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安传奇》 第一章:农村的事 96年大陆最年轻的直辖市渝市刚直辖不到一月,祖国又迎来另外一个重大的好消息,举国共庆,被割地赔款出去百年的香江重回祖国怀抱。 渝市江北县,虽然北面是丘陵深山,不过也有一个由十数个生产大队,近百个自然村,上千户人家组成的莲花乡。 莲花乡四面环山,大山连绵起伏,看不到头,山脚处跟山腰上亦有人居住,山沟里有一条贯穿全乡坑坑洼洼的公路,路边矗立着约莫4米高的白桦木杆子,上面的大队喇叭正播放着“热烈庆祝香江明珠重回祖国怀抱,现在降不列颠王国国旗” 莲花乡4队王家村口村长王国祥家的砖瓦房里热闹非凡,香江回归,村民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农活赶来见证这隆重回归仪式,将小小的农房挤满,熊猫黑白电视里正播放着降国旗一幕。 一名穿着的确良白衬衫黑西裤黄胶鞋面容刚毅的小伙看的热血沸腾,昏睡百年的雄狮以醒来,他心中不由响起霍元甲里的一首歌,压抑不住兴奋抬手使劲鼓掌,白净的脸上有些傻气。 “啪啪啪” 村长王国祥,这位40岁出头的矮壮国字脸中年也带头鼓掌起来,朗声道“大家鼓掌,祖国万岁” “好”村民们也被电视里的气氛所感染,纷纷鼓掌叫好起来。 正午时分,烈日烘烤着大地,仪式完结,村民们也陆续离开,王国祥家也变得冷清,白衬衫的小伙也起身准备离开。 王国祥左手一把搭在高他一头的小伙子肩头上,右手递给他一根从小天鹅冰箱里拿出冻得坚硬橘色软管冰棒,上面还冒着冰气,笑道“刘一凡,拿支冰棒去吃” “不了,不了,王伯伯,我这就回去了”刘一凡连忙拒绝道,不过眼睛却是撇着冰棒,咽了一口唾沫。 王国祥作为村长,当过兵,到过粤市打过工见过世面,回来也收牛奶去奶站卖,经济在村里算好,也不在乎几毛钱的东西,直接就硬塞给了刘一凡,又道“现在太阳大,不如就在我屋里吃了饭,下午看新白娘子再回去,反正你回去也没得事” “不了,谢谢王伯伯了,我还要回去帮我妈喂猪,就先走了”刘一凡腼腆道,说完拿着冰棒,抬腿就疾步走出了王国祥的家里。 7月的夏日,骄阳似火,连空气吹着的风都是灼人脸颊,刘一凡手里拿着冰棒,走在一条山间小道上,又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山腰几间土坯房,门口有几根笔直的松树,那里正是他的家,离村长屋有几公里远,旁边还有一簇翠绿的毛竹。 “嘎嘣” 刘一凡咀嚼着冰棒里的橘子味寒冰,凉丝丝的,叫他感觉特别舒服,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奢侈品,虽然3毛5一根,但他并不常吃,一个热天也只有割谷子那几天能吃上几根。 “以后我考上大学,赚了钱一定也要买台彩电,买冰箱,还有洗衣机”刘一凡心中想到,他挺羡慕王国祥这个村子拥有电器最多的家,用嘴撕开了塑料口,仰头把里面的冰水喝完,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去。 “咕咕” 土坯房门口水泥地坝上几只鸡正在林荫下啄食刨地,刘一凡背心湿透,头顶晒得发烫。 凉风吹过,竹林里沙沙作响,站在林荫下的他感觉凉爽惬意,正中土坯房大门敞开,屋顶的黑瓦片上炊烟袅袅。 刘一凡走进了大门敞开的屋内,里面并无值钱的家具,至于电器,就只有悬吊在四方桌顶上的40w白织灯,屋内不算干净,柜子上还铺着一层灰,他家并不讲究,有空也会去地里干农活,并不太过打扫卫生,径直穿过一条阴森的走廊到了灶房,只见一名中年农妇双手拿着一把巨大的锅铲搅动着一口大锅,锅里散发着一股菜溲水味,正在煮猪食。 “妈,让我来吧,对了我爸呢?”刘一凡边说边走到了女人的身边,想拿过她手中的大锅铲。 吴小萍放下手中的活,愁眉苦脸的看着儿子,说道“去帮你借学费去了” 刘一凡心头泛起几分苦涩,他今年中考毕业,成绩已经出来,考上了县里一中,不过学费生活费并没有着落,家里养的猪也是借钱买的,拿不出钱供他读书,他头疼无比,却是不敢想,害怕自己的读书梦就此结束。 父亲刘国强40多岁,寡言少语,不善言辞的庄稼汉子,一辈子没出过莲花乡,30多岁才讨到吴小萍这个容貌不算好,身材粗壮的老婆。 两口子虽然会过日子,勤快,天不亮出门,傍晚才归,不过地里刨不出几个钱,风吹雨打,忙碌一年,交了300多斤公粮后,勉强糊口度日。 “诶,那我去喂鸡了”刘一凡找了个借口,放弃了帮忙喂猪的打算,转身离开走到了院子里,端来一根木头小板凳坐在晒谷的地坝上,手里抱着一个筲箕,随手抓了一把谷糠撒给鸡吃,眼眸里露出茫然,看了一眼脚下的水泥地,又叹了口气。 这地坝也是他家跟人借钱买了几袋水泥,他与父亲去河边背了数十背篓河沙,刘国强又请来家里的两个兄弟帮忙整理出来的一个地坝,为了晒谷子跟苞米方便。 远处一个中年疾步走在小路上,几分钟后,刘一凡撇了一眼满头大汗的父亲,黝黑壮实的汉子,俩父子碰面,也没什么话可说,刘国强径直走进了灶房。 “咕噜” 刘一凡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抬头看了一眼灼眼的太阳,知晓吃饭还有一会,家里喂完猪才轮到做他们的饭,又看着远处层面叠嶂的青山,还有山坳子里那条蜿蜒流淌的小河,心中暗想下午是不是去河里游泳。 “吃饭了”土坯房里传开吴小萍的呼喊声,刘一凡赶忙从小凳子上起身,走进了屋里。 “两兄弟都说了,没多的钱”刘国强说完,继续埋头吃饭,粗糙又老实的脸上并无太多的感情变化。 “哦”刘一凡端着个绿色的洋瓷大碗也继续吃饭,不过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掉落在碗里。 他低着头,不想让父母看见,但一桌子上吃饭,吴小萍心中有几分苦涩,揪心难受,却是也没任何办法,农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找娘家人要借钱想都不用想。 第二章:为粪打架 “我再想想”刘国强淡淡道,心中内疚自责无比,暗恨自己连几百块钱也拿不出来,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家里几头猪还有半年到年底才能出栏,此时也不过几十斤卖了凑学费不划算。 连着几天,刘一凡心情都不好,每天无精打采为了学费的事发愁。 酷夏连晴半个月,烤得山坡一股热浪,刘一凡并不太帮家里干农活,闲来无事沿着小路走到了穿村而过的小河。 河水清澈透明见底,静静流淌,炎热的下午已有不少人聚集在河边戏水,洗衣服,大都是年轻人,一个穿着白裙,面容清秀的姑娘看见刘一凡后,招手呼喊道“刘一凡,这里” “文静,你也在啊”刘一凡高兴道,说着话小跑到了她身边。 文静是莲花乡中心校最美的,跟刘一凡是同班同学,刘一凡也是成绩拔尖的,二人放学经常一起回家,算是朋友。 “邦邦”文静拿着根木头梆子敲打着衣服,小白脚丫子边还有一个黑塑料桶,里面盛满了衣服。 “刘一凡,恭喜你考上一中了”文静沉默一会儿后,脸上浮出甜美的笑容,朝刘一凡说道。 “哦,那你呢?还继续念书吗?”刘一凡道。 文静陷入了沉默,继续洗着衣服,刘一凡感觉自己说错话了,盯着这姑娘的白脸打量着。 蓦地,他透过文静的裙子腋下口子,看见她里面的一对双峰,赶忙扭头看向河水,心跳“咚咚跳的极快,他对文静有好感,朦朦胧胧的,深呼吸了一口气,问着她身上的香味,脑子更是迷糊。 沉默半响,文静做着活,又低头说道“我不上了,准备出去打工了” 刘一凡“哦”了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自顾脱掉了黄胶鞋,卷起裤管,便是将手脚放在冰凉的河水里。 