎么说,先让他吃口包子。这几天都没什么时间好好吃饭,快饿死他了。 “怀兄,这几天你们得当心了。”楚留香咽下包子,走在怀饶身边,出声提醒道。 “怎么了?”怀饶不甚在意地拨了拨手边小摊上挂着的扇子挂坠,问道。 “那次许公子遇刺后我去查了查,无意中中知晓那两人是无名教的。无名教正如其名,没什么名声,规模也不大,但胜在隐蔽,教中也确实有拿得出的人办过几件大事,倒也经常有人做生意做到他们头上。”说了一半,楚留香又塞了一个包子,这才继续道:“也算被它挑起了兴趣,我废了几天功夫找到了他们的所在地,想潜伏进去探一探,看能不能找到刺杀许公子的幕后黑手。” 这事怀饶并没有那么上心,但也不好驳了楚留香的面子,顺势问道:“然后呢?” 楚留香搓了搓鼻子,“幕后黑手没发现,我却发现他们通过这件事知晓了你的踪迹。并且他们似乎想埋伏你。” 怀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这便是你为什么要我小心一点的理由?” “不止。”楚留香摇摇头,“更加糟糕的是他将你的消息告诉了所有跟你有仇的人,并想和他们达成什么合作。我意识到了不好,连夜找了许多人,跟他们解释了你的事,武林正派几乎都放弃了参与合作,但……” 怀饶轻笑:“我不会有事的。”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楚留香,问:“楚兄和他们解释了什么?他们竟然会相信你?” 没有谁比怀饶更清楚,楚留香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唯一能让那些正道退步的方式恐怕是拿他自己作为筹码达成什么协议吧。 楚留香眼神左躲右闪,就是不对上怀饶的双眼,讪笑着摸摸鼻子。 三人话题告一段落,刚逛了几步,不远处奔过来几个家仆服饰的男人。那些男人看到怀饶后双眼一亮,齐刷刷凑过来。 “怀公子,我们可算找到你了!”带头的那人激动地喊道。 怀饶放下手中的小玩意,牵起西门吹雪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正视着那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疑惑地问道:“你是?” “怀公子,老奴是肖府的管家,您叫老奴老李就好了!”老李点头哈腰,好言笑语。 怀饶礼貌性地对他点了点头,“肖府的管家……许公子可还好?” “小公子身子已经好上许多了,劳您担忧了。” “李叔不用客气,不知今日你们为何而来?”其实怀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还是得问一问。 “老爷感念怀公子救小少爷之恩,当日情急之下怠慢了怀公子,老爷又是感恩又是愧疚,挣扎很久催使老奴定然要找到怀公子,否则良心难安啊!”老李说得生气并茂,搞得怀饶不答应都像是罪过了。 怀饶弯着眉眼笑了笑,侧头问神色淡淡的西门吹雪:“阿雪,要去吗?” 西门吹雪瞥了他一眼,“随意。” 怀饶耸耸肩,“那好吧,反正没事做。” 见怀饶答应下来,管家老李喜笑颜开,恭恭敬敬地将三人带回了肖府。 只是令三人惊讶的是,老管家将他们带回肖府后并没有去见什么老爷,而是将他们送到了只有许竹筠的房间。 “小少爷好久没见过那些朋友了,你们陪小少爷说说话吧,老奴这就去通知老爷。”老管家这么说着就退了出去。 这安排倒也妥帖,毕竟这肖府他们认识的也只有许竹筠,而且许竹筠还是个病号,来看看也没什么不对。 这样想着,三人进入了内室。 床上的人早已听到了动静,缓缓地想爬起身,那不方便的样子看得人着急,乐于助人的楚留香没忍住去扶了一把。 “我没事。”许竹筠对楚留香说了一声,直接看向怀饶,“你确实救了我。” 怀饶微笑以对,“没什么,或许正如你所说,就是我的出现才让你有了麻烦,所以救你也是应该的。” 许竹筠嗤笑了一声,看着怀饶几次想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最后他眼神暗沉了一阵,问:“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西门吹雪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危险地扫了一眼许竹筠。许竹筠不为所动地盯着怀饶,怀饶不明所以,歪了歪头,说:“他们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就说吧。” 许竹筠笑,苍白的脸色飘着几片病态的红晕,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实,“你确定?相信我,让他们留下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71章 71 许竹筠独独留下了怀饶却许久没有说话,两人相顾沉默良久,许竹筠才开口打破了寂静。 “过几天我要回本家了。” 怀饶闻言,疑惑不解地侧头看着他。许竹筠回视,抿抿唇,接着道:“你不是想帮我吗?跟我走吧。” 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怀饶随后就想明白了许竹筠的意思。联系前后,怀饶也知道许竹筠的身份必然不简单,而且那身份给许竹筠带来了数不清的危险,若想杜绝这些危险因素,唯有许竹筠站在那个家的最高处。许竹筠是想让怀饶帮他,助他永远将那些危险踩在脚下。 可是,这有什么好背着西门吹雪和楚留香的,怀饶想了想,试探着说:“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 未等怀饶说完,许竹筠有几分着急地打断了怀饶的话,“这一次的救命之恩并非我本愿,不足抵消你做的那些。”