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异能小地主》 第一章 怙恃不喜，幼女失亲 朱明帝国元光七年冬，太行山降了一场雪。 雪停后，山脚下几株树光秃秃地矗立着，没有一丝生气。远处往上，山腰间野草杂棘积雪，扮出几点苍黄，一抹雪白，映衬着忽高忽低的山脉，像条沉睡的巨龙。 山风卷着积雪，纷纷扬扬的洒落山峭，滑落两旁清冷的石壁，浩浩荡荡地洒向山下。山峭之下错落着几十户人家，黄垣土壁，顶着苍茫的白雪，全都静默着接受寒冬风雪的洗礼。太阳虽然挂在天上，却只怏怏的，没精打采。 一切都清冷得很，冷得能冻死狗。 村中却是偶有鸡鸣狗吠，驴马昂响，袅袅炊烟，孩童嬉哭之声，给这茫茫野村带来几分生气。 正值晌午，家家屋顶青烟飘飘，黑黑的烟囱周围了无寸雪，裸露着光秃秃的被雨雪侵浸的不像样子的屋顶，平添几分苍遒萧瑟。 几个孩子围在村南的一片被踩的稀烂的空地上堆着雪人，呼闹嬉戏。而在离空地不远处，三间低矮小屋前的矮凳上坐着个老头儿，嘴里咬个土制旱烟杆，巴巴的往外喷着青色的烟。他眼睛耷拉着，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偶尔回头朝小屋门口那个不住走动的年轻男子看上一眼，跟着又低下头抽一口烟。 “爹，要不咱们还是把她淹死算了。”门口徘徊不住的年轻男子忽然跺了下脚，像是下定了一个天大的决心。男子相貌普通，只是鼻梁上有一个浅浅的白色疤印。 “二娃子！你好狠的心呐！”一个凄厉的声音从小屋里响起，又尖又响，带着令人心酸的哭腔。一个身穿青粗布裙衣的老妇从屋里抢出，指着门口年轻男子的鼻子骂了起来：“二娃子！我闺女刚刚生完孩子你就说这样的话！不就是个女娃吗？你还没看上一眼就要把她给淹死！你！你还配当爹吗？” 那被叫做二娃子的男子沮丧地抱着头往地上一蹲，不说话了。看得出来，他也很矛盾。 矮凳上的老头仍然在不紧不慢地抽着烟，似乎刚才在屋内外的争吵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亲家，你就这么看着不说话吗？”老妇骂了那男子一会，抬头跺着脚地冲矮凳上的老头儿喊道。 “要不，把媳妇送回去住两天？这两天把粮食卖了，爹再给你娶房媳妇。”老头将旱烟袋往凳腿儿上磕磕，抖着胡子上的烟灰说。 老妇人愣了一下，大哭着跑进了屋。不一会屋里传来了另一个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爹！”二娃子叶根瞪大了眼瞅了眼黑漆漆的屋里，怯生生地朝老头儿喊。媳妇可是刚给他生完孩子呢！虽然是个女娃……再说了，秋后还要交很多粮食给地主家呢！ “送了个二丫头，又来个三丫头。唉！总得生个男娃传宗接代啊！”老头儿叹了口气，倔强地说着：“就娶……就娶东村黄有财家的老闺女好了。”说完，老头儿瞪着青灰色的眼珠子摸兜，他现在很烦，想再抽一袋烟，可烟叶却似乎没了。 “爹，老黄家的丫头……出了名的刁。爹你看咱是不是再商量商量？”二娃子陪着小心和笑脸，期待着老爹回心转意。 黄家闺女名叫黄小玲，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刁蛮不讲理。而也正因为她那刁蛮得让人受不了的脾气，所以直到二十四岁了还没婆家。 二娃子叶根的老爹，也就是坐矮凳上抽旱烟的老头儿估计就是考虑到了家里太穷，儿媳妇吴桂芬肚皮又太不争气，连生了三个闺女却连个带把儿的都没有，所以老头儿才会想着把黄有财家闺女娶回家来，好歹也要生个孙子抱呐！ 满脸皱纹的叶老头儿总算哆哆嗦嗦的摸着了烟叶，续上，吧答着抽了一口，手往后背一背，也不理二娃子叶根在后边喊叫，转身走了。 屋里娘俩儿还在抱头大哭，二娃子叶根心中烦闷，抱着脑袋往门槛上一坐，也没了主意。 没有人注意到，在早已经热闹的比得上赶集的屋里，那个刚刚出生的女婴却丝毫没有哭闹，反而是瞪着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这个穷困潦倒的家，而如果仔细去瞧的话，还能瞧见小女婴脸上那或愤怒或惊讶或好奇的各种表情。 叶红杏到底还是被抱走了……红杏是她的名字，二娃子叶根妻子吴桂芬在爹娘把孩子抱走前到底还是给苦命的三女儿取了个名儿。红杏，红杏，酸楚的杏儿，不知道是不是能在别人家里过上甜蜜的日子。 唉！ 驴车辘辘声响，叶红杏安安静静地躺在姥姥怀里，等待着被送到别人家里。 “老头子，你说咱们当初怎么就看上二娃子那个挨千刀的当女婿了？桂芬还死了心的要跟着他！”老妇依旧气愤难平。也难怪，自己的女儿刚生了孩子不到半个时辰，女婿就要闹着把孩子给淹死，全因为孩子是个没把儿的闺女！ “闺女怎么了？闺女才懂得疼人呢！要是没有闺女啊，当初他二娃子是怎么生出来的？他爹狗娃子要不是在四十那年上娶了个女人，又怎么可能生下二娃子。唉？他爹，怎么光有二娃子，没大娃子？” “狗娃子年轻的时候娶过媳妇，后来难产死了，孩子是个小子。唉，一尸两命呐！”叶红杏的姥爷摇头叹息。 驴车又恢复了安静，叶红杏打了个呵欠，刚要迷迷糊糊的睡去，姥姥又说话了，连声音也是悄悄话的那种：“老头子，咱们真的要把杏儿送人？我看这丫头白白胖胖的，要不咱俩受累点，养大她？反正咱俩也没儿子，就这么个闺女生不出儿子来还受气！” “你疯啦？”一向冷静的姥爷立刻炸了锅：“咱俩吃糠咽菜的，过年的时候都没吃的，你还要养这么个丫头片子？再说了，明年秋天还要交人头税粮食税呢！” “唉你轻点声……”姥姥拍了姥爷一巴掌，嗔怪似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去看叶红杏有没有被突然拔高的声音给吓到。也不知道拍大腿还是哪儿，出奇的，姥爷只是嘿嘿一乐，倒真的闭上了嘴巴。 叶红杏好奇的望过去，却见姥姥姥爷的手正悄悄地握着，四目相对，两张老脸的眼帘里满是数不尽的爱意。 相携到老，相伴相知。叶红杏很羡慕，而她的脑海里也不由的想起了自己重生之前的事。 是的，她是重生过来的，而且到现在也还没弄清楚这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文科，刚刚和劈腿的男朋友分手就心神恍惚的出了车祸，再然后她就变成了个手脚都不听使唤的婴儿。重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此刻在她的大脑里居然还有一个名叫“出墙”的系统，连上她的名字正好是“红杏出墙”…… 名字当然不是关键，关键是系统说她必须在这个世界里赚够足够的经验值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经验值么？应该很简单吧？叶红杏上一辈子可是经常玩电子游戏，对经验值一点都不陌生。打怪做任务就能得经验值，还能升级。可问题是，她现在只是个刚刚出生的女婴，身体到处都嫩的能掐出水儿来，怎么打怪？当唐僧拿肉引怪吗？ 而且而且，经验值要不要这么夸张？居然要整整一亿才能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还有还有，怎么赚经验值？一点说明都没有啊啊啊啊！ 叶红杏眼前一黑，心里默念：“Ade，我的朋友，永别了，我的同学，拜拜了我的老妈，我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不是我不回去，是这系统任务太坑娘。” 车辚辚，驴萧萧，脖铃儿响叮当。 叶红杏也不知道这搭着布蓬的驴车走了多远，又是走向何方，她只知道姥爷坐在车辕上喊了三次瓦，一次吁，然后就到家了。 远远的就听见了狗叫声，叶红杏心里一紧，上辈子她可是很怕狗狗的，因为被咬过，还打了好针。 天寒地冻，院子里全是雪，这几天姥姥姥爷都在照顾红杏的娘，所以院中的雪并没有扫过，驴车轧上去依旧是咯吱直响。 因为刚刚出生，所以叶红杏还见不得光，更不要说被寒冷刺骨的风吹到了。姥姥解开自己的衣襟扣子，用混合着说不清体味的棉袄将叶红杏裹的严严实实，快步进屋。 屋子是老屋，到处都被烟熏的黑漆漆的，屋顶上露着三根扭曲的树干做的大梁，几十根椽子上是同样被熏的黑漆漆的芦苇编的席子。 穷，很穷，非常穷！这是被姥姥棉袄上的味道熏得晕头转向的叶红杏对自己家和姥姥家的共同印象。老天，她该不会是要在这样穷的叮当乱响的世界里过一辈子吧？ 姥爷将驴车卸了，还了驴和车，转身又来到屋后，劈了几块木头，捡了几根柴禾，将土炕烧的旺旺的，这才咳嗽着挑开厚厚的门帘进了屋。 早已经戴的秃了毛的狗皮帽子摘了往炕上随手一扔，姥爷就来到炕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扔在炕上的叶红杏，惊喜地看着她冻的通红的小脸，看她那双亮的像冬夜里星星的眸子，看她娇小可爱的嘴巴，用又黑又粗糙的手指轻轻在叶红杏稚嫩小脸上挑了一下，扭头对姥姥说：“老婆子，这闺女好看啊！” “好看好看，就跟咱桂芬小时候一个模样！长大了肯定迷死村里那群捣蛋的臭小子们！”姥姥边笑边继续翻箱倒柜。 “你找什么咧？吵着孩子了。”姥爷见叶红杏动了一下，以为她在不耐烦屋里的动静，忙压着嗓子喊。 “我嫁给你那年的陪嫁被子，那可是绸子面儿，今年粮食交不上我都没舍得拿出来抵钱，我寻思着呀，现在给咱们杏儿垫上。”姥姥蹑手蹑脚的凑过来，笑呵呵的逗弄了一下叶红杏，跟着又去翻腾去了。 “多少年的老东西了，还宝贝着！”姥爷虽然是在表达不满，可眼睛却弯的跟天上的月牙儿似的，好看极了。他也在怀念青春年少的美好吗？叶红杏好笑地想，心里却流淌着满满的感动。 他年轻的时候应该很英俊吧？姥姥和姥爷之间会有怎么样的爱情故事呢？ 叶红杏躺在床上，被动地欣赏着姥爷这张还算帅气的脸，看着他依稀仿佛还算英武俊气的脸庞，心里想的却是卞之琳那首《断章》里的著名句子：“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可不就是这样吗？叶红杏被姥爷看来看去，看的老爷子喜到了心里。而同时她又何尝不是在观察这个世界，观察着这个将要来养她教她，把她拉扯大的老人？ 她确确实实是装饰了老人的梦啊！叶红杏想着想着，心有所感，唇角便轻微扯动了一下。 “嘿，她笑了！老婆子快过来看呐，她笑了！”姥爷欢喜的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第二章 奶水不够，母狗来凑 姥姥过来看了一眼，也很欢喜，转头又去翻箱倒柜地给叶红杏找用得着的东西。不大会工夫便找来了十几块破布和一些黑漆漆的不知道哪年用剩的老棉花。 “这些东西？”姥爷疑惑。 “当尿布啊，这些棉子我今晚给小妮儿做个小棉衣裳，可别给冻着了。”姥姥说做就做，不大会工夫已经把针给穿上线，找了几块大小合适的布缝上了。 闹腾了这么大半天，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姥爷转身出去看火，姥姥给红杏紧了紧棉被，转身去做饭。 屋里没人了，叶红杏马上就开始折腾，她想要翻个身，被子什么的把她绑的太紧，很不舒服。可即使她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想到了借助外物曲线救国之类的手段，却依旧不能动弹分毫。刚出生的身体真的软绵绵得像是一大块肉，难怪那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娘的心头肉。” 可饶是娘的心头肉，叶红杏却依旧被遗弃了，刚出生不到一天就被爹娘从家里给扔了出来。 急出了一身的汗，叶红杏依旧像个物件似的动不了分毫。不对，小手指头还能勉强动弹一下……此时的她就像个被包裹得严实无比的埃及木乃伊，只能躺着，圆睁着大眼数屋顶的椽子。 一，二，三……四十三……生活真无聊啊！ 叶红杏无聊得快要尿了……呀，这种感觉……不妙呀！ 叶红杏脸红了，她实在憋不住了，这婴儿的身子就是不够成熟啊，丢脸丢大了！不过，应该不会有人怪她吧？毕竟才刚出生。 腿间热热的，叶红杏欲哭无泪。咦，不对，她可以哭的，这样姥姥就能听见，就能来解救她于尿海了。 “哇！”叶红杏憋足了劲，大声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姥姥手里抄着个大亚葫芦挖的水瓢就冲了进来，见叶红杏哭个不停，忙过来查看。 “怎么了？”姥爷喘着气也进了屋，他也听见了。 “尿了。”姥姥笑眯眯的给红杏换了尿布，虽然屁股下面凉凉的，但至少不湿了。叶红杏还是很满意的，很快就不哭了，睁大了眼睛眨巴着长长的眼睫毛表示感谢。 “呆会会不会拉？”姥爷看着手里捏着的湿尿布皱眉，忧色极富喜感的攀在他脸上。 “拉屎吗？还得等等，第一次拉出来的是胎粪，黑色的，第二次拉就得过好几天咧。”姥姥似乎很有经验。 “喂她什么？”姥爷出去把尿布晾上，回来又问了个问题。 “稀饭汤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喝得下。”姥姥很担忧：“这么小的孩子，唉！” 姥爷没说话，只是同样担忧地静静看着红杏。 叶红杏果然没能喝下米汤，初生婴儿的嘴巴似乎只知道条件反射般的吸吮，以致姥姥的汤匙递过来的时候，饶是红杏有意的去控制，嘴巴却依旧不能将勺子里的稀饭咽下，只是舌头像只八爪章鱼似的将勺子裹得极紧。 叶杏红躺在床上哭笑不得，这小身子骨还真……有趣呢。 姥姥把勺子捏在指尖，扭头瞅她姥爷：“你在这看着她，我去问问树芬家的奶水够不够。唉！”姥姥说着掀门帘去了。 叶红杏继续跟姥爷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就觉得眼睛发涩，再加上又冷又饿，不大会工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叶红杏隐约听见姥爷姥姥在唉声叹气，商量着到哪里给红杏找奶。想来那个树芬的奶水是不够了。 “咱们村里人少，奶着孩子的女人就树芬一个，人家是双胞胎，自己家的还养不活呢。听说秋收之后交粮食交不上，地主家把她的嫁妆都拉走了。”姥姥摸着小腿抱怨。 “没有人奶就找牲口的奶，看看谁家羊下了羔。”姥爷脑子比较活。 “喂羊的只有村东头老木头家，你不是跟人家拌过嘴？好意思求人家吗？”姥姥白了姥爷一眼，姥爷不言声了。 叶红杏心中苦笑，这是要饿死的节奏吗？还没等她想完，姥爷忽然一拍大腿，却是姥姥的腿：“咱家大黄不是要下崽了吗？大黄有奶！我前天看它奶头已经胀的很大个儿了。” 姥姥被姥爷一巴掌拍的生疼，嗷的一声叫，可还没顾上发飙就喜上眉梢了：“不错，不错！狗奶也能养活人，我小时候听老人家说过，有小孩子吃狗奶长大的。”跟着又犯愁：“咱们家大黄也不知道哪天才下崽，要是……”姥爷也叹气，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估计是看大黄去了。 不大会工夫，姥爷惊喜的声音就从屋子旁边传了过来：“老婆子快来啊！看咱家大黄！咱家大黄要下崽子啦！” “真的？”姥姥立刻兴奋的奔了出去，只留下叶红杏一个人哭笑不得的被晾在炕头上，依旧是动弹不得，依旧是只能数屋顶的椽子，依旧是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个世界。 被孤独包围的红杏无语地去数绵羊，迷迷糊糊又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总算听见了外屋一阵哗啦响，精神顿时一振。姥姥姥爷把大黄的窝给弄到外屋来了，再过一会，姥姥和姥爷就在那兴高采烈的压低了声音叫着：“生了！生了！” 想来大黄是生了狗崽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靠吃狗的奶活，叶红杏就愁眉不展，一种又紧张又害怕又哭笑不得的情绪填塞于胸臆之间。 她怕狗，曾经被狗咬过，属于见狗就绕着跑的人，要她吃狗奶？还是刚刚生完崽子正护崽护的起劲的母狗的奶？叶红杏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恶犬亲吻，被犬牙撩拨，甚至是开肠破肚……她小小的身子就不自禁的直哆嗦。现代恶狗伤孩的事太多了。 可是，她确实是想多了，因为姥姥把她放到大黄肚子下面的时候，她看见的是一个非常老实非常懂事的大黄，硕大的嘴巴甚至还拱开了它肚皮底下抢奶吃的小狗……它是在用行动表示对主人的全面配合啊！ 叶红杏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幕的时候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她躺在姥姥亲手铺好的金黄色的麦秸杆上，闻着有着浓浓体味的母狗大黄的气息，静静地看着大黄卖力地弓着身子将奶头递到她唇边，再然后，温热的乳汁就进了她的口中，她一闭眼，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狗的奶水那也是奶，也同样好吃。虽说大黄身上的气味真的不敢恭维，不过红杏总算是吃到了她重生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餐饭，第一口奶。 姥姥和姥爷相视而笑，眼睛里闪烁着什么。 就这样，叶红杏每天都要由大黄负责喂好几次奶，而只有她吃饱了之后才能轮到大黄的亲崽子们吃。而忠心又忠厚老实的大黄总是毫无怨言，每次都尽心尽意的按照主人的意思喂好小红杏。当然姥姥也没有亏待它，每天都会有许多冻死的猪崽子、猪下水之类大黄非常喜欢吃的东西送到它嘴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红杏也很快跟大黄熟了起来，偶尔也会伸出摇摇晃晃的小手掌去摸大黄，而大黄总是用热呼呼的大舌头温柔的舔她几下，惹的她眉开眼笑的。 至于大黄的那些孩子们，叶红杏就不怎么喜欢了，因为它们还不懂事，总是会淘气的在她和大黄之间挤来拱去，有时还会用小爪子抓疼她，偏偏她还拿它们没办法，因为她的身子还实在太过稚嫩，手脚不听使唤。幸好每当这个时候，大黄就会主动用它的大嘴把它的狗娃娃们拱到一边去，任由它们嗷嗷乱叫，也不理，只一心一意的喂养红杏。 奶水不够，母狗来凑。就这样，母狗大黄的奶水给姥姥姥爷家里节约了不少请奶妈的费用。甚至叶红杏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喜欢狗了。红杏的娘桂芬虽然也曾偷偷来过几次，一来心里愧疚，不敢让红杏看见，二来她也没了奶，红杏对她不感冒。 因为是重生来的，所以叶红杏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在这个世界里显摆一下自己的重生身份，来个一鸣惊人什么的，所以仅仅两个月，她就开始毫无顾忌的笑了，并且两只小手在她不懈的努力下也能够简单的抓东西了……整整比普通的孩子快了一个月！ 这下子可把姥姥姥爷给高兴坏了，冬天没什么农活可干，再加上今年粮食收成还算不错，春冬两季的口粮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这老俩口就成天围在红杏身边逗孩子乐。虽说两个月的孩子就会笑会抓东西已经很稀罕了，老俩口还可以把这归结为吃狗奶的娃娃比较特殊，可接下来的事情就蹊跷得多了。 第三章 听懂狗话，低调犬王（上） 虽说两个月大的叶红杏能抓东西已经够令人惊奇的了，可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就能翻身也着实令姥姥姥爷吃了一惊。 “三翻六坐七滚八爬”的老话规律在她身上似乎根本没效，这小妮子四个月刚长牙就能坐在三间老屋旁的狗窝里，抱着半大狗的脖子咯咯直笑了，光滑细嫩的小脸半仰着，黑漆漆的眼睛灵动有神，咯咯笑声清脆可人，谁见了都喜爱的不得了。 在五个多月的时候叶红杏已经满院子的乱爬，而这时候天气也已经暖和多了，村里许多大人小孩都到处跑着找榆钱、柳芽、野菜之类的补充口粮的不足。 小红杏身体强壮，没生过病，每天又和大黄小狗玩闹个没完没了，从不见磕着碰着，也不见累的夜里哭，简直省事到了极点。姥姥姥爷老俩口以为这孩子是吃多了狗奶，所以才会这么聪慧健壮，没事的时候就捂着嘴偷偷地乐。小红杏不是很累赘的时候，姥姥和姥爷也会出门去挖些野菜贴补家里的口粮。 只有叶红杏才知道她能做到这些有多么的辛苦，为了尽早能让身体适应和接受大脑的支配，她每天都在不间断的做着各种举手翻身踢腿之类的动作，既累又乏，可她却不得不咬着牙坚持……没长牙的时候咬牙龈。 就这样，她几乎每天都在心里有数地进步着。 而在别人眼里看见的就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畏泥土的脏，不断的在院子爬啊滚啊，身后还总跟着三只摇着尾巴狂追的半大小狗。 说也奇怪，叶红杏似乎能跟小狗们交流似的，也不知她怎么指挥的狗，那三只尚未训练的小狗总是能将她想要的玩具给叼到她身边来。善解人意的大黄则更是夸张，姥姥说她见过小杏儿坐在关着的门前面，嘴里嘟囔了一声，跟着大黄就嚓嚓嚓地从里屋跑过来伸前爪给小杏儿开了门。 姥姥啧啧称奇，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跟老头子一说，姥爷也说出了他在小红杏身上经历的另外一件事。 那天姥爷有事出门回来，看见五个半月的小红杏正抱着家里的四条狗玩，姥爷笑着说了句：“玩着呢？”然后，他耳中似乎听到了一句话，似乎是：“姥爷你回来啦！” 他摇晃了一下头，扭头再看的时候叶红杏已经在低头跟狗们在玩了。 姥姥瞪大了眼说：“老头子你耳朵花啦？咱们杏儿才那么小，怎么可能会说话？”说着还轻轻摸了摸叶红杏的脑袋瓜儿。 叶红杏很好奇姥姥和姥爷对自己的超天才儿童的表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着油灯昏暗的光，她将脑袋钻出被窝，使劲瞪大了眼睛朝姥爷的方向望去。影影绰绰间，姥爷披着件破羊皮袄，耷拉着脑袋在揉脚。 “不可能，当时我记得很清楚，我分明是听见了小妮儿在说话，不信咱们问问小妮儿。”姥爷将脑袋凑过来，叶红杏闻见了姥爷脑袋上熟悉的烟味，看见了两双被皱纹包围着的不甚明亮的眼睛。 要说话吗？要震一下姥姥姥爷吗？要表露一下自己穿越重生人的身份吗？用二十一世纪的超前知识，拼一口流利的中国英语或者选修课上学来的半吊子日语，把这俩纯洁纯朴纯粹纯真纯得不能再纯的老人给震到目瞪口呆、脑出血、脑血栓、脑梗塞之类的？ 叶红杏在心底挣扎，脸上却一如刚才的平静。挣扎了半天，还没等她狠下心来下决心，姥姥就又说话了：“看看，看看，咱们小杏儿怎么可能会说话！她又不是镇上叶财主家的二傻子。” “二傻子？”姥爷似乎也听说过那个脑子天生苍白了些的可怜男孩，摇了摇头：“二傻子不是十岁了才会说话吗？前段时间二傻子他爹还开了一百桌酒席，请所有认识的人吃喝来着。” 姥姥鼓着眼说：“就是，就是那个二傻子，前天桂芬她二婶子跟我说，那个二傻子忽然就变聪明了，脸还是跟死人似的白，就那双眼活泛了许多，还写了许多镇上的举人老爷都认不大出来的字，有见过的秀才说那些字笔画少了很多，意思也跟大白话似的。也不知道这傻子是不是做梦梦到神仙了。” “哪有什么神仙！一定是有人错还魂到他身上了，桂芬她二叔也跟我说了，说那个二傻子还到处说要造玻璃造火药造大炮。呵呵，官府不是早就造出来了吗？”姥爷笑笑。 “是啊，所以今儿官府就把那孩子带走了，说罪名是造反，要到明年秋天砍头。听说是著名的陈瑞陈清官审的案子，翻案的可能基本没有，叶大财主急的都病得起不来了。”姥姥摇头叹息，然后再和姥爷一起望向叶红杏那张可爱的小脸。 叶红杏听得脸都吓白了。穿越小说里的穿越人士不是说都有主角光环，人人都能在穿越的时代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吗？怎么那个二傻子还被官府关了起来，还要秋后问斩？难不成穿越重生人士也很危险？ 叶红杏心底打起了小鼓，想现一把现代智慧的想法也赶紧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要不，还是再等一段日子？或者干脆把重生穿越的身份严严实实地捂一辈子？比起钱财来，还是小命要紧呐！ 姥姥说：“你看，咱们小妮这么小，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姥爷伸手搔头：“也许真是我听错了，我当时明明……” “哎，听说二娃子真的要娶黄老财的闺女黄小玲了，上个月下了聘，过几天就要过门，咱们是不是先把桂芬接回来？”姥姥也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叹着气说：“那傻丫头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邪，二娃子那样对她，她还是那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从一而终，咱闺女是个好闺女。”姥爷叹了口气，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叶红杏将二老的话都听在了耳中，说实话，她对于生下来就能狠下心把亲生女儿送出去的父母亲可没丁点儿好感，所以虽然听见了姥姥姥爷这么说，也只当是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她现在最在意的其实还是她重生在这个世界里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那个“出墙”系统。 在练习熟悉和掌握这个婴儿身体的时候，叶红杏曾多次查看过这个坑娘的“出墙”系统。说也奇怪，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每天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就是玩，可她却已经有了九点的经验值！ 怎么回事？难道系统也会“法外开恩”，额外赏给她几点经验值？还是说……她无意间做了什么，以致经验涨了这么可怜的九点？ 九点够干啥的呀？是不是十点就升级？升级有什么好处？一亿点什么时候才能挣够？叶红杏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前途……不妙呀！ 虽然小小的脑袋瓜子里有些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的烦恼和忧愁，可叶红杏现在到底是小孩子身份，万事不萦于怀，很快就迷迷糊糊的将要睡着，心里却已经决定明天继续跟大黄它们疯。 第二天天还没亮，姥爷却早早套好了驴车，要拉着姥姥去接妈妈。在要抱红杏上车的时候，红杏却把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要不就让她呆家里吧，还要带好多东西呢，车里怕盛不下。”姥姥看出了红杏的不高兴。其实红杏那哪里是不高兴上车啊，她是极度厌恶见到那个狠下心来抛弃自己的娘啊！ “那你就呆在家里和大黄它们一起看家吧。”姥爷倒是很看得开。事实上，在古代农村把很小的孩子扔家里不管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那时候孩子生的多，大人又有着干不完的农活，哪有那么多精力照看孩子啊！ 驴车辗压路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叶红杏费力地翻身下炕，她现在还只能爬，不会走。外屋的门虚掩着，大黄和它的三个孩子正在院子里趴着晒太阳。 外面天气真的不错，风和日丽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叶红杏打算把家里家外的环境都观察个遍。 以前她也曾经看过三间小屋里的摆设之类的，那是姥姥姥爷两位老人家在抱着她四处转悠的时候看的，只是走马观花，叶红杏也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量再去看时，能不能发现什么新的奇特角度，有没有什么现在就可以利用得到的东西。 她慢慢扒开了外屋的门，翻过及腰的门槛，阳光照在了她俏生生的小脸上。大黄发现了她，踩着小碎步晃着尾巴走了过来，伸舌头舔舔她的脸，友好地半蹲了下来，看着她。 叶红杏咯咯一笑，这大黄明明知道她不是它的孩子，却依旧把她照顾的比它的孩子还要好，不得不说大黄很有良心，很忠心，她很喜欢它。 伸着稚嫩的小手搂抱了它的脖颈一下，以示鼓励，大黄似乎更高兴了，亦步亦趋的跟在爬行中的小红杏身边，小心地照料着她。 叶红杏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会脏了，她爬啊爬的，从院子东边爬到了南边，又从西边爬回了北边，从屋门口爬到了大门口，大黄一直就跟在她身边，表现的极有耐心，一点不耐烦的模样也没有表现出来。 叶红杏现在很满意，她扒在大门口，看到了外面一片绿油油的麦田。 麦子已经长的跟她家门槛一样高了，叶红杏正琢磨着以后小麦磨成了面粉可以利用现代的一些糕点技术来做一些美味的甜品的时候，脑海里忽然传来了叮的一声轻响。 这个声音叶红杏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在前一世，也就是叶红杏还是个普通大学生的时候，经常玩游戏的她对这个叮的一声响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每当她玩到游戏的角色经验值满了一格的时候，电脑里就会传来这样叮的一声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等等！她的脑子里传来这样的声音？叶红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坑娘的“出墙”系统。该不会是……升级了吧？快看看怎么回事！ 叶红杏急啊，抓耳挠腮，甚至还做出各种姿势，可就是找不到查看“出墙”系统的方法。最后，叶红杏将眼睛一闭，一声长叹，打算就么放弃的时候，她看见了！ 不是青青的麦苗，也不是斑驳的破旧门槛，更不会是黑漆漆又带着几分朦胧红色感觉的眼皮，叶红杏真的看见了那个名叫“出墙”的系统！ 就在她的脑海里，就像一个小时候玩的洋卡一样，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写满了很小却又恰好能让她看清楚的字！ “出墙系统第一张卡！首先恭喜您达到了出墙系统的一级！在您不懈的努力下，您的出墙系统经验值达到了十点，您将获得一张跟您现在的生活非常贴切的能力卡，希望您能善用这项卡片，期待您的经验值尽快达到一百！” 叶红杏傻眼了。 第四章 听懂狗话，低调犬王（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分钟？抑或是半个钟头？叶红杏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湿得透了。 哭笑不得的用袖口将脸上被大黄舔出来的口水擦掉，瞅着眼神里满是担心的大黄，叶红杏奶声奶气地说：“大黄，我没事，刚才只是想事情想的有点出了神而已。” 大黄点点头，又神情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摇晃了两下尾巴，趴在了地上，将嘴巴放在两只前爪上，眼睛却仍然盯着叶红杏，不时的还会将眼睛移向它的三个孩子一下，但很快又会飞快地转回来。 要是姥姥和姥爷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的连下巴都能砸到脚面上！仅仅五个多月的叶红杏竟然就能这么流利的说出话来了？而且看大黄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有惊到！ 是的，大黄其实早就知道叶红杏会说话，事实上在叶红杏还着吃大黄身上狗奶的时候就会说话了，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姥姥姥爷的，要不然太过妖孽的她肯定会被ladies and乡亲们当成被狐狸精附身的怪物。 “这卡怎么用呢？”叶红杏又在自言自语了，而大黄则干脆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小红杏平时没人的时候经常会自言自语，它早就习惯了的。 “咦？卡片不见了！”叶红杏又在嚷嚷了，跟着她就捂住了嘴巴，刚才的声音大了些，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外边路过的人给听了去！ 就在这时，大黄耳朵里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扭过头去朝它的三个孩子那边轻叫了一声，跟着叶红杏就又是啊的一声大叫！ 大黄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来，却见小红杏正瞪大了眼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模样在望着自己。它甩甩耳朵，咧开嘴吐着舌头，给了叶红杏一个很常见的笑脸，心里还在纳闷：小主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古古怪怪的？ 还没等它弄明白，就见它的小主人叶红杏忽然面色古怪的也是“汪”的一声轻叫！ 大黄一愣，跟着就是骇得魂飞天外！因为小主人学的这声狗叫明明跟它刚才在吩咐自己三个孩子时的叫声一模一样！ 大黄一个骨碌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舌头也不吐了，尾巴也不摇了，整只狗傻傻的看着叶红杏，那模样，仿佛在看一个打外星来的会讲地球话能和自己交流的奇怪生物一样！ “汪？”又是一声轻叫，还是来自于叶红杏的口中，而下一刻，大黄真的就吓的炸起了毛，并且掉头就跑。 “汪！”叶红杏又轻轻叫了一声，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就是：“大黄你干什么去？不要丢下我啊！” 大黄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她？它现在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翻来覆去的只是一个念头：小主人什么时候会说狗话了？完了，主人回来发现了肯定会责备我的，完了，小主人要变成狗了。 害怕责备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事实上忠厚老实的大黄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小主人以后要是不会说人话了该怎么办？这可全是它的责任啊，谁叫小主人就是吃它的奶长大的呢？有奶就是娘啊，它可是小主人的狗娘！小主人可是狗娘养……咦，好像成了骂人的话了。 不管怎么说，叶红杏的“犬语”着实把大黄给吓坏了。不过聪明的叶红杏自然知道该怎么跟大黄解释，三言两语就用“犬语”把大黄给忽悠过去了。 她告诉大黄的是，因为吃多了它的奶，跟它们玩的多了，所以连它们的话也学会了。这理由要是解释给一个有着正常智力的现代人的话，肯定会被笑掉大牙，可纯洁的大黄硬是觉得理所当然，而且也接受了小红杏的建议：千万不要把她会说犬语的事告诉主人……它上哪告诉去呀？所有能听懂犬语的人类当中也就只有小红杏一个…… “汪！”大黄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而之后，叶红杏每天都会更加方便自如是指挥着大黄一家子干这干那了。 骑在狗背上，借狗腿走路；让狗帮忙拿东西；驯狗……叶红杏乐在其中。 可是很快她就乐不出来了，因为姥姥和姥爷把叶红杏的娘给接回了家。是的，没错，就是那个为了丈夫的一句话就可以连亲生孩子都不要的愚蠢女人来了！叶红杏坐在院子一角，昂着小脸看着一趟趟从驴车往屋里搬东西的姥爷，不时的会偷偷打量一下被姥姥小心搀扶着的娘。 吴桂芬，叶红杏的娘，这个只偷偷远远地看过叶红杏几次，并且红杏几乎要把她的模样都忘的差不多的女人此时满脸的憔悴，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脸上却挂着一种独特的淡淡的幸福的笑，一如日落黄昏的阳光，柔和而美丽，叶红杏乍一见之下也忍不住呆了一呆，这完全跟她那憔悴的模样不搭调嘛！难不成是……她又怀上了？叶红杏心里一惊。 可跟着，她在心里就自然而然地编排起了亲娘的不是。 生个儿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抛弃？重要到连看自己孩子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吗？ 叶红杏觉得自己现在怨气冲天，不，或许臭氧层都被冲破了也说不定。她咽不下这口气，也在心底暗暗决定要整治一下桂芬这个女人。 她没有叫桂芬娘，也不想叫，更不可能叫出来，她现在才五个多月嘛！不过姥姥姥爷倒是让桂芬抱她来着，红杏人小身不由己，只好扭过头来冲着姥姥咧嘴装不高兴。 “好啦好啦，杏儿跟你不熟，你又刚有了身子，还是快点进屋去吧，别吹了风着凉。”姥姥把红杏抱过来，红杏立刻就眉开眼笑……她刚才分明看见桂芬眼底有一抹伤感，呃，达到红杏的目的了，打击桂芬的效果很不错，起码看见伤心了，所以红杏现在很高兴。 可是，等到姥姥自言自语的话传入她耳朵里的时候，叶红杏心里又挺不是滋味了：“桂芬这闺女也真犟，为了给二娃子生个小子，这都落下多少毛病了。杏儿啊，当年你娘可是爱那个二娃子爱的死去活来，这爱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叶红杏呆住了，心里一个“爱”字在不住地团团打转。 原来娘是爱爹的，而为了这个爱，所以她才会不惜愚蠢地牺牲掉女儿的幸福来讨好丈夫，讨好那个为了传宗接代而已经畸形的“家”！ 叶红杏觉得自己酸酸的，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总之，她现在很难受。替娘悲哀，也替自己悲哀，更为这个畸形的社会感到悲哀。 她决定暂时原谅桂芬了，而在肚子里早已经计划好的打击报复计划也暂时的删除掉了，毕竟，这个娘也是有苦衷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在低头掩饰眼圈中团团打转的眼泪的时候，叶红杏猛地发现大黄围着姥姥转啊转，嘴里还呜呜地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诉说什么，见叶红杏正瞅着它，它吓的声音都低了：“主人，小杏儿会说话了！” 天！这大黄！还真够忠心的，一转眼就把她之前嘱咐它的话给忘到脑后边去了。 还好还好，姥姥听不懂大黄的话，只顾着抱着叶红杏往屋里走。 姥爷还在卸车，大黄见姥姥没理会它，于是撒着欢儿的又朝姥爷跑了过去，嘴里依旧是那个声调：“主人，小杏儿会说话了！” 叶红杏伸手一拍额，张嘴也是“汪！”的一声，姥姥却吓了一跳，跟着惊喜道：“小杏儿在学狗狗叫？呀，桂芬快看呐，咱们小杏杏会学狗狗叫啦！” 叶红杏无语，不过大黄真的不叫了，因为主人听不懂它的话，所以它只好乖乖的回了自己的窝。 好险！却又不险。 晚饭是姥爷做的，因为姥姥还要给怀孕身子不便的桂芬娘铺床弄行李。不过叶红杏倒是开心得很，因为平时的饭菜都是姥姥做的，而偶尔逢到心情不错的时候姥爷才会撸起袖子露上一手……姥爷做的饭菜明显要高出姥姥一筹，但姥姥说姥爷那样做只是多用了油，因为太费油，所以姥姥在吃姥爷做的菜的时候总是边摇头边吃，而且满脸的不悦。 勤俭节约的姥姥啊！叶红杏已经开始帮着姥姥考虑桂芬娘住下来之后的口粮问题了，家里那袋吊在房梁上的米已经不多了。 姥姥抱着红杏吃饭，她现在已经可以吃一些软软的小米粥了。虽说她早已经可以拿个小勺子自己喂自己了，可她却不敢让姥姥姥爷他们知道，毕竟五个月就会这会那的，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一些。 桂芬却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就回西屋去了。姥姥姥爷对视了一眼，姥爷把红杏接了过来，姥姥起身进了西屋。 红杏没那个兴致理会自己的娘有什么心事，她玩了一大天，早就饿得狠了。 虽是姥爷炒的菜，却也只是冬天里常见的大白菜，没有肉，没有多少油。饶是这样，姥姥和姥爷还是吃的很高兴。 叶红杏心里暗暗发酸，等她长大一些，一定要想办法给家里赚些钱来改善生活，最起码十天半个月的要吃上一次肉吧？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炒肉长什么模样呢！ 吃过饭后，姥爷就把叶红杏放在炕头上坐着玩，自己也到西屋里看桂芬去了。叶红杏吃得饱了，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到全身发凉，脑袋也晕沉沉的。 她病了。 第五章 红杏生病，土方解救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叶红杏虽然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有信心，奈何事物的发展规律是不以个人意志的强弱为转移的。叶红杏病了，而且一病就是很长时间。 先是发烧，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额头上滚烫，叶红杏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睡了多久，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身上没有力气，油灯也灭着，因为农历是初二，外面也没有月亮，到处都黑漆漆的，叶红杏想告诉姥姥，她想喝水，却偏偏病的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 对了，她现在还只是个五个多月的小娃，不会说话，更不可能会表达自己的饥渴愿望。可是……她现在嘴唇已经干的快要冒烟了！ 外面大山之中隐隐传来一阵悠悠的狼嚎声，那是山中野狼在抒发对黑夜的怀念么？对了！大黄！她可以叫大黄来帮她！ 叶红杏忽然汪的叫了一声，声音很低，也很模糊，她实在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叫了，刚才叫这么一声就已经消耗了她绝大部分的力气，脑袋更是疼的几欲炸裂开来。 叶红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同时耳朵也支起来，细细地倾听分辨着黑暗中所有的气息。 屋子里只有姥爷响响的鼾声，姥姥的被窝里悉悉索索的响了几声，却只是翻了个身。屋子里又静了下来，而叶红杏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要死于缺水吗？叶红杏悲哀地想。可还没等她悲凉多长时间，耳朵里忽然传来了“细”的一声轻响，那是大黄从鼻腔里硬挤出来的表达它很着急的声音！ 下一刻，外屋的门传来了滋啦的响声，那是大黄在用爪子抓门！它刚才听见叶红杏的叫声了！它来救它奶过的小主人了！ 叶红杏喜极而泣，她想哭，痛痛快快地哭，把刚才心里的焦急、不满和委屈全都渲泄出来！可是，她全身滚烫，高烧烧得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黄！”姥爷迷迷糊糊的呵斥了一声。 门口的响声没了，叶红杏的心也吊了起来，祈祷着：大黄千万别停啊！千万要把姥爷他们叫起来！ “滋啦！”大黄再次抓起了门，同时汪汪地大叫了起来。 “看看去吧，也许进贼了呢！”姥姥翻了个身，右手自然而然地摸向了红杏的额头：“啊！杏儿这丫头发烧了呢！老头子，快点上灯看看！小妮儿脑袋烫手哩！” 油灯亮了，姥爷也把门开了，大黄冲了进来，首先扑到了炕头，探着脑袋往叶红杏脸上舔啊舔的。虽说把小红杏的脸上舔的粘乎乎的，可她心里却只有感激，若不是大黄，说不定她现在早病的归了天了。 接下来，姥姥把红杏抱在怀里，姥爷弄了些热水过来，桂芬娘也披着衣裳起来了。 “要不咱请村里的郎中给看看怎么回事？”姥爷不放心。 “快去吧，别耽误了，我怎么觉得小杏人都迷糊了呢？”桂芬对于自己这个从来没怎么照顾过的闺女心有愧疚，所以现在就想要好好地补偿她。 叶红杏被桂芬娘搂在怀里，不时的能感觉到娘的脸在自己额头上、脸蛋上贴上一下，凉凉的，有种特别的香滑。或许是天生的血脉相近，叶红杏躺在娘的怀里，闻着娘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慢慢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似乎就在天堂，时时刻刻都在被一种名叫幸福的东西包围着。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是想要星星月亮也有人给摘。 这个美满得不能再美满的梦醒过来的时候，叶红杏发现桂芬还抱着自己，而窗子那边已经大亮了。 叶红杏瞪大了眼睛，娘这是抱了自己一宿吗？姥爷怎么还没把郎中给请回来？还有，姥姥去哪了？ 清凉的晨风从外屋吹了进来，爽爽的，叶红杏感觉自己的烧退了些，人也有了些精神。她慢慢地动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从这个角度来看，叶红杏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桂芬娘脸上的表情。 圆脸，大眼，小嘴，弯弯的眉毛。若是放到现代社会里去的话，绝对是电视剧里的路人村姑形象，可现在，叶红杏却从桂芬娘温柔的眼神里看到了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到处都充满了爱，一种名叫感动的东西犹如液体一般在叶红杏的心里涌动，她觉得眼睛涩涩的，那液体似乎想要从她的心灵之窗处跑出来。真讨厌，她最讨厌哭了！ 咦？怎么有一滴水落了下来？叶红杏觉得脸上湿湿的，一抬眼，发现哭的却是娘。 她为什么要哭？自己不是已经好多了吗？叶红杏诧异，可跟着想到当初就是这个表面上很慈爱的娘要把自己给扔了，叶红杏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 小手刚要抬起来装作无意中做出扇脸动作的时候，叶红杏忽然听见窗子外面咱起了姥姥和姥爷的吵架声：“死老头子！叫你多攒点钱！你倒好，都买了米！连给杏儿请大夫的钱都没有！眼看着这孩子……呜呜！”姥姥伤心的哭声从窗子外传了进来。 姥爷似乎没有作声，只是唉声叹气。 桂芬的眼睛流的更凶了，一颗颗的都落在了叶红杏的身上，把她淹的很不舒服，小身子更是一个劲的挣扎。 然后，叶红杏就觉得身子腾空而起，下一刻，她被放在了炕上，桂芬娘转身走到了院子里。 “爹，娘，我知道你们难，我这还有支银钗子，是娘给我的嫁妆，你们把钗子卖了，换点钱给杏儿看看吧。”桂芬说。 叶红杏听见了屋外的哭声，姥姥和娘应该都哭了，姥爷到底还是没吭声，脚步声渐行渐远，不大会工夫真的叫来了一名郎中。 郎中很随意的翻看了叶红杏的眼皮，又问了问这几天的饮食拉撒情况，还把了把脉，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钗子安安静静地放在炕头上，桂芬愣了一下，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捂着脸，哭的抽抽噎噎的。叶红杏也愣了半天，心里却忽然升起了一股明悟。 她彻底的原谅了面前这个女人，并不是暂时的，也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这个女人，是她的娘。抛开这个身份不提，她为了能给自己请来个大夫，甚至连唯一值钱的嫁妆都肯拿出来。嫁妆是什么？那可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值得收藏和回忆的东西啊！代表着出嫁时家人给予的浓浓的欺许和期望，在你老了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就着昏花的老眼，用早已经布满皱纹的手掌细细摩挲，追忆当年的青春年少。 是的，叶红杏不再恨桂芬了，也愿意叫她娘了。 “娘！”叶红杏真的叫出了声。 桂芬一愣，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叶红杏就从娘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狂喜。腾云驾雾一番后，红杏被桂芬抱到了院子里。“快，娘，她叫我娘了！”桂芬惊喜万分地喊。 “不会吧？你会不会是听错了？”姥姥不相信地抱过叶红杏：“杏儿，叫声姥姥？” “姥姥！”叶红杏索性敞开了供应，反正她现在不想再藏着掖着的了，被人当怪物就当怪物吧。 “叫姥爷！”姥爷也挤了过来凑热闹。 叶红杏瞅了瞅他，见他老人家期许万分，也就顺从地叫了一声，可把姥爷给高兴坏了。 “呀！咱们小杏儿还真的很厉害呢！这么小就会叫人了，而且一下子就能叫三个人！真了不起！”姥姥夸张的好像要把腰都笑断了，慌的桂芬忙把红杏给接了过来。 “杏儿的病还没好，快抱进屋里去吧。我和你娘再去找你想想办法。”姥爷说着，拉起姥姥朝院外走去。 是的，叶红杏虽然睡醒了一觉，可到底病还没好，又被娘给抱到了院子里，被风一吹，脑袋更是疼得厉害。 一直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姥姥和姥爷这才回来，姥姥直接进了厨房熬药，姥爷进了屋跟桂芬汇报情况。 原来这俩人去问了村里的老人，老人建议他们先熬些姜汤喂了，如果还不好的话就去山上采些草药回来，还把草药的详细模样给姥爷说了一遍。刚才两位老人就是进山采草药去来着。 很幸运，这几种草药很常见，姥姥姥爷并没费什么劲就采了回来。接下来就是熬药，喂药。叶红杏前一世也曾经喝过一些中草药，知道这玩艺儿极苦，可现在并没有西药片可以吃，她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喝了些姜汤和草药。 “杏儿好样的，杏儿真乖！真听话！”姥姥还怕红杏会嫌苦，结果见这丫头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跟着就乖乖的把药都喝了下去，不由的很是欣慰。 叶红杏喝了一肚子药水，又盖上被子美美地睡了一觉，再睡醒的时候身上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伸小手摸摸额头，已经凉了下来，看来这病是好了。 扭头一看，桂芬趴在一旁正睡得香。叶红杏微微一笑，慢慢爬过去，轻手轻脚的拿被子往桂芬身上拽。可惜她还是太小了，没多少力气，只拽了几下就放弃了。可就是这微小的动静还是惊醒了桂芬，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立刻就微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摸了红杏的脑袋一把，一骨碌坐了起来，搂着红杏亲了又亲。 在这一刻，母女俩先前的隔阂完全被消除了。 红杏的病好了之后，小妮子每天都会在院子里跟大黄和它的三个孩子玩，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姥爷和姥姥也开始时不时的去农田里干活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事，又有一道难题摆在了大家面前。 第六章 没有衣穿，想法赚钱 这天叶红杏依旧在院子里和大黄它们玩，她已经可以完美自如地指挥大黄和它的三个孩子了。 她训练它们到指定的地方上厕所，她训练它们捡东西，驮着她到处走，甚至它们还能按照她的意思去攻击某个东西或是人，或是站在指定的地方一动不动地呆上好长时间，不会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之类。 可就在叶红杏觉得有些乏了，想要回屋里睡个觉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裤子上多了个洞。这个洞很小，可她把手指头塞进来的时候，洞却猛地变大了，大到连她都有些无法忍受……这个洞直接将她的左裤腿变成了布帘子。 完了！叶红杏暗叫糟糕，她就有两条裤子，而家里的经济条件她也清楚，姥姥和姥爷也只有两身衣服替换着穿，并且都穿了好多年，一直都是缝缝补补的，她的小衣裳还是用姥姥以前穿破的衣服做的，并且家里已经没有任何旧布新布可以再给她做衣服穿了。 怎么办？叶红杏呆呆地坐在门槛上，两手支着下巴开始想办法。 裤子破了，而且是破的很彻底，想要再缝补起来几乎是不可能了，再说裤腿也已经短了一大截，只能换新的了。叶红杏现在想的就是如何赚些买新裤子的钱出来。 地里的庄稼是不用考虑了，今年秋收之后给地主家之后就所剩无几，也不知道冬天的口粮还有没有。做生意？叶红杏很快又否定了，她现在连本钱都没有，虽说脑袋里有很多从小说中看来的穿越人做生意的方法，可这个世界上没本钱的买卖可不好做，再说了，她这么小，谁会相信她跟她做生意呀！ “干什么呢？”桂芬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因为又怀孕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去地里干活。 “破了。”叶红杏那天虽然张嘴叫了人，后来却并没有太过显露自己的“语言天赋”，而是一个字或者最多两个字地说话，以免被人真的当成怪物。 “破了？”桂芬走到红杏面前瞅了瞅，可不破了吗？而且伸手轻轻一拽，裤子上的布自己就掉了下来，当真是破的不能再破了。 “没事，娘再给你做条新的。”桂芬安慰说。可当她走进屋子里并转了一圈之后，也犯了难。 家里穷的实在是不能再穷了，虽然还有吃的，可也都是些粗糠野菜之类的，还有红杏的姥姥做的灰灰菜饼子，这几天也已经吃的每个人都厌烦了。找布做新衣服？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就知道这个美好的愿望也只能是个愿望罢了。 桂芬歉意地走出屋子，正想着怎么跟叶红杏解释的时候，这个已经满六个半月的小家伙就奶声奶气地问了：“娘，你说咱们如果弄些草药去卖，能卖到钱吗？” 桂芬愣了一下，叶红杏这是从哪里知道草药可以卖钱的？平时大人们在家里说话的时候可从来都没说过草药之类的话啊！ 等等！小家伙怎么一下子可以说出这么多的字？她……她以前不是一直都是两个字两个字的说的吗？ 桂芬觉得自己的掌心都紧张得出了汗。她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红杏一下子就变的这么妖孽了。 “娘，怎么了？”叶红杏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变的结结巴巴的了，刚才她就觉察到自己表露的有些妖孽了，所以立刻就变成了之前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的状态。 桂芬提着的心松了下来，暗自对自己说：或许真的是刚才幻听了。 “那草药……好卖吗？”叶红杏又问了一遍，卖草药是目前她能想出来的唯一可以赚钱的法子了。 “草药？”桂芬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你姥姥说那些东西很好找，遍地都是，所以你姥爷他们才会采了那么多。后来你病好的快，剩下的草药又都干了，就烧了当柴禾了。” 叶红杏无语了，草药都多得当柴烧？那她之前吃的药岂不是太容易弄到了？那还卖个屁啊！谁还会花钱去买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呀！ “这样吧，等你姥姥回来了，咱们让她老人家想想办法吧。”桂芬也没了主意，她虽然也会缝制衣服，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要啥没啥，她自然也只能寄希望于神通广大的爹娘二老了。 叶红杏低着头不说话了，老半天才跟娘说，她想出去玩。桂芬答应了，毕竟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抱着红杏出去玩过了，一直以来都是红杏自己在院子里和大黄它们玩，有时候也会有邻居家的孩子们过来看红杏，可那终究不是玩。 桂芬想，也许该让红杏跟别的孩子们接触接触了，要不然以后被孤立了就不好了。 正好出了家门口就是村南口，不远处的那个空地就是村里的孩子们平素里玩耍的地方。桂芬抱着红杏往那边走，见一群孩子们正各自蹲在地上拍着什么。 走近了一看才知道，孩子们正在玩泥巴，各个小手都脏兮兮的，有的脸上头上还沾满了泥点子，却又每个孩子都玩得非常高兴。叶红杏一眼看过去，见大家面前堆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人啊动物啊之类的，最手巧的一个也不过是捏了个有窗有门的大房子而已。 “你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玩？”桂芬笑着问，捏泥巴这种事几乎每个人小时候都干过，桂芬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玩泥巴的事。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天是那么的蓝，水是那么的绿，小伙伴们之间也是纯洁的很。 哪知叶红杏却摇了摇头：“衣服……弄脏了，不好。”依旧是断断续续的两个字两个字地说，可意思却表达的极为完整了。桂芬暗暗称奇，却因为小红杏细腻的心思而高兴不已。“行啊，知道干净了！”桂芬毫不吝啬地表扬。 那些小孩子们玩了一会，一个扎着个朝天辫的大女孩就说了：“王二妮，你快看看你弟弟王三宝，他尿尿了！” 王二妮是个穿着碎花小裙子的两岁左右的黄毛小丫头，脆生生的答应着，跑到另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跟前，熟练的把他抱起来放到了另一边，然后又跑回到自己那堆泥巴面前，玩了起来。 “尿尿也能和泥！铁柱子，快掏出小**尿尿！看谁尿得多！”一个五六岁的大孩子似乎有了新发现，伸脚踢了踢王三宝尿尿的地方，也不嫌脏，几下就和出了一小堆泥。 接下来，叶红杏看的面红心跳的，因为七八个男孩都站成了一排，齐齐掏出小家伙尿尿和泥了。 桂芬看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哼哼了句什么，抱着红杏就要走。 “桂芬姑姑，你抱着的是红杏妹妹吗？”那个扎着朝天辫的大女孩见桂芬要走，便打招呼似的问了一句。 “是啊，小翠，有空跟我家杏儿玩啊！”桂芬笑着回了一句，抱着红杏回家了。 正好姥姥和姥爷也一身泥一脸汗的回来了，两位老人家去地里拔草来着，今年雨水比较足，地里的杂草长的比较疯，两人这都连着拔了好多天了，听他们的意思明天还要去。 在桂芬把红杏的裤子烂了的情况说出来之后，两位老人对视一眼，竟是出奇的同时沉默了下来。 是啊，他们实在是太穷了，穷的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家里仅有的一些米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新麦子下来，有了麦子就能磨面，就有粮食了。听姥爷说，远处有几个村子都饿死了好几个人，这个村子的情况还算好的，但估计也没有余粮余钱给红杏买布做裤子。 “要不我把冬天的棉裤拆了给杏儿改条裤子？”姥姥忽然说，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 “你的裤子？老婆子你胡说什么？你不穿啦？”姥爷忽然生气了，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穿不了几年了，说不定今年就瘫了，还是给小杏儿改个裤子的好。”姥姥的声音里透着些凄凉。 “娘！”桂芬听的心酸，也很生气，她一把就把头上的钗子拿了下来：“还是让爹拿了钗子换钱给杏儿买布做衣裳吧，反正这钗子早晚是要传给杏儿的，就当是提前换了裤子吧。” “傻孩子！”姥姥的泪掉了下来。 叶红杏沉默了，她知道，自己没裤子穿谁也怪不着，只能怪家里太穷，怪家里没钱。可是出了家门口再往别处看看，别人家里或许还不如姥爷家里好，起码还有口吃的。 这古代的赋税实在太重，穷人又没有属于自己的地，只能租种地主家的，结果到了秋后就要交大部分粮食给地主，还要交给官府一些赋税银两，杂七杂八的下来，穷人家里一年到头不断粮就已经算是了不起了。“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这样的情形在穷人群中其实相当普遍。 “要不……不穿裤子了。天热了。”叶红杏结结巴巴的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现在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她又还小，穿不穿衣服其实无伤大雅。 结果她这个建议还真就通过了，不过姥姥还是答应以后手头宽裕了会给小红杏扯身新衣裳的，毕竟闺女家家的，老光着腚也不好。 就这样，叶红杏“毫无羞耻心”地光着小屁股满院子的玩了。当然，她也有她的办法，不就是没布衣服穿吗？她完全可以央求姥姥给她做个草裙子嘛！ 夏天的草已经长的颇高了，姥姥的手也真是巧，不到半天的工夫就给红杏编了两个草裙子，看着穿着漂亮小草裙的叶红杏美得冒泡，姥姥灵机一动，将剩余的草另外给小杏儿她姥爷编了双草鞋。桂芬娘说这草鞋穿着不舒服，姥爷却笑笑接了过去，伸腿套在了脚上，跺脚走走，嘿，大小正合适！ 一直在想着如何赚钱贴补家用的叶红杏眼睛一亮，指着姥爷脚上的草鞋：“姥姥，草鞋，卖钱！” 姥姥却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啊，这草鞋咱们乡下人人都会编，城里人又不稀罕草鞋，卖不出去的。” 桂芬想起之前红杏跟她说的挖草药卖钱的事，当下就讲了出来，却逗的姥姥把小红杏搂在怀里亲了又亲，一个劲的夸奖小红杏是个为家着想的好孩子。 第七章 摸鱼粘蝉，挖薯凿冰（上） 春去夏至，转眼到了一年之中最热的三伏天。炎热的夏天里叶家村外那条弯弯的小河里可谓是热闹非凡。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喜欢把自己泡在凉爽的河水里。 洗澡、摸鱼、打水仗……小孩子们不再在叶红杏家门口的空地上玩了，小河成了他们的主战场。叶红杏每天都眼巴巴的看着邻居家的哥哥姐姐们拎回一串串的鱼虾，闻着空气中的鱼香味，馋的都快不行了。 可是桂芬娘不许她去，因为她虽然慢慢地学走路了，却依旧太小，不能下水。于是家里唯一能下水的就只有姥爷了。可姥爷却有个老寒腿的毛病，腿不能着凉，否则就会钻心地疼。听姥姥说，姥爷这个病还是年轻的时候太过逞强，有一年寒冬腊月没吃的，姥爷就背着姥姥去河里凿冰摸鱼，结果河面上冰没冻实，姥爷掉进了河里，就此落下了毛病。 姥爷每回嚷着要下河，姥姥就会拿出吵架的姿势，鼓着腮帮子瞪他：“下河！下河你就别回来了！我马上就嫁到村东王瘸子家去！” 听说村东王瘸子年轻的时候曾经垂涎于姥姥的美貌，这中间还有一段姥爷击败情敌抱得美人归的故事，不过叶红杏从来没听姥爷讲过。 现在，叶红杏正由姥爷牵着，慢慢地朝小河走了过来。姥爷的手很大，也很温暖，夏天的炎热使得两人的掌心都有些汗，叶红杏却觉得姥爷的汗使她感觉心里很安心稳当。 “姥爷，咱们来这儿，姥姥知道吗？”叶红杏顺嘴就问了出来。 “别告诉她！唉，小杏儿，你不知道，姥爷都馋了好几年的鱼了，除了你二姥爷给过咱们一条之外，就再也没吃过了。”姥爷把脑袋摇的跟镇上赶庙会时舞动的大狮子似的，看上去很好玩。叶红杏也跟姥爷一样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所以姥爷咱们今天是来抓鱼的？” “没错！”姥爷抑扬顿挫地说完，还伸手刮了一下小红杏的鼻子：“别告诉你姥姥啊！” 小红杏很识趣的点了下头，摸了摸被姥爷刮的有些发酸的鼻子，心里对即将要摸到的鱼万分期待。 姥爷把衣服脱的只剩下了底裤，露出一身健康的古铜色肌肤。不得不说姥爷的身材还是很好的，除了有些瘦，姥爷身上的肌肤并没有一点的皱纹，看上去美极了。 只见姥爷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跟着小河里就哗哗地响了起来，不一会姥爷的脑袋就从远远的地方露了出来，手里抓着条还在挣扎的小鱼：“哈哈！小杏儿，你姥爷我当年可是村子里最会摸鱼的，当年你姥姥就是因为这点才没嫁给那个王瘸子！” 小红杏一怔，她可不知道姥姥当年的择偶标准居然是谁更会抓鱼…… 但不管姥爷是不是在吹牛，在傍晚日落之前，叶红杏面前的小木盆里还是多了好几条大小各异的鱼，粗粗估计一下也有好几斤，够开荤一顿了。 “千万别告诉你姥姥，就说是你二姥爷他们家的大刚给送过来的。”姥爷低声在叶红杏的耳边嘱咐了又嘱咐，生怕小红杏不会撒谎，一句话就给他漏了底，那样他可就遭殃了，姥姥的“家法”可是很严的。 还好，红杏的姥姥似乎也是馋了很久的鱼了，见姥爷拉着小红杏，手里还带来了这么多鱼，顿时高兴坏了，也顾不上问姥爷这鱼是怎么来的，一个劲的催着桂芬帮忙剖鱼洗鱼。 热闹了半天，在烧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恋恋不舍地下山，西边的橘黄也变成了暗黄，姥姥终于把烧好的鱼端到了院子里放好的那张吃饭桌上。 吃饭桌是姥爷娶姥姥那年跟村里的张木匠学了几天学徒工，亲自上山砍了棵大杨树做的。虽说活糙了些，却经久耐用。这么多年过去了，桌面早已经是坑坑洼洼，却从来都没有坏过。 姥爷很难得的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小坛酒，往碗里倒了一小点，却被嗔怪的姥姥一把夺了过去，自己先尝了尝，这才又递了过来，命令道：“不许多喝！不许喝多了撒酒疯！” 姥爷在这一刻似乎不再是一家之长，不再拥有家长的威风和尊严，而是变成了姥姥这名大将军名下的一个小兵，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然后用一种非常馋的样子吸溜了一口碗里的酒。 是的，很馋，叶红杏甚至都被引的对那坛酒产生了兴趣。直到很多年以后，在姥爷弥留之际，叶红杏才有机会得知，那坛酒是叶红杏的娘，也就是桂芬出生那年埋的女儿红中的一坛，当地人在生了女儿后有埋老酒的习俗，姥爷当时虽然穷，可也想办法弄了几坛女儿红回来，在桂芬出嫁那年当众喝掉了一坛，却还有几坛一直被姥爷留到了今天。 吃鱼喝酒，姥爷这天晚上过的很滋润，姥姥也出奇的没有为难姥爷，没有问这些鱼的来历。或许在姥姥心里，姥爷是没有那个胆子敢背着她下水的吧。 叶红杏在尝到了鱼的美味之后，隔三差五的就会拉着姥爷的手到河边一日游。逮鱼捉虾摸螃蟹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她可以在河边欣赏到许多美景。 河边小朋友们很多，比她大一岁的，大两岁的都有。在古代乡下，小孩子一般是没有大人照顾的，他们往往都是由比自己大一些的哥哥姐姐们照顾，由哥姐带着玩，即使这游戏的场所是夏天的小河，是寒冬结了冰的河面，是红薯成熟季节烧火烤红薯的野地，无论危险与否，大人们都无权过问的，孩子们自有孩子的生活方式，大人们若是插手，说不得还会引起孩子们的反感，被孩子们炮轰斗争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而现在，叶红杏就来到了河边，松开姥爷的手，小红杏一声欢叫，撒开小腿跑向了河边那几个正蹲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小朋友。 姥爷远远的看了一眼，摇摇头，倒背着手走远了。这几天他的腿疼病又犯了，不能下河摸鱼，再加上地里没什么活，所以照看小红杏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身上。 说是照看，姥爷却并不如何上心。叶红杏的年纪虽小，还不到十个月就已经表现的很成熟懂事了。别人家十个月的孩子或许连走路都走不稳，可是叶红杏却已经会快步地跑了，而且说话也已经渐渐地连贯了起来。 姥爷远远地看见叶红杏跟那几个大孩子说话，然后笑着摇摇头，掉头走了。 听老伴说，孩子在长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就很不喜欢大人跟在身边了。或许，说不定小红杏已经开始不喜欢他跟着了。 叶红杏却并不知道姥爷此时正在伤春悲秋，她问了王二妮，王二妮表示她可以和王三宝一起陪叶红杏玩挖泥鳅的游戏，只是因为叶红杏太小，所以挖出来的泥鳅全部都要归王二妮家所有。 叶红杏也无所谓，反正她现在的目的只是阴险地想要偷师挖泥鳅的方法罢了，只要学会了自己就可以独个儿去挖了，谁还会再缠着要你们带呀！ 就这样，单纯的王二妮见叶红杏很有诚意地想要跟她混，毫不吝啬地就将挖泥鳅的技巧倾囊相授了。技巧其实也很简单，看见河边哪里的泥上有洞就往哪里挖，在挖的时候要当心洞里藏身的不止有泥鳅，还有水蛇就行了。听王二妮说，村子里就曾经发生过孩子被水蛇咬死的惨剧。 虽说很危险，可看王二妮的表情却似乎很轻松，好像浑不把水蛇“有毒、危险”这种情况当回事似的。 也难怪，孩子与孩子之间只要知道游戏的规则就能把游戏很好地执行，他们并不笨，既然知道了水蛇可能有毒，那他们在面对毒蛇的时候就会万分小心。挖泥鳅这个“游戏”虽然危险，可只要正确操作，收获自然可喜。 这不，王二妮和王三宝姐弟俩已经当着叶红杏的面挖了好几条泥鳅，甚至还有一次王妮挖出了一条水蛇，不过那水蛇胆子明显很小，被挖出来之后立刻就逃之夭夭了。 叶红杏很快就学会了挖泥鳅，并且成功地挖出了好几条大个儿的，不过事先已经跟王二妮说好了，叶红杏最后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颇有大姐头风范，无论行事还是说话都霸气侧漏的王二妮把自己挖到的泥鳅都收到了她家的篮子里。 “杏儿！”姥爷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叶红杏答应了一声，抬头看看，天已经接近中午了，于是在河水里洗洗小手，扭着小屁股跟姥爷回家了。 下午的时候，叶红杏家里一下子就热闹了很多。许多小孩子听王三宝“骄傲”地把上午叶红杏免费帮他们挖泥鳅的事说了一遍后，许多“聪明”的孩子立刻就把主意打到了叶红杏身上。 在他们心中，叶红杏就是个免费的好劳动力，只要带着她玩，就可以忽悠她把劳动成果贡献出来，而且还不必害怕她会反悔……王二妮和王三宝事件已经充分证明了她的信誉很好。 第八章 摸鱼粘蝉，挖薯凿冰（中） 因为叶红杏的“信誉”很好，所以下午附近村里的几个孩子就主动来到红杏的家里找她玩。 “玩什么？”叶红杏正好也闲得无聊，精力过剩不想睡午觉，见到有小朋友主动找她玩，顿时兴致高了起来。 “我们去捉知了吧！”一个圆脸的胖男孩说。这人叶红杏倒也认得，叫大冲，他家离叶红杏的姥爷家不远，家里是杀猪的，每年冬天是宰猪最忙的时候，叶红杏早就听王二妮说看杀猪很好玩了，所以心里一直都很向往看杀猪。 “捉知了？怎么捉？”叶红杏不太明白。知了不是会飞吗？用网扣？像捉蝴蝶那样？知了可要比蝴蝶飞的快得多了。 “大强，你去拿你家的大竹竿来，小忠，你跟他一起去，杏儿，你家有面粉吗？”大冲很快地把他的小伙伴都分配完毕，跟着瞅向了叶红杏。 “应该有一些。”叶红杏很为难，家里的粮食很珍贵，面粉更是姥爷姥姥费了好大的劲，推了两天的磨子才磨出来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玩？ 说起磨面粉，现代人或许是把小麦放进机器里磨就可以了，可在古代是没有机器这种东西的，村里一般都会有很多个磨盘，还配有碾子。大家把粮食放在磨盘上，用人推或者用驴马拉碾子碾压，直到把粮食碾成粉末为止。 看叶红杏为难，大冲撇了撇嘴：“怎么了？有点儿就行了，咱们用不多的，你就去你家面口袋里抓上一把就行。” 叶红杏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转身去抓了一把面粉回来。 “快快！拿点水把面和了，冲干净，只要里面的面筋儿。”大冲看见了面粉，脸上的表情立刻阴转晴，连声的吩咐着已经把大竹竿拿来的大强和小忠干活。看着那根长长的竹竿，叶红杏心里暗暗好笑，她刚才差点听成了大猪肝，心想不是大冲家才是杀猪的吗？怎么叫大强去家里拿猪肝？却原来是这么个竹竿啊！ 面筋儿是把面里没有粘性的淀粉去掉之后剩下的东西，其实也只是面里的一些纤维蛋白之类的东西。叶红杏只看了几眼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然后就见大冲把面筋儿粘在了大竹竿顶端的一个铁钩上，弄成一个圆圆的球。 “做成了！大家去粘知了啊！”大冲显的很兴奋，抱着大竹竿就冲了出去。须知粘知了这种事情需要很多面粉，他们家里跟红杏家相差不多，家里绝对不会让他们抓好不容易才磨出来的白面粉来玩的，所以他们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叶红杏身上。 叶红杏也不在意，反正只是玩而已，再说那么一小把面粉也算不了什么，顶多她少吃一顿面疙瘩就是了。 跟着这么一群小伙伴们兴高采烈地来到小河边的那片柳树林里，大冲他们早就互相嘘好了，全都静悄悄的不说话，高抬腿轻落步，不准打嗝放屁，更不准打喷嚏。 所谓“嘘”，其实就是把食指放在唇边，发出嘘的噤声。知了是听觉很灵敏视觉也不错的昆虫，人一旦发出一些动静来，知了便会停止鸣叫，有时候还会受惊飞走。所以大冲他们尽量的不发出声音，以便可以顺利的凭着听蝉们的鸣叫声来判断它们的位置。 大竹竿已经竖了起来，大冲轻手轻脚的将大竹竿靠近一只倒霉的蝉，蝉明显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仍然在兴高采烈地叫唤着。可下一刻，大冲竹竿上的粘性面团猛地朝知了按了下来…… 知了翅膀扑楞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把自己从面团上面弄下来，于是非常倒霉地被大冲他们收入了一个小罐子里。 就这样，叶红杏跟着大冲大强他们疯跑了一整个下午，逮到了二三十只知了。知了很多，因为西边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所以大冲建议生火烤来吃了，然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家都很赞成，叶红杏记得上辈子自己小时候也曾经吃过知了，不过烤知了是什么味早已经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而想不起来了。现在有这个机会，她自然非常兴奋地点头答应了。 当下大强他们扒拉了一些残枝残叶，大冲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了一堆火，大家热热闹闹地烤起了知了。 “糊了糊了！”小伙伴们不时的会发出这样的惊叫声，跟着便是一顿哄抢，叶红杏因为出了面粉，所以被大冲强制分给了一只，细细嚼着知了背上的嫩肉，叶红杏感慨万千。上辈子小时候早已经忘的差不多的事情也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记得上辈子小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几个小伙伴，叶红杏跟着他们粘知了，掏麻雀窝，摸知了猴……现在想想，小时候的小伙伴们早已经各奔东西，一年到头也碰不了一次面了。 真是伤感！ 知了很快就烤完抢完了，小伙伴们都要回家吃晚饭了，叶红杏也失魂落魄般地往回走。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上辈子小时候的事，想起了很多亲人，朋友。她现在更加想念回到上辈子的世界了。若是有可能的话，她一定会想办法跟曾经的朋友们再团聚一回，大家一起聊聊童年的趣事，一起……永不分离！ 可是，现在的她只有攒够那个该死的“出墙”系统中的一亿经验值才能回去。而且她到现在为止却连怎么做才能赚取经验值都不知道！ 要不，现在就查查经验值？叶红杏想到就做，她将眼睛闭上，脑子里想着要查看经验值。下一刻，她的脑海里多了一些漂浮着的说明文字。 出墙系统：您的经验值为二十二点，可用技能：犬语卡，距离下一级所需经验：七十八点。 没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再详细的解释说明？不好意思，下面没有了。 死太监系统！叶红杏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可骂归骂，系统就是无动于衷。 “这多出来的十二点经验是怎么来的呢？”叶红杏的小脑袋瓜儿又开始琢磨起来了。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隐约还是觉得是自己对这个家做出了贡献，所以才获得了这些经验值。 可是，她究竟做了哪些贡献呢？是拉着姥爷抓鱼？是帮着姥姥扫地？还是帮娘择菜？ 还有，这些事情又都是怎么折算成经验值的？难道是都折算成金钱了？ 对，一定是这样！这些所谓的经验值其实都是她叶红杏做出的事情或者说是她的行为可以赚到的钱数！ 叶红杏猜的很准，这个出墙系统确实是以她所赚取的金钱数为标准计算经验值的。她之前的吃狗乳，和大黄一起看家、帮家里干活等等其实都是可以折算成省下的金钱数的，而之前也正是因为她的行为赚到了十点的经验值，所以她升级了，并且获得了“犬语”这一特殊的技能卡。 叶红杏在猜出“出墙”系统的经验计算方法之后，又想方设法地通过帮家里干活，帮家里节省开支等方法验证了一番，结果证明她之前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并且她还大体上得出了一点经验值约合一两银子这样的结论！ 热闹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叶红杏也热热闹闹地玩了一整个夏天。 这个夏天，她在小孩子们中间有了一定的地位，孩子们每每都会在玩的时候叫上她，并且还会征求她对于游戏的意见，偶尔，她也能从小伙伴的眼睛里找到崇拜的神色。 夏天过去了，接着就是秋天，而秋天正是姥姥姥爷所担心的。 一如所有的书里所描写的那样，秋天来了，果实成熟了，地里一片金黄…… 是啊，庄稼成熟了，同时地主家也来人收租子了。 村里就有一家姓吴的大地主，算起来跟叶红杏的姥爷还有些亲戚关系，但亲戚归亲戚，租子还是要收的。 姥爷和姥姥虽然陪着笑脸说了老半天的好话，地主家还是把从地里收回来的粮食拿走了九成。姥爷看着屋里仅剩的几袋粮食，一个劲的唉声叹息，姥姥更是不住的偷偷抹眼泪。 生活很是艰难，两位平日里很是开朗阳光的老人这一刻终于是被阴云遮盖住了。叶红杏知道，两位老人这是在担心今年冬天和来年青黄不接时候的口粮。要知道，粮食一旦不够吃，那可是会饿死人的！ 不过好在今年的红薯收成不错，姥爷很快就从地主家收租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带领着全家老少到村后的半山腰上那块属于他的红薯地里去挖红薯。 叶红杏一路上都被娘拉着手，蹦蹦跳跳，快乐得好像一只出了笼的小鸟。她东张西望，很快便在树木杂草的掩映下发现了好几个平时经常一起玩的小伙伴的身影，他们也在自家大人的带领下挖红薯来了。 “没粮食就吃红山药好了，反正一样能填饱肚子的。”桂芬安慰自己的爹娘。 姥姥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眼圈有些红。 到了地头，姥爷把大锄头拄在手里，往手掌里吐了口吐沫，跟着抡起锄头，用力地挖了下去。 叶红杏人小力薄，只能跟在姥姥和娘身后挖土里没被挖出来的红薯。一家老小齐心协力，很快姥爷家的这小片红薯地就被翻了个遍。 姥姥细心地把红薯叶都收到了口袋里，她还想着用这些红薯叶做一些可以吃的东西出来，这样就又可以节省下一些粮食了。 只是……姥姥看了一眼叶红杏，这小丫头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要是营养跟不上的话……姥姥叹了口气。 第九章 摸鱼粘蝉，挖薯凿冰（下） 一家人满载而归，姥爷借的驴车被装的满满的，小驴儿被沉重的车压的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就这么着，一家人忙活了一整天，总算是把红薯地里的红薯都运到了家里。 再接下来，姥爷就开始在屋子后面的地窖里忙活开了。 说起这个地窖，叶红杏有很深的印象。她曾经在刚刚会爬的时候就来过地窖附近，不过忠心的大黄害怕小主人会不小心掉进去，所以一见叶红杏来到地窖附近，大黄立刻就会屁颠颠地咧着大嘴，甩着尾巴将叶红杏给哄到它认为安全的地方去。 再后来，叶红杏居然懂得了犬语，大黄通过交流这才知道了小主人的本事，这才放心让叶红杏来地窖口附近参观。 现在，姥爷在地窖里把早已经用拴了绳子的篮子系下来的红薯归码整齐，以备冬天缺粮食时用。 在叶红杏的强烈要求下，姥爷在把红薯归置的差不多的时候，终于把叶红杏带下了地窖，让她尽情参观黑乎乎的地窖里的情况。 姥爷家的地窖很大，下面差不多被挖了一间屋子那么大，只是很低矮狭长，叶红杏明白这全都是为了防止地窖因为中空而突然坍塌。 叶红杏下来的时候地窖里已经堆满了一多半的空间，大部分是红薯，还有一小半是冬天储藏了要吃的大白菜。叶红杏视察了一周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今年冬天是要和红薯大菜白死磕了。 十一月十一这天，叶红杏在桂芬和姥姥共同的努力下，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她这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如此的“光棍”，居然出生在了农历双十一这天。 一周岁了！自己终于一周岁了！ 再不是别人眼中那个只会吃奶、流鼻涕、喊娘拿纸擦屁股的奶娃娃了，她已经算是个大姑娘了！ 叶红杏现在迫切地盼着过年，因为只要一过了年，她就可以对外骄傲地宣称：她两岁了！ 叶红杏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小时候，那个时候似乎天天都在盼着过年，过年的时候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新衣服穿！更重要的是有许许多多的小伙伴都会拿出好玩的好吃的共同分享。 不过今年，叶红杏提前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因为今年家里仍是穷的叮当响，姥姥虽然提前留出了过年捏饺子用的面粉，却因为姥爷没有钱买猪肉，所以只能吃素馅饺子。 有饺子吃就行！叶红杏也不挑剔，在腊八那天早上，叶红杏喝完了姥爷特意一大早就起来熬的腊八粥后，穿上姥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新棉被，高高兴兴的跑去找王二妮和王三宝玩。 这几天小伙伴们都在冻了冰的河面上玩，冰上可以溜冰，可以追逐打闹，可以非常“自由”地凭着光滑的鞋底子滑出老远。 而今天，王二妮说要领着叶红杏和她的弟弟一起去凿冰逮鱼。 说到凿冰逮鱼，叶红杏记得姥爷的老寒腿就是拜这项穷人的活动所赐。在寒冬腊月，村里的穷人因为粮食不够，饥寒交迫之下，不得不冒着危险来河面上碰运气。 在北方的冬天，河一般都会结冰，而鱼虾这些生活在水中的族类往往就会被困在冰面上，从而得不到新鲜的空气。人们就把冰面凿开一个洞，鱼们发现这里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于是纷纷往这个洞口处游来，人们趁势下手，从而捉到很多的冬鱼。 道理很简单，可在河面上凿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王二妮还是仗着自己已经四岁了，见过有大人凿冰，所以才敢拉着叶红杏和自己的弟弟王三宝一起到河面上碰运气。 凿冰的工具是斧子，由王三宝拎来的，王二妮则提了个空篮子，篮子倒还好说，叶红杏却不知道这神通广大的姐弟俩是怎么搞到斧子的，不过她并没有问出来。有就使呗！反正有大人问也找不到她头上。 三个小孩就抡起斧头在河面上凿起了冰。虽然大家力气都小了点，可是架不住斧子砍的次数多，渐渐的河面上就多了一个篮球大小的洞。 王二妮伸手把水面上飘浮着的碎冰捞上来，跟着猛搓被冻的发红的手。她的手跟许许多多村子里的小孩子一样，一到冬天就冻的跟红馍馍似的，上面还有一道裂得深深的，看上去血肉模糊，异常的骇人。 不过王二妮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疼，反而是毫不在乎的将双手都拢到了袖管里。 “姐，有鱼了！”王三宝刚惊喜地叫了一声就被二妮给捂住了嘴：“别出声，你一出声鱼就都吓跑啦！” 三名小将就这样傻傻的又在冰窟窿旁边守了好一会，终于洞口冒出了个气泡。 “姐，有鱼！”王三宝比划口型，结果王二妮毫不为之所动，手中篮子捏的稳如泰山。 终于，冰窟窿里冒出了一个红红的鱼头，是条鲤鱼！说时迟那时快，王二妮手中篮子悍然出手，一下子就折腾了个水花四溅。 而在折腾的水花中，一条正不住摇晃尾巴的大鲤鱼也成功地被王二妮逮在了篮子里。 整个上午，叶红杏和王家姐弟俩利用这个冰窟窿一共捉了七条大鱼，这可把三个小孩子给高兴坏了。最后叶红杏提着两条由王二妮用草串好的大鱼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叶红杏心里盘算着回家之后姥姥姥爷会怎样高兴，而自己的经验值又增加了一点之类的。可还没等她走出多远，就看见河边不远处似乎趴着个人。 她想叫王家姐弟俩一起去看看，可一扭头却见姐弟俩已经走出了老远。叶红杏喊了两声，姐弟俩却因为风向的缘故并没有听到。没奈何，叶红杏只好自己大着胆子去看了。 那是河边一处长满了不知名的很像是芦苇的地方，叶红杏却是知道那植物不叫芦苇，因为芦苇是长在水里的，并且这种植物的根是可以吃的，挖出来放在嘴里，甜甜的，很受小孩子们的欢迎，大家有事没事就过来挖上嚼一嚼。 那个人就趴在这片地方，他的头发很多，用一根黄色的带子系着，梳的很整理。人很瘦，背上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应该是从外乡来的，也不知道要赶去哪里。 叶红杏走过来蹲下，伸手轻轻碰了那人的脸一下，脸上温温热热的，人还没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昏倒在这里。叶红杏自己力气太小，费了老半天的劲才把这人的脑袋翻了过来，让他鼻孔朝天，又帮他清理了口鼻上的泡沫和泥土，让他不致于被自己的分泌物给闷死。 再接下来，叶红杏就毫无办法了，她只能跑回家去请外援，而这个英俊大叔是死是活就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说起来，这大叔还真够俊的，剑眉星眸……长的好像明道啊！放到现代去估计能迷死不少纯情少女呢！ 等到叶红杏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把同样腿脚不太方便走不快路的姥爷拉来的时候，那个看上去帅帅的大叔的脸色已经红润多了。 虽然还没醒，但看上去他的性命已经保住了。 姥爷说这人得的是羊角疯，这是一种很危险的病，发作起来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要不是小红杏发现，说不定这人不被他嘴里出来的沫沫闷死也会被这老天给冻死。 当下姥爷费力地将那个二十出头的英俊大叔给背回了家，姥姥忙烧了一锅热水，还端来了姜汤。等折腾够了之后，那个英俊的大叔也醒了过来。 原来这家伙真的有羊角疯，要不是红杏恰巧发现他倒在路边，外边天寒地冻的，说不定他现在早见了阎王。 接下来，这年轻人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原来他是河南商丘的举人，是赶往京城准备来年春天的大考的。叶红杏听他言谈举止都极有方寸，不由的暗暗点头，可转眼一想，自己这么小，点啥头？没得让人笑话。 那人名叫侯方域，是河南商丘一带有名的才子，一向自诩甚高，听说皇上有意开春闱大考，于是辞别了爹娘，背着行李盘缠，独自往京城而来。 岂知他从小就患有羊角疯，以前倒也发作过两次，只是间隔很长，症状也轻，所以并没有当作一回事，谁知这次路过太行山下时忽然病发，随即就失去了意识。要不是叶红杏，恐怕他已经…… 当下，侯方域向叶红杏郑重其事的拜了几拜，倒把小红杏给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叶红杏那也不是普通的小孩，口齿清楚的跟侯方域交谈了几句，又问了几句关于学问上的事，倒也把侯大帅哥给惊的暗自诧异不已：这女童怎么如此伶俐？竟有如此见地？暗将自己小时候与叶红杏相比，却非常沮丧地发现自己是远远不如。 姥爷他们却没有叶红杏那么多心思，既然救活了人家一命，而且这小伙子看上去也没什么事了，正好天色已晚，就留这侯公子吃了晚饭，又在附近一个光棍汉家里给找了个床铺将就住了一晚，第二天让他走人了。 所有人都把这个侯方域当成了生活里一个小插曲，连叶红杏也是，却不知道以后叶红杏在京城的时候还有和这位侯方域打交道的机缘。 第十章 寒冬腊月，回家路上 虽然凭白的救了个侯方域，叶红杏家里却也多了五两银子。那侯方域在自己家乡是个举人，家底富殷，又知书达理、知恩图报。所以虽然姥爷并没有跟他要钱的打算，侯方域却在离去的时候偷偷留下了五两银子。 银子在古代其实也算是一种比较稀罕的东西。许多小说里动不动就写几万几百万两银子，殊不知银子这种东西也属于稀有金属的一种，存于世上的其实并不如何多，就算是大清朝举一国之力恐怕也筹备不了多少亿两，更不要提生产力更为落后，国力更为不及的别的朝代了。 国库尚且如此，散落在民间的银子的数量自必更少了，老百姓之间流通最多的其实还是由官方浇铸的铜钱或是银庄印发通用的银票一类。 五两银子听上去数量不多，但其实当时京城一户八口的普通人家省吃俭用三个月所花费的钱大概就是一两。侯方域这五两银子够叶红杏一家子一年不用愁了。 有了银子，姥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去买了些过年急需的东西回来。连整个救人事件中的重要人物叶红杏也得到了一大块布料，由姥姥代为收下并许诺在过年的时候为小红杏量体裁衣。 因为家里有了钱，一时间叶红杏几乎被汹涌而来的幸福给溺毙，好在她心理够强大，美了两天之后就开始了更为重要的事情：掰着手指头数离过年还有几天。 在前一世，叶红杏或许早已经对过年这一传统的习俗有些不太重视了。倒也难怪，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过年其实已经没有多大年味了，许多人只是急匆匆地来了又去，不顾身体的大吃大喝一顿，又或者是互换礼品，大行贿赂之道…… 总而言之，年已经被弄的不像个年了。 可是现在，叶红杏却是在古代，入乡随俗的她发现年这一最最传统最最重要的节日气氛再一次将她层层重重地包裹了起来。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今儿已经是腊月十六了。因为叶红杏救人，家里得了银子，所以姥姥姥爷手头上也宽绰了许多，还没正式进入过年的节奏，叶红杏的小衣兜里就已经装上了好多糖块。 而今天也正好是邻村赶集的日子，一大早姥姥就嚷嚷着要小红杏陪自己去赶集，因为要过年的年货还没有办齐。有了钱的姥姥不再像平时那样“细”，叶红杏自然是欣喜不已。 屁颠颠着急忙活地吃完了早饭，也顾不上跟姥爷告别，叶红杏就拉着姥姥一路连走带跑地往邻村赶。 今天要去的村子是姥姥的娘家村子，名叫石人沟，虽然是“石人”，村子里的人却多数姓高，姥姥嘛，自然也姓高。 从吴家山出发，往北走上一两里的路就是石人沟了。虽然也是个被小山土岭包围着的小村子，村西还有一条名为“石人沟”的深壑，石人沟的人口却只比吴家山和叶家村这两个大村子少一点。当然，姥姥今天带小红杏回娘家村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买年货，而是为了串亲戚。 在晋冀这片古老的地区流行着一条习俗，在过年之前回娘家看看。不过叶红杏一直都觉得在过年之前回家看看娘家的亲朋好友是每一个出嫁的女人心里都记挂着的事情，这无关年纪，更不存在地域之争。 姥姥毕竟年纪大了，走不了多远就要停下来歇歇，于是叶红杏就有幸听到了原汁原味的《回娘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不得不说，姥姥的年纪到底是老了，唱出来的歌并不如何动听，但叶红杏还是听得如痴如醉。姥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亲情，而看着自己的眼光中则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叶红杏听的很过瘾，也很激动，她甚至还在心里暗暗地想着，要是有一天自己嫁了人，是不是也能像姥姥这样每年回娘家好几次。 姥姥歇了一会，拉着小红杏的手继续往前走。这里是太行山下，路一般都是忽高忽低的山路。说是路，其实也只是一些被人踩出来的小径罢了。因为是早上，路上的泥都还冻着，所以走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叶红杏小手拽着姥姥的大手，踩着脚下硬硬的冻泥，童心里充满了安宁喜乐。前面的路似乎还很遥远，但似乎只要牵着姥姥的手，有姥姥作为倚仗，那么路就算是再远再长，她也不怕。 走着走着，叶红杏低下小脑袋，伸出左手往前衣兜里摸了一块糖放进嘴里，另一块糖递给了姥姥，姥姥笑着摇摇头，又把糖塞回了她的小兜里。 她总是把好东西留给小红杏，自己却又推说吃多了糖牙会疼。姥姥的牙可不多了，叶红杏甚至还在琢磨着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会补牙的牙医，姥姥的牙可剩的没几颗了。 因为要回娘家，姥姥心情极好，在爬过一个小坡，隐约可见石人沟的影子后，姥姥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轻轻地念叨了起来：“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儿粘……” “姥姥，腊八得过多少天才二十三啊？”叶红杏抬起冻的通红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问。 “这个啊，你用手指头数数？”姥姥昂着头大笑，东方升起的旭日将她满是皱纹的脸染的红彤彤的，看上去充满了朝气。 多么希望姥姥能永远都这样充满朝气啊！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日子里，叶红杏每当想起这时候的姥姥，心里总是充满了无尽的怀念和感伤。 岁月总是催人老，没有谁能逃得过。人老了，也就带走了许多美好的记忆，同时给活着的人的怀念里增添许多的彩色和故事。 “我不会数数。”叶红杏把小脑袋摇的跟鸟儿飞走后留下的树枝似的，逗的姥姥一个劲的大笑，白白的呵气从姥姥嘴里喷出来，变幻出各种形状。 “姥姥都忘了你才一周岁多一点，姥姥以前也没教过你。”姥姥赶紧歉意地说，跟着就又得意地笑了，眼睛那里满是弯弯的月牙：“小杏儿想不想学？” “想！”叶红杏没有忘记低调，她还记得姥姥给她讲的那个镇上地主家的傻儿子忽然变聪明的故事，后来听姥姥说，那个嚣张的穿越人士在秋天就被砍了头，地主全家都哭的死去活来的。 啧，想想就吓人！所以叶红杏决定一辈子都低调，起码在拥有自保手段之前绝对不会随便张扬的。 纵观整个人类历史，太过张扬的人貌似都没什么好下场。叶红杏在心底暗暗地想。 “那姥姥就教给你吧，一、二、三……十，十一……”一路上，姥姥就翻来覆去的跟叶红杏数着数字。叶红杏也耐着性子跟着学，姥姥数一个，她就跟着学一个。 快走进村子的时候，姥姥忽然蹲下身子来，捉过叶红杏的小手：“你会数数了吧？那你看看你的手，一根手指有三节，一只手上一共有多少节呢？”姥姥还记得让小红杏数数的事。 “姥姥这个只有两节。”叶红杏举着大拇指说。 姥姥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呀，小杏儿真聪明，一下就看出这大拇哥上少了一节。那你快数数，两只手一共有多少节呢？” 叶红杏左瞧右看，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刚刚一周岁多一点的小孩子，不能太过逆天，所以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姥姥呵呵大笑，也不再提数数的事，拉着小红杏走街转巷，不大会工夫就来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姥姥说这是她大兄弟的家，也是她以前的家。 古代的习俗，长辈去世后所留下的祖屋一般都由长子继承，所以这里住着的自然就是姥姥的大兄弟了。 “进门要叫人，我让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知道吗？要有礼貌。”姥姥拉着叶红杏站到了门口。这是一个栅栏门，一排排的竹片被钉子钉在一个木头框架上，姥姥伸手将挂在右边的门锁链取下，探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这时院子里的狗吠声也响了起来，汪汪地吵的人耳朵轰轰地响。不过叶红杏是能听懂犬语的，在她听来，院子里那条不住往外扑的大黄狗明显在说：“什么人！不要进来！否则咬你！” 哟，好凶啊！叶红杏小嘴一撅，也冲里面“汪”地叫了一声，只一声，院子里的狗叫声立刻就消失不见了，那只个头比小红杏还要高出一截的大黄狗估计是正纳着闷呢，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能跟自己说话？叫自己不要乱叫了？ 因为纳闷，所以大黄狗一时间没有继续叫了，只是站在它的小破窝的门口处，瞅着大门口的方向发懵。 姥姥朝院子里张望了一下，见屋里始终没人出来，便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书旺家里的没在家？” “姥姥，家里有人吗？”叶红杏踮起脚尖，也学姥姥的样往院子里看，结果只看到姥姥个屁股，她还是太矮了。 她原本还想问问那只大黄狗来着，可又怕自己懂犬语这事把它给吓到了，只好作罢。 “不知道，咱们问问邻家。”姥姥转身到邻居家问去了。说是邻居，其实姥姥跟人家是从小玩到大的，所以不一会姥姥就被人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口中还说着关于书旺舅姥爷的去向。 第十一章 赶集归来，杀鸡炖菜（上） 原来，书旺舅姥爷是去赶集去了。 “这不快要过年了吗？你兄弟家里也要补办些年货。一大早就出去了。”邻居笑眯眯地说。村里的人起床都比较早，虽说叶红杏和姥姥赶到村里的时候也不过才八点左右的样子，连太阳都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可大街上早已经被人给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了。 邻居说舅姥爷天刚刚亮就赶着去集上了，还推着满满一小推车的红薯。小推车就是独轮的板车，在北方农村是一种很常见的运输工具。 “姥姥，咱们也去赶集好不好？买些年货，就当给舅姥爷家里带礼物了。”叶红杏想的是既然家里有了些银子，那么适当的接济一下亲戚也是应该的，更不要说舅姥爷是姥姥的亲兄弟了。 哪知姥姥却摇了摇头，拉着小红杏的手悄悄地说：“不行啊，姥姥有四个兄弟，要是每个都买的话咱们今天可就又变回穷光蛋啦！” 叶红杏无语，虽说家里也算是有钱了，可到底还没有到那种有钱花和随便花的境界…… 不过姥姥虽说没答应帮舅姥爷家买年货，仍拉着小红杏来到了集市。姥姥打算买些吃的，就像往常年回娘家时那样，一些吊炉烧饼，一些酥饼果子，一些糖瓜粘之类的。 满满的挎了一篮子，从集西边一直走到了集东边，姥姥忽然听见有人叫她，转身一看，发现舅姥爷正披着件破破旧旧的羊皮大袄跟一堆老头凑在一起晒太阳。叶红杏从层层人群的缝隙中看过去，只看见一张缺的只剩下几颗老黄牙的哈着热气的嘴和像极了干了后的枣子的脸，模样虽不好看，那脸上的笑容却又让人看了开心无比。 姥姥也是高兴不已，牵着小红杏快步走过来。挨着个儿的跟这堆老头儿们打招呼，原来都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伙伴，姥姥在小的时候经常跟他们一起到处跑着玩的。 “回家吧，我收拾收拾。”舅姥爷起身，将羊皮大袄往背上撺了撺，转身开始收拾摆在一边的红薯。 满满一车，应该是没卖出多少，不过舅姥爷仍然很高兴，推着小车和脚步同样蹒跚的姥姥说笑个不停，只苦了叶红杏，俩小腿紧倒饬，跑的满头大汗才跟上两位老人。 回了家，舅姥爷家的大黄狗再一次汪汪地乱叫起来，只是这一次叶红杏听出了它声音里的喜悦，它是在表示见到主人的高兴喜悦之情！ 舅姥爷开了门，进了屋，叶红杏这才明白为什么姥姥先前叫门的时候没人过来开门，舅姥爷的妻子因为中风的缘故，在床上已经瘫了两年多，无论是窗子还是门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外面的狗叫声都几乎细不可闻，更不要说先前姥姥的喊声了。 叶红杏喊了人，姥姥坐在炕沿上跟自己的嫂子聊起了家长里短，叶红杏无聊的独个儿跑到院子里玩。 那条大黄狗已经趴了下来，探着头定定地看着她。叶红杏也不害怕，小声地冲它汪了一声：“你家几口人？” 大黄狗立刻吓坏了，估计打死它都不认为会有人能和它交谈。 “不说算了，哼！”叶红杏哼了一声，跑到了大门口，街上有几个小孩子正举着燃着的香在点炮仗，一长串的鞭炮都拆成一个一个的，为的是玩的时间可以更长，乐趣也更多。 叶红杏倒背着手站在门口看大孩子们放炮。那些孩子们把炮仗塞到柴禾垛里，埋到土里，甚至是压在砖头下面，塞进墙缝里，露出长长的火药捻，用燃着的香去点。点着了就捂着耳朵远远地逃开，不出一秒就见那炮仗处急速地冒出一股青色的烟，跟着就是光火和巨响声的盛宴。 有路过的妇女被吓的大骂，夹杂着孩子们哈哈大笑的声音，叶红杏倒也看的津津有味。前一世的她也只听老爸老妈讲过他们小时候过年放炮仗的事，似乎就跟这些孩子们一样的玩法。 大街上散乱地扔着一些炮纸皮，显然那些孩子们已经放了很长时间了。叶红杏打算再看一会就回屋里听姥姥聊天去，可一个眼尖事多的大孩子看见了她，跟着不怀好意的邪邪笑着凑了过来：“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我不和你玩。”叶红杏直觉眼前这个大男孩可能不是好人，绷着小脸说了这么一句，跟着转身就要往院子里跑。 “哎，等一会，一块玩会嘛！”那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小男孩似乎看出了叶红杏没大人跟着，两臂一伸，就这样拦在了小红杏的面前。 叶红杏好笑的看着这个比她整整高出两头的男孩，隐约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过她的心智可不是这个还挂着两道青色鼻涕的小屁孩能比的。 只见她的两条小胳膊抱在了胸前，昂着小脸，用一种看好戏的模样轻蔑地看着这个要找碴的男孩，神情间冷冷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好惹。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家伙要搞出什么鬼来。 男孩反倒是被貌似“冷艳高贵”的她吓退了几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明明看上去很好欺负，也很好哄骗压岁钱的小女孩……他本来已经哄了好几个小孩子的压岁钱，哄骗的技术自认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要施加点压力，再凭着自己略强悍的拳头，哄或者抢下一个看上去只有一岁多点的小女孩的压岁钱，他认为还是很容易的。 只是……为什么这个小女孩看上去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还是说，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扭曲可怕？他今天早上明明在镜子里照了老半天，在身体和心里将可怕表情的动作都记牢了的。 叶红杏看着面前这个拼命作出各种鬼脸各种古怪模样的大男孩，心里却早已经乐开了花。她慢悠悠地说：“大哥哥，你脸疼吗？” 男孩：“……” “还是说你有羊角疯，需要看大夫？”叶红杏记得侯方域晕倒的时候也是模样扭曲。 “……你才有羊角疯！”那个男孩顿时气急败坏，因为他听见他的小伙伴们已经开始在远处大声地嘲笑他了。 “那他们怎么说石头哥哥你……”叶红杏笑眯眯地说，她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无非就是村里的一个小地痞要敲诈罢了。不过嘛，石头？嘿嘿，有名字作为把柄，不怕他们不带自己玩了。 叶红杏想着，忽然伸手抓住了转身要离开的石头的袖子。 “干什么？”石头看了叶红杏微笑的样子，心里不由的更加没底起来，他不知道这个难惹的小女孩究竟要怎么样。 “你们带我玩好不好？”叶红杏可怜巴巴地问。 “不好，你这么小，要是摔了跤，我可不管你。我是男的，你是女的。男的不能和女的玩，要不会被笑话的。”五六岁的石头对于性别已经有了很“清晰”的壁垒认识了。 男的不能和女的玩？叶红杏听了这个的话几乎要放声大笑了。她可忘不了在上幼儿园的时候那群坏小子们亮着各自小**冲小女生们炫耀的事，就因为没有小**，她还特意委屈万分地问过妈妈，结果被妈妈笑话了很久很久。 “你不带我玩我就告诉大人，说石头欺负我。这附近没有别的叫石头的了吧？”叶红杏的口气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石头有些慌神了。 “再说了，刚才不是你说要跟我玩的吗？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喂，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叶红杏见石头跟快哭了似的，脚丫还一个劲的往远处挪，于是一把抓住了他。 石头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他可从来没见过像叶红杏这样厉害的小孩。 “算了算了，饶了你了。”叶红杏见自己三句两句就把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出两头的男孩给吓哭了，心里好生过意不去，于是松开手，放石头离开了。 好没趣啊！叶红杏觉得人生是如此的寂寞无聊。再看看街那边，石头已经跟一大群孩子们离开了，伴随着的是石头被其他孩子们奚落的笑声。 无语的弯起唇角，叶红杏摊手摇头，转身又走进了院子。她可不想被姥姥满村子的找，毕竟是做客的人，还是要尊重一下主人家的感受的。 院子里的大黄狗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再度出现了恐惧的神情。叶红杏就搞不明白了，不就是跟它交流了一下吗？至于吓成那样子吗？ 不理大黄狗，叶红杏来到了里屋，屋里只剩下了姥姥在和女主人说话，舅姥爷则在厨房里弄出了各种动静，伴随着的还有鸡的咯咯惨叫声。 在杀鸡？叶红杏好奇的凑过来，见舅姥爷左手里按着一只白色大公鸡，右手则抄着把剪刀。看那剪刀已经锈成了个铁疙瘩，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把鸡杀死。 “小杏儿，怕不怕？”舅姥爷一边费力地按着那只垂死挣扎的大公鸡，一边扭过头来强笑着安慰叶红杏。不过看他的样子，叶红杏真的很担心那只大公鸡会上演鸡版“越狱”。 “不怕。”叶红杏甚至还蹲下了身子，凑近了看。她从来都没见过杀鸡，也不知道该怎么杀。 舅姥爷笑笑，手中忽然就麻利了起来，剪刀几下就把公鸡的喉咙给割断，把鸡血放了，等鸡死了，开始扔在热水里烫。 “拔毛吗？”叶红杏问。 “是啊。”舅姥爷呵呵大笑：“你在家里见过杀鸡？” “没。”在得到那五两银子之前家里别说是杀鸡吃肉了，就连鸡蛋姥姥都舍不得吃，都拿去卖钱贴补家用了。 又蹲着看了一会，叶红杏见舅姥爷拔鸡毛的时候显的很费力，便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条巧办法，于是说：“舅姥爷你再杀鸡之前给鸡灌点酒或者醋，去鸡皮就很容易了。” 第十二章 赶集归来，杀鸡炖菜（下） 舅姥爷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说的这法子我倒是听人说过，不过咱们家里没酒，你舅姥姥舍不得买那么多醋，所以杀鸡嘛，嘿嘿。”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过叶红杏也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 家里没钱买醋用于杀鸡啊！说到底，还是因为穷！ 叶红杏沉默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带动乡亲们发家致富，最起码也要让乡亲们手头里有钱花！ 真想快些长大，这样自己就可以大展拳脚了！叶红杏从未像今天这样急切地盼望着长大。 舅姥爷在给鸡洗剥干净后，往大灶锅里添了水，把鸡切了扔进去，又放了些白菜土豆之类的菜蔬，上面用放了馒头的屉盖好，把早已落了一层灰，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锅盖盖好，然后生起火来。 这是要熬大锅菜吗？叶红杏有些好奇。舅姥爷这边却早已经生着了火。 说起火，古代并没有现代那样有火柴或是打火机那样取火方便的工具，不过古代人也有着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智慧。在富贵人家有打火石，只要把打火石包裹在易燃的棉芯里敲击几下就可以引着火了。而在穷苦人家则比较麻烦，他们往往好几家才会有一个打火镰，类似打火石的一种东西，比打火石难打着火，所以穷人家往往会在做饭的灶膛里留下一些火种，好在下次做饭的时候引燃柴禾。 舅姥爷家的灶膛里的灰里埋着火种，所以舅姥爷抓了把棒子秸扔进去，很快就有烟冒了出来。 叶红杏走远了几步，舅姥爷家的厨房里堆满了这种玉米秸秆，满满当当的，直堆到了被烟熏的黑漆漆的屋顶大梁上。厨房里这种堆法虽然很容易招致火灾，但穷苦人家却也很无奈，若是把秸秆扔在屋外空地上的话，若是下雨下雪降霜大雾之类的，再做饭柴禾就会很潮湿，引不着火，做饭也就成了难题。 舅姥爷家的柴禾明显就很潮，屋里很快就冒起了浓浓的烟，叶红杏身子矮小，尚不觉得什么，舅姥爷却早就咳个不停了。 屋里一米以下完全没有烟，而上面则是浓的连个人影都看不清，叶红杏再呆了一会就受不了了，只好败退到院子里。正好姥姥已经搬了个小凳子坐着剥花生，阳光照在她身上，看上去新鲜醒目……比起厨房里的景象，院子里的空气实在是太好了！ 姥姥看见了小红杏，笑着张开双臂要抱，而叶红杏也相当配合的咯咯笑着扑到姥姥怀里。不得不说，这种抱抱的“游戏”让叶红杏很是留恋喜欢，在很久很久的将来，叶红杏在回忆起和姥姥在一起的日子时，总是难免会唏嘘一番，姥姥去了之后，这种暖暖的拥抱也就成了绝响。 姥姥抱了小红杏一会就放开了，说呆会要剥出些花生来炒着吃，因为还有好几个舅姥爷要过来一起吃饭。 叶红杏对舅姥爷家里的人口比较好奇，结果姥姥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眼睛里也有着深深的落寞。叶红杏猜测可能是因为不孕不育或者是舅姥爷的孩子夭折的缘故，但姥姥没说，她也不好胡猜。 不大会工夫，太阳已经升的蛮高，东边破落院墙的影子已经撤到了墙根下，露出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还没化掉的黑黑积雪。另几个舅姥爷也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推门进来了，看门的大黄狗又精神百倍地狂吠起来，不过在叶红杏听来也只不过是“又来了！又来了！”这样单调无聊的话语。 看来狗这种生物还真够单纯的，叶红杏暗暗地想，脸上却一刻也不停地笑着。作为小孩子，并且是亲戚们没见过面的小孩子，她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大人们聊天的对象和主题。姥姥在提起她的种种小事的时候，脸上神采飞扬，小红杏儿是她的骄傲，一辈子的骄傲，另外小杏儿实在是太聪慧了，这么小的年纪就表现的跟个大孩子似的懂事。 舅姥爷们也随声附和，他们并没见过小红杏有多么聪明，所以饶是姥姥拼命的夸叶红杏，他们仍然觉得是姥姥在对自家的孩子亲。 大舅姥爷很快就把鸡肉大锅菜给做好了，满满一大锅的菜，鸡肉却只有一只鸡的份量。虽说少了点，可穷人家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那几天才有机会吃到肉，大舅姥爷家的这带肉腥儿的大锅菜还是受到了热烈欢迎。 姥姥在书旺舅姥爷掀锅的时候就抄着一只碗等在一旁了，等舅姥爷宣布熟了的时候，姥姥先给小红杏盛了一碗。说是给叶红杏盛的，可其实这一碗也是姥姥的，因为姥姥再去盛的时候，锅里已经只剩下汤了。 穷人家就是这样，你若是不努力去争去抢，或许连最糟糕的食物都会一点不剩。在古代，要想活下来，就必须时刻惦记着自己的胃。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中华数千年来才养成了“民以食为天”的宗旨。 三舅姥爷带来了一瓶酒，也不知道是自家酿的还是买来的，反正闻起来味道并不如何，而几位舅姥爷却全都一脸的馋相，看上去可笑无比，逗的姥姥笑个不停，叶红杏也觉得好笑，可姥姥的一句话却又让她沉默了下来：“唉，好不容易才能喝上一点酒，上次还是别人家娶媳妇的时候喝的。” 几位老兄弟凑在一起，喝的满脸通红，大着舌头吵吵嚷嚷，说的却全都是这一年来的庄稼收成，说的全是孩子们的点点滴滴，至于他们自己的事情，叶红杏一点都没听出来。 几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喝了一会，忽然不知怎么就抱头大哭起来。这下可不得了了，老汉们哭的声音粗壮有力，嚎的四邻八家的都闻讯而动，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是哥儿几个正在喝酒，于是又全都悄悄的撤退了。 叶红杏起初也被吓了一大跳，但听到看到的全是几个老汉们掏心窝子的话，心里也难免感动。姥姥却见她呆呆的，以为被几个兄弟的嚎哭给吓到了，忙大声喝斥：“大过年的嚎啥嚎？看把孩子吓着了！” 叶红杏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姥姥，舅姥爷们这算是喝多了吗？” 姥姥一怔，跟着也笑了起来，眼圈却是红红的，叶红杏知道姥姥是想起了以前小时候的事情，于是很大人样的轻拍姥姥的胳膊和脊背：“舅姥爷他们不会有事的，姥姥咱们叫人把他们送回家吧。” “再等一会。”姥姥看了看她的几个兄弟，老大的媳妇瘫在了床上，老二的媳妇已经死了，老三家里儿媳妇太彪悍，老四家里挺安生的，可却没儿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姥姥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舅姥爷们一直喝到太阳都西斜了，这才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往家里走。大舅姥爷虽然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可依旧蹲下身子和姥姥一起收拾桌子，偶尔鼻音很重的和姥姥聊聊小时候的事。 收拾完毕，姥姥拉着叶红杏准备往家里走。因为还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家，所以姥姥谢绝了舅姥爷留宿的好意。 舅姥爷实在是太热情了，从屋里拿出许多东西上午姥姥买的东西，还有一些土特产要姥姥拿回家，可姥姥全都推掉了，拉着小红杏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 “姥姥，咱们为什么不要舅姥爷的东西？”叶红杏觉得姥姥买的烧饼蛮好吃的，心里还想着给姥爷带一个回去吃。可姥姥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小红杏的手却紧了紧。 回去的路同样很好走，因为中午被太阳晒的化开的泥再一次冻的结结实实的，不必担心鞋子会被泥巴给弄脏。叶红杏走的很高兴，只是从北边刮过来的风却又冷又大，让人很不舒服。叶红杏缩了脖子，也不再说话，只顾着低头快步跟上姥姥的步伐。 祖孙俩就这样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回到了家里。姥爷已经把炕烧的烫烫的了，屋里也暖和的像是春天。闻着屋里熟悉的气味，叶红杏索性叫姥姥帮着脱掉了外面的棉袄，只穿一件厚厚的毛衣坐在炕沿上，等着姥爷把饭端过来开吃。 炕上小木桌已经摆好了，就像电视剧里的东北人那样，上面摆着几个小碟子，全是姥爷和桂芬娘为了迎接姥姥串亲戚归来而精心准备的小菜，有猪头脸儿，有肉糕，还有一个糖炒白菜。 煤油灯的灯光昏黄，照的这几样小菜看上去让人更有了食欲，再加上叶红杏和姥姥一大早就出了门，连走带忙活了一整天，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此时见着了美味，又是自家人，自然不会再客气。 姥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小瓷瓶来往嘴里倒了一下，满屋子的酒香立刻就飘的到处都是。姥姥虽然嫌姥爷有钱了就奢侈，却也只说了两句就被桂芬劝的住了嘴。毕竟过年了嘛，手里头又有了几个钱，奢侈就奢侈一回吧！桂芬这样说。 叶红杏人小吃的也少，捡着自己喜欢的吃了一点也就饱了，此时外面天已经黑的透了，只有冰和雪尚反射着微弱的星光，远处大山里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只狗或是狼在嗥叫。 炕烧的暖暖的，叶红杏很快就觉得困乏起来，不大会工夫竟靠着墙壁睡着了。 第十三章 小孩别馋，准备过年 叶红杏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耳中听见的是姥姥姥爷轻微的呼噜声。火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凉了下来，寒风从窗子处往屋里渗透着，好冷啊！她轻轻裹了裹被子，却觉得身上仍然冷的难受。 会不会是生病了？叶红杏只感觉全身都没力气，脑袋更是在某个点儿上疼的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姥姥？姥姥！”叶红杏轻轻叫了两声，见姥姥只是翻了个身，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怎么了？杏儿？”姥爷却是觉轻，翻个身，用胳膊支着身子给她掖了掖被子。 “难受，病了。”叶红杏说。 于是姥爷穿衣起身，点亮了柜上的煤油灯。昏黄的灯亮暖暖的，让原本有些难受的叶红杏也感觉到了几分安心，似乎身上的病也不那么难受了。 “她姥姥，醒醒，孩子病了。”姥爷轻轻把姥姥摇醒，转身出了里屋，厨房里传来叮当几声轻响，估计是熬姜汤去了。 孩子在外面冻了一整天，肯定是冻病了，姥爷这样想着，又多切了几片姜。 姥姥轻手轻脚的起身，伸手一摸小杏儿的额头，烫手。姥姥把小红杏抱在怀里，轻轻摇着哄着。可叶红杏却不像一般的病孩子那样哭闹，她只是瞪着漆黑发亮的眼睛看着姥姥，安安静静地，像个大人。这让姥姥心里安稳了许多，轻轻说：“杏儿，是不是冻着了？” “可能是吹着风了。姥姥我上次发烧吃的那些草药还有吗？我觉得那些药挺管用的。”叶红杏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很困，虽说刚刚睡醒。 姥爷很快就把姜汤给端了过来，桂芬娘这时候也醒了，披上衣裳过来看小红杏。 姜汤里放了很多红糖，所以喝上去很好喝。叶红杏喝了一大碗，感觉身上已经好了许多。 “够不够？不够再让你姥爷再去熬些。”桂芬见小红杏喝的很嗨，于是“善解人意”地问。 叶红杏居然还真就点了点头，她确实觉得这红糖姜水很好喝，而且也很有效果，若是多喝一点的话，说不定这病就好了。 姥爷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又去了冰冷的厨房熬汤去了。姥姥和桂芬都守坐在叶红杏身边，一个劲的说着话。这个时候天还黑得很，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叶红杏躺了好一会，就在迷迷糊糊马上再入睡的时候，姥爷的姜汤也终于再次熬好了。 不知是心理还是期望值大过了事实，反正叶红杏觉得这次姜汤的味道不太好喝，不过看姥爷满眼的欺许，她还是硬着头皮喝下了多半碗。 胃里暖暖的，叶红杏央求姥姥抱着她在便盆里小解，然后又钻进被窝里继续睡。 天亮的时候，叶红杏被姥爷穿衣的声音给弄醒了，她睁眼看看窗子上白晃晃的光，将被子紧了紧，以一种万事不萦于怀的姿态继续睡。 再醒过来的时候姥姥已经把炕上的被子都叠了起来，屋子里冷的人心里不舒服，叶红杏留恋被窝的温暖不愿意起来，耳朵里却听着姥姥在外屋里剁白菜。 这是要捏饺子？叶红杏嘴馋地想。 桂芬到底放心不下自己的闺女，不一会就过来看看，叶红杏悄声问她是不是在捏饺子，桂芬却有意逗她，神秘地朝外屋看了看，笑笑，不置可否。 叶红杏却馋的心里跟装了二十五只小耗子似的，百爪挠心。不一会甚至还听见桂芬跟姥姥学说她和小红杏的话，逗的姥姥一个劲的说小红杏这是知道要过年，所以嘴馋了。 这天，叶红杏舒舒服服的吃了两大碗饺子，吃的满头大汗，夜里着凉的不舒服早就被热气给冲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又过了几天，姥姥说要去买些过年的东西了，于是挎着篮子和小红杏朝东边十里远处的镇上出发了。 路上叶红杏问姥姥：“这个镇就是那个死了儿子的地主家的那个镇吗？”她还念念不忘那个冤死的穿越同好，若不是那人太过嚣张，若是他可以低调做人的话，说不定现在叶红杏还可以跟他聊聊前世的IPAD5，苹果手机之类的。 可惜，现在叶红杏想要找个能聊得来的人也不大可能了。 姥姥笑着点头，又对那个痛失爱子的事故家庭表达了唏嘘之感。两人边走边说，不大会工夫就来到了镇上。 放眼望去，镇上早已是人山人海。临近年关，村里的集早已经没有货郎中赶了，大家都把要卖掉的货物集中到了镇上，于是四里八乡的乡亲们就全都携儿带女，赶着牲口鸡鸭鹅之类的需要换钱的东西都凑了过来。偌大一个集市上到处都是羊马的叫声，听上去就很原生态。 姥姥带着小红杏一直从镇东边挤到了镇西边，从卖山羊绵羊的走到卖书卖年画卖对联的摊子，又拉着眼馋到流口水的小红杏从卖烧饼卖果子的地方走到卖猪肉卖花布的摊前。 姥姥的篮子迅速地满了起来。 叶红杏跟着姥姥往回赶的时候，姥姥的篮子里已经装的满满的了。姥姥说猪肉就先不买了，拿不了，等到村里的屠户家里杀猪的时候再说。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姥姥随口说明天就是灶王爷升天的日子。叶红杏不明白，升天不就是死吗？怎么灶王爷难道每年都要“死”上一次？ 姥姥哈哈大笑，从篮子里拿出新买的糖瓜粘塞到小红杏嘴里：“灶王爷升天可不是死，是要祭灶火神，也叫灶神。传说啊，灶神每年的腊月二十十就要上天上去说话。说些什么呢？就说说今年家里发生了哪些事情，家长又干了些什么事。咱们呢，就要灶王爷升天之前多给他些糖瓜粘吃，甜住他的嘴，让他专门帮咱们说好话，这样呀，咱们来年就能风调雨顺，灶火旺，有吃的了。”姥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平望着远处的，可远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被雪覆盖着的麦苗，难道姥姥是想到了来年的丰收？ 回了家，已经是下午，姥爷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桂芬也已经早早的把晚饭做好了。接过姥姥手里的篮子，姥爷嗔怪似的埋怨：“又买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嫌钱太多了吗？”姥爷过日子总是这么精打细算，没什么大用的东西坚决不会多买。 “都像你这样日子能过好吗？多买点糖瓜粘怎么了？咱们牙口不好难道小杏儿还吃不了吗？”姥姥不甘示弱地反击，而姥爷则像平时和姥姥吵架那样，很快就躲到一边沉默着去了。 桂芬笑弯了腰，和姥姥一起把碗筷摆好，又给姥爷把酒瓶子拿来，姥爷这才黑着脸闷了口气，跟着眉头一舒，整个人似乎也高兴了几分。 吃过晚饭，姥姥冲姥爷挤了挤眼，转过来看着小红杏：“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稀稀拉拉过几天，腊八粥，过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儿粘。” “不是送灶王爷上天吗？”叶红杏打断姥姥的歌谣。 姥爷一怔，指着呆若木鸡的姥姥哈哈大笑：“看看，还是咱们杏儿聪明，知道二十三要送灶王爷上天。” “好啦好啦，咱们到灶膛那里去吧。”桂芬笑着架过姥姥的胳膊，欢欢喜喜的端着一盘子糖瓜粘往厨房那边走去。 送灶王爷上天的过程很简单，无非就是把贴在风箱上的灶王爷的画像揭下来，再用火点着了烧成灰就成了。姥姥姥爷和桂芬都跪在地上，小红杏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老老实实的跪好，然后一家之主的姥爷亲自下手点着了灶王爷的画像。 火烧了起来，温温热热的光照亮了厨房的地面，叶红杏看着光线透过大人的影子，那昏昏黄黄又金亮亮的光似乎也在预兆着来年的好收成似的。 为了表现出灶王爷是上天而非落地，姥爷还特意把烧的正旺的灶王爷的画像提起来往空中一扔，热气烘托着越烧越少越烧越轻的画像竟慢慢的飞高了几分，打着转儿，跳跃着火苗，直到完全烧成了灰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落了地。 送走了灶王爷，姥爷和姥姥相互搀扶着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相视一笑，彼此的脸上都写满了对往事的回忆以及岁月留下来的沧桑。 叶红杏可以想像姥姥和姥爷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的情景，每年的这一天，他们两人，不，或许还有桂芬。一家三口就这么对来年充满了希望和寄托的将一张画的很粗糙价钱也很低的画像点成飞灰。年年如此，直至此生终了。 叶红杏想着想着，不由的痴了。 平平凡凡的爱情才是真实的，就算是拥有一座金山银山，可若没有心爱的人，那岂不是活的很是凄惨？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又是什么呢？ 第十四章 一天一天，逼近过年（上） 叶红杏一大早就被姥姥用冰凉的手爪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不是她不想睡懒觉，也不是姥姥不爱她了，更不是因为今天有客人要来。 姥姥说今天是打春的日子，也就是立春，还吓唬小红杏说今天打春的时候是早上天刚亮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不起床的话会被“打”在炕上，到时候一年都不会顺利，还有可能会得大病。 叶红杏很想吐槽，她在前一世的时候也听说过立春，可哪年的立春那天不是赖床赖到中午十二点才不慌不忙的梳头穿衣？哪年又曾经被打春的给打到了炕上？ 可看姥姥凝重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没奈何，叶红杏只好被强迫穿上了棉袄棉裤，然后发现……全是旧的！ “我要穿新衣服！”叶红杏喊。 “今天扫房，穿什么新衣服！弄脏了怎么办？”桂芬娘也走过来训斥。 叶红杏不敢再嚷了，老老实实的坐到饭桌前吃饭，而姥爷则一直在外屋的火炉子旁在弄着些什么。 说起这火炉子，北方的读者可能都知道。在早些时候是没有暖气这一说的，在外屋生间炉子，能取暖能烧水，一举多得。而且早些年家里的通风条件极好，也不大可能会出现煤气中毒的事……家家都穷的叮当乱响，而且四处漏风，自然不可能中煤气了。 叶红杏吃饱了，把碗一推，跑到姥爷身边，见姥爷正在把扫帚往一根长长的竹竿上绑，心里明白这是要绑好长把的扫帚好扫房了。 说到扫房，叶红杏前一世每逢过年的时候也总会勤奋上一回，把自己的小窝弄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可却从来都不知道古代人是怎么扫房的？ 不过很快，叶红杏就高兴不起来了，也对扫房彻底的没了好奇心。 屋里已经被腾起的灰尘给淹没了，不是小时候在教室里扫地的那种尘土飞扬，也不是大风天在操场的黄沙滚滚，而是……叶红杏被彻底的呛了出来。姥爷实在太厉害了，几扫帚就把屋里那些已经沉积了一年的老灰给扫了出来。 伴随着灰土，还有姥爷上个月找不到的一只袜子，姥姥的红色裤头，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饿死的老鼠，几只早已经干瘪的虫子尸首，一团缠在扫帚上的蜘蛛网…… 总而言之，叶红杏总算知道了扫房扫的是什么了，原来她一直以为很干净很舒适的房子里有这么多藏污纳垢的地方和东西啊！还有，姥爷甚至还扫出了桂芬小时候的一件玩具，桂芬惊讶的叫了一声，欢喜的把那个早已经看不出形状和颜色的毽子给抄在了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个没完。 叶红杏心中一动，她前一世的时候有次扫房也扫出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看过的小儿书，书还保存的十分完好，甚至当时已经上了高中的她还津津有味的把那本适合两三岁的孩子看的漫画书给看了好几遍。 好怀念啊！真想赶快回到现代去。叶红杏心里想着，又开始烦恼于那个坑娘的“出墙”系统任务。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推磨做豆腐…… 叶红杏屁颠颠的跟着姥爷去磨豆腐。说是磨，其实也不用姥爷亲自动手，只要把黄豆和一部分钱交给专门做豆腐的人家，然后等着豆腐做好了拿回家就行了。 虽然说起来简单，可叶红杏还是帮着姥爷又推又跑的，这才把一整平板车的豆腐给弄回了家。早些年穷人吃不起肉，在过年的时候就多买些豆腐，同是蛋白质，豆腐可比肉要便宜得多了。 而关于二十五磨豆腐，其实也是有说道的。相传天宫中的玉帝会在二十三灶王爷上天述职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五这天下凡间私访，看看灶王爷说的是不是真话。 玉帝下凡私访这可不是小事，所以无论天上地下，众多的神仙活佛菩萨全都盯着呢，玉帝身为一界主宰自然不能像在自己的天宫中那样随意，更加不可能在人间大吃大喝的肆意享福。在被统治的平凡老百姓面前，玉帝甚至还得端着拿捏着。 于是玉帝在人间吃起了豆腐渣，也就是豆腐磨剩下的最没用的只能拿去喂猪的东西。虽然玉帝这样做能让自己的形象大好，可老百姓们也不能让掌管着天庭的大帝吃豆腐渣这样低等的东西吧？人家可还掌管着天下的风雨收成呢！于是家家都在这天大磨豆腐，同时也会在公共的磨盘处象征性的上供一柱香，以贿赂玉帝保佑全村人来年粮食丰收。 把还冒着热气的豆腐推回家，叶红杏先尝了一块嫩嫩的豆腐，豆腐淡淡的清香再加上热热软软的口感，古代的卤水点豆腐工艺，实在是比现代用石膏点出来的豆腐要好吃得多了。 “别吃太多，要不呆会吃不下饭了。”姥姥很严肃地说，可跟着就又用碗给小红杏盛了另一块豆腐……于是到了晚上，叶红杏再也吃不下饭了，她已经被豆腐给喂饱了。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六，姥姥并没有把叶红杏一早就挖起来，挖起她来的是她的那些小伙伴们。 王二妮领着依旧鼻涕满脸的王三宝，大冲大强大忠他们也都穿着各自的新衣裳跑了进来，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东西，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叶红杏很好奇，披衣起床，问同是小姑娘的王二妮：“二妮姐姐，他们拿的是什么？” “猪蹄儿啊！”王二妮一脸的嫌恶：“脏死了，猪可是在全是屎的猪圈里养的，那个蹄儿可是沾满了屎尿，脏死了！” “二妮，你该不会是抢不到猪蹄就说脏吧？三宝，别跟你姐姐玩了，咱们出去点灯去！猪蹄放油，点灯玩，晚上让你姐姐眼馋死！”大强毫不客气的拿猪蹄往王二妮的眼前晃了几下，叶红杏看得出来，王二妮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很渴望能有一个猪蹄玩的。 “大冲，你家杀猪了？”叶红杏知道大冲家是杀猪的，大冲他爹平时极喜欢喝酒，所以生下的大冲人也有些呆笨，反应不是那么快。 “都杀好几天啦，这几天你没跟咱们玩，所以没看见！杀猪可好看了！”大忠抢着说。 叶红杏点点头，把鞋子穿好，拍着小手说：“那他家今天还杀吗？” “杀！一直杀到过年，你不知道，村里人要杀猪的可多着呢，大冲他爹都快忙不过来了。”大强说。 叶红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也想着去看看杀猪，以前在逛论坛的时候常听人说杀猪多么多么的好看，可她却从未见过，这次有这个机会，就算是血腥也要瞅瞅去。 “你们等我一下，我喝点饭咱们就去。”叶红杏跟几位小伙伴说着，急急的转身找饭吃去了。 不大会工夫，六个小伙伴就出现在了叶红杏家东边约摸两百米远的一个土壕坑的边上。 土壕坑就是村子里面种种或自然或人为原因形成的一些深坑，平时老百姓们就往里面扔一些生活垃圾。因为古代并没有塑料或是金属、水泥之类的现代建筑垃圾，所以古代的壕坑往往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填不满，年年如是。 大冲家就住在壕坑边上，而守着这么个大坑，杀猪的时候一些人们不要的垃圾也就可以扔的很方便了。 壕坑的边上已经造好了几口大锅，在大锅的南边竖着两个木头架子，粗圆的柱子深深埋在地下，而架子上则挂着几个钩子。 在大锅北边，是一溜的柴禾垛，垛下面哼哼着几头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猪，猪们全都微微眯缝着眼睛，似乎被太阳晒的很舒服，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送到屠宰台上。 在猪们和大锅之间是一个高高的石头台子，台子很平整，下面却有着一些喷溅而出的血迹，叶红杏猜测这里应该就是杀猪取血的地方了。 大锅里热气腾腾，许多大人正围在锅边，用一个圆筒形有刃口的东西在一头泡在锅里的大肥猪刮毛。那头猪已经死了，有几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孩子正围在锅边转悠，看他们的眼光就知道，他们也在打着猪蹄子的主意。 大强忧心忡忡：“他们那么大，咱们抢得过他们吗？”说着还看了看躺在柴禾垛下的猪们，叶红杏很怀疑他是不是在打着直接往活猪脚上往下剥猪蹄的念头。 “别怕，咱们让大冲过去跟他爹要，这些杀猪的可是全听他爹的。”大忠信心满满地拍了拍大冲的肩膀，很显然，以前大冲也曾经被他们如此指使过。 不大会工夫，大冲的爹就喊了起来：“把那边钩子拿过来。”把猪的两条后腿钩住后，几个身强力壮的大人一起用力，将那头足足有两百斤的大肥猪给抬到了木头架子上。 大肥猪的脑袋已经被割了下来，脖子上的肉红红的，看上去很有些触目惊心。再加上那架子看上去也是摇摇晃晃的，叶红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王二妮的脚面。 扭头一看，王二妮正悄悄的抿着嘴唇，明显也是被眼前这头硕大的肥猪给惊到了。 大冲他爹手里拿了几把刀斧过来，还有一个装了点清水的盆子。只见他挑了一把尖刀，把倒吊着的大肥猪摆正，又拍了拍它的肚子，将盆子踢到猪的正下方，手中刀子随意下一划，猪肚子里还热呼呼的内脏就露了出来，跟着刀斩斧劈，不大会工夫这头大肥猪就只剩下了两扇红通通的肉。 看着面前这个强壮男人熟练的手法，叶红杏几乎都看的呆了。最后屠夫把猪的四个蹄子都给削了下来，几个孩子一哄而上，各自抢了猪蹄，笑嘻嘻的跑远了。 王二妮说猪身上的肥肉在冷天会变成白色的块儿，这些孩子就把猪油放在猪蹄里面，再安个小灯芯，晚上就可以拿着这种自制的小灯到处吹嘘玩耍了。 大冲他们没有抢到猪蹄，不由的很是懊恼，一个劲的埋怨彼此，叶红杏却浑不在意，这种东西只要杀猪就会有，况且大冲他爹又是杀猪的主力，还怕没猪蹄玩吗？ 果不其然，下一头猪就要开始宰了。那头猪似乎明白自己死期将近，使劲的挣扎，几乎就要逃跑了。几个大人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抓住，按到那块石头高台上，大冲的爹拿过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的就往猪的脖子上捅了一下。 第十五章 一天一天，逼近过年（中） 血，哗哗地从那个深深的喉咙洞里喷了出来，落在下面早已经放好的盆子里。 血沫一**地落下，溅的到处都是。那头猪却似乎还想挣扎，有人却在它的身上轻轻地搔了几下，于是它不动了。 再过一会，人们渐渐松开了手，因为这个时候那头猪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了。它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还正在考虑着自己为什么会被杀死。 从始至终，它都一直都在任人类摆布，被人喂养，被人杀死，生于斯，死于斯。 有个短头发额头有颗大痦子的老头子走了过来，伸手搓搓，拿把小刀在猪的后退上割了个小口子，跟着又抄起石头高台一边的铁棍子，用力地往里面捅了起来。 大冲说这是在松皮，把猪的皮肤都松开后，再往里面吹气，这样刮毛容易刮干净。 叶红杏顿时对于老祖宗们杀猪的种种高明办法由衷的佩服，心里想着：估计这就是几千年来老祖宗们在年年过年的时候总结出来的杀猪最好办法吧！若是不能把猪毛刮干净的话，估计过年吃到带毛的猪肉会惹人不高兴的。 大冲这次铁了心要搞到猪蹄，缠在他爹身边转啊转的，眼睛都不带眨的盯着猪脚。他爹心领神会，先把猪蹄子给卸了下来给儿子，于是大冲捧着四只带着黑毛的粗大蹄子欢天喜地的跑到叶红杏跟前邀功。 “真厉害！”叶红杏摸了摸猪蹄子，硬硬的，手感很光滑，也没有王二妮之前说的那种臭味，想来猪也是挺爱干净的，在躺在柴禾垛下的时候就已经自己把蹄子上的东东给弄干净了，叶红杏好笑地想。 大忠和大强早就把偷好的猪油给弄到了猪蹄子里，又找火种来点着了，幽幽一点黄豆般大小的火苗就着了起来。 手里举着猪蹄子，大冲他们几个男孩子都是瞬间兴奋起来，你追我打的比较起各自猪蹄的优劣来。只有王二妮仍然拖着流鼻涕的王三宝，像个民国女特务冷静无比的站在一旁瞅着三个男孩子玩。 玩了一整个白天，脚下的鞋子都跑湿了，叶红杏回到家就把鞋子脱了叫姥爷拿去炉子边上烤。 “拿到猪蹄了？”姥姥笑眯眯的问，似乎明白一整天小红杏他们玩的都是些啥啥啥。 “没拿，没意思。”叶红杏直言不讳，猪蹄这么稀有，还是让给别的孩子玩吧。再说她也抢不到。 姥姥却变戏法似的从床底下摸出了一黑一白两个猪蹄：“拿去玩吧，你姥爷在街上捡的，也不知道哪个孩子不玩了扔的。” 叶红杏撇撇嘴，但还是把猪蹄握在了手里。 吃了饭，院子里忽然又响起了喊红杏的声音，叶红杏跑到门口朝外边张望，却见王二妮手里挑着个亮堂堂的东西走了过来，王三宝却没跟来。 “三宝呢？”叶红杏随口问，眼睛却被二妮手里的东西给吸引过去了。 这是一个纸糊的灯笼，也不知道二妮是求谁帮她糊的，反正看上去中规中矩的挺好看。叶红杏下意识的朝灯笼里瞅了一眼，顿时呆了呆，只见灯笼的正中央里插着的赫然就是一猪蹄儿。 “好看吧？”王二妮得意的笑：“三宝早困了，吃了饭就睡着了，咱们出去玩吧，有灯笼，不怕黑。”二妮说着就拉起了叶红杏的手，往院子外面走。 “姥姥，我们出去玩了！”叶红杏还是朝屋子里喊了一声。 街上，一处处温暖柔弱的小光，不用问，全都是白天抢到了猪蹄灯的孩子们。叶红杏和他们一一打着招呼，小手却紧紧握着二妮的手。 叶红杏怕黑，前世就怕，这一世因为没电，所以更怕。 可是街上一点一点的火光却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隐约的孩子笑声更是让她觉得吹在身上的夜风也不是那么凉了。 这是一个充满了各种奇妙趣味的年，叶红杏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甚至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她还是笑着的。王二妮把她送回家后就又提着灯笼回家去了。古代的村子里并没有各种的大车小辆，孩子们基本上都像是被父母遗弃了似的，不管白天黑夜都是到处野，只要在吃饭睡觉的时候准时回来就行了。 叶红杏觉得孩子们在这种宽松的环境里彼此交流，学习模仿起来更快，同时身心也更为愉快。 想着想着，她慢慢睡着了。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惊喜呢？叶红杏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明天快些到来了。 虽然急切地盼望着，可时间却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流逝着，叶红杏醒过来的时候姥爷刚刚把饭做熟。 吃过了饭，姥爷就开始磨剪子，叶红杏好奇心起，围着姥爷转了好几圈，这才问：“姥爷，今儿咱们干什么呀？” “杀鸡。二十七，杀只鸡。”姥姥在后边笑着说。 红杏家里今年没养猪，所以叶红杏还曾经担心过年的时候吃什么肉，是不是要去买别人家的猪肉来吃。现在看来，她真的是有些担心过度了。家里不还养着鸡呢吗？只要杀了鸡，就有肉吃了。 杀鸡烫毛的味儿真在不怎么好闻，于是叶红杏就跑着出去找小伙伴们玩去了……有着现代成年女性灵魂的叶红杏在这个小小的身体里呆的风生水起，越来越不把自己当成年人看了，悲哉！ 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 叶红杏帮着姥姥好一顿忙，结果桂芬却把她给赶了出来。她年纪太小，大人们怕她只会胡捣乱。叶红杏无奈，只好跟姥爷一起贴花花。 各种彩色的纸，对联，窗花都要贴起来。姥爷已经用面熬好了浆糊，由小红杏抱着半碗浆糊，自己则搬了凳子到处贴。 厨房里热气就没断过，姥姥和娘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端着蒸好的馒头花卷，带枣子的，带绿豆沙的，带红糖的……馋的叶红杏口水都差点淌下来了。 下午的时候姥姥开始蒸起肉糕来，叶红杏上辈子只吃过香肠，姥姥说蒸肉糕需要技巧，一般人蒸不了，于是小红杏对于肉糕这种特殊的菜起了兴致。 第十六章 一天一天，逼近过年（下） 买好的肥肉瘦肉都剁成馅，里面放上好多的油，还有葱花，花椒水之类的调料，最后还放了一些白白的粉状物，姥姥说那叫红薯粉，叶红杏知道，那其实就是淀粉。 把这些东西弄好之后就可以上锅蒸了，姥爷负责烧火，姥姥负责火候。叶红杏站在一边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到院子里跟大黄玩。 现在的大黄早已经不害怕叶红杏的犬语了，它甚至跟叶红杏还很聊得来。它告诉叶红杏它在冬天是怎样抓兔子抓老鼠的，甚至还把被刺猬扎的鼻子疼的糗事都讲了出来。 叶红杏很喜欢让大黄舔自己的手，因为大黄的舌头在舔她手掌心的时候有种暖暖的痒痒的感觉，很舒服。 大黄的三个孩子中的两个已经被姥爷送人了，只留下了另外一条小母狗。因为大黄养了好多年了，姥爷怕大黄会突然死掉，所以预备了这条小母狗养着。只是如此一来，光是狗要吃的东西就要占了一个人的份量，于是姥爷经常会把狗轰到外边让它们自己觅食去。 厨房里已经飘出了很浓烈的香气，大黄深深地吸着气，连望向厨房的眼神都是那么的陶醉，叶红杏笑话它，结果它却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别闹，这肉糕闻着可比肉香多了！” “杏儿，来吃肉糕啦！”姥爷端着个小碗，蹲在厨房门口喊。叶红杏好奇的凑过来，那碗里只盛了一小块，腾腾地冒着热气，半透明，里面隐约可见白色的红色的肉。这东西别说是吃了，光是看看光是闻闻就让人觉得馋了。 吃上一口，满嘴留香，叶红杏顿时两眼放光，三口两口就把那块刚出锅仍然烫嘴的肉糕吃下了肚。 “咸不？”姥爷好笑的帮小红杏擦嘴。 “真好吃。”叶红杏意犹未尽。 “老婆子，再拿一块来，杏儿爱吃。”姥爷扭头朝厨房里喊。 吃完了肉糕，叶红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午后的阳光很是灿烂，晒在厚厚的棉袄上，热热的，叶红杏几乎幸福的快要哭了。前一世的她成天忙的都是学习！学习！学习！就算是上了大学，课业上轻松一些了，可更多的麻烦却又接踵而来。她要就业，要参加许多学校规定必须参加的活动，寒暑假回家还有一大帮的亲戚朋友要见，而自己的感情生活更是一片空白。 好怀念小时候的时光啊，可以无忧无虑尽情的玩耍，就像……现在这样。 “汪！”大黄忽然叫了起来，叶红杏睁开眼睛，见一个看上很是眼熟的帅大叔走了进来。大黄朝那人不断的叫着，从鼻腔里挤出来的却是带着惊奇和欢喜的哼叫声。 叶红杏很奇怪，难道大黄认识这人吗？怎么自己这都过了一年了也没见过这人？ 咦……等等！这不就是……叶红杏脑海里的记忆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一下子就苏醒了过来。 “杏儿？是杏儿吗？”帅大叔笑着在叶红杏面前蹲下身来，眼睛里带着惊喜的笑。他的两手大张着，似乎是想要抱抱自己。 叶红杏下意识的躲了开来，她甚至还嫌恶的将脸扭到了一边。 没错，这个人就是她爹，这辈子的亲生爹。没有这个人，或许叶红杏还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更不会……刚刚出生就被他给一脚踢出家门！ 要不是有姥姥护着，说不定当时刚出生的叶红杏就会被淹死在马桶里了。 叶红杏恨恨地想着，再转过头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 姥爷正绷着一张脸站在厨房门口，他的眼睛亮的出奇，里面折射出来的却是一种慑人的厉芒。叶红杏跑过来扑到姥爷怀里，姥爷的眼睛里这才有了一丝柔和。 “你来这里做什么？”姥爷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我……来接桂芬回家过年。”叶根说。 “二娃子你走吧，我们家桂芬不会跟你走的。”姥姥也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而在姥姥的身后站着的，是怯生生的桂芬。桂芬看看爹娘，又看看自己的丈夫，嘴唇动了动，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要听爹娘的话，也要听丈夫的话。在她的心里，爹娘是她的天，丈夫则是她的地。天和地她都离不了，可是，她也不愿意让天和地打起来，天崩地裂也是要出人命的。 “桂芬？桂芬你让二娃子回去吧！”姥姥叹了口气，对桂芬说。 桂芬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二娃子一眼：“娘，我想跟他走。” “我的傻闺女啊，你还跟他走什么啊！他都娶了二房了，人家二房的肚子都快比你的肚子大了，你还跟他走什么？回去打架吗？”姥姥的消息一向很灵通，虽然不知道她都是跟谁打听来的，可叶红杏的爹只是嗫嚅着并没有反驳这点来看，姥姥说的话并没有错。 叶红杏惊呆了，她看看桂芬娘那不知不觉已经很大的肚子，又看看叶根这个爹，心里急速的转过了几个念头。 她的二娘，也就是爹的二房也怀了孕，而同时亲娘也怀着孩子。现在爹要把娘接回家，跟那个同样大着肚子的二房见面，这必定是要打架的节奏啊！难道过年就非得把人接回去吗？叶红杏不太明白年这个字对于古人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可是娘，我是他叶家的人，不回去过年怎么能行呢？”桂芬有些羞涩的看了同样眼神炽热的丈夫一眼，低下了头。 “傻闺女，过年在哪不能过？他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赶明儿让你爹把大丫头也接回来，娘不许你再跟这个姓叶的有牵扯了。”姥姥斩钉截铁地说。 “死老婆子，胡咧咧什么呢？”姥爷发飙了。姥姥被他训的一顿，白了他一眼，却不再说什么了。 “二娃子，你是个好孩子，也会过日子。”姥爷声音很平缓，似是在夸赞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晚辈似的。叶根却老老实实的点头附和着。 “可是，你辜负了我们家桂芬，这就不行！她是我闺女，她刚替你们叶家生了孩子，你们就要把孩子给弄死！这不，这就是红杏儿，这就是那个你们要弄死的女娃子。看看，长的多水灵！你当初要是把她弄死了，现在还能看得见这么水灵的闺女吗？”姥爷忽然伸手指着叶红杏说。 叶根扭头看了小红杏儿一眼，没吭声。 “爹，这些都过去了。再说，二娃子这不是来接我来了吗？”桂芬终于又鼓起勇气说了一句。 “是，他是来了！可他家里还有一口子，你回去不久就会变成两口子。那个家早已经不是你们俩当初的家了。狗娃那个老糊涂，他妈的当初就不应该出这么个馊主意！不就是生个男娃子传宗接代吗？咱们桂芬又不是不能生。”姥爷这是还生着亲家的气呢！ 第十七章 接走桂芬，除夕守岁（上） “爹！”桂芬突然大叫了一声，跟着缓缓的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大惊，姥姥忙伸手来扶，姥爷突然暴跳如雷，指着桂芬的脑袋大骂。叶红杏本想劝一句来着，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直沉默着的叶根忽然朝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嗤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和桂芬并排，一起跪向姥爷：“爹，我知道娶黄小玲让你们伤心了。可是娶新媳妇我也不乐意啊，都是我爹逼的。” “那你就去把媳妇给休了，再把你爹那个老不死的臭骂一顿，最好把狗娃那个老不死的气死！把我们桂芬接回家，好好的过个年！再好好过日子。”姥爷一听叶根一点悔恨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那个思想顽固的爹的身上，顿时气更大了。 “老头子，别说了，把二娃子轰走，咱们好好过咱们的年，谁也不见了！”姥姥也被气的不轻。 二娃子仍然跪在那里没有起来的意思，听二老这么一说，他吓的连话都不敢说了。 桂芬也直挺挺地跪着，陪着丈夫。 姥爷气的呼呼直喘粗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叶根有悔恨的意思，又亲自上门来接媳妇来了，他也不能不给面子，可现在这个混小子不会说话，把本该可以和和气气谈好的事情给谈崩了，姥爷现在就算是想找个台阶下都找不到。 叶红杏心中一动，慢慢走过来，张开两只稚嫩的小手一把抱住了姥爷的腿，奶声奶气地说：“姥爷，你就让爹和娘走吧，过年有杏儿陪着你们，杏儿不走。” 二娃子和桂芬都看看小红杏，又彼此看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感动。 是啊，他们这个孩子实在太懂事了，这么小，才一周岁，就懂得劝架了。 叶根悄悄扭头看桂芬，桂芬也悄悄看他，两人的手甚至还悄悄的缠绕到了一起，像是一对私奔被家长捉回来的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年轻人。 叶红杏看得出来，她这爹娘其实还是爱着彼此的，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暂时分开了，爹被迫还娶了个二娘。不过还好，他们的爱情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所以现在叶红杏想帮着他们撮合，因为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自己的亲爹亲娘。 或许，把那个二娘赶走更好，可叶红杏现在还小，有些事情想做却是有心无力。可她却在心底给自己定下了个目标，以后不管会发展成什么样，二娘一定是要拔除的眼中钉。一切，为了亲娘的爱情！ 姥爷被小红杏这么一抱，也有些抹不开脸，姥姥也就势劝道：“老头子，人家小两口都跪下来求你了，你就别再犟了好不好？就让孩子们回家过年吧。桂芬在咱们家也呆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家瞅瞅了。孩子，你跟娘进屋，娘给你收拾收拾。”姥姥说完，叹了口气，迈步进了西屋。 桂芬看了姥爷一眼，低着头也进了屋。 “哼，起来吧。”姥爷瞅也不瞅叶根，但听他话里的意思却是已经饶了这个背叛了自己女儿的人。 叶根感激似的朝姥爷又磕了个头，嘴里喃喃道：“给您老人家拜年了。” 姥爷啼笑皆非：“敢情刚才你们小两口跪着就是在给我拜年？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不是不是。”叶根脸上一红，赶紧澄清。 “姥爷，爹给你拜了年，是不是也有红包有压岁钱拿？”叶红杏再度适时的插科打诨。 “有个屁的红包！还压岁钱？压个狗屁！”姥爷满嘴的粗口爆了出来，明显是还在生叶根的气。 叶根心头雪亮，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任由老爷子骂上几句，说不定呆会就能把桂芬接回家了，所以这时候也顺着老爷子说：“是是，咱们小的一定要红包要压岁钱。” “爹，还要什么呀，还不赶快进去找娘去？”叶红杏也哭笑不得，使劲拽了一下亲爹的手，把他朝屋里拖。看着这个脑筋不大好使的老爹进了屋，叶红杏这才笑嘻嘻的看着同样憋着笑的姥爷。 “臭丫头，怎么这次这么向着你爹？”姥爷压低了声音说。跟小红杏接触的多了才知道这丫头的聪明绝顶之处。叶红杏人虽然小，可姥姥和姥爷却是每天都跟她接触的人，对于她的智商自然早就了如指掌，一点都不惊讶了。 这丫头，老早就表现的跟个大人似的了，成熟，稳重，偶尔还会想出点稀奇古怪的妙法子来。有时候姥姥和姥爷就偷偷地琢磨，要是这小丫头再大长一点，究竟会聪明成什么样呢？ 没有结果。 “姥爷，他可是我爹，要是不向着他，等再过几年，你们护不了我和我娘了，我不是还得指着他吗？”叶红杏掩着小嘴咯咯地笑。 姥爷一怔，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着，脸上却写满了落寞。 叶红杏不知道姥爷在想什么，更不会知道自己在无意间触动了姥爷的心事。没心没肺的她现在已经快活的像只傍晚归家的小鸟一样，一溜烟的跑进了西屋，看爹娘还有姥姥收拾东西去了。 姥爷坐在屋前的矮凳上，摸着颌下已经花白的胡子，西边渐沉的一轮血色太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半晌，姥爷翻了翻眼睛，憋出一句：“想这么多干啥？老子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再护你个小丫头二十年！” 屋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姥爷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他点点头，心想桂芬或许是真的该回家去了。 桂芬走了，坐在叶根套好的驴车上，高高兴兴的和小红杏还有爹娘告别，跟着心爱的丈夫回家过年去了。 亲娘离开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叶红杏的心情，除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少了个人给自己挟菜之外，叶红杏没有任何的不适。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听姥姥和姥爷拌嘴，听他们为了某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唠叨，听他们互相说对方是老糊涂，然后再听他们一起哈哈大笑。 叶红杏很喜欢这样的家，喜欢听姥姥姥爷吵架，喜欢看他们笑着调侃对方，笑着骂对方。她知道，姥姥姥爷双方都没有恶意，就算是吵架拌嘴，为的也是让平淡如水的生活里多几分七彩的波澜，仅此而已。 吃完饭，姥爷被村里的老汉们叫着去打牌，姥爷求助似的看着姥姥，似乎姥姥若是不同意的话，他会很伤心的。姥姥白了姥爷一眼，却又伸手帮他整了整衣领子：“去吧，多带点钱，要是不够了就先借点。别把钱都输光了就是了。” 后来叶红杏问姥姥为什么要纵容姥爷出去赌钱，姥姥笑眯眯地说：“就算赌输又能怎么样？村里都是些没钱的穷光蛋，就算输钱也赌不了大的，输不了多少的。” 叶红杏恍然，心里对可怜的姥爷倍加同情。 “对了姥姥，姥爷去哪里打牌去了？”叶红杏在家里呆了一会，觉得没趣。耳中听着外面鞭炮声稀落落的，知道又是哪家的孩子把炮拆了分开点着玩呢。她心里憋的慌，于是跟姥姥说了声，朝着姥姥说的那户人家走去。 姥爷打牌的地方其实离这并不远，就在大冲家杀猪的那个壕坑的另一边。远远的叶红杏就看见了屋里点着的灯光，还有隐约传来的吆喝哄笑声。叶红杏可以想像得出屋里的热闹：一群在田间地头忙活了一整年的庄稼汉们终于在冬天这个农闲的季节歇了下来，凑巧手头又有几个闲钱，于是再自然不过的就赌了起来。 叶红杏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天杀猪的那片地方，安安静静的，只有屋子里的光隐约将那里照亮了一小片。叶红杏心里打了个突，她最怕黑，若是那里突然跳出一头满身是血的猪来……叶红杏打了个哆嗦，脚下飞快地跑了起来，嘴里还大声地咋呼着给自己加油壮胆。 跑啊跑，叶红杏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吓的跑出腔子的时候，她终于站在了这个热闹的“赌博场地”的大门口。 “杏儿！”是王二妮的声音，想不到她居然也在这里。 “二妮姐！”叶红杏应了一声，跟着就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王二妮把叶红杏拉到院子里，悄声凑头过来说：“我爹也打牌来了，呆会咱们只悄悄的看，可别惹大人们不高兴了。” 叶红杏笑着答应。她感觉王二妮就像是自己的亲姐姐似的，无论是平时的游戏玩耍还是有什么好吃的，王二妮都很刻意的在护着她，为她好，也愿意帮助别的孩子。 两个小姑娘咯咯笑着奔上七八个台阶，又一齐甩着小辫子跑进屋子里。屋里烟气缭绕，地上扔满了烟头，叶红杏踮着脚朝里面张了一眼，没看见姥爷。 “你姥爷在里屋。”二妮已经来过一次了，自然将屋里的情景都摸了个清楚。 “姥爷！”叶红杏看见姥爷正呵呵讪笑着站在一旁观看，忙上前牵住了他的手。姥爷的手又大又暖和，比起二妮的柔嫩来多了几分粗糙的不舒服感，却有种莫名的能让人心安的魔力。叶红杏牵着摇晃了两下，踮着脚在弯下腰来的姥爷耳朵旁说：“姥爷，姥姥叫你早点回去。” “哦，知道了。”姥爷笑着点头敷衍，眼睛却又瞟回了桌上的牌局里。姥爷的赌瘾可不小啊！叶红杏暗暗好笑。她扒着桌子角往桌上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是牌九，一些正在参战的大人面前堆着些铜钱之类的，人们吆喝着下注的时候往往也只是一两个铜钱之类的，果真如姥姥说的那样，都是穷人，没有谁会赌大的。 第十八章 接走桂芬，除夕守岁（下） 过年的时候赌钱似乎已经成了中华大地各个地方通用的习俗，无论有钱还是没钱，男人们似乎都好这一口。 叶红杏却不知道，其实一些女人也挺喜欢赌博的，因为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和三五至交好友聚在一起痛快聊天。从某个方面来说，赌博其实也是一种游戏，而且是一种附带着输赢利品的游戏。而中华之人在劳动之余最喜欢做的事也就是游戏了。 现在，姥爷在看别人赌看到了将近夜里十点钟左右之后，终于肯抱着已经开始打磕睡的小红杏回家了。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九，而今年没有年三十，所以二十九的晚上也就是除夕了。 这天下午姥爷背着一篮子贡品去了趟祖坟，姥姥本想带着好奇的红杏也跟着去的，可姥爷却说上坟这种事女的不能去，还摇头晃脑的说了一通什么女者阴体，易招鬼之类的。 想到鬼，怕黑的叶红杏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经过壕坑的时候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虽然明明知道那其实是自己在吓自己，可还是吓的连连摇头拒绝跟着姥爷上祖坟去了。 于是姥爷一个人背着贡品，哼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小调儿，独自一个人向着西边的山上行去。 姥姥等姥爷走的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拉了拉小红杏的小手：“杏儿，咱们进屋，跟姥姥炒花生去。” “姥姥，炒花生干什么？咱们晚上不是吃饺子吗？”叶红杏不解，姥姥明明已经连夜捏出了好多盘饺子，全都放在了空出来的西屋里，叶红杏估计这几天的饭全都是饺子了。不过姥姥调的饺子馅很是好吃，虽然没多少肉，可叶红杏却是百吃不厌。 姥爷一直到日头都快落下来的时候才回来，身上的贡品依旧完好，只是篮子里的纸钱却都不见了。这些纸钱全是今天早上姥姥和姥爷一起印的，而为了印多少张两人还差点吵起来。 说到印纸钱，这些纸钱并不像叶红杏在前一世在影视剧中看到的那样全是花钱买来的。在这里，纸钱虽也有卖的，但穷苦人家平时过日子连活人的饭都差点吃不上，自然不会再去花那些闲钱去买小贩们印好的精美纸钱。 姥爷是从邻居家借来了一个铁质的棒棒，顶端有一些倒模印记，只要把这棒子放在纸钱上，再用锤子之类的用力敲击，黄色的烧纸上便会留下清晰的纸钱印儿。 姥姥拿着剪刀把印好的纸钱再剪小，叠好，放进姥爷的篮子里，上午的工作也就做完了。 姥爷上坟回来之后一个人呆呆的坐了好半天，姥姥笑着推了他一把，又递给他一把炒熟的花生，问他：“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是不是想前村的李老太了？” “别闹！”姥爷脸上居然红了一下，神情间居然颇有些扭捏。叶红杏好奇地猜测，那个李老太或许是姥爷年轻时候心仪的女人，而姥姥则是更加厉害，成为了姥爷爱情的最终胜利者。 “说说呗，大过年的还满肚子心事。”姥姥笑着又剥开一颗炒花生扔进了嘴里。姥姥的年纪大了，牙齿不大好，可还是爱吃一些硬东西，比如炒花生，比如中秋节时候的甜枣子。 “祖坟东南边的山坡塌了，咱俩以后可能不会埋在祖坟里了。”姥爷闷闷地说。 姥姥脸上的笑也凝固了。 死后埋入祖坟是几乎所有老人们的心愿，姥姥和姥爷自然也是如此。只是以前的他们担心的从来都是自己没有儿子，死后怎么面对老祖宗，而现在，他们要担心的是死后还能不能去见老祖宗。 这是一个先后问题，姥爷抱着头发早已白了大半的脑袋，任头发在微风中轻轻飘荡。这一刻，叶红杏忽然觉得姥爷很陌生，而且一种以后将会失去的恐慌感占据了她的心，让她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好，姥爷很快就又乐观起来，他甚至还伸手拍着姥姥宽慰她：“怕什么，走一步算一步吧。要是真的埋不进祖坟，咱们就在旁边挖个坑，反正只要埋咱俩就行了。”顿了顿又说：“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呐！” 桂芬是女儿，又嫁给了叶家，姥爷之后已经没了传宗接代执掌门户的人，所以姥爷才会看的这么开。 叶红杏却觉得鼻子酸酸的，有种名叫眼泪的东西几欲夺眶而出。 夜，很快就降临了，姥姥和姥爷重又欢喜起来，因为一年到头只有这么一天他们是彻底的放松的。过年了，所有的活都放了下来，也没有人会再去张罗些什么。过年，就是要过的轻轻松松，舒舒服服。 饺子早就吃了，热乎乎的饺子似乎把这个连墙壁都冰凉的家带来了几分暖气。 姥姥把下午炒的花生都端了出来，还有许多包着漂亮颜色糖纸的糖块，当然还有姥爷最爱吃的瓜子，最喜欢抽的大叶烟。 往日里幽暗的油灯今天也被特意加多了一个芯，这使得屋子里亮堂了一倍。虽然比起叶红杏前世的电灯来还是差了太多太多，可这种一家人陪着热热闹闹的坐在炕上闲聊守岁的事还是让叶红杏感觉到了别样的温暖和温馨。 姥姥和姥爷坐在炕上，用早已经补上了好几个补丁的被子盖住腿脚，姥姥的腿脚在年轻的时候受过风寒，稍一受冷就难受，姥爷也是一样，不过他却从来都没有嚷过难受。 姥姥和姥爷轮流给小红杏讲着他们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神话故事，有的小红杏听过，也看到过，还有的则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民间故事。 这个时候，姥姥表现的就要比姥爷要好得多了。她轻轻搂着叶红杏，一会一个吃人的蛇精，一会又是一个会骗人的狐狸精。什么瓮里的蚌精变成美貌的少女给男主人做饭报答救命之恩啦，什么一只老鼠精给人搬来了金银财宝转头又把这个人给害死了之类的。 讲到精彩之处，姥姥甚至还用夸张的大笑或者是突然推小红杏一下，又或者作出各种鬼脸来，总之小红杏一会被逗的咯咯直笑，一会又被吓的花容失色直往姥爷怀里钻。 夜里温度渐渐凉了下来，姥爷披着衣服用铁钩把炉子捅的旺了些，屋子里很快又暖和了起来。外面村子里时不时的会响起一阵阵的炮响，声音急促而连贯，姥姥却听的直摇头：“这肯定是不守岁的人提前把过年的炮仗给点了睡觉去了。” 姥爷呵呵一笑：“还说呢，那年咱俩刚成亲，你不是说别守岁了，让我提前把炮仗点了吗？” 姥姥脸上没来由的一红，啐了一口，却逗的姥爷哈哈大笑。叶红杏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隐约猜到这其中可能会有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于是识趣的什么也没说。 再守了一阵子，叶红杏困的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倒在姥姥怀里开睡。她在前一世的时候都没把除夕当回事，现在还只是个一两岁的幼童，自然更不会把守岁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放在眼里了。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耳中忽然鞭炮声大作，却是姥爷在院子里放了一挂鞭，吓的大黄在院子里呜呜乱叫。而同一时间村子里的鞭炮声也是一阵急过一阵，红杏嘟囔着问了一句，姥姥说过年了，村里家家户户都放鞭炮吓唬年呢。 姥姥之前也讲过年的故事，说以前有一头吃人的怪兽名叫年，到处吃人，无恶不做。聪明的人们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们跟年约定，每年的年底都会让年到村子里吃人，人们会主动奉献出人来让它吃。年很高兴，就同意了。到了年底也就是腊月三十这天，年如约而至，却不知道聪明的人类已经准备好了能发出巨大声响的鞭炮来吓唬它，年虽然吃人，可胆子却很小，于是年就被吓跑了。年年如是，人们就把过年放鞭炮的传统保留了下来。 接着，叶红杏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这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大年初一。 她是被人来人往的声音吵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家里已经挤满了许多年轻的夫妇。他们脸上洋溢着的，是对新年的祝福和美好未来的希望，他们口中说着吉祥如意的话，祝福着姥姥和姥爷两位老人健康长寿，而姥姥也不住的将一个个包着铜钱的红包塞到年轻人们的手中。 看着人们一拨拨的过来磕头拜年，叶红杏赶紧从两层被子里拽出自己的衣裳来穿上。她记得姥姥说过大年初一要带着她去给村子里的长辈们拜年，顺便收红包。 当然，姥姥和姥爷早就把压岁钱给她准备好了，足足有一钱银子那么多！姥爷还说小孩子身上虽然不能有太多的钱，可家里那五两银子都是因为小红杏得来的，所以今年的压岁钱也就格外的多，多的甚至姥姥还多次把银子从小红杏手里夺回去，还嚷着要拿铜钱来换。 等到家里再也没人过来拜年了，姥姥这才给小红杏穿新衣戴新帽，领着她到处去拜年。 叶红杏学着姥姥姥爷教的作揖的姿势，东家西家的拜年，衣兜里的红包也是越来越多，最后她数了数，居然有十七个之多！ 发了一笔小财之后，叶红杏的心情登时大爽，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跑到王二妮家里去了。身为一个小孩子，她要看看二妮和三宝都得了多少压岁钱。 结果很爽，二妮只得了五个铜板，三宝还好些，七个。于是姐弟俩眼睛里充满了各种羡慕嫉妒的光彩，看着叶红杏将红包一个一个的从兜里拿出来，歪着头数完，又全都满满地塞回兜里。 “真多。”王二妮咽了口唾沫。 “是啊，真多。”王三宝使劲吸了吸鼻涕，他的鼻涕还是那么多。 “我请你们吃糖。”叶红杏发财不忘本，从另一个兜里抓出大把的糖分给姐弟俩。 三个小朋友很友好地都笑了起来。 第十九章 纺线裁衣，手工布艺（上） 大年初二的时候，叶根带着桂芬又回了趟娘家。 初二这天是回娘家的日子。 桂芬脸上有了几分光彩，可偶尔独处的时候眼睛还是会发直，于是叶红杏知道，她的这个亲娘心里一点都不开心。 或许是因为那个黄小玲？叶红杏心里顿时愤愤不平起来。心里翻来覆去的将黄小玲全家都问候了个遍。 叶根这位亲爹虽然很想对叶红杏表达一下父亲泛滥的慈爱，可叶红杏却还记挂着当初他要把她溺毙在马桶里的话，自然而然的就躲的远远的。 她宁愿跟大黄玩一整天也不愿意跟这个狠心的爹呆上盏茶工夫。 叶根很是落寞，只能巴巴的坐在马扎上看叶红杏跟吐着舌头流着口水的大黄玩了大半天。 临走的时候，叶根从兜里掏出个布袋，递给了吴桂芬，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桂芬会意，叫过红杏，把这个布袋递到了她手上，说是她亲爹亲手缝制的送给她的小玩艺儿，还让小红杏在玩着这东西的时候多想想她爹。 想个……呸啊！这是什么东东？叶红杏从布袋里掏出个丑到爆的布娃娃，不，或许说是用布和什么填充物直接缝成的一个布疙瘩更为合适，因为叶红杏实在想像不出手里的这东西是什么玩艺儿。 这手艺也太糙了吧？ “杏儿，抱着布娃娃的时候就想想你爹我哈！”叶根这家伙居然还在恬不知耻的坐在马车上故意作深情地回头大声地吩咐，只留下风中凌乱的叶红杏抱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东的东东石化无语。 “总算走了。”姥姥笑着拍拍姥爷的脊背，把大门关好，转头看了叶红杏这边一眼，立刻又大惊小怪起来：“杏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爹给我的布娃娃。”叶红杏“骄傲”地宣布。 “什么布娃娃，丑死了！”姥姥一语道破天机，可见小红杏抱的紧，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姥爷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你要是真想要布娃娃就叫你姥儿给你做个，或者你那么聪明，自己学着做个也行。老婆子，你得教教咱们杏儿了，也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美，什么叫丑。” 姥姥白了姥爷一眼：“杏儿这才刚刚一周零一个多月，这么小教什么教？” “姥姥，我都三岁了！”叶红杏说的却是虚岁。 “三岁？三岁的孩子都会帮大人偷别人家煤球了，你倒是给咱偷几个回来？”姥爷哈哈大笑着说，结果被姥姥一怒之下扯了把胡子，顿时苦着脸捂着下巴不说话了。 “也不教孩子点好儿！你小时候偷煤球啊，你是男的，偷就偷吧，咱们杏儿可是姑娘家！”姥姥一把抢过叶红杏抱着的丑娃娃，看也不看就丢到一边，拉着红杏的小手往屋里走：“杏儿，咱们走，姥姥教你怎么穿针引线做布娃娃。姥姥做姑娘时的手艺那可是……” 姥爷笑着摇摇头，忽然伸手擦了擦眼睛，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那时候老婆子的手还很巧，眼也没花，绣出来的花儿似乎还能闻得见清香，绣出来的鱼儿似乎正在摆尾，绣出来的鸟儿似乎能飞。 可是现在，她也老了，牙也快掉光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还有杏儿，她始终是要回叶家去的。 唉！姥爷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他近来似乎越来越喜欢叹气了。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叹一下，唉！这不，他又叹了一下。 姥姥和小红杏却在屋里又笑又闹，玩的不亦乐乎。 姥姥从笸箩里翻出早已是绣迹斑斑的针和有些朽的老线，先教小红杏穿针。 姥姥的眼睛已经花了，虽说把线捻了又捻，还沾上唾沫往针眼里捅，可穿了半天却仍然穿不上，叶红杏在一旁看的着急，抢过来三下两下就穿上了。 姥姥大喜，一个劲的夸小红杏干活利索，以后一定会是个女红很棒的大家闺秀。这话夸的叶红杏挺不好意思的，只是认个针而已，又不是绣出了朵天香国色的花儿。 接下来，姥姥开始教她怎么缝线，什么样的活计缝密针，什么活计要缝粗针。密针的活以后可能都不会拆，粗针的活以后可能要拆洗之类的。 叶红杏很聪明，几乎一听就懂，只是姥姥在教她绣花和刺绣的时候，叶红杏犯了愁。 她前世只是个普通混吃等死的女大学生，虽说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有研究，可对于这个世界上早就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红却是一窍不通，别说绣花了，现在就算是让她缝双破了洞的袜子估计她都缝不好。 姥姥却不着急，只是翻出块白布，又从衣柜顶上找到一个刺绣用的木质套圈样的东西给她，让她把布套在上面绣。叶红杏倒是在老版的红楼梦里见过这种木质套圈，知道是刺绣上专用的工具，当下高高兴兴的收了下来，坐在炕沿上一本正经地绣了起来。 她这边绣着，姥姥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就教她几手如何拐弯，如何跳针花针交叉针等等技巧。 刺绣这门学问其实并不如何高深，只是需要在入手的时候谨慎沉稳。叶红杏智商虽高，年纪却还小，在这需要文静性格的地方只感觉格格不入，没一会就没了耐性，心里想着呆会要和二妮他们去哪里玩。 姥姥看出了她的不耐烦，起身到院子里又把叶根留给她的那个丑到极点的布娃娃拿了进来：“要是不学可以，以后你就只能抱着这么丑的布娃娃玩了。别人家的小姑娘可不愿意跟你这么一个懒的丫头玩。” “二妮会跟我玩。”叶红杏犟嘴说。 “二妮她娘的手艺也很好的，以前还经常缝一些猫啊狗啊之类的布娃娃拿去街上卖呢！”姥姥说：“有这样的娘，二妮又怎么可能不会缝布娃娃呢？” 叶红杏哑口无言了。她低头看了看那个丑到爆的布娃娃，又看看被自己扔在一边的套圈，一咬牙，又拿了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坑娘的出墙系统，还有一亿点经验值的任务。现在她已经初步认定只要对这个家做出贡献就能获得经验值，哪怕是跟着大黄一起看大门也行。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只要学会了女红，学会了刺绣，到时候把一些现代漫画里看来的可爱形象都做成布偶拿去卖……还怕银子不会滚滚而来？ 想到家里很快就会财源广进，而自己更是腰缠万贯，叶红杏心里就痒痒起来，连学刺绣的态度都诚恳了许多，遇到不会的或是做不好的都会请姥姥亲手来示范。 就这样，小小年纪的叶红杏在家里一呆就是好多天，直到姥爷出事。 这天已经是正月初七，因为在腊月里就已经立了春，现在的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茫茫大地上有积雪的地方已经很少了，姥爷心里挂念着祖坟的事，这天见路面已经好了很多，也没跟姥姥打招呼，一个人就扛着锄头上山去了。 还是村子里打猎的人在山上发现姥爷摔了跤，连左腿都摔断了，山路又难走，猎人这才跑回来报信的。 姥姥一听姥爷出事了，立刻就慌了神，也顾不上教叶红杏女红了，甚至她连衣裳鞋子都没穿好就急匆匆的跟着报信的人往山上跑。 叶红杏抢出门来的时候人们已经奔出老远了。她返回来把里间屋的门关好，又把大黄脖子上的绳子解开，这才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朝上山的路上跑去。 姥爷是被人抬回来的，抬回来的时候还昏迷着。村里的土大夫说姥爷的腿伤的很重，骨头就算接好了恐怕也不能下床走路了。 姥姥放声大哭，邻居们忙劝的劝拉的拉，都说要先把杏儿她姥爷给治好了再说。姥姥知道这才是正理，把充满了希望的眼光转向了那名土大夫。 说是土大夫，其实也就是这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几会简单的医治一些头疼感冒之类的小病，倘若是大病，那就得去远处镇上请先生了。 当下姥姥托村里的壮年们抬着姥爷去镇上找能治姥爷腿伤的医生，叶红杏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被姥姥安排呆在家里，由邻居吴婶照看。 “你姥爷他不会有事的，不就是摔下跤吗？小马的爷爷那年还把腰给摔折了，后来不一样拄着拐杖出来遛嘛！”吴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早已哭的抽噎不止的叶红杏，只好连连叹气。 “吴婶，姥姥没拿多少钱，咱们给他们送去好不好？”叶红杏忽然看见姥姥的衣柜还锁着，她清楚的记得家里所有的银钱都放在了这个柜子里。 “唉！你姥姥这人也真是的，带病人去看病还不带钱，没钱人家会给你好好看吗？”吴婶一边埋怨着一边叫叶红杏找钥匙。 两人胡乱把银子包了包，由吴婶揣着，然后和叶红杏一起朝着镇上追去。 姥爷，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叶红杏此时心里焦急万分，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就追到镇子上去。 夜已经深得很了，小红杏和吴婶两人手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镇上赶。好在吴婶认得路，天上又有微弱的星光可以看见路，虽然黑，虽然心里很害怕，可两人说着说着话，还是很快就赶到了镇上。 镇上的大夫医术不错，叶红杏赶到的时候姥爷的腿已经上了夹板，躺在门板上委顿不堪地呻吟着，姥姥则在一旁垂泪不已。 “回去养着吧，抓些药回去熬。”大夫说完，摇了摇头，把药方递给了姥姥，姥姥伸手摸兜，这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吴婶见状，忙把兜里的钱递了过去：“小杏儿找出来的，说是你们走的匆忙，忘了拿钱。杏儿这孩子真懂事。” 姥爷到底还是回来了，只不过腿上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连上厕所都要姥姥服侍着。 姥姥每天除了洗衣做饭服侍姥爷之外，再也没时间照看小红杏。不过好在叶红杏现在基本上能自己照顾自己了，除了一些比较重或是比较高的东西她拿不动需要大人帮忙之外，她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 叶红杏的独立使得姥姥可以全心全意的照顾姥爷了，可这都快半个月过去了，姥爷的腿却始终不见好转。村里的大夫又过来看过几回，每回都是摇头叹气，叶红杏悄悄问过，大夫说骨头都摔酥了。 应该是粉碎性的骨折吧。叶红杏想。 因为家里有病人需要抓药换药，家里那点银子很快就被挥霍了个精光。钱花完了，姥爷腿上的外伤也好多了，除了走路的时候一跛一跛的，别的倒没什么不适。村里的大夫说幸亏是镇上的赵大夫医术高明，否则姥爷这条腿就完了。 结果姥爷因为自己的腿伤恢复的挺好，还专套上驴车去镇上谢了那个赵大夫一回。 第二十章 纺线裁衣，手工布艺（中） 冬去春来，姥爷的腿能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已经过了春耕的季节。田野里到处都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因为连第一场春雨也已经下过了。下雨那天，叶红杏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觉得家里的气氛跟这哭泣的老天倒也有几分相似，阴霾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因为姥爷的腿伤，所以家里连年也没过好，甚至姥姥连元宵节的时候都没带小杏儿去看花灯。 姥姥每天都要伺候姥爷喝很苦很苦的中药，帮他按摩，陪他聊天。桂芬也重新回来帮忙照顾家里。只剩下一个叶红杏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 虽然没人管，可叶红杏却依旧过的很是潇洒。她的身体里本就有个成熟的灵魂，日思夜盼着想要在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科技又落后的古代大展一番拳脚的，只不过之前镇上那个地主家的穿越儿子有了悲摧的前车之鉴，叶红杏不想被砍头，于是只好隐忍，继续悲摧的怀才不遇贫女生涯。 可是现在，她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 家里因为给姥爷治腿伤，年前救那个侯方域得的五两银子已经花了个精光，现在家里的粮食也已经快要告罄，又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叶红杏每天都能听见姥姥在悄悄跟桂芬娘商量着什么，每次却都是神色黯然的摇头苦笑。 家里虽然没人顾得上管她，可叶红杏也不是村里那些只会流着鼻涕到处跑着玩的野孩子，她已经悄悄的把注意力转到了那些十岁八岁的大孩子身上。 春天来了，村外的田野里的植物也开始绿了起来，什么花花草草，什么榆树柳树都开始焕发出了新的生机。这些村里穷苦人家出身的大孩子们都极为懂事，每天都会拉帮结伙的一起去地里找吃的，挖野菜，撸榆钱，摘柳芽，摸野鸟蛋……而叶红杏瞄准的，也正是这些能找到食物的大孩子们。 她人虽然小，这天吃过午饭后也从家里偷偷地找了个篮子，费力地抱着篮子一路小跑着追上了这群大孩子。她想跟着他们去挖些野菜来吃。 尽管春风和煦，天气暖和，尽管那群大孩子们都很照顾她这个小妹妹，给她讲哪种野菜可以吃，哪种是有毒的。可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这些大孩子们又是每天都来地里扫荡一圈，有吃的都优先照顾自家了，所以叶红杏这天傍晚基本上是空手而回的。 推门进院，桂芬正蹲在地上洗姥爷的衣裳，看见小红杏抱着个大篮子，愣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接了过来，取过里面那棵不大的野菜进了厨房。 叶红杏进屋里看姥爷，姥姥正坐在炕沿上做女红，看见小红杏一身是土的回来了，姥姥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帮小红杏拍了拍衣裳上的土：“快脱了吧，让你娘给你洗了去。” “姥姥，咱们怎么才能挣到钱呢？”叶红杏被拍的站立不稳，脸上沮丧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挖了多半天的野菜，只累的浑身没力气，这才明白空有远大的抱负是填不饱肚子的，还得问问家里老人的经验。 “挣钱？”姥姥不太明白叶红杏想表达什么，她看了一眼刚刚睡觉的姥爷，沉默了下来。 “咱们家里的粮食不是不多了吗？我想着赚点钱买些吃的。”叶红杏悄悄地拉着姥姥的手说，说完了还朝躺在炕上脸朝里的姥爷那边紧张地瞅了一眼，但愿姥爷没有听到，否则有伤的他该会伤心了。 曾经的姥爷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可现在却成了家里的累赘，姥爷要是心里朝这方面想，估计会很难受的。 叶红杏不想姥爷难受，所以问姥姥意见和建议的时候声音也是小小轻轻的。 姥姥似乎也很激动，她其实心里也明白家里的状况吧，若是再不想办法挣钱的话，光是从今年春天地里没能种上春小麦这点来看，今年秋天的口粮就够呛，若中间再是出点什么差错的话，估计一家人饿死都有可能。 叶红杏是这么想的，她却不知道小麦其实早就在秋收之后就种上了，北方的小麦都是冬小麦，那天她远远看见的所谓春耕，也只不过是村里人种的一些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罢了。 叶红杏虽然是主角，可主角也不是万能的，有时候也会犯主观主义错误。所以她现在就认为若是不做些什么的话，说不定会一直挨饿到冬天。 想想吧，天寒地冻三九天气，一家老小抱着彼此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等到肚子实在饿的不行的时候再派小红杏抱着只破碗出去讨饭…… 多么凄凉，多么悲惨！ 这绝对不该是她这个穿越重生人士应该会有的生活！最起码叶红杏觉得不应该是！ 所以她现在正在积极的想办法改变这个现状，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需要金钱，从来没有！ “赚钱啊！让我想想。”姥姥的年纪大了，说话的时候都显的慢悠悠的，可就是这种慢吞吞的方式，让叶红杏在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是倍感温馨亲切。 或许，回想一个人最大的特点也就成了回忆这个人最大的乐趣。 “想到没有？有没有？”叶红杏却是个急性子，一个劲的摇晃着姥姥催着。 “娘，你不是在绣花吗？小红杏不是也会绣吗？你们就绣些小玩艺儿，咱们去赶集，看看能不能卖成钱。”桂芬拿着手巾边擦手边挑开门帘走了进来，敢情刚才小红杏和姥姥的对话她就都听见了。 只是叶红杏却没看见娘跟姥姥挤眼的样子，要不她肯定会猜出娘这是在忽悠自己来着。 姥姥却笑呵呵地答应了下来，顺手又拿起自己放在一边的活计，敷衍道：“好啊，正好现在地里没什么活，小杏儿啊，咱们就做些活拿去卖好了。唉，也不知道你姥姥我绣出来的这些东西会不会有人买。呃，咱们就绣些鸳鸯戏水，牡丹花富贵这些吧，好卖。” 这天晚上，叶红杏没再跟王二妮姐弟俩出去玩，而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学绣花。 其实别看她学的态度挺认真，可到底是没有基本功，绣出来的东西看上去巨丑无比。叶红杏绣了有大半个钟头，拿起那朵不知道什么东西来左瞧右看，最后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放弃了。她不愿意再糟蹋东西了。 姥姥还在专心的绣着，叶红杏看的直着急，凭着姥姥这慢吞吞的速度，想要挣到足够的钱可难着呢！得想个法子才行…… 她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柜子下面放着的那条破棉裤上。 那是姥爷摔断腿那天换下来的破棉裤，因为破了个大洞，缝也不好缝，姥姥也就把它扔在了那里，想等哪天天气好了再把里面的棉絮什么的拿出来，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扔。 叶红杏扔下手里的针和布，一溜小跑的跑过去抓起了那条棉裤。 “小杏儿，拿那个干什么？脏！”姥姥慌了神，赶紧过来制止。 “姥姥，我觉得绣花好难啊！”叶红杏手里仍然抓着姥爷的棉裤不放手：“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做几个不太需要很强绣花本事的东西，比如布娃娃什么的。” “布娃娃？”姥姥怔了一下，还是把姥爷的棉裤给夺了过去：“就算是做布娃娃也不能拿你姥爷的棉裤啊！谁会抱着个骚气哄哄的棉裤改的布娃娃呢？” 叶红杏立刻就闹了个大红脸，她只想着有材料了，却忘记这材料不太干净这茬了。要是被人发现是用一个老头子的棉裤改成的，估计就算把布娃娃卖出去了也会被找上门来骂大街的。 “我屋里还有些布，是原本打算给小杏儿用的尿布片，什么颜色的都有，我记得西屋床底下的柜子里还有些棉絮，用这些东西做布娃娃再合适不过了。”桂芬说着走回西屋拿东西去了。 叶红杏大喜，有材料就好办多了，她脑袋里可是有着无数个关于布娃娃的创意，就算是眼高手低做不出来，这不还有姥姥和娘亲呢吗？只要她把大概的样子描述一下，做个七八成相像也就是了，肯定可以大卖的。 姥姥看了门帘一眼，神色古怪地悄声问叶红杏：“杏儿啊，你怎么想起要做布娃娃了？是不是别的孩子都有，你看着眼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说着说着语气竟渐渐严厉了起来：“咱们家现在很困难，那点棉絮我还打算给你姥爷做条新棉裤呢，我说你就不能玩点别的？” 叶红杏知道姥姥是误会了，她一定是以为自己是想着要家里做个布娃娃来玩，所以才会这么说。 叶红杏从来都没觉得像现在这么委屈过，因为姥姥那双略显灰色的眼睛看上去是那么的厉害，看的小红杏心里竟是不由自主的害怕了起来。 姥姥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生气过，自打叶红杏出生之后就没见过。她一定是真的生气了，否则也不会用眼睛瞪自己的。 叶红杏低着头，老老实实的不再说话，可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做出几个漂亮的布娃娃出来，首先要折服的就是认为布娃娃不可能卖钱的姥姥！ 第二十一章 纺线裁衣，手工布艺（下） 桂芬娘到底还是把一块块的布头和棉絮都拿了出来，和叶红杏一起缩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姥姥也没答理这娘俩，只是自顾自的做着针线活。 天黑了下来，姥姥咬断线，将针插在绣的布上，抬头瞅瞅黑漆漆的窗子，拍了拍仍在熟睡中的姥爷：“起来吃饭了。”转身出屋盛饭去了。 在做饭的同时还能做针线活，姥姥就是这么个勤快的人。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一盏小小的油灯也飘忽着豆大的火苗温暖了整间屋子。姥姥见叶红杏和桂芬仍在炕那头嘀咕，顿时不满起来：“还干什么呢？吃饭！” “怎么了？”姥爷刚刚睡觉，还迷迷糊糊的，见小红杏正和她娘一起有说有笑的，好奇地问。 “没什么，就是做个布娃娃。”桂芬声音很是平静，只是脸上挂着浓浓的喜意，很显然叶红杏要她缝的这个布娃娃非常有趣。 “布娃娃？哦。”姥爷坐起了身子，把那件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羊皮大袄又披在了身上。现在天气虽然暖和了不少，可姥爷却说春捂秋冻，估计这大袄还得再穿一阵子。 “老头子，把你那脚盖上，臭死了。”姥姥把热腾腾的馒头端了上来，看了眼桂芬的大肚子：“快生了就别老坐着，到时候生不出来麻烦。”说着又是一通埋怨，说的都是叶红杏那个薄情的爹如何如何。 叶红杏和吴桂芬都没言语，只是低头轻轻吸着小米粥。整顿晚饭几乎就全在姥姥的唠叨声中度过了。 姥姥到厨房里刷锅去了，桂芬立刻就又眉开眼笑的跟叶红杏拿着布头棉絮钻到西屋去了，留下一脸诧异的姥爷自言自语：“这两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小杏儿平时不跟她娘这么亲啊！” 等姥姥甩着手上的水回来后，姥爷的下巴朝西边一甩：“那俩人不对劲啊！” “怎么了？”姥姥浑不在意：“不就是做个布娃娃吗？我说老头子，咱们院子里的土是不该翻翻了，种些菜，我问他二叔家婶子要了些茄子籽儿，赶明儿种上。” 不提姥姥姥爷在东屋里说些最近要干的活，却说叶红杏和桂芬娘两人瞅着面前那个已经初具雏形的东东，均是两眼放光。 “小杏儿，有时候我真想掀开你的小脑袋瓜儿瞅瞅，看里面到底是怎么生成的。”桂芬像是在呻吟般叹了口气，脸上全是满足惊叹的神色：“我只见过有做男娃娃女娃娃的，像你做这么大个儿的兔子可还是第一次见，尤其这兔子耳朵和腿都还这么长。” 叶红杏以手轻抚那个只有七八分萌的长腿大耳兔，脸上浮现出来的却尽是回忆的温柔，她想起了自己家里那一大堆毛绒玩具，有兔巴哥，有熊大熊二，有毛绒熊，毛绒狗，还有芭比娃娃…… 想着想着，她嫣然一笑：“这兔子还要弄些眼睛鼻子上去，娘你找找有没有好看的玻璃球，最好是一模一样的，咱们想办法把它弄上去当眼睛。” “玻璃眼？”桂芬眼睛一亮。 “是啊，王二妮她们抱的布娃娃连眼都没有，咱们做的这个就是要高端、洋气、上档次！”叶红杏一字一顿地说，小小脸蛋上满是严肃。 “高端洋气上档次？”桂芬自言自语似的重复着这七个人，跟着抬起头看着她这个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的古灵精怪的女儿，她现在真的想掀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了。 这可是自己生的女儿啊，自己这做娘的居然这么快就看不透她了。桂芬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娘，你说咱们这兔子能卖多少钱？”叶红杏摇晃着桂芬的腿，把她从出神的状态给摇了回来。 “卖钱？”桂芬还没彻底的回过味儿来。 “是啊，咱们做这些出来可不是玩的，再说了，我也不想玩这么丑的兔子。”叶红杏很是认真地说，她的小身子站的笔直，脸上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丑？”桂芬一怔，下意识地又说：“你不是做出来玩的？”眼看这兔子虽然被女儿说的很丑，可到底从模样上说还是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布娃娃，起码有种别样的可爱，看上去触目惊心，一见就爱得舍不得放下的那种。 “是啊，我说过了，这兔子太丑，布料也太差了些，要是有毛绒的就好了，没有毛绒，丝绸的也可以。”叶红杏叹了口气，这只兔子只能算是一个失败的作品，如果真的要做好的毛绒玩具的话，最起码布料摸上去得舒服。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毛绒布料，不行的话拿丝绸的也勉强可以对付，可这么个穷村子……大家都穷的叮当乱响，谁家又有丝绸这种奢侈品呢？ 这边叶红杏想的正出神，那边桂芬却自言自语的说：“丝绸？我的嫁妆箱子里倒是有两块。”说着起身去找。她年后的这次回家一则是因为姥爷的腿伤，二来她也快要临盆了，叶根家里又有个同样快要生的黄小玲在碍眼，所以桂芬干脆就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了回来。 翻箱倒柜，桂芬很快就找出了两大块丝绸布料，居然每块都有五米左右！ 叶红杏大喜，这丝绸摸上去手感极滑，若是做成布娃娃必定销路会极好，可……她看看桂芬，桂芬脸上却平静的一如平时，叶红杏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桂芬的眼光顿时也变的讪讪的。 “怎么不说话了？”桂芬被叶红杏看的很不好意思，她甚至还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这绸子……是你的嫁妆。”叶红杏还是嚅嚅地说了出来，嫁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它承载着这个人对娘家最美好的回忆，还有娘家人对自家嫁出去的姑娘最由衷的祝福。 “我知道啊。”桂芬毫不在意的说：“可是你是我姑娘啊。” 叶红杏再一次愣住了。 你是我姑娘啊！多么普通的一句话啊！可就是这么一句话，桂芬就要把自己本应该视为最珍贵的嫁妆毫无保留地贡献了出来，放心大胆地给了自己，做这种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的布娃娃！这是什么？这就是信任！还有一点，这是娘对自己闺女满满的爱！ 你是谁？你是我闺女啊！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的，自然也就是你的了！ 读懂了其中的潜台词，叶红杏的眼眶顿时酸了起来，眼泪在里面团团打转，几乎立刻就要掉下来。 不过她还是强行忍住了，她现在还太小，若是表现出来的话，岂不是太过惊骇世人？ 这一刻，许许多多的念头都在叶红杏的心头萦绕，她木然地站着，看着桂芬这张极平凡的脸，心头感慨万千。 即使桂芬只是一位平凡到可能对历史根本没有一点点影响，甚至对这个村子都没什么影响的女人，此时却做出了最伟大的事情！母爱这种东西究竟有多么强大，在这一刻叶红杏总算体会到了它的威力！ “娘！”叶红杏张了张嘴，声音清脆，真心实意！ “娘，我爱你！”叶红杏张开双臂抱住了犹在发愣的桂芬，眼泪肆无忌惮地淌在了娘的怀里。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红杏和桂芬娘俩就像做贼似的，每天一吃完饭就钻进西屋，嘀嘀咕咕，说说笑笑，偏声音还压的很低，甚至还把帘子放下，生怕别人听到似的。有两次姥姥都好奇的硬要进来，结果都被桂芬和叶红杏给笑着劝了出来。 叶红杏这些天也睡在了西屋，跟桂芬睡一个被窝。姥姥简直诧异到了极点，因为之前小杏儿别说跟桂芬睡一个被窝了，就算是跟她这个亲娘亲热的机会都不大有，这个小妮儿似乎就认准了当初是她娘要把她送走的仇。 可是现在，这娘俩简直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姥姥姥爷两人心里都好奇到了极点，老俩口都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外孙女和闺女究竟是怎么了，好奇再加上担心桂芬的身子，这天姥姥终于在吃饭的时候提出：坚决要看个究竟！ 姥姥被允许进了西屋，而姥爷则坐在东屋的炕沿上等着。不大会工夫姥姥就张大了嘴巴，满脸惊讶的走了出来。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的皱纹似乎也因为惊讶的神情而变的滑稽了不少。 “怎么回事？”姥爷的好奇心更重了。 姥姥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姥爷拉着姥姥坐下，急切地又问。 姥姥依旧摇头，只是这次脸上多了些笑模样，这笑脸让姥爷心里多少塌实了些，知道不是坏事。可……老伴儿却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快说！到底怎么了？”姥爷这次有点真急眼了。 姥姥笑呵呵的把手搭在了姥爷的掌心：“你就别问了，等明天跟小杏儿她们娘俩去赶趟集就什么都知道了。”说着还挤挤眼：“小杏儿想出来的法子绝对会把你这老东西给吓坏的。” 姥爷不明所以的瞪着迷茫的眼睛，不知道老伴儿说的是什么。 第二十二章 珍稀玩具，欢迎猎奇（上） 姥爷没有得到回应，甚至连去西屋的权利都被姥姥剥夺了。看着吃吃坏笑的祖孙三代，姥爷憋了一肚子的郁闷，甚至揣着好奇心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姥爷就顶了个黑眼圈帮姥姥和小红杏套驴车。在帮着搬包袱的时候，姥爷其实就很想偷偷看看包袱里面是什么的，可是叶红杏脸上却挂着一种触目惊心的“坚毅必死”模样，死死地拦住了百般恳求的姥爷，没让他看成。 没奈何，肚里暗暗好笑的姥爷只好把驴车给套上，又把包的极大却又极轻的大包袱都放到了车上，把小红杏抱上车，扶着姥姥坐到了包袱上，又拿了两个马扎上车，这才坐在车辕上吩咐桂芬在家里好生守着，自己呆会就回来。 驴车辘辘，路上好风景，时光短，鸟飞麦浪翻。叶红杏跟着姥姥学着那不知道什么意思的乡村小调，一路咯咯笑个不停，姥爷这还是腿骨折后第一次出门，虽说腿伤还没有彻底的好利索，被驴车颠的有些不舒服，可脸上仍挂满了笑。 三人一路慢悠悠的行进，速度虽不快，可因为起的早，所以到了镇上的时候天还只是刚刚亮而已。 叶家镇，四里八乡最大的人口聚集地，同时这里也有本地最大的家族和商户。 叶红杏他们赶到的时候大街两旁已经摆满了各种小摊儿，衣食住行用各种各样，应有尽有。大家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穷苦人，习惯了起早，尽管此时街上只有摆摊的小贩。 是的，没有一个逛街的！ 叶红杏想不明白，在寒冷的冬天明明只有等到太阳升的老高了才会有人来买东西，才会有各种穿着有窟窿的大棉袄棉裤，顶着狗皮帽子揣着袖子的懒汉们在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走着瞧着。可为什么这些小摊小贩们都要来这么早呢？ 接下来，叶红杏很快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没有位置了！ 整个叶家镇就这么大，即使这里已经是整个镇上最主要的街道了，尽量每次这块地方赶大集的，逛庙会的，都会选择在这里举办，可这条街道在众多摊贩们的眼中还是短了些，窄巴了些。 “借问一下，这里摆摊行吗？”姥爷和姥姥毕竟都是“老江湖”了，驱着驴子缓缓而行，边走边向街两旁的摊贩问着。 有的摊贩见是个老人家，便有的笑着说有常摊……就是基本每集都会来的，有的说是有别的摊主会在这里摆摊。总而言之，没有摊位！ “只能在靠边儿点的地方了。”姥姥叹了口气，拍拍姥爷的肩，朝着来的方向指了指。姥爷会意，费劲巴拉的又把驴车给掉转了方向，重新往来的方向走去。 终于在最边缘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避风又能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姥爷把驴子拴到一旁的树上，姥姥则把小红杏给抱下车，然后再次猫着腰上车去抱包袱。 姥爷的腿虽伤了，可依着他的脾气，那是宁愿自己吃苦受累却也不愿意姥姥干重活的，忙撑着过来帮忙，结果被姥姥白了一眼：“我还搬得动，你看着小红杏，别让人贩子把咱乖外孙女给拐跑了。” 姥爷扭头看看叶红杏，见小家伙小脸冻的红扑扑的，正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冲自己嘿嘿直乐。姥爷朝她招招手：“杏儿，来！咱们把铺地的包袱拿下来。” “哎，来了！”叶红杏赶紧过来帮忙。 往地上铺了块有些脏的大包袱，姥姥把包着布玩具的包袱扔在地上，解开一角，露出里面红灿灿、绿莹莹、粉嘟嘟、白生生的各种玩具。姥爷的眼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好奇的拿起一个人形玩具，嘴里嘟囔着：“哎！老婆子，这人的裤头咋还穿外面了？” 叶红杏哭笑不得的把超人玩具夺过来：“姥爷，这是超人，超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内裤外穿，这样才显的与众不同呢！” “哦，难道人家说有大才料的人都有异象呢，当初刘邦他娘就是做梦跟龙睡了一觉才生了刘邦的。”姥爷自作聪明的想了个解释出来。 叶红杏尴尬的笑笑，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好在她心里早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销售策略，只要有人看中了她摊上的玩具，她就可以大致的将这些玩具的来历讲给对方听。当然，这些故事还可以当作是宣传自己小摊的一个策略手段，比如现在就可以给看客们大致的讲上一讲，古代的人平时没什么娱乐，听评书听故事看大戏就是他们最大的乐子了，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姥爷才会对刘邦的传说这么熟焾。 这时太阳已经从墙头上露出了一小半，黄灿灿的光毫不吝惜的洒在了大街上，将光线所及之处映的一片金黄。出了太阳，街上的人似乎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挎着篮子的，背着孩子的，甚至还有一大波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的。整条街上顿时热闹起来。 人虽然多了，可叶红杏的小摊前面却依旧冷清无比，甚至连一个停下来看上一眼的人都没有。叶红杏不由的有些泄气，嘟着嘴不高兴：“怎么就没人看呢？” 姥爷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耐烦，呵呵笑着安慰她说：“摆摊做买卖不能着急，有的时候卖的多，有的时候卖的少，这就跟种庄稼是一样的道理，有大年有小年，大年就丰收，小年就收的少。” 姥姥更是笑着将小红杏拉入怀中，轻抚着她那头已经有些小长的头发：“杏儿，咱们梳个辫子不？” “嗯。”叶红杏也觉得无聊，于是姥姥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红头绳，就坐在小马扎上给小红杏编起了小辫子。 梳好了辫子，老少三个又眼巴巴的看着对面卖葱的卖掉了两捆葱，自己的小摊前依旧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看来咱们做的布娃娃是真的没人喜欢。”这次连姥姥都有些泄气了，她老人家本来还以为小红杏出的各种主意都非常新奇好玩来着，可现在看看，别人却是根本就对她小摊上的玩具不感兴趣！ 也是，这几年地里的收成不大好，大家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又有谁肯花这个闲钱买玩具给孩子玩？ “要不咱们回去？”叶红杏说。 “再等等，再等等吧。”姥爷伸着脖子往集市的方向张望，企盼着能有几个喜爱新鲜玩艺儿的小孩子能幸运的看见这边的小摊。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叶红杏的小摊依旧乏人问津。 “要不咱们把摊收了回家算了。”叶红杏见姥爷正不住的捶腿，心疼姥爷的她便用商量的口吻问。 “再等会吧，现在这个点儿可没有人收摊的。”姥姥伸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眼睛依旧坚毅的望着集市最热闹的方向。 姥爷轻轻碰了碰姥姥的胳膊：“老婆子，杏儿饿不饿？” “饿了？”姥姥低头看怀里的叶红杏，红杏摇了摇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也不过上午十点来钟的样子，饿倒还不至于，只是光这么干守着等，很容易让人乏味的。 “老爷子，你们卖什么的？”旁边一个卖锹把的红脸汉子见自己摊前清闲了许多，于是没话找话。 “小孩子的玩艺儿。”姥爷颇不好意思地说，从叶红杏这个角度来看，姥爷的脸正微微红着。 倒也难怪，在姥爷的心里，真正的男人应该做的都是些大事，比如地里的农活以及跟农活相关的一些事情。而经商摆小摊做小贩这种事，姥爷是向来不屑做的，而且还打心眼里感到瞧不起。 要不是姥姥执意说小红杏做的这些东西很有趣，而且很有可能会大卖，姥爷才会不腆着脸来赶集呢！ 现在，姥爷被那红脸汉子笑的脸上臊的慌，差点就抬不起头来，一个劲的挥手嚷嚷：“都是老婆子的主意，嘿嘿，其实咱们男的哪有干这个的！” 红脸汉子见姥爷很不自在，也就只是笑笑，没再搭话，低头理货。 终于，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姥姥坐不住了，嘴里不满地嘟囔着什么，猫着腰开始收拾包袱。 “学生们下课了。”周围不知哪个小贩喊了一嗓子，叶红杏抬头望去，见十七八个孩子聚成一簇，齐齐的朝这边走过来。有小贩就在那指指点点：“看，那个是叶大财主家的大闺女，那是邻村李地主家的二小子，那个白净净的是高秀才家的公子……” 叶红杏瞪大了眼，看着这十来个在她看来穿的“甚好”的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们吆五喝六的穿过人群，朝着这边走来。 “这群野孩子，一放学就野了。”姥爷似乎认得这群“富二代们”，笑容中尽是嘲讽和羡慕的混杂体。 “姥姥，快！吆喝！买卖来了！”叶红杏忽然醒悟过来，使劲推了推同样在下意识地呵呵笑着的姥姥。 是的，买卖来了！ 第二十三章 珍稀玩具，欢迎猎奇（下） 在叶红杏催了几下之后，回过神来的姥姥和姥爷慌忙大声吆喝起来。两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带着些许生涩，又带着几分胆气不足的吆喝让叶红杏倍感新鲜，心里却又感动不已：两位老人家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尝试过吆喝这种在他们看来十分丢脸的事，可现在，为了她，为了她一时的胡闹，居然真就吆喝了起来。 当然，叶红杏自己也在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地叫喊着：“快来看一看啊！新鲜的玩具！珍稀玩具，绝无仅有！欢迎猎奇！高档玩具，有了它，您家里立刻就会变的高端洋气上档次！快来瞧一瞧啊！新鲜的玩具！” 也许是她那婴孩般的声线太过独特，也许是她喊的太过卖力，更也许是因为她喊出来的话字里行间透着股子特别的意味，反正那群下了课的富二代们立刻都被她的吆喝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小棋，那边在卖什么？怎么这么热闹？”当先的那位看上去高贵典雅神情间却又冷傲如冰山的美人儿轻轻皱了下眉，这村镇虽小，可还是太过热闹了些，她还是习惯家里那种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毕竟清静些。 “叶姐姐，咱们不如过去看看好了。”江怜楠亲亲热热的挽起叶小姐的胳膊，一跳一跳的朝那边走去。 “哎！”叶小姐身后的几个男生刚想出声制止，可伸出手来的时候那两位在他们眼中的绝对“女神”早已经迈出了几大步，想拉也拉不住了。 捞了个空，岱文川摊摊手表示无奈。 “原来是卖布娃娃的，咦！叶姐姐，这个兔子好奇怪啊！”江怜楠站在叶红杏的小摊前，随手捞起那只腿极长，耳朵也极长的青色兔子，好奇的打量着。 “嗯。”叶姐姐本来觉得布娃娃有什么好看的，可禁不住江怜楠的撺掇，再想要反对的时候已是站在摊前了。 本是无聊之间的一瞥，但仅仅就是这一眼，一种异样的感觉便瞬间趁虚而入，入侵了叶大小姐内心最最深处，那种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立刻就让她觉得江怜楠手中的小东西充满了爱，一种名叫冲动的感觉让叶大小姐鬼使神差的拿起了另一个有黑有白的怪熊。 “哎，看看，咱们的叶大小姐似乎也对那玩具感兴趣了呢！”有个男生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扯着身边的人惊奇大叫。 “看到了。真是的，大小姐也是女孩子，对布娃娃感兴趣也很正常嘛！”另一个男生说，跟着惊奇道：“那些布娃娃好奇怪……啊，真漂亮！” “哎，她们是不是想把那只布兔子买下来？哥，咱们去抢着付钱好不好？”钟胜元看了几眼，两眼也放出了光，他也看出了玩具的新奇漂亮可爱之处。 “你有钱？”钟以元鄙视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看得出来，弟弟在望向叶小姐的时候眼光是很不一样的。 “没有。”弟弟钟胜元垂下了头，满脸的沮丧。 “拿去。”钟以元忽然伸出手来，手掌张开，露出手心里的一小块碎银子。 “哥，哪来的？”钟胜元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一把抢过那块碎银子，也不等哥哥回答，快步朝着叶红杏的小摊跑过来。 “希望不要给爹和娘知道，否则屁股不保。”钟以元敦厚一笑，看着弟弟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溺爱。 “小妹妹，你这兔子卖多少钱？”江怜楠特别喜欢那个兔八哥，抱着就不撒手，而叶家大小姐则更喜欢那只黑白两色的大熊猫。 “一钱银子，一点都不贵吧？这种玩具可是只有我这里才有的哦，你们买到就是赚到，一钱银子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一钱银子，只要一钱！”叶红杏说着在前世耳熟能详的摊贩经典语句，心里却在暗暗好笑。看面前这俩姐姐喜爱玩具的样子，这第一笔生意应该飞不了了。 “一钱银子啊！”叶大小姐不以为然。也是，她自小就生活在富贵人家里，对于钱这种根本就不可能会缺的生活必需品本就没什么概念，无论是一两银子还是一钱银子，在她看来都相差不多。 “要一百文呢！太贵了。”叶怜楠家里却并不如何富裕，只能算是个小康之家，对于银钱之事自小就耳濡目染，性格上也是锱铢必较。 “一百文很贵吗？”钟胜元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手里还不住地抛着从哥哥那里拿来的散碎银子。这银子应该有二钱吧，我抛银子的姿势应该很好看吧，他想。 “不贵？不贵你来买啊！把我的这兔子钱也给了。”江怜楠似笑非笑的看着钟胜元，她甚至还恶作剧似的偷偷捅了叶家大小姐的腰间一把，偷偷一笑，叶大小姐似乎也知道她在笑什么，眼波流转，回了一个会心的笑，转向钟胜元的时候却又恢复了原来那种冰山般的模样。 她俩其实平时就习惯了讹这些自以为是的男孩子们，此时自然是轻车熟路地“再一次”了，反正又不花自己的腰包。 “好啊，我来买。”钟胜元被江怜楠的话一激，立刻就大男子汉气质上涌，手中碎银子往前一伸：“这只怪兔子和那个怪熊我买了。” “请稍等，我帮你包一下。”叶红杏立刻眉开眼笑地接过了碎银子，顺便跟姥爷要了另外一块还他。碎银子就是这样，没办法准确的衡量出有多重，但叶红杏还是很厚道的挑了一块并不如何轻的碎银子找他，就当是开张优惠了。 钟胜元把银子拿到手的时候，原本在递出银子后稍微冷静下来的后悔的心忽然就又挽回了一些：“银子还有不少嘛，还好没有亏太多！哈哈！只是，不知道叶大小姐会不会对我青眼有加？”想着还偷偷的看了叶大小姐一眼，叶大小姐却只是在低头摆弄那头熊猫的耳朵，也不知道看没看到自己刚才掏银子时的潇洒动作…… “给，姐姐们请拿好。”叶红杏直接把用淡黄色和淡绿色丝绸做成的袋子包好的玩具递给了叶大小姐和江怜楠，转头又朝钟胜元嫣然一笑：“谢谢惠顾，欢迎再次光临！帅哥你真豪爽！” 钟胜元被叶红杏的两句话一夸，立刻又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顾着一个人站在摊前看着叶大小姐转身离去的身影傻笑，在恍恍惚惚间他似乎还听到叶大小姐对他说了句：“谢了。”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种女神般圣洁的叹息。 “她在谢我？”钟胜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了。 “兄弟，咱们该回家了。”一声长叹，跟着钟胜元就看到哥哥钟以元的手重重的拍在了自己的肩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一瞬间，钟胜元醒悟了过来，他刚才太迷恋叶大小姐了。 “再见。”叶红杏恰到好处的挥挥手，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这种表情似近又似远，但就是让你生不起气来。 钟胜元无奈的叹了口气，跺跺脚，跟着哥哥灰溜溜地回家了。 “杏儿，你怎么卖那么贵？”姥姥等这帮学生走的远了，这才轻声责怪叶红杏。 “贵吗？我怎么不觉得？放心好了，以后还会更贵呢！咱们用丝绸做玩具，本来就走的是高档路线。”叶红杏撇撇嘴，又踮着小脚朝远处张望了一眼，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看来该买的已经买了，不买的也不会过来买。咱们一时半会不会有生意了，姥爷，收摊吧！咱们收拾收拾回家吃饭。” 坐在小马扎上看笑呵呵的姥姥和姥爷收拾那一大包袱的玩具，叶红杏支着下巴瞅着人来人往的集市发呆。 这边姥姥和姥爷却都乐的快要不行了。小红杏刚才一本正经小大人儿的模样可着实逗坏老俩口了。再加上刚才小小年纪的叶红杏跟人家砍价砍的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也全都是他们两位老的听不懂更不可能说出来的大人话话，偏偏又让人心里特别的舒服，有种特别的想要买小红杏东西的**。 老俩口边收拾东西边不断的小声交流着，都对叶红杏刚才的表现感到十分的惊异，当然，因为卖出玩具赚到了钱，两位老人家都显的极为兴奋。 收拾完东西，姥姥又帮着姥爷把并没轻多少的包袱抬上驴车，把叶红杏抱到车上，一家三口高高兴兴的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好在桂芬在家，虽然挺着个即将要生的大肚子，可还是在大锅里给留出了喷香的饭。 “卖出去了吗？”桂芬扶着腰倚着门坐到高凳上，她已经坐不了太矮的地方了。 “卖出去了，小杏跟人家要一钱银子一个，没想到居然还卖出去了俩。”姥姥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赚的这点碎银子虽然只有一钱多，可仍够家里宽裕一段日子了。 “我就说嘛，咱们做的活不错，东西又好，肯定能卖出去的。”桂芬对于自己和闺女的心血还是挺有信心的。 “对了杏儿，下次什么时候去赶集？”姥爷笑呵呵的问叶红杏，对于这个懂事的孩子，他是越来越喜爱了。 “咱们不去赶集了，”叶红杏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迎着家人诧异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咱们做广告！” 第二十四章 发动伙伴，蹲守伏击（上） “广告？”姥姥不明白。 “是不是吆喝啊？”姥爷拉了姥姥一把，对于这个貌似神奇无比的小外孙女，他在心底其实已经选择无条件地支持了。 就算是亏本了又如何呢？还能有比饿死更悲惨的事吗？ “差不多，不过不用人。”叶红杏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着，即使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小摊前面等着，她依旧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看来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不用人？”一家子面面相觑，又都不明白了。 叶红杏也不解释，只是一个劲的吃东西。 吃饱喝足，叶红杏像往常在炕上躺了下来，她现在年纪还小，每天的午觉那是必须的，今天虽说晚了点，可仍然要补足睡眠。 姥姥姥爷和桂芬就坐在一旁低声商量着什么，他们虽然不知道叶红杏打算怎么做广告，不过依他们看来，无论做什么事，离了钱是万万不行的。桂芬甚至还想着回家一趟，找二娃子叶根要些钱来用。那个家虽然也很穷，却还不至于饿死。 姥爷当然没让桂芬去，毕竟她现在肚子都这么大了，随时都有可能会生，万一在路上出个什么意外，那就是一尸两命，他可不愿意自己的亲生闺女去冒这个险。 姥姥踮着小脚在柜子里翻了半天，终于拿出了一个用灰色布包，层层拆开，里面却是一枝银钗，看上面很严重的磨损，也不知道这钗子有多少年头了。 “她爹，你拿了去换些钱来吧，咱们杏儿做的这买卖我看行，这钗子虽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大不了咱们赚了钱再把它赎回来就是了。”姥姥倒是想的很开，可眼睛中却透着恋恋不舍的神情。 “不行，万一赔了呢？玩具这东西又不是过日子少不了的东西，再说杏儿胡闹，她还小，你们两个还跟着她胡闹，还要把祖上的钗子给当掉！你们这是成心要气我？”姥爷拍着腿，吓的姥姥顿时不敢再说话。自从姥爷的腿伤了之后，姥姥平时也不敢再凶姥爷，而是事事都惯着他，生怕会让老头子自尊心受挫，从此一蹶不振可就糟了。 姥爷见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还在，而老婆子和闺女都吓的不敢再说话，他老人家心里其实还是蛮满意的，语气便放缓了些：“再说了，今天大半天了才卖出去两个，还是人家叶大财主家的闺女买的，我估计咱们这玩具不好卖，这买卖不能做。” 姥姥和桂芬都沉默了下来，望着一旁那堆的跟座小山似的包袱，里面的玩具还有很多很多，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卖得出去。 愁云惨雾再一次的笼罩了这个因为姥爷遭遇腿伤意外而重新变的贫穷的家。 叶红杏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到了西边，屋子前不远处的空地上有几个孩子正在那里抱着腿玩撞罗汉，叶红杏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忽然扭头对坐在一旁纳鞋底子的姥姥说：“姥姥，姥爷是不是不让咱们卖玩具了？” 姥姥很想摇头，因为她不忍心伤害叶红杏赚钱的积极性，可沉默了一会，姥姥还是点了下头：“你姥爷觉得卖那东西不能细水长流，毕竟是奇淫巧技，不算正宗的买卖。”说着还叹了口气，可怜她还帮着做了好几个非常可爱的猫狗玩具。 叶红杏沉默了，她回头看看这座破旧的小屋，又看看脸上满是沟壑的姥姥，她和它都老了，就像姥爷的思维一样，他们想的更多的是顺应大潮，让自己就像平时那样自自然然一如平时的度过余下的日子，不想再掀起什么波澜，更不想去冒奇险。 他们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也没有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了。 叶红杏默默地坐在小板凳上，瞅着远处那些嬉戏打闹的孩子们，发了一会呆，忽然又眉开眼笑起来。 家里的大人不同意她卖玩具是吗？没关系，反正玩具已经做出来了，她完全可以拉上她的那些小伙伴们一起卖玩具嘛！反正这个年代又没有雇佣童工违法这种说法！ 叶红杏的计划很简单，把王二妮王三宝大冲大强大忠他们都叫上，反正大家平时也是玩，还不如一起帮她卖玩具呢！要是卖的多了，她还可以分给他们一些钱！或者直接就跟他们谈好价钱，这样他们的积极性或者会更高！ 这样想着，叶红杏便重又高兴了起来。 她甚至还想到了前一世时父亲跟自己讲的关于他第一次做生意的故事。 那是父亲小时候的事了，还是八十年代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闲的没事，就在夏天找个破箱子，里面铺上棉被之类的，去批发了便宜的冰块冰糕，然后到村子里四处兜售。 那时的孩子也不怕热，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父亲当时硬是在一个夏天里赚到了三十多块钱！要知道，那时候人们的工资普遍都很低，三十多块钱在当时的孩子眼中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叶红杏想着想着，唇角不由的便挂起了自信的笑，甚至连从头至尾都没人说话的沉闷晚饭都吃的兴高采烈。姥姥和姥爷他们都纳闷极了，不是不让她卖玩具了吗？怎么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还是说，这孩子其实心里憋着劲的想要弄那个什么“广告”？ 吃过晚饭后，叶红杏跟桂芬说了一声，便往王二妮家里跑去。 到了王二妮家的时候，正赶上吃饭，叶红杏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王二妮和王三宝各自捧着个海碗猛吃。穷人家就是这样，没有富贵人家那么多讲究，碗嘛，自然也只有一种了。不管男女老幼，均是一视同仁，都是大海碗。 王二妮的脸被海碗挡住了一多半，嘴里还含着东西模糊不清的问叶红杏：“杏儿，有事吗？你吃饱了？” “吃饱了。你先吃吧，吃了再说。”叶红杏边说还边用了只有孩子们才懂的眼神示意王二妮：这次的事情非常重要，一定要避开大人！ 王二妮会意，用脚轻轻踩了王三宝一脚，王三宝却没有姐姐那么多心眼，傻呼呼的昂着头问：“姐，你踹我干啥？” 叶红杏一捂脸。王二妮却端出了大姐头的派头：“让你慢点吃，看你吃的哪儿都是。”说着还伸手帮三宝抹了一把胸前落下的饭粒。 王三宝不出声了，于是除了只是会偶尔低声交谈几句的大人的说话声，屋子里能听见的就只有稀里呼噜喝稀饭的声音了，虽不文雅，却有种别样的温馨。 “别玩太晚了。”二妮的爹吩咐了一句，也就不管了，毕竟孩子们平时晚上也经常一起玩的，没必要管太多。 王二妮拖着三宝连踮带跑的跟着叶红杏来到了黑漆漆的院子里：“啥事？杏儿？” 叶红杏大致的把要伙同他们姐弟俩一起做生意的事说了一遍，王二妮人虽小，可心眼却多，知道若是能卖出玩具肯定能赚钱，反正平时也没什么事，况且又有银子赚，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接着叶红杏又联系了大冲他们几个，小孩子图个新鲜，倒是全无异议，只是在接下来具体该如何行动时孩子们都犯了难。 王二妮主意多：“咱们明天每人背上几个，走街串巷的去吆喝。” “大冲，你姥姥家的孩子可以买几个，大忠，你姨家的孩子也能买。”大强胡乱地出着主意。 叶红杏赶紧制止了这种念头：“别，咱们这是做买卖，要是只卖给亲戚的话，那显不出咱们的本事来。咱们要卖就卖给大户人家，卖给大财主大地主家的闺女小子去！” “对！卖给大财主大地主家去，谁让他们平时尽欺负咱们穷人来着！”大冲和大忠立刻点头附和，能不做亲戚的生意似乎让他们松了口气，连附和的口气都急切了许多。 “所以咱们走街串巷什么的也大可不必，只要固定的守在地主老财家门口就行了，见到有小孩出来就大声吆喝，一钱银子一个，不能多要也不能少要，知道吗？”