片刻后,文静洗完衣服,起身冲刘一凡笑道“刘一凡,我要回去了,你自己玩吧” “沙沙”河边的小竹林随风摇曳,刘一凡望着文静婀娜的背影,发着呆,每个人的命运似乎不一样。 凉快了一下午后,刘一凡从水中起来往家赶,路过一片齐人高的苞米地,听到里面传来“啪啪”声。 他以为是有野兔子,便是轻手轻脚的钻了进去,却是看见两个大白腚,他认出女的就是他们家下面一段的寡妇陈秀兰,男的就是村里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俩人正干着传宗接代的事,嘴角浮笑,又原路返回,捡了一块干得化沙的石头猛的就朝着里面扔了过去,撒腿便往家跑。 “我说那陈寡妇身体不咋样,地里却打理得不比我家差,原来是有人暗地里帮忙,哈哈”刘一凡坐在家里的地坝上傻笑起来。 日落西山,远处的晚霞映红了天空,刘一凡却是有些心忧,他的父母并未回来,只得起身去赶鸡回笼,又将中午的冷稀饭盛了一碗,抓了几块泡姜坐在门槛上吃起晚饭。 整晚刘一凡躺在床上都想着下午苞米地寡妇偷汉子的事,还有文静那胸脯,身段,满脑子都是她。 次日清晨,刘一凡一大早就被吵醒,睁眼后,立马从木板床上下来,穿上4块钱买的黄胶鞋跑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他的父母正跟光着膀子的邻居唐建军吵得不可开交,脸红脖子粗。 “你这些贼娃子,偷我们家的粪!我就说平白无故,粪咋少了!原来是你偷的”刘国强这寡言的汉子也怒斥起来。 “老子不就是借你点嘛,到时候还给你就是”唐建军辩解道,脚下还有两个黑塑料桶,里面装满散发臭味的猪粪。 他家比刘一凡更困难,没喂猪,猪粪是农家肥,也能节约化肥钱,属于重要的资源。 “给我倒回去”刘国强低沉着叱道,眼神似要吃人一般。 唐建军却是弯下腰,将扁担扛在肩上,就想走人,嘴里说道“借的,以后还” 刘国强一手从吴小萍手中夺过扁担面露狰狞之色,猛砸向唐建军。 “啪” 唐建军结结实实挨上了一扁担,疼得他吃呀咧嘴,肩头出现一条红痕,他大吼一声“婆娘来人啊,打人啦” 刘国强并不惧怕,反而又是一扁担削向唐建军,吓得他赶忙从自家粪桶下窜出数米,撒腿跑向自己家。 “给老子站住!”刘国强大声呼喊着,手举着扁担追了过去,吴小萍一瞧赶忙跟了上去。 刘一凡却是有几分怔傻,他从未见刘国强发这么大的火,不过眨眼就回神,也跑向泥土小道,跑了100多米,他就看见唐建军正跟刘国强双双拿着扁担缠打在一起,吴小萍跟唐建军的婆娘也是撕扯在一起,两人拽着对方的头发,腿不停的踢打着对方。 刚满16岁的刘一凡吓得目瞪口呆,不过心中却是担心父母吃亏,扭头四下张望,看见地上一个大竹枝扫帚,疾步窜过去捡起,挥舞着冲向自己的亲爹,二对一,霎时唐建军就被父子俩狠揍抱头鼠窜。 “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敢上我家偷,我上王国祥那告你去”刘国强拿着扁担怒斥着满身伤痕的唐建军。 吴小萍也走跟唐建军的婆娘分开,走到了刘国强的身边,三人转头便是离开,不过唐建军却是心里不忿,捡起一块石头就大力掷出。 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砸在了刘一凡的后背上。 “哎哟!”刘一凡痛呼一声,只觉肩头火烧般的疼。 刘国强转身就大步跑到唐建军的面前,狰狞无比,粗壮的右手猛扇在他脸上“啪” “你还敢打人是不”刘国强嘶吼着。 唐建军面露惧意,低声道“刘哥,不敢了,不敢了” 唐建军的老婆自己男人怕是真要吃亏,赶忙跑到堂屋里拿出几个鸡蛋递给刘一凡,又堆笑道“小凡,拿去补补,这事我们对不起你们了” 刘国强重重的“哼”了一身,拿着扁担走到刘一凡的身边,出声道“走” 三人沿着小道回家,刘一凡手里还握着三个鸡蛋,心里也寻思着刘国强为啥发这么大火,他不明白,不过却是晓得农村很多不公平,比如他们家的地就很分散,而且很多碎石头烂地,边上也没水,要从老远的地方挑水浇灌,还有水田也不肥,种出的稻谷不如人家的收成多。 第三章:离家 回到家后,刘国强就放下了扁担,朝刘一凡说道“走,去找王国祥,让他给你揉揉” 说完他就转身朝小路走去,刘一凡将鸡蛋递给吴小萍,连忙追了上去,两父子一前一后,无一句交流。 对此,刘一凡早已习惯,他感觉刘国强在家一天也没几句话,心里胡思乱想着,二人到了王国祥家的小卖部。 “国强,咋个回事”王国祥沉着脸看着刘国强问道,身边还站着快人一步的唐建军,他也是想倒打一耙诬赖刘家欺负人。 刘一凡知道这肯定是唐建军不服找王国祥告状。 王家在莲花乡非常出名,王国祥的亲弟弟就是乡里的副镇长,整个村子一半以上的人都是王家族人,刘家不过是小姓,但唐建军完全是倒插门女婿,更是不如,王国祥做事公道,当过兵,见过世面,辈份高,大家都服他。 刘国强鼓着腮帮子,张大着眼睛盯着唐建军,怒道“他偷我们家的猪粪浇庄稼,还打伤了我们家小凡,国祥,这事儿你拿个公道” 刘一凡听见父亲的话,灵机一动,脱掉了自己的白色的确良衬衫,转过身来背对着王国祥,上面有一处醒目的肿起乌青皮肤。 唐建军见状赶忙狡辩道“是他先动手的打人,又不是不还” 王国祥一听,脸沉如水,大声道“行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都是乡里乡亲的,大男人计较这些” 唐建军闻言,灰溜溜的离开了。 王国祥走到小卖部后面,从货架上拿起一包红塔山递给刘国强,笑道“国强,看我面子这个事就算了,这烟拿去抽,就算我代建军跟你赔礼” “小凡你过来,伯伯给你拿白酒揉一下,顺下血气” 刘国强看着王国祥手里的烟却是没接,不过王国祥硬塞给他,又爽朗笑道“跟老子客气啥,拿到,回去砍猪草,小凡我等下给他弄一下” “诶”刘国强也不推脱了,心中的气消去不少,伸手接过白色的红塔山,又看了一眼刘一凡,默然不语转身离开了小卖部。 “哎哟…”刘一凡肩头传来白酒凉凉的感觉,不过霎时王国祥大手一用力就叫他疼的叫出声来。 王国祥一阵推拿按摩之后,便道“好了,不过小凡,你不是外人,伯伯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刘一凡转身看着他,眼眸闪过疑惑,王国祥拿起酒瓶便是喝了一口白酒,继续道“我们不是外人,你也看见了,读书是一条出路,但是你想过没,要多少钱,伯伯当年也是想考大学,82年我饿起肚皮走了一个多小时路去高考,但是没考起,考大学难啊,上大学学费那不是一点半点,我屋老二,就是你蓉姐现在一年就是1万多,又不包分配工作了,毕业还不是要自己找工作,你看你家父母,还是要想下他们,我听人说就是工作还有夜大,自考可以上大学,你自己多想想” 刘一凡心中茫然,王蓉,王国祥的二女子,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听见学费一万多,他害怕了,退缩了。 离开了他家,走在回家小路上,王国祥的话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回到家里,他看了一眼自己家低矮破烂不堪,心中做了一个影响他一辈子的重要决定。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躺在床上的刘一凡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耳朵里听见那知了叫声,更是心烦气躁,一脚踹在了土墙上。 第二天早上,刘一凡起的很早,焉啦吧唧的,出门就看见一地的苞米杆,拿起一把砍猪草的破刀就砍了一根,用嘴撕甘蔗般,咀嚼起来。 