说着,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这次的救命之恩我会报的,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 怀饶知道,他这是怕自己拒绝他的要求。怀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笑了笑,“我没什么要求。” 许竹筠眼神暗了暗,掀开半盖在自己的被子,仅着亵衣端坐在床沿,仰头正面看着怀饶,“不论如何,你不可以拒绝我这个要求。” 怀饶不置可否。 许竹筠对他招招手,怀饶心道他终于要说必须背着西门他们才能说的话了,不疑有他地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与许竹筠半步之距的地方。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许竹筠问。 不明白许竹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怀饶还是认真的回想了一番。 许竹筠是个矛盾的人,傲娇又能沉得住,任性又不缺城府,矜贵但也娇弱。当然,怀饶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总不能照实全说出来。怀饶考虑着,安抚小辈一般拍了拍许竹筠的脑袋,用了个万金油的夸奖,“你很优秀。” 许竹筠开心地笑了笑,然而,不过一秒,纯粹的笑容就变得变扭起来。许竹筠偏过头,余光注意着怀饶的表情,慢慢说道:“我比他年轻,比他好看,身份背景也比他高,我可以为你带来更多,只要……” 看着许竹筠脸上掩藏不住的微红,怀饶眼皮一跳,总算大白于心。怀饶揉了揉额角,没等许竹筠继续说下去,伸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话,“等等。” 被打断了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许竹筠有些不开心,但他还是停下来话头,紧抿着唇盯着怀饶。 “我想到我想要什么。你想我帮你的我可以帮你,所以那个救命报酬还算数吗?”怀饶释然地对许竹筠绽放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不同于平时的礼貌微笑,这笑容恰到好处,完美地将怀饶那张脸的魅力都展现了出来。许竹筠有些晃神,迷迷瞪瞪地点点头,问:“算,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场婚礼。” “什么?”许竹筠瞪大了双眼,讶异地问。 怀饶不疾不徐地笑着,慢慢解释道:“我和阿雪现在算是无家可归了,若是想等安定下来再举行这个婚礼还未知要到什么时候。既然你想报答救命之恩,不若为我们准备一场婚礼吧。” 许竹筠随着他的话,脸色铁青,怀饶却恍若未闻,“对你来说,这应该不亏。” “怀饶!”许竹筠垂着身侧的拳头紧紧握着,失血过多让他的手显得十分白,和木色的床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许竹筠咬着牙,黑着脸死死地直视着怀饶,仿佛在等怀饶收回之前所说的话。 其实说来很可笑,许竹筠本来就是一名后来者,又有什么理由生气。但人就是这样,不论什么情感,在波动激烈的时候都会失去理性的判断和道德的约束。 怀饶心态平静,面带微笑地回视许竹筠,仿佛不明白许竹筠唤他那一声的意义,静静地等着他下一句话。 见此,许竹筠气焰更甚,胸口隐隐的起伏崩裂了伤口,薄薄的衣衫上浅浅地沾着些血迹。怀饶眼皮动了动,假装没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许竹筠敛了敛眼皮,莫名地沉了下来。就这一刻,他面上找不到一丝情绪,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你们两个男人,举行婚礼?”许竹筠似是有几分讽刺的意味,微微勾了勾唇角,嗤笑道。 怀饶不为所动,“对,怎么,怕掉了你们肖府的面子?若是如此,你倒也不必强求,我可以等以后再为阿雪补上。” “掉我肖府的面子?成亲的又不是我肖府的人,我肖府怕什么了?”许竹筠哼笑,赌气似的反问:“我倒想知道,你们两成亲,谁娶谁嫁呢?你知道的,这嫁衣新服都是要量身定做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怀饶正思考着,不由就想起他和西门吹雪的种种,随后又想起了西门吹雪说要对他负责,娶他的话。怀饶的眼眸在这时蓦然盛满了似水柔情,嘴角的笑容也变了味道。 怀饶张了张嘴,语气富含宠溺地给出了答案。 这答案让许竹筠更加恼火了。 许竹筠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后古怪地笑了下:“好,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举行一场轰动天下的婚礼的。不过,你答应我的要求可别忘了。” “好。”怀饶点头,复又交代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阿雪,等一切都定下来后我自会告诉他。” 许竹筠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怀饶一眼。 谈话到此结束,门外适时地传来敲门声,说是许竹筠的外公肖老爷子来了。许竹筠闷不做声地躺了回去,怀饶充当了一次门童,将肖老爷子及和肖老爷子一起出现的一众人迎了进来。 所谓的救命之恩早已和许竹筠谈完了,怀饶也只和肖老爷子客套了几句,就带着西门吹雪回去了。 