叶红杏嘱咐道。 接下来，叶红杏又随口说了一些做生意禁忌的事情，比如漫天要价或是任人还价之类的，还吩咐大家不要随便让不买的小孩子摸，要是把玩具弄脏了可就不好卖了。 当然，也不能让大孩子给抢了去，还要防着街上的疯狗什么的。 过了好一会，几个小孩子的会议这才算开完了，叶红杏跟大家约定明天一早就到她家里来拿货，然后分头行动，一人去一个大户人家。大家轰然答应，于是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就被王二妮给摇醒了。揉揉眼，看看还黑呼呼的窗户，叶红杏迷迷糊糊地说：“二妮姐姐，太早了吧？” “不早，我和三宝早早就醒了，你不知道，昨晚三宝差点不睡觉，被娘骂了好多回才睡着了。”王二妮眼圈黑着，眼睛里却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对于王二妮这样的穷人家孩子来说，只要能挣到钱，能帮家里分担一些负担，让她做什么都行！所以她一大早连饭都没吃就跑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发动伙伴，蹲守伏击（中） 同样起的很早的还有大冲他们，这三个孩子家里都不是十分富裕，所以当叶红杏告诉他们，只要能按照她的话做的话，他们都有机会赚到他们人生当中的第一桶金！ 只要想想就觉得兴奋！他们只不过是四五六岁的小孩子，平时在家里除了玩之外，就是跟着大人或是比自己大得多的孩子干活，打下手，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要看着爹娘的脸色，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活都干不了，更不用说赚钱了！ 可是现在，一个赚钱的机会摆在了他们面前，而且叶红杏还许下了非常优厚的回报……每卖出一件玩具就可以得到十个铜子儿的奖励！ 十个铜子！平时他们就算是跟家里要一个铜钱去买糖或者糖葫芦吃都困难得很，可是现在只要他们卖出一个玩具，只要卖给富人家的孩子玩具，他们就能赚到十个铜钱！ 这可是天上掉下个大大的馅饼啊！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叶红杏在穿衣起床，到外屋洗脸的时候就看到了三张谄媚地笑着的小伙伴。 “杏儿，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大冲已经迫不及待了，见到叶红杏出来，立刻就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叫道。叶红杏从他红润发胖的脸上可以看得出他的兴奋。莫不是他跟三宝一样，昨晚都没能睡好觉？ “等我吃过了饭再说。”叶红杏可一点都不着急，她已经全都在脑子里安排好了，几个小伙伴每人都可以分到几个玩具，到指定的地点去碰运气，若是运气不错的话，说不定今天大家就可以大大的发一笔小财！ 吃过饭，叶红杏慢悠悠的把自己的计划跟大家说了一遍，又按照年龄的大小分派了任务地点，因为三宝年纪还太小，所以跟王二妮一组，由她照顾。至于叶红杏自己，则挑选了本村的吴老财作为任务目标。 吴老财是吴家村最富有的人，年纪大约有六十来岁，吴老财这个名字其实也只是村子里人的戏称，倒不是这个人如何的守财奴。叶红杏也曾有幸见过这老头子几面，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为人倒也和善。 跟姥姥和桂芬娘商量了一番，把玩具拿出来，叶红杏又细细的叮嘱了小伙伴们一番，要他们注意做生意的方寸，只要有半钱银子就可以卖，另外在村子里走街串巷要注意别被大孩子们给抢走，还要防备着村子里到处流浪的野狗疯狗，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等等等等。 这些话她昨天虽然说过了，可孩子终究是孩子，对于安全的防范意识并不如何强，叶红杏为了不惹麻烦，还是细细的叮嘱了好几遍。 大冲大强和大忠他们都各自带着个小包袱，这是昨天叶红杏特意交待过的，包袱是用来装玩具的，毕竟是新做出来的玩具，在没卖出之前不能弄脏了。 每组小伙伴都分到了三四个玩具，或大或小，等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出门去了，姥姥这才拉着叶红杏悄声问她：“你叫这帮孩子们过来做什么？他们万一把你的玩具给你弄丢了或是脏了怎么办？他们那么小，知道什么呀！” 叶红杏知道姥姥这么说完全只是担心自己，怕自己做生意吃亏，她自己也知道让这么小的小朋友来这样做生意有些冒险，可是她现在别无选择，家里不让她卖玩具，她只有想到向小伙伴们求助这么一个办法了。 不，或许还有其他赚钱的法子，只不过现在的叶红杏只知道把玩具卖出去家里就有钱花了。 叶红杏到了吴老财家门口的时候，吴老财家的大门还没打开。现在天还没有大亮，村子里虽然已经有了一些早起的勤快人，吴老财却不在这之列。 叶红杏抱着包着玩具的包袱坐到了吴老财家门口对面的那个上马石上，眼巴巴的望着吴老财家那道被踩的已经塌下去一寸有余的门槛，等着盼着吴老财的孙子孙女能欢笑闹腾着扑出来。 叶红杏已经打听好了，吴老财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都在三到七岁的岁数之间，只要计划进展一切顺利，只要能让吴老财的孙子孙女见到自己手里的玩具，叶红杏就有着九成的把握把包袱里的玩具卖出去！ 所以她现在只要等着就可以了。 太阳慢慢的升过了墙头，阳光洒在吴老财那两扇黑漆大门上，将大门上的坑坑洼洼照的一片明亮耀眼……那些全都是村子里的孩子们用砖头土块给硬生生砸出来的，为的就是逗弄吴老财家里的大狼狗。 说到那只大狼狗，叶红杏也曾听大冲他们说过，据说那狗是吴老财花了大价钱从邻县县城里买来的，灵性非凡，而且隔着大老远就能分辨出是主人还是陌生人。光凭着这条凶猛的大狼狗，吴老财家最近几年便一次都没有失窃过。 当不远处磨盘上的碾子被老妇推的骨碌骨碌响个不停的时候，吴老财家的黑漆大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顶着早已经秃掉了大部分毛的狗皮帽子的长脸长眉老头子慢吞吞的迈过那道一尺半高的门槛，手里的扫把很随意的往旁边一靠，跟着好一通咳嗽，还没等他转身去拿扫把，几个梳着朝天小辫、脖子里挂着明晃晃的长命锁儿的小孩子就一下子从门里蹦了出来，劈手夺过老头子的扫把，嘻嘻哈哈的就往街东边跑。 叶红杏眼睛一亮，知道正主儿来了，忙把包袱往怀里一塞，扯开嗓子就吆喝开了：“瞧一瞧看一看啦啊！漂亮的大兔子卖啦啊！还有斑斓猛虎，让你过足武松的瘾！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只要你买了它，你就是武松大英雄！快来看看啦！” 还别说，在大清早的亮上这么一嗓子，连叶红杏自己都觉得过瘾非常，难怪前世那些歌唱家戏曲家播音员之类的都喜欢在大清早的空旷地方喊上那么几嗓子呢！ 叶红杏的嗓子立刻就把吴老财孙子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这孩子大概四岁出头，长的虎头虎脑的，眼睛大大，眉毛浓浓，肤色却有些黝黑，显然平时经常疯玩。这孩子被叶红杏的吆喝声所吸引，停下了脚步，好奇的朝这边张望。 那老者咳嗽着追上，一把抢过扫把，苦着脸说：“小少爷，咳咳！你总是爱这么跟你小爷爷闹！” “小爷爷，那个小闺女儿你认识不？”黑脸小少爷远远地伸手，指着叶红杏问。 “那个？”老者抬头张望了一眼：“好像是村南口那边的小孩。小少爷，你刚吃完饭，别乱跑，当心肚子疼。” “小爷爷，我省得，没事的。”黑脸小少爷说着，慢慢地走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叶红杏。 叶红杏自然也在打量着他。 “你好。”叶红杏主动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看上去虎头虎脑的小子却让她有种异样的感觉，她暗暗的后退了一小步，心里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难道是这家伙穿的太好了吗？叶红杏看了看对方那一身价钱不菲的丝绸衣裳，心中忽然暗暗好笑起来。看来好的服装确实能增长一个人的气质，就算是脸蛋长的不怎么样，气质上也不会输分毫，自己紧张是因为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实在档次太低了些。 叶红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粗布衣裳，有的地方还因为磨破了而打上了补丁。以这样的衣服去跟人家富贵子弟对话，难怪自己会这么底气不足。 叶红杏找到了原因，她本身有着极为强大的现代成人的灵魂和思维，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昂着小脸，满是骄傲地对那个黑脸少爷说：“你还没有说你好呢！” 黑脸少爷看着她，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白生生的牙齿配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真的很顺眼。 更为奇特的是，这个黑脸少爷竟然像是在哄一个寻常小妹妹那样轻轻拍了拍叶红杏的肩膀：“小妹妹，你在我家门口蹲了这么半天，是不是想赚我家的银子？” 第二十六章 发动伙伴，蹲守伏击（下） 叶红杏张大了嘴巴，她看着面前这个面色黝黑，脑子也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笨的男孩，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低估了这个时代孩子们的智商，明明王二妮王三宝他们很容易就被自己给糊弄的团团转嘛，为什么眼前这个长相平凡普通的黑脸少爷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精明？还是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优生优育？ 叶红杏飞快地把脑袋里这些不靠谱的想法都给晃了出去，可还没等她张嘴反击，那个肤色黝黑的男孩忽然又伸出温软如玉的手来，在叶红杏冻的红红的小脸蛋上轻轻一捏，忽然就如同百花盛开似的笑着：“好可爱的小姑娘。” “你讨厌！”叶红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吃了豆腐，立刻就满心委屈起来。 “讨厌吗？那你堵在我家门口，又拿着东西来卖，这不摆明了要把东西卖给我家人吗？咦，这是什么？”那少爷见叶红杏包袱里露出一角什么东西，心中好奇，但叶红杏却是缩了一下，将包袱背到了身后，不让他看。黑脸少爷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脸色忽然一冷，眼神也转为了凌厉：“哼，不管是什么，在我家门口卖东西就是存心不良！”说着也不等叶红杏有所反应，那黑脸少爷居然转身朝家里跑去。 叶红杏吃他这一吓，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脊背却碰到了冰凉的上马石，她心头一惊，抬头朝那黑脸少爷望去，想着再追说些什么，那老者却顾不上管她，慌里慌张的拖着扫把跟在自家少爷后面，神经质般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叶红杏隐约只听见那少爷在大声的吩咐着不要让家里人买她的东西之类的，心头顿时苦笑连连，想不到她自诩聪明一世，又挟带着上一世远超这个时代文明的现代记忆，却依然被这个大不了她多少的黑脸男孩给吃的死死的。 人家就是不买你的，你又能怎么样？ 叶红杏苦笑了一下，背着小包袱往家里走去。等了这么久，又吃了个闭门羹，她早已经没有了再到别家推销的心情。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街上坐着些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见到叶红杏背着个大大的包袱走过来，偶尔也会笑着指指点点，或者大声地逗她几句。含饴弄孙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叶红杏心里却满不是滋味，回到家，姥姥和桂芬见她兴致不高，也都交换了眼神，识趣的什么都没有问。 一直到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叶红杏的院子里这才突然热闹了起来。 王二妮拖着王三宝站在门口，三宝仍在不断的抠着鼻孔，二妮却笑的露出了嘴里的蛀牙，手里还紧紧捏着一个小布包，不住的朝着大街上张望。 不大会工夫，大冲大强和大忠他们三个也都陆续的回来了，每个人都显的很高兴，叶红杏出来一问才知道，敢情他们一上午都听了她的话，按照她帮他们制定好的计划埋伏在了各村子里富贵人家的大门口，一见到院子里有小孩子出来就冲上去推销手里的玩具。 还别说，除了嘴有些笨的大冲还有两个玩具没卖出去之外，其他孩子手里的四个玩具都卖了个精光！最厉害的就要数二妮和三宝了，这姐弟俩虽说是一组，可早上也拿了六个玩具，居然全都卖了出去，足足卖出了五钱多银子！ 几个孩子都很懂规矩的把卖得的钱交到了叶红杏手里，然后各自嘻嘻笑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却不住的在叶红杏身上转悠，显然很好奇这位生意发起人今天上午的业绩如何。 叶红杏一上午白干，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见自己“员工们”兴致这么高，兼且整体业务这么好，她很快也就高兴了起来。 按照早上说好的分红办法，王二妮和王三宝一共分得了六十枚铜钱，而大强大忠也分得了四十枚，只有大冲分得了少之又少的二十枚铜钱。虽然少，可大冲还是很欢喜的，一个劲的拉着叶红杏的袖子问她：“杏儿，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卖？什么时候呀？” 几个发了“大财”的孩子在拿到钱的那一刻，全都兴奋的一个劲的蹦高儿，三宝想要从二妮手里拿过铜钱数数，二妮却把钱袋子举的高高的，惹的只能够到姐姐胸脯那么高的三宝差点哭起来。 看着这几个平时和自己玩的最好的小伙伴高兴的样子，叶红杏之前在黑脸少爷身上碰壁的失落情绪也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捏了捏自己手里那沉甸甸的碎银子，心里却已在暗暗的计划着该如何把玩具这一块的业务做的更大更强，起码生产这一块就要抓紧，否则光凭着这几个孩子，三两天之内家里可能就缺货了。 哭笑不得的把这几个“小财迷”送走，叶红杏握着手里一大把散碎银子转身进了屋，正好姥姥扶着桂芬娘坐到了饭桌前又转身进里屋叫姥爷去了。叶红杏就把小手儿倒背在身后，小脸儿也绷的紧紧的，等一家人都坐齐了，姥爷笑呵呵的问她：“杏儿，怎么不过来吃饭？” “杏儿这一定是有事儿要跟咱们说。”桂芬娘见红杏脸上挂着笑，似乎猜到了什么，捏着筷子的手吃吃的掩着唇笑道。 “杏儿，你们几个孩子刚才在吵吵啥？”姥姥说着还朝屋外张了一眼，孩子们早已经散了，她自然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早上咱们不是把做出来的玩具都拿出来让二妮他们帮着卖了吗？”叶红杏笑着往前走了几步，“这些就是前晌大家伙儿卖得的钱。”说着把手里的散碎银子摊了开来，足足一两多，一大堆明晃晃的银子顿时把屋子里的三个大人都给震的说不出话了。 良久，姥姥这才飞快地看了姥爷一眼，结结巴巴地问叶红杏：“杏儿，你……你没骗咱们吧？你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姥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叶红杏笑着把银子都放到了桌上：“大冲他们手上的玩具卖了好多，这些就是卖出来的钱。” “杏儿，你可不能骗我们，那几个缝出来的小东西就能卖这么多钱？”从来没有参与过制作过程的姥爷始终不信。 “爹，既然杏儿都说了这些银子是她赚来的，那就是咱们的了。再说了，咱们是卖东西赚来的，又不是偷抢来的，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桂芬笑着把红杏拉到了身边，帮她碗里盛好饭，还轻轻的帮红杏把被风吹的有些散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那二妮她们你怎么谢人家？”姥爷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可话题一转，立刻又问了个非常犀利的问题。 从他的角度来考虑，二妮三宝大冲他们都是附近邻居家的孩子，大家平日里乡里乡亲的，过的都是苦哈哈的日子，孩子们在一起玩的也都很痛快，可是现在一旦牵涉到金钱，或许这几家子之间的关系就会比较复杂了…… 所谓人老成精，姥爷考虑这些自然也都有他考虑的道理。岂知叶红杏却咯咯一笑，瞅向了姥姥。 姥姥低头一笑，然后将上午分玩具时红杏跟她的小伙伴们说的分红规则给自己老伴讲了一遍，姥爷听到孩子们每卖出一个玩具就能赚到十枚铜钱的时候，眼睛顿时瞪的老大：“这么多？” 这也难怪他会大惊小怪，这个时代的人工确实很不值钱，许多给地主家扛活的长工一年到头又苦又累，往往到过年的时候领到的工钱也不过四五百文，折成银子也不过四五钱，半两银子而已，可是这几个孩子半天不到的工夫居然就赚了好几十文，二妮姐弟俩居然就分到了六十文之巨，这才半天的工夫啊！也难怪姥爷会这么吃惊了。 叶红杏却误会了姥爷的意思，以为姥爷是说自己分给小伙伴们的钱太多了，于是笑着解释说：“姥爷，我给他们说的卖出一个玩具十文其实并不算多，毕竟玩具是他们卖出去的，这十文自然是他们的辛苦钱，至于剩下的九十文，咱们的本钱能占到一少半，剩下的就都是咱们赚的了。算起来，一个玩具咱们家就能抽到三十文左右，比他们赚的可多太多了。” 姥姥和桂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她们娘俩当初帮着小红杏做玩具，图的也只是一个好玩而已，谁又能想到这个从小就表现的聪明过人的小闺女儿竟然真的用玩具给家里换回了真金实银？ 其实叶红杏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二妮他们的报酬太高的情况，只是在她的人生观里“能者多劳，按劳分配”的思想还是太过牢固，况且当时也没想着能有这样好的业绩，只是想着用高回报画了个巨大的馅饼，让自己能顺利的“雇佣”到所谓“廉价”的古代童工，所以十文的红利只是一个叶红杏随口说出来的，没有考虑过多的一个数字而已。那么这个红利究竟是好是坏，叶红杏自己其实也并没有考虑过。 于是，午饭还没吃完，麻烦就来了。 第二十七章 解释说明，另思财路 刚刚吃过午饭，叶红杏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阵阵大呼小叫的声音，却是几名小伙伴被家里大人捉着胳膊拧着耳朵，呲牙咧嘴的找上门来了。 “杏儿，在家吗？”二妮的娘倒是懂的先问上一问，见着姥姥出来，先笑着打了声招呼：“婶子，吃了吗？你家杏儿在家吗？” “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姥姥虽心知肚明，但还是笑的跟什么都不知情似的。 “我问她点事。杏儿，你在吗？出来一下行吗？”二妮的娘朝屋里喊。 叶红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婶子啥事？” “也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二妮和三宝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二妮的娘扬了扬手里的铜钱袋子，满满一大把，看上去都沉甸甸的。 “我给他们的，或者说，是他们自己赚来的。”叶红杏哦了一声，貌似很随意地说。 “你给的？你家大人知道吗？”二妮的娘看了一旁的姥姥一眼，姥姥仍是那幅笑眯眯的莫测高深模样，这让二妮她娘有些拿不准了。 “知道啊，我当着姥姥的面说的。婶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被二妮她们给哄了？不是这样子的，我们几个前晌一起去卖玩具来着，二妮和三宝卖的可好了，赚了好多钱，这些钱都是我们之前按照说好了的分给他们俩的。”叶红杏说着，脸上也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哎哟，都怪我粗心，婶儿，本来我要是提先跟你说一声，二妮和三宝他们赚了钱也就不会挨训了。” “真是这样？”二妮的娘半信半疑的问二妮。 “唉娘，我都说了好多遍了，是真的。这回杏儿自己说了，你该信了吧？”王二妮颇为不耐烦的甩开娘的手，拖着三宝就往外跑：“杏儿，呆会再来找你玩！”说着一溜烟的就跑没影儿了。 “就算是真的，可这俩孩子不就卖了几个布娃娃吗？杏儿你怎么就给他们这么多钱？这钱太多了，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二妮的娘很不好意思的想把钱袋子递过来。 叶红杏绷着小脸儿不接：“婶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这可是都事先说好了的，卖的多就赚的多。商无信不行，婶儿你就别推了，快拿回家去吧，呆会我还得去大冲大强他们家一趟，要都……”叶红杏的话还没说完，院墙外面就响起了大冲气急败坏跟他爹犟嘴的声音：“爹，我都说了，这是我自己赚的，你就是不信！” “这不，又来一个。”叶红杏无奈的冲二妮的娘笑笑，快步迎了出来。 “这不杏儿吗？杏儿快来帮我说说，我爹他不信那二十文是我赚的。”大冲被他那个杀猪的爹拧耳朵都快拧急眼了，一见叶红杏出来，立刻就涨红了脸粗声大气地喊。 “伯伯，这钱真是大冲他自己赚的，我跟他们说好了的，卖出一个玩具就分十个铜钱给他。这不，二妮她娘也为这事过来了。”叶红杏朝身后走过来的二妮的娘看了一眼。 “他大伯，你这是干什么？别揍孩子呀！这些钱真是孩子们自己赚的。这不，刚才我也不信，还是过来问了杏儿才信的。他大伯，你说咱们是不是该谢谢小杏儿？要不是这小家伙聪明，做出了那些好玩又好看的玩具，咱们的孩子都那么顽皮，哪有可能赚这么多钱啊！”二妮的娘很是高兴地说。 “真的？”大冲的爹瞪着眼珠子问。也难怪他会不信，就算是杀猪买卖最好的时候，他一天也就能赚个二三十文，哪像他这宝贝小子，半天的工夫就赚了二十文，这不把他这个当爹的都比下去了吗？ “还能假的？”叶红杏走过来拉了拉大冲的手，大冲却歪着脑袋偷偷朝她挤了挤眼，敢情刚才被他爹骂的快哭出来的模样都是装的。 “伯伯，我和大冲还得去大强和大忠家去一趟，万一他们也挨揍就惨了。”叶红杏心中暗暗好笑，拉着大冲的手晃了晃，然后两个小朋友就一齐拔腿跑了起来，小辫子在后背上一晃一荡的，看上去极美。 挨家挨户的解释了一番，叶红杏忽然觉得好困，每天这个时候她差不多都在睡午觉，今天为了搭救小朋友，她却是跑了小半个村子，自然又累又乏了。偏偏大冲还坐在她旁边一个劲的问她什么时候还能再去卖玩具。 叶红杏心里本来一直在琢磨着玩具市场的前景。从今天的市场反响来看，富贵人家的孩子还是挺喜欢这种现代意识流的玩具的，虽然那些孩子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一只兔巴哥和一只瞪着金眼睛和厚嘴唇的憨熊代表着什么。 可是，就算是家里的那些玩具们很受欢迎，可毕竟玩具这种东西也只能算是个摆设，是种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在这个民以食为天的时代，玩具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划为了奢侈品那一类。而且今天几个孩子疯狂般卖出了十几个玩具，附近几个村子的市场都已经饱和了，最近一段时间里想要再次创造这种疯狂的纪录恐怕不是件容易事了。 那么，如果把生意的触角伸向更远一些的村镇呢？叶红杏开始考虑起来。 首先就是叶家镇，这是个十里八乡最为繁荣的集镇，虽然并不是如何大，可那里居民的生活水平明显要比自己住的这吴家村要强一些，再就是镇上会有一些富家子弟适合被作为玩具推销的对象，可是，等他们都买了玩具之后呢？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在这个交通并不如何发达的地方，想要把生意做到更远的地方去，光靠身边这几个小伙伴绝对不够瞧。 还有新玩具的制作和研发，光有这几种玩具显然是不够的，可如果要继续生产的话，赚到的银子首先就得重新投入进来，购进原料，画版缝制…… 叶红杏想的脑袋都大了。 “杏儿，你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是不是在想呆会买多少糖？”大强腆着脸问，他特爱吃糖，而且一吃糖的时候脸上的肉就会一拱一拱的，很好玩。 “就会吃！咱们杏儿这是在想着到哪里卖玩具呢！是吧杏儿？”大忠用肩膀拱了大强一下，对于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三岁多的小女孩杏儿，他现在可算是佩服死了，所以连说话的时候都紧着的巴结小杏儿。 叶红杏却郑重的摇了摇头：“咱们最近一段时间恐怕卖不了玩具了。” “为什么？”大忠愣了一下，不服气地问。 “咱们的玩具都是卖给大户人家的孩子的，可今天附近的大户都让咱们给吃了个遍，以后再想卖给他们就难了。”叶红杏叹了口气。 “那咱们到镇上去卖，那里大户还没买过咱们的玩具呢！”大忠不死心地说。 “就算是能卖出去，等他们全都买过了，咱们再后面做出来的玩具又卖给谁去？”叶红杏低着头用草棍儿撩拨着地上的蚂蚁。现在天气暖和了起来，蚂蚁小虫之类的也活跃了起来。 “不管这些了，咱们去捉虫子喂鸡，你们去不去？我昨天看见老田头家里的油菜花开了，好好看的。”王二妮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挥舞着手里不知从哪摸来的树枝说。 “去啊，都去！”叶红杏在树下歇了这么一会儿，困乏的劲头也过去了，正好二妮的提议很合她现在的心意，所以接下来一大帮孩子乍乍呼呼的，挥舞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枝武器，浩浩荡荡的杀向了村西南角老田头家的油菜花地。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几个孩子远远的就看见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开放的正艳，也不用谁招呼，孩子们齐齐发一声喊，小腿儿一蹬一蹬学着骑马的样子飞快的奔了过去，嘴里还喊着“驾！驾！”之类的。 叶红杏看着小伙伴们都兴奋的满脸通红，自己心底那久违了的激动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她记得自己前一世的时候也曾经在油菜花地里玩耍过，那时候自己还小，是由邻居家大哥哥大姐姐们带着玩的，当时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当时自己被一只虫子给吓哭了。 现在想想，能够重温小时候的浪漫事，叶红杏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幸福的晕过去了。 这是一片花海，到处都是金黄色的油菜花和青色的油菜杆，偶尔几只嗡嗡飞过的蜜蜂提示着这块田地里有着农家的勤劳在其中。 几个孩子早已经七嘴八舌的将油菜花的垄瓜分完毕，由于在叶红杏的带领下，几个孩子都赚到了大大的一笔钱，所以叶红杏此时威望极高，被分到了最边上也是最好走的位置。 第二十八章 捉虫喂鸡，桂芬要生 说起油菜花，估计所有的人都会有印象，不管你是十几，二十几又或者是七十几，八十几，在你还懵懵懂懂，对整个世界认识还不够的时候，油菜花就已经将它的美丽展现在你面前过了。 叶红杏站在空地上看着一大片油菜花不知所措，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玩。 “杏儿，像这样这样，你看，这里有个虫子，咱们就逮这种虫子，回家就能喂鸡。攥在手里就行了。”王二妮手把手的教叶红杏捉虫。 油菜花上的虫子有两种，一种是黑色的，较小，另一种则较大，金色的。王二妮给叶红杏示范的是那种黑色的，捉住之后攥在手心，小虫子就在手心里拱来拱去，痒痒的，很好玩。 叶红杏起初还有些害怕虫子会咬自己，可二妮说这种虫子根本不会咬人，就算是咬人也咬不疼，甚至连三宝都在旁边帮腔说这种虫子菜得很，别怕别怕。 叶红杏大着胆子抓了一只攥在手里感受了一下，立刻就喜欢上了这种摸上去光光滑滑又机灵又好玩的小黑虫子。 几个孩子见叶红杏不再害怕了，于是一齐欢呼，朝着远方的油菜花跑去，嘴里还说着要比赛看谁抓的虫子更多，谁更厉害。 二妮带着三宝没敢离叶红杏太远，毕竟杏儿之前带着他们赚了大把的钱，这让他们对杏儿极有好感，甚至还上升到了崇拜的高度。 二妮边抓虫子边照顾着不住兴奋大叫的三宝，偶尔还会跟叶红杏说她上次抓了多少虫子，喂的她家母鸡下蛋都多了起来。 也是，虫子体内富含蛋白质，在前世就曾见过这种蛋白饲料的相关报道，喂母鸡吃大把的虫子，难怪下蛋会多起来。 叶红杏想起屋子旁边的鸡笼子里的那几只白色母鸡，想起姥姥每天都要撅着屁股喂鸡的情景，手上动作也就快了起来。 忽然三宝大声叫了起来：“姐姐，这个虫子是黄色的，好大！” “那是大灯虫，快逮住，别让它跑了！大灯虫更好！”二妮大叫一声，也不管脚下是不是会拌脚，风一般的跑了过来。 叶红杏好奇，也跑过来看热闹，结果就见三宝举着一个比自己手中黑色小虫要大三四倍的金色大虫子在那里叫啊跳啊。 二妮介绍说这种大灯虫更大，攥在手里的时候使的劲也要更大，还有可能会被咬到，但只要攥紧就没事了。 叶红杏和二妮替三宝高兴了一会，也就各自散开自行捉虫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叶红杏就和小伙伴们一起捉了半天的虫子。紧紧攥着两把虫子跑进院子，叶红杏也顾不上理会姥姥和姥爷的招呼，一直跑到了屋子东边关着鸡的笼子处。 “姥姥！”叶红杏不知道该怎么喂母鸡吃虫子了。 “怎么了？”姥姥正在水缸里舀水准备做饭。 “你过来一下。”叶红杏已经在鸡笼子前面走了好几个来回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虫子送到鸡嘴里。 “来了来了。”姥姥踮着小脚跑了过来，嘴里还直嚷嚷着小祖宗之类的。不得不说，每当做饭的时候姥姥总是个大忙人，叶红杏在现在这个时间把她叫过来确实有些不人道。 “怎么了？想吃鸡蛋了？”姥姥笑眯眯地问，今天小杏儿一下子就给家里赚回来一两多银子，这小宝贝就算是想吃只鸡也不过份。 “不是，姥姥你看。我们到油菜地里捉了虫子，怎么喂给它们吃？”叶红杏把小手松开一条小缝，露出里面半只黑色小虫。虫子们似乎知道它们的小命马上就要玩完，此时都拼命的在叶红杏手心儿里挣扎起来。 “扔到槽里就行了。”姥姥很随意地说。 “不行不行，飞了。”叶红杏使劲摇头。 “没事，鸡们吃的快着呢！”姥姥说着，捉住小红杏的手送到鸡槽处。叶红杏手一松，小虫子们都被姥姥用力摔到了槽里，说也奇怪，这些小虫们原先还在叶红杏的手心里拼命挣扎，可一被摔到鸡槽里却又个个都安静地收拢翅膀，到处乱爬起来。 没等它们再逃走，鸡笼里的母鸡们都伸出了脖子，拼命地啄吃起来，几乎是眨眼间，鸡槽里的小虫就被啄了个精光。 “这么快？”叶红杏目瞪口呆，这些小虫可是她捉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成果啊，结果半分钟不到就被鸡们给抢吃光了？ “下回再逮虫子就带个小布袋去。”姥姥貌似很不经意地说着，云淡风轻般的转身走了，她还要继续做饭呢。 叶红杏很无语，要早知道姥姥是这么个反应，早知道鸡们吃虫子吃这么快，她就真的如姥姥所说，带个大布袋了。 捉虫喂鸡下蛋，给家里创收嘛！ 说到创收，叶红杏记得自己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脑海里还带着个“出墙”系统，而且经过她的推测，这个系统中的经验值貌似还跟她为这个家赚钱多少有关。 那么，今天她雇佣小伙伴们一起卖玩具，现在又喂鸡吃虫，她的经验值有没有涨呢？ 闭上眼睛，叶红杏努力在脑海里存想这个“出墙”系统，很快地，一个类似于游戏操作界面的东西就蹦了出来，上面清晰地写着“经验值37”。 三十七点了？貌似还有点少，还需要加倍努力啊！叶红杏怏怏的回了屋子，坐在小板凳上支着下巴等吃饭。 玩闹了一整天，她现在早就饿坏了。 吃饭的时候家里人都在讨论着玩具的后续赚钱计划，可叶红杏却冷冰冰的泼了盆冷水出来：“姥姥，那些玩具咱们以后可能做不多了，就算是做恐怕也赚不了多少钱了。” “杏儿，怎么了？人家退货啦？”姥爷似乎惊了一下，也难怪，今天叶红杏赚的这一两银子可以说给这个处于贫困的家带来了新的希望，犹如寒冬腊月差点就要被冻死的时候有人给送了一盆烧的旺旺的炭火似的。 但若是马上又要被人退货的话，姥爷在今天白天里琢磨的开销计划就全部泡汤了。 “不是。”叶红杏把今天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在谈到附近市场饱和度已经很高的时候，叶红杏的情绪稍微有些低落，姥姥却柔声宽慰她：“杏儿没事，不怕，咱们本来就没想着靠这个赚钱的。” “哎哟，娘，我怎么觉得我这肚子……”正捧着碗吃饭的桂芬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放下了碗，脸色也在瞬间变的惨白。 “要生？”姥姥慌了神。 “嗯，可能是要生。”桂芬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杏儿，快搀着你姥爷请接生婆去！老头子，你呆会找个人跟杏儿她爹说一声，让他赶紧过来。桂芬啊，咱们快去西屋躺着。”姥姥虽然慌张，可还是很快就把任务分派了下来，条理清楚，分毫不乱。 我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叶红杏虽然被桂芬娘突然要生的事情弄的有些慌，可一想到自己即将要添个伴儿了，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以后，可以教给他或者她一些现代人才懂的知识，比如阿拉伯数字什么的，就算是做个帐房先生样的会计，起码吃穿不用发愁。 要是这个弟弟或者妹妹很聪明的话，自己还可以把一些现代的知识或是常识传授给他…… 叶红杏这边已经在想入非非了，姥爷却已经拉起了她，快步朝着屋外走去。 “姥爷，你说娘会不会有事？”叶红杏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碰上生孩子这事，所以心里很没底。 “没事的，村里的娘儿们谁没生过孩子？你娘这又不是第一回生了，不会有事的。”姥爷在面对“人命关天”的大事的时候居然出奇的镇定。 见叶红杏还是很忐忑，姥爷又笑呵呵地说：“你小孩子家的操什么大人的心？是你娘要生孩子，弄的跟你要生似的。你这么着急又替不了你娘。” 叶红杏一怔，跟着就明白过来，她在这里干着急其实一点用也没有，还不如净下心来做些有用的事。 这样想着，叶红杏忽然就甩开了姥爷的手：“姥爷，你自己去吧。我去帮娘烧水。”记得前世在看电视剧或者电影的时候，每逢到有生孩子的情节，烧开水这样的事是一定要有人做的。 姥爷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摸了叶红杏的脑袋一下：“你这小家伙，有时候我和你姥姥真想掀开你的脑袋瓜儿来瞅瞅，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做的。这么小就什么都懂！”说着呵呵大笑着出门去了。 第二十九章 阴奉阳违，狗市识狗（上） 桂芬娘疼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就生下了孩子，依然是个女孩。 叶红杏的爹叶根也赶了过来，他是跑着过来的，满头大汗，连衣裳都湿的透了。不过他也只是在屋外等了一会，等到桂芬娘生下了孩子，略微看了几眼，抱了抱孩子就又回去了。姥爷说他家里的二房黄小玲也马上要生了。 一下子添两个？叶红杏顿时觉得有些巧。不过父亲在两位妻子都要生产的时候首先选择来看娘，叶红杏还是觉得父亲有那么一点可爱之处的。 姥姥在忙着给孩子包衣裳，桂芬娘则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上去跟死了似的。叶红杏看姥爷阴沉着的脸也知道这个性别为女的小妹妹十分的不讨人喜欢，可她却仍然很高兴，毕竟这个世界上自己也算是有妹妹可以玩了，就像王二妮那样，有个小跟屁虫似的三宝。 叶红杏有的时候挺羡慕王二妮的，当姐姐可以像个女王似的叉着腰大声训斥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还可以指挥着他们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比如比较脏的事情……监工的工作可比苦力要悠闲得多了。 现在，叶红杏就坐在院子里，抱着小脑袋尽情地畅想着几年过后自己有个小跟班的情景。 “汪！”大黄叫了起来，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就该给它和它的孩子吃饭了，可姥爷和姥姥都忙着照顾桂芬娘，谁都顾不上狗了。 “赶明儿把那俩小的狗牵出去卖了吧，大黄就先放在二妮家。”姥姥低低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知道了。”姥爷的声音有些沉闷，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但也没有逆了姥姥的意。 叶红杏心里不由的奇怪起来，为什么要把家里的两条狗都弄走呢？难道是因为桂芬娘生了个小妹妹的缘故？可家里养狗又跟家里添了个小人儿有什么关系呢？ “姥姥！姥姥你过来一下！”叶红杏是个小孩，有了问题就大张旗鼓地喊大人过来解答，一点也不体谅姥姥刚才为了给桂芬娘接生累出了满头的大汗。 “什么事？”姥姥擦着手走了出来。 “姥姥，咱们家大黄和它的两个孩子为什么要送走？”叶红杏瞅了还在摇晃着尾巴不知自己命运将会如何的大黄一眼，蒙在鼓里的狗儿真幸福啊！ “家里有孩儿，不能养狗。”姥姥叹了口气：“其实你娘过来的时候咱们就该把大黄给送走了。家里有孕妇的时候也是不能有狗的。” “为什么啊？”叶红杏急了，她跟大黄的感情可是很深的，尤其是在她能听懂犬语之后每天和大黄的交流便成了她最大的乐趣。 “可能是怕被狗咬着吧。”姥姥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想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搪塞叶红杏：“总之，大黄必须送人，至少也得等到你妹妹一周之后才能牵回来。” “可是为什么我小的时候大黄就能呆在家里？”叶红杏急了，张嘴就来了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极有道理的话。 姥姥也愣住了。 “是吧？我小时候大黄就没送人，我姥爷还说我是吃大黄的奶长大的。依我看呀，大黄是个福将，留在家里准没错！”叶红杏一个劲的帮大黄说好话，不管怎么说，能跟狗交流的她有着绝对的自信可以让家里这两条狗听她的指挥，安安生生老老实实的呆在属于它们的地方。 “她姥爷，你来跟她说吧。”姥姥没再答理自我感觉好到爆棚的叶红杏，而是转身回了屋，将这个难题丢给了貌似无所事事的姥爷。 姥爷正坐在窗台下边上拿镰刀削着什么，听姥姥这么说，便呵呵一笑：“杏儿，明儿跟姥爷去镇上转转，看看现在的狗都是什么行市。” “姥爷你别卖狗行吗？咱们家大黄那么好，我还是吃它的奶长大的。”叶红杏急了，扑过来使劲摇晃着姥爷的腿。 姥爷笑模样不减，只是歪过头来悄悄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不卖不卖，咱们呀，只是去看看，回头就跟你姥姥说看过了，就说狗的价钱太低，现在卖不划算，这样你姥姥就不会硬让咱们把狗卖了啦！” 叶红杏听懂了姥爷的“阴谋”，脸上立刻来了个阴转晴，抱着姥爷的脸“叭”地亲了一口，乐的姥爷张着已经没有几颗牙的嘴巴呵呵笑了半天。 第二天一大早，姥爷还真就带着叶红杏去了叶家镇。 今天恰巧就是叶家镇的集市，人来人往的像往常一样热闹。因为现在并不是农忙季节，所以赶集卖货的人都挺多。 姥爷领着叶红杏，手里牵着二黄和三黄，也不进集市，而是拐到了一个很偏的街上。又走了一会，叶红杏渐渐听到了羊咩马嘶驴咴咴的声音，偶尔还会有几只狗吓傻了似的疯狂吠叫。 “这里就是买卖牲畜的地方了，呆会咱们到卖狗的地方去转转，然后回家。”姥爷其实也是个爱狗的人，否则也不会家里都快穷的吃不上饭了还养着大黄它们。 叶红杏跟着姥爷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了专门贩卖狗狗的地方。笼子里关着的、大树上拴着的，到处都是狗，而且各种模样的都有，叶红杏手里牵着的二黄和三黄这种货色的土狗跟人家争奇斗艳的狗狗们一比，立刻就显的跟非洲难民似的。 “这狗不错，黑背！”姥爷居然认得德国牧羊犬，而且他看那黑背时的眼神简直可以用“温柔似水”来形容了。 叶红杏使劲推了姥爷一把：“姥爷，咱们的狗也不比他们的狗差啊！最起码咱们的狗比他们的狗听话！” “听话？”姥爷似笑非笑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比黑背更听话的狗呢！” “姥爷！”叶红杏不满地晃了晃姥爷的手，心里很诧异姥爷为什么总是长他人志气…… “咦，那边好像有热闹看，咱们过去瞅瞅。”姥爷人高看的也远，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围着一大圈子人，立刻就来了兴趣，拉着叶红杏和两条狗朝那边挤了过去。 叶红杏也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狗能吸引来这么多的人，结果凑过去一看，顿时大失所望。 只见树下的笼子里关着一只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家伙，正在笼子里紧张地转着圈儿，瞅向周围看客的眼神也显的可怜巴巴的。 “这是狗吗？这不是狼吧？”有位老大爷用脚踢了踢笼子，那动物顿时连尾巴都夹了起来，惹的周围看客好一阵哄笑。 第三十章 阴奉阳违，狗市识狗（中） “哎，我说这肯定是狗，要不然人家也不会拉到这里来卖了是不是？我说老爷子，你要不要打个赌？” “赌就赌，哎，我来让它叫上一叫，只要它叫出来的是狗声儿，就算我赢了是吧？”那老头子说着走过来撩拨那只狗。可任凭他怎么逗，那只狗就是不叫。 “老先生，你别吓我的狗啊！。”狗的主人见旁人把自己的狗吓的贴着笼子乱转，忙出面过来干涉。 “你的狗？”老头子瞪着浊黄的眼珠瞪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 “也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不过是不是狗我也不知道，那人没告诉我。”那男子尴尬地笑笑，这时一旁已经有人认出他来了：“叶家仁！他就是咱们叶家镇前几年出的大商人！听说现在生意都做到北京去啦！” “是啊，刚回来，一起的洋人朋友就牵着这么个东西，看着好玩就拿来给乡亲们看个新鲜。”说着一皱眉：“这东西也不知道是是狼是狗，我那个洋人朋友还说若是有人能认出这东西的来历来，就把这东西送给他。” “不是吧？这东西我看着像狼。前几年我们村张猎户家打到过一匹狼，那眼就跟这个一样，是绿色儿的，谁敢要只狼回去？” “我看着像狗，你看它还吐舌头呢！” “狗的尾巴会摇，狼的不会，咱们看看它的尾巴就知道了。” “密斯托叶，有没有人认出这种生物的来历？”口音非常奇怪的声音响起，跟着一个头顶绅士帽的金发碧眼的高大白人眼子拄着根绅士杖走了过来，他脸上满是傲气，走路的时候挺胸昂首，跟周围的看客们一比就显的鹤立鸡群得多。 “史密斯先生，还没有，这些都是我的乡亲，他们都没见过这种东西。”叶家仁虽说是个商人，可在外国人这种“稀罕”东西面前还是显的有些拘束有些紧张，两手紧紧贴着裤缝，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位外国“友人”。 “认不出来也很正常，你们大华的老百姓都愚昧得很。”那史密斯说完还重重的哼了一声，吓的叶家仁的头都低了下来，好像认不出这么只狗很丢人似的。 周围的看客们也都被史密斯的气势所夺，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狗市先前还人声熙攘吵的不可开交，可现在却又静可聆针，数十双眼睛都动也不动的看着史密斯，眼神中充满着敬畏、惧怕以及对未知的奇怪人种的好奇。 “是！是！”叶家仁忙不迭的点头，跟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您先请，我在家里已经布置好了酒席。咱们不必跟这群没见识的泥腿子们一般见识！” 叶红杏听的着急，看的生气。中华的老百姓倒也还罢了，本来就都是乡里邻居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间被个外国人的气势所慑倒也罢了，怎么你一个从镇里走出去的大商人，见惯了外面的风风雨雨，见到这么个老毛子还这么低声下气？最不要脸的竟然是还帮着老外训斥自己的乡亲们！这要是老乡们都没意识到倒也罢了，可自己还在这里，又怎么可以容忍得下这叶家仁如此的崇洋媚外？ 叶红杏一气之下就要跳出来捣乱，可她仅仅往外跨出了一步，小嘴刚刚张了开来，一声带着几许严厉沉着的“慢着！”的大喝之声便响了起来。 叶红杏回头一望，便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只见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叶红杏觉得自己能想出来的形容男子美貌的词都拿出来恐怕都不足以形容这位年轻的帅哥了。 他实在是有够出色，光是外表和那沉稳的气质就足够让所有的女人为他倾心了。叶红杏双手合十，十分花痴地看着这男子从远处走近，心里琢磨着：想不到在这么个偏远的小地方能见到相貌如此出色的男人，只是不知道他是盘在浅水里，终究有一天要翱翔九天的龙还是个只知道混吃混喝顺便勾搭良家妇女的绣花枕头浪荡子。 这么想着，叶红杏耳中还听到了一旁的姥爷的惊呼声：“不可能！县老爷家的公子怎么会来这里？” 叶红杏一听姥爷居然认得这位超级大帅哥，立刻就兴奋的缠了过来，撒着娇的要姥爷讲给她听。 “呀，咱们家小杏儿怎么对人家这么感兴趣？是不是春心动了想嫁人了？”姥爷见叶红杏难得的对一个人感兴趣，而且还是这种极度兴奋的激动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姥爷你讨厌，杏儿才两岁，怎么可能……”叶红杏小脸羞的粉红。她的年纪虽小，身高也不过才到姥爷的腰间，但又有谁能够想像得到在这么个小小的身躯里禁锢着的居然是一个智慧和经验都远超这个时代的现代女人的灵魂？ “是啊是啊，杏儿不是想嫁人了，杏儿只是想认识认识人家。”姥爷呵呵大笑，可那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戏谑的神色，似乎在笑话叶红杏的欲盖弥彰似的。 叶红杏虽然仍是大羞，可见姥爷仍在这里笑话个不停，小嘴一撅，立刻就要翻脸生气。这下子可把姥爷给吓坏了，忙一把抱起小杏儿哄道：“杏儿别生气嘛，姥爷告诉你还不行吗？这位长的可帅可帅的小伙子呀，就是咱们县太爷家的公子，名叫吴德荣。从小就长的帅，哦不是，从小就聪明得很，县太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送出去读书了，听说跟着师父是京城极有名气的先生来着。说起来姥爷也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这小子了，今天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他给吹到这里来了。真是奇怪！他们读书人不是都应该跟村里的小媳妇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怎么会来狗市呢？” 叶红杏却没心思听姥爷在这里瞎寻思，因为那吴德荣已经来到了被他喝住的史密斯和叶家仁的面前，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叶兄请了。” “请了！不知吴兄有何见教！”叶家仁显然也听说过吴德荣的名气，再加上人家父亲是一县之长，语气之中自然是更加了几分恭敬，连吴德荣先前毫不客气的“出言冲撞”都似乎忘了。 第三十一章 阴奉阳违，狗市识狗（下） 吴德荣面上神色一肃：“小可刚才听见了叶兄说的话。” “哦？”叶家仁面上仍然是不惊不喜，依旧像刚才对待那个白人老毛子那样恭谨，似乎他这个乡亲们口中的“大商人”天生就是这幅样子似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吴德荣见这叶家仁这般笑眯眯的，倒也不好不给他面子，只是憋着气的哼了一声：“叶兄，我刚才听你对咱们乡亲们有些口气不敬，不知叶兄意下如何？” 真酸呐，难道古代的人说话都这么文邹邹的吗？叶红杏刚才还被吴德荣的外貌掀起的好感瞬间就消散了不少。 那叶家仁既是商人，倒也通情达理，当下醒悟，拱手团团一揖：“刚才对乡亲们言语上多有不敬，在下在这赔罪了。” 乡下人天生自觉卑微，见人家有钱有势的大商人都朝自己道歉了，当下都挥着袖子摇着头说着没事。 眼看着一场误会就要化解了，偏偏那个趾高气扬的老外史密斯又在这个时候斜楞着眼打量着吴德荣，来了一句半生不硬的话：“这位朋友，你不认得这狗就别来捣乱，你又跟这些泥腿子们有什么不同呢？” 这句话一出，就连一旁的叶家仁都有些愣神，看向史密斯的眼神也明显不对起来。 他是商人不假，也愿意为了既得利益牺牲一下个人的尊严，可若是这个人十分的不识好歹的话，他也不介意翻下脸，更何况这人还是再二再三的打自己和乡亲们的脸。 “叶先生，如果你也认不出的话，看来我们这次谈的这笔生意还是算了吧，阁下的见识既然如此窄，我不得不再次慎重考虑我的投资问题。”史密斯见叶家仁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善起来，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然气呼呼的当场宣布了这么一句话。 叶家仁愣住了，随即便是暴怒。 这次的生意他原本是很想拿下的，因为如果能拿下的话，他就可以打开跟洋人合作的通道了，要知道，国内可是没有洋人们带来的那些先进而又好用的东西。为此，他还特意的拉下了他身为男人和一方乡绅的尊严，刻意奉承巴结。结果这个洋人就蹬鼻子上脸，还他妈的就当起大爷来了！ 现在这货还说了这么一句，认不出这只狗不狗狼不狼的东西来就不要跟他做生意了？他娘的一只狗还是娘的跟生意有什么关系吗？ 叶家仁现在气的想杀人，可偏偏还想着挽回，于是又陪着笑脸问那史密斯：“亲爱的史，不要这样吧？咱们可是做了这么久的好朋友，怎么可能说不做生意就不做生意了呢？你们大英国不是有句话很有道理吗？只要有利益，大家就是朋友。” “可是我觉得我的利益有些少，要不咱们把合作的条件再改一改，你们的报价再提高三千两银子？”史密斯冷冷地说。 “你这分明就是敲诈！”叶家仁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在他眼中先前那个彬彬有礼的外国人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吸血的恶魔。他现在好恨，为什么会轻易的把这个外国人带到这边来，要是没有那只可恶的狗狗的话，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跟身边这个可恶的老毛子谈成生意了。 想着，叶家仁的眼光恶狠狠地转向了笼子里的那只不知是狗还是狼的东西。 “叶兄，你先别急，或许咱们在场的有人认得这只狗也说不定呢！”吴德荣见叶家仁的生意要黄，而那个洋人还在那里洋洋得意地望着风景，心里知道刚才是自己的话激怒了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洋鬼子，可他是读书人，又是京城有名高人的弟子，自然不可能轻易的跟一个外国人道歉，更何况这老洋鬼子长的奇形怪状的，看上去就惹人心中生厌。 叶家仁一听在理，于是又团团一抱揖：“各位乡亲，我叶家仁在这里给各位陪个不是。各位大叔大伯都是懂狗识狗爱狗之人，小子今天得罪大家了，但是，小子还想请各位大叔大伯念在大家同是乡亲的面子上，帮小子一个忙，谁认得这笼中的究竟是何物，小子愿意提着重礼登门谢恩！从此您就是我叶家的恩人！” “我也是，谁能认出这笼中的究竟是何物来，我吴德荣愿意奉那人为我吴家的座上宾！”吴德荣自知搅黄叶家仁生意的事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于是主动地站出来承担了。 虽然这两人说的都挺情真意挚的，可认得就是认得，不认得的想要冒领这份恩情可也不是容易的事。几位老人甚至还吆五喝六的请来了自己认得的识狗高人，结果全都摇头叹气。 “姥爷，咱们过去看看吧。”叶红杏听这两个大帅哥说的可怜，而周围的乡亲们又没有一个认得的，于是轻轻拍了拍姥爷的手背，示意他带着自己过去。 自己大脑里的“出墙”系统中有一份技能，能够和犬类自由的交流。叶红杏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这份技能，再加上这个系统的经验值是直接和为家里做出的贡献挂钩的，此时的叶红杏也不好放过眼前这个大展身手的机会，替自己家里谋上一份收入不是？ 姥爷迟疑道：“过去看什么？那可是狼啊！当心它咬你！”姥爷认为人们都认不出这笼子里的东西是狗，那么肯定就是狼了。狼这种凶猛残暴的生物在姥爷心中可是堪比恶魔的存在，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外孙女被狼伤到的！ “没事的，有笼子呢！再说了，我可是神着呢！你别忘了，咱家的大黄二黄和三黄可是被我训的老老实实的呢！”叶红杏搬出了家里的三条狗。 姥爷看看身边跟着的老老实实的二黄和三黄，也没话说了。事实就在眼前，也不知道叶红杏平时究竟是如何训狗的，反正从未见过世面，只知道跟在大黄屁股后面满院子玩耍的二黄和三黄硬是被叶红杏训的跟懂事的孩子似的，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三十二章 西伯利亚，登门拜访（上） 春天的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冷了，但风一刮还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掖紧衣裳。 伴着声声狗吠声和周围老乡们的窃窃私语，吴德荣和叶家仁相视苦笑，谁都没想到那个老洋毛子史密斯居然会耍上这么一手无赖，可他俩却终究无可奈何，谁叫他们真的认不出笼子里那东西是什么来呢？ 风已经把叶家仁的心都吹凉了，他已经在想着该如何跟家里的掌柜们交待了。生意黄了，而且还是黄在一条不知道是狼还是狗的家伙身上，真真的倒霉透了！ “汪！”忽然身边一个极为奇怪的叫声把两人给惊的回过神来。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叶家仁和吴德荣都是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两人脸上都爆发出了狂喜的神色！ 没错，这只狗叫了！虽然它长的很像狼，可它到底叫出来的还是狗的声音！是的，它就是狗！ “史密斯先生，它是狗对不对？我猜出来了，那么我们的生意……”叶家仁慌忙转身去找那个金发碧眼的老洋毛子。 “你说它是狗？那我说它还会狼叫呢！嗯，也罢，就算你猜对了，那你说它是什么狗？猜对了咱们先前的约定继续算数。”史密斯手里托着个大烟斗正巴答巴答的抽的正欢。俗话说入乡随俗，想不到这个史密斯老家伙适应的还挺好。 “狗呢？狗呢？”叶家仁掉头又跑去找狗，却见一个两周左右的小姑娘正蹲在笼子边上，伸着白嫩嫩的小胳膊让那只狗舔来舔去的，时不时的还会学土狗那样叫上两声，只是声音迟迟疑疑的，显的很是生疏，不过看那狗摇尾巴的样子，应该是跟小姑娘玩的挺欢。 “谁家小孩？别咬到了，快领一边去！”叶家仁左右看了看，现在他心里正如火在烧，生怕再出个别的什么事让他更为着急上火。 叶红杏站了起来，轻轻抽回了让笼子里的狗舔着的手，据头很诡异的看了叶家仁一眼，随即又瞟了帅帅的吴德荣一下：“你们想不想知道这条狗叫什么？有什么来历？” “你知道？”叶家仁愣住了，这小姑娘看上去跟一般的孩子不大一样啊，莫非她是真的知道这狗的来历？ “差不多吧，它应该是从俄罗斯圣彼德堡那边带过来的，而且它的品种很纯，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跟狼长的很像？没错，它是长的跟狼很像，可它确确实实是狗，而且比一般的狗更好。而且这狗其实并不是像这样叫的，它叫的像狼，但它又确实是狗。”叶红杏微微一笑，紧紧盯着叶家仁的眼睛：“想不想听听它的故事？” “愿闻其详。”叶家仁朝叶红杏一抱拳，诚挚地说。 “有什么好处吗？”叶红杏回头瞥了眼姥爷，姥爷正关切的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担心。 叶红杏心里一暖，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姥爷的手，回头笑道：“如果你们要想知道的更详细些的话，就请带些小礼物之类的来我家详谈吧。”见叶家仁和吴德荣脸色都有些错愕，叶红杏眼珠一转，随即明白了他们在想什么：“你们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那位史密斯先生，问问他可有到过西伯利亚。” 叶家仁眼睛一亮，抱拳道了声得罪，随即匆匆去问早已经出了数十丈正遛达着看风景的史密斯了。 “姥爷，咱们回家吧。”叶红杏仰着小脸跟姥爷说。 “好，咱们回去。”姥爷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叶红杏要回家正中他下怀，当下抱着小红杏，身后跟着二黄和三黄，循着原路又回家去了。 吴德荣看着叶红杏和姥爷爷孙两人回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叶家仁匆匆赶上了史密斯，口中急急叫道：“史密斯先生！请等一等！” “怎么？你知道那条狗叫什么了？”史密斯神情依旧是傲慢无比。 “还不知道，不过那人说了个什么伯利亚来着。”叶家仁一时之间没记周全，又想了想才说：“西伯利亚！” 史密斯整个人却早已经惊的呆了：“你说什么？是谁告诉你的？”却原来这个史密斯真的曾到过俄罗斯，只不过当时的他是以囚犯的身份逃出那里的，而那只狗也是他在监狱附近顺手牵羊偷出来的。 “是……我的一个老乡。”叶家仁倒也在关键时候留了一手，只说是个认识的朋友说的。 饶是如此，史密斯依旧是惊疑不定，心里想着：“莫非是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了？”可随即想到不大可能，这个世界这么大，这里又这么偏僻，根本不可能有人认得这种只产在西伯利亚的狗的！是的，绝不可能！ 这么想着，史密斯心里的底气便足了起来，他故作镇定：“既然你们这边也有能人，那你就让他把这狗的来历和名字都说出来再说吧！” “行。”叶家仁心里想，反正叶红杏的姥爷他也能打听出来，跟这老洋毛子这笔生意还是可以做得成的。 只是，那个小女孩说的“小礼物”又该准备些什么呢？这么想着，叶家仁便又溜溜的跑了回来，跟周围的老乡们打听起叶红杏的来历。 吴家山，叶红杏吩咐着二黄和三黄回自己的狗窝里呆着，自己一溜小跑的跑进西屋里去看妹妹。 妹妹的眼睛乌溜乌溜的，虽然桂芬娘说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叶红杏已经觉得妹妹是在认认真真的认识自己了。看，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她的姐姐！ 叶红杏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妹妹，吵着闹着要抱妹妹，骇的姥姥和桂芬娘都一迭连声的制止，因为叶红杏现在还太小，她们怕她不会抱，把还柔嫩的小宝宝给抱坏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守着个新生的小宝宝，欢声笑语不断，而另一方面，叶家仁也打听到了叶红杏的一些情况。 当他听说叶红杏在极小的时候就会说话了的时候不由的吃了一惊，而当他又听说叶红杏的姥姥听了叶红杏的建议，这才制作出了一批特别新奇的玩具出来卖的时候，这个打小就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商人着着实实的吃了一惊。 叶家仁见到了叶红杏家制作出来的玩具是什么样子的，也曾经走过许多大地方的他眼光自然广博，也自然能够分辨得出这些玩具们的真正商业价值有多高！ 叶家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叶红杏的传奇经历所吸引了，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见到这个名叫叶红杏的小姑娘了。 叶家仁敲响了叶红杏家的大门，大黄汪汪地叫唤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西伯利亚，登门拜访（中） 这个时期天其实已经黑了下来，姥姥点燃了小煤油灯，昏黄的火苗上袅袅地有青烟升腾着，给屋里带来一种异样的味道。 叶红杏搬了小板凳洗脚，姥姥和姥爷坐在炕沿上轻声叨咕着什么，偶尔姥姥会嗔怪似的捶姥爷一下，而姥爷则会爽朗地大笑出声。 两位老人也只有在自己屋子里的时候才会这样，叶红杏从未在家以外的地方见过他们这样亲热过。 看着看着，叶红杏乐的哈哈大笑，虽笑却无声，她不忍打断两位老人的温馨浪漫。 “叩！叩叩！” “有人敲门？”姥姥的听力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正和姥爷笑闹着，可还是听见了。 “谁啊？”姥爷披上件衣裳出门了……姥爷的衣裳早就洗的发白了，看上去有些扎眼，可姥爷却说旧衣裳穿着舒服。 姥爷把大门开开了，声音低低的在门口和人说着话，叶红杏听姥姥背着姥爷说他年轻时的糗事，什么要拉屎找不到茅子啦……这边茅房叫茅子，也叫茅坑。什么被人从背后当众脱了裤子啦之类的，逗的叶红杏一个劲的直笑。 “杏儿，有人找你！”姥爷在院子里高声喊了一嗓子，倒把屋里的祖孙俩给喊的全都愣住了。 有人找叶红杏？有没有搞错？叶红杏可只是个两岁的小屁孩儿啊！ 叶红杏趿着小鞋子朝外跑，她已经隐约猜到来找她的人是谁了。 掀开门帘，叶红杏看到了叶家仁。 叶家仁手里提着个大大的篮子，这种篮子红杏家也有，一般是用来盛馒头饼子之类食物的，可这个叶家仁叶大商人提着个食篮算怎么回事？ “坐吧。”叶红杏把心里一切的疑问都暂时按下，像个小大人儿似的很随意的挥了挥手，然后掉转屁股费劲巴拉的往一个高椅子上爬…… 叶家仁哭笑不得的看着叶红杏坐上了堂屋正中间的那个对于小红杏来说宽大的都能当床的太师椅，有些尴尬的在外间屋扫了一眼，然后很随便的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来了。 嗯，不错，视线正好平齐，甚至自己这边还高了一点点。叶红杏对这个“平等对话”的环境很满意，小脸点了点头：“你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叶家仁想吐槽，却又无从吐起，只得拿眼瞥了叶红杏她姥爷一眼，闷着头不说话了。 “姥爷，你先进屋去，我跟他有事要商量。”叶红杏会意，冲着姥爷嘿嘿一笑，小模样简直要坏死了！ 姥爷虽然好奇心早已经爆了表，可看叶家仁摆明了他在场就不会说的模样，没办法，只好掀开门帘进了里屋，可一双耳朵却竖的高高的，打算来个“隔帘有耳”了。 “那狗……”叶家仁提了个头。 叶红杏这边心里早就笑的乐开了花，看来这叶大商人还真的很在乎跟老外的那笔生意，否则也不会巴巴的上赶着来家里挨宰了。 “你带了什么东西来？先说好，我可不喜欢吃糖，更不稀罕糕点之类的。我不是吃货，那种口腹之欲的东西还不如银子来的实在。”叶红杏尽量把声音压的低低的，她可不想把里屋的姥姥姥爷给吓着……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说出一般大人都不可能说出来的话，这要放到哪里不是要骇死人的节奏？ 当然，叶家仁是着着实实的被吓到了，眼前这个笑嘻嘻的小姑娘当真只有一周岁多一点？还是说那个卖给他情报的人是个骗子？ 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叶家仁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眼前这个小姑娘说了，他篮子里那块布盖着的确确实实是食物，而且还是据家里的女人们说非常受孩子们欢迎的鸡蛋糕。 天！要是早知道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喜欢的是银子，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他就不必大费周章的亲自跑到自家后院去问女人们了，搞的那些婆娘们还以为他父爱大发，要给自家娃娃们奖赏呢！ 叶家仁觉得自己脸皮有些发烫了。 “喂，你该不会真的只带了这些东西吧？”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叶红杏已经一脸嫌弃的用两根小葱白似的手指捏着一块鸡蛋糕，站在他眼前问他了。 “啊？”叶家仁赶紧动手往自己胸前衣襟里摸去，但愿里面还有些银两…… 天！他忘记了，出门之前他刚刚换过衣裳了，衣服里的银票什么的都给忘在家里了。 “你身上很痒？”叶红杏好笑地问了一句，她其实挺喜欢捉弄大人的，这让她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尤其是长的又养眼又有身份和地位的男人。 “不是，我……”叶家仁已经窘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关系，你家做的鸡蛋糕挺好吃的。”叶红杏张口轻咬了一下，鸡蛋糕独有的香气立刻在口腔和喉咙里弥散开来，很爽。 “还行吧。”叶家仁结结巴巴的附和。 “那只狗的事……”叶红杏嘴里已经塞满了蛋糕。 “啊？那只狗还忘姑娘给指点迷津。”叶家仁一听，精神顿时一振，忙站起身来深深地作了一揖。 “坐下坐下！你这么高我说话还得昂着头，脖子很累的。”叶红杏轻拍叶家仁的肩膀，又把他给按在了小板凳上。 要是有人看到此时此景，眼珠子一定会瞪的爆掉吧？一个那么小的小姑娘居然可以拍着一个成人的肩膀，让他像只小宠物狗似的听话无比地坐在小板凳上……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好了。”叶红杏见叶家仁一脸的诚恳，心里也不忍再继续折磨他，于是把手里的蛋糕丢进篮子，双手拍了拍：“那狗名叫哈士奇，西伯利亚雪橇犬，也就是说，这种狗其实是俄罗斯人用来拉雪橇代步的，就跟咱们的驴子似的。在西伯利亚虽说很常见，却是人们最重要的朋友。朋友你懂不懂？唉，像你这种不养狗的人是不会明白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这样的道理的。”叶红杏边说还边摇头，一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大人模样。 第三十四章 西伯利亚，登门拜访（下） 叶家仁赶紧把什么西伯利亚雪橇犬，什么哈士奇这等难记的名字在心底默默地念了好几遍，等到确认记得牢了，这才抬起头来。 叶红杏已经再次笨拙地爬到了太师椅上，再一次以标准的英女王范儿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家仁，见他抬起了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何？”叶家仁不知道这小妞为何发笑，懵然不知所措。 “想不想敲那老洋毛子一笔？”叶红杏笑的很贼。 “愿闻其详！”叶家仁大喜，他虽说很想跟那些洋人们做生意，可又不愿意被那些洋人们像个奴才似的吆喝来吆喝去的，他是条汉子，也有属于自己的自尊心。今天白天那个史密斯的不客气其实早就激怒他了，奈何他还要陪着笑脸跟人家做生意，没办法。 不过现在叶红杏居然告诉他，她有办法能敲那老洋毛子一笔，叶家仁当然是喜出望外了。 其实叶红杏早就发现了。这个时代的人们虽然穷，可是穷的有骨气，并非是你给他点钱，他就什么都肯帮你做的。这个时代的男人有着所谓的传统的大男子主义，传统上被认作是女人的活儿他们是绝计不干的，无论你给他们多少钱，又或者是千方百计的求着他。 穷人尚且如此，富甲一方的叶家仁的自尊心自然是更为高傲了。其实肯低下头来求自己这么一个两三岁的小毛孩，又是个女孩，叶红杏已经很钦佩他的勇气和胆识了，再加上人家确确实实是提着礼上门来求自己帮忙办事来了，叶红杏也不好不给他面子不是？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点心的成色也很不错，你的这片心意我收下了，你且回去，跟那老外说，这哈士奇一般产在西伯利亚苦寒之地，当地地广人稀，沙俄帝国只有杀了人犯了法的人才会被送到那里去，不知这位史密斯先生又是如何从那里来到咱们大中华的，难不成当初可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了么？” 叶家仁一愣，随即又听见叶红杏也不知是自自己嘀咕还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听说咱们大中华也有律法，国外来的罪犯是一律要被遣送回国的，这位史密斯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吓破了胆子。” 叶家仁心思细腻，马上回过味来，人家叶红杏这是要自己拿话试探那史密斯先生，如果他真的是从沙俄逃出来的罪犯的话……那可就太精彩啦！ 叶家仁是再三拜谢了之后才走的，还承诺如果事成的话，一定会给叶红杏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叶红杏倒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她也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这其中的真真假假她才不会操心呢！ 她现在只想快些钻进温暖的被窝，好好地睡上一觉。小孩子可是不能缺觉的，否则会生长发育不良的哦！ 姥姥和姥爷都没有多问什么，或许是姥爷早就把白天的事告诉姥姥了吧，叶红杏想。 第二天依旧是个大晴的好天气。华北地区的天气就是这样，一年到头大部分天气都是晴好的，而古代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清新美妙得叶红杏都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歌儿。 “杏儿，你这歌挺好听的呀。”桂芬娘笑呵呵地靠在炕上说。桂芬娘正在坐月子，虽说包括叶红杏在内，她已经生下了好几个孩子了，可女人坐月子在古代可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这里面有着太多的讲究，叶红杏以前在互联网上也曾经好奇地查过一回，从此吓的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嫁人。 “娘，小妹不会送人了吧？”叶红杏忽然没来由的说。 桂芬一怔，愣了片刻才说：“为什么这么问？” “你和爹当初为什么不在家里养我？爹又为什么要让娘在娘家生孩子？还有，小妹这都生下多少天了，爹怎么还不来看娘？”叶红杏几乎是一口气地问了出来，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柄重锤般敲在了桂芬的心头。 桂芬沉默了，脸色难看得要死。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一会，叶红杏抬头望去，见低着头的娘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随即又用手擦了去。 叶红杏知道，娘哭了。于是她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娘的苦处？当初为了要生出个男娃娃来传宗接代，娘受了多少委屈和白眼？叶红杏不是不知道这个时代是由重男轻女的思想主导潮流的，不是不知道这个时代有多少个家庭跟自己家一样，为了生出一个男娃来而使得无数个女人伤心女娃遭殃。 叹了口气，叶红杏索性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她活了下来，而且还活的很好，能帮家里做些事，帮着家里赚些钱，并且得到大人的认可和尊重，这些就足够了，又何必再去斤斤计较以前的事呢？ 以前的，就让它过去吧。 叶红杏悠悠地叹了口气，虽然是这么想的，可她却知道，重男轻女这件事并没有完。 或许是外面的景色太美了，又或者是因为大黄的叫声太过**，叶红杏很快就从烦恼中挣脱开来，她欣赏着群山峻岭中的片片莹绿，听着村子里儿童们的欢声笑语、牛鸣羊咩，心脏跟随着孩子们的脚步声咚咚而跳，有力、青春。 “杏儿，杏儿在家吗？”王二妮带着三宝站在门口冲里喊。 “在，干什么？”叶红杏忙撒腿跑了过来，结果王二妮说要叶红杏陪她和三宝去油菜地里捉虫喂鸡，还说是三宝的主意。 叶红杏看了三宝一眼，三宝此时满脸的兴奋，嘴里一个劲的嚷嚷着捉虫子，还得吧得的说着那天捉回虫子后喂鸡的情景。 “我家的鸡这几天都是一天一个蛋，又大又好看。”二妮说。 叶红杏动了心，于是跑回屋里跟桂芬娘说了一声，带了个袋子出来，三个小朋友一起朝着金黄灿烂的油菜地里跑去。 叶红杏不知道，当她刚刚出门不久，就有几名大汉挑着扁担，扛着箱子进门来找她来了。 第三十五章 辨狗支招，丰厚回报（上） 正在油菜地里捉小虫捉的不亦乐乎的叶红杏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忽然一阵恍惚，跟着大脑便自动的跳出了一段段的信息：收到大量经验值，目前经验值：89点。 怎么回事？叶红杏惊的呆了，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是自己又给家里做出了贡献的缘故！ 可是，又是什么事能让自己突飞猛进般一下子涨这么多的经验值呢？叶红杏不明白。 算了，不管了，等回家再说吧。叶红杏想着，继续往前迈步。她已经给自己定下了目标，捉许多许多的小虫子，回去喂鸡。 “暮蔼沉沉楚天阔”的时候，叶红杏和王二妮王三宝一起有说有笑的往回走。橘红色的晚霞将三个小小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道路两旁是灿烂的油菜花，远处山间隐约传来樵夫的歌声，飘渺无音。 “杏儿，你回来了？”王二妮的娘一手揽着一个，却是笑眯眯的跟叶红杏打着招呼。没办法，是人家小红杏儿帮着她家的二妮和三宝一起卖玩具，赚了好多的铜钱。二妮的娘早就打算好了，以后但凡是红杏来找她家二妮来玩，她一定不会拦着。 村里的孩子都是这样，认准了谁好，就会跟谁玩，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亦如此。在很多年以后，叶红杏在倚着凉亭喝着腊八粥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她仍然很感激二妮的娘。就是这个辛勤朴素的农村女人，一手拉扯大了二妮和三宝，并且支持着这两个孩子跟随着叶红杏在商场里摸滚爬打。 辞别了二妮一家人，叶红杏掉头朝自己家里走去。远远的，大黄就兴奋的叫了起来。它虽是只土狗，耳朵却很灵敏，能够从老远的地方就分辨出叶红杏的脚步声。 叶红杏听着大黄兴奋的叫声，会心地一笑，脚下加快，推开大门，迈过门槛，叶红杏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跟往常时节大不一样，满满当当的摆着十数口大箱子，全都是那种红皮的木头箱子，叶红杏只在桂芬娘的屋里见到过，跟娘的嫁妆很像。 嫁妆箱子里一般都装着桂芬娘的各种宝贝，叶红杏做玩具用的绸缎就是从娘的嫁妆箱子里取出来的。叶红杏围着那十几个大箱子转了一圈，隐约觉得这些箱子里装的全都是好东西。 “姥爷！姥爷！”叶红杏绕过了箱子，冲进了屋子。姥爷正在忙着放桌子吃饭，姥姥则在桂芬娘的屋里忙着给妹妹换尿布。 妹妹的名字已经定下来了，就叫叶招娣，姥姥说是由叶红杏的爹给取的，听说是听了他村里的什么人说，只要女孩取了招娣这样的名字，下一胎准是男孩。 也许是叶根真的生女孩生怕了，也没跟桂芬商量，真的就给红杏的妹妹取了个招娣的名字。招娣招娣，招来弟弟。 姥姥还说叶红杏的二娘，也就是叶根的二房生下的孩子果然是个男孩，也就比招娣晚生了一天而已。叶根大喜之下，说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的儿子就是招娣这丫头给招来的，当下决定把招娣留下来养着，虽说在农村来说女孩算是“赔钱货”，可招娣到底是给他“招”来了儿子，有功。 叶红杏嗤之以鼻，心里早就将这个重男轻女的爹给骂了个十七八遍。要是真的重男轻女，老爹你又是从何而来？ 姥爷把饭菜摆上桌，招呼叶红杏坐下：“杏儿，院子里那些你看见了？” 叶红杏点点头，瞅着姥爷，她知道姥爷一定会把什么都告诉自己的。 “那些箱子是叶家仁派人送来的，他说这些都是感谢你的礼物。杏儿啊，姥爷不知道你跟他支了什么招儿，姥爷年纪大了，不想整天担惊受怕的。”姥爷说完，也没等叶红杏反应，自己就端起了桌上的大海碗，自顾自的喝起了白粥。 叶红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姥爷的意思，他是不想让自己走邪路，发财虽好，可也要走正道，姥爷自己年纪大了，所以不想看到有被人报复的那一天。 “姥爷，这件事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昨天那老外您也看见了，神气得很，那叶家仁也挺可怜的，要跟那样的人做生意。我就给他支了个招。”当下叶红杏把昨晚自己跟叶家仁谈话的内容说了一遍，姥爷脸上这才转阴为晴：“既然这样，那院子里那些箱子咱们也就可以收下了。” “收下呗！难道还送人？”叶红杏笑着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然后问姥爷：“姥爷，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呀？箱子看上去倒挺好的，里面该不会装的都是棉花套子吧？”棉花套子就是被子里装的棉絮，各家各户都有，一般都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又黑又脏，是最最不值钱的东西之一。 “不会的，人家好歹也是咱们叶家镇的有钱人，姥爷猜里面一定都是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姥爷捋着胡子说。 姥爷的野心不小呀！就支这么个招，人家肯拿真金白银的招呼你吗？叶红杏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是银子金子的，却也抵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心，见姥姥还没从西屋里出来，便嘻嘻笑着问姥爷：“咱们瞅瞅去？” “瞅瞅去？”姥爷也正有此意，当下和叶红杏一起放下饭碗来到院中。 天已经黑了下来，十几只大箱子方方正正的摆在院子中央，看上去倒是颇为壮观，姥爷来到最近的一只箱子面前，伸手掀起了箱盖，只看了一眼，姥爷就像是被子弹瞬间打穿了心脏一样，捂着心口的位置冻在了那里。 “姥爷，里面是什么？该不会是吓人的东西吧？”叶红杏被姥爷的样子吓住了，颤声说着，过来拉姥爷的手。 还好，姥爷的手还是暖和的，并且还回应似的握了一下她的。 “里面是什么？”叶红杏小声问，小心翼翼地去掀箱盖。 箱盖很轻，叶红杏毫不费力地就掀了开来，里面满满一大箱，全是各种各样的布匹！ 敢情人家叶家仁真的送绫罗绸缎来了！ 第三十六章 辨狗支招，丰厚回报（下） 既然开了第一个箱子，那么第二个箱子自然也就被打开了。 满满一箱子的小米。 这一箱的成色明显比第一箱要差多了。 “后面的该不会是猪肉什么的吧？这样的礼物可不怎么样。”叶红杏撇了撇嘴，跟着掀开了第三个箱子。 糕点！ 瓜子！ 原本是结婚喜宴上才会出现的四色小点之类的礼品全部都出现了，在农村，这样的手笔一般说来可不算小了，可是叶家仁送自己这些又算怎么一回事？ 叶红杏被搞糊涂了。 “叫你姥姥出来，把这些箱子都抬进屋去。”姥爷淡淡地说。 箱子们都被抬进了屋，将外屋堵的严严实实，昏黄的油灯还在轻轻地飘曳着，照的箱子上的影子忽大忽小。 “这些怎么来的？”姥姥毫不知情。 “有人要娶咱们家小红杏？”桂芬娘还在逗着叶红杏玩。 “我明天去叶家仁家里看看。”叶红杏决定去看看。 “别去了，既然送过来了，那这些东西就是咱们的了。”姥爷点起了袋烟，吧唧了一口，袅袅青烟在屋里子一圈一圈地漾了开来。 “好吧。”叶红杏选择了妥协，反正东西留下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帮叶家仁赚来的，是自己应得的。 姥姥和姥爷显的很高兴，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地里庄稼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还有吃的粮食，他们不必害怕会饿肚子了……古代的穷人想法很简单，只要有吃的就什么都好办。 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叶红杏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之间备受关注，她的名气也一如她逆天般的童年表现而迅速无筹地传播到了十里八乡。 所有的起因都是因为她帮助叶家仁认出了哈士奇，这种在中华大地上原本不可能出现的西伯利亚雪橇犬。 人人都传说在吴家村有个小姑娘懂狗识狗，还把她帮助叶家仁识出老外的哈士奇的事例当成典范来挂在嘴边，要是不懂狗，区区两三岁的叶红杏又如何能认出哈士奇这种国外的狗？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当叶红杏还像往常一样等着姥爷叫自己起床的时候，院子里就已经传来了各种各样奇怪的响声，那是有人在走动，在咳嗽，在低声交谈。 姥爷已经再三跟院子内外的人解释过了，小红杏正在睡觉，别打搅她。孩子嘛，贪睡是很正常的，所以前来求叶红杏办事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龙。他们都在等，等着叶红杏醒来，等着她来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关于狗，关于狗的一切。 狗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或许在人类出现之前就曾经出现过，或许是人类由狼训养进化而来，谁知道呢！ 这些人手里牵着狗，抱着狗，狗在吐舌头，狗在低着头互相嗅，偶尔会发出很奇怪的声响，可即使再奇怪，狗也只能发出八种声音来代表它的喜怒哀乐。 叶红杏被狗的叫声给吵醒了，她穿衣起床，一眼就看见了满院子的狗。 狗们有的正在和她打招呼，有的则是在忙着嬉戏。它们是真真正正的动物，有的隐约猜到了主人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很乖的趴在主人身边，有的则是浑然不管，依旧我行我素玩的高兴。 但是所有的人都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她，一个小小的，还不及木门一半高度的小女孩，穿着农家常见的小花袄，小花裤，就连鞋子也是姥姥亲手给做的千层底儿，如同一朵盛开在六月里的喇叭花一样，怯生生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家都是来找我的吗？”叶红杏扫了一眼，好家伙，院子里至少有二三十人，听外边的声音，人数恐怕不比这少。 “你就是小杏儿吧，快来帮我看看，这狗都好几天没好好吃食儿了，是不是病了？”一个住在不远处的大叔抱着他家瘦的皮包骨头的黄色小土狗凑过来，那只狗眼神迷离，看上去就病恹恹的。 “汪！”叶红杏朝那只小狗轻轻叫了一声，那只狗也随即脑袋一歪，瞬间精神了起来：“汪！” “你是不是给它吃鱼了？鱼骨头卡住喉咙了，回家喂点醋就好了。”叶红杏摆摆手：“下一位。” “我家的狗要配种，可是我帮它选好了要配的母狗，它却死活不肯配，我现在也不知道这兔崽子到底在想什么了。”另一个人很烦恼：“小杏儿，只要你能帮我把这个麻烦解决了，我……我送给你家一斤鸡蛋！” “我帮你问问它哈。”叶红杏毫不客气的冲他牵着的那只大狗汪了一声，那原本还懒洋洋的大狗立刻就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叶红杏发出了很古怪的一声：“汪！” 一人一狗就在这里交谈了起来，片刻之后，叶红杏总算是了解了这只狗的想法。她微笑着站直了身子，昂着头，冲狗的主人点了点头：“伯伯，你这只狗……怎么说呢，我不知道是该叫它情圣还是别的什么了。” “情圣？”那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伯伯，我问你，你家西边是不是有家人养着只母花狗叫大花？你家的大狼喜欢上人家大花了。”叶红杏一摊手：“它说除非你能把大花牵来，否则它是绝对不会顺了你的意的。” “真是这样？你个兔崽子，我说你怎么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敢情是有相好的了！”那人冲着自己的狗好一通训斥，而那只大狗就像是委屈的孩子似的，低着头趴在地上，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偶尔一轮，那是在偷偷观察主人的表情呢！ 等到主人训完了，大狗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摇晃着尾巴兴高采烈的跟着主人回去了，因为主人已经答应带它去见大花了。 叶红杏笑着摇摇头，本以为畜牲无情，可狗这种最为通灵的人类朋友却偏偏七情六欲齐全，甚至比人还要更懂得情和义。 一整个上午，叶红杏就帮着乡亲们辨狗，跟狗交流。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就已经到了中午时分，这时先前叶红杏给帮过忙的人也都提着先前许下的东西礼品回馈来了。一直陆陆续续持续到了下午，叶红杏困了，要睡觉，院子里牵着狗抱着狗的人这才纷纷摇着头回去。 第三十七章 系统升级，银钱兑换 这个时候叶红杏的家里其实已经满满当当的了，各种礼物，包括鸡蛋、肉、布匹之类的，但凡是价值不算太高，却又可以当作礼品相赠的，这里都能找到。 叶红杏却仅仅是替他们跟他们的爱犬交流了一番而已！ 姥姥和姥爷早都乐开了花，这些东西别说自己用用不完了，就算是拉到集市上去卖，也能卖出不少钱来。想不到叶红杏小小年纪就能够辨狗识狗，更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真的就能替家里带来这么多的好处。 这下子，姥爷再也不必担心今年因为自己的腿伤而让全家人挨饿了，姥姥也不必每天数着米下锅了。 灯光摇曳，叶红杏坐在太师椅里，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今天一整天她虽然帮着家里赚了不少东西，甚至还有人送了钱过来，可她却也真真实实的累了个够呛。到底，她还只是个一周多的孩子，即使有一条成熟的现代灵魂，可要尊重的事实就是，她现在真的很累了。 所以叶红杏晚上吃过饭后早早地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叶红杏就醒了过来。她原本以为今天又是一个繁忙的日子，可是她错了。 今天牵着爱犬来的人寥寥无几，虽说都带着东西或是银钱作为回报的礼物，可是相比起昨天的盛况来说还是差了太多。 叶红杏不大会工夫就帮着这四五个人把狗给安顿好了，闲下来之后，叶红杏一想也即恍然：在这个穷的快要揭不开锅的时代，人们只能算是刚刚可以填饱肚子，又有谁会有那么多的闲钱去养狗呢？昨天能有那么多的人带着狗来，应该全是叶家仁的功劳吧。 叶家仁，这个叶家镇数得着的大财主大商人，把叶红杏帮着他识别哈士奇的事情大张旗鼓地给宣扬了开来。叶红杏帮助了他，这些自然就都是他作为回报叶红杏而做的事情了。而这也正是为什么带着爱犬来找叶红杏的人数是如此的多的原因。 叶红杏接下来的时候挺无所事事的，闲着无聊，她便去找王二妮玩。 二妮的娘也在家，正坐在炕头上刺绣，看见叶红杏过来，便眉开眼笑的跟她聊起了家常，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这话里话外的老是在打听叶红杏家里有没有在做玩具。 叶红杏自然清楚二妮娘想的是什么，微微一笑：“婶子，我娘现在在做月子，肯定不能做活，我姥姥也要帮着看孩子换尿布什么的，所以这玩具嘛……”她故意顿了顿，这才慢悠悠地说：“如果婶子你没事的话，咱们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没事没事，我现在闲得身上都快长蛆了。”二妮娘大喜过望，听小杏儿这意思是打算让自己把那赚钱的玩具都给包下来？哎呀，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那天二妮和三宝只是出去卖了半天的玩具就赚了好多铜钱，若是连工带料都由自己家里包办了，那银子岂不是赚的如流水一般了？ 前几天二妮娘还跟大冲大强他们的家长在闲聊的时候说起过事来呢。那天几个孩子卖了玩具赚了钱，大人们也都看着眼红，都想掺和进来，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二妮娘可是真的没想到叶红杏会主动找上自己。 “那好，我晚上过来再跟你商量这事，你先找人帮着办些布匹原料过来，要……”叶红杏把要采办的布匹种类说了一遍，还有一些辅料。二妮娘赶紧记下。 叶红杏想了想，又说：“这些钱可以先都赊着，不着急还，反正出的玩具卖出钱来很快就能还上。而且你可以跟布商们说，咱们这属于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以后少不了要常打交道。你这么说他们就能把货铺给你了。” 二妮娘大喜，她家里本就没有多少钱，叶红杏张口就是一些比较昂贵的布匹原料，她心里正发愁该如何筹银子进货呢，想不到叶红杏立刻就帮她出好了主意。 借钱生钱，借鸡生蛋。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这更妙的生意经了。 二妮和三宝都没在家，叶红杏也就不多待了，辞别了二妮娘出来，叶红杏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想起大脑里的“出墙”系统来，闭上眼睛翻出来一瞅，经验值都已经悄没声息的到了103点。 能升级了吗？叶红杏想着，系统哗地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所有的字，包括系统界面，一下子大亮了起来。几秒钟后，一切恢复平静，叶红杏再翻看这个系统的时候，诧异地发现自己真的达到了二级！ 出墙系统第二张卡也出现在了她脑中！ “恭喜您达到了二级，出墙系统特颁发给属于您的第二张卡：兑换卡！您可以用兑换卡兑换任意经验值的银两以作急需。” 这个比较坑吧？貌似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需要钱的地方呢！叶红杏本以为这次还会是跟之前听懂犬语类似的特异功能卡片，却没想到居然只是个普通的兑换卡。 也罢，兑换卡就兑换卡吧，起码比什么都没有强。叶红杏想着，也就随遇而安了，将脑中的卡片点击使用，随即便没事人儿一般回到了家。 姥姥正在给妹妹洗尿片，现在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尿布倒也干的快，不过院子里总是若有若无的散发着一股尿骚味。叶红杏皱了皱眉，转身来到了大黄的狗窝附近。 大黄正懒洋洋的趴在窝里睡觉，听见动静，睁开淡黄色的狗眼瞥了叶红杏一眼，跟着又把下巴往草垛上挪挪，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睡。 正和二黄三黄闹的高兴，姥爷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叶红杏在家，院子里并没有像昨天那么热闹，姥爷笑眯眯地打趣道：“怎么？小杏儿今天不忙？” “不忙，爱狗的人才有多少啊，一会就打发干净了。”叶红杏其实也蛮盼着今天能像昨天那样人山人海的，可惜相狗看狗人潮如织这件事就像是历史上河中的方仲永似的，闪了一下就过去了。 第三十八章 夜聚众娘，里屋密商（上） “不忙呀，那跟姥爷出去摘点榆钱做饼子吧。”姥爷笑眯眯的举起了手里的竿子。 竿子是竹竿，尖端用铁丝绑着个钩子。叶红杏曾经见姥爷用这种钩子钩过树枝，只要用钩子钩住了需要折下来的枝条，用力地转动竿子就能把枝条给拧下来。 姥爷拿了竿子，又从厨房找了个篮子递给叶红杏：“杏儿，跟姥爷过来吧。” 叶红杏默不作声的挎着篮子跟着姥爷走啊走，不大会工夫就来到了村西的一片榆树地里。 这里的榆树地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因为这里的树木全都是又高又粗的，一抱合不拢，两抱也勉强。 姥爷回头看了看叶红杏，慈祥地呵呵一笑，两手交替着把竿子竖了起来，不慌不忙地将一枝榆钱给够了下来，递给叶红杏：“放篮子里，回去让你姥姥给咱们做好吃的。” 叶红杏看着篮子里放着的这枝鲜生生、翠嫩嫩的榆钱，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榆钱凉凉的，就像这早春的风一样，虽凉，却带着种几欲冲出的蓬勃生命力。 “吃吃看，看甜不甜。”姥爷说完，转头又忙着够榆钱去了。 吃？叶红杏拈起了一串榆钱，尝试着放进了嘴里。 古代不比现代，这里的空气相当的清新，又几乎没有任何的灰尘，榆钱很干净，叶红杏放进嘴里后，尝到的只有榆钱的清香。 是的，榆钱只有淡淡的清香，榆钱上这特有的气味让叶红杏舌尖上的蓓蕾倍觉舒服。 “好吃吗？”姥爷呵呵大笑着又递过来一大串榆钱。 “好吃！”叶红杏狂点头。榆钱这种小时候早已经模糊了记忆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又浮现了出来。那还是纯真的童年，不知道是三岁还是四岁，妈妈也曾经捋过榆钱送进自己嘴巴里，一样的清香，一样的香甜。 “那就多吃点，这东西就是咱们穷人的救命粮，怎么吃都吃不坏肚子的。吃饱了，剩下的，咱们再带回家。”姥爷笑着把一串榆钱也送进了嘴巴，姥爷花白的胡子一动一动的，老男人的吃相也很好看呢。 叶红杏就坐在榆树下，抱着篮子看姥爷把一串串黄绿色的榆钱捋下来，放进嘴巴，放进她的篮子里，放进她的嘴里。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姥爷终于把篮子和叶红杏的肚子都填满了。祖孙两人这才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姥姥把榆钱用开水烫了烫，撒上些盐巴就成了一道美味的菜。可惜叶红杏已经吃了个饱，只喝了些稀饭就饱的不能再饱了。 晚上要去二妮家和二妮的娘商量做玩具的事，所以叶红杏吃饱之后就跟姥姥说了一声，朝二妮家跑去。 两分钟后，叶红杏就已经坐在了二妮家的炕头上。 二妮和三宝还都捧着个大海碗胡吃海塞，他们人虽然都还小，可肚量却都大的惊人，二妮的娘经常笑骂着说：“你们俩绝对是饿死鬼投胎来报复我和你们爹的，要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吃的，你们两个小的就等着饿死好了。” “婶儿，咱们可是要做生意的，您可别说的咱们生意会做不成似的。”叶红杏坐在炕头上抗议道。 “是，是！”二妮娘赶紧笑着回应。 “娘，你要和小杏儿做生意？做什么生意？”二妮可是个聪明的孩子，立刻放下了碗问道。 “玩具，你和三宝前一阵子卖过的玩具呀。”二妮娘极为得意，显然跟叶红杏拿下这笔生意让她心里很是满意。 “呀，小杏儿你答应我娘了？太好了，三宝，以后咱们可以天天都带着玩具出去卖啦！赚好多好多的银子，咱们买好吃的，买新衣服，甚至是……到私塾里读书。”二妮人虽然小，却见多识广，心里是极羡慕那些可以摇头晃脑读书的人的。 “读书？姐姐，咱们干嘛要读书啊？”三宝人还小，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更不知道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为了读书简直是吃尽了苦头。 “这个嘛，等你长大一些就知道了。”王二妮呵呵一笑，别看她现在说的神乎其神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因为她只是摸过一次书本，连私塾都没进去过。 私塾那个地方，一直只是她极为向往的场所罢了。 “吃饱了。娘，咱们进屋跟小杏儿说吧。”三宝小孩心性，吃的飞快，然后拉着娘的手就往里屋钻。 里屋里已经摆了满满当当的布匹辅料，都是二妮的娘听着叶红杏的吩咐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买回来的。叶红杏刚才就已经查看过了，这些布匹材质都挺不错的，用来做玩具再合适不过了。 二妮娘做事挺细致的，人虽然不大识字，却央求布衣店的掌柜给写了个清单，用以作日后对帐之用。 见二妮一家人都进了屋，叶红杏赶紧站起身来：“婶儿，咱们现在要说说这玩具的做法以及以后的分帐事宜了。” “行，杏儿，婶都听你的，你说了算。”二妮娘心里明白，自己能有这个赚钱的机会，全都是叶红杏给她的。说起来自己是帮着叶红杏做工卖玩具，可说到底，还是人家小杏儿给了她这个摊子。 “画版，裁剪，缝制，充绒，还有后续的一些工序，咱们都需要人来做。婶儿你一个人是做不完这些的，就算是做出来了，恐怕也赶不上卖，咱们是要做流水工序，不能弄小作坊。”叶红杏首先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既然要做，那就正正规规的做，做大做强，别在任何一个工序里出了差错才好。 “一个人不行啊……”二妮娘喃喃自语，跟着出主意：“那大冲大强大忠他们的娘也都闲着没事，不如我把她们也叫过来，大家一起做。” “这办法好，有财大家一起发，有福一起享。”叶红杏很高兴二妮娘能这么大度。 “我去叫人。三宝，走！”二妮兴奋的一跃而起，拉着三宝就往外跑。 等人都叫齐了，大强大冲大忠他们三个也都跑了过来，跟二妮和三宝在外屋玩。虽说是在玩，可五个小朋友十只耳朵都竖的高高的，他们也都很好奇，叶红杏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能这么神奇，连这么多大人都听她的。 第三十九章 夜聚众娘，里屋密商(下) 听着听着，王二妮几个小孩子全都惊讶的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了。 在他们小小的认知当中，叶红杏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跟他们所有人都要小上一些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跟一帮大人侃侃而谈？而且还有条有理，每一项事情都说的那么清楚，甚至其中绝大部分就连年纪最大的大冲都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经理，什么负责人，什么库管，什么销售部经理……一系列的名词都从叶红杏那张鲜红稚嫩的小嘴巴里冒了出来，别说是窝在外屋偷听的几个小孩子没听说过了，就连他们的娘都没听说过！ 原本还有些嘻嘻哈哈的会议随着叶红杏逐渐展露自己现代管理方面的才华知识而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几名婶子全都静静地听着叶红杏的计划，听着她的安排，偶尔会发问一下，叶红杏却又马上将她们心中的疑问全部打消，从而让她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暂时就是这样了，如果以后再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咱们再开会商量。”叶红杏微笑着扫视了一眼现场所有的婶子，以后她们就是她的员工了，人数虽然少，而且素质也是良莠不齐，但她有信心将她们这些农村里的闲质劳动力紧密地团结在自己周围，给玩具这一副业增添属于她们自己的烙印。 这些大婶们在农忙的时候会尽力地帮助自己的丈夫干农活，这时候她们是农妇；在农闲的时候便会缝些鞋子衣服之类的，这时候她们又是家里的贤内助。而现在，她们成了叶红杏的员工。身为老板的叶红杏并没有亏待她们，她已经许诺会按照一定的分红比例分银子给她们。 因为原本叶红杏先许给了二妮的娘，所以二妮家分到的比例也会稍大一些，对于这点其他人倒没什么意见，因为二妮的娘除了要在自家腾出地方来供大家平时干活外，还身兼数职，多挣些钱是应该的。 所有的事情都敲定之后，叶红杏便起身来到今天二妮娘新买的布匹前。二妮娘先前按照她的话，已经跟布匹铺的老板商量好了今后的合作事宜，那老板也听说过新奇玩具的事，当场很爽快的就派人送来了所需要的布匹。 其实说实话，叶红杏要求的这些布匹比较特别，全都是一些手感很好的毛绒布，而这种布虽说布匹铺里也有一些现货，销量却很不乐观，老百姓们平时是用不到这种特殊材质的毛绒布的，所以布匹铺老板才会这么爽快的运来这么多匹布。 叶红杏摸了摸布匹，又叫二妮娘打开一匹看了看，花色材质都很不错，叶红杏很满意，指挥着从布匹里面挑出几样花色的布来，掀了帘子来到外屋，央大冲跑着去她家请姥姥过来。 这几样布匹跟之前她家做的玩具很相匹配，所以她想请姥姥跟几位大婶讲讲如何做。因为之前的玩具她都有全程跟进，在具体的裁剪缝制上面却帮不上多大的忙……她根本就不会这些，还是姥姥和桂芬一起商量着自己来的。 姥姥踮着颤巍巍的小脚过来后，叶红杏就坐在一旁支着下巴听着姥姥给几位婶婶们讲如何裁，如何缝，最后再如何把毛绒充到里面去。姥姥讲的很细，叶红杏却听的很不耐烦，她甚至开始打起盹来。 打着打着盹，叶红杏脑袋一晃把自己给晃醒了，她见几位婶婶跟姥姥学习的兴致正高，也就没出声，独自一掀门帘到了外屋。 三宝早就困的直打盹了，二妮勉强支撑着和大冲大强他们说着话，几个孩子坐在小板凳上大眼瞪小眼，看上去都有些兴味索然。 “杏儿！”二妮见叶红杏挑帘子出来，精神顿时一振：“讲完了？” “没呢，我困了，要先回家睡觉去了。”叶红杏实话实说，这个点差不多都晚上十点钟了吧，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着了。 “我也困了，不如我和大冲先送你回家吧。”大强站起身来，他也有些吃不住了。 叶红杏瞅了眼外面没有月亮的院子，点点头，她有点怕黑。 几个孩子走在送叶红杏回家的路上，夜很静，偶尔远处的山里会传来一声狼的嗥叫，遥远的有些不真实。几个小伙伴呼吸可闻，叶红杏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她真的有些害怕走夜路，好在今天有人送她。 大冲他们其实也害怕黑，所以几个小孩子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叶红杏急匆匆的跑进家里之后，大冲和大强他们忽然一声鬼叫，然后四散逃开，惹的叶红杏哭笑不得。 进了屋，姥爷还没睡，坐在炕上对着小油灯抽旱烟，西屋早没了动静，桂芬和招娣都早早就睡下了。 “姥姥还得过会才回来。”叶红杏说着，爬上了炕。姥爷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继续吧答他的老烟杆子。 叶红杏脱了鞋子去给自己暖被窝，暖好被窝后就直接脱了衣裳睡觉了。闹腾了一整天，叶红杏很快就梦见自己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油菜地里跑啊跑的，在已经开始抽芽返青的麦地里放起了风筝，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可跑着跑着，叶红杏忽然感觉不妙起来。 她内急了。 是个人就要吃喝拉撒，不管你是平民抑或是一国的总统，你总有上厕所的时候。叶红杏也是，即使她是个穿越重生人士。 然而最最不妙的就是，叶红杏找不到一个可以任由她自由驰骋地、天马行空地撒尿的地方…… 憋的实在受不了了，叶红杏只好随便在油菜地里找了块地方，蹲了下来…… “杏儿！杏儿！”姥姥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姥姥在推她。 “咦？”叶红杏一下子就胀红了脸，因为她感觉到了小腹处憋胀得难受。 这下子丢脸丢大了，她该不会是穿越重生人士当中第一个要尿床的人吧？糗大了！ 还好还好，还没有尿出来，赶紧钻出被窝，冲向地上的便盆。她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小孩子，白天又跑着玩了一整天，晚上又跟大人们讲了做玩具的一些事情，再加上身体跟灵魂并没有百分百契合，所以才会有这种差点尿床的事情发生。 姥姥正躺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姥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叶红杏没话找话。 “早回来了，刚才你一脚就踹到姥姥脸上了，杏儿，做啥梦了？”姥姥笑的很贼，还伸手到叶红杏被窝里摸。 哼，一定是在摸被窝有没有湿！叶红杏恶意揣测姥姥的心思。 第四十章 立字为证，榆钱饼子 姥姥是把做玩具的事情都给婶子们讲过了的，叶红杏钻进被窝里听姥姥说着说着，忽然又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这件事很是重要，以致她现在睡意全无。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翻来翻去的？”姥爷不高兴了，叶红杏睡在他和老伴中央，叶红杏这一翻身，顿时把老爷子给扰的睡不着了。 “我有件事忘了做，这件事很重要，可是我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叶红杏据实说。 “那就先睡觉，等天明了再说。”姥爷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叶红杏瞪着眼在黑暗中想了一出，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迷迷糊糊的又睡下了。 虽然睡下了，可睡的并不踏实，所以第二天天一亮，叶红杏立刻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姥爷已经披着衣裳做饭去了，姥姥正在收拾屋子，看见叶红杏醒了，笑着说：“小懒虫，才醒啊，都晒着屁股了。” 小懒虫是姥姥专用的名词，每当叶红杏早上起晚了的时候，姥姥就会毫不客气的抱着叶红杏叫她小懒虫，叶红杏每次都跟姥姥一样，笑的前仰后合，一点都没有被骂后应有的不开心。 “姥姥，饭好了吗？”叶红杏觉得肚子饿了。 “快了，对了，你今天还去二妮家吗？我刚才出门看见她家一大早就围了好几个人，说是在收拾屋子，准备腾出地方来做玩具呢。”姥姥笑呵呵地说。 玩具！叶红杏一听到这个词，脑袋里瞬间开朗起来，那件令她没有睡好的问题也随即自动地跳了出来！ 没错，就是这样！叶红杏飞快地穿衣下床，胡乱洗了把脸，又匆匆吞了几口饭，慌里慌张的跑到了二妮家。 二妮家的东屋已经收拾出来了，空荡荡的放了几张桌子。昨晚二妮娘从布匹店里赊回来的布也都被人抱到了这边，堆在了桌上，二妮娘看见叶红杏过来，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婶儿，我昨天还忘了有件事没跟你商量。”叶红杏一本正经地说。 “啊？什么事？”二妮娘很是看重叶红杏，听说她还有事没跟自己说，立刻擦了把手，拉了把椅子过来请叶红杏坐：“杏儿，吃饭了没？” “吃过了。婶儿，是这样的，咱们昨天把一切都说过了，但那只是口头上的，我还想着跟你还有几个婶子立个字据，以后就算是有了矛盾，咱们还可以拿这字据说话，空口白牙的事可谁都说不清。”叶红杏爬上了椅子，正襟危坐，像个电影里的地主老太爷似的端着范儿说。 “这样啊！那杏儿你会写字吗？”二妮娘没什么意见，反正叶红杏允许在她家做玩具这件事本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她自然不可能拒绝的。 “咱们村里有先生吗？还是请人来写的比较好。咱们事先把利益如何分的事情定下来后，今天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就这样吧，呆会我叫你叔叫一下村里会写毛笔字的老头儿去。”二妮娘搓着手笑道。 先生很快就请了过来，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走路都要人扶着，精神却矍铄得很，一把花白的胡子很精神地抖擞着。在古代，人老的很快，往往四五十岁的人就显出了极为衰老的模样，而活到七十多岁的“古稀”老人往往就可以称之为高寿了。 先生姓吴，跟姥爷同姓，甚至是同宗，叶红杏也要叫老人家叫姥爷。 扶着老先生坐下后，二妮的娘先简单的把叶红杏介绍了一下，又说了一下请老先生过来的目的，老先生听的一个劲的捋胡须，而直到二妮的爹把用红纸包好了铜钱的红包塞到老头子手里后，老人家这才眉开眼笑起来，一个劲地点头，夸完了叶红杏小小年纪就聪明能干就夸二妮的爹娶了个能干的婆娘。 原本还有些担心老先生会古板地认为妇女不能抛头露面干活做生意的二妮的爹这才把心完全地放进了肚子，热情似火地招呼着旁人给老先生研墨铺纸。 合约很快就写好了，一式三份，叶红杏自己保管一份，作为见证人的老先生保管一份，王二妮的娘则保管着另一份。三个都按了手印，而作为中间的见证人，老先生也得到了另外一份红包。 送走了早就乐的合不拢嘴的老先生，叶红杏把合约揣到怀里，然后开始跟二妮娘说着今天要做的活计。 大冲的娘、大强的娘还有大忠的娘也都在吃完早饭后赶了过来，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婶子凑到一起后顿时好不热闹。叶红杏等她们先热闹了一会，这才把今天要干的活简单的说了一下。因为昨天姥姥已经教会了她们如何裁版裁样，所以大家很快就干起了活。 叶红杏在旁边看了一会，见大家都没什么纰漏，便放心地辞别了二妮娘，独自一个人回家来了。 姥姥正忙着用榆钱捏饼子，昨天叶红杏和姥爷够回来的榆钱留到现在一点都没变蔫，看上去依旧脆鲜生嫩，叶红杏拈起一串来放进嘴里，甜脆脆的极是爽口。姥姥问了她刚才干什么去了，叶红杏说了，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姥姥身边帮忙。 说是帮忙，年纪这么小，又什么都没干过的叶红杏又哪里帮得上什么忙。于是一上午的时间叶红杏就在姥姥不住地说着榆钱的好处中度过了。 到了中午，榆钱饼子上锅开蒸，姥爷烧火，叶红杏怕烟，就在一旁抱着大黄晒太阳。 春天的太阳比冬天的暖阳可要厉害得多了，叶红杏没一会就被晒的小脸红扑扑，浑身暖洋洋的。等到榆钱饼子熟了，姥爷先拿了半块，用筷子插着递给叶红杏，笑着说：“来，杏儿尝尝看好吃不。” 叶红杏接过来，放嘴里，烫嘴，轻轻一咬，饼子的粗粮涩口混上榆钱的清香，说不出来的奇特味道，虽说比不上现代的一些美味，却比平时吃的饼子要着实好吃得多了。 “好吃！”叶红杏举着筷子，要姥爷也尝一口，姥爷大笑着摆摆手，返身大踏步地又钻进了厨房中，浓浓的烟很快将姥爷那并不算如何高大的身形所湮没了。 第四十一章 夜以继日，叶家私塾（上） 中午吃的好饱，吃饱后的叶红杏在炕上一躺就迷迷糊糊的想睡。 在外边晒了一会太阳后再在屋里就会感觉到身上很冷，叶红杏干脆就把被子拿过来盖上，好歹算是睡了个舒服的午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外边燕子归来的叽喳叫声，很好听，也让叶红杏久未萌动过的一颗少女的心再次活泛了起来。 姥姥在院子里钉了几个木楔子，四个在这边，四个在远处，一旁还有个奇怪的东西，有几个木质的齿轮。叶红杏迎着午后温暖阳光走出屋子的时候姥姥正抱着一捆藏蓝色的线走向远处。 “姥姥，你做什么呢？”叶红杏喊。 “缠线。”姥姥笑着把线放了下来：“杏儿来帮姥姥缠线好不好？” “试试吧。”叶红杏也没试过，所以并不知道该如何缠线。 事实上，姥姥缠线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抱着一大团线，一次次的走来走去，将一大团杂乱无章的乱线团一点点地拆开，在几个木楔子之间缠成一圈圈的线。 蓝白相间。 姥姥说，这些线缠好后就可以用来织布了。在西屋放着一架几乎要碰到屋顶的织布机，叶红杏看到过，也曾经爬上去玩过，对于这种古代很常见的织布机，叶红杏总感觉有种莫名的新鲜。可惜的是她却从未见过姥姥坐在上面，像《木兰辞》里写的那样织过布。 唧唧复唧唧…… 缠线可以说是一件非常无聊又单调的活，所以叶红杏干了没一会就不愿意干了。好在这个时候太阳光已经不算太强烈，桂芬抱着小招娣出来晒太阳了。叶红杏大喜，忙跑过去逗起了妹妹。至于可怜的姥姥，只好跑到邻居家去叫另一位老姐妹来帮忙了。 晚上，王二妮跑过来叫红杏，说她娘要叶红杏过去看看今天做出来的活。叶红杏答应了，跟王二妮拉着手，就着西边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天光往二妮家跑去。 古代可没有电灯，所以天一黑人们基本上就没有干活的了。大冲大强大忠他们的娘都已经回家做饭吃饭去了，二妮的娘说她们几个已经商量好了，呆会吃过饭刷锅喂猪后大家伙儿还会再过来做一会儿活的。 她们已经裁出了一些布，甚至第一只玩具在几位大婶的巧手之下已经完成了，是只唐老鸭，就放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那张桌子上，扁着嘴笑着，让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要去摸摸它那可笑的散乱着的黄色碎发和表情和模样都欠扁的鸭子嘴巴。 唐老鸭是完全按照叶红杏的设计进行的，几位干活的婶婶们大概也没有想到简单的几步工序之后就能诞生出如此好玩的东西，都是乐的合不拢嘴，也对于玩具以后的销路信心十足，以至于才不大会工夫，大冲的娘就已经风风火火的冲了回来。 “嫂子，你这不刷锅喂锅的，他大伯没意见？当心回去他大伯把你当猪捆起来折腾。”二妮娘笑着打趣。 “他敢！又不是没让他刷过锅喂过猪。咦，小杏儿也来了？看过那只鸭子了吧？”大冲娘笑的欢快极了：“那东西可真不错，摸着又柔和，看着又好看。哎，也不知道小杏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咱们小杏儿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的，否则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听她姥姥说呀，小杏儿她们还做过好几种狗和狮子老虎的玩具呢！这以后咱们的作坊要是做大了，少不了要做更多好玩又好看的玩具。”二妮娘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正说着话的时候，几位干活的婶子们也全都风风火火的跑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鸡飞狗跳的一众小伙伴们，看见叶红杏，全都高兴的把她围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说着他们对于玩具的独到认知和见解。 接下来，大人们全都开始干活，几个小孩子则在亮着油灯的东屋里玩耍，偶尔也会帮着大人们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其乐融融。 现在，因为身边有的是线，所以叶红杏他们玩的就是一种名叫翻花绳的游戏。 翻花绳在中华大地上可谓是历史悠久，更几乎是人人都会，人人小时候都玩过的一种游戏。一般是两个人或者多个人玩，第一个人先把绳结个结，变成一个圈儿，再按照一定的规则把绳子缠在两只手的十个手指上，让另外的人用双手十指进行翻绳。 叶红杏自然也是玩过这种游戏的，N年过去了，现在乍一玩之下，小时候的种种有趣情景也一一地浮现上了心头。 那个时候，叶红杏也有儿时玩伴，也有属于她和他、她、他……的一些小秘密和小游戏。他们一起打羽毛球，一起玩玻璃球，一起偷玉米，一起偷鸡蛋，一起挖红薯…… 灯火恍惚，叶红杏的思绪也飘的很远很远。就这样，一整晚的时间，几个孩子就这样玩了翻花绳玩叠纸，玩了扇方宝又玩丢手绢和猜谜游戏。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人们手中一件件的玩具也很快地成形、完工了。 包括先前做成的唐老鸭，一共有五个玩具。 “来，大家都凑过来，咱们开个会。”叶红杏见大人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睡觉了，便清了清嗓子说。 所谓开会，也只不过是把明天要几个小伙伴一起出动，将玩具走街串巷地卖掉这件事宣布一下而已。由于之前叶红杏家的玩具已经大卖过一次，所以这次的销售目标主要针对的就是叶家镇周围几个比较远的村子里的富家孩子，其中重点的重点就是叶红杏和王二妮要去的叶家镇私塾。 第四十二章 夜以继日，叶家私塾（下） 说起叶家镇私塾，在场的孩子们或许都很陌生，可是大人们却全都心生向往。 那间私塾是整个叶家镇最大也是最高等的私塾，传说只要能进那间私塾里读书，以后出来至少也是个秀才身份。 秀才在古代意味着什么？大家或许以为秀才在古代是非常不值钱甚至是遍地都是的，真的是这样的吗？ 错！ 而且是大错特错！ 秀才，也有叫茂才的，在古代文人当中虽然地位不高，但在寻常百姓中间却也有着特殊的身份。首先秀才不必纳税，再者秀才作为读书人身份的一种认可，在乡间也是有着一定的话语权的，甚至一些富绅官僚都喜欢披上个秀才的身份外衣。 而从叶家镇私塾里走出来的学生最低也是秀才身份，最高的……据说是十多年前有位幸运地中了探花，着实风光一时。 早上，叶红杏和王二妮就手拉着手走啊走，很快就来到了叶家镇私塾的外边。私塾的地点在叶家镇北边，距离吴家村不算太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个孤零零地被七八个村子遥相包围的所在地，而将私塾设在这里的原因据说只是因为这里清静。 来到私塾外边，远远的叶红杏就听见了私塾里传来的阵阵朗朗读书声，读的什么内容她不知道，但听上去怪好听的。 私塾通体木质，古香古色，漆黑中透着暗红，只是看着就觉得高端洋气上档次。叶红杏和王二妮手拉着手凑得近了，那读书声音更大，俄而忽然停下，一个中平洪浑的声音响起，却是先生在讲解释义。 “还在上课，咱们得等会才能进去推销。”叶红杏远远的朝私塾房里张望了一眼，一个颌下有须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椅子上，嘴唇一张一合，正讲的起劲，偶尔还会翻动一下桌上的书本，想来是在琢磨着如何出题难倒学生。 王二妮也学着叶红杏的样子朝里面张望了一眼，论起胆子来，她本不输于叶红杏，可二妮到底是个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只远远的瞅了一眼就被私塾先生无形的气质所吓倒，飞快地缩到了叶红杏身后，怯怯的不敢近前。 “杏儿，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我怕……他们会打咱们。”王二妮年纪比叶红杏大，所以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当成了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可是临场而逃她还无法做到光明正大，所以即使心里要走，嘴上也要和叶红杏先商量商量。 “别着急。”叶红杏此时胆子反倒是大了起来，据她观察，里面先生长相还算不错，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即使可能会有古代文人的一些古板脾气，但应该还比较好打交道。 她已经开始计划着如何打入私塾内部了。 接下来，叶红杏和王二妮就在私塾外边的走廊里蹲坐了下来，一边小声聊天一边等着私塾里的学生们下课活动。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那私塾先生忽然出现在了叶红杏和二妮面前，语气温和地问：“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玩来了？” “先生你好，我们是吴家山的，听先生讲课讲的有趣，所以就听的入了迷。”叶红杏先给对方奉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帽子，同时在心里急速地转着主意。 那先生脸上果然浮出了一丝一现即隐的得意，笑着捋胡子道：“是吗？那你说说，刚才我讲的都哪里有趣了？” 叶红杏暗暗叫苦，刚才她又哪里有听先生讲课来着啊！现在倒好，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就算是有心想要拿话搪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王二妮却三不管的怯生生插上一句：“先生，您要玩具吗？” “什么？”先生脸色一变，跟着转头瞅向王二妮。王二妮手里举着的，正是一只长耳长腿的兔巴哥，那两颗夸张的大白牙都快要长到胸口了。 “你这……从哪里来的？”那先生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叶红杏有些诧异地看向先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听见玩具就立刻变了脸色。 “我们自己家做的啊，先生您到底要不要买？这兔子可好了，摸上去软呼呼的，不信你摸摸。”王二妮到底是孩子，心里只想着卖玩具。 “好。”那先生伸手摸了摸，眼睛中短暂的失神却一点都没瞒过站在一旁心里紧张得要死的叶红杏的双眼。她心里暗暗地想，这教书先生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听说玩具就立刻这样子了呢？ “先生你买不买？要是不买，我们能进去问问你的学生吗？要是他们有谁愿意买的话，那就太好了。”王二妮拽回了先生手里的玩具，轻声地问。 “买！这个兔子我买了，多少钱？”先生醒过神来，赶紧伸手进兜里掏钱。 “一钱银子。不过您是先生，我们给您算个八折优惠价，您给八十个铜钱就行。”叶红杏赶紧在一旁接过话茬，她原本没想到这私塾的先生居然也会掏钱买她的玩具。不过为了以后能常来私塾兜售生意，她特意给先生许了个特价。 “好！这里是一钱银子，你拿好。”先生到底还是掏出了一钱银子，王二妮没接，只是瞅了叶红杏一眼：“我们没带钱，找不开。” “要不这样，我们再送您一个比这小的玩具，这一钱银子我们就收下了，您觉得怎么样？”叶红杏赶紧拿出现代促销当中的买一赠一的手段，笑眯眯地说。 “这样啊……那好吧。”先生同意了。 “老师，刚才您讲的那句……咦我见过你！”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叶红杏一瞅，可不就是老熟人吗？当初在叶家镇集市上买过她玩具的那个叶大财主家的闺女！不过想想叶红杏也就想通了，当初姥爷可是说过的，人家就是在这家私塾里念书。 “怎么，你们认识？”先生瞅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叶淑琴，叶大地主家的大闺女，天生的冰雪聪明，再加上人长的漂亮，所以他很是喜欢这名弟子。 第四十三章 折价送售，结交友朋（上） “哦，没见过。”叶淑琴赶紧否认，她可不想让先生知道之前他闺女的那个玩具就是她送的。 “姐姐，你要玩具吗？你看这个玩具很漂亮的，女孩子都很喜欢的，姐姐你这么漂亮，这玩具很配你的，要一个吧？”叶红杏才不会理会叶淑琴的谎言呢！就算是她说认识又能怎样？她跟自己还不是不熟？还是赶紧把玩具推销出去为好。 “这个？多少钱？”既然要装作不认识，自然要连价钱都要装作不知道，叶淑琴对于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不贵不贵，一个才一钱银子，对于姐姐您这种大户人家出身的大小姐来说，这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呢？姐姐你看呀，这玩具摸上去多软和啊，又这么大，晚上抱着睡觉也会很舒服的，在下雨下雪的天气，抱着这么一个大布娃娃，姐姐你就不会害怕打雷刮风啦！”叶红杏一听买卖要上门，立刻从二妮背后的小包袱里拿出另外一个玩具，开始大肆鼓吹起这玩具的优点来。 “真有这么好？我摸摸。”叶淑琴以前也曾经买过一个玩具，不过当时她也只是看着好玩，买回家去之后才发现这玩具做的是真不错。不过那时候老师的亲生女儿正在生病，她和另外几个学生一合计，干脆就把玩具当作礼物送给了老师的女儿。 “嗯，是挺软和的，好吧，这个玩具我要了，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银子。”叶淑琴说着，转身又走进了私塾。 “哎！”先生见叶淑琴要买，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叫住她，可刚张开嘴，叶淑琴就小跑着冲进了屋。 “先生您也要买这个？”叶红杏故作惊讶，她又如何看不出先生眼中的可惜神色？ 先生舒了口气：“是啊，可惜让她先要走了。” “没关系，没关系，咱家里还可以做一模一样的，如果先生您愿意等的话，我明天再带一模一样的玩具来给您。”叶红杏大喜，看来玩具这种买卖还真的很好做呢。 “这样啊，那我就先定下，这是定金，你收好吧。”先生叹了口气，又从怀里摸出了另一块散碎银子递了过来。他的女儿得了不知名的怪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了。唉！只要一想到女儿的病，先生就觉得发愁。 他名叫叶秉元，是叶家镇本土人士，妻子于前几年病故，只留下一个女儿，去年却又忽然得了怪病，眼看着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叶秉元就一方面千方百计的寻找土方给女儿熬药治病，另一方面则在想方设法的哄女儿开心。 前一阵子女儿忽然莫名其妙的多了几个造型很奇特的布娃娃，着实开心了一阵子，叶秉元知道是自己的学生送的，可他问女儿，女儿却连连摇头，原来那玩具却是有人趁着天黑送到家里来的，她也没看清楚是谁。 叶秉元见女儿抱着玩具爱不释手，很开心的样子，心里便留上了意，可一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那些古怪但却非常好看的布娃娃是从哪里来的。 今天，叶红杏和王二妮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于是他当机立断的要买玩具给女儿。 “来，这是一钱银子，拿去吧。”这时叶淑琴跑了出来，将散碎银子递给叶红杏，然后一把将她手里的玩具给抱了过来，翻来覆去的摆弄个不休。 这是一只唐老鸭，就是昨天几位大婶一齐做出来的第一件玩具。 “这只鸭子好奇怪，它叫什么名字？”叶淑琴问。 “这是唐老鸭，姓唐，叫起来是这样子的……咕呱呱呱！”王二妮曾听叶红杏给她讲过，所以立刻就学了个十足十的像。 “咕呱咕呱！”叶淑琴笑的腰都快弯了，手里唐老鸭的古怪滑稽造型再加上王二妮的幽默表演，把她逗的大笑，一时间连大家闺秀要端庄娴淑的训戒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了，咱们进去上课吧。”叶秉元看了看时辰，转身朝私塾里面走去。 “是！”叶淑琴赶紧收起了笑，端正了衣装容貌，跟在先生身后进了私塾。不大会工夫，私塾里便又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这里面有故事呢！”叶红杏眼珠转了转，心想。 虽说只卖出了三个玩具，但卖出就是胜利。叶红杏拉着王二妮，揣着卖玩具得来的银子，兴高采烈地唱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儿歌，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 大冲大强他们也都回来了，跟以前一样的策略……蹲守富豪家的大门口，并且专挑小孩下手！策略很成功，他们也卖掉了五个玩具。 总共卖得玩具八个，除去教书先生的那两个打折玩具以及一些讨价还价的，叶红杏等一帮小将共卖得银子六钱！ 或许有人要说了，六钱银子？连一两银子都不够？可要知道，这六钱银子可是五个孩子卖了半天的玩具卖来的，并且现在银子跟铜钱的兑换比例是一比一千，也就是一两银子能换成一千文铜钱，而六钱银子也就是六百枚铜钱！ 六百枚铜钱是什么概念？拿一文就可以买串糖葫芦来说，这六钱银子就相当于咱们现代的六百块钱！ 暴利！绝对的暴利！ 叶红杏把帐报上，把银子缴了，然后跟着二妮的娘一起将银子收了起来，两人一人一把钥匙，挂的是缺一个都打不开宝柜的那种锁，这样双方都放心。 将今天销售的情况跟几位做工的大婶说了，大家略微一算帐就能明白自己今天的收入有多少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干起活来劲头更足了。 叶红杏却有些发愁，她愁的还是以前思考过的那个问题：这些玩具的价钱在这个时代来说都能称得上是绝对的奢侈品了，穷人家根本就消费不起，就算是把玩具卖遍了十里八乡，又有多少家富贵小康人家可以被列入她的消费户群呢？ 得想个办法开拓新的用户群体才行！这样想着，叶红杏不自觉的就轻轻敲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儿。 这是她思考问题的一个习惯，轻轻地，不自觉地敲打自己的小脑袋，很明显的正在思考问题的动作！而她这个动作也被二妮的娘看在了眼里。 第四十四章 折价送售，结交友朋（中） “杏儿，想什么呢？”二妮的娘正好也闲了下来，看见叶红杏捧着个小脑袋一幅认真思考的模样，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这么个小人儿，怎么偏生表现的比大人还像大人呢？ “婶儿，是你呀。”叶红杏扭头见是王二妮的娘，笑笑，继续她的出神状态。 “说出来让婶帮你一起想好不好？”二妮娘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叶红杏的身边，对于这个年纪很小的“大掌柜的”，二妮娘心里是由衷的佩服。 “婶儿，我在想，咱们现在每天都能做十个八个玩具，每天却卖不出去多少，咱们以后做出来的玩具该怎么办呢？”叶红杏把自己考虑的问题说了出来。或许，集思广益会是一个好办法，叶红杏想。 “这样啊，有时候做着做着活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咱们每天都做出这么多好玩具，以后要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办？做出来的货可不能全砸在自己手里啊！”二妮娘也悠悠地叹了口气。 “那婶儿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叶红杏见二妮娘虽然叹气，可脸上却并没有忧愁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动，隐约觉得这位婶子可能已经想到好办法了。 “现在咱们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把玩具做的不那么好，同时降低价格，让普通老百姓也都能买得起，比如十文钱一个这样。”二妮娘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叶红杏眼睛一亮：“婶，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一条路……”二妮娘想了想，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来。 “是卖到外县去吗？”叶红杏问，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二妮娘，说实话，叶红杏原本以为古代人的智慧都是很低的，她可从来都没有想到身为二妮的娘，从来都是在方圆三五里地转悠的一个农妇居然也能想出跟自己同样的解决办法。 “对，咱们跟石家庄距离有几十里，那是个比咱们集镇要大得多的地方，虽说还比不上保定府，但咱们如果雇马车人力什么的运到那里，咱们玩具的销路也就不用愁啦！”二妮娘说。 叶红杏沉默了，这条路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来现在她们制造玩具也只是小打小闹，小作坊而已，如果一下子开到大城市里去，人生地不熟的生意不好做不说，万一路上闹个什么差错，这小本生意她也赔不起啊！ 再一个就是，如果开到大城市里的话，销路是必定能上去，货源却不好提供了，现在这几个婶子也不是每个人的活都干的很好，每天一人做出两件来都有些勉强，这必定要扩大生产，这样一来，事情就太麻烦了，她叶红杏才只是个两岁的小女娃娃啊！有那么大的精力管这么大的摊子吗？ “要是第二条路暂时不想走也没事，咱们就先走第一条路，等什么时候把咱们吴家山的玩具做出名气来再说也不迟。”二妮娘见叶红杏久久无语，心里隐约猜到她想的是什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傍晚的时候，二妮娘特意把叶红杏叫到她家，跟其余几名干活的农妇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会议的内容就是如何改进玩具的工艺，节约成本，同时把单个玩具的价格也降到合适的普通老百姓可接受的范围内。 大冲的娘提出了反对意见：“要是降了价，玩具又做小了，咱们的玩具不就跟村里那些野孩子们抱着的布娃娃差不多了吗？还有谁会买咱们的？” 叶红杏笑道：“婶儿，咱们做的布娃娃跟他们的可不一样，他们的没有咱们的好看。再说就算是降了价，咱们也不会吃亏，小玩具更好做，价低也更好卖，就拿咱们暂时定的十文来说吧，十文钱能买不少东西，咱们的玩具说起来还是比较贵的，但人们又买得起。这样一来，咱们的东西不会卖脱货，又有人买，这就达到了一个平衡。” 见几位大婶仍然不明白，叶红杏继续解释：“等到咱们每天做出来的玩具都能卖出去，咱们这个平衡就达到了预期的目标。几位婶子也就可以不必再去地里干活，而是每天都可以坐在这里做玩具了。另外，咱们之前不是约定过每月十五那天发工钱的吗？几位婶子每天都有工做，有钱挣，这样一年到头都有钱挣，挣的可也不老少呢！” “就是就是，我那口子昨晚也悄悄打听要不要男人呢！让我大脚丫子给踹了回去，你们说他一个杀猪的要来做布娃娃，这要传出去他还有脸见人吗？”大冲的娘笑嘻嘻地说。 大家哄堂而笑，心里却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属于自己的小算盘。 是啊，做布娃娃这活并不算太难，男人们在农闲的时候又都没事可做，若是能学上一学的话……岂不是又多了另外一种收入？ 可是，女人们只要一想到男人跟针线活这两样打死也不可能联系到一起的事，顿时都蔫了。古代实行大男子主义，要是有哪家男人被人发现自己缝扣子补袜子什么的，那必定是要被笑话的……光棍除外。也正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这群女人们才有些犹豫。 “叔叔伯伯们也想做工？这是好事啊！”叶红杏倒是无所谓，只是现在玩具的市场还很不稳定，她也拿不准要不要扩大生产。 接下来，一群女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低价玩具的做工做法。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晚上。 叶红杏被姥姥喊着回家吃饭，心里却还在想着白天在私塾卖玩具的事。 看那个叶家大财主闺女迫不及待的要买玩具的态度，她应该是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和目的的。叶红杏现在很想当着叶淑琴的面问问她，看她究竟买那么多玩具是为了什么。 嗯，明天吧，明天就悄悄拦住她问她一下，若是能帮上她的忙，说不定她还能反过来帮自己呢！叶红杏虽说赚钱的时候“心狠手辣”，可说到底，她还是个善良的人的。 第四十五章 折价送售，结交友朋（下）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吃过饭，从二妮家拿了两件玩具，随即朝昨天去过的叶家私塾走去。 虽说是想着帮叶淑琴和那位先生一下，可叶红杏心里却着实明白，这只不过是自己想要赚钱开拓市场的一个幌子罢了，她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想通过叶大财主家的大小姐赚取更多富贵人家的钱财而已。 私塾像往常一样，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里面有几个人在小声交谈着，内容也无非是书纶里的字句释义而已。在古代，读书的人似乎除了“语文”这一科目之外，别的倒都不太看重了。 叶红杏来到私塾门口，大着胆子刚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就听见有个响亮的男声道：“嘿，小孩！你干什么？” 叶红杏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是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大男孩正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的瞅着自己。这男孩额头和嘴巴都很宽大，鼻子扁平，看上去虽然不俊，却让人有种极舒服的感觉。 “我找琴姐姐。”叶红杏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反正又没什么不可告人的，说出来她也不怕。 “叶大小姐，有个小姑娘找你！”那男孩居然扭头朝着叶淑琴喊了一嗓子，又返过头来自言自语似的说：“要是个小姑娘倒也罢了，如果有哪个臭小子胆敢找叶大小姐的话，估计会被撕的什么都不剩了吧。” 叶红杏打了个寒战，叶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叶淑琴很快就出来了，依旧是那身鹅黄色绣兰花点缀小薄袄配水绿色裤子和牡丹花富贵小鞋，再加上她的粉面桃花开的面颊，难怪私塾里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对她有好感，就连叶红杏自己，在细细打量叶淑琴的时候也不自禁的被她那美貌所吸引。 “你找我有什么事？”叶淑琴还记得昨天这个卖玩具的小姑娘，见她背上背着个小包袱，以为又是来找自己卖玩具的，不由的皱了皱眉，显的很是不高兴。 也是，昨天她就买了叶红杏的玩具，花了一钱银子，结果回到家就被母亲给训斥了一顿：都这么大老苗子了居然还玩布娃娃，而且还是花那么多的钱买回来的！ 叶淑琴很委屈，可她又不能明说自己买玩具其实是想送给先生的女儿，因为平白无故的送给一个男人的女儿东西，在这个礼法森严的古代是要蒙受颇多猜疑的。即使她是叶大财主的女儿，而她爹又是出了名的开明，她也负担不起这个风险。 “哦，琴姐姐你好，你们先生昨天说要买跟你昨天拿的那个玩具一模一样的玩具，这不，我帮他带过来了。怎么？你们先生没来？”叶红杏简单的说明了来意。 “先生今天没来。”叶淑琴顿时又觉得眼前这个卖玩具的小姑娘惹人生厌起来。昨天自己明明已经买过一个玩具了，先生也一下子买走了两个，怎么她还这么贪心，一定要再把玩具卖过来？难道做商人的全都是这么唯利是图吗？ 叶红杏见叶淑琴皱眉，知道她是有些不耐烦，便怯怯地说：“琴姐姐你误会了，今天这玩具是我免费赠送给你们的。我猜着你们一下子买那么玩具一定是有用的，所以今天我特意带了另外两个玩具过来，就是想免费送给你们，帮你们完成你们的愿望。” “免费？”这下子叶淑琴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昨天玩具还死贵死贵的，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免费赠送了？这个小丫头到底搞什么鬼？ “是的，免费，但我有一个条件。”叶红杏紧跟着又说。 果然！是有条件的！叶淑琴在心里又冷笑起来，商人嘛，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把东西白送给别人。眼前这个小丫头年纪虽小，却也是个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狡猾商人！ “那你说说吧。”叶淑琴心想今天反正先生也不会过来了，倒不如拿眼前这个小姑娘寻开心顺便打发时间。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玩具应该是先生送给他的家人的吧？而琴姐姐你前后买了两回玩具，应该也是送人用的。玩具这东西一般都是小孩子玩，莫非是送给你们先生孩子的？”叶红杏几乎是自言自语是猜了出来。 这下子轮到叶淑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那么，咱们今天这两件玩具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送出来了。你们这么喜欢那个孩子，争着送给那个孩子。呃，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孩子，值得你们这么宠她。”叶红杏说：“我这个条件就是，你要带我见见那个孩子。” 叶淑琴沉默半晌，她倒没想到叶红杏小小年纪居然能把一件事猜的这么准，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正气的小姑娘，眉清目秀，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但只看她的模样就让人有种想要信任她的感觉，于是叶淑琴几乎冲口而出：“好，我答应你。” 叶淑琴是这么打算的，如果面前这个孩子说的全是真的，那么她也就是个善良的孩子，是跟自己一样有着同情心和良善心肠的好姑娘，那么即使自己和她年纪相差太大，也是不妨交个朋友的。 叶淑琴最近在看书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些古代人侠肠柔骨的一面，所以心里总是向往着能结交一二至交好友。 “先生今天真的没来？”叶红杏又朝私塾里边张望了一眼。 “没事，这样吧，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和你一起走。” 叶淑琴很快就收拾完毕，结果身边还跟了几位同学要一起去看先生家的孩子。 叶秉元家住的离这不远，就在叶家镇的最北头，一行人走了一会也就到了。这是一家很标准的“贫中下农”的房子，大门和外面的墙砖都有些老了，斑驳陈旧，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 叶淑琴看了看门，站在门前几步的地方不动了，另外一个男生则上前敲门。这人叶红杏倒也曾见过，只是不知道是叫钟以元还是叫钟胜元了。 院子里的狗叫了起来，却没人应声。叶红杏等人只好在外边等，而在等的过程中，叶红杏却又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她认识的人。 叶家仁！ 叶家镇有名的富商，最近因为回家的缘故，所以在镇上小住个把月，而且他家还无巧不巧的就在附近。 叶家仁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就算是在回家的路上，也依旧借着叶红杏的帮助跟洋人谈成了一笔大买卖。这几天他闲在家里无事可做，就四处遛达，顺便养心养性，跟乡亲们打打交道，显摆显摆他如今的富商身份。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路上遇见了叶红杏！ 这个仅仅两岁的小姑娘，就这样站在一大帮半大孩子的最前面，眼巴巴的等着人来开门。 这家人他也认得，是位教书先生，名叫叶秉元。说起来，他们两家还有些牵连的亲戚关系。叶家仁心中一动，略微一想，便笑着走了过来，他心里好奇得很，叶红杏跟这叶秉元怎么又牵扯上了呢？难道她是想要读书了？ 说不得，今天既然遇上了，那就要掺合掺合了。 第四十六章 登门拜访，天外陨石 叶淑琴绝对是震惊大于惊讶的，她万万没想到像叶家仁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也认得叶红杏，而且看他那恭谦的样子，似乎对叶红杏很是尊敬！ 到底怎么回事？谁能来帮她解答一下？为什么身份地位跟叶淑琴的爹差不了多少，更被誉为叶家镇最有经商头脑的叶家仁居然会对一个小姑娘表现的这么服服帖帖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淑琴觉得自己快要被自己的好奇心给折磨死了，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表现的如此好奇。 难道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的父母有过人之处？可吴家山除了吴老财勉强还可以称得上是一号人物外，又有谁能让叶家仁这幅模样？不对，就算是吴老财亲自站在这里恐怕叶家仁也不会对他这么恭敬！ 这么一想，叶淑琴顿时更不明白了。 叶家仁仍然在不紧不慢的跟叶红杏说笑着，聊着不疼不痒的话题，而叶红杏却表现的很是淡定，似乎根本就没把叶家仁放在眼里，可叶家仁虽说明明受了冷落，却依旧是陪着笑脸不肯走人。 尴尬啊！周围同学都替叶家仁感到愤愤不平，却又一时都吃不准这个看上去“不懂事”之极的叶红杏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好在院子里的狗叫声终于停了下来，跟着响起了先生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在场的学生们是太熟悉不过了，因为他们几乎天天就是伴着这样的脚步声上课下课放学的。 “老师！” “老师开门呐！” “老师我们来看您来了！” 有大胆的学生便拍着门喊道。 “来了。”叶秉元的声音，依旧是带着几分威严，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忧伤？叶淑琴不明白自己的头脑里为什么会突然跳出这个词。 “老师，今天您没来上课，我们都很担心，所以来看您来了。”叶淑琴作为学生里面威望最高的那个，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了。 叶秉元却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不过学生们都已经发现他的眼圈很红，似乎刚刚哭过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居然也会哭？而且还因此而没能去私塾上课？这在叶淑琴他们看来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吉她怎么了？”叶淑琴问。 “她又不好了。”叶秉元说着，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他不是第一次在学生们面前哭了，小吉是他的女儿，在她妈妈去世后一两年的时间就得了跟她妈妈一模一样的怪病，面黄肌瘦，头发枯黄，并且怎么治都治不好，今天早上更是突然间就晕倒了，所以身为女儿唯一亲人的叶秉元才没能去私塾上课。 叶淑琴跑进了屋子，叶红杏紧紧跟着她。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简单到让叶红杏几乎错觉地认为自己来到了一处没住人的空屋子里。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个眼窝深陷的小姑娘，静静地闭着眼，似是睡着了。在床头的位置，摆放着好几个玩具，全都是叶红杏很眼熟的，自然，这些玩具也都是由她卖出去的。 “小吉？”叶淑琴轻轻地叫出了声。 没有回应，小吉真的睡着了。 叶红杏之前就问过叶淑琴关于小吉的一些情况，对于这个像根草的没妈疼的孩子，叶红杏心里除了惋惜还是惋惜。 现在，她环顾整个屋子，细细地打量着每一个角落，然后，她被屋角那一大盆奇怪的黑色石头给吸引了过去。 “小杏儿，别乱动东西。”叶淑琴赶紧叫住了她，这里是她老师的家，她不想让叶红杏乱摸乱动的惹老师不高兴。 “没关系，她只是随便看看。”叶家仁替叶红杏解围道。对于这个小小年纪就不合常理地能够辨狗识狗的小姑娘，叶家仁有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他相信叶红杏还有其他的远超一般人的能力。 “先生，你家这块石头放这里多久了？”叶红杏忽然大声地喊了起来，她声音又细又尖，原先躺在床上睡着了的小吉一下子就被吵醒了。 “小杏！”叶淑琴真的生气了。 “哦，有三四年了，怎么了？”叶秉元的脾气倒还不错，只是若无其事的坐到了女儿身边，轻轻哄着她。 小吉又睡着了。 “这块石头是不是天外飞石？”叶红杏又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这下子叶秉元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站起身来，朝着叶红杏走了过来。 “我想，我知道你老婆和女儿为什么得病了。”叶红杏喃喃地说，她转过头来望着叶秉元，眸子亮闪闪的极是慑人。 “愿闻其详！”叶秉元忽然抱拳深深一揖，这种礼节几乎只有在对自己极为拜服的师长之类的人才会施的，叶秉元如此，自是觉得叶红杏这番话对自己太过重要而太过激动所致。 叶红杏不答，却是在屋里踱起了步子，走了有七八步，这才忽然站定：“我猜，除了你家之外，你西边邻家估计在近几年也有人得了差不多的怪病吧？” “你怎么知道？”叶秉元几乎是冲口说道，可看到叶红杏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心里又犯了嘀咕：莫非是这小姑娘事先打听好的？否则她怎么可能知道西邻居家里也有着同样的病人？只是人家的病情比起小吉来轻得多罢了。 想到小吉，叶秉元又回过头来，细细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心里一哀，眼泪差点又再淌下来。 “果然如此，那么，所有的根源就都在这块怪石上面了，我想，你们错就错在把这块石头给搬家里来了。如果把它扔掉，再搬的远远的，细心调养，或许不出半年，你女儿的病就有会好转。”叶红杏说。 “难道这么一块石头就能让人得病？”江怜楠不信。 “一般的石头当然不可能了，不过这块可不是普通的石头，它的学名叫做陨石铁，更准确地来说，它应该叫做放射性陨石铁，含有放射性的重金属元素。”叶红杏见大家全都呆若木鸡，明显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的节奏，只好用通俗易懂的话说：“也就是说，这块石头里面能发出一种能让人生病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光，而就是这种光，让小吉和她妈妈一样，生病了。” “所以，咱们只要把这块石头丢的远远的，再暂时搬离这里，小吉的病也就好了。”叶红杏总结陈辞似的说。 第四十七章 请客吃饭，炒狗奇招（上） 叶秉元到底还是听了叶红杏的话，当天就搬了家。 正好他的学生们也都在，东西又不多，于是大家一起动手，不大会工夫就把家给搬到了私塾。 叶家仁身为叶秉元的亲戚，又在现场，自然不好意思不帮忙，于是这个富商也挽着袖子像个普通人一样干起了活。而且现场就只有他和叶秉元算得上是成年男子了，所以一场家搬下来，叶家仁是累的够呛。 虽然累，可能和叶红杏说上几句话，叶家仁还是觉得蛮开心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偏偏在跟叶红杏谈话的时候总感觉到一种春风拂面的爽快，或许是叶红杏的学识真的远超这个时代，跟常年在外见多识广的自己有一定的共同点，或许是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古灵精怪却偏又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小魔女…… 谁又知道呢！ 中午时分，家终于搬完了，叶秉元想留大家一起吃饭，结果大伙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都不约而同的悄悄溜走了。 叶家仁强拉着叶红杏往自己家走，说是要好好款待一下这个在生意上帮了他大忙的小姑娘。 饭菜都很普通，看得出来叶家仁平时其实也是习惯了简单生活。叶家仁显的很是热情，一个劲的夸着叶红杏在辨狗识狗上面的天赋异禀。 原本叶红杏还有些不大愿意跟这个滑溜的大商人一起吃饭的，可叶家仁明显很会说话做人，硬是把她服侍得舒舒服服，就连聊天的兴致都给提了起来。 提到辨狗识狗，叶红杏自己是心知肚明，那全是自己脑袋里那个坑娘的“出墙”系统给出的技能，实际上自己除了最简单的哈士奇、中华田园、萨摩耶、德国牧羊之类的较为出名的犬只之外，其余的都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倒是叶家仁自己对狗的认识比叶红杏还要高出一截来，硬是把一个本没多少内容的聊天话题充塞的信息满满，末了，叶家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叶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叶红杏此时对叶家仁的印象已经挺不错的了。 “我们为商的都明白一个道理，若是一件东西它本不值钱，可我们都说它值钱，那它会怎样？”叶家仁神神叨叨地说。 “它会被炒起来，也会变得值钱。”叶红杏说着说着，心中却不由的一动：“你想炒狗？” “叶小姐果然聪慧过人！以叶小姐如今在爱犬界的名气，如果说某只狗非常名贵，相信一定会有人愿意出大价钱购买的。”叶家仁嘿嘿一笑，狡猾的模样要多阴险有多阴险。 叶红杏默然，敢情之前自己懂狗相狗识狗这样的消息就是他给散播出去的，而现在，则到了他该收网的时候。 “怎么炒？”叶红杏虽然不大乐意被人当枪使，可只要一想到当年自己在网络上看到一些名贵犬种被炒至天价的报道时，还是动了心。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没有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再说了，养狗很简单，就算是穷苦人家也能养得起，可要想让名狗“流通”起来，却是非得富豪们掏银子不可。这样一来，老百姓们也就可以赚有钱人腰包里的银子了。 打定了主意，叶红杏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跟叶家仁商讨起来。 叶红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晌了。姥姥和姥爷已经到王二妮家找过她好几趟了，听说她是背着玩具出门的，可到现在还没回来，两位老人也不知道是该着急还是该淡定。 好在叶红杏很快就回来了，除了玩具没了之外，也没带回来一文铜钱。除此之外，叶红杏更是连一点解释都没有。 她也不用解释，因为她身边还跟着个叶家仁，叶家镇最为有名的大商人。 难道是要和叶家仁一起联手经营玩具？所有人都猜测纷纷，可这俩人硬是什么都没说，连二妮家的玩具生产玩具的作坊都没去看。 叶家仁也只是送叶红杏回来后，两人坐在小板凳上聊了几句，再然后，叶家仁便又匆匆地走了。 所有人都觉得很诧异，只有叶红杏依旧像往常那样，该吃吃，该喝喝，过的云淡风轻，自由自在。甚至将近傍晚的时候还跑出去和几个孩子一起疯跑了一阵。 说是疯跑，叶红杏把疯跑认为是在健身，所以只要一有工夫，她就要跟着村子里的“野孩子”们一起疯跑上一阵，或者在田野里，或者是在大街小巷。跑的气喘吁吁，跑的汗津津，跑的浑身热气腾腾。 直到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叶红杏这才老老实实的回了家，搬了小板凳到大黄的狗窝前，抱着大黄的脖子低声地唠叨着什么。 说也奇怪，大黄二黄和三黄居然就像是被训斥的小孩子似的，任由叶红杏在那里对着它们唠叨，只是偶尔会点头摇尾。 姥姥和姥爷谁都没料到，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有一辆驴车匆匆地停在了门前，然后从车里跳下两条汉子，搬着几只大铁笼子闯了进来。 叶红杏似乎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她跑过去跟对方说了几句，然后那两条汉子就把笼子给搬到了院子的另一个角落。 第四十八章 请客吃饭，炒狗奇招（下） 笼子外面罩着的黑布被掀开的那一霎那，远远站在外屋门口看着的姥姥和姥爷都被吓了一跳，因为笼子里有个黑影人立了起来，扒拉着笼子，发出极大的声响。 里面有什么？一只狗熊？一头狼还是一只老虎？ 二老被吓的心惊不已，叶红杏却兴高采烈的跑来跑去，等那两条汉子走了，叶红杏蹲在笼子面前，任由那笼子里的东西疯狂地大叫，将热气喷在她脸上…… “杏儿，当心，别被伤着了！”姥姥终究是不放心，叶红杏那么小，笼子里的东西看上去又是那么凶，要是一不小心…… 姥姥不敢再往下想了，赶紧跑过来准备把叶红杏抱进屋里。 “姥姥，没事，它们这是高兴的。”叶红杏忽然伸出了白嫩嫩的小手，凑向了笼子里那东西的嘴巴。 姥姥惊叫一声，几乎要晕倒，姥爷也大叫着冲了过来，他也怕小红杏会被那东西给伤到。大黄它们也全都大声地吠叫起来，院子里一时好不热闹。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小杏儿那边也没有什么惨叫哭泣的声音！姥姥把捂在眼前的手慢慢挪开，跟着眼珠子也瞪的大大的。 她的小杏儿并没有被伤到，相反，那笼子里的东西却真的是在舔着小杏儿的小手儿，安安静静地，摇晃着尾巴，仿佛小杏儿就是它最要好的朋友似的，仿佛它就跟大黄二黄三黄似的…… 等等！难道说，它是一只狗？姥姥擦了擦眼睛，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就近观看。她缩在姥爷背后，眯着眼朝笼子里看去。 大块头，黑色的，呼呼地喘着粗气，可不是一只狗嘛！ 可是，这么大的狗，姥姥可是从来都没见过！光看着就吓人，这是什么狗呀！ “姥姥，姥爷，吓坏了吧？”叶红杏忽然站起身来，用手轻轻摸着笼子里那个大家伙的脑袋，轻轻捋顺着它头上的毛发：“这东西其实也是狗，只不过不是咱们这地方的。” “杏儿啊，你别吓姥爷，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是狗的？万一是个熊瞎子，一口就能把你吃了。姥爷以前曾听说过，熊瞎子就是这么大！”姥爷不信，他坚定地认为笼子里这个大家伙就传说中一口能吞下个小孩子的熊瞎子。 “放心啦，它真是狗，而且是从西边运过来的，离这里老远了。”叶红杏笑着说。 “西边？老远？杏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它就是从西边运过来的？是那个叶家仁说的？”姥姥问。 “是啊，他是个大商人，走南闯北的，认识的东西也多。他把这几个笼子的狗运过来呀，就是想让咱们帮他卖个好价钱。”叶红杏见二老是真的被吓坏了，只好先把实话说出来安慰二老。 虽说二老仍然半信半疑，可叶红杏却没了再跟二老解释的心思。炒狗这种事说起来很简单，可一定要保持一种神秘感，越少人知道底细越好，所以她刚才才没有把这几只笼子里的狗的实际名字以及真实的身份告诉二老。 事实上，除了一只笼子里关着的是藏獒外，另外几只笼子里关着的都是一些外国品种。这些狗在国外算得上是很普通的品种，可只要运到国内来，根据物以稀为贵的原则，它们的身价也就成倍地翻上去了。 接下来，叶家仁和叶红杏就要分头行动了。叶家仁以本地名士商人的身份在当地各个富豪家庭游说，鼓吹叶红杏辨狗识狗的本领，并把她家里养着好几只珍稀犬种的消息“无意间”散布出来，让听见的人都心痒难搔。 要知道，人若是有了钱，物质上一丰富起来，精神上面便空虚了。所以许多有钱人往往都会有个特别的爱好，有的喜欢听戏，有的喜欢养些小动物，有的则是喜欢往人群中凑。 为什么往人群里凑呢？因为他空虚寂寞，高处不胜寒，他没有朋友，心里总是空荡荡的，所以他有事没事就往人堆里凑，听人们说说话，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他就很高兴了。他想掺和，可他的身份在那里摆着，穷人可不敢跟他打闹说笑。 同样的道理，所以有的人就喜欢听戏，有的就喜欢养些小动物当宠物。 叶家仁的工作就是去告诉这些空虚寂寞冷的富人们，叶红杏家有很好的狗，他可是亲眼看见了，那皮毛，那眼睛，那神气，啧啧，当真是不得了！你们谁要是把那些狗给买回来啊，不但可以解决你们空虚寂寞冷的负面状态，还能彰显身份，以后那狗再下了崽子还可以卖钱，简直就是一举数得！ 叶家仁的面子和身份在这里摆着，这些富人们就算是半信半疑，心里也已经蠢蠢欲动了，就算是不买，看看也过瘾不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所以第二天就有人跑到叶红杏家里来看狗来了。 再说叶红杏这边，狗运来的当天晚上，叶红杏就让姥爷在煮狗食的时候顺便多弄上几份喂笼子里那几位。叶红杏早就跟笼子里的狗们交流过了，它们虽说都有吃有喝的，可这几天人们总是把它们运来运去的，光是颠簸就够它们受的了。因此它们现在需要安静，需要休息。 吃饱喝足之后，这些外来的狗狗们就趴在笼子里睡觉了。叶红杏还特地吩咐它们，一定要保持安静，不要随便乱叫，因为屋里还有她的妹妹招娣，小家伙还要睡觉，可不能吵到。 吃过晚饭，叶红杏信步来到了王二妮家。昨天她和几位大婶已经开过会了，要做中小号的玩具以供应低端市场，身为作坊的大股东，她需要“亲临现场”进行“指导”。 二妮家吃饭晚，叶红杏每次来的时候差不多都要等上一会。不过二妮娘似乎早就在盼着小红杏过来，一见她过来，立刻就搬了个小板凳给她，然后抱着饭碗一顿紧扒拉，三口两口就把剩下的饭都吃进了肚子里。 “婶子，咱们不着急，大晚上的有的是时间。”叶红杏见二妮全家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心里明白人家这是怕自己等的时间长了，便笑着劝道。 “没事没事，杏儿啊，呆会你看见咱们做出来的小玩具的时候一定会很惊讶的，想不到大玩具缩小了之后就变的更漂亮了呢！”二妮娘喝完碗里最后一点饭，忽啦一下就站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视察指导，缺水生病 二妮的爹这下子不高兴了，因为二妮娘这猛的一站把桌子上的碗筷都给震的一跳，这让他十分的不爽，毕竟是一家之主，最近一段时间却总是憋着火没处撒，此时终于逮到机会，自然是要借机发作一番。 说到憋火，最近是农闲，除了到地里拔拔草之外，二妮的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活可干，整天都闲的满大街的转悠。可偏偏自己的老婆子跟着小杏儿一起，再加上周围的一群老娘们儿，整天叽叽喳喳的要做什么玩具！ 做玩具倒也罢了，她们居然还真的整出了名堂，据说光是几个孩子卖玩具一天就能卖半两银子！ 二妮的爹坐不住了，身为一家之主，本应该承担着全家人吃喝拉撒全部收入的他居然还不如几个孩子能挣钱？ 面子上的挂不住自然会导致心里憋火，然后就是到处找碴……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挥一下他身为家主威力的时候了。 他站了起来，瞪视着二妮的娘。 结果，不但二妮的娘没瞅见他的大眼珠子，急吼吼地和小红杏跑到了东屋，就连两个孩子也都几乎是在同时放下碗，快步跑着去了东屋。 悲哀！居然没人理他！全家大小瞬间走了个干净！ 二妮的爹瞅着一桌子的碗筷，叹了口气，默默地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收拾了起来。 既然挣钱还不如老婆子厉害，那就心甘情愿的当片绿叶来衬她这朵红花好了…… 小玩具都做的很好，大小也跟叶红杏在现代社会的大超市里见到的尺寸大小相差不多，模样相差无几，手感摸上去甚至还更胜一筹……二妮娘她们选用的布匹都是相当不错的。 “很好，不过咱们这些布匹材料什么的用的都太好了，以后可以再适当的降低一下，只要能压低成本，咱们的利润也就出来了。”叶红杏摸着那些羊啊狗啊之类的玩具，不惊不喜地说。 可以说，这些大婶们的手艺是没得挑的，而且也全都按照她做玩具的“夸张”、“滑稽”、“喜气洋洋”的宗旨在做。只不过村里的人都比较实在，低档次的玩具依旧是在用高档次玩具的材料在做。 “这样啊！我就说这批玩具算起来卖十文钱太亏。”二妮娘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些小玩具虽说是比之前做的大玩具要小了五倍以上，可价钱却也低了将近十倍，自然是要亏钱了。 “没关系，这一批只是咱们的实验品，以后跟布商那边说一声，叫他们尽管将毛绒布都运过来就是了，越便宜越好，当然，不能要的那种也不行。婶儿，以后每当他们运布过来的时候，你就盯着点，别让他们掺假。每次都写一个回执回去，说明此次布匹的情况，也好让那边的算帐先生入帐。” “杏儿，你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杏儿，你这小脑袋瓜儿都是怎么想出来的？”二妮娘听的激动不已，叶红杏说的这些全都是入库出库一类必须要知道的东西，二妮娘先前还觉得如果在这方面没有人管理的话，以后肯定是要出乱子的，现在听小杏儿这么一说，心中的那个团顿时豁然开朗了。 “婶，以后这些事情都是要琢磨的，你以后就是个做生意的人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要防着，要是有一个地方出了漏子，咱们就要遭受损失。要知道，咱们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在做生意，咱们身边还有许多人等着咱们挣钱吃饭呢！”叶红杏说。 “是！没错！”二妮的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叶红杏人虽小，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能称得上是金律良言。 “呆会大冲他们要是过来，就让他们拿些出去转转，看周围有没有谁家孩子喜欢就问问他们要不要买。”叶红杏边说边朝外面走。她白天可是忙了一整天，午觉又没睡，早就困的两眼直打架了。而这也正是她看见了那些新的小玩具却并没有太过兴奋的原因了。 回到家，叶红杏央着姥姥帮自己把被窝暖好，她这个时候已经困的连动一下都懒得动了。 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一困乏起来很快就要睡觉，甚至连一点时间都耽搁不得。叶红杏甚至连衣裳都没脱，往炕上一躺就睡着了。 “这孩子，有时候我真想知道她究竟是天上哪个仙女下凡的。”姥姥偷偷地抹了下眼角的泪，她心疼叶红杏，非常非常心疼。这么小的年纪就要东奔西走，忙着给家里挣钱！要是换了别人家的孩子，杏儿这么小的时候估计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呢吧！ 可是叶红杏，才刚刚两岁，就已经在做大人的事情了！她给别人家看狗，教给大人们做玩具赚钱，甚至还结交了镇上的叶家仁那个大商人。 “这孩子前途无量啊！”姥爷由衷地感慨道。 “是啊，就是不知道这孩子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姥姥叹着气，动手帮早已经轻轻地打起了鼾的叶红杏脱起了衣裳。 昏暗的油灯下，叶红杏小脸通红，呼吸也很急，美丽的长睫毛很安详地贴着下眼睑，小小的嘴巴偶尔还会轻轻地动上一下。 “真美。”姥姥叹息道。 “桂芬她们娘俩睡着了吗？”姥爷朝西屋张了一眼，西屋已经黑了下来。 “睡着了。”姥姥又叹了口气。桂芬生了孩子都快半个月了，叶根却只来过一回，捎来的小米鸡蛋早就吃完了。也不知道……唉！ 叶红杏这一觉睡的很不舒坦，她做了许许多多个梦，就算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从安宁的夜晚睡到了窗子微麻麻亮，她也依旧感觉很累，并且怎么也睁不开眼。 或许是发烧了呢！叶红杏只觉得头痛欲裂。 “姥姥！”叶红杏张着嘴，勉强叫出了声，却是嘶哑难听，连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杏儿？病了？”姥姥听见声音赶紧起来摸了摸叶红杏的额头，烫的吓人。姥姥当时就哭了起来：“我就说咱们杏儿还太小，不能让她到处跑！你不听，还说孩子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这不你看，孩子病了！” “我去请大夫。”姥爷披了衣裳出去，清凉的风从外屋慢慢泻进里屋，使得叶红杏感觉到了一丝清醒。 “姥姥，我没事，你给我弄点水来，我渴了。”叶红杏明白自己的情况，她只是太累了，昨天又一整天都在外边跑着来，没有喝水，没有睡午觉，她这是缺水缺的。 “行，杏儿你等着啊！”姥姥赶紧穿衣裳起来弄水去了。 喝了水，叶红杏感觉好多了，这时候姥爷也把大夫给请了过来，是村子里的郎中，村里大人小孩有病都是找这郎中看的。 叶红杏简单的把自己的情况说了说，又说自己是缺了水才这样的，那郎中也给把了脉，开了副简单的药，连钱都没要就走了。 药很简单，甚至那些草药姥姥随随便便就能挖出许多来。一种名叫甘草的中草药，熬汁喝下去就行了。 说到底，叶红杏也只不过是上了火缺了水而已。而等她喝下了药，刚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院子里便又热闹了起来。 第五十章 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上） 叶红杏听见了吵吵声，知道是有人来看狗来了，便强撑着身子穿上衣裳出来。 来的人是本村的吴老财和他的孙子。说起来，叶红杏还曾跟这个看上去黑不溜秋的小男孩打过交道。当时她想把玩具卖给他，结果这小男孩却表现的极为精明，自己还差点吃了亏。 想起来，叶红杏就有些愤愤不平。而现在，她觉得机会来了。因为那个黑小子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布老虎，那做工，那手艺，可不就是昨天二妮的娘给自己看的那批实验品吗？想不到这个当初没买自己大玩具的黑脸小子终于还是买了小玩具。 这样想着，叶红杏心里多少有些高兴了，她笑着迎了出来：“吴爷爷，您来看狗？” “是啊，你是杏儿吧，老听说你可有才料了。昨天听叶家仁那孙子说你这有好玩艺，我就带我孙子旺财过来看看。”吴老财说着还伸手摸了摸那黑脸小子的脑袋瓜儿。 什么？旺财？叶红杏听到这名字，又看见那黑脸小子一双精亮的眼睛瞅过来，这强烈的对比之下，她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 旺财？哈哈哈哈！叶红杏只好在心底疯狂大笑。饶你精明似鬼，不还是被起了个这么有趣的名字吗？叶红杏一时间心情大爽，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给对方讲讲旺财与小强的故事，嘴里却是没话找话似的问那吴旺财：“小哥，你抱着的是不是玩具？” “我认得你！那天就是你要卖玩具给我来着。”旺财抱着手里的小老虎，指着叶红杏说：“不过那天我觉得你包袱里的玩具太贵，所以没买。而这个，才八文钱，我算过了，就算是买布回来也差不多这个价。” 叶红杏差点被气死！敢情人家买她的玩具是因为吃定了这小号玩具没有利润，而且……是谁八文钱就卖出去的？她回头一定要找那个人算帐！这下可亏大了！ “你脸色好难看啊，该不会是生气气成这样的吧？”旺财关心地问，可随即脸上那奸黠的笑就出卖了他的险恶用心。 这家伙明显是故意的！叶红杏被气个半死，刚想反唇相讥，吴老财却说话了：“杏儿，让爷爷看看你家的狗，看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在这边。”叶红杏只好暂时压下心中怒火，怏怏的领着吴老财到南墙根底下去看狗。 “这是藏獒，是狗里面的王者，这么一只獒能跟狮虎搏斗，是西藏猎人最喜欢的伙伴。” “哦？看上去就很厉害。像狮子！”吴老财倒也识货，啧啧称赞不休。 “这叫贵妇人，也叫贵宾犬，有四种，标准贵宾犬，迷你贵宾犬，玩具贵宾犬，巨型贵宾犬。咱们这种是迷你型的，最得女人们的喜爱。”叶红杏介绍道。 “不错，很不错。旺财啊，不知道你娘会不会喜欢。”吴老财蹲下身来，用枯瘦如柴的手指轻轻摸了摸笼中那只贵宾犬的鼻子。 “这种狗会打猎，甚至还能钻进水里捉鱼。模样又好看，价钱只比藏獒差一点。”叶红杏介绍道。 “很好。”吴老财也没有表示。 “这边有只哈士奇，也就是当初那个叫史密斯的洋人跟叶家仁打赌的那只狗，这种狗生活在西伯利亚，是当地人用来拉雪橇的狗。喜欢集体行动，纪律性强，吃的东西也少，模样也俊，价钱适中。”叶红杏说。 “这狗挺好的。”吴老财走不动了，他原本就打定了这只哈士奇的主意，当初洋人既然都能够为了这么一只狗而放弃跟叶家仁的一笔大买卖，那么这只狗的价值也就不言自明了。 “老爷子喜欢？”叶红杏听出了吴老财的意思。 “喜欢，可是我也没有多少钱。”吴老财明明白白的亮出了自己的脾气性格。他是有钱，可他也不想出太多的钱来买这么一只狗。 “别想在我爷爷身上赚太多的钱，你这狗根本就不值。”吴旺财凑到叶红杏身边，恶狠狠地低声威胁道。 “是吗？可如果老爷子转手又把狗卖出来呢？”叶红杏笑吟吟地说。 吴旺财愣了一下，他到底还只有四岁，不太明白叶红杏打的是什么主意。对于大人世界里的尔虞我诈来说，吴旺财的智商虽高，却还很不够瞧。 “老爷子，这狗呢，我只能给您这个价。”叶红杏说着，伸手过来拢进了吴老财的袖子里，用手指头给老爷子比划了三个手指头：“老爷子，您经历的风风雨雨比我可多太多了，您也知道，这东西是稀罕物儿，您只要一转手，这狗的价儿可就值这个数了。”说着又把五根手指都伸了出来。 吴老财不动声色，袖内亮价的规矩他也懂，也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我只能给你这个数。”吴老财把叶红杏的三根手指推了回去，他只愿意出二十两银子。 “老先生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咱们明白人不做糊涂生意，咱们这只狗的名气也有，身价也有，您出这个数可就是为难我了。”叶红杏不动声色的又亮出了第三根手指：“这个数，不能再低了。” “好吧。”吴老财叹了口气，同时也暗自庆幸不已。他是住的近来的早，所以才赶上了第一波优惠。不过后面来的人就只能挨宰了。 不，或许他们也能赚到银子……唉，眼前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呢？ 吴老财眯着眼打量着叶红杏，良久，叹了口气，抬头跟叶红杏的姥爷说：“她姥爷，你这外孙女我很喜欢，不知道我家小孙子能不能配得上她？” 第五十一章 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下） 这句话一出口，叶红杏固然是大惊，那个吴旺财也是努着嘴瞪着眼不知所措起来。 说起来，她和他的年纪还是太小，虽然明白吴老财是想让他俩结婚成亲，可距离他俩成年还有很多很多年，况且两人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吴老财这句话说的确实是有些太过突兀，所以在场所有人都被惊的呆了。 冷场，绝对的冷场。 姥爷还是反应很快的，笑笑，没拒绝，也没答应：“孩子还小，以后要是都愿意，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呵呵，是老夫唐突了。”吴老财也知道自己有些太过激动。叶红杏是很能干，自己孙子也很不错，两人搭到一起倒也相配，只是两人性格脾气到底合不全，是不是愿意结婚，他就不知道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他硬要给两个小的作主，到头来恐怕会适得其反，得了埋怨又得不偿失。 “耶！”叶红杏却偷偷朝吴旺财吐了吐舌头，说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草鸡也想飞上梧桐木！”吴旺财也毫不客气地讽刺了回来。想比起叶红杏来，他这句可谓是文邹邹又通俗，简单易懂到了极点。 “自作清高！” “好高骛远！” “呸！” “切！” 叶红杏和吴旺财这边斗起了嘴，就连彼此眼神里也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几个大人却只顾着看狗，除了叶红杏介绍的这三种之外，另外几个笼子里也关着诸如京八、黑背之类的狗，或温柔妩媚或霸气精神，都是极吸引人注目的好品种。 吴老财当场拍下三十两银子给了叶红杏的姥爷，然后叫人抬了关有哈士奇的那只笼子就要走。 叶红杏赶紧叫住了：“等一下。” “还有事吗？”吴老财很欣赏叶红杏，所以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是出奇的柔和。 “这狗已经几易其主，需要再训练一下才能给您送去。我看……明天这个时候您再过来，我保证这狗会很听您话的。”叶红杏觉得既然要炒狗，那么狗自身的价值自然也要体现出来，如果只是外表好看，是个绣花枕头的话，买狗的人岂不是会暗地里骂娘？ “你会训狗？”吴老财颇觉意外，这小姑娘看上去小小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三岁，居然懂得这么多？这可比自己那从小就显得聪明过人的孙子强太多了。 “略懂一二。”叶红杏嫣然一笑，然后慢慢走向那只哈士奇，跟它交流了起来。 因为之前在叶家仁跟那洋人打赌的时候叶红杏就曾经接触过这只狗，所以再次交流起来就简单直接得多了。 “吴爷爷，它会向您叫三声，然后跟您作揖。您看着啊！”叶红杏说完，笼子里那只哈士奇就好像听懂了她说的话似的，忽然就人立起来，汪汪汪地叫了三声，两只前爬一拱一拱的，就像是在作揖。 吴老财啧啧称奇，心里又开始盘算起以后这只洋狗是卖还是不卖来了。原本他只想着奇货可居，可以转手卖个大价钱来着，可现在看起来，这只狗简直太通灵了！若是养在身边，自己的生活里岂不是平白多了太多的乐趣？ 吴老财到底还是和自己的小孙子一起离开了，哈士奇就留了下来任由叶红杏训练，而且老爷子还说了，可以多留几天，只求能把这狗训的更好。 吴老爷子走后没多久，另外村子里的几位地主老财也都纷纷上门来看狗。叶红杏自然免不了再费一番口舌。 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人们这才散净，叶红杏因为夜里生了病，身子还没大好，所以早早的吃了点东西就躺到炕上去了。 二妮听说她病了，带着三宝来看她，大冲大强他们也都来了，叶红杏感觉很是欣慰，屋子里几个孩子有说有笑的，虽然叶红杏没有出屋，午觉醒后一直就躺在被窝里跟小伙伴们说笑，她却依旧觉得今天下午时间过的飞快。 到了晚上，孩子们都回家吃饭去了，叶红杏也感觉好了许多，起床洗脸吃饭，听姥姥姥爷说了一通关于狗的野史传闻，心中不由暗暗好笑，故事里那些忠犬义狗之类的确实很传奇，可说到底那些狗也都是主人家从小养熟了的。自己院子里这群狗都是大狗，要想让它们听话，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训练才行。 叶红杏不怕训狗，她懂犬语，笼子里的狗狗虽然都是些外国品种，她却尽可以和它们自由交流。 只是，她心里一直有个刺横在那里，白天那个吴旺财实在是太气人了！总要想个办法也气气他才行！ 叶红杏开始在心里默默地编排起周星驰的经典电影《唐伯虎点秋香》的戏码来，那里面有旺财的来源出处，也有小强的精彩衬托……只是不知道这种非常滑稽搞笑的事情让小伙伴们来演到底合不合适。 不管怎么样，叶红杏现在总算是清静了下来，她到西屋逗了一会妹妹，招娣现在吃奶吃的很凶，桂芬说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要一直等到一周岁左右身体才会不像现在这么圆滚滚的胖。 第二天叶红杏起了一个大早，因为前一天休息得极好，所以叶红杏闻着略微有些沁心凉的空气，心情难得的舒畅。 她来到了铁笼子面前，这群大狗全都凑了过来，尽可能地探出脑袋来看着她，有的甚至还有些焦急地扒拉着铁笼子，发出刺耳难听的声响。 叶红杏开始跟它们交流起来，她安抚它们，跟它们讲道理，告诉它们今后它们可能要遇到的情况，告诉它们对人要绝对的友善，否则就算倒霉也只能是它们倒霉。 这番话道理很简单，人类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比任何一种动物都要强大得多，而它们之所以被关在笼子里，就是因为它们没有很听话，或者是……“命”不好。 叶红杏也懒得跟这群不知道听不听得懂的家伙解释什么叫做“命”，她直接开始训练它们，告诉它们各种指令，让它们明白这些指令是要求它们做什么事，并且要记牢，一旦有哪只狗没做好，她就要开始用犬语痛加训斥。 第五十二章 训狗养狗，建立制度（上） 叶红杏除了自己训狗之外，还把大黄二黄三黄脖子里的绳子解开，让它们蹲在自己身后一起听着，学自己训练同类。她告诉它们，以后若是再有新狗被抬进院子，大黄一家三口就要配合着姥爷进行训狗，要告诉这些狗哪些是它们必须要做到的，哪些是可以偷懒的，而哪些又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 由于大黄它们三个平日里就经常跟叶红杏接触玩闹，所以叶红杏吩咐它们做什么，它们也就乖乖地做了。 姥姥姥爷只是偶尔朝院子里张望上一眼，却是谁都没想到此时叶红杏这边犹如一个正在上演着的动物大片，每一只狗都在和叶红杏进行着激烈的思想语言上的交流和碰撞，每一只狗在对人类的认知上产生着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整整一天，叶红杏都在和这群狗狗们在进行着交流，她告诉它们每一个指令的意义，告诉它们该如何去配合自己的新主人，该在今后的“狗生”中竖立新的目标和方向。 当黑夜终于快要降临的时候，叶红杏终于满意地拍了一下双手，她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早已经蹲的酸麻的双腿，然后走进屋里，跟姥爷要了钥匙，走过来将每只笼子里的狗都放了出来。 她要验证一下自己一天以来的成果。 姥爷起初还不知道叶红杏要钥匙做什么，可等到他走到院子，又抬头看见叶红杏正在把最后一个关着藏獒的笼子上的锁打开的时候，姥爷吓的脸都白了！ “杏儿，你干什么！那狗那么大，当心咬到你！”姥爷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那藏獒身形庞大，别说是在它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瞧的叶红杏了，就连仍然很有力气的姥爷都不够瞧的。据说藏獒若是发起疯来，七八个壮汉都制不服它！ 可是现在，叶红杏居然把关着凶猛藏獒的笼子给打开了！而且那只脖子上的鬃毛极长的凶猛大狗已经抖着象征着它威猛和威严的皮毛，踏着舒缓而又充满了力量的步子走出了铁笼！ 姥爷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腔子来了！ 他想喊，可又怕喊出声来惊着了那只大狗，反倒把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儿给害了。他想跑过来，可又担心连自己都不是对手，到头来反倒是两人一齐倒霉。他想要找趁手的家伙，他抄起了墙根底下的铁锹，他冲了过来！ 藏獒却慢悠悠地趴在了叶红杏的身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两只爪子甚至还调皮地舒展了一下，尾巴轻轻抖了抖，脑袋歪在地上，那模样似乎在跟叶红杏示好？ 姥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了揉，连铁锹掉在地上都没觉察。 没错！被叶红杏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大狗们全都围了过来，打滚的打滚，摇尾巴的摇尾巴，有的甚至还走过来舔起了叶红杏的小脸和小手，惹的她咯咯地笑个不停。 小红杏一伸胳膊，抱住了旁边斑点大狗的脖子，那斑点狗居然趴在地了上，任由叶红杏骑到了它背上。再然后……这只大狗就像个老实的毛驴一样，把叶红杏给驮到了姥爷面前！ 姥爷几乎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直到叶红杏用温暖的小手拉着他的冰凉的大手，带给他一丝暖意的时候，姥爷这才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杏儿……你没事吧？”姥爷一把把叶红杏抱在怀里，紧张地检查个不停。 “咯咯，姥爷，你刚才是不是很紧张？”叶红杏却完全明白姥爷刚才在想什么，她理解姥爷，所以她现在有的只有深深的感动。 姥爷是疼自己的，并且不愿意看到自己受到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姥爷甚至还愿意舍身救自己，哪怕他冲上来也极有可能会命丧犬吻。 “吓死姥爷了，以后可不许随便凑近那么多狗。”姥爷忽然觉得额头凉凉的，伸手一摸，全是刚才被吓出来的汗。 “姥爷你真好。”叶红杏挣了一下，姥爷便苦笑着将她放了下来。 叶红杏拉着姥爷的手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叶红杏转头朝趴在窝里的大黄二黄三黄打了声招呼，说也奇怪，这三只狗立刻就乖乖的放下面前食盆里的美食，小步跑了过来，哈着舌头摇着尾巴一幅卑躬屈膝的样子。 “姥爷你跟我过来，我带你看样好玩的。”叶红杏拉着姥爷又朝被她放出来的那群狗那边走去。 “做什么？”虽然是被叶红杏拉着过来的，可姥爷面对如此多陌生的成群大狗，他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发毛的。 “你过来就知道了。”叶红杏执意拉着姥爷走了过来，在她小手随意指挥下，大黄蹿了出来，然后像个指挥官似的蹲坐在了前面，汪地一声叫，随即，姥爷的眼睛瞪圆了。 他看见，原本还懒洋洋地或趴坐在地上或四处转悠着嗅来嗅去，或是吐着舌头四处乱蹿的大狗们立刻像是听到了命令的士兵一样，忽啦一下子全都跑回了笼子前面，排成一列，集体吐着鲜红的舌头蹲坐在地上。那小眼睛，那小表情，简直可爱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姥爷不明白了。 “都回笼子。”叶红杏挥了挥手，那群大狗便乖乖地都回了它们原本的笼子，分毫不差，并且没有哪怕一丝的犹豫。 “神了！”姥爷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他虽然活了这么大年纪了，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狗居然能被训练成这么听话。这哪里是狗，这简直都快成妖孽了！ 想到妖孽这个词，姥爷忽然觉得脊背有股凉意袭来，让他很是不舒服。 “姥爷你是不是吓坏了？”叶红杏却又呵呵地笑了起来，一如平时的熟悉。这声音让姥爷紧张的心又再次放松了下来：“姥爷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听话的狗。杏儿啊，你是怎么教会它们的？” “一教就会了啊，姥爷你不知道咱会相狗吗？我跟它们玩了一整天了，它们当然会听我的话了。”叶红杏说着说着，见姥爷一幅不相信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离谱，便又笑着说：“姥爷，我听别人说，有的小孩子生下来就有异相，有的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恰好走出来的姥姥：“胡说八道什么呢！” “姥姥！您出来透气来啦？”叶红杏讪讪地笑着，一直等到姥姥走进了屋子，这才又跟姥爷说：“姥爷，您别担心，我当然不是这类能看见鬼的孩子，我呢，是属于那种天生通灵的，像是戏文里讲的那样，天生就对狗啊猫啊或者是虎啊龙啊之类的有感应。我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也能跟它们说话。这不，大黄要去撒尿了。” 叶红杏话音刚落，大黄就非常配合的站起身跑到了墙角处，支起一条腿撒起了尿。 第五十三章 训狗养狗，建立制度（下） 总而言之，叶红杏简直是用尽了手段，就差让一群狗口出人言亲自对姥爷说个明白了，这才让姥爷确信她是真的可以驯狗，而且还驯得相当不错。 接下来，姥爷就着大大的月亮地儿，搬了个小马扎出来，看叶红杏和她手下的这帮狗手下们表演。 正演到热闹处，只听大门外一声轻响：“咳！杏儿在家吗？” “谁呀？”叶红杏应了一声，回头看看二黄，命令它跑过去开门。 二黄飞也似的跑过去，伸爪子挠开了门闩。来的是个男的，黑暗里也看不清模样，叶红杏只看见他着实被前来开门并摇晃着大尾巴表示欢迎的二黄给吓了一跳。 “我，吴德荣！”吴德荣朝二黄挥了挥手，他还真的有些不习惯被一只大黄狗虎视眈眈地盯着看。 “过来吧，二黄，回来。”叶红杏轻声叫回了二黄，二黄倒也老实，跑回来后又蹲到了大黄旁边。 “吴公子？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说实话，吴县令的公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上门，叶红杏很是诧异。 “不趁着夜黑风高，怎么可能看见事情的真相？”吴德荣出口不凡，笑着朝姥爷作了一揖，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将目光转向了铁笼子这边。 黑暗中，一双双幽绿的莹光如狼似虎般瞪视着他，毫无心理准备的吴德荣心里不由的打了个突，惊道：“这些狗……没关着？”声音都颤了起来。 叶红杏听得好笑：“吴公子，没事的，它们都是驯好了的，很听话的。” “是么……”吴德荣虽然惊魂笃定，但还是有些害怕，远远地站到了姥爷身后，心想就算是这群狗狂性大发，也有这老头在前面挡着。 “真的没事的，大黑，过去给公子搬个座儿来。”叶红杏吩咐了一声，她命令的是那只通体漆黑的藏獒，藏獒一愣，跟着便貌似笨拙地站起身来去给吴德荣搬座。 “谢谢。”吴德荣怯生生的接过藏獒嘴里叼着的小马扎，小心脏砰砰乱跳，似有意似无意的看向叶红杏的眼光里也充满了敬佩。这小姑娘究竟是何方人物？为什么年纪这么小就能将这么大的狗给驯的如此听话？ “吴公子这么晚来有什么事还请直说了吧，咱们也就别兜圈子了。”叶红杏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里暗暗好笑，但表面上却是一幅不动声色的模样。 商人嘛，就是要城府很深，越是让人看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的才是越成功的商人！ “叶小姐，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家有很多珍稀品种的狗，所以就想买一只来玩玩。”吴德荣说明了来意。 “恐怕是想买回去转手卖掉吧？”叶红杏笑着说：“吴公子，我和你也打过交道，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你可不能欺负我年纪小哦。” “是……转手卖掉。”吴德荣汗颜，下意识的又看了那群狗一眼，这些大狗居然如此驯良，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若是早知道这些狗都如此通灵性，他就算是一股脑的全买下也不必担心会亏了。 “那好，这里的狗你随便挑吧，除了那只哈士奇，那狗已经被人定了。”叶红杏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吴德荣心头狂跳，叶红杏这种任由他敞开了挑的态度让他狂喜，若是能把所有的狗都买走的话，凭着它们如此通灵，光是转手一卖就能卖掉大笔的银子！ “这些狗呢，都是由我训练出来的，又是经我的手卖掉的，所以我要给它们各自作个记号，并且以后倘若再转手卖它们的时候，你带需要请我做个中间人，否则它们是不会承认新主人身份的。”叶红杏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人听的在理，却又推辞不得，毕竟这些狗目前也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行！”吴德荣是个聪明人，这些话一入耳就明白叶红杏的意思了，她是想做个中间人，以后无论这些狗如何买卖倒手，她都要抽成。 抽成倒无所谓，反正倒手就能赚钱，再说若是没有叶红杏答应卖狗给他，他又怎么有狗转手卖钱呢？ 他却不知道叶红杏其实是在给姥爷姥姥找了个活干。二老年纪大了，地里的活都快干不动了，干脆就给二老弄了个“驯狗”的活，以后若是有谁把狗送过来，就让二老帮忙训练一下，有倒狗卖狗的，二老就直接抽成，这样家里的收入也就细水长流，不必再害怕会遇到灾荒年岁了。 “这边大黄二黄三黄是我家的狗，你不能挑，那只哈士奇你也见过，已经被人定了，其余的你随便都拉走吧，一共是三百两银子。”叶红杏口气很是平淡地说。 吴德荣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就这么区区几只狗居然就要三百两银子？她到底有没有搞错？农村里的土狗可是遍地走都没人要，她居然就敢张口要三百两？ “嫌贵？这些可都是外国品种，别说咱们中华大地上你寻不着，就算是想买，人家未必肯卖给你。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吴公子你是懂的，这些狗刚才你也都看见了，爱狗的人肯定会喜欢得不得了，你只要放出风声去就必定会有人来买，到时候你只要倒倒手，这些狗就能卖出去了，我保证你不会亏就是了。”叶红杏很清楚地猜到了吴德荣的心思，赶紧劝道。 最终吴德荣还是还了价，以一百八十两的价钱带走了剩余的所有狗。叶红杏将银子递给姥爷：“姥爷，银子您收好，明天叶家仁过来就给他五十两银子，剩下的都是咱们赚的。” “多……多少？”姥爷被叶红杏说出来的数字吓的一哆嗦。就这么一天的工夫，只转转手，就赚了一百三十两？这还是叶红杏答应让吴德荣还价，否则就要赚足一百五十两了？ 姥爷觉得自己一时间都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了，太刺激了，刺激的他大脑都有些恍惚起来。 “给他五十两，剩下的咱们要盖新房子了。”叶红杏笑的很是天真无邪。 第五十四章 亡羊补牢，建本补帐（上） 相比起姥爷的大惊小怪来说，姥姥的反应倒平淡得多了。用她老人家的常说的话来形容就是：“人能受多大的罪，就能享多大的福。是咱们凭本事挣来的，有什么不能花的？”说完就一把把银子夺了过去，就着煤油灯微弱的光翻来覆去地看，摸了又摸…… 叶红杏和姥爷都感觉极度的无语，姥姥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在第二天一早就发生了。 也许是叶红杏时来运转，也许是好事多磨，也许是好事成双……管它呢！反正一大早姥爷还没开开大门的时候就有人在外面拍门子喊人了。 “杏儿在家吗？” “杏儿，开门！” “杏儿，找你的。”姥姥慌的在炕上摸啊摸，总算在姥爷出门之前把衣裳都穿上了。 姥姥心中有着很严重的礼教大防，在她认为，女人就是女人，是不能像男人那样在夏天光膀子乘凉的，当然更不可以让别的男人看见自己除了脸和手之外的肌肤。 当然，姥姥自己在夏天也是经常光着膀子的，在农村像她这样年纪的老婆婆已经根本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眼光，看就看吧，反正胸都掉到肚脐眼上去了…… 姥姥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可就是这么矛盾才显得她异常的可爱。反正叶红杏就很喜欢姥姥这样“言行”严重的“不一”。 大门被姥爷开了，院子里的大黄也疯狂地叫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喜悦，于是叶红杏知道，有人买了吴德荣家的狗，这是来找她给狗狗“易主”来了。 昨天晚上她在把狗狗们送走的时候已经告诉过它们了，今后它们要只听吴德荣一个人的话，除非她再告诉它们谁是它们的新主人为止，并且除了她告诉它们的主人，它们谁的话都不能听。 要买狗的人是个秃顶肥汉，看模样得有四十来岁，穿着乡下土绅们常穿的带铜钱花纹的富贵大棉袄，见人就笑，两只小眼睛一笑就眯得藏进了肥脸里。 他是要以四十两银子的价钱买走吴德荣手里的那只“德国牧羊犬”的，也就是俗称的“黑背”。 叶红杏让吴德荣帮着写下了所谓的字据，一式三份，由叶红杏保管一份，其余买方和卖方各执一份。钱银两讫后，叶红杏得了四钱银子的抽成。在跟那只狗耳提面命一番后，买卖双方各自满意地离开，叶红杏把银子递给了姥爷：“姥爷，以后这种事由你来做就好了，只要有大黄在场就行，它会把咱们的意思都告诉要卖的那只狗的。” “小杏儿，我怎么觉得……跟做梦似的？”姥爷仍然觉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神奇，除了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非常真实之外，他觉得一切都很虚幻。 “我说姥爷，你就只管放心大胆地收银子吧，出了事有我呢！”叶红杏大大咧咧地拍着小胸脯子说。 说起来，一切都得感谢自己脑袋里的那个坑娘的“出墙”系统，要不是它颁发给自己一张可以听懂犬语的技能卡片，现在的自己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估计正和姥姥姥爷一起挨饿呢！ 想起系统，叶红杏闭上眼睛查看了一番，发现这段时间在开办了玩具作坊、制作小型玩具、贩卖转卖洋狗这些事情并赚得了足够多的银子之后，自己的经验值几乎是在以爆发式的形式在增长着。 二百八十九点！ 距离下一次升级还需要七百一十一点！ 坑娘啊！一级一级的跨度要不要这么大？而且自己的第二技能还是非常鸡肋的那种拿经验值换银两，一点换一两。不知道升到三级的时候会不会来个更坑人的技能？ 虽然距离下次升级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过叶红杏却是越来越有信心了。现在自己已经算是有了两处产业，一个是玩具，一个是狗。只要这两样都能持续下去的话，自己家里就能持续不断地赚钱，从而不断地提升自己的经验值。而当这两个产业做大做强的时候，还怕经验值不像火箭似的飞蹿吗？ 想到玩具，叶红杏匆匆扒了两口饭，然后跑向了二妮家。 二妮家的东屋里仍然是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婶婶们似乎都在卯足了劲儿地干活，甚至当叶红杏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听到有谁在说笑。 “杏儿来啦？”二妮的娘看见了叶红杏小小的身影，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又埋头干活了。 叶红杏走过来一看，见她正在忙着清点布匹，旁边的本子上还记着一些裁剪出来的玩具规格和数量，另外还有一些工人们的交活纪录。 在名单上，叶红杏发现了王二妮她爹的名字。 “婶？” “怎么了？” “我叔也干活了？”叶红杏指着名单上二妮她爹的名字问。 “他呀，现在在给咱们做裁剪。你也知道，铺布画版裁剪这些活都挺累的，咱们作坊里多数都是女人家，干这些活有时候费劲。”二妮娘歉意地笑笑：“杏儿，你该不会怪婶没跟你商量吧？” “婶儿，没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咱们作坊要是再有人要进来，婶你就自己把关好了，只要不是来混日子捣乱的，咱们都欢迎。”叶红杏打算放权了，毕竟她现在年纪太小，精力有限，做太多亲历亲为的事情可着实吃不消。 “哎呀，那太好了，我家老头子昨天在被窝里又问我要不要人来着。”大冲的娘冷不丁地尖笑着说，看得出来，她现在的表情也是讪讪的很不好意思。 “那就让他来呗，现在又不杀猪，地里也不忙，我那口子昨天搬了一天的布，可累坏了，正好你那口子有力气，干活也仔细。”二妮的娘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婶，我家那口子……”大强的娘也凑了过来。 叶红杏悄悄地走出了作坊，望望远处天边美丽的云朵，叶红杏觉得眼前充满了光明。 “杏儿！杏儿你在家吗？”下午叶红杏正睡着午觉的时候，二妮的娘便急匆匆的跑进了屋。 “婶儿，什么事？”叶红杏从被窝里坐起来，边穿衣裳边问。 二妮的娘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用力拍了拍胸脯喘了口气说：“布匹铺的掌柜带着人过来了，说要结一下上个月的帐。” “今天什么日子了？”叶红杏开始穿鞋子。 “今天十五了。哎呀，我说今儿怎么大伙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原来是该发工钱了。”二妮的娘一拍脑袋，最近几天她一直都在操心着玩具的生产和销售，别的一概都没过脑子。 “婶儿你这样不行的。要不，你还是把帐目交给别人管吧，给他开点小钱，等到发工资的时候让他帮着咱们算出钱来就行。”叶红杏打算把会计的概念灌输给她。 “这样啊。”二妮的娘有些犹豫，末了看了看叶红杏清澈的眼神，她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杏儿啊，婶有时候也想过这个事儿，咱们要是请人，又是一笔开支，咱们不如把这笔钱省下来，反正就咱们这几个人，帐也好算。” “婶儿，你会算帐？”叶红杏不为所动。 “不会……不会咱还不能学吗？”二妮的娘笑的很勉强。 “咱们有谁读过书？”叶红杏又问。 “没有，咱们村就吴老财家的人念过书，哦，还有村里上个月瘫了的老头子，你也见过的。”二妮的娘说。 “那你平时是怎么记的帐？” “就那么随便一记呗，银子我可都留着呢！”二妮的娘以为叶红杏是想问她钱的事，赶紧自己招了出来。 叶红杏叹了口气，她知道，麻烦来了。 第五十五章 亡羊补牢，建本补帐（下） “走吧，咱们去见见布匹行的老板。”叶红杏说。 布匹行的人就站在王二妮家的院子里，老板是个看上去就老实本份的中年汉子，头上顶着个西瓜皮帽子，前衣襟开的宽宽的，见着了叶红杏就忙拱手作揖，声音也挺洪亮：“这位就是叶红杏叶姑娘吧，您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咱们商界早就传来了，整个叶家镇人人都知道吴家山出了个商界的小天才。这不，直到今天咱才有空见着您！” “李老板吧？客气客气。”虽然不习惯被人恭维，但场面上的客套话叶红杏还是要说的。只是这些话从她一个身高不及人家一半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声音稚嫩，偏还说的跟大人们似的，听在旁人耳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咱今儿个过来是想把上个月的帐跟您对对，顺便把上个月赊下的银子结了。”李老板客客气气地笑道。 “婶，你去屋里取银子，我跟他们对帐。”叶红杏给二妮的娘使了个眼色。要早知道这个婶婶根本就连帐都不会记，她早就自己想办法了，哪里会等到人家上门来催帐？ 虽说自己这边并没有记帐，但布匹行那边是有帐本记录在案的，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的，又是头一回合作，叶红杏也相信对方不好意思坑自己，于是很大方的把银子结给了对方。 令她意料不到的是，李老板似乎很高兴，一个劲的道谢，还说这是他这辈子要帐要的最爽快的一回，不但银子给足了，而且丝毫不拖泥带水。 通过跟这位李老板交流，叶红杏这才明白。在这个时代里，帐其实是很难催要的，一则没有现代的通讯工具那么方便，要个帐就要走很远的路，还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准备出足够的银两出来，二则这个时代缺乏起码的诚信和信誉，经常有那耍无赖的商户就把帐给赖掉了。 知道了李老板为什么会谢自己，叶红杏笑着宽慰他：“李老板放心，咱们这作坊虽小，却是诚信经营。以后李老板只要布匹照赊，每月的十五都可以过来结帐。当然，李老板以后就不必亲自来了，找个信得过的小伙计跑一趟就行，要是人手不方便，提前说声，咱们这边派人送过去也行。” “叶老板真是爽快人，能跟叶老板这样的人合作，我老李头当真是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李老板被叶红杏一番话说的心头暖暖的，他可是很久都没有遇到过像叶红杏这么“开明”又“懂事”的商业合作伙伴了。 接下来，两位老板就今后的一些合作细节又交流了一番，叶红杏因为对布匹这一行不太熟，所以就请李老板帮忙敲定了一批货，又根据自己这边布匹需要量的大小搭配了一份清单出来，要李老板下个月就按照这个清单送货。 送走了李老板，叶红杏又把二妮的娘叫到了跟前。 “杏儿。”二妮的娘很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像是马上要接受批评教育的小学生似的，她这幅样子反倒是让叶红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婶儿，你自己不会记帐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叶红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的温柔些，因为她发现二妮的娘眼圈都红了。 在古代，人们一般都是很纯朴善良的，农村里的妇女更是这样。人们往往都会用最为纯净的心灵去对待彼此，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古代才会发生那么多震撼我们心灵的美丽故事，像是为了曾经许下的诺言而苦守暴雨中的小桥，然后被淹死之类的。 “我……我也没想到这些啊。”二妮的娘到底还是哭了出来，她自觉自己很对不起叶红杏，毕竟这孩子对自己是这么的信任，还把许多在自己看来很重要的事情都放心地交给自己来做。 “这次就算了，不过大家的工钱我就没办法帮你了。你简单的把大家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说说吧。记住，不准有私心。”叶红杏着重强调了一下“不准有私心”这点。 当下，二妮的娘把自己手底下几名员工平日的表现都说了一遍，叶红杏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员工们积极性都挺高的，平时除了实在推不掉的事，吃喝拉撒照顾家里之外的时间就都跑过来干活了。这样一来，她原本想的将员工的工钱根据平时表现来上下调整一下的想法也就落了空。 “可咱们又不能每个人都给开一样的工钱不是？这样好了，谁的手快，谁的手慢，你跟我说说，咱们按照手快的多给一些，手慢的少给一些，但两者相差又不会太多。这样大家谁都服气，也皆大欢喜。你看怎么样？”叶红杏跟婶子商量。 “我看行。”二妮的娘抹抹眼泪，跟着又说：“杏儿，要是咱们的钱最后不够分了，我那份就拿出来分了算了。我……我没做好。” “没关系，谁也不是一出生就什么都会做的。记得下次做好就行了。回头晚上没事了你过来找我，咱们找人教你怎么记帐。”叶红杏已经开始琢磨着作坊的培训制度建立的事情了。 “行！” 接下来，二妮的娘把自己的存钱柜拿出来，里面全是些散碎银子，还有一大堆的铜钱。叶红杏叫她把孩子们平时卖玩具的表现说说，顺便给几个孩子也结了工钱。 银子一共是六两三钱，铜钱也有三四百枚。这些都是刨去了料钱之后的钱。叶红杏把它们平均的分成了六份，然后把其中的两份推到了二妮的娘面前：“婶儿，你家全家都来打工，二妮和三宝卖的玩具也多，这些钱全是你们的，你拿回去大人孩子的都分分，别把孩子那份都藏起来不给，免得以后孩子们不给咱们卖玩具了。” “哪儿能这么多啊！杏儿你再收回去些。”二妮的娘虽说也是见过“大钱”的人，可那二两多银子还是明晃晃的扎得她心惊肉跳的。 以往在给村里吴老财家打长工的时候，二妮的爹一年到头来挣的工钱也不过五六钱银子，现在倒好，一下子就是二两多，还只是一个月的工钱！ “婶儿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按合约办事，而且孩子们每天卖多少玩具大家也都看在心里。谁家孩子也不会骗自家大人。这些钱咱们不能藏私，更不能胡乱发。这样吧，婶你把大伙儿都叫进来，让大家拿银子回家，今天下午谁也别上班了，都回家休息半天，明天再过来。”叶红杏想想，索性就给大家放了半天假。 “行，我去叫人！”二妮的娘匆匆出去，不大会工夫屋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领钱休假，信心满满 “呀，有这么多银子？这都是给咱们大伙分的吗？” “他婶子，你傻了吧？这些银子可都是咱们叶大老板的，是吧小杏儿？” “小杏儿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赚钱，以后咱们村里最富的人可不就是她了吗？吴老财家到时候就排第二了。”有人说话酸溜溜的。 “我觉得那些铜钱是分给咱们的，可为什么是六份？” 叶红杏把这些话都听在了耳中，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等人全都到齐了，叶红杏站了起来……她站在炕上，个子是勉强跟大人们视线齐平了：“各位婶婶，辛苦大家了。” 人们纷纷说着不辛苦，然后又你捅我一下我逗你一下的嘻嘻哈哈笑成一团。人人都觉得眼前这一幕太过严肃正经，也都不知道该保持怎样一种形象，所以就按照平时嬉戏打闹的习惯来了。 “这些银子，是咱们过去半个多月以来挣到的所有的钱，是除去了布匹料钱之后的钱。按照我和二妮她娘的最初约定，这其中我和她要先拿去一部分，剩下的才是给大家分的。”叶红杏顿了顿，接着说：“可是这次婶婶她呢，把帐做烂了，咱们也没办法分帐，所以现在我就把钱分成了六份，这样一来，她分得的钱也就相应的少了，这当作对她的惩罚。” 说到这，叶红杏停了下来，眼睛看着众人的表情。 大家全都愣了一下，跟着都讪讪地笑了起来。 “好了，一家一堆，这些银子大人小孩都有份，所以大家回去之后别忘了把孩子们应得的那份给人家，要不然以后人家不给咱们卖玩具了，咱们上哪儿找钱去？”叶红杏打趣道。 众人都嘻嘻哈哈起来，可要轮到上前领钱了，却全都畏畏怯怯的不敢上前。以往他们谁见过这么多钱啊，就算是年根儿底下，地主老财的把一整年的工钱全给了，可也没有这么多啊！而且这还只是他们才干了不到一个月赚的钱！ “不敢拿吗？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不用客气，以后大家要是做的好，还会赚得更多。”叶红杏微笑着看着大家。 大冲的娘第一个走了过来，伸手将自己那份银子拿在了手里，见叶红杏不为所动，立刻就激动的眼泪都淌了下来，嘴里还喃喃道：“真多，真多，回家让杀猪汉子瞅瞅去！让他瞅瞅！” “对！他婶子，让他叔瞅瞅，咱们女人也能赚钱，赚的比他还多！”有人就附和了起来，还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是啊，女人也比汉子赚钱多！” 各人领了各自的工钱，全都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叶红杏放了大家半天的假，这将近一个月以来大家没黑夜没白天的干活，家里都顾不上好好收拾，衣裳都顾不上仔细洗洗，家里的孩子都顾不上好好拾缀拾缀。 终于有时间了！终于有了！ 叶红杏揣着银子回自己家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村里好几个女人欢快的说话声，正是刚刚领了银子的那几位，她们跟街坊邻居大声地打着招呼，整个人似乎连精气神都比平日里高了许多倍。她们踩着比平时还要欢快的小碎步，一只手臂扬得高高的，另一只手抱着一大盆脏衣服，呼朋引伴地往河边走。 村里的女人都是最勤劳的女人，即使是被放了半天假，可她们仍然很自觉的把家里的脏衣裳脏床单扒了出来，蹲在村前的小河边，一齐发出银铃般的笑，兴高采烈地洗起了衣裳。 叶红杏本来也想学她们的样子来河边洗衣裳的，可勤劳的姥姥早就把一大家人要洗的衣裳被单什么的都洗了个干净，于是叶红杏只好作罢。 将银子交给了姥姥，叶红杏正好没事可做，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河边。 洗衣裳的人们纷纷跟她打着招呼，手中的槌衣棒却始终轻舞飞扬地带起水花，当真是聊天干活两不误。 看得出来，人们干劲十足。叶红杏对今后的作坊信心更足了。 忽然，她看见了二妮大强他们的身影，就在东边不远的地方，几个小伙伴蹲在地上，似乎正卖力地挖着什么。 叶红杏好奇心起，跑过去看，这才知道大家都在挖泥鳅。 说到泥鳅，中华大地大江南北只要有水有泥的地方，就都有泥鳅。这种几乎遍地都有的生物已经跟人类息息相关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也不知道还会纠缠上多少万年。 “杏儿，快过来，你看我挖到了一条这么大的！”三宝囊着鼻子说。 有的时候叶红杏甚至会怀疑三宝是不是天生的鼻窦炎或是类似的病，因为他总是流着鼻涕，就算是情况最好的时候，说话也是囊囊的有些听不清。 “哎，来了。”叶红杏答应着，跑了过来。 一群小伙伴无忧无虑地挖起了泥鳅。 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小伙伴们提着篓，唱着从村里那些老头子处学来的不知道传唱了多少年的老调子，踩着满是泥巴的脚丫子，啪叉啪叉的往家里走去。 泥鳅大丰收！不大会工夫村里就升起了阵阵炸泥鳅的香气。 叶红杏吃了个滚肚溜圆，刚要到西屋去看看妹妹招娣，二妮拖着三宝，大冲大强大忠挤眉弄眼地一窝蜂溜进了屋。 “杏儿，谢谢你啊！我娘给我发了工钱，有好多呢！”大冲的手从兜里伸了出来，果然是满满一大把的铜钱。 “听我娘说，杏儿你说要把钱分给我们这些小孩子，我娘听了你的话，谢谢你杏儿。”二妮拉着叶红杏的手，很是欢喜地说。 “杏儿，我娘还说等过了麦收就送我姐姐去上学。杏儿姐姐你什么时候上学去？”三宝愣头愣脑地说。 “什么姐姐，你比杏儿还大！”二妮赶紧纠正。敢情三宝认为叶红杏这么有本事，在心里早就认定了她是姐姐了。 “哈哈哈哈！” “别笑！三宝，快叫妹妹！以后你就跟她混了！” “三宝你真笨！” 叶红杏却已经在考虑麦收之后自己是不是也该去上学的问题了。叶秉元的女儿自从搬入了私塾之后，身体果真一天天的好转了起来，才几天不见的工夫，她脸上就有了淡淡的红晕。这可喜的叶秉元不知如何是好了，居然还亲自提了只老母鸡来谢叶红杏。 叶红杏略微跟这位私塾先生提了一下秋后入学的事，叶秉元自然是一口答应，不过他只对三宝那个使劲往袖子上擦鼻涕的小孩表示了怀疑：“这孩子太小了吧？” 结果大冲大强大忠，还有二妮和叶红杏都被告知秋后入学，这一大喜事令各家又喜又愁。喜的是叶家镇私塾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进去念书的，而他们的孩子却被允许进去了。愁的是私塾的费用不低，普通老百姓是根本负担不起的。 好在叶红杏跟各家家长商量过，如果孩子们上学的话，放学后可以继续卖玩具赚钱，另外玩具作坊的规模扩大后，要另行选择几个人到远一点的村镇去卖货了。 第五十七章 专人专卖，多面开花 由大人出去卖货其实好处也是多多的。 一来这是专职卖货，专人专职，更为专业，带的玩具种类也多。 二来因为是专门赶集，有着固定的摊位，新老顾客都能找着地方。 三来解放了孩子。孩子们虽然卖玩具也很在行，可毕竟孩子们给不了专人专职那种正规光明的印象，更多的则是孩子的痞气和稚嫩。 四来专人专职也更容易计算工钱。 叶红杏已经请了专门的帐房先生，每月俸银半两，专门给作坊里的工人们算工钱算福利，算一切需要计算的东西。 帐房是直接从吴老财家请的。因为从叶红杏家牵走了那只哈士奇又转手卖掉，吴老财狠狠地赚了三十两银子，心情大好之下大手一挥，让自己家最倚重的帐房先生暂时过来帮忙了。 说是暂时的，可叶红杏给帐房先生开的银钱也不算低，甚至比在吴老财家的时候还要高出些许。于是这帐房先生在私底下就跟叶红杏表示，以后他会长期干下去，除非叶红杏不要他了为止。 对此，叶红杏很是满意，因为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敲定了帐房先生，又安排好了秋后上学的一些事宜，还找到了专职卖货的人……其实也就是村子里的闲汉。叶红杏要他们先缴纳一部分押金，再用稍低一些的价钱拿货出去卖，自负盈亏。即使如此，村子里那些没有活干的男人们还是相当的踊跃，毕竟卖玩具虽然感觉有些违背他们大男子主义的教条，却是条不错的生财之路。 每个玩具他们以七八文的价钱拿出来，再到集市上卖十文钱，他们还能净赚二到三文，比卖糖葫芦什么的赚太多了！ 十文钱是叶红杏给他们规定的零售价，不能高于这个价。当然，就算是高于这个价也不会有人买，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小玩具是十文钱一个了，提价是不会有人来买的。 当然，你也可以卖低价，不过这样一来你的利润就会被压低，并且造成同行间的恶性竞争，最后谁也赚不到钱。 至于附近村子的零售问题，也曾有人尝试着直接来作坊里买玩具，可叶红杏规定过，作坊是不准出售玩具的，因为要给那些签了合同的“推销零售合同”的人员提供玩具，并且这条规矩还被写成了告示贴在了作坊外面，即王二妮家的墙头外边（不要笑，这是很严肃的事实）。 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作坊就走上了正轨，大家一切都按照规定办事，而叶红杏也每隔七天就给作坊里所有的员工开一个简短的会议。 时间自然是在晚上，并且会议时间不会太长，而这天晚上剩余的时间大家也都可以不去做工，而是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这个规定也是很受欢迎的，因为作坊员工毕竟都是家庭妇女，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是很多的，七天里就有一晚可以任由她们支配，这一政策自然极受欢迎。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二个月发工钱的时候。 这个月因为附近几个村子玩具的购买力的下降，所以玩具的销售额有所下降，好在叶红杏及时提出了“推销员”和“零售”制度，村里的闲汉被充分利用起来，玩具们被卖到了更远的地方，作坊的一部分利润还是被保障了。 综合计算下来，作坊里几乎每个人都领到了九钱银子。叶红杏给大家作了述职报告，将利润下滑的情况给大家作了说明，还叫帐房先生把帐单贴到作坊墙上供大家查看。 虽然只有九钱银子，不过大家还是很兴奋的，因为相对于那些进不来作坊的人，这九钱银子还是相当“高薪”的。再加上帐目清楚，各项支出明白，大家都没什么异议。而就在今晚的会议上，有肯动脑筋的人便提出了更多更好的意见和建议。 叶红杏一一记在心里，闲暇的时间便用来琢磨其中的可行性。 这段时间里叶红杏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可得到的回报却还不如姥姥和姥爷这两位坐守老宅的老人多。 在作坊红红火火的时候，叶红杏家门口也挂起了“宠物犬交易所”的小牌子。字是请作坊的帐房先生写的，倒也顺眼，而每隔一天半天的也会有生意上门。 这个时候，抽着老烟袋的姥爷就会亲昵地拍拍趴在他脚边的大黄的脑袋，让大黄帮着驯狗或者是跑去请叶红杏回来帮忙。 那些最初的名贵洋犬已经被炒到了天价，到了没有二三百两银子别想买下的时候，这才渐渐乏人问津。而有人则是送了幼崽过来，花钱请叶红杏帮忙训练。 每当这个时候，姥姥就会从屋里拿出一张纸来让来人按手印，纸上面写的自然是合同的内容，包括叶红杏帮助对方驯狗，时间范围，对方要缴纳的银钱数量等等。 叶红杏姥爷驯狗的名气渐渐地大了起来，找他驯狗的人日渐增多，而价钱自然也水涨船高。一个月算下来，居然有小五两银子，比叶红杏从作坊里拿的红利可要多出太多了。 姥爷偶尔也会到田间地头去转转。虽说地里的收成卖得的那点钱早已经不被他看在眼里，可地里却是他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战场，他对它有感情，一时间也难以割舍得下。 地里麦苗青青，已经长到了半尺多高。姥爷出门的时候大黄就会跟在身后。对于姥爷，大黄有种特别的依恋。姥姥说大黄当年就是姥爷从路边捡回来的，从此以后大黄就成了姥爷的影子，一跟就是好几年，想甩都甩不掉，就跟小杏儿似的。 姥姥似乎在说玩笑话，可大黄却真的很依恋姥爷，它是把自己当成了姥爷的孩子了。 姥爷蹲下身来，摸了摸地里的土，有些干，抬头看看天，天上连一丝云彩都没有。 “这天要旱呐！”姥爷有些浊白的眼中有些担忧。 他耍了大半辈子的庄稼把式，对于天气的把握早已经快赶上现代用科技计算出来的天气预报了。 姥爷的话很灵，因为已经有一个半月没下过雨了，而接下来的半个月更是连滴露水都没出现过。 天大旱了。 第五十八章 天旱缺水，进山寻根 天一旱，村里吃水就成了问题。 吴家山西靠太行山脉，地势本来就高，天一旱，村前的小河就干了，村里的井也很难打出水来了。 难虽难，可到底还是能提上水来的，只不过以前只要把水井上的轱辘缠上七八圈的，现在倒要绕上十五六圈了，井里的水面下降了不少，提上一桶水来会让棒小伙都累的脸红脖子粗。 水难吃，影响的不止是做饭。作坊里的工人们一天比一天来的晚，聊天的话题也都是村里打水要排很长时间队的事。有人就建议晚上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打水，可这法子他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于是从早上一直到深夜，村中间那口井旁总是有人在排队，排队的水桶更是蜿蜒了有半里地。 眼看着吃水都成了问题，人们渐渐的浮躁起来。但人还能靠从井里提水喝活着，地里的庄稼就有些挺不住了，打卷的打卷，发蔫的发蔫。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咱们得去找水。”姥爷瞅着村前边的小河喃喃自言自语：“那条河已经有五十年没干过了。我记得小时候干过一回，还是村里的人征了壮丁，派人到山里查看才知道小河被堵住了。疏通了河道就又有了水了。这次该不会也是这样吧。” “这次村里会不会也有人出头呢？”姥姥问。 姥爷摇了摇头，如今村里人心都乱了，想出头的没有钱，有钱的又不想出头。 “姥爷，要不咱们出钱，让村子里男人们去找水？”叶红杏觉得再这么下去别说吃水难了，自己的作坊肯定也支撑不下去，倒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找着了水，一切又都恢复原样了呢。 光靠着叶红杏一个人出钱可也不行，她主动跑到吴老财家商量了一番，吴老财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当下拿出了十两银子，叶红杏又添上了十两，总共二十两，钱倒是足够了。 村子里的男人们听说要进山找水，全都争着相去。原本找水就是为了自己，现在又有了钱，自然是都愿意去了。 当下村子里选了三十名比较强壮的男子，背着干粮皮水壶，浩浩荡荡地循着河道往山里进发了。 三天之后，河里忽然涌来了大量的水，人们都高兴坏了，欢呼雀跃着都涌到街上，有的迷信老太太甚至还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拜谢。 三十条汉子也都回来了，满头满脸的全是泥，然后在全村人的目光注视下，一齐跳进充满了清凉水的小河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洗完澡，领银子，皆大欢喜！ 一场旱灾虽然就这么过去了，可叶红杏心里却又琢磨开了。 这个时代农业自然是最重要的，因为民以食为天，地里没有收成人们就要挨饿，甚至还要饿死。可若是一味的指着地里的粮食是不是也不太好呢？ 叶红杏把自己的想法跟姥爷说了，姥爷沉默了一会，说：“以前倒也有人种过别的东西，可只种了一季就不种了。” “为什么？”叶红杏不明白。 “没有粮食吃。”姥爷说。 叶红杏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又绕回到老问题上去了。要是连口粮都不够吃，哪有那个体力和时间去种别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叶红杏家里现在不缺钱，只要家里没粮食了，到集镇上买些回来就是了，所以家里的地是可以种些别的作物的。 