中午时分,一家三口沉默着吃着饭,刘一凡抬头握着筷子,出声道“我不念书了,出去打工“ 此言一出,吴小萍眼角涌出泪花,扭头看着刘一凡问道“你想什么?怎么说不念就不念了?” 刘国强却是没理会二人,默默转身走进屋子里,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就出了门,刘一凡一瞧,赶忙跟了上去。 “国强,来得正好,饭刚弄好,我俩兄弟喝一杯”王国祥见刘国强到来,从桌子上站起身来爽朗笑道。 “吃过了,我打个电话,你们吃”刘国强淡淡道。 “电话在那里,打吧“王国祥也没客气,自顾喝起酒来。 刘一凡追到小卖部时,刘国强正拿着电话说着些什么,不过一分钟他就挂断了电话,又从蓝色的中山装荷包里摸出五毛钱递给王国祥。 “拿回去,跟老子客气”王国祥将钱递给刘国强,又看着刘一凡笑道“小凡,来坐陪我喝一杯” “国强,哎呀,坐下,喝酒”王国祥走到刘国强的身边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坐在了板凳上。 一顿饭,刘一凡吃得感觉很爽,王国祥家的菜放的油很多,他感觉非常好吃,尤其是那红烧鱼,他吃了很多,菜油很贵,3块多一斤,他家炒菜油很少,至于猪肉,他很久没吃了。 回去的路上,刘国强走路有几分打颤,中午跟王国祥喝了一瓶老白干,不过父子俩并无什么话说,很沉闷。 王家村的夜,很安静,四周全是黑漆漆的,偶有狗叫声响起,村民家的灯也不亮,都是白炽灯泡,微黄昏暗,加上经常停电,电压不稳,入夜便是清静得可怕。 刘一凡看着桌子上的老腊肉,还有冒油的空心菜,有几分的痛苦,他知道,这顿饭吃了后,明天就要从家里出发,外出打工,下午他跟父亲刘国强去了二叔家里,找了堂哥刘风在城里工地地址。 “来,老二喝”刘国强是刘家大哥,家里老人死的早,农村长兄为父,给兄弟俩起了房子,张罗婚事后,他自个耽误了,面对兄弟,他的话也多了几句。 刘一凡的二叔叫刘国华,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没钱,不过结婚早,生育早,堂哥刘风长刘一凡3岁,今年19。 兄弟三人话都不多,一顿饭吃得很闷,很压抑,不过聊到刘一凡跟刘风,他们也有着农村长辈的期望,无非就是早成家,多生娃。 这一夜,刘一凡忘不了,他哭了一晚上,这天是1996年7月18号,他放弃了继续读书,收拾好了东西,还有86块5毛钱,也是家里挤出来的钱。 第二天,天没亮,刘一凡就早早起床,背着一个牛仔布大包,在家里吃了一碗荷包蛋,上面漂着一层很厚的猪油,放了很多白糖,很甜。 “走吧”刘国强抽着一根红塔山,这是王国祥给他,昨晚三兄弟抽了一些,他平日并不舍得抽。 说完,默默转身拿着一个手电筒,出了家门,刘一凡默然不语,背起牛仔布大背包跟上,前路茫茫,走在熟悉的小路上,他心很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又看了一眼文静家的方向,他知道,多挣钱,过年回家,给家里盖新房,以后再叫父母找红娘去文静家提亲,想到这里,嘴角也露出笑容,想着文静曼妙的身段,还有她的胸,他想知道文静的腚是不是跟寡妇一样那么大,那么白。 第4章:进城 沉默寡言的父子俩,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行走在崎岖山路上,踩着泥土小道顺坡而下。 “汪汪” 村口王来福家的大黄狗听见父子俩的声响叫得很厉害,刘一凡小心翼翼走在他家的小鱼塘堡坎上,他怕掉进去弄湿了衣物,还有背包里的棉絮。 天空泛起鱼皮白,坑洼不平的莲花乡公路边上,父子二人站了已有半个小时。 “哐当哐当” 蓦地,一道颠簸声响起,刘一凡扭头看向小山丘拐弯处,刺眼的车灯光叫他赶忙伸手遮住了眼睛,一辆长安货车转过弯来,沿着坑洼路面一路向前。 “停一下”刘国强大声呼喊道。 长安拖鞋火车停了下来,副驾驶坐上坐着一个俊俏的女人,刘一凡见过是莲花乡非常出名的女人,她丈夫就是个司机,夫妻俩买得这辆长安货车,后面用钢管焊接成弓形,上面绿色的帆布,里面分摆着两根长木板,供人入座。 刘一凡略有些生疏的爬上了后面的后座上,弯着腰大力接过刘国强递来的牛仔布大包,他很想对父亲说几句,却是脑子突然短路忘词,索性就没有告别,坐在了木条凳上,一手拽着大包,一手拽着弧形的钢管。 “咚咚” 长安车一路非常颠簸,抖得刘一凡根本坐不稳,不时给抖起来,他望着倒退的景物,心中也有几分不舍,但是知道窝在家里,依旧是受穷,也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憧憬跟希望。 夏日的早晨,太阳出的极快,长安货车停在了莲花乡的一颗大榕树下面,两边已有早市开摊,售卖着瓜果水还有瓜子等副食品。 刘一凡从货车后面下车,直接从裤袋里摸了1块5毛钱,背着大包走到年轻漂亮的女人跟前,将钱递给她“给你车费” “哦,慢走啊”女人客气一笑,接过他手中的钱,又大声吆喝张罗起新生意“太平,走了,走了…” 刘一凡撇了一眼这女人的胸还有裙下的白腿,抿了一口嘴唇,心中想着她跟文静的胸似乎比文静要大很多,不过霎时他就回神,朝着莲花乡的汽车站走去。 天完全亮了,列日如往常一样升起,蓝色的中巴车里闷热无比,能打开的窗户都被人打开了,刘一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背心早已被汗水沁湿,腿上摆着自己的大包。 “哎呀,走了嘛,好热哦”有乘客催促道。 “就是,快买票,开了嘛” 渝市的七月温度最高40多度,中巴车内仿若一个大闷罐。 30来岁风韵犹存,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售票员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里面的内衣痕迹若隐若现,她见车内还有几个空座,站在车头大声安抚起来“没坐满,车满了,马上就走” 说完,她不再理会大家,下车去拉客了,不过几分钟后,她跟司机一同回到车上。 “到哪里?”女售票员抱着红色的票箱开始卖票。 “市汽车总站” “7块钱” 售完票女人才大声吆喝一声“走咯,走咯” “哎呀,早就该走了”车子里有乘客抱怨道。 中巴车缓慢启动,售票员也从车尾走到了车门口,坐在了车头的位置,张望着马路边。 刘一凡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这是他16年来第一次离开莲花乡,城里并非无亲无故,反而刘国强的舅舅60年代参军复员后被分配在城里工作,不过路途遥远,舅公一家多年来春节回过一次莲花乡探亲,但那些记忆,刘一凡都很模糊,记不大清了。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不停有村民半路上车。 一旦停车,车内更是如蒸笼一般,还夹杂着怪味,刘一凡继续欣赏着窗外,突然邻座的青年掏出一盒红塔上就点燃吸了起来。 “咳,吐” 一名乘客抽完烟,直接咳嗽一声吐出一滩浓痰,车上的人也没感到奇怪,也没人阻止,刘一凡肚子感觉有些饿,拉开牛仔包,从里面拿出几个洗干净的红薯,自顾吃了起来。 “滴滴滴” 一道怪音响起,刘一凡被吸引得探头望去,只见一名中年正拿着一个黑色的砖头,上面还有根细长的天线,大笑起来“喂,陈总啊,我不是跟你说的啦,现在我正往城里赶的啦,我在考察投资环境嘛,你有兴趣一起发财的啦” “这看来是个大老板,说话好像是粤港人”刘一凡暗中想到,他对一切又陌生,又好奇,暗中观察着车内人一举一动。 蜿蜒曲折的山腰泥青路上,蓝色的中巴车缓缓行驶着,不过中巴车突然停下,司机似乎发现前方有什么情况,赶忙下车。 “哎哟,遭了,翻了个车”有乘客嚷嚷惊呼道。 “走下车,看下热闹呢”一人道。 刘一凡倒是并未下车,不过看见了山崖下翻了一辆车,还有许多人站在陡峭的马路边上,探头往下望,不远处就是奔流不息的嘉陵江水。 几分钟后司机上车,汽车又启动,开始还边开车边抽烟的司机似乎也有几分认真了,车子开得很稳。 不过一个长下坡后,车停在一处大桥头,女售票员从车头走向车尾,嘴里还大声说着“前面要收过路费,每人1块钱” 无奈下大家又掏了一块钱,车子交了过路费后,开上了一座大桥,刘一凡看向窗外,发觉桥非常高,谷底翻滚奔流的江水拍打在巨石跟崖壁上贱起阵阵浪花,还有“轰隆轰隆”的咆哮声,令他有几分惧意,他从未见过这么高的桥,没见过这么大的浪,这么大的江。 山慢慢消失在身后,车子驶进了城市之中,刘一凡看着眼前热闹的街道,干净的水泥路,各种各样的招牌,有些激动,还有些担忧,胡思乱想着,车已进了总站,停在一处水泥空地上。 “总站到了,大家下车吧”女售票员站起身来大声的吆喝道。 “簌簌” 刘一凡提起自己的大背包从中巴车下来,看了见满是人的客运站,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去自己堂哥刘风的地方,手中攥着纸条,低头边走边看。 蓦地,他感觉大包受阻,抬头一看,只见先前车上的粤港人怒视着他,心中有咯噔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走路没长眼吗?都弄脏老子的金利来了”粤港人斥喝道。 “对不起,金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刘一凡连忙道歉道,又顺眼看去,低他半个头的粤港人白色的短袖衬衫上有一块泥印,霎时白净的脸上露出惧怕之意。 粤港人用纸巾擦拭几下,左手拿着大哥大,朝刘一凡伸出右手,面露嫌弃鄙视神情,凶巴巴道“弄脏老子衣服,赔钱” “遭了,遭了,这可如何是好”刘一凡听见赔钱二字,吓得魂都没了,不过又确实撞了人家,背着大包,手心满是汗水。 7月的大热天,刘一凡背脊骨感觉有几分凉意,情急下不停的给眼前的中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车站内乘客极多,霎时就吸引很多人围观,将二人团团围住,看起热闹。 “哎呀,我说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一名中年穿着皮凉鞋,短裤,头戴太阳圆帽,手里拿着把折扇,替刘一凡帮腔道,眼中有几分同情。 “就是,天这么热,你又不缺钱,再说一点泥印,洗了就是,好大个事嘛”又一人说道。 粤港人听见这些话,非但气没消,反而拿着大哥大,伸手拈起脏印,怒喝道“算了!老子的新衣服,几百块的资格货” “这个傻农民弄脏老子衣服,钱不该叫他赔钱吗?”中年又轻蔑盯着低着头不知所措的刘一凡怒道。 刘一凡听见价值几百块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住的给其道歉,嘴中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手拿折扇中年再看不下去,手握折扇指着粤港人就大骂道“咋个骂人咧,有话好好说哈,不要人身攻击,人家不过是个娃娃,你个大老爷们欺负他算屁本事” “不错,不错“一人围观青年叫好道。 “就是,欺负人家农村来的,你不害臊”又一名中年盯着粤港人讥讽道。 粤港人虽然被众人指责,却是不依不挠,拿着大哥大气焰嚣张的指着刘一凡咧嘴大声道“50块钱,赔了就算了” “啊?我没钱”刘一凡听到50块钱的赔偿,他也干脆就撒起谎来,绝对不会给这么多钱。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折扇中年面露讥诮,摇头晃脑叱道“糊涂,糊涂” 粤港人一听,撇了撇嘴,双眼轻扫中年,不屑道“老人家,原来是个文人雅士,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弄脏我衣服,我占了理,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衣服800块买的,我找这小伙子要50洗衣费,我看呐,老子还是菩萨心肠,发了大善心,积了阴福” “哼哼” 折扇中年听后,讥诮一句“不要老脸” “这小伙子我真没为难他,问题是我衣服是金利来,牌子货,确实几百块买的新衣服,大家既然看不过去,那你们帮他赔嘛,献爱心,帮人帮到底嘛”中年口中振振有词说道。 “无耻之徒”折扇中年又怒斥道。 其他人不过仗着人多,路见不平,出声相劝而已,眼下粤港人似言之有理,叫他们也没啥理由出声反驳,刚才还群情激愤,如今一分钟不到,纷纷闭口不言,气氛变得安静下来,都看着如受惊小兔子般的刘一凡如何解决。 “让一下,大家让一下” 蓦地,一阵嘈闹声响起,人群后面走来几位戴着红袖标的秩序员。 “怎么回事儿?”一名身高体壮,长相颇为彪悍的青年扫了一眼粤港人还有埋头无措的刘一凡大声道。 “呵呵,来得正好,这傻农民弄脏我的衣服,你们说该不该赔钱,新衣服,金利来哦”粤港人见秩序员来,也不心虚,大声说着,还露出脏处给大伙看。 “大家都散了吧,天气这么热,小心中暑了,走吧,去我们的保卫室解决”秩序员大声道。 众人一听,面露不忍之色,看着刘一凡更是纷纷摇头,但没人再出声帮衬,粤港人得意的扫过折扇中年,请哼一声“哼”嘴角浮现出丝丝的冷笑。 “不忙,不就是50元嘛,我帮他出咯”就在大家担心之时,人群后面传来一道好听的女人声音。 大家顺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红裙,个头高挑,容貌靓丽,戴着黑墨镜的时髦女人,尤其是胸口V领,开得极低,傲人双峰露出大片雪肌,其腰上更扎着腰带,将其细腰展现出来。 “啪啪啪” 时髦女人摇曳着曼妙身姿走到人群中,又冲愣傻住的刘一凡笑了笑,转身从黑色的小坤包中掏出50块大钞递给了粤港人,冷道“拿去,狗眼看人低,有句话送给你,莫欺少年穷,以后啊,指不定人家发达了” “好,真是巾帼风采,叫我等大老爷们,惭愧,惭愧啊”折扇中年又叫好道。 粤港人接过钱,色迷迷的盯着红裙女人的胸看了几眼,冷笑一声“哼,这次就给这位女士面子,我就不追究了” “那还不快滚”女人泼辣的叱道。 “喔,喔”众人起哄道,似在哄赶粤港人。 “哼”粤港人又多看了几眼女人,转身大步离去,消失在了涌动的人潮中。 秩序员一瞧,也立马大声道“好了,好了,大家快该上车就上车,出站的就出站了,散了” 人群散去,车站恢复正常状态,刘一凡看着红衣女子,腼腆低着头,声如蚊蚁道了声谢“谢谢你” 他的内心正做着挣扎,不知道该不该还给女人50块钱,这钱似一笔巨大的数字,叫他这农村娃十分肉疼。 纠结之际,女人娇笑一声“行了,赶紧走吧” 待刘一凡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女人的身影,肩头忽然被人从身后搭住,他侧身一看,脸上浮出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正是那声帮忙的手持折扇的中年,他很感激这位路见不平,替他辩解说话的人。 “谢谢你,叔叔” “年轻人,赶快走吧,太阳这么烈,小心中暑,还有以后啊,在车站不要叫他们带你去保卫室”中年又好心提醒道。 刘一凡心中颇为不解,看着中年出声问道“叔叔,为啥不能去保卫室?” “哼,那是一群流氓,进去不死也脱层皮,早晚要遭严打整治”中年怒斥一声,又看着刘一凡继续道“行了,小伙子他日有缘,我们再会了” “嗯!”