至于楚留香。 又有谁会管他是去是留,留到何时,去往何地呢? 作者有话要说:  要结婚了,,最近电脑坏了,手机还没流量了,我只能硬开流量烧钱了,传完就顶锅盖滚走,,,@( ̄- ̄)@ 第72章 72 为怀饶这么个要求,肖府浩浩荡荡地准备起来。肖府这么大的动作,难免有人有些猜测,一时间流言四起,暗下都在探讨肖府到底哪位公子小姐要嫁娶。对此,肖府未曾给出一句话。 这天一大早,许竹筠十分高调地领着一帮人出现在了怀饶他们落脚的客栈。 阵仗太大,怀饶还没出来,倒和隔壁听到动静出来的楚留香撞个正着。 “哎?许公子?”楚留香搓了搓鼻子,惊奇于许竹筠的出现,“你是来找怀兄的?” 对怀饶之外的人,许竹筠的态度都还算不错,他矜贵地笑着点了点头。 楚留香手中的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想起这几天的传言,颇感兴趣地问问:“贵府这些天要有喜事?” “不错。”许竹筠顿了顿,回答。 楚留香没注意到许竹筠那一顿有什么不对,弯着眉眼笑道:“不知哪位喜事将到,不介意添上几张桌椅,让楚某讨杯喜酒喝吧?” “虽然是肖府在准备喜事,但介不介意楚兄的这杯喜酒可由不得我肖府来决定。”许竹筠语气暗讽地说。 这一下,楚留香总算是察觉到了许竹筠的不对,拧了拧眉,故作轻松地问:“哦?许公子这话楚某倒是听不明白了。肖府举办喜事却不由肖府决定客人,那楚某该去向谁讨这杯喜酒?” 许竹筠笑哼了一声,不准备回答。楚留香尴尬地摸摸鼻翼,正在此时,几人所站侧手边的门被从里推了开来。 第一个出来的青年身着万年不变的水色长衫,面色带笑,神清气爽,气质斐然。他跨出门,扫了几人一眼,看向楚留香,说:“楚兄想讨这杯喜酒自是没有问题的。” 除了许竹筠,在场所有人具是一脸愕然,不明所以地看向怀饶。 这些人当中,楚留香和少有的几个看戏的当然不明白怎么回事,而这些天一直在忙上忙下的肖府家丁也没有得到新郎新娘的消息,认知和外面人也差不了多少。 怀饶没有等到楚留香给出回应,踱步到许竹筠面前,气定神闲地问:“都准备好了?” 许竹筠睨了一眼随后出来,面色冷然的西门吹雪,不甘心地说:“嗯,时间定在下月初六,虽然时间不多,但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剩下礼服的修裁,今天就是来接你们去别院。” 话说到这份上,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要成亲的是这位许公子的救命恩人啊!只是,新郎是怀饶,那新娘呢?新娘是谁? 不同于别人从肖府大小姐到三小姐的猜测,楚留香灵光一闪,诧异地看向了西门吹雪。仿佛为了印证楚留香的猜测,怀饶含笑回头注视着西门吹雪。 也是转瞬,西门吹雪懂得了怀饶的意思,微拧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加厉害了。怀饶不曾为西门吹雪这样的反应担忧,伴随对方这么久,怀饶怎么可能摸不准西门吹雪的心思。怀饶几步停至西门吹雪面前,伸出手轻柔却坚定地拉过西门吹雪垂着的右手,握住。他注视西门吹雪几秒,随后微微敛目,垂眉下是让人难以抵挡的温情,“阿雪,难道你不愿意娶我吗?” 底下一片哗然,西门吹雪也是一怔,刚刚所想就这么被歪楼了。他顾不上其他,反手握住怀饶的手,回答:“好。”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盯着两人。 这两人虽然都俊气得很,但怎么看都是两男人啊!两男人要成亲,还弄得这么声势浩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啊!众人面色古怪地来回打量着两人。 许竹筠似是对周围人的反应很满意,冲着怀饶嗤笑一声。怀饶未有反应,倒是西门吹雪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就这么一眼,众人头皮一炸,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也都垂下来头。 怀饶沉默地微笑,不甚在意跑出去的人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影响。可以这么说,怀饶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诡异的氛围压下,楚留香第一个回过神,他握拳至于唇上,咳了咳,带着几分变扭地说道:“原来是怀兄大婚,那这杯喜酒楚某是讨定了。” “怀饶,你们还试不试新服了?”许竹筠眸色一暗,问。 “试,当然试。”怀饶回道,转身拉着西门吹雪,安然地随许竹筠去往了肖府的别院。 别院早已被布置一新,到处充满了喜气,许竹筠将两人带到新房看了看,随后才将人带下去试新服。 怀饶和西门吹雪并不在一处,这一房间里,怀饶的新服虽是新娘装,但并没有想象中的脂粉气,非常中性却又不失隆重。想必许竹筠在为他选式样的时候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怀饶勾起衣角摩挲了一番,又满意地放下了。 屏风外传来一声开门声,没过多久,几人的脚步声远去,门再次被关上。怀饶也没多想,利索地将因穿新服而散开的头发拢了起来,随意地束在脑后,走了出来。 原本满屋子的人都没了,只剩下手拿着新服外衣的许竹筠独自站着。怀饶目光在许竹筠的手和新服上停留了一会儿,问:“你怎么来了?” 许竹筠闻言,收起眼中的恍惚,硬生生移开了目光,语气复杂地说:“当然是来看看我亲自为你挑的嫁衣合不合适啊。” 怀饶挑挑眉,仿若没有注意许竹筠放在嫁衣上的重音,微笑着抬起手臂,展现着嫁衣上繁复漂亮的暗纹,“现在看来很不错,你是要帮我穿上外衣吗?” 