可是，种些什么好呢？叶红杏也曾向姥姥讨教过哪些菜比较贵，可姥姥已经有N年没有买过菜了。自家留出来的菜地里的菜绝对够吃，并且还有剩。村里家家如是，集镇上卖菜的人也很少，菜也多数卖进了饭馆或是大户人家。 销路不高啊！叶红杏想。那么有没有办法促进蔬菜的销路呢？比如做饭店生意或是……大锅饭？ 想到大锅饭，叶红杏就把注意力投向了自己的玩具作坊。现在作坊里好说也有**个人在忙，算上几个孩子，就算是成立食堂也不成问题了。 可即使是个小型食堂，蔬菜的需求还是太小，随便两家菜地里的菜就够吃了。 叶红杏现在很发愁，她想要开拓副业，想要让人们不光指着地里的粮食，还可以种些其它的经济作物来提高收入，并且在饥荒年代也能有所保障，旱涝保收。可是现在她想不出来，食堂什么的都是必死之路。 “其实有种东西还是能种的。”姥爷忽然又说。 “是什么？”叶红杏赶紧扑到姥爷怀里，使劲推搡着他：“姥爷你快说，唉，都快急死我了。” 姥爷哈哈大笑，打趣道：“小杏儿什么时候这么着急了？” “姥爷你快说，姥姥你看姥爷，他知道都不告诉我！”叶红杏见姥爷还是不说，于是找姥姥告状。 “你姥爷说的是山药，也就是大红薯，你去年挖过的，你忘了？”姥姥笑着解释，说着还白了姥爷一眼，斥道：“尽逗孩子！” “那东西一亩地能长不少，比粮食多，也能填饱肚子。以前啊，有一年赶上了灾荒年，吴老财家就是种红薯发的财。”姥爷笑呵呵地说。 “那咱们也种红薯好了。”叶红杏说。 “哎，咱家地里现在都是麦子，你要姥爷把麦子都拔了种大红薯？那咱们可就亏大发了啊！”姥爷故作惊讶地继续逗她。 “那怎么办啊！”叶红杏又蔫了。 姥爷哈哈大笑：“咱们先把红薯埋地里发芽，等到收了麦子，咱们再种红薯，这样到了秋后就能收了。” 在很久以后的将来，姥爷不在了的时候，叶红杏每当想起姥爷陪自己一起栽培红薯幼苗的情景，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有些人，或许直到失去了，才懂得他的珍贵。可是事实总是残酷，姥爷去了之后，叶红杏虽然无数次地在睡梦中梦见，却是再也抓不住姥爷那温暖的手掌了。 有了水，地里的麦子在河水的浇灌下再次焕发出了顽强的生命力。它们长的更高了，它们抽穗了，它们举起了沉甸甸的麦穗。 天气也热了起来。 作坊的生意渐渐的趋于正常，人们挣不了太多，却也并不少，人均每月总有五钱银子入帐，总比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要好，可被养刁了的胃口却渐渐地被不满的情绪所包围了。 为此，叶红杏在例会上严肃地对某些人的懒惰进行了批评，说要是有人不想干的话，村子里有的是人想干。 这句话威力非比寻常。叶红杏的作坊其实早就有太多的人盯着了。一来这作坊制度相当明确，每个月都有一笔丰厚的工钱拿不说，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能休息。二来玩具作坊运作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维持着一个小型的规模，即使有人打破了头的想挤进来，奈何身为大股东的叶红杏就是不撒口，这些外人也只能眼馋巴巴地干看着。 叶红杏是有自己的打算。一则作坊里的工人都是些熟练工，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心都比较齐，对作坊的一些工艺也能守口如瓶。二则都是熟人，平时有什么磕磕拌拌的也好解决。 那些外面的人不是没想模仿，但却都以失败告终了。 第五十九章 遭遇模仿，饥饿营销 村子里也曾经有另外一拨人想要模样叶红杏的作坊制作差不多的玩具。 他们买来了叶红杏作坊的玩具进行研究，也制作出了相差不多的玩具并且用更低的价格卖了出去，一度给叶红杏的玩具市场造成了压力。 但他们最终还是散了摊子，以失败结束了。 因为他们没有叶红杏的现代头脑，更不懂得营销的策略。 在麦苗还在抽穗的时候，叶红杏就在作坊的例会上提出了一系列的营销方案，其中以“饥饿营销”的方案贯彻得最为到位。 “饥饿营销”这个名词第一次在例会上提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叶红杏却并没有具体地解释何为“饥饿”，只是简单的自行决定了这一策略的执行计划。 首先，叶红杏让人在自己作坊的成品玩具不显眼的地方缝上了“红杏玩具”的商标，这是叶红杏花钱派二妮的娘从叶家镇的成衣坊里学来的一种比较复杂的缝制手法，只要换上几种颜色的线，一般作坊就算是想模仿也模仿不到位。 第二步，叶红杏在各个集市上散布消息，贴出告示。说红杏玩具每个月都会有一款最新的玩具上市，并且每一款新玩具购买者可以预定，但定不定得上就不好说了，因为这一款新玩具每个月只制定二百个。 这个消息一出，人人都觉得新鲜。你一个小小作坊居然还学人家做仿冒标记，另外还每款玩具每月只做二百个这么少？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人人都抱着好奇之心，都想着看红杏作坊究竟要搞什么鬼，就连一些平日里仿着红杏作坊制作低成本玩具的小作坊们也是翘首以盼，等着看下个月初一红杏作坊的笑话。 这个月的十五，发完工钱后，叶红杏叫住了二妮的娘，问她到哪里可以找到皮影戏的师傅。 虽然奇怪，二妮的娘还是照实说了。在这个时代皮影戏还很普遍，几乎每个镇上都有靠这门手艺吃饭的师傅。 当下叶红杏就自己找了个皮影师傅，跟对方说明了来意。原来她是想让这师傅帮着她制作一出动画戏。而动画的内容自然就是以下个月新推出的玩具有关了。 这次她选择了《功夫熊猫》这个出名的动画，并且跟皮影戏的师傅足足聊了有五个晚上。 在第六天晚上的时候，吴家山忽然热闹了起来。 往常到了晚上就到了人们该上床睡觉的时候了，即使有赌钱的，有吵架串门子的，街上也只会冷冷清清，不会有什么人还在街上行走了。 可是今晚不同，因为镇上的皮影戏师傅居然带着他的几个徒弟，赶着马车载着家当过来了。 “吴家山要演皮影戏啦！”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瞬间传遍了十里八乡。 要知道，皮影戏跟唱大戏的差不多，只有在庙会或者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有人花钱雇皮影师傅出场。而现在，他们居然要在吴家山这个小村子里演皮影戏了？ 为了什么？谁请来的？为什么请的？演什么？ 所有人心中都存着这样的疑问，但是……管他呢！先看看再说！ 皮影戏当天晚上就开始演了。说是戏，其实也只是一辆跟轿子似的车，里面可以藏人，一边是白纸糊面的屏幕。有几个胆大的孩子跑进去看过，屏幕那边还藏着根蜡烛，车里有两个矮凳，另外还有一些铁丝支架之类的。 到了晚上，天黑了下来，吴家山的主街上却早已经人山人海。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说笑着，打闹着，坐等皮影戏开场。 蜡烛亮了起来，人群也安静了下来，皮影戏的师傅走进了小车，身后还跟着个面皮白净的小徒弟。 一个沉深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调皮讲故事：“从前，也不知道多久之前，有一只熊猫，长的很胖，有多胖呢？如果把它放到地上，然后踢上一脚，它就会滚来滚去，不按着它都停不下来。” 人群中发出哄堂的笑声。 皮影戏很快就开始上演了，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只胖胖的熊猫，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肚子，圆圆的胳膊和萝卜似的腿。 随着皮影戏剧情的推进，人们渐渐地被这只只会搞怪搞笑的熊猫所吸引了，然后就是猴子、虎妞、螳螂、蛇、仙鹤五侠的出场，当然还有他们的老鼠老师和乌龟大师。 皮影戏上映了整整十天的时间才算演完，而这个时候人们已经被《功夫熊猫》的剧情所深深地吸引了，街头巷尾一时间讨论的话题都是这部《功夫熊猫》的内容。 熊猫这种东西在古代数量曾经很多，《书经》称貔，《毛诗》称白罴，《峨眉山志》称貔貅，《兽经》称貉，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称貘。不过现在因为它长的又像熊又像猫，所以皮影戏里就叫熊猫了。 十天过去，熊猫大侠也终于功成名就，皮影师傅带着徒弟也收摊子回家了。这十天来，他的皮影戏得到了十里八乡无数人的捧场，叫好又叫座，名头一时无两。 谁也不知道，叶红杏和她的小伙伴们趁着这十天皮影戏的上映，脖子上挎着背包，卖光了多少斤的瓜子糖果！ 皮影戏演完了，百姓们心头的熊猫形象可还没有倒塌，于是叶红杏花钱雇的宣传员隆重登场了。因为之前红杏玩具就做过宣传，在初一那天将会有两百件玩具问世，其中就有熊猫和五侠、师父和大师之类的形象。 于是，趁着皮影戏的热潮还没退去，小孩子们都跑去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熊猫卖的最好，人们对于这种黑白两色又毛绒绒胖胖可爱的玩具简直爱不释手，半天不到的时间就销售一空。剩下的五侠等形象也颇受欢迎，因为五侠是一起的师兄弟，所以人们买起来也往往五个一起成组地买。 半天的时间！仅仅半天，红杏作坊整整积攒了一整个月的玩具就销售一空！ 来不及高兴，另一个头疼的问题随即又被抛了出来：有些人没买到玩具，在作坊里大吵大闹。还有人一气之下预订了下个月的玩具！但更多的人则是将买到的这些玩具进行二次加价销售，从中攫取利润。 同一时间，周围那些以模仿为生的作坊们都傻了眼了。 红杏的作坊里制作出来的这些玩具无一不是用各种各样颜色的丝线制作而成，外表精美，手感华丽。外人就算是想要模仿，一天两天的时间也是模仿不出来的，更何况就算是照着样子做出来了，识货的人拿在手里却也能一下子分辨出真假来。 假作坊们做出来的玩具没人买，就在家里堆着，没多久自然就不会有人再造假，而是一齐涌向了红杏作坊，他们低价买玩具，然后再高价卖出去，做起了令人深恶痛绝的黄牛党。 红杏作坊的玩具依旧是坚持着低价政策，依旧是十文钱一个小玩具，一钱银子一只大玩具。一些热销的玩具也不会提价，只是尽量的多制作而已。 即使是热销，红杏作坊的人数依旧还是那些，只是签在作坊里的所谓“推销员”的人数骤然多了起来。 第六十章 麦收时期，集体放假（上） 推销员的增多，对于产品的推广销售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因为毕竟看过皮影戏的人数还是有限，周围老百姓们今年没有饿肚子，但并不代表他们拥有足够的购买力。 家里有孩子的，一般就会买一个玩具意思意思，大人看着几个孩子就在家里争来夺去，也不管。反正又不能当饭吃，有一个就行了。大人们自然不会再去花钱给孩子们买很多很多的玩具。 没有孩子的，可以借玩具来玩，大人嘛，对玩具的兴趣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没了兴致。 玩具的热销潮很快就过去了，而人们对于玩具的购买狂热也很快地消退了，除了偶尔会谈谈当时皮影戏所带来的轰动以及戏里的内容情节之外，人们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轨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玩具中的黄牛党们都歇菜了，玩具没人买了，他们除了先前赚到的一笔钱之外，剩下的都没有赚到，家里还堆了好几个玩具没卖出去，人家又不给退，于是叶红杏凭白无故的被人从背后咒骂了无数遍啊无数遍。 该！谁叫你们倒卖呢！叶红杏虽然被骂了，心里却一点都没不高兴。 她得意，因为她策划了一次成功的营销，在当地老百姓口中打开了品牌和口碑，赢得了信誉，顺便还把一些想要模仿她作坊产品的黑作坊给扳倒了。 这次产品虽然做工要求精细了一些，产品材料的价格也高了一些，但贵在销量大，几名工人都得到了一两银子的工钱，所有人的干劲更足了！ 但是，在过了端午节之后，麻烦又来了。 “杏儿，婶找你有事商量。”二妮的娘在叶红杏还吃着午饭的时候就匆匆地赶了过来。 “婶儿你坐这吧。什么事呀？” “这不麦子快熟了吗？咱们虽然有作坊，可家里也还种着地，收麦子是大事，你看咱们作坊是不是放几天假？” 叶红杏一想，收麦子是大事，大家伙一年的口粮都指着地里这点麦子呢，这个假得放。“放吧，十五天够了吗？” “差不多。”二妮的娘扭着屁股走了，最近她家里收入增多，伙食也上了好几个档次，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敢吃的肉，现在隔三差五的就能吃上，人当然会胖了。 麦收来了，天气已经热得很了。一起风，吹来的都是热腾腾的麦子味儿。桂芬和招娣都被叶根驾了辆驴车接回了家，桂芬早就出了月子，能帮着做饭和干些简单的家务活了，叶根自然就把她接了回去。 对此，姥姥和姥爷的意见分歧很大。姥姥觉得现在自己家里有了钱，桂芬就不应该再去叶根家里受人白眼，吃那份苦。何必呢！ 可姥爷却觉得桂芬跟叶根始终是两口子，也始终有感情。即使人家是两口子，叶根要接桂芬走，那就让他们走好了。自己手里是有钱，可有钱也不能拦着人家两口子过日子不是？孩子们有孩子们的选择。 叶红杏也是赞同桂芬带着招娣回家的，那里毕竟是她们的家，那里有丈夫，有父亲，也有家里的种种烦恼事，不像自己，从一出生就被扔了出来，只能跟着姥姥和姥爷，这个世界上也唯有这两位老人才是她最亲的人。 只要一想到自己身世的凄凉，叶红杏就会满心的不高兴，而当她不高兴的时候，她就会跑到附近的小山坡上去独自坐着。 说是小山坡，其实也就是个小土坡，坡上全是稀软的土面儿，旁边还长着些低矮的树，毫不顾忌的将自己虬缠盘结的根须大大咧咧地露在外边。 叶红杏曾跟大强他们来这里挖过土。因为土很软，随便用点破瓷片或是树棍都能在树底下挖个洞出来，所以很受力气不大的孩子们欢迎。 他们在这里挖出了一间小小的房子那么大的空间，“地面”被修的很平整，铺着些柴禾。叶红杏记得几个孩子还曾在这里躺着睡过午觉。 是的，躺在柴禾上，听着山上野鸟们的叽叽喳喳，感受着外边太阳光的温柔抚摸，很有几分“悠然见南山”的山野村味。 叶红杏在这里坐了一会，回忆了一会以前小伙伴们在一起玩乐游戏的情形，心里渐渐好受了些。 她又回到了家里。 姥姥出去串门子去了，姥爷正坐在院子里磨着镰刀，为接下来的麦收做准备。 麦收在古代可是一件大事，直接关系着万千老百姓温饱问题，谁都不敢疏忽。朝廷方面甚至还颁布了一些关于开镰的日子以及收麦子时的注意事项，用以体现朝廷对百姓们的关爱。地主……吴家山村子周围的土地都是吴老财家的，所以吴老财也就理所当然的要在麦收的时候露一下面了。 吴老财宣布了今年麦收之后要缴纳的粮食量，然后又像往常一样，倒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村南小河边看人钓鱼去了。 麦收在即，家家户户虽然激动，却也免不了要叹口气。今年粮食收成应该不错，但吴老财要收的粮食也不是小数目，缴完该供给吴老财家的麦子后剩下的口粮估计也就刚够一家人接下来四五个月糊口用的。 因为麦收，所以找叶红杏看狗驯狗的人都没有了，姥爷也乐得清闲，只是自顾自的磨着镰刀，准备着装麦子用的口袋。 叶红杏的作坊也已经放了假，十五天，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将地里的麦子收到家里来了。 放了假的婶子们在家里也闲不住，就带着孩子们四处串亲戚，趁着麦收之前这段时间把以前想做而没能做的事情一股脑的做完。 她们炫耀自己赚到的钱，炫耀自己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的好，几乎隔三差五就能吃到蛋，吃到肉。在别人羡慕的眼光和不住的询问中，她们又会唉声叹气的说自己现在有多么多么的累，做玩具是多么多么的耗费心血。 美得冒泡的矛盾啊！ 第六十一章 麦收时期，集体放假（下） 终于，在吴老财的一声令下，吴家山的麦收第一镰挥了下去，割起了第一把麦子。 然后，各家各户都开始了小麦的抢收。 麦子最好是在这晴朗的几天里全部收割完毕，因为按照每年的老黄历来看，在麦收之后的几天里必定会下一场雨，若是耽搁了麦收而又被雨淋了的话，你就只好等着来年饿死好了。 每家每户都忙得团团转，姥爷和姥姥却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姥爷也是有几个兄弟的，往常年在麦收的时候都会联合到一起，用碌碡在某一家的地里先碾出一大片空地来。这片空地要做得极为平整，要干燥。为了做到这些，大人们首先会把这一片的麦子全部割掉，麦根也都挖出来烧掉，再用犁和耒耜之类的东西把翻出来的泥土夯平夯实，最后才用碌碡碾来碾去的，要是地面太干的话还要洒上些水。 总而言之，当地面变的又光滑又平整，就跟现在家里的地板砖差不多的时候，姥爷的大家族里的年轻力壮的小青年大青年们开始了繁忙的麦收工作。 叶红杏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那么多的舅舅舅妈，男人们都挥舞着镰刀，将小麦成片成片地割下来，堆成堆。女人们就用小麦的秸秆将这些割下来的麦子们捆成捆。再由专人牵着驴车马车将这些成捆的小麦装上，运到之前打好的麦场里来。 姥爷和姥姥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就负责呆在家里做饭……这也是姥爷家族商量的结果，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姥爷着实赚了不少银子。 对此，姥爷极为无奈，经常会黑着脸跳脚骂：“娘的，赚多银子都有错？有我们杏儿的本事你们也赚这么多银子去！”虽然骂，可姥爷还是让姥姥做出了许许多多好吃的来供族人享用。毕竟人家出的是力气活，吃好点也是应该的。 收麦子是绝对的力气活，未成年的豆芽仔是绝对没有力气扛起一大捆捆好的麦子的。俗话说：男的怕过麦，女的怕生孩。说的就是收麦子的累人。 老人和孩子是不必参与收麦子这种重体力劳动的，但他们却还有别的活要干，那就是拾麦穗。 镰刀虽然锋利，但总也有漏网之鱼。这个时候老人和孩子这些力气不大的人群就派上了用场。前面，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和女人们在抢割小麦，身后，是花甲甚至是古稀老人以及垂髫幼童在弯腰拾穗，配以青黛色远山和白烟袅袅的农舍……好一幅麦收美图！ 白天姥姥姥爷就领着叶红杏拾麦穗，拾了一会，姥姥就赶紧回家准备饭菜，而姥爷有时候会带着叶红杏再拾一会或者是一同回家做饭。 小麦成捆成捆地被送到了打麦场里。这堆是谁家的，这堆又是谁谁家的，一堆一垛的码的整整齐齐的，却又不致太高而倒塌下来，偏还有种特别的美感，农家人似乎天生就有这种艺术感觉。 一天，两天，到第三天头上，姥爷家族里的麦子就都割完并全部运送到了麦场里。 这个时候，叶红杏又结识了许多的表姐表哥表弟表妹。虽说这些亲戚当中并没有在智商上面让叶红杏有所忌惮和佩服的，但她同样跟他们玩的很嗨。 有人说孩子的世界是最纯洁的，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叶红杏在作坊放假的时候原本还有些自己的考虑。毕竟工人们一旦放假，她也就暂时失去了一项收入来源，不过现在，有了这群又崇拜又礼让着她的表哥表姐在，叶红杏心中那点烦恼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她跟他们一起洗菜，择菜，一起帮着姥姥下厨打下手，帮着姥爷到河里捉鱼摸虾逮泥鳅，帮姥爷杀鸡宰鱼…… 日子快得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终于，当麦子都被堆到了麦场里的时候，老天变了脸。 稀稀拉拉的雨水无声地洒向升腾着若有若无白雾的大地，将整个世界洗出了清凉和宁静。 地里一直在忙碌的农夫全都躲进了家里，磨镰刀，补口袋。做他们该做的一切活，同时等待着晴天的到来。 也许是太多人盼着天晴了，更也许是因为这个季节本就不是爱下雨的季节，老天很快就放了个大晴，炽烈的阳光很快又把麦场里烘出了一片干爽。 人们聚到了麦场里，麦子被成捆地散开，碌碡派上了用场，欢快地被拉来拉去。 先前积攒了太多精力和不甘力气的大孩子此时也全都跃跃欲试着上场了。他们把并不算太重的碌碡拉的吱呀呀地响，伴着大人们的吆喝打趣声，大孩子们一个个的或羞涩或腼腆或脸红，手底下的碌碡却滚的更欢了。 孩子累了就有大人接替，而当大人孩子都歇下来的时候，更小的孩子便欢叫着跑了上去，两三个一起，奋力地将碌碡拉动，却又很快被身后的麦秸给绊倒，徒惹大人的取笑。 叶红杏却没有学这些孩子那样去玩，她是女娃，要有女孩子的矜持。事实上各家各户的女孩子在麦收时节一般是不干活的，除了家里做做饭，给大人们端些烧好的开水之外，未婚的女孩子们一般都不会去掺和麦收。 她也没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或跟着男孩疯玩，或规规矩矩的跟着大人干活，而是联合了二妮三宝大冲大强大忠他们，几个孩子找来各种粮食，一股脑的扔进锅里，再放上水和糖，熬啊熬，熬出了甜甜的腊八粥。 几个孩子就端着锅和碗，一个麦场挨一个麦场的兜售这种又解渴又解饿还解馋的腊八粥。 还别说，销量还不错！ 因为只卖两文钱一碗，几个孩子半天熬出来的一大锅粥很快就卖出了六十多文！相比起那点可怜的成本来说，孩子们简直赚翻了！ 有了钱也就有了动力，接下来孩子们研究出了好多种不同花样的粥，然后继续去兜售，赚取更多更大的利润。 整整六七天，几个孩子就凭着自己熬出来的粥卖出了好几钱银子！不得不说，在叶红杏的带领下，几个孩子赚钱的本领和眼光也越来越厉害了。 第六十二章 麦收守场，掌夜谈星 到了晚上，麦场里其实是要留人看场的。 古时候不比现代，现代小麦直接就拿机器收走了，古代粮食可是极为金贵的，君不见古代经常会爆发饥荒，饿死人更是如吃饭般寻常。 所以麦场到了晚上是一定要留人的，而这种活一般大人又都不会去，因为白天累了一天，没有谁还肯去野外受那风餐露宿的苦。 可是孩子们不同，早就厌烦了一成不变睡觉模式的孩子们一听可以去守场，无一不是乐意之至的抱着自己的床单小跑着跑到麦场里，各选满意的位置铺床铺去了。 叶红杏也是这样，不过她是和二妮约好了一起去的，并且看的场也是二妮家的。 三宝自然也在，而且还早早地选好了一个背风的地方。那是四大垛麦垛之间的位置，避风，却又能充分的透气，晚上还能看天上的星星。 “杏儿，吃了饭我来找你，咱们一起去场里给三宝送饭。”二妮和叶红杏手拉手回家吃饭的时候说。 饭后，王二妮抱着要带给三宝的包子，叫上了叶红杏，一起朝打麦场有说有笑地走去。 夜晚，满天繁星。耳中能听见的只有低低的虫鸣和一旁小伙伴稚嫩又好听的童音。 三宝总喜欢拉着二妮要她讲故事，二妮就讲些鬼啊狐啊仙啊之类的故事吓他。三宝明明被吓的面如土色，把被单蒙在头上裹的紧紧的，可偏还爱听更多的类似的故事。 人呐，真是个奇怪又矛盾的生物。 叶红杏听着二妮吓唬三宝，心绪却飘啊飘，飘到了不知道哪年哪月。 大概是自己还小的时候吧，妈妈也总喜欢拿一些挺恐怖挺吓人的故事来吓唬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害怕夜晚，从而不敢大晚上的到外面去玩。 现在想想，叶红杏其实感觉还挺有趣的，而更重要的是……她想妈妈了。 妈妈现在不知道过的好不好，失去了自己之后她一定很伤心吧。可是……该死的出墙系统，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坑娘的一亿点经验值？ 叶红杏闭上眼睛，系统显示她的经验值到了九百一十二，马上就要到一千了。看来这段时间银子赚了不少，对家里做的贡献也挺多的。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的升级奖励将会是什么。 叶红杏抱着双腿，将背靠在麦垛上，感受着麦秸的尖锐，听着二妮和三宝在悄悄咬耳朵的朦胧不清的声音……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有另外一种生物在努力地申请跟她交流似的。 叶红杏努力放松心神，同时用心去感受对方的意思，很快地，叶红杏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大。 她感受到了，就在她的背后，那是……麦秸！ 它们在表达着专属于它们的愤怒，抑或是临死前最后的意愿？ 叶红杏搞不太清楚它们要表达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大概了解了对方的意愿和情绪，并且仅仅是了解而已，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 二妮还在和三宝窃窃私语，在讲完了一个故事的时候，猛然间一回头，看见叶红杏一个人背靠着麦秸，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小杏儿，你在想什么？三宝啊，咱们不如让杏儿给咱们讲个故事好不好？你看杏儿她那么会做生意，讲出来的故事也一定很好听。”二妮已经被三宝缠的有些心烦了，正好看见叶红杏有些寂寞的样子，便撺掇她给三宝讲故事。 “讲故事？好啊。”叶红杏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思索着是不是要讲那个经典的牛郎和织女的故事。 “不许讲牛郎和织女，我娘经常给我们讲的。”三宝首先提起了要求。 “那许仙和白蛇的故事你们听过吗？”叶红杏笑着摇了摇头，同时猜测三宝是不是和自己心有灵犀。 “白蛇？”三宝年纪果然还是太小，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好，杏儿你就讲许仙和白蛇的故事。”二妮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随声附和。白蛇？一听就很稀罕的样子，故事应该会很精彩吧？二妮想。 叶红杏开始讲了，而故事也一如二妮想像的精彩，不，或许更精彩也说不定。 叶红杏讲雨伞赠红媒，讲断桥，讲雄黄酒，讲阴曹地府，讲灵芝仙草……一直讲到口干舌燥起来，故事却只讲了一小半的样子。 “我困了。”叶红杏宣布。 “还要听！还要听！”三宝不依。 “那就再讲一小会儿？”叶红杏商量。 “多讲一会嘛！” 星夜璀璨，带着微微凉风，吹的人心情舒畅。几个小伙伴就在这蛐蛐儿的叫声中慢慢睡着了，连清晨的露水沾湿了被单都没有察觉到。 白天的麦场又是一派繁忙的景象。许多捆麦子被摊开，碌碡骨碌碌地来回跑，麦穗里的麦子全部被碾出来之后剩下的柴禾就被叶红杏的四姥爷牵着的驴车给拉走，倒进村西一个极深的壕坑里。 这个壕坑很深，距离村子也有些远。以前叶红杏一直不知道它的真正用途是什么。冬天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会挖了里面的胶泥混合了煤来烧炉子，夏天雨季里面积了许多水的时候又会成为青蛙的天堂，秋天春天里面会长满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供孩子们采摘。 而现在，麦秸成车地被拉了过来并倒进壕坑。姥爷说里面的柴禾会有人抱回家，然后剩下的那些就会一把火烧掉。 “烧了？”叶红杏表示惊讶。 “烧了，过几天你就明白了。”姥爷卖了个关子。 然后，在麦场里的麦子都被人们用口袋装回家之后的这天夜里，西边天空突然升腾起了冲天的火焰！ 姥姥拉着小杏儿去看热闹，叶红杏赶到的时候附近的小孩几乎都赶到了，大人们就在旁边守着，绝对不许小孩太过靠近壕坑里的火焰。 那火实在是太高了，离得近一些就能感觉到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周围空气热得让人难受，可衣服上传来的暖意还是让人感觉到了舒服。 叶红杏看着那个大概几百平米的大壕坑里的麦秸全部被付诸一炬，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想到了人类的力量。 人类是渺小的，但在有的时候人的力量却又大得令人类自己都感到害怕。 大火直烧了两三个钟头才渐渐地小了，火小了，人们的兴致也小了，再加上黑夜里没有光亮也就没了趣味，人们很快就散了开来，各自说笑打闹着回了家。 坑里的火一直烧了三天三夜才算是没有冒烟了，而这个时候叶红杏的作坊里的工人已经开始上班了。 今天小麦收成不错，每家除了上缴给吴老财的，都留下了足够的口粮，所以上班之后人们讨论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年的收成。 第六十三章 进山开荒，壮哉红薯（上） 作为红杏作坊的大股东，叶红杏自然要在开工之后到作坊里转上一圈，视察一下，顺便鼓励一下人们工作的积极性了。 因为小麦的收成不错，大婶们边做活边说笑，气氛倒是很不错，看见叶红杏过来，都笑呵呵的问她家打了多少袋粮食。 在她们看来，叶红杏既然身为“老板”，那么在话语方面自然已经可以跟她们同一等级，可以当作一个“大人”看待了。 可惜叶红杏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脸皮比较嫩，况且被问的又确实是她不知晓的，三五句就满脸通红的退了出来。 听着身后大人们的哄笑声，叶红杏苦笑着摇了摇头，眼角一晃却瞥见王二妮带着三宝正蹲在院子一角不知道在做什么，叶红杏好奇地跑过来看，却见两人正蹲在蚂蚁窝前灌水，二妮手里还端着舀水的瓢。 瓢，是河北（古称直隶）这一带常用的舀水工具，具有耐摔耐用等特点。其实就是一种长的很像南瓜的植物果实，摘下后掏空了籽后晾干制成的，因为密度的原因，扔在水里也只会载沉载浮，极易捞取。 叶红杏朝墙角那边张了一眼，见蚂蚁们也不知从哪拖回个死青虫，正卖力地往窝里拉，这个时候地里没了麦子，青虫们自然会到处乱跑，这条倒霉的虫子估计就是撞到蚂蚁大军了。 王二妮见蚂蚁们都聚的差不多了，于是一瓢水就倒了一半下来，顿时将蚂蚁们淹的东倒西歪，青虫借机翻身要逃，蚂蚁们不顾水深，再次将青虫团团围住，惹的三宝哈哈大笑。 “杏儿，你来了？”二妮打招呼。 叶红杏点点头，又站起了身，她虽然也很想玩淹蚂蚁的游戏，可现在她还有许多的事要做：“我得回去了，还有点事。” “杏儿你去吧，后晌咱们再一起玩。”王二妮很懂事，知道紧着叶红杏的事先办。 叶红杏在回家的这段很短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 首先，玩具作坊之前借皮影戏炒作了一把，着实火了一阵子，奈何吴家山附近的玩具市场已经达到了饱和，就算是再想什么奇招估计也没什么效果了，倒是之前从村里闲汉们中间招来的一些“业务员”们的业绩倒挺不错的。 这些闲汉借着麦收之前这段闲暇时间，从叶红杏的作坊里低价购了玩具跑到外县去卖，同样是专挑大户人家的孩子卖，同样是利润相同，新奇玩具销售路子自然火爆非凡。有那聪明的甚至还返请了镇上的皮影师傅过去将那《功夫熊猫》又演了几场，再次在这个文化活动贫乏的古代打开了一条销路。 玩具在以星星燎原之姿席卷附近几个县镇，叶红杏的作坊又无人能予模仿，生产稳定，销路暂时不用去发愁，叶红杏倒还不算太担心，但家里姥爷养狗驯狗这一块却…… 因为季节的原因，先前由姥爷出面驯养的一批狗都已经配种的配种，生崽的生崽，倒也人人满意，相安无事。之后偶尔也会有几个人牵着狗过来让姥爷给掌眼训练，姥爷有大黄帮忙，自然都给轻易打发了，可麦收这段时间却再也没有一个人牵着狗过来找姥爷，估计都忙着收麦。姥爷以为自己又老了、不中用了，整天拄着拐唉声叹气，时不时就猛捶自己的腿骂自己不争气。 每当姥爷发脾气的时候，姥姥就会偷偷的抹泪，却又毫无办法。 叶红杏知道，姥姥是懂姥爷的，他是因为自己的腿伤到之后无法像从前那样干活，无法体现自己的价值而烦恼。先前叶红杏弄出训狗辨狗那一套的时候，姥爷也着实忙活了一阵子，那段时间姥爷虽然整天拖着条病腿一瘸一拐的，人却很充实高兴。可是现在没人找他看狗了，他就又着恼起来，以为自己是真的没用了。 得想个法子让姥爷也“忙”起来呵！叶红杏想。 想着想着，叶红杏不知不觉来到了家门口，伸手推门，抬脚迈过腿高的门槛，大黄带着二黄三黄正趴在院子里的荫凉处乘凉，看见小主人回来，都撅着屁股摇着尾巴小跑着过来撒娇。叶红杏抱了抱它们的脖子，亲昵地拍了拍它们的脑袋，朝院子后面走去。 叶红杏姥爷家的屋子后面还有块小小地方，用土坯围成个院子，平时姥姥和姥爷就会在这里种些应季的菜蔬。院子周边扔着些坏了的农具架子，被雨水泡的发黑。平时叶红杏是不会来这里的，只有最近这段时间她才会时不时的跑过来瞅瞅，因为这里有姥爷专门因为她一句话而付出的辛劳。 麦收前，叶红杏还在忙着玩具作坊和训狗的时候，就曾经琢磨过农产品的相关种植事宜，只不过当时因为家家户户都有自家的菜地，菜蔬市场必定不会被看好而作罢，不过姥爷却提出了种红薯的想法。红薯作为农村里最常见的作物之一，有着“救命粮食”的美称，是穷苦人家寒冬必备的救命粮。 红薯有好几种种法，有春薯、秋薯和冬薯，名称虽然不同，区别也仅在于种植的时间不同而已。其实红薯这种作物生命力极强，除了极寒的冬天不能种之外，其余三季都可以照种不误。只不过因为要考虑麦收之类主要粮食作物的时间，所以红薯才会被列为次要作物，只有主要作物收了之后才可能会被种植。 而现在，叶红杏因为不经意间的一个念头，想到了最妥当的办法。 姥爷不知去了哪里，后院静悄悄的，叶红杏来到红薯苗圃前，伸手轻捋了一下已经初见规模的红薯叶子。 这些红薯看上去不多，却绝对可以无惊无险的窜延成一大片红薯地……红薯这种东西生命力之强，绝对会令人惊叹。 姥爷种出了这些红薯之后的一段时间就经常在吃饭的时候念叨着把秧苗们种下去，毕竟培育这些秧苗也是需要成本和时间人力的，若是培育出来了却不能种下去，姥爷也会很难过伤心的。 第六十四章 进山开荒，壮哉红薯（中） 站在秧苗旁边，叶红杏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那些翠翠的、嫩嫩的小秧苗们正在含笑冲她打招呼似的。 这种感觉使得叶红杏心情顿时愉快了起来，她想起了“红杏”系统。或许，这应该是自己另一项即将工开启的技能吧。跟植物进行交流可比跟狗狗们交流要更有趣得多吧？ 正午时分，姥爷终于晃悠着回了家。 放下手里的锄头，姥爷开始收拾着做饭。叶红杏没瞅见姥姥，就问，姥爷说姥姥回了石人沟去看舅姥爷的妻子去了，听说是不大好了。 叶红杏哦了一声，就没再问。 在这个无论是医疗或是财富都不怎么好的时代里，生老病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事实上，在麦收前叶红杏就听姥姥时不时的在絮叨着自己嫂子如何如何了，还担心她会死在麦收的时候，不过现在麦子也收了，人到底还活着，总算没给家里造成太大的麻烦。 “姥爷，山药苗准备种在哪儿？”捧着碗吃着面条，叶红杏的一颗小心脏又开始活跃了。 姥爷的腿现在虽然好了大半，可到底还是不如年前没摔之前，这在干农活时姥爷表现的很吃力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叶红杏现在想的主要是如何让姥爷可以很轻松的得到大量的粮食之类的，就像村里的吴老财那样。 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叶红杏正在考虑着如何让姥爷变成一名新地主，一名起码不需要亲自下地干活的，可以尽享清福的老人。 要做到其实很难，不过叶红杏有这个自信。 “还种后山的坡上吧。”姥爷貌似很不在意地说。 “种得够吗？不如咱们种多点，这样冬天就不愁吃的了。”叶红杏着急起来。姥爷若是还像去年那样只种一小片的话，那她的“造地主”计划岂不是要落空？ “没地方。”姥爷伸筷子夹了几片菜叶。姥爷原本种着五六亩地，在腿伤之后姥爷还想着把地让出去一半来着，姥姥死活给拦住了。 气氛又沉闷了起来，姥爷低着头吃面，不再说话，只偶尔伸伸筷子夹菜，叶红杏也没再张口。 午饭之后，姥爷一言不发的放下碗筷要走，结果被叶红杏给拉住了。 在许多年后的某一天，叶红杏在想起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在那间充满了温馨回忆的小屋里，自己用力地拖住姥爷的衣角的那一刻的时候，总是会笑出泪来。 若不是那一拉，或许姥爷以后还会拖着一条病腿像个破落户和穷老汉似的在田间地头挣扎求生。 许多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若是没有，或许会后悔，或许会庆幸，但幸好有了，于是便将之当成生命当中极重要的一个转折，并不住地回味乃至向别人诉说。 叶红杏拉住了姥爷：“姥爷，我想去后山看看，你跟我一起去吧？”叶红杏仰着小脸，充满希冀地说。 “后山？那里可是有大灰狼的哦！”姥爷一把抱起小红杏，哈哈大笑着吓唬她。 “那咱们就带上大黄它们，这样就不怕野狼了。”叶红杏虽说不怕，可到底还是被姥爷吓了一跳，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大黄它们身上。 “好，带上大黄它们，反正也有很久没带它们上山了。”姥爷抱着小红杏朝门外走去，依旧是一瘸一拐，依旧像平时那样满面笑容。 院子里洒满了阳光，远处的蝉鸣响成了一片，到处都热气哄哄，大黄看见姥爷出来，都摇晃着尾巴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姥爷，期盼着主人能带它们一起玩。 “杏儿，你去把大黄的绳子解开，咱们这就走。”姥爷转身进了茅房。 叶红杏解了狗绳，三条狗欢呼雀跃着围着她蹦跳，一时间好不热闹。 姥爷把门关了，钥匙塞在窗台一角，领着叶红杏和三条狗朝着村西边的山坡上走去。 虽然已是夏天，山脚下却还刮着凉凉的风，姥爷领着叶红杏走过一片片田地，直走得全身都开始冒汗，身上的衣裳都烫了，祖孙俩这才走到了山坡树丛的荫凉处。 三只狗都吐着舌头，虽热，却因为难得的一次出游而显的极为兴奋。 “那边就是咱家的地了吧？”叶红杏还记得去年冬天挖红薯的情景。 “是啊。”姥爷走的累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了下来，任由大黄它们围着他脚边打转。 “那边是谁家的地？”叶红杏极目远眺，发现更远的地方似乎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荒草丛生，此外更别无它物。 “那边？”姥爷瞅了一眼：“那边是吴老财家的林地，种了些树，冬天供乡亲们砍柴。” “那边能种山药吗？”叶红杏打的就是那片林地的主意，若是可以开出来种红薯，那可种的地方就太大了。 “能种。”姥爷忽然看着叶红杏：“怎么？你要打那片地的主意？” “是啊。”叶红杏坦然承认：“要是把那片地方都弄出来种上山药，不光咱们吃不清，全村人都不会挨饿。” “就是不知道吴老财愿意不愿意啊。”姥爷一听不会挨饿，顿时就考虑起来。往常年村里人时不时的就有因为粮食不够而挨饿的，若是真能解决吃饭的问题，那这件事绝对做得！ 叶红杏又打量了一下远处的山地，这里密密麻麻的全种着大小不一的树，看样子平时是没有人打理的，那么这里……应该算是一片野地吧？吴老财说是这片地的主人，应该也只应个主人的名字，若是自己花些小钱求他把这片山林地租或是卖给自己，应该不会太难。 这样想着，叶红杏又开始仔细的观察起周边地形来。 叶红杏和姥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姥姥正忙着做饭，看见姥爷又坐在小马扎上抽旱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住的数落姥爷，姥爷也就不出声，只是嘿嘿地和叶红杏相视而笑。 秘密嘛，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吃过晚饭，姥爷就带着叶红杏朝吴有财家走去。 作为村子里最富有的一家，吴有财家产极丰，三进三出的标准地主庭院里时不时就能听见狗吠声。姥爷上前敲了门，门房老大爷过来开了，见是自己村的，问清楚是来找老爷的也就把两人放了进来。 第六十五章进山开荒，壮哉红薯（下） 见着了吴老财，说明了来意，叶红杏基本没怎么费劲就拿下了那块地的租用权。 银子倒好说，之前叶红杏毕竟帮着吴老财炒狗赚过大大的一笔，有了这道交情，吴老财很爽快的就把那片山林地以一年一两银子的价钱租给了叶红杏，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山林地中那大小高矮不一的歪脖子树们——吴老财早就想到了，这些树根本就不成材，就算是砍了当柴禾也不值几个钱。 约定了租期为十年，在叶红杏的强烈要求下双方又各自立下了字据，按下手印，吴老财这才问起叶红杏为何会单单看中他这片早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打理过的林地。 说实话，要不是叶红杏和她姥爷一再提醒，吴老财差点都不记得自己祖上还有那么一片山林地，那块地方已经有太多年没有人理睬过了。 “种红薯，我家今年粮食不够，要多种些红薯。”叶红杏生怕憨厚的姥爷会说漏嘴，于是抢着答道。 吴老财默然点头，眼神里闪烁的却全是不信的神色。 不管怎么样，吴老财是收到了叶红杏姥爷递过来的十两银子，心里却挺不是滋味的。 曾几何时，叶红杏的姥爷在吴老财自己眼中不过是跟那些粗鄙佃户们一样，要靠着自己家里的土地讨生活维持生计的，可是今年呢？有了叶红杏这个鬼精灵的丫头，吴家这老头子居然摇身一变，变的比自己还有钱起来！ 吴老财还记得人们议论叶红杏家里赚钱的事，有人说小红杏帮着她姥爷赚到了上百两银子，还有人说不止三百两。天！他吴老财的家底都不知道有没有三百两银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吴老财现在是非常眼红叶红杏的姥爷，非常眼红，恨不得把他家的银子都抢到自己怀里。 在目送着叶红杏和她姥爷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见的这段时间里，吴老财一直都在思索着叶红杏要租用自己这块山林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种红薯？鬼才信你的话！说不定你是想种棉花，好继续做你的鬼玩具！”吴老财得出了如下结论。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叶红杏还真的种下了红薯。 凭着叶红杏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这片山林地自然不可能开发出来。不过叶红杏手里有钱呐，只见她小手一挥，村里收完麦子再次闲下来的汉子们便都两眼放光，兴奋的凑了过去听凭差遣。 短短三天的时间，那片方圆足有一里的山林地就被清理了个干净，不管大树还是小树都被砍倒并拖了回来，清理出来的土地也全都种上了红薯，吴老财倒背着手过去看热闹的时候，那些红薯秧苗都已经被浇上了水，在阴天的凉风中轻舞摇曳，长势喜人得很。 “果真是粮食不够吃？”吴老财诧异地，憋了满肚子的疑问，又回家去了。 村子里赶来帮忙的闲汉们都分得了一笔钱，个个欢天喜地，有那没得着的人眼红跑去问还有什么活需要他们，结果叶红杏很爽快的留下了三四个，说要他们照看那片新开发出来的山林地里的红薯，每个月两百个铜钱，只需要除草和浇水，照顾红薯就行。 红薯这东西一般人种上了几乎很少会去管，这几个人自然全明白这道理，眼看这每月两百铜钱是白得了，全都大喜过望，一迭连声的答应下来。 姥爷后院的红薯秧苗都被移栽到了山林地那边，按照叶红杏的指挥，那片空地从高到低都被整整齐齐的开出了一圈一圈高矮错落的梯田模样，方便灌溉和管理。北方的乡亲们大都没见过这种模样的田地，结果几乎每个人都跑去看了，回来又是一番热热闹闹的讨论，大家一致都觉得叶红杏出的这梯田的主意很好，很妙。 红薯几乎不用管，叶红杏见种上了也就不再理睬了，她现在把心思全都放在了读书上面。 是的，自从误打误撞的帮了叶家镇的私塾先生叶秉元一个大忙之后，叶红杏就惦记上了读书。 上一世叶红杏是个即将要毕业的大学生，虽说在大学里基本上没说到什么东西，尽到了学习的方法了，可是，在骨子里，叶红杏还是非常渴望着能够时常摸一摸书本的。 就算这个时代的汉字她其实绝大部分都能认得出来，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再进私塾里学习一遍的必要。因为她还小，现在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任性挥霍，可若是等书到用时再去临时抱佛脚……那多累啊！ 麦收这段时间，私塾的学生也都放了假，这些叶红杏都差遣大冲大强他们帮她打听到了，而开学的时间就在明天。 这天晚上，叶红杏早早就爬上了炕，躺在被窝里瞪着亮如点漆的大眼静静地计划明天要干的事。 王二妮和大冲大强大忠他们肯定是要一起去的，就算他们家长不会让他们读书也没事，叶红杏可以出面用钱摆平。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家长会舍得不让自己孩子不读书的，除非钱不够。所以，叶红杏十分笃信金钱的力量，足以大到不费吹灰之力地摆平小伙伴们的家长。 叶家镇私塾。 私塾前的空地一大早就熙熙攘攘的，因为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学生们都背着书包，带着老师交待的作业赶了过来。 私塾的门开着，阳光似乎钻不进这间充满了书卷香气的房间，只用自己的光亮将一张张的书案映出一轮轮耀眼的金边儿。 叶秉元坐在最前面的先生书案前，静静地，慢条斯理的将学生们交上来的作业一一过目，有时点头，面露赞许之色，有时摇头，轻声叹息。 学生们终于被允许进来，却没有谁嬉戏打闹，而是默默的坐到了自己的书桌之前，静静地抬头等着先生发话。 “嗯，这次大家的作业都做的不错，除了……”叶秉元头也不抬的点了几个平时顽皮捣蛋学生的名字，刚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一阵异样，抬头往门口望去，却见高矮不平的站了几个小不点儿，正腆着不知是晒红还是羞红的小脸蛋儿朝他涩涩地笑。 “你们……”叶秉元将孩子们扫了一遍，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他叩指轻敲额头，忆了起来：“你们跟小杏儿是一起的对不对？” “先生好！”叶红杏笑嘻嘻的拨开小伙伴们组成的人墙，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刚才要不是大强他们非要争着看先生，个子矮小的叶红杏也不至于会被挤到最后面。 “杏儿！”叶秉元自然记得叶红杏这个救了自己宝贝闺女性命的小女孩。当初若不是他半信半疑的听从了叶红杏的劝说，将住的地方搬到了私塾这边，她的女儿也不会这么快就又恢复了健康。看着女儿脸上重新出现的红润和光采，他似乎又隐约在女儿身上发现了亡妻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叶秉元慌忙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先生好，我们都是来报名上课的。”叶红杏很有礼貌地说。“进来说吧。”叶秉元一怔，扫了几个孩子一眼，瞥了瞥外边明晃晃的日头，将孩子们让进阴凉的私塾，又给倒了些凉白开，递给了叶红杏。 第六十六章报名私塾，晨诵昏读 “你说你们要来念书？”叶秉元等几个孩子都喝了几口水，这才诧异地问。 “是的。”叶红杏率先点头。 “那好吧。”叶秉元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反正多几个孩子也是一样的教。 然而，叶红杏接下来的表现却让他着着实实的吃了一大惊：这小姑娘的领悟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识字的时候，叶秉元只教读了一遍，在别的孩子都还懵然无知地盯着他，等他再次教读的时候，叶红杏已经在低着头笨拙地用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了。 虽然叶红杏的毛笔字看上去很生疏拙劣，但叶秉元能从小姑娘紧咬着的嘴唇以及微皱的眉头中感觉到她是在认真地想把字写好。 横竖撇捺勾……叶红杏写的额头上都冒起了细微的汗珠。尽管她个子矮小，要站到长凳上才能够得着桌子上的纸笔，可她却咬着牙，神情异常专注地在纸上描绘着属于她自己的画卷。 每当叶秉元闲下来的时候，都会很专注的盯着叶红杏这个班上年纪最幼小的孩子，看她写字，看她非常认真地在念书。 是的，叶红杏确实是班上年纪最小的，就算是六岁的王二妮也要比她大三岁。 仅仅一个三岁的小孩，却又这么喜欢读书，而且还超级有念书的天份，可惜，跟叶淑琴一样，都是女娃。 女娃！ 注定就不可能参加仕举，注定不能当官，注定就算是书念的再好，也不可能有用，最终来还是得早早嫁人生子…… 叶秉元想着想着就走了神，然后…… “先生，这句话何解？”叶淑琴的声音把叶秉元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这句是这样的……”叶秉元赶紧拉回自己的思绪，给叶淑琴讲解，而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的瞥向叶红杏。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叶红杏和王二妮、大强大冲他们一起往家里赶。他们要赶着回家吃饭，下午先生临时有事，不上课，所以下午他们有的是工夫玩。 他们担心的是大人会知道他们几个偷偷跑来私塾念书会揍他们。虽然之前叶红杏已经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会帮他们说服家里的大人，可孩子毕竟是孩子，害怕父母责骂，对叶红杏的包票还是持怀疑观望的态度。 或许，直到父母亲自点头首肯的话，他们才会心安理得的跟着叶红杏混私塾念书的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二妮的娘亲自上门来跟叶红杏对帐。别看之前这个二十五六的婶子连帐本都不会记，可在叶红杏要求下，又经历了这段日子的锻炼，二妮娘已经可以很熟练的随口说出一串数字，跟叶红杏有条有理的述说如今作坊里的大小事务了。 “不错，继续保持下去就行了，另外，布匹铺的李老板你有空了也跟他说道说道，咱们的玩具最要紧的就是布料的舒适，要是布料不好了，就算是停产也不能要他的布，知道吧？”叶红杏在二妮娘临走时郑重吩咐。 原料是一个作坊最重要的根本，也是一个商家的生意能否长盛不衰的关键所在，想想前世的大中华，有多少商家是因为昧着良心用伪劣原料生产劣质产品，从而三天两天就倒台的？ “知道了。”二妮娘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送走了二妮娘，叶红杏坐在门槛上发呆。 私塾下午没课，她也没书，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发了会呆，再加上天气着实热的难受，索性就打了盆水擦洗了一把，躺到炕上睡起午觉来。 “杏儿！杏儿？”姥姥唤醒了叶红杏，双手倒背在身后，脸上也笑眯眯的。叶红杏知道，每逢这个时候，姥姥手里必定拿着非常不错的东西。 这次又是什么呢？ 叶红杏像往常一样猜着：“糖？” 姥姥摇头。 “好吃的？” 姥姥依旧笑容满面，头仍然摇了摇。 “到底是什么？姥姥你快告诉我嘛！”叶红杏没了脾气，她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候她的小脑袋瓜儿里想像力着实缺乏得可怕。 软语相求下，姥姥这才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 “书？”叶红杏诧异，记忆里姥姥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姥爷虽然勉强认得几个字，但也多半是常用的名字或是数字，读书这种雅事是从来都不会着落在两位老人家身上的。 “哪儿来的？”叶红杏接过姥姥递过来的书，勉强认出了繁体字的《三字经》。 “邻家小哥的，我听大强说你们今天去私塾念书去了，就跟人家借了来让你看。杏儿，你要念书怎么不跟你姥爷说？咱们家现在又不是没钱供你念。”姥姥的话里带上了些许责备。 叶红杏明白姥姥的心思，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只能默默的掀开书，默默的用行动表示自己很喜欢读姥姥借来的书了。 虽然这书她在上一世从小就背熟了的…… 姥姥见叶红杏低头念书，显得很高兴，转身出去，不大会工夫竟然又给借来了笔墨纸砚…… “姥姥，咱们不用借他们的，咱们有钱，买一套回来就是了。”叶红杏很是无语，她也明白姥姥那满腔的欢喜劲头，也知道没念过书的老一辈们是何等的渴望着自己也能够读书，就算是自己老了，也有希望在儿女辈、孙儿辈身上。 而现在，叶红杏就成了姥姥儿时念书未遂的希望寄托，而叶红杏所谓的“抗拒”也全都被姥姥“理所当然”地统统无视掉了。 就是让你念书，有条件要念，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你念！ 姥姥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也是这样做的。 她的理由也很正大光明：“明儿镇上才有集，到时候我和你姥爷一起去给你买笔买墨。” 就这样，叶红杏一整个下午都被禁足在屋里，老老实实的呆在桌前念书写字了，虽然没了人身自由，可叶红杏却一点都不叫苦，反而心里暖融融的，因为她知道，姥姥将她最美好的愿望放在了她的身上。 姥姥小时候那最美好的愿望呵，叶红杏不忍心拒绝哪怕分毫！就这样，无论傍晚还是早晨，叶红杏总要在姥姥的督促下，捧着本书认认真真地诵读着，偶尔，姥姥端着什么东西从一旁经过的时候还会停下来听上一听，然后再满脸笑容的去干她的事。 第六十七章集体念书，挨家劝说 姥姥的开明让叶红杏很是感激，可等到吃过了晚饭，叶红杏来到二妮家例行参观作坊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 二妮娘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二妮爹呕气，原因是二妮爹觉得三宝可以上学念书，可二妮必须呆在家里，因为他觉得女孩子家念书什么的没用，还不如好好呆在家里跟她娘一起学做玩具，这样多少还能贴补些家用。 二妮正木然站在一角，一句话不说，只是红着眼悄悄抹眼泪，时不时的看娘一眼。 叶红杏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屋子里的争吵立刻就偃旗息鼓，所有人都低下头来，不尴不尬的各自忙各自的事。 “叔，你不让二妮姐念书？”叶红杏却不打算把自己当外人，目光灼灼的就刺到了二妮爹的眼上。 二妮爹明显没料到叶红杏居然会管他的家事，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女娃也是人，女娃为什么就不能念书了？再说了，二妮姐念书又不用你掏钱，你着急忙活的干啥？”叶红杏小大人儿似的训完了二妮爹，跟着转头对二妮娘说：“婶儿，回头从帐上划一下，咱们作坊所有人家的孩子念书的钱都从作坊的帐上划过去，这是强制的，不管谁家有几个孩子都是一样。” 二妮娘顿时大喜，忙答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二妮爹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叶红杏这样做十分的欠妥当。麦收过后的作坊虽然照常运作，可无论是销量又或是利润都因为种种原因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工人们的收入也是直线下降，要不是叶红杏之前凭着皮影戏这一奇招积攒了大量的人气，还有饥饿营销这种供不应求的手段比较高明，现在的红杏作坊估计早就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了。 玩具作为第三产业，并不是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人们在之前因为迷恋功夫熊猫，大家都头脑发热地选择买，可是现在随着新鲜劲头过去，大家头脑重又回归冷静，对玩具的热情自然也就不那么高了。 现在叶红杏又做出了作坊工人的孩子念书的费用都由作坊负担这样的决定，无形中又给作坊压上了一道沉重的负担。虽说私塾那边的收费并不如何高，可几个孩子加起来也是笔不小的费用。 一切，就看作坊今后能否继续顺利运作了。 二妮三宝家里搞定了，叶红杏转身又到了大冲家。大冲的爹只有过年那几天才会杀猪，平时就跟村里的汉子们一样在地里忙活。 大冲正窝在炕角上哭鼻子，原来大冲的爹也不同意大冲到私塾里念书。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将来就要和自己一样，是要走屠夫这条路子的，是注定一辈子都要杀猪的。 杀猪人家的儿子居然会是个读书的斯文人？大冲爹从来都觉得这很荒诞。 “杏儿，你怎么来了？”大冲一眼就瞅见了叶红杏，到底是男孩子，马上就偷偷抹了眼泪，从炕角爬起，跑过来跟叶红杏打招呼。 叶红杏笑笑：“我来看看你，怎么？你爹不准你念书？” “嗯，他说等我长大一些就给我说个媳妇，还教我怎么杀猪。”大冲不好意思的说，在提到要给他说媳妇的时候，大冲脸上还微微红了一下，可爱极了。 “要给你说媳妇了？这么快？”叶红杏装出吃惊的样子，心里却暗暗好笑，大冲虽说比自己大了三四岁，可说到底也只不过六七岁，这么小说给说媳妇？童养媳靠谱吗？ “是啊，听说是这村的小霞，就是经常流鼻涕的那个丑丫头！”大冲一脸的嫌弃，而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小霞叶红杏倒也认得，虽说长的普普通通一女孩，并不如何出众，可也还没到大冲所谓的丑丫头的程度。这明显就是大冲不喜欢家里给还小的他找媳妇的借口罢了。 至于流鼻涕……村里哪个孩子不流？大冲经常也是鼻涕流到嘴里呢！ “这样啊，那大冲你就娶了她呗，我看小霞她就很不错呢！”叶红杏继续逗大冲玩。 岂知她话音刚落，大冲的脸色猛地就变了，焦急、慌乱……种种负面情绪一下子就全都集中到了大冲的脸上，叶红杏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说重了，刚要道歉，大冲就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杏儿……你怎么会这么说？你难道觉得我……” 他话还没说完，大冲的爹忽然在外屋一声吼：“臭小子，过来干活！”却是要大冲过去帮忙。 大冲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转身高声答应着出去了。叶红杏总觉得大冲似是有什么心事要吐露，而最后却又没能说出来似的。 摇摇头，叶红杏自己也哑然失笑，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时代的小孩子，他们年纪虽小，可心思却丝毫不小。 挑门帘出来，大冲正跟他爹一起剥兔子。大冲的爹也不知怎么捉到了两只野兔，见叶红杏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叶红杏跟大冲的爹说了作坊会负责作坊工人孩子们的念书费用的事之后，大冲的爹忽然就踢了大冲一脚，笑骂道：“兔崽子，算你有福，还不给杏儿提只兔子回家？原本不想让你念那没用的书的，现在杏儿帮你，你可要记得杏儿对你的恩情呐！” 大冲嘿嘿傻笑，望向叶红杏的目光也灼灼发亮。 叶红杏随后又往大强大忠家走了一趟，将作坊会负责孩子们念书的决定都说了一遍，大冲则一直提着只剥好的死兔子跟在她后边，活像个小尾巴。 叶红杏没看到大冲得意的跟大强大忠他们抛眉弄眼。 再回到家的时候，姥爷已经回来了，接过大冲手里的兔子，姥爷返手塞给大冲俩鸡蛋，说不能让他空手，让他带回家去。 大冲欢天喜地的去了，叶红杏没了聊天的对象，顿时又索然无味起来。 坐在炕头，摸出姥姥给她借回来的那本《三字经》，叶红杏本想再看两眼，奈何家里油灯灯光太暗，只看了几页就眼睛发涩，只好作罢。 天还没亮，大冲和大强二妮他们就兴冲冲的在叶红杏家的院子里集合了。由于昨晚叶红杏逐个的到他们家对大人们进行劝说，今天他们都被允许去私塾了，而且每个人背上还多了个临时缝制出来的书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都来啦？杏儿，来，这是你的书包。”姥姥见孩子们都到齐了，忙叫过叶红杏，返身也拿出个书包来给叶红杏背到了背上。叶红杏诧异极了，姥姥这新书包是什么时候做好的？里面沉沉的装的又是啥？ 第六十八章朋友相见，可惜女身 太行山下的叶家镇私塾，朗朗的读书声声声入耳。 叶红杏坐在靠窗的位子，小小的掌心虚握着一枝普通毛笔，神情专注地在练习着毛笔字。 清风徐徐，夏日蝉鸣令人烦躁，可叶红杏却像尊石像一般稳重如山。 汗水，浸透了她的小衣裳，私塾里其他的孩子早已经坐不住了，叶红杏却依然在不紧不慢地写着。 “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老实坐好，心静自然凉！”叶秉元手中戒尺轻敲了一下桌子，将私塾里渐响的吵闹声都拍了下去。 叶秉元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年纪虽轻，但论学识，论人品，在整个叶家镇却是无人不服。 有人说他曾经考取过举人，也曾经做过官，可他究竟做没做官，做了什么官，叶家镇却是谁也不知道。 或许，只有镇上那个与叶秉元相交极好的县官之子吴德荣才知道吧。 说起吴德荣，叶红杏曾在狗市之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因为贩狗炒狗的缘故，这吴德荣也没少跟她来往。对于这个官二代，叶红杏说不上是欣赏或是憎恶。 而现在，吴德荣就在这炎炎夏日的午后，太阳烤的地皮都发烫的时刻，不请自来了。 作为“地主”，叶秉元自然要停下学生们的课，让他们自由读习，自己陪着吴德荣谈天说地去了。 叶红杏因为坐的位子比较靠前，所以“有幸”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很普通，只不过是对朝廷或是本地官吏的一些看法，又或者是最近一段日子镇上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两人说说笑笑，时而争吵几句，但大多数时间却都在发表着对某一件事的愤慨看法。 不经意的一抬头，吴德荣忽然发现私塾里多了几个陌生的小家伙，便将话题止住，笑问道：“秉元兄，恭喜你又收了几名高徒啊！” “哪里哪里。”叶秉元刚要谦逊几句，却见那吴德荣忽然霍地站起了身，惊讶地大叫：“是你？” 叶秉元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靠窗位置的叶红杏也站直了小小身子，含笑望着这边。叶秉元大惑不解：“你们认识？” “嗯，不光认识，还打过交道。”吴德荣索性大跨步的来到了叶红杏跟前，两手按在桌上，身体前倾，兴奋地问：“杏儿，你怎么在这儿？” 叶红杏眼睛瞪大了几分，语气却始终是淡淡的：“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不是，我是说，你不是才两岁吗？”吴德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忙着解释：“你怎么这么小就跑来私塾念书的？” “这么小不能念书吗？谁规定的？”叶红杏瞅着他，面容依旧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吴德荣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是的，没有谁规定私塾一定要到五六岁，懂事了才能上。两岁的孩子，只要能自己照顾自己，又不给私塾添太多的麻烦，这样聪明的孩子又为何不能来私塾念书呢？ “德荣兄？德荣兄？”叶秉元也走了过来，刚才吴德荣跟叶红杏之间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心里却又多了些别的感触。 遥想当年……他也是曾被人称为神童的呵！ 看看近在咫尺的这个女童，叶秉元仿佛又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不，或许她比那个时候的自己还要聪慧也说不定，她的眼睛是那么的亮，听说她在村子里还开了个小小的作坊，专门生产自己女儿最爱的那种玩具…… “啊？秉元兄有何指教？”吴德荣回过神来，看到的却是一个正在出神的叶秉元，吴德荣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额，杏儿你的字写的怎么样了？”叶秉元摸了摸鼻子，忙把话题岔了开去。拿起叶红杏放在一边写好的字，只看了一眼，叶秉元就是一愣。 横平竖直，勾点撇捺都显得极有骨架精神，虽然有些地方还能明显看得出稚嫩的地方，但就从叶红杏才刚刚练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来看，这孩子今后……前途无量啊！ “好字！”吴德荣却是根本不吝啬自己的赞赏之辞：“秉元兄，你这徒弟可着实不错啊！才刚刚练了几个月字就练这么好了？” 吴德荣记得自己上次来这私塾的时候是三四个月前，那时候叶红杏还没来私塾里念书。那么依此推断，这小姑娘练字应该练了有几个月了吧？ 吴德荣是这样想的，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在刚刚拿笔不久就能写出这样好的字，这要是长大以后岂不是要科举高中，前途无量了？ “不，德荣兄，不是这样的。”叶秉元掩饰了一下心头的震惊，转而问叶红杏：“你认得你写的这些字念什么吗？” “不是这样？”吴德荣摸了摸头，他不明白叶秉元指的是什么。 “知道啊，这字念江，那字念海，江河湖海我都会写，就是还写不好。”叶红杏脸孔微红，赧然道。 “不错不错，才刚进私塾一天的工夫你就认得这么难的字了，当真了不起！”叶秉元朝叶红杏挑了个大拇指。 回过神来的吴德荣心头悚然一惊：“等等！秉元兄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我没说什么啊？”叶秉元转头看向吴德荣，很奇怪他为何会表现的这么奇怪。 “就刚刚，你说她认字多长时间了？”吴德荣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不可能！一定是他听错了！要不就是叶兄说错了！哪有可能这么小的孩子可以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就认得这么难的字？ “一天啊，她昨天才来的我这私塾，我昨天还教她怎么握笔来着。”叶秉元见吴德荣一脸惊诧模样，跟着马上反应过来，哈哈地大笑起来，直笑的眼泪都快淌出来。 “叶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吴德荣明明有满肚子的疑问，可看叶秉元这幅模样，他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叶秉元笑着笑着，得意的腔调却又转为怆然，最后双目之中泪珠竟滚来滚去，看上去好不凄然。 等到叶秉元笑够了，吴德荣担心的问他：“叶兄为何如此发笑？” “吴兄有所不知。杏儿她年纪虽小，可是慧质兰心，昨天刚入我私塾的时候就表现的极为出色，不但可以将我教给她的每一个字都记得牢牢的，而且只需要写上一二遍就能将那个字默出来，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啊！” “天才？”吴德荣双目失神。不错，恐怕也只能用天才这样的话才能形容叶红杏的妖孽了。不然，像她这么小的小孩子，又如何能够识得外国的狗？还能想出如许多赚钱的法子？要知道，叶红杏开作坊，识狗炒狗赚钱的事迹早就传遍了整个叶家镇二十七个村子了。“可是，她却是女娃！”叶秉元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第六十九章初见大姐，暗中较劲（上） 吴德荣默然了。 无论叶红杏年纪有多么的幼小，平日里又表现得如何的妖孽，可她毕竟是个“她”，女娃的身份却是不会改变的了。 在这个男权社会，一个女娃就算是表现的再逆天又能如何？又不能做官。书念得再好，也不能参加科考。到头来，依旧只能嫁个村子里那些整天黄泥里打滚的人，在接下来的多半生里看孩子洗衣做饭，从此平淡一生。 “女娃又如何？”叶红杏忽地笑了起来，她眉目如画，笑的又璀璨如夏花：“以前没有人能做到的，不被允许的，或许从我开始就可以了。” 她有这样的自信，也自信有这样的能力。 不能做官又如何？她可以发财嘛！升官发财可是并列的吉祥话来着。官路走不通就走财路，造福天下百姓，让自己亲近的人过上好日子的办法可不只有做官一途。 再说了，做官需要尔虞我诈，依着她平淡是真的性子可当真做不来。 还是闷声发大财的好。 叶红杏想起当初叶家镇就曾出了个自诩为“穿越者”的家伙，嚣张得好像只要他说出自己是个穿越重生者的身份，他立马就能拥有整个天下似的。结果如何？他还不是被镇上的县官给秋后问斩了？ 所以说，做人要低调…… 叶红杏又拿起了笔，依旧跟老黄牛拉慢车似的在纸上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写啊写。她知道自己的弱处在哪里，所幸她现在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可以用时间和经验来弥补自己的弱处，从而做到更强。 呃……这古代的字真难写啊！ 叶红杏偷偷看了叶秉元和吴德荣这两个家伙一眼，那两人刚才惊讶了一番叶红杏的话之后，马上又跟没事人儿似的跑到一旁聊闲天去了。 就算自己再厉害又如何？对于他们来说也仅仅是无关痛痒的一个聊资罢了。但……若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可以让他们也融入到自己将要建造的整个“赚钱集团”里来呢？ 叶红杏低下头又开始瞎琢磨起来，连桌上纸都画花了都不知道。 自从叶红杏和她的小伙伴们都到私塾里念书，叶红杏再到玩具作坊里“视察”的时候，作坊的大婶儿们就会笑着打趣她：“杏儿来啦？给咱们讲段书里的故事呗？” 每次叶红杏都会被大婶儿们纯朴的玩笑话弄的满脸通红。虽然她也知道这是在调侃她，也知道大婶儿们心里其实是极渴望着能跟念书这件“雅事”沾上边，可叶红杏就是不能厚下脸皮来满足大婶儿们的愿望，反倒是三宝经常会拿着本不知从哪里摸来的插画书给大人们讲故事。 每次见三宝把大人们逗的哈哈大笑，叶红杏总是莞尔一笑。 最近一段时间天气极热，作坊里虽说经常会洒些水降温，可做活计的人们还是会热得受不了，叶红杏也曾跟二妮娘商议过改变作息时间的事，不过二妮娘觉得如今作坊的效益有所下滑，若是连做出来的玩具数量都保证不了的话，作坊干脆不如不开。 二妮娘说的斩钉截铁，叶红杏却是暗中直摇头。其实玩具这种东西什么时间也能做，村里人现如今又没什么活干，根本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天热得跟蒸笼似的还要一齐窝在被阳光暴晒的东屋房里赶工。 叶红杏把写好的新作息时间表贴到了门上，天热的时候人们可以呆在家里，晚上却要多干一会。 叶红杏的决定让工人们欢欣鼓舞，二妮娘虽然有些不大痛快，最终却也没说什么。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又到了作坊发工资的时候。 像往常一样，依旧是叶红杏亲自坐镇，由村里那位会算帐的老先生出面，当着众人的面将工钱都发放到了众人手中。 工人们有多有少，多的多达一两，少的也有七八钱，俱是皆大欢喜。 在外边跑“业务”的汉子们也大多得到了不少银钱，由于叶红杏刻意干预，这些汉子们也大多得到了比工人们略高一些的回报。他们毕竟是男人，又在外边辛苦，回报略高一些也很正常。这样想着，制作玩具的妇女们也就都理解了。 发完工钱，叶红杏赶紧往家里赶，因为下午还要赶着去私塾上课，中午留给她的时间可不太多。 姥爷和姥姥已经把饭菜都端上了桌子，巴巴的瞅着大门口，见叶红杏回来了，便都欢天喜地的开始吃饭。 叶红杏把自己应得的那份银子交给姥爷，姥姥又从姥爷手里夺过去，欢天喜地的躲进里屋藏钱去了。 “越老越财迷！”姥爷低声笑骂，却也知道老伴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个爱好了。 姥姥满脸笑容的从里屋出来，边坐下吃饭边宣布了一件事：叶红杏的娘和妹妹招娣将会过来小住几天，另外一起来的还有红英。 “红英是谁？”叶红杏记忆里没有这么个人。 姥姥和姥爷对视了一眼，姥姥忽然笑了起来：“说起红英啊，她是你姐姐。” 叶红杏讶然，她可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 “别问那么多了，你下午放了学回来就见着了。”姥爷知道叶红杏有一肚子的疑问，笑着把一筷子菜夹到了她碗里：“快吃饭吧。” 结果叶红杏心头始终存了个疑问，下午的课上起来也是心不在焉的。 好容易等叶秉元先生宣布了下课，学生们立刻就跟炸了窝的小耗子们似的往私塾外边冲去。叶红杏人虽小，冲的却是最快，连身后遥遥呼叫她的二妮三宝都顾不上了。 她赶着去瞅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姐姐。 叶红杏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却爆发出了一阵热闹的笑声。 叶红杏的心顿时跟被小毛刷子挑逗了一下似的，飞也似的进屋，连书包都顾不上放下就嚷嚷：“我红英姐姐呢？” “杏儿，回来啦？”屋子里瞬间冷了下来，姥姥像往常那样招呼了叶红杏一声，随即继续逗弄着怀里抱着的小招娣。 叶红杏在屋里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她想要找的叶红英，只好问吴桂芬：“娘，红英姐姐呢？” “做饭呢。”桂芬笑着伸手轻触招娣的小脸蛋，惹的小家伙又奶声奶气的笑了起来，一屋子大人又都笑出了声。 叶红杏见没人理自己，就扔下书包往外跑，她要去厨房看看叶红英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厨房里烟熏火燎，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隐约藏在一大垛柴禾中，看不清楚模样。 第七十章初见大姐，暗中较劲（中） “红英姐姐？”叶红杏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然后…… 沉默。 叶红杏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印象中烧火做饭的锅台前。 “红英姐姐？我是红杏啊。”叶红杏摸索着坐了下来，然后她看到了身边这个近在咫尺的瘦小身体的主人。 叶红英！ 长相并没有叶红杏想像中那么慈眉善目，也没有上辈子记忆中儿时的邻家大姐姐那样温和的笑。 有的，只是冷着的一张木然的脸。 是的，叶红杏从那双冷冷的眼神里读出来的只有抗拒和否定。 她不知道叶红英究竟是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是否经常挨打挨骂，是不是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是不是经常会受到歧视。 可她却知道一件事，叶红英很不好惹。 叶红杏甚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她搭话，告诉她，她叶红杏很欢迎她这个姐姐。 叶红英别回了头，双目盯着面前的灶膛，通红的火焰将她一张坚毅的小脸照的同样通红。 叶红杏只坐了一会儿就又回到了里屋。跟叶红英呆在一起的感觉实在是太差劲了。叶红杏觉得自己若是呆的时间再长一些的话，说不定自己会憋坏的。 跟那样沉默的一个人呆在一起太长时间是会令自己欢快活泼的性格受影响的。叶红杏想。 饭做熟了，叶红英走进屋来告诉了桂芝娘，依旧是那幅淡然的神情，依旧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什么变化，仿佛周遭环境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到她似的。 “吃饭吧，杏儿，你跟红英端饭去，顺便让红英炒个鸡蛋。”桂芝抱着招娣说。 叶红杏点点头，跟着红英出去了。 炒鸡蛋这样的事自然是由叶红英来做的，叶红杏看着踩着个小板凳努力炒菜的红英姐姐，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叶红杏的年纪顶多也就比大冲二妮他们大上两三岁，差不多在九岁十岁的样子，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像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做这么多事，叶红杏还是由衷的感到佩服。 “嘶！”叶红英忽然轻叫了一声，似乎是被锅里溅出来的油给烫了一下。 “姐姐，我来帮你。”叶红杏觉得自己人虽小，在有前世经验的依仗下，炒个菜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再说虽然叶红英表现的很难接近，可她依旧很想跟这个从未打过交道的姐姐搞好关系。 “不用。”叶红英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并不如何好听，甚至还有一些涩涩的，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似的。 “那我帮你烧火。”叶红杏转身去拿柴禾。 这次叶红英倒没有反对，她现在正在搅菜，抽不出手来填柴。 总算，帮到姐姐了，这算不算是一个良好的沟通的开端呢？叶红杏不知道，但她却从叶红杏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温柔。 吃饭的时候叶红英再一次变回了那个怯懦胆小的女孩子，躲在角落里默默一个人捧着饭碗扒拉着饭。炒的鸡蛋她是没有份的，叶红杏想帮她夹些过来，可她却躲开了。 “姥姥！”叶红杏忽然大叫。 “杏儿怎么了？”姥姥赶紧问。 “姐姐不肯吃炒鸡蛋。”叶红杏指着叶红英捧着的碗说，那里面只有稀饭。 “她大了，不爱吃。”桂芝冷冷地说着，眼神还嫌弃似的瞥了叶红英一眼。叶红英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身体微微颤栗一下，可随即又摆出了一幅毫不在乎的模样。 “姥姥，你给姐姐夹鸡蛋，我要看着她吃。”叶红杏忽然换了一幅口气，不再是撒娇，反而是用一种坚决的，近乎命令似的口吻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姥姥答应一声，随即夹了一大块鸡蛋朝叶红英碗里放去。 叶红杏想躲，可最终还是默默的接受了这块来自妹妹馈赠的炒鸡蛋。 看着埋头吃饭的姐姐，叶红杏嘴角微翘，这一次交锋，貌似她胜了呢！ 饭后收拾碗筷，本来这些活都要归姥姥来做的，不过今天有了叶红英，姥姥便简单交待了一下就抱着招娣到里屋去了。 叶红杏特意留了下来，亦步亦趋的跟着叶红英，打下手。 叶红英却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说，直到碗和锅都快刷完了，叶红英这才幽幽叹了口气：“杏儿是吧？” “是我是我。”叶红杏见姐姐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顿时兴奋的连连点头。 “听说你很能干，给家里赚了不少银子。”叶红英在提到银子的时候，呼吸似乎略微急促了一些。 “你听说啦？”叶红杏又点了点头，叶红英一句话说切到了她心中最得意之处，这让叶红杏心里很高兴，刚要再接再厉胡扯两句的时候，叶红英一句话又让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可你有钱了，为什么不把钱拿回家？” “拿回家？”叶红杏瞪大了眼，这话又从何说起？她赚的银子什么时候独吞过了？还不是全都如数上缴？ 等等！姐姐说的该不会是……拿回“那个家”吧？ 叶红杏想要继续确认叶红英所说的是不是叶根那边的时候，叶红英却不再理她，依旧板着张脸，手脚利索的做自己的事。 叶红杏讨了个没趣，想帮忙又插不上手，最后索性赌气出门去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二妮和三宝在做游戏，虽说是游戏，可他们在玩的却是写字游戏。二妮和三宝轮番用树枝把白天在私塾里学来的字往地上划。如果写的对，那就继续写，只有写错了或是写的不好的时候才能轮到对手来写。 姐弟俩玩的兴高采烈，看见叶红杏过来，便都笑着邀请她参加。可叶红杏心里正憋了一肚子屈，这姐弟俩的感情这么好，叶红杏看了更添烦恼，索性推说自己还有事，转身又出了院子。 外边满街漆黑，天上只有寥寥数颗星星，一如叶红杏心中的憋屈。她现在才深深的了解到了身为女孩的辛酸和无奈，若非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和无数富贵的经验，或许她如今的处境还不如大姐叶红英。 第七十一章初见大姐，暗中较劲（下） 随着对这个时代的愈发了解，叶红杏的世界观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前一世的她是独生女，对于兄弟姐妹的感情只能靠想像。可是现在，在这个小孩可以随便生的时代，她有了姐姐，有了妹妹，听说爹的二房还生了个弟弟。 叶红杏自己从未有像现如今这样满足过。她记得曾在哪里看过一段话，说的是一个人一辈子之中感情最深的除了父母之外，就是兄弟姐妹了。 这段话的原作者估计年纪比较大，用的是回忆的口吻，并且是结合了自己一生的经历甚至是许多同龄人的经历来说出这句话的，所以叶红杏对这句话简直是深信不疑。 可是现在，她对叶红英同情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思考起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改变身为女孩的命运，不止是自己的，还有自己身边至亲的、好友的。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不太早了，桂芝已经带着招娣睡下了，叶红英和自己一样，都要和姥姥姥爷一起睡。 叶红杏轻手轻脚的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扭头看见跟自己并排躺着的叶红英也正用仅露出来的眼睛瞅着她，依旧是一言不发，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神情。 “姐姐，你明天和我一起去私塾念书可好？”叶红杏依旧是打算主动示好。不管叶红英如何应对，反正自己这边没有坏心肠就是了。 “不好。”叶红英冰冷地拒绝了，叶红杏甚至连一丁点儿的惊讶都没有。 “那我明天放了学就回来帮你干活可好？” “我好喜欢姐姐你呀。” “我给你讲个故事？” “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 叶红杏不厌其烦，可叶红英却似乎烦了似的，翻了个身，将个冰冷的后脑勺留给了叶红杏。 叶红杏没了法子，只好掉过头去跟姥爷说话。 姥爷倒很乐意跟小杏儿聊天，一老一小聊着地里的活计，聊着村子里的老故事，说着将来的打算……姥爷说租下吴老财的那片空地上的红薯长势极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冬天将会有吃不完的红薯了。 “可姥爷不知道，你种那么多山药做什么？”姥爷是真的搞不懂，那么多山药，别说是自家吃不清了，就算是拉着马车沿村串街地去卖，恐怕也卖不完。姥爷已经有了让红薯们烂掉赔本的打算了。 “当然是拿来赚钱了？没有本钱的买卖怎么做？”叶红杏大卖关子。 “你那作坊最近好像不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关门？”姥爷郁闷了一下，又哈哈大笑着逗她。 姥爷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有了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经商天才外孙女，穷了一辈子的姥爷算是第一次享受到了有钱人的生活。现在家里经常能吃上肉，能吃上炒鸡蛋，能穿上漂亮的衣服，甚至姥爷还再一次拿起了旱烟袋，吧答吧答的悠闲抽烟。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外孙女的小脑袋瓜儿里在想什么了。她的那些想法完全是天马行空，说出来的话也不带一点孩子气，完全就是……连大人都不可能会说出这么条理清楚又很有道理的话来！ 或许……村里的大神说的话是对的？叶红杏其实就是个借尸还魂的女鬼？ 姥爷想到这里，越来越觉得如坐针毡。村里老六家侄媳妇的话音犹在耳旁：“他大伯，你家杏儿那么小就能说会跑，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家大仙昨儿个可说啦，她就是个百年老鬼，是借尸还魂到你家外孙女身上的。你可要小心啦，没准什么时候她就要发威，把你们一家都给克死啦！” 姥爷打了个寒战，又仔细看了看藏在被窝里的叶红杏，叶红杏已经睡着了，沉稳的呼吸，安静的脸庞，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心安。她怎么会是女鬼呢？姥爷想不通。 可是……万一呢？ 第二天，叶红杏从私塾放学回来，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她家院子外边站着一大群人，都在非常好奇的往院子里张望，就连墙头上也骑着几个闲汉，有说有笑的在指指点点。 叶红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跑过来打听，结果被她拉了衣角的那人回头一看是她，顿时跟吓着了似的连退好几步，然后也不等叶红杏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就飞也似的逃走了。 接连几个人都是这样，叶红杏索性也就不再打听，径自推门进院，跟着眼前却是一花，一个身上穿的花红柳绿的中年女子正在披头散发的挥舞着一把桃木剑在院子里唱啊跳啊的，状似疯癫，可隐约之间又很有节奏韵律感，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被她的舞蹈所吸引了过去。 “这是……在跳大神？”叶红杏从那中年女子的疯癫神态中读出了此人正在进行的活动内容。 “杏儿，快过来！”姥姥见叶红杏回来了，忙伸手招呼她。 叶红杏快步绕过那巫婆来到姥姥身边，姥姥一手轻扶着她脑袋，紧张地盯着院子里正跳的上劲的巫婆。 “九天仙女我下凡尘，奉旨附身捉妖人……”巫婆嘴里念着极顺溜的口诀，穿着绣花小鞋的脚踩着莫名喜感的圆圈，一个劲的用桃口剑往叶红杏跟前凑，那样子，根本就是把叶红杏当成了她施法的目标了嘛！ 叶红杏被这个无礼的女人挥舞的有些不耐烦起来，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把所谓的“桃木剑”，冷笑道：“大婶，我刚才从你家那边过来，你家小子好像跌破头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那大仙一愣，跟着忽然一把扔下了手里的桃木剑，哭嚎着快速往外面跑去。 “看看，要是真的大仙，哪里会顾自家孩子？”叶红杏笑着把桃木剑扔到了一边，拍拍手，转身进屋。 在临进门的那一刻，她分明在叶红英脸上看到了些许担心。 叶红英和桂芝只在家里呆了两天，而那个巫婆却似乎被人嘲笑怕了，再也没上门来闹事。可姥爷却似乎很有些心事，整天闷闷不乐。 这天叶红杏正蹲在院子里和大黄它们玩，叶红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跟大黄它们交流过了，所以几条狗见叶红杏肯跟它们玩，个个都乐的叫腔都变了，充满了欢喜和激动。 它们不住的舔着叶红杏，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用犬类特有的语言告诉小红杏，它们有多么的喜欢跟她一起玩。 叶红杏玩的高兴，索性带着三条狗出了门，到外边散心。西边巍峨的太行山脉依旧静默，夕阳从山顶的树木间隙中投射过来，照在身上已不再炎热，反而是很有几分令人欢喜的暖意和色彩。 第七十二章再次低调，隐藏自己 有的时候叶红杏就在想，自己选择呆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究竟是对还是错。 这个问题她已经想过了无数遍，可最终却是毫无结果。这就如同你或是我，能够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必定已经有了无数个牵挂，而正是这些牵挂使得我们无法轻易地做出搬离的决定。 叶红杏带着三条狗回到家里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了，迈过门槛，叶红杏又看见了村里那个职业巫婆。 当然，职业巫婆也看见了她，并且再一次凶神恶煞般地朝着叶红杏扑了过来。巫婆手里仍旧拿着一把桃木剑，不知是捡回了被中红杏丢掉的那把还是另做了一把新的。 第二次了，叶红杏在心里暗叹。 在那把桃木剑劈斩过来的那一霎那，叶红杏其实很想就让巫婆就这样劈上一剑算了。对方的想法她其实早就想明白了，像自己这样从小就表现的极为妖孽的孩子，任哪个有头脑的人想想就能得出“必有妖异”的结果，更不用说这个整天跟妖啊怪啊之类的打交道的巫婆了。 当然，也可能是村里那些以仿冒自己的玩具作坊为生的家伙们搞出来的鬼，可是叶红杏刚刚才考虑过一个关于人生的哲学问题，全幅心思都还显的有些悲观，所以现在一点跟巫婆闹的心思都没有。 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院子里，任由巫婆手中的桃木剑贴着她的鼻子尖削过，贴着她的前胸后背，将她好不容易才梳起来的马尾辫削的高高扬起。 巫婆闹了多长时间，叶红杏就静静的在院子里站了多长时间。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平静、宁静，看不出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她静静的看着姥爷，直到已经不知道愣了多久的姥爷身体猛地一颤，然后重重地挥了一下头，再跑过来抱着叶红杏…… 巫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桃木剑的挥动，她愣愣的看着抱着叶红杏痛哭的姥爷，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她是被姥爷请过来的，为了请她，姥爷花费了二钱银子。原本她是不想过来的，因为她从很多人口中听说过，叶红杏很不好惹，而且还很妖孽，几个月大的时候就会说话，还很小就能走路，现在这么小就能赚到许多许多的银子，更为妖孽的是，她能让狗听她的话！ 巫婆不想招惹祸事，因为她自知自己的道行有多少。 于是，看着姥爷紧紧抱着叶红杏，忏悔地呜呜哭着，巫婆愈发的不知所措了。 “走吧走吧！”姥姥从屋里走出来，轻轻挥着手，送走了尴尬的巫婆。看着抱着杏儿呜呜哭着的老伴，姥姥无声地叹了口气，倚着门框，一手里攥着蓝色粗布门帘，一手不时的在满是皱纹的眼眶周围抹着，揉着…… 出奇的，叶红杏没有问任何一句关于这场小风波的话，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吃过了饭，像往常一样到二妮家看了看作坊的动作情况，又跟二妮娘商量了一下下一步的促销计划，之后，叶红杏就回家睡觉了。 白天，叶红杏就在私塾里很安静地写字。她现在仍然是私塾里年纪最小的那个，听先生有一次开玩笑地讲，或许今后的好几年里叶红杏都会是私塾里年纪最小的学生了。 私塾里除了教认字之外，先生叶秉元有时候也会教一些诗句或是对联，偶尔兴致起来了也会合上书册，给学生们讲上一段书里的典故。 在先生不教字的时候，叶红杏偶尔也会放下手中的笔，跟其他的学生一样，静静地听先生讲上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或者是听私塾里一些比较大的孩子们跟先生学对对子或是写诗。 听着那些或幼稚或是浅显的对联，叶红杏有时候会浅浅而笑，有时会呆呆的看着先生。或许在拥有着前世记忆的她看来，她绝对可以很轻易地就对上先生的对子或是出的题目，甚至比先生最得意的叶家镇大财主家的大闺女叶淑琴作出的答案还要精彩。 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姥爷请巫婆这件事已经让她意识到，或许自己是应该低调一些了。一个才刚刚两岁的小女孩，不但可以说一些大人都说不出来的话，甚至还能领导着村子里的女人们，将她们聚焦到一起，制作一些可以卖大钱的新鲜玩具，可以请来皮影师傅，演一出极为精彩，至今还令人津津乐道的皮影大戏……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不懂得低调的缘故，都是自己作出来的！要不是自己不懂得收敛，不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或许自己也不会被村里的一些人视为妖孽而要想方设法的除掉自己了。 叶红杏现在知道低调了，所以即使先生叶秉元尝试着想要叶红杏回答一下他提出来的问题，可叶红杏却总是低着头站着，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在碰了几次壁后，无奈之下，叶秉元只好不再叫叶红杏回答问题，只在心底对这个在初入私塾前几天就展露过极为出色学字能力的最小学生更为好奇了。 自从巫婆事件之后，叶红杏沉默了许多，平日的活动虽然依旧很正常，可跟周围大人们的交流却明显的减少了许多，只有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的时候，叶红杏才会露出她那标志性的笑脸。 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已是立秋。 立秋这几天下了几场雨，整个世界一片清凉。高大树木的树叶上不时往下滚落着雨滴，地面上一片泥泞，村里偶尔会有几声狗叫以及被雨水打散的炊烟，显露着这个村子里还住着人。 期间叶红英也跟着桂芝娘回来小住过两回，却依旧表现的极为冷漠，叶红杏依然很执拗的想要接近这个在姥姥口中讲的极为命苦的姐姐，可叶红英每次却又很直接的拒绝了。 她就像是天生有一幅蛋壳般，牢牢的保护着自己。 叶红杏的平静和低调一直到了这一天才算是被彻底的打破。 这一天，正是中秋节的前两天，村里的几个平时很少见的闲汉忽然走进了叶红杏念书的私塾。“杏儿？你出来一下行吗？”脸上挂着讪讪的笑的汉子们把叶红杏叫了出来。 第七十三章临近中秋，贵重月饼（上） “几位有什么事吗？”叶红杏站在私塾门口，这个位置虽然比院子要稍高一些，可她毕竟身子太过矮小，看上去娇娇怯怯的，让人心中不由的生出爱怜之意。 “是杏儿吧？我们都是你家照看红薯的。”当先一个瘦长脸汉子颇有礼貌地抱了抱拳，说话间利索干脆：“这不眼看就要过节了吗？咱们都是在你家做活的，你看是不是……”那汉子脸色间有些扭捏。 叶红杏心中恍然，知道人家这是想要先讨些工钱过节用。当下她脸上笑笑，点头应道：“这个自然应该，麻烦几位大叔跑一趟了。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是我的不是了。” “哪里哪里，小东家这么说，我们……我们都太感激了。”几名汉子此时都显的很谦逊，一点平日里的惫懒无赖样都没有。 倒也是，叶红杏现在表现的就跟个欠了债，被债主追上门来讨要的人儿似的，那么的谦逊，甚至还陪着笑说自己做的很不对，考虑得很不周详。像这样体谅人的老板，几名汉子可是从来都没碰见过，至少在本村的地主吴老财那里绝对没遇见过。 也就是叶红杏，他们才敢追过来问过节有没有工钱发，要是换作吴老财的话，几名汉子干脆就不问了，根据数十年来人们的口碑来看，铁公鸡似的吴老财别说把工钱发下来了，不拖欠你三年以内就算好的了。 所以，对于叶红杏答应晚上发工钱这件事，几名汉子都显的极为高兴，他们甚至还相约着一起到镇上找家小店喝上几杯。 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晚上叶红杏不但把他们这段时间的工钱如数交付清了，还每个人额外发了几样月饼。 是的，月饼，中秋节几乎每家每户都要吃的东西，象征着团圆美满的月饼，如今，正被几名平日里被村里人所看不起，所不齿的闲汉们提在手中。 汉子们边往家走边闲聊着，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属于这个节目的笑容。 是的，就算是他们平日里在老百姓口中的人品德行都不怎么样，可他们依旧是人，依旧有着属于自己的意念和想法。他们也要过节，他们心中也有着家的观念，也有着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吴狗剩推开了自家的篱笆门，院子里那只黄色赖皮老狗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跟着又是一阵令人心酸的安静。 “娘！”狗剩叫了一声，破土坯房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声。屋子又低又暗，屋顶上还长满了杂草，狗剩和他六十多岁的瘫娘就住在这样的“家”里。 院子里飘着一些羊粪的味道，刚下过雨的地上满是泥泞，不过狗剩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切，连眉头都没皱地就迈进了屋子里。 几个缺银儿的椅子凳子，一张早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饭桌上还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剩饭。地上又黑又脏，阳光从门上面的空隙里投射进来，明亮的光柱里肉眼可以看得见的灰尘在不住地飞舞着，一如此时狗剩内心难以压抑下来的激动。 “娘！我回来啦！”狗剩又叫了一声。狗剩是村子里最让人头疼的混混群中的一员，自小就调皮捣蛋的他可没少让乡亲们头疼。长大成人之后狗剩因为家里穷，名声不佳，再加上脸上长了不少麻子坑，所以一直打着光棍，只与他那个瘫了十几年的老娘住在一起，平时以打短工维生。 “回来啦？”呆了半晌之后，狗剩的娘终于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娘，有月饼吃！”狗剩将身上的衣裳脱了随手一扔，跟着掀门帘走了进来。里屋比外屋更黑，还隐约有股莫名的味道。狗剩将工钱随手往桌上一丢，跟着将月饼递到了老娘的眼前。 “月饼？怎么会有月饼？你买的？”狗剩的娘吃力地靠坐了起来，接过月饼，细细地嗅了一下。 “老板家发的。娘，我发工钱了，一文不少！”狗剩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地拿到工钱，一文不少，还白拿到了好几斤的月饼，现在幸福正满满地包围着他。 可是娘的一句话却又让他愣住了：“剩儿啊，这月饼不对啊！” “不对？不会吧？杏儿家可不像吴老财那么不说理啊！娘，你是不是闻错了？”狗剩诧异地拿过月饼用力地闻了闻。没错啊，挺香的啊！ “不是，剩儿啊，这月饼没差，娘奇怪的是，这么好的月饼怎么会给你的？剩儿你跟娘说实话，不是你偷来抢来的吧？” “不是不是，是人家杏儿家给的。二蛋他们都领到了，一人四斤。娘，这月饼挺好？”狗剩疑惑地咬了一小块，轻轻地嚼着。可惜，以他的人生阅历，他只知道这月饼蛮好吃的，可不知道这月饼多少钱一斤。 “挺不错的，这月饼我年轻的时候吃过，那时候是五十文一斤。”狗剩娘满足似的叹了口气，忽然伸手将月饼都推到了儿子那边：“剩儿啊，你把月饼给人家送回去吧。” “为啥？娘，这月饼是他们给咱们的，为什么要送回去？”狗剩不明白了。 “这么贵的月饼，莫不是他们把自家留着吃的月饼错给了你了吧。”娘又挥了挥手说：“这四斤月饼的价钱可要比你的工钱都多了，你就不觉得这里面很奇怪吗？” “不会啊，我来的时候已经跟二蛋他们对过了，都是一样的。”狗剩又看了看手里的月饼说，可见娘依旧是摇了摇头，闭着眼睛不再说话，狗剩没法，只好拿了月饼去找朋友们。 于是，不大会工夫，几个刚刚从叶红杏姥爷家出来的闲汉们就又聚在了叶红杏面前。 “你们这是……”叶红杏起初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回来，可看了他们手中提着的月饼，叶红杏似乎明白了。 “这月饼，还你。”狗剩记得娘的吩咐，无功不受禄，娘怕他担别的责任。 “还你。”另外几个闲汉也都把月饼轻轻放到了桌上。 “哎，这些月饼就是我们家给你们的啊！这不到了中秋节了吗？我就想着大家都很辛苦，所以就特地叫人做了些比较好的月饼送给你们，同时多谢你们这些天以来对咱们地里红薯的细心照顾。”叶红杏说着说着，还朝几名汉子鞠了一躬。汉子们全都愣住了。 第七十四章临近中秋，贵重月饼（下） 狗剩摸了摸鼻子，看着面前这个缓缓鞠躬，神情之间也是异常恭谨的小姑娘，狗剩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管是狗剩还是二蛋，又或者是其他几个闲汉，所有人离开叶红杏家的时候眼睛都是湿湿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效率最高的莫过于以真情去打动别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是最不讲道理的人，在他那颗早就被狂妄、自大、不以为然、我行我素包裹着的心中，其实也有着一条直通往最深处的道路，而开启这条路的唯一钥匙，恐怕就是用真情去打动他了。 叶红杏本来只是用现代社会中真诚对待自己员工的方式做了，她自己本来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因为别人为她服务了，为她付出了，而她鞠躬感谢他们一下也是完全应该的。 其实不光是这几条在山沟沟里照看红薯地的汉子们受到了她的鞠躬感谢，她的玩具作坊员工也全都受到了她同样的礼遇。 因为时近中秋，今天下午开始私塾就没课了，秋老虎仍在，天热得人难受，叶红杏叫来了大冲大强他们，一人提了两篮子月饼朝二妮家走去。 作坊里的大婶们仍在热热闹闹的干着活，因为天气热，叶红杏进来的时候二妮娘正往地上泼着水。 “杏儿来啦？”二妮娘放下手里的水盆，招呼叶红杏进屋。 “婶，这不快中秋了吗？我思量着给大家发点月饼。”叶红杏挥挥手，几名小伙伴都笑嘻嘻的挤进了屋，手里篮子砰砰啪啪的放了一地。 作坊里干活的人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七嘴八舌的看着篮子里的月饼，并在叶红杏的授意下每人两斤的分发了下去。 “杏儿，你这月饼真好吃！多少钱打的？”二妮娘吃的很舒服，边吃边跟叶红杏闲聊。 “我托姥爷在镇上打的，听说五十文一斤。”叶红杏毫不在乎地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五十文一斤，每人两斤就是一钱银子。就是因为过个节就要发一钱银子作为福利？叶红杏这丫头也太大方了吧？ 吃惊归吃惊，可人家叶红杏已经把这话说了出来，他们也就只好把吃惊放进肚子里，将欢颜表现在了脸上。 “这月饼真好吃，我这么大岁数可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月饼呢！” “就是就是，要五十文钱一斤呢！要是我那口子知道我在吃这么贵的月饼一定会骂我败家娘们的。”另一名大婶边吃边笑的很大声，虽说毫无形象风度，可叶红杏却觉得很温馨，很亲切。 是的，亲切，毫不做作，她们这是真的把叶红杏当成了自家孩子，这才不会用一张老是笑着的假脸对她，而是像平时一样，该怎样就怎样，活的是一个真正的自己。 “杏儿啊，你家也吃这种月饼吗？”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叶红杏点点头：“是啊，我姥爷说他牙口不好，说这月饼太甜，可是姥姥说她看见姥爷偷偷的藏起来好几包呢。” “哈哈哈哈！”屋子里掀起了一片笑声。 作坊里干活的人都收到月饼之后就放假了，因为是过节，每个人都有着亲戚要走，都有私事要处理，所以叶红杏作主，中秋放假三天，节后再过来上班。 做工的人放假了，漂泊在外边的营销人员也都陆续的回村了。在这个崇尚传统节日的古代，人们对于回家团聚的日子是看的很重的，若是不能及时回家，身在外地的人是真的会痛哭流涕的。 对于这些同样有着极重要作用的人员，叶红杏同样每人给发了两斤好月饼，并真诚地对每一个人都说了一句：“你们辛苦了！” 富有礼貌，又令人感动，再加上礼物确实不错，每一个为叶红杏打工的人都心存着感激，并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替叶红杏卖命到底。 因为，在他们所知的范围里，再也没有比叶红杏更令他们值得卖命的商人了。 是的，商人，在外面奔波的这段日子里，这些作坊的营销人员见识了外面世界里的商人都是如何赚钱的，而在经过对比之后，他们这才真正的了解到叶红杏给他们定制出来的营销手段是何等的高明和正规。 明确的提成制度，多劳多得。这使得这些精力充沛的男人们为了钱可以更拼更狠，得到的回报也是丰厚到爆。 要不是因为中秋节的临近，或许他们还会继续在外面奔波打拼。叶红杏作坊生产出来的玩具在外面的销路实在是太棒了！ 营销人员依依不舍的回了家，因为中秋是一个团聚的日子，他们也想家了，想父母，想妻子儿女…… 满身风尘还没有洗去，一身的疲惫还没有消散，他们就接到了叶红杏的通知。 因为是东家的召唤，所以他们马上又都赶了过来，虽然有些因为疲惫而发出来的牢骚，可当他们受到叶红杏鞠的那一躬，又接过香喷喷的贵重月饼的那一刻，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烟了。 他们不但挣到了钱，还倍儿有面子的拿回了最好吃的月饼。所有男人都在想，在中秋这两天串门子的时候他们必定会很有面子的吧？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叶红杏的姥姥带着一篮子好月饼回了趟石人沟，回来后一个劲的说她的亲戚是如何的吃惊，而在吃到这么贵重的月饼时又是如何的吃惊和羡慕。 姥姥末了感慨说这个家多亏了有叶红杏这个小丫头，否则光凭着老头子一个人，现在指不定还在吃糠咽菜呢！ 姥姥说着还白了姥爷一眼，姥爷低着头，似乎没看到，可叶红杏却看出了他心里的不自在。 他还在为巫婆那件事自责吗？叶红杏不知道。 早早地，天上的月亮就挂在了树梢上，二妮拖着三宝攥着两颗大石榴过来玩，看着掌心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籽，叶红杏小心翼翼地尝了一颗，甜滋滋的。 二妮说这石榴是她娘特意从姥姥家带回来的，是全村最甜的石榴树上长的。还说吴家山全村都没有这么甜的石榴。“杏儿，明天咱们去偷石榴好不好？我知道吴老财家的石榴很好吃。”三宝忽然挖着鼻孔说。 第七十五章八月十五，偷瓜盗枣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五，叶红杏难得的抛却了大人们的那一堆事情，跟着二妮几个小孩子一起，鬼鬼崇崇的朝着吴老财家的院子走去。 整个吴家山恐怕也只有吴老财家里才会种这么多果树了吧？一路上二妮是这么形容的，吴老财的院子里有几棵苹果树，有几棵梨树，还有一棵海棠树在哪哪儿，而他们今天要去偷的石榴树就在吴老财家后院的西北角。 因为是三进三出的院子，吴老财家后院若非有特殊活动是没有人的，这也就导致几个孩子来到他家后门的时候连看也不看就径进钻了进去。 古代的门子都是木头的，鲜少有镶铁镶铜的，更不用说后门了。像这种不太重要的后门一般都是随便找两扇比较矮小的破烂门板敷衍似的拦一下就行，只要稍微用些劲儿就可以推开。 叶红杏学着大冲他们的样子，先用肩膀顶，跟着再扭过屁股拱，最后再头一低，直接钻了进去。 吴老财家后院静悄悄的，只有鸟儿在轻声细语。二妮拖着三宝，直起腰来的时候顺手提了把裤子，三宝擤了把鼻涕，贼溜精光的小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一双小手还在不安份地扯着身边的树枝。 “在那边！”大强跟个地下工作者似的低低叫了一声，朝西北角的方向跑了过去。 目光随着他的方向追去，叶红杏看到了好几棵石榴树，每一棵都有三米左右，因为平时没人管，枝条都长疯了，零零落落的挂着几个咧开了嘴巴傻笑的大红石榴。 院儿里除了石榴外，在北墙头的位置还长着几棵或大或小的枣树，枣子此时也全都红的透了，高高挂在枝头上随风轻摆，尽情地展露着属于它的风骚，勾的几个孩子口水不住地吞咽。 “二妮儿，你看着杏儿，别把她摔了，大冲大忠，你们跟我去偷石榴！”大强很霸气地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然后蹦蹦跳跳地伙同两个男孩一起去爬树爬墙去了。 石榴很不好摘，一则是枝条太过茂盛，石榴树又很不好爬，二则是石榴一般都挂在蛮高的位置，几个六七岁的孩子想要够到两三米高的石榴，着实要费些劲。 不过这仨孩子平日里都是爬树摸鸟蛋的高手，区区一棵石榴树还难不倒他们。收回担心的目光，二妮忽然发现弟弟不见了，稍一搜索便喊道：“三宝，别乱跑！” 三宝已经跑出了十来米，到了葡萄架下。 对于村子里的孩子来说，葡萄可是样稀罕东西，看那一串串或青或紫的圆球，三宝的眼睛都直了，姐姐的话自然是没有听进去。 好在吴老财家人都没听见后院的异响，一直到几个孩子的衣兜都装满了各色果实并顺利逃逸的远远的，吴老财也很给面子的没有拄着拐杖露面。 童年，总是充满着各种极富冒险精神的探索和幼稚行动，却偏偏会使这个人在今后数年甚至数十年里都充满了回味的情怀。 几个孩子聚到街边墙角蹲下，将口袋里的各色果子都拿出来凑成一堆，再幸福快乐地一起大快朵颐，这种感觉，甭提多爽快了！ 叶红杏记得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般跟着邻家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去偷玉米，偷花生，偷红薯，然后再满身是土的回家挨上一顿臭骂，虽然没少挨打，可每每想起那段再也找不回来的快乐时，心里却充满了无限的温柔回忆。 孩子们吃着吃着，忽然全都神经质似的笑了起来，嘴里仍塞满了各种嚼的稀烂的东西，可那心满意足和没被主人家抓到的得意的笑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洋溢在了脸上。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成就，但每个孩子却都开心又快乐，并且，这次的集体行动将他们的“友谊”拉的更近了。 一起偷过果，一起逃过学，一起挨过打，一起打过别人，或许只有经历过这些事，他们才能算是真正的发小吧。 在许多许多年以后，当叶红杏和她的小伙伴们坐到一起，围着熊熊温暖的火炉，磕着瓜子，喝着茶水闲聊到当年的这件小事的时候，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 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个例行要吃月饼，赏月亮的日子。 辞别了小伙伴，叶红杏回到家的时候，姥姥已经把吃饭的桌子搬到了院子里，还用盘子盛了月饼和各色糕点水果，看她这意思，是要浪浪漫漫的赏一次月了。 “好文雅啊！姥爷，姥姥年轻的时候也经常会做出这些很美的事情吗？”叶红杏调皮的蹦跳到姥爷身边，倚靠在姥爷身上，伸手轻轻摸着姥爷的胡须。 姥爷笑的眼睛都快找不见了，连连点头，笑声里透着对年少轻狂时的回忆，嘶着气笑道：“老婆子，你还记得我娶你那年你编的那个花环吗？” “呸，怎么不记得？不就是编大了一些被你拿去当抽腰带了吗？”姥姥跟姥爷一样，笑的眼睛都找不见了。 叶红杏瞪大了眼，跟着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完全能想像出当时的情境是何等的有趣，年轻漂亮的姥姥亲手编了一个漂亮的大花环，结果因为太大，姥爷就直接把这花环穿在了腰间。想必当时姥姥肯定是又好气又好笑，可又对聪明机智又有趣的姥爷爱到了骨子里吧。 真的很羡慕这老两口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又有话说的如意郎君。 想着想着，小小的叶红杏竟然想的出了神，直到姥爷牵起了她的手走向堆满了各种美食的桌子时，叶红杏这才醒过神来。 吃着糕点和水果，喝着姥姥亲手泡的香香的花茶，看着有一轮隐隐红色边晕的月亮，感受着夜风的清凉，听着村子里偶尔的狗叫声，叶红杏觉得此时此刻真的是浪漫极了！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明年元宵节的时候要下雪啊。”姥爷忽然笑呵呵的轻叹一声。 “怎么说？”叶红杏来了兴致，听姥爷说的这么溜，这句话应该是句农谚才对。 “要是八月十五这天月亮被云彩挡住了呀，明年正月十五这天就会下雪。老祖宗多少年来都这么说，从来都没出过错的。”姥姥帮着姥爷解释说。明年正月十五又会发生什么事呢？叶红杏的思绪一下子就又飘出老远…… 第七十六章挖掘红薯，寻觅人才（上） 中秋节虽然在国人眼中是比较重要的节日，可说到底也只有一天的时间。 时间如水，一逝再不回头，天上的圆月也是如此。 于是，叶红杏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正月十六了。不再是举国欢庆的团圆日子，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一切都照旧，令已经习惯了这三天来懒散的人们腹诽不已。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叶红杏每天都在坚持着上课，而她的毛笔字也练的渐渐上了正轨。 闲余时间，她偶尔也会到西边的红薯地里转上一转。因为她在中秋节前发了价值不菲的月饼并如数结算了工钱的缘故，红薯地里的员工见到她都会很欣喜地跟她打招呼，陪她聊天，跟她详细地说这些红薯的一些相关情况。 再过一段时间红薯就能开挖了，这是叶红杏最近在考虑着的问题。 今年红薯的长势很是不错，叶红杏估摸着能有几万斤，而她现在发愁的就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顺利地“消化”掉这几万斤红薯。 姥爷说这些红薯可以运到县城里卖掉，但前景估计不太乐观，因为这附近的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红薯地，自家吃绝对够吃，绝对用不着买。 既然原汁原味的红薯无法销出去，叶红杏就只好想别的法子。 红薯还能做什么呢？叶红杏开始思考起来。 姥爷说红薯可以晒成干，可是少部分的红薯晒成干作为一种储藏方式倒还可以，可这数万斤的红薯都要晒成干也不太现实，再说也没那么大的地方让她晒。 倒是姥姥给叶出了个主意，她说过年时炖肉吃的粉条子就是红薯做的，只不过她不知道是怎么做成的。 姥姥这么一提醒，姥爷的眼睛也亮了：“杏儿，我想起来了，咱们镇上曾经就有一家做粉条的作坊，只是后来有一年闹饥荒，大伙儿把红薯都吃光了，他们的作坊收不到红薯，结果就关门了。杏儿，你要不要试着找找当年作坊里的人？” 叶红杏一听，心里豁然开朗，跟姥爷打听当时的情况，可惜姥爷上了年纪，虽记得大体的方位，可到底那作坊已经关门许多年了，他也记不太清楚。 叶红杏无奈，只好自己想办法。她托二妮和三宝跟私塾的先生请了一天的假，自己一个人跑到了叶家镇。 虽是一个人，虽然个子不高年纪太小，可叶红杏成天在叶家镇来来回回，对这个不大不小的镇子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大叔，你知道这镇子上以前有个做粉条子的作坊吗？”叶红杏随手拽住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没办法，年纪太小的话可是没有关于作坊的记忆的。 “记得啊。”那大叔倒是很和蔼：“你问那个做什么？那都二十年的事了。”他很奇怪，这镇子上又不是没卖粉条的，要买的话只要去杂货铺买就是了，打听作坊做什么？ “那你能给我指指吗？我想找找当时作坊的人，有事问。”叶红杏特意指出自己是要找人，而且还是有事要找那些人。 “找人啊。”大叔摸了摸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叶红杏也不着急，毕竟这都二十年了，当年作坊里就算是最年轻的工人此时恐怕也跟这大叔差不多年纪了吧？有经验的师傅年纪恐怕比姥爷也小不了了。 “对，找人，大叔你知不知道？”叶红杏见大叔摸了半天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的有些着急了。 “知道是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作坊的师傅是不是还活着，毕竟已经有好多年没听说过那人的消息了。”大叔搓了搓手，真的给叶红杏指了一个人家。 这家住的位置就在叶家镇的镇北，距离叶红杏念书的私塾倒也不算太远，叶红杏谢过了那大叔，朝着打听出来的这家走去。 走了好久，总算是到了。叶红杏隔着栅栏门往院子里瞟去，几只鸡正在院子里悠闲地走来走去，公鸡神气，母鸡肥美。一个七八十岁的苍髯瘦削老人默默坐在一条长凳上抽着旱烟，他年纪虽然大了，可从偶尔一轮的眼神中叶红杏还是读出了这人的凌厉精明。 就是他了！ 叶红杏在心底暗叫一声，兴奋的小拳头都攥紧了。她拍了拍栅栏，跟着朝里面喊了一声：“爷爷，开下门行吗？我找你有些事商量。” 她的清脆嗓音把院子里的鸡们吓了一跳，这个群体的国王忙带着它心爱的王后们逃到了一边。老人朝这边瞟了一眼，没说话，慢腾腾的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你找谁啊？”老爷子虽然看上去威猛无俦，可一张嘴一说话还是显出了无尽的慈祥和蔼。 “爷爷，我找你。”叶红杏走到跟前，仰着小脸说。 “哦？那你有什么事找我？”老爷子依旧笑眯眯的，随手把栅栏门关上了。要是院子里的鸡跑了出去，凭他现在的身子骨可抓不回来。 “爷爷，你以前是不是做粉条的？”叶红杏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 老爷子身体明显一僵，霍地回过头来：“你听谁说的？” “我打听出来的啊，是不是啊？”叶红杏依旧是笑嘻嘻的，老爷子的表情尽收她眼底，虽然还不明白为何这老爷子会突然变脸，可慧质兰心的她也隐约猜出这其中必定是有些曲折，否则老爷子不可能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老爷子明显沉默了下来，掉转身，他慢慢朝着那条不知道陪伴了他多少年的长凳走去。 “爷爷，我家今年种了很多红薯，所以我想请您给指导指导，看怎么做才能做成粉条。”叶红杏直接道明了来意：“要是您老人家觉得辛苦的话，我可以给您提供一定的酬劳作为答谢，当然，作为您制作红薯的技术转让，我还会给您一大笔钱作为赔偿。” 叶红杏的话还没说完，老人忽然一扬手，止住了她的话。 老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叶红杏也不敢贸然打扰，只好默默站在一旁等着老爷了发话。 “你是谁家小孩？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你回去吧，告诉派你来的那人，我是不会再出山的了。”老爷子挥挥手，示意叶红杏可以走了。 叶红杏还想再说什么，可老爷子已经别过脸去不再看她，也不好再腆着脸说什么，只好先回家再说了。 在老人邻居家了解到，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脾气很大，而当年那间生产粉条的作坊也是老人祖辈传下来的，到了老人手里更是机缘巧合的将制作粉条的手艺发扬光大了，做出来的粉条质量上乘，销量极好，在当地及附近县城里口碑都很不错。 可当叶红杏再问及当年作坊为何不开了，却是再也没人知道当时的详细情况了。有人说当年闹了一场饥荒，作坊关了一年门，可第二年就又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按理说这作坊也应该继续开的，可老人却说什么都不开了。就这样，老人在家一呆就是二十年，除了偶尔出来转转，跟村里街坊说说话，在做生意上却是再无建树了。 第七十七章挖掘红薯，寻觅人才(下) 叶红杏大致上了解了老人的一些过去之后，便开始了连续数天的契而不舍的轰炸。 她每天在上学之后都会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登门拜访，在老人身边转来转去，即使老人甩冷脸子，轰她，她也依旧是“死性不改”。 她觉得既然要求人就要有诚意，哪怕对方讨厌自己，也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一片真心。 她做到了。在第七天头上。 老人终于同意对她要新建的红薯作坊进行指导了，但提出来的条件也是相当的苛刻：每月给他五两银子，另外作坊算他一成的股份。 叶红杏听到他提出的条件之后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她不怕他提条件，怕的是他不用心参与。条件提的越苛刻，叶红杏反倒是越放心，起码人家拿了自己的高工资，必定会用心帮自己做事了。 接下来，跟老人简单的签署了一个合同后，叶红杏再次跟私塾请了两天假，在这两天里叶红杏一直在老人家里和老人一起商议着办作坊的事。 因为曾经有过玩具作坊的例子，叶红杏原本以为只要再随便找一处人家就可以把红薯作坊给开起来，可老人却呵呵地大笑了起来，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无奈。 叶红杏的脸涨红了：“怎么？哪里错了吗？”作坊还不就是一个小型的工厂？难道做这么个小作坊也需要很大的地盘吗？ 老人没有解释，只是带着叶红杏在老人以前的红薯作坊的旧址附近转了一圈，同时告诉小姑娘哪里是用来存放原料的地窖，哪里又是用来洗红薯的水池，哪里是用来铡、磨红薯的地方，还有哪里是用来洗红薯粉的池子，哪里是用来晾晒的，哪里是成品仓库…… 一圈转下来，饶是叶红杏小小身子早就锻炼的很是结实了却仍感觉吃不消。这一系列地方差不多都有十几间带院子的民房那么大了，老人却说这只是当年他们初步建立起来的地盘，每年能处理大概几千斤红薯而已，根据叶红杏所说的几万斤红薯的话，估计还要再大上两三倍。 叶红杏咋舌，她原本以为自己开个红薯作坊只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可现在看起来，还是她考虑的太过简单了。 不过，她仍然暗自庆幸不已，因为她找对了人，找到了身边这位有着专业眼光和技术的老人。 老人会凭着他的经验帮自己的，不是吗？只要他愿意做，不出半年，老人必定能教出一批有着同样经验的徒弟来，到时候自己只要和他们分别签定了就业合同，自己这作坊也必定会开的很稳妥的。 接下来，叶红杏带着老人回了一趟家，在自己家附近选起了开办作坊的地址。老人眼光极毒，很快就帮着叶红杏选好了地方，就在她家前面那块空地上盖房子就行！ 由于涉及到房子和宅基地的问题，姥爷亲自和老人聊了起来，叶红杏不懂这里面的门道，索性就没参与，而是跑去找村里算帐的老先生，请他帮忙计算一下盖那么大片的房子大概需要多少银两。 老先生就是帮着叶红杏的玩具作坊算工资等帐目的那位老先生，一辈子净帮着村里人算各种帐目了，对于盖房什么的挺了解的。他告诉叶红杏，普通人家盖房子基本上都是自理，也就是自行准备土坯大梁什么的，这样就花不了多少钱，顶多是再花些吃饭的钱请乡亲们帮忙盖一下就是了，可若是像叶红杏说的那样，在村南那么一大块地上盖房子的话，这里面的花销可就不小了。 首先，那片地是吴家的产业，叶红杏的姥爷虽然也是吴家的人，想要占用那片空地也需要家族的同意，其实也就是需要出一笔银子给族长。 其次，因为叶红杏盖房子盖的很急，这就需要一大笔银子请人帮忙了，包括吃喝花销，老先生给她算出来大概是三十两银子。 再加上作坊也要请人做工，老先生让叶红杏至少要准备七十两银子才够。 叶红杏默默地算了一下，她的玩具作坊和姥爷之前炒狗所得的银子加起来估计还有一百多两，请人挖红薯和运红薯之类的费用刨去的话……银两倒是足够了。 有了钱，叶红杏自信心莫名的就足了起来，她从老先生家出来，转身又去了狗剩家。 这几天轮到狗剩歇班，叶红杏干脆就直接找他商量，看他是不是能帮着找一批想打工挣钱的人来。 狗剩对叶红杏很尊敬，之前也曾经有一些朋友亲戚向他倾吐过想要跟着叶红杏打工发财的想法，当下狗剩略一思索就把这事给包了下来。 人有了，地方也有了，剩下的只要再找到会盖房子的人帮忙把房子盖起来，再置办好作坊需要的工具之类的，一切就都就绪了。 有了头绪，叶红杏心里安定了不少。回到家，老师傅还在跟姥爷聊天，看两位老人说到高兴处，额头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叶红杏也很高兴，把自己刚才做的事说了，老师傅夸赞了她两句，然后说他也能找到一些以前作坊的老伙计和小徒弟，另外作坊需要用的工具可以交给他来置办，因为也只有他才知道什么样的磨盘更适合做活。 当下叶红杏爽快地取出了二十两银子交给老人去周转。 送走老人，姥爷又和叶红杏聊了几句就起身去找村里盖房有经验的人询问去了。 叶红杏看西边的日头还很高，心中挂念着红薯，便转身出了村，朝着西边红薯地走去。 随着最近一段时间不断地赚钱，叶红杏脑袋里那个坑娘的“出墙系统”中赚到的经验值也越来越多了。很自然的，随着经验值的提高，叶红杏对于周围植物的感应也越来越灵敏。 有时候，她能感觉到一棵树的无聊，一棵草的无奈，一朵花的开心…… 而现在，她看着远处那一大片绿油油的红薯地，叶红杏感受到的是红薯们对她的热烈欢迎。 是的，红薯们很是感激她。要不是叶红杏当初的建议，或许红薯们也找不到像现在这样适合它们生长的土壤。如此多的兄弟姐妹们都生长在一起，彼此枝节交错，时不时就能相互“交流”一番，红薯们都感觉心满意足。再加上叶红杏雇来的人时不时就帮他们浇水捉虫，这使得红薯们的幸福指数空前地高。 第七十八章雇人招工，招引仇恨 远远地，叶红杏就看见了几名在红薯地里转悠着的汉子的身影，她声音清脆地打了声招呼，那几名汉子手里都抄着根棍子跑了过来。 “杏儿，有什么事吗？”几名汉子脸上都挂着微笑，额头上却全都亮亮的挂着汗珠。 虽然已经过了中秋节，可这午后的天气仍然很热，再加上要不时地巡逻，汉子们额头上有汗也就显的很正常了。 “我来看看，顺便问问你们能不能找到人帮忙。”当下叶红杏简单的把要盖房子和招人做工的事说了一遍，几人都表示能帮着找到人。 叶红杏大喜，当下简单的把要开红薯作坊的事跟几人说了，嘱咐他们尽量的多找人，要强壮些的，酬劳什么的绝对不会亏待大伙儿，还有白纸黑字的明文契约（合同），另外叶红杏还口头许诺，可以按招上来的人数给予他们相应的人头酬劳。 几名汉子大喜，满口子的答应下来，想着今后跟着叶红杏干活的前景无限，他们几个干劲更足了。 叶红杏万万没想到，自己为了能尽快招到人，当时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却给自己引来了仇恨。 她的红薯作坊很快就招到了大量的人，甚至还有人问她玩具作坊要不要人，盖房什么的要不要人。 大家似乎全都认准了，只要跟着她混就能轻而易举的发财，并且还不必担心会被克扣工钱什么的。 叶红杏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工的低廉。古代的生产技术虽然落后，但人却是绝对不缺的，在吴家山几乎每家都会有好几个孩子，因为找不到做工的机会而没有收入的汉子更是随手一抓就能抓一大把。 叶红杏的作坊很快就招满了人，顺便在三五天之内把房子也盖了起来。因为仅仅是个简易的作坊，并不需要多么严实，房子起的很快，外观上看也很漂亮，但绝对不会比住的房子更结实耐用。 下一步，叶红杏着手让她手下的员工们准备挖红薯，因为现在地里的红薯已经长的差不多了。 几乎是全村总动员，在村西的那片红薯地很快就挤满了人，大家手刨锹挖，很快叶红杏家的作坊里就堆了数万斤的大红薯。 挖完了红薯，叶红杏很爽快的把工钱给大家都结了，所有人都大喜过望，吴家山着实欢庆了好几天。 可有一家人却很不高兴。 吴老财最近经常会拄着他那根很特别的拐杖站在村南口，阴沉着一张老脸看着来来往往的热闹人群，一言不发。 人们也不理会，反正又不是给他干活，也不跟他要钱，他爱看就看吧。 人们我行我素，也不跟吴老财打招呼，这让吴老财原本就怕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没有人知道他正在考虑着什么。 他现在考虑的全是自己，几乎全村的人都跑着给叶红杏那个小丫头干活去了，他家地里的玉米都还没人给收呢！ 在华北平原，玉米几乎就是在中秋节这几天收的。或早或晚。因为吴家山邻近太行山脉，气候上要稍凉一些，玉米成熟的时间也就稍晚，但也就在中秋节后的这七八天里就该收了。 可是现在，吴老财家租出去的地里的玉米却是还没有开收，所有的佃户都跑着去给叶红杏挖红薯去了。 吴老财自然不可能会高兴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做才能扳倒叶红杏这个小丫头了。 就在叶红杏家的红薯挖完，红薯作坊也准备开工的这天下午，狗剩忽然跑进了红薯作坊，着急忙活的找到正指挥着干活的叶红杏：“杏儿，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叶红杏忙叫人给狗剩倒了点水。 狗剩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喘了两口气，慢慢的说了出来。 原来村子里的宿老们决定要把叶红杏赶出村子，原因还很多，说她蛊惑村民不务正业，说她整天搞虚的。总而言之，叶红杏是个道德败坏的孩子，并且她也不是吴家山的人，必定走。据说有好多人都听信了村里这些老东西的话，全都闹腾着要赶叶红杏走着。 叶红杏边听边冷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自己辛辛苦苦的帮着村民们想赚钱的法子，到头来却被扣上了屎盆子。 无奈！ 叶红杏想了想，先叫大家继续干活，自己和狗剩一起出了作坊，朝着村里吴家族长家走去。 远远的，叶红杏就看到族长家门口的街上站了一堆人，她看见了人家，人家自然也都看见了她。倏忽一下子，这个正在激烈争吵着什么的人群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人人面面相觑，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爷爷好，伯伯好，叔叔婶婶好。”叶红杏小脸一如平时那样，笑着跟每一个人打着招呼。 这群人脸上写着尴尬，颇为不好意思的回应着叶红杏。 “族长老爹在家吗？”叶红杏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嫣然一笑：“听说大家都在商量一件事，不知谁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所有人似乎都害怕跟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相触似的，全都下意识的偏头避了过去。 叶红杏知道这群人中没有真正能做主的，微微一笑，信步走进了院子。 族长家里养着一只威猛无俦的大黑背，说起这黑背，还是当初从叶红杏家买走的那只。大狗似乎还认得叶红杏，立刻就止住了叫声，摇晃着尾巴朝她示好。 叶红杏伸出右手虚按，就算是跟这只村里人人谈之色变的凶狗打过招呼了。 不再理会这只看门将军，叶红杏直接朝屋子里走去。 族长今年五十来岁，保养的很是不错，紫膛脸，颌下留着些许胡须。此时正捧着一碗香茗跟几名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商量着什么。 叶红杏进来的时候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并且没有一个人跟她打招呼，很显然，他们都很排斥她，并且她此时此刻的出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杏儿来啦？”族长假模假样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的老黄牙。 “族长老爹，听说你想赶我出村？”叶红杏直奔主题而来。她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又静到了极点，每个人脸上或写着尴尬，或写着理所当然。但绝对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善意的表情。 第七十九章宗族长老，辩论大会（上） 叶红杏只稍等地扫视了一下，屋子里有哪些人基本上都已经看到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看到吴老财的身影。 难道不是他？叶红杏诧异了一下。以自己这段时间的作为来看，唯一能得罪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个视钱财为生命的老地主了。 “不错，我们是要把你驱逐出村。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族长冷冷地说。 “不知道啊，我觉得我谁也没得罪，而且还带着大家一起发财，有什么错吗？不妨说来听听。”叶红杏也冷笑以对。 “你自己就是个妖孽，你破坏了西山的风水，还带坏了村里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所做所为已经到了天怨人怒的地步了吗？”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老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用枯瘦的手指着叶红杏：“汝可知子曰……” “孔子他老人家都没了一千多年了，再说了，就算他活着难道还能挡着别人挣钱养家吗？”叶红杏根本就不吃那一套，拿儒家的大道理来压人？您老人家找错对象了吧？ “你！”那老者颤巍巍地又坐下了，看起来气的不轻。 “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每天都抱着孔子的那套，估计这辈子你也发不了财，甚至自己过的也不快活。书可不是万能的，老人家你可知道不读你圣贤书的人有千千万万之众，这里面还有蛮邦之辈，人家不也照样活的很滋润吗？”叶红杏又不轻不重的讽刺了他一句。 那老头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但真的就没再说话了。 “你教导人们玩物丧志。你制出来的那些玩具，你也不看看，带坏了多少人！”又一个长相阴霾的花白头发老者站了起来指责叶红杏。 “喂，我可是个小孩子，请问您，您像我这么小的时候玩的是什么？不是布娃娃吗？我只不过请人帮我做了很多布娃娃，并且合理的把它们卖成了钱而已。买卖买卖，有买有卖，双方你情我愿的事，这是一个行业，既然是一个行业，那么有人借着它赚钱又有什么不对？卖货的郎中是生意人，卖玩具的就不是生意人了？”叶红杏满脸的不屑：“说起玩物丧志。我且问您，您是凭着什么赚钱养家糊口的？” “放肆！这位可是咱们吴家山唯一的乡绅。”另一人出声斥责道。在提到乡绅这两个字的时候，那乡绅脸上明显带上了些许骄傲的神彩，显然极是得意于自己这个乡绅的身份。 “乡绅？可是朝廷命官？”叶红杏问。 “不是。” “可是宗族长老？或是举人秀才？” “正是宗族长老。”吴乡绅伸手捋了把胡子，神态甚是倨傲。 “那对宗族有何贡献？有何造福于民的事迹？周围乡亲们因为你富了腰包还是饱了肠胃暖了体肤？”叶红杏连珠炮似地发问。 “放肆！”吴乡绅被问的哑口结舌，只好再次拿出了训斥别人的惯用伎俩。 “放肆？你凭什么说我放肆？我可是让咱们村乡亲们的腰包富起来过，我可是让乡亲们有银子吃饭，有银子穿衣。比起你这个名不符实的乡绅，我觉得我比你更像乡绅！”叶红杏字字掷地有声，一口气说完之后，看着吴乡绅发白的脸色，叶红杏只感觉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一不舒服。 “再说了，做玩具也没什么不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咱们是凭着自己的劳动得来的，咱们这钱挣的心安理得，这就够了，大家又何必非要揪着不放呢？”叶红杏见对方有些下不来台，微叹一声，缓缓道。 “可是你前段日子劳民伤财，大兴土木，这又何解？”族长忽然不服气似的又挤出一句。 “劳民伤财？大兴土木？什么意思？”叶红杏干脆装傻。 “你家前面盖的那数十间房子，可不就是大兴土木吗？全村的人都去帮你盖房子，地里的粮食都收不回来，来年若是闹起饥荒饿死了人，你就是直接的罪魁祸首！”族长眼睛瞪的溜圆。 叶红杏一怔，跟着呵呵大笑起来。像她这么小的年纪，偏偏又去学大人的狂笑，委实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可在场却是人人看的心惊肉跳，都不知道这个看上去才两三岁模样的小姑娘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反击族长。 等到叶红杏笑的够了，伸白白胖胖的小手捋了捋头发，幽幽地道：“族长老爹，我且问你，当初我姥爷跟族里买那块闲地可是跟你立下了字据？可是给了你十两银子？众位，那块地各位有目共睹，乃是一块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野地，如今我姥爷花了十两银子把它买下来，银子也如数交给了族长。那么，这块地就是我姥爷的了，我姥爷又花钱请人在这块地上盖房子，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就是不对！”族长仍然抓住这点不放。 “我们花钱请乡亲们帮忙盖房子，花的是我们自家的钱，乡亲们也愿意赚这笔银子，双方都是自愿的，何来劳民伤财之说？什么？你说大兴土木？若是不盖这些房子，我姥爷又买那块地做什么？我们盖了房子是为了红薯作坊。想必这段时间大家也都听说了，我姥爷家租了吴老财家西山一块地，种了些红薯。现在红薯也该到了收获的时候，我下一步打算利用冬闲时候请村里的乡亲们帮忙做些粉条之类的，一来冬天嘛，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赚些小钱。二来，种红薯也是为了防止有饥荒年头出现，使大家都不至于挨饿。” 叶红杏这段话丝丝入扣，解释的又清清楚楚，族长即使再想找刺，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了。 “就算是这样，那你把全村的老少劳力都请去给你盖房去了，地里的棒子都没人收了，若是此时下场雨，棒子可就全烂在地里了，这损失又岂是你区区几块烂红薯所能挽回的？”门帘一挑，吴老财施施然地从里屋走了出来，却原来他一直都躲在族长家里！叶红杏听这话听的更是心头火起。 第八十章宗族长老，辩论大会（下） 风儿轻吹，远处鸦鸣声隐约可闻，族长屋里却是静可聆针。 “你把全村老少都请去帮你盖房去了，地里的棒子若是都烂在地里，又岂是你区区几块红薯能担待得起的？”吴老财拄着他那根标志性的拐杖，威风凛凛地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狠厉之色，一幅恨不得把叶红杏立刻掐死才解气的模样。 “原来是你。”叶红杏眼睛一亮，心中暗道正主来了。 她思来想去，自己这段时间的所做所为唯一触碰到的，也就是吴老财家的利益了。 村里的人们都跑来帮她家盖房，地里的活计自然就没人打理。而这吴家山绝大部分的土地可都是吴老财家的，吴老财眼瞅着地里的玉米都收不回来，不急眼才怪。 “杏儿，我这辈子佩服的人很少，你算是其中一个。”吴老财竟然笑了起来，一幅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样子，可只有近在咫尺的叶红杏才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强烈杀意。 这杀意是如此的猛烈，以致叶红杏在这一瞬间甚至连精神都恍惚了一下。当她回过味来之后不由的暗自咋舌，这才知道吴老财原来是这么的深藏不露。 一个普通人，能够将本身的气场凝聚到几乎可伤人的地步，这人年轻的时候得经历过多少风浪！ 叶红杏开始对吴老财这个看上去垂垂老矣的老者产生了兴趣，若是可能的话，她才不会跟这个不知道还藏有多少底牌的老者争斗，可现在不行，有了利益上的冲突，她跟他已经势成水火，再也不可能和平共处了。 “是吗？那我可当真荣幸呢。”回过神来的叶红杏也学着吴老财的样子，人畜无害地笑着。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我的佃户们都跑去帮你盖房子。你要知道，我这些佃户们可是就指着这玉米过冬呢。”吴老财竟是出乎意料的叫起了苦。 “是吗？那倒是我的错了。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帮您宣传宣传，让乡亲们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更重要好了。”叶红杏说。 她这话很有些意思，并没有明确表示该怎么办，却又着着实实的站在了吴老财的立场上说话，吴老财偏还无话可说。 从族长家里出来，叶红杏先回了红薯作坊。见人们还在忙里忙外，叶红杏吩咐把大家都聚起来开个会。 在会上，叶红杏说了今天发生的事，结果每个人都显的气愤填膺，都在嚷嚷着吴老财心眼坏透了的话，说他宁愿看着穷人们饿死也要让自己的粮仓鼓起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等人们都安静了一些之后，叶红杏舒展了一下紧皱的眉头：“这样好了，咱们这作坊反正也弄的差不太多了，大家就先回去，该收棒子的收棒子，该干什么的干什么。依我看，咱们这作坊很重要，可把地里的粮食收回来更重要，大家不能为了挣钱就饿肚子。就这样，散了吧。” 人们其实心里也都有着自己的打算，见叶红杏说的很在理，也就不再说什么，各自回家收拾着到地里收玉米去了。 这次的族长风波貌似就这样过去了，可叶红杏心里却清楚得很，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吴老财既然能鼓动族长和族里的长老们针对她一次，就还能继续鼓动他们针对她第二次。 叶红杏暗暗警惕起来，每天上学放学之后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考虑一下，尽量不让自己再触碰到那些封建老势力们的痛处。 可她处处小心了，吴老财那边却又有了新的动静。 红薯这种东西并不是她一家所有，吴老财家里每年也会种一些，而在叶红杏花银子雇人帮她挖红薯的时候，吴老财那边也同样要请人挖红薯。 而现在，又是玉米的收获季节，农忙的时候原本人手就有些不足，这下倒好，村里仅有的一些闲汉都成了吴老财和叶红杏拉拢的对象。 吴老财这边倒还好说，他家里虽说每年都要种红薯，可每年都种不多，红薯在他家也就是个佐餐的食物，所以他并不如何着急，晚几天也是可以的，倒是叶红杏这边，野地里的红薯还有老大一片没收完，地里人们又开始收玉米，一时间没了人手。 没奈何，叶红杏只好发出了花大价钱雇人挖红薯的消息。 好收歹收，总算是把红薯都拉到了作坊里，而这段时间里叶红杏的姥爷姥姥一直忙于地里的玉米，没时间管叶红杏这边，等到老两口闲下来的时候，叶红杏这边的红薯也全都堆到了作坊里。 姥爷倒背着手慢悠悠的参观着红薯作坊，神情举止间颇有些吴老财的风韵，叶红杏推断姥爷这就是学着吴老财的样子做的，不由心里暗暗好笑。 姥爷边走边看边指点，叶红杏暗暗记在心里，等到姥爷转完了，叶红杏便央着姥爷说说这作坊。 “你这作坊弄的不错，只是有些地方存放的东西有些不当，用起来可能会有些麻烦。”姥爷说着，随口又说了好几个需要改进的地方，叶红杏一想，倒也真是这么回来。 正好这时候叶家镇上那位会做粉条的老师傅家玉米也收完了，闲来没事，老师傅也转到了作坊这里。 “杏儿，你也在这？”老师傅很随意的打了声招呼，跟着就默不作声的在作坊里转悠了起来，不大会工夫，老师傅就又回到了叶红杏和姥爷面前，提出的改进意见倒也跟姥爷说的有**成相似。 “怎么样杏儿？姥爷的话没错吧？”姥爷摸了摸叶红杏的脑袋，慈爱地说。 “不错，到底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一群。我明天就叫人把这作坊里的东西挪挪地方。”叶红杏现在才算是真正的心服口服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按照两位老人用心的指导，叶红杏很快就叫人把作坊布局里不妥当的地方改正了过来。改好后，叶红杏又在姥姥的强烈要求下选了个黄道吉日，买了鞭炮放了，红薯作坊就此算是正式开张了。 第八十一章作坊开张，有人砸场 见鞭炮也放了，笑容满面进来参观的乡亲们也渐渐散去了，叶红杏本以为今天的事情这就算完了，可还没等她锁上作坊的大门，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就抱着胳膊杵在了她身后。 “怎么？杏儿，不乐意让咱们进去瞅瞅？”其中一个浓眉大眼，鼻梁上却有一道很明显疤痕的黑脸汉子说。 “咦，阿狗，我怎么记得这里就是你家祖坟的地方？”另一名黄脸汉子咦地叫了一声，捅捅那黑脸汉子。 “是啊，阿狗，我也觉得这地方好熟。”第三个汉子也走过来，装出东张西望的样子。 叶红杏仔细打量了这三人一眼，见都脸生得紧，不像是本村人，以为是别村的无赖，见自己这作坊开张，想来弄俩钱花花的，就没想搭理他们，锁好了门，叶红杏转身就要走。 “哎，小杏儿，你是这里的老板对吧？哥几个以前就住这村儿的，我们认识你娘，也认识你姥爷他们。哎，杏儿，你什么时候在我们家祖坟上盖了这么多间房子？难怪最近我老是觉得脑袋发沉，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原来是你家在我家祖坟上盖了房子了啊！”黑脸汉子拦住了叶红杏的去路，用很是无赖的口气说。 “我不认识你们，我要回家，你们让开。”叶红杏拔腿要走，可很快就又被那三个汉子给围了起来。 “先别走啊，咱们话还没说完呢！叶老板，您老人家倒是给咱们评评这个理，您占了我们家祖坟，还让我闹起了头疼病，您看您是不是该着赔我们一百两银子意思意思？” “无耻！”叶红杏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说他们无赖，他们倒还真的无赖起来了。一百两银子？他们怎么不去抢？ “无耻？我们明明有牙的！”阿狗一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那得意嚣张的劲头，让叶红杏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可她也知道此时的情形对自己相当不利，若是不能机智些脱身的话，说不定自己还会有性命之攸。 打定主意，叶红杏的眼睛便开始望向了远处，她多么希望此时村里能有乡亲看到她此时的窘境啊。可是……没有，连一个人都没有！此时正是做饭的时间，村里的人都在忙着烧火做饭，街上就算有人也只能是一些年纪不大帮不上忙的小孩子。 小孩子可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现在叶红杏已经开始打最坏的打算了。 她已经开始思量着如果自己被掳走的话该如何脱身，又或者对方如果只想要她小命的话，她又该如何才能稳住对方。 叶红杏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焦急过，就连前世她在遭遇车祸前的那一霎那，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着急。 汗珠，一点一点地从她的额头上滑落下来。 “把她带走！”阿狗见叶红杏吓的脸都变了色，忽然一摆脑袋，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叶红杏心头猛震，知道此时自己若是再不逃跑恐怕就再也逃不了了。 当下，叶红杏小小身体猛地朝后退了一步，头一低，结结实实的从阿狗的裤裆里钻了过去。 她人小身子也小，阿狗又是人高马大，她这一钻裆倒也出乎了三名大汉的意外，就这么一愣神一停顿的工夫，叶红杏小小的身子已经跑出了两三米的距离，同时扯开喉咙大喊：“救命啊！我是杏儿！有人要抓我！” 她声音凄厉，偏偏又尖又细。这一嗓子是她拼了老命喊出来的，声音自然极大，远远地传到了飘散着袅袅炊烟一幅宁静模样的村子里。 “不好，快抓住她！”阿狗当机立断，连跑带蹿地朝叶红杏扑了过来，可叶红杏机灵无比，东一躲西一闪，身小体轻又灵巧无比，三名大汉虽然臂力沉重，可偏偏失了小巧，努力抓了好几下也没能抓住叶红杏，不由急的怒吼连连。 就在这个当口，宁静又美丽的村子忽然像是刚刚睡醒了的巨蟒似的，凶猛地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几个住在附近的乡亲手里抄着家伙冲出了家门，快步朝这边追了出来，嘴里还喊叫着什么。 三名大汉见叶红杏一时半晌算是抓不住了，自己此时若是再不逃走，呆会估计会被揍死，当下互相打了声招呼，朝着南边的方向远远地跑了。 “杏儿，你没事吧？”邻居十五六岁的大哥哥手里抄着根挺粗的棍子走了过来，关切地帮叶红杏择去了头发上的草沫。 叶红杏惊魂甫定，拍着胸脯道：“我没事，刚才那几个人都跑了吗？” “还没有，大叔，二伯，咱们追他们！”大哥哥见那三个汉子还站在不远处朝这边张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地上的棍子还想要继续追。 “别追了，那几个人我们都认得。”邻家大叔走了过来，眼睛却瞅着远处的三名汉子：“他们以前住在咱们村，不过有好几年没见过了。真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回来呢？” “二伯，你认得他们？”叶红杏心中一动，忙问。 “他们以前跟着镇上的地痞恶霸混的不错，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后来被咱们县官派衙役给抓起来蹲了几年大牢，最近应该是放出来了。”二伯叹了口气，他还记得以前这三人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可一眨眼，三个那么纯真的孩子就成了地痞恶霸。 人呐！二伯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二伯，他们刚才说这片空地原本是他们家祖坟，有这回事吗？”叶红杏心里始终存着这么个疑问，若是不问出来的话，她心里始终会梗着些东西，会不舒服的。 “哪有的事，这么多年来这片空地一直就这么荒着。因为离河比较近，谁家也不会把祖坟埋在这种地方的。倒是你，杏儿，你就不把河水暴涨把你这作坊给淹了？”二伯开玩笑地说。 “二伯你又胡说八道了，我听我姥爷说过了，咱们这河不旱就算好的了，一百年也不见得发一次洪水，想淹到这儿来？下辈子吧。”叶红杏轻描淡写地笑着说。赶到的人都被叶红杏的样子逗的笑了起来，而这次无赖上门惹事的事似乎也就此烟消云散了。可叶红杏心里到底有了阴影，从此绝对不会孤身一人独处。 第八十二章再遇流氓，群犬发威 叶红杏虽然有了提防，每天进进出出的都有小伙伴陪着，可即使是有人陪着了，保护她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 就在叶红杏的红薯作坊开张的第二天早上，空气凉爽，阳光柔媚。叶红杏像往常一样背着个小书包和大冲他们几个小伙伴一起走在去往私塾的路上时，叶红杏再一次被早就埋伏在路边树后的阿狗几个给拦住了。 “杏儿快跑！”见来者不善，大冲大强大忠三个立刻就把叶红杏挡在了身后，一边被阿狗几人揍的哭爹叫娘一边还死命的嚷嚷着让叶红杏快跑。 叶红杏反应自然不慢，不过她也不能丢下自己几个小伙伴不管不是？叶红杏拔腿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就停了下来，然后扯开嗓子开始喊叫起来。 也不知怎地，叶红杏喊了几嗓子之后忽然灵机一动，“汪汪”地学了几声狗叫。 “哈哈，杏儿那小丫头已经吓傻了，居然在这个当口儿学狗叫求饶！”三名汉子被叶红杏这突如其来的狗叫声逗的哈哈大笑，虽然笑的很欢畅，可他们手底下却并没有留情，而是一手一个，将大冲大强二妮这几个孩子丢的远远的，摔的再也爬不起来了，这才不慌不忙的朝着叶红杏这边合围过来。 周围地里因为刚刚收了玉米的缘故，一眼就能望出老远去，叶红杏情知自己就算是撒开了腿跑恐怕也跑不过这三名壮汉，更何况人家是铁了心要捉住她，周围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别说村子里会有人冲出来救自己了，就算是有个过路的，他能打过眼前这三名壮汉吗？ 叶红杏的心里判断出这些之后先凉了半截，她拼命地在心底安慰自己别慌，千万别慌！刚才她学的狗叫声其实是利用狗叫的声音发出了求救的信号，所以说现在的她还没有完全陷入绝望的境地，只要……只要有一只狗能够听见她刚才的叫声，然后再跑过来救她，那她就还有希望！ 也只能这样了！叶红杏心里一横，索性又扯着嗓子又汪汪了几声，眼看着三张狰狞无比的脸越凑越近，叶红杏吓的连眼睛都闭上了，只管撒开脚丫子往更远的方向逃去。 “杏儿快跑啊，千万别被他们抓住！”无论是大冲还是大强，每一个小伙伴全都跌倒在地上，摔的鼻青脸肿，流着泪吐着嘴唇上的血丝给叶红杏加油鼓劲。 叶红杏也想跑，可她终究人小腿矮，没跑出几步就被阿狗那只粗壮的胳膊给捞了去。 叶红杏只感觉身子一阵腾空驾雾，脑袋眩晕无比。阿狗丝毫不管叶红杏的死活，抓着她幼小的身子在空中先抡了一圈，狞笑道：“我看你还怎么跑！” 叶红杏被抖的极不舒服，同时心底一片死寂。她知道自己完了，这三个无赖抓住了自己，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自己呢！是立刻扼死，让自己死个痛快呢还是带到一处无人的所在，慢慢用非人的方法折磨她到死呢？ 只要想一想，叶红杏就吓的浑身冰凉。 只是，就在这一刻，叶红杏耳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隐约的叫声。 这是……叶红杏勉强甩了甩脑袋，好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近了，更近了，这声音比上一次要近了许多，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朝自己这边前进着。 这是……叶红杏又被阿狗狠狠地抡了起来，她被抡晕了，觉得恶心至极，胃里的东西已经快要顶到喉咙这儿了。 狗叫声更近了，近的甚至叶红杏已经可以看见它们的身影了。 这是怎样一幅壮观的场面啊！叶红杏瞬间觉得泪眼模糊了视线。 空旷的田地里，一眼就可以看见天边的灰蓝色。一大波狗群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前进着，它们狂吠着，疯狂地奔跑着，摇着尾巴。 它们的队伍整齐划一，它们就像一群觅食的鱼儿似的灵动无比，几乎每一秒都能前进老大一截。 它们有黄的有黑的，还有白的和花的。它们有高的有矮的，还有胖的和瘦的。 即使它们中几乎没有哪一条跟哪一条长的极像的，但它们此时却像极了一个大家族，为了一个极为神圣的目标在齐心协力地奋进着，奔跑着，努力着！ “阿狗，好像有些不大对劲！”黄脸瘦子首先发现了那群宛如汹涌奔来的怒潮，跟着他的脸色就变了，变的毫无血色，眼睛突出，直愣愣地看着从南边那处村庄里奔过来的犬群。 “阿狗，邪门！快跑！”另一名汉子反应极快，直接撒腿就跑，头也不回，连同伴都顾不及了。 可人即使跑的再快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狗的速度？ 不出十秒钟，三名汉子都被这群仿佛为了革命胜利而不惜奋勇前进的犬潮给淹没了。 狗们或啃或咬或叼，将三名企图不利于叶红杏的汉子都弄到了地上，并且短时间内再也没能力也没胆子动弹一下了。 大冲大强他们都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虽说明明知道这些狗们是不会咬他们的，可仍然没有胆子走到被热情的狗狗们所包围着的叶红杏身边。 是的，叶红杏已经被欢呼雀跃的狗狗们给包围了，它们舔她，将她脸上手上的土都舔掉，结果把叶红杏的脸弄的更难受了，因为全是狗的唾沫…… 它们围着叶红杏转啊叫啊，或蹦高或挨挨蹭蹭，无一不是显的极为亲热。 三名大汉看叶红杏这么受狗狗们的欢迎，全都看傻了，毫无大脑的他们甚至还以为叶红杏真的像传说中的一样，是上天派下来的犬神，是有神灵保佑的。 “你们三个，都给我起来！”叶红杏等狗狗们闹够了，这才走到三名仍然躺在地上不敢稍动分毫的大汉面前。 “起来，听到没有！”大冲大强他们“人仗狗势”，远远地大声吆喝着。 没奈何，阿狗他们只好站起了身。此时他们身上早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衣服早就被狗们扯的稀烂，被风一吹便片片飘散，露出大块大块的肌肤。 虽是大男人，虽然无恶不作，良心早就给狗吃干抹净了，可他们此时面对的是有男有女的几个小孩子，深埋心底的那最后一丝羞耻心还是让他们伸手捂住了最关键的部位……“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来害我的？”叶红杏伸手摸着领头的那只，同时个头和模样也都是最凶猛威风的狗，冷冷地问这三名汉子。 第八十三章犬嗅立功，追本溯源 三名汉子互相看看，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死到临头还嘴硬？信不信杏儿叫狗把你们撕着吃了，连根毛都不剩？”二妮恶霸霸地吓唬这三个大人。她感觉装出很凶的样子很爽，她喜欢这种霸道的感觉。 “快说！”三宝也吸溜着鼻涕喊。 三名大汉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他们是地痞流氓没错，可流氓也是有骨气的，起码他们长期被教导的就是“不怕死，死也要死的有骨气”这样的内容。 而现在，他们正在实践着这条被他们奉为经典并曾发誓要终身遵守真理。 叶红杏也很佩服他们，可她却另有别的妙计。 “算了，放过他们，咱们还要赶着去上学呢。”叶红杏摆了摆手，又朝自己小伙伴们挤了挤眼，示意一切都听她的。 二妮平日里没少跟叶红杏交流过眼色，此时一见叶红杏示意她另有办法，原本还想着看恶狗吃人好戏的她也只好悻悻地哼哼了两声，推搡着三宝说：“走啦走啦，真倒霉，白被人揍了一顿，宝儿，咱们快走，要不就迟到啦！先生的尺子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大冲几个也全都明白过来，纷纷附和着，拍着身上土的大忠甚至还回过头来催叶红杏快些。 叶红杏答应一声，忙追了上去，口中还不忘又“汪汪”叫了几声，明着是吩咐狗狗们自行散去，暗里却是在叮嘱着它们利用它们超强的嗅觉嗅出这三名恶汉的气味踪迹，好让自己找到这今昨这两次恶**件的幕后指使人究竟是谁。 眼看着这群“善良”的小孩子们走的几乎都看不见了，身边的狗狗们也全都跑的不见了，阿狗和另外两名伙伴这才互相瞅瞅对方，忽然就嗬嗬地苦笑起来。 他们三名身强力壮的大汉再一次败在了几名看上去只要一根手指就能轻易打倒的小孩子手上，甚至还是因为人家心慈手软这才逃得了一条性命，这让他们几个觉得颜面无存，甚至觉得有几丝滑稽，但余下更多的，还是骇然。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叶红杏居然可以妖孽到这种程度，随便呼喊几声就可以招来附近村庄里的狗群，而且还是如许多如此凶猛的狗群！ 难道传说中是真的？叶红杏真的就是一名天上下来的神仙，并且与狗有着不解之缘？ 再说叶红杏和二妮大冲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早就完全不把这次的危险事件当回事了。倒是三宝，一直都拿比较怪异的眼光在看着叶红杏，仿佛她与平日里大不相同似的。 “宝，你怎么老看着杏儿？”到底是亲姐姐，王二妮第一个发现了王三宝的异常之处。 “姐，你不觉得杏儿她能指挥那么多狗咬人，很神吗？”三宝一脸的崇拜。 大冲大强他们都笑了起来，二妮更是哭笑不得的摸了摸自己弟弟的脑袋：“宝，你难道忘了咱们村的狗都是由杏儿她姥爷训出来的吗？前面村子的狗自然也有些是由她家训出来的，能听她的话自然很正常啊！” 小伙伴们都认为这些狗都曾经受过叶红杏的训练，听见了她的呼叫这才跑过来救驾的，可叶红杏自己心里却清楚得很，这无关训不训的问题，而是自己可以跟狗沟通的超能力差点就要暴露了，还好几个小伙伴都认为那些狗曾经受过自己的训练。 只是……那三个成年人又会怎么想呢？会不会也这么认为呢？叶红杏有些担忧。 事实上，她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她妖孽的名声早就在普通老百姓们私底下流传开了，一个那么小的小孩子，突然间就可以训狗养狗，而且还识得国外的洋狗，这在普通人眼里是何等的不可思议，迷信的老百姓们自然就会把她跟人们心目当中无所不能的神仙相挂钩，编造出一系列的神仙故事出来。 叶红杏，早已经被老百姓们称为了犬神！ 到了私塾，其他同学都已经来了，先生反倒是还没到。叶红杏几个慌忙跑到各自的座位坐好，等着先生过来上课，一如平时。 叶红杏心里却在琢磨着自己给狗狗们下达的指令能否顺利完成，毕竟这些指令有些太过复杂，以狗狗们相当于婴儿的智商来说，理解和执行都有些难度。 唉，一切就看天意好了。叶红杏的眼睛已经看见先生在朝着这边走来了，忙收起心思，准备上课。 一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叶红杏揉揉写的酸痛的手腕，将书本和毛笔都装进书包里，跟小伙伴们打了声招呼，朝着私塾外面跑去。 她心里还记挂着那三个人，不知道狗狗们是否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 出了私塾，叶红杏一眼就看见私塾门口蹲守着的两条土狗了，一黄一黑，正人模狗样的一左一右蹲在门口冲她吐着舌头笑着。 “汪！”两条狗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意思是叫叶红杏跟它们走。 叶红杏心中大喜，忙招呼二妮他们跟上，自己挥手让两条狗前面带路。 走着走着，叶红杏发现这两条狗居然是顺着自己回家的路在走，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她到底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于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跟着。 “杏儿，这两条狗是要跟咱们回家吗？”三宝还没转过味来，不明白这两条狗总在他们前面跑是个什么意思。 “笨啊你，咱们上学来的时候不是被那三个大人欺负了吗？杏儿这是叫狗们保护咱们回家呢！”二妮擅自歪解了叶红杏的意思。 虽然歪解，但王二妮的话还是给了叶红杏启发。是啊，为什么不能让狗狗来保护自己上下学呢？它们可比普通人类要强得多了！尤其自己家里还养着三条大狗，又听话又方便，跟在身边还理所当然的。 叶红杏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不由兴奋的拉起了二妮的手：“二妮，你说的对！以后咱们上下学就让狗来保护咱们！” 一路无话，两条狗边走边嗅，到最后竟然真的来到了吴家山，叶红杏让几个小伙伴各自回家，自己也回了趟家，把书包放下，匆匆地交待了一句后就又跑了出来，继续让那两条狗带路。最后，两条狗居然真的把她带到了她心中决断出来的那户人家——吴老财家！ 第八十四章随身带狗，作坊开工 明白了在幕后到底是谁指使着阿狗他们三个臭流氓在使坏，叶红杏心里不由的一阵厌恶。 虽然已经开始仇恨起吴老财来，可叶红杏明白自己此时的实力还是太过弱小，与吴老财这样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甚至是好几代的土地主相斗，自己这边是绝对毫无胜算的。 所以，只能忍！就算是憋屈，也要忍！一切为了将来！ 叶红杏这样想着，又悄悄地回了自己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从厨房里拿了个冷馒头，掰成两半喂那两条一路带自己过来的狗吃了，挥手让它们自行离去。 再进院子的时候，做好了饭的姥姥用手巾擦着手上的水招呼叶红杏吃饭。姥爷则在忙着搬板凳拿碗筷之类的。 叶红杏在吃饭的时候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跟姥爷提了提，姥爷昨天就知道有人想害自己这个宝贝外孙女，当时就吓的不行，可在叶红杏的强烈要求下，他提出的跟在叶红杏身边的要求还是被压了下来。不过现在叶红杏这么一说，姥爷顿时就嚷嚷着要跟叶红杏一起上学下学，好保护她不再受坏人的骚扰。 叶红杏见姥爷是真的急了，便笑着安慰他，说自己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只是要委屈大黄它们了。 姥爷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叶红杏的想法，伸筷子夹了点菜送进嘴里，模样也明显放松了许多：“杏儿就是聪明，大黄它们撵不过兔子，但撵个人还是很轻松的。就这样好了，你每天带着二黄和三黄吧，大黄我还要让它看家。” 吃过饭，叶红杏来到院子，简单的跟大黄它们沟通了一下，听说自己可以每天跟着小主人到外面溜圈儿，二黄和三黄都显的很高兴，唯独大黄有些闷闷不乐。不过叶红杏在许诺可以在散步或者玩的时候领着它时，大黄立刻又眉开眼笑起来，尾巴差点都要摇断了。 就这样，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叶红杏和一众小伙伴身边多了两条忠心耿耿的狗。二黄和三黄都是极听话的狗，每天按时接送，不熟悉的人绝对不会让其靠近。叶红杏倒也实实在在的享受了一段安宁的时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也渐渐冷了起来，村里的老百姓们把地里的农活都干的差不多了，而姥爷也开始催着叶红杏着手于红薯作坊的事。 这天，村里人全都跟过新年似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极欢喜的笑。原因无它，叶红杏的作坊就要开始运作了。 人家的作坊开始工作，普通人也跟着高兴，这是有原因的，他们中的男人们都已经跟他们心目中极能干的杏儿签了合约，只要一开工，他们在作坊里干上了活，下个月的十五左右他们就能领到工钱了！ 工钱！这两个字对于以前一年到头都只能在地里修地球的他们来说，算得上是一笔额外的财富了。不，应该说比地里的收入要大得多了！地里的粮食收到家之后大部分还要交到吴老财家里，剩下的才是一家老小的口粮，算起来，这些口粮才不过一两银子左右。可听其他早就跟着叶红杏干的人讲，他们每个月都能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呢！ 一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巨款！往常年，跟吴老财或是别村的地主老财打长工短工，一年到头来也不过一二两银子，有的时候还要被克扣到一多半，到手的也不过半两多的银子罢了。就这样的活，这样的情况，村里人还经常会争着抢着去做。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穷了，没有挣钱的路子，没有办法，只能忍受剥削。 可是现在，叶红杏的作坊终于要开工了，明码标价，按劳动分钱！合约上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只要一想到每个月都有一两银子赚，几乎每个人的心脏都兴奋的跟街上的孩子们似的，到处乱跑。 叶红杏的作坊外面围满了人，每个人都拢着袖子，交头接耳地兴奋说着什么，不时的还要朝作坊里面张望上一眼。 到了临近中午，镇上的吴老师傅终于慢悠悠的出现在了作坊前面，身边跟着的还有叶红杏和叶红杏的姥爷。三人一边走一边说，时不时的还会点点头，这让大伙觉得这三个人实在是太帅气潇洒，太有气质了。似乎在以前，在他们眼里并不如何英俊的姥爷，如今在有了银子之后也显的极为英俊起来。 这当然完全是心理作用，可惜乡亲们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当他们看见三位正主儿出现的这一霎那，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像见到了自己最心爱偶像的铁杆粉丝那样，大声地叫着他们的名字，奋力地鼓着掌。 乡亲们是纯朴的，也是单纯的，他们认定了叶红杏能带领着他们发家致富，能让他们不饿肚子。于是他们就铁了心要跟着她混，想尽了办法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她的红薯作坊或是玩具作坊或是不管其他的任何一种作坊，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跟着叶红杏，他们很快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简单地说了说作坊开办的意义以及目前的想法和目标，叶红杏和吴老师傅一起，点燃了悬挂在门口的那挂鞭炮，作坊算是正式开张。 人群一涌而入，许多已经签定了合约，并且明白自己该干什么的汉子们挽起了袖子，在吴老师傅的指点下开始卖力地工作起来。 现在虽然临近中午，就算是干的再卖力一些，他们也不可能做出些什么来了，可他们就是想干，就是愿意做，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努力，他们就能赚到更多的钱，来养活自己，养活家人，让自己最心爱的人儿过上幸福的日子。这就是普通老百姓最简单平凡的愿望，虽然简单，可在以前，在吴老财那里，他们就算是累的吐了血，被伤的流了泪也无法达到，可是现在，叶红杏至少给了他们希望，他们愿意给叶红杏拼命。 第八十五章多面开花，开发菜园（上） 红薯作坊一开始运作起来之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变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和理所当然。 叶红杏几乎不用去管，因为红薯作坊里一切都有镇上的吴老师傅在打理。这个年纪已经超过了六十岁的老人，此时完全爆发了他生命中剩余的所有光和热。他像个年轻人一样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投入到了红薯作坊里，尽自己所有的一切努力在弥补着属于他自己的那个青春遗憾。 是的，他心里其实是有遗憾的，当年的红薯作坊是他从他的父亲手里接过来的，他父亲临死时曾经交待过他，一定要把红薯作坊好好地传承下去，因为这里面凝聚了好几代人的心愿，而且，只有把作坊做好了，家里人才不会像周围的乡亲们一样挨饿，才能活的有点尊严，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 吴老师傅一直都记得父亲的这段话，也一直记得父亲为了曾经的红薯作坊做过的一切事情，父亲为了作坊可以维持下去，曾经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曾经为了找到更好的红薯原料和制作方法，曾经有半年没有回过家。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吴老师傅和他娘以及他的几个兄弟姐妹每天都眼巴巴地盼望着父亲能够回来，能和他们亲亲热热地一起吃饭，一起聊聊家里的近况。 可是，没有，父亲就像是和作坊融为了一体，无论是他真实的本人抑或是他在吴老师傅的记忆当中，吴老师傅的父亲已经和当年的红薯作坊完全重叠了，父亲就是作坊，作坊也是父亲。 吴老师傅回过神来，现在已经时近中午，作坊里的汉子们仍在热火朝天地干着，不知疲倦。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家吃饭吧，后晌再接着干！”吴老师傅拍了拍手，可大家仍然在坚持着干，没有人立刻停下手来，除了几个年纪还只有十几岁的半大孩子稍有些犹豫，可见别人仍在不停地干着，他们也就又继续了。 吴老师傅又喊了好几遍，而作坊外边也开始有村里的孩子们在呼叫他们的父亲哥哥的时候，作坊里的工人们这才开始收拾着东西往外面走。 吴老师傅瞬间又陷入了回忆当中，他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刚刚接过父亲的班时的情景。那时候他还只有十岁。 父亲几乎是手把手地把作坊里的一切都教给了他，包括一些秘方。可吴老师傅却是接二连三地出错，这让父亲很生气，还把他吊起来用柳枝打了一顿，骂他不用心。可打着打着，骂着骂着，父亲自己倒先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吴老师傅记得父亲伤心的样子，他暗暗发誓不想再让父亲伤心难过，于是后来他做事处处小心谨慎，果真就再也没出过错。 一晃，就这么多年了啊！吴老师傅看着不远处的磨盘和辗子，心里感慨万千。作坊，我又回来了！ “吴师傅！吴爷爷？你在吗？我姥爷叫你回家吃饭，说你家离这太远了，中午干脆就在我家吃点算了。”叶红杏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伴着一阵欢快的狗吠声，那是她家大黄在随声附和着。 “不了，我老伴给我做了饭，而且，我已经答应要回家吃了。”吴老师傅半侧过脸，伸手抹了一把，顺便也把回忆过去的情怀暂时隐藏了起来。 “别走了，就在这里吃好了，无非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叶红杏跑过来，拉着吴老师傅的手，摇晃着，撒着娇。 “还是回去吧，我不习惯在别人家吃饭。”吴老师傅说。他真的不习惯在别人家吃饭，现在算算，他这一辈子在别人家饭桌上吃饭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除了作坊就是作坊，偶尔回自己家里一趟，也只不过是取一些急用的东西或是家里真的出了急事罢了。 “就在这里吃吧，我还有好多事想向您讨教呢！”叶红杏只好搬出了公事。 吴老师傅无奈，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可即使是答应了，吴老师傅在吃饭的时候仍然显的很是心不在焉，姥爷跟他喝酒的时候他有好几次都在魂游身外。姥爷诧异，叶红杏就在一旁猛打眼色，告诉姥爷千万不要乱问，因为只有她才知道，吴老师傅这是在缅怀过去，缅怀那早已经不可能再回来的青春回忆。 虽残酷，却美好。 刚刚吃完饭，院子外面便响起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声，那是作坊的工人们在匆匆吃完饭之后就跑过来上班弄出来的声响。在一辈子勤劳的他们眼中，吃完了饭是不可以休息的，因为那样是一种罪恶。有钱赚的机会若还不好好把握不好好珍惜，那他们就是浑了。 作坊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互相吆喝着要对方小心的，大声呼喊同伴的，指责对方做错了事的……所有的声音都交织成了一片，在叶红杏这个真正的老板耳中听起来，却又那么的美妙。 这个作坊她是真的不用再管了，但，值得她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首先，红薯作坊里产出来的粉条是需要有销路的，否则光生产的话，随便一个小作坊就能做出来。在这个交通不太发达的古代，销售才是一门生意最重要的一环。 叶红杏现在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把粉条给销出去。虽说粉条这东西可以存放很长时间，并不如何着急卖，并且随着天越来越冷，粉条的存放就更不是问题了。可……粉条作为过年时必吃的食物之一，叶红杏还是想着尽量把生产出来的粉条尽可能多的在年前卖掉。 叶红杏想着想着，思绪又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她觉得不远处的作坊似乎充满了活力，被挖出来晾晒了许多天的红薯们似乎都还拥有着一定的生命力，它们在奋力呐喊着，为自己能够被人类所用而高兴。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叶红杏听着它们的叫喊，觉得自己似乎也变成了它们当中的一份子，听它们诉说它们此时的情况，它们的需求，它们的渴望。叶红杏忽然就醒了过来，因为大黄正一脸紧张的盯着她看。叶红杏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安慰它，她没事。 第八十六章多面开花，开发菜园（下） 随着最近赚的钱越来越多，叶红杏脑海里的“出墙系统”中的经验值也越来越多，而她也时常能听到植物们无意识间发出来的各种信号。 叶红杏已经越来越笃信自己的第三个技能会是与植物有关的了。甚至她还大胆推测自己这项新技是能与植物进行交流沟通的。 而且，并不只是一种植物！ 这可比只能与狗狗们交流的第一种技能要厉害得多了，因为叶红杏现在住在农村里，身边摸得着看得见的植物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如果她的经验值能达到一千，并且掌握了与植物进行沟通的技能，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她种下去的那些农作物们什么时候需要浇水，什么时候需要施肥了！ 这绝对堪比最有经验的老农的新技能绝对是逆天级别的！叶红杏甚至已经开始在盘算着如何利用自己可以亲近植物的这一优势赚钱了。 现在玩具作坊那边已经步入了正轨，二妮娘那里完全可以放手不用去管了，叶红杏对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这个“总经理”非常的放心，只要偶尔过去看一看，不出什么大的乱子就行了。 红薯作坊这边有吴老师傅和姥爷盯着，也不用自己多操心。找姥爷训狗的人只是偶尔才会有那么一两个，姥爷找个空闲时间就能打发。 这么思来想去，叶红杏现在除了红薯的销路还没思路之外，倒是比之前还要悠闲。 信步走啊走，叶红杏带着大黄来到了离家不远处的一片菜园。 看着那一棵棵已经长出了寸许长的白菜苗，叶红杏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抚摸着这些嫩绿色的小苗，用心倾听着它们发出来的各种情绪波动。 叶红杏觉得自己可以利用一下村子里的菜地，并利用自己可以与植物进行沟通这一点来做做文章了。而现在，她也确实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大棚菜！反季节菜！ 可是，叶红杏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里还没有谁生产出塑料这种东西来的时候，又犯了难。 难不成只能搞温室培育了吗？叶红杏在自己脑袋里思索着温室里可以培育的东西，貌似……只有蘑菇或者是豆芽、韭菜之类冬天常吃的菜了。 不，冬天常吃的菜还有大白菜和胡萝卜、白萝卜之类的！ 叶红杏带着大黄一溜烟地跑回了家，她想到了村西边山沟沟里的那片空地，自从把红薯都挖完之后，那片空地就闲了起来，现在看来，正好可以利用上。 叶红杏回家跟姥姥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想法，姥姥可是个种菜高手，平时后院的那片菜地可全是姥姥在打理着。听说叶红杏想要种菜，正在收拾屋子的姥姥顿时来了兴致。 “杏儿，你想种什么？说来听听。”姥姥笑着问，她可是憋了很长时间的劲了，这么长时间净看见老头子帮杏儿赚钱来着，姥姥一直都没有机会大展身手，现在听杏儿想要种菜，姥姥顿时心花怒放，她可自认是种菜的个中好手来着。 “大白菜、胡萝卜和白萝卜吧，这几样应该比较简单。”叶红杏想了想，觉得暂时可以先弄些简单的。 “别介啊！那几个东西可没什么种头。杏儿，你是不是想着种很多很多的菜，到了冬天好卖个好价钱？”姥姥一语成箴。 叶红杏点了点头：“姥姥，我想种些冬天比较稀罕的东西，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种，也不知道种出来之后能不能卖出去。” 姥姥笑笑，领着叶红杏来到了菜园。菜园前几天刚被翻过土，大白菜之类的常见菜在姥姥的精心照料下此时也全都长势极好。 “这些菜种起来没什么意思，咱们这人人都种，为的只是冬天能有菜吃。杏儿你要想种些卖钱的菜就不能种这些了。姥姥觉得咱们倒是可以试着种些蘑菇。” 叶红杏眼睛亮了，姥姥的想法跟她简直就是不谋而合。她也想过种蘑菇，可一来自己确实不会，二来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蘑菇种子。总不能让她再像找吴老师傅那样到处打听吧？ “杏儿你看那边。”姥姥指着西边的群山，慢悠悠地说：“山上有枯树枝，咱们让人给咱们弄回来，弄烂了，搬到暖和的屋里，再买些蘑菇种种上，只要多浇些水，蘑菇一定能长好。” 叶红杏猛点头，顺便将目光放到了自己家后院的这片空地上。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在这里盖几间暖房，就是可以在一旁烧火烤，以保证屋子温度的那种暖房。 将想法跟姥姥一说，姥姥却并不同意，因为盖房子也是一种开销，而种蘑菇本小利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成本，现在就投入这么大，姥姥觉得不够稳妥。 姥姥的意思是先暂时找村里几间没人住的老房子，将就着在里面养蘑菇也就是了。 叶红杏也很明白老人的意思，当下一老一小两人回到屋里嘀嘀咕咕地开始商议起来，因为商量的太过投入，姥姥甚至还忘记了做晚饭，忙了大半天，饿的受不了的姥爷不住地抱怨：“真不知道你们一老一小的有什么好说的，连饭都不做，真行啊你们！” 叶红杏和姥姥相视而笑，却谁都没有说破。 接下来的几天，叶红杏行动也很快，和姥姥一起在周围找了几间没人住的破屋子，简单的修葺一番，又专门打听着买来几个架子，收拢来许多的枯枝烂叶之类的，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买种种蘑菇了。 姥姥也托人打听了在哪里可以买到蘑菇种。说起来也很巧，姥姥是在自己娘家打听到的，说是石人沟在前几年曾经有人养过蘑菇，不过因为山里的林子里经常也能采到，所以那户人家养到去年也就没养了，凑巧他家还有些蘑菇孢子，姥姥好说歹说，直接花了三十文钱就把蘑菇种子都买了过来。将枯枝烂叶都夯实了，又打了眼，将蘑菇孢子放进眼里，洒上水，叶红杏又花了些小钱让租用的这几间旧屋子的人家的女人孩子照看着蘑菇，并告诉了他们需要注意的事项，于是一切都搞定。 第八十七章新奇点子，豆芽韭菜 搞定了蘑菇，叶红杏意犹未尽，又缠着姥姥问还有什么是这个时候可以种的。姥姥大笑，说既然有暖屋，那就再种点豆芽黄韭之类的吧。 姥姥说的豆芽指的是绿豆芽，姥姥说其实黄豆也可以发芽的，不过不如绿豆芽好吃。 叶红杏想起前世似乎只见过卖黄豆芽的，绿豆芽很少见到，而且隐约听说是因为绿豆芽在生长的过程中被添加了激素和化肥，人吃了很伤，所以国家不允许再生产这种无根绿豆芽，也因此叶红杏有段时间很少能见到绿豆芽在卖了。 相较起来，前一世的黄豆芽倒是很受欢迎，一来黄豆芽比绿豆芽要大很多，而且也很便宜，二来黄豆芽的无根栽培也不伤人，人吃了无根黄豆芽也没事。 姥姥从屋子后边搬出了一个大瓦罐，这瓦罐叶红杏以前曾经见过，当时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因为这瓦罐虽然个头很大，但在最底下的位置却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眼儿。也就是说，这瓦罐是漏的。 不能盛水的瓦罐，叶红杏还以为是坏的呢！可一直也没见姥姥把它扔掉。直到现在，听了姥姥的讲解，叶红杏才明白，原来这有眼儿的瓦罐是特意做成这样的，为的就是养豆芽。 姥姥从西屋拿出了一把绿豆，又找来一小块棉花扯平摊匀，将棉花小心的盖在撒匀在瓦罐底部的绿豆上，又小心的往里面喷了些温水。 “这就完了？”叶红杏没想到生绿豆芽是这么的简单。 “差不多了，把瓦罐搬到暖和地方去，等豆子发了芽，咱们再给它弄点大粪什么的就行了。”姥姥说到大粪的时候，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叶红杏。可惜她并没有等到叶红杏一脸嫌恶的表情，因为叶红杏明白，若是培育什么植物不用到肥料，那这东西一定没什么营养。 “怎么了？”叶红杏被姥姥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摸着自己的鼻子问。 “没什么，怎么我说到大粪的时候你没反应？”姥姥抱着叶红杏打趣道，一边说大粪一边还用手在叶红杏的嘴巴前面比比划划。 叶红杏一头黑线，姥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爱玩？人家现在智商都超过大人了好不好？ 不管怎么说，绿豆芽总算是弄好了，随后被姥姥搬到了附近的一间暖室里放着，只等它发了芽，再浇些粪水之类的，催发它快长就行了。 叶红杏觉得这么一瓦罐豆芽有些不够瞧，于是搬出了自己的小伙伴们，大家在各自家里找了一圈，居然找出了不少可以做豆芽的瓦罐或是瓶瓶罐罐之类的。 直到用盛了绿豆的瓶瓶罐罐将温室里空余的地方摆放的差不多了，叶红杏和她的小伙伴们这才罢休。 回到家，正在做饭的姥姥说冬天其实还可以种韭菜，只不过要把地里的韭菜移到温暖又不见光的地窖里去，这样它们就能长成既美味吃了又不上火的黄韭了。 叶红杏上辈子吃过黄韭，知道这东西超贵却又超级好吃，于是馋虫顿起，缠着姥姥把后院的韭菜都给挖到了地窖里…… 这些事说起来很简单，可叶红杏却和姥姥整整忙活了好几天才全部做完。从此之后，叶红杏每当放学之后就会跑到各家的暖屋里去看蘑菇看豆芽，姥姥每天除了里里外外的忙她的，偶尔也会到温室里去看看。 至于红薯作坊，叶红杏就很少会去了，因为当她看到产出来的晶莹剔透的粉条之后，她就完全把心放进了肚里。有吴老师傅压阵，作坊想要出事故都难啊！ 半个月之后，当第一批豆芽长成并被姥姥炒成了菜，叶红杏吃的连连赞叹不已的时候，叶红杏就已经开始琢磨着如何想办法把这段日子以来种出的蘑菇和豆芽以及地窖里的黄韭卖成钱了。 日子一天一天冷了下来，人们在外面说话都能喷出白色的雾气的时候，叶红杏终于决定花钱雇人帮她卖菜卖粉条了。 蘑菇们都已经长的极大了，黄韭也已经长成了筷子那么长，豆芽更是已经吃了好多次了。最最重要的是粉条，作坊里已经生产出了好几千斤的粉条，吴老师傅最近几乎每天都会在叶红杏的耳朵边上絮叨：“杏儿啊，再不想办法卖粉条，咱们的作坊就要赔本啦！” 不胜其扰的叶红杏终于决定启用老办法，请跟玩具作坊一样的业务员，带着这些产品到附近的村镇上去销售。价钱不用太高，只要有一定的利润，不至于赔本就行了。 与玩具这种高成本高利润的行业相比，无论是粉条还是蘑菇、豆芽、黄韭的利润都很透明，老百姓们平时自己就能想办法种出一些来吃，所以叶红杏给业务员们制订出来的价格都很低。她的计划也很简单，先以低价占领市场，赢得口碑后再以质量攻占市场。 同一时间，叶红杏还派了一批小孩子展开了各种广告攻势：冬天捏黄韭饺子有益于身体健康，豆芽菜里富含各种对人体有益的宝贝，营养是绿豆的七倍，而且老少皆宜，是最养生的绿色食品。蘑菇作为一年四季都可以产出的食品，更是比肉还要有营养，与豆芽菜一样，都是养生的上品！ 关于养生，叶红杏还亲自执笔写了许多普及科普知识的告示，请二妮和大冲他们贴到了各村镇显眼的地方。告示里写的很简单：天寒地冻，人们活动减少，容易生病。这个时候就需要常吃一些营养丰富的食物来维持人体正常的需要。比如蘑菇和豆芽菜。当然，黄韭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哦！ 写完这些，叶红杏也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这哪里是普及科谱知识的告示啊，她这绝对是为了给自己做广告而做的软文广告！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要把蘑菇、豆芽菜和黄韭卖给广大乡亲的阴谋。 即使如何，叶红杏种出来的蘑菇豆芽黄韭之类的东西销量还是很不乐观。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们习惯了节俭，对于不该花的钱坚决不花。饶是叶红杏把广告打的满天飞，老百姓们依旧不动于衷，只是偶尔才会花些钱买上一丁点的东西。当然，叶红杏最近搞出来的这一系列动作看上去貌似挺热闹的，却也给自己埋下了一定的隐患，因为吴老财坐不住了。 第八十八章开拓市场，建立网点 在叶红杏养蘑菇养豆芽养黄韭的时候，吴老财那边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他的计划。 与叶红杏不同，吴老财所做的一切依旧是按照老黄历来的。每年的冬天，农闲的时候，吴老财就会背上粪筐到处拾粪。不光他拾粪，连他家里人也拾粪。 说起拾粪，在古代可是一件细致话。那时候的村里驴马牛什么的都很常见，冬天就捡了这些牲畜的粪攒起来，等到冬天取暖时可以用来烧火或是春天扔到地里，都是很好的肥料。 吴老财就这样背着粪筐在村里转悠，顺便把叶红杏最近一段时间的所做所为都看在了眼里。 前文说到，吴老财是个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人，现在看见叶红杏在四面开花，大搞副业，这老地主心里可就动了歪念头。你不是养蘑菇吗？我也养，而且我养的比你的还要好！ 叶红杏养的蘑菇都是很普通的口蘑，吴老财就派家里的长工到山上采了口味更好的野蘑弄到家里来培育。等到叶红杏的蘑菇拿出来卖了，吴老财也急急忙忙回家把自己家种的蘑菇也端了出来。 相较起口蘑，吴老财种的蘑菇也确实更好吃，只是产量就很不够瞧了，所以吴老财给自己家蘑菇定的价很高，远远比叶红杏家的蘑菇贵得多。叶红杏的蘑菇因为老百姓们没习惯花钱买菜，没卖出去多少，他吴老财家的山蘑菇干脆就都砸在了手里。 吴老财又急又气，马上让人把家里的蘑菇都拔了晒蘑菇干，又找出家里的瓶瓶罐罐来，开始学着叶红杏做绿豆芽。 可惜他事事都赶在了叶红杏的后面，等到他的绿豆芽长成了，上市了，人家叶红杏也不做绿豆芽了，为嘛？老百姓这段时间该买的都买回家尝过了，有喜欢吃的就在自己家养豆芽，谁还会巴巴的再花钱去买？再说了，这个年代谁家田间地头的没有种几棵绿豆的？ 就这样，吴老财望眼欲穿的又把好几十斤的绿豆芽给砸手里了。家里连着吃了好多天的蘑菇豆芽，直吃的吴老财火气都没了。 他也想养黄韭，可他眼看着叶红杏也卖不出去多少，于是干脆就没养，而是整天坐在自己的那所小院子里生闷气。 眼看着叶红杏整的这些副业越来越红火，老百姓们也架不住天天吃大白菜，再加上最近这段日子在叶红杏的作坊或是别人家的作坊赚了些钱，大家腰包鼓了，也都变的大方起来，有喜欢新鲜的，或是怀着感激叶红杏“恩情”的，就花钱到叶红杏雇来卖菜的人那里买些豆芽黄韭之类的回家吃，渐渐的，买叶红杏菜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吴老财看在眼里，想想自己几乎是完全跟在叶红杏的屁股后面跟着学的，结果赔了个一干二净，于是更加郁闷了。 反观叶红杏这边，这段日子以来她的菜卖的很是不错，刨去人员的工资和生产的管理成本之类的，居然小有盈利。叶红杏很高兴，也知道菜这种东西老百姓都离不了，就算是再穷苦的人家也是需要吃菜的。自己这样天天派村里的男人们挑着菜担子到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外的村镇里去卖菜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男人们辛苦不说，赚的钱也不会太多。倒不如…… 叶红杏跟私塾的叶秉元先生请了两天的假，央求姥爷套上驴车，带自己到附近各村子里转了一圈，每走到村子中央的位置，叶红杏就会让姥爷把驴车停下来，自己则跑到相中的人家里，跟人家商量铺货的事。 所谓铺货，就是生产厂家以把自己生产出来的产品免费或是只收取一小部分货款的形式，先把货交到销售商的货架上，等货物卖出去之后再由销售商把货物的本金交给生产厂家。 叶红杏的谈判进行的很顺利。一来附近村子里都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挑着菜担子来村里卖蘑菇黄韭之类的，也都打听过这些菜是叶红杏家的，现在听说叶红杏想招村子里的人家替她卖菜，这些冬闲时节无事可做的人家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反正也不用太累，只是称菜卖菜收钱的事而已，还有额外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当下叶红杏取出事先写好的合同，跟对方约定了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最近几天的菜价，然后等双方签了字，合约也算正式成立了。 菜是需要村子里开菜店的人自己到吴家山去取的，叶红杏告诉对方，她会事先派人把当天的菜都准备好，要菜店的人早些去取，因为去的越早，挑选新鲜菜的余地也就越大。 见对方完全同意自己这边提出的要求，叶红杏很是满意。她就按照同样的方法转遍了方圆数十里的二三十个村子，就连附近最大的叶家镇，她也找了三家相隔挺远的人家签合同。 等办完了这些，叶红杏和姥爷坐着驴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满天繁星，夜风清凉，姥爷不时哼着不知歌词的小调，叶红杏靠坐在驴车上，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连续跑了两天，每天都在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叶红杏只感觉自己好累好累。坐在不住颠簸的驴车上，叶红杏竟悠悠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家了，姥爷把叶红杏抱下驴车，交给赶过来的姥姥，然后牵着驴车卸车去了。姥姥把睡着了的叶红杏抱进了屋，给她脱了衣裳，又拿被子过来盖好。看着杏儿因为熟睡而变的通红的脸，姥姥暗自叹气。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整天忙那些大人们才会忙的事，姥姥觉得叶红杏实在是太辛苦了。 可自己就算是再心疼杏儿又能如何？杏儿的脾气那么倔，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就跟……老头子一模一样！ 想到老头子，姥姥心里似乎忆到了什么，脸上挂起了甜蜜的犹如怀春少女似的笑意。 整整两天的时间，叶红杏在姥爷的陪伴下跑遍了周围的三十个村子，签下了三十张合同。而就在今天早上，叶红杏还在外面跑着的时候，附近村子就有菜铺的人过来拉菜来了。 叶红杏到底年轻，虽说劳累了两天，睡醒一觉之后立刻就又变的生龙活虎起来。找附近暖房照看蘑菇的人打听了一下，知道附近村子里菜铺的人今天早上又过来拉菜来着，还说卖的不错，叶红杏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的这一步建立小网点的策略，总算成功了！从今以后，就算是她再让吴家山的人种出更多的新鲜菜蔬来，也都不必担心销路问题了。 第八十九章明确合同，竖立行规 叶红杏刚刚才安安稳稳地上了几天学，本以为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有麻烦事找上门来了，可还没等她将最近累坏了的身体完全恢复过来，野狐岭的菜铺就又出了漏子。 起因都在于艾河渠有一家的一个妇女，上午先在更南边的野狐岭串亲戚，为了面子上好看，就到菜铺里买了些黄韭准备捏饺子。当时是五文钱一斤，可等她下午回了家，到艾河渠一问才知道，人家艾河渠的黄韭只卖四文钱一斤。这妇女就不干了，跑回野狐岭那家菜铺讨说法。 人家菜铺老板就跟她理论，说他这店铺里的菜就卖这个价，你不能拿你们艾河渠的菜铺的价来买我店里的菜，我和他的菜不是一个价。 这妇女也很机灵，事先打听了这两家菜铺都是从叶红杏这里进的菜，而且当初还跟叶红杏写过合约，约定从吴家山进的菜都要卖同一个价，当天的菜价由叶红杏这边来定。 可现在，野狐岭的菜铺老板却又卖出了更高的价钱，这妇女不服，就给闹到叶红杏家里来了。 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叶红杏转身从里屋的柜子里取出了当初跟野狐岭的胡掌柜签定的合约。 “胡掌柜。”叶红杏先拿出合约来看了几眼，确定了合约上写的规定很清楚之后，叫了那胡掌柜一声。 “叶大掌柜。”胡掌柜显的很谦卑，若非那个找上门来的妇女一直都在怒气冲冲地阐述着她在胡掌柜那里遭遇的不公平待遇，叶红杏也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奸商，而是会把胡大掌柜当成一个很好说话的商业好伙伴。 “听说你把菜卖贵了？”叶红杏淡淡地问。 “也不算太贵，也就比别人家多了一文而已。”胡大掌柜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跟着解释说：“你也知道，咱们野狐岭离这比别的村子都要远，现在天短了，我天不亮就行往这边赶，路上又冷，等挑好了菜又得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等到了家，天也都大亮了。” “那你就要比别的村里每斤多卖一文？”那妇女又冲了过来，怒气冲冲地质问胡掌柜。 “是啊，我也只是赚个辛苦钱而已，你说是吧，叶掌柜？”胡大掌柜看看叶红杏，等着她给自己评评这个理。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咱们之前已经立下了合约，既然写下了合约，就得按照合约办事。”叶红杏扬了扬手里的合同：“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而且今天的菜价也有其他村子里的掌柜可以作证，至于你每斤多卖的一文钱，你们村买了你菜的人也都可以作证。按照合同上写的，你需要赔偿我……”叶红杏开始低头认真地计算起来。 胡大掌柜一听叶红杏这么说，他的脸立刻就变成了苦瓜脸：“叶大掌柜，你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干了。那菜铺你不如找别人做吧，我觉得太辛苦了。” “这可不行，咱们之前可是立下了合约的，合约上的年限是一年，胡掌柜，你就算是想撂挑子不干，至少也要先干完这一年，等到明年过了年，你愿意不干也可以。不过你可得想好了，今年咱们虽然只有三样菜，可明年可就不止这三样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叶红杏扬了扬手里的合约：“另外，按照合约规定，如果合约中途退出的一方，是要按照赔偿金赔偿的。” 胡掌柜一想那合约，苦瓜脸立刻变的更皱巴了：“叶掌柜，我真服了你了！敢情你老早就想到了这些，特意写了这么个合约来整咱们！好，算你厉害，这铺子看来我愿意干或是不愿意干都得继续开下去了。不过，哼哼，我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别的村的掌柜的。咱们这附近的村子也不是只有你一家卖菜的，这让谁去评评理都不能说你对！” “胡掌柜，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叶红杏见对方翻了脸，也瞬间把脸拉了下来：“当初是你看到了咱们这叶氏菜蔬有利可图，这才跟我签下了合约，可是现在你又要反悔，你以为这合约都是摆设吗？” “想不到叶老板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胡掌柜的变了脸，准备破口大骂了。可还没等他骂出来，叶红杏就又转而看向了刚才那个妇女：“这位大婶，如果让你开这样的菜铺，你可愿意？按照咱们合约上的规定，每样菜每斤都能赚一文钱左右，按照现在每天分到野狐岭的菜量，刨去损耗，一天大概能有三十多文钱的入帐。” 叶红杏一口气把菜铺的利润都算了出来，这下子胡掌柜顿时没了脾气，看向叶红杏的眼光里也充满了敬畏的神色。在他眼里，叶红杏的年纪虽小，可对于菜铺里的各种进货卖货都掌控自如，门清！ “我愿意！”更令胡掌柜心惊的是，那个跟自己同村的妇女竟然答应了下来：“我家就住在胡掌柜家不远的地方，开个门脸也挺方便的。” “那就这样好了，胡掌柜，你不是不愿意每天辛苦卖菜吗？那就把这机会让给这位大婶好了，我也不收你的违约金了，你只要把从我这里拿走的菜秤和招牌都给了这位大婶就行了。” 胡掌柜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叶红杏那冷冷的眼神，他又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再之后，叶红杏通过种种方式把自己这个叶氏菜蔬的行业行规宣传了出去。她规定：但凡是和她叶红杏签下合约的菜铺掌柜，一律都要按照她定下的规定卖菜，而且只许贱卖，不许贵卖。如果每月的利润排名前三，她还会额外给予一定的银子作为奖励，但若是连续好几个月利润都太低，叶红杏也会给予一定的补偿，但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有了排位的刺激，也有了三个月的允许亏空期限，叶红杏的菜蔬行业渐渐地步入了正轨，起码到过年前这段时间没有人再跟叶红杏告状了。天气渐渐冷了下来，这天眼瞅着到了大寒，叶红杏记得前世的时候每年的大寒节气这天，家里都会买一些羊肉片，买一些新鲜蔬菜，一些底锅料和杂七杂八的东西涮锅吃。 第九十章天寒地冻，涮锅喝酒（上） 叶红杏把自己想吃涮锅的想法跟姥姥稍稍提了提，姥姥犯了难，说咱们吴家山这边虽然距离蒙古那边很近，可附近村子里养的羊都是吴老财家的，要想吃到羊肉就得到吴老财家买。 跟吴老财买？叶红杏也犯了难，她自从那次在族长家里跟吴老财正面交锋之后，就已经算是跟吴老财交了恶，现在再去他家里跟他买羊肉？叶红杏宁愿不吃羊肉也不去犯那个贱。 不去吴老财那里买羊的话，就只能去叶家镇的集上去买了。好在大寒这天叶秉元临时有事，宣布了放假一天，叶红杏当下兴高采烈的要姥爷带着她和二妮三宝一起去镇上赶集。 好久没有赶过集了，叶红杏之前一段时间不是忙于红薯作坊就是忙于到私塾上课，再不就是忙着跟十里八乡的菜铺老板们分菜，现在算算，差不多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好好地赶过一个集了。 一路上，姥爷不住地逗着三宝，问他上私塾都学些什么，有没有跟先生顶嘴，有没有迟到挨打，有没有上课的时候憋不住尿裤子之类的。三宝现在已经有四五岁了，算是大孩子了，一路上跟姥爷有问有答，倒也没有害羞的意思。 叶红杏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清楚姥爷很喜欢男孩，可惜一辈子就桂芝娘这么一个闺女，生的孩子也全是闺女。姥爷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心底到底是有遗憾的。 二妮见这爷俩说的高兴，自己拉了叶红杏，两个小姑娘压低了声音，叽叽喳喳地说起了悄悄话。 在这个没有什么精神娱乐活动的古代，小女孩之间说悄悄话也无非就是一些私事，比如我昨天绣了朵花啦，我娘给我买了个小手绢啦，我今天早上编的辫子很好看啦之类的。可叶红杏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就连二妮身上穿的新衣服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打量了几眼，便又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对了杏儿，咱们私塾里你有没有中意的男生？”二妮见杏儿似乎兴致不高，便决定给她下味猛药，一下子就提出了这么刺激激烈的问题。 “中意的……男生？”果不其然，这次叶红杏总算是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瞅着二妮：“二妮姐，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喜欢上谁了吧？要不要我帮你跟你娘说去？让你娘请了媒婆到人家家里提亲去？” 二妮没料到会被叶红杏反将一军，顿时整张脸都憋的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叶红杏给气的。 “臭妮子，敢消遣你姐姐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二妮立刻就扑了过来，无论身高还是体重都要超过叶红杏一大截的二妮很快就把叶红杏给压在了身下，一手按着杏儿的两手，腾出另一只来呵她的痒：“投不投降？说不说你喜欢谁？” “二妮姐喜欢男人啦！我要告诉你娘去啦，下个月二妮姐就要嫁人啦！哈哈！”叶红杏毫无屈服的意思，仍然在那里像个疯婆子似的大喊大叫。 二妮顿时更不干了，使劲的搔着杏儿的痒，同时嘴里还不住的威胁她，要她快快投降。 正聊的高兴的姥爷和三宝都停了下来，瞅了这边一眼。姥爷眼里透露出几分喜色，似乎很乐于看见小年轻们像这样打打闹闹，开开无所谓轻重的玩笑。 “姐姐把杏儿姐欺负惨了。”三宝看着两个最亲密的姐姐在车上扭来闹去，笑的眼都弯了起来，像个好看的月牙儿。 “宝儿，你喜不喜欢我们家杏儿？”姥爷忽然将右手搭在了三宝稚嫩的肩头，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三宝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他回过头来，看着姥爷：“爷爷你说什么？” “我说，你喜不喜欢我们家杏儿？想不想娶她当老婆？”姥爷毫不客气的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的脸上出奇的认真，也出奇的温柔。 “爷爷你没开玩笑吧？杏儿姐那么厉害，我……我怎么能配得上她？”三宝年纪虽小，可到底是村里人，心理发育得很早，虽然还不大懂男女之事，可隐隐约约的已经明白了自己今后是注定要娶媳妇的。 现在吴家爷爷突然问他这么个问题，还问他喜不喜欢他平时最敬佩的杏儿姐姐，三宝一下子就呆住了，整个脑袋里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炸来炸去：“你喜不喜欢杏儿？想不想娶她当老婆？” “怎么？傻掉了？爷爷只是随口这么一问，难不成你还真的想娶我们家杏儿？”姥爷的神情突然变的极为古怪，似乎在憋着笑，又似乎不像。 三宝这才回过味来，知道自己这是被耍了，忙不依的站起身，一把搂住了姥爷的脖子，嚷着：“爷爷你净糊弄人，宝儿不依，宝儿要数你的胡子啦！” 数胡子大概算得上是农村里孙儿辈惩罚爷爷辈的长辈们最常见的手段了吧。说是数，其实就是揪，而且是一根一根地揪，直到爷爷求饶为止。 姥爷可没那个胆子让三宝揪胡子，忙举双手求饶。 这边杏儿和二妮也闹的差不多了，喘着气坐直了身子看三宝和姥爷一小一老坐在车辕那边闹腾不休，两个小姑娘不由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她们，以及他们的友谊，就是经过这么一点一滴的小事积累起来的，即使今后有了利益冲突，可只要不是赶尽杀绝或是做的太狠之类的，他们彼此之间都会顾念着儿时的这些情面而网开一面的，这是后话。 驴车很快就赶到了集镇上，姥爷领着三个孩子买了半爿羊，又在集市上转啊转，买了糖葫芦，一人给扯了身新衣裳，姥爷自己也买了半斤烟叶——反正现在姥爷有钱了，身边这几个孩子又是平日里走的最亲近的，姥爷愿意给孩子们买东西，也愿意花钱享受生活。 用他的大白话说，人活着就是要享受的！ 结果这句话遭到了叶红杏无情的嘲笑：“姥爷，那您以前六七十年都是怎么享受过来的？能给咱们说说吗？”姥爷老脸一红，嗫嚅了几秒，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九十一章天寒地冻，涮锅喝酒（下） 将驴车拴在一旁，姥爷陪着叶红杏又采办了一些涮锅需要的东西，比如调料和菜蔬。 叶红杏自己家里有种大白菜，却没有冬瓜或是土豆一类的，于是各自都买了些。 令叶红杏惊喜的是，她居然在一个小摊上发现了金针菇的身影。记得上辈子吃涮锅，金针菇可是她的最爱啊！ 因为欣喜，所以叶红杏特意跟卖金针菇的摊主聊了几句。从摊主这里，叶红杏了解到这些金针菇都是摊主从附近的山林里采来的，因为形状看上去很小巧可爱，吃起来也很不错，所以摊主就想着拿出来试着卖一卖。 当然，摊主的小摊上除了金针菇之外，剩余的就全都是一些野蘑菇了。 叶红杏很是高兴，让姥爷把金针菇先分出一部分来留种，她今后在种口蘑的时候也要尝试着种一些金针菇。因为金针菇在集市上几乎没有卖的，所以叶红杏很宝贝这金针菇，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 除了羊肉和金钱菇之外，叶红杏还让姥爷买了些芝麻酱和花椒大料之类的，至于一些能买到的绿叶菜，叶红杏也毫不客气地买了一大堆回去。 涮锅嘛，就是要吃个痛快，不管买的东西有多贵，一定要买的足够多，并且吃到饱！ 这是叶红杏的原则，而她也是这样贯彻执行的。即使姥爷心疼花掉的那好几两银子，可叶红杏却安慰他：“银子花了以后还会再赚回来的，东西吃到肚子里就是自己的了。” 姥爷听到这样的歪理之后那是相当的哭笑不得，可买都买了，再说花的银子也全是小杏儿给他挣回来的，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等买的差不多了，一车老小这才抱着疯狂采购回来的新衣裳和各种食物，唱着欢快的歌儿，顶着暖洋洋的太阳往家赶。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叶红杏求着姥姥姥爷一起把买来的绿叶菜都洗了，也不要切，把羊肉用刀片成一片一片的，又找来几块砖头，就这样很随意的往院子里一支，把锅往上面一放，倒上些水，就此生起火来。 不一会工夫，锅里的水就翻滚起来，叶红杏把花椒大料以及盐巴之类的放进去，在问了姥姥姥爷吃不吃辣之后，又抓了几颗干红辣椒扔进了锅里。 等锅里的颜色稍稍变了之后，叶红杏让姥爷把芝麻酱倒进碗里，又倒了些盐和水，撑匀。一家三口就这样坐在院子里，任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吃起了涮锅。 羊肉、各种绿叶菜，大白菜叶，土豆，冬瓜……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被叶红杏毫不客气地丢进了锅里，只消滚上一滚，立刻就熟了。 把熟了的东西用筷子拽进盛了半碗的芝麻酱里翻上一翻，咬上一口，香到了极点！ 姥姥直吃的眉开眼笑，说她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说着还用手捅姥爷：“老头子，你老实说实话，是不是也没这样吃过？” “死老婆子，我可比你见过的场面多得多啦！这涮锅我自然也是吃过的，不过那时候是夏天，我们涮的是蛤蟆。”姥爷口中说的蛤蟆其实就是青蛙，叶红杏也知道那种做法，无非就是水煮青蛙呗！ “姥爷，水煮青蛙有什么好吃的？再说了，那也不是涮锅呀。”叶红杏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姥爷的谎言，水煮青蛙虽然也是涮肉，可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调料，吃起来也没滋没味的，一点都不好吃。 “死老头子，敢骗我！”姥姥发威了，跟姥爷笑闹成一团，甚至还偷偷地亲了姥爷腮帮子一口。 看着二老言笑无忌，叶红杏心里也很是甜蜜，可能是姥姥和姥爷表现的太过儿童不宜了，叶红杏羞红了脸低着头，心里却在想着，以后一定要常常弄一些新鲜的东西来吃。 因为涮锅太好吃，而且里面也有羊肉这种稀罕东西，姥爷居然破天荒的拿出了屋后面埋着的老酒，还问姥姥要不要喝。 姥姥笑着接过酒碗喝了一口，只一口，姥姥的脸就浮现了一抹酡红，看上去明艳不可方物，也看的姥爷呵呵大笑，看向姥姥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对劲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呐！叶红杏看着那碗清冽的酒，心里馋得不得了。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是不适宜喝酒的，可是看着那半碗清酒，想着这是古代自酿的美酒，叶红杏还是忍不住，偷偷端过姥爷的碗浅尝了一口。 酒很香，也很醇，有股果子的清香，却并没有现代白酒的那种浓冽。与其说这是酒，倒不如说这是一种含有酒精的饮料。 “杏儿也敢喝？”姥姥故意大惊小怪，可脸上挂着的笑却是无论如何都吓不到叶红杏的。 “喝吧喝吧，这酒是咱们自酿的，醉不了人的。”姥爷倒很大方，挥了挥手里的筷子，又捞了一大块羊肉出来。 叶红杏看得出来，姥爷和姥姥都很爱吃肉，对于她买回来的那些金针菇啊，土豆之类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不过没关系，他们不爱吃她爱吃。 叶红杏很快就把自己的小肚子填的圆滚滚的，舒服的打了个嗝，叶红杏站起身来，将厨房里削下来的羊骨头丢给了早就眼馋得不行的大黄它们。 因为是头一回吃涮锅，一家三口一直吃到了晌后，这才各自摸着肚皮满意地叹着气，收拾了锅碗。 下午叶红杏没什么事，于是决定到玩具作坊里转转。 因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过来了，叶红杏一进屋就被热情的员工们给围了起来，嘘寒问暖的，拉家常的，询问来年开春私塾还要不要小孩子的……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让叶红杏都要忙不过来了。 等到将大家的问题都一一回答清楚了，叶红杏这才找二妮娘要了帐本，细细地看了起来。 最近几个月玩具作坊愈发不景气起来，即使是作坊的业务员们把玩具销到了更远的地方，玩具的销量还是一个月不如一个月了。 叶红杏大致算了一下，玩具作坊的人这几个月的工钱大概只有半两银子左右了，虽然跟红薯作坊那边比起来仍是相差不多，可这边要求的活计都比较精细，卖的也是创意和手工，比起红薯作坊那边的力气来，工钱方面自然是要高一些的。思来想去，叶红杏觉得自己应该给业务员们制定一些策略，好让玩具作坊可以拥有更为稳定和开阔的市场销路。 第九十二章年底考试，发奋图强 叶红杏给玩具作坊制定了新的计划，计划的内容很简单，在这几天到过年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让村里的玩具业务员们跑的更远一些，最好是把玩具带到像燕京之类的一流大都市里去卖，尤其是趁着年前这段时间，无论是老百姓还是有钱人家、当官人家的孩子兜里都有钱的时候。 争取……把玩具作坊里生产出来却库压着的玩具全都给带出去，能卖多少算多少，一来是给作坊的人们挣过年的奖金工钱，二来也是往外面给作坊打广告。 另外，叶红杏还派人把镇上的皮影师傅也请出了家，让皮影师傅带着他今年新带的几个小徒弟跟着业务员们到各地去演皮影，同时推销玩具。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叶红杏转身又往红薯作坊这边走来。 大寒之后，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的接近过年，她这作坊里做出来的粉条也是时候拿出去甩卖甩卖了。 相比起玩具作坊业务员们的积极热情，红薯作坊的业务员就显的蔫多了。原因无它，生产粉条的作坊并不止叶红杏这一家，起码知道的，在叶家镇这个范围里就至少有两家。无论规模还是做粉条的年头，都要比叶红杏这红薯作坊的优势大不少。想要把这里库存着的粉条都销出去，红薯作坊的业务员们感觉压力山大。 叶红杏给出的针对方案也很简单，低价找销路。因为是第一年做粉条，叶红杏只想着利用价钱战的方式先把自己红薯作坊的名头打出去，让附近老百姓们都知道自己这红薯作坊里做出来的粉条质量上绝对上乘，等来年的时候再用同价的方式跟别的作坊比质量。 叶红杏的思路很清晰，也很正确，所以负责指挥管理红薯作坊的吴老师傅很是高兴，还特意随便抽了一把粉条给叶红杏烤着吃。 说到烤粉条，叶红杏上一辈子从来都没吃过，而这一次，她眼睁睁的看着粉条在火焰中慢慢膨胀，变白，变焦，惊奇无比。可当她吃到又香又脆的烤粉条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赞叹连连。 这烤粉条，实在是太好吃了！ 从红薯作坊出来，叶红杏跑到家附近的几户有暖室的人家，询问了最近一段时间蘑菇和豆芽菜以及黄韭的生产情况，又看了看自己特意交待细心培育的金针菇的生长情况。 一切良好！ 叶红杏很满意，她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如果金针菇一切生长良好的话，这种无论是培育还是食用都比普通口蘑有更大优势的小蘑菇她打算用来制成罐头，从而销往更远的大中小城市等人口稠密的聚集地。 转完了她目前拥有的三项产业之后，叶红杏回了家。 因为天还很明亮，她就从书包里拿了书出来，打算先看会儿书。 经过了好几个月的学习，叶红杏在私塾里学习的课本已经由原来的三字经变成了现在的《诗经》。 每天念着拗口的古文，叶红杏觉得自己整个头都大了不少。可叶秉元却告诉她和她的同学们，他们念的这点书才只不过是一名合格的秀才需要念的书里很少的一部分，他们今后如果要参加科考的话，至少还要再读杂七杂八至少上百本名门大家的书。 叶红杏听的直咋舌，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地琢磨着自己是不是适合在这私塾里继续念下去。如今的她已经可以识得书本里的大部分字了，一些不认得的字平时也用不太上…… 叶秉元在强调了多读书的必要性之后，又宣布了一件令无数学生头疼的事：在过年之前，他会亲自出试卷，让学生们考试。届时考试的成绩将会由学生们带回家告诉他们的父母。 要不是叶秉元当时把考试说的很严重，悲摧的叶红杏也不会在忙的团团转的同时还拿出书本来念书。 她现在已经开始有些不想长大了，只要一想到今后无数的岁月里都将与这些不知所云的书本打交道，叶红杏就郁闷异常。 可郁闷归郁闷，书还是要念的，学也还是要上的。这是她自己给自己选的路，她不可以为了一时的轻松而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她可不想当个睁眼瞎，毕竟她还想凭着她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在这个社会上翻云覆雨，大展身手呢！没有一定的知识又怎么可能混好呢？ 叶红杏现在把全幅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面。先生在课堂上讲的每一样东西她几乎都有做笔记，只不过她的毛笔字写的太慢，有时候只能用速记的方式跳跃着把要点记在纸上，等下课后再凭着记忆把课堂笔记还原回来。 相比起别的学生绝不做笔记，叶红杏对于纸张的消费速度远超她的同学，甚至才区区几天的时间她就要托姥爷到集市上帮她买纸和墨。 就这样，新年的脚步一天天地近了，腊月十四这天，叶秉元宣布明天就要考试，今天下午放假。 所有学生都欢呼雀跃，就连私塾里一向沉稳的叶淑琴也忍不住跟着男同学们欢叫了几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笑的那么开心，忙了一年的叶秉元也觉得有几分轻松起来。 只要……过了明天，再改完卷子，自己就能带着女儿开开心心地玩上一个月了。叶秉元想着，脸上也跟他的学生们一样，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只有叶红杏仍然一个人在默默地给自己加油鼓气，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她像前世的高三学生一样，把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当成是在手术台上抢救知识的生命一样，她拼命地记诵，拼命地练字，拼命地领会叶秉元所讲的对联、诗句以及典故成语。她在拼命地提高着自己的文学素养和拓宽自己的文学眼界，她想尽快地从私塾毕业，因为在她心里还有无数个点子供她去实践，供她去造福一方百姓！ 她想让自己和自己身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过上幸福安康的好日子！ 为了这个目的，叶红杏小小年纪甚至都有了失眠这样典型的神经衰弱的征兆。因为下午就放假了，叶秉元整整一个上午都在给学生们讲解一些他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知识点和诗句，学生们也都知道这是临考前老师给出的最后指导了，而且这指导还极有可能是与考试关系很紧密的，所以没有一个人捣蛋，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连时间悄悄溜到了中午都没觉察到。 第九十三章越级考试，一鸣惊人（上） 一直到叶秉元先生自己的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叫声，这位敬业的年轻先生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到了下午，赶紧宣布下课，也没让学生们打扫卫生，就这样赶着回住处给女儿做饭去了。 叶红杏和二妮大冲他们一起往家里赶。家里的饭早已经做熟了，甚至还晾的有些凉，不过叶红杏也没计较什么，默默的盛了一碗，吃饱后又帮着姥姥把桌子碗筷收拾干净，再一次从书包里拿出了那本《诗经》。 叶红杏最近一段时间极为用功，姥姥姥爷两位老人全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可听叶红杏说今天下午是先生特意留出来让学生们放松的，而叶红杏却又摆出一幅努力用功的模样，拿出了她的书看了起来，心疼外孙女的姥姥不干了，硬要让叶红杏把书放下，到外面随便走走散心。 叶红杏无奈，只好到外面走着散心，虽然在走，可她的心里却仍在默默记诵着书本里的内容，并且不知不觉之间又来到了私塾这边。 “你怎么还没走？”叶秉元吃过了午饭，哄女儿睡着之后，忽然想起私塾里还没有打扫卫生，便又折了回来，准备自己一个人把私塾给整理一下。毕竟要过年了，私塾里还是干净一些的好。 然而他却发现了叶红杏，这个私塾里年纪最小，也是最为他所看好的女生。 “我……咦？我怎么又回来了？”当叶红杏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走回了私塾的时候，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气之下，叶红杏转身就要走。 “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扫下屋子吧，帮我打下手。”叶秉元淡淡地吩咐。 虽说是打下手，可叶秉元其实是想跟叶红杏好好地聊聊。按他的观察来看，叶红杏这个小丫头虽说才刚了几个月的学，却已经可以认得不少字了，学习的速度甚至比前几年被他惊为十年难得一遇的人才的叶淑琴还要快得多！再加上叶红杏小小年纪就已经名扬十里八乡，才刚三岁就到私塾里念书，进步速度又这样快……叶秉元觉得用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来形容叶红杏一点都不为过。 “好吧。”叶红杏想着自己既然没事可干，不如索性就帮先生打扫屋子好了。 于是，打水，拧抹布，递抹布，叶红杏干起了打下手的活儿。 “你这次考试打算拿第几？”叶秉元边擦桌子边跟小杏儿闲聊。 “我们小的是跟他们大的考一样的东西吗？”叶红杏不答，而是问了这么个问题。 叶秉元一怔，顺口就说：“不是啊，你们才刚刚学了半年，我会出一些比较简单的题给你们的。” “多么简单？生字或者别的什么吗？” “嗯，有生字，还有一些简单的对联和诗句默写，怎么？你想从我这里问题目？”叶秉元微微一笑，同时心里琢磨了一下，看在叶红杏平时表现很好的份上，给她透露一些题目倒也无妨。 “不是，我不想考低年纪的卷子，我想试试大孩子们的卷子。”叶红杏猛地抬起头来说。 叶秉元吓了一大跳，正在擦着桌子的手也忘了继续挥舞：“你说什么？” “我想越级考试。”叶红杏又再次重申了一下自己的意见：“我不想考那么简单的东西，老师您以前在课堂上给大孩子们讲的那些东西其实我一直都有听，也都能听明白，所以……我想越级考试，考大孩子们考的那种。” 叶秉元这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被惊到了。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叶红杏那双清澈的，不带一丝狡狯之色的眼睛，企图从里面找出几分玩笑话的痕迹。 他失败了，他确信叶红杏所说的全都是认真的，她的确是想越级考试！不是考小孩子的，也不是考不大不小中孩子的，而是要考大孩子们的试卷！ “你……是说真的？”叶秉元张了张嘴，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而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觉得这一切都犹如是在梦中似的。 一个过了年才四岁的孩子，准确地说她才刚刚三周岁，就要考那些十来岁的孩子们的卷子？ 疯子！她绝对是个疯子！ 不，她应该是个天才！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叶秉元先是错愕，跟着又是震惊，然后，他现在居然咧开嘴乐了起来。 端着水盆，攥着抹布的叶红杏愣愣地看着站在不远处傻乐的叶秉元，不知道这位平素里严肃又认真的先生为什么表现的跟个傻子似的。 第二天，所有的学生早早地坐在了属于他们各自的位置上。 