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仙》 01 有妖青鸟不成仙 黑暗中,一双细长的手臂向远延伸,东海千年蚌珠打在墙壁上的冷光印出半个人影。≥ 隐约可以见到是个女子。 青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全身的骨骼像是生锈许久又开始重新运作一样,出细微的声响。 她的脸藏在阴影里,只看得到粉色的菱唇轻启,叹了一声,“晦气。” 作为一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她生平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有人打扰她睡觉。 不知道是山上哪只不长眼的小妖,居然敢在她青鸟大人的洞府门口喧哗,就算是拜祖宗也不是这个拜法罢。 青鸟施了个去尘决,慢吞吞的摇到洞口,手指轻动,门口的结界撤开。 百年逝去,青鸟像是只做了一个梦。 终归现在梦又醒了,青鸟咋咋嘴,突然觉得有些饿。 作为一只有节操的妖精,除了睡觉,她也喜欢吃东西,作为妖精,身体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身体不需要,可是嘴需要啊。 等出了洞府,青鸟踏出去的一只脚转了转,强忍着缩回去的心思,装作淡定的看着洞外一群人,问:“你们是谁,何故在我门前喧哗。” 装淡定是一只老妖精的自我修养之一,尽管心中已经有一千只尼玛兽奔腾而过,她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这个修养,青鸟足足练了百年有余,才到如今这样炉火纯青。 说实话,这妖精,还真不是人当的。 洞外现在是这样一副光景。 先看天色应是初春三月,不知道后山那片梨树开花了没。洞口站着五六人,均是和蔼善意的瞧着她,作为一只老妖精,青鸟时刻谨记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非这群人,是来占她的洞府的不成?可是这是哪里的妖精,她从未见过。 “上仙,我等是来接引上仙飞升的。” 耶? 青鸟头重重一偏,认真想了想。她就不过睡了个百八十年,怎么就晋级了! “成仙?有什么好的,你自去吧,我闲云野鹤惯了,不愿上那九重之地。” 青鸟怕是千古头一遭拒绝飞升的妖精。因为那些神仙看着她的眼神实在诧异,就像她经常看山底下那窝豪猪一样。 哼,尔等俗人怎能明白她的思量,她生的如此美丽,若是一不小心被天帝瞧上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她是该拒绝呢,还是打他一巴掌再拒绝呢。 可青鸟生平没怎么打过架,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天上的神兵,若是他们也像这山脚下的百兽一般,怕她就好了。 那些人面上窘迫诧异的互相交换眼神,还弄的小心翼翼的。青鸟等了许久,她拎起袖子嗅了嗅,又小心的放下。 这件天蝉衣穿了这许久,该换了。 这些人也真是的,把她的洞口守的严实,想找个空隙钻出去都没有办法。 青鸟正默默计算她使出法力又不伤他们的几率是多少,便见着之前对她说话那个白胡子老头拱手恭敬说道:“上仙,可别难为我们了,天帝天后已在瑶池设宴,等着上仙。若是上仙真要拒绝,不妨自己去和二位说,我等只是奉命,还望上仙留情。” 他身后端着弦琴琵琶的仙童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上仙你就别难为我们了。” 他们在赌,赌青鸟会不会为了他们上去一遭。可他们忘了,青鸟毕竟是个妖精啊!出尔反尔是她的特权之一。 “好啊,那就走吧。” 许是没想到她义正严辞的拒绝之后又如此随意的答应,那群白衣飘飘的神仙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青鸟招手搭了一片云,他们才收拾一地的华锦彩绣,急匆匆的追上来。 瑶池的天宴,青鸟大人我来啦! 可是他们一群荒废学业的小仙,怎么追得上青鸟,于是走到一半,青鸟便彻底迷失在柔软的云层里,完全找不到南天门的方向。 倒不是她不认路,苍山那片的路就算闭着眼睛她都能走出来,可这九重之上,万里云层,长得还都是一个样,叫她如何分辨。 好在飞了几十息的功夫,便远远的见着了个人影,这时多么感谢他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裳,才让青鸟在这九重天上不至于迷了路。 青鸟追上去拍拍他的肩,用她自认为最温柔的嗓音叫了一声:“仙友!” 虽说她拒绝飞升,但如今在这里唤他一声仙友,想来也是不差的。可是他转过来那种复杂惊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青鸟踌躇了一会,再仰头看他,小心翼翼地叫道:“仙友?” 他伸手挥开青鸟搭在他小臂的手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青鸟眼中一秉,忽然就觉得她这件事做错了。 这是来自一只妖精的直觉,这个人,青鸟惹不得。 他不是苍山上的小妖,也不是山脚下围绕匍匐的野兽,这个人看着她眼色平平淡淡,并非假装,而是他看青鸟在眼里,却着实并未放在心上。 青鸟脚下一转准备离开,却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身后传来清冷疏离的质问。 “九重之上我从未见过你,你是谁?” 青鸟心中着急,越断了成仙的念头。这九重之上都是些什么人啊,哼,还不如洞口那棵白菜生的可爱有礼。 “我,我是今日飞升的小仙,我迷路了。” 脚下绵云掉了个方向,青鸟又重新站在他对面,于是也看清了他脸上若有所思的打量。 “你就是今日飞升的仙子,我当是多大的来头,也就是一只小凤凰而已。” 青鸟气的不轻,胸脯上下起伏了几个来回才稳住,最后强挤出一丝笑。 “那不知上仙能否引我去瑶池。” 这便是青鸟与拔契的第一次见面,他迎着晚霞站在云层边上,像是生来就该这样俯视众生。 可是青鸟对他只有说不出的厌恶。 可能是因为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惹人生厌,也可能是他的眼光让青鸟有一种被扒光了无所遁形的感觉。也或许是,在他面前,青鸟第一次不能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并没有立刻接话,只是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施施然转过身。 “走罢,我带你去瑶池。” 说完之后也没解开青鸟身上的束缚,就牵着她脚下的云朵,一路疾驰,偏生度很快又没有防护罩,青鸟被吹的眼泪鼻涕口水横流,完全没了那种以假乱真的傲气。 青鸟一直觉得自己是苍山上最大的一只妖精,没人能奈她如何,她完全不用活的忐忑不安。 可是现在看来,这九重就是她永远不能做的一个噩梦。 这仙,绝不能成。 02 瑶池宴会 好在没过多久,先前那一群被青鸟丢在一旁的小仙狼狈气喘的追了上来,青鸟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由远及近,心中从未觉得他们如此眼善。 但是就当她一度觉得自己快要得救,可以伸出手来擦一擦鼻涕的时候,那群人像是见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纷纷停下,惊疑不定的站在一里之外,彼此互相都没有眼神交流,便同时迅速的撤离。 只剩吹散的几朵流云能够证明,刚刚确实不是她的幻觉。 他们怕什么,不是自己,那便是身边的这个男人? 青鸟眼珠子转了转,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而身边的男人依旧是一脸平静的站在她身边,他们脚下踩着同一片云层,迅速而狼狈的向着远方隐约可见的恢弘建筑驶去。 当然,狼狈的只有青鸟一个人。 远远的就听见瑶池外丝竹悦耳,以青鸟的耳力,能听见低声的窃窃私语。她开启灵识小心翼翼的扫荡了一圈,身边那个男人轻飘飘的一眼吓得她一怔,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去。 她再也不敢有小动作,却惊喜的发现,自己能动了。 云层一飞下,青鸟连忙几个快步往前,走到人群里,脚步轻点消失在人群之外。 拔契看着那个青色的人影拎着裙角跳跃远去,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走过的地方,人群自动分离,为他让出一条大道。拔契眼神未变,缓缓举步朝着前方一处高台走去。 等走到台下,他才负手垂头低声道:“见过父亲,母亲。” 天帝笑着挥了挥手,朝他身后看去,问道:“让你去接今日飞升的仙子,怎么没看到仙子的人。” 拔契依旧低着头,嘴角轻轻一撇,众人都未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可是天后一向关注儿子的一举一动,看到之后自然是吃了一惊。 他们这个儿子,什么都好。携着上古青龙神力而生,从小又在蛮荒历练长大,却因此练就了一副古井无波的性子,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生出情绪,可今日他突然有了表情,就算是普通的烦躁也能让天后看出不同。 拔契抬头,眼波中间像藏着夜里最寂静的星辰。 他沉声道:“仙子已经接到了。” “在哪里?”这次说话的是天后,她双手扶着案桌微微前倾,显得十分的焦急。 拔契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遥遥一指。 青鸟本是打算趁着没有人注意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走到半路脚下就像被什么拖住了一样,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桌子上摆放的琼浆玉液,还有各色吃食,像是突然长出了手脚,呜咽着不让她离开,青鸟一咬牙,最终还是抵抗不了诱惑,找了个没有人的桌子,盘腿坐下。 她先拈了一块粉色透明雕花的点心,入口只咀嚼了几下,她眼见四处没有人注意,飞快的吐到了桌子下面。 “呸呸呸。”青鸟吐舌叹息,也没有人告诉她,天庭的东西竟然这么难吃。她端起面前的金樽酒杯喝了一口,便马上被这种奇特的口感吸引,于是又端起酒壶,一杯接一杯的豪饮。 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喝的是酒。 所以当拔契的手指过来,一众仙家都看着她的时候,她正双颊酡红的伸手准备去拿隔壁桌子上的酒壶。 比起青鸟的样子,更让人惊讶的是被她丢弃在一边,半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盖子的酒壶。 这可是“百花露”,顾名思义是集齐百花香露酿造百年才能开封的酒,只有在瑶池宴会上才能品尝的百花仙子私藏,入口有百花的醇香,后劲大,通常被誉为“一杯香”。 这位新晋升的仙子可真是好酒量! 隔壁桌的藤仙一脸尴尬,只得小声的唤道:“上仙,上仙,天帝天后都看着你呢!你该过去了!” 青鸟脑子晕乎,双眼却是清明的,她听见藤仙的话微微睁大了眼,藤仙以为她听懂了,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却见那位被拔契上神带来的仙子嘴角向下一撇,皱眉问道:“谁?” 最后还是拔契出马,只是冷冷的一声:“起来。”青鸟就自动站起来跟着他向前方走去。 青鸟心里千万头尼玛兽呼啸着奔过,她眨眨眼睛,欲哭无泪。 又对她施法术,会法术了不起。 天帝仍是一脸和蔼的看着她笑问道:“你便是今日飞升的仙子,本尊是只凤凰?” 青鸟耸耸肩,答道:“不知道。” 其实不怪她没礼貌,她的本尊是什么,她自己倒真的不知道。 好在天后天帝不知怎么了,对她礼遇的很,丝毫没有介意。 “九重许久没有飞升的仙子了。” 青鸟混沌的脑子一个激灵,大声道:“等等!” 天帝抬眼,不明所以,问道:“怎么?” 青鸟感受到烧在身上无数探究的目光,咬咬牙,一闭眼大声道:“回天帝陛下,青鸟不愿成仙,所以恳请天帝放我回下界。”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连一只冷眼旁观的拔契眼睫一抬也生出些惊讶,看着青鸟的目光多了打量和审视。 “喔?为何不愿成仙?” 青鸟酒醒了不少,听见天后这么问,秉持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原则,看着天后目光真诚,一副悲切的样子。 “青鸟从未做过神仙,也不想做神仙。闭个关出来就有人告诉我成仙了,可是天后,没有人问过我,这仙我愿不愿意成。” 愿不愿意成仙。 一众仙家沉默下来,平静的心湖里像是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了一片涟漪。 也没有人问过他们,愿不愿意成仙。但是他们,有的生来就是神仙,有的做神仙做了千万年,早就忘了人间的一切,有的修行千年,本就是为了一朝成仙追求长生之道。 “青鸟生在下界,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很好,我喜欢人间的山水花朵,也爱人间的美食世俗,凡人的情绪百态,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很好的,所以我留恋下界,只想做个自由逍遥的妖精,长生是很好,但是那千万年的孤寂,我并不想要。” 03 坠落往生 “放肆。” 天后就算为了一些缘由,对这个倨傲的小仙颇多忍让,但是天庭的威严,绝不允许挑衅。 “这仙不是你说想成便能成的,也不是你说不想成便能拒绝的!” 青鸟身体里残存的那些酒气被激出来一些,虽然心跳如鼓,但还是梗着脖子回击道:“我修行从不是为了成仙!” “你,你,你……”天后从未被人这样瞪着说过话,一时气愤,颤抖着手指着青鸟。 一众仙家自诩万年修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如今一看,这世上瞬息万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还多着呢! 天帝柔和的脸色也强硬了几分,但是看着青鸟,还是能够保持住一个属于天帝的风范。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你不愿成仙,那便从往生台跳下去,今日这件事就作罢,以后你还是做你的妖精,以为如何?” 青鸟抬头,眼神狐疑的盯着天帝。 她敢肯定,这件事必有蹊跷,周身盯着她的眼光已经发生了改变,从先前的那种愤怒变成了惋惜和惊讶。 “往生台是什么地方。” 青鸟看着拔契问道。 拔契一怔,许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但是在青鸟眉头不耐烦的皱起之后,还是沉声解释道:“往生台,除南天门之外唯一一个连接下界的出口,从那里跳下去,毁肉身,伤神识,魂魄聚散。” 青鸟挑眉,“你说的是神仙,不包括妖精喏。” 拔契道:“或许。” 青鸟眼睛一转,笑道:“那便去吧。” 往生台边围了厚重的云雾,台子中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四周守了天兵,青鸟跟着天帝天后往台子中间走,俯身往洞口边探去,却被拔契手快的一把捞住。 青鸟拍着胸口道:“好险好险。” 天帝道:“你可想好了,真要从这往生台跳下去?” “青鸟从不说假话,难道天帝陛下要反悔?” 天帝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而不答。 青鸟举步朝着那处洞口走去,脑中千百个念头闪过,最终一个激灵。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刚才那只干燥温暖的大手。 她抬头向拔契看去。拔契看着那个洞口,不知在想什么,表情柔和专注,他们都站的很近,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拔契低下头来,眼神直接和青鸟撞在一起。 青鸟咧嘴一笑,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在拔契怔住的那一瞬间,全身力量向拔契撞去,直接带着他一起跳下了往生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一直守在往生台边的天帝天后还没有反应过来。 天后喃喃道:“帝君,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天帝脸色也很是忧愁,朝着那个黑压压的洞口看了一眼,柔声宽慰道:“预言当中既说……那便没有错。放心吧,他们都有神力护体,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拔契携着希望出生,又在无数历练中成长成现在这番模样,他被誉为天庭的未来,可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栽在这样一个小女子的手上。 他一把把怀中的青鸟扯出来,平生第一次发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青鸟自知理亏,眼神瞟向右下方。 “我不是跟你说过抱歉了嘛!” 拔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仙气在一点点的消散,说不出难受,只是有一些酥酥麻麻的痒,青鸟扑倒他以后,他下意识的接住了这个温暖柔软的身体,现在两人一起急速下降,拔契忙着想如何解决现在的状况,青鸟被他抓着双臂无法动弹,但是乱瞟的眼睛突然看到了一个青蓝色的光罩,把两人紧紧保护在里面。 拔契眼神一寒,揪着青鸟的手也使了些力气。 青鸟皱眉挣扎道:“哎呀,疼疼疼。你别急,你看这是什么?” 拔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有被他们打散的云雾,什么都没看见。他以为这又是青鸟使的诡计,刚打算说话,脑中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眉。 青鸟发觉拔契握着她胳膊的力气渐渐变小,于是奇怪的抬头看过去。这一看吓了她一大跳,拔契身上的神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 她还没惊讶完,便和拔契双双陷入昏迷,昏迷的最后一秒,拔契微微收紧了胳膊,把青鸟圈入怀里。 他们都没有发现,在他们昏迷之后,影在两人身上的微光渐渐聚拢,最后化作两缕。这两缕光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像是在做选择,最后换了个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拔契和青鸟的体内奔去,只见灵光一闪,消失在两人相携的手掌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青鸟打了个喷嚏,悠然转醒。入目是一片白色的绒毛,青鸟咯咯一笑,伸手抓住一把毛旋了个身,笑道:“大猫,你找到我了?” 大猫是百年前被青鸟救下的一只白老虎,见到它的时候就是纯白色,青鸟那时以为它还小,总有一天会长出黑色的条纹和额头王的者象征,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依旧雪白大块的一只。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当年它才会被丢遗弃在山间。 若是现在站在高处往下看,便能看清这里是一处低谷,谷中开满了淡黄色的小花,大猫躺在地上,身上一抹淡青。 青鸟伸手去摸大猫的脑袋,却被它粗糙的舌头舔的掌心痒痒难耐,青鸟笑着呵斥,“大猫,别舔了,痒。” 大猫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盯着她看了一下,恍若未闻,依旧垂下脑袋,继续舔她的掌心。 “狗蛋,你够了啊!” 青鸟是真的生了气,从前只要青鸟叫大猫的小名,它就会乖巧听话的垂下脑袋,除非…… 青鸟收回手,在大猫背上蹭掉口水,这才举着手放在眼前看,这一看不要紧,真是吓了青鸟一跳,她也顾不得手心还有大猫的口水,连忙拿手去蹭掌心那一抹朱砂。 可不管她怎么用力,手心都搓白了,那颗红点却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有愈见红润的趋势。 04 这个男人重生了 青鸟欲哭无泪,看着大猫道:“什么时候多的这么个东西,真是丑死了。” 大猫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惑,依旧温柔的看着青鸟。 青鸟却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想起,这个地方应该还有个人的! 可是……青鸟环顾四周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半个人影的存在。她眼神留在一株结果的桃树上,突然想起,她走的时候还是春天,可现在分明已是深秋。 “大猫,我睡了多久。” 大猫感觉到主人的情绪一时间波动不安起来,于是只低声呜咽表示安慰。 青鸟双手挥动,调动起身体里的灵识,却突然感觉,身体里有更汹涌澎拜的力量涌动,她放下手,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好像理清了头绪。 莫不是,那个男人知道自己要玩完了,于是把一身的神力都渡给了自己! 青鸟猛地站起来,却一脚踏在大猫的爪子上,大猫一个激灵,怒吼着从地上一跃而起。 青鸟急道:“不好意思啊狗蛋,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也没管大猫哀怨的眼神,在草地上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来回踱步,还不停地自言自语道:“那个冷面鬼,算了吧,他会那么好心?” “但是我身体里的这股力量,分明和他的气息相近。” “╮(╯▽╰)╭我拉他下往生台,他不恨死我想杀了我就算我捡到便宜了,怎么还会给我神力嘛。” “⊙﹏⊙他是个神仙啊,还是天帝天后的儿子,不会真的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吧,他要是真魂飞魄散了,天帝天后还不得把我挫骨扬灰了去。” 突然,青鸟鼻翼耸动,几个轻嗅,眼神中就是一喜。 “我好像闻到了他的味道。” 青鸟脚尖几个轻点,飞坐到大猫身上,揪着大猫雪白的长毛,急道:“狗蛋,往东南方去。” 大猫哼哼一声,没有动作。 青鸟气急败坏的拍了它的头一巴掌,“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叫你的小名,可以了吗?” 大猫这才满意的仰天长啸,往东南方飞驰而去。 它的速度很快,像是踩在风上面奔跑,没过多久就到了青鸟所说的那处地方。 这是一处小巧的村落,只有几十户人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青鸟站在树下的阴影处打量了一会,拍拍身下大猫的脑袋。 大猫乖巧的俯下身让她下去。 青鸟拍拍自己的肩膀,摇身一变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烟青色长裙,这才举步往村子里面走。 才走了两步,她肩上突然多了手掌大小雪白的一团。大猫窝在青鸟肩上,看见她低头对自己笑,连忙拿鼻子去蹭青鸟的脖子。 一个离镇子不远的小村子经常有外人出没,所以青鸟的出现也没能引发多大的轰动,除了男人看见她多半会一脸痴迷的停下手中的活计。 青鸟厌恶的一皱眉,径直向最远那一间篱笆房。她推开竹编院门,隔着院子里的菜地,能看见那三间小小的稻草房子前面,有一个男子在焦急的来回踱步,还不停地反复拿拳头敲打自己的掌心,连她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屋子里传来女人隐忍的痛苦叫唤。 青鸟走到男人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惊疑的回头,冷不丁撞进一双美目,他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往青鸟身后看去。 “姑,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青鸟探着身子往屋里看了一眼,喜道:“你的夫人在屋里生孩子?” “是啊。”说到这事,男子也忘记了青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面上染上忧愁,“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夫人生孩子已经三天有余,本来请了稳婆过来,可是都说夫人胎相惊奇,不愿意接生。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替她接生。” 男子一怔,“我是男人,怎么能进产房。” 青鸟挑了挑眉,奇道:“你宁愿一尸两命,也不愿意打破这世俗的枷锁?” “这……” 青鸟轻轻一笑,“不如,我去助你夫人一臂之力,如何?” 说完,也不等男子的反应,推开那扇木门走了进去,还不忘回头把门关上,冲着那男子报以一个安慰的笑。 床上的女子已是满头大汗,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睑。 青鸟走到床边,看到摆在床边的汤碗和女子衔在口中的人参片,暗道:还算他有心。 青鸟掌心聚上法力,俯身向妇人的肚子摸去。孕妇本就是紧张不安的,被人这样触碰,本能的挣扎起来。 青鸟宽慰道:“我是来帮你的,不要紧张,心沉静水。”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尾音一落,妇人突然平静下来,一直显出痛苦的脸色也慢慢好转。 青鸟施了个去尘决,这才在妇人身边坐下来,单手附上她的肚子,感觉到掌心本该属于拔契的力量蠢蠢欲动,她也没犹豫,直接把力量往胎儿身上输去。 直到灵鸟收回手,大猫才从她肩头一跃而下,直接踩在孕妇的肚子上,却感觉脚下一个震动,像是生气的赶他走。 青鸟好笑的拍拍大猫的脑袋,戏谑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也敢往他头上踩,还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啊你。” 青鸟和大猫大眼瞪小眼,相互瞪着看了一会,突然青鸟的余光就看见那妇人的肚皮开始微微下陷,而她一直大大张开的腿间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青鸟施了法术把拔契从妇人腿间取出来,又施了个去污决,这才伸手把那个白嫩嫩的小身子抱进了怀里。 她这是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孩子,尤其这个孩子还是曾经让她吃过苦头的“仇人”,青鸟本想伸出手去捏一捏他的脸颊,却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地方下手,这个小小的身子太柔软了,柔软到她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他弄碎了。 屋外一直等待焦急的男人,突然听见屋里的动静消失了,于是也顾不得常伦礼仪,推开房门就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青鸟看他一脸慌张无措的样子,好心的解释道:“你夫人没事,只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这便是你的儿子了,你抱着吧。” 男子接过青鸟递过去的孩子,脸上流下两行浊泪。他转头看着床上陷入昏迷的夫人,喃喃道:“你辛苦了。” 青鸟不忍心打扰他,只是视线往下,看到他托着婴儿的那双粗糙大手,没有由来的一阵烦闷,可当她视线再一次网上,不小心瞟到婴儿的某个身体部位的时候,饶是她的老脸再厚,也禁不住一阵烧红。 虽说这还只是个孩子,但是…… 这明明就是拔契啊拔契。 她忍不住掩嘴咳了一声。 “姑娘,多谢你了。” 青鸟无所谓的摆摆手,散出浑身的气势,缓缓道:“这个孩子……” 02 瑶池宴会 好在没过多久,先前那一群被青鸟丢在一旁的小仙狼狈气喘的追了上来,青鸟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由远及近,心中从未觉得他们如此眼善。 但是就当她一度觉得自己快要得救,可以伸出手来擦一擦鼻涕的时候,那群人像是见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纷纷停下,惊疑不定的站在一里之外,彼此互相都没有眼神交流,便同时迅的撤离。 只剩吹散的几朵流云能够证明,刚刚确实不是她的幻觉。 他们怕什么,不是自己,那便是身边的这个男人? 青鸟眼珠子转了转,心中越忐忑不安。 而身边的男人依旧是一脸平静的站在她身边,他们脚下踩着同一片云层,迅而狼狈的向着远方隐约可见的恢弘建筑驶去。 当然,狼狈的只有青鸟一个人。 远远的就听见瑶池外丝竹悦耳,以青鸟的耳力,能听见低声的窃窃私语。她开启灵识小心翼翼的扫荡了一圈,身边那个男人轻飘飘的一眼吓得她一怔,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去。 她再也不敢有小动作,却惊喜的现,自己能动了。 云层一飞下,青鸟连忙几个快步往前,走到人群里,脚步轻点消失在人群之外。 拔契看着那个青色的人影拎着裙角跳跃远去,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走过的地方,人群自动分离,为他让出一条大道。拔契眼神未变,缓缓举步朝着前方一处高台走去。 等走到台下,他才负手垂头低声道:“见过父亲,母亲。” 天帝笑着挥了挥手,朝他身后看去,问道:“让你去接今日飞升的仙子,怎么没看到仙子的人。” 拔契依旧低着头,嘴角轻轻一撇,众人都未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可是天后一向关注儿子的一举一动,看到之后自然是吃了一惊。 他们这个儿子,什么都好。携着上古青龙神力而生,从小又在蛮荒历练长大,却因此练就了一副古井无波的性子,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生出情绪,可今日他突然有了表情,就算是普通的烦躁也能让天后看出不同。 拔契抬头,眼波中间像藏着夜里最寂静的星辰。 他沉声道:“仙子已经接到了。” “在哪里?”这次说话的是天后,她双手扶着案桌微微前倾,显得十分的焦急。 拔契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遥遥一指。 青鸟本是打算趁着没有人注意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走到半路脚下就像被什么拖住了一样,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桌子上摆放的琼浆玉液,还有各色吃食,像是突然长出了手脚,呜咽着不让她离开,青鸟一咬牙,最终还是抵抗不了诱惑,找了个没有人的桌子,盘腿坐下。 她先拈了一块粉色透明雕花的点心,入口只咀嚼了几下,她眼见四处没有人注意,飞快的吐到了桌子下面。 “呸呸呸。”青鸟吐舌叹息,也没有人告诉她,天庭的东西竟然这么难吃。她端起面前的金樽酒杯喝了一口,便马上被这种奇特的口感吸引,于是又端起酒壶,一杯接一杯的豪饮。 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喝的是酒。 所以当拔契的手指过来,一众仙家都看着她的时候,她正双颊酡红的伸手准备去拿隔壁桌子上的酒壶。 比起青鸟的样子,更让人惊讶的是被她丢弃在一边,半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盖子的酒壶。 这可是“百花露”,顾名思义是集齐百花香露酿造百年才能开封的酒,只有在瑶池宴会上才能品尝的百花仙子私藏,入口有百花的醇香,后劲大,通常被誉为“一杯香”。 这位新晋升的仙子可真是好酒量! 隔壁桌的藤仙一脸尴尬,只得小声的唤道:“上仙,上仙,天帝天后都看着你呢!你该过去了!” 青鸟脑子晕乎,双眼却是清明的,她听见藤仙的话微微睁大了眼,藤仙以为她听懂了,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却见那位被拔契上神带来的仙子嘴角向下一撇,皱眉问道:“谁?” 最后还是拔契出马,只是冷冷的一声:“起来。”青鸟就自动站起来跟着他向前方走去。 青鸟心里千万头尼玛兽呼啸着奔过,她眨眨眼睛,欲哭无泪。 又对她施法术,会法术了不起。 天帝仍是一脸和蔼的看着她笑问道:“你便是今日飞升的仙子,本尊是只凤凰?” 青鸟耸耸肩,答道:“不知道。” 其实不怪她没礼貌,她的本尊是什么,她自己倒真的不知道。 好在天后天帝不知怎么了,对她礼遇的很,丝毫没有介意。 “九重许久没有飞升的仙子了。” 青鸟混沌的脑子一个激灵,大声道:“等等!” 天帝抬眼,不明所以,问道:“怎么?” 青鸟感受到烧在身上无数探究的目光,咬咬牙,一闭眼大声道:“回天帝陛下,青鸟不愿成仙,所以恳请天帝放我回下界。”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连一只冷眼旁观的拔契眼睫一抬也生出些惊讶,看着青鸟的目光多了打量和审视。 “喔?为何不愿成仙?” 青鸟酒醒了不少,听见天后这么问,秉持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原则,看着天后目光真诚,一副悲切的样子。 “青鸟从未做过神仙,也不想做神仙。闭个关出来就有人告诉我成仙了,可是天后,没有人问过我,这仙我愿不愿意成。” 愿不愿意成仙。 一众仙家沉默下来,平静的心湖里像是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了一片涟漪。 也没有人问过他们,愿不愿意成仙。但是他们,有的生来就是神仙,有的做神仙做了千万年,早就忘了人间的一切,有的修行千年,本就是为了一朝成仙追求长生之道。 “青鸟生在下界,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很好,我喜欢人间的山水花朵,也爱人间的美食世俗,凡人的情绪百态,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很好的,所以我留恋下界,只想做个自由逍遥的妖精,长生是很好,但是那千万年的孤寂,我并不想要。” 03 坠落往生 “放肆。≥ ” 天后就算为了一些缘由,对这个倨傲的小仙颇多忍让,但是天庭的威严,绝不允许挑衅。 “这仙不是你说想成便能成的,也不是你说不想成便能拒绝的!” 青鸟身体里残存的那些酒气被激出来一些,虽然心跳如鼓,但还是梗着脖子回击道:“我修行从不是为了成仙!” “你,你,你……”天后从未被人这样瞪着说过话,一时气愤,颤抖着手指着青鸟。 一众仙家自诩万年修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如今一看,这世上瞬息万变没有生过的事情,还多着呢! 天帝柔和的脸色也强硬了几分,但是看着青鸟,还是能够保持住一个属于天帝的风范。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你不愿成仙,那便从往生台跳下去,今日这件事就作罢,以后你还是做你的妖精,以为如何?” 青鸟抬头,眼神狐疑的盯着天帝。 她敢肯定,这件事必有蹊跷,周身盯着她的眼光已经生了改变,从先前的那种愤怒变成了惋惜和惊讶。 “往生台是什么地方。” 青鸟看着拔契问道。 拔契一怔,许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但是在青鸟眉头不耐烦的皱起之后,还是沉声解释道:“往生台,除南天门之外唯一一个连接下界的出口,从那里跳下去,毁肉身,伤神识,魂魄聚散。” 青鸟挑眉,“你说的是神仙,不包括妖精喏。” 拔契道:“或许。” 青鸟眼睛一转,笑道:“那便去吧。” 往生台边围了厚重的云雾,台子中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四周守了天兵,青鸟跟着天帝天后往台子中间走,俯身往洞口边探去,却被拔契手快的一把捞住。 青鸟拍着胸口道:“好险好险。” 天帝道:“你可想好了,真要从这往生台跳下去?” “青鸟从不说假话,难道天帝陛下要反悔?” 天帝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而不答。 青鸟举步朝着那处洞口走去,脑中千百个念头闪过,最终一个激灵。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刚才那只干燥温暖的大手。 她抬头向拔契看去。拔契看着那个洞口,不知在想什么,表情柔和专注,他们都站的很近,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拔契低下头来,眼神直接和青鸟撞在一起。 青鸟咧嘴一笑,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在拔契怔住的那一瞬间,全身力量向拔契撞去,直接带着他一起跳下了往生台。 这一切生的太快,一直守在往生台边的天帝天后还没有反应过来。 天后喃喃道:“帝君,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天帝脸色也很是忧愁,朝着那个黑压压的洞口看了一眼,柔声宽慰道:“预言当中既说……那便没有错。放心吧,他们都有神力护体,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拔契携着希望出生,又在无数历练中成长成现在这番模样,他被誉为天庭的未来,可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栽在这样一个小女子的手上。 他一把把怀中的青鸟扯出来,平生第一次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青鸟自知理亏,眼神瞟向右下方。 “我不是跟你说过抱歉了嘛!” 拔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仙气在一点点的消散,说不出难受,只是有一些酥酥麻麻的痒,青鸟扑倒他以后,他下意识的接住了这个温暖柔软的身体,现在两人一起急下降,拔契忙着想如何解决现在的状况,青鸟被他抓着双臂无法动弹,但是乱瞟的眼睛突然看到了一个青蓝色的光罩,把两人紧紧保护在里面。 拔契眼神一寒,揪着青鸟的手也使了些力气。 青鸟皱眉挣扎道:“哎呀,疼疼疼。你别急,你看这是什么?” 拔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有被他们打散的云雾,什么都没看见。他以为这又是青鸟使的诡计,刚打算说话,脑中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眉。 青鸟觉拔契握着她胳膊的力气渐渐变小,于是奇怪的抬头看过去。这一看吓了她一大跳,拔契身上的神识,正以肉眼可见的度慢慢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 她还没惊讶完,便和拔契双双陷入昏迷,昏迷的最后一秒,拔契微微收紧了胳膊,把青鸟圈入怀里。 他们都没有现,在他们昏迷之后,影在两人身上的微光渐渐聚拢,最后化作两缕。这两缕光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像是在做选择,最后换了个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拔契和青鸟的体内奔去,只见灵光一闪,消失在两人相携的手掌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青鸟打了个喷嚏,悠然转醒。入目是一片白色的绒毛,青鸟咯咯一笑,伸手抓住一把毛旋了个身,笑道:“大猫,你找到我了?” 大猫是百年前被青鸟救下的一只白老虎,见到它的时候就是纯白色,青鸟那时以为它还小,总有一天会长出黑色的条纹和额头王的者象征,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依旧雪白大块的一只。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当年它才会被丢遗弃在山间。 若是现在站在高处往下看,便能看清这里是一处低谷,谷中开满了淡黄色的小花,大猫躺在地上,身上一抹淡青。 青鸟伸手去摸大猫的脑袋,却被它粗糙的舌头舔的掌心痒痒难耐,青鸟笑着呵斥,“大猫,别舔了,痒。” 大猫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盯着她看了一下,恍若未闻,依旧垂下脑袋,继续舔她的掌心。 “狗蛋,你够了啊!” 青鸟是真的生了气,从前只要青鸟叫大猫的小名,它就会乖巧听话的垂下脑袋,除非…… 青鸟收回手,在大猫背上蹭掉口水,这才举着手放在眼前看,这一看不要紧,真是吓了青鸟一跳,她也顾不得手心还有大猫的口水,连忙拿手去蹭掌心那一抹朱砂。 可不管她怎么用力,手心都搓白了,那颗红点却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有愈见红润的趋势。 04 这个男人重生了 青鸟欲哭无泪,看着大猫道:“什么时候多的这么个东西,真是丑死了。 ” 大猫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惑,依旧温柔的看着青鸟。 青鸟却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想起,这个地方应该还有个人的! 可是……青鸟环顾四周看了一圈,没有现半个人影的存在。她眼神留在一株结果的桃树上,突然想起,她走的时候还是春天,可现在分明已是深秋。 “大猫,我睡了多久。” 大猫感觉到主人的情绪一时间波动不安起来,于是只低声呜咽表示安慰。 青鸟双手挥动,调动起身体里的灵识,却突然感觉,身体里有更汹涌澎拜的力量涌动,她放下手,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好像理清了头绪。 莫不是,那个男人知道自己要玩完了,于是把一身的神力都渡给了自己! 青鸟猛地站起来,却一脚踏在大猫的爪子上,大猫一个激灵,怒吼着从地上一跃而起。 青鸟急道:“不好意思啊狗蛋,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也没管大猫哀怨的眼神,在草地上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来回踱步,还不停地自言自语道:“那个冷面鬼,算了吧,他会那么好心?” “但是我身体里的这股力量,分明和他的气息相近。” “╮(╯▽╰)╭我拉他下往生台,他不恨死我想杀了我就算我捡到便宜了,怎么还会给我神力嘛。” “⊙﹏⊙他是个神仙啊,还是天帝天后的儿子,不会真的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吧,他要是真魂飞魄散了,天帝天后还不得把我挫骨扬灰了去。” 突然,青鸟鼻翼耸动,几个轻嗅,眼神中就是一喜。 “我好像闻到了他的味道。” 青鸟脚尖几个轻点,飞坐到大猫身上,揪着大猫雪白的长毛,急道:“狗蛋,往东南方去。” 大猫哼哼一声,没有动作。 青鸟气急败坏的拍了它的头一巴掌,“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叫你的小名,可以了吗?” 大猫这才满意的仰天长啸,往东南方飞驰而去。 它的度很快,像是踩在风上面奔跑,没过多久就到了青鸟所说的那处地方。 这是一处小巧的村落,只有几十户人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青鸟站在树下的阴影处打量了一会,拍拍身下大猫的脑袋。 大猫乖巧的俯下身让她下去。 青鸟拍拍自己的肩膀,摇身一变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烟青色长裙,这才举步往村子里面走。 才走了两步,她肩上突然多了手掌大小雪白的一团。大猫窝在青鸟肩上,看见她低头对自己笑,连忙拿鼻子去蹭青鸟的脖子。 一个离镇子不远的小村子经常有外人出没,所以青鸟的出现也没能引多大的轰动,除了男人看见她多半会一脸痴迷的停下手中的活计。 青鸟厌恶的一皱眉,径直向最远那一间篱笆房。她推开竹编院门,隔着院子里的菜地,能看见那三间小小的稻草房子前面,有一个男子在焦急的来回踱步,还不停地反复拿拳头敲打自己的掌心,连她的到来都没有现。 屋子里传来女人隐忍的痛苦叫唤。 青鸟走到男人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惊疑的回头,冷不丁撞进一双美目,他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往青鸟身后看去。 “姑,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青鸟探着身子往屋里看了一眼,喜道:“你的夫人在屋里生孩子?” “是啊。”说到这事,男子也忘记了青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面上染上忧愁,“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夫人生孩子已经三天有余,本来请了稳婆过来,可是都说夫人胎相惊奇,不愿意接生。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替她接生。” 男子一怔,“我是男人,怎么能进产房。” 青鸟挑了挑眉,奇道:“你宁愿一尸两命,也不愿意打破这世俗的枷锁?” “这……” 青鸟轻轻一笑,“不如,我去助你夫人一臂之力,如何?” 说完,也不等男子的反应,推开那扇木门走了进去,还不忘回头把门关上,冲着那男子报以一个安慰的笑。 床上的女子已是满头大汗,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睑。 青鸟走到床边,看到摆在床边的汤碗和女子衔在口中的人参片,暗道:还算他有心。 青鸟掌心聚上法力,俯身向妇人的肚子摸去。孕妇本就是紧张不安的,被人这样触碰,本能的挣扎起来。 青鸟宽慰道:“我是来帮你的,不要紧张,心沉静水。”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尾音一落,妇人突然平静下来,一直显出痛苦的脸色也慢慢好转。 青鸟施了个去尘决,这才在妇人身边坐下来,单手附上她的肚子,感觉到掌心本该属于拔契的力量蠢蠢欲动,她也没犹豫,直接把力量往胎儿身上输去。 直到灵鸟收回手,大猫才从她肩头一跃而下,直接踩在孕妇的肚子上,却感觉脚下一个震动,像是生气的赶他走。 青鸟好笑的拍拍大猫的脑袋,戏谑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也敢往他头上踩,还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啊你。” 青鸟和大猫大眼瞪小眼,相互瞪着看了一会,突然青鸟的余光就看见那妇人的肚皮开始微微下陷,而她一直大大张开的腿间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青鸟施了法术把拔契从妇人腿间取出来,又施了个去污决,这才伸手把那个白嫩嫩的小身子抱进了怀里。 她这是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孩子,尤其这个孩子还是曾经让她吃过苦头的“仇人”,青鸟本想伸出手去捏一捏他的脸颊,却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地方下手,这个小小的身子太柔软了,柔软到她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他弄碎了。 屋外一直等待焦急的男人,突然听见屋里的动静消失了,于是也顾不得常伦礼仪,推开房门就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青鸟看他一脸慌张无措的样子,好心的解释道:“你夫人没事,只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这便是你的儿子了,你抱着吧。” 男子接过青鸟递过去的孩子,脸上流下两行浊泪。他转头看着床上陷入昏迷的夫人,喃喃道:“你辛苦了。” 青鸟不忍心打扰他,只是视线往下,看到他托着婴儿的那双粗糙大手,没有由来的一阵烦闷,可当她视线再一次网上,不小心瞟到婴儿的某个身体部位的时候,饶是她的老脸再厚,也禁不住一阵烧红。 虽说这还只是个孩子,但是…… 这明明就是拔契啊拔契。 她忍不住掩嘴咳了一声。 “姑娘,多谢你了。” 青鸟无所谓的摆摆手,散出浑身的气势,缓缓道:“这个孩子……” 05 十八年后又是一个拔契 云邀风移,转眼间已是十 ﹤ 风过竹叶飒飒,鸟儿轻轻掠过树影。 离荒镇不远的五里村,正有一场孰是孰非的较量正当上演。 一群垂髻小儿围成一个圆圈,正指着圆圈中央一个低头画画的人笑闹道:“傻子,傻子。” 而圆圈中央的那个蹲坐一团的人,丝毫不为所动。 青鸟就是在这个时候,迎着夕阳慢慢踱进五里村的。 大猫依旧懒洋洋的蹲在青鸟肩膀上,做好它一只“猫”的本分。突然,它鼻翼几个耸动,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一抬头从圆圈的缝隙中望过去,恰好望进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它猫眼一动,又懒洋洋的垂下头。 青鸟察觉到动静,往那边看了一眼,没有现任何异样便收回目光,举步朝最后那间篱笆院子走去。 篱笆院子还是那个篱笆院子,隔着已经残破不堪的篱笆墙,院子里一个一身粗衣的妇人正拿着一只破碗喂鸡,她一边大声叫着:“咯咯咯。”一边朝着门口看来。 看到青鸟她先是一怔,然后上下打量了一道,皱了皱眉把手中的破碗搁在石磨上,朝着篱笆门走来。 她擦了擦手,疑惑道:“姑娘,不知你是……” 青鸟卷唇一笑,“我是来找人的,不知你当家的在不在?” 眼前这个姑娘长得极其好看,眼里一股怎么都藏不住似的机灵劲,唇色像是被桃花将染过,却偏生唇线生的明显,端的是明艳动人。 这个妇人便是当年经历三天产下拔契的凡人女子,姑且也叫她拔契娘亲吧。 拔契他娘最近忧愁的事有很多,比如说坊间的豆腐又涨了两个铜板,比如说地里的苞米总是被山猪偷吃,又比如说最近总有仙人在天上飞来飞去,叫他们这些凡人胆战心惊,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她儿子,拔契的终身大事。 说起她这个儿子,既让她忧愁,又让她脸上有光。 愁的是儿子看来木纳呆愣不知世事,喜的是她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子,生了一个那般好看的孩子。就算拔契性子不好,可是光那张脸的长相,就足以让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把持不住,三天两头就有人来送个枣子梨子什么的,但是自从十年前有人摸了拔契,被他生气的一掌打飞过后,便再没有人敢动手动脚了。 说起来儿子现在也大了,是该找个媳妇成家立业了。立业倒是不指望,那就先把家成了也不错。 挑儿媳妇挑的已经走火入魔的拔契娘看着青鸟两眼放光,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真是不错。 青鸟嘴角的笑僵了僵,在拔契娘眼前挥了挥手,叫道:“大婶,大婶,请问这里是拔契家吗?” 难不成,那家人搬走了?还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青鸟退后两步,正打算抬头看个究竟,肩膀却撞到了个人,青鸟回头看去。 比起青鸟的喜悦,更加情绪激动的是拔契他爹。 拔契爹放下背上的筐子,盯着青鸟看了一阵,激动的唤道:“大仙,你终于来了!” 大……仙…… 青鸟和拔契娘对视一眼,彼此尴尬的转过脸去。 在屋子里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拔契他娘看青鸟的眼神再没了那种如饥似渴,而是充满了崇敬。 十八年前一只骑着白猫的大仙助她产下拔契的事情,她已从夫君口中听过无数次,但是这确是头一遭见到大仙和那只……大猫。 大猫仿佛看穿拔契娘心里所想,低沉的一声虎啸响在五里村上空,拔契爹和拔契娘离得近,纷纷捂住了耳朵,青鸟像是没受任何影响,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这声虎啸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却引起了五里村不小的轰动,围着拔契的孩子和拔契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拔契往街的尽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去画那副未完成的画,也没管额头慢慢往外渗的鲜血。 所以当青鸟再次走回村口找到拔契的时候,血已经糊住了他的半张脸,和头丝一起。说不出的骇人。 青鸟扒开依旧围着他的孩子,走到拔契身边蹲下,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拔契?” 拔契抬起头,看了一眼青鸟。就是那一眼,在青鸟心中翻起了滔天大浪。即使他已经变了面貌,没了神力,可是浑身那种无视一切的淡然,让青鸟无比的确定,这个人,就是拔契无疑。 青鸟放在膝头的手,突然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喂,你是谁?” 中间一个较大的孩子出声问道。 青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一群小毛孩子,勾起唇角笑道:“我是他的师父。” 这些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平日里女子街坊间的谈话却也听到过不少。 村尾刘家有个傻儿子,天生不会笑,不会生气也不会说话,可是却生的一张好脸皮,村里的人都觉得稀奇,纷纷带了瓜果上门拜访,时间久了,连镇上的人都有慕名前来的。可刘家对这个儿子宝贝的紧,说有大仙助他出生,只等十八年后就来收他为徒。 孩子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他真的有个师父啊!” “那这个女的就是那个传说当中的仙人了?” “是吧?” “但是这个姐姐看起来就只是比我娘亲漂亮了一点啊。” 青鸟听着他们毫不掩饰的私语,又低下头去看地上染血的尖利碎石。她轻轻闭上眼睛,等她再睁眼时,漆黑的瞳仁里像是蕴了一滩风暴。垂下的长袖挡住了青鸟的手,还在咬耳朵的孩子没有一个现她已经被罡风鼓起的衣角。就在这时,一堵肉墙挡在青鸟眼前,把她的视线与孩子们隔开。他的胸膛离青鸟的鼻翼不足一寸,鼻息间是浅浅的血腥味和微咸的汗味让青鸟渐渐平复下来。 她一向爱干净,却并不觉得难闻。 看来,这么多年,刘家夫妇把他照顾得很好。 青鸟往后退两步,看着拔契温声道:“拔契,跟我走。” 拔契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青鸟无奈,只得跟着拔契往刘家走。拔契娘急切的守在门外,看见儿子,早早的就奔了过来,想拿手去摸拔契,却被他侧脸躲开。 她看见青鸟在看,于是也有些窘迫,嗫嚅道:“这个孩子,一向是不喜欢人碰的,他要是生气了,会动手打人的。” 青鸟点点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不笑。 06 离开 青鸟坐在屋子里喝茶。 心里默默数了五个数,果不其然立马听到了拔契娘的哀嚎。 “是哪个挨千刀的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了。我要去找他们评评理。” 拔契爹敲了敲桌子,低声道:“这还不是你惹得,生怕村里人都不知道似的,什么都要往外说,你以为人家真是登门拜访的?还不是觉得咱们孩子生的奇怪,来看热闹的!” 青鸟心里又是一个咯噔,跨过门槛的脚步顿了顿。 也就是这一个停顿的时间,让屋里的拔契转头多看了她一眼。 拔契爹看见了青鸟,连忙使了个眼神让拔契娘噤声。 青鸟举步走进屋子里,在拔契面前站定,只见她衣袖轻轻在拔契面前一拂,待她再放下衣袖时,拔契一张凝血的脸已经恢复了干净。 拔契娘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传说中的仙法了吧。 青鸟满意的上下打量了一道,转头看着拔契爹娘道:“十八年已到,我这次来,便是要带走拔契的。” 拔契娘脸上一僵,挂着新奇的表情顿住。半晌才抬起头看着青鸟道:“这就要走了?马上走?” “嗯。”青鸟点点头,突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要带拔契回我住的地方,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生对他的。” “大仙,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如,吃过晚饭歇息一晚上再走吧?” 拔契娘脸上是期盼和渴求,又有些羞怯的小心翼翼。她既舍不得儿子,又怕冲撞了眼前这位大仙。 拔契爹也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回头喝道:“胡说些什么。大仙是带咱们儿子去学习仙术的,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话。” 而此时咱们的主人公,正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任凭三双眼睛注视打量着自己,丝毫不为外界所动,一双眼像是定格了一般胶在自己的手上,掌心像是要被他瞧出花儿来。 青鸟清了清嗓子,把拔契爹娘的目光吸引过来,缓缓道:“无妨,那就吃过饭再走也不迟。” 拔契娘听到这句话,生怕她反悔似的,一溜烟跑没影了。 五里村坐落在山腰,傍晚了,炊烟屡屡升腾而上,孩童的追逐嬉笑,女子的呼唤叫骂,还有呼吸间属于花草树木的气味,这一切都是凡间的味道。顺着一丛翠竹看过去,能看到拔契娘在灶房里忙碌的身影,前一刻青鸟看见她端着小板凳,从房檐上取下了一块熏肉。 拔契爹顺着青鸟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当年若不是大仙,我的妻儿说不定早已不在这个世上。我儿生的奇怪,身上像带着什么与众不同的力量,五里村的人都不知道,但我年轻时曾修过几年仙,后来家道中落才逃到了这五里村,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大仙,等大仙,为我解惑。” 青鸟眼神向下一瞥,小声道:“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害他。” “有大仙这句话,老夫便安心了。” 青鸟抬头,望着拔契爹,看得他老脸一僵,将忍住捂脸逃跑的冲动,嗫嚅道:“大……大仙,怎么了吗?” “你,能不能不叫我大仙。” 拔契爹松了口气,笑道:“好的大仙……对不起大仙……” 就在与此同时,拔契娘夯足了嗓子,隔着竹林唤道:“大仙,开饭了。” 青鸟:“……” 饭桌上气氛看起来很是和谐。 前面我们就已经说了,青鸟大人的爱好之便是享受各种美食。拔契娘做的饭菜,虽然粗糙了一些,但是并不影响它的美味。青鸟咬了咬筷尖,往自己旁边的拔契身上看去。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呢! 和天帝之子同桌吃饭。 拔契爹娘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这个行事诡异的大仙心中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但是尽管这样,饭一吃完,青鸟就准备告辞。 当然,她开口告辞的时候,拔契爹娘搁下刻意小口而食还剩大半碗的米饭,转头向着自家宝贝儿子看去。 青鸟随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届时拔契正抱着大猫,拎着它的脖颈和它平静的对视。 大猫蹬着四肢扑腾,奈何一身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去,只能任人玩弄于股掌间,它只能眨着两只蓝幽幽的眸子,向青鸟看去。 青鸟咳了一声,默默的转过了头。 于是这件事情,深深的伤害了一只老虎的自尊心,那以后,大猫见了拔契,虽不说退避三舍,但是若能不正面交锋,它还是十分愿意避开的。 看着拔契娘摸着拔契的胳膊一脸不舍的样子,青鸟心中生出些异样的情愫,她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叫做艳羡,因为她未曾拥有过,所以觉得很羡慕。 羡慕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青鸟突然来了性子,走上前打断拔契娘亲喋喋不休的唠叨。 青鸟伸手轻轻一挥,拔契娘一个踉跄跌在拔契爹的怀抱里,再定睛看去时,青鸟已经携着拔契,脚尖几个轻点跨上了大猫的脊背。 此时的大猫倒真的是大猫了。 青鸟又从怀中掏出两张符纸向下一扔,那两张符纸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没有犹豫直直的向着拔契爹娘射去,却在离他们面门三寸的地方减停了下来,悠悠下落。 拔契爹连忙伸手,接住那两张符纸。 青鸟抓住大猫颈间长毛,只见一道白色的残影掠过,微风轻摇,刘家狭窄的小院里再没了青鸟他们的踪迹。若不是院子里那三分地里的油菜被大猫踏坏,院子里早先活跃奔跑的鸡早早挤到檐下装死。 拔契娘会觉得,这一切只是她的臆想,一场梦境。 突然,耳边传来青鸟的声音。 “这两张黄符是友人赠与我的,可以在重要的时候保你们一命。届时只需捏碎黄符,便可以送你们到我身边。一定要收好,切记。” 拔契娘拽着拔契爹的胳膊,呢喃道:“养了这么久的儿子,到头来就换了两张黄符,冤不冤。” 拔契爹伸手撩了撩胡子,手掌在虚空中拂了几道,才突然惊觉自己如今是没有胡子的。他收回手背在背后,沉声道:“咱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其他的,只能看他们两人的造化。这天下存亡,全在她一念之间。” 而那个系着天下存亡大事的女子,此时靠在身后宽阔的胸膛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07 青鸟的家 风把青鸟的丝送上了拔契的脸,他偏头侧开,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强忍着把身前那个软成一滩烂泥的小人儿推开的冲动。 ﹤身侧的手握紧又放开,最后一声叹息消散在风里。 青鸟耳尖微动,小傻子刚刚是开口说话了吗? 白虎度很快,又使了些术法,没过多久就到了一处山头,它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一处平台之上。 青鸟先他下了虎背,笑眯眯的盯着他瞧。 “下来吧,以后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了。” 拔契先是不露声色的皱了皱眉,然后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似的,轻轻一跃,下了马背,喔不,虎背。 青鸟惊讶的挑眉,要知道大猫是只变异的老虎,本就生的比其他老虎庞大,就算是青鸟下来,也提了一口气,谁知道这个小傻子轻轻松松的一跃,稳稳地就落在了地上,叫青鸟怎么能不惊讶。 看来,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拔契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身子所在的这处圆台。却不得不说,这位看起来漂亮有些神经质的仙子,却是懂得享受。 正对着他是一个洞口,里头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但是就青藤挽起的帘蔓看来,里头必定也是奢华无限。他转个身,从大猫卧着的那块岩石看下去,这片山头的景色尽收眼里。山下哪处花开果落,都映在眼前。 拔契收回目光,掠过大猫,在它身下那片光滑的岩石上停留了一瞬,缓缓收回。 在拔契打量的时候,青鸟也在打量。 最后和拔契收回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怔了怔,转身朝洞府里面走。 在自家地盘,大猫一向是不喜幻化的。毕竟那样温软的样子,不利于他在百兽面前树立形象。 大猫越过站在原地的拔契,迈着优雅的步子跟在青鸟后面进了洞府。它回过头瞅了瞅拔契,又在拔契的眼神中踉跄了一下,疾步跟上青鸟。 拔契在原地站了一会,也举步跟了上去。 说青鸟此人会享受,确实不假。 洞口是一片巨石幻化的阵法,人只要踏进阵法当中,身边立刻水波晃动,微微一闪神间,便进入了洞府内部。 这像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从中间往上看去,能看到层层绿波掩映透出青色的天空。山壁上有一座竹子建成的两层小楼,一楼门口挂了两个火红的灯笼,下方的穗子安安静静的垂在那里。 竹屋前有几亩地,但是这个地在拔契的眼里看起来有些奇怪,厚厚的一层黑色,好似还会动。 青鸟见拔契看的认真,于是出声解释道:“这是息壤。” 拔契不知道息壤是什么,只眨了眨眼,没有表示。 大猫有看了他一眼。他怎么如此淡定,想当初它初见这么大片的息壤,几个蹦跶远离,躲在青鸟身后瑟瑟抖,好在息壤中间开了小路,它才免去了做肥料的厄运。 息壤,土之精华,远古时女娲补天之物,息壤能吞进天下一切,转至为土元素,传说中息壤用去一部分,就再自己生长一部分,永远不会减少,大猫五行属水,这大片的息壤虽是修仙者眼馋的宝物,可是看在它眼里,就是天生的克星。 息壤上种着大片不知名的花草树木。像是许久没有人打量过,生的杂乱无章。 青鸟本性懒惰,所以这息壤在她手上,就只是一片能种出吃的的土地,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只是这个土地种出的蔬果,都蕴含着一股灵气而已。 青鸟已经踏上一楼的一层台阶,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一挥衣袖。本是安静的像静止了一般的洞府,突然有了生气。 拔契终于想明白之前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在青鸟没有挥袖之前,这里像是被封印了什么。没有风,没有气味,也没有生气,一切都像是死物。 可就是那么轻轻的一下,一切又像是活过来了,空气中弥漫着果子和花朵的香气,耳边有清灵的响声,眼前那两盏灯笼下面的穗子,也微微摆动起来。 大猫从来都不敢往竹屋这边走,它跨过小桥,走到水池中间一块溜光的大石头上,撑着前肢伸了个懒腰,往青鸟那边看了一眼就磕上眼睛,掩上眼底一汪蓝色的柔情。 青鸟走到门前,那两扇闭合的竹门应声而开,青鸟回头,看着一脸平静抬头望着她的拔契,在心底叹息一声,又走下台阶去,握起拔契垂在身侧的大手,拖着他往屋里走。 屋里的一切都是竹子做的,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饮水的杯子,咋一晃神,就像是徜徉在一片青色的海洋,当然也不能忽略这片海洋里有个明艳的青色身影。 青鸟拉着拔契走到桌边坐,摁着让他坐下,拔契倒也乖顺,也没有反对。青鸟满意的点点头,坐到拔契对面,倒上两杯水,把其中一个竹杯推到拔契手边。 轻声道:“喝吧。” 拔契没有动。 青鸟皱了皱眉,端着自己的杯子,做了个喝水的动作,一边瞅着拔契一边说道:“喝。喝水,口渴,喝水。” 拔契抿了抿唇抑制住嘴角的抽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青鸟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突然有些不可抑制的后悔。就因为那一点点的内疚,给自己带着这么大一个麻烦在身边,这到底值不值。她没有养孩子的经验,而且还是这么大一个孩子,这可叫青鸟犯了难。 相比青鸟的纠结,拔契就轻松的多了,他端起竹杯又喝了一口里面混着竹香酸甜可口的液体,刚才在大猫背上的颠簸疲惫都好像减轻了不少。 青鸟收拾好茶杯,带着拔契绕过屏风往里走。 屏风后面又是意见小屋,右侧开了窗口,远远的能看见那一池泉水当中雪白的一团,大猫像是有所察觉,往这边看了一眼,抬起头就是一声虎啸。 洞府里地头虽然不小,但是也算是半个封闭空间、这一声虎啸响在洞府里,绕了一圈又从顶上的天窗传出去,一时鸟雀惊, 青鸟扒着窗口,厉声道:“狗蛋,安静!” 08 悲惨大猫 大猫鼻子里一声冷哼,撇过头去继续睡觉, 青鸟回过头,打量了一圈,低着头又思考了一会。 ≧ 双手一摊,只见青光闪过,她手中便多了一床被子,青鸟把被子放上软榻,又看看拔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今晚就只有委屈你在这里睡一觉了,软榻是我的,你睡上去一定会有些挤,明日我就为你做一张竹床,带你去看看我苍山的风光,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上去休息了,有什么事就敲敲墙壁,我便能听到,屋旁有一处引下来的山泉,可以洗脸。” 青鸟交代完一切,也不知拔契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她担忧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青鸟离开之后,拔契关上竹门,触手光滑冰凉,一如刚才牵着他的那双小手。青鸟凝神听见那声关门的轻响,这才轻轻一笑,关了神识,裹着被子在大床上滚了一圈,她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洞府里所有亮光的东西都暗了下来,只听见大猫极有规律的呼噜声。 拔契蜷在软榻上,一蹬腿脚就出软榻悬在空中,他又只得缩回被子当中,黑暗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换了好几个姿势,又一次险些掉下来之后,拔契脸上,生出怒气来。 第二天一早,纱幔中隐约露出半个人影,一双纤纤素手生出纱幔,指尖轻动,绕着竹床四周的纱幔自动分开。 青鸟双手交叉举过头顶,只听见骨骼细响。她盘腿坐在床上,保持着这个姿势就像入定了一般,半晌后才恍然惊觉的睁开眼睛。 楼下有人。 拔契去屋旁的山泉边把自己收拾好了,山泉水不知从哪里流下来的,被许多半截的竹子引下来,流入一个个大块的石头中间。 石头四周干燥,只有泉水那处凿了一个水潭,水潭浅浅的,刚好漫过拔契的手掌,谭边开了小道,过水潭的泉水就顺着那条小道,一路蜿蜒的流到了大猫睡觉的那处水池。 青鸟下楼时撞见的就是满脸水珠的拔契。 她淡定的瞟了拔契一眼,说:“早” 然后绕过拔契出门,等出了门口,确定拔契看不见她。青鸟才颤抖着伸出手拍拍自己普通乱跳的小心肝。 天呐,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早上起来能看到那样的一张脸,真是……太可怕了。 青鸟可忘不了九重之上处处受制于人的那种感觉,昨夜她还把他当做一个小傻子来看。 拔契就是拔契,就算换了一个壳子,他不也是拔契吗! 青鸟先去水潭边鞠水洗了脸,然后凌空几个踏步,轻飘飘的落在水池中央的大石头上,大猫绕着青鸟的腿转圈,亲昵的去蹭她的脚,出愉悦的呼噜声。 青鸟笑着就地坐下,大猫乖顺的卧在一边,青鸟手中变出一把玉梳,一下一下的从大猫的头顶往下。 拔契顺着窗口看去的这一幕,让他有些微微的闪神。风中有水果成熟的香甜,也有鲜花开放的清香,说不出的好闻,但让他觉得十分的安逸。远处石块上的那个女子一袭青衫,温柔娴静的恰是一个仙子。 可是这种温柔,没维持几秒就被青鸟的一声怒喝打断。 “长本事了你,我说今天怎么一直讨好的围着我打转,感情是怕我现不对劲,说,你昨夜去哪儿疯去了!” 拔契隔得远远的,看不清青鸟手上捏着什么,但是看大猫前腿蜷曲卧在地上不敢动作的情况来看,这显然是青鸟刚刚现的证物。 青鸟捏着那几颗苍耳,简直怒不可遏。 她揪着大猫的耳朵,迫使它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 “说,你出去干什么!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修行中不可杀生,你是不是又下山去捉鸡了,你以为你毁灭了证据我就不知道了吗!” 青鸟松开它的耳朵,伸出一只手,道:“交出来。” 大猫犹豫着小眼小眼的瞅着青鸟,见她神色不见好转反而有越来越生气的趋势,连忙跃下水池沉到水底,把那只自己藏在水底的山鸡叼上来,献宝似的放在青鸟脚边。 青鸟哭笑不得的盯着它看。 大猫虽潜了一次池底,但是毛依旧软软的贴在身上,青鸟伸手替它揪下所有的苍耳,带毛的。青鸟这次下手一点都没留情,山洞里响彻着大猫一声声的嚎叫,听者胆寒。 拔契扶着窗沿的手抖了抖,伸长胳膊关上了窗门。 等青鸟收拾好那只山鸡已经过了中午。太阳从天窗照进来,斑驳的都是树影。 吃饭的桌子,就搭在影子下面。 拔契朝上面看了一眼,有些担心会不会突然掉下来一坨鸟屎。 青鸟好似看懂了他心中所想,伸手撕下一只鸡腿,边往嘴边送边说道:“这天窗是个结界,外界的一切都被切断,除非我有意打开。” “唔,你快吃,想不到大猫嘴还挺叼,这山鸡味道不错。” 拔契看着她毫无形象的拿着一只鸡腿,又端起碗喝汤,满嘴油光的样子,嘴巴张了张,最终低头去喝自己面前的那碗鸡汤。 碗也是竹碗,打磨的光滑,不会豁嘴。 入口清香,又有鸡汤的鲜美浓郁。 青鸟看拔契一脸怔愣,忍不住洋洋自得起来,“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虽是这山里的妖精,但是也不是茹毛饮血的那种,反之,我十分在意吃到嘴里的美味。这汤我加了息壤上种的蘑菇,盐菜,还有芋头和蜜瓜,是不是吃起来一点都不腥。” 拔契抬起头定定的盯着青鸟看。 青鸟一怔,神思一转,立马就知道问题出砸哪里。 完蛋了,说漏嘴了。 她搁下手中的碗,扔开还没吃完的那半只鸡腿,看着拔契略有些局促。 “那个,其实我也没想瞒你的意思,虽然我是个妖精,但是我也算得上是个善良的妖精,从不欺凌弱小(都是它们自己要怕我的),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那些小恶都是可以原谅的),所以……你不要怕我。” 拔契没有说话,青鸟呼吸一滞,挺直的胸膛有越来越松的趋势。 09 我来保护你 就在这时,拔契平静的眨了眨眼睛,对着青鸟点了点头,端起自己一直端着的碗,又吸了一口汤。 青鸟心头生出疑惑来,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 不一会儿,青鸟一直悬着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他虽然是拔契,但是也是小傻子,他不懂的。 青鸟想着,瞬间就释然了,继续与那只山鸡作斗争。 拔契端着碗,掩去自己有些起伏的情绪。 妖精……么。 饭后,青鸟带着拔契出了洞府,大猫亦步亦趋远远的跟着,许是之前被青鸟折磨的不轻,此时明智的没有上前。 从洞口宽阔的圆台向下看去,苍山的景色尽收眼里。 苍山是一座神山,不管外面的节气如何。这里的植物遵循的只是一个“随性”,几时开花,几时结果,几时落叶,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所以你可能看见一株花叶繁茂的大树下,开着艳丽的菊花,旁边一株果树,硕果累累。 苍山仙气浓郁,最适合修炼不过了,只是能不能来苍山,须得得到一个人的肯,就算植物搬起自己的根,千里迢迢的到了苍山之下,没有他点头,也会被拒之结界之外。 青鸟看着山下有序繁荣的景象,只觉得心中豪气万千丈。 “这就是苍山。” 苍山脚下的妖精们,像是察觉到山上的动静,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幻化成自己的原型,遥遥向着这片山头行跪拜礼。 “青鸟大人。” 青鸟挥挥手,声音传出很远很远,“都做自己的事吧。” 于是山下的妖精,各自又幻化成人形。有人开田耕地,有人采花,还有童子跑在山坡嬉戏打闹。 这哪里是妖精居住的地方,分明是一个小小的城镇,拔契还看到,不远处的房屋和街道。 看着拔契惊讶,青鸟更加得意了。她拎着拔契,笑道:“我们去下面走走,顺便也给你做件衣裳,置办些物品。” 拔契只一个晃神,人已经稳稳站在土地之上。 他抬头一看,已经身在山下。 青鸟笑眯眯的和旁边一颗簌簌摇摆的树打招呼,“杏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样把果子抖下来,摔坏了就不值钱了。” 只听一声娇笑,从大树边横空闪出一个黄色的身影,几个蹦跶就闪到青鸟跟前,她嘟着嘴嗔道:“青鸟大人,你又不准我们使用法术,我便只有这样啦。咦,这是谁?” 名叫杏子的少女本身是一株百年杏树,是百年之前青鸟吐出的一颗杏核长成的,因沾了青鸟的光,咳咳,是什么光不用多说,总之杏子算是苍山不多的例外其中一个。 她也是苍山鲜少不畏惧青鸟的人之一,杏子法力低微,只是化形化得早,好在苍山有明文的规定不许使用法术,她也算是和大家平起平坐,没有等级差异,又和青鸟走得近,于是就养成了这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青鸟也看着拔契,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给他安排个什么身份。 说要收拔契为徒只是为了宽慰拔契爹娘的权宜之计,她才不会胆大包天的要收天帝之子为徒,就算是转世也不行。 青鸟沉吟着,可这沉吟,看在杏子眼里,就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大人,这该不会是你的,嗯……嗯嗯。” 杏子挤眉弄眼的,青鸟没拿捏好那个嗯……嗯嗯到底是什么意思。心头一急,脱口而出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 “这是我……新收的……新收……收的……徒弟……” 杏子心中一直这样回荡着,好半晌她才费力的把目光挪到拔契脸上,定定的看了一会,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大人,你收了个凡人当徒弟,你都不收我!” 杏子往后一转,又跑回杏树下,眨眼消失不见,杏树又开始簌簌抖,树上橙黄的果子像下冰雹一样往拔契身上砸去。 青鸟伸手挥出一个防护罩,把自己和拔契保护在里头,眼光越来越冷。 这一幕,让她想起那日五里村村口初见拔契时的那一幕,她一直都在想,若是当时自己一眼就认出了拔契,他额头上也不会被砸的头破血流。 杏子和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他们都没有起杀意,可就是这一点点小小的恶意,足以让一个一尺八的男儿头破血流,更何况…… 青鸟抬头,对拔契怒目而视,“你为什么不知道躲开!” 青鸟的防护罩还是起的晚了,杏子自然是不敢对她动手,可是拔契就不一样了,杏子还是个小姑娘,心中有气就要泄出来,所有铺天盖地朝拔契打过来的杏果,一点儿也没客气。 拔契蓝的白的衣衫上,已经染上了黄色的果汁。 青鸟看着那颗高大繁茂的杏树,沉声道:“杏子,你过分了。” 大树停止了抖动,也再没有杏果掉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有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动起来。 “苍山杏子,即日起被罚思过,十年内不准结果化形,安心修炼。” 就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响在苍山每个人的耳边,就连被青鸟丢在洞府里看家的大猫,都竖起了耳朵。 杏子仗着与青鸟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渊源,骄横任性惯了,所以青鸟做出了惩罚,也没有人来求情,大家支起耳朵听了过后,就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拔契跟在青鸟身后,感觉到前方身影情绪的波动,沉了沉眼色。 青鸟独自一人在前面走着,越想越气不过。 回头瞪着拔契,而后者没有表情,平静的于她对视。 青鸟最终还是被他那种平静的眼神看的没了脾气,她叹了一口气,认真道:“有人要欺负你,拿石头丢你也好,拿果子砸你也好,你记得要躲开,别傻傻的站在原地……哎,算了,跟你说你也是不懂的,反正话都说出去了,以后我在你身边,我来保护你,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一次生。” 这像是一个誓言,青鸟说给拔契听,也说给自己听。 10 苍山小国 说实话,她想过无数次再见到他的样子。≥ 或许他的相貌变了,气质变了,或许已经有了心爱的姑娘,若是那样,她就做主让他娶了那个姑娘,并保他百年无忧。 可是青鸟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居然变成了那个样子。 曾经站在九重云海之上,周身闪光,只一眼就叫她胆寒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小傻子。 这叫青鸟如何能不愧疚,那天她蹲下去和拔契对视第一秒的时候,心尖像是被针戳了一下,微微的刺,今天又见了拔契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怎么能让人欺负。青鸟有些委屈,为他委屈,也为他毫不在乎的无所谓。 拔契倒是不知道青鸟脑中千回百转的这些个纠结。他的思想很简单,别人打他,他还要伸手去挡,很费力气,而且若是那样,打他的人会更生气。 他试过的。 可是他也没想到,面前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妖精,会那么生气。 他当然知道妖精是什么,小的时候,就会经常有人吓唬他,把他扔到山里去喂妖精,于是拔契就知道了,妖精住在山里面,是会吃人的。 这是面前这只妖精不会吃人,而且有些……让他去亲近的感觉。 拔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于是他把手放在青鸟头顶(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摸!头!杀),学着青鸟早上对大猫那样,轻柔的抚摸。 青鸟先是一怔,然后脸颊眼色可见的爬上粉色。 她这是……被调戏了吗? 拔契摸了几下,又低下头去看青鸟的脸色。青鸟微微一抬头,便撞见那汪亮晶晶的眼波里,眼底却是一片正经。 青鸟微微松了一口气,侧头躲开拔契的大手,轻咳一声,“咳,走吧,到集市上去。” 苍山脚下用阵法和结界包起来的,是一片平坦的6地,苍山不是一面山头,而是这个地方的统称,这四面环山包起来的地界,都叫苍山。 苍山本来也是一块福地,但是并没有达到趋之若鹜的地步,只是百年之前,苍山这片地来了一只最大的妖精,她划地称王,布阵法,施结界。 准出不准进,然后大家慢慢的现,这只妖精身上有一股来自心底的威压,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但是许多妖精改不了骨血里的傲气,毅然决然离开了苍山。 而那些留下来的妖精和动物,他们渐渐的现,自从这只妖精来了布下阵法之后,苍山的灵气更浓郁了,还飘着丝丝仙气,留下的这些大多都是走正路,潜心修炼的好妖精,如此一就,就动了留下来的念头。 那些不好好修炼,走了邪魔外道的妖精,自然受不了那丝仙气,纷纷逃离。苍山的环境越来越好,后来那只大妖精又出命令,要在苍山修炼的妖精必须遵从她的指示,这第一条就是,苍山此后不准使用法术,要做什么,都须得靠自身的力量。 她又教会他们建造房屋,交换物品材料,耕田种地,渐渐地,妖精们现这样没什么坏处,反而本心越坚固,修行越顺畅。 于是就慢慢演变成了现在这一副,“苍山小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景象。 拔契跟着青鸟踏进集市的时候,许多铺面都才刚开张。 和凡尘间那些街市里没什么两样,有房舍铺子,有地摊小贩,卖的也都是些果子玩物,店铺里坐了客人,正端着大碗吃面条。 当然,如果能忽略他端碗的一双手,挠耳朵的一双手,放在桌子上和放在腿上的那么多双手的话,他就是个普通的凡人,这就是个普通的铺子而已。 青鸟顺着拔契的眼光看过去,不免忍俊不禁,她踏着步子走到店门口倚着,故作严肃道:“恭七,上天给你这么多双手,就是用来吃饭的吗?” 恭七一惊,面汤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手忙脚乱的去擦,一时间那么多双手全部都往脸上去,他没反应过来,抹了个满脸。 青鸟朗声一笑,不再逗他,转身拉着拔契往对面的一间铺子走去。 恭七扯过衣袖擦了脸,这才蹭到旁边那桌一黑衣女子面前,看着青鸟和拔契相携走去的背影,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讶。 “彩蝶,你说青鸟大人带来的这个人类到底是什么来头,青鸟大人最爱游戏人间,该不会爱上什么人,就……” 彩蝶原行是一只黑金的蝴蝶,却偏偏叫了彩蝶这么个名字。可是就算是这样,苍山上下,也没有几人敢来惹她,除了这只总是不长眼的蜈蚣。 彩蝶冷飘飘的看了恭七一眼,突然笑了。 冷冰冰的彩蝶这么一笑,不止是恭七,注意这边的人都晃了神,就这么一晃神间,他们不由自主的都端了自己面前的汤碗往自己身上泼去,等反应过来,已经是一身的面汤,还挂着白色的面条。 彩蝶无视众人愤恨的眼神,千篇一律的解释:“不好意思,彩蝶修为不精,又施了幻香。 恭七咬牙,虽然愤恨,但是无可奈何,彩蝶仙子的幻香,自身而,不算法术。 彩蝶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她环顾四周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恭七脸上,冷声道:“在私底下编排青鸟大人,各位须得先在心里掂量掂量,到底自己的分量够不够重。” 说完扔下一袋花粉,径直离开。 那边青鸟已经拉着拔契上了“丝坊”的二楼,墙角几台织机面前都坐了人,她们手指翻滚,梭子在蚕丝和机器见来回穿梭。 青鸟踏完最后一级台阶,就有人迎了过来,是个丰腴的妇人。 “青鸟大人,今日怎么有闲情来我这里?” 11 拔契公子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青鸟没有同她寒暄,直接把拔契推了过去。 “给他量身,做套衣裳,用你吐的丝,你需要什么,到时候列一张单子给我。” 蚕娘顿了一瞬,立马喜笑颜开的拿尺子来给拔契量身。 苍山的妖精自幻化起,都会幻化一套自己本命的衣服,上面多少带了些原本的性格,比如彩蝶的黑衣,狐狸的毛皮,但是也有的妖精,对自己幻化出来的衣服并不满意,又或者女性妖精,天生爱美。 所以“丝坊”这种毫无用处的店,百年间不见衰败,反而有越来越繁荣的趋势。而这“丝坊”的老板蚕娘,本行是一只修炼得道的灵蚕,她修行千年,吐的丝已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用来做衣服,再合适不过了。 蚕娘看着身长八尺的拔契,不但没有心疼自己蚕丝的意思,反而恨不得多做几套衣服给他。 这时候就听青鸟说道:“做两套罢,换着穿,一套白的,一套……蓝的。” 蚕娘忙点头称好,那愉悦的小表情,连一旁专心织丝的织娘们,都忍不住汗颜。 可是同时,她们也十分理解自家老板的心思。青鸟大人那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能增加修为强身健体的不下百种,老板却是得了满满一张单子的承诺。 这笔买卖,划算! 蚕娘混迹人间千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她替拔契量好了尺寸,其间只打量了他一眼。 蚕娘收好手间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的软尺,只在手上绕了一圈,那把能够随意拉长的软尺就“piu”的一下贴在她的手腕上,看起来倒像是一只雪白的镯子。 拔契也只看了一眼,没有多余的好奇。 蚕娘公事公办的解释,“蚕丝浆染过后,抵御能力会下降三刻。” 青鸟毫不在意的笑笑,“没事,到时候我再在衣服上给他画个阵法。” 蚕娘眼神一喜,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衣服也是可以画阵法的,在普通蚕丝上画了阵法再卖出去,价格不是翻了几番吗,根据妖怪不同的属性,怕水的就画御水阵法,太合适不过了! 蚕娘向着青鸟一屈身,匆匆忙忙的走了。 青鸟从椅子上站起来,松松筋骨,对着拔契说道:“咱们走吧,去换些东西,你什么都还没有,我看看,要给你放置一张床,买床被子,吃的也要买点,对了,这几天风灵的蜜该是酿好了,咱们去讨一点。” 拔契只跟在青鸟身后走,心中不起波澜。 青鸟不知他这份淡然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认定了拔契这个人,十分的不简单。 沿途走过的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屈身给青鸟打个招呼,有相熟一点的,还会笑呵呵的问,“大猫今日怎么没下山。”“大人身后的这位……公子是哪位?” 每每这时,青鸟总是不厌其烦的一个个给解释,“大猫昨日下山偷鸡,被我罚了禁闭,你们日后若是现它行为不轨就来告诉我,重重有赏。”“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你们日后便叫他……拔契公子罢。” 拔契公子淡然的跟在青鸟身后,无视众人的打量与崇敬。 于是那以后苍山的人都道:青鸟大人收了个凡人徒弟,一身空无灵力,但是气质然,让人心生敬畏。 苍山是个半封闭的小国,说是半封闭也不假,除非得了青鸟的肯,这只要一出去,就进不来了。 他们修炼百年,为的就是一朝得道成仙,不必再背上妖精的骂名,所以怎么会放弃这么好一个修炼的地方。 苍山没有流通的货币,采用的是以物易物的方式,就连青鸟下山来买个什么东西,都是要拿东西交换的,就像此刻青鸟站在一店铺内,宁心静气的和人,讨价还价。 “沉香,你别以为你幻化的比我老些就了不得了,我若是愿意,不知要比你大上几个轮回。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一筐灵果换你这张床,喔喔喔,还有这个小几,日落之前给我搬到山上去。” 名为沉香的老朽一脸为难,“青鸟大人,我这可是百年沉香木,就一筐灵果是不是……” 青鸟眉毛一挑,“少了?” 沉香连忙佝偻着身子摆手,“不少,不少。” 青鸟这才又带着拔契离开。 拔契只觉得,这个街市实在是大,而且一点也不拥挤,没走多久青鸟便被人当街拦住。 “青鸟,我一闭关出来就听说你收了个徒弟。”女子一身淡黄衣衫,话毕往青鸟身后瞧了瞧,“就是他了吗,我还听说你罚杏子十年不准结果,那我怎么酿蜜啊!” 青鸟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来看人是假,来为人求情才是真。我意已决,谁求情都没有用,她修行百年,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许多事,后果都得自己承担起来。 风灵也知道,青鸟做下的决定,哪里是她能改变的,索性不再提及杏子。她这才毫不掩饰的打量拔契,若不是青鸟挡在拔契身前,她还会伸手去摸几把。 风灵道:“去我那里坐坐?” 青鸟笑道:“好啊,我正想向你讨些蜂蜜呢。” 风灵撇撇嘴,突然有些后悔。 苍山房舍虽多,但是一般来说,入夜了妖精们都习惯回自己的洞府去修炼,洞府一般都在山上或者山脚,凿开一个洞,或者回自己的本体里去。 风灵显然又是其中一个异类,她住的是茅草房子。 风灵拿出蜂蜜水招待客人,她没有错过青鸟先端了一杯水放在拔契面前,而她收的那个小徒弟,丝毫没有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了继续看着青鸟手中的那一杯。 然后他们无比尊敬的青鸟大人,把自己的那一杯也递过去,柔声道:“看来是渴了。” 风灵把自己掉下的下巴合上,这才坐到了青鸟旁边。 “怎么晃眼不见,你竟收了个徒弟?” 她用的是传音。 青鸟看着拔契不言,但是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哪里是晃眼,百年都过去了,生的你不知道的事可多着呢。”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2 救世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风灵震惊了好半天才消化完青鸟说的那些话。≥ 他们做妖精的,千百年的修炼不就为了有一天能够得“道”成仙吗?虽然大部分的妖精并不知道那个“道”的意义,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追寻长生之路。 她认识青鸟百余年,她不是苍山土生土长的妖精,只是追寻青鸟的脚步,安居在此。她一直都知道青鸟生的不凡,却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的拒绝了成仙之路,还跳下往生台。 那可是往生台啊! 风灵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颤抖,妖精跳下往生台,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可是青鸟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还…… 风灵看着拔契的眼光变了变,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青鸟嗤笑,“德行。你也不用怕,他如今记不得前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他的脑子,有些毛病。” 这位拔契上仙,风灵是有所耳闻的,千年之前,天降极光,天帝之子携神力而生,单凭他一己之力,便可制服蛮荒百万魔族,那他若是恢复了神力,杀死他们,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就算是听了青鸟的安慰,风灵仍然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好像挂的有些不安稳。 青鸟看着风灵一闪而过的惊惧,说实话,她心中也不是没有恐慌的。 这件事是她一手促成,虽然青鸟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如果给她再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跳往生台的时候,依旧会拉着拔契垫背。 但是中间出的那一点点意外,足以让她后怕和内疚。 “那你们,到底是如何……”风灵顿了顿,好像在思考一个说辞,“活下来的?” 青鸟摇头。 她随性子洒脱,却并非那种对人掏心的人。 这个秘密,还是自己守着比较好,若是有人知道拔契一身的神力,现如今都在她的身上,那还得了。 风灵也没再多问,她们结束了传音,开始闲谈。 “什么时候下山?”风灵问。 青鸟看了看旁边认真喝茶心无旁骛的拔契,缓缓摇头。 “不知道呢,如今我不是一个人了,凡事都有顾忌。而且我听闻,蛮荒魔气外泄,魔族蠢蠢欲动,此时出去,怕是不甚安全,对了,你告诉大家,最近要加强修炼,我隐约感觉不安,或许……” “你担心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会再一次爆?” 青鸟点头,“魔族从来都不是安于平静的。更何况,被镇压在那种地方,想来也是不好受,是时候要反抗了。” 风灵无所谓的笑笑,“这是魔族和仙族的事情,关我们妖族什么事,万年前仙族能成为三界主宰,如今这三界的安危,也该他们来管才是。” 青鸟摇摇头,笑风灵的单纯,“虽说我对仙族也没什么好感,但是不可否认在天帝的治理之下,三界也算安稳。听闻蛮荒赤雨山脚下,关押着魔尊,那是魔族的领,若是魔族齐心,放出了魔尊,就算他在,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个他,指的是拔契。风灵也随青鸟的目光看过去。 那个曾经威震三界的拔契上仙,此时安静无害的坐在那里饮茶,感受到两人的视线,也只是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那……怎么办。” 青鸟耸耸肩,“你我能够怎么办,凭我们一己之力,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上古时期神族坐才镇压住魔尊,如今神族都消散在三界之外,存下的神力也只有一人传承……” 一人传承…… 风灵脑袋一转,看的就是拔契。 青鸟怔了怔,可是这人的神力,如今在她的身上,虽然她刻意压制,从来都没有使用过。 “那他是救世主罗。” “不,他不是!” 青鸟起身告辞,风灵拿着两个玉瓶追上来。 “怎么说不了两句你又要走了,也不知道是触到了你的哪根神经,这是你的灵蜜,我早就给你备好了。” 说完风灵看了拔契一眼,把玉瓶塞到青鸟手中,顺便捏了捏她的手,“若是有什么难办的地方,就知会我一声。” 青鸟点点头,眼里的冷硬也化作了星星点点的柔情。 “知道了。” 回了洞府之后,青鸟扔下拔契,逃也似的上了二楼,只告诉大猫,要它守着拔契。 青鸟盘腿坐在竹木地板上,只觉得心中像是有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青色的裙摆撒在地板上,任凭着自己和这间屋子融为一体。 风灵说的没错,拔契是三界的救世主。 可是现在,她该怎么做呢? 把拔契送回上界?不不不,到时候若是天帝天后现在自己的宝贝儿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怎么会放过他,而且拔契的神力现在在自己的身上,她通过内视看过不下百回,那团蓝色的神力,和她自身青色的灵气有渐渐相融的情况。 到时候是把神力抽出去?那自己的千年修为不就打了水漂。 说实话,青鸟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的妖精,至于天帝当初一眼就看穿的凤凰原身,好吧,那也算是她的。 她自有记忆起,破壳而出就在苍山,所以苍山是她家一样的地方。青鸟没有前尘往事的记忆,她生来就是千年修行的妖精,使法术行云流水,自带威压,她不懂,也不想去知道。 那一个千年她混迹在人间,恣意潇洒。 