许竹筠顿住,看着手中的外衣,不置可否地抖开外衣,靠近怀饶,“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支使我的人。” 是第一个,却不是第一次。怀饶抬眼,就着许竹筠撑开外衣的动作伸出了手臂,“这一次,你可以拒绝。” 许竹筠意味不明地扯唇笑了笑,在怀饶准确无误穿上衣服后,放开手,说:“我不过是想让你多愧疚一点,之后好尽心尽力替我卖命。” “是吗?”怀饶不甚在意,随口反问了一句,拢着衣服回过身,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才退开去。 没等怀饶退离许竹筠太远,许竹筠好似从恶梦中惊醒一般,猛地一颤身子,无意识地伸出了手,快速地拽住了怀饶身前的腰带。做完这一切,许竹筠双目一瞪,怔怔地看着自己揪着怀饶腰带的手。 “许竹筠?”怀饶试着抽开身,却见许竹筠没有收手的意思,不由开口唤道。 许竹筠睫毛颤了颤,顺着怀饶的声音缓缓往上看去。绣花的前襟、白皙的脖颈、下巴、嘴唇、鼻子、眼睛......最终,许竹筠的目光停在了怀饶的整个脸上。 “怀饶......”许竹筠低声呢喃。 “嗯?” 许竹筠往前走去,一步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我......”许竹筠仰着头,眼里一片迷茫。这样子倒像被怀饶影响了思维一般。然而,事实上怀饶什么都没有做。 怀饶皱着眉头,无可奈何,正要推开许竹筠,凛冽的寒气从外面侵袭而来。不过半秒,门窗在不堪重负,碎裂一地。一片废墟之下,冰寒如骨的剑尖在红衣人手中直刺过来。 危险的信息塞满了许竹筠的脑袋,意识告诉他自己该躲开,但在这样的气势下,他半步难移。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好似下一刻就要取走自己性命。但是,并没有。 剑停在许竹筠鼻尖一纸之距,随后执剑的西门吹雪冷瞥了许竹筠一眼,剑身一转,内力从剑身中四散开来,将许竹筠打飞出去。 “唔......”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许竹筠的闷哼声和门外脸色苍白的下人的呼唤声响成了一片。下人们站不住,一股脑围了过来,西门吹雪若无其事地收起剑,站在怀饶身边,冷淡地俯视着众人中间的许竹筠。 “阿雪。”对于西门吹雪的突然出现怀饶一开始也是诧异的,但随后看到守在门外的那些下人也明白了过来。怀饶眉眼弯了弯,轻轻拽住西门吹雪执剑的手。 西门吹雪侧首,认真地打量着怀饶的一身装扮,一直没有波澜的双目闪了闪,良久,说道:“很好看。” 怀饶一愣,唇角勾起的幅度越来越大。 要是没有别人在,两身着新服的人站在一起恐怕少不得一番煽情。只可惜,这里确实不止他们两,而且那些人摆明了也不准备牺牲自己,为两人无声无息地腾出一个安静的空间。 许竹筠自虐似的盯了两人半天,忽然侧开头,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对着谁,不轻不重地咒骂了一声,“傻鸟。” 众下人一副见了鬼样看着许竹筠,“......” 怀饶、西门吹雪也是一愣。 要知道许竹筠一直自视甚高,哪怕再失态也不会像那些粗鄙之人看齐——出口成脏。许竹筠不管众人的反应,深吸了一口气,一挥手,气势凌人地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扶我起来。” 众下人如梦初醒,连声应着将许竹筠扶了起来。 许竹筠垂着的手握了握,虚眯着眼,目光由西门吹雪身上移到了怀饶身上,说:“看来我给你们准备的新服很合适啊,那挺好,也不用多改了,你们就等着下月初六吧。” 不等两人说话,许竹筠抿抿唇又接着道:“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本家那边等不得了,我明日就回去了。你们的喜事我不会参加,我的祝福你们也别想要,但你答应我的条件却不能不履行。成完亲立即来找我,记住。” 说完,许竹筠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人了,他带来下人自然也簇拥着他离开了。一时间,被破坏得差不多的屋子倒真剩下了两个准新人。 第73章 73 初六这一天不仅是怀饶和西门吹雪所期待的,这天下知道的人又有几个没在期待?想一想,两个长相不俗的男人高调成亲,这种事恐怕这辈子也碰不到一次,现在让他们碰到了,怎么能不瞧个热闹? 千呼万盼,这一天终于来临了。从早到晚,这街道上奔走的人就不曾停歇一下。特别是典礼开始那段时间,无数人头涌向了怀饶和西门吹雪所在的别院。没拿到请帖的,只能围在门外,靠着大开的大门往里张望,听听声音,也是莫名地激动万分。拿到请帖的多少有些身份,本该端着姿态,可这一堆人堵着道,想进了这府门也没想有多优雅。 某种程度上来说,许竹筠真的如他所说,将他们的婚礼办得声势浩大。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新人牵着红绸缎从外走来。因着两人都是男人,虽是仍用的嫁娶的那一套,却没有给嫁的那一方盖上红盖头。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暧昧的眼神来回落在怀饶身上。怀饶不甚在意,西门吹雪倒是因此微微皱眉。怀饶见此,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嫁衣红艳,衬得白皙的脸庞似是红云微娇。西门吹雪有一秒的怔愣,随后回过神,心中更是坚定了包容爱护怀饶的决心。 西门吹雪确实将自己摆在了新郎的位置,又觉得怀饶以男子之身,顶着众人别样的目光无悔地嫁给了自己是受了委屈的。也是如此,他才会在心中对怀饶的包容越集越厚。