今天他们要参加今年的最后一场考试了，只要能考个好成绩，他们就可以开开心心地过个好年了。 跟在地里干活的老农一样，一年的辛苦，只要是个好收成，他们就会很高兴。可这一年若是颗粒无收，他们也会跟那位辛苦了一年却还要挨饿的老农一样，伤心无比的。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先生出题目，每一个学生都显的很高兴，因为只要过了今天，他们就可以回家尽情地玩去了。 叶秉元匆匆走进屋子的时候，所有学生又全都静了下来。保持安静，是因为学生们对老师的尊重，也是对老师的敬畏。尊师重道的道理就算是不给孩子们讲，孩子们也早把这条真理在自家长辈们的谆谆教诲之下深深地印在了心中。 “今天，考试。”叶秉元说着，把手里抱着的一大叠试卷放到了桌上，两手支在桌上，似有意似无意地扫了眼下面的学生：“下面听我说，大孩子和小孩子们坐一赶快，前后隔开，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同桌，不大不小的孩子也可以和大孩子或是小孩子一桌，杏儿你和三宝坐一起。” 对于先生最后一句说的比较轻的话，大家都没听到，可当所有人都换好了座位的时候，大家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私塾里空出了两个大孩子，可叶红杏却和三宝坐在了一起！ “老师，杏儿和三宝不能坐一起，他们都是小孩子。”空出来的两个大孩子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你和高祥棋一人坐一桌，杏儿要和三宝坐一起，她考的卷子和你们的一样。”叶秉元故意把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响亮，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叶秉元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第九十四章越级考试，一鸣惊人（下） 听明白了叶秉元话里所包含着的意思之后，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惊呆了。私塾里安静了几秒钟后又炸开了锅。 “我没听错吧？杏儿和咱们考的卷子居然一样？她才那么小。” “我想说你听错了，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杏儿她就算是再厉害，考个中孩子的卷子也就差不多了，为什么老师要答应她跟咱们考一样的卷子？” “她那么小，小孩子的卷子会答就不错了，老师这该不会是在糊弄咱们吧？”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议论纷纷，可等他们说完之后，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却又齐刷刷地回到了先生叶秉元身上，他们不相信先生说出来的这话是真的，他们想让先生再重申一下。 “没错，你们没听错，杏儿昨天找我说过了，她要考大孩子们的卷子。”叶秉元无奈地摊摊手，看向叶红杏的眼光里除了无奈之外，更多的则是赞赏。 是的，赞赏。他佩服杏儿这个学生的勇气，也希望她能够不辜负自己的期望，真的把大孩子们的卷子也给答个差不多。这样，他叶秉元在遇见同窗好友的时候就有吹嘘的本钱了。 就像这样：“嘿，你们教过的最妖孽的学生是谁？我最妖孽的学生三周岁就能答大孩子们的试卷！怎么样，厉害吧？” 光是想想，叶秉元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烧起来了。 把试卷发下去之后，叶秉元就站在讲台这边瞅着学生们答题。私塾里很安静，自己这个私塾里的学生们还都很单纯，谁也不会夹带和小抄，这点让叶秉元很是满意。事实上他也很不喜欢那些投机倒把的家伙，不凭自己的辛苦努力，而是整天想着靠歪门邪道来谋取利益…… 呃，好像听说叶红杏家里经常不走寻常路来着，玩具、红薯作坊、卖菜……这算不算是歪门邪道呢？叶秉元想着想着，还特意瞟了叶红杏一眼，仿佛只要看她一眼就能从她身上得到答案似的。 叶红杏跟所有的学生一样，在拿到试卷的时候先是很大体地把试卷扫了一遍，然后……她拿起了毛笔，蘸了蘸墨！她这是要开始答题了吗？ 叶秉元好奇心起，忙假装随意遛达，慢慢凑近了叶红杏这边，眼睛一瞥之间，已经看清楚了叶红杏试卷上的答案。 “这是……”叶秉元看着试卷上工工整整的答案，又看看叶红杏在不停歇地答起了下一道题，叶秉元心中顿时震惊无比。 她真的会答！这么小的年纪！才刚刚进入私塾不到半年！ 叶秉元已经没有心思去看别的学生们的答题情况了，他就站在叶红杏的桌旁，死死地盯着叶红杏拿着毛笔的手。一道题……两道题…… 转眼前叶红杏已经毫不停歇思考地答了一多半的题目！ 无论是生字还是默写诗句，叶红杏都写的完全正确！只是在对对子和写诗这两道题上似乎难住了她。 呃，对联考的是幅春联，因为临近过年，所以叶秉元特意找了这幅比较富含春意的对联：“杨柳吐翠九州绿”。 呃，她开始写了，她写的是：“桃杏争春五月红”。 对的很不错，叶秉元几乎就要给自己这个得意学生叫好了，可等他两手将要拍到一起的时候，这才猛地想起自己现在是在临考，私塾里是要保持安静的。 还有一幅对联，上联是：“听铁马声声关山入梦”。这联可以说是道尽了叶秉元的生平意愿。因为一生志气难平，所以叶秉元特意将这幅看上去就让人热血沸腾的句子当成了考题，他想要看看自己的学生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可以为了报效国家而奋不顾身。 叶红杏只略加思索，便又开始挥动起毛笔了：“看银钩笔笔书画萦心”。 叶秉元一怔，他原本以为叶红杏会写“看将军刀刀沙场染血”之类的，可没想到这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小姑娘居然写出了如此文雅的下联，虽文雅，可下联里却字字透着种铁血军人才有的儒侠之气。 “好联！” 这次叶秉元再也没能忍住心中的赞赏，直接就赞扬出声了。 原本安静了好一会的私塾里顿时又炸开了锅。原本因为叶红杏要越级考试而感到既惊讶又好奇的大孩子们被先生的一句“好联”给引的再也无法安心答题了。 他们手里有试卷，也都知道先生出的是什么样的联，第一个联很好对，大家绝大部分答的都相差不多，也知道像这样大俗的对联基本上不可能对出什么新意来了。可第二联却难倒了一大票学生，就连一向学习不错的叶家镇叶大财主的闺女叶淑琴也被难倒了，咬着笔杆苦苦思索不得的时候，先生这边却突然叫了一声“好联”！ 这如何不让大孩子们吃惊？ 叶秉元也发现自己唐突了，忙又冷冷哼了一声：“都仔细答题！”一句话又让原本沸腾起来的私塾再度安静了下来。 叶红杏却恍若不觉，答完对联之后又去看最后一道写诗的题目。题目很简单，写出一首咏梅的诗。 自古以来文人极喜爱以松竹梅这“岁寒三友”为题写诗作对，因这三样植物在严寒的冬天也能存活，甚至开花，爱这三样也意味着自身的人文气息也如这三样一般，不畏权贵什么的。 叶秉元早年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狂热地想要做官，想要打仗，偏偏性格又高傲得紧，容不得别人有一丁点的过错。有这样性格的老师，写出这样的诗题自然也就一点都不令人意外了。 再说叶红杏，抽到了咏梅这样的题目，不禁陷入了深思。 这个世界的文化跟她上辈子有着很大的不同，虽然历史的走向很像，也曾经经历过许多明君名帝，也曾经冒出过许多特别有名的文化名人历史名人，可说到底，这是另一个不同于她重生之前的世界，许多她所熟悉的诗句、知识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正是基于此，此时叶红杏在心里琢磨是自己是不是该盗版那首她从小就熟读了的咏梅诗。 有心不盗吧，光凭着她自己是不可能做出诗来的，尤其这个时代的诗还有超多的臭讲究。有心盗吧，她又怕自己写出来的诗太厉害了，把先生和同学们都给吓到了。 怎么办？叶红杏拿着笔杆轻敲额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唉，做个小朋友真难！叶红杏一咬牙，手中的毛笔也慢慢地划了开去。 第九十五章惊呆老师，吓坏同学 “这是……”叶秉元再一次失声叫了出来。这一次，整个私塾的学生再一次轰动了。 大家全都不知所措的望着站在叶红杏身边的叶秉元，不知道先生是因为什么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着叶红杏的试卷赞叹。 难不成那个看上去只有一丁点的小姑娘真的把大孩子们的试卷也做的很好？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存了这么个想法。 然而，现在是考试时间，孩子们想明白这点之后，又很快把心思转回到了自己面前摆着的试卷上。 “这是……太妙了！”叶秉元第三次叫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惊喜的赞叹，甚至叶红杏还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颤音。 有必要这么兴奋吗？叶红杏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叶秉元一把拿起了叶红杏的试卷，反复吟读着叶红杏写出来的这四句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好，真是好诗！妙！真妙！”叶秉元不住口地赞叹着。 “老师。”叶红杏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什么事？”叶秉元被打断了吟诗的兴致，显的很不高兴，可一看叫他的人是叶红杏，叶秉元顿时也就反应过来。现在还考着试，他手里拿着人家叶红杏的试卷呢！ “给你，你这诗做的真真妙绝了！”叶秉元还在大力赞叹着叶红杏抄袭的王安石的那首《梅花》：“有明有暗，通篇没有明写梅花开，却又把梅的香和美写的这么真。真好！” “老师，我想交卷回家了。”叶红杏说，她刚才已经大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试卷，应该是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了，况且叶秉元现在正在念诗的兴头上，貌似疯癫，她可不想呆在这里继续碍事。 “交卷？啊，那你就回家吧，路上慢点。记得后天过来拿成绩。”叶秉元简单的跟叶红杏交待了几句，便又将目光收到了叶红杏的试卷上，反复小声地念起了那首诗。 “真是好诗，想不到我叶秉元的学生也能写出这么绝妙的好诗！”叶秉元仍然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叶红杏无声地白了先生一眼，简单收了一下，背起书包走出了私塾。 外面天气很是不错，二黄三黄正趴在院子一角等候，见小主人出来，全都摇晃着尾巴站了起来，伸个懒腰，撒着欢儿地朝叶红杏跑了过来。 “咱们回家吧，终于可以尽情地玩了。”叶红杏也伸了个懒腰，为了今天的考试，她最近一段时间可没少背书。 叶红杏离开了，私塾里的学生们都可以安安静静地写自己的试卷了。可每当有学生在答题的间隙偶尔一抬头的时候，总能看见他们的先生像个疯了似的在那里傻笑，古怪又滑稽，令人瞠目结舌。 随着时间的流逝，学生们的试卷也都做完了。叶秉元叫了一两个学生把试卷收起来，宣布了让学生们打扫卫生，锁好门窗，并于来年的正月二十开学之后，叶秉元抱着学生们交上来的试卷走了。 他要回自己住的地方好好地改一改今年的试卷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教的小杏儿居然能写出这么漂亮的诗！要不是她是个女孩子，叶秉元恐怕都有心把她收成自己真正的入室弟子了。 等等！女孩子又怎么了？他完全可以把她收为义女啊！这样有才华的学生，却身为女子，真是可惜了！ 把试卷抱回住处，叶秉元开始一张试卷一张试卷地改了起来。或批或改，他很快就又改到了叶红杏的卷子。 无论是字还是默写诗名都完全正确，再看对联，叶秉元忍不住又大大地赞扬了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一番，然后，叶秉元的目光又再一次落在了那四句诗上面。 一次又一次，叶秉元不厌其烦地念诵着，感动着…… 直到，他忽然发现这首诗居然没有题目！ 这怎么可以！叶秉元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完美主义者！他绝对不允许这么近乎完美的一首诗居然没有题目！是她忘了吗？叶秉元舍身处地的替叶红杏考虑起来。 思来想去，叶秉元决定亲自找叶红杏问一问，顺便让她给她写出来的这首绝妙的诗配个名字。 想到就做，叶秉元锁好了房门，朝着印象中的吴家山村走去。 没走多远，叶秉元就看见了前面一群正在有说有笑有打有闹的学生，学生们见老师居然追了过来，也都很惊奇，跟老师打完招呼，有那胆子大的就问老师有什么事。 叶秉元把试卷的事简单说了，学生们忽然听说叶红杏的试卷居然差不多做到了完美，顿时全都惊的呆了。 “老师，您没看错吧？杏儿她还那么小！” “就是就是，杏儿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大孩子的卷子做那么好吧？老师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老师是绝对不会看错的，你们都没看见杏儿吗？那我到她家里看看去。”叶秉元说着，越过这帮学生，径自往前面走了。 学生们站在原地，全都傻愣傻愣的。打死他们也没有想到叶红杏在学习上居然这么厉害，居然能让老师亲自找上门去问她要一首诗的名字！ 愣愣地站了好几分钟，等同学们都回过神来之后，竟然齐齐发一声喊，全都狂奔着朝吴家山跑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叶红杏，仍然默默的坐在自家院子里逗着大黄它们玩。 考完试，心里忽然就轻松了不少，自己的三项收入来源都已经安排好了，暂时都不用去担心，叶红杏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些什么了。 姥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子，针线穿过鞋底的时候发出吱吱的声响。姥爷去红薯作坊帮忙去了，估计得中午才能回来。 好无聊啊！叶红杏打了个呵欠，刚想要到外面瞅瞅二妮和大冲他们有没有考完回来，耳中忽然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 “杏儿在家吗？”熟悉的声音！叶红杏几乎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狂奔着去开大门。叶秉元！私塾的先生，他竟然亲自上门来了！ 第九十六章发放成绩，天降瑞雪 叶秉元的登门拜访确实让叶红杏的姥姥姥爷吃惊不小。 听着先生对叶红杏在私塾里的学习推崇备至，两们老人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向先生表达自己的谢意了。 至于身为正主儿的叶红杏自己，她反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原本抄的就是上一世北宋名家王安石的《梅花》，名家手笔，叶秉元若是再认不出这其中的珍贵之处，那他也就不配当这私塾的先生了。 姥爷是叶红杏跑到红薯作坊里特意叫回来的，叶秉元拉着姥爷的手说了很多话，叶红杏没兴趣听，她只知道先生在走的时候姥爷紧紧拉着他的手，万分不舍的样子。 “杏儿，你们先生来咱们家，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也不知道给先生沏茶端点心。”姥姥等先生走后，这才训斥叶红杏。 “哼，那么伺候他干什么？他只不过是因为我做了一首挺不错的诗，这才特意跑过来问我这诗的名字的。我告诉他诗叫什么已经是对得起他了，还要给他端茶倒水？我可不干！” “杏儿！你又不尊师重道了。”送走了先生又返回来的姥爷听见了叶红杏的牢骚，顿时火冒三丈。姥爷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读过几年书，后来因为穷，这才中途辍了学。可即使如此，姥爷仍然把自己当成半个读书人，讲起尊敬师长，三从四德这些封建“传统”来仍然很是在行。 “好吧好吧。”叶红杏不耐烦地挥挥手，跟着又嬉皮笑脸地拉着姥爷哄他：“姥爷，你且告诉我，今天咱们红薯作坊里产了多少斤粉条？” “出了三百斤，杏儿，咱们的红薯不多了，要是再像现在这么干下去，等到过了年开工的时候就没红薯用了。”姥爷今天才刚跟镇上的吴老师傅商讨过这件事，两位老人谁都不知道叶红杏拿的是什么主意。 “不多了啊？那正好，等来年开了春，咱们这作坊就关门，等红薯再挖出来了再做粉条。姥爷，开春的时候人们都到地里干活去了，谁还会来咱们作坊做工啊？” 姥爷一想，顿时想明白了。要是红薯作坊一年到头都要开工的话反倒不对头了，他这是老想着作坊赚钱，把工人只是在农闲时候来做工这点给忘了啊。 考完试的第三天，叶红杏和二妮他们一起到私塾叶秉元这里拿成绩。二妮和大冲大强大忠他们成绩都很不错，只错了一两个常用字而已，三宝的成绩最差，因为他年纪小贪玩，许多字平时没好好练习，错了好几个，被叶秉元批评的差点哭出声来。 叶红杏的试卷被叶秉元评了个满分，其他孩子也都或优或差，被叶秉元单独地叫进房间里谈话了。 拿到成绩，所有的孩子都欢呼起来，叶秉元也显的很高兴，因为……放假了！ 此时已经到了非常寒冷的时候，孩子们也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叶红杏家里因为赚了钱，她自己更是穿的跟个小棉花包似的，绝对冻不着了。 回家的路上，天空居然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雪。铅色的云压的很低，北风吹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因为考的都比较不错，叶红杏的几个小伙伴心情都很好，就这样在白茫茫的地里奔跑打闹起来。 又过了一会，雪下的愈发大了，叶红杏担心再这样玩下去身上会被雪打湿生病，可大冲他们却说现在天还早，就算是回家也没事做，还不如就在这野地里多玩一会。 “杏儿，等会雪大下了，你要不要堆雪人打雪仗？”站在一旁的二妮忽然问叶红杏。 “打雪仗？”叶红杏被问的一愣，上辈子的回忆立刻如潮水般地朝她侵袭而来。 记得还是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冬天下了特别大特别大的雪，叶红杏和那时候的同学们就一起抓起雪团扔向对方，打啊闹啊笑啊，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非常温馨非常有趣呢！ “杏儿，你在想什么呢？”二妮忽然一下子就把自己冰凉的手伸进了叶红杏暖和的脖子里，冰的叶红杏大叫一声，连忙跳开。 身边跟着的二黄三黄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叫声吓了一跳，它们还以为叶红杏遇到了什么意外，慌忙摇着尾巴扑了过来，围着叶红杏不停地打转。 “咯咯，二妮姐你好讨厌啊！”叶红杏贼笑着，伸手抓起了一小团雪扔向王二妮。这个时候雪下的虽大，地上却也只有薄薄的一小层雪，叶红杏抓起的雪里带了些许土沫，吓的二妮娇呼连连。 见两个女生打起了雪仗，大冲大强他们几个男生又如何肯甘落后？当下几个孩子你扔我一把，我丢你一下，在下着茫茫白雪的野地里闹欢了。 一直玩闹到了又冷又饿，几个孩子这才狼狈不堪地回了家。 家里的大人自然是毫不客气地一通训斥，男孩子们甚至屁股蛋子上还结结实实地吃了两脚丫子，然后，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全都乖乖地换了衣裳，坐在火炉子前面烤起火来。 吃过午饭，天上的雪下的愈发紧密了起来，从屋里往外看去，白茫茫一片，除了记忆里的树木的位置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姥爷，这雪会不会把咱们屋顶压塌？”叶红杏听着屋顶处时不时传来的吱呀声，不由的大是担心。 “不会的，咱们屋顶今年才修过，这雪下的虽大，可还不致于压塌屋子。”姥姥接过话头：“杏儿，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正月二十，姥姥，我娘和红英姐她们今年会不会带着招娣妹子过来住？”叶红杏记得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过亲人了，现在想想，还怪想她们的。 “应该不会吧，这么大雪。”姥姥瞅了眼外面，而就在这时，院子尽头的大门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该不会是真来了吧？”姥爷嘟囔了一句，披上大棉袄，起身去开门了。大黄和它的两个孩子全都拼命地叫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叶红杏的小脑袋往屋外一张，果然就看见了桂芝娘抱着小招娣，身边还站着个小脸冻的通红的叶红英。 第九十七章雪人雪仗，扫雪寻冰 叶红杏神色之间依旧是冷冷淡淡，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她见叶红杏在瞅她，毫无表情地回瞅了一眼，随即便又不作声起来。 “快进屋吧，让你娘给你们扫扫身上的雪。”姥爷见真是自己亲生闺女带着两个外孙女过来看自己来了，顿时乐开了花，把娘仨请进屋，叫老伴把孩子们身上雪扫干净了，姥爷转身又去了厨房，他觉得桂芬他们应该还没吃午饭。 “想吃什么，告诉你爹一声去，厨房里有好多好吃的呢！”姥姥逗弄着小招娣，眼睛眯的都快睁不开了。 “真的？爹！多给我们放些肉！”桂芬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当下就脆生生地跟叶红杏的姥爷下了要求。 “知道了。”姥爷沉闷的声音从柴房里传了过来。 过了一会，姥爷的脚步声又从外面来到了屋前面，轻轻跺了几脚，姥爷说：“老婆子，你快出来搭把手，咱们的厨房似乎快要不行了。” “什么快要不行了，死老头子，说话也不注意些！”姥姥嗔怪似的说着，还是踮着小脚跑了出去。 叶红杏好奇之下，也跟了出去，只见外边风雪又大又急，而做饭的厨房的房顶上已经堆了有半尺厚的雪，姥姥和姥爷正在吃力地除着厨房屋顶上的雪，好让越积越厚的雪不至于把厨房的房顶压塌。 屋顶上的雪有半尺厚，地上的雪却已经没过了叶红杏的小腿。叶红杏尝试着在雪地里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十分有趣，不由咯咯地笑了起来。 “杏儿，去把大黄它们的绳子解开，让它们也到屋里暖和暖和。”姥爷站在屋顶上喊。 “知道啦！”叶红杏答应一声，跑到早已经被漫天大雪给裹成了只雪狗的大黄面前，伸胳膊抱住了它的脖子。 大黄倒也明白叶红杏过来的目的，就这么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让她把它脖子上的绳子给解开。 等把三条狗的绳子都解完了，姥姥和姥爷也都从屋顶上下来了。叶红杏摸了摸被雪水浸的发凉的后脖子，呵呵一笑，跑到仍然站在屋门口瞅着外边大雪发呆的叶红英跟前，甜甜地叫道：“红英姐姐，你饿坏了吧？屋里还有些糕点，我给你拿去。” 叶红英貌似冷漠地瞅了杏儿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叶红杏身后。 叶红杏拿了点心，递给叶红英，叶红英也不道谢，接过来直接就填嘴里了。她似乎吃的很高兴，点心全部吞下肚之后居然还小心翼翼地将手指头舔了舔。 叶红杏看的心酸：“红英姐姐，你如果没吃够的话，没关系，咱们家还有。”说着跑去打开了姥姥的柜子，将里面的糕点一股脑的全都拿了出来，摆在炕上。 “太多了。”叶红英只说了三个字，跟着就转身出了里屋，把仍然摸不清楚状态的叶红杏扔在了身后。 姥爷做的面条熟了，桂芬娘招呼叶红英一起过来吃饭，叶红杏就和姥姥一起陪着小招娣玩。 刚玩了一小会，王二妮带着三宝就过来串门子来了。 “杏儿，咱们出去堆雪人好不好？”二妮还迷着堆雪人呢！ 也不知道她从哪听来的下雪一定要堆雪人的道理，进屋之后就一个劲的叨叨堆雪人的好玩之处。正好叶红杏也闲的无聊，索性就答应了。 三个小朋友一起走到大街上，二妮又叫三宝跑着去把大冲大强大忠他们都叫了出来，就在这已经堆了足有半尺厚的大街上，六个孩子打起了雪仗，堆起了雪人。 叶红杏还记得滚雪球的诀窍，看见二妮和大冲他们已经打的浑身是雪，开始将热情转向堆雪人之后，叶红杏独自一个人找了一片干净的雪地，先用手攥了个雪团，跟着扔在雪里，慢慢地推着它滚动起来。 不大会工夫，叶红杏已经让雪球越滚越大，甚至大到连她自己都推不动的程度了。 “杏儿，你怎么做到的！”二妮一惊一乍地开始大叫起来，很快街上的几个别家孩子也都跑了出来玩雪，而这个时候叶红杏滚的雪球已经连推都推不动了。 “来，咱们大伙一起推这个大雪球，我就不信还推不动它了！”大冲犯了牛脾气，一定要推动这雪球，并且要把雪球推到他们刚才堆雪人的地方去。 于是，几个孩子一起推起了雪人，甚至他们还叫来了十几岁的大孩子一起推。 眼看那雪球越滚越大，眨眼又大到连十来个孩子齐心协力都推不动的程度了。孩子们无奈，只好唉声叹气地放弃了。 雪停了，村子里的大人们纷纷从各自屋子里走了出来，拿着扫帚铁锹之类的工具开始扫雪。屋顶上的雪被一堆一堆地扔下来，大街上的雪也不知道是被谁抢先一步扫出了一条路，露出了地面上一层薄薄的雪冰。 “我们也回家扫雪去。”王二妮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拉过三宝好一通耳语，三宝似乎被说动了，痛痛快快地跟着二妮回了家。 叶红杏抬头看看，天已经快要黑下来了。下雪的天容易黑，叶红杏玩了这么大半天，也早就玩累了，身上的衣服被化了的雪水一浸，又湿又难受，见也没小伙伴一起玩了，索性就往家里走。 桂芬娘和姥姥已经剁好了馅，包起了饺子。见叶红杏回来，桂芬娘打了盆热水让叶红杏洗脸，顺便把湿透了的衣裳换了。 等叶红杏换好了衣裳出来的时候，姥爷也已经扫完了雪回来了。叶红英依旧在厨房里烧火煮饺子，她似乎很乐意一个人独处，也不管她做的活到底有多么的脏和累。不，或许更准确地说，叶红英是没办法才一个人独处的，她在家里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因为是女孩的关系，她在家里的地位很低，所以那些又脏又累的活都派给了地位最低的她，她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久而久之，她的性格也就越来越封闭，渐渐的连话都不爱说了。 第九十八章又是一年，大肆采购 晚上吃了肉饺子，外面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叶红杏因为玩了一整天的雪，所以早就困了，早早就爬上了床睡着了。 腊月二十这天，天气又放晴了，地上的雪虽多，可也架不住连续数天的太阳暴晒，路上的雪很快就没剩下多少了。 这天叶根赶了辆马车过来接桂芬回家过年，中午顺便就在姥爷家吃了顿便饭。席间老中少三代谈的很高兴，因为家里赚了钱，姥爷也很大方的把二十两银子送给了桂芬，让她带着银子，带着两个女儿和丈夫一起回家过年。 叶根和姥爷都喝了不少酒，叶红杏和叶红英都躲到了别的屋子，因为怕父亲和姥爷酒醉之后撒酒疯。 叶根喝的醉悠悠的，赶着马车拉着桂芬和叶红英、招娣一起回了家。他们离开的时候叶红杏没敢露面。 每年的这个时候，看着父亲母亲离开，叶红杏心里都像是丢了什么似的，空空落落的很是难受。 可即使是难受，叶红杏也不想让父亲母亲留下来陪自己，因为那样一来，她就会倍感拘束。她可不想再多两个大人时时处处管着自己的行动，管着自己一切的一切。 那样她会疯得更快。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姥姥姥爷忙活完了家里的一切，姥爷忽然说要带着叶红杏到镇上去赶集，顺便采办一下年货。 “年货？又要买什么啊？”叶红杏现在可是相当盼着能有机会出去花钱买东西的，在这个物质缺乏的年代，她恨不得天天花几两银子才痛快。可银子在这个时代也是非常难挣的，对此叶红杏可谓是深有体会。 “买些鸡鸭鱼肉对联年画之类的，还有过年要吃的零嘴儿。”姥爷说到零嘴儿的时候笑了笑，他在看着叶红杏。很明显，零嘴儿是特意买给叶红杏吃的。 “零嘴儿有什么好吃的？咱们不如多买些布，给姥爷你和姥姥都扯上几身新衣裳，也风风光光的过个好年！”叶红杏笑着打趣道。 “新衣裳？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老头子老婆子过新年还要穿新衣裳的？”虽然嘴上不同意，可姥姥却笑的很开心，因为她的小杏儿懂得心疼人儿了。 “那可不行，今年咱们赚了不少银子，理应多买些东西的。姥姥你就别拦着了，我和姥爷会掂量着买的，是吧姥爷？”叶红杏说着还调皮的冲姥爷挤了挤眼，滑稽的样子立刻就逗的姥爷乐开了怀。 套上了驴车，叶红杏和姥爷一路说说笑笑的来到了叶家镇。 今天是叶家镇年前的大集，许许多多的小商小贩都推着独轮车，带着自己或从远处贩卖来的，或是自家出产的好东西来到了集市，想趁着年前这个大集把自己的货物尽可能多的变卖成钱，从而开开心心地过年。 姥爷把每年都必须要买的东西都买完之后，叶红杏就开始见什么买什么了。什么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几乎觉得什么有用或是用得着就买什么，不大会工夫，姥爷的驴车上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杏儿，咱们该回去了。”姥爷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快就回去？天还早着呢。”叶红杏不满地叫道。 “杏儿你回头看看，咱们车早就满了，装不下了，别买了。”姥爷心疼套车的驴。 “再买个花瓶吧。”叶红杏相中了路边摊上的一个大花瓶，白底蓝釉，一看就非常上档次。 “那个没用。”姥爷企图阻挠。 “就买就买。”叶红杏已经把银子掏出来了。 最后，叶红杏只好坐到了姥爷怀里，并且拉车的驴子在路上连歇了好几回才把满满一驴车的年货给运到了家。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姥姥嘴上虽然不满地唠叨着，脸上却眉开眼笑，一双手也在不停地从车上往下拿比较中意的东西。 “老婆子，饭做好了没？我和杏儿可都饿坏了。”姥爷不满地嚷嚷，唇角却挂着笑。 对于这对矛盾的老俩口，叶红杏只能表示无语。她默默地抱着自己的零食躲进了里屋，丝毫不理会姥姥要“尝尝”的要求。 过年了，叶红杏想着，躺在炕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整整忙了一年，一年以来她收获了不少，也错过了许多。但总体来说，叶红杏还是感觉很不错的，因为这一年里她得到了成长，付出的辛劳也都得到了回报。 大年夜，窗外又飘起了小雪，屋里却是一片温热。姥爷把炕烧的热热的，一家人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响，围坐在炕上闲聊。 “杏儿，正月十六那天你阿龙哥哥要娶媳妇，人家指定要你当伴娘来着。”姥姥忽然说。 “伴娘？阿龙哥哥才十岁啊！那么小就能娶媳妇了？”叶红杏惊奇地问。 姥姥口中说的那个阿龙，叶红杏倒也认得，平时还经常会一起玩耍。这个阿龙确确实实是十岁，只比大冲大三岁而已。因为家里穷，所以一直没上学，而是呆在家里帮着干干地里的农活，最近因为叶红杏红薯作坊开张，阿龙还托了好几层关系跑过来做帮工。 因为经常会热情地跟自己打招呼，并且每次笑都会露出一对好看的酒窝，所以叶红杏对这个阿龙印象很深。 可就算是他长的很黝黑壮实，说话办事也显的很成熟稳重，他的年龄却真真实实的摆在这里，他只有十岁，即使过了年也才不过十一岁，还只是个孩子而已，怎么可以这么早就结婚？ 骨子里早就被前一世的计划生育所影响的叶红杏基本根本无法想像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古代，人们结婚的年纪究竟有多早！ “小吗？我娶你姥姥的时候也不过十二。”姥爷一脸古怪地瞅着姥姥，闷闷地吐出这么一句。 叶红杏愕然，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出来当年姥爷在十二岁上娶姥姥的情景。两个小孩子，一个骑着栓着大红花的高头大马，一个坐在八抬的轿子上，就这么羞答答又美滋滋地被人们指挥着拜了堂，又被塞进洞房。 呃，那么小，姥爷应该还不懂怎么洞房才是，否则他们也没会只生了一个桂芬娘就没再生别人了。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极为诡异，叶红杏在想像当年姥爷和姥姥结婚时的情景，而姥爷和姥姥则回忆起了那个时候的甜蜜恩爱。 第九十九章四处拜年，讨压岁钱 除夕过后，叶红杏躺在被窝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一大早，叶红杏就被慌里慌张的姥姥给推了起来：“杏儿，快起来！” “姥姥，怎么了？”叶红杏迷里迷糊地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别睡了，还不快起来，等着被人笑话呢？”姥姥一边飞快地穿衣服一边时不时的推摇一下裹在被子里的叶红杏。 “谁笑话？”叶红杏稍微清醒了一些，把头露出被窝问道。 姥姥一边继续穿衣，一边急急道：“拜年的人来了，你要再不起来，到时候被人笑话我可不管。” 叶红杏心里一愣，跟着也着起急来：“姥姥，我的裤子呢？” “在那边！”姥姥这边已经几乎完全穿戴完毕了，于是过来帮着叶红杏穿衣裳。 这个时候外边已经开始有人拍门了：“婶子，起来了没？” “没呢！等会！”姥姥笑着回应了一声，手上更着急了：“杏儿快穿！” 叶红杏都快急哭了：“姥姥，我找不着袜子了。” “别管袜子了，先把被子叠了，要不他们进来了咱们这笑话可就闹大了。”姥姥看了眼已经很明亮的窗户，心里愈发着急起来。 “姥姥，好啦。”叶红杏终于把自己和姥姥姥爷的被子都叠起来的时候，姥爷也已经站在外屋门口了：“怎么样？能开门了吗？” “开吧开吧。”姥姥坐在炕沿上不慌不忙地用手拢了拢头发，努力扮出一幅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模样来，让叶红杏看了好不佩服：姥姥的心理素质真高！ 哗啦一声响，姥爷把插着的门打开了，外边院子里忽啦啦一大片人一涌而入，口中喊着过年好，有叫婶子的，有叫伯母的，有叫大伯的，有叫爷爷的…… 姥爷和姥姥顿时忙了起来，一边扶着跪在地上的人，一边从兜里往外摸铜钱儿。 人家都给自己拜年来了，总不能不给压岁钱吧？再说了，村子里人人都知道咱们家赚了不少钱，来咱们家拜年自然是奔着咱们家钱多来的。 这是事后姥爷跟叶红杏所说的话，当时让叶红杏相当无语的是，姥爷竟然拉着叶红杏的手说了句：“杏儿，现在该你去给你姥姥报仇的时候了，你去，挨家挨户的给人们拜年，他们不给你压岁钱你就不走！” 叶红杏：“……” 她也是事后才知道，村子里拜年就是这样，不管是谁，不管年纪大小，一律按辈份来算，小辈要给大辈的拜年，并且讨要压岁钱，而这个钱大辈还不能不给…… 等叶红杏从村里拜了一圈的年回来之后，腰包迅速地鼓了起来，随手一掂，叶红杏朝姥爷嚷嚷：“姥爷，我觉得我这口袋里足有一百多文钱！” “没那么多。”姥爷抽了口旱烟：“顶多也就有五六十文罢了。” 叶红杏把收到的压岁钱都掏出来数了一遍，不多不少六十文：“姥爷，真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的？” 姥爷说：“咱们村就六十户人。” 叶红杏：“……” 按照惯例，村子里的人不是大年三十上坟就是大年初上扫墓的，因为去年姥爷摔断腿的缘故，所以今年扫墓的时间就定在了正月初一的下午。 中午吃过了熬大锅菜，姥姥说要陪着姥爷到山上去扫墓，让叶红杏一个人呆在家里看家。叶红杏没答应，非缠着也要去山上看看去。 “那里又不是你们叶家的坟地，你去干什么？”姥爷觉得叶红杏这是在胡闹。 “我只是跟过去看看，又不磕头又不烧纸的，肯定碍不着你们就是了。”叶红杏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说辞。 姥爷没办法，再加上也不放心叶红杏一个人呆在家里，于是勉强答应带她一起上山。 姥爷让大黄带着它的两个孩子也一路跟着，为的是怕再出什么意外情况，人手不够的时候还可以让颇通人性的大黄它们帮忙。 姥爷家的坟地在离村子有四五里地的一处小山山顶上，因为姥爷腿脚不是很好，所以三人三狗一直爬了老半天才到了姥爷的祖坟处。 姥爷的叔伯兄弟、自家兄弟都已经到了，一见姥爷就乱糟糟的嚷嚷起来：“人到齐了，开始吧！” 所谓扫墓，其实并没有扫，而只是将带来的贡品之类的摆在长辈坟头前，再点燃买来的香和纸钱，子孙都跪在地上祈祷。等到纸钱都烧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站起身来了。 烧完纸钱，吴氏子孙们又开始在不远处放起鞭炮来。姥爷带来的鞭炮是最多的，因为他的一票兄弟子侄当中也只有姥爷是最有钱的，所以买的鞭炮也是最多的。 大家拿了鞭炮乱放一气，将坟头附近闹的乌烟瘴气，等到所有的炮都放完了，由吴氏家庭这一支脉的当家人宣布扫墓结束，于是还没玩够的叶红杏又不得不跟着姥爷下山了。 走回村子，天色也已经不早了，落日的余晖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暖，照在身上也暖洋洋的。姥姥说今年打春是在正月初一的下午，也就是这个时间的时候，叶红杏还着实惊异了一阵子。 立春不就是打春吗？怎么可能还有下午立春的说法呢？叶红杏听的是一头雾水。 姥爷笑了：“打春其实只是立春这一天的一个分界点，是人们按照天干地支等许多东西推算出来的一个准确的时辰。既然是时辰，当然有可能是早上也有可能是下午了。” 叶红杏这才恍然。她本以为自己脑袋里存的东西已经很不少了，可跟姥爷姥姥这两个活了好几十年的人一比，自己这种刚懂了些东西就沾沾自喜的姿态实在是有够可怜。 初二……初五……十二……十四…… 明天就是元宵佳节了，叶红杏听说镇上老早就挂起了彩灯，估计明天元宵节的时候要举行猜灯谜大会。这让叶红杏很是心动，她想凭着自己的智慧去碰碰运气，说不定真就能猜对许多灯谜，抱回一个大奖来呢！ 盼望着，叶红杏又度过了非常无聊的一天。 正月十五，一大早村里就不断地有人在放炮，叶红杏刚刚吃过早饭，二妮就带着三宝过来找她玩来了。 “杏儿，你有没有听说镇上要办灯谜大会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妮的消息很是灵通，但凡有什么消息，她一准能早早听见。 然后二妮的第一个倾诉对象准是叶红杏。 “听说了啊，怎么，你也想参加？”叶红杏笑着打趣。“我哪有那本事啊，我跟三宝在家听我娘说了好几个去年的灯谜，结果一个也没猜对。”二妮说着还叹了口气，似乎颇为自己的智商所遗憾。 第一百章观灯猜谜，再遇旺财 在王二妮的怂恿下，叶红杏终于决定晚上一定要去叶家镇去看花灯，就算是不猜灯谜也要欣赏花灯匠们的巧手制作出来的花灯。 天还没黑，月亮就被一层乌云给遮住了，等叶红杏吃完了晚饭，天竟然纷纷扬扬地又飘起了雪粒。 叶红杏记得去年八月十五时姥爷曾说过“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的话，现在雪果然下了起来，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停。 二妮却撑着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雨伞来找自己，三宝没有跟来，叶红杏问起时二妮只是说三宝偷懒不愿意来。 姥姥原本不想让叶红杏在这下雪的晚上出去，可姥爷的兴致却很高：“死老婆子，去年先生都说咱们杏儿是块念书的材料你都忘啦？杏儿想去看看花灯，凑凑文人的雅兴你也拦着不让去？” 姥姥不说话了，瞪着眼瞅着姥爷把驴车套好，又把大黄叫上了车，把一床被子也抱了出来，站在大门口不言不语地目送着二妮和杏儿这两个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的小丫头上了路。 路上的风雪很大，杏儿和二妮怕冷，都缩着抱在了一起取暖，姥爷却哈哈大笑着揽着大黄的脖子说：“这雪不大，过不了两天就化完了。呃，这叫倒春寒，过上几天天就该暖和了。” 叶红杏不明白什么叫倒春寒，但从字面上理解也应该知道是春天里突然间变冷的意思。她被风卷着的雪吹进脖子里，冻的打了个哆嗦：“姥爷，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这么大风，估计灯会上也不会有几个人。” “没事没事，这点小雪一会就停。杏儿啊，我说你怎么也开始学的跟你姥姥似的，动不动就怕下雨刮风的？咱们这是去猜灯谜拿奖品，又不是出去玩。你们恐怕不知道吧？每年猜灯谜都会有好多个奖，猜对了就有奖品拿。杏儿啊，你呆会一定要给姥爷争口气，争取多拿他几样奖品回来！知道不？你姥姥最近脚冷，咱们就拿他几双袜子也是好的。”姥爷说着，哈哈大笑。 姥爷倒是对猜灯谜挺上心的，叶红杏却很无语，原本姥爷说有奖品拿，她心里还没来由的高兴了一阵，可现在听姥爷的意思，那些奖品估计就是些袜子围巾手套之类的……就算是拿了奖，也没啥大的好处呀！ 原本叶红杏还以为下雪的晚上不会有人再出来了，可等驴车出了村，叶红杏这才发现远处的路上一点一点的居然有好多打着灯笼的马车。 “看呐，那不是择成家的吗？原来他们也出来看花灯了。”姥爷的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前面不远处的那辆马车。 “杏儿也出来看灯来啦？唉，你姥爷怎么也来了？他爷爷，你腿脚不是不太好吗？可别冻着了，别太晚回去啊？”择成的媳妇笑着跟叶红杏和姥爷打招呼。 姥爷笑呵呵的拍了拍毛驴的屁股，让驴车超过了对方。叶红杏却知道，姥爷虽然摔断过腿，可还是很介意别人老拿他的腿脚不好当谈资的。 赶到叶家镇的时候，即使是有姥姥临时抱上车的被子，可无论是杏儿还是二妮，都已经快要冻僵了。姥爷忙着拴驴车的时候，叶红杏和王二妮就站在一旁搓手跺脚。 大黄一下车就显的很精神，翘着尾巴四处乱嗅，等姥爷把车拴好，又屁颠颠的跟在主人身后朝着镇上走去。 古代是没有电灯的，晚上要是有云彩的话就会显的很黑。可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叶家镇的集市主街上早已经点亮了不知道几百盏灯，龙灯、宫灯、花灯……各种形状，各种色彩。 叶红杏原本以为这个时代的灯本没什么好看的，可直到亲眼瞧见了，她这才明白自己今天能够过来是有多么地幸运！ 作为一名穿越重生过来的现代人，叶红杏对于现代社会对于古代文化的传承究竟遗失了多少实在再清楚不过了，看着眼前这各种形状各种故事各种形状颜色的花灯，叶红杏觉得自己在这片蕴含着博大精神文化内容的灯海之中显的是那么的渺小和苍白。 她觉得即使自己带来了现代社会里的许多知识许多办法，可相比起现在这个光凭着口口相传就能撑起一片文化天空的时代来，她还是太弱了。 “杏儿你看，这是二郎神和他的哮天犬。”二妮忽然拉着叶红杏大叫。 “嗯。”相比起二妮的兴高采烈，叶红杏的反应就显的平淡多了。 “咦，杏儿你怎么没反应？难道你不是人们说的哮天犬的亲戚转世吗？那你怎么能和大黄说话？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二妮奇怪地问。 叶红杏大汗，她这才反应过来二妮特意拖自己过来看哮天犬的本意是什么，敢情连她也认为自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啊！ 还没来得及解释，姥爷忽然捅了捅她：“杏儿，看那边！”姥爷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远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借着花灯朦胧的光，叶红杏朝姥爷指的方向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漂亮的花灯：“看什么啊？” “那个孩子，是吴老财的孙子旺财吧？”姥爷又指了一下，这下叶红杏看清楚了，旺财，这个名字很优秀智商也不差的孩子正站在大街的南边，一个花灯挨一个花灯的猜灯谜，每猜对一个灯谜，守候着灯谜的那人便会将灯穗取下交给旺财。 “听说每年猜灯谜最多的人将会得到县太爷亲手颁发的奖赏。”姥爷意有所指地摸着胡须边说还边很有深意地瞅了叶红杏一眼。 叶红杏却无动于衷，她明白姥爷是在激她，可她也确实没有那么大的把握和自信去把一条街的灯谜都给解开——她只是穿越大军中极其普通的一员，自忖没那个智商，目前也没有暴露自身于大众之前的想法。“杏儿，你姥爷说的都是真的？那咱们去猜猜灯谜吧？没准咱们真的能得个第一呢！”王二妮却是很积极：“就算不是第一，得双袜子也是好的吖，杏儿你不知道，我的袜子都破了好几个洞了。”王二妮非常不好意思地说。 第一百零一章比拼才智，互相钦佩（上） 叶红杏十分无语，因为王二妮脸上写满了热切的期盼，小杏儿很能了解二妮心中的这种渴望，因为她也曾经穷过，也经历过一点一滴都要节俭的生活方式。 “好吧，咱们一起猜。”叶红杏伸手挽住了二妮的胳膊，两个小姑娘一蹦一跳地顺着大街往东边走去。 叶家镇每年一度的元宵节都要举办猜灯谜大赛，由县衙承办，在大街上摆出一百零一盏花灯，共计一百零一条灯谜，比赛时间约摸两个时辰，等到结束的时候会有专人负责计数，猜中最多者可以获得由县太爷吴大人亲手颁发的奖品。 叶红杏和王二妮手挽着手来到了第一盏花灯前，见这盏荷花灯幽幽地在风雪中忽忽悠悠地晃着，灯纸上用粗毛笔写着：“疑是地上霜”，在左下角有一行小字注释着：三字口语。 “什么是地上什么？”王二妮才刚刚入学半年，许多字都还不认得，这句著名的诗句她也只识得中间的三字。虽仅如此，二妮的什么跟什么也把叶红杏给逗的不轻。 “二妮姐，这个字念疑，那个字念霜。这五个字是一首很著名的诗中的一句。”叶红杏耐心地解释。 “这样啊，杏儿你真厉害，连这都懂。”二妮一双眼睛立刻就变成了星星眼，崇拜万分地瞅着叶红杏傻笑。 叶红杏极度无语，只好转头朝站在灯后边的灯主走去：“大叔，这灯谜是‘不明白’对不对？” “对的对的。”那大叔笑眯眯的把一根灯穗摘下来给了叶红杏，随即将花灯拆下，吹熄了里边的蜡烛。 灯被吹灭，说明灯谜被人猜中了。叶红杏抬头看看，吴老财的孙子吴旺财经过的灯几乎立刻就被吹熄了，粗略估计他已经摘了不下四个灯穗子了。 “杏儿，咱们能不能赶上他？”二妮见叶红杏朝街南边瞅，明白杏儿的心思，便悄悄附在她耳旁问道。 “应该可以的吧。”叶红杏心里其实也没底，不过为了安抚极渴望得到一双袜子作为奖励的二妮，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强装自信了。 “喂，旺财！我们二妮说她一定会比你得到的灯穗子多的！你听见了吗？”王二妮忽然拉开了嗓子，朝街南边大声喊了起来。 叶红杏刚想阻止，却已经晚了。好在此时风雪更加大了，二妮那嗓子喊出来的时候风声呜咽，将之湮没了不少。 但愿他没听见吧。叶红杏心里暗暗祈祷。可惜，吴旺财还是回过了头，很是诧异地朝这边瞅了一眼，然后非常气人地迈着慢吞吞地步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二妮见旺财走了过来，一脸警惕地伸开双臂将叶红杏给挡在了身后，她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蛮好看的男孩一定是想揍她们，虽然他并没有像她想像的那样动手，而是在她面前五步处站定了。 “你要跟我比赛？”吴旺财没有看二妮，而是直接瞅向了被二妮挡在身后的叶红杏。他认得她，这个曾经带给他不少困惑的女娃，比他小两岁，在智力上却似乎远超一般小孩，她姥爷就是听了她的许多主意才发了财的。 “我们杏儿要和你比试比试，看谁猜对的灯谜多。”王二妮倒是抢先替叶红杏回答了，跟着斜过头来看着叶红杏：“是吧，杏儿？” “要是你们输了呢？”吴旺财不看二妮，而是看着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叶红杏。 “要是你输了呢？”王二妮毫不示弱地反问。 “这样好了，你们若是输了，就给我家打扫一个月的院子，我要是输了也是一样。”吴旺财淡淡地道。 “就是这样！”二妮原本还以为要赌些真金白银之类的，她可没什么钱，也不敢替小杏儿答应下这么大的赌注，可吴旺财却说只赌扫院子，输了的要到对方家里扫一个月的院子，这赌注很合二妮的心意，所以她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叶红杏苦笑，她还能说什么呢？二妮已经替她把赌注赌约都答应了下来，她即使没有多大把握，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么，我之前得的穗子就先给你姥爷好了。”吴旺财伸手出来，将之前猜对的灯穗都交给了姥爷。姥爷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把灯穗揣进了兜里。 “那么，我们开始吧。”吴旺财淡然说完，转身，朝着大街南边走去。风雪，将他小小身子上的衣角吹的猎猎飞舞。 二妮反应很快，伸手一拉叶红杏：“杏儿，咱们快猜，一定要赢他，不然就要给他家扫院子喽！” 叶红杏继续苦笑，任由王二妮拉着自己往前跑。 第二盏是盏宫灯，八角燕檐高翘，色作金黄，穗子却是艳丽的枣红色。叶红杏来到灯前，细瞅那灯上的谜题：“皇帝从不上早朝”，左下角的注释上写着：打一古人的号。 这谜题在叶红杏看来就显的有些大逆不道了，不过这叶家镇地处偏远，天高皇帝远，就算是在谜面上对皇上有些言语不敬，在这区区小镇之上也不会有人太过计较，况且这又是元宵节的猜谜，荒诞些也无妨。 “杏儿，这上面写的啥？”二妮还是只认得一个不字和一个上字，早字似乎听先生讲过，不过她记性不大好，此刻已然忘了。 宫灯中猛地爆出个灯花，将隐在灯后的男子的眉目照亮了些许，叶红杏眼波流转，淡然道：“皇上不上早朝，自然是因为寒冬暖被，皇上乃龙，龙恋卧榻，是为卧龙。” “不错！”灯后男子忽地伸出一根大拇指，朝叶红杏一挑：“小姑娘好聪明，不知你是谁家娃？” “姥爷，你认得这人不？”叶红杏不答，反而是朝身后招了招手，她的年纪还太小，虽然智慧早已经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可要论到认识人、人际交往方面，还是由姥爷这位老人家亲自出面的比较好。 “认得认得。”姥爷哈哈大笑，走过来和那人寒暄，那人却一挥手，先把宫灯给吹熄了，然后把灯穗子毕恭毕敬地双手递到叶红杏手中，这才如释重负般转身跟姥爷话起了家常。 叶红杏拉了二妮转身就走，她看见那边的旺财已经连猜两谜了。真快！ 第一百零二章比拼才智，互相钦佩（下） 叶红杏这边猜的急，那边吴旺财走的也快，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很快就成了叶家镇上的一道风景。那些大人们三五成群地猜着灯谜，虽偶尔也能猜对几个，可又哪有这两个孩子这般神速？ 眼看着叶红杏和吴旺财两个小朋友几乎是脚步不停地在往东边走着，呼呼的北风裹挟着无尽的雪粒打在灯壁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个小小的被重重灯影拉的老长的身影不住地在一个一个或写着或贴着灯谜的花灯前面走着，略作停留便从守灯人手中取过猜对灯谜的凭证，再朝下一个灯谜走去。 很快，王二妮的小脸就变的通红，追赶叶红杏的脚步也变的有些踉跄起来。当她喊小杏儿的名字显的有些气喘吁吁的时候，叶红杏终于将步子缓了些许。 她先回头看了看吴旺财那边，见他距离自己似乎还有三四米的样子，稳了稳心，回头朝王二妮招招手：“二妮姐姐，快些，莫让那人追上咱们了。” 她是真的被那个明显智商超高聪明绝顶的吴旺财激起了心中的斗志。叶红杏自忖自己拥有着一个完整的属于现代社会的大学生的灵魂和智商，有着属于那个远超这个时代的记忆和经验，却没想到在比赛猜灯谜的时候居然连一丁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略一松懈立刻就要被那个表面看上去冷冷淡淡，眸子里却总是闪烁着令人讨厌的神采的吴小狗给追上！ “不会的，他还差我们好几个呢！”二妮跑过来，她头发上全是雪花，眼睛里却写满了兴奋：“刚才我一直看着他那边，他那边有好几盏灯已经被大人们给猜出来了，所以他是不如杏儿你猜的快的。” 叶红杏闻言，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转头再看向南边的时候，却见那吴旺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超越到她前面去了。 “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猜谜去了，要是输了咱们可要给他家扫院子了。”叶红杏吐吐舌头，接过守灯人手中的灯穗，快步向下一盏灯跑去。 一路之上，叶红杏和吴旺财你追我赶，一会我在你前面了，一会你又超过了我。这期间叶红杏也遇到了好几盏被旁的人猜对的灯谜，她也不气恼，只是快步朝着下一个目标跑去。 很快，两个聪明绝顶的孩子都赶到了叶家镇的最东面，从这里就不再有花灯了，再往东边就是黑漆漆的野地，看见的只有一眼望不见边的雪花飞舞和茫茫野地了。 吴旺财运气似乎真的很不好，他这边有两盏灯被人猜到了谜底，而叶红杏这边只有一盏。 叶红杏心脏咚咚地跳得飞快，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因为一直追随在一旁的二妮告诉她，只要她把这些灯谜全都猜到的话，她将会比那个吴旺财刚好多猜对一盏！ 所以，叶红杏振奋了一下精神，飞快地猜对了身边这盏，然后朝着最后一个还亮着的花灯走去。 刚迈出一步，她就愣住了。 她看见前面越下越大的飞舞着的雪花之中，一个只比她略高半头的小男孩正倔强地一步一步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是吴旺财！他想要走过来猜自己这最后一盏花灯的灯谜！ 他还不死心吗？叶红杏脚下加快速度，一步一滑地朝着那整座叶家镇最后一盏谜灯跑去。 地太滑，她跌倒了。没关系，她又爬了起来，一次跌倒，两次跌倒。 最后，叶红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了这盏谜灯前面。 她比吴旺财只快了几步，并且比他先读到了谜面！ 可是，她居然一时间猜不到这灯谜的谜底是什么！ 灯谜上写的只有两个字：“暗香”。 飞快地转头看了身后，吴旺财依旧板着那张臭脸不屈不挠地朝这边走着，他身子前倾，每一步似乎都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虽然脚底跟叶红杏之前一样，一步一滑，并且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可他却依然不放弃，也不气馁，一直都在朝着这个方向在前进着！ 叶红杏一咬牙，又将头飞快地转了回来，“暗香”是什么？她前一世倒是记得这是一首歌的名字，貌似还很好听的样子。可是，这作为灯谜又是什么意思呢？梅花吗？叶红杏想起了那句“为有暗香无”。 可这也不能提示暗香是什么意思呀！ 叶红杏头脑之中纷乱无绪，在这三九寒天的雪夜里竟是急出了一鼻尖的汗。 身后沙沙吱吱的踏雪声终于停了下来，已经很接近了，叶红杏甚至感觉到了阵阵绝望。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能猜出来是什么的！ 是的，他绝对能猜出来！叶红杏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腔子了，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吴旺财，更不敢听见他的声音，因为她知道，只要他一开口，那就代表着自己将不可能赢得这场比赛了。 “这谜……”吴旺财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依旧显的很平淡，起码叶红杏听不出任何一丁点儿的情绪上的波动。 完了！叶红杏在心底呻吟一声，她后悔之前听二妮的了，现在可倒好，她要和二妮一起到吴老财家扫院子了，而且一扫就是一整个月！这让拥有着两家作坊，拥有着老板身份的她情何以堪呐！ 拉不下这个脸啊！叶红杏伸手一捂脸，耳中却清晰无比地听见吴旺财在那里沉吟了一下，迟疑道：“这个谜我不大有把握。” 叶红杏大喜，扭头一看，见吴旺财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苦苦思索的样子。 吴旺财见叶红杏瞅他，很难得地一笑：“杏儿，不如我们一起来猜这灯谜如何？” “好啊！”叶红杏正苦于毫无头绪，见吴旺财邀她一起猜，正中下怀，心中却在想：这一起猜的灯谜不知道算不算在赌约里，到底算作是谁猜对的呢？ “暗香，暗者，无日也。”吴旺财忽然摇头晃脑地说了这么一个字面上的解释。 只这么一句话，叶红杏就像是忽然抓住了什么，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凝起双目往那风雪之中飘摇的灯笼上的“暗香”二字看去，跟着下秒一个“禾”字便脱口而出了。 “呵呵，这位小姐好聪明，正是‘禾’字。”那守灯人似乎识得吴旺财，冲他呵呵一笑，手里早已取下的灯穗却交到了叶红杏手里。 “你赢了。”吴旺财淡淡地一笑，跟着转身就走。这下子倒把叶红杏弄的很不好意思。她现在也算是转过弯来了，这明明是人家吴旺财早已经猜出了这灯谜的谜底，然后故意让给她赢的啊！ 第一百零三章共同扫雪，无话不谈 风雪仍然很大，可叶红杏却呆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追上去还是…… “杏儿，怎么样？赢了他了么？”王二妮追了过来，小脸儿冻的通红。 叶红杏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一双明亮的眸子却依旧怔怔地瞅着东边的茫茫风雪。 夜，已经深了，叶红杏也早已经随着姥爷回到了家。 姥姥照例骂了姥爷一顿，说他是老糊涂了，这么黑的天，这么大的雪居然带着两个那么小的孩子到外边去看花灯猜灯谜！简直不可想像！ 原谅姥姥居然说了“不可想像”这么个萌到死的词语。 姥爷依旧像平时那样低着头，嘿嘿地笑着，像个认错的孩子一样。可等姥姥转身拿东西的时候，姥爷却又在姥姥视线不及的地方冲叶红杏嘿嘿地乐，一幅“你姥姥就这样，别理她”的神情。 叶红杏没理他，因为她早已经被冻的连话都懒得说了。现在的温度该有多少呢？零下二十度？叶红杏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是再晚些到家的话，她一定会被冻死的，像个那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悲惨地冻死。 姥姥把被窝暖好后，让姥爷脱了穿在外面的大衣，又打来热乎乎的洗脚水，伺候着叶红杏把脚洗了。 叶红杏躺在被窝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姥姥的唠叨，脑袋里却在分析着吴旺财为什么要输给自己的原因。 他是刻意地想要接近自己吗？每天来家里扫院子，顺便再伺机而动？ 叶红杏猜不到吴旺财的思路，却也并不担心他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就算是刻意想要捣蛋又如何？他还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呢！她才不会怕他呢！ 叶红杏安安稳稳地睡着的时候，吴旺财这边却还在挑灯夜读。 是的，吴旺财年纪虽小，却家教甚严，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读书识字了。作为吴老财家唯一的孙子，吴老财也是倾自己所有地在栽培着他。 每天很早的时候，吴老财就会把自己这唯一的孙子叫起来，教他晨读，教他许许多多的知识，告诉他做人的道理，在商业之途上对其言传身教。 而这，也是吴旺财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够在智力上面表现的与叶红杏势均力敌的缘故了。 但，可惜的是，吴旺财这小子似乎在智商上早就远远地将祖父落下了老远，他年纪虽小，却早早地就有了自己的主意，无论做什么事，除非是他一点都不会做的，他都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自己摸索，自己琢磨，绝不会假手他人。 吴旺财亲眼看着自己这个孙子每天都在以神奇般地速度在进步着，乐的都不知道怎么好了，虽说这个孙子在大部分观念上与自己意见相左，可看着孙子一天比一天有出息，吴老财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不知道为什么，吴旺财今天晚上似乎有些心绪不宁，他手里的书也没看上几页就叹了口气搁下了，双目在飘忽不定的油灯灯光中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就被院子里的说话声音给吵醒了。在听出说话的声音就是姥爷和吴旺财之后，叶红杏心里一个激灵，飞快地穿衣下炕，跑出来一看，吴旺财果然是在扫院子。 姥爷就笑眯眯的站在一边，乍着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倒也是，在没叶红杏之前姥爷可是给吴老财家里干惯了长工的，如今这个少东家竟然在大清早的亲自跑过来帮忙扫院子，姥爷心里自然会感觉非常地过意不去了。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吴旺财说是扫院子，其实也只是在地上扫出了一条勉强能走人的路而已，他的年纪太小，力气也还不够大，扫雪显的很吃力，饶是如此，他还是干的很卖力，额头上甚至冒出了腾腾热气。 “旺财？你还真过来扫院子来了？”叶红杏也很过意不去，不过她跟姥爷可不一样，姥爷是碍于以前的身份关系，可叶红杏心里却清楚明白，昨晚看上去是她赢得了那场猜灯谜的比赛，可事实上却是人家吴旺财让她的。 现在，她瞅着吴旺财，看着他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扫着院子里的雪，心里忽然就很不是滋味起来。 她默默地紧了紧衣服，从院子一角把姥爷经常在自家院子用的破铁锹抄了起来。 这铁锹太大，她自然是挥舞不动，姥爷看在眼里，忙伸手接了过来：“杏儿，你要扫雪？这锹你拿不动，还是姥爷来扫吧。”说着，姥爷拿着铁锹走到了吴旺财身边，低声道：“小少爷，你和杏儿到屋里暖和会儿吧，还剩点儿雪，让我来扫了就行了。” “谢了。”吴旺财也不矫情，刚才虽然只扫了一小段的雪，可以他现在的年纪和身体来说，扫雪的活还是有些吃不消。刚才能扫出五六米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屋里来吧。”叶红杏此时充分发扬了主人翁的精神，领着吴旺财进了屋。 等着吴旺财将屋里的情形打量了一遍，叶红杏这才笑吟吟地开了口，没有道谢，也没有嘲讽，而是用很随意地口吻问他：“怎么样？比你家暖和吧？” 吴旺财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今天私塾开学，你怎么没去私塾念书？是家里不让吗？”叶红杏又问了一个她十分好奇的问题。从年纪来看吴旺财很明显早就到了念书上学的年纪，可叶红杏却从未见过他背着书包出门。 “我家里有请的私塾先生。”吴旺财赌气似地说，看得出来，他跟家里的私塾先生不是很对付。 “你讨厌他？那想不想到叶家私塾念书？你可一定别老是跟一个私塾先生啊，学问这种东西，还是多几个老师比较好，这样取长补短，咱们也能学的更多些。对了，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叶红杏觉得以吴旺财的高智力，叶秉元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 吴旺财没有回答，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该不会真的去私塾念书吧？叶红杏有些后悔说出这些怂恿的话了。 “一起吃饭吧。”叶红杏跟吴旺财闲聊了一会，见姥姥将饭都端到了桌上，便笑着邀请他一起吃。 “不用了，我还要赶回家去，我每天都和爷爷一起吃饭的。”吴旺财拒绝。 “这样啊，那下次我请你吃好吃的吧。”叶红杏也不勉强，她看出了他脸上的羞涩。 吴旺财头也不回地走了，叶红杏吃过饭后也就赶着去私塾了。因为下了雪，路上很不好走，所以叶红杏上学的时候就多带了些吃的，打算中午的时候也不回来，就在先生家里借个火凑和着吃得了。 第一百零四章旺财入学，强劲对手（上） 叶红杏是真的没有料到会在傍晚的时候再次遇见吴旺财。 她原本以为在这么个时间，在满眼满世界都还是厚厚积雪的地方绝不可能看见他，可此时他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吴旺财正和叶秉元先生站在一起，两人轻声细语地在说着些什么。 “他该不会也来咱们私塾念书吧？杏儿？”王二妮似乎看出了什么，满脸坏笑地推搡了叶红杏一把。 叶红杏诧异，扭头瞅了吴旺财那边，见他凑巧也含笑朝这边望了过来，四目相对，不知怎地，叶红杏心里竟莫名的跳了一下，心慌意乱起来。 不应该呀，自己这才三四岁而已，吴旺财也不过五六岁，这么小，怎么可能会有男女之情？ 是的，就是男女之情，叶红杏对自己的感情把握得还是很准确的。 不管他了，叶红杏挽着二妮，亲亲热热地往家里走，在路过吴旺财这边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好厉害，可她却强忍着没有去看他一眼。 是因为昨晚他故意输给了自己，而今天早上又特意跑过来帮扫院子的缘故吗？自己心底其实早就存了对他的好感，所以刚才才会心跳得那么厉害？ 叶红杏甩甩头，将这个念头甩到了身后，管他呢！她现在只想着赶快回家，赶紧吃到姥姥做的热腾腾的饭菜。其它的？管他呢！ 人在最基本的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就统统都排到了次一列的地方。 叶红杏是真的饿坏了，一整天身上就没暖和过，中午吃的又不怎么好，晚饭吃的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吃过饭，二妮带着三宝过来陪小杏儿说了会儿话之后就被二妮娘叫着回家了。作坊现在已经开了工，懂事的小姐弟俩每天都会帮着家里干些活的。 叶红杏躺了一会，身上却愈发的冰凉起来，她心知不妙，便叫姥姥给熬了些姜汤，虽说已经吃的很饱，可她还是硬撑着喝了几口。 “冻着了？”姥爷将被子掖了掖，手里仍然揣着那根老旱烟枪：“要是不舒服明天就别去上学了。” “就是，这两天这么冷，再说杏儿你不是你们私塾里念书最厉害的学生吗？你们先生应该不会说你什么的。”姥姥也帮着劝。说实话，看叶红杏现在蔫蔫的样子，姥姥可是心疼坏了的，可她知道小杏儿的性格有多倔，认定了的事可是十头牛都拉不转的。 叶红杏不理他们，只是将被子裹得紧了，不大会工夫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或许是被窝里渐渐暖和了起来，或许是姥爷将火炕烧的滚烫，反正叶红杏的身子倒是感觉舒服了。睁眼一看，窗子上亮晃晃的刺眼睛。她心中一慌，一骨碌爬起来就喊：“姥爷，什么时候了？” “才刚亮，还早呢。”姥爷掀门帘进来，同时裹挟着的是一股凉到骨子里的寒风。 “外边还有雪，屋子这才这么亮。”姥姥知道叶红杏在想什么，笑着安慰，伸手过来试了试小杏儿的额头，见没发烧，这才又踮着小脚开始收拾屋子。 叶红杏穿衣起床，吃过早饭，二妮已经像往常一样带着三宝站在院子里等着了，见杏儿出来，三宝流着鼻涕挥胳膊：“杏儿，走啦！” “来了！”叶红杏脆生生地答应一声，将小辫子往脑后一甩，书包一背，整理两下衣裳，快步追了出来。 几个小伙伴在融化了又冻成了冰块的冰雪路上走走跑跑，口中吐着热热的白气，身上映着金蒙蒙的朝阳灿灿的光彩，兴高采烈的赶到了私塾。 他们来的很早，别的孩子也只有三五个躲在角落里躲风，二妮眼尖，一眼就瞅见私塾门口处站着个穿红棉袄的小孩，伸手一拉叶红杏：“杏儿，你看，那不是旺财吗？” 吴旺财背上背着个蓝色书包，正站在私塾门口无聊地看着景色，看见二妮和叶红杏在朝自己指指点点，这个年纪虽小智商却高的小男孩微微一笑，竟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他过来了！”二妮有些紧张，她像许多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一样，对于异性有种莫名的紧张和排斥。 “你怎么来了？”叶红杏原本想给二妮壮胆，可眼瞅着吴旺财走过来，连她自己都有些心跳加速了，末了嘴巴一张，说出来这么一句不知是打招呼还是质问的话。 “你能来这里，我又怎么不能来？”吴旺财眼睛弯弯，似乎在藏着笑。 他在笑什么？笑自己的紧张吗？叶红杏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你不是说你家有私塾先生吗？怎么还跑到这里来念书？你背师另投，岂不让你家先生伤心？” “不会的，我那位老师和这位老师是好朋友，他也极力举荐我来这里念书的，说秉元先生当年若非时运不济，此时说不定早已位列权臣之位了。”吴旺财在提到叶秉元的时候脸上神色显的有些凝重，叶红杏却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很尊敬先生。 “只来了这几个？旺财也来了？”叶秉元终于出现的时候，院子里还只有十来个孩子，至少有一半的学生因为路上有雪而选择了不来上课。 “先生好。”吴旺财不卑不亢地鞠了一躬。 “先生早。”二妮一拉叶红杏，也紧赶着打了声招呼。 “进来吧。”叶秉元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身开了门，放学生们进屋。 屋里跟外面一样冷。叶红杏却觉得这在古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你既然活在这个时代，物质条件限制，你就不能要求一进“教室”的时候还能像前世地球时那样，连冬季都“温暖如春”。 叶红杏仍然坐在最前边靠窗的位子，她身后坐着叶大财主家的宝贝闺女叶淑琴，吴旺财则坐到了私塾最里面的前排，与叶红杏隔了老远，可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什么，叶红杏总感觉从那边时不时就会投射过来一道讨厌的，令她心跳加速的暧昧目光。 是她疑心重了么？叶红杏一直在这么问自己，直到有一次她真的捕捉到了吴旺财的目光，而他也在那一瞬转回了头，脸上讪讪的，似乎也……红红的。“旺财，你来把这段书读一遍。”叶秉元叫起了吴旺财，让他试读。 第一百零五章旺财入学，强劲对手（下） 叶秉元指的是书里一段生字比较多的段落，而这段文字是二妮大强他们这种刚刚入学没多久的孩子们念的。 吴旺财跟大强二妮他们年纪差不多，所以先生指定这段话让他读，他想先看看旺财的水平究竟是怎样的。虽然他的那位好友一直都在强调他这个学生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可叶秉元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就算再厉害又能怎样？他还能比小杏儿更牛？叶秉元不相信。 吴旺财站了起来，他将先生指给他的那段文字干脆利落毫不磕拌地读了下来，然后，他用亮亮的眸子瞅着先生，等待先生的评断。 “读的不错。旺财啊，子然兄说你很厉害，我看你也很不错。”叶秉元点点头，心想能读出这样简单的文字应该也说明不了什么，还是拿一些比较高深的书本来试他比较好。 “淑琴，你把你的书借他一下。”叶秉元伸手拿过叶淑琴桌上的书，随便翻了翻，递给了吴旺财：“你念这一页好了。” 吴旺财拿起来看了一眼：“先生，我可以背。” “你背得过？”叶秉元这才真的吃了一惊。念书跟背书可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码事了，认得上面全部的字自然就能念出来，可要想能背出来还需要读很多遍，直至在大脑里记忆下来，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下的工夫都要比纯粹的看字念字要多得多了。 吴旺财点了点头，然后很流畅地将那段书给背了下来。 “很好，那你最近在看哪些书？”叶秉元这次才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吴旺财的可怕之处，那位“子然”兄说的果然没错，这就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说不定……若干年后他还真的能中个进士之类的呢！ “先生，背书很简单，但是这其中的意思嘛……”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将正沉浸在狂喜之中的叶秉元给拉回了现实。 是啊，背书很简单的，只要是个智力正常的孩子，给他一段时间，他都能背出来，可读书不是读死书，要的是活学活用，背一大堆死书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老师，我能说出这些话的意思。”吴旺财脸上依旧看不出悲喜之色，一如平时的淡然，只是眸子若有意若无意的瞥了一眼发难的叶红杏。 “说出来不算什么，你要活用这些话。”叶红杏挺着小胸脯道。 “活用？”吴旺财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我且问你，孔夫子和孟夫子是不是圣贤？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都对？”叶红杏狡黠地笑问。 “他们自然是圣贤了，他们可是咱们读书人的老祖宗。”叶秉元面有不悦：“杏儿，你可是在捣乱么？” 叶红杏嘻嘻一笑：“老师，孔子孟子这两个老家伙最喜欢胡说八道了。孔子经常挨饿，可偏要把自己装的很伟大，还硬要弟子侍候他。孟子更是经常说谎。” “哦？愿闻其详。”吴旺财倒是一点都不着恼，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叶红杏这个小丫头现在铁定是要针对自己到底的了。 难道自己昨天晚上故意输给她反倒是把她给惹恼了吗？吴旺财很有些无语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有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叶红杏张口就说出了四句很压韵的打油诗。 这四句诗在她穿越重生之前很出名，出自金老先生的武侠小说，书里说是黄药师所作，却是借由黄蓉之口说出，其中有典故也有明讽，但说的却确确实实都是孟夫子的错事。 这四句话一出，私塾里的普通孩子们倒还都茫然懵懂，叶秉元却早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他平日里自忖读书极多，对于书本里各种典故也极有研究，可却从未怀疑过孔孟之道的真伪。如今听叶红杏这么一说，再与自己以前所学的一加联想推理，顿时觉得自己以前的信仰仿佛轰然间倒塌了一般。 叶红杏说的前两句倒也罢了，那只是孟子拿来做辩论的两个小寓言而已，可以说一种善意的谎言。可后两句话却是孟夫子真真切切做过的事啊！ 孔孟两位之所以被后世读书人尊崇为圣人，但因其言行之间多有师范作用，为人师表者，又多教人为善。可从小杏儿刚才这几句打油诗看来…… 孟夫子当时也算是个叛臣贼子了！ 亏他还把孟夫子当成了自己一辈子都要学习的楷模！ 当叶秉元将这四句打油诗里所包含着的内容全部消化完之后，他再看向叶红杏的眼神就变的极为古怪起来。 吴旺财虽然惊才艳艳，可他只不过是个人才，凭着过人的智慧和勤奋，或许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许多跟他一样的人才，可要像小杏儿这样子的，读书能够举一反三，不，应该是举一反十，甚至还将方方面面全都联想联系起来的，这个世界上一千年恐怕都不会有一个吧？ 叶秉元忽然呵呵大笑起来，状似疯癫，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时是满心地欢喜，虽然摇着头，可看向叶红杏的眼神里却充满了肯定。 子然兄极力推荐的人才又如何？他吴旺财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人杰罢了，可他叶秉元的学生中出了个叶红杏，一切足矣！ 就凭这四句打油诗，小杏儿想不名扬天下都难！ 叶秉元这边笑得欢畅，吴旺财却依旧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自然也听明白了叶红杏话里是什么意思，可他却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仿佛，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木头人似的，她强任她强，明月照大江。 先生心里有了底之后，再也不特意照顾吴旺财，而是时时处处都拿叶红杏跟他作比较，时而让这两人对对子，时而让这两人作诗。 总而言之，叶红杏和吴旺财在私塾里成了连最迟钝的同学都看得出来的对头。 虽说每天在私塾里念书的时候两人总是针尖对麦芒的，可两人私底下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这或许就是强者之间才会有的那种惺惺相惜吧。 起码，叶红杏在回家的路上又多了一个可以愉快地天南地北海聊的亲密朋友。无关性别的朋友！ 第一百零六章系统升级，花开富贵（上） 虽说智力超群的吴旺财跟叶红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奈何吴旺财还有个心眼狭窄的地主老财爷爷，吴老财老早就看叶红杏不顺眼了。 先是去年叶红杏陪着她姥爷轻而易举就用很少的银子换走了村西山中的一片空地，并且还雇人在那里种出了许多大红薯，冬天又在村南的空地上建起了红薯作坊制粉条。眼看着人家用自己祖上的地产源源不断地在赚钱，吴老财早就坐不住了。 这不，过完年，等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吴老财就急急忙忙的召集他手下的长工短工们开工了。 就在村西的那片荒树林的旁边，吴老财让他的长工短工们着急忙活地开辟出了另一片空地，种上了春薯。 红薯作为一种产量很高的作物，春夏秋三季皆可栽种，只是不同季节种出来的红薯口味多少有些不同罢了。 吴老财打的算盘很简单，他就是要模仿叶红杏，她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的想法也很简单，有钱大家赚，同时用自己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关系和人脉慢慢排挤叶红杏的红薯产业，为吴家日后的一家独大作准备。 吴老财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唯独漏算了一项——他的宝贝孙子吴旺财！ 作为最近跟叶红杏走得最近的同学，吴旺财表面上虽然略显冷淡，却是个外冷内热的脾气，最令叶红杏无语的是：这厮居然是个话痨！而且只跟自己熟稔的人才痨！ 再加上这厮从小就天文地理的什么都学，熟知各种典故来历，叶红杏跟吴旺财聊天的时候总得时时处处提防着他，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这家伙给绕的哑口无言或是落入其早就布置好的文字陷阱里。 叶红杏最讨厌的就是看到这家伙在和她单独面对面时露出的那种坏坏的笑容，每次当这种笑容出现在吴旺财脸上的时候，叶红杏就会深深地明白过来：她又被他耍了！ 偏她还一点脾气都没有！相比起自己对现代各种知识都仅仅是泛泛地了解来，吴旺财对中华古代文学研究得简直太过透彻了。还嘴，她找不着词儿，偏吴旺财提起的话题她根本就不知从何说起。 虽然如此，吴旺财还是很喜欢粘着她，因为她懂得许多他在书本上根本就学不到的东西，比如数学，比如音乐。他曾听她哼过一个小曲儿，旋律很简单，却让他惊为天籁。原因无它，在这个文化娱乐都非常贫瘠的古代，叶红杏随便唱上几首现代流行歌曲都能把这个时代又纯朴又单纯的古人们给迷得死去活来。 但她还不想在这个古代世界里做歌神，因为这个社会歌者的地位很低，甚至还有个专门的词叫“妓”。 古代的妓跟现代的妓不一样，是卖艺不卖身的，卖身的那叫“娼”，都是些地位更为低贱，靠卖身为生的女人们。叶红杏估计自己就算是唱得再好，名声也是不怎么样的。 吴老财家里种红薯建作坊什么的，叶红杏也全都看在了眼里，吴旺财也全都告诉过她了，她却并不着急。一则她跟工人们都签过了“劳动合同”，合同里有期限和报酬，以及一些很明确的劳动责任和权利义务之类的，这些合同里也明文规定过不准向外人泄漏合同的内容。所以叶红杏其实心里很清楚，不管是吴老财还是别人，想要用同样的办法超越她甚至是扳倒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的合同提供的条件可谓是优渥到了极点！ 虽然并不担心，可叶红杏还是在每天放学之后都去红薯地里去转上一圈，到处走走看看。 如今春暖花开，她帮姥爷租种的那片空地上除了红薯之外还种上了一些油菜花，最近几天天气转暖，油菜花全都毫不客气地绽放开来，金灿灿鲜嫩嫩，光是远远地看就让人喜爱的不得了了。 挨近油菜花，除了能享受到春暖花开那种美妙的感觉之外，叶红杏还多了另外一种感觉。 她觉得这些油菜花全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它们在向她打招呼，它们在笑，它们在表达着自己对于生命的喜悦。而这些，叶红杏全都通过某种神秘的，不可言喻的方式感觉到了！ 她觉得自己甚至还能跟这些花儿们进行思维上的沟通，虽然她并不知道该如何跟一片油菜花们表达她很喜欢它们，并且愿意帮它们做许多事情。 叶红杏有种感觉，自己又快要升级了。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她急不耐地闭上眼睛，从脑海里调出了那坑娘的“出墙”系统进行查看。 经验值992！ 还差八点经验值就要升级了吗？什么时候经验值这么多了？叶红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什么时候帮姥爷家赚到了接近一千两银子了吗？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如果自己即将要开启的这项超能力会是与植物有关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今后在培养植物方面将会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了？ 叶红杏得意啊，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同时心里也在默默地盘算是自己今后怎么利用培养植物来发财。 花卉培养？这个时代人们普遍都吃不饱，养花种花什么的都是有钱人或者是做官的人才有这个资本，自己现在住在这么偏远的山村，跟大城市里的官老爷和财主老爷们还八竿子打不着呢！ 叶红杏很快就将花卉经济的计划推迟了，然后……她想到了庄稼。 既然很多人都吃不饱，那不如由她来帮大家一把，让地里的庄稼多长快长，让老百姓们先吃饱吧！ 玩具作坊、红薯作坊让附近的乡亲们富了起来，植物异能就让大家不愁粮食不愁吃好了。 回家的路上叶红杏一直在琢磨着自己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赚够这八点经验，也就是八两银子，就这么琢磨了一路。巧的是当她一条腿刚好跨进家门的时候，叶红杏的脑袋里只感觉到一阵恍惚，跟着头脑便是格外地清晰。 升级了！这是叶红杏的第一个反应，随即她便闭上了眼睛，让意识到脑海里去寻找“出墙”系统中的相关信息，看看自己到底拥有了什么样的新异能。 第一百零七章系统升级，花开富贵（下） 叶红杏在读完了系统升级并更新出来的信息之后，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系统是升级了没错，可多出来却并非是让她拥有可以和植物进行沟通的异能，而仅仅是一种名叫“花开富贵”的异能，是叶红杏期盼中的可以与植物进行交流甚至是影响植物生长过程的异能中的一种，仅仅是能让植物把开的花开放得更大一些罢了。 这技能……也太鸡肋了吧？叶红杏垂头丧气地迈腿进了院子，一抬头，就见姥爷正在摆弄着墙角的油菜花。 说是油菜花，其实就是冬天吃不完的大白菜种出来的白菜花，因为长的极像油菜花，所以平时姥姥也叫它“油菜花”。 叶红杏一眼就瞅见了白菜花顶端那簇尚未开放的花冠。 自她的目光落在那白菜花的花骨朵上的一霎那，随着叶红杏刻意的意识指引，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瞬间从她体内流泻出来，像一股看不见、偏偏她却又能亲身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感觉得到的雾气似的，飘渺不定地朝着白菜花的花骨朵裹了过去。 然后…… 没有然后了，那白菜花的花骨朵根本就毫无反应。 叶红杏心情更为低落了，拖着释放异能后略显沉重的腿朝着屋里走去。 大黄冲她叫了几声，跟她打了声招呼，叶红杏也没心情去答理它，直接走进了屋。 她真的很郁闷，因为这次系统好不容易才升了级，可升级后的异能却又差劲到了极点。相比起听懂狗语这样爽快的技能来，花开富贵什么的简直弱爆了嘛！ 闷闷地吃晚饭，闷闷地和二妮三宝玩，闷闷地和二妮娘对付，闷闷地回家洗漱加睡觉。 叶红杏觉得自己简直失败极了！攒了九百点经验才升级，结果就得这么个垃圾异能！出墙系统果然坑娘！ 第二天一早，叶红杏就被早起上茅房回来的姥爷给摇醒了。 “杏儿，你快起来，咱们家的花开了。” “开就开吧。”叶红杏翻了个身准备继续梦周公。 “杏儿快起来看花，那花太大了！我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花！”姥爷使劲推着叶红杏，一幅非要把她折腾起来的架式。 “好吧。”叶红杏不情不愿地起了床，这个时间天还刚朦朦亮，院子里的景物刚刚可以看清楚罢了。 叶红杏朝着姥爷指点的方向瞅了过去，然后……她愣住了。 那是一朵硕大的花朵，看上去足有半个脸盆那么大！黄色的花形状看上去挺眼熟的，可大小么……叶红杏觉得那东西绝对不是昨天自己看见的那株白菜花开出来的，那绝对是外星人一夜之间利用它们的外星生物占领了地球！ 可是，那个位置明明就是昨天自己看见白菜花的那个位置，而且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外星人还是个疑问，外星人们应该没有无聊到飞越几万光年的距离来偷换一棵大白菜吧？ “这花真大。”姥姥也出了屋子，一边束着腰带一边往茅房走。 “是啊，不知道结的种子再种下去会长成什么样。”姥爷望着那棵硕大的白菜花的眼睛很深邃，似乎可以看得见来年这棵白菜花结成的种籽种下去之后再结出小树般大小的大白菜似的。 “只是花大而已。”叶红杏撇撇嘴，又晃进屋里补觉去了。 “哏哏哏！”邻居家的大公鸡恰在此时昂首高鸣起来，声音雄壮中带着几分戏谑似的随意，似乎在说：“起床啦！小懒鬼们！” 很奇怪，叶红杏似乎能听得懂这只公鸡在表达什么。 叶红杏一骨碌又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闭上眼，叶红杏很快从脑海里调出了“出墙”系统，在查看一番后，叶红杏彻底呆住了。 昨天系统升级后她只查看了新出现的异能描述，却忘记了去查看一下旧异能有没有什么变化。 而现在，叶红杏瞅着原本的“听懂犬语”后面出现的“鸡同鸭讲”技能以及下面的一些描述，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现在能听懂鸡和鸭的语言了！ 难怪她刚才能听出邻居家那只刚刚才养了多半年的小公鸡打鸣声音里所蕴含着的内容！ 再看原本的第二项异能。叶红杏在“兑换银钱”后面发现了另一项新技能“兑换实物”，在查看了后面的一些描述之后，叶红杏忽然一下子就热泪盈眶了。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她终于可以见到原本那个世界的东西了！ 是的，她的这一项兑换实物的新技能就是可以自由兑换这个世界和她原本那个现代社会中的东西。虽说可以自由兑换，但代价和限制也是十分严重的。 首先，一年只能兑换一次，并且数量仅限一件。也就是说，叶红杏把现代社会中能用得着的东西统统搬来的想法是很不现实的，她一年只能挑一样她最急需使用的现代实物来兑换，代价却是现在她身处的这个古代社会中等价的物品甚至是银钱。 其次，她兑换来的东西不能太过变态，并且不能大规模地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也就是说，她不能一下子换回来个核弹之类的，那样做的话她是绝对会被系统规则抹杀掉的。 饶是限制如此变态，叶红杏还是感激涕零，因为她梦中早已不知道多少次梦到自己回到了那个充满了温馨回忆的世界，享受父母的亲情，享受师生好友的友情…… 叶红杏并没有很快就变出一样现代社会的产品，她还没有想好要拿什么交换以及要交换回什么来。她现在渴望得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使得陷入了选择困难症当中。 激动了好一会，直到姥姥叫她起来吃饭了，叶红杏这才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心情，答应着从里屋走了出来。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正常地过，她还是姥姥姥爷眼中的小天才，乡亲们心中的叶大老板。在这个错缩复杂的古代里，她还是要千方百计地低调行事的好，否则像当初叶家镇叶大财主家的二小子一样，被当成口出妄言要推翻帝君的统治，龙椅由自己来坐的“疯子”那样被砍头可就遭了。 第一百零八章拜访老者，搭建暖屋（上） 这年的二月的一天，叶红杏特意请假没去私塾，而是央求着姥爷带她到了本村村北一户人家家里。 这户人家只有老俩口，膝下并无子女。姥爷介绍说这两位老人家家里原本是有一个儿子的，只可惜早些年得了急病病死了，族里亲戚又没有多少，这些年来老俩口就这样相依为命，甚是可怜。说着，姥爷连连叹息，连他老人家都觉得可怜，叶红杏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可怜了。 叶红杏在见到两位老人家之前，脑海里想像的见面情形当真很可怜，老俩口相依为命，每天睁着一双因为思念亡儿而泪眼模糊的眼睛，痴痴呆呆地瞅着院门，每天缺衣少穿…… 是的，这样的形象简直太符合文学作品中关于失独老人的现状了！不过叶红杏在见到两位老人的时候，老人脸上挂满的乐观笑容却将她这翻推测给完全推翻了。 老太太满面红光，一点都看不出忧伤的样子。或许她是刻意把丧子之痛藏在了生命的最深处，或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悄悄地背着老头子想一想儿子小时候的快乐时光…… 反正叶红杏是一点都看不出老太太的忧伤来。 老太太一把把叶红杏揽在怀里，一个劲地夸啊赞啊的，说她小小年纪就帮着家里赚钱，还带着乡亲们一起发财致富，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专门解救贫苦大众的活菩萨云云，反正把叶红杏夸的脸直红。 姥爷却很负责任地跟这家的老爷子讨教着关于如何搭建暖棚以及种植反季节菜的方法。 其实在这个时空，大棚蔬菜或是反季节的花卉的种植技术已经很成熟，叶红杏要姥爷带她来这户人家求教，为的也只是在种植上面少走些弯路而已。 是的，趁着现在天气还有些寒意，叶红杏打算尝试着种植一些能早些日子上市的蔬菜类。 她发现这个时代的农民们都很少有买菜的习惯，而这在她穿越重生过来的那个时代来讲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她想改变人们的这个习惯，不管她将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想凭着自己花开富贵的异能来种大棚蔬菜，还想借助自己的玩具作坊和红薯作坊、豆芽黄韭菜蔬店这几个相对来说比较成熟的销售渠道和方式将大棚蔬菜销售出去。 她想让周围的乡亲们都能在天气还寒冷的时候就吃上新鲜的蔬菜，她想让乡亲们幸福！ 她想要做到的事情简直太多太多了，可她现在却需要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实地将她制定好的计划实现，无论怎样，她的计划最终都要一一实现，而她的亲人，她的乡亲们，也将最终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她有这个决心，也有这个自信。 姥爷将需要询问的一些技术问题问的差不多的时候，叶红杏就要起身和姥爷一起回去。那位老太太却死活要留下叶红杏在她家吃饭，还说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这么乖的小孩子呆过了，她很喜欢叶红杏。 叶红杏能从老太太眼眸里读出深深的寂寞，所以她答应了下来，不管姥爷诧异的眼光。 中午的时候，叶红杏吃的很嗨皮，也吃的很撑，老太太和老爷子两人几乎把自己能拿出来的所有好东西都拿了出来，老爷子甚至还把自己心中保存的最疯狂的大棚想法跟叶红杏说了。 从两位老人的热情来看，叶红杏不得不相信他们是认真的，即使老人提出的这个疯狂的大棚想法真的有些疯狂。 但是，可以一试。 吃完饭，叶红杏主动帮着老太太收拾了碗筷，又陪着老俩口在家里玩了老半天，给他们讲自己上学的事，讲自己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事。一直玩到了将近天黑，姥爷又过来催来了，叶红杏这才依依不舍的和老俩口离别。 临走的时候，叶红杏看见了老太太眼里噙着泪。她决定今后一定时常来看老太太。 回到家，姥爷已经在着手准备搭建大棚所需要的材料了。因为红薯作坊的员工们此时都里闲着，所以姥爷很快就叫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帮忙抬抬木头之类的。 按照叶红杏最初的设想，她想先种些青菜西葫芦黄瓜之类比较容易管理又确实很适合大棚培育的品种，可是在中午听了老爷子的“疯狂”想法之后，叶红杏改变了主意，她也想尝试一下。 因为她也很喜欢吃那玩艺儿！ 让姥爷指挥着汉子们搭建小暖屋，叶红杏独自叫了两名汉子出来帮她挖树。 是的，树！在村西边有一棵棵的野香椿树，说是野的，其实跟村里各家各户种的都差不多，只不过是野生无主的树罢了。 叶红杏让跟着自己的两个男人将一棵棵半人多高的香椿树都挖到了大缸里，大盆里，然后全都搬到了姥爷将要搭建的暖屋里面暖着。 如今天气还寒，春风还没刮起，暖屋里的植物全都还处于冬眠状态，叶红杏就指定几名汉子每天轮流给暖屋烧火，将屋子烧的暖暖的，温度起码得有二十来度，每天正午时分还会掀开暖屋屋顶上盖着的草席，让屋里的充分享受到阳光的滋润。 除了在自家院子里搭建这么一间暖屋之外，叶红杏还在村西边的空闲地上连建了七八间这样的暖屋，将红薯作坊里没活干而闲下来的汉子们全都安排了活计，定期给他们发放工钱，让他们在农闲的时候也有钱赚。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叶红杏的暖屋里出产的第一批菜也都到了收获的时候。 青菜！远比野地里或是麦地里插播的那些露天青菜要早很多天，就在叶红杏刻意的宣传下上市了。 依旧是在各村落里的蔬菜铺里贩卖，依旧价钱很低，只比人们平时买菜时买的青菜稍贵一点而已。 销售火爆！ 前所未有的火爆！ 直到二妮有次悄悄告诉红杏，像这种暖屋里种出来的“非时令菜”——二妮娘是这样告诉二妮的，这种代价昂贵的菜也只有达官贵人们才能吃得起，因为种这种菜所需要的成本简直太高太高了！“高么？”叶红杏仔细盘算了一下，然后…… 第一百零九章拜访老者，搭建暖屋（下） 成本果然很高！ 不过那也只是基于只建造一间暖屋的前提下，而现在，叶红杏所搭建的暖屋又何止一座？ 只是瞅瞅村西边地里那一间连一间的屋子就知道叶红杏为了兴起这暖屋经济下了多大的决心，投入了多大的成本！ 是，暖屋是需要很高的人力和物力，可若是大规模地建造和生产的话，供暖的成本和人力的成本平摊下来，所生产出来的蔬菜也只会比平时的蔬菜贵上有限的一点点。总体来说，赚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只是…… 像以前的玩具作坊和最近的红薯作坊一样，叶红杏的暖屋再一次遭遇到了模仿！ 依旧是由吴老财挑头，吴家山的村东村北村南都陆续地建造起了暖屋，结构一模一样，甚至就连里面种植的东西都是完全的翻版！ 还好，叶红杏只在自己家院子后边那间暖屋里放了几棵香椿，而这，或许将会是她的蔬菜铺施展绝地反击的利器！ 香椿，是这一片地域人人都爱吃的一种植物性食品，是在春天香椿树刚刚发芽的时候采集嫩芽，经过简单的盐渍就可以食用，味道鲜美，风味独特，又因为香椿极易种植且产量极高，深受广大人民喜爱。 按照季节来说，香椿得到四月份才能采集，可叶红杏的暖屋香椿却打破了这一常规，刚刚进入三月份，她的蔬菜铺里就有香椿上架了。 每一小把只卖三文钱！ 按照最基本的价钱单位来算，三文钱也只相当于现代的几块钱的样子。价钱不贵东西又新鲜，这可把平时喜欢吃香椿的老百姓们给馋坏了。 于是乎，新上架的香椿被一扫而光，并且周围许多村的蔬菜铺的老板都在不住地询问着还有没有香椿。 现在，轮到叶红杏苦恼了。她当初只图一时新鲜，移植的香椿才不过几棵，而且还都是些半人高的小树，头茬的香椿芽产量又确实不太高，所以现在香椿芽一上架，货立刻就卖空了，了解了这些情况后的叶红杏顿时苦恼了起来。 苦恼归苦恼，日子还得照过。叶红杏一方面加快让人们移种野生香椿树进暖屋，一边开始对冬天开办的一些项目进行扫尾工作。 首先就是黄韭和金针菇。黄韭只有在冬天才适合培养，而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黄韭的保存就成了问题。而金针菇虽说一年四季都不太妨碍生长，可跟黄韭一样，天气暖和之后它的保存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在这个没有冰箱没有冷库的古代，想要以冷藏的方式保存食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即使没有冷库，古代的智慧人民却想出了另一种方法，那就是做罐头。 人们用烧制出来的陶罐当作容器，再把需要存储的东西放进去，高温杀菌后再存放到低温通风干燥的地方保存，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拿出来吃。 叶红杏就是利用这个方法将金针菇们给储存起来的。 除了黄韭和金针菇，叶红杏的绿豆芽和黄豆芽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这两样东西成本较低，营养又丰富，价钱还便宜，所以一直都很受老百姓们的欢迎。 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叶红杏就又去上学去了。毕竟，她也不能总是请假。 这边叶红杏去上学，那边吴老财的模仿又进行的如火如荼起来。搭建暖屋，请人烧火之类的，吴老财做的比叶红杏还要轻车熟路，这些活他早些年就曾经干过，为的是能在寒冷的冬天吃到夏天才会有的茄子冬瓜苦瓜芹菜之类的爽口菜。 暖屋有了，接下来就是销路的问题了。这自然也难不倒吴老财，他凭着自己以前的人脉关系，将产出来的暖屋菜直接销到了叶家镇甚至是更远的石家庄。 吴老财这还是跟自己的孙子问来的策略，即使是坚决要做大，那就要时刻走在叶红杏的前面，抢先一步把名头打出去，打响名声！至于吴家山这片小山村嘛，就暂时由着叶红杏折腾，反正这么一小块地方他吴老财还不会看在眼里。 只是……关于叶红杏姥爷家占地建屋这件事嘛，吴老财心里就很是不舒服了。 倒不是叶红杏建的暖屋占了吴老财家的地，村西的这片空地原本就是姥爷家族的产业，姥爷在建屋之前就用银子疏通好了族里的族长和长老们，吴老财就算是再不愿意，也管不着别人家的事。 可他管不着却并不代表他不能动歪脑袋。 你不是建屋吗？我也建，而且还要建的比你的多！吴老财咬咬牙，从腰包里掏出银子，也占下了许多村外边的野地，建起了暖屋。 他打算的很好，就是要从各个方面打击叶红杏，你不是建暖屋种菜吗？我也种，而且还要比你种的多，多得让你卖都卖不出去。 吴老财是这么打算的，于是他建了几十座暖屋，每天都会让他的长工短工从山里砍来许多的柴禾烧火，将暖屋烧的暖暖的，每天还会派懂得种反季节菜的师傅到暖屋里巡回查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就在叶红杏的第二茬菜即将要上市的前夕，吴老财的菜上市了。 由于之前吴老财早就在叶家镇以及更远的地方铺设了销售渠道，所以吴老财的菜每天都会源源不断地运往外地，至于本地嘛……爱财如命的吴老财自然也没有放弃，他雇了自己的各路亲戚，大家一齐动手，将一些质量不太好的蔬菜都堆到了小堆车上，然后走街串巷地去兜售。 因为价钱比叶红杏的卖的便宜一些，菜的质量又不是很差，吴老财这几天数钱数的差点手都要抽筋了。 真是太幸福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赚到了好几十两银子！吴老财觉得自己就算是年轻干劲最足的那段时间赚钱的速度也没有现在这样快！ 真是多托了叶红杏的福啊！要不是她想出这暖屋种菜的点子来，自己现在说不定还在眼巴巴的瞅着这鬼精鬼精的小丫头卖菜数钱呢！ 这个时候吴老财的孙子吴旺财又给自己的爷爷提了另外一个建议：种花！ 这里的习俗是每年的清明节都要扫墓，除了要烧纸钱摆祭品之外，许多人还会专门到野地里去采一束开的正艳的花来摆放在坟头，用以祭奠逝去的亲人，寄托自己的哀思。 吴旺财说，若是提早在暖屋里养上一些花，比如菊花之类的，到了清明节的时候就可以拿到街上来卖，许多爱花的人也一定会买的。 吴老财一听，在理！于是立刻又花了一笔银子购进了一批花卉。完全按照吴旺财的点子，将养花的事交给了他特意花大价钱聘请过来的花匠师傅来管理。而他自己，则每天都会提着一壶好茶，悠哉悠哉地穿行于各处暖屋之间，看看绿油油的暖屋菜地，又瞅瞅含苞待放的花，吴老财时常就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做一个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却又始终醒不了的美梦。 有旺财这样能干的孙子真的是太好了！老天爷果然是眷顾我吴家的！吴老财经常这样想，对于吴旺财的话更是言听计从起来。 另一方面，叶红杏的蔬菜市场因为受到了吴老财的狙击，许多蔬菜铺的菜甚至都烂掉了还卖不出去，铺老板们就开始叫苦连天地抱怨起来。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叶红杏耳朵里。 可是，叶红杏却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而只是吩咐工人们买进了一些又丑又差的花卉进行培养。 这下有的工人们不干了，他们直接找上了门来：“杏儿，咱们为什么不学吴老财那样，养一些又大又好看的花？种这些又丑又不好看的花有人会要？” 叶红杏正和自家的大黄在院子里玩耍，回头一看是自己暖屋干活的工人，便笑着解释说：“吴老财养花也不过是为了在清明节那天卖，咱们养的花是小是不好看，可不是拿来今年卖的。” “你的意思是……明年卖？”有的人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是啊，咱们的暖屋很快就要拆了，以后用不着大伙再烧柴禾暖屋子了，那些小花就让它自然长着就行了。”叶红杏点头。 “什么？暖屋要拆了？”有人一听愣住了，拆了暖屋岂不是自己就要没活干没钱赚了？ “是啊，天都这么暖和了，咱们暖屋里的菜也都卖的差不多了，地里的菜们也都快接续上了，咱们要是再种暖屋菜就要亏本了。”叶红杏伸个懒腰，淡淡一笑。 她说的完全没错！ 暖屋里的菜只是冬春交接时吃个新鲜，若是等春暖花开时各种菜蔬纷纷长成的时候再卖暖屋菜，那自然是卖不出去的了。所以之前吴有财虽然把暖屋盖了一座又一座，把成堆成堆的菜卖了又卖，叶红杏都没什么反应，原因就是她早就料到了暖屋菜并不能持久。 吴老财亏大发了！ 他的暖屋盖了很多间，又请了许多人来帮忙烧柴取暖，光这两项就投入了许多银两。可惜他每一步都走的比叶红杏慢，等到他的暖屋大棚菜上市的时候，人家叶红杏的菜都卖了一多半了。后面吴老财的菜虽然迅速占领了几乎全部的市场，可这几天天气又迅速转暖，地里麦田间插种的青菜也在三五天之内迅速拔高长大了。自家地里有绿叶菜可以吃，大家自然就不会再傻傻地花银子去买菜了，于是吴老财的暖屋菜顿时就无人问津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花开遍地，老树新枝 吴老财刚刚高兴了没几天，就又变的愁眉苦脸起来，心里肚里更是把叶红杏给骂了个千万遍。 在他看来，叶红杏这鬼丫头一定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的！他娘的！被个小丫头给耍了！ 这边吴老财郁闷得要死，吴旺财也不太好过。亦步亦趋地模仿，这主意其实是吴旺财支使吴老财做的，现在居然生意要亏本，他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偏他身在私塾，每天都还要面对叶红杏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还要碍于同学情谊，碍于平时的关系，每天都要跟她笑脸相对。 吴旺财觉得自己胸中正郁积着一大口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口喷出来了。 “喂，旺财，听说你们家的生意赔了？”偏偏二妮还带着个三宝小跟班跑过来向他证实。吴旺财飞快地瞥了叶红杏那边一眼，叶红杏正托着腮瞅着窗外发呆。 还好没有看这里，她在想什么呢？想着如何继续坑害我？还有，她派二妮和三宝过来问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早就知道我们家模仿她的主意都是我给出的？ 吴旺财想到这点，心里不由的慌乱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慌乱的情绪，就好像……他一直以来都不希望得罪小杏儿，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模样。 自己……这又是怎么了？吴旺财不知不觉的学着叶红杏的样子，托腮，遥望着她。 “喂，问你话呢！你这人怎么这样？”二妮一巴掌杵到了吴旺财的怀里，这一下也把吴旺财刚才故作清高优雅的姿态全都给杵到了九霄云外。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吴旺财脸上变色，眼睛也下意识地瞪大了起来。 “不准欺负我姐姐！”三宝适时地挺着小胸脯站了出来，他虽然比吴旺财要低上一头，可那气鼓鼓的模样和攥着的小拳头可一点都没有怯让的意思。 吴旺财把头别向了一边，他可不想跟这种蛮不讲理的横小子讲道理，他懒得理他。 “你是不是喜欢小杏儿？”二妮忽然把脑袋凑过来，超近的距离吓了吴旺财一大跳，他赶紧将头后仰，却不料脊背狠狠地撞在了后面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惹的二妮咯咯直笑。 她笑的几乎喘不上气来，手指着吴旺财，断断续续地笑：“哈，呵，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欢小杏儿了！要不人家杏儿家干什么你们家也学着干什么呢？杏儿说你这叫画虎不成反类犬。” 吴旺财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瞥了叶红杏一眼，心道，原来她早就知道我叫爷爷模仿她了。 “不跟你说了，别告诉杏儿是我说的啊！”二妮像个男孩子似的拍拍吴旺财的肩膀，嘻嘻哈哈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吴旺财发了一会呆，继续看书。 下午放学回到家后，叶红杏先跑去看了看暖屋的情况，暖屋基本上都把屋顶上保暖的垫子给拆了，工人们目前没有什么活，正好天气暖，地里长出了些杂草，叶红杏就让他们各回各家，到地里拔草去了。 叶红杏在暖屋周围走啊走，忽然看见了暖屋中的几盆小花。这些花卖相并不好，养在家里却十分适合。或许是因为现在天气还凉，这些小花都显的有些萎缩。 叶红杏尝试着用“花开富贵”的异能去与它们沟通，却发现异能发放出去之后竟是毫无反应，系统提示说是能量不足，花朵无法开放。 叶红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些小花的植株都还处于幼年时期，尚未成长到开花的程度，她强行催动异能自然也就不能使之开花了。 叶红杏又将目光转向了暖屋前的几棵小迎春花上。这些迎春花是姥爷亲手从邻居家移植过来的，如今天气渐暖，迎春花也渐渐的由浓绿转成了翠绿，眼看着就要长出花骨朵来了。 叶红杏心念一动，“花开富贵”的异能无形无质地喷涌而出，向着地上那片迎春花洒去。 奇迹就在此刻诞生了！ 那片原本还需要再过段时日才能开放的迎春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抽芽吐蕊，转眼前一朵朵黄翠翠粉嫩嫩的小花就出现在了叶红杏眼前。 花朵娇嫩，看去似乎经不得一触，可叶红杏却能清晰地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浓浓喜意，它们在向她表示感谢！感谢她赠予它们能量，让它们能够顺利地成活，顺利地积攒到足够多的能量开花。 再然后，叶红杏的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一截小树桩上，木头已经发黑，下半截还埋在土里。叶红杏还记得在搭建暖屋的时候，因为这棵小树有些碍事，所以就被几个汉子联手给弄的只剩下了这么一丁点树桩。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红杏的右手挥出，一股纯正的能量涌向了那截木头，再然后…… 那株黑漆漆的丑陋树桩忽然就变的生动起来。 它的树桩周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随即一枝绿色的枝条伸了出来，它畏畏缩缩的，似乎在试探着什么，但随即便是无所畏惧地将枝条伸的更高更长，它的枝条在伸长到两尺有余的时候，生长速度终于是慢了下来，而这个时候叶红杏也已经看清楚了它的本来面貌——这是一株小榆钱树。 榆钱树的枝条虽然不再生长了，可叶红杏向它输入能量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随着能量在小榆钱树体内不断积累，终于在某一刻，小榆钱树终于又再度生长起来。 它的枝条横向抽出，细细的，不像是枝干，上面布满了一颗颗仿佛红痣一般的小颗粒，紧跟着，这些小颗粒们纷纷鼓大绽放开来，一串串青翠欲滴的榆钱脆生生地晃花了叶红杏的眼。 长成了？叶红杏停止了手中异能能量的输送，来到了小榆钱树前。如今的榆钱树高度与她差不多，她一伸手就将一串榆钱摘了下来，放进口中轻轻一咬，一股甘甜清香的味道瞬间沁了满口。 “真好吃呢！”叶红杏由衷地感慨道。回头看看，满院子的迎春花随风摇曳，跟前则是一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枯木逢春的榆钱树，叶红杏忽然觉得自己拥有“花开富贵”这么一项逆天异能真是一件幸福得冒泡的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春苗久旱，起死回生 幸福过后便是思考。 叶红杏从来都不是一个满足于现状的女孩。她看看身后的迎春花，又看看面前那枝繁叶茂的小榆树，大脑中开始了分析思考。 从异能可以催发迎春花开花这点来看，花开富贵这项异能有着催使植物开花的特性，可从那株榆钱树来看，这项异能又不仅仅只能使植物开花，而是可以促使植物生长，甚至是挽救它们的生命。 呃……叶红杏觉得自己这项“花开富贵”的异能可以暂时定性为“催使植物的生命力使之到达巅峰时刻”。 植物的巅峰时刻可不就是最为耗费能量的开花这一刻吗？至于随后的结果什么的，叶红杏暂时等不及去研究了。 回头看看暖屋前面那一片盈盈绿意，叶红杏将暖屋的院子锁了起来，她打算过段时间再过来看这些由她催发的植物，看它们是不是真的可以结出正常的果实。 回到家，姥爷正坐在厨房烧火，浓浓的烟从厨房里冒出来，灰腾腾的蔚为壮观。姥姥正在洗菜，看见叶红杏回来，笑笑，叫她搬了小板凳一起洗。 最近几天天气渐暖，村前的小河却又一次断了水，吃饭的时候邻居家的大叔抱着碗过来跟姥爷闲聊。在说到天旱地干的时候，姥爷摇头叹气：“总不能再让人们进山里寻水吧？去年寻水的时候好歹是没出什么事，可也让村里的人们提心吊胆了好长时间。” “就是就是，上次回来我娘就把我关了好几天，不让我出去，怕我出去了就回不来。”那大叔腼腆地笑，跟着眼睛瞥了叶红杏一眼：“杏儿，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天这么旱，要是再不下雨地里的麦苗就都旱死了。” “村里的井水呢？”由于家里水缸里的水都是姥姥或是姥爷挑，有时候还有邻居家帮忙，所以叶红杏从来都没有操过心，现在听那大叔说天旱，她就想起了村子正中的那眼井。 “天干，井水也不多，再说大家伙儿每天都要吃水，牲口们也要饮水，井水也深了好多。”姥爷叹了口气，这几天他每天都要在井口排上老半天的队，对井里水位的情况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要不，我让村里的神婆给大家请请大神？”姥爷提议，眼角却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叶红杏。叶红杏明白，前段时间家里来的那位神婆就是姥爷给请家里来的，现在见姥爷还提那神婆，叶红杏干脆小嘴一扁，不理睬他了。 “好杏儿，姥爷错了，你倒是给大家支支招，别让地里的麦苗旱死呀！要是地里绝了收，大家都会饿肚子，到时候饿死了人可就不好了。”姥爷见了叶红杏的模样，心里立刻就害怕起来，忙把叶红杏揽到怀里，可劲儿地哄着。 “我吃饱了，你们先聊着，我去地里看看。”叶红杏放下碗筷，径直来到了家门口。 因为住在村南口，叶红杏一出了大门就能看见农田。地里的土都干成了一块，深深的大裂缝、萎靡不振的麦苗打着卷儿，叶尖处甚至还发了黄，一眼就能看出这些麦田全都缺了水。 叶红杏在地里转了一圈，皱着小眉头又走了回来。 “要不咱们还是让村里的男人们再进山寻一次水好了，不然地里的麦苗都旱死了，大家可要挨饿了。”叶红杏迈进家门的时候听见了姥爷和大叔的最后一句话。 大叔端着空碗出来，看见叶红杏进来，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儿，笑着走了。 “姥爷。”叶红杏蔫蔫地走进了堂屋。 “旱吧？”姥爷笑笑，起身收拾碗筷。 “只能找水了，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叶红杏仔细地看了天，凭着她那浅薄到极点的“观天看天气”知识，一眼就看出了最近几天的天气情况。 别说是看见下雨了，阴个天就算不错了。天上干净的只剩下了那颗大大的傻太阳！ 叶红杏十分无奈，她现在还不想拿出自己的“花开富贵”异能来，而且她也不是十分确定她的异能能挽救如此广袤的干旱田地。 只能先等等村里的寻水队伍了。 两天后，由村里组织的寻水的汉子们都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他们喝光了随身携带着的水，吃光了身上带着的干粮，带来的却是一个毁灭性的坏消息：山里那眼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干过的泉眼竟然干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水流出来。 有个小年轻的还说他亲自丢了块石头下去，很长时间才听见石头落地的声音，是落地，山腹里根本连一滴水都没有！ 这下子村里可炸开了锅！村里的老人们纷纷喊叫着神佛惩罚，说是世界末日到了，大家都要死！而有些迷信的老太太更是隐约把仇恨的矛头对准了叶红杏。 叶红杏默然，她也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这些迷信的老太太们的仇恨无处发泄，第一个能想出来的目标自然就是她这个有着“严重嫌疑”的小怪妞了。 看来，只好动用自己的异能了。 不知道有没有用呵！叶红杏想。 这天晚上，叶红杏吃过晚饭后出奇的没有去二妮家，而是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姥爷家的那片麦田里。 她的想法很简单，先拿姥爷家的麦田做实验，如果真的可行的话，她便开始大规模地运用异能挽救即将要旱死的麦田。 现在也只能能救多少救多少了。 叶红杏将体内的“花开富贵”能量全都调动起来，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着它们摊成薄薄的一大片，然后一齐慢慢地向着整片麦田覆盖了下去。 麦地里一片静寂，满天繁星闪烁，似乎全在好奇地远远观望着麦地里的情形。 它们也在好奇吗？叶红杏苦笑一下，一双妙目仍然在紧张地盯着麦田里的一切。 终于，像是养鸡场里突然蹿进了一条狗，麦地里纷乱热闹了起来。麦苗们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纷纷无风自动地摇摆起来。 它们在长高吗？叶红杏蹲下身来，伸手摸到了一株麦苗。果然，它的个头比白天自己观看的时候明显长高了一小截，而且它的叶子摸上去水份十足，一点都没有白天在大太阳底下看见的那种蔫儿巴唧的感觉了。 有门儿！ 叶红杏心中一喜，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刚才施放出来的异能能量还是太大了一些，以至于现在麦田里的麦苗都比白天的疯长了一小截。 若是可以让异能能量再稀薄一些，少到只让麦苗们返绿，让它们有足够的能量克服干旱而又暂时不能长高…… 叶红杏转向另一个方向，再一次释放出了“花开富贵”的异能。这一次她释放的能量少了很多，用意念将能量扩展的也更大，然后，能量像一张充满了网眼的大网一样向着姥爷麦田的邻地盖了下去。 片刻之后，麦苗们全都精神奕奕起来！ 叶红杏大喜，伸手在地里摸了摸，地面虽然仍干得要死，可好歹之前连叶子都有些枯的麦苗们此刻却全都展现出了生命旺盛的一面。 这次差不多了！叶红杏欣喜不已。按照记忆里的力道，她再一次将异能量撒向了更远处的麦田中…… 两三个时辰后，叶红杏终于围绕着全村走了个遍，然后满身疲惫的她强撑着回了家。 “杏儿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身的土？”眼尖的姥姥立刻就拉过叶红杏，使劲拍打着她身上的土，可还没等她拍上两下，叶红杏的小身子却一歪，向姥姥怀里倒了下来。 姥姥心头一惊，忙伸手揽住小杏儿，伸手在她额头上一试，发现并不烫手，心里这才稍安，轻轻叫了两声“杏儿”，见没回应，低头一看，叶红杏却早已沉沉地睡着了。 “这孩子一定是玩闹了一天，累坏了。”姥姥叹着气，用力的将叶红杏搬到了炕上，替她脱了衣裳，又帮她拉了一床被子盖好。 “睡着了？”姥爷诧异，叶红杏从小就表现的极为聪颖，从来都没有过玩到累得一进家就睡着的情形。这次突然这样，可是透着些许的蹊跷。 虽然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姥爷却是什么都没说，和老伴洗漱了一番也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姥爷还没起来的时候就被邻居家的汉子敲门的声音给吵醒了。 “大伯，大伯起来了没？” “来了来了，这么早什么事啊？”姥爷披衣起床开门，见那汉子一脸的喜色，姥爷伸手揉揉眼：“你家羊下崽子啦？” “不是，大伯，昨晚上是不是下雨啦？”那汉子喜意浓浓地问。 “下雨？没有啊，怎么了？”姥爷回头瞅瞅院子，地上干的都快能起土面儿了。 “你看地里。”那汉子退开一步，伸手指了指远处。 姥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眼睛瞪的都快掉下来了。 远处一片绿意盎然，那片绿油油的麦田，还是昨天他倒背着手在地里看见的那些因为干旱而打了卷儿的麦田吗？该不会是……昨天有神仙出现了吧？不然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麦苗们就长得这么好？ 姥爷顾不上理那汉子，快走两步，伸手摸了摸麦田里的麦苗。没错！麦苗全都长得极好，一点打卷儿变黄的样子都没有，就仿佛……昨天他看见的全部都是假象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姥爷呆呆地喃喃自语。“大伯，你说是不是神仙干的啊？你看，咱们村的人到山里去找水，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山里山泉眼儿都没水了，结果等咱们一回来，地里的麦苗立刻就不旱了。你说，是不是神仙知道了咱们缺水，一夜之间把山泉眼儿里的水都给了咱们了？”大汉兴奋地大肆发挥着自己的想像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伤元气，休假调养（上） “大伯，你说这些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做的？”那大汉依旧执着于将眼前这几乎不可思议的事情归类于神仙下凡所为上，为此他还振振有辞：“若不是神仙，那大伯您老人家倒是说说，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一夜之间就让麦苗全部返青？” 姥爷又蹲在麦地里察看了许久，最终也是毫无结果。这件事简直太过蹊跷了，先不说地里的土依旧干得能旱死蚂蚁，不用说一点落雨甚至是露水的迹象都没有，光是这些麦苗长的比昨天要精神得多来看，这事就处处透着古怪。 “莫非这世上真有神仙存在？”姥爷终于喃喃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即使他骨子里仍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 “我就说嘛，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神仙，这些麦苗早就旱死了。”那汉子兴奋地说着，飞奔着去告诉别的邻居去了。 不消片刻，几乎全村的人都被惊动了。人们纷纷到自家地里察看，看见麦苗全都“意外”返青，这些纯朴的老百姓们有的甚至还跪在了地上，不住磕头感谢老天爷。 唯有姥爷，默默地回到了自己家里，他还要做饭，家里还有许多事需要他来主持，需要他去做。 叶红杏还躺在床上，姥姥已经起来了，像往常一样将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等到二老收拾着将饭做好了来叫叶红杏起床，叶红杏却依旧赖着不肯起来。 二老感觉很是奇怪，往常小杏儿可是很乖很懂事的，有时候甚至不用叫她都会自己起来，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杏儿该不会是病了吧？”姥爷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盖在了叶红杏的额头上。 “不烫啊。”姥爷迎着姥姥期待的眼神，轻轻地摇了摇头。 “杏儿，起来了，呆会还要去私塾念书呢！”姥姥晓之以理。 “杏儿，快起来，饭都做好了，你该不会不吃吧？这样我们可是会伤心的。”姥爷学着叶红杏平时说话的口气哄她，打算以情动之。 “我要睡觉，我病了，浑身没劲。”叶红杏虚弱的声音从被窝里传了出来。 她是真的病了，昨晚大规模地施展“花开富贵”的异能使她全身的精力几乎消耗一空，等到她将村子周围的麦地都施展了一遍之后，她整个人也到了濒临晕倒的境地。 这一点都不奇怪，像有些小说里杜撰的那些跟永动机似的主角可以无限施展超能力不同，叶红杏可是非常真实非常符合实际规律的，在施展出超能力之后，叶红杏的身体也渐渐因为能量的不足而越来越难以支撑。 到最后，她几乎是强撑着双腿，扶着墙走进了家门，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床上，转眼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生病了也要起来吃点东西，不然会很难受的。”姥姥打算先把小杏儿哄起床了再说。 “我要在被窝里吃。”叶红杏撒娇，她可是救了整个村子的人呢，有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不过份吧？ “不行！被窝都给你弄脏了！”姥姥坚决不许。 叶红杏和姥姥扯了一会皮，终于还是拗不过自己早就叫翻了天的肚子，慢吞吞地不情不愿地穿衣起床。可就在她刚要像往常一样欢快地以一个落马式跳下床的时候，身体上传来的虚弱感觉让她心头一紧。 “哎呀！”叶红杏以一个滚地葫芦的姿态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摔坏了吗？”姥爷赶紧把她抱起来，伸手拍拍她身上的土，跟着却发现小家伙居然连站都站不稳了。 “怎么回事？好好站着！”姥爷以为小杏儿在跟自己开玩笑，立刻严肃地训斥了一句。 “姥爷，我……我站不住了。”叶红杏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她现在才算是深深地后悔后怕起来。早知道大规模地施展异能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打死她也不敢那样做啊！要是真的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浑身无力，想做什么都不行的话，叶红杏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是不是真的病了？”姥姥赶紧跑了过来，将小杏儿揽在怀里，不住地浑身摸索着。 “杏儿，你昨晚上干什么了？没吃什么东西吧？”姥爷一字一字认真地说，他很害怕小杏儿会误食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从她现在浑身无力的模样来看，很像是中了什么毒——姥爷曾听说评书的先生讲过，中毒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叶红杏哭笑不得：“没有，我什么都没吃，现在就是累，想睡觉，想吃东西。姥姥，你快把我抱回床上，我要在床上吃。” “好，咱们的小杏儿要在床上吃饭喽！”姥姥倒是无所谓，一把将小杏儿抱到床上，又起身端来了饭菜，跟小家伙在床上边吃边闹，气氛那是相当的融洽。 姥爷却似乎心事重重，皱着个眉头坐在一旁思来想去的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太蹊跷了，先是麦苗无缘无故地就返了青，邻家汉子说是有神仙下凡帮忙弄的，再就是小杏儿一早上就跟大病了一场似的。 莫非……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姥爷想着，颇有深意地瞥了仍在床上跟姥姥闹腾个没完没了的叶红杏一眼。 叶红杏却毫不理会其他的事，她吃饱喝足，又让姥姥帮她上完厕所之后就又安安稳稳太太平平地钻进了自己那个还暖和无比的被窝里，继续睡自己的梦周公大觉！ 别的事嘛，就让姥姥姥爷帮她挡了好了，什么上学请假的事，什么各个作坊事宜的安排……她现在统统没心思管了。 吃得饱，睡得香，叶红杏本以为自己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然后生龙活虎地继续干自己想干的事。 可事实却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她的身上依旧是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似乎力气这玩艺儿一早就跟她说了拜拜，而且还是后会有期期限不定的那种。 叶红杏欲哭无泪，早知道自己会变“残疾”，她才不会巴巴的赶着去施展异能救麦苗们呢！真是因小失大啊！ 叶红杏百无聊赖，便闭上眼睛将全幅心神沉浸到了脑海中的那个“出墙”系统上，她想从系统里察看一下，看有没有可能看出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以及异能使用的一些注意事项。很幸运，她还真的找到了这么一段说明。 第一百一十三章大伤元气，休假调养（下） 原本叶红杏一直觉得“出墙”系统是很坑娘的，不过这一次她倒是觉得出墙系统很是可爱。 系统是这样描述的：因为能量过低，启动经验值扣除替代能量系统。您目前的经验值为568。 叶红杏愣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敢情昨天晚上自己能支撑着回到家才昏睡过去，不是因为自己体能多么多么的厉害，而是因为系统自动把自己的经验值转换成了能量！ 叶红杏略一思索便即释然，转换就转换好了，要是不把全村的麦苗都给救回来的话，说不定她心里会更难过的。虽然扣除的经验值有点多，叶红杏却并不担心，反正她现在还小，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把损失了的经验值给补回来。 现在，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先把掏空了的身体给补回来，然后尽快地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姥姥给她端来了红糖水和小米粥。姥姥说这两样东西都是村里给生了孩子后身体虚弱的产妇喝的东西，补身子效果可好了。 叶红杏虽然听的很汗颜，可还是喝的很开心。姥姥说小孩子生了病就要吃好吃的，于是中午的时候就专门给小杏儿包了馄饨吃。 一整天，姥姥都没有出门，而是陪着叶红杏聊天说笑话，屋里不时就会传出两人开心的笑声。 一整天，姥爷都没跟小杏儿说话，也不知道这位睿智的老人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叶红杏也没敢问他。 第二天同样如此，叶红杏整个人就像是生了场大病一样，脸色也变的腊黄腊黄的，身上依旧是毫无力气，连讲话的时候都显的有气无力的。不过这样一来村里的小伙伴们倒是没人怀疑她生病是假了。 二妮是提着半篮子鸡蛋来看小杏儿的，鸡蛋小米这两样东西是当时人们看病人时必拿的东西，因为大家普遍认为这两样东西很适合病人补身子。 二妮还带来了关于吴旺财的一个消息，她说吴旺财今天也没到私塾，据说是因为他爷爷叫他在家里歇几天，帮忙把家里暖屋里的菜都给挑出去卖掉。 “呵呵，杏儿你知道吗？吴老财家的麦子都快干死了。也不知道昨晚那个天上下来的仙人怎么回事，全村的麦子都给救活了，单单就剩了吴老财家的，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听见吴老财在骂街呢。这样不尊敬神仙的人，活该他倒霉！”二妮吃吃地笑着，拉着三宝回家去了。 昨晚单单留下吴老财家的麦子地没救，这事叶红杏自己自然知道，所以当二妮说这事的时候小杏儿笑的好不开心。 吴老财之前多次跟她作对，现在她不救他家的麦苗，情理上自然也说得过去。 不理会外面的俗事，叶红杏每天都窝在自己家里，陪着姥姥姥爷说说话，陪着大黄一起晒太阳，坐在小板凳上与后院姥姥种的青菜们交流…… 叶红杏觉得自己前段时间一直忙碌着的身心第一次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美好，感受到了与家人亲近时的美妙。她喜欢这种感觉。 坐的烦了，看的累了，叶红杏就会再坐回屋里，从那个藏蓝色的粗布制成的书包里掏出一本书，细细地读上一会。 古代的文字有种奇妙的韵律之美，而这正是读惯了现代文字的叶红杏很少见到的，所以她很喜欢读古文，而且一读就会陷入一种奇妙的疯癫状态，仿佛要一直读一直读，直读到口干舌燥，头晕脑涨为止。 而这个时候，姥姥或许已经端着炒好的菜走进了屋里，姥爷或许已经脱了外套坐在了椅子上抽他的大旱烟了。 总而言之，叶红杏的时间就在欣赏美景、发呆、读书、和姥姥姥爷聊天的过程中一天天地过去了。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小杏儿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健康，她的脸红润了，手脚也有劲儿了，二妮送来的半篮子鸡蛋也都被她填进了肚子里，吃光光了。 天气也彻底地转了暖，远远看去无论是柳树还是杨树，全都悄悄地披上了一层嫩绿的外衣，变的丰满了，变的生机勃勃了。 虽说最近一两年吴家山的人们普遍都因为叶红杏的崛起而腰包鼓了起来，也不愁粮食不够而饿肚子了，可往常年春天常吃的一些新鲜应季食物还是悄悄地将人们的馋虫给勾了起来。 捋榆钱，摘柳芽，挖洋姜，摸泥鳅……只要是能想到的任何可以玩乐又可以吃到美味食物的方式都被村里的大人孩子发挥了个遍，叶红杏也打着自己身子虚弱的名头吃到了村里不少感激她带头致富而感谢她的人们送来的美食。 “又沉了两斤呢！”姥爷使劲眯着眼瞅手上大秤的准星。 “多少斤了？”叶红杏习惯了现代社会的电子秤，对于这种粗如小儿手臂的大秤和沉得拿都拿不起来的大秤砣，叶红杏根本毫无认知。 “三十二斤了！可以卖小猪儿喽！”姥爷开玩笑地把叶红杏抬起来往外面走，走出院门，迎面就看见了那条银亮亮的小河。 自从叶红杏使用异能将麦苗们给救活过来后的第七天，山上的水又流了出来，小河终于又恢复了平时的宁静和美丽。 叶红杏听从外村串亲戚回来的乡亲们说，别的村的麦苗旱死了好多，还说咱们村若是没有神仙下凡搭救的话，说不定咱们吴家山的麦苗也会旱死许多，那样的话今年大家就都要饿肚子了。 不过好在，小河里终于又有了水，乡亲们吃水用水的问题解决了之后，整个小山村里又再一次焕发出了春天的活力，叶红杏每天都能听见小河边有大人连喝带骂地勒令自家的小孩子不准老在河边玩的声音。 在休息的这几天里，叶红杏除了吃到村里的大人孩子们特意送过来的那些野味之外，姥爷还专门到叶家镇买了一只羊回来吃。 “姥爷，买羊干什么？你要当个放羊倌？”叶红杏开玩笑。 “不是，咱们要吃涮羊肉，上次咱们吃的很舒服，姥爷觉得咱们的小杏儿一定又馋了，所以姥爷就花了银子买了这只老羊回来。”姥爷把那只还明显被蒙在鼓里的羊给绑到了树上。 “姥爷，看这羊多老实，要不咱们不吃它了，好不好？”叶红杏看那只羊很顺眼，走过来伸手轻抚羊的脑袋。 “那可不行，这羊老了，就算是喂着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人家本来就是牵出来卖肉的。”姥爷摇头。 于是晚上叶红杏家热热闹闹地又吃上了涮羊肉，而且这次锅里还多了些冬天没吃完的金针菇、大白菜和刚刚从地里拔的青菜。 二妮和三宝也都被叫了过来一起吃，两个小家伙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有可能吃上猪肉，平时只能吃些自个儿挖出来的小鱼小虾小泥鳅之类的，羊肉倒还都是第一次吃。 “三宝，我这羊肉怎么这个味儿？是不是这块肉不能吃啊？”二妮嘴里大嚼，含混不清地说着肉不能吃，可嘴里的肉就是不肯吐出来。 “姐，我这肉也跟猪肉不一样，不过蘸着酱吃好好吃啊！”三宝吃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满嘴的芝麻酱，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最后，三宝和二妮都是吃撑了，摇晃着扶着墙打着满足的饱嗝回家的。 收拾完屋子，叶红杏跟姥姥说明天就要去私塾了，姥姥还刚答应了一声，姥爷却又发了话：“过了明儿再去吧，明天你舅姥爷家的孙子要娶媳妇，你跟你姥姥一起吃菜去吧。”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姥姥经姥爷这么一提醒，忽然就大叫了一声，手里的碗也不刷了，慌里慌张的就往里屋跑。 “老婆子，你干什么去？”姥爷喝了一声。 “死老头子，我说我一直心里有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得，我得赶紧去石人沟一趟，自己兄弟的孙子要娶媳妇了，我这当老姑的可不能正日子才去。杏儿，你今天跟你姥爷一起睡，不用等我了啊。老头子，明天你带着杏儿过来。”姥姥一边说着，一边手头特利索的打了个小红布包袱背上出门了。 “姥姥动作真快！”叶红杏吐吐舌头，朝姥爷扮了个鬼脸。 “她就是这样，当年就风风火火的跟个男人似的，要不是我娶了她，你姥姥恐怕一辈子都得当个老姑娘了。”姥爷笑得眼睛都直泛光，他想起了年轻的时候，那个风一样的女子依偎在他怀里，两人躺在破落的“新房”里说悄悄话的情景。 “姥爷，那个娶媳妇的小子多大了？”叶红杏好奇地问了一句：“是娃娃亲？”姥姥兄弟的孙子，按年纪来算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才对。 “十一了。”姥爷笑笑。 叶红杏吐了吐舌头，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娶媳妇结婚，这要是放到现代社会去，那简直就是会引起社会轩然大波的事情啊！ “咱们屋子后边，前阵子你不是也吃过菜吗？娃娃亲有什么好奇怪的？”姥爷似乎看出了叶红杏的诧异，笑呵呵地逗她。 “反正，就是还小啦，这么小就结婚肯定不好啦，有些事他们又不会懂。”叶红杏脸红红地反驳。 “哦？什么事是他们不懂的？小杏儿你又怎么知道的？”姥爷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 “呸，姥爷你又老不正经了。”叶红杏学着姥姥的口音轻啐道，结果却引来了姥爷豪放的笑声，他一把把叶红杏搂在了怀里：“哎呀呀，咱们的小杏儿这么小就什么都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姥爷得赶快帮小杏儿找个如意郎君，要不然咱们小杏儿可是会发小姐脾气的哦！”“姥爷你坏死了！”叶红杏不依，她才两岁啊！有这么逗纯洁、天真又这么无邪的小姑娘的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表哥大婚，打趣偷听（上） 昨天晚上姥爷说了很多的“疯话”，让叶红杏又羞又气，可心里却又非常想听这些有着“秘密”的话。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而又矛盾的动物。 一大早，叶红杏就被姥爷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换上姥姥早就给准备好的新装，怀里揣着俩馒头，和姥爷一边走一边吃着。 姥爷今天穿了身非常搞笑的枣红色衣裳，肥肥大大的，头上还扣了一顶吴老财经常戴的那种地主老财帽，这很不符合他的风格，可姥爷却非常无奈地解释说这全是姥姥的意思，还说人家娶媳妇，你总不能穿平时的破衣裳去捧场吧？ 于是叶红杏就咯咯地笑话他，笑一会，跟姥爷一块东扯西聊，然后再嘿嘿地瞅着他这身打扮继续笑话他。 一路上姥爷是越来越郁闷，简直都快要被叶红杏给笑毛了。 好容易到了石人沟，大老远的爷孙俩就看见不大的村子里正有一股冲天热气在升腾着。姥爷伸手一指：“喏，就在那里了。” 叶红杏曾经来过一回，当先就要撇下姥爷朝大舅姥爷家跑去。 “你知道哪家吗你就跑？”姥爷一把把小杏儿拽了回来，带着她七拐八拐的，不大会工夫就到了一户大青砖高梁瓦的人家。 这户人家好不热闹，不大的门院里进进出出的人可真不少，院子里更是热气腾腾，正有十几个壮硕汉子在着手准备着熬大锅菜。 用泥土青砖盘好的大锅灶上，两口超大型的锅正腾腾地升腾着白气雾气，一名大汉在往灶膛里添柴，另一个老汉则站在灶膛旁，用一细长柄舀勺从锅里舀出汤来尝滋味。 在锅灶这边挨近住屋的地上，摆放着些已经炸好的豆腐丸子和些许肉丸子，在晨曦的灿光中发出金色诱人光彩。 叶红杏口水都快要忍不住了，忙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躲到了一旁。不是她馋，而是那些东西光是看一看就极有卖相地让人垂涎，更不用说一旁早有好几个孩子在不住地觊觎着了，要不是有大人守着，那几个孩子估计早就偷得手了。 “呀，这是小杏儿吧？早就听说她可能干了，今儿才有空看见，长的真水灵，难怪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才料。”才料指的是有本事，地方方言。一个身穿大红喜庆衣裳的老太太拄着根拐棍走了过来，头上银发极精神地朝后背着，脸上的皱纹虽然深得厉害，却掩不住满脸的喜庆神色。 “这是你三舅姥姥。”姥爷介绍道。 “舅姥姥好。”叶红杏表现的很乖巧，叫起人来也一点都不含糊。 “真懂事，杏儿你到那边和你表哥他们玩一会吧，等会和新郎官儿一起去接新娘子的时候，你就跟着一起去好了。”三舅姥姥拿拐棍挥了挥，给叶红杏指了个方向。 叶红杏看了一眼，就是刚才那堆嘻嘻哈哈地想偷炸豆腐吃的小孩子们嘛！ 原本她还想着，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还是十好几岁的哥哥，怎么着都得表现的跟个大人似的吧？在路上她甚至都想像出了小小年纪的新郎大大方方地迎来送往，口中学着大人们的赞辞，抱着拳作揖之类的。可是现在，那个流着鼻涕戴着红花穿着新衣的男孩子就是新郎？ 叶红杏觉得很荒谬，这样的小孩子真的能做好丈夫，当好新郎官吗？别娶完媳妇后还尿炕吧？ 边这样想着，叶红杏边朝那边那群小孩子们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叶红杏就愈发的觉得自己过来跟这帮小朋友们一起玩是个极为错误的决定。先不说这几个小孩子各自流着青青的鼻涕，头发散乱，两眼无神，模样猥琐，不说他们脚底下瓜子糖纸扔了一地，也不说他们彼此勾肩搭背，单说他们互相聊天时的满嘴脏话，叶红杏的心里就很是憎恶他们。 “你是杏儿吧？我听奶奶说过你，说你很会赚银子。怎么？今天跟你姥爷过来的？”新郎官当先走了过来跟叶红杏寒暄。 “表哥好。”叶红杏点点头，随即找了个角落坐下，耳朵听着身旁几个孩子在那里嬉戏打闹，眼睛却看着院子里在忙忙碌碌的汉子们。 不一会，表哥的娘急匆匆地走出了屋，一把拧着新郎官表哥的耳朵进了屋。因为要扮作小跟班，所以叶红杏也被叫进屋化妆。 说是化妆，其实也只是用一些劣质的胭脂水粉将脸涂抹一番，无论美丑，反正化完后让人一眼看去显得很喜庆就对了。 很快，几个画着猴屁股脸的小孩子一窝蜂地簇拥着新郎官从里屋冲了出来。新郎官嘴里含着他老娘给他的一块糖，脸上兴奋地笑着。 新郎官在出门前要收他的亲人给他嘴里含上一块糖，意为祝福新人过的甜甜蜜蜜的意思。 院子里已经备好了一匹胸前束着大红花的枣红马，马儿不住地打着响鼻在原地跺脚，这时有几个汉子出手扶着小新郎官儿上了马，请来的唢呐匠们就吹吹打打起来，听上去倒也悠扬悦耳，别有一番风味。 古代新郎官骑大马很少有骑白色的，因为白色在古代是很不吉利的一种颜色，意为“白费事，白费劲”的意思，所以绝对不会有哪个新郎会去骑一匹白马去迎亲的。 叶红杏跟在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大孩子身后，一边颠颠地跑着，一边嘴里还乱七八糟地喊着些什么。大家都显得很兴奋，因为在婚礼上面可以吃到许多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还可以看见高头大马和漂亮的新娘子，而这些，可是跟过年有着同样巨大的吸引力的。 是的，仅仅是因为能吃到好吃的，就可以把这群孩子们哄的团团转，对大人们的繁琐安排言听计从。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因为新郎娶的是本村的媳妇，吹鼓手们要跟着新郎的枣红马绕整个村子走上一圈，让全村的人都看见了，这才能到新娘家去迎接新娘子。叶红杏就跟着这帮孩子们走啊跑啊，几乎走的两条腿都跟灌了铅似的，越落越远，直到看见枣红马带着那帮孩子们走进了大门上贴着大红喜字的那家门前，叶红杏知道到目的地了，忙打起精神来追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表哥大婚，打趣偷听（中） 叶红杏赶到家的时候，表哥已经和小伙伴们一起拍了好一会的门了。 大门紧闭，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可说是静悄悄的，却又不时的会有人在院子里嘻嘻一笑，刻意营造出来的环境和气氛立刻悉数被破坏。 墙头街边都站满了街坊邻居，人们低低地哄笑着，脸上挂着坏坏的笑，不时还起着哄逗新郎。 然后便是有人低声笑着呵斥：“别笑了，快快！谁来给新郎官儿出题难他！” 这时表哥在随行的成年亲属的嘱咐下拍着门，扯着还没“倒沧”的公鸭嗓大叫：“娘子，来门呐！”——倒沧也只是音译而已，意思是青春期男孩子喉结发育而导致的声音变低沉。 这时门里便有女人认准了拍门的是新郎官，于是嘻嘻哈哈地闹他：“你叫谁叫娘子呀？” “反正不是叫你，快叫新娘子出来！”随行的小伙伴们纷纷发威，七嘴八舌地替新郎官解围。“我就是新娘子啊，你们叫我出来做什么？”那女人继续逗门外的孩子们。“你就是大嫂子？你不是小X的娘吗？都有孩子了还冒充新娘，羞羞羞！”有个男孩扯着同样处于变声期的嗓子反嘲了回去。 叶红杏心中一动，联想了一下之前刚刚看见表哥这群“保镖”时的情况，心下恍然：怪不得之前听他们说话那么粗俗鄙陋呢，原来是特意找来的这种脾气的孩子，为的就是怕新郎表哥脸皮嫩，在新娘娘家人的哄闹面前闹得下不来台。有了这些口舌伶俐的小伙伴的保驾护航，新郎迎娶到新娘的成功率估计会高出好多倍。 院里那女的似乎被这孩子的话给惹得恼了，蹬蹬蹬上了墙头，叉着腰吼：“老娘就是有了孩子了，乖孩子们，快叫声娘，老娘就放你们进来！” “白给我们都不要啊，都不是姑娘了。”新郎官身边的孩子们哄地一声就笑开了，各自扮着鬼脸嘲弄着那妇人。 院子里的人们也轰然大笑，显然看见了那妇人的下不来台，同时也被孩子们的调皮胆大给逗乐了。 那妇人也不着恼，笑骂了几句，转身下了墙头，不一会又换了几个泼辣的娘们来挡门，要开门的使唤红包，要新郎表达对新娘的诚意，要新郎唱歌作诗之类的。 新郎官才十一，从来没念过书，哪会这些啊！好歹唱了首儿歌，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新郎知道是遭了戏弄，羞得涨红了脸，跺脚气得转身要走，却被小伙伴们及时给拉住了。 这时那个长的最猥琐的男孩拍着门替新郎唱了一首不知跟哪个老男人学来的青楼小调，惹的院子里的女人们统统羞红了脸喝骂起来，那男孩却还嘻嘻地笑问：“怎么样？够味儿不？” 不用问，门更不开了。 “杏儿表妹，要不你来帮我们想想办法？”新郎官正急的无可奈何的时候，眼光忽然瞥见了一旁笑眯眯看热闹的叶红杏，他大喜之下立刻一把把她抓了过来。 “哟，这就是吴家山吴老二家的外孙女杏儿，听说这丫头可能挣钱可有本事了。”人们纷纷低声议论着，这让叶红杏心里得意的同时又不自禁地有些害羞，她很少被这么多人围观，心里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想什么办法？唱歌还是作诗？”叶红杏依旧是笑眯眯的，虽说她的智力和见识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这些低俗粗鄙的小孩子们的玩闹更是不会被她放在眼里。可现在她就特别喜欢看这种“低俗”的热闹，或许只是因为她最近几天闲的无聊，又正好有这么个玩闹的心情吧。 做习惯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事情，偶尔玩玩“接地气”的事情也是蛮不错的。叶红杏想。所以她现在摆出了一幅大大方方的模样，既然自己是来帮表哥迎娶新娘子的，若是不出力不想办法的话，回去之后岂不是会被舅妈埋怨？ 有人觉得女娃嘛，嗓子肯定不错，就嚷嚷：“杏儿，唱首歌呗！” 有知根知底的人就叫：“别听他的，听说杏儿你学习可好了，给大家念首诗呗？” “死二狗子，念什么诗？你家八辈儿都没拿过书，还听诗？回你家让你媳妇给你躲被窝里念呗？” “滚！” 叶红杏脸上红红的，嘿嘿地笑着，忽然就张嘴唱了起来。 她唱的是“甜蜜蜜”，一首在现代农村结婚时最常用的歌。原本她想唱“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来着，可这首歌太过于荡漾，况且又是用来逗新娘子的歌，她可不敢在人家的地盘唱这样的歌。 “月亮代表我的心……”随着这首歌唱到结尾处，叶红杏的声音愈发地动人，听得村里的乡亲们如痴如醉。 在这个缺乏一切文化娱乐的古代农村里，大家伙儿哪里听见过这样美妙的经典情歌啊！大家平时就极少有人唱歌，就算是唱，那也是村里老人一辈一辈传下来的民谣，或者是自己瞎编出来胡咧咧的歌。不用说调，单是歌词就很不堪入目，哪像叶红杏唱的这首《甜蜜蜜》，无论韵律还是内容都能让人沉醉其中，幸福得死去活来？ 一曲终了，叶红杏又即兴唱了第二遍，因为这首歌歌词很简单，所以身为新郎官的表哥很快也跟着唱了起来，他的那几个兄弟更是一齐来了个大合唱，大家将这么一首情话绵绵的经典情歌硬是给演绎成了《黄河大合唱》那样的革命怒吼歌曲。 不知道唱了多少遍，等几个男孩子们全都脸红脖子粗地停下来的时候，新娘家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打开了。 男孩子们顿时大喜，簇拥着新郎官就往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还嘿嘿地冲站在院子里眼睛湿湿的女人们讪讪地坏笑。很明显院子里的女人们全都被歌词的内容给打动了。 不管她们平日里是多么的彪悍，多么的粗陋不堪，多么的女汉子，多么的泼辣……无论如何，她们仍然是女人，在穷困的生活下磨砺出来的坚强外表下，始终隐藏着一颗柔嫩的女儿心。她们渴望着被爱，渴望着浪漫，渴望着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男人，就像新郎官这样，当着所有在场乡亲们的面，大声地唱出心中所爱，唱出新娘子在自己心目当中的地位，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将代表着最纯洁的月亮比作自己的心，比作自己爱对方的尺度！ 多么浪漫！ 男孩子们簇拥着新郎官就要往西厢房冲。按照习俗，这个时候新郎官还不能跟新娘子见面，新娘子的亲戚们还设置了重重障碍来考验这对新人。而新郎在西厢房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新娘的亲戚们就要赶快把各种考验新郎的难题给设置好。 在冲向西厢房的过程中，新郎往往也要受到种种刁难，比如铺天盖地的盐粒和粮食粒会像暴风雪一样扔向新郎和新郎的保镖们啦，新郎会被突如其来的咸猪手骚扰啦之类的。 好在刚刚新娘的姐姐嫂子婶子这些女性都被刚才的深情大合唱给震住了，盐粒之类的火力袭击并不如何严重，新郎很快就冲到了西厢房躲了起来。 而现在，新娘的亲戚们开始设置各种障碍和难题，准备接下来对新郎进得惨无人道的刁难了。 说是障碍，其实也只是一些农村常见的“折磨”新郎的游戏，比如把新娘的鞋子藏起来要新郎找啦，把新娘子的首饰给藏起来啦，让亲属们用撒盐撒玉米粒或是小麦粒的方式阻挡新郎走向新娘子，借此考验他要追到新娘子的决心啦。 总而言之，新郎要想接近新娘子，那可是非得经历千辛万苦，度过九九八十一难不可。 叶红杏是紧跟着表哥冲进西厢房的，大家刚刚经历了大合唱，此时一颗颗的心全都齐得很，七八颗小心脏砰砰乱跳，一具具小身躯将小小的西厢房挤得满满当当，大家互相提醒着对方可能会有的“阴谋诡计”，提醒着呆会各自要护卫的方向和部位，西厢房里气氛相当的热烈，偏偏新郎此时又似乎紧张过度要上厕所小解…… “别出去，咱们想办法让你解决！” “我看就在墙角尿得啦！你看窗户那边，那帮老娘们儿们一个劲的打量你，可别让她们抓住机会折磨你！要是落她们手里，你想死都死不了的！” “就在那边好了，我们掩护你，她们看不见你小**的。” 新郎：“……” 叶红杏：“……” 背过身，叶红杏脸红红的挡在了窗户前面，而她的新郎官表哥就在几个坏小子的集体商议之下，在屋子一角华丽丽地脱裤子小便起来！ “喂！干啥呢？”窗户外边有眼尖的妇女看见了里面的不寻常举动，顿时大叫起来：“他们在屋子里撒尿呢！” 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了！要知道娶亲可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新人的一举一动都与吉利与否息息相关，新郎官现如今竟然在新娘子家的屋子里小便起来，这可是一件非常不可原谅的大事！ 当下几个新娘的娘家管事的人冲了进来，喝斥了新郎几句，派了专人进来清理屋子。 而就在这时，几个泼辣女人抽冷子冲进来朝新郎撒了一把盐，撒到了新郎的眼睛里。西厢房顿时又乱成了一锅粥。 第一百一十六章表哥大婚，打趣偷听（下） 盐洒到了眼睛里，这下子西厢房里可乱了套，小伙伴们赶紧找新娘家要水洗眼睛。不大会工夫，新郎官的眼睛就洗成了红色。 “哟，这么一会见不着新娘子就哭鼻子了？放心吧，晚上你一定能见到你媳妇的。”人们纷纷打趣，新郎官的眼睛更红了。 这时新娘这边的主管过来了：“时间差不多了，让新郎过来接人吧。”然后又转身向自己这边的人装腔作势似的高喊了几嗓子：“都别闹了啊！呆会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人们轰然笑着答应，可藏在身后的两只手里的盐和麦粒都握的更紧了。 新郎表哥这时也一咬牙，不管不顾的将门开了一条缝。 盐粒子麦粒子扑面而来，门砰的一声又关了起来。 “快开快开，刚才没扔上。”人们在门外边笑闹成一团。 “怎么办？”表哥和他的兄弟们商量。 “让小李子先披了衣裳出去，假装新郎，然后你再悄悄地绕过去。”有人提议了一个李代桃僵的计谋。 “表哥，要扮就要扮个像的，你和他的衣裳都换了才好。”叶红杏不嫌事大地提议。 “不好吧，呆会要是让这小子把新娘子给娶走了怎么办？他可是长的比我高比我好看的。”新郎官犹豫。 “滚吧你。”屋里的人们也轰然大笑。屋外的人心里好奇，便悄悄将门推开一道小缝，好奇地朝里面张望，结果就看见一个明晃晃的屁股堵了过来：“别看别看！” 真混乱！叶红杏看着闹疯了的人们，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最终新郎还是不管不顾的用件大衣把头一蒙，由保镖们簇拥着，低着头朝门外冲了出来。一时间各种暗器纷飞，整个院子、堂屋、屋顶上的人们全都哄然大叫大笑起来，尽情地朝新郎发射着各种不明暗器。 新郎踉踉跄跄地冲到了新娘的旁边，这下子人们不敢再随便发射暗器了，否则就有可能会波及到新娘子。但怎么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呢？人们不洒盐了，直接把盐往新郎脖子里扔，够不到新郎的就往新郎的保镖们脖子里扔。 好不容易等人们手里的东西都扔的差不多了，新娘的娘家人就又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开始为难新郎了。 找鞋子、找首饰，找衣裳，甚至连口渴新娘子喝水的杯子都要由新郎负责找出来。 这下子新郎可忙得不轻，虽然天气仍然很冷，可新郎硬是被新娘的娘家人给整的额头见了汗。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找齐了，新娘旁边的嫂子忽然在新娘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跑过来跟新郎说：“新娘说她手伤着了，穿不了鞋子，要不你帮她穿上吧。” “不穿不穿！”新郎的保镖们立刻炸了窝，虽说这在新人成亲的时候是很常见的一个考验新人的法子，可新郎若是真的帮新娘穿了鞋，那可就意味着新郎低人一等了，这在保镖们眼中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当然，新娘的娘家人一定要看到自家闺女不受欺负不受气的，所以一定要看到新郎帮新娘穿鞋。 僵持了一会，新郎为了早点结束这“非人”的折磨，于是飞快地将鞋子给新娘穿上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新郎把新娘接进了轿子，在吹吹打打中新郎跨上了马，带着轿子里的媳妇往家里走去。 到了新郎家，新郎基本上就算是解放了。几个饱受盐粒折磨的孩子把新郎拉到一旁，脱衣捡盐，新郎则在娘家人的陪伴下下了轿子，跨过火盆之类代表着红红火火的结婚道具，然后就站到了新郎祖先的牌位那里。 按照习俗，新娘既然是进了门，那就算是新郎家的人了，自然是要祭拜祖先，让祖先们的在天之灵看一眼，然后祈求祖先的保佑的。 再之后，新娘就要跟新郎拜堂成亲了，最常见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拜完之后新娘子就可以去新房里候着去了，该吃吃该喝喝，绝对没有古装电视剧里新娘子要饿得头晕眼花才能看见自己那个酒足饭饱的丈夫那样二、傻、缺的情节。 好吧，接下来是正题，新郎官虽然解放了，可他的坏哥哥们可还没逗够他，此刻全都围在他身边，一人一句荤话地逗弄着这个即将要成为男人的小男孩。 “小三儿，你知道晚上怎么跟你媳妇睡觉不？”坏哥哥荡笑着问。 新郎官小三儿摇头，一脸茫然。 “你听哥说，首先，你要把你媳妇的衣裳都扒光，知道不？一件也不能留。” “那她是不是会冻着？”小三记得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得穿件裤头盖条大棉被的。 “不会呀，你不是和她一个被窝睡吗？” “一个被窝睡？”小三瞪大了眼睛，很是不解：“我娘说我都这么大了，不能和别人一个被窝睡了。再说我也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的。” “傻瓜，你不和你媳妇一起睡怎么行？” “一定要一起睡吗？” “是啊，要一起睡。” “可是，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的身体。”小三说着，脸一红，模样煞是可爱。 “哦？你不想让她看你？那你是很难看吗？” 小三更不好意思了，局促地拿脚在地上划来划去：“嗯，很丑。” 人们笑的更欢畅了。 “……” 后面的话题叶红杏没再听下去，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么个小女孩在旁边听得脸都快要烧起来了。但……不得不说，这话题的确很有吸引力。 呃，要不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站在旁边偷听呢？叶红杏犹豫万分。 时间接近中午的时候，村里的男女老幼都凑了过来，按照习俗，即使街坊邻居们都没有帮上什么忙，这个时候也是可以到办喜事的这户人家大吃一顿流水席的。院子里的大锅里熬着的大锅菜就是专门为这些乡亲们准备的。堂屋里也摆放了许多方桌长凳，桌上摆放着各式冷热菜系，这些有的是为了新娘娘家亲戚准备的，有些则是为了新郎家族里的长辈和婚事主管们准备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团团围坐，吐槽糗事 中午人们热热闹闹地大吃了一顿后，姥姥因为还要帮着收拾家里，于是就打算晚上晚点再回去。 姥爷中午喝了点小酒就独自回去了，留下叶红杏和新郎官一块玩。 “表哥，你吃饭了吗？”叶红杏再看见新郎官的时候，小三表哥的脸上还红红的，神情之间很有些迷离和跃跃欲试的模样。叶红杏想到刚才那些“坏蛋”们教唆新郎的话，心里不由暗暗好笑，但又不好说破，于是只好专挑些不打紧的话跟表哥聊。 “没呢，我娘说我现在还不能吃饭。”小三抱了抱肚子，他现在早就饿了，可是没办法，他还要跟他爹娘一起招呼客人。 下午，客人们陆续都回家了，叶红杏因为年纪太小，不能帮着姥姥收拾碗筷，只好又跟着新郎表哥一起到处玩。 “表哥你在干什么？” “我在钉窗户，大人们说晚上会有人偷偷猫在这里听房，我得防着他们。”小三把窗户钉得死死的。 “柜子里和床底下是不是也要防着点？”叶红杏乱出主意。 “不错！杏儿你真聪明！”表哥一拍脑袋，欣然接受了叶红杏的建议。 叶红杏跟着表哥在新房附近转了一圈又一圈，乱出着主意，其实她现在早就有些厌烦了，可在这里她最熟的人除了姥姥就是这个表哥了，姥姥在干活，她不跟着表哥又能跟着谁？ “对了，表哥，咱们要不要去新房里看看新娘子？”叶红杏乱出主意。 表哥摇头：“天还没黑，我不能进新房的，她也不能出来。”然后又说：“杏儿，你别跟着我了，我要去茅房蹲一会儿。” “那我自己去看看，说不定新嫂嫂要小便呢。”叶红杏想到人有三急，便吃吃笑着闪身进了新房。 新房里人不少，除了新娘之外还坐着几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小丫头，见叶红杏进来，几个小姑娘便都住了口，一齐拿眼瞅过来。 “我叫杏儿，你就是表嫂嫂吧？”叶红杏大大方方地笑着介绍自己。 “哦，我听过你，听说你可会做生意啦！你就是杏儿？跟传说里的一样，这么小，真可爱。杏儿过来，让姐姐抱抱。” 叶红杏：“……”谁叫她长的这么冰肌可爱又小巧玲珑呢？没一会，叶红杏就成了新房里几个小伙伴的玩具，你捏一把，我摸一把的，偏叶红杏还不能跟人家翻脸。 “告诉表嫂，你表哥人在哪？”新娘子将叶红杏抱坐在腿上，笑呵呵地打听。 “表哥他跑去茅房拉屎去了。”叶红杏很没好气地说。 “那你表哥什么时候才能进新房？”表嫂貌似很随意地问。 “表嫂你想表哥了？”叶红杏吃吃一笑，挣脱下地，飞快地跑到了门口。虽然她也是女孩子，却很不乐意被一群女孩子当成宝贝玩，更何况她也不习惯这些古代女子们聊的话题：全都是些刺绣、女红之类的。 “坏妮子！”新娘子笑骂一声，顾及脸面，没有追出来。 叶红杏暗暗吐了一下舌头，要是再在新房里呆下去，表哥还没来，她倒先被这群疯丫头们给吃了。 出了新房，叶红杏一眼就看见新郎官早已经脱去了新郎的服装，正和几个一起去接新娘子的保镖们坐在院子一角的木头上聊天呢。 叶红杏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其中一个说：“你那算什么，我有一年正月十二晚上，和大庄他们一起到地里放火。十二那天不是说流行放火吗？我们就跑到吴老财家的树地里点火，刚点着，人们就跑哇！我也就跟着跑，边跑边回头看，可还没跑出几步，我就被脚底下什么东西给拌倒了。” “什么东西啊？”表哥听得入了神，下意识地问。 “当时我的手啊，一把就插了进去，那土是温温热热的，可那时候我的心啊，却吓的冰凉冰凉的。那是什么？那他妈的就是一座新坟！也不知道村里埋了谁的坟，他娘的正月十二那坟上的土都暖和得不得了。你们说，这算不算是怪事？当下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还以为坟地里的人也时兴烧暖炕呢！” “你那算不了什么，我的更那啥。那年小许你还记得咱们去河边洗澡不？” “记得个屁，每年都洗。” “六岁那年，你们在河边洗澡，我说要拉屎，就跑到远处的玉米地里拉屎，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在地里撞见了两个大人。” “他们没穿衣服？” “你怎么知道？”那孩子瞪大了眼。 “你那不算什么的，我有一年在河边摸鱼，一个猛子扎下去，摸到了屎……屎……臭死啦！” 孩子们哄然大笑。 叶红杏也不禁莞尔失笑，这群孩子们说的原来是糗事啊，她还记得前世的时候最爱看的也是糗事，到现在还记得天王盖地虎和小鸡炖蘑菇的典型暗号呢。 “小三，记得小时候你的小**经常自己跳出来呢！那次咱们去赶集，你的裤子裂了裆那回，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那时候你还借我条腰带把裆挡住呢！”表哥急忙说，然后几个小伙伴就一起唏嘘，说什么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兄弟都娶上媳妇了云云。 叶红杏十分无语地看着这群强装大人模样的孩子们在这里回忆童年感慨时光，然后默默地……走到了他们身后。这个位置能偷听得更为清楚。 “大帅，我记得你小时候还跟咱们村的小桃钻过棒子地呢！你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承认不？”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大帅赶紧否认，这等桃色事件可是万万都不能承认的，否则说不定自己就会挨顿揍呢！ “对了三儿，你觉得你媳妇长得好看不？”有人问新郎官，于是新郎立刻成了众人的焦点。 “还行吧，屁股挺大的，我爹说这样的女孩能生娃。”三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实诚，连他爹悄悄跟他说的话都搬了出来。 叶红杏想笑，可她还得忍着。真难过啊……她抬头望天，天上一群鸟儿快乐地拉着屎飞过…… “对了，我上午看见过了，嫂子的屁股真大！对了三儿，你知道怎么跟嫂子生孩子不？” “不知道。”三儿低着头红着脸装纯洁。 “我知道我知道，三儿你要不要听？” “不用了。”三儿的脸已经红的快要滴下血来了。 “那三儿你让不让我们晚上趴窗户上偷听你和嫂子睡觉？” “不让。”三儿的声音顿时高了好几度，咬牙切齿：“你们要是敢偷听，我就敢揍你们。”他捏着拳头：“你们可谁都打不过我。” “我们不用跟你打架，我们只要偷偷趴在你家屋顶上和窗户下面偷听你和你媳妇怎么睡觉就行了。” “反正就是不准偷听！”三儿的拳头捏得白白的，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愤怒，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唉，谁叫他是新郎呢？结婚头一天，闹洞房和听房，这可是新郎必过的另外两道难槛啊！ 晚上的时候，姥姥因为累了一天，早早就被舅舅请到了邻居家睡，叶红杏原本也想跟姥姥呆在一起的，不过舅舅说小孩子们可以闹洞房，于是叶红杏就很好奇的跟着表哥进了新房。 闹洞房在各朝各代各个地域都有着不同的形式，但一般都有用绳子绑个水果让新郎和新娘一起吃，恶俗一些的还有怂恿新郎新娘脱光了衣服做出种种低俗下流的动作来满足闹洞房的恶客们的种种恶趣味。 叶红杏走进新房的时候，新郎正被脱光了衣服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着袜子，而新娘则要拿出她的诚意来，用金银首饰或是陪嫁的东西来从闹洞房的宾客手中换取新郎的衣物，以此来考验新娘到底有多爱新郎。 “呸，臭大帅，看我回头不告诉你娘，让她撕烂你的嘴！”新娘年纪虽小，可行事之间颇为泼辣，一把推开想要亲自己的大帅，然后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从里面掏出一大把首饰往床上一扔，冷冷道：“你们不是要看我的诚意吗？这些都是我最值钱的嫁妆，买那身衣裳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但是……”有人又想出了别的法子：“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所以呢，咱们要玩也要玩出新的花样来，新娘子你不如脱下自己的衣裳来给新郎穿，你看看他，哎呀呀，小鸟儿都快要冻下来了，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丈夫冻死在新房吗？” “对啊对啊，嫂子你还是脱了你自己的衣裳给小三儿穿吧，你看我们都找不见他的衣裳了。都不知道藏哪去了。”有人起哄，叶红杏瞥见有人把新郎的衣裳给拿出了屋。 她笑而不语，这个时候一对新人就是要由着宾客们闹，闹洞房闹洞房，闹得越欢越热闹，就代表这户人家在村里的人缘也就越好，所以除非是闹得太过火闹恼了新娘子，否则宾客们的一切要求都是要给予一定程度上的满足的。 新娘子没办法，最后只好象征性的把自己的大红衣裳给脱了下来盖在新郎身上。结果她的手刚一松开，那件大红衣裳就被别人给抢走了，人们继续起哄：“哎呀，新郎官又没衣裳穿啦，嫂子快给你丈夫穿衣裳，可别冻坏啦！” 屋里闹洞房的人们吃吃地坏笑着，都在等着看新娘子的反应。 结果新娘子转身就从床的一头搬来了被子，细心地帮新郎盖好。 “哟，新郎好渴啊，嫂子你是不是给新郎官喝点水？”“要吃奶要吃奶！”有人继续恶趣味。 第一百一十八章劳动合同，福利全家（上） 听到这里，叶红杏就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小姑娘若是再在这里呆下去的话就显得有些不大像话了。 她退了出来，遇见了小三儿表哥的娘，她的舅妈。 “杏儿，你表哥在里面吗？”舅妈的脸上笑眯眯的，今天是她儿子大喜的日子，她就算是再累再烦躁，脸上也要挂着笑。 叶红杏点头：“在里面，不过被整的好惨。”说着吐了吐舌头。舅妈却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村子里的习俗，她就算是有心回心自己儿子也是不可以进新房的。 要等到明天早上，她这个当婆婆的才可以进儿子和媳妇的新房，去检验那块早就铺在儿子褥子上的白布上是不是有落红。 想着想着，舅妈不由自主地又笑了起来。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夫妻之间的那些事，但愿……一切顺利吧。 “舅妈，我去找姥姥去了。”叶红杏跟舅妈说了一声，转身朝院外走去。 院子外面灯火通明，因为习惯了古代一到晚上就一片漆黑宁静，所以即使院子里只点了些火把之类的，叶红杏也觉得自己身处的环境很是光明。 村子里偶尔有几声狗叫，叶红杏听在耳中，却分辨不出这些狗狗们想要表达些什么。她摇摇头，放弃了，犬类虽说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可毕竟不及人类是高级智慧生物…… 思绪纷飞着，叶红杏回到了今晚的住处，姥姥已经睡着了，打着轻微可闻的鼾声。叶红杏瞅了姥姥因为熟睡而显得有些晕红的脸，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炕，自己脱了衣裳，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一早，叶红杏就和姥姥辞了舅妈和小三表哥一家，回到了吴家山。 新的一天，新的生活还要继续。叶红杏上午要去上学，所以早饭只是草草吃了些东西就背上书包和二妮三宝一起朝私塾跑去。 好多天没上学，叶秉元先生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叶红杏要读的书往后翻了好几页，告诉她这些都是她最近要补上的课程。 中午的时候叶红杏没回家，她想要好好地在私塾补一觉，昨天在表哥家闹腾得太厉害了些，她现在还觉得有些缓不过劲来。 这具身体还是太幼小了，或许再过上几年自己才不会感觉这么疲乏吧。叶红杏想。 躺在私塾里桌子拼成的临时床上，叶红杏刚刚闭上眼睛还没一会，私塾外边就响起了通通的脚步声。跟着一个破锣嗓子就响了起来：“杏儿在吗？杏儿？有事！” “罗叔，进来吧。”叶红杏一骨碌爬了起来，来的是红薯作坊的管事之一的罗叔，天生一幅破锣嗓子，极富个性。 “杏儿，罗叔找你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罗叔进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却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说。 “罗叔，你是不是觉得咱们作坊最近没什么活，所以觉得很无聊？”叶红杏笑笑。 “不是，杏儿，罗叔觉得咱们红薯作坊去年冬天不是还干得很红火吗？最近几个月虽然你把咱们大家伙都抽调着去做暖屋和种菜卖菜去了，活轻松了许多，工钱还是那么多，我们就没说什么。不过现在咱们可没什么活了，我们就琢磨着是不是这个月的工钱就没有了。再说地里现在活也多了，伙计们心里就有些活泛，想要把作坊里的活暂时搁一搁，等到了秋冬农闲，红薯都下来的时候再来作坊干活。”罗叔犹豫着将自己兄弟们的想法说了出来。 叶红杏自始至终都在微笑地听着，也不插话，只是偶尔会点一点头，等罗叔说完了，叶红杏这才将身子正了一正：“罗叔，你说完了？” “说完了。”罗叔犹豫着又问了一句：“咱们这个月的工钱发不发？” 叶红杏呵呵一笑：“罗叔，你问这个问题不是太那个了吗？” “不发？”罗叔眼睛一瞪，心道完了，自己老娘最近抓药的钱还没着落呢！ “罗叔？”叶红杏见罗叔眼睛发直，以为他是犯了什么病，赶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发钱？哦……也是，咱们大家伙儿又没干什么活儿。”罗叔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得体的理由，他觉得拿这个理由去跟自己兄弟们说，兄弟们也必定都会觉得这话说得过去的。 这个月原本就没干什么活嘛！这过去的将近二十天里，大家除了偶尔收拾收拾暖屋里剩下的菜，其余时间就全在弄自家地里的那些活儿了。人家小杏儿那么会做生意，肯定不会白白发钱给大家花的。 这样想着，罗叔就站起身来：“知道了，杏儿你继续休息吧，我去了。”他最后一句“我去了”声音极轻，透着股子落寞的神情。 老娘治病的钱，找知己兄弟们借上一借，另外再跟村里那个治病的先生那里欠一欠，等到秋后卖了粮食有了钱再还…… 想到秋后要卖粮食，而家里的老婆孩子又要挨饭，罗叔心里就满不是滋味的。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有心爱的女人和可爱的孩子，他是个大男人，也想让家里的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让老娘安度晚年，可是……一文钱憋死英雄汉啊！ 无声的叹了口气，罗叔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罗叔。”叶红杏的声音很轻，可听在罗叔耳中就好像天籁一般，他觉得自己原本灰蒙蒙的世界里仿佛瞬间透射进来一束充满着七彩光芒的阳光，将他的心照得暖洋洋的，这种感觉简直舒服极了。 “杏儿？还有事？”罗叔心跳得厉害，他期待地看着叶红杏，可心里却在不住地告诉自己：她只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自己罢了。别傻了，天下没有免费白拿的钱的。“罗叔，你回去叫大家仔细看看咱们当初写的合同，然后，你就明白了。”叶红杏从桌子拼成的床的那头走到了这头，忽然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替罗叔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罗叔，请你从二妮娘那里额外再支十两银子，就说是我叫你支的，奶奶的病不能耽误。”“杏儿，你……你说什么？”罗叔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坏掉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劳动合同，福利全家（下） “杏儿，你说的……全是真的？”罗叔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幸福得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十两银子！这都快赶上他在作坊里干两个冬天挣到的钱了！而现在，听小杏儿的意思，这银子是……白给的？ 老娘，你的病有钱治啦！罗叔感激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他虽然穷，可是孝顺。他至今还记得小时候老娘是如何辛苦地把他拉扯大的，带着他挖野菜，带着他到河里捞鱼捕虾。虽然娘后来又生下了几个弟妹，可全都因为粮食不够吃而饿死或是因为得急病死了。他还记得娘瞅着死去弟妹的小小身子时那空洞的眼神。 他心疼娘，所以孝顺娘。即使自己七尺的汉子天天饿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可老娘的医药钱却从未断过。 现在，老娘治病的钱有着落了，罗叔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罗叔，你还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让你的兄弟们把当初咱们立的合同都仔细念念，另外，你告诉大家，合同之外再加上一条，以后谁家有急事了，咱们作坊会无条件地支持十两银子，以后要是能还就还，还不上就算了。”叶红杏推了仍然在发呆的罗叔一把。 罗叔从二妮娘那里很顺利地支到了十两银子，揣着沉甸甸亮堂堂的银子，回到家的时候他整个人还云里雾里的。 “罗哥，怎么样？有没有去找小东家？”罗叔的一个同村兄弟正好过来找他，见他坐着发呆，便笑着问。 “找了。”罗叔仍然没回过味来。伸手捏捏裤子里的银子，硬硬的，没有半分做梦的样子。 “是不是不发银子了？我就说嘛，杏儿和她姥爷和吴老财就是一样的，人别有钱，要是有了钱啊，就都变得自私又自利了，你看杏儿她平时的样子，哼，见人就笑嘻嘻的，那么小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滚！”罗叔忽然大吼了一声。 “什么？”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叔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给吓了一大跳，怔怔地站在那里瞅着罗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你，给我，滚！”罗叔咬牙切齿地说。 “我？滚？”那人仍然没回过味儿来。 “儿子，嚷嚷什么呢？”罗叔的老娘在屋里听见了外边的那声吼，颤悠悠地问了句。 “娘，没事，我跟别人吵嘴呢！”罗叔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 “跟别人要和气，不准吵嘴，更不准打架。”虽然知道儿子都三十岁的人了，可罗叔的老娘仍然把他当个孩子似的教训着，丝毫不给他面子。 “知道了娘。”罗叔也把自己当成个孩子，老老实实的接受娘的教育。 是啊，他就算是活到七老八十，只要老娘还在，他永远都是娘的孩儿。罗叔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你刚才叫我滚？你凭什么让我滚？”那人回过味来了，压低了声音跟老罗吵。 “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你要是再敢说杏儿一句坏话，当心我跟你拼命！”罗叔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两人的对话与其说是吵架，倒不如说是在说悄悄话，偏偏这压低了嗓子的神秘通话又滑稽又古怪，偏这两人都没有心思笑。 “说杏儿坏话？我说她坏话怎么了？她跟吴老财一样，为富不仁，我说她怎么了？”那人还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罗叔了，难道说小杏儿坏话都不行？还是说罗叔被那个小丫头的甜言蜜语给迷惑了？ “我说老罗，你没事吧？怎么老维护那小丫头？她给你什么好处了？咱们这个月的工钱又不发给你，你老维护她干什么？对了，咱们工钱到底发还是不发？” “她没说工钱发不发，只说回头看看咱们跟她立的合同去。先不说工钱的事，人家杏儿今儿告诉我，只要是在她的作坊给她干活的人，要是家里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都可以到她的帐房里预支十两银子救急。还说这十两银子以后要是有能力还就还，没能力还就算了。”罗叔嗡声嗡气的把当时叶红杏跟他说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她真这么说？”那人傻眼了，要真是这样，别说工钱不给发了，就算是白给干活都行！十两银子，要是家里真遇上什么急事了，那可是找谁都借不着钱的啊！可人家杏儿一张嘴就说了，可以借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就算是遇上什么急病大事都足够用了！ “对了，你不是说她还让咱们看合同吗？你的合同在家吧？咱们拿出来看看。”那人心中一动，张口道。 “对啊，你等着，我这就拿去。”罗叔一拍脑袋，转身进屋拿合同去了。 说起这合同，当初叶红杏给大家签的时候也就按照自己能想得出来的所有条例都给列了出来，满满一大张，而给她干活的员工们只要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大名或是按上手印就行了。 “这是合同，你识字？”罗叔将合同拿出来瞅了瞅，发现上面的字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得它们，于是转而问那伙计。 “不识，罗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可是一块光屁股长大的，你都不识字，我到哪认识它去？”那人也傻了眼。 “那咱们得找个识字的人去。”罗叔自言自语地拿着合同往外走。 不大会工夫，红薯作坊里的人几乎都被叫到了一起，罗叔将可以透支十两银子救急的事跟大家说了，大家都很感激叶红杏，可对于工钱到底发还是不发，大家心里都没底。 最后罗叔总算是找到了吴老师傅，要说还是老师傅厉害，吴老师傅以前也没上过学，不过人家好歹也活了几十年，在这几十年里陆陆续续的跟着念过书的人识了几个字，合同上的字多半倒也认得，有不认得的就连猜带蒙，不大工夫倒也把合同里的内容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吴老师傅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没有拉下来过了。 “吴叔，看你笑得那么开心，这合同上都写了些啥？”罗叔比吴老师傅还年轻二十来岁，自然是要叫人家叫吴叔了。 “你们赶紧回家去烧高香吧，你们签了这合同可是太有运气了，好家伙，我原来也不知道咱们合同这么好呢！”吴老师傅摸着自己的胡须呵呵大笑，但对于合同的内容却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 “吴叔，吴爷爷，您老人家就赶快说了吧。”有人求饶了起来。 “好吧，那我就跟你们说说，唉，咱们杏儿小掌柜的心真仁慈啊！”吴老师傅将合同拿过来，一字一字地念着：“这第一条，说的是咱们红薯作坊是谁开的，主要是做些什么的。这些跟咱们关系不大，因为咱们就是干活拿工钱的。”虽然关系不大，吴老师傅还是把第一条简单的给大家解释了一下，意思是这第一条就相当于这合同的总纲的意思。 “这第二条跟咱们有些关系。上面说咱们要给作坊干活，每天至少四个时辰，每个月歇两天工，每月的十五按照合同上写的工钱数结算工钱，呃，小罗你这合同上写的是一两银子，很不少了。” “吴叔，我这不还兼着许多工吗？大家都是七八钱银子，所以我这个，嘿嘿，就比大家多了那么点。”罗叔嘿嘿直笑。此时他心里应该是庆幸的，因为家里花钱的地方多，所以当初他特意跟吴叔和叶红杏的姥爷都打过了招呼，他要多干活，要多挣银子。 “每天四个时辰，四个时辰以外的工时，杏儿都按每个时辰十文钱来补偿大家。这也是为什么去年大家收到的工钱普遍都比较多的原因啦。”吴老师傅笑眯眯地说。平日里由他和小罗一起给大家记着工，所以这其中算钱的一些项目叶红杏都有给他交待。 “我就说嘛，人家杏儿当时不可能给大家算错钱的，原来是平时大家多干了活的钱。”有人就在底下嚷嚷开了，话里行间都是对叶红杏满满的爱戴。 “第三条，也就是大家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吴老师傅停顿了一下，瞅了大家一眼，跟着念了下去：“第三，当作坊没活的时候，按照需要抽调人手，按加班的时辰算工钱。没有活干的时候，每天按做工时工钱的一半给予生活费。” “一半？那一个月也有四钱银子呢！” “是啊，四钱银子，这可是白给的呢！夏天的时候大家都没活，这一年……岂不是有好几两银子白拿？” “是啊，人家杏儿真仗义，以后谁要是敢欺负杏儿，我赖三第一个要干他！” “人家杏儿对大家这么好，咱们以后一定要一辈子都跟着她干！” 吴老师傅见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笑模样，笑着挥挥手：“别笑别笑，这是杏儿仁慈，体谅大家才白给大家钱的，另外这一条后面还有一句：‘合同期间若违反合同，也就是跳到别家作坊或是不干了的，这部分钱不给。’” 这句话大家自然也毫无异议的了，当下纷纷说着：“那是自然的了。” “第四条，每年年底，作坊上一年的收益将会按照一定的比例回馈给作坊的员工，作坊是由你们辛勤的劳动支撑起来的，你们辛苦了，这些钱是你们应得的！”吴老师傅念到这里的时候自己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底下当时就有人高声喊了起来。然后…… “傻瓜！这意思还不明白？人家杏儿这是要给咱们股份呢！” “股份？那是什么？”那人还傻傻的不明白。“就是作坊赚了钱还会给大家伙儿分钱。唉，杏儿难道是嫌银子赚得太多了吗？” 第一百二十章新的项目，养猪喂鸡（上） “人家杏儿可不是傻，人家精明着呢！只不过呢，人家对咱们大伙儿也是真的好，要是换了别人，哼哼，别说没有那十两应急的银子了，或许你的工钱都不能支出来呢！” “就是就是，咱们现在没活干，每个月都能领这么多钱，杏儿就是个大好人啊！” “他奶奶的，我这辈子就跟着咱们杏儿干了！” “我也跟！” “跟杏儿干，有前途！有饭吃！” 这边作坊里的工人们在群情激奋，叶红杏却在私塾里过着悠闲的午后时光。 她的桌上摆满了书本和笔墨纸张，她打算花两到三天的时间把先生所谓的“落下”的课给补回来。 说起这些知识，叶红杏原本并不太在意，毕竟她的脑袋里装着上一个世界的知识，在这个贫穷落后的世界里混日子足够用了。可先生却说她人虽然聪明，可这些低年纪的孩子要学的书本知识还是学得扎实些比较好，最好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一辈子受益。 叶红杏很听话，所以她打算把先生给的这些需要补习的内容仔细看看，再细细地揣摩一番。 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午后耀眼的光芒正好从窗户缝里透过来，照在了叶红杏的眼睛上，很晃眼，却又让人很舒服。 叶红杏眯着眼睛，听叶秉元先生讲着一些小孩子们在今后成长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一些道理，唇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很喜欢听叶秉元讲这些道理，因为她觉得先生讲的这些东西很符合儒家思想，是中华民族文化里很传统却又很优秀的东西，而这些，是她上一个世界里很欠缺的东西。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老师虽然也经常会讲一些类似的东西，却都只是些零碎片断，再加上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小，记不得太多。现在难得有这么个好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并且还会拿先生讲过的道理来规范自己的行为。 尊老爱幼，礼义廉耻，忠君爱国…… 在回家的路上，叶红杏想着先生说过的话，看着三宝和二妮在路上疯跑打闹，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她多么想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每天不必去烦恼很多的事情，不必去担心长大以后会怎么样…… 可是，每个人都是会长大的，而人在长大的过程中也必定会伴随着这样或是那样的烦恼，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没有谁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 忽然，叶红杏看见了远处白花花的一大片东西，便好奇地朝那边多看了几眼。 “杏儿，你也喜欢看羊？”二妮跑了满头大汗，一把拉过小杏儿，躲在了她身后，躲避着三宝弟弟的手脚攻击。 “羊？那是谁家的羊？”叶红杏心中一动，自己的作坊里有奢侈品，有吃的，有菜，似乎就缺少一些肉和蛋了，对了，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弄些新鲜的牛奶羊奶什么的喝喝。 “不知道，对了杏儿，你该不会是想放羊吧？我们三宝可是说了，他以后要放羊的。”二妮得意洋洋地说。 “他放羊？他放羊做什么？”叶红杏好奇。 “杏儿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现在这么笨了？放羊当然是卖羊赚钱啦！我娘说了，咱们村里人就杏儿你最聪明了，我们这些笨人呐，就只好养些羊在家里，等到过年或是什么时候再把羊牵出去卖，卖了钱贴补家用。”二妮笑：“我娘说她怀着三宝的时候家里还喂着两头羊呢！” “三宝，你过来一下。”叶红杏忽然想到了一个笑话，便伸手朝三宝招了招，把他叫了过来。 “干什么？”三宝最近似乎感冒了，鼻涕总是抹都抹不干净。当然，他以前一惯的形象就是这么样一个鼻涕小子。 “三宝，你以后是不是就打算放羊啦？”叶红杏笑眯眯的摸了摸三宝的脑袋，可惜她太矮了，比三宝还低半头，这个动作倒像是在逗着玩。 三宝毫不以为意，别人乱摸乱动他的话，他是一定要还击回去的，可对于杏儿，三宝却异常的温柔，从来都不会对杏儿动粗或是违逆了她的意思。这点连二妮都觉得很奇怪，可问三宝，三宝却又什么都不肯说。 “是啊，我娘说放羊能挣很多很多的钱，能让我娶上媳妇，还能给家里盖新房子。”三宝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很认真地说。 “那你知道怎么放羊吗？”叶红杏又问。 “知道啊，把羊牵出来，让它们吃草就行了。我爹说只要把头羊领出来，别的羊就会跟着头羊走，而且不会走丢。” “那你娶了媳妇干什么啊？”叶红杏想起昨天表哥娶媳妇的情景，便笑着逗三宝。 “娶媳妇生娃，我娘要抱孙子。”三宝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知道怎么和媳妇生娃吗？你才几岁啊就想让你娘抱孙子了？”看三宝那幅认真的男子汉模样，叶红杏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三宝的脸红了红，别过脸去，小声地说：“大忠教过我。我……不跟你说！” 叶红杏笑得更开心了：“那你生了娃让娃干啥？” “放羊呗！先生不是说了吗？这叫子承父业！跟书里那个杀猪的一样，对了，就跟大冲家一样，大冲以后也是要学他爹一样杀猪的。”三宝的头又别了回来，脸蛋依旧红通通的。 “那你娃长大了是不是也要娶媳妇，生了娃也要让娃放羊？你就打算让你们家这么一直放羊放下去？”叶红杏问。 二妮也听出了叶红杏话里的调侃，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使劲捶了叶红杏一下：“坏杏儿，你可真坏！” 三宝大窘，他也知道叶红杏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敢情绕了这么一大圈，自己的脑袋瓜儿里就只有放羊这么一条“放羊发财娶媳妇生娃放羊”的路了。 “那杏儿你说我能干什么？我人笨，念书是肯定没什么前途的，也不想考什么举人状元的，考也考不上的。”三宝反问了叶红杏一句。“等我想一想吧，以后一定会给你一个可以让你赚很多很多银子的机会的，相信我！”叶红杏拍着三宝的肩膀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新的项目，养猪喂鸡（中） 叶红杏已经想好了，就养猪养鸡。 她记得上一世里养猪和养鸡的技术要比养羊成熟得多，并且成本什么的也比较容易——在这个世界位面里，羊的价钱比猪和鸡什么的都要高。虽说养羊也比较赚钱，可若是论起价值的剩余空间来，还是养猪和鸡比较好。 想到就做一向是叶红杏的作风，她回到家之后就开始跟姥爷打听村里谁家的猪快要下崽子了，谁家的猪养得比较肥壮。 姥爷听出了叶红杏的意思，见晚饭还没做好而天色又还早，就带着叶红杏满村子转悠了起来。 古代农村跟现代社会的新农村不一样，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猪，而养猪的成本也很简单，平时就是割些猪吃的猪草回家喂猪，冬天或是什么时候就会磨一些玉米面儿之类的东西喂猪。掺上涮锅水，猪们甩着肥大的耳朵吃得那叫一个欢快。 至于养鸡，那就更简单了！村里谁家没养几只芦花老母鸡的？谁家的鸡蛋不是攒了一篮子后就拿到集市上卖掉换钱花的？ 跟着姥爷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叶红杏初步锁定了几户有着怀孕母猪的人家，只等着母猪下了猪崽，长到一个月左右可以出栏了就能买回来集体圈养了。 至于养鸡场，叶红杏心里也早就计划好了。不必做太大的规模，只要建好鸡舍，再成批的跟附近几个村里打算孵小鸡的人家购进孵出来的小鸡就行了，反正每年春天村里都会有好几户人家孵小鸡的。 回到家，姥姥已经把菜热了两遍了，见这爷孙俩回来，嗔怪似的白了姥爷一眼：“那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早点回家吃饭？杏儿身子刚好，今儿又上了一天学了，还带着她到处转悠！” “姥姥，是我叫姥爷跟着一块到处看看的，我想养鸡。”叶红杏主动给姥爷撇清。 “喂鸡？你打算喂鸡？你哪有那个时间啊！到最后还不是全让我给喂了？”姥姥以为小杏儿就是小孩子家图个玩，想弄几只小鸡回来当宠物养着玩儿的。 “不是只养几只，杏儿想养上几百几千只，是吧杏儿？”姥爷边吃饼子边笑着插话。 “几百几千只？”姥姥被这个数字给惊了一下。 “是啊，我打算再盖十几间房子，把鸡都关在笼子里喂养。”叶红杏还记得那次到农村里旅游时无意间见过的养鸡场里鸡笼的模样，有地方喂鸡饮水，有地方专门捡蛋。 对了，还要找几个铁匠出来，不知道这个时代能不能做出那么细的铁丝出来。 这么一想，叶红杏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光想着喂鸡养猪简单了，可那简单全都是建立在上个世界丰富的物质文明的前提下的，在现在这个什么都缺，什么都不丰富的世界，想要弄个铁丝制的鸡笼子估计都快要难上天了。 这么一想，叶红杏顿时就怏怏的闷闷不乐起来。闷着头将碗里的饭都吃光，然后到玩具作坊那边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看见红薯作坊那边漆黑一片，叶红杏不由自主的就又叹了口气。 红薯作坊冬天的时候才会开工，别的时候那么大个院子就只能荒置着，想想就觉得浪费。要不……让姥爷弄几条狗在里面养？反正家里有大黄二黄三黄，只要让它们答应帮忙训着那些笨笨的狗狗们就行了。 这么一想，自己要做的事情还真的挺多的。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把自己晚上躺在被窝里想出来的主意跟姥爷说了之后就去上学去了，姥爷则赶着驴车到了叶家镇上找红薯作坊的吴老师傅。 “快进来坐。”姥爷到的时候，吴老师傅正坐在炕头上抽旱烟，看见姥爷，吴老师傅显得很高兴，赶紧把姥爷让到了炕上坐，又转身从炕角找出了包着烟丝的布袋。 于是，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就坐在炕头上抽起了旱烟，姥爷吧答了两口，说明了来意。 吴老师傅点头：“养狗？我看行！那院子我老早就觉得太空了，养几条狗也挺不错的，我听说你家杏儿会驯狗？以前县令家公子吴德荣不就是让杏儿给他相过狗吗？当初我还见过呢，那狗的模样，啧啧，咱们别说见了，就连想都不敢想。” “还有一件事，杏儿最近想再建几间房子养猪，养鸡，她说让我跟你商量商量，另外养猪养鸡需要人手，咱们原来作坊的人不是有很多都闲着吗？杏儿就想让这些人养猪养鸡，工钱全都按照合同里写的按月发。”姥爷见吴老师傅点头点得痛快，心中一宽，将叶红杏嘱托自己的另一件事说了出来。 “盖房子养猪？就是垒猪圈吗？”吴老师傅不明白，他家里的猪圈就是他垒的，最多能喂两头猪。小杏儿家也有猪圈，不过里面空着，她要是想养猪的话还用盖什么房子呀，直接就在里面养不就完了？ “不是垒猪圈。”姥爷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好挠挠脑袋，告诉吴老师傅先有这么个心理准备，他回头再跟小杏儿再商量商量，看她打量建些什么样的猪圈出来。 “那喂鸡呢？也是垒鸡窝？”吴老师傅被叶红杏的想法给弄糊涂了，要是只是单纯的喂猪养鸡的话，只要按照人们常建的猪圈和鸡窝建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根本就用不着跟他商量啊！他以前可只是个做粉条子的，哪懂这些呀！ “算了，等杏儿后晌放了学再让她跟你商量好了。”姥爷说完，又跟吴老师傅闲话了一会家常，这才赶着驴车回家去了。 下午叶红杏放了学，姥爷又赶着驴车接了她到吴老师傅家里。叶红杏把集体圈养养猪的想法跟吴老师傅说了说，说是集体圈养，其实也就是建几个大房子，里面隔开几个小间，每间放养不同数量不同月龄的猪仔罢了。 “那你这猪圈必须得通水通风才行，还得方便除粪。”吴老师傅一针见血地提出了他的看法。 “没错，所以我就想着跟您商量商量，看看这猪圈到底怎么建才合适。另外，猪喜欢用鼻子拱东西，咱们这猪圈还不能建得太简单，否则一拱就塌，咱们还得老修。”叶红杏补充道。 吴老师傅点头：“那鸡窝呢？你又打算弄成什么样？” “我不知道铁匠师傅能做出多细的铁丝来，我想用铁丝扎鸡笼子，把鸡放到里面养，这样鸡活动量小了，长得肯定快。”叶红杏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地说了说。吴老师傅眼睛一亮：“笼子？你是说像村里打猎的猎户捕猎那样的笼子吗？” 叶红杏问了做笼子用的铁棍铁丝的粗丝，摇了摇头：“咱们是喂鸡，鸡没那么大劲，所以用不了那么粗。太浪费。咱们做细一点，如果铁丝不够的话还可以用木棍之类的做栅栏，只要能让鸡把脑袋伸出来啄东西吃就行了。别的地方咱们可以用砖头或是土坯来做。”叶红杏说。 “那倒不如全用木头做，咱们西边就是山，里面有的是树枝子和木头，回头我找几个相熟的木匠，你给他们说说做成什么样子的，别的就别管了。”吴老师傅的人脉极广，所以很痛快地就把这些活儿给揽了下来。 “咱们附近几个村子谁家的猪快下崽子了，谁家的鸡抱窝了，您都给注意着些，以后咱们要进猪崽和鸡仔，这价钱什么的……” “价钱只要差不多就行了，不能太低，毕竟都是乡亲们。”吴老师傅以为叶红杏想压价，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 “不是太低，咱们要高价收，而且只要好的崽子，有病的一律不要。咱们是集体圈养，要是有生病的传染给别的猪或鸡，咱们这买卖就不用做了。”叶红杏摇头。 “这样啊，那行，我留意着就行了。”吴老师傅答应了下来。 叶红杏见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就让姥爷把车套好准备回家。 “这么晚了，别走了，就在这里呆一晚上好了，我家里也没别的什么人。”吴老师傅热情地想要挽留这爷孙俩。他还记得作坊里那些伙计们对于小杏儿给他们签下那样大方合同的感恩戴德。 “不了，我还想去玩具作坊看看。”叶红杏笑着摆摆手，然后由姥爷抱上了驴车。 目送着这爷孙俩的驴车渐行渐远，吴老师傅笑着叹了口气，他要是有这样聪慧的孙女该有多好！ 回到家，姥姥刚刚做好了饭，给杏儿打了盆洗脸水过来，伺候着这小祖宗把衣裳换了，站在门口瞅着外边的蓝天白云叹道：“我还以为你们得天黑了才回来呢！杏儿，刚才二妮她娘过来了一下，说作坊这个月的工钱不太多，想请你过去商量商量。” 叶红杏点点头，最近玩具作坊的生意确实是不怎么好了，生产出来的玩具都是以前的那个套路，不是小猫就是小狗，偶尔还会有十二生肖或是别的什么，却又在销售上面遭遇低谷。 或者，把玩具作坊慢慢转型成服装厂？叶红杏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做玩具什么的只是需要会女红就行，最多会绣花就可以，可做衣服却需要设计、画版、制版、样衣、裁、剪、缝、烫等好多工艺，叶红杏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 第一百二十二章新的项目，养猪喂鸡（下） 叶红杏来到二妮家，二妮娘正坐在炕头上给三宝做小鞋子。叶红杏摸了摸那枣红色的鞋面，跟二妮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杏儿，咱们这个月帐上没多少银子，大家的工钱或许都发的不够多，作坊里的货堆了不少。”二妮娘说。 “我知道，咱们的玩具卖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觉得也是时候低一低了。”叶红杏指的是销售上的低谷。 “那杏儿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把这作坊做下去？”二妮娘觉得既然利润不大，赔钱倒不如直接关了门。 叶红杏看了看二妮娘递过来的帐本，仔细看了看，发现不止是这个月，上几个月的销售成绩都不怎么好，附近几个村庄基本上没有卖出多少，许多玩具都是业务员们跑了老远才勉强卖出了一些。 “当然要继续做了，只不过咱们这次要多想些新花样，还要适当地裁一些人员出去。”叶红杏将帐本放在了炕上，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打算。 “裁人？杏儿你可要知道，咱们玩具作坊里做工的可都是附近的乡亲，你这裁谁不裁谁的，可都是得罪人的事啊。”二妮娘考虑得到底周详，赶紧提醒小杏儿。 “婶儿，你就放心吧。咱们从玩具作坊里裁下来的人并不是说就不让他跟着咱们干了。我最近有几个新的项目要做，正缺人手，玩具作坊里裁下来的人正好用上，婶儿你就放心吧，新项目工钱只高不低。”叶红杏知道二妮娘都是为了自己好，可裁员这件事她早就反复地思量过了，她有自己的主意。 “听说你要养猪喂鸡？杏儿你真觉得这两样能赚钱吗？”二妮娘也养过猪，喂过鸡，知道这两种动物虽说都是家养的，很普遍很常见，可要想养好却又很费精力，况且叶红杏每次做新的生意都是大手笔，她真怕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妮子把这次的事情搞砸。 “婶儿你就放心好了，咱们先养上两百头猪，五千只鸡，先试验着，如果效果好的话，明年咱们再扩大经营。”叶红杏微笑着安慰二妮娘。 二妮娘却被这两个数字给吓了一大跳，别人觉得这两百和五千这两个数字还不算什么，可她却明白养猪和喂鸡的艰辛。一头猪，养到出栏，那就至少得两百斤，若是两百斤，那就是四万斤生猪，就算全都杀了卖猪肉，那也是一个相当巨大的天文数字，二妮娘觉得就算是全叶家镇的人过年都不杀猪，都来买小杏儿的猪肉……那这四万斤生猪恐怕也得有一多半得折损在手里。 更不用说，叶家镇以及附近方圆百里甚至是几千里的农村传统都是家家户户养猪，等到过年时候杀猪吃肉了……二妮娘觉得小杏儿喂猪养鸡的想法必定是要失败的。 还有鸡，五千只鸡？小杏儿是打算让鸡蛋给压货压到死吗？五千只鸡，每天光鸡蛋就能产出三四千枚，每天都要卖出这么多的鸡蛋，否则若是把鸡蛋放在家里存放上一段时间，新的鸡蛋又会压下来…… 只要简单地想一想，二妮娘就觉得很可怕。她盯着叶红杏瞅了又瞅，心里一直有句话在翻来覆去地滚动着：“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叶红杏的行为简直就是疯狂，简直就是不要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简直就是作死的时候，叶红杏的畜牧作坊正式地开张了。 依旧是盖了好多作为猪栏和鸡舍的新房子，只不过这次房子都盖在了离村子很远的西山山脚下。那里邻近山泉，依山傍水，通风条件也很不错，而且距离村子也不算太远，叶红杏觉得这里很合适。 盖房子的工人全是从红薯作坊里的员工里挑的，因为叶红杏之前大义签下的合同很是激励了大家的斗志，所以大家满腔热情地都想着尽全力回报小杏儿。因此这次猪栏和鸡舍都盖得又快又好。 猪栏和鸡舍都是由叶红杏自己设计的，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究竟有颗什么样的脑袋，反正吴老师傅在看到叶红杏提供给他的那张图纸后，赞不绝口不说，还一个劲地追着小杏儿问这图纸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 叶红杏被吴老师傅追得没法，只好简单地将图纸的一些设计思路给他讲了讲。 说是设计思路，其实叶红杏哪儿懂这些啊！这些有关养猪养鸡的经验什么的都是她用经验值换来的书本上学来的！ 系统在经验值达到一千的时候升级那次，叶红杏获得了她的一项以经验值换物的新异能。由此她可以自由选择她重生之前的那个世界里的东西进行兑换。 而这次，她选择的是一本名叫《畜牧业百科全书》的一本大块头，里面详细记载了有关畜牧业的几乎一切知识，而这也是叶红杏胆敢放手大做畜牧业的主要原因。 当然，兑换这么一本包罗万象的社科类图书也给叶红杏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足足扣掉了她将近五百点的经验值！并且她还受到了系统的严重警告，说她若是将这本书里的知识大肆宣扬并改变她所处的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规律的话，她一定会受到系统的严惩，甚至还会被系统直接抹杀的。 叶红杏很想低调，可她却低调不下来，若是只养几头猪或是几十只鸡的话，那倒还不如不养。她发现无论是自己的玩具作坊或是红薯作坊，都无法提供稳定的经济来源，若是她不将这些畜牧业养殖业做大做强的话，说不定再过不了几年，她就会被彻底地打回原形了。 到时候，她就会变成那个裤子破子都没钱买布做新裤子的穷杏儿，姥姥和姥爷或许也会重新遭罪，重新承受生活的苦难和折磨。 在猪栏和鸡舍都建好之后，叶红杏又让姥爷和吴老师傅一起，带着由她亲自制订下来的收购合同走街串巷地寻找合适的猪崽和小鸡崽。 叶红杏当时说的是只要有合适的幼崽，一律花超出市场价百分之五的价格拿下，而且是一手交钱一手交崽。对于她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吴老师傅很是赞赏，夸她做事果敢，有气魄，可姥爷却似乎有话要说，犹豫的样子落入了叶红杏的眼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银两不够，办理贷款（上） “姥爷，你想说什么吗？”叶红杏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见姥爷阴着张脸，似乎和姥姥吵过嘴了。她以为这两个老小孩只是又像平时那样绊了嘴，于是笑嘻嘻地打算打岔一番，让二老像以前那样顺利和好。 可是这次，姥姥却径自躲进屋里去了，姥爷却撇着嘴朝屋里一通臭骂。 完了，姥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又是为了什么呢？叶红杏想问姥爷，瞅瞅他那张脸，立刻就又放弃了。 她跑进里屋，见姥姥正坐在炕上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还不住地擦眼泪。叶红杏这下可慌了：“姥姥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杏儿乖，姥姥要去娘家住几天，这几天你就和你姥爷一起过吧。”姥姥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貌似平淡地说。 “我不要，我就要姥姥跟我一起。”叶红杏赶紧表明了立场，跟着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问姥姥：“姥姥，你跟姥爷为什么吵架呀？难道姥爷在外边有女人了？你别听吴老师傅瞎说，他净编胡话的。” 姥姥被叶红杏奶声奶气的“外边有女人了”给逗乐了，可随即就又恢复了那种悲戚的神情，一边埋头收拾包袱一边气呼呼地咒骂老伴。 虽然骂得很凶，可姥姥收拾完包袱，还是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银票扔给了叶红杏：“杏儿，把这给你姥爷吧！姥姥走了。”把包袱往背上一甩，姥姥踮着小脚就要往门外走。 “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叶红杏捏着那张银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让她走！我还就不信我当不了这个家了！”姥爷气呼呼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跟着就是什么东西被生气的姥姥顺手掼在地上的声响。 “死老婆子！真不懂事！”叶红杏追出屋的时候姥爷兀自低着头坐在小板凳上咒骂着。 “姥爷，是不是你跟姥姥要钱了？怎么回事？”叶红杏问。 “我和吴师傅买猪崽的时候钱不够了，我找你姥姥要，可她说这是她给自己留的棺材本儿，任我磨破了嘴皮子就是不给我。杏儿你说你姥姥是不是混蛋？”姥爷气得胡子都快要翘起来了。 叶红杏忽然就愣住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些什么。 “姥爷，你先去追姥姥回来，钱的事我想办法，大不了咱们不买那么多猪崽和鸡崽了。”叶红杏忽然异常严肃地说。 姥爷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跺脚，转身出了院子。 姥姥到底还是回来了，现在天已经黑了，姥姥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若是在这么个时候回了娘家，先不说她的兄弟们怎么看她，她娘家的左邻右舍怎么看她，就连她自己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 “姥姥，这银票是你的，没有人会动它的。姥爷当时只是一时的气话，您别放在心上。姥爷，钱不够没关系，咱们暂时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回头我再找些钱回来给你。”叶红杏好一顿忙，这才勉强将两位依旧别着头谁也不理谁的两个老小孩给哄开了。 夜深了，月亮悄悄地躲进了云层，将自己的影子定格在窗子上。 屋子里一片漆黑，叶红杏听着姥姥姥爷平稳的呼噜声，心里却在琢磨着钱的事情。 她现在的经验值已经不是很多了，可她还想把这些经验值全都兑换成银两应急。 钱啊钱，真是一文钱憋死英雄好汉啊！叶红杏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在想着除了兑换经验值变现银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如果是在前世的话，她可以按照现有的这些产业进行抵押按谒，到银行贷款。可是现在，这个贫穷落后的时代，不知道钱庄会不会也有这项业务，又或者……她可以去求叶秉元先生或是吴旺财，甚至是……那个叶家镇上最有名的大商人叶家仁。 想着想着，忙累了一天的叶红杏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二妮和王三宝像往常一样来找小杏儿去上学，可叶红杏的姥姥却告诉他们，杏儿有事出去了，今天要他俩跟先生请假。 “杏儿这才上了几天学啊就又请假，唉，也不知道先生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他那么喜欢杏儿。”二妮叹着气，还是拉着三宝走了。 她和三宝弟弟的世界很简单，除了上学就是陪着小伙伴们玩，叶红杏小脑袋瓜儿里想的那些赚钱的方法凭他们目前的智商和人生经验是绝对无法理解和掌握的。 叶红杏一大早就去了县官的县衙。 她想托关系见一见县官家的公子吴德荣。凭的，仅仅是当初相狗炒狗时的几面之缘。 站在大门紧闭着的县衙前，叶红杏心里极是忐忑。她不知道这位据说是文武全才，人也极风流倜傥的吴德荣吴公子是否还对自己这么个小丫头有印象，又是否能凭着自己的这么张小脸蛋从吴公子那里借到银两。 “啪啪！”叶红杏敲响了大门。 “谁呀！”门房老头儿平素起得很早，可叶红杏却在他刚刚穿衣起床撒尿的时候就敲响了门，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到了他，以至于他尿了些许到裤子上，并且惹得他老人家心里很不高兴。 “谁呀！这么一大早敲什么敲？”门房老头儿很不高兴地将大门哗啦一下给拉了开来，然后…… 他平视着朝外边扫视了一圈，将迈出门槛的右腿又收了回来，嘴里不满地嘟囔着什么，两手很自然地又要将那两扇门给合上。 “老爷爷，请你开开门好吗？”叶红杏急了，伸手扯了扯门房老者的衣角。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门房吓了一跳，低头，这才发现了小小的叶红杏。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早就跑过来乱拍门子，当心我告诉县老爷，把你爹娘都抓起来关大牢！”门房老者拿出了平时吓唬顽皮孩子们的那套说辞。他觉得以自己现在板着的脸，一定可以把面前这个看上去粉雕玉琢般的可爱小女娃给吓倒的。 “老爷爷，你知道县老爷家公子什么时辰起床吗？我有事找他，麻烦您给通报一声。”叶红杏声音清脆，吐字清晰，抑扬顿挫的极为好听，并且一点小孩子该有的奶声奶气都没有。 门房老者一愣，重新眯起了眼睛，细细地打量起面前这个看上去不卑不亢，并且极有胆色和勇气的小姑娘。 “老爷爷，求求你别看了，我真的有急事要求见吴德荣吴公子。麻烦您通报里边一声行吗？”叶红杏见老者眼珠一直在自己身上转个不停，知道又是自己这个小小的身子和极为成熟的语言引起了对方的好奇和惊讶，于是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在老者眼前晃了晃：“爷爷，我叫叶红杏，住在吴家山，您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 “杏儿？吴家山的？哦，我想起来了，有人跟我说过，说你从小就聪明得跟个妖怪似的，还想出了许多新鲜点子赚了很多很多的银子。原来就是你啊！咦，怎么跟街上说书的说的不一样？他们可都说你是长了三个头，六条胳臂的！”老者笑着后退了几步，让了一条路出来：“进来吧，我家公子有吩咐，有事找他的人一律不用通报，直接进来就行。” “谢谢爷爷。”叶红杏嘴甜甜地道了声谢，跟着门房老者穿过庭院和数条走廊，绕过荷花池和两个凉亭，最后停在了一排青瓦红砖的气派房子面前。 “这间就是我家公子住的地方了，最近他早上都起得很早，这个时辰应该会在后花园里练武。你等一下，我去看看他是不是还在屋里。”老者走到门前，朝里面张望了几眼，挥了挥手：“走吧，公子现在肯定在花园里了，咱们找他去。” 七拐八折，叶红杏总算看到了吴德荣的身影。 这个县太爷家的公子哥正在花园里腾跃跳拧转，无论拳脚还是武器，都耍得虎虎生风，光是看就觉得这人极有精气神。 “你先在这里等着吧，我得回去补个回笼觉了。”老者打了个呵欠，摸摸叶红杏可爱的小脸蛋，转身走了。 叶红杏无聊啊，她一大早就起床，走了很远的路，刚才又跟着门房老者七拐八弯的走了老远的路，此时双腿早就如灌了铅似的沉重了。 干脆，叶红杏一屁股坐在了附近一张椅子上，椅子扶手上放着白色毛巾和水、点心之类的，想来应该是吴德荣练武练累了之后要用的。 叶红杏此时又累又饿，毫不客气地拿起点心和水又吃又喝起来，边吃喝边眉开眼笑地欣赏吴德荣在花园空地上施展各种优美动作和姿态。 “真好看啊！可惜有点花拳绣腿。”叶红杏终于吃完了，然后毫不客气地给出了点评。“你是什么人？”吴德荣乍一听见有陌生人说话，顿时大大吃了一惊，回头一看，见是个很眼熟的小女孩正蹲坐在自己心爱的梨心镂空藤椅上，嘴巴里还在转啊转的……再看椅子旁边的碟子，空空如也，里面的点心自然也全都被叶红杏给吞进了肚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银两不够，办理贷款（下） “你……你是……”吴德荣手指着叶红杏，他觉得她好面熟，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她叫什么名字来了。 “你忘了我了？”叶红杏将跷着的二郎腿放下，心里暗叫糟糕。若是知道人家早就把她给忘了个精光，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托大，居然自来熟的把人家当早点的糕点给吃光光了。 连个渣都没剩下啊！叶红杏瞅了眼一旁空空的盘子，心里叫苦不迭。 “我是杏儿啊。叶红杏。”叶红杏只好做自我介绍，但愿人家县太爷家的公子哥能想起来吧，毕竟他可是到她家看过狗的。 “啊，想起来了，那个小神童。咦，你是女的啊！”吴德荣见叶红杏站直了身子居然也只比椅子高一丁点，头上还梳着两个朝天小辫，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叽里咕噜地转着，看看盘子又看看自己，明显就是害怕自己追究她把自己盘子里早餐都吃掉而在拼了命地想借口。 真可爱！ 吴德荣决定逗逗她：“你怎么把我的糕点都给吃了？哎呀，我生气了。”说着还把嘴巴给撅了起来，板着脸装出生气的样子。 原本以为叶红杏会吓得后退一步，甚至还会哭出声来，可叶红杏却只是稍稍一怔，跟着就咯咯咯地直笑，小模样看上去还挺美的。 “有什么好笑的？”吴德荣继续板着脸，可说到后面，他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啊？我可比你知道的东西多得多了。”叶红杏笑得很欢畅，心里一块石头却落了地，起码，不用赔人家的糕点了。 “哦？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吴德荣被叶红杏挑起了兴致，他挑了挑眉毛，眼睛笑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果然！还是二十叮当岁的男子最好看！ 叶红杏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年纪的男生对自己笑了，上个世界里她就是因为男朋友冲她痴痴似花地笑，这才直接掳获了她的芳心。可该死的是，这家伙竟然不止对她一个人这样笑！ “我知道很多很多，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没关系的，他比现在的自己可要大二十岁呢！等姑娘我长大了，他也就老了。 这样想着，叶红杏脸上笑意更浓，故意在原地很随意地走了几步，摆了个“随便你”的姿势。 “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吴德荣眯着眼，唇角上扬地盯着叶红杏。 “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能说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话来。”叶红杏也学他的样子，眯着眼睛，弯着唇，昂着头，貌似挑逗又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吴德荣反倒是被叶红杏的样子给逗乐了，他摇摇头笑道：“我真的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你这么小的小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那又如何？话都说出来了，就收不回去了。”叶红杏嘻嘻一笑，又坐回了椅子里：“我这次来你这，是想找你借些银子的。” “哦？”吴德荣很是意外，他原本以为叶红杏来找他纯粹就是为了消遣他，而她这么大清早的出现在他家里也是一个意外。 “我的生意遇到了些问题，所以想找你借些银子。不过你放心，这些银子都是有利息的，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资金入股的方式。”叶红杏一幅生意场上的老手模样，张口就吐出了一些很专业的词汇。 “资金入股？何解？”吴德荣听得眼睛一亮，说实话，他对叶红杏很是感兴趣，以前在炒狗这件事上他也曾经幻想过跟叶红杏有一定的合作，毕竟他父亲是一县之长，虽然只是个小官，可在人事上面却比叶红杏区区一个乡村之女要交游广泛得多，炒狗这种高端生意缺少了人脉又不行。 可是后来随着麦收的到来，叶红杏家里的狗被爱犬之人全部买走，这炒狗的由头也渐渐地弱了下来，吴德荣自己又先后生了一场大病，跟叶红杏合作的事情就此搁了下来。 虽然搁下，吴德荣却毫不着急，他是聪明人，知道叶红杏只要一天还在叶家镇，那日后就必定会再有两人合作的契机。 现在，叶红杏果然主动上门来找他了，吴德荣心里兴奋之余，却也时刻在警醒着自己。他知道叶红杏很聪明，甚至多智近妖，若是一不小心就极有可能会吃了她的亏。 他却不知道叶红杏做生意从来都是以仁厚为主，处处为他人多想一步，这却是吴德荣多虑了。 “我且问你，如果我这里有技术，而这门生意又确确实实会赚钱，只是我缺一些做生意的钱。你会怎么做？是直接借给我一小部分银子，像其他放贷的人一样老老实实的吃利息还是铤而走险一回，拿出大把的银子来跟我一起做生意？我先说好，我这技术很先进，起码是稳赚不赔的。”叶红杏简单的将自己来找他借银子的目的说了一遍。 “你要养猪？你养的猪比别人养的要长得快？你养的鸡每天都能下蛋？”吴德荣见自己问一句叶红杏就点一点头，于是问的更快了：“你的猪六个月就能拉出来宰？鸡四个月就能下蛋？”末了又摇着头追了一句：“我不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叶红杏有些急了，若是不能从吴德荣这里借来银子的话，她就得缩小规模，然后等半年才能再次获得足够的资金支持了。 要她安安静静地等上半年？她来这个世界之后虽然是从婴儿做起，可她心底计划着要做的事情却有着太多太多，她可不想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 “那你是想让我借给你一百两银子呢还是让我那个什么银子入股，投给你三百两银子呢？”吴德荣笑着问，他觉得看见叶红杏着急的样子时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在他心中流淌。 “当然是一百两了，只要有一百两，我就能在半年之后让它变成几千两！”叶红杏有这个自信，她现在甚至已经有了一整套的销售方案，只要，有足够的启动资金，她就能让钱滚动起来，让钱生钱。 “好，那我投给你三百两银子，半年之后我要见到分红。我出银子，跟你五五分成。”吴德荣很是大气地击了一下手掌。 “不，五五分成是不可能的，我还要多占一成，因为我要控大股，作坊里还是要由我来做主，你投的三百两银子只包括了买种，前期的猪舍鸡舍的建设你可是连半两银子都没投，所以就算是资金入股，也最多算你四成。”叶红杏将帐算得很清楚。 “好，四成就四成，听你的意思，你真的有把握只用半年的时间就让咱们的银子翻上十几倍？”吴德荣明显有些不信，他虽说是县太爷的公子，平日里不用像一般老百姓那样在田间地头干活，不用学这学那的，可他却也知道一头猪从春天开始养，到年底才够肥够宰，甚至有的人家的猪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要多养上一年才能宰了吃肉。 叶红杏居然敢说她家养的猪半年就能出栏？说实话，吴德荣觉得这丫头像是在说谎骗自己。 “那是当然的了，你想必也知道，我家开了两个作坊，还种过一些菜。呃，叶家镇也有两家菜铺是从我家进货的。”叶红杏很有自信地说。 吴德荣点点头，他倒也吃过叶红杏家种出来的金针菇，说实话，味道确实不错，尤其是像叶红杏教大家吃的“涮锅”那种吃法，吃起来味道更鲜美。 “那么，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你现在就要提银子吗？”吴德荣问。 “我们还需要写一个合同，说明咱们双方的责任和义务，以防有一方或是双方变卦什么的，又或者是中途胡乱插手影响作坊的正常的生产秩序什么的。”叶红杏说。 吴德荣点了点头，他也早从别人口中打听过叶红杏作坊员工们签过的那个什么合同的事，说实话，原本跟作坊干活的人签合同这件事还引起过叶家镇其他商家的嘲笑，大家都觉得叶红杏签合同这件事实在是太小题大作了。 可不是？大家都是商户，招人帮忙，然后年底结算工钱什么的几乎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可叶红杏却开了做工先签合同，一切都按合同办事的先例。大家都觉得叶红杏这是在作茧自缚，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结果呢？ 等到叶红杏跟做工干活的人们签完了合同，一切都按照合同里明文写下的各个约定条款一一履行完了之后，各个商户都傻了眼。 人家红杏作坊里干活的人们干活的积极性空前的高涨啊！ 别人商户里干活的人们往往都是老板要求了干这干那，人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干这干那，而且事情完成的效率都很低下，有的甚至还引起了客户的不满意。可人家红杏作坊又是什么样的呢？人人都争着去干活，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多干哪怕一会儿活儿，自己下个月月中结算出来的工钱就能多上几文钱。 