把苍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也是遵循了她的本心,每隔百年青鸟就会做一次梦,梦里会得到传承。 但或许,那就只是一个梦而已。 有一个百年,有人告诉她,“等我回来,我就为你建一座城,我们生活在那里,大家都会幸福,没有战火硝烟,也没有争夺抢斗,没有三界,也没有天下,只有你和我,城里不准使用法术,不准斗殴,我们像凡人一样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烦的只有一日三餐,你说这样好不好。” 青鸟看不清那人的脸,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但是她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所以她回来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3 决定 这才过了几百年而已,她还没有活够,大6的那一边她还没有去过,这样委屈的死,她绝不同意。 这天下自然该由天下人来救,不是他拔契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自己的事情,所以,她不会送拔契回上界。 不但如此,她还会教拔契修炼,让他增长寿命修为。 但是有一点,这仙,他绝不能成! 拔契自然是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盏茶时间,青鸟心头百转千回已经闪过了那么多的念头。 他站在水池边,和大猫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往左走一步,大猫也往左走一步,他往右边挪一步,大猫也往右边挪一步。 拔契觉得好玩,于是索性没有离开,专心的在水池边逗大猫玩。 洞口水波纹般的阵法闪了闪,屋里传来青鸟脆生生的呼喊,“大猫,该是沉香送床来了,你去带他上来。” 大猫瞪着拔契,鼻子里哼哼一声,使力一蹬,白色的身影就穿过阵法出去了,不多会,迎了一个老朽进门,那老朽就是拔契下午见到的沉香。 青鸟察觉到动静,从二楼窗户往下看。 她撑着窗台笑道:“哟,这么快。把床放到一楼去吧,对了,摘果子的筐子,你自己拿了吗?” 沉香颤颤巍巍迈着步子往竹屋走。 他不是人老使不上劲,要是愿意的话,他分分钟能幻化出一张好皮相,就像拔契公子那样的。沉香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要无处安放了,直到他走过了息壤,踏上楼梯,这种情况才有了好转。 沉香手中握了一张小床,走到一楼,他视线转了转,这时楼上又传来青鸟的声音。 “绕过屏风,最里面那一件屋子,就放在软榻边上。” 沉香得了命,这才抬起腿往里屋走。 青鸟的洞府,他也不是没有来过,不单是他,很多人都来过,大多都是送了东西来,又拿了东西走,进屋的很少,不巧他就是那“很少”其中的一个。 门口那两盏灯笼和屋里这张软榻,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沉香把手中的迷你床放在地上,闭眼念了几个咒语,等他睁开眼,迷你的小床已经变成一张大床,稳稳当当的摆在屋子一侧。沉香看了几眼,觉得十分满意。 他笑着转身,又一次和拔契打了个照面。 拔契站在门口,看了看沉香,又看了看摆在软榻边,目前属于自己的那张床,满意的对着沉香点了点头。 “拔契公子,老夫这床,你可还满意。” 拔契点了点头,径直走去坐下。 青鸟先前已给沉香去了传音符,除了床,所有的床上用品也要一应俱全,所以现在拔契坐上去,感觉十分满意。 这时青鸟已经收拾好下了楼,她换了一件宽大的月白衫子,衬得她越的小巧。 拔契想,原来她并非一直都穿青色的。 青鸟站在门口往里看,轻笑道:“不愧是沉香。” 沉香托了托手表示谦虚,但是心里却是接受了青鸟这番夸赞。这苍山百里,怕是找不出能与他抗衡之人。 但是同时他也忘了,其他的树妖,一般是不会花时间在研究家居上的。 青鸟朝门口走,一转身就是一股香风,沉香按压住心头的悸动。他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动青鸟大人的主意。 要说青鸟大人的容貌,不止是在凡人女子中,在妖精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但是一般女妖幻化成人形,选的都是上好绝佳的相貌,或妖娆妩媚,或清新可人。 青鸟大人的脸生的一般,但是胜在五官精巧,特别是那张棱角分明的樱唇,不笑的时候就含笑三分了,更不用说笑起来有多么醉人,还有那周身的气质,怕是千万妖精当中,也难得挑出一个来与之抗衡了。 不知将来是哪位大神,能将她收了去。 青鸟见身后没有动静,忍不住喝道:“什么愣,拿着你的筐子,自己摘果子去。“ 沉香打断遐想,已是又惊又喜,说话都开始犯糊涂,“我,我,我能自己去?” 青鸟转过身看他,“不然呢,你想让我爬上树去,替你摘果子?” “不敢不敢,哪敢麻烦青鸟大人,老朽这就自己去,自己去。” 沉香心头喜滋滋的在息壤前站定,像是不敢确定的回头去看青鸟。 青鸟似笑非笑的靠在门口,一派慵懒的模样,“怎的,你是想在我洞里头过夜不成。” 沉香一个哆嗦,一脚踏进息壤里头。 饶是他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息壤见有新的植物入土,灵气蜂拥般都那边送去,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拔契站在青鸟身后,本就有身高优势的他,不用绕过青鸟,便能把不远处果树下脸色愈见红润的沉香看个清清楚楚。 但是他不懂,为什么沉香那么高兴。那个表情,应该是高兴吧,可是他为什么,高兴地哭了。还有,他为什么双脚都陷到黑土里面去了还能移动,他的脚呢? 青鸟暗自好笑,察觉到拔契的好奇,于是笑道:“息壤是神土,而沉香是一株修行得道的沉香树,树木离不开的就是土地了,更何况息壤的诱惑,他在这息壤里站上一炷香的功夫,能抵得过百年修行。” 那边沉香慢吞吞的摘着果子,透过叶隙偷看青鸟,现青鸟在看他,连忙加快了手中的度,等青鸟视线一挪开,他又减慢了度。 在息壤面前,灵果又算得上什么呢。 等沉香摘完了果子准备告辞,青鸟的晚饭也做好了。 说是晚饭,也只是一竹筐子的蒸红薯。 红薯是根茎类之物,吸收土地的养分更多,那满满的一大筐子,青鸟还剥了皮吃,沉香只想大吼一声,“暴殄天物。” 可是他没有那个胆子。 青鸟剥开手中那一颗红薯递到拔契手上,看了一眼沉香,淡淡道:“摘完了,倒是比我预计的快一些。为了以示嘉奖,过来吃一个红薯?” 天是蒙蒙的青色。 在苍山的某一片山头,你或许会看见一个七旬老人,左手托着两筐红艳艳的果子毫不费力的走在山道上,右手拿着个东西往嘴里送,又像是十分舍不得的样子。 脸色颇有些为难。 最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把那个东西丢进嘴巴里,三下五除二的咀嚼吞咽,最后溢出一声**的叹息。 道旁一颗小柳树就趁着这个时候,悄悄伸长了一根柳枝,从最上面那个筐子里,顺了一颗鲜红的果子。 14 这才是他 翌日,青鸟刚起床就接到了蚕娘的拜帖,说她要亲自送衣裳上来,青鸟也没多想,撤了路口的结界放她过来。 ≥ ≦ 蚕娘捧着一个四角流苏的托盘施施然走到青鸟面前站定,届时青鸟正和拔契坐在洞外喝茶。 青鸟挥手幻化出桌椅,又泡了一壶加蜂蜜的果茶,两人就坐在洞外宽阔的地界,看着山下一派和谐,他们两个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交流,青鸟泡好茶递过去,拔契就伸手接着。 那副景象看起来,十分的自然美好。 蚕娘定定神,笑道:“青鸟大人真是好兴致。” 青鸟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托盘,随意翻检着看了看。 蚕娘忙出声解释道:“外衣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亲自织出来的,至于这里衣和靴子嘛,是拿普通蚕丝做的,刚好搭配着一套。” 青鸟把拿出托盘里的衣裳鞋子,搁在自己的腿上,再把托盘递回去,抬眼道:“你倒是有心。我许了你一张单子,你且说说看,你要什么?” 蚕娘早已听了消息。昨夜沉香可是捧了满满两大筐子的果子下山,所以她觉得自己千年积攒的蚕丝用出去,此刻倒是一点也不吃亏心疼了。 蚕娘抱着托盘沉吟了一会,这才试探的笑道:“蚕娘最需要什么,大人应该知道。” 青鸟又扯着怀中的衣服看了看,隔着桌子往拔契身上比。 “嗯,我知道啊。” 说完便选出蓝色那件衫子摆在桌子上,手指勾勒着开始画阵法。 青鸟手下动作极快,谁也没有看清楚她手指是怎么动的,晃眼青光闪过,没有任何花纹的衫子上,已经多了浅浅泛光的花纹,那光芒极淡,闪了一瞬又消失不见,只留下隐约可见的青色线条。 青鸟阵法画了一半,现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头顶,很是焦灼无奈,青鸟觉得奇怪,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她吃惊的看着蚕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蚕娘心里默默翻个白眼,大人,你这是得了失忆症吗? 蚕娘这么想着,但是她绝不敢说出来。反而一直专注喝茶的拔契抬头,定定的看着青鸟,嘴角撇了撇。 刚好这一幕被青鸟现了。 小傻子他,这是在笑吗?他居然敢嘲笑我! 青鸟淡定的放下手中的衣裳。 “要桑叶是吗?我洞里只有三棵桑树,你可以把叶子都摘走。” 蚕娘没有动。 青鸟察觉到她的为难和欲言又止,奇道:“怎么了,难道我会错意了?你不要桑叶?” 蚕娘连忙摆手,却忘记自己手上还拿着托盘。 这一下,“哐当”一声,托盘就掉在了拔契脚边。 青鸟连忙站起身去看,确定拔契没有被砸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拔契现在就是她重点保护的对象,磕了碰了不行,饿了累了也不行,总之,就是要好生的,安分的慢慢走下去。 她不知道这个细心维护的谎言什么时候会被现,但是她会尽她所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也希望在这个时间里,能有更委婉适合的解决方法。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现,那个托盘,本是直直往着拔契脚上而去,但是像是有一股力量半空中就把它隔开,它翻了个转,落到了离拔契鞋子不足一寸的地方。 蚕娘连忙捡起托盘。 正色道:“青鸟大人,三棵树的桑叶,一时半会我也摘不完,就算你给我时间摘完了,我们有如何保证在它没有枯萎之前吃光?所以大人,我想……我可不可以需要的时候,再来摘?” 青鸟想了想,蚕娘说的也有道理,不过…… “我过几日要下山,大猫也随我一起走,你如何进得去。” 蚕娘一怔,倒没想到青鸟刚刚回来便又要去人间。 她低下头,这下可难办了。 “不如这样吧,你先摘一棵树的,我允许你用法术,待会我给你画个阵法,你把桑叶放进去,可保它半年不腐,如此你觉得怎样。” 蚕娘顿时喜笑颜开,“如此甚好。” 青鸟点点头,挥手撤去洞口结界。 蚕娘踏过结界进洞的时候,大猫正在池中石台上活动筋骨。 如果说,山下这些妖精,对青鸟的感觉是敬畏的话,那对着大猫的,就只有畏惧了。 虽然堂堂一只老虎,还不至于吃她一只小小的蚕虫,但是作为百兽之王,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惧怕是来自心底的,无关修行。 大猫看到蚕娘只抬了抬眼。 蚕娘连忙举起手中的托盘。 “我是给青鸟大人送衣服来的。她叫我进来采些桑叶。” 大猫没有理她,转了个圈又躺下去睡了。 蚕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蚕娘摘了满满一筐桑叶出门,桑叶均是一片一片依次叠放,这样不会伤及叶片,也十分节省空间,在树上的时候,蚕娘一边施法摘桑叶,一边也偷偷尝了几片。 难怪昨日沉香丢了一个果子就像死了爹娘一样难受。 青鸟没往筐里看,也没有伸手接过筐子,就凌空画了几笔然后轻喝一声,“去。” 那几条青色的光便飞朝蚕娘手上那个筐子而去,最后依附在筐子之上便消失不见,筐子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蚕娘知道,她的心可以放回肚子里去了。 蚕娘走后,青鸟继续画她的阵法,拔契继续喝他的茶看他的风景,不互相打扰,远远的能听见山下的吆喝声,但是山上却是一片安静。 青鸟画完了蓝色的那件衫子,又开始画鞋子。 她对阵法的造诣颇深,只要想到什么阵法,她只一想,脑子里就会自动闪出线条,手下像是画过千百遍一样熟稔,可事实上,这种画在衣服上的阵法,她是第一次尝试。 “好了,完工。” 青鸟拍拍手站起身,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 她看了看拔契,有看看桌上那套蓝色的衣裳,鬼使神差的施了个法术。 拔契那身粗布衣裳不知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套刚出品的新衣,从上到下,里里外外,连头都拿蓝色的带子扎好。 青鸟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站在云端的拔契,一脸冰冷的看着她。 青鸟摇摇头。 拔契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没有喜忧也没有不适,仿佛并没有现自己已经变了个样。 青鸟点点头。 是嘛,这才是拔契嘛,现在的拔契。 15 悲惨大猫 青鸟突然想起来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刚刚小傻子嘲笑她了。 虽是嘲笑,可是那也算得上是一种表情。 于是青鸟走过去,踮脚去扯拔契的脸。 “你刚刚是在笑我吗?居然敢嘲笑我,看我不把你……” 拔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活了十八年,倒是头一次有人这样扯他的脸。 他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但是原本该保护着他,他一生气怒就会使出的力量,这会像是休眠了一般,任他急的额头冒汗,他也没法冲这个小女子手下逃脱出来,拔契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他动不了了。 青鸟暗爽。 那时九重之上的仇,终于算是报了。青鸟手下知道轻重,所以也没怎么把拔契捏疼,捏了半晌,现他还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也觉得有些无趣。 青鸟捧着他的脸左右看看,“你都不生气的吗?” 她说完之后才恍然记起五里村那些人对拔契的评价,“刘家的小傻子,生来就没有情绪,不会说话,不会哭也不会笑。” 青鸟突然有些心疼。 她扯起自己的嘴角,露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容就在拔契眼前,离他不过一掌的距离,七分明媚三分洒脱。他只消微微一低头,便能看到。 他能动了。 “这个叫做微笑,是快乐喜悦的表现,你以后要是觉得开心幸福的时候,就要这样笑出来。这样一笑,看到的人,心情也会好许多啊。” 嗯,这个拔契表示赞同,虽然他觉得稍微有些傻。 可是,拔契还是没有表情。 他只觉得面前微风一动,那个艳丽的笑容,便又闪到了他眼前。 青鸟深长胳膊,伸出两个食指,扯着拔契的嘴角向上。 “对,就是这样,再……自内心一点。” 说实话,九重之上的那个拔契是冷冰冰的,像一块冻在寒潭的铁块,冷上加冷。而现在这个拔契没怎么见到他的情绪外露。 不是意义上的面无表情,而是打心底里透出的淡然。就好像他不怎么觉得生气,不怎么觉得高兴,十分的无所谓。 但是青鸟看过拔契的笑容。 就在往生台下坠,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 她却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将死出现的幻觉。 那是个十分标准的笑容,嘴角向后,眼睛微眯,露出细碎编贝般的白牙。如果当初那一刻所见是幻觉的话,那么现在眼前这个人,渐渐在和她记忆当中的幻觉融合。 慢慢变为一体,成为一个人。 拔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青鸟的表情变得那么复杂,她脸上的笑渐渐敛去,眉头微蹙,像是内心有着挣扎和纠结。 拔契的笑也渐渐收起来,原来她并不喜欢。 青鸟收回手,逃也似的转身走到洞府前,有恍然转身,扯了个无比僵硬的笑容。 “嗯,这个微笑你还需要多加练习。现在你随意逛逛,如果要下山,可以让大猫驮你。” 说完后,转身闪进光幕之中。 她却没看见,她转身过后拔契脸上的若有所思。 下一刻,大猫就被青鸟扔出来了。 它一脸不愿意的踱步到拔契面前,一脸倨傲的盯着拔契。 如果说,一只老虎也能看出表情的话。 大猫内心是纠结的。 他怕眼前这个人,或许是来自它天生的敏锐,也或许是青鸟对他的不一样的态度,但是同时,它也不喜欢这个人。 大猫随青鸟修行了许久,但是还未开启灵智,没有人的思维方法,他所遵循的,只是自己动物的直觉。 纠结了一番,大猫还是屈尊降贵的蹲下自己的身子,乖巧的伏在拔契脚边。 拔契也没客气,踏着大猫的爪子,轻松一跃,因为他知道,大猫是用来骑的。 拔契抓住大猫脖颈间的猫,安抚似的拍拍他,轻声道:“走吧。” 大猫鼻子里哼哼一声,就顺着山路向山下奔去,他本想使点绊子,虽不至于伤了拔契,但是怎么着也要然他吃点苦头。 可是它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凡人三日间,从未在主人面前开过口,原来他是会说话的! 大猫好像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它脚下一转,又向着山上狂奔而去,这一次度是到极致,拔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洞府里了。 同样惊诧的目瞪口呆的,还有举着杯子的青鸟。 她本是想起往事内心复杂,想支开拔契和大猫,独自一人想些事情的,却没想到那一人一猫,几息便回来了。 于是她不淡定了,“你们这是?” 大猫没有放下拔契,反而驮着拔契跃到青鸟面前,颠了颠背上安稳坐着的人,对着青鸟就是一声激动的呼啸。 青鸟被这一身的罡风吹得丝纷飞,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大猫这么激动,青鸟看了一眼它身上的拔契,商量道:“猫,咱们能先把人放下来再说话吗?你这样……” 我怕你误伤无辜。 大猫怎么会依,又是几个原地跳跃打转,伏下身屁股翘的老高,看着青鸟又摇起了尾巴。 青鸟更疑惑了。 她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大猫跟前,亲昵的摸了摸大猫的脸,笑道:“怎么这么高兴,你又不是狗,把你的尾巴收起来。我来猜猜看,你莫不是下山看到了哪只漂亮的老虎?” 青鸟说话间,一面吸引大猫的注意力,一面悄悄施法把拔契从大猫的身上放下来。大猫虽生的乖巧,但是骨子里总是一直野兽,要是误伤了拔契……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大猫好似没有现拔契已经被偷偷转移了,它哼哼着,眼睛真挚的看着青鸟,试图将自己现的那个秘密用念想转移给青鸟。 但是青鸟显然不知道大猫的苦心,她手下轻轻一抹,“我知道了,你有眼屎,我帮你擦干净。” 拔契站到青鸟身后,嘴角向后,默默咧开一个笑。这个笑容看在大猫眼里,比主人的心无灵犀来的还有打击猫一些。 它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哀,然后轻轻一跃,回到自己的窝里躺下,脑袋深深埋在腿间。 青鸟看着卧在池中一身颓废的大猫,又看看拔契,还是不明白生了什么事。 “大猫它,这又是怎么了?” 大猫侧过头,盯着池水中一尾小鱼,内心像是弹幕一样,满是控诉闪过。 “嗷,我的主人不懂我。” “嗷,人生总是寂寞的,这种类似于孤独的伤口,只有我一只老虎慢慢的****。” “嗷,她这样对我,当初还不如不捡我回家,她现在有了男人,她就不管我了。” “她还在说什么,她为什么不来直接问我,我不听我不听。” 据悉,苍山之上有一只情的老虎,虎啸响了整整一天,苍山百里妖兽俱惊,生怕一不小心被掳了去。 16 养个儿子 到了傍晚,青鸟觉得自己不能再姑息助长这种恶习,于是一声怒喝。 “狗蛋,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大猫昂着头冲着二楼的窗户。 “你还叫我狗蛋,你吼我!” 青鸟拧着双眉一脸无奈。 要是实在不行,便还有一个办法,封了自己的听觉,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可是…… 楼下息壤地旁,蹲了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背影高大,却蜷缩成一团,这个姿势已被他持续一整天,但是除了这么蹲着,他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动作,就是这样,更让青鸟愁上眉间。 小傻子他,没有什么事吧? 青鸟叫他,“拔契,拔契。” 息壤边吹过一阵风,不认真看,倒还真是现不了树荫间有个人影。他蹲在那里,半个侧面虔诚认真,像是没有听到青鸟的呼唤。 青鸟声音扯到最大,双手张开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拔契!” 他的头微微抬起来,不过一息,又缓缓的垂下去。 又低下去了! 青鸟不知道他这是中了什么魔怔,又不能放任他一直这么蹲着。半天过去,早就到了饭点。 青鸟是妖精,靠自身精力为食,吃不吃东西对她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是他不一样,他现在,只是一介凡人。 有生老,会病死,脆弱又坚韧。 凡人是三界最脆弱的一个宗族,可是青鸟游走在凡间,又见过许多不一样的凡人,他们会修仙,会武功,会相处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来保护自己的脆弱。 那是青鸟觉得最神奇的地方。 青鸟拎着裙子下楼,走出屋子,慢慢走到拔契身后站定,视线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是任她把那片黑土地瞧出了个窟窿,也没有现什么不同之处。 难不成,因为他生在乡下,所以对土地有一种特殊的眷念? 青鸟没有耐心再陪他耗下去。 天色渐深,要煮饭了。 其实青鸟一个妖的时候,活的很随意,就和这偌大的苍山一样,丝毫不受约束,什么时候吃东西,要不要吃东西,吃什么,都只看她的心情,凭的就是一个“喜欢。” 可是拔契来了之后,青鸟觉得,自己每天操心的事情好多。 会不会有人欺负他啊,他的心情好不好啊,今天吃什么啊,那个果茶他好像挺喜欢的下次多泡一点,眼看着他就十八岁了,过几年要不要买栋房子给他娶个媳妇,凡人寿命太短,不知道他介不介意和妖精通婚啊。 青鸟觉得,她就像养了一个孩子一样,事事都要规划,越来越有当“娘”的潜质。 但是这些感觉也只会出现在某一个瞬间,因为眼前这个人,毕竟还是拔契。 青鸟又看了他一眼,抬脚跨到息壤里面去。 息壤是土之精华,已经算不得普通意义上的泥土,所以质感也会有所不同,脚踏上去,像是踩在软软弹性的云层上面。 息壤早已认主,很是熟悉青鸟的味道,青鸟的脚只一接触到息壤,它们立刻感知到,十分欢欣的波动起来。 拔契第一次看到这一幕,所以眼里的好奇,怎么都掩饰不住。 青鸟见此心中一动,笑眯眯的向他伸手。 “要进来吗?” 拔契先是歪头想了想,然后才郑重的把手放在青鸟手心,任她牵着。 他的脚踏进息壤当中,息壤鼓动了几下,又在青鸟的安抚中渐渐平静。拔契不是植物,所以会遭到息壤的排斥。 息壤能吞没天下一切,所以青鸟一直拉着拔契的手半点不敢放开,好在拔契也很配合,一下都没有挣脱。 “今天晚上吃什么呢?你喜欢吃什么?好吧我忘记了你并不会告诉我,那么让我来选一选。南瓜?南瓜还要开膛去籽,很麻烦的。冬瓜?没有肉煮汤出来不好吃。红薯?昨天吃过了。哎!要不就这个吧!” 青鸟一路选过,最后指着面前稀稀落落的几株玉米叫道。 “咱们今天就肯玉米棒子,你喜不喜欢?” 拔契看青鸟一脸期待,最终点了点头。 他一路看来,也只是觉得。这片土地上的蔬果,长的也真是随意。南瓜藤子顺着苹果树上爬,随意的结了几个南瓜,一面还在开花,一面已经结了果,冬瓜说是冬瓜,在他看来其实长得有些像西瓜,溜光透亮圆圆的一只。 青鸟已经伸手准备去掰玉米,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敢大意,紧紧拉着拔契的手。 她亲眼看到过息壤吞没了一头豪猪,她可不敢拿拔契的性命去开玩笑。 青鸟掰着玉米又拽又扭,愣是没让那株玉米弯腰,当然,玉米棒子也自然是纹风不动的挂在上头。 拔契探身,伸手去抓在青鸟手掌的下方,微微一使力。 “咔。” 一个玉米棒子就拿在了他手上。 青鸟有些尴尬。 她伸手接过来,拔契又把手转向下方的那个玉米。 “咔咔咔。” 青鸟单手已经抱了满怀。 “够了够了,不要了。” 拔契像是上了瘾,直到青鸟叫他,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手,单手从青鸟怀里捡出几个,只拎着玉米最上方的穗子,完全没有青鸟抱在怀中的那种狼狈。 于是青鸟更尴尬了。 谁刚刚说的养儿子,这果断分分钟的打脸啪啪啪,谁说的,拖过来,喂息壤! 青鸟虽说不至于生活技能为零,但是也不算是个生活精致的妖精,某些时候,拔契觉得,清水煮玉米,清水煮白菜,清水煮红薯,清水煮肉这种桥段,以后会经常生的,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觉得,清水煮玉米比清水煮白菜来的好一些,所以他格外珍惜这一餐。 青鸟咬着玉米恨恨的盯着拔契,和他手中那跟玉米棒子。 他这样生活在刘家夫妇身边,刘老爷子真的没怀疑过,这个孩子其实是抱来的,或是哪一次出去被人掉包了吗。 他那副优雅的派头,上上下下哪里看,都不像是五里村能养出来的人。 拔契啃完一个,眨了眨眼,伸手从筐子里又拿出一个,先三个三个的啃,啃出地方来,然后一排一排的玉米,顺溜的依次落到了他的嘴巴里去。 看的青鸟直咋舌,眼里满是赞叹。两人消灭了一大筐子的玉米棒子,摸摸肚皮,满意的倒在椅子上。 饭桌依旧是被搬到洞府的院子里,头顶是满是星空的天,有星星在闪烁着移动。 17 杏花村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不知道是哪一位星君,又被派了任务,忙着奔波去了。 拔契也抬头去看天。 天上有许多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人站在云头,或是表情严肃或是眉头紧蹙的盯着下届,眼睛一眨也不眨。 拔契想,那便是天上的神仙了吧,可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修仙长生不是世人的愿望吗? 难道上届,其实没有世人们想象的那么好? 起码在他看来,他们没有眼前这个一脸惬意满足的小女子,过的舒服。 青鸟向来办事很有效率,她说说要带拔契下山。 果然第二日,他们就破了苍山的结界,两人一猫,踏上了凡间的土地。 苍山百里之外的一块大石头旁,突然出现了波纹一样的光圈,几个涟漪之后,一位身着白衣俊秀不凡的公子,踏破虚空走了出来,接着是一位穿着青衣小衫的女子。 这两人便是拔契和青鸟。青鸟肩头那一团惹眼的雪白,就是已经变作宠物的大猫无疑。 在凡间,他们可是不敢骑着大猫四处奔跑的。先不说这世上的凡人有多脆弱,见了大猫会不会立即晕过去,再者青鸟一向是以普通修仙者的身份混迹在人间,从未暴露她妖精的身份。 虽说这片大6上,也有不少妖修,但是大多数都只是为得道的妖怪,单凭这一个怪字便可以看出,它们灵智不全,行事随意,为了修行或许不折手段,有时候还会伤害人类和修士。 苍山脚下有一处阵法,出自青鸟之手,这个阵法能把苍山内的妖精送出来,可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为了不叫人知晓苍山的具体位置,降落的地点不定。所以现在的青鸟一脸疑惑。 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哪里。 近处有山有水,扒开灌木丛往旁边几步便是一条宽阔的小道。 青鸟瞅了瞅,眼看着四处没有人,于是赶紧拉着拔契,几个跳步,闪到了小道之上。 青鸟张开双臂,一脸陶醉的样子,好久没有呼吸到人间的空气了,还真是怀念。 这几年生了挺多事,也耽搁了她不少时间,算一算,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的来到人间,不为俗事,只为开心了吧。 拔契不知道青鸟周身突然而来的轻松为何,对他来说,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他不懂青鸟,青鸟也不懂他。 大猫也是萎靡不振的,或许是昨日的事对它的打击还是不轻,又或许是,它和拔契一样,对人间没有太大的眷念。 它没有青鸟那种体会,对它来说,若不是陪着青鸟,它倒是更愿意窝在苍山,做它的山大王。 他们走了一会儿,身后吱吱呀呀的传来马车轮子碾过的声音。 青鸟转过去一看,哟,不是马车,是牛车。 所谓牛车,就是一块木板加两个轱辘,然后前面栓一头牛,后面坐两个人,青鸟也尝试过一次牛车,但是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和大猫柔软的脊梁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吧,度还慢得不得了。 “姑娘,是从杏花村逃出来的吗,老妪见你甚是眼生,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啊?” 坐在牛车上的老妇人打量了青鸟两人几眼,如此问道。 青鸟拉着拔契站到路边,让出路来,这才笑道:“老婆婆,我们是从这山上小路下来的,翻了几座小山,也不知下来是这个地方,听婆婆说前面是杏花村?可有客栈吃食,我们饿了一天了,想去落脚休息休息。” 赶车的老翁拉着绳子把车停下来,老妇人眼里闪过恐惧,连忙摆手道:“这可万万使不得,看你面前这位是你夫君吧,老婆子看你眼善,也乐得积一点福源。所以才多一句嘴提醒姑娘,这杏花村,可万万去不得,老婆子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说完眼神复杂的往拔契身上飘去,“要是去了,会有大麻烦的。” 青鸟眼中一亮。 她最喜欢麻烦了。 老妇人见青鸟面上没有露出不耐,反而有些感兴趣,于是也不再隐瞒,“这杏花村两个月前,出了一只妖精,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每当夜晚来临,他就会捉了精壮的男子离开,第二日,那男子就会赤条条的挂在村口那棵杏树上,每天夜里都有人失踪,不带重样的。而第二日必然出现在杏树上,拿他们自己的衣服打了结,风一吹,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白花花的身子,飘啊飘啊的。” 青鸟越听越感兴趣,手摩挲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妖精吗?若真是妖精,这妖精这么个做法,倒却是稀奇。 老婆子说了一会,见耽误了不少时间,于是出声道,“老妪的牛车太小,乘不下姑娘二人,隔着下一个村子也不过半日的脚程,姑娘坚持一下,落日前走到前面的村子里去休息,可千万不要去那杏花村,你夫君生的这般好看,到时候一定会被那妖精掳走的。” 大猫抬眼,内心独白,“掳走了倒还省事。” 青鸟把手背在背后,看着那辆牛车晃悠悠的转过一个弯走远了,又回过头去看杏树掩映间那座小小的村落,伸出手轻轻抚摸肩膀上大猫的绒毛。 她看着拔契柔声地问道:“你喜不喜欢吃杏子? 拔契虽然才跟她接触没有几日,但确是十分了解。她只要一露出那样的笑容,便准没好事,于是拔契眨眨眼,装作不经意的移开视线,自顾自看风景去了。 所以最终的决定,一开始就已经现了雏形,这等怪事面前,她青鸟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青鸟挥手一迈腿,豪气万千。 喜悦之情已溢于言表。 “走吧,咱们的目标就是,杏花村。” 青鸟二人才走到村口,她就知道,那老妪说的着实不假。因为来去匆匆在外面行走的,大多都是女子,一般来说,凡间的女子都是不爱抛头露面的。 而且那些村民看他们的眼神,很是复杂。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18 杏花村诡事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 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有几分同情,有几分诧异,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成分在里面,更有甚者,眼神中微微透着几分恨意。 青鸟脚步子顿了顿,开始反思自己。 她们对的恨出自哪里,大家萍水相逢,不至于吧。 她却不知道,拔契这张用来欣赏的脸,足以招来不少愤恨的。 村子不大,青鸟带着拔契走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客栈,吃东西的地方倒是有。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大堂里安静了一下。 青鸟和拔契也怔了一下。 大猫感觉到不对劲。也抬起头来看,这一看不要紧,它的猫脑袋也僵在当场。 青鸟瞬间反应过来,扯出个笑,缓缓道:“额,小女子与夫君二人途经此地,想借个地方落脚,不知道方不方便。” 静,死一般的寂静。 青鸟忍得了,她肩膀上的大猫可是忍不了了。它家主子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已经屈尊降贵和尔等凡人说话了,你们居然还敢不理会。 “喵。” 这一声猫叫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离青鸟最近的一个女子率先反应过来,只见她笑道:“妹子这是要往回水城去?我看你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连个陪随的下人都没有?” 这半分真诚半分试探的话语一出,青鸟面上立马露出些戚戚然来,“大姐,不瞒你说,我二人是……家里人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拿了细软逃了出来,哪知财不外露的道理,半路上就叫人摸了去,没法子,只能一边走一边想办法了,哪知道山路难走,我二人走了一天,实在疲乏,就想找个地方先落脚歇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私奔离家的两只小鸳鸯啊。 这倒也说得通为何两人一身贵气出现在这个地方了,可是…… 女子脸上露出警惕,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门口,好心的劝道:“妹子,这地方可待不得,你赶紧带着你夫君逃命去吧。” 大堂里坐满了村民,少说也有五十人。先前被门口的大酒缸挡住了视线,而此时,一直安静的村民也纷纷附和道:“是啊大妹子,赶紧走吧,越远越好。” “是啊是啊,这可不是你们两人能待着的地方。” “再不走,天黑了妖精来了,你这个夫君就没啦。” 青鸟没有理会,反而是看着一直和自己交谈那个女子,露出一脸的天真道:“大姐,我听人说,有妖精?” 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惊惧,“可不就是嘛,咱们杏花村有个妖精哟。” 青鸟小嘴微张,嘴角向上露出一抹轻笑,她怎么从这个女子眼里看到了熟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俗称,看好戏。 半盏茶过后,青鸟已经被奉为上宾,安安稳稳的坐在最前面,身边站着的是一脸尊敬的村长。 青鸟听了他们七嘴八舌的叙述,从中也捋出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两月前,离村口最近的王家,最先生怪事。 先是王家嫂子早上一起来,就现自己当家的不见了,于是到处去寻,这一寻,没惊动别人,因为她只一出门,就看见自家相公挂在村口那棵杏树之上,王家嫂子赶紧跑过去,等她跑的近了,吓,这一看不要紧,她男人被脱光了挂在树上的,连条裤衩都没有留。 一般人见到这个场面,只怕是早已尖叫着恨不得立刻晕厥过去。 可是说起这王家嫂子,也不得不说她是个妙人。 她身手灵活,早年间又跟着山里打猎的爹学了些功夫,人生的漂亮,性子却是大大咧咧。 见了这个场面,她先做的不是把她男人放下来,而是捂着嘴巴,在树下“咯咯咯”的笑了个够。 她走下去抬头看,她男人那活在晨风中竖的笔直。 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这一笑可是总算把男人笑醒了,他先是看见自己娘子,松了一口气,然后风一吹,他一荡。这才才觉自己的不对劲。 “你你你,你怎么把我绑在树上了,还,还把我衣裳也脱了,快放我下来。” 王家嫂子扶着大树,“蹭蹭蹭”几个闪身爬了上去,就蹲在那个枝桠上,居高而下的看着她家男人,“那你以后还惹不惹我生气了。” 王家的眼看着远处已经有人扛了锄头往这边走,连忙哀声服软,“不敢了不敢了,娘子饶命。” 王家夫妻两个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王家当家的只以为这是自己娘子和他闹着玩的,而王家嫂子,是压根笑过就忘了。 可是第二天,仿佛当头一棒就敲在他两人头上。 第二天王家嫂子依旧起得早,去院子里打水洗脸。 她家墙头码的低,所以从她抬头的那个方向看去,又是一个赤条条的身子荡在那里。 王家嫂子尖叫一声,手里的铁盆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饶是她再大胆心大,也不免脸色一白。哆嗦着站在站在墙边没了反应。 王家的赶紧披了衣服出来,“怎么了铁花,你没事吧?可是砸到了?” 听到这里青鸟出了个神,看向先前一直耐心给自己解释的大姐,原来王家嫂子闺名叫铁花,倒是合了她那个爽朗的性子。 村长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讲来。 那王家嫂子受了惊吓,没有理会他,只是手指着村口那棵杏树,忍不住指尖哆嗦。 王家的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脸上立马露出些复杂的表情,半晌后才默默道:“娘子,你连隔壁的小李子都不放过,他鸟都没长大,你也忍心下得去手。” 王家嫂子被这么一说,惊吓去了不少,倒是心头一股怒火,直冲天际,“不是我不是我,待会我再跟你细说,你去树下守着,我去李家,叫婶子出来。” 李家离王家不过一堵墙,先前听到王家的声音,只当是那夫妻两人又闹嘴了,王家媳妇生的泼辣,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实。 但是李婶子听王家媳妇把情形道来,可是惊吓不轻,赶紧穿了衣服出去看。 王家嫂子站在自家夫君身边,被捂了眼睛也不挣扎,心头默默的回味。好在昨天早上起雾了,村民们下地都起得晚,所以也没几个人看见。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19 留下 真是天大的万幸。 ﹤ “然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生了,虽是如此,但是却有迹可循。第一,这妖精每次只掳走一个人,均是男子,第二,失踪的人铁定会出现在村头那棵杏树之上,第三,它从不伤人性命。” 村长说完沉吟了一下,然后抬起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陈恳道:“就算是如此,给我们村男子的心里还是留下了不少阴影,仙子你看,杏花村有多少男人在它的毒手之下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青鸟看看下坐着的那些一脸愤恨的男子,装作也是一脸恨恨的严肃。她要忍住,一定不能笑。 村长从位置上站起来,也没犹豫,“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伏拜。“仙子,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仙子,救救我们吧。”只一起头,所有村民都效仿村长,跪在地上。 青鸟连忙伸手去扶,可眼前那么多人,她一时也不知道,到底去扶哪一个比较好。所以青鸟伸出去的手,颇有些尴尬,于是她转过头去看一直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坐在自己旁边的拔契。 拔契撇过头表示沉默,他对她假冒仙子的事,不想表任何意见。 村长很是热情的邀请青鸟夫妻二人去他家落脚,他说到夫妻的时候,青鸟嘴角抖了抖,愣是没敢去看拔契的脸。 杏花村的村民眼中精光一闪,纷纷向青鸟抛出橄榄枝。笑话,眼看着这妖精越来越放肆,有个修仙的人住在家里,岂不是相当于请了个免费的保镖。 青鸟最终住到了王家嫂子家里。原因有三。 第一,她看着王家嫂子顺眼。 第二,这里离着案现场最近。 第三,她暂时没有想出来。 王家嫂子自由泼辣惯了,但是和村里的人一样,对这位年级小小的仙子充满敬畏。 那可是仙子啊,修行得道是会成仙的,王家嫂子偷偷瞟了一眼左顾右盼的青鸟,和她身边那个高大纤长贵气外露的身影,倒是仙子这个夫君,一直不一语,浑身的气势让她不敢多看。 家里来了个仙子,一向豪迈的王家嫂子却突然表现的拘束,她端了两碗茶放在方桌上,这才搓手站在一边。 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仙子,看你年纪轻轻。真有把握抓到那只妖精吗?” 也不怪她多嘴,她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决计是不能质疑仙子的能力,但是毕竟她是第一个接触这件怪事的人,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青鸟没有动手边的茶碗,余光瞟见拔契端起来喝了一口,倒是让她有些微微的诧异。 王家嫂子一颗玲珑心,怎会没有看到青鸟的小动作。她内心不由得感慨,看来仙子和这位……她夫君的感情当真是不错的。 “嫂子,我是个修仙的,年纪自然不能从表面上的来看咯,再说了,我既然答应了村民们,便一定是会还你们安宁的。嫂子且放心吧。” 王家嫂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多了些随意,“这样就最好了,你不知道,每天早上起来都看见一个白花花的身子在自己面前,可别提多渗人啦。” 王家的在旁边冷冷的哼一声,“渗人你天天早上偷偷摸摸的还去看。我看你和那妖精就是一伙的。” 王家嫂子吓得一跳,“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有种你再说一句。” 王家的连忙躲开她的“追命连环爪”,跳着跑出了院门。 “说就说,你和那妖精就是一伙的!” 说着,扛了门口的锄头,跑着下地去了。 王家嫂子胸口几个起伏,这才平静下来。转过身现青鸟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脸上燃起窘迫。 青鸟笑道:“嫂子和大哥的关系很好啊。” 王家嫂子也是一笑,“你叫我一声嫂子,我便也不跟你客气了。那样拐弯抹角的说话,真是累得慌。我们夫妻两个闹惯了。倒是忘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青鸟也喜欢她的大方。 “嫂子可千万不要客气的好,还指不定要叨扰嫂子几天,若是每天你都仙子仙子的叫我,可不得把我叫出病来啊!”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哈哈”一笑。 “我唤作青鸟,这位是我的……夫君,他的名字叫拔契。” 王家嫂子顺着青鸟的眼光看了拔契一眼,便没再敢看第二眼。 这个男人怕是她三十多年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但是就算好看也不敢多看,怕看多了一眼,就亵渎了。 就跟她去镇上拜佛,盯着大佛多看几眼,大佛笑眯眯的就好像看到她内心去了是一个道理。 王家嫂子笑道,“你这名字生的有趣,也挺好听的。” 青鸟点头。 肩膀上的大猫那爪子刨了刨她的耳弯。 青鸟这才想起来,捧了大猫在掌心,“对了,这是我的灵宠,叫做大猫。” 王家嫂子这是第一次看见传说中仙人的灵宠,只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伸手去摸,却叫大猫呲牙咧嘴的吓开。 “我这灵宠傲气的很,不喜欢被人碰。” 关于为什么给别人介绍拔契的时候,说的是夫君。 青鸟表示,她真的可以解释的。 毕竟向她这样半大的姑娘,收了这么一个比自己高大,又长的好看的徒弟在身边,怎么看怎么惹眼嘛。要是说夫君就不一样了,青鸟自认为,自己配拔契也不算委屈他,而且若是夫妻,许多行事也方便的多。 比如说,住在同一间房。 王家没有孩子,也没有老人。小巧的院子里也只有王家大哥和王家嫂子,房子不多,厨房对过去就是客房。 鲜久不住人,王家嫂子只会了青鸟一声,就去收拾去了。 等王家嫂子一走,青鸟立马在门口施了个结界,凑到拔契身边。 狗腿十分的笑着。 “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想来被人看做我的夫君,你也是面上有光的对不对,你可没看见,村子里多少男人羡慕你呢,哈哈哈。” 拔契不语。 他眼睫动了动,你不知道,村子里有多少女人和男人羡慕你。 20 再回苍山 回到苍山的时候仍是白日,阳光亮眼。 一下子转换了地方,拔契显得有些不习惯。 毕竟在杏花村的时候,生物钟提醒他夜晚来临该是要睡觉了,但是一眨眼又回到了苍山,白昼分明。 青鸟随手一挥,洞府里黑暗下来,顺着天窗看去,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的,拔契一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青鸟推他进屋,“好了,黑夜了,你该睡觉了。” 说罢看他盖上蚕被,这才走出竹屋,经过中央水池的时候,又对着圆台上打盹的大猫嘱咐道:“你看着他,有事捏传音符叫我。” 一张黄色的纸片轻飘飘的从青鸟手中飞到大猫脚下,大猫爪子一刨,把符纸摁在自己怀里,轻声呼噜。 仿佛是在向青鸟表明决心。 青鸟一笑,回过头看了一眼竹屋,感觉到屋里的人呼吸平稳已然睡下,这才放心的走出洞府。 她现在心情很乱,很复杂。拔契眼中难掩的担忧和大猫的乖顺她看在眼里,却无法告诉他们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下了一个昏睡咒,安顿好拔契,便马不停蹄的下了山。 青鸟目标明确,直向沉香的店铺掠去。 此时正逢清晨,许多妖精才从山下洞里往街市走,三三两两的妖精才打开店门,看到虚影闪过的青鸟,心头不免纳闷。 青鸟大人不是带了她的小徒弟去人间,难道是他们收到的消息错了,不对啊,山顶那只白菜妖信誓旦旦拍着叶片这样说的,还说要是它说谎就叫虫子咬坏它的叶子。 沉香早上吃了个灵果,此时正是唇齿留香,灵气满满。他哼着小曲泡了一壶茶,端着磨砂小茶壶左左右右把店铺正中那一块上好的沉香木摸索了一遍,看到有灰尘,又拿一宿细细的擦。 上次在青鸟大人那里得了满满一筐子的灵果,他吃了不过几日就得了满满一甲子的修行,长了这么一块上好的木沉香,昨日叫他摆出来,就等着哪天青鸟大人上门,需要个桌椅板凳啥的。 这么想着,沉香仿佛已经看到漫天的灵果在飞。 青鸟看白痴一样盯着门口仰天一脸阴笑的沉香,上前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拖进屋内,店门应声而关。 沉香忐忑不安的站在下,偷偷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青鸟,心头大呼,糟糕。 莫不是他的那点小心思,都被青鸟大人察觉了? 青鸟没时间跟他耗。她身子微微前倾,盯着沉香道:“我问你个事,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若是……” 沉香噗通一声跪下,也没疼惜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一脸悲切的眼泪横飞,“青鸟大人,沉香知道错了,我不该觊觎大人的灵果,大人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青鸟一愣,一直有些着急的心叫他这么一打岔,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少,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老泪纵横还小眼小眼看她反应的沉香,一挥手打出一股力量把他拖起来。 “得了,你这在人间就叫做倚老卖老,我可受不起你这一跪,灵果我们且先不说,我现在有事问你,你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都细细与我说来。” 沉香这才看清青鸟脸上的急切认真。 在他们这些妖精的眼中,青鸟大人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几时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于是沉香心里也打起了小鼓。 他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青鸟大人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青鸟暗道,“老滑头”。还没说事,看到风头不对他就打了退堂鼓。青鸟沉吟,但是除了沉香,这苍山怕是没人会知道关于那片大6的事情。 沉香早年间四处游荡,遇到好地方便扎根成长,有时候一待就是几十年,人间的事,问他再合适不过了。 “两筐灵果,换你实话实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觉得如何。” 沉香只是搓手,但是弯起的眉眼,毫不掩饰的泄露了他的内心。 “什么事,叫大人这么上心。” 青鸟正襟危坐,脸上又换上严肃的表情,沉香见此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对于那片大6的事情,你知道的,都讲给我听。” 沉香一惊,装作不解的问,“那片大6?” “沉香!”青鸟柳眉倒竖,喝道,“我卖你三分面子,不代表你能一而再的装不懂。若是我真想知道,侵入你的神识又何妨。” 沉香见青鸟动了气,连忙摆手道:“大人,沉香万万不敢有那个心思,只是那片大6……” 他口舌苦,青鸟一开口他就知道她口中的那片大6是个什么地方,但就算是知道也只是一星半点,他实在不知从何说起,而且……那片大6在华夏人间早已是禁忌一般的存在,大人为什么突然对它好了奇。 青鸟也知道,这样有些逼迫沉香,但是她实在时间紧迫,没有功夫和这个假老头在这里兜圈子。 沉香心中一番思量,最终还是敌不过两筐灵果的诱惑,他曾经立誓不透露那片大6的信息,但是现在他在苍山,不受世间条款制约,青鸟想知道……就告诉她呗。 沉香拉了一把椅子在青鸟面前坐下,青鸟知道他愿意开口了,于是一挥手,面前多了一壶飘香的果茶,她倒了一杯搁到沉香手边,看到沉香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暗自翻了个白眼。 “大人应当知道,万余年以前神魔大战,上神们为了保住世间和平,牺牲大半才把魔族镇压在东海以南。但是也因为那场大战,把华夏分成了三个部分,蛮荒,华夏和轩辕城本是一体……” 青鸟打断他,“你是说,轩辕城?” “是啊。” “这轩辕城你知道多少,讲给我听。” 沉香端起手边的果茶一饮而尽,眼光毫不掩饰的看向青鸟。 青鸟嗤笑,却还是端起手边的茶壶,满满的又斟了一杯。 沉香顿时喜笑颜开,缓缓道来:“世间大6,华夏为尊。可是在华夏,轩辕城就是一个禁忌,连提起,都需得小心翼翼的。传说轩辕城当今城主是上古大战遗留的神族,所以就算是仙族都要卖他三分薄面,轩辕城临海,唯一的入口便是华夏以北的阴风谷,但是这阴风谷内魔兽肆虐,更有数不清的危险暗涌,所以去到轩辕城的人屈指可数。而人族的领袖,早已在人间下了命令,不准凡人踏足阴风谷百里以内。” “所以以讹传讹,轩辕城如今就背了这么一个不好的名声。” 21 修仙小白 青鸟把玩着手边一个小巧的沉香木尊,盯着沉香似笑非笑的开口。≧ “沉香,你就拿这些话来哄骗我?” 沉香大惊,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无形中一股力量压得他使不上力气,额头冒出密密一层薄汗。 “青鸟大人,沉香所说都是实话,没有欺骗大人的意思。” 青鸟手中木尊往桌上一顿,面上还是一派风轻云淡,可是说出的话,却叫沉香又浸出一身冷汗。 “欺骗和欺瞒,这一字之差,你怎么看。” 沉香跌坐在地,摇头苦笑,“罢了罢了,看来这个秘密终究还是守不住。” 青鸟稳坐上位,使力又将沉香扶到椅子上坐好。 沉香心头犹如一团乱麻,此时也忘了客气道谢。他像是内心挣扎想了一会,这才抬头问道:“大人,恕沉香多嘴问一句,这轩辕……大人为何如此上心。” 青鸟笑道:“我这次出山,被阵法传送到的地方,应当就是你说的这片轩辕大6。” 青鸟如此笃定也不是没有理由,除了在杏花村的所闻所见,还让她感觉到惊奇的便是,无形中好似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往轩某一处去,在华夏,是没有这种感觉的。青鸟低头沉思,难不成,这轩辕大6的城主,真是上古遗留的神族。 若是这样,那她无论如何要走这一遭。 沉香大惊失色,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什么?!” 他眼睛瞪的老大,手扶着桌子,像是受到不小的惊吓,这幅样子,哪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青鸟更觉奇怪,沉香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沉香被青鸟毫不掩饰的目光看的无所遁形,他知道这件事是再也瞒不住了,最起码,现在不能在青鸟面前有丝毫半点的隐瞒。 沉香叹了一口气,艰难的开口。 “这轩辕大6的地底下,有一处地宫,共有九层,掩埋的不仅有上古大战的秘密,还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这地宫百年开放一次,无数修仙者前仆后继的进去寻求机遇,不瞒大人,小人正是百年前那一批修真者其中的一位。” 青鸟大骇,沉香不是华夏的妖,她居然不知道。 沉香好似看出了青鸟心中的疑惑,缓缓摇头。 “不,我是生在华夏,但是偶然一次的机会,让我接近了阴风谷,为了躲避外围的精怪魔兽,我只能咬牙往腹地中心走,这一走,便遇到了不少轩辕大6的修行者,最后我尾随他们,出来时便在轩辕大6了。” 轩辕大6,阴风谷,地宫,上古大战,神迹。 青鸟脑中反复咀嚼这些生涩的词眼。 莫非,她真的和这轩辕国有什么关系? 青鸟自有意识起就生在苍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那时她未能幻化,还只是一只浑身青黑的小鸟,某天和落雁一同栖在房檐。 房檐下的小孩拉着女子的手,大眼睛望着她,欢快的叫道:“娘亲你看,是一只青色的大雁。” 女子嗔笑着刮了刮童子的鼻梁,“傻孩子,那是一只鸟,青色的鸟,不是大雁,下回可不要记错了。” “娘亲我知道了,是一只青鸟。” 青鸟拍打着翅膀,天空划过一道残影,打从那时起,她就叫青鸟了。青鸟修行很快,甚至毫不费力。她百年便能化形,本体也从一只小鸟变羽翼遮天的凤凰。 后来游走在人间和妖精周围,青鸟渐渐现,无形当中许多妖精都很怕她,这种畏惧像是生在骨血里,无法假装。 每过一百年要经历的传承之梦,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青鸟十分好奇自己的身世,每到夜里辗转反侧之时,就像有一只小虫,悄悄的啃食她的心,痒痒的让人不适。 这也是青鸟不愿成仙的其中一个理由。 “青鸟大人,青鸟大人……” 听到沉香的呼唤,青鸟脑中一震,眼神恢复了清明。 她给沉香又添了一杯茶,这才笑道:“这地宫你去过,能跟我说说是个什么情况吗?” “地宫分九层,说是地宫,其实每一层都只是一个幻境而已……” 说到这里沉香顿了顿,青鸟不解道,“怎么?” “那一批进去的修仙者,大多都是人修,妖修极少,生在土地里的妖精也只有我一个……因为是树妖,所以土地就是我躲避危险最好的保护场所,一路走来我靠着这一点躲去不少危险……正因为这样,所以我觉得,地宫之下,应当不是幻境。” “怎么说。” “以植物对土地的眷念,和我自身扎根下地的感觉,我能肯定,地宫之下不是幻境,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地方。” 青鸟若有所思,沉香被打断,于是又开始从头说起。 “地宫分九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考验,就像是有九个无形的关卡,只有通过了,才能被传送至下一关,沉香不才,只通过了第三关而已。” “那你在地宫里,得到了什么宝贝。” 既然这么危险,那得到的宝贝定然也是不俗咯。 “一张传送卷轴,一颗辟谷丹,还有一个储物袋。” 冒了那么大的危险得了这三样宝贝,沉香表示还是挺知足的,毕竟进去的不过寥寥百人,有一半都丧命在里头,什么都捞不着,若不是他有一卷传送卷轴,怕是也已经死在第三层当中。 青鸟好奇,“储物袋是什么,辟谷丹又是干什么的?” 沉香一愣。他当初被传送回华夏大6,又听了苍山的传闻,便马不停蹄的投靠了苍山,那是适逢苍山新建,青鸟需要桌椅板凳,所以沉香献出了自己修炼而成的沉香木,这才得以在苍山有一立足之地。 所以青鸟在苍山妖精的心目当中,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先不说她一身的气势和本领,光是那几亩地的熙攘,就足以让人眼馋。 但是如今青鸟大人却一脸不解的问他,辟谷丹和储物袋是什么东西。这在修行人身边最常见,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青鸟大人却一无所知,那她到底是怎么练就了如今的修为? 还是说青鸟大人见惯了好东西,对这些都看不上眼? 22 悲惨大猫3.0 “哎!”青鸟踢了沉香一脚,眯着眼笑道,“把储物袋拿出来我看看。 ” 沉香眼皮一跳,连忙伸手捂住自己腰间,青鸟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心里立马有了思量,同时也为沉香的守财本色感到鄙夷。 好歹也是她苍山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抠呢? 其实这倒是冤枉沉香了,储物袋再好,修仙界也不是没有卖的。他修行那么多年,孑然一身也没捞到几个宝贝,眼下让他觉得最宝贝的就是从青鸟洞府里带出的那一筐灵果,所以青鸟一说要看,他下意识的就觉得青鸟是想反悔,把灵果收回去。 “青鸟大人,这怕是不妥吧,里头有不少私人物品,怕是大人看了,眼秽。” 青鸟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要你的袋子?我只是看看,又不抢你的,看你小气成那样,等我下了地宫,拿了好东西,一样也不给你看。” 这番小女儿家的娇软话语,不但没有让沉香放心,反而更是给他心头重重的一击,护在腰间的手都抖了几抖。 “大人,你要去轩辕地宫?” 青鸟见他严肃惊讶,不以为意道:“是啊。” 沉香急道,“大人,可使不得,这地宫太危险了。” 危险,正因为危险,所以她才必须要去。 青鸟像是有些动容,问道:“怎么个危险法?” 沉香心头着急,自然没有看到青鸟眼底的算计,脱口而出,“先不说轩辕地宫每次只挑选一百人进去,更遑论地宫之中危险重重,而且……只要进去,多半是出不来的。” “这样啊。” 青鸟起身,拍拍裙角,对着沉香道,“许给你的两筐灵果,等我归来之时,必定少不了你的。我先走了。” 说罢抬步往外走,走到一半像是又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我回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轩辕的一切。” 青鸟腰杆挺得笔直,却微微颔向沉香致敬,“多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沉香看着青鸟转身,在虚空中阵法,一脚踏进去就消失在原地,当真就像没有来过一样。 沉香嘴角苦,他怕是没有机缘享受灵果,也没有机会再说出去了。罢了罢了,当初收留之情,他算是得报,接下来的这一切,就看天意。 青鸟在沉香处耽搁的大概有两个时辰,回到洞府,大猫远远闻见她的味道,守在小路上,青鸟伸手摸它柔软的大脑袋。 “大猫,我要去轩辕寻找机遇,你是否要随我同去……这一趟可能很危险,不是以前那种游历人间。我才现,我对这个世界知道的少之又少,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所以我要去轩辕,或许在哪里,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生。” 这是青鸟的感觉。从踏上轩辕的土地就有的感觉。 大猫柔顺的蹭青鸟的手心,无声的安慰支持。 其实青鸟的担心不无道理,按照一般妖精的修行,大猫这个阶段早该化形,他们是集天地精华的精怪,并不是灵智未开的妖兽,一般精怪都是先开启灵智,然后才走上修行之路。 大猫这番样子……难道她一开始就弄错了,大猫不会妖精,而是灵兽。 青鸟拍拍大猫的头,举步往竹屋走,走到熙攘边上青鸟便停下脚步,细细思量。储物袋,听起来倒是不错,若是有一个储物袋有山洞这么大,能装进洞府里的所有一切,那便是十分好的。 但是她也知道,这种只存在于她的臆想。 青鸟摇摇头,随手从路边一颗飞出枝叶上揪下一颗毛桃,施法处理干净,边走边吃。 进屋时拔契呼吸平稳,还在安睡。青鸟吐舌,这个昏睡咒下的好像太重了些,罢了让他再睡一会,反正杏花村房间外布了结界,也不怕谁现。这么一想,屋子里黑沉沉的,青鸟打了个呵欠,索性也上二楼房间躺下,准备小咪一会。 青鸟是被一阵灼热的目光盯醒的。那目光太热切,毫不掩饰,青鸟不适的睁眼,就看到跪坐在床边的拔契。 青鸟揉揉眼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什么时候了。” 说完弹指挥开纱幔,晃晃悠悠的穿鞋起身。 拔契站起来,手指摇摇指向窗外。 青鸟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无声尖叫。 窗外的天蒙蒙的黑,是因为青鸟的法术时间已过,青鸟揉着头,无头苍蝇一样乱串,片刻后定神开始画阵法。 青鸟拉着拔契一脚踏进阵法之中,直到他们两人都被白光笼罩,山洞里响起一声凄厉的虎啸,青鸟心间一抖,下意识抬脚想踏出阵法,拔契紧紧拉着她,缓缓摇头。 杏花村王家客房里白光一闪,桌旁凭空出现两个身影,便是青鸟和拔契。 青鸟脸色不是很好看,人也显得有些虚弱,拔契伸手扶着她才免于摔倒。距离甚远的两个阵法耗去了青鸟不少灵力,平日里多吃些灵果就可以补回来,但是青鸟此番回来的匆忙,不仅什么都没有准备,甚至连大猫都落下。 青鸟苦脸,怕是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回去接大猫了。 拔契转脸向屋外看去,青鸟这才惊觉,屋外乱哄哄的,像是来了不少人,青鸟和拔契对视一眼,一个眼中有浓浓的疑惑,一个眼中一片清明。 杏花村此时已过了正午。 王家嫂子早早地就来叫青鸟二人吃早饭,却不想接近门口就被一堵看不到的墙远远地挡在外面,王家嫂子想是修仙的都爱好清净,所以施了结界,但是半天过去,眼看着就要吃午饭了,屋里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王家嫂子心急,连忙去叫了村长,可是村长来了也无计可施,只得远远地站在门外等着。 直到那扇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缓缓走出两个相携的人影。 村长连忙两步上前,却现那堵无形的墙已经不见了,村长眼中难掩惊喜,这便是传说中的仙法了吧。 可是这位仙子现在脸色白,看起来有些虚弱,半靠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缓缓抬起眼睑。 “不知村长守在我门口,有什么要事?” 23 灵力尽失 王家嫂子见青鸟语气不善,生怕开罪了她,于是几步走到村长旁边,开口劝道:“妹子,你莫生气,是嫂子早上见你们迟迟未有反应,叫你又不见答应,怕你们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找来了村长,你这屋子……像是使了什么术法,嫂子也是着急。 ≥ ” 青鸟对王家嫂子的印象一向很好,更何况她如今是打算要在轩辕大6立足,少不了有打听的事情要问她,所以听王家一番解释,也觉得合情合理,脸色好了不少。 村长像是这才现青鸟的虚弱,讶道:“仙子,你这……可是受了什么伤?” 王家嫂子一听,连忙看去。 可不就是吗。她说为何今日仙子看起来有些不同,原来不仅脸色苍白,甚至连那一张殷红的小嘴,也白了几分,倒是多了些病态的美。 王家嫂子心头疑惑,昨日里还好好的。她昨夜还细细听了这边的动静,道是没有现有什么不同,看这样子她是受了伤,可是他们没有出门,是怎么受的伤?王家嫂子虽然不解,但是却没有开口,她知道在这时开口相当于落井下石。于是只微微垂下头,不敢叫人看见她脸上的震惊。 青鸟心头一热,这王家嫂子,倒算自己没有看错。 “今晨可还有人出事?”青鸟靠在拔契身边,尝试着从丹田提气,却感觉一阵空落落的,青鸟一急,脸色又暗了几分。 她知道这样逆天而行的阵法会消耗自己不少灵力,倒未想到此时却是一丝不剩,平日里满满荡荡的灵海,像一块干涸枯裂的土地。 青鸟极少与人斗法,她的灵力又比一般修士来的强大,平时使些小法术,画阵写符什么的,多吃几个果子就补回来了。这一次灵力尽失,是青鸟没有经历过的,所以此时她一筹莫展,脸色很不好看。 村长和守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他们说这个早上有什么不对劲被他们遗忘了,原来是这样。 今日没有生那件怪事! 人们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可观望青鸟,她蹙眉盯着地下,弱不禁风的靠在她夫君身上,清风扬起她的裙摆,更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村长老脸一赫。原来仙子已经未他们除去了那个妖精,可他们不但没有感恩,反倒有些咄咄逼人。 “仙子,我们不知道你已经除去了那个妖精……” “停。”青鸟挥手打断他,一张小脸之上,眸子亮晶晶的。 “谁说我已经收拾了那个小妖。” 村长疑惑道:“那仙子这是……” “我昨夜与它斗法,受了点轻伤,怕是要养几日,这几日免不了叨扰嫂子,等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就为你们除去它。”一听说妖精还在,村民们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青鸟见此,安慰道,“你们且放心,我在这里,它不敢胡来。” 这一下,他们恨不得把青鸟当菩萨给供起来,哪里还怕她叨扰不叨扰。 说起来,这杏花村原先也是个繁荣的村子。杏酒杏果最是出名,村子靠山临水,虽不说富饶,生活倒也过得不错。哪想到百年安稳,一朝出了这么个妖怪。 这是个修仙的世界,人们都相信因果报应,只当做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于是走的走跑的跑,现在村子里剩下的村民,也不过几十家,这偌大的杏花村,一时间变成了空村。 而剩下的人,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恋旧的很。所以就算是出了事,意识里却还是不愿离开。青鸟的出现,就像是突然照在杏花村上方的一道曙光,虽然他们一直都不是很相信,这个年纪轻轻自称修仙者的女子,能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眼下看来,这个仙子不仅法力高强还有一副好心肠。 各家回了住处,都是一脸喜气洋洋的。 青鸟送走了杏花村的村民,便是怎么也坚持不住了,整个人一个踉跄,往前倒去,好在拔契手疾眼快,适时把她捞回怀里。 王家嫂子这一看,可急得不行,走上前去想帮拔契一把,又怕唐突了。 “妹子,你这……伤的很重。” 青鸟抬头一笑,“嫂子,我没事,但是我要要闭关几日,屋子外我布下了结界,你进不来,我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担心。”说完拍了拍拔契的手,“我家夫君就劳烦嫂子照顾了,他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和生人接触,不挑食,挺好养活的。” 王家嫂子听到前面还挺为她担忧,到后面是忍不住的嘴角抽搐。有人这么形容自己夫君的么,就算是她这夫君性子在她看来也不算太好,可好歹两人也是夫妇啊。 青鸟可不知道王家嫂子所想,在她看来,她说的都是大实话。虽然她经常小傻子,小傻子的叫,但是却从未看轻过拔契。 拔契脸色微寒,搂着青鸟的手紧了紧,在青鸟抬头看他的时候,抿着嘴摇头。 青鸟见他唇线绷成一条直线,心生好笑。 王家嫂子犹豫,“这……”他好像并不愿意啊。 把拔契一个人留在外面,青鸟也是有些担心的,于是一番沉吟,又改了主意。 对着王家嫂子道:“那这样吧,嫂子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备些吃食,多准备一些。” 王家嫂子立马会意,点头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走。 半个时辰之后,王家嫂子和王家的就端了满满两筐子的食物。王家嫂子站在青鸟屋子门外,唤道:“妹子,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门应声而开,王家嫂子和自己夫君对视一眼,难言惊讶。 青鸟和拔契坐在桌旁,见两人均是端着满满一筐子的食物。 “嫂子,这也太多了吧。”青鸟看着,艰难开口。 王家嫂子笑眯眯的,那表情像是捡了好大的便宜,“这是隔壁李家婶子拿的鸡蛋和烙饼,都是热乎的,这是村长家拿的肉干,这是……” 眼见王家嫂子越说越起劲,王家的感觉拉住她,“行了,仙子要闭关,你却一直在这里讲,快走吧,别耽误了仙子的时间。” 王家嫂子住了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又嘱咐青鸟一遍,就和王家的走了,出门时还不忘帮他们把门带上。 24 异象 王家嫂子走后,青鸟挑挑拣拣把桌上的食物归了类,捡了两个鸡蛋吃下,觉得梗得慌,又吃了一个蜜汁很足的桃子。 这才晃晃悠悠的踱步到床边。 这闭关不知道要多久,要是自己把床霸占了,免不了拔契就没地方睡觉,青鸟眼神在屋里晃荡一圈,扫过桌子是眼睛一亮。 有办法了。 青鸟把桌子上放的两个框子移到柜子上,轻轻一跃,在桌子上盘腿坐下,双手搭在膝盖处,背脊挺得笔直。 拔契依旧坐在桌旁,看着青鸟忙忙碌碌的搬东西,甚至动都没动。青鸟现在坐在桌子上,拔契的视线正好对在她胸口。可别误会,这没有意思旖旎的成分在里头,青鸟大人的领子是两颗琵琶扣的斜襟盘扣,脖颈以下都遮挡的严实。 “拔契,这里有水果点心,你饿了便吃,我现在要打坐入定,你不要担心。”说完还是不放心的看了拔契一眼,但最终又想,他这么大个人了,照顾好自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再说这间屋子下了结界,也不怕有什么麻烦。 这么一想青鸟就安心多了,最后再看了拔契一眼,便缓缓的闭上眼睛。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恢复自己的灵力,并且短时间内获得提升。帮杏花村的村民解决掉那个妖精之后,就得去轩辕城寻找机遇了,对了,不知道杏花村的人知不道地宫开启的事情,沉香来苍山快一百年,这么说地宫开启就在最近。 地宫之中危险重重,她想去地宫,先得有自保的资本,可是自己身边没了大猫,却多了拔契这么一个累赘,这可怎么办才好。 拔契仰着头,看着青鸟脸上一会愁苦一会舒展的表情,疑惑了。修仙之人打坐入定,都是这样的吗? 青鸟想这些俗世也只不过想了一会,很快她就静下心来,慢慢引气入体,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如果周围有修仙者,定会被杏花村上空浩荡盘旋的灵气所惊吓。 灵气是世间精华,更是修仙者趋之若鹜的东西。在修行之人眼中,此时的杏花村上空,就像是蒙了一层雾气,这些白盈盈的雾气盘旋在杏花村上空,迟迟不肯离去。突然,这些灵气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飞快的往某一处聚集而去,灵力盘旋扭曲成一股。 若是灵气也有思想,你便会看见他们现在十分的欢快兴奋,奔跑跳跃着,往青鸟所在的小屋冲去。 拔契一直盯着青鸟,自从她脸色平静之后,便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呼吸都微不可见,若不是他偷偷摸了摸她尚有体温的手,恐怕会怀疑她已经死掉了。就在拔契松了一口气,准备撤回自己的手的时候,一股白色的细线从青鸟头顶往她身体而去。 一时间,拔契连放手都忘记了,只愣愣的看着那股源源不断往青鸟身体当中灌去的白线。 在青鸟的识海之中,有一个青色的光点,若是仔细去看,便能现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青鸟。她悬浮在自己的识海上空,依旧是打坐入定的模样。识海当中本是空荡荡的,却突然翻起滔天的巨浪,奔涌而来的灵气,把识海填满,浪花翻滚着,像随时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识海上空打坐的青鸟“咦”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虽然让青鸟吃惊,但是更让她吃惊的则是来自识海深处的牵引,哪一处好像有什么人在招手呼唤。 青鸟毫不犹豫的翻身而起,跳下识海,去寻找那处异端。 拔契不知道青鸟体内的变化,就像青鸟也不知道,拔契此刻受到的是怎样的折磨。 他原本都打算放开青鸟的手了,虽说两人都不是很在意世俗,但五里村里的那个唠叨娘亲也教导过他,女孩子的手是不能乱摸的。 拔契刚有放手的念头,掌心挨着青鸟手背的地方就是微微一刺,然后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就从掌心往全身流转而去,痒痒麻麻的。不难受,但是也绝对不舒服。 那股力量在拔契身体里流转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最终没有找到,便十分疑惑的停留在拔契胸口处。 拔契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的胸口,又看了一眼青鸟,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那股力量滞留了一瞬,突然起了猛,在拔契体内横冲直狂,像是非要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有誓不罢休的狂劲在里头。 这一撞,拔契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偏偏他此刻动都不能动,只有一双惊恐的眼珠,一瞬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胸口,不是他不想眨眼睛,而是此刻,他连眨眼睛这样的动作他都做不到了。 这叫拔契怎么能不害怕,他怕自己的胸口在下一瞬就会爆开一个洞口。 但是显然拔契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团力量暴走了一会,倒真还让它们开辟了一个栖息的场所。拔契感觉不到是在哪个位置,只隐约觉得,它们舒服的依偎在某一处。这种平静也只是持续了一瞬,下一秒,无数这样的力量从拔契手掌间,源源不断的向之前那股力量栖息的地方涌去。 那个地方被越撑越大,在拔契以为他马上就会爆掉的时候,渐渐平稳了下来。 拔契额头一颗硕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边滚落,他吃力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仍在闭关当中的青鸟,重重的倒在桌上,手仍然放在青鸟手背上。 他掌心有一点朱砂微微闪动,最终又变回一片洁白。 青鸟在识海中被巨浪打的左右摇摆,眼看着一个巨浪就要把她打个正着,识海中的灵气突然一泄,水位下降了三分。 青鸟却不知道,冥冥中是拔契救了她一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快要进阶,所有才会招来这样的异象。好在杏花村百里都没有修仙者,凡人又看不见灵气。但是这样汹涌的灵气,任凭青鸟识海再是强大,也吸收不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就是这个道理。 若不是拔契突然分走她三分灵气,她虽不至于爆体而亡,却也会受不小的伤。 说起来,这也多亏了两人之间那些千丝万缕的牵连。 25 识海中的女子 ps:重要的事情要说在前面。 ≥ 有几章大改的地方,客户端的宝宝可能显示不过来,只新增了一个男配改了点细节,无伤大雅。莫方,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不要着急,拔契马上会强大起来。 拔契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投胎在五里村,虽然前世投了个好胎,神魂没有改变,现在却还是免不了是一个凡胎俗子,神魂的强大依托在凡胎之上,日积月累也会受不小的影响,这也就是拔契有时看起来神秘莫测,有时候又呆傻的想个新生儿的原因。 他心头知道,却无力改变。 这具凡胎资质下等,根本没有能供给他修炼的机会。如今若是细细探查一番,便不难现,他已经从原先的没有灵根,变为水木属性的真灵根,虽然比天灵根差了许多,但也聊胜于无。 青鸟这个修仙小白怕是一时半会现不了拔契的改变,因为她此时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越走越胆战心惊。 识海是一个修仙者最重要的存在,识海越是强大,修行起来也就越得心应手,青鸟顺着淡青色的石阶往下走,不多时便来到一间四方的屋子。青鸟知道这都是灵力幻化而成,但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自己的识海。 青鸟不觉得害怕,只是好奇,吞没一切的好奇。 “你来啦。” 青光闪过,青鸟面前出现一个白色的光团,里面传来一道幽雅的女声。 青鸟在三步外站定,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识海之中。” 女子娇笑一声,“我是谁重要吗?” “当然重要,若你是个居心不良的人,想要夺舍或是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劝你趁早放弃。” 夺舍是从凡间听来的,据说神识若是打败神识,便可取代那个人,支配夺舍的身体。 青鸟盯着不远处那团白光,说实话她的心里也是拿不定主意的,这白光之中的女子,对她没有恶意,这是青鸟的感觉,不但如此,青鸟对她还有孺慕之情。 这种来自心底和骨血之中的亲近,让青鸟对她,已是不得不防。 女子一声叹息,“这样的直言直语,你也不怕伤了我的心。” 青鸟一声冷哼,大声呵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我识海之中。” “一个人,不论有多大的改变,骨血里的性子总是惊人的相似,比起以前,你倒多了几分血性,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到底是谁?” 青鸟往前一步,想要看个究竟。 “没用的,你看不到我。“白光晃晃悠悠的飘远,找了个安全的距离,这才一声轻笑。 这是青鸟听过最好听的笑声,就算里面有几分嘲笑青鸟的意味在里头,这一声笑,像是六月山涧微冷的泉,清灵婉转,伴着溪水月光,青鸟仿佛看见溪边坐了个女子,长飘飘随水而流,一双雪白的赤足荡在溪水里,青鸟刚想探个究竟,神识一疼,竟被人生生的撤回。 “别再不自量力了。” 女子这么说着,却不像是警告,而是带了一些无奈的劝慰。 青鸟更加好奇,“你到底是谁?” “我是……”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用手掐断。 青鸟急道:“你怎么了?” “你就当,我是你的师傅吧。” 就当? 青鸟握了握拳头,怎么能如此随便。 女子无奈,“我是你的故人,你忘却了前尘,所以不记得我。当初我寄居在你的神识,也得到了你的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熟悉,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那是因为你的记忆被封印了。” 青鸟索性盘腿坐下,她已经确定面前这团白光当中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只要自己不主动攻击她,就没有任何危险,所以对她的话,青鸟自是深信不疑。 “那……你知道不少我以前的事啰。” “知道。”女子说道,但是在青鸟激动的询问之前,她又说道,“我是知道,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你身上的封印很重,不是常人能够解开的,他既然封印了你,便是不想叫你知道,我若是贸然告诉你,就会受到他的反噬。” 青鸟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静默了一瞬,柔声道:“你可以唤我阿念。” 也不怪女子不解,她哪里知道青鸟打的是什么算盘。青鸟知道,这个女子在自己识海之中,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没有办法,既然那么多年都没有办法,有没有伤自己的心思,还是个故人。索性就让她住着呗,秘密嘛,聊着聊着天,就套出来了。 “阿念,你被困在我的识海之中多久了。” 这话青鸟留了个心思,阿念也没现有什么不对劲,直言答道:“三千年了吧,太久了,久到我都记不太清了。” 还真是被困住了啊,青鸟放在抱在胸前的手轻轻弹动,好整以暇的盯着白光阿念,同时脑海里思绪飞转。 阿念说已经有三千年! 那不是说她真的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精,时间久远的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去,那到底是谁封印住她的记忆,还有,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阿念好似知晓青鸟心中所想,轻飘飘的说道:“你的身世,只有你自己去找了,轩辕大6的地宫里就有答案。” 青鸟狐疑,她这么好心? 青鸟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阿念,既然我们是故人,那你告诉我,怎么救你出来。” 阿念苦笑一声。沧桑,悲凉,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在青鸟心头,她觉得要不就是阿念的笑声有古怪,要么她和阿念真有什么莫大的情谊,不然为什么阿念的情绪,为什么也能感受分毫,还那么真实。 这不是个好兆头。 “青……鸟,你不必管我,我占了你的识海,却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反而我能在轩辕大6助你一臂之力,这个地方,没有人能比我更熟悉。至于如何救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阿念生在世间千万年,早已经活够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在世间。届时阿念还有一事相求,只忘你不要推脱。” 青鸟随口问道:“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青鸟嗤笑,哼,将死之人还要卖个关子,一点都不可爱。 阿念见青鸟不再说话,也不恼怒,只嘱咐道:“修仙路上多磨难,而却你不是一般妖修,更要比别人多留一个心眼,万不可轻信他人。况且你现在的力量,实在是差劲的很。总之一句话,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相信。” 青鸟抬头,问道:“也包括你吗。” “包括我。” 26 修行的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青鸟听她说也包括她的时候,心头有些烦闷。 这世上若是谁都不能相信,岂不是相当于只有她自己一人。 人生孤苦,真是莫大的悲哀。 青鸟本就谨慎,但是却也没到谁也不信的地步。她不是也说了吗,她自己也是信不得的,所以这话,青鸟听过就只当听过了。 “嗳,阿念。”青鸟又问,“你刚刚说,你能在轩辕大6祝我一臂之力,这到底是为何,难不成,你和这轩辕大6还有什么渊源。” 阿念轻轻笑开,“你这小妮子,总是想方设法的来套我的话,罢了,这个跟你讲讲也无妨。” 青鸟被看穿,丝毫不觉羞愧,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打算。 “当年大6本是一体,这个位面上灵力充沛……” “等等。”青鸟打断她,“你是说,这个‘位面’,要是我没猜错,你口中所说的位面,是一个空间世界的意思?” 阿念一顿,“是啊,难道你没有听说过。” “倒是听说过,但是却不多。”青鸟这才感觉脸上有些热,哼,她才不会告诉她,她真的没有听说过呢! 听阿念娓娓道来,青鸟也明白了三分。 原来这片大6只是位面其中的一个,扭转时空便能去到别的位面之上。位面各不相同,也各有法则遵循,所以这样逆天而行的事,从未有人做过。青鸟对此还是表示怀疑,毕竟当阿念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 就这一下,让青鸟看出了端倪,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追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有关轩辕大6的事情呢。” “轩辕大6是这个位面上,除了九重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但是一般修行人只能隐隐感觉灵气外泄,却不知道这灵气到底来自哪里。” “来自哪里?” 青鸟掩下心头澎湃,只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 “在轩辕大6王城之下,有一处地宫。那地宫的存在,便是为了压制住汹涌的灵气。不瞒你说,你此次所吸收的灵气,便是从轩辕地宫当中来的。” “与你有关。”青鸟脑中思绪转的飞快,既然是从王城而来,王城里又都是修士,这样怪异的现象,指不定会生出多大的幺蛾子,她是不是该劝杏花村的人,干脆弃村逃跑算了,免得到时候受自己的连累。 “你放心,王城离这里,就算是最快的度过来,也有半日之久,你吸收灵气也只花了一个时辰,就算他们追过来,范围太大,一时间也找不到你的头上来。” 这样一说,青鸟就放心多了。 “若不是熟悉的灵气滋养,我也不会现行,只怕是还会在你的识海里沉睡千万年,然后慢慢泯灭。” “轩辕地宫分九层,曾经我们在的时候,也见过修士到第九层之中,可是却没人知道,真正的轩辕地宫,不是九层,而是十层。九九归一,最后一层,才是整个轩辕地宫的命脉所在。” 青鸟心中大骇,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她刚才说,曾经“我们”在的时候。这个我们,是否也包括了青鸟。这个自称阿念的女子,一身的秘密,却好似无比强大,她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就足以让青鸟惊讶万分。 可是还没有完。 “万年以前,我们穿过阴风谷,到了这片大6。那时所有修士都还在下届,九重之上那片大6还未有人踏足,只至有一天,一只强大的上古神兽渡劫飞升,世人才知道那片大6的存在。” “你是说,天上也是一片大6,和下届所有的大6一样,也只是个修行之处而已。” “是这样没错。” 人们心心念念得修行得道,到头来也只是换了一个修行的处所,那么这得道的意义何在。 “九重之上灵气充沛,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青鸟不齿,“都已经得道成仙了,灵气再多又有何用。” 阿念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这才说道:“谁告诉你的,得道就是成仙。” “不是吗?”青鸟反问。 “成仙只是修行之中一个莫大的机缘,成仙之后,对道义的追求不会改变,不然你去问问成仙之人,有谁能窥破天道。修行的追求何在,若是只为成仙,我看也别修行好了。” 阿念说着有些生气,青鸟虽半知半解,但心中竟也是赞同的。 和阿念说话,像是与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聊天。阿念懂的很多,青鸟不是所有都能听懂,但是仍觉得受益匪浅,阿念给她讲修行,讲天道,还说一些以前修行当中遇到的困难和瓶颈。 青鸟没有再旁敲侧击的打听自己的以前和身世,阿念说着,她就静静的听。 识海中的波涛微微翻起光纹,下方一间幻化出的屋子里,一青衣女子坐在地上,周身泛起青光,已然陷入顿悟当中。 白光团子的阿念微微叹息,语气却是慈祥和蔼的,像是一个长辈般宽慰,“倒是比以前聪明一些,难道新生一遍,性子真会改变那么多,还是说,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青鸟这一顿悟,两天就过去了。 等青鸟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告辞并消失在阿念的视线之外,那团白光才微微一闪,凭空出现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女子一身白色纱裙无风而动,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额头间一抹亮蓝的眉心坠。这时若是有识货的就不难现,这眉心坠显然是丰足妖兽的内丹炼化而成。 丰足妖兽虽得了个足的称号,却是长在水里。它们性情暴力,喜欢成群外出,最是不好捕杀,更何况修士一般都不愿与水下的妖怪结怨,要知道有个词叫做如鱼得水,却不是白来的。 这女子便是阿念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青鸟离开的方向,过了良久,直到青鸟打坐完毕,出了识海并切断与她的联系之后,她才微不可闻的溢出一声叹息。 “青鸟,青鸟。到底是青鸟呢?该是顷了。”她反复咀嚼几个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隔着浩瀚的识海,不知道在问哪个人。 27 洗髓成功 青鸟顿悟的这两天,屋子里的拔契身上,也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 洗髓阀体的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若不是拔契神魂强大,硬撑着身体,怕是早已爆体而亡。身体里硬生生出现两条灵根,总是要受一些痛苦的。 但是每一次拔契感觉经脉断裂,自己快死掉的时候,身体里就会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流,充盈他的四肢,那些断裂的经脉,一点点被包围,修复如常。然后又破碎重来,周而复之。 青鸟走的匆忙,其实还有许多话想跟阿念说,但是又实在担心拔契。 “阿念?”青鸟试着在识海里叫了一声。 “恩,我在。” 听见阿念的声音,青鸟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很不放心,“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阿念的声音清冷的像一泓泉。 “不用担心,若是你主动叫我,我便能听到,而要是你切断了与我的联系,就像刚刚那样,我们彼此就感觉不到了。” 青鸟心头高兴,睁开眼时,眼里还带着兴奋的光芒,那光芒一闪,青鸟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结界外头是一个世界,里头又是一个另世界,可是这个世界里现在了无人气,青鸟屏住呼吸,用手去戳倒在桌上的拔契。 若是看得认真便会现她指尖微微颤抖,分明是怕的不行。 青鸟此刻真是欲哭无泪了。 明明刚得了阿念那座隐形的靠山,她高兴的不行。 只要解决了杏花村的事,便能去到轩辕城,地宫之中藏着的秘密马上就能拨开云雾,现下要是拔契出了什么意外,不就打乱她所有的计划了吗。 其实也不怪青鸟担心,拔契此时的情况,实在不算好。 两天过去了,洗髓伐经却还没有结束,最后一个阶段的痛苦,比以往来的更加强烈,所以导致青鸟都感觉不到拔契的呼吸。 拔契头枕在桌沿,头挡住大半的脸庞,身上黑色的杂质排除体外,干了又被打湿,干了又被打湿,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狼狈。 青鸟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她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早在睁开眼时就使了个清洁咒,此刻就连髻都是一丝不乱。 “拔契,拔契……”青鸟用手推他并轻轻唤道。 前一秒她封住了自己的嗅觉,所以自然闻不到拔契身上那股酸臭味道,她手指选了胸口衣服最厚实最干净的地方。 拔契悠然睁开,脑中钝痛,看见青鸟没事,显然松了一口气。 这一睁眼,灵气外泄,青鸟立马就现了拔契的不同。她一直都有意把拔契往修行的道路上来引,想着就算是让他强身健体,增加修为也是好的。但是无奈他资质太差,根本没有灵根。所以此次青鸟执意带拔契去轩辕地宫,不但是为自己,也想为拔契寻找机缘。 自己洞府里的灵果再好,拔契不懂吸收,吃再多也是白搭。 但现在不同了,她分明看到,拔契身体里分明有两条纠缠盘旋的灵根,赫然是水木双灵根。 她闭关这段时间,他究竟生了什么,竟然会有这样的改变。 虽然脑中疑惑重重,但是青鸟无疑还是喜闻乐见的。比较拔契若是能修炼,在轩辕地宫,也算是有了自保的能力,她也能少操一份心。 拔契体内灵气一泄,排山倒海的苦痛接踵而至,他脸上已沾满浊物,原本的白净消失不见,整个人像是刚才碳堆里扒拉出来,青鸟几时见过他这个样子,溢出口的笑声化作一声重咳被她掩去。 “你定是得了什么机缘,以至于洗髓伐经,如今你体内已有两根灵根,算是正式踏上了修行的道路。我未曾学过人修的功法,所以现在传你的是我自己……的功法。” 青鸟不知道拔契那个莫大的机缘是她自己,那句“瞎琢磨的功法”到嘴边也被她咽下去。 “你且跟着我,引气入体。” 拔契挣扎着盘腿而坐,学着青鸟的样子,闭上眼睛。 “现在用你的神识去感受,额,神识就是集中意念脑海中一处……感觉到周身围绕的白色光点了吗,那就是灵力。你尝试着去接触它,吸收它……把灵力在身体里运行一周天,往……去滋养你的灵根。” 拔契总是和她不同的。 青鸟没有灵根,她的的灵力都储存在识海里,经过压缩淬炼,转为一汪青色的海洋,拔契现在是人修,自然不会像她那样能转换灵力。 以前行走人间的时候,去看过一次仙门在华夏城选拔弟子的灵根测验。资质最好的是单一天灵根,其次便是拔契这样的双灵根,特殊灵根暂且不谈,凡人的术法都离不开灵根,用灵力去滋养灵根,想来也是没有错的……吧? 拔契按照青鸟的方法,引气入体。然后轻快的一声“啵”的一下,像是打破了什么东西,他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就算没有睁开眼睛,也能感觉到屋子里的变化,还有青鸟一双幽深的眼睛。 他睁开眼,第一个动作便是伸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脸上黑漆漆的,一双眸子却是亮,一动不动的盯着青鸟。 青鸟暗笑,“这是你体内的杂质,我不能施法帮你,找个什么地方,我带你去洗洗吧。” 说完也没等拔契反应,一手拎着他,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青鸟两人走的匆忙,一瞬间已在百里之外深山的一处温泉。青鸟的神识强大,覆盖百里已不是什么难事,她放下拔契,冲着温泉向他努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偷看。 拔契没有犹豫,一个纵身跳下水潭。 温泉水很烫,但如今拔契的体质已异于常人,而且又得了个水灵根,这点小烫温度,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青鸟捡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背对着拔契,大声道:“你把衣服脱了,抛过来,我使个清洁咒再把衣服烘干……我们从苍山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给你带衣服。” 话毕,一团蓝色湿漉漉的衣服就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到青鸟脚边…… 青鸟二人前脚刚走,杏花村之中就来了不之客。 28 不速之客 听说有仙人到访,村长不胜欣喜。 他们这个小地方,几百年都见不到仙人的影子,却不想在出了个妖怪之后,6续有仙人上门,难道真是天公乞怜,保佑他们杏花村? 村长特意换上过节时的长衫,步履匆匆的走到村口,拉过一个同样着急忙忙的人,问道:“仙人呢?” 村口除了那颗百年杏树依旧枝叶繁茂的簌簌作响,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村长疑惑了,难道是二狗子谎报消息,戏耍了他不成。 村民一脸急色,想去扒开村长的手,却又不敢,记得脑门都冒起了冷汗,“不就在面前王家吗,村长你别拉着我了,我还要去看仙人呢……” 话还未落,只见一阵风沙过,刚才还拉着他的村长,早已跑没了影,村民呆呆的站在原地,晃了晃神才想起要事,连忙追着去了。 等他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矮墙边,早已围满了杏花村的村民。 看见村长,就有村民唤道:“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然后就见那一群仙人之中一位穿黑衫的开了口,“你就是村长。” “回大仙,是是是,小老儿正是这杏花村的村长。”