很不凑巧,这一切正是怀饶决定嫁给西门吹雪之前就想到了,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婚礼,他要的就是西门吹雪更多的包容,更多的妥协。 “新人......一拜天地。”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一人笑容缱绻,一人严肃认真,默契地转过身,正对门外,作礼。 “二拜高堂。” 高堂没有,他们只是转身对着空着的高坐拜了拜,只当给不在此世界长辈见礼了。 “夫妻对拜。” 没有任何迟疑,两人面对面,缓缓弯下腰去。 这一下,在古代他们也算真正的伴侣了。 “礼成——” 随着唱礼者拉长的音调,场上响起了哄闹祝福声。不论他们以什么心态来参加这场婚礼,至少此刻他们是真心祝福着场上的这一对新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祝福他们的,这不,哄闹的祝福声陡然被高出传来的大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将整个搅得一团乱的男人竟然也就是个嫁人的货色。”不遮掩的嘲讽话语用内力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一名身着金边黑衣的男人面带不羁地从半空落到人群中间,紧随其后,十几个黑衣人落在了他身后,“我也算仁慈,特地等你们行完礼,好在地府做一对死鬼鸳鸯。” 不待众人反应,黑衣人停在怀饶十步开外的位置,打量了一下怀饶,眼中惊艳一闪而过,随后目露轻贱之色,诡异地笑道:“不得不说,这一身嫁衣真称得新娘美若天仙啊!” 怀饶抬了抬眼皮,不动神色地挡住了预要动作的西门吹雪,侧头平静地问道:“你是谁?” 黑衣人一噎,他把人当作恨得牙痒痒的仇人,结果对方连你是哪根葱都不知道。这感觉这让人气闷。 黑人一阵阴狠,哼了哼正要说什么,楚留香看着他身后的人,恍然想起了什么,出列面色严肃地问黑衣人道:“你是无名教的教主?” 黑衣人黑着的脸这才挤出了一丝笑容,“还是香帅有见识。” 被暗讽没有见识的怀饶仿佛没听懂,面上仍是带着和气的笑,扫了一眼黑衣人身后的十几个人,插嘴道:“ 原来你就是楚兄所说的那位勾结众人想要找我复仇的无名教主。远来是客,不若坐下来喝杯喜酒?” 怀饶那暗示性的眼神和那淡定的态度让黑衣人太阳穴跳了跳,“喜酒就免了,我更愿意血洗婚礼。”黑衣人朝怀饶抬抬下巴,“这世上敢戏耍我的人都该下地狱,你也不例外。怀饶,你信不信,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外面就有人提刀杀进来?” 这话一出,被黑衣人们控制的宾客们轰然出声。他们不是没感觉到这些人身上的血腥气,早已起了退却之意的众人更是想拔腿就跑。可惜,没等谁跑出一步,一把大刀凌厉一挥,挡住了众人面前,“谁敢走一步便是这刀下亡魂。” “你们的恩怨与我们何干?”有些人忍不住,喊了一句。拿大刀的人刀锋一转,直至他的鼻子,这人立即吓得一瘫,不敢再说一句。 黑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怀饶,问道:“怀饶,你以为呢?” 怀饶将平和的目光从叫嚣的那人身上收回来,慢慢答道:“婚礼上见血不好。” “确实不好,所以你自尽的话也许不用见血。”黑衣人道。 怀饶神色难测,忽而抬起手。 见怀饶有动作,黑衣人一抖,条件反射地移开目光,然后一声令下,“遮住耳朵。” 瞬间,十几个人动作整齐地取出不知塞在哪里的耳塞,塞进了耳朵。 怀饶抬起的手挠了挠鬓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们。 “怀饶,你那套妖术对我们是没用的,死心吧!你现在要么自尽,要么让他们被你连累,一同被灭杀。”黑衣人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也是他这么说了,怀饶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以为自己要控制他们啊。只是...... “遮耳朵是没用的。”怀饶好心提醒。 听不见的黑衣人:“不要再挣扎了,我数三声,你再不自尽的话我就让那些人杀进来了。要知道,他们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进来之后会做什么我也不敢保证。” 鸡同鸭讲,那边黑衣人已经开始计数了,怀饶冲担忧不已却不敢轻举妄动的楚留香点点头,侧首,难得调皮地对西门吹雪眨眨眼,说:“今天是我们的婚礼,见血和闹出认命都不好,留着他们,我们‘私奔’吧!” “好,听你的。”西门吹雪扬起了一个不明显的笑容,一手搂住怀饶的腰,一手衣袖一挥。内力所到之处,已数到“1”的黑衣人连同十几个手下都被准确无误地甩飞了出去 。 “哎哟——”下意识地哀嚎,黑衣人们又迅速爬起来,正要发令对众人弑杀,怀饶眼神一扫,十几人立即被定在了原地,不能言语不能动作。 “今日拖累各位了,待我们出去后,府外守着的人必然会追我们而去,你们便趁那时各自回去吧。”怀饶好脾气地对众人交代道,又对楚留香抱抱拳:“楚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楚留香回了一句,又忍不住交代道:“一切小心,有什么用得到楚某的地方,二位尽管来找我。” 怀饶点点头,下一瞬,西门吹雪搂着怀饶一跃而起,红衣蹁跹缠绵,仿若乘风而去。 正如怀饶所说,出了府门,清理了无关人员正守株待兔的众人一看怀饶溜出来了,二话不说追了上来。 “在那边,快追!” 一声令下,因特殊原因突然冷清下来的街道再次热闹起来,只见妆容各异的人们个个举着兵器,朝着不远处的两位红衣人追去。