是的，每月月中结算工钱。这恐怕也是叶红杏作坊首创的了。要是别家商户的老板的话，巴不得把你工钱一直攥在手里一直攥到年底甚至是拖上几年呢！每个月发工钱？做梦吧你！钱可是好东西呢！ 可是叶红杏就敢每个月都给工人们发工钱，并且都按足了发，一个拖欠的都没有！甚至还主动把作坊卖货卖出来的利润都按一定的比例给工人们发了下来！ 打听到这样的消息，叶家镇的商户们都傻了眼了！他们都跟疯了似的互相讨论：这个叶红杏该不会是疯了吧？怎么可以把赚到手的钱都往外扔啊！ 叶红杏给工人们签合同，其他商户们不急；叶红杏给工人们按合同发工钱，商户们还是不急；叶红杏把作坊的红利发给了工人们，商户们这才急了！ 前两样他们随叶红杏怎么折腾都行，因为这本来就是工人们该得的，叶红杏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博得工人们的好感，可叶红杏最最不应该的是她把红利也让了出来！ 商户们坐不住了，因为他们手底下的得力工人们几乎都跑到叶红杏那边干活去了！他们再也招不到使唤的得心应手的伙计了！ 这都怪叶红杏！要不是她，他们也不会狼狈成这幅样子！不会为了招到一个手脚利索的伙计而许下重酬和同样分红的条件！ 商户们恨透了叶红杏，可人家叶红杏却依旧我行我素，既不理睬这些恨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商户们，也不去跟他们有所交流或是刻意挑事儿，人家上学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商户们这才恍然大悟地清楚认识到了叶红杏的身份：人家只是一个小小女娃！ 可就是这么个小小女娃娃，就让叶家镇所有的商户都吃了一个大亏。 而这个大亏的起源，就是叶红杏最初推出的合同制度。 作为叶家镇县官的唯一亲生儿子，吴德荣自然是常听自己那个崇尚“无为而治”的县官老爹谈论到叶红杏的种种事迹，知道她似乎天生与犬类亲近，能听懂犬语，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会走路和说话了，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能说出许多连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吴德荣只要一想想叶红杏的那些传说，他就会悠然向往之。而现在，他真的要和叶红杏签定合同了！那个传说中闹得叶家镇全部商户都寝食难安的合同！ 取来了纸笔，吴德荣问叶红杏要不要执笔，叶红杏却摇了摇头。她虽然在私塾里已经念了半年多的书了，可这中间连耽误带生病什么的，她的毛笔字仍然写得很不如意，当着人家叶家镇有名的才子吴德荣的面，她也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当下，叶红杏口中说着，吴德荣手上写着，两人不时还为合同的一些细节进行了一番友好的讨论。不过在谈到最终的利益分成的时候，吴德荣本想再多占半成的，可叶红杏却坚决不许。 末了，吴德荣将合同初拟了一份出来，两人通篇读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再由吴德荣誊写了两份出来，两人各自签了名字按了手印，把第三份交到了吴德荣的父亲手里。 由本县县官大人当作第三方证人，这合同确实不怕再有谁胆敢反悔了。 见合同签完了，叶红杏就跟吴德荣商议着早些从钱庄提了银子，由她带回村里支配。因为最近几天附近几个村子的猪崽鸡仔之类的种源很是充足，若是再晚些天，说不定都会给别人预定走了。 “如此，儿子你就随杏儿去拿银子好了。”县官大人人很慈祥，起码叶红杏的感觉是这样的。灰白的眉毛胡子，根根精神抖擞的硬直长发，酷如刀刻般的容颜……总而言之，叶红杏对这位一方百姓父母官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他老人家见面时就认出了叶红杏就是元宵节是猜中最多灯谜的那个“小才女”。 “小才女”！叶红杏喜欢这个称号！ 目送着吴德荣和叶红杏双双出了家门，县官大人意味深长地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生只有吴德荣这么一个孩子，天幸他天资聪颖，不用自己操太多心。只是……县官大人本人却是非常喜欢女孩的，可惜夫人后面却一无所得。 如果有机会的话……县官大人却是很想收了叶红杏当自己义女的，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机灵又聪明的小女娃。 就是……年纪太小了些。钱庄，钱庄的钱老板亲自接待了吴德荣和叶红杏这两位客人。叶红杏还是第一次来钱庄这种类似于现代地球中的银行的地方，而且她还是作为VIP用户受到接待，这让她很有些受宠若惊。 喝着钱老板伙计给端上来的香茶，叶红杏好奇地东张西望，等吴德荣从钱老板手里接过了银子，这才慢悠悠地问那钱老板：“不知道咱们钱庄上有没有信用借贷这么一说？” “信用借贷？”钱老板虽说在钱庄已经干了大半辈子，却从未听说过什么信用借贷的说法。 “呃，就是一个人可以凭着出具自己工作的地方的证明，自己的房屋地契之类的东西作为抵押，证明这个人有一定的身家，然后可以在钱庄借出一些银子来无偿使用。当然，他要在一定期限内还上银子，否则就要收取其超出正常借贷的利息或是收走他名下的房屋地契甚至是告他坐牢。” “……”钱老板没听明白，此时明显还处于愣神状态。 “当然，如果他的信誉良好，每次都能准时还银子，那他下次可以无偿借出来的银子可以适当地增长一些数量。但若是他延期还款，那他的信誉度就会受损，下次可以无偿借出来的银子就会相应地减少一些。呃，钱老板你觉不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呢？”叶红杏问。 “可是，他无偿使用我们钱庄的银子，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钱老板还是没回过味来。“咱们有名声啊！人们会觉得咱们敢这么做，一定是大钱庄，人们就会很信任咱们，就愿意把更多的钱存到咱们钱庄里来。后面的，不用我再说了吧？”叶红杏微笑着看着钱老板。PS：五千字大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买种饲养，半年之后（上） “明白，明白。”钱老板讪讪地笑着。别的行业或许还不怎么重视信誉，可若是将生意做到了全国连锁钱庄这样大的生意的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信誉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意义呢？ 可以说，叶红杏刚刚的几句话就开拓了这个落后世界里的信誉时代。在上个世界里叶红杏还只是个连信用卡都没有的未毕业的女大学生，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她却成了这个世界的信用卡的始祖。 “其实，咱们做生意的，都是以和为贵，若是实在还不上信用卡，也不必抓人家去坐牢的。”钱老板将刚才叶红杏的话回想了一遍，悠悠地说。 “如果钱老板你觉得你足够仁慈的话，那我也没什么话说。”叶红杏也学着他的样子，慢悠悠地说：“人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而这个‘秩序’也只会很快地毁于一旦。” 钱老板身子一顿，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忽然朝后退了一步，然后朝叶红杏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叶小姐的金口良言，小的受教了。” “钱老板言重了，只是不知道咱们有没有这个荣幸，享受这第一份的信誉透支。”叶红杏微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钱老板。 “这个，在下暂时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有的地方或许还需要仔细斟酌，所以这个嘛……”钱老板全面的话没说，但叶红杏却已经知道自己空手套白狼的机会算是没有了。 “那这样好了，等以后钱老板什么时候把信用透支想明白了，再来通知我好了，我还真的很想做这第一个使用信誉透支的人呢！”叶红杏笑笑，颇有些遗憾地说。 吴德荣已经把银子取了出来，叶红杏银子到手，再在这里呆下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当下叶红杏和吴德荣两人起身辞，钱老板态度恭谨地直送出了老远。 走在回家的路上，吴德荣极是钦佩地冲叶红杏一挑大拇指说：“杏儿，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想法，牛！” “不是我牛，而是我比你们多想了一步，也许，只是因为我平时没事就喜欢瞎想吧。有时候想想，能够想像出这么一套完整的而又没什么漏洞的方案，也是一种很自豪的事呢。” “自豪，是啊，呵呵。”吴德荣心神却有了几秒的短暂恍惚，似乎是因为叶红杏刚才的笑容太过甜美，又似乎是因为叶红杏眉眼之间流露出的自信。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回家吧。真麻烦你了。”叶红杏站在岔道口上，左右走了几步，回头朝吴德荣甜美一笑，然后摆了摆手，径自走了。 吴德荣却站在原地出了好一会儿的神，直到被风吹的身体有些发凉，这才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吴德荣回到家的时候，他的老爹还坐在太师椅上晒着太阳。 “银子取啦？”县太爷慢悠悠地眯着眼，抽着旱烟袋，袅袅的青烟萦绕在老人身周，良久才被风吹散。 “取了。” “给她了？” “给了。” “签了她的合同？给我瞅瞅。”县太爷也早就听说了叶红杏的合同，事实上，在他县里无论大小事，他都会有所耳闻，并且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在这。”吴德荣从怀里拿出合同来递了过去。 “呃，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只是有一点，她没有把买卖赔了之后怎么处置写上去。孩子啊，你可能会吃亏的。”县太爷不紧不慢地说。 吴德荣一惊，接过合同仔细地瞅了瞅，发现这上面果真没有写生意赔本之后怎么分坏帐的事。 “不行，我得找她去！”开什么玩笑，这三百两银子可是他攒了很久很久才攒下来的，是他瞒着老爹自己做生意赚来的银子——要从县太爷老爹的手里拿这么多钱，吴德荣觉得比登天还难。 可是现在，叶红杏却在他最为信任的合同上面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套，若是他辛苦赚来的银子投给她赚了钱还好，若是亏了……吴德荣觉得自己会痛苦死的。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为此他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掉了不少的膘。 “算了，说不定她是相当自信，所以才不会把赔本之后的事情写上去的。”县太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虽说这个儿子从小就不用他太过操心，可他毕竟还是太过年轻，江湖上的许多事情还是不太了解。 年轻人啊，就是容易上当，可若是从不上当，又哪里来的成长？ 叶红杏捧着银票回了家，姥爷看着那白纸黑字印着红色印章的一张张银票，眼睛都快直了：“哪儿来的？杏儿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 看姥爷紧张得要死的样子，叶红杏嘿嘿一笑：“不是，咱们怎么可能会去借高利贷呢？那种东西光是利息就不可能付得清的。这些银子是我从县太爷家公子那里拿回来的。” “拿回来的？人家让你拿？”姥姥不明白。 于是，叶红杏将自己跟吴德荣交易并签订合同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姥爷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么说，杏儿你是打算跟他合作了？这样一来咱们以后赚的钱就先要分给他四成了。” “不然能怎样？人家可是说了，借银子可以，只有一百两。”叶红杏有些心虚地说，要不是当时她嘴快心直，或许吴德荣还真就只借给她银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资金入股了。 “入股就入股吧，人家是县太爷家的公子，以后在官场和商界里少不得要和人家打交道的。吴公子跟咱们成了自己人之后这些就都不是事儿了。”姥爷倒是想得很长远。 “就是，姥爷不瞒你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他是县太爷的公子，代表的就是官儿，以后咱们在叶家镇卖猪肉，只要不是太过份，他们都要给予照顾的。”叶红杏笑着说。 因为有了银子，接下来贩猪崽和鸡仔的事情就变得异常顺利了起来。姥爷和吴老师傅分头行动，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就将叶红杏报给他们的数量给购齐了。 “杏儿，咱们这次都实际看过了的，猪崽和鸡仔都很好，没有生病的。”姥爷笑眯眯地将剩下的银票都交到了叶红杏手里，对于这个能干的外孙女，他完全百分百地信任。 “那就好，吴师傅那边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咱们现在还有一百两银子用于购买饲料之类的，还有工人们的工资。”叶红杏拿着支毛笔在纸上写写划划的。 她现在是真正地在发愁。原本以为养个猪和喂个鸡什么的都是很简单的事，再不济凭着她的头脑应该也能轻松搞定。可是现在，当她简单地算完这半年来养猪养鸡需要的最初步的一些预算之后，她还是皱起了眉头。 太多了！鸡倒还好说，毕竟只是最普通的禽类，吃的也不太多。可猪就……那可全都是大肚汉啊！ “够吗？不够我再让你姥姥把她藏起来的银票拿出来救急。”姥爷关切地问。 “不用，咱们玩具作坊那边还可以想些新鲜主意进行促销，这几个月的时间也足够赚些银子出来用了。”叶红杏一听姥爷又把主意打到了姥姥身上，想起那天姥姥和姥爷吵架的情景，赶紧把姥爷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给掐死掐断了。 “真不用？那以后缺银子花了可要告诉姥爷，姥爷会帮你想办法借银子的。”姥爷笑笑，看向小红杏的眼神里满是温暖的鼓励。 “嗯，知道了，谢谢姥爷。”叶红杏甜甜地说。 “自家人，谢什么谢！”姥爷哈哈大笑，可眼神里却闪过了几许欣慰。 猪舍和鸡舍在自家作坊工人的合力之下很快就建造完毕了。因为叶红杏的要求很低，这些猪舍鸡舍之类的只要能做到最基本的防风防雨就行，所以工程建造得很快。 虽然快，可工人们因为心里存着对叶红杏的感激，所以干活的时候也份外卖力，尽他们最大的可能把房屋建造得结实美观耐用。 看着这矗立在山脚下的一间间一排排的房舍，叶红杏心里极有成就感。她在这一间间屋子周围转来转去，兴奋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哈，杏儿！原来你也来这里玩了啊！”是二妮和三宝！身后跑过来的是大冲大强他们。叶红杏见他们每个人都跑得满头大汗，就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不杏儿你在这盖了房子吗？这边屋子多，我们就跑到这边来玩捉迷藏来了。杏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二妮脸上红扑扑的，自己伸手抹了把汗，然后拉着叶红杏的手热情地邀请道。 “好呀，那我们谁来藏，谁来捉？”叶红杏见西边太阳还有老高，知道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正好这段日子以来她的精神一直都绷得紧紧的，正好利用现在这个机会好好和小伙伴们放松放松。 “刚才是三宝在捉，我们大家在藏。三宝，还是你来捉吧，杏儿，我们快藏起来！”二妮拉着叶红杏的手，快步朝远处的房屋跑去。 三宝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背对着大家，嘴里大声地数着数，等数到十后，三宝转过头来，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人。 叶红杏跟着二妮边跑边笑，二妮建议让她躲在一间猪舍的门后面，叶红杏却摇了摇头，拉着二妮一个劲地往远处跑。 她记得很清楚，在后面某一间屋子后面还留着一架梯子，只要顺着梯子爬上去，她和二妮就能藏在屋顶上的茅草里面。以她们两个娇小的身子，要藏在屋顶的茅草里还不是简单得很？ 很快，三宝诱惑小伙伴们自动走出来的声音就在附近响了起来：“大强？我看见你啦！快出来吧！” 没有回音，大强其实并没有藏在这附近。 “姐姐，快出来，我看到你衣裳啦！”三宝转而将喊叫的名字改成了自己姐姐的。 “别笑，他没看见咱们。”二妮见叶红杏笑嘻嘻的，着急地伸手要来掩她嘴巴。 “我知道他在骗咱们。”叶红杏轻声说，却也不敢伸出头来向外面察看。天知道三宝有没有走远，有没有恰好抬起头来观察屋顶？ 直到三宝走远，声音从后一排的屋子那边响了起来，叶红杏这才一拉二妮的手：“走，咱们下去，换个地方再藏。” “还能再藏？”二妮的脑袋明显没有这个思路。在她想来，捉迷藏的游戏只能藏一次，只要有小伙伴被捉住，这个游戏就算玩完一轮了。 可是现在小杏儿居然要拉着她再换个地方藏身？二妮觉得很新鲜，于是轻手轻脚的跟着小杏儿又从梯子上爬了下来，蹑手蹑脚的朝着下山的方向跑去。 直到跑出老远，叶红杏这才咯咯地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这下子三宝再也休想捉住咱俩了。” “杏儿你真狡猾，咱们跑这么远，他们万一找不到咱们怎么办？”二妮替别人着想。 “你放心好了，咱们在这儿玩一会儿就回去找他们。”叶红杏大大咧咧地说。 这场捉迷藏的游戏一直玩到天都快黑透了，村子里二妮娘的叫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叶红杏这才和二妮他们一起快快乐乐地喊叫着，奔跑着下了山。 猪舍和鸡舍都建好了，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就是置办饲料了。 叶红杏自己当初吹下的牛是半年之内让肥猪出栏，这在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思想里简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可叶红杏却清楚的知道：借助上一世那个时代的科技技术，以科学的配方进行饲喂，肥猪半年出栏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花了好几两银子，叶红杏让工人们把买来的各种饲料按比例进行调配，然后……小猪崽们嚎叫着被扔进了猪栏里，呼扇着大耳朵，撒着欢儿地在猪栏里奔跑着，乱拱着，尽情地吃着美味的饲料。 调剂过来的工人们开始正式上班，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根据叶红杏安排出来的工作表单进行工作，给猪喂食，给猪添水，定时给猪栏里做清理工作，甚至叶红杏还从老中医那里讨来了一些可以预防疾病的方子，派小伙伴们从山上挖来了草药喂猪们吃。 另一时间，小鸡仔们也全都被放入了鸡舍里进行饲养。 因为天气还不是很稳定，时不时就会刮一阵大风或是一下子降好几度温，考虑到小鸡仔们的抵抗疾病的能力还很弱，叶红杏让工人们把小鸡仔们先集中起来饲喂，等到一个月后，小鸡仔们长成了半大的小母鸡，这才把鸡们按数量进行分舍饲喂。 依旧是科学配方饲养，依旧是工人们的精心照料。人们原本还不相信叶红杏之前所说的半年之内见到成果，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叶红杏猪栏里的猪明显比村子里家养的家猪生长的要快得多，小鸡也都跟吹气的气球似的长得飞快，人们这才开始相信叶红杏之前的“吹牛”并不是胡吹，而是有着一定道理的。 渐渐地，有人就开始跟叶红杏讨教如何让猪长得更快，如何让自家的鸡下蛋下得更勤快。 对于这些善意的提问和旁敲侧击的打听，叶红杏都只是微笑以对，并没有痛快地泄漏自己的秘密。她一直都记得自己大脑中的“出墙系统”对自己的警示：她不可以私自改变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的，不能让科技在自己手中有个质的飞跃，不能大规模地改变这个时代的历史轨迹。 叶红杏其实也想让乡亲们变得富有，生活过得幸福，可是她真的不能。 渐渐的，叶红杏在村子里的名声就变得不是那么很好了，因为她的这一点点“自私”，因为她不肯把饲料的配方告诉乡亲们。 作坊的工人们虽然知道叶红杏的饲料都是如何调配的，可他们都是有合同在身的，之前承叶红杏的情，他们也不好意思随便泄漏叶红杏饲料里的秘密，更何况叶红杏还私底下叮嘱过他们，千万不可以把作坊是如何养猪和养鸡的事情告诉外人，尤其不能告诉亲戚之类的。于是工人们也个个守口如瓶起来，更有甚者甚至还讳若莫深，这让村里人对畜牧作坊里的一切更加好奇起来，有那好事者还编造了一个鬼怪故事，说叶红杏有鬼神相助，只要她想，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这些事情都是二妮悄悄告诉叶红杏的，对此叶红杏也只是随便笑笑而已，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又能堵得住众人悠悠之口呢？只能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吧，她能做到的也仅仅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了。 半年的时间一到，叶红杏忽然让工人们四处张贴起广告来，说她的作坊里养的大肥猪马上就要出栏了，因为育肥时间短，所以肥猪的年龄都很小，肉质比起普通家猪来更为鲜嫩。数量有限，请速来吴家山吴老二家订购。 这些小广告一出，整个叶家镇都沸腾了起来。人家叶红杏半年之前吹下的牛真的兑现了！她的肥猪马上就要出栏了！而且听说这些猪比起普通人家的猪的猪肉还更好吃！ 第一百二十六章买种饲养，半年之后（下） 肥猪出栏的广告虽然撒出去了，可叶红杏心里却极为忐忑。 别的不说，现在正是炎炎夏日，肥猪们虽然都长得比较肥大，可架不住季节不对。这个时代的人们可不比上个世界，人们的观念普遍还比较朴素节俭，除非是过年的那些天，人们才有可能会象征性的吃一些肉，平时可不会有那个闲钱会去消费猪肉这样“奢侈”的食物。 所以叶红杏才会很担心自己的猪肉会卖不出去。 正巧，叶红杏正发愁的时候，吴德荣这位县太爷的公子闲着没事走到了这附近，“顺便”就进来找叶红杏闲聊。 “在想什么？”吴德荣含笑问道，他觉得自己似乎很喜欢逗着叶红杏玩，很喜欢看她支着下巴发呆或是眨巴着大眼睛说笑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 “在想怎么把猪们卖出去。”叶红杏实话实说：“一起来想法子吧。” “好吧。”吴德荣也老老实实地从墙角搬了个小板凳坐下，陪着叶红杏一起想。 他坐在旁边，做出跟叶红杏一样的动作来，支着下巴，微歪着头，模样倒是神似了，可他的眼睛却一直都在叶红杏的这张可爱小脸上转来转去，他在欣赏她的模样，顺便满足一下他内心深处的空虚。 是的，外表上看起来他无论是生活品质又或者是社会地位都是那么的令人羡慕，可只有真正的他自己才知道自己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他每天都在逼迫着自己去做许许多多他并不喜欢去做的事情，为的，只是能让他的父亲，也就是县太爷大人能够喜欢，能够在看见他唯一的儿子的时候可以欣慰地笑上一笑。 仅此而已。 所以吴德荣觉得自己过得很累，他很享受现在的时间，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在沉思，倾听着她或东或西地谈论着什么，打量着她今天是不是穿上了一件碎花小裙或是一条浅蓝色的裤子。 他喜欢看到她，虽然他和她的年纪相差得如此悬殊，并且她又是那样的出色。 他，只能将暗恋之果深深地埋在心底，默默地陪伴在她左右，看她快乐，为她做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事情。 “我可以帮你打点一下，看看别的县市有没有人要猪肉。你也知道，只有有人成亲的时候才会需要大量的猪肉。”吴德荣冲口而出。 叶红杏笑了，她杂七杂八的跟吴德荣说了这么多，为的也只是想让他主动说出这句话来。凭着他家里在官场上的关系，想要找到几家需要猪肉的人家简直是太容易了！ 猪肉暂时不用发愁销路了，叶红杏又将主意打到了鸡蛋上面。 经过半年左右的科学喂养，她的鸡舍里的小母鸡们也全都羽翼渐丰，有些成长得较快的个体甚至已经下出了第一颗蛋。 叶红杏还记得负责喂鸡的伙计在捡到第一颗又小又脏的鸡蛋时那种欣喜若狂的表情。伙计的喜悦感染了叶红杏，她也觉得很有成就感，因为她真的在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古代做到了只用半年时间就使小鸡下出鸡蛋的壮举！ 要知道，这个时代别人家养的鸡一般都要等到秋后才会下上那么几颗蛋，而叶红杏则将这个过程整整提前了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足够一只强壮的小母鸡生上五六十颗蛋了！ 按一篮子鸡蛋三四十枚算，叶红杏的一只小母鸡就能比别人家多生出三十文左右的收益！ 要知道，她可是有整整五千只鸡啊！除去一两百只长成了公鸡，只能作为种鸡或是肉鸡之外，叶红杏还有整整四千七八百只小母鸡可以为她下钱！ 是的，下钱！相比起夏季猪肉的难销来，鸡蛋什么的可就相当容易卖了。 附近村镇几乎每个集市上都有人蹲在篮子后面售卖自家鸡产的鸡蛋，而买鸡蛋的多是用来为自家产妇或是体弱多病的老人孩子们补充营养的。 老百姓的这种行为在多少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早就形成了这么一种传统，人们也都习以为常，直到叶红杏的鸡蛋上市，每个集市上都能见到有两三个汉子站在堆成山的鸡蛋篮子后面吆喝，并且鸡蛋又大又便宜，人们这才开始恍然发现，原来叶红杏家的养鸡场已经走上了赚钱的道路，并且成功地引导了人们的消费。 低价再加上个大实惠以及铺天盖地的鸡蛋广告，叶红杏养鸡场的名头很快就再次传遍了整个叶家镇。老百姓们平日里虽然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可也经受不住叶红杏这种种广告轰炸，最终都或多或少地买回了些鸡蛋回家尝鲜。 老百姓们不住地购买再加上吴德荣吴公子不住的在周边县市推波助澜，叶红杏的肥猪和鸡蛋都很快地有了固定的销路，源源不断地被送往了附近的屠宰场和各村子的菜铺里进行贩卖。 这天，叶红杏由姥爷陪着亲自到了吴德荣家里。 “吴公子，按照合同上的约定，这些银票是咱们这半年来养猪的红利，这些是养鸡以来刨去成本后你该得的红利，以后养鸡场每个月都会有固家红利可拿。”叶红杏将一大叠银票放到了眼珠子早就瞪得老大的吴德荣手上，干脆利落地解说了一遍。 “你是说……这些银票都是我的分红？怎么这么多？”吴德荣不用去仔细数，只要瞅一瞅手里那些十两二十两的银票以及它们共同的厚度就知道自己跟着叶红杏做的这趟生意非但没有亏本，反而是大大地赚了！ 简直是钵满盆溢！吴德荣在数完银票之后整个人的眼睛都笑得快看不见了。 “喂，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猥琐？眼睛都笑没了！你平时可是文质彬彬的呢！现在笑这么猥琐，你真有那么爱财吗？”叶红杏见姥爷自顾自的在县太爷家院子里欣赏风景去了，便压低了声音调侃吴德荣。 是的，调侃，叶红杏现在跟吴德荣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两人每天呆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吵架、抬扛。因为两人知识都学得很博杂，所以吵起嘴来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叶红杏尽量用她上个世界里的一些流行语来逗吴德荣，而吴德荣则会引经据典，尽量用比较文雅的方式去跟叶红杏……抬扛！ “看在钱的份上，我原谅你了。”吴德荣拍了拍手里厚厚的银票，貌似无意地问了句：“猪栏空了，后面你准备怎么办？” “没空啊，我留下了几头母猪，后面只要找公猪来配种就行了，等几个月咱们就又能有自己的小猪崽了，而且还不用花钱去买崽。怎么样？我这个主意不错吧？”叶红杏腆着脸赞扬自己，然后兴奋地在屋子里疯狂地奔跑转圈，活脱脱的小女孩心性立刻就把吴德荣给逗乐了。 “那养鸡场呢？你那些饲料什么的真不会把鸡给喂坏吧？我怎么听有的人说你是在用药催着鸡下蛋呢？你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对于叶红杏鸡场里的小母鸡几乎每天都会下蛋的传闻，吴德荣早就听说过，也真真切切地替叶红杏担心过，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个近距离提问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了，于是首当其中的就抛出了这么个压在他心底老长时间的问题。 “用药催蛋？你哪只眼看我用药催蛋了？我只不过让村子里的小朋友们把一些预防鸡生病的草药挖来磨了掺进饲料里给鸡吃罢了。那些草药很常见，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家附近的小朋友，我可是花了银子请他们挖草药的。”叶红杏被问的满脸委屈。是，她所读到的《畜牧业百科全书》上面是有写用药催发鸡下蛋，可那些药都是些西药，以她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来说，别说是喂鸡这种药了，花钱都买不着。 既然没有西药，叶红杏索性就按照书上所说的科学喂养土鸡的办法，用廉价草药来给鸡做疾病预防，鸡的身体强壮了，产蛋量自然而然地就提高了。再加上她的鸡不同于普通老百姓的散养，圈养的鸡能量消耗比较少，能量都攒着下蛋了，产蛋率再不高就没天理了。 从吴德荣家回来，叶红杏先去了趟二妮家，二妮娘正瞅着作坊的帐本发愁。这几个月以来玩具作坊的生意更差了，工人们每个月只能领到四五钱银子了，每个人做起活计来都是有气无力的，怏怏不乐有气没力的模样让人看了很是生气。 叶红杏也头疼这个，她跟二妮娘商量着是不是再去请叶家镇的皮影师傅再来演上几场皮影戏，顺便刺激刺激孩子们对于玩具的购买**。 “杏儿，我听人说那个皮影师傅年纪大了，不大想干了，不过他还有两个徒弟，咱们不如直接去找他那两个徒弟来好了。”二妮娘提议。 叶红杏摇头：“去年做皮影戏的时候他那两个徒弟我很不喜欢，我怕他们会给咱们捣乱。婶儿，这样好了，咱们一起去找找老师傅，看他是不是真的身子坏到不能动弹了，要是真能请得动他出山，或许……他还能招到个关门小徒弟呢！” “小徒弟？”二妮娘不明白。 叶红杏却只是笑笑，也不点破。事实上她早就给二妮的弟弟三宝琢磨着今后的人生出路来着！那天她问三宝今后有什么理想，三宝却说他长大后想放羊，于是叶红杏就逗他，问他放羊娶了媳妇生了娃后是不是还让娃继续放羊，做那无穷无尽的循环事，结果三宝还真就点头说是！ 叶红杏被气了个半死，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不住地琢磨起三宝适合干什么了。 作为三宝最好的朋友之一，叶红杏自然知道三宝的脾气性格是什么。他性子内敛，并不像绝大多数男孩子们那样贪玩胡闹，他有的时候甚至比二妮还像个女孩，多数时间都喜欢独自一个人呆着，摆弄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叶红杏觉得三宝很适合走艺术路线，只要他对某一项东西感兴趣，那他就会认真且执著地不断走下去，直到将这一项东西琢磨得炉火纯青为止！ 叶红杏正是看中了三宝的这个脾气，所以才会决定带着他去一趟皮影老师傅家里，看看三宝是不是有这么个机缘学皮影戏。 要是……三宝真的对皮影感兴趣，并且能够学有所成，那么以后三宝就可以和注定要继承玩具作坊的二妮一起联手，将玩具市场做大做强了。 他俩是姐弟，合作上自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这样想着，叶红杏心里愈发地对这次带三宝拜访皮影老师傅的出行期待万分。 皮影师傅姓叶，叶老师傅就住在叶家镇紧邻着的一个小村子里，叶红杏和三宝带着礼物上门的时候，老师傅正好要出门。 “杏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皮影师傅倒还认得叶红杏。 “师傅，您现在还做皮影吗？”叶红杏见人家老师傅一幅着急要出门的样子，便长话短说。 “不做了，怎么？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去年的《功夫熊猫》可是让叶老师傅着着实实地开了眼界，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想像力完全放开了有那么的可怕。 叶红杏点点头：“我的玩具作坊最近需要做一场皮影戏来刺激销售，咱们叶家镇又只有您的皮影戏手艺最高，所以我就想着请您再次出山或者由您亲自教一个徒弟。” “教徒弟？”叶老师傅笑着摇了摇头，叶红杏这句话在他听来简直就是一句玩笑话。要知道，传艺授徒在古代可是一件大事，这意味着自己要把吃饭的手艺传授给他人，若是所教非人，说不得自己还会受手艺更高明的徒弟的要挟迫害等等，所以历时历代的手艺人在授徒的时候往往都注意考验脾气心性。 叶红杏这么随随便便就带来一人，想让他教这个孩子学皮影戏，叶老师傅觉得这很荒谬，因为那个男孩看上去就不怎么讨喜，脸上的鼻涕都还没抹干净呢！ “您不愿意？我可以帮他给您学费。只要您开个价，我绝不二口。”叶红杏把小胸脯拍得啪啪直响，她是铁了心的想让三宝学一门手艺了。 “学费？”叶老师傅嘿嘿地笑了，声音很冷，透着股子讽刺：“你以为有钱就什么事都能办到？笑话！”不悦地哼了一声，利落地将大门锁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老师傅，请您通融一下，要不，您仔细看看我这个哥哥，他真的很聪明的。心地也很善良。”叶红杏见叶老师傅生气了，心道要坏，连忙追着老师傅一迭连声地替三宝说着好话，一个劲的拉着叶老师傅不让他离开。 “很聪明？”叶老师傅被叶红杏连嗲带缠弄得很无奈，最后只好停下脚步，来到三宝面前，伸手将他的手给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在叶红杏和三宝期待的目光中，老师傅却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杏儿，不是我不肯给你面子，是你这个哥哥真的不是做皮影戏的材料。” “为什么啊！他的手很灵活的。”叶红杏不满地嚷嚷。 叶老师傅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让叶红杏和三宝一起看。只看了一眼，叶红杏就住了嘴。 人家叶老师傅的双手又白又嫩，十指纤纤细长有力，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个艺术家的手，可三宝的手呢？叶红杏的目光又转而投向三宝张开的双手。 三宝的手指头明显很粗，因为平日里经常玩这玩那的，二妮娘也不勤给他洗，手指甲里塞满了黑黑的泥垢，让人看了第一眼就再也没有看第二眼的**。 三宝也知道自己的手很不适合做皮影，所以他飞快地瞥了小杏儿一眼，见她紧紧抿着唇，抬头依旧充满希望地看着叶老师傅，叶老师傅却站在原地，不住地摇头叹气。三宝知道人家老师傅收下自己的希望很是渺茫，一颗心也沉了下来。 “杏儿，我没办法帮你了，他的手天生不适合做这个，你们还是走吧。”叶老师傅转身就要离去。 “我不信，我不信我做不成皮影！”三宝忽然很大声地喊道，他盯着叶老师傅的后背，紧紧攥着拳头，小小的黝黑的脸上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狰狞：“杏儿，我一定要学会做皮影戏！我一定要学会！” “可是你的手不适合……”叶红杏喃喃地道，她刚才被三宝恐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然后三宝那不甘的吼声却似乎拥有着某种魔力一般，深深地吸引住了她，让她不自觉地就对三宝产让了同情和信赖的感觉。 “我能行的！我一定能行的！”三宝依旧紧紧地攥着拳头，他人虽然才五六岁，却早已经明白叶红杏带他过来求叶老师傅收他做徒弟的意图，他也愿意为了小杏儿，为了他的家，为了他的未来去争取一把，他绝不甘心做个平凡的男孩，终日放羊什么的，所以他很想学皮影戏！非常非常地渴望！“如果，你们做的简单皮影戏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收下你。”叶老师傅终于还是回过头，将手里的钥匙丢了过来：“这是钥匙，你们自己开门进去琢磨着做吧。”说完又自言自语地嘀咕：“得走了，再不走就又要挨骂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叶师傅家，三宝拜师 目送着叶老师傅离去，叶红杏和三宝一起又开了钥匙，推门进来，然后，院子里的东西立刻就把两个小孩的眼珠子给勾了出来。 皮影戏用的轿子，各种皮具，各种小型道具…… “杏儿，或许这些我真的……”三宝明显有些不够自信。 “没事的，咱们大不了就不学这门手艺罢了。三宝，没事的，你尽管摸索着弄，故事什么的我会给你编好的，你只要能把故事完整的演绎上一段就行了。咱们别的没什么要求，只要能打动那个老头子，让他收下你当徒弟就好了。”叶红杏安慰着三宝。 三宝点点头，走到那一大堆道具面前蹲下，细细地琢磨打量着地上的这一大堆道具。 只见他拿拿这个，又举举那个，将小人儿身上一些细细的铁丝或是木棍举高再放低，渐渐的，叶红杏发现三宝眼中的神彩越来越亮，看得出来，他已经对地上的这些道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怎么样？”叶红杏已经在院子里逛到无聊到想死了。 “就快弄明白了。”三宝的左边已经有了一大堆被他拆下来的道具，有动物有人，都被他拆得七零八散的，一些用来牵引这些道具的铁丝和木棍之类的也被他随手放在了一边。 “要是弄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到那个轿子里试试。”叶红杏指着挨墙的那个轿子说。里面有放蜡烛的地方，只要在晚上，点亮了蜡烛，再把道具举起来让它们表演各种动作，这就是简单的皮影戏了。 所以皮影戏看上去挺神秘的，而且也极具动画感，可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 “说说你的故事吧，咱们这里正好有《功夫熊猫》里的一些道具，你看，都还挺新的。”王三宝随意拿起了一个虎妞的道具，让虎妞表演翻跟头给叶红杏看。 “很好，就是这样。三宝你好厉害啊，只看上这么一小会就把这些都弄明白啦？”叶红杏很高兴，就搬了个小板凳坐下，跟三宝细细地讲起《功夫熊猫2》里的故事情节来。 “这个是去年咱们看过的皮影戏的续集？”三宝疑惑地问。 “是啊，跟那个故事是接着的，熊猫阿宝成名后受到了很多人的爱戴，可有一天他却闷闷不乐起来，因为他总是在做一个恶梦，梦里他是一个亲眼看见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被一个接一个的杀死，他很害怕，想起自己跟卖面条的父亲长的很不像，于是就去问他……”叶红杏细细地将《功夫熊猫2》里的故事一一地讲给三宝听。 三宝兴奋地直搓手：“杏儿，想不到你随随便便就能编出这么好玩的故事来！里面又有打架的又有说话的，呃，杏儿，到时候咱们这里面的人怎么配上说话的声音呢?”三宝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你就捏着嗓子喊呗，反正是讲故事，只要大概的意思表达出来了就行。”叶红杏也不明白当初叶老师傅是怎么给皮影里一个个生动的小演员们配音的，她依稀记得当时叶老师傅的嗓音很是多变，似乎忽男忽女，有时又会突然蹦出个动物的嚎叫声，听上去却又相当的逼真。 真是绝了！ “哦。”三宝又在那里琢磨上了，一会学个狗叫，一会又捏着嗓子学老鼠叫，逗的叶红杏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那叫一个难受。 “杏儿，你听这样成不成？”三宝举起了手里的鸭子爸爸，尝试着学了几声鸭子叫。 “还行，就是有些怪怪的。”叶红杏实话实说。 “杏儿，你看这次怎么样？”三宝又说……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尝试，三宝就跟着了魔似的在那里忙活个不停，叶红杏则只是很简单地充当一个最普通的听众，并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可即使是她最直接最朴素的反应，对于三宝这初学者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叶红杏那可是接受过现代科技电子合成音乐洗礼过的，耳朵特叼，许多次三宝模仿出来的声音已经很是神似了，可叶红杏却又每次都给他否掉。 不过三宝也真有一股子钻牛角尖的劲头，叶红杏只要是稍有一点不满意或是犹豫，他就继续埋头琢磨，直到叫叶红杏点头满意了为止。 时间过的飞快，两个小孩在这里研究得投入，竟是谁都忘了回家，直到天都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三宝这才揉揉肚子，苦着脸哑声一笑：“杏儿，咱们回家吃饭吧，我饿了。” “我也饿了，那咱们就走吧。”叶红杏点点头，站起身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脚都坐麻了。 出门的时候，正巧赶上叶老师傅回家，老师傅手里提着个灯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见两个小孩居然在自己家呆到了这么晚，不由的有些诧异：“你们这是才走？一直在等我？” “不是，我们在研究那些皮影道具。”三宝闷闷地说，今天下午他的嗓子真的费了老劲了，现在连说话的声儿听上去都哑哑的。 “哦。”叶老师傅也不以为意，皮影这种手艺，若非是有师傅领着一点一点地学，光靠着自己琢磨可是什么都琢磨不出来的。 所以，他不怕三宝和叶红杏会弄出什么夭蛾子来。瞅着两个小孩脚步蹒跚地走远，直至完全隐没在了夜色中，叶老师傅这才慢慢地推开了自己院门，朝屋子里走去。 “咦？”叶老师傅被院子里铺成了一大片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他仔细瞅了瞅，然后就是破口大骂。 也难怪人家老师傅会骂娘了，三宝把人家的道具都给拆成了零碎！ 听着身后远远传来的震天的骂娘声，叶红杏心里暗暗好笑，伸手捏了捏仍在闷闷地思索着什么的三宝的手，压低了声音笑道：“三宝哥，你听，人家在骂你呢！” “骂我？为什么？”三宝不明白，他现在脑袋里装的全是皮影戏。 “你把人家的东西都给拆完了，那么一大堆，人家会不骂你吗？”叶红杏掩口轻笑，她完全可以脑补得出来，叶老师傅现在是如何地暴怒。 是的，叶老师傅现在正在跳着脚地骂娘，他很后悔白天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让两个小家伙跑进自己院子里来摆弄那些道具。那些皮影道具虽说对于他这个只想着颐养天年的老头子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可那些被他摩挲得光滑无比的木棍铁丝上面，有着他对于过去最真实的回忆。 他对它们有感情了，他甚至还能说得出它们每一个裂缝，每一个细小的残缺都是哪一年，哪一次的演出或是练习中弄出来的。 可是现在，叶老师傅瞅着蜡烛下面那一大堆已经被拆得七零八散并被很随意地堆放在一起的零件们，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叶红杏和三宝回到村子后就各自回家，各找各妈。等吃过饭，三宝却又很快躲躲闪闪地来找她了。 “怎么了？”叶红杏感觉很奇怪，三宝最近不是每天都睡得很早吗？今天他可是累了一整天了，怎么还会跑过来找自己呢？ “杏儿，我现在好兴奋，我担心我呆会会睡不着觉。”三宝犹犹豫豫地说。 叶红杏哑然失笑，拍着他肩膀安慰他：“没事的，你只要想想，以后你只要能学会了皮影戏，你们家的玩具作坊的销量就全指望着你的皮影戏了，只要想想，你就会觉得你肩膀上的担子其实是很重很重的。所以，赶快去睡觉吧，要是睡不够觉，明天可就没精神学皮影戏啦！” “那我赶紧回去睡觉去啦！杏儿，呆会你会不会到我家看我？我嗓子很疼。”三宝捂着嗓子说。 “看看吧，要是没什么事就不去了，我也困了。”叶红杏摇了摇头，今天她可是在外边陪着三宝呆了一天，再加上中午没吃饭，她也早就乏了。 “那好吧，我先回去睡觉去了，好困。”三宝打着呵欠回家去了。 叶红杏也很快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习惯最早起的姥爷还没起来的时候，院外的大门就被三宝拍的啪啪作响了。 “杏儿，快起来，咱们今天还去叶老师傅家里学皮影戏！”三宝在门外隔着门大喊，声音又大又响，吵的叶红杏捂被子都睡不着。 “完了，完了，真拿这家伙没办法，姥爷，你起来把他放进来吧。”叶红杏被扰得没办法，只好坐起身子开始穿衣。 姥爷默不作声的披衣下炕，将院门打开之后，见三宝小小年纪就顶着个大黑眼圈，不由的甚是奇怪，温声问他：“三宝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眼眶是怎么回事？” 三宝很大人劲儿地挥挥手：“别提了，昨晚一晚上没睡着觉！净想皮影戏了。”说着，三宝撒丫子就往屋里跑，正赶上叶红杏穿鞋子，三宝搓着手呵呵讪笑着：“杏儿，我琢磨着咱们今天得早点去，不然那个叶老师傅要是还出门的话，咱们就不能拜他当师傅啦！” “是你拜，我可没说想学那个。”叶红杏皱了皱眉，因为没睡够觉，她感觉脑袋有些疼。 “杏儿你还吃饭不？咱们什么时候出去？”三宝因为太过兴奋，所以一直紧跟着叶红杏来到了茅房外边，这才发现自己从进门之后就一直紧紧跟着小杏儿，扭头看见叶红杏的姥姥在用异样的眼光瞅自己，三宝脸一红，讪讪地低头笑了起来。 因为叶红杏坚决要吃过饭才出门，而二妮又找了过来，三宝不得不跟着姐姐先回家吃饭了。 “三宝怎么回事？”姥姥还一幅蒙在鼓里的模样，边喝粥边说。 “昨天我陪他去找皮影戏师傅，喏，就会镇上那个老师傅。我想让三宝跟着他学些手艺，以后咱们玩具作坊就能按照演的皮影戏做玩具了。这不，一大早三宝就吵着要我陪他再去。”叶红杏无语摇头，她知道三宝很少会对一种东西感兴趣，可现在这家伙居然真的对皮影戏着了魔，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了。 因为姥姥和姥爷要做饭，而三宝家里的饭已经做熟了，所以三宝又过来找杏儿的时候，叶红杏还刚刚吃到一半。 “杏儿，你吃饭真慢。”三宝一脸的嫌弃。 “得了吧你，你家不就是做饭早了点吗？”姥姥故意逗三宝，拿话刺激他。 “不是，我吃饭就是快，一碗饭，一个馒头就咸菜，我吃的很大口，不像杏儿这么细嚼慢咽的。”三宝继续着他的唯心主义。 “三宝哥，你真的没睡觉？你眼圈好黑啊！”叶红杏也发现了三宝眼眶上的异常。 “就为这事，我还被我娘骂来着，她说我老打滚，还以为我是做梦了呢！”三宝嘿嘿直笑，一张黝黑的脸上也显得红彤彤的。 吃过饭，姥爷驾好了驴车，送两个小家伙去了叶老师傅家。 赶到的时候，叶老师傅正打算出门去玩，见是昨天把自己道具都拆零散的那两个小家伙又过来了，而且身后还跟了个大人，叶老师傅立刻就炸锅了：“你们两个小坏蛋！昨天把我院子里的东西都给拆成了那样，今天竟然还敢过来！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们！”叫喊着，叶老师傅顺手就抄起了门旁边的一根棍子。 “哟，叶老师傅还是这么大火气啊！”姥爷以前就跟这叶老师傅打过交道，知道这人平时看上去挺木讷的，可若是真的发了脾气，那也是挺可怕的，当下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老弟还记得我不？吴家山的。” “你？”叶老师傅年纪大了，等姥爷走得近了，这才瞅见模样，知道以前打过交道，忙换了幅笑脸：“知道知道，吴家山老二嘛！”转念一想，立刻就骂自己糊涂了，昨天那叶红杏可不就是这老头子的外孙女嘛！ “你可得说说这两个孩子了。昨天他们巴巴的跑过来跟我说想跟着我学皮影戏，我瞅了他们的手，跟他们说他们学不了，可他们不信。后来我好心好意的把钥匙给他们，让他们进院子自己琢磨，可他们最后怎么着？把我的道具都给拆啦！”最后一句话的音量明显提高了八度，而他脖子上的青筋也全都暴了起来，显然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这样啊，老师傅，我知道你把那些跟了你一辈子的玩艺儿当成了宝贝，可这两个小家伙不还是孩子吗？你跟两个这么小的孩子较什么真儿啊！”姥爷依旧是那幅笑呵呵的模样，不紧不慢的劝导着叶老师傅。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就是生气，这不，昨晚我花了老长时间才又把那些东西给拼好。他奶奶的，拼完的时候差点天都快亮了。”叶老师傅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看，黑着呢！” 叶红杏瞅瞅老师傅，又转头看看三宝，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叶老师傅肚子里的火气立刻又被叶红杏给激了起来。 “老师傅，你看看三宝哥，他昨天回家之后一直想着你的皮影，一晚上都没睡觉，现在跟你一样，眼眶都黑黑的，跟个熊猫似的。”说着，叶红杏朝三宝作了个鬼脸，三宝则飞快地回了一个更丑的。 “老师傅，三宝这孩子我看是真心的想学皮影戏，你不知道哇，这孩子一大早就跑到我家，非要拉着杏儿再陪他一起过来。那时候天还没亮，这小子也还没吃饭……”当下姥爷把三宝早上的表现一五一十地给叶老师傅讲了一遍，末了说：“我就没见过他像这么着魔过。” “人不疯魔不成活，老师傅，我看这个小徒弟您是收定了。”叶红杏也在一旁拼命帮腔，而三宝则是一个劲拼命地点着头，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他十分想向叶老师傅表达自己想学皮影戏的决心，可惜他年纪太小，又没有叶红杏那样聪明的头脑，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来表达自己此刻心中学习的强烈**，只好一个劲的点头了。 “还是那句话，我看这小子不行！他的手不巧，不适合做这行。”令叶红杏和姥爷失望的是，叶老师傅仍然是这么一句斩钉截铁的话。 这话一出口，叶红杏就立刻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三宝的表情。三宝原本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的小脸立刻就刷地变得惨白，他紧紧捏着拳头，身子也在微微地晃动着。看得出来，他此刻是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叶红杏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又向叶老师傅说：“老师傅您昨天不是说要看他的表现吗？如果他真的能表演出很好看的皮影戏来，您是不是就收他当徒弟啦？” 对啊！他说过的！三宝也记了起来，当下兴奋地又将拳头捏得紧了一些。虽然捏得生疼，可三宝却犹如未觉，他现在的眼中只有叶老师傅一个人，他想看见他点头，看见他同意收自己当徒弟！非常地想！三宝觉得如果叶老师傅收自己当徒弟的话，那将会是一件非常非常美妙的事情！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给叶老师傅磕头恳求的准备——他记得听大人们讲的故事里，许多许多的主角就是因为磕了许多头，那些仙人们才同意把法宝给他们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磕头拜师，请客吃酒 三宝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他的小脸憋得通红，眼睛定定地瞅着叶老师傅，等着他点头或是别的什么。 终于，叶老师傅的头轻轻歪了歪，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讶异：“你……会皮影戏？” 点头，三宝只能使劲地点头，即使他觉得自己昨天琢磨出来的皮影戏其实也只是让里面的那些道具按照自己的想法动起来而已。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可以凭借着这些让叶老师傅收自己当徒弟了，实在是……杏儿教给他的那些皮影戏的内容实在是有够精彩！ 他真的想学皮影戏，因为他不想辜负杏儿给予他的厚望，他不想让杏儿失望，另外，他也是真的想对自己家和杏儿一起“合开”的玩具作坊做出些贡献，他不想以后长大了去做二妮经常絮叨的“放羊”的活儿。 “那就试试吧。”叶老师傅也无所谓，要是这孩子真的对皮影戏极有天赋，那么他就算是拼着再花上几年的时间培养出个皮影戏的小高手来也无所谓。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嘛，自然是发扬光大来得好。 “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三宝高兴得一蹦老高，然后就飞快地跑进了院子，钻进墙角那个轿子样的东西里捣鼓东西去了。 “姥爷，咱们也进去找地方坐吧。”叶红杏牵着姥爷的手晃了晃，姥爷自从去年那次摔坏了腿后，至今都没有好利索，叶红杏不想让姥爷久立。 “进院儿去吧，记得去年咱们打交道的时候你老兄喜欢喝茶来着，我这里还藏了些上好的茶叶。”叶老师傅也觉得自己对待客人有些不太礼貌，忙打了个哈哈，带着姥爷走进了院子。 不大会工夫，三宝已经将道具们准备完毕，可这小家伙抬头瞅了瞅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犯了愁。 叶师傅呵呵直笑：“臭小子，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刚琢磨了一天就敢要演皮影，原来也不过如此呢！”跟着伸手一指屋子：“里面黑，咱们把轿子抬进屋里演吧。” “叶老师傅，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我三宝哥可只是个孩子，你以为凭着他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能抬动你的轿子？”叶红杏学他的样子，呵呵冷笑不已，叶师傅一想，在理，那张老脸可就有些精彩起来了。 姥爷和叶师傅一起把那轿子抬进了屋里，叶红杏帮忙把屋子门关了，将明亮的光线都给挡在了三宝可在里面又忙活开了。不一会，轿子里亮起了一盏幽幽的小蜡烛，跟着，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呛呛呛！”——三宝学着以前叶老师傅经常演皮影戏的样子，开场了。 叶红杏只看了几眼就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三宝不但将自己告诉他的《功夫熊猫2》的剧情演绎得非常完美，甚至连操纵着的玩偶们也都活灵活现，看得出来，三宝现在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表演着这出皮影戏。 三宝一会变着嗓子粗声粗气地表演熊猫阿宝，一会又捏着嗓子表演幽默滑稽的鸭子父亲……而随着剧情的不断推进，叶红杏转头去看姥爷和叶师傅，她发现这两位老人似乎也完全将心思融入了由三宝执演的这部《功夫熊猫2》，他们甚至还随着剧情的起伏时而面露微笑，时而紧皱眉头。 随着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结束语，三宝满头大汗地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现在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又是在狭窄的轿子里，里面还点了根蜡烛，三宝又是专心致志地不敢分心，等到这一段戏表演结束，三宝从轿子里走出来，这才发现自己无论是头顶的头发还是身上的衣衫，全都跟浸过了水似的，湿透了。 “好，很不错！”叶师傅击了一下手掌，面带微笑地打量着接过叶红杏递过来的毛巾，不住擦着脑门上汗的三宝。看得出来，三宝刚才的戏是真的打动了这位已经宣布了金盆洗手安享晚年的老师傅。 “谢谢师傅！”三宝很高兴，咧着嘴巴很憨厚地笑着。 叶红杏在一旁拍着他的胳膊鼓励着他，看到叶师傅很喜欢这段戏，她也很替三宝高兴。看起来，叶师傅要收三宝当徒弟这事儿算是成了！ “别忙喊师傅！”叶师傅忽然面容一整，大手一挥：“我还没答应收你当徒弟呢！” 三宝和叶红杏脸上的笑同时凝固住了，他俩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老师傅不是都说不错了吗？怎么还不收三宝当徒弟？ “你这戏演的是不错，不过这里面你知道有多少错误的地方吗？首先，你那蜡烛摆的位置就不对，你是不是点在了第三层的格子上？你那只鸭子摆的位置低了半寸，熊猫又太高了，显得这两人不伦不类，还有那些当背景的道具们……”叶师傅一口气指出了三宝十几处错误的地方。说着说着，三宝的头低了下来，叶师傅的话他都听在了耳中，仔细一想，他也随即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错了。 “……你错了这么多，你觉得我还能收你当徒弟吗？”叶师傅最后做了总结陈词：“你这出戏倒还不错，不过我知道这些戏并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一定是杏儿告诉你的对不对？一个好的皮影师傅，不但能演出活灵活现的人物和戏来，重要的是也想出精彩的故事来。而你，还不行！” 三宝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叶红杏有些不满地瞅着叶老师傅，心想用得着这样吗？人家三宝虽然演得很不好，可他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想要演好皮影戏，光有兴趣是不行的，他岁数比起我收前两个徒弟来也显得有些大了，不行，我不能收他当徒弟。”叶师傅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算了三宝哥，咱们琢磨这个才一天而已，做不了这行也没事，我再帮你想别的法子。”叶红杏听叶师傅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知道再劝也没用了，于是转而拉着三宝的手劝他。 三宝却依旧哭个不停，原本就黑着的眼眶被他揉的惨不忍睹。 “等等！”叶师傅忽然又神经似的大喝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要再赔给你一根蜡烛？”叶红杏觉得话都说死了，索性也就不再给这叶老师傅面子，直接冷冷地讽刺道。 “不是，你们刚才说什么？这孩子琢磨这个才一天？”叶师傅也不知怎么了，声音里居然透着一丝颤抖。 叶红杏心中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答话，三宝就愣头愣脑的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来你家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要演皮影戏，都是杏儿告诉我，我们家的玩具作坊需要有个人会演皮影戏，以后好按照戏里的角色做玩具卖的。”三宝实话实说，气得叶红杏直想踢他，孩子就是孩子，纯洁得连撒谎都不会，被人一问就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 要知道，这些可都属于商业机密类的事情啊！ 叶老师傅却没叶红杏想的那么多，摆了摆手，沉吟道：“只一天，只一天……” “叶师傅，一天怎么了？这孩子是不是太笨了？”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姥爷见叶师傅这古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一天……就是这样！”叶师傅忽然又用力挥了下手，两眼里满是兴奋：“不是太笨，哈哈！是太聪明了！” 姥爷转头看向叶红杏，姥爷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不是太笨？是太聪明？可刚刚三宝演出来的那段皮影戏你还指出了十好几个错误的地方？那也叫聪明？ 叶红杏朝姥爷耸了耸肩，表示她也猜不明白叶师傅是什么意思。 “哈哈，就是这样，三宝，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我可是真的想收你当关门弟子的。”叶师傅忽然满脸喜色地问三宝。 三宝顿时大喜，也不用叶红杏推他，直接就一下子扑在地上，朝叶师傅咚咚咚地连磕了好几个头。 “够了够了，好孩子，快起来吧。”叶师傅大喜过望，连忙过来扶起了小三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呃，不错，后脑勺是尖的，聪明，像我。呵呵！” 叶红杏翻了个白眼，心道用不用转折这么快呀？前一刻还说坚决不会收徒弟，后一刻直接就受了人家的磕头行礼，还夸自己的徒弟长得像自己，连什么后脑勺是尖的都出来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 “对了，你们是不是还不太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叶师傅见叶红杏和她姥爷在那边面面相觑，便笑着稍加解释了一下。 原来，之前他之所以拒收三宝为徒，是因为当初他收他的前两个徒弟的时候，这两个徒弟都是小时候在叶师傅的指导下学习了好几个月，直到自认为自己对道具的掌握已经很熟练了，这才开始正式的操作着表演简单的皮影戏。 可是现在，三宝却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皮影戏琢磨得差不离儿了！这不是天才是什么？叶师傅当然会把三宝奉为天人，连忙收为了自己的徒弟。 “有了三宝这么聪明的孩子，我们西山皮影一族算是后继有人啦！”叶师傅仰头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三宝见师傅高兴，自己也傻傻的站在轿子一旁，呵呵地跟着一起笑。 中午的时候叶红杏和姥爷都没回家，就陪着三宝和他师傅一起在他师傅家吃了顿饭。为了庆祝自己得了这么个宝贝徒弟，叶师傅还特意跑去秤了半斤肉回来熬菜，直吃得叶红杏几人满嘴冒油，大呼过瘾。 下午，叶红杏和姥爷就告辞离开了，留下三宝在他师傅家里聆听教诲。 下午叶红杏在私塾呆了半天，将落下了课程都自习着补上了，被先生当着全私塾人的面，夸奖了好一会。叶红杏却只觉得时间难熬，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堪堪西落，叶秉元先生宣布放学，一群孩子们立刻就如快乐归林的鸟儿似的冲出了私塾，各自呼朋引伴地打打闹闹朝家里跑。 叶红杏已经把三宝拜了师傅的事告诉了二妮，对于弟弟有这样的福气，二妮很是兴奋，甚至还激动地哭了一小会儿，吓得叶红杏还想仔细劝她来着，可一眨眼二妮自己就又破涕为笑了，拉着叶红杏的手一个劲的打听三宝师傅家的情况。 放学之后，两个小姑娘就一起手拉着手往家走，一路上，二妮又笑又闹，激动得好像她自己找到了一个如意的师傅似的。 回到家，叶红杏却发现自家大门上有铁将军把门，于是叹口气，转身又背着书包朝二妮家走去。 二妮家院子里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姥姥和姥爷果然在这里，正满面红光地跟别人闲聊，看姥爷嚷嚷的声音极大，于是叶红杏就知道，姥爷这一定是又喝多了。 等到姥姥和叶红杏一起拉着喝多了直打晃的姥爷回家的时候，叶红杏才从姥姥满是抱怨的声音里了解到了整个下午发生的事情。 因为三宝拜了个有手艺的师傅，二妮全家都极为高兴，当下就宣布要请客。 二妮娘最近一年因为叶红杏在她家开玩具作坊的原因，家里攒下了不少银子，当下二妮爹就跑去爿了几十斤猪肉，到村里四处一吆喝，几乎全村子的人都出动了，全都跑过来恭贺三宝拜了个好师傅。 于是接下来，二妮家里盘起了大锅，各种炒菜轮番地端上了桌，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欢天喜地的吃喝起来。姥爷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灌多的。 “杏儿，呆会你也去二妮家吃些东西好了，咱们家今天就不开伙了。”姥姥把姥爷扔到了炕上，侍候着老伴脱了衣裳，随即转头对叶红杏吩咐了一声。 叶红杏默默地点点头，反正最近一段时间二妮家跟她家走得极近，两家好得跟一家人似的，谁家有了什么好吃的都会不忘端一碗到另一家来。如今三宝家请客，叶红杏自然不会客气到还在自家做饭，况且姥姥和姥爷都已经在三宝家吃饱喝足了。 扔下书包，叶红杏转身又来到了三宝家，三宝家院子里已经散了些人，可仍然还有许多孩子们在四处寻找着可口的东西吃着。 在这个贫穷的时代，每一个孩子都明白食物的珍贵和重要性，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浪费每一次可以大吃大喝的机会，也不会放过每一点可以吞下肚子去的食物。 “杏儿，你来啦！快过来，婶儿给你盖着些招呼东西呢！”二妮娘似乎早就等着叶红杏过来，一瞅见她进院子，立刻就笑着朝她招手。 村里的孩子们也都很识趣，自动就让开了一条路让叶红杏走。在这个村子里，叶红杏的名头甚至比村子里最有钱的吴老财还要响亮，正是因为叶红杏这么个精灵古怪的娃娃，村子里乡亲们这两年才会赚得了大把的银子，几乎每家每户都过上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富足日子。 在家长言传身教之下，村子里的孩子们也全都对叶红杏恭敬有嘉，别说有人敢跟叶红杏寻衅滋事了，就算是有人敢说叶红杏一句不对的话，都会有许许多多的孩子们跳出来帮叶红杏出气。 “杏儿，你来啦？听说三宝拜的这个师傅就是你给介绍的，怎么样杏儿，什么时候给咱们也介绍个师傅学门吃饭的手艺？”不少头脑灵活口舌灵便的大孩子们开始不住地跟叶红杏套近乎。 “有时间的话吧。”叶红杏一边吃着大锅菜一边跟身边的孩子们闲聊。 这些孩子们几乎有一半是她作坊里的工人家里的，因为之前她有说过自己作坊员工的孩子可以由作坊提供上学的费用，所以村里的孩子们也多半都念书了。 当然，村子里的这些孩子们不可能会像叶红杏那样跟着整个叶家镇最顶尖的叶秉元先生念书，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是在本村一个识得几个字的教书先生那里上学。 一边跟孩子们闲聊着，叶红杏一边也在心里默默地算计着这些孩子们的前途。现在她的几个作坊都还算赚钱，而随着鸡蛋和肥猪的出栏，她手里的银两也再一次迅速地增多了起来。有了钱，她赚钱的心思也就更加活泛了起来。 她打算有计划地培养村子里的一些孩子，将他们培养成有着专业的技术，将来能够独挡一面的人才。这样她做起事情来才不会太累。 事实上，随着她养猪和养鸡两个行业的涉入，叶红杏越来越觉得自己需要操心的地方太多了。她觉得自己每天都过得很累，每天却又有着似乎做不完的事情需要她去做决断，需要她去查看，然后给出相应的指导。 她太累了，她想好好休息一下，她想拥有几个可靠的帮手。 吃饱喝足，叶红杏回了家。屁股还没坐热，养鸡场那边就又有人过来找她了。这次是养鸡场死了好几只鸡，初步的原因是惊吓致死。原来，养鸡场这段时间因为饲料的投放有些过量，导致场里老鼠特别多，而硕大的老鼠在鸡窝附近奔跑逃蹿的时候也给没见过“世面”的鸡们带来了非常大的惊扰，养鸡场因为老鼠而死掉的鸡已经多达四十多只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巡视鸡场，提携大忠 因为是晚上，没有月亮，天还刮些不小的风，叶红杏就披了件外套，随着作坊里的伙计出门了。 刚刚走到大街上，正好大忠从他家走了出来，看见叶红杏要出门，笑着打了声招呼：“杏儿去哪儿啊？” “去鸡场看看，你现在有事吗？没事就跟我一起去一趟吧。”叶红杏心中一动，便笑着邀请大忠一起去。 大忠姓王，跟二妮、大强大冲同岁，都比叶红杏要大上三岁。跟村里其他耳濡目染的孩子们一样，大忠也对叶红杏有种本能的畏惧和恭敬。或许是因为大人们经常当着孩子们的面夸奖叶红杏，甚至是说些对叶红杏感恩戴德的话的缘故。当然，孩子们也都懂事，早早地就能够分辨黑与白，自然清楚自己家这两年来的变化都来自于叶红杏，所以对于叶红杏这个比他们都要小的小女孩，大忠他们平时都表现得很是尊敬。 而此时，大忠的手心里甚至因为紧张还出了些汗，他慢慢地在叶红杏的身后晃着，听她跟身边那个“大人”询问着些什么。 真厉害啊！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那么多！大忠异常羡慕地看着叶红杏在那里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着那个大人，一些大忠连听都没听过的词汇接连不断地从杏儿的嘴巴里蹦出来，像什么：“拾蛋，什么除粪，什么饮水，什么保暖防风的。”这些词虽然很简单，可像大忠这么大的孩子也需要想一想才能彻底明白其中的意思。 正走着，叶红杏忽然转过头来，冲大忠笑了笑：“大忠哥，你走快些，跟我拉着手走吧，我跟你说说这养鸡都是怎么回事，以后等你长大一些，这养鸡场估计就要归你来管了。” 大忠的一颗心脏顿时狂跳了起来。 今天三宝因为拜了镇上皮影戏的师傅学艺，家里请了全村的人的客，这让大忠大强大冲他们几个平时跟三宝和杏儿玩得比较好的孩子都眼红得不得了。可再眼红又能如何？他们没有三宝那个“命”！ 是的，他们把这一切都归结到了“命运”上面，他们觉得三宝家就是幸福，起码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三宝的爹娘都在玩具作坊里干活，三宝的娘更是管着整个玩具作坊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每次看见二妮娘在那里威风凛凛地指挥着人们干活，大忠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向往和羡慕。 他也想自己有那么一天，能够像二妮娘一样，每天风风火火地忙里忙外，并把一个大大的生意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想什么？”叶红杏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大忠的指头，唤回了他神游的思绪。 “哦，没什么。杏儿，你刚才是说……你想让我管这养鸡场？”大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刚才才想起自己的耳朵似乎、好像是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是啊，以后等你长大了，这养鸡场里的活就归你干啦！”叶红杏咯咯直笑，她这句话跟上一句的意思可就完全不同了，刚才说的是管理养鸡场，而这句则是在养鸡场里干活，虽说都是在养鸡场，可是地位或是话语权可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干活？嗯，也行。”大忠刚刚激动的心立刻就又跌回了原来的位置，同时空着的右手紧紧地握了握。敢情杏儿只是想让自己在养鸡场里干活啊！那……也行！只要能赚钱就行，只要能养活一家人就行！ 大忠自己的要求很低，可叶红杏心里却早就将大忠今后几乎一辈子的活计都给算计了进来。大忠平时就喜欢养些小猫小狗什么的，平时很是细心，嘴巴也挺能说的，风趣幽默，是经常一起玩的小伙伴里叶红杏最喜欢的一位。叶红杏觉得以他的细心，等再过上几年，等他彻底熟悉了养鸡场里的业务，那个时候再把养鸡场再交给他管理就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不过嘛，他现在还小，要是过早地把要推他当场长的消息散布出去的话，现在养鸡场里的那些工人们可就要有人不服气啦！ 呃，还是先让他学着干几年好了。叶红杏这样想着，牵着大忠的手也就放松了几分，脸上也松快了好多，不时就四处指点着给大忠讲这养鸡场里的器具的作用，顺便也会提一下养鸡场里定期要做的一些事情，比如喂鸡吃草药防病啦，定期在鸡舍进行大扫除啦之类的，末了，叶红杏还开玩笑似地说：“大忠哥，记得咱们捉的喇叭虫吗？就是在油菜花地里捉的那些虫子，咱们要是让村里的小孩子们多捉那种虫子来喂鸡的话，这些鸡下的鸡蛋就会更有营养啦！” “那我明天哄几个小孩去捉虫去，对了杏儿，蚂蚱什么的这些鸡应该也爱吃吧？我家养的芦花老母鸡就什么虫子都吃的。”大忠说。 “吃啊，你家的鸡爱吃什么咱们养鸡场里的鸡就爱吃什么。”叶红杏很高兴大忠能举一反三，于是又给他讲了一些平时喂鸡的饲料里要添加的东西，比如一些磨碎了的贝壳蛋壳类的东西等等。 大忠听得很高兴，他鬼头鬼脑地看周围没有大人跟着了，忽然紧紧握住了叶红杏的手：“杏儿，你是不是真打算把整个养鸡场都交给我打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里管得很好的，我觉得我比二妮她娘要厉害一些。”说着，大忠两手叉腰，模样果然很是威风凛凛。 叶红杏哑然失笑，摇头道：“你现在就这样爱耍威风，那我就更不敢把这么大个养鸡场交给你啦！” 见大忠神情有些沮丧，叶红杏接着又说：“不过嘛……要看你表现啦！要是你在三年之内把养鸡场里所有的活都能干到最好，让场里所有人都夸你能干，我就考虑把养鸡场的场长交给你来做。怎么样？” “真的？”大忠的眼顿时放起光来。 “那还有假？而且我还可以预先告诉你，这场长的活儿可不好干，不但要会干活，还要会领着人们干活。我知道你嘴巴好用，可你也要先跟场里的大人们搞好关系才行。这样吧，以后你每天就上半天学，中午吃了饭之后就来养鸡场干活好了，反正你也不想考状元，识几个字够记帐什么的就行了。”叶红杏笑着说。 “成！就是这么办！杏儿你果然是我的知己，你也知道，我一看见那些书啊笔啊的就头疼的。”大忠答应得很痛快。 “那你再跟着我转转吧，咱们看看那些老鼠们究竟是怎么跑进来的。”叶红杏笑着说。 两个小朋友在数百数千只鸡的围观下淡定地在整个养鸡场转完一圈之后，叶红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也知道，只要是饲养业，就免不了要防鼠灭鼠什么的，老鼠繁殖快，数量又多，又狡猾，对付起来可着实有些麻烦。 “杏儿，这里有老鼠洞，还有咱们这鸡舍的地面不是砖头垒起来的，所以老鼠很容易就在这里打洞进来了。”大忠指着鸡场角落里的一个黑黝黝的老鼠洞说。 大忠说的地面铺砖的法子其实叶红杏当初在盖鸡舍的时候就曾经想过，可是一来当时她的财政相当紧张，盖起鸡舍和猪栏之后就已经所剩无几，否则她也不会巴巴地跑着去找吴德荣融资了。 可是现在，看着鸡舍里那数出来的七八个因为老鼠经常进出而弄得异常光滑的老鼠洞，叶红杏开始仔细地考虑着铺满鸡舍地面所需要的财政预算了。 “杏儿，你有没有想过养些猫进来？我家的大猫最近几天刚下了好几只小猫来着，可好玩了。你不知道，它们个顶个的软乎，当我把它们托在手里的时候，我家大猫就会紧张得不得了，两只眼死死盯着我，生怕我把它的孩子摔着了。”大忠忽然跟叶红杏谈起了他家的猫。 “哦，我家没猫，我家有大黄二黄和三黄。”叶红杏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确实，相比较起来，她还是更喜欢狗。倒不是她不喜欢猫，而是凭着她现在的能力，她无法跟猫沟通。 “杏儿，我不是说喜欢不喜欢什么的，我是问你，有没有想过养几只猫来抓老鼠？我家的花猫抓老鼠可厉害了。”大忠见叶红杏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便有些急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而他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身边的母鸡们全都咯咯哒地叫唤了起来。 仿佛连锁反应，最后几乎整个鸡舍里的鸡全都叫唤了起来，吓的叶红杏赶紧拖着大忠落荒而逃——她可惹不起这些鸡祖宗们！要是真的惹得它们炸了窝，估计最近几天别说拾鸡蛋了，它们心情要是不好估计还会搞个集体自杀什么的，那本百科大全上可是写着好几宗母鸡们因为惊吓过度而吓得吊死或是饿死的事例呢！ “不要笑，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叶红杏一本正经地告诫大忠。 “知道了。”大忠被叶红杏训得情绪有些低落了起来。正好事情也有了解决的办法，叶红杏就和忠一起手拉手往回走，顺便在路上托大忠多找些会抓老鼠的猫过来。 “没问题，这件事包我身上好了，我家大花最近下了小猫，正需要抓些老鼠补身子呢！”大忠把胸脯拍得山响，惹得叶红杏又是一阵咯咯娇笑。 两个孩子踏着星光，衬着夜风回了家，大忠很是绅士地把叶红杏送到了亮着温暖灯光的屋里，这才告辞回自己家去了。 第二天上午，叶红杏几乎就要把昨晚跟大忠说过的事情给忘了，结果大忠巴巴地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跑过来提醒她：“杏儿，别忘了咱们昨天的约定，你可要帮我到先生那里求情啊，以后我每天就只上半天课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叶红杏才想起要培养大忠当养鸡场接班人的计划，当下陪着乐颠颠的大忠一起去找叶秉元先生。 因为是课间休息，先生此时正在自己家里收拾屋子，叶红杏简单的把事情跟先生说了一遍，另外还补充了一句：“课钱不会少的，先生放心。” “不是钱的问题，我且问你，你真的打算让他每天只上半天课？那样学与不学的意义都不太大了。”叶秉元考虑得比叶红杏还要多一些，他作为私塾先生，首先得为学生的人生负责，为学生的课业负责。 “先生大可放心，他家里会由我去说服，另外，我也想每天只上半天课，剩下的半天我还可以自己学一些东西，或是处理一些事情，这样时间上也比较自由一些。”叶红杏想了想，既然大忠只上半天课，那么事情比他更多的自己索性也跟他一样了算了。 “也罢，你倒随意了，你是女娃，就算书读得再厉害，最后终归也是要嫁人的。”叶秉元叹了口气，有一句话他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说：“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可就算说出来又能怎样呢？她终究是个女娃娃家，就算再聪明再能干，能挣回一座金山银山，可到底，她也是要嫁人的。 想着想着，叶秉元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叹口气，叶秉元挥挥手：“你们出去吧，呆会我就去上课。” 从先生家里出来，心细如发的大忠捅了捅叶红杏：“杏儿，你有没有感觉咱们先生很失落的样子？” “怎么了？”叶红杏正想着下午是陪大忠到养鸡场里学习还是自己在家里瞎琢磨着玩，自然是没注意到先生的表情了。 “吓？刚才你没看见？先生的眼圈都红了，我猜咱们先生一定是想起师娘来了。唉，人都没了，再想又能怎样？对了杏儿，你说咱们给先生做个红媒怎么样？搭个红线，给先生娶个二房，给先生冲冲喜。哎，我说这个办法真的行哟！你还别不信！”王大忠自己在这里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就跟……个女人似的。 叶红杏哑然失笑，伸手轻点大忠的鼻头：“我且问你，若是那新师娘对先生的女儿好倒也罢了，若是娶回来是个悍妇，现了原形，一边是自己炕头上的热呼儿人儿，一头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先生每天教咱们就已经够劳心劳神的了，你就别再给先生找事情做了。先生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会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的。” “哦，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大忠有些闷闷不乐。 下午的时候，叶红杏和大忠两个人还真就没有来上课，大忠在叶红杏的要求下去了鸡场学着干活，先从拾鸡蛋干起。叶红杏在鸡场呆了一会，就无聊地跑去猪场视察去了。 因为肥猪都出了栏，新的猪崽还没有收够，猪场里只有有限的二三十头小猪，几个常驻猪场的汉子们正光着膀子推骨牌。 骨牌，也就是牌九，是广受老百姓喜爱的一种赌博游戏，叶红杏站在旁边看大叔们吆五喝六地闹腾得挺欢，奈何她就是看不懂，最后实在无聊，干脆跑到猪栏边看小猪们撒欢去了。 猪栏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工人们每天都会给猪们提水清冼猪栏，所以里面虽然有一些新鲜的粪水，却并没有什么臭味。叶红杏看了一圈，很是满意。这些小猪们个顶个都长得白白嫩嫩的，白色的嫩毛下面是肉色的小身子，撒起欢来大耳朵忽闪得极惹眼，叶红杏很喜欢这些小猪，甚至还大着胆子伸手过去摸了一把，结果受惊的小猪掉转身子一蹄子踩在粪水里，免费送了叶红杏几点绿泥点子。 一闻，恶！叶红杏赶紧找地方洗衣裳去了。 “杏儿，过来玩会吧，咱们可都输得快脱裤子了。”几个大叔还在那里大声笑着逗她。 “呸！就知道赌钱！赶紧收起来干活，当心我姥爷下个月不给你发工钱！”叶红杏才不怕他们调侃，她的脸皮经过这么多天的磨练，早就厚得跟城墙有得拼了。 在大汉们的哄笑声中，叶红杏转身回了村子里，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叶红杏又到村南瞅了瞅红薯作坊，因为是夏天，红薯作坊还闲着，里面几条小狗听见动静，疯了似的狂吠起来。 叶红杏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随意地用犬语训斥了院里这几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们几句，然后……院子里的二黄很不满意地哼哼了几声，然后叶红杏就听见了满院子小狗可怜巴巴求饶的声音。 “得啦，我就随便转转，你们继续训练吧。”叶红杏知道作坊里没人，也就不进来了，跟二黄吩咐了几句，让它教这些小狗们记住自己的声音，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来到了玩具作坊。 二妮娘正坐着算帐，见叶红杏过来，立刻高兴地把自己新买的桃子推了过来：“杏儿尝尝，刚洗好的。” “婶儿，三宝今天没去上学？”叶红杏接了个桃子慢慢啃着。 “啊，不是说他开始跟着叶师傅学手艺了吗？我就寻思着既然有门手艺了，书就不用念了吧。”二妮娘一愣，不明白叶红杏为什么会问这个。在她看来，都拜了师傅去学手艺了，当然不能再去私塾念书了。 “婶，等三宝哥回来，你让他找我一趟，我有话跟他说。”叶红杏想了想，又说了一句：“算了，我还是亲自找他一趟去吧。”“那行，杏儿你等一下，我让你叔套上驴车送你。”二妮娘喊。 第一百三十章遭遇误会，正话反说 “不用啦，我反正也没什么事，走着去就行了。”叶红杏飞也似的跑出了二妮家。 找到三宝的时候，三宝正在他师傅家里钻研那些道具。看得出来，他很喜欢琢磨这些小玩艺儿们。 “杏儿你来啦？”三宝瞅了叶红杏一眼，连忙起身搬了个小板凳过来。 “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没去上学？”叶红杏坐下后，左右张望了一番，没看见叶老师傅：“你师父呢？” “他去找师娘去了。”三宝有些闷闷地说。 “我记得他没老伴的啊，怎么回事？”叶红杏的八卦之魂顿时燃烧了起来。 “不太清楚，杏儿，咱们说些别的好吗？我这不是拜了师父了吗？所以私塾那边就不打算去上了。”三宝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道具。 “这是你娘的想法还是你的想法？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叶红杏明显有些生气了，当初三宝想要上私塾念书是由她主张的，三宝要学皮影戏也是由她主张的，可是现在，为了学个皮影戏，三宝居然不去私塾念书了？他为什么不跟自己商量？要知道她可是早早地就为三宝把他今后的人生道路都给规划好了的，不学艺可以，但他一定要识字，最起码不能是文盲！ “我觉得我都这么大了，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三宝低着头，闷声闷气地答了一句。 叶红杏反倒更加生气了，她生气地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坐着的小板凳，怒气冲冲地指着三宝：“什么叫你这么大了你自己能做主了？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什么事都能考虑得很成熟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凭着皮影戏这么点手艺就能养活自己，养活你爹娘了？” “什么叫这么点手艺？”叶红杏的声音刚落，叶老师傅的声音随即也就响了起来，充满了各种不悦：“我刚还听街边的小孩说我家又来人了，敢情你又来啦？怎么着？看不起我这点皮影戏了？既然看不起，为什么还巴巴的求着我收徒弟？” 叶红杏被叶老师傅的话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叶师傅那双瞪得又大又圆的眼珠子，叶红杏深知自己刚才无意间说出来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了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老师傅，当即赶紧道歉道：“老师傅，您先别生气，事情是这么回事……” 她刚要解释一番，可叶师傅眼珠子却瞪得更大了，大手一挥：“我不听你解释，反正你怎么着都有理。我还就认准了这么一条理，我的皮影戏不是你觉得不好就不好了。就这样，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亵渎了叶老师傅心目当中最为神圣并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皮影戏，也难怪他会当场翻脸了。 “杏儿，你还是走吧，我师父他不想见到你。”三宝也有些生气起来，他这两天已经认准了师父就是天，师父的话就是圣旨，就算是叶红杏，让他师父生了气，他也只能将矛头转而对准叶红杏了。 “哼！走就走，皮影戏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在半年之内把三宝教成个高手瞧瞧！要是半年之内演不成我给他编的《功夫熊猫2》，三宝你干脆就另投名师好了，我看呀，这个老头子估计眼花心也花，根本就教不会你什么了。”叶红杏心一横，索性也撂下了些狠话，随即也不等气得直哆嗦的叶老师傅发难，她自己就自动跑出了院子。 “气死我了！宝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的？”叶老师傅缓了老半天才缓过劲来，立刻就逮住三宝问责起来。 “师父，她是杏儿，是我们村最聪明的孩子，要不是她，我也不可能会拜您为师的。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您也听见了，那分明就是在激您使劲教我。杏儿可聪明着呢！”三宝人也不笨，早就将叶红杏刚才的正话反说都理解清楚了，见师父的气也消了一些，当下就把刚才杏儿来找自己的原因给师父仔细讲了讲。 “她是来问你为什么不去上学的？”叶老师傅一愣，仔细琢磨琢磨，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误会了人家叶红杏了。可他到底年纪大了，拉不下这么个脸来去给人家小姑娘陪罪道歉，此时索性错有错着，假装依旧气咻咻地嚷嚷：“那她就能捣毁咱们的皮影戏啦？还皮影戏那么点手艺什么的，那可是老祖宗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是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代人的心血才有今天的成就的！” 这边叶老师傅每嚷一句，懂事又善于察颜观色的三宝就在一旁随声附和，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神情，可小家伙心里早就偷偷地在笑话师父的小心眼了。 就那么点小心思，还以为他三宝瞧不明白似的，其实呀师父，你就是拉不下脸来去跟人家杏儿道歉罢了。 等到叶老师傅连自己都给絮叨烦了的时候，这老头胡子一撅：“宝儿，今儿师父教给你的手法学会了没有？” “回师父，学会了，练熟了。”三宝很老实地回答。 “那好，呆会师父再教你两手，哼，那小丫头敢说师父半年之内教不会你皮影戏！哼哼，那师父还偏就不能如她的意！宝儿，你仔细听着，下一个手法是这样……” 等到天都快黑下来的时候，王三宝这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家。 叶红杏已经在他家里等着他了。 “杏儿，今天委屈你了。我师父他后来知道他误会你了。”三宝把一书包大大小小的皮影道具都放到了屋角，然后跳到桌前狼吞虎咽似的吃饭。 “宝儿，你跟娘说，你是不是惹着杏儿了？别吃了，到门口跪着去！”三宝的爹声音貌似平和，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狠得不得了。 在这大叔心中有那么一杆秤，儿子挨罚没关系，挨揍也没关系，只是不能得罪了杏儿，人家可是带给了他全家如今这样富裕光景的人啊！吃水不忘挖井人，三宝的爹是个有良心的人。 “三宝，别吃了，跪着去！”娘也发话了。 “婶儿，叔，让他先吃饭吧，今天那事是我的错，是我说错了话这才惹他师父生气了。”叶红杏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没事，杏儿你坐着。婶儿只是就事论事，三宝，你不是不知道我平时都是怎么跟你说的，杏儿是咱们家的恩人，可是你说说，你今天都是怎么对人家的？你说，你是不是由着你师父把人家杏儿给赶出去了？”三宝的娘絮絮叨叨地开始数落三宝。 三宝老老实实地在门口跪着，头压得很低，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很不地道，人家杏儿跑过去找他问他为什么不去私塾念书，本心是好的，可他却不听她的话，还跟她吵了起来，结果连累她被师父骂。这么一想，三宝也觉得自己是应该挨罚。 “那个死老头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学门手艺吗？咱们家有杏儿的玩具作坊，以后你要是想学，咱们这作坊有的是手艺让你学，又何必非得巴巴的上赶着去那个古怪老头子那里学手艺？还把杏儿给得罪了！臭小子，把头抬直了！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三宝的爹连吼带吓唬的，反正气势听上去挺足的。 “得了叔，婶，我都说了，三宝哥不是故意的，而且他刚才也说过了，他后来跟他师父解释了。你们就别再为难他了。三宝哥，你师父后来是不是说要多教给你本事来着？”叶红杏笑眯眯走过来扶三宝站起来。 “杏儿你怎么知道的？师父原本说一天只教给我一手的，可今天你走之后我跟师父一解释，他老人家当下就多教了我两手。这不，我一直练到现在才回家。”三宝虽然是在抱怨吐苦水，可从他兴奋的模样可以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并且一点都不觉得苦累。 “那就好，也不枉我被他老人家骂上一顿。”叶红杏显得很高兴，很显然，她的这个小手段得逞了，三宝的师父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只会憋着劲儿的加紧训练三宝这个宝贝徒弟。 只要半年，玩具作坊就能凭着三宝的皮影戏再度红火起来！不，如果只操演《功夫熊猫2》的话，或许还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叶红杏对三宝有信心，之前他不就仅凭着琢磨了一天的时间就能似模似样的将《功夫熊猫2》给演的似模似样了吗？ 误会解除了，叶红杏又再三叮嘱了三宝的爹娘几句，叫他们千万不要再责骂三宝了。看着这两位成年人笑容满面的样子，叶红杏很有些无语，她觉得自己肯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这两个大人刚才莫非一直是在跟三宝合作着当着自己的面在演一出苦肉计？ 但不管怎么说，三宝终于还是同意在半年后艺成时再次到私塾里念书去。他觉得叶红杏有句话非常对：“若是只要一门糊口吃饭的手艺，那她没话说，可你三宝是注定要走到都城里去的，到时候若是不识字可真真不像话！” 自己真能到住着皇帝的都城里去吗？三宝对于都城顿时悠然神往起来。而这也更加刺激了他要将皮影戏学好学精的决心。 这个时候季节已经到了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叶红杏每天都只穿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衫，坐在阴凉的树底下乘凉。 姥爷每天都会到养猪场和养鸡场里转悠，叶红杏有时候也会跟着去转转，不过随着天气渐渐地热得让人受不了，猪栏和鸡舍附近的气味着实令人难以忍受，后面她也就懒得去了。 不过她还是很细心地跟姥爷交待了几句关于猪粪和鸡粪的处理问题。这两样东西虽然听上去很臭，并且因为猪崽和蛋鸡的数量很可观，所以每天清扫出来的粪便数量也极为可观，足足有两三独轮车之多！ 叶红杏叫工人们把这些粪便都集中均匀地摊在荒地上，任太阳暴晒。等到粪便干了，叶红杏再叫人把这些东西都堆起来，等到田间地头或是果树需要施肥的时候，她就会让村里人来这里挑粪。 免费！ 虽然姥爷有一次跟她说这些干粪便什么的可以适当的跟村里的人们要些钱什么的，可叶红杏却摇头否决了，她说自己开办的养鸡场养猪场本来就是要靠乡亲们的支持存活的，现在若是再跟乡亲们要什么粪钱，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天气渐渐热得受不了的时候，大忠有时候也会从鸡场里跑过来跟叶红杏抱怨，可叶红杏却每次都会训斥他一顿：“你也不看看你身边跟你一起干活的人们，人家怎么就能干得下去？你怎么就不行？出点汗又怎么了？哪儿有大男人不流汗的？” 大忠被叶红杏如此数落了几回，索性也就不来找她诉苦，而是每天都呆在养鸡场里埋头苦干起来。 从拾蛋，再到喂食，偶尔也会跟大人们一起拌饲料，除鸡粪，王大忠样样都干得有模有样，只是限于他年纪还太小，许多力气活儿干不动，若非如此，他已经将整个养鸡场的业务流程都摸了个滚瓜烂熟。 可大忠到底是个孩子，是孩子就会有松懈的时候，有懈怠偷懒不想干活的时候。 叶红杏偶尔去养鸡场的时候，大忠有好几次都在和暂时休息没活干的大人们打牌，有几次是在大白天的时候睡觉，还有一次则是跑到了养鸡场后边的小河里洗澡。 叶红杏觉得大忠有些靠不住了，他太容易习惯舒适的生活了。或者说，是自己当初许诺给他的以后要让他当养鸡场场长的话让他变得这么不上进的？ 于是，叶红杏找来了大强，并且让大强也在养鸡场里干一些和大忠一样的活。 每天，大强都会勤勤垦垦地将养鸡场里的活都干得一丝不苟，而大忠先是看在眼里，后来似乎猛然醒悟了什么，开始抢着跟大强干活了。 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的叶红杏偷偷地笑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大忠果然是有压力才会有动力的娃啊！ 大强大忠大冲三个男孩向来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大强和大忠都到了养鸡场后，大冲在自己孤单了两三天后终于忍不住跑来跟叶红杏要活干来了。 “杏儿，你可不能偏心啊！你看大忠和大强现在都在养鸡场里干活了。大忠还说你跟他说过以后养鸡场会归他管呢！那你是不是也给我找个活干啊？别的我没要求，你只要让我在养猪场干活就行。我爹是杀猪的，我是他儿子，我也懂猪。”大冲人虽然长得笨拙，嘴巴也笨，可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叶红杏还是很快就明白了他来找自己的意图。 “行！你明天去找私塾先生说一下，以后咱们就都一样，上午上学，下午就干活好了。先说好，这养猪可不比养鸡，需要出力气的地方可多着呢！你那么小，估计许多活都还干不了。”叶红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先学学那些大人们都是怎么喂猪的，等再过几年，我就能干活啦！杏儿，你别看大忠和大强他们两个平时闹腾得欢，可他们长大以后可不见得比我有劲儿！我爹说啦，儿子长大了随爹，我爹比他们俩的爹劲儿都大。他们掰过腕子的。”大冲憨声憨气地说。 和大冲有说有笑的来到养猪场，叶红杏先跟工人们说了几句，大体意思就是把大冲留在这里跟着他们一起干活，他有什么不懂的要告诉他之类的，然后叶红杏就又和大冲一起到养鸡场里找大忠和大强玩去了。 到了养鸡场，叶红杏找了一圈却不见这两个调皮鬼，找人一问才知道这两个孩子从下午过来之后就一直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刚才两个孩子一齐回村里去了。 “他们回村干什么？现在是干活的时间。”大冲很有时间观念，当着叶红杏的面，他甚至还抬头瞅了一眼头顶上的大太阳。 大冲觉得叶红杏现在就是他的老板，而他当着她的面的时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维护杏儿的，都是要对杏儿的作坊和养鸡场养猪场什么的有利的，是要遵守杏儿给工人们规定下的各种制度的。 总而言之，大冲跟大忠大强他们一样，在叶红杏面前都表现得很拘谨。 “也许是抱小猫儿去了。”叶红杏记得大忠曾经跟自己提过的，他家的母花猫下了一窝小猫崽的事。现在算算，他家的小猫们应该也都能独立生活了。 想到小猫的可爱，叶红杏心里痒痒的，立刻拉着尚自拘谨又紧张得不得了的大冲跑向大忠家。 到了大忠家，叶红杏果然看见了大忠和大强，这两个孩子正蹲在墙角处，聚精会神的在看着什么。 “杏儿快过来看我家的小猫儿。”大忠听见脚步声，见是杏儿和大冲，也不站起身来，直接招招手招呼他俩过来。“呀，你家的小猫长得真漂亮！”叶红杏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在这个堆放着各种杂物的角落里，大忠家的母猫正安详地躺着，而在它的身下，五只小猫正调皮地爬来爬去，尽量地在母亲身边玩耍打闹。 第一百三十一章招猫逗狗，消灭老鼠 “我也这么觉得。”大忠很牛气地傲然道，然后，他摸了摸自家母花猫的脑袋，扭头对叶红杏说：“杏儿，我想把我家的猫和大强家的猫都带到养鸡场去，那样咱们养鸡场的老鼠还能少些。” “我看行。”叶红杏笑着点点头：“顺便看看谁家还养着猫，我估计咱们至少得有十来只猫才能镇得住那些老鼠。” “就是就是，杏儿你不知道，咱们西边山里的老鼠都被鸡食给引了过来，那天晚上我听见动静过去一看，天呐，一大片老鼠！可吓死我了。”大忠夸张地大喊大叫。 “那就这样吧，大忠哥你和强子哥一起找猫吧。”叶红杏笑笑，伸手轻拍大忠的肩膀，借此安抚被老鼠吓坏了的他。 “对了杏儿，我家的狗也能抓老鼠呢！我见过它咬死过老鼠。”大冲嗡声嗡气地说。 “那就把你家的狗也牵过来，对了杏儿，你家不是有三条狗吗？”大强想到了叶红杏家那三条据说很有灵性的狗。 “行，回头我把大黄它们也叫上。我家红薯作坊里也还养着好多狗呢，晚上也可以放出来让它们捉老鼠。”有了大强的启发，叶红杏的心思顿时活泛了许多，老鼠这种东西，天敌可不仅仅只有猫这么一种，狗拿耗子什么的虽说是用来形容人多管闲事的，可狗狗却是确实可以捉耗子哒。 当天晚上，叶红杏和大强大冲他们几个一起，带着从自家或是邻居家里找来的猫咪和狗狗，一起来埋伏在了养鸡场的外边。 有了叶红杏家大黄的约束，跟在小伙伴身边的狗狗们都很识趣地没有乱叫乱动，而是静静地蹲在地上，警惕地等待着大黄的命令。 至于猫咪，虽说现场谁也没有跟猫咪们沟通的能力，可猫这种东西到了晚上轻易是不会乱叫的。 “把猫们放进去吧，我让狗狗们散开来就行了。”叶红杏说着，冲大黄点了点头，大黄很懂事的朝身后的狗狗们叫了一声，这群狗很神奇地全都散了开来，各自摇着尾巴踮着脚嗅着地面散了开来。 “回去吧，没咱们的事了。”叶红杏笑了笑，带着几个小伙伴转身朝村里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就被兴奋地跑过来的大忠给吓到了。这家伙两眼布满了血丝，扒着叶红杏的枕头好一阵狂笑啊。 叶红杏这边还有些蒙呢，姥爷就在院子里叫开了：“忠儿，你这都是哪里弄回来的啊？”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叶红杏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诧异地问。 “老鼠啊，咱们昨天不是带了猫和狗去捉老鼠吗？杏儿你快起来，你知道咱们捉了多少只老鼠吗？”大忠兴奋地又跳又叫，只一瞬间就把叶红杏全部的睡意和倦意都给驱走了。 “多少？”叶红杏穿衣起床，又用支窗子的棍子把纸窗子给支了起来，清晨清凉的空气立刻就顺着窗户爬了进来。 叶红杏先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就这么保持着跪在被子上的姿势回眸一笑：“多少只啊？你倒是说啊？” “一百五十二只！”大忠本想拿手指头比划来着，可他两手十指摆弄了老半天，这才颓然发现自己十根手指头真的摆不出一百五十二这么个数字，最后只好放弃，但依旧很兴奋地说：“杏儿，真的，咱们一共找到了一百五十二只老鼠，另外那些猫都吃得肚子老大，都快走不动路了。狗们却是一条都没吃，还把死老鼠们都给叨着堆成了一堆。对了杏儿，你家大黄可真厉害，那么多狗都听它的话！” “大黄年纪大了，听话也很正常。对了，大强他们知道吗？咱们快去告诉他们去。”叶红杏穿鞋下炕，拉着大忠的手往外跑去。 刚刚走到院子里，叶红杏就被院子正中央那个染血的袋子给吓了一大跳，她指着这个大布口袋问大忠：“大忠哥，这口袋里该不会就是那些老鼠吧？” “可不是？这些都是养鸡场里的丁叔帮我拿推车推回来的，要我我可推不动。”大忠笑嘻嘻地绕着那血口袋走了一圈，伸脚踢了踢：“杏儿，这里面大个儿的老鼠可多啦！对了杏儿，你吃没吃过老鼠肉？拿火一烤，可香啦！” “没吃过。”叶红杏瞅了那口袋两眼，跟大忠一起走着去找别的小伙伴去了。 等到几个经常一起玩的小伙伴一起再回来的时候，叶红杏姥爷家的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大家都在感慨这些老鼠的数量之大，捉鼠的猫狗的威猛什么的。 “这些都是咱们一起想出来的！”大忠很不要脸的跑到装老鼠的袋子那，骄傲地当众宣布。 “不会吧？我怎么觉得这主意应该是杏儿想出来的啊？”有人反驳。 大忠立刻涨红了脸，事实上也确实是由杏儿先提出的用猫治鼠的方案。 “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叶红杏不想让大忠难堪，于是主动地站出来说。 大忠激动地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他想感激她，可看见的却是叶红杏平静而清澈的眼眸。 “我们一起想出来的。”大强大冲也都走了过来，几个小伙伴的手都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唇角扬起了开心的笑意。 “那杏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老鼠？扔了吗？”有人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有想要的就请随便拿，剩下的我打算剁碎了喂狗。”叶红杏忽然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姥爷可养着好几条能吃的大狗呢！” 人们笑，善意地，看向叶红杏的眼神里充满了赞扬和羡慕。或许，他们在想，要是自己也能有一个像叶红杏这样乖巧又聪明的女儿，那该多好啊！ 人群渐渐地散了去，虽散，人们却依旧讨论着今早，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几个孩子，带着他们平时的宠物，一举消灭了上百只老鼠！这是一个传奇，或许在以后几十上百年里都不会有人在灭鼠上面能超过这个数字了，又或者破掉这个数字纪录的还会是这几个孩子，可人们却坚信，以前绝对不会有人能在一夜之间消灭这么多的老鼠！ 第一百三十二章请客吃饭，同行闲谈 叶红杏没想到自己和大忠他们一夜之间杀死一百五十多只老鼠的消息居然会传到吴德荣耳朵里。 就在刚才，叶红杏放学的时候，吴德荣的身影出现在了叶秉元的私塾门口。 一边嘿嘿笑着和叶秉元称兄道弟的寒暄，吴德荣的眼睛还在不时的朝私塾里叶红杏座位的方向张望。 可惜，他没看见叶红杏的身影。 “杏儿她……没来上学吗？”吴德荣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可他话音刚落，背上就着了一拳头。拳头几乎没什么劲力，而且打击面也很小，很明显，这拳头的主人年纪不大。 吴德荣一怔，他已经有很多年没被人从背后偷袭过了，这陌生的感觉让他一刹那间有了些许的恍惚。 “怎么有空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叶红杏的声音，笑嘻嘻的，带着些许打趣的意味。 “听说你捉了好多老鼠？”吴德荣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反过来问了她一个，跟着，他转过身来，看见了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她。 只一瞬，吴德荣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阳光照得发热了。这小女孩实在是太美太美了。 “是啊，你也听说了？”叶红杏笑嘻嘻地倒背着手在那里扭捏了两下，很小女儿态，却并不做作。 “我不信，所以就跑过来问问你，你总不会对我撒谎的，对吧？”吴德荣学着叶红杏的样子，唇角微扬，微笑着说。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这事呢，是真事，不过老鼠可不是我捉的，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叶红杏吐了吐舌头。 “原来吴兄是为了这桩奇事才特地跑来找杏儿求证的。”叶秉元在旁边听明白了，笑着帮叶红杏解释了一下：“那些老鼠都是杏儿带着她村子里的猫啊狗啊到她的养鸡场里捉的。你也知道，养鸡场里有鸡食，那些贪吃的大老鼠们天天都会跑过去吃，结果就被杏儿的猫狗计给坑了一百五十多只。”说着，叶秉元自己都笑了起来，能够一口气坑杀这么多只老鼠，连他这个平素里不提倡武力的书生都觉得解气不少。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杏儿那么小，怎么可能亲手捉住那么多老鼠！”吴德荣这才彻底明白其中的原委。 “天都正午了，咱们的吴大公子是不是要请我和老师一起到镇上的饭馆里吃个饭？顺便讨论一下咱们养殖场里的一些事务？”叶红杏笑嘻嘻的要痛宰吴德荣。 谁叫他偏偏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跑过来找她呢！谁叫他家里有个做县官的父亲呢！谁叫他自己也那么有钱，还入股当了自己的生意伙伴呢！不宰他宰谁？ 叶红杏要吴德荣请客的理由很育人，而吴德荣也不是小家子气的男人，当下痛快答应。叶秉元却推辞说自己家里还有女儿要照顾，就不去了。 于是当下叶红杏跑到私塾门口，叫了村里的几个孩子出来。 “他们也要去？”吴德荣有些愕然，他瞅瞅面前这五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八岁，而他自己却早已经二十多岁，身高都要比这些孩子高出一倍。 领着这群孩子到镇上饭馆里吃饭？吴德荣摸摸鼻子，忽然觉得自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是不是觉得很难为情？因为我们的年纪太小了？”叶红杏善解人意地问。 吴德荣点点头。 “没关系的，你想要了解一个人，接近一个人，那就要接受她的朋友和亲密的人，只有多方面地接触了她所接触的一切，你才能说自己了解了她。当然，我知道你想了解我，所以嘛，请客自然也要请上我的小伙伴们了。”叶红杏理所当然地说。 吴德荣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于是也就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领着一群童子军朝镇上的饭馆走去。 中午这顿饭孩子们都吃得很嗨，唯独吴德荣一个人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他们搅了你的兴致？没关系的，呆会我可以单独陪你一会。”叶红杏伸胳膊肘捅了捅吴德荣。 吴德荣一怔，随即大喜。说实话，这顿饭他确实请得有些不情不愿，原本他是打算跟叶红杏单独在一起的，可现在却多了好几个吃客，偏这些孩子们又不拿他当外人，一个个大呼小叫的，弄得整个饭馆的人都一个劲的朝他这边张望，待看见是他吴德荣后，又全都把头别了回去，然后窃窃私语，再暗地里朝他指指点点的。 吴德荣尴尬极了，可既然都说要请这些小孩子们吃饭了，总得让人家把饭都吃完吧？ 叶红杏正是看他不是很自在，便主动提出要和他单独呆上一会，好满意他的这个小小心愿。 下午，天空中不知从哪儿飘过来一朵乌云，将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天气顿时凉快了许多。叶红杏和吴德荣并排走在田间地头的小路上，边走边聊。 叶红杏将最近养鸡场和养猪场的情况简单的跟吴德荣介绍了一番，然后打趣他说他最近因为鸡蛋源源不断地上市销售，分到的红利就够他富甲一方的了，跟她在一起的这笔买卖绝对赚翻了！ 吴德荣笑笑，不以为意。身为县太爷的儿子，他自小就养尊处优，对于钱财基本上并不如何看重。 “你好像……并不贪财？”叶红杏见吴德荣不以为意，只是一个劲的低着头闷闷地走着，便开始主动寻找起话题来。 “钱多了，赚再多银子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吃不愁穿不愁，人活着就只为追求点兴趣爱好了。”吴德荣自嘲地笑笑。 他自小就很喜欢一些诗句，也很爱读书，可父亲却很希望他能够多去读一读那些八股文之类的科考文章。 他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可又不愿意违了父亲的愿，只好硬着头皮去读一些没什么用处的书。 说实话，他现在很烦恼，他很羡慕叶红杏，觉得她小小年纪就可以自己做主选择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业，可以一天只念半天的书，剩下的半天就自由支配。他喜欢她的洒脱随意，喜欢她天马行空的想法，喜欢她随口就能说出来的一些很有道理的句子。 “在想什么？”叶红杏见吴德荣只顾着盯着自己发呆，便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在想，不知道杏儿你若是做出诗来，会不会很美。”吴德荣暂时想到的只有那句：“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眼前叶红杏这张小小俏脸，可不就是这般美好么？ “你想到什么歪诗了？说出来听听？”叶红杏小嘴一扁，一般男人对女人说到什么诗啊词啊之类的的时候，那么这个男人就一定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歪诗？这诗可不歪，而且还是圣诗呢！”吴德荣有意逗她，便问她：“你真的要听？” “废话！”叶红杏翻了个白眼。 “那你可听好了，我的诗是这样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吴德荣极富感情地朗声道。 “呸！”叶红杏脸一红，虽说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可她却有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对吴德荣察颜观色之下，自然能明白他是真的喜欢自己了。不过可能是碍于年龄或是别的什么吧，这家伙现在只能试探性的对自己进行一些语言上隐晦的试探。 哼！男人都是有心没胆的家伙！ “怎么？你不喜欢这句？我小时候我的老师可是告诉我，以后对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勇敢地说出这句话来着的。”吴德荣说。 “那你老师这么说的时候，你私塾里的同学都什么反应？”叶红杏好奇地问。 “呃，脸红红的，有的嘿嘿的笑，有的挤眉弄眼，还有的在互相打闹。”吴德荣仔细回想了一下，极认真地说。 “那你现在有没有想对哪家的大姑娘说这句话的？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娶个媳妇生个娃过日子？”叶红杏随口问。 沉默，吴德荣没有回答，而是又再一次变回了那个只顾着低头走路的他。 接下来，叶红杏直到回到家，吴德荣都没再跟她再说什么。这个有着奇怪心思的奇怪男人让叶红杏好生瞎琢磨了一番，甚至还猜想吴德荣是不是生理上有什么缺陷，以至于他到现在这么大都还没有娶妻生子。要知道，古代男人成亲都很早，在这个没有法定结婚年龄限制的生育真正自由的年代，像吴德荣这么“大岁数”的未婚男青年，除了家里实在穷得叮当乱响的，就是真的生理上有“某种”缺陷了。 莫非……他是个太监？还是说…… 叶红杏不敢再往邪恶里想了。 回到家，姥姥和姥爷已经开始做饭了，看见叶红杏回来，姥爷很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就继续用他的斧头斩老鼠肉了。 那一大口袋的老鼠肉都被姥爷用斧头简单的砍了几下，然后丢给大黄它们吃。看见叶红杏回来，大黄和它的两个孩子全都疯狂地摇起了尾巴，它们争先恐后地向叶红杏表达了它们今晚还想继续到养鸡场去大展身手的愿望，它们还告诉杏儿，鼠肉很好吃，它们决定今晚直接把老鼠咬死后开吃。 第一百三十三章父母到来，主动回家 对于大黄它们的请求，叶红杏表示她很乐意满足它们，这让家里的三条大狗都很欣喜，连叫声里都能让人轻而易举地听出那种浓浓的喜悦来。 “先洗洗手吃饭吧。”姥姥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走向了院中那方石桌。 石桌旁新搭了葡萄架，今年春天栽的葡萄树已经勉强将葡萄架铺了一小半，估计再等上两三年叶红杏就能看见满院子的清凉和串串诱人水晶串儿了罢，叶红杏想。 饭菜都端上了桌，姥爷净了手，唤着叶红杏一起来到了石桌旁。照例，姥爷是要喝上两口酒的，这是姥爷自从家里有了些许积蓄后新养成的一个习惯，据说姥爷是听从了街坊邻居中的那些“坏老头儿”们的主意。 在姥姥口中，但凡是“教唆”姥爷学这学那的老头子都是“坏老头儿”。为此，姥爷经常会趁着姥姥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吻姥姥的面颊，然后低声吃吃地问姥姥：“喜欢我这个‘坏老头儿’不？” 叶红杏很羡慕姥姥和姥爷的这种恩爱关系，有时候她就会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呢？一个像姥爷那样对姥姥的出色男子，会时不时的偷偷趁着自己专心做事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亲吻自己脸颊？ 每当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叶红杏就会偷偷安慰自己：急什么？现在还小呢！ 然后，叶红杏就会瞅着自己衣领里面的一马平川，马上叹上一口气，该干嘛干嘛去了。 一家三口吃饭正吃得热，院子里正狼吞虎咽吃鼠肉的大黄忽然停止了吞咽动作，风一般地冲向了大门口，鬼哭狼嚎般表达起自己的喜悦之情起来。 叶红杏叹了口气，她知道，她娘，也就是吴桂芬回娘家来了，带着她的妹妹，或许还有她的姐姐。 大黄先摇着尾巴跑了进来，后面跟进来的人却是叶根，随后才是吴桂芬。 “娘！”桂芬先笑着叫了叶红杏的姥姥一声，跟着熟练的走过来坐下，叶根却是静静的站在了她身后，很随意。 “怎么现在过来了？吃饭了没？老头子，快点再去做点饭去。”姥姥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嘴了，伸脚轻踢了姥爷一脚，姥爷反白了她一眼，还是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去重新做饭。 “吃你爹碗里的吧，呆会做好了再让二娃子和你爹一块吃。”姥姥伸手做了个让的动作，桂芬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开吃了。 可还没吃两口，桂芬就被背后的叶根轻轻踢了一脚。桂芬一怔，依旧低头又轻喝了一口稀饭。 “那个，我们想把杏儿接回家去。”见桂芬没什么反应，叶根没法子，只好自己把来意提了出来。 他这话一出口，笑吟吟的姥姥脸上的笑立刻就僵住了，她略显慌乱的瞅了叶红杏一眼，又望向了桂芬。 “为什么？”最先开口的反倒是叶红杏。 “……”叶根和桂芬都没有回答，两人脸上挂着些许尴尬，彼此对视了一眼。只一眼，叶红杏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看中了我会赚钱，所以想把我弄回去给你们挣银子是吧？”叶红杏冷笑。她可忘不了自己穿越重生来的第一天时的情景，那时候她可是被完全无情地被踢出了那个家。 要不是姥姥和姥爷心软，或许自己现在魂魄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 “不管怎么样，你是我们叶家的闺女，你就必须得听我的。”叶根哼哼了几声，还是坚持着他的观点。 “你是说在家从父吧？你觉得我会跟你走吗？”叶红杏冷笑，她可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她有的全是上个世界里的观念。 “走与不走，你说了不算的。”叶根拿眼神这样说。 姥爷很快就又回来了，灶膛里填了不少柴禾，他暂时用不着总在厨房里呆着。 “他们要带杏儿回去。”姥姥说。 姥爷怔了一下，脸上的笑立刻就凝固住了。他拿眼往闺女和女婿脸上打量着，想从里面找出一些开玩笑的痕迹，可惜，他失败了。 两人都很认真。 “为什么？”姥爷问，伴随着的是一声叹息。这一天，他知道迟早是要来的。 叶根和吴桂芬又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孩子，你们缺钱花了？”姥姥把桂芬娘拉到一旁悄声问。桂芬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叶红杏没有听见，她只是瞪视着叶根，她现在很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会让这两个人千方百计地想要弄回家，她就是一尊活财神！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你家那黄小玲不会为难我们杏儿？”姥爷艰难地开了口。 “想清楚了，事实上我们这次来这里，也是征求了她的同意的。”叶根跟吴村芬对视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互相点了点头。 “是家里遇到困难了吗？”姥爷问。 叶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是的，我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比不上咱们这里，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养，今年地里又旱过一段日子……”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的脸色已经将这一切都给说得明明白白的了。 无论是叶根还是吴桂芬，两人都比上次来的时候瘦了不少，桂芬穿着件宽宽大大的衬衫，风一吹就显得衣服里很空，很明显，最近一段时间两人都吃了不少苦头。 院子里又是好一阵沉默。 “你们知道的，当年是你们把我赶出来的，要不是我姥姥和姥爷，今天我恐怕已经……”叶红杏恨恨地说。 叶根和吴桂芬的头都低了下来，身为叶红杏的生身父母亲，他们觉得自己很不称职。 “但是，我毕竟姓叶。”叶红杏的声音低了下来，当叶根和吴桂芬惊讶地，将难以置信的眼光投入叶红杏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叶红杏无声滑落的眼泪。 泪，晶莹，柔软，却又刺痛了叶根和吴桂芬的心。 “杏儿。”桂芬娘伸手抱住了叶红杏，她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比起上次见到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是的，女儿长大了，懂得体恤父母了。不管她当初是怎样被抛弃的，如今她愿意回家去了，回到那个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家中。 好几年了，叶红杏也想到自己真正的家里瞅瞅了，瞅瞅父母是如何生活的，瞅瞅他们的生活是如何的艰辛。 另外，叶红杏也很想在叶家村做些生意。在吴家山的生意虽然已经做的很有起色了，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家，叶红杏现在有些想它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新的环境，无尽烦恼 现在算算，叶红杏离开上个世界已经有三四年之久了。 在上个世界的时候她因为在外地上大学，每年只能趁着寒暑假回家两趟，在家呆的日子屈指可数。可那个时候她也没有好好地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而是像小的时候一样任性，什么事都会撒娇让父母帮自己完成。 现在想想，叶红杏觉得自己鼻子很酸很酸，心里更很不是滋味。 “咱们……回家吧。”叶红杏喃喃地窝在桂芬娘怀里说。 “好，回家，咱们回家。”桂芬也不知是想起了在婆家受到的委屈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跟叶红杏一样哭成的泪人儿。 吃过晚饭后，叶红杏就和亲娘坐在一起，乘着父亲驾着的驴车前往叶家村了。 姥爷和姥姥亲手在里屋忙活了老半天，这才给叶红杏带了一个小红箱子，二老还告诉叶红杏，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她随时都可以再回来看看。 看着姥姥暗中拭泪的样子，叶红杏忍不住泪眼滂沱。姥姥年纪大了，叶红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见她几回，还能再陪伴她几天。 想着想着，叶红杏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就这样哭了一路。 到了家的时候，叶根亲自把自己的宝贝闺女给抱下了车，跟着又扶着桂芬下了驴车。 静立在眼前的，是三间青砖平房配两间土坯西屋。虽是青砖，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手笔了，反正据叶红杏观察，姥爷的村子里也没几户住的是砖房。 “杏儿进屋去吧，你跟我和你娘住一块，都在东屋。”叶根笑笑，牵着驴子卸车去了。 三间青砖房里，东间是叶根和吴桂芬住的主室，叶招娣也和他们一起住。西屋住的是黄小玲和她的儿子叶根旺。 就在叶招娣出生没多久，叶根旺就出生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叶招娣才会被起了个招娣的名字。 叶红杏好奇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转头问桂芬：“娘，红英姐姐呢？” “她住西屋，跟你爷爷住一块。”桂芬淡然地解释了一下，随即将叶红杏的行李搬进了屋。 许是听见了声响，叶红英很快就牵着叶招娣的小手进了屋。小招娣长得很水灵，一对大眼睛又黑又亮，早早地就显出了美人儿的雏形，极是惹人喜爱。 “红英，你爷爷睡下了没？”桂芬很随意地问。 “睡下了，娘，我也去睡了。”红英头发散乱地又出去了。 叶红杏瞅着漆黑的门口发了会呆，忽然问道：“娘，姐姐念过书没？” “没有，女娃娃家念什么书！等以后大一些就给她说婆家，嫁人生孩子，这就是她的命。”桂芬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人似的，话语之间尽是随意和轻描淡写。 “娘，我这段时间已经在私塾里念着书了，所以明天早上我还得去私塾的。”叶红杏说。 “我听你姥姥说过了，杏儿，咱们家最近没什么钱，私塾先生那里……”吴桂芬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没事，我的作坊已经把今年的钱都交过了。”叶红杏闷闷地坐到了墙角的板凳上，就着昏黄的灯光看桂芬用笤帚扫炕。 “招娣，招娣？”无聊的叶红杏打算先逗逗小妹妹。 招娣把头别向了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招娣，你想不想跟我玩？”叶红杏继续吸引小招娣的注意力。 “杏儿，要洗脚不？”桂芬扫完了炕，站在屋子里问叶红杏。 “要。”叶红杏点头，每天晚上姥姥都会把洗脚水端给她的。 桂芬什么都没说，转身又出了屋。 因为看不见亲娘了，招娣立刻就撇着小嘴哭了起来。叶红杏赶紧跑过来哄她，可怎么哄都不好使，这小家伙似乎就认准了要看见她娘，别的人逗她统统不予理会。 好容易等到桂芬端着洗脚水过来，叶红杏赶紧让桂芬娘招呼招娣，自己边洗脚边笑道：“这小丫头脾气真拧！我可逗不起她。” “以前是你姐看着她的，以后你姐干的活就多了，你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你招娣妹妹好了。”桂芬给叶红杏派了她到家后的第一个任务。 叶红杏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叶根伴着一阵风进了屋，一屁股坐在了炕上，跟着就开始脱鞋子。 一股恶臭，叶红杏想哭了。结果，叶招娣却先她一步哇哇地大哭起来。 “困死了，你收拾完了赶紧睡觉啊！”叶根也不理叶红杏和叶招娣，自顾自的脱了衣服就钻了被窝，没到两分钟就震天的呼噜了起来。 叶红杏很是无语，以前姥爷偶尔倒也打呼，不过那时她都是和姥姥一起合作，趣味盎然地趴在姥爷身边拿东西轻捅他鼻子的，哪像现在这样……瞅瞅炕上已经睡得死熟死熟的叶根，叶红杏感觉极度无语。 她已经后悔来这个家了。早知道这个家里有这样或那样的麻烦和烦恼，她倒还不如就呆在姥爷姥姥家里，继续过那没心没肺没爹疼没娘养的日子。 “洗好脚了吧？还去茅房吗？”桂芬倒是很有耐心地问着叶红杏。 “娘，你照顾妹妹吧，别管我了，我自己能应付的。”叶红杏见一旁的叶招娣已经开始打起磕睡，并且叶根的呼噜声对其毫无影响，她不由的在心中暗叹一声，看来妹妹都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呼噜声。 自己去解了手，回来的时候招娣已经被桂芬搂进了被窝合上了眼。桂芬悄声道：“插上门了没？” “插上了。” “上来睡吧。”桂芬伸手帮叶红杏把被子松了松，叶红杏顺从地脱衣躺了下来。 听了快半宿的无节奏无规律呼噜声，叶红杏总算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可还没等她睡到舒畅，桂芬就又轻手轻脚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娘，天亮了吗？”叶红杏迷迷糊糊地问。也许是她声音大了一些，也许是桂芬起床的动作幅度太大，反正小招娣很是不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大声啼哭了起来。 响亮的啼哭声的直接后果就是惹来了叶根的不高兴。这个一家之主的大老爷们很不满意地吼了一句，跟着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叶红杏极度无语，原本她还会猜想着这个叶根会心疼一下妻子，会悄悄说上几句温柔体贴的话，或是陪着妻子一起哄小女儿睡觉，可是……没有，这个汉子硬是只顾自己的继续梦周公去了。 桂芬悄悄起了床，过了一会又挟带着一股清晨的凉风回了屋。 叶红杏被这股风一吹，再也睡不着觉了，索性坐起身来穿衣。 “杏儿，轻点声，别吵醒你爹了。”桂芬有些担心地朝着叶根那边瞅了一眼，还好，这个男人睡得很香。 “娘，你起这么早干啥？”叶红杏见桂芬只是在板凳上干坐着，不解地问。 桂芬笑笑：“我刚才是叫你姐姐来着，现在天刚蒙蒙亮，你红英姐姐要去弄些柴禾来烧火做饭的，还有咱们家的猪和鸡，都是要由她来喂的。” 叶红杏顿时瞠目结舌！她没想到那个一直都冷冰冰地拒绝着自己的叶红英每天居然要做这么多的事情！要知道，她还只是个孩子啊！那么瘦弱，甚至脸色都苍白得吓人！ “她每天都这么做的，都习惯了的。”桂芬见叶红杏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赶紧又解释了一句。 “每天都做？”叶红杏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是啊，从她四五岁懂事的时候就开始做了。杏儿，你以后也要学她一样，做很多很多事的，不是吗？”桂芬尝试着引导叶红杏往热爱劳动的方向上想。 “不，我不会做那些事的。”叶红杏却很出乎桂芬意外的摇了摇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娘，你知道的，我在姥爷家里赚到了很多银子，要是我也像红英姐姐那样每天做那些事情的话，说不定我姥爷家里比咱家还穷呢！” 叶红杏说的是实话，若是她真的跟叶红英这个姐姐一样，每天做着烧火做饭砍柴看孩子这样的活，那叶红杏可就真的泯然众人了。 不用说赚钱，在这个连续两年都遭遇旱灾的年景里，说不定她还会饥饿而死呢！ “那你要做什么事呢？”桂芬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她愣愣地看着叶红杏，以她这个时代的思想，是无法理解叶红杏的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的。 “我要开始赚钱了！为咱们家，也为了我自己。娘，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叶红杏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她知道，只有让家人同意自己放手去干了，她才会有更大的成功的希望。 “我当然支持你了，只是……”桂芬说着，朝叶根的方向瞅了一眼，她的意思不言自明。 她需要听丈夫的话，若是丈夫不同意的话，以桂芬柔弱的性子，她也是不敢独自拿主意的。 “娘，你和爹应该会支持我的对不？要是你们真的让我干那些活的话，说不定咱们家里就会一直穷下去了。”叶红杏说。“我会试着说服他的。”桂芬叹了口气。 第一百三十五章新的一天，烦恼开始（上） 这天的早上，叶家村迎来了一场绵绵细雨。 雨将村屋打成了一幅朦胧无方的画面。到处都是湿的，地面上更是踩一脚就是一个大大的脚印，至于鞋子，则早已经沉了好几斤。 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在肆虐的风中禹禹独行，偶尔也会停下来分辨一下方向。她真的太矮了，地里的庄稼很容易就能完全遮挡住她的视线。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依旧在不停地往心中的“圣地”赶去。 她要去读书，她每天上午都要去私塾，这是她给自己规定下来的，即使身为一个女娃娃的她原本不必这么辛苦。 像往常一样的时间，叶红杏进了私塾，结果却被全私塾的同学给集体围观了。 “杏儿！你怎么不在你姥姥家住了？”最先发难的是二妮，她今天早上去找杏儿一起上学，结果却被告之杏儿回家去了，杏儿自己的家。 “我爹娘来接我来了，所以我就回家了。”叶红杏不想就这个问题解释太多，简单说了两句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杏儿，你爹娘为什么要来接你回他们的家？你不是从小就跟着你姥爷他们过的吗？”邻桌的吴旺财腆着脸问。 “我不知道。”叶红杏无语望天…… 一整个上午不知道有多少同学都好奇于叶红杏“搬家”的事情，而叶红杏也回答得再也不想回答了。 就连……一向严肃律口的叶秉元先生也在课后忍不住犹豫着问了一句：“杏儿……你搬家后还是会来私塾上学的吧？” 叶红杏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问崩溃了。好在，时间终于到了正午，放学的时间到了，而叶红杏下午又不必来上学，所以……她暂时安全了。 “杏儿，咱们先别回家，我和大冲来的时候瞅见有个大窟窿，里面说不定有刺猬什么的，你要不要一起来玩？”大强和大忠一起眼巴巴地瞅着叶红杏。 叶红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就一会啊，我刚搬过去，还有一些事要做呢！”她想的是自己刚换了个新地方，若是头一天中午就不和家人一块吃饭并且很晚才回去，总归是有些说不过去。 “杏儿，你是不是觉得你爹很凶？他有了你娘后还娶别的女人当老婆，你当心他以后凶你啊！”大强挥舞着手里不知从哪捡来的树枝，踩着痞气十足的步子走在叶红杏右边。 “杏儿别怕，你爹要是敢凶你，你就跑回咱们吴家山来，反正你姥姥姥爷会罩着你的。”大忠走在叶红杏左后边，嗡声嗡气地说。叶红杏听得出来，他话里诚意很足，而且这句话也明显是经过他仔细考虑过之后才说出来的，很有些大人说话的意味。 “谢谢你，我会小心的。”叶红杏无声地叹了口气，但愿叶根那个爹不会拿她出气吧，要是他真敢……叶红杏还真就不得不回姥姥家去了。 “杏儿，他们要是敢打你，你就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打他们的。”大冲忽然高声叫道，他挥舞着拳头，显得气势十足，可这话到底是孩子话，叶红杏只能苦笑着摇头。 “对，杏儿别怕，他们要是敢欺负你，我们会替你报仇的！”大强和大忠却极有男子汉气概，立刻就随声附和起来，三个小小男子汉全都挥舞着小拳头，像是在对着叶红杏效忠，但更像是对着蔚蓝的天空宣誓。 他们不想让他们心爱的、尊敬的叶红杏受哪怕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他们愿意为了她打架，为了她去跟那些在孩子眼中仿若不可战胜的大人们宣战，他们不怕挨揍，只为了可以保护小杏儿。 很纯洁的想法，可读懂了这些朴素话语之后，叶红杏却唯有感动而已。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来安抚身边这三个小男子汉的时候，大忠似乎想到了什么：“杏儿，你不用怕你爹，你要是真的受了欺负，就来告诉咱们，咱们打不过他不要紧，咱们作坊里有的是能打过你爹的人，咱们大伙儿一齐上，你爹肯定就会怕了的。” 叶红杏更是哭笑不得起来。 小伙伴们跑跳打闹着，很快就来到一块小山丘处。这里叶红杏和小伙伴们以前也曾经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算太陌生。 “杏儿快过来，就在这边，上次咱们来这里的时候还没这个窟窿的。大冲，你说这个窟窿里面是不是有刺猬？”大强扭头找大冲求证。 “肯定有，上次我还看见有个刺猬钻进去了。”大冲拿了根棍子准备往那个窟窿里捅。 “小心点，别钻出来条长虫来。”大忠在旁边哄笑着吓唬大冲。 叶红杏和二妮远远地站在旁边，她俩是小女孩，本身就害怕这些蛇啊黑窟窿啊之类的，再说就算是她俩想上前，大冲大强大忠三个小男子汉也不会让她们过来的，用他们的话说，他们身为“男人”，天生就是要保护女孩子的。 “捅着了！它往里面躲了。”大冲感觉到了手中棍子触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结果那个东西又往里面缩了缩，于是大冲开始兴奋地大叫起来。 “闪开闪开，让我来！”大强也兴奋起来，男孩子似乎在遇到这种事情上十分的起劲，大忠也抢着加入进来，三个小男孩一会挖土一会用棍子捅一会又挖土，很快就把全身上下都弄得泥土纷飞煞是好看。 那个疑似是刺猬洞的在他们三个的不懈努力下也很快地被挖开了，里面很小，杂乱地铺着些干草和鸟毛之类的东西，三个肉色的小东西因为害怕而缩成了一团。 “是刺猬！”三个男孩一齐大叫，欢呼雀跃中，三个小小的刺猬也被掏出来提到了叶红杏面前。 “杏儿，你敢摸吗？”大强两手小心翼翼的捏着刺猬身上的刺，一个劲的挤眉弄眼。“那有什么不敢的？”叶红杏直接伸出手掌来，将那两只刺猬接到了掌心中。刺猬还小，身上的刺并不如何坚硬，所以即使它们缩成了球，刺在叶红杏的掌心的时候也并不如何疼痛。 第一百三十六章新的一天，烦恼开始（下） “杏儿你真厉害！”眼看着叶红杏真的敢把那满身都是刺的小肉球刺猬捧在手心里，几个孩子都极是羡慕。 “二妮姐姐，你也来试试，轻轻托着，它不咬人的。”叶红杏想把刺猬递给二妮，结果二妮吓得尖叫一声，脸色剧变，一下子跑出去老远，躲在大忠身后死也不肯过来了。 小刺猬也掏了，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几个孩子也都感觉到饿了，叶红杏这才提出要回家了。 “杏儿，这三个小刺猬你带回家去玩吧。”因为对小杏儿尊敬，所以大冲他们坚持着要把小刺猬都给了杏儿。 “不用了，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也养不活它们，还是你们谁把它们带回家去吧，要是实在不想要的话，就还把它们放回这里来，大刺猬会回来找它们的。”叶红杏说。 “哦。那杏儿我们送你回家去吧。”大强眼珠一转，又想了个新的点子。 “好吧。”叶红杏也无所谓，反正她下午也没事。作坊那边有姥爷盯着，最近几天不过去看应该也不会出什么漏子的。 于是几个孩子又转而向着叶家村的方向行去，一路之上说说笑笑，伴着路两边的排排庄稼，时间过得倒也飞快。 很快，叶红杏站在了家门口前。这是一个不大的栅栏门，大门朝西，院子不大，地面都是些白土，干干的，被太阳一晒显得明晃晃的刺眼，院子东边种着棵榆树，树下还搭着些架子，挂着些黄瓜扁豆角之类的应季蔬菜。 “杏儿，这就是你家？看着比你姥爷家的要好些啊！”二妮啧啧称赞着。 “好什么啊，杏儿她姥姥家才几口人啊，听说杏儿她爹又娶了黄小玲，算上黄小玲生的孩子，杏儿家里足足有八口人呢！住这么点地方，肯定很挤。对了杏儿，你晚上和谁一起睡？”大强心眼很多，心里更是早有算计了。 “和我爹娘还有妹妹一起。”叶红杏的眼皮垂了下来，大强刚才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她喜欢住宽松些的大房子，昨晚头一次和父母一起睡，虽说是人生当中极为甜蜜幸福的事情，可父亲的呼噜声还是给了她极大的困扰。 如果可以，叶红杏真的很想再花些银子盖个足够大的房子，至少每人一间，从此她再也不必忍受成年男子呼噜声的困扰。 可是现在，吴家山的养殖业作坊才刚刚走上正轨，玩具作坊半死不活，蔬菜作坊因为现在应季蔬菜已经上来了，所以那里基本上停了产。掐指头算算，叶红杏现在唯一能赚点钱的行业也就是养鸡了。 可……因为养猪养鸡而投入的资金还没有收回来呢！叶红杏现在手头上非常吃紧。即使她有很多很多的计划，她想着花钱买下些田地来供自己自由支配，她想扩大生产，她想把产品推广到更大的城市里去……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暂时把这些计划搁上一搁，因为她手头没钱，更是把住的地方都换到了现在这个还不太熟悉的地方，这个埋伏着无数麻烦的“家”里！ “杏儿回来啦？”桂芬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一眼就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孩子，其中就有叶红杏，于是桂芬很是不冷不淡地打了声招呼，跟着就认出了站在叶红杏身边的几个孩子：“这是二妮吧？大冲？你们怎么来玩来啦？杏儿还不快让他们进来？” 忽啦啦，几个孩子全都进了院子，刚才还威风凛凛信誓旦旦地说着要给叶红杏撑腰的几个男孩子瞬间变成了哑葫芦，耷拉着脑袋不愿吭声了。 “姐姐呢？”叶红杏扭头瞅了瞅，没看见叶红英，甚至连叶招娣都没看见。 “带着招娣拾柴禾去了。”桂芬又顾她盆里的衣裳去了。 “进屋来吧。”叶红杏招呼着小伙伴们进屋休息。 “杏儿告诉他们，别去西屋。”桂芬忙吩咐道。西屋是黄小玲的屋子，她向来跟那个二房井水不犯河水的。 “知道啦！”叶红杏答应一声，进了屋。屋里桌椅碗筷早就都收拾起来了，叶红杏现在饿得两眼发花，摸了个凳子准备往大梁上挂着的篮子里摸个馒头出来啃啃——在大梁上拴个绳子，下面再绑上或用铁勾弯成的钩子勾住盛有食物的篮子，这样可以防止老鼠之类的东西偷吃。 她摸了个空。 “娘，我饿了。”叶红杏喊。 “饿着吧，你中午干啥去了？吃饭的时候不来吃饭，现在想吃可没有了。”桂芬娘也不解释，依旧坐在院子里淡定地洗着衣裳。 “那我的那份呢？”叶红杏试图找出桂芬娘在开玩笑的证据。 “你爹吃了，他后晌还得出去干活呢！地主家这几天要盖房，你爹干活吃力，吃的也多。”桂芬叹着气说。 叶根是给村里的地主家扛长工活的，每天都要到地主家里去干活，有时没活干还好，若是碰见有重活，那可就有些糟糕了。 “杏儿，我们先走了，这里有几文钱，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吃的，就拿着买些饼吃吧。”二妮悄悄把几个铜钱塞在了叶红杏掌心。 “杏儿我们先走了，明天我们再过来找你玩！”大冲大强他们都觉出了这个家里气氛有些不大对劲，于是连忙识趣地告辞。他们根本就是把先前在路上拍着胸膛所说的信誓旦旦的话都给抛到了脑后嘛！ “好吧。你们路上当心些。”叶红杏无奈，她现在只不过是没找到东西吃罢了，又不是挨揍，大强大冲他们就算是想替她出气都没办法出，没奈何，她只好将小伙伴们都送出了家门，又目送他们走出老远，这才怏怏地回了家。 “都走啦？”桂芬麻利的把衣裳拧干晾起来，见叶红杏在黄瓜架旁拄着大腿找黄瓜，便喝了一声：“杏儿，那些黄瓜都是有数的，你不能摘知道不？要不你爷爷会不高兴的。” 那些黄瓜都是叶红杏在这个世界里的爷爷——狗娃子种的，这老头子有怪僻，他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是绝对不能碰的，就算是摸一下都不行！根据这条定律，叶红杏想拿黄瓜填肚子顺便美容的希望算是落了空。 黄瓜不能吃，豆角更别想，叶红杏闷闷地转悠进了厨房，打算在这个食物大本营里寻找些残渣剩饭之类的。 灶台上黑漆漆的落满了灰尘，风箱上油腻腻的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擦拭过了。在西边挨墙的地方堆着一大堆柴禾，这些应该都是由红英姐姐给拾回来的吧？叶红杏抬头看了看那几乎快要顶到棚子顶的柴禾堆，暗暗咋了咋舌。 叶红杏的肚子恰在此时咕咕咕地又叫了几声，叶红杏的心被这声音叫得都慌了起来，连忙挪到黑漆漆的大锅前，费力地爬到灶台上，用力地将大黑锅的锅盖推到一旁。 一条黑漆漆的缝隙露了出来，隐约透出小米粥的清香气味。叶红杏心一热，赶紧顺势又推了那锅盖一把，结果锅盖一个晃悠，差点就被推翻了。 叶红杏的视线赶紧移向锅里。 空空如也！大铁锅早就被刷得一干二净了，甚至大铁锅的锅底连丝水渍都没留下！ “娘！我饿了！”叶红杏大喊一声，借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似的，极度委屈，可偏偏又无处发泄，只好借助这一声大喊，稍减她心中的郁闷了。 “谁叫你中午不快点回家吃饭呢？饭是没有了，咱们家最近一段时间没钱，你也知道……”桂芬跟着又是一通絮叨，翻来覆去的只是说家里最近手头紧，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云云。 “爹不是给人家地主打长工呢吗？他也没银子买米？”叶红杏不信。 “人家地主过年的时候才给银子呢！你以为是你的作坊啊？”桂芬早就把叶红杏作坊里的那套给打听清楚了，事实上但凡与叶红杏有关的事情，桂芬都在丝毫不漏地打听着，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啊！ “哦。”叶红杏没脾气了。她心慈仁善没错，她是想用现代工厂或是公司里笼络人心的办法在实施她的古代“地主”计划，人性化地征服这个时代受压迫的穷苦百姓。她的出发点是对的，愿望也是美好的。 不过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毕竟还早，她这段时间所改变的世界也只有吴家山那么一小块地方，并且因为有着吴老财暗中作对的原因，吴家山改造得还不是那么彻底，更不用提叶家村这里的地主了。 她叶红杏喜欢按月给工钱那是她的事，人家叶大地主可是到年底才给工人们结算工钱的。 “可是，娘，我饿啊！”叶红杏快要被自己的肚子给折磨死了。她第一次感觉到饥饿原来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以前的她似乎连一顿饭都没有隔过呢！ “饿就先饿着吧，等一会吃晚饭的时候再吃就行了。”桂芬雷打不动，就是不肯给小杏儿找吃的。 叶红杏躺在床上直叹气。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特点，因为家里条件有限，饭啊菜饼子之类的都是定量的，过了饭点再想吃，抱歉，没有了。于是叶红杏只好饿着，就这么无聊地躺着躺着，她居然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貌似和平，实则腹黑 叶红杏是被自己饥饿的肚子给饿醒的。 空虚——从胃里传来。 寂寞——偌大个房间也只有叶红杏一个人。 冷——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沥沥小雨，轻轻打在窗子上，让人心里分外难受。 叶红杏翻身坐起来，先缓了缓神，侧耳听了听，没听见外边有什么动静。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喊了两声娘，却听不见桂芬的回答。 无奈之下，叶红杏只好自己下了炕，摸索着朝外边走去。 外屋点着一盏灯，灯影飘摇，叶红英正拄着下巴坐着发呆，旁边是已经睡着的叶招娣。 “娘呢？”叶红杏觉得自己现在若是不马上吃些东西的话，恐怕会活生生饿晕过去的。 “做饭呢！”红英连瞅都没瞅叶红杏一眼，依旧愣愣地瞅着那盏昏暗到似乎随时都要熄灭的油灯。 “爹呢？”叶红杏又问，这个“爹”字一出口，她就觉得这个词汇对于她来说显得是那么的陌生。 “去接二娘了。”叶红英淡淡地说，声音很轻，似乎怕吵到招娣小妹妹。 “下着雨？”叶红杏瞅了眼外面，天黑得吓人，因为刮风，树叶都被卷得翻了过来。 “刚下，雨不大，爹怕二娘家的房子漏雨，就接去了。应该快回来了。”这次叶红英的话多了些，可她的视线依旧没有从那盏油灯上移开。 叶红杏默然，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人们的房子很容易就会漏，尤其是一些老房子，绝对有郭德纲口中的“外面下小雨，里面下大雨，全家人都到街上去避雨去了”的“盛况”。 过了一会，外边隐约传来了狗吠声。叶红英飞快地站起身来，站在门口冲外边张望。 “英儿，去开门去！”爷爷的声音从西厢房里响了起来，伴随着的是声声咳嗽。 叶红英答应着，低头冲进了雨中。叶红杏也想跟着冲出去，可惜被雨水一淋，她立刻就被冰凉的雨水激得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自己都饿了一整天了，若是再淋了雨，估计明后天就得在床上躺着度过了。 “杏儿你看着招娣。”叶红英的叫声隐约传了过来。这正合了叶红杏的心意，于是她收回了迈出门槛的脚，默默的抱着腿坐回了叶招娣身边。 小招娣依旧睡得香甜，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叶红杏捂着肚子，她已经饿得快要晕过去了。 又等了老半天，叶根这才和桂芬一起进了屋，紧跟着的是躲在叶根手里一把油纸伞下的黄小玲，黄小玲手里抱着的是由一个小薄床单裹着的叶根旺——叶家唯一的下代男丁。 “饭做熟了没？”叶根低头问着怯生生站在门口的叶红英，叶红英点了点头，酷酷地站在灯影子下面，两眼炯炯发亮。 “英儿，把饭端过来吃吧。”桂芬走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叶红英的肩膀，还没整理完衣服的叶红英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又转身一头钻进了绵绵冰冷雨帘中。 “叶根，你快去西屋点个灯，把臭小子放下。”黄小玲冷冷地开了口，叶根连声答应着，到西屋里忙活去了。 黄小玲的声音很尖，听上去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叶红杏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很不好惹。 “杏儿，你帮你姐姐把饭盛上。”桂芬抱起了小招娣也走进了东屋。 叶红杏只好来到饭桌旁，她早就饿得两眼发花了，见姐姐已经把饭都盛得差不多了，自己又实在太饿，于是右手不由自主的就伸向了桌上的野菜饼子。 “啪！”叶红英毫不客气地伸掌在叶红杏的手腕上拍了一下：“还不到你吃的时候！没规矩！” “……”叶红杏这一下挨的着实不轻，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打蒙了。 “去请爷爷来吃饭。”叶红英命令道。 “哦。”叶红杏虽然委屈，可叶红英刚才话里带着的那股强硬意味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就照办了。 来到门口，嗅到外边冰冷而潮湿的空气，瞅着地上的泥泞和水洼，叶红杏犹豫了一下。 “快去，别惹爷爷不高兴。”叶红英在后边又加了一句。 叶红杏一咬牙，低头冲进了雨中。凉凉的水滴一下子落在了她的头发里，渗到了头皮处，哇凉哇凉的。叶红杏打了个哆嗦，快步冲到了西厢房门口。 “爷爷，吃饭啦！”叶红杏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伴着咳嗽声，爷爷打开了门，屋里呛人的热乎乎的烟雾也随即扑面散了过来。叶红杏被冲了个正着，当即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怎么？杏儿你姥爷不也经常抽烟吗？”爷爷紧了紧肩膀上披着的衣服，伸手将旱烟竿别在了腰间，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打算拉着叶红杏一起走。 “我姥爷最近不怎么抽了。”叶红杏伸手握住了爷爷的手，她还是第一次握住爷爷的手，爷爷的手粗糙有力，比姥爷的手掌要短粗一些，也厚实一些，干干热热的，握上去很让人心里安宁。 “不抽好，老抽这个容易咳。”爷爷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走了几步才说：“村里有好几个人就是抽大烟抽坏了肺死的。” 叶红杏心头一凛，她到这边这个家之后似乎经常会听见爷爷像现在这么咳，现在爷爷又亲口这么说……莫非他自己也有所觉察了吗？ “爹，吃饭了。”叶根已经从西屋里走了出来，西屋却还亮着灯，桂芬已经坐在了叶红英的外首，正拿筷子捏着盘子里的青菜慢慢嚼着。 “红英，你晚上跟你爹他们睡，杏儿和我一起。”爷爷忽然说。 “爹！”桂芬立刻就叫了一声，明显有些不情不愿。 “爷爷，我和你一起。”叶红杏却显得很高兴，她可不愿意再忍受叶根的呼噜声的折磨了。 “那杏儿你呆会和你姐姐换换被子。”桂芬没法子了。 “杏儿过来啦？快让二娘看看，刚才光顾着照顾你弟弟了，没看见屋里多了个人呢！”黄小玲爽利地笑着，一挑帘子走了出来。 她个子高挑，瘦长脸，大眼珠子微微向外凸，从模样上来看应该很不好相处。叶红杏暗暗留了个心眼，暂时不跟这个二娘太过接近，于是只轻轻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听说杏儿你还在私塾念着书呢？那以后你弟弟要是没钱念书什么的，杏儿你可要教他识字啊？可别像你红英姐姐似的，一个大字都不识得。”黄小玲眼睛连瞟都没瞟向叶红英那边一眼，可话里却句句带刀，连歇都不歇地就刺向了叶红英。 叶红杏心中一动，飞快地朝叶红英那边瞟了一眼，却见叶红英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氛围，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只顾着飞快地喝着粥吃着粗粮饼子。 “对了杏儿，你不是在你姥爷家开了好几个作坊吗？怎么舍得到这里来过这苦日子？你爹又没本事，娶了两个老婆却养不起。”黄小玲的话越来越嚣张了起来。 “得了你，少说两句！”叶根不耐烦了起来，可黄小玲的声音却立刻拔高变尖，将他的反抗盖得死死的：“我说两句怎么了？你赚不回银子来还不让我说两句？你也不看看，咱们家里里外外的哪里不用钱？今天下午我摸着根旺的脑袋还有些烫呢！这要是真病了，你有钱给根旺请大夫吗？” 叶根嗫嚅着说：“这不是没病吗？要是病了就给他熬点姜汤，喝下去一准能好。” “姜汤？你儿子可还这么小，姜汤那么辣的东西能喝吗？我看你是穷疯了吧你！”黄小玲立刻就大喊大叫起来：“今儿可是下着雨呢！他脑袋热乎乎的，下着雨你就来接我们了！你这成的什么心！你……” “别吵了！”爷爷开了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慑力。 黄小玲立刻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没了声响，当着公公的面，她又不好撒泼，只好恨恨地白了叶根一眼，低头吃起饭来。 “爹，我箱子里应该还有些银子，呆会吃完饭我就拿出来。”叶红杏记得自己来这个家的时候姥姥给她装了个小箱子，里面还有十几两银子。 “杏儿，你有这么多银子？”叶根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甭想拿闺女的银子去赌钱！”桂芬立刻又瞪起了眼睛。 “啪！”爷爷忽然把手里的筷子扔了，筷子在桌上跳了两下，倒插进了叶根的饭碗里。 “就知道银子银子银子！我看你们想银子都想疯了！杏儿的银子那是她自己挣回来的！你们也不看看你们多大年纪了！人家杏儿可还比你们小着一辈，你们就这么不要脸？啊？就盯上人家杏儿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银子了？你们还真行啊！趁早都给我滚出这个家！我不愿意看见你们！”爷爷这次是真的怒了。 叶根平素喜欢跟人赌钱，而且十赌九输，每次回家来之后就会跟两个妻子吵架，黄小玲他吵不过，就跟吴桂芬吵。连带着老爷子都烦他。现在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想着把主意打到叶红杏带过来的那些银子上面，老头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爹，我不是想拿她的银子。这不是根旺显生病了吗？我是想着万一根旺发了烧生了病，咱们手头又紧，就先拿杏儿的银子给根旺看病，反正根旺是她弟弟，她也不会不愿意的，是不是啊杏儿？”叶根后一句却是在朝叶红杏挤眉弄眼。 叶红杏为难，她很不喜欢黄小玲，可叶根旺还是个孩子，她就算再不喜欢他娘也不能把憎恶牵扯到无辜的婴孩身上：“爹，要是弟弟生病了，我会把银子拿出来的。其实咱们都是一家人，谁要是生病了，只要我还有银子，我就一定会拿出来给他治病的。” “看看，杏儿就是会说话，杏儿，今晚别跟你爷爷一屋了，跟二娘睡吧，二娘屋里宽敞。”黄小玲大喜之下，浑然忘了叶红杏是她的眼中钉吴桂芬的女儿，开始努力巴结起小杏儿来。 “不了，我已经答应过爷爷了，而且……”叶红杏忽然伸胳膊抱住了爷爷的右臂：“我和爷爷还有许多悄悄话要说呢，对吧爷爷？” 爷爷愣了一下，呵呵笑了，伸左手捋着胡子：“对！对！我的小杏儿还有许多悄悄话要跟爷爷说呢！” “对了杏儿，你今天上学都学了些什么呀？跟娘说说。”桂芬从来都没上过学，所以对于私塾里会有哪些活动很是好奇。 “就是看了些书，先生教了几个字而已。”叶红杏轻描淡写地说。 “杏儿就是聪明，听说她去年还越级考试了呢！”叶根见家里气氛很好，便顺便将去年年末叶红杏在私塾里的考试成绩说了出来。 “可惜，是个女娃娃。”爷爷感慨。 “女娃娃怎么了？古代还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呢！我们女子可不比你们这些男人们差！”黄小玲尖着嗓子叫道。 “就是，二娘说的对，要是没有我们女人，你们男人可就糟糕得很了，不会做饭，不会做衣服。”吴桂芬轻掩着唇笑道。 “要是没有女人，谁来生娃娃？”叶红杏也紧跟着接了一句，然后大家就都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 叶红英吃饭吃得很快，吃完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出了门，不一会把自己被子给搬了过来。今晚她就要和爹娘一起睡了。 “姐姐！”叶红杏瞅着叶红英吃力地将被子抱进了里屋，然后又抱着属于她的那张被子换回到西厢房子，忽然大声叫了一声。 叶红英忽然顿住了身子，霍地转过头来，定定地瞅着叶红杏：“怎么了？” “谢谢你！”叶红杏说，她在微笑着，眼神里充满了暖意。 她是在真心诚意地感谢她，因为叶红英也接收到了这份谢意，可她似乎习惯了冷漠和冷淡，只是轻挑了挑眉头：“为什么？” “谢谢你愿意跟我换睡觉的地方，我很喜欢和爷爷在一起。”叶红杏笑着走了过来，伸胳膊抱住了被子的另一边，悄声跟叶红英说：“咱爹打呼噜的声音很响，吵的我睡不着觉。” 叶红英别过头去，当先走进了黑暗之中。 叶红杏还是不知道冷漠的姐姐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这让她总是处于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不知是该大胆地跟姐姐亲近，抑或是继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因为下了雨，这个时代的晚上又不像叶红杏上个世界里那样每天都有着丰富的夜生活，所以在晚饭过后，一家人早早地就各回各屋去休息了。 叶红杏陪着爷爷来到了西厢房。跟三间北屋不一样，西厢房显得有些新，建造的年代应该比三间北屋要晚上几年，大梁和椽子之类的还能明显看得到原木的颜色，而不是像三间北屋那样已经被熏得黑漆漆的了。 爷爷的房间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叶红杏一进屋的时候就嗅出来了。 这是老年人所特有的一种体味，每一个老年人都不例外，就算是你有超级洁癖，就算你超级爱干净，可只要你步入了老年，你的身体就会在你不知不觉之中散发出一股异味来。 叶红杏丝毫不以为意，见爷爷已经坐在炕头上，就着一盏不知道点了多少年，遍体都油迹斑斑的油灯在抽烟，叶红杏也毫不认生地倒着坐了上来。 “杏儿，你今年多大啦？”爷爷吧唧了一口，吐出一股淡蓝色的烟雾，烟雾袅袅，很快被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凉风给吹散。 “四岁了。”叶红杏伸出小手轻挥，爷爷吐出来的烟又飘到了她面前。 “四岁了，呃……”爷爷似乎陷入了回忆：“当年，你被产婆抱出屋的时候，还只是那么小，身上还带着血，你爹嫌你是个女娃娃，要把你扔了。唉！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爷爷，那个时候他们为什么要扔了我？就因为我是个女娃？”虽然明明知道原因，可叶红杏还想听爷爷亲口说出当时的真相来，毕竟，她刚刚穿越重生之前的事情她一点都不知道，只能靠猜测。 “你娘当初在怀你的时候受过伤，肚子上挨了一下，听你娘说有可能伤到脑袋了，所以你爹怕你生下来是傻的，又见是个女娃娃，就想把你扔了。”爷爷又抽了口烟，忽然间抬起手揉了揉眼。 “爷爷，看来当初我娘肚子上挨的那一下没白挨，我非但不是傻的，相反还非常聪明。”叶红杏自嘲地笑，可笑着笑着，她却笑不出来了。 她想哭。 爷爷却比她先哭了出来。 “爷爷，你哭什么？你别哭了。”叶红杏像个小大人儿似的轻拍着爷爷的背，柔声安慰。 “杏儿，你别怪你爹娘，他们其实也不是故意要把你扔了的，他们怕生下个傻姑娘来，一辈子的拖累啊！”爷爷呜呜咽咽，擦的手上都是泪。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叶红杏像哄个孩子似的哄着爷爷。 好不容易爷爷不哭了，屋子里又沉默了下来。 “杏儿，你这么聪明，真的是太好了。”爷爷似乎还没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是啊，我很聪明的。”叶红杏自己把自己夸成了一朵花。“要是你奶奶活着……唉！”爷爷又说了句半截话。 第一百三十八章做错了事，被罚挨饿 叶红杏没敢再问爷爷，因为她知道，奶奶的去世一直都是爷爷心中最大的痛。 她不想去揭这个伤疤，就好像爷爷始终不跟她提二娘平日是如何刁难桂芬的一样。 虽然爷爷不提，可二娘却无时无刻不在把叶红杏吴桂芬娘几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原因无它，叶红杏和叶红英以及桂芬娘，都是大房，而她黄小玲是二房，大房和二房天生就是仇敌，表面上的和和气气那也只是做样子出来给丈夫和公公看的。 这不，一大早，叶红杏刚刚起床，黄小玲骂骂咧咧的声音就满院子响了起来：“叶根！还不快起来！这么一大家子人，这不又添了一张嘴，还不快点起来干活？” 爷爷一脸嫌恶地翻了个身，继续打起了他的小呼噜，叶红杏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还黑乎乎的窗子，学爷爷的样子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再睡一会儿。 可惜，她主意打的挺好，条件却不允许了。 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婴孩吃黄小玲这一吓，全都哇哇大哭起来，东屋桂芬低声地哄着，西屋黄小玲则仍在不住地骂着：“二娃子，我昨儿说什么来着？咱们根旺还小，经不住风吹，你倒好，下着雨就跑过来接我们来了。你安的是什么心呐！这不，孩子脑袋烫着呢！一定是昨晚上着凉了！半夜里喂的奶都吐了！” 叶根在低声说着些什么，黄小玲却始终不依不饶，并且越说越大声。 叶根依旧始终在苦苦劝着黄小玲，可惜根本就不顶用。没奈何，叶根只好自己先做了些饭吃了去地主家干活去了。 “桂芬？桂芬？你快起来，咱家根旺病了，你快去请个大夫来给孩子看看吧。”黄小玲站在院子里跳着脚地喊。 “怎么了？”桂芬穿好衣裳出来，见黄小玲抱着叶根旺在那里直哭，知道孩子是真的病了，忙吩咐站在门口的叶红英照顾叶招娣一下，自己则急急忙忙跑出了家门找大夫去了。 “杏儿，你也起来，帮着你姐姐做饭去。”爷爷翻了个身，开始摸索着穿衣起床了。 既然爷爷都吩咐了，自己这个刚来的孙女也不能不听不是？叶红杏只好不情不愿地起了床，费力地开了西厢房插着的门闩，迈步朝茅房的方向跑去。 茅房已经被黄小玲给占了。 “杏儿吗？你在外边等等，二娘一会就出来。”黄小玲在茅房里说。 孩子病着你倒先往茅房里占坑来了？叶红杏无奈，毕竟人不能被尿憋死，反正她也只是个孩子，也不必怕羞，再说乡下孩子们谁不是随地大小便的？于是叶红杏随便在墙角一蹲，把裤子一脱就哗哗地小便起来。 “呀！杏儿你怎么在那里撒尿？那里可是你爷爷种花的地方，当心他看见了说你！”黄小玲尖着嗓子说，声音大得分明就是故意想让爷爷知道。 “杏儿！谁让你在那里尿尿的？”爷爷听见动静，从门口探出头来，一眼就憋见叶红杏正蹲在自己最喜欢的那丛君子兰旁，这老头子平素挺喜欢那花儿的，见叶红杏如此不知好歹，立刻就气得火冒三丈，也顾不上自己腰带还没系好，气咻咻地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老爷子动作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来，一把抓起叶红杏，啪啪就是两巴掌，叶红杏立刻就感觉到脸颊火辣辣地疼。 “爷爷，你干嘛打我？”虽然疼，可叶红杏仍忍着疼没哭出泪来。 “打你？你还不知道为什么打你？天呐，桂芬她是怎么教孩子的？杏儿都这么大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她这个当娘的当的真不称职！”黄小玲三句两句就把矛头指向了身为大房的桂芬。 “你也回屋去！”爷爷被黄小玲说得更为气愤，气得胡子一个劲儿地抖啊抖的。 叶红杏看了心中害怕，这还是昨晚那个跟自己“推心置腹”般聊天的爷爷吗？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叶红杏赶紧从花丛里跳出来，回头瞅了瞅自己撒尿的地方，根本就是一点都没踩坏爷爷的花嘛！ “花没踩坏，我小心着呢！”叶红杏本想宽慰心疼花的爷爷两句，可黄小玲尖酸刻薄的话立刻就飘了过来：“花是没踩着，可你的尿呢？那可是很有名的君子兰，娇贵着呢！你在那儿尿了一泡，啧啧，肯定烧死！”黄小玲说着，扭着屁股回屋里去了。 爷爷阴沉着脸走过来查看兰花，见叶红杏那一泡晨尿果然波及到了自己心爱的兰花，立时又是一阵气愤，一巴掌把一旁竖着放的铁锹抄在手里，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一块尿泥给铲起扔到了一边。 “爷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二娘她占……”叶红杏想解释一下，可爷爷却不等她解释完，蹲在地上的他一挥左手，止住了叶红杏的话：“我不想听，你自己到西厢房面壁去吧，今天不用吃饭了。” 叶红杏默然，她委屈，她憋屈，她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她想大声喊冤，要她面壁？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子的委屈？可看爷爷那张铁青着的脸，叶红杏知道自己此时若是不表现得乖一些，说不定爷爷一生气还会继续打她呢！ 奶奶的，老头子刚才那两巴掌打得还真狠！叶红杏捂着通红的脸跑进了西厢房。 “把被子叠了，把房间收拾一下，今天不准出这个屋子！”爷爷的话从院子里传了进来，叶红杏狠狠地跺了一下地，却也无可奈何。谁叫她真真儿的做错了事呢！ 唉，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在吴家山挣下了不少基业，也赢得了吴家山村里乡亲们的尊敬，凭自己现在这小有成就的小小“身份”可以在叶家村自己家里特殊一下的，可叶红杏没想到，就是她一个疏忽大意，立刻就遭受到了来自爷爷的惩罚。 而且是连打带罚！ 叶红杏瞅瞅门口，凉凉的晨风正从西厢房门口涌入，让她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寒点。扭头看看炕上还没叠起的被子，叶红杏叹了口气，重新脱掉鞋子，开始努力地叠起了被子。 遥想上个轮回，她可是个爱干净的大学女生呢！那时候整个寝室的女生都不爱叠被子，除了她；那时候整个班的女生都不爱打扫卫生，除了她…… 叶红杏原本以为叠被子只不过是小事一件，可直到她脱了鞋子，站在了炕头上瞅着那两床又大又厚实的被子，叶红杏犯了愁。 她今天才不过四岁而已，虽然智力上早已不弱于成年人，可说到底，她也只有一个区区四岁的躯壳而已，身短手短外加没力气，要她单凭着自己的力量把被子给叠好，还要把整个房间都打扫一遍……天呐，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 还有，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准吃东西……叶红杏想到这，已经没力气没心思再去骂娘了。她昨天就没吃午饭，结果一直饿到了晚上，差点就要饿毙了，可今天她却是一整天都不准进食，叶红杏觉得自己一定闯不过今天这个难关了。 先叠被子吧。叶红杏将手伸向了被子。 先连拉带拽的，叶红杏把爷爷盖得油光锃亮的被子给翻了个个儿，然后开始费力地折叠起来，她跑东跑西，不住地努力着，两边对折，两头再对折，叶红杏很快就把爷爷的被子给叠了起来，然后…… 没有然后了，她抱不动爷爷的被子，只能任由它堆在炕的中央。 然后就是自己的被子，叶红杏如法炮制，两个坨坨状的被子就这么静静地呆在了炕的中央。 再就是打扫房间的卫生了，叶红杏找来了扫帚，将屋子里地面上的土扫得飞扬翻滚，屋里立刻就由晴转雾霾了。 擦桌子，叶红杏找来块抹布，沾了脸盆里的水，小心翼翼地将爷爷屋里的桌子家具什么的都给擦了擦，够得到的地方她就擦得仔细些，够不到的地方就搬个凳子站上去擦。 叶红杏发现了一个描金镀口的小红箱子，箱子外边还绣着一只凤。 是奶奶的遗物吗？叶红杏仔细瞅了两眼，没敢去动。今天早上她不小心破坏了爷爷的花，结果爷爷就暴跳如雷成那样子了，若是她再胆肥到去摸奶奶的遗物，爷爷还不直接把她给处决了？ 叶红杏没敢冒险，只是继续将屋子里其余的地方给打扫干净了。 爷爷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会响起黄小玲喝斥叶红英的声音，骂她笨手笨脚的还不快些把饭菜准备好，慢腾腾的就快要把弟弟和妹妹饿坏了！还说叶根旺是叶家唯一的儿子，要是把这小宝贝疙瘩饿坏了，等老爷子回来了一定饶不了你叶红英！ 叶红英也许是平素里听惯了类似的话，一直都在沉默着不吭声——反正叶红杏始终没听见叶红英说上哪怕一句话，即使人家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 叶红杏听着外边的吵吵闹闹，闻着空气里传过来的饭菜的香味，她的一颗心早就跟住了二十五只小老鼠似的，百爪挠心了。 昨天只吃了两顿饭，又是睡了这么一个大晚上，叶红杏现在早就饿坏了，可偏偏爷爷不许她吃饭。 爷爷刚才就回来了，手里抱了些猪草，敢情刚才是拿着镰刀出去打猪草去了。猪圈里的大肥猪很高兴地哼哼着，叶红杏甚至都能想像得出那头该死的肥猪此时吃得有多么的香！ “小玲，大夫我给请来了，快让大夫给根旺看看吧。”桂芬跑得一头的汗沫子，进院子就高声喊了起来。 “真的？桂芬姐姐快进来，看你跑的这么急做什么？”黄小玲假情假意地感谢着桂芬，桂芬却一直在那里摆着手说：“一家人谢来谢去的干啥？根旺是你的孩子，可也是我老叶家的种不是？孩子有病了就要治，别说咱们是一家人了，就算只是普通乡亲，该帮手的也要帮不是？” “姐姐就会说话！哟，大夫，快给我家根旺瞅瞅吧，这孩子昨天就有些着凉，晚上的时候给他喂奶，结果吐的到处都是，今天早上脑袋就烫得吓人。”黄小玲见大夫挎着个药箱进屋，赶紧把大夫让进了西屋。 “英儿，杏儿呢？”桂芬左右瞅瞅，没看见叶红杏的影子，不由的有些纳闷。 “她闯了祸，我罚她在西屋面壁呢！今天一天都不准她出屋。”爷爷闷声闷气地说。 “爹，这怎么行？杏儿她上午还要去私塾念书呢！”桂芬急了，她还不知道杏儿究竟怎么惹到老爷子了呢，可这事又不能当着老爷子的面问。 “那就先让她去上学，但有一点，饭不准她吃！”爷爷仍然在气头上，那几株君子兰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跟后院酷爱养花的老金头要来的，为这，老金头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给养死了呢！当时爷爷可是当着老金头的面吹下了大牛，说他一定会把君子兰给养得好好的，可现在呢？ 爷爷觉得自己都快没脸出门了！ “孩子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着凉，我呆会开个方子，你们按着方子抓药就行了。”大夫从西屋里出来，跟老爷子说。 “桂芬，你那里还有银子没？给人家大夫结了诊费。”爷爷头也不抬地说。这个家虽然仍是他当家做主，可银子这些钱财可都由他儿子掌管着，现在需要出钱了，他当然要管儿子的大媳妇要了。 桂芬面有难色，表面上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可实际上她却是有苦自己知。叶根自从娶了黄小玲当二房后挣的银子就绝大多数都给了二房，甚至几乎每晚都会住在西屋，而她这个大房则基本上名存实亡了，除了偶尔叶根还会跟她在一起表现一下恩爱之外，桂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呆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这样，可桂芬还是挺要面子的朝老爷子笑笑：“知道了爹，我先送大夫走，呆会我会把钱给大夫送去的。” “没事没事，要是手头紧就晚几天也行。”大夫嘴上说着没事，知道这家家里气氛有些古怪，急忙拔腿走了。 “杏儿，快去上学去吧！再不去就晚了。”桂芬站在屋子里搓了搓手，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朝外边的太阳瞅了一眼，亮着嗓子朝西厢房喊。 “娘，我知道了。”叶红杏像是得了大赦天下的圣旨一样，立刻飞也似的从西厢房冲了出来，跑到东屋，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她早就饿得发昏了，并且心里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家里不让她吃饭，难道她还不能在外边弄些吃的对付吗？ 二妮大强他们的书包里最近几天总是会有一些干粮的，二妮说她家里最近没什么活计，她娘就想着让她在私塾里多念些书，中午路远时间短，就不用回来了，在私塾里吃些干粮凑和着算了。 叶红杏就是打了二妮的主意，这才饭都没吃反倒心情愉快地跑出家门的。 她不知道，等她一出家门，后脚爷爷也就出了家门，老人家平时就不喜欢呆在只有两个媳妇和几个奶娃娃的家里，他觉得自己这么个老头子呆在家里又要跟媳妇们避嫌又不能帮上什么忙，显得他的身份极是尴尬，特多余似的，所以他经常会一吃过饭就出门遛达，直到下顿饭的时候再回家吃饭。 反正他老了，家里又有儿子挣钱养家，他老人家只要随便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够对得起他的身份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叶红杏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出了家门。 爷爷一走，叶红英也有许多的活计要做，她要去田间地头去拔草，要去山上砍柴，要做许多许多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原本不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叶红英背着筐子和镰刀一出门，家里就剩下了桂芬和黄小玲各自抱着自家的婴孩，各自占据了东屋和西屋，谁也不理睬谁。 说是不理睬，事实上吴桂芬简直包子极了，每每小招娣一哭起来，黄小玲就会站在堂屋里堵着东屋乱骂，一会骂小招娣是个爱哭鬼，桂芬生了这么个爱哭的女娃娃出来就是给老叶家讨债的，一会骂桂芬是成心让招娣哭的，目的是招惹她怀里生病的根旺，让发烧烧得一直在睡觉的根旺不能休息好。 当初吴桂芬在公公执意要给儿子娶二房的时候就做了包子，不激烈反抗倒也罢了，居然还默许了叶根的这种纳妾行为！就在那时候起，黄小玲就看出了桂芬的包子本质，干脆每天都会或多或少的找起桂芬的碴来。 后来黄小玲肚皮争气地生了个白胖小子，给老叶家添了男丁，续了香火，从此更加神气起来，更不把连生好几个丫头的桂芬看在眼里了，动不动就指桑骂槐，甚至是明着痛骂吴桂芬。 当然，这一切吴桂芬都是自己在默默承受，她不想让叶根知道，不想让公公知道，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黄小玲也极聪明，每次针对吴桂芬骂的这些话都不当着第三人的面，所以即使吴桂芬挨了骂，她自己当包子忍气吞声，别人偏还都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看护孩子，洗澡换衣 叶红杏从私塾回来的时候，家里的灶膛还是冷的。 “娘，我饿了。”叶红杏嚷嚷，事实上她在私塾里已经吃了不少小伙伴们带过来的干粮，早就不算太饿了，现在嚷嚷饿，多半都是装出来的。 叶红杏把书包扔在堂屋的长凳上，跑进东屋一看，发现桂芬正在床上躺着，叶红英和叶招娣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娘，怎么没做饭？”叶红英小声问了一句，见桂芬没反应，就大着胆子走过来试探，结果桂芬却是缩了下身子，没理会她。 “娘，怎么了？”叶红杏性子上来了，直接连鞋子也不脱就上了炕，趴在桂芬脑袋这边，用力将被子扯开，看见的却是桂芬一双已经哭得跟烂桃子似的眼睛。 “娘，谁惹你了？”叶红杏大惊。 桂芬却只是摇头，眼泪亮晶晶地从红肿的眼窝里流出来。 “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叶红杏轻轻地推了推娘，她跟桂芬的感情虽然不如跟姥姥姥爷那样深厚，可说到底，桂芬也是她的亲娘，母女连心，桂芬哭成这样，叶红杏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 “娘，你到底说是不说？”叶红杏终于恼了，直接从炕上跳下来：“你不说我就去问二娘去，反正你俩都在家来着。” “杏儿，别去。”桂芬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却是哑哑的，听得叶红杏心里直泛酸。 “是她惹你的？”叶红杏试探着问。 桂芬又沉默了下来，她紧了紧被子，或许，只有这一床已经陪伴了她许多年的棉被才能给她温暖了。 “我去问她！”叶红杏转头又往外走。 “杏儿，回来！不准你去！”桂芬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们究竟怎么了？你不让我去可以，不过你得把你们两人是怎么吵架的告诉我。”叶红杏退而求其次。 桂芬想了想，缓缓说：“没什么，是招娣哭了几声，她嫌吵，就……” “她就骂你了？” “不是，她在外屋抱着根旺，说招娣吵的根旺睡不着觉。根旺还发着烧……” “根旺是宝贝疙瘩，招娣就活该连哭都不能哭了？”叶红杏气笑了。 “不是，杏儿你听我说，招娣只是拉屎了，我叫你姐姐红英抱着她出去晒太阳去了。”桂芬心里也觉得挺不是滋味的，可她心地善良，心里还存着“家和万事兴”的念头。 “所以你受了委屈就一个人躺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杏儿，你别管了，你去做饭吧，你爷爷呆会就回来了，咱家饭还没做呢，这可不行！”桂芬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 “娘，我去吧，你在屋里歇会，呆会洗把脸再出来。”叶红杏挥了挥手，转身去了厨房。 大铁锅里倒上水，灶膛里点着火，洗菜，切菜，淘米，蒸窝窝头，炒菜，叶红杏人虽小，可这些却全都做的有模有样的。 她跟着姥姥身边的时候早就将这些都学到了手，只是碍于她现在个子还不高，力气还小，许多活她都还干不利索。 爷爷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老爷子见饭还没做熟，脸可就拉了下来。 在这个时代，家里大小事务都是由妇女们来做的，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男人要是回了家，家里的饭还没做好，还需要男人来操心什么的，这家里的女人可是绝对要受批评的。 “饭怎么还没做好？今天轮到谁做饭了？红英呢？”爷爷黑着脸吼。 “爹，该我做了。”桂芬肿着眼披散着头发从屋里跑出来，闪身进了厨房。 叶红杏正要开始炒菜，见娘走了进来，便笑着将炒菜的勺子递过来：“娘，还是你来炒吧，我怕我炒不好。” 桂芬伸手撩了下头发，接过了勺子，倒油，等油热了把菜倒进去翻炒。 “爷，你先坐着歇会，娘一会就把饭做好了。”叶红杏也没闲着，而是跑出来亲自安慰因为饭没及时做好而有些生气的爷爷。 “杏儿，来陪爷爷说会话。”爷爷拍了拍身边的长凳。 “爷，你想让我跟你聊点什么？”叶红杏两手搓了搓，刚才烧火的时候她手上沾了一些灰土。 “杏儿，你娘是不是又和西屋的吵架了？”爷爷是个老人精，只从桂芬脸上就看出了由头。 “爷爷，我不知道，我刚放学回来。”叶红杏装傻。 爷爷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站起身走到了大门口，朝外边张望。 “爷爷，我爹什么时候回来？”叶红杏也走了过来，站在爷爷身边陪着他。 “一会就回来了，中午人家不管饭的。” “姓叶的那家地主有多少亩地呀？”叶红杏好奇地打听，同时暗自琢磨着自己手头上的银子够买多少亩地的。她早就有了计划，要是可以的话，她想多买几亩地，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种自己想种的东西，养自己想养的东西，又舒坦又自由，多好！ “大概有百十亩吧，爷爷也不知道。” “那现在买一亩地得花多少银子？”叶红杏虽然知道现在的物价都很便宜，可对于土地房屋这种不动产，她还是没有什么清晰明了的概念。 “六七两银子吧，要是次些的地，应该四两银子就能拿下了。” “那爷爷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看咱们村谁家有想卖地的，我想买一块地种东西。”叶红杏说。 “你有银子？”爷爷奇怪地转过头来瞅了她一眼。对于叶红杏在吴家山那边的生活，爷爷一向都没怎么用心打听过，只听叶根模糊地提过两句，知道孙女在她外婆外公家过的挺好，老人家后来也就没怎么过问了。 “爷爷，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吧？咱们村里的菜铺也是我在我姥爷家的时候开的。”叶红杏笑嘻嘻地说。 “真的？杏儿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菜铺不是光头叶三家开的吗？”爷爷不信。 “那是我让他开的，爷爷你要是每天实在闲得慌，咱们不让叶三家开了，让爷爷你每天给大家伙儿卖菜。”叶红杏开玩笑地说。 “还是算了，我没那个心。”爷爷摆手，可看向叶红杏的眼光却有了些许变化。 叶红杏能感觉得出来。 叶根回来的时候，桂芬正好把饭菜都做熟了，饭桌就摆在堂屋，一家八口人，有六口人就挤在一张小饭桌上吃。叶红杏和叶红英倒还罢了，两人身子小，占不了多大地方，叶根和桂芬、黄小玲各站桌子一面，爷爷则捧了碗坐到了门口吃。 桌上的饭菜都很简单，一个炒青菜，一个凉拌黄瓜，还有几根大葱和一小碗酱。窝窝头和稀饭是主食。 “爹，后晌咱家地该浇了，我跟东家说一声，后晌就不上工了。”叶根说了一句，飞快地吃完了饭，然后就蹲到院子里摆弄水桶和铁锹去了。 因为村子前面有小河流过，村子里的田地灌溉基本上都靠引河水，铁锹是必需的。 “后晌都到地里去吧，都搭把手，争取后晌就把地都浇上。”老爷子发话了。 在农村，除非地特别少的，否则地里一旦有活，一家老幼都是要一齐出动去劳动的。即使桂芬和黄小玲都还有婴儿要照顾，也必须先紧着地里的活去干。因为地里的活是最要紧的，要是地里的收成不好，一家老小就都要饿肚子。 因为以往有过闹饥荒的时候，村里人把地里的粮食看得比命都金贵，小孩子什么的反倒不那么重要了，所以家里只要有一个能看孩子的人就行了。 看孩子的任务落在了叶红杏身上，因为她最小，就算跟着到地里去恐怕也做不了什么活。 一家人吃完了饭，丢下碗筷就去地里干活去了，叶红杏按照桂芬悄悄吩咐她的，费力地把西屋的根旺给抱到了东屋炕上，让根旺和招娣并排躺着。 两个连坐都坐不稳的小娃娃都躺在炕上，彼此瞅着对方，一会笑，一会蹬腿吮手，还都眨巴着长有长长眼睫毛的大眼睛，看上去可爱极了！ 叶红杏左右无事，就坐在炕头上瞅着两个孩子玩。 瞅了一会，叶红杏觉得眼睛发酸，迷迷糊糊的就想睡觉。她一直在心里叮嘱自己，千万别睡着，千万别睡着，可最终她还是身子一歪，倒在炕上呼呼地睡了起来。 叶红杏是被孩子的哭闹声给吵醒的，正睡得迷迷瞪瞪的，叶红杏猛地想起自己还有看孩子的任务，赶紧揉着眼坐起来瞅向那两个孩子。这一瞅不要紧，当时就把叶红杏给吓坏了。 根旺倒还好，哇哇地哭着，叶红杏瞅了瞅，发现只是尿湿了裤子，招娣可就比较糟糕了。这丫头居然拉屎了！ 六七个月的小孩子其实还什么都不知道，拉了屎就拉了，可她却不知怎么把那些又臭又稀乎乎的屎给捞在了手里…… 现在，那只手还在她的脸上抹啊抹的，嘴巴上都有…… 叶红杏看得呆了，然后就是疯狂地冲出弥漫着臭气的屋子，冲到有着清新空气的院子里，疯狂地干呕起来。 她哪儿见过这阵仗啊！不但拉了便便，居然还玩自己的便便！叶红杏傻了眼。 可就算是再傻眼，屋子里那摊东西也是要弄干净的，否则大人们要是回来看到这景象，还不直接给气乐了？ 叶红杏又回到了屋里。满屋子的臭气是一定要放的。叶红杏爬到窗子那里，将窗子打开，任清新的空气冲进屋子。 窗子是那种上边拱月，下边四方的窗子，四方的部分是固定的，不能打开，用木条做成方格形状，再糊上窗纸——说起窗纸，叶红杏曾经在周围村子游走的卖货郎那里买过，当时她还以为这纸是用来写字用的，可直到买回了家，姥姥才告诉她她买错了，这些看上去很大的白纸其实是用来糊窗子用的。 窗子的上半部分是拱月形的，也有四方形的，做成活动的，夏天钉上窗纱，把窗子支进来或是支出去，透气性极好。 趴在窗台上，叶红杏实在不忍回头来看。 忍了一会，叶红杏知道招娣和根旺这两个小娃娃还是要归她来管的，于是先跑去找来两身小娃娃的换洗衣裳，又把两个小宝贝给小心翼翼地抱到外面。反正他们身上也脏了，叶红杏干脆就把他们放到了地上，再从院子里被太阳晒得温烫的水瓮里舀来一澡盆水，把两个小家伙剥了个干净，扔进了澡盆里。 天气热起来后，两个小家伙就经常享受澡盆里的快乐时光，此时见着了水，更是欢腾，两个小家伙彼此推搡着，拍打着玩起了水。带着屎渍的水一漾漾地晕染开来…… 叶红杏忍着自己的胃，在倒掉了三盆水后，两个小家伙终于被她给洗干净了。因为院子里刮着些风，兼之太阳又有些西斜，叶红杏不敢让两个孩子在外边久呆，赶紧一一抱进了屋，先用手巾给擦干净了，用被子盖好，再拿着小衣裳哄两个小娃娃穿。 好不容易把两个小乖乖都打扮得香喷喷的，叶根旺这边又尿了一泡尿…… 好一阵折腾，欲哭无泪的叶红杏终于等到了先回家做饭的叶红英。 “杏儿，怎么院子里还扔着两件衣裳？”红英很诧异地问。 “招娣拉屎了。”叶红杏撇着嘴说。 “那换下来不就行了？你怎么不把衣裳洗了？等屎干了就不好洗了。”叶红英随手把带着屎的衣裳给扔进了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澡盆子水里。 “等娘来洗吧，我受不了那个味。”叶红杏实话实说。 叶红英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厨房的屋顶上就冒起了阵阵的白烟。 “杏儿，帮我摘几根黄瓜过来。”叶红英喊。 “我看孩子呢！”叶红杏瞅瞅坐在炕头倚着被撂的两个小家伙，如临大敌。 “别管他们了，先来帮我做饭吧，他们没事的。”叶红英说。 叶红杏只好过来帮姐姐洗菜做饭，叶红英手脚极利索，看得叶红杏叹为观止。等姐妹俩把饭菜都做好的时候，爷爷带着叶根夫妇三人也正好回来了。 都在这么火热的天气里干了一下午的活，三人嗓子几乎都冒了烟，先是抱着水瓮里的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然后脱了膀子好一阵洗涮。 等到身上和额头上的汗都落了，锅里的饭也晾得差不多了，一家人这才开始吃饭。 “杏儿，吃了饭就早点睡，别到处跑了。”桂芬累了一下午，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叶红杏了，只好吩咐她自己注意。 “杏儿很乖的。”爷爷欣慰地说。 “爷爷，晚上我帮你逮蚊子。”叶红杏记得昨晚爷爷可是半夜里起来抓蚊子来着。 “杏儿真懂事。”爷爷夸道。 一家人貌似很融洽，不过黄氏看向叶红杏的眼光可就不是那么好了。 “杏儿，根旺后晌有没有发烧？”黄小玲吃完了饭，也不进东屋，就站着问。 “挺好的，脸也不是那么红了。对了，下午我还给他们都洗了个澡。”想起洗澡的时候两个小孩子表现得都很欢快，叶红杏脸上就不由自主地挂上了笑。 她这边笑得欢畅，黄小玲那边脸色可早就拉了下来：“你给根旺洗澡来着？” “是啊！”叶红杏坦然承认，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洗个澡吗？这么热的天气，洗澡不是很正常的吗？ “天啊！我不该把根旺给你看的！老天爷，我这都造的什么孽啊！”黄小玲忽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 叶红杏愣住了。 “你给根旺洗澡来着？他还发着烧呢！”桂芬叹了口气，祸是自己孩子闯下的，她这个做娘的也得跟着担责任。 “先看看孩子要不要紧吧。”爷爷倒是明事理，饭也没吃完，起身就进了东屋。 因为事情是自己揽下来的，叶红杏也赶紧跟着进了东屋，一颗心紧张得砰砰乱跳。 东屋黑乎乎的，只能勉强看得见大物件的轮廓，根旺和招娣两个小小的身影正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爷爷伸手掌摸上了其中一个的额头，过了片刻又换了另外一个的。 叶红杏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她不知道两个孩子是不是会因为她给他们洗澡而病情加重，又或者感染风寒什么的，要是她真的做了错事……那可该怎么办？她到现在对于早上发怒的爷爷还有些畏惧呢！ “根旺的烧不怎么烫了，招娣的倒热得烫手。”爷爷叹了口气。 果然！ 叶红杏后退了一步，脚上一软，几乎就瘫坐了下去。 “杏儿，你没事吧？”桂芬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我没事，娘……”叶红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一整个下午，她都是在手忙脚乱中度过的，虽说有些忙，可她心底其实还是快活的，因为她有两个小家伙的陪伴，她感觉很是愉悦。虽说这期间状况不断，招娣甚至还吃了自己拉出来的屎，叶红杏也因此大吐特吐，可说到底，和两个小家伙相处还是让叶红杏觉得这一下午的陪伴过得很值。 第一百四十章区别待遇，病情加重 “没事的，没事的，傻孩子，谁还能担保一辈子不得病的吗？”桂芬却顾不上管招娣，而是先柔声安慰杏儿。毕竟，这孩子才四岁，虽说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比大人还聪明，可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就算再聪明，人生在世许多没做过的事情也难免会出差错。 在教育孩子这一点上，桂芬是继承了姥爷个十足十，讲理，却不骄纵。不是说叶红杏仗着自己是个小孩子，想怎样就怎样，也不说叶红杏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桂芬就黑着脸训斥加大棒，她是以鼓励为主，间杂着讲道理。 有了桂芬的开导，叶红杏原本自责的情况总算是好转了，于是桂芬再接再励，又吩咐叶红杏道：“杏儿，帮娘一把，咱先把根旺给你二娘送过去。”桂芬先给叶根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就递给了叶红杏。 下午在家照顾孩子的活儿是叶红杏负责的，那她就得全始全终，把根旺给送回去。在这一点上，桂芬教育叶红杏教育得很到位。 叶红杏心甘情愿地、小心翼翼地抱着叶根旺，她的年纪还小，力气也不是很大，根旺偏又生得胖，她抱他抱得极是费力。几乎是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虽说叶红杏累得几乎腰都直不起来了，可她到底是磨蹭到了西屋门口。 来不及感慨累，叶红杏赶紧扯了嗓子大叫：“二娘，根旺我抱过来了，我试了他的额头，不烫了。”叶红杏站在西屋门前，瞅着面前这个大粗布的蓝门帘，心里急切地盼着黄小玲快些出来把她手里的叶根旺给接过去，她都快抱不住他了。 “是吗？根旺，想娘没？”门帘一挑，黄小玲一把就抱过了孩子，也顾不上跟杏儿说些什么，甩上门帘就又进了西屋。 叶根也在西屋里呆着，叶红杏隔着帘子听他压低了声音问了句：“孩子不烧了？” “不烧了，杏儿那丫头真该死，孩子发着烧还给孩子洗澡，幸亏咱们根旺长得壮实，要不然肯定得大病一场。”黄小玲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将根旺扔给了叶根：“给，你的儿子你抱会！” 每次叶根只要在她这屋，她就会把叶根旺甩给叶根，美其名曰是要给这父子俩亲近的机会，可事实上她却是在给自己找偷懒的借口。 每个有了孩子的女人都深有体会，带孩子是辛苦的，并且带得久了还会心里烦闷。黄小玲又天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脾气，自然一有机会就把孩子往叶根怀里送了。 叶根慌忙接住儿子，白了黄氏一眼，黄氏却似乎毫不在意，只顾着揉自己的脚底板，嘴里说的却是些家长里短的絮叨话：“他张婶儿的娘家兄弟给他张婶捎来了京城大户人家才买得起的胭脂水粉儿，抹上去可漂亮了，浑身香香的。村南他李大叔家的小姑子让王媒婆给说了个婆家，光是定礼就给了五十两银子呢！” 叶根只顾着低头逗弄孩子，他每天的生活轨迹说不出来的简单，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到地主家里干活，要不然就是去租来的佃田里去干活。 春去秋来，年年如此。 “对了，明儿还让杏儿看着根旺，咱们到集镇上去给两个孩子扯块布头做衣裳吧，这不天都快入秋了，孩子们的衣裳都快不够穿了。”闲得无聊的黄小玲又想到了新的活动。 叶根听到花钱，立刻就皱起了眉头。这个家全仗着他一个人到地主家里扛活挣钱，并且这钱直到一年到头才有可能拿到手，他是当家管钱的人，对于钱这个名词再敏感不过了。 “家里不是还有旧衣裳吗？改小点给杏儿和英子穿，她俩穿小的再给招娣和根旺穿。”叶根皱着眉头说。 “我家的宝贝凭什么就只能穿他姐姐穿剩下的衣裳？不行，我要给我家根旺买新布，给咱们家宝贝儿子穿新衣裳！”黄小玲说着，伸手又把叶根旺给抢了回来，举在手里呢喃着道：“小旺旺，给你买布做新衣裳？你高兴吗？二娃子，你看你儿子笑了！” 见黄氏举着儿子笑得开心，叶根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心里却隐隐默许了黄氏想要镇上集市扯布头给孩子做新衣裳的念头。 西屋笑得“和谐”，东屋可是愁云满天。 叶红英依旧是冷着个脸坐在角落里，冷冷地眨着亮亮的眸子在瞅着叶红杏和桂芬在炕上忙活。 招娣的小小身子现在真的烧的烫手，桂芬让叶红杏找来手巾，沾了凉水细细地擦招娣的额头。 “娘，你不是说咱们小孩要是生了病就得请大夫吗？不然脑袋都会烧坏的。村东头的傻二丫不就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袋，后来就一直疯疯颠颠的了吗？”叶红英忽然道。 桂芬怔了一下，声音不由自主的就低了下来：“咱们家现在没什么钱，你妹妹这病只是着了凉，不太严重，咱们只要等着她不烧了就行了。” “娘，咱们给妹妹弄点姜汤红糖水喝吧。”叶红杏记得自己在姥姥姥爷家着凉生病的时候，姥姥就是这样熬了姜汤喂自己喝的，只喝了半碗身上就暖和了许多，再睡上一觉，第二天也就没什么事了。 “你妹妹还小，姜汤恐怕喝不下。”桂芬迟疑道。 “我去请大夫吧。”叶红杏撒腿就往外跑，姐姐的话着实吓到她了，想着妹妹有可能会因为发烧而就得智力低下，叶红杏心里就有些发慌。 她想着自己箱子里还有些碎银子，请大夫应该也花不了几个钱，况且妹妹发烧这件事是她自己给惹下的，请大夫诊治的费用本就应该由她来出。 “杏儿回来！”桂芬忙喊住她。叶红杏停住脚步，以为娘还有什么吩咐，却见桂芬顿了顿，扭头朝叶红杏点了一下：“你不认得路，还是让你姐姐去请村里的大夫吧。” “娘，我和姐姐一起去。”叶红杏见叶红英已经站起身朝外边走了，忙一溜小跑地跟了过来。 叶红杏早就想跟姐姐拉近一些关系了，奈何姐姐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就算是爹娘难得说上几句笑话，姐姐也依旧只是扯着脸皮假笑几声，叶红杏甚至都怀疑她这个姐姐脸上是不是笑神经短缺。 要请的大夫住在村子的北头，也姓叶，说起来跟叶红杏的爹叶根还算是远房的堂兄弟，叶红英远远地在前面走着进了院子，等叶红杏跟过来的时候大夫已经在边走边跟叶红英仔细地询问情况了。 “大夫好。”叶红杏打了声招呼，结果大夫只是点点头，没有跟她搭话的觉悟。 叶红杏也不觉得受冷落，本来依着她在吴家山乡亲们心目当中的地位，若是这大夫是在吴家山的，此时说不定早就跟叶红杏拉上了家常，可现在这里是叶家村，叶红杏行事又低调，村里人多半都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很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其实就是吴家山周围几个村子传得沸沸扬扬的“天才少女”叶红杏。 因为家里有发烧的病人，叶红英和大夫两人脚程均快，等到叶红杏连跑带颠地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大夫已经给开好了药方子。 “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就行了，只是受了些风寒，不打紧的。”大夫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东屋的叶根说着客套话，收了叶根塞过来的诊金走了。 “杏儿，你去你爷爷屋里睡觉去吧，有你爹和我在这里就行了，还有英儿。”桂芬瞅了眼叶红英，叶红英这丫头已经又把手巾沾好了温水递了过来。 “好吧，招娣妹子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可要告诉我啊。”叶红杏也就不再推托，而是痛痛快快地回了西厢房。 爷爷年纪大了，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才不会去管——在他看来，孩子生病什么的都只是些小事而已，谁家的孩子能不生个病什么的？ 所以叶红杏回到西厢房的时候，爷爷的鼾声正打得响。叶红杏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虽然已是尽量轻了，可木门还是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响。 爷爷睡觉轻，只这一声呼噜声就停了，叶红杏轻手轻脚的想往里走，就听爷爷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大夫来过了？招娣还烧不？” “还烧着呢，娘让我先回来睡，说她和爹会照顾妹子的。”叶红杏原本也有些放心不下，不过也知道照顾病人这种事就算是人再多也不顶事，反而是添麻烦。 爷爷沉默着，没再提招娣生病的事，只是淡淡吩咐了句：“你去把你爹换回来，他白天干了一天的活了，再守着生病的孩子不像话。” 叶红杏心里也知道这么个理，转身就又要往外走。 “等等。”爷爷又叫住了她。 叶红杏就站在门口不走了。 爷爷摸索了一阵什么，啪的几声轻响，屋子里亮起了幽幽的豆大小灯，原来老爷子刚才是去摸火镰和打火石来着。 “你过来，咳咳！”爷爷伸手冲站在门口的叶红杏招呼。 叶红杏就走了过来，见爷爷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天青色的小手绢，手绢看上去油腻腻脏兮兮的，也不知道用了多久，又被人摸了多少次了。 爷爷将那个绑着四个角的小手绢慢慢地解开，再打开包了几次棕黄色厚牛皮纸的小包，露出了里面的一些碎银子。 叶红杏在叶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块的……碎银子。刚才爹娘给大夫诊金的时候也不过是从被撂儿里摸出的铜钱，数了好几遍之后才递给大夫的，从这点来看，爹和娘的储蓄一定不如爷爷的多。 “把这些拿去给你娘，让她给孩子抓药。”爷爷从手绢里的碎银子里摸出了一块中不溜儿的递给了叶红杏。 叶红杏入手就知道这块银子差不多有一钱多，换成铜钱也足有一百多文了，别说给个孩子看病绰绰有余，就算是给家里的几个孩子一人扯上一身新衣裳也都还有剩余。 钱在这个时候是非常有含金量的。 “爷爷，这钱太多了。”叶红杏轻声道。 “不多，多的就让你娘留着好了。这些银子都是你爹过年的时候孝敬我的，我老了，花不了这么多银子，就都攒了起来。杏儿，你别告诉你二娘我这有银子。”爷爷郑重地吩咐道。 叶红杏点头：“爷，我知道了。”转身出了西厢房，叶红杏下意识地瞅了眼西屋，黄小玲那屋还亮着影儿，她那屋里的油灯灯芯明显是全家最粗大的，所以点起来也亮，耗灯油自然也是最快的。 叶红杏不知道黄氏是怎么争取到这么大的油灯的，不过她隐约也能猜得到黄氏用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式，反正人家生了你叶根家唯一的男苗，人家想要过得好些，你叶家自然是要尽量给予满足的。 相比起西屋的明亮来，东屋就显得黯淡得多了。桂芬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屋里虽然摆了油灯，可尽量却是能不点就不点，反正庄户人家，平时都是日出而作日没而息的，晚上又不用做工什么的，桂芬屋里的油灯平日里也就很少点起来。 当然，这些情况新来的叶红杏是不清楚的。 叶红杏手里攥着碎银子到了东屋，还没挑门帘子，她就听见桂芬在那里低低地哭着说着什么。 叶红杏心里好奇，便悄悄把头伸了过来偷听。 “我自从嫁到你们家里来，也不没指望着每天跟你过好日子，可我毕竟是你们叶家的人，也给你们叶家生了好几个孩子，可你家都是怎么对我的？她生的根旺病了就要请大夫熬药，我的招娣病了就只能请大夫给瞅瞅，就没药吃？”桂芬虽然是在哭着，可声音明显压得很低，她也不想让西屋听见，更不想惊动了住在西厢房的老爷子。 桂芬在家的时候因为是独女，那时候姥姥姥爷家境还不错，也就将全部的积蓄收入都拿出来培育这个宝贝女儿了，所以即使桂芬是个女儿身，在知书达礼上却是十里八乡里最拔尖的。 她为人温柔贤淑，平素里脾气又好，不会跟人吵架拌嘴，就算是在家里受了委屈，也不会学那些村妇泼妇们到处去嚷嚷喊叫。 即使，即使是叶根最对不起她的时候，娶了那个二房黄小玲，吴桂芬也依旧像个三从四德的标准贤良妇女一般，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甚至还在黄小玲和叶根的蜜月期间多次把丈夫往西屋里推。 她的心里含着苦水呐！ “我知道，这几年来委屈了你和孩子们了。”叶根想着说些好话哄媳妇，可说出来的这些话在他自己看来都是这么的苍白无力，所以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住了口。 “我也不用你来说什么好听的话来哄我，大家都这么大了，这么多年的夫妻都过过来了，谁不知道谁的脾气啊？我也不要求别的，只要你以后过日子把我和那黄小玲一碗水端平，该我有的，我要有，该她有的，我也不嫉妒。我这边孩子们多，虽然都是些丫头片子，没给咱老叶家留下一根半苗的，可丫头也是咱们自己的孩子，没有成了外人儿去。咱们自己的孩子生了病，就要看，要是发烧烧坏了脑子，跟村东头的傻二丫似的，那可就成了一辈子的拖累了。”吴桂芬一点一点的跟丈夫说着心里话。 她这边说着，叶根就在一边不住地点头，末了，吴桂芬说：“她爹，你再瞅瞅，看还有没有给招娣抓药的钱。咱们招娣脑袋烫得厉害，我怕她……”她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可意思却很明显了。小招娣这次发烧烧得很不同寻常，烫手，迷糊的时间又长。 “娘，快看妹妹！”叶红英忽然惊叫了一声，跟着叶红杏就听见屋子里一阵唏里哗啦的声音，她赶紧一挑门帘子就跑了进来，趴在炕沿上，叶红杏只看见叶招娣两眼翻着白，嘴里还吐着白沫，四肢伸得僵直，似乎就像是在抽风似的。 “快！快按她人中！英子快去拿你娘的笸箩来，拿针在火上烧一下。”叶根急忙喊。 “针来了！”叶红英临危不乱，手脚利索，很快就拿来了烤好的针。 “你们按住她的嘴，别让她咬伤了舌头。”叶根吩咐着，手里的针可就朝着叶招娣的人中穴扎了下去。 针扎进去，血涌出来，叶招娣的小脸上闻香穴和脑门正中的位置也挨了几针，叶根手脚不慌，又开始用力地捋叶招娣的耳垂。 “娣儿，娣儿？”吴桂芬只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的哭喊着呼唤孩子的名字。 “瞎吵吵啥？给孩子拿点水来。”叶根嫌吴桂芬在这里碍了他手脚，就把她踢到一边去干活。 缓了好一会，叶招娣这才哇地一声哭出了声，手和脚也都恢复了原本的柔软自然形状。吴桂芬见自己的宝贝闺女终于“醒”了过来，高兴得一把抱住小招娣，亲了又亲，再也不肯撒手。“脑袋上还没出汗，应该还没好。”叶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开箱拿钱，熬药喂药 这一晚，叶根和吴桂芬两口子是一直折腾了大半夜，直到看见叶红杏和叶红英两个小姑娘都困得几乎连连点头了，叶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去了西厢房，陪老爷子一起睡觉。 半夜里叶招娣又哭闹了一回，依旧小额头烫手，桂芬不敢再睡，硬是抱着小招娣唱了大半夜的儿歌，因为招娣还小，而且最喜欢的也只是那首小兔子乖乖，所以桂芬就唱了大半夜的小兔子乖乖…… 叶红杏和叶红英两个都没敢脱衣裳，缩在墙角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天也就亮了。 叶红杏没睡够，只觉得脑袋愈发的沉重起来，她暗道不好，可别小招娣还没好起来，她反倒先病倒了。桂芬娘一个人照顾小招娣还好，若是再加上个她，家里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娘，我去做饭了。”眼瞅着外边天都快亮了，叶红英习惯了早起，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穿衣下床去收拾着做饭去了。 “杏儿，要是困就再睡会好了，天还早呢。”桂芬搂着熟睡的叶招娣，轻轻摇晃着，眼睛却瞅着使劲揉眼努力起床的叶红杏。 “娘，妹子怎么样了？”叶红杏爬了过来。 “还烫手。”桂芬叹了口气，孩子这都烧了一晚上了，可别真烧出个好歹来。 “娘，听说冬瓜皮贴额头上能去烧，我去买点冬瓜来吧。”叶红杏忽然记起了这么个偏方。 “有钱吗？”桂芬问。她和叶根夫妻俩手里现在可是没剩下几个钱了。 “我自己有。”叶红杏不打算为难桂芬，就跑到柜里翻找自己过来这边时带过来的小箱子。 箱子没锁，只是用活页简单的挂着，叶红杏轻而易举就将箱子打了开来。 她从到这边那天起，还一直都没打开过这个由姥姥亲手填装的箱子。对于箱子里有些什么东西自然也就毫不知情了。 箱子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块红色的布头。大地红，上面绣着描金的凤，乍一看很俗气，可叶红杏却知道，这种布头很值钱，起码在她看来很昂贵。不用说普通老百姓家里没人会买，就算是开了好几家作坊，有了收入来源的她，在买之前也要先掂量掂量的。 可是现在，姥姥却把这样的布头放进了她的箱子，叶红杏心中一热，伸手将布头拿了出来。 说是布头，其实也就是半匹布的样子，叶红杏身量小，站着从箱子里抱起这半匹布的时候还略微有些吃力。 半匹布下面有一个盘子，盘子里盛着满满的都是银子，足足有二十几两，叶红杏愣了愣，从里面摸出了一块，随手又将红布盖了上去，箱子依旧锁了。 叶红杏转过身来，探头朝桂芬怀里的招娣瞅了一眼，轻声道：“娘，我去了，那药方子我拿了。” “去吧，等以后娘有了钱再还你。”桂芬知道红杏手里有银子，心里寻思反正是自家孩子，杏儿的银子也就是家里的银子，只是这以后叶根再挣了钱回来，总归是要再还给杏儿的，总不能拿了孩子的银子就厚着脸皮赖下去吧，这可不符合吴桂芬的脾气。 “还什么还，娘，咱们可是一家人。”叶红杏讪讪一笑，转身出了屋子。 把昨天大夫开的方子攥在了手里，叶红杏找叶红英问了一下到哪里抓药，叶红英出奇的没再冷着脸，而是很细致地将附近最近的一家药铺的详细地址指给了她。 “杏儿，快去快回，路上当心些。”叶红英难得的鼓励叶红杏。这让叶红杏心里很是受用，因为叶招娣生病这件事是真真儿的拉近了她和叶红英姐妹两个人的心。她们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齐心，并且消除一切的隔阂。 叶红杏很快就将药都抓了回来，花的钱不多，走路却费了很长功夫。 在回来的时候，叶红杏特意到菜铺里拿了块冬瓜回来。附近几个村子里的菜铺基本上都是从她那里进的货，彼此都认得，人家菜铺老板原本不想接她递过来的钱的，结果叶红杏还是硬塞了两文钱给他。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因为是夏天，路上的草和庄稼都沾满了露水，叶红杏走的两条裤腿上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极为难受。 可就算是再难受，叶红杏的手里依旧紧紧提着那串包好的药。 这里面包着的不是药，是小招娣妹妹的命啊！唉，也不知道她现在还烧不烧，好些了没有。 叶红杏回到家的时候叶红英已经出去打猪草去了。黄小玲屋里静悄悄的，叶红杏挑了东屋的帘子进来，见桂芬搂着招娣，头歪在一边正睡的香，叶红杏就没敢打扰她，而是悄悄伸手摸了措招娣的额头，发现仍然热热的，但也比晚上的时候好多了。 叶红杏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转身将冬瓜用菜刀削成了几片，轻轻贴在仍在熟睡中的叶招娣额头上，自己转身提了药包进了厨房。 爷爷的西厢房里早就没了动静，爹早就去地主家扛长工去了，爷爷又不知道去哪里闲逛去了，叶红杏从角落里找来了熬药的小罐子，洗涮干净了，又将药材按份量倒了进去，舀来些水，把小罐子架到了火上，下面烧起了柴禾。 不大会工夫，小罐子里就咕咕地响了起来，顶的盖子不住地响动。刺鼻的中药苦香味也飘的到处都是。 鉴于小招娣年纪还太小，这些中药她可能喝不了太多，叶红杏特意将药熬的时间长了些，这样熬出来的药汁可以更浓，量也更少，效果却一点都不会差。 眼瞅着药罐里的药熬的只剩下了个碗底，叶红杏知道熬的差不多了，将药罐底下的火抽了，起身找了块抹布垫着手，将药罐里的药都小心翼翼的倒进了一只碗里晾着。 出了厨房，叶红杏朝东屋喊了几声，桂芬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听见了答应，叶红杏就小心的端着药碗过来。“娘，药凉了一会了，妹妹能喝这么苦的东西吗？”叶红杏有些担心招娣会不配合吃药，尤其还是这么苦的药。 第一百四十二章合作喂药，隔墙有耳 “杏儿，我记得你爷爷屋里还有些红糖，你看看你爷爷在不，你进他屋，在桌子下面的抽屉里偷偷捏点过来，咱们喂招娣吃药。”桂芬悄没声的吩咐叶红杏。 “娘，为什么爷不在的时候才能拿？”叶红杏觉得这种行为跟偷没什么分别，她就有些不愿意去了。 “也不是非得他不在，你爷是个明事理的人，咱们拿糖是为了让娣儿吃药，不管他在不在，红糖都会给你的。”桂芬解释道，听叶红杏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这话有些欠思量。 叶红杏茫然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转身来到西厢房，叶红杏按照桂芬的指示走向了西厢房正中间的那张桌子，红糖就放在这张破桌子下面的抽屉里的一个破纸袋子里。因为天气热的缘故，红糖都凝成了块。 叶红杏很快就捏了一小把红糖回来。可就在她刚刚走进堂屋的时候，黄小玲正巧一掀帘子走了出来。 “哎，杏儿你手里拿的是啥？”黄小玲眼尖，一眼就瞅见了叶红杏手里有东西。 “是红糖，娘要喂妹妹吃药，那药汤太苦，我就寻思着给放点糖，正好爷爷屋里有，我就抓了点。”叶红杏不以为然地说，桂芬先前跟她说过，爷爷不会怪罪她私拿红糖的，所以她认为就算是跟黄小玲说了也没什么的。 “你爷爷给你的？”黄小玲下意识的朝院子张望了一眼，悄声问。 “我爷爷没在家，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不在家的。”叶红杏说。 “那你这就是偷了？谁让你拿那糖的？你娘？”黄小玲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叶红杏一听这话，本能的觉得这话不大对劲，可她现在正忙着拿红糖给招娣喂药，也顾不上细细琢磨黄氏这话的意思，匆匆又跟黄氏说了几句招娣的病情，问了根旺的情况，知道根旺一晚上睡的很稳，叶红杏放了心，转身进了东屋。 黄氏却站在堂屋里瞎琢磨开了。杏儿这应该是受了桂芬的指使，这才敢去西厢房里偷红糖。俗话说家贼难防，黄氏原本平时就想着找找吴桂芬的碴，好好好地把这个大房给踩上几脚，让她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却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想不到这次叶红杏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想着老爷子回来后发现红糖少了许多后发脾气训斥吴氏的样子，黄氏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桂芬已经穿上鞋了下了炕，正站在桌子旁拿着个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汤药。 “娘，糖来了。”叶红杏将手里的红糖都放进了药汤里，再用勺子轻轻搅动，好让红糖彻底溶进汤药里。 “杏儿，药晾的差不多了，你拍醒你妹妹吧。”桂芬端着药碗用嘴试探着药汤的温度，说。 “行。”叶红杏就来到了炕边，轻轻托起叶招娣的小身子，伸手拭了拭小家伙的额头，仍然很烫。叶招娣现在呼吸有些急促，小脸儿也涨得通红，脸皮儿却是蜡黄蜡黄的，显然受了不少罪。 “娣儿？娣儿！”叶红杏轻轻晃了晃，把小招娣给晃醒了。小家伙眼角有些眼屎，虽然睁开了眼，可精神看上去还有些迷糊，瞅瞅叶红杏，又扭头瞅瞅桂芬，忽然咧着嘴哇哇地哭了起来。 “娣儿，娘在这儿，别哭别哭，你乖乖的，咱们把药喝了啊！杏儿来。”后一句却是吩咐叶红杏进行配合的。 趁着叶招娣大声啼哭的空当儿，叶红杏和吴桂芬两人一个哄着抱着，一个拿着勺子舀着苦药水猛灌。 虽说是灌药，可灌药也是有技巧的，首先勺子要大部分都伸进婴儿嘴巴里，让招娣想吐也吐不出来，然后……没有然后了，勺子里的药直接就倒进了喉咙里，等到小招娣不由自主地吞咽完毕后，才能把勺子退回来，否则勺子退早了，招娣嘴里的药水还没咽完的话，她是会把嘴巴里这些东西再吐出来的。 两人就这样把半碗的药都喂进了招娣肚子里，整个过程叶招娣虽然一直在哭闹，奈何她人小力气也小，无法挣脱，最后也只能乖乖的把药都给吃了下去。 吃了药，叶招娣难得的安静了一会。桂芬瞅瞅外边明晃晃的大太阳，这才想起叶红杏可是一直都没有吃早饭来着，见招娣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桂芬索性不再管她，转身去厨房给叶红杏把早饭给热了热。 乡下人的早饭自然不会太过丰盛，一碗稀饭，一个窝窝头就咸菜，炒菜是不可能有的，平时家里也不会有人会特意去炒菜的，因为费油费盐。叶红杏勉强吃饱了肚子的时候，叶红英背着一大筐的草已经回来了。 院子里猪圈那边已经传来了大肥猪们兴奋的哼哼声，它们已经被叶红英给养出了习惯，每天的这个时候，叶红英总是会给它们带来它们最喜欢吃的猪草，无一天间断。所以它们也都养成了听音辨人的本事，听见大门的吱呀声响，听见叶红英特有的脚步声，它们就会大声地哼哼，期待着叶红英可以快些将鲜美的食物送到它们的食槽里来。 今天叶红英却没有急着喂猪，而是先将盛猪草的筐子放到了地上，转身到东屋去看小招娣的情况。 “吃了药睡着了。”桂芬没有阻止，事实上叶红英照看叶招娣的时间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长，所以与其说叶红英是叶招娣的长姐，倒不如说是“奶娘”。 “还烫手呢。”叶红英有些不满意，转头问吴桂芬：“娘，妹妹真的只是着凉了吗？会不会是别的病？” “不知道呢！一直在发烧，昨晚大夫在的时候你也听见了，他只说娣儿是受了凉，只要能发出汗来就好了。” “娘，我昨天给他们洗澡用的都是晒好的水，我觉得他们不会着凉的。”叶红杏仔细想想昨天的情形，隐约觉得叶招娣这病另有蹊跷。 “要是着凉的话，根旺那孩子也一定会着凉，他昨天还发着烧呢，可你给他洗过澡之后他反倒是不烧了，娣儿倒烧起来了。”桂芬诧异地分析着。 “哼，都是我们根旺福大命大，又是叶家的唯一独苗，祖宗保佑，这才不会给杏儿你这个死妮子给害了。你们还敢在背后编排我儿的不是？还在这里琢磨他为什么没病的更厉害？我儿子病得更厉害了你们就高兴了对不对？”黄氏忽然一掀门帘闪进了屋，脸上怒气冲冲的，右手直指着叶红杏用力地责骂道。 叶红杏没料到黄氏居然会在外屋偷听，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到了，叶红杏瞪大了眼睛，脑袋里飞速地转动着想办法，她不想让黄氏误会她昨天给两个孩子洗澡的动机，更不想让黄氏因此而憎恨于她。 “黄家妹子你这话就不对了，要是杏儿真的存了要害根旺的心，她就不会也把娣儿一块放澡盆里了。昨天你也看到了院子里的尿布和澡盆里的水，杏儿她当时只是无心的。”桂芬赶紧打圆场。 “谁知道她安着什么好心？这事没完，等咱爹回来了，咱们找他老人家理论理论去！”黄小玲见屋里叶红杏和叶红英都在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的瞅她，那模样，好似恨不得要把她活吃了似的，她胆子就先怯了，虽怯，却还强装硬气，手指着叶红杏和叶红英：“桂芬，你看看你家这两个闺女都是什么模样！她们一个个恨不得都把我生吞了呐！” 桂芬看看叶红杏，又瞅瞅叶红英，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黄小玲趁此机会赶紧溜到了她的西屋。 “娘，要不我先跟爷爷说去？”叶红英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还是杏儿去吧，天都快晌午了，咱家也该做饭了。”吴桂芬瞅了瞅外边，今天天气极热，明晃晃的大太阳将院子里没荫凉的地方照得一片金亮刺眼。 叶红杏在隔壁二奶奶家找到了爷爷。 爷爷自己其实也是一脉单传，可他却有几个堂兄弟，其中这个二奶奶家就是他的二嫂家，平时没事的时候老爷子也喜欢到处走走转转，跟一些相熟的人聊聊天侃侃大山什么的。 “杏儿，你怎么来了？娣儿好了？”爷爷看见叶红杏来找他，有些讶异地问。 “爷爷，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想跟您说。”叶红杏见爷爷身边围着好几个人，知道自己要说的红糖的事不宜外传，便想着叫爷爷过来单独谈。 “你瞅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在你二奶奶面前说的？”爷爷瞪起了眼睛。 “爷爷，娣儿喝的药太苦，我就到你屋拿了些红糖。”叶红杏想了想，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好意思跟外人讲的，也就直说了。 “拿了就拿了，又不是让外人吃了，那么点红糖打什么紧？还值得你巴巴的跑过来跟你爷说？”二奶奶笑呵呵的走过来拉住了叶红杏的手，好一通夸。二奶奶的两个儿子生的都是男孩，老人家平时可喜欢女孩了，见到就亲的不得了，还老是感慨说自己当初就后悔没生出几个贴身小棉袄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病情持续，终出疹子 “爷爷，咱们该回家去了，这天都晌午了。”叶红杏被二奶奶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躲到爷爷身边，拽着爷爷的胳膊晃啊晃的，尽显小女孩的娇憨之态。 “还早呢！要不在这边吃饭得了，今天给你们爷俩和面擀面条。”二奶奶笑呵呵地拽着爷爷和叶红杏往院子里走。 “不了，家里做着饭呢！”爷爷略微有些尴尬，二奶奶虽说是他的嫂子，可毕竟是两家人，况且又是本村，再走上几步路就回了自己家了，没有必要非在别人家吃饭的。 “二奶奶，我家也做的是面条，不如二奶奶来我们家吃好不好？”叶红杏眼珠转了转，笑嘻嘻地说。 “是啊，我们家做的也是面条，就不在你家吃了，杏儿，咱们回去吧。”爷爷听出了叶红杏话里的意思，在心里直夸这孩子聪明。 “哎，你们也吃面条了？”二奶奶一愣，手里拽着爷爷的力道也就小了些。 “是啊，也是面条，对吧爷爷？”叶红杏笑呵呵的向爷爷求证。爷爷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顺着叶红杏给他架好的竿往下爬了。 “那嫂子我们就回去了啊，以后有机会再念。”当地“聊天”这个词的土说法叫做“念”，其实就是聊天，谈话的意思。 “哎，好！”二奶奶显得很高兴，转身临进院子的时候还在大声笑着夸叶红杏出落的水水灵灵的。 “爷爷，咱们回家吧，我二娘刚才跟我娘吵架来着。”叶红杏小嘴一撅，先向爷爷告了状。 “哦？怎么回事？”爷爷看叶红杏装生气的样子，心里不由一乐。大媳妇和二媳妇虽说都是儿子的媳妇，本应该是一家人，可二妻共事一夫的事自古以来就很少有圆满和谐的，老爷子心里自然早就有这个谱了，听叶红杏这么一说，心里也就没有太过吃惊。 当下叶红杏就把上午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她也不撒谎，也不夸大其辞，只是将黄氏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 “你二娘就是这么个脾气，得了，以后我会跟你爹提提的，两个媳妇吵架，我这做公公的可不能拉偏手，再说你昨天也确实做错了事。对了，招娣还烧不？” “还烧着呢。”叶红杏难过的低下了头，想起叶招娣那张烧了一整天的通红小脸，叶红杏就直恨自己昨天为什么会蠢到在当院给孩子洗澡，恨着恨着，她就想掉眼泪。 “呃，像你妹子那么小的小孩子是很少生病的，可就算病起来，顶多发一晚上的烧也就退了，她这……”爷爷后面的话没说，可叶红杏也听出了他的担忧，他是担心招娣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病，洗澡被风吹着凉发烧什么的只是个发病的引子。 “爷爷，咱们要不要再请大夫过来看看？我那还有些银子。”叶红杏提议。 “你的银子还是收着吧，咱们叶家又不是没看给孩子看病。”爷爷赶紧伸手制止了叶红杏掏腰包的想法，他家里还有他，还有儿子和媳妇，用孙女的私房钱请大夫算怎么回事？杏儿是能干，可从礼数上她却是不必掏这个钱。 “要是不够了，爷爷你可要和我说啊。”叶红杏笑了，爷爷的话她听着很是舒服，既然能为自己省下银子，她也就懒得争了，反正她的银子也算是叶家的银子，总归是要花在叶家自家人身上的。 爷孙两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来到了自家家门口。 还没推开栅栏门，两人就听见屋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就怪你家杏儿，要不是她那个没教养的死妮子，我家根旺会拉稀？你家小丫头会发烧到现在？”黄氏那尖锐的嗓子毫不费力地就传到了大门口。 “杏儿她还是个孩子，她才四岁，会看什么孩子啊！你们都有事做，就把两个孩子给杏儿那么小的孩子照看着，既然知道杏儿才那么小，就算出了事也怪不到杏儿头上呀！她那么小！”吴桂芬的声音明显就弱了许多，可叶红杏听在耳中却是极为顺耳。她在心里不住点头，桂芬娘的教养就是好，就算是吵架也要讲出道理来，哪像黄小玲呀，不管怎么回事，先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然后破口大骂。 爷爷推门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他飞快地扭头瞅了叶红杏一眼，见她依旧脸色平静，老爷子就叹了口气，故意将栅栏门弄出了很大的声响，然后还有一声极响的咳嗽声。 