黑衣人听到那个称呼,显然不满,脸色又黑了几分。 “这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回大仙,这屋子里是一位仙子和她的夫君,他们路过杏花村,又得知杏花村有妖,好心留下帮我们除妖,正是为此,仙子受了些伤,此时正在闭关。” 这群修士均是从轩辕皇城赶过来的,除了三个是练气八层的修士,其余两人均已筑基。这群人的领名叫莫伊,火系天灵根,不到三十岁早已到达筑基后期,被誉为鬼才。 他们都是轩辕城的栋梁,受人敬仰的修士,哪想追着外泄的灵气而来,却吃了这样大的一个哑巴亏。 本以为他们客气有理的到访,屋子里的人再怎么也会卖他们三分薄面,哪知道已是冥顽不灵,任他们好说歹说,屋里压根没有回应。 他们来自王城,眼高于顶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闭门羹,可是偏偏屋子外面的结界设的极巧,他们就算合力也无法撼动。在震惊过后,莫伊不敢再妄动,怕冲撞了屋子里的高人。 又不屑和愚蠢的凡人说话,所以就一直僵持着等来了村长。 可是村长说完那句话以后,他们是更加惊讶了。几位修士互相看了一眼,目光转到莫伊脸上。 一般修士是看不起凡人的。他们生来就有灵根,能吸收天地最纯净的灵力进行修炼,只要踏过练气成功筑基,就能增加寿命,踏破天道。 凡人,不过是天地间最渺小的蝼蚁。 莫伊沉了脸色,想不通这屋子里到底是什么人。这结界的手法实在高明,不像是一般的阵法,而且神识被阻隔在外,一点都无法探究。这样一个懂的阵法的人,若是能为王城所用,当真是如虎添翼了。 所以莫伊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也都静下心来,耐心等待屋子里的人出关。 莫伊甚至忘记了,自己此次出来,是查探灵力外泄的原因。而他找到这个地方,是因为他在十里之外感受到了这屋子里似曾相识的灵力波动。 村民们看着闭上眼像石樽一样不动的修士,互相交换个眼神,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却又不好离开,于是也只有等着。 山洞里的拔契先把自己一身的污秽清洗干净,又换上青鸟递过来干净的衣服,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活过来了。不仅如此,身体里像是有一股潜在的力量,很充实很温暖,让他觉得精神奕奕,十分的舒服。 于是他抬头看着青鸟,真心实意的张口道谢。 “多谢你。” 要谢的有很多,比如把他带离那个小山村,比如做好吃的给他,又比如多亏她,他才能有如今的改变,于是那么多感情,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多谢。 而此刻青鸟哪管拔契说的是什么,她脑海中盘旋不去的只有一句话,拔契会说话了,拔契会说话了。 青鸟带着拔契回到屋子里,刚站稳脚就感觉到了屋外的异样。 她小心翼翼的放出神识,却是怎么不明白,她就带拔契去洗了个澡的时间,院子里就站满了人,还招惹了几个小修士。 青鸟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轻举妄动。 莫伊闭眼陷入冥想。过了一会,只感觉面前像是有一道水纹波动,院子里出现了两道陌生的气息。 嗯,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和……一个妖修? 他缓缓睁开眼,只晃眼看见青绿色的鞋子踏出,然后便是一个十分机灵的女修,一双眸子极其灵动。她好奇的盯着他们一行人,眼里的打量毫不掩饰。莫伊心头一个咯噔,突然有被看穿的错觉。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一个妖修而已。在强大也不过是妖兽得道,自己真是在王城待久了,看谁都像是高人。 说起来莫伊的资质在王城并不算最好。王城地宫早已经不是秘密,每逢十五月圆之夜,王城灵气就会外泄,虽然不多,但是却比往常更加浓厚。在这样的修炼环境和条件之下,自然是比别人更占优势。他二十岁筑基,被誉为鬼才,可是谁又知道,他在筑基中期已经停留近四年。 虽说他这个度看别人看来已是变态。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慢了,终究是慢了。 他的父亲是家族的一个旁支,本不受宠,却不想得了他这么一个天灵根的儿子,这才得以在族中站稳脚步,若是他不努力,争取早日结丹。被族中小辈比下去,那些修炼的资源,丹药和一切,便不再是他一人独得,进入轩辕地宫的机会,也不会再落在他的身上了。 这叫莫伊怎么能不愁。 “怎么这么热闹。” 女子清灵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莫伊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瞬,而后投到她身后的拔契身上。 那处王家嫂子拼命的向青鸟使眼色,让她小心。 青鸟心里一暖,所以压根没看到莫伊那个轻蔑的眼神。 她没有看到,不代表拔契也没有看到。 拔契眼神微冷,毫不惧畏的和莫伊对视。莫伊眉头微挑,不过是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莫伊抱拳,“两位道友可是在房中闭关。” 青鸟看出了拔契的不爽,于是悄悄拉了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动作在拔契和青鸟眼中算不了什么,在杏花村村民的眼中也算不了什么,毕竟在他们眼里,青鸟和拔契是夫妻,人家小两口拉个手怎么了,可是看在轩辕城修士的眼里,就有些让人惊讶了。 这女修,当真是……好不害臊。 29 做我的道侣 “是啊,我们在闭关,不闭关难不成还在做什么坏事不成。 ”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特别是王家嫂子,一不小心就想到什么坏事上面去了,连忙红着脸往王家的身后躲了躲。 王家的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娘子,她只一动作,他就知道她又起了歪心思,虽然无奈,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移开一步,拿身子挡住她。 而莫伊眼中一惊,难不成王都的灵气,真与他们二人有关? “道友,不知你们是否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气在这周围。” 莫伊这话说的隐晦。可青鸟一下子就听懂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翻起来大浪。对了,阿念不是说王城里的修士半日就能追过来吗,这怎么晚了这么久。 青鸟不知道,阿念估计的半日,是照化神期修士的度,而这一批过来查探的修士,最高也只是筑基中期。 青鸟眼珠一转,装作认真的模样想了想,“灵气啊,之前是感觉有些充裕的灵气,但是不多,都被我……夫君吸收了,怎么,这灵气还能是你家的不成?”说到最后青鸟看着这些修士的眼神,带上了防备。 看的杏花村村民一阵不忍,竟然也忘了青鸟也是个修士,人小姑娘闭关吸收灵气,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吸收得,别人就不行了吗难道。 这话说的刁钻,灵气天地孕育,怎么会是某个人的。莫伊被她反问的一怔。 莫伊脾气好,能和青鸟周旋客气,可是却不代表别人也能像他这样有理。 “莫道友教养好不和你一般见识,却不代表我们也一样。你说的没错,这灵气还真是我们家的。” 莫伊一惊,连忙去阻止他,“李道友……” 被他称作李道友的人却没有看他,而是转过身对着后面一个穿白衣的男子说道:“莫城,你说是也不是。” 男子一身白衣出尘,被点名也不恼怒,只是笑着回话,“李叔叔说的对,是这么个道理。” 莫伊眼中一暗。 他眼下最大的阻碍,便是这个莫城。 原以为莫家出了一个火系天灵根已是不易,可他这个堂弟,却是水系天灵根。 一下子,莫家就有两个天灵根了。 若不是莫伊努力,早在他之前筑基,怕是也得不到家族的重视。而不巧的却是地位上的压制。莫伊是旁系,莫城是大房的嫡孙,身份高低,一比便知。 青鸟兀的笑了,扶着拔契的胳膊,笑的花枝乱颤直不起腰。 “哈哈哈,拔契,你说好不好笑,这些人好不要脸。居然说灵力是他们家的。”青鸟笑完了,又去看莫伊,“这位道友已是筑基中期,只差一个机缘便可到筑基后期,而这位道友……显然还未筑基,前辈还未说话,你插嘴干什么,你们家的规矩,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李道友被气的胡子乱飞,但是却也拿青鸟没办法。这女修的修为显然在他之上,他不敢妄动。 而青鸟没有想到,就是这番不经意的话,感动了莫伊,也为她自己,赢得了一位得力手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些修士没看出来青鸟的身份,莫城却是看出来了。他嘴角露出玩味,盯着青鸟的眼光很是灼热。 “看来此事的确与姑娘无关。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去轩辕城做客,也好让在下尽一番地主之谊。” 青鸟打心里不喜欢这个莫城,丫的那眼神是不是有问题,好想抠下来怎么破,在线等,急求。 他身边的莫伊身子一僵,脸上露出不可置信来。他万万没想到,莫城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就算要去,也不会找你,你也不……”青鸟吞了半截话,但是上下打量莫城的眼神不言而喻,显然是嫌弃的紧。 莫城也不恼,依旧循循善诱道:“姑娘可想好了,我是王城莫家嫡系长孙,姑娘若是跟了我,修炼岂非容易之极。” 青鸟歪头反问,“那为什么你才刚刚筑基而已,真是浪费的这么好的单一水灵根,显然啊,体质和灵根在修行道路上只是敲门砖,却不是基石。” 莫城眼里闪过锋芒,他旁边的李道友却是恼了,“莫道友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小小女修不知所谓,还不谢谢莫道友的赏识。” 青鸟拉住气急的拔契,拍拍他的手,仰起脸又笑开了,“这么好的福气,不如让给你啊道友,看你都练气十层了,可就是筑基不成,若是有了莫道友的帮助,岂非还算是你一个莫大的机缘。” “噗嗤。”人群里有人笑开,一个人笑了,其他人一直忍得辛苦,自然也不再憋着。 他们虽是凡人,却早就看不惯这些仙人了,却又不敢讲话,所以只能一直瞪着眼,看热闹似的瞧着。岂料他们越说越离谱。 李道友气急败坏,一道威压向着人群打去,还未到人群之中,青鸟只轻轻一挥手,那力道就被卸去。 只这一手,却叫莫城更加眼热。 “姑娘,这一趟,你必须跟我走。” “噗。”青鸟没忍住,“看你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就是耳朵不好使,先不说我拒绝你了,再说我之前明确讲过,我有夫君了。” 莫城漾起一抹醉人的笑,“姑娘元阴尚在,又怎么会呢?” 他自以为那抹笑足以迷惑青鸟,却不知青鸟此时心头已是把莫城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说好的人艰不拆呢! 莫伊看不透青鸟,又对她心存感激,于是出声劝道:“城弟,算了,这位……” 青鸟接话,“我叫青鸟。” 莫伊一顿,随即明白青鸟是在和他说话,随即点头,好怪的名字。 “青道友既已有夫君,咱们就此离开吧,灵气外泄的事还未查个水落石出,离五日期限只剩两天,咱们还得回去复命。” 莫城理都不理他,他心底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得到青鸟,又怎么会听这个旁系的话,更何况他一直视莫伊为眼中的肉中刺。 “青鸟,做我的道侣吧,我一定会比他给你的更多。” 青鸟虽不知这人中了什么邪,但却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就冲这一点,这事决不能善了。 30 杏妖 她转过头去看莫伊,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莫伊迎着她的目光苦笑,他是有心帮她,但若是莫城执意如此,这里的人怕是没有一个会听他的话,所以他……怕是什么也做不了。 见青鸟不说话了,低下头像是沉思。莫城眼里闪过一丝得色。 哼,他若是得了这个女子,还怕莫伊再压在他头上吗? 其实青鸟这时候大脑在飞运转。这群人自己绝对不能放过。最起码那个叫做莫城的,如此急切的想要得到她,显然是她身上有什么秘密,而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杏花村的村民是无辜的,若是自己现在动手,免不了会给他们招来祸事。两相权宜之下,青鸟开了口,“这样吧,反正我也要去轩辕城,就和诸位道友一路吧,不过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各位道友在杏花村滞留一夜,明日一早再启程如何。” 李道友刚想呵斥,就被莫城打断,“青鸟说什么,就是什么。” 青鸟眼中冷芒一闪,却是紧紧拉住拔契的手,心里还直泛嘀咕,小傻子这是怎么了,一副要找人拼命是势头。 莫城向李道友使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动。 现在青鸟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只要一到轩辕城,那就是自己的地盘,到时候这个妖修就是插翅也难飞,看她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到时候收了做侍妾也还是不错。 青鸟要是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怕不会留他活到明日了。 村民虽不喜欢这几个仙人的倨傲,但是好歹人家是仙人,说大了,若是伺候不好,一个手指就能把他们捏死。 所以各家住了仙人的,都小心招呼着,生怕惹仙人不快。 等所有人都走了,青鸟才拉着王家嫂子,细细的把事情的经过滤了一遍。他们是追着灵气而来,可为什么最后事情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难道他们看出了什么? 青鸟自顾自的摇头。看那一群人的蠢样,倒像是连正事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能看透她。 如若不然,那又是为了哪番? “妹子,妹子。” 青鸟抬头,问,“怎么了?” 王家嫂子有些犹豫,最后一狠心,还是咬牙说道:“你真要与那一群人走?我看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到时候你是凶多吉少。” 青鸟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眨眼道:“嫂子放心吧,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能冒着压力,这样提醒她的,自然是真心对她。青鸟向来有恩必报赏罚分明,而且明日就要走了,杏花村的事,今日必须了结。 想着,青鸟的视线就顺着王家嫂子的脸,一直下滑,最终停在她的肚子上。 “嫂子,你与大哥成亲怕是也有好多年了吧。” 王家嫂子笑道,“有五年了。” 说罢,眼里还闪着小女人的幸福。 “那怎么没想着要个孩子?”青鸟试探道。 说起这个,王家嫂子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阵气急,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听她一番话,青鸟倒是知道了前因后果。 当年王家嫂子的爹是山里的一把好手,身形快又会些功夫,有一次端了一窝蛇,蛇打七寸拦腰折断,蛇窝里还躺着一溜的蛇蛋,大颗大颗粘连在一起,岂料他把蛇带回家,母蛇竟还没死,而且口吐人言,诅咒他断子绝孙。 那时王家嫂子已有三岁,被她娘亲抱在一旁瑟瑟抖。 “三岁的事,嫂子都还记得?” 王家嫂子苦笑,“哪里记得,模糊着好像有印象。真正知道的时候,却是我与夫君成亲之后,我娘死前拉着我说的。” “大哥知道吗?”青鸟视线有意无意的往拔契身上瞟,见他正端着茶杯喝水,放心的同时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她却说不上来。 “这事哪里敢瞒着他,处理完我娘的后事就与他说了,当时我还主动提出休妻。可他……不同意。” 说到这里,王家嫂子一贯的爽朗活力不见了,只余下一身颓废。试问那个女人不想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可是偏偏她做不到,而那个男人看起来毫不在意,其实也是会有遗憾吧。 于是这事,就成了两人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嫂子,幸亏你遇见了我。” 青鸟俏皮一笑。王家嫂子听了也是开心,反握着青鸟的手,问道:“妹子,你可是有办法?” “嫂子,你对我好,我都看在眼里。何况你叫我一声妹子,这个小忙我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你的啊。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世间一切都有灵性,你爹当年打的那窝蛇,恰巧可能已经修炼得道,却因产子泄了灵气,所以才拼了最后一口气在你身上打了个毒咒。嫂子放心,可解。” 王家嫂子热泪盈眶,险些把持不住,她颤抖着把手伸出去,也顾不得旁的,直道:“那你帮我解了罢。” 青鸟握住她的手,缓缓输入灵气,她腹中一道黑丝,缓缓消散。青鸟想了想,又在王家嫂子体内打了一道印记,增加了她的福源。保她以后子孙满堂,阖家幸福安康。 入夜时分,杏花村陷入一片寂静。 青鸟带着拔契,悄无声息的出门,走到村口的杏树之下站定。 她答应了杏花村的人,会帮他们除妖,便一定会做到。本来她想的是自己一个人,快处理好就回去,哪知道才打开门拔契就警觉的醒过来,非要跟她同来,青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一起。 青鸟走到繁茂的树冠之下,一道灵力打入树干之中,冷声道:“出来吧。” 树枝簌簌抖动起来,树干内传来一道憋屈的声音,“前辈,你不把东西取了,我怎么出来啊。” 青鸟这才想起,四日前她在树下插了几根桃枝。 她挥手撤去桃枝,树干上光华一闪,凭空出现一个悬空光团。 看到这个光团,青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识海中的阿念。 她定定神,不满道:“说吧,你为何不好好修行,偏要捉弄凡人。” 白光叫屈道:“前辈,我冤枉啊,我没有捉弄凡人。” 31 原来如此 “咳咳。 ”青鸟掩嘴一咳,“还敢狡辩,若是不然,你为何把他们脱光了绑在树上。” “我不知男女之分,又到了选择性别的时候,所以一时糊涂,就……” 青鸟一怔,她倒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 花草树木不像动物,它们只有修炼到一定的程度才会开启灵智,变成精灵,精灵经过修炼,然后才能变成妖精。 显然这杏妖已是修行得道,离妖精只有一步之差,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性别,所以才会吊了杏花村的男人,进行……研究。 “那你怎么偏偏只选男人。” 杏妖嗫嚅道:“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总不能说是因为它觉得好奇,于是想研究一下吧。 青鸟见它左晃右晃,就是不说话,于是就没打算追问。而且她感觉到,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我走以后,你潜心修炼,万不可再这样荒唐行事。你本性不坏,好好修行必有所成,我且饶过你这一回,下一次回来,若是听见杏花村有半点不好,就是天涯海角也唯你是问。” 杏妖还没修成人身,若是修得了,怕是现在一张脸已经黑了一半。这不是变相的让它保护杏花村吗,它就只是小恶作剧一番,又没生什么大事,却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个麻烦,早知道它就不留在杏花村了,搬了根去隔壁梨花村,岂不是更好。 青鸟一挥手,把它打回树干当中。 刚巧此时一黑影迅袭到身前,他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那倒被青鸟打到树干当中的白光。 青鸟见来人是莫伊,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对莫伊的印象不差。沉默有理,虽少了些强势果断,但不失为一个好人。刚刚她出来的时候神识已经覆盖整个杏花村,不光是村民,连那群修士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修士晚上一般都不会睡觉,更遑论已经筑基的修士,刚刚青鸟确定莫家两人在打坐当中,她才敢大摇大摆的出来,却不想和杏妖一番纠缠当中,莫伊悄悄潜了过来,就算她警觉也叫他看到了。 但是显然莫伊对杏妖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他直奔青鸟而来。站到她身前,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找我的?” 莫伊握拳拱手施礼,“青鸟道友,我此番是来劝你,早早逃了去吧。“ 青鸟若有所思,面上却是不以为意,“喔?道友何出此言,难道你莫家弟子真要强抢不成。” 莫伊看她丝毫不上心,顿时有些着急,“道友,此事万不是玩笑。我和你说的也都是真话,莫某劝你,快走吧,现在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轩辕城。明早我会设法帮你拖住莫城,只盼能为你争取一点时间。” “你这么好心。” 女子脸上云淡风轻,没有怀疑也没有惊恐。莫伊一时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其实他也只不过知道这女子是名妖修,到底实力如何,是什么妖兽幻化而成,他一概不知。 只觉得她眼神淡淡,却是好强的气势,当正准备去探究时,细看之下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不瞒青鸟道友,莫伊也有私心。我与莫城都是轩辕城一个修真家族,莫家的人,莫城是嫡系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旁支,轩辕大6天灵根极罕见,我和莫城便是其中两个,若不是我早于他筑基,怕是已经遭到了暗杀。” 青鸟听出了莫伊话里的沉痛与无奈,她没有说话,只等着莫伊自己说下去。 “眼看着轩辕地宫在两年后即将开启……” 青鸟一时忍不住惊呼,“你说什么?两年!” 看着莫伊不解的点头,青鸟一时深受打击。她本以为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吃遍轩辕大6时间就过去了,哪知道还有两年时间,若是以往没有拔契的时候,她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可现在,总不能带着拔契一起去睡觉吧,嗳?怎么哪里怪怪的。 现在苍山也是不能回的,先不说阵法带来的后遗症强烈,就算拼了一次回去了,谁知道两个大6上的时间是不是一样的,再说了,要是回去再过来,大猫是铁定要跟过来的。 自己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不知何处,带上两个拖油瓶岂不是危险加倍。 此时,拖油瓶之一正抬头望着天空,那月光上面有一抹红色一闪而逝,叫他不经意的皱了眉。 “嗳,等等。”青鸟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莫伊问道,“那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正打算说,却叫道友打断了。” 青鸟翻白眼冷笑,怪我咯~ “轩辕地宫之中危险重重,五层以上,甚至能看到口吐人言的妖兽。所以如果有一个妖修在身边,会大大降低危险的存在,毕竟在有妖兽的地方,妖修更加能够本能的感知威胁所在。所以,莫城一心想要得到你,就是为了两年后轩辕地宫的开启。” 青鸟点头,“我本意也是要去轩辕地宫的,若是他能带我进去,倒还省了我的事。” 莫伊大骇,“道友,万万不可啊!你可知除了这个,莫城还有别的龌龊心思,他……家中侍妾均是五层以上的女修,不下十个,道友若是去了,只怕会……” 莫伊话为说完,青鸟却是懂了,她嫌恶的皱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天灵根,居然还要靠采补修行。怪不得他还说要请她做道侣,原来打的是这个心思,真是可恶至极。 杀机一闪而逝,却还是叫莫伊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青鸟盯着莫伊,突然生出个邪恶的心思。 “你想不想杀他。”青鸟引诱道。 她本以为他会假装一番,却不想莫伊眼中的来的恨意是那么强烈,在她这个外人面前也毫不掩饰。 “如何不想,我爹娘早死,只留下我一子,若不是小时候测灵根被收在城主手下,怕是早已经死在莫家了。一山不容二虎,一个莫家,又岂能容得下两个天灵根。莫城已经不止一次暗处使坏想要除掉我,所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若不能除掉他,我永远都只能胆战心惊的活在世上。” 32 离开 青鸟无语望天,“你说你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怎么活的这么……” “莫家不会扶持我。≥ ≦不但如此,若是我挡了莫城的路,恐怕真的会杀之后快,莫家,向来如此。” “莫家很强大?”青鸟问。 莫伊苦笑,“青鸟道友有所不知,轩辕城有三个名门修真家族,莫家,柳家和韩家。莫家并不是弟子最多,修炼最好的,但是……因为莫家长方嫡女嫁与城主为妻,所以莫家跟着,也受到很多照拂。” 莫伊说着,不由得就想到他那个飞扬跋扈的姑姑,名义上的姑姑。算起来,莫家从未因为他的资质而高看他,不知这样,长房还一直诸多为难。因为他,挡了长房独子莫城的路。 他想着想着,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内心生出恐惧,连忙定神查探,却什么也没现。只是被面前这位青鸟道友的眼光看的有些无所遁形。 这眼光毫不掩饰的打量,若有所思,叫他无所遁形。 青鸟刚刚趁他回忆之时,悄悄侵入他的神识,读取了一部分他的记忆。这个术法算是禁术,需要施法者很强大的神识和灵力,青鸟因吸收了轩辕地宫的灵力,识海澎湃的像是海水潮涨,所以费那么一点灵力,丝毫不心疼。 只是没有想到这莫伊的反应那么快,她差点就被他现了。 莫伊没有撒谎,说的也都是实话。 青鸟眼珠一转,诚恳道:“莫道友,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翌日,清晨的薄雾被第一缕阳光打散,朝阳穿过村口那颗杏树的枝叶,洋洋洒洒的打在树下。 树下一行五人,已经上了一叶扁舟。李道友本就看青鸟不顺眼,此刻更是胡子都翘到天上去了,若不是莫城拦着,他早就上去要给那个黄毛丫头好看。 其实莫城倒不是怕青鸟被他伤了,而是担心青鸟出手太重,把他给伤了,那就不好了。虽说带队的明面上是莫伊,但是这些人一向是唯他是从,带个伤患回去,面上怎么都不好看。 接连五天没有出现怪事,村民便知道那个祸害他们的妖精已经被青鸟除去了,所以各家各户纷纷都来送行,为的正是王家嫂子。 她拉着青鸟的手,小心翼翼看一看飞行法器上那几人,有看一眼青鸟,眼里的担忧怎么都藏不住似的。 虽接触不过几日,但打心里她是真把青鸟当妹子的。她家因得了那个诅咒,爹娘膝下便只有她一人承欢,青鸟性子洒脱,又和她投缘,所以心里打从一开始就存了一份亲近,当得知青鸟愿意住他家,她更是不胜欣喜。更何况她还替她去了那个诅咒。 “要不,咱们就……” 青鸟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眨眨眼,然后把她往王家的身边一推,娇笑道:“嫂子,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担心我的吗,更何况,你现在都是当娘的人了,哭哭啼啼像什么。” “什……什么?”王家嫂子一愣,“你是说……” 青鸟浅笑着点头,看着高兴坏了的夫妻二人,也是十分高兴。 王家嫂子被下了诅咒的事,便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村民只当青鸟刚刚握她手的时候现的,只叹道,仙子就是不一样,然后纷纷围拢,忙着祝贺王家嫂子去了,青鸟就趁着这个空子,拉着拔契逃出人群,一脚踏上飞船。 眼看着飞船越升越高,王家嫂子听着村民们的道贺,被护在夫君胸前,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看着飞船残影划过,眼里充满了感激。 飞船不需要人驾驶,安放好灵石便会自动向轩辕城飞去。青鸟不懂这其中的玄妙,她去哪儿,一般不是花两个传送阵,就是骑着大猫,倒是没坐过什么飞行法器,所以一上船就拉着拔契四处看,一副好奇的模样。 飞船甲板上,几个人围坐在那里打坐。李道友眯开一道眼缝,冷哼一声,不屑道:“土包子。” 而他口中的土包子靠着船舱壁,耳朵动了一动,不以为意。 莫伊闭着眼,心中生出不满,而莫城则压根就没修行,一双眼盯着青鸟,掩饰不了眼底的灼热。 她越是没见过世面,就越容易被自己控制。 昨日她躲在那个男子身后,他一心只关心她的身份,竟晃眼错过了那样一张绝色的面孔,而此刻她慵懒的靠在船舱壁上,浅笑着不知道在和身边的人说什么,未施粉黛的小脸盈白,长只用一根玉钗松松的挽着,风吹着头到她嘴边,她还时不时生出小手拨弄。 莫城看着看着,只觉得胯下一紧,心里又生出些势在必得。 青鸟心中厌恶非常,恨不得就此了解了他。她无数次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不停地和拔契说些俏皮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嗳,拔契。去了轩辕城我就去买一本修炼功法给你用,对了,你会认字吗?” “你喜欢住客栈还是我们去买个房子,两年啊,一想到我还要在轩辕城待两年我就十分的不开心。” “等进了轩辕地宫,我先第一个就解决了他,把他眼珠剜出来喂妖兽,你说好不好!” 拔契目光一直远远的放着,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听青鸟讲话。却在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 可惜这时飞船已快接近轩辕城,青鸟正背着手在两人身上画隐身咒。 这在这时,一股浓郁的肉香飘在上空,打坐几人纷纷睁开了眼,却见莫伊手上拿着一块肉,用自己火系的术法慢慢靠着,一股肉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船上传开。 “莫道友!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都已经辟谷,你这个时候烤肉,不是浪费时间吗?你不修行吗?” 莫伊笑了笑,手上动作未停,肉香持续蔓延,“咱们辟谷了,可青鸟道友夫妇二人还未辟谷,他们需要吃一些东西。” 青鸟柔柔一笑,看着莫伊道,“还是莫道友想的周到。” 莫城眼中一寒。这莫伊,难不成也想和自己抢这妖修不成,莫城一动不动的看着莫伊,心中思绪翻腾。 33 脱身 莫伊不管他,继续烤自己的肉。 青鸟一个隐身咒拍在拔契身上,又把咬破的指尖放在口中吸允。心中更是恨极了莫城,若不是这个不要脸的人修,自己何须浪费血。 她虽深谙符咒,却还是不能做到凭空画符,画符咒都是需要介质的。符纸,符笔还有丹砂,缺一不可,一些小型的符咒,青鸟可以随意画画,可这隐身符怎么也算三品符咒,她一时间找不出符纸,只有撕了拔契的衣服,咬破指尖。 又故意装作靠在船舱上和拔契说话。 她咬破指尖那一瞬就给莫伊示意,莫伊从储物袋取了妖兽肉来烤。一来可以分散莫城和众人的注意力,一来也能掩去血腥味。 青鸟把隐身咒分别拍在她和拔契身上,只见光纹一闪,两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莫伊虽是背对着青鸟二人控制着火元素在烤肉,神识却没离开他们二人,所以青鸟和拔契两人一消失,他就觉了。 第二个觉的就是正对着青鸟他们那个方向的李道友。李道友丢给莫伊一个不屑的眼神之后,下意识的转头想去看看那两个人,却现船舱壁上靠着的那两人不见了。他视线在船上扫视一圈,立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莫城一下子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现那两人不见之后,立刻要求停了飞船,他冰寒着一张脸,神识探索出去,却没有现两人的任何踪迹。 李道友惊骇不定,“莫不是那两人身上有什么法宝不成?” 莫城没有答话,脸色依旧难看,他转头盯着莫伊,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猫腻。莫伊表现的很镇定,甚至没有拿正眼去瞧他。 “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可以上路了吗?城弟。” 莫城上了飞船,狠狠的撂下狠话,“不要让我查出此事与你有关,不然我绝对饶不了你。” 莫伊不以为意,在托槽安上灵石,飞船又重新启动,向着轩辕城而去。 出了这么大一个岔子,船上余下几人都无心修炼,各自远远的站着,等着回到轩辕城就分道扬镳。 莫伊也想不通青鸟是使了什么术法,只是一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一点气息都未留下。恐怕不只是他们,就算结丹期的修士来了,都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 也怪不得她那么有恃无恐,原来还留了这么强大的底牌。只是这两人,现在在哪儿呢? 青鸟看着莫伊毫不在意的从飞船上把那块烤好的妖兽肉扔下半空,她星眸一瞪,气不打一处来。 莫伊扔完了肉,突然有一种寒从脚起的感觉,一抬眼,便看见莫城远远的和他对视,眼神像是一只响尾毒蛇。 他只当做是没有看见,闭上了眼睛。 青鸟拉着拔契在甲板上坐下,就坐在莫伊身旁他都丝毫没有觉。 飞船又行驶了大概两个时辰,便在轩辕城中心一处广场上停了下来。眼看着所有人都下了船,青鸟赶紧拉着拔契一跃而下。 却是没有走远,依旧站在莫伊身边。 莫伊收了缩小的法器,带着众人往宫殿里面走。 这一幕着实诡异。若果你能看见的话,便会现莫伊身边如影随形的两个半透明的人,一青一蓝。 莫伊走到大殿前方,向着坐在上位的人一拱手。 “城主大人,莫伊前来复命。” 这位城主约莫四十岁上下,可青鸟知道,修行之人不能看表面上的年纪。他一张国字脸,正气浩然,此时微眯着眼看着莫伊,倒是显得十分慈祥。 “莫伊和诸位道友一起追着灵力而去,最终消失在桑和一代,三日后又在十里之外的杏花村现异象。可是……” “可是什么!” 城主坐在上位,声如洪钟,震得青鸟赶紧拿手捂住了耳朵。 这人,说话就说话,吼什么啊,真是不乖。 不乖?她怎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轩辕大6的最强者。 而坐在上位的轩辕城主周奇缩了缩脖子,他怎么觉得被人盯上了,冷飕飕的呢? “可是那位妖修和人修,在半路上逃了。” 城主还未来得及说话,跟在莫伊身后三个还未筑基的修士就嚷嚷着炸开了锅。 “什么!那个女子是妖修,怪不得我看不清她的修为。” “莫公子,你这就不对了,虽说你莫家一家独大,但是也不代表我韩家是吃素的。我说你为什么一心想得到那个女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是啊,莫公子,你这就太不厚道了吧。” 说话的是柳韩两家的少爷,李道友没有说话,但是看着吗莫城的眼光隐晦不名,显然是也在怪罪他的欺瞒。 那可是妖修啊! 柳韩两家一人一句,莫城还来不及辩解。直接给他定了罪。 “妖修,你是说,你们遇到了一个妖修,还是个女子。” “城主,这你可就要问莫公子了,他定是一清二楚的,人家姑娘差一点就成了他的道侣了呢!” 莫城仗着自己的身份,从来都看不起他们,虽都是世家公子,却一直高人一等的拿鼻孔看他们。 所以这一次,柳韩两家的公子,恨不得一人一脚踩死他。 莫城顶着城主的威压,艰难开口,“回城主,是这样的没错。但是莫城只是想请那位姑娘去莫家做客,好查清这件事与她有没有关系,并未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城主沉吟了一会,又想起地宫内的种种异象,沉声问道:“那女子,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青鸟。” “什么!你说她叫什么!” 莫城看着突然站起来一副癫狂的城主,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青鸟,她叫青鸟!” 青鸟捂着耳朵,看着上位起身,六神无主来回走来走去的城主。嘴角抽了抽。 这大叔,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她叫青鸟,碍着他什么事了。 城主平复下心情,坐回位置上,像是不敢相信的再次确定,“你说她叫顷了。” “是,青色的青,飞鸟的鸟。” 这一次说话的是一直站在青鸟身边冷眼纵观全局的莫伊。 他那夜好奇的问过青鸟的名字,所以也知道是哪个青鸟。 城主听了以后,只喃喃道,“竟然是青鸟,而不是顷了,这是偶然,还是说……” 他突然招手叫过莫伊,“你跟我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莫城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和其他人一起屈身退下。 青鸟本想跟着城主和莫伊一起,去一探究竟,却被结界阻挡在房间外面。无奈她只能跺脚离开,可这个城主实在让她觉得诡异,不得不防。 看来以后想在轩辕城立脚,势必得躲开莫家人,特别是莫伊。 34 息壤的来历 他那夜好奇的问过青鸟的名字,所以也知道是哪个青鸟。 城主听了以后,只喃喃道,“所以是青鸟,而不是顷了,这是偶然,还是说……” 他停住话头,猛地起身,忙招手叫过莫伊,“你跟我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说完不等莫伊,径直向着内室走去,莫伊遂拔腿跟上。 莫城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却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屈身退下。 青鸟本想跟着城主和莫伊一起,去一探究竟。走上前却被结界阻挡在房间外面。未免打草惊蛇,无奈她只能跺脚离开,可这个城主实在让她觉得诡异,不得不防。 他口中的那个青鸟又是谁?他到底知道什么? 青鸟暗暗想,看来以后想在轩辕城立脚,势必得躲开城主和莫家人,特别是莫伊,他看过青鸟和拔契的相貌,已是十分危险。 青鸟出了城主府以后并未走远。 她先沿着王城绕了一圈,大概熟悉地形之后,拉着拔契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 符咒自然脱落飘在地上,青鸟往地上扫了一眼,想想还是深受把那两块碎布捡起来塞到拔契怀里。这可是百年蚕丝制成的布料,画符咒乃是一绝,留着会有大用。 她手轻轻一挥,再看时两人已经换了一副样子。 青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安身之所。可是她与拔契现在可谓是一穷二白,手头莫说灵石了,连银子都没有一颗。 轩辕城很大,因为是这片大6的国都,所以街市间人头攒动,很是繁华。 青鸟拉着拔契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兴奋的不行,显然是已经把刚刚的忧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轩辕城主街的商铺大多都是二层的独栋小楼,铺外的空地租给了小商贩们,所以走到哪里,总会有热情的一双手扯住青鸟的衣袖。 “姑娘,这是上好的胭脂,看看吧。” “姑娘这是朱成斋的绢花,便宜卖了,看看吧。” “姑娘……” “姑娘……” 拔契知道青鸟一向是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可就当他几次都以为青鸟会翻脸的时候,她却依旧兴致勃勃的左挑右捡,在桌子上翻看。 到最后青鸟也逛得累了,于是便拉着拔契,打听到城里最好的一家酒楼,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 酒楼里修士和凡人混杂,修为高的修士感觉到灵力波动,警惕的往门口望来,看到只是两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又低下头吃菜寒暄去了。 小二是个凡人,但这轩辕城最不缺的就是修士,他们都早已见惯了,所以神色虽说恭敬却也不见阿谀。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要一个包间,我们不喜欢太吵。”青鸟打量了一圈,如此说道。 小二见两人虽相貌平平,衣着却是不凡,一身的气质,所以也没犹豫,麻溜的带着两人上了二楼。 二楼像是设了阵法,隔绝了一楼的喧嚣吵闹,安静清幽。 小二打开一包间门,引青鸟二人入座之后,这才又问道:“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青鸟软弱无骨的趴在桌子上,双手托腮,眨着眼问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小二神色恍惚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暗道:这姑娘容貌普通,一双眼却是异常灵动,不像是个好打的主,指不定是哪个家族的小姐。这一想,他更不敢怠慢,一溜须的报了一串菜名。 然后盯着青鸟,等她答复。 只见青鸟直起上身,先是看了看拔契,然后才对着小二道:“你说的这些都不错,捡几样你觉得最好的端上来吧。” 小二把布巾往肩头一搭,欢快道:“得嘞,小的这就去给大厨说,二位稍等。” 他走后没多久,又端了一壶茶折回来,这才离开。这一次,还顺带着帮他们把包间门给关上了。 青鸟小口小口的喝茶,开始思考后路。 苍山是定要回去一趟的,但是目前的时机不太合适。而且她若是要回苍山,先要弄一个沉香说的那种储物袋,苍山虽没有灵药灵泉,可是她那几株万年树龄的灵果,足够抵不少灵石了。 她要去轩辕地宫,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青鸟突然想起了阿念。 “阿念,阿念?” 她把自己的神识沉下识海,轻声唤道。 两团光影相碰在识海之上,阿念清幽的声音就像响在她耳边。 “我在,怎么了?” “阿念,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哪种储物袋是很大的,额……大到能装进去大概几亩地的息壤的那一种。” 阿念沉默,久久未答。属于青鸟神识的那团白光上下飘忽,似是认真想了了想,正蓄力打算撞上阿念,就在这时,阿念却开口了。 阿念问道,“你手上有息壤?” “是啊。” 青鸟答的坦然。她手上有息壤,已经不算是秘密了。起码苍山的那些个妖精,是每个都知道的。说起来,这息壤也是她无意中所得,那时她游历至东海边的一个渔乡小镇,有天跟着老船夫出海捕鱼,嗖的一下从海里窜出个青玉锦盒,直直的往青鸟手上飞去。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就是息壤,后来在人间行走,偶然一次听人谈话,才知道自己毫不在意,并且丢弃多次的锦盒里装着的,就是人人眼馋的宝贝息壤! 青鸟那时坐在树上,听树下那群修士吹嘘息壤的各种好,握紧了再一次飞到她手中的锦盒,免不了心中欷歔。还好这宝贝是个有灵性的,不管她扔了多少次都会回到她身边,不然现在她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是的,那时青鸟才得了锦盒本也是兴奋,以为自己真的捡了什么宝贝,在老船夫艳羡的眼神中打开锦盒,却只有一团形状莫名的黑土,青鸟脸色同样一黑,随手就把锦盒扔回了海里。 那天气得她多吃了一盘生鱼片。她和老船夫下海,就是为了吃到第一时间捕捞出的海鱼,现杀,切成晶莹剔透的薄片,然后沾渔家特制的蟹黄酱。那感觉,弹性丰富入口即化,可谓一绝。 额,有点跑题了。 反正青鸟是把锦盒丢掉了,第二天离开渔村,那锦盒像是守在她必经之路一样,又欢快的冲到了她身边。 很久之后,青鸟得知锦盒里的是神物息壤,便再没拒绝它。苍山建好以后,她就把息壤幻化成几亩大的土地,随手扔了些种子,天天拿豪猪妖兽尸体灵果喂它,彻底把它当成了一片垃圾地,和菜园。 “没想到它竟寻你去了。”阿念感叹道。 青鸟早就习惯了阿念这样揣着明白装神秘,于是也没追问,只是又问了一道:“阿念,你还没告诉我,有没有那样的储物袋呢!” 35 麻烦找上门 阿念只轻声一笑,语气里带了些凛然霸气,让青鸟不禁也有些感同身受,“你要储物袋做什么,有空间岂不是更好。 ” 青鸟问:“什么是空间?” 阿念:“……” 听阿念一番讲解之后,青鸟才恍然大悟,并且喜上眉梢,“你是说,我还有个空间,就在这轩辕大6?“说罢有有些操心的追问,”会不会已经被别人捡到了或者是消散了?” “不会。那是当初你偶然丢弃在阴风谷的,当初你是……嫌弃那个空间太小,恰巧手上有另一个。可是那时候的空间,都在上古大战之中消逝了,若不然……” 拔契早已经习惯青鸟时不时会这样双目呆滞的定在一处放空,所以他略瞟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只坐在位置上安静的喝茶。 青鸟也随阿念安静下来,识海里陷入一阵沉默。她知道,上古大战生的那些事,一定是阿念心中一个莫大的伤痛,后人的回忆和传说里,描述的杀戮血腥恐怕未有万分之一。 那一定是一场极其残忍的变革。不然为什么上神都变成了传说,神兽都消失不见,阿念,被永恒的囚禁在她身体里千万年之久。 过了一会,阿念才继续说道,“空间认主,会自己躲藏,若不是你出现,它不会露面。所以你只要去阴风谷,空间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就和息壤一样吗?” 青鸟没有听见阿念回答,因为就在这时,他们的包间门被一股气浪劈开,青鸟眉头一皱,连忙神识退出识海,并立刻支起一个防护罩,把她自己和拔契护在其中。 门口有大声的叫喊传来,倒是像在刻意提醒。“韩三小姐,韩三小姐,你不能进去,里面真的有客人了!” 先前接待青鸟他们的小二着急忙忙的跑过来,看到被劈开碎落一地的门,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却还是坚持说道:“韩三小姐,你也看到了,这件包房早已经被这位姑娘和公子占了,要不您再等等,前面梅字号的客人快要吃完了,届时……” “不,本小姐凭什么要去等别人,我就要这间!”门口响起一个嚣张的女声,青鸟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前呼后拥的走了进来,青鸟神识扫过去。 这位韩三小姐本身是练气五层,她身后那两个女子一个是练气三层,一个身无半点灵力。倒是最后面跟着两个打手打扮的人,已是练气八层的修为。 青鸟不由的笑了,这年头,看来修士也是不好混的。明明都练气八层了,还要给个小丫头片子当护卫,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服气呢,还是憋屈呢。 小二扫了一眼青鸟,为难道:“韩三小姐,这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菜不是还没上吗,我就要这一间,你让他们出去。” 青鸟的视线一顿,又转回去停在韩三小姐身后没有修为的那女子身上。女子现青鸟在看她,难掩惊讶。她左右看了看,现青鸟真的是在看她无疑,于是绕过韩三小姐,晃悠悠的飘到青鸟跟前。 她面上拘谨,却是小心翼翼道:“姑娘可是能看见妾身?” 青鸟耸耸肩,不置一否。 韩三小姐本名韩倩倩,是修真家族,韩家的嫡系三小姐,金木水三系灵根,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仗着她爹对她的宠爱,向来是嚣张跋扈的。 又因为有了两个练气八层的护卫,更加是眼高于顶,一不可收拾起来。轩辕城的普通百姓和修士,哪一个不是见了她就远远的躲着,倒不是对这么一个练气五层的小丫头有所顾忌,而是她身后的家族庞大,实在惹不得。 可是自她进门,除了和小二对话。屋里那两人自顾自的喝茶,哪一个拿正眼瞧过她,特别是那个女子,还故意把脸撇开。 她韩倩倩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们是耳朵聋了吗,我叫你们滚出去!”说着,一根火红的皮鞭携着罡风直直朝着青鸟面门而来,坐在青鸟身边的女子忍不住捂嘴低呼。 青鸟白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那根鞭子。 鞭子很长,通体鲜红。看得出是一件有品阶的宝器。青鸟握住鞭尾,手在鞭身上来回抚摸忍不住赞叹一句,“倒是个好东西,只是可惜了。” 韩倩倩冷笑一声,刚想抽回鞭子给青鸟一点厉害瞧瞧。却现不管自己怎么使力,鞭子被那女子抓在手里,整个纹风不动。 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她这跟鞭子是从地宫中带出来的三品宝器,是次奥巨蟒蛇皮制成,挥动起来向来是虎虎生风所向披靡。 刚刚那扇门,不就是被她一鞭子打成两半。可是现在被这个女子轻轻松松的握在手里,任凭她怎么动,或是注入灵力,鞭子都没有反应。 她却不知道,兽类皮甲或是从他们身上取下的一切物品铸成的宝器,都沾有妖兽生前的灵识,而青鸟,向来都是妖兽的克星,她早在握住鞭子那一刻,神识就已经探到鞭子当中,震慑住了次奥巨蟒。 所以此时不管韩倩倩在怎么努力注入灵力,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这宝器,此后就只是一件废品。 青鸟扔开鞭尾,又像是十分嫌弃似的拍拍手。 韩倩倩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两个护卫其中一个单手拖住她的背,才让她勉强站住。刚刚注入长鞭的灵力,在青鸟放手那一刻全部反噬给她,她面上平静,可是明眼人只消一看,便能看出她这是受了内里重伤。 “倩倩,你没事吧。”她旁边的女子连忙扶住她,怒叱道:“这人伤了倩倩,你们还不赶紧拿下她!” 那两个练气八层的护卫显然也被青鸟这一手震慑住了。他们对视一眼,都认为这两人是隐藏了修为的高手,于是也没理她,只伸手扶住韩倩倩,转身离开,准备回去告诉家主,让家主定夺。 青鸟挥手笑道,“这就走了?要不然留下一起吃个便饭!” 小二忙挡住门口,默默的为这位小姑奶奶祈祷。 “姑娘喂,你可别再招惹他们了,他们显然这是回去找救兵去了,韩家的人一向有仇必报,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赶紧悄悄离开吧。” 青鸟不依,“我饭都还没吃,为什么走。” 小二万万没想到,这种节骨眼上,她还有心思惦记着吃饭。他又想早点打了这二人离开,免得多生事端。于是赶紧匆匆忙忙的下楼,去催促饭菜去了。 一直坐在青鸟旁边的女子叹息一声,也劝道:“小二说的没错,韩家的人睚眦必报,更何况你伤了他最宝贝的女儿,他必定会亲自前来的,到时候就算你修为再强,在他手上也讨不了便宜。” 36 奇怪的女鬼 青鸟点头表示赞同,“照你这么说我是该快些离开的好。 ” 女子刚准备叹一声“孺子可教”,便见青鸟转过头,跟她身边的男子说道:“待会吃饭的度要快点,不然我们会有麻烦。虽然以往我最喜欢麻烦,但是现在连我们住的地方都是个麻烦,显然不适合接待新的麻烦。” 女子,“……” 拔契的目光越过青鸟落在那女子身上,他深深看了女子一眼,点头道,“好。” 女子被他看的心里一个咯噔,这女修是个妖修,妖兽自身强大,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能力是不奇怪的;可这男子分明才练气期的修为,怎么会看的到她,而且那眼神,竟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她开始在心里暗暗提防起两人,却又觉得十分好奇,于是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没有离开。青鸟瞥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动作,就任凭她坐着。 小二生怕受到牵连,想早早打了这两人去,于是上菜的度那叫一个快。只见一行人鱼贯而入,桌上就摆满了各色菜肴。 特别是其中一盘泛光蜜汁烤肉,直看的青鸟口水横流。 青鸟捡了自己最喜欢的菜,放到旁边一个盘子里。然后就着米饭,一口饭一口菜的吃起来。 还不时评头论足的。 “这米没有我种的好吃。” “这妖兽肉不错,嚼劲十足啊。” 小二在一旁已是冷汗直流,姑奶奶,你可赶紧吃吧,要是韩家的人来了,那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在青鸟本就辟了谷,吃东西也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她每道菜挑挑拣拣吃了一口,不多久就放下了碗筷。 同一时间拔契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右耳一动,对着青鸟道:“他们来了。” 刚才那两个修士身上的气息,他记得一清二楚。 青鸟看着他,心中微微诧异。 她自己也是在拔契说话的前一刻,才现了韩家人的行迹。她的神识强大,现十里外的韩家人是毋庸置疑,可是拔契现在不过是一个练气三层的人修,他怎么会现的了,莫不是他身上生了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青鸟略带探究的看着拔契,心中有了思量。拔契转过头,平静和和她对视,然后咧嘴一笑。 一直坐在青鸟旁边的女子听他们这么说,连忙凝神听了听,却是什么也没现。 这一来一往几个呼吸间,韩家的人已经渐渐逼近。 青鸟不紧不慢的起身,拿帕子擦手,又就着冷茶抿了一口,这才同拔契一起往窗子边走了几步,然后看着屋子门口轻轻一挥衣袖。 屋子外面急匆匆赶过来的一行人只看到一张俏丽的笑脸一闪,刚刚还在窗口的两人就直接消失不见。他们瞪大了眼,掩饰不住眼底的惊诧,甚至连走到屋子里去查探都忘记了。 半晌后,有人反应过来,问道:“这,这是什么符咒,竟这般厉害,我现在感觉不到一点他们的气息。家主,你呢?” 不是他们不去追,他们进酒楼之前,四五道神识就已经锁定在青鸟二人身上,却不知道这两人是艺高胆大还是所向无畏,偏偏在和他们打了照面之后才选择离开。 被他唤作家主的男子一脚踏进屋子里,细细查探一番,摇头道:“我也没感觉到。这两人,好强的修为。” 这男子就是韩家这一代的家主,韩威。也是刚刚被青鸟打到落荒而逃的韩倩倩的父亲。他浓眉星目,虽然已年过四十,却因为筑基的早,却是和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一般无二。 韩倩倩一身狼狈的回到韩家,韩威问清缘由,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他的女儿他最清楚,虽然是嚣张跋扈了些,但从小也教过她万不可惹了什么大人物,据那两个手下说,对方不过是两个练气三层的修士,哪想到…… 韩威回想起那女子消失前一抹嘲讽的笑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暗道:倩倩这次,倒底是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跟着韩倩倩来,又陪着青鸟吃了一顿饭的女子来不及跟青鸟他们离开,又或者是说,她选择留了下来。 可是一屋子四处翻看查探的人,竟没有一个现她。 韩威甚至几次目光扫过她,却轻轻滑过,又落到被属下盘问的小二身上。女子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手扶着摆满残羹冷炙的桌子,眼神复杂的盯着韩威,最终转身,向着青鸟二人离开的地方追去。 其实青鸟二人并未走远。自从她体会到上一次灵力的枯竭之后,就不敢再使用任何的禁法,所以用刚刚她只不过是抹去两人身上去气息又换了两张生面孔,往前遁了几条街而已。 等到人潮拥挤的地界,青鸟又拉着拔契,开始四处扫荡。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受不了旁边一道目光的紧追,无奈的进到一处偏僻的小巷,看着面前一路跟过来的女子淡淡道:“这位……姑娘,你跟着我到底所为何事?” 一路尾随青鸟,又跟着他们二人进了巷子的,就是先前客栈里的女子。此时只见她脸上盈满了笑,好似并不在意青鸟的不耐。 她屈膝福了福身,温软道:“妾身唐突,惊扰了姑娘。事出有因,还望姑娘且听我讲完。妾身在轩辕漂泊二十载,除了姑娘与这位公子,世人均对妾身视而不见,妾虽未涉足修仙界,但却也耳濡目染,信了机缘二字。妾身以为,姑娘就是妾身的机缘。所以妾身愿意追随姑娘。” 青鸟往拔契身后一躲,苦着脸望天。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体质。怎么总是招惹一些莫名须有的麻烦。机缘,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机缘,更何况她面前这一只“鬼”,一看就是个品行优良的三好妇人,那一声一句的妾,真真是逼她把先前吃到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其实世上本没有鬼,信的人多了,也便成了鬼。所谓的鬼,不过就是一些神识强大的人,留在人间的一抹生气,这抹生气集天地精华,日渐成型,而后若是得了什么机缘,仍可继续修行,这也就是修士口中素常所指的鬼修。 可鬼修一般只出现在修士泯灭之后,最不济也得有结丹后期的修为,可这女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是和修仙一点关系都搭不上。 女鬼仍是笑盈盈的,由着青鸟躲在拔契背后打量她。 其实她也存了自己的一点心思,一开始只是因为这两人和韩倩倩结了仇怨,和韩倩倩结仇的,便都是她的盟友,所以她存着看好戏的心思,坐到了青鸟边上,却不想那女子只轻飘飘一眼扫过她,她便知道,自己被现了。 这无疑让她不胜欣喜。她孤寂了二十年,看尽春来秋往人事变迁,却始终存着死去时女儿家的面貌,内心孤寂。青鸟看到了她,又让她多了一份亲近的心思,出声好言提醒。 可当拔契充满警示性的一眼过后,却让她存了认主的心思。 37 女鬼秋月 女鬼的心思其实很简单。 且不论这两人的地位来头,光是他们能看到她这一条,就足以让她留在他们身边。 就只随意说说话也好。 更何况她隐约觉得,这两人必定不俗,冥冥中然她遇见了,就是她的机缘。她不能再在天地间游荡,跟着这两人,说不定就是一个转机。 青鸟探出头,“只听说过有人养宠物妖兽的,到没听说过有养鬼的。我们就是两个俗人,没什么机缘的,你自去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消散了,还能投个好胎。” 女鬼摇头,眼神里是执拗的坚韧,“妾身能跟上姑娘一回,便能跟上姑娘两回,若是姑娘不肯留妾,妾便一直跟在姑娘身边。直至有一天,姑娘能被妾的真诚打动。” 青鸟扶额叹道:“你这女鬼怎的就不听劝,我已说了……” 女鬼截住青鸟的话头,眼里狡黠一闪而过,只说道。“主人先前说在找住的地方,眼下天色渐暗,妾身知道有一个地方……” “那便走吧!”青鸟从拔契身后跳出来,负手在背后,朗声道。 心中却开始思量,这女鬼,好灵巧的心思。 女鬼心中一喜,正打算回话,却见一直默不出声的那男子兀的笑了,五官像是慢动作舒展开,恰似一副浓情书墨的山水画,随意洒脱,一笔一顿见却见棱角锋芒。 她穷尽自己活着时候的一切学问,却最终只能在心底暗赞一句,好俊朗的郎君。 青鸟被他笑的脸上一囧,只得催促女鬼道:“快走吧!” 女鬼视线在两人脸上一扫,露出一丝了然。往前方飘去,却又像是顾及青鸟二人的度,刻意在街角多作停顿。 轩辕城四通八达,穿过街道巷角,没多时他们便来到街尾一处安静的大宅,适时正值黄昏,天边晚霞如火。 青鸟在女鬼的示意下,叩响了墙下的角门。 青鸟对轩辕城不是很熟悉,所以也没做多问,只默默地等着。她悄悄的去看躲在墙边的女鬼,她远远的站着,像是有些急切,又有些忐忑。拔契盯了她一眼,脚下一动,青鸟忙拉住他,温声劝道:“再等等。” 等了半晌,屋内传来沙沙细响,有人踏着步子往门边走来。 “吱呀”一声响在空旷的甬道,又顺着甬道传出老远。这里的甬道被楼阁屋檐遮的密实,一点光都见不着。 门应声打开一条细长的缝,一只眼自门缝往外探来,眼上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眼白里夹着血丝,那只眼上下转动。感觉说不出的诡异。青鸟尖叫一声,往拔契身边闪去,等她反应过来,半边门已经打开,一位头花白的老妇人躲在门内。 她肺里像是积了老痰,说话咔咔作响。 “你们两位,找谁啊?” 青鸟想立马转身就走,却见一旁引他们来的女鬼柔情眷恋的盯着老妪,眼眶红,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 “李妈妈,你竟这么老了?”她哽咽着,想伸手去触摸老妪,却被门上一道禁制一弹,跌倒在地,她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仍是爬起来往门边去。 青鸟一道神识打在她身上,把她定在原地。 就女子这个反应,她大概也能才出几分,虽然不喜这样的算计,但青鸟还是于心不忍。她转过身强打起精神,对着门内的老妪道:“可是李妈妈?我与你主家是旧识,他曾许诺若是我来轩辕城便到此处来寻他,不知他现在何处,是否能替我引荐?” 老妪眸子一亮,遂又沉寂下去,像是一盏突然被人掐灭的烛火。 “我家小姐已归土二十载,何来你这个旧识,看你小小年纪,为何来寻老婆子的晦气,赶紧离开!” 说罢挥手就打算关门。 青鸟连忙伸出一只脚去挡。视线向着被她困在原地的女鬼看去。 “泼皮女娃,还不快快放开!” 青鸟闭着眼吼道,“秋月最爱街尾王家的糖炒板栗,她肩窝有颗红痣,是也不是?” 最终,青鸟如愿的跟在李妈妈身后,向着宅子里走去。踏进门槛走了两步却好似遗失了什么,她往后看去,女鬼秋月似有忌惮,在门口徘徊不定,就是不敢踏进门内。 青鸟溢出一声叹息,最终还是心一软,指尖一弹,一抹气流打过去,隐去秋月身上的气息。 怪不得过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回来过。那门是百年桃木做的,桃木没什么用处,但是镇邪却是一流,秋月游荡人间,身上早已沾满阴晦,却是进不了门的。 从角门往里面走,穿过厨房才现内有乾坤。就着晚霞,便看见院子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被隔绝在花圃之外,花圃里种着瓜果药材,最边上是几株矮小的植物,依附着竹棍往上爬,正结着绿色的果子。 花圃边另有一个小院子。院子不大,院中一颗桂树枝繁叶茂,青鸟一路跟着李妈妈走到屋内,落座主位。 不多时,青鸟已经在秋月的示意下,说了不少她的生前往事,彻底取得了李妈妈的信任,李妈妈热情的招呼他们。 青鸟喝着李妈妈泡来的清茶。又趁着李妈妈去厨房煮晚饭的空档,从女鬼秋月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这女鬼秋月,也是莫家人,却因为没有灵根处处不受宠,偶然一次外出采风,恰好救了重伤的韩威,两人年轻气盛互相对眼,韩威一意孤行,不顾家族的阻拦,明媒正娶抬了秋月回家。 一时如胶似漆传为佳话,哪知后来韩威进了轩辕地宫,不知得到了什么宝贝,修为大涨,如日中天,不到一年便筑了基。韩家年轻一辈再无人比得过他。 秋月也为他高兴。后来不知怎么,隐隐有消息传到秋月耳朵里,说韩家族长有意传位于韩威,但是要韩威娶了柳家长女,结成姻亲以巩固韩威的地位。 那时,秋月已经在这别院里住了半月。 一月后,轩辕城欢天喜地,红绸从柳家一路铺到韩家,已有三月身孕的秋月站在巷尾,看着骑在威武妖兽上一身红妆的韩威,同他一道清浅的笑开了。 四个月之后,柳家长女柳灵得知秋月的存在,宽容大度的要韩威接回秋月,却在看见秋月比她自己还大的肚子的时候,沉着脸拂袖离开。 最后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据秋月说,那个孩子是个男孩,落地时已有七个月大,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只是被李妈妈抱在怀里,了无生气。 后面的日子里秋月又被送回这别院里修养,柳灵生了个女儿,盛怒之下喂了毒给秋月,她的生命,就消散在那个多雨的七月。 女鬼秋月说这些的时候表情甚是平静,就像在讲话本里的一个故事。小姐遇上了公子哥,叹红颜命薄。 可那个人,却不是她自己。 青鸟看过不少死去的人类和妖兽是个妖精,却最怕听说死亡和看到。所以第一眼看到李妈妈的时候,青鸟被悬在她头顶的那团黑气吓到。 李妈妈已经时日不多。 ps:感谢我的闺蜜月亮友情客串,为难她一个二十岁面试都害怕的不要不要的来演了这么一个悲情角色,放心,姐姐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特聘配角数名,可留言交代自己的角色属性,我会酌情加进去哟。六一快乐,我还小(无耻的捂脸跑过),还有很多不足,谢谢你们愿意陪我长大=。=群么么 38 好大的机缘 青鸟问:“你不恨他吗?” 秋月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恨他做什么,当初选择嫁他不悔,而后……定然也是不恨的。 ” “那你为什么跟着她们的女儿,韩三小姐。”青鸟追问。 她可没有忘记,初见时秋月是跟着韩倩倩一路来的。 被提及这事,秋月的身子顿了一下。 犹豫道:“妾身万不敢隐瞒主人,只是这事说起来,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想必姑娘也看出来了,那韩家三小姐是金木水三系灵根,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就已是练气五层的修为,比起她两个姐姐,已是十分天才。但若不是妾身……韩家三个小姐,修炼起来应该是更容易的。” 青鸟忽略秋月对她的称呼,微微直起身,突然来了兴致,“喔?照你这么说,你,吸收了他们的修为?!” “是,却也不是。”秋月往拔契坐的位置瞟了一眼。这男子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心虚的很。 “姑娘知道,要想修炼必先引气入体。那时妾身飘飘荡荡,离开韩家别苑就再也回不来了,姑娘也有所见。” 她指的应该是门上的禁制和屋子周围的阵法。青鸟点点头。 秋月又道:“莫家妾无脸面再回,只得栖身于韩家大宅。韩威第一个女儿明叫萋萋,是金水双灵根,她十岁被测出灵根,开始跟着韩威修炼。白日里她都在家族里,跟着老师一起上课,晚上就自己开小灶,引气入体,却不得不说,她十分勤学,但也就是这份勤学,成就了妾身。” 青鸟神识一扫,制止住秋月。恰巧这时李妈妈端了菜汤进门,青鸟连忙从她手中接过。 她作为一个妖精,其实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但奈何那一盘油炸焦香的小银鱼,满满占据了她的视线。 李妈妈一说话,喉咙里就像有什么在拉扯,青鸟再好的食欲也荡然无存,她抿着唇,藏着心思把小银鱼放在桌上。 满脸不舍。 “姑娘刚才在同谁说话?” 青鸟忙拉过拔契当挡箭牌,“他,这位是我的夫君,他名叫拔契。啊,对了。秋月当初说留了东西给我,就在宅子里,我可以去找找吗?” 李妈妈一听是秋月的事,连忙松口,恨不得亲自带青鸟过去。 她连忙摆手拒绝,抛下拔契,逃也似的离开。 拔契饶有兴致的盯着青鸟仓皇逃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李妈妈笑道:“公子和姑娘,当真是一对璧人。” 拔契夹菜的手一顿,对面李妈妈双眼浑浊,脸上沟壑纵横,一脸老相,眉心一点黑气盘旋。 这是将死之相。 他眉心一跳,突然有些头疼。 夜了,偌大的宅子,便只有花圃旁边一盏烛火,此时索性四周无人,青鸟也不再藏拙,只纵身一跃飞身跨到屋顶最高处。 待她站定,也不免感叹。当真是夜里好风光。 韩家别苑不在闹市,站在屋顶却能一览王城点点花火,王城于此处遥遥对望,秋月毫不费力的就追上了青鸟。青鸟对秋月的能力早已见怪不怪,她顺势在房顶坐下。 “来,咱们继续说。” 秋月没有实体,不能坐,她只飘在青鸟身前,柔柔的开口。 “一开始妾身并不知道大家都不能看见我,于是特意躲过修为强大的韩威,只栖身在幼小的韩萋萋房中。她第一次引气入体的时候,妾身就在旁边看着。学着她的样子,也念那些口诀,双手结印,却没想到那些被韩萋萋引来的灵气,有一部分被她吸收了,而有一部分,却是到妾身的身体里面来了。” “喔?”青鸟面上讶道。心里却小九九乱飞。 这秋月生前没有半点修为,死后却能从别人那里吸收灵力修炼。当真是奇事。 “是的,而后的日子妾身就跟在韩萋萋身边,直到二小姐和三小姐出生,韩大小姐和韩二小姐修炼遇到瓶颈……修为停滞,能吸收的灵气也变少了,于是妾身就跟着韩家三小姐了。” 什么瓶颈,怕是所以灵里都被你吸了去,她们修炼事倍功半,再用功也只是为你做嫁衣。 青鸟不免叹道,真是造化弄人。 秋月本不能修炼,也是因为这个惨遭韩家和韩威抛弃。却不想死后得了机缘,能从别人那里抢灵力过来,且抢夺的对象还是韩家三个小姐。 柳灵害死秋月的孩子,又逼得秋月喝下毒药。而秋月躲在她三个女儿身边,断了她们的修为,抢了她们的机缘。 这,算不算报应。 “你倒是好运气。对了,你有没有钱?” 秋月张张嘴,疑惑道:“什么?” “钱,就是银子,拿来买东西的那种。” “……” 秋月指引着青鸟穿过花圃,去宅里拿钱。 那是秋月活着的时候攒下的私房钱,都藏在大宅内院她的卧室,已结了厚厚的蛛网和灰尘。青鸟提气踏进屋子,地板上灰尘如旧,竟是一个脚印也没有留下。 都是些三碎银子和饰,饰青鸟一个都没有取,只是把银子和几个金裸子洗涮干净,又垫着脚离开。 这一次她倒是没急着走。 秋月知道,她终于有话要说了。 “你……” 秋月截断她的话,道:“妾虽不知主人的身份秘密,但是妾知道,跟着主人定不会后悔。妾生在轩辕,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都各有耳闻,想必能助主人成大事。” 青鸟含蓄的翻了个白眼,她能有什么大事能成,只保佑拔契不要早日飞升的好。想到拔契,青鸟某个地方没由来的就是一紧。视线也往外间的院子里飘去。 丢下他一个人在外面应付李妈妈,怪过意不去的。 但若是让她一直面对着李妈妈那张将死之脸,她做不到。青鸟什么都不怕,却最怕看到别人消散。明明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就了无生气消散的一点不留。 这何其悲哀。 “主人,主人。”秋月看青鸟双眼直,竟是有些走神,她生怕青鸟拒绝她,于是连忙唤道。 “你以后,便叫我大人吧。”青鸟看着秋月,松口道。 秋月欣喜道:“大人,妾知道了。” 青鸟后槽牙一阵酸,“你既跟着我了,便跟我签下主仆契约罢。不知道神识能否如此,我且去研究研究,再者,以后别再妾啊妾的了。你既已不再是凡人,便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是,大人,妾……秋月知道了。” “嗯。”青鸟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回去吧。” 39 阴风谷 青鸟携着拔契,就在韩家别苑住了下来。≧ 好在韩家别苑自从秋月逝世之后,除了舍不得她又忠心耿耿的李妈妈,便再无人前来。青鸟也乐得轻松清闲,这几日不是拉着拔契出门去尝鲜,就是被李妈妈拉着,说一些秋月的往事。 每每这时,青鸟总是坐在一边,像是认真聆听。却又在最后,问出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街口那家的糖炒栗子,真的很好吃吗?” “烧鹅用油纸包起来,冷了不就不好吃了吗?” “百合酥是什么,好吃吗?” 李妈妈总是哭笑不得的,敢情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只对吃食上心。 轩辕城尾有一弯小巷,狭窄却热闹。 卖各式吃食,是轩辕城极富盛名的“好吃街”。青鸟去过几次,从街头一直吃到街尾,煎炸烹煮烤,各家的秘制和祖艺。总是让青鸟流连忘返。若不是身边有一个拔契拉着,她怕是恨不得寻一家店住着,就活在好吃街。 拔契这几日除了陪她去吃东西,就是在屋子里修炼,盘腿一坐就是一天,照他这个度下去,勤能补拙,只怕踏破大乘飞升上届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青鸟想,她该做些什么了。 青鸟穿过花圃回到小院的时候,李妈妈正蹲在花圃边上拔草。见到青鸟从那边走来也不多问,只是笑着唤了一声“姑娘。” 青鸟点点头,忍住不去看她。 秋月一脸了然,跟在在一旁问道:“大人,李妈妈是不是时日不多了。” 看青鸟不说话,她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姑娘心善,对李妈妈也多有包容,秋月看在眼里,却无以为报,此后会忠于大人,尽我本分。” 就在这时,突然天生异象,西南方向那片天空霞光四起,一时间轩辕城上空只见残影划过,无数修士乘着飞行器往那边赶。 青鸟抬头看着,突然看到一架眼熟的飞船,她眉毛一挑,跟着勾唇一笑。 拔契像是有所察觉,从屋里开门走出,在青鸟身后站定,也看着那片光芒耀眼的天空,虽不知道生了什么,但隐隐觉得有大事生。 青鸟看着那片天空缓缓开口,“看来,我们该离开了。” 第二天青鸟就请辞离开。 李妈妈什么也没问,只是拾掇了许多东西,要青鸟带上。青鸟打开那个小包袱,竟是一大包糖炒栗子,一包点心和一只用油纸包起来的烧鹅。 她在李妈妈面前念叨了几日,没想到她都记得。 青鸟一时感慨,相顾无言。 李妈妈收拾好了,把包袱递给拔契,送着青鸟出门,临走时拉着她的手嘱咐道:“姑娘若是得空,再来看看我老婆子。我给你做蒜蓉蒸虾子。” 青鸟没有问蒜蓉是什么,只是点头说“好”。 在场一人一鬼都只当青鸟这话敷衍,却只有拔契知道,青鸟必定是会回来的,不仅如此,她或许还会给李妈妈好大一个惊喜。 拔契背着包,他们一人一妖一鬼,踏上了西去之路。 青鸟同意让秋月跟着她,确实也有自己的私心。秋月只是一抹神识,且有元婴期修为的人才能看见她,这无疑是为青鸟又添了一个得力助手,许多她做不到的事,秋月都能做。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把秋月放进自己的识海,可她的识海中已经有了一个阿念,且阿念的存在是个秘密,所以青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了,阿念。自从住进了韩家别苑,倒是好久没和阿念说过话,先前说和秋月签订契约,这几天都忙忘了。 不知道阿念有没有那种法子。 因没有飞行法器,又不敢太过招摇的驾雾腾云。所以只能拉着拔契和秋月,一路遁地。赶了半日才到达轩辕城西南边的阴风谷。 阴风谷,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安逸的地方。阴风谷树木茂盛,遮天蔽日,在林中鲜少能见到阳光,越往腹地走,越是阴沉沉的,因而得了个阴风谷的名声。 但是阴风谷内,药材妖兽不少,偶尔也会有神器降世,所以阴风谷,又是一个修士历练的好地方。 这一切,青鸟都是从秋月口中得知,他们在阴风谷百里之外就不敢遁地,只得又换做步行,一路慢慢的走过来,等他们到达阴风谷外围的时候,已成群扎堆的站满了修士,其中三大家族更是带了帐篷,在靠近谷口的地方搭起来,门口插着旗帜。各占一方天地。其余的修士就只有委居三大家族之后。 青鸟远远地看了一眼,选择就在外围安顿,她挑了块大石头坐下,从拔契手中接过包袱,掏出出李妈妈给她准备的糖炒板栗。 她伸手一掂,满满的一大包,却是有些冷了。 她手中力,不出一会就感觉面前飘过一股香甜,青鸟赶紧收了手中的火元素,打开袋子。 秋月站在一边暗笑。 这位大人,倒真是时刻都没忘记了吃。 糖炒栗子本就香糯,被青鸟的火元素一烤,当真是酥软的很。她一手捧着袋子,时不时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栗子,单手轻轻一捏,一颗饱满的黄色果仁便落到了她手心。 拔契仍坐在一边打坐,他本就话少,青鸟已经习惯了。 这时四处都是人,青鸟又不好跟秋月说话,于是她只有专心的剥栗子。 不多时,她脚边已落了满满一地的栗子壳。 在场的修士都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到光影里去,却偶然一瞟眼,远远见着个悠闲左顾右盼的女子,手往空中一抛拿嘴巴接住就开始嚼,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停顿。众人都只当是哪个大家族里偷偷跑出来来见世面的小姐,如此毫无顾忌,定是身上有防身的宝贝,所以也都远远看着,不敢上前惊扰。 可是却有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打起了青鸟的心思。便是青鸟隔壁那块石头上坐着的男子,名唤肖十三。 这肖十三是轩辕城有名的泼皮混混,木水火土四灵根,修为不高只在练气六层,可放在他这个资质上面,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肖十三心里暗想,等进去阴风谷,左右没人,干脆打劫了这个傲气的小姐,就算宝物出世沾不了光,也能得一二件法器了,而且看这个小姐的派头,身上的法器必定也是不俗。 40 圈养计划 ps:求收求推求评论,终于结束了不能看小说不能想剧情的备考环节好嗨森啊,不过考得很糟啊摔,要你们抱抱才能得到安慰=。 = 肖十三这么想着,不免又多看了青鸟一眼。可一边静坐吃东西的那个女子像现了什么,轻飘飘一眼往他这边扫来。 青鸟正收拾怀里吃了大半的板栗,她小心的把袋子扎好,放进蓝布包袱里,目光不经意划过贼眉鼠眼的肖十三,青鸟四下看了看。 然后招手唤道“道友,道友……对,别看了,就是你哈。” 肖十三犹豫了一下,抬起屁股蹭过去,略有些拘束的踩过那一地栗子壳,坐到了青鸟旁边。 恰好在青鸟和拔契两人中间。 一旁像是隐形人一般的秋月只往拔契那方看了一眼,便立刻吓得转过头去。 天道啊,她怎么觉得这位公子那眼神越来越可怕了。 其实跟在青鸟身边也有几日了,但秋月却是拿不定拔契的身份。 照她主子的说法,他们两人是夫妻关系。但秋月确实没感觉出来,试问有分房睡的夫妻吗? 若说两人不是夫妻,秋月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身份可以解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算是她和韩威当初,也不一定会有他们之间的这种默契配合。一举一动一个眼神足矣。 这位公子总是淡淡的,却在看到主子那一瞬有一些人情的暖意,而她主子……稍微就有些没皮没脸了。 公子在修炼,她推门进去,“拔契,我们去吃东西吧,我饿了。” 公子在打坐,她走过去坐下,把手中的姜糖递到他嘴边,“你也要吃一个吗?” 公子在冥想,她在屋里转一圈,一下一下变幻裙子的颜色,“你说我穿绿色的好看还是青色的好看?” 秋月,“青色和绿色,不是差不多吗……” 肖十三一瞬间有如芒背在刺,可左右不过就他们三个人,但凡有一点家族背景的都蹭到前面占位置去了。 他搓搓手,眸子晶亮,“道友唤我何事?” 青鸟笑问道“道友可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守在阴风谷外,不是说有神器现世么,怎的不到里面去寻?” 肖十三心想,他果然没有猜错,连这事都不知道,定是哪个家族偷跑出来的小姐无疑,而且看起来还是个新手。 于是肖十三清清嗓子,内心澎湃的差点劈音。展现他的时候终于到了。 “阴风谷四周设有禁制,且只有城主知道如何打开,所以就算我们来的早,也要等城主到了之后才能进入。” 说完他上身往青鸟旁边顷,伸出一只手晃了晃,青鸟会意,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不然的话,轩辕和华夏就会有甚多往来。城主最是不喜华夏修士,而且阴风谷稀有药材灵物妖兽也很多,所以……” 最终他嘿嘿一声,悄咪咪说道:“定是要弄个围栏给圈养起来,免得别人觊觎不是。” 青鸟于是也笑,她觉得这个小修士用的形容还挺恰当,但就是不知道轩辕城那位城主大人听到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这时天空中一道阴影罩下来,把本就阴沉的谷口更挡了个严实。 肖十三说,“城主到了。”说着站起身准备和其他修士一起往谷口去,走当两步又回过头来,向着青鸟问道,“道友,看你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不才来过一次,要不然……咱们一路?” 青鸟才在轩辕大6的土地上踩了几天。没办成个什么事不说,还惹了一身骚,那架飞船停下时,她远远的就看见前去迎接的莫伊,而四大家族里,有两家还不乏她的“老熟人”,此时这个人修的邀约,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只见她轻盈的跃下石块,然后朝着拔契招手,“拔……夫君,快些,咱们跟着这位……” 肖十三忙接口道,“道友可以叫我肖十三。” “咱们快跟着十三道友往前边凑凑,也好听听城主大人说了些什么?” 拔契平静的和青鸟对视。 怕不是想听什么,而是若不过去,坐在这里的你会显得很突兀。 拔契点点头,伸出一只长腿踏下石块,轻轻松松站到青鸟旁边,衣角湛蓝,片叶不沾。 肖十三抬头看他,忍不住直感叹。 他肖十三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有三,一是投胎的时候没找户好人家,二是当年仙门后厨招人他没跟去当伙夫,三是幼时再苦也不该饿着自己。 不然就凭他一张皮,就足以叱咤轩辕。 可惜,他离这高大威猛差了仅那么一尺,离英俊潇洒也还有一里的距离,玉树临风虽然称不上,但玉树吹风他还是可以。 所以,他叹他悔他可惜啊! “十三道友,十三道友?”青鸟手放在肖十三眼前晃过,见他回神忙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十三道友了。” 肖十三呐呐的点头,其实他也就是那么一说,这客套话总是说不腻的,而且在他眼中,世家小姐都是特别傲气的,更别提修仙家族里的小姐,不单单是傲气,怕是眼睛长在头顶,从来只会拿鼻孔看人。 所以他没想到,青鸟会顺势答应。 而且……面前这个高大威猛,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都没有的男修,居然是她的夫君。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青鸟不知肖十三如此细腻丰富的内心活动,她只挽着拔契的胳膊,把他往前边人群聚集处拖去,边走便回头招呼道,“十三道友,快些啊!” 肖十三答应一声,忙小步跟上,嘴里却碎碎念嘟囔道:“我怎么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三人走到人群边缘。 在场的修士大概有百来人,本是洋洋洒洒的集中在谷口,此时都已聚集在一块较高的岩石下方。 青鸟站得远,并不用费力的抬头去望着他。 城主视线扫过一圈,未在任何人脸上多做停留,只是视线滑过的地方,隐隐带着威压,叫人心中一跳,修士们纷纷低了头,再不敢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今日众位修士齐聚阴风谷,乃是因为日前天有异象,阴风谷将有宝物出世。阴风谷与地宫一样,是我轩辕秘境,今日我来一是如往常一样,打开阴风谷的禁制,二是要告诉众位修士,若是遇见了一位名叫青鸟的妖修,便立刻上报王宫,不得有误。” 41 入谷 ps:感谢夜青蓝大人十票支持,话说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票子。 =。= 青鸟眼一眯,便听见右侧的肖十三喃喃说道:“还真有妖修啊!” 她装作没听见似的转过头,问,“十三道友,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城主任由着在场的修士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像在一片平静的湖面投下一枚小石子,泛起了一圈一圈波光粼粼的波纹。 等人群越吵越热,快要控制不住时,他才挥手示意。人群又一下子安静下来。 城主继续说道,“这位名叫青鸟的大人,是一名女修。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姿容十分出色的男子,若有人知道了他们的踪迹,烦请第一时间通知莫伊,必有重赏。” “被城主叫做大人的人,那到底是什么身份?” “难道是轩辕大6传说中的那位主人?” “不会吧,传闻已经传了千万年了,城主也不知换了几代,这位大人怕是早就飞升了!” “谁知道呢?” 青鸟听着,遂拿胳膊捅了捅肖十三,“十三道友,轩辕城的主人不就是城主吗?怎么又变成了别人?” 肖十三狐疑的盯着她,“你不知道?” 青鸟静默,她该知道吗。 “我……” 肖十三想了想,脸上的怀疑褪去,表情放松下来,“想来也是,你这种没出过门的小姐,定然是鲜少听过这些事的。”青鸟也不反驳,只听着肖十三继续说,“轩辕城的开创者是上古一位上神,据说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大人,城主很少提及他,可只要一提,便是充满敬畏。所以都猜测,轩辕大6的主人,另有其人。” 这方大家自顾自的哗然惊诧,那边城主已一个飞身跃起,双手在胸前结起了复杂的手印,青鸟站在下方仰头望着,只能看见他无风而起的衣角和光华绚烂的手势。 青鸟盯着城主的手,眼睛一瞬不眨。 在场怕是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结界和阵法,往昔那些手印,她只消看上一眼,便能立刻复制出来,可今日她花上所有的主意,认认真真看了个明白,却是刚看过就忘记了。 看来这轩辕,果真藏着很大的秘密。 只见天空中一道薄薄的光幕打开,除开天色亮了几分,却也没有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是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树木气味花草清香,还有谷内妖兽的嚎叫,却叫一切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青鸟就站在原地,感受着这种熟悉的活力,微微睁大了眼睛。 拔契低下头看了青鸟一眼,再把目光投向匆匆入谷的修士,平淡无波。 肖十三在一旁唤道,“道友,咱们也走吧。” 青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笑道:“对了,还未告诉道友,我姓白,单名一个采字,这位是我的夫君,唤作拔契,接下来还有劳十三道友,带我们入谷了。” 肖十三一抱拳,正色道:“好说好说,请白采道友,拔契道友,跟着我走罢。” 青鸟刻意落下肖十三几步,偷偷对拔契说道:“待会进了谷,咱们就溜了去,我有事要办,不能让这人再跟着。” 拔契深深看她一眼,扬起一抹零星的笑意,“我怎么不知道,你几时又换了个名字,还说的煞有其事,我险些都信了。” 青鸟讪笑,“这个名字不是不好使了吗?我洞口有株白菜,你没见过吧。它已修炼成精,不愿住在息壤上被我吃,远远躲在洞口,倒是一株奇葩,以后你见了它也定然会喜欢的。” 肖十三在前方催促,“白采道友,快些。” 青鸟答应一声,忙跟紧他。 从谷口进入,便是一片厚重的迷雾,大多修士都已穿过迷雾走到谷中去了,肖十三等在旁边,脑子转的飞快,正在思考对策。 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茬。 阴风谷绵延几百里不说,入谷必先经过一片迷雾阵。这片迷雾阵虽说无任何危险,但是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修士走出迷雾,必定会出现在谷中不同的地方。 往昔倒算得上是个好处,毕竟来谷中的人都是各自为营,有自己的小心思,避开别人也算是少了份危险。但是肖十三早在青鸟答应他的时候就想好了,既然注定他要打劫这个世家小姐,就一定要尽全力护她周全,只要不觊觎谷中那件宝物,不与人起争执,他是有把握把这两人平安的带进去,再给平安的送出来。也算是打劫他们过后的补偿。 但是那好处,现在看来便不是好处了。 叫这迷雾阵一打散,阴风谷又那么大,届时他上哪里去寻这两人。 青鸟看着身边的修士一个一个接连被白雾吞没,她一挑眉,把手伸进白雾当中去搅了搅,白雾无形无态,除去有些微凉,青鸟也没有感觉有任何不适,她伸出手,又带出一圈水汽。 青鸟一脚踏进去,回头说道:“还等什么,十三道友,咱们走吧!” 肖十三忙拉住她,“等等!” 青鸟被他从雾气里拉出来,到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肖十三叫她一看,登时有些心虚,于是也忘记了松开拉着青鸟袖子的那只手。 这时冷不丁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直直打进肖十三心里。 “放开你的手。” 肖十三脸上一热,连忙松开手。 他心中着急,居然差点忘了这是个女修,而且人家正牌夫君还在旁边盯着。 “十三道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妨直说。”青鸟道。 她倒是不着急,对那个什么神物她一点都不在意,此次前来,也只是为了找到阿念口中,那个被她丢弃在此的空间。 她真的非常需要这个东西。 “白采道友,你有所不知,通过这片白雾,便会被传送到阴风谷各个不同的地方,没有人例外,就算拉着手也会走散。所以我怕是不能和道友走在一起了。”肖十三十分遗憾的说着,然后偷偷拿眼睛去瞧青鸟。 青鸟心中暗喜,真是运道,这不正中她的下怀。 她耸肩笑道:“喔,那我们就此别过,十三道友,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东西,咱们有缘再见。” 说罢,也没等肖十三反应,拉着拔契闪身进了迷雾,肖十三依旧伸手去抓,却只抓了一手空。 42 挑嘴的妖兽 旁边有人正往阴风谷来,走到白雾边上恰好听见了青鸟和肖十三这番对话。 其中为那人觉得有趣,于是多看了几眼,这一看,恰好又看见青鸟和拔契相携离去的背影。 这女修,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开放,倒真是…… 男子脑中灵光一闪,连忙疾步走到肖十三身边,厉声问道,“这两人是谁,与你是什么关系?” 肖十三混迹轩辕城,自然也认识城主身边的一大修士,被誉为鬼才的莫家少年。 于是也不敢隐瞒,说道,“我与这两位道友萍水相逢,只知道这位女修叫做白采,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怕是身上有什么防身的宝贝,旁边那男子是她的道侣,似乎唤作拔契。” 莫伊念道,“拔契……” 却说青鸟二人闪身进了白雾之中,对后面生的事倒是一点也没有察觉。 这白雾就像是一种介质,隔绝了人的五官,就算瞪大了眼也无法看清周围,而且正如肖十三所说,青鸟本是和拔契携手共进,而此时她抬起的手掌间,除去那枚诡异的红点,却是什么也没有。 她和拔契,走失了。 白雾之中,神识也探查不出,青鸟只好定定心神,摒除一切杂念,朝着一个方向疾步而去。 她脚程极快,又带了些法力,脚尖几个轻点,便已经出现在白雾外边。 视野之外是一片低谷,青鸟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头,向下眺望而去,隐约可以看见林中四处走动的妖兽。 光是出现在青鸟视线范围之内的,就有数十个,天空上突然罩下一片阴影,她抬头去看,是成群飞过的翼鸟。饶是青鸟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得露出些惊讶。这哪里像是一个秘境,分明就是一片放养地,当真是应了肖十三那“圈养”二字。 而且十分贴切。 青鸟又四处看了看,然后终于在北边某一处觉了熟悉的气息。 她直接从山头飞身一跃而下,脚踩在树梢顶端,毫不费力的跳跃远去。树木之下的妖兽察觉到动静,纷纷抬头去看,却只看见一个青色的光点闪过,一切又恢复平静。妖兽们面面相觑,甩甩头喷出一股浊气,又低下头打盹去了。 找东西这件事不急,找拔契却是当务之急。 自从上次在杏花村,拔契洗髓成功之后,青鸟就察觉出他隐隐改变的不同。先是偶尔流露出的浑然霸气,再是修仙路上的手到擒来。 看拔契修行,像是他在做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他只要打打坐,顿悟几番,就已经在原来的修行上越上几个层级,这不才几日的功夫,他就已经从双灵根的练气三层初期,一跃到后期,只差一点便能突破,达到练气四层。 这样的修炼度,看在青鸟眼里,却变得十分可怕。她本承诺会帮拔契弄一本好的功法,也被她刻意遗忘了,但是她一点都不怀疑,就算没有那些旁的东西,他也能踏破大乘,飞升得道。 这是青鸟绝对不会允许的。 拔契就在十里外的一处瀑布,他蹲在地上,脚边正匍匐了一头小兽,手中拿着一片硕大的叶子,在喂它吃。拔契黑亮的眸子向一处看去,眼中波光闪过。 他眯起眼抬头笑,手中的叶子晃了晃,然后低头对着脚下的黝黑的一团说道,“你看,她来了。” 小兽抬起一双狭长的眼,顺着拔契的目光往树顶看去。 瀑布旁一株最高的翠竹上面,站了一个青色的人影。她单脚踏在竹叶顶端,脊背笔直,衣角被风吹得乱飘,青丝却束在脑后,纹丝不乱。 竹子缓缓弯下,把她送到地上。 小兽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鼻子里扑出一股气流,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青鸟越走越近,最后在它旁边停下。 瀑布边不仅有飞溅的水花,水流拍打潭水的声音也很大,青鸟扯了扯嗓子,提着声音吼道,“这东西你在哪儿找到的?它没伤你吧!” 拔契摇摇头,把手中的叶片一甩,拍拍手站起身,拉着青鸟往林中走。 “出了白雾就在这里了,它像是一直守在瀑布边上的,倒没对我做什么,我还拿芭蕉叶喂了它。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远离瀑布,说话也不用再刻意大声了,青鸟伸手指着丛林掩映中依稀可见的那片最高的山头,对拔契解释道,“我就是从那片山下下来的。这谷中很大,妖兽极多,诡异的很,一定小心些。” 拔契点点头,两人都不知道要往哪边走,于是青鸟索性拉着拔契,找了一处平缓的大石头坐下来,她该问问阿念,那个东西,她要到哪里去找。 青鸟盘腿坐下,抬头道,“我打坐一会,你替我护法。” 拔契点点头,没说二话,撩开袍子在青鸟身边坐下。 青鸟又道:“包袱里有李嬷嬷准备的百合酥和烧鹅,你吃一点吧。” 拔契说,“好。” 于是这下青鸟终于安心的闭上眼睛,沉下神识去找阿念去了。 “阿念?” 一团白光悠悠浮上识海,围着青鸟转了几圈,看起来甚是愉悦的样子。 “你来啦。好久不见。” 青鸟听阿念这么说,其实是有些惭愧的。这几日住在韩家别苑,每日忙着四处搜罗美食,阻止拔契修炼,竟是把阿念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嘿嘿一笑,答道:“是啊。阿念,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在阴风谷。” 青鸟不免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阿念轻笑,“你方才进来时,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青鸟莞尔。 是了,这个地方阿念肯定是比她熟悉的。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那个空间?”青鸟问。 “我不知道,或许要它自己找上门来,又或许它就在某一处,我须得感觉方才知道,这样吧,你出去之后不要切断与我的联系,阴风谷我带着你走。” “这样也好。” 青鸟退出神识,睁开眼,又飞快的闭上。再睁眼时,她终于接受了这个诧异的事实。 “它怎么在这儿。” 刚才在瀑布边遇到的那只小兽,此时正埋头吃着地上的东西,听见青鸟说话就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眼里先是闪过喜悦,然后尾巴就开始左右扫动起来。 拔契笑道:“看来它很喜欢你。” 青鸟蹭到拔契身边,接过他手里那个已经空了的纸包。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烧鹅!她一直珍惜不舍得吃一口的烧鹅,现在只有大半的骨头躺在那只妖兽的嘴边! 拔契还颇有些意外的笑,“妖兽就是不一样,吃东西居然还挑嘴。” 43 御风兽 那只黑色小兽像是听懂了似的,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青鸟只盯着它脚边那堆骨头,再恨恨的抬头盯着拔契。 她的烧鹅! 识海里传来阿念的一声轻笑,“怎么这般贪吃,一只烧鹅换一只御风兽,你倒是赚了。” 什么御风兽,她跟本就不需要啊,她的烧鹅,烧鹅……烧鹅! 阿念又说,“御风兽是风系五阶妖兽,攻击力弱,脚程却是极快的,用来逃跑很适合,而且性情温和,不会主动伤人,反正你不久后就会有空间,就留着它罢,以后会有大用。” 青鸟盯着御风兽的眼神越来越幽怨,那眼神直直的,一汪深幽。 御风兽抖了抖,连忙往拔契脚下躲去。 阿念怎么会不知道青鸟心里在想什么,她正默默计算着,如何把这只小兽卖了换钱。她心头好笑,人类修士穷极一生都想要得到一只防御性极高,度极快的妖兽,她倒好,人家屁颠屁颠跑到她面前了,她却想着如何卖了。 拔契抬头看着青鸟,眼里满是不赞同,“你吓着它了。” “哼,我就这么一点口粮,你倒好,巴巴的全给了它。我倒是还好,没吃的一样活,我看你怎么办。” 御风兽不高,只及拔契腰间,看起来还只是一只幼年期的小兽,模样与马有些相似,背脊处却长了一对短小的肉翅。它没听懂青鸟所说,只感觉她面色不善,似是十分不喜,于是一双眼投向拔契,看起来竟是有些委屈。 拔契手附在它背上,轻轻的抚摸以示安慰。 青鸟见到拔契的维护,实在无奈,她把怀中的包袱打好结扔给拔契,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喜欢,那就带着呗,反正都是自己欠他的。 “为什么欠他的。他只是一介凡人。” 青鸟脚下一滞,差点从高处摔下去,眼见拔契低头来看,她连忙摆手道:“我没事,滑了一下,不碍事的。” 拔契点点头,又低下头去跟御风兽交流感情了。 青鸟内心警钟大响,一边偷偷盯着拔契,一边心头咆哮,“阿念!你能不要随便就偷听我说话吗?” “我们之间有联系,你一想什么,我都能听到。”听声音还有些无辜,青鸟愣愣。倒也是,并不是她想听的,只是接下来不知道谷中会有什么危险,阿念就是引路人,这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了,你能想明白就好……那你为什么当初在天上要拖他下水?” 为什么? 青鸟也不止一次的这么问自己,如果不是有那一番恶作剧似的作为,她现在一个人悠闲惬意,怕是过的春风得意,也不必背负这些愧疚和心事了。