后面的人追得幸苦,逃跑的人却好像找到了逃跑的趣味,不时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到浩浩荡荡地一群人快要接近的时候又立即加速。如此反复,一次次在身后那些人眼下逃出生天,直叫那些人挠心挠肺。 像是突然找回了童心,怀饶陪着他们玩了好一会儿猫捉老鼠的游戏,待到西门吹雪略有疲色才停止了这样的玩闹。 子夜十分,月色朦胧。西门吹雪带着怀饶落在了山林深处的一片湖水边。月光下,水光粼粼,水色映衬在正红的新服上为双方镀上了一层神秘梦幻。 怀饶还没发觉此处的意境,他还沉浸在方才的追逐玩闹,一被西门吹雪放下来就忍不住拍膝大笑:“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他们......” 话没说完,沉默无声的西门吹雪忽然不容拒绝地扶正了怀饶的身子。怀饶一怔,放松了身体,随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 “怀饶。” “嗯?” 西门吹雪将手抬至怀饶肩上,定定地看着怀饶的脸庞:面若温玉,目若含情,唇似丹色。 月色拨动心弦,佳人惹人心醉。 西门吹雪隔着月光,印上了那朱色的唇。 被贴紧的怀饶双眼微眯,笑意与宠溺流泻而出,无人目睹。他抬起下巴,伸手扣住西门吹雪的后脑勺,加深了本已深情的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了。怀饶扣着西门吹雪后脑勺的手仍没有放开,而是就着这样的动作,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轻轻喘息。 “接下来去哪儿?”西门吹雪隐去脸上的薄红问道。 怀饶顿了顿,回道:“去京城,还了许竹筠的人情就离开这个世界,找个适合的世界度蜜月。” 西门吹雪似乎对许竹筠还有些不满,在怀饶提到许竹筠时皱了皱眉,但随后听到一个陌生词,又忍不住丢下了许竹筠的问题,问道:“什么是度蜜月?” “度蜜月啊就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有没有番外看我灵感? 大家元旦快乐哦~在这特殊的日子让大怀和西门结婚,真开心,哈哈哈哈哈~ 第74章 结局番外1 蜜月之旅可谓丰富多彩。怀饶带着西门吹雪穿梭于各个世界,将世界各处的风采一览无余。不知哪一天,他们两人中间多了个大型的电灯泡,电灯泡躲不起,赶不走,不为其他,只因这人是西门吹雪他老爹——玉罗刹。 逐渐习惯了玉罗刹的存在后,两人继续逍遥着,硬生生将所谓的蜜月拖成了蜜年。谁让他们都是不用工作,不用赚钱养家的浪子呢? 这是他们来到的第33个世界,这里和怀饶原本所在的世界有些相似,只是这里的科学和军事都不如怀饶原本所在的世界发达。此时正直正午,市中心最高的大厦天台,怀饶和西门吹雪倚栏而站,默契地忽略了身后充当背景板的某人。 “这里是周扬的世界,很和平,你觉得怎么样?”怀饶侧首,温柔地看着正好奇观察着这个世界的西门吹雪。 这个世界对西门吹雪来说是新奇的,来往32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是在古代背景下,西门吹雪可从没见高楼大厦、冲天铁塔、七彩霓虹...... “很神奇。”西门吹雪顺从内心,说出了自己的感想,只是,“周扬是谁?” 怀饶微笑地看看西门吹雪,许久才缓缓道:“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并不像个人类,但我曾经确确实实是个人类。” 西门吹雪闻言,眼皮一动,直觉这其中并不是什么好故事。但是,他想了解怀饶。想想,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对怀饶说过,怀饶却对他知之甚解,而自己对怀饶的过往却一无所知。西门吹雪抿抿唇,说:“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 怀饶看西门吹雪这样子就知道他怕是想到了什么,但虽说那些过去确实不是那么愉快,对怀饶来说却也没那么坏。不是怀饶圣父圣母,只是有些事啊现在根本不值得伤心了。 “我的父亲是个风流却薄情的人,他没什么爱的人,只热爱权力和名誉,为了权力名誉,他可以利用或放弃任何人任何事。可惜,他有这份狠心却没有这份能力,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站到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再难前进一步。也许正应了那句话,事业失意,情场得意。他骗到了所有他想得到的女人,即使这些女人都知道他有不计其数的前女友。我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但和那些一分手就要死要活的女人不同,我的母亲从没有怨过,也没有恨过。不是她觉得我的父亲做得对,只是她很爱很爱她生活着的这个世界,连带着对这个世界万千生物都带着一份宽容。我出生后,她经常告诉我,每个人,每个生物,或者每个东西都是世界万千姿态,如果将来有谁对你做了不好的事,不要轻易为他去恨,更不要为恨失去理智,因为那样会蒙蔽你欣赏美的双眼。看不到世界的美,也看不到属于他的美。”说到这儿,怀饶停了停,见西门吹雪也是诧异的样子,跟着笑着。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我也时常在想这个问题。我虽然不理解,但不可否认她的话确实对我有着作用。我本能地对人七分宽容,只是,她有件事说错了,即使我对别人再宽容也没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或者该这么说,除了她,我根本找不到一样东西让我觉得很美、很震撼。