刘一凡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中年也离去后,他背着大包,赶忙打开了手中攥紧发皱的地址条,低头将其牢记于心,才揣进了裤袋子里。 车站外面人流如织,行人穿着有高有低,或是行色匆匆,或是闲庭信步,刘一凡出站后,走到公交车站,看见一名60来岁左臂挽着红袖标的太婆正手拿小红旗,嘴里念叨着“不要乱扔瓜果皮核” “不要乱穿马路,做文明好市民,提高城市形象” “啪”刘一凡抬手拍在太婆的肩头,脸上笑问道“婆婆,请问到江北城怎么走?” 老太婆双眼炯炯盯着刘一凡,显得跟其年纪颇不符合,朗声道“江北城坐8路公交车,小伙子,你到城里来是探亲访友,还是经商打工哦” “为是来找堂哥的,他在工地上班,我准备投奔他,家里太穷了”刘一凡有些酸楚的将话说了出口。 老太婆一见,脸上略有几分紧张的神情霎时轻松不少,笑道“哦,8路车,车子只到狮子坪,你要走段路哦,还有记着去派出所办暂住证哦,不然联防队查到起,你要被罚款拘留哦” “哦谢谢,谢谢”刘一凡见老太婆好心提醒连忙感谢道。 “嘟嘟” 二人说话之际,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老太婆赶忙提醒道“快点,小伙子,车子来了” “上一个,上一个,刹一脚”老太婆见刘一凡初入城市,显得有几分愣傻,不懂城里的公交车规矩,赶忙大声嚷嚷,又拿着红旗的手挥手拦下了车子。 “快去” “谢谢”刘一凡背着大包挤上了公交车,他挺好奇的看了一眼,第一次坐公交车,心里有些激动,车上已有不少人,他挤了挤,不过人们都似乎挺鄙视他。 “到哪里?”售票员左手端着个红票箱问道。 “狮子坪” “1块钱,车费5毛,你包5毛”售票员道。 “哦”刘一凡从包里摸出一块钱递给售票员后,内心十分高兴,第一次进城,第一次坐了公交,一切都是这么新奇。 “真是舒服,车子一点都不颠簸,比我们莲花乡的马路好太多了,咦”刘一凡心中想着事,又看见座位上的一名女同志穿着短裙,露出白白的大腿,他年轻气盛,火气正大,似乎有些色迷迷的盯着她。 “流氓”女同志到了站,起身路过刘一凡身边,啐口骂了一句。 不过,刘一凡却是浑然不在意,反而盯着女同志扭动的肥臀,心中暗笑“好大,比李寡妇的腚还大,城里人营养就是好” “哇,这楼真高” 一路上,刘一凡不停的胡思乱想,眼睛四处张望,真叫他涨了见识,也想着回去可以跟父母吹嘘一下城里是什么样,再去找文静,给她说一说自己的见闻,更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信心跟希望。 “嘎吱” “终点站到了,都下车了”售票员大声说道。 “遭了,光顾着看了,都忘了下车了”刘一凡暗叫不好,面露焦急之色,赶忙找到售票员出声问道“大姐,狮子坪站到了吗?” “终点站就是狮子坪,你到哪里?”售票员有些好心的问道。 刘一凡傻笑道“我到江北城,我找我堂哥,他叫刘风” “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找不到,你就问人嘛”售票员道。 “哦,好的,谢谢啊“ 下车后,艳阳高照,刘一凡只觉阳光晃眼睛,后背更全湿透了,十分难受,沿着坑洼的马路走着,他心中也想着“城里也有烂路,我还以为城里跟书上说的一样呢” 走了半个多小时,他问了几个人后,总算是看见一个红白塑料布搭成的工棚,不由脸上露出笑容,加快了脚步“呼,总算到了” 他正准备往工棚进的时候,有个戴着黄色安全帽,光着上半身,身体壮实,皮肤黝黑的工人问道“站住,找哪位?” “我找刘风,我是他堂弟,他在工地上班?”刘一凡答道。 工人打量了一圈刘一凡后,才淡淡道“刘风被开除了,老板撵走了” “为啥?”刘一凡急道,心中有几分慌乱。 “那小子手脚不干净,吃里扒外,偷工地的钢筋跟脚手架,被当场抓获,老板好心没报公安,叫他赔了钱,撵走了”工人冷漠道。 刘一凡一听,脑子里炸了窝,有些蒙,赶忙又问道“那你知道他现在哪里吗?” “不知道”工人道。 “惨了,我怎么办啊”刘一凡心中慌乱无比,城里就认识个刘风,眼下却是没有音讯,抬头看着工人,连忙问道“你们工地还招人吗,我干活利索” “马上工地就要做完了,小兄弟,老板不会收你的,自己走吧” “哦,好吧” 七月中旬的大热天,刘一凡独自背着大包,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原路返回,又坐了8路公交车,回到了汽车站,在门口他内心也做着挣扎,钱没赚到一分,他不想回去,他没吃午饭,将包里带的红薯吃完,刚想在街上转转,肚子却是疼了起来。 “呼,舒服”上完厕所,他却是没纸,无奈下看见有别人用过的,将就了一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喧嚣的城市,晚上有几分冷清,刘一凡坐在一个离汽车客运站不远的公园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下午,他都在找工作。 不过这时候的老板都是夫妻档,或者是请老家的亲戚帮忙,城市里大下岗潮刚退,许多下岗工人都没找着工作,工地又需要人推荐,一时之间,刘一凡陷入了困境。 夜空上繁星点点,刘一凡躺在背包上,看着星星,心里烦闷不已。 “哎,看来只能将就一晚了”刘一凡自语道,躺在公园的椅子上,埋头呼呼大睡起来。 “簌簌” 半夜三更,公园里漆黑一片,不过有的人却是昼伏夜出,几名年轻人鬼鬼祟祟的走在公园里,手里各自点着一根烟,黑暗中,烟蒂的火星似萤火虫版,一人不时的摸了摸鼻子,脸上满是亢奋之色。 “今天还是爽,不过明天的钱咋办?”一名年轻人道,光着的手腕上满是醒目的针眼,正是一名瘾君子,而且是毒瘾极大的瘾君子。 “哎呀,大不了又去偷几家,或者去抢个包就行了,要是遇到女的,嘿嘿,那我们还可以高兴一下是不是” “呼…呼…”刘一凡走了一天路,加上天不亮从家里出发,早已累得呼呼大睡。 “瞌睡遇到枕头了,嘿嘿前面有业务了” 几名游荡的瘾君子朝刘一凡走去,几人身体都十分的瘦弱,似一阵大风就能吹倒。 “啪” 刘一凡正做着美梦,梦见跟文静一起结婚生娃,给家里也盖了几件砖瓦房,正梦到纠结在村里开小卖部,还是买辆车搞运输,就觉脸上被人拍了一下,他扬手一挥,梦喃道“不要吵” “狗砍的,还敢打老子,兄弟伙,弄他”一名年轻的瘾君子恰巧就给刘一凡的手打到了,加上吸毒亢奋,马上就怒道。 “彭彭彭” 几名瘾君子虽然拳脚无力,但人多势众,朝着刘一凡就是猛踢猛打。 “哎哟,哎哟” 刘一凡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心头吓得肝胆俱裂,只得卷缩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护住连,身上挨上数十拳。 “搜,看他有钱没” 听到钱字,刘一凡立马拽紧自己的大牛仔布包,里面有他藏着的几十块零钱,内裤兜里他藏着一张50大钞。 “起来,钱呢?”几人停手,一人凶狠盯着刘一凡道,又掏出一把弹簧到,比划着。 刘一凡一瞧,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全身冒起冷汗,不知所措,求饶道“我没钱,你们放了我吧” “说这些,收”又一人狞笑道,两人抓紧他的手,另外几人就开始搜起刘一凡身上的口袋,拿刀的那人一下就插进了他的大包“滋啦”一声,包被割出一个大口子。 “簌簌“ 16岁的刘一凡看着自己包里的东西被人倒出,有些窝囊的他并不敢还手反抗,在学校他一直是不打架的好学生,在家里,也有几分刘国强的脾性,寡言少语,朋友并不多,现在受了欺负,虽然委屈,无奈只流下眼泪。 “呜呜” “妈哟,傻农民还说没钱,几十块也是钱,走吃烧烤” 晚风徐徐,公园里的树木“沙沙”作响,夜幕下,刘一凡流着泪,借着月光蹲在地上捡着自己的衣物,更叫他心疼的是棉絮也给扎了几个口子,这床新棉絮是他们家最好的,一直都没舍得用过,眼下却是割破了,让他很心酸,很委屈,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找人倾诉。 8月1日,建军节。 汽车站门口,刘一凡躺在街道已经打烊门店水泥板上,他全身散发着恶臭,因为这段时间,他没找到工作,裤裆里的钱再省吃俭用,也所剩不多。 如往常一样,准备睡一觉,第二天再去找工作,公园他害怕再挨揍,遇到那几个青年,自然不敢再去。 “啪啪” 一名身板挺得笔直,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男人手推着自行车,走到了他的跟前,从车篮子里拿出一个不锈钢饭盒后,男子弯下腰,将饭盒递给了刘一凡。 “来,吃点吧”男人剑眉星目,眼神极为锐利,看着张大着眼的刘一凡笑道。 “谢谢,我不是乞丐,我不饿”刘一凡拒绝道,又坐起身来,从自己的破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还有一个没吃完的白馒头。 男子嘴角浮笑,朗声道“我的饭盒是干净的,没动过,今天单位吃了饭,就没有吃家里带的饭,你试试手艺” 说着话,男人已经将饭盒盖子打开了,里面有几块肉,还有米饭,不过却是冷的,但8月夏日,冷不冷都无所谓。 刘一凡看着新鲜的猪肉,添了一下嘴唇,今年除了杀年猪吃了一次新鲜肉,都是吃的腊肉,可是他虽软弱,但有自尊,很敏感。 “不了,我不是乞丐”刘一凡坚定的拒绝道,包里还有钱,并未到山穷水尽地步,他不想叫自己的底线被打破。 男子笑了笑,也不生气,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继续道“那算我跟你交个朋友,你老家是哪里的,我也是农村出来的” “啊?你是农村出来的?我老家是江北县莲花乡的”刘一凡惊讶道,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他不敢相信眼前身着大气,干净利落的男人出身农村,更像是城里人。 “呵呵,你原来是莲花乡的,我太平的,算半个老乡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男人爽朗笑道。 “呵呵”刘一凡也傻笑起来,听见是太平的人,又认真道“你不像农村人,我们乡长都没你穿的讲究” “哈哈哈,小兄弟有趣,你爸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男人道,农村人出门在外,大都会问父亲的名字,或是攀攀亲,有自己一套方式。 “刘国强,我们队长是王国祥”刘一凡傻笑道。 男人一听,眼睛一亮,惊喜道“国祥,我跟他认识,我们是82年参军的战友,不过没在一个部队,对了,你进城是干啥,没钱回去吗?” “来,我这有10块钱,你拿去坐车” 刘一凡见男人摸出钱,彻底放下了戒备之心,又将自己所受的委屈遭遇说了出来,又问道“我叫刘一凡,大哥你叫啥” “我叫李国平,叫我李大哥算了,这下可以吃我的饭了吧,不行,走,去我家,洗个澡,我跟你今晚喝一杯”李国平热情邀请道,伸手就没嫌弃刘一凡身上的臭味拽着他的胳膊,兴奋道。 刘一凡突然感觉有一种巨大的幸福感,眼角簌簌落泪,呜咽抽泣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起来,给我站好!”李国平严厉叫道。 刘一凡哭得更厉害了,伸手抹了把泪,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委屈,心酸都释放了,李国平的话,好像有一种魔力,叫他没有抗拒,起身腰杆挺得笔直。 “这才像样,上车”李国平盯着刘一凡又大声道,伸手将饭盒收好,装进了车头的框子里。 永久牌的自行车,在李国平大力蹬踏下,行使在马路上,刘一凡坐在车后座上,背着自己的大包,双手紧抓着车后座铁架上,他感叹着“好心人还真多” “丁铃” 自行车停在了一栋楼房下,门口是块空地,上面有稀疏的几颗黄角树,还有几个石头桌子跟凳子,树下有纳凉的老人正听着收音机,还有玩耍的小孩,几名中年围坐在一张石桌边,桌上有几把手电筒,他们正悠然下着象棋。 “国平回来啦,吃晚饭没有?”一名老太太打着招呼。 “吃过咯,秦阿姨,你吃了嘛”李国平点头回应道。 “吃咯,呵呵” 那桌下棋的中年有人吆喝道“国平,等下来杀两盘,老黄走棋稀臭” “哟,国平,咋捡个丐帮回来哦”又有人打趣道。 刘一凡看着楼下乘凉的人热情跟李国平打招呼,心中羡慕他,有这么多城里的朋友,人缘这么好,还能在城里安家落户。 “哦,我老乡,呵呵,老黄棋臭嘛,有你们几个臭皮匠,咋也赛过诸葛亮嘛,陈大哥,你们先耍,我带小老乡回去洗个澡,吃个饭,改天陪你们”李国平爽朗笑道。 这一刻,刘一凡记住了李国平的话,记住了他为人处世,他知道自己见了生人就很容易紧张,他渴望改变,不想跟父亲刘国强一样,一天到头憋不出几句话,渴望成为李国平,王国祥这样受人喜欢,受人尊敬的人。 客气一番,李国平才锁好了车,带着刘一凡走进楼道里,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李国平打亮一把手电筒,又提醒道“小刘,注意脚下,你走我前面,我给你照路” “嗯“听着李国平周到的话语,刘一凡又有几分的感动。 两人上了4楼,李国平拿出钥匙开了门,爽朗道“快,里面坐,小英,来客人了,快出来” “来了,来了”屋内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彭” 大门关上。 “哎呀,国平,这是?”女人看见刘一凡蹙眉问道。 屋内不大,家具也挺简单,不过刘一凡觉得比自己家干净,也看见了眼前的女人,但不知道怎么叫人。 “这是我爱人,黄秀英,小刘你叫嫂子就行”李国平介绍道。 “嫂子好,我叫刘一凡,来自莲花乡”刘一凡自己介绍起来。 他脚却是不住的后退了一步,离眼前这扎着辫子,身材娇小的女人远一点,他怕身上的馊臭味,让女人感到厌恶,给李国平添麻烦。 “哦,国平,你先带他洗个澡,我去热饭”女人并未如刘一凡所想,厌恶他,不过态度冷淡。 “嗯”李国平点点头,又冲刘一凡淡淡道“到了我家,就不要客气,当成自己家一样,把东西先放客厅,我带你去洗个澡,我俩身高差不多,就穿我的衣服算了” “不用,不用,我有衣服”刘一凡赶忙拒绝道,内心却是感动至极。 不过终是没架住李国平的热情,他洗了一个澡,更是用了香皂,以前他们家洗澡要么不用,要么就是用肥皂,从未用过这么香的。 “吱呀” 浴室门被打开,刘一凡走了出来,看见李国平跟他老婆黄秀英正坐在木头沙发上,茶几摆着几盘菜。 “嗯,洗了澡,人要精神一些,小刘来坐,陪我喝一杯”李国平道。 次日清晨,刘一凡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并不大的客厅,感觉是一场美梦,人生的奇遇。 他跟李国平昨晚喝了一些酒,也知道李国平原来是82年参军,84年保卫昆明的战士,86年复员回乡,在乡上供销社干了两年,加上家里有人,他立过功,将户口迁进城里,做了工人,这一切都让刘一凡羡慕无比,觉得虚幻。 胡思乱想着,一道门打开,李国平穿着个红背心,蓝色的短裤叉子,扫了一眼刘一凡笑道“小刘,这么早就醒了,好,跟我出去锻炼身体,完了我今天带你去找工作,厂里正招保安,到时候我打个招呼,熟人介绍的,应该问题不大” “嗯“ 两人下楼,李国平就在楼下空地上压了压腿,拉了拉韧带,刘一凡跟着他学,却是有些不标准。 “小刘,李哥帮你的只有这些了,记住,路修好了,也需要人自己走,今天工作能落实,你就搬到宿舍去住”李国平没有避讳,没有委婉,说的很直率。 “谢谢”刘一凡沉声道。 “哈哈,好,你没当过兵,不过,我还是教你一套军体拳,还有八段锦,这个气功不是外面那些假气功,坚持练,不说长命百岁,身体健康,我是敢打保证的”李国平道。 90年代,气功形成一股风潮,刮遍神州每一个地方,各种气功大师就似神一般,信徒极多,练气功的人也极多,自然假冒伪劣也多。 一个小时后,刘一凡就能打上自行打上一遍,军体拳招式不多,刘一凡也没感觉出什么用,八段锦在他看来挺糊弄人的,不过他还是觉得很有效果,感觉打完全身通透。 又上楼拿了东西,刘一凡跟李国平到了厂里,见了一个负责保卫的中年后,此人摇了摇头,并没给李国平面子,无奈下,李国平写了一张条子递给刘一凡,又叮嘱道“小刘,我要上班了,照着地址去,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做保安,到时候就说我介绍你去的,安顿下来后,随时来可以来找我” “谢谢,李哥,我一辈子会记得你”刘一凡眼角噙着泪花,他知道李国平能萍水相逢,帮这么多忙,已经叫他何其感激,他也并不贪心,很满足了。 自觉遇到人生第一个贵人,他不奢求改变太多,就如李国平所说,路修的再好,也要自己走。 “嘟嘟” 奔腾翻滚的江面上,一艘巨大的轮船长鸣了一声汽笛。 “江北粮站”刘一凡背着大包,看着眼前斑驳围墙上用红漆刷的四个大字,加快了脚步,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也是他的希望。 第五章:粮站保安 粮站外有一堵围墙,还有一个几米宽的大铁门,边上还有一个保安亭,实际上,刘一凡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保安,心中只想着安顿下来,在城里有一个扎根落脚之地。 刘一凡走到了岗亭玻璃窗门口,感觉比他们家猪圈小很多,抬手敲了敲玻璃,里面穿着短袖制服的中年抬头看了一眼他,眼里露出几分的疑惑,好奇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找杨志刚,我是李国平大哥介绍来的”刘一凡略有几分羞涩的问道,语气有几分不自信。 中年一听,紧绷的脸也露出笑容,起身就走到岗门口,开了门,又走了不到一米,审视着眼前的刘一凡,眯着眼睛淡淡道“进来吧,我就杨志刚,你跟国平啥关系?有啥事儿?” 刘一凡腼腆一笑,背着大包跟着杨志刚走进了岗亭之中,扫了一眼岗亭,里面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制度单,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顶帽子,一些文件,报纸,跟一个红色大瓷杯,杯上大大的喜字甚为扎眼。 “国平大哥叫我来找你,我想做保安”刘一凡低声道,说完心中忐忑不安的盯着杨志刚,瞧得起他脸上也有一股英气,还有健壮的胳膊上有一条细长的疤痕,尤为引人注目。 杨志刚右手端起瓷杯,左手揭开盖子轻轻用盖子捋了捋杯中满满的深褐色茶水,抬手抿了一口后,放下了杯子,剑目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刘一凡,评价道“个头还不错,身子骨瘦了点,你什么学历?” “初中”刘一凡见杨志刚问道,赶忙回答道,眼里满是期待,希望杨志刚能帮个忙,介绍他在这里工作。 杨志刚又喝了一口水,淡淡道“行了你先坐会,我这还有点事情,待会领导来了,我带你见见他” 言罢,杨志刚侧身坐在了椅子上,低头拿出一个白色的记事本跟圆珠笔,埋头写了起来。 “看来还需要等等了,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行”刘一凡偷瞄着杨志刚的背影有些发呆,又觉他的肩膀很宽,背很厚,胳膊很粗,皮肤有些黑,不禁有些羡慕他的好身体,看了一眼自己纤细修长的手臂,感觉没有男子汉气概。 木头桌子上有一个塑料的小钟,刘一凡蹲在地上看着那钟发着呆,杨志刚虽然叫他坐,不过他却是更习惯蹲,那铁圆凳,感觉硌他的pi股。 半个小时后,杨志刚才回头看了一眼刘一凡,淡淡道“来了,起来吧,我带你去找主管我们保卫安全的罗副站长,记住了待会要叫他罗站长,不要带副字” “明白,明白”刘一凡露出两排大白牙,又从地上站起身来,刚准备背着自己的大背包。 杨志刚却是嘴角一撇,沉声道“行了,包放这,记住了,嘴要甜一点,还有抬头挺胸,拿出男子气概,别佝偻着腰,精气神给我拿出来” “哦” 刘一凡听了他的话,赶忙将胸膛挺得起,杨志刚一瞧,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就是一手重重拍在他的胸膛上,怒目道“走吧,以后要是跟我一班,我非得练练你,你头扬那么高,目中无人是不,脖颈紧贴在你的衬衫领子上就行,你跟国平老乡是不?” 刘一凡照着他的话做,感觉真好多了,傻笑回道“志刚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是国平大哥的老乡?” “我们俩一个部队的战友,赶紧走吧,待会记住了,罗站长”李志刚再三叮嘱道。 “罗站长,不是罗副站长,呵呵,记住了”刘一凡傻呼呼的模样叫李志刚翻了个白眼,转身拉开了岗门。 一栋老旧的白色二层楼建筑列成长排,墙壁上还有安全生产,防火重于泰山数个红漆大字,刘一凡被李志刚带着走进宽阔的水泥地上,就到了楼前。 “快点装” “嘿,嘿” 水泥地上不单单矗立着小楼,更是有数量大卡车,还有健壮黝黑的工人们扛着大麻袋装车,刘一凡好奇的看着里面的种种,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般,一切的事物都是这么的新奇。 “砰砰” 杨志刚敲响了一间敞开的副站长办公室木门,外面还有一坨方形“呼呼”作响的机器,刘一凡好奇的看着机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请进”屋内传来一道浑厚又有些力的声音。 “记住了,罗站长”杨志刚又回头叮嘱了一句,见刘一凡点头,这才推开了门。 “罗站长早上好啊,呵呵,吃过早饭了吗?”杨志刚媚笑道。 办公室内一名穿着白衬衫,身体微微发福的中年正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杨志刚,笑道“原来是小杨啊,吃过咯,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眼锐利的扫在刘一凡身上,似乎对其有些好奇,不过瞄了一眼,罗站长就端起茶杯慢悠悠喝起水来。 “啪” 杨志刚却是双脚急速合拢,右手迅速给罗站长敬礼,又赶忙笑道“我来给罗站长汇报一个工作,老秦不是退休了吗,我们保安还差一个人,这不我就介绍一个年轻有机灵的人嘛” 罗站长慢悠悠放下陶瓷茶杯,抬头看向刘一凡,眼珠子转了几圈,又淡淡道“嗯,这个情况我很了解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啦?” 刘一凡听见罗站长拷问他,连忙答道“我叫刘一凡,今年16岁,初中文化” 话一说完,罗站长又端起茶杯喝起水来,刘一凡有些好奇这人咋这么口渴,喝水这么频繁。 