那时候她确实是内心火烧,想找个泄愤的出口,恰好那人身长玉立的站在那里,浑身像卷着一团迷雾,于是她想也没想的就伸出了罪恶之手。 她还记得那人掉下去那一瞬看她的眼神。 那双星辰一般的眸子,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无波无澜。 然后下一秒却立刻反应过来,一条手臂长的藤蔓,同时也拉着她,坠落下届。 现在想来,当时做的是有些过分了,也不怪那人反应过来气急的眼神,天帝天后要她的命,她要了他们儿子的命,一命抵一命,算起来倒是稳赚不赔。 她抬头看看了那一片湛蓝的天空。 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一晃大半个月都过去了,照理说那些人早该找来了,可是这么久,不仅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莫不是,天上出了什么变故? 青鸟再低头看拔契白净,棱角分明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手臂,温声道:“咱们该走了。” 阿念要青鸟往西边去。 除非要与阿念联系,青鸟其他时间都切断神识,免得她思维活跃,又被阿念听了什么去。 往西一直走,林子渐渐稀疏起来,树木不再是遮天辟日,抬头便可以看到天空的颜色,有小溪有草地。 但是一直不变的,就是阴风谷多如牛毛的妖兽。 眼前又一只三阶尼玛兽跑过,青鸟终于有些暴躁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路走来一个人都不见,全是些妖兽,人都死哪儿去了。” 说话间,两人一兽便走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边,拔契蹲下去捧水喝,御风兽站在他身后,眼睛眨了眨,偷偷看了青鸟一眼,走到拔契右边,低下头浅啜。青鸟挑了挑眉,它站的,恰是下游。 这妖兽,倒还有点眼力见。 她嫌溪水不够干净,于是只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眼神滴溜溜到处乱瞟。 一边矮树丛里钻出个脑袋,却是看也没看这边的人,嗖的一下又缩回去,然后就传来他甚是喜悦的呼喊,“这里有一条溪流,有水了!” 青鸟却是不知道,被她嫌弃的这条小溪,是阴风谷唯一一处水源。 来阴风谷的修士大多都在炼气期和筑基期,元婴期的都极少。 而炼气期的修士,又大多都是各个修真家族的弟子,修为不到,很多都没有辟谷。没有辟谷,就免不了要填饱肚子,一日三餐却是必不可少。 青鸟眼神一喜,立马有了思量。 小溪那边纷纷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扒开矮树丛,钻了出来。 一,二,三,四,五。足足有五人。 青鸟眉头一蹙。不是说出了白雾阵,人就会走散吗?看这些人的服饰打扮,手执短剑剑柄统一的红色穗子。 这分明就是一伙的。 难道说肖十三对自己有所隐瞒,其实出白雾阵,不一定会被打散,还是说有什么法子,是他没有告诉自己的。 而此时走在深林茂密地界的肖十三,揉揉鼻子,又揉揉鼻子,终于响亮的打出个喷嚏。 “啊嚏~” 他背后突然被人一搡,“走快些,磨磨蹭蹭的。” 透过高大的灌木可以看到,他们这一行人也有四五个,肖十三走在队伍的中间位置。 突然被人推了一下,他毫无准备的就往前方载去。而他前面那一个人哪里会容许他倒在自己背上,只脚下微微一转,就躲了过去。 肖十三就那样面朝大地,来了一个最亲密的拥抱。 队伍里转来一阵哄笑。 走在最前方的那人回头,冷声道,“还不赶紧把人扶起来。”说完看着肖十三,声音没那么生硬道,“十三道友,别与他们一般计较。” 肖十三陪着笑摇头,忙道,“不会不会。” 可垂在大腿旁的一双手,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隐约可见指骨突出,关节泛白。 44 一招制敌 这边青鸟打量着钻出草丛那几人。≥ 而溪水对岸那一行五人同样也在打量青鸟。 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为了那件宝贝而来,一般都是家族中派出一支小队,就像他们这样,毕竟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人多力量大。 像这样由一个女修和一个男修,还有一只妖兽组成的队伍,实在很少见。 而且他们身边那只妖兽。浑身漆黑,眼睛狭长闪烁,四肢笔直有力,就算没有见到它的翅膀,他们也能确定,这就是五阶妖兽,御风兽。 御风兽的逃跑力量又太过强大,堪比上等飞行法器。是许多修士趋之若鹜想要得到的妖兽,若是得了这么一只妖兽,战斗的时候也会有底气一些。 要是打不过,那就跑呗。 御风兽性情温和,却是不喜与人接触,见到人群就会远远躲着,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少有人能捉住它们。可是他们眼前这一只,只低头喝水,显然是没有准备逃跑的样子。 莫非这只御风兽,已被眼前这两人契约,是他们的契约兽? 这时拔契喝完水,站起身来,只轻飘飘往溪对岸看了一看,便对青鸟说道:“走吧。” 青鸟心中一讶。 她本想跟着这些人,解决生计问题,但是看拔契的脸色,果断又毋庸置疑。青鸟从他眼中看出厌恶。 他不喜欢这些人,为什么? 青鸟最终还是选择跟着拔契离开,虽说她也很想跟着那些人修,一来可以旁敲侧击打听些事,二来李妈妈带着给他们的口粮已所剩不多。 御风兽走在拔契身边,总感觉身后像是有嗖嗖利剑,直往它脊梁上戳,它小心翼翼的再往拔契身边凑一点,躲开青鸟的目光。 走过一条青斑小桥,青鸟视线放远看了看前方,再抬头看看拔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期而遇。 前方林子里走出的那五个人,统一的服饰剑穗。不就是刚刚在小溪边遇到的那五个人吗。 那一行五人也现了青鸟他们,脚下度加快,直直往他们的方向走来。青鸟感觉来者不善,于是下了石桥之后,就站在那处,等着他们。 人心不古。青鸟看着修士们走进,终于明白了之前拔契为什么坚持要离开,连阿念都有些唏嘘赞叹的御风兽,在这些人类修士眼中,就更是宝物了。 在华夏的时候,青鸟也听说过秘境开启的故事,人人都想找到机遇,人人都望得到宝贝。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是基本,一言不合就上来开打,物竞天择,强者生存。 在距离桥边还有数十丈的时候,对着青鸟他们那五人突然加快了度,呈一个扇形的剑阵,直直冲着青鸟,或者说是青鸟身后,拔契身边的御风兽而来。 青鸟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突然笑了。 那五人被她的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往这边冲。 临行时家主有令,一定要给小姐弄一只妖兽回去当宠物。 所以从溪边第一眼见着开始,他们就已经打起了这两个修士的主意。 五人剑阵越逼越近,合在一处的一把巨大的利刃刮起一阵罡风,吹散青鸟的丝,只见她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黄色的符纸,抽出一张,看也没看就直接往对面丢去。 符纸在半空中爆开,数十个巨大的火球照着那五人头顶飞去,焦味立刻就充斥在青鸟鼻尖,她掩鼻懊恼。 “糟糕,拿错了。” 又一张符纸抛向空中,这一次符纸化作点点蓝星,洋洋洒洒落在五个修士身上,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的凝结成冰。 先是束缚住他们的双脚,然后是小腿,腰,手臂。眼看连脑袋都要被冻住,青鸟忙手下结印,一阵狂风吹过。 符纸碎片被吹到后方的花草树木之上,渐渐地,那些树木也开始冻结,不到十息便成了一个冰雪世界。 这方被冻结的五个修士面面相觑,倒不觉得冷,只是有铺天盖地的恐惧和害怕。 扇形最中间那人,也是这一个队伍的领头,他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脑袋朝青鸟看去,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惊诧。 好可怕的符咒,这怕已经不是符咒了,而是符宝。 可是轩辕大6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制符师? 只两张符咒,便制住了他们五个练气八层的修士,而且出手极快,让他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青衣女子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走,一脸神气和狡黠。 这哪里像是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而且她旁边那个男子,单手扶在御风兽身上,一脸淡漠,怕是修为更高。 他们这次,可算是大意了。 青鸟跳到其中一个修士身边,单手附上他胳膊处淡蓝色的冰块。上上下下摸了几把,安慰似的对着这五人说道:“别怕,一点都不冰,不会要了你们的命的!” 瞧瞧!多嚣张。 可是五人细细感觉之下,却也现她说的不是假话。 虽说脖子之下都被冻住,和冰系法术一般无二,但是除了被束缚住,当真是没有一点不适。 这女子,到底是谁? 青鸟看向中间那人,淡淡问道:“你们是哪个家族的?” “城西柳家。” 青鸟只需一看他们领口的柳叶形标记,便知道他没说假话。 “为什么跟着我们。” 柳庄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我们家小姐想要一只妖兽当宠物,恰好在此处遇见了你们,所以……” 青鸟抬眉,“柳家小姐,你说的可是柳灵。” 边上有人听见青鸟说出柳灵的名字,瞬时一喜。 “你认识我家大姐,那还不快些把我们给放了!” 柳庄神色间露出不喜,呵斥道:“柳风,闭嘴!” 柳风哼了一声,却还是依旧不依不挠的看着青鸟,继续吼道,“快些把我们放了,交出御风兽,柳家可以饶你不死。” “呵~”青鸟冷笑一声,“你们柳家好大的派头,莫说是柳灵了,就算是你们家主来了,我便是也不会正眼瞧他,柳灵又算了什么东西。” 被唤作柳风的人出口不逊,一看就是在家里被保护的太好了,他又把柳灵叫做大姐,便不难猜出,这是柳家嫡系的公子哥。他被青鸟这个样子吓住,嘴巴张张合合几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05 十八年后又是一个拔契 云邀风移,转眼间已是十八年之后。 风过竹叶飒飒,鸟儿轻轻掠过树影。 离荒镇不远的五里村,正有一场孰是孰非的较量正当上演。 一群垂髻小儿围成一个圆圈,正指着圆圈中央一个低头画画的人笑闹道:“傻子,傻子。” 而圆圈中央的那个蹲坐一团的人,丝毫不为所动。 青鸟就是在这个时候,迎着夕阳慢慢踱进五里村的。 大猫依旧懒洋洋的蹲在青鸟肩膀上,做好它一只“猫”的本分。突然,它鼻翼几个耸动,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一抬头从圆圈的缝隙中望过去,恰好望进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它猫眼一动,又懒洋洋的垂下头。 青鸟察觉到动静,往那边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便收回目光,举步朝最后那间篱笆院子走去。 篱笆院子还是那个篱笆院子,隔着已经残破不堪的篱笆墙,院子里一个一身粗衣的妇人正拿着一只破碗喂鸡,她一边大声叫着:“咯咯咯。”一边朝着门口看来。 看到青鸟她先是一怔,然后上下打量了一道,皱了皱眉把手中的破碗搁在石磨上,朝着篱笆门走来。 她擦了擦手,疑惑道:“姑娘,不知你是……” 青鸟卷唇一笑,“我是来找人的,不知你当家的在不在?” 眼前这个姑娘长得极其好看,眼里一股怎么都藏不住似的机灵劲,唇色像是被桃花将染过,却偏生唇线生的明显,端的是明艳动人。 这个妇人便是当年经历三天产下拔契的凡人女子,姑且也叫她拔契娘亲吧。 拔契他娘最近忧愁的事有很多,比如说坊间的豆腐又涨了两个铜板,比如说地里的苞米总是被山猪偷吃,又比如说最近总有仙人在天上飞来飞去,叫他们这些凡人胆战心惊,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她儿子,拔契的终身大事。 说起她这个儿子,既让她忧愁,又让她脸上有光。 愁的是儿子看来木纳呆愣不知世事,喜的是她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子,生了一个那般好看的孩子。就算拔契性子不好,可是光那张脸的长相,就足以让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把持不住,三天两头就有人来送个枣子梨子什么的,但是自从十年前有人摸了拔契,被他生气的一掌打飞过后,便再没有人敢动手动脚了。 说起来儿子现在也大了,是该找个媳妇成家立业了。立业倒是不指望,那就先把家成了也不错。 挑儿媳妇挑的已经走火入魔的拔契娘看着青鸟两眼放光,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真是不错。 青鸟嘴角的笑僵了僵,在拔契娘眼前挥了挥手,叫道:“大婶,大婶,请问这里是拔契家吗?” 难不成,那家人搬走了?还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青鸟退后两步,正打算抬头看个究竟,肩膀却撞到了个人,青鸟回头看去。 比起青鸟的喜悦,更加情绪激动的是拔契他爹。 拔契爹放下背上的筐子,盯着青鸟看了一阵,激动的唤道:“大仙,你终于来了!” 大……仙…… 青鸟和拔契娘对视一眼,彼此尴尬的转过脸去。 在屋子里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拔契他娘看青鸟的眼神再没了那种如饥似渴,而是充满了崇敬。 十八年前一只骑着白猫的大仙助她产下拔契的事情,她已从夫君口中听过无数次,但是这确是头一遭见到大仙和那只……大猫。 大猫仿佛看穿拔契娘心里所想,低沉的一声虎啸响在五里村上空,拔契爹和拔契娘离得近,纷纷捂住了耳朵,青鸟像是没受任何影响,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这声虎啸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却引起了五里村不小的轰动,围着拔契的孩子和拔契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拔契往街的尽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去画那副未完成的画,也没管额头慢慢往外渗的鲜血。 所以当青鸟再次走回村口找到拔契的时候,血已经糊住了他的半张脸,和头发丝一起。说不出的骇人。 青鸟扒开依旧围着他的孩子,走到拔契身边蹲下,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拔契?” 拔契抬起头,看了一眼青鸟。就是那一眼,在青鸟心中翻起了滔天大浪。即使他已经变了面貌,没了神力,可是浑身那种无视一切的淡然,让青鸟无比的确定,这个人,就是拔契无疑。 青鸟放在膝头的手,突然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喂,你是谁?” 中间一个较大的孩子出声问道。 青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一群小毛孩子,勾起唇角笑道:“我是他的师父。” 这些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平日里女子街坊间的谈话却也听到过不少。 村尾刘家有个傻儿子,天生不会笑,不会生气也不会说话,可是却生的一张好脸皮,村里的人都觉得稀奇,纷纷带了瓜果上门拜访,时间久了,连镇上的人都有慕名前来的。可刘家对这个儿子宝贝的紧,说有大仙助他出生,只等十八年后就来收他为徒。 孩子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他真的有个师父啊!” “那这个女的就是那个传说当中的仙人了?” “是吧?” “但是这个姐姐看起来就只是比我娘亲漂亮了一点啊。” 青鸟听着他们毫不掩饰的私语,又低下头去看地上染血的尖利碎石。她轻轻闭上眼睛,等她再睁眼时,漆黑的瞳仁里像是蕴了一滩风暴。垂下的长袖挡住了青鸟的手,还在咬耳朵的孩子没有一个发现她已经被罡风鼓起的衣角。就在这时,一堵肉墙挡在青鸟眼前,把她的视线与孩子们隔开。他的胸膛离青鸟的鼻翼不足一寸,鼻息间是浅浅的血腥味和微咸的汗味让青鸟渐渐平复下来。 她一向爱干净,却并不觉得难闻。 看来,这么多年,刘家夫妇把他照顾得很好。 青鸟往后退两步,看着拔契温声道:“拔契,跟我走。” 拔契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青鸟无奈,只得跟着拔契往刘家走。拔契娘急切的守在门外,看见儿子,早早的就奔了过来,想拿手去摸拔契,却被他侧脸躲开。 她看见青鸟在看,于是也有些窘迫,嗫嚅道:“这个孩子,一向是不喜欢人碰的,他要是生气了,会动手打人的。” 青鸟点点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不笑。 06 离开 青鸟坐在屋子里喝茶。【ㄨ】心里默默数了五个数,果不其然立马听到了拔契娘的哀嚎。 “是哪个挨千刀的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了。我要去找他们评评理。” 拔契爹敲了敲桌子,低声道:“这还不是你惹得,生怕村里人都不知道似的,什么都要往外说,你以为人家真是登门拜访的?还不是觉得咱们孩子生的奇怪,来看热闹的!” 青鸟心里又是一个咯噔,跨过门槛的脚步顿了顿。 也就是这一个停顿的时间,让屋里的拔契转头多看了她一眼。 拔契爹看见了青鸟,连忙使了个眼神让拔契娘噤声。 青鸟举步走进屋子里,在拔契面前站定,只见她衣袖轻轻在拔契面前一拂,待她再放下衣袖时,拔契一张凝血的脸已经恢复了干净。 拔契娘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传说中的仙法了吧。 青鸟满意的上下打量了一道,转头看着拔契爹娘道:“十八年已到,我这次来,便是要带走拔契的。” 拔契娘脸上一僵,挂着新奇的表情顿住。半晌才抬起头看着青鸟道:“这就要走了?马上走?” “嗯。”青鸟点点头,突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要带拔契回我住的地方,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生对他的。” “大仙,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如,吃过晚饭歇息一晚上再走吧?” 拔契娘脸上是期盼和渴求,又有些羞怯的小心翼翼。她既舍不得儿子,又怕冲撞了眼前这位大仙。 拔契爹也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回头喝道:“胡说些什么。大仙是带咱们儿子去学习仙术的,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话。” 而此时咱们的主人公,正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任凭三双眼睛注视打量着自己,丝毫不为外界所动,一双眼像是定格了一般胶在自己的手上,掌心像是要被他瞧出花儿来。 青鸟清了清嗓子,把拔契爹娘的目光吸引过来,缓缓道:“无妨,那就吃过饭再走也不迟。” 拔契娘听到这句话,生怕她反悔似的,一溜烟跑没影了。 五里村坐落在山腰,傍晚了,炊烟屡屡升腾而上,孩童的追逐嬉笑,女子的呼唤叫骂,还有呼吸间属于花草树木的气味,这一切都是凡间的味道。顺着一丛翠竹看过去,能看到拔契娘在灶房里忙碌的身影,前一刻青鸟看见她端着小板凳,从房檐上取下了一块熏肉。 拔契爹顺着青鸟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当年若不是大仙,我的妻儿说不定早已不在这个世上。我儿生的奇怪,身上像带着什么与众不同的力量,五里村的人都不知道,但我年轻时曾修过几年仙,后来家道中落才逃到了这五里村,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大仙,等大仙,为我解惑。” 青鸟眼神向下一瞥,小声道:“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害他。” “有大仙这句话,老夫便安心了。” 青鸟抬头,望着拔契爹,看得他老脸一僵,将忍住捂脸逃跑的冲动,嗫嚅道:“大……大仙,怎么了吗?” “你,能不能不叫我大仙。” 拔契爹松了口气,笑道:“好的大仙……对不起大仙……” 就在与此同时,拔契娘夯足了嗓子,隔着竹林唤道:“大仙,开饭了。” 青鸟:“……” 饭桌上气氛看起来很是和谐。 前面我们就已经说了,青鸟大人的爱好之首便是享受各种美食。拔契娘做的饭菜,虽然粗糙了一些,但是并不影响它的美味。青鸟咬了咬筷尖,往自己旁边的拔契身上看去。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呢! 和天帝之子同桌吃饭。 拔契爹娘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白这个行事诡异的大仙心中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但是尽管这样,饭一吃完,青鸟就准备告辞。 当然,她开口告辞的时候,拔契爹娘搁下刻意小口而食还剩大半碗的米饭,转头向着自家宝贝儿子看去。 青鸟随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届时拔契正抱着大猫,拎着它的脖颈和它平静的对视。 大猫蹬着四肢扑腾,奈何一身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去,只能任人玩弄于股掌间,它只能眨着两只蓝幽幽的眸子,向青鸟看去。 青鸟咳了一声,默默的转过了头。 于是这件事情,深深的伤害了一只老虎的自尊心,那以后,大猫见了拔契,虽不说退避三舍,但是若能不正面交锋,它还是十分愿意避开的。 看着拔契娘摸着拔契的胳膊一脸不舍的样子,青鸟心中生出些异样的情愫,她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叫做艳羡,因为她未曾拥有过,所以觉得很羡慕。 羡慕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青鸟突然来了性子,走上前打断拔契娘亲喋喋不休的唠叨。 青鸟伸手轻轻一挥,拔契娘一个踉跄跌在拔契爹的怀抱里,再定睛看去时,青鸟已经携着拔契,脚尖几个轻点跨上了大猫的脊背。 此时的大猫倒真的是大猫了。 青鸟又从怀中掏出两张符纸向下一扔,那两张符纸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没有犹豫直直的向着拔契爹娘射去,却在离他们面门三寸的地方减速停了下来,悠悠下落。 拔契爹连忙伸手,接住那两张符纸。 青鸟抓住大猫颈间长毛,只见一道白色的残影掠过,微风轻摇,刘家狭窄的小院里再没了青鸟他们的踪迹。若不是院子里那三分地里的油菜被大猫踏坏,院子里早先活跃奔跑的鸡早早挤到檐下装死。 拔契娘会觉得,这一切只是她的臆想,一场梦境。 突然,耳边传来青鸟的声音。 “这两张黄符是友人赠与我的,可以在重要的时候保你们一命。届时只需捏碎黄符,便可以送你们到我身边。一定要收好,切记。” 拔契娘拽着拔契爹的胳膊,呢喃道:“养了这么久的儿子,到头来就换了两张黄符,冤不冤。” 拔契爹伸手撩了撩胡子,手掌在虚空中拂了几道,才突然惊觉自己如今是没有胡子的。他收回手背在背后,沉声道:“咱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其他的,只能看他们两人的造化。这天下存亡,全在她一念之间。” 而那个系着天下存亡大事的女子,此时靠在身后宽阔的胸膛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07 青鸟的家 风把青鸟的发丝送上了拔契的脸,他偏头侧开,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强忍着把身前那个软成一滩烂泥的小人儿推开的冲动。身侧的手握紧又放开,最后一声叹息消散在风里。 青鸟耳尖微动,小傻子刚刚是开口说话了吗? 白虎速度很快,又使了些术法,没过多久就到了一处山头,它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一处平台之上。 青鸟先他下了虎背,笑眯眯的盯着他瞧。 “下来吧,以后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了。” 拔契先是不露声色的皱了皱眉,然后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轻轻一跃,下了马背,喔不,虎背。 青鸟惊讶的挑眉,要知道大猫是只变异的老虎,本就生的比其他老虎庞大,就算是青鸟下来,也提了一口气,谁知道这个小傻子轻轻松松的一跃,稳稳地就落在了地上,叫青鸟怎么能不惊讶。 看来,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拔契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身子所在的这处圆台。却不得不说,这位看起来漂亮有些神经质的仙子,却是懂得享受。 正对着他是一个洞口,里头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但是就青藤挽起的帘蔓看来,里头必定也是奢华无限。他转个身,从大猫卧着的那块岩石看下去,这片山头的景色尽收眼里。山下哪处花开果落,都映在眼前。 拔契收回目光,掠过大猫,在它身下那片光滑的岩石上停留了一瞬,缓缓收回。 在拔契打量的时候,青鸟也在打量。 最后和拔契收回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怔了怔,转身朝洞府里面走。 在自家地盘,大猫一向是不喜幻化的。毕竟那样温软的样子,不利于他在百兽面前树立形象。 大猫越过站在原地的拔契,迈着优雅的步子跟在青鸟后面进了洞府。它回过头瞅了瞅拔契,又在拔契的眼神中踉跄了一下,疾步跟上青鸟。 拔契在原地站了一会,也举步跟了上去。 说青鸟此人会享受,确实不假。 洞口是一片巨石幻化的阵法,人只要踏进阵法当中,身边立刻水波晃动,微微一闪神间,便进入了洞府内部。 这像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从中间往上看去,能看到层层绿波掩映透出青色的天空。山壁上有一座竹子建成的两层小楼,一楼门口挂了两个火红的灯笼,下方的穗子安安静静的垂在那里。 竹屋前有几亩地,但是这个地在拔契的眼里看起来有些奇怪,厚厚的一层黑色,好似还会动。 青鸟见拔契看的认真,于是出声解释道:“这是息壤。” 拔契不知道息壤是什么,只眨了眨眼,没有表示。 大猫有看了他一眼。他怎么如此淡定,想当初它初见这么大片的息壤,几个蹦跶远离,躲在青鸟身后瑟瑟发抖,好在息壤中间开了小路,它才免去了做肥料的厄运。 息壤,土之精华,远古时女娲补天之物,息壤能吞进天下一切,转至为土元素,传说中息壤用去一部分,就再自己生长一部分,永远不会减少,大猫五行属水,这大片的息壤虽是修仙者眼馋的宝物,可是看在它眼里,就是天生的克星。 息壤上种着大片不知名的花草树木。像是许久没有人打量过,生的杂乱无章。 青鸟本性懒惰,所以这息壤在她手上,就只是一片能种出吃的的土地,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只是这个土地种出的蔬果,都蕴含着一股灵气而已。 青鸟已经踏上一楼的一层台阶,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一挥衣袖。本是安静的像静止了一般的洞府,突然有了生气。 拔契终于想明白之前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在青鸟没有挥袖之前,这里像是被封印了什么。没有风,没有气味,也没有生气,一切都像是死物。 可就是那么轻轻的一下,一切又像是活过来了,空气中弥漫着果子和花朵的香气,耳边有清灵的响声,眼前那两盏灯笼下面的穗子,也微微摆动起来。 大猫从来都不敢往竹屋这边走,它跨过小桥,走到水池中间一块溜光的大石头上,撑着前肢伸了个懒腰,往青鸟那边看了一眼就磕上眼睛,掩上眼底一汪蓝色的柔情。 青鸟走到门前,那两扇闭合的竹门应声而开,青鸟回头,看着一脸平静抬头望着她的拔契,在心底叹息一声,又走下台阶去,握起拔契垂在身侧的大手,拖着他往屋里走。 屋里的一切都是竹子做的,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饮水的杯子,咋一晃神,就像是徜徉在一片青色的海洋,当然也不能忽略这片海洋里有个明艳的青色身影。 青鸟拉着拔契走到桌边坐,摁着让他坐下,拔契倒也乖顺,也没有反对。青鸟满意的点点头,坐到拔契对面,倒上两杯水,把其中一个竹杯推到拔契手边。 轻声道:“喝吧。” 拔契没有动。 青鸟皱了皱眉,端着自己的杯子,做了个喝水的动作,一边瞅着拔契一边说道:“喝。喝水,口渴,喝水。” 拔契抿了抿唇抑制住嘴角的抽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青鸟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突然有些不可抑制的后悔。就因为那一点点的内疚,给自己带着这么大一个麻烦在身边,这到底值不值。她没有养孩子的经验,而且还是这么大一个孩子,这可叫青鸟犯了难。 相比青鸟的纠结,拔契就轻松的多了,他端起竹杯又喝了一口里面混着竹香酸甜可口的液体,刚才在大猫背上的颠簸疲惫都好像减轻了不少。 青鸟收拾好茶杯,带着拔契绕过屏风往里走。 屏风后面又是意见小屋,右侧开了窗口,远远的能看见那一池泉水当中雪白的一团,大猫像是有所察觉,往这边看了一眼,抬起头就是一声虎啸。 洞府里地头虽然不小,但是也算是半个封闭空间、这一声虎啸响在洞府里,绕了一圈又从顶上的天窗传出去,一时鸟雀惊, 青鸟扒着窗口,厉声道:“狗蛋,安静!” 08 悲惨大猫 大猫鼻子里一声冷哼,撇过头去继续睡觉, 青鸟回过头,打量了一圈,低着头又思考了一会。 双手一摊,只见青光闪过,她手中便多了一床被子,青鸟把被子放上软榻,又看看拔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今晚就只有委屈你在这里睡一觉了,软榻是我的,你睡上去一定会有些挤,明日我就为你做一张竹床,带你去看看我苍山的风光,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上去休息了,有什么事就敲敲墙壁,我便能听到,屋旁有一处引下来的山泉,可以洗脸。” 青鸟交代完一切,也不知拔契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她担忧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青鸟离开之后,拔契关上竹门,触手光滑冰凉,一如刚才牵着他的那双小手。青鸟凝神听见那声关门的轻响,这才轻轻一笑,关了神识,裹着被子在大床上滚了一圈,她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洞府里所有亮光的东西都暗了下来,只听见大猫极有规律的呼噜声。 拔契蜷在软榻上,一蹬腿脚就超出软榻悬在空中,他又只得缩回被子当中,黑暗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换了好几个姿势,又一次险些掉下来之后,拔契脸上,生出怒气来。 第二天一早,纱幔中隐约露出半个人影,一双纤纤素手生出纱幔,指尖轻动,绕着竹床四周的纱幔自动分开。 青鸟双手交叉举过头顶,只听见骨骼细响。她盘腿坐在床上,保持着这个姿势就像入定了一般,半晌后才恍然惊觉的睁开眼睛。 楼下有人。 拔契去屋旁的山泉边把自己收拾好了,山泉水不知从哪里流下来的,被许多半截的竹子引下来,流入一个个大块的石头中间。 石头四周干燥,只有泉水那处凿了一个水潭,水潭浅浅的,刚好漫过拔契的手掌,谭边开了小道,超过水潭的泉水就顺着那条小道,一路蜿蜒的流到了大猫睡觉的那处水池。 青鸟下楼时撞见的就是满脸水珠的拔契。 她淡定的瞟了拔契一眼,说:“早” 然后绕过拔契出门,等出了门口,确定拔契看不见她。青鸟才颤抖着伸出手拍拍自己普通乱跳的小心肝。 天呐,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早上起来能看到那样的一张脸,真是……太可怕了。 青鸟可忘不了九重之上处处受制于人的那种感觉,昨夜她还把他当做一个小傻子来看。 拔契就是拔契,就算换了一个壳子,他不也是拔契吗! 青鸟先去水潭边鞠水洗了脸,然后凌空几个踏步,轻飘飘的落在水池中央的大石头上,大猫绕着青鸟的腿转圈,亲昵的去蹭她的脚,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青鸟笑着就地坐下,大猫乖顺的卧在一边,青鸟手中变出一把玉梳,一下一下的从大猫的头顶往下。 拔契顺着窗口看去的这一幕,让他有些微微的闪神。风中有水果成熟的香甜,也有鲜花开放的清香,说不出的好闻,但让他觉得十分的安逸。远处石块上的那个女子一袭青衫,温柔娴静的恰是一个仙子。 可是这种温柔,没维持几秒就被青鸟的一声怒喝打断。 “长本事了你,我说今天怎么一直讨好的围着我打转,感情是怕我发现不对劲,说,你昨夜去哪儿疯去了!” 拔契隔得远远的,看不清青鸟手上捏着什么,但是看大猫前腿蜷曲卧在地上不敢动作的情况来看,这显然是青鸟刚刚发现的证物。 青鸟捏着那几颗苍耳,简直怒不可遏。 她揪着大猫的耳朵,迫使它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 “说,你出去干什么!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修行中不可杀生,你是不是又下山去捉鸡了,你以为你毁灭了证据我就不知道了吗!” 青鸟松开它的耳朵,伸出一只手,道:“交出来。” 大猫犹豫着小眼小眼的瞅着青鸟,见她神色不见好转反而有越来越生气的趋势,连忙跃下水池沉到水底,把那只自己藏在水底的山鸡叼上来,献宝似的放在青鸟脚边。 青鸟哭笑不得的盯着它看。 大猫虽潜了一次池底,但是毛发依旧软软的贴在身上,青鸟伸手替它揪下所有的苍耳,带毛的。青鸟这次下手一点都没留情,山洞里响彻着大猫一声声的嚎叫,听者胆寒。 拔契扶着窗沿的手抖了抖,伸长胳膊关上了窗门。 等青鸟收拾好那只山鸡已经过了中午。太阳从天窗照进来,斑驳的都是树影。 吃饭的桌子,就搭在影子下面。 拔契朝上面看了一眼,有些担心会不会突然掉下来一坨鸟屎。 青鸟好似看懂了他心中所想,伸手撕下一只鸡腿,边往嘴边送边说道:“这天窗是个结界,外界的一切都被切断,除非我有意打开。” “唔,你快吃,想不到大猫嘴还挺叼,这山鸡味道不错。” 拔契看着她毫无形象的拿着一只鸡腿,又端起碗喝汤,满嘴油光的样子,嘴巴张了张,最终低头去喝自己面前的那碗鸡汤。 碗也是竹碗,打磨的光滑,不会豁嘴。 入口清香,又有鸡汤的鲜美浓郁。 青鸟看拔契一脸怔愣,忍不住洋洋自得起来,“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虽是这山里的妖精,但是也不是茹毛饮血的那种,反之,我十分在意吃到嘴里的美味。这汤我加了息壤上种的蘑菇,盐菜,还有芋头和蜜瓜,是不是吃起来一点都不腥。” 拔契抬起头定定的盯着青鸟看。 青鸟一怔,神思一转,立马就知道问题出砸哪里。 完蛋了,说漏嘴了。 她搁下手中的碗,扔开还没吃完的那半只鸡腿,看着拔契略有些局促。 “那个,其实我也没想瞒你的意思,虽然我是个妖精,但是我也算得上是个善良的妖精,从不欺凌弱小(都是它们自己要怕我的),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那些小恶都是可以原谅的),所以……你不要怕我。” 拔契没有说话,青鸟呼吸一滞,挺直的胸膛有越来越松的趋势。 09 我来保护你 就在这时,拔契平静的眨了眨眼睛,对着青鸟点了点头,端起自己一直端着的碗,又吸了一口汤。 青鸟心头生出疑惑来,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 不一会儿,青鸟一直悬着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他虽然是拔契,但是也是小傻子,他不懂的。 青鸟想着,瞬间就释然了,继续与那只山鸡作斗争。 拔契端着碗,掩去自己有些起伏的情绪。 妖精……么。 饭后,青鸟带着拔契出了洞府,大猫亦步亦趋远远的跟着,许是之前被青鸟折磨的不轻,此时明智的没有上前。 从洞口宽阔的圆台向下看去,苍山的景色尽收眼里。 苍山是一座神山,不管外面的节气如何。这里的植物遵循的只是一个“随性”,几时开花,几时结果,几时落叶,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所以你可能看见一株花叶繁茂的大树下,开着艳丽的菊花,旁边一株果树,硕果累累。 苍山仙气浓郁,最适合修炼不过了,只是能不能来苍山,须得得到一个人的首肯,就算植物搬起自己的根,千里迢迢的到了苍山之下,没有他点头,也会被拒之结界之外。 青鸟看着山下有序繁荣的景象,只觉得心中豪气万千丈。 “这就是苍山。” 苍山脚下的妖精们,像是察觉到山上的动静,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幻化成自己的原型,遥遥向着这片山头行跪拜礼。 “青鸟大人。” 青鸟挥挥手,声音传出很远很远,“都做自己的事吧。” 于是山下的妖精,各自又幻化成人形。有人开田耕地,有人采花,还有童子跑在山坡嬉戏打闹。 这哪里是妖精居住的地方,分明是一个小小的城镇,拔契还看到,不远处的房屋和街道。 看着拔契惊讶,青鸟更加得意了。她拎着拔契,笑道:“我们去下面走走,顺便也给你做件衣裳,置办些物品。” 拔契只一个晃神,人已经稳稳站在土地之上。 他抬头一看,已经身在山下。 青鸟笑眯眯的和旁边一颗簌簌摇摆的树打招呼,“杏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样把果子抖下来,摔坏了就不值钱了。” 只听一声娇笑,从大树边横空闪出一个黄色的身影,几个蹦跶就闪到青鸟跟前,她嘟着嘴嗔道:“青鸟大人,你又不准我们使用法术,我便只有这样啦。咦,这是谁?” 名叫杏子的少女本身是一株百年杏树,是百年之前青鸟吐出的一颗杏核长成的,因沾了青鸟的光,咳咳,是什么光不用多说,总之杏子算是苍山不多的例外其中一个。 她也是苍山鲜少不畏惧青鸟的人之一,杏子法力低微,只是化形化得早,好在苍山有明文的规定不许使用法术,她也算是和大家平起平坐,没有等级差异,又和青鸟走得近,于是就养成了这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青鸟也看着拔契,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给他安排个什么身份。 说要收拔契为徒只是为了宽慰拔契爹娘的权宜之计,她才不会胆大包天的要收天帝之子为徒,就算是转世也不行。 青鸟沉吟着,可这沉吟,看在杏子眼里,就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大人,这该不会是你的,嗯……嗯嗯。” 杏子挤眉弄眼的,青鸟没拿捏好那个嗯……嗯嗯到底是什么意思。心头一急,脱口而出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 “这是我……新收的……新收……收的……徒弟……” 杏子心中一直这样回荡着,好半晌她才费力的把目光挪到拔契脸上,定定的看了一会,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大人,你收了个凡人当徒弟,你都不收我!” 杏子往后一转,又跑回杏树下,眨眼消失不见,杏树又开始簌簌发抖,树上橙黄的果子像下冰雹一样往拔契身上砸去。 青鸟伸手挥出一个防护罩,把自己和拔契保护在里头,眼光越来越冷。 这一幕,让她想起那日五里村村口初见拔契时的那一幕,她一直都在想,若是当时自己一眼就认出了拔契,他额头上也不会被砸的头破血流。 杏子和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他们都没有起杀意,可就是这一点点小小的恶意,足以让一个一尺八的男儿头破血流,更何况…… 青鸟抬头,对拔契怒目而视,“你为什么不知道躲开!” 青鸟的防护罩还是起的晚了,杏子自然是不敢对她动手,可是拔契就不一样了,杏子还是个小姑娘,心中有气就要发泄出来,所有铺天盖地朝拔契打过来的杏果,一点儿也没客气。 拔契蓝的发白的衣衫上,已经染上了黄色的果汁。 青鸟看着那颗高大繁茂的杏树,沉声道:“杏子,你过分了。” 大树停止了抖动,也再没有杏果掉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有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动起来。 “苍山杏子,即日起被罚思过,十年内不准结果化形,安心修炼。” 就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响在苍山每个人的耳边,就连被青鸟丢在洞府里看家的大猫,都竖起了耳朵。 杏子仗着与青鸟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渊源,骄横任性惯了,所以青鸟做出了惩罚,也没有人来求情,大家支起耳朵听了过后,就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拔契跟在青鸟身后,感觉到前方身影情绪的波动,沉了沉眼色。 青鸟独自一人在前面走着,越想越气不过。 回头瞪着拔契,而后者没有表情,平静的于她对视。 青鸟最终还是被他那种平静的眼神看的没了脾气,她叹了一口气,认真道:“有人要欺负你,拿石头丢你也好,拿果子砸你也好,你记得要躲开,别傻傻的站在原地……哎,算了,跟你说你也是不懂的,反正话都说出去了,以后我在你身边,我来保护你,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这像是一个誓言,青鸟说给拔契听,也说给自己听。 10 苍山小国 说实话,她想过无数次再见到他的样子。【ㄨ】或许他的相貌变了,气质变了,或许已经有了心爱的姑娘,若是那样,她就做主让他娶了那个姑娘,并保他百年无忧。 可是青鸟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居然变成了那个样子。 曾经站在九重云海之上,周身闪光,只一眼就叫她胆寒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小傻子。 这叫青鸟如何能不愧疚,那天她蹲下去和拔契对视第一秒的时候,心尖像是被针戳了一下,微微的刺,今天又见了拔契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怎么能让人欺负。青鸟有些委屈,为他委屈,也为他毫不在乎的无所谓。 拔契倒是不知道青鸟脑中千回百转的这些个纠结。他的思想很简单,别人打他,他还要伸手去挡,很费力气,而且若是那样,打他的人会更生气。 他试过的。 可是他也没想到,面前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妖精,会那么生气。 他当然知道妖精是什么,小的时候,就会经常有人吓唬他,把他扔到山里去喂妖精,于是拔契就知道了,妖精住在山里面,是会吃人的。 这是面前这只妖精不会吃人,而且有些……让他去亲近的感觉。 拔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于是他把手放在青鸟头顶(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摸!头!杀),学着青鸟早上对大猫那样,轻柔的抚摸。 青鸟先是一怔,然后脸颊眼色可见的爬上粉色。 她这是……被调戏了吗? 拔契摸了几下,又低下头去看青鸟的脸色。青鸟微微一抬头,便撞见那汪亮晶晶的眼波里,眼底却是一片正经。 青鸟微微松了一口气,侧头躲开拔契的大手,轻咳一声,“咳,走吧,到集市上去。” 苍山脚下用阵法和结界包起来的,是一片平坦的陆地,苍山不是一面山头,而是这个地方的统称,这四面环山包起来的地界,都叫苍山。 苍山本来也是一块福地,但是并没有达到趋之若鹜的地步,只是百年之前,苍山这片地来了一只最大的妖精,她划地称王,布阵法,施结界。 准出不准进,然后大家慢慢的发现,这只妖精身上有一股来自心底的威压,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但是许多妖精改不了骨血里的傲气,毅然决然离开了苍山。 而那些留下来的妖精和动物,他们渐渐的发现,自从这只妖精来了布下阵法之后,苍山的灵气更浓郁了,还飘着丝丝仙气,留下的这些大多都是走正路,潜心修炼的好妖精,如此一发就,就动了留下来的念头。 那些不好好修炼,走了邪魔外道的妖精,自然受不了那丝仙气,纷纷逃离。苍山的环境越来越好,后来那只大妖精又发出命令,要在苍山修炼的妖精必须遵从她的指示,这第一条就是,苍山此后不准使用法术,要做什么,都须得靠自身的力量。 她又教会他们建造房屋,交换物品材料,耕田种地,渐渐地,妖精们发现这样没什么坏处,反而本心越发坚固,修行越发顺畅。 于是就慢慢演变成了现在这一副,“苍山小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景象。 拔契跟着青鸟踏进集市的时候,许多铺面都才刚开张。 和凡尘间那些街市里没什么两样,有房舍铺子,有地摊小贩,卖的也都是些果子玩物,店铺里坐了客人,正端着大碗吃面条。 当然,如果能忽略他端碗的一双手,挠耳朵的一双手,放在桌子上和放在腿上的那么多双手的话,他就是个普通的凡人,这就是个普通的铺子而已。 青鸟顺着拔契的眼光看过去,不免忍俊不禁,她踏着步子走到店门口倚着,故作严肃道:“恭七,上天给你这么多双手,就是用来吃饭的吗?” 恭七一惊,面汤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手忙脚乱的去擦,一时间那么多双手全部都往脸上去,他没反应过来,抹了个满脸。 青鸟朗声一笑,不再逗他,转身拉着拔契往对面的一间铺子走去。 恭七扯过衣袖擦了脸,这才蹭到旁边那桌一黑衣女子面前,看着青鸟和拔契相携走去的背影,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讶。 “彩蝶,你说青鸟大人带来的这个人类到底是什么来头,青鸟大人最爱游戏人间,该不会爱上什么人,就……” 彩蝶原行是一只黑金的蝴蝶,却偏偏叫了彩蝶这么个名字。可是就算是这样,苍山上下,也没有几人敢来惹她,除了这只总是不长眼的蜈蚣。 彩蝶冷飘飘的看了恭七一眼,突然笑了。 冷冰冰的彩蝶这么一笑,不止是恭七,注意这边的人都晃了神,就这么一晃神间,他们不由自主的都端了自己面前的汤碗往自己身上泼去,等反应过来,已经是一身的面汤,还挂着白色的面条。 彩蝶无视众人愤恨的眼神,千篇一律的解释:“不好意思,彩蝶修为不精,又施了幻香。 恭七咬牙,虽然愤恨,但是无可奈何,彩蝶仙子的幻香,自身而发,不算法术。 彩蝶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她环顾四周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恭七脸上,冷声道:“在私底下编排青鸟大人,各位须得先在心里掂量掂量,到底自己的分量够不够重。” 说完扔下一袋花粉,径直离开。 那边青鸟已经拉着拔契上了“丝坊”的二楼,墙角几台织机面前都坐了人,她们手指翻滚,梭子在蚕丝和机器见来回穿梭。 青鸟踏完最后一级台阶,就有人迎了过来,是个丰腴的妇人。 “青鸟大人,今日怎么有闲情来我这里?” 11 拔契公子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青鸟没有同她寒暄,直接把拔契推了过去。 “给他量身,做套衣裳,用你吐的丝,你需要什么,到时候列一张单子给我。” 蚕娘顿了一瞬,立马喜笑颜开的拿尺子来给拔契量身。 苍山的妖精自幻化起,都会幻化一套自己本命的衣服,上面多少带了些原本的性格,比如彩蝶的黑衣,狐狸的毛皮,但是也有的妖精,对自己幻化出来的衣服并不满意,又或者女性妖精,天生爱美。 所以“丝坊”这种毫无用处的店,百年间不见衰败,反而有越来越繁荣的趋势。而这“丝坊”的老板蚕娘,本行是一只修炼得道的灵蚕,她修行千年,吐的丝已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用来做衣服,再合适不过了。 蚕娘看着身长八尺的拔契,不但没有心疼自己蚕丝的意思,反而恨不得多做几套衣服给他。 这时候就听青鸟说道:“做两套罢,换着穿,一套白的,一套……蓝的。” 蚕娘忙点头称好,那愉悦的小表情,连一旁专心织丝的织娘们,都忍不住汗颜。 可是同时,她们也十分理解自家老板的心思。青鸟大人那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能增加修为强身健体的不下百种,老板却是得了满满一张单子的承诺。 这笔买卖,划算! 蚕娘混迹人间千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她替拔契量好了尺寸,其间只打量了他一眼。 蚕娘收好手间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的软尺,只在手上绕了一圈,那把能够随意拉长的软尺就“piu”的一下贴在她的手腕上,看起来倒像是一只雪白的镯子。 拔契也只看了一眼,没有多余的好奇。 蚕娘公事公办的解释,“蚕丝浆染过后,抵御能力会下降三刻。” 青鸟毫不在意的笑笑,“没事,到时候我再在衣服上给他画个阵法。” 蚕娘眼神一喜,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衣服也是可以画阵法的,在普通蚕丝上画了阵法再卖出去,价格不是翻了几番吗,根据妖怪不同的属性,怕水的就画御水阵法,太合适不过了! 蚕娘向着青鸟一屈身,匆匆忙忙的走了。 青鸟从椅子上站起来,松松筋骨,对着拔契说道:“咱们走吧,去换些东西,你什么都还没有,我看看,要给你放置一张床,买床被子,吃的也要买点,对了,这几天风灵的蜜该是酿好了,咱们去讨一点。” 拔契只跟在青鸟身后走,心中不起波澜。 青鸟不知他这份淡然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认定了拔契这个人,十分的不简单。 沿途走过的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屈身给青鸟打个招呼,有相熟一点的,还会笑呵呵的问,“大猫今日怎么没下山。”“大人身后的这位……公子是哪位?” 每每这时,青鸟总是不厌其烦的一个个给解释,“大猫昨日下山偷鸡,被我罚了禁闭,你们日后若是发现它行为不轨就来告诉我,重重有赏。”“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你们日后便叫他……拔契公子罢。” 拔契公子淡然的跟在青鸟身后,无视众人的打量与崇敬。 于是那以后苍山的人都道:青鸟大人收了个凡人徒弟,一身空无灵力,但是气质超然,让人心生敬畏。 苍山是个半封闭的小国,说是半封闭也不假,除非得了青鸟的首肯,这只要一出去,就进不来了。 他们修炼百年,为的就是一朝得道成仙,不必再背上妖精的骂名,所以怎么会放弃这么好一个修炼的地方。 苍山没有流通的货币,采用的是以物易物的方式,就连青鸟下山来买个什么东西,都是要拿东西交换的,就像此刻青鸟站在一店铺内,宁心静气的和人,讨价还价。 “沉香,你别以为你幻化的比我老些就了不得了,我若是愿意,不知要比你大上几个轮回。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一筐灵果换你这张床,喔喔喔,还有这个小几,日落之前给我搬到山上去。” 名为沉香的老朽一脸为难,“青鸟大人,我这可是百年沉香木,就一筐灵果是不是……” 青鸟眉毛一挑,“少了?” 沉香连忙佝偻着身子摆手,“不少,不少。” 青鸟这才又带着拔契离开。 拔契只觉得,这个街市实在是大,而且一点也不拥挤,没走多久青鸟便被人当街拦住。 “青鸟,我一闭关出来就听说你收了个徒弟。”女子一身淡黄衣衫,话毕往青鸟身后瞧了瞧,“就是他了吗,我还听说你罚杏子十年不准结果,那我怎么酿蜜啊!” 青鸟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来看人是假,来为人求情才是真。我意已决,谁求情都没有用,她修行百年,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许多事,后果都得自己承担起来。 风灵也知道,青鸟做下的决定,哪里是她能改变的,索性不再提及杏子。她这才毫不掩饰的打量拔契,若不是青鸟挡在拔契身前,她还会伸手去摸几把。 风灵道:“去我那里坐坐?” 青鸟笑道:“好啊,我正想向你讨些蜂蜜呢。” 风灵撇撇嘴,突然有些后悔。 苍山房舍虽多,但是一般来说,入夜了妖精们都习惯回自己的洞府去修炼,洞府一般都在山上或者山脚,凿开一个洞,或者回自己的本体里去。 风灵显然又是其中一个异类,她住的是茅草房子。 风灵拿出蜂蜜水招待客人,她没有错过青鸟先端了一杯水放在拔契面前,而她收的那个小徒弟,丝毫没有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了继续看着青鸟手中的那一杯。 然后他们无比尊敬的青鸟大人,把自己的那一杯也递过去,柔声道:“看来是渴了。” 风灵把自己掉下的下巴合上,这才坐到了青鸟旁边。 “怎么晃眼不见,你竟收了个徒弟?” 她用的是传音。 青鸟看着拔契不言,但是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哪里是晃眼,百年都过去了,发生的你不知道的事可多着呢。”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2 救世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风灵震惊了好半天才消化完青鸟说的那些话。 他们做妖精的,千百年的修炼不就为了有一天能够得“道”成仙吗?虽然大部分的妖精并不知道那个“道”的意义,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追寻长生之路。 她认识青鸟百余年,她不是苍山土生土长的妖精,只是追寻青鸟的脚步,安居在此。她一直都知道青鸟生的不凡,却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的拒绝了成仙之路,还跳下往生台。 那可是往生台啊! 风灵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颤抖,妖精跳下往生台,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可是青鸟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还…… 风灵看着拔契的眼光变了变,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青鸟嗤笑,“德行。你也不用怕,他如今记不得前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他的脑子,有些毛病。” 这位拔契上仙,风灵是有所耳闻的,千年之前,天降极光,天帝之子携神力而生,单凭他一己之力,便可制服蛮荒百万魔族,那他若是恢复了神力,杀死他们,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就算是听了青鸟的安慰,风灵仍然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好像挂的有些不安稳。 青鸟看着风灵一闪而过的惊惧,说实话,她心中也不是没有恐慌的。 这件事是她一手促成,虽然青鸟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如果给她再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跳往生台的时候,依旧会拉着拔契垫背。 但是中间出的那一点点意外,足以让她后怕和内疚。 “那你们,到底是如何……”风灵顿了顿,好像在思考一个说辞,“活下来的?” 青鸟摇头。 她随性子洒脱,却并非那种对人掏心的人。 这个秘密,还是自己守着比较好,若是有人知道拔契一身的神力,现如今都在她的身上,那还得了。 风灵也没再多问,她们结束了传音,开始闲谈。 “什么时候下山?”风灵问。 青鸟看了看旁边认真喝茶心无旁骛的拔契,缓缓摇头。 “不知道呢,如今我不是一个人了,凡事都有顾忌。而且我听闻,蛮荒魔气外泄,魔族蠢蠢欲动,此时出去,怕是不甚安全,对了,你告诉大家,最近要加强修炼,我隐约感觉不安,或许……” “你担心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会再一次爆发?” 青鸟点头,“魔族从来都不是安于平静的。更何况,被镇压在那种地方,想来也是不好受,是时候要反抗了。” 风灵无所谓的笑笑,“这是魔族和仙族的事情,关我们妖族什么事,万年前仙族能成为三界主宰,如今这三界的安危,也该他们来管才是。” 青鸟摇摇头,笑风灵的单纯,“虽说我对仙族也没什么好感,但是不可否认在天帝的治理之下,三界也算安稳。听闻蛮荒赤雨山脚下,关押着魔尊,那是魔族的首领,若是魔族齐心,放出了魔尊,就算他在,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个他,指的是拔契。风灵也随青鸟的目光看过去。 那个曾经威震三界的拔契上仙,此时安静无害的坐在那里饮茶,感受到两人的视线,也只是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那……怎么办。” 青鸟耸耸肩,“你我能够怎么办,凭我们一己之力,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上古时期神族坐首才镇压住魔尊,如今神族都消散在三界之外,存下的神力也只有一人传承……” 一人传承…… 风灵脑袋一转,看的就是拔契。 青鸟怔了怔,可是这人的神力,如今在她的身上,虽然她刻意压制,从来都没有使用过。 “那他是救世主罗。” “不,他不是!” 青鸟起身告辞,风灵拿着两个玉瓶追上来。 “怎么说不了两句你又要走了,也不知道是触到了你的哪根神经,这是你的灵蜜,我早就给你备好了。” 说完风灵看了拔契一眼,把玉瓶塞到青鸟手中,顺便捏了捏她的手,“若是有什么难办的地方,就知会我一声。” 青鸟点点头,眼里的冷硬也化作了星星点点的柔情。 “知道了。” 回了洞府之后,青鸟扔下拔契,逃也似的上了二楼,只告诉大猫,要它守着拔契。 青鸟盘腿坐在竹木地板上,只觉得心中像是有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青色的裙摆撒在地板上,任凭着自己和这间屋子融为一体。 风灵说的没错,拔契是三界的救世主。 可是现在,她该怎么做呢? 把拔契送回上界?不不不,到时候若是天帝天后现在自己的宝贝儿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怎么会放过他,而且拔契的神力现在在自己的身上,她通过内视看过不下百回,那团蓝色的神力,和她自身青色的灵气有渐渐相融的情况。 到时候是把神力抽出去?那自己的千年修为不就打了水漂。 说实话,青鸟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的妖精,至于天帝当初一眼就看穿的凤凰原身,好吧,那也算是她的。 她自有记忆起,破壳而出就在苍山,所以苍山是她家一样的地方。青鸟没有前尘往事的记忆,她生来就是千年修行的妖精,使法术行云流水,自带威压,她不懂,也不想去知道。 那一个千年她混迹在人间,恣意潇洒。 把苍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也是遵循了她的本心,每隔百年青鸟就会做一次梦,梦里会得到传承。 但或许,那就只是一个梦而已。 有一个百年,有人告诉她,“等我回来,我就为你建一座城,我们生活在那里,大家都会幸福,没有战火硝烟,也没有争夺抢斗,没有三界,也没有天下,只有你和我,城里不准使用法术,不准斗殴,我们像凡人一样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烦的只有一日三餐,你说这样好不好。” 青鸟看不清那人的脸,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但是她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所以她回来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3 决定 这才过了几百年而已,她还没有活够,大陆的那一边她还没有去过,这样委屈的死,她绝不同意。 这天下自然该由天下人来救,不是他拔契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自己的事情,所以,她不会送拔契回上界。 不但如此,她还会教拔契修炼,让他增长寿命修为。 但是有一点,这仙,他绝不能成! 拔契自然是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盏茶时间,青鸟心头百转千回已经闪过了那么多的念头。 他站在水池边,和大猫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往左走一步,大猫也往左走一步,他往右边挪一步,大猫也往右边挪一步。 拔契觉得好玩,于是索性没有离开,专心的在水池边逗大猫玩。 洞口水波纹般的阵法闪了闪,屋里传来青鸟脆生生的呼喊,“大猫,该是沉香送床来了,你去带他上来。” 大猫瞪着拔契,鼻子里哼哼一声,使力一蹬,白色的身影就穿过阵法出去了,不多会,迎了一个老朽进门,那老朽就是拔契下午见到的沉香。 青鸟察觉到动静,从二楼窗户往下看。 她撑着窗台笑道:“哟,这么快。把床放到一楼去吧,对了,摘果子的筐子,你自己拿了吗?” 沉香颤颤巍巍迈着步子往竹屋走。 他不是人老使不上劲,要是愿意的话,他分分钟能幻化出一张好皮相,就像拔契公子那样的。沉香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要无处安放了,直到他走过了息壤,踏上楼梯,这种情况才有了好转。 沉香手中握了一张小床,走到一楼,他视线转了转,这时楼上又传来青鸟的声音。 “绕过屏风,最里面那一件屋子,就放在软榻边上。” 沉香得了命,这才抬起腿往里屋走。 青鸟的洞府,他也不是没有来过,不单是他,很多人都来过,大多都是送了东西来,又拿了东西走,进屋的很少,不巧他就是那“很少”其中的一个。 门口那两盏灯笼和屋里这张软榻,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沉香把手中的迷你床放在地上,闭眼念了几个咒语,等他睁开眼,迷你的小床已经变成一张大床,稳稳当当的摆在屋子一侧。沉香看了几眼,觉得十分满意。 他笑着转身,又一次和拔契打了个照面。 拔契站在门口,看了看沉香,又看了看摆在软榻边,目前属于自己的那张床,满意的对着沉香点了点头。 “拔契公子,老夫这床,你可还满意。” 拔契点了点头,径直走去坐下。 青鸟先前已给沉香去了传音符,除了床,所有的床上用品也要一应俱全,所以现在拔契坐上去,感觉十分满意。 这时青鸟已经收拾好下了楼,她换了一件宽大的月白衫子,衬得她越发的小巧。 拔契想,原来她并非一直都穿青色的。 青鸟站在门口往里看,轻笑道:“不愧是沉香。” 沉香托了托手表示谦虚,但是心里却是接受了青鸟这番夸赞。这苍山百里,怕是找不出能与他抗衡之人。 但是同时他也忘了,其他的树妖,一般是不会花时间在研究家居上的。 青鸟朝门口走,一转身就是一股香风,沉香按压住心头的悸动。他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动青鸟大人的主意。 要说青鸟大人的容貌,不止是在凡人女子中,在妖精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但是一般女妖幻化成人形,选的都是上好绝佳的相貌,或妖娆妩媚,或清新可人。 青鸟大人的脸生的一般,但是胜在五官精巧,特别是那张棱角分明的樱唇,不笑的时候就含笑三分了,更不用说笑起来有多么醉人,还有那周身的气质,怕是千万妖精当中,也难得挑出一个来与之抗衡了。 不知将来是哪位大神,能将她收了去。 青鸟见身后没有动静,忍不住喝道:“发什么愣,拿着你的筐子,自己摘果子去。“ 沉香打断遐想,已是又惊又喜,说话都开始犯糊涂,“我,我,我能自己去?” 青鸟转过身看他,“不然呢,你想让我爬上树去,替你摘果子?” “不敢不敢,哪敢麻烦青鸟大人,老朽这就自己去,自己去。” 沉香心头喜滋滋的在息壤前站定,像是不敢确定的回头去看青鸟。 青鸟似笑非笑的靠在门口,一派慵懒的模样,“怎的,你是想在我洞里头过夜不成。” 沉香一个哆嗦,一脚踏进息壤里头。 饶是他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息壤见有新的植物入土,灵气蜂拥般都那边送去,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拔契站在青鸟身后,本就有身高优势的他,不用绕过青鸟,便能把不远处果树下脸色愈见红润的沉香看个清清楚楚。 但是他不懂,为什么沉香那么高兴。那个表情,应该是高兴吧,可是他为什么,高兴地哭了。还有,他为什么双脚都陷到黑土里面去了还能移动,他的脚呢? 青鸟暗自好笑,察觉到拔契的好奇,于是笑道:“息壤是神土,而沉香是一株修行得道的沉香树,树木离不开的就是土地了,更何况息壤的诱惑,他在这息壤里站上一炷香的功夫,能抵得过百年修行。” 那边沉香慢吞吞的摘着果子,透过叶隙偷看青鸟,发现青鸟在看他,连忙加快了手中的速度,等青鸟视线一挪开,他又减慢了速度。 在息壤面前,灵果又算得上什么呢。 等沉香摘完了果子准备告辞,青鸟的晚饭也做好了。 说是晚饭,也只是一竹筐子的蒸红薯。 红薯是根茎类之物,吸收土地的养分更多,那满满的一大筐子,青鸟还剥了皮吃,沉香只想大吼一声,“暴殄天物。” 可是他没有那个胆子。 青鸟剥开手中那一颗红薯递到拔契手上,看了一眼沉香,淡淡道:“摘完了,倒是比我预计的快一些。为了以示嘉奖,过来吃一个红薯?” 天是蒙蒙的青色。 在苍山的某一片山头,你或许会看见一个七旬老人,左手托着两筐红艳艳的果子毫不费力的走在山道上,右手拿着个东西往嘴里送,又像是十分舍不得的样子。 脸色颇有些为难。 最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把那个东西丢进嘴巴里,三下五除二的咀嚼吞咽,最后溢出一声销魂的叹息。 道旁一颗小柳树就趁着这个时候,悄悄伸长了一根柳枝,从最上面那个筐子里,顺了一颗鲜红的果子。 14 这才是他 翌日,青鸟刚起床就接到了蚕娘的拜帖,说她要亲自送衣裳上来,青鸟也没多想,撤了路口的结界放她过来。 蚕娘捧着一个四角流苏的托盘施施然走到青鸟面前站定,届时青鸟正和拔契坐在洞外喝茶。 青鸟挥手幻化出桌椅,又泡了一壶加蜂蜜的果茶,两人就坐在洞外宽阔的地界,看着山下一派和谐,他们两个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交流,青鸟泡好茶递过去,拔契就伸手接着。 那副景象看起来,十分的自然美好。 蚕娘定定神,笑道:“青鸟大人真是好兴致。” 青鸟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托盘,随意翻检着看了看。 蚕娘忙出声解释道:“外衣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亲自织出来的,至于这里衣和靴子嘛,是拿普通蚕丝做的,刚好搭配着一套。” 青鸟把拿出托盘里的衣裳鞋子,搁在自己的腿上,再把托盘递回去,抬眼道:“你倒是有心。我许了你一张单子,你且说说看,你要什么?” 蚕娘早已听了消息。昨夜沉香可是捧了满满两大筐子的果子下山,所以她觉得自己千年积攒的蚕丝用出去,此刻倒是一点也不吃亏心疼了。 蚕娘抱着托盘沉吟了一会,这才试探的笑道:“蚕娘最需要什么,大人应该知道。” 青鸟又扯着怀中的衣服看了看,隔着桌子往拔契身上比。 “嗯,我知道啊。” 说完便选出蓝色那件衫子摆在桌子上,手指勾勒着开始画阵法。 青鸟手下动作极快,谁也没有看清楚她手指是怎么动的,晃眼青光闪过,没有任何花纹的衫子上,已经多了浅浅泛光的花纹,那光芒极淡,闪了一瞬又消失不见,只留下隐约可见的青色线条。 青鸟阵法画了一半,发现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头顶,很是焦灼无奈,青鸟觉得奇怪,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她吃惊的看着蚕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蚕娘心里默默翻个白眼,大人,你这是得了失忆症吗? 蚕娘这么想着,但是她绝不敢说出来。反而一直专注喝茶的拔契抬头,定定的看着青鸟,嘴角撇了撇。 刚好这一幕被青鸟发现了。 小傻子他,这是在笑吗?他居然敢嘲笑我! 青鸟淡定的放下手中的衣裳。 “要桑叶是吗?我洞里只有三棵桑树,你可以把叶子都摘走。” 蚕娘没有动。 青鸟察觉到她的为难和欲言又止,奇道:“怎么了,难道我会错意了?你不要桑叶?” 蚕娘连忙摆手,却忘记自己手上还拿着托盘。 这一下,“哐当”一声,托盘就掉在了拔契脚边。 青鸟连忙站起身去看,确定拔契没有被砸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拔契现在就是她重点保护的对象,磕了碰了不行,饿了累了也不行,总之,就是要好生的,安分的慢慢走下去。 她不知道这个细心维护的谎言什么时候会被发现,但是她会尽她所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也希望在这个时间里,能有更委婉适合的解决方法。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那个托盘,本是直直往着拔契脚上而去,但是像是有一股力量半空中就把它隔开,它翻了个转,落到了离拔契鞋子不足一寸的地方。 蚕娘连忙捡起托盘。 正色道:“青鸟大人,三棵树的桑叶,一时半会我也摘不完,就算你给我时间摘完了,我们有如何保证在它没有枯萎之前吃光?所以大人,我想……我可不可以需要的时候,再来摘?” 青鸟想了想,蚕娘说的也有道理,不过…… “我过几日要下山,大猫也随我一起走,你如何进得去。” 蚕娘一怔,倒没想到青鸟刚刚回来便又要去人间。 她低下头,这下可难办了。 “不如这样吧,你先摘一棵树的,我允许你用法术,待会我给你画个阵法,你把桑叶放进去,可保它半年不腐,如此你觉得怎样。” 蚕娘顿时喜笑颜开,“如此甚好。” 青鸟点点头,挥手撤去洞口结界。 蚕娘踏过结界进洞的时候,大猫正在池中石台上活动筋骨。 如果说,山下这些妖精,对青鸟的感觉是敬畏的话,那对着大猫的,就只有畏惧了。 虽然堂堂一只老虎,还不至于吃她一只小小的蚕虫,但是作为百兽之王,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惧怕是来自心底的,无关修行。 大猫看到蚕娘只抬了抬眼。 蚕娘连忙举起手中的托盘。 “我是给青鸟大人送衣服来的。她叫我进来采些桑叶。” 大猫没有理她,转了个圈又躺下去睡了。 蚕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蚕娘摘了满满一筐桑叶出门,桑叶均是一片一片依次叠放,这样不会伤及叶片,也十分节省空间,在树上的时候,蚕娘一边施法摘桑叶,一边也偷偷尝了几片。 难怪昨日沉香丢了一个果子就像死了爹娘一样难受。 青鸟没往筐里看,也没有伸手接过筐子,就凌空画了几笔然后轻喝一声,“去。” 那几条青色的光便飞速朝蚕娘手上那个筐子而去,最后依附在筐子之上便消失不见,筐子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蚕娘知道,她的心可以放回肚子里去了。 蚕娘走后,青鸟继续画她的阵法,拔契继续喝他的茶看他的风景,不互相打扰,远远的能听见山下的吆喝声,但是山上却是一片安静。 青鸟画完了蓝色的那件衫子,又开始画鞋子。 她对阵法的造诣颇深,只要想到什么阵法,她只一想,脑子里就会自动闪出线条,手下像是画过千百遍一样熟稔,可事实上,这种画在衣服上的阵法,她是第一次尝试。 “好了,完工。” 青鸟拍拍手站起身,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 她看了看拔契,有看看桌上那套蓝色的衣裳,鬼使神差的施了个法术。 拔契那身粗布衣裳不知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套刚出品的新衣,从上到下,里里外外,连头发都拿蓝色的带子扎好。 青鸟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站在云端的拔契,一脸冰冷的看着她。 青鸟摇摇头。 拔契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没有喜忧也没有不适,仿佛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变了个样。 青鸟点点头。 是嘛,这才是拔契嘛,现在的拔契。 15 悲惨大猫 青鸟突然想起来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刚刚小傻子嘲笑她了。 虽是嘲笑,可是那也算得上是一种表情。 于是青鸟走过去,踮脚去扯拔契的脸。 “你刚刚是在笑我吗?居然敢嘲笑我,看我不把你……” 拔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活了十八年,倒是头一次有人这样扯他的脸。 他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但是原本该保护着他,他一生气发怒就会使出的力量,这会像是休眠了一般,任他急的额头冒汗,他也没法冲这个小女子手下逃脱出来,拔契发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他动不了了。 青鸟暗爽。 那时九重之上的仇,终于算是报了。青鸟手下知道轻重,所以也没怎么把拔契捏疼,捏了半晌,发现他还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也觉得有些无趣。 青鸟捧着他的脸左右看看,“你都不生气的吗?” 她说完之后才恍然记起五里村那些人对拔契的评价,“刘家的小傻子,生来就没有情绪,不会说话,不会哭也不会笑。” 青鸟突然有些心疼。 她扯起自己的嘴角,露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容就在拔契眼前,离他不过一掌的距离,七分明媚三分洒脱。他只消微微一低头,便能看到。 他能动了。 “这个叫做微笑,是快乐喜悦的表现,你以后要是觉得开心幸福的时候,就要这样笑出来。这样一笑,看到的人,心情也会好许多啊。” 嗯,这个拔契表示赞同,虽然他觉得稍微有些傻。 可是,拔契还是没有表情。 他只觉得面前微风一动,那个艳丽的笑容,便又闪到了他眼前。 青鸟深长胳膊,伸出两个食指,扯着拔契的嘴角向上。 “对,就是这样,再……发自内心一点。” 说实话,九重之上的那个拔契是冷冰冰的,像一块冻在寒潭的铁块,冷上加冷。而现在这个拔契没怎么见到他的情绪外露。 不是意义上的面无表情,而是打心底里透出的淡然。就好像他不怎么觉得生气,不怎么觉得高兴,十分的无所谓。 但是青鸟看过拔契的笑容。 就在往生台下坠,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 她却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将死出现的幻觉。 那是个十分标准的笑容,嘴角向后,眼睛微眯,露出细碎编贝般的白牙。如果当初那一刻所见是幻觉的话,那么现在眼前这个人,渐渐在和她记忆当中的幻觉融合。 慢慢变为一体,成为一个人。 拔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青鸟的表情变得那么复杂,她脸上的笑渐渐敛去,眉头微蹙,像是内心有着挣扎和纠结。 拔契的笑也渐渐收起来,原来她并不喜欢。 青鸟收回手,逃也似的转身走到洞府前,有恍然转身,扯了个无比僵硬的笑容。 “嗯,这个微笑你还需要多加练习。现在你随意逛逛,如果要下山,可以让大猫驮你。” 说完后,转身闪进光幕之中。 她却没看见,她转身过后拔契脸上的若有所思。 下一刻,大猫就被青鸟扔出来了。 它一脸不愿意的踱步到拔契面前,一脸倨傲的盯着拔契。 如果说,一只老虎也能看出表情的话。 大猫内心是纠结的。 他怕眼前这个人,或许是来自它天生的敏锐,也或许是青鸟对他的不一样的态度,但是同时,它也不喜欢这个人。 大猫随青鸟修行了许久,但是还未开启灵智,没有人的思维方法,他所遵循的,只是自己动物的直觉。 纠结了一番,大猫还是屈尊降贵的蹲下自己的身子,乖巧的伏在拔契脚边。 拔契也没客气,踏着大猫的爪子,轻松一跃,因为他知道,大猫是用来骑的。 拔契抓住大猫脖颈间的猫,安抚似的拍拍他,轻声道:“走吧。” 大猫鼻子里哼哼一声,就顺着山路向山下奔去,他本想使点绊子,虽不至于伤了拔契,但是怎么着也要然他吃点苦头。 可是它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凡人三日间,从未在主人面前开过口,原来他是会说话的! 大猫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它脚下一转,又向着山上狂奔而去,这一次速度是到极致,拔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洞府里了。 同样惊诧的目瞪口呆的,还有举着杯子的青鸟。 她本是想起往事内心复杂,想支开拔契和大猫,独自一人想些事情的,却没想到那一人一猫,几息便回来了。 于是她不淡定了,“你们这是?” 大猫没有放下拔契,反而驮着拔契跃到青鸟面前,颠了颠背上安稳坐着的人,对着青鸟就是一声激动的呼啸。 青鸟被这一身的罡风吹得发丝纷飞,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大猫这么激动,青鸟看了一眼它身上的拔契,商量道:“猫,咱们能先把人放下来再说话吗?你这样……” 我怕你误伤无辜。 大猫怎么会依,又是几个原地跳跃打转,伏下身屁股翘的老高,看着青鸟又摇起了尾巴。 青鸟更疑惑了。 她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大猫跟前,亲昵的摸了摸大猫的脸,笑道:“怎么这么高兴,你又不是狗,把你的尾巴收起来。我来猜猜看,你莫不是下山看到了哪只漂亮的老虎?” 青鸟说话间,一面吸引大猫的注意力,一面悄悄施法把拔契从大猫的身上放下来。大猫虽生的乖巧,但是骨子里总是一直野兽,要是误伤了拔契……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大猫好似没有发现拔契已经被偷偷转移了,它哼哼着,眼睛真挚的看着青鸟,试图将自己发现的那个秘密用念想转移给青鸟。 但是青鸟显然不知道大猫的苦心,她手下轻轻一抹,“我知道了,你有眼屎,我帮你擦干净。” 拔契站到青鸟身后,嘴角向后,默默咧开一个笑。这个笑容看在大猫眼里,比主人的心无灵犀来的还有打击猫一些。 它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哀,然后轻轻一跃,回到自己的窝里躺下,脑袋深深埋在腿间。 青鸟看着卧在池中一身颓废的大猫,又看看拔契,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大猫它,这又是怎么了?” 大猫侧过头,盯着池水中一尾小鱼,内心像是弹幕一样,满是控诉闪过。 “嗷,我的主人不懂我。” “嗷,人生总是寂寞的,这种类似于孤独的伤口,只有我一只老虎慢慢的****。” “嗷,她这样对我,当初还不如不捡我回家,她现在有了男人,她就不管我了。” “她还在说什么,她为什么不来直接问我,我不听我不听。” 据悉,苍山之上有一只发情的老虎,虎啸响了整整一天,苍山百里妖兽俱惊,生怕一不小心被掳了去。 16 养个儿子 到了傍晚,青鸟觉得自己不能再姑息助长这种恶习,于是一声怒喝。 “狗蛋,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大猫昂着头冲着二楼的窗户。 “你还叫我狗蛋,你吼我!” 青鸟拧着双眉一脸无奈。 要是实在不行,便还有一个办法,封了自己的听觉,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可是…… 楼下息壤地旁,蹲了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背影高大,却蜷缩成一团,这个姿势已被他持续一整天,但是除了这么蹲着,他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动作,就是这样,更让青鸟愁上眉间。 小傻子他,没有什么事吧? 青鸟叫他,“拔契,拔契。” 息壤边吹过一阵风,不认真看,倒还真是发现不了树荫间有个人影。他蹲在那里,半个侧面虔诚认真,像是没有听到青鸟的呼唤。 青鸟声音扯到最大,双手张开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拔契!” 他的头微微抬起来,不过一息,又缓缓的垂下去。 又低下去了! 青鸟不知道他这是中了什么魔怔,又不能放任他一直这么蹲着。半天过去,早就到了饭点。 青鸟是妖精,靠自身精力为食,吃不吃东西对她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ㄨ】 可是他不一样,他现在,只是一介凡人。 有生老,会病死,脆弱又坚韧。 凡人是三界最脆弱的一个宗族,可是青鸟游走在凡间,又见过许多不一样的凡人,他们会修仙,会武功,会相处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来保护自己的脆弱。 那是青鸟觉得最神奇的地方。 青鸟拎着裙子下楼,走出屋子,慢慢走到拔契身后站定,视线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是任她把那片黑土地瞧出了个窟窿,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难不成,因为他生在乡下,所以对土地有一种特殊的眷念? 青鸟没有耐心再陪他耗下去。 天色渐深,要煮饭了。 其实青鸟一个妖的时候,活的很随意,就和这偌大的苍山一样,丝毫不受约束,什么时候吃东西,要不要吃东西,吃什么,都只看她的心情,凭的就是一个“喜欢。” 可是拔契来了之后,青鸟觉得,自己每天操心的事情好多。 会不会有人欺负他啊,他的心情好不好啊,今天吃什么啊,那个果茶他好像挺喜欢的下次多泡一点,眼看着他就十八岁了,过几年要不要买栋房子给他娶个媳妇,凡人寿命太短,不知道他介不介意和妖精通婚啊。 青鸟觉得,她就像养了一个孩子一样,事事都要规划,越来越有当“娘”的潜质。 但是这些感觉也只会出现在某一个瞬间,因为眼前这个人,毕竟还是拔契。 青鸟又看了他一眼,抬脚跨到息壤里面去。 息壤是土之精华,已经算不得普通意义上的泥土,所以质感也会有所不同,脚踏上去,像是踩在软软弹性的云层上面。 息壤早已认主,很是熟悉青鸟的味道,青鸟的脚只一接触到息壤,它们立刻感知到,十分欢欣的波动起来。 拔契第一次看到这一幕,所以眼里的好奇,怎么都掩饰不住。 青鸟见此心中一动,笑眯眯的向他伸手。 “要进来吗?” 拔契先是歪头想了想,然后才郑重的把手放在青鸟手心,任她牵着。 他的脚踏进息壤当中,息壤鼓动了几下,又在青鸟的安抚中渐渐平静。拔契不是植物,所以会遭到息壤的排斥。 息壤能吞没天下一切,所以青鸟一直拉着拔契的手半点不敢放开,好在拔契也很配合,一下都没有挣脱。 “今天晚上吃什么呢?你喜欢吃什么?好吧我忘记了你并不会告诉我,那么让我来选一选。南瓜?南瓜还要开膛去籽,很麻烦的。冬瓜?没有肉煮汤出来不好吃。红薯?昨天吃过了。哎!要不就这个吧!” 青鸟一路选过,最后指着面前稀稀落落的几株玉米叫道。 “咱们今天就肯玉米棒子,你喜不喜欢?” 拔契看青鸟一脸期待,最终点了点头。 他一路看来,也只是觉得。这片土地上的蔬果,长的也真是随意。南瓜藤子顺着苹果树上爬,随意的结了几个南瓜,一面还在开花,一面已经结了果,冬瓜说是冬瓜,在他看来其实长得有些像西瓜,溜光透亮圆圆的一只。 青鸟已经伸手准备去掰玉米,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敢大意,紧紧拉着拔契的手。 她亲眼看到过息壤吞没了一头豪猪,她可不敢拿拔契的性命去开玩笑。 青鸟掰着玉米又拽又扭,愣是没让那株玉米弯腰,当然,玉米棒子也自然是纹风不动的挂在上头。 拔契探身,伸手去抓在青鸟手掌的下方,微微一使力。 “咔。” 一个玉米棒子就拿在了他手上。 青鸟有些尴尬。 她伸手接过来,拔契又把手转向下方的那个玉米。 “咔咔咔。” 青鸟单手已经抱了满怀。 “够了够了,不要了。” 拔契像是上了瘾,直到青鸟叫他,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手,单手从青鸟怀里捡出几个,只拎着玉米最上方的穗子,完全没有青鸟抱在怀中的那种狼狈。 于是青鸟更尴尬了。 谁刚刚说的养儿子,这果断分分钟的打脸啪啪啪,谁说的,拖过来,喂息壤! 青鸟虽说不至于生活技能为零,但是也不算是个生活精致的妖精,某些时候,拔契觉得,清水煮玉米,清水煮白菜,清水煮红薯,清水煮肉这种桥段,以后会经常发生的,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觉得,清水煮玉米比清水煮白菜来的好一些,所以他格外珍惜这一餐。 青鸟咬着玉米恨恨的盯着拔契,和他手中那跟玉米棒子。 他这样生活在刘家夫妇身边,刘老爷子真的没怀疑过,这个孩子其实是抱来的,或是哪一次出去被人掉包了吗。 他那副优雅的派头,上上下下哪里看,都不像是五里村能养出来的人。 拔契啃完一个,眨了眨眼,伸手从筐子里又拿出一个,先三个三个的啃,啃出地方来,然后一排一排的玉米,顺溜的依次落到了他的嘴巴里去。 看的青鸟直咋舌,眼里满是赞叹。两人消灭了一大筐子的玉米棒子,摸摸肚皮,满意的倒在椅子上。 饭桌依旧是被搬到洞府的院子里,头顶是满是星空的天,有星星在闪烁着移动。 17 杏花村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不知道是哪一位星君,又被派了任务,忙着奔波去了。 拔契也抬头去看天。 天上有许多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人站在云头,或是表情严肃或是眉头紧蹙的盯着下届,眼睛一眨也不眨。 拔契想,那便是天上的神仙了吧,可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修仙长生不是世人的愿望吗? 难道上届,其实没有世人们想象的那么好? 起码在他看来,他们没有眼前这个一脸惬意满足的小女子,过的舒服。 青鸟向来办事很有效率,她说说要带拔契下山。 果然第二日,他们就破了苍山的结界,两人一猫,踏上了凡间的土地。 苍山百里之外的一块大石头旁,突然出现了波纹一样的光圈,几个涟漪之后,一位身着白衣俊秀不凡的公子,踏破虚空走了出来,接着是一位穿着青衣小衫的女子。 这两人便是拔契和青鸟。青鸟肩头那一团惹眼的雪白,就是已经变作宠物的大猫无疑。 在凡间,他们可是不敢骑着大猫四处奔跑的。先不说这世上的凡人有多脆弱,见了大猫会不会立即晕过去,再者青鸟一向是以普通修仙者的身份混迹在人间,从未暴露她妖精的身份。 虽说这片大陆上,也有不少妖修,但是大多数都只是为得道的妖怪,单凭这一个怪字便可以看出,它们灵智不全,行事随意,为了修行或许不折手段,有时候还会伤害人类和修士。 苍山脚下有一处阵法,出自青鸟之手,这个阵法能把苍山内的妖精送出来,可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为了不叫人知晓苍山的具体位置,降落的地点不定。所以现在的青鸟一脸疑惑。 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哪里。 近处有山有水,扒开灌木丛往旁边几步便是一条宽阔的小道。 青鸟瞅了瞅,眼看着四处没有人,于是赶紧拉着拔契,几个跳步,闪到了小道之上。 青鸟张开双臂,一脸陶醉的样子,好久没有呼吸到人间的空气了,还真是怀念。 这几年发生了挺多事,也耽搁了她不少时间,算一算,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的来到人间,不为俗事,只为开心了吧。 拔契不知道青鸟周身突然而来的轻松为何,对他来说,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他不懂青鸟,青鸟也不懂他。 大猫也是萎靡不振的,或许是昨日的事对它的打击还是不轻,又或许是,它和拔契一样,对人间没有太大的眷念。 它没有青鸟那种体会,对它来说,若不是陪着青鸟,它倒是更愿意窝在苍山,做它的山大王。 他们走了一会儿,身后吱吱呀呀的传来马车轮子碾过的声音。 青鸟转过去一看,哟,不是马车,是牛车。 所谓牛车,就是一块木板加两个轱辘,然后前面栓一头牛,后面坐两个人,青鸟也尝试过一次牛车,但是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和大猫柔软的脊梁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吧,速度还慢得不得了。 “姑娘,是从杏花村逃出来的吗,老妪见你甚是眼生,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啊?” 坐在牛车上的老妇人打量了青鸟两人几眼,如此问道。 青鸟拉着拔契站到路边,让出路来,这才笑道:“老婆婆,我们是从这山上小路下来的,翻了几座小山,也不知下来是这个地方,听婆婆说前面是杏花村?可有客栈吃食,我们饿了一天了,想去落脚休息休息。” 赶车的老翁拉着绳子把车停下来,老妇人眼里闪过恐惧,连忙摆手道:“这可万万使不得,看你面前这位是你夫君吧,老婆子看你眼善,也乐得积一点福源。所以才多一句嘴提醒姑娘,这杏花村,可万万去不得,老婆子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说完眼神复杂的往拔契身上飘去,“要是去了,会有大麻烦的。” 青鸟眼中一亮。 她最喜欢麻烦了。 老妇人见青鸟面上没有露出不耐,反而有些感兴趣,于是也不再隐瞒,“这杏花村两个月前,出了一只妖精,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每当夜晚来临,他就会捉了精壮的男子离开,第二日,那男子就会赤条条的挂在村口那棵杏树上,每天夜里都有人失踪,不带重样的。而第二日必然出现在杏树上,拿他们自己的衣服打了结,风一吹,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白花花的身子,飘啊飘啊的。” 青鸟越听越感兴趣,手摩挲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妖精吗?若真是妖精,这妖精这么个做法,倒却是稀奇。 老婆子说了一会,见耽误了不少时间,于是出声道,“老妪的牛车太小,乘不下姑娘二人,隔着下一个村子也不过半日的脚程,姑娘坚持一下,落日前走到前面的村子里去休息,可千万不要去那杏花村,你夫君生的这般好看,到时候一定会被那妖精掳走的。” 大猫抬眼,内心独白,“掳走了倒还省事。” 青鸟把手背在背后,看着那辆牛车晃悠悠的转过一个弯走远了,又回过头去看杏树掩映间那座小小的村落,伸出手轻轻抚摸肩膀上大猫的绒毛。 她看着拔契柔声地问道:“你喜不喜欢吃杏子? 拔契虽然才跟她接触没有几日,但确是十分了解。她只要一露出那样的笑容,便准没好事,于是拔契眨眨眼,装作不经意的移开视线,自顾自看风景去了。 所以最终的决定,一开始就已经现了雏形,这等怪事面前,她青鸟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青鸟挥手一迈腿,豪气万千。 喜悦之情已溢于言表。 “走吧,咱们的目标就是,杏花村。” 青鸟二人才走到村口,她就知道,那老妪说的着实不假。因为来去匆匆在外面行走的,大多都是女子,一般来说,凡间的女子都是不爱抛头露面的。 而且那些村民看他们的眼神,很是复杂。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18 杏花村诡事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有几分同情,有几分诧异,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成分在里面,更有甚者,眼神中微微透着几分恨意。 青鸟脚步子顿了顿,开始反思自己。 她们对的恨出自哪里,大家萍水相逢,不至于吧。 她却不知道,拔契这张用来欣赏的脸,足以招来不少愤恨的。 村子不大,青鸟带着拔契走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客栈,吃东西的地方倒是有。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大堂里安静了一下。 青鸟和拔契也怔了一下。 大猫感觉到不对劲。也抬起头来看,这一看不要紧,它的猫脑袋也僵在当场。 青鸟瞬间反应过来,扯出个笑,缓缓道:“额,小女子与夫君二人途经此地,想借个地方落脚,不知道方不方便。” 静,死一般的寂静。 青鸟忍得了,她肩膀上的大猫可是忍不了了。它家主子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已经屈尊降贵和尔等凡人说话了,你们居然还敢不理会。 “喵。” 这一声猫叫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离青鸟最近的一个女子率先反应过来,只见她笑道:“妹子这是要往回水城去?我看你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连个陪随的下人都没有?” 这半分真诚半分试探的话语一出,青鸟面上立马露出些戚戚然来,“大姐,不瞒你说,我二人是……家里人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拿了细软逃了出来,哪知财不外露的道理,半路上就叫人摸了去,没法子,只能一边走一边想办法了,哪知道山路难走,我二人走了一天,实在疲乏,就想找个地方先落脚歇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私奔离家的两只小鸳鸯啊。 这倒也说得通为何两人一身贵气出现在这个地方了,可是…… 女子脸上露出警惕,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门口,好心的劝道:“妹子,这地方可待不得,你赶紧带着你夫君逃命去吧。” 大堂里坐满了村民,少说也有五十人。先前被门口的大酒缸挡住了视线,而此时,一直安静的村民也纷纷附和道:“是啊大妹子,赶紧走吧,越远越好。” “是啊是啊,这可不是你们两人能待着的地方。” “再不走,天黑了妖精来了,你这个夫君就没啦。” 青鸟没有理会,反而是看着一直和自己交谈那个女子,露出一脸的天真道:“大姐,我听人说,有妖精?” 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惊惧,“可不就是嘛,咱们杏花村有个妖精哟。” 青鸟小嘴微张,嘴角向上露出一抹轻笑,她怎么从这个女子眼里看到了熟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俗称,看好戏。 半盏茶过后,青鸟已经被奉为上宾,安安稳稳的坐在最前面,身边站着的是一脸尊敬的村长。 青鸟听了他们七嘴八舌的叙述,从中也捋出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两月前,离村口最近的王家,最先发生怪事。 先是王家嫂子早上一起来,就发现自己当家的不见了,于是到处去寻,这一寻,没惊动别人,因为她只一出门,就看见自家相公挂在村口那棵杏树之上,王家嫂子赶紧跑过去,等她跑的近了,吓,这一看不要紧,她男人被脱光了挂在树上的,连条裤衩都没有留。 一般人见到这个场面,只怕是早已尖叫着恨不得立刻晕厥过去。 可是说起这王家嫂子,也不得不说她是个妙人。 她身手灵活,早年间又跟着山里打猎的爹学了些功夫,人生的漂亮,性子却是大大咧咧。 见了这个场面,她首先做的不是把她男人放下来,而是捂着嘴巴,在树下“咯咯咯”的笑了个够。 她走下去抬头看,她男人那活在晨风中竖的笔直。 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这一笑可是总算把男人笑醒了,他先是看见自己娘子,松了一口气,然后风一吹,他一荡。这才才发觉自己的不对劲。 “你你你,你怎么把我绑在树上了,还,还把我衣裳也脱了,快放我下来。” 王家嫂子扶着大树,“蹭蹭蹭”几个闪身爬了上去,就蹲在那个枝桠上,居高而下的看着她家男人,“那你以后还惹不惹我生气了。” 王家的眼看着远处已经有人扛了锄头往这边走,连忙哀声服软,“不敢了不敢了,娘子饶命。” 王家夫妻两个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王家当家的只以为这是自己娘子和他闹着玩的,而王家嫂子,是压根笑过就忘了。 可是第二天,仿佛当头一棒就敲在他两人头上。 第二天王家嫂子依旧起得早,去院子里打水洗脸。 她家墙头码的低,所以从她抬头的那个方向看去,又是一个赤条条的身子荡在那里。 王家嫂子尖叫一声,手里的铁盆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饶是她再大胆心大,也不免脸色一白。哆嗦着站在站在墙边没了反应。 王家的赶紧披了衣服出来,“怎么了铁花,你没事吧?可是砸到了?” 听到这里青鸟出了个神,看向先前一直耐心给自己解释的大姐,原来王家嫂子闺名叫铁花,倒是合了她那个爽朗的性子。 村长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讲来。 那王家嫂子受了惊吓,没有理会他,只是手指着村口那棵杏树,忍不住指尖哆嗦。 