大概是她的大爱太浓厚,一点无法遗传到我身上,让我缺了基本的情感感知。我只是本着她的准则,社会的道德和作为人的责任在做着一切。” “责任。”提到这个词,西门吹雪猛然想起什么,皱眉有几分冷冽地直视怀饶,“当初你就是为了负责才跟着我,所以说你对我一直也只是责任?” 这么长一段话不带停顿地被西门吹雪说出来,怀饶一愣,转而才去想西门吹雪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就这么一顿,已经让西门吹雪误会了,西门吹雪冷哼一声,甩袖就要走人,角落蹲着的玉罗刹见状不对,连忙要上来。可惜,没等玉罗刹来关心一下宝贝儿子,怀饶就拉住了西门吹雪的手腕,转而又搂住了西门吹雪的腰,额头抵着西门吹雪的额头低笑,“我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能感受到情感的波动,我当然是爱你的,我的心意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爱你,只爱你,只爱过你。” 猝不及防地直白表白让西门吹雪冷硬地脸庞上染上了一丝红晕,怀饶见西门吹雪软化了下来,抱着西门吹雪的手不再松开,而是就着环抱着西门吹雪的动作继续讲着那些属于自己的故事。 “后来我的父亲结婚了,他和她的妻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女孩儿,只是没多久,那个女人就意外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父亲突然想起了我的母亲,他找到我的母亲并发现了当时已经九岁的我。他将我带回本家,却仍将母亲养在了外面。他们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甚至以为我母亲重新爱上了我的父亲,与我的父亲重归于好,甘于现状。事实上我错了,我的母亲在我十岁那年自己失踪了,谁都找不到她。” “我在怀家没有母亲,也相当于没有父亲,但我同父异母的妹妹那时候还小,很可爱很粘我,我虽然没办法有喜爱那么浓烈的情绪,但我很快就习惯了她。习惯了她的依赖,她的撒娇,习惯了对她的纵容,哪怕在她长大后,她的亲近参杂了太多了目的,我也并不想改变这种状态。”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去参军了,难得回来一趟,我的妹妹却告诉我国家某实验室要拿她做某种实验,那个实验室有她的自愿申请书。那个自愿书当然不是她签的,只是我那个心狠却眼界不够的父亲被人利用的结果。不过,那个利用他的人目的不是妹妹,而是我。他看准了我不会袖手旁观,故意闹到我面前,而妹妹看准了他的目的,自然也不会挺身而出。” “我代替妹妹参加了那场实验,从人慢慢变为了生化武器的载体。那段时间不算煎熬,因为我发现随着他们实验的推进,我竟然能感知到情感的存在,只是这点收获压不住我慢慢沉寂。在的意识完全沉寂之前,我遇到一个人,那就是周扬。他和他的爱人同样被卷入了这场实验,我救了他们并把他们送了出去。” 长长的一段往事说来,西门吹雪心情有些复杂。万千话语到了嘴边却成了与彼此不相干的问题,“他们现在在这个世界?” “不。”怀饶摇摇头,“他在他爱人所在的世界。” “他们不在一个世界,却跨过时间和空间在一起了,就像我们一样。”怀饶抬手扶住西门吹雪的脸,在西门吹雪的眼睑上印上一吻,“这个世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而且安平温暖,我们在这里定下来,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做一对平凡人,可好?” “好。”西门吹雪答道。 “还有我,我也是一份子。”角落的玉罗刹忍不住了,家怎么能少了他的存在,他可是阿雪的爹爹。 “那我们过会儿就去四处看看!”忽略玉罗刹的怀饶松开怀抱,只维持着牵着西门吹雪的动作对西门吹雪说道。 “嗯。”忽略玉罗刹的西门吹雪朝怀饶微微点头,应道。 被忽略的玉罗刹原地画圈圈:“......”喂,你们这两个小魂淡,太目无尊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怀饶之前的事我一直想提一提的,当时就想在番外里,但具体是什么形式没想好,现在就让他以这种方式出来吧。这就是怀饶对西门完全敞开了自己啊。 我考虑了很久,还是让他们来到了现代。这个世界应该是存在我的主角最多的地方了。 另:番外应该没结束呢~ 第75章 结局番外2 说是带西门吹雪四处逛逛,怀饶内心其实还有有些目的性的。︾樂︾文︾小︾说|他们要像正常人在这个世界生活,总要穿着符合这个时代的脚步,总要找个属于他们的小窝。 不过,这些也不急于一时。就算他们穿着古装晃荡也顶多被人当作演员,而房子这东西他们暂时是买不起的,但怀饶还能让自己的媳妇儿风餐露宿?这必须不能啊! 两人一人冷淡脸,一人镇静自若脸,并排走进了商场。末了,怀饶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跟在身后的玉罗刹交代道:“教主,这个世界不比其他,您可千万别动用你的武功。” 终于被搭理了一下却是为了限制自己的自由,玉罗刹心中不满,但到底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也不好真的和怀饶做对。他瞥了怀饶一眼,颇为高冷地偏头抬下巴,冷哼一声。 怀饶不甚在意地笑笑,转而领着西门吹雪往里走去,“这里的衣着和别的世界有很大区别,入乡随俗,待会儿我们也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的衣服。” “嗯。” 