这咳嗽声很灵，屋子里的争吵声立刻就消停了下来，黄氏抱着叶根旺一挑帘子气咻咻地到了院子里，吴桂芬也端着个盆子走了出来，坐在板凳上使劲地搓啊搓。 “英儿？”爷爷进了院子，连瞅都不瞅自己这两上儿媳妇，反而是先叫了叶红英一声。 “哎，爷爷你回来啦？”叶红英答应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叶红杏这时才注意到厨房里还冒着烟。 “英，你替你娘洗衣裳，杏儿，你去把根旺抱过来，让你娘和二娘都去做饭炒菜。”老爷子极硬气地把几个人的活都给派发了。 “哦。”杏儿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安排，但还是很顺从地走过去接过了怔愣在原地的黄小玲怀里抱着的孩子。吴桂芬则是慢慢站了起来，有些不明白地瞅着老爷子。 “还愣着干啥？饭还没做熟呐！”老爷子又咳嗽了一声，转身进了北屋。 叶红杏也赶紧抱着叶根旺跟了进去，她刚才出去找爷爷这段时间可是没瞅见小招娣，心里挂念着，也随着爷爷来到了东屋。 叶招娣仍然睡着，小脸依旧通红，呼吸急促，爷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叹了口气，坐在了炕沿上，瞅着小孙女发呆。 “爷爷，她有可能是什么病？”叶红杏一边轻摇着睡熟了的叶根旺，一边轻声问。 “不知道。”爷爷摇头。 “爷爷，你抱着弟弟。”叶红杏把叶根旺递了过去，然后开始动手掀叶招娣的衣裳。 她刚掀起来瞅了一眼，爷孙俩就全都愣住了。 只见招娣的小肚子上已经起了一颗一颗的小红点，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好不糁人。 “这是要出疹子啊！”爷爷忽然大叫了一声，然后院子里就传来了当的一声大响，跟着叶红英飞快地跑了进来。 “英子，你去请你孤拐奶奶过来。”爷爷吩咐。 叶红英转身又往外跑。 “爷爷，疹子是什么？妹妹出疹子很厉害吗？”叶红杏还不知道什么是疹子。 老爷子沉吟不语。 “怎么了？英子呢？”桂芬也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刚才她听见了声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孩子是要出疹子了，你去找点麸子皮来吧。杏儿，你去告诉你二娘，让她自个儿做饭。”爷爷说着，把睡着了的叶根旺小心放在了炕上，伸手拉过一条薄被给孩子盖上了。 叶红杏就到厨房里去传话，还没走到厨房就听见黄小玲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嘟囔，那些话都是不怎么中听的，叶红杏就学着爷爷的样子，大声地咳嗽了一声。 黄小玲抬头看了一眼，冷冷道：“死丫头，你也学你爷爷吓唬人！” “二娘，爷爷让我告诉你，今天的午饭由你做。好了，我也得去看着根旺了，这小家伙真不老实。”叶红杏一溜烟地就跑远了。 她才不想再继续呆在厨房里听黄氏在那里冷嘲热讽呢！ 叶红杏回到东屋的时候，爷爷已经把叶招娣身上盖着的小薄被子给去掉了，甚至还把她的小衣裳给掀了起来，细细地瞅着小家伙身上那些小红疙瘩，又长又浓密的眉毛皱得几乎快成一个疙瘩了，看上去很是可爱，叶红杏不由自主的就笑了起来。 刚笑了一下，叶红杏就觉得自己现在笑很不合时宜，可没想到爷爷听见她笑，扭头看了她一眼，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爷爷，娣儿的疹子严重不严重？”叶红杏看见爷爷也在笑，不知道为什么，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爷爷既然还能笑得起来，那么小妹子的病应该不会太严重才对。 “没事，疹子都出出来了，过一会这烧也就能退了。” “那娘拿麸子干什么？”叶红杏不明白。 “拿麸子搓搓，好的快。”爷爷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村里的孩子在生疹子的时候总是这么干的，他也就按照约定俗成的来了。 不大会工夫，叶红英把孤拐奶奶给扯了来，孤拐奶奶就住在离叶家不远的地方，其实也算是叶家的本家，叶红杏这几天经常看见这位老太太站在当街的地方和别人闲扯聊天，这是个很慈祥的老太太，老伴去世的早，家里两个儿子都很孝顺，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还喂了两只羊，叶红杏经常看见街上有别的孩子折了树枝、割了草什么的送给孤拐奶奶家的羊吃。 “他叔，什么事这么急着喊我过来？我碗里的饭都还没喝完呐！”孤拐奶奶很不满意，因为刚才叶红英拉着她的手赶得太急了，她的脸上也因此多了一抹特殊的红晕，配上她那头银白色的头上，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爷爷抬头看了孤拐奶奶一眼，忽然就是一呆。“狗娃子，这么着急喊我过来干啥？”孤拐奶奶开玩笑似的在爷爷肩膀上拍了一记，她和爷爷打小就认识，这么开玩笑似的打招呼方式也是延续了好几十年了。 “嘿嘿。”爷爷忽然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 是的，就是羞涩，叶红杏看得很清楚明白。看得出来，爷爷很喜欢这个孤拐奶奶啊，叶红杏在心里暗暗想。可喜欢是一回事，敢不敢表达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这个时代里，男的没了妻子可以续弦，可女人若是没了丈夫再想改嫁的话，就需要一定的勇气了，尤其孤拐奶奶这样还有两个儿子守在身旁的。 叶红杏胡思乱想了一通，这边孤拐奶奶已经和爷爷拉扯了几句，话题也转到了叶招娣得的病上面。 “是要出疹子了。”爷爷低声说。 “这么小就出疹子？”孤拐奶奶低低地惊叫了一声，跟着扭头问：“找麸子去了没？” “找去了，桂芬去的，一会就回来了。” “疹子都出来了，呆会拿麸子搓搓就行了。对了，你家招娣是不是发了一天的烧？你们有没有拿冷水给她擦脸擦脑门子？可别像村东的傻二丫那样烧坏了脑子。”孤拐奶奶的消息还挺灵通的，知道招娣是烧了一天一晚上。 “擦过了，还买了冬瓜给她贴额头。”叶红杏赶紧答话。 “就是你给你妹子洗澡洗的吧？你二娘为这事还差点骂大街来着。”孤拐奶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显然是怕被黄小玲听见。 “她根旺又没事。”叶红杏才不怕她呢！就算是她把根旺也给洗出毛病来又能如何？怕着凉还不给洗澡了？就那么脏着？招娣拉了一身的屎，根旺身上可也沾着呢！ 她话音刚落，爷爷那边却把脸给拉了下来：“杏儿，以后不许你再拿根旺胡闹！” 叶红杏一怔，爷爷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跟她有说有笑来着，怎么转眼就翻脸了？ “死狗娃子，你怎么凶杏儿啊？她就算不是带把儿的孙子，可也还是你们叶家的骨肉啊！”孤拐奶奶跟二奶奶一样，一辈子都只生儿子了，因为没有闺女，所以看见谁家有可爱又漂亮乖巧的小女孩了，立刻就会眉开眼笑地跑上前去逗弄一翻，还不许别人说人家女娃子的不好。现在看见爷爷凶叶红杏了，孤拐奶奶立刻就不干了。 “招娣就是杏儿这妮子硬给洗澡给洗病的。”爷爷哼了一声，蛮不高兴地反驳。 “得了吧你，这我都听说了，昨天娣儿拉了一身的屎，人家杏儿好心给她洗澡，还是用的院子里大瓮里的温和水，结果这娃娃身子太弱，就出了疹子。对了，我听说出疹子可不管你得不得病什么的，反正该出的时候就是要出，谁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孤拐奶奶说。 “爹，麸子拿来了。”正说着话，桂芬回来了，将麸子放在了坐柜上，转身就过来看招娣。 “这是要出疹子了，出不来就憋的发烧。”孤拐奶奶解释着叶招娣发烧的原因，顺便感慨：“出疹子可是大事，最近可别让你闺女吹着风了，每天拿麸子皮给她洗澡，多洗几回就好了，还不落疤。唉，听说有人出不来疹子，硬生生憋死了。” “婶子，多亏了你来，要不我们谁知道这些啊。”桂芬娘就拉着孤拐奶奶坐在炕头上聊天。 “爹，饭做好了。”黄小玲在外屋不冷不热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句，平日里她自恃生了根旺这个叶家独苗，母凭子贵，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很少经手，洗衣做饭这些粗活都由叶红英这个大孩子给包了，就算是叶红英做不好的，也有桂芬这个“生育过好几个孩子”的大房或指点着，或亲自出手。而今天老爷子居然让她做饭，这让黄氏觉得心里很委屈。 “知道了，先盛上晾着吧，等二娃子回来了就吃。”爷爷随口吩咐。 这晾饭的活儿，自然又是由黄氏来做了。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饭盛好，又把菜拿碗扣住，转身来东屋抱根旺。 “睡着呢，别动他了。”爷爷慈爱地轻抚着根旺的头，这是他的亲孙子，他唯一的大孙子。为了生这么个孙子，他硬是逼着儿子娶了黄小玲这个刁蛮的丫头，硬是让吴桂芬生生受了许多委屈。 可……桂芬就算是受委屈又能怎样？他有属于他的孙子了！他老叶家有香火可以传续下去了。 这样想着，老爷子又呵呵地笑了起来，笑的莫名其妙，笑的谁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爷子这是突然间发的哪门子疯。 叶根直到太阳都偏右边老大一截了才回了家，饭已经晾的差不多了，一家人就热热闹闹地开始吃饭。听说自己闺女是要出疹子并且已经很顺利地出了，叶根很是高兴，特地从屋后拿来了一坛子自家酿的粮食酒和老爷子两人喝了起来。 两个男人边喝边聊着家里地里的活计，因为玉米刚种下没多久，地里的野草什么的还没长太高，前几天又刚刚下过雨，所以地里基本上没什么活。 聊到庄稼，又聊到了收成，叶根就在那里感慨自己在地主家里受气，感慨自己手里没钱，感慨地主家里太抠门，说着说着，叶根就把目光投向了叶红杏：“要是杏儿也能给咱们家开个赚钱的作坊什么的，那该有多好啊。” “爹也想开厂子赚钱？”叶红杏心中一动，她到叶家村有几天了，正闲的无聊，吴家山那边的作坊已经步入了正轨，不需要她太过操心，私塾里的课程目前也不太紧要，家里的琐碎事她已经头疼极了，正想着找点什么新鲜点子弄点银子花呢，没想到叶根这边倒先开了口。“当然想了，不瞒你说，咱们家现在穷的手里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叶根忽然伸手一抹脸，一脸的痛苦。他是男人，是一家的顶梁柱，每天没白日没黑介的给地主家里扛活，可赚来的钱却还养不活这一大家子，他心里苦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筹备养鱼，请人挖塘 既然叶根都这么明着提了出来，叶红杏也就不得不认真地考虑一番了。 事实上，在搬过来之后关于如何才能赚到银子，叶红杏其实也曾经有过一些属于她自己的思考。 首先，吴家山那边其实已经基本上形成了一个相对来讲比较成熟的经济网，里面有卖菜的，有卖红薯粉条加工的，还有玩具这种相对来说比较奢华的奢侈品，甚至叶红杏还和吴德荣一起，建立了一个养猪养鸡的畜牧养殖业。 总的来说，这几个行业里有赚钱的，也有不赔不赚的，也有应季的，虽说算是保证了姥姥姥爷老两口的生活水平，但总的来说，这些产业很不保险，经不起风浪。 别的不说，同在吴家山的吴老财可是憋着劲的想把姥爷名下的那几个产业给弄倒呢！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吴老财凭着模仿、仿冒，自己也开办了几个类似的作坊，明着暗着的和叶红杏的作坊抢生意，并且短期内还凭借着价格优势狠狠地大赚了一把。 因为这个年代并没有知识产权或是专利一类的东西，你这边做出了什么东西，只要略微有些脑子的人看见你凭着这个赚钱了，人家就会眼红，就会模仿，随之而来的就是群起而仿之，把你这一块的市场给搞臭搞坏，让你也赚不到钱。 叶红杏为了这个就很是头疼过一阵子，可是没办法，人家也要生活，而且你又不好说你干着这个，强横霸道的让别人不能干这一行。 不过，虽然被模仿，但好在别人一直都没有超越……这是叶红杏此时心中最为欣慰的一件事了。起码，姥姥和姥爷两人凭着那些作坊，应该会从此过上挺不错的日子吧，吴家山的乡亲们应该也能够凭着这些产业过上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了吧。 “杏儿，在想什么呢？”叶根见叶红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了，便将手放在她眼前挥了挥，将神游物外的叶红杏给拉了回来。 “爹，我在想着赚钱的法子。”叶红杏一笑，借此来掩盖自己刚才的走神尴尬。 “那想出来没有？”爷爷笑呵呵的看着羞红了脸的叶红杏，有个如此聪明的孙女，老人家感觉很是欣慰，只是……他一辈子都是土里刨食吃的，对于做生意赚钱什么的别说是亲手去做了，就连想上一想都觉得脑袋疼。 “还没有，不知道爹有没有什么想法？”叶红杏将目光转向了叶根。 叶根见这祖孙俩都瞅着自己，想想自己也算是一家之主，一家老小的生活用度都指着自己去挣，叶根也就不再客气，而是当仁不让的提出了他这些年来一直在琢磨着的事：“我听人家说，这天底下的买卖不非是吃穿住用行，这吃和穿排在前两个，别人家就算是不用买什么玩具不用买那么多金银首饰都行，但这吃和穿却是最最要紧的。” “爹你是想做吃的到集市上卖？咱家可没手艺太好的人啊！”叶红杏就吃吃的笑着，吴桂芬虽说是独生女，从小家教就好，可她的手艺再好能好过姥姥去？叶红杏在姥姥家住的那几年可是天天都吃着姥姥的手艺呢！对于姥姥能做出什么不能做出什么，她简直太熟悉了！ 吴氏不行，黄氏就更不用说了。据叶红杏这几天来的观察，这个黄氏除了一张嘴皮子极厉害之外，家里的大小事务却打理的不够精细，这从她屋子里东西的摆设就能看得出来，有点乱，有点小邋遢，轮到她做饭时做出来的饭也不如红英姐姐烧的饭好吃，菜更是夹生或是烧糊…… 叶根和爷爷都是吃现成饭的，手艺什么的就更是不知从何说起了。 叶红杏这么一说，叶根的脸也就红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爷爷，我爹现在就算去当学徒，是不是也有点晚了？”叶红杏见爹脸红，干脆就大着胆子跟爷爷打趣了他一句。 “你爹现在就算是愿意去当学徒，人家也得愿意收啊！”爷爷哈哈大笑，瞅向自己儿子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调侃。 叶根脸色通红，赶紧岔开话题：“吃的不行，咱们就做喝的呗，我听说从山上摘下来的野果子……” “做吃的不行，咱们就养吃的。”叶红杏心中忽然一动，叶根刚刚提到喝的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水，然后……另一个计划也浮出了水面。 “养吃的？”知道叶红杏素来在赚钱方面很有一套，叶根看她现在的兴奋样子，料到她必定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便不再去讨论那什么喝的，而是转而问她：“怎么养？养猪还是养鸡？” 叶根是听人说过叶红杏在吴家山的所作所为的，对于她在那边村子里搞的养殖之类的也很感兴趣，此时听叶红杏说养吃的，叶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养鸡和养猪。 “不，我姥姥那边已经养了那些，咱们就改养别的。”市场竞争什么的自然会有，但可以人为的降低一些嘛，何必再在叶家村也搞一摊一模一样的产业，到时候一家人争个头破血流呢？ “是啊，你姥爷家养了猪，养了鸡，咱们再养就是抢他们生意了，可是……咱们养些什么好呢？”叶根抱着脑袋在那里苦思冥想。 “那就养羊养鸭养鹅养牛呗，六畜六畜的，可不只有猪和鸡能养。”爷爷到底是老辣，一下子就提出了好几个养殖项目。 “对啊，咱们可以养的东西可多着呢，杏儿，你说咱们养个什么好呢？”叶根被自己的爹说的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转而望向了杏儿。 “不，咱们不养这些，咱们养鱼。”叶红杏郑重地说出了自己考虑的结果。 “养鱼？”叶根和爷爷都瞪大了眼，他们不明白叶红杏为什么会放着村里很常见的养羊养牛之类比较容易上手的项目不做，而偏偏想着去养鱼。 再说了，他们也只有在夏天天气热的时候才会到村南边的小河里学人家去摸鱼，摸到了鱼才有机会改善一下生活。可若是养鱼……河里就有鱼，他们养出鱼来会有人买他们的吗？ “是啊，养鱼。”叶红杏十分笃定地再重申了一遍。 “杏儿，咱们养鱼……有人买吗？咱们卖不出去的。”叶根结结巴巴地说，他在本能地觉得养鱼这条路走不通。 “为什么卖不出去？”叶红杏反问。 叶根张口结舌，他想不出来，可在他心里却隐隐觉得杏儿这个想法太过疯狂，太过不可思议。村前面就有一条河，河里就有野生的鱼，人人都觉得这河里的鱼捞起来很方便，吃起来味道也还不错，但若是有人特意养了鱼来卖，那……会有人买吗？人家想吃鱼的话不会自己到河里捞？ “村前的河里就有鱼啊，人家要是想吃了，自己来打就是了。”爷爷说，一语中的。 “要是有人家想吃，又没人会打呢？咱们养鱼肯定不养河里那么一条两条，咱们要养就养一大池塘的鱼，条条都养的肥肥大大的，然后运到镇上，运到那些大酒楼里去卖。在酒楼里吃饭的客人们肯定都喜欢吃鲜鱼的。”叶红杏叹了口气，商机是需要自己来挖掘的，若是从潜意识里就将路给堵死了，也难怪会一辈子受穷了。 叶红杏一翻话说的叶根和爷爷的眼睛都亮了，爷俩相视一眼，都是不约而同地点了一下头，看来叶红杏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俩同时都被打动了。 “那，咱们该怎么挖塘？挖多大？在哪挖？”叶根的眼睛看向了人老成精又“足智多谋”的老爷子。 “当然是挨着河挖了，离河近，引水也方便。”叶老爷子捋着胡须说，他觉得自己这话很对路子，离河近的好处极多，一则塘里的水少了，可以将河水引过来，若是下了大暴雨，塘里的水太多了，还可以将水引入河里流走，一举多得。 “不行，咱们必须选近些的地方挖塘，离河越远越好。”叶红杏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叶根和叶老爷子同时愕然，叶红杏说出来的这句话跟他俩的共同意见大相径庭，这相差也太大了吧？ “为……为啥？”叶根不明白。 “鱼会跑的。”叶红杏只用了这么一句来解释，随后叶氏父子再怎么追问，她也只是笑而不语，有时候逼的急了，她就会再拿出这句“鱼会跑”来搪塞。 商量定了项目，叶红杏当即到镇上走了一遭，找了镇上的富商叶家仁家去了一趟。最近一段时间叶家仁正好在家，叶红杏上门的时候，叶家仁也正好在家。 “是杏儿？都长这么高了。”叶家仁还记得这个当初给予过自己帮助的小女孩。 “哥哥好。”叶红杏笑眯眯的将手倒背在身后晃了几晃，脸上笑嘻嘻的，一幅小女儿模样显露得恰到好处。 “杏儿来我家找我有事？还是来玩来了？”叶家仁起身到门口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就有下人端来了上好的绿豆糕和裹满了白糖的糯米条。 因为叶红杏年纪太小而叶家仁的年纪又不算太大，所以叶红杏就斗胆叫了他声哥，叶家仁也不觉得自己吃了亏，反倒觉得叶红杏这么叫显得很是亲切。 “找哥哥商量些买卖。”叶红杏人小，从村子里到镇上走了老远的路，此时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索性直接坐到了椅子里歇着。 叶家仁见杏儿满脸的汗水都快给她抹成花了，笑着叫人另打了一盆清水来给她洗脸。 “杏儿，听说你在你姥爷家过的挺滋润呐，怎么又想起和我做买卖来了？”叶家仁笑着打趣。叶红杏作为本地最近一两年崛起的潜力商家，叶家仁早就有留意过，对于叶红杏搞的那些什么玩具、养猪养鸡、什么红薯作坊之类的他早就打探了个清楚，了解了个透彻。 早在叶红杏让姥爷炒狗卖狗积攒第一批原始资金的时候，叶家仁就有刻意留意过叶红杏这个又聪明又肯动脑筋的小女娃，后来她搞出来的那一系列动作又的确在叶家镇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暴。只是叶家仁有属于自己的生意领域，叶红杏在吴家山闹腾的虽欢，跟他却没有生意上的冲突和竞争，他也就一直没有和叶红杏有什么来往。 可是现在，叶红杏却偏偏找上了门来，还口口声声地说要跟他做生意，这又怎么不让叶家仁觉得意外？ “我自己搞不定啊，我又没有种子。”叶红杏摊手，一张脸都快笑成了花。 “哦？你要种什么稀罕东西么？”叶家仁又想起了当初和叶红杏初次邂逅的情景，那时候叶红杏硬是认出了连他都认不出来的西伯利亚犬，并且还帮助他得到了那个从俄罗斯来的老外的一大笔订单。在那个时候，叶家仁就知道叶红杏是个学识挺“渊博”的古怪小孩，知道她懂得许许多多别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过的事物。 存了这个印象，当叶红杏提出要跟他买种子的时候，叶家仁很快就把种子的事情联想到了稀罕东西上面，毕竟在商而言，“物以稀为贵”才是商人们获利的最大前提。 “稀罕东西？哟，哥你觉得什么样的东西才算稀罕？”叶红杏嗤笑。 “稀罕东西？呃，西域那边的工艺品，波斯的丝绸，东瀛的太刀，高丽的人参……”叶家仁一口气列举出了许多都值得说道的稀罕东西。 “那南边有什么？热带鱼见过吗？”叶红杏说了个现代词汇。 “热带鱼？”叶家仁愣住了，随即猛摇其头：“没见过，带鱼倒是见过，海边常有卖的。” 叶红杏哑然失笑：“家仁哥，我想请你帮帮忙，看能从哪里买些鱼种子来。现在天还热，我想养些鱼来吃。” “养鱼？”叶家仁愣住了，他什么都有猜测，可硬是没猜到叶红杏居然是要养鱼。 “你们村前边不是有河吗？”叶家仁结结巴巴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已经做好了被叶红杏耻笑的准备，此时此刻他才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大商人，在商业上的一些想法竟然真的没有人家小杏儿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孩想的深刻深远。 他甚至都不知道叶红杏养鱼的理论基础是什么，她为什么就有胆子养鱼？这附近可是有一条有鱼的河呢！ “是啊，有河，所以才要养鱼。”叶红杏没说出她为什么要养鱼，而是紧接着追问了一句：“家仁哥，你能帮我买到鱼苗吗？” “啊，能，这个都是小事，只是不知道杏儿你想买些什么鱼苗。”叶家仁忙应承了下来，他受过叶红杏的恩情，却从来都没有回报过人家。人家现在还是头一回登上他家的门，叶家仁自然是要尽一切可能的帮忙叶红杏了。 “那这里是二两银子，家仁哥你就给买些鱼苗好了，要青鱼的、鲤鱼，链鱼也要一些。” “要不了这么多，鱼苗不很贵的。”叶家仁就想把银子给推回去。 “家仁哥，这些我都知道，鱼苗要从有水的地方运过来很麻烦的，这二两银子只是定金，家仁哥你要把鱼苗给咱买回来了，剩下的银子不会少的。”叶红杏很明白事，自己住的地方是个西邻太行山的所在，地势高，很难存住水，而养鱼所需要的鱼苗就要从水多渔业发达的地方运过来，这中间的费用可是相当不菲的。她当初在找上叶家仁的时候就考虑过了，叶家仁是欠她一个人情，可这个人情却并不值太多的银子，只能让叶家仁在养鱼这件事上暂时帮她保密而已，买鱼苗的银子还是要由她来出的。 叶家仁心里其实也没底，又见叶红杏态度很坚决，索性也就把银子留了下来：“成，那我就试着联系一下，不过现在夏天都快过去了，杏儿你觉得养鱼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秋膘鱼指不上，冬鱼咱们是一定要吃的。”叶红杏心里早有算计，冬天天气寒冷，池塘里的鱼捕上来后也能存放相当长一段时间，不怕坏，有的是时间慢慢卖。 “那就行，杏儿你真聪明，又能干又漂亮，以后还不知道能许给个什么样的人家呢。”叶家仁在叶红杏临走的时候又调侃了她一句，结果惹的叶红杏满脸通红地啐了他一口。 在回去的路上，叶红杏不住地琢磨着叶家仁这个人。经过刚才的那番谈话，叶家仁给她的印象很是不错。健谈、和善、知道进退、容易亲近、爱开玩笑…… 几乎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如果硬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重感情讲义气…… 叶红杏叹了口气，瞅瞅遥远的叶家村，她使劲摇了摇头，路还有那么远…… 走着走着，快到进村的时候，叶红杏听见了有好几个人在一起大声说笑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还很熟悉，似乎是叶根的声音。 叶红杏好奇，走近一看，却见叶根正和村里几个人正抱着铁锹在那挖坑。看见叶红杏过来，叶根笑着挥了挥手：“杏儿，你看咱们在这里挖坑行不？”“挖坑？”叶红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爹这是想选在这附近挖塘养鱼啊！想不到他倒挺上心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放鱼植藕，回姥爷家 瞅瞅叶根挖坑的位置，距离村子不算太远，方便照顾，距离河水又有相当的一段距离，很符合叶红杏心中对于鱼塘位置的要求。 她就点了点头：“成，就在这里挖吧。别忘了挖个引水的沟，一直通到河边。” “还是杏儿聪明，我还想着咱们在这里挖个鱼塘的话，那养鱼的水从哪里来呢！”挖塘的乡亲就抱着个锹在那里笑。 “爹，鱼种有着落了，咱们还得到河里挖些水草什么的种在塘里，另外塘里还要埋些细沙和石头什么的。那连通鱼塘和河的引水沟可不能挖浅了，咱们以后要是缺了水可还得从河里引水呢！”叶红杏把叶根拉到一旁，将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叶根没想到养个鱼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一时间有些被吓住了。 “杏儿，咱们不就是养个鱼吗？怎么还得造条河出来不成？”叶根觉得杏儿几乎就是把一条河都给搬了过来，从这里挖到河边可需要挖不老少的土呢。 “爹，你就按着我说的挖吧，咱们大不了给乡亲们些工钱，反正不能让大伙白干了就是了。”叶红杏皱了皱眉，光是这几样她还觉得有些不够呢，没想到叶根反倒是有些嫌麻烦起来了。 那几个干活的人原本听说要一直挖沟挖到河边，脸就都有些垮了下来，可后来听见叶红杏说有工钱发，原本还有些阴沉着的脸立刻就又转了晴。 这些人都是村里苦哈哈的汉子，因为跟叶根平素里交好，所以叶根请他们来帮忙他们也就来了，反正乡里乡亲的，谁家也难免会有些需要帮忙的活计。不过听见叶红杏说会出工钱，他们的心里可就高兴了起来。 现在算是农闲时节，这些汉子们平素里活计不多，现在有了工钱可以挣，他们自然是乐得赚些外快，再加上他们早就听说了叶红杏在吴家山的种种事迹，知道这个小丫头别看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打发起手底下干活的人来可大方着呢！他们可听说了，吴家山那边的人都因此过上了好日子，还把小红杏当成了活菩萨来供着呢！现在看起来，自己这些人答应跟着叶根出来挖塘算是来对了。 “对了杏儿，你家要是养鱼需要人手的活，咱们都可以来帮忙的，工钱什么的只要给咱们签个那个‘合同’就行了。”有人就笑着说了。 叶红杏瞅了那人一眼，那人就嘿嘿笑着搓手，看上去挺老实的一个人，叶红杏想了想：“也行，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了，我的作坊里不养闲人，试工期七天，期满合格的就能签合同，工钱先按照吴家山那边的作坊标准开。” “成！我们都先报名。” “对，我们都来干活！” “杏儿大老板还是这么爽快！” 听着这些恭维的话，叶红杏心里也是蛮受用的。她刚才提到了试工期，是因为这边的乡土人家都从来不养鱼的，吃的鱼不是买来的就是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养鱼这个行业对这里的百姓们来说可谓是新鲜到了极点的一个行业。她不知道这些汉子们能不能把这活计干好，所以就先提出试工期七天这么个说法。 叶家村这里有试工期，那吴家山那边呢？叶红杏不由的有些出神，连叶根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这孩子，老想事想的出神。”叶根自言自语，似是在低声说着叶红杏，可他的话却更像是说给陪他一起干活的兄弟们听的。 “是啊，杏儿这孩子这么聪明，都连开了好几个作坊了，原本就是这样出神的想事情的。”有那爱溜须拍马的汉子便笑着顺着叶根的话说。 “杏儿就是厉害！” “是啊，人家杏儿每天还要去私塾念书呢，孙二，你会写你的名儿不？” “去你奶奶的，老子会画你的屁股！” “哈哈！” 叶红杏没在这里多呆，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她想先去看看自己箱子里还有多少银子，买鱼种需要银子，请人挖塘养鱼也需要支付别人工钱，另外购进鱼饲料、给鱼防治病害的流动资金……叶红杏每到这个时候就感慨银子少，经不住花。 看来得去吴家山一趟了，看看姥爷那边能不能凑出些银子来周转一下。 叶红杏打定了主意，先跟正在做饭的吴桂芬说了一声，正坐着烧火的桂芬娘就站了起来：“让你红英姐姐和你一起走一趟吧，正好天黑前能走回来。” “那娘你自己做饭能行吗？娣儿那……”叶红杏的眼睛就朝东屋的方向瞄了一眼。 “娣儿你们就不用管了，她的疹子还没出完，这几天都不能出屋。再说还有你二娘帮忙照看呢。”桂芬就笑着乍开两手往外推叶红杏。 正好爷爷就站在院子里，将她们娘俩的话都听见了，就笑呵呵地说：“你娘看不过来，这不还有我呢吗？” “爷你会看孩子？爷你从来没洗过尿布吧？”叶红杏不信，笑着打趣。 “杏儿，你爷的玩笑也开！”吴桂芬吓了一跳，结果爷爷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爷我洗过你爹的尿布，你个小鬼丫头说我洗过尿布没？” “那我们天黑前回来，娘你先做你们几个的饭吧，我和姐姐兴许就在姥姥家吃了。”叶红杏笑笑，朝笑呵呵的爷爷作了个揖，调皮地跑出了家门，转身到村外找叶红英。 每天的这个时候叶红杏都会在村外打猪草，而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快要回来了。叶红杏往村外走的时候，正好赶上背了一筐猪草的叶红英往家里赶。 “姐！”叶红杏眼尖，大老远就挥舞着手打招呼。 “怎么了？”叶红英也回应。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叶红英对小杏儿不像以前那么生份和排挤了。 “姐，我要回一趟吴家山，我跟娘说了，你得跟我一起去一趟。”叶红杏嘿嘿笑着从姐姐背上的筐里抱了一把草下来，以减轻姐姐的负担。 “姥姥怎么了？”叶红英以为吴家山那边出了什么事，可看叶红杏笑嘻嘻的模样却又不像。 “没事啊，我是想着回村里拿些银子回来用，我跟咱爹咱爷都说了，咱们要挖塘养鱼了，缺银子，我就想着先去咱姥爷那里拿点。姐，我小，怕一个人揣那么多银子回来遇到坏人，姐你大了，就陪我一起走一趟呗？”叶红杏谄着笑，使劲的哄着叶红英。 “今天轮到娘做饭了呢，娣儿……”叶红英也有顾虑。 “娘说了没事的，再说家里还有爷爷呢，我跟爷爷也说了。”叶红杏说。 “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把筐放下去。”叶红英又把叶红杏手里的草拿回了筐里，依旧用瘦弱的小身子背起了沉重的大筐，快步朝家里走去。 姐姐能干，可看她那瘦样，叶红杏心里就不由的替姐姐难过起来。要是这个家里不穷……她使劲攥着自己的小手，用力地挥舞了一下，同时在心里暗暗地道：姐，你等着，我马上就会让你天天吃上白面馒头，每星期都能吃上肉的！ 叶红英很快又从家里走了出来，冲叶红杏招了招手，姐妹俩有说有笑的朝吴家山快步走去。 叶家村在吴家山西南面，姐妹俩走了足足有一刻多钟才来到了姥姥家，姥姥正在做饭，姥爷则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看见俩小姐妹一起手拉着手进了院子，爷爷立刻爽朗地大笑着吩咐姥姥往锅里再添些水和米，让杏儿和英子在屋子里随意玩，他自己披了件衫子就出门往屠户家割肉去了。 “杏儿，怎么过来也不让人捎个信？”姥姥把灶膛里的火添的满满的，自己往围裙上擦着手走了出来。 “姥姥，您老身子最近可好？”叶红杏赶紧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姥姥的大腿，好多天没和姥姥这么亲热过了，叶红杏只觉得姥姥似乎又老了一些，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丝。 不过好在姥姥此时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叶红杏心里也就稍为放下心来。 “好，我身子好着呢，你姥爷也很好，难得你们还记挂着我们俩。”姥姥拿衣角擦了擦眼睛，跟着又展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手一个拉着叶红英和小杏儿：“走，姥姥屋里有糖，给你们吃糖去！” “姥姥，我们不吃糖，我这次回来是有事要跟您和姥爷说的。” “哦？咱们的大能人杏儿也有事要求别人？我没听差吧？”姥姥笑着调侃。 “姥姥，我们想挖塘养鱼。”叶红杏直截了当地说。 “啥？”姥姥吓了一跳，养鱼？这村前河里没鱼？怎么还要养？再说养鱼什么的，咱们这里方圆多少里都没听说过有谁养鱼的。 姥姥疑惑着，就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姥姥，您想的没错，但别人不养，偏咱们养，这可是独一份的生意啊！只要把养大的鱼捞上来，再往镇上的大酒楼里一送，姥姥，咱们可就赚大发啦！”叶红杏把养鱼的前景给姥姥形容了一番，姥姥也是个明白人，这心就有些松动。 “杏儿，你和你姥爷开的作坊赚的银子都在你姥爷那柜子里锁着，你要想拿银子啊，还得冲你姥爷要。”姥姥朝屋里最大的那个柜子一努嘴，示意银子都在那里面。 “姥姥，咱家不是您当家吗？怎么银子归姥爷管了？”叶红杏就笑话姥姥。 “你姥爷小心眼呗！说怕我保管银子会乱花，我这都好几十岁的人了，又不像你姥爷，多咱瞎花过银子？”姥姥啐道。 “是哪个在人家背后乱嚼舌根子的？”姥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过来，姥姥就收了嘴，转身出了东屋，笑吟吟的从姥爷手上按过那一大块猪肉，嘴里嚷嚷着：“杏儿和英子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姥姥给你们炸肉丸子吃！” “哇！姐，咱们可享福啦，姥姥要给咱们炸肉丸子呢！”叶红杏一听有肉丸子吃，口水顿时就要往下淌。 肉丸子对于乡村的小孩子们来说可是超级稀罕的东西，因为做这肉丸子需要用到肉，而乡下穷人家的孩子们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有可能吃上肉，所以肉丸子对于农村里的孩子们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叶红杏倒是无所谓，自从她开了好几家作坊之后就时不时的能吃到些姥姥炸的肉丸子，可叶红英就不一样了，这个穷孩子跟着吴桂芬和叶根一起过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就连过年时杀了猪也不能吃到多少肉，更不用说肉丸子了，杀了猪的猪肉绝大部分是要卖掉换钱的，这卖得的钱可是一家人今后一年里的零花钱，若是碰到有饥荒的年头，这卖猪肉的钱可就成了救命钱。 正因为这个原因，叶红英长这么大也只吃过一两次肉丸子而已。 两个孩子在屋里陪着姥爷有说有笑，姥姥则在一个人在厨房里砰砰咚咚地忙活着，姥姥手脚利索，不大会工夫厨房里就飘起了喷香的味道，叶红杏甚至还听见隔壁院子的孩子的抱怨声。 “姐，咱们到厨房里偷吃去！”叶红杏见闻到了香味的叶红英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心中暗暗好笑，她忽然灵机一动，拉着叶红英就往外跑。 “哎！你们回来！自己家的东西还偷着吃！”姥爷见两个小丫头风一般地冲了出去，不由的莞尔一笑，他也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自己，何尝不是这幅馋猫模样？家里有肉的时候，有白面馒头的时候，哪次他不是和家里的孩子们一起想方设法的去偷偷拿一些来吃？就连家里老母鸡下了蛋，有时候他和哥哥姐姐们也会偷偷地伸手进鸡窝，摸来那颗刚下的还热乎着的鸡蛋，寸着劲儿地在垒鸡窝的砖头上磕一下，再小心翼翼地剥去一小片鸡蛋，弄破里面那一层膜，凑嘴巴过去用力一吸，热乎的带着腥味的生鸡蛋汁就会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甭提有多爽了！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真是有意思啊。姥爷想着想着就走了神，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是叶红杏手里托着的两个炸面了金黄色的肉丸子给馋醒的。 “姥爷，我和姐姐一人抓了好几个，姥姥生气了，说我们是小馋猫，姥爷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叶红杏一幅恶人先告状的模样，伸手将肉丸子塞进了姥爷的嘴里：“姥爷，尝尝这肉丸子香不？” “香！”姥爷轻轻咬了一口，满嘴流油。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自己老娘似乎也是这么喂自己吃肉丸子的。不，还有姐姐，她也会偷偷拿了肉丸子给自己吃，香香的肉丸子，一咬就满嘴的油。 “姥爷，你想谁呢？”叶红杏见姥爷又走了神，顿时不高兴起来。 “哦，没想谁，我在想我小时候的事呢。”姥爷笑笑，将嘴里的丸子又嚼了几下，肉香味顿时让他心里幸福感陡升。 “姥爷你小时候也偷吃过肉丸子？”叶红杏和叶红英对视一眼，两个小姑娘就在那里捂着嘴偷笑。 “嗯，偷过。”姥爷痛快承认。 “哈哈哈哈！”叶红杏和叶红英捂着肚子狂笑。 “都笑啥呢？”姥姥进屋来将吃饭的桌子搬了出去，天气热了，大家吃饭都习惯了在外面院子里吃，凉快，空气也好。 “姥爷在讲他小时候偷东西吃的事呢。”叶红杏咯咯直笑，同时趁姥姥不注意，伸手又从盛肉丸子的碗里抓了两个填进了嘴里。 “谁小时候还没偷吃过东西呢！杏儿，你又偷吃！”姥姥转身拿了筷子出来，伸眼一张那盛丸子的碗，立刻就发现肉丸子少了两当，扭头看见叶红杏的嘴巴还在乱动，姥姥立刻就笑着喝了一嗓子。 “哎呀，姥姥好凶，姥爷你有个坏老婆！”叶红杏赶紧藏到了姥爷背后。以前她经常这么干，姥姥是刀子嘴豆腐心，可姥爷却是一心护着她的。 “坏老婆也是老婆子啊，难道还能休了不成？”姥爷笑着叹气，可看向姥姥的眼睛却是弯弯的，看得出来，姥爷很喜欢小杏儿这么闹，因为他和老伴独居的这个院子已经有很多年没像这么热闹和闹腾过了。 直到……有了杏儿。 叶红杏就倚着门槛吃吃地笑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呢。 在吃晚饭的时候，叶红杏将自己来拿银子的事正儿八经的跟姥爷说了，姥爷很赞成，因为叶红杏以往提出的开办作坊的事几乎没有一件是失败了的，他相信这孩子的眼光，也挺赞成她的想法的。 “镇上的酒楼我也去过一次，那里的鱼很贵，听说都是从白洋淀那里运过来的。”姥爷就说了：“要是咱们的鱼真的能养到酒楼做菜的鱼那么大，咱们便宜些卖给他们，以后他们要做鱼肯定会跟咱们买的。杏儿，你真聪明。” “那还用说！姐，只要咱们家的鱼养大了，卖了钱给你买好吃的。”叶红杏先给她红英姐姐许诺空头支票。 “先卖了再说吧！”叶红英依旧是那幅冷冷的表情，可她的眸子里却闪过了一丝期许。叶红英大了，对于这个世界也有了属于她自己的想法，她有了许多期待，也有许多想要的东西，可是家里穷，她以往只能硬生生地将这些想法都埋藏在心底，因为没有钱。可是现在，叶红杏给了她新的希望，她觉得自己以往非常渴望的东西似乎很快就到手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胡搅蛮缠，银子到手 这顿饭因为有肉，叶红英吃的很开心，叶红杏更是不住地往她碗里夹肉。杏儿知道，她这个姐姐在叶家那个苦环境里很少能吃到肉，并且过的很苦，所以杏儿就想方设法的想让她这唯一的姐姐能过的稍微开心一些。 仅此而已。 吃饭的时候姥姥和姥爷也都很照顾叶红英，他们的这第一个外孙女，打小就没怎么跟着他们过过几天好日子，眼看着都这么大了，偏偏身子骨还这么瘦小，老俩口再扭头看看小脸红润又肉嘟嘟的叶红杏，对于叶红英的爱心顿时泛滥了起来。 “英子，跟姥姥进屋，姥姥给你几块好布做新衣裳。”姥姥飞快地吃了几口饭，拉着叶红英就进屋翻看她的宝贝去了。 “杏儿，打算多少银子就够啦？”姥爷放下碗，顺手又拿起了他的旱烟袋。最近一段日子，因为有了钱，姥爷抽烟也就抽出习惯来了，饭后一袋烟，快活似神仙…… 瞅着吞云吐雾快活无比的姥爷，叶红杏打算吓唬吓唬他，努力装出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来：“姥爷，我算过了，还差千把两银子来着……” “不太多……咳！等等！还差多少？”姥爷一口烟差点抽到鼻子里去，那烟竿也差点没拿稳：“还差多少？杏儿，可不许吓唬你姥爷。” “姥爷你现在有多少银子？”叶红杏嘻嘻笑着凑近过来，抱着姥爷的大腿晃啊晃：“姥爷你有没有瞒着姥姥藏私房钱？我那几个作坊里可都记着明帐呢！”以前姥爷就有藏私房钱的习惯，叶红杏以前因为赚了不少银子，也就没有说破，姥爷也因此多次许给她好处， “得，姥爷怕了你，给你准备三十两，够了吧？再多可没有了。”姥爷狠了狠心，决定为了这个能干的外孙女大出血一回。毕竟以前的银子也全凭着杏儿这个鬼精灵，要是没有她，姥爷说不定现在还跟以前一样为了筹到几个钱而想破了头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叶红杏这次的点子依旧赚钱，那么他这三十两银子到时候就有可能变成三百两，甚至是三千两。 姥爷可是人老成精，比叶红杏还鬼精着呢！ “哇，姥爷你有这么多……”叶红杏激动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嘘！你轻点声！”姥爷可吓了一大老跳，一颗心差点都被叶红杏给吓的跳出来。他忙做贼心虚似的朝屋子方向瞅了一眼，见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于是悄悄跟叶红杏说：“你姥爷我藏私房钱的事可不敢让你姥姥知道，她要知道了呀，你姥爷就得被她剥一层皮！” “姥爷怕老婆？”叶红杏嘿嘿地笑，没心没肺。 “你姥爷可是汉子，哪能真的怕老婆？咱这是敬她！”姥爷还知道给自己找漂亮话说。 叶红杏嘿嘿笑了两声，也没说破。 祖孙俩还像以前那样合作着简单收拾了桌子，然后才进了里屋。 里屋已经被姥姥给翻了个天。 各种床单布匹都被姥姥极为无序地扔到了炕上，叶红英满脸红光地光着脚蹲坐在炕上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不时的还会小声告诉姥姥：“姥姥，真的够了。” “这才到哪儿啊？告诉你丫头，姥姥手里的货可多着呢！这几年有你杏儿妹子帮着赚了不少银子，我和你姥爷就买了不少东西回来。这些布你都和杏儿带回去做新衣裳，再捡布头大些的让你娘给你们缝个新床单被罩什么的……老头子，眼瞅着天就黑了，你快去借辆马车来。” “还回去干啥？天都黑了。”姥爷就站在帘子那没动弹。 “姥爷，我们还得回去，娣儿出了疹子，娘还得做饭，根旺也得了病，二娘腾不出手来帮忙的。”叶红英就有些着急。 “傻孩子，我呆会往你们村走一趟，告诉你爷爷，就说你们今晚就在这里宿下了。”姥爷笑呵呵地说。 “姥爷，叫个人带上银子过去吧。”叶红杏想了想就说。 “知道了。”姥爷放下帘子出去了。 “姥姥，你藏了这么多私货啊？这些得花不老少的银子吧？姥爷知道不？”叶红杏在敲诈完姥爷后又把目光盯到了姥姥这边。 “死丫头，你敢告密？”姥姥以前就跟叶红杏玩过这种互相威胁的高智商游戏，此时再玩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叶红英在一旁瞅得有趣，眼睛里也泛起了笑模样。 “对，姐姐，就是这样，你要多笑，笑起来可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多了。”叶红杏心里忽然涌出了一丝感动，她觉得逗叶红英笑起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是吗？”叶红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却不再笑了。 姥姥被叶红杏笑话了几句，索性也不再把自己珍藏的布匹什么的拿出来现了，炕上的那些索性就拿了个粗布包袱简单的包了包：“杏儿，明儿你们回去的时候让你姥爷带车上啊。” “姥姥，你这些布又值不了几两银子，还不如你当初直接给我放匣子里的银子多呢！”叶红杏笑道。 “死妮子，那些银子是我们给你存下的，这些布有一些是以前买的，还有些是别人送过来的，你当你姥姥还真的是个财主婆啊？”姥姥翻了个白眼，结果惹的叶红杏笑的更大声了。 姥爷一直到掌灯的时候才回来，带着一身凉凉的夜意。姥爷边喝着姥姥端过来的热水边描述了一遍他在叶家村的情形。 “我进了院子就喊你们娘，结果你爷爷倒先从西厢房里出来了。我就和老亲家说了几句话。还把你俩今晚不回去的事跟他说了。老爷子挺通情达理的，直接爽快点头同意了。不过你们今晚能在这里，明天还是得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的。”姥爷后一句说的时候挺严肃的。 叶红杏和叶红英都是懂事的孩子，当即表态，明天一早就回去。 当天晚上两个孩子就和姥姥姥爷一个炕上睡觉了，躺在被窝里，叶红杏不住嘴地跟姥姥姥爷说啊说的，似乎她要一下子把这些天来的经历都说出来。姥姥和姥爷也都认真地听着，当听说叶家的条件当真不太好的时候，两位老人都很唏嘘，可当叶红杏在形容叶根打呼噜时的声音时，一屋子人都笑了个滚翻。 第二天一大早，姥姥就起来做饭了。叶红英习惯了早起，就帮着姥姥干些烧火切菜的活计，叶红杏却一直等到姥爷都起来了，屋子里都有了太阳耀眼的光了，这才不情不愿地穿衣下炕。 王二妮和三宝弟弟听说她回来了，一大早就跑过来看她，结果被告之还在睡觉，于是又悻悻地回去了。叶红杏每天都能在私塾看见二妮，倒是三宝，因为跟着皮影师傅学手艺，这段日子她就没怎么看见过他，当下跟姥姥仔细的问了三宝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形，几人又是好一番感慨。 “杏儿，三宝学手艺学的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让他试试？”姥爷笑眯眯地说，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三宝带着手艺来促销一下玩具作坊里的存货。 叶红杏想了想，随口说了个日子。这段时间她没在吴家山，这边的许多项作坊姥爷都是自己在打理着，可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是那么足了，许多事情就渐渐的分给了作坊里管事的人去做。像是养鸡养猪的大冲大强他们，现在已经很能将他们干活的地方管理起来了。 叶红杏很高兴，当初大冲大强他们几个玩伴就是她计划着给安排进去的，现在听说他们几个都出息了，挣的钱也不老少，心里也替他们几个高兴。 “对了，前几天还有人给大冲说媳妇了呢！”姥姥笑呵呵的把这几天的新闻说了一遍，不只是大冲，还有外村的一个媒婆给大强也说了个对象，都是七八岁的小黄毛丫头，家境不怎么太好，听说吴家山这里有几个年纪相当又有本事的男孩子，有着差不多年纪的人家就早早地打算上了。 “哦？大冲他们害臊没？”叶红杏就想着什么时候当着那几个小伙伴的面打趣他们几句，看看他们脸红的模样也是好的。 “害啥臊？都那么大了。”姥姥说着就白了一旁低着头没说话的姥爷一眼：“当初我和你姥爷成亲的时候，你姥爷也不过九岁。” “呀，姥爷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洞房什么的知道怎么回事吗？”叶红杏就在这里嘿嘿地笑。 叶红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姥姥似乎也没料到叶红杏居然会问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来，一时间有些惊愕，倒是姥爷，一张老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通透，讷讷地张了张嘴，结果伸过手来就要抓着小红杏揍她。 “姥姥饶命！姥爷饶命！”叶红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抱着鼠蹿，跑的那叫一个快！惹的在后面佯追的姥姥姥爷都笑作了一团。 早饭姥姥也做的很丰盛，西红柿炒鸡蛋，煎茄子，拍黄瓜，还有一个活豆腐。这个活豆腐是叶红杏最爱吃的，做法也超级简单，买块豆腐，放上些盐巴，再滴上两滴香油，拿筷子或是勺子插啊刨啊，直到让盐巴和香油的味道都入到了豆腐里，这活豆腐也就做成了。 除了这几样家常菜之外，姥姥还烧了一大锅的小米粥，金黄金黄的粥光是看上一眼就惹的人胃口大开，那香香的小米味馋的叶红杏几乎都快流下口水来了。好不容易等到小米粥稍凉一些，她立刻就迫不及待的将小勺伸进了碗里，去捞小米粥表面那一层已经略略凝固了的饭胶。 饭胶比较凉，吃上去正好，而且也更香。叶红杏将勺子舔了又舔，惹的姥爷直白她：“一个丫头家家的，吃个饭也没个好模样，这以后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嫁人呐！” “嫁什么人？咱这么有本事，以后就招个上门女婿，咱天天欺负他！”叶红杏心里算计的好，她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与其嫁到别人家里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活，倒不如自力更生，自己想办法赚钱赚尊严。 “杏儿真有出息。”姥爷夸了一句，姥姥却不住摇头：“出息什么呀，跟个假小子似的，哪儿有半点闺女样！” 姥姥看不惯也听不惯叶红杏这种出格的言语，但对叶红杏的本事素来看在眼里，知道这个小妮子是极有主意的人，自己年纪大了，又隔着辈，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了，于是絮叨了几句也就住了嘴。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早饭，姥爷就到邻居家把套好的马车拉到了自家门口，然后进屋将姥姥挑出来的那些好看布头都给搬到了车上，另外姥姥还悄悄塞了半篮子腌鸡蛋到车上，偷偷叮嘱姥爷一定要小心赶车，别把咸鸡蛋都给颠坏喽。 “姥姥，我们过几天再来看您！”叶红杏和叶红英都爬上了马车，瞅见姥姥正在悄悄地擦着眼泪，两姐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姥姥挥起了手。 姥姥赶紧将手帕藏了起来，笑着回应两个外孙女：“让你们娘也过来，带着娣儿！” “一定！”叶红杏大声道。对于姥姥的多愁善感，她一向感触良多。姥姥和姥爷年纪大了，对于离别什么的就看的比较重，有时候还会多想。叶红杏可不敢逆着姥姥的心愿乱来，她说一定常回来看姥姥，那就一定会时常过来瞅她的。 “姥爷，咱们作坊里最近劳力要是还有剩，你就把他们都叫到叶家村来帮忙挖塘，咱们那挖塘的人还有些少，我想着尽快挖出塘来养鱼。” “杏儿，你那鱼苗都买好了吗？我记得养鱼最重要的就是鱼苗要好，咱们这里没啥养鱼的，鱼苗还要到大地方去买。”姥爷有些担心。 “姥爷，我跟镇上的叶家仁叶大财主说好了，以后他帮着咱们买鱼苗，我再给他一些回扣吃。”叶红杏说。 “那人很厚道，应该不会错的。”姥爷也就点了点头，叶家仁家里做生意是以仁厚起家，一向不会做损人利己的事，所以姥爷才会这么放心。 “姥爷，咱们西边山上能不能弄些石头下来？我想在塘里再种些东西，需要石头铺底。 “没问题，就是运石头比较麻烦，需要的人工比较多。这样吧，等我回来就到村里帮你问问，有人愿意呢，咱们就多出个工钱。” “就是这样。”叶红杏很满意，姥爷做事她放心。 车轮辘辘，很快叶家村就到了。爷爷今天出奇的没有出门遛达，而是坐在院子里抱着招娣和根旺在玩，听见马车声响，爷爷赶紧把两个孩子推给了他们各自的娘，自己整理了下衣裳就迎了出来。 “老亲家，这么早就来啦？”爷爷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姥爷能来他家。 “我这是送两个外孙女回家来啦，昨晚两个小家伙都困了，就没回来。今天她姥姥硬给拦着做了顿早饭，这才回来晚了。”姥爷笑着解释了一下。否则要按往常，早饭是要归叶红英来做的，今天叶红英没在家，这早饭就着落在了叶家的大人身上。 “没事没事，进来坐吧。”爷爷就让姥爷把马车拴在了院子外的树上，自己拉着姥爷的手进了西厢房他自己住的屋子。 西厢房打扫的很干净，看来爷爷就算是没有叶红杏或是叶红英侍候，他的屋子里依旧是不会太过脏乱的。爷爷拉了姥爷坐在炕上，两个老头子就在那里话起了家常。话题多是地里的一些收成之类的。 叶红英一到家就很自觉地去干活去了。喂猪扫地洗衣裳，这些平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活却是要都归叶红英去做的。 叶红杏自己跑去跟吴桂芬说了在姥姥家时的情况，听说自己的娘很好，又看见了爹的模样也挺不错的，吴桂芬唏嘘了几句，也就眉开眼笑起来。 叶红杏又把答应了姥姥过几天就回去串门子的事说了，吴桂芬就更是高兴，把小招娣递给叶红杏抱着，自己亲自沏了壶茶跑去了西厢房听自己爹说话去了。 小招娣眼珠子黑亮黑亮的，叶红杏当初初抱她的时候小家伙还很不乐意，这两天兴许是和杏儿熟了，倒也让她抱了。 叶红杏见小家伙安安静静的不闹腾，任由她抱着四处乱走，只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叶红杏心里就有些得意，甚至还抱了小家伙去西屋里转了一圈。 黄小玲正搂着根旺喂奶，见杏儿抱着小招娣，哼了一声，却是什么都没说。 “二娘，根旺长牙了没？”叶红杏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哼，你们招娣长了牙，你们高兴，天天上我这屋里来问我们根旺长没长牙。我们根旺还没长，你们是不是就高兴了？”黄小玲被叶红杏问的恼了，脸一沉，立刻就要发作。“没长就没长吧，反正小孩子总是要长的。”叶红杏被刺了一句，心里不高兴，也就反驳了一句，谁知就是这么一句就又惹恼了黄小玲，她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放下根旺就要冲过来拧叶红杏的耳朵。 第一百四十七章撩拨黄氏，鱼塘运作 黄小玲要来拧自己的耳朵，叶红杏当然不会任由她来拧。她一闪身一猫腰，从帘子下钻到了外屋。 “爷爷，二娘要拧我耳朵！”叶红杏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当下就抱着小招娣蹿到了院子里，扯着喉咙就大喊大叫起来。 “哎呀，这可不能活了，这个天杀的孽种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牙尖嘴利的，还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这是要骑到我头上拉屎拉尿啊！”黄氏见叶红杏抱着小招娣溜到了院子里，刚才没拧到耳朵，她本就心有不甘，见叶红杏居然小题大作的跑到院子里去大喊大嚷，当下邪火攻心，也不管叶根旺还没吃够奶哇哇直哭，把孩子往炕上一墩，自己拧身就追到了院子里。 “爷爷，二娘要杀人啦！她要打死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叶红杏原本以为黄氏不会追出来，可她错了，黄小玲不但追了出来，手里还抄了根碗口粗的擀面杖，脸上杀气腾腾地，乍一看十分的吓人。 “爷爷，姥爷，你们快出来，二娘她拿着根那么粗的棍子要打我啊！我只问了她根旺怎么还没长牙，我什么都没做啊！”叶红杏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变的尖利而又凄惨，音量大的更是惊飞了不知道多少麻雀。 爷爷和姥爷都闻声从西厢房里跑了出来，人家黄小玲却只是轻轻地将擀面杖放下，呵呵一笑：“爹，我寻思着亲家公来了，咱们中午就擀面条吃好了。杏儿这丫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硬说我要杀她。” 黄小玲说的轻描淡写，她自己是料定了公公和亲家公不会听杏儿那种小孩子的话的。 “怎么回事？”爷爷声音里充满了威严，他身边还站着叶红杏的姥爷，虽说是亲家，可说到底那可也是个外人，自己家吵吵闹闹的让人家看了笑话。爷爷正是考虑到了这些，这声大喝喝的也就愈发的严厉。 老人家站在西厢房门口，脊背挺的挺直，他觉得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看着身为一家之主的他如何的发挥他的权力和地位的作用。 “爷，二娘要拧我耳朵，还想杀了我。”叶红杏将小招娣抱的死死的，小脸不知道是因为跑的太急还是吓的，反正看上去很没有血色。 “她敢！还没了王法了还！”爷爷很生气，因为老实本份的他根本就没想到过自家居然会有这种“人命案”的发生。 “爹，你别听这小丫头胡说八道，刚才她明明就说我们家根旺以后都长不出牙来了，是个小没牙窠，丑八怪。爹，你听听这话，根旺他可是咱们老叶家的独苗，这丫头知道自己是个女娃娃，比不上咱们根旺金贵，就狠毒的想法子来作践咱们根旺。”黄氏一听叶红杏居然编谎话来编排自己，心里一横，索性你做得东道，老娘也就撇下脸子来跟你摔上了。 “杏儿不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她要是不懂事，也不会连开好几家作坊了，咱们村里的乡亲都很喜欢她呢！杏儿平时怎么样，老兄你应该也清楚。”姥爷在旁边见叶红杏可能要吃亏，就小声地说了几句。 “呃，是这么个理儿。”爷爷想了想，就黑着脸训道：“有杏儿她姥爷在这儿，你怎么不知道让着点孩子？还不快回你屋里去？根旺都哭成那样了，你这个当娘的咋就这么黑心肠扔着不管？”他这话是一碗水端平，各打一棒，既点明了叶红杏小孩子家家的，嘴里没遮拦，又当面点明了黄氏的粗心小气。 黄氏瞅瞅老爷子，又看了一眼正含笑站在老爷子身后的叶红杏的姥爷，她脸上一沉，跺了下脚，转身进屋里去了。不一会，西屋里就隐隐传来了指桑骂槐的唱腔。 爷爷黑着张脸，他觉得黄氏这样犹如泼妇骂街般的行为很扫他的面子，尤其是还当着他亲家的面，更显的他家风不严。 恰巧黄氏的几句话唱的声调略高了些，爷爷气不过，快步踹开西厢房的门，在院子里跳着脚地骂：“瞎咧咧什么呢？咋这么不懂事？不爱待别待，回你娘家去！” 黄氏的唱腔立刻就停了，不出三秒，西屋门帘子被甩的哗啦直响，黄氏站在门口的门槛上：“爹，这话可是您说的，到时候可别再叫二娃子到俺家接俺，就算是接俺也是不会来的，你就守着这几个丫头片子，等着她们给你披麻戴孝养老送终吧！” 说完，黄氏也不顾老爷子气得浑身哆嗦，转身抱了叶根旺出来，连行李什么的也不拿，直接就往大门外跑。 “爷，二娘跑了。”叶红杏喊。 “让她去，我还就不信她敢不回来！反了反了，这等不知道人伦常理的媳妇，也不知道当初二娃子怎么看上她的。”老爷子气的直跺脚，却忘了当初叶根娶黄氏当二房的馊主意正是他自己个儿想出来的。姥爷和娘都一个劲的劝他，费了老半天的劲才把老爷子给劝回了西厢房的炕上。 “亲家，你家这家事按说我也不该管，可你家叶根既然娶了人家黄氏，那就该好好管着点，咱们都是老实本份的人家，那黄氏……唉。”姥爷最后也没说出个丁卯寅丑来，最后只好摇头叹气。 姥爷和吴桂芬就在这里劝，最后倒是把老爷子勉强劝的不怎么难过了。吴桂芬接过了叶红杏怀里的叶招娣，轻声哄着闺女，姥爷见这里实在不是自己呆的地方，于是找了个托辞告辞出来，爷爷过意不去，拼命挽留了一会，也就送了姥爷上马车回家。 “杏儿，跟爷到外面走走，咱看看那鱼塘挖的怎么样了。”爷爷心里不痛快，就想着让杏儿陪自己到处走走，顺便看看叶根领着乡亲们挖的鱼塘怎么样了。 “行。”叶红杏正想去瞅瞅来着，再加上上午又托二妮给私塾的先生请了假，于是痛快答应。 爷孙两人信步出了家门，朝着村外挖鱼塘的地方走去。叶家有五亩地，那鱼塘就挖在了自家的地里，按照叶红杏的要求，离河很远，却又有一条不算浅的沟直通向河边，便于汲水排水。 鱼塘已经挖的初具雏形，大概有五十平米左右，看上去蛮有气势的，塘底也已经填了些沙石在底下，一方面便于储水和防止引水过来的时候泥土翻飞，另一方面也便于在塘底种些水生植物，好让养的鱼儿们可以更自如地活动。 叶红杏沿着鱼塘走了一圈，对于鱼塘的深浅和大小都很满意，这时还在挖塘和处理鱼塘后续工作的一些工人们看见了她，就都笑着跟她闲谈。 叶红杏跟这些人们聊了一会，打听到这些人也都是这叶家村里的普通老百姓，有的甚至还跟自己是本族的远亲，有一位甚至还是叶红杏爷爷的本家侄子。 “杏儿，咱们这塘都挖的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引水引鱼？”有人就问开了。他们最近已经和叶红杏口头说好了，每天来挖塘就能领到工钱，虽说仍是按劳分钱，干的多就拿钱多，干的少也就拿钱少，可这些人都是勤劳惯了的，自然不会瞎混日子，都尽量将能看见的活计都抢着干了，最近几天实在没什么活计了，这些人又想着赚工钱，于是就问叶红杏什么时候开始养鱼。 叶红杏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时候到镇上叶家仁家里问问鱼苗的事了，另外叶家村这些相中的养鱼工人们也该给他们拟一份雇工合同让他们安心了。 正好身边有爷爷跟着，叶红杏就把想法跟爷爷说了，爷爷很高兴她能想的这么周全，高兴之余决定陪她一起到镇上走一趟。 叶家没有马车，好在爷爷神通广大，从邻居家借了一辆驴车，那是一头小花驴，脖子上还拴了个黄铜做的铃铛，铃铛用红绳系着，每当驴子走动起来的时候，铃铛就会叮当作响，声音很是清脆悦耳。 驴子的力气比不上马，但驴子拉的车却是农村人很常见的运输工具。爷爷驾好了驴车，让叶红杏到车上坐着，自己一歪屁股坐在了车辕上，手里抱根小鞭子，轻轻一声呦喝：“驾！”那毛驴就很听话地伴着铃铛的清脆叮当声迈开了步子。 这是一头很有力气的母驴，因为只载了两个人，姥爷手里的小鞭子又时不时的在它眼前晃悠，这驴子就使了性子，一路跑的飞快，不出小半个时辰就赶到了镇上。 叶家仁正巧在家，叶红杏就问了他鱼苗的事，叶家仁说他推算着派出去买鱼苗的人这几天应该也就回来了，让杏儿先等等看。去的人是去有大湖的地方采办鱼苗，叶家仁说那人很有经验，肯定会给杏儿带来不错的鱼苗的。 中午饭是在叶家仁家里吃的，由叶家仁亲自作陪，爷爷被推到了上席，叶红杏则坐在旁边，叶家仁又请了自己家几个兄弟相陪。席间叶家仁一个劲的说当初要不是有叶红杏帮他辨出了那条哈士奇，说不得他今天还得苦哈哈的在外面奔波呢。 吃过饭，爷爷醉熏熏的架着小驴车又往回赶，叶红杏被驴车颠的发困，一回了家就赶紧往西厢房自己被窝里钻，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叶根似乎在跟爷爷大声争吵着些什么。她此时已经困极了，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翻个身用被子捂好了耳朵，继续梦周公去了。 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红杏正睡的香，结果就又被外边大声说话的声音给吵醒了。她这时候也睡的差不多了，索性起了床，晃着两条胳膊往外随便走走。 一大堆人都围在自己家大门口，全都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些什么。叶红杏走过去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却原来是叶家仁派去买鱼苗的人回来了，并且还把盛有不知道有多少尾鱼苗的大缸都给运到了她家门口。 “不用往院子里送了，咱们直接去鱼塘就行。”叶红杏赶紧跟那个李掌柜的说。 李掌柜点点头，吆喝着伙计们推着车跟着叶红杏一路来到了挖好的鱼塘旁，叶红杏见叶根领着一帮子兄弟正坐在阴凉处抽烟，赶紧招手叫他们过来，让他们将引水渠打开，引河水到鱼塘里来，她要开始放鱼养鱼了。 叶根一听，直接点了两条汉子的名，瞅着那两条汉子扛着锹飞奔而去，叶根也笑眯眯的领着一帮子兄弟到马车上的大水缸旁看鱼苗。 只见足有半人多高的大水缸里灌了九成的水，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色小鱼苗，一旁赶车的伙计介绍说，为了怕鱼缸里的鱼缺氧，他们每隔两个时辰就会找来新鲜的井水给鱼缸换水。 因为叶家村从来都没有养鱼的传统和习惯，所以叶红杏家的工人们都听的如痴如醉，那伙计见大家伙儿似乎都不知道养鱼一行，更加吹的天花乱坠，众人也只能随声附和着，小心地脑补着对方伙计所形容的大鱼大浪。 “杏儿！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叶红杏听这声音极熟，回头一看，见是叶家仁自己也来了，陪着的还有县太爷家的公子吴德荣，这家伙今天穿了件半袖的汗衫，看上去更显丰神俊朗，叶红杏只看了一眼，心里头就略有些发慌，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呀，河水来了，咱们快看看去。”吴德荣还没来得及跟杏儿聊上两句，一旁的至交好友兼损友叶家仁远远瞅见河渠里引来了水，就忙拉了他跑过去看。 那渠里的水来得好急，因为现在进入了夏季，河水汛期来了，河水猛涨，最近几天夜里又下过雨，这河水已经很高了，引河渠这一打开，汛猛的河水立刻就泛着白沫狂啸着扑了过来。 乡下汉子们全都兴高采烈地围观着，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引河水的景观，此时全都说笑着，偶尔还会拿锹去掀起一片银亮亮的河水耍闹着玩。 叶红杏小心翼翼地拉了爷爷的手站在塘边上看，那河水很急，灌入鱼塘的时候却不是那么迅速，直等了两个时辰，鱼塘里的水还只刚刚过半。 “爷爷，这水也太慢了。”叶红杏就抱怨。 “其实咱们也可以把另一条引水渠也打开的，只要两边的水都通了，这水就上来得快了。”叶根指着河下游的另一条引水渠说。 当初叶红杏是设计了两条引水渠的，一条是用来引水，另一条则是专门用来排水的。她的想法很简单，万一有下暴雨什么的，鱼塘里也不能让水涨出塘边，以免鱼儿跳出塘来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就挖了另一条排水渠。可是现在听叶根这么一说，叶红杏的脑子顿时就活泛了起来，连忙招呼着手底下的工人们将排水渠也挖开了。 亮银银的河水从下流也冲了过来，并且很快就和鱼塘里的水会合了，两条渠道同时进水，这鱼塘里的水面涨势就快了很多。 虽然涨的快了，可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鱼塘里的水也才堪堪够用。 “先这么多吧，咱们可以把鱼苗下上了。”叶家仁挥了挥手，运送鱼苗的伙计们就把车上的大缸都抬了下来，一齐用力将万千小鱼苗都给倒进了鱼塘里。 “杏儿，咱们这位李大掌柜可是位养鱼的大行家，我听说人家最近几天不太忙，就特意邀请他来你这住上几天。”叶家仁笑着给叶红杏做介绍。他话虽然是说的客气，可叶红杏却听出了他心里的担心。 他是在担心自己没有养鱼的经验，怕自己把这些好不容易才运过来的鱼苗都给养死了。 “谢谢叶大哥的好意，李掌柜，您的行李拿来了吗？要不今晚就住我们家好了，我可是有好多养鱼方面的问题不明白呢。”叶红杏打蛇随棍上，立刻就亲亲热热地拉着李老掌柜的手问起了问题。 李老掌柜是个很和善的人，叶红杏基本上问什么问题他就答什么问题，并且有时候还会牵扯出几个例子来，既生动又很简单，叶红杏听的很认真。 不止她听的认真，这些挖塘的汉子们也都围了过来一起听，大家以后都是要帮着叶红杏家养鱼的，这些从来都没养过鱼的汉子们对于鱼这种东西，除了知道它可以从河里捞上来之外，其余的就一无所知了，此时听李掌柜这么一说，才知道养鱼原来也有这么多的门道。 大家都听的聚精会神，叶根和叶老爷子则一直忙着照看着倒鱼和引水的事，等到鱼塘基本上跟河水齐平了，随着叶老爷子一声大喝，侍候在河边的那几个汉子赶紧挥舞着手里的铁锹，将引水渠和排水渠一齐用旁边的泥土给堵死了。 至此，鱼塘的工作算是基本上完成了。当天晚上，叶家由吴桂芬亲自下厨，做了好多美味的家常饭菜来招待李掌柜，叶老爷子中午在叶家仁家里喝了不少酒，晚上直接就醉的不省人事了，倒是叶根，叶红杏居然不知道他有那么好的酒量。 第一百四十八章饭间闲聊，油炸豆角 因为挖好鱼塘后这还是第一次填水进来，李掌柜怕鱼塘底下的泥沙吃水，在草草吃过晚饭后就又带着几个伙计到鱼塘边去查看去了。 鱼塘在叶家村算是个稀罕东西，叶红杏防备着村里的小孩子们淘气，派了人守在鱼塘边巡查。李掌柜和叶红杏一起过来的时候守塘的人刚好站在鱼塘边上瞅着，见叶红杏他们过来，便笑着打了声招呼，自行到鱼塘旁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吃饭去了。 “杏儿，听叶掌柜的说，你可是他为数不多佩服的人呐！小小年纪就能连开好几家作坊，说起来原本我也是有点不敢相信，可是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我的想法错了。”李掌柜说起话来很是有趣，有什么意思他也不直接表达出来，而是拐弯抹角地跟你说，说出来的话偏还就让人爱听。 叶红杏笑笑，没有回应，她人小偏又极聪明，这在叶家镇范围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李掌柜说的这番话，叶红杏早已经不知道在旁人那里听说过多少遍了，自然是不会再有什么激动的情绪。 “李掌柜，你看咱们这鱼大概多久能长成？”叶红杏问了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要是按照一般的养法，应该到年底就能捞一批了。”李掌柜伸手摸了一把鱼塘里的泥：“杏儿，你刚才说你想在鱼塘里种些东西？” “是啊，不知道李掌柜能不能弄些莲子水草什么的过来种，如果可以的话，在里面养些小虾小贝小螃蟹之类的，应该也挺不错的。”叶红杏点点头，她原本就是想把这片鱼塘养成一个小小的生态圈的，现在身边有李大掌柜这个现成的资源，她自然不会放过了。 “应该可以的。”李掌柜点点头，叶红杏这分明是想把这里弄成一个小型的湖泊啊，不过想想，湖里的野鱼似乎就是比单独养的独一品种的鱼要好吃得多。 这种想法在李掌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就被他又给否定掉了，野生的鱼是好吃，可毕竟还是不如人工养的鱼多…… 他是无法理解叶红杏的经济头脑的，也因此在以后的数年之间，叶红杏的渔业都已经做大做强了，李掌柜这才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叶红杏为什么要建造这么个生态鱼塘的原因。 从鱼塘这边转了一圈，叶红杏又嘱咐看守鱼塘的人晚上要警醒些，便和李掌柜一起回了家。 李掌柜的年纪比爷爷要小一些，两位老兄弟自然就一起住在了西屋。 这天晚上，叶红杏一直和李掌柜聊了很久很久，作为一个穿越者，她自然要顾及到自己此时的年龄相匹配的历练，所以一些话她也是尽量用符合自己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的口吻问的。 这样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爷爷也对叶红杏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感到了好奇和佩服，而在今后的许多次家庭矛盾之中，爷爷都坚定地选择了站在叶红杏这边。 三个人躺在一个炕上，一直聊到了后半夜，这才意犹未尽地各自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叶根就过来敲门来了，说是饭菜都准备好了，要李掌柜起来吃饭。 “老哥，你家这日子真的很不错呢，我去年在张家口那边呆了半年多，那边的百姓日子过的才真叫一个苦呢，别说吃大白米饭了，就是窝窝头有时候也不够吃，每年村子里都会传出饿死了孩子的事。”李掌柜说着，摇摇头，唏嘘不已。 爷爷也跟着摇头叹气，他顺着李掌柜的话讲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候还是老皇帝在位的时候，有一年闹旱灾，叶家镇这边几乎家家都吃不上饭，爷爷那时候是家里的老大，就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到山里寻找吃的。到山里找吃的，这主意他想得出来，别人自然也都能想得出来。 等到爷爷带着家里几个孩子一起来到山里的时候，这才发现山里其实早已经被饥民们搜刮的什么都不剩了。 走了大半天，每个孩子都是又累又饿，偏偏还就没吃的，那一天，爷爷家里最小的孩子活生生的躺在了一棵老柳树下面，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叶红杏不知道爷爷那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想想也应该知道那个时候的艰辛和不容易。她瞅瞅桌上的炒鸡蛋，便笑嘻嘻的夹了一筷子递到爷爷碗里：“爷爷，咱们家现在还没什么钱，但也能吃得上饭了，爷爷，赶紧多吃些鸡蛋，把小时候没吃到的想吃的都给补回来吧！” 她的话天真又幼稚，偏又跟她的年龄很契合，自然是把李掌柜和爷爷都给逗的前仰后合。爷爷索性不再聊过去的那些苦哈哈的日子，只是一个劲的和李掌柜聊着李掌柜在外面东奔西走时的奇闻异事。 李掌柜讲起了他在蒙古大草原上贩马买羊的经历，说那里一到夏天蚊子如何如何的多，跳蚤如何如何的咬人，李掌柜说他从内蒙那边回到家的时候，浑身痒的难受，到了家里，也不进屋，就站在大门口，将门关了，叫家里的老伴端来一盆水，直接把衣裳都脱个精光，洗个痛快澡。 “那时候头发也不敢留了，都找村里的剃头匠们给剃了，光头，怕有跳蚤。脱下来的那身衣裳也都用水泡了好几天，又暴晒了好多天。就那样，也不敢穿了，到最后还是扔了出去。”李掌柜笑着摇了摇头，唇角有一抹苦笑，似乎那个时候的苦日子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 “那些马啊羊啊的，肯定值老钱了吧？”叶红杏顺口问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她很羡慕像李掌柜这样可以走南闯北的人物，在她心目当中，这样的人物才算是真正的商人，真正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看遍了人世间的事物，哪像她，只不过是个穿越者而已，就仗着前世的那些经验和记忆弄了这么几个赚不了多少银子还有风险的小作坊。 什么时候才能做个甩手掌柜啊！叶红杏的一颗心就这么远远地飞了出去。 “值钱？”李掌柜苦笑了一下：“值钱倒是值钱，可要是连命都没了，这钱留着还有什么用？” “怎么说？”爷爷明显愣了一下：“那时候不太平？” 叶红杏心中恍然大悟，现如今天子英明，可再往前倒饬上几十年可就说不定了。叶红杏没经历过那些乱时候，自然不能想像出李掌柜当年经历过的那些事了。 “我们把贩来的马匹和羊群赶着往回走，结果到了承德那一块的时候，遇上胡子了。”李掌柜喝了一口继，长长地出了口气：“杏儿，你娘熬的这粥真够劲！就一个字，香！” “胡子？老几十年前咱们这片地方年年闹灾，不是大旱就是大涝，人们都没吃的穿的，有那些人就占了山头做土匪。”爷爷见叶红杏有些不太明白，就主动给她解释了一番。 “那他们有没有杀人？”叶红杏明白了什么叫胡子，立刻就问。 “杀人倒是没有，我当时也只是个跑腿的买卖人，那些货不是我们自家的，而是替别人买的。当时我还只是个二掌柜的，大掌柜的就被这群胡子们拉到了山上，后来也不知道大掌柜的跟他们说了些什么，把马匹全留下了，羊留下了一半，我们就赶着剩下的那些羊回来了。”李掌柜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垂着头不再言语。 吃过饭后，李掌柜告辞说要回镇上去看看，叶红杏也就不好再留他，请爷爷派了邻居驾了马车送李掌柜回去。 眼瞅着马车都看不见影子了，叶红杏这才转身迈进了自家院子，想起自己昨天就没去私塾念书，赶紧又跑到还没收拾完的饭桌前抄了个窝窝头，又到西厢房拿了自己书包就往外跑。 “杏儿，路上当心些。”吴桂芬见叶红杏跑得急，也就只来得及喊上这么一嗓子。 “知道了。”叶红杏清脆的嗓音远远地传了回来。 累死累活的念了一上午的书，叶红杏背着书包顶着大太阳回到家的时候，爷爷正拿着个锄头在院子东边锄地。 “爷爷，你打算在这里种什么？”叶红杏见院子里原本是种了豆角的地方已经被铲的平平整整的了，一小半的土已经被翻过了，露出深竭色的湿土。 “种些山药。”爷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杏儿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叶红杏就到西厢房放下了书包，转身又进了厨房。叶红英像往常一样坐在灶膛前烧火，现在天气很热，烧火做饭这件事就成了一种酷刑，可叶红英却像是做惯了这些似的，丝毫不以为意，依旧不慌不忙地填柴禾拉风箱。 “姐，要喝水不？”叶红杏站在厨房外边的水瓮前，拿起了水瓢问。 爷爷家的水瓢跟姥爷家的一样，都是用西葫芦剖成两半，挖了瓤做成的，扔在水缸里载沉载浮的，却不会真的沉底。 “呆会就吃饭了，你到门口去看看咱爹回来了没。”叶红英最近几天因为陪妹妹一起回了趟姥姥家的缘故，跟叶红杏说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爹应该也快回来了。”叶红杏没去门口，而是去了堂屋，也就是三间北屋中间的那间屋，吴桂芬正在洗菜切菜，黄小玲则抱着叶根旺在西屋里瞎哼哼，也不知道唱的是哪年代的童谣。 “娘，呆会吃炒豆角？”叶红杏可喜欢吃豆角了，只是院子里种的这些豆角少，爷爷刚才又把豆角架子都给铲了，瞅着桌上那一大把豆角，叶红杏明白，这恐怕是今年她能吃到的最后一顿豆角了。 “不炒，呆会裹点面，咱们用油炸。”吴桂芬抬头笑笑，她的眼睛很黑很亮，在略微有些光线不足的堂屋里就显的愈发的精神。叶红杏很喜欢看娘现在的样子，很温柔很漂亮。 “老看着我干啥？你去帮你姐姐把饭盛出来，再把锅刷了，咱们这就炸豆角吃。”吴桂芬见叶红杏不说话，只鼓着双眼睛盯着自己傻笑，她不知道这孩子笑个啥，就赶紧支派她出去干活。 “娘，咱们家油不多了，爹和爷爷看见了不说咱？”叶红杏一听说要油炸豆角，还是裹了面的那种，立刻就更开心了。炸裹了面的豆角比起炒豆角来更香，也更有嚼头。叶红杏家里的豆角是那种豇豆角，偏偏的，带着些紫色。原本这种豆角是要一直长到秋后才铲的，可爷爷说想要院子里种些红薯以补充家里冬天的口粮，豇豆角即使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而山药就不同了，既能当饭也能当菜吃，两厢比较之下，山药自然而然的就抢了豆角的地盘。 “杏儿你不是刚从你姥爷那里拿了些银子回来吗？咱们从里面拿点打油行不？”吴桂芬难得和叶红杏商量起来。 她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叶红杏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再说现在鱼苗都已经投到鱼塘里了，以后除了每天定时给鱼苗们喂饲料以及给看守鱼塘以及照料小鱼儿的工人们发工钱，别的开销一律没有，叶红杏算计着银子足够，自然就不肯再委屈自家人，而是先考虑着如何把生活水平提高点档次了。 “爹回来了。”叶红英端着饭碗往饭桌上放的时候就瞅见了满头大汗的叶根，此时天气还热，叶根刚才又干了半天的活，走路又热，自然是出了不少的汗。 “英子，给你爹打盆凉水，让他先洗洗脸，咱们把豆角炸了就开饭。哎，娣儿醒了，叫你二娘过来搭把手看着孩子。”吴桂芬端着腌好的豆角和和好的稀面快步走向了厨房。 这边叶红杏已经把锅刷了一遍，因为灶膛里的火没有撤，所以锅很快就干了，吴桂芬拿油勺舀了些油倒在锅里，不出片刻厨房里就飘起了香。 “娘，油冒烟了。”站在一旁观看兼学艺的叶红杏见油已经响了起来，忙大声喊道。 “知道了。”吴桂芬却一点都不着急，手里的筷子飞快地挥舞着，将腌好了的豆角往面糊里一蘸，跟着就往油锅里放。 油已经滚熟，裹了面糊的豆角很快就变成了金黄色，五六个金黄色的豆角仿佛小鱼儿在水里游似的在上下翻滚着，看的叶红杏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杏儿，再去跟你姐要个碗过来。快！”吴桂芬见锅里的豆角变了颜色，赶紧拿笊篱捞了上来，一边捞一边放，捞出来的炸好的豆角就放到了叶红杏拿来的碗里。 “杏儿，知道这叫什么不？”吴桂芬见叶红杏的眼睛只盯着那碗里炸好的豆角，便笑嘻嘻的借说话的时候分散杏儿的注意力。 “叫什么？”叶红杏现在心里眼里全都是炸的香喷喷的豆角，哪里还有心思听娘说这些东西叫什么？ “这叫炸小鱼儿，看看这些豆角，像不像小鱼？”吴桂芬笑着拿筷子夹了炸好又放置了一会的豆角，直接送到了叶红杏的嘴里。 叶红杏大喜，嘴巴张的大大的，等豆角放到了嘴里，立刻就上下牙一合，咯嘣脆！ 一个字，香！ 裹在外面的面已经炸的发了脆，因为放的油多，这些裹的面吃起来极香，而里面腌过的豆角也很有盐味，经过油炸后又软又有嚼头，叶红杏只吃的两眼放光。 “叫你爷爷也洗手洗脸，咱们这就吃饭了。”吴桂芬这边已经将豆角都炸的差不多了，锅里还剩下些油，她转身就又摸来了两个鸡蛋，让叶红英剥了根葱切成葱花，把鸡蛋在碗里打碎，放上少许盐，再倒入葱花一起搅了有两分钟的样子，然后一下子全都倒进了锅里。 搅过的鸡蛋和葱花里有些空气，被油一炸，立刻就变的蓬松起来。吴桂芬却只等鸡蛋稍一熟，立刻就从锅里铲了出来，连带着锅里的油，整整半碗的金灿灿的葱花鸡蛋就出锅了。 “走吧小馋猫，咱们也吃饭去。”吴桂芬笑笑，将叶红杏伸向碗的手拍了回去，转身端着菜出了厨房。 叶红杏自然是忙跟了过去，这时叶根和爷爷都已经坐在了桌旁，黄小玲也抱着叶根旺坐在了西首，叶红英将洗好的筷子递给大家，转身又进东屋去了。 叶招娣又哭了起来。 “你怎么只看根旺，娣儿就不管？”叶根见黄小玲只顾抱着自己的儿子，又听叶招娣哭叫的凄厉，立刻就不乐意了。 “我只看好我的孩子就行了，一个孩子都看不过来呢，别人的孩子我哪管得了那么多？”黄小玲振振有辞。 “那娣儿跟根旺的差不多大，怎么你大姐就能又做饭又看孩子的？偏你就这么娇贵？”叶根看不惯黄小玲的做派。 黄小玲原本还笑呵呵的在逗根旺，可听叶根这么一说，这张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她也不说话，也不和叶根吵，只是抱着孩子转身就又进了西屋，门帘子都甩的山响。 “别管她，我看她能饿到什么时候！”叶根也赌气不理会，自己吃了起来。他在地主家里干了半天的活计，又累又饿，偏回到家里还不得安生，他心里这是憋着火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招娣挨烫，熬鸡蛋油 最终黄小玲是赌着气连晚饭都没吃，叶根心疼她带孩子，自己等一家人都吃过了晚饭，悄悄端了剩下的炸豆角和窝窝头进了她的西屋。 对于丈夫的这种护短行为，吴桂芬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站在东屋门帘子后面发了一会呆，悠悠叹了口气，随后就爬上了炕，脱衣睡觉了。 叶红杏不知道这些，她今天下午又跑去看鱼塘了，鱼塘这几天新近灌水，她怕水吃的太多，小鱼苗们会受影响，结果查看了一圈，看守鱼塘的大叔们都笑着向她保证，他们会把鱼塘看守好的。 看着他们笑嘻嘻打量自己的样子，叶红杏心里一动，她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些汉子们对自己这么好究竟是为了什么。叶红杏知道自己得说些话来先安了这些人的心，否则人家凭白无故的才不会给你这么卖心卖力气的。 “大叔，咱们先前可就说好了的，只要大家伙过了这先头的七天试用期，咱们后面就签合同。当然，合同签了之后若是大家伙里有那偷懒耍滑的，磨洋工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永不再签那样的人。”叶红杏嘴上说的话虽然和气，可大家却全都知道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另外他们也全都听说了吴家山那边的作坊，知道合同里确实有这样的规定。 当然，这个时候的人们普遍心地善良，行为朴实，倒也还没有发生过公然触犯合同的事出现。而叶红杏当初立这样的合同，也正是为了以后不惹麻烦，就算是惹了麻烦，她也能拿着类似于这个时代的契约——合同到衙门里去告状索赔。 “那是自然，咱们都是这村子里知根知底的人儿，你爹他跟咱们也是常年打交道的。”领先的长脸汉子名叫长锁，此时正扭头跟他身后那个名叫贵柱的人说话：“能有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闺女，二娃子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啊是啊，说起这事，杏儿，咱也不怕你笑话，你爹这几天可是乐坏了，天天都跟咱们大家伙许诺说要请吃酒。” “只要大家干好活，以后少不得大家的好处。我在吴家山我姥爷那边开的作坊，大家也都听说了是吧？只要大家把这塘里的鱼养好养肥，以后咱们也跟那边一样，按照赚的钱的多少给大家年底分红。”叶红杏笑着将话放了出来。她不怕给大家分银子，反正大家都赚了钱的时候，她也自然有分成，只不过分的似乎比同行的那些将利头都捞走大老板们少了许多。 但是，叶红杏聪明之处也正在这里，表面上看起来她是吃了亏，将钱都给手底下的员工们当福利给分了，可事实上，她这样做可是很明显地将手底下员工们的积极性都给调动了起来。 在她的上一世，许许多多的现代公司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调动起员工的积极性，也就相当于把公司给盘活了。 叶红杏现在做的就是这么一件事，她看着面前的两位大叔，两人都笑呵呵的，彼此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意，于是叶红杏知道，她已经成功地将这两位新员工的心给笼络住了。 叶红杏心满意足地回了住的地方，接着就是晚上黄小玲接着中午的劲儿折腾，叶根心疼黄氏，端了晚上剩下的饭菜进西屋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像往常一样跑到鱼塘边上去看完鱼，然后又回家吃饭，再去私塾念书。 可是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屋顶像往常一样冒着青烟，而是冷冷清清的。 咦，气氛不大对劲！叶红杏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进了院子。 院子里没人，叶红杏悄悄朝西厢房里张望了一眼，爷爷这个时候应该都回来了，可是……没有，爷爷也没在家。 叶红杏又飞快地朝厨房的方向瞄了一眼，叶红英也不在，厨房里更是一眼就能看完，里面也不像是做了饭的样子。 难不成今天有什么事，家里不开伙了？叶红杏瞎琢磨起来，心里没来由的就兴奋起来。 家里不开伙的时候很少有，即便是有，那也是村子附近哪家有婚嫁丧娶之类的事情，需要操办，而附近的乡亲们自然而然的就不会在自家开伙，而是都会选择去主家吃大锅菜。这是村子里的传统，即使是没有帮上什么忙，讨一碗热乎乎带肉的大锅菜吃，不光是孩子们，大人们平时也很馋这样的吃食。 “再拿点香油过来，这太严重了。”正在叶红杏满心欢喜地猜度的时候，东屋里忽然传来了爷爷的声音。 叶红杏心中一惊，本能的感觉到不太妙了，赶紧快步朝东屋里奔去。 东屋里挤满了人，叶红杏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但满屋子味道极浓的膏药味还是让她立刻皱起了眉头。 眼睛往炕上扫了扫，叶红杏就瞅见了叶招娣。 那还能算是个人吗？叶红杏心里一凉，感觉身上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小招娣太凄惨了！她光着小身子，一条左腿上全都是大燎泡，看上去触目惊心，桂芬正流着泪拿着棉花团给她这个小女儿的腿伤上点香油。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的？”叶红杏赶紧拉着爷爷的手问。 “不知道，你二娘说是她自己碰到了桌上放着的开水碗。”爷爷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这孩子烫的这么重，眼看着是不行了的。” “哇！我可怜的孩子啊，你还这么小，烫的这么疼……娘也不活了。”吴桂芬一听爷爷说小招娣恐怕是不中用了，立刻就哇地一声大声哭了起来，眼泪犹如掉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让看见的人全都掉转了脸，不忍再看，叶红杏还看见有几个住在附近的婶子全都扭过头去抹眼泪。 是的，太惨了，一条腿烫的全都是大燎泡，小招娣还这么小，这烫伤就算是给治好了恐怕腿上也要留疤。 叶红杏明白，现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实在是太有限了，小招娣这种大面积高度烫伤就算是拿到拥有着种种高科技和高水平医疗技术的现代社会都算是一大难题，更别说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古代了，恐怕小招娣会死于炎症并发症什么的。 想想早上自己出门的时候还是个欢欢实实会冲着自己笑的可人儿小丫头，等过了半天自己再回家的时候，就……叶红杏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婶子，你多保重，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围观的乡亲们见吴桂芬哭的伤心，叶根则傻愣愣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有的劝了几句，推说家里有事就走了，有的则留下来的帮着提供一些土方偏方什么的。 “他大伯娘，前些年我娘家兄弟也被开水给烫了腿，那时候他是用煮熟的鸡蛋油治的伤，后来连疤都没留下，要不咱们也试试？”连枝婶子说。 “怎么治？”吴桂芬浑身一个激灵，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抓住了连枝婶子的手。 “找俩鸡蛋，煮熟了，把鸡蛋黄搅碎了，放到锅里慢慢熬，等到蛋黄变成了糊糊，再用小勺挤里面的油，就是鸡蛋油了。人家说是每天抹两回，三天就能好。不过我看咱们小招娣这伤有点严重，就一天多抹几回好了。”连枝婶子又朝炕上昏迷不醒的叶招娣瞅了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 “杏儿，英子，快去拿鸡蛋，照着你连枝婶子说的熬点鸡蛋油来。”吴桂芬一迭连声地吩咐着，她语速极快，显然是灰了的心又被唤起了新的希望。 叶红杏和叶红英对视一眼，飞快地从东屋里跑了出来，叶红杏去拿鸡蛋，叶红英则直接奔了厨房去烧火。 “姐，咱们煮几个鸡蛋？”叶红杏因为着急，一手抓了两个，飞快地跑去了厨房之后，却有些犹豫起来。 “都煮了吧，不够了咱们就去姥爷那边要些来。杏儿，你和姥爷不是开了个养鸡蛋吗？”叶红英随手接过鸡蛋，拿清水洗了洗，就放进了锅里。 鸡蛋在于庄户人家来说可是好东西，谁家有了病人了，或是有身子弱的人，鸡蛋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叶红杏之前在吴家山养的几千只鸡，每天都能捡一板车的鸡蛋。 叶红杏原本觉得自己一下子拿了四个鸡蛋，对于家庭条件有些不足的叶家来说，一下子煮掉四个鸡蛋可是件大事，她心里就有些舍不得，可经叶红英这么一说，叶红杏一下子反应过来。 她伸手轻拍额头，她这是糊涂了，家里的几只母鸡生蛋不容易，可她在吴家山可还养着几千只鸡呢！每天的鸡蛋都要送到老远的村镇上去卖才能卖完，现在拿鸡蛋油给小招娣治伤，这鸡蛋可不能省。 此时灶膛里的火已经生了起来，叶红英坐在灶前填柴，叶红杏不愿意再去东屋呆着，也就一屁股坐下来陪姐姐拉风箱。 风箱一般都是个木头闸子，外边有推拉的杆，杆的一头还竖着一根握手的地方，而在箱子里的杆上则缠满了鸡毛之类的东西，随着推拉风箱里的杆，可以将风源源不断地送到灶膛里，从而让火变旺。 以前的农村里这种风箱很是常见，现在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随着电的广泛应用，这种风箱也就渐渐的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但在一些村子里，风箱还是老百姓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工具。 因为有叶红英这个做饭高手，锅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煮熟的鸡蛋被拿了出来，按照连枝婶子的说法，叶红杏小心的将鸡蛋黄都取了出来，小心地碾碎，再添了一点点水，就这样盛在碗里，又把碗送回了锅里。 叶红英将灶膛里的柴火撤了一些，小火慢慢熬着锅里的水，等到碗里的鸡蛋慢慢地化成了糊糊，两姐妹相视一笑，叶红杏转身从院子里的晒竿上取了块毛巾垫着手，将那小半碗鸡蛋糊糊取了出来。 “连枝婶子说还要拿纱布什么的把这里面的油都挤出来才能用。”叶红英说：“可咱家没纱布。” “姐，你能找块干净的布过来吗？没纱布咱们就用布代替。”叶红杏鬼主意特别多。 “成，你等着。”叶红英就转身出去找布了，叶红杏则站在灶膛前面，开始思考起今天的事情来。 昨天黄小玲刚刚跟她爹娘吵了一架，原因就是让黄小玲帮着照看一下小招娣，好让吴桂芬腾出手来干更多的家务，可这个黄小玲却是百般不愿意，最后还撒气不吃饭。小招娣的烫伤会不会也跟黄小玲有关呢？ 叶红杏是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来推测的，她想来想去，这个家里有可能害到小招娣的人也只有黄小玲一个了。 爷爷、爹、娘和姐姐都是小招娣的至亲家人，自然不会害她，可黄小玲就不一样了，经过这几天在叶家村的生活，叶红杏算是大概地了解到了黄小玲的脾气禀性。这是个不肯吃亏的女人，是个可以为了一己私欲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事！ 就说那天叶家该轮到黄小玲做饭了吧，她就推说要照看根旺，硬是躲在西屋里陪着根旺睡觉，直等到天都黑的透了，叶根拖着干了一天活的疲累身子回来了，厨房里还冷冷清清的。 那天到底是吴桂芬帮着做了饭还是叶红英帮着做的，叶红杏已经记不清了，反正就知道那天叶根反而是陪笑着说了不少好话才把黄小玲给哄的开了颜。 从那时候起，叶红杏就知道黄小玲不是个说理的人了。而这次的事件，叶红杏的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她！ “杏儿，在想什么？”叶红英取来了布，见叶红杏正在发呆，便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叶红杏醒过神来，将那块棉布放在大锅里还在翻滚着的开水里烫了烫，又把自己的手洗了又洗，这才小心翼翼地用布将那些已经熬成了糊糊的蛋黄包起来用力地攥。 “出油了！”叶红英惊喜地喊。 是的，一滴澄黄色的蛋黄油被挤了出来，落在了一个干净的碗里，跟着就是第二滴…… 四个鸡蛋最后也只挤了有十几二十滴的样子，叶红杏却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 “快拿去给娣儿用吧。”叶红杏将碗推给了红英姐姐，结果红英却没接，而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句：“杏儿，我觉得娣儿会烫伤，咱们二娘……有很大的嫌疑。”说完，红英转身就端着碗出去了。 叶红杏整个人都呆住了。 连老实木讷的红英姐姐都怀疑是黄小玲搞的鬼了！可怜小招娣还那么小，她怎么下得去狠手！ 叶红杏本想直接跑到东屋去闹，去喊去叫，叫大家都知道黄小玲的险恶用心，可她刚刚往外走了几步，心里却又蓦地冷静了下来。 不行，她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二娘做的，万一真的是娣儿自己不小心弄翻了桌上的开水碗这才烫伤了自己的呢？胡乱冤枉人可不是她叶红杏的风格。 可是，那碗开水又是谁放在娣儿身边的呢？ 叶红杏觉得自己还是得去问问红英姐姐，因为她听别人说，当时西屋里是黄小玲在看守着根旺和招娣两个小孩，而吴桂芬则是在自家租种的地里干活来着，至于叶红英，叶红杏不知道她当时在不在现场。 又来到东屋的时候，熬了许久才熬出来的鸡蛋油已经全被吴桂芬小心翼翼地拿棉花团蘸着涂到了小招娣的腿上。小招娣此时也醒了过来，也许是因为腿上的烫伤很痛，小家伙一个劲的咿咿呀呀地哭，惹的吴桂芬心疼起来，泪又再次流了下来。 “我闺女才八个月啊，才刚学爬，这腿就给烫成这样子了，以后要是学不会爬，学不会走路，一辈子都瘫着，那可怎么着哇！”吴桂芬想到伤心处，又坐在炕沿上拍着大腿大哭起来。 “她娘，别再哭了。”叶根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叶红杏还瞅见爷爷也别过了脸，伸手飞快地抹了一把。 今天中午，叶红杏家里没有做饭，每个人看着叶招娣腿上的烫伤，都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有黄小玲，一个人巴巴的跑去拿叶红杏熬鸡蛋油剩下的鸡蛋清就着下了碗面条，一个人香香地吃了。 “爹，二娘把鸡蛋清都吃完了，一点都没给娣儿留。”叶红杏是后半晌大家伙都觉得不能饿着招娣的时候才发现的。 “你二娘也要奶孩子，根旺跟娣儿一般大，还得吃奶，她吃了就吃了吧。”叶根也很无奈，从良心上来说，黄小玲这件事做的很不地道，可作为孩子的父亲，他又不能说什么，毕竟正房和偏房都是自己的媳妇，鸡蛋给谁吃不是吃啊。 他是这么想的，可叶红杏却不干了：“爹，咱家没鸡蛋了，都叫二娘吃了。娣儿成了这样子，咱们得给她吃点好的补补。” “那就问你爷要俩钱，咱到别人家先买些回来吧。”叶根想了想，说。 “爷爷，我爹找你要钱。”叶红杏转头又进了西厢房。“爹，地主家的钱年底才能给，我手里没钱了。”叶根满脸通红地跟着叶红杏也进了西厢房，磕磕巴巴地开了口。 第一百五十章商量借钱，回忆现场 叶根跟自己亲爹借钱的话刚说完，他一整张脸就都变的通红起来。 在这个民风纯朴的时代，借钱，尤其是跟自己的老子借钱，而且还是年纪都已经这么大的老人，叶根自己也觉得有些惭愧。 叶老爷子就坐在炕头上抽烟，一口接一口地抽，也不说话，头更是连抬都不抬。 叶红杏看得出来，叶老爷子现在很焦虑，他人虽然年纪大了，地里的活计什么的不用亲自动手，可到底是当家做主了这么多年，他的心还没老，还想着继续为子孙们操劳，继续发挥他的余热。 可是，他毕竟年纪大了，更没有直接的劳动收入不说，每年的花销还得朝儿子要。 虽然只有叶根这么一个儿子，老爷子年纪大了，却经常都抹不开脸朝儿子张手要钱，往往还会自己仗着身子骨硬朗，在农忙时候和儿子一起下地干活，帮衬着儿子一家子过日子。 老爷子心肠软，也明白事理，手头却没有钱。 “爹……”叶根很小声地叫了一声。 “把猪圈里的猪卖了吧。”叶老爷子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睛眯的很小，看上去很颓废很没精神，仿佛被人抽走了一半的灵魂似的。 叶根立刻就沉默了下来。因为这个时代还是小农经济，家家户户讲究个自给自足，像鸡鸭鹅猪羊这类的家养动物几乎家家都有养，而猪圈里的猪在农家人看来都是很金贵值钱的东西，每逢过年的时候才会杀来吃。可虽说杀的是自家的猪，一头猪身上绝大部分的肉还是要卖掉换成钱，只有一小部分是留给自家的大人孩子们过年“打牙祭”的。 一头肥猪，从春天的小崽子养起，一直养到年尾岁末，中间需要付出的辛苦可是很多很多的，打猪草，给猪清洁猪圈，给猪拌食……因为辛苦，所以一头猪杀肉卖得的钱也极为丰厚，承担着一家人来年一年的花销。 叶老爷子提出要把才养了半年的半大猪给卖掉，那也是出于急于用钱的无奈，要是猪圈里的这头猪再喂养上三四个月，到了年尾，这头猪就还能再多上几十斤肉，到时候再卖掉换得的钱可比现在救急换得的钱多太多了。 正是因为如此，叶根一听老爷子说要把猪圈里的猪卖掉，当时就蹲在了地上，两手抱着头，一个劲的唉声叹气起来。 “猪才喂了几个月就要卖了？杏儿那里不是有银子吗？不如咱们先挪用了，等以后有银子了再还杏儿。”黄小玲掀帘子走了进来，一边高声说着，一边还轻轻晃着根旺。“这是她亲妹子给烫伤了，她也是咱们老叶家的人，也姓叶，自然也有出钱的义务。” 叶根抬起了头，眼睛亮亮的瞅着叶红杏。虽然仍觉得有些不妥当，可叶根心里却被黄小玲说的有些意动起来。 是啊，杏儿手里有银子，并且她还是娣儿的亲姐姐，从她手里先拿些银子花着，等到了年底，从地主家支了工钱再还她不就完了吗？ 叶红杏悄悄抚额，这刚跟老的借，跟着就又跟小的借，这可还隔着辈呢，她一个小孩子居然也要变成债主了吗？偏还借的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两口子还真是极品。 “杏儿的银子不能借，她是你们的闺女，你们可是长辈呐！”叶老爷子开了口。 “理是这么个理，可咱们可是一家人，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她做饭，中午回来了坐下就吃饭，这饭都是谁给她做的？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还有她自己个儿，这可都是咱们老叶家的，花她几个银子又怎么了？咱以后又不是不给她。”黄小玲被老爷子一说，不但没有羞愧，反而是嘿嘿地冷笑了起来，一对细长的冷冽凤眼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叶红杏，等着她的回复。 叶红杏见一家三口大人都在瞅着自己，知道自己是必须要说些什么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了。可她还没说出口，叶老爷子那边就又说话了：“还是不行，杏儿那虽说有些银子，可那银子都是从她姥爷那边拿过来，要顶鱼塘工人的工钱和养鱼的饲料钱的，咱们现在用了这银子，又不能很快还上，杏儿这可是要吃瘪的。” “哟，又不是说这些银子就得一下子都得给别人家，咱们只用一部分，杏儿手里的银子能应付到年底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先欠着别人的，等过段时间咱们有了钱，还了杏儿，杏儿再去还别人。”黄小玲又道。 乍一听这话很有道理，并且也很实用。叶根和老爷子就有些心动了。 叶红杏可不乐意了，银子是她和姥爷好不容易才挣回来的，她留着还有大用，倒不是说她不给娣儿冶烫伤出钱，只是这家里还有这好几个大人，这钱还轮不到她来出。否则有一就有二，等以后家里再有什么事，大家使她的银子使惯了再朝她张嘴要，那可就麻烦了。 与其后面痛苦，倒不如现在就划下界限，守住原则。 “杏儿的银子不能动！”就在叶红杏打算张口反驳的时候，吴桂芬也推门进来了。 “娣儿呢？”关心孩子，叶根随口问了一句。 “抹了鸡蛋油，似乎是有点效果了，睡着了。”吴桂芬在提到娣儿的时候，脸上明显神色一黯。孩子是她的孩子，孩子有难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绝对会很难过很难过，可她现在偏偏不能软弱，她要坚强，要做出榜样来给孩子们看。 “娘，爹和爷爷都说要借我的银子，可那银子是要给工人们发工钱的，还有买鱼饲料用的，咱现在也算是个商人了，在商言商，商人最重的就是信誉了，咱们今天赊了他的东西，要是不立即给钱或是拖上一段时间才给，人家就不乐意跟咱做生意了。”叶红杏走过来，伸手轻轻拉着吴桂芬的，淡淡地，却又十分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她就是不想拿钱出来！ 吴桂芬轻声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只有叶红杏一个人能听见。叶红杏的心中一动，跟着就是一酸。吴桂芬能帮着自己说话，还是因为这个娘讲理，明白事情。可是，叶红杏是吴桂芬的亲闺女，招娣也是，招娣的腿又是严重烫伤，若是不能及时医治的话，恐怕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娘，要不我明天再去姥爷家里看看，看能不能再凑些银子出来？”叶红杏小声道。 “也只能这样了，要是你姥爷那里实在紧张，咱们也就算了，我听后街你四奶奶说了几个方子，似乎也花不了几个钱，咱们要是没钱，就只能到山上挖草药去了。”吴桂芬叹道。 “偏方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浪费时间？依我看，娣儿要是实在治不好就别治了，反正是个丫头，以后长大了有人不嫌丑就嫁了，嫌丑就留在家里，跟英子一样，打打猪草做做饭啥的，也挺好。”黄小玲道。 叶红杏立刻就感觉到手中握着的娘的手在微微颤抖，她一时间还有些奇怪，可跟着就反应过来，娘这是气的。 也是，黄小玲也是个做娘的人了，也有自己的孩子，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根旺也烫伤了，她这个做娘的会不会尽心尽力的给儿子治病？会不会“治不好就别治了”？ “你说的这还叫人话？”叶根心中不忿，立刻就喝骂了一声，岂知黄小玲心里也憋着火，被丈夫一喝，立刻就发作起来，指着叶根骂道：“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们一大家子人都天天不着家，娣儿会烫着腿？”她说的“一大家子”其中就有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老脸一烫，又低下了头，吧吧地抽起了旱烟。他也在深深地自责，自责没有给这个家尽到应尽的义务。若是今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到别人家里去串门闲聊，若是他守着娣儿…… 娣儿又怎么会被开水烫伤？ “究竟……娣儿是怎么被烫伤的？”叶红杏忽然抬起了头，大声地问。 屋子里一下子又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低着头，似乎刚才叶红杏说的话他们根本就没听见似的。 “我问你们，娣儿究竟是怎么被烫伤的？她好好的呆在屋子里，一旁怎么会有一碗开水的？”叶红杏将心中所有的疑点都问了出来。 屋子里愈发地安静了下来。 “英子姐姐呢？我去问她！”叶红杏见大人们都低着头，谁也不理她，便转身朝着屋外大步地走了出去。 “杏儿……”黄小玲吞吞吐吐的刚叫了一声，却发现叶红杏已经快步进了堂屋，只得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将话又咽回了肚子。 她略有些心虚的瞅了叶根一眼，丈夫还是保持着刚才低着的样子，似乎还在发愁着给娣儿治伤的钱该从哪里来。 “要不，我那还有些首饰，她爹你拿去镇上的当铺给当了？”吴桂芬又站了一下，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叶根霍地抬起了头，两眼直愣愣地瞪着她。吴桂芬口中所说的首饰叶根其实也知道，那其实还是他和她成亲的时候他送给她的定礼，意义相当于现代年轻人们结婚时互相赠予对方的结婚戒指之类的。可是现在，吴桂芬居然想要把那些首饰给当掉！ 叶根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抖动，他是在强忍着怒气。他恨桂芬，恨她为什么偏偏会提出当掉首饰这样的话来，同时他也恨自己，恨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居然会连给孩子治烫伤的钱都拿不出来！ “姐姐，你那里还有首饰呐？我怎么不知道？是金的还是银的？能值多少钱？”黄小玲脸上立刻又绽开了一朵花儿，笑嘻嘻的跟吴桂芬聊起了首饰的话题。 吴桂芬勉强笑笑，有心不搭理她，可黄小玲今儿却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转不过弯来了，硬是跟她聊起了首饰：“我跟二娃子成亲的时候，二娃子也给过我一些首饰，唉，可惜都是些银的，又小，不怎么值钱，既然姐姐你那里有值钱的首饰什么的，我和二娃子成亲时的那几个首饰也就不拿出来现眼了。” 黄小玲句句不离她跟叶根成亲时叶根送她的首饰，这话里话外的透着叶根和她的亲密，这比直接指着吴桂芬骂更让她伤心。 当初吴桂芬因为刚刚生下了叶红杏，结果因为杏儿是个女孩子，当天就被送走了，而老爷子当天就拉下脸来说要给叶根再说一房媳妇以传宗接代。孩子没了，丈夫又即将要迎娶别的女人，吴桂芬当时受到的刺激不小，当即大病了几个月。等到后来叶根又和黄小玲成亲度蜜月的那段日子，吴桂芬干脆就回了娘家住，眼不见为净。 虽说后来桂芬的心又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可说到底，她心里是有芥蒂的，她是介意丈夫和黄小玲走的太过亲密的，可她又生不出儿子来，只能用古代约束女人的“三从四德”来勉强支撑她表面的平静。 然而，现在，黄小玲却又再一次残忍地揭开了她心里的这块貌似已经平静愈合了的伤疤，并且还在上面狠狠地洒上了一把盐！ 吴桂芬心里发苦，她想哭，可眼泪却一点都没有想要滴下来的样子；她想笑，可嘴角抽了抽，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只感觉到眼前阵阵发黑。 叶根恰在此时看了她一眼，随即就是一声惊叫！ …… 叶红英没在东屋，叶红杏转身又出了院子，到叶红英经常打猪草的地方找她。 “杏儿，你怎么来了？”叶红英背上背着个筐，里面满满的都是青草，全都是猪们最爱吃的那种。筐子是用筷子粗细的柳条编扎成的，在骨干和背的拱形把手地方却是用的寸许粗细的枝条弯成的，这种筐子在这个地方很是常见，是华北乃至大半个中国地区都比较常见的一种工具。 “姐，我问你件事。”叶红杏见左近没人，就走了过来。 “什么事？”叶红英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最近伏天刚刚过，天气却显的更加热了起来。叶红英刚刚弯着腰打猪草，累出了一身的汗，脸蛋此时看上去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同时，叶红杏也注意到姐姐的身条渐渐变的曼妙起来，到了一个女孩子转变成女人的关键时期了。 “姐，我问你，咱们娣儿烫着的时候，屋里都有谁？还有那碗开水，是不是二娘端过去放在娣儿身边的？”叶红杏直截了当地问。 叶红英呆了呆，嘴巴动了动，脸上却更红了。 “姐，你说呀，你怕二娘？”叶红杏见叶红英这幅模样，以为黄氏曾经威胁过她，便使劲摇晃着红英的胳膊：“姐，你就说吧，我保证二娘不敢怎么样你的。” “杏儿，那碗水……”叶红英结巴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是我放在娣儿身边的。” “啊？”叶红英的话大大地出乎了叶红杏的意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叶红英把开水放在旁边的？ “咱娘不是到地里干活去了吗？二娘那时候就抱着根旺到外间屋里来，要我也把娣儿抱过去。后来二娘说她口渴了，我说去给她烧水，水烧好了就舀了一碗，放在了桌上，后来……再后来我去了趟茅房……娣儿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烫着的。” 叶红杏整个都呆住了。要依着叶红英这么说，烫伤叶招娣的罪魁祸首就是叶红英了。 可是，仔细想想，这其中的漏洞也是很大的。首先叶红英当时是去了茅房，没有在现场，更没有亲眼看见娣儿被烫伤的情形，叶红英事后回忆说当时她是在茅房里听见了娣儿的惨叫声，这才着急忙活地从茅房里出来，这才知道娣儿被开水烫伤了。 叶红杏又仔细问了问当时摔在地上那只碗的位置以及娣儿的位置，叶红英都仔细地说了。 “那二娘身上有没有湿？”叶红杏又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叶红英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结结巴巴地道：“好像……好像二娘的身上也是湿的！” 叶红杏两个巴掌立刻就拍在了一起，她拉着叶红英的胳膊，大声地说：“走！咱们回家问她去！” 这个道理就很容易明白了，当叶红英还没去茅房的时候，娣儿是坐在靠近东屋这边的一张椅子上的，而黄小玲则是抱着根旺坐在靠近她住的西屋所在的地方，距离有两三米的样子。这两张椅子还是当初吴桂芬和黄小玲为了避免同在一间屋檐下的尴尬，这才把两张椅子摆放的远远的。 后来，叶红英把盛着开水的碗放在了娣儿这边的椅子旁的桌子上，距离黄氏是很有些距离了，可当她在茅房里听见了娣儿被烫的哇哇啼哭，然后飞快地赶到现场的时候，黄氏却已经抱着根旺站到了娣儿所在的椅子跟前，而最最重要的是……她腿上的裤子也是湿的！ “她后来回屋里换裤子去了？”叶红杏又问了一句。“那就不知道了，咱们当时都顾着看娣儿，谁都没注意到她。后来……我印象里好像院子里挂着条她的裤子。”叶红英努力回忆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压下事件，割草喂食 “也就是说，二娘有重大嫌疑！”叶红杏立刻就下了结论。 “呃，我也觉得咱们娣儿的烫伤跟二娘脱不了干系。”叶红英说着，又犹豫了一下：“可是……” “怎么了？”叶红杏不知道姐姐想说什么。 “爹最近几天都在二娘屋里睡的……”叶红英脸红了一下，后面的话她就没能说出口来。虽然只是这么模糊的说了一句，可叶红杏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叶根最近几天都很宠爱黄小玲，而她和叶红英若是想扳倒二娘，揭穿她故意烫伤叶招娣的真相，势必会受到来自叶根方面的阻力。 “不管那么多了，咱们找爷爷去！”现在也只有凭着爷爷在这个家的地位和威望才能稳压叶根一头了，而且爷爷心眼实在，性格也好，只会禀着良心办事，而不会随便偏袒谁的。 “走！”说走就走，叶红杏拉着叶红杏就往西厢房的方向跑，可两个小姑娘还没跑出几步，西厢房就隐隐传来了喊叫声：“孩子她娘！孩子她娘，你醒醒呀！”却是叶根的声音。 叶红杏和叶红英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不大妙，于是更跑的跟风一样的了。 等她俩赶到西厢房的时候，吴桂芬已经在叶根的怀里悠然醒转了。 “孩子娘，你可吓死我了。”叶根眼睛里含着泪，吴桂芬跟他是结发的夫妻，两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没红过脸，虽然后来在娶了黄小玲之后夫妻俩人之间的感情出现了一丝裂隙，可说到底，两人的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 现在吴桂芬忽然晕倒，叶根自然是吓了个够呛。 “我娘她怎么了？”叶红杏飞快地进了屋子，跑到吴桂芬身旁，搂着她问叶根。 “她晕倒了，可能是急的。”叶根想起娣儿身上的烫伤以及今后可能造成的结果，顿时又悲从中来。 “是娣儿的事吗？”叶红杏又看向吴桂芬：“娘，我那里还有些银子，咱们先给娣儿请最好的治烫伤的大夫，一定要把娣儿给治好，而且最好不要留下疤痕。” 叶红杏信誓旦旦地说会拿出银子来给妹子治伤，吴桂芬听了这话，似乎也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竟一下子坐了起来，语气里竟透出些许的欢喜：“杏儿，你说的是真的？” “娘，娣儿是我妹子，她的伤我自然要帮着治了，难不成我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后面的话叶红杏没说出来，因为吴桂芬已经搂着她抱头痛哭了起来。 “都别坐在地上了，都起来吧，说起来，都是我们不好，没能照看周全娣儿，让她给烫着了。”爷爷说。 “爹，这事不怪你。”吴桂芬也是识大体的人，况且照看孩子的事从来就轮不到男人来管，更不用说公公这样的一家之长了。 “娘，娣儿恐怕不是自己烫坏的。”叶红杏忽然说。 “什么？” “杏、杏儿……你说什么？”吴桂芬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赶紧追问道。 “娣儿的腿上……恐怕是被别人给故意泼了开水。”叶红杏说着，眼睛可就转向了屋里的黄小玲身上。 “杏儿，这红口白牙的，有些话可不能胡说，要不然人家还会以为我想杀人呢！”黄小玲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可叶红杏因为离的近，很幸运地捕捉到了黄小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那丝慌乱。 “二娘，你换下来的那条裤子还挂在晾衣竿上呢！”叶红英冷冷地道。 黄小玲的脚下一个踉跄，可跟着就站稳了，她强笑了一下：“谁家里还能没洗了的衣服？” 叶红杏飞快地歪过头去，看了叶根和爷爷一眼，两人都是紧紧盯着黄小玲的脸，眉头紧紧皱着。 看来，他们已经怀疑上黄小玲了。叶红杏接着就打算再接再励地把她和叶红英怀疑的事情给抖擞出来。 “杏儿，你和英子先出去看看娣儿去，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了。”说这话的却是叶根，叶红杏惊讶地瞅着他，却见叶根只是将眉头紧紧地皱着，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却是异常的坚定。 难道他不想让自己揭穿黄小玲的恶毒心肠？叶红杏不敢确信。 叶红英却走过来挽了杏儿妹子的手，立刻就朝外面走去。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英子一向很听话，她也不是不想让黄小玲的恶毒心肠受到惩罚，可爹既然这么说了，那么这件事自然就不会再轮到她和叶红杏来管了。 大人们自有大人处理事情的方式，叶红英是这么想的，也是拿这样的话来解释给叶红杏听的。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在东屋里，叶红杏指着叶招娣腿上的大燎泡不忿地喊道。 “爹和爷自有他们的道理，咱们小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掺和了。”叶红英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该她管的，她一定会把所有的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可若是不该她管的，她才不会去操那个闲心。 “可是娣儿是咱们的亲妹子啊！她黄小玲就敢把娣儿往死里弄！”叶红杏大声嚷嚷道，她觉得这事非常不公平，娣儿她还只是个这么小的孩子啊！ “那又能怎么着？爹把二娘娶到家也是花了不少银子的，当初还是咱爷主张的婚事，要是这件事闹大了，二娘被休，咱们家根旺可就没了娘，家里给爹娶二娘的钱也就打了水漂。”叶红英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释说。 叶红杏愣住了。叶招娣被烫伤后，她就一直都在按照她的思路在走，一直都觉得黄小玲既然是烫伤叶招娣的凶手，那么害人的人就一定要受到惩罚，胆敢残害这个家的人就一定要从这个家里清除出去。 可是现在，叶红英的话提醒了她，黄小玲是叶家花了极大的代价娶回来的，这其中有叶家的财力，也有叶根和吴桂芬的感情上的损害，要是就这么干脆的把这件事闹大了，把黄小玲正大光明地送回她的娘家，是，她叶红杏和叶红英是替叶招娣出了这口恶气，可是叶家呢？叶根和叶老爷子的损失又要由谁来承担？ 叶红杏脑子很够使，很快就理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对于叶红英这么一个没念过书的乡下女娃娃有这样的想法，叶红杏觉得很是佩服。 “那咱们也不能放过她！”叶红杏依旧恨恨不已。 “是不能放过，不过咱们可以慢慢来。”叶红英冷冷地说，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怨恨的恶毒，这种眼神让叶红杏很是害怕，可没来由的，她自己却又出现了几分兴奋的感觉。 是的，她在期盼着，等待着看到黄小玲受到惩罚的那一天。 伤害叶招娣的凶手究竟是谁，叶家从今天起就再也没有追究。叶红杏依着自己先前的承诺，从自己的小匣子里取了银子出来，交给了叶根，由叶根这个叶家实际的家长出面去寻找好的治烫伤的大夫。 叶家村周围十里八村里的野郎中其实一点都不少，叶根很快就打听到了几个比较不错的治烫伤的大夫，并将其中名气比较大的那位请到了家里。 “这娃娃腿上的伤好治，并不太厉害，只要敷了老夫的药，很快就能好。这孩子现在还小，以后身子长的快，这烫的疤说不定以后就看不出来了。”被请到家的大夫在看完了叶招娣的烫伤后，捋着胡子很有信心地说。 叶根和吴桂芬自然是满心欢喜，在心头飘了一整天的阴霾也终于被大夫的几句安慰的话给清扫一空。 大夫走的时候，叶根如数将大夫的诊金和药费给了，然后还约定了下次拿药的时间。 “娣儿应该会没事的。”吴桂芬一直这么喃喃地自言自语，是说给叶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晚上的时候，因为心里存着对闺女和发妻的愧疚，叶根今晚选择在东屋里睡，叶红英则被哄到了西厢房和叶红杏一起陪着叶老爷子一起睡。 “爷爷，娣儿她会好起来的，对吧？”半夜的时候，叶红杏忽然迷迷糊糊的说了这么一嗓子，就这么一句，就让觉轻的爷爷醒了过来，然后就是……老泪纵横。 他又何尝不知道黄小玲的心肠恶毒？当知道娣儿被烫伤的那一刻，老爷子心里就有了数，知道这其中必定会有黄小玲的事，黄小玲和吴桂芬打架滋事的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两个几乎同时生娃的女人，还是共用一个丈夫，表面上看和和睦睦的，可这世界上又有哪个女人甘心和别人共同一个丈夫的？这黄小玲的性子又不像吴桂芬那样软弱…… 以前家里两房媳妇就曾经明争暗斗过，可每次老爷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年轻人自己去闹，毕竟她们就算是再怎么折腾，也都只是家常里短的吵架斗嘴，摔碗摔盆的，并不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可是这次不一样，黄小玲差一点就把人家桂芬的小闺女给活活烫死了！虽然只是个闺女，还是那么小的小孩子，就算是被烫死了，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里也算不得什么，顶多就按照横死夭折的规则将孩子找个野地埋了就是了——心眼里重男轻女的老爷子其实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没想到黄小玲的手脚居然不干净，居然被叶红杏和英子这两个小的给看见了！ 叶老爷子现在也不知道是该气黄小玲破坏家庭和谐还是该气叶红杏的口无遮拦。 是的，叶老爷子原本的心思就是这样的，他作为一家之长，又是个男人，并没有女人们对孩子的那种细心和爱护，在他的观念里，孩子只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用的，女孩子可是没用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为执意要给叶根娶个二房的原因了，他想抱孙子。 现在，黄小玲如他所愿的给他生了个孙子，叶老爷子的一颗心就全都扑在了他这个大孙子的身上，就算是黄小玲做了什么非常过份的事，叶老爷子看在叶根旺这个大孙子的份上，也会十分包庇黄小玲的。 “爷，你怎么不睡？”叶红英标志性的清冷嗓音响了起来，她的觉更轻，叶红杏刚才在睡梦中喊的那句梦话也把她给惊醒了。跟着，她就发现爷爷也醒了过来，睁着眼只是瞅着窗子的方向发呆。 “哦，没事，就是想想明天要做什么。”爷爷随口说：“英子，睡吧，天还早着亮着。” 叶红英答应一声，随手给叶红杏又盖了盖床单，这才又沉沉地睡去了。 现在三伏天虽然刚刚过去，可天气还热得很，村子里的百姓们盖的都是平时用的床单，薄，而且大小也相当合适，效果就跟现代的毛巾被差不多。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叶红英醒过来的时候窗子都已经发白了，她心里暗暗叫了声糟糕，立刻一骨碌爬下了炕，穿上鞋子就往厨房里跑去。 今天又轮到她做早饭了。身为家里的长女，叶红英已经算是家里一份很不错的劳力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她基本上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并且做的很是不错。 也因此，叶家村附近的人家都知道叶家有这么一个能干的闺女。 “爹，你怎么在这儿？”叶红英赶到厨房的时候，发现叶根已经坐在灶膛前面在烧火了。 “哦，没事，起的早，顺便就做饭了。英子，你要是没睡够的话就再睡会去吧，今天的饭我来做就行了。”叶根说。 叶根是叶老爷子的独苗，很小的时候家里的许多活计就都学上了手，跟叶红英比起来，他小时候只能更懂事更会干活。 “爹，娣儿怎么样了？”见没了自己可干的活计，叶红英却还不忙就走，而是站在厨房门口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晚上疼醒了两回，你娘喂了她娘，又哄睡着了。李大夫的膏药很不错。”叶根笑着说。从他此时的笑脸就可以看得出来，叶招娣涂了那大夫给的膏药，烫伤应该是控制住了。 叶红英心里一宽，就背了个筐子跑着到村外去打猪草。除了家里做饭的活计之外，她还包揽了家里喂鸡喂猪的活。 猪笼草，一种猪最爱吃的野草，叶红英狠狠地割了一大筐，却并没有花去多少时间，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知道是时候回去叫叶红杏起床了，便拿了镰刀，背着满满的筐子往家里走。 “英子，这么早？”村子里的大婶大娘就给叶红英打招呼。 “大婶早。”叶红英其实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 “英子，听说你家娣儿给烫伤了？厉害不？”有那好事的人就打听。 “没事，涂了膏药，很快就能好了。”叶红英不想让邻居们担心，便笑着用非常轻快的语气说。 “对了英子，你们家杏儿开的那个鱼作坊还要人不？我家孩子他爹想去，不知道还添人不？”有人就想顺着叶红英这个关系安排自家的人到鱼塘那边干活去。 “这个我不知道，得问杏儿。”叶红英想了想，这才用这种她觉得很合理的话来回复道。 是的，她只不过是叶红杏的姐姐而已，虽说是亲姐妹，可那些养鱼的，甚至是远在吴家村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作坊可都是人家杏儿自己给折腾起来的，她这个当姐姐的统总也没有好好照顾杏儿几天，自然也没有替人家杏儿做决定的权利了。 “哦，是这样啊，那麻烦英子你好好替我家孩子他爹给杏儿说说，要是真能进养鱼的作坊，婶儿就给你做件新衣裳！”那大婶虽然有些失望，可嘴上还是给许了不少的好处。 叶红英笑笑，没有答应，而是迈着轻快的步子闪进了自家院子。 将猪草放在一块小案子上，又端了小板凳坐下，抄起小案板旁边的歪把破菜刀，叶红英有一下没一下的剁着，耳朵却在听着西厢房的声音。 猪草是要剁上一剁才能喂鸡，至于猪圈里的猪，只需要把打来的猪草直接扔进猪圈里就行了。 剁好了草，叶红英把碎碎的草用手抓着来到了鸡窝前，嘴里咕咕咕地学着母鸡叫着，将手里剁碎了的草叶子什么的都扔进了鸡槽里。 叶家养了七八只老母鸡，还有一只大红冠子的白毛大公鸡，此时听见叶红英的叫声，全都兴奋地跑了过来。对于吃食这件事，鸡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天生的喜爱，除非吃的极饱，否则主人任何一次呼唤进食，它们都会围过来吃上一番的。 叶红杏喂了鸡，转身就又背着半筐子的猪草来到了猪圈前，猪们早已经听见了她刚才喂鸡的声音，此时全都从躺卧的状态变成了站立的姿势，一个个全都抬着头期盼地瞅着猪槽的上方。 叶红英将猪草一股脑的扔进了猪圈，看着猪们为了抢食更鲜美的猪草而嚎叫吵闹，她心里很高兴，这些猪只要养到了年底，就是一大笔银子，到时候家里的开销用度也就都出来了。为了养好猪，为了家里能过的比较好，叶红英就算是每天辛苦一些，心里也是高兴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杀鸡吃肉，又见京八 看了一会猪们抢食，叶红英就掉转身子准备再到厨房里看看，叶根虽然先前说了今天的饭由他来做，可他是父亲，是长辈，又是个男人，下厨房做饭这种事在叶红英看来，并不适合由叶根来做。 还没等她走到厨房，北屋的门帘子就被挑开了，黄小玲一脸怒气冲冲地抱着根旺冲了出来，抱着叶根旺就往鸡窝这边来了。 “二娘，鸡我刚喂过了，现在还不到下蛋的时候，得中午才……”叶红英怯怯地说，她以为黄小玲想要去查看鸡窝里的鸡。 “还下什么蛋呐！你爹说了，要把鸡都杀了给你妹补身子！”黄小玲怒气冲冲地继续往鸡窝那边走，同时嘴里骂骂咧咧的：“那么小的小孩子，烫坏了就烫坏了吧，还喝什么鸡汤，鸡汤也是那么小的孩子能喝的吗？我看就是你娘她自己个儿馋了，要拿自己家下蛋的鸡开胃了！都丧了良心的，自己孩子都照顾不好，还老想着吃、吃、吃！” 叶红英怔住，她可没想到黄小玲一大清早的抱着根旺就往鸡窝里扑是这么个原因。桂芬娘要给娣儿杀鸡煨汤吃？这在叶红英的认知里有些不可思议。桂芬那可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女人，叶红英觉得黄小玲说的这话里有假。 “英子，你还在这里愣着干啥？还不进屋劝劝你娘去？个懒婆娘！”黄小玲毫不客气地骂道。 叶红英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黄小玲骂的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个儿的娘，而且还骂的这么狠这么毒，叶红英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再站在院子里，赶紧一头钻进了东屋。 “英子，外边你二娘又吵吵啥呢？”吴桂芬的这脸色可就不怎么好看了。黄小玲在院子里这么大声的喝骂，虽说隔着一层墙，可坐在屋里炕上的吴桂芬不可能听不见，更不可能猜不出黄小玲这话里的意思，人家这是想着让街坊四邻都听听她的话，让人家知道知道她吴桂芬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在败坏她的名气呢！ 这黄小玲还真够恶毒的！ “娘，你是真的要杀鸡给娣儿吃？”叶红英又问。 “哪儿能啊？那些鸡咱们不是还留着下蛋卖呢吗？”吴桂芬就诧异，而这个时候她们母女俩就听见鸡窝那边忽然响起了慌乱的鸡叫声。 吴桂芬和叶红英对视一眼，都急急忙忙的往院子里跑，她俩心思相同：这黄小玲还真是敢下死手！ “娘，一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叶红杏站在西厢房门口，揉着眼问。 “杏儿，起来了？”吴桂芬一边和叶红杏打着招呼，一边领着英子往鸡窝那边急走，可等到她们娘俩赶到鸡窝的时候，还是发现晚了。 黄小玲手里拿着只死鸡，正在那里拔鸡毛。 “你咋就把鸡给杀了？”吴桂芬惊诧道。 “不杀了咋给娣儿补身子？不是你早上念叨着要给娣儿寻摸点好吃食的吗？”黄小玲冷笑道，虽然是在说话，可她手脚利落，一刻也没停歇，很快就把一只红毛老母鸡拔成了极富艺术品味的**鸡。 吴桂芬哑口无言，她刚才是说过给娣儿寻摸些有营养的吃食的话，可她却没想着要杀家里的老母鸡，更没有想到黄小玲会赌气将她的话当成了“圣旨”，立刻就扔下根旺直奔鸡窝这边来杀鸡来了。 “英子，娣儿是你妹子，这鸡我给你拔好了毛，接着你就把内脏给去了吧。洗干净！”黄小玲说完，也不再理会吴桂芬这娘俩，直接扭着屁股进屋去了。 “吵吵什么呢？”叶红杏终于姗姗来迟了，跟着她也看见了地上那只没了毛的鸡。 “怎么回事？中午吃鸡？”叶红杏眼睛亮了，自从来到叶家村之后，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吃到肉了。 “二娘也不知道撒什么疯，跑过来就把鸡给杀了。”叶红英将刚才发生的事跟叶红杏学了一遍，叶红杏跟着就沉默了下来。 “接下来咋办？”吴桂芬不是个有主意的人。 “告诉爹和爷爷呗，还能咋办？咱们这可是好几个人，都能互相作证的，她杀了鸡，就算是想赖也赖不掉的。”叶红杏无所谓地说，一只老母鸡，还入不了她的眼。 吴桂芬和叶红英都同意杏儿的提议，三人又商量了几句，跟着就拿着那只已经被生拔了毛的死鸡去找叶根。 叶根刚才在烧火，厨房里声音比较大，黄小玲刚才高声喊叫的那几声他也听见了，只是听的不太清楚，也就没作理会，现在见叶红杏手里提着只白晃晃的鸡就走了过来，顿时吃了一惊：“怎么了？鸡窝遭了黄鼬了？” 叶红杏就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叶根吧嗒了吧嗒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低着头又往灶膛里填了把柴禾。 “孩子爹，你倒是说句话呀，她黄小玲这不是要害我吗？我那明明只是句玩笑话，她还就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就把还在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吴桂芬心疼那只被杀的老母鸡，浑然没注意到叶根此时的表情已经阴沉了下来。 叶红杏知道叶根心里其实还是偏向于息事宁人的，黄小玲那边虽然做的事是不怎么地道，可他到底是个男人，不好直接去责怪黄氏，再说这个家，还是和和气气的好。现在看来，叶根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娘，这事先不忙说，咱们还是先把这鸡剥了吧。要是呆会凉了，可就不好剥了。”叶红杏就打算岔开话题。 就这样，在叶根的沉默纵容和聪明的叶红杏的周旋下，黄氏和吴桂芬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终究还是没能打起来，中午叶红杏回家的时候，一盆早已炖好的老母鸡就摆在了桌上。 老母鸡是去除了内脏后，又刮掉了鸡肚子里的油膏，加上冬瓜作为配菜，花椒、大料、酱油、葱花等农家常见配料，在大锅里用大火焖熟的，这样做出来的老母鸡汤闻上去喷香，但是吃起来可能就比较油了。 叶红杏把书包放下，见一大家子人都坐着没动，那只鸡还比较完整地沐浴在盆里，叶老爷子身子更是坐的笔直，也不言语，就这么干坐着。 直到见叶红杏坐了，作为一家之主的叶老爷子这才举了举筷子，强露出个笑脸：“都吃吧，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个鸡肉，今儿咱们就破费一回。”说着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是个过日子的人，勤俭惯了，要不是这只鸡确确实实死了，他又听着英子跟他说了一遍早上两个儿媳妇明争暗斗的事，老爷子恐怕也不会同意把这只鸡给自家人吃掉。 就这么一只老母鸡，隔一天就会下一个蛋，勤快着呐，就这么杀了吃肉实在是太可惜了。叶老爷子这么想着，举到半空中的筷子又无力地放了下来。 老爷子不肯先吃，家里的小辈们自然也就不敢动筷子，全都眼巴巴的瞅向了叶老爷子。 “爹，再不吃就凉了。”叶根劝。 “爹，您老人家不吃，可也别拦着孩子们不吃啊，你看，杏儿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黄小玲咯咯笑着，一点都没有家里失去一只能下蛋的母鸡的悲哀，脸上反而洋溢着极为开心的笑意。 “吃，都吃！”一提到孩子们，叶老爷子的心立刻又动摇了。他年纪大了，许许多多的美食都尝过，可孩子们还小，还在长身体，炖老母鸡很有营养，黄氏提醒的对，他就算是不吃，也要给孩子们。 “还不快谢谢你爷爷？”黄小玲咯咯娇笑着，筷子闪电般伸出，先夹了一块鸡腿肉到自己碗里。 “二娘，你不是说这鸡是杀来给娣儿炖汤喝的吗？怎么你自己倒先夹了鸡腿儿吃？”叶红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明白：这黄小玲早上发疯，说是帮吴桂芬杀鸡，其实是她自己馋鸡肉了才对。 好吧，你不是想吃鸡肉吧，我偏就不让你吃好。叶红杏想着，就又开口了：“二娘，咱们根旺可没被谁给烫了腿，身子壮实着呢，这鸡肉……”她话里有话，黄小玲又怎能听不出来叶红杏这是在拿要揭穿她把叶招娣的腿烫伤的事来作威胁？她心神电转之下，眼珠子一转，手中筷子赶紧又把原本已经放在她自己碗里的那只鸡腿给夹了出来，递到叶红杏面前的碗里：“杏儿，你说的没错，根旺虽然是咱们老叶家的独苗，可他壮壮实实的，确实还用不着喝鸡汤来补身子。杏儿，你年纪小，每天还得上学，挺辛苦的，这鸡腿给你吃。” 叶红杏也不客气，接过鸡腿就往桂芬碗里送：“娘，这鸡腿你吃，到时候娣儿吃你的奶，也就相当于吃了这鸡腿了。”叶招娣和叶根旺都还小，吃不了鸡肉，鸡汤倒是可以喝，只不过现在还烫，还得晾上会。 叶根诧异地看了黄氏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前后反差这么大。只是他生性随便，也就没往细里琢磨黄小玲话里的意思。 黄小玲见叶红杏又把那只鸡腿转到了吴桂芬碗里，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可杏儿又怀疑招娣那丫头的腿伤是她给害的，有把柄在人家手里，黄小玲也不敢拿叶红杏怎么样，还得陪着笑脸，这顿饭吃的别扭极了。 吃过饭，因为下午不用去私塾念书，叶红杏就打算去鱼塘里看看。 “姐，你去不？”叶红杏随口问叶红英。 “我正好没事，听娘说塘里的小鱼儿可多啦。”叶红英年纪虽然比杏儿要大上个七八岁，可到底是个孩子，玩心重，见叶红杏这么说，立刻就把手里的针线活给撂下了。 “英子，看着你妹子点，别掉塘里。”吴桂芬伸手拿过一张薄被，小心翼翼地帮叶招娣盖好。娣儿的腿伤涂了药，又过了一晚上之后，已经不那么疼了，可伤处还碰不了东西，所以吴桂芬给小娣儿盖被子的时候都要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由叶红英带着叶红杏出去玩，吴桂芬其实是很放心的。杏儿年纪虽小，可是懂事，懂的东西不比大人们懂的少，英子这些年一直跟在她身边，脾气性格什么的吴桂芬都了如指常，这孩子心眼实诚，待人不会耍心机。所以当叶红杏提出要和叶红英一起去看鱼塘的时候，吴桂芬是很放心的。 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有说有笑的往村子外边的鱼塘走去。最近英子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也不知道是因为和叶红杏聊的开还是别的什么。 到了鱼塘边上的窝棚，几个看守鱼塘的汉子正在打牌，养鱼是件闲差，除了给鱼喂食和按时巡视之外，就只有给鱼换水和捕鱼捞鱼比较麻烦了。 因为现在这个时间确实没什么事可做，几个汉子在工作时间偷闲这件事叶红杏也就没说什么，只跟轮值的大叔问了几句这几天鱼苗的情况，就拉着叶红英的手往鱼塘边走去。 “呀，我看见小鱼儿了。”叶红英站在塘边，忽然就放开了拉着杏儿的手，指着塘里欢喜地叫道。 她是女孩，夏天不会跟村里的男娃子们一样到河边玩耍，除了偶尔到河边洗洗衣裳，叶红英基本上很少会到河边来，更不要说见到河里活蹦乱跳的鱼儿了。 叶红杏见英子姐姐在那里叫，就捂着嘴笑。倒也不是说叶红英这么欢喜地叫有什么不对，而是叶红杏很少看见英子姐姐这种真性情的流露。 叶红英此时的表情神态什么的都很自然，现在的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她。以前在叶家，在吴家，叶红杏看见的那个绷着脸的叶红英只不过是在家庭贫苦下压抑着的一个苦闷的灵魂罢了。 叶红英此时看鱼看的出神，叶红杏也就随着她的视线瞅了过去。鱼塘里的水很清，就像河水一样，可以很轻易就瞅见鱼塘的塘底。鱼儿们经过这几天的喂食，比起刚放进来的时候已经长大了一些，此时全都悠然自得的在水里游来摆去，偶尔调皮地吐个泡泡出来，然后又和伙伴们追逐一番。 “杏儿，这些鱼年底真的可以打捞上来？”叶红英忽然问道。 “是啊，到了年底鱼儿们就肥了，正好可以捞上来当年货卖。”叶红杏早就打算好了，叶家镇附近没有养鱼的，她这鱼塘里的是头一份，正好奇货可居，运到镇上卖给那些酒楼饭馆，或者是过年兜里有俩钱想尝个鲜的寻常人家……白花花的银子可就赚到手了！ 想到银子，叶红杏的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状：“英子姐，咱们什么时候到镇上赶集去？我兜里还有些钱，到时候咱们买些好吃的回来。” “杏儿，娣儿那伤……钱够吗？”叶红英想的却更长远，招娣的腿烫伤了，昨晚拿的那几贴膏药就花了三十几文钱，才只够贴几天的，后面要是长不好伤口，恐怕还得花钱。家里没什么钱，一直过的清贫，叶红英心里就惦记着往后的日子该咋过。 “姐，没事的，咱姥爷那边不是还有几个作坊吗？跟你说实话，那些作坊明着是挂着咱姥爷的名儿，可实际上却是我的，娣儿到时候需要花钱了，咱就直接回姥爷那里拿银子。不过，也不能一下子拿太多就是了。”叶红杏嘿嘿地笑道。 “真的？杏儿，我早就听别人说你可能干啦，这么小岁数就能开作坊挣钱，人们说起你来都夸你是仙女下凡呢。”叶红英激动地说。 叶红杏但笑不语。她选择跟叶红英说这些，自然不会怕叶红英会到处乱说，也不怕她会乱花钱，事实上叶红杏看人很准，虽说跟英子姐姐接触的日子还少，可叶红杏就有这种感觉，她就觉得叶红英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值得她一辈子信赖。 莫非这是另外一种异能？叶红杏暗暗地想。关于她身具异能的事，就算是跟她最亲密的姥姥姥爷，她也没有说过，只是模糊的将自己能听懂犬语的事跟他提过。 跟英子姐姐绕着鱼塘转了一圈，见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叶红杏这才和姐姐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村口有几个孩子正围在一起，不知道在钻研些什么。叶红杏原本只想拉着姐姐的手绕道走的，可当她无意间瞥了那边一眼后，立刻就被惊住了。 那是一只狗，一只看上去像是没主的野狗，却长的比较奇怪，一身长长的白毛，身子却很短小，此时正被几个孩子用棍棒树枝之类的东西威逼着，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叶红杏似乎听到了这只狗发出来的哀鸣和呼叫救命的声音。 “杏儿，那好像是条疯狗，咱们别过去。”叶红英想起自己是姐姐，有保护妹妹的责任，赶紧拉了她远远的想要躲开。 “没事的，那不像是疯狗，倒像是……”叶红杏看那条狗看着挺眼熟的，仔细一想，不由的狠狠地挥了下拳——这只狗不就是当初她在姥爷家里炒的那批狗里的京八吗？ “哎，你们！那狗是我家跑丢的，你们别打它！”叶红杏立刻就挥舞着拳头冲了过去。叶红英自然不能看着自己妹子吃亏，也忙跟着追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救下京巴，再续炒狗 最终围着京巴的孩子们是一哄而散了。他们认得不认得叶红杏倒还是两说，反倒是叶红英凶神恶煞般的模样把他们都给吓坏了，再加上红英的个子高，看上去非常难对付，那狗又是“人家的”，理亏外加打不过，所以孩子们都一溜烟的逃走了。 “小哈，你怎么在这？”叶红杏伸手轻拍狗狗的头，跟它小声地交流了一番，京巴说它原来的主人不要它了，所以这段时间才会四处流浪。 叶红英看着摇着尾巴的京巴，又看看低着头不住地和那条奇怪小狗在说着什么的杏儿，不由的大是奇怪：“杏儿，你俩能说话？” “姐，它叫小八，是条京巴狗，我以前叫它京八的。”叶红杏解释了一番，又说：“姐，咱们带它回家，养着它行不？” 叶红英也有些喜欢这条懂事的狗狗，可是一想到家里的情况，她就又犹豫了。 “杏儿，不是姐不喜欢它，只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咱家人吃的粮食都不怎么多，这再加上一条狗……”叶红英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可她知道杏儿应该是能听得懂的。别的不说，就算是吴桂芬宠着杏儿，能听任她们姐妹俩带着狗狗回家，可叶根呢？黄小玲呢？老爷子呢？他们就能让这么一个同样要吃要喝的活物进家门？更何况家里还有两个那么小的小孩子，养猫养狗什么的算是一个忌讳。 “姐，没事的，咱们先带它回来，我再拿出些钱出来，算是它的口粮钱，咱爹咱娘咱爷一定会同意的。”不同意的人恐怕也只有黄小玲那个二娘了吧？想到她那张厉害的嘴，叶红杏就觉得脑袋疼。 就算是小八的口粮由她来出，恐怕那黄氏也不会消停的看着吧。 既然叶红杏都这么说了，叶红英也就任由杏儿领着那条跟大猫一般大小的京巴回了家。 “英子，这是个啥？”回到家的时候，黄小玲正抱着根旺在晒太阳，孩子现在身体正长的快，需要每天都选太阳不怎么厉害的时候晒上一会，既能补钙，也能当是望风透气。 看见姐妹俩领着条狗不像狗猫不像猫的东西进了院子，黄小玲下意识的抱起儿子，警惕地打量着那个生物。 “二娘，这是条狗，就长这个样子，以后也不会再长大了。”叶红杏笑着解释。 “英子，去做饭吧，这眼看着天都快黑了。杏儿，你看看你爷爷去哪儿了，顺便把要喂鸡和猪的草打回来。”黄小玲三句两句就把姐妹俩的活计都给分派清楚了，而她自己则抱着根旺扭身进了西屋。 叶红英无所谓，反正每天这些活计她都是干顺了手的，可叶红杏就不一样了，杏儿原本还想着给小京八搭个狗窝来着，可看黄小玲那拉的比驴脸还长的脸，叶红杏很有“眼色”的没有说，只是吩咐了小京八几句，让它在家里自由活动，只是别惹事就行。 等到叶红杏打来了猪草，天也已经微微黑了，爷爷自己遛达了回来，叶根也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家里。这个时候叶红英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吴桂芬正帮着她将饭菜和窝窝头端上桌。 “杏儿，我刚才看见院子里卧着个东西，该不会是你从哪捉住的兔子吧？”叶根笑着大口咬了窝窝头一口，对于这个农家汉子来说，粗粮是他从小吃惯了的东西。 “那是条狗，娘，你还记得我姥爷以前炒狗的事吗？”叶红杏后半句却是跟吴桂芬说的。 “你姥爷那段日子可是赚了不少银子呢。”吴桂芬笑吟吟的，今天娣儿的腿伤又好了一些，已经开始结疤了，这让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一大块石头落了地。 “杏儿，你想养狗？咱家……”叶根犹豫了一下，却只说了半截话。他是在考虑着家里的经济情况，狗是活物，又不像鸡和猪那样可以到外面去打草来喂。 “爹，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我这里还有些钱，到时候就要麻烦你和爷爷给买些粮食来，也不用单独给它吃，咱们每天吃的饭，每天多做一点就够它吃的了。”叶红杏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而她的脾气则是，一旦打算好了，别人就算再怎么反对也不行。 “哟，杏儿这么小就这么有银子？那咱们以后可就靠着杏儿了，别的不说，起码这吃食上要改善改善了。”黄小玲瞅着自己手里的窝窝头，故意叹着气道。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理她。 黄小玲却似没觉察到似的：“杏儿，你什么时候从鱼塘里捉几条鱼回来炖汤喝？听说那东西大补，娣儿的腿不是伤着了吗？还有你根旺兄弟，也正是长秤的时候，也让咱们好跟着你沾沾光。” 来了！叶红杏心头警惕，黄小玲终于第一次主动说出了要从她这里沾便宜的话。 “吃你的饭，吃饭的时候别说话！”叶根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声，他人虽然闷，却不傻，自然能听得出黄小玲话里话外的意思，说实在的，从老爷子给他说下黄小玲这门亲事，再到他跟黄小玲接触几回之后，他就知道黄小玲是个不省心的女人。小心眼里跟她爹一样，透着股子爱占便宜的味道。 “吃饭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咱们这是农户人家，土里刨食的，比不得城里的那些老爷太太们！人家大门大户的家里规矩多，那是人家，咱们只是村里的普通庄户人家，咱们吃饭要说话。”黄小玲一通话直接把叶根说的低下了头，闷闷的加快了筷子的拨动速度。 很快，叶根就把碗里的饭都填进了肚子里，放下碗转身就朝外面走。 “你去哪儿？”黄小玲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叶根心里的不痛快，赶紧问了一声。 “转转。”叶根飘渺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过来，跟着就是院子里京八的叫声，透着股子讨好的意味。 “杏儿，我看你这狗……咱们是小家小户的，养狗需要出粮食，你爹刚才看着就不怎么乐意。”黄小玲的大嘴巴又开始得吧得了。 叶红杏没理她，只是低着头吃自己的饭。 晚饭吃的很不愉快，饭后吴桂芬就回东屋去瞅叶招娣去了，英子姐收拾碗筷，爷爷则点了袋旱烟出去转悠去了。在叶家有条不成文的习惯，叶家的男丁都不习惯在家里呆着，饭后总是要到别人家里去转悠转悠，哪怕只是说句闲话什么的。 叶红杏到东屋看了招娣一眼，转身也出了院子。 今天晚上有月亮，虽然已是晚上，叶红杏却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村子里的残垣断壁。叶家村也算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村子，据说还是当年东汉的开国皇帝刘秀路过这里的时候，在这村里一户人家吃了饭，后来听说这家姓叶，就赐了这么个村名，一直延续至今。 叶红杏转身就朝着东邻居家走去。 叶家村大部分的人家都姓叶，叶根家的东邻居却姓吴，据说还是当初从吴家山搬到这边来的，这其中也不知道有些什么典故。 叶红杏到了这家姓吴的人家的时候，吴家也刚刚吃过饭。 “吴大叔，大婶。”叶红杏迈脚进了屋子，笑着打招呼，因为是邻居，叶红杏搬过来没多长时间就跟这家姓吴的混熟了。 “杏儿来了？花儿，快出来跟你杏儿妹子玩。”吴家大婶就朝着里屋叫了一声。花儿是吴家的大闺女，今年七岁，只比叶红杏大三岁，跟王二妮一般大。 “杏儿，你吃了饭了？”花儿挑开帘子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她扎着个小辫，脸蛋颇为圆润，模样比王二妮也多了几分富贵之气。 “吃过了，花儿姐，我想跟你家商量件事。”叶红杏扭了扭身子，装着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杏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咱们是邻居，我家孩子他爹跟你娘那边还沾点老亲，说起来咱们都不是外人。”花儿娘就笑着说。 “婶儿，我想在咱们家养狗。”叶红杏索性就直话直说了。 花儿娘就和花儿爹互相拿眼神瞅了瞅。“杏儿，你是说……在我家院子里养狗？”花儿娘就有些不敢相信。 她也听说过吴家山那边叶红杏她姥爷养狗炒狗卖狗的事，知道那是个挣钱的营生，可杏儿自己家也有院子，她怎么就想着到自己家来商量养狗的事呢？ “是啊，我家二娘你也知道，她不乐意让我养，我就看看叔你家能不能养。婶儿你也知道，我在我姥爷那边开了好几个作坊，都是赚钱的，我就想着在咱们这院里弄几个笼子，把狗放进去养，等到狗下了崽子卖了钱，咱们再扩养。” “杏儿你真打算养狗？我傍黑听见你家院子里有狗叫，就偷着看了一眼，那么小个子的狗也能养？那才多少肉啊！”花儿爹开口说话了。 “叔，那狗是养着玩的，咱们要是养狗，可不能只养那么一种。这狗有很多种，有的很会看家，有的很会玩，还有的很胆小，有的肉多。咱们要养狗，就得什么样的狗都养。”叶红杏大致将自己的思路说了说：“叔，婶儿，我就想着先在你家院子里弄几个笼子先养着，等到有狗崽子了，狗多了，咱们再想办法卖狗，到时候赚了银子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叔和婶儿。” 吴叔和吴婶就又对视了一眼，吴叔缓缓点了下头，表示他没什么意见，吴婶就笑着拉杏儿坐了椅子：“杏儿，你仔细跟婶儿说说，你这养狗啥的还需要跟你叔签什么合同不？” 这吴家山方圆十几个村子的人早就都听说了叶红杏开作坊要立合同的事，并且这立了合同还管许多的福利，并且福利还十分的优厚，因此这叶家镇方圆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叶红杏的作坊里来干活，却又都不得便。 现在叶红杏居然肯主动找到自己家，要自己家的院子给她养狗，吴叔和吴婶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主动提出了合同的事。 “叔，婶儿，你们也不怎么会养狗，这合同的事……”叶红杏有些犯愁，这要是熟手还好，她直接就能签下来，可吴家自己也没养狗，叶红杏选中了他们家养狗，主要还是相中了他家只有花儿这么一个孩子，院子里清静。 “谁生下来也不是什么活都能干的。”吴叔悠悠的说了句话。 “是啊杏儿，我们要是不会养，学着也就是了。你把我们签下来，就不用再麻烦别人了不是吗？”吴婶赶紧笑着又说。 叶红杏一咬牙：“行，那叔、婶儿，我明天后晌带你们回趟我姥爷家，把他养着的那些狗都带过来。你们明天给借辆大点的车，咱们争取一趟就搬清。” “没问题，杏儿你就情好吧。”吴婶很高兴，因为叶红杏答应跟他们签合同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一纸契书，而是关系着他们今后的生活水平的福利合同！想着以后就算是清闲的时候也有银子拿，吴叔和吴婶看叶红杏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杏儿，你还有啥要求没？叔和你婶儿明天都没事。”吴叔笑的眼睛都弯了。 “没什么要求，哦，对了，另外叫我花儿姐也一起来吧，多找一辆车，我还想着让我花儿姐也弄些事做。”叶红杏想了想，临时又想起了另一个主意。 “杏儿，我……我也能做事吗？”花儿姐一听自己也有份，立刻激动地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当然，咱们以后都有事做，最好争取让花儿姐你也去私塾里念书。”叶红杏笑道，她喜欢花儿姐，就跟喜欢二妮一样，因为花儿姐也曾经在叶家村其他调皮捣蛋企图欺负叶红杏的孩子们面前保护过她。叶红杏喜欢花儿的这份勇敢和正义。 “爹，杏儿说我也能做事呢！”花儿立刻就兴奋了，攥着的小拳头使劲挥舞着，小脸憋的通红。 “花儿是个好孩子，以后跟着你杏儿妹子，干活要仔细。”吴婶笑着夸道。她和花儿的爹只生了这么一个孩子，还是个闺女，这心里就盼着再生个儿子，可惜都过去了这好几年，她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夫妻俩心里甚至还有了绝望的念头，就连干活什么的都不大提得起精神来。 可是现在，自家闺女居然攀上了杏儿这么个能干的精明姑娘，并且还说要另外派给女儿活干，这夫妻俩立刻就又起了别的念头：或许，以后花儿还能顶门立户，挣大把的银子再招赘个上门女婿啥的。 “叔，婶儿，天不早了，我回去了啊。”将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叶红杏就起身告辞。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原本以为在叶家村会过上一段平静的生活，可她没想到黄小玲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再加上叶家确实经济上有困难，她也就不得不帮着想些赚钱的法子，好让叶家的手头宽裕一些，让自己的生活水平也跟着提高一些。 她馋肉了。 从姥爷那里拿回来的银子最近几天花了不少，其中买鱼饲料和给工人们派发工钱花去了大部分，给家里买粮食的钱也占了一小半，叶红杏手里的钱确实已经不多了。 好在第二天下午，吴家两口子带着花儿，一家三口将两辆大车准时停在了叶红杏家院子外。 “杏儿，咱们什么时候去？”花儿兴高采烈的跑进了西厢房，把正准备眯一会午觉的叶红杏给吵了起来。 “去干嘛去？”爷爷吃过饭也有打一盹的习惯，见东邻居家的花儿很没规矩的跑进来大嚷大叫，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 “爷爷，是我叫花儿姐来找我的，我想让她家帮忙，后晌我和她家里人要回我姥爷家一趟。”叶红杏没说回吴家山做什么，她也没有跟老爷子解释的想法，因为老爷子自认为年纪大了，他没有要再干活的念想了。 “那就去吧。”叶老爷子果然挥了挥手，毫不理会两个小姐妹兴奋的笑闹，翻个身睡他的午觉去了。 “杏儿，你看咱们准备的这两辆大车行不？”吴叔指了指身后的两辆大车，车是极大的，前面还各套着一匹毛色油亮的高头大马，也不知道他是从谁家借来的。 叶红杏很满意，就爬上了其中一辆，和花儿挤坐在一起，两个小姑娘一边咯咯咭咭的说着悄悄话，一边看着路上的风景，时不时还会爆发出一阵笑闹声。 马车答答，吴叔和吴婶各自驾着一辆车，走的极稳不说，时不时的还会跟叶红杏聊一些关于狗的话题。 “杏儿，你打算让我做些什么呀？”花儿还记得昨晚叶红杏跟她说的话，知道是想让自己做些别的事，可饶是她想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硬是没想出自己能做些什么来。 玩具作坊里的针线活？花儿还没跟她娘学过女红，拿不起针线来。 红薯作坊和养鱼塘？花儿知道那些作坊里都是些光膀子干活的粗汉子们，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里面也不合适。至于种蔬菜？发豆芽？花儿觉得这个还算是比较靠谱。 第一百五十四章再回吴村，敲定养狗 “当然是做些女孩子们该做的事了。”叶红杏答的很含糊，事实上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告诉花儿姐。 “杏儿，你跟我也卖关子吗？”花儿立刻就撅起了小嘴，她这段日子可没少跟杏儿在一起玩，两人都是打闹熟了的好姐妹。 “花儿姐，别着急，再着急也得等到了我姥爷家，我带你过去看看你能不能做再说呀。”叶红杏继续卖着关子。 花儿姐不说话了。 两辆马车很快就赶到了吴家山。姥爷和姥姥早就得着了信儿，站在自家门口朝远处张望着。看见杏儿坐在马车车辕上，姥爷立刻就大笑着挥起了手。 “姥爷！”叶红杏笑嘻嘻的打招呼。虽然刚刚才分别了几天，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之间就是有那种亲热的劲头，而这，似乎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 “杏儿，我们得着了信儿，说你们今天就会过来运狗走，你姥爷早早的就把狗都从红薯作坊那边带了过来。”姥姥笑的眼睛都快瞅不见了，笑的嘴里仅剩的几颗老牙都露了出来。 “姥姥，想我没？”叶红杏撒着娇跑向姥姥，然后一头钻进了姥姥的怀里。 姥姥笑的更快乐了。 “想，姥姥每天都想我的小杏儿。走，都进去吧，姥姥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姥姥拉着杏儿的手就要往院子里走。 “老婆子，还有客人呢。”姥爷提醒道，他在后面和吴叔吴婶闲聊了几句，让两口子把牲口都拴在了院外的树上，也笑着把这一家三口让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狗叫声已经连成了片。因为姥爷在作坊里养的这些狗都曾经见过叶红杏，更是在杏儿家大黄二黄三黄的调教下把杏儿当成了神灵般的存在，见到杏儿之后自然全都按捺不住，无与伦比地兴奋的乱叫乱跳。 当吴叔吴婶和花儿一起走进了院子，看见叶红杏被一大群又蹦又欢叫的狗狗们围着时，全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么多狗！”花儿觉得自己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是啊，我还以为只有几条狗呢，想着这两辆车可怎么用得着，可看现在这样，咱们那两辆车恐怕还不大够呢。”吴婶看着满院子的狗，也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使了。 “你们，都贴墙根坐好，都不许动！”叶红杏忽然举高了双手，使劲拍了拍巴掌，那围着她转悠的一大群狗就全都不再乱跳乱叫，而是都蹲下来，静静地听着她的吩咐。 “汪！”大黄摇晃着尾巴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人模狗样的蹲在叶红杏面前，跟着像是在发布命令似的叫了一声。 只一声，几十条狗就一起齐刷刷地站起来，摇晃着尾巴静悄悄的跑到了墙根下，再一齐或蹲下或趴下，眼睛却全都瞅着叶红杏。 “大黄，叫它们别乱叫，我和姥爷有事要商量，呆会带你们上车，咱们搬家去叶家村。”叶红杏蹲下身，伸臂揽住大黄的脖子，对于这个她一到这个世界就很熟悉的狗狗，叶红杏有种别样的情愫。她吃过大黄的奶，本着有奶就是娘的原则，她原本就该跟大黄很亲近的。 大黄也确确实实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不但时时处处都细心地照料和保护着杏儿，而且对于她所说出来的要它做的事，它每次都是毫不推托地去做。 大黄跟着就又摇晃着尾巴朝那群狗们叫了一声，狗狗们都很听话，没有一个胆敢发出任何大的声响来。 大黄在它们眼中那可是相当于总司令的存在，虽然平时训练它们的工作都由二黄和三黄来完成，可大黄可是二黄和三黄的娘，它的威望自然是最大的。 “叔，婶儿，花儿姐，咱们进屋来吧。”杏儿很热情地拉着花儿姐的手朝屋里走去。 屋里一如既往的收拾得很干净，叶红杏站在屋里，深深吸了口气，没错，还是熟悉的气味，还是家的感觉。 “杏儿，你姥姥家很干净啊。呀，还有大花瓶，这瓶子得值不老少的钱吧？”花儿进了屋，这眼睛可就有些不够用了。 姥爷家这段时间因为作坊挣了不少钱，手头也宽绰了许多，家里也就添了不少的摆件，像什么一对齐等人高的牡丹富贵大花瓶，一对大暗红漆的太师椅等等。另外在不怎么显眼的地方还有许多的小摆件，吴花儿别说是能说出名字来了，就算是见了也猜不出来是干什么用的。 “花儿姐，那些都只是些小玩艺，你跟我到后院来吧，那里有不少的好东西。”叶红杏见姥爷已经把吴叔吴婶让到了里屋炕上，知道他们大人们有大人的谈话方式，便想拉着花儿姐到外面先野一会儿。 想起先前杏儿跟自己说过的有事情要托自己做，吴花儿就顺从的跟着杏儿出了屋子。 “杏儿，后院有什么？是你跟我说过的要我做的事吗？”吴花儿好奇心早就被吊的高高的了。 “差不多吧，后院有一些，另外一些还要想办法。”叶红杏笑着将花儿姐领到了后院。后院是姥姥的地盘，这里种着些时令小菜，此时是夏末时候，后院的菜还不少，有茄子、长豆角、韭菜等等，全都长势喜人，有一些甚至还长老了。 “姥爷和姥姥就俩人，院子里的菜都吃不完。”叶红杏就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很是泛酸。 “杏儿，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种菜吧？我家的地可还都种着粮食呢。”吴花儿就有些意外。 “不是，咱们已经有了蔬菜作坊，再说了，种菜这可是重体力活儿，花儿姐你又不是很大，那些活计不适合你。”叶红杏摇头。 “那是什么？这院子里还有我能干的别的活吗？”吴花儿的视线又从院子的东边扫到了西边，她觉得这后院里应该没有她能干的活了。 “花儿姐，咱们养花。”叶红杏索性将话挑明了。 “养花？”吴花儿立刻又开始搜索起花来，可这院子里光秃秃的，又哪里有花了？ “花儿姐，你跟我来。”叶红杏领着花儿，朝后院的西北角走去。西北角种着些山药豆，此时已经爬的满架都是，在碧绿色的叶子中间，偶尔还能看见一颗颗的褐色小豆，模样跟土豆差不多，个头却小了许多，只及得上蚕豆的一半大小。这种植物需要人工搭建棚架，以便藤蔓可以很顺利地爬到上面，从而接受更多的阳光雨露。所结出来的果实也是营养价值极高的食品，还有药补的作用，叶红杏听姥爷说过，这种小山药豆能补肺益气，健脾补虚，固肾益精，益心安神，强志增智，滋润血脉，宁嗽定喘，轻身延年……反正好处多多。姥爷和姥姥因为年纪大了，再加上手里有了几个钱，就开始喜欢上了听人讲解养生的这套。 在山药豆的架子后面，吴花儿看见了盆盆的花，有牡丹，有菊花，还有直接栽在地上的月季和刺玫。因为季节的缘故，这些花儿有的正在盛开，有的则只有十几片绿叶，风一吹就幽幽地晃动，十几种花儿生长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显的很是幽静从容。 “花儿姐，我老早就想着养些花儿来卖钱，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花儿姐，我看你家院子里养着些月季，平时又是你来剪枝浇水什么的，就想着让你来试试养花。”叶红杏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杏儿，我哪儿会养花啊！”花儿立刻就懵了，她家的花是由她来管，这没错，可她也只会养月季花，像牡丹和菊花这两种集市上经常可以看见的可以卖的花种，她就不知道该如何伺弄了。 因为不会弄，所以当叶红杏说她打算把养花的活计交给自己做的时候，吴花儿心里就有些发慌。 “没事，谁一开始也不是什么都会做的。花儿姐，你不会做没关系，咱们可以请几个养花匠回来教你，等你学会了，咱们再大规模的养花。花儿姐，你看怎么样？”叶红杏笑嘻嘻地说。 “杏儿，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非要让我来养这花儿？”吴花儿见叶红杏笑的发坏，心中一动，便问了出来。 “花儿姐，你真聪明。”叶红杏笑着夸了一句，却依旧不肯说明原因。 “杏儿，还是你聪明，这些法子要是我，我可想不出来，养花能卖钱，养狗也能卖钱，这些我可想不出来。”花儿说的是事实，若是她真的比叶红杏聪明，她家里才不会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她的爹娘也不会把钱看的那么重了。 事实上，叶红杏挑中吴叔一家也有着她自己的打算。养狗和养花其实算是两个行业，吴叔家里干净，院子大，清静，很适合养花。再加上吴家本来就养着花，叶红杏很放心把养花这件事交给他家去做。 另外，叶红杏选中吴家，也是因为同情他家里没有子嗣，只有花儿这么一个独生闺女。在古代，一户人家若是没有儿子，那可是很要命的事。像什么传宗接代、撑门立户之类的事在古代人心中可都是极为重要的事，若是没有儿子，那这户人家在宗族里就没有地位，在族人面前就抬不起头来，许多重要的宗族活动也就会被刻意地忽悠，而等到这户人家的男女主人到了晚年，因为没有儿子管，晚景就会更为凄凉。 再一个，吴家在叶家村属于少姓的小户，牵涉到的家庭利益比较少，也比较容易管理。 因为预见到了吴家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叶红杏索性就同情一把，把养狗和养花这两个行业直接搬到了吴叔家里，养狗很简单，只要按时给狗狗们喂食和清扫粪便，每天定时带着狗狗们到外面遛达一圈就可以，至于养花，若是真的像花儿姐说的那样，一窍不通，那也没关系，她完全可以帮着找来几个花匠师傅现教。 这些天和花儿的接触，叶红杏早就意识到了花儿其实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心灵手巧不说，做事还极为认真。而这，也是叶红杏决定把这两种行业都交给花儿家的直接原因。 “杏儿，要是我们做不好，你……你可不能让我们赔钱！”花儿犹豫再三，还是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心所在。 叶红杏笑了：“花儿姐你放心，这些花就算全糟蹋了又能怎样？大不了再买几盆回来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至于那些狗，你也看到了，它们都很听话，只要不拿毒药害它们，每天给它们吃的，它们就会活蹦乱跳的，想死都死不了的。” 叶红杏说的有趣，花儿立刻就唇角上扬，笑了。 两姐妹手拉着手又从后院进了里屋，姥爷和吴叔吴婶这边已经谈好了，事情就按照叶红杏的意思办，资金什么的先从姥爷这边出，等到养狗能有产出了，叶红杏再从吴叔这边拿银子。 当然，养狗这个产业因为是要搬到叶家村，所以姥爷直接就把养狗这一产业的权利全权交给了杏儿。 “姥爷，银子。”坐在一旁听着的叶红杏见姥爷和吴叔吴婶把该交待的细节都说完了，便眯着眼搓手。 “臭丫头，就知道从我这里拿银子。”姥爷笑骂了一声，还是转身从炕头的席子底下摸出了把钥匙，到西屋开了柜，拿出了一封银子。 这封银子都是五两一个的整银，叶红杏掂了掂，觉出了其中的沉重，知道这恐怕就是姥爷这段日子以来所能积攒下来的最大的一笔财富了，便收起了刚才笑嘻嘻的模样，而是很郑重地将银子抱在了怀里。 “你吴叔跟我还沾着点老亲，这不我们刚才聊了几句，攀上了，按辈份他该叫我声老叔。”姥爷吐了口气，一边跟吴叔闲聊着，一边吩咐姥姥到厨房里准备午饭。 吴婶和花儿都是很有眼力劲的人，做惯了家里的活计，眼里也有活，当即就跟着姥姥出了屋，老中小三个女人互相推让了一番，姥姥也就不再客气，带着娘俩说说笑笑的进了厨房。 “杏儿，怎么不去帮着做饭？”姥爷见叶红杏还坐着没动，就故意板着脸训了一句。 “姥爷，咱们家什么时候做饭轮着到我了？”叶红杏才不会怕他，马上又笑嘻嘻的回了一句，跟着将银子放到了炕上，转身出了屋子。 她自然是不会去做饭的，事实上她做的饭也相当的难吃，有这自知之明，叶红杏也就不朝厨房那边走，而是直接无视了满院子的狗狗，朝着大门口走去。 好不容易回趟吴家山，她自然要去看看自己在姥爷家这两三年置办下的这几个作坊产业了。 首先来到的是二妮家，二妮娘刚刚从东厢房里倒退着出来，手里还拿了把锁子。叶红杏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三三两两说笑着散去的人们，知道现在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 “杏儿？你什么时候来的？”二妮娘锁好了门，转身就看见了叶红杏，便笑着招呼道。 “婶儿，我来了有一会儿了，二妮姐呢？”叶红杏就朝屋里张望。 “去她姥姥家了。杏儿，你要看看这作坊的帐不？”二妮娘笑着问。 这段时间因为有学艺小成的三宝的皮影戏的帮助，玩具作坊又着实小火了一把，库存积压着的一些玩具也全都销售一空，这玩具作坊着实的小赚了一笔银子。因为赚了钱，心里有底，所以二妮娘才会这么痛快的邀请杏儿来看帐。 “不用了，我信得过婶儿。”叶红杏笑着摇头，只要这玩具作坊还没有亏损就好。她之前建立这玩具作坊的目的其实也挺简单，就是让附近的乡亲们能有别的收入渠道，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给地主家扛活打长工。 “那杏儿你这次回来是……”二妮娘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 “我想把姥爷养的那几十条狗弄走。”叶红杏笑道，对于二妮娘，她没什么可隐瞒的。二妮娘的嘴严，也懂得事情的轻重，不会到处乱说的。 “卖狗肉？”二妮娘立刻就想到了吃上面。 “肉多的就卖，还有一些能当宠物犬卖。”叶红杏又跟二妮娘闲聊了几句，转身又出了院子，朝着西山的方向走来。 她要去看看自己的养猪场和养鸡场。 远远的，叶红杏就闻见了一股臭味，这是养猪场所特有的味道，因为每天要给猪们清理粪便，而这些粪便又没办法运到很远的地方去，只能就近堆积，所以日子长了，这里就隐约多了份臭味。 叶红杏皱了皱眉，她已经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些养场里的粪便了。 “杏儿，你来了？”还没走到养鸡场，大强就风一般地从养鸡场里冲了出来。有段时间没见，大强的个子又长高了，也黑了，应该是被太阳晒的，咧嘴一笑，白白的牙齿极为惹眼。 “强子哥，我刚才才到，就过来看看，咱们鸡场猪场都挺好的吧？”叶红杏一边说着，一边随着大强往养鸡场里走。“都挺好的，就是最近听说别的镇上有猪瘟，死了不少猪，不过还没传到咱们这边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伙伴叙旧，商议买地 听了大强的话，叶红杏就开始了属于她的思考。 外县镇遭遇了猪瘟，那就说明那里的猪肉一定很紧缺，若是运送了新鲜的猪肉过去，岂不是会很受欢迎？ 可万一那边的人都被猪瘟给吓破了胆子，就算是给他们运送了新鲜的猪肉过去，他们也不敢花钱买来吃呢？再说了，一个地方若是爆发了瘟疫，那么官府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予一定的管制措施的，自己这边再运送令人家头疼的猪肉过去，会不会反而遭到厌恶呢？ 叶红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觉得，咱们可以运鸡蛋过去卖，都是营养品，许多要用到肉的地方也可以用鸡蛋替代的。像包饺子，可以包肉馅的，也可以包鸡蛋馅的。而且咱们只听说过有猪瘟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有鸡瘟的。”大强说。 叶红杏看着大强，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强吗？刚才这番话简直就是无懈可击啊！ 对，就是运鸡蛋过去！ “怎么样？杏儿，我的提议不错吧？”大强看着杏儿的唇角上挑起来，他也跟着笑，右手还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是挺不错的，你的想法很棒。”叶红杏呵呵地笑着鼓励，眼睛一直瞅着大强。 大强的脸更红了，局促不安地在原地作风摆荷叶状。 “大强哥，看来你这段日子没白在养鸡场呆啊，这养鸡场的业务都这么熟练了。”叶红杏又夸了一句。 “杏儿，我一直都在努力，我以后……一定会把养鸡场管好的。”大强结结巴巴地说，似是在向杏儿保证，又似是在说着他今后的奋斗目标。 “我相信你能的。”叶红杏伸手拍了拍大强的肩膀，然后她就发现大强的身子竟然在微微颤抖。 大忠和大冲闻讯赶过来的时候，叶红杏已经在养鸡场里转了一圈了。 “杏儿，你今天来的？是不是以后都不走了？”大冲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 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叶红杏很想告诉他她以后都不会走了，可是她不能，她还要回叶家村，回她那个家里去。 “我刚才跟杏儿说了，咱们养鸡场的鸡蛋可以运到闹猪瘟的地方去卖。”大强兴奋地说。 然后，叶红杏就发现大忠和大冲看大强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几丝嫉妒和不善。她心里转念一想，便又忍不住莞尔，看来这几个孩子算是很明显的纯情小少男都想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表现的那点小心思了。 在很多年以后，每当叶红杏当着大强大冲和大忠的面，聊起当时心里的想法的时候，大强还是会脸红红的，然后被大冲和大忠一起嘲笑一番，大家伙儿再一起举起酒杯不醉不归。 这，就是朋友之间的友谊，或许是青梅竹马，或许只是偶尔的一个刻入灵魂的一瞥，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情会一直都藏在叶红杏的心底，时不时地就会泛出来，惹小杏儿不由自主地笑上那么一笑。 几个小伙伴互相说着分别几天来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当听说叶红杏家里的二娘处心积虑的想欺负杏儿和英子姐，甚至还极有可能是烫伤了小娣儿的凶手后，大强他们都表现了极大的愤慨，纷纷说要帮着叶红杏出气，要找机会寻那黄小玲的晦气。 叶红杏心下感动，可她却明白这些事都属于她家里的事，是没办法让大强他们掺和进来的。就算是要斗，也是要由她来斗，要寻晦气，也是要由她来亲自寻。 黄小玲，注定是要被她叶红杏给打倒的，不为别的，单单只为了吴桂芬是杏儿自己的娘，并且对自己还非常地好，仅此，叶红杏就要让黄小玲的恶心肠付出代价。 大强他们听了杏儿在叶家村这几天发生的事之后，也纷纷说了些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如大冲已经管上了拌猪饲料的活啦，并且每天都可以参加养猪场的例会啦，他甚至有一次还结结巴巴的发了言，当然，说这件事的人是大忠。 大强说他已经把养鸡场几乎所有的事都搞清楚了，而大忠则是两边跑，养猪和养鸡都很在行。 “对了，我在叶家村那边还挖了鱼塘，差不多有半亩地大小，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看看。”叶红杏说。 “那我们可以去洗澡不？顺便摸鱼。”大强眼珠转了转，笑嘻嘻地问。在靠近村前面那条小河的村子里的孩子，每每到了夏天天热的时候，都是会三五成群的光着腚到河里去游泳摸鱼的。只不过到河里光腚流泳的事只有男孩子才能做，这个时候的女孩子是绝对不允许也不可能出现在河边的。 “想美事吧你，我那鱼可是看塘的大叔们辛辛苦苦养大的，你得问问人家到时候乐不乐意你到鱼塘里搞破坏，还有，你都多大了？还想着光屁股？在自己村里丢人还不够，还要跑到我们叶家村里去丢？看塘的大叔可是会把你看光光的。”叶红杏的话很厉害，虽然她是笑着调侃的，可大强还是被说的满脸通红，被大冲和大忠好一阵嘲笑。 “对啊大强，我们就和杏儿在岸上看着你，看你光着屁股在鱼塘里捉鱼。”大忠故意憋着笑，使着坏的调侃大强。 几个小伙伴们在一起调笑无忌地说闹了一阵，叶红杏就远远地听见村子里姥姥在叫她的声音了。在古代可没有像现代通讯工具那样方便又高科技的东西，人们之间距离若是不太远，互相传唤起来用的都是直接扯嗓子喊的方式。这种方式在现如今的农村里还经常看到和听到，村里大婶们也因此个个都练就了一幅洪亮的大嗓门，听起来倍儿亲切。 “我得回去了，姥姥叫我了。”叶红杏就起身道。 “杏儿，我们送你。”大强说。 “对，我们送你。”大忠和大冲交换了个眼色，也一齐站起身来说。 叶红杏也不推辞，反正平时都跟这三个家伙玩闹惯了的，都当对方是自家人的，互相送送什么的倒也没什么。 等到叶红杏回到家后，姥姥已经做好了饭菜，而姥爷则陪着吴叔吴婶坐在炕上说话，花儿姐跟着姥姥忙进忙出的，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杏儿，你以后大些了就多跟你花儿姐学学，人家年纪只比你大几岁，可人家什么都会干，最重要的是人家眼里有活儿，哪像你，个疯丫头！”姥姥见叶红杏的眼睛一个劲的往花儿身上瞅，便笑着在堂屋门槛上站定，手里还搬着个矮凳，笑吟吟地训道。 杏儿吐了吐舌头，她也想学花儿一样，像个小蝴蝶似的围在姥姥身边，可她真不是那性格，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去做，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想去做。 她太忙了…… 叶红杏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可以让自己心安的理由，跟着就没脸没皮的嘻嘻笑着挤上了炕头，和姥爷挤坐在一起，仰着小脸问道：“姥爷，你在后院藏的好酒呢？拿点出来给我吴叔尝尝呗？” “小丫头事儿还挺多的，你放心，不用你说，酒已经拿来了，你姥姥刚才擦了擦坛子，在外屋放着呢。”姥爷笑着摸了摸叶红杏的头，又仔细瞅了瞅，笑道：“杏儿好像瘦了呢。” “那边又没好吃的，还吃不上肉，可不就瘦了呗。姥爷，我这是饿瘦的，你以后一定要常来看我呀！”叶红杏可怜巴巴的扯着姥爷的衣襟说，那模样，看上去就跟个没人疼的孩子似的，哄的姥爷心里一酸，本能的搂紧了叶红杏。 “饭菜来了。”姥姥笑着撩开了门帘，将饭菜都端上了桌，吩咐跟在身后的花儿也到炕上坐了，六个人热热闹闹地就开始吃饭。 原本在古代是有男女之防的，可一来这是在乡下，规矩什么的都不是很强，再者姥爷和姥姥跟吴叔吴婶都差着辈份，花儿和杏儿又和他们差着辈份，所以这才毫无顾忌地混了桌。 “杏儿，慢点吃。”姥姥见叶红杏吃的急，一幅好久都没吃过肉的样子，便笑着劝道。 今天桌上摆的菜是西葫芦炒肉，丝瓜炒肉，西红柿炒鸡蛋，还有拍黄瓜和煸豆角。这几样菜在姥姥的巧手下不但色香味俱全，而且因为是招待客人，份量都还挺足。 叶红杏在叶家呆的这段日子里可一点肉都没吃着，吴叔吴婶带花儿姐一家三口也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平时别说是吃肉了，就算是过年的时候恐怕也是不舍得割肉吃的，此时见桌上的菜里有肉，这四个人筷子都晃动的飞快。 “这叶家村的日子过的不如咱们村好哇。”姥爷看着这几个人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就叹了口气，瞅着叶红杏，幽幽地道。 没错，吴家山整个村子的百姓们日子是过的比过去几年好太多了，这其中自然有叶红杏连续开办好几样作坊的缘故，也有天旱时候村里的壮劳力们结伴去山里寻水源的原因。总的来说，吴家山的百姓们腰里有钱了，家里也有存粮，日子自然比过去过的富余得多了。 相比起来，叶家村的日子却有些不够瞧。一则村子里并没有像叶红杏这样肯下大力气拉扯乡亲们共同致富的人，二则村子里经过了连续两年的大旱，百姓们家里粮食都有些不够吃，这日子自然也就过的紧巴了许多。 “叔，您这话没错，我们村这几年日子过的苦，天又旱，我们村的地主家也不肯少收租子，许多人家都吃不饱饭，我家还好，就我和花儿，花儿她娘三口，租的六亩地足够我们一年的口粮了，就算是打的少些，再到山里地头上挖些野菜什么的也就够了。可是别人家里，孩子多的人家可就犯了愁，村东头老七家今天开春还饿死了俩孩子，一个丫头，一个还没出满月的大胖小子。唉，孩子他娘饿的一直就没下来奶水！”吴叔愁眉苦脸地说。 “杏儿到了你们村，这情况应该就快变了。”姥爷点了点头，跟着又笑着劝道：“杏儿这丫头鬼点子多，不瞒你说，咱这吴家村的乡亲们富起来也全都亏了杏儿这孩子，她办的那些作坊，每个月都给人们发钱，过年过节的还会给人们发东西，好多人都想过来帮工呢。”姥爷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这话有点王婆卖瓜的嫌疑，便又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这话你们听了可能要笑话我自家人给自家人捧臭脚，可这事儿还真是……” “叔，您说的没错，我们也都打听过，都听说了。说起来，杏儿她爷和她爹也都是好几辈儿的穷人家，别说存下金山银山了，就算是吃饱饭，那一年都没有几回。现在可好了，杏儿一回村里就给家里找了个养鱼的活儿。人们都说杏儿敢干，这以后她老叶家的日子啊，肯定差不了。”吴叔说。 “就是，这不杏儿又说要在我们家养狗，我和花儿她爹一合计，这活能干！跟着杏儿干准行！这不就来叔你家这边运狗来了。”吴婶也笑了起来，想着以后家里的日子能好过些，想着自己的闺女花儿以后在过年的时候能穿上新衣裳，吴婶这心里的干劲也起来了。 “娘，杏儿还让我帮着她养花呢。”花儿也赶紧撅着嘴应和了一声。 “养花？对，杏儿还让我家花儿帮着养花，那花儿你以后也能挣一份工钱了！”吴婶很高兴地摸了摸花儿的头。 “杏儿，养什么花？”姥爷只听说了叶红杏说养狗的事，养花什么的却是一头雾水。 “姥爷，我想让花儿姐试着养些牡丹菊花什么的，等以后过年过节的时候好卖。”叶红杏跟着就把自己想的开办一个花卉市场的想法说了。她们所住的这叶家镇临近石家庄，更临近北京城，京城里达官贵人极多，用遍地如牛毛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多做些高端的奢侈消耗品一类的行业肯定没错。 “那你想好了没有，人家院子里还要养狗，你打算在哪养花？屋顶上？”姥爷又问，这次的语气却是有些严肃。说起来，姥爷就是这么一个人，较起真儿来，可能连家人都不认，但若是真的想对某个人好，却又肯把自己的心窝子都掏出来给他。 “屋顶上也行啊！只要到时候别刮大风就行。”叶红杏说着说着，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不靠谱，便住了嘴，低着头思考这个问题。 看来，得早些把买地的事提到日程上来才行啊！可这个年代，士农工商，农业在一个国家来说是更是根本所在，买卖土地都是大事，都由地方官府把持着，一些本村本地的大地主小地主家的产业都是经历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要想从他们手里竞争土地，叶红杏觉得很难。 “咱们村西边不就是山吗？那山里荒着大片的地方，没人要，咱们要是种花，到时候从里面圈个地方出来不就行了？”花儿的想法很幼稚，也很直接，没地方，找地方不就行了？ 吴叔和吴婶、姥姥姥爷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红杏的眼睛却亮了，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腿上：“没错，就是这样！” “怎样？”人们全都凑过来，大眼瞪小眼的等着叶红杏解释。 “叔，叶家村在这村的南边，也邻近西边的野山野林，那片地有主儿没？”叶红杏打算先问问吴叔。 “咱们村西的那片地？以前说是咱们村地主的，不过人家也不管，人们都能随便进去砍柴。”吴叔就摸了摸鼻子，沉吟着说道。 “咱们回村了再问问吧，要是真没主儿，咱们就想办法找人帮着到衙门里说说，把西山那片地给买下来。姥爷，咱们村西边那些野林子什么的，你也想想办法，跟吴老财家商量商量，看该给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全买下来，咱们以后赚钱就指着这些林子了。”叶红杏说。 “行！”姥爷一句疑问都没有，反正这个家能有现在这么富裕，都是听了杏儿的主意，他早就在心里想好了，以后杏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顶多在一旁帮着她就行。 这顿饭因为有事要商量，所以一直吃到了后半晌，下午的时候，叶红杏就让吴叔把马车赶到了家门口，再由大黄指挥着院子南墙根底下的那群狗们陆续跳上了马车，最后它自己也带着二黄和三黄都跳了上来，一起约束着这两车载的满满的狗狗们。 等吴叔吴婶和花儿也都上了车，叶红杏这才由姥爷抱着送上了路。 “杏儿，以后常来看看呐！”姥姥站在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杏儿，忽然就哭了起来。 姥爷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搂着老伴的肩膀，呆呆地站在家门口，眯着眼瞅着叶红杏离去的方向。 他们老了，对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也更为眷恋了。叶红杏一行坐着车到了叶家村的时候，太阳还挂的老高。因为车上装了两车的狗，无论远看还是近观都蔚为壮观，在他们的马车还在村子里穿行的时候就引起了轰动，一整条街上几乎站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幼，全都嘻嘻哈哈地笑着，指指点点着，谈论着叶红杏这运狗的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运狗到家，忽悠流氓 因为只生了一个闺女，所以吴叔和吴婶都习惯了在人群中沉默低调，而像现在这样被几乎全村的人围观，两口子很不习惯。吴叔的脸胀的通红，吴婶更是低着头，脸都快能滴出血来了。 “杏儿，有好多人都在看咱呢！”吴花儿也学她娘的样子，低着头，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跟她爹娘一样，平素里人多的地方都不怎么去，现在这跟展览似的场面，她早就羞的几乎要跳下车来了。 “别怕，人家这是在看咱们车上的狗，可没想着看你呢。”叶红杏笑笑，伸手暗暗捏了花儿姐的手心一下。 花儿大着胆子回头一看，可不是，村里的人们的眼光可都落在了她身后那群或趴或站或卧着的狗狗身上，甚少有人会注意她。 还别说，那些狗狗们的模样或威武或可爱，都挺吸引人眼球的！ “看来大家都挺喜欢咱们家的狗狗的，怎么样，以后卖狗什么的有信心了没？”叶红杏趁机给吴花儿建立自信。 “有了。”吴花儿笑笑，悄悄捏了捏拳头。在她家答应叶红杏养狗之前，叶红杏就曾经把养狗的大好前景跟她家人说过，想着今后极有可能会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吴花儿心里就暗暗地给自己鼓劲打气。 “这就对了。”叶红杏就笑，和吴花儿一起。 在许多年之后，吴花儿出嫁的那一天，叶红杏陪着穿着大红衣裳的吴花儿一起坐在待嫁的闺房中，一起回忆着当初她俩一起挤在满载着狗狗的大车上说悄悄话的这段情景，吴花儿就忍不住擦眼泪。 正是因为当初决定要答应下杏儿的这个养狗的提议，她，吴家的独生女，才会嫁到了一户殷实人家，夫妻和美，对双方父母也都孝顺，而爹娘也因为家里一直都在养狗而吃穿不愁。 两辆载满了各种狗狗的大车终于挤出了叶家村的人流，缓缓地驶入了吴家的院子里。 在叶红杏的吩咐下，大黄二黄和三黄三条忠心耿耿的狗狗摇晃着尾巴，跑前跑后地帮着约束车上的几十只狗。 说也奇怪，这些狗狗们即使是被村里上百口的人围观也依然没有表现出暴躁和不耐烦来，反而是旁若无人地在大黄二黄三黄的指挥下整齐地排列成行，目不旁视地等待着叶红杏的下一步指示。 叶红杏直到帮着吴叔吴婶卸好了车，又帮着花儿姐将车上装的几盆花都移到了院子一角，这才有时间去管蹲坐了几乎半个院子的狗狗们。 “都自由活动吧，别出院子，别乱叫。”叶红杏随便挥挥手，大黄就汪汪地叫了几声，那群整齐蹲坐在地上的狗狗们就三五成群地轰然散开了。 “呀，二蛋，看看人家的狗，这才叫听话，比起来，你家的狗简直就叫蠢！”一个趴在墙头上，只露出一头黑发的小家伙很响亮地跟趴在旁边的小伙伴说。 “要是我家也能有这么一只狗就好了。”有人小声地跟旁边的人说：“这些狗真的很灵！”灵，是这边的土话，意思是懂话，听话的意思。 “真灵，我家老爷子可爱狗了，可惜不会训。就是不知道她家的狗卖的贵不贵。” “听说是从吴家山杏儿她姥爷那边带过来的，以前杏儿她姥爷就卖过狗，据说不怎么贵。” “那就好，呆会就问问去。哎，你要不要给你家燕子带一只小狮子狗？那个白色的，小个儿的就是小狮子狗，吃得少，还好看。” “再说吧，这几天手头有点紧！” 听着趴在墙头上三三两两的人们说的悄悄话，吴叔吴婶和吴花儿都很高兴，最起码，眼前能看见的就有好几个人想买她家的狗，这眼看着立刻就能赚钱呢！ “花儿姐，你们先忙着吧，我得先回家了。叔，要是有人跟你买狗，你自己做主就行了，公的价钱什么的不能低于一两银子一只，母的最低也要二两银子一只。”叶红杏见吴家自己还得收拾一番，就想着先回家去办别的事。 “那个，杏儿，你先等一下。”吴叔犹豫了一下，打算叫住杏儿，他还有别的事要问她。 叶红杏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说：“叔，我回去就是要打发人送这些狗们吃的粮食过来。叔你放心，我不会撒手不管的。” 吴叔这才放心，又亲自送了叶红杏出来，瞅着她到了自己个儿的家，这才又转身往家里走。可还没等他进门，他的衣袖就被人给拉住了。 “二弟！”来人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吴叔在自己家排行老二。 “是李三哥啊，有事吗？进来坐吧。”吴叔知道这李三哥在村里算是一个地痞无赖，原本不想搭理他的，可一想自己这都答应下了杏儿，从此要做这贩狗卖狗的买卖，所谓生意人就得有个生意人的样，吴老二这样想着，也就抛下了对李三的成见，笑着将他往院子里迎。 这李三也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主儿，原本别人还因为他人无赖而对他畏惧三分，现在吴老二居然能主动让他进院，这正中了李三的下怀，当下毫不客气的就朝身后几个平时来往的酒肉朋友呼喝了一声。 吴叔回头一看，见都是村子里几个地痞流氓，此时全都摇晃着腿脚往他家院子里走来，他的头就有些疼。可刚才话都说出去了，他也不好再往外撵人家，只好生硬地笑笑，带着李三他们往院子里走。 “杏儿家的狗？这些狗我们刚才看了，可真是不错呢！”李三进了院子就直奔主题，夸赞起这院子里的狗狗们来。 “汪！”大黄领着头朝吴叔跑了过来。 “这……这狗，不是土狗吧？”李三一眼就认出了大黄的品种，可不就是本地多的都没人要的土狗嘛！ “这狗叫大黄，是……杏儿她姥爷家养的，可以帮着训练这院子里的狗。”吴叔简单的介绍了一句，跟着蹲下身子，亲热地拍了拍大黄的背，大黄也很通人性，直接挨过身子来，跟吴叔挨挨擦擦的极是亲热。 李三眼珠子转了转，打了个哈哈，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怎么还有这么个大**狗呢！”大**狗指的是母狗下了崽子之后哺乳的地方会变大，也就失去了一部分观赏的价值，是一种蔑称。 吴叔阴着脸，没搭话。 “对了二哥，你这院子里的狗怕是不下三四十条吧。怎么样？都什么价儿啊？”李三见吴二没理他，他也不着恼，只是依着自己的性子东问西问。 “杏儿刚才说了，这些狗都依着我，但最低不能低于一两，母的不能低于二两银子。”虽然心里有些火气，但吴叔还是耐着性子将价格说了。同时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平素看这李三和他身边那帮狐朋狗友们经常大吃大喝的，家里却是一贫如洗，应该手头没啥银子才对，可他现在那双三角眼却在不住的在院子随意遛达的狗狗们身上寻摸，难不成他还真想花银子买几条狗回去？ “那条狗也是一两银子吗？”李三浊黄的眼珠子将狗狗们都打量了一通，最后指着一条极高极壮的黑色狗问。 那是一条德国牧羊犬，也就是俗称的“黑背”。 “那条二两银子。”吴叔说：“这条是杏儿特别交待的，是母的，最低二两银子起售。” “那这条狗我要了，咱们这银子能不能先欠着？”李三眼珠转了转，就笑嘻嘻的开口道。 吴叔一愣，杏儿先前跟他说过这院子里狗狗们的价钱，可没跟他说过欠帐该怎么办的。 “怎么？二哥，凭咱俩的交情，你不乐意？”李三见吴老二有些犹豫，便拿出了他那混不吝的架式来，凑近了吴叔，尽量让自己浑身上下散发出地痞无赖的那股气势来。 说实话，吴叔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做生意，没有处理过这样事情的经验，再加上他老实厚道惯了，被李三拿气势这么一逼，这额头上就有些见汗。 “哟，这么多人？”叶红杏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响了起来，而就在她的声音入耳的那一刻，吴叔的心立刻就放回了原地。 他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飞快地拭去了自己额头上的汗，然后快步朝着叶红杏走了过去：“杏儿，你可来了，刚才我还想着去找你呢！这不，这是你李三叔，他刚才相中了那条黑背。”吴叔几步就绕过李三，来到了叶红杏身边，同时三言两语将李三的来意给挑明了。 “要欠帐啊？”叶红杏只瞅了李三一眼，心里就多少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还有身上的穿着，要想让这样子的人欠了帐之后再拿出钱来，恐怕很难很难。 “杏儿？正好你也在，这不我刚跟你吴叔说过了，你不是要把这养狗的生意交给你吴叔来做吗？我就跟他说，我相中了那条黑背，可我现在手头紧，一时没有现银，就想着跟我吴二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欠着，等以后我有了银子，我立刻就还他。杏儿，你可不能认为你李叔我是个会赖账的人，我平时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听，可我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说话算话的！我这是真喜欢这条狗，怕被别人给先订走了。”李三把自己胸脯拍的当当响，还挑着大拇指夸自己的为人怎样怎样。 叶红杏听着听着就想笑，这李三要真是条汉子，他至于把自己过成现在这幅穷样吗？至于把自己在村里的名头都搞臭了吗？虽然在叶家村呆的时间不多，可叶红杏也多少听说过这李三的几句闲话，知道他是个经常偷鸡摸狗的懒汉，到了冬天更是会到附近的村子里到处转悠着找狗，找到合适的就拿棍子敲死了拖回来煮着吃肉。 这样的人会真心喜欢狗？打死叶红杏都不相信！ 可现在人家又把这话说的这么漂亮，身后还站着几条同样混不吝的汉子在帮腔，瞅他们的模样，也全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叶红杏觉得自己若是直接拒绝的话，说不定这帮无赖还会借机滋事，搅乱了她的计划，可若是答应的话，她又怕会惹祸上身，从此不得安宁。 怎么办呢？叶红杏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杏儿，你看不如这样，咱们这狗可以先寄养在咱们家，你李叔可以随时过来看，咱们也等他几个月，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要是他到时候真的拿出了银子，那咱没二话，狗就让他牵走。可若是他拿不出银子，这几个月又过去了，咱们这狗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吴叔想了想，就这么说。 这是仿照着商家们惯用的交订金的方式，只不过因为适用的对象是李三，是个无赖，这订金什么的就不好先朝他要。 吴叔是这么打算的，就算是先吃点亏，不要他李三的订金，只要他不来给自己惹事也就是了。 叶红杏却听的心中一动，吴叔脸皮薄，可她的胆子却大，又是个小孩子，他李三就算是再无赖，也没办法真的跟一个小孩子斗气不是？叶红杏这样想着，脸上就挂上了笑：“李三叔，你也听见了，我吴叔说了个好办法，你要是真喜欢那黑背，咱们就先收你三十文的订金，等你手头宽裕了，把剩下的钱都交上来了，这黑背你随时都可以牵走，你看这怎么样？”叶红杏笑吟吟的看着李三，见他先是一愣，跟着就是沉吟不语，叶红杏心里有数，跟着又赶钉赶卯的加了一句：“先付一成半的订金，这在商家来说已经算是很少的了，李三叔，您可是咱们周围几个村子都响当当的汉子，该不会连这点都拿不出来吧？难道真是一文钱憋死英雄汉？” 叶红杏这话里连软带硬，连捧带削，把李三说了个无言以对！ 他原本是想着讹一下吴二，可没想到叶红杏这丫头居然会偏巧不巧的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赶过来，还把他给挤兑了，非要让他先拿出订金来，而且这狗还不能立时牵走。 李三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他眼珠子转了转，跟着又一条坏主意浮了上来，他打了个哈哈，贱笑兮兮地说：“杏儿，不是你李三叔说你，你这小小年纪的就这么会做生意，以后要是再长大些，我看咱们这叶家镇可就没人是你的对手了。” “李三叔，你刚才不是说非常非常喜欢这条黑背吗？那你就赶紧买下来啊，你不知道，刚才我可都瞅见了，咱们村的叶家仁叶大地主刚才也打门前过来着，人家可是财大气粗，看上眼的东西一定会弄到手的。”叶红杏见李三不知道又在转着什么鬼主意，便故意将话题引到了叶家仁叶大地主身上。 叶家仁是叶家村有名的大地主，整个叶家村周围的二三百亩地都是人家的不说，就连西边的山头也有好几座是人家的产业。据说人家祖上还当过大官，不知道富了几代呢！ “对啊，三哥，要是叶大地主家也相中了那条黑背，你买了这条狗，再转手卖给他，这中间可不就赚了银子了吗？”吴叔说着，右手还捻了捻，做出一幅数银子的模样，这把李三的心都给勾起来了。 “哎，叔，你别说了，人家李三叔手头紧，拿不出银子来的。”叶红杏心中暗暗好笑，知道吴叔这是在以利益引诱李三，她便顺着吴叔的话说，将话题又引到了李三暂时拿不出足够的钱上面。 “哥几个，你们怎么说？”李三明显是被吴叔说的心动了，转头就向几个平时来往的不错的狐朋狗友们求助。 几个人平时也都是在村里横惯了的，却并没有拿主意的习惯，几个人你瞪瞪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这条狗是不是该拿下。 钱，他们不是凑不出来，只是这狗，他们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像杏儿和吴二说的那样，可以转手就赚钱。 叶红杏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着，眼见他们几个都动了心，便又趁热打铁道：“李三叔，你也知道，我姥爷以前就养过狗，也卖过狗。大家都知道，我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姥爷家养的那些狗都不是咱本地品种，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谁都明白，我姥爷养的那狗就是有富贵人家看得中，就是能卖出大价钱来。咱们县太爷家也买过一条狗，花了五两银子，李三叔你猜那时候县太爷转手就卖了多少银子？”叶红杏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多少？”李三果然被叶红杏说的勾起了兴趣，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问道。 叶红杏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早就乐开了花，暗中嗤之以鼻，还流氓呢，流氓就这么容易被忽悠？她心里暗暗发笑，可脸上却平静无比，伸出了一个巴掌：“这么多！” “五十两！”李三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下来！县太爷家的吴德荣吴公子曾经从叶红杏姥爷那里牵走过一条狗，这他也都听说过，当时还跟别人说这些富人们都是有病来着，可他却不知道人家竟然转手就能赚这么多银子出来！他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私心试探，买卖上门 见李三有些心动，叶红杏趁热打铁：“可不是，当初我姥爷也没想着养狗能赚那么多，说起来也是我姥爷心善，养狗什么的原本也就只是想赚俩小钱花花，结果人家县太爷家的公子果然是大手笔，一下子就转手卖了五十两银子。” “还有更厉害的呢！最高的一条狗卖了足足有一百五十两呢！”叶红杏见李三和他的几个同伴都听的入了神，便又神神秘秘地凑过头来，刻意压低了声音说。 “那么多？”李三几人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来。 “是啊，原本没想着养条狗居然能赚那么多的。”叶红杏就在这里感叹。 “杏儿，原来养狗能赚这么多钱啊，那你把这养狗的差事交给我，我……”吴叔搓着手，很是不好意思地说。 他原本以为养狗只不过是个赚钱生活的营生而已，可现在听杏儿这么一说，这里面的门道讲究应该挺多的，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干过什么钻营投机的事，所以对于杏儿托付给他的养事这件事，他有些没信心。 “你不干没事，可以给我们干呐，是吧杏儿？不是我自己个儿夸自己个儿啊，我家里也有地方，也养过狗，也比他吴二有经验不是？”李三一听吴叔这么说，立刻就乐坏了，他听了刚才杏儿的话，知道养狗这件事大有赚头，巴不得立刻就揽下这个活计来呢。 “李叔，这养狗这个活计嘛，我已经先许下我吴叔了，所以呢，不好意思，不过你要是想买狗什么的，倒是可以先交钱，省得到最后别人都买走了，你买不了。”叶红杏撇了撇嘴，李三在打什么主意，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 话题到这里，绕了一个大圈又绕了回来，要想买狗可以，交钱。 许是看出了叶红杏态度的坚决，李三就和他的酒肉朋友们交流了几句，“杏儿，这什么黑背，我们买了。你先不要卖给别人，我这里有三十文钱，就当是买这条狗的订金好了。”李三就拿出了他和几个朋友们凑出来的三十文钱。 “那好，咱们还要进屋去签个合同。”叶红杏笑了笑，当先往自己家走去。 叶红杏是个合同狂，这在吴家村几乎是家家户户都知晓的事，两村相隔的叶家村的李三自然也都听说过，听说要立合同，立刻就心满意足地笑了，屁颠颠地跟在叶红杏的身后。 上了一年多的学，叶红杏在融合了前世和这个年代的私塾教学之后，已经自然而然的可以写出许多的字来了。 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笔墨纸砚，叶红杏略一思索，跟着就写了起来。很快的，一则预交订金的合同就新鲜出炉了。 “咱们的合同这样的，因为是定金，所以剩下的一百七十文钱请在半年之内付清，否则到时候交易失败，订金也不会退。当然，在这期间我们会照看好那条黑背的，而李叔，也欢迎你随时过来看你的狗狗。当然，如果寄养在我们这里的狗狗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也会按照订金的三倍予以赔偿的。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在这里签上李叔你的大名，或者……李叔你也可以按手印……我这没有印盒。”叶红杏有些歉意地说。 “我知道哪里有，我去拿吧。”吴叔见立刻就有三十文钱到手，脸上也挤出了些许的笑意，转身到别人家里借印泥去了。 在等着吴叔回来的时间，叶红杏就和李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虽然貌似闲聊，可叶红杏却在着意地问着村子里的人情事故。想要打探村子里的情况，问李三这样在村里村外都吃得开的流氓混混再合适不过了。 叶红杏知道，混混们也有混混的“道”，他们虽然有时候表现的很无赖，可有的时候，在某些关乎着他们做人的根本名声上面，他们还是会很认真地去对待的，比如“孝”，比如“义”！ “李叔，我比你年纪上小，辈份上也小，这以后咱们家有什么需要援手的，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呐！”眼瞅着吴叔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叶红杏最后说了这么一句拉拢人的话，然后就将盛有印泥的盒子放到了李三面前。 “按在这里就行。”笑吟吟的瞅着李三在合同上按上了手印，叶红杏笑的更为开心了。至此，她的计划已经算是完成了最为艰难的第一步。 养狗卖狗，作为一个行业，最艰难的也就是开头。叶红杏要吴叔和吴婶驾着两辆满载着狗狗的大车，没有从村外绕进来，而是直接“招摇过市”的走了村子里的正中心，而且还将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招了过来观看，这些都是她在进村子之前跟吴叔说好了的。 吴叔和吴婶虽然脸皮嫩，不怎么乐意，可到底还是听了叶红杏的，带着两大车摆好了造型的狗狗们招摇着进了村。 不说别的，光那两车模样各异的狗狗们在车上吐着舌头，时不时的还叫上一两声，这就是广告啊！狗狗们的可爱小模样，别说是爱狗之人，就算是原本没想着养狗的村妇和小孩也都看的动了心，琢磨着什么时候去相熟的人家抱一只小狗来养。 而现在，叶红杏还把那条黑背给卖了出去，虽然只是收了三十文钱的订金，可要买这狗的人可是李三啊！整个村子里最不肯吃亏的流氓混混！叶红杏知道，若是等着李三订下了她家养的狗狗的消息一传出去，不出三天，立刻就会有别的人过来找她订狗。 这么想着，叶红杏就笑的更加欢畅了。 “杏儿，咱们这些狗的口粮……”吴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哦，先拿这三十文钱买些吃的吧，叔，咱们这狗有些多，吃的也不用弄太好，只要让它们吃够就行了。”叶红杏说着，又将李三他们刚才拿来买狗的铜钱拿了出来：“没钱了你再找我。” “那行，要是再有人找咱买狗，那个合同什么的……”吴叔又问，他是想着让叶红杏先预备下些合同，以免到时候着急忙活的还要现写。 “没事，今晚我再写一些。”叶红杏答应了，想了想，她还给吴叔写了份合同，里面将两人合作养狗的事以及如何分成都写到了里面。因为吴叔只负责养狗和卖狗，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相当于雇工，所以叶红杏就在合同里给他写上了每个月应得的薪水以及年底的分红，至于节礼福利之类的，叶红杏只是口头说了说。 对此，吴叔并没有异议，因为叶红杏给他说的薪水每个月足有一两银子，年底更有半成的分红，这让他惊喜之余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他怕自己养不好那些狗，凭白辜负了叶红杏对他的信任。 叶红杏安抚了吴叔几句，就把他送走了。 叶老爷子瞅见吴叔走了，这才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刚才人们在看狗的时候他也趁着热闹瞅了几眼，知道那些狗都是自己这个能干的孙女弄来的，又听着村里的人们当着他面说的那老些个恭维的话，老爷子心里就有些发飘。 “杏儿，你真打算把那些狗给吴老二那家子养？”叶老爷子见叶红杏在低头收拾书包，便坐到桌旁，笑呵呵地问。 “嗯。”反正已经和吴叔签了合同，叶红杏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抬头看了叶老爷子一眼，叶老爷子脸上有些许的期待，也有几分犹豫，于是叶红杏就明白老爷子心里在想什么了。 “爷，你不想让别人养那些狗？”叶红杏问。 “爷是想着啊，咱家日子还不太好过，这有赚钱的营生，为什么不先紧着咱们自己个儿呢？你爹他虽然还在给人家地主扛长工，可咱们眼底下还雇人养着鱼，等到了过年，你爹就不用给人家扛长工了，也就能专心照看鱼塘里的鱼了。你爷我现在虽说不怎么下地干活了，可我这身子骨还硬实，给狗喂喂食除除粪什么的也干得了，你娘和你二娘也正年轻，平时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杏儿啊，要不你还是跟你吴叔说说，把那些狗还带回来咱们自家养吧？”叶老爷子说了一大通，越说越是觉得自己说的在理。 他刚才就悄悄听见了叶红杏和李三他们说的养狗的事，也知道买狗炒狗之类的很有利润空间，不动心那是假的，想来想去，叶老爷子就想出了这么些话来劝服杏儿不要把养狗这么个赚大钱的活计交给外人去做。 “爷，你想养狗？”叶红杏听了叶老爷子的这番话，非但没有点头，反而是面色很有些古怪。 “是啊，我身子还算硬实，还能再干几年。再说了，不还有你娘和你二娘吗？”叶老爷子以为杏儿想明白了，赶紧点头。 “爷，这个不行。”叶红杏将整理好的书包往桌上一放，正色道：“别说我刚才已经跟我吴叔签了合同，违约就要直接赔银子给人家，就算是这合同还没签，爷你看咱们这小院子能养得下那么老些狗吗？” 叶老爷子就下意识的朝自家院子张望了一下，院子不算很大，因为盖了西厢房的缘故，东边留下来的空地就不是很多，就这样那片空地还开出了不老少的面积来种菜。叶老爷子在心底迅速估计了一下，便又说道：“呃，咱们家院子是小，不过咱们可以再盖个大院子啊，就像你姥爷家建的那红薯作坊一样，咱们盖的大大的，到时候养上几百条狗。”叶老爷子说着说着，眼睛都亮了。 叶红杏暗汗，这老爷子还真就看中了养狗的这点利润了。 “杏儿，你倒是吱个声啊？”叶老爷子见叶红杏只顾低着头，也不答理他，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吱！”叶红杏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爷爷让她吱声，她就吱给他听呗。 叶老爷子一愣，跟着就反应过来，大笑着摸了摸叶红杏的头。算杏儿在内，他有了好几个孙子孙女，可就属这个孙女最聪明，也最能给家里挣钱。 “爷，您刚才不也说了，咱们家有鱼塘，这可是半亩地的鱼塘，里面可养了不老少的鱼呢！我计划着呀，咱们下一步不但要养鱼，还可以养些虾和蟹，另外还可以在里面种些荷藕菱角之类的，这些东西在咱们这里都算是稀罕货，到时候摘了就可以送到镇上或是更远些的县里那些大酒楼里卖，肯定能卖不老少的钱。爷，您别看咱们家现在雇的看塘的人不怎么干活，这还没到时候呢，等到要干活的时候，保管累的他们哭爹叫娘。”叶红杏说着，就捂着嘴嘻嘻地笑。 叶老爷子愣了一下，他这个时候才算是回过味来，赶情叶红杏这番话一直都在拒绝着他，拒绝着他要把养狗的活计揽过来的要求，拒绝着他想要插手鱼塘的要求。 没错，叶红杏是没直接拒绝，可她刚才的话里话外已经将她的计划都说了出来，这一件件的她都想到了，也想到了可能会有的状况，还想到了不让自家人过度劳累，不想让家人插手她的计划。 “唉，爷是老了。”叶老爷子想明白了这些，就没再继续和叶红杏聊下去，而是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回了他的西厢房。 叶红杏叹了口气，看见赚钱了，谁都想插一把手，可这些活计又是村里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没有专业技术和知识的人能随便接手的吗？ 叶老爷子虽然再没提过要接手养狗的事，可叶根在回到家之后，也单独找机会跟杏儿透露了一下他的想法。 跟叶老爷子想的几乎一模一样，叶根也想着接过养狗的活计来，他的想法很简单，与其雇人帮着做，倒不如让自家人来做，毕竟自家人给自家人做事肯定是会尽心尽力的。 “爹，你是不是觉得养狗这活计比你在地主家扛长工轻闲？”叶红杏很有耐心地等叶根说完了，这才问了一句。 “怎么？就侍弄那几十条狗，还能把我累着咋地？”叶根不相信，他觉得喂狗是件很简单的事。 “爹，你知道狗狗们每天都干什么吗？你知道它们每天吃多少粮食吗？你知道它们每天拉多少粪吗？这每天都要清扫院子的，还要防着它们不让它们随便打架。等到了来年春天，狗狗们一发情，这里面的事更多。咱们这些狗品种多，就不能让它们乱配，要保持品种的纯正。”叶红杏说着说着，一拍额头，对着早已经目瞪口呆的叶根说了句：“说了你也不懂，反正这些你弄不好就是了。” 弄不好，是这片地方的方言，意思是做不好，会办糟的意思。 叶根听叶红杏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有些欠考虑，再加上叶红杏也说了她已经跟人家吴老二签了合同，叶根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爹，你也别急，等来年，咱们的鱼塘再一扩建，我保管让你换上一份让你称心满意的活。”叶红杏见叶根还有些不死心，便笑嘻嘻地许了个诺。 晚上，叶红杏躺在炕上，瞅着窗外亮堂堂的大月亮地儿，心里却不住地在琢磨着该如何将自家的狗狗们炒作起来…… 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有村里的一户人家想要来买狗，人长的很普通，个子也不高，叶红杏瞅了瞅，发现还挺眼熟的。 “杏儿，我昨天来过，跟李三一起。”那人就笑着搓着手说。 叶红杏这才想起来，这人跟昨天的李三其实是一伙的，都是村里有名的混混，只是这人长的太过普通，她当时也就没怎么留心，此时一想，也就想了起来。 这人叫叶君正，绰号伪君子，村里人都管他叫正正。人虽然混，可家里却着实不算太穷，自家有五六亩地，每年打下来的粮食足够家里七八口人的吃穿用度，跟李三他们混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性格相投而已。 “杏儿，我昨天想了想，觉得我三哥既然都买了你的狗了，我也得要一只。呃，我就要那只高高的白色的狗好了，我瞅着待见。”叶君正拉着叶红杏来到了吴二家，指着那只他相中的狗说。 待见，在这边也是方言，意思是喜欢的意思。 他指的那只狗是一只萨摩耶，绝对的好狗，纯白无杂色，身材高挑，迈步摇尾之类的都显的很端庄。 “那条狗也卖二两银子，正正叔你要是要的话，是只交订金还是现银？正正叔你比李三叔强，有钱，交现银的，是吧？”叶红杏拿话挤兑他。 “现银，对，那狗我现在就牵走。”叶君正一听自己比李三强，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混混和混混在一起，讲究的就是如何能压人一头。叶红杏这话听在他心里，简直就是无比的慰贴。 “那好，正正叔，我去拿合同，你稍等一下。小白，你过来一下。”叶红杏就朝那只萨摩耶招了招手：“叔，它叫小白，以后你记得每天晚上要给它拿梳子梳下毛，它可臭美了。”叶红杏撇下有些傻眼的叶君正，又瞅了一眼极通灵性的萨摩耶小白，咭的轻笑一声，转身回自己家拿合同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县城买种，齐吃包子 叶君正很顺利地就签了合同，自然，叶红杏也拿到了二两银子。 这二两银子，叶红杏直接就给了吴叔，吩咐他拿去买狗们吃的粮食，粮食也不用单另买，只要买一些平常庄户人家吃的东西就行。 李三预订了狗，而叶君正则是直接交了现银，并且一交就是二两银子，这在叶家村里习惯了勤俭节约日子的庄户人家来说，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远远不止这几件。就在两三天的时间里，叶君正就牵着那条萨摩耶到县城里转了一圈。叶君正在县城里有亲戚，帮着将那条狗带到了县城里的集市上转了一圈，因为萨摩耶小白长得漂亮，又极通人性，当场就有人拍板，花了五两银子把小白又买了下来。 五两银子！转手就赚了三两，而且这才仅仅刚过了两三天！这个消息从喝得醉醺醺的叶君正口中一传出来，村子里手头有俩闲钱的人家都坐不住了。 虽说有些眼红叶君正的运气，可一两二两的银子对于这些普通的庄户人家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他们还要观望，还要等待，等待他们自认为的比较合适的时机，然后再和叶君正那样，一下子赚上好几两银子！ 人们都在观望，可李三却按捺不住了。叶君正和李三原本就比较交好，现在从县城回来的叶君正又在李三等几人面前说的活灵活现的，李三原本就交了订金，此时心里早就活泛来了。 他当晚就凑了一百七十个大钱，跑到吴老二家里，付清了剩下的钱之后，又请来叶红杏，将完整的合同给写好了，按了手印，李三就兴高采烈地牵着他相中的那条德国牧羊犬走了。 第二天正好就是县城的集市，李三一大早就蹭了村里到县城去的车，带着他的德国黑背到县城去了。 当天傍黑，李三也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的，见人就嚷，没多大工夫村里的人几乎就都知道他把从吴老二家买来的狗给卖掉了，而且卖了五两三钱银子！ 这可比叶君正卖的那条白色的萨摩耶还要贵一些呢！村里人听了，立刻就全都围到了吴老二家，在亲眼瞧见吴老二家养的那些奇型怪状的狗狗们之后，人群沸腾了。 接下来的几天，吴老二家的狗就几乎被订出去了一多半，这还是村里人们考虑到一下子带这么多的狗去县城卖，恐怕这卖的价钱就贱了，所以人们都互相商量好了，一个集也只带几条狗去卖。 但，光是订金，吴老二就收了足有一两多银子！因为叶红杏说过，这些钱他都可以先紧着买狗狗们的口粮，所以吴老二现在的手头上可是相当的“富裕”！ 当然，这富裕也只是相对于他以前过的穷哈哈的苦日子来说的。 放在吴叔家的狗养的好，叶红杏一直担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养花上面。 是的，她在姥爷家曾经跟吴花儿承诺过，她会让吴花儿帮着养花的。 这几天，叶红杏也曾带着吴花儿到镇上去转过，结果却并不太满意。叶家镇地处偏远，就算是有一两家卖花的，所卖花的品种也远远达不到叶红杏的满意程度。她是想找一些记忆中的经济花卉，比较容易养，又有一定的象征意义，也就是有说法有讲究，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她的“各种节日都搞促销”的想法就可以得以实现了！ 可惜，叶红杏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花卉种子，这养花的计划也眼看着就要泡汤了。 现在已经是夏末秋初，就算是养花也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不过现在买花种子倒是挺合适的，另外一些多年生的花还是可以搬到温室里继续培养的。 叶家镇没有，叶红杏就把眼光投放到了更为遥远也更为繁荣一些的县城府里。因为最近村里经常有人会赶着从她放到吴老二家里买来的狗到县城府里去卖，所以几乎每个集市的时间都会有马车可以顺路搭乘。叶红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是杏儿啊？你要去县城？那上来吧！这狗你眼熟不？就是从你家的养狗场里买来的，当初可是花了一两银子呢！”叶红杏搭顺风车的时候，车主是认识杏儿的，又因为车上载着的狗狗也是从她家买的，所以对于叶红杏想要搭车的要求，车主答应的极为痛快。 叶红杏谢过了车主，拉着吴花儿的手就上了车。车上的狗狗倒还认得杏儿，一个劲的咧着嘴冲她摇尾巴。 “小黑，你这几天乖不乖？”叶红杏就笑着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小黑是条杜宾犬，因为月龄还小，看上去就不怎么威猛，但还是能看得出它长大以后会显得极为不凡。 小黑很享受叶红杏的抚摸，低低又温柔地呜咽了两声，算作回应，跟着就顺从地趴了下来，任由叶红杏在它身上抚来摸去的。 车子一直走了两个时辰，直到天都快到晌午了，这才到了县城。说是县城，其实也只是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地方市而已。 这里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条件，都要比叶家镇要强得多，这从本地人的服饰和衣着就能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来。 叶红杏拉着吴花儿下了车，又跟车主约好了回去的时间和碰面的地点，两个小姑娘这才手拉着手一起朝着集市里走去。 吴花儿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到县城里来，因此眼里就处处新鲜。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叶红杏感觉到吴花儿有些紧张，握着手心都沁出了汗，便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花儿姐，咱们又不是坏人，别人也不是歹人，你为什么要紧张呢？” 吴花儿一怔，跟着小声的跟叶红杏说：“杏儿，你没看见人家都穿的很好吗？你再看看咱们。” 叶红杏低头一瞅，见吴花儿只穿了件乡下人经常穿的蓝色粗布汗襟，裤子也很显旧了，在膝盖的地方还有两块小补丁，再瞅瞅自己，自己身上穿的也都是今年春天的时候穿过了的衣裳，样式什么的也都不太时兴了，跟这镇上的人们一比，可不就显的极为穷酸了吗？ 叶红杏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正色道：“花儿姐，咱们这是到县城里买东西来了，又不是让咱们到这里来挑女婿来了，穿的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咱们要是穿的跟个地主老财似的，太阳穴这里再贴块狗皮膏药，手里拿把折肩，人家卖花种子的人肯低价卖给咱们才怪了！” 吴花儿一听这话在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可好歹是不再在意于身上的穿着了。 两个小姐妹手拉着手，瞅着集市上卖各种小吃的，各种小玩艺儿的，这眼睛就有些不够瞧了。 叶红杏手里有银子，看见有什么想吃的，倒也毫不客气地就过去买，吴花儿却是个节俭孩子，对钱很看重，就舍不得花，叶红杏只好瞅见花儿喜欢什么，特意挑了两三样买给她。 两人边买边逛，眼瞅着时间都到晌午了，两人坐了这么老远的车，肚子就有些饿。一抬头，路边正好有家包子铺，叶红杏就拉了吴花儿到里面吃包子。 “杏儿，我包里还有些干粮，要不咱们就只吃些干粮好了。”吴花儿不想花钱，再说了，这王记包子铺里的包子在她眼里可是老贵老贵了，菜包子都足足要二文钱一个呢！肉包子更是要四文钱一个！四文钱！在她眼中都能买一块猪肉了！ 县城里的物价贵，这叶红杏有心理准备，可是一打听肉包子都要四文钱一个，叶红杏的眼皮子就跳了跳。 这简直就是明抢！ 可既然都进来了，而且也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下了，依着叶红杏的性子，这包子就是一定要吃的了。 “花儿姐，没事，咱们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这包子，咱们还是吃的起的。”叶红杏很大度地拍了拍吴花儿的手。 “可是杏儿，这么贵……要不你只买你吃的好了，我不饿。”吴花儿很懂事，就想着这里的包子这么贵，她饿饿肚子，这几文钱也就省下来了。 “花儿姐，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好不容易才进城里来一趟，既然来了，就是来花钱的，别说是几个包子，就算是再多的钱花了，只要不是花在了邪道儿上，咱们这钱就没有白花。再说了，花儿姐，难道你就不想尝尝这王记包子铺的包子啥滋味吗？”叶红杏知道吴花儿在想什么，杏儿心里发酸，知道这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知道家里父母挣钱都不容易，所以这花钱在花儿眼里就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了。 “杏儿，要不你还是只买你自己的好了，我不饿。”吴花儿仍然在坚持着。 “伙计，拿两个菜包，两个肉包，另外来一碗汤。”叶红杏不等吴花儿再说什么，直接伸手冲跑堂的伙计招了招手。 “好咧，马上就来！”那伙计刚才就看见了叶红杏和吴花儿，只不过是两个小女孩，吴花儿看上去年纪大些，也不过**岁的样子，叶红杏更是只有四五岁的模样，这伙计以为这两个小女孩只是跟着大人到店里吃东西的，就没答理，结果这两个在他眼里无足轻重的小姑娘居然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了下来。 桌子很高，两个小姑娘甚至都有些够不太着桌子。 叶红杏叫了伙计，这伙计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真的是店里的顾客，并且是能花得起钱吃包子的。这伙计心中一惊，忙收起了心中的小瞧心思，赶紧着跑过来伺候。他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人，见这两个小姑娘都坐的端端正正的，虽然个头矮，身上穿的衣裳也有些旧，可都洗的干干净净的，穿在身上也挺合身，那精气神更是一眼就能瞅出跟普通的野孩子们一点都不一样。 伙计赶紧招呼着端来了包子，店里却没有汤。叶红杏是习惯了吃包子要喝汤的，就问店里能不能做点稀饭汤之类的，或者热水也行，那伙计就端了两碗热水来。 在古代，饭馆酒楼之类的地方，热水基本上是不要钱的，叶红杏跟吴花儿说了，说这包子是她请的，热水不要钱，吴花儿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可跟着就放开了。 她也饿了，又看见面前的小碟子上摆着的菜包子和肉包子正散发着喷鼻的香气，她又还是个孩子，抵挡不了这种食物香气带来的诱惑，当下就抄起包子吃了起来。 “花儿姐，慢点吃，不够还有。”叶红杏一边小声劝着吴花儿，一边自己也吃喝了起来。 很快，两个包子下了肚，又喝了不少热水，叶红杏叫来伙计，会了帐，又拉着伙计询问了一番附近哪里有卖花的，那伙计是本地人，倒是给叶红杏指点了个地方，就在离这不远的柳树胡同里有个张花匠，他家里有花。 叶红杏谢了伙计，拉着吴花儿出了包子铺，直接朝那柳树胡同走去。 柳树胡同，顾名思义，这条胡同里种了不少的柳树，柳条直垂下来，倒也好看。叶红杏和吴花儿边走边聊，见到路边有坐着的老人，叶红杏就跑过去跟老人们打听张花匠家的住处。 因为张花匠在这附近也颇有名气，所以叶红杏很快就打听清楚了。 这张花匠早些年曾经给大官家做过花匠，手艺极为了得，后来那大官家里搬到了京城，这边的老宅子里的人就遣散了一部分，老花匠自己年纪大了，就想着回老家来安度晚年，于是辞别了那大官家，自己带着自己辛苦培育出来的花花草草们，又回到了他以前居住的张家老宅子。 张花匠的院子很大，里面种满了各种花。隔着大老远，叶红杏和吴花儿就闻见了空气中隐约的花香，越往前走，这花香就越浓。叶红杏心里也就愈发的笃定，张花匠家肯定是在这附近无疑了！ “花儿姐，前面那家朱漆大门就是张花匠家了，咱们过去敲门！”再往前走了几步，叶红杏一眼就瞅见了给她指路的人口中所说的大红漆木门，知道张花匠家果然到了，便怂恿着吴花儿去敲门。 “杏儿，还是咱俩一块去吧。”吴花儿年纪大一些，又是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女孩子，这面皮就有些嫩。 “怕什么？以后咱们可是要常跟这家打交道的，若是连敲门都不敢，以后咱们可怎么做生意啊！”叶红杏就笑话吴花儿，结果吴花儿脸红了红，一咬牙，还真就过去敲门去了。 她一个**岁的小女孩，就算是敲门，这声音也很轻。叶红杏正想再笑话她几句，那红漆大门居然吱呀一声就开了。 “你们找谁？”站在门后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爷爷，个子很高，身材清瘦，一双眼睛虽然有些小，却显得极为明亮。 “是张爷爷吗？我叫杏儿，这是我花儿姐。我们找您。”叶红杏就直截了当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哦，找我有事？”张花匠就点了点头，这院子里就住着他一个人，他一辈子都在伺候那户大官人家，也就一辈子没有家眷。 “是这样的，张爷爷，我们听说您养花特别棒，我们就想着跟您学学，顺便买些花种子。”叶红杏笑嘻嘻的朝院子里张望了一眼。 院子里花团锦簇，满院生香，因为是夏末秋初，满院子的花儿全开的正盛，蝴蝶蜜蜂在花丛间飞舞翻滚，好不热闹。 “哦？”那张花匠眉头挑了挑，目光在叶红杏和吴花儿身上扫了扫，目无表情地道：“就你们俩？你们是谁家的小孩？是你们家大人叫你们来的？” “我们是叶家镇那边的。”叶红杏眼珠一转，立刻就明白了张花匠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名声在外，这养花的手艺又没有子嗣可以传承，于是附近的人家就想着把孩子送到他这里来学手艺。 这是好意，是体恤张花匠没有后代，这养花的顶尖手艺失传了可惜。可看张花匠的模样，却是把这当成了一种讽刺，一种恶意。 “张爷爷，我们原本也不知道您，我们是跟包子铺的小二打听了，知道这整个县城就您的手艺最好，我们这才巴巴的赶过来的。当然，您要是觉得我们是女娃娃，这手艺不好传，那也没关系，我们只是想向您买些花种子就走。原本我们来县城就只是想买些花籽回去种的。”叶红杏摊摊手。 “我这种子不卖。”张花匠丢下一句话，回身就要把门关上。 “哎，张爷爷，您先别急，您为啥不卖啊！这么老些花儿，每年结的种子可不老少吧？您要是把这些种子都自己个儿攒着了，不拿出来卖，那您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吗？”叶红杏赶紧伸出一条腿，将门板给拦住了。“我卖不卖种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张花匠见叶红杏敢拦他，脸立刻就又沉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爬树翻墙，真情动人 叶红杏怔了一下，张花匠的话一点都没错，花种是人家的，人家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这道理天经地义，谁也不能强买强卖不是？ “可是，我们是真的想要买您的种子，然后自己种花的。”出乎叶红杏的意料，吴花儿居然大着胆子伸手撑住了门。 “你们给我走！我说了，我的花籽不卖！”老花匠的犟脾气也上来了，直接用力将门一关，跟着踢踢答答的转身走了。 “杏儿，都怪我不好。”吴花儿转头看着杏儿，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在强忍着眼泪不流下来。 “没关系的，老光棍都有怪脾气。”叶红杏咧咧嘴，心中却很不以为意。不卖就不卖呗，难道她就不能想办法弄些花籽出来了？ “杏儿，咱们怎么办？”吴花儿刚才学着杏儿的样子用力地撑住了门，这已经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了，现在人家已经转身走了，她立刻就又没了主意。 “咱们这样这样……”叶红杏在吴花儿的耳朵旁低声出了个主意，吴花儿有些迟疑：“这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花儿姐你不知道，人越是老了，这心啊，就越孤独，越盼着能有人陪他一起说说话，一起说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算是你给他捣了乱，他也不会怎么样你，反而还会求你继续陪他。”叶红杏轻笑道。 她跟吴花儿说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她俩这几天就在这里找地方住下，然后一有时间就来这里磨那张老头，她还就不信了，这张老头天生就喜欢这么孤着，天生就不愿意让他的手艺能够有个传承下去的机会！ 打定了主意，叶红杏就和吴花儿在附近找了户人家，说好了每天都给一文铜钱的房租钱，饭菜什么的都不用管。因为那户人家的房子原本也空着，有这么个赚钱的生意自己送上门来，他们自然是欢喜无比，当即还送来了被褥和脸盆之类的东西。 “杏儿，咱们不跟村里来的人说一声吗？”吴花儿这还是第一次在家之外的地方住，心里发慌。 “当然要去说一声了，这天这不还早着呢吗？咱们先歇一会儿，一会找个人过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叶红杏说。 “可是……”吴花儿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咱们俩都这么小，出来的时候又跟家里说了要回去，现在却……”说到底，她还是觉得自己和杏儿的年纪都还太小，在外面留宿什么的不太方便。 “没事的，说不定今天咱们就能说动那个花匠，顺便把他带回咱们村呢！”叶红杏嘿嘿地笑，她还就不信了，在金钱和人情的双重夹攻之下，那个张花匠就真的那么铁石心肠！ 打定了主意，叶红杏又找来租的这间房子主人家的孩子，从兜里摸出三个铜钱来，要求他们务必要到某某处，找一个名叫某某的人，告诉他们，她，还有吴花儿今天都不回去了，让他们不要再等了。 那孩子得了铜钱，欢天喜地的去了，叶红杏笑笑，知道在这个时代，钱仍是可以使鬼推磨的。 回过头来，见吴花儿仍然一脸的忧色，叶红杏便笑着劝她：“花儿姐，这信儿都送出去了，你就别再担心了。咱们现在该想想怎么才能让那老爷子接纳咱们了。” “还能怎么办？就按你说的办吧。”吴花儿也想不出什么妙招，只能按照叶红杏的无赖做法行事了。 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从租房的这家走出来，又来到了张花匠家的院子外边。 这个时代的人家，院子普遍盖的很矮，因为民风淳朴，家家户户又普遍比较穷，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自然也就用不着防盗，因此这里简直就是做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连着好多年都不会有人家丢一丁点儿的东西。 没有偷盗，院墙自然也只是象征性的垒一下了事。张花匠又是年少时候出去，到了暮年才回来，这老院子倒也还勉强能住人，只是这院墙早就被附近淘气的孩子们给扒的高高矮矮破旧不堪了。 叶红杏和吴花儿来到了院墙外，吴花儿瞅了一眼只比自己略高的土坯墙，叹了口气，蹲下了身子。 吴花儿有自知之明，单凭她这从来没出过门的小身子骨，这四尺来高的墙头她可翻不过去。好在有杏儿陪着她，杏儿年纪小，身子又轻，吴花儿只要蹲下来让杏儿站到自己肩头上去，她再站起身来，杏儿就能轻而易举的跨到墙头上去了。 因为两个小姑娘这还都是第一次合作，吴花儿又怕自己力气不足，所以等叶红杏的脚站到她肩膀上后，她就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叶红杏只感觉到自己仿佛腾云驾雾一般，一下子就被举得老高，身边的墙头立刻就在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跨过的范围之内了。 “花儿姐，我过去了！你到门口那等着我，我给你开门！”叶红杏轻声说了一句，跟着便轻手轻脚的站到了墙头上。 院墙的里头，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些杂物和农具，还有一些用来烧火做饭用的柴禾。叶红杏轻轻一跃，身子就跌到了柴禾垛上。柴禾垛微微颤了一下，叶红杏顺势往下一坐，两腿岔开，像是坐滑梯似的，一下子就从柴垛上滑到了地上。 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叶红杏咧开嘴得意地笑了。看来她也有潜门入户的实力呢！ 侧耳听听周围动静，到处都静悄悄的，张花匠应该在屋里，没听见外边的动静。叶红杏快步跑到了大门口，给吴花儿开了门，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都有种合作愉快的爽快感。 “这里花真多！真美！”吴花儿站在院子里，先从东到西的张望了一番，满院子各种各样叫得上名来的，叫不上名来的花儿简直让她看花了眼。吴花儿自认为自己也会种些花，并且她家里也确实种了好几种花，可是直到站在人家真正的花匠家里，她这才知道自己以前想的有多么天真，跟人家相比，她简直就是个绝对的门外汉！ “杏儿，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可不会种花……”吴花儿想着，就很抱歉地对叶红杏说了她心里的打算。 “没事，花儿姐，你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时候学。再说了，张老爷子要是答应跟咱们走，以后肯定会教你的。”叶红杏拉着吴花儿的手，轻声劝慰道。 “要是……就太好了。”吴花儿还是轻声叹了口气。 “谁在外边？”张花匠的声音忽然从屋里传了出来，他声音很大，并且带着明显的怒气。 倒也是，他明明插着大门，可是他就是在院子里看见了人影。 从屋里出来一看，张花匠的鼻子差点给气歪了：“怎么又是你们俩？你们怎么还不走？我不都说了吗？我的花籽不卖！” “张爷爷，我们过来是找您玩来的，您的花籽卖不卖的，我们并不关心。”叶红杏瞅见吴花儿被训斥的腾地就给了脸，忙朝她挤下眉眼，然后大大方方地朝着张花匠走了过去。 张花匠站在堂屋门口，瞅着叶红杏朝他走过来，默不作声。 “张爷爷，我们很喜欢你院子里的这些花，我们能摘一两朵戴吗？”叶红杏说着，调皮地将自己的小脑袋歪在一朵正在盛开的月季花旁，将花朵衬在自己脑袋旁，当真是花比人娇，人比花儿美。 张花匠脸上僵着的肌肉稍微缓和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说话。他刚才还在生叶红杏和吴花儿的气，因为她们不懂花，张口闭口就是有钱人的那一套。当真以为什么东西都能拿钱来买吗？ “张爷爷，那我们可就摘啦！这朵粉色的月季花，我摘给我花儿姐戴。”叶红杏说着，也不客气，就直接将那朵月季花给掐了下来，然后转身递给了怔怔站在身后的吴花儿。 “姐，拿着，这花儿好香！”叶红杏说着，随手又摘下了另一朵深红的花儿，放在鼻下深深一嗅。 “你们真的喜欢花儿？”张花匠忽然问。 叶红杏心中一喜，知道这张花匠终于转了话风。“张爷爷，我们是真的喜欢花啊！要不我们能巴巴的跑到这里来找您？” “说实话吧？你们究竟是哪家大户家的孩子？怎么会听说过我的名字的？”张花匠人倒不傻，知道这两个一看就鬼精鬼精的小丫头来历不凡。那个略大些的丫头倒也算了，只是模样长的不错，脚却长的极大，一看就是没裹过小脚的。 那个略小一些的丫头……张花匠眯着眼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叶红杏现在年纪还小，不到裹脚的年纪，是以他看不出叶红杏究竟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我们？我们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今天是跟了村子里的人来这里赶集的。”叶红杏眨了眨眼，实话实说。 “普通的……庄户人家？”张花匠歪着头瞅着叶红杏，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表示。 “当然了，要不您跟我们回家，我家的院子你比这还小呢！”叶红杏歪着头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很随意地比划了一下：“我爷爷住的西厢房大概比你家的这西厢房小一些。” “那你们怎么就跑到我家里来了？这里离集市可还有段路呢！”张花匠听叶红杏这么一说，再看看她脸上的表情，心里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没撒谎，点点头，脸上也有些了笑模样。 “张爷爷，我们这不是真的爱花吗？我姐想着养些花，到时候拿到集市上来卖，也好赚几个零花钱回家贴补家用。爷爷，您不知道，我花儿姐家里没有兄弟，只有她一个，她是担心她爹娘老了之后没人养，所以自己个儿就想着学些手艺，以后也好找个上门女婿什么的。”叶红杏信口开河道。什么找个上门女婿之类的，她是根本就是胡说，但吴花儿家只有花儿这么一个闺女倒是真实情况。 吴花儿听杏儿在这里瞎说编排她，一张小脸儿立刻就羞的通红，脑袋就慢慢地低了下去，一双手不住地在衣带上扭着搓着。 张花匠听的心里乐开了花，看吴花儿这样，他也就把叶红杏的话相信了个七七八八。农村里重男轻女，重视生儿子传宗接代，这他心里有数，要真像叶红杏说的那样，那吴花儿想要学门养花的手艺，以后赚了些钱招上门女婿什么的话，倒也可信。 “然后你们就到我这里来了？”张花匠的唇角已经向上翘了。 叶红杏偷眼一看，心中大宽，知道这张花匠已经被她的话给说动了。 “是啊，我们听说了，爷爷您以前是在大户人家里当花匠的，只是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主动告辞回来养老，人家大户人家还舍不得您，三请五请什么的。反正您的手艺在咱们直隶都是数得着的！”叶红杏眼珠一转，随即一记记马屁就拍了上来。什么直隶数得着的，什么大户人家舍不得他老人家什么的，这都是叶红杏凭自己的想像瞎猜的，反正好话说出来谁都爱听，千穿万穿马屁总归是不会被拆穿的。 果不其然，张花匠一听叶红杏这么说，还以为她是从这附近的人家打听来的，一听附近的邻居街坊什么的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老头子打心里高兴，胡子都笑的一颤一颤的了。 “爷爷，您这养的都是些什么花啊？怎么许多花我都没见过？”叶红杏见张花匠笑的开心，随即也就打蛇随棍上，开始将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养花上面。 “哪些？爷爷教你。”张花匠被叶红杏的马屁拍得极舒服，见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对自己养的花儿感兴趣，就随口顺着她的话说了这么一句。 叶红杏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想让张花匠能教她怎么养花种花，以及培育新品种之类的，此时自然不再客气，东指西指地问了起来：“爷爷，这花叫什么？怎么这叶子跟旁边的那棵还不一样？” “这个啊，是爷爷花了七八年才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是兰花的一种变异，爷爷这辈子啊，就最喜欢这种兰花了。”张花匠见叶红杏挺有眼力劲，一下子就指出了他这辈子最为得意的作品，立刻笑的眼睛都快藏到褶子里去了。 “那爷爷，那个是什么？”叶红杏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大家伙，那是一株仙人球，可是从体积来看，却又比家里常见的仙人球要大得多了。 “那个是从西域那边运过来的，费了老大劲了。只不过后来张尚书家搬到了京城，这院子里的花就不打算要了，我就带了回来。”张花匠提到张尚书的时候，还在不住地叹气。 张尚书家的孩子，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玩，听他讲养花的故事。那几个孩子几乎就是由张花匠从小看着长起来的，个个聪明懂事，模样也长的可人儿，只不过后来大了之后就天天呆在书房里读书去了，只偶尔才会到后花园里来看他，听他絮絮叨叨地讲他心里藏着的花儿的故事。 张花匠其实是喜欢孩子的，只可惜他一辈子都打着光棍，没有孩子。这倒不是他不想娶妻生子，只不过他年轻的时候一心扑在了培育新品种花卉上面，等到培育成功了，他的年纪也大了。虽说手头有些钱，在这个时代能够凭着自己的“经济实力”娶妻，可后来他又接连生了两场大病，将手里的积蓄花了个七七八八，娶媳妇的事就这么淡了下来。 再后来，张尚书家里也发生了一些事，张花匠为了报答主人一家，把自己积攒下来的银两都贡献了出来。张尚书家里的孩子对他都挺感激的，时不时就会带些好食过来瞅他。 再后来……张尚书的孩子们都娶了媳妇，闺女也嫁了人，就很少有时间来看他了。 张花匠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中的朵朵白云，他的思绪已经飘的很远很远了，就像天上的这朵云。虽说人的心很难琢磨，可他当初是真的掏过心窝子，真心的对张尚书家的那几个孩子好过。他不后悔。 即使，他现在又回到了张家老宅，独自一个孤老头子守着偌大个院子，守着满院子的花花草草。他也依旧不后悔。 他只是盼着，能够有那么一天，张尚书家那些由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们能抽空回来看看他，跟他说上几句话，这就够了。他觉得那时候自己就算是立刻死了，咽了气，也算是没白活了。 可是…… 张花匠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失神，连叶红杏问他的问题都没听见。 “爷爷，你是不是一个人住不习惯？要不我们搬过来陪您住好不好？”叶红杏握着张花匠的手，使劲摇晃了几下。 张花匠被叶红杏从思绪中摇得回过神来。叶红杏的小手很温热，又稚嫩柔软，握在手里很舒服。张花匠不敢用力，曾几何时，张尚书家的孩子小时候的手也是这样，稚嫩柔软，握上去肉嘟嘟的，很舒服…… “你说什么？”张花匠想着想着，忽然记起了叶红杏说过的话。她说什么？她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他没听错吧？ 第一百六十章感动老人，花儿拜师 “爷爷，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地方，晚上会不会害怕呀？要不要我和我花儿姐都搬过来陪你，我花儿姐可喜欢种花了，她家院子里就养着许多可漂亮的花呢！”叶红杏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张花匠的手，而且还在像小女孩那样撒着娇似的摇晃着，似乎把张花匠的心都给摇得酥了，摇得融化了。 “爷爷，您倒是说句话啊！你看我花儿姐一直都瞅着您呢！花儿姐，你过来，让爷爷拉着你的手，教你怎么养花。”叶红杏自来熟似的将吴花儿给叫了过来，然后让她也拉着张花匠的另一只手。 张花匠的手微微一颤，他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了，看着一左一右拉着他手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张花匠心里感慨万千。 他人老成精，又何尝看不出来叶红杏和吴花儿出现在他的院子里是另有目的的？可是他不能，也不忍心拒绝这两个小姑娘的请求。 别的不说，这两个小姑娘上来就抓住了他心里最为柔弱的地方，他人老了，生病和身体虚弱倒也罢了，这是日积月累下来的，他早已经习惯了，可唯独“孤独”，却是他这一辈子最为害怕的事情。 叶红杏的话就像是一剂良方，给他寂寞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心田里灌溉来了甘霖。虽然她的“搬来与他同住”的话在老爷子听来只能算是“聊以安慰”的话，可他就是爱听，因为他的心都被这句话给彻彻底底地“征服”了！ 张花匠瞅瞅左边的叶红杏，又瞅瞅右边的吴花儿，忽然就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声音悲怆，听上去就让人心里悲伤，可叶红杏却似乎浑然不觉，只是拉着老爷爷的手往花丛中行来：“爷爷，这花叫什么？怎么这么香呀？” “这是爷爷新培育出来的，叫星紫丁香，虽然只有这么一点点的花，可着实香！”张花匠顾不上去想他的心事，因为叶红杏已经拉着他朝下一个目标走了过去。 “爷爷，你教教我花儿姐，这种花都该怎么养吧？”叶红杏说着，就朝吴花儿使了个眼色。吴花儿也不是笨蛋，自然明白叶红杏刚才的这番做作都是为了她，当下也学着叶红杏的样子，跟张花匠撒起了小孙女的娇。 当天下午，叶红杏和吴花儿和张花匠在他家花园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她们听张花匠讲他养的这些花儿们的故事，讲他为了培育出这些花们耗费了他多少个日日夜夜，讲他这些年来在张尚书府里的故事，讲他这辈子所经历过的种种或鸡毛蒜皮，或刻骨铭心的故事。 张花匠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他的故事，则是成功地将叶红杏和吴花儿给打动了。 在这一刻，在她们眼中，张花匠不再是个可怜的孤独老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形容丰富有故事，经历过人世间种种事情的老人，是个值得她们喜欢和依靠的老人！ “爷爷，我想跟您学养花，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教我。”在傍晚时分，叶红杏和吴花儿最终决定先回住处，和张花匠分别的时候，吴花儿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她心中盘桓了老半天的话。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叶红杏心中就是一喜，她忙抬起头来，看了吴花儿一眼，吴花儿一脸的严肃认真，显然这话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叶红杏又瞅了瞅张花匠，这位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老人只是愣愣地站在门口，瞅着吴花儿，嘴唇抿了抿，最终只是挥了挥手，什么都没说。 “张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呀？他都没答应教我养花。”回到住的地方，吴花儿拉着杏儿的手抱怨道。 原本下午她们和张花匠相处得极为融洽快乐的，吴花儿原本以为凭着她和张爷爷在下午时培养起来的“默契”和“心领神会”的关系，她提出来的要求张花匠应该会同意的，可是，张爷爷也只是抿了抿嘴，却什么都没说。 “花儿姐，你要拜张爷爷为师，学他钻研了一辈子的养花技巧，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件大事。你想呀，人家好不容易花了好几十年的工夫，这才养出了满意的花，你只不过陪着人家玩了半天，人家凭什么就把这门吃饭的手艺交给你呀？”叶红杏就劝她。 吴花儿原本也只是一时赌气生气而已，被叶红杏这么一劝，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自然就明白过这个道理了。人家张花匠是真心喜欢她没错，可这种喜欢也仅仅是建立在她陪了他一整个下午这件事上，这种喜欢还没有达到可以让人家把一辈子积攒下来的手艺倾囊相授的程度。 “看来，咱们还得继续努力啊！杏儿，我决定好了，明天你就自己回家好了，我留下来，我要跟着张爷爷学养花。他不教我没关系，我就今天问一点，明天问一点，或者他侍弄花，我就在旁边看着，一天两天学不会，我就陪他住几年，反正总有学会的那么一天。杏儿你放心，到时候我学会了，咱们就能合伙养花卖花了。”吴花儿握紧了小拳头，信誓旦旦地说。 叶红杏被她的小模样给逗的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她也不自禁地感动，伸手握住了吴花儿的拳头：“花儿姐，你说的太好了！只要肯下苦功夫，这世界上就没有办不到的事，这叫有志者，事竟成！可是花儿姐，等你学成了之后，咱俩还用合伙养花卖花吗？” 吴花儿愣了一下，跟着就开心地笑了，她伸手紧紧地搂住了叶红杏的小肩膀：“杏儿，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要不是你带着我过来，要不是你帮我认识张爷爷，我可不知道我还能学养花呢！再说了，我就算是学会了养花，若是没有杏儿你，我养的花再多，也不太可能卖得出去呀！杏儿你的鬼主意那么多，到时候肯定能想出办法来把咱们养的花儿都卖出去的。” “那我们得先立个合约，省得到时候你变卦。”虽然吴花儿说的情真意切，可叶红杏总是想着得立些纸面合同才好，免得到时候夜长梦多。 吴花儿原本就没想着骗叶红杏，此时自然痛痛快快地点头答应，因为她俩住的地方没有纸笔，叶红杏当下就找了房屋的主人，央求他们想办法给借来了纸笔，由叶红杏执笔措辞，吴花儿在合同下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花儿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员工啦！作为我名下的员工，这福利什么的可是不会少的。现在呢，咱们的花坊还没有开起来，你这属于带薪出差学习，待遇跟普通员工一样，并且我还给你报销差旅费，呃，暂时就先按每个月给你五钱银子的月钱好了，等你真的养出可以大规模培养又好卖的花儿来，我再给你涨工钱。花儿姐你看怎么样？”叶红杏想了想说。 “每个月有半两银子？五百文钱？太多了杏儿，我可花不了那么多钱！”吴花儿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她年纪还小，五百文钱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个天文数字般的存在。 “花儿姐，你也算是给我干活了，并且咱们签的合同还是十年长期的，这五百文的月钱跟我姥爷村子里的作坊员工们的工钱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的，我那个做玩具的作坊里，人们每个月都能拿七八钱银子呢！”叶红杏就举了个例子。 “可是杏儿，我还这么小，人家都是干了活才有银子赚的，我这还在学呢，拿这么多钱不合适的。”吴花儿还想推辞。 “别推啦，难道你不想让你爹娘的日子好过些吗？一直都听说过嫌挣的钱少的，可没听说过像姐姐你这样的，居然还嫌每个月赚的银子多的。”叶红杏就笑着打趣吴花儿。 吴花儿却是个实诚孩子，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么多的月薪。 “那这样好了，你要是确实嫌挣的多，那你在学成之前挣的这些银子我暂时会替你攒着，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支给你，你看怎么样？”叶红杏想了想，只得说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这法子好。”吴花儿喜道：“原本我这就算是给我自己个儿学本事的，又不算干活，你给我银子我也不能拿的。”这么说着，吴花儿终于同意先不拿月薪了，不过因为她最近一段时间都要住在张花匠院子里，一度的吃喝花费都没有，吴花儿只得先跟叶红杏借了些银子支用。 叶红杏很痛快地就给了吴花儿二两银子，并告诉她可以给张花匠买些日常应用的东西。吴花儿很高兴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当晚，叶红杏和吴花儿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地直说了大半夜的话，这才倦极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吴花儿很早就起了床，她说要去悄悄看看张花匠起来了没有，并说叶红杏可以再睡一会，她顺便还会把早饭给带回来。 县城里的早点铺子比叶家镇的还要多，几乎每条街都会有这样的早点摊，叶红杏也不以为意，她年纪小，又贪睡，于是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是被吴花儿带来的炸油条的香气给馋醒的。 “杏儿，张爷爷收下了我给他送去的油条和豆浆，还夸我是个好孩子！”吴花儿见叶红杏揉着眼坐了起来，立刻就很高兴地将她刚才去张花匠的园子里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她出门的时候就悄悄的朝张花匠的院子里张望了一眼，正巧看见张花匠在自己院子里练拳。她就问张花匠要不要带早饭，张花匠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吴花儿很高兴，很快就把早饭给买了回来，张花匠接了，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把买早点的钱给她，这让吴花儿更加高兴，她认为张花匠这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并没有见外。 叶红杏也很替她高兴，不过她给吴花儿分析说，这可能是人家张老爷子在考验她。吴花儿经她一提醒，立刻就醒悟了过来，连连点头称是。 两个小姑娘疑神疑鬼地分析了半天，因为叶红杏上午就要回叶家村去报信，吴花儿也要继续去老花匠家里磨着学养花的技术，叶红杏就和她商量定了，先陪她去张花匠家，并跟张花匠说好，暂时让吴花儿住到他家，然后叶红杏再走。 两个小姑娘说说笑笑的就往张花匠家走。 张花匠已经吃过了早点，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抽旱烟。 “张爷爷好。”两个小姑娘都很有礼貌地问好。 “妮儿，这是你帮爷爷买东西的钱，你收好。你是好孩子，爷爷知道。”张花匠拿旱烟锅在椅子扶手一旁轻轻敲了敲，指着放在他面前桌上的几个铜钱说。 吴花儿的笑模样立刻就凝固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瞅了瞅叶红杏，眼神里满是失望。 叶红杏却捅了捅她，拿眼神示意她上前去说话。 “那个，我也知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存的是什么心思，你们都是好孩子，这我知道，不过这学艺是学艺，帮着买东西是买东西，这是两码事。”老爷子就说话了。 吴花儿和叶红杏对视一眼，两人均是心头狂喜，张老爷子这么说，那就代表着他愿意教她们养花了！ “谢谢张爷爷，不过你只要教我花儿姐就行了，我倒是不必学的。”叶红杏就瞅着吴花儿，笑着摇了摇头。 “哦？”这次轮到张花匠惊讶了。他瞅瞅吴花儿，又看看叶红杏，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小姑娘费尽了心思想要学到他的养花技术，并且还处处对他好，陪他聊天，给他买早点。他都答应教她们两个了，为什么这个年纪小的孩子还会拒绝？ 难道是因为她年纪还小？她家里不同意？还是说……她根本就是个大家庭里的孩子，根本就看不上他这点手艺？ 想到这里，张花匠心头一惊，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了叶红杏两眼，见这个小姑娘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昂首直立，看起来极有气势的模样，这让他对自己的推测更加的笃定了。 “张爷爷，杏儿她还有许多事要忙，不像我这么闲的。”吴花儿略一猜测就明白了叶红杏的心思，忙低声解释道。 “她这么小，能有什么事忙？”张花匠更奇怪了，他不知道像叶红杏这么小的小孩子还有什么比跟着他学养花更重要的，要知道，只要把他的养花手艺学到了三四成，在这整个县城里都可以衣食无忧了。 “张爷爷，你还不知道吧？她叫叶红杏，是咱们叶家镇有名的人儿……”吴花儿又低声解释道，可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张花匠就啊地叫了一声，跟着就霍地站起了身。 “你……你就是叶红杏？吴家山那个连开了好几个作坊的那个天仙下凡的小仙女？”张花匠瞪大了眼珠，一个劲的上下打量着叶红杏，似乎看都看不够似的。 叶红杏就有些不好意思，她是帮着姥爷家里出了几个主意，也确实是成功地做起了几个作坊，可这里是县城，距离她姥爷家的吴家山有几十里路，他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和这些事的？ “果然是你！真是聪明的女娃娃！老夫很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听说你两岁的时候就认得从西洋过来的洋狗，还在你们村里开了玩具作坊，红薯作坊，还卖菜，弄了好多连锁的铺子。就因为你一个人儿，你们那一片可有不老少的人都富了起来呢！”张花匠越说越是兴奋。 叶红杏和吴花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到了惊讶。敢情这个老师傅还是叶红杏的粉丝呢！ “哎呀呀，要早知道是你们，我也就不端着揣着的了，你们乐意来学艺，直接来了就学就是了。杏儿你不知道，我老头子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一辈子都没娶媳妇生娃，也没敢收徒弟，为的就是怕遇到那心歹的，把我这身手艺给糟蹋了。后来我听说了你的事，知道你是真心的愿意给大家伙造福的人，我这里就动了心思，想着哪天儿，我找你说道说道，把这手艺传了给你，让给带着咱们这一片儿的老百姓们发家致富，也算我这手艺没白瞎了。”张老爷子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身子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叶红杏怕他年纪大了会出什么事，忙跑过来扶着他坐下，安慰道：“爷爷，我要是早知道您有这样的心思啊，我早就来了。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儿吗？这不，我看我花儿姐姐挺喜欢养花的，她的脾气也挺不错的，家里也都是老实人，我就想着带着她找找，一打听，就上您这儿来了。这说起来，还是天意呢！” “是啊，是天意！老天不愿意让我张天珍的手艺绝后，让我遇到了你。”张花匠笑着伸手朝叶红杏指了指，又调皮又搞笑。 三个人就一齐笑了起来。 紧跟着，叶红杏就又和张花匠商量起了他的薪酬问题，张花匠一听说还要给他钱，立刻两手就摆的跟什么似的：“不要钱，不要钱，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肯学我手艺的好孩子，又对我好，还愿意陪我这个孤老头子一起住，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不能要，不能要！” “那杏儿你先前还说要给我工钱呢，我也不能要！”吴花儿就把先前她俩商量的事说了一遍，张花匠就笑着夸吴花儿懂事。 “那您和我花儿姐也得吃喝吧？这样好了，你俩的生活费就算作一份，我再作主往里面添些，以后就让花儿姐负责给您养老！”叶红杏说。张花匠和吴花儿对视了一眼，都一齐笑着说：“这个行！” 第一百六十一章回到家中，开除员工 吴花儿在县城里陪着张花匠，叶红杏给她留下了些银子，就到大街上的车马行找了辆回村子的捎脚车，说好了价钱，叶红杏就坐到了车里小憩。 一路颠簸不断，等到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叶红杏所乘坐的车子也终于赶到了叶家村。 “小姑娘，你家到了，你自己走着回去吧。”车夫把叶红杏抱下来，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像你这么小的小孩子，敢一个人坐车回家，这样的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很了不起！” 瞅着车夫朝自己挑的大拇指，叶红杏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也挑着大拇指，跟这个四十来岁的紫膛脸汉子按了一下拇指：“大叔，你是好人，也很努力的为家里赚钱，你很棒！如果以后日子过的不太顺利的话，可以到叶家村里来找我，我叫叶红杏。” “你就是叶红杏？吴家山那个开了好几家作坊的那个小仙女儿？”车夫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红杏，只看了几眼，便点点头：“没错，像你这么小就敢一个人出门，还敢花钱雇大车……哎呀我真笨，早就该想到是你了。小姑娘，你真的很不错！” “大叔，别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大叔，我回家了，你住哪儿？以后我怎么找你用车？” “我家就住在咱们叶家镇的镇上，你有事就到县衙门西口街找我就行，我叫孙大力。”孙大力笑着说。 “那孙大叔我回家了，咱们以后再联系啊！”叶红杏挥挥手，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叶家的院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叶红杏推开大门走进院子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看见院子里坐着的好几个人。 听见了声音，院子里坐着的几个人也一下子全都朝这边望了过来。有爷爷，有爹，有娘，还有姐姐，甚至就连躺在娘怀里的小招娣也扭过了头来，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 “娘，姐，爷，爹，我回来了。”叶红杏站在门口的阳光中，金灿灿的光芒将她小小的身子映的极有光辉。 “杏儿，你终于回来了。”桂芬娘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抱着招娣，站起身来，颤颤地就要往门口这边跑。 “杏儿，快过来！”叶红英毕竟动作快，一下子就冲到了门口，拉着叶红杏往爹、娘和爷爷这边走，一边走一边还仔细地打量着叶红杏，仿佛叶红杏并非在外面呆了一天一夜，而是三年五载似的。 “姐，家里没事吧？”一边往这边走，叶红杏一边低声问了姐姐叶红英一句，毕竟这一天一夜没在家里，家里怎么样总归是要问一问的。 “有我在，没什么事，就是吴叔吴婶过来问过一趟，他们家花儿也回来了吗？”叶红英低声问。 “我自己回来了，她另有安排，这个我回头会上她家去一趟的。”叶红杏笑笑，然后就站定在了桂芬面前。 桂芬把招娣递给红英抱着，自己轻轻伸出手，摸了摸叶红杏的脸蛋和头发，然后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娘，我才一天没回来。”叶红杏小声说。 “娘知道，可是娘就是担心，怕你被人给拐走了。”桂芬这次再也没忍住，直接哭了出来。 叶红杏沉默了，她能理解桂芬的心思。她曾经错失过自己的闺女一次，而这个闺女再一次离开自己的时候，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天，桂芬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叶红杏抱着桂芬，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拍：“我回来了，没事的，我出去是办事去了，而且，这次很顺利！真的，娘，没事的。” “杏儿，回来就好。累了没？让你姐姐给你做面条吃。”爷爷笑眯眯的看着杏儿和她娘分开，赶紧说了一句。 “我去烧火，娘，你做面条好了。”叶红英拉着娘就往屋里走。 “爷，我没事，我是坐车回来的，一点都不累。”叶红杏说着，瞅了瞅叶根，叶根只是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这个抛弃了杏儿又娶了二房的汉子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这个闺女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红杏也没有理会他，只是搬了小板凳坐到爷爷身边，扶着爷爷的腿细细地将自己这一两天的事都说给了爷爷听。 “呃，杏儿，你这事办的不错。那个张花匠既然是大户人家下来的，肯定是有些怪脾气的，你能让他答应收了花儿，那是再好不过了。就算花儿不跟你签契约，你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那人有了徒弟，花儿也有了门手艺。”爷爷点着头笑。 “爷，你不会怪我乱花钱吧？”叶红杏吐了吐舌头，她这趟出门可是一下子就花了好多银子出去。 “那怕什么？咱们杏儿可是很能挣钱的！对了杏儿，呆会你去鱼塘那边瞅瞅，这几天天热，塘里又死了十好几条鱼。”爷爷有些忧心地叹了口中气。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除了在村子里遛达之外，就是到叶红杏出钱开的那个养鱼塘周围转悠，跟工人们聊天，看鱼塘的每天动态。 “可能是秋老虎返热，呆会我先去花儿姐家去一趟，跟我吴叔吴婶说一声，再去看鱼塘。”叶红杏想了想，就做了决定。 “饿了没？先吃饭去吧？咱家晌午吃的是面条，你二娘回娘家了。”叶根这边好不容易才插上一句话。 叶红杏默默地点了点头，到厨房跟叶红英聊天去了。 吃过午饭，叶红杏就往吴叔吴婶家走去。吴叔家院子里养的狗就在叶红杏和吴花儿出去的这一两天的时间里又卖出去了好几条，整个院子里只懒洋洋的趴着七八条看上去不怎么吸引人的狗狗。 狗狗们听见动静，本能地都站起身来，睁着圆圆的眼睛朝门口这边张望着，作势欲“汪”。可当它们看见进来的人是叶红杏的时候，狗狗们全都兴奋了起来，后腿一前一后，身子伸懒腰似的往前抻了一下，跟着就快步地、欢快地朝着叶红杏这边飞奔了过来。 “汪汪！” “呜呜！” 狗狗们全都欢喜疯了似的围着叶红杏又跳又叫的，尾巴摇的几乎都快赶上直升飞机顶上的螺旋桨了。 “谁啊？杏儿？你回来啦？”吴叔端着饭碗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是叶红杏，立刻就欢喜的朝着屋子里喊：“花儿她娘，快出来，杏儿回来啦！” “杏儿回来了？那花儿呢？花儿？”吴婶飞快地从屋子里扑出来，待看见被院子里的狗狗们围着的只有叶红杏一个的时候，吴婶的眼睛里就有一抹失望之色。 “杏儿，你花儿姐呢？她怎么没回来？”吴叔看了一眼着急的妻子，赶紧扭过脸来问叶红杏。 “花儿姐她还在县城，叔，婶，你们别着急，我花儿姐没事，她现在好着呢！”叶红杏就笑着说。 吴叔和吴婶两人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吴叔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厉声道：“杏儿，你老实告诉你叔，你是不是把你花儿姐给……卖了？”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颤抖着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可见他对于这个想像中的事实有着多么地害怕和恐惧。 “叔，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去了？”叶红杏就有些诧异，可跟着就反应了过来。这两口子只有花儿姐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而现在她叶红杏回来了，他们的宝贝闺女却没回来，可不就疑心她使坏，把吴花儿给卖了吗？ “这么说，你是真……真的……”吴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站在他旁边的吴婶身子晃了晃，看样子似乎是要晕倒。 “不是的。”叶红杏赶紧大声地叫了一声。 “那是怎么回来？你花儿姐呢？在哪儿住着呢？”吴婶一听叶红杏反驳，她心中似乎又抓住了什么希望，赶紧又抓着吴叔的肩膀站稳身子，紧张地问。 “我花儿姐在一个老花匠家里。”叶红杏说。 “啊？”吴婶和吴叔又对视一眼，再一次地惊慌失措起来。在一个“老”花匠家里住着？想到一个老字，吴婶和吴叔这心里立刻就又拔凉拔凉的了。 “叔，婶，你们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再着急？”叶红杏看这两口子的模样，心里也多少知道他们是误会了，便随手指挥吴叔给她搬个板凳出来坐。 “杏儿，你跟你婶子说，你花儿姐究竟怎么了？”吴婶见叶红杏还有心思指挥吴叔搬板凳，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便稳了稳心思，慢慢地开口问道。 “婶儿，我以前不是跟我花儿姐说过，要她帮着我种花养花吗？我和我花儿姐这次去县城，除了看咱们家的狗卖的究竟怎么样之外，我还和我花儿姐打听到了一个人。” “就是那个花匠吗？”吴叔听到这里，心里也恍然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插嘴道。 “嗯。”叶红杏点头。 “后来呢？”吴婶心里着急，忍不住催问道。 “人家原本是在大户人家家里种花的，后来人家的户主带着一家老小到京城里当大官去了，家里的下人们就都遣散了。老花匠不愿意跟着去京城，就自己辞别了人家，回老宅子这边住来了。我和我花儿姐找到他的时候，老人家还不愿意收我花儿姐当徒弟，非说我们是没安着好心眼。”叶红杏想起当时的情况，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人家后来怎么愿意收了？”吴叔知道花儿没有跟着坏人，这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后来是我花儿姐听了我的主意，千方百计的对人家好，给人家买油条豆浆，又陪老人家说话解闷，人家这才愿意教我花儿姐养花的。”叶红杏说。 吴叔和吴婶对视一眼，吴婶就低声下气的给叶红杏陪不是：“杏儿，这真对不起，刚才婶子不知道你为了我们家花儿……婶子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 “婶儿，你还跟我见什么外呀？再说我跟我花儿姐又好，她还跟我签了合同呢，以后她要养花，只能给我养。叔，你不怕我把你们家花儿给买了吧？” 这一买和他们原本想的那个“卖”又不一样，吴叔和吴婶知道自己闺女正在跟着人家有大本领的人学艺，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去责怪叶红杏的胡闹？ “杏儿，等你花儿姐回来了，我再叫她亲自谢你去！”吴婶就乐呵呵地说。 “对了杏儿，你不在的这几天，来咱们家买狗的人比较多，你先前写下来的合同有些不够了，我就让村里会写字的人照着誊写了几份，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吗？”吴叔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进屋拿了一叠纸出来。 叶红杏看了，将那叠纸又转交了回去：“叔，这合同没什么问题，以后咱们买卖狗就都按照这个合同来就行了。” “行。”吴叔点头答应。 “叔，婶，咱们院子里的狗不多了，等以后我想办法再找些洋狗回来，剩下的这些就暂时先别卖了，等它们下了小崽子再说。卖狗的钱先不着急给我，叔你就先拿着那钱给咱们剩下的这些狗狗们买粮食吃吧。” “行。”吴叔也不反驳，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对于叶红杏这个既给了他们生活的希望，又给了他们女儿学本领的机会的人，吴叔和吴婶尊敬又喜欢，她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会掏心窝子地支持，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了。 “那叔，婶，我还要去看看我家鱼塘，就先走了。”叶红杏站起身来，挥挥手，转身出了吴家，径直朝着自家的鱼塘走去。 爷爷说家里的鱼塘出现了死鱼，她原本以为是秋天气温不稳定导致的，可直到她到了鱼塘边一看，这才发现这里的问题已经很是严重了。 鱼塘里到处都泛着白沫，杂乱地漂着一些杂草和烂柴棍之类的，几条翻着肚皮的小鱼正随波逐流，空气中甚至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忽然，从远处的窝棚里传来了阵阵呼喝声，叶红杏听得出来，里面的人正在赌钱。 一股无名业火突地就从她心头蹿了起来，她快步朝着窝棚的方向跑去，很快地，窝棚里的人也就发现了她。 “杏儿来了？快进来！这几天去哪儿了？快叫叔。”一个正在摇晃着色子蛊的汉子嘻嘻贼笑着打趣叶红杏。 叶红杏认得出来，这人是叶家村有名的无赖，同时也是叶红杏这鱼塘里的一名员工，更和叶根是同族的堂兄弟，名叫叶海。原本叶红杏看着这人有两膀子的力气，暂时答应把他签了下来，而叶海也确确实实老实地干了几天活，可好景不长，这个痞子便旧态萌发，再一次地拉着身边同样干活的几个人就赌开了。 因为鱼塘投放鱼苗的初期并没有什么活计，叶海和看守鱼塘的员工一样，每天都有大把的闲适时间，所以他们经常会拿一些小钱来赌，而叶红杏也曾经看见过几次，也都没有说什么。 因为叶红杏这个当老板的没说，叶红杏的爷爷年轻时也喜欢赌两个小钱，看见窝棚这边有人赌钱，老爷子乐得过来看热闹，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就这样，叶海和身边的工友们越赌胆子越大，到最后简直都不把鱼塘里的活计看在眼里了，每天除了吃喝和睡觉就是赌色子玩牌九。 “杏儿？怎么不叫叔？今儿回来的？”叶海似乎觉察到了叶红杏的脸色不善，手中正在摇晃着的色蛊也慢慢地停了下来，翘着的二郎腿也重新伸回了他那双破烂草鞋里。 “鱼塘里的鱼……”另一名员工结结巴巴地刚要说什么，就被叶海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叶海陪着笑：“杏儿，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咱们鱼塘里的鱼老有死的，这不，每天都得清两遍，根本就清不过来！” “所以你们就干脆在这里赌起来了？”叶红杏尽量控制着自己，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也让自己尽量不发脾气。 “呵呵，咱们这不是就喜欢玩这个吗？玩玩，嘿嘿，玩玩而已。”叶海讪讪地陪着笑，他也觉得自己的话不是那么务实。 “行了，你不用说了。”叶红杏忽然伸手制止了他的话，眼睛朝着几名员工脸上扫过去：“凡叔，义叔，我跟你们说过咱们鱼塘该怎么管理的话，你们还没忘吧？” 凡叔和义叔都低下了头。 当初叶红杏跟他们签合约的时候就明确地跟他们讲过，鱼塘每天要进行清理和巡查，要把死鱼或是不干净的东西清理出来。可现在，他们面对叶红杏的责问的时候，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了。 “你们几个，明天不用来了，我会把你们的工钱都结给你们，另外，鱼塘的活计我会另外找人来做。”叶红杏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不容置喙的口气说。 “杏儿！我们再也不敢了！”凡叔和义叔都低声下气地哀哀恳求着，可叶红杏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不是她心狠，而是这种事一开始就不能容忍！ 第一百六十二章训斥员工，合伙吃饭 “杏儿，咱们可都是邻里乡亲的，你就这么把你叔们都赶走了？”与凡叔和义叔不同，叶海反倒是板着脸，很不高兴地质问叶红杏。 “是啊，杏儿，你还和我们签了合约呢！”凡叔和义叔瞅了叶海一眼，似乎都从他身上获得了某种动力和勇气。 “是吗？”叶红杏反倒是不着急了，她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坐在了叶海刚才坐着的位置：“说说你们心里的想法吧。” 叶海瞅了凡叔一眼，又瞅了义叔一眼，见这两个人也都在瞅他，便大着胆子坐在了叶红杏的身边。 “坐一边去，你别忘了，你是给我干活的。”叶红杏叱道。 叶海无奈，稍一犹豫，也只得做到一边去了。只这一下子，他心里就隐隐感觉到不妙起来。叶红杏这话很厉害啊，若是他不照做，不坐到一边去，那他就是不尊重叶红杏这个老板，可若是他坐到一旁去，那就说明他服了叶红杏，愿意听她的安排。 可到底，他还是坐到了一边去，因为他打心底还是有些怕叶红杏的，毕竟，这个看上去唇红齿白又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可是乡亲们口耳相传的“打天上下来的仙女”。 “现在说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算不干的？”叶红杏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最终幽幽地开了口。 “我们没有打算不干。”义叔就急急地说，可刚说完，他就又羞惭地低下了头。是的，他是没打算不干，可他现在却是确确实实地什么都没干。 “杏儿，我们知道错了。”凡叔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说。 “你们知道你们错在哪里了吗？”叶红杏见他们主动认错，心里的气也就稍稍消退了一些。 凡叔点了点头，头依旧垂的低低的：“我们没有照看好鱼塘，我们……还在干活的时候赌钱。” “那我解雇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叶红杏紧跟着又追问了一句。 凡叔猛地抬起了头，他没想到他这么大个人，都认了错，叶红杏偏还抓着他这点不放。 “杏儿，我们可是你叔！咱们可是一家人，哪里还有对自家人这么外道的？是，我们是替你干活，可我们以前也耍过钱，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怎么偏拿现在这个时候说事？”叶海就恼了，脸阴沉得跟个锅底似的。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鱼塘里的鱼可有死过？那个时候你们哪次不是把活都干完了才玩的？可是现在呢？”叶红杏一点也不怕他，直接跟他面对面地呛声。 “我们……我们这不就喜欢玩这个吗？”叶海在叶红杏的瞪视下，自知理亏，慢慢地也就软了下来。 “你们玩这个，我不管，但你们别忘了，你们是给我干活的，而且咱们可是签了合同的，合同上面白纸黑字的都写好了的，你们的工作范围是什么，你们的工作时间是什么。你们拿工钱的时候都挺爽快挺高兴的，可你们干的那叫活？”叶红杏干脆就骂了起来。 穿越重生的人士当中，像她这样直接指着自己员工鼻子大骂特骂的，叶红杏觉得，似乎也只有自己有这样的荣幸了吧？ 三个大人都被叶红杏骂的满脸通红。 “今天就到这里，下次再让我看见塘里有死鱼，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就别在这里呆着了，都给我卷铺盖卷走人！你们可别忘了，想在我手下干活的人可有的是，不缺你们几个！”叶红杏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总结似的说了最后一句，然后倒背着手走出了窝棚。 她知道，她的话很现实，而那三个负责看守鱼塘的人也都明白，他们能够近水楼台地获得这个看守鱼塘的活计是多么地幸运！正如叶红杏所说的，村里村外看着这几个工作岗位，千方百计地想要代替他们三个的人可是有的是，这其中更有不乏比他们勤快，比他们干净利落的人！ 这么一想，凡叔义叔和叶海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咱们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啊！”凡叔跌着脚骂自己。 “大海，咱们以后可不敢再和你赌钱了，就算是赌，也得是在不干活的时候。要不然丢了这活儿，咱们别说回家会被家里的骂死，就算是让村里人说道，我这也没脸活着了。”义叔也想明白了，就对着叶海感慨了一句。 叶海觉得自己突然就里外不是人了：“愿意赌钱的是你们，被抓住了回过头来就都埋怨我？我欠你们的？” “大海，话不能这么说，你不是欠咱们的，你跟咱们一样，都欠杏儿的。”义叔就说了句公道话，叶海这才不说话了，可看向外边鱼塘的眼光却依旧是恨恨的。 叶红杏在窝棚里生了会气，转身又回了村里。 叶红杏又背着筐子去打猪草去了，招娣自己趴在院子里抓着地上的土，玩的正高兴。吴桂芬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娘！”叶红杏试探着叫了一声，听见桂芬在屋里应了一声，便走进了屋里。桂芬正在炕头上摸索着什么，看见叶红杏进来，便笑着朝院子里张望了一眼：“杏儿，你看着你妹点，娘要去茅房。” 叶红杏瞅见吴桂芬手里拿了根看上去很旧的布条进了茅房，很久才出来，手里的布条却被随手扔到了水盆里。 “娘，那是什么？”叶红杏很好奇，虽然隐约猜到了，可她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骑马布。”吴桂芬回答的时候似乎有些不愿意说，可到底还是红着脸小声地说了。 “什么布？”叶红杏没听清。 “骑马布。”吴桂芬这次的声音大了些。 叶红杏好奇，就过来看。那是一个布条，里面鼓鼓的似乎缝着些东西，此时被吴桂芬扔在了水盆里，已经被水给化得湿湿的了，水里隐约还有些血迹。 “娘，你……来事了？”叶红杏看见那些血迹，心里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嗯，杏儿，你知道这个？”吴桂芬轻轻点了下头，脸更是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后面。 “知道啊，姥姥以前教过我的。”叶红杏怔了一下，只好撒谎，事实上，姥姥可不会教给她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哦，那就好。”吴桂芬似乎一下子松懈了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跟着飞快地将水盆里的布条给洗了洗，然后就搭到了后院晾衣绳的最头上。 “娘，这里面裹的是什么？”叶红杏好奇于古代女性对于月事的处理办法，便一直跟在吴桂芬身后问啊问的。 “杏儿，你不去看着你妹子，偏在这里跟着娘做什么？”吴桂芬被问的满脸通红，便板着脸拿出了“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嘴”这一套。 “娘，娣儿妹子又没什么事，她在地上玩土，我看着与不看着，又有什么不同？娘，这里面缝的是什么？”叶红杏后一句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 “是草木灰，娘从灶膛里抓来的，这个吸水性好。”吴桂芬就低低说了，然后快步地甩着手上的水，走到前院来看叶招娣。 叶招娣仍然趴在地上。叶红杏只看了一眼，就再不愿意看了。可还没等她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吴桂芬就惊叫了一声，伸手扶起了趴在地上玩土的叶招娣。 “娘，怎么了？”叶红杏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快步跑了过来。 “你妹子吃土坷垃了。”吴桂芬哭笑不得地伸手往叶招娣小嘴巴里掏啊掏，掏出了不少混着口水的泥。 “娣儿，你怎么能吃土呢？坷垃好吃不？”叶红杏就在这里笑话叶招娣。 “杏儿，快给你妹子舀点水来洗洗。”吴桂芬白了叶红杏一眼，斥道：“你以为你妹子跟你一样啊？从小就跟个小大人儿似的，我听你姥姥说，你可是一回都没尿过炕呢！” 叶红杏吐舌头，她是与众不同不假，谁叫她是重生人氏呢？ 给叶招娣洗好了之后，吴桂芬就打发了叶红杏出来玩。 叶红杏在叶家村也算是结交了一帮子的朋友，像大磊，大帅，大军他们几个，就都和叶红杏差不多年纪，也都爱玩。 叶红杏出门的时候，看见他们几个正缩在大街一角，神神秘秘的在地上玩着些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叶红杏好奇地凑过来一看，却见他们在扇元宝。 扇元宝，在叶家村这边叫做四角，因为叠出来的元宝有四个角，所以直接就叫成了“四角”。叠法很简单，就是拿两张纸，对折一下，再在两端各折出相顺方向的两个折，两张纸相叠，折角互相叠插进来，四角就做成了。 玩的时候，四角放到平地上，用另外一个去打，要是把放在地上的四角给扇了过来，那就算赢了。赢者可以把翻过来的四角收走，算作是战利品。 村里的孩子们因为很少有念书的，所以每当想起玩四角的时候都会四处寻找有书本的人家，千方百计的从人家手里或骗或哄，将书本弄来，叠成四角，再珍而重之地去和别的小朋友赌玩。 因为这种四角游戏很讲究技巧，有的孩子出门只带一两个，回来的时候却能满满地带回来一大叠，同时收获的还有别的孩子满满的羡慕眼神；有的孩子却只能输得一塌糊涂，最后哭着回家。更有那狡猾的孩子，专挑不怎么会玩的，家里偏偏又有旧书本可以拆着叠四角的孩子下手…… 叶红杏看了一会，觉得甚是无趣，便想着去玩些别的。 在她眼里无趣，可在这几个五六七八岁的男孩子眼中，打四角可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活动，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叶红杏这种大人的灵魂和世界观，所以并不了解叶红杏心里在想些什么罢了。 叶红杏也不能理解男孩子们的乐趣，她站直了身子，扭头看了看左近，跟着就看见了吴花儿。 “花儿姐，你也回来了？”叶红杏赶紧跑了过去，上午她回来的时候吴花儿可还答应要和张花匠一起住几天再回来呢，可现在才过去了几个时辰呐，她怎么就回来了？ “杏儿，是我师父送我回来的，我跟我师父说好了，他这两天会在我家住两天。杏儿，你跟我去见我师父好不好？”吴花儿看见了叶红杏，也显得很高兴，拉着她就要到自己家里去见张花匠。 “我爹娘还说了，要我到屠户家买些肉，晚上好好款待一下我师父。杏儿，你晚上也来我家吃饭吧。”吴花儿拉着叶红杏，欢欢喜喜地将自己家里的安排说了一遍。 叶红杏就在这里笑。吴叔和吴婶都是明事理的人家，虽然自己过的并不怎么样，可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就是这样，家里有了尊贵的客人，即使自己家里徒剩四壁，借钱也要想办法给客人准备上一桌看得过去的宴席。 吴叔和吴婶因为院子里的狗狗们卖了不少，算计着自己能从其中分到不少的银钱，于是就大方地派遣闺女到屠户家里买肉。 吴花儿亲亲热热地把叶红杏拉到了自己家里，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爹！娘！师父！杏儿来啦！”然后就推了叶红杏一把，自己吃吃地笑着跑开去买肉了。 “叔，婶？”叶红杏试探地叫了一声，跟着就看见吴叔和吴婶陪着张花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三个人脸上都笑模笑样的，显然刚才聊的极为开心。 “杏儿，快进屋。刚才婶还说你呢！要不是有你，我花儿也不会拜了张叔为师。”吴婶笑着将叶红杏接进了屋。 “爷爷好。”虽然吴花儿是拜了张花匠当师父，可叶红杏还是按照年纪喊了张花匠一声爷爷。 “好孩子，你家就在这附近？”张花匠摸了摸叶红杏的头，他是真的喜欢杏儿的聪明伶俐。只可惜，人家还有更多的大事去做，不愿意当他的徒弟。 “就在西边院子，我们两家是邻居。这不，院子里的狗也是杏儿从她姥爷家给带过来让我卖的。我原本想着这卖狗不怎么赚钱的，可没几天这些狗就卖掉了一大半。”吴叔也跟着夸叶红杏。 叶红杏陪着说了一会话，吴花儿买了肉回来，吴婶就和杏儿花儿一起出来，到厨房里准备吃食，只留下吴叔陪着张花匠在屋里说话。 “婶儿，晚上准备做什么好吃的？”叶红杏瞅了瞅那块肉，是块后扇肉，有肥有瘦，是猪身上最好的一块肉。 “炸丸子吧，过年的时候吃的那种肉丸子，另外再从菜园子里摘些黄瓜，葫芦炒炒，再摘两个茄子炸了。”吴婶想了想，说。 “婶，我来帮你。”叶红杏挽着袖子说。 “呵呵，杏儿，你这么小也会做饭？”吴花儿就在一旁笑。 “你杏儿妹子可厉害着呢！你也不看看你，都比人家杏儿大好几岁，人家杏儿就什么都能干，你呢？只会烧火。”吴婶一边哼哼着，一边数落着自己的亲生闺女。 吴花儿吐舌头，没敢反驳。要她跟形同妖孽的叶红杏比？就算是村里最能干的媳妇也比不过她吧？叶红杏可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 “花儿姐，咱们把肉切了吧，切成肉丁，等会炒菜的时候放些进去，好吃。剩下的再汆丸子。”叶红杏又瞅了那块肉一眼，知道吴花儿买多了，便笑着建议。 “行，原本我也想着炒点肉吃来着，正好你叔和花儿师父要喝酒。哎，我这脑子，花儿，你再跟你爹拿个钱，打两斤好酒去吧！”吴婶说着说着，又想到了买酒。 “我家里还有一坛，是我姥爷送过来给我爷爷喝的，我爷爷还放着，不如就搬那坛过来好了。”叶红杏笑着说。 “那怎么行？那是你姥爷送给你爷爷的，那就是你爷爷的了，你再做主可不好。”吴婶说。 叶红杏想想，倒也是这么个理：“那我把爷爷也喊过来，还有我爹，咱们两家合到一家吃，热热闹闹的，怎么样？” 吴婶没说话，只是犹豫了一下：“行！花儿，你跟你杏儿妹子一起去请人，记得叫人！” “婶，你是不是担心这肉不够？没事，我叔不是卖了狗了吗？今晚吃饭的钱就从卖狗的钱里面出。”叶红杏站在门口笑着说。 “哎，你这孩子，那怎么成……”吴婶的话还没说完，叶红杏已经拉着吴花儿飞快地跑走了。 “这孩子真善良，是个好孩子。”吴婶看着叶红杏远远跑走的身影，叹了口气。 这一晚，叶红杏全家是和吴家全家一起吃的，吴婶炸了肉丸子，又和吴桂芬一起炒了好几样带肉的小菜，还把茄子裹着面粉炸得外焦里嫩酥酥脆脆的，只看上去就能勾起人们无尽的馋欲，咬上一口……喷香！ “今天这顿饭，是我老头子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一顿！”张花匠端着酒杯，摇头晃脑地感慨。他已经有些喝高了。 一边喝，一边还称赞着花儿是如何如何的照顾他，如何如何的听他的话，又如何如何的在养花上面有天赋。吴叔和吴婶就在一旁帮腔，而吴花儿则和叶红杏一个劲地嘀嘀咕咕。整个屋子院子都是一片和睦气氛。 第一百六十三章黄氏归来，哭闹上吊 当天晚上，除了张花匠被吴叔频频劝酒而喝多了之外，叶根也陪着喝了个脸红脖子粗。 在叶红杏没有到叶家村之前，叶家的经济情况其实跟吴花儿家相差不多，叶根虽然遗传了叶老爷子馋酒的基因，却并没有机会多喝，于是今天就喝的有点多。 叶老爷子年纪大了，没敢多喝，回家的时候依然像平时那样，倒背着手，走得稳稳当当。他穿的那件已经洗的发白的藏青色粗布敞襟将他衬托得很土气，可叶红杏却知道，叶老爷子其实有一颗很不甘的心。 她有一次听姥爷提起过，说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跟着经商的队伍走过许多地方，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就一个人回来了，什么也没说，从此只是老老实实地守在家里，以种田为生。 叶红杏一家是在吴叔吴婶一家人的目送下走回自己家的。而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顿饭，两家几乎吃了一个多时辰。 跨进自家院子，走在前面的叶老爷子忽然一下子就站住了。 “爹，怎么了？”叶根问。 “咱家来人了。”叶老爷子回过头来，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很亮，站定在他身后的叶红杏觉得自己甚至能感觉到老爷子热热的鼻息。 叶红杏的心也跳得很厉害。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窃贼。 “是小玲回来了。”叶根朝里面张望了一眼，然后吐出一句话，似是如释重负，但这话里又夹带着一些沉甸甸的东西。 黄氏回来了，叶根觉得自己又要不省心了。 “她该说你了，你都没去接她。”出人意料的，吴桂芬说了这么一句话。 所有人都望着她。 叶老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当先进了院子。 “杏儿，英子，你俩今晚跟爷一个屋。”叶老爷子站在西厢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扭头说。 已经走到堂屋门口的叶红英便拖了叶红杏的手往西厢房走。对于长辈们的吩咐，叶红英一向都顺从得很。 “你们还知道回来？还不让我们娘俩饿死？天这么黑，家里也没个人，也不怕把我们娘俩怕死？哼！要是我儿子没了，我看你们老叶家还怎么传宗接代，以后死了入了土，还哪里有脸去见地底下的祖宗十八代！”叶红杏姐妹俩还没走进西厢房，黄小玲被窗户纸滤了一道的骂声就传了过来。 叶老爷子脸色就是一变，可也只是变颜变色，屁股坐在炕头上安稳无比，顺手还拿了烟袋子过来点烟。 “你知道过来啦？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了你，原本说得挺好听，说什么每天亲亲热热的陪着，说往东不敢往西，结果怎么着？从娘家回来都没人接，家里别说有口热乎饭了，连冷的都没有！哼！我这摸着黑抱着根旺回来的，为的都是谁？我就是怕孩子他爹你想我！”黄小玲最后一句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尽管是压低了，可西厢房里几个人还是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叶老爷子忽然大声地咳嗽了一下，企图掩盖住从西厢房里传来的黄小玲和叶根两人肉麻的夫妻对话。可惜的是，叶红杏和叶红英早已经低下了头，互相扯了对方的手一下，很显然，两姐妹都已经听见了刚才的话，均闹了个大红脸。 “杏儿，你今天到鱼塘那边看去了？”爷爷没话找话地说。 “爷，鱼塘那几个人，我想辞了他们。”叶红杏就把今天下午在鱼塘发生的事说了，只不过她并没有说辞不辞退的事，而是问老爷子的看法。 叶老爷子起初没吭声，只是一个劲地吧答吧答地抽旱烟。 “爷，这事你怎么看？”叶红杏干脆就问了出来。 “他们几个，说起来跟咱们家也算是沾点老亲。要是就这么辞退了，大家脸面上也都不怎么好看。可要是不辞退，咱们家的鱼塘……他们也都不是什么正经孩子。”老爷子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意思却明明白白地摆在了那里。这三个人都不是正经干活的人，当初叶红杏雇了他们，还是看在他们起初帮着叶家挖了鱼塘。 “这样好了，再看几天，要是他们都改了，咱们就还用他们，要是他们……就辞了吧。”叶老爷子叹了口气，家里家外的，都不让他省心。 “知道了，爷，咱们铺炕吧。”叶红杏就脱了鞋子爬上炕，开始暖被窝。叶红英也跟着上来帮忙。 “英子，你去给你二娘做些吃的，咱们今晚在花儿家吃的，没想到她会回来，现在肯定也还没吃饭呢。”叶老爷子见叶红英的手都摸到了纽扣上，便将烟袋往炕沿上磕了磕。 叶红英默默地下炕穿鞋，这就要去做饭。 “姐，别去，让她自己做去！都是好手好脚的，凭什么自己吃的饭还要让别人来做？”叶红杏就喊。 她喊的声音不低，很明显是刻意想让西屋的人听见的。 “个小丫头片子，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死孩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呐？不心疼你二娘也就算了，还要饿着你弟弟，你安得什么好心呐！你弟弟可是咱们老叶家唯一的香火啊！”黄小玲立刻就炸了窝，挥手一掀西屋门帘子，怒气冲冲地就从屋里疾步走了出来。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杏儿她……”叶根也慌忙从西屋里跟了出来，怀里还抱着根旺。刚才黄小玲的那句“有爹娘生，没爹娘养”一出口，叶根就知道要坏，赶紧追了出来，拉着黄小玲就要往西屋里跑。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叶红杏已经从西厢房跑到了院子里，捂着脸大哭：“是啊，我就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我就是这样，你现在骂痛快了？你是长辈！可你不但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连我爹其他的孩子也不知道心疼！是，我们不是你亲生的，可我们也不欠你的！我们自己做了饭自己吃，我们靠不着你！”叶红杏说着说着，似乎是触动了什么伤心之处，不仅大声地哭了起来，瘦小的身子还缓慢地坐到了地上。 叶红杏在这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东屋里抱着招娣哭的吴桂芬也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叶红杏是她生的，刚一生下来就因为是个女婴，她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迫送走了。幸好叶红杏的姥姥姥爷留下了杏儿，再后来杏儿还回了家，还跟自己着实亲热了几天。 吴桂芬心里虽说是补上了一个缺憾，可说到底，心里对于曾经遗弃过叶红杏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心内不安的。现在听黄小玲借题发挥，又把这件她的伤心事挂在了嘴边，吴桂芬又如何再能忍得住？ “我杏儿是碍着你什么事了？怎么就说我杏儿是没爹娘养的死孩子？什么叫我杏儿不知道她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呐？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说话之前也不知道摸摸你的良心！”吴桂芬人性格怯懦，从来没跟别人吵过架，也没红过脸，能说出这么老些主知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叶红杏伸手抹眼泪的间隙偷偷看了吴桂芬一眼，见她满脸涨得通红，虽说一旁有叶根在不住地低声劝说着，可吴桂芬还是执拗地甩开了叶根，看得出来，桂芬这次是真的气极了。 “哟，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个下不出蛋来的老草鸡呀！就凭你也能说我？杏儿是谁？她是你的闺女，一生下来就要扔了，怎么？你做得出来，还不许别人说呀？嘴长在别人身上，你……”黄小玲脸上笑嘻嘻的，嘴上可一点都不容情，只可惜，还没等她说完这些话，她的脸上忽然就挨了一下子。 “二娃子，你敢打我！”黄小玲这下子不干了，要是吴桂芬打她倒还好说，黄小玲原本就想着要引着吴桂芬跟她动手，在叶家这一两年的时间里，她也早就看出了吴桂芬本性懦弱，根本就不是泼辣辣的她的对手，正好引得吴桂芬先动手，黄氏也好借机下狠手。 可惜，黄氏千算万算，万万没料到首先动手打她的人居然会是叶根！ “我……”叶根面对气势如虹，宛如饿虎要择人而噬的黄小玲，气势一下子就泄了，嗫嚅了几下，却最终只能苦之又苦地叹了口气。 是的，他是妻管炎，他害怕黄小玲，哪怕黄小玲是笑嘻嘻的一张脸，他也会莫名其妙的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黄小玲怀孕的时候经常借故发脾气拿捏他？ 叶根不知道，他有些迷茫，因为黄小玲的手掌已经和他的脸皮进行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我叫你打！我不活了我！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们爷俩甜言蜜语的骗了来，给你们老叶家生了男娃，有了香火，你们过河就拆桥，就不把我当人看了！还打我！我让你打，我让你打！”黄小玲嘴里嚷天嚷地的喊着，手上可一点都没闲着，那指甲拳头就不要钱似的往叶根的头脸上招呼了过去。 叶根硬挺了两下，脸上被挠出了几个血印子，终于败下阵来，拿衣袖捂住了头脸，畏畏缩缩地就要往屋里钻。 “够了没有？你敢打我爹，我跟你拼了！”叶红英此时也冲了过来，伸手就架住了黄小玲的。叶红英如今也已经有十岁了，个头虽然还远远不及黄小玲，可她是个乡下土丫头，经常田间地头的跟着叶根和叶老爷子干活不说，每天家里洗衣做饭，割草喂猪之类的粗活也全都她包揽着，这手头上可着实有把子力气。 黄小玲猝不及防之下，被叶红杏推了个趔趄，身子撞到了身后的墙上，撞得她呲牙咧嘴的。 “你个死丫头！”黄小玲一下子就蹦得老高，先前叶根打她的那一下她还可以理解成丈夫是在自己揭了他心里的伤疤，气急之下暴而出手的，是在气头上，可以原谅。可现在，打她的人可是英子！那个一向不被她看在眼里，一向畏畏缩缩地没什么存在感的叶红英，她、她居然也敢对自己动手！ 黄小玲又看了叶红英一眼，没错，刚才就是她推的自己！这丫头也敢跟自己动手了，自己可还是她的二娘呢！黄小玲想着，又气又怒，伸着长长的指甲就去抓叶红杏的眼珠子，她要给自己报仇！ 叶红杏身子虽然瘦弱，可反应却快，见黄氏的手抓了过来，忙一低头，头发就被黄小玲给抓在了手里。 黄小玲用力一拽，叶红英的头就被她拽得一偏。叶红英吃痛，耳中听着吴桂芬的哭泣声变成了惊呼声，她心里就是一紧，再加上心里原本老早就恨极了黄小玲，眼前又急于摆脱抓着自己头发的那只魔爪，叶红英就用左手护着头发，右手往黄小玲的脸上乱抓乱打，两只脚也不住地往黄小玲身上乱踢着。 黄小玲无论是身高还是打架的经验都要比叶红英要丰富得多得多，此时自然不甘示弱地专挑些阴招往叶红英身上招呼。只两三下，叶红英就痛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狼狈不堪地想要逃，奈何头发被死死攥住，怎么也挣不脱。 “够了没有？”整个院子里最最英明神武，辈份最大同时威望、地位也是最大的叶老爷子终于出来了，站在西厢门口，当即就是一声大喝！ 老爷子出来了，叶红英自知自己辈份小，不能跟二娘继续胡闹下去了，就想着松手。可她松了手，黄小玲却不肯松，依旧紧紧抓着她的头发。 “小玲，你赶快放手，爹都出来了。”叶根畏惧地看了他爹一眼，便低声过来劝黄小玲放手。 “她打了我，以下犯上，这就想轻易饶了她？门都没有！”黄小玲才不会畏惧什么叶老爷子呢！她心里认定了那么一条理，当初叶家可是许下了她许多的好话，还说以后全家都会让着她，她这才答应嫁过来的。在她看来，不但叶根平时对她畏畏缩缩地“敬重、畏惧”着她是很应该的，就算是叶老爷子他自己个儿，也不能对她怎么样！老爷子也欠她的！ “那你想怎么样？”叶老爷子眼神阴沉得可怕，他耳朵里隐约听见院墙外边已经有了悄悄说话的声音，这应该是村里有人已经听见了他家院子里在吵架打架，在悄悄地议论他家。 叶老爷子是个爱脸面的人，平素里最最谨慎，很害怕会落人口实，被人议论。他深知三人成虎的道理，若是有什么话题或是话柄落入了村里那些爱说三道四的人家耳中，那就情等着被人议论被人戳脊梁骨吧！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叶老爷子的声音这才压得低低的，带着三分的恳求，三分的认低，还有四分的威胁。 是的，就是威胁，他是叶家的当家人，若是被一个二房媳妇，也就是儿子的妾室给拿捏住了，他以后在这个家里可就什么话都说不上了，不但会被儿媳妇拿捏得死死的，就连…… 想到这，叶老爷子赶紧收回了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思绪，眼睛又落回到了黄小玲身上。 “我想怎样？老爷子，这话该由我来问你吧！当初你儿子娶我的时候可是说的好好的，这个家要由我来当，现在怎么着？让我生了儿子，你们老叶家有了香火，有了能传承下去的人儿了，你们就一个个的都不把我看在眼里了吗？当我黄小玲是什么人？随便被你们捏的面团吗？一个黄毛丫头也敢来打我的脸！告诉你，今儿这事没完！你们不把这俩死丫头打死，我今儿就带着根旺回娘家去，以后根旺就跟我姓，不姓叶，姓黄！我让你们老叶家断子绝孙！”黄小玲眼神凶狠，嘴巴更是如同炒豆一般嘣嘣嘣个没完，句句如刀似匕，狠毒无比！ “英子，唉！”叶根咳了一声，就想着上前来拉着黄小玲说两句软话。他刚才还和黄小玲小声打闹着，说着夫妻间的那些笑语，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只一转眼间，黄小玲就翻脸了，不但把他的脸挠了个满面开花，还跟叶红英扯打开了。 说实话，叶红英今天的表现很是让他吃惊，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看上去表面文文静静，平时又只会闷着头干活的叶红英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勇气，胆敢跟黄小玲这样在家里习惯了霸道，习惯了当太上皇的人呛声，而且还动了手！ 只是，黄小玲说的要弄死英子给她“赔罪”的要求，他却是万万办不到的。英子虽是个女娃娃，可好歹也是他叶家的骨肉不是？虎毒还不食子呢！ 叶根这样想着，便又想上前柔声劝慰黄氏，想给她搭个台阶，让她，同时也让大家伙都能有个好的收场。 “咱们回屋去吧。根旺都饿了。”叶根就想拿根旺来劝黄小玲。“根旺饿就饿，饿死了拉倒！反正他姐姐也不愿意给他做饭！我的苦命的孩子啊！你不该托生到这个家里来啊！”黄小玲说着说着，就坐在地上又哭又唱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盘点计划，过中秋节 黄小玲这话一说出口，叶老爷子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根旺是整个叶家的命根子，叶老爷子当初主张给儿子叶根娶黄小玲，看中的也就是黄小玲娘家兄弟多，认为这样的人家才能生儿子，才会生出儿子来。 果然，黄小玲不负众望地生了个叶根旺出来，这个叶家唯一的宝贝儿子自然成了叶老爷子的心头肉，宝贝得不得了。 可是现在，黄小玲居然说饿死了拉倒这样的话！心疼孙子，认为黄氏这张嘴真的欠扇的叶老爷子终于发脾气了。 “你这叫什么话？你这当娘的，不心疼孩子倒也算了，这好手好脚的，怎么不自己去做饭？非要等到孩子饿坏了，这才去做？你这当娘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叶老爷子伸出食指，指着黄氏骂道。 黄氏头压得低低的，叶老爷子是家里的长辈，又是一家之长，她心里纵是有万般的委屈，也不敢顶撞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以为黄氏低着头是在认错，心里的气便有些消散。他是男人，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他管的一般也都是“外面”的事，对于管理家庭内部并不在行，眼看黄氏不再哭骂了，便倒背着手进了西厢房。 他前脚刚刚进去，黄氏后脚就又开始了哀哀的哭叫，只是这次，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都丧了良心！都盼着我不得好死！我死了你们一大家子就全都安生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不知道心疼？我早早就抱着孩子回家来，你们倒好，家里连个人都没有，根旺还是你老叶家的独苗呢！我心狠？我心狠当初生下他来的时候就直接把他掐死算了！我自己再一头撞死，省得你们看着我心烦！”黄小玲泪眼模糊地瞅着叶根哭嚎。 叶根心软，人又本份木讷，从来都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场面，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导黄小玲。 好在黄小玲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又闹了这么一出，很快就饿得没了力气，再加上天气热，黄小玲的脑门上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英子，给你二娘做饭去。”叶根扶着黄氏慢慢站起来，伸袖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管她刚才是多么的泼辣，多么的蛮不讲理，叶根觉得她总归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儿子的娘。就算是有再多的过错，自己也还是要包容她的。 叶根发了话，英子不敢不听，撅着嘴去了厨房，吴桂芬失神地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呆，抱着招娣又进屋去了。 叶红杏叹了口气，这个家她已经看清楚了，除了黄小玲之外，所有人心肠都软，都愿意息事宁人，不愿意招惹，也招架不了黄小玲的刁钻脾气。 可是，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她绝对不希望一家人都像被驯服的绵羊，没有一点点的血性，只知道按照别人给规划好的路往前走，最终，走进羊群的杀房。 她想要的，是全家人团力合作，互相帮扶，和睦亲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没事的时候还要自己人给自己人找些事来做做。 叶红杏一直站在院子里，想着属于她自己的心事。直到叶红英端着做好的疙瘩汤从西屋里出来，跟她招呼了一声，叶红杏这才醒过神来。 夜，已经黑得连院子里大物件的轮廓都看不太真切了。叶红杏和叶红英手拉着手，迈着并不和谐的步子往西厢房里走。 爷爷已经躺在炕上打起了呼噜，虽然有些声音，但在这个一片漆黑、屋里又没有点灯的屋子里，还是给叶红杏带来了一些安心的感觉。 “睡吧。”叶红英悉悉索索地脱了衣裳钻进了被窝，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便没了声响。 叶红杏也脱了衣裳，躺在被窝里，静静地想着今后的打算。 首先，黄小玲这种嚣张的气势是一定要遏制住的。再就是叶老爷子，叶红杏想着给他找些事情来做，还有叶根，作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叶红杏不能，也不愿意再让他给人家地主家里打工了，因为家里有“干不完”的活计。 呃，就是这样……想着想着，叶红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过了几天，叶红杏这边想出来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吴花儿那边倒已经有了大动静。 张花匠带着吴花儿在县城住的这几天时间里，已经带着花儿埋下了一部分秋菊的花籽，并顺利地培育出了一批幼苗。 张花匠差人送了信过来，问叶红杏打算什么时候去挖花苗，还有她的卖花计划是什么。 叶红杏没料到这一老一小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掐算一下日子，这眼看着中秋就要到了，中秋的时候地里的庄稼也到了收割的时候，再加上过节什么的，叶红杏觉得这是个卖花的好时机。 当下，叶红杏坐了从县衙门西口街的孙大力的马车，又找上了张花匠家。 张花匠正手把手地教吴花儿认花，并教导她这些品种的花都有哪些特性，看见叶红杏来了，这师徒俩都显得很高兴，连忙就把叶红杏往屋里让。 叶红杏回头跟孙大力商量好了来接她的时间，这才跟着吴花儿进了屋。 “张爷爷，我打算着从你这里挖一部分菊花出来，正好咱们县城每年都有赏菊大会，专供那些文人雅士们欣赏的。”叶红杏跟张花匠客气了几句，就提到了她这次来的目的。 虽说张花匠和吴花儿这俩师徒这几天里培育出了几十株花苗，可毕竟是花苗，来不及，也不可能充当县城里每年都会举办的赏菊大会的主角，叶红杏自然要把主意打到张花匠院子里的这些花上。 “那行，正好我这院子里还有几株品相不错的菊花，正好给咱们这花坊打打名气。”张花匠原本也有这样的打算，只不过叶红杏倒抢在他头里把这事说了，他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了。 “杏儿，我和师父新种出来好多小花苗……”吴花儿见这两人一个劲的商量着过几天中秋节赏菊大会的事，一点都没谈到她新种出来的那些花苗，就有些着急。 “花儿姐，那些花苗我打算另外卖。到时候咱们的摊位就摆得远些，这些小苗就摆在旁边。这些虽然不是菊花，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可这不是还有来年呢吗？这一冬天又不会过不去。”叶红杏笑着说，她也看出了吴花儿在着急，可她就是故意要晾她一晾，好让她能有点耐性。 “那也行。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多起几株别的花，也一并标了价去卖。”张花匠也豁出去了。他早就看出叶红杏和吴花儿这两个孩子心性不错，又看过了吴花儿和叶红杏签过的合约，心里自然有数，知道杏儿不会到时候翻脸不认人，于是就决定自己这边也主动一些，把自己这些年来培育出来的好花都拿出来打响名头。 “只是这价格嘛……”叶红杏看了张花匠一眼，两人都一齐笑了。 两人这是想到一处去了。所谓“物以稀为贵”，张花匠的这些花既然都是世间罕有的品种，那么这卖价自然就不会太低，因为这次出去摆摊卖花的主要目的是要打响“红杏花坊”的名气，倒不是真的要去卖花，所以叶红杏和张花匠想的都是把价定得极高，一则吸引众人眼球，给参观的人形成一个极端的印象，另一方面则是要让人产生好奇心，让好奇的人们去主动探索“红杏花坊”的奇妙之处。 可以说，只要这两样做好了，以后叶红杏的红杏花坊一旦开张，立刻就会引来极大的关注度！这里可是县城，喜欢花卉的文人雅士可是极多的！ 商量妥当了，叶红杏就还坐了孙大力的马车回去。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回叶家村，而是绕道去了趟吴家山。 因为时近中秋节，叶红杏要去自己的几个作坊里看看，过节了，看看工人们的福利以及工钱有没有及时发放，顺便看看这几个作坊这段时间以来的盈利情况，以便及时做出相应的策略调整。 姥爷和姥姥早一步得着了信，远远地就站在村口迎着。等到叶红杏的马车一到，大黄带着它的二黄和三黄就都发出欢喜的叫声，围着孙大力的马车又叫又跳了。 “姥姥，姥爷！”叶红杏下了车，看见两位老人都乐呵呵的模样，红光满面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杏儿的心里也就很欢喜。 姥爷把赶车的孙大力让进了院子里歇息，顺便让姥姥给人家端来开水喝。叶红杏给了车脚钱，孙大力推辞了一番，也就受了。 “姥爷，我想去作坊看看，还有养鸡场养猪场。姥爷你陪我一块去吧。”叶红杏就撒娇。 “好，好！姥爷陪你一起去！唉，这几天姥爷可是每天都会去转上一趟，那些作坊的人都烦姥爷了。”姥爷见杏儿一见自己面就和自己撒娇，知道这是外孙女和自己亲的表现，就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当下，姥爷陪着叶红杏先去了玩具作坊，二妮娘正在作坊里转悠着看作坊里做活的媳妇闺女们做出来的活计的质量，看见叶红杏来了，立刻就迎了过来。 “杏儿，今儿怎么来了？你娘来没来？”二妮娘见叶红杏身后还跟着吴老爷子，忙找了个椅子让他坐了，颇为歉意地搓着手说：“这地方窄巴，叔你就随便坐吧。” “没事，我就陪杏儿过来看看。”姥爷说着，也没坐，只是东看看西瞧瞧地在作坊里信步走动了起来。 这玩具作坊里做活的都是村里的媳妇或是闺女，因为性别的缘故，姥爷平素里很少来这里转悠，不过他也知道这玩具作坊是个很赚钱的行业，心里一直好奇着，此时得便，就在这作坊里参观了起来。 “婶儿，咱们过中秋的福利钱，还有人们的工钱都准备好了吗？”叶红杏说着就接过了二妮娘递过来的帐本。 帐本上写着这段时间以来，玩具作坊的各种出入帐目，还有出门在外，四处奔波的业务员们的业绩。 “这几个月是农闲时候，三宝弄着皮影戏着实转悠了几十个村子，咱们的玩具卖的倒也都不错。只是有人跟咱们反映，说咱们这玩具也该进些新花样了。”二妮娘说着，瞅了瞅身后那堆积成山的玩具。 叶红杏一进作坊就看见了，如今的作坊生产的还是《功夫熊猫》里的人物形象，虽说作坊在不断地改进着生产工艺，生产出来的人物形象也越来越好看，工人们的手艺也越来越精湛，可这产品若是再不改进的话，估计叶家镇附近的销售额度将会遭遇一次滑铁卢。 “咱们下一步就制造一些神仙玩偶好了。”叶红杏想了想，便说。 “神仙？玩偶？”二妮娘一瞬间有些愣神。 “是的，咱们可以绣一些孙猴子啊，猪八戒啊，沙和尚之类的，还有别的妖魔鬼怪什么的。”叶红杏看二妮娘的模样，就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说起来，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鬼神”之说还是相当的敬畏的，人们讲究的是要敬重鬼神，尤其是天上的神仙，“举头三尺有神灵”，若是对神灵不敬，那老天爷可是会降下罪责来惩罚自己的。 “孙猴子啊，我还以为是要我们做什么呢！不过杏儿啊，咱们这作坊要是只做些孙猴子、猪八戒什么的，这不就跟集市上卖面具，卖小玩艺的掺和混了吗？”二妮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的，要是只做西游记里的人物形象玩偶，依着玩具作坊里人们的手艺，这自然不是问题，但问题是，这样生产出来的玩具真的可以卖得出去吗？二妮娘心里本能的认为，她这玩具作坊必须要弄出一些新花样来，必须是头一份的，别人从来没做过的东西才好。 “婶儿，这个就要看三宝的杜撰能力了。他不是学皮影戏的吗？让他给咱们编些别的神仙故事就行了。”叶红杏笑着说。 王三宝以前就很喜欢听二妮和叶红杏讲一些神仙鬼怪的故事，后来二妮不愿意讲了，三宝就自己编着玩，有时候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他就能即兴编上一段神仙和妖魔鬼怪的故事出来，并且其中有打斗，有感情，很是精彩。 正是知晓王三宝有编故事的能力，所以叶红杏才会想着借且三宝的皮影戏功底，再加上讲故事的能力，给她这玩具作坊注入新鲜的血液和活力。 “那就让他试试好了。”二妮娘其实心里也没底，不过就算是没底，既然杏儿提出来了，她就得尝试一下。就算是失败了，她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他可以到叶家村找我商量，如果他拿不准的话。”叶红杏笑着说。 从玩具作坊里出来，叶红杏就和姥爷一起直奔了村西边的养鸡场和养猪场。 因为圈养的母鸡到了夏天天热的时候就不怎么爱下蛋，叶红杏就估摸着养鸡场里的利润可能不会太好。可是当她从大强手里接过养鸡场这最近一个月的帐本的时候，看着上面大大的红字，叶红杏的心情还是瞬间变得舒畅无比。 “你们是怎么办到的？这七八百只母鸡每天都能下五百来只蛋？”叶红杏惊讶无比。养鸡场里的母鸡们下蛋勤快，这里面能获得的利润就自然而然地高了。 “我们每天都会给屋里泼凉水，这夏天山里天气比外边要凉快一些，再加上我们经常给鸡们喂些绿色食品，伺候它们好了，它们下蛋自然就勤快了。”大强笑呵呵地说。所谓的绿色食品，这个词他还是从叶红杏的嘴里听说来的，指的是地里长的青菜或是菜青虫之类的东西。大强自己是个孩子，就动用他和村里孩子们的关系，花了极少的铜钱，从孩子们手里买来了许许多多的菜青虫或是新鲜的青菜，把养鸡场里的母鸡们都养得极胖，这下的蛋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养鸡场里下的蛋多了，大强还想方设法地从村里雇了人到叶家镇以外的地方去销售鸡蛋。叶红杏听说了，她这养鸡场里的鸡蛋最远都销到了石家庄和保定。 “中秋节给大家伙加钱！就说我说的。”叶红杏很爽快地下了命令。 姥爷在一旁也乐呵呵地，却一直都没说什么。养鸡场里的这些措施他也有参与，并且也出过主意，如今养鸡场里弄得如此红火，老人家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从养鸡场里出来，叶红杏转身就进了相邻的养猪场。大冲和大忠也都在。 相比起养鸡场里的红火，养猪场里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倒不是这里的出产不如意，只不过养猪是个慢活计，着不得急。 叶红杏询问了几句，知道养猪场里如今也正在有条有理地进行着，这心也就放下了。 从山上下来，叶红杏直接回了村子，姥姥已经做好了饭，等着爷孙俩回来。“姥爷，我呆会就要回叶家村，我们家的鱼塘里的鱼正好趁着过节时候上市。”叶红杏说。 第一百六十五章黄家有丧，兄弟上门 “哦，那也得吃了饭再走。”姥姥接过了话头，笑着将一个腌鸡蛋递到了叶红杏手里：“尝尝，腌了半个多月了，昨天煮了俩，蛋黄都出油了。” 鸡蛋刚刚从锅里捞出来，是从腌咸鸡蛋的小罐子里拿出来，又用清水洗净了之后放进大铁锅里，和稀饭一起煮熟的。姥姥递给叶红杏的时候，腌鸡蛋已经再次用清水洗过，表面上已经不太烫了。 叶红杏将鸡蛋拿在手里，在桌子角上轻轻磕了磕，把鸡蛋皮剥了，扔进碗里，拿了个小铁勺舀着吃。 因为是腌过的鸡蛋，有些咸，叶红杏是就着掺了玉米面和面粉，又混了苜蓿尖儿的饼子吃的。 姥姥蒸的饼子很好吃，有玉米的粗粮口感，也有苜蓿尖儿的清香，咬一口饼子，就着嫩嫩的咸鸡蛋再轻咬上一小口，然后低下头来喝上一口黄黄香香的小米饭，这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因为心里存着事，再加上今天已经是八月初十了，距离中秋节也只有几天的时间了，而这几天又是村里百姓们串亲访友的高峰期，自然而然的，买办礼品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叶红杏打算着早些回去，将鱼塘里已经长得差不多的鱼捞一些出来变换成钱。 她手里的银子已经越来越少了，虽说姥爷这边的作坊愈发地兴旺起来，可她心里早有打算，这边的几个作坊当初就是领了姥爷的名，以后这边赚了钱自然是用来给两位老人养老用的，对于二老的养育之恩，叶红杏一辈子也忘不掉。 吃过了饭，叶红杏就让姥爷套上了车，送自己回叶家村。 到了村里，叶老爷子正好在家，就拉着姥爷闲聊了一会，叶红杏则跑着去鱼塘看鱼去了。 鱼塘里的鱼长的并不算很大，但基本上也可以打捞了。 叶海、义叔、凡叔都在，经过上次叶红杏跟他们翻脸之后，这三个人倒也着实老实了一阵子，叶红杏过来的时候他们三个正在鱼塘边巡逻。看见叶红杏过来查看鱼塘了，距离最近的叶海就朝另外两人挥了挥手，自己往叶红杏这边过来说话。 “海叔，我想在这几天打些鱼上来卖，就是不知道咱们的鱼够不够大。”叶红杏把来意说了，就瞅着叶海，看他的意见。 “咱们的鱼才放下去没两个月，鱼不算太大，现在打上来可惜了。”叶海沉吟了一下，就实话实说了。 “那就只好过年的时候才能打了。”叶红杏也觉得现在打起鱼来有些可惜，这鱼塘里的鱼都是些半大鱼，接下来的几个月正是鱼儿飞快长膘长斤秤的时候，现在就打捞起来，可不就可惜了吗？ “鱼不能打，杏儿，咱们还可以弄些别的东西出来卖啊！”叶海忽然就朝叶红杏挤了挤眼。 “别的东西？”叶红杏又扭头看了看略显混浊的塘水，这塘水距离那条从山里流出来的小河有段距离，而且她清楚地记得当初放鱼苗入水的时候都有哪些品种，所以对于叶海突然说出来的话，她就有些好奇。 “杏儿，这还是那天你训了我们三个之后发现的。”叶海就瞥了远处仍在巡逻的叶义和叶凡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在鱼塘里发现了泥鳅，想来是当时引河水过来的时候混进来的。” 叶红杏释然，泥鳅这种东西生命力极强，在河里河边的泥里很容易就能找到。在这个极少有污染的古代，生命力极为旺盛的泥鳅在繁殖能力惊人的情况下，数量也就极为可观。如今顺着连通河道和鱼塘的通道混进鱼塘，再加上这新挖的鱼塘里基本上不会有人来挖泥鳅，这些泥鳅们没了天敌，又有人类投放的鱼饲料为食，自然就繁殖疯了。 “多不多？”叶红杏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几句。 “泥鳅挺多的，保险估计比咱们的鱼数量只少有限，这玩艺儿长得快，能吃，也不挑大小，小的更好吃。咱们要把泥鳅都挖出来卖，估计能卖不老少钱。”叶海提到钱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因为这条从西山流过来的小河中途经过了许多村子，河里物产又丰富，因为泥鳅作为一种常见的水产物，经常可以在各村镇的集市上面见到，附近的人们也都习惯了吃泥鳅这种营养丰富的生物。 “集市上卖五文钱一斤，咱们这鱼塘里又不是专门养泥鳅的，就卖贱点，咱们卖三文钱一斤，到时候我估摸着也能卖个五六百斤。”叶海这还只是粗略地估计，事实上最初鱼苗投放之后，叶红杏还曾经让人们把鱼塘扩大过，如今的鱼塘光是面积就有大概一亩有余的样子，五六百斤泥鳅还是往小里说的数目。 “行，那咱们怎么挖？”另一个问题又摆在了眼前。泥鳅并不是塘里养的鱼那样直接用网捕捞就行了，这种东西它喜欢钻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它们保准会钻进又软又稀烂的塘底泥中，要想顺顺当当地把它们挖出来，那可得想个巧妙的法子。 “要不，咱们就让村里的孩子们来挖好了。”叶红杏到底是脑子快。 “不卖钱了？”叶海不知道叶红杏打的是什么主意。 “卖，当然卖钱！”叶红杏笑得很神秘。 “那你是打算……”叶海的脑子转的慢，可看叶红杏笑得诡异，他就隐约猜到叶红杏是有了什么点子。 “咱们可以撒出风去，就说咱们鱼塘里有泥鳅，让村里的孩子们帮着来挖，每挖半天的，可以获得五条泥鳅或是一文钱作为奖励，我想，那些大小孩子们应该很乐意效劳的。”叶红杏笑得很奸滑，事实上她打的就是这些近乎于免费劳动力的孩子们的主意，与其花大价钱雇村里的大人们来挖泥鳅，倒不如让村子里整天疯跑玩闹的孩子们来干这种“有趣的活计”更适合，孩子们平时没有什么赚钱的门道，如今叶红杏许下了半天就能赚到一文钱这样的话，想必那些每天没什么事可做的孩子们应该很乐意来做的。 或许，一些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也很乐意来这里赚铜钱。 叶海也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当下就把叶义和叶凡都叫了过来，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叶凡和叶义的脸上就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杏儿，就是这样。我们仨原本还头疼怎样才能从这鱼塘里弄些钱来过节的，现在咱们可以让人把泥鳅给挖了，一来鱼塘里的鱼饲料不会喂了那些泥鳅，二来咱们也可以吃些好吃的了。”叶海他们几个平素在窝棚里闲得无聊的时候，就会挽了裤管下到鱼塘里去摸些能吃的东西上来，或烤或煎，总之，他们三个在这鱼塘边上活得极是滋润。 “那咱们就先说定了，呆会我回村里就把这话放下，你们三个留下一个，剩下的跟我回村里，准备一些盛泥鳅的家伙什。”叶红杏就说。 当下叶海和叶凡答应和叶红杏一起回村拿水桶水缸之类盛放挖出来的泥鳅的器皿。叶红杏因为身为小孩子，散布消息这种事情更为拿手，便主动请缨去跟村子里的孩子们说要挖泥鳅的事。 “小丽，小芳，你们都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们说。” “朵儿，小美，你们回家告诉你们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就说……要是邻居家里也有差不多大孩子的，也要告诉了，就说是我说的。每挖到十斤泥鳅就能换一文钱！” 叶红杏的话像是插上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叶家村，甚至，就连附近村庄人家的孩子也有闻讯赶过来挖泥鳅的。 这些孩子大都是六、七、八岁，有的是十一、二岁的，叶红杏再赶到鱼塘的时候，甚至还看见了几个十**岁的青年的身影，只是为了那十斤泥鳅能换一文钱的承诺，就弯了腰，卷了裤腿，跟一帮还不到他们腰际的孩子们一起淌在鱼塘浅水的泥里摸啊挖的。 这些孩子们都自备了工具，挖得差不多了，天也快黑得透了。孩子们就会抱着沉甸甸的篮子来到叶海面前，过秤，拿钱。 孩子们都很懂事，知道这赚钱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很少有孩子会直接挑了泥鳅回家的，大多数都会换得一枚两枚的铜钱，年纪大些的孩子甚至还换到了两三枚，最大的那两个健壮青年甚至摸到了四五十斤的泥鳅，自然也就换到了五枚大钱。 “杏儿，你们这鱼塘还招人不？我们想到你们这里来做工。”那两个青年都是叶家村里的人，跟叶红杏家里或多或少的沾着些老亲。刚才叶红杏就曾经悄悄注意过他们，知道他们手底下利落，在水里摸泥鳅很是在行，她的心里就有意要雇了他俩，如今见他俩主动提了出来，叶红杏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可她到底还要先拿捏一番，不能直接就这么答应下来，否则村里其他人一看到她这里找工作这么容易，那还不人山人海地来？ 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像现代社会那样有着各种各样的服务行业，各种各样的生产企业以及附带的无数的就业机会。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都还是靠种地为生，看天吃饭。除了地里的粮食，家里女人们的手工活计，普通庄户人家就很少有进钱的门路了。也因此，村庄里的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很紧巴，手头里几乎都没什么闲钱。 人人都习惯了安居乐业，也都习惯了手头没钱的日子。可人心都是有盼头的，眼看着叶红杏在吴家山，在叶家村都搞了好几个行业出来，到她作坊里做工的人们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不菲的薪水，这附近村子里就有许多人明里暗里的想着到叶红杏的作坊里来打工。 可以说，这个时代人力和就业岗位的关系是供大于求的，握有绝对主动权的叶红杏完全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来，而不必担心会有人不来干活。而这，也正是当初她敢于当着叶海、叶凡、叶义这三个在村子里都极少有人敢惹的“混混”汉子的面直斥的原因。你们不想干没关系，有的是人要干，而且是挤破了头要抢着干的。 正是因为也看出了这一点，叶海他们这才会不敢和叶红杏硬碰硬，而是低声下气地认错、求原谅。 现在，这两个青年就站在了面前，粗壮结实的身体站得笔直，五官说不上多么俊朗，却有着庄户人家常见的小麦色健康的肌肤。叶红杏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两人的手上。他们的手都很粗大宽厚，手上有着白色的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做惯了地里的活计的人。 “你们想到我这鱼塘里来干活？”叶红杏问。如今鱼塘早已经不是当初投放鱼苗时的那个只占了几分地的鱼塘了，这鱼塘如今有一亩地大小，碧波翻滚，鱼儿嬉戏，凉风习习，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这鱼塘拥有着何等的经济价值和环境价值。这么大的鱼塘，光凭着叶海三人来管理这么大的鱼塘，难度可想而知。 “是的。还请叶掌柜成全。”两个青年说着恭敬的话，不时的还会朝叶红杏恭敬行礼，并且口称“叶掌柜”，这让叶红杏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很想直接踮着脚，站到桌子上，再大模大样地拍拍两人的肩膀，倒背着手老气横秋地说：“呃，小鬼不错，有眼力劲儿！”却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被人笑话，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 “那就先留下来好了，先试半个月，要是干得好，咱们就签合同。”叶红杏笑着说。 两名青年大喜，当即就向叶红杏行礼道谢。叶海给两人称了挖来的泥鳅，足足有五十一斤，应该给五文钱的，可两名青年都很识相是推辞不要。 “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在我这里，银钱分明，从来都不会赖账的，这个你们要明白。”叶红杏淡淡地抛下一句话，留下感恩戴德的两名青年，从容地离去了。 由村里的孩子们挖了一整天的泥鳅，加在一起足有五百斤左右，第二天就由叶海带着叶凡一起，挑着盛放泥鳅的篓子到叶家镇上去赶集。叶义则和那两名叶姓青年一起守在鱼塘边上，看着村子里更多的孩子们过来挖泥鳅。 叶红杏干脆就没去管这些事，她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县城，吴花儿和张花匠都答应过她，要拿一些培育出来的菊花新品种到县城里每年一度的赏菊大会上去展览，另外还有一些花苗要卖。叶红杏要去和他们几个商量商量中秋节赏花的事。 她已经打好了腹稿，张花匠住的院子极大，里面更是种了各种各样的奇花美花，这些花若是统统移植的话，少不了要有死亡损伤什么的，叶红杏决定在县城里散布消息，就说本县头号花匠家里种了许多极美的花，在中秋节这天将会对外开放，免费！ 散布消息这种事，因为是在县城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叶红杏直接就花了几十文钱，让县城大街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们扯着嗓子到处嚷嚷着来宣传的。反正孩子们精力有余，不利用白不利用。 当天晚上，县城里有好多孩子的嗓子都累得哑了却依旧喜笑颜开，因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多了十文钱！ 十文钱，那可是能买好多糖果吃的！ 各方面都做好了准备，叶红杏还托人给姥爷捎了个口信，让他趁着中秋节的时候把几个作坊里的存货都拿出来低价甩，回流资金。 姥爷也很快叫人捎来了口信，说这些道理他都知道，不消叶红杏吩咐。 就这样，经过几天多方面紧张地准备，中秋节终于到了。 中秋节这天，叶红杏家里买了一斤肉，由吴桂芬出头，黄小玲帮着，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做起了好吃的。 叶根这天不用到地主家里扛长工，叶老爷子也出奇地没有出去闲逛，而是留在家里帮着照看叶招娣和叶根旺。 叶家的午饭是熬大锅菜，里面放了足有半斤多的肉片，剩下的肉都由吴桂芬细细地切了剁了，混了鸡蛋和面粉，炸了肉丸子吃。 正吃着，叶家大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跟着还有一阵阵的哭声。 “杏儿，去看看是谁在外边哭呢！”爷爷就皱了眉头，吩咐在一旁逗着叶根旺玩的叶红杏说。 叶红杏答应一声，就站在院子里朝外边看，见是两个穿了白衣，脑袋上戴着一根白布条的汉子，正扶着大门框在哭。 “爷，有两个大人，穿了一身白，在咱家门外哭。”叶红杏就赶紧跑进来告诉叶老爷子。 “这是……死人了？”叶老爷子到底经的事多，稍一想就起身出来了。 “黄家的人。”叶老爷子看了一眼就回来找黄小玲。“是谁没了？”黄小玲一惊，忙追了出来。“是咱叔，让你赶紧回去一趟。”有个男人就说。 第一百六十六章八月中秋，喜事纷沓 黄家有了丧事，又是黄小玲的亲叔叔，作为侄女，黄小玲自然要亲自去吊唁。 在叶家镇这边，亲戚去世，亲友吊唁是要带着钱或是白布之类的东西去的。黄小玲在叶家门口和她的两个兄弟说了几句话，打发他们走了，她也就进屋里来和叶根说这件事。 “没的是我三叔，平时身子就不大好，上个月就说身子不行了，这不一直拖到了今儿个，还死在了八月十五。”黄小玲跟叶根说了几句，就手脚利索地从西屋里打了个小包裹，从叶根怀里接过叶根旺来，转身这就要走。 “拿上些钱，到时候买些什么东西，也省事。”叶老爷子就在一旁帮腔。 “钱在杏儿她娘那里，你等着。”叶根说着，就到东屋里找吴桂芬拿钱。 叶红杏这才知道，敢情这个家里掌管经济大权的并不是黄小玲，而是自己的娘吴桂芬。 “什么钱都往她那里交！你就由着她管着你！那你娶我干什么？弄的我花个钱儿也得找她要！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不对付，你这分明就是往死里气我。”黄小玲心里烦躁，张嘴就骂起了叶根。 叶根默不作声的从东屋里拿了钱，叶红杏想也能想像得出来东屋里吴桂芬此时会是什么模样。不过既然钱都拿了出来，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看着黄小玲换了件暗色衣裳，拎着小包袱抱着叶根旺出了门，叶家人互相看看，都摇头叹气地各自坐了，瞅着那一大桌子菜，全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大过节的就来报丧，这还真是……晦气！”叶老爷子平素就爱讲究个好兆头什么的，今儿看着家里两个媳妇一起通力合作，热热闹闹地一起做饭炒菜，一切都看着挺顺眼的，可没想到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报丧”的腻歪事。 叶老爷子的这心里可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爷，爹，娘，咱们吃饭吧，都做好了，再不吃就凉了。今儿可是中秋节呢！正好咱们一家，来，吃饭吧！”叶红杏就搬了搬板凳，拉着叶老爷子的手往饭桌那边走。 叶老爷子原本很有些生气的，他气黄氏家里不早不晚，偏在这么个时候家里死人，他也气黄小玲刚才不满家里钱财都由吴桂芬掌管的话，不过当叶红杏那只柔软温热的小手拉住他的手，那娇脆又好听的“爷爷！爷爷！”的叫声还是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好，咱们一家吃饭！”叶老爷子被叶红杏拉到了首位上坐了，又见叶根从西屋里托出了一小坛子的酒，眼睛顿时亮了。 “爹，这还是小玲从她家里带过来的，正好今儿个过节，咱爷俩喝点。” 叶老爷子原本眼睛里带着笑，可叶根在说到这酒是黄小玲从家里带过来的的时候，他唇角的笑慢慢地凝固住了。 这个偏房媳妇娶差了。叶老爷子在自己心底叹了口气，伸手朝外边挥了挥：“二娃子，你还是拿回去吧。小玲那人的脾气我知道，你当着她的面拿她的东西她都会骂出来，你这背着她，再不告诉她，她还说不清会闹成什么样呢。” “那不会。”叶根说。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到底是有些发虚的。黄小玲平素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那可是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主儿，别说自己的东西从不主动拿出来给家人分享，就算是家里的什么东西，被她用过了一次，那别人要是再用，她必定会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个天昏地暗。 “还是放回去吧，家和万事兴呐！”叶老爷子叹了口气，头也低了下来，叶红杏抬头看看，正好看见了叶老爷子叹气的模样。还有，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 叶根沉默了一会，还是起身将那个小酒坛子又放回了西屋。再回来的时候，他和叶老爷子都很沉默地吃起了饭。 因为是中秋节，中午的这顿饭就做得很丰盛，有肉有油，吴桂芬几乎把自己现在能做的，会做的菜都做了个遍，光院子里和菜地里长着的菜就统统摘了个遍。叶红英和叶红杏都吃到嗨了，满嘴的油光水滑。 吃过饭，叶老爷子像往常一样放下碗筷就往外走，叶根今天由于不用上工，就特地呆在家里陪着妻子女儿们。 “姐，咱们去鱼塘那边玩吧。”叶红杏就想拖着叶红英一起到外边玩。 “不了，我呆会还要打猪草，喂猪喂鸡呢！咱们人是过节了，可那些还得吃喝呢。”叶红英很懂事，虽然心里很盼望着能像小时候那样自由自在的到外边的世界里玩耍，可她的理智告诉她，家里还有一大堆活计等着她去做呢。 “那我就自己去了，姐，你想要点什么不？”叶红杏的眼光闪烁。 叶红英看着妹子这幅模样，就知道杏儿一定是有什么鬼主意了，虽然心里想到了许多想要的东西，可她还是摇了摇头：“不，没什么想要的，你自己玩去吧，别玩水，别太晚了，早点回来。” “知道了。”叶红杏咯咯笑着跑出了院子。今天是中秋节，养鱼塘的员工们可以早一点回家过节。并且，今天也是她叶红杏所有的作坊发工钱的日子。 叶红英瞅着叶红杏跑远的身影，忽然没来由地叹了口气。每天看着叶红杏忙忙碌碌却又快快乐乐的，说实话，叶红英很是羡慕，可她是家里的老大，家里除了父母、老爷子之外，就数她最大，家里许许多多的事她都要负责操持，想玩，而又能玩的时间屈指可数。虽然她还只是个孩子，可是，她却不能玩，只能呆在家里，深深地克制着自己心中想要跑出去玩的冲动。 叶红杏到了鱼塘边上。鱼塘边的窝棚里静悄悄的，几名负责看守鱼塘的汉子们正躺得东倒西歪的睡午觉。 叶红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瞅了一眼，午后温热的阳光照在鱼塘的水面上，又反射到窝棚里来，到处都金光耀眼。 “杏儿？你怎么来了？”汉子里也有睡觉轻醒的，叶海虽然是这看管鱼塘的人里的“刺头”，却也是第一个就发觉到窝棚里来了人的。 “我来看看。”叶红杏说着，见叶海已经随手将叶凡他们几个都拍了起来，还或站或坐地给自己腾出了个坐的地方，也就不客气地坐了。 “卖泥鳅的钱一共是九两七钱，还有五十六文的零头，另外，卖剩下的泥鳅还有个三十来斤。”叶海人极机灵，立刻就猜到了叶红杏来的目的，当即就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来，数了数，就都交到了叶红杏手里。 “咱们这里原本的是三个人，后来又加了两个，一共是五个人。其中三个人是满勤，不过后来鱼死了不少，这个责任你们要自己负。工钱要适当的减三成，就当是责罚你们的，你们没意见吧？”叶红杏的目光从叶海、叶凡和叶义的脸上逐一扫过。 三个大汉都低下了头，前一阵子叶红杏就曾经当着他们的面训斥过他们，同时也让他们明白了他们此时的工作是多么的炙手可热，十里八乡的有多少比他们能干，肯吃苦又仔细的人排着队的等着挤进这个养鱼塘里来干活。 “没意见。”叶海当先就抬起了头，脸上写着羞愧和悔恨，但更多的，则是对于未来充满了干劲的朝气。 叶红杏心里暗暗点头，叶海不愧是邻里乡亲们又爱又恨的人，说起他，喜欢他的人们更多的是称赞他的讲义气，不喜欢他的人则认为他很有些流氓无赖气。说他正派吧，他有时候也会掺和一些偷鸡摸狗的事，说他不正派吧，他有时候说话做事又偏偏让你挑不出理来，有时候认真一些，他还能做出一两件漂亮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三个，按照合约，这个月的月俸是七钱银子，减去三成，就是四钱九分银子。”叶红杏的眼睛一点都没从他们三个人的脸上移开。当她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叶凡挑了挑眉毛，叶义则是不动声色，只有叶海，眼神里流露出了三分欢喜和七分的忧愁。 “扣了钱还有这么多，杏儿，真谢谢你，这下子我可以拿一笔钱回家了。” “就是，想不到外边人们说的都是真的，跟着杏儿干就是有钱赚！” “杏儿，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照看鱼塘，再也不敢偷懒了。不，是再也不会让鱼死掉了。”叶义颇为滑稽地说。 叶红杏就捂着嘴笑：“义叔，鱼总会有死的，咱们只要做到尽量的不让它们死就是了。” “那倒也是。”叶义知道自己有些急于表现自己而在叶红杏面前胡吹大气还被揭破了，当即就有些赧然。 “你们两个，才来了两三天，这个月就不给你们算工钱了，下个月的十五以及后面的每个月，我都给你们结算。”叶红杏等叶海他们欢喜够了，这才又笑着对另外两个新来的青年说。 “不急，不急。” “应当，应当。”两个青年都急忙摆手。说实话，在乡下，能够像叶红杏这样敢担保说每个月都给工人们结算银钱工资的，不能说绝无仅有，却也少得可怜。而像叶红杏这样给工钱给得这么大方又这么多的，整个叶家镇，甚至是整个县城估计都找不出第二家来了。 “今儿个过节，咱们作坊里有惯例，每逢过年过节的，都会发些福利给大家伙。咱们这鱼塘是守着的，那些没卖了的泥鳅大家就都分了得了。” “那敢情好，我还说这泥鳅们都挖出来了，再倒进塘里就白挖了，卖也卖不了，我们几个想自己拿回家，可又不敢。”叶凡就嘿嘿地直笑。 叶红杏又岂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既然这泥鳅卖不掉，扔回塘里或者是臭掉扔掉，倒不如拿回家里给自家人吃。 “另外，咱们鱼塘里的泥鳅是额外的收入，这部分收入我打算建立一个属于咱们养鱼塘的基金，咱们在这鱼塘这里干活的人，谁家有了什么婚嫁丧娶的，需要用钱的，都可以来我这里支取银子，每次五两，要是急于用钱的，可以宽限到十两。当然，批不批都得看我的意思。”叶红杏笑眯眯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是效仿她在吴家山的那些作坊里福利而设立的，只不过叶家村这边暂时还处于创业阶段，她没好一下子说十两银子，而是说可以宽限到十两。 “这感情好。大海，你家里不是一直都要给你说个媳妇的吗？这不，咱们杏儿这里就先给你预备下五两银子了。”叶凡就在一旁打趣说。 叶海今年有二十七八岁，比叶红杏的爹叶根小四岁，家里因为穷，再加上他人混不吝，名气不大好，这娶媳妇就成了个大难题。 叶红杏提出了这个婚嫁丧娶都可以从她这里支取银子，叶海心里就是一动，正巧叶凡这么打趣他，叶海心里就有些害羞，只是嘿嘿地傻笑。 叶红杏跟几名员工聊了一会，就转身出了窝棚，顺着鱼塘边往家里走。 今天是中秋，吴花儿一大早就和她师傅张花匠一起坐了辆大骡子车从县城赶回家过节。叶红杏走到吴花儿家院子的时候，吴花儿正和她爹娘一起坐在院子里说话。 “杏儿，你来了？”吴花儿眼尖，一眼就瞅见了叶红杏，跟着就笑着跑了过来。 几天没见，吴花儿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脸上也微微地胖了一点，看向叶红杏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人都说多养花种草的能吸灵气儿，看看我花儿姐，这可水灵多了。叔，什么时候给我花儿姐说个婆家呀？”叶红杏就拉着吴花儿一起往吴叔吴婶这边走过来，边走还边打趣吴花儿。 “死妮子，敢编排起我来了！”吴花儿在县城呆了几天，虽说不怎么见生人，可看了外边的世界，这眼界到底是宽了许多，连带着脾气也有些泼辣起来，见叶红杏逗她，当即就胳支起她来。 “求饶！求饶！”叶红杏受不了痒，跑到了一边，举双手作投降状。 “杏儿，你家中午吃的啥？”吴花儿给搬来个板凳坐了，就笑眯眯地问。 “吃了熬菜，花儿姐，县城那边的花园了怎么样？”叶红杏想起前几天去县城和张花匠商量的事，随口问道。 “杏儿，你的主意可真不错！这几天园子里来了好多人，我还看见了县太爷呢！陪着几个大官模样的人，都到咱那园子里来了。我师父说，这几个人都相貌不凡，看县太爷小心陪话的样子，应该都是比他官大的人。” 叶红杏点点头，心里就有些欢喜。张花匠的名头原本就挺响亮的，县城养花第一人，又是从大地方大户人家里退下来的。虽说平时不怎么出来跟人应酬交际，可手底下却着实有几下子。这次又听了她的建议，将养植了奇花异草的花园对外免费开放，一来可以让世人都知道他的手艺，二来嘛……也可以顺便赚点人气和钱财！ “对了杏儿，你教我们的那个法子可真管用！我和师父都收了不老少的钱呢！”吴花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兴奋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赚了多少？”叶红杏一听，也来了兴趣，便将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了脑袋问。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就和师父到了卖干果炒货的铺子里，正好他们有一些瓜子要卖，我和师父干脆就买了一麻袋，另外还有小孩子们爱吃的糖果，糕点，每样都买了不老少，最后还是雇了辆大车运回去的。”吴花儿就说：“另外，我们还按照杏儿你的吩咐，让咱们县城里的小商小贩们交一些摆摊的钱，允许他们在人们免费逛园子的时候到咱家院子外边和花园里的边边角角摆摊卖货。他们也都同意了，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杏儿，你真聪明！” 吴花儿说着，就从怀里摸出小钱袋子来：“杏儿，这主意是你出的，原本这些钱都要给你的，不过我想求你件事。” “啥事？”叶红杏好奇。吴花儿说这些钱都是应该给她的，这让叶红杏心里很满意，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这个吴花儿是个知道感恩的人。不过这钱，叶红杏心里打定了主意是不会要的。 “我和师傅这段日子在县城花了些钱，我……我想留下一些钱，当是我和师父过日子的钱。杏儿……行吗？” 叶红杏一愣，跟着就反应了过来：“花儿姐，我当初不是和你说过的吗？你早就跟我签了合约的，每个月就该拿月俸的。虽说你现在在跟着张爷爷学手艺，可你这不也给咱们赚了钱了吗？这个钱，算是你给我赚下的。呃，我作主，这些钱你先拿着花，等以后每逢有大日子，咱们就把花园开放，还按照这样子收钱，收上来的钱你们就先自己收着，平时买些吃的穿的用的，就不用跟我汇报了。”“杏儿，那怎么成？我能跟着我师父学艺，这还都亏了你，这赚钱的主意也是你给出的，这钱你要是不收，我……”吴花儿有些急了，眼睛里甚至还泛出了泪花儿。叶红杏这么说，意思很明显，这钱人家是打算都给她花了。老实的吴花儿对叶红杏存着感激，自然不愿意让叶红杏吃亏。 第一百六十七章重男轻女，吵架生气 “那这样好了。”叶红杏见吴花儿确实是想让把这次过节赚的钱都给自己，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咱们这钱还是你先收着，平时的花用就先从这里面出。等到年底结总帐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合算分红什么的，你看怎么样？” 吴花儿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分红，更不知道年底结总帐是什么意思，但她听出了叶红杏话里的意思，就是到了过年的时候，杏儿会来拿走属于她的那部分钱的。 这样认为着，吴花儿就很高兴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叶红杏由吴花儿送出了院子，回到家的时候，姥爷家里已经派了作坊里的人给送节礼来了。 这还是叶红杏重生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见到姥爷和叶家这边有礼物互动。 以往，姥爷家和叶家都算是穷人，姥爷家里还好，毕竟只有老俩口，家里还有几亩地，吃穿用度之类的比起家里有孩子有老人的叶家来说要稍微宽裕一些。可就算是手头比叶家宽松，姥爷和姥姥平时也过的紧巴巴的，逢年过节的，也只有吴桂芬回娘家的时候，老俩口才会花钱买些肉来吃。至于让桂芬带礼物回家之类的事，叶红杏印象中却是没有的。 至于叶家，叶家自己人吃饭都快成了问题，更不会让桂芬带东西贴补娘家了。 可是今年的中秋节，姥爷却派人送来了米面、鸡蛋和月饼。 “你姥爷这几年可算是发了财了。”叶老爷子送走了来送东西的人，一边摸着放在地上的米面袋子，一边笑呵呵的对叶红杏说。 看得出来，叶老爷子很高兴。“杏儿啊，你不知道，以前年轻的时候，我和你姥爷就认识，那时候我们还一起征丁挖河渠来着，你姥爷身子骨结实，比我能干。后来我们俩脾气挺投的，我就跟你姥爷说，让他把他闺女，也就是你娘嫁给你爹。那个时候咱们两家都穷，那时候还没你姐和你，咱们家你爹和我都是壮劳力，就比你姥爷家里能多挣些钱，所以你姥爷当时就同意了。可没想到哇，过着过着，咱们老叶家就不如人家了。” “爷，咱们现在是不如我姥爷家，可以后呐？”叶红杏就笑眯眯地瞅着叶老爷子，叶老爷子见杏儿笑得狡猾，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心思，立刻就不要钱似的夸了起来：“呵呵，我怎么老糊涂了？他老吴家能过得像今天这么趁，还不都亏了咱们杏儿？” 趁，在这边指的是家里阔绰，家财富有，或者说是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的意思。 “要不是咱们杏儿帮着他老吴头出主意，他能办起玩具作坊，每个月都能挣那老些的银子？他能办起红薯作坊来？他能种那老些的菜？这十里八乡的都有菜铺子卖他家的菜？这得说都亏了咱们杏儿！”叶老爷子越说越是高兴，眉眼都眯得快看不见了，胡子都美得乱抖。 “爷，现在我可是在咱们老叶家呢！”叶红杏笑眯眯地加了一句。 “没错，咱们杏儿可能干了！又是挖鱼塘养鱼的，又是让村里的小娃娃们帮着挖泥鳅的，还让你吴叔家里帮着卖狗。对了，还有花儿那丫头，你还让她跟县城里的张花匠学手艺。那可是从大地方退下来的匠人呢！咱们别说这叶家村了，就是叶家镇上，一百年里也不见得能出人家这么一个人才！”叶老爷子逐个地数着叶红杏做下的产业，越说越是高兴。 “那爷，咱们家以后要是赚了大钱该怎么办呢？”叶红杏就想着扭转一下叶老爷子的观念。 “呃，这钱都是咱们杏儿赚的，以后给你和你姐都准备多多的嫁妆。咱们家要是富了，你兄弟以后娶媳妇就不用发愁，说不定还能像人家地主家里一样，可以娶上好几房姨太太呢！”叶老爷子笑呵呵地说。 叶红杏的脸就沉了下来。 在叶老爷子的观念里，男人就应该三妻四妾，男孩才是这个家里可以传承家产和产业的人选，女孩子就算是再能干，到头来也只能是“嫁夫生子”这么一条路可以选，振兴家业、承继家产这种说法与女孩子是绝对沾不上任何关系的。 叶老爷子并没有看见叶红杏阴沉下来的脸，依旧笑眯眯地发挥着他狭隘的想像力：“等咱们家里有钱了，说不定还能再让你爹娶几房姨太太，说实话，黄小玲我还真有些看不上她，生了个儿子就抖起来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哼！等以后让你爹休了她，再娶几房姨太太，生他个十七八个大白胖孙子！到时候呀，咱们老叶家就是人丁兴旺，就是走出去，任谁也不敢小瞧了咱们家。” “爷，我找我姐去！”叶红杏气不过，可又不能真的跟叶老爷子吵起来，就直接打断了叶老爷子畅美的想像，一股风似的跑出家门去了。 “这孩子，还真像个疯丫头似的。要不是能赚钱，这长大了谁敢要这样的假小子啊！”叶老爷子嘟囔了几句，转头看见放在院子里的米面布袋，眼睛顿时又笑得弯了起来。 有了姥爷家送过来的米面和鸡蛋之类的东西，叶家原本过的紧紧巴巴的生活总算是有些舒缓了。再加上村里小孩子们在鱼塘里挖的泥鳅也着实卖了不老少的钱，叶红杏并没有把这部分钱都自己保存起来，而是拿出一部分交给了吴桂芬，让她看着花。 三天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黄小玲的叔叔出完了殡，黄小玲也就抱着叶根旺回了家。 几天不见，叶根旺似乎是着了凉，有些流鼻涕，黄小玲却很是粗心大意地没有理会，而是一回到她的西屋，立刻就躺到了床上要睡觉，还直嚷嚷脑袋疼。 “许是也着凉了。”叶根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商量着要吴桂芬拿些钱出来给黄小玲母子俩抓药。 “这些钱都是杏儿挣回来的，咱家自己过节的时候就花的差不多了。”吴桂芬面有难色。 “杏儿的钱不是说了吗？是咱家公中的钱。杏儿，你二娘和你根旺兄弟都病了，咱们拿这钱给他们抓药好不好？”叶根就扭头哄叶红杏。在他看来，叶红杏还只有四岁而已，虽说平时鬼主意挺多的，也着实凭着这些主意赚到了不少的银钱，可毕竟只有四岁，好哄。 可惜，叶根的如意算盘打得挺不错，叶红杏却不吃他这一套：“爹，那钱是我出主意挣来的，该怎么花应该听我的，对不？” “这……”叶根就有些为难，他脑子不笨，自然能听出叶红杏话里的意思。她这是摆明了不想出这个给黄氏母子俩治病的钱。原本他还想着，家里既然有了些余钱，黄小玲的脾气又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干脆就花些钱给她和根旺看病，省得她天天蹬鼻子上脸的，搅得家里不安生。 叶根是这么想的，也打心眼里希望家人能够理解和配合。可谁知叶红杏却是第一个就反对了起来。并且这钱是人家杏儿挣的，他身为父亲，还是个没有尽到父亲责任的，叶根就不好拉下脸来凭自己的身份和辈份压服叶红杏。 “怎么？看我几天不在家里，就不把我当成咱们老叶家的人了？有病了也不肯拿出钱来给看病？好哇，你们老叶家真狠，这我可得到外边找人说道说道去，也好让人们知道知道你们老叶家是个什么样的狠心人家！”黄小玲一掀门帘子就抱着叶根旺跑了出来，敢情她刚才一直没出声，是在西屋里偷听着堂屋里的动静呢！ 叶红杏飞快地扫了一眼屋里人对于黄小玲要大闹腾的反应。叶老爷子挑了挑眉，叶根脸色不大好看，吴桂芬面有不忍之色，叶红英却是低着头伸筷子夹起了一根葱。 “杏儿，要不……”吴桂芬看向了叶红杏，小声地劝着：“杏儿，她好歹是你二娘，这辈份在这里摆着。再说了，病的不止你二娘，还有你根旺兄弟。他还小，还得吃你二娘的奶。这个病，你根旺兄弟得治，你二娘的更得治。” 叶红杏听了吴桂芬的话，这心里就有些犹豫起来。她倒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只不过这讲道理还得看人说话。 “娘，二娘屋里有钱。”一直没怎么吭声，也不爱说话的叶红英忽然抬起头来，低低地说了一句。昏黄的灯光中，她的眼睛很亮，眼角微红，看上去很是激动。 “姐，你怎么知道的？”叶红杏心中一动，叶红英每天都有着干不完的家务，扫屋子之类的活计自然也是由她负责，西屋那边叶红英自然也是免不了要每天进去的，说不清什么时候就看见了黄小玲藏钱的事。 “那天你们都没在家，我原本想着到西屋里扫地的，结果就看见二娘慌慌张张的正往柜子里藏东西，我看见了，是个蓝色的小布袋，里面鼓鼓的，应该是钱。就是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那么些钱。”叶红英压低了声音说。 叶根和叶老爷子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吴桂芬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制止叶红英继续往下说，只是吩咐两个孩子吃饭。 “爹，你说她哪来的钱？”虽然叶红英和叶红杏两人不再说什么了，可叶根心里却挺不是滋味的。 “这个，家丑不可外扬，咱们现在又没什么证据，小玲她又奶着孩子，咱们现在追究这个事也不大好。”叶老爷子打了个唉声，说话的声调也明显地低了下来。 叶红杏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也隐约猜到黄小玲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叶根的事。 能是什么事呢？叶红杏猜来猜去，却始终没有头绪。 实在是自己在这个家里呆的时间太短的缘故，叶红杏这样给自己找理由。 一家人接下来谁都没有出去找黄小玲，而是沉闷地继续吃饭。直到吃完了饭，连锅都收拾干净了，黄小玲却依旧没有踪影。 “爹，要不我出去找找她？”叶根到底有些担心，期期艾艾地看着叶老爷子。 “找她干啥？她不是能耐吗？就让她能耐去！咱们睡觉！”叶老爷子磕了磕手里的旱烟火袋，里面有今天叶红杏的姥爷给送过来的旱烟叶，味道挺不错，叶老爷子挺满意的。 叶根听叶老爷子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些哑火。叶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可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却依旧稳固，作为一家之长，他的话就是圣旨。 叶红英端着锅去厨房的时候，叶红杏也跟着追了出来：“姐，你悄声告诉我，咱爹他们说的是什么事啊？” “杏儿，你怎么也这么爱打听闲话了？”出乎叶红杏的意料，叶红英这次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有问必答，而是显得有些心不在蔫。 “姐，二娘她是不是做下什么错事了？我看咱爷挺生气的啊！”叶红杏不甘心地又问。 “杏儿，你还小，这个事你问不适合。咱爹和咱爷都是有主意的人，这事咱们闺女家不该掺和。” 叶红英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叶红杏转身又去了东屋。她打算问问桂芬娘。 东屋里点着盏老油灯，里面装的是蓖麻油，灯芯很小，所以屋子里也就显得很暗，只勉强能看清物体的轮廓。 其实，庄户人家家里平时晚上都很少点灯的，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们都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时间，晚上除非是有事，或者一时还不能睡觉，又或者家里条件确实允许，这才会点上一盏油灯，而这油灯里的油，多半是庄户人家从墙角、荒地处生长出来的蓖麻籽里榨出来的油，这种油便宜，又经点，所以很多庄户人家里都有这种油做的油灯。 “你不是待见她吗？那就找她去啊！我这贤良人家的还比不上她那样没脸没皮的？”叶红杏悄没声地走进东屋的时候，吴桂芬正抽泣着埋怨叶根。看见叶红杏进来了，吴桂芬忙擦了把眼泪，坐直了身子。 她很不愿意在别人，尤其是在孩子们面前流泪，她觉得那样会显得自己很不坚强，也会“带坏”孩子。 “孩子娘，你这不是损我吗？”叶根瞥了叶红杏一眼，却不以为意，仍然陪着笑，哄着吴桂芬。 “娘，二娘还没回来？” “没呢，也不知道去哪了，这天这么黑，她还抱着根旺出去，根旺还病着。”吴桂芬心软，心疼孩子。就算不是自己的，是跟自己不对付的黄小玲的孩子，可作为一个有好几个孩子的母亲，吴桂芬还是本能地为孩子着想。 “爹，要不咱们都出去找找？”叶红杏试探着问。 叶根大喜：“杏儿，还是你懂事。就是这样，咱们一起出去找她俩去！”叶根拉着叶红杏的手就要往外走，可刚走了一步，他的脚步就又顿住了。 叶红杏没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爹，二娘屋里的钱是不是你给她的？”叶红杏抬起头来，瞅着叶根，低低地问了这么一句。 叶根心里咯噔就是一下子，强笑道：“哪有的事，是谁跟你说的？爹赚的工钱都交给你娘了的，怎么可能会给你二娘呢？不信你问你娘。” 叶红杏就把询问的眼光转向了吴桂芬：“娘，我爹的工钱都给你了？足数不？” 吴桂芬的头别向了一旁，故意不看叶根笑嘻嘻讨好她的模样，但同时也没有回答叶红杏的问话。 “爹，她顶多算是个妾，你瞒着我娘偷偷给她钱，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叶红杏淡淡地说。 虽说叶根和叶老爷子一样，都是重男轻女，可叶根到底比叶老爷子通情达理一些，对于男女之别看得并不是那么太重，可叶红杏刚才这几句话分明就是在揭他的短，叶根这心里就有些火蹿了上来。 “杏儿，你出去，找你英子姐睡觉去！”吴桂芬熟知叶根的脾气，知道叶红杏再说下去恐怕要遭，忙起身把叶红杏推出了东屋。 “娘！你就心软吧，等哪天他俩合伙把你踹了你都陪着他们笑！”叶红杏气急，站在堂屋里大声地喊道。 东屋里传来了摔打东西的声音，还有吴桂芬低低的哭泣声。 叶红杏呆呆地站了一会，还是转身出了堂屋，准备到西厢房里睡觉去了。 刚刚走到门口，大门那边就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叶红杏凝目瞅过去，却看不太真切。今晚天上有些云彩，月亮早就不如中秋节时的圆了，又被挡着，门口进来的是谁，叶红杏就没看清。 “谁？”叶红杏大着胆子喝了一声。结果脚步声并没有停，而是继续拖拉着往前走。 这走路的声音很熟，叶红杏立刻就知道是黄小玲回来了。 “杏儿，你爹呢？”黄小玲口气里带着几分不善。 “东屋呢。”叶红杏说完就闪身进了西厢房：“姐，你出来一下，爷，我二娘回来了，您快起来，我怕他们打架！” 话刚说完，东厢房里就突然爆发了激烈的吵闹声。“我就算是病死了你们也没人管！”黄小玲的女高音混着叶根的男低音：“你就出去野吧！野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叶根休妻，舅子上门 黄小玲和叶根一个劲地吵吵，黄小玲声调极高，叶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吵了没几句就再也没作声气了。 黄小玲却似乎越吵越精神，伴着叶根旺的哭泣声，娘俩儿的声音简直要吵破了天际。 “还睡不睡觉了？”叶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从西厢房里扔出了一句话：“爱吵明天吵去！” 黄小玲就和叶根一齐没了声息。 虽说是被叶老爷子给压了下来，可这两口子到底还是在西屋里吵了起来，两人声音都压得很低，可叶根旺的哭声却怎么也压不住，孩子嘛，还小，到底是理解不了大人的世界，也对大人们刻意要捂着他小嘴不让他出声的做法很是不解。 叶老爷子却再没有出声，于是，这个热闹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直到……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就被叶红英穿衣裳的声音给弄醒了。因为心里担心着北屋里的人，叶红杏干脆也早早地穿衣起床了。 “杏儿，起这么早干啥？”叶红英悄悄瞅了仍在被窝里睡着的叶老爷子，悄声地问叶红杏。 “瞅瞅咱爹去。”叶红杏就笑。原本父亲和二娘吵架这种事是轮不到她和叶红英这俩小辈来管的，再说这里面也着实有些不适合她们这种小女孩掺和的粉色事件，可昨晚西屋吵得着实厉害，叶红杏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大放心。 “别去了，咱爹现在估计还在咱娘屋里呢。”叶红英就笑，苦笑，笑完无奈地摇头出去了。家里割草、喂猪、喂鸡、做饭……还有许多的活计等着她来做呢！ “那我跟你去，我今天打算去私塾看看。”叶红杏悄没声的跟着叶红英到了院子，看着姐姐背起了筐，自己也忙把挂在墙上砖缝里的镰刀拿在了手里。 姐妹俩就有说有笑地朝村外走去。割猪草这种事，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人做，而且都赶早上清草水气最为旺盛的时候割。这个时候的猪草长得最为坚挺，因为时近秋天，昼夜温差大，早上的草丛里有了露水，猪草上的灰尘之类的东西被露水洗得干干净净，所以早上的这个时候割到的猪草是最好最干净的猪草。 “姐，你说咱二娘到底为啥跟咱爹吵？还有，她屋里哪来的那么些钱？”叶红杏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什么人了，这才悄声问姐姐。 “杏儿，你怎么这么事儿？”叶红英就皱了眉。 “姐，就咱俩在这儿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二娘在外边有人儿了？”叶红杏就笑。黄小玲的脾气很差，平时无论是对叶红英还是叶红杏，都没什么好脸色，所以这姐妹俩都不待见黄氏，甚至在心底还巴不得瞅见黄氏出些什么差子。 “这个还真不清楚，不过咱爷平时就不怎么待见她，还说她老在外边串门子。为这，咱爷平时就没少说过她。咱爹也知道这事。后来村里就有人说她跟后街的二胖子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那回事儿。”叶红英到底年纪比叶红杏大，十来岁的姑娘家，也多少知道了些男女之防的礼数，说着这些桃色绯闻的时候脸色就有些红红的，衬着她略显苍白的瓜子小脸，显得极是可爱。 “姐，咱爹知道这事儿不？”叶红杏吃了一惊，她料到叶根跟黄小玲吵架是肯定不止是黄小玲和叶根旺生病了不给花钱看病这件事，可她却没料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叶根估计也是腻歪黄小玲的为人作风，昨晚这才没给她好声气。 可黄小玲是什么人呐，她以前向来蛮横惯了的，生了叶根旺之后更是脾气大得几乎连叶老爷子都不放在眼里，叶根更是被她拿捏得跟个软柿子似的，想方就方，想扁就扁。可如今叶根却敢跟她呛声，还问她那钱是怎么回事。估计这黄小玲就恼羞成怒，直接撕破脸皮和叶根大吵了起来。 “估计是知道了，咱爷不想掺和这种破事儿，所以昨晚我才没让你出去。”叶红英麻利地将割下来的猪草在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等到猪草堆得高高的时候，她再用力地将草往下压，好让筐子里能盛下更多的草。 “那咱爹会不会休了她？”叶红杏笑着问。黄氏在叶家不招人喜欢，在整个叶家村也不太招人待见，要是因为这破事儿被休了，估计以后就算是想要改嫁都难了。 可话又说回来，别说是这个贫穷落后的叶家村，就算是别的村子，甚至是富得多的叶家镇或是县城，这种女人出墙出轨的事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新闻，女人们受压抑得久了，总归是有那么几个耐不住寂寞的。 “休不休的，咱们也不知道咱爹是咋想的。”叶红英就叹了口气：“根旺还小，他娘要是休了，以后嫁人也难。她还不把咱家恨死了？” “可要是不休……”叶红杏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话里的意思却是让人发愁。黄小玲要真的和那个什么光棍二胖子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叶根旺还好说，他的模样像极了叶根，可若是黄小玲再生出个不像叶根的孩子来……这往后叶家的脸面可就全毁了，甚至连叶红杏自己都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这后果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一定要休了黄氏！可是根旺那里……光是想想现在还只有几个月大的叶根旺从此就没了娘，叶红杏这心里也就挺不落忍的。 可这又能怪谁呢？谁叫黄小玲自己作呢？ 不作就不会死！ 叶红英很快就割了满满的一筐猪草，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板，叶红英笑着朝妹子招了招手：“杏儿，咱们回去吧，该做饭了。” “知道了姐。”叶红杏答应着，手里也攥着两把猪草走了过来。 “都盛不下了。”叶红杏看着那满筐的草就笑。 姐妹俩回到家的时候，叶老爷子已经从村子外边的大粪坑那里遛达回来了。 在这里得说一下，有的村子里各家各户都有猪圈，也有茅房，到时候产生的粪便之类的可以从猪圈里挖掘出来沤成粪肥施到田地里肥地。可村里也有一些人家是不养猪不设茅房的，这些人习惯在村子外边的某块空地上弄个类似于公厕一类的地方，每天或清晨或傍晚就会有老头子们到那里边上厕所边闲聊。 叶红杏记得前世的自己看过一部关于地主的小说，里面讲的就是记忆里的地主爷爷每天清晨都会蹲到村南口的公厕上的木头柱子上，用一种很奇特的姿态拉，后来那老头子还从上面栽下来栽死了之类的。 院子里静悄悄的，叶老爷子坐在他的西厢房门口抽着旱烟，黄小玲则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怀里没抱着叶根旺，独自一个人捂着脸无声地抽泣着，偶一抹脸，便露出红红的眼睛，哭的似乎挺伤心的。 吴桂芬在东屋里没有出来，东西两屋都没动静，显然两个孩子都还没睡醒。 叶根站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他脸上多了几道抓痕，红红的，看上去触目惊心。身上却只披了件敞口的粗布衣衫，叶红杏认得出来，这衣衫衣袖手肘处的补丁还是由吴桂芬给补上的。 记得当时叶红杏和吴桂芬闲聊的时候问过，这件衣衫说是黄小玲在娘家的时候给叶根做的，可后来才知道，黄小玲的针线活根本就拿不出手，自然也就做不出像样的衣裳来了。黄小玲从嫁到这个家里来的一开始就撒谎，这让叶红杏对她的印象又差了一层。 “要不，你还是回娘家去吧。”叶红杏和叶红英跨进院门的时候，正好听见叶根说了这么一句，跟着黄小玲的哭声立刻就提高到了顶点，哭天抢地的嚷嚷：“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这么个混蛋！听风就是雨的，没有真凭实据就往外撵人！我还给你生了个小子啊！根旺他还这么小，你就狠下心来过河拆桥，你这是想让你小子没娘疼啊！你个丧了良心的！” 不得不说，黄小玲其实也挺有艺术细胞的，这顿连哭带念的还挺有韵律，只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叶家大门外就聚了不少好奇的街坊邻居不住地朝院子里张望打听。 “听说是小玲又去招惹后街的二胖子了，二娃子就不干了。” “抓着现形了？” “这个不知道，应该是吧，不然能这么闹？这是要休了小玲啊！” “这不会吧？小玲不是还给他老叶家生了个小子吗？就那么一根独苗，这还狠得下心？” “谁知道哇！” 乡亲们最终都仅仅是猜疑，遇到女方出轨这种事，谁也不好去劝，闹不好还要受到主人家的责备连落，自然就不会有人主动进院子里来劝了。 叶红杏和叶红英都讪讪的不愿意上前，因为黄小玲在哭唱了一阵之后，叶根依旧阴沉着张脸。这个时候过去肯定不明智，说不定还会被祸及。叶红杏和叶红英都是聪明的娃，自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机过去找晦气了。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就揍你了！”叶根似乎也听见了院子外边乡亲们的议论纷纷，他脸色涨得更红，红得几乎都能滴出血来。愤怒已经使他失去了理智，他快走几步，抄起了靠在西厢房窗户下面的铁锹。 “你想干啥？”久未出声的叶老爷子忽然瞪着眼睛大喝着站起了身。儿子和媳妇怎么吵架，他都不管，可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而且还是直接抄这种家伙什儿的，叶老爷子就担心叶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吃上人命官司之类的，于是赶忙制止。 叶老爷子拦在了叶根面前，孝顺的理念已经深入灵魂的叶根便不敢再怎么样，只是气得脑袋上暴起的青筋一个劲直蹦。 “有什么事，说说就行了，实在不行，咱们不要她了，让她打哪来还回哪去。可咱们不能打她，更不能灭了她。你也不想想，你要是灭了她，吃上了人命官司，她娘家人肯干？官府肯干？你这一去，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是想让我们饿死还是愁死？”叶老爷子说到伤心处，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愁苦的哭腔。 “二娃子，爹的话你不想听？”叶老爷子见叶根只是稍有犹豫，手里的铁锹还是没放下，便又紧跟着朝前走了一步，伸手来拿叶根手里的家伙。 叶根握紧了，脚下飞快地朝着黄小玲那边跑去。只这一下子，叶红杏的心都被揪了起来。叶根要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她这个家里估计就得破败掉。 “爹！”叶红杏反应快，叶红英的反应更快，伸手一拉妹妹，急忙就叫了一声，跑了过来。 黄小玲抬着头，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瞅着叶根，身子也缩成了一团，刚才叶根的举动着实吓人，她被吓得差点傻掉。 “爹，咱们好好的休了她回家也就是了，你要是杀了她，除了让咱们这个家没了，她家伤心，什么事都解决不了。咱们休了她，以后根旺跟着咱们，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咱瞅不见她，也不用跟她生气。”叶红英走过来，一手拉着叶红杏，另一只手就过来拉叶根。 叶根犹豫了一下，还是让英子握住了他的胳膊。 不得不说，英子的话很有道理。虽说跟叶老爷子的话差不多，可这样的话从英子这个做女儿的嘴里说出来，听在叶根耳中却是另一番情景。英子从小就懂事，也曾经带给过他无数的欢乐，而他也在英子身上倾注过无数的心血。对于英子，他是有感情的。而英子的话，他也能听得进去。 “那好，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愿意跟着谁跟着谁，咱们从此是路人！”叶根瞪着血红的眼睛，指着黄小玲的鼻子狠狠喝道。说完，他用力地跺了一下脚，伸腿踢向了黄小玲。 虽然说是休了她，可心里的愤恨还是要发泄一下的，并且叶根也是气急了，也不再顾忌什么“男子汉不能打女人”的话，直接就对着黄小玲拳打脚踢了。 黄小玲被打得抱头打滚，嘴里还兀自喊着什么“你没凭没据的就要休我，我回娘家去，找人收拾你！”之类的话。 “没凭没据？你问问黄家嫂子去！”叶根一听这话，顿时下手更狠。黄小玲一听黄家嫂子，脸色顿时就变得更无血色，嘴里也不敢再喊什么了，只是抱紧了脑袋，缩在墙角，将身子和屁股露出来给叶根打。 叶根打了一阵，出了心里的一股火，见黄小玲一身的泥和土，头发也散乱着，就不忍心再下毒手，踢了几脚，嘴里就喊：“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黄小玲似乎得了大赦一般，连滚带爬地就往院子外跑去，也顾不上衣裳还破着，露出白花花的一大块肉了。 院子外边看热闹的人们就发出一声哄笑，赶紧让开了路。平素里没什么娱乐的人们，对于这种夫妻桃色新闻外加吵架打闹的事最为喜闻乐见了。不用说，这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甚至是几年时间里，叶根和黄小玲的事都会被人们在闲聊的时候提及了。 黄小玲被休了，叶家似乎赢得了片刻的宁静，可随即，麻烦也就上门来了。 因为心情不好，叶根也就没有去地主家里上工，而是在家里呆了半晌。吴桂芬一直都在丈夫身旁柔声安慰。黄小玲这个偏房被休了，吴桂芬原本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却能够和叶根一起分担烦恼忧愁，并且还会劝他处处往好的地方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叶红杏心里对吴桂芬的评价也就愈发地高了起来。 黄小玲跑出叶家大门一个时辰的工夫，黄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黄小玲是家里唯一的闺女，她上面还有五个兄弟，另外堂叔伯兄弟还有七八个，堂姐妹却只有两个。当初叶老爷子主张让叶根娶黄小玲，主要也是相中了黄小玲家里的兄弟说，并且叶老爷子也听说过这样人家的闺女娶回家后容易生小子，说这样人家的闺女“命里多小子”。 黄家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一齐上门来的，气势汹汹得吓人。当即就有好心的邻居跑进来让叶根出去躲躲，别让正在气头上的黄家兄弟给揍了。 “躲什么躲？咱们这有理，还怕他们反上大天去了不成？”叶老爷子心里正不高兴，直接张嘴就训了那邻居。 “哟，叶老爷子您老人家身子骨好啊？”正和那邻居叨叨不清的时候，黄氏兄弟就进了院子，领先的是黄小玲的大哥黄小龙。黄小龙比黄小玲要大个七八岁，满脸横肉，身材魁伟，以杀猪为营生，是个十里八乡没人敢惹的狠角色。 “二娃子，我妹昨天才送了我三叔走，你今儿就又把她撵回家去，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黄小龙见叶老爷子没出声，就又走到了垂着头的叶根面前，嗡声嗡气地质问。“姐夫，我姐姐她到底怎么惹到你们家了，她给你们老叶家生了根旺这么个独苗，还每天帮着操持家里家外的，怎么回事？”黄小豹年纪比黄小玲略小，长得也比较秀气，说话就比较的平和一些。 第一百六十九章黄家气势，反将一军 面对着黄家舅子的质问，叶根却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低着头默不作声。 还能让他怎么说呢？黄小玲跟后街的二胖子有清不楚的，这还是有人亲眼看见了，亲耳听见了，拉着叶根说了，叶根这才知道黄小玲有了这事。 更让人生气的是，黄小玲还是抱着仅仅几个月大的，还生着病的叶根旺出的门！ 这给自家丈夫戴绿帽子的事，是能跟气势汹汹地叫嚣着上门来的舅子们说的吗？叶根看了黄小豹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姐夫，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姐姐她……”黄小豹见叶根不答理自己，就有些急了。 “你跟他说什么？他要是不说，就是他理亏，咱们抓着他揍他一顿不就完了？还敢休我妹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老黄家是能任你随便欺负的？当初要不是我妹子年纪大了，你们家又许下了不老少的聘金，你以为我妹子会看上你们家二娃子？再说他还是个有媳妇儿的人！当初你们是怎么跟我们说的，现在我妹子给你家生了儿子，你们就什么都不说的就一脚把我妹子踢开？”黄小虎个子比他大哥黄小龙还要高出半头，站在院子里，人高马大显得极是威猛，说话的声音也大，并且还认为自己是极有道理的一方，所以就站在叶根面前，一个劲的要他说清楚。 他这边越想让叶根说，叶根的一张脸就涨得越红，嘴巴闭得更紧，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逼得紧了，叶老爷子这边就出了声了：“咳！这个事儿，我们不好说，你们还得去问问你妹子，看她自己个儿做下了什么丢人的事，还叫自己娘家的兄弟过来闹事儿，说出去也不嫌臊得慌。” 叶老爷子这话说得含蓄，他是想着自己这番话，是个聪明的人儿肯定能听出错不在老叶家这边，要是有那过脑子的，这不不该再继续跟老叶家追究下去，而是应该转身去找黄小玲问个清楚明白了。 可叶老爷子还是失算了，黄小玲本身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在老叶家才呆了这三年的时间，早就把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儿当成了她自己个儿的后花园，说一不二，并且有时候还会蛮横不讲理。在这点上，黄氏兄弟跟她极像。 黄氏兄弟彼此都瞅瞅，黄小龙就又上前了一步。 “老爷子，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我妹子纵然做得有不对的地方，您当老人儿的，该说就说，就是打几下也没事，可您刚才这话儿可就太磕碜人了。”黄小龙就不干了，横过满是腱子肉的身体站到了叶老爷子前面，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的架式。 别看叶老爷子看上去老成稳重，可他年纪大了，再加上一辈子胆量小，是绝对不敢招惹黄小龙这样子的人的。 黄小龙这一席话说得叶老爷子不敢言声了，黄家兄弟这气焰就上来了，一个个哼哼哈哈的说着叶家人以往做的不对的地方，甚至就连叶根在黄家做客，在酒桌上少喝了几杯酒的事都抖落出来了。 在黄氏兄弟看来，他们说这些陈年旧事，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无非也是想唤起叶根对以往和黄小玲在一起时的温馨记忆，好让他们两口子不因为叶老爷子口中所说的那件“害臊”的错事而闹掰了。 叶根和叶老爷子仍然没有言声。 黄氏兄弟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刚才可是连说带劝地说了半天，还连带着和叶根一起回忆了一通他们以前的往事，在他们看来，叶根就应该顺坡下驴，说些和黄小玲和好的话来，毕竟两口子过日子，哪里还有不磕绊吵嘴的？更何况黄小玲还为叶根生下了他们老叶家的独苗苗，这可是给老叶家立下了大功的事，他叶根就算是再没良心，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应该原谅了黄小玲了吧？ 可是……黄氏兄弟看看沉默不语又红着眼的叶根，正说得热闹的话题忽然就哑了火。 他们看出来了，叶根这次是真的恨黄小玲恨到了骨子里，可是……黄小玲究竟犯了什么错呢？ 黄小豹低着头在心里琢磨，黄氏四兄弟里数他最小，也数他最有心眼，看眼前这情况，他也早就明白了几分，这是黄小玲在叶家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就算是她给老叶家生了儿子，人家也不愿意再留她了。 能是什么错呢？黄小豹就在心里琢磨开了。 这个年代，人们最注重的就是孝道，黄小玲对叶老爷子那绝对是尊敬的，因为黄小玲对自家父母向来就不敢有任何的不尊敬，黄小豹也相信黄小玲不敢对叶老爷子怎么样。再说人家叶老爷子刚才都说得很明显了，这事是关乎“脸面”的事。 一个出了嫁，还给夫家生了唯一香火的女人，因为“脸面”的事被休，那除非是……贞操！ 黄小玲红杏出墙了？黄小豹想到这里，心里不由的悚然一惊！他比黄小玲还要小上三四岁，记忆里似乎曾经有那么一回，黄小玲被父母打了个半死，因为年纪小而被支使到外面玩的黄小豹隐约听见有人说是黄小玲自己个儿私自在外边靠了男人被发现了。 虽然后来黄小玲那事被黄家父母给压了下来，可这件事在黄小豹的心里却有了印象，从此对黄小玲也逐渐地疏远了起来。 现在想想，以黄小玲“特立独行”的性格，她还真有可能会做出这样重蹈覆辙的事来！ 而且，这事也恰恰应验了叶老爷子的那句“不害臊”的话。 想通了黄小玲是因为什么被休的，黄小豹再一仔细回想他们一进叶家之后，叶根和叶老爷子的表现，他这心里顿时就跟明镜儿似的了。 错在他们黄家！都是黄小玲自己在作！ 黄小豹想明白了，就飞快地瞥了在场的人一眼。叶老爷子依旧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叶根眼睛红红的瞅着别处，自己的几个哥哥仍在那里徒劳地劝着说着，黄小龙甚至还有些不耐烦起来，两手不住地搓拍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暴走打人。 “哥，咱们先回去问问我姐去，这个事儿吧，我大概是明白了。”黄小豹心里略一思忖，忙伸手拉住了大哥黄小龙的后衣襟。 “有啥事不能在这里说的？非得回去说？”黄小龙粗枝大叶的，心没有黄小豹的细，见黄小豹拉他，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哥，我估摸着，这事错在我姐，咱们还是先回去说吧。”黄小豹就坚持要回去再说。 “那行，那咱们就先回去问问你姐再说。要是错在他们老叶家，看我不抄刀子收拾他们！”黄小龙牛气冲冲地晃了晃肥厚的大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叶红杏却忍不住说话了。 她一出声，黄氏兄弟还真就站住了脚。看着大大方方地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小不点儿的小姑娘，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你叫我们？有啥事？”黄小豹年纪最小，就蹲下身来温和地和叶红杏说话。 “你们回去跟黄小玲说，就说根旺是老叶家的人，她以后见了也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抱却是不能抱的了。”叶红杏淡淡地说完，学着黄小龙刚才的样子挥了挥手：“你们去吧。刚才咋咋呼呼吓唬我爷和我爹的事就算了，我们老叶家男丁虽少，可我们叶家在本村也是大家族，容不得你们这样吓唬人的，更何况，你们还没理！”叶红杏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是硬顶着黄小龙几乎要喷火冒烟的眼睛说出来的。 “个小毛丫头还牛起来了！”黄小龙捋了袖子就要和叶红杏算帐，结果被黄小豹硬给拉开了。 叶红杏说的没错，叶家虽然只有叶老爷子和叶根两个男人，可叶家毕竟姓叶，叶家村里绝大多数的人也都姓叶，并且要是严格说起来，整个村子也都算是一个大家族。黄氏兄弟要是真的敢欺负叶根，少不得要惹下全村的同族，到时候发展成群殴什么的，势必要引起官府的注意，而这，是一般乡下百姓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叶家虽然弱小，可也不是能凭白任外人欺负的！这是叶红杏传达给黄氏兄弟的话，而她自己，则也表现出了比较强硬的姿态。 更何况，她这边还有理！ 黄氏兄弟最终还是走了，他们是被唯一有理性的黄小豹给劝走的。临走之前，黄小龙还硬霸霸地扔下狠话，说要先回去问了黄小玲，要是错在叶家，那今天这事儿就算没完了！ “一个杀猪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叶红杏冷笑。 “杏儿，你可不能什么都不顾的就做错事！”吴桂芬听见了叶红杏的这声冷笑，事实上，今天一整天她都过的提心吊胆的，都在全身心地注意着叶家的所有动静。 吴桂芬跟叶根一样，都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她又是女人，在跟外人交涉上她不方便出头，所以她就跟所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常女性都应该表现出来的情况一样，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认真且紧张地看着。 黄氏兄弟不服气，这她看出来了，叶家爷俩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她也看出来了，也都心里有数，知道叶家爷俩这是想顾全黄家的面子。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叶红杏居然会在黄氏兄弟要离开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并且还满是不屑地说出了刚才的话。 “杏儿，你可不能动用买卖上的关系！你姥爷知道了肯定不让！”吴桂芬的脸就拉了下来。叶家父子她能看得清，也知道事情是该这么办，可叶红杏从小就让她有种看不清，更摸不透的感觉，杏儿就像是村里那些愚妇们口中说的“仙女”似的，是不同于凡人的。 “娘，你放心，就算是动用了关系，他们也说不出啥来。人们也不会认为我做的不对。”叶红杏就笑，吴桂芬心里在想什么，她很容易就能猜出来，正因为猜出来了，答案很简单，叶红杏也就顺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娘，他不就是个杀猪的吗？跟我养猪场合作的杀猪的可有不老少，咱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个可靠的人品，可娘你看他刚才那样，那是欺行霸市的样子啊，咱们以前是不知道，这今儿个知道了，咱们养猪场还会跟他那样的人合作吗？” 吴桂芬知道叶红杏说的都没错，可她心到底软，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杏儿的话来，于是就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娘，你就擎等着他上门来服软吧！我还就不信了，他没有猪杀，还能当成杀猪的？”叶红杏冷笑。 敢惹上门来的，尤其是惹到她家里来的人，那就是坏人，是敌人，对于敌人，叶红杏可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还有，黄小玲的存在也严重影响了叶红杏心目中父母亲原本应该有的印象，而且黄小玲自己也行为不检，这就怨不得叶红杏要拿她开刀，甚至是把她从眼前彻底扼杀掉了。 只是，叶根旺年纪还小…… 想想那个可怜的孩子，叶红杏心里就有些憷憷的。 吴桂芬却比她想得还要快些，转身就把叶根旺和叶招娣都从东屋里抱了出来，笑吟吟地逗着两个孩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岔开叶根的思维：“孩子他爹，你看看，根旺跟咱们娣儿谁更好看？” “呀，孩子爹，你抱下根旺，娣儿好像尿了。” “英子，去烧把火，给弄点热水来，给娣儿洗洗身子，这坏蛋，尿我一身。” …… 在吴桂芬有意无意的打岔下，叶根也很快地转阴为晴了。 叶家，似乎又再一次的风平浪静了。 叶红杏还是后来在街坊邻居们口中听说到的，说住在邻村的黄氏兄弟一回到家后，立刻就找来黄小玲询问究竟。黄小玲起初还不肯说，只捂着脸唔唔地哭，后来实在抗不住暴跳如雷的兄长的追问，勉强说了个大概。 原本还想着错在叶家的黄氏兄弟听说了黄小玲的话，知道了是自家妹子不检点被人从家里赶出来，顿时全都泄了气，黄小龙更是气愤得家里抄了杀猪刀出来，叫嚷着要砍了黄小玲。吓得黄小玲从娘家跑了出来，跑出老远，连鞋子都给跑丢了也不敢回来拾。 再后来，叶红杏还是听村里人传过来的闲话听到的，说是黄家受了打击，着实老实了几天，后来黄小玲又跑回了娘家，和几个兄弟大吵了一顿，结果又被气急了的黄家人给赶了出来，后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黄小玲不见了，黄家和叶家的日子都得照常过。黄家恨上了叶家，性格偏激的黄小龙虽说是知道错在自己，可当时他话说得极满，临走的时候又被叶红杏给削了面子，心里就很是不爽起来，他甚至还曾在黄家附近放出话来，说哪天一定要给叶家一个好看！ 结果，他这边还没给叶家好看，他自己倒先倒了霉。 他是个屠户，平素就以杀猪卖肉为生。可自从他跟叶家有了仇之后，他这猪肉铺子顿时就冷清起来。 卖猪的不肯把猪卖给他，黄小龙问起来，人家就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后来被逼问得急了，人家就勉强透露给他，说是叶红杏找人到吴家村那边吩咐过，猪肉卖给谁都不能卖给他，因为叶红杏看不上他！ 黄小龙顿时就傻了眼。他的猪肉都是从附近的村子里收上来的，以前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猪，并且养的猪要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宰杀，平时杀猪就有些少。这还是在叶红杏办了个养猪场之后，黄小龙才能每个月都有杀猪卖肉的事可做。 可是现在，人家不愿意卖猪给他了，这就相当于断了黄小龙的财路！断了他生活的进项，没了收入，他光靠着过年的那几天，从附近村子里人家手里买猪杀猪，他又能赚几个钱？ 更何况，叶红杏不光在吴家山养猪场发了话，还让人在附近的几个卖菜铺子里也发了话，说是不能收他黄小龙杀猪的肉。 没了上家的猪源，也没了猪肉的下家，黄小龙的日子顿时就没法过了。 他干了许多年的营生一下子没了出路，黄小龙这心里堵得苦不堪言。可他也知道，黄小玲这件事错在自己这边，当初他就不应该那么气势地上叶家闹去，更不该说出那么威风的话来。现在只要一想当时他是多么的威风，是怎样指着人家叶家爷俩鼻子说话的，他就后悔得想把自己手指头切下来。 可后悔又能怎么办？日子还得照过，营生还得继续下去。黄小龙就想到了求和示弱。 他找到了黄小豹，兄弟俩咬着耳朵嘀咕了半天，黄小龙硬着头皮，带着两份点心礼物又来到了叶家。 “大伯，我来你家给你们赔礼道歉来啦！”黄小龙进门就撑起了一张笑脸，只是他习惯了板着横肉的脸，这强笑起来就有些难看和不自然。“哦，进来坐吧。”因为黄小龙赶的是正午饭的时候过来的，叶老爷子正好也在家，抬眼皮子看了一眼，见是黄小龙，顿时就又把眼皮子撂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章出了人命，官府关系 这倒不是叶老爷子不懂得待客之道，只是先前叶家曾领教过黄小龙的蛮横粗鄙，所以对于这个以杀猪为营生的汉子，不是一路人的叶家人有种不愿搭理的本能。 黄小龙因为有求于人，对于叶老爷子的不爱搭理的神情虽说都明明白白的看在了眼里，可他还是强笑着装作没看见：“都吃着呢？呀，老早就听说杏儿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老有本事了。现在再看看你们家的伙食，啧啧，真是不错！” 叶家人都低着头吃饭，没人理他。 黄小龙是个直爽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先前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陪着笑脸跟叶老爷子说了一大通的好话，结果人家连正眼都没瞅他一眼，这黄小龙的心里就有些窝火。可一想到他杀猪的营生能不能继续做下去，这还得看人家的脸色行事，黄小龙堂堂八尺的汉子顿时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伯，我们上次来呢，是没问小玲，所以才差点做了错事。这不，我们回去就问了她，一问才知道，这孽都是她自己个儿造下的，这就怪不得别人了。我们几个兄弟一商量，觉得得到咱们家来陪个礼，道个歉。虽说小玲她自己作死，可根旺好歹也是喊我们哥几个叫舅舅的。这不……”他说着说着就自觉地闭了嘴，因为他忽然发现叶家人全都抬起头来瞅着他了，只是那眼神…… 黄小龙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心里却在一个劲地打鼓：“这不，小玲的性子也是怪，我们才问了她几句，她就摔上门子跑了，到现在我们还没看见过她。” 黄小龙这句话一出来，叶家几个人就全都讶然起来。黄小玲的性子泼辣，就算是有什么过错，凭着她的性子，她往往也只是会梗着脖子硬挺到底的，可是现在，她却是自己跑了？ “没找着？”叶红杏心里就觉得很不对劲，黄小玲是个当娘的人，就算是要自己跑路，估计也会到叶家这边来把根旺抱走，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在叶家出现过。 “没有去后街二胖那里找？”一直都低着头的叶根忽然恨恨地蹦出了这么一句。 对于黄小玲，叶根其实是有感情的。当初虽然是在叶老爷子的强烈要求下娶的黄小玲，可经过这几年的婚姻生活，叶根其实还是对黄小玲产生了一定的感情，只不过这种感情也仅仅是建立在夫妻这几年来日夜相对的平凡庄户生活基础上的。 听出了叶根声音里的愤怒，黄小龙一怔，跟着就站起身来，发誓发狠似地挥舞着拳头：“我找她去！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一家人目送着黄小龙走出了院门，这才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饭还没吃完的时候，后街就传来了哭嚎吵闹的声响，隐约还有人们的惊呼声。 “不好了，老爷子，你们家小玲……”有邻居就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报信。 “大叔，我爹已经休了她了，从此以后我们两家是路人。您报错信儿了吧？”叶红杏主动站起来应答。 “哦，是了，我都忘了。”那个似乎也被叶红杏一语点醒，尴尬地摸着脑袋转身又出了院子，临走的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摇晃着脑袋嘀咕了一句：“都出了人命了。” “出人命了？”吴桂芬惊讶，在她看来，以黄小玲的脾气，纵然是被休了，也还是会没脸没皮地继续逍遥地活下去的，断然不会出现“性命不保”的情况。 “肯定是那杀猪的！”叶老爷子先坐不住了，黄小龙前脚是从他家院子里出去的，后脚就闹出人命来，官府若是追究起来，他老叶家这里多多少少的都会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庄户人家不怕饥荒，不怕贫穷，更不怕打架，但他们怕官府，怕朝廷。在老百姓看来，若是跟官府牵扯起来，后果一定是要赔得倾家荡产，最后蹲大狱蹲到死为止，甚而还有可能会株连九族，被“千刀万剐”而死。 “看看去吧，娘，你和姐刷锅！”叶红杏心里好奇，便拖了叶老爷子的手，飞快地朝着后街的方向跑了过去。 街上已经站满了人，乡下庄户人家平素里新闻事件极少，就算是来个卖糖葫芦的，恐怕都会围上几十口子人来，更不用说现在出了人命这样大的事了。 里正和附近的老人们都已经围了过来，纷纷转述着他们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作为直接或间接的证人，他们此时所说的话都至关重要。 叶老爷子赶过来的时候，二胖子家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叶老爷子看挤不进去，干脆就站在外边听人转述。 “那个杀猪的听说是你们家小玲的大哥，招呼都没打就进去了，结果就看见……”那人边说边瞅了叶红杏一眼，声音也压得极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和叶老爷子咬起了耳朵。 叶红杏听不见那人说什么，于是自己松开了叶老爷子的手，自己跑到孩子堆里打听去了。 很快官府的人就赶到了，几名捕快将人群驱散，县太爷现场勘测之后，命人封锁了现场。 叶红杏看见了吴德荣，他就混在人群之中，不住地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不过很快，他就看见了叶红杏，随即就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叶红杏很无语，因为吴德荣朝她挥完手之后，居然还朝她这边的方向挤了过来。 “杏儿，我一听说是你们叶家村出了事，我就马上赶过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吓着？”吴德荣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有附近刚出了人命，身为县官之子这样的身份而有丝毫的严肃。 “死的是谁？”叶红杏无语地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 “就是这户的主人，杀人的是个杀猪的，另外还有个女的，已经吓瘫了。听说，是你二娘。”吴德荣最后一句是压底了声音说的。 叶红杏心里顿时就有了谱。看来是黄小龙气急败坏之下，失手杀死了跟黄小玲有暧昧关系的二胖。 “她昨天就被我爹休了，这人跟我家没任何关系，麻烦你以后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叶红杏也压低了声音说，完了转身就走。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又不关己，叶红杏也就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杏儿，你别走啊，咱们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的。”吴德荣见叶红杏话也不说，面子也不给的转身就要走，顿时急了。 “还有什么事吗？我还得回去帮我妹子换尿布呢。”叶红杏挥了挥小手，她才四岁，吴德荣都二十来岁了，就算是对小孩子有好奇心，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急切吧？难不成他还对自己有那层意思？想到这里，叶红杏顿时觉得惊悚万分，他可是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呢，这要等她长成熟了，他也成老头子了吧？ “杏儿，我想跟你谈谈咱们合资的养猪场的事。”吴德荣沉吟了一下，觉得还是找个比较正当的理由更能留住她。 “那边你又不管事，有什么可谈的？”叶红杏白了他一眼，吴德荣当初是拿出了银子投了资，可当初她就和他说好了，他只负责投资，管理或是销售这些事情他一概不用管，叶红杏都会派遣专人专管，而吴德荣到时候只要负责每个月收取他应得的利润分红就是了。 可是现在，他偏偏又扯到了这个由头上面，这让叶红杏不由得无语万分。 “杏儿，是这样的，我父亲……他知道了我和你在合作的事，觉得你办的那些作坊什么的都能造福咱们一方的百姓，就想举荐你……哎，杏儿，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吴德荣没想到他都把话说了出来，叶红杏居然还是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这让他愕然之余，心里也不自禁地对叶红杏特立独行的性格更加地佩服和……喜爱起来。 “举荐就举荐呗，反正我就是这么个人，做的那些，也不过是想给我自己个儿攒下些银钱，能在想吃肉的时候吃上肉罢了。”叶红杏就说。 吴德荣被堵了个严实，可他却毫不灰心，依旧跟贴膏药似的跟在叶红杏身后，一直缀到了叶家。 “这是你家？好像不如你姥爷那边……”吴德荣几乎是下意识地说。 叶红杏霍地一下子转过身来，脸上微含怒意：“吴公子，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可现在看起来，你也只不过是个只看重外表的富家公子哥！” “杏儿，我不是这意思，我……”吴德荣还要解释，结果差点被叶红杏用力关上的门给撞到鼻子。 吴德荣摸了摸脸，很是苦笑了一下。他搞不清楚叶红杏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是说错了什么。这叶家老宅确实比吴家山她姥爷家的房子要破旧一些啊！她难道就为这个生气？ 说起来，吴德荣其实跟叶红杏交往的次数还蛮频繁的，几乎每个月，叶红杏都会特意带上帐本到他住的县衙门后院找他结算红利，而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吴德荣总会特意邀请上叶红杏以及几个好友，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找个酒楼或是饭馆，美美地吃喝一顿。 这都几乎成了习惯，也因此吴德荣觉得自己跟叶红杏已经成了“无话不欢”的好朋友，是没有理由受到叶红杏今天这样的冷遇的。 他这边还没想明白，叶红杏那边却早已经后了悔。 她今天的心情确实不大好，一则是因为黄小龙一大早上就来了她家，而且还是在别人家都在吃饭的时候来的。说实话，黄小龙这件事上，叶红杏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对，经济制裁这种事虽然在现代社会很正常，可若是放在古代，她的这种做法就很不经讲究，是会让有心的人说道的，间接的也会影响到她商业上的声誉。 另外，黄小龙登门认了错，叶红杏本以为这件事就完了，结果又牵扯出了离家出走的黄小玲就藏身在后街二胖家的事，而且窝了一肚子火的黄小龙直接上门就杀了二胖。眼看着叶家也要受到牵连，叶红杏这心里就有些烦烦的。 更烦的还有吴德荣，原本就没什么太大关系的，结果一见面就跟膏药似的贴上来，他的男的耶…… 此刻的叶红杏已经完全忽略了自己四岁的高龄，而是真真正正无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融入了这个时代的，有着这个时代女性应该拥有的贞操标准的成年女性！ 然而，吴德荣是不能得罪的，因为叶家已经牵涉进了人命官司里，而能救叶家的，吴德荣是关键人物。 所以，叶红杏很快就又打开了大门，朝吴德荣勾了勾手指：“进来吧，我恩准你进来。” “得令！”吴德荣反应也很快，立刻就眉开眼笑地弯腰溜进了大门。 “得意了？”叶红杏见吴德荣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顿时就忍不住想要出言讽刺他两句。 “是啊，被出墙的红杏叫进院子，这种感觉，啧啧。”因为两人有着相当的年龄差，又是相当于忘年交的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吴德荣在私底下的时候和叶红杏说起话来就几乎没了什么顾忌。而似乎，他也最喜欢和叶红杏一起斗嘴吵架抬扛之类的。 “行了，让你进来是看中了你是县太爷家的公子这个身份，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叶红杏说着，撅屁股就坐到了院子里的一个小板凳上，抱着两个膝盖发愁。 “你想让我摆平今儿的人命官司？”吴德荣人很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叶红杏此时正烦恼的是什么。 “是啊，黄小玲好歹也是我二娘，虽然昨儿个就被休了，可今天的人命官司的起因却是她的不守妇道。”叶红杏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跑进屋子，不一会又走了出来。 “家里有人？” “我娘忙着哄孩子呢，顾不上咱们，咱们到外边说去。”叶红杏说着，就又拉了吴德荣往村子外边走去。 “听说你家的鱼塘挖了不少泥鳅？卖了多少银子？”吴德荣对于叶红杏的事都表现得极为好奇，他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事，还听说叶红杏用了很少的几个铜钱就雇着村子里的小孩子们帮她挖完了鱼塘里的泥鳅。 “几两银子而已，不值得你投资。”叶红杏又何尝不知道吴德荣这家伙在想些什么？这个县太爷家的公子，书读得怎么样她不知道，可这做生意的头脑却是一顶一的棒，商业嗅觉简直灵敏得比狗还厉害！ “那你这鱼塘呢？我听说咱们这附近方圆百里只有你这么一个养鱼的。”吴德荣是县官的儿子，对于民事生产这类的事情极其关注，自然也能看出叶红杏这鱼塘的利润如何。 “这鱼塘你倒是可以投资，我现在正缺钱用呢！”叶红杏笑道。她这话倒是实话，鱼塘里的鱼如今还没有长到可以下网的程度，而她先前投下去的鱼饲料和鱼苗的钱，以及工人们的工钱却已经快要见底了。叶红杏不知道自己还能凭着其它几个作坊的支援能再撑几个月，可她却知道，自己恐怕是支撑不到年底了。 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几乎一样，过年是一件大事，而在年底的时候，人们往往都会把拖欠了一年的工钱给工人们结算清。叶红杏现在头疼的就是恐怕她到时候会没有银子给工人们结算工钱。还有年底的时候天寒地冻的，鱼塘里的鱼又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这么一想，叶红杏就想拖了吴德荣这个有钱的县太爷家公子下水，如果赚了还好，双方皆大欢喜，可若是赔了，叶红杏的损失还能少一些。 “那行，回头我叫人送一百两银子来，如果今年赚得大，明年咱们再顺着河道多挖几个塘，让别的村子的人也赚上那么一笔。”吴德荣很高兴，因为叶红杏这算是主动让他入股。他对叶红杏的主意很有信心，对这养鱼这个项目也很有信心。 “那可不行，咱们现在是独食，要是明年大家都养鱼了，那到时候鱼都捞上来了，家家户户都有吃不完的鱼，那咱们可就赔了。”叶红杏摇头，供求关系她还是能搞得清的。 “那明年要是有人仿效你挖鱼塘呢？”吴德荣把这个问题又踢了回来，他想听听叶红杏是怎么想的。 “挖就挖呗，他们养鱼，我就养王八，呵呵。”叶红杏忽然没来由的大声笑了起来，声音蛮诡异的，这让吴德荣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咱俩是合资的，到时候你家有什么亲朋好友想要过来看鱼塘，就会说：‘走，咱们上德荣家看王八去！’” 叶红杏笑得贼，吴德荣却只是莞尔失笑，叶红杏的调皮很符合她这个年纪，而吴德荣却是不好跟她较真。 “那就这么先说定了，回头我带着合同找你去。”叶红杏见吴德荣不说话了，便先将投资鱼塘的事给敲定了，省得到时候吴德荣反悔。“那行，杏儿，你打算怎么处置今天的人命官司？”吴德荣见周围没人了，又把话题拉回到了黄小玲和黄大龙涉及到的人命官司上边。 第一百七十一章再创事业，马车公交 说到人命官司，叶红杏顿时又犯了愁。 “我可不知道，我还小呢，这种事情你怎么好问我？”叶红杏又把问题当皮球给踢了回去。 “原本呢，因为你在附近村子里弄了那老些个作坊，我爹就想着把你的名字报到了上面，上面也有意要奖赏你，只不过现在这奖励还没放下来而已。你家虽然牵涉上了人命官司，不过杀人的又不是你家人，这里面你家的关系其实不大。这样，我做主帮你拦下来，你得给我些好处。” “呸，臭不要脸的，又趁机揩油！”叶红杏就又呸了一声，对于吴德荣，她是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的，这是知道他不会翻脸，所以叶红杏才会这么言行无忌。 “不要脸就不要脸吧，跟着你，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呢？”吴德荣干脆就承认了自己的厚脸皮。 “上边会给什么样的好处？你知道不？”叶红杏好奇地问。 “应该是贞洁牌坊之类的吧，你是女的，又不能给你官职什么的，年纪又小，诰命之类的也不太适合。”吴德荣就笑着说。 “呸，给你座贞洁牌坊！是牌楼吧？上面写着些功绩之类的，就像是我们村的叶老财主家那样，有一座小小的牌楼，上面写着祖先于多少年之前有什么样的功劳之类的。”叶红杏翻白眼。 吴德荣大笑，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是犯贱，似乎很喜欢被叶红杏这样翻着脸骂，一旦被骂，吴德荣就会有种浑身酥软麻痹的感觉，很爽，贱爽贱爽的。 “喂，别笑了，有好事记得多给我留着就是了。”叶红杏再次翻个白眼，对于吴德荣，她是真真无语了。不过私底下，她还是庆幸自己能有幸拥有这么一个朋友的。 “那就先这样吧，这次的人命官司我可以请我爹帮你压下来，反正杀人的又不是你家的。”吴德荣就笑，看着叶红杏，眼睛一眨都不带眨的。 “走吧，回去吧。”叶红杏转头就要往村子里走。 “喂，我帮你这么大个忙，你都不送我两条鱼吃？”吴德荣又开始“犯贱”了。 “送你个大头鬼！”叶红杏低低地咒骂着，惹来吴德荣又一次的大笑，可随即，叶红杏就又改变了主意：“回头吧，等鱼再长大一些，我让人送你家去。” “那敢情好。杏儿，你可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姑娘！”吴德荣立刻一记马屁就拍了过去。 “哎呀喂，我怎么听到了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叶红杏故意道。 “什么啪啪啪？”吴德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拍马屁的声音啦！”叶红杏笑。 吴德荣莞尔。 回到村子，吴德荣立刻就和叶红杏分开了，两人都很有觉悟，现在是叶红杏家里牵涉上了官司，而审理官司的人正是吴德荣的父亲，两人若是在这么个敏感时期出现在一起的话，难免会有人往歪处想。 吴德荣直接就到出了人命官司的现场去了，作为县太爷的儿子，他还要帮着处理一些事。叶红杏则是直接回到了家门口。 家里大门紧闭，叶红杏使劲推了推，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闩上了。没奈何，叶红杏只好用力地拍着门，同时将嘴凑到门缝处朝里面大喊：“爹，娘！爷，姐！开门，我回来了！” “是杏儿，英子，快去开门去！”院子里顿时响起了吴桂芬的声音，依旧是柔柔弱弱的，只是这次却带上了几分焦虑。 倒也是，家里牵涉上了人命官司，而且杀人的人在早上还来过家里，也难怪平素胆小的吴桂芬会吓得连声音都发抖了。 “娘，我……我腿软。”叶红英的声音，同样是颤抖的，同样是怯怯的。叶红杏从门缝里往里面看，见吴桂芬怀里抱着叶招娣，叶红英怀里抱着叶根旺，两人脸上的模样都不大好看。一旁坐着的是叶根，叶老爷子则是倒背着手在院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爹，爷，给我开下门。”叶红杏又拍了一下门，就这么一会的工夫，街上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她了，他们小声的议论着今早发生的事，议论着叶家可能会受到的牵连。 这里是古代，律法上依旧有着“连坐”之罪，甚至有的因为犯的罪过大，导致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有可能连坐。 叶红杏把这些都听在了耳中，心里便庆幸自己早早地就结交下了吴德荣这么一个“官场”上的朋友。 院门开了，叶根站在门后边朝叶红杏点了点头，阴沉着脸转身又走回了院子。杀人的是他的前舅子，牵涉到的是他休掉的前妻和其情夫，叶根此时心里很复杂。 “爹，咱家没事的，咱们昨天就休了她了，她今天跟咱们没关系了。”叶红杏就说。她的声音很大，带着股子理直气壮的声势，她想让家人知道，他们完全不必要担心和害怕。 一切，有她。 听了杏儿的话，一家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有些微的放松，可吴桂芬还有些不敢肯定，依旧紧紧抓着叶红杏的手，一个劲地问她：“杏儿，你说的都是真的？怎么我听你连枝婶子说，咱们家牵扯上的是人命官司，是要被抓去蹲大狱的？” “听她胡说八道！咱们大鼎国国运昌盛，律法严明，又怎么会随便抓无辜的不相干的人进大狱呢？再说了，大狱里的牢饭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人家买米买面就不要钱了？娘，你想白吃牢饭，人家也得乐意啊！”叶红杏说着说着，就开始贫了。 吴桂芬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就勉强笑着白了她一眼：“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闲心逗你娘开心。”虽然是这么说，可到底经过叶红杏这么一打岔，吴桂芬的心好歹是松快了许多。 接下来，叶红杏又劝了家人几句，可说破了天，叶老爷子和叶根几人都不相信这人命官司不关他们的事，全都一个一个的提心吊胆地在家里等着。甚至，叶老爷子还决定用粗木头把大门顶住，以免官差破门而入，将他们带走。 叶红杏暗暗抚额，却也没有别的办法，看来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吃官司这种事相当的忌惮，大有“官司”大过天的认知。 叶红杏在院子里陪着家人“提心吊胆”了一阵，就无聊地去逗叶根旺和叶招娣了。如今，随着黄小玲和后街死去的二胖的“情人关系”的曝光，黄小玲再也没有可能回到叶家了，叶根旺自然也就只能跟着吴桂芬过活。好在吴桂芬是个心软慈爱的人，无论是自己的孩子还是黄小玲的孩子，全都一视同仁，甚至还因为叶根旺是个男孩子而特意的对他给予了多一些的关爱。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两天，叶根和叶老爷子也从旁人口中打听到了县衙门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黄小龙恶意杀人，被处决了个秋后问斩。黄小玲因为不守妇道，被叶家扫地出门，是她自己活该。这次的人命官司事件因为发生在叶根休黄小玲之后，所以官司与叶家无关。又因为二胖的死与黄小玲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所以黄小玲亦被判了个流放的罪名。 流放，一般是要把犯人押解到人烟荒芜之处，任由犯人自生自灭或是罚作苦力。一般说来，流放的人这一生都极少会再有机会回到老家所在的地方，也极少有长寿的，一般都会忍受不了长期的艰苦条件而早早地亡故。 黄小玲被判了个流放，叶根得知了这个消息，这接下来的两三天就都有些闷闷不乐。 “爹，二娘她是咎由自取，你就算是念着她的旧情，也该想想她都是怎么背叛你的。”叶红杏就劝叶根。 叶根就叹气：“爹都知道，爹就是想着根旺早早的就没了娘……心这里，就难受。”他指着自己心窝子的地方，表示自己真的很难过。 叶红杏自也明白他心里的想法，接着劝道：“根旺这不还有我娘照看着吗？我娘跟你过了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根旺跟着我娘，这以后的日子只能过得比以前好。爹，别的我不敢说，根旺这以后啊，肯定不会比别人家的孩子差的。” “爹知道，杏儿你能挣钱，你娘也心疼孩子，根旺在这个家里不会过得太差的，可你娘她，毕竟不是根旺的亲娘，这要是根旺长大了以后……” “爹，我二娘干的那个事儿，那说出去也丢人，根旺他就算知道了，他也会没脸认他亲娘的。再说了，咱们以后跟知道的人都说道说道，让大家都帮着瞒着点不就行了？”叶红杏知道叶根心里有结，而且这个结还必定是一辈子的心结，便柔声地劝导起来。 “爹都知道……”叶根就又叹了口气。 最后，连叶根也接受了叶根旺没了娘这个事实，而叶家的日子，以及整个叶家村的日子，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这天，吴花儿从县城回来了，她是坐着县衙门西口街孙大力的大车回来的，同行的自然有张花匠。另外，大车上还满满地载了许多盆栽，有些开得正艳，有些还含苞待放，但眼瞅着开放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 “花儿姐，你这可算是掉进花儿堆里了。”叶红杏就扶着马车车辕，朝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吴花儿就笑。 “杏儿，还有工夫贫嘴，还不快扶我一把。为了把这些花都搬回来，我和师父可费了老大劲了。这不，我师父这一路上也没舍得坐，就为了能多腾出点地方来放花盆。”吴花儿边说着，边扶着叶红杏的肩头往车下跳。 “张爷爷，你们这是打算把花园子都给搬回来？”叶红杏就笑着调侃张老爷子。 张花匠除了吴花儿之外，最喜欢的就是叶红杏了，听她这么说，就笑着捋了捋胡子：“那倒不是，这些花儿我是打算搬回来让它们开枝散叶的，这些花都容易活，咱们把它们的枝儿和叶都剪下来，插到土里，浇上水就成，等明年，这些花就能长出一大堆来。” “另外，我师父的生日就在明天，我打算在家里给师父过生日。”吴花儿拉了叶红杏，悄悄地在她耳边说。 叶红杏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吴花儿这么费劲巴拉的和师父一起搬了这老些东西回来，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让师父过个热热闹闹的生日！ “花儿姐，你挺有孝心的呀！”叶红杏就笑，结果吴花儿反倒是有些羞涩起来，一张小脸粉红通通的，看上去煞是可爱。 “杏儿，花儿，送到了，那我就回去了。”孙大力帮着把车上的花盆都搬到了吴家院子里，又接过了吴叔递过来的车钱，就笑着要往回走。 “唉，等等！孙伯伯，我们大后天还要回去，你能不能……过来接我和我师父一下？”吴花儿赶紧叫住了孙大力，有些犹豫地说。 叶红杏看着吴花儿在那里和拉大车的孙大力有商有量地说着话，心里就暗暗地点头。以前的吴花儿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跟附近的女孩子或是婶子伯娘们说话也是极少的，可现在呢？她跟着张花匠在外边住了一阵子，待人接物上面的功力就噌噌见长！ 叶红杏也替吴花儿欢喜，耳中也听见了孙大力的话：“这个……行！到时候看吧，要是那天我家附近没什么人到县城里去，我就过来拉你们。” “孙伯伯，你等一下。”叶红杏看着孙大力和他那辆看上去有七八成新的大车，心中忽然一动。 “杏儿，还有什么事吗？”孙大力瞅了瞅西边的天，太阳已经变得红通通的了，这眼看着就要落山，而他距离回家却还有老长一段路要赶。 肯定要赶夜路了，孙大力想。 “孙伯伯，你每天都能接到生意吗？”叶红杏又瞅了瞅大车前面套着的马匹。马是好马，个子高大强壮，浑身油光水滑的，一看就非常有力气，而且看牙口也还轻。 “那倒不是，只是轮到赶集的日子就比较好拉活儿，有的日子就没什么人了。平时我家里还有地。”孙大力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反正这些情况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再说了，叶家镇虽然毗邻县城，并且县衙门也开设在了叶家镇和县城的边界上，可去县城的人毕竟还是挺多的，那里其实人更多，经济也更发达。 只是，整个县城的富户却大多都住在叶家镇上，这镇上有举人，有秀才，还有像叶家仁这样的“国际商人”。相比起经济富裕的县城来，叶家镇更像是个政治中心。 “那如果我要跟你签个合同，你是不是愿意呢？”叶红杏笑吟吟地问。 “签……签合同？作坊里的那种？”孙大力突然间就有些结巴起来。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附近村镇中流传着一句话，叶红杏就是天上飞下来的仙女，是女财神！只要能跟她牵上关系，那以后就擎等着发财吧！ 当然，这话其实水份极大，不过但凡跟叶红杏有过劳动关系的人家的日子倒是一天比一天的好过了起来这倒是真的。 孙大力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和传说，只是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不会有这么幸运，他身无长技，住的又离叶红杏家比较远，断然是没可能会跟叶红杏牵扯上什么关系的，而就算是他曾经好几次赶着大车送过叶红杏，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算是跟叶红杏有了“牵扯”。赶大车送人这种活计，他孙大力能干，镇上或是其他村子里也有许多人能干。 有车有力气的人又不止他孙大力一个！ 这些，就是孙大力在听到叶红杏要跟他签合同之后的心里所想。叶红杏要和他签合同，这档突如其来的话让毫无防备的孙大力顿时愣住了。 他张大着嘴巴，眼珠子瞪得极大地看着叶红杏，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鼓着腮帮子，不敢确信地又问了一遍。 叶红杏就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没错，我是想和你签合同。” “每个月都给工钱？”孙大力又问了一遍。 “每个月十五发工钱。”叶红杏笑着点头。 “成！我跟你签！”孙大力用力地点头，急急地说，生怕叶红杏会反悔。 “咱们先说好，你的大车还有你的马，都在这次的合同范围之内。另外，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你也可能找两个人一起，我也会签下他们，再多了……再说吧。”叶红杏说。 “那咱们现在就签吧，正好签了之后我回去就跟孩子他娘说去，让她也高兴高兴。”孙大力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手臂，一张脸憋得有些红。 “成，你等一下，我去拿纸笔。”叶红杏转身就拿了纸笔出来，按照一般合同的样式写了一份契约出来，孙大力因为不识字，就简单听了听叶红杏念的合同内容，然后就在后面按了手印。叶红杏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后，她把合同的副本给了孙大力，笑道：“孙伯，你回去就准备一下，尽快寻到合适的人，最好跟你家离得远一些。咱们过几天就要开始赚钱了。”接下来，叶红杏就把自己灵机一动之下想出来的公交车系统跟孙大力简单地说了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敲定公交，商议养花 叶红杏的思路其实很简单，就是效仿前世，也就是现代社会的公交系统。 由几个签下来的员工每天赶着各自的大车，在各个村落的固家地点和固定时间等候要上车的人，每天遵循着固定的路线来往于镇县村落之间，并按照路程的远近收取固定数额的费用。 这些还只是简单的客运的雏形，叶红杏和孙大力还简单的说了一下运输货物、包车、乃至营运活物的收费方式。 一席话说得时间并不算太长，孙大力却觉得自己面前似乎被打开了一扇窗，一个明亮的新天地展现在了他眼前。 “杏儿，你的想法实在是太好了！我老早就想着拉些固定客源了，可那些人却全都不是每天都会坐车的，有的还会图近图方便去坐别人的车。咱们要是弄成公车的样子，我觉得到时候肯定会有老多人都来坐咱们的公共马车，方便，想坐就坐，不用费劲巴拉的找车，也不用讨价还价。”说到价钱，孙大力又马上和叶红杏讨论了一下价钱。 “咱们这车是公共的，每个人都能上，跟那包车的性质不一样，所以价钱就可以定得少些。就暂定每个人一文钱好了。”叶红杏想了想，她是想一切都按照前世的公交车系统来，一文钱在这个时代来说算是最小的金融单位了。 “是不是有点太少了？我赶一趟车都要十来文呢。”孙大力觉得这个价钱有些低。 “不少了，咱们一车也能拉不少人呢，再说咱们要是赶得快些，每天能走两个来回，这样折算下来钱可比你赶一趟车的钱要多，并且咱们这是除了下雨下雪的天儿，每天都有生意，比你巴巴的等坐车的生意可要上算得多。”叶红杏坚持低价亲民的原则。 “那好吧，回家我就找找我那帮兄弟们去。杏儿啊，咱们这每天都赶大车，这养马的饲料什么的，是不是也从你这儿出？”孙大力又问了另一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 “咱们每个月会固定拨下一批喂马的钱出来，当作补贴，包括马匹的饲养和车辆的保养费。”叶红杏想了想，说。 “那大概能有多少？”孙大力觉得这个问题自己若是问不清楚的话，找相熟的兄弟一起干活，人家恐怕不那么乐意。 “就按照每个月三钱银子作补贴，给人的是五钱银子，每个月一共八钱银子，年节都有福利，年底还有奖金，你看怎么样？”叶红杏想了想，索性就把这公交马车的福利待遇都跟其他作坊里的看齐了。 “太好了，有您这句话，我回去立马就能找一大帮会赶车的熟手来，保证马好车更好。”孙大力显得很是高兴，立刻就和叶红杏告辞，还把送吴花儿的钱都塞到了叶红杏手里：“这钱可不敢要了。有您跟咱签这契约，咱就算是白给您干活都成！” “拿着吧，这些钱是你自己拼大力气挣的，又不是走下道弄来的，不拿白不拿。”叶红杏就往外推，最后还是孙大力勉强收了下来，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神神秘秘地递给了叶红杏：“这是给我家小子带的小玩艺儿，杏儿，今天实在太感谢你了，这个就给了你吧。” 叶红杏不收他递过来的钱，对于这种小礼物却挺乐意接受的，当下接过，拆开一看，却是一把龙葵，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野葡萄，是一种野生的一年生的草类植物，上面长着圆圆的小球，长成熟后会由青变紫，村子里的小孩子最爱吃的“野物”之一。 “多谢伯伯。”叶红杏大喜，她不收孙大力刚才递过来的钱，为的就是不想跟手底下的员工有任何的金钱纠葛。而孙大力此时适当的递上来龙葵，却是很适合接下。 这种小孩子极喜欢吃的东西，叶红杏本身也很喜欢。当下目送着孙大力驾着马车离开，她也捧着这一纸包的龙葵回了家。 叶红英正陪着吴桂芬看孩子，叶招娣腿上的烫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留有一些难看的疤痕。每当吴桂芬提起这些烫伤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很难过，不过叶招娣可能是小孩子心性，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依旧和根旺玩得很开心。 “姐，有好东西吃！”叶红杏飞快地捧着一纸包的龙葵跑进了院子，她的惊呼声惹得两个小家伙也齐齐地望了过来。 “什么？”叶红英手里拿着一个小手帕，正在给叶根旺擦鼻涕。这俩小家伙在院子里玩土玩得兴高采烈的，弄得满脸满手都是土，鼻涕一流，这模样就几乎不能看了。 “是野葡萄！都熟了的，紫色了。”叶红杏就递过来让姐姐看。 “是啊，给娘吃点去，娘在烧火。”叶红英从纸包里捡了几个，随手就塞进了叶招娣和叶根旺嘴里。 两个小家伙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不过一口咬下来，却也尝到了新鲜的味道，顿时都不再玩土，而是伸着小胳膊，踮着脚地围着叶红英闹起来，吵着嚷着要吃野葡萄。 “你多拿点，我给娘也拿些去。”叶红杏就笑着看两个小家伙在那里闹，闹得叶红英越没脾气，叶红杏就越笑得开心。 “去吧，让咱娘往锅里放俩鸡蛋，俩小家伙每天都该吃鸡蛋的，长得快。”叶红英笑着说。 叶红杏答应了，转身进屋拿了俩鸡蛋，又拿瓢舀了些清水洗了，然后才走到了厨房里。 吴桂芬正在烧火，大锅里已经冒出了腾腾热气。“娘，给。”叶红杏把龙葵和鸡蛋都递了过去。 “哪儿来的？”吴桂芬也认得这种好吃的野食，当下就笑着拿了一串放在嘴里慢慢嚼着，那两个洗出来的鸡蛋则被她飞快地掀开锅盖，扔进了稀饭里。 “孙伯伯给的，就赶车的那个，花儿姐和张爷爷从县城回来了，就是孙伯伯给送回来的。”叶红杏简单的说了几句，还没等坐下来陪桂芬娘烧火做饭，就被吴桂芬笑着给推了出来：“你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在这里弄脏了衣裳可就不上算了。” 叶红杏就只好坐在院子里，陪着姐姐叶红英一起看孩子。 再过了一会，叶根和叶老爷子也先后回了家。一家人就开始热热闹闹地吃饭。 叶红杏简单的把要开公共马车的事情跟家里说了一下，叶根和吴桂芬都觉得很新鲜，叶老爷子更是提出了许多的疑问，然后是沉默不语。 可以说，叶红杏的这个提法跟老一辈的人的观念格格不入，他们没有这么多异想天开的想法，有的也只有安守本份，土里刨食的老想法老做法。 反倒是叶红英很快就接受了叶红杏的这个想法，还提出了属于她自己的独特观点：“杏儿，那马车是不是也能分个三六九等？咱们这天热的时候，刮风下雨下雪的时候是不是能有个搭蓬的车坐？搭蓬的车和敞蓬的车是不是价钱不一样？” 叶红杏心中一动，叶红英提的这个观点可不就暗含了现代公交系统里的“空调车”的做法了吗？再说了，搭公交车的人里虽说绝大多数都是穷苦老百姓，可也说不准会有富贵人家想来体验一下这公交马车是种什么感觉，又或者他们只想图方便图省事，而简单的选择公交马车。 这样一想，叶红杏很快就采纳了叶红英的建议：“姐，你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好了，我正觉得我想出来的法子有些简单呢，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姐，就凭你这句话，这公交马车要是赚了钱，这年底的红利可就少不了要给你一份了。” “别！别！我就是那么一说。”叶红英平时在家里的存在感相当薄弱，更多的时间都在默默无声地在烧火做饭什么的，就是在家人面前，她的话一般也都很少。 可是今天，她不光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且还获得了叶红杏的大力肯定，并且还提出了年底要分给她红利这样的话。虽说叶红英觉得自己仅仅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很不应该拿红利，可她还是很高兴叶红杏能夸她，能说出要给她红利这样的话来。 “别呀，姐，你知道咱家现在什么最值钱吗？是想法！”叶红杏高声笑着说：“我手里那些作坊，哪一个都是凭着想法赚钱的。人手什么的，咱们不缺，咱们村子里更是一抓一大把，咱们缺的就是想法，哪怕只是简单的一个补充，只要它值钱，我就能做主给钱！姐，这年底的分红，你是拿定了！” “别，别，那不合适。”叶红英还是坚持着不要叶红杏的分红。 “姐，这可由不得你了，在咱们家，你说了不算，得是我爷说了算。”叶红杏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就把主意打到了叶老爷子身上。 别的不说，叶老爷子平素里最讲究的就是个公平公正，也许是人老了，在村子里又有些威望，叶老爷子最讲究这些，平时也把这些话挂在嘴边，言传身教地教育着孩子们。 叶老爷子见叶红杏扯到了自己，先是习惯性是哦了一声，然后才是细声慢气地说：“杏儿都这么说了，英子你就受着吧，反正你也不是白受，以后你妹子要是有用着得钱的地方，你也可以给她添个。你们姐妹俩是亲人，以后一辈子都是姐妹，是亲人，这互相帮扶的事就少不了。” “爷说得多好呀，姐，你就收着吧。再说了，又不是让你白收着，等我以后缺了钱，估计还得伸手跟你借呢！”叶红杏就笑嘻嘻地顺着叶老爷子的话往下说。 杏儿都这么说了，叶红英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勉强红着脸点了下头，声音细如蚊蚋：“那我就收着了，要是杏儿……你什么时候缺钱花了，你就说。” “那肯定的了！”叶红杏贼笑兮兮的：“跟我亲姐，我可不会客气。娘，你要是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了，也跟我姐和我要，她今后可就是个小财主了！” 叶红杏的话很好玩，又是从这么一个仅仅四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小大人话，就逗得全家都哈哈大笑。而这件事，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决定了下来。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年底分红的时候，叶红英不但分到了一份极丰厚的红利，叶红杏的公交马车作坊也在本地县城甚至是整个直隶省都打下了极大的名头。甚至其它县市也有车行纷纷效仿，做起了同样的生意，甚至在数年之后，别的县市的人找上门来，要和叶红杏商量一起合作的相关事宜。 第二天一大早，孙大力就带着他几个平素走得近的人，赶着大车来到了叶家村，找到了叶红杏后，叶红杏又询问了几人的意见。 几人都表现很乐意和叶红杏签契约，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以人力对抗天力的时代，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而一大群人的力量才是强大的。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决定和孙大力一起，和叶红杏签下这个合约。 他们认为，只有同心协力，才能把车行这一行业做大做好，至于其他的……叶红杏许下的每个月有八钱银子，年底还有分红的话也给了他们强大的刺激。平素里，他们每个月赶大车也只是能赚三四百文大钱，就算是生意比较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六七百文大钱。可是现在，叶红杏却是直接许给他们每个月八百文钱（八钱银子）的工钱，而且他们也早就打听着了，叶红杏的作坊确实每个月都会给人们发工钱，而且从建立起来之后就一直都没有拖过。甚至，叶红杏给自己名下作坊里员工们的福利也是极好的，甚至还允许员工们遇到婚嫁丧娶之类的大事的时候还可以从作坊里提前支取银子！ 赶大车的汉子大多是三十大几岁到四十多岁的汉子，他们家里一般都上有老下有小，正是家里承担最重的时候，这个年纪的人们也最容易思考一些关于未雨绸缪的事情，叶红杏提出来的这些福利真真儿地适合员工们的心思，所以他们几乎是一呼百应地就来找叶红杏签契约来了。 即使已经知道了叶红杏跟他们要签的合约里的内容以及作为叶红杏名下员工可以享受到的福利，不过当叶红杏亲口跟他们又说了一遍的时候，他们还是全都显得高兴无比，并且极其爽快地在契约上按下了手印。 “那么，咱们接下来就商量商量这从村子里到县城里的路线好了。”叶红杏早早就看过了几人的马车，又见这几人都是很精神很干净的人，这心里就先有些高兴，又见他们都签下了合约，痛快且爽利，这心里顿时就更高兴了：“大家都做好分工，最好是每隔多少天就轮换一班，这样也不至于活多活少。对了，咱们年底的分红也可以平均分给大家。” 提到分红，大家就更加高兴了起来，因为都经常赶车，所以大家很快就商量出了一个大致的方案，给叶红杏说了，叶红杏点了头，大家这才散了。 说定了公交系统，叶红杏又想起了吴花儿说的想在村子里养花的事，随即又到吴家来找吴花儿。 吴花儿正在洗衣裳。水盆子里泡着的除了她的、她爹娘的，还有张花匠的。自从和张花匠学上了养花的手艺之后，吴花儿就承包了张花匠衣服的浆洗、缝补等活计，照顾老先生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花儿姐，忙着呢？”叶红杏最近可算是吴家的常客了，来吴家的时候就没那么多讲究，而是显得很随意，进院子就找了个凳子坐下看吴花儿在那里忙活。 “杏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听说你家要开大车行，你怎么还这么有工夫？”吴花儿就笑着调侃。 “谈妥了，现在就闲下来了。花儿姐，你的花房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只是分出枝来了，还找不着地方养呢。”吴花儿把衣裳往盆子里一扔，就坐在这里犯起了愁。 “没地方？咱们街坊邻居的，谁家也有空地方，跟他们说说不就行了？”叶红杏打的是村子里其他人家的主意。 “人家也不见得会愿意。再说了，咱们这里，谁家没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要是只让人们养花倒也没什么，就怕孩子们会淘气，把花弄坏了就完了。”吴花儿忧心忡忡地说。 她的担心倒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村子里淘气的小子们极多，平时就经常会有那偷鸡摸狗的孩子，时不时的还会听见谁家大人在狂揍捣蛋孩子时传来的孩子凄惨的叫声。“那咱们就不跟大人们说，咱们跟孩子们说。”叶红杏眨眨眼。她的想法很简单，大人对孩子若是管束力到底是有限，直接找孩子反倒不那么麻烦。有了鱼塘里挖泥鳅这件事，叶红杏对于村子里的孩子们的懂事程度有了极大的认知和改观，知道这个时代的穷孩子们都极懂事，若是有可以赚钱的门道，精神充沛的孩子们甚至还会爆发出比大人们更为恐怖的干劲和热情。 第一百七十三章公开帐目，秋收开始 想到就去做，这是叶红杏做事的一贯作风。 既然又将主意打到了村里精力旺盛的小孩子们身上，况且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叶红杏也就很没下限地到村子里低价雇佣各种童工去了。 说是低价雇佣，其实叶红杏也给愿意替自己养花和照顾花儿的孩子们开出了每月三十文钱的工钱，相当于每天一文。这一文钱的价钱当然不仅仅是让孩子们照看摆放在他们院子里的花盆们，而是要让吴花儿每隔一定时间都给村里的孩子们讲课，告诉他们最近该干些什么，又该如何去做等等。 这个主意自然是叶红杏给出的，原本吴花儿还有些担心把花都分散到各家各户，到时候不太好管理，有了叶红杏这个意见，吴花儿身上的担子就一下子轻了许多。 如今，吴花儿只要每隔一段时间，让几个小跟班负责跑腿叫人，而她自己则是准备好该给孩子们讲些什么，剩下的事自有孩子们自己去做。这样一来，吴花儿本身也轻松，还能从村里的孩子中间发现不少善于管理花卉的未来花匠苗子。 吴花儿这边算是轻松了不少，而孙大力那边的公交马车作坊也已经开展得如火如荼了。 首先，叶家村周围的老百姓们对于这种新鲜出现的玩艺儿很是惊奇，也很感兴趣。而有那实实在在想要去县城里串亲访友的，还真就尝试着坐上了孙大力他们的马车。 当然，他们是掏了钱的，一个铜钱。 因为孙大力他们合伙开了一个公交马车的事情早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在这三两天的时间里传遍了三乡五里，老百姓们也都知道马车开动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所以有那想要乘车的，一概都早早地背着大小包袱赶了过来。 第一天试运营的上午，孙大力的马车载了十二个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县城，下午回来的时候孙大力又从县城捎回了七个人，这一天下来，总共赚了十七个大钱。 这个时候，太阳还挂得老高老高。 孙大力心里琢磨了一番，干脆就驾着马车又找到了叶红杏，还把来意说了。 “杏儿，咱们这第一天才赚了十七个人的钱，要是一整个月都这样算的话，我这……工钱明显挣不回来啊！”孙大力是替叶红杏抱屈，叶红杏可是在合约上给他写明了，每个月他连工带马车的，可以拿到手八钱银子。然而，今天第一天的试运营，孙大力就感觉出来了，若是真的按照这第一天的营业额来算的话，叶红杏铁定是要吃亏的。 “是吗？”叶红杏当时正在忙着给刚刚蹲在院子里拉了屎的叶招娣擦屁股，因为正忙着，她也只是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瞅了孙大力一眼。 “杏儿，咱们都是厚道人，要是这生意真的赔本难做，那合约……也就算了，我不会去告你的。”孙大力着急地用力咳嗽了一声，他是真的替叶红杏捉急。 “赚了十七个人的钱吗？去的时候多少人？回来呢？”叶红杏把叶招娣打扫干净了，又在盆里净了净手，这才笑吟吟的站起身来，望着孙大力。 孙大力就把早上和下午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上午早早的就坐了十二个人，我是按照你的吩咐，等到了辰巳交替的时候（九点钟左右），我才赶上车往县城去的。” “那等了多久？人们有没有抱怨不满？”叶红杏若有所思地又问了一句。 “是有不少人抱怨的，说这公交马车便宜是便宜，就是出去的晚，有点耽误事儿。”孙大力想了想，跟着眼睛就亮了：“杏儿，你是说……” 叶红杏但笑不语，孙大力是个聪明人，她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明白。现在天还短，早上早点出发倒也没什么，而且乡下人也习惯了早起，往往天还没亮的时候，乡下人家就起了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所以像孙大力今天早上那样，一直等到了九点来钟的时候才出发，也难怪会有那许多的人抱怨了。 “那咱们明天就他妈的早点出车！”孙大力一拍大腿，很是兴奋地说：“我算过了，从村子里到县城路口那里，得走大概一个时辰，到了那里，连等人带吃饭什么的，也得两个时辰，咱们要是早点走，一天没准能走两趟。哎哟，我怎么这么混蛋，连这么点帐都算不清！” 叶红杏笑笑：“孙伯，还有一点你没想到。你只帮我算了你自己个儿的帐，其他三个人的帐你还不清楚呢。” 孙大力又拍了自己大腿一下，这次似乎是拍得重了，疼得他呲了呲嘴：“对啊！