王家的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脸上立马露出些复杂的表情,半晌后才默默道:“娘子,你连隔壁的小李子都不放过,他鸟都没长大,你也忍心下得去手。” 王家嫂子被这么一说,惊吓去了不少,倒是心头一股怒火,直冲天际,“不是我不是我,待会我再跟你细说,你去树下守着,我去李家,叫婶子出来。” 李家离王家不过一堵墙,先前听到王家的声音,只当是那夫妻两人又闹嘴了,王家媳妇生的泼辣,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实。 但是李婶子听王家媳妇把情形道来,可是惊吓不轻,赶紧穿了衣服出去看。 王家嫂子站在自家夫君身边,被捂了眼睛也不挣扎,心头默默的回味。好在昨天早上起雾了,村民们下地都起得晚,所以也没几个人看见。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45 打劫 青鸟转头,目光飘到一直站在拔契身边求保护的御风兽身上。 看得它直直打了个冷战。 “御风兽,想跟着我吗?” 御风兽睁着那双狭长的眼,扑闪扑闪的。 你说什么,我只是一只妖兽,我听不懂哎。 青鸟撇嘴,“别装了,我知道你灵智已开,不仅听得懂我说话,还能口吐人言。你吃了我整整一只烧鹅我还没找你算账,哼!我本也不指望你能为我做什么,可是现在看来,能用到你的地方来了。” 御风兽支着蹄子在地上刨了两下,最终还是选择走到青鸟旁边,鼻子里哼哼两声,然后众人耳边就响起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 “说,要我做什么。” 青鸟摸摸它的背,夸一声孺子可教。 这一下,不光是柳家人。就连拔契眼中也透露出一些惊讶,这御风兽却是会说话的,能说话的妖兽,到底是几阶呢? 御风兽被她摸得眼睛一眯,挡去了眼底闪烁的泪光。 她摸我了,她摸我了。 “柳家的人,都是我青鸟的仇人,所以你不要客气,给我掌嘴,一人二十鞭。” 柳风没注意听后面半句,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只见他微微长大了嘴,看着青鸟不可思议道,“你便是青鸟,那位被城主奉为大人的妖修女子。” 青鸟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先打他!” 说罢往后两步,退到拔契身侧。 “好嘞。”只见御风兽答应一声,众人还来不及想它哪里来的鞭子。就见御风兽那一尾粗壮有力的尾巴抬起来,它身子一转,拿腚对着柳风,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左右开弓,啪啪啪只一息的功夫,柳风那张白净的小脸,就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猪头。 青鸟有些幸灾乐祸。 谁说御风兽攻击力低,明明就是一个刑罚的好手嘛! “好像有些太过分了,接下来一人十鞭就够了,别把脸打花了,我待会认不出谁是谁了,也别大嘴巴,我还要问话。” 拔契不忍再看,把头转过去。 青鸟看了他一眼,问,“觉得我太残忍了,不该惩治他们?” 拔契摇头,“你已经手下留情了。我只是想,若是我,怕是在你手上,一招都讨不了。” 青鸟忙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 拔契有摇摇头,不再言语。 御风兽摇着尾巴走回来,也不明白这两人生了什么,只是邀功似的眯起眼,“主人,我都完成了!” 青鸟嗤笑,还挺会顺杆往上爬。自己只说留着它,又没说收了它,这小东西倒好,主人都叫上了。 青鸟再看一眼拔契,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于是甩甩头,不再纠结。青鸟走到柳家修士面前,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红条交错的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知道了她的身份,柳家人心中虽愤恨,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照城主对她的态度,他们已经知道,他们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人,不论能不能回到柳家,他们都会被柳家抛弃。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喔,顺便再去韩家通知韩威。就说,我青鸟,与韩柳两家誓为死敌,我会看着韩柳两家日渐衰败没落,这是我为秋月报的仇,顺便提醒你们家大小姐,要她好好修炼,说不准哪一天,我就去找她了。” 柳庄的脸也肿了,可口齿却还是伶俐。 “大人是说,您是为秋月报仇?” 柳庄虽是旁系,却也是个根基稳固的旁系,当年韩柳两家联姻,闹出的那件事他不是没有听闻,虽然他那时还小,可是对秋月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 青鸟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说,“今后见了你们两家的弟子,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还有,回去告诉你们家那个要宠物的小姐,轩辕的灵兽,不是拿来给她当宠物的,话我说在这里,从今以后,别说是宠物,她连灵宠都不会有一只。” 御风兽听得已是眼泪汪汪,十分的受用和感动。 兄弟们,看到没有,大人还是这么霸气,这么护短,这么的美丽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它快要把持不住了! 青鸟说完后没等他们反应,只拿手敲敲柳庄的胸口,“好话说尽了,接下来我要打劫,把你们身上的储物袋什么的,全部都交出来。” 柳家人咆哮:之间那还叫好话说尽啊,那分明是恐吓啊亲,还有啊,你一个妖修,打劫又是怎么一回事。 半晌,一阵风吹过,众人都顶着一张色彩斑斓的脸盯着青鸟。 他们脸上的伤痕本是一条条的红色,此时有的已经变青,微微鼓起来。青鸟摸摸鼻子,突然有些心虚。 好像有些过于落井下石了。 又一阵风吹过,柳庄见青鸟一双美目一直盯着他看,于是轻咳一声,十分的无奈,“大人,我们现在被你困住,手动都不能动一下,怎么照你说的,取储物袋给你?” 青鸟想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但是同时她又狐疑的看了柳庄一眼,这人,该不会是想趁机逃跑吧。 柳庄苦笑,“我们倒是想,可是在你手上,逃得出去吗?” 青鸟再一想,好像也对。 于是她又一张符纸扔出来,五人身上的冰就化作一阵水汽,渐渐消失不见。他们跌坐在地上,只觉得手脚麻无力。 青鸟解释道,“你们是柳家人,我没有信你们的理由,这个状态会持续一个时辰,你们是柳家人,想必也没有谁敢在这个地方要你们的命,所以就算遇到别人,你们也是安全的。” 柳家五个修士盘膝提气,果然感觉不到一点灵力波动。他们是柳家人,从来都是因此为傲,却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懊恼。 “好了,储物袋,自己掏出来吧!”说罢又唤了一声,“御风兽,你来拿。” 看到御风兽朝自己走来,柳风下意识的抖了抖,连忙把自己腰间的储物袋递过去。 御风兽拿尾巴一卷,远远的朝青鸟丢过去。 这都是些下品的储物袋,品阶不高空间不大,上面的禁制被青鸟轻松抹去,手一捏,神识就探了进去。 储物袋里头的空间大概有一间屋子大小,里头洋洋洒洒摆了不少东西,全都散落在地上,墙角一侧堆放的全是亮晶晶的石头。 19 留下 真是天大的万幸。 “然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虽是如此,但是却有迹可循。第一,这妖精每次只掳走一个人,均是男子,第二,失踪的人铁定会出现在村头那棵杏树之上,第三,它从不伤人性命。” 村长说完沉吟了一下,然后抬起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陈恳道:“就算是如此,给我们村男子的心里还是留下了不少阴影,仙子你看,杏花村有多少男人在它的毒手之下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青鸟看看下首坐着的那些一脸愤恨的男子,装作也是一脸恨恨的严肃。她要忍住,一定不能笑。 村长从位置上站起来,也没犹豫,“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伏拜。“仙子,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仙子,救救我们吧。”只一起头,所有村民都效仿村长,跪在地上。 青鸟连忙伸手去扶,可眼前那么多人,她一时也不知道,到底去扶哪一个比较好。所以青鸟伸出去的手,颇有些尴尬,于是她转过头去看一直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坐在自己旁边的拔契。 拔契撇过头表示沉默,他对她假冒仙子的事,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村长很是热情的邀请青鸟夫妻二人去他家落脚,他说到夫妻的时候,青鸟嘴角抖了抖,愣是没敢去看拔契的脸。 杏花村的村民眼中精光一闪,纷纷向青鸟抛出橄榄枝。笑话,眼看着这妖精越来越放肆,有个修仙的人住在家里,岂不是相当于请了个免费的保镖。 青鸟最终住到了王家嫂子家里。原因有三。 第一,她看着王家嫂子顺眼。 第二,这里离着案发现场最近。 第三,她暂时没有想出来。 王家嫂子自由泼辣惯了,但是和村里的人一样,对这位年级小小的仙子充满敬畏。 那可是仙子啊,修行得道是会成仙的,王家嫂子偷偷瞟了一眼左顾右盼的青鸟,和她身边那个高大纤长贵气外露的身影,倒是仙子这个夫君,一直不发一语,浑身的气势让她不敢多看。 家里来了个仙子,一向豪迈的王家嫂子却突然表现的拘束,她端了两碗茶放在方桌上,这才搓手站在一边。 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仙子,看你年纪轻轻。真有把握抓到那只妖精吗?” 也不怪她多嘴,她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决计是不能质疑仙子的能力,但是毕竟她是第一个接触这件怪事的人,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青鸟没有动手边的茶碗,余光瞟见拔契端起来喝了一口,倒是让她有些微微的诧异。 王家嫂子一颗玲珑心,怎会没有看到青鸟的小动作。她内心不由得感慨,看来仙子和这位……她夫君的感情当真是不错的。 “嫂子,我是个修仙的,年纪自然不能从表面上的来看咯,再说了,我既然答应了村民们,便一定是会还你们安宁的。嫂子且放心吧。” 王家嫂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多了些随意,“这样就最好了,你不知道,每天早上起来都看见一个白花花的身子在自己面前,可别提多渗人啦。” 王家的在旁边冷冷的哼一声,“渗人你天天早上偷偷摸摸的还去看。我看你和那妖精就是一伙的。” 王家嫂子吓得一跳,“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有种你再说一句。” 王家的连忙躲开她的“追命连环爪”,跳着跑出了院门。 “说就说,你和那妖精就是一伙的!” 说着,扛了门口的锄头,跑着下地去了。 王家嫂子胸口几个起伏,这才平静下来。转过身发现青鸟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脸上燃起窘迫。 青鸟笑道:“嫂子和大哥的关系很好啊。” 王家嫂子也是一笑,“你叫我一声嫂子,我便也不跟你客气了。那样拐弯抹角的说话,真是累得慌。我们夫妻两个闹惯了。倒是忘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青鸟也喜欢她的大方。 “嫂子可千万不要客气的好,还指不定要叨扰嫂子几天,若是每天你都仙子仙子的叫我,可不得把我叫出病来啊!”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哈哈”一笑。 “我唤作青鸟,这位是我的……夫君,他的名字叫拔契。” 王家嫂子顺着青鸟的眼光看了拔契一眼,便没再敢看第二眼。 这个男人怕是她三十多年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但是就算好看也不敢多看,怕看多了一眼,就亵渎了。 就跟她去镇上拜佛,盯着大佛多看几眼,大佛笑眯眯的就好像看到她内心去了是一个道理。 王家嫂子笑道,“你这名字生的有趣,也挺好听的。” 青鸟点头。 肩膀上的大猫那爪子刨了刨她的耳弯。 青鸟这才想起来,捧了大猫在掌心,“对了,这是我的灵宠,叫做大猫。” 王家嫂子这是第一次看见传说中仙人的灵宠,只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伸手去摸,却叫大猫呲牙咧嘴的吓开。 “我这灵宠傲气的很,不喜欢被人碰。” 关于为什么给别人介绍拔契的时候,说的是夫君。 青鸟表示,她真的可以解释的。 毕竟向她这样半大的姑娘,收了这么一个比自己高大,又长的好看的徒弟在身边,怎么看怎么惹眼嘛。要是说夫君就不一样了,青鸟自认为,自己配拔契也不算委屈他,而且若是夫妻,许多行事也方便的多。 比如说,住在同一间房。 王家没有孩子,也没有老人。小巧的院子里也只有王家大哥和王家嫂子,房子不多,厨房对过去就是客房。 鲜久不住人,王家嫂子只会了青鸟一声,就去收拾去了。 等王家嫂子一走,青鸟立马在门口施了个结界,凑到拔契身边。 狗腿十分的笑着。 “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想来被人看做我的夫君,你也是面上有光的对不对,你可没看见,村子里多少男人羡慕你呢,哈哈哈。” 拔契不语。 他眼睫动了动,你不知道,村子里有多少女人和男人羡慕你。 20 再回苍山 回到苍山的时候仍是白日,阳光亮眼。 一下子转换了地方,拔契显得有些不习惯。 毕竟在杏花村的时候,生物钟提醒他夜晚来临该是要睡觉了,但是一眨眼又回到了苍山,白昼分明。 青鸟随手一挥,洞府里黑暗下来,顺着天窗看去,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的,拔契一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青鸟推他进屋,“好了,黑夜了,你该睡觉了。” 说罢看他盖上蚕被,这才走出竹屋,经过中央水池的时候,又对着圆台上打盹的大猫嘱咐道:“你看着他,有事捏传音符叫我。” 一张黄色的纸片轻飘飘的从青鸟手中飞到大猫脚下,大猫爪子一刨,把符纸摁在自己怀里,轻声呼噜。 仿佛是在向青鸟表明决心。 青鸟一笑,回过头看了一眼竹屋,感觉到屋里的人呼吸平稳已然睡下,这才放心的走出洞府。 她现在心情很乱,很复杂。拔契眼中难掩的担忧和大猫的乖顺她看在眼里,却无法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下了一个昏睡咒,安顿好拔契,便马不停蹄的下了山。 青鸟目标明确,直向沉香的店铺掠去。 此时正逢清晨,许多妖精才从山下洞里往街市走,三三两两的妖精才打开店门,看到虚影闪过的青鸟,心头不免纳闷。 青鸟大人不是带了她的小徒弟去人间,难道是他们收到的消息错了,不对啊,山顶那只白菜妖信誓旦旦拍着叶片这样说的,还说要是它说谎就叫虫子咬坏它的叶子。 沉香早上吃了个灵果,此时正是唇齿留香,灵气满满。他哼着小曲泡了一壶茶,端着磨砂小茶壶左左右右把店铺正中那一块上好的沉香木摸索了一遍,看到有灰尘,又拿一宿细细的擦。 上次在青鸟大人那里得了满满一筐子的灵果,他吃了不过几日就得了满满一甲子的修行,长了这么一块上好的木沉香,昨日叫他摆出来,就等着哪天青鸟大人上门,需要个桌椅板凳啥的。 这么想着,沉香仿佛已经看到漫天的灵果在飞。 青鸟看白痴一样盯着门口仰天一脸阴笑的沉香,上前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拖进屋内,店门应声而关。 沉香忐忑不安的站在下首,偷偷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青鸟,心头大呼,糟糕。 莫不是他的那点小心思,都被青鸟大人察觉了? 青鸟没时间跟他耗。她身子微微前倾,盯着沉香道:“我问你个事,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若是……” 沉香噗通一声跪下,也没疼惜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一脸悲切的眼泪横飞,“青鸟大人,沉香知道错了,我不该觊觎大人的灵果,大人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青鸟一愣,一直有些着急的心叫他这么一打岔,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少,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老泪纵横还小眼小眼看她反应的沉香,一挥手打出一股力量把他拖起来。 “得了,你这在人间就叫做倚老卖老,我可受不起你这一跪,灵果我们且先不说,我现在有事问你,你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都细细与我说来。” 沉香这才看清青鸟脸上的急切认真。 在他们这些妖精的眼中,青鸟大人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几时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于是沉香心里也打起了小鼓。 他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青鸟大人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青鸟暗道,“老滑头”。还没说事,看到风头不对他就打了退堂鼓。青鸟沉吟,但是除了沉香,这苍山怕是没人会知道关于那片大陆的事情。 沉香早年间四处游荡,遇到好地方便扎根成长,有时候一待就是几十年,人间的事,问他再合适不过了。 “两筐灵果,换你实话实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觉得如何。” 沉香只是搓手,但是弯起的眉眼,毫不掩饰的泄露了他的内心。 “什么事,叫大人这么上心。” 青鸟正襟危坐,脸上又换上严肃的表情,沉香见此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对于那片大陆的事情,你知道的,都讲给我听。” 沉香一惊,装作不解的问,“那片大陆?” “沉香!”青鸟柳眉倒竖,喝道,“我卖你三分面子,不代表你能一而再的装不懂。若是我真想知道,侵入你的神识又何妨。” 沉香见青鸟动了气,连忙摆手道:“大人,沉香万万不敢有那个心思,只是那片大陆……” 他口舌发苦,青鸟一开口他就知道她口中的那片大陆是个什么地方,但就算是知道也只是一星半点,他实在不知从何说起,而且……那片大陆在华夏人间早已是禁忌一般的存在,大人为什么突然对它好了奇。 青鸟也知道,这样有些逼迫沉香,但是她实在时间紧迫,没有功夫和这个假老头在这里兜圈子。 沉香心中一番思量,最终还是敌不过两筐灵果的诱惑,他曾经立誓不透露那片大陆的信息,但是现在他在苍山,不受世间条款制约,青鸟想知道……就告诉她呗。 沉香拉了一把椅子在青鸟面前坐下,青鸟知道他愿意开口了,于是一挥手,面前多了一壶飘香的果茶,她倒了一杯搁到沉香手边,看到沉香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暗自翻了个白眼。 “大人应当知道,万余年以前神魔大战,上神们为了保住世间和平,牺牲大半才把魔族镇压在东海以南。但是也因为那场大战,把华夏分成了三个部分,蛮荒,华夏和轩辕城本是一体……” 青鸟打断他,“你是说,轩辕城?” “是啊。” “这轩辕城你知道多少,讲给我听。” 沉香端起手边的果茶一饮而尽,眼光毫不掩饰的看向青鸟。 青鸟嗤笑,却还是端起手边的茶壶,满满的又斟了一杯。 沉香顿时喜笑颜开,缓缓道来:“世间大陆,华夏为尊。可是在华夏,轩辕城就是一个禁忌,连提起,都需得小心翼翼的。传说轩辕城当今城主是上古大战遗留的神族,所以就算是仙族都要卖他三分薄面,轩辕城临海,唯一的入口便是华夏以北的阴风谷,但是这阴风谷内魔兽肆虐,更有数不清的危险暗涌,所以去到轩辕城的人屈指可数。而人族的领袖,早已在人间下了命令,不准凡人踏足阴风谷百里以内。” “所以以讹传讹,轩辕城如今就背了这么一个不好的名声。” 21 修仙小白 青鸟把玩着手边一个小巧的沉香木尊,盯着沉香似笑非笑的开口。 “沉香,你就拿这些话来哄骗我?” 沉香大惊,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无形中一股力量压得他使不上力气,额头冒出密密一层薄汗。 “青鸟大人,沉香所说都是实话,没有欺骗大人的意思。” 青鸟手中木尊往桌上一顿,面上还是一派风轻云淡,可是说出的话,却叫沉香又浸出一身冷汗。 “欺骗和欺瞒,这一字之差,你怎么看。” 沉香跌坐在地,摇头苦笑,“罢了罢了,看来这个秘密终究还是守不住。” 青鸟稳坐上位,使力又将沉香扶到椅子上坐好。 沉香心头犹如一团乱麻,此时也忘了客气道谢。他像是内心挣扎想了一会,这才抬头问道:“大人,恕沉香多嘴问一句,这轩辕……大人为何如此上心。” 青鸟笑道:“我这次出山,被阵法传送到的地方,应当就是你说的这片轩辕大陆。” 青鸟如此笃定也不是没有理由,除了在杏花村的所闻所见,还让她感觉到惊奇的便是,无形中好似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往轩某一处去,在华夏,是没有这种感觉的。青鸟低头沉思,难不成,这轩辕大陆的城主,真是上古遗留的神族。【ㄨ】 若是这样,那她无论如何要走这一遭。 沉香大惊失色,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什么?!” 他眼睛瞪的老大,手扶着桌子,像是受到不小的惊吓,这幅样子,哪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青鸟更觉奇怪,沉香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沉香被青鸟毫不掩饰的目光看的无所遁形,他知道这件事是再也瞒不住了,最起码,现在不能在青鸟面前有丝毫半点的隐瞒。 沉香叹了一口气,艰难的开口。 “这轩辕大陆的地底下,有一处地宫,共有九层,掩埋的不仅有上古大战的秘密,还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这地宫百年开放一次,无数修仙者前仆后继的进去寻求机遇,不瞒大人,小人正是百年前那一批修真者其中的一位。” 青鸟大骇,沉香不是华夏的妖,她居然不知道。 沉香好似看出了青鸟心中的疑惑,缓缓摇头。 “不,我是生在华夏,但是偶然一次的机会,让我接近了阴风谷,为了躲避外围的精怪魔兽,我只能咬牙往腹地中心走,这一走,便遇到了不少轩辕大陆的修行者,最后我尾随他们,出来时便在轩辕大陆了。” 轩辕大陆,阴风谷,地宫,上古大战,神迹。 青鸟脑中反复咀嚼这些生涩的词眼。 莫非,她真的和这轩辕国有什么关系? 青鸟自有意识起就生在苍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那时她未能幻化,还只是一只浑身青黑的小鸟,某天和落雁一同栖在房檐。 房檐下的小孩拉着女子的手,大眼睛望着她,欢快的叫道:“娘亲你看,是一只青色的大雁。” 女子嗔笑着刮了刮童子的鼻梁,“傻孩子,那是一只鸟,青色的鸟,不是大雁,下回可不要记错了。” “娘亲我知道了,是一只青鸟。” 青鸟拍打着翅膀,天空划过一道残影,打从那时起,她就叫青鸟了。青鸟修行很快,甚至毫不费力。她百年便能化形,本体也从一只小鸟变羽翼遮天的凤凰。 后来游走在人间和妖精周围,青鸟渐渐发现,无形当中许多妖精都很怕她,这种畏惧像是生在骨血里,无法假装。 每过一百年要经历的传承之梦,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青鸟十分好奇自己的身世,每到夜里辗转反侧之时,就像有一只小虫,悄悄的啃食她的心,痒痒的让人不适。 这也是青鸟不愿成仙的其中一个理由。 “青鸟大人,青鸟大人……” 听到沉香的呼唤,青鸟脑中一震,眼神恢复了清明。 她给沉香又添了一杯茶,这才笑道:“这地宫你去过,能跟我说说是个什么情况吗?” “地宫分九层,说是地宫,其实每一层都只是一个幻境而已……” 说到这里沉香顿了顿,青鸟不解道,“怎么?” “那一批进去的修仙者,大多都是人修,妖修极少,生在土地里的妖精也只有我一个……因为是树妖,所以土地就是我躲避危险最好的保护场所,一路走来我靠着这一点躲去不少危险……正因为这样,所以我觉得,地宫之下,应当不是幻境。” “怎么说。” “以植物对土地的眷念,和我自身扎根下地的感觉,我能肯定,地宫之下不是幻境,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地方。” 青鸟若有所思,沉香被打断,于是又开始从头说起。 “地宫分九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考验,就像是有九个无形的关卡,只有通过了,才能被传送至下一关,沉香不才,只通过了第三关而已。” “那你在地宫里,得到了什么宝贝。” 既然这么危险,那得到的宝贝定然也是不俗咯。 “一张传送卷轴,一颗辟谷丹,还有一个储物袋。” 冒了那么大的危险得了这三样宝贝,沉香表示还是挺知足的,毕竟进去的不过寥寥百人,有一半都丧命在里头,什么都捞不着,若不是他有一卷传送卷轴,怕是也已经死在第三层当中。 青鸟好奇,“储物袋是什么,辟谷丹又是干什么的?” 沉香一愣。他当初被传送回华夏大陆,又听了苍山的传闻,便马不停蹄的投靠了苍山,那是适逢苍山新建,青鸟需要桌椅板凳,所以沉香献出了自己修炼而成的沉香木,这才得以在苍山有一立足之地。 所以青鸟在苍山妖精的心目当中,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先不说她一身的气势和本领,光是那几亩地的熙攘,就足以让人眼馋。 但是如今青鸟大人却一脸不解的问他,辟谷丹和储物袋是什么东西。这在修行人身边最常见,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青鸟大人却一无所知,那她到底是怎么练就了如今的修为? 还是说青鸟大人见惯了好东西,对这些都看不上眼? 46 契约 青鸟取出一块,放在太阳下照了照,石头透过太阳光,出温润亲和的力道,这力道最终转化成灵力,一丝丝往青鸟的身体当中而去。 青鸟识海里的灵力在一段时间内充盈澎湃,取之不竭,而且又是经过压缩和淬炼的。这小小一块灵石里的灵力,对她来说自然是无甚大用。 灵石被她吸收就变成了一块暗无光泽的黑色石块,青鸟把石块一丢,神识继续探进去。 另一侧墙角放了个很大的柜子,架子上是很多瓶瓶罐罐。 青鸟对丹药不是很熟悉,于是只瞟了一眼,视线移开就到别处去了。 接来下来就只是几本功法,几套换洗的衣裳,洋洋洒洒的几锭银子和一些符咒。青鸟从中拿出一张闫火咒丢向空中,看着软趴趴烧在空中的一团火,她冷笑一声。 这也算是符咒,什么玩意。 本以为这位柳家的公子,再怎么说也有些好东西,可情况让青鸟大失所望,但是接下来看过柳家剩下的几个弟子的储物袋之后,她又觉得,这位公子当真还算是富庶的了。 就从后面储物袋里拿出的那几颗灵石来比,他简直称得上富得流油。 最后一个储物袋为五人的领头,柳庄所有。 青鸟盯着他,神识往储物袋里探去。 柳风也细细打量青鸟的脸色。 他们柳家其实早不如外界所言的那样和谐,不然当初家主也不会执意把他捧在心尖上的独女嫁到韩家联姻。柳家的内斗很是严重,其中柳庄这一支旁系,已隐隐初露锋芒。 而长老们信奉能者居之,对小辈的内斗通常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 所以柳庄的储物袋里有什么,他最是好奇。 然后他就见到那叫做青鸟的妖修女子,脸上扬起一抹诧异,而后转为惊喜,遂又拎着那个储物袋,屁颠屁颠跑到那个男修身边,悄悄和他说着什么。 一直冷眼淡漠旁观的男子,听她说完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还把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摸了摸,女子不但不恼,反而笑的更欢。 柳风转头看向柳庄不由得好奇,到底是什么宝贝,让这两人如此兴奋高兴。 而柳庄看着那边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只觉得像一幅画一样十分美好。高大的男子身边依偎着一个小巧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看背影,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而此刻那两位神仙眷路,其中一个抬起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止不住的得意,“我就说跟着他们没错吧,你刚刚在小溪边还不准我和他们说话,这人也当真是奇葩。储物袋里不仅有各种调味品,还有些灵米,一口锅和一大块妖兽肉!” 拔契轻轻一笑,伸手摸她的头,“嗯,这回你有口福了。” 青鸟瞪他一眼,“什么啊,这些给你吃都不够呢,我不吃,都给你。” 拔契双眼微微眯起,掩不住的笑意,“好,都给我。” 解决了生计问题,青鸟的心情也放松了些,这也导致着她看柳庄的眼神都有些亲和,连带着看柳家其他人,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些储物袋,我拿走三个,给你们留两个,没有意见吧?” 柳家人忙答,“没有没有没有。” 他们恨不得这位煞星赶紧拿了东西离开,莫说是几个储物袋了,就算是把那件东西给她,也是无所谓的。 青鸟掂掂手中的袋子,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于是招呼着御风兽,和拔契两人径直离去。 青鸟穿梭在林间,直接把其中两个储物袋丢给拔契,而她自己则把其中柳庄那一个挂在了自己腰间,她的手放在储物袋上,神识又探了进去。 刚才只现了有些吃食,其他的东西倒是没有仔细查探。 这个储物袋和柳风那一个没什么两样,也只有一间屋子大小,只是角落里摆放的灵石颜色更纯净一些,丹药和书籍洋洋洒洒的摆在一侧的架子上。架子下面则放着些法器。 青鸟取出一柄短剑,剑柄上依旧挂着红色的穗子。 青鸟“咦”了一声,把剑拔出来,又凑近剑身看了看。 “柳市?这不是他的剑,那怎么会在他的储物袋里头?” 御风兽走在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杀人越货抢人钱财呗!” 青鸟嗤笑,“你倒是懂得多。”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活了多少年,也就……才比得过我了。”御风兽话说了半截,中间停顿那一下好像说的是谁的名字,青鸟只认真查探储物袋里的东西,倒是没有觉。 拔契却是注意到了。 御风兽话一出口就惊觉失言,同时恨恨的甩着尾巴,又有些恼怒。 拔契又看了一眼被它一尾折断的一颗小树,默默的为柳家人默哀。 半晌后,青鸟终于心满意足的把储物袋挂在自己腰间,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的目光就立刻投到了御风兽身上。 御风兽怕怕的,又往拔契身侧躲了躲。 按道理说,他一介灵兽,是不屑与人类修士为伍的,但是这个人修上有令人安定的气息,而且还有大人的味道。 “御风兽。”青鸟喊。 “若是你想跟着我们,就必须签订主仆契约,我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马上离开。” “不不不,我愿意的!” “那好。”青鸟眼底的算计一闪而过,化手为刃飞快的在御风兽脊背上割一刀,取出一滴心头血。 御风兽眼泪汪汪的看着那颗红珠,不是疼的,是激动的,然后它更加激动的看着青鸟把那滴心头血按在那个人修的额头。 它神魂一疼,接着就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联系,淌漾在二人之间。 御风兽尖叫一声,突然撒开蹄子在树丛中横冲直撞,许多小型妖兽见了,都纷纷躲避,它一个不留神,直接一头撞上一颗大树,然后瞬间四脚朝天,晕了过去。 青鸟朗声大笑,“你看它,多高兴啊。” “拔契,这就是你的契约灵兽了,他今后会守护你的安全,你生他生,你死他死。” 拔契兀自盯着那处腿脚抽搐的御风兽,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只是淡淡答道:“好。” 22 悲惨大猫3.0 “哎!”青鸟踢了沉香一脚,眯着眼笑道,“把储物袋拿出来我看看。” 沉香眼皮一跳,连忙伸手捂住自己腰间,青鸟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心里立马有了思量,同时也为沉香的守财本色感到鄙夷。 好歹也是她苍山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抠呢? 其实这倒是冤枉沉香了,储物袋再好,修仙界也不是没有卖的。他修行那么多年,孑然一身也没捞到几个宝贝,眼下让他觉得最宝贝的就是从青鸟洞府里带出的那一筐灵果,所以青鸟一说要看,他下意识的就觉得青鸟是想反悔,把灵果收回去。 “青鸟大人,这怕是不妥吧,里头有不少私人物品,怕是大人看了,眼秽。” 青鸟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要你的袋子?我只是看看,又不抢你的,看你小气成那样,等我下了地宫,拿了好东西,一样也不给你看。” 这番小女儿家的娇软话语,不但没有让沉香放心,反而更是给他心头重重的一击,护在腰间的手都抖了几抖。 “大人,你要去轩辕地宫?” 青鸟见他严肃惊讶,不以为意道:“是啊。” 沉香急道,“大人,可使不得,这地宫太危险了。” 危险,正因为危险,所以她才必须要去。 青鸟像是有些动容,问道:“怎么个危险法?” 沉香心头着急,自然没有看到青鸟眼底的算计,脱口而出,“先不说轩辕地宫每次只挑选一百人进去,更遑论地宫之中危险重重,而且……只要进去,多半是出不来的。” “这样啊。” 青鸟起身,拍拍裙角,对着沉香道,“许给你的两筐灵果,等我归来之时,必定少不了你的。我先走了。” 说罢抬步往外走,走到一半像是又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我回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轩辕的一切。” 青鸟腰杆挺得笔直,却微微颔首向沉香致敬,“多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沉香看着青鸟转身,在虚空中阵法,一脚踏进去就消失在原地,当真就像没有来过一样。 沉香嘴角发苦,他怕是没有机缘享受灵果,也没有机会再说出去了。罢了罢了,当初收留之情,他算是得报,接下来的这一切,就看天意。 青鸟在沉香处耽搁的大概有两个时辰,回到洞府,大猫远远闻见她的味道,守在小路上,青鸟伸手摸它柔软的大脑袋。 “大猫,我要去轩辕寻找机遇,你是否要随我同去……这一趟可能很危险,不是以前那种游历人间。我才发现,我对这个世界知道的少之又少,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所以我要去轩辕,或许在哪里,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这是青鸟的感觉。从踏上轩辕的土地就有的感觉。 大猫柔顺的蹭青鸟的手心,无声的安慰支持。 其实青鸟的担心不无道理,按照一般妖精的修行,大猫这个阶段早该化形,他们是集天地精华的精怪,并不是灵智未开的妖兽,一般精怪都是先开启灵智,然后才走上修行之路。 大猫这番样子……难道她一开始就弄错了,大猫不会妖精,而是灵兽。 青鸟拍拍大猫的头,举步往竹屋走,走到熙攘边上青鸟便停下脚步,细细思量。储物袋,听起来倒是不错,若是有一个储物袋有山洞这么大,能装进洞府里的所有一切,那便是十分好的。 但是她也知道,这种只存在于她的臆想。 青鸟摇摇头,随手从路边一颗飞出枝叶上揪下一颗毛桃,施法处理干净,边走边吃。 进屋时拔契呼吸平稳,还在安睡。青鸟吐舌,这个昏睡咒下的好像太重了些,罢了让他再睡一会,反正杏花村房间外布了结界,也不怕谁发现。这么一想,屋子里黑沉沉的,青鸟打了个呵欠,索性也上二楼房间躺下,准备小咪一会。 青鸟是被一阵灼热的目光盯醒的。那目光太热切,毫不掩饰,青鸟不适的睁眼,就看到跪坐在床边的拔契。 青鸟揉揉眼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什么时候了。” 说完弹指挥开纱幔,晃晃悠悠的穿鞋起身。 拔契站起来,手指摇摇指向窗外。 青鸟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无声尖叫。 窗外的天蒙蒙的黑,是因为青鸟的法术时间已过,青鸟揉着头,无头苍蝇一样乱串,片刻后定神开始画阵法。 青鸟拉着拔契一脚踏进阵法之中,直到他们两人都被白光笼罩,山洞里响起一声凄厉的虎啸,青鸟心间一抖,下意识抬脚想踏出阵法,拔契紧紧拉着她,缓缓摇头。 杏花村王家客房里白光一闪,桌旁凭空出现两个身影,便是青鸟和拔契。 青鸟脸色不是很好看,人也显得有些虚弱,拔契伸手扶着她才免于摔倒。距离甚远的两个阵法耗去了青鸟不少灵力,平日里多吃些灵果就可以补回来,但是青鸟此番回来的匆忙,不仅什么都没有准备,甚至连大猫都落下。 青鸟苦脸,怕是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回去接大猫了。 拔契转脸向屋外看去,青鸟这才惊觉,屋外乱哄哄的,像是来了不少人,青鸟和拔契对视一眼,一个眼中有浓浓的疑惑,一个眼中一片清明。 杏花村此时已过了正午。 王家嫂子早早地就来叫青鸟二人吃早饭,却不想接近门口就被一堵看不到的墙远远地挡在外面,王家嫂子想是修仙的都爱好清净,所以施了结界,但是半天过去,眼看着就要吃午饭了,屋里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王家嫂子心急,连忙去叫了村长,可是村长来了也无计可施,只得远远地站在门外等着。 直到那扇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缓缓走出两个相携的人影。 村长连忙两步上前,却发现那堵无形的墙已经不见了,村长眼中难掩惊喜,这便是传说中的仙法了吧。 可是这位仙子现在脸色发白,看起来有些虚弱,半靠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缓缓抬起眼睑。 “不知村长守在我门口,有什么要事?” 23 灵力尽失 王家嫂子见青鸟语气不善,生怕开罪了她,于是几步走到村长旁边,开口劝道:“妹子,你莫生气,是嫂子早上见你们迟迟未有反应,叫你又不见答应,怕你们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找来了村长,你这屋子……像是使了什么术法,嫂子也是着急。【ㄨ】” 青鸟对王家嫂子的印象一向很好,更何况她如今是打算要在轩辕大陆立足,少不了有打听的事情要问她,所以听王家一番解释,也觉得合情合理,脸色好了不少。 村长像是这才发现青鸟的虚弱,讶道:“仙子,你这……可是受了什么伤?” 王家嫂子一听,连忙看去。 可不就是吗。她说为何今日仙子看起来有些不同,原来不仅脸色苍白,甚至连那一张殷红的小嘴,也白了几分,倒是多了些病态的美。 王家嫂子心头疑惑,昨日里还好好的。她昨夜还细细听了这边的动静,道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看这样子她是受了伤,可是他们没有出门,是怎么受的伤?王家嫂子虽然不解,但是却没有开口,她知道在这时开口相当于落井下石。于是只微微垂下头,不敢叫人看见她脸上的震惊。 青鸟心头一热,这王家嫂子,倒算自己没有看错。 “今晨可还有人出事?”青鸟靠在拔契身边,尝试着从丹田提气,却感觉一阵空落落的,青鸟一急,脸色又暗了几分。 她知道这样逆天而行的阵法会消耗自己不少灵力,倒未想到此时却是一丝不剩,平日里满满荡荡的灵海,像一块干涸枯裂的土地。 青鸟极少与人斗法,她的灵力又比一般修士来的强大,平时使些小法术,画阵写符什么的,多吃几个果子就补回来了。这一次灵力尽失,是青鸟没有经历过的,所以此时她一筹莫展,脸色很不好看。 村长和守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他们说这个早上有什么不对劲被他们遗忘了,原来是这样。 今日没有发生那件怪事! 人们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可观望青鸟,她蹙眉盯着地下,弱不禁风的靠在她夫君身上,清风扬起她的裙摆,更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村长老脸一赫。原来仙子已经未他们除去了那个妖精,可他们不但没有感恩,反倒有些咄咄逼人。 “仙子,我们不知道你已经除去了那个妖精……” “停。【ㄨ】”青鸟挥手打断他,一张小脸之上,眸子亮晶晶的。 “谁说我已经收拾了那个小妖。” 村长疑惑道:“那仙子这是……” “我昨夜与它斗法,受了点轻伤,怕是要养几日,这几日免不了叨扰嫂子,等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就为你们除去它。”一听说妖精还在,村民们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青鸟见此,安慰道,“你们且放心,我在这里,它不敢胡来。” 这一下,他们恨不得把青鸟当菩萨给供起来,哪里还怕她叨扰不叨扰。 说起来,这杏花村原先也是个繁荣的村子。杏酒杏果最是出名,村子靠山临水,虽不说富饶,生活倒也过得不错。哪想到百年安稳,一朝出了这么个妖怪。 这是个修仙的世界,人们都相信因果报应,只当做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于是走的走跑的跑,现在村子里剩下的村民,也不过几十家,这偌大的杏花村,一时间变成了空村。 而剩下的人,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恋旧的很。所以就算是出了事,意识里却还是不愿离开。青鸟的出现,就像是突然照在杏花村上方的一道曙光,虽然他们一直都不是很相信,这个年纪轻轻自称修仙者的女子,能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眼下看来,这个仙子不仅法力高强还有一副好心肠。 各家回了住处,都是一脸喜气洋洋的。 青鸟送走了杏花村的村民,便是怎么也坚持不住了,整个人一个踉跄,往前倒去,好在拔契手疾眼快,适时把她捞回怀里。 王家嫂子这一看,可急得不行,走上前去想帮拔契一把,又怕唐突了。 “妹子,你这……伤的很重。” 青鸟抬头一笑,“嫂子,我没事,但是我要要闭关几日,屋子外我布下了结界,你进不来,我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担心。”说完拍了拍拔契的手,“我家夫君就劳烦嫂子照顾了,他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和生人接触,不挑食,挺好养活的。” 王家嫂子听到前面还挺为她担忧,到后面是忍不住的嘴角抽搐。有人这么形容自己夫君的么,就算是她这夫君性子在她看来也不算太好,可好歹两人也是夫妇啊。 青鸟可不知道王家嫂子所想,在她看来,她说的都是大实话。虽然她经常小傻子,小傻子的叫,但是却从未看轻过拔契。 拔契脸色微寒,搂着青鸟的手紧了紧,在青鸟抬头看他的时候,抿着嘴摇头。 青鸟见他唇线绷成一条直线,心生好笑。 王家嫂子犹豫,“这……”他好像并不愿意啊。 把拔契一个人留在外面,青鸟也是有些担心的,于是一番沉吟,又改了主意。 对着王家嫂子道:“那这样吧,嫂子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备些吃食,多准备一些。” 王家嫂子立马会意,点头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走。 半个时辰之后,王家嫂子和王家的就端了满满两筐子的食物。王家嫂子站在青鸟屋子门外,唤道:“妹子,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门应声而开,王家嫂子和自己夫君对视一眼,难言惊讶。 青鸟和拔契坐在桌旁,见两人均是端着满满一筐子的食物。 “嫂子,这也太多了吧。”青鸟看着,艰难开口。 王家嫂子笑眯眯的,那表情像是捡了好大的便宜,“这是隔壁李家婶子拿的鸡蛋和烙饼,都是热乎的,这是村长家拿的肉干,这是……” 眼见王家嫂子越说越起劲,王家的感觉拉住她,“行了,仙子要闭关,你却一直在这里讲,快走吧,别耽误了仙子的时间。” 王家嫂子住了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又嘱咐青鸟一遍,就和王家的走了,出门时还不忘帮他们把门带上。 24 异象 王家嫂子走后,青鸟挑挑拣拣把桌上的食物归了类,捡了两个鸡蛋吃下,觉得梗得慌,又吃了一个蜜汁很足的桃子。这才晃晃悠悠的踱步到床边。 这闭关不知道要多久,要是自己把床霸占了,免不了拔契就没地方睡觉,青鸟眼神在屋里晃荡一圈,扫过桌子是眼睛一亮。 有办法了。 青鸟把桌子上放的两个框子移到柜子上,轻轻一跃,在桌子上盘腿坐下,双手搭在膝盖处,背脊挺得笔直。 拔契依旧坐在桌旁,看着青鸟忙忙碌碌的搬东西,甚至动都没动。青鸟现在坐在桌子上,拔契的视线正好对在她胸口。可别误会,这没有意思旖旎的成分在里头,青鸟大人的领子是两颗琵琶扣的斜襟盘扣,脖颈以下都遮挡的严实。 “拔契,这里有水果点心,你饿了便吃,我现在要打坐入定,你不要担心。”说完还是不放心的看了拔契一眼,但最终又想,他这么大个人了,照顾好自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再说这间屋子下了结界,也不怕有什么麻烦。 这么一想青鸟就安心多了,最后再看了拔契一眼,便缓缓的闭上眼睛。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恢复自己的灵力,并且短时间内获得提升。帮杏花村的村民解决掉那个妖精之后,就得去轩辕城寻找机遇了,对了,不知道杏花村的人知不道地宫开启的事情,沉香来苍山快一百年,这么说地宫开启就在最近。 地宫之中危险重重,她想去地宫,首先得有自保的资本,可是自己身边没了大猫,却多了拔契这么一个累赘,这可怎么办才好。 拔契仰着头,看着青鸟脸上一会愁苦一会舒展的表情,疑惑了。修仙之人打坐入定,都是这样的吗? 青鸟想这些俗世也只不过想了一会,很快她就静下心来,慢慢引气入体,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如果周围有修仙者,定会被杏花村上空浩荡盘旋的灵气所惊吓。 灵气是世间精华,更是修仙者趋之若鹜的东西。在修行之人眼中,此时的杏花村上空,就像是蒙了一层雾气,这些白盈盈的雾气盘旋在杏花村上空,迟迟不肯离去。突然,这些灵气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飞快的往某一处聚集而去,灵力盘旋扭曲成一股。 若是灵气也有思想,你便会看见他们现在十分的欢快兴奋,奔跑跳跃着,往青鸟所在的小屋冲去。 拔契一直盯着青鸟,自从她脸色平静之后,便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呼吸都微不可见,若不是他偷偷摸了摸她尚有体温的手,恐怕会怀疑她已经死掉了。就在拔契松了一口气,准备撤回自己的手的时候,一股白色的细线从青鸟头顶往她身体而去。 一时间,拔契连放手都忘记了,只愣愣的看着那股源源不断往青鸟身体当中灌去的白线。 在青鸟的识海之中,有一个青色的光点,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青鸟。她悬浮在自己的识海上空,依旧是打坐入定的模样。识海当中本是空荡荡的,却突然翻起滔天的巨浪,奔涌而来的灵气,把识海填满,浪花翻滚着,像随时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识海上空打坐的青鸟“咦”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虽然让青鸟吃惊,但是更让她吃惊的则是来自识海深处的牵引,哪一处好像有什么人在招手呼唤。 青鸟毫不犹豫的翻身而起,跳下识海,去寻找那处异端。 拔契不知道青鸟体内的变化,就像青鸟也不知道,拔契此刻受到的是怎样的折磨。 他原本都打算放开青鸟的手了,虽说两人都不是很在意世俗,但五里村里的那个唠叨娘亲也教导过他,女孩子的手是不能乱摸的。 拔契刚有放手的念头,掌心挨着青鸟手背的地方就是微微一刺,然后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就从掌心往全身流转而去,痒痒麻麻的。不难受,但是也绝对不舒服。 那股力量在拔契身体里流转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最终没有找到,便十分疑惑的停留在拔契胸口处。 拔契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的胸口,又看了一眼青鸟,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那股力量滞留了一瞬,突然发起了猛,在拔契体内横冲直狂,像是非要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有誓不罢休的狂劲在里头。 这一撞,拔契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偏偏他此刻动都不能动,只有一双惊恐的眼珠,一瞬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胸口,不是他不想眨眼睛,而是此刻,他连眨眼睛这样的动作他都做不到了。 这叫拔契怎么能不害怕,他怕自己的胸口在下一瞬就会爆开一个洞口。 但是显然拔契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团力量暴走了一会,倒真还让它们开辟了一个栖息的场所。拔契感觉不到是在哪个位置,只隐约觉得,它们舒服的依偎在某一处。这种平静也只是持续了一瞬,下一秒,无数这样的力量从拔契手掌间,源源不断的向之前那股力量栖息的地方涌去。 那个地方被越撑越大,在拔契以为他马上就会爆掉的时候,渐渐平稳了下来。 拔契额头一颗硕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边滚落,他吃力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仍在闭关当中的青鸟,重重的倒在桌上,手仍然放在青鸟手背上。 他掌心有一点朱砂微微闪动,最终又变回一片洁白。 青鸟在识海中被巨浪打的左右摇摆,眼看着一个巨浪就要把她打个正着,识海中的灵气突然一泄,水位下降了三分。 青鸟却不知道,冥冥中是拔契救了她一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快要进阶,所有才会招来这样的异象。好在杏花村百里都没有修仙者,凡人又看不见灵气。但是这样汹涌的灵气,任凭青鸟识海再是强大,也吸收不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就是这个道理。 若不是拔契突然分走她三分灵气,她虽不至于爆体而亡,却也会受不小的伤。 说起来,这也多亏了两人之间那些千丝万缕的牵连。 25 识海中的女子 ps:重要的事情要说在前面。【ㄨ】有几章大改的地方,客户端的宝宝可能显示不过来,只新增了一个男配改了点细节,无伤大雅。莫方,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不要着急,拔契马上会强大起来。 拔契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投胎在五里村,虽然前世投了个好胎,神魂没有改变,现在却还是免不了是一个凡胎俗子,神魂的强大依托在凡胎之上,日积月累也会受不小的影响,这也就是拔契有时看起来神秘莫测,有时候又呆傻的想个新生儿的原因。 他心头知道,却无力改变。 这具凡胎资质下等,根本没有能供给他修炼的机会。如今若是细细探查一番,便不难发现,他已经从原先的没有灵根,变为水木属性的真灵根,虽然比天灵根差了许多,但也聊胜于无。 青鸟这个修仙小白怕是一时半会发现不了拔契的改变,因为她此时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越走越胆战心惊。 识海是一个修仙者最重要的存在,识海越是强大,修行起来也就越得心应手,青鸟顺着淡青色的石阶往下走,不多时便来到一间四方的屋子。青鸟知道这都是灵力幻化而成,但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自己的识海。 青鸟不觉得害怕,只是好奇,吞没一切的好奇。 “你来啦。” 青光闪过,青鸟面前出现一个白色的光团,里面传来一道幽雅的女声。 青鸟在三步外站定,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识海之中。” 女子娇笑一声,“我是谁重要吗?” “当然重要,若你是个居心不良的人,想要夺舍或是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劝你趁早放弃。” 夺舍是从凡间听来的,据说神识若是打败神识,便可取代那个人,支配夺舍的身体。 青鸟盯着不远处那团白光,说实话她的心里也是拿不定主意的,这白光之中的女子,对她没有恶意,这是青鸟的感觉,不但如此,青鸟对她还有孺慕之情。 这种来自心底和骨血之中的亲近,让青鸟对她,已是不得不防。 女子一声叹息,“这样的直言直语,你也不怕伤了我的心。” 青鸟一声冷哼,大声呵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我识海之中。” “一个人,不论有多大的改变,骨血里的性子总是惊人的相似,比起以前,你倒多了几分血性,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到底是谁?” 青鸟往前一步,想要看个究竟。 “没用的,你看不到我。“白光晃晃悠悠的飘远,找了个安全的距离,这才一声轻笑。 这是青鸟听过最好听的笑声,就算里面有几分嘲笑青鸟的意味在里头,这一声笑,像是六月山涧微冷的泉,清灵婉转,伴着溪水月光,青鸟仿佛看见溪边坐了个女子,长发飘飘随水而流,一双雪白的赤足荡在溪水里,青鸟刚想探个究竟,神识一疼,竟被人生生的撤回。 “别再不自量力了。” 女子这么说着,却不像是警告,而是带了一些无奈的劝慰。 青鸟更加好奇,“你到底是谁?” “我是……”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用手掐断。 青鸟急道:“你怎么了?” “你就当,我是你的师傅吧。” 就当? 青鸟握了握拳头,怎么能如此随便。 女子无奈,“我是你的故人,你忘却了前尘,所以不记得我。当初我寄居在你的神识,也得到了你的首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熟悉,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那是因为你的记忆被封印了。” 青鸟索性盘腿坐下,她已经确定面前这团白光当中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只要自己不主动攻击她,就没有任何危险,所以对她的话,青鸟自是深信不疑。 “那……你知道不少我以前的事啰。” “知道。”女子说道,但是在青鸟激动的询问之前,她又说道,“我是知道,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你身上的封印很重,不是常人能够解开的,他既然封印了你,便是不想叫你知道,我若是贸然告诉你,就会受到他的反噬。” 青鸟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静默了一瞬,柔声道:“你可以唤我阿念。” 也不怪女子不解,她哪里知道青鸟打的是什么算盘。青鸟知道,这个女子在自己识海之中,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没有办法,既然那么多年都没有办法,有没有伤自己的心思,还是个故人。索性就让她住着呗,秘密嘛,聊着聊着天,就套出来了。 “阿念,你被困在我的识海之中多久了。” 这话青鸟留了个心思,阿念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直言答道:“三千年了吧,太久了,久到我都记不太清了。” 还真是被困住了啊,青鸟放在抱在胸前的手轻轻弹动,好整以暇的盯着白光阿念,同时脑海里思绪飞转。 阿念说已经有三千年! 那不是说她真的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精,时间久远的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去,那到底是谁封印住她的记忆,还有,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阿念好似知晓青鸟心中所想,轻飘飘的说道:“你的身世,只有你自己去找了,轩辕大陆的地宫里就有答案。” 青鸟狐疑,她这么好心? 青鸟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阿念,既然我们是故人,那你告诉我,怎么救你出来。” 阿念苦笑一声。沧桑,悲凉,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在青鸟心头,她觉得要不就是阿念的笑声有古怪,要么她和阿念真有什么莫大的情谊,不然为什么阿念的情绪,为什么也能感受分毫,还那么真实。 这不是个好兆头。 “青……鸟,你不必管我,我占了你的识海,却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反而我能在轩辕大陆助你一臂之力,这个地方,没有人能比我更熟悉。至于如何救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阿念生在世间千万年,早已经活够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在世间。届时阿念还有一事相求,只忘你不要推脱。” 青鸟随口问道:“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青鸟嗤笑,哼,将死之人还要卖个关子,一点都不可爱。 阿念见青鸟不再说话,也不恼怒,只嘱咐道:“修仙路上多磨难,而却你不是一般妖修,更要比别人多留一个心眼,万不可轻信他人。况且你现在的力量,实在是差劲的很。总之一句话,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相信。” 青鸟抬头,问道:“也包括你吗。” “包括我。” 26 修行的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青鸟听她说也包括她的时候,心头有些烦闷。【ㄨ】 这世上若是谁都不能相信,岂不是相当于只有她自己一人。 人生孤苦,真是莫大的悲哀。 青鸟本就谨慎,但是却也没到谁也不信的地步。她不是也说了吗,她自己也是信不得的,所以这话,青鸟听过就只当听过了。 “嗳,阿念。”青鸟又问,“你刚刚说,你能在轩辕大陆祝我一臂之力,这到底是为何,难不成,你和这轩辕大陆还有什么渊源。” 阿念轻轻笑开,“你这小妮子,总是想方设法的来套我的话,罢了,这个跟你讲讲也无妨。” 青鸟被看穿,丝毫不觉羞愧,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打算。 “当年大陆本是一体,这个位面上灵力充沛……” “等等。”青鸟打断她,“你是说,这个‘位面’,要是我没猜错,你口中所说的位面,是一个空间世界的意思?” 阿念一顿,“是啊,难道你没有听说过。” “倒是听说过,但是却不多。”青鸟这才感觉脸上有些发热,哼,她才不会告诉她,她真的没有听说过呢! 听阿念娓娓道来,青鸟也明白了三分。 原来这片大陆只是位面其中的一个,扭转时空便能去到别的位面之上。位面各不相同,也各有法则遵循,所以这样逆天而行的事,从未有人做过。青鸟对此还是表示怀疑,毕竟当阿念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 就这一下,让青鸟看出了端倪,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追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有关轩辕大陆的事情呢。” “轩辕大陆是这个位面上,除了九重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但是一般修行人只能隐隐感觉灵气外泄,却不知道这灵气到底来自哪里。” “来自哪里?” 青鸟掩下心头澎湃,只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 “在轩辕大陆王城之下,有一处地宫。那地宫的存在,便是为了压制住汹涌的灵气。不瞒你说,你此次所吸收的灵气,便是从轩辕地宫当中来的。” “与你有关。”青鸟脑中思绪转的飞快,既然是从王城而来,王城里又都是修士,这样怪异的现象,指不定会生出多大的幺蛾子,她是不是该劝杏花村的人,干脆弃村逃跑算了,免得到时候受自己的连累。 “你放心,王城离这里,就算是最快的速度过来,也有半日之久,你吸收灵气也只花了一个时辰,就算他们追过来,范围太大,一时间也找不到你的头上来。” 这样一说,青鸟就放心多了。 “若不是熟悉的灵气滋养,我也不会现行,只怕是还会在你的识海里沉睡千万年,然后慢慢泯灭。” “轩辕地宫分九层,曾经我们在的时候,也见过修士到第九层之中,可是却没人知道,真正的轩辕地宫,不是九层,而是十层。九九归一,最后一层,才是整个轩辕地宫的命脉所在。” 青鸟心中大骇,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她刚才说,曾经“我们”在的时候。这个我们,是否也包括了青鸟。这个自称阿念的女子,一身的秘密,却好似无比强大,她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就足以让青鸟惊讶万分。 可是还没有完。 “万年以前,我们穿过阴风谷,到了这片大陆。那时所有修士都还在下届,九重之上那片大陆还未有人踏足,只至有一天,一只强大的上古神兽渡劫飞升,世人才知道那片大陆的存在。” “你是说,天上也是一片大陆,和下届所有的大陆一样,也只是个修行之处而已。” “是这样没错。” 人们心心念念得修行得道,到头来也只是换了一个修行的处所,那么这得道的意义何在。 “九重之上灵气充沛,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青鸟不齿,“都已经得道成仙了,灵气再多又有何用。” 阿念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这才说道:“谁告诉你的,得道就是成仙。” “不是吗?”青鸟反问。 “成仙只是修行之中一个莫大的机缘,成仙之后,对道义的追求不会改变,不然你去问问成仙之人,有谁能窥破天道。修行的追求何在,若是只为成仙,我看也别修行好了。” 阿念说着有些生气,青鸟虽半知半解,但心中竟也是赞同的。 和阿念说话,像是与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聊天。阿念懂的很多,青鸟不是所有都能听懂,但是仍觉得受益匪浅,阿念给她讲修行,讲天道,还说一些以前修行当中遇到的困难和瓶颈。 青鸟没有再旁敲侧击的打听自己的以前和身世,阿念说着,她就静静的听。 识海中的波涛微微翻起光纹,下方一间幻化出的屋子里,一青衣女子坐在地上,周身泛起青光,已然陷入顿悟当中。 白光团子的阿念微微叹息,语气却是慈祥和蔼的,像是一个长辈般宽慰,“倒是比以前聪明一些,难道新生一遍,性子真会改变那么多,还是说,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青鸟这一顿悟,两天就过去了。 等青鸟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告辞并消失在阿念的视线之外,那团白光才微微一闪,凭空出现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女子一身白色纱裙无风而动,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额头间一抹亮蓝的眉心坠。这时若是有识货的就不难发现,这眉心坠显然是丰足妖兽的内丹炼化而成。 丰足妖兽虽得了个足的称号,却是长在水里。它们性情暴力,喜欢成群外出,最是不好捕杀,更何况修士一般都不愿与水下的妖怪结怨,要知道有个词叫做如鱼得水,却不是白来的。 这女子便是阿念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青鸟离开的方向,过了良久,直到青鸟打坐完毕,出了识海并切断与她的联系之后,她才微不可闻的溢出一声叹息。 “青鸟,青鸟。到底是青鸟呢?该是顷了。”她反复咀嚼几个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隔着浩瀚的识海,不知道在问哪个人。 27 洗髓成功 青鸟顿悟的这两天,屋子里的拔契身上,也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洗髓阀体的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若不是拔契神魂强大,硬撑着身体,怕是早已爆体而亡。身体里硬生生出现两条灵根,总是要受一些痛苦的。 但是每一次拔契感觉经脉断裂,自己快死掉的时候,身体里就会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流,充盈他的四肢,那些断裂的经脉,一点点被包围,修复如常。然后又破碎重来,周而复之。 青鸟走的匆忙,其实还有许多话想跟阿念说,但是又实在担心拔契。 “阿念?”青鸟试着在识海里叫了一声。 “恩,我在。” 听见阿念的声音,青鸟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很不放心,“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阿念的声音清冷的像一泓泉。 “不用担心,若是你主动叫我,我便能听到,而要是你切断了与我的联系,就像刚刚那样,我们彼此就感觉不到了。” 青鸟心头高兴,睁开眼时,眼里还带着兴奋的光芒,那光芒一闪,青鸟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结界外头是一个世界,里头又是一个另世界,可是这个世界里现在了无人气,青鸟屏住呼吸,用手去戳倒在桌上的拔契。 若是看得认真便会发现她指尖微微颤抖,分明是怕的不行。 青鸟此刻真是欲哭无泪了。 明明刚得了阿念那座隐形的靠山,她高兴的不行。 只要解决了杏花村的事,便能去到轩辕城,地宫之中藏着的秘密马上就能拨开云雾,现下要是拔契出了什么意外,不就打乱她所有的计划了吗。 其实也不怪青鸟担心,拔契此时的情况,实在不算好。 两天过去了,洗髓伐经却还没有结束,最后一个阶段的痛苦,比以往来的更加强烈,所以导致青鸟都感觉不到拔契的呼吸。 拔契头枕在桌沿,头发挡住大半的脸庞,身上黑色的杂质排除体外,干了又被打湿,干了又被打湿,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狼狈。 青鸟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她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早在睁开眼时就使了个清洁咒,此刻就连发髻都是一丝不乱。 “拔契,拔契……”青鸟用手推他并轻轻唤道。 前一秒她封住了自己的嗅觉,所以自然闻不到拔契身上那股酸臭味道,她手指选了胸口衣服最厚实最干净的地方。 拔契悠然睁开,脑中钝痛,看见青鸟没事,显然松了一口气。 这一睁眼,灵气外泄,青鸟立马就发现了拔契的不同。她一直都有意把拔契往修行的道路上来引,想着就算是让他强身健体,增加修为也是好的。但是无奈他资质太差,根本没有灵根。所以此次青鸟执意带拔契去轩辕地宫,不但是为自己,也想为拔契寻找机缘。 自己洞府里的灵果再好,拔契不懂吸收,吃再多也是白搭。 但现在不同了,她分明看到,拔契身体里分明有两条纠缠盘旋的灵根,赫然是水木双灵根。 她闭关这段时间,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有这样的改变。 虽然脑中疑惑重重,但是青鸟无疑还是喜闻乐见的。比较拔契若是能修炼,在轩辕地宫,也算是有了自保的能力,她也能少操一份心。 拔契体内灵气一泄,排山倒海的苦痛接踵而至,他脸上已沾满浊物,原本的白净消失不见,整个人像是刚才碳堆里扒拉出来,青鸟几时见过他这个样子,溢出口的笑声化作一声重咳被她掩去。 “你定是得了什么机缘,以至于洗髓伐经,如今你体内已有两根灵根,算是正式踏上了修行的道路。我未曾学过人修的功法,所以现在传你的是我自己……的功法。” 青鸟不知道拔契那个莫大的机缘是她自己,那句“瞎琢磨的功法”到嘴边也被她咽下去。 “你且跟着我,引气入体。” 拔契挣扎着盘腿而坐,学着青鸟的样子,闭上眼睛。 “现在用你的神识去感受,额,神识就是集中意念脑海中一处……感觉到周身围绕的白色光点了吗,那就是灵力。你尝试着去接触它,吸收它……把灵力在身体里运行一周天,往……去滋养你的灵根。” 拔契总是和她不同的。 青鸟没有灵根,她的的灵力都储存在识海里,经过压缩淬炼,转为一汪青色的海洋,拔契现在是人修,自然不会像她那样能转换灵力。 以前行走人间的时候,去看过一次仙门在华夏城选拔弟子的灵根测验。资质最好的是单一天灵根,其次便是拔契这样的双灵根,特殊灵根暂且不谈,凡人的术法都离不开灵根,用灵力去滋养灵根,想来也是没有错的……吧? 拔契按照青鸟的方法,引气入体。然后轻快的一声“啵”的一下,像是打破了什么东西,他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就算没有睁开眼睛,也能感觉到屋子里的变化,还有青鸟一双幽深的眼睛。 他睁开眼,第一个动作便是伸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脸上黑漆漆的,一双眸子却是发亮,一动不动的盯着青鸟。 青鸟暗笑,“这是你体内的杂质,我不能施法帮你,找个什么地方,我带你去洗洗吧。” 说完也没等拔契反应,一手拎着他,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青鸟两人走的匆忙,一瞬间已在百里之外深山的一处温泉。青鸟的神识强大,覆盖百里已不是什么难事,她放下拔契,冲着温泉向他努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偷看。 拔契没有犹豫,一个纵身跳下水潭。 温泉水很烫,但如今拔契的体质已异于常人,而且又得了个水灵根,这点小烫温度,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青鸟捡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背对着拔契,大声道:“你把衣服脱了,抛过来,我使个清洁咒再把衣服烘干……我们从苍山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给你带衣服。” 话毕,一团蓝色湿漉漉的衣服就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到青鸟脚边…… 青鸟二人前脚刚走,杏花村之中就来了不速之客。 28 不速之客 听说有仙人到访,村长不胜欣喜。 他们这个小地方,几百年都见不到仙人的影子,却不想在出了个妖怪之后,陆续有仙人上门,难道真是天公乞怜,保佑他们杏花村? 村长特意换上过节时的长衫,步履匆匆的走到村口,拉过一个同样着急忙忙的人,问道:“仙人呢?” 村口除了那颗百年杏树依旧枝叶繁茂的簌簌作响,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村长疑惑了,难道是二狗子谎报消息,戏耍了他不成。 村民一脸急色,想去扒开村长的手,却又不敢,记得脑门都冒起了冷汗,“不就在面前王家吗,村长你别拉着我了,我还要去看仙人呢……” 话还未落,只见一阵风沙过,刚才还拉着他的村长,早已跑没了影,村民呆呆的站在原地,晃了晃神才想起要事,连忙追着去了。 等他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矮墙边,早已围满了杏花村的村民。 看见村长,就有村民唤道:“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然后就见那一群仙人之中一位穿黑衫的开了口,“你就是村长。” “回大仙,是是是,小老儿正是这杏花村的村长。”黑衣人听到那个称呼,显然不满,脸色又黑了几分。 “这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回大仙,这屋子里是一位仙子和她的夫君,他们路过杏花村,又得知杏花村有妖,好心留下帮我们除妖,正是为此,仙子受了些伤,此时正在闭关。” 这群修士均是从轩辕皇城赶过来的,除了三个是练气八层的修士,其余两人均已筑基。这群人的首领名叫莫伊,火系天灵根,不到三十岁早已到达筑基后期,被誉为鬼才。 他们都是轩辕城的栋梁,受人敬仰的修士,哪想追着外泄的灵气而来,却吃了这样大的一个哑巴亏。 本以为他们客气有理的到访,屋子里的人再怎么也会卖他们三分薄面,哪知道已是冥顽不灵,任他们好说歹说,屋里压根没有回应。 他们来自王城,眼高于顶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闭门羹,可是偏偏屋子外面的结界设的极巧,他们就算合力也无法撼动。在震惊过后,莫伊不敢再妄动,怕冲撞了屋子里的高人。 又不屑和愚蠢的凡人说话,所以就一直僵持着等来了村长。 可是村长说完那句话以后,他们是更加惊讶了。几位修士互相看了一眼,目光转到莫伊脸上。 一般修士是看不起凡人的。他们生来就有灵根,能吸收天地最纯净的灵力进行修炼,只要踏过练气成功筑基,就能增加寿命,踏破天道。 凡人,不过是天地间最渺小的蝼蚁。 莫伊沉了脸色,想不通这屋子里到底是什么人。这结界的手法实在高明,不像是一般的阵法,而且神识被阻隔在外,一点都无法探究。这样一个懂的阵法的人,若是能为王城所用,当真是如虎添翼了。 所以莫伊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也都静下心来,耐心等待屋子里的人出关。 莫伊甚至忘记了,自己此次出来,是查探灵力外泄的原因。而他找到这个地方,是因为他在十里之外感受到了这屋子里似曾相识的灵力波动。 村民们看着闭上眼像石樽一样不动的修士,互相交换个眼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又不好离开,于是也只有等着。 山洞里的拔契先把自己一身的污秽清洗干净,又换上青鸟递过来干净的衣服,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活过来了。不仅如此,身体里像是有一股潜在的力量,很充实很温暖,让他觉得精神奕奕,十分的舒服。 于是他抬头看着青鸟,真心实意的张口道谢。 “多谢你。” 要谢的有很多,比如把他带离那个小山村,比如做好吃的给他,又比如多亏她,他才能有如今的改变,于是那么多感情,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多谢。 而此刻青鸟哪管拔契说的是什么,她脑海中盘旋不去的只有一句话,拔契会说话了,拔契会说话了。 青鸟带着拔契回到屋子里,刚站稳脚就感觉到了屋外的异样。 她小心翼翼的放出神识,却是怎么不明白,她就带拔契去洗了个澡的时间,院子里就站满了人,还招惹了几个小修士。 青鸟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轻举妄动。 莫伊闭眼陷入冥想。过了一会,只感觉面前像是有一道水纹波动,院子里出现了两道陌生的气息。 嗯,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和……一个妖修? 他缓缓睁开眼,只晃眼看见青绿色的鞋子踏出,然后便是一个十分机灵的女修,一双眸子极其灵动。她好奇的盯着他们一行人,眼里的打量毫不掩饰。莫伊心头一个咯噔,突然有被看穿的错觉。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一个妖修而已。在强大也不过是妖兽得道,自己真是在王城待久了,看谁都像是高人。 说起来莫伊的资质在王城并不算最好。王城地宫早已经不是秘密,每逢十五月圆之夜,王城灵气就会外泄,虽然不多,但是却比往常更加浓厚。在这样的修炼环境和条件之下,自然是比别人更占优势。他二十岁筑基,被誉为鬼才,可是谁又知道,他在筑基中期已经停留近四年。 虽说他这个速度看别人看来已是变态。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慢了,终究是慢了。 他的父亲是家族的一个旁支,本不受宠,却不想得了他这么一个天灵根的儿子,这才得以在族中站稳脚步,若是他不努力,争取早日结丹。被族中小辈比下去,那些修炼的资源,丹药和一切,便不再是他一人独得,进入轩辕地宫的机会,也不会再落在他的身上了。 这叫莫伊怎么能不愁。 “怎么这么热闹。” 女子清灵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莫伊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瞬,而后投到她身后的拔契身上。 那处王家嫂子拼命的向青鸟使眼色,让她小心。 青鸟心里一暖,所以压根没看到莫伊那个轻蔑的眼神。 她没有看到,不代表拔契也没有看到。 拔契眼神微冷,毫不惧畏的和莫伊对视。莫伊眉头微挑,不过是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莫伊抱拳,“两位道友可是在房中闭关。” 青鸟看出了拔契的不爽,于是悄悄拉了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动作在拔契和青鸟眼中算不了什么,在杏花村村民的眼中也算不了什么,毕竟在他们眼里,青鸟和拔契是夫妻,人家小两口拉个手怎么了,可是看在轩辕城修士的眼里,就有些让人惊讶了。 这女修,当真是……好不害臊。 29 做我的道侣 “是啊,我们在闭关,不闭关难不成还在做什么坏事不成。”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特别是王家嫂子,一不小心就想到什么坏事上面去了,连忙红着脸往王家的身后躲了躲。 王家的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娘子,她只一动作,他就知道她又起了歪心思,虽然无奈,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移开一步,拿身子挡住她。 而莫伊眼中一惊,难不成王都的灵气,真与他们二人有关? “道友,不知你们是否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气在这周围。” 莫伊这话说的隐晦。可青鸟一下子就听懂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翻起来大浪。对了,阿念不是说王城里的修士半日就能追过来吗,这怎么晚了这么久。 青鸟不知道,阿念估计的半日,是照化神期修士的速度,而这一批过来查探的修士,最高也只是筑基中期。 青鸟眼珠一转,装作认真的模样想了想,“灵气啊,之前是感觉有些充裕的灵气,但是不多,都被我……夫君吸收了,怎么,这灵气还能是你家的不成?”说到最后青鸟看着这些修士的眼神,带上了防备。 看的杏花村村民一阵不忍,竟然也忘了青鸟也是个修士,人小姑娘闭关吸收灵气,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吸收得,别人就不行了吗难道。 这话说的刁钻,灵气天地孕育,怎么会是某个人的。莫伊被她反问的一怔。 莫伊脾气好,能和青鸟周旋客气,可是却不代表别人也能像他这样有理。 “莫道友教养好不和你一般见识,却不代表我们也一样。你说的没错,这灵气还真是我们家的。” 莫伊一惊,连忙去阻止他,“李道友……” 被他称作李道友的人却没有看他,而是转过身对着后面一个穿白衣的男子说道:“莫城,你说是也不是。” 男子一身白衣出尘,被点名也不恼怒,只是笑着回话,“李叔叔说的对,是这么个道理。” 莫伊眼中一暗。 他眼下最大的阻碍,便是这个莫城。 原以为莫家出了一个火系天灵根已是不易,可他这个堂弟,却是水系天灵根。 一下子,莫家就有两个天灵根了。 若不是莫伊努力,早在他之前筑基,怕是也得不到家族的重视。而不巧的却是地位上的压制。莫伊是旁系,莫城是大房的嫡孙,身份高低,一比便知。 青鸟兀的笑了,扶着拔契的胳膊,笑的花枝乱颤直不起腰。 “哈哈哈,拔契,你说好不好笑,这些人好不要脸。居然说灵力是他们家的。”青鸟笑完了,又去看莫伊,“这位道友已是筑基中期,只差一个机缘便可到筑基后期,而这位道友……显然还未筑基,前辈还未说话,你插嘴干什么,你们家的规矩,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李道友被气的胡子乱飞,但是却也拿青鸟没办法。这女修的修为显然在他之上,他不敢妄动。 而青鸟没有想到,就是这番不经意的话,感动了莫伊,也为她自己,赢得了一位得力手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些修士没看出来青鸟的身份,莫城却是看出来了。他嘴角露出玩味,盯着青鸟的眼光很是灼热。 “看来此事的确与姑娘无关。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去轩辕城做客,也好让在下尽一番地主之谊。” 青鸟打心里不喜欢这个莫城,丫的那眼神是不是有问题,好想抠下来怎么破,在线等,急求。 他身边的莫伊身子一僵,脸上露出不可置信来。他万万没想到,莫城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就算要去,也不会找你,你也不……”青鸟吞了半截话,但是上下打量莫城的眼神不言而喻,显然是嫌弃的紧。 莫城也不恼,依旧循循善诱道:“姑娘可想好了,我是王城莫家嫡系长孙,姑娘若是跟了我,修炼岂非容易之极。” 青鸟歪头反问,“那为什么你才刚刚筑基而已,真是浪费的这么好的单一水灵根,显然啊,体质和灵根在修行道路上只是敲门砖,却不是基石。” 莫城眼里闪过锋芒,他旁边的李道友却是恼了,“莫道友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小小女修不知所谓,还不谢谢莫道友的赏识。” 青鸟拉住气急的拔契,拍拍他的手,仰起脸又笑开了,“这么好的福气,不如让给你啊道友,看你都练气十层了,可就是筑基不成,若是有了莫道友的帮助,岂非还算是你一个莫大的机缘。” “噗嗤。”人群里有人笑开,一个人笑了,其他人一直忍得辛苦,自然也不再憋着。 他们虽是凡人,却早就看不惯这些仙人了,却又不敢讲话,所以只能一直瞪着眼,看热闹似的瞧着。岂料他们越说越离谱。 李道友气急败坏,一道威压向着人群打去,还未到人群之中,青鸟只轻轻一挥手,那力道就被卸去。 只这一手,却叫莫城更加眼热。 “姑娘,这一趟,你必须跟我走。” “噗。”青鸟没忍住,“看你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就是耳朵不好使,先不说我拒绝你了,再说我之前明确讲过,我有夫君了。” 莫城漾起一抹醉人的笑,“姑娘元阴尚在,又怎么会呢?” 他自以为那抹笑足以迷惑青鸟,却不知青鸟此时心头已是把莫城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说好的人艰不拆呢! 莫伊看不透青鸟,又对她心存感激,于是出声劝道:“城弟,算了,这位……” 青鸟接话,“我叫青鸟。” 莫伊一顿,随即明白青鸟是在和他说话,随即点头,好怪的名字。 “青道友既已有夫君,咱们就此离开吧,灵气外泄的事还未查个水落石出,离五日期限只剩两天,咱们还得回去复命。” 莫城理都不理他,他心底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得到青鸟,又怎么会听这个旁系的话,更何况他一直视莫伊为眼中的肉中刺。 “青鸟,做我的道侣吧,我一定会比他给你的更多。” 青鸟虽不知这人中了什么邪,但却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就冲这一点,这事决不能善了。 30 杏妖 她转过头去看莫伊,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莫伊迎着她的目光苦笑,他是有心帮她,但若是莫城执意如此,这里的人怕是没有一个会听他的话,所以他……怕是什么也做不了。 见青鸟不说话了,低下头像是沉思。莫城眼里闪过一丝得色。 哼,他若是得了这个女子,还怕莫伊再压在他头上吗? 其实青鸟这时候大脑在飞速运转。这群人自己绝对不能放过。最起码那个叫做莫城的,如此急切的想要得到她,显然是她身上有什么秘密,而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杏花村的村民是无辜的,若是自己现在动手,免不了会给他们招来祸事。两相权宜之下,青鸟开了口,“这样吧,反正我也要去轩辕城,就和诸位道友一路吧,不过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各位道友在杏花村滞留一夜,明日一早再启程如何。” 李道友刚想呵斥,就被莫城打断,“青鸟说什么,就是什么。” 青鸟眼中冷芒一闪,却是紧紧拉住拔契的手,心里还直泛嘀咕,小傻子这是怎么了,一副要找人拼命是势头。 莫城向李道友使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动。 现在青鸟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只要一到轩辕城,那就是自己的地盘,到时候这个妖修就是插翅也难飞,看她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到时候收了做侍妾也还是不错。 青鸟要是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怕不会留他活到明日了。 村民虽不喜欢这几个仙人的倨傲,但是好歹人家是仙人,说大了,若是伺候不好,一个手指就能把他们捏死。 所以各家住了仙人的,都小心招呼着,生怕惹仙人不快。 等所有人都走了,青鸟才拉着王家嫂子,细细的把事情的经过滤了一遍。他们是追着灵气而来,可为什么最后事情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难道他们看出了什么? 青鸟自顾自的摇头。看那一群人的蠢样,倒像是连正事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能看透她。 如若不然,那又是为了哪番? “妹子,妹子。” 青鸟抬头,问,“怎么了?” 王家嫂子有些犹豫,最后一狠心,还是咬牙说道:“你真要与那一群人走?我看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到时候你是凶多吉少。” 青鸟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眨眼道:“嫂子放心吧,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能冒着压力,这样提醒她的,自然是真心对她。【ㄨ】青鸟向来有恩必报赏罚分明,而且明日就要走了,杏花村的事,今日必须了结。 想着,青鸟的视线就顺着王家嫂子的脸,一直下滑,最终停在她的肚子上。 “嫂子,你与大哥成亲怕是也有好多年了吧。” 王家嫂子笑道,“有五年了。” 说罢,眼里还闪着小女人的幸福。 “那怎么没想着要个孩子?”青鸟试探道。 说起这个,王家嫂子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阵气急,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听她一番话,青鸟倒是知道了前因后果。 当年王家嫂子的爹是山里的一把好手,身形快又会些功夫,有一次端了一窝蛇,蛇打七寸拦腰折断,蛇窝里还躺着一溜的蛇蛋,大颗大颗粘连在一起,岂料他把蛇带回家,母蛇竟还没死,而且口吐人言,诅咒他断子绝孙。 那时王家嫂子已有三岁,被她娘亲抱在一旁瑟瑟发抖。 “三岁的事,嫂子都还记得?” 王家嫂子苦笑,“哪里记得,模糊着好像有印象。真正知道的时候,却是我与夫君成亲之后,我娘死前拉着我说的。” “大哥知道吗?”青鸟视线有意无意的往拔契身上瞟,见他正端着茶杯喝水,放心的同时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她却说不上来。 “这事哪里敢瞒着他,处理完我娘的后事就与他说了,当时我还主动提出休妻。可他……不同意。” 说到这里,王家嫂子一贯的爽朗活力不见了,只余下一身颓废。试问那个女人不想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可是偏偏她做不到,而那个男人看起来毫不在意,其实也是会有遗憾吧。 于是这事,就成了两人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嫂子,幸亏你遇见了我。” 青鸟俏皮一笑。王家嫂子听了也是开心,反握着青鸟的手,问道:“妹子,你可是有办法?” “嫂子,你对我好,我都看在眼里。何况你叫我一声妹子,这个小忙我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你的啊。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世间一切都有灵性,你爹当年打的那窝蛇,恰巧可能已经修炼得道,却因产子泄了灵气,所以才拼了最后一口气在你身上打了个毒咒。嫂子放心,可解。” 王家嫂子热泪盈眶,险些把持不住,她颤抖着把手伸出去,也顾不得旁的,直道:“那你帮我解了罢。” 青鸟握住她的手,缓缓输入灵气,她腹中一道黑丝,缓缓消散。青鸟想了想,又在王家嫂子体内打了一道印记,增加了她的福源。保她以后子孙满堂,阖家幸福安康。 入夜时分,杏花村陷入一片寂静。 青鸟带着拔契,悄无声息的出门,走到村口的杏树之下站定。 她答应了杏花村的人,会帮他们除妖,便一定会做到。本来她想的是自己一个人,快速处理好就回去,哪知道才打开门拔契就警觉的醒过来,非要跟她同来,青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一起。 青鸟走到繁茂的树冠之下,一道灵力打入树干之中,冷声道:“出来吧。” 树枝簌簌抖动起来,树干内传来一道憋屈的声音,“前辈,你不把东西取了,我怎么出来啊。” 青鸟这才想起,四日前她在树下插了几根桃枝。 她挥手撤去桃枝,树干上光华一闪,凭空出现一个悬空光团。 看到这个光团,青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识海中的阿念。 她定定神,不满道:“说吧,你为何不好好修行,偏要捉弄凡人。” 白光叫屈道:“前辈,我冤枉啊,我没有捉弄凡人。” 31 原来如此 “咳咳。”青鸟掩嘴一咳,“还敢狡辩,若是不然,你为何把他们脱光了绑在树上。” “我不知男女之分,又到了选择性别的时候,所以一时糊涂,就……” 青鸟一怔,她倒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 花草树木不像动物,它们只有修炼到一定的程度才会开启灵智,变成精灵,精灵经过修炼,然后才能变成妖精。 显然这杏妖已是修行得道,离妖精只有一步之差,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性别,所以才会吊了杏花村的男人,进行……研究。 “那你怎么偏偏只选男人。” 杏妖嗫嚅道:“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总不能说是因为它觉得好奇,于是想研究一下吧。 青鸟见它左晃右晃,就是不说话,于是就没打算追问。而且她感觉到,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我走以后,你潜心修炼,万不可再这样荒唐行事。你本性不坏,好好修行必有所成,我且饶过你这一回,下一次回来,若是听见杏花村有半点不好,就是天涯海角也唯你是问。” 杏妖还没修成人身,若是修得了,怕是现在一张脸已经黑了一半。【ㄨ】这不是变相的让它保护杏花村吗,它就只是小恶作剧一番,又没发生什么大事,却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个麻烦,早知道它就不留在杏花村了,搬了根去隔壁梨花村,岂不是更好。 青鸟一挥手,把它打回树干当中。 刚巧此时一黑影迅速袭到身前,他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那倒被青鸟打到树干当中的白光。 青鸟见来人是莫伊,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对莫伊的印象不差。沉默有理,虽少了些强势果断,但不失为一个好人。刚刚她出来的时候神识已经覆盖整个杏花村,不光是村民,连那群修士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修士晚上一般都不会睡觉,更遑论已经筑基的修士,刚刚青鸟确定莫家两人在打坐当中,她才敢大摇大摆的出来,却不想和杏妖一番纠缠当中,莫伊悄悄潜了过来,就算她警觉也叫他看到了。 但是显然莫伊对杏妖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他直奔青鸟而来。站到她身前,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找我的?” 莫伊握拳拱手施礼,“青鸟道友,我此番是来劝你,早早逃了去吧。“ 青鸟若有所思,面上却是不以为意,“喔?道友何出此言,难道你莫家弟子真要强抢不成。” 莫伊看她丝毫不上心,顿时有些着急,“道友,此事万不是玩笑。我和你说的也都是真话,莫某劝你,快走吧,现在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轩辕城。明早我会设法帮你拖住莫城,只盼能为你争取一点时间。” “你这么好心。” 女子脸上云淡风轻,没有怀疑也没有惊恐。莫伊一时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其实他也只不过知道这女子是名妖修,到底实力如何,是什么妖兽幻化而成,他一概不知。 只觉得她眼神淡淡,却是好强的气势,当正准备去探究时,细看之下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不瞒青鸟道友,莫伊也有私心。我与莫城都是轩辕城一个修真家族,莫家的人,莫城是嫡系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旁支,轩辕大陆天灵根极罕见,我和莫城便是其中两个,若不是我早于他筑基,怕是已经遭到了暗杀。” 青鸟听出了莫伊话里的沉痛与无奈,她没有说话,只等着莫伊自己说下去。 “眼看着轩辕地宫在两年后即将开启……” 青鸟一时忍不住惊呼,“你说什么?两年!” 看着莫伊不解的点头,青鸟一时深受打击。她本以为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吃遍轩辕大陆时间就过去了,哪知道还有两年时间,若是以往没有拔契的时候,她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可现在,总不能带着拔契一起去睡觉吧,嗳?怎么哪里怪怪的。 现在苍山也是不能回的,先不说阵法带来的后遗症强烈,就算拼了一次回去了,谁知道两个大陆上的时间是不是一样的,再说了,要是回去再过来,大猫是铁定要跟过来的。 自己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不知何处,带上两个拖油瓶岂不是危险加倍。 此时,拖油瓶之一正抬头望着天空,那月光上面有一抹红色一闪而逝,叫他不经意的皱了眉。 “嗳,等等。”青鸟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莫伊问道,“那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正打算说,却叫道友打断了。” 青鸟翻白眼冷笑,怪我咯~ “轩辕地宫之中危险重重,五层以上,甚至能看到口吐人言的妖兽。所以如果有一个妖修在身边,会大大降低危险的存在,毕竟在有妖兽的地方,妖修更加能够本能的感知威胁所在。所以,莫城一心想要得到你,就是为了两年后轩辕地宫的开启。” 青鸟点头,“我本意也是要去轩辕地宫的,若是他能带我进去,倒还省了我的事。” 莫伊大骇,“道友,万万不可啊!你可知除了这个,莫城还有别的龌龊心思,他……家中侍妾均是五层以上的女修,不下十个,道友若是去了,只怕会……” 莫伊话为说完,青鸟却是懂了,她嫌恶的皱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天灵根,居然还要靠采补修行。怪不得他还说要请她做道侣,原来打的是这个心思,真是可恶至极。 杀机一闪而逝,却还是叫莫伊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青鸟盯着莫伊,突然生出个邪恶的心思。 “你想不想杀他。”青鸟引诱道。 她本以为他会假装一番,却不想莫伊眼中的来的恨意是那么强烈,在她这个外人面前也毫不掩饰。 “如何不想,我爹娘早死,只留下我一子,若不是小时候测灵根被收在城主手下,怕是早已经死在莫家了。一山不容二虎,一个莫家,又岂能容得下两个天灵根。莫城已经不止一次暗处使坏想要除掉我,所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若不能除掉他,我永远都只能胆战心惊的活在世上。” 32 离开 青鸟无语望天,“你说你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怎么活的这么……” “莫家不会扶持我。【ㄨ】不但如此,若是我挡了莫城的路,恐怕真的会杀之后快,莫家,向来如此。” “莫家很强大?”青鸟问。 莫伊苦笑,“青鸟道友有所不知,轩辕城有三个名门修真家族,莫家,柳家和韩家。莫家并不是弟子最多,修炼最好的,但是……因为莫家长方嫡女嫁与城主为妻,所以莫家跟着,也受到很多照拂。” 莫伊说着,不由得就想到他那个飞扬跋扈的姑姑,名义上的姑姑。算起来,莫家从未因为他的资质而高看他,不知这样,长房还一直诸多为难。因为他,挡了长房独子莫城的路。 他想着想着,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内心生出恐惧,连忙定神查探,却什么也没发现。只是被面前这位青鸟道友的眼光看的有些无所遁形。 这眼光毫不掩饰的打量,若有所思,叫他无所遁形。 青鸟刚刚趁他回忆之时,悄悄侵入他的神识,读取了一部分他的记忆。这个术法算是禁术,需要施法者很强大的神识和灵力,青鸟因吸收了轩辕地宫的灵力,识海澎湃的像是海水潮涨,所以费那么一点灵力,丝毫不心疼。 只是没有想到这莫伊的反应那么快,她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莫伊没有撒谎,说的也都是实话。 青鸟眼珠一转,诚恳道:“莫道友,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翌日,清晨的薄雾被第一缕阳光打散,朝阳穿过村口那颗杏树的枝叶,洋洋洒洒的打在树下。 树下一行五人,已经上了一叶扁舟。李道友本就看青鸟不顺眼,此刻更是胡子都翘到天上去了,若不是莫城拦着,他早就上去要给那个黄毛丫头好看。 其实莫城倒不是怕青鸟被他伤了,而是担心青鸟出手太重,把他给伤了,那就不好了。虽说带队的明面上是莫伊,但是这些人一向是唯他是从,带个伤患回去,面上怎么都不好看。 接连五天没有出现怪事,村民便知道那个祸害他们的妖精已经被青鸟除去了,所以各家各户纷纷都来送行,为首的正是王家嫂子。 她拉着青鸟的手,小心翼翼看一看飞行法器上那几人,有看一眼青鸟,眼里的担忧怎么都藏不住似的。 虽接触不过几日,但打心里她是真把青鸟当妹子的。她家因得了那个诅咒,爹娘膝下便只有她一人承欢,青鸟性子洒脱,又和她投缘,所以心里打从一开始就存了一份亲近,当得知青鸟愿意住他家,她更是不胜欣喜。更何况她还替她去了那个诅咒。 “要不,咱们就……” 青鸟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眨眨眼,然后把她往王家的身边一推,娇笑道:“嫂子,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担心我的吗,更何况,你现在都是当娘的人了,哭哭啼啼像什么。” “什……什么?”王家嫂子一愣,“你是说……” 青鸟浅笑着点头,看着高兴坏了的夫妻二人,也是十分高兴。 王家嫂子被下了诅咒的事,便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村民只当青鸟刚刚握她手的时候发现的,只叹道,仙子就是不一样,然后纷纷围拢,忙着祝贺王家嫂子去了,青鸟就趁着这个空子,拉着拔契逃出人群,一脚踏上飞船。 眼看着飞船越升越高,王家嫂子听着村民们的道贺,被护在夫君胸前,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看着飞船残影划过,眼里充满了感激。 飞船不需要人驾驶,安放好灵石便会自动向轩辕城飞去。青鸟不懂这其中的玄妙,她去哪儿,一般不是花两个传送阵,就是骑着大猫,倒是没坐过什么飞行法器,所以一上船就拉着拔契四处看,一副好奇的模样。 飞船甲板上,几个人围坐在那里打坐。李道友眯开一道眼缝,冷哼一声,不屑道:“土包子。” 而他口中的土包子靠着船舱壁,耳朵动了一动,不以为意。 莫伊闭着眼,心中生出不满,而莫城则压根就没修行,一双眼盯着青鸟,掩饰不了眼底的灼热。 她越是没见过世面,就越容易被自己控制。 昨日她躲在那个男子身后,他一心只关心她的身份,竟晃眼错过了那样一张绝色的面孔,而此刻她慵懒的靠在船舱壁上,浅笑着不知道在和身边的人说什么,未施粉黛的小脸盈白,长发只用一根玉钗松松的挽着,风吹着头发到她嘴边,她还时不时生出小手拨弄。 莫城看着看着,只觉得胯下一紧,心里又生出些势在必得。 青鸟心中厌恶非常,恨不得就此了解了他。她无数次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不停地和拔契说些俏皮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嗳,拔契。去了轩辕城我就去买一本修炼功法给你用,对了,你会认字吗?” “你喜欢住客栈还是我们去买个房子,两年啊,一想到我还要在轩辕城待两年我就十分的不开心。” “等进了轩辕地宫,我首先第一个就解决了他,把他眼珠剜出来喂妖兽,你说好不好!” 拔契目光一直远远的放着,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听青鸟讲话。却在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 可惜这时飞船已快接近轩辕城,青鸟正背着手在两人身上画隐身咒。 这在这时,一股浓郁的肉香飘在上空,打坐几人纷纷睁开了眼,却见莫伊手上拿着一块肉,用自己火系的术法慢慢靠着,一股肉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船上传开。 “莫道友!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都已经辟谷,你这个时候烤肉,不是浪费时间吗?你不修行吗?” 莫伊笑了笑,手上动作未停,肉香持续蔓延,“咱们辟谷了,可青鸟道友夫妇二人还未辟谷,他们需要吃一些东西。” 青鸟柔柔一笑,看着莫伊道,“还是莫道友想的周到。” 莫城眼中一寒。这莫伊,难不成也想和自己抢这妖修不成,莫城一动不动的看着莫伊,心中思绪翻腾。 33 脱身 莫伊不管他,继续烤自己的肉。 青鸟一个隐身咒拍在拔契身上,又把咬破的指尖放在口中吸允。心中更是恨极了莫城,若不是这个不要脸的人修,自己何须浪费血。 她虽深谙符咒,却还是不能做到凭空画符,画符咒都是需要介质的。符纸,符笔还有丹砂,缺一不可,一些小型的符咒,青鸟可以随意画画,可这隐身符怎么也算三品符咒,她一时间找不出符纸,只有撕了拔契的衣服,咬破指尖。 又故意装作靠在船舱上和拔契说话。 她咬破指尖那一瞬就给莫伊示意,莫伊从储物袋取了妖兽肉来烤。一来可以分散莫城和众人的注意力,一来也能掩去血腥味。 青鸟把隐身咒分别拍在她和拔契身上,只见光纹一闪,两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莫伊虽是背对着青鸟二人控制着火元素在烤肉,神识却没离开他们二人,所以青鸟和拔契两人一消失,他就发觉了。 第二个发觉的就是正对着青鸟他们那个方向的李道友。李道友丢给莫伊一个不屑的眼神之后,下意识的转头想去看看那两个人,却发现船舱壁上靠着的那两人不见了。他视线在船上扫视一圈,立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莫城一下子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发现那两人不见之后,立刻要求停了飞船,他冰寒着一张脸,神识探索出去,却没有发现两人的任何踪迹。 李道友惊骇不定,“莫不是那两人身上有什么法宝不成?” 莫城没有答话,脸色依旧难看,他转头盯着莫伊,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猫腻。莫伊表现的很镇定,甚至没有拿正眼去瞧他。 “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可以上路了吗?城弟。” 莫城上了飞船,狠狠的撂下狠话,“不要让我查出此事与你有关,不然我绝对饶不了你。” 莫伊不以为意,在托槽安上灵石,飞船又重新启动,向着轩辕城而去。 出了这么大一个岔子,船上余下几人都无心修炼,各自远远的站着,等着回到轩辕城就分道扬镳。 莫伊也想不通青鸟是使了什么术法,只是一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一点气息都未留下。恐怕不只是他们,就算结丹期的修士来了,都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 也怪不得她那么有恃无恐,原来还留了这么强大的底牌。只是这两人,现在在哪儿呢? 青鸟看着莫伊毫不在意的从飞船上把那块烤好的妖兽肉扔下半空,她星眸一瞪,气不打一处来。 莫伊扔完了肉,突然有一种寒从脚起的感觉,一抬眼,便看见莫城远远的和他对视,眼神像是一只响尾毒蛇。 他只当做是没有看见,闭上了眼睛。 青鸟拉着拔契在甲板上坐下,就坐在莫伊身旁他都丝毫没有发觉。 飞船又行驶了大概两个时辰,便在轩辕城中心一处广场上停了下来。眼看着所有人都下了船,青鸟赶紧拉着拔契一跃而下。 却是没有走远,依旧站在莫伊身边。 莫伊收了缩小的法器,带着众人往宫殿里面走。 这一幕着实诡异。若果你能看见的话,便会发现莫伊身边如影随形的两个半透明的人,一青一蓝。 莫伊走到大殿前方,向着坐在上位的人一拱手。 “城主大人,莫伊前来复命。” 这位城主约莫四十岁上下,可青鸟知道,修行之人不能看表面上的年纪。他一张国字脸,正气浩然,此时微眯着眼看着莫伊,倒是显得十分慈祥。 “莫伊和诸位道友一起追着灵力而去,最终消失在桑和一代,三日后又在十里之外的杏花村发现异象。可是……” “可是什么!” 城主坐在上位,声如洪钟,震得青鸟赶紧拿手捂住了耳朵。 这人,说话就说话,吼什么啊,真是不乖。 不乖?她怎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轩辕大陆的最强者。 而坐在上位的轩辕城主周奇缩了缩脖子,他怎么觉得被人盯上了,冷飕飕的呢? “可是那位妖修和人修,在半路上逃了。” 城主还未来得及说话,跟在莫伊身后三个还未筑基的修士就嚷嚷着炸开了锅。 “什么!那个女子是妖修,怪不得我看不清她的修为。” “莫公子,你这就不对了,虽说你莫家一家独大,但是也不代表我韩家是吃素的。我说你为什么一心想得到那个女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是啊,莫公子,你这就太不厚道了吧。” 说话的是柳韩两家的少爷,李道友没有说话,但是看着吗莫城的眼光隐晦不名,显然是也在怪罪他的欺瞒。 那可是妖修啊! 柳韩两家一人一句,莫城还来不及辩解。直接给他定了罪。 “妖修,你是说,你们遇到了一个妖修,还是个女子。” “城主,这你可就要问莫公子了,他定是一清二楚的,人家姑娘差一点就成了他的道侣了呢!” 莫城仗着自己的身份,从来都看不起他们,虽都是世家公子,却一直高人一等的拿鼻孔看他们。 所以这一次,柳韩两家的公子,恨不得一人一脚踩死他。 莫城顶着城主的威压,艰难开口,“回城主,是这样的没错。但是莫城只是想请那位姑娘去莫家做客,好查清这件事与她有没有关系,并未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城主沉吟了一会,又想起地宫内的种种异象,沉声问道:“那女子,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青鸟。” “什么!你说她叫什么!” 莫城看着突然站起来一副癫狂的城主,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青鸟,她叫青鸟!” 青鸟捂着耳朵,看着上位起身,六神无主来回走来走去的城主。嘴角抽了抽。 这大叔,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她叫青鸟,碍着他什么事了。 城主平复下心情,坐回位置上,像是不敢相信的再次确定,“你说她叫顷了。” “是,青色的青,飞鸟的鸟。” 这一次说话的是一直站在青鸟身边冷眼纵观全局的莫伊。 他那夜好奇的问过青鸟的名字,所以也知道是哪个青鸟。 城主听了以后,只喃喃道,“竟然是青鸟,而不是顷了,这是偶然,还是说……” 他突然招手叫过莫伊,“你跟我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莫城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和其他人一起屈身退下。 青鸟本想跟着城主和莫伊一起,去一探究竟,却被结界阻挡在房间外面。无奈她只能跺脚离开,可这个城主实在让她觉得诡异,不得不防。 看来以后想在轩辕城立脚,势必得躲开莫家人,特别是莫伊。 34 息壤的来历 他那夜好奇的问过青鸟的名字,所以也知道是哪个青鸟。 城主听了以后,只喃喃道,“所以是青鸟,而不是顷了,这是偶然,还是说……” 他停住话头,猛地起身,忙招手叫过莫伊,“你跟我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说完不等莫伊,径直向着内室走去,莫伊遂拔腿跟上。 莫城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却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屈身退下。 青鸟本想跟着城主和莫伊一起,去一探究竟。走上前却被结界阻挡在房间外面。未免打草惊蛇,无奈她只能跺脚离开,可这个城主实在让她觉得诡异,不得不防。 他口中的那个青鸟又是谁?他到底知道什么? 青鸟暗暗想,看来以后想在轩辕城立脚,势必得躲开城主和莫家人,特别是莫伊,他看过青鸟和拔契的相貌,已是十分危险。 青鸟出了城主府以后并未走远。 她先沿着王城绕了一圈,大概熟悉地形之后,拉着拔契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 符咒自然脱落飘在地上,青鸟往地上扫了一眼,想想还是深受把那两块碎布捡起来塞到拔契怀里。这可是百年蚕丝制成的布料,画符咒乃是一绝,留着会有大用。 她手轻轻一挥,再看时两人已经换了一副样子。 青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安身之所。可是她与拔契现在可谓是一穷二白,手头莫说灵石了,连银子都没有一颗。 轩辕城很大,因为是这片大陆的国都,所以街市间人头攒动,很是繁华。 青鸟拉着拔契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兴奋的不行,显然是已经把刚刚的忧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轩辕城主街的商铺大多都是二层的独栋小楼,铺外的空地租给了小商贩们,所以走到哪里,总会有热情的一双手扯住青鸟的衣袖。 “姑娘,这是上好的胭脂,看看吧。” “姑娘这是朱成斋的绢花,便宜卖了,看看吧。” “姑娘……” “姑娘……” 拔契知道青鸟一向是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可就当他几次都以为青鸟会翻脸的时候,她却依旧兴致勃勃的左挑右捡,在桌子上翻看。 到最后青鸟也逛得累了,于是便拉着拔契,打听到城里最好的一家酒楼,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 酒楼里修士和凡人混杂,修为高的修士感觉到灵力波动,警惕的往门口望来,看到只是两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又低下头吃菜寒暄去了。 小二是个凡人,但这轩辕城最不缺的就是修士,他们都早已见惯了,所以神色虽说恭敬却也不见阿谀。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要一个包间,我们不喜欢太吵。”青鸟打量了一圈,如此说道。 小二见两人虽相貌平平,衣着却是不凡,一身的气质,所以也没犹豫,麻溜的带着两人上了二楼。 二楼像是设了阵法,隔绝了一楼的喧嚣吵闹,安静清幽。 小二打开一包间门,引青鸟二人入座之后,这才又问道:“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青鸟软弱无骨的趴在桌子上,双手托腮,眨着眼问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小二神色恍惚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暗道:这姑娘容貌普通,一双眼却是异常灵动,不像是个好打发的主,指不定是哪个家族的小姐。这一想,他更不敢怠慢,一溜须的报了一串菜名。 然后盯着青鸟,等她答复。 只见青鸟直起上身,先是看了看拔契,然后才对着小二道:“你说的这些都不错,捡几样你觉得最好的端上来吧。” 小二把布巾往肩头一搭,欢快道:“得嘞,小的这就去给大厨说,二位稍等。” 他走后没多久,又端了一壶茶折回来,这才离开。这一次,还顺带着帮他们把包间门给关上了。 青鸟小口小口的喝茶,开始思考后路。 苍山是定要回去一趟的,但是目前的时机不太合适。而且她若是要回苍山,首先要弄一个沉香说的那种储物袋,苍山虽没有灵药灵泉,可是她那几株万年树龄的灵果,足够抵不少灵石了。 她要去轩辕地宫,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青鸟突然想起了阿念。 “阿念,阿念?” 她把自己的神识沉下识海,轻声唤道。 两团光影相碰在识海之上,阿念清幽的声音就像响在她耳边。 “我在,怎么了?” “阿念,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哪种储物袋是很大的,额……大到能装进去大概几亩地的息壤的那一种。” 阿念沉默,久久未答。属于青鸟神识的那团白光上下飘忽,似是认真想了了想,正蓄力打算撞上阿念,就在这时,阿念却开口了。 阿念问道,“你手上有息壤?” “是啊。” 青鸟答的坦然。她手上有息壤,已经不算是秘密了。起码苍山的那些个妖精,是每个都知道的。说起来,这息壤也是她无意中所得,那时她游历至东海边的一个渔乡小镇,有天跟着老船夫出海捕鱼,嗖的一下从海里窜出个青玉锦盒,直直的往青鸟手上飞去。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就是息壤,后来在人间行走,偶然一次听人谈话,才知道自己毫不在意,并且丢弃多次的锦盒里装着的,就是人人眼馋的宝贝息壤! 青鸟那时坐在树上,听树下那群修士吹嘘息壤的各种好,握紧了再一次飞到她手中的锦盒,免不了心中欷歔。还好这宝贝是个有灵性的,不管她扔了多少次都会回到她身边,不然现在她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是的,那时青鸟才得了锦盒本也是兴奋,以为自己真的捡了什么宝贝,在老船夫艳羡的眼神中打开锦盒,却只有一团形状莫名的黑土,青鸟脸色同样一黑,随手就把锦盒扔回了海里。 那天气得她多吃了一盘生鱼片。她和老船夫下海,就是为了吃到第一时间捕捞出的海鱼,现杀,切成晶莹剔透的薄片,然后沾渔家特制的蟹黄酱。那感觉,弹性丰富入口即化,可谓一绝。 额,有点跑题了。 反正青鸟是把锦盒丢掉了,第二天离开渔村,那锦盒像是守在她必经之路一样,又欢快的冲到了她身边。 很久之后,青鸟得知锦盒里的是神物息壤,便再没拒绝它。苍山建好以后,她就把息壤幻化成几亩大的土地,随手扔了些种子,天天拿豪猪妖兽尸体灵果喂它,彻底把它当成了一片垃圾地,和菜园。 “没想到它竟寻你去了。”阿念感叹道。 青鸟早就习惯了阿念这样揣着明白装神秘,于是也没追问,只是又问了一道:“阿念,你还没告诉我,有没有那样的储物袋呢!” 35 麻烦找上门 阿念只轻声一笑,语气里带了些凛然霸气,让青鸟不禁也有些感同身受,“你要储物袋做什么,有空间岂不是更好。” 青鸟问:“什么是空间?” 阿念:“……” 听阿念一番讲解之后,青鸟才恍然大悟,并且喜上眉梢,“你是说,我还有个空间,就在这轩辕大陆?“说罢有有些操心的追问,”会不会已经被别人捡到了或者是消散了?” “不会。那是当初你偶然丢弃在阴风谷的,当初你是……嫌弃那个空间太小,恰巧手上有另一个。可是那时候的空间,都在上古大战之中消逝了,若不然……” 拔契早已经习惯青鸟时不时会这样双目呆滞的定在一处放空,所以他略瞟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只坐在位置上安静的喝茶。 青鸟也随阿念安静下来,识海里陷入一阵沉默。她知道,上古大战发生的那些事,一定是阿念心中一个莫大的伤痛,后人的回忆和传说里,描述的杀戮血腥恐怕未有万分之一。 那一定是一场极其残忍的变革。不然为什么上神都变成了传说,神兽都消失不见,阿念,被永恒的囚禁在她身体里千万年之久。 过了一会,阿念才继续说道,“空间认主,会自己躲藏,若不是你出现,它不会露面。所以你只要去阴风谷,空间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就和息壤一样吗?” 青鸟没有听见阿念回答,因为就在这时,他们的包间门被一股气浪劈开,青鸟眉头一皱,连忙神识退出识海,并立刻支起一个防护罩,把她自己和拔契护在其中。 门口有大声的叫喊传来,倒是像在刻意提醒。“韩三小姐,韩三小姐,你不能进去,里面真的有客人了!” 先前接待青鸟他们的小二着急忙忙的跑过来,看到被劈开碎落一地的门,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却还是坚持说道:“韩三小姐,你也看到了,这件包房早已经被这位姑娘和公子占了,要不您再等等,前面梅字号的客人快要吃完了,届时……” “不,本小姐凭什么要去等别人,我就要这间!”门口响起一个嚣张的女声,青鸟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前呼后拥的走了进来,青鸟神识扫过去。 这位韩三小姐本身是练气五层,她身后那两个女子一个是练气三层,一个身无半点灵力。倒是最后面跟着两个打手打扮的人,已是练气八层的修为。 青鸟不由的笑了,这年头,看来修士也是不好混的。明明都练气八层了,还要给个小丫头片子当护卫,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服气呢,还是憋屈呢。 小二扫了一眼青鸟,为难道:“韩三小姐,这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菜不是还没上吗,我就要这一间,你让他们出去。” 青鸟的视线一顿,又转回去停在韩三小姐身后没有修为的那女子身上。女子发现青鸟在看她,难掩惊讶。她左右看了看,发现青鸟真的是在看她无疑,于是绕过韩三小姐,晃悠悠的飘到青鸟跟前。 她面上拘谨,却是小心翼翼道:“姑娘可是能看见妾身?” 青鸟耸耸肩,不置一否。 韩三小姐本名韩倩倩,是修真家族,韩家的嫡系三小姐,金木水三系灵根,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仗着她爹对她的宠爱,向来是嚣张跋扈的。 又因为有了两个练气八层的护卫,更加是眼高于顶,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轩辕城的普通百姓和修士,哪一个不是见了她就远远的躲着,倒不是对这么一个练气五层的小丫头有所顾忌,而是她身后的家族庞大,实在惹不得。 可是自她进门,除了和小二对话。屋里那两人自顾自的喝茶,哪一个拿正眼瞧过她,特别是那个女子,还故意把脸撇开。 她韩倩倩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们是耳朵聋了吗,我叫你们滚出去!”说着,一根火红的皮鞭携着罡风直直朝着青鸟面门而来,坐在青鸟身边的女子忍不住捂嘴低呼。 青鸟白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那根鞭子。 鞭子很长,通体鲜红。看得出是一件有品阶的宝器。青鸟握住鞭尾,手在鞭身上来回抚摸忍不住赞叹一句,“倒是个好东西,只是可惜了。” 韩倩倩冷笑一声,刚想抽回鞭子给青鸟一点厉害瞧瞧。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使力,鞭子被那女子抓在手里,整个纹风不动。 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她这跟鞭子是从地宫中带出来的三品宝器,是次奥巨蟒蛇皮制成,挥动起来向来是虎虎生风所向披靡。 刚刚那扇门,不就是被她一鞭子打成两半。可是现在被这个女子轻轻松松的握在手里,任凭她怎么动,或是注入灵力,鞭子都没有反应。 她却不知道,兽类皮甲或是从他们身上取下的一切物品铸成的宝器,都沾有妖兽生前的灵识,而青鸟,向来都是妖兽的克星,她早在握住鞭子那一刻,神识就已经探到鞭子当中,震慑住了次奥巨蟒。 所以此时不管韩倩倩在怎么努力注入灵力,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这宝器,此后就只是一件废品。 青鸟扔开鞭尾,又像是十分嫌弃似的拍拍手。 韩倩倩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两个护卫其中一个单手拖住她的背,才让她勉强站住。刚刚注入长鞭的灵力,在青鸟放手那一刻全部反噬给她,她面上平静,可是明眼人只消一看,便能看出她这是受了内里重伤。 “倩倩,你没事吧。”她旁边的女子连忙扶住她,怒叱道:“这人伤了倩倩,你们还不赶紧拿下她!” 那两个练气八层的护卫显然也被青鸟这一手震慑住了。他们对视一眼,都认为这两人是隐藏了修为的高手,于是也没理她,只伸手扶住韩倩倩,转身离开,准备回去告诉家主,让家主定夺。 青鸟挥手笑道,“这就走了?要不然留下一起吃个便饭!” 小二忙挡住门口,默默的为这位小姑奶奶祈祷。 “姑娘喂,你可别再招惹他们了,他们显然这是回去找救兵去了,韩家的人一向有仇必报,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赶紧悄悄离开吧。” 青鸟不依,“我饭都还没吃,为什么走。” 小二万万没想到,这种节骨眼上,她还有心思惦记着吃饭。他又想早点打发了这二人离开,免得多生事端。于是赶紧匆匆忙忙的下楼,去催促饭菜去了。 一直坐在青鸟旁边的女子叹息一声,也劝道:“小二说的没错,韩家的人睚眦必报,更何况你伤了他最宝贝的女儿,他必定会亲自前来的,到时候就算你修为再强,在他手上也讨不了便宜。” 36 奇怪的女鬼 青鸟点头表示赞同,“照你这么说我是该快些离开的好。【ㄨ】” 女子刚准备叹一声“孺子可教”,便见青鸟转过头,跟她身边的男子说道:“待会吃饭的速度要快点,不然我们会有麻烦。虽然以往我最喜欢麻烦,但是现在连我们住的地方都是个麻烦,显然不适合接待新的麻烦。” 女子,“……” 拔契的目光越过青鸟落在那女子身上,他深深看了女子一眼,点头道,“好。” 女子被他看的心里一个咯噔,这女修是个妖修,妖兽自身强大,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能力是不奇怪的;可这男子分明才练气期的修为,怎么会看的到她,而且那眼神,竟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她开始在心里暗暗提防起两人,却又觉得十分好奇,于是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没有离开。青鸟瞥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动作,就任凭她坐着。 小二生怕受到牵连,想早早打发了这两人去,于是上菜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只见一行人鱼贯而入,桌上就摆满了各色菜肴。 特别是其中一盘泛光蜜汁烤肉,直看的青鸟口水横流。 青鸟捡了自己最喜欢的菜,放到旁边一个盘子里。然后就着米饭,一口饭一口菜的吃起来。 还不时评头论足的。 “这米没有我种的好吃。【ㄨ】” “这妖兽肉不错,嚼劲十足啊。” 小二在一旁已是冷汗直流,姑奶奶,你可赶紧吃吧,要是韩家的人来了,那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在青鸟本就辟了谷,吃东西也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她每道菜挑挑拣拣吃了一口,不多久就放下了碗筷。 同一时间拔契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右耳一动,对着青鸟道:“他们来了。” 刚才那两个修士身上的气息,他记得一清二楚。 青鸟看着他,心中微微诧异。 她自己也是在拔契说话的前一刻,才发现了韩家人的行迹。她的神识强大,发现十里外的韩家人是毋庸置疑,可是拔契现在不过是一个练气三层的人修,他怎么会发现的了,莫不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青鸟略带探究的看着拔契,心中有了思量。拔契转过头,平静和和她对视,然后咧嘴一笑。 一直坐在青鸟旁边的女子听他们这么说,连忙凝神听了听,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这一来一往几个呼吸间,韩家的人已经渐渐逼近。 青鸟不紧不慢的起身,拿帕子擦手,又就着冷茶抿了一口,这才同拔契一起往窗子边走了几步,然后看着屋子门口轻轻一挥衣袖。 屋子外面急匆匆赶过来的一行人只看到一张俏丽的笑脸一闪,刚刚还在窗口的两人就直接消失不见。他们瞪大了眼,掩饰不住眼底的惊诧,甚至连走到屋子里去查探都忘记了。 半晌后,有人反应过来,问道:“这,这是什么符咒,竟这般厉害,我现在感觉不到一点他们的气息。家主,你呢?” 不是他们不去追,他们进酒楼之前,四五道神识就已经锁定在青鸟二人身上,却不知道这两人是艺高胆大还是所向无畏,偏偏在和他们打了照面之后才选择离开。 被他唤作家主的男子一脚踏进屋子里,细细查探一番,摇头道:“我也没感觉到。这两人,好强的修为。” 这男子就是韩家这一代的家主,韩威。也是刚刚被青鸟打到落荒而逃的韩倩倩的父亲。他浓眉星目,虽然已年过四十,却因为筑基的早,却是和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一般无二。 韩倩倩一身狼狈的回到韩家,韩威问清缘由,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他的女儿他最清楚,虽然是嚣张跋扈了些,但从小也教过她万不可惹了什么大人物,据那两个手下说,对方不过是两个练气三层的修士,哪想到…… 韩威回想起那女子消失前一抹嘲讽的笑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暗道:倩倩这次,倒底是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跟着韩倩倩来,又陪着青鸟吃了一顿饭的女子来不及跟青鸟他们离开,又或者是说,她选择留了下来。 可是一屋子四处翻看查探的人,竟没有一个发现她。 韩威甚至几次目光扫过她,却轻轻滑过,又落到被属下盘问的小二身上。女子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手扶着摆满残羹冷炙的桌子,眼神复杂的盯着韩威,最终转身,向着青鸟二人离开的地方追去。 其实青鸟二人并未走远。自从她体会到上一次灵力的枯竭之后,就不敢再使用任何的禁法,所以用刚刚她只不过是抹去两人身上去气息又换了两张生面孔,往前遁了几条街而已。 等到人潮拥挤的地界,青鸟又拉着拔契,开始四处扫荡。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受不了旁边一道目光的紧追,无奈的进到一处偏僻的小巷,看着面前一路跟过来的女子淡淡道:“这位……姑娘,你跟着我到底所为何事?” 一路尾随青鸟,又跟着他们二人进了巷子的,就是先前客栈里的女子。此时只见她脸上盈满了笑,好似并不在意青鸟的不耐。 她屈膝福了福身,温软道:“妾身唐突,惊扰了姑娘。事出有因,还望姑娘且听我讲完。妾身在轩辕漂泊二十载,除了姑娘与这位公子,世人均对妾身视而不见,妾虽未涉足修仙界,但却也耳濡目染,信了机缘二字。妾身以为,姑娘就是妾身的机缘。所以妾身愿意追随姑娘。” 青鸟往拔契身后一躲,苦着脸望天。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体质。怎么总是招惹一些莫名须有的麻烦。机缘,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机缘,更何况她面前这一只“鬼”,一看就是个品行优良的三好妇人,那一声一句的妾,真真是逼她把先前吃到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其实世上本没有鬼,信的人多了,也便成了鬼。所谓的鬼,不过就是一些神识强大的人,留在人间的一抹生气,这抹生气集天地精华,日渐成型,而后若是得了什么机缘,仍可继续修行,这也就是修士口中素常所指的鬼修。 可鬼修一般只出现在修士泯灭之后,最不济也得有结丹后期的修为,可这女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是和修仙一点关系都搭不上。 女鬼仍是笑盈盈的,由着青鸟躲在拔契背后打量她。 其实她也存了自己的一点心思,一开始只是因为这两人和韩倩倩结了仇怨,和韩倩倩结仇的,便都是她的盟友,所以她存着看好戏的心思,坐到了青鸟边上,却不想那女子只轻飘飘一眼扫过她,她便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这无疑让她不胜欣喜。她孤寂了二十年,看尽春来秋往人事变迁,却始终存着死去时女儿家的面貌,内心孤寂。青鸟看到了她,又让她多了一份亲近的心思,出声好言提醒。 可当拔契充满警示性的一眼过后,却让她存了认主的心思。 37 女鬼秋月 女鬼的心思其实很简单。且不论这两人的地位来头,光是他们能看到她这一条,就足以让她留在他们身边。 就只随意说说话也好。 更何况她隐约觉得,这两人必定不俗,冥冥中然她遇见了,就是她的机缘。她不能再在天地间游荡,跟着这两人,说不定就是一个转机。 青鸟探出头,“只听说过有人养宠物妖兽的,到没听说过有养鬼的。我们就是两个俗人,没什么机缘的,你自去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消散了,还能投个好胎。” 女鬼摇头,眼神里是执拗的坚韧,“妾身能跟上姑娘一回,便能跟上姑娘两回,若是姑娘不肯留妾,妾便一直跟在姑娘身边。直至有一天,姑娘能被妾的真诚打动。” 青鸟扶额叹道:“你这女鬼怎的就不听劝,我已说了……” 女鬼截住青鸟的话头,眼里狡黠一闪而过,只说道。“主人先前说在找住的地方,眼下天色渐暗,妾身知道有一个地方……” “那便走吧!”青鸟从拔契身后跳出来,负手在背后,朗声道。 心中却开始思量,这女鬼,好灵巧的心思。 女鬼心中一喜,正打算回话,却见一直默不出声的那男子兀的笑了,五官像是慢动作舒展开,恰似一副浓情书墨的山水画,随意洒脱,一笔一顿见却见棱角锋芒。 她穷尽自己活着时候的一切学问,却最终只能在心底暗赞一句,好俊朗的郎君。 青鸟被他笑的脸上一囧,只得催促女鬼道:“快走吧!” 女鬼视线在两人脸上一扫,露出一丝了然。【ㄨ】往前方飘去,却又像是顾及青鸟二人的速度,刻意在街角多作停顿。 轩辕城四通八达,穿过街道巷角,没多时他们便来到街尾一处安静的大宅,适时正值黄昏,天边晚霞如火。 青鸟在女鬼的示意下,叩响了墙下的角门。 青鸟对轩辕城不是很熟悉,所以也没做多问,只默默地等着。她悄悄的去看躲在墙边的女鬼,她远远的站着,像是有些急切,又有些忐忑。拔契盯了她一眼,脚下一动,青鸟忙拉住他,温声劝道:“再等等。” 等了半晌,屋内传来沙沙细响,有人踏着步子往门边走来。 “吱呀”一声响在空旷的甬道,又顺着甬道传出老远。这里的甬道被楼阁屋檐遮的密实,一点光都见不着。 门应声打开一条细长的缝,一只眼自门缝往外探来,眼上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眼白里夹着血丝,那只眼上下转动。感觉说不出的诡异。青鸟尖叫一声,往拔契身边闪去,等她反应过来,半边门已经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躲在门内。 她肺里像是积了老痰,说话咔咔作响。 “你们两位,找谁啊?” 青鸟想立马转身就走,却见一旁引他们来的女鬼柔情眷恋的盯着老妪,眼眶发红,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 “李妈妈,你竟这么老了?”她哽咽着,想伸手去触摸老妪,却被门上一道禁制一弹,跌倒在地,她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仍是爬起来往门边去。 青鸟一道神识打在她身上,把她定在原地。 就女子这个反应,她大概也能才出几分,虽然不喜这样的算计,但青鸟还是于心不忍。她转过身强打起精神,对着门内的老妪道:“可是李妈妈?我与你主家是旧识,他曾许诺若是我来轩辕城便到此处来寻他,不知他现在何处,是否能替我引荐?” 老妪眸子一亮,遂又沉寂下去,像是一盏突然被人掐灭的烛火。 “我家小姐已归土二十载,何来你这个旧识,看你小小年纪,为何来寻老婆子的晦气,赶紧离开!” 说罢挥手就打算关门。 青鸟连忙伸出一只脚去挡。视线向着被她困在原地的女鬼看去。 “泼皮女娃,还不快快放开!” 青鸟闭着眼吼道,“秋月最爱街尾王家的糖炒板栗,她肩窝有颗红痣,是也不是?” 最终,青鸟如愿的跟在李妈妈身后,向着宅子里走去。踏进门槛走了两步却好似遗失了什么,她往后看去,女鬼秋月似有忌惮,在门口徘徊不定,就是不敢踏进门内。 青鸟溢出一声叹息,最终还是心一软,指尖一弹,一抹气流打过去,隐去秋月身上的气息。 怪不得过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回来过。那门是百年桃木做的,桃木没什么用处,但是镇邪却是一流,秋月游荡人间,身上早已沾满阴晦,却是进不了门的。 从角门往里面走,穿过厨房才发现内有乾坤。就着晚霞,便看见院子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被隔绝在花圃之外,花圃里种着瓜果药材,最边上是几株矮小的植物,依附着竹棍往上爬,正结着绿色的果子。 花圃边另有一个小院子。院子不大,院中一颗桂树枝繁叶茂,青鸟一路跟着李妈妈走到屋内,落座主位。 不多时,青鸟已经在秋月的示意下,说了不少她的生前往事,彻底取得了李妈妈的信任,李妈妈热情的招呼他们。 青鸟喝着李妈妈泡来的清茶。又趁着李妈妈去厨房煮晚饭的空档,从女鬼秋月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这女鬼秋月,也是莫家人,却因为没有灵根处处不受宠,偶然一次外出采风,恰好救了重伤的韩威,两人年轻气盛互相对眼,韩威一意孤行,不顾家族的阻拦,明媒正娶抬了秋月回家。 一时如胶似漆传为佳话,哪知后来韩威进了轩辕地宫,不知得到了什么宝贝,修为大涨,如日中天,不到一年便筑了基。韩家年轻一辈再无人比得过他。 秋月也为他高兴。后来不知怎么,隐隐有消息传到秋月耳朵里,说韩家族长有意传位于韩威,但是要韩威娶了柳家长女,结成姻亲以巩固韩威的地位。 那时,秋月已经在这别院里住了半月。 一月后,轩辕城欢天喜地,红绸从柳家一路铺到韩家,已有三月身孕的秋月站在巷尾,看着骑在威武妖兽上一身红妆的韩威,同他一道清浅的笑开了。 四个月之后,柳家长女柳灵得知秋月的存在,宽容大度的要韩威接回秋月,却在看见秋月比她自己还大的肚子的时候,沉着脸拂袖离开。 最后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据秋月说,那个孩子是个男孩,落地时已有七个月大,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只是被李妈妈抱在怀里,了无生气。 后面的日子里秋月又被送回这别院里修养,柳灵生了个女儿,盛怒之下喂了毒给秋月,她的生命,就消散在那个多雨的七月。 女鬼秋月说这些的时候表情甚是平静,就像在讲话本里的一个故事。小姐遇上了公子哥,叹红颜命薄。 可那个人,却不是她自己。 青鸟看过不少死去的人类和妖兽是个妖精,却最怕听说死亡和看到。所以第一眼看到李妈妈的时候,青鸟被悬在她头顶的那团黑气吓到。 李妈妈已经时日不多。 ps:感谢我的闺蜜月亮友情客串,为难她一个二十岁面试都害怕的不要不要的来演了这么一个悲情角色,放心,姐姐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特聘配角数名,可留言交代自己的角色属性,我会酌情加进去哟。六一快乐,我还小(无耻的捂脸跑过),还有很多不足,谢谢你们愿意陪我长大=。=群么么 38 好大的机缘 青鸟问:“你不恨他吗?” 秋月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恨他做什么,当初选择嫁他不悔,而后……定然也是不恨的。【ㄨ】” “那你为什么跟着她们的女儿,韩三小姐。”青鸟追问。 她可没有忘记,初见时秋月是跟着韩倩倩一路来的。 被提及这事,秋月的身子顿了一下。 犹豫道:“妾身万不敢隐瞒主人,只是这事说起来,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想必姑娘也看出来了,那韩家三小姐是金木水三系灵根,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就已是练气五层的修为,比起她两个姐姐,已是十分天才。但若不是妾身……韩家三个小姐,修炼起来应该是更容易的。” 青鸟忽略秋月对她的称呼,微微直起身,突然来了兴致,“喔?照你这么说,你,吸收了他们的修为?!” “是,却也不是。”秋月往拔契坐的位置瞟了一眼。这男子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心虚的很。 “姑娘知道,要想修炼必先引气入体。那时妾身飘飘荡荡,离开韩家别苑就再也回不来了,姑娘也有所见。” 她指的应该是门上的禁制和屋子周围的阵法。青鸟点点头。 秋月又道:“莫家妾无脸面再回,只得栖身于韩家大宅。韩威第一个女儿明叫萋萋,是金水双灵根,她十岁被测出灵根,开始跟着韩威修炼。白日里她都在家族里,跟着老师一起上课,晚上就自己开小灶,引气入体,却不得不说,她十分勤学,但也就是这份勤学,成就了妾身。” 青鸟神识一扫,制止住秋月。恰巧这时李妈妈端了菜汤进门,青鸟连忙从她手中接过。 她作为一个妖精,其实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但奈何那一盘油炸焦香的小银鱼,满满占据了她的视线。 李妈妈一说话,喉咙里就像有什么在拉扯,青鸟再好的食欲也荡然无存,她抿着唇,藏着心思把小银鱼放在桌上。 满脸不舍。 “姑娘刚才在同谁说话?” 青鸟忙拉过拔契当挡箭牌,“他,这位是我的夫君,他名叫拔契。啊,对了。秋月当初说留了东西给我,就在宅子里,我可以去找找吗?” 李妈妈一听是秋月的事,连忙松口,恨不得亲自带青鸟过去。 她连忙摆手拒绝,抛下拔契,逃也似的离开。 拔契饶有兴致的盯着青鸟仓皇逃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李妈妈笑道:“公子和姑娘,当真是一对璧人。” 拔契夹菜的手一顿,对面李妈妈双眼浑浊,脸上沟壑纵横,一脸老相,眉心一点黑气盘旋。 这是将死之相。 他眉心一跳,突然有些头疼。 夜了,偌大的宅子,便只有花圃旁边一盏烛火,此时索性四周无人,青鸟也不再藏拙,只纵身一跃飞身跨到屋顶最高处。 待她站定,也不免感叹。当真是夜里好风光。 韩家别苑不在闹市,站在屋顶却能一览王城点点花火,王城于此处遥遥对望,秋月毫不费力的就追上了青鸟。青鸟对秋月的能力早已见怪不怪,她顺势在房顶坐下。 “来,咱们继续说。” 秋月没有实体,不能坐,她只飘在青鸟身前,柔柔的开口。 “一开始妾身并不知道大家都不能看见我,于是特意躲过修为强大的韩威,只栖身在幼小的韩萋萋房中。她第一次引气入体的时候,妾身就在旁边看着。学着她的样子,也念那些口诀,双手结印,却没想到那些被韩萋萋引来的灵气,有一部分被她吸收了,而有一部分,却是到妾身的身体里面来了。” “喔?”青鸟面上讶道。心里却小九九乱飞。 这秋月生前没有半点修为,死后却能从别人那里吸收灵力修炼。当真是奇事。 “是的,而后的日子妾身就跟在韩萋萋身边,直到二小姐和三小姐出生,韩大小姐和韩二小姐修炼遇到瓶颈……修为停滞,能吸收的灵气也变少了,于是妾身就跟着韩家三小姐了。” 什么瓶颈,怕是所以灵里都被你吸了去,她们修炼事倍功半,再用功也只是为你做嫁衣。 青鸟不免叹道,真是造化弄人。 秋月本不能修炼,也是因为这个惨遭韩家和韩威抛弃。却不想死后得了机缘,能从别人那里抢灵力过来,且抢夺的对象还是韩家三个小姐。 柳灵害死秋月的孩子,又逼得秋月喝下毒药。而秋月躲在她三个女儿身边,断了她们的修为,抢了她们的机缘。 这,算不算报应。 “你倒是好运气。对了,你有没有钱?” 秋月张张嘴,疑惑道:“什么?” “钱,就是银子,拿来买东西的那种。” “……” 秋月指引着青鸟穿过花圃,去宅里拿钱。 那是秋月活着的时候攒下的私房钱,都藏在大宅内院她的卧室,已结了厚厚的蛛网和灰尘。青鸟提气踏进屋子,地板上灰尘如旧,竟是一个脚印也没有留下。 都是些三碎银子和首饰,首饰青鸟一个都没有取,只是把银子和几个金裸子洗涮干净,又垫着脚离开。 这一次她倒是没急着走。 秋月知道,她终于有话要说了。 “你……” 秋月截断她的话,道:“妾虽不知主人的身份秘密,但是妾知道,跟着主人定不会后悔。妾生在轩辕,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都各有耳闻,想必能助主人成大事。” 青鸟含蓄的翻了个白眼,她能有什么大事能成,只保佑拔契不要早日飞升的好。想到拔契,青鸟某个地方没由来的就是一紧。视线也往外间的院子里飘去。 丢下他一个人在外面应付李妈妈,怪过意不去的。 但若是让她一直面对着李妈妈那张将死之脸,她做不到。青鸟什么都不怕,却最怕看到别人消散。明明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就了无生气消散的一点不留。 这何其悲哀。 “主人,主人。”秋月看青鸟双眼发直,竟是有些走神,她生怕青鸟拒绝她,于是连忙唤道。 “你以后,便叫我大人吧。”青鸟看着秋月,松口道。 秋月欣喜道:“大人,妾知道了。” 青鸟后槽牙一阵发酸,“你既跟着我了,便跟我签下主仆契约罢。不知道神识能否如此,我且去研究研究,再者,以后别再妾啊妾的了。你既已不再是凡人,便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是,大人,妾……秋月知道了。” “嗯。”青鸟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回去吧。” 39 阴风谷 青鸟携着拔契,就在韩家别苑住了下来。 好在韩家别苑自从秋月逝世之后,除了舍不得她又忠心耿耿的李妈妈,便再无人前来。青鸟也乐得轻松清闲,这几日不是拉着拔契出门去尝鲜,就是被李妈妈拉着,说一些秋月的往事。 每每这时,青鸟总是坐在一边,像是认真聆听。却又在最后,问出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街口那家的糖炒栗子,真的很好吃吗?” “烧鹅用油纸包起来,冷了不就不好吃了吗?” “百合酥是什么,好吃吗?” 李妈妈总是哭笑不得的,敢情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只对吃食上心。 轩辕城尾有一弯小巷,狭窄却热闹。 卖各式吃食,是轩辕城极富盛名的“好吃街”。青鸟去过几次,从街头一直吃到街尾,煎炸烹煮烤,各家的秘制和祖艺。总是让青鸟流连忘返。若不是身边有一个拔契拉着,她怕是恨不得寻一家店住着,就活在好吃街。 拔契这几日除了陪她去吃东西,就是在屋子里修炼,盘腿一坐就是一天,照他这个速度下去,勤能补拙,只怕踏破大乘飞升上届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青鸟想,她该做些什么了。 青鸟穿过花圃回到小院的时候,李妈妈正蹲在花圃边上拔草。见到青鸟从那边走来也不多问,只是笑着唤了一声“姑娘。” 青鸟点点头,忍住不去看她。 秋月一脸了然,跟在在一旁问道:“大人,李妈妈是不是时日不多了。” 看青鸟不说话,她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姑娘心善,对李妈妈也多有包容,秋月看在眼里,却无以为报,此后会忠于大人,尽我本分。” 就在这时,突然天生异象,西南方向那片天空霞光四起,一时间轩辕城上空只见残影划过,无数修士乘着飞行器往那边赶。 青鸟抬头看着,突然看到一架眼熟的飞船,她眉毛一挑,跟着勾唇一笑。 拔契像是有所察觉,从屋里开门走出,在青鸟身后站定,也看着那片光芒耀眼的天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青鸟看着那片天空缓缓开口,“看来,我们该离开了。” 第二天青鸟就请辞离开。 李妈妈什么也没问,只是拾掇了许多东西,要青鸟带上。青鸟打开那个小包袱,竟是一大包糖炒栗子,一包点心和一只用油纸包起来的烧鹅。 她在李妈妈面前念叨了几日,没想到她都记得。 青鸟一时感慨,相顾无言。 李妈妈收拾好了,把包袱递给拔契,送着青鸟出门,临走时拉着她的手嘱咐道:“姑娘若是得空,再来看看我老婆子。我给你做蒜蓉蒸虾子。” 青鸟没有问蒜蓉是什么,只是点头说“好”。 在场一人一鬼都只当青鸟这话敷衍,却只有拔契知道,青鸟必定是会回来的,不仅如此,她或许还会给李妈妈好大一个惊喜。 拔契背着包,他们一人一妖一鬼,踏上了西去之路。 青鸟同意让秋月跟着她,确实也有自己的私心。秋月只是一抹神识,且有元婴期修为的人才能看见她,这无疑是为青鸟又添了一个得力助手,许多她做不到的事,秋月都能做。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把秋月放进自己的识海,可她的识海中已经有了一个阿念,且阿念的存在是个秘密,所以青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了,阿念。自从住进了韩家别苑,倒是好久没和阿念说过话,先前说和秋月签订契约,这几天都忙忘了。 不知道阿念有没有那种法子。 因没有飞行法器,又不敢太过招摇的驾雾腾云。所以只能拉着拔契和秋月,一路遁地。赶了半日才到达轩辕城西南边的阴风谷。 阴风谷,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安逸的地方。阴风谷树木茂盛,遮天蔽日,在林中鲜少能见到阳光,越往腹地走,越是阴沉沉的,因而得了个阴风谷的名声。 但是阴风谷内,药材妖兽不少,偶尔也会有神器降世,所以阴风谷,又是一个修士历练的好地方。 这一切,青鸟都是从秋月口中得知,他们在阴风谷百里之外就不敢遁地,只得又换做步行,一路慢慢的走过来,等他们到达阴风谷外围的时候,已成群扎堆的站满了修士,其中三大家族更是带了帐篷,在靠近谷口的地方搭起来,门口插着旗帜。各占一方天地。其余的修士就只有委居三大家族之后。 青鸟远远地看了一眼,选择就在外围安顿,她挑了块大石头坐下,从拔契手中接过包袱,掏出出李妈妈给她准备的糖炒板栗。 她伸手一掂,满满的一大包,却是有些冷了。 她手中发力,不出一会就感觉面前飘过一股香甜,青鸟赶紧收了手中的火元素,打开袋子。 秋月站在一边暗笑。 这位大人,倒真是时刻都没忘记了吃。 糖炒栗子本就香糯,被青鸟的火元素一烤,当真是酥软的很。她一手捧着袋子,时不时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栗子,单手轻轻一捏,一颗饱满的黄色果仁便落到了她手心。 拔契仍坐在一边打坐,他本就话少,青鸟已经习惯了。 这时四处都是人,青鸟又不好跟秋月说话,于是她只有专心的剥栗子。 不多时,她脚边已落了满满一地的栗子壳。 在场的修士都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到光影里去,却偶然一瞟眼,远远见着个悠闲左顾右盼的女子,手往空中一抛拿嘴巴接住就开始嚼,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停顿。众人都只当是哪个大家族里偷偷跑出来来见世面的小姐,如此毫无顾忌,定是身上有防身的宝贝,所以也都远远看着,不敢上前惊扰。 可是却有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打起了青鸟的心思。便是青鸟隔壁那块石头上坐着的男子,名唤肖十三。 这肖十三是轩辕城有名的泼皮混混,木水火土四灵根,修为不高只在练气六层,可放在他这个资质上面,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肖十三心里暗想,等进去阴风谷,左右没人,干脆打劫了这个傲气的小姐,就算宝物出世沾不了光,也能得一二件法器了,而且看这个小姐的派头,身上的法器必定也是不俗。 40 圈养计划 ps:求收求推求评论,终于结束了不能看小说不能想剧情的备考环节好嗨森啊,不过考得很糟啊摔,要你们抱抱才能得到安慰=。【ㄨ】= 肖十三这么想着,不免又多看了青鸟一眼。可一边静坐吃东西的那个女子像发现了什么,轻飘飘一眼往他这边扫来。 青鸟正收拾怀里吃了大半的板栗,她小心的把袋子扎好,放进蓝布包袱里,目光不经意划过贼眉鼠眼的肖十三,青鸟四下看了看。 然后招手唤道“道友,道友……对,别看了,就是你哈。” 肖十三犹豫了一下,抬起屁股蹭过去,略有些拘束的踩过那一地栗子壳,坐到了青鸟旁边。 恰好在青鸟和拔契两人中间。 一旁像是隐形人一般的秋月只往拔契那方看了一眼,便立刻吓得转过头去。 天道啊,她怎么觉得这位公子那眼神越来越可怕了。 其实跟在青鸟身边也有几日了,但秋月却是拿不定拔契的身份。 照她主子的说法,他们两人是夫妻关系。但秋月确实没感觉出来,试问有分房睡的夫妻吗? 若说两人不是夫妻,秋月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身份可以解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算是她和韩威当初,也不一定会有他们之间的这种默契配合。一举一动一个眼神足矣。 这位公子总是淡淡的,却在看到主子那一瞬有一些人情的暖意,而她主子……稍微就有些没皮没脸了。 公子在修炼,她推门进去,“拔契,我们去吃东西吧,我饿了。” 公子在打坐,她走过去坐下,把手中的姜糖递到他嘴边,“你也要吃一个吗?” 公子在冥想,她在屋里转一圈,一下一下变幻裙子的颜色,“你说我穿绿色的好看还是青色的好看?” 秋月,“青色和绿色,不是差不多吗……” 肖十三一瞬间有如芒背在刺,可左右不过就他们三个人,但凡有一点家族背景的都蹭到前面占位置去了。 他搓搓手,眸子晶亮,“道友唤我何事?” 青鸟笑问道“道友可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守在阴风谷外,不是说有神器现世么,怎的不到里面去寻?” 肖十三心想,他果然没有猜错,连这事都不知道,定是哪个家族偷跑出来的小姐无疑,而且看起来还是个新手。 于是肖十三清清嗓子,内心澎湃的差点劈音。展现他的时候终于到了。 “阴风谷四周设有禁制,且只有城主知道如何打开,所以就算我们来的早,也要等城主到了之后才能进入。【ㄨ】” 说完他上身往青鸟旁边顷,伸出一只手晃了晃,青鸟会意,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不然的话,轩辕和华夏就会有甚多往来。城主最是不喜华夏修士,而且阴风谷稀有药材灵物妖兽也很多,所以……” 最终他嘿嘿一声,悄咪咪说道:“定是要弄个围栏给圈养起来,免得别人觊觎不是。” 青鸟于是也笑,她觉得这个小修士用的形容还挺恰当,但就是不知道轩辕城那位城主大人听到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这时天空中一道阴影罩下来,把本就阴沉的谷口更挡了个严实。 肖十三说,“城主到了。”说着站起身准备和其他修士一起往谷口去,走当两步又回过头来,向着青鸟问道,“道友,看你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不才来过一次,要不然……咱们一路?” 青鸟才在轩辕大陆的土地上踩了几天。没办成个什么事不说,还惹了一身骚,那架飞船停下时,她远远的就看见前去迎接的莫伊,而四大家族里,有两家还不乏她的“老熟人”,此时这个人修的邀约,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只见她轻盈的跃下石块,然后朝着拔契招手,“拔……夫君,快些,咱们跟着这位……” 肖十三忙接口道,“道友可以叫我肖十三。” “咱们快跟着十三道友往前边凑凑,也好听听城主大人说了些什么?” 拔契平静的和青鸟对视。 怕不是想听什么,而是若不过去,坐在这里的你会显得很突兀。 拔契点点头,伸出一只长腿踏下石块,轻轻松松站到青鸟旁边,衣角湛蓝,片叶不沾。 肖十三抬头看他,忍不住直感叹。 他肖十三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有三,一是投胎的时候没找户好人家,二是当年仙门后厨招人他没跟去当伙夫,三是幼时再苦也不该饿着自己。 不然就凭他一张皮,就足以叱咤轩辕。 可惜,他离这高大威猛差了仅那么一尺,离英俊潇洒也还有一里的距离,玉树临风虽然称不上,但玉树吹风他还是可以。 所以,他叹他悔他可惜啊! “十三道友,十三道友?”青鸟手放在肖十三眼前晃过,见他回神忙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十三道友了。” 肖十三呐呐的点头,其实他也就是那么一说,这客套话总是说不腻的,而且在他眼中,世家小姐都是特别傲气的,更别提修仙家族里的小姐,不单单是傲气,怕是眼睛长在头顶,从来只会拿鼻孔看人。 所以他没想到,青鸟会顺势答应。 而且……面前这个高大威猛,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都没有的男修,居然是她的夫君。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青鸟不知肖十三如此细腻丰富的内心活动,她只挽着拔契的胳膊,把他往前边人群聚集处拖去,边走便回头招呼道,“十三道友,快些啊!” 肖十三答应一声,忙小步跟上,嘴里却碎碎念嘟囔道:“我怎么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三人走到人群边缘。 在场的修士大概有百来人,本是洋洋洒洒的集中在谷口,此时都已聚集在一块较高的岩石下方。 青鸟站得远,并不用费力的抬头去望着他。 城主视线扫过一圈,未在任何人脸上多做停留,只是视线滑过的地方,隐隐带着威压,叫人心中一跳,修士们纷纷低了头,再不敢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今日众位修士齐聚阴风谷,乃是因为日前天有异象,阴风谷将有宝物出世。阴风谷与地宫一样,是我轩辕秘境,今日我来一是如往常一样,打开阴风谷的禁制,二是要告诉众位修士,若是遇见了一位名叫青鸟的妖修,便立刻上报王宫,不得有误。” 47 贱名好养 过了好半天,御风兽渐渐地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却还是盯着拔契的背影,心有不甘。 他堂堂一只神兽,怎么可能和一届人修同生共死,但是为了留在主人身边,他忍! 拔契拨开一条树枝,青鸟被他掩在身后,走在最前方开路的则是一路碎碎叨叨,眼神充满怨念的御风兽。 “御风兽。”青鸟突然叫住它,“你有名字吗?” 御风兽把一根枯树枝踩得“咔咔”响,闷闷的答:“……没有。” 青鸟拉住拔契,“那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你决定就好。”拔契说。 “这是你的灵兽,当然你这个主人来给它取名字拉。”青鸟躲过一条打脸的树枝,不依道。 “那就……” 青鸟拍拍手,喜道,“那就叫来福,你说好不好?” 拔契:“……” 御风兽:“%&****#a” 拔契抿抿嘴,同情的看了一眼御风兽。却在它一脸错愕深受打击的眼神中,回头看着青鸟正色道,“不是说我来取的吗?而且来福算什么名字,以前我们村有只狗就叫来福。” 御风兽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曾经在南海边,有个老者告诉我,贱名好养活,而且朗朗上口。” 所以就有了狗蛋,来福这样的名字吗,拔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他是不是该烧根高香,庆幸她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一回。 “既说是我的灵兽,那也该让我做一回主罢,连狗蛋都有个大名,你不该偏袒。” 青鸟吓得往后一仰,连忙侧头去看御风兽,果然就看到了它一脸的生无可恋。和大猫那时候一般无二,甚至更伤心一些。 她不懂。 不就是个名字吗?用得着这么伤心。 御风兽、大猫,“那你让人叫丫蛋看看。” 拔契见青鸟似有妥协,于是淡淡看了一眼御风兽,“既然你有只大猫,那就叫它大风罢,行自由来去如风。” …… 天渐渐擦黑,远方透出青黛色。 莫说青鸟和拔契,就连御风兽也走的累了。 可是照青鸟所说,只有走路最能降低他们的存在感。 青鸟在石崖边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又搬了几块石头,赶大风去捡了些树枝,这才掏出柳庄储物袋里头那块妖兽肉,架在火上烤起来。 柳家人只要恢复行动力,她和拔契的踪迹就会暴露。毕竟目标太明显,在加了一个御风兽之后,就更明显了。 青鸟和拔契说起这件事,一旁卧在拔契脚下的大风耳朵动了动。 “为什么要躲开那些人修,他们找主人的麻烦,主人就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不就好了。” 青鸟白它一眼。 跟你一个妖兽说寡不敌众,你懂吗? “而且主人,若是因为我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把我装进灵兽袋里去?” “灵兽袋!”青鸟眼中一喜,火堆中一根湿竹炸开,差点烧上青鸟的衣服,她挥开弹开,急切道,“你有吗?” 大风眨眨眼。 “我是灵兽,为什么会有灵兽袋。把自己装着玩吗?” “白说。” “我没有,可是别人有啊。” “谁?” “那个被我打的小子。” “哪一个?” “就是你身上那个储物袋的主人。” 青鸟猛地起身,脚下一动不小心撞到一节烧起的木头,又溅起无数火花。拔契默默的听他们说着话,又默默的伸手把柴火堆好。 “他有灵兽袋!在哪呢在哪呢?”青鸟手忙脚乱的打开自己腰间那个储物袋。 大风抬了抬下巴。“你没拿。” 青鸟瞪它,“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大风答,“你没问……” 青鸟动作顿住,相顾已是无言。 她透过火光仿佛都看到自己一手储物袋,一手灵兽袋,灵兽袋里“噗噗噗”往出来蹦灵兽的画面了,可大风话一转,仿佛当头棒喝,一盆凉水直接从头顶浇下来,怎么一个透心凉可以形容。 拔契轻笑出声打断一人一兽“含情脉脉”的凝视。青鸟脸上一窘,然后怒火就从脚下一路烧到头顶。 大风依旧眨眨眼,很无辜的样子。 拔契给树枝上串着的妖兽肉抹上盐巴转个面,一阵风过。浓郁的肉香就直往青鸟鼻子当中钻,青鸟不再和大风置气,循着肉香走过去在拔契身边坐下。 专注的盯着那块架在火上的肉,等着它熟。 谷中一片黑沉,偶尔听得见深林上空翅膀拍打飞过的声响,只一瞬就消失不见。青鸟胳膊支在膝盖上,手托着脸。 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火光映在她半边侧脸,闪烁着,跳跃着。 拔契看着她。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会觉得她像是一个普通人。有七情六欲,被俗事所扰,没有藏着厚重的伪装,隔着一团迷雾的深沉。 她就那么坐着,像一个遗落人间的少女。 拔契取下肉串,撕开一小块,在两人一兽的目光中送进口中,慢条斯理的咀嚼。 “嗯,熟了。” 他拿小刀割下一块,递到青鸟手中。 又割下一块,拿树叶包好,放到大风脚下。 吃完东西,青鸟便舒服的依偎在树下,靠着树干,顺着树枝看向那满天的繁星。 拔契去溪边洗了手,正往回走。等他走到树下,青鸟已经眯着眼睡着了。头偏向一边,呼吸均匀细密,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当真美得不像凡人。 和柳家人分开之后,青鸟就恢复了两人的本貌。照她所说,反正树敌无数了,也不差那一个。 拔契走过去,脱下外衣搭在青鸟身上。她似是有所察觉,下巴颏触到衣服,留恋的磨蹭几下。 他不由会心一笑,一转头,视线就和大风撞个正着。 拔契径直坐下,又向大风勾勾手指。 若是从前的御风兽,哪里会理会,但是如今寄人篱下,又变成了别人的灵兽,骨子里传来的臣服让他不得不直起蹄子,从地上站起来。 从青鸟脚边走到拔契身边卧下。它不敢拿屁股对着青鸟,于是脚下一转,朝拔契右边走去。 虽然那一处阴冷,没有火光。 拔契拨弄着眼前的火堆,轻声道:“你是为她而来。” 大风看了一眼青鸟。 拔契不懂它目光中的深意,却觉得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御风兽对青鸟的眷念爱戴。 41 入谷 ps:感谢夜青蓝大人十票支持,话说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票子。【ㄨ】=。= 青鸟眼一眯,便听见右侧的肖十三喃喃说道:“还真有妖修啊!” 她装作没听见似的转过头,问,“十三道友,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城主任由着在场的修士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像在一片平静的湖面投下一枚小石子,泛起了一圈一圈波光粼粼的波纹。 等人群越吵越热,快要控制不住时,他才挥手示意。人群又一下子安静下来。 城主继续说道,“这位名叫青鸟的大人,是一名女修。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姿容十分出色的男子,若有人知道了他们的踪迹,烦请第一时间通知莫伊,必有重赏。” “被城主叫做大人的人,那到底是什么身份?” “难道是轩辕大陆传说中的那位主人?” “不会吧,传闻已经传了千万年了,城主也不知换了几代,这位大人怕是早就飞升了!” “谁知道呢?” 青鸟听着,遂拿胳膊捅了捅肖十三,“十三道友,轩辕城的主人不就是城主吗?怎么又变成了别人?” 肖十三狐疑的盯着她,“你不知道?” 青鸟静默,她该知道吗。【ㄨ】 “我……” 肖十三想了想,脸上的怀疑褪去,表情放松下来,“想来也是,你这种没出过门的小姐,定然是鲜少听过这些事的。”青鸟也不反驳,只听着肖十三继续说,“轩辕城的开创者是上古一位上神,据说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大人,城主很少提及他,可只要一提,便是充满敬畏。所以都猜测,轩辕大陆的主人,另有其人。” 这方大家自顾自的哗然惊诧,那边城主已一个飞身跃起,双手在胸前结起了复杂的手印,青鸟站在下方仰头望着,只能看见他无风而起的衣角和光华绚烂的手势。 青鸟盯着城主的手,眼睛一瞬不眨。 在场怕是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结界和阵法,往昔那些手印,她只消看上一眼,便能立刻复制出来,可今日她花上所有的主意,认认真真看了个明白,却是刚看过就忘记了。 看来这轩辕,果真藏着很大的秘密。 只见天空中一道薄薄的光幕打开,除开天色亮了几分,却也没有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是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树木气味花草清香,还有谷内妖兽的嚎叫,却叫一切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青鸟就站在原地,感受着这种熟悉的活力,微微睁大了眼睛。 拔契低下头看了青鸟一眼,再把目光投向匆匆入谷的修士,平淡无波。 肖十三在一旁唤道,“道友,咱们也走吧。” 青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笑道:“对了,还未告诉道友,我姓白,单名一个采字,这位是我的夫君,唤作拔契,接下来还有劳十三道友,带我们入谷了。” 肖十三一抱拳,正色道:“好说好说,请白采道友,拔契道友,跟着我走罢。” 青鸟刻意落下肖十三几步,偷偷对拔契说道:“待会进了谷,咱们就溜了去,我有事要办,不能让这人再跟着。” 拔契深深看她一眼,扬起一抹零星的笑意,“我怎么不知道,你几时又换了个名字,还说的煞有其事,我险些都信了。” 青鸟讪笑,“这个名字不是不好使了吗?我洞口有株白菜,你没见过吧。它已修炼成精,不愿住在息壤上被我吃,远远躲在洞口,倒是一株奇葩,以后你见了它也定然会喜欢的。” 肖十三在前方催促,“白采道友,快些。” 青鸟答应一声,忙跟紧他。 从谷口进入,便是一片厚重的迷雾,大多修士都已穿过迷雾走到谷中去了,肖十三等在旁边,脑子转的飞快,正在思考对策。 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茬。 阴风谷绵延几百里不说,入谷必先经过一片迷雾阵。这片迷雾阵虽说无任何危险,但是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修士走出迷雾,必定会出现在谷中不同的地方。 往昔倒算得上是个好处,毕竟来谷中的人都是各自为营,有自己的小心思,避开别人也算是少了份危险。但是肖十三早在青鸟答应他的时候就想好了,既然注定他要打劫这个世家小姐,就一定要尽全力护她周全,只要不觊觎谷中那件宝物,不与人起争执,他是有把握把这两人平安的带进去,再给平安的送出来。也算是打劫他们过后的补偿。 但是那好处,现在看来便不是好处了。 叫这迷雾阵一打散,阴风谷又那么大,届时他上哪里去寻这两人。 青鸟看着身边的修士一个一个接连被白雾吞没,她一挑眉,把手伸进白雾当中去搅了搅,白雾无形无态,除去有些微凉,青鸟也没有感觉有任何不适,她伸出手,又带出一圈水汽。 青鸟一脚踏进去,回头说道:“还等什么,十三道友,咱们走吧!” 肖十三忙拉住她,“等等!” 青鸟被他从雾气里拉出来,到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肖十三叫她一看,登时有些心虚,于是也忘记了松开拉着青鸟袖子的那只手。 这时冷不丁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直直打进肖十三心里。 “放开你的手。” 肖十三脸上一热,连忙松开手。 他心中着急,居然差点忘了这是个女修,而且人家正牌夫君还在旁边盯着。 “十三道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妨直说。”青鸟道。 她倒是不着急,对那个什么神物她一点都不在意,此次前来,也只是为了找到阿念口中,那个被她丢弃在此的空间。 她真的非常需要这个东西。 “白采道友,你有所不知,通过这片白雾,便会被传送到阴风谷各个不同的地方,没有人例外,就算拉着手也会走散。所以我怕是不能和道友走在一起了。”肖十三十分遗憾的说着,然后偷偷拿眼睛去瞧青鸟。 青鸟心中暗喜,真是运道,这不正中她的下怀。 她耸肩笑道:“喔,那我们就此别过,十三道友,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东西,咱们有缘再见。” 说罢,也没等肖十三反应,拉着拔契闪身进了迷雾,肖十三依旧伸手去抓,却只抓了一手空。 42 挑嘴的妖兽 旁边有人正往阴风谷来,走到白雾边上恰好听见了青鸟和肖十三这番对话。其中为首那人觉得有趣,于是多看了几眼,这一看,恰好又看见青鸟和拔契相携离去的背影。 这女修,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开放,倒真是…… 男子脑中灵光一闪,连忙疾步走到肖十三身边,厉声问道,“这两人是谁,与你是什么关系?” 肖十三混迹轩辕城,自然也认识城主身边的一大修士,被誉为鬼才的莫家少年。 于是也不敢隐瞒,说道,“我与这两位道友萍水相逢,只知道这位女修叫做白采,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怕是身上有什么防身的宝贝,旁边那男子是她的道侣,似乎唤作拔契。” 莫伊念道,“拔契……” 却说青鸟二人闪身进了白雾之中,对后面发生的事倒是一点也没有察觉。 这白雾就像是一种介质,隔绝了人的五官,就算瞪大了眼也无法看清周围,而且正如肖十三所说,青鸟本是和拔契携手共进,而此时她抬起的手掌间,除去那枚诡异的红点,却是什么也没有。 她和拔契,走失了。 白雾之中,神识也探查不出,青鸟只好定定心神,摒除一切杂念,朝着一个方向疾步而去。 她脚程极快,又带了些法力,脚尖几个轻点,便已经出现在白雾外边。 视野之外是一片低谷,青鸟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头,向下眺望而去,隐约可以看见林中四处走动的妖兽。 光是出现在青鸟视线范围之内的,就有数十个,天空上突然罩下一片阴影,她抬头去看,是成群飞过的翼鸟。饶是青鸟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得露出些惊讶。这哪里像是一个秘境,分明就是一片放养地,当真是应了肖十三那“圈养”二字。 而且十分贴切。 青鸟又四处看了看,然后终于在北边某一处发觉了熟悉的气息。 她直接从山头飞身一跃而下,脚踩在树梢顶端,毫不费力的跳跃远去。树木之下的妖兽察觉到动静,纷纷抬头去看,却只看见一个青色的光点闪过,一切又恢复平静。妖兽们面面相觑,甩甩头喷出一股浊气,又低下头打盹去了。 找东西这件事不急,找拔契却是当务之急。 自从上次在杏花村,拔契洗髓成功之后,青鸟就察觉出他隐隐改变的不同。先是偶尔流露出的浑然霸气,再是修仙路上的手到擒来。 看拔契修行,像是他在做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他只要打打坐,顿悟几番,就已经在原来的修行上越上几个层级,这不才几日的功夫,他就已经从双灵根的练气三层初期,一跃到后期,只差一点便能突破,达到练气四层。【ㄨ】 这样的修炼速度,看在青鸟眼里,却变得十分可怕。她本承诺会帮拔契弄一本好的功法,也被她刻意遗忘了,但是她一点都不怀疑,就算没有那些旁的东西,他也能踏破大乘,飞升得道。 这是青鸟绝对不会允许的。 拔契就在十里外的一处瀑布,他蹲在地上,脚边正匍匐了一头小兽,手中拿着一片硕大的叶子,在喂它吃。拔契黑亮的眸子向一处看去,眼中波光闪过。 他眯起眼抬头笑,手中的叶子晃了晃,然后低头对着脚下的黝黑的一团说道,“你看,她来了。” 小兽抬起一双狭长的眼,顺着拔契的目光往树顶看去。 瀑布旁一株最高的翠竹上面,站了一个青色的人影。她单脚踏在竹叶顶端,脊背笔直,衣角被风吹得乱飘,青丝却束在脑后,纹丝不乱。 竹子缓缓弯下,把她送到地上。 小兽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鼻子里扑出一股气流,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青鸟越走越近,最后在它旁边停下。 瀑布边不仅有飞溅的水花,水流拍打潭水的声音也很大,青鸟扯了扯嗓子,提着声音吼道,“这东西你在哪儿找到的?它没伤你吧!” 拔契摇摇头,把手中的叶片一甩,拍拍手站起身,拉着青鸟往林中走。 “出了白雾就在这里了,它像是一直守在瀑布边上的,倒没对我做什么,我还拿芭蕉叶喂了它。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远离瀑布,说话也不用再刻意大声了,青鸟伸手指着丛林掩映中依稀可见的那片最高的山头,对拔契解释道,“我就是从那片山下下来的。这谷中很大,妖兽极多,诡异的很,一定小心些。” 拔契点点头,两人都不知道要往哪边走,于是青鸟索性拉着拔契,找了一处平缓的大石头坐下来,她该问问阿念,那个东西,她要到哪里去找。 青鸟盘腿坐下,抬头道,“我打坐一会,你替我护法。” 拔契点点头,没说二话,撩开袍子在青鸟身边坐下。 青鸟又道:“包袱里有李嬷嬷准备的百合酥和烧鹅,你吃一点吧。” 拔契说,“好。” 于是这下青鸟终于安心的闭上眼睛,沉下神识去找阿念去了。 “阿念?” 一团白光悠悠浮上识海,围着青鸟转了几圈,看起来甚是愉悦的样子。 “你来啦。好久不见。” 青鸟听阿念这么说,其实是有些惭愧的。这几日住在韩家别苑,每日忙着四处搜罗美食,阻止拔契修炼,竟是把阿念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嘿嘿一笑,答道:“是啊。阿念,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在阴风谷。” 青鸟不免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阿念轻笑,“你方才进来时,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青鸟莞尔。 是了,这个地方阿念肯定是比她熟悉的。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那个空间?”青鸟问。 “我不知道,或许要它自己找上门来,又或许它就在某一处,我须得感觉方才知道,这样吧,你出去之后不要切断与我的联系,阴风谷我带着你走。” “这样也好。” 青鸟退出神识,睁开眼,又飞快的闭上。再睁眼时,她终于接受了这个诧异的事实。 “它怎么在这儿。” 刚才在瀑布边遇到的那只小兽,此时正埋头吃着地上的东西,听见青鸟说话就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眼里先是闪过喜悦,然后尾巴就开始左右扫动起来。 拔契笑道:“看来它很喜欢你。” 青鸟蹭到拔契身边,接过他手里那个已经空了的纸包。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烧鹅!她一直珍惜不舍得吃一口的烧鹅,现在只有大半的骨头躺在那只妖兽的嘴边! 拔契还颇有些意外的笑,“妖兽就是不一样,吃东西居然还挑嘴。” 43 御风兽 那只黑色小兽像是听懂了似的,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青鸟只盯着它脚边那堆骨头,再恨恨的抬头盯着拔契。 她的烧鹅! 识海里传来阿念的一声轻笑,“怎么这般贪吃,一只烧鹅换一只御风兽,你倒是赚了。” 什么御风兽,她跟本就不需要啊,她的烧鹅,烧鹅……烧鹅! 阿念又说,“御风兽是风系五阶妖兽,攻击力弱,脚程却是极快的,用来逃跑很适合,而且性情温和,不会主动伤人,反正你不久后就会有空间,就留着它罢,以后会有大用。” 青鸟盯着御风兽的眼神越来越幽怨,那眼神直直的,一汪深幽。 御风兽抖了抖,连忙往拔契脚下躲去。 阿念怎么会不知道青鸟心里在想什么,她正默默计算着,如何把这只小兽卖了换钱。她心头好笑,人类修士穷极一生都想要得到一只防御性极高,速度极快的妖兽,她倒好,人家屁颠屁颠跑到她面前了,她却想着如何卖了。 拔契抬头看着青鸟,眼里满是不赞同,“你吓着它了。” “哼,我就这么一点口粮,你倒好,巴巴的全给了它。我倒是还好,没吃的一样活,我看你怎么办。” 御风兽不高,只及拔契腰间,看起来还只是一只幼年期的小兽,模样与马有些相似,背脊处却长了一对短小的肉翅。它没听懂青鸟所说,只感觉她面色不善,似是十分不喜,于是一双眼投向拔契,看起来竟是有些委屈。 拔契手附在它背上,轻轻的抚摸以示安慰。 青鸟见到拔契的维护,实在无奈,她把怀中的包袱打好结扔给拔契,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喜欢,那就带着呗,反正都是自己欠他的。 “为什么欠他的。他只是一介凡人。” 青鸟脚下一滞,差点从高处摔下去,眼见拔契低头来看,她连忙摆手道:“我没事,滑了一下,不碍事的。” 拔契点点头,又低下头去跟御风兽交流感情了。 青鸟内心警钟大响,一边偷偷盯着拔契,一边心头咆哮,“阿念!你能不要随便就偷听我说话吗?” “我们之间有联系,你一想什么,我都能听到。”听声音还有些无辜,青鸟愣愣。倒也是,并不是她想听的,只是接下来不知道谷中会有什么危险,阿念就是引路人,这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了,你能想明白就好……那你为什么当初在天上要拖他下水?” 为什么? 青鸟也不止一次的这么问自己,如果不是有那一番恶作剧似的作为,她现在一个人悠闲惬意,怕是过的春风得意,也不必背负这些愧疚和心事了。那时候她确实是内心火烧,想找个泄愤的出口,恰好那人身长玉立的站在那里,浑身像卷着一团迷雾,于是她想也没想的就伸出了罪恶之手。 她还记得那人掉下去那一瞬看她的眼神。 那双星辰一般的眸子,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无波无澜。 然后下一秒却立刻反应过来,一条手臂长的藤蔓,同时也拉着她,坠落下届。 现在想来,当时做的是有些过分了,也不怪那人反应过来气急的眼神,天帝天后要她的命,她要了他们儿子的命,一命抵一命,算起来倒是稳赚不赔。 她抬头看看了那一片湛蓝的天空。 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一晃大半个月都过去了,照理说那些人早该找来了,可是这么久,不仅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莫不是,天上出了什么变故? 青鸟再低头看拔契白净,棱角分明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手臂,温声道:“咱们该走了。” 阿念要青鸟往西边去。 除非要与阿念联系,青鸟其他时间都切断神识,免得她思维活跃,又被阿念听了什么去。 往西一直走,林子渐渐稀疏起来,树木不再是遮天辟日,抬头便可以看到天空的颜色,有小溪有草地。 但是一直不变的,就是阴风谷多如牛毛的妖兽。 眼前又一只三阶尼玛兽跑过,青鸟终于有些暴躁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路走来一个人都不见,全是些妖兽,人都死哪儿去了。” 说话间,两人一兽便走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边,拔契蹲下去捧水喝,御风兽站在他身后,眼睛眨了眨,偷偷看了青鸟一眼,走到拔契右边,低下头浅啜。青鸟挑了挑眉,它站的,恰是下游。 这妖兽,倒还有点眼力见。 她嫌溪水不够干净,于是只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眼神滴溜溜到处乱瞟。 一边矮树丛里钻出个脑袋,却是看也没看这边的人,嗖的一下又缩回去,然后就传来他甚是喜悦的呼喊,“这里有一条溪流,有水了!” 青鸟却是不知道,被她嫌弃的这条小溪,是阴风谷唯一一处水源。 来阴风谷的修士大多都在炼气期和筑基期,元婴期的都极少。 而炼气期的修士,又大多都是各个修真家族的弟子,修为不到,很多都没有辟谷。没有辟谷,就免不了要填饱肚子,一日三餐却是必不可少。 青鸟眼神一喜,立马有了思量。 小溪那边纷纷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扒开矮树丛,钻了出来。 一,二,三,四,五。足足有五人。 青鸟眉头一蹙。不是说出了白雾阵,人就会走散吗?看这些人的服饰打扮,手执短剑剑柄统一的红色穗子。 这分明就是一伙的。 难道说肖十三对自己有所隐瞒,其实出白雾阵,不一定会被打散,还是说有什么法子,是他没有告诉自己的。 而此时走在深林茂密地界的肖十三,揉揉鼻子,又揉揉鼻子,终于响亮的打出个喷嚏。 “啊嚏~” 他背后突然被人一搡,“走快些,磨磨蹭蹭的。” 透过高大的灌木可以看到,他们这一行人也有四五个,肖十三走在队伍的中间位置。 突然被人推了一下,他毫无准备的就往前方载去。而他前面那一个人哪里会容许他倒在自己背上,只脚下微微一转,就躲了过去。 肖十三就那样面朝大地,来了一个最亲密的拥抱。 队伍里转来一阵哄笑。 走在最前方的那人回头,冷声道,“还不赶紧把人扶起来。”说完看着肖十三,声音没那么生硬道,“十三道友,别与他们一般计较。” 肖十三陪着笑摇头,忙道,“不会不会。” 可垂在大腿旁的一双手,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隐约可见指骨突出,关节泛白。 44 一招制敌 这边青鸟打量着钻出草丛那几人。 而溪水对岸那一行五人同样也在打量青鸟。 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为了那件宝贝而来,一般都是家族中派出一支小队,就像他们这样,毕竟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人多力量大。 像这样由一个女修和一个男修,还有一只妖兽组成的队伍,实在很少见。 而且他们身边那只妖兽。浑身漆黑,眼睛狭长闪烁,四肢笔直有力,就算没有见到它的翅膀,他们也能确定,这就是五阶妖兽,御风兽。 御风兽的逃跑力量又太过强大,堪比上等飞行法器。是许多修士趋之若鹜想要得到的妖兽,若是得了这么一只妖兽,战斗的时候也会有底气一些。 要是打不过,那就跑呗。 御风兽性情温和,却是不喜与人接触,见到人群就会远远躲着,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少有人能捉住它们。可是他们眼前这一只,只低头喝水,显然是没有准备逃跑的样子。 莫非这只御风兽,已被眼前这两人契约,是他们的契约兽? 这时拔契喝完水,站起身来,只轻飘飘往溪对岸看了一看,便对青鸟说道:“走吧。” 青鸟心中一讶。 她本想跟着这些人,解决生计问题,但是看拔契的脸色,果断又毋庸置疑。青鸟从他眼中看出厌恶。 他不喜欢这些人,为什么? 青鸟最终还是选择跟着拔契离开,虽说她也很想跟着那些人修,一来可以旁敲侧击打听些事,二来李妈妈带着给他们的口粮已所剩不多。 御风兽走在拔契身边,总感觉身后像是有嗖嗖利剑,直往它脊梁上戳,它小心翼翼的再往拔契身边凑一点,躲开青鸟的目光。 走过一条青斑小桥,青鸟视线放远看了看前方,再抬头看看拔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期而遇。 前方林子里走出的那五个人,统一的服饰剑穗。不就是刚刚在小溪边遇到的那五个人吗。 那一行五人也发现了青鸟他们,脚下速度加快,直直往他们的方向走来。青鸟感觉来者不善,于是下了石桥之后,就站在那处,等着他们。 人心不古。青鸟看着修士们走进,终于明白了之前拔契为什么坚持要离开,连阿念都有些唏嘘赞叹的御风兽,在这些人类修士眼中,就更是宝物了。 在华夏的时候,青鸟也听说过秘境开启的故事,人人都想找到机遇,人人都望得到宝贝。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是基本,一言不合就上来开打,物竞天择,强者生存。 在距离桥边还有数十丈的时候,对着青鸟他们那五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呈一个扇形的剑阵,直直冲着青鸟,或者说是青鸟身后,拔契身边的御风兽而来。 青鸟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突然笑了。 那五人被她的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往这边冲。 临行时家主有令,一定要给小姐弄一只妖兽回去当宠物。 所以从溪边第一眼见着开始,他们就已经打起了这两个修士的主意。 五人剑阵越逼越近,合在一处的一把巨大的利刃刮起一阵罡风,吹散青鸟的发丝,只见她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黄色的符纸,抽出一张,看也没看就直接往对面丢去。 符纸在半空中爆开,数十个巨大的火球照着那五人头顶飞去,焦味立刻就充斥在青鸟鼻尖,她掩鼻懊恼。 “糟糕,拿错了。” 又一张符纸抛向空中,这一次符纸化作点点蓝星,洋洋洒洒落在五个修士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凝结成冰。 先是束缚住他们的双脚,然后是小腿,腰,手臂。眼看连脑袋都要被冻住,青鸟忙手下结印,一阵狂风吹过。 符纸碎片被吹到后方的花草树木之上,渐渐地,那些树木也开始冻结,不到十息便成了一个冰雪世界。 这方被冻结的五个修士面面相觑,倒不觉得冷,只是有铺天盖地的恐惧和害怕。 扇形最中间那人,也是这一个队伍的领头,他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脑袋朝青鸟看去,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惊诧。 好可怕的符咒,这怕已经不是符咒了,而是符宝。 可是轩辕大陆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制符师? 只两张符咒,便制住了他们五个练气八层的修士,而且出手极快,让他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青衣女子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走,一脸神气和狡黠。 这哪里像是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而且她旁边那个男子,单手扶在御风兽身上,一脸淡漠,怕是修为更高。 他们这次,可算是大意了。 青鸟跳到其中一个修士身边,单手附上他胳膊处淡蓝色的冰块。上上下下摸了几把,安慰似的对着这五人说道:“别怕,一点都不冰,不会要了你们的命的!” 瞧瞧!多嚣张。 可是五人细细感觉之下,却也发现她说的不是假话。 虽说脖子之下都被冻住,和冰系法术一般无二,但是除了被束缚住,当真是没有一点不适。 这女子,到底是谁? 青鸟看向中间那人,淡淡问道:“你们是哪个家族的?” “城西柳家。” 青鸟只需一看他们领口的柳叶形标记,便知道他没说假话。 “为什么跟着我们。” 柳庄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我们家小姐想要一只妖兽当宠物,恰好在此处遇见了你们,所以……” 青鸟抬眉,“柳家小姐,你说的可是柳灵。” 边上有人听见青鸟说出柳灵的名字,瞬时一喜。 “你认识我家大姐,那还不快些把我们给放了!” 柳庄神色间露出不喜,呵斥道:“柳风,闭嘴!” 柳风哼了一声,却还是依旧不依不挠的看着青鸟,继续吼道,“快些把我们放了,交出御风兽,柳家可以饶你不死。” “呵~”青鸟冷笑一声,“你们柳家好大的派头,莫说是柳灵了,就算是你们家主来了,我便是也不会正眼瞧他,柳灵又算了什么东西。” 被唤作柳风的人出口不逊,一看就是在家里被保护的太好了,他又把柳灵叫做大姐,便不难猜出,这是柳家嫡系的公子哥。他被青鸟这个样子吓住,嘴巴张张合合几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45 打劫 青鸟转头,目光飘到一直站在拔契身边求保护的御风兽身上。 看得它直直打了个冷战。 “御风兽,想跟着我吗?” 御风兽睁着那双狭长的眼,扑闪扑闪的。 你说什么,我只是一只妖兽,我听不懂哎。 青鸟撇嘴,“别装了,我知道你灵智已开,不仅听得懂我说话,还能口吐人言。你吃了我整整一只烧鹅我还没找你算账,哼!我本也不指望你能为我做什么,可是现在看来,能用到你的地方来了。” 御风兽支着蹄子在地上刨了两下,最终还是选择走到青鸟旁边,鼻子里哼哼两声,然后众人耳边就响起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 “说,要我做什么。” 青鸟摸摸它的背,夸一声孺子可教。 这一下,不光是柳家人。就连拔契眼中也透露出一些惊讶,这御风兽却是会说话的,能说话的妖兽,到底是几阶呢? 御风兽被她摸得眼睛一眯,挡去了眼底闪烁的泪光。 她摸我了,她摸我了。 “柳家的人,都是我青鸟的仇人,所以你不要客气,给我掌嘴,一人二十鞭。” 柳风没注意听后面半句,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只见他微微长大了嘴,看着青鸟不可思议道,“你便是青鸟,那位被城主奉为大人的妖修女子。” 青鸟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先打他!” 说罢往后两步,退到拔契身侧。 “好嘞。”只见御风兽答应一声,众人还来不及想它哪里来的鞭子。就见御风兽那一尾粗壮有力的尾巴抬起来,它身子一转,拿腚对着柳风,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左右开弓,啪啪啪只一息的功夫,柳风那张白净的小脸,就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猪头。 青鸟有些幸灾乐祸。 谁说御风兽攻击力低,明明就是一个刑罚的好手嘛! “好像有些太过分了,接下来一人十鞭就够了,别把脸打花了,我待会认不出谁是谁了,也别大嘴巴,我还要问话。” 拔契不忍再看,把头转过去。 青鸟看了他一眼,问,“觉得我太残忍了,不该惩治他们?” 拔契摇头,“你已经手下留情了。我只是想,若是我,怕是在你手上,一招都讨不了。” 青鸟忙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 拔契有摇摇头,不再言语。 御风兽摇着尾巴走回来,也不明白这两人发生了什么,只是邀功似的眯起眼,“主人,我都完成了!” 青鸟嗤笑,还挺会顺杆往上爬。自己只说留着它,又没说收了它,这小东西倒好,主人都叫上了。 青鸟再看一眼拔契,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于是甩甩头,不再纠结。青鸟走到柳家修士面前,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红条交错的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知道了她的身份,柳家人心中虽愤恨,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照城主对她的态度,他们已经知道,他们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人,不论能不能回到柳家,他们都会被柳家抛弃。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喔,顺便再去韩家通知韩威。就说,我青鸟,与韩柳两家誓为死敌,我会看着韩柳两家日渐衰败没落,这是我为秋月报的仇,顺便提醒你们家大小姐,要她好好修炼,说不准哪一天,我就去找她了。” 柳庄的脸也肿了,可口齿却还是伶俐。 “大人是说,您是为秋月报仇?” 柳庄虽是旁系,却也是个根基稳固的旁系,当年韩柳两家联姻,闹出的那件事他不是没有听闻,虽然他那时还小,可是对秋月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 青鸟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说,“今后见了你们两家的弟子,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还有,回去告诉你们家那个要宠物的小姐,轩辕的灵兽,不是拿来给她当宠物的,话我说在这里,从今以后,别说是宠物,她连灵宠都不会有一只。” 御风兽听得已是眼泪汪汪,十分的受用和感动。 兄弟们,看到没有,大人还是这么霸气,这么护短,这么的美丽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它快要把持不住了! 青鸟说完后没等他们反应,只拿手敲敲柳庄的胸口,“好话说尽了,接下来我要打劫,把你们身上的储物袋什么的,全部都交出来。” 柳家人咆哮:之间那还叫好话说尽啊,那分明是恐吓啊亲,还有啊,你一个妖修,打劫又是怎么一回事。 半晌,一阵风吹过,众人都顶着一张色彩斑斓的脸盯着青鸟。 他们脸上的伤痕本是一条条的红色,此时有的已经变青,微微鼓起来。青鸟摸摸鼻子,突然有些心虚。 好像有些过于落井下石了。 又一阵风吹过,柳庄见青鸟一双美目一直盯着他看,于是轻咳一声,十分的无奈,“大人,我们现在被你困住,手动都不能动一下,怎么照你说的,取储物袋给你?” 青鸟想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但是同时她又狐疑的看了柳庄一眼,这人,该不会是想趁机逃跑吧。 柳庄苦笑,“我们倒是想,可是在你手上,逃得出去吗?” 青鸟再一想,好像也对。 于是她又一张符纸扔出来,五人身上的冰就化作一阵水汽,渐渐消失不见。他们跌坐在地上,只觉得手脚发麻无力。 青鸟解释道,“你们是柳家人,我没有信你们的理由,这个状态会持续一个时辰,你们是柳家人,想必也没有谁敢在这个地方要你们的命,所以就算遇到别人,你们也是安全的。” 柳家五个修士盘膝提气,果然感觉不到一点灵力波动。他们是柳家人,从来都是因此为傲,却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懊恼。 “好了,储物袋,自己掏出来吧!”说罢又唤了一声,“御风兽,你来拿。” 看到御风兽朝自己走来,柳风下意识的抖了抖,连忙把自己腰间的储物袋递过去。 御风兽拿尾巴一卷,远远的朝青鸟丢过去。 这都是些下品的储物袋,品阶不高空间不大,上面的禁制被青鸟轻松抹去,手一捏,神识就探了进去。 储物袋里头的空间大概有一间屋子大小,里头洋洋洒洒摆了不少东西,全都散落在地上,墙角一侧堆放的全是亮晶晶的石头。 46 契约 青鸟取出一块,放在太阳下照了照,石头透过太阳光,发出温润亲和的力道,这力道最终转化成灵力,一丝丝往青鸟的身体当中而去。 青鸟识海里的灵力在一段时间内充盈澎湃,取之不竭,而且又是经过压缩和淬炼的。这小小一块灵石里的灵力,对她来说自然是无甚大用。 灵石被她吸收就变成了一块暗无光泽的黑色石块,青鸟把石块一丢,神识继续探进去。 另一侧墙角放了个很大的柜子,架子上是很多瓶瓶罐罐。 青鸟对丹药不是很熟悉,于是只瞟了一眼,视线移开就到别处去了。 接来下来就只是几本功法,几套换洗的衣裳,洋洋洒洒的几锭银子和一些符咒。青鸟从中拿出一张闫火咒丢向空中,看着软趴趴烧在空中的一团火,她冷笑一声。 这也算是符咒,什么玩意。 本以为这位柳家的公子,再怎么说也有些好东西,可情况让青鸟大失所望,但是接下来看过柳家剩下的几个弟子的储物袋之后,她又觉得,这位公子当真还算是富庶的了。 就从后面储物袋里拿出的那几颗灵石来比,他简直称得上富得流油。 