西门吹雪虽是答应了,但这古装和现代的衣服差别也太大了,西门吹雪逛了一圈也没能适应。西门吹雪衣服没看顺眼一件,两人倒是引起了不少女孩儿的注意。 ...... “你快看,那两人是一对儿吧?” “废话,没看那个穿青色古装的人看白衣服的那人眼神多腻歪啊。” 女孩说着顿了顿,摸了摸下巴,“只是看他们俩这打扮这颜值是演员吧,这么公然出柜真的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管他呢,我们觉得养眼就好!”另一个女孩儿不以为然,“我们来猜猜哪个是攻哪个是受吧?” “这还用说,冰山攻温柔受。” “切~我觉得是腹黑忠犬攻和禁欲淡漠受。” ...... 耳目清明的西门吹雪皱眉:为什么这些女孩儿说的每一字他都懂,但合起来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呢? “他们在说什么?”不懂就问的西门吹雪干巴巴地看着怀饶。 怀饶弯唇,下意识转头看了那两个讨论最热闹的女孩儿一眼,但这一眼倒是让他愣了一下,随机释然,转回来对西门吹雪解释:“没什么,她们只是说我们很相配。” “是吗?”西门吹雪淡淡地反问一声,有些不相信,但注意起怀饶刚刚的愣神,又转移话题问道:“你刚刚怎么了?” “那个女孩儿长得有些像我妹妹。” “哦。”提及这些事,西门吹雪手指动了动,恍然补充了当时想到的一句,“你的名字一定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吧?” “嗯。”怀饶翘起嘴角,有些怀念的应道。 饶是饶恕,宽恕的意思。怀抱宽容。这就是当初他母亲对他的期望。 话说完,怀饶想要带西门吹雪出商场去别处看看,还未到门口,就听那群女生又掀起了一阵浪潮。 “哇哇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这么多极品帅哥齐聚一堂。刚刚那三个看着就要走,现在又来个!” “艾玛啊!幸福啊!亲眼看到四个不同类型的极品帅哥啊!洒家这辈子值了。” 怀饶顺着他们谈论的方向看去,西装革履的男人嘴角似是天生带笑,眼底总是散不尽的桃花,勾人得很。确实挺好看,只是更让怀饶在意的是趴在男人后背的那位古装男子。或者准确的说,是男鬼。 那男鬼长相不输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是脸上总是冷冰冰的,身上带着一股威严,可是十分矛盾的是,他的眼角又会不自觉地流出一抹诱惑。男鬼白皙小巧的下巴搁在西装男子的左肩上,脸微微扬起,不时对男人的耳垂吹一口气,说些什么。 男子好像被他闹得不行,轻笑了一声,微微侧头,睨了他一眼,却毕竟什么都没说。 大约是怀饶盯着他们的目光太过与众不同了,那西装男子微微拧了拧眉,向怀饶看来。对上怀饶几人,西装男子眉头松开了,眼底露出了诧异和疑惑。 西装男子眨眨眼,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眼尾,脚下步子往后迈了半步,随后又缩了回来,缓缓往怀饶他们靠来。 “你好,你们是演员?”西装男子问。 怀饶摇摇头,凝视男子片刻不答反问:“你认识周扬?” 男人双目微微一瞪,随后有些警惕地眯起眼,“他已经失踪很久了。” “他没有失踪,他只是留在了另一个世界。”说着,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背后那只鬼,得来那鬼威胁似的一眼,“我想你明白的。” 男子当然明白。甚至他也曾去过别的世界,带回了一只鬼,在现在正在他意识海里叫嚣着的系统的帮助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问。 “我想你的系统喊得已经够大声了,你可以让它安静点了,我不会拿它怎么样的。” 男人脸色变了变,没错,他的系统一直在发出警告,说什么超级病毒靠近,让他远离。但是,真难想象,这个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人竟然是病毒。 “我曾经见过周扬,他现在很好,你不必担心。”顿了顿,怀饶又道:“或许我们可以认识一下,某些方面可以多一些互相帮助。” 这才是怀饶留在这儿和这一人一鬼一系统浪费时间的原因,准确来说,怀饶现在需要这人钱的帮助。 那人抿抿唇,自我介绍道:“我叫林勺,周扬的朋友。” “我叫怀饶。怀抱的怀,饶恕的饶。这是我的爱人,西门吹雪。那是我爱人的父亲,玉罗刹”怀饶看着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介绍。 怀饶这么细致诚意的介绍让林勺意外了一下。有对比有差距,林勺背后的鬼不满地哼唧了一声,从林勺背后跳了下来,走到怀饶和西门吹雪面前,神情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话里话外满满狠戾的占有欲,“我叫慕容冲,他是我的。” 林勺无奈地望天摸摸眼尾,“我们找个地方再聊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好啊,不过看你挺有钱的,在此之前先帮我们买一套衣服吧。”怀饶神情温和、不卑不亢地宰冤大头。 被“人傻钱多”的林勺眼角一抽,默默掏出一张副卡给了怀饶,回头就被自家鬼怒瞪了一眼。 好吧,就当花钱杀毒了。林勺偷偷捏了捏自家鬼的手,轻声哄道:“乖,你要想要回家都给你,随你花随你玩。” 于是,一群人放下了所有的限制、担忧和不愉快,一起奔向疯狂购物的大军。 从花钱开始改变,还早呢,买衣服这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