我只算了我自己的，可我那是在哪儿接的人？那是个小村子，今天又不是赶集的日子，原本我还想着可能不会有人坐车呢！” 事实证明，叶红杏的推断完全正确。因为孙大力的那三个伙伴在天黑之前都不约而同地赶到了叶家村叶红杏家里。 从那三人满脸的喜色，孙大力就隐隐觉得自己心脏狂跳了好几下。 “大力，你怎么在这儿？来多大会儿了？”其中一名矮胖中年人扬着手臂拍了拍孙大力的肩膀。虽说是同样劳累了一整天，可展现在他的脸上的，却是疲劳也掩盖不住的喜意。 “来了有一会了，你们……怎么样？”孙大力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太神了！” “是啊，真神！” “我们来的时候就说了，杏儿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是上天派下来帮咱们这片儿的老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的！” 孙大力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三个伙计越说越是玄乎？也让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他忙伸手抓住那个矮胖中年：“大李，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来？”大李一下子扬起了脑袋，这使得他原先并不算高的身材一下子变得有些受人重视了起来：“当然是杏儿给咱们支的法子管用呗！你不知道，我和大张和老王他们俩个不一样，我是接的东边那一块的活儿，那边人少，你也知道，可是，你知道我今天拉了多少人过去吗？” “多少？”孙大力忙随着他的口风问了一句。 “二十五个！”大李为了表示自己的话有说服力，还用力地用手比划了个二十五出来。 “那也不算多啊！咱们杏儿可是每天都要给咱们二十多个大钱的工钱呢！”孙大力撇了撇嘴。 “那只是咱去县城的时候的人数，回来的时候我还捎了十七八个人呢！这还是只我的，大张和老王他们拉的人更多，去的时候满车，回来的时候也是满车！”大李一边啧啧地说着，一边还满是羡慕嫉妒恨地瞅着大张和老王。 大张和老王两人则是嘿嘿地笑着。 “交帐吧！”叶红杏伸出了手。 四个赶车的汉子立刻就蔫了下来。 “咱们现在就得说好，这些赶车收上来的钱都得给我，你们每天挣的钱我会每天都给你们发下来。这些钱你们可以拿着去买你们要买的东西，给牲口添饲料什么的也行。就是不能自己昧下来。你们得知道，咱们这个买卖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以后还可能会有更多的人要加入进来，咱们要是一开始就不立起规矩来，以后这个市场乱了，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 “另外，你们如果昧下了银子的话，那咱们以后的福利可就白说了，而且，咱们手里都有契约，你们要是私自昧下钱的事被我发现的话，我可是能凭着这契约就让你们下大狱的。而这，我想，咱们恐怕谁都不愿意看见吧？” “杏儿，我的钱都在这里。”孙大力首先用行动表了态，把自己赚到的那十七个大钱都交到了叶红杏手里。 “这才像样嘛！你们得知道，这些钱里面，我拿到手的并不多，多数还是给你们发成了工钱，还有一部分是攒着做福利的。当然，因为这个公交马车的法子是我想出来的，所以我每个月还是要从里面抽取大概一成左右的红利的，这是我作为老板应该得的，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 “不会！” “杏儿，我们相信你。” “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我自己呢！这样好了，我以后会把每天你们交上来的钱做一个帐本，月中发工钱的时候我会把这个帐本上的钱都列出来，让你们在支工钱的时候能做到一目了然，可以知道自己这个月赚了多少，而我，还有你们，各自都拿了多少。”叶红杏想了想，就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涉及到这种员工可以直接接触到金钱的事情，叶红杏觉得还是把帐目什么的做得公开透明一些比较好。 “成！杏儿，我们相信你。就这么做好了。”孙大力首先表态，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而他们心中原本的那一丝小犹豫也随着叶红杏提出的这个帐目公开的法子而烟消云散了。 “当然，我名下的作坊也不止咱们这一块要这么做，以后我别的作坊也要做到帐目公开透明化。大家每个月支工钱的时候也能清楚明白的知道大家赚到的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叶红杏想了想，决定把帐目公开透明的事情都扩大到其它的作坊里面。毕竟，这种帐目透明的做法能让人信服，也能让更多的人对自己平素的德行产生好感，从而产生劳动关系上的良性循环。 “那样就更好啦！”因为后一句话只涉及到叶红杏自己，孙大力他们几个也只是随口敷衍而已。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对叶红杏的做法极是认同，对叶红杏的人格品德做法之类的也产生了诸如敬佩、信服之类的情绪。 将几人交上来的铜钱做了统一登记，叶红杏找来一个大木箱子，当着众人的面将铜钱都放了进去，又贴了一张纸作为“封条”，以示以后都不会私自打开。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条件就是这么简陋，叶红杏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原始的法子了。 帐目做好了，钱又当着大家的面进行了封存，孙大力他们几个全都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叶红杏这才有时间进屋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又背上了自己的书包，往私塾的方向走去。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过私塾念书了，叶红杏还真有点想念私塾的叶秉元先生以及其他的同学的。 尤其是王二妮，叶红杏算算，似乎已经有半个月没来过私塾，也没看见过她了呢！ 赶到私塾的时候，叶红杏却有些呆住了，因为私塾里静悄悄的，竟然是没有一个学生过来上课！ 怎么回事？叶红杏疑惑地绕着私塾走了一圈，又跑到旁边叶秉元先生住的那个小院子里，亲自找了叶先生问过了，这才知道这几天正是秋收的时候，周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做着秋收的准备工作，因为自己家里也有几亩地，叶秉元干脆就给孩子们放了假。 叶红杏闹了个乌龙，哭笑不得的就要往回走，结果叶秉元又叫住了她，跟她讲了一通什么要“持之以恒”的大道理之后，这才放她回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太阳都已经升得老高了，叶红杏小脸被晒得红通通的，身上衣裳又穿得比较厚，走着走着，她身上就出了汗。 地里庄稼此时都已经十分接近成熟，叶红杏在回村子的路上甚至还看见有的庄户人家已经动了镰。 说到动镰，其实村子里的人一般都讲究个动镰的日子，一般要由村里的村老或是里正之类的大人物召集村子里的人们过去开会，然后当众宣布了可以收庄稼了，村子里的人们才会开始动手收粮食。 原本前几天的时候，叶红杏心里还琢磨着请几个作坊里的人过来给家里帮忙之类的，后来她一忙，这个想法也就给忘了。现在想想，昨天在吃饭的时候似乎听爷爷说了这么一句，只不过那时候她正在想别的事情，就没怎么在意。 回到家，家里只有叶红英一个人在照看着弟弟和妹妹。叶红杏一问才知道，今天家里就已经开了镰，因为她一早就嚷嚷着要去私塾念书，家里人也就没跟她说，而是等她前脚出了门，后脚也就随后去了地里。 “姐，我想去看看，你一个人看得过来不？”叶红杏指的是照看叶招娣和叶根旺，如今这两个孩子越来越调皮了，不但满院子的乱滚乱爬，时不时的还会自己给自己制造点状况，比如尿湿了裤子，或是吃到了土块等等。要是家里没有人照看他们的话，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一定会哇哇大哭，并搞得状况百出！ “你去吧，我一个人看得过来。”叶红英知道杏儿白跑了一趟私塾，就捂着嘴笑。 “姐，别笑了，咱们村又没有几个孩子去私塾念书的，我就算是想打听也打听不着，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叶红杏辩解着，可饶是她给自己找了这么个理由，她的脸还是烧了一烧。 丢人呐！ 叶红杏是知道自家的田地在哪里的。她想了想，从家里带了个篮子，里面装了些水和锅里剩下的稀饭，还有三四个窝窝头，又跟叶红英打了声招呼，这才出了门子，往自家田地里走去。 在这个时候的地里干活的人是很辛苦的，秋老虎的天气还热得很，太阳也毒，地里庄稼又处于青黄交替的时候，人钻在庄稼地里干活，庄稼叶子时不时就会划在身上，又疼又痒的。 这时候的叶子是极容易将细嫩的肌肤给划出血口子来的，叶红杏出门的时候特意挑了一件长袖的衣衫，又戴了顶小帽子，还用纱巾将自己的脸包了大半，这样一武装，倒也颇有几分蒙面侠的味道。 叶红杏找到了田间地头，远远地喊了两声，叶根和吴桂芬都在远处答应了，叶红杏这才抱着篮子一路趟了过去。 玉米地里的秸秆还没有刨下来，叶子的威力还在，叶红杏不敢往地里走，就顺着水渠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水渠里因为经常会有水灌溉的缘故，又没长庄稼，阳光可以很轻易地照射下来，因为这里就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有几种模样俊的，很是受小孩子们的欢迎，这其中就包括蒲公英和野葡萄。但野草就是野草，即使它们长得好看，只要对地里的庄稼有害，孩子们就会很懂事地将它们拔掉扔掉。 这个季节的地里，除了不再生长的庄稼之外，还有已经长到了二三十公分的杂草，随着叶红杏前进的步子或高或低，草丛里时不时就会蹦出一两只蛐蛐儿和蚂蚱来。庄稼地里是这些昆虫们的天堂，可秋收之后，它们却会立刻就面临着缺乏食物的困境。好在，这个时候也是它们或冬眠或死掉的时候了。 大自然的规律，当真是变幻无穷，而人类，在偌大个自然面前，虽自认为已经能“胜天”，可实际上，却依旧像个被大自然摆布的傀儡一样可怜可笑。“在这里了。”叶根在不远处叫了一声，跟着玉米叶一阵哗哗声响，叶根趟着步子走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计划买地，拜访掮客 秋收，无论在哪个时代来说，都算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在这个农业最为重要的时代，代表着可以收到一年中大部分粮食的秋收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叶根来到叶红杏面前，先慈爱地摸了摸叶红杏的头，然后掀开篮子瞅了一眼，点点头：“不错。”随手从里面拿出盛水的罐子来，仰头喝了一口。 “都过来歇会来吧。”叶根回头朝身后的地里叫了一声，随后，叶老爷子戴着个草帽子趟了过来，吴桂芬头上则包着一块白色手巾，一边伸手轻轻梳理着被玉米叶子刮乱了的头发，一边伸手接过了盛水的罐子。 “你妹子他们没闹吧？”即使是在外边干活，可吴桂芬的一颗心却仍然系在家里两个孩子身上。 “没闹，我姐姐看着呢。”叶红杏说着，扭头看了叶老爷子一眼。 以叶老爷子如今的年纪，下地干活已经干不大动了，不过他一辈子辛苦惯了的，到了农忙的时候总是喜欢到地里帮把手。岁月在他的额头上刻下了无数的印记，而他大手上的老茧也昭显着他曾经的辛劳。 “爹，爷，咱们要不就雇人帮着收粮食吧。”叶红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存留了许久，在公交马车系统试运营之后，这个念头也就更加的强烈起来。 她现在手头有钱了，她想让家里的生活因此而好起来。她不想再让家人劳累，不想看到他们一天到晚的辛苦疲惫。 “就这么几亩地，雇什么人啊！”叶老爷子不同意。 “是啊，杏儿，咱们家地不多，再说了，雇人那不得花钱啊？”吴桂芬蹲下身子，好让自己的视线与叶红杏的齐平：“咱们家虽说你赚了些钱，可还没多到可以雇人的程度啊，咱们家又不是地主，地又少。” 吴桂芬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叶红杏，是啊，家里的地好少，就算是想要扩大鱼塘，恐怕也得先找到合适的地方才行。 “正是因为少，今年才能雇人啊，娘，我手里有钱，要不咱们还是雇人吧。”叶红杏就拉了吴桂芬的手，桂芬娘的手仅仅是干了这么一会的活，手上就沾满了绿色的东西，还有一些被玉米叶子割破的小伤口。 “还是别了。”吴桂芬的视线就又转向了叶根，还有叶老爷子。 “杏儿，你家去吧，帮你姐姐看着孩子，中午把饭做稠点。”叶根闷声闷气地吩咐了一句，然后转身又往地里走了过去。 “回去吧，乖。”吴桂芬又揉了揉叶红杏的头，转身跟在了叶根的后面。 叶红杏放下篮子里的东西，提着只空篮子回家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思考着田地的问题。在这个时代，有钱并不算什么，士农工商，四个阶层里面，最有钱的反而是地位最为低下的。 士，是地位最高的，有学问，可以为官，也是老百姓们最为尊敬和畏惧的阶层。农，就是农民，之所以把农民的地位排在第二位，与这个时代粮食的产量普遍不高有着很大的关系，再加上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很重视农桑，所以农排在士后面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工和商，工就是做工，各行各业的工匠手艺人都可以包罗在这个“工”阶层里。至于商，就是简单意义上的商人了。在世人眼中，商人往往是与投机取巧、倒买倒卖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地位也比较低下。 现在的叶红杏就是处于农和商之间，她有赚钱的行业，也凭着这些作坊养活了不老少的工人，更让闲暇时期的农人们获得了平时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丰厚利润回报。可是…… 身为他们老板的叶红杏的身份依旧尴尬，她只是一个顶着农人户口，却没有田地的商人。 “是时候买进一些土地了。”叶红杏抬头瞅瞅，离家还远，心里就又开始盘算着买地的事了。 土地的买卖，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存在着的，而且也相当的普遍。原因无它，在地广人稀的古代，土地普遍被认为是一种私人商品，是可以随着主人的意愿随意买卖的，就算是官府，也无权追究或是干涉。 当然，官府在买卖土地的过程中，更多的还是充当一个证人的角色，只有将土地买卖的地契合约拿到官府里盖上了大红官印，这片土地的所有权转让才算是获得了官府的承认，得到了合法的效益。 叶红杏仔细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的现银，除了中秋节卖泥鳅和每天从试运营的公交马车中获得的银钱之外，她本身还有存银大概七八两的样子，这样一合计，也就是十两左右。依照这个年代土地每亩大概四五两上下的价钱来算，自己可以买进两亩地了。 家里一共也就六亩地的样子，其中两亩是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挣下的，剩下的四亩则是佃种的，是从本村最大的叶大地主家租种的，每年除了要交百分之六十的地租之外，还要向官府缴纳大概十分之一的地税和粮食税，到手的粮食也仅仅是个聊胜于无的局面。可就这，地主家每年要往外佃种的田地还是有着大把的人抢着种。 原因无它，这个年代的就业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人们只要看到哪怕一丁点的机会可以赚到钱，就会蜂拥而上，挤破头也要争到手。 叶红杏经历过作坊招工的情况，对于这种千万人争取一个岗位的情况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十两银子，两亩地……哪里有人要卖地呢？而且是只卖两亩地的？叶红杏又开始考虑着买地的事。 卖地，一般都在秋收过后，地里粮食和柴禾基本上都收起来之后进行，以免地里现有的粮食产生不必要的纠葛。而往往要卖地的人，都是家里遭遇了大病大灾之类的事情，又或者要举家搬迁，这才要把原本属于他们的田地给卖掉。 叶红杏一直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也没想到个所以然来。一抬头，叶红英正坐在院子里瞅她，旁边两个小家伙又趴在地上爬来滚去的玩泥巴玩得正嗨。 “想什么呢？”叶红英就笑。最近她笑得次数越来越多了，整个人明显得也看着开朗了许多。 “姐，我现在有十两银子，想买两亩地，就是不知道该找谁买。”叶红杏见姐姐笑得开心，索性就把自己心头的问题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 叶红英到底年纪要大一些，知道的事也多：“这有什么？找个掮客不就行了？花俩钱，让他们帮你跑腿去。” 掮客，就是古代专门替人介绍买卖并从中赚取服务费用的人。 叶红杏眼睛一亮，掮客这个职业虽然在村子里不太常见，可在镇上或是县城里却有很多，县城人家家里没多少地，很多人就指着做些小买卖或是帮人说合事情来赚钱的。 “姐，咱爹叫你中午做饭做稠点。”叶红杏心花怒放，随口将叶根吩咐的话转告给英子姐姐，自己又蹦蹦跳跳地要往外走。 “别跑远了啊！呆会饭就熟了。”叶红英笑着答应，瞅了叶根旺和叶招娣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在这个时代，孩子们虽然缺衣少食，娱乐的事情也少，可他们却往往能从最简单的事情里找到童年的乐趣，而在这个科技落后的时代里，也基本上没什么可能威胁到小孩子的安全。 正是因为放心俩孩子的安全问题，叶红英这才敢放任他俩在院子里玩，而她自己则去做饭。 叶红杏转身出了院子，去找吴叔和吴婶去了。 吴花儿也在家，正帮着摔花生。 花生，一般种在春季，收在秋季，往往因为播种下去的时间不同，采收的时间也有所差异。 “杏儿来了？来，吃花生吧。”吴花儿笑得两眼弯弯的，伸手把一棵花生丢了过来。 花生长在根上，一颗颗白生生的极是惹人眼。叶红杏接过花生，却只是将白生生的花生从根上捋了下来，随手又扔到了摘好的花生堆上。 村里百姓种花生一般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卖钱或是榨油用的，要是有哪家的小孩子抓着花生吃，那可是会被视为极度奢侈的行为，连带着这家的大人也会被人说道，被评价为不懂事。 叶红杏没吃花生，而是将花生捋下来并扔进了花生堆里，这一举动让吴婶又高兴又过意不去：“杏儿，怎么不吃？婶子这里没什么好吃的，要不呆会让你花儿姐给你摸个鸡蛋去？花儿，咱家的老母鸡估计快下蛋了，我刚才都听见它叫唤了。” “我也听见了。杏儿，你受不受得了生鸡蛋的腥味儿？”吴花儿就甩了甩手，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鸡窝的方向走。 在农村，孩子们往往都会生吃鸡蛋，鸡蛋作为一种营养丰富的好东西，是很受孩子们欢迎的。但这鸡蛋跟花生一样，一般人家都会攒起来换钱花用，极少有自家用的。 “不用忙了，我只是有个事想问问。”叶红杏就很随意地坐在了已经摔摘过了的花生秧上，眼睛望向了吴叔。 “啥事？”吴婶就住了笑，飞快地瞅了吴叔一眼。叶红杏这话说得很正式，这让她疑心是有什么正事要和吴叔或是吴花儿说。 “叔，我想找个掮客，我手里有十两银子，想问问哪里有卖地的没有。就是远点也没事，我想趁着秋收完这几天就买下来，后面好种麦子。”叶红杏就把自己的想法提了提。 “买地啊？”吴叔就和吴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想了想，就推荐了村里一家经常帮别人说合买卖的人，姓陈，叫陈阿三，四十来岁，嘴巧，人也干净利落，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很有些名气，许多人家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往往也会找他帮忙。 “还麻烦叔给带着介绍一下。”叶红杏就想着赶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把这事给问问。 “那行，等会吃饭的时候你再找我来吧，咱们赶饭点，那个时候他肯定在家，这几天收秋，他肯定得先顾地里。”吴叔想了想说。 叶红杏转身又回了家，叶红英已经把饭做了个七七八八，正在洗茄子，准备熘茄子吃。 熘茄子，做法很简单，就是把整个的茄子摘下洗净，再用刀简单的划出条或片，放在碗中，撒上些许盐，再把盛了茄子的碗整个的放到大锅里的蒸屉里，和馒头饼子之类的主食一起蒸，等到饭做熟了，茄子也已经熟得稀软了。 把碗里变得稀软如泥的茄子拿出来，再绊上些捣碎的蒜泥、些许香油，一碗美味的熘茄子就此出锅了。 叶红杏很爱吃这种熘茄子，尤其爱吃茄子的把儿，提着茄子把儿，津津有味地啃茄子泥儿，吃到嘴里还带着些许蒜泥的独特味道，这种感觉当真是爽到了极点。 “杏儿，这么快就回来了？刚去哪了？”叶红英笑着端着碗进了厨房，只余下笑意十足的声音还在院子里飘荡。 英子姐姐最近变得相当的开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许给她年底分红的事。叶红杏心里暗暗好笑，不过姐姐能有这样积极向上的转变，自己心里还是蛮替她高兴的。 “去找花儿她爹来着，说是吃饭的时候跟他一起去找村东头的陈阿三。”叶红杏答应着，随手把爬得满身泥土的叶根旺给抱了起来，张手在他身上轻轻拍打着。 叶根旺以为叶红杏是在跟他玩闹，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还不住地伸手往叶红杏的脸上摸抓。 黄小玲因为黄小龙杀了后街二胖的事，到现在还被关在县衙门大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放出来。叶根旺一开始没见他亲娘，着实还闹腾了两晚上，不过后来也就慢慢的忘了这回来，每天只是没心没肺地跟叶招娣玩闹在一起，欺负叶招娣，顺便发泄着他作为男孩天生的过剩精力。 到了吃饭的时候，叶根和叶老爷子、吴桂芬都是一头一脸灰土地回了家。因为三人都是地里的庄稼好手，只这么半天的工夫，地里的庄稼已经收了一小半，剩下的据叶根自己说，再有一两天也就能全都收回家来了。 秋收主要是收玉米，还有一些大豆和花生之类的经济作物要收，叶根口中所说的三两天的时间其实已经算是很紧张的了。 掰玉米其实根本就费不了多大工夫，费劲的是把玉米从地里背回家来，还有大豆花生之类的，可以说，秋收主要考验的是家里壮劳力的力气。往往秋收的这三五天的时间里，家里的男人们就会活生生地累瘦一圈，累得像是“扒掉了一层皮”一样。 可即使这样，瞅着满院子金黄色的玉米棒子，庄户人们即使累，还是会感觉到心神舒泰的。 接下来，洗手，吃饭，叶红英此时已经算是一个小大人了，家里家外的活计着实做得很是不错，因为赶上了秋收，中午由她主持收拾的这顿饭就极是丰盛，光是窝窝头就比平时多热了好几个，熘茄子，还有一盘炒鸡蛋，光这两样看着就下饭，家里几个下地干活的大人每人因为累得狠了，饭量就比平时多了许多，每个人几乎都多吃了一碗饭和一个窝窝头。 帮着姐姐收拾完碗筷，叶红杏打了声招呼，转身就来到了吴家，吴叔正好撂下了饭碗，见叶红杏来了，便点了点头，起身出了院子，往他所说的陈阿三家里走去。 叶红杏一路上光打听这陈阿三平素里的为人来着，等吴叔把一切都说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陈阿三家里。 陈阿三家其实也跟普通的庄户人家没什么不同，一样的泥巴院子，一样的低矮砖屋，只不过因为陈阿三常年给别人当说客，经常会捞些外快之类的，他家里多多少少就比普通庄户人家家里多了些不一样的少见的小玩艺。 “你们这是……”陈阿三正吃着饭，见吴叔领着叶红杏走进来，便有些吃惊。他毕竟是走惯了各种场合的人，油滑得很，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着给两人让到了东屋里，落了座后，就把询问的目光停在了叶红杏身上。 他认得叶红杏，事实上整个叶家村以及周围的村子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不认得叶红杏了。就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叶红杏的出现改变了附近几个村子里庄户人家的生活，改变了人们的种种观念。人们对于她的种种奇思妙想已经由佩服升级到了崇拜的地步，更有甚者，还有那迷信的老太太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村头的土地庙里烧香拜佛，祈祷老天保佑叶红杏这个“从天上”飞落凡间的仙女健康平安喜乐。 “伯伯，我想买两亩地，我手头存了十两银子。”叶红杏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对于陈阿三这样子精滑的生意人，叶红杏不想表现得太过，她只想扮演好自己还是一个四岁小女孩的这么一个事实。这样，她觉得也就够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签下死契，第一地产 陈阿三也是听说过叶红杏的大名的，所以一点都没有把叶红杏当成是一个孩子来看待，反而是非常热情非常严肃认真地将叶红杏让到了上座，还亲自沏了一壶好茶过来。 寒暄了一阵，陈阿三这才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杏儿，你说你有十两银子，想买两亩地？” “是啊，陈伯伯，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我也知道，两亩地实在太少了，不过我现在钱真的不多，而且我还想着尽早能把地拿到手。”叶红杏也知道，在陈阿三这样子的人精面前，她就算是把谎说得再圆润，也没办法骗到对方。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把真相告诉对方，把麻烦丢给对方，让他帮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好。 “这样啊。”陈阿三就转身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本子，仔细地翻看了一下，叹口气：“杏儿，你这个要求还真是……”他苦笑了一下，也说了实话：“现在这个时候你也知道，正是秋收的时候，只有南边的野狐岭有一亩半的山地要卖，这个数你能买得起，因为是山地，价钱上就比较好说了。再就是艾河渠那边有一块五亩四分的地，我看过了，地不错，要价二十五两。再多的，你恐怕就买不起了。” “二十五两啊，还能再少点吗？”叶红杏一听，在心里细细地琢磨了一番。野狐岭那边的山地，说实话，她还真有点看不上。山地一般土质比较差，只能种些红薯或是土豆之类的，再就是种卖材用的树。至于艾河渠那边，叶红杏倒有些动心。 只是，二十五两银子，她现在还真是有些拿不出来。唉，早知道会是这样，她以前把银子攥得紧些就好了。 姥爷那边最近应该还有一些银子，不过叶红杏并没有想着从那边拿。毕竟，那边的作坊她是想着留给姥爷和姥姥养老用的，两位老人攒些钱不容易，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而让老人替自己为难操心了。 “不能再少了，人家是因为家里有了病人，所以才卖得这么急，他家的地是上等田地，本来按照市价，每亩都能卖六两银子的，只是他急着用钱，所以才会卖这么低价的。”陈阿三摇了摇头：“而且，这次的机会难得，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这么便宜的好地了。” “那他家的人得了什么病？怎么一下子要那么多银子？”叶红杏多了个心眼，就多问了一句。她心里还存着个万一，万一那户人家银钱要的并不是那么急，而仅仅是因为病人需要长期修养，并且需要吃的药比较昂贵，所以才会卖地。那么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和那户人家商量着来个“按谒”付款了。 “听说是老夫人得了病，需要吃一种很贵的丸药，而且还不知道要吃多少年，那户人家没法子，只好卖地了。”陈阿三消息极灵通，做事也极为方方面面，自是早就把那户人家的情况摸了个通透，此时说起来，不住地感慨人生苦短、多灾多难。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趟那人的家，我想当面跟他说说价钱的事。”叶红杏一听，正合心意，顿时大喜过望，连脸上都带上了狂喜的模样。 “这孩子，怎么一听说人家生病就高兴成这样子了？”陈阿三就笑着扭头对吴叔说。 吴叔个性比较沉闷，进屋之后就没说上几句话，陈阿三此时特意扭头跟他说话，也是为了不冷落人家的意思。 “这孩子，脑袋就跟别人不一样。”吴叔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叶红杏的想法真的让人很难捉摸。 “可能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也说不定呢。”陈阿三笑着说。 叶红杏确实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刚一踏进这户要卖地人家的院子里，叶红杏就闻到了浓浓的中药香气，昭示着这户人家正有病人。 “刘老权儿在家吗？”陈阿三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吆喝了一声。 “在，谁啊？”屋里立刻就有人答应了一声，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黄脸瘦老汉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是陈阿三带着人来了，立刻就热情地要把人往屋里带。 “不了，屋里药味大，咱们还是在院子里说话吧。”陈阿三摆摆手，自己很自来熟的从堂屋里抽了条长凳到院子里坐了，又给双方介绍了一通，然后指着叶红杏说：“就是这个小姑娘说要买你家的地。” “是你要买？这是你家大人？”刘老权瞅了吴叔一眼。 “这是我邻居家大叔，我们一起过来的。是我要买地，不过，我现在只有十两银子。”叶红杏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布兜，里面装着十两银子。 “十两？那你们来干什么？”刘老权一听，立刻就生起气来，拧眉瞪眼的，看起来样子十分的凶恶。 陈阿三摊了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叶红杏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是这样的，我现在虽然只有十两银子，不过我听说你那五亩四分地要卖二十五两，并且这钱还不是非常着急，我就想着，能不能每个月还你一些，分一年还清这样子。”叶红杏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说。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都在关注着刘老权的表情。 刘老权此时很犹豫，他那五亩四分地已经托陈阿三卖了多半年，从春天就开始卖，一直到收了麦子，种上了玉米，后来连玉米也快要成熟了，依旧没有人要买他的地。 现在，叶红杏说要买地了，却要说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只肯每个月还一些，分一年还清。 “可是，我怕你到时候会赖账。”刘老权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没办法，叶红杏的年纪实在太小了，跟这么小的小孩子做生意，尤其还是个小姑娘，也难怪他会这么犹豫不决了。 “这倒不会。你应该也听说过她的名儿，她叫叶红杏，原本是住在吴家山她姥爷家里，最近一两个月才搬到了叶家村住。”陈阿三笑着说。 “叶红杏？就是那个，就是那个……”刘老权嘴里喃喃地说着，叶红杏的名气最近几年可谓是传遍了十里八乡，刘老权自然也听说过，还知道这个小姑娘着实给当地的老百姓们做了不少的好事。 “对，就是她，开了好几个作坊，还给人们发了不老少的钱，她自己倒是没赚几个钱。”陈阿三笑着接了口。 “不会吧，她都开了那么多作坊了，怎么还没赚几个钱？”刘老权不相信。 “她要是赚得钱多，也不会到现在还只有十两银子了。”陈阿三拿事实说话。 “这倒是。呃，看在你给老百姓们做了那么多好事的份上，还有我家这也确实并不太着急花钱，你每个月就……每个月给我一两银子就行了。我家里的每个月光吃药就得花上**钱银子……唉！”刘老权的妻子得了一种慢性病，镇上的大夫给开了一种名贵药丸吊着，虽然花钱很多，可刘老权老两口无儿无女，这钱花起来也就不如何心疼了。 现在算算，老妻还能有两年的时间。两年……刘老权的心又沉了下来，两年之后，老伴没钱吃药了会怎样？刘老权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惊，觉得往后的日子里充满了恐惧和灰暗。 “因为是分期付款，所以这个利息，我就按照附近的钱庄开出的年息算给你好了。”叶红杏不想占老人家的便宜，所以就提出了这么个说法。 “那太好了。”刘老权的心里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那我们签合约吧。白纸黑字写清楚，以免到时候大家尴尬。”叶红杏见老人家答应下来，便笑着说。 “老权儿，这下子你老婆子有钱看病了，你也不用整天的东家借西家借的了。”陈阿三笑着说。 “是啊，不过……唉！”刘老权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爷子，你怎么了？有心事？”叶红杏到底还是看出了刘老权脸上的阴云，主动走过来，牵着刘老权的手问。 刘老权似乎是第一次感觉到小孩子软软的小手握在手里的感觉，这让他大吃一惊的同时，多少也有些局促不安。 “我……”刘老权又低下了头：“我老伴儿只有两年的药，只有两年的命……” “是不是断了药就不行了？”叶红杏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刘老权伤心的原因上。 “是啊，大夫说过，这药也只是维持着而已，要是断了，就什么希望都没了。”刘老权的脸上写满了伤心和绝望。老伴虽然一辈子都没给他生下一男半女的，可到底是陪了他将近半个世纪，两人早已经培养出了生死不渝的感情，若是老伴没了，刘老权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能独自活下去。 “这样啊。”叶红杏开始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老权儿啊，刚才咱们说什么来着？咱们杏儿可是开了好几个作坊，还给人们许下了许多的福利呢！怎么？难道你就不想着再挣点钱给你老伴买药？”陈阿三是个聪明人，若是在此时还看不出叶红杏和刘老权心里的想法，他也就枉为“看人下菜”的掮客了。 “真的吗？杏儿，你真的能给我找到份挣钱的工吗？”刘老权一听这话，又哪里还不知道陈阿三正在帮他？刘老权立刻就激动地说：“杏儿，要是你真的能给我安排一个挣钱的工，我……我宁愿把地白送给你！” “哪能这样啊！哪有白送给人家地的事！”叶红杏不愿接受这种凭白无故地落下来的“馅饼”。 “那……杏儿，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帮我，我……我想让我老伴多活几年啊！”刘老权作势就要往下跪，他现在实在是被逼得没了办法，要是他真能想办法弄来钱，他也不至于会沦落到卖地的份儿上了。 “你别这样！我……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叶红杏忙不迭地点头。她可是个心软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求她了。 “杏儿，你赶紧收下他吧，你可算捡着宝了，你不知道，这陈老权儿有项绝活儿，别人想学都学不来呢！”陈阿三见这两人闹的火候差不多了，就在一旁朝叶红杏挤了挤眼。 “什么绝活儿？”叶红杏心中一动，她最近很愁没有别的什么项目可以投资呢，若是刘老权真的有什么绝活可以用来赚钱的话，说不定她还真的能给他安排一个什么活计干呢。 “我会糊风筝，咱们十里八乡就数我糊的风筝好看，飞得高。”刘老权立刻就说了起来。他这一辈子也就数这么个手艺能拿得出手了，而提到风筝，刘老权原先的颓丧模样也立刻一扫而光，整个人都变得神光焕发了起来。 “那么，如果我跟你签合约，答应你每个月都能拿八钱银子，并且年底还有一成的利润分红的话，你愿不愿意跟我签死约？”叶红杏这次是着重提到了“死约”，也就是古代人们常说的“卖身契”。 一般说来，只有身无家产地产，只带有人口的人家才会卖身到大户人家里为仆为奴，每个月赚一些月钱来养活自己一家老小。这样子的人一般说来没什么人权，但却并不愁吃穿，只要，他们能把主子给侍候好了。 现在，叶红杏就提出了要跟刘老权签“死约”，这让刘老权很是犹豫了一番。他知道签死约代表着什么，也知道自己家里就自己和老伴两个人，签不签死约，与后代子孙都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死约这个字眼在他看来，并不好听，也很屈辱。 “杏儿，我记得你以前从未跟别人签过死约的。你这是……”陈阿三也有些奇怪。 “我这死约，签的不止是他，还有他老伴，要是他们签了，等需要用银子的时候，他们就会有十两银子的应急可以支取，两个人就是二十两银子。”叶红杏还是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刘老权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一迭连声地说：“签，我签！” “那就这样了，回头我会亲自再过来一趟，和你签合约，顺便商量这制作风筝的事。另外，咱们村里如果有你看着顺眼的小孩子，咱们也可以和人家家里说说，收成学徒，以后也可以到咱们的风筝作坊里来做工，福利待遇一律不差。”叶红杏挥了挥手说。 “那可就太好了！”陈阿三立刻就接过了话茬，伸手拍着刘老权：“老哥，你看看，人家杏儿多仁义，不但给你们老俩口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而且还给你寻下了手艺的传承人。人家杏儿啊，考虑得就是周详。” 陈阿三这边满口子的称赞，刘老权那边也是感激得老泪纵横。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叔，在私底下却是抱怨连连：“杏儿，你说你签那刘老权儿倒也算了，好歹他也算是有一门手艺，可你连他老婆子也签下来算怎么回事？他家那口子每天都得吃药，说不定哪天就得死在炕上，你签她个什么都不能干的老婆子干啥？” “叔，你觉得我要是说只签刘老权一个人，他会放心地跟咱们签死契？会答应把他的手艺传出来？”叶红杏反问。 吴叔语塞。在这个时代，手艺可谓是相当机密的东西，不是机缘或是有着亲属关系的，一般人拿着银子来学都学不到。 “那你打算开个风筝作坊？一年能卖多少风筝啊？”吴叔有些不相信风筝还能赚钱，尤其是叶红杏张嘴就给刘老权开出了每个月八钱银子的月薪。 “叔，咱们村子里每年冬天有多少小孩子放风筝，你数过没有？咱们这附近又有几家卖风筝的？那些风筝都是什么模样，你看过没有？陈伯伯说刘老权做的风筝是顶好的，那就是顶好的，咱们以后啊，可以拿了他做的风筝到外县去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叶红杏说着说着，还故作神秘地挤了挤眼。 吴叔没了脾气，他毕竟只是叶红杏的一名手下，并且还只是负责养狗卖狗的，关于风筝，他本就没多少发言权。 在离开刘老权家里的时候，陈阿三的手里已经有了叶红杏和刘老权两人签了名，按了手印的地契转让契约。而接下来，他则要亲自往衙门里跑上一趟，花钱求衙门里专门管理买卖田地房屋的官吏在这份地契转让契约上面盖上大红的官印，他这个掮客的使命才算是正式完成。 叶红杏兜里的十两银子是留在了刘老权家里，毕竟，刘老权家里现在已经穷到了一定的程度，而刘老权的老婆则还需要每天都得吃那种名贵的药丸来维持生命。 又等了两天，叶红杏就收到了那张盖有大红官印的地契，这宣布着她拥有了这个世界上专属于她自己的第一份地产！ 五亩四分地！而且是一等一的好地！只等着秋收过后，她就可以雇人到她的地里种冬小麦了。不，或者，她还可以种些别的作物来投机上一把？叶红杏又开始细细地琢磨上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秋收大忙，沙土花生 如果只是在秋收之后顺势种上冬小麦，来年再在麦收之后种玉米的话，那么自己买下的这片地就跟普通的田地没什么两样了。叶红杏不想这样，她还想着能从这五亩四分地里赚取到更大的利润。 只是…… 弄大棚蔬菜的话，叶红杏就怕到时候自己分布在附近村子里的蔬菜铺子消化不了，就算是运到远处的县城或是更大的府城里面去，叶红杏也怕这些种出来的蔬菜会赔本。毕竟，这是个小农经济的时代，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属于自己的菜地，一年四季都有几乎吃不完的新鲜时蔬。 但要是种些水果……叶红杏把眼光投向了葡萄。 记得在县城里逛街的时候，叶红杏也曾经看见过有卖葡萄的，只不过因为种的人少，又比较挤占种粮食的田地，葡萄这种极好吃的水果就比较珍贵，价钱方面也就比较的高。 现在想想，若是在这五亩四分地上种植葡萄这种既美味又营养丰富，价钱方面还有保障的经济作物，叶红杏觉得应该会很划算的。 只是，既然卖葡萄的人都比较少，该到哪里去找合适的葡萄枝栽种成苗就成了一大难题。 看来，还得再找一趟陈阿三陈伯伯，让他给帮忙想想办法，就算是多出些银子也没关系。 在将转让地契的合约拿到手的时候，叶红杏就按照惯例，给了陈阿三二两银子的中介费用，另外，还有一百文的大钱是包了红纸给陈阿三的红包钱。对此，陈阿三很是推让了一番，说叶红杏急人所急，不但帮着刘老权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还尽想着给附近的乡亲们谋求福利，单就开设风筝作坊这一项上来说，这又给不知道多少人找了个赚钱的行当。 当然，最后叶红杏还是把红包给硬塞给了陈阿三，而陈阿三也当场表示，以后若是叶红杏有所吩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红杏要的就是他这么一句话，说实话，有了陈阿三这样一个惯于在乡野间行走，无论各方各面各行各业都能混得面熟的人在，叶红杏以后有了什么样的需求，都可以打发了他来帮忙办事，这要比她自己出面去做要方便，也稳妥得多了。 “你要买葡萄苗？”陈阿三在听说了叶红杏的打算之后，先是异常地吃惊，随后也就恍然了：“你是想种葡萄？那东西我吃过，挺贵的，也挺好吃的。不过嘛，你要种葡萄得种些好葡萄，像巨峰什么的就挺不错的。”陈阿三因为对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对葡萄倒也略有了解，说起来也挺头头是道的。 “只不过，艾河渠那边的地那么好，你要是都种了葡萄，有点可惜。”陈阿三考虑了一下，伸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要是你能把野狐岭那边的那两亩半地的山地给买下来就好了，那里的土质挺适合种葡萄的。靠着山，就算是再把西边的荒山开出一些来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那家的地着急卖吗？”说实话，叶红杏其实也觉得艾河渠那边的地种葡萄有些亏，不过她现在手头上也只有那一片的地可以种，要她再拿出银子来买地，她可没钱。 “倒也不着急，不过你要是种葡萄的话，也不忙在现在。”陈阿三就呵呵地笑着，随即身子往后一仰，一幅放松的模样，看着叶红杏笑眯眯地不再说话了。 叶红杏转眼也就闹明白了，现在还不是种葡萄的季节，也就不忙着买野狐岭那片山地，山地嘛，又不太适合种粮食，买的人也就不太多，再加上地又少，那边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脱手。自己这边倒是有着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筹银子。 陈阿三这番话里透露的信息量可真大，叶红杏一抬头，见陈阿三还在冲自己笑，她心里不由一动：“陈伯伯，那块山地是不是只托给了你一个人？” “那户人家其实就是我舅子，你要是打算要呢，我就给你说说，反正这眼下都要过冬了，那片地也已经空了一年了，也不着急这么几个月的。”陈阿三笑嘻嘻地说。 他这么一说，叶红杏心里就更放心了。 “那就麻烦陈伯伯帮忙往那边说说了，这里有一两银子，我也知道有些少，不过就权当作定金好了，还托陈伯伯给那边好好说说，这段日子别把那片地卖给别人才好。”叶红杏从兜里摸出一两银子来，轻轻放在了桌上。 “这个用不着，那边我作得了主。”陈阿三连瞅都没瞅那块银子。 “那这银子陈伯伯你就自己拿着好了，当成是帮我买葡萄苗的活动钱好了。”叶红杏立刻就又转了话风。既然你不肯收，那我就把这当成是你应该拿的好了。 “那这行。”陈阿三随手就把银子摸进了自己的兜，速度快得让叶红杏哑然。 “那我就先回去了。”事情谈妥了，叶红杏也就起身告辞了。 秋收时节，自家的地和佃种的地里的庄稼还都有一半没收回来，叶红杏虽然年纪小，不用亲自下地干活，可农村里像她这么大小的孩子基本上都会跟着家里的大人下地，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有的甚至还跟着大孩子们一起，手挎着小篮子，再拿个小铁篱子，跑到人家收过的花生地里去翻找丢掉的花生。 跟这些真正“顾家”、“干活”的孩子们一比，叶红杏虽说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已经闯下了偌大个名头，却依旧显得有些“懒惰”。她甚至都没有到自己家地里去过第二次！更不用说她还没有到姥姥姥爷家里去过问过呢。 秋收的时候，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他们将地里的玉米掰下来，用驴车或是板车一车车地运到打好的晾晒场上，码好，晾晒。 这时，掰去了玉米的地里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玉米秸秆。因为农村里人家都没钱买煤炭，家家户户过冬时烧的都是这种玉米秸秆或是打山上砍下来的柴禾之类的，因此，即使从地里运出玉米秸秆来极费力费事，家家户户还是将地里清理了个精光！ 地里的东西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晾晒场里的玉米经过这两天的暴晒，也基本上脱去了水份，变得不那么湿了，因为之前家家户户的男人都在忙于将地里的玉米秸秆收进家中，这个时候的妇女儿童们就聚集在晾晒场中，将玉米棒子的外皮剥去。 剥玉米皮是项枯燥乏味的活计，但因为家家户户的女人孩子都聚在了晾晒场上，大家说说笑笑的，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剥完了玉米，再等上一两天，等玉米晒得干了些，农家人便会全都聚集到场上，将玉米进行去粒和扬场的工作。 去粒的活计男女皆宜，就是手头利落的孩子也能干得了。这里面有个小技巧，一般是先在一个玉米棒子上挖出一条槽沟来，再用这条槽沟作为摩擦方，去摩另一个玉米棒子，这样上下左右地磨蹭，晒得干的玉米粒很容易就能从玉米棒子上脱离下来。 叶红杏也到属于自家的那片晾场上去帮忙了，事实上不止是她，就连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宝贝疙瘩也被抱了过去。他们俩自然不能干活，不过却可以在旁边玩。 叶家的地比较少，但手工脱粒着实是个累人的活计，全家齐上阵也足足干了好几天。就这，叶老爷子还笑着说今年老天爷有眼，没下雨，要不然到时候不止粮食收不上来，就连种麦子都成了问题。 打好了玉米，又把玉米粒都收进了布口袋里，叶老爷子就和叶根商量着要借驴子和犁等农具种麦子的事。 种麦子也是件辛苦的事，因为这个时代科技的落后，种地撒种子还需要人从头跟到尾。叶家因为没有驴马牲口，种地的时候也就免不了要跟邻居家里借用，并且还要在人家不用并用牲口也不太累的时候借。 “爷，等明年咱们家有钱了，就买匹大骡子来！”叶红杏见叶老爷子和叶根因为借不着牲口而有些失望颓丧，便发誓似的捏着小拳头说。 “咱们的小杏儿可有志气了。行！爷爷等着你给家里牵匹大骡子来！这样啊，以后爷爷和你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叶老爷子捶着劳累了一天之后酸疼的腰，乐呵呵地说。 “杏儿啊，你这几天忙什么呢？怎么有时候就看不见你人影了？”吴桂芬犹豫着，疑惑地问。 “是啊杏儿，这几天你在忙什么？私塾那边又不用上课，你也没回姥爷那边去，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叶根皱了皱眉头，不止是那两边，现在就连鱼塘那边也基本上没什么人照看着了，除了每天还是例行会有一个人在那里给鱼们喂食之外，其余的人也全都回家收秋去了。 这几个地方叶红杏都没有出现过，那么她究竟去了哪里了呢？ “这个啊，我大概知道一点。”叶红杏就笑着吐了吐舌头，眼睛瞅向叶红杏，见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笑着说了出来：“杏儿她是去买地去了。” “真的？哪儿的？多少？有两亩地吗？”叶老爷子反应最快，他早就知道叶红杏手里有钱，只不过最近一段日子家里闹腾得比较厉害，叶红杏手里的银子也没少往外掏，但要说买地，估计还是有些不够。 “买了五亩四分，地契已经拿到手了。”叶红杏就嘿嘿地傻笑。 “你有那么多银子？”吴桂芬倒是惊奇了一下，叶红杏的姥姥和姥爷都跟她隐隐地透露过叶红杏手中的银子数量，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银子花的确实比较凶，叶红杏手里就算是有银子，也有限。 “我没一下给清，分两年给，还有利息。”叶红杏简单的把那天在刘老权家里商议的情况说了说。 “风筝铺子？县城里倒是有扎的，就是这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叶根沉吟道。 “还能没人买？到时候卖便宜些，我看每年村子里都有人放那个，越有钱的人就越喜欢玩那个稀罕东西。”叶老爷子对这个倒挺有发言权的，他冬天没事的时候就爱在村子外边的野地里转悠，可没少看见有放风筝的闲人。而且那些“闲人”们放出来的风筝可是一个比着一个的奢华上档次。 “还是做得精致些的好，到时候弄到府城里去卖，那些达官贵人们就喜欢这种能显示他们身份和地位的东西。”叶根有不同的意见。 “杏儿，你的想法是什么呢？”叶红英笑嘻嘻的瞅了杏儿一眼，随手从身前的篮子里摸出了两颗花生，递了过来。 篮子里的花生都是叶红英自己带着篮子跑到别人家收过花生的地里捡回来的漏，趁着叶根和叶老爷子在地里忙着种麦子的两天工夫里，叶红英足足捡了多半篮子的花生。 家中自己种的花生是用来卖钱贴补家用的，孩子们自己捡的花生大人们就不会动了，而是听由孩子们自由处置。而孩子们这个时候往往会把花生或煮或烤或干炒了，留在家里待客或是自家吃。 叶红英的花生就是干炒的。所谓干炒花生，用的也是土法子。村子里的土法子很简单，就是找一口大锅，锅不用太好，就算是漏的也没关系，里面装上一铁锹的沙土，再把锅架到支起的砖头上，下面点火。等锅里的沙子冒了烟，立刻把花生倒进去进得翻炒。 花生要不断地翻腾，等花生外边的壳略微变了颜色，花生就算是炒熟了。此时要去掉铁锅底下的火，等铁锅略一凉，便端起铁锅，连沙子带花生都倒进筛子里，沙子自然漏下，留下的就是热乎乎又香又脆的炒花生了。 用沙子炒花生，为的是沙子散热快，花生受热均匀，又不容易炒糊。 叶红杏接过炒花生，随手捏开花生皮，将两颗带着红色外皮的花生豆整个儿地扔进嘴里，一嚼，满嘴生香！ 叶红英炒花生的时候叶红杏没在场，不过从这花生还带着些许热乎劲来判断，这花生炒出来的时间应该不长。 叶红杏扭头往院子一角瞅了一眼，见那边还扔着几块砖头，还有黑乎乎没烧完的柴禾，心里顿时了然。 “好吃不？好吃就多吃点。”叶红英随即又抓了一把，递了过来。 “够了。”叶红杏笑着又接了过来。最近红英姐姐心情大好，整个人都显得随和了许多，对自己也非常热情，这让叶红杏更喜欢她这个姐姐了。 作为姐姐，叶红英除了时不时就帮着叶红杏收拾衣物以及打扫卫生之外，还会时时让着她。吴桂芬就时常说英子很有当姐姐的样子，懂得礼让，懂得护着弟弟和妹妹。当然，这个时候她往往也会说出第二句话来，那就是：“杏儿就不行了，连看着弟弟妹妹的工夫都没有，整天介就知道往外跑，心都野了去了。” 吴桂芬虽然经常把叶红杏不顾家，不照顾弟弟妹妹之类的事情挂在嘴边上，可看叶红杏成天在外边跑，跑得小脸都被晒黑了，作为杏儿的娘，吴桂芬还是会很心疼的。 “你英子姐捡了不老少，爱吃就多吃点，不够的话，西屋里还有。”叶老爷子就发话了。叶红杏刚才已经大致地说了说她买地的经过，叶老爷子是极高兴的。在这个年代，人人都讲究个成家立业。成家很容易，只要有合适的对象，年纪又到了，手头有几两银子，就有那媒婆两头跑着给说合。可要是立业，在这个年代可就有些困难了。 大家伙都是穷老百姓，平时过的就是苦哈哈的日子，就算是有俩钱，人们多数还是会宝贝似的收藏起来，以防会有疾病、灾荒之类的突发事件发生，而不会像叶红杏这样，有钱就会置地。 “杏儿有眼光啊！有了地，明年的收入就会增加，咱们手头也就能有宽裕的钱可以用，再过上几年，就再买上几亩地，这样不出十年，咱们家也就能成为小地主了。”叶老爷子很高兴，也很兴奋，一双略显灰白的眼睛里竟也闪烁出了激动的光来。看得出来，叶红杏买地这件事很合他的心意。 虽然合他心意，可有些事他还是看不大惯：“杏儿，你买地什么的，做的很对。爷爷就不说什么了。可你这跟刘老权儿和他老婆儿签死契这件事，爷爷可得说两句。” “爷，你说，我听着呢。”叶红杏把掰开的花生仁儿扔进嘴里，胡乱地嚼了两下，含糊地说。 “刘老权儿倒还罢了，他是有手艺的，到时候你开的那个风筝作坊赔了也没事，好歹是让他的手艺传了下来，也给咱们附近的老百姓造了福。可你签他老婆儿是怎么回事？他老婆子都病得快死了，你还签她。你这不成心把钱往外扔吗？”叶老爷子说着说着，胡子还翘了起来。 “爷，杏儿她可能是想着安那个刘老权儿的心。”叶红英见杏儿低着头不说话，怕妹子给训得狠了，便大着胆子帮着回了一句。 “我也知道，杏儿你心肠好，可这做买卖跟那做好事还不一样。咱们乡里乡亲的，平时大家帮扶一把，这没人会说你什么，可你巴巴的往外扔钱，这事就做的有些……”有些什么，叶老爷子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不过大家也都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了。他是在气叶红杏雇了没用的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去挖红薯，去姥爷家 对此，叶红杏倒是出奇地沉默着。 只此一次了。叶红杏心里默默地想。她是真的同情刘老权儿，可怜刘老权和他老伴感情那么好，即使老伴一辈子都没给他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可刘老权硬是不离不弃地陪着老伴过了一辈子。 一辈子啊，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清晨黄昏，无数个正午深夜…… 她珍视这份感情，也因此而尊重刘老权，即使他长相并不如何出众，甚至还有些猥琐，可他对老伴忠贞不渝的感情让她敬佩，再加上她又需要利用刘老权在制作风筝上面的高超手艺替自己赚钱，综合了这些，叶红杏最终决定在规矩之外破例讲一下人情，给刘老权的老婆也谋求一份福利。 接下来，叶老爷子又在那里絮叨了一会，可无论他如何唠叨，事情已经成为事实，他也没办法硬逼着叶红杏去追回那份合同，那样的话，不但显得他极不讲人情，还相当于当面跟自己的孙女对着干，这种会让外人说道的事，人老成精的叶老爷子自不会去做。 叶老爷子又絮叨了一番，终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和叶红杏正儿八经地讨论起了风筝作坊的事，从作坊的选址，到原材料的购进，再到学徒工的招聘，熟练工的工薪，成品做成后的储存问题，销售问题等等等等。 叶红杏经过这番交谈，也发现了叶老爷子的一个优点，那就是凡事都会考虑得极细，可谓巨细无遗！ “有这么一个老爷子帮你盯着，你这买卖就算是想做不好也不行了。”一直在旁边聆听着的叶根最后是笑着发出了这么一句感慨的。 “杏儿，凡事多跟你爷爷商量商量，三思而后行，总没坏处的。”吴桂芬也笑着说了一句。 叶红杏只好一个劲地点头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呢？一家人都对她是十足十地好，并且也愿意帮她，她只好一个劲地点头了。 秋收完毕，冬小麦也已经种下了，接下来一家人就要到种红薯的地方把红薯给收回来了。 这个时代的粮食虽然已经产得很多了，可要养活这个时代农村里普遍子女众多的人口，多少还是有些不够看。所以叶家镇这边，甚至是往南往北更远一些的地方，人们往往都会在田间地头或是荒地、盐碱地、山林地之类不适合种粮食的地方种些红薯大豆之类的粮食辅作物，收到家之后就可以长久地储存起来，以作为口粮不足之用。 叶红杏家的红薯地在村西边的山林地里。跟吴家山姥爷那边的山林地一样，这边的地一般也是无主之物，村里的人家都可以随便往山林里砍柴或是摘野果、采蘑菇。不过，这片山林地一般都会默认是本村最大的地主家所有，也就是名叫叶鲁明的地主所有。 说起这个叶鲁明，据说家里曾经世代为官，后来在叶鲁明的爷爷辈上，因为得罪了人，官做不下去了，就回到了祖籍所在的这个叶家村，做起了一方地主。 叶鲁明本身乐善好施，平素也没什么劣迹，倒也挺得百姓们爱戴的，后来又被村老们推举着做了地方上的小吏乡绅，但凡镇上有什么官府活动，叶鲁明一般都会到场。 叶红杏在了解了叶鲁明的一些事迹之后，也就很快把对方抛到了脑后。现在的她，羽翼未丰，就算是想要和这位根深叶茂的地主老财拼地盘，抢田地，她的实力也还太弱，若是被对方早一步警觉，再对她有所行动的话，那她可就惨了。 她家现在还没有脱贫呢！叶红杏想到这里，瞅瞅叶根，又瞅瞅吴桂芬，两个大人身上的衣裳都挺旧的，上面打着好几个补丁。叶老爷子的那身汗衫倒还有八成新，可叶红杏却知道爷爷平时都是穿什么样子的衣裳的。 总的来说，她现在还需要保持低调，慢慢地将日子过起来就行，太快的话，会被人眼红和嫉妒的。 叶红杏家的红薯地不算太大，只有大概半亩多的样子，座落在一片向阳的小山坡上，周围都是一些邻居家的红薯地。叶红杏一家人赶到的时候，邻居家已经有好几户在挖红薯了。 挖红薯对于乡村的孩子们来说是一件乐事，因为他们可以亲自动手帮忙干活，也可以一饱口福，更有机会和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耍、交朋友，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太行山这一带种植了红薯的地方总是会有听不完的笑声。 “就从这里开始好了。”叶根把铁锹往地上一插，随即将上衣脱了下来扔到一旁，吴桂芬则把篮子和布袋之类的东西放在了旁边，叶老爷子则把板车停在了一旁。 叶红英飞快地跑到地里，两手拨了几下，就掐着一根红薯蔓拔了起来。 “英子，当心别拔断了，哎，还是让你爹和你爷爷他们用铁锹挖吧，咱们在后边捡就行了。”吴桂芬见两个孩子早已经跑到了地里动手挖了起来，便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的孩子是很有些小大人模样的，挖红薯这种事，孩子们完全可以做得，只不过效率上面差点，但孩子们乐意，大人们就算是想要强加约束，也是约束不过来的。 叶根旺和叶招娣都被姥姥和姥爷接了过去帮忙照看，叶根和吴桂芬已经商量好了，等挖完自家的红薯，明天就去叶红杏姥爷家去帮忙挖姥爷家的红薯。 “今年的山药长的不错。”叶老爷子踩着铁锹用力地挖了下去，再抬起铁锹来的时候，铁锹上面已经多了一串又大又红的红薯。 今年雨水倒也不算多，不过因为红薯地里没怎么闹灾，红薯们长势普遍都很不错，产量自然也就不低。 “哇，这个好大！”叶红杏抱着一个小孩子脑袋大小的红薯，哇哇地惊奇大叫着，那边叶红英则早已经举起了另一块更大的红薯，气得叶红杏立刻低头又去刨。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挖起了红薯，旁边邻居家的孩子们也没闲着，吴花儿和张花匠也都从县城回来帮忙来了，张花匠有花锄，这个工具可比铁锹之类的东西更好用，吴叔和吴婶正当壮年，手头也极为利落。吴花儿和叶红杏隔着老远就大声喊叫着聊天，偏偏两人还谁都没发觉两人的声音过大，结果惹得吴桂芬在这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红薯很快就挖出了一大堆，高高地堆成了小山模样。这个时候叶老爷子就分工出来，负责把红薯一块块地装到上好了箱板的板车上，吴桂芬则负责把红薯装到布袋里，两人把板车装满后再由叶根负责往回运。 当叶根不在的时候，吴桂芬和叶老爷子又开始跟叶红杏和叶红英一样挖红薯，等叶根从家里回来的时候，地上的红薯又已经挖得堆成了一座小山。 因为挖红薯挖得高兴，全家老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红薯产量高，就意味着寒冷的冬天不必挨饿，意味着小孩子们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尝到红薯做成的各种美味了。 红薯可以烤着吃，可以煮着吃，更可以晒干了做成红薯干吃，还能卖进作坊里制成粉条出售。叶红杏在挖红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过段日子就挨村挨户地去收红薯，再运到吴家山自家的红薯作坊里制粉条子卖。 她这边正想着，叶红英那边已经问了起来：“杏儿，你那红薯作坊不是收红薯吗？咱家这么多，你看是不是运过去点做粉条子？” “姐，咱家的红薯再运到咱家的作坊里去，你就不怕到时候收不回钱来？”叶红杏笑问。这红薯作坊暗里是她的，可名义上却是她姥爷的，况且做粉条这个生意也并不是只有这一家才有，事实上毗邻叶家镇的县城里就有好几家红薯作坊，一邻近过年的时候，粉条的生意就会异常地火爆，而其中的利润自然也是极为丰厚的，大家都看准粉条生意能赚钱，做粉条的作坊自然也就开了一家又一家，竞争相当激烈。 “杏儿，你一定有法子把咱家的红薯作坊弄得兴兴旺旺的，保准赔不了钱的！”叶红英赶紧一个马屁拍了过去。 叶红杏翻了翻白眼，虽然她对自家的作坊也挺有自信的，不过粉条现在是本大利薄，再加上她那作坊里雇的伙计们的工钱也不低，里外算起来，今年她这红薯作坊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杏儿，是不是有什么难题了？”吴桂芬看出了叶红杏的心事忡忡，便趁大家都忙着干活的时候，悄没声的凑过来低声询问。 “娘，没事。”叶红杏低着头挖红薯，她不想让吴桂芬替自己烦恼。 “是不是担心粉条做出来不赚钱？其实咱们这红薯也不只是能做粉条，还可以磨成红薯粉，或是做成各种点心。”吴桂芬想尝试着引导叶红杏的思路，毕竟她前几天也听叶根说过红薯作坊竞争惨烈，两口子也早已就“红薯能做什么”这个话题进行了讨论。 “红薯粉？点心？”叶红杏的眼睛渐渐地亮了，桂芬娘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她，红薯可是个宝，只是用来做粉条确实有些委屈它了。 一家人一直干到天都黑得透了，这才把最后一车的红薯都运上了车，一家老小护送着板车往家里走去。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大家累了一整天，都早已是饥肠漉漉，叶红英先一步懂事地跑进厨房里烧火做饭，吴桂芬也洗了洗手脸，和了面准备烙饼，叶根和叶老爷子坐在院子里，脱光了上衣乘凉，叶红杏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父子俩说话。 两个男人说的都是有关红薯的话题。 “今年的山药多，咱们后院的地窖得收拾收拾，早点把山药都系下去。”叶老爷子吩咐着叶根。 每年，叶老爷子都会把个大、卖相好的红薯都挑出来运到地窖里进行储藏，而一些在挖掘过程中出现了伤口的，或者长得很小的红薯，则会被直接捡出来煮熟了当粮食吃，或是扔给猪圈里的猪吃。 今年，这种情况却出现了意外，因为叶红杏有收红薯的作坊，并且能把原本价值不怎么高的红薯加工成价钱相对较高的粉条或是其它营生。 “地里的山药蔓等明天也都弄回来，这东西能喂牲口，后街的老李头家喂的牲口多，咱们可以把山药蔓卖给他。”叶老爷子抽了口旱烟，又说。 叶根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表示他听见了，也会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去做。 叶老爷子就很高兴，又跟叶根杂七杂八地聊了一会，吴桂芬那边的厨房里已经传来了烙饼的香气，父子俩就谁都坐不住了。 叶红杏主动跑去厨房给拿来了两张先烙好的饼，叶老爷子和叶根就一人撕了一半，先慢慢填着肚子，叶红杏也撕了一角，慢慢地咬着。饼因为是刚烙出锅，还有些烫，叶红杏就拿了条擦脸手巾垫着吃，叶根和叶老爷子就没这种待遇，而是两手不住地交替着转着角地吃，烫得呼呼喝喝地吸气，可偏偏烙饼的香气又极为诱人，两人谁都等不了，只得一边挨烫一边继续大嚼特嚼。 很快地，两张饼就被饥饿折磨得**无比的爷孙三人给吃了个精光，吴桂芬那边这时候已经又烙出了好几张饼，不过却不允许他们再吃了，因为英子做的饭也熟了，马上就可以端到桌上去吃了。 叶老爷子和叶根却嚷嚷着要在院子里吃，因为刚刚干活回来，身上的热劲儿还没散去，在屋子里根本就吃不下去。没奈何，吴桂芬只好又叫英子帮忙把吃饭的小矮桌子从堂屋里搬了出来。 小矮桌子一般只有尺来高，四方型的桌面，周围可以围坐一家人，坐着小板凳的高度刚好可以舒服地吃饭。 小矮饭桌就被放到了院子里，叶红英和吴桂芬便开始着手张罗着把饭盛到碗里晾着，还有大锅里蒸的馒头以及刚刚烙好的饼也都端上了桌。另外，吴桂芬还从后院拔了两棵葱，又从碗橱里拿出了一些酱，一家人大葱蘸酱，咬着硬硬的烙饼，热热闹闹地吃起了饭。 吃过饭后，因为劳累了一整天，叶老爷子很快就去了西厢房躺着去了，叶根坐在院子里，看着吴桂芬娘仨收拾了桌子碗筷，又拿出个毛巾沾了水搭在背上乘凉。 “不怕冷啊你？还光着膀子？”吴桂芬一看叶根这样，立刻就心疼了起来，坚持要他穿上了件小褂子。 叶红杏回了西厢房，躺在炕上，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以致于连晚上刮起了大风，下起了瓢泼大雨都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叶红英把西厢房的窗户支了起来，清凉的晨风一下子吹走了西厢房热腾腾的空气，叶红杏这才感觉到了一阵舒爽，并且立刻从迷迷糊糊的睡眠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叶根和吴桂芬一大早就去了红薯地里拉山药蔓去了，叶老爷子今天不必去地里，英子也不必去，只是呆在家里做饭和……侍候叶红杏。 叶红杏自己无所事事，就和红英姐姐商量着到吴家山姥爷家里去看看。原本以为叶老爷子不会同意的，结果老爷子很痛快地就点头了：“你们姐妹去了可要帮着干活，最不行也要看好你们弟弟妹妹。” “知道了。”俩姐妹异口同声地答应着，声音脆生生的，听在耳朵里有种别样的舒服。 叶老爷子瞅着姐妹俩的背影，脸上挂着满意的笑。这姐妹俩都是极能干的，叶红英家里家外样样都操持得起来，叶红杏更是连开了好几个作坊，眼瞅着每样都能赚钱，这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地过起来了，叶老爷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了。 不过，他倒是还有一个小小的遗憾，若是这姐妹俩都是男孩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姐，你说咱姥爷和咱姥姥现在在干啥呢？”叶红杏和叶红英肩并着肩走在通往吴家山的路上，叶红杏就没话找话地说。 “吃饭呢吧？现在还早呢。”叶红英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路上的积水和淤泥，一边轻声的提醒着叶红杏不要踩到泥水里。 “那姐，你说咱姥姥和咱姥爷家里的棒子是不是都收到家里了？是不是都打了粒了？”叶红杏担心老俩口劳力不足，所以地里的庄稼活到现在可能还没有完全干完。 “应该都收回来了吧？咱姥爷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一大家子呢，别人家也不能不管他。”叶红英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原本，像她这么小的小孩子是不应该叹气的，可叶红英却自小就极懂事，知道姥爷和姥姥因为没有儿子，所以老了以后家里许多事就都不得不依靠着族人。可老俩口虽然平素里都不怎么表现出伤心来，叶红英却还是能体会到两位老人心里的那种感情。 第一百七十八章雇人秋收，流通劳力(上） 叶红英这边正想着心事，叶红杏那边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叶红英的袖子连连摇晃：“姐，你说咱们要是专门给姥爷家里雇几个佣人会怎么样？” 叶家在秋收的时候，叶红杏就想着给家里雇人收秋，可到底叶根和叶老爷子还是拒绝了，理由是家里的地不太多，秋收还用不着雇外人来帮忙。 叶家有着充足的理由不雇人，可姥爷家就不一样了，姥爷和姥姥两人都上了年纪，身子骨大不如以前，姥爷这一两年又摔断过腿，伤了元气，地里的活计干起来也就更为吃力，这种情况下，雇人帮忙收秋也就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了。 “他们辛劳了一辈子，恐怕不会乐意的。”叶红英却有着更深的体会，姥姥和姥爷都是习惯了勤劳的人，若是猛不丁的不让他们干活了，说不定他们还会闲出病来呢。 “咱们又不是叫人什么都帮他们干了，咱们只是让人帮忙给他们收个秋，让他们不会累着而已。”叶红杏知道姐姐是误会了自己，便笑着解释道。 “那应该行。”叶红英点点头。 两姐妹赶到吴家山的时候，姥爷和姥姥刚刚把饭端上桌，准备开吃。看见俩姐妹来了，姥姥立刻又转身从厨房里拿了俩碗出来，准备让叶红杏和叶红英再趁热乎吃上一些。 “姥姥，不用了，我们来前吃过了。”叶红英就拉着叶红杏，很乖觉地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笑嘻嘻地有问有答地和姥姥姥爷聊了起来。 “地里的粮食都收回来了，你们回去就告诉你爹娘，别让他们惦记。我和你们姥姥都挺好的，你姥姥前几天伤了一回风，现在已经没事了。”姥爷像是在汇报似的，一点一点地述说着这段日子以来家里的大小事。 叶红英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也会附和上一两句，叶红杏则早已经和姥姥有说有笑有打有闹起来。搂着姥姥的脖子，瞅着姥姥刷碗的双手，叶红杏只感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这个家里只有她、姥姥和姥爷三人，每天无忧无虑地说说笑笑，日子就这样没心没肺地溜走…… 和姥姥说笑了半天，姥姥已经像往常一样麻利地将碗筷都收拾干净了，叶红杏就开始四处遛达起来。 说起来，她在吴家山这边也呆了三年之久，虽然前两年她年纪还小，许多地方都没办法去，不过后来的这一年多，她在这里可谓过得风生水起，不但开办了许多作坊，还把自己善待员工的名头给打响了。就算是现在，吴家山的人看见了她，也大多会笑着跟她打招呼，问她什么时候过来的，会不会住上几天之类的。 因为大多都比较熟，叶红杏也会驻足和大家一起聊聊天，说说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着说着，人们就开始纷纷抱怨起来，有的说作坊里放的假太长，家里的农活少，干完了之后就只能歇着，而这段时间因为各家各户都在忙秋收的事情，就算是想要串门子访亲戚，看到人家家里满满当当忙忙碌碌的都是在忙着收秋的，自己也就不好意思上门，于是只好在家里睡大觉，连在作坊里干活赚钱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的人说作坊放假的时间太短，自己家里田地比较多，农活还干不过来呢，结果作坊那边眼看着就要开工。虽然农活这边关系着一家老小的口粮，是保命用的东西，可作坊那边的工钱也不少，眼看着两边都有些忙不过来的时候，这样的人家自然也会抱怨连连了。 叶红杏很快就弄明白了人们的想法，于是她也笑着跟人们承诺下来，她会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好让人们能够安心做工，而不必为了家里的粮食收不上来而担心。 跟街上的这些街坊们告了辞，叶红杏转身来到了王二妮家。 王二妮和王三宝都在家里。私塾里放了假，王二妮就可以专心在家里帮忙秋收的活计了。三宝的师父也需要秋收，不过三宝因为年纪还小，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放了他回家来。 看见叶红杏来了，王二妮和王三宝姐弟俩都很高兴，二妮转身抓了一碗煮花生出来让叶红杏吃，三宝则笑嘻嘻的从厨房里摸出了几个还热乎乎的嫩玉米棒子。 “杏儿，尝尝，咱们家地里找见的，还没长硬，我就塞进了灶膛里烤着了。”几天不见，王三宝的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如今已经比叶红杏高出了半个头。因为以前就和叶红杏玩得很高兴，有段日子没见了，此时猛一见着，立刻就欢喜的不知道怎么样好了，拉着叶红杏的手，一会让她吃烤嫩玉米棒子，一会又让她尝家里煮的嫩花生。 “三宝哥，不必忙了，你家的玉米棒子都收到家里来了没？”叶红杏左右瞅瞅，东厢房是玩具作坊的大本营，此时一把铁将军把门，西厢房是王三宝家里放杂七杂八东西的地方，门虚掩着，叶红杏就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了一眼。 里面满满的都是圆鼓鼓的布口袋，里面应该装的都是玉米。 “都收完了，就等着种麦子了。家里没牲口，得排队借别人家的。”王三宝如今年纪大了一些，家里家外的活计也都操上了心，对于叶红杏的提问倒也答得有模有样的。 叶红杏点点头，扭头看见王二妮在那里捂着嘴嘻嘻地笑，便朝她挤了挤眼：“二妮姐，你笑啥呢？” “我？我笑三宝装大人儿呢！他哪儿知道那么多啊，他这几天净跟着我到地里耪花生来着，喏，我俩这几天可是大丰收了，足足捡了两大篮子的花生呢！”王二妮站起身来，朝屋里指了指，堂屋的地上堆着一小堆花生，看上去足有二三十斤的样子。 “真的？这么厉害？”叶红杏立刻就惊叹起来。这一小堆花生虽然不多，可都是姐弟俩从别人家地里捡出来的漏儿，是凭着自己的劳动挣回来的，这种积极劳动的精神自然值得她这么夸张地称赞了。 “杏儿，你就别夸我了，你肯定也捡了不老少花生吧？你姐姐比我大好几岁，一定带着你捡了更多，有多少？三篮子还是四篮子？”王二妮被叶红杏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一向性子泼辣，立刻就不当回事起来，反而是拿着叶红杏开涮了。 “哪儿啊！我们那边可不比不了咱们这边。叶家村那边的作坊不多，人们对于地里的东西看得可紧了，地里但凡有个粮食粒儿，人们都能给捡起来，秋收完了之后啊，地里比人脸都干净！”叶红杏嘿嘿一笑，她倒也不是夸大其辞，叶家村那边类似于作坊之类可供农家人平时干净挣钱的营生不多，再加上叶家村的百姓生活普遍都比吴家山这边穷，所以那边的百姓对于地里能产出的粮食盯得都比较紧，浪费上面也就比较少。叶红杏和叶红英满打满算的，三两天的时间里也只捡回了一篮子多的花生而已。 反观吴家山这边，因为叶红杏在这边连着开了好几个作坊，人们有钱赚，生活上比以前富裕了许多，对于粮食也就看得松了一些，再加上花生这种长在地下的东西，在收获的时候免不了会丢一些，漏一些，王二妮和王三宝又都是细心的孩子，自然也就能捡得超多的花生了。 说完了花生，王二妮笑嘻嘻的看了看王三宝，就又开始跟叶红杏聊起了这段日子以来发生在三宝身上的趣事。 “杏儿你不知道，三宝他平时没机会下地里干活，千求万求的，我爹也不愿意带他下地，宁愿让他在家里呆着，说是平时老跟着师傅辛苦学艺来着，好不容易放几天假，就不必下地干活去了。”王二妮这边说着，三宝就在一旁急得吭哧白冽的，嘟囔着不让王二妮爆他的料。 “结果呢？”叶红杏对王三宝的事情倒是比较感兴趣，又见三宝着急上火的不想让姐姐爆料，她的好奇心自然也就更加重了起来。 “结果？他当然是没下成地了。为了这，他还在地上打过滚呢！被我娘踢了两脚，就哇哇大哭，也不知道脑袋里想些什么。”王二妮嗤之以鼻。 王三宝捏着拳头，急哧白脸地吼：“你懂什么！我可是家里的小男子汉！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参加怎么能行？” “哟，小男子汉！最小的小屁孩！晚上还尿炕！”王二妮毫不客气地在自己最亲密的闺蜜眼前揭起了弟弟的短：“杏儿你不知道，三宝前几天还尿了炕，结果他不敢跟我娘说，自己一大早就偷偷把被子卷了起来，叠的居然还像模像样的，我娘就夸了他几句。结果你猜怎么着？晚上我娘给他铺被子的时候发现了，把他叫进屋里来那顿揍啊！”王二妮说着，还哈哈大笑起来，想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好笑场面。 叶红杏也不禁莞尔失笑，其实像王三宝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白天玩闹了一整天之后，晚上是很容易会尿炕的，而这个年纪小孩子一般也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懂得自己想办法掩盖，于是王三宝尿炕被揍的事情也就很“喜闻乐见”了。 “不准笑！”见自己最尊敬崇拜的两个姐妹都笑得前仰后合的，王三宝急得脸红脖子粗，可嘴长在别人身上，他最后也拿她们没办法，只得气得一个劲地跺脚转圈。 笑够了，也闹够了，叶红杏就正经地和王二妮说了一会子话。聊的内容无非也只是一些玩具作坊的运营情况，以及最近的放假安排等等。王二妮年纪虽不大，可因为一直都在私塾里念书，又早早就耳濡目染了叶红杏这样子的“高智商人类”，再加上对于家里开办的这“玩具作坊”也确实感兴趣，知道这算是家里的产业，以后要靠着这作坊养家糊口的，于是也早早就对玩具作坊上了心。 看见自己的娘在作坊里管理算帐的时候，王二妮只要看见了，就会凑过来旁观，问东问西的，她从私塾里认的字此时也派上了用场，时不时就会帮着娘做些简单的帐目之类的。因此，当叶红杏问起她作坊里的事情的时候，王二妮基本上已经完全可以替代她娘的工作了。 “我觉得，咱们这作坊应该再换换花样了。三宝弄的那什么功夫熊猫2的皮影戏，咱们附近村子的小孩子们都会背了。咱们作坊里的东西最近几个月来，卖的也越来越少了起来，人们现在每个月能支的工钱也基本上只有六钱银子了。”王二妮说着，转身从堂屋里摸出个钥匙来，转身从东厢房里摸出了帐本，一本正经地和叶红杏讨论起了作坊里的生意。 “姐，我和师父最近正琢磨着弄些西游记里的戏份呢，到时候肯定火！”王三宝见姐姐提到了皮影戏，而这正是他所擅长的，当下就凑过来说。 “咦，你怎么不尿炕了？”王二妮立刻又把话题转到了之前的王三宝尿炕上面，王三宝当下又闹了个大红脸，讪讪地想走，却又不甘心，还是叶红杏好心，拉着他坐在了旁边，邀他一起讨论。 “西游记这个游戏挺不错的，咱们的玩具都是卖给小孩子的，西游记里的角色都挺招小孩子们喜欢的，就是里面的一些神仙角色，一些大人也会很乐意买回家去的。”叶红杏接着王二妮先前的话说了下去。 “什么神仙？大人们也会喜欢神仙？”王二妮的脑子还停留在逗王三宝尿炕那件事上，一时间就没转过弯来。 “当然了，比如说福寿禄这三位神仙，有钱人家往往就会花钱请回家去，或是给家里老人祝寿用，或是摆在自家的屋子里。”叶红杏笑着说。 “那倒也是，我娘有一回还弄出来个玩具佛呢，对了，就在东屋的窗台外面，杏儿你等一下，我去拿来给你看。”王三宝到底是孩子心性，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完完全全的听风就是雨。 “呃，观音菩萨、如来佛之类的，最好也多做一些，咱们找布匹行的张掌柜问问，看能找到浆得硬些的布料不，到时候做些能跟那些烧制出来的陶瓷的神像都要好的玩具出来，咱们的又不怕摔，到时候肯定会更受欢迎。”叶红杏就给出主意。 王二妮听得眼睛直亮：“这主意好！” 接下来，三宝拿来了窗台上摆着的小佛，布料很普通，只是那手艺确实不错，还用画笔细细地勾勒出了佛像的眉眼口鼻，看上去就跟庙里供奉的佛像似的，只有拿在手里的时候，从份量上才能直接判断出来：这只是布制的玩具而已。 三个小伙伙又讨论了一会，叶红杏就提到了先前在大街上听来的，关于假期长短太过硬性标准的问题。 “我也跟我娘说过这个问题，就比如说李四婶家，她家只有两亩地，她和我李四叔两个人，一天就能把那地里的粮食收上来，可咱们作坊是要放十天假的，这剩下的九天时间里她就无事可做，每天还会巴巴的跑到我家里来问，能不能开开东厢房的门，让她在里面自己找点活计干。” “那样也行啊，起码她这几天的时间里也能挣不少钱呢。”叶红杏就点头。 “行什么啊，咱们作坊里现在做的是流水线的程序，每样都有专人负责，你说她一个人来咱们作坊，她能做什么啊！”王二妮就在这里摇头苦笑。 这倒也是，若是作坊都像现在这样成了流水线的话，李四婶一个人过来还真就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她就回去了，我还看见她抹眼泪来着，许是想着这好几天都不能挣钱了，心疼的。”王二妮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是极为珍惜挣钱的机会的，因为大时代背景都处于农业时代，人们普遍没什么赚钱的营生工作，叶红杏的作坊里能挣钱，十里八乡的人就都抢着要进来做工，李四婶家里原本生活条件也并不如何，只是李四婶的手头极为利落，做工也细致，因为在玩具作坊里每个月也能拿回家七八钱银子。如今作坊因为秋收一下子放了十天假，九天的时间不能赚钱，合计足足有二三百文的钱损失掉，也难怪李四婶会痛哭了。 “那咱们可以让地少的人去帮地多的人家，到时候大家地里的粮食都收得差不多了，咱们也好早一天开工啊！”叶红杏就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那怎么行？白帮忙啊？”王三宝就粗声粗气地反驳道。“当然，不是。”叶红杏微笑着来个大喘气：“咱们可以由村里的村老们出面，或者咱们提前自己商量好，帮忙干农活要出多少钱，到时候大家可以在工钱算下来之后再各自结清。这样大家在秋收的时候就都在收秋，收完秋之后也能一齐干活了。而且地少的人家在收完自家地里的庄稼之后还能帮着别人家里收，收获人情的同时还能有收入，挺不错的吧？”叶红杏简单的把自己的想法以及理由解释了一番。 第一百七十九章雇人秋收，流通劳力（下） 叶红杏的话音落了足足有两分钟，王二妮和王三宝还保持着鼓着腮帮，瞪大着眼睛的状态。 “怎么？我的这个想法行不通？”叶红杏眨眨眼睛。 王二妮忽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跟着凑过来，两手不停地摇晃着叶红杏：“杏儿，我就说，你的脑袋跟别人的不一样！你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来啊！没错啊，谁家的活干完得早，就可以帮别人家干活嘛，干活就得给钱，天经地义，杏儿，你这个法子好。” “好是好，就是人们怕收秋的活累，比起到作坊里干活挣得少。”王三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要是这样子的话，人们说不定就会偷懒不干活了。” “咱们这法子只是在咱们作坊里的工人里实施，这样大家早一天把农活都干完，也就能安心的来作坊上班了。”叶红杏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只是咱们作坊里的人了，要不是咱们作坊里的，谁还有那个精神头儿给别人收秋去呀？”王二妮就坐在小板凳上笑得前仰后合的。 计划初步定了下来，接着叶红杏就在王二妮家里等着她爹娘回家后，大家一起聚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就商量出了一个简单的方针。 再然后，二妮的爹就走到院子里，伸手扯动挂在墙角的一根草绳，草绳的上头系着一口小铁钟，只要绳子一晃动，小铁钟就会当当地响，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听见。 这种敲钟召集员工的法子其实还是王三宝想出来的，他听他娘说过，作坊里做活的人家离得远的远，近的近，有什么突发事件也没办法通知大家。二妮娘当时这话就只是这么一说，谁知王三宝就给暗暗地记在了心里，回头就弄来了一口残破的铁钟。钟虽破，可敲起来依旧能发出很悠扬的声响。 不大会工夫，作坊里做工的妇女们就嘻嘻哈哈地站了一院子，大家看见了叶红杏，顿时就笑闹起来，不住地询问着叶红杏在叶家村那边生活的怎么样，有的还时不时的会跟杏儿讲她姥爷姥姥在这边的生活状况。 听说姥姥和姥爷每天过的日子都跟以前一样，甚至在饮食上面还更好一些，叶红杏的心就放宽了下来。 等人都凑得差不多了，二妮娘就清了清嗓子，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大家伙各家地里的活计完成进度，在得知只有两家家里的活计干清了，而其余大部分人家的地里还有许多的活计要做之后，二妮娘就将叶红杏的“流通劳力”计划说了出来。 她这边刚刚说完，人群里就炸开了锅。许多妇女激动得眼泪巴叉的，拉着二妮娘的袖子跟她哭诉：“他婶子啊，你这法子可好啊，我家有十来亩地，又佃了人家八亩地，这加起来总共二十亩地，就我和孩他爹两个壮劳力，这要我俩干，就算干个十一二天的也干不完呐！” “就是，我家的我和我家那口子商量了一下，咱们放的那十天假我家的地也干不完。” “我家的倒是能干完，差不多得有个七八天，剩下的两天时间想走个亲戚，可亲戚家里也在秋收，这个时候串门子人家肯定得让你帮着干活。现在听杏儿这么一说，给亲戚家干活倒不如直接给咱们作坊的人家干活，这样自己还能赚点小钱儿呢。” “哈哈哈哈……” 女人本来就是喜欢说说笑笑的，此时凑到一起，说的话题又有趣，自然满院子的笑声。 二妮娘等着大家都笑得差不多了，站在堂屋门口的她忽然一挥手臂，手猛抓成拳：“那咱们这就说定了，大家把自家的活计都干完之后就去帮咱们作坊的其他人家去做工，每天的工钱是……杏儿，你说该给多少合算？”二妮娘说着说着，扭头就问叶红杏，她这滑稽的动作立刻又招来了人群中一片善意的哄笑声。 二妮娘也笑得很开心，她倒不怕出丑，只是觉得能给大家谋到这个福利，她觉得很荣幸，仅此而已。 “就按照作坊里做工时候的工钱给吧，就是比做工的时候累点。”叶红杏淡淡地说。 “那倒没什么，都是给姐妹们家里干活的，就算是累点也没啥的。”大家就都纷纷这样说着。其实严格说起来，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平时家里有什么干不完的活计，喊左邻右舍来帮下忙什么的也算是很平常的事，如今叶红杏给大家作了主，帮忙也算一天工钱，原本心疼放假的时候无法赚钱的人家的心眼立刻就活泛了起来。 “杏儿，其实咱们也可以在秋收或者是麦收的时候，把作坊里的人员都统一起来，大家家里有多少地，也都统一起来，到时候一齐干，收到的粮食什么的也都归了公，大家平时就在一个大锅里吃饭，那样多好？”有个年纪较长的大娘就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妇女们一听，立刻就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有的人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而且也很理想，觉得在作坊里干活的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样，有活一起干，有饭一起吃什么的，像兄弟姐妹一样，多好。 可有的人家就觉得连粮食什么的都归拢到一块来，很有些公私不分的样子，个人就没什么**权了，不好。 叶红杏也在考虑这个建议，她总觉得这个法子似乎很熟悉，前世的时候似乎也听说过……呃！叶红杏突然间就想起来了，大锅饭！这就是农村生产队里的大锅饭制度啊！ 现在回想一下，似乎那个大锅饭制度一开始的时候也确实激发了人民的劳动积极性，而前几年的时候无论是粮食的产量又或者是人民生活水平都确确实实地迈上了一个新台阶。可后面这种制度又为什么不行了呢？叶红杏想了想，却什么都没回忆起来。 这都怪她当时上学学政治和历史的时候粗心大意，上课的时候开小差来着，以至于现在这么关键需要的时候掉了链子。 “杏儿，在想什么呢？”二妮娘最后是用手在叶红杏的眼前晃了足足有半分钟，这才把叶红杏不知道游到哪里去的魂儿给召了回来。 “婶儿，什么事？”叶红杏啊了一声，这才回过了神。 “刚才大家都在说你陆家伯母说的那个法子好呢，大家在一起干活，又在一起吃饭，等收了粮食之后再都充进咱们作坊的公家。”二妮娘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里有种难以掩盖的向往和激动，看来她也被这种充满了浪漫理想主义的提议给迷惑了。 “这不行。”叶红杏果断摇头，她可不想走弯路。 二妮娘诧异：“为什么啊？杏儿，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吗？咱们作坊里的人以后都一起吃饭，这样在做饭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忙就行了，其余的人就能抽出多点的时间做工，就能挣更多多的钱了。” “要是想一起吃饭，咱们弄个食堂就行了，谁要在食堂里吃饭就花钱买，要是把粮食什么的都凑过来一起开伙，那咱们作坊里就会出懒人了。”叶红杏简单的把大锅饭可能会造成的后果跟二妮娘说了说，二妮娘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着急之处。 “那这个法子就行不通了，原本我还想着你陆家伯母家里孩子多，咱们大家伙凑到一起吃饭的话，他家孩子还能吃饱。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先前倒是忽略了能吃饱饭的那些人家的感受了。”二妮娘叹了口气，她是心肠软，可话又说回来，女人，又有几个心肠不软的？既然知道陆家因为孩子多而日子不太好过，而还有这么多人反对，二妮娘自然也就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最后，大家决定可以帮着作坊里地多的人家收秋，并且也定下了谁家需要人手帮忙，谁家又有多余劳力的，都在二妮娘这边登记了，大家也就都散了去。 “婶儿，我姥爷家以后有什么活计，你就叫作坊里的人过去帮忙就行了，工钱什么的，就从我那份分红里面扣就行了。”叶红杏见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临走前就对二妮娘说。 “杏儿是个好孩子。”二妮娘感慨着，赞扬着，很痛快地点头同意了。 叶红杏转身又来到了村南边的红薯作坊。在红薯还没下来的大半年里，红薯作坊其实一直都被姥爷作为了一个养狗的场所，现在红薯都挖回了家，红薯作坊也该开张了。 叶红杏问过姥爷，姥爷打算着等秋收完毕，地里都种上冬小麦之后就开始叫原本红薯作坊里的人回来干活，该收红薯的收红薯，该做粉条的做粉条。 叶红杏现在就站在红薯作坊的大门口，大门锁着，里面原本养的狗都被运到了叶家村吴花儿家，并且被买了个七七八八。作坊里静悄悄的，墙角檐下堆放着一些零碎的工具，院子正中央有个孤零零的大磨盘，旁边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石碾子。 叶红杏简单的瞅了两眼，转身又朝着村西边走去。 村西边有养猪场和养鸡场。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这两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正常运营。 叶红杏先来到了养鸡场里，大老远的，她就闻见了养鸡场里所特有的鸡的味儿，因为时间将近中午，养鸡场里远远近近的总会有鸡在咯咯咯地叫唤着，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有人吗？”叶红杏就站在养鸡场大门口的栅栏外边喊。 “谁呀？”一个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跟着，叶红杏就看见大强端着个大海碗边吃边朝这边走了过来。 “杏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家的棒子都收进家了？”大强见是杏儿来了，立刻欢喜得笑个不停。几天没见，大强的脸晒得更黑了，笑起来显得牙白白的极是漂亮，他的眼睛弯弯的，很有亲和力。 “强子哥，你黑了，没瘦。”叶红杏先围着大强转了一圈，伸手捏了捏他露在外边的黑胳膊，里面硬硬的，很显然都是肌肉。 “杏儿，你也长高了，呃，也更……更漂亮了。”大强结结巴巴地说完，自己那张粗糙黝黑的脸倒先羞红了起来，看上去极惹人，叶红杏忍不住就伸手过来摸了摸。 “杏……杏儿……”大强原本就有些心猿意马的样子，现在被叶红杏柔软的小手在他脸上摸了这么一下，顿时更加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叶红杏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站在大强面前，瞅着他笑。 对于这个儿时玩伴，如今的左膀右臂，叶红杏对大强有种强烈的亲近感，这种感觉就跟家人一样，是一辈子都难以疏远、难以忘记的。 “杏儿，你……你在这等一下，我有好东西送给你。”大强在这里磕巴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先有所行动再说，于是很是大气的把叶红杏按在了院角阴凉的一张矮凳上歇着，自己急匆匆的跑进了屋里。 叶红杏似乎能感觉到大强的热情，不过现在，她的心思却在打量这养鸡场上面。 如今的养鸡场，经过将近一年的时间，在各个环节方面都已经日臻完善，养鸡场里的工人们更是慢慢摸索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发展之路。 他们在慢慢扩建养鸡场，并非是请人盖鸡舍的那种扩建，他们完全是在自己的劳动闲暇时间里，就地取材，用山上规整的石头慢慢盖起了好几间鸡舍。他们还从别村的人家家里学来了人工孵蛋的方法，并自己尝试着孵化出了好几窝小鸡。如今的养鸡场里的鸡，主力上早已经是第二茬了，第一批的鸡因为过了一年，下蛋的频率已经在逐渐地走下坡路了，第二茬的小鸡在下蛋方面则已经开始展现出了越来越勤快的趋势。 “应该有……七八千只鸡了吧？”叶红杏自言自语。当初她新建成养鸡场的时候，还只有五千只鸡的。 “有九千六。杏儿，你看我拿来了什么？”大强接过了话头，并且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高高地举了过来。 那是两颗鸡蛋，个头却出奇地大，足足有大强的拳头般大小，七八岁的大强的手只是勉强可以拿得过来而已。 “双黄蛋？”叶红杏的眼睛立刻就眯成了一条线，双黄蛋这种东西营养性比普通鸡蛋要高出许多，市场价值也高，在平常人家养的家鸡里一般很少能看见，可她这养鸡场就不一样了，因为母鸡的数量极多，自然也就有一定的机率产出双黄蛋来了。 “是啊，杏儿，给你的。等你回家的时候就带回去，想吃了就煮双黄蛋吃，里面有两个黄，吃起来也好吃。”大强依旧是很磕巴地把这段话说完了，脸早就红得发紫了。 “双黄蛋有多少？”叶红杏却问了这么一句。 “啊，有七八个呢！最近这个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差不多每隔两三天就会有鸡下出双黄蛋来。以前那一批老鸡可是半年了才下了一个。”提到养鸡场里的事，大强的双眼立刻就焕发出了光彩，嘴也不磕巴了，如数家珍似地把最近几个月来养鸡场里发生的大事小情都逐一地跟叶红杏说了。 “这么说，咱们养鸡场里下双黄蛋是最近一两个月才有的？是不是给鸡喂的食儿里掺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叶红杏拄着下巴作思索状。 “对了！一定是这样子的！”大强忽然就兴奋了起来。 “怎么回事？”叶红杏见大强突然兴奋，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便追问道。 “杏儿，前段时间这天不是热吗？我们养鸡场里的几个人就相约到河里洗澡，后来我们摸出了不少的小贝，玩了一两天就把它们都喂了鸡了，是不是这些鸡吃了小贝，所以才会下双黄蛋的？”大强自以为找到了什么秘诀，兴奋得脸都红了起来，双腿更是不住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那应该是营养有剩，所以才会下双黄蛋。大强哥哥，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要不，咱们回头再去河里捞些小贝或是小鱼小虾什么的，喂喂看？”叶红杏摸了摸下巴，若是养鸡场里的母鸡们平时吃的东西里只有这么一种变数的话，那也就只能把双黄蛋出现的频率突然增加的原因归结到这个上面了。 “行！我们回头就去。原本老王头还不愿意让我们下河来着，怕我们淹着了，现在，哼哼！我们就说是杏儿你让我们去的，看他还怎么拦着我们！”大强哼哼着告状，小孩子气十足，倒把叶红杏弄了个哭笑不得。 “强子哥哥，人家不让你下河游泳，那也是为了你好，怕你淹着了。你怎么还说人家？”叶红杏就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句，说是训斥，其实就跟劝差不多。 也许是大强觉得自己是个小男人了，也许是他真的长大了，他还真的吃她这一套，眉开眼笑地搓着手说：“呃，杏儿，你的话我一定听，我一定不会跟他犟嘴的。杏儿，我是不是很乖啊？” 看着大强脸上明明晃晃地写着“求鼓励，求赞扬，求各种褒奖”的字眼，叶红杏哭笑不得地表扬道：“呃，不错，很乖，继续保持，戒骄戒躁！”大强握拳：“一定！” 第一百八十章门当户对，大忠相亲 看着跟过去有了很大改变的大强，说实话，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是假的，叶红杏也是隐约地感觉到了大强对她的那种朦胧的爱意，只是……该怎么说呢？她现在年纪还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大强也只不过仅仅是个小毛孩而已，现在谈论这些，不嫌太早吗？ 跟大强又聊了几句养鸡场里的事，这时候场里其他的工人们也都闻讯赶了过来，一一跟叶红杏见了礼，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这段时间养鸡场里的事。 “杏儿，这段时间的帐目你要不要看看？咱们这段时间鸡蛋卖的不错，因为往年的夏天鸡蛋都会少一些，所以价钱上会涨一些，咱们这养鸡场因为靠近山这边，夏天就没怎么热，鸡蛋产量没受什么影响。”养鸡场里算帐的先生说。 叶红杏最近一段日子正发愁手头的银钱不够花，一听说可以从养鸡场这边兑帐，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 帐房先生带着叶红杏进屋，坐下，从怀里取出个老花镜来架在鼻梁上，伸指在口中蘸着口水翻起了帐本，最后说出了一个数字：“一共是二十二两七钱银子的利润。你姥爷说过，这段日子你挺需要用钱的，这边的利润就都先给你拿着，不用跟他汇报。” 帐房先生笑着说，很明显，他对叶红杏和她姥爷之间的这种关系很是欣慰喜欢。 “我姥爷早就跟你说了？”叶红杏笑笑，心里却有种淡淡的感动流过，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姥爷跟她并不经常见面，可嘴上心头的却还总是时时处处地替她着想。 “早就说了，每隔上一天他老人家都会过来一趟，跟我念叨念叨，他呀，总是盼着你过来看他，说最喜欢看你的笑模样了，还说你小时候的小脚丫儿呀，白白胖胖的……”帐房先生明显是个话痨，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可叶红杏却一点都不烦，反而还有些兴趣盎然，支着个小下巴，坐在旁边和帐房先生聊啊聊的，一直聊了足足有多半个时辰。 “杏儿，晌午了，是不是在这儿吃饭？我跟做饭的师傅说一声去。”大强推门进来，见杏儿还在和帐房先生有说有笑的，便笑嘻嘻的插了句嘴。 “大强这段日子可出息了，养鸡场里大大小小的活计都能拿得起来，要不了两年，咱们就都要叫这小子比下去了。”话痨的帐房先生一见大强进来了，因为平时就挺喜欢这小子的，所以帐房先生立刻就开始没口子的称赞起大强来。 大强到底年纪小，脸皮嫩，被夸了两句就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叶红杏想了想：“我出来没跟我姥姥说，要不还是回家吃好了。” “别介啊，杏儿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晌午就在这里吃好了，咱们先吃，我吃得快，吃完了我就回去报个信，让他们别等你了。你正好也可以顺便看看养猪场那边。嘿嘿，杏儿你还不知道吧？大冲又胖了，大忠他娘还给大忠说媳妇来着呢！” 这个消息倒是挺重磅的，想着大忠也就跟大强差不多的年纪，这么小就有人给说亲？叶红杏歪着头想像了一下大忠被人给说媳妇时的囧样，顿时乐开了花：“咦？大忠多大啦？他乐意不？” “他？我和大冲问了他不知道多少遍了，他就是不跟我们讲他相亲的事。”大强有些受挫地说。他和大冲一样，平时都是跟大忠玩得最开心，同时关系也是最铁的好哥们，可是大忠自从那次相亲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同起来，无论说话还是为人处事，都变得跟大强和大冲有些不一样起来。 在私底下，大强和大冲也曾经悄悄讨论过这件事，两人都觉得大忠是变了，变得跟他们不一样了。大冲倒还罢了，人比较木讷，感情上也就不那么细腻，大强却觉得大忠一下子和自己陌生起来，这种难受的感觉他似乎很难接受，这让他心里失落空荡，并且极想找个亲密的小伙伴来吐露吐露。 现在，他找到了叶红杏，并且很痛快地把埋在心底的这些话都说了出来。 “所以，这几天你都没跟他一起玩过？”叶红杏就笑，憋着气地笑。 “没有，每天都看不见他人影，当然更说不上话了。”大强有些郁闷地说。 “这样好了，呆会吃过饭，你先不着急给我姥爷家报信去，咱们一起找大忠说话去，行不？”叶红杏想了想，就做了主。她也很想看看大忠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难道真的像传说中的一样，人只要相一次亲，就会彻底地沦落到相亲的大军中，成为迫切需要结婚的“准大人”？ “那行。”大强用力地点头，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珍惜和大忠在一起的这段兄弟感情的。 中午就在养鸡场这边简单地吃了饭，饭是煮绿豆汤，消暑，菜则是炒鸡蛋，做饭的大师傅特意多放了些葱花和油，炒出来的鸡蛋香得不得了，叶红杏平素在叶家村那边可是几乎吃不着鸡蛋，现在正好敞开了肚皮吃。 “杏儿，你多吃点，咱们这里别的没有，鸡蛋保准管够！”大强捏着筷子飞快地拨着碗里的绿豆饭，他在这养鸡场里呆了一年，鸡蛋和鸡肉可是吃了个够，现在一闻见鸡蛋的味道就腻歪。 “还有一只鸡，呆会就炖好了。”另一名工人就说。 “特意杀的？”叶红杏诧异道。 “那倒不是，咱们这是养鸡蛋，养的鸡只要活着，就能卖钱，可咱们人不如鸡多，怎么也照看不过来，到了晚上就会有鸡想不开上吊。”那人苦笑着说。 “上吊？”叶红杏不明白。 “就是有的鸡很傻，会把脑袋吊到笼子上去，咱们要是看见了还能给取下来，要是一个没看住，没准那鸡就吊死了。喏，鸡来了，这只就是吊死的。”大强伸了伸下巴，示意炖好的鸡肉来了。 “趁热乎吃吧，这鸡死得可惜了，早上死的时候身子还是热的，应该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吊死的。” “咱们这种，多不多？”叶红杏就轻轻咬着筷子，看着那名工人。 “倒也不多，咱们经常查看着，也想办法改良过笼子，后来吊死的就少了，可鸡这种东西，又不像人，你能说给它听，它们不按套路来的。”那人继续苦笑，然后埋头喝绿豆饭。跟大强一样，他也早就吃鸡蛋、鸡肉吃得腻透了。 “还有的是下蛋憋死的，杏儿，就我给你看的那些双黄蛋，有的鸡下不出来，就有活生生憋死了的。”大强又说了一句，伸筷子夹了极小的一块鸡蛋放进了嘴里，随即又是大口喝饭。 叶红杏轻轻摇头，这种意外情况是有一定概率发生的，并且也没办法人工干预，毕竟鸡是活物，也是有意外发生的可能的。 吃过饭，叶红杏打发了另外的人回家里报信，自己则带了大强一起朝旁边的养猪场走去。 因为时间还不算正午，养猪场的人还在忙着给猪喂食。叶红杏很快就看见了大冲，如今的大冲长高了不少，真真正正遗传到了他老爹的强壮彪悍，可饶是他外形变得男子汉了不少，内心却依然跟儿时一样，一看见叶红杏来了，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杏儿，你怎么来了？”大冲使劲搓了搓手上沾染上的脏东西，毫无压力地奉上了一个自然无比的笑容。跟以前一样，大冲笑起来依旧是那么憨憨的，这让叶红杏瞬间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 “我来看看你们。大冲哥哥，你家的棒子都收到家里了没？”叶红杏就跟大冲寒暄了起来。 “都收完了，我家都是有劲儿的人，地里那点儿活计不在话下的。”大冲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似乎他家地里的那点活真的很容易就能干完似的。 “他家只有五六亩地，好几个壮劳力，可不就很容易了吗？”大强在旁边小声嘀咕，声音却大小刚好能让叶红杏听见。 叶红杏只是笑笑，跟着扭头找了找：“大忠呢？没在吗？” “在呢，刚才去那边去了，杏儿你找他有事？我叫他去。”大冲说着，就要跑着去找大忠。 “不用了，不着急，你们还没吃饭呢吗？要不你先去吃饭吧，我和大强随便看看。”叶红杏说着来到了一个猪圈的外面，扶着猪栏的墙，探着脑袋朝里面张望。 猪栏里有五六头猪，全都膘肥体壮得吓人，身上或白或黑或花，看上去都挺干净的，正在为了抢食吃而打得不可开交。 “可能吃了，不过也长得快，我爹还说这几天就来逮回去杀呢。”大冲笑着探进身去，伸手轻轻拿了一下其中一头黑猪的耳朵。 大冲的爹是个屠户，却也早就被叶红杏给签下了合约，只为她的养猪场服务，杀猪卖肉的时候打的也是她叶红杏的招牌，因为叶红杏自己的名头响亮，连带着大冲爹的生意也好得不得了。 这么一会工夫，养猪场的工人们就已经把猪食都倒进了猪槽里，站在一旁瞅着猪们抢食吃，偶尔还会拿着木杠轻轻将调皮捣蛋的猪赶一赶。等猪都吃得顺溜了，他们就开始收拾手里的家伙什儿，然后三三两两地朝着养猪场的食堂走去。 跟养鸡场一样，养猪场里也是免费供应午餐的。大冲似乎也饿得狠了，跟叶红杏说话的时候眼神就不住地朝那边张望，明显是想跟那些工人们一起吃饭。 “大冲哥，你还是先去吃饭吧，我刚才都听见你肚子叫了。”叶红杏看他这幅模样，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笑嘻嘻的推了他一把。 大冲是个粗人，也不掩饰，摸了摸脑袋上乱草一般的头发，嘿嘿一笑：“那我就去吃饭了，杏儿，你和强子慢慢看看吧。对了，帐房那边应该有不少银子，咱们前一阵子才卖了不老少的肥猪呢。” “知道了。”叶红杏点点头，然后就看见大忠也跟在工人们的身后走进了食堂。 “大忠！”大强眼尖，也看见了，就高声地喊了一嗓子。 大忠看见了，只是很随意地朝这边挥了挥手，然后也走进了食堂。 “这家伙！”大强很生气，因为大忠这分明就是想着先吃饱饭再来说话！ “让他去吧。”叶红杏却没有多想，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人家都干了一上午的活儿了，还是那么小的孩子，现在肯定巴不得立刻就敞开肚皮狠吃一顿，哪里还有什么兴致饿着肚子和自己聊天？ 接下来，叶红杏和大强一起绕着养猪场走了多半圈，看见养猪场里不但有大肥猪，也有欢实的小猪崽以及半大的猪，并且猪栏里很干净，心也就放了下来。 来到养猪场边的宿舍的时候，叶红杏也简单的朝里面张望了一眼，这里说是宿舍，其实也只是养猪场里的工人们临时休息的时候。虽是临时休息场所，可这里还是弄得很整洁的。 “杏儿，大忠不住这里了。”大强忽然说：“他每天都回家住，说是不喜欢跟老男人们住一起，说老男人们很坏。”说到这，大强还眨了眨眼，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叶红杏却没法搭话，她也知道男人们凑到一起会说些什么话题，自然也猜到了大忠可能是被这里的老男人们就他相亲的话题逗得受不了了，这才搬回了家里去住。 搬就搬吧，反正现在天气热，养猪场里人又多，还用不着大忠这么小的孩子来守夜。 这个时候，养猪场里吃饱了饭的人就又三三两两地从食堂里走了出来，扶着肚子往休息的地方走，这是准备午休了。 “杏儿，你今天来的？”大忠也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他也比以前高了一截，脸上也多了些肉，想是这段时间日子过得比较舒心。 “是啊，听说你相媳妇来着？”叶红杏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模样偏还是笑嘻嘻的。大忠愣了一下，跟着就有些气急败坏。 “别瞪我，我没让她问。”大强赶紧举双手投降。 “也不是我。”大冲嘴笨，说话也慢，等大强这边都说完了，他才一本正经地、一字一顿地说。 “你们就笑话我吧！”大忠没法子了，抱着头往墙角一蹲，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大忠哥，这是好事啊！你看大强和大冲就没人给他们说媳妇，这说明你比他俩优秀啊！只有优秀的男孩子才会有人抢着给说亲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叶红杏大笑，但劝慰的话还是要说一些的。 果然，大忠一听这话，立刻就高兴起来：“看看，还是咱们杏儿会说话。呃，不错，我就是比大强和大冲强。” “呸！找揍呢！大冲，上！揍他！”大强立刻就看不惯大忠这幅牛气烘烘的样子了，当下笑骂一声，就和大冲一起冲上来跟他笑闹成一团。 就这么笑闹了一阵，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大忠相亲的事而造成的三兄弟之间的隔阂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大忠因为心情不错，还特意拉着几个小伙伴一起，蹲在背阳的角落里谈起了他相媳妇的情景。 “那个女的是我姨姨那边的闺女，比我大一岁，长的还算可以，比二妮高，比二妮瘦，手长脚长的，就是头发黄。我看了，不待见她。”大忠简单地形容了一下女方的模样以及第一印象。 “后来呢？我可看见你往她家去了好几趟！”大强就在旁边捂着嘴笑：“还不是你看上了人家，不然你为啥每次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去看人家？” “呸！谁看上她啦？长那么丑，牙还是爆的，她就有一点好。”大忠忽然声音小了下来。 “咦，她哪里好？听你说的她跟个丑八怪似的。”叶红杏好奇心就被提了起来。 “她对我好，经常会塞一些好东西给我，还会帮着我跟大人们说话。”大忠很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她对我好，我就想着，咱得对得起人家，就和家里说她人不错来着，可……” “后来你家里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就主动给你张罗起来了？”大强大笑，他人极聪明滑溜，大忠这边露了口风，他自然就能猜得到后面的事情了。 “呃，就是这样。”大忠很苦恼地低下了头，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的，毕竟他现在年纪还太小，说亲事什么的被人议论起来，他脸皮受不了。 “是不是觉得现在就娶个媳妇什么的不习惯？”叶红杏就笑呵呵地问他。 “是啊，我才多大啊！我爹这几天就经常笑话我，说我是毛都没长齐就要娶媳妇。”大忠说着，脸都红得跟布一样了。 “哈哈哈哈！”大强和大冲都毫无顾忌地大笑，就连叶红杏也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忠要娶媳妇，并且双方也都有意，看来这件事是**不离十的了，叶红杏心里暗暗地想着要送大忠些什么份子礼才好，毕竟大家都是从小一起玩的好朋友，铁哥们要结婚了，她也得奉上自己最衷心的祝福才行。 第一百八十一章大量买地，产业遍地(上） 想了想，叶红杏倒是没有立刻就说出要送什么来。她的意思是到时候看看情况，看村子里的人都随什么样的份子，她再往新意上想想办法。争取送的礼物既有新意又体面。 四个小伙伴凑到了一起，又各自说了一番最近一段时间各自的际遇，大家就有些感慨。 像他们这么小的年纪，能有感慨都是很奇怪的事，可放在他们身上就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他们是谁？除了叶红杏是主角，必须不可以常理来推断之外，其余人可都是从小就跟着叶红杏一起长大的，耳濡目染之下，那本事还能弱了？ 几个孩子都聊得差不多了，叶红杏就找到帐房先生，支取了银子，之后就由大强他们几个孩子一起护送着下山去了。 回到家，叶红英已经自己走着回家去了，姥爷正帮着姥姥洗菜做饭，看见叶红杏来了，就笑得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没剩下几颗的牙也露出出来，莫名的喜感。 “杏儿，你姐姐晌午吃过饭就回去了，你没来可真亏了，中午你姥姥汆的丸子，可好吃了。”姥爷说着，伸手一指屋里：“里面还有，你们几个都进去拿些吃吧。” “有好吃的了。”大强可是个机灵鬼，立刻就跑进了堂屋找吃的去了。大忠大冲也都不傻，见有好东西吃，立刻也都一窝蜂似的跟了进去。 “姥爷，大忠要娶媳妇了吗？定下日子了没？”见三个小男生都跑进了屋里，叶红杏赶紧问姥爷。 “没呢，不是还小吗？大忠家现在估计也拿不出娶媳妇的钱来呢。”姥爷一听叶红杏打听的是这件事，立刻就呵呵地笑了起来。人一旦老了，就喜欢凑个热闹，图个乐呵，对于这种促人成就好事的事情，姥爷是必定不会嫌多的。 “那咱们要不要给他们凑凑？送份差不多的礼？”叶红杏就挤眉弄眼，大忠跟她可以算是相当不错的好朋友了，在银钱上面能帮的话，叶红杏是不介意拉他一把的。 “那是肯定的，咱们跟他家走得近，关系又不错。怎么？杏儿你是不是打算也随个份子？”姥爷笑得极是暧昧：“你这算是哪儿边的？跟大冲又不是一个村的，也跟新娘子那边没啥关系。哦？” 叶红杏知道姥爷在调侃她什么，可惜她身体里有条成年人的灵魂，并且在上辈子也没少被人催着找个男朋友什么的，在感情方面可谓已经皮实得不能再皮实了，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姥爷给暧昧到脸红。 “姥爷，你给他随什么礼？”叶红杏轻而易举地就把话题的重点推到了姥爷这边。 “我呀？我和你姥姥打算随大流儿，人家随什么我俩就随什么，顶多再多随一些，反正最近我和你姥姥手头都挺宽的，杏儿，养鸡场和养猪场那边的银子你支了没？我怎么听说你最近还打算买地来着？” 消息是从陈阿三的口中传了出来的，传到吴家山这边的时候，姥爷还着实地惊奇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地，姥爷也就想明白了，杏儿之前做的哪件事都是有道理的，就算是没道理，可后面总会有机会用得上这种资源的，赚不赚钱的还在其次，主要的是能提供就业机会，能给周围的老百姓们制造福利，只要这个出发点没错，杏儿她就算是做什么，姥爷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姥爷才会特意吩咐了养鸡场和养猪场的帐房，让他们一等叶红杏到来，就让她把帐房上的分红银子都支走，银子在手，她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买了一块地，不过也顺便又拉拢了个人才。”叶红杏就笑着把买地反而遇见了做风筝高手刘老权儿的事跟姥爷说了说，姥爷就大笑不止，说叶红杏的运气实在太好，花银子都能碰见人才。 “后来我跟他签了两份死契，他和他老婆儿的，他老婆身上有病，得常年吃药。”叶红杏简单的说了说当时自己的想法，原本以为姥爷还会埋怨自己乱花钱的，结果姥爷只是笑笑，瞅着她：“杏儿，你一定是心肠软对不对？” “姥爷？”叶红杏没想到姥爷居然会说了这么一句。在她看来，姥爷即使不埋怨自己乱花钱，也会用曲折的方式告诉自己，钱要花在应该花的地方。可姥爷却说她当时是心肠软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一定是见他们夫妻俩不容易，所以才会心肠软，愿意多给他们些钱的。”姥爷叹了口气，不过他还有句话没有说，那就是他隐约猜到叶红杏是想到了他们老俩口。或许，他和老婆子之间平时很恩爱这件事，在平淡的生活里悄悄地潜移默作地影响了叶红杏的为人处事？ 那，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姥爷并不知道，他只是隐约觉得，作为一名商人，叶红杏的这种软心肠很是要不得的。 可……这明明是种很好的品质的。 “算是吧。”叶红杏的眼睫毛微微地垂了下来，她不愿意再就这件事再讨论了。没有理由，只是单纯的不想。 和大强大冲大忠他们又到他们各自的家里转了一圈，到周围比较不错的人家家里串了串门子，叶红杏看天色已经不早，就打算回叶家村去了。 “家里也没什么活，不如就在这边住几天好了。”姥姥笑着挽留，家里地里如今都没什么活计，叶红杏就算是回到家里也是歇着，还不如多在这里住几天，多陪陪姥姥姥爷。 “不了，野狐岭那边还有块地需要谈，现在咱可是有银子了。”叶红杏就笑，她这几回回吴家山这边，似乎每次都是回来搜刮银两的，姥爷和姥姥这一两年来攒下的私房钱不但被她搜了个干净，这几处产业这几个月来所赚到的利润也都被她拿到了手里。 “那既然有事，我们也就不留你了，你自己当心点，我这就叫你叔送你回去。”姥爷说着，就起身到二妮家里去了，不大会工夫，二妮的爹就驾着辆马车过来了。 “这是二妮家买的马和车，以后咱们两边来往就方便多了。”姥爷笑着摸了摸那匹马的脖子，因为二妮家全靠着叶红杏当初的玩具作坊才有了如今良好的生活水平，姥爷也就不再跟二妮爹客气，但凡有什么大小事情都会刻意叫他过来帮忙，而二妮爹每次也都不嫌麻烦，都是乐呵呵地第一时间跑过来。 这么一来二去，两家的关系也就越来越铁，姥爷甚至还经常叫二妮爹过来，两个人一起喝点小酒什么的。 知道了两家的关系变得如此之好，叶红杏立刻就怂恿姥爷收二妮的爹当干儿子，反正姥爷和姥姥只有吴桂芬这么一个女儿，多一个干儿子在左近照料着，其实也是挺不错的。 叶红杏当时也就这么一说，没想到姥爷还真就留意上心了，在随后的几天里，两人喝酒的时候，姥爷就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结果二妮爹当场就跪下叫干爹，把姥爷老俩口给乐的！ “姥爷，你回去吧，我让我叔送我就行了。”叶红杏被姥爷抱上了车之后，就挥着白嫩嫩的小巴掌跟姥爷告别。 “知道了。”因为经常接送，姥爷也就没当一回事，而是很随意地挥了挥手，就倚在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下面，目送着叶红杏的马车离开。 许多年以后，姥爷家门口的那棵老槐树枯败了，叶红杏就叫人把老槐树所在的地方重新栽种了一棵树，为的就是能时时想念一下逝去的姥爷，回忆一下当初姥爷是怎么倚在老槐树下面，眯着老花眼目送她离开的。 回到叶家村，二妮爹就告辞离开，叶红杏到家里报了声到，然后就跑到吴花儿家里，找吴叔帮忙，带着她又去了趟陈阿三家里。 正巧陈阿三也在家，叶红杏就拿出银子来，说要买野狐岭那边的山地。陈阿三见着了银子，那边山地又是自家亲戚家的，于是当场就写了地契合约，又带着叶红杏去了趟野狐岭，跟亲戚会了个面，双方把银两兑清，然后各自在契约上面按上了手印。 叶红杏是个讲究契约的人，于是又托着陈阿三跑了趟县衙门，把地契合约上换成了红契，叶红杏成为那片山地主人的事就此算是正式得到了官府的承认。 “杏儿，你买那么多地，打算怎么处理啊？”在回去的路上，吴叔就悄声问她。 “叔，我花儿姐多久回家一趟？你们想不想她？”叶红杏却问了这么一句毫不相关的事。不过因为提到了吴花儿，那可是吴叔和吴婶唯一的孩子，吴叔自然很是上心：“倒也不太长，半个月回来一趟吧，怎么了？” “那……如果我让我花儿姐从县城搬回来住，你和我婶儿会不会高兴？我是说，家里以后做饭就得多放米了。”叶红杏眨巴着眼睛，很是可爱地说。 “那当然高兴了，就算是多放一半的米都行！杏儿你不知道，张花匠人可好了，对我们花儿那是一顶一的，就当是自己的亲孙女似的。啊不，比亲孙女都好！我花儿还经常跟我和她娘说，说她师父又花钱给她买首饰戴了，还说是纯金子的呢！”提到吴花儿，一向沉默寡言的吴叔的话也多了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叔你回头等我花儿姐来了，你就告诉她，明年啊，咱们就在野狐岭那片山地上种花，种好了再弄到县城或是府城里去卖。”叶红杏笑嘻嘻地说。 “啊？两亩多都种花？”吴叔的眼睛就有些发直，在他的观念里，花草这种东西只适合种在院子里，并且是需要精心呵护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会有人把花花草草的都种在地里，那可是种粮食出粮食的地啊！要是全都种上麦子玉米什么的，那得打多少口粮啊！ “是啊，叔你该不会还没看出来吧？种花可比种麦子棒子赚钱多。”叶红杏一提到钱，两只大眼睛立刻就聚满了小星星，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渴望得到钱，自从那次买刘老权家的地的时候手头发紧之后，叶红杏就开始再次疯狂地喜欢上了银子握在手里的那种瓷实感觉。 有银子在手，一切都不用发愁！这是叶红杏给自己量身定做的口号。 “那倒也是。”吴叔是听过吴花儿给他一一分析养花和种地哪种更为赚钱的，现在听叶红杏又这么说，当下也就不再反对了。 “叔，你说刘老权儿那边的地，咱们都种上棉花怎么样？”叶红杏又托着下巴尖想主意：“棉花这种东西我看咱们这一片儿的都没什么人种，做衣裳得买棉花，那东西又贼贵贼贵的。” “棉花听说不好管，经常有虫子什么的。不过要是种起来的话，倒是比种粮食赚钱。”有了跟养花作比较的例子，吴叔也学会了拿种棉花和种粮食作比较。 “那咱们就试试好了，除了种棉花，咱们还可以看着种些别的，反正不让那边的地荒着就是了。”叶红杏笑道。 “就是这样。”吴叔也笑。他和叶红杏聊了这么几句，在怎么种地，在地里种些什么这个问题上，他隐隐地开了窍：这个世界上的土地并非只能种粮食，只要是人勤劳，种什么都能赚钱！并且盲目跟风种粮食的话，反而还会越种越穷——众多佃着地主家土地，每年却还是穷得叮当响的老百姓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种收完毕之后，小麦也都种上了，从村边往远处望去，眼前视界开阔得不得了，以前有玉米秸秆挡着，视野很憋屈，现在一眼就能望见天边的野村荒树了，人们的心情也立刻就变得“秋高气爽”起来。 叶红杏又恢复了每天上午到私塾念书的作息，上午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村子里的孩子们到私塾里念书，下午则是呆在家里，帮着姐姐照看弟弟妹妹。 叶红杏的养鱼塘的员工家的孩子也享受到了作坊员工的福利，可以跟着她去私塾念书。原本叶红杏鱼塘里的员工都是村子里被诩为二流子的汉子，从这一天起，他们家的孩子也能够趾高气昂地跟着叶红杏去私塾念书去了，用鱼塘员工们的话说：“这以后呐！说不定咱家的孩子也能是个文化人儿呢！” 因为都是承了叶红杏的“恩情”，这些养鱼汉子家的孩子就都对叶红杏尊敬有嘉，每天抢着给叶红杏家里干活，帮叶红杏背书包，拿东西，一个个的像极了小狗腿子。 叶红杏被侍候得舒服，况且看这几个孩子也机灵，自然也就乐得听之任之了。 这么一来，叶红杏自己每天都不必那么辛苦，而她家里的活计自然而然的也就少了。叶红英每天不必亲自出去割猪草了，因为每天一大早，村子的那几个孩子就会抢着把最新鲜最好的猪草送到她家院子里。叶红杏下午的时候也不必亲自照看叶招娣和叶根旺了，她那几个小狗腿子每天都会抢着帮她看孩子，并且还把两个小家伙当成小少爷和小姐来看待，小心翼翼的劲儿头，看得叶红杏都直咋舌。 但不管怎么说，叶红杏总算是很欢喜，因为她在叶家村这边没有白忙活，她得到了自家员工的尊敬，得到了他们的回报！ 秋天一天天地过去，叶红杏的鱼塘里的鱼也渐渐地肥了起来，员工们就跟叶红杏商量着先打捞一批鱼出来，运到县城的饭馆或是酒楼里卖。 因为事先打好了招呼，叶红杏家的鱼又早早地名声远播，这次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叶红杏鱼塘里的大鱼就被卖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炕头上堆得高高的银子，叶红杏的眼睛都乐得眯成了一条线。 吴桂芬很是担忧地看向叶根：“杏儿她都多大会儿工夫了？怎么老是这幅样子？她该不会是魔症了吧？” “我看不像，我倒是觉得她是欢喜成这样子的。”叶根摸着下巴上青乎乎的胡茬子说。 “杏儿，你打算怎么花这些钱？”到底还是叶红英比较了解自己的妹妹，见叶红杏欢喜的有些过头了，便趴在杏儿的耳朵边儿上问她。 “怎么花？当然是攒起来啦！”叶红杏理所当然地骄傲道。这么多银子，以她的性子，一定要全部都锁在她存钱的那个小箱子里，以后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数上一数，握在手里沉甸甸，看在眼里亮闪闪，这种感觉，爽！ “攒起来？杏儿你先前不是买了两块地吗？怎么？不想再买更多的地了？”叶老爷子慈爱地看着叶红杏，他这个最有出息的孙女儿，不紧不慢地问。叶红杏一怔，随即便回过了神。是啊，她就算是存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银子若是不流通起来，那就是一堆废物，什么用都没有！这个时代里可不会有银行这种会主动给你利息的地方，这个时代存钱的钱庄倒是有，不过人家反倒是要向存钱的人收取一定的存钱费的！这种赔本的买卖，叶红杏是打死都不会做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大量买地，产业遍地（下） “买！当然要买，五十两银子，都拿来买地！”叶红杏恶狠狠地说，跟着又笑的跟个狐狸似的，粘在叶老爷子身边：“爷爷，你平时给打听着点儿呗？看看咱们附近谁家有地要卖的，不管地好坏，咱们都买过来。” “那除了地，还要不要在镇上买些房子商铺什么的？”叶红英笑眯眯地插了句。 叶红杏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是啊，除了买地当地主之外，还需要在镇上或者是在更加繁华的县城里买下一些商铺，以后地里产了什么东西也可以拿去卖，有什么稀罕的东西也能拿到店铺里去卖。就算是不拿来开铺子，也可以租给别人收取租金，这样算起来，可要比她在村子里开那么几个作坊，又是雇人又是分红利的要有赚头得多。 这样想着想着，叶红杏越想越是兴奋，看来她这几年在村子里也住习惯了，连带着连眼界都窄了起来。世界这么大，若是只呆在这么方圆三五里地的地方，那岂不是太亏？ 想到这，叶红杏狠狠一点头：“买！有卖的咱们就买！有钱直接买，没钱赊账也要买！” “那倒也不必着急，咱们手头里最好还是留些银子比较好，万一有什么急事也好应付。”吴桂芬因为是女人，事业心就不是那么重，反而是比较着意于家庭方面。 “娘，咱们那些作坊还赚着钱呢！缺不了咱们花的。咱们又不是特别富贵的人家，每个月才能花几个钱呐？”叶红英就劝道。 “是啊，娘你要是缺钱花了，就到鱼塘那边说一声去，反正那边隔三差五的就卖些鱼，卖鱼的钱他们还都拿着呢。”叶红杏笑嘻嘻地说。最近鱼塘里的鱼都长肥了，县城里和镇上的酒楼饭馆里每天都会派人来这里拿货，因为都是新手生意，货款都是现结的，所以叶红杏的鱼塘现在可以说是非常的有钱。 吴桂芬就在那里赧然地笑，脸颊红红的：“我可不缺钱花，就算是缺钱花了，这不还有你爹挣钱呢吗？杏儿，娘是看着你挣钱快，花钱也快，可别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等以后日子不好过了就难受了。” “娘，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再说我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想花钱也没地方花去啊！”叶红杏就咯咯地笑，吴桂芬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更重要的是，她这是在真心的关心自己，真心的为自己好。 一家人商量结束，当下叶红杏就又去找了陈阿三，把要买店铺房屋田地的意思说了，陈阿三倒是答应得很痛快，答应一有合适的立刻就通知她。 从陈阿三家回来，叶红杏顺便又去了一趟鱼塘那边。 如今叶家村的鱼塘可谓是一处极出名的地方了，因为临近河道，取水方便，挖出来的地方也大，远远看去，一片碧波粼粼，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水的清凉。 因为鱼塘里的鱼都肥了起来，所以看守鱼塘的人员也就增添了几个，叶红杏走到那个大窝棚的时候，窝棚里只有叶海一个人。 “杏儿来了？来，看看这几天的帐目。”叶海就把一个帐本递了过来。这叶海小时候家里条件倒也还可以，跟着村里的教书先生念了有大半年的书，倒也识得几个字，如今这帐目做起来倒也有模有样，只不过……在叶红杏看来，他的帐本还是有着极大的问题的，不过只是简单的记录一下每天出产的鱼和收回来的银款，他就写了好几个错字。 “海叔，这几个字应该是这样写，还有，我说过了的，你要用数字来记录，那样记得比较准，也好算，你怎么又写字了？”叶红杏看着夹杂着大写的汉字和阿拉伯数字的帐本，皱着眉说。 她是教过叶海阿拉伯数字的，并且也教给过他一些简单的四则运算，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叶海是个极聪明的人，叶红杏教他什么，他几乎是一学就会，只不过他人比较懒，疏于练习，所以后面的帐目就都记得乱七八糟的。 “嘿嘿，咱这不是着急着记吗？你教的那些七拐八拐的东西，咱年纪大了些，记不大住了。”叶海就搔着头，很不好意思地笑。 “我来是想拿些银子用。”叶红杏看着帐本，把来意说了说，叶海答应着就转身去拿银子。 “这些天一共卖了十五两七钱银子，都在这里了。”叶海把银子取出来，放到了叶红杏手里：“杏儿，听说你买了地了？” “是啊，还打算在镇上和县城里买两处地方。”叶红杏心不在焉地说。 “杏儿你可真厉害，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能做这么大的事情。”叶海连忙一记马屁拍上，跟着又有些犹豫地说：“杏儿，其实我家祖上在县城那边也有房产的，只不过地方有些偏，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倒不如买下来呢。” “嗯？你说什么？”叶海家在县城里居然也有祖产？这倒是件怪事了。他家要在那边有房子，为什么还巴巴的住到村子里来？ “我说，我家在县城那边也有房子，只不过房子塌了而已。”叶海垂头丧气地说。说起来，那还是他爷爷那一辈的房子，那时候他爹年纪还小，后来遇了祸事，再加上那边的老房子已经破旧得不能住人了，再加上叶家村这边已经住惯了，他们也就没再搬回去。 “那边的房子是临街的，要是买下来，再翻盖新房子的话，应该还是挺合算的。关键是那块地方离菜市场近！”叶海说起那块地皮的价值来，两眼忍不住直放光，眉飞色舞地。 “那你的意思是，那块地能值很多钱？”叶红杏捏着下巴，瞅着神采飞扬的叶海说。 叶海立刻就被噎了一下：“那倒也不是，要是别人要买那块地皮的话，我肯定会让他们出高高的价儿，不过要是杏儿你要买的话，那就随便看着给俩钱儿就行了。” “那就给俩钱？”叶红杏随手从怀里抱着的钱袋子里拨拉出俩碎银子：“给，俩钱。” 叶海又被噎得几乎背过气去。他刚才说叶红杏要买那块地皮的话，可以随便给个价就行，反正那边的房子荒着也是荒着，可他却没想到，叶红杏居然就真的拨拉出俩碎银子来，说要买了他那块地皮。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呢！当年他叶海的爷爷那也算是一门阔绅呢！虽说现在老宅那边已经破败得不能住人了，并且还有人传说那边的宅子里住进了狐仙什么的，以至于那片老宅被当地的人当成了鬼宅，轻易不敢进去人，可这些，叶海统统都不在意，只要能卖出去，价钱合适，他就肯卖！ 可这也不能就俩碎银子就给打发了呀？叶海看着叶红杏又推了推那银子，他是相当的欲哭无泪。 可他还不能跟叶红杏较真，她还是个孩子，你说自己跟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较真？那说出去岂不是会被人给笑破了肚皮？可叶红杏她又不是普通的孩子，不能以看待孩子的眼光来看待她…… 叶海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这让他非常的难受，非常地……想要吐血。 倒是叶红杏比较善解人意，见叶海着实囧到了一定的程度，便笑了笑：“说说吧，你打算卖多少钱？还有，我要红契。”开玩笑，要是不要地契的话，叶海随便找一两处没人住的荒宅子说是他家的，那该怎么办？ “没问题，地契就在我家，现成的。”叶海拍着胸脯说，他倒是真有地契，并且是盖过了官府大印的红契。 “多大地方？”叶红杏知道他有地契，心就先放下了一半，收起之前玩闹的心，开始认认真真地和叶海讨论起荒宅那边的地价来。 叶海和叶红杏商量了一会，双方都觉得没亲眼看见实物，就这么凭空地商量价钱显得很不靠谱，叶海索性回了趟家，将地契拿了来，又找了辆马车，拉着叶红杏直接去了趟县城，亲眼看了那荒宅，双方这才开始站在荒宅门口议价。 最后，两人商议的结果是三十八两银子。对于这个价钱，叶红杏其实是很满意的，因为这宅子所占的地方着实不小，并且地点也很冲要，又有大片地方临街，很适合建一些店铺之类的。 叶海也很满意，反正这边荒宅在当地也是出了名的“凶宅”，以前怎么卖都卖不出去的，现在叶红杏肯要，那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三十八两银子，也很符合他心中的合适价位。 当下，双方约定了，又约了陈阿三当中间人，把契约签了，叶红杏自然是又托了陈阿三去县衙门里换红契换名字。自然，陈阿三作为中间人和跑腿的，好处是断然少不了的。 第二天，叶红杏就收到了写有她名字的红契，从今往后，她也算是在县城里有房产的人了！ 县城的荒宅因为手头银子不够，叶红杏也只能暂时不去动它，手里剩下的十几两银子她想了三五天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陈阿三就又上门来了。 陈阿三笑容满面，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的：“杏儿？杏儿呐？伯伯给你带来了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陈伯伯，你是不是又找到卖主啦？”叶红杏笑着从屋里迎了出来，这陈阿三这个掮客其实严格说起来，跟她前世的房产中介很像，消息灵通不说，遇到买卖的时候还相当的热情主动。 “杏儿你真聪明！”陈阿三先挑了个大拇指，点了三十二个赞。 “说说吧，我手头现在只有不到二十两银子了。”叶红杏先把自己的情况说了说。 陈阿三脸上笑容不减：“够了，足够了。那户人家其实就在你读书的私塾那片儿，离这不算远，基本上就围着你们私塾，只有八分地而已。” 当下，他简单地将情况说了说，其实也很简单，那户人家其实就是个以种地为生的老实农户，原本还想着就这么一辈子地快乐种地的，结果陈阿三因为听了叶红杏不惜高价买地的话，当下就把主意乱打，希望能有谁家想卖地的，他也好从中赚取一定的好处。 也活该陈阿三运气好，叶红杏当时跟他说的是六两银子一亩好地，中等的四两银子，差一些的就二两五钱银子一亩，这些都要比当时的市价要高出一些来，陈阿三把消息放出来之后，那户农户的心就活动了起来。 他家的地就在私塾附近，几乎是整个的把私塾给包围了，地却又不多，只有八分左右，并且还跟他家的大部分田地都隔着一段距离，这就让他平时种庄稼的时候很为难，无论是收粮食还是浇地之类的，都很费时费力。并且因为这块地上建了私塾的房子，屋后的庄稼接受阳光不足，长势就不好，这户农人其实早就想着要把这块地卖掉了，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买家。 “地怎么样？他要多少钱？”叶红杏想了想，决定先把情况摸清楚再说。 “中等，一共要四两银子，说是连着私塾那边的地皮也算在内的。当初盖私塾的时候是征的他家的地，不过私塾那部分地契已经换成了房契，也在他手上，这四两银子也算在内的，可以一并给你。”陈阿三说。 “那就买了吧。”叶红杏笑笑，能够拥有叶家镇最有名气的私塾的房契，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那行，你跟我走一趟吧，咱们见见那人去。”陈阿三笑得极为开心，他最近的生意几乎大部分都是跟叶红杏做的，而每次，叶红杏也都会拿出极丰厚的一部分抽成作为回报，对此，陈阿三表示相当的满意。 坐着陈阿三家的带蓬马车，叶红杏见了那户农人，又到地里看了一趟，各处立好了地界，这才又坐着陈阿三的马车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叶红杏冷得够呛。最近一段日子天气反复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刮过来一股寒潮，而叶红杏也早已经穿上了毛衣。 毛衣是叶红英的旧毛衣改的，吴桂芬有幅巧手，拿着剪刀和织毛衣的铁签子七改八改的，很快就把一件原本穿着宽绰肥大的大红毛衣改成了贴身的小毛衣，除了袖子还稍显肥大之外，叶红杏穿着倒也显出了几分女孩子靓丽的风采。 “咱们的小杏儿成小大人儿了呢！”吴桂芬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喊了叶红英进屋来看。 “不错，穿着挺合身的，等杏儿穿不了了，就给招娣穿。”叶红英笑得眼睛弯成了小月芽儿。 “姐，不用那么节俭吧？咱们家又不是没钱，等过年的时候我和娘到县城里买些尺头回来，咱们一人扯身新衣裳，新的！”叶红杏被夸得心情极爽，当下没口子的许诺：“一人一身，要是到年底分红够多，就一人两身，再从我姥爷那边拉两头大肥猪来，宰了，肉全咱们自己吃！” “那可美坏了，杏儿，咱爷最喜欢吃肉了。”叶红英就笑。 “对了姐，到了年底你还有分红呢！”叶红杏眨眼。公交马车现如今也运行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公交马车一直都倍受附近村民的称赞，大家都说有了这公交马车，大家要到县城或者是远处去办事可就方便多了，并且价格公道，比单独雇辆马车可要合算太多了。 还有叶红英当初说要把公交马车也分个带蓬不带蓬的三六九等，这个想法在之后也都实施得很顺利，许多家里有点小钱的人家，都乐意坐这种可以明显区分出他们身份的马车出行，另外，家里有体弱多病的人要出行的，也都乐意雇这种带篷的高档马车。 当然，公交马车算是一种薄利的行业，再加上雇人和马车的补贴之类的，事实上每个月叶红杏也就只能赚到有限的三五两银子而已。 不过，叶红杏倒是觉得这反而是个不错的好兆头。毕竟公交马车还只是在叶家镇这带实施，这一带因为邻近山区，村子之间分布得都比较远，就这还能每个月赚几两银子，叶红杏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把生意往外扩展扩展了。 “哪个分红？”叶红英自己反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叶红杏只好又提醒她：“公交马车呀！当时你不是说……” 叶红英哎呀了一声：“那都是说着玩儿的，你还真当真？你就算是给我分红，我也不要。我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怎么回事？”吴桂芬听得云里雾里的。 当下，叶红杏就笑着把当时的情况说了说，吴桂芬就笑了：“这个呀，是该给你姐些分红。你姐现在都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啊，娘也就不能留你了，得嫁人。以前咱们家没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苦着你。可现在，咱们家杏儿会赚钱，也愿意帮衬帮衬姐姐，那英子你就收着好了，给自己买几件新衣裳，买几个首饰，毕竟是大姑娘了，穿得太素可没小伙子看上眼。” “娘！”叶红英的脸立刻就红了，扭捏着不干。 “姐，就这样吧。咱们那公交马车也不怎么赚钱，分红恐怕也分不了多少钱，你要是不嫌少，就拿着吧。”叶红杏说。“那……我就拿着？”叶红英怯怯地笑。 第一百八十三章商议拆房，构建超市（上） 叶红英想的很简单，既然妹妹执意要自己拿分红，而且这钱也并不算太多，她拿与不拿，区别也就并不太大了。既然这样，她再强要推辞就有些不太好了。 “那就说定了。”叶红杏也很开心，她前一世的时候就是个独生女，根本就不知道拥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可是在这一世，叶红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拥有一个体贴的，会做许多许多事情的姐姐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叶红杏买地置产的事情像是一阵风似的传了出去，人们很快就开始议论开了。 “听说了没有？咱们县城菜市场那边那个鬼宅卖出去了。”甲说。 “卖出去了？不是早就荒了吗？那破地方还有人要？不怕闹鬼吗？”乙问。 “闹什么鬼啊，不是说住进狐仙了吗？前年还说有个人不小心闯进去了，结果被狐仙给迷住了，大半夜的光着屁股就被扔到荒坟堆子里去了。”丙神神叨叨地说。 “真的？有这事？”甲和乙齐问，于是丙继续神神叨叨地编故事。 “那个买房子的不是叶红杏吗？听说是仙女下凡呢！她怎么会害怕狐仙呢？应该是狐仙怕她才对吧？”甲听完故事，又问。 “一定是老天给她派下了任务，让她跟狐仙斗法。”乙自作聪明地猜。 “要是我，这样的宅子我可不敢要。”丙总结似的说。 “那她这次是亏了，一定亏大发了。不过也没事，她不是开了好几家作坊吗？手上有钱。”甲也说。 “亏就亏吧，大不了继续闲在这里，反正是县城的房子，总会有人要的。”乙说。 …… 另一个地点。 “听说了吗？杏儿把咱们私塾这边给买下来了。”钟胜元扭头对江怜楠说。 “吓？杏儿这么厉害了？到底是我姐们儿，不服不行啊！”江怜楠哇哈哈地怪叫着，声音响彻整个私塾。 “怎么？杏儿买下了咱们私塾了？那咱们岂不是在杏儿家的私塾里念书了？哇哈哈，这感觉带感啊！”钟以元边大笑边蹂躏着钟胜元的头发，原本挺柔顺的飘柔型头发硬是被他揉成了泡面状。 “听说是把咱们周围的也买了下来，足有一亩呢。”钟胜元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已经卷曲变形，甚至变得颓废得像个老大爷，依旧在那里话痨：“听说花了四两银子呢，不过话说回来，四两银子能买下咱们私塾这边，也算很不错的了。” “是啊，咱们原先是不知道这里卖这么便宜，要是早知道早就买下来了。”叶淑琴冷冷地说，她的声音虽冷，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是真心的替叶红杏高兴。 “只是，不知道她买这边打算干些什么。说起来，杏儿她可是很会折腾的呢！我爹也说她是个天生的经商奇才呢！”叶淑琴又说，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 一时间附近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讨论叶红杏，讨论她买下的房产和地产，讨论她的作坊，讨论她小小的年纪和超强的智慧…… 作为被讨论的中心人物，叶红杏此时却是悠哉游哉地无所事事着。她陪着叶招娣，逗着叶根旺，偶尔也会到吴叔家里逗逗那硕果仅存的几条小狗狗，或者再到吴花儿种的那几盆异种兰花跟前看上一看，总而言之，叶红杏现在很是悠闲。 可，悠闲却只是表面的，叶红杏的内心其实一直都在苦苦地思索着，她在想办法，想着如何把新买进来的房产和地产更加充分地利用上，为她自己服务，同时也为周围的老百姓们服务。 在上一世，什么东西是老百姓生活里最普遍，同时也是息息相关的呢？叶红杏抱着头开始苦苦思索。 “杏儿，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来帮我把这些菜择了吧。”叶红英递过来一把韭菜。 “菜？”叶红杏看到那把韭菜，脑海里立刻就想到了菜市场。是啊，她买的叶海家那所荒宅貌似就在县城的菜市场一旁，听说那边每天都是人山人海的，买卖极旺盛呢！要是把那块荒宅给改造一下，建成一个…… 叶红杏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想到解决荒宅的办法了！ 想到一点，那么私塾那边那块地也就可以用类似的法子了。叶红杏这么一想，脸上的愁云淡雾立刻就横扫一空，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起来。 “姐，这些菜你自己择一下哈，我忽然想到一个好法子。”叶红杏哈哈大笑着跑进了西厢房，她想先跟见多识广的叶老爷子商议一下。 “真是的，疯子一样。”叶红英小声嘟囔了一句，可脸上挂着的笑模样却是再明显不过地把她此刻的心情给出卖了。 “爷爷，你在吗？能跟你商量个事不？”叶红杏轻手轻脚地走进西厢房，先是轻轻叫了一声，见爷爷躺在炕上，答应了，这才敢问爷爷有没有时间。 “什么事？”叶老爷子此时正躺在炕上想眯个午觉，人老了，精神就有些不济，吃过晌午饭就想着睡个午觉。 “爷爷，我在县城那边买了个宅子，我想把那边拆掉，建成一整个大房子。”叶红杏说。 “大房子？那边既然买了下来，自然是要拆掉盖大房子的，叶海那孩子也跟我说过了的，那边地方不小，我以前也去过。”叶老爷子坐直了身子，含笑将叶红杏抱到了炕沿上坐着。 “不是盖大房子，而是盖一整个的大房子，就是从前门一直盖到后门，不带院子，全部都是大房子的那种。”叶红杏稍微比划了一下，叶老爷子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盖那么大的房子？杏儿，你是想弄什么作坊啊？”叶老爷子有些不理解，按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来说，大房子一般都只有大户人家才配拥有，而且大房子也意味着奢侈浪费，是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的，并且平时维护维修起来还比较麻烦费事，叶红杏建这么大的房子……除非她是想搞什么作坊。 可是，什么样的作坊不能在小房子里干活呢？叶老爷子想不明白了。 “爷爷，我想在里面卖菜，就像那宅子旁边的菜市场那样的地方。只不过菜市场里是露天的，咱们的则是宽绰的大房子。”叶红杏说。 “杏儿，要盖那么大的房子，咱得留出窗户来啊，不然里面很黑的，一到刮风下雨的天，里面基本上就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跟咱们这屋子似的，看着不算太大，可一到阴天，这屋里可黑了。”叶老爷子就拿自己住的这西厢房打比方。 “爷，我知道，到时候咱们那房子就留出天窗来，就像地主家阁楼楼顶上的天窗一样，到时候咱们也用琉璃的做窗户，透亮。”叶红杏说。 “那可得不老少钱呢！而且琉璃这种东西，很贵的。杏儿，你有那么多钱吗？”叶老爷子说到钱，眼神中的光采立刻就黯淡了下来，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跟无数的人一样，他没钱的时候胆量也就小了。 “钱可能没那么多，不过咱们慢慢盖着，反正那几处作坊还有咱们家的鱼塘每个月都能挣不少银子，就这么拉扯着慢慢盖，一年不够就盖两年，两年时间总能盖起来的。”叶红杏就笑着说。她现在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等。 “那还是多花点钱，一下子盖起来的好，要是慢慢盖，费工费事不说，没准到时候料啊什么的都会放坏掉。”叶老爷子摸出了旱烟袋，吧吧地抽了起来。他一辈子就这么个习惯，一遇到大事情的时候就爱抽个旱烟袋清醒清醒头脑。 “那我就再想想办法，争取尽快把房子盖起来。或者，要是实在钱不够的话，咱们就搭棚，简单的窝棚样的。”叶红杏就想着退而求其次，坚固的房屋若是不能够立刻盖起来的话，那就先找些木头搭成木屋也行，等以后有银子了，再慢慢补盖起来。 “那杏儿，你是打算在里面卖菜？”叶老爷子奇怪地问。 “是啊，咱们守着菜市场，当然是要卖菜了。”叶红杏也很奇怪地反问道。 “可是，那边就守着菜市场，你觉得你的菜能卖得出去？” “咱们不是要跟那些人一起卖菜，而是请他们进咱们的宅子里来卖菜。”叶红杏知道爷爷误解了她的意思，便简单的把超市的概念跟爷爷解释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咱们叫人进咱们盖的房子里，把菜都摆好，让需要买菜的人自己进来挑？等挑好了再算钱？那这跟人家在外边摆摊卖菜有什么区别？人家就乐意掏钱进你家里来卖菜？”叶老爷子不理解。 “爷爷，咱们是把东西都摆出来，让人们自己挑用，等全部都挑好了，出来的时候再付钱。而且咱们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明码标价，概不还价，这样人们买习惯了，拿起来就走，交完钱就可以带着东西走了，这样简单又方便，咱们也能省不少事呢。”叶红杏说。 “反正都是你自己弄出来的新鲜玩艺儿，我老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叶老爷子终于被叶红杏给绕烦了，挥了挥手里的旱烟袋，把她赶出去了。 叶红杏虽然是被赶出来的，可她却一点都没生气，因为爷爷虽然表面上是在生气，可他刚才的话里却把他的立场都给表明了，他是支持叶红杏的，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支持她。 叶红杏简单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现有的银子，现在她还剩下大概十七两左右，公交马车和鱼塘那边每天都有现钱可以拿，每天大概有七钱银子的纯利润入帐，吴家山那边的养鸡场和养猪场每个月也能有十几两银子，按照这些来算，她完全可以直接入手荒宅那边的改建工作了。 想到就去做，叶红杏转身就去找陈阿三。盖房子这种事，她叶红杏可是一点都不在行的，就是叶老爷子和叶根这边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可以用。倒是那个掮客陈阿三，他人脉广，认识的人也多，自然能找到适合的工匠艺人。 陈阿三正好也在家里午睡，叶红杏进来的时候，他家院子里的狗哼哼了几声，声音很轻，但陈阿三还是醒了过来。 “杏儿，有事？”因为打过几次交道，陈阿三已经和叶红杏熟了起来，从炕上翻了个身，拥着被子就和叶红杏聊了起来。 “陈伯伯，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你认识盖房子的工匠吗？咱们村子里谁盖房子的手艺好，您也可以帮我找找，我想在县城那处荒宅子上盖房子。” “认识倒是认识，只不过现在马上就要立冬，咱们就算是快些打地基，等到实际要盖的时候，还是来不及啊。杏儿，你要是不着急就缓缓，等来年开了春，地里的土都化了冻，这个时候盖出来的房子才结实耐用。”陈阿三有些奇怪叶红杏会在这个季节跑来找他商量盖房子的事，不过很快，他也就恍然了，因为叶红杏年纪还小嘛！她就算是再聪明，盖房子的事她又怎么会懂呢？ 岂知，叶红杏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话里提醒的意思：“陈伯伯，我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盖房子，不过我想着先买一些木头，建个简单的大棚，里面能挡风遮雨就行，也不用太好，反正等明年还要拆掉盖大房子。” “那这样啊……我想想。”陈阿三总算是有点明白叶红杏的意思了：“你是想在那里先起个大棚，先干着是吧？杏儿，你打算在那里做什么？榨油吗？” “卖东西用的，算是个大铺子吧。”叶红杏想了想，超市这个概念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观念里恐怕还不是那么好接受，那她就先不要点破，而只是简单的说成是卖东西好了。 “大铺子啊，那就简单多了，这样好了，杏儿你先回去，我帮你找人，买料之类的事情也都包在我身上，你先说说你的预算好了。”陈阿三想了想，觉得以自己的人脉来说，帮叶红杏这次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叶红杏又一次很难为情地说：“陈伯伯，我现在手里只有十七两银子，不过我那些作坊你也知道，每个月都会有银子进项的，到时候咱们每个月拨银子，或者先欠着银子，等我手头宽裕了再给钱，您看能不能这样？” 说实话，叶红杏在说到赊帐的时候，她自己还是蛮难为情的，毕竟这个世界的经济情况她多少也有所了解，人们是普遍地穷，挣钱也不容易，若是她在一开头就说明要赊帐，估计要找人来给她干活，很难。 陈阿三的脸上果然现出了难为情的神色，不过他又想了想：“杏儿，你要是手头不太方便的话，咱们可以先少找一些人。你现在只是搭大棚，又不是真的要盖房子，咱们可以先找你作坊里的人来帮忙，这样你自己的人就用不着那么着急给工钱了，大棚这种东西也好盖。等你有了钱，咱们再慢慢找会盖房子的工匠，杏儿你看这样如何？” 叶红杏也知道没钱的难处，况且陈阿三说的也挺有道理，先起个简易大棚，又不用做得太精细，她作坊里的那些员工们完全可以办得了的。 “那就先谢谢陈伯伯了，我回去找人，木头什么的，还得麻烦陈伯伯你给帮忙找找。”叶红杏笑着说。 “那没问题，别的咱不敢说，这人脉上面，我还是认得几个卖木材生意的人的。”陈阿三笑呵呵地说。 两人商议已定，便分头行动。陈阿三人脉果然宽广，很快就找到一家价钱合适，材质又很不错的木材商人，叶红杏在这家预定了五十两银子的货，商议着先交十五两的定金，余下的等年前再结帐。 那木材商人因为有陈阿三作担保，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木材也送来得很快。 叶红杏这边进行的就更加顺利了。她在自己开办的几个作坊里人气那是没得说的，因为开的工钱高，平时的福利又给的极大方，叶红杏自己作坊里的员工对她可谓是敬若天人！她只是稍微透露了一下要请人拆房子盖大棚的口风，立刻就有许多身强力壮的汉子们跑过来找她询问。 “杏儿，俺有力气，白天四个时辰的工作干完了还浑身有劲，你让俺晚上给你干活好不好？俺要的工钱不多的。”壮男甲说。 “杏儿，我有个表弟，比我劲大，干活也仔细，你看能不能让他到县城那边……”员工乙说。 “杏儿，俺报名，免费干活，就为了报答你当初给俺和俺老婆子都签死契的恩！”这是会做风筝的刘老权儿。 刘老权儿已经领着七八个学徒在他家里忙活开了，这四五天的工夫里，他那几个学徒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做好的风筝也已经满满地堆了一屋子了。因为感激叶红杏的恩，刘老权现如今可谓是拼了命的在努力干活。 因为自己手底下的员工们都拼着劲儿的要给她干活，叶红杏最后就挑了十来个力气棒，平时活又少的人到县城荒宅那边。首先要干的，就是拆房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商议拆房，构建超市（下） 拆房子那天，县城荒宅附近来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 刘老权儿因为叶红杏没要他帮忙，结果他自己不服老，自己巴巴的拿了个铁榔头就跑了过来。 叶红杏赶到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荒宅这边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老少人，有抱着孩子的小媳妇，也有摸着孩子后脑勺的大娘，更有咧着一口大黄牙嘿嘿直笑的老大爷老大娘们。 “听说了吗？这鬼宅就是那个小姑娘买下来的。听说她可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呢！人家根本就不怕鬼的，相反，鬼应该怕她这个仙女才对。”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在人群里嘟嘟囔囔。 “可是，她是不怕鬼，可咱们怕鬼啊，可保不准她不在这里的时候，那些鬼啊狐仙啊之类的就会跑出来害人。” “就算是没什么鬼啊狐啊之类的，她想在这里干什么？盖大房子吗？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盖起大宅子来估计得花不老少的钱呢！”有那头脑冷静的人已经帮着叶红杏算了一笔帐：“听说她可是个生意人，盖这大宅子是嫌钱太多了吗？” “听说她弄了不老少的作坊，这次不知道又想弄些什么。”有人就疑惑。 “还能弄什么？赚了钱就买大宅子呗！买不起现成的，就想着买个地皮自己盖。说起来，她胆子还真够大的，居然不怕鬼！一点都不嫌这里是凶宅！” …… 叶红杏耳中虽然把这些杂七杂八的话都听在了耳中，可她却浑然不在意。有着现代地球上的科学观念，她可不认为这宅子会有什么鬼怪狐仙之类的，那不科学！ “杏儿，吉时到了，开扒？”这时就有个人走过来问叶红杏。 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开工动土都讲究个吉时吉期。叶红杏家自然也不能例外，即使她是不相信这些的。 “开始吧。大家都当心些，活干得漂亮，有赏！”叶红杏抱着小胳膊，自己先选了个比较高的地方站着，这样比较容易观看扒房时的壮观场面。 汉子们齐齐呐喊了一声，声势倒也壮观，跟着就见汉子们七手八脚的把自己上衣脱掉，再潇洒地扔到一旁，露出上身健美的腱子肉，跟着抄起放在地上的铁锹榔头之类的东西，开始扒墙扒房。 尘土飞扬，砖块齐飞……原本叶海家的老宅在这十几名壮汉的齐力破坏之下，很快就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堆废墟。 “干得好，每人赏十文钱！”叶红杏双手拢成喇叭状，大声地喊着。 十文钱虽然不多，可毕竟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汉子们一听，顿时精神更加振奋，齐声谢了赏，跟着一齐动手，分捡起荒宅里的石瓦砖块来。 这处老宅占地大约有亩余，是真正的大户人家手笔，只是年头有些长了，又荒废了这么久，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起来很是麻烦。 “大家也都别看着了，都到里面去帮帮忙吧，壮劳力一天三十文钱，妇女一天二十文钱，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一天十文，帮着清理东西，刘老爷子，你就别搬砖了，你过来给大家记工好了，我记得您老是认字的。”叶红杏见宅子外边围了几乎有上百号人，又见自己这边的汉子们人手着实有些不足，便咬着牙许下了重金。 “哇，这么多钱！那，算我一个！”当先就有个汉子撸起了袖管，直接跑进院子里去帮忙。 “也算我一个！我今天正闲得发慌呢！” “算我一下，二蛋，快跑着找你爹去，就说有钱赚！快着点，晚了人家不让干了可就糟了！”一名三十来岁的黑壮女子亮着大嗓门喊道。 “娘，还叫我小叔不？”那孩子很聪明，见有赚钱的机会，立刻就又想拉上更多的亲人来占这个便宜。 “叫！把你小婶子也喊来，看看能不能干点什么活。”那黑壮女子想了想：“要是你舅舅也在家的话，把他家人也喊来。要快！跑着去！” “哎！” “算我一个！”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大会工夫，围观叶红杏拆荒宅的人们几乎就有一多半都加入到了清理老宅废墟的工作之中，大家边说边干活，场面看上去很有种热火朝天的味道。 叶红杏看得很高兴，要是有这么多人一起干活的话，估计一天的时间就能把老宅这边清理干净了，把木料之类的东西往空地上一运，再请上十几名木匠一起干活，估计半个月的时间，这里的超市就能开张了。 只要想一想，叶红杏就会乐得合不拢嘴。这个时代的人工实在是太便宜了，并且干活还一点都不偷懒！ 叶红杏估计的没错，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荒宅这边就清理了个干干净净，叶红杏说话算话，当场就让人给干活的人们算清了工钱，人们全都欢天喜地的拿着钱走了。 “杏儿，地方都清理干净了，就等着把木料之类的东西运进来了。”刘老权儿负责给人们算工钱的，此时见人们都走了个七七八八，他也算是轻松了下来，便笑着走过来和叶红杏闲聊。 “刘爷爷，咱们镇上私塾那边的地，还请您给帮着掌掌眼，看看什么时候请人把地基什么的都先打一打，等来年开春了，咱们就在那边盖房子。”叶红杏笑着说。 因为和刘老权签了死契，刘老权儿也算是自己家的人了，叶红杏跟他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把自己心里的打算全都有商有量地说了出来，刘老权年轻的时候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叶红杏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她的想法了。 “成，我和陈阿三都帮你找找会泥瓦匠的人，你也自己留意些。咱们尽快把这些活计都做成，到时候啊，杏儿你赚钱可就赚野了！”刘老权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跟着眉头又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刘老权的神情变化虽然很微小，可还是被叶红杏敏锐地捕捉到了。 “没什么，就是，杏儿啊，不是我说你，你今天请这么老多人帮忙，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我就怕明天或是别的什么时候，咱们再请人过来帮忙的话，这些人恐怕会耍滑或是故意刁难咱们。”刘老权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的，县城里的人不比叶家村那边村子里的百姓淳朴，事实上县城里的人们因为没有田地，要想生活就必须要想尽办法赚钱，是以偷奸耍滑之类的事情经常会发生，刘老权就是担心叶红杏太过实在的话，会吃亏。 “没事的，咱们以后也用不着他们帮忙了。”叶红杏笑笑，这建超市的活计，也就是今天清理这活比较累，以后建房子或是盖木棚，那是技术活，都有工匠们呢，她才不会随便到大街上就喊几个人来赚她的银子的。 “那就好。”刘老权儿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的，县城菜市场这边，这天叶红杏一直在请人盖的木棚子外边就放起了鞭炮。 “怎么回事？谁家娶媳妇了吗？”在屋子里赌钱的懒汉们就乍乍乎乎的跑了出来，远远地站在门口朝这边观望。 “是叶红杏家盖的木头房子盖成了。奇怪，她家这是打算做什么？那么宽敞？难道是想卖水缸？”路人甲疑惑。 “或者是卖家具？工匠活？棺材铺？要不然盖这么大的铺子干啥？”路人乙也同样疑惑。 “咦，门口那边贴出了张告示，咱们瞧瞧去。” “你识字么？” …… “本超市即日开张，有想在本超市租位置的各商贩，请予近日到叶家村找叶红杏商议，价格面议。”有那识字的人就当场念了出来，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就炸开了锅。 “什么叫超市？超市是个啥？” “这是盖好了房子要让人们到她这里面做生意啊，要店租呢！” “哦，那她打算卖什么？怎么这上面也没说啊？” “不知道，估计是什么都卖吧？杂货铺那样的。” “哦，原来是杂货铺啊，也难怪会盖这么大的房子了。好家伙，几乎把原来的老宅子都给盖成了这么一大间铺子，里面得能盛多少东西啊！” “是啊，到底是仙女，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是大手笔。” “佩服，佩服！” …… 叶红杏最近几天没有去私塾，而是呆在了自己家里等着。 她在等着想要在自己超市里租地方卖货的老板前来商议店租的事情。 只是，她已经等了超过三天了，却连一个人都没有来。 “杏儿，莫不是大家都不看好你那什么超市？”吴桂芬心里就存了疑问。要说叶红杏这些天在县城里弄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又是雇了超过百数的街坊邻居帮着清理老宅，又是盖出超大的铺子出来，结果又要做什么“超市”！县城那边最近可以说没有人没听说过叶红杏的大名了，可现在呢？叶红杏那告示都已经贴出去三天了，每天告示跟前都会围了一堆的人在那里评价，议论，猜测叶红杏这超市会怎么搞，以及今后的前景如何等等。 可……就是没有一家商户愿意到叶家村这边来和叶红杏商议！ 叶红杏自己也有些丧气，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她是给叶家村和吴家山附近的百姓们谋过福利不错，也着实让附近的老百姓们过上了过去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可县城却还不算她的地盘，她在那边并没有话语权，并没有那种在吴家山一呼百应的威望。她在县城那边依旧只是个笑话——让人们在茶余饭后笑嘻嘻地讨论嘲笑的对象！ 仅此而已！ “杏儿，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倒不如咱们自己先在里面摆上些东西，卖咱们自己的东西好了。”叶红英见叶红杏的小眉头都快要拧成一团了，便有些担心地劝了一句。 “姐，我也是这么想的。原本我还想着有人要是主动跟我商量的话，租金什么的可以先减免一部分，可是现在……咱们也只能先把咱们的产品搬到超市里卖了。”叶红杏悠然叹了口气，预期的总是美好的，可现实却总是与理想背道而驰。 叶红杏的产品其实是很多的，从最开始的玩具作坊里生产的各类玩具，再到红薯作坊里产出的粉条，红薯加工里的红薯干和红薯条，吴家山那边的蔬菜暖屋产出的反季节蔬菜，金针菇、豆芽菜。叶家村这边鱼塘里产出的新鲜肥鱼、泥鳅等等。 叶红杏简单的算计了一下，又在家里等了两天，见实在没人上门跟她商议，便决定自己动手。 这天，县城里又着实热闹了一番，因为叶红杏的超市终于开张了！ “鲁兄，你听说过超市没有？今天开张了，咱们瞅瞅去？” “张兄，你说的那超市可是叶家村的红杏小姐建的？早听说了，我还听说里面的东西人们可以自己挑捡呢！等到结帐的地方再算钱，明码标价，而且是不还价，听说价钱比外边的小摊卖的还便宜呢！” “鲁兄，你果然是大门不出，却运筹帷幄啊！小弟佩服！” “哪里哪里！” …… 叶红杏的超市开张，这在县城里可是一件大事。这天早上，街坊邻居、菜市场里遛早的人们，小商小贩们全都巴巴的往叶红杏超市的方向瞅着，如果可以拿一把尺子测量的话，他们此刻的好奇心早就被提高得突破了天际。 “里面到底卖些什么呢？又是怎么让咱们大家自己挑选的呢？”大婶大嫂们就在私底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可终究她们是没有见过超市这种新鲜东西，就算是想破了脑袋，她们依然是什么都猜不出来。 终于，叶红杏乘着马车赶到了超市门口，早就候在门口的伙计连忙迎了出来：“老板早，请这边走。” “呃，放炮吧，咱们开张，把门打开，今天超市里所有商品一律八折！欢迎大家采购！”叶红杏前两句是跟超市里的掌柜伙计说的，最后一句却是放开了嗓门，跟在场所有的围观群众们说的。 “八折！”围观群众们眼睛都亮了！他们平时什么都不爱，就爱捡便宜货买！ “开门！让人们进来！”掌柜的听从叶红杏的吩咐，立刻叫伙计把门开开，然后……围观的好奇群众们潮水一般地往超市里拥护了进来。 超市里已经摆满了各类商品。绝大多数都是叶红杏的作坊里产出的东西，还有一部分是叶红杏就近从一些批发市场里进来的杂货。超市盖的地方极大，里面的东西也是品种繁多，再加上数量够大，所以围观的群众虽多，一时之间超市里倒也并不如何拥挤。 “瞧一瞧看一看啦！新鲜的金针菇！涮锅子吃的极品，只要五文钱一斤啦！开店优惠大酬宾，八折就是四文钱啦！快来买啊，平时都卖五文钱一斤的，今天四文钱啦！”超市里的伙计甲亮开了嗓门大喊大叫，他身边瞬间就围过来七八个人。 “老头子，这金针菇看起来很新鲜，要不咱们就买点回去？正好孩子们今天都在家，咱们就吃涮锅子好了。”一位老太太就挎着老头子的胳臂，用撒娇似的口吻说道。 “成，那就买一斤好了，反下咱们两个老东西牙口还好，还能吃得下这东西。对了，这是不是那种嚼起来很好的那种蘑菇？” “就是啊，听说吃了对身子很好的。”老太太以前也打听过金针菇的一些食用功效。 另一边：“快来看啦！红杏作坊出品的正宗玩具，以前要卖五十文钱一件，今天只卖四十文钱啦！还有打折后八文钱一个的小玩具，喜欢孩子的您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老婆，那边有卖玩具的，咱家小宝最近不是吵吵着要买玩具吗？不如咱们就给他买回去好了，今天超市八折优惠呢！”一位儒雅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侧过头来笑着对自己身边的漂亮老婆说。 “行，听你的。”漂亮夫人很乐意，因为这钱是老公主动提出来要花的，这让她心里很是受用。 “快来看啊！鸡蛋三十文一斤啦！优惠大酬宾！仅限一天！每人限购五斤啦！”这边是卖鸡蛋的人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鸡蛋这种东西，平民老百姓平时也会吃，所以大家都知道价钱基本上会是多少，三十文一斤的价格，可要比平时的价钱足足低了十文钱左右！ “快去买鸡蛋！那个真便宜啊！”几乎是传染式的，片刻工夫，卖鸡蛋的摊位前就排满了队，老婆婆小媳妇的，人手提着一只篮子在排队，不时的还会低声议论上几句，大多都是在说这超市里卖的东西多么便宜多么实惠之类的。 篮子，是仿照现代社会里的大型超市里的购物篮样的，是叶红杏特意托人从别人紧急购进的，篮子上贴上了红杏超市特殊的标记。 叶红杏的超市里到处都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大家提着篮子，口中说着称赞的话，眼睛里放着光彩。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太便宜了！而人们却全都没想到，叶红杏的超市经过今天这一天的八折优惠，名头算是正式地打响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利润惊人，咬牙切齿 最近十里八乡的人们都在讨论一个话题，那就是超市！超市！超市！ “超级市场！原来就是这么个意思，里面的东西好全好多啊！” “就是就是，里面的东西还好便宜！呀，以后咱们要买针啊线啊之类的东西，就直接去超市好了，随便选，爱买多少就有多少，还便宜！真好！” “叶红杏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这都弄出来多少好东西了？好多作坊，现在又开了这么个大超市，她都不知道让多少人过上了好日子呢！” “就是就是，以后呀，老身我再也不拜菩萨了，我就拜叶红杏，杏儿！” …… “杏儿，这是超市这三天来的营业小计，你看看？”超市的王掌柜拿着个小本本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哦。”叶红杏将帐本接了过来，随眼一看，跟着就抛在了一旁。 “怎么？杏儿，业绩不理想？”吴县令的公子吴德荣就站在叶红杏身边，县城里出现了这么一座大超市，又是整个大鼎国独一无二的新鲜事物，身为本县县令家的公子，平时又喜欢热闹，吴德荣又怎么可能不会出现在这里呢？ “倒也不是……”叶红杏这边还没怎么说话呢，吴德荣那边却已经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推测：“应该有十两银子的流水吧？”吴德荣摸着下巴，貌似轻蔑地说。 “十两银子？”叶红杏轻轻摇了摇头。 “十两银子就是一万文钱，呃，这个数目确实有些大，要是没有十两银子，那七八两总有的吧？七八千文钱也不太好赚，不过杏儿你这里地方够大，这几天来的人也多，这三天的营业额应该有这个数的。” 叶红杏微笑着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难道不是七八千？那可能只有四五千？那一天有一千多文钱的流水，也算是很不错的了，咱们县城里一些大的杂货铺子每天都会有两三百文的流水呢，杏儿你这大超市可比他们的杂货铺子强太多了，不过你这地方也大，又用着这么多人。”吴德荣说着说着，语气里就带足了惋惜的口吻：“杏儿，其实你也不必难过，做生意嘛，哪有一直一帆风顺的？赚赚赔赔的，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嘛。” 叶红杏只是笑，一句话都不说。 “杏儿，你不要总看着我笑，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好了，我不会笑话你的。”吴德荣到底是好朋友，说出来的话很是为叶红杏着想。 叶红杏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表情很是奇怪，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真的，杏儿，我不会笑话你的，如果你觉得累了的话，我还可以借肩膀给你用。”吴德荣说着，还十分煽情地握拳轻捶自己肩头。 叶红杏眨了眨眼睛，她终于认识到，吴德荣这是在真心实意地在向自己表达他的诚意，他是真的认为自己这超市开的太失败，从而想要安慰自己。 叶红杏真的被感动到了，在这个世界上，吴德荣终于可以算是她的第一个蓝颜知己了。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可他就是愿意帮助自己，只是因为乐意，仅是因为喜欢！ “谢了。好哥们！”叶红杏瞅了吴德荣好一会，这才慢吞吞地说出了这五个字，然后，她便绽放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不客气，咱们可是好哥们呢！”吴德荣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叶红杏刚才的话。是的，他和叶红杏平素可没少斗嘴，彼此都跟一家人似的，无话不谈，甚至有时候还会彼此分享对方的小秘密。吴德荣因为喜欢杏儿，甚至还在私底下想和他家坐着县太爷位子的老爷子商量，要老爷子收了叶红杏当干女儿呢！ 只不过，县太爷嫌弃叶红杏年纪太小，说自己都可以当杏儿的爷爷了，收这么小的小丫头当干女儿太不划算，就这样，吴德荣失去了和叶红杏攀干亲的机会。 “那么，你刚才真的有仔细看帐本？”叶红杏唇角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她已经可以预见到吴德荣呆会定睛仔细去看帐本后的表情有多么的精彩了。 “什么意思？”吴德荣还没反应过来，叶红杏就已经转身走进了超市，她貌似在散步，可那惬意的表情，以及微微昂起的头颅，却又无一不显示着她现在是相当的志得意满。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吴德荣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又飞快地从一旁超市王掌柜手里把那本帐本给抢了过来。 迫不及待地，吴德荣的眼睛就落在了帐本上面，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一笔笔的帐目，大多是某某产品某天卖出了多少，收回了多少钱，都是流水帐目，却又记得一清二楚，用的也是叶红杏教给大家的阿拉伯数字的记法。 说起这阿拉伯数字，叶红杏也曾经和自己探讨过，吴德荣还记得那天下午，杏儿是如何用她推举的阿拉伯数字来跟自己比拼算术的。自己本来对珠算也是相当有心得的，可跟叶红杏的算术比起来，却又相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她心算的速度都要比自己拨弄珠算的速度快！ 最让吴德荣服气的，却是叶红杏可以在小小的一张纸上面记录下超多的数据，每一条却又不乱，可自己呢？拿着毛笔，在同样一小块纸上面记下了三四个数字就再也写不下去了，字体占的地方太大不说，记录的速度也远远不及叶红杏随便划拉那几下。 现在，吴德荣的目光已经迫不及待地往下走了，他要先看看第一天的收入情况。 “第一天……总帐目是……十万零八百七十一钱？这是……一百两银子？”吴德荣着着实实地被这个数字给吓了一大跳。 在他想来，超市这个新鲜事物就算是吸引力再大，撑死在第一天开张的时候有三五两银子的营业额也就算很不错的了，可奇迹似乎又再一次发生在了叶红杏身上。她弄出来的这个什么超市，竟然在第一天的交易额就达到了一百两银子！ 那么……利润呢？吴德荣还记得叶红杏曾经说过，超市的前三天所有商品一律打八折，那这么算起来，应该算是“薄利多销”了吧？就算是一百两银子又能如何？她的利润应该压低到只有不到一成了吧？ “利润是……二十三两银子？还是刨去人工等各项费用之后的纯利润？”吴德荣念到这一段话的时候，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怎么可能？一百两银子的纯利润居然就有二十三两银子？她当她那些东西都不要本钱的吗？”吴德荣绝对不相信，所以他拿着帐本就去追已经在超市里自由自在的走出老远的叶红杏去了。 “杏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了？”吴德荣好不容易才追上了叶红杏，此时的杏儿正蹲在卖鱼的摊位前，伸着一根如玉葱般的小指，在逗弄着养在活水里的泥鳅。 “搞错了什么？”叶红杏回头一瞅，见是吴德荣来了，便笑嘻嘻的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也留了一处位置出来。 吴德荣无奈，只好学着叶红杏的样子，也蹲在了鱼摊前面。 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就在鱼摊前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这帐本啊！一定是你搞错了什么，不然你的利润怎么可能这么大？”吴德荣扬了扬手里的帐本，上面可是每一笔帐目都记得很清楚呢！他很想知道，叶红杏如何给自己解释这帐本上的大纰漏！ “你说利润啊？”叶红杏拿过了帐本，歪着头看了看帐本，然后又笑嘻嘻的瞅向了吴德荣：“我问你，一般的小贩们，他们的利润是多少？你平时算过没有？” “差不多……是一倍吧。”吴德荣很不自信。 一倍的意思，就是利润是百分之百，也就是一块钱进的货，可以卖出两块钱来，这就是一倍的利润。 “那我的这些东西，都是从我的作坊里拉来的，还有一些则是从附近的批发部批来的，就算是我给大家打了八折，那利润有多少你应该也能算出来吧？”叶红杏瞅着吴德荣，很是无趣地挥了挥手，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实在没有耐心跟吴德荣在这里讨论这么白痴的话题。 叶红杏转头又去看泥鳅去了，吴德荣却蹲在杏儿旁边，呆若木鸡。 你妹啊！利润真的有那么多么？你该不会是算差了吧？再说了，你这超市里卖的那些东西比市面上可要便宜太多了啊！你真的认为你的纯利润会有二十三两银子吗？你的那些员工们每天也会挣走你好几两银子的好吧？ 吴德荣的内心似乎有一万头草泥马疯狂奔涌而过，一旁的叶红杏却依旧云淡风轻的在逗弄面前的泥鳅，过了半晌，似乎玩够了，叶红杏拍打着自己膝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斜眼瞥了吴德荣一眼，见他依旧是满脸的郁闷，便笑呵呵地说：“怎么？还没想明白？我说过了的，那些东西都是从我的作坊里弄来的，我的作坊里进料的时候，本钱可是很少的，从进料到卖出去，就算是刨去我两层人工好了，剩下的可不就全是我的纯利润了吗？其实王掌柜这样的算法，还是没把作坊的利润给算进去，不然的话，我每天就能赚进五十两银子呢！” 泥妹啊！五十两银子！每天！吴德荣觉得自己眼前陡然间出现了一座大金山，金山的名字就叫叶红杏！ 这都是什么事啊！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身为县太爷家的公子，赚钱的本事就算全镇全县不是第一，那也总得是排得上名号的，除了那个经常在国内国外乱跑的叶家仁大富商之外，吴德荣一向都不把别的商人放在眼里——他觉得自己赚钱的本事极大，甚至有突破宇宙的迹象……可是，跟面前这个叶红杏一比，吴德荣瞬间觉得自己在读书闲余时间赚的那些银子全都是小数目了，小打小闹不说，还完全上不得台面，完全属于老爷子口中所说的“投机倒把”的内容了。 吴德荣觉得自己对叶红杏是真的佩服了，五体投地的佩服！看看人家叶红杏，不动山不动水的就开了家大型超市，而且还连续三天都给顾客们打出了八折优惠的牌子。赢得了大量的客户不说，还赢得了口碑——作为一名商人，吴德荣对这口碑的重要性是再清楚不过了 一天五十两银子啊！普通人家一年的总收入也不过几两银子吧？她这一天就赚了人家将近十年的总和！要不要这么逆天啊！ 吴德荣把叶红杏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一些很“腹黑”的词汇一股脑地在心里大大地吐槽，可随即，当他看见叶红杏远去的身影的时候，他忽然醒悟了：你妹的，杏儿她还不到五岁啊！ 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每天赚进五十两银子！她在咱们叶家镇这边也算是头号的富婆了吧？别的不管，光是这么一家超市，叶红杏就能稳稳地八辈子都吃喝不愁了吧？ 不……吴德荣忽然又想到了叶红杏的另一些事迹：她还将叶家镇最出名的叶秉元所在的私塾及附近的地皮都买了下来，人们也讨论过，却没有人能猜得透叶红杏买那边的地做什么。 对了，还有刘老权儿家的五亩好地，野狐岭陈阿三小舅子家的那二亩半的山地……这么一算，叶红杏名下的产业可有不老少了呢！ 吴德荣这么算来算去，觉得自己跟叶红杏的差距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了！这让他极为不甘心，可又无能为力。以前的时候，吴德荣在跟叶红杏打屁聊天的时候，他总认为自己的总资产要比叶红杏的多，所以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都是以一种高人一等的态度在面对着叶红杏，可是现在呢？杏儿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已经在钱上面压过他了，而且是全方面地压过他！ 还记得……前一阵子杏儿曾经愁眉苦脸地跟他说过，她现在的那些产业都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期，不是销量上不去就是工艺上面提升不上去，连带着她自己的分红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当时，吴德荣还十分的不以为意，因为杏儿的那些作坊一个月的纯利润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两银子，比他在县城里投资的一些商铺收上来的租金之和还要差得多，更不用说他还有别的产业了。 可是现在，叶红杏一夜之间就买下了菜市场旁边这所出了名的鬼宅，并且鬼斧神工似的在这里建起了一座大商铺，并且还弄出了这么一个“自选”样式的大超市！新鲜的形式自然吸引了不少的顾客，原本只是想打个酱油的人，因为好奇，也就特地多跑了一些路，到叶红杏的超市里来买酱油来了。 买完之后，不但发现这里的酱油不错，而且价钱还便宜，于是回去一说，左邻右舍的人登时就全都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到这超市一看，居然全都有，不但样式新，而且价钱也便宜，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以后必须要在这红杏超市里买东西啊！ 吴德荣是真的被叶红杏的这个大手笔给折服了，当然，他也知道，叶红杏为了建成这所大型超市，投入的资本也不在少数。 除了这些用来铺货的产品大多都是她作坊里原本的东西，这些可以暂时不算作成本之外，建这个超大型的木棚子就花去了叶红杏将近二百五十两银子的钱，当然，这些都还只是欠帐，叶红杏没有那么多现银，并且她的信誉良好，所以人家木材商人才愿意把木材暂借给她用。 除去盖棚子之外，叶红杏还从附近的杂货铺批发市场买进了一大批货，这里一部分用的是现银，一部分则依旧是赊欠，叶红杏的商业信誉再一次救了她的命，许多商人都乐意把货物借给她这样子有能力，也有信誉的人。 这些货物说起来都是些不太值钱的东西，可数量却在那里摆着，吴德荣给估摸出来的总价大概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超市里的员工每天的工钱总和大概有一两银子左右，叶红杏作坊里运来的那些货们总价值……吴德荣虽然不愿意算，可还是按照市面上的价钱大致地算了一下，只一算，他立刻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些货大概值七八百两银子！ 你妹，总共一千多两银子就投进来了，又有这么多的乡亲们帮衬着捧场子，也难怪每天都能赚五十两银子了！ 不，是二十三两银子。吴德荣小心翼翼地帮叶红杏把作坊的那部分利润给略去了，那些东西毕竟不能算是超市里的纯利润。 可是，仅仅是这样，这个超市还是太赚钱了啊！吴德荣无限眼红。 “在想什么呢？”叶红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悠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枝鲜花，正放在鼻翼下面闻啊闻的。 “在想，你怎么可以赚这么银子！”吴德荣咬牙切齿，他以前还跟叶红杏吹嘘过他有多么多么会赚钱呢！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够幼稚的，为了在叶红杏面前表现，为了赢得她的好感，为了那不太可能的男女忘年恋……吴德荣的样子很是狰狞可怕，叶红杏吓了一跳，跟着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将手往吴德荣怀里一放：“那有什么？等我买上良田千顷，到时候那才真叫赚钱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出租摊位，争相抢租 到底，吴德荣还是对叶红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实在是因为叶红杏的这个大超市实在是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又价钱公道，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人们可以在里面自由选择自己需要购买的东西，并且超市里的服务人员们的服务态度还出奇地好。 在这个时代，服务行业并没有所谓的“顾客就是上帝”的想法，在这个物质贫乏的年代，拥有着更多物质资源的人其实是有资格“牛气”的。普通老百姓想要在他这里购物，那首先就得忍受他的“傲气”，然后才是价钱上的剥削。 可是叶红杏的超市就把这一现象完完全全地反过来了。在这里，顾客就是真正的上帝，他们拥有着完全的自由选择权，拥有着备受尊敬的地位，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顾客，是花钱的人。 叶红杏的超市真真正正地火了起来，在给附近老百姓们的生活带来了无限便利的同时，也给附近的小商贩们带来了无限的烦恼。 叶红杏的超市火了，每天人流那是乌央乌央的往里面走，往外面出，可附近的小商贩们呢，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生意兴隆，只能看着自己摊位前面生意惨淡。 他们忍得了一天，忍得了两天，却不能长期地忍下去。他们是县城里的人，本身是没有田地的“城里人”，是没有地里的粮食收入的，而现在他们却又连卖货物的收入都没有了，这让他们的生活如何继续？ 他们开始暗暗地商讨对策，甚至有几家商户还联合起来一起搞价格战。他们把货物的价格压得极低，为的就是可以吸引更多“图便宜”的人来买他们的东西，从而间接地对叶红杏的超市造成打击。 可是，他们坚持了不到三天，继而就崩溃得一塌涂地了。 他们要养家糊口，那么低的价格根本就不能让他们有所收入，可叶红杏的大超市因为在进货渠道上有着天然的优势，人家不怕你打价格战，也不怕你打持久战。人家的一些日用品自己就有作坊，蔬菜什么的……旁边就是菜市场，人家完全可以以极低的价格把蔬菜谈下来，日用品自然也是一样，与叶红杏的大超市相比，有劣势的反而是他们这些小商小贩了。 一时间，县城里所有的小商小贩们都泪流满面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叶红杏的超市外边忽然又再一次贴出了告示：有愿意到超市里租地的商户，可以到叶家村找叶红杏商议，价钱公道。 这条告示一出，附近只是过来打个酱油，买个针，拿根钱的老百姓们倒还没有感觉出什么，这些已经崩溃了半个多月的小商小贩们可就全都再次泪流满面了。 泥马，这分明就是逼他们全都搬到超市里面去的节奏啊！ 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继续在外边摆摊的话，他们就没啥收入，估计以后肯定是饿肚子的时候多。可若是搬进超市里，每年又得交租金，天知道叶红杏这个超级会赚钱的“仙女”打算吸他们多少血！ 前有狼，后有虎，小商贩们两相权衡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到叶家村去一趟，是驴子是马，是割肉还是吸血，总得去看看不是？ 于是，叶红杏所在的叶家村又热闹了起来。 这天一大早，叶红杏附近就围上了几十个人，若是有在县城里常走动的人，一定会觉得这批人极是面熟，而若是常逛街的人，看见这群人的话，甚至还可以叫得出他们的名字！ 叶家外边围了不少人，可奇怪的是，大家都在向着叶家院子里张望着，互相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叩门。 直到…… 叶家的门自己吱呀一声开了，叶老爷子像平时一样打算着出门遛早，结果他这一开门不要紧，门外乌央乌央的围了上百号人…… “你们这是……”叶老爷子胆子小，瞬间就吓了个够呛。他以为是有土匪进村了呢！ “是叶老爷子吧？你们家杏儿在家吗？”当先就有离大门最近的一个小贩开了口，他两眼微红，模样看上去也有些狰狞，显然是正被什么事情所折磨着。 叶老爷子瞅了他一眼，又看看附近的其他人，见人们的模样大多都不太善意，便有些胆怯，嘴里嗫嚅道：“杏儿她……她不在家。” “不在家？”所有的小商贩们全都有些傻眼，明明是她自己叫他们来的，怎么他们来了，她却不在家？这不是耍人玩呢吗？ “不在家？不在家也行，只要老爷子你能把她给我们找回来就行。”一个看上去老诚持重的中年男子笑着说。 “那……行。你们等我一下，或许……”叶老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又进了大门，并且随手把大门关得紧紧的。 众小贩面面相觑，跟着就炸开了锅：“这老爷子是成心的在忽悠咱们吧？” “杏儿一定在家，老头子这是见咱们人多，怕他孙女有什么闪失。” “咱们还能怎样啊！她叶红杏小小年纪就把大伙都逼得走投无路了，咱们这是求她来了，不是来抓她来了。” “是啊，她那么厉害，咱们都是那案板子上的鱼跟肉啊！”某小贩哭天抢地地说。 众小贩正嗡嗡有声地议论着，叶红杏家的院子里也终于有了动静。 “爷，你说外边有好多人？”叶红杏一手轻牵着爷爷的手，抬起俏丽的小脸，眼带笑意地问。 叶老爷子悄悄朝外边瞅了一眼，似乎心中仍存余悸：“是啊，就跟赶集似的，爷爷刚一出门，那么多人就一齐瞅了过来，看的我呀，这头皮都直发麻。” 原来爷爷有密集恐惧症！叶红杏暗暗好笑，口中却说：“爷，他们都是来租咱们家超市的，我先前放了风声出来，他们这是看见有利可图了，所以才一下子都跑了过来。” 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跟她上一辈子一样，都是看见钱就舍不得动弹了。有一分利，小贩们就乐意沿街吆喝，有二分利，小商人们就敢在大夏天最炎热的时候站在大太阳底下，有五分利的时候，天还没黑，小贩们就已经出动了，一直到满天繁星的时候，他们这才会依依不舍地回家。有七分利……叶红杏貌似还没看见有这么高利润的，不过用脚指头也能想像得出来，小贩们肯定会疯了似的一拥而上了。 叶老爷子点了点头，牵着杏儿的手，朝大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又松开了手，用商量的口吻说：“杏儿，要不咱们把你娘和你姐都叫出来？”叶老爷子这是真的害怕了，想着人多壮胆，哪怕家里现在除了他自己，别的都是女人。 “爷，没事的，他们就是来商量事的，而且……”叶红杏嘿嘿坏笑着：“他们是来给咱们送钱来的。” “真的？杏儿，你弄的那个什么超市，真的有那么好吗？这些人真的都是来跟咱们谈生意的？”叶老爷子没有去县城看超市，所以任凭他如何想像，都无法猜测得出叶红杏的超市有多么的火爆。 “爷，咱们出去再说吧。”叶红杏笑着摇了摇头，爷爷的观念和眼光都老了，赶不上这个时代了，更加追不及她记忆中所拥有的观念和潮流，有这样惊讶的反应也属正常。 “吱呀。”叶家的大门终于开了，大门外满街满道的小商贩们眼睛齐齐一亮，一起朝着这边瞅了过来。 “大家都进院子里说话吧，想租什么样的摊位，咱们要一起商量商量才行。”叶红杏俏生生地站在大门口的门槛上，脆生生地喊。 等人都站进了院子里，大概有百十来平米的院子里已是再也找不见下脚的地方了。 叶红杏索性站到了屋顶上，双手叉着腰，以女王之姿俯视着院子里的人们：“大家安静一下，下面，我来给大家讲讲超市里租位的情况。” 小商贩们全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一个地仰着脖子，眼巴巴地瞅着叶红杏。在他们眼中，叶红杏不再只是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了，而是一个小财神，一个拥有着传奇色彩的小仙女！ “咱们超市，现有面积是将近三亩地，里面主要经营各种日常用品，以及各种奢侈品、消耗品。摊位大概有一百三十多个，按照大小不同，位置的冲要与否，可以按每月三两银子到八钱银子不等。” 叶红杏的话音刚落，下面院子里的人们顿时就炸开了锅，人们交头接耳，人头攒动，都在拼命地议论和消化着叶红杏的这几句话。 “每个月最多三两银子呢！我那卖的菜应该占个八钱银子的位子就差不多了。” “我那些东西都是大件的，看来每个月得交三两银子了。那可是三千文钱啊，那么多！” “就是，我觉得她开的这个价稍微高了些，我在别处租的铺子，每年也不过十两银子而已，地方却宽敞多了。” “嘿，这位仁兄好生面善，不知兄台的铺子在哪儿？” “……” 叶红杏等院子里的人们讨论的差不多了，便又叉着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咱们超市只有一层，越靠近门口的位置就越值钱，当然，靠近门口的位置只能摆一些入口的东西，越往里面，地方越大，也越便宜，可以摆放一些大件的东西。当然，我刚才说的那个价位只是暂时的，咱们要等超市试营业一段时间后，再做调整。或者升，或者降。大家有没有异议？” “有！”院子里有人举手：“我想买你家作坊里产的玩具，不知道能不能给我货？”他话刚一落音，院子里的人们就笑开了。他这想法倒也挺不错的，只不过人家叶红杏自己就有卖场，自己就能卖货，又何必要他经那二道手呢？ “这个你呆会去吴家山那边，找我婶儿商量去。”叶红杏笑着说完，跟着又问：“还有别的问题没有？” “如果我们卖的东西卖不出去，是不是可以中途退租？”有个中年女子就举起了手来，因为她问出了许多小商贩的心声，所以许多人顿时纷纷附和起来。 叶红杏淡淡一笑：“我刚才说了，咱们这个超市是新鲜东西，后面还需要再试验一段时间，咱们可以只签一个月的，看这个月结束之后，咱们再就各位的租位和租金问题进行商讨。当然，我会跟在场各位都签定官府承认的契约的。到时候大家若是觉得我违约了，或者是觉得自己吃亏了，都可以跟我当面提，咱们平时都是卖苦力的，谁都不容易，所以呢，我已经打算好了，是万万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是啊是啊！杏儿一向都很替大家着想的。” “都不容易，那就把租金给降降嘛，一个月八钱银子，那也不老少钱呢！咱们以前一个月也才只赚一二两银子而已。” “哇，大哥，可以啊，你是干哪行的？一个月一二两银子呢！那可不老少的钱呢！” “是啊，要不是她家这超市把我的买卖都挤走了，我哪里会巴巴的来这里租她的铺子呢！” “就是就是……” 人们议论了一顿，却又什么都没讨论出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当下，就有三四十户人家跟叶红杏签了合约，暂时约定租金都只是八钱银子每月，租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十来平米大小。其余没签合约的人心中都存了要再看看的念头，便都各找理由推辞未签。 因为签了合约，许多人当场就付了现银，所以第二天，红杏超市里便开始有商户陆陆续续地往里面搬东西。 超市里人流量依旧恐怖得吓人！ 商户甲：“兄弟，看到没有？得亏咱们下手得早，占了这超市门口的位置，你看看这些人，天天都跟赶庙会似的，咱们这租金交的不亏啊！” 商户乙边给顾客拿货边百忙里抽空回聊：“就是就是，你看我这都忙不过来了，大哥，咱们是不是再雇几个伙计帮忙？” “现在看着还行，就是不知道过年的时候会怎么样。”商户丙远远地扯着嗓子，兴高采烈地说。 “兄弟，你就情好吧，过年的时候这里人得更多！你想啊，过年了，人们手里有钱了，又要办年货，这买起东西来不更疯狂？咱们超市里现在就每天有这么多人，等过年的时候……嘿嘿，你就看着吧，到时候人挤人，都能挤死人！” “呵呵！” …… 同一时间，那些暂时持观望态度的商贩们都急红了眼。 他们可是听说了那些早早就跟叶红杏签了合约的商户们现如今是在如何疯狂地敛财，如何疯狂地赚钱！他们眼红，他们也想早些搬进叶红杏的超市里去，哪怕位置不那么冲要也没关系，就凭着超市里每天这客似云来的人流量，他们就算是吃不到肥肉，喝一口肉汤也还是可以的。 瞅瞅人家超市里的摊位个个都赚了个盆满钵溢，再看看自己守着的这街角小摊前的冷冷清清，小贩们都坐不住了，他们每天都巴巴的往叶红杏家里跑。 “杏儿啊，你看你看，论起辈份来呢，我还是你表叔呢！你看咱家超市是不是给表叔弄个摊位？位置冲要不冲要没关系，只要有个位置就行。” “表叔？你等一下啊……”叶红杏转身就进了里屋，过了一会又走了出来：“我娘说，她和我爹都没有你这个亲戚啊。” “啊，那个，我其实是你家的远房亲戚，可能你爹娘都不知道，要是老人就都知道。”那人见攀亲戚关系的伎俩被识破了，也不脸红，立刻就貌似云淡风轻地撇开了话题。 “八钱银子一个月。”叶红杏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扔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几十次说出的同样的话。 “别介呀，咱们只租靠里边点的位置，用不了这么多钱吧？”那人不死心：“杏儿你在门口租出去的地方也不过八钱银子一个月，咱们位置跟人家的位置可不能比啊！” “先来后到。”叶红杏不理他，径直走进了厨房，看姐姐烧火做饭去了。 她是真的被这群唯利是图的小商贩们给缠得烦了。短短三两天的时间，已经有七八十个小贩找过她了，都是在跟她讲价，讨价还价地想要以更低的价格租下超市里不那么冲要的位置。 “杏儿，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来找你谈价了？”叶红英笑嘻嘻的伸手帮妹妹整理了一下头发，柔声道：“要是我说啊，你那超市反正还有地方，不如就便宜些先租给他们，你现在不是试营业吗？等一个月之后，再看人们的营业情况给他们提价的提价，削价的削价，这不就结了？” “姐，你太单纯了，你要给他们降价，他们巴不得呢。你要是给他们提价，他们回头就会跳着脚的骂街。” “可是，你那门口的冲要位置已经租出去了，后面该提价还是得提价的。” “那就先按照六七钱银子的价位租出去好了。”叶红杏无奈地说。一个月后，叶红杏的超市试营业结束，而关于每个摊位的利润数据报表也已经顺利地躺在了叶红杏面前的桌子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租金上涨，在吴家山 看着面前的这份报表，叶红杏支着下巴，脸上的表情极是丰富。 “杏儿，看什么呢？”叶红英擦着手走进了屋。 “看他们的帐呢，这些人，为了降低租金，还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叶红杏憋着笑说。 “哦？”叶红英走了过来，她这段日子正在跟着叶红杏学认字，所以对于任何的片纸只字都不会放过。 一个敏而好学的人，是值得尊敬的。叶红杏平时都能清楚地感受到红英姐姐内心深处隐藏着的那种急切地想要学习的**，而最近，姐姐也终于完成了心愿，开始跟着叶红杏识字了。 叶红杏能感觉到叶红英内心中的欢喜，这种欢喜极是显而易见，甚至比当初叶红杏感受到红英姐姐真心地接纳自己，把自己当成一家人时的那种感觉更为强烈。 叶红英拿过了杏儿手里的帐本，帐目上的数字跃入眼帘，上面的数字看上去很普通，数据也都少得可怜，叶红英完全可以看得懂。 “这些数据都是改过了的。”叶红杏冷笑，像是密林中隐藏着的王者，冷冷地看着帐本上的数字像滑稽的小丑般丢人现眼。 “那他们是想骗你的租金？想让你把租金下调？” “这还用问？不过他们也太小看了咱们，姐，你说咱们超市每天有多少人买东西啊！他们拿这些数字来糊弄我，这分明就是欺负我年纪小嘛！”叶红杏气呼呼地将双臂都耷拉进了腿间，很明显，她是被气得有些无语了。 “那该怎么办？” “提价！狠狠地提价！他们当我是傻子，那我就傻给他们瞧！”叶红杏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霍地站起身来，挥舞着小拳头宣布。 “那如果他们要退租呢？” “让他们退！他们当初要是真的还有办法，也不会巴巴的跑来找咱们租地方了。哼，我看是他们硬气还是我硬气！”叶红杏恨恨地道。 “可是，他们会……”叶红英想说些什么，可叶红杏已经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屋子。 当天，天空中飘着一层铅色的云，连带着空气也有些沉重。红杏超市里更是传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叶红杏说她已经初步规划好了此次超市里要涨租的区域以及初步确定的涨幅。 这个消息一出，几乎所有在超市里租了地方的商贩都在第一时间竖起了耳朵。没办法，超市里摊位的租金关系着他们以后的收入，他们不能不关心。另外，叶红杏前几天曾经吩咐过超市里的员工调查过他们的收入，不过他们都特地在私底下串通好了，全都报了一个极低的销售额度上去，相信叶红杏那个小黄毛丫头应该都看到了吧…… 可是，为啥她又要给大家涨租金？并且连涨幅都给确定出来了？大家当初商量着报上去的数额都差不多啊，难道是有人故意使坏？报上去的是真实的数字？ 有这个想法的小商贩并不止一个人，一时间原本团结得跟铁桶似的商贩小联盟被这种东疑西猜的气氛给搅得一团糟，许多临近的小商贩们甚至还因此而吵了起来。 租金涨的消息最终还是下来了，是依照叶红杏从超市王掌柜和一些超市员工们反映上来的情况涨的，并不算太高，但也不低。 占据了超市冲要位置的小商贩们依旧岿然不动，他们现在完全尝到了在超市里面做生意的甜头。超市里面每天客流量超大不说，依托着叶红杏良好的生意信誉，这些小商贩们的销售业绩简直就是直线上升，往往一天的生意都能顶得上以前他们沿街串巷卖上十来天的。对此，小贩们是又爱又恨，爱的是每天的钱像流水一般地钻进自己的腰包，恨的是叶红杏偏偏每个月还要狠狠地宰他们一笔！ 现在超市里租金最贵的地方已经达到了每月三两银子的超高价位，可即使如此，当叶红杏吩咐超市主管王掌柜的问那家商户要不要撤租的时候，那户卖小吃的男子硬是把头摇得跟夏天小孩子们手里的扇子似的。 是的，他们现在即使承受着巨额的租金，可按照他们从超市人流量超大这一方面来算，他们交得多，赚得也多，一涨一消之间，他们的利润还是比过去在外边摆地摊要赚得多得多了。 叶红杏把超市里每一个摊位的租金都定了价，然后就让超市管事王掌柜的到每个摊位都询问了一遍，看看有没有谁打算走的，并且，叶红杏顺便也让超市里的员工们透露了一个消息出来：现在超市外边盯着超市里摊位的小商贩还有不少，有人甚至出了更高的价格，只不过叶红杏没答应。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几乎所有入驻超市的商贩们全都答应按照叶红杏规划出来的租金继续租下去，他们不傻，先前做出来的小动作自然是失败了，不过人家杏儿大人有大量，并没有追究他们的“不诚信”，他们也就自然不好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了。否则万一杏儿真的把超市的租位转让给别人，那他们这些好不容易“抢占了先机”的人们岂不是就只有巴巴看着别人赚大钱，而自己只有眼红嫉妒的份儿了？ 终于，超市再一次恢复了平静。虽说是平静了，可超市里的人流量却依旧恐怖如斯，并没有因为天气的进一步转冷而有所减少，反而是一天天地多了起来。 因为，冬天到了。 天气转冷，地里也没什么活计了，农人们都闲了起来，平时没什么事可做的他们便都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了叶红杏的超市里边。东看看西逛逛，打发专属于这个时代的无聊时间。 叶红杏则仍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买地置房产的事情。 如今她的超市大赚特赚，超市里大部分的摊位也都租了出去，只余下一小部分专门售卖属于她自己名下作坊里出产的一些东西。事情少了，每个月赚的钱却一点也不少，叶红杏自然也就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这期间，叶红杏又找过陈阿三几次，一回是买下了叶家镇的一家临街店面，叶红杏找了几个面点师傅，专门给人做蛋糕。一回是买下了叶家村本村一户人家的三亩九分地。还有一回则是专门请陈阿三牵线，请吴德荣做主，叶红杏从官方手里贩买了一户人口。 在这个大鼎国，人口其实也可以当作一种商品进行出售。只不过这种可以贩来贩去的人口需要由官方全程主持，直至钱人两讫为止。 叶红杏买的是一家三口。男人和女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正值壮年，有力气有眼力。孩子是个男孩，七八岁的样子，比叶红杏大了三两岁，跟王二妮略小一些，却又比王三宝大上多半年，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美男胚子。 原本，叶红杏在买人之前还有些顾虑的，因为这个时代跟她上一世的时代相差不多，都是特别讲究阶层的。士农工商，叶红杏家属于农，可又带着些商的成份，比起社会最高层的士来说，还差了一层。原本这样的人家是不应该买人口，自己当家作主作威作福的，不过叶红杏觉得自己手里多少算是有了几个钱，超市那边每个月更是有大量的银子入帐，她手里有了银子，心里自然会琢磨着拿这些银子买办些什么东西。 正好，叶红杏看见姐姐叶红英每天还是要早早起来，干家务，喂猪喂鸡，干完了这些，叶红英还要抽出一定的时间来温习叶红杏教给她的字，这么一来，一天的时间就都排得满满当当的，十分的辛苦，于是叶红杏就想着让姐姐从繁重的家庭劳务从解放出来，从而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她自己更加喜欢做的事情上面去。 叶红杏给这家奴仆的男人起了个新名叫叶来福，女人叫喜嫂，男孩则改了名叫叶招财，意为招财进宝的意思。 因为家里多了三口人，叶老爷子就张罗着搬到了西屋里去，而他原本居住的西厢房则腾了出来给这一家三口住。 因为解放了出来，叶红英也跟叶红杏一样，每天上午都会背着书包去私塾里念上半天的书，下午叶红杏有事出去的时候，叶红英就在家里帮着处理家务，指挥着喜嫂干这干那，叶红杏若是在家，她就会缠着杏儿妹子，和那个叶招财一起，跟着叶红杏学算帐，学算术。 叶红杏的年纪虽小，可毕竟有着前世的记忆，文化水平极高，教导小孩子学些知识倒也信手拈来，极为容易。 叶根旺和叶招娣都已经学会了走路，虽然仍是摇摇摆摆的，时不时的还会跌几个跟头，可两个小家伙却依旧顽固得很，每天都摇摇晃晃地抓着吴桂芬的手或是叶老爷子的手，在院子里练习走路。 看着两个小家伙每天都有新的进步，叶家老少都极欣喜，而每天繁重的劳动后的疲劳也就悄悄地在这两个小家伙的出洋相和哭闹中悄然地消失掉了。 这天，叶红杏和叶红英一起结伴去了趟吴家村，因为姥爷那边派人捎信过来，说是冬天到了，问叶红杏还要不要像去年那样做蔬菜铺子的生意。 所谓蔬菜铺子，就是指姥爷那边找人家生绿豆芽，或是培育金针菇，另外在村西边还有数十间的暖屋，里面可以烧火种反季节蔬菜，等这些菜上市了，便可以分滩到附近的村落里卖，各村子里都有提前和叶红杏签好合约，按照规定的价格贩买贩卖蔬菜的铺子。 叶红杏和姐姐一起去吴家村，为的是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解决：眼看着这天气一天天地冷了下来，养鸡场和养猪场那边的保暖措施还需要再加固一下，另外玩具作坊那边也需要推陈出新了。 “杏儿，咱们那鱼塘里的鱼也都捞得差不多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再买些鱼苗？”坐在马车上，叶红英悠闲地抬头望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天依旧蓝得像极了电脑里的背景画，可这天气却有些冷，北风更是呼呼地将两个小姑娘的头发都吹乱了。 “鱼塘那边暂时不用管，就算是买鱼苗，也得等开了春之后，塘里的冰化开了再说。”叶红杏说着，裹了裹被子，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两人赶到吴家山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时分，姥爷和姥姥早已经做好了好吃的，等着两姐妹的到来。 “杏儿，英子，这两天就在这里住下吧，别走了。”姥爷将两位外孙女一接下车，便笑着将两姐妹都抱在了怀里。 “呀，姥爷你还真有劲！我看村里那些年轻小伙子都比不上您呢！”叶红杏立刻就满嘴跟抹了蜜似的拍上了马屁。 “看你说的，我要是真比那年轻小伙子还棒，你姥姥估计早就乐开了花了。”姥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胡子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极是滑稽。 “姥爷，咱们作坊那边……”叶红杏拉着姥爷的手，慢慢地走进了院子，慢慢地和姥爷商量着作坊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 叶红杏喜欢和姥爷商量事情，并且还喜欢和姥爷一边散步一边拉着手一边商量。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似乎是叶红杏对姥爷的依托，但只有叶红杏知道，她心中其实是把姥爷当成了真正的主心骨。若没有姥爷帮她拿主意，帮她撑腰，或许当年，她也不会拥有第一份作坊，不会拥有第一份启动资金。 姥爷经常把叶红杏称作是他们家的小福星，可只有叶红杏才真正知道，姥爷才是她的福星！ 姥爷说的有事商量，其实指的是吴家山这边有一大块山地要卖。卖的人正是吴老财的孙子吴旺财。 说起吴旺财，叶红杏只要在私塾里上学的日子就都能碰见他。这个吴旺财为人并不坏，甚至还有些温文儒雅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吴老财那样土里土气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甚至，叶红杏还经常在私塾里和吴旺财一起讨论学问，一起谈天说起，天文地理风俗人情之类的，两人无话不谈。 在私底下，叶红杏把吴旺财当成了自己的第二号蓝颜知己，头一号自然是吴德荣那个官二代了。 当然，叶红杏心里其实还是隐隐地把吴旺财当成了对立的敌人，毕竟，这个家伙的爷爷可是吴老财，那可是吴家山目前的头号地主老财，按家产来说，这么多年的积累下来，比叶红杏如今搞得风风火火的身家事业相比，只强不弱！ 另外，叶红杏东搞西搞的几乎什么产业都涉及，吴老财这边却也什么都没落下。当初在叶红杏搞玩具的时候，吴老财就曾经暗暗地派人模仿制造了类似的玩具，压低价格，同时混淆视听，假冒品牌，确是狠狠地赚了一笔。再后来，叶红杏开办红薯作坊，制作粉条的时候，吴老财也在村子北面同样的开了一间粉条作坊，只不过这一次，吴老财赔了钱。 再再后来，叶红杏办养鸡场，办养猪场，因为以前并没有人有过这样集中大批量地喂养的情况，所以叶红杏着实大赚了一笔，可没两个月，吴老财家里也盖起了房舍，养起了鸡鸭鹅和猪羊牛等牲畜家禽，并且狠狠地和叶红杏抢生意，着实赚了一笔狠的。 叶红杏没办法不把吴旺财视为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可就是这样的竞争对手，现在居然要卖地？ 什么情况？他家不是很有钱的吗？叶红杏想不明白，于是抓着姥爷的手摇晃着，不住地仔细询问着其中的原由。 “他爷爷生了病了，家里花了不少钱，听说现在家里的情况比以前大为不如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他家要卖地倒是真的。”姥爷叹了口气，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一件关乎于人的寿命与事业之间的关系的伦理辩论。 姥爷和吴老财几乎算是同一时代的人，吴老财出身好，再加上运气也挺不错的，多半辈子一直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姥爷却不一样了，姥爷前半辈子过的都是极普通的庄户人生活，手头极少有余钱，平时更是节衣缩食，过的战战兢兢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姥爷和吴老财几乎就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可姥爷想的却是：人这一辈子，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死？与其争来争去的搞那么累，倒不如清静无为地过自己的清贫日子。 姥爷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跟叶红杏说的。叶红杏当场就对他挑起了大拇指：“姥爷，你这想法，很合道家学派的意思啊！姥爷你该不会是看破红尘了吧？” 一直在旁边笑吟吟看热闹的姥姥却突然间吓了一跳：“啥？老头子你要出家？你要敢撇下我这个老婆子出家，看我不带着衣裳包袱跑到庙里去找你算帐！”“我哪敢啊！你听杏儿胡说八道！”姥爷也气得笑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旺财卖地，超市小吃 最终，叶红杏还是跟着姥爷去了一趟吴老财家里。不管怎么样，也不管吴老财究竟有没有在暗中对她的作坊产业下过黑手，作为姥爷家族的一员，姥爷有义务到吴老财家里去看看病人。 吴老财是真的老了，躺在床上的他让叶红杏脑海里一下子就出来了“风烛残年”这个成语。 他瘦了，比上次叶红杏见到他的时候瘦了整整好几圈，上次见他还是在夏天的时候吧？貌似他身上还有些肉，可现在呢？吴老财的脸上几乎看不见肉了，眼窝也深深地陷了下去，眼袋和唇舌都带着不健康的潮红。 叶红杏很快做出了判断，吴老财这是命不久矣了。 “杏儿来了？跟旺财出去玩去吧。”吴旺财的父亲正坐在吴老财的榻前，看见叶红杏来了，便强笑了一下，跟着就吩咐吴旺财招待叶红杏。 吴旺财也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杏儿了，当下十分热情地带着杏儿去他家后院玩。 吴旺财家的后院极大，里面种了许多叶红杏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花花草草，惹得她极为眼馋，心里更是在暗暗地打算着什么时候在自家院子里的边边角角也种些上花儿。 “杏儿，我家想卖地，三十亩，你买了吧？”吴旺财原本一直都笑嘻嘻的，他很喜欢杏儿，所以一直以来从不轻易在她面前流露出负面情绪。可是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里充满了沮丧、颓废、无助、绝望等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为什么？家里过不下去了吗？”叶红杏虽然已经大致了解了吴老财家的情况，但无论理性还是礼节上，她都是需要再问上这么一句的。 “是的，我家里的钱都没了，我爷爷病得很突然，许多事情一直都是他自己操持着的，他这一病，我们家的银子就断了来源，这还要给他老人家看病，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谁也不愿意变卖家当不是？”吴旺财的声音很低，比他低垂着的头还要低，若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谁又乐意变卖田产呢？ “五两银子一亩，三十亩一共一百五十两银子。你明天到我家里来拿吧。”叶红杏在吴旺财面前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轻轻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杏儿，谢谢你。”吴旺财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谢谢”二字的。一直以来，他自诩才华智慧都在叶红杏之上，兼之年龄又比叶红杏要大，所以他一直都觉得叶红杏并没有那么可怕，他相信，只要愿意，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在任何领域都击败她。 可是，叶红杏在县城里开了一家超市并且大火大卖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吴旺财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在他之前的种种留意的事情上面，自己时时处处都在提心着要超过杏儿，在私塾里念书要念得比她好，在各个产业方面也要干得比她有声有色，赚钱方面也要比她更加的厉害等等。当然，他也确确实实做到了，无论是仿冒玩具抑或是养鸡养猪，他家的规模都比叶红杏的要大，投入大，自然回报也要大，并且这几样作坊并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只需要投入人力物力即可。 只是，叶红杏平时给工人们的福利极高，吴旺财家却给的较低，只是稍稍比同一行业的水准稍稍高了那么一线而已。可即使只是高出了一线，依旧有着无数的人想要挤进他家的作坊里来干活，为的，只是那可怜的一些工酬而已。 拥有着差不多的收入，支出又少，吴老财家的收入自然要比叶红杏的要高出许多。 只不过，这些产业一直都是吴老财自己在明里暗里的把持着，当他老人家倒下之后，原本自负无比的吴旺财本以为自己一插手必定会让这些作坊产业重新焕发出青春活力。可惜，他却是高看了自己的能力。 他是个眼高手低的人，即使有着不弱于叶红杏的智力，可无论在理论还是在经验方面，他都差了拥有着上辈子科学价值观的叶红杏一大截。 直到这时，吴旺财这才明白了他跟叶红杏一直以来一直都存在着的差距是何等的明显，可笑他之前还一直沾沾自喜于在一些旁枝末节上面压倒了叶红杏。 可笑啊！ “客气啥！咱们可是同学呢！”叶红杏却是嘻嘻一笑：“说起来，我还是占了你家的大便宜呢！你不知道，这市面上虽然有田地的价钱，可要是想买地，买到合适的地，还需要耐心地等。现在是冬天，买了地之后等开春就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种了。旺财，你爷爷他……这是年纪大了，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要是他……你家就全靠你了。”叶红杏尽量委婉地说，毕竟吴老财现在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命不长久了。 “我知道，可我年纪还小，许多事情都搞不清楚，杏儿，我知道我这样很傻，可我还是很想请你帮帮我，教我一些做生意的方法。你知道的，我年纪小，我家的那些工人们就不怎么听我的话。”吴旺财苦笑着说。他所谓的不太听话，其实还是指的是他指挥的并不太得当，或者是一些工人们觉得没什么用的举动。 像他这种没有实践经验，却全凭着空想来指挥员工的，叶红杏倒也曾经听说过。毕竟曾经是两家竞争对手，平时吴老财研究叶红杏，叶红杏这边自然也在无时不在研究着吴家。 “这些事情，你其实可以多跟你家忠心的老掌柜们学学，毕竟他们都是干了一辈子的人，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再有，你要多给工人们恩威并施，让他们觉得你不是简单的一个小孩子，而是他们的老板，是他们的主子。” 吴旺财边听边想，很快也就露出了笑脸：“谢谢你了，杏儿，你真的帮了我大忙了。” “大家都是同学，何必说得这么客气呢？哎，说起来，上辈子一万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咱们今生能做同学，那前世还不定得是什么样子的缘份呢！”叶红杏嘿嘿地笑。 “哟，杏儿你这是想跟我说什么呢？你该不会是看中了我家的财产了吧？”吴旺财见杏儿跟自己开玩笑，于是也拿出了平时在私塾里其他同学聊天时的那种轻松口吻。只不过他平时一惯习惯了板着脸装酷，如今再学别人的口气说玩笑话，说的却很是生硬。 叶红杏也不以为意，吴旺财如今心情能够暂时放开，那也是很不错的事情，毕竟他爷爷自从病倒之后，整个吴家都笼罩在了一层愁云惨雾之中，这对于吴旺财这个还仅仅是个孩子的家伙的心理成长极为不利。 虽然是对手，可毕竟平时交情不错，叶红杏也不想让吴旺财彻底的“泯于众人”，该帮的，还是应该帮的。 或许，有人会觉得她傻吧。可叶红杏却觉得，能多一个朋友，那以后说不定在自己遇到了困难的时候也会有人乐意伸出手来帮自己一把呢！ 从吴老财家出来的时候，牵着叶红杏小手的姥爷一个劲的摇头叹气。 “姥爷，你以前和吴老财很熟吗？”叶红杏抬着小脸，笑得极开心。 能不开心吗？吴旺财答应把他家里最好的三十亩地都卖给她，还约好了今天傍晚就跟她签契约，中间人还请陈阿三，红契也要陈阿三拿去县衙门里换。 三十亩好地啊！叶红杏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那得是多大一片地啊！估计都能把吴家山这边围上多半拉了吧？ 当天傍晚，吴旺财就来找叶红杏来了，拿了他家的地契，陪伴的人正是笑容满面的陈阿三。 最近陈阿三一多半的生意都是跟叶红杏有关的，如今他和叶红杏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一见面就调侃：“杏儿，又买地啦？照你这么买下去，估计不出两年你就得当个小地主婆子了。到时候手里拿个烟袋锅子，脑门子上再贴俩铜钱膏药，啧啧。” 叶红杏气得笑骂了一句，跟着便又将他请进了里屋，几人一齐坐到了炕上说话。 按照叶红杏和吴旺财事先约好的，一百五十两银子，银货两讫，陈阿三又得了杏儿给他的份银，欢天喜地的把地契和两份契约揣进了怀里，连连道谢着走了。 吴旺财又和叶红杏聊了一会闲话，临走的时候问杏儿想在那刚买的三十亩地里种些什么。叶红杏便告诉他，她打算全种棉花。 “那东西咱们这边很少种啊，虫子多，要是卖不出去的话，那玩艺儿还挺占地方的。”吴旺财到底岁数比叶红杏大上几岁，对于事情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得比较周全。 “占地方啊？”叶红杏摸着下巴，开始进一步地思考着该如何保存明年采摘下来的棉花。吴旺财说的没错，棉花这种东西很轻，存放起来占空间极大。若是装进布口袋里或许就没这么麻烦了，可布口袋这种东