最后一个储物袋为五人的领头,柳庄所有。 青鸟盯着他,神识往储物袋里探去。 柳风也细细打量青鸟的脸色。 他们柳家其实早不如外界所言的那样和谐,不然当初家主也不会执意把他捧在心尖上的独女嫁到韩家联姻。柳家的内斗很是严重,其中柳庄这一支旁系,已隐隐初露锋芒。 而长老们信奉能者居之,对小辈的内斗通常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 所以柳庄的储物袋里有什么,他最是好奇。 然后他就见到那叫做青鸟的妖修女子,脸上扬起一抹诧异,而后转为惊喜,遂又拎着那个储物袋,屁颠屁颠跑到那个男修身边,悄悄和他说着什么。 一直冷眼淡漠旁观的男子,听她说完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还把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摸了摸,女子不但不恼,反而笑的更欢。 柳风转头看向柳庄不由得好奇,到底是什么宝贝,让这两人如此兴奋高兴。 而柳庄看着那边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只觉得像一幅画一样十分美好。高大的男子身边依偎着一个小巧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看背影,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而此刻那两位神仙眷路,其中一个抬起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止不住的得意,“我就说跟着他们没错吧,你刚刚在小溪边还不准我和他们说话,这人也当真是奇葩。储物袋里不仅有各种调味品,还有些灵米,一口锅和一大块妖兽肉!” 拔契轻轻一笑,伸手摸她的头,“嗯,这回你有口福了。” 青鸟瞪他一眼,“什么啊,这些给你吃都不够呢,我不吃,都给你。” 拔契双眼微微眯起,掩不住的笑意,“好,都给我。” 解决了生计问题,青鸟的心情也放松了些,这也导致着她看柳庄的眼神都有些亲和,连带着看柳家其他人,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些储物袋,我拿走三个,给你们留两个,没有意见吧?” 柳家人忙答,“没有没有没有。” 他们恨不得这位煞星赶紧拿了东西离开,莫说是几个储物袋了,就算是把那件东西给她,也是无所谓的。 青鸟掂掂手中的袋子,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于是招呼着御风兽,和拔契两人径直离去。 青鸟穿梭在林间,直接把其中两个储物袋丢给拔契,而她自己则把其中柳庄那一个挂在了自己腰间,她的手放在储物袋上,神识又探了进去。 刚才只发现了有些吃食,其他的东西倒是没有仔细查探。 这个储物袋和柳风那一个没什么两样,也只有一间屋子大小,只是角落里摆放的灵石颜色更纯净一些,丹药和书籍洋洋洒洒的摆在一侧的架子上。架子下面则放着些法器。 青鸟取出一柄短剑,剑柄上依旧挂着红色的穗子。 青鸟“咦”了一声,把剑拔出来,又凑近剑身看了看。 “柳市?这不是他的剑,那怎么会在他的储物袋里头?” 御风兽走在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杀人越货抢人钱财呗!” 青鸟嗤笑,“你倒是懂得多。”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活了多少年,也就……才比得过我了。”御风兽话说了半截,中间停顿那一下好像说的是谁的名字,青鸟只认真查探储物袋里的东西,倒是没有发觉。 拔契却是注意到了。 御风兽话一出口就惊觉失言,同时恨恨的甩着尾巴,又有些恼怒。 拔契又看了一眼被它一尾折断的一颗小树,默默的为柳家人默哀。 半晌后,青鸟终于心满意足的把储物袋挂在自己腰间,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的目光就立刻投到了御风兽身上。 御风兽怕怕的,又往拔契身侧躲了躲。 按道理说,他一介灵兽,是不屑与人类修士为伍的,但是这个人修上有令人安定的气息,而且还有大人的味道。 “御风兽。”青鸟喊。 “若是你想跟着我们,就必须签订主仆契约,我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马上离开。” “不不不,我愿意的!” “那好。”青鸟眼底的算计一闪而过,化手为刃飞快的在御风兽脊背上割一刀,取出一滴心头血。 御风兽眼泪汪汪的看着那颗红珠,不是疼的,是激动的,然后它更加激动的看着青鸟把那滴心头血按在那个人修的额头。 它神魂一疼,接着就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联系,淌漾在二人之间。 御风兽尖叫一声,突然撒开蹄子在树丛中横冲直撞,许多小型妖兽见了,都纷纷躲避,它一个不留神,直接一头撞上一颗大树,然后瞬间四脚朝天,晕了过去。 青鸟朗声大笑,“你看它,多高兴啊。” “拔契,这就是你的契约灵兽了,他今后会守护你的安全,你生他生,你死他死。” 拔契兀自盯着那处腿脚抽搐的御风兽,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只是淡淡答道:“好。” 48 百年遗梦 “是。 ” 大风知道,拔契现在与它一息相关,它内心的情感波动,他也能感觉得到。 “为什么找上我。” 大风抬起头,懒懒的看了他一眼。 “并非找上你,而是我一直住在那片瀑布,遇见你是偶然,但是亲近你是因为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果然是因为她。 “我想着,跟着你能碰到主人。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寻来了。” “虽然她变了样貌改了名字,但是她就是我的主人。可是现在,你又变成了我的主人。” 说到最后,大风把头埋进腿弯,竟是有些沮丧。 拔契看它一眼,淡淡道,“她不认得你了。她是究竟是谁。” 大风抬起头,“我不能说。也……说不出来。” 拔契沉吟片刻,“那你就跟着我,别露出端倪,小心叫她察觉。跟着我就等于跟着她,我会努力修炼,绝不会让你和我同生共死,所以你不用太防备于我。” “我比你惜命。” 拔契抬头望天,说出这最后一句。 青鸟昏昏沉沉的睡着,梦中似有一团迷雾,却和今日所进的迷雾阵不一样。这里的迷雾厚重,黏腻,连呼吸起来,都十分困难。 青鸟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她走着走着,不停的挥舞双手,企图拨开迷雾,却又被雾气一吸,裹得更紧。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光,光的对面有人在对她招手。 “**” “**” 青鸟脚下一顿。 他在叫谁,谁是**,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听在耳中打在心里,再去想时却再也想不起来。 他又是谁。 “**,你来了。” “你是谁?”青鸟寻着声音走过去,却依旧被迷雾困住,不能前进半步。 “你到底是谁,这是哪里!” “**,不要急,也不要恼。这是你百年的一个梦,你忘记了吗?” 梦? 青鸟停在原地,双手不再无助的划拉。 这难道是,传承…… 可是以前她只是像个游魂一样,走许多不认识的地方,看许多不认识的人。梦醒了一切都忘了。除了梦中那些人说过的话,她还偶尔记得一些。却从未有现在这样的经历。 “看来你想起来了,青鸟,你如今叫青鸟吗?这个名字真好。” 青鸟明明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可又觉得他的声音无比熟悉。 “你认识阿念吗?”青鸟问。 如果他认识阿念,那么他就一定是阿念口中所说的那些曾经的故人,但是可惜这是在梦里,不然就直接让阿念出来和他对峙。 那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知道一些他们不愿意说的秘密了。 他沉默了一瞬,声音继而低沉,再没了那种乐善。 “她如今,是叫阿念吗,你们都换了名字,谁都不是谁,谁都不认识谁,只有我还被困在这无渊之下,不知人间味,饱尝寂寞寒。你果真绝情,果真舍得。” 青鸟默默的听着他说,正打算回话问个清楚,一股巨力袭来,竟是硬生生的把她从那团迷雾当中扯了出来。 只觉得天旋地转,青鸟又出现在那座熟悉的竹屋外面。 这是一片厚重的竹林,风吹沙沙响。青色的竹海像一湾碧波荡漾。 竹林深处有一汪绿水,水中央有一座竹屋,门口两顶灯笼,火红的穗子安静的荡在空中。 青鸟踏水而去,像走在平坦的土地上。天上一片竹叶飞下,旋到她脚边,沾水下沉,只见一圈水波晃荡,便再无踪迹。 青鸟熟门熟路的推开房门进屋,她走到屋子中间的矮桌盘腿坐下。 视线所及一切,都与苍山那处竹屋不差分毫。一样的装饰打扮,一样的桌椅板凳,可是苍山那座,始终都只是个赝品,是青鸟仿照着梦中这个屋子,打扮出来的。 没过多久,屋子外面飞身进来两个人影。 青鸟一怔,是因为来到了轩辕,所以梦也变得不一样了吗?以前她只是在竹屋里坐坐,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梦醒了一切成空,却从未见到过人影。 青鸟没有看到他们的脸。只是隐约能感觉得到,飞过来的是两个女子。 她们一身狼狈,身上沾了不少灰尘泥点。 其中一个说着,“我就说不要去四层吧,那些小东西都不认人,他们只知道杀戮,这是本性,改不了的。” 另一个迈着步子走进屋内,对自己满身的狼狈毫不在乎。 “没有妖兽生来都是该被人类骑在胯下。他们若是要得到改变,先要改变自己,只有我们强大起来,才不会一直被人类轻视。妖兽和人类,应当和平共处。” “哼。”女子甩甩衣袖,懒懒的倚在门框上,“也只有你这么想了,若是有人类知道你的存在,还不得把你掳了去,和平共处~真是笑话。若不是妖兽有几位上古的神兽大人保护着,人类怕是恨不得吃我们的肉,把我们拨皮抽骨,就连我们的屎,在他们眼中不都是有用的。” 先进屋那女子在青鸟身边坐下,“咦,你真恶心。” 青鸟定睛去看她的脸,却始终看不清。 “我恶心,切,那天闯到九层的人,不就是把西西兽的粪便收集起来,说是要炼丹吗。亏得我当时还耐着性子告诉他这粑粑没用,人家听都不听,护犊子似的护在怀里,可宝贝了!” 她们的脸像藏在一团迷雾当中,只有清脆的声音响在青鸟耳边,那么熟悉,那么真实。 青鸟突然想起,阿念曾经说过。她和自己曾经住在轩辕地宫的九层之下,九九归一,轩辕地宫真正的秘密所在。 她之前没有想到,此时却是触景生情,有如茅塞顿开。 这两个女子,莫非一个是阿念,一个是自己。 那么坐在自己身边这个,就该是阿念了。 她身边这个女子,和当日在识海中看到的那个背影重合,越来越像。同样的温柔娴静,同样的遗世独立。 青鸟又向着门口那个女子看去。 女子一身绿裳,懒洋洋的靠在门上,嘴里却一直不停的抱怨。 这个,就是以前的她了么? 青鸟觉得眼眶涩涩的,有些陌生,有些忐忑,又有些迷惘。 她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了以前的自己,竟然会有些难过的不知所措。 “行了,别贫嘴。我知道,辛苦你了!过几天我带你出去玩,听说人间来了个人修,是从其他位面过来的,我父亲和几位上神都去探究竟了,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青衣女子一喜,小碎步跑到屋内,就围着桌子一边跑一边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终于可以出去啰,被困在这个地方,我觉得我都要困出病来了!” 阿念笑着,青鸟能感觉她的无奈和宠溺,像个姐姐一样温煦的目光。 原来自己和阿念,曾经这么要好。 可是她为什么,把一切都忘了…… 当年究竟生了什么…… 47 贱名好养 过了好半天,御风兽渐渐地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却还是盯着拔契的背影,心有不甘。 他堂堂一只神兽,怎么可能和一届人修同生共死,但是为了留在主人身边,他忍! 拔契拨开一条树枝,青鸟被他掩在身后,走在最前方开路的则是一路碎碎叨叨,眼神充满怨念的御风兽。 “御风兽。”青鸟突然叫住它,“你有名字吗?” 御风兽把一根枯树枝踩得“咔咔”响,闷闷的答:“……没有。” 青鸟拉住拔契,“那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你决定就好。”拔契说。 “这是你的灵兽,当然你这个主人来给它取名字拉。”青鸟躲过一条打脸的树枝,不依道。 “那就……” 青鸟拍拍手,喜道,“那就叫来福,你说好不好?” 拔契:“……” 御风兽:“%&****#@” 拔契抿抿嘴,同情的看了一眼御风兽。却在它一脸错愕深受打击的眼神中,回头看着青鸟正色道,“不是说我来取的吗?而且来福算什么名字,以前我们村有只狗就叫来福。” 御风兽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曾经在南海边,有个老者告诉我,贱名好养活,而且朗朗上口。【ㄨ】” 所以就有了狗蛋,来福这样的名字吗,拔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他是不是该烧根高香,庆幸她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一回。 “既说是我的灵兽,那也该让我做一回主罢,连狗蛋都有个大名,你不该偏袒。” 青鸟吓得往后一仰,连忙侧头去看御风兽,果然就看到了它一脸的生无可恋。和大猫那时候一般无二,甚至更伤心一些。 她不懂。 不就是个名字吗?用得着这么伤心。 御风兽、大猫,“那你让人叫丫蛋看看。” 拔契见青鸟似有妥协,于是淡淡看了一眼御风兽,“既然你有只大猫,那就叫它大风罢,行自由来去如风。” …… 天渐渐擦黑,远方透出青黛色。 莫说青鸟和拔契,就连御风兽也走的累了。 可是照青鸟所说,只有走路最能降低他们的存在感。 青鸟在石崖边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又搬了几块石头,赶大风去捡了些树枝,这才掏出柳庄储物袋里头那块妖兽肉,架在火上烤起来。 柳家人只要恢复行动力,她和拔契的踪迹就会暴露。毕竟目标太明显,在加了一个御风兽之后,就更明显了。 青鸟和拔契说起这件事,一旁卧在拔契脚下的大风耳朵动了动。 “为什么要躲开那些人修,他们找主人的麻烦,主人就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不就好了。” 青鸟白它一眼。 跟你一个妖兽说寡不敌众,你懂吗? “而且主人,若是因为我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把我装进灵兽袋里去?” “灵兽袋!”青鸟眼中一喜,火堆中一根湿竹炸开,差点烧上青鸟的衣服,她挥开弹开,急切道,“你有吗?” 大风眨眨眼。 “我是灵兽,为什么会有灵兽袋。把自己装着玩吗?” “白说。” “我没有,可是别人有啊。” “谁?” “那个被我打的小子。” “哪一个?” “就是你身上那个储物袋的主人。” 青鸟猛地起身,脚下一动不小心撞到一节烧起的木头,又溅起无数火花。拔契默默的听他们说着话,又默默的伸手把柴火堆好。 “他有灵兽袋!在哪呢在哪呢?”青鸟手忙脚乱的打开自己腰间那个储物袋。 大风抬了抬下巴。“你没拿。” 青鸟瞪它,“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大风答,“你没问……” 青鸟动作顿住,相顾已是无言。 她透过火光仿佛都看到自己一手储物袋,一手灵兽袋,灵兽袋里“噗噗噗”往出来蹦灵兽的画面了,可大风话一转,仿佛当头棒喝,一盆凉水直接从头顶浇下来,怎么一个透心凉可以形容。 拔契轻笑出声打断一人一兽“含情脉脉”的凝视。青鸟脸上一窘,然后怒火就从脚下一路烧到头顶。 大风依旧眨眨眼,很无辜的样子。 拔契给树枝上串着的妖兽肉抹上盐巴转个面,一阵风过。浓郁的肉香就直往青鸟鼻子当中钻,青鸟不再和大风置气,循着肉香走过去在拔契身边坐下。 专注的盯着那块架在火上的肉,等着它熟。 谷中一片黑沉,偶尔听得见深林上空翅膀拍打飞过的声响,只一瞬就消失不见。青鸟胳膊支在膝盖上,手托着脸。 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火光映在她半边侧脸,闪烁着,跳跃着。 拔契看着她。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会觉得她像是一个普通人。有七情六欲,被俗事所扰,没有藏着厚重的伪装,隔着一团迷雾的深沉。 她就那么坐着,像一个遗落人间的少女。 拔契取下肉串,撕开一小块,在两人一兽的目光中送进口中,慢条斯理的咀嚼。 “嗯,熟了。” 他拿小刀割下一块,递到青鸟手中。 又割下一块,拿树叶包好,放到大风脚下。 吃完东西,青鸟便舒服的依偎在树下,靠着树干,顺着树枝看向那满天的繁星。 拔契去溪边洗了手,正往回走。等他走到树下,青鸟已经眯着眼睡着了。头偏向一边,呼吸均匀细密,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当真美得不像凡人。 和柳家人分开之后,青鸟就恢复了两人的本貌。照她所说,反正树敌无数了,也不差那一个。 拔契走过去,脱下外衣搭在青鸟身上。她似是有所察觉,下巴颏触到衣服,留恋的磨蹭几下。 他不由会心一笑,一转头,视线就和大风撞个正着。 拔契径直坐下,又向大风勾勾手指。 若是从前的御风兽,哪里会理会,但是如今寄人篱下,又变成了别人的灵兽,骨子里传来的臣服让他不得不直起蹄子,从地上站起来。 从青鸟脚边走到拔契身边卧下。它不敢拿屁股对着青鸟,于是脚下一转,朝拔契右边走去。 虽然那一处阴冷,没有火光。 拔契拨弄着眼前的火堆,轻声道:“你是为她而来。” 大风看了一眼青鸟。 拔契不懂它目光中的深意,却觉得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御风兽对青鸟的眷念爱戴。 48 百年遗梦 “是。【ㄨ】” 大风知道,拔契现在与它一息相关,它内心的情感波动,他也能感觉得到。 “为什么找上我。” 大风抬起头,懒懒的看了他一眼。 “并非找上你,而是我一直住在那片瀑布,遇见你是偶然,但是亲近你是因为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果然是因为她。 “我想着,跟着你能碰到主人。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寻来了。” “虽然她变了样貌改了名字,但是她就是我的主人。可是现在,你又变成了我的主人。” 说到最后,大风把头埋进腿弯,竟是有些沮丧。 拔契看它一眼,淡淡道,“她不认得你了。她是究竟是谁。” 大风抬起头,“我不能说。也……说不出来。” 拔契沉吟片刻,“那你就跟着我,别露出端倪,小心叫她察觉。跟着我就等于跟着她,我会努力修炼,绝不会让你和我同生共死,所以你不用太防备于我。” “我比你惜命。” 拔契抬头望天,说出这最后一句。 青鸟昏昏沉沉的睡着,梦中似有一团迷雾,却和今日所进的迷雾阵不一样。这里的迷雾厚重,黏腻,连呼吸起来,都十分困难。 青鸟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她走着走着,不停的挥舞双手,企图拨开迷雾,却又被雾气一吸,裹得更紧。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光,光的对面有人在对她招手。 “**” “**” 青鸟脚下一顿。 他在叫谁,谁是**,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听在耳中打在心里,再去想时却再也想不起来。 他又是谁。 “**,你来了。” “你是谁?”青鸟寻着声音走过去,却依旧被迷雾困住,不能前进半步。 “你到底是谁,这是哪里!” “**,不要急,也不要恼。这是你百年的一个梦,你忘记了吗?” 梦? 青鸟停在原地,双手不再无助的划拉。 这难道是,传承…… 可是以前她只是像个游魂一样,走许多不认识的地方,看许多不认识的人。梦醒了一切都忘了。除了梦中那些人说过的话,她还偶尔记得一些。却从未有现在这样的经历。 “看来你想起来了,青鸟,你如今叫青鸟吗?这个名字真好。” 青鸟明明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可又觉得他的声音无比熟悉。 “你认识阿念吗?”青鸟问。 如果他认识阿念,那么他就一定是阿念口中所说的那些曾经的故人,但是可惜这是在梦里,不然就直接让阿念出来和他对峙。 那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知道一些他们不愿意说的秘密了。 他沉默了一瞬,声音继而低沉,再没了那种乐善。 “她如今,是叫阿念吗,你们都换了名字,谁都不是谁,谁都不认识谁,只有我还被困在这无渊之下,不知人间味,饱尝寂寞寒。你果真绝情,果真舍得。” 青鸟默默的听着他说,正打算回话问个清楚,一股巨力袭来,竟是硬生生的把她从那团迷雾当中扯了出来。 只觉得天旋地转,青鸟又出现在那座熟悉的竹屋外面。 这是一片厚重的竹林,风吹沙沙响。青色的竹海像一湾碧波荡漾。 竹林深处有一汪绿水,水中央有一座竹屋,门口两顶灯笼,火红的穗子安静的荡在空中。 青鸟踏水而去,像走在平坦的土地上。天上一片竹叶飞下,旋到她脚边,沾水下沉,只见一圈水波晃荡,便再无踪迹。 青鸟熟门熟路的推开房门进屋,她走到屋子中间的矮桌盘腿坐下。 视线所及一切,都与苍山那处竹屋不差分毫。一样的装饰打扮,一样的桌椅板凳,可是苍山那座,始终都只是个赝品,是青鸟仿照着梦中这个屋子,打扮出来的。 没过多久,屋子外面飞身进来两个人影。 青鸟一怔,是因为来到了轩辕,所以梦也变得不一样了吗?以前她只是在竹屋里坐坐,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梦醒了一切成空,却从未见到过人影。 青鸟没有看到他们的脸。只是隐约能感觉得到,飞过来的是两个女子。 她们一身狼狈,身上沾了不少灰尘泥点。 其中一个说着,“我就说不要去四层吧,那些小东西都不认人,他们只知道杀戮,这是本性,改不了的。” 另一个迈着步子走进屋内,对自己满身的狼狈毫不在乎。 “没有妖兽生来都是该被人类骑在胯下。他们若是要得到改变,首先要改变自己,只有我们强大起来,才不会一直被人类轻视。妖兽和人类,应当和平共处。” “哼。”女子甩甩衣袖,懒懒的倚在门框上,“也只有你这么想了,若是有人类知道你的存在,还不得把你掳了去,和平共处~真是笑话。若不是妖兽有几位上古的神兽大人保护着,人类怕是恨不得吃我们的肉,把我们拨皮抽骨,就连我们的屎,在他们眼中不都是有用的。” 先进屋那女子在青鸟身边坐下,“咦,你真恶心。” 青鸟定睛去看她的脸,却始终看不清。 “我恶心,切,那天闯到九层的人,不就是把西西兽的粪便收集起来,说是要炼丹吗。亏得我当时还耐着性子告诉他这粑粑没用,人家听都不听,护犊子似的护在怀里,可宝贝了!” 她们的脸像藏在一团迷雾当中,只有清脆的声音响在青鸟耳边,那么熟悉,那么真实。 青鸟突然想起,阿念曾经说过。她和自己曾经住在轩辕地宫的九层之下,九九归一,轩辕地宫真正的秘密所在。 她之前没有想到,此时却是触景生情,有如茅塞顿开。 这两个女子,莫非一个是阿念,一个是自己。 那么坐在自己身边这个,就该是阿念了。 她身边这个女子,和当日在识海中看到的那个背影重合,越来越像。同样的温柔娴静,同样的遗世独立。 青鸟又向着门口那个女子看去。 女子一身绿裳,懒洋洋的靠在门上,嘴里却一直不停的抱怨。 这个,就是以前的她了么? 青鸟觉得眼眶涩涩的,有些陌生,有些忐忑,又有些迷惘。 她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了以前的自己,竟然会有些难过的不知所措。 “行了,别贫嘴。我知道,辛苦你了!过几天我带你出去玩,听说人间来了个人修,是从其他位面过来的,我父亲和几位上神都去探究竟了,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青衣女子一喜,小碎步跑到屋内,就围着桌子一边跑一边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终于可以出去啰,被困在这个地方,我觉得我都要困出病来了!” 阿念笑着,青鸟能感觉她的无奈和宠溺,像个姐姐一样温煦的目光。 原来自己和阿念,曾经这么要好。 可是她为什么,把一切都忘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49 青鸟化形 有人在笑,有人在闹。 多和谐温馨的画面。 可青鸟只能眼睁睁看着,心里有些难受,却始终像个局外人一样。 梦境里有一道白光闪过,直直像青鸟冲来。 除了她自己,笑闹的那两个女子均没有发现。 她们又怎么会发现呢? 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白光笼住青鸟,然后她就像是陷入一种空灵的虚无当中,周围再无人声,她闭着眼突然坠入一片深海,沉沉浮浮。她被温柔的海水包围住,渐渐幻化出本行,却不是一只青色的鸟,而是一头雪白的小兽,小兽头上有两只尖角,足下青色祥云盘旋,周围一切都黑漆漆的,只有她在发光。 她的头埋在膝盖间,睡的酣甜。 没多时,阴风谷的天亮了,青鸟也醒了。 醒是醒了,可青鸟觉得全身酸痛,十分不适。 原本传承之后,她顺应自然会昏睡一段时间,短则几年,长则百年,以消化从传承那里得到的东西。 可这一次她知道自己不能。 她不能放拔契一人在阴风谷,所以她强迫自己醒来。 青鸟双手举过头顶,浑身上下传来细微的轻响。 她神色恹恹的,并没有往日的清爽。 青鸟放下手臂,左右打量了一道,却没有发现拔契的踪迹,反而一转头就和树下的大风对上眼。 “他呢?”青鸟问。 御风兽认真的打量青鸟,不动声色又小心翼翼。 主人定是不知道她昨夜的变化。 昨夜的动静太大,它施了个昏睡咒才把那个凡人弄睡着,若是他醒来,见到了那样的盛况,怕是循着蛛丝马迹会察觉些什么。 人类最是狡猾贪心,就算他现在是自己的主人也是一样。 若是叫那些人修知道了…… 后果不堪设想。 青鸟昨夜睡下之后,没多久那个人修也睡下了。大风万年后好不容易才和青鸟重逢,在他们入睡之后终于不用伪装激动,这一激动,竟是半夜都没睡着。 但他是妖兽,偶尔一夜不睡也是没什么打紧的。 就在这时候,突生异变。 一旁大树下的青鸟身上漫出青光,罩在拔契衣服之下的身体也渐渐发生变化。一时霞光弥漫,半边天都透出微紫。 谷中百兽争鸣,离得近的也不怕危险,纷纷凑近。 若是有人能够有幸看见,便能见着这样一幅盛况。 天露霞光,覆盖住大半的深林,林中百兽像是收到了什么召唤,纷纷仰天长啸,长短相促。谷中已陷入深眠的修士纷纷惊醒,一时左顾右盼,看着天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霞光正中央一颗大数字下,被衣服盖住一只雪白的小兽,身子和脸都埋在衣服之下,只露出一对圆润青褐色的犄角。它旁边的树下躺着个蓝衣男子,正陷入昏睡,霞光照射下的他,半边侧脸似雪。 而小兽旁边,则卧着一只黑色的马,虽长相是马,却长着一对翅膀,只见它翅膀折合打开,欢快的拍打,而以一人两兽为中心的包围圈,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妖兽。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高的瘦的胖的矮的,无一例外,都只敢远远的看着,双双兽眼里充满了孺慕和爱恋。 …… 青鸟站起身,走到御风兽跟前,手在它眼前晃了晃。 “大风?我在问你,拔契去哪里了?” 御风兽仍陷在自己的回忆里,就算回过神来,也是愣愣的没有答话。 “我在这。” 拔契自小树林里走出来,衣服下摆兜在一处,青鸟登时欢喜的奔过去。 “这谷中妖兽甚多,你怎么不等我一起,你一个人没出什么事吧?” 拔契深深看了她一眼,把衣服兜住的几个果子递到她手上,这才接过青鸟手上自己的外袍穿上。 “为什么跟着你就不会有危险?” 青鸟拿一个果子咬一口,含糊不清的答道,“可能是因为我也是妖兽吧。” 青鸟还是决定先找阿念。她有些事情要问阿念,必须立刻马上,不然会让她心焦难安。 “阿念。”青鸟沉下识海。 “你来啦。” 好像每次阿念都是这么一句,像是一直在等,等着她的到来。但是现在青鸟无心再去注意这些细节。 “阿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每过百年就会做一个梦。在梦里我会走许多陌生的路,去许多不曾去过的地方,见一些从未见过的人。但就算如此,我仍然觉得陌生又熟悉。” 阿念默了一瞬,这才淡淡的答,“是嘛。” 青色的光团旋绕在白色光团周围。有些急切,为她的淡然。 “我昨夜又做梦了,先是一个男人一直不停的叫我……我也不知道他叫的是不是我,那个名字我当时觉得熟悉,可是现在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好像认识我,也认识你,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阿念,你认识他吗?” “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阿念的声音突然便的有些冷。 “他只提了你的名字,说他被困在……困在某一个地方。” “仅此而已?”阿念追问。 “仅此而已。”青鸟答。 青光晃晃悠悠的停在白光面前,一瞬间,突然变得很安静,很悲伤。 阿念也感觉到青鸟突然的变化,于是出声问道:“怎么了?” 青鸟答道:“阿念,我确定我们以前是认识的,而且很是要好,但是我好像什么都忘了,像是你说的,有人封印了我的记忆……” “我昨天梦见我们的以前了,但是那应该不是梦,我能确定,那是从前,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从前。” “我虽然不懂封印,但是我猜,时间过了这么久,再强大的封印也有渐渐淡化的一天,这个梦像是一个预兆,渐渐地我会梦见更多。那些你不愿意说,不能说的过往,一切都会被我知道,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了。” 阿念静静的听着青鸟诉说,她像是有些恍然。话语中不免有些忐忑和伤怀。 阿念问,“你梦见了我们的什么?” “青色的竹海,水中竹屋,还有两个女子。青衣那个是我,白衣那个是你,你说要带我出去散心,你说你父亲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其他位面过来的人。” 50 秋月现身 两个光团一时间都静下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ㄨ】 识海中波涛一荡。阿念终于开了口。 “青鸟,我说过我不能告诉你,但既然事情的真相正在慢慢揭开,那你就顺应自然。许多原因和过往,都要开你自己去找。我虽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我会引导你,去找这个真相。” “在我消散之前,会一直陪着你。” 青鸟喃喃问道,“那阿念,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看到曾经的我们,我竟然那么心疼……” …… 拔契坐在青鸟身侧,吃她剩下的那几个果子。 御风兽已经渐渐接受了拔契是它主人的事实,于是也蹭过去讨吃的。 拔契扔一个给它,看它挺讲究的从地上衔起,叼到一边的青草上蹭蹭,这才心满意足的一口吞下,只吧嗒两下嘴,一颗果核被它吐出来,滴溜溜的眼睛又往拔契手上看去。 拔契又扔给它一颗。 拔契看了一眼安静坐在树下的青鸟,双手交叠在脑后,轻轻依偎在树旁。 就这样,好像也挺好。 青鸟在半柱香之后睁开眼睛。 届时拔契已经掏出百合酥在吃,见到她醒了,就把百合酥递给她。 青鸟接过来,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的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见她像是有心事,拔契也没有多问。 虽然有时候她神秘强悍的紧,但是大多数时候,在拔契眼中,她就像是个单纯善良,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喜欢美食,爱自由。放荡不羁,姿容百态。 吃过东西,两人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往西边赶去。 这一次青鸟走的有些急。在询问过大风的意见之后,两人骑上御风兽,升上高空。 等莫伊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堆尚有余温的木灰和扔在一旁的蓝布包袱,里边早已是空空如也。 肖十三只一眼带过,视线便跟着莫伊望向天空。 在那一望无际的云海下,能看见一个黑色的物体,越来越小,只一个眨眼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十三道友,你可看清了,这包袱可是那白采道友所有?” 肖十三认真的看了看,甚至还走上前摸了两把,最后摇摇头,看着莫伊道:“应该不是,我已说过,那两位道友是哪个大家族的弟子,即使大家族出来的,身上必然有储物袋,又怎么会把这种包袱背在身上呢?” 跟着莫伊过来的那几人,其中有一个凉凉的说道:“那不尽然,十三道友如此武断,你又怎么知道这包袱是背在背上而不是放在储物袋当中!” 肖十三低下头,表示虚心受教。 “道友所言极是,倒是我愚昧了。” 莫伊盯着肖十三,一时也拿不准这人到底有没有说实话,但是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决计不敢和王宫作对罢? 其实莫伊心底有数,他已经十分认定,肖十三那日所遇到的,就是妖修青鸟和她的夫君。 毕竟在轩辕大陆上的修侣不是没有,但是像青鸟和拔契那般独特的,却是再也找不出几个,所以他既认定了,便不会忘了城主交给他的任务,所以从进迷雾阵开始,他就一路带着肖十三。 他在暗中默默观察他,又放任手下给他施加压力。 倒是也没看出肖十三这人有什么猫腻。 难道确实如他所说,他和青鸟二人也只是萍水相逢? 莫伊收起那个蓝布包袱,他总觉得,这布料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莫伊站起身,挥手道,“咱们走吧。” 肖十三依旧被围在队伍中央,说是保护,其实是变相的看管。 他心里隐隐猜到的青鸟的身份,所以一路上表现的滴水不漏,却又暗暗提防着莫伊。 虽说只要把青鸟的行迹上报王宫就会有不菲的奖励,但这奖励觉不会比他得到一个妖修来的丰厚罢。 肖十三抬头看了看天,嘴角露出一丝丝的笑,笑容又慢慢转为疑惑。 刚才他看到的那个黑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青鸟坐在御风兽背上,手扶着御风兽的脊梁,努力让自己坐的稳当一些。 视线所及之处是许多飞行妖兽,它们自动的就为大风让出了一条道。 青鸟不免有些唏嘘,“行啊你,上下通吃!” 御风兽不免有些洋洋得意,拍着翅膀又准备往上飞几仗。 青鸟笑容凝在嘴角,一巴掌拍在大风背上,只拍得的它身子抖了抖,差点没把青鸟和拔契掀下去。 “我跟你说什么了,我让你不要飞太高,就保持这样,你竟然敢不听我的。” 御风兽有些委屈,它现在已经化出本行,遮天辟日的一只黑马。它生来就该是踩着云层奔跑的,可为什么主人非要它和那些低阶妖兽一般,飞在低空中啊! 拔契扶着青鸟的腰,轻声低笑。 确实是有些委屈御风兽了。它的本形很大,飞在低空中直直就罩下一片阴影,偏偏这阴影速度极快,就像是一朵被风吹过的乌云。 拔契低头能看见快速闪过的山脉河流,下届的一切都被缩小,但是阴风谷绵延百里,却还是绿黑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树林中有修士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罩下的黑影。 喃喃道,“难道要下雨了?” 他旁边一粉衣少女嗤笑一声,“只是天阴了,不一定是要下雨啊,二伯,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旁边一男子沉声呵斥,“倩倩,二伯是你的长辈,给他道歉!” “我不!” 韩威回过头,对着脸色不好的修士颔首道,“二哥,你别和倩倩一般见识,她还只是个孩子。” “怎么会,倩倩是我大侄女,我疼她都还来不及。” 原来这一行人都是韩家的子弟,为首一人正是韩家家主韩威,他身后的粉衣少女是那日在茶楼被青鸟折磨不轻的韩家三小姐,韩倩倩。 还有韩家二伯和一些旁支。 而守在韩倩倩旁边,一脸带笑,轻盈踏在草地上的女子,赫然就是青鸟如今新收的小弟,女鬼秋月是也。 只见她笑眯眯的抬起头,盯着天上那片快速闪过的黑影,嘴里喃喃道,“大人,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了。” 51 韩家内乱 韩倩倩嘴里哼一声,嘟囔道,“什么二伯,不就是个下贱的偏房。” 韩威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他透过树梢再抬头去看时,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韩家这一支出来的队伍,大多都是韩家旁系的子弟,听得韩倩倩那么一说,众人的脸色登时也不太好看,偏偏这韩倩倩还不自知。 只见她冲过去抱住韩威的胳膊,一通摇晃。 “爹爹,你要是找到了那个宝贝,一定要给我,我的巨蟒鞭被那个小贱人毁了,手上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我们去西边……” 秋月刚想出手教训她,就见韩威低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韩倩倩,吓得她赶紧闭上嘴巴,手也从韩威胳膊上滑下来。 叫韩威这么狠狠地一瞪眼,韩倩倩也不敢委屈。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于是只闭上嘴巴,低下头去。 可是在场的韩家人,哪一个不是心如明镜。 韩倩倩的最后一句,他们可是听了一个一清二楚。 于是后面立刻有人发难,“家主,为何要往西边去,神器隐去了踪迹,还未有二次现世,大家都不知道要去何处找寻,可为什么三小姐知道要往西边去?” 那人隐藏在人群后面,韩威抬头去看时他已经低下头去了。但是他一出口,就像是一个导火索点燃。 韩家的弟子只稍一想便发现不对。 难怪这一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没有发现,现在想来,好像打从一开始,韩威就有意把他们往西边带去。 “家主,难道是真的,我们要去西边?” “家主,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是啊,三小姐都知道,难道这个秘密我们听不得吗?” “肯定听不得啰,我们是三小姐口中的渣滓,哪里比得上家族的正统,也没有三小姐那么高贵,定然是只能当两个字‘不配’的。” 韩倩倩被他们一言一句说的窘迫异常,韩威也被吵得脑袋乱成一锅糊。他定了定神,扬扬手。 往日里只要他做这个动作,人群立马回安静下来。可是今天并未如他所愿,韩家弟子个个不依不挠,七嘴八舌的继续说着。 他们看不惯家主的所为已经很久了。 仗着自己得到了点机缘,抛弃妻子,又榜上柳家一棵大树。想他韩威以前也没有这么高高在上,见着他们其中一些人还不是得恭恭敬敬的行礼,哪知道一朝变化,竟然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再说他三个女儿,哪一个不是娇蛮任性眼高于顶,从来不把他们这些旁支放在眼里,三番五次出言羞辱,还真当他们是软柿子,那么好拿捏。 “够了!”韩威大喝一声。 见众人安静下来,他连忙调整心情,让自己阴沉的脸色好转些,这才苦口婆心的劝道,“各位都是我韩家栋梁,此次来谷中,我不是都带上了你们吗?既然都是韩家人,那又何必分什么彼此。我确实是有意要往西边去,具体的原因却不能说,但是各位且放心,身为家主,我定然是一切都以韩家为重。” “以韩家为重?”立刻有人出声呛他,“家主,你莫要骗我们了,不论是从轩辕地宫还是阴风谷拿出去的东西,从来都到不了韩家库房之中的,这一点,你怕是比谁都清楚。” 韩威头顶一双白色的绣花鞋前后荡漾,鞋面绣了一株兰草。 秋月就坐在韩威头顶的树梢之上,双手撑在身侧,无聊的左右摇晃。 她这一路上不知已经第几次见到他们这样的争吵了,无非就是为了一些琐事,但一般事头都是韩倩倩挑起来的。 不得不说,韩威这几个女儿,脑子生的都不是很好。 要是自己的儿子生出来是这个德行,她怕是早就一把掐死了。 她的儿子,幸好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幸好没有她这样懦弱的娘亲和那样无情的父亲。 秋月低头看着韩威的头顶,细思间已经没有一点难过和忧伤,甚至看韩威,也觉得越来越稀奇,像是看一个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却也感叹这人的心思复杂。 他们要去西边。 秋月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刚刚大人去的方向,好像也是西边,难道他们要去的竟然是一个地方。 那是不是不多时,自己就能见到大人了。 等秋月回过神,韩家的人还在七嘴八舌的争吵,秋月一撇嘴。 敌人还没出现,内乱倒是没停过。 又过了一会,不知韩威说了什么,那几个韩家弟子终于有些动容,渐渐地不再言语了。 一行人收拾收拾,又开始赶路。 开始秋月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大人自进谷起就把自己安排在韩家人身边,如今看来,大人倒不愧是大人,早有先见之明。 韩威身上,果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谷口之时,打从城主出现那一刻,青鸟避开肖十三,偷偷地把秋月拉到一边,小心翼翼的嘱咐。 “秋月,你且跟着韩威去,我会来找你的。” 秋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跟着韩威,我自然应当跟着大人才是。” 青鸟像是有些神秘,“你只管跟着他,我自有打算。” 所以从进谷开始,青鸟身边就不曾出现过秋月的身影,那是因为秋月早已依附着韩威离开。 她是神识,自然不受迷雾阵的影响。 而且迷雾阵并不像外界所言那样,完全无解,所谓的进入迷雾阵就会走失,只存在在一般修士的认知里。 最起码王宫和四大家族手中,就有破解迷雾阵的办法。 原来,只要在谷口寻一株名叫叮咛草的植物,挤出枝叶涂抹在衣袖之上,再闭上眼睛,彼此牵着衣袖进入迷雾阵,就不会出现走失的情况。 再说青鸟和拔契乘坐着御风兽,速度极快,没多时就到了阴风谷的最西边。 御风兽自带防御罡罩,所以青鸟从大风背上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她一时不由得想到在九重之上被拔契牵着走的狼狈,于是心头一恼,对着拔契的背影,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52 下海 阴风谷之所以被叫做谷,也只是因为入谷之处狭窄,恰是一处山谷。但是自谷口而入,再被迷雾阵传送到谷中,便又是另一番景致,大片的森林,遮天辟日的树木,有高坡有缓地。 青鸟见拔契停住,于是跟过去,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说着,视线也不经意的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青鸟收回目光,和拔契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谁又能想到,阴风谷绵延万里,而它最西边的尽头,却是一片海域。 良久之后,青鸟才回过神来,她不由得感叹,“哇,这么大一片海,那我要到何处去找!” 拔契看她,“找什么。” “东西,我的东西。” 拔契没有再问,两人又都看着那一片平静的海域。 青鸟想,怕是一生,她都不会忘记这样的盛景。 他们站在一处略高的缓坡,脚下踏着柔软的青草,周围无风,海面无浪。那片蓝色的海域连着天际线的霞光,青红相接,煞是好看。 青鸟凝神,闭了闭眼。 神识沉下识海,唤出了阿念。眼睛却仍是看着那片海。 “阿念,你不知道,这里好美啊!” 阿念轻声笑,“你到了。” “是啊是啊。”青鸟眨了眨眼,嘴角也露出些笑,“可惜你看不到。” 说着,眼里也露出些失望。 “不打紧,我活了这些年,什么没见过。” 拔契只微微侧头,视线向下便能看见青鸟一张变化多端的脸,一会高兴喜悦,一会又难过失望。好在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见到了这些也不会很惊讶。 却难为大风,一脸惊恐的瞪着青鸟,转头却又见拔契无动于衷的一张脸,着急的不行。 青鸟回过神来,就看到了一个绕着她打转的黑影,她眼一花,晃晃头才看清那是大风,青鸟不解的看着拔契,问道:“它这又是怎么了?” 拔契只耸耸肩,笑道:“可能是从未见过海,一时有些激动,难以把持。” 青鸟露出个了然的笑,点头道,“喔~” 大风暴走中,什么激动,什么难以把持,这明明是担心好吗!担心! 青鸟往前走几步,说,“我们下海。” 大风停止了暴走,和拔契一道看着她,颇有些不解。 于是出声问道,“为什么要下海?” 青鸟眼珠转了转,打量大风一眼,“听说有的马会抓鱼,你会不会?” 大风又开始暴走。 “我不是马,我是妖兽,高贵的妖兽!” 青鸟嗤笑,“那高贵的妖兽,要跟我下海吗?” 大风看了一眼那般无波无浪的海面,夹紧后腿,心头忐忑,没有答话。 青鸟也不管它,只转身去对着拔契解释。 “我要办的那件事,必须要下海一趟,你……” “跟你一起。” 青鸟眼神一暖,笑道:“好,跟我一起。” 说罢又去看大风,见它实在害怕,于是有些于心不忍,“你就在上面等着我们罢,但是小心些别叫人看见了,要是有人修来,你就赶紧把他们引开。” 大风内心挣扎,恐惧最终还是战胜了一切,它颇有些惭愧的点点头,看着青鸟的目光也有些可怜兮兮的。 青鸟一转头,揶揄道,“若是觉得于心不安,你可以试着抓几条鱼给我,若是学会了抓鱼,倒也是一项新技能。” 青鸟二人走到海边。 这里所说的海,的确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域,但是不同于其他海域的地方在于,这片海域没有礁石,没有沙滩,没有海浪也没有生气。 它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海水和陆地相接的地方则是几级石头做的台阶,一路延伸到海水之下,看不清深浅。 青鸟把手递到拔契面前。 拔契伸手握住她的掌心。 她颜笑如花,只轻声宽慰,“别怕,跟着我走就是了。” 说着又好奇的问了问,“对了,你会不会凫水?” 拔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老实回答,“不会。” 青鸟嘿嘿一笑,“我也就是问问,没事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上了第一级阶梯。 顺着阶梯往下走,两人越沉越深。 御风兽站在小坡上看着,嘴里不安的长啸一声。 青鸟听到动静遂回头看了它一眼,还十分好心情的冲大风挥手。只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只剩颗脑袋浮在水面,她一举手,直接扬起一股水花,泼了拔契一脸。 识海里传来阿念的叮嘱,“别嘻嘻哈哈的,一路小心些。东海的水不是一般的水,避水珠一类的宝器都没有用,接下来你只管灌两口水,便能在水下呼吸。届时记得别用夜明珠,顺着水下发光的地方走。” 水已经淹过青鸟的下巴,正好在她嘴唇下方,她强忍着恶心,吸了几大口海水。 一转过头就发现拔契盯着她。 青鸟一气。 凭什么水都快淹过自己头顶了。 而他还是一脸轻松自在,水才只到他胸口。 “待会沉下水记得喝几口海水,切记。” 说完青鸟就拉着拔契继续往前走,没多时水就没过头顶,青鸟一头扎进海水里面。 她鼓着腮帮子睁开眼,小心翼翼的试着呼出一口气,又吸进一口气,遂大喜的发现,阿念说的果真不假,喝了东海的水,真的就能在水下呼吸了。 那是不是别的地方也能这样? 识海里传来阿念凉凉的提醒,“你怕是想得太多了,不要命只管去试一试。” 青鸟轻哼一声,张嘴叫道,“拔……” 她一张嘴,海水就发疯似的涌进她嘴巴里,青鸟呛了几口水,却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原来只能在水下呼吸,却是不能说话的。 拔契已经下了水,一双眼睛在海水的蕴养下显得十分漂亮。 他只双手轻轻一拖,就把青鸟拉到他怀里,登时两人手拉着手,头已经紧紧挨在一处。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青鸟独自长大,又是个爱自由的妖精,对男女之事和伦理纲要本就不看中,所以在她眼中,这一切像是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她神识里的阿念却不是这么想。 53 水下蛟龙 阿念能感觉得到,青鸟对这个人修的处处维护,但就算如此,但她仍没有立场多说什么。 既然不能说,那就装作不知道。只是,希望事态的发展,不要朝着她最怕的那个结果而去。 但若是…… 水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青鸟刚准备从储物袋里掏夜明珠出来,却在摸到储物袋那一刻,脑海里响起阿念的声音。 “不要有光。” 青鸟的头发海藻般散开,有一部分扑上拔契的脸颊,再顺着脸颊滑到他脖子里面去,痒痒的,滑滑的。 可我们的当事人一点都不自知,她只瞪着眼睛,一张脸生若苦水。 “可是根本就没有光啊,阿念。” “光不是用眼睛去看的。你且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 青鸟闭上眼睛,时间就那么一点一滴的过去,两人拉着手,往海下沉去。青鸟没有发现,拔契也没有发现。 原来拔契一直注意着青鸟的一举一动,只看她闭上了眼睛,于是拔契想也没想,也随着青鸟一道闭上眼睛。 海水依旧安静温暖的包围在她们身边,偶尔身边的水开始波动,那是有海生物游过他们身边。 或许是一只鱼,或许是一只水中妖兽。 渐渐地,闭上眼睛的两人感受到更多,青鸟的神识像突破了阻碍,在海水中慢慢传开。 神识就是她的第二只眼睛。透过神识,青鸟能够看见他们两人急速下坠的,更让青鸟惊讶的是,等她张开眼睛,面前已然换了一副样子。 两人还是牵着手下坠,但是速度却慢了许多。 若是把刚才的速度比作八百里加急赶时间的话,那现在就是骑着小驴看风景。 拔契也睁开眼睛。 他单手搂住青鸟的腰,晃了晃她。在青鸟看过来之时,手往一边指去,青鸟眼里闪过笑意,侧身让开,也往自己右侧指了指。 这时,海底依旧无光,可是两人却能在这种情形之下,看清海底的一切。 在他们两人的身侧,均是石刻的人像,有大的有小的。 大的足有几百个他们大。就那样一直下沉,才只到他们脸颊下方。石像刻工很粗糙,隐约能看到是个人头,却看不清真实的样貌。 青鸟有些鄙夷,于是问阿念,“这都是谁刻的,怎么这么丑。” 阿念笑着,“水底有只蛟龙,这都是出自它的手笔。你待会见了它,可千万别说一个丑字,态度且放恭敬些。” “谁啊,这么大的派头。” “其实若是我在的话,大可不必把它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你一个人,而且力量薄弱,那蛟龙万年前是只幼龙,如今怕是已经长大。” 青鸟追问,“那我去找它做什么。” 阿念咳了一声,“那蛟龙最爱闪闪发光的东西。你那空间,本就是颗很亮的珠子,当初你遗落东海,定是被它捡去了。这片海域,它是霸王。” 不多时,青鸟二人已经慢慢下降到人像的膝盖处。 青鸟睁着眼往下望,却是没有发现阿念所说的那只蛟龙。 而青鸟神识中的阿念,此时却无心理她,她顺着青鸟和拔契拉着的手,准备分一缕神魂到拔契识海中一探究竟。却在半路被什么阻拦,阿念一狠心,又重重的冲过去,打算冲击那股禁制,却不料被反噬。竟是一点也不能接近拔契。 神识外的拔契狠狠的皱了眉。刚才他身体里那股强大又陌生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而青鸟识海中,此时跌坐了一白衣女子,她长相极柔美,三千青丝铺落一地,额间一点一抹朱砂更是为她增添了一丝韵味。 只见她柳眉狠狠的蹙在一块,粉唇张开,轻语呢喃,“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又过了几十息的功夫,下沉的两人终于脚踩到了实地。而且周围像是被什么力量隔开一个空间,不仅有了空气,而且浑身湿透的两人瞬间变得干爽起来。 青鸟松开拔契的手,轻轻捋了一把头发,试探着张开嘴“啊”了一声。 在确定可以说话之后,才对着拔契说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好生奇怪。” 拔契摇摇头,“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是不知道了。” 青鸟扶住手边一株杈枝状的东西,上下其手摸了几把。惊叹的叫过拔契,“你快来看,这珊瑚好坚固啊,咦,这好像不是珊瑚。” 拔契走过去看了看,点点头道,“的确不是珊瑚。” “那是什么……”青鸟不解。 海下突然传来一声叹息,然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在青鸟和拔契耳边,“你手下抓着的,是我的龙角。” 青鸟惊讶,“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你能把我的角放开说话吗?” 青鸟忙触电般的放开被她握在手上的那对龙角,默默的往拔契身边靠了一些。 她说海下怎么会有两株珊瑚一左一右对称长着。原来却是龙角。 那这么说来,她和拔契现在就站在那蛟龙的头上啰。 天呐,青鸟捂住嘴巴。怪不得阿念一再嘱咐她要小心行事。这蛟龙的头顶就有她苍山洞口平台那么大,那它整个身子是得有多大啊! 完了完了,阿念,阿念你在吗?! 阿念,我错了,我不该在此处下脚,我也不该摸人家的龙角,可我现在还踩在人家头顶!阿念你快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在线等!挺急的! 识海里的阿念早就卧倒在地,外界发生的事,还有青鸟的传音,她一概都听不见。 阿念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那片熟悉的竹海。 她独自一人住在那里,守护着整个轩辕地宫,偶然有一天,地宫中来了第一批历练的修士,其中有一个,在历经半月之后,终于闯到了底下九层。 那是个男修,生的一双好眉眼,眼中带笑,尽管一身不堪,却仍是不见半点狼狈。 那时阿念正背着药篓在九层采几株炼丹的药材。 大树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她以为又是哪一个溜到她身边的妖兽,于是也没抬头,只继续托着手中的一株植物,细细的刨土。 “我今天很忙,没有时间陪你们玩。明天,明天我带好吃的给你们,好不好?” 过了好久都没得到回应,安静的可怕。 阿念甚是疑惑的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一汪清目。 他只笑着开口,“你便是这轩辕的守护者。” 54 神器认主 阿念蹲在地上,手下一抖,她低头望去,那株植物的根部已伤,却是毁了。 阿念站起身,眼里平静无波,只细细打量了他一道,这才开口,“恭喜你,你到了地下九层,我可以许你三样物品,宝器,丹药,符咒或是功法,你可以随意提。” 他只摇摇头,“这些我都不需要。” 阿念眨眼,不解的问,“那你要什么?” 男子纤长的胳膊舒展开,他只一动,浑身就“咔咔”作响,阿念看的好奇,只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看。 “我也没想好我要什么,不如,你等我想一想,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阿念说,“也好,那你慢慢想。” 说罢,也不管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转身前视线向下,看了看那株草药。只一眼便滑开目光,白裙扫过青草,发出细碎的声响。 男子几步追过来,“嗳,你就这么走了。” 阿念停下脚步,不解的看他,“我是出来采药的,现在药没采到,我自然是要回家了。” 说完又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好看的柳眉微微一皱。 “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子眨眼一笑,“我自然要跟着你了,这九层妖兽这么多,跟着你才最安全。” “可是我不住在九层。” “那你住在哪儿,我都跟你走。” 阿念只抬头看着他,一双眼水汪汪的清亮。那时阿念在地宫已经住了百年之久,她从未见过人修。她也不知道有个词叫无赖。 她一颗沉寂了千年之久的心,也是那一瞬的对视中被打破。 但若是再给阿念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就直接结束他的性命,然后把他葬在竹屋后面,陪伴他再一个千万年。 那片荡漾的竹海之中,再不会迎来一个叫做顷了的男修。 识海中的阿念昏睡的安详,头枕着手臂,青丝遮住她大半张笑脸,而眼角的泪,还是顺着鼻梁滴落在衣袖上,瞬间被隐没不见。 却说那蛟龙,在水下已修炼万年之久,而今日不仅被这两人吵醒,反而还叫他们踩在头顶。 蛟龙一怒,头就开始疯狂地甩动起来,拔契连忙扶住青鸟,青鸟只抓住他的胳膊才堪堪稳住身形。 蛟龙见两人还未落下,于是愈发大力的晃动脑袋。 这蛟龙在水下万年,身不死神不灭,光依靠着自身的蛮力,就已经让青鸟二人招架不住。 好在此处是一片结界,再大的动静也不会传到外面去。 拔契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青鸟的胳膊跳下蛟龙的头,想了想似乎哪里都不好落脚,于是一时盘旋在上空,灵力耗尽,一时不免脸色都有些苍白。【ㄨ】 青鸟看的心疼,于是换手托住拔契,依靠自己的力量飞起来,只浮在蛟龙眼前,恨声道:“你这蛟龙,好生不讲理。我们也不是故意要落脚在你头上,你怎的不打招呼就开始发难。” 蛟龙一双硕大的眼珠子也瞪着青鸟。 开口就是震耳欲聋浑厚的回响。 “我蛟龙一族,又怎么让人踏在头顶。若不是许久未见故人,我怕是早就一口把你们吞入腹中了,还会如此和你说话。” 青鸟想想也是,谁被人踩在头顶都是会不舒服的,更何况这是只蛟龙。 于是她就浮在半空,直接问道:“蛟龙,我不与你多言,我是来找东西的,阿念告诉我,你这里有颗珠子,是我以前遗落东海的。” 不省人事的阿念内心咆哮,“我真的不是这样表述的啊喂!” 蛟龙一听,果然怒了。 “哼,你如今一个力量薄弱的转世,也敢跟我叫嚣……但是确是看不清,你究竟是念安,还是……” 蛟龙话说到最后声音便小了,所以最后两个字青鸟并未听清。她只当蛟龙是想起了阿念这个人,于是出声道。 “是啊,就是阿念让我来的。前辈,阿念说你最爱收集闪闪发光的东西,我那颗珠子又是个宝物,想必前辈定然曾经见到过,前辈不妨再想想,可曾见到过。” 青鸟态度一下子谦恭起来,倒是叫蛟龙也不好再端着架子。 而且从前那两位大人都是睥睨众生,眼高于顶的主。它此生竟还能被这人叫一声前辈,当真是流芳百世的佳话啊。 而且蛟龙一时也拿不定青鸟的身份,又想早些打发了这两人去,于是闭上了眼睛。 青鸟和拔契见蛟龙闭眼,一时不免疑惑。 趁着这个时候,青鸟担忧的看了一眼他,温声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拔契点点头,说还好。 可青鸟见他嘴上说着还好,可脸色却骗不了她。 她一直有意压制住拔契修炼,所以到如今,他除了修为在一点点上升,其他的法术和功法却是一点都没涉及。 刚刚又逞强施法。此时经脉逆转,定然不好受。 青鸟有些生气,“以后你要做什么先告诉我,我来做。就你那一点灵力,实在不足以应付这样的飞升术法。” 拔契定定的看着她,却没有答话。 是啊,她拉着他飞起来已有几十息的功夫,但是却不见半点疲惫。不像他,连一刻都坚持不下。 这就是差别。 蛟龙就在这时睁开了眼。 所以青鸟也无从顾及拔契有些难看的脸色和眼底的异样。 只见蛟龙慢慢张开了嘴巴,从他嘴巴里慢慢浮出一颗很小的珠子。珠子虽小,可是光满直接从龙嘴里一直铺满了整个水下世界。 青鸟也终于看清了水下的全貌。 在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方,四周都是之前他们看见的那种石像,青鸟前后方略长一些。像是一处四方的深井,只不过是超大版的。而蛟龙就卧在这个地方,龙尾盘旋,身子铺满了整个地方。 它吐出珠子之后,那颗珠子就直直向青鸟飞去。 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却突然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熟悉,好像当初息壤的出现也是这样,欢快的,亲昵的…… 青鸟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把珠子甩出去,然后满意的看着它又飞回自己手上。 蛟龙目瞪口呆的看着,不明就里。 拔契轻声在她耳边提醒,“别玩了。” 青鸟嘿嘿一笑,把珠子收入手中,一把握住。 “你看,多有趣,丢都丢不掉。” ps:感谢孤魄幽魂的九票支持,感谢月下小猫的打赏=。= 55 交易 蛟龙目瞪口呆的看着,不明就里。【ㄨ】 拔契轻声在她耳边提醒,“别玩了。” 青鸟嘿嘿一笑,把珠子收入手中,一把握住。 “你看,多有趣,丢都丢不掉。” 蛟龙长须一抽,“神器认主,只能说明这的确是你的东西。” 青鸟反问,“那为什么在水上的时候,它不来找我。” “它在我身体里面,与外界的一切自然切断了联系。我自身防御太重,它感觉不到的。” 青鸟又问,“那为什么它在你的身体里面。” 蛟龙气定神闲的闭上眼睛。 他会告诉她,只要见着发光的东西,他就会吞入腹中吗?不会。 “我不管你是她,还是她。你既想拿走这件东西,就必须许我一些什么好处。不然这样平白为人做了嫁衣,我心里会不平衡的。” 青鸟捏着珠子晃了晃,“在我手上的东西,你还想拿走不成。” 蛟龙突然笑了,笑声打在四面的雕像上,又顺着四方的甬道传到海面,在平静的海上掀起一股波涛骇浪。 大风屈膝卧在树影下,掩不住一脸担忧。 主人,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 突然,御风兽耳朵动了动,神色间闪过一丝紧张,利索的从地上站起来,往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 深海中,蛟龙笑够了,这才开口道,“若是曾经的你,我的确是要忌惮十分的,但如今,你拿什么来跟我叫嚣。若是我想,今日你们都会葬身在我肚腹之中,去与我那些宝贝作伴。” 青鸟正准备回声呛他,就听见识海里传来阿念飘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青……鸟,别与它硬碰硬,他说的不假,有什么条件,你且先应下,然后我们再作打算。” 青鸟实在想问一问阿念发生了什么,怎么消失了那么久,现在又是一副受伤的样子,但蛟龙逼得紧,现在显然不适合。 蛟龙道,“你可想好了。” 拔契以为青鸟还会嘴硬,正打算劝劝她,就见她笑靥如花,态度却是发生了变化。 “好啊,你且说说看,是什么条件。” 蛟龙对青鸟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其实说真的,他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毕竟这位就算转世换了副皮囊,可内里不还是那位大人,所以能成为盟友,就绝不适合成为敌人。 就算青鸟不答应,他也决计不敢吞她入腹,若是如此,那会折煞自己多大的缘法,所以青鸟松口答应下来,显然他也松了一口气。 青鸟在心里轻哼一声,若不是带着拔契,她还真不介意这蛟龙把她吞下去,据说他肚子里还有不少宝贝,那自己可不就捡大发了。这蛟龙明显的就没有底气,这件事,就是场拉锯战,他们之中谁先露怯谁就输了。 这就和在人间街市上,与人讲价是一个道理。 阿念仍是苍白着一张脸,青鸟内心的想法,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之前青鸟的呼唤和跟蛟龙的对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她没办法从哪个梦境当中醒过来。 或者换一种说法,是她不愿意醒过来。 记得初次遇见你。 蛟龙只道,“这件事我已筹划千年,只剩最后一步。”说罢顿了顿,见青鸟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道,“你就不想知道,这最后一步是什么吗?” 青鸟留眼白给他看。“我管你这最后一招是什么,横竖都与我无关,我又捞不着什么好处。” 蛟龙也不恼,还十分赞同的附和道,“你说的也在理。我万年化蛟,万年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踏破天道,化成真龙。可是我却迟迟不敢渡劫,也不敢游出深海。蛟龙渡劫,百死一伤,我不敢拿自己去验证那个传言,所以我只有等,等一个机缘,如今等到了你,也算是我命中有此转机。” 青鸟真想对天大骂三声,什么破机缘。 人人都说她是机缘,合着她这一辈子什么好事都没有,唯一的用处就是四处给人散播机缘的种子。 那她要不要穿一身特别仙的衣服,天天打空中飘过,有一帮拥护者,为她喊着口号。 “我的梦想是……世界和平。” 我糙。。。。 蛟龙看青鸟脸色突然变差,以为她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这件事别人办起来或许十分困难,但对你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在轩辕地宫的九层之中,有一种草药,长五片细长的叶子。 这种草药须得用手连根挖起,中途不能停顿也不能伤其根叶。你应该是认识的,我只要一株龙腾草。” 蛟龙说完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青鸟,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给回绝了。 而青鸟沉吟着,半天没有说话。这弄得蛟龙心里也打起小鼓。 其实他是错怪青鸟了,她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因为去问阿念去了。 “阿念,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什么龙腾草听起来那么娇气,定是不好挖的,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只等了一息,才听见阿念说道,“他说的不假,龙腾草能掩去他身上的气息,天雷便会以为他已化龙,降下的雷气会轻一些……龙腾草,的确在地下九层。” 他们初遇时,她挖的那颗,就是龙腾草。 青鸟眼珠转了转,遂又松开自己的手,把手中那颗珠子亮出来。 珠子躺在她手心,发出温润的柔光。 青鸟对着蛟龙道,“没问题,不就是龙腾草嘛,我一定给你找来。” 蛟龙留了个心眼,“你发下天道誓言。” 青鸟哼一声,“麻烦。”但还是按蛟龙所说,举起三根手指,发下了天道誓言。 “这下满意了吧,你的条件说了,这回该换我来提条件了。” 一旁的拔契眼底闪过笑意,她还真是半点也不能吃亏。 蛟龙落下了心中大石,自然是不会再介意其他,莫说一个条件,就是三个四个,只要他办得到的,都会答应。 “你说。” 青鸟把手中的珠子往前一送。 “我总不能一直把它捏在手里吧,不是说你那里有很多好东西,那你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能拴住这颗珠子的?” 蛟龙当是多打点事,只见他闭上眼,看样子是回肚子里找去了。 56 围困大风 只有这时候,青鸟才能分心去问阿念刚刚发生了什么。 可阿念安静的很,倒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青鸟无法,也只能静静的等着蛟龙找东西,同时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她手指轻轻摩挲手中的珠子,试着探进一缕神识。 神识没有任何阻碍,直接就进入了珠子当中,青鸟第一次进入空间,一阵不适,她闭上眼晃了晃神,就又被眼前的一切唬住。 以前的她,究竟是有多壕,才至于看不上这么大的空间! 这空间只比她苍山那处山洞小一些,但是布置却是大相径庭。青鸟脚下是一处石板小路,顺着小路往前走,她面前有一座茅草房子,虽是茅草铺的,但是却又有说不出的韵味。房子旁边有一块地,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土地,但是因为空间里灵气充裕,所以土地上面的灵药长得很好,看起来已有万年药龄。 青鸟不免又是一阵眼馋,万年药龄的草药啊,天呐,这卖出去她不得就发财了,若真是那样,等出去她就先卖一株人参,然后去买下整个好吃街,嘿嘿嘿。 只要一想想,就幸福的不得了嘛! 在药田边上有一株小巧的树,上面零零散散结了三四个果子。青鸟一时不免好奇,看着田里的药材都是一副根大脖子粗的霸王像,怎么这株小树半死不活的,想着,她的手就自主的伸到其中一个果子上去了。 眼前那果子就要被她摘下。一直在识海里默不出声的阿念连忙出声阻止,“别摘。” 青鸟忙缩回手,“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摘!” 那小树看起来萎靡不振的,但上面的四个果子,个个晶莹剔透,红艳艳的,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这是蓝田果树,万年发芽万年结果,几万年就结了这么四个果子,你要是这会吃了一个,我会心疼的滴血。” 青鸟一吓,“这么厉害,那就更应该吃了啊,几万年才长成的果子,放在树上坏掉了多不好啊!” 青鸟说的振振有词,阿念也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一个吃货,于是只有分散她的注意力,“你不去屋子里看看?” “该出去了吧,等有时间了,再来慢慢看。” 阿念没有阻止。 等青鸟神识出了空间,蛟龙仍是闭着眼,看样子还没找完。 她不由得就有些抱怨了,“他怎么这么慢啊,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于是又冲着蛟龙叫嚣,“老龙,你到底有没有,没有我们就要离开了!” 蛟龙睁开眼,嘴里吐出一块黑黝黝的东西,太黑,以至于飘到青鸟跟前她才看到,那是一块玄铁。 蛟龙见青鸟一脸嫌弃,于是也有些生气,“我不过只翻找了两下你就催催催,不过好在还是让我给找到了,你可别小看它,这可不是玄铁,这是一块赤于晶。一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你连赤于晶都不知道,莫不是你真的换了个壳子,记忆也都失去了?” “我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青鸟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嘲弄,于是冷冷说道。 蛟龙不管她,又道:“蛮荒百年产一块赤于晶,分中品、上品和极品,你手中这一块却是极品,我当年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从魔族人手中抢过来的,你却还嫌弃。” “这赤于晶只要稍加炼化,便是一件不多得的防御宝器,起码能挡住结丹修士的致命一击。” 青鸟已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么厉害。” 听她夸奖,蛟龙不免也有些洋洋得意。 “你还有没有多的一块。”青鸟如此说道。 说了九死一生,百年一块,你以为是石头,随便捡!蛟龙有些暴躁,于是出声赶人。 青鸟嘿嘿一笑,知道自己的玩笑也开过头了,她把手中的珠子和赤于晶都装进从柳庄那里抢来的储物袋当中。 这才正色的对蛟龙鞠一鞠躬。 “不管曾经和前辈有什么交情,但如今这件事确实青鸟要感谢前辈。你且放心,那株龙腾草,在我离开轩辕之际,一定会带来给你。就此别过。” 说完便携着拔契,顺着甬道往上飞去,没多时就突破了结界,“啵”的一声响过,蛟龙便再也闻不到他们的气息。 只见他头重重的搁下,已是十分疲乏,嘴里却还嘟囔道,“明明是她的魂魄,却长着一张念安的脸,还有那个小子,怎么感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到底是在哪里,啊……好困啊,先睡一觉再想吧。” 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又平白捡了个便宜,青鸟无疑是最开心的。 此时往上走,已是轻车就熟,没过多久,两人的头就浮出了海面。 青鸟“呸呸呸”吐了几口腥咸的海水,只一瞬便被海岸上的打斗声引起了注意。 她走的时候一句戏言,却没想到真的有人修到了这片海域。怎么说呢,青鸟觉得这个地方就是她和阿念的一个秘密,就连拔契也是不知道的秘密,毕竟不会有几人知道,阴风谷最边缘的秘密,可是却有人修找上门来了,而且她不过就下了个海的功夫,青鸟觉得自己的秘密被窥视了,一时有些愤怒。 而更让她愤怒的是,那处十多个人修合力攻击着大风,大风明显处于劣势。它本就不是攻击性的妖兽,凭借的只是自身强大的防御和速度,但是奈何地头太窄,它施展不开,那些人修又很是狡猾,处处使阴,眼看着又一个寒冰咒要打在它脚下,御风兽准备往左边躲,谁料左边的修士看清它的意图,一把飞剑已直直向它射来。 大风被左右夹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它只叹自己还未来得及多陪陪主人,就又要呜呼哀哉了,真是可悲可叹。 韩倩倩远远的看着,忍不住拍掌欢呼,这可是五阶的御风兽,轩辕大陆谁都没有,这下她可是要成为轩辕第一人了。 就在这时,海平面上飞来一道青色的影子。越来越近,韩倩倩只觉得这女子给自己的感觉十分熟悉,却又不知道在何处见过,她只是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微微沉下了眸子。 57 砧板上鱼 青鸟扔过去一张炎火咒,再一张寒冰咒冻住那把飞剑。 这才一脚踏在草地上,裙角飞扬,娇笑着开口,“哟,趁我不在欺负我的妖兽,这不是打我的脸嘛。” 韩倩倩不知。可韩威和韩家二伯对视一眼,立马就发现这个女修便是那日在客栈打伤倩倩的女子。 而海面缓缓走过的那个男修,更加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可是这个女子,身上的气息分明就是个妖修。韩威眼里的惊骇一闪而过,莫非她就是城主口中的“那位大人。” 青鸟看出韩威所想,也知道他看出了自己是那日打伤韩倩倩的人,于是也不扭捏,大方的承认,“没错,就是我。看来你们是没有遇见柳家的人,不然量你们也不敢在我眼前出现。我已传出消息,我,青鸟,与韩柳两家不共戴天,报的是秋月的仇,你们两家的人,我见一次打一次,这次是你们送上门来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对着大风招了招手,眼底尽是心疼。 大风一瘸一拐的走过去,韩家人被青鸟唬住,竟是没有一个赶去阻拦。御风兽眼底泪光光,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再配上那一瘸一拐的动作,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青鸟伸手拂过它腿上和背上的伤口,只见被她摸过的地方,立马就恢复了正常,再也不见外翻的红色血肉。【ㄨ】青鸟对着赶到的拔契点点头,把御风兽交到他手上。 拔契冷眼看了一看韩家人,带着御风兽走到一边,边摸着它的头,边垂了眼眸,一副冷眼旁观,看好戏的派头。 韩剩下的弟子却不知道青鸟的身份,也没有多做联想,只觉得这男修和这女修都生的异常好看,此刻那男修远远的站着,显然是不打算帮忙了。 而这女修虽气焰嚣张,可左右不过单枪匹马一个女人而已。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韩倩倩。 “爹爹,抓住她,还有她身后那个男子,那只御风兽也是我的。” 青鸟毫不掩饰露出鄙夷的笑,“没想到韩家三小姐还真是不要脸,这么饥渴喔。” “噗,”一个韩家人没忍住,笑出声来,又一个韩家人没忍住,也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于是除了韩威和绷着一张脸的韩家二伯,所有人都笑了。韩倩倩憋着一张脸,恶狠狠的瞪着青鸟。 而她却没发现,她的爹爹,不仅没有理会她,反而是一脸复杂的盯着青鸟。 韩倩倩身后的秋月也是一脸复杂。【ㄨ】 刚刚大人的话她也听到了。可是却没想到大人对她那么好,她也不是没想过报仇,说得风轻云淡,但总还是想讨个说法,不为自己,却为那个还没出生就失去生命的孩子。 没想到,大人都为她做了。 青鸟眼看着秋月一脸我想哭,但是我哭不出来的表情。 眯上一只眼打了个响舌。那表情,要多痞气有多痞气,秋月却不由得笑了。 不得不说,青鸟的长相十分具有欺骗性,所以就算是做出这样的表情,只有一种说不出的俏皮,却半点不见轻浮。 韩家二伯是个识时务的,一听说这位大人和秋月有关,于是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青鸟抱拳道,“大人,秋月的事,都是韩威的家事,与我韩家子弟却是没甚干系,烦请大人冤有头债有主,不要为难韩家子弟,在此,韩久多谢大人了。” 青鸟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问道,“韩威死了你能做家主吗?” 这番小女儿姿态,温软的话语却是惊的韩家每一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其中韩倩倩更是惊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张大了嘴巴,一脸诧异的看着青鸟。 你莫说,青鸟还真是猜准了韩久的心思,他不满韩威很久,觊觎家主之位也很久了,只见他眼里闪过一抹光亮,低下头道,“韩久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明明就很诚实嘛!但是你别想了,我是不会让韩威下位的。” 韩威和韩久同时盯着青鸟。 只见她慢慢往这边走,边走边说道:“让韩家因为韩威没落,你们每个人都怨恨他,岂不是最好的惩罚。” 韩威眼中一寒。 韩倩倩反应过来,立刻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竟然敢这样挑拨我们韩家的关系,你看我不……” 韩倩倩握着剑正冲到青鸟跟前,就被她一个符咒定住,然后挥袖往后一扔,韩倩倩就呈一个抛物线落到御风兽脚下。 青鸟背对着御风兽挥手,“你的玩具。” 说罢停在五步之外,掏出储物袋里一叠符咒,略有些心疼的抚摸着,“这可是我画了整整一天的,一共还有……九十三张,我留一半,剩下一半都送给你们了。” 谁都听出了她嘴里的这个“送出”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人人都无心细思,韩家不是没有符咒师的,所以他们自然也知道,画一张符咒需要消耗符咒师的灵气和精气,好的符咒师,一天最多画十张符咒,而且是在保证有灵力补充的情况下。 这人一天就画出了九十三张,不,听她的口气,还不止九十三张。 那这人,到底是有多逆天啊。 韩威见她神态不似作假,正打算出言补救,就看见青鸟挥手,一张符咒就向他轻飘飘的飞来。 符咒在韩威头上爆开,以他为圆心周围都是四溅的火球。 “第一张,炎火咒。” 韩家弟子跳着脚躲开,骗谁呢这是,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炎火咒,哪有炎火咒还能爆开火球的。 这时便又见青鸟挑出一张,似乎想了想,然后往韩久身上扔去。 只见符咒化为星点,附上韩久的身,他不是没想躲,只是那符咒来得太快,而且像是追着他的脚步,叫他无处可逃。 青鸟突然乐了,“痒痒咒,倒是便宜你了。” 韩久一愣,然后身上就传来一阵刺痒,又痒又疼,让人十分难受,离他近的,也纷纷伸手去捞。 其他侥幸逃脱的韩家人面面相觑,早就傻眼了,也忘记了躲,谁见过这样斗法的,没有宝器没用法术,光是那一叠符咒,就已经折去了韩家两个大人物。 其实他们却不知道,就算韩威和韩久有力出手,也没有用,青鸟早在之前就已经扔出去一张化灵咒。 化去了两人的修为,在半柱香之内,他们都是砧板上的鱼。 58 搜魂反噬 韩威又堪堪躲过一个火球,连忙求饶。 “大人,是韩威有眼不识泰山,烦请大人饶过我们韩家吧。” 青鸟抬眼盯着他看了一下,然后视线向下,又盯着自己手中那一叠符咒。这一次却是想都没想,直接抓起一把,全部朝着韩家人扔去。 然后同时飞快的后退到拔契身边。 只见那边的符咒爆开,又是炎火咒又是寒冰咒的,夹杂着几个荆棘咒,其他的,韩家人就叫不出名字了。 衣服的焦味传开,青鸟的手在鼻子跟前挥了挥,一副嫌弃的样子。 她又看着御风兽脚下早已不成人形的韩倩倩,惊恐的盯着御风兽。 这家伙,还真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韩倩倩虽然可恨了一些,但脸蛋倒还是生的不错的,没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还真被它当了玩具。 御风兽狠狠的又踢了一脚,这才恨恨的说道,“主人,你可是不知道,就是这个女人,好不要脸,居然说要收我当宠物,我可是血统高贵的神兽,她也配。” 青鸟拉着秋月走到一边,无视四处响起的哀嚎,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月把事情的经过简要的说了一下,最后不免表示了自己的崇敬。 “没想到大人足智多谋,早已看穿韩威的阴谋。” 青鸟摸了摸鼻子,含糊的应了一声。 她该怎么告诉秋月,其实是自己故意撇开她的。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青鸟和秋月走回去。 大风看不到秋月,于是好奇的问道,“主人,你刚刚是跟谁在说话吗?” “没有,我自言自语。” 青鸟淡定的看着它一脚踢起韩倩倩,又一屁股顶住抛到空中,嘱咐道,“别弄死了。” 照秋月的说法,韩家人是到这边来寻宝贝的。但是据青鸟所知,神器现世发出的光,所指的并不是这个方向。 那么韩家一定是知道什么,有备而来。 他们找的究竟是什么?难道这片海,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猫腻所在? 恰好那边韩威被符咒的后劲弄得一身狼狈,也没功夫管这边,于是青鸟小心翼翼的分出一缕神识,飞快的直接侵入韩威的神识当中。 这又是一种禁忌的功法,叫做搜魂。一般情况下就算神识强大的修行者也不敢多用,因为若是搜魂途中被原主察觉,拼尽全力反击的话,那搜魂者就会被反噬。 青鸟技高胆大。她仗着自己神魂强大,于是直接进入韩威的神识中查探,强行剥取韩威的记忆。 韩威只觉得神识一疼,立马就有所察觉,视线便不由得往青鸟的方向看来。青鸟平静的和他对视,其实心里却是早已掀起了波澜。 她却没有想到,韩威知道水下蛟龙的事情。 而且告诉他整个事情的人,全身上下罩在一片黑色的斗篷当中,青鸟根本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那人在一月前告诉韩威,阴风谷最西边有一片海域,在海底有一只蛟龙,那只龙即将得道,若是被他收服,他便是这轩辕大陆的第一人。 黑衣人还告诉了他如何下水,甚至是对水下的描述,蛟龙的性情,甚至于蛟龙的命脉,都一丝不差。 当然,青鸟不知那人所说的蛟龙命脉是否真实,她也没心思去研究。 青鸟眉头皱了皱,再深深看了韩威一眼。狠下心暗中使力,竟硬生生剥去了韩威的那一段记忆。 韩威只觉得神识中像被什么小虫子叮咬了一下,然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忘,接着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去救韩家那些被青鸟的各种符咒折磨不轻的韩家子弟去了。 青鸟收回神识,浑身震了一下,连连往后跌去,拔契手疾眼快的扶住她。 青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是其实,在剥取韩威记忆的同时,她也收了很重的内伤,但韩威受的……倒是比她不知道严重多少倍了。 她又看了一眼韩倩倩,出声道。 “行了大风,放过她吧。” 御风兽本玩的不亦乐乎,但是听到青鸟叫他,却还是立刻就停下了动作,韩倩倩早就奄奄一息,但她身上像是带着什么防身的宝贝,所以御风兽就算把她抛得再高,掉到地上也挡去了一些力量。 “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下一次遇见韩家人,我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说完,青鸟便带着拔契骑上御风兽,飞快的离开。 其实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走的这样匆忙,实在是有些像是落荒而逃了,但韩家子弟现在一个两个都躺在地上,恨极了韩威,哪儿能看出青鸟其实是在强撑。 而韩威虽然看出来了,他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韩家二伯韩久突然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头发和袍子被火烧了大半,一身的焦黑。 他看着韩威,眼底火光重重,如是问道,“家主,现在你是否能告诉我们,让我们来东海边上,到底是为了哪般吧?” 韩威眸子盯着他,脸色十分不好看,为什么来这里? 他四处看了看,是啊,自己一定要带着这些人来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他怎么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韩威捂住头,越想越痛,最后竟当着韩久的面,直直的跪下去。 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直到大风已飞进深林上空,青鸟才“哇”的吐出一口淤血,再也没了气力,往后仰倒在拔契怀里。 抓着御风兽尾巴一路飘飞的秋月忍不住出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而拔契却没有回答她,他低头拿手擦去青鸟嘴边的血迹,招呼大风道,“去你的巢穴。” 大风神色一紧,却是没有犹豫的调转了个方向,直直往一处飞去。 它没有多问,没有问青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问为什么拔契会知道它的巢穴在哪里,它只是卯足了力气往前飞,生怕慢了一点。 没多时,大风便在一处瀑布边上停了下来。 这是拔契第一次看到御风兽的地方。 穿过那处瀑布,瀑布后方有一个结界,跨过那片结界,便是御风兽的洞穴。 59 阿念受伤 这洞穴极其隐秘,世上知道的人不过两两。 御风兽翅膀拍打了几下,说道:“准备好,我们要穿过瀑布了,过程中会有一些难受。” 说完便直直往那处瀑布飞去,它身上带了防护的罡罩,但是好像对这瀑布没有任何作用,瀑布的水依旧会穿过防护罩,打在人身上。 拔契只微微皱了眉,弯腰再把青鸟在往怀里搂一些。 而一直挂在御风兽尾巴上的秋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这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水,打在人身上会疼,打在神识上面,却是更疼,那种疼就像是水流化作一把把利剑,刺穿她虚无缥缈的身体,然后留在她身体里面,那种感觉是那么熟悉又刻骨。 可是已有多少年,她没有感觉到疼痛了。 好在御风兽速度强,很快就落脚在一处悬崖上。 这悬崖处在瀑布后方,只容一人并脚站立。 拔契抱着青鸟下地,脚下一滑,一溜碎石顺着悬崖滚了下去。 御风兽一惊,连忙拿尾巴勾住拔契的脚踝,道,“好险好险,要是掉下去了可是不得了。” 它这么一甩,却恰好把一直挂在它尾巴上的秋月扔出老远。好在秋月无形,也没有什么重量,自己轻轻的又飘了回来。 她对着拔契点点头,然后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后面往前走。 大风尾巴勾着拔契的脚踝,径直在前面开道,一路絮絮叨叨的解释,“你们也感觉到了,这水不是一般的水,不瞒你们说,偌大的阴风谷,却只有一处水源,而这里的水呢,不能喝的。所以有的修士从阴风谷出去,便感觉修为下降,正是因为他们错饮了这‘无根水’。” “无根水?”拔契疑惑道。 “根生在地,无根便是没有来源。据凡间所说,天上来的便是无根水,许多修士还取无根水炼丹,偶尔小成,其实他们都错了,天上来的,不也有根吗?万物都有根本,从来处来。可这处的无根水,却是没有任何来源,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上游我曾去看过,那是一片密林,没有任何水源。” 讲到这里,御风兽突然停下来,大喜道:“好了,就是这里了!” 秋月透过拔契的肩窝看过去,面前还是一条长长的小路,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处。御风兽抬起一只蹄子在墙壁上敲打,然后落到某处,一阵光晕荡开,他们面前却是凭空出现一道小门。 御风兽松开拔契的脚腕,首先走了进去。 拔契抱着青鸟,弯腰跟上。秋月走在最后面,毫无犹豫的也跟着进去。等秋月进入之后,门口光晕一闪,那道凭空出现的小门,却是消失不见了,秋月转身摸了摸微凉的石壁,叹道,“这个世界,真是玄妙。” 她所说的这个世界,是指她从未接触过的修仙世界。 洞内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潮湿,很干燥清爽。 秋月摸了摸胸口,还是感觉有丝丝的疼,反观拔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抱着青鸟站在那处,定定的站着,只是低下头那一瞬间,眼里会露出些担忧。 秋月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跟上去。 御风兽不知是在洞中找寻什么,突然听它长嘶一声,然后洞中便燃起光亮。 那是一块火红的晶石,透着温润的红光。 没人去深究那是什么,拔契把青鸟放在地上,又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 秋月问,“我们不做些什么?” 拔契只摇摇头,对她来说,不做些什么,就是最好的帮忙。 拔契也在一旁坐下,打坐调息。 大风说的没错,那无根水的确很是霸道,喝下去能化人修为,淋一淋能化人灵力,他一路撑着,到现在终于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看着一躺一坐的两人,又看了看盘腿卧在青鸟身后的御风兽,秋月最终还是选了离他们较远的一处石壁,慢慢的靠上去。 这里一点都不像一个妖兽的洞穴,竟然什么都没有。 除了那块红色的晶石,和它下面长势茂盛的一丛杂草。 御风兽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沉寂的拔契,突然转头不知冲着洞中哪一处道:“你是谁,也是主人的妖兽吗?我只听说过西西兽会隐形,那你是一只西西兽吗?” 秋月一惊,继而脸色一黑。 你才是妖兽,你全家都是妖兽! 其实拔契没有说错,他很了解青鸟。 对她来说,那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而她迟迟没有醒过来的原因,则是因为她沉下识海,找阿念去了。 这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一个受了韩威的反噬,一个受了拔契的反噬。可阿念的伤,明显比青鸟重了无数倍。 以至于青鸟沉下识海,阿念已经无力凝化出一间房子,也来不及幻化成一个光点。 青鸟踏着台阶走下去,看到的只是一座莲花台,和莲花台上一个侧卧的女人侧影。她头发很长,挡住了大半的面庞,透过发丝能看到臂弯那张小脸雪一样白。 青鸟心头潮水一般涌来的痛楚,让她不自觉的伸手揪紧了胸口的衣服。青鸟大口的呼吸,忘记了上前查探。 为什么?为什么她感觉很难过,跟在梦里看到自己的难过却不一样,那种难过是心疼,而现在是悲切。 他们所说的以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青鸟走过去,伸手扒开阿念的头发。 那是一张精致的脸,水一样柔软。 青鸟踏进莲花台,伸手把阿念抱在怀里,又轻声唤道,“阿念,你醒醒,我来了。” 她一直不愿意去接触阿念。她就是青鸟,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人,曾经太遥远,她只是她而已。 可是好像许多事不谋而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轨迹,一切都好像是定数,注定她会遇到那些人,会做那些梦,她接受了以前的力量和运道,所以也注定要去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那件事。 她知道有那件事,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可是,阿念知道。 青鸟又叫了几声,阿念才悠悠转醒。对于在青鸟怀里醒来,她身子僵了一下之后,便没有再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60 套话 “你怎么来了?”阿念问。 青鸟替她拨了拨散乱的头发,温声道:“觉得你不太对劲,就过来看看,果然,你受伤了。” “你也会受伤吗,阿念。” 阿念挣扎着坐起来,“我当然也会受伤。” “阿念,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念自然不会告诉青鸟,她侵入了拔契的神识,于是只摇摇头,闭口不言。这种时候青鸟一般识相的不再追问,多做深究。 青鸟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那你的伤,严重吗?” “不严重,过些时候自己就痊愈了。” “这样啊,那挺好……” 洞穴里的青鸟,脸色愈见红润起来。 御风兽觉得十分好奇,于是摇着脑袋又凑过去几分,却突然发觉旁边有灵力紊乱的波动,它往旁边一看。 拔契稳坐在地,表情是一成不变的严肃,却在此时多了一份宁静,他身上散发出淡蓝色的光晕,手掌间更是透出一道红光。煞是诡异。 御风兽十分不解。 难道他这是要进阶了? 御风兽不懂,可秋月却是在拔契二人身边待了一段时间。 她确是知道,拔契这人,修炼当中从未用过功法,而且一直被大人打扰和阻挠,连秋月都能看出青鸟的刻意,更遑论拔契了。【ㄨ】可是在这样的情况和这样的条件之下,他仍然能修炼。 而且好似与平常修士的修炼又略有不同,但若是你问秋月是哪里不同,她确实说不出来。 青鸟悠然转醒的时候,拔契身上的异样已经消失了。就像是平常的入定打坐,青鸟坐起来,只看了一眼视线便绕着洞穴打量。 她搓着手站起身,却越发觉得掌心灼热难耐。 就是手掌那一抹朱砂,像要把她整个人都点燃一眼,这种情况,持续了十几息才略有好转。 见青鸟醒了,大风摇着尾巴就凑了上去。 青鸟摸了摸它的头。 问,“你认识我,以前的我。” 大风凑到青鸟手掌底下下,一脸舒适的脸僵硬了一下。 青鸟又拍拍它的头,“我都知道了,所以你也不用隐瞒,说说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 大风抬起头,眼里是难以把持的激动。 “大人,你记起来了!” 青鸟淡淡道,“是啊。” 大风总觉得大人哪里怪怪的,可是却说不上来,于是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自神魔大战过后……” 秋月好久不跳动的小心肝抖了抖,这只妖兽它说什么?神魔大战!虽然她不会修炼,但是生在一个修仙世家,这些往事她是听过的,万年以前的神魔大战,差一点毁灭了整个华夏和轩辕的神魔大战。 秋月小心翼翼飞快的看了一眼青鸟,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青鸟察觉到秋月的打量,但是却没有理会,只是默默的听御风兽诉说,还要压下心中的惊诧,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华夏和轩辕静谧了一段时间,这个位面一时陷入混乱,好在仙界出面住持大局,东海以南有仙门坐首,轩辕自立为城,震泽当上了城主,历经千年,又才得以慢慢走上正道。” “震泽怕华夏的修士过来打扰了主人的……亡灵,于是在阴风谷四周设下多重结界,把轩辕保护了起来,同时安排百年一次的历练,为轩辕培养有力之士。我是在百年前逃出来的,从轩辕地宫。我想去找主人,可是主人的结界之法,只有震泽那只老狐狸会,我实在没法,只能安身于阴风谷当中等待时机。” “没想到,我竟等来了主人!” 青鸟打断它喋喋不休的激动,“你先等等,你说的这些,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震泽生出些别的心思,想自立为王的话,那我怎么办?” 御风兽大惊,“主人,我们的忠心日月可鉴啊,我们只忠心与你,轩辕地宫的妖兽,都只忠心大人啊!” 青鸟凝神,“那你说,我是谁?” “大人就是大人,是上古……” 御风兽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像突然被谁掐断,这样的情况,青鸟见过不下一次,于是也有些见怪不怪,而且更加确定御风兽话语当中的真实性。 这便是阿念口中的封印,那个人给她下的封印。 秋月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是这却不妨碍她把一切都联系起来。 轩辕大陆的那个传说中的主人,就是自己面前这位名叫青鸟的妖修。 她突然很想笑,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是就是想仰天长笑,放声大笑。机缘这种事情,别人求了一辈子,当初韩威进了轩辕地宫,满以为自己得了莫大的机缘,可是穷尽一生,她才恍然发现,好像那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若不是有那些事,她也不会遇到青鸟。 这个最大的机缘,却是叫她得了。 说起来还要谢谢韩威,真是可笑,可悲。不知道韩威再见了她,又会是怎样一副惊天动地的表情,秋月突然很期待。 青鸟幽幽盯了她一眼,秋月连忙收起自己有些放肆的目光。 青鸟又问御风兽,“那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他身上有大人的味道。” 御风兽看了看拔契,眼中还是有些幽怨。 青鸟忍住笑,说道。 “那这么说,你认识我,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若是我去了轩辕地宫,那些妖兽,仍然能闻出我的味道。” 御风兽想了想,突然摇头。 “也不是这样的。只有低等妖兽才是闻味道,我们……能看到大人的神魂,那是血统里传承的臣服,就算大人换了个面貌,我们认的,只是那道神魂而已。” 他们是神兽,虽然开了心智,却仍是不能和大人这种集天地之精生长而成的上古神兽相提并论。他们血液里流传的,是绝对的臣服,这就是他们的领导者,百兽之长。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青鸟点点头,结束了对话,只是最后嘱咐道。 “不要告诉他,守好你的嘴巴,不然,哼哼。” 御风兽连忙闭上嘴,看向拔契的目光,更添幽怨。 秋月视线来回审视,最后落到御风兽身上,只叹道:有的妖兽果然是世界上最单蠢的生物呢?被人套话了都还不知道。 61 查探空间 青鸟突然走到那块流光的晶石面前,伸出手去摸了摸。 掌心里传来温润亲和的力道。 她视线向下,又看向那一丛长势极好的“杂草。”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晶石,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便是能融化赤于晶的幽贝,而伴随幽贝而长的……便是紫元草,能练成三品卜元丹。 青鸟扒开紫元草,果然,下方无土无根,紫元草就那么亭亭玉立的长在那里,而且长势喜人。 秋月跟去过看了一眼,忍不住叹道,“天呐,这是什么草,我说刚才见了它有什么不对劲的,对了,这个地方无水又没有阳光,它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它,没有根?” 青鸟看了她一眼,手下动作越发轻柔,她只轻轻松开紫元草,从储物袋里掏出那颗珠子,也就是她的空间。 “秋月,我教你炼丹怎么样?” 秋月愣愣的看过去,嘴角发苦。 “大人,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秋月自知,就算我现在能吸收别人的灵力,但是要是想修炼,却是很难的事情,更别说炼丹了,这大陆上,能炼丹的也不过寥寥几人。秋月能跟着大人,就十分开心了。” 青鸟神识探进珠子,只道:“别妄自菲薄,我看你可以。” 说罢已经抹去了空间上的枷锁,她招手叫过御风兽。 “大风,你过来。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御风兽摇摇头。 “看样子是个空间,但是我没有见过。” 青鸟问,“你能进空间吗?” 御风兽答道,“能。” 于是青鸟把珠子凑到御风兽眼前,大风很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她,闪身就消失在原地。青鸟另一只手抬起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她又不知道怎么把妖兽弄进去。想罢她看了一眼拔契,既然御风兽能进去,那拔契自然也能进去了。 青鸟走过去,拉起拔契放在膝盖的手,又对着阿念道,“阿念,你来摸着我。” 阿念依言走到青鸟跟前,手搭上她的肩膀。 然后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通,眼前立马就换了个光景。 御风兽进来以后,早就撒丫子在空间里狂奔,见到青鸟也进来了,还左手拉着一个,右边站着一个…… 耶?御风兽凑到秋月跟前,拿鼻子不停地嗅。 “你不是妖兽啊!” 秋月翻了个白眼,你才是妖兽,你全家都是妖兽。 青鸟却突然笑起来,“看来这个地方是你的福地啊秋月,你有实体了。” 听青鸟一提醒,秋月才发现。她不仅有了影子,而且感觉脚下很重,实实在在的踏在地上,手下青鸟身上的温度也顺着她的手心传来。 秋月一时喜极而泣,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大人,我……”她伸手一抹,“我有眼泪了。” “呜呜呜,我会哭了!” 御风兽摇着尾巴走远,这个人类好可怕啊,会隐身,还喜欢哭,莫名其妙的,自己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它摇摇晃晃走到草地上,舒服的打个滚,压到一片青草,然后又舒服的躺下来。 聚灵草就是好啊,卧起来就是柔软啊。 青鸟拍拍秋月的胳膊,又把拔契安置好,这才说道,“我去把那紫元草和幽贝弄进来。” 说着又闪身出了空间,只不过一瞬,又抱着一大从紫元草,捏着一颗幽贝进了空间。 秋月挂着两行清泪,笑容僵在脸上,说不出的奇怪。 青鸟把幽贝扔在小道便,又随意的把紫元草一丢。紫元草一下地,立刻精神抖擞的立起来,紧紧挨着那颗幽贝。 青鸟拍拍手站起来,看着一脸错愕的秋月。 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秋月擦干脸上的泪痕,叹道。 “大人,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还没眨眼,你就进来了。” 青鸟脚下一顿,继而喜笑颜开。 看来空间里,没时间的概念。这倒是挺好。 而且进了空间她才发现,珠子还是在她身上,这说明也不存在人进来了,珠子留在外面的情况。 上次时间紧迫,又不知道这些关于空间的秘密,所以只看了个大概,再一次进入空间,青鸟还是不免吃惊。 屋子前那片地里的灵药一时不见,好像又添了几年的药龄。空间里灵气充裕,只吸一口便感觉像是落在云端。 青鸟来不及看别的,只举步穿过果树小路,往茅草屋里走去。 可站到屋前,手已经落在门框上,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那里面或许有曾经,曾经她住过的气息。 阿念一直跟在青鸟身边,见到她这个样子,于是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几时看到过无所不能的大人,露出这样小心翼翼又脆弱的表情。 阿念越过青鸟,伸手推开那扇门。 屋子里看得出是人精心布置过的。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杉木,墙角有一块屏风,绘了清雅的图画,仔细看却是一副热闹的街市样子。 阿念笑道,“这画可真奇怪,明明是用的素色,却又气势磅礴的画了一座城池。” 青鸟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那块屏风,脑海中响起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等我回来,我就为你建一座城,我们生活在那里,没有战火硝烟,也没有争夺抢斗,没有三界,也没有天下,只有你和我,城里不准用法术,不准斗殴,我们像凡人一样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烦的只有一日三餐。” 青鸟忍住心中的不适,只是反复摇头。 “你终究骗了我。” 阿念回头,不免一惊,“大人,怎么了,快进来啊。”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吐舌头,怎么弄得她好像是主人一样,想及此,阿念连忙站到门边,等着青鸟进门。 青鸟收拾好情绪,一脚踏进门槛。 屋里整整齐齐,桌上摆放了一套茶具,看起来柔润雪白,像是上好的白玉,但是青鸟在心里暗自否定,她知道那不是。她的手划过桌角,落到一侧珠帘挡住的侧屋。 最终她还是走了过去,拨开不知道什么晶石串成的珠帘,里屋就是一间女儿家的卧房。 62 心魔 屋子里白幔飘飘,左侧窗口对着屋外,能看到密林果树,窗下摆了张软榻,软榻边有一个矮几,上方又是一套茶具。 屋子正中那张床很大,四周围了白色的帐子,可那帐子上面流光溢彩,说不出是什么料子,但青鸟游走凡间,好像偶然见过一次,在华夏最南边的小村庄里,生产一种冰蚕丝,被当做贡品,年年上奉。 墙角是杉木的梳妆台,青鸟走过去,首饰盒子是空的,只有一把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镜子里照出来的女子,有一张清晰又惊恐的脸。 青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是这里的一切都与心中某个隐约模糊的记忆不谋而合,有什么像是要破茧而出,可任凭她想破脑袋,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珠帘轻轻响动,青鸟和秋月都转头去看。 却是拔契,他醒了。 拔契看一眼青鸟有些苍白的脸色,径直走去摸她的脸。 “没事了吗?” 青鸟眼中像是蕴了一汪水波,只轻轻眨两下,就能泛起波纹。 她笑着摇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没事啦。” 秋月默默移开目光,忍住不去看那两人卿卿我我的姿态。可忍不住视线却总是往那边飘。 “走吧,我们出去。” 青鸟说着,率先走出门,在正厅的的桌旁坐下。 心里却在考究,到底要怎么跟这两人说空间的事情。 等拔契和秋月都坐下,她才斟酌着开口。 “这里是一处空间。” 然后又看着拔契,“就是我在蛟龙那里拿来的那颗珠子。” 其实若是青鸟不说,拔契也能猜出个大概。但是她既然说了,便表示无心隐瞒于他。 拔契脸色是一贯的平静,眼里却闪过温和。 青鸟看着秋月道。“这里灵气充沛,又不受外面的时间限制,我们就且现在此处休养一段时间。秋月,若是以后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就住在里面了。” 秋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顺从的点点头。 青鸟又道。“对了,那丛紫元草你要好生照料,可以救李妈妈的命。” 果然,秋月眼里立马闪过喜色,对青鸟打算留她在空间的事,再无异议。 于是三人就安心的在空间里住下来。 青鸟又把空间仔仔细细查探一番。 茅草房子里只有三间小房,卧室客厅和炼丹房。说实话,看到一侧炼丹房里那鼎灰色的丹炉,青鸟还是忍不住喜悦。 若是她没有看错,这丹炉,怕是也不是什么凡品,但若是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品阶的,却还是要问一问阿念。 房子跟前除了那几块药田和那一株小树,便是什么也没有了,倒是绕过屋子,在左侧青鸟发现了一汪池水,水色清透,伸手进去感觉微凉。 青鸟蹲在池水边上,感受水从指缝溜走,就盯着那汪池水,若有所思,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她站起身,小腿微麻。 御风兽见了青鸟,连忙从草丛里抬起脑袋。 “主人主人,我在这儿!” 青鸟走过去。 问,“这是什么草?” 御风兽又打了个滚。 “这是聚灵草,能吸收天地灵气,但是空间自成一派,放到这里面倒是没有多大的用处。不过聚灵草大多时候都作炼丹的辅药,所以……” 青鸟伸脚踢它,“所以你赶紧起来。” 大风虽喜欢聚灵草,但是却不敢忤逆青鸟,于是麻利的从草地上起来,甩了甩头,好奇的问道,“主人你要开始炼丹了?” 青鸟眉心微皱,顺着那条青石小径看向屋子里,那里拔契已经开始继续打坐,以吸收空间中的灵气修炼。 秋月从丹房里拿了一本“养丹集”,开始认真核对每一种草药的药性和类别。青鸟想,她真的很有天赋,而且做得很认真。 拔契一心想要修仙,秋月也找到了本心,有自己想救的人,也有能做的事,那她呢? “华夏,不能毁在我手里。” 是谁? 谁在说话,毁在我手里?我是谁? 御风兽见青鸟脸色有变,像是陷入了心魔当中,一时心头着急,却又不敢轻易地触碰她。 心魔。像大人这样的上古真神,也会有心魔吗? 青鸟面前像蒙了一层白雾,她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却又不像做梦。她只能一直往前走,不停地穿过白雾,往前面走。 她的触觉仍然很清晰,雾气扑面,有厚重的黏腻感,微凉。却不是十分让人讨厌。 没多时,眼前出现了淡淡的光晕,青鸟顺着光晕而去。 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他盘腿坐在地上,身边一头小兽,他的手轻抚在小兽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像是在哄它入睡。 青鸟站在原地,她想再走进一些查探,脚下却不能前进半步,面前像是有一道屏障,把她隔绝在外。 “不用试了,这是封印,你进不来的。” 封印,又是封印! 青鸟惊疑不定的停下一直试探的双手,她捏紧了袖口,小心翼翼的问,“你到底是谁?” 男子喉头一滚,溢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我们上次见过的,青鸟,你忘记了吗?” 青鸟皱眉细思,却突然恍然大悟。 是他!那个曾经在传承中见过一面却什么都没说的男人,不,不算见过,只是听到了声音。这一次却是隐约能看到他的影子。那个声音青鸟无比熟悉,像是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是你,你是怎么出现在我的心里……你……” “你刚刚出现了心魔。”男子说。 青鸟喃喃道,“心魔。” 是了,她之前一时迷茫,对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对那些被提及又隐晦不明的过往。那一切都像是一只大手,掐得她险些快要透不过气。 她想不明白,怎么也不明白。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明明只是苍山之上一只活了千年的老妖精,不要长生,向往自由和人间百态的一只妖精而已。可是从某一天开始,她发现自己并不是自己。她好像只是一个存活在现在的影子,一个可怕的影子。 ps:这段时间南方降雨,北方暴热,珍惜生命,喝点水吧=。=周末鱼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惜我们的周末也结束了哈哈哈哈哈哈,一只精分脑残作者飘过~ 63 释然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自己,还是,是别人。 青鸟眯着眼看过去,“是你把我找到这里来的,你救了我。” 她深知心魔可怕,若是一直不能从心魔里逃出,便会一直困在那个让人永远都忘却不了的问题之中。 所以他,算是救了自己。 男人的声音是一贯的轻柔,打在虚空里,又被传的很远很远。 “算是,也不是。只能说我是赶得巧而已。” “但是为什么,你会有心魔?” 青鸟笑道,“我也只不过是一个修行之人,有心魔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不是。”男子斩钉截铁的说,“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青鸟抿嘴不言。 男子继续说道,“你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凡。妖精?妖兽?若你真是妖精和妖兽,为何从未进阶渡劫,为何百兽都对你亲近有加,又为何你修炼起来那么顺畅,每百年就得到的一次传承,别人穷尽一生都求不来的一切天赋异能,这一切,到底是为何?” 他轻轻一笑,“你一直都是通透的。你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心魔早已存在,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刺激,便已经激发出你潜在已久的心魔,你还敢说,你对往事,一点都不介意吗?” 你对往事,一点都不介意吗。 怎么会不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 她身体里不知何时已悄然住着一个阿念,那像是一个随时会生出异端的意外。而且她的心告诉她,他们口中的那些事情很重要。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青鸟突然放声笑开,“探不探,都只在我一念之间,若是我想知道,我便去寻,若是不想知道,我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若是现在由不得我了,那就顺其自然,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去揭开那层面纱,事实的真相也会自己找来。” 男子又是一笑。 “果然是你,这么快就释然了。” 青鸟也笑,随即反应过来,又问道。 “那你会不会告诉我,你是谁?” “我无法告诉你。既然想开了,那就去找吧,趁早出去,你要的真相,就在那里。” 迷雾渐渐四散而开,青鸟能感觉到空间里御风兽一直守在她身边,一直担忧的眼神。 她挥手叫住那个后退渐远的身影,道,“你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哪里!” 可是没有人会回答她。 青鸟猛地睁开眼,眼里光亮一闪而过,那眼神太凌厉,叫御风兽看着,都觉得有些吓人。 屋子里拔契仍未醒来。秋月还拿着“养丹集”认真对着图画认药材。一切都还是原本的样子。 青鸟想,或许真是不该在这里调养生息。外面那件发出光华的所谓神器,到底是什么,还是个未知。 她,应该去看看。 三日过后,阴风谷一处瀑布里,离弦之箭般冲出一道残影,笔直向着西方而去。 这道残影便是御风兽,而它身上驮着的两个人,乃是多日不曾露面的青鸟和拔契。 我们在这里所说的三天,指的是空间外的三天。 因为在空间里时间流逝的缓慢,但是在那长长的相当于半月的时间里,拔契已经突破,达到了练气六层的水平。 青鸟当时看着那一身灵气外泄,却又笑意盈盈的人。怎么也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诧异。她守了拔契半个月,换来了他的进阶。 她一直以为齐光已算是人类修士里不可多得的鬼才。毕竟人修比起妖修,依靠的除了自身毅力之外,便只是一抹天分。他们不像妖修,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和本体强悍。 可拔契从没有灵根到练气六层,便只花了不到一月。 心里的认知让她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而此刻御风兽带着青鸟和拔契,却是要往西边而去。据御风兽所说,西边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半天前天降异象,怕是那件神器快要出世了,所有修士都在往那边赶,青鸟他们已经是慢了,但仗着御风兽的速度,却还是赶在大部分人的前面。 御风兽在草地上降落,引起了不少在场修士的瞩目。 其中有一道甚是热切。 青鸟转头看去,却是一个故人。 她虽然有些防备轩辕城主震泽,但是却没有忘记在杏花村,莫伊的一时善意,于是青鸟颔首,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肖十三跟在莫伊身边,远远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心中猜测出个大概,却不敢妄下断论。 御风兽收起翅膀,很是骄傲的踱步到拔契身边,鼻子里小声的哼哼,愚蠢的凡人。 草地中央,已有灵气隐隐溢出。在场的修士有大半都是为了神器而来,而且在他们的认识里,从未见过御风兽这种高阶妖兽,所以只是好奇的多看几眼便移开目光,没有往深处去想。 青鸟依旧只在外围站着。在她看来,离得近不一定就有胜算。对于这件神器,她并没有想分一杯羹的意思,毕竟她的目标,只是两年后开启的轩辕地宫。但是既然来了,总是要涨涨见识的。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 阴风谷日落月升,夜晚很快就来临。更深露重,许多修士都选择暂时结伴,以抵御外敌,反正神器到手,到时候再做内部斗争。 而青鸟和拔契两人远离人群,远远的坐在森林边缘,燃起一堆火光,还从储物袋里翻出妖兽肉来烤,肉香顺着晚风传出老远。 许多修士远远的看着,小心的探视,默默的咽着口水。 青鸟托腮看着拔契给香软的肉抹上细盐,余光注意到一个慢慢走近的身影。她眨了眨眼,没有动作。 莫伊顶着无数探寻的目光渐渐走近,埋首作揖。 “青鸟道友,许久不见。” 青鸟还是不理他。 拔契伸手撕下一条肉丝,递到嘴边,斯文的慢慢咀嚼。 青鸟慵懒的拖着头,言语却是十分急切的问道,“熟了吗,肉熟了吗?” 拔契点点头,“熟了。” 被两人晾在一边的莫伊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身后那么多目光注视着他,倒叫他更不好意思了。 青鸟接过拔契手中的肉串。试探着咬了一口,被烫的呲牙咧嘴的也不知道松开,只囫囵吞进去,直嚷着“好烫好烫。” 却是三下五除二的咀嚼吞咽下去。 反观拔契,一边细细吹着,一边剥下肉扔些给大风,吃的很是悠闲。 64 惊天秘密 等青鸟把手上的肉串都消灭干净,悄悄地看一眼拔契,感觉到唇齿间依然残留的肉香,又狠狠心别过头去。 这一转头,恰好和等在一边的莫伊对上眼。 青鸟头重重一歪,一脸惊讶的不行。 “咦,莫伊道友,好久不见了。” 莫伊不禁泪流满面,敢情你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莫伊又埋首,恭恭敬敬的打了个招呼。 青鸟却是没有答话。 莫伊悄悄抬首去看,那方青鸟正兀自盯着火堆发呆。他见青鸟出神,又不好再去打扰,只得又维持着那个动作僵在原地。 不多时他整张脸都有些泛青。 拔契把手中的木签扔进火堆当中,只看一眼青鸟,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青鸟避开他放进柴火时溅起的火花,若有所思的抬头盯着拔契,正色道,“我们应该在……在药田里面种些菜。这样你每天都有吃的了!” 拔契拿着一枝干柴投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哭笑不得的盯着青鸟。 算她有心了,还能念及旁边有个外人,没大刺刺把空间的事抖落出来。 他掩嘴咳了一声,余光瞟一眼莫伊,笑道,“你觉得好就好。” 听他松口,青鸟不由得大喜,“那好,我们回了轩辕城就去买些种子。” 莫伊听得一知半解,但是想想会在药田里种菜的,除了这位大人,也没有其他了。于是他眼睛一转,顺势问道,“不知青鸟道友如今住在轩辕何处,那日匆匆一别,莫伊还未来得及尽一尽地主之谊。” 青鸟似笑非笑的抬头盯着莫伊,随即又低下头,笑道:“莫伊道友不要客气,坐啊!” 莫伊受宠若惊的看着青鸟一脚踢到他脚下的平滑圆石。 又十分大喜过望的忐忑坐下。大人赐座,焉能不喜? 御风兽抬了抬眼,内心念叨:这凡人,莫不是对石头有什么特殊喜好,不然怎么一副我好喜欢我好激动的模样?哎,凡人呐,真是奇怪。 只有拔契知道,青鸟这样做,完全是嫌望着头和他说话脖子太酸,仅此而已。 莫伊坐下之后又问了一道,“青鸟道友现在住在何处?” 青鸟捡了一根树枝,一端凑近火堆点燃之后,又凑到嘴边吹灭。 这才阴测测的看向莫伊,直吓得他抖了一抖。 火光跳跃中,青鸟扔下手中的树枝,淡淡的开口,“我又不是没有听到震泽的话,你又何必拐弯抹角的来试探我呢?莫伊道友。【ㄨ】” 莫伊脚下一软就打算跪下,却被青鸟使力一把托住。 只见她浅笑嫣然,嘴角翘起的弧度依旧艳丽。 “好多人在你背后看着呢。” “我……我,我只是……” 青鸟颔首后表示理解,“我知道,你只是忠心于城主嘛,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不怪你。但是如果在必要的时候,你能给我个方便,我会很感激你的,莫伊道友。” 莫伊被她拉长尾音的那四个字吓得抖了一抖,沉吟半晌,最后眼神坚定的看向青鸟,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拔契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一直抚摸大风的手不由得也停了下来,直惹得大风拿背蹭他,嘟囔着不满。 青鸟挑眉,“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莫伊重重的点头,然后微微侧脸,视线向后。 他背对着人群而坐,而青鸟和拔契则正对那片空旷的草地,一来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看到神器,而来则是防备那些修士。这样一来,那边所有人一举一动都在两人眼里,一直不间断投来的打量试探,还有无数潜伏过来的神识,青鸟只当做没有看见。 而此刻莫伊这动作,显然是对身后某个地方的人有所防备。 青鸟审视着莫伊,而莫伊正襟危坐,视线向下,显然是在等青鸟作出决定。过了半晌,终于听见她说,“好,我且信你一回。” 说罢手下结印,以三人为圆心散开结界。 外面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视线所及之处那三人毫无异样。他们也就移开视线,只偶尔转过去好奇的看上两眼。 而幻境之内,莫伊早就噗通一声跪在青鸟跟前。 青鸟被吓得一退,连连往拔契身边躲。脚下都是些光滑的石块,她险些绊倒好几次,拔契好笑的伸手稳住她,拿一块石头放在自己身边让她坐下。 青鸟这才像是有了底气,皱眉不满道:“莫伊道友,你这是做什么,你们人间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没有钱的,你不要跪我了,若是跪我,你还不如跪拔契呢!” 拔契只以为她这话的意思是所有灵石都在他那里。其实不然,青鸟想着,凡人不是都喜欢拜神仙吗,她不是,可他是啊。 莫伊酝酿好的悲伤情绪顿时又是紊乱。 于是他只好站起来,又坐回原位。再看着对面那两人,把事情娓娓道来。 “在杏花村之时,我便提过一次,莫家嫡系长女,嫁与城主为妻。不知大人是否记得?” 莫伊突然改口叫她大人,青鸟只当做没注意,反而是慵懒卧在一旁装尸体的御风兽,一个鲤鱼打滚从地上弹起来(我也不知道四个蹄子怎么鲤鱼打滚,但是想来难度系数很高吧应该),瞪着莫伊恨声道:“你说什么!震泽那龟孙居然娶了凡人女子!” 龟孙。 莫伊嘴角抽了抽,也忘记去探究这妖兽会说话的事情。 他又道,“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城主,远不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好。” 青鸟眨眨眼,外界怎么传言的,她又不知道啊喂。 “都说城主是为了保护轩辕才把轩辕地宫和阴风谷保护起来,实则不然。这不是保护,而是变相的软禁。轩辕的修士,所拥有的就只是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若是想要历练还要看城主的眼色和心情。他就相当于是轩辕第一人,只手翻云,只手覆雨。” 御风兽蹄子一跺,脚下一块石头顷刻就化成粉末,它鼻子里吐出粗重的白气,咬牙切齿的说:“我呸,他是轩辕第一人。他不过就是只不要脸的臭狐狸,轩辕是我主人的,谁也抢不走。他算个什么,当初给我提鞋都不配,##¥%……&**” ps:好久没有出现过了,求推荐求评论,然后遁走。 49 青鸟化形 有人在笑,有人在闹。 多和谐温馨的画面。 可青鸟只能眼睁睁看着,心里有些难受,却始终像个局外人一样。 梦境里有一道白光闪过,直直像青鸟冲来。 除了她自己,笑闹的那两个女子均没有现。 她们又怎么会现呢? 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白光笼住青鸟,然后她就像是陷入一种空灵的虚无当中,周围再无人声,她闭着眼突然坠入一片深海,沉沉浮浮。她被温柔的海水包围住,渐渐幻化出本行,却不是一只青色的鸟,而是一头雪白的小兽,小兽头上有两只尖角,足下青色祥云盘旋,周围一切都黑漆漆的,只有她在光。 她的头埋在膝盖间,睡的酣甜。 没多时,阴风谷的天亮了,青鸟也醒了。 醒是醒了,可青鸟觉得全身酸痛,十分不适。 原本传承之后,她顺应自然会昏睡一段时间,短则几年,长则百年,以消化从传承那里得到的东西。 可这一次她知道自己不能。 她不能放拔契一人在阴风谷,所以她强迫自己醒来。 青鸟双手举过头顶,浑身上下传来细微的轻响。 她神色恹恹的,并没有往日的清爽。 青鸟放下手臂,左右打量了一道,却没有现拔契的踪迹,反而一转头就和树下的大风对上眼。 “他呢?”青鸟问。 御风兽认真的打量青鸟,不动声色又小心翼翼。 主人定是不知道她昨夜的变化。 昨夜的动静太大,它施了个昏睡咒才把那个凡人弄睡着,若是他醒来,见到了那样的盛况,怕是循着蛛丝马迹会察觉些什么。 人类最是狡猾贪心,就算他现在是自己的主人也是一样。 若是叫那些人修知道了…… 后果不堪设想。 青鸟昨夜睡下之后,没多久那个人修也睡下了。大风万年后好不容易才和青鸟重逢,在他们入睡之后终于不用伪装激动,这一激动,竟是半夜都没睡着。 但他是妖兽,偶尔一夜不睡也是没什么打紧的。 就在这时候,突生异变。 一旁大树下的青鸟身上漫出青光,罩在拔契衣服之下的身体也渐渐生变化。一时霞光弥漫,半边天都透出微紫。 谷中百兽争鸣,离得近的也不怕危险,纷纷凑近。 若是有人能够有幸看见,便能见着这样一幅盛况。 天露霞光,覆盖住大半的深林,林中百兽像是收到了什么召唤,纷纷仰天长啸,长短相促。谷中已陷入深眠的修士纷纷惊醒,一时左顾右盼,看着天空,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霞光正中央一颗大数字下,被衣服盖住一只雪白的小兽,身子和脸都埋在衣服之下,只露出一对圆润青褐色的犄角。它旁边的树下躺着个蓝衣男子,正陷入昏睡,霞光照射下的他,半边侧脸似雪。 而小兽旁边,则卧着一只黑色的马,虽长相是马,却长着一对翅膀,只见它翅膀折合打开,欢快的拍打,而以一人两兽为中心的包围圈,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妖兽。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高的瘦的胖的矮的,无一例外,都只敢远远的看着,双双兽眼里充满了孺慕和爱恋。 …… 青鸟站起身,走到御风兽跟前,手在它眼前晃了晃。 “大风?我在问你,拔契去哪里了?” 御风兽仍陷在自己的回忆里,就算回过神来,也是愣愣的没有答话。 “我在这。” 拔契自小树林里走出来,衣服下摆兜在一处,青鸟登时欢喜的奔过去。 “这谷中妖兽甚多,你怎么不等我一起,你一个人没出什么事吧?” 拔契深深看了她一眼,把衣服兜住的几个果子递到她手上,这才接过青鸟手上自己的外袍穿上。 “为什么跟着你就不会有危险?” 青鸟拿一个果子咬一口,含糊不清的答道,“可能是因为我也是妖兽吧。” 青鸟还是决定先找阿念。她有些事情要问阿念,必须立刻马上,不然会让她心焦难安。 “阿念。”青鸟沉下识海。 “你来啦。” 好像每次阿念都是这么一句,像是一直在等,等着她的到来。但是现在青鸟无心再去注意这些细节。 “阿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每过百年就会做一个梦。在梦里我会走许多陌生的路,去许多不曾去过的地方,见一些从未见过的人。但就算如此,我仍然觉得陌生又熟悉。” 阿念默了一瞬,这才淡淡的答,“是嘛。” 青色的光团旋绕在白色光团周围。有些急切,为她的淡然。 “我昨夜又做梦了,先是一个男人一直不停的叫我……我也不知道他叫的是不是我,那个名字我当时觉得熟悉,可是现在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好像认识我,也认识你,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阿念,你认识他吗?” “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阿念的声音突然便的有些冷。 “他只提了你的名字,说他被困在……困在某一个地方。” “仅此而已?”阿念追问。 “仅此而已。”青鸟答。 青光晃晃悠悠的停在白光面前,一瞬间,突然变得很安静,很悲伤。 阿念也感觉到青鸟突然的变化,于是出声问道:“怎么了?” 青鸟答道:“阿念,我确定我们以前是认识的,而且很是要好,但是我好像什么都忘了,像是你说的,有人封印了我的记忆……” “我昨天梦见我们的以前了,但是那应该不是梦,我能确定,那是从前,真真切切生过的从前。” “我虽然不懂封印,但是我猜,时间过了这么久,再强大的封印也有渐渐淡化的一天,这个梦像是一个预兆,渐渐地我会梦见更多。那些你不愿意说,不能说的过往,一切都会被我知道,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了。” 阿念静静的听着青鸟诉说,她像是有些恍然。话语中不免有些忐忑和伤怀。 阿念问,“你梦见了我们的什么?” “青色的竹海,水中竹屋,还有两个女子。青衣那个是我,白衣那个是你,你说要带我出去散心,你说你父亲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其他位面过来的人。” 50 秋月现身 两个光团一时间都静下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识海中波涛一荡。阿念终于开了口。 “青鸟,我说过我不能告诉你,但既然事情的真相正在慢慢揭开,那你就顺应自然。许多原因和过往,都要开你自己去找。我虽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我会引导你,去找这个真相。” “在我消散之前,会一直陪着你。” 青鸟喃喃问道,“那阿念,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看到曾经的我们,我竟然那么心疼……” …… 拔契坐在青鸟身侧,吃她剩下的那几个果子。 御风兽已经渐渐接受了拔契是它主人的事实,于是也蹭过去讨吃的。 拔契扔一个给它,看它挺讲究的从地上衔起,叼到一边的青草上蹭蹭,这才心满意足的一口吞下,只吧嗒两下嘴,一颗果核被它吐出来,滴溜溜的眼睛又往拔契手上看去。 拔契又扔给它一颗。 拔契看了一眼安静坐在树下的青鸟,双手交叠在脑后,轻轻依偎在树旁。 就这样,好像也挺好。 青鸟在半柱香之后睁开眼睛。 届时拔契已经掏出百合酥在吃,见到她醒了,就把百合酥递给她。 青鸟接过来,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的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见她像是有心事,拔契也没有多问。 虽然有时候她神秘强悍的紧,但是大多数时候,在拔契眼中,她就像是个单纯善良,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喜欢美食,爱自由。放荡不羁,姿容百态。 吃过东西,两人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往西边赶去。 这一次青鸟走的有些急。在询问过大风的意见之后,两人骑上御风兽,升上高空。 等莫伊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堆尚有余温的木灰和扔在一旁的蓝布包袱,里边早已是空空如也。 肖十三只一眼带过,视线便跟着莫伊望向天空。 在那一望无际的云海下,能看见一个黑色的物体,越来越小,只一个眨眼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十三道友,你可看清了,这包袱可是那白采道友所有?” 肖十三认真的看了看,甚至还走上前摸了两把,最后摇摇头,看着莫伊道:“应该不是,我已说过,那两位道友是哪个大家族的弟子,即使大家族出来的,身上必然有储物袋,又怎么会把这种包袱背在身上呢?” 跟着莫伊过来的那几人,其中有一个凉凉的说道:“那不尽然,十三道友如此武断,你又怎么知道这包袱是背在背上而不是放在储物袋当中!” 肖十三低下头,表示虚心受教。 “道友所言极是,倒是我愚昧了。” 莫伊盯着肖十三,一时也拿不准这人到底有没有说实话,但是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决计不敢和王宫作对罢? 其实莫伊心底有数,他已经十分认定,肖十三那日所遇到的,就是妖修青鸟和她的夫君。 毕竟在轩辕大6上的修侣不是没有,但是像青鸟和拔契那般独特的,却是再也找不出几个,所以他既认定了,便不会忘了城主交给他的任务,所以从进迷雾阵开始,他就一路带着肖十三。 他在暗中默默观察他,又放任手下给他施加压力。 倒是也没看出肖十三这人有什么猫腻。 难道确实如他所说,他和青鸟二人也只是萍水相逢? 莫伊收起那个蓝布包袱,他总觉得,这布料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莫伊站起身,挥手道,“咱们走吧。” 肖十三依旧被围在队伍中央,说是保护,其实是变相的看管。 他心里隐隐猜到的青鸟的身份,所以一路上表现的滴水不漏,却又暗暗提防着莫伊。 虽说只要把青鸟的行迹上报王宫就会有不菲的奖励,但这奖励觉不会比他得到一个妖修来的丰厚罢。 肖十三抬头看了看天,嘴角露出一丝丝的笑,笑容又慢慢转为疑惑。 刚才他看到的那个黑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青鸟坐在御风兽背上,手扶着御风兽的脊梁,努力让自己坐的稳当一些。 视线所及之处是许多飞行妖兽,它们自动的就为大风让出了一条道。 青鸟不免有些唏嘘,“行啊你,上下通吃!” 御风兽不免有些洋洋得意,拍着翅膀又准备往上飞几仗。 青鸟笑容凝在嘴角,一巴掌拍在大风背上,只拍得的它身子抖了抖,差点没把青鸟和拔契掀下去。 “我跟你说什么了,我让你不要飞太高,就保持这样,你竟然敢不听我的。” 御风兽有些委屈,它现在已经化出本行,遮天辟日的一只黑马。它生来就该是踩着云层奔跑的,可为什么主人非要它和那些低阶妖兽一般,飞在低空中啊! 拔契扶着青鸟的腰,轻声低笑。 确实是有些委屈御风兽了。它的本形很大,飞在低空中直直就罩下一片阴影,偏偏这阴影度极快,就像是一朵被风吹过的乌云。 拔契低头能看见快闪过的山脉河流,下届的一切都被缩小,但是阴风谷绵延百里,却还是绿黑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树林中有修士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罩下的黑影。 喃喃道,“难道要下雨了?” 他旁边一粉衣少女嗤笑一声,“只是天阴了,不一定是要下雨啊,二伯,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旁边一男子沉声呵斥,“倩倩,二伯是你的长辈,给他道歉!” “我不!” 韩威回过头,对着脸色不好的修士颔道,“二哥,你别和倩倩一般见识,她还只是个孩子。” “怎么会,倩倩是我大侄女,我疼她都还来不及。” 原来这一行人都是韩家的子弟,为一人正是韩家家主韩威,他身后的粉衣少女是那日在茶楼被青鸟折磨不轻的韩家三小姐,韩倩倩。 还有韩家二伯和一些旁支。 而守在韩倩倩旁边,一脸带笑,轻盈踏在草地上的女子,赫然就是青鸟如今新收的小弟,女鬼秋月是也。 只见她笑眯眯的抬起头,盯着天上那片快闪过的黑影,嘴里喃喃道,“大人,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了。” 51 韩家内乱 韩倩倩嘴里哼一声,嘟囔道,“什么二伯,不就是个下贱的偏房。 ” 韩威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他透过树梢再抬头去看时,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韩家这一支出来的队伍,大多都是韩家旁系的子弟,听得韩倩倩那么一说,众人的脸色登时也不太好看,偏偏这韩倩倩还不自知。 只见她冲过去抱住韩威的胳膊,一通摇晃。 “爹爹,你要是找到了那个宝贝,一定要给我,我的巨蟒鞭被那个小贱人毁了,手上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我们去西边……” 秋月刚想出手教训她,就见韩威低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韩倩倩,吓得她赶紧闭上嘴巴,手也从韩威胳膊上滑下来。 叫韩威这么狠狠地一瞪眼,韩倩倩也不敢委屈。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于是只闭上嘴巴,低下头去。 可是在场的韩家人,哪一个不是心如明镜。 韩倩倩的最后一句,他们可是听了一个一清二楚。 于是后面立刻有人难,“家主,为何要往西边去,神器隐去了踪迹,还未有二次现世,大家都不知道要去何处找寻,可为什么三小姐知道要往西边去?” 那人隐藏在人群后面,韩威抬头去看时他已经低下头去了。但是他一出口,就像是一个导火索点燃。 韩家的弟子只稍一想便现不对。 难怪这一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没有现,现在想来,好像打从一开始,韩威就有意把他们往西边带去。 “家主,难道是真的,我们要去西边?” “家主,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是啊,三小姐都知道,难道这个秘密我们听不得吗?” “肯定听不得啰,我们是三小姐口中的渣滓,哪里比得上家族的正统,也没有三小姐那么高贵,定然是只能当两个字‘不配’的。” 韩倩倩被他们一言一句说的窘迫异常,韩威也被吵得脑袋乱成一锅糊。他定了定神,扬扬手。 往日里只要他做这个动作,人群立马回安静下来。可是今天并未如他所愿,韩家弟子个个不依不挠,七嘴八舌的继续说着。 他们看不惯家主的所为已经很久了。 仗着自己得到了点机缘,抛弃妻子,又榜上柳家一棵大树。想他韩威以前也没有这么高高在上,见着他们其中一些人还不是得恭恭敬敬的行礼,哪知道一朝变化,竟然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再说他三个女儿,哪一个不是娇蛮任性眼高于顶,从来不把他们这些旁支放在眼里,三番五次出言羞辱,还真当他们是软柿子,那么好拿捏。 “够了!”韩威大喝一声。 见众人安静下来,他连忙调整心情,让自己阴沉的脸色好转些,这才苦口婆心的劝道,“各位都是我韩家栋梁,此次来谷中,我不是都带上了你们吗?既然都是韩家人,那又何必分什么彼此。我确实是有意要往西边去,具体的原因却不能说,但是各位且放心,身为家主,我定然是一切都以韩家为重。” “以韩家为重?”立刻有人出声呛他,“家主,你莫要骗我们了,不论是从轩辕地宫还是阴风谷拿出去的东西,从来都到不了韩家库房之中的,这一点,你怕是比谁都清楚。” 韩威头顶一双白色的绣花鞋前后荡漾,鞋面绣了一株兰草。 秋月就坐在韩威头顶的树梢之上,双手撑在身侧,无聊的左右摇晃。 她这一路上不知已经第几次见到他们这样的争吵了,无非就是为了一些琐事,但一般事头都是韩倩倩挑起来的。 不得不说,韩威这几个女儿,脑子生的都不是很好。 要是自己的儿子生出来是这个德行,她怕是早就一把掐死了。 她的儿子,幸好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幸好没有她这样懦弱的娘亲和那样无情的父亲。 秋月低头看着韩威的头顶,细思间已经没有一点难过和忧伤,甚至看韩威,也觉得越来越稀奇,像是看一个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却也感叹这人的心思复杂。 他们要去西边。 秋月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刚刚大人去的方向,好像也是西边,难道他们要去的竟然是一个地方。 那是不是不多时,自己就能见到大人了。 等秋月回过神,韩家的人还在七嘴八舌的争吵,秋月一撇嘴。 敌人还没出现,内乱倒是没停过。 又过了一会,不知韩威说了什么,那几个韩家弟子终于有些动容,渐渐地不再言语了。 一行人收拾收拾,又开始赶路。 开始秋月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大人自进谷起就把自己安排在韩家人身边,如今看来,大人倒不愧是大人,早有先见之明。 韩威身上,果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谷口之时,打从城主出现那一刻,青鸟避开肖十三,偷偷地把秋月拉到一边,小心翼翼的嘱咐。 “秋月,你且跟着韩威去,我会来找你的。” 秋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跟着韩威,我自然应当跟着大人才是。” 青鸟像是有些神秘,“你只管跟着他,我自有打算。” 所以从进谷开始,青鸟身边就不曾出现过秋月的身影,那是因为秋月早已依附着韩威离开。 她是神识,自然不受迷雾阵的影响。 而且迷雾阵并不像外界所言那样,完全无解,所谓的进入迷雾阵就会走失,只存在在一般修士的认知里。 最起码王宫和四大家族手中,就有破解迷雾阵的办法。 原来,只要在谷口寻一株名叫叮咛草的植物,挤出枝叶涂抹在衣袖之上,再闭上眼睛,彼此牵着衣袖进入迷雾阵,就不会出现走失的情况。 再说青鸟和拔契乘坐着御风兽,度极快,没多时就到了阴风谷的最西边。 御风兽自带防御罡罩,所以青鸟从大风背上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她一时不由得想到在九重之上被拔契牵着走的狼狈,于是心头一恼,对着拔契的背影,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52 下海 阴风谷之所以被叫做谷,也只是因为入谷之处狭窄,恰是一处山谷。 ≥ 但是自谷口而入,再被迷雾阵传送到谷中,便又是另一番景致,大片的森林,遮天辟日的树木,有高坡有缓地。 青鸟见拔契停住,于是跟过去,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说着,视线也不经意的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青鸟收回目光,和拔契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谁又能想到,阴风谷绵延万里,而它最西边的尽头,却是一片海域。 良久之后,青鸟才回过神来,她不由得感叹,“哇,这么大一片海,那我要到何处去找!” 拔契看她,“找什么。” “东西,我的东西。” 拔契没有再问,两人又都看着那一片平静的海域。 青鸟想,怕是一生,她都不会忘记这样的盛景。 他们站在一处略高的缓坡,脚下踏着柔软的青草,周围无风,海面无浪。那片蓝色的海域连着天际线的霞光,青红相接,煞是好看。 青鸟凝神,闭了闭眼。 神识沉下识海,唤出了阿念。眼睛却仍是看着那片海。 “阿念,你不知道,这里好美啊!” 阿念轻声笑,“你到了。” “是啊是啊。”青鸟眨了眨眼,嘴角也露出些笑,“可惜你看不到。” 说着,眼里也露出些失望。 “不打紧,我活了这些年,什么没见过。” 拔契只微微侧头,视线向下便能看见青鸟一张变化多端的脸,一会高兴喜悦,一会又难过失望。好在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见到了这些也不会很惊讶。 却难为大风,一脸惊恐的瞪着青鸟,转头却又见拔契无动于衷的一张脸,着急的不行。 青鸟回过神来,就看到了一个绕着她打转的黑影,她眼一花,晃晃头才看清那是大风,青鸟不解的看着拔契,问道:“它这又是怎么了?” 拔契只耸耸肩,笑道:“可能是从未见过海,一时有些激动,难以把持。” 青鸟露出个了然的笑,点头道,“喔~” 大风暴走中,什么激动,什么难以把持,这明明是担心好吗!担心! 青鸟往前走几步,说,“我们下海。” 大风停止了暴走,和拔契一道看着她,颇有些不解。 于是出声问道,“为什么要下海?” 青鸟眼珠转了转,打量大风一眼,“听说有的马会抓鱼,你会不会?” 大风又开始暴走。 “我不是马,我是妖兽,高贵的妖兽!” 青鸟嗤笑,“那高贵的妖兽,要跟我下海吗?” 大风看了一眼那般无波无浪的海面,夹紧后腿,心头忐忑,没有答话。 青鸟也不管它,只转身去对着拔契解释。 “我要办的那件事,必须要下海一趟,你……” “跟你一起。” 青鸟眼神一暖,笑道:“好,跟我一起。” 说罢又去看大风,见它实在害怕,于是有些于心不忍,“你就在上面等着我们罢,但是小心些别叫人看见了,要是有人修来,你就赶紧把他们引开。” 大风内心挣扎,恐惧最终还是战胜了一切,它颇有些惭愧的点点头,看着青鸟的目光也有些可怜兮兮的。 青鸟一转头,揶揄道,“若是觉得于心不安,你可以试着抓几条鱼给我,若是学会了抓鱼,倒也是一项新技能。” 青鸟二人走到海边。 这里所说的海,的确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域,但是不同于其他海域的地方在于,这片海域没有礁石,没有沙滩,没有海浪也没有生气。 它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海水和6地相接的地方则是几级石头做的台阶,一路延伸到海水之下,看不清深浅。 青鸟把手递到拔契面前。 拔契伸手握住她的掌心。 她颜笑如花,只轻声宽慰,“别怕,跟着我走就是了。” 说着又好奇的问了问,“对了,你会不会凫水?” 拔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老实回答,“不会。” 青鸟嘿嘿一笑,“我也就是问问,没事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上了第一级阶梯。 顺着阶梯往下走,两人越沉越深。 御风兽站在小坡上看着,嘴里不安的长啸一声。 青鸟听到动静遂回头看了它一眼,还十分好心情的冲大风挥手。只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只剩颗脑袋浮在水面,她一举手,直接扬起一股水花,泼了拔契一脸。 识海里传来阿念的叮嘱,“别嘻嘻哈哈的,一路小心些。东海的水不是一般的水,避水珠一类的宝器都没有用,接下来你只管灌两口水,便能在水下呼吸。届时记得别用夜明珠,顺着水下光的地方走。” 水已经淹过青鸟的下巴,正好在她嘴唇下方,她强忍着恶心,吸了几大口海水。 一转过头就现拔契盯着她。 青鸟一气。 凭什么水都快淹过自己头顶了。 而他还是一脸轻松自在,水才只到他胸口。 “待会沉下水记得喝几口海水,切记。” 说完青鸟就拉着拔契继续往前走,没多时水就没过头顶,青鸟一头扎进海水里面。 她鼓着腮帮子睁开眼,小心翼翼的试着呼出一口气,又吸进一口气,遂大喜的现,阿念说的果真不假,喝了东海的水,真的就能在水下呼吸了。 那是不是别的地方也能这样? 识海里传来阿念凉凉的提醒,“你怕是想得太多了,不要命只管去试一试。” 青鸟轻哼一声,张嘴叫道,“拔……” 她一张嘴,海水就疯似的涌进她嘴巴里,青鸟呛了几口水,却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原来只能在水下呼吸,却是不能说话的。 拔契已经下了水,一双眼睛在海水的蕴养下显得十分漂亮。 他只双手轻轻一拖,就把青鸟拉到他怀里,登时两人手拉着手,头已经紧紧挨在一处。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青鸟独自长大,又是个爱自由的妖精,对男女之事和伦理纲要本就不看中,所以在她眼中,这一切像是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她神识里的阿念却不是这么想。 53 水下蛟龙 阿念能感觉得到,青鸟对这个人修的处处维护,但就算如此,但她仍没有立场多说什么。 既然不能说,那就装作不知道。只是,希望事态的展,不要朝着她最怕的那个结果而去。 但若是…… 水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青鸟刚准备从储物袋里掏夜明珠出来,却在摸到储物袋那一刻,脑海里响起阿念的声音。 “不要有光。” 青鸟的头海藻般散开,有一部分扑上拔契的脸颊,再顺着脸颊滑到他脖子里面去,痒痒的,滑滑的。 可我们的当事人一点都不自知,她只瞪着眼睛,一张脸生若苦水。 “可是根本就没有光啊,阿念。” “光不是用眼睛去看的。你且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 青鸟闭上眼睛,时间就那么一点一滴的过去,两人拉着手,往海下沉去。青鸟没有现,拔契也没有现。 原来拔契一直注意着青鸟的一举一动,只看她闭上了眼睛,于是拔契想也没想,也随着青鸟一道闭上眼睛。 海水依旧安静温暖的包围在她们身边,偶尔身边的水开始波动,那是有海生物游过他们身边。 或许是一只鱼,或许是一只水中妖兽。 渐渐地,闭上眼睛的两人感受到更多,青鸟的神识像突破了阻碍,在海水中慢慢传开。 神识就是她的第二只眼睛。透过神识,青鸟能够看见他们两人急下坠的,更让青鸟惊讶的是,等她张开眼睛,面前已然换了一副样子。 两人还是牵着手下坠,但是度却慢了许多。 若是把刚才的度比作八百里加急赶时间的话,那现在就是骑着小驴看风景。 拔契也睁开眼睛。 他单手搂住青鸟的腰,晃了晃她。在青鸟看过来之时,手往一边指去,青鸟眼里闪过笑意,侧身让开,也往自己右侧指了指。 这时,海底依旧无光,可是两人却能在这种情形之下,看清海底的一切。 在他们两人的身侧,均是石刻的人像,有大的有小的。 大的足有几百个他们大。就那样一直下沉,才只到他们脸颊下方。石像刻工很粗糙,隐约能看到是个人头,却看不清真实的样貌。 青鸟有些鄙夷,于是问阿念,“这都是谁刻的,怎么这么丑。” 阿念笑着,“水底有只蛟龙,这都是出自它的手笔。你待会见了它,可千万别说一个丑字,态度且放恭敬些。” “谁啊,这么大的派头。” “其实若是我在的话,大可不必把它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你一个人,而且力量薄弱,那蛟龙万年前是只幼龙,如今怕是已经长大。” 青鸟追问,“那我去找它做什么。” 阿念咳了一声,“那蛟龙最爱闪闪光的东西。你那空间,本就是颗很亮的珠子,当初你遗落东海,定是被它捡去了。这片海域,它是霸王。” 不多时,青鸟二人已经慢慢下降到人像的膝盖处。 青鸟睁着眼往下望,却是没有现阿念所说的那只蛟龙。 而青鸟神识中的阿念,此时却无心理她,她顺着青鸟和拔契拉着的手,准备分一缕神魂到拔契识海中一探究竟。却在半路被什么阻拦,阿念一狠心,又重重的冲过去,打算冲击那股禁制,却不料被反噬。竟是一点也不能接近拔契。 神识外的拔契狠狠的皱了眉。刚才他身体里那股强大又陌生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而青鸟识海中,此时跌坐了一白衣女子,她长相极柔美,三千青丝铺落一地,额间一点一抹朱砂更是为她增添了一丝韵味。 只见她柳眉狠狠的蹙在一块,粉唇张开,轻语呢喃,“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又过了几十息的功夫,下沉的两人终于脚踩到了实地。而且周围像是被什么力量隔开一个空间,不仅有了空气,而且浑身湿透的两人瞬间变得干爽起来。 青鸟松开拔契的手,轻轻捋了一把头,试探着张开嘴“啊”了一声。 在确定可以说话之后,才对着拔契说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好生奇怪。” 拔契摇摇头,“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是不知道了。” 青鸟扶住手边一株杈枝状的东西,上下其手摸了几把。惊叹的叫过拔契,“你快来看,这珊瑚好坚固啊,咦,这好像不是珊瑚。” 拔契走过去看了看,点点头道,“的确不是珊瑚。” “那是什么……”青鸟不解。 海下突然传来一声叹息,然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在青鸟和拔契耳边,“你手下抓着的,是我的龙角。” 青鸟惊讶,“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你能把我的角放开说话吗?” 青鸟忙触电般的放开被她握在手上的那对龙角,默默的往拔契身边靠了一些。 她说海下怎么会有两株珊瑚一左一右对称长着。原来却是龙角。 那这么说来,她和拔契现在就站在那蛟龙的头上啰。 天呐,青鸟捂住嘴巴。怪不得阿念一再嘱咐她要小心行事。这蛟龙的头顶就有她苍山洞口平台那么大,那它整个身子是得有多大啊! 完了完了,阿念,阿念你在吗?! 阿念,我错了,我不该在此处下脚,我也不该摸人家的龙角,可我现在还踩在人家头顶!阿念你快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在线等!挺急的! 识海里的阿念早就卧倒在地,外界生的事,还有青鸟的传音,她一概都听不见。 阿念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那片熟悉的竹海。 她独自一人住在那里,守护着整个轩辕地宫,偶然有一天,地宫中来了第一批历练的修士,其中有一个,在历经半月之后,终于闯到了底下九层。 那是个男修,生的一双好眉眼,眼中带笑,尽管一身不堪,却仍是不见半点狼狈。 那时阿念正背着药篓在九层采几株炼丹的药材。 大树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她以为又是哪一个溜到她身边的妖兽,于是也没抬头,只继续托着手中的一株植物,细细的刨土。 “我今天很忙,没有时间陪你们玩。明天,明天我带好吃的给你们,好不好?” 过了好久都没得到回应,安静的可怕。 阿念甚是疑惑的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一汪清目。 他只笑着开口,“你便是这轩辕的守护者。” 54 神器认主 阿念蹲在地上,手下一抖,她低头望去,那株植物的根部已伤,却是毁了。≥ 阿念站起身,眼里平静无波,只细细打量了他一道,这才开口,“恭喜你,你到了地下九层,我可以许你三样物品,宝器,丹药,符咒或是功法,你可以随意提。” 他只摇摇头,“这些我都不需要。” 阿念眨眼,不解的问,“那你要什么?” 男子纤长的胳膊舒展开,他只一动,浑身就“咔咔”作响,阿念看的好奇,只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看。 “我也没想好我要什么,不如,你等我想一想,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阿念说,“也好,那你慢慢想。” 说罢,也不管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转身前视线向下,看了看那株草药。只一眼便滑开目光,白裙扫过青草,出细碎的声响。 男子几步追过来,“嗳,你就这么走了。” 阿念停下脚步,不解的看他,“我是出来采药的,现在药没采到,我自然是要回家了。” 说完又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好看的柳眉微微一皱。 “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子眨眼一笑,“我自然要跟着你了,这九层妖兽这么多,跟着你才最安全。” “可是我不住在九层。” “那你住在哪儿,我都跟你走。” 阿念只抬头看着他,一双眼水汪汪的清亮。那时阿念在地宫已经住了百年之久,她从未见过人修。她也不知道有个词叫无赖。 她一颗沉寂了千年之久的心,也是那一瞬的对视中被打破。 但若是再给阿念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就直接结束他的性命,然后把他葬在竹屋后面,陪伴他再一个千万年。 那片荡漾的竹海之中,再不会迎来一个叫做顷了的男修。 识海中的阿念昏睡的安详,头枕着手臂,青丝遮住她大半张笑脸,而眼角的泪,还是顺着鼻梁滴落在衣袖上,瞬间被隐没不见。 却说那蛟龙,在水下已修炼万年之久,而今日不仅被这两人吵醒,反而还叫他们踩在头顶。 蛟龙一怒,头就开始疯狂地甩动起来,拔契连忙扶住青鸟,青鸟只抓住他的胳膊才堪堪稳住身形。 蛟龙见两人还未落下,于是愈大力的晃动脑袋。 这蛟龙在水下万年,身不死神不灭,光依靠着自身的蛮力,就已经让青鸟二人招架不住。 好在此处是一片结界,再大的动静也不会传到外面去。 拔契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青鸟的胳膊跳下蛟龙的头,想了想似乎哪里都不好落脚,于是一时盘旋在上空,灵力耗尽,一时不免脸色都有些苍白。 青鸟看的心疼,于是换手托住拔契,依靠自己的力量飞起来,只浮在蛟龙眼前,恨声道:“你这蛟龙,好生不讲理。我们也不是故意要落脚在你头上,你怎的不打招呼就开始难。” 蛟龙一双硕大的眼珠子也瞪着青鸟。 开口就是震耳欲聋浑厚的回响。 “我蛟龙一族,又怎么让人踏在头顶。若不是许久未见故人,我怕是早就一口把你们吞入腹中了,还会如此和你说话。” 青鸟想想也是,谁被人踩在头顶都是会不舒服的,更何况这是只蛟龙。 于是她就浮在半空,直接问道:“蛟龙,我不与你多言,我是来找东西的,阿念告诉我,你这里有颗珠子,是我以前遗落东海的。” 不省人事的阿念内心咆哮,“我真的不是这样表述的啊喂!” 蛟龙一听,果然怒了。 “哼,你如今一个力量薄弱的转世,也敢跟我叫嚣……但是确是看不清,你究竟是念安,还是……” 蛟龙话说到最后声音便小了,所以最后两个字青鸟并未听清。她只当蛟龙是想起了阿念这个人,于是出声道。 “是啊,就是阿念让我来的。前辈,阿念说你最爱收集闪闪光的东西,我那颗珠子又是个宝物,想必前辈定然曾经见到过,前辈不妨再想想,可曾见到过。” 青鸟态度一下子谦恭起来,倒是叫蛟龙也不好再端着架子。 而且从前那两位大人都是睥睨众生,眼高于顶的主。它此生竟还能被这人叫一声前辈,当真是流芳百世的佳话啊。 而且蛟龙一时也拿不定青鸟的身份,又想早些打了这两人去,于是闭上了眼睛。 青鸟和拔契见蛟龙闭眼,一时不免疑惑。 趁着这个时候,青鸟担忧的看了一眼他,温声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拔契点点头,说还好。 可青鸟见他嘴上说着还好,可脸色却骗不了她。 她一直有意压制住拔契修炼,所以到如今,他除了修为在一点点上升,其他的法术和功法却是一点都没涉及。 刚刚又逞强施法。此时经脉逆转,定然不好受。 青鸟有些生气,“以后你要做什么先告诉我,我来做。就你那一点灵力,实在不足以应付这样的飞升术法。” 拔契定定的看着她,却没有答话。 是啊,她拉着他飞起来已有几十息的功夫,但是却不见半点疲惫。不像他,连一刻都坚持不下。 这就是差别。 蛟龙就在这时睁开了眼。 所以青鸟也无从顾及拔契有些难看的脸色和眼底的异样。 只见蛟龙慢慢张开了嘴巴,从他嘴巴里慢慢浮出一颗很小的珠子。珠子虽小,可是光满直接从龙嘴里一直铺满了整个水下世界。 青鸟也终于看清了水下的全貌。 在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方,四周都是之前他们看见的那种石像,青鸟前后方略长一些。像是一处四方的深井,只不过是大版的。而蛟龙就卧在这个地方,龙尾盘旋,身子铺满了整个地方。 它吐出珠子之后,那颗珠子就直直向青鸟飞去。 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却突然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熟悉,好像当初息壤的出现也是这样,欢快的,亲昵的…… 青鸟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把珠子甩出去,然后满意的看着它又飞回自己手上。 蛟龙目瞪口呆的看着,不明就里。 拔契轻声在她耳边提醒,“别玩了。” 青鸟嘿嘿一笑,把珠子收入手中,一把握住。 “你看,多有趣,丢都丢不掉。” ps:感谢孤魄幽魂的九票支持,感谢月下小猫的打赏=。= 55 交易 蛟龙目瞪口呆的看着,不明就里。 ≥ 拔契轻声在她耳边提醒,“别玩了。” 青鸟嘿嘿一笑,把珠子收入手中,一把握住。 “你看,多有趣,丢都丢不掉。” 蛟龙长须一抽,“神器认主,只能说明这的确是你的东西。” 青鸟反问,“那为什么在水上的时候,它不来找我。” “它在我身体里面,与外界的一切自然切断了联系。我自身防御太重,它感觉不到的。” 青鸟又问,“那为什么它在你的身体里面。” 蛟龙气定神闲的闭上眼睛。 他会告诉她,只要见着光的东西,他就会吞入腹中吗?不会。 “我不管你是她,还是她。你既想拿走这件东西,就必须许我一些什么好处。不然这样平白为人做了嫁衣,我心里会不平衡的。” 青鸟捏着珠子晃了晃,“在我手上的东西,你还想拿走不成。” 蛟龙突然笑了,笑声打在四面的雕像上,又顺着四方的甬道传到海面,在平静的海上掀起一股波涛骇浪。 大风屈膝卧在树影下,掩不住一脸担忧。 主人,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 突然,御风兽耳朵动了动,神色间闪过一丝紧张,利索的从地上站起来,往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 深海中,蛟龙笑够了,这才开口道,“若是曾经的你,我的确是要忌惮十分的,但如今,你拿什么来跟我叫嚣。若是我想,今日你们都会葬身在我肚腹之中,去与我那些宝贝作伴。” 青鸟正准备回声呛他,就听见识海里传来阿念飘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青……鸟,别与它硬碰硬,他说的不假,有什么条件,你且先应下,然后我们再作打算。” 青鸟实在想问一问阿念生了什么,怎么消失了那么久,现在又是一副受伤的样子,但蛟龙逼得紧,现在显然不适合。 蛟龙道,“你可想好了。” 拔契以为青鸟还会嘴硬,正打算劝劝她,就见她笑靥如花,态度却是生了变化。 “好啊,你且说说看,是什么条件。” 蛟龙对青鸟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其实说真的,他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毕竟这位就算转世换了副皮囊,可内里不还是那位大人,所以能成为盟友,就绝不适合成为敌人。 就算青鸟不答应,他也决计不敢吞她入腹,若是如此,那会折煞自己多大的缘法,所以青鸟松口答应下来,显然他也松了一口气。 青鸟在心里轻哼一声,若不是带着拔契,她还真不介意这蛟龙把她吞下去,据说他肚子里还有不少宝贝,那自己可不就捡大了。这蛟龙明显的就没有底气,这件事,就是场拉锯战,他们之中谁先露怯谁就输了。 这就和在人间街市上,与人讲价是一个道理。 阿念仍是苍白着一张脸,青鸟内心的想法,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之前青鸟的呼唤和跟蛟龙的对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她没办法从哪个梦境当中醒过来。 或者换一种说法,是她不愿意醒过来。 记得初次遇见你。 蛟龙只道,“这件事我已筹划千年,只剩最后一步。”说罢顿了顿,见青鸟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道,“你就不想知道,这最后一步是什么吗?” 青鸟留眼白给他看。“我管你这最后一招是什么,横竖都与我无关,我又捞不着什么好处。” 蛟龙也不恼,还十分赞同的附和道,“你说的也在理。我万年化蛟,万年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踏破天道,化成真龙。可是我却迟迟不敢渡劫,也不敢游出深海。蛟龙渡劫,百死一伤,我不敢拿自己去验证那个传言,所以我只有等,等一个机缘,如今等到了你,也算是我命中有此转机。” 青鸟真想对天大骂三声,什么破机缘。 人人都说她是机缘,合着她这一辈子什么好事都没有,唯一的用处就是四处给人散播机缘的种子。 那她要不要穿一身特别仙的衣服,天天打空中飘过,有一帮拥护者,为她喊着口号。 “我的梦想是……世界和平。” 我糙。。。。 蛟龙看青鸟脸色突然变差,以为她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这件事别人办起来或许十分困难,但对你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在轩辕地宫的九层之中,有一种草药,长五片细长的叶子。 这种草药须得用手连根挖起,中途不能停顿也不能伤其根叶。你应该是认识的,我只要一株龙腾草。” 蛟龙说完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青鸟,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给回绝了。 而青鸟沉吟着,半天没有说话。这弄得蛟龙心里也打起小鼓。 其实他是错怪青鸟了,她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因为去问阿念去了。 “阿念,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什么龙腾草听起来那么娇气,定是不好挖的,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只等了一息,才听见阿念说道,“他说的不假,龙腾草能掩去他身上的气息,天雷便会以为他已化龙,降下的雷气会轻一些……龙腾草,的确在地下九层。” 他们初遇时,她挖的那颗,就是龙腾草。 青鸟眼珠转了转,遂又松开自己的手,把手中那颗珠子亮出来。 珠子躺在她手心,出温润的柔光。 青鸟对着蛟龙道,“没问题,不就是龙腾草嘛,我一定给你找来。” 蛟龙留了个心眼,“你下天道誓言。” 青鸟哼一声,“麻烦。”但还是按蛟龙所说,举起三根手指,下了天道誓言。 “这下满意了吧,你的条件说了,这回该换我来提条件了。” 一旁的拔契眼底闪过笑意,她还真是半点也不能吃亏。 蛟龙落下了心中大石,自然是不会再介意其他,莫说一个条件,就是三个四个,只要他办得到的,都会答应。 “你说。” 青鸟把手中的珠子往前一送。 “我总不能一直把它捏在手里吧,不是说你那里有很多好东西,那你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能拴住这颗珠子的?” 蛟龙当是多打点事,只见他闭上眼,看样子是回肚子里找去了。 56 围困大风 只有这时候,青鸟才能分心去问阿念刚刚生了什么。 可阿念安静的很,倒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青鸟无法,也只能静静的等着蛟龙找东西,同时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她手指轻轻摩挲手中的珠子,试着探进一缕神识。 神识没有任何阻碍,直接就进入了珠子当中,青鸟第一次进入空间,一阵不适,她闭上眼晃了晃神,就又被眼前的一切唬住。 以前的她,究竟是有多壕,才至于看不上这么大的空间! 这空间只比她苍山那处山洞小一些,但是布置却是大相径庭。青鸟脚下是一处石板小路,顺着小路往前走,她面前有一座茅草房子,虽是茅草铺的,但是却又有说不出的韵味。房子旁边有一块地,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土地,但是因为空间里灵气充裕,所以土地上面的灵药长得很好,看起来已有万年药龄。 青鸟不免又是一阵眼馋,万年药龄的草药啊,天呐,这卖出去她不得就财了,若真是那样,等出去她就先卖一株人参,然后去买下整个好吃街,嘿嘿嘿。 只要一想想,就幸福的不得了嘛! 在药田边上有一株小巧的树,上面零零散散结了三四个果子。青鸟一时不免好奇,看着田里的药材都是一副根大脖子粗的霸王像,怎么这株小树半死不活的,想着,她的手就自主的伸到其中一个果子上去了。 眼前那果子就要被她摘下。一直在识海里默不出声的阿念连忙出声阻止,“别摘。” 青鸟忙缩回手,“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摘!” 那小树看起来萎靡不振的,但上面的四个果子,个个晶莹剔透,红艳艳的,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这是蓝田果树,万年芽万年结果,几万年就结了这么四个果子,你要是这会吃了一个,我会心疼的滴血。” 青鸟一吓,“这么厉害,那就更应该吃了啊,几万年才长成的果子,放在树上坏掉了多不好啊!” 青鸟说的振振有词,阿念也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一个吃货,于是只有分散她的注意力,“你不去屋子里看看?” “该出去了吧,等有时间了,再来慢慢看。” 阿念没有阻止。 等青鸟神识出了空间,蛟龙仍是闭着眼,看样子还没找完。 她不由得就有些抱怨了,“他怎么这么慢啊,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于是又冲着蛟龙叫嚣,“老龙,你到底有没有,没有我们就要离开了!” 蛟龙睁开眼,嘴里吐出一块黑黝黝的东西,太黑,以至于飘到青鸟跟前她才看到,那是一块玄铁。 蛟龙见青鸟一脸嫌弃,于是也有些生气,“我不过只翻找了两下你就催催催,不过好在还是让我给找到了,你可别小看它,这可不是玄铁,这是一块赤于晶。一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你连赤于晶都不知道,莫不是你真的换了个壳子,记忆也都失去了?” “我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青鸟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嘲弄,于是冷冷说道。 蛟龙不管她,又道:“蛮荒百年产一块赤于晶,分中品、上品和极品,你手中这一块却是极品,我当年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从魔族人手中抢过来的,你却还嫌弃。” “这赤于晶只要稍加炼化,便是一件不多得的防御宝器,起码能挡住结丹修士的致命一击。” 青鸟已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么厉害。” 听她夸奖,蛟龙不免也有些洋洋得意。 “你还有没有多的一块。”青鸟如此说道。 说了九死一生,百年一块,你以为是石头,随便捡!蛟龙有些暴躁,于是出声赶人。 青鸟嘿嘿一笑,知道自己的玩笑也开过头了,她把手中的珠子和赤于晶都装进从柳庄那里抢来的储物袋当中。 这才正色的对蛟龙鞠一鞠躬。 “不管曾经和前辈有什么交情,但如今这件事确实青鸟要感谢前辈。你且放心,那株龙腾草,在我离开轩辕之际,一定会带来给你。就此别过。” 说完便携着拔契,顺着甬道往上飞去,没多时就突破了结界,“啵”的一声响过,蛟龙便再也闻不到他们的气息。 只见他头重重的搁下,已是十分疲乏,嘴里却还嘟囔道,“明明是她的魂魄,却长着一张念安的脸,还有那个小子,怎么感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到底是在哪里,啊……好困啊,先睡一觉再想吧。” 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又平白捡了个便宜,青鸟无疑是最开心的。 此时往上走,已是轻车就熟,没过多久,两人的头就浮出了海面。 青鸟“呸呸呸”吐了几口腥咸的海水,只一瞬便被海岸上的打斗声引起了注意。 她走的时候一句戏言,却没想到真的有人修到了这片海域。怎么说呢,青鸟觉得这个地方就是她和阿念的一个秘密,就连拔契也是不知道的秘密,毕竟不会有几人知道,阴风谷最边缘的秘密,可是却有人修找上门来了,而且她不过就下了个海的功夫,青鸟觉得自己的秘密被窥视了,一时有些愤怒。 而更让她愤怒的是,那处十多个人修合力攻击着大风,大风明显处于劣势。它本就不是攻击性的妖兽,凭借的只是自身强大的防御和度,但是奈何地头太窄,它施展不开,那些人修又很是狡猾,处处使阴,眼看着又一个寒冰咒要打在它脚下,御风兽准备往左边躲,谁料左边的修士看清它的意图,一把飞剑已直直向它射来。 大风被左右夹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它只叹自己还未来得及多陪陪主人,就又要呜呼哀哉了,真是可悲可叹。 韩倩倩远远的看着,忍不住拍掌欢呼,这可是五阶的御风兽,轩辕大6谁都没有,这下她可是要成为轩辕第一人了。 就在这时,海平面上飞来一道青色的影子。越来越近,韩倩倩只觉得这女子给自己的感觉十分熟悉,却又不知道在何处见过,她只是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微微沉下了眸子。 65 城主野心 后面那一长串谁都没听懂,但是想来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青鸟叫住它,“行了,先听听莫道友怎么说。” 御风兽闭上嘴,一双眼里却还是火光艳艳,好像只要莫伊在提城主一句,就会立刻冲出去大干一场。 莫伊抬手擦了擦虚汗。 拔契适时替他解围,招手叫过御风兽,“大风,过来,你挡着莫道友的光了。” 御风兽恨恨的,却不敢忤逆拔契,毕竟那是主人现在心尖尖上的红人。 莫伊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把轩辕自成一国,自立城主。都知道轩辕地宫百年开一次,其实不然。” 这件事青鸟是知道的,她早已从阿念那里得知。轩辕地宫百年开启一次,每次能进上万修士,但最终能得到机缘和天材地宝的,不过寥寥百人。百年开启一次是为了适应地宫的运转,难道城主,擅自改了阿念的规矩? “城主暗中培养了一批修士,那些人大多都拥有特殊的天赋,我……也是其中一个,这些修士可以随时随地出入轩辕地宫,挖药材,寻宝器,甚至三五成群围攻七层的高阶妖兽以获得妖兽内丹,为城主炼丹。” 青鸟心中突然有些不适,连忙叫住莫伊,“你等等,不是说轩辕地宫非常难进,每一层都是按照顺序进行,只有取得每一层看守妖兽的同意才能进到下一层,那他们是怎么下到七层的?” 莫伊深深看了青鸟一眼,眼中自有深意。 “按照道理来说是这样的。但是……” “哼,但是若是震泽亲自带着他们,从一层到七层,岂非太简单。”御风兽眼中印着跳跃的火光,发出的声音也是冷冷的。 “……所说不假。”莫伊不知道怎么称呼御风兽,于是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以前我不明白,现在倒是知道了,并不是因为城主是轩辕的城主,所以地宫里的妖兽不伤害他。” “而是他自己,本身就是妖兽。”御风兽冷冷的接口。 莫伊点点头,继续道,“有了这样的便利,城主手下那批修士,修炼起来更加顺畅,据我所知已经结丹的,便有五人。” 青鸟掩住心中惊骇。连忙打开了与阿念的联系,从识海之下唤起了阿念。 “阿念,你先不要说话,认真地听。” 识海里阿念依旧温柔,只答了一句“好。”便再没反应。 青鸟道,“莫伊道友,现在你把你知道的,再细细说来。” 莫伊点点头,接着说道,“我是在十岁那年检测灵根,才发现自己是单一属性的天灵根。那说来也算是个意外,大人事先已经知道,我在家中本就不受宠,十岁之前也从未接触过任何功法,直至十岁,城主在城门前置放检测水晶球,所有城中之人都要去检测。就是那个时候,我被收到城主手下,开始了秘密的修炼。” 阿念接着问了一句,“城主?谁是城主。” 青鸟还没回答,就听御风兽又叫嚣着站了起来,“龟孙,震泽这龟孙包藏祸心,我早就告诉过族人不要信他,骚狐狸都是会骗人的。他明摆着就是忘记了主人,想自立为王,我呸啊!他倒是野心不小!主人,我要把它打回原形当球踢!” 阿念轻声一笑,“凌风它还是这么活泼啊。” 她没有计较震泽的野心,也没有问事情的经过,只是听一听声音便叫出了御风兽的名字,而且含着宠溺。 青鸟听了也有些好笑,顺口就道,“凌风,要淡定。” 御风兽只一瞬便绷紧了浑身肌肉,它慢慢转过头去看着青鸟,眼里竟是含着泪,青鸟别过头内心触动,也有些不忍。 阿念说,“可能是觉得你记起他了。你以前,是很喜欢他的。” 青鸟当然知道。不然初见时,也不会放任它一路跟着,那种不讨厌,觉得有趣,又有些熟悉的感觉,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她又对着莫伊道,“你继续说。” “然后就是历练,轩辕地宫的历练,阴风谷的历练,不断历练和成长,最终变强的就能得到更好的修炼资源。就这样,一直到上一次轩辕地宫的灵气外泄。” “其实那一次是地宫阵法被打开,有一批修士正打算进去寻找一株草药,可是不曾想到,在城主打开阵法那一刻,地宫里的灵气像是被什么召唤,疯一般涌出,地宫六层以上的妖兽也开始躁动不安,那种情况之下,城主只能暂时关闭入口,然后派了我出来查探。” “我记得,他当时只说了一句‘他们回来了’。” 她们回来了,所以怕了。所以不计一切代价要找到还未完全获得力量的她们,除之而后快。 所以当年大风一直想要逃出来。 所以轩辕不准和华夏的修士来往。 所以,他是想要独占轩辕。 青鸟眯着眼,又问莫伊,“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又在想着些什么?” 莫伊垂下脑袋,一时间看起来竟有几分颓废。 等青鸟和阿念又悄悄说了好久的话,他才又开口说道。 “城主怕是要放弃我了。” 青鸟装作惊讶,“噢?为何?” “我筑基几年,迟迟未有结丹,莫家小一辈人才辈出,那些上好的资源分给我就像是白白浪费掉了,不瞒大人,我已经许久未曾进入轩辕地宫。而且莫家又有一个嫡系的莫城处处与我为难,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城主身边的红人,莫家的天才。可是正是因为我没有用处了,才会被城主推到明面上来。” 青鸟边听着,边和阿念继续碎碎念。 “这个震泽,到底是个什么人?” “不是人,是妖兽。”阿念纠正她,“那时,是在七层吧!每一层的妖兽品阶都不同,越往下,越是厉害,七层的妖兽,有小部分已能够口吐人言,甚至化形。震泽就是其中一个,他本行是只黑狐,拥有雷系功法,算是不可多得,我那时看他可造,又生的小巧,就顺手把他带到了九层。九层之中,时常可见妖兽渡劫的雷光,资源虽多,但是妖兽各自都不喜欢领地被占领,而且九层之中,还有不少高血统的妖兽。” 阿念顿一顿,笑道,“比如说,大风。” 她已经知道青鸟还有一只白色老虎的事情,也十分佩服她取名字的随意性。 噗,来福! 66 计划 “大风血统纯正,但是因为品阶太高,修行不易,一直都是一副小小的样子。那时就就只有他愿意和震泽一起玩,我本已忘了那只顺手带下去的妖兽,却因为他常与大风在一起,一来二往又渐渐记住了那只黑狐,有时候也教他一些功法和结界手印。” 青鸟说,“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青鸟道,“怪不得当时在阴风谷外面,我看着他结界的手印觉得那么的眼熟,还有那片迷雾阵。那不就是我苍山外的阵法,只是简化了一些,哎呀,我当是为什么没有发现。” 阿念只问,“苍山是哪?” 青鸟说,“以后再告诉你。” 阿念便陷入沉默。 这方莫伊说完话之后,等了好久都没见青鸟又反应,他猜不透青鸟心中所想,一时不免有些忐忑。视线便向着一旁的拔契而去,不料却刚好撞上那人一双不露情绪的眼睛。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明明只是个练气六层的修士,为何偏偏得了这位大人的青睐,莫不是真如这位大人所说,两人是道侣? 莫伊又想起偶然一次在城主那里听到的旧闻。这位大人为了一个男修,陷整个位面于水火的传说…… 不该啊…… 青鸟打断莫伊的遐想,“那你打算怎么办。” 莫伊这次却是正正经经的站起身,满脸沉思。 “莫伊想跟着大人。莫伊自知资历不够,但是我会竭尽所能,绝不背叛大人!” 青鸟笑,“这话,你曾经是不是也在城主面前说过。” 莫伊抬头,脸上不是震惊和恼怒,而是沉痛。 “我从未想过要在城主手下做事,当初依附城主也只是因为他能保护我,保护我娘,但是……” “但是娘早已不在,莫家一手操办家母后事,牌位却供奉在莫家祠堂。哼,说的好听是供奉在祠堂,想来却也不过随意丢弃在一边了。莫伊跟着大人,却有所求,只盼有一天,大人能帮莫伊取出祠堂里家母的牌位。” 她手骨轻轻敲打膝盖,像是在考虑对策和可行性。 实则又跑去问阿念了。 “阿念阿念,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阿念莞尔,“倒是个孝子,听你说还救过你一次,那应当不是个坏人,你不妨暂且信他,留他在城主身边为你打探消息。震泽……怕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震泽了,你要小心。” 青鸟嗤笑,“人心不古,我又不记得他,若是他惹到我了,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便切断与阿念的联系。 莫伊盯着青鸟的手,突然见她停下动作,于是赶忙站得端正。 “我认真想了想,既然他不仁,就怪不得我不义。我和阿念都还在,轩辕几时会换了主人。哼,觊觎我的东西,那就要付出代价。你先回去,在城主身边好生待着,他问你什么,你只管照实回答,除了我们今天的对话。你母亲的牌位,我会找个时间去莫家替你取出来。” 说罢又阴阴的笑起来,“算起来,我和莫家还有一笔账没有算。” 青鸟正打算挥手撤去结界,突然又想到什么。 她收回手,问道:“你认不认识秋月。莫秋月,据说是你们莫家一个旁系的……” 莫伊大惊失色,急切的往前两步,脚尖不小心碰到火堆,火花四散溅开,拔契侧身挡住青鸟,再看向莫伊的眼神中,便带了些不喜。 莫伊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太过了,但还是没有后退,就直直的看着青鸟,顾不得尊卑有别。 “大人,你在何处听到这个名字。” 他能猜出青鸟发生了些变化,可能不记得前程往事,而且她表现的太生疏,显然对轩辕也不了解。那她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关心莫家一个不受宠旁系的女子? 青鸟见他激动,于是有些了然。 “怎么。你认识她?” “秋月是我姑姑。听我母亲说,二十年前她偷偷跑到阴风谷外面,被妖兽所伤,有一个修士救了她,后来两人暗生情愫,直到他们成亲家父才知道那是韩家的弟子。可一年后那个男子为了权利另娶,秋月姑姑也含恨而死,家父知道后去了韩家几次,却是连姑姑的尸骨都未见到,那以后便生了这一桩心病。母亲念叨的多,所以我也知道个大概。” 青鸟和拔契对视一眼。这倒是让人意外,却没有想到,原来莫伊还是秋月的侄子。 青鸟沉吟道,“嗯……我与秋月是旧识,这事以后再谈,现在你该出去了。” 他进来的时间太长,再不出去,恐怕外面的人会起疑心。 莫伊依言坐回原位,青鸟食指和中指捻起一颗小石子,往某一处打去,外面注视这方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见那方莫伊突然从火堆旁飞出来,重重摔倒在地上。 而火堆边那只一直卧在两人脚边的妖兽,正优雅的收回一只黑黝黝的蹄子。再看莫伊,他捂着胸口站起身,嘴角溢出血丝,和他同行的人连忙飞身去搀扶,却叫莫伊躲开。 他眼神复杂的盯了那方两人一眼,转身离开,却是再没看任何人。 大家都被这一茬弄得十分不解。 而刚好赶到的柳家人,看着那只妖兽轻轻飞到他们身上的眼神,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莫伊回到驻扎地,立刻被人拉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可是那位?” 莫伊看了一看贼眉鼠眼,装作不在意耳朵却用力竖起的肖十三,点了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还原丹服下,这才顺了一口气。 这丫的,不是说做戏吗,下脚也太重了! 两人走到一边,见四周没人,那人卸下伪装,冷笑着看向莫伊。 “没想到莫道友也有被妖兽踢飞的一天。看来就是那位大人没错了,我得赶紧向城主汇报。对了,你去了那么久,你们说了些什么?” 莫伊垂下眸子,“装作偶然遇见,打听她现在住在何处。” 那人忙问道,“那打听到了吗?” 莫伊直摇头,“没有,她一下子就揭穿了我,也知道城主的身份和目的,所以一直没给我什么好脸色。这不,最后还让妖兽把我踢了出来。” 那人看一眼莫伊的狼狈,掩饰不住的嘲笑,却是相信了他的话,快步离开。莫伊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双眼藏在阴影里,昏暗不明。 67 火灵戏水 青鸟笑着踢了大风一脚,语气里却听不出责怪。 “叫你装个样子就行,没想到你还真踢啊。看给人家莫伊踢的,在大力点就直接踢回轩辕去了。” 御风兽有些委屈的眨眼。 “我已经收了好些力道了。” 青鸟问,“你对那个什么震泽了解多少。” 御风兽气的尾巴都竖起来,像是一提起他,就有莫大的仇恨。 “哼,那个龟孙,亏我当初还把他当小弟,带他在九层四处游荡……” 青鸟打断它,问,“他既然已经去过九层了,为什么现在只能在七层?” “他本就是七层的妖兽,若是没有我带着,他怎么能去到九层。这世上,真正以自己的力量去到九层的不过就一人而已。” 御风兽本有些洋洋得意的话语,却在青鸟感兴趣的目光里戛然而止。 “不说那个龟孙了,哎,一说我就气,气得不行!” 御风兽打着哈哈,连忙到拔契身边卧下。 哇,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要说出来了! 好在青鸟也没有深究,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大风的背影,然后双手往后一撑,仰头看着天空。 这里远离森林,天看起来好像更高更远。 拔契问,“要睡吗?” 青鸟摇头,“这里太多石头,硌得慌。而且我总觉得,神器在今夜就会出来。” “为什么。” 青鸟继续摇头,“不知道啊,可能是……” 她突然坐正身子,看着拔契认真地说道。 “老夫夜观天象,觉得有神器现世,此物一处,必定引起四方纷争,看小友年纪轻轻却一身傲骨,老夫不妨就替你夺了这件宝器,也免得生灵涂炭了。” 拔契皱着眉侧过头去,却是哭笑不得。 但是青鸟的话,在半夜却是应验了。那时大家都守的有些累了,毕竟看了一晚上,瞪着两只大眼珠子眨也不眨,就算是修士也会疲惫。 而青鸟和拔契围着火堆。 两人脚下的石块上画了方格,上方搁置了大小不同的石子,玩的不亦乐乎。青鸟抬起头,两只眼里亮晶晶的,她叫道,“你又输了,快快快,再给我讲一件你小时候的趣事。” 拔契嘴角微勾,缓缓开口,“十岁的时候,隔壁村的道士听说我天生神力……” 他说着,视线不小心扫过一处,却立即停住话语,只定定盯着那一处,微微皱起了眉头。 青鸟没有发觉,还不停地催促道,“牛鼻子老道最烦人了,然后呢,然后怎么了,呜呜呜……” 拔契伸手一把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把她的头扳向一边。 谨慎道,“嘘,别吵,你看那是什么?” 夜色里,有东西藏在浅浅的绿草底下,飞快的往溪边移动。 若不是青鸟二人专注力过人,也无法在夜色里看清那个迅速移动的小东西。它速度太快,而且走走停停,只要周围的修士稍微动一动,它就立马停下,再不见草动。 等人群安静下来,它就又开始往溪边移动。 也正是青鸟和拔契二人所在的位置。 这处小溪已经搁浅,只有薄薄的一层浮水。青鸟眨眨眼,向着水而来的,莫不是什么妖兽? 看着地下微微鼓起的那一团,一点一点的往前蹭,真像一只小耗子,青鸟抄着胳膊,等它出了人群圈子,便手疾眼快的在东南西北四个角投下几块石子,看似随意。 实则每个位置都是青鸟事先都看好的。之前装作四处捡柴火,她早已经把溪边这一块摸了个遍,暗中也动了些手脚。本意是想施个幻阵,等到时候众人争夺宝物的时候,她好抢了躲进去。 倒没想到,却是提前起到了大作用。 寸长的绿草自边缘分开一条细缝,青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元素波动。然后便见着那草缝里钻出个淡蓝的光团,只冲着那戏水而去。 溪水“滋滋”作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青鸟面前浮起一层雾气,那本还有些水光的小溪,却是被蒸干了,滴水不见。 青鸟难掩惊讶。那么个小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何能瞬间把这么多水吸了去。 躺在干涸溪沟里的小东西丝毫没有察觉,它边上已有三只瞪大的眼睛,尤其是其中一双圆汪汪的,眼里写满了欢喜。 “呀,好舒服呀。好凉快好凉快。” 淡蓝色的光团从溪沟里站起来,原本的淡蓝好像加深了几分。有些像多云时候,天空透出来的蓝色。 它像是一点都没看见旁边多出的两人一兽,又舒服的咿呀几声,便飞快往原处返回,青鸟也不阻止。 一双眼笑眯眯的看着那团蓝光“啪叽”一下撞在一块透明的光罩上,被压的扁平。又“啪叽”一下掉在石头上。 青鸟莲步轻移,脚下绕开圆滑的碎石,走到蓝光上方站定。 好意开口,“疼吧?” 蓝光淡了几分,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向着另一面而去,很快又撞在一块光罩上,就这样来来回回在四周撞了不下五次,它终于有些放弃,甚是疲惫的浮在半空中。 “早些乖乖的不就好了,非是不听呢!看你撞得,头上都起包了!” 拔契眼里隐隐有笑意。站着撒谎不脸红,就一坨蓝光而已,哪里能看出来有没有包。 蓝光上上下下悬浮着,又围着青鸟转了几圈。这才停在她眼前几寸的地方,和她视线及平。 甚是傲慢的开了口,“你拦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快打开门,放我离去。” 青鸟眨眨眼,“可是,我没有关门啊?” “噫,你若是没有关门,那我为什么会撞在门上!” 青鸟伸手在光团面前挥了挥,它却是没有反应。 她不由得好笑。 这小东西,竟然是个没眼睛的。 她讶道,“原来你看不见啊!” 蓝色光团大方的承认,“是啊,我看不看呢!” 语气间,还隐隐能听出骄傲…… 青鸟伸手想去摸它,指尖在快要触到蓝色光团的时候,却感觉指尖隐隐传来灼热,青鸟一惊,连忙收回手放在嘴边吹。 拔契见了,疾步上前,拉过青鸟的手仔细看了看,有些灼红,他再看一眼原本有水的小溪,最后默默的转过头,盯着那团蓝光。 青鸟任由拔契握着她的手,她顾不得自己的手了,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一团火?” 蓝光晃了晃,不满的嚷嚷。 “不是,我是火灵。” 青鸟抿抿嘴,“你是火灵……那你刚刚在干什么……戏水吗……” “没有啊,我在洗澡啊。” 语气里,还是一如刚才的骄傲和,理直气壮。 68 收服火灵 &nb &nb不止连青鸟和大风,甚至是拔契都甚是奇怪的盯着那团蓝色的火光,宛如在看一个智障。(百度搜索给 力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WwW.GeiLWX.Com) &nb拔契和青鸟还有些含蓄,只是用眼光表达自己的稀奇。 &nb而大风就是直接窜到青鸟身边,抬头盯着它。 &nb口里连珠带炮的开了口。 &nb“你不是火灵吗,你告诉我你在洗澡,骗谁呢!从来水火不容,你告诉我,你怎么洗澡。” &nb火灵悠悠落在大风眼前。 &nb“就刚刚那样洗啊!我太热了!” &nb青鸟:“……” &nb拔契:“……” &nb大风:“@3¥%…&anb上大风的脑袋。 &nb“我告诉你昂,你不要骂人,我可是火之精华,能把天下一切都烧成灰烬,哼哼,你小心一些。” &nb青鸟:好苍白无力地恐吓。 &nb不过青鸟转念一想,能烧尽天下一切的火之精华? &nb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手上的息壤,是土之精华…… &nb“阿念,阿念!” &nb青鸟盯着火灵,那方火灵还在跟大风斗嘴。 &nb她唤出阿念,问道,“阿念,火灵是什么?” &nb阿念默了一默,继而平淡的开口。 &nb“你找到火灵了。” &nb不是疑问,而是仿佛青鸟找到火灵,是理所应当的事。 &nb“嗯,这火灵,有什么用吗?” &nb阿念的语气有些寡淡。 &nb“火灵乃火之精华,能吞灭天下一切,但同时需吸收火元素。你把火灵收好,后面会有大用。” &nb青鸟觉得,阿念好像在隐瞒什么,但是她选择没有多问,而是盯了一眼火灵,又动了动被拔契一直互在掌心的手指,十分的忧愁。 &nb“可是我不敢抓它啊,太烫了。” &nb拔契感觉到手掌里青鸟的指尖微微触动了一下,以为她是疼的。 &nb他抓起她的手,放在眼前看了看。薄薄的一层焦黑,是有些严重。 &nb“你抓它做什么?” &nb“不抓它它怎么会跟我走。” &nb“它会跟你走的。”阿念神神秘秘的说着,然后就单方面切断了与青鸟的。青鸟感觉到她沉下识海,一切了无动静之后,青鸟才回过神。 &nb今天的阿念,为什么有些不对劲。 &nb大风气的两眼上翻。他活了万八年,真是每次都要叫这个东西气个半死,它不就仗着长了些灵智,而它不能在主人面前露出端倪吗。 &nb大风冷冷一笑,再怎么长了灵智,左右不就是个精灵,跟它斗,简直是找死。 &nb青鸟眨眨眼,就见大风转头看着她。语气里十分的陈恳,凄凄惨惨戚戚,全是为他着想。 &nb“主人,你不是要教那个凡人炼丹,这火灵可是火中之王,炼丹会提高成品率呢!” &nb青鸟眼睛陡然瞪大。是啊,她怎么没想到,不管这火灵日后有什么大用,现下却是能发挥出最大的功能。 &nb炼丹能提高成品率,还能烧火烤肉。 &nb拔契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心中又在打着什么小九九,他不禁默默的为火灵捏了一把汗。 &nb火灵晃了两圈本是有些跃跃欲试的火光暗下来几分。 &nb脑中过了几个来回它才想明白,大风那话根本就不是对它的夸奖,这是**裸的打劫啊,要它去炼丹!又要它去炼丹! &nb火灵摇晃着往后面躲。 &nb若是它有心逃跑,却也是能土遁而逃,虽然会花些气力。但是好不容易等来了她,若是逃跑了去,岂不是功亏一篑。 &nb这御风兽,万把年不见,心更黑了些。 &nb青鸟不知道他们以前那些弯弯道子,还搜肠刮肚的想着,要找一个什么办法把火灵给留下来。 &nb“你不是喜欢洗澡吗?那我找一处水,让你洗个够,你看如何?” &nb火灵身上的光晕忽闪两下,像是陷入了思考。 &nb青鸟此时脑中也转的飞快。 &nb看样子那什么神器却是假的,这处灵气外泄,都是这火灵搞的鬼,若是她撤去结界,免不了灵气波动,到时候外面那么多修士,任凭她还有百八十张符咒也不管用。双拳难敌四手,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火灵自愿钻进空间,不让那些修士见着她手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她和拔契骑上御风兽,赶紧离开。 &nb出谷暂时也不可行。先前跟莫伊说话那人,定是向城主通报去了,若是此时出谷,恰好被人来个守株待兔,她还不清楚城主的底细,不敢贸然交手。 &nb那么就只有一个地方好躲。便是大风的巢穴,那处隐秘在瀑布当中,洞口又只有一缕细缝的阵法,讨巧的很,任谁也找不到那里去。 &nb不妨就先带着拔契去那里,反正到时候还能躲进空间,吃穿住宿都不愁。她也好有时间,好好研究如何炼化赤于晶。 &nb想着,青鸟就有些烦躁,语气间也带了丝不耐。 &nb“你想好没有,没想好我可就走了,反正我听说世间奇火很多,我也不差你这一种。” &nb火灵嚷着,“我可是火中之王,有了慧根的火精灵。” &nb青鸟看它一眼,“所以呢,有什么用,连眼睛都没有长出来。” &nb火灵顿时蔫了。 &nb青鸟给拔契使个眼色,两人叫上大风,作势要走。 &nb“行了,我们要走了,你原路返回,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青鸟说着便看了看已经干涸的小溪,“就是不知道这里过多久才会冒出水来。” &nb先前大风和火灵拌嘴,喳喳嚷嚷的,青鸟却也听了个大概。这火灵,真不愧为火中一支奇葩。据它所说,它怕泄露行迹,一直把自己长埋地底,直到最近天气转热,底下也不如那么阴凉,它的火元素渐渐有些枯萎,无奈它只得冲到地面上来吸取水汽滋养,哪知道引来异相,被人类误以为是神器出世。 &nb它只好继续潜伏在地底,可今夜却是再也忍不住,冒险溜到了水边。 &nb青鸟嬉笑,谁知道火之精华,却是个怕热的。 &nb火灵见青鸟不似作假,连忙叫住青鸟。 &nb“你等等!” &nb“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不轻易炼丹的!” &nb青鸟手下结印,已是要撤去阵法和结界。 &nb“我看你现在精神不济,是不是力量没有恢复?不知道待会能不能在那么多人修眼皮子底下逃走?” &nb拔契适时接口。 &nb“应当不能,我看他们,都是带了宝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