几分钟后,罗站长喝完水,才起身踱步到了刘一凡的面前,近距离审视着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嗯,不错,既然是小杨叫你来的,肯定差不了,这样,你身份证带了没” 刘一凡一听,赶忙从裤兜里拿出身份证递给了罗站长,他走到办公桌上,飞速的拿出一个本子,记录下了身份证上的信息,又抬头道“小刘啊,这样,先实习一个月,一个月后转正,第一个月280,转正后呢350块钱,包吃住” “小杨,你带小刘先把衣服换了,完了熟悉一下情况,好了没别的事,先去忙吧”罗站长道。 “好的,罗站长你先忙,不打搅你了”杨志刚赶忙低头哈腰道。 这一幕,刘一凡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个刚才还对他冷漠的人,现在对着另外的人,却是这般模样,他此时的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很朦胧,不知道怎么形容。 两人出了门,刘一凡思考着杨志刚的变化,不时偷瞄几眼杨志刚这个健壮的男人,心中想道“这也许就是学校里的老师看见校长了,杨志刚大哥就是小孩,呵呵” 不过瞬间,他就对新工作充满期待,更对一月280块钱的工资感到欣喜。 天上的艳阳高照,就如刘一凡此时心中的热火一般,第一个工作即将到来,叫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杨志刚带着刘一凡走到了一个后院,里面有一排平房,他径直走到了一间屋门口,轻轻的推开了门。 “吱呀” 刘一凡跟着进门后,就看见里面有两排双人钢架床,上面铺着凉席,还有两人光着膀子呼呼大睡,另外一张床上坐着个中年眼镜,挺瘦,看见杨志刚就阴阳怪气道“杨班长回来了啊,不是值班吗?” “谭老师精神还真好,上了夜班都不睡觉”杨志刚撇了一眼眼镜,侧身让出刘一凡的身形,继续道“谭老师,这是我们新来的小兄弟,叫刘一凡,才16岁” “谭老师你好”刘一凡看着笑意盈盈的眼镜笑问道。 “哦,小刘啊,来了就好,以后大家都是兄弟朋友,多多关照,我看小兄弟你气质不凡,日后成就无限呐,今日有缘,茫茫人海相聚,岂不是缘分,鄙人谭笑林,幸会幸会”谭眼镜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叫刘一凡暗自佩服。 他正想着跟谭眼镜这文化人聊几句,杨志刚却是没给刘一凡机会,在一个大纸箱里拿出制服,便是走到一张钢架床的边上,冲刘一凡道“以后你就睡这张床了,生活洗漱用品要放好,整齐排列,现在把衣服给我换了,我待会就带你正式上岗了,到时候照排班表上班,你就顶老秦的岗” “哦”刘一凡赶忙走到了床铺边,又接过杨志刚手中的制服,飞快的脱掉了裤子跟上衣,穿着裤衩就换起制服。 “咦,小伙子的以后真是前途无量,命犯桃花呢”谭眼镜又猥琐的笑道,眼镜瞟了几眼刘一凡的内裤。 “谭老师,真是精神好咧”杨志刚又戏虐道。 “我们这些老年人,睡不着,没有杨班长你身体好”谭眼镜又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便是伸开双腿躺在了凉席上,闭目睡觉起来。 夏日炎炎,保安制服也就是一件黑西裤,还有一件衬衫,刘一凡飞快就穿好了,记着杨志刚所教的将脖颈贴在衣服领子上,他感觉很神气,要是再戴上帽子,他感觉就不比公安差,乡里他见过那些穿着绿色警服戴着帽子的,感觉很神圣,村民都挺怕穿制服的。 “好了,赶紧走吧”杨志刚急道,眼神撇过他脚上的黄胶鞋,上面还有一个大洞,刘一凡的脚趾头都露出来了,蹙眉道“这鞋子不行,换双黑布鞋或者皮鞋,反正要黑色的,待会我教完你,晚上你出去买一双” “哦”刘一凡点点头,他内裤叉子里有一个暗包,还有20多块钱,倒是将话记下了。 两人出了寝室,一路上刘一凡挺胸抬头,感觉自个儿很神气,杨志刚却是给他介绍起来“那栋白色的楼房是粮站工作人员办公室,二楼是职工宿舍,我们这是货轮运粮过来,工人卸货装车,再拉到市场上卖,跟那些拉货的司机甭客气,进门收他们的停车费,还有散烟尽管接着,罗站长也打了招呼了,不过钱嘛要上交,明不明白?” “明白”刘一凡也模仿着杨志刚先前敬礼,给整了一下,他觉着这敬礼很有意思,很神圣。 “扑哧”杨志刚看着刘一凡笑了起来,又板着脸怒斥道“放下,敬礼是用右手,还有你这五指没并拢,要指尖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左手紧贴在裤缝中间,双脚呈30度夹角,以后再跟你说” “哦,志刚大哥” “停,工作时间叫我杨班长,或者班长都行”杨志刚又斥喝道。 刘一凡赶忙闭嘴,心里却是挺乐呵,这保安的活看来还真讲究。 两人并肩走着,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回到了岗亭,8月的天气太热,二人背心也被湿透,杨志刚打开了一座电风扇,旋转的风扇“嘎嘎”作响。 “过来”杨志刚做到木椅子上,侧身回头冲刘一凡叫到,伸手拿出个大本子,介绍道“这是交接记录本,还有车辆出入登记本,记住进来的每辆车都要登记,找司机签字” 刘一凡点点头,盯着那记录本瞄了几眼,感觉也不太难。 “这是狼牙棒,这是橡胶棍,这是手电筒,晚上巡逻的时候就拿电筒看”杨志刚手指着桌上的几样物件给刘一凡详细介绍。 “粮站大都晚上忙,白天闲,货车基本上是凌晨进站装货,晚上才离开,我们是两个岗位,一个就是大门口的岗,还有一个岗亭在江边,负责货船那边,再有一个岗就是巡逻岗,这是排班表你自己对一对”杨志刚继续道,又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刘一凡。 “这字写的真俊呐,班长这你写的吗?”刘一凡打开那文件一瞧,上面娟细的小楷,写得非常工整细致,字间刚好,字笔画有力。 “谭老师写的,不提醒你,老谭是个老流氓,他说啥你不要听进去”杨志刚道。 刘一凡感觉有些纳闷,傻乎乎问道“为啥?” “哎哟,我肚子疼,去上个厕所,你先看着几分钟,有人来了就叫他登记”杨志刚说完,赶忙起身一溜烟的离开了岗亭。 “这字写的比我好,老谭看来是个文化人,为啥叫谭老师呢?”刘一凡心中十分的疑惑不解,盯着排班表看。 蓦地,门口走来一名戴眼镜的中年,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刘一凡一瞧,赶忙从座位上起身,大声叫道“干什么的,进门登记” 中年扭头笑盈盈点点头,却是脚下不停,疾步走进了粮站里。 “站住!”刘一凡斥道,赶忙抓起桌子上一根狼牙棒,跑出了岗亭,将中年拦下,怒目而视,朗声道“登记知道不?进出粮站的工作人员都需要登记,我眼皮底下,你还敢闯” 中年提着公文包,笑盈盈的盯着刘一凡客气道“我是王文松,小伙子工作认真负责,不错,不错” “你知道还敢不登记,是不是欺负我新来的!”刘一凡大声道,心底实际上对这中年还挺有几分好感。 “哦,呵呵,鄙人江北粮站站长,小兄弟不认识我也正常,呵呵”王文松笑道,他的涵养极好,曾经第一批恢复高考打完大学生,不过刚过40便是正处长,粮站的站长,油水极为丰厚,实打实的美差,见刘一凡这二愣子也有几分好感,想起自己当年当知青插队到农村的事。 “哦,你是站长”刘一凡嘴里说了一遍,又问道“你就是工作人员了,还是要登记,我们班长说了,不管是谁,都要登记” 王文松笑了笑,点点头“好吧,我登记,不过小伙子工作认真负责好,但是以后还是要提高业务水平” 刘一凡带着他回到了岗亭,亲眼见他“簌簌”写下自己的大名后,这才冲他微微一笑“好了,可以进去了” “嗯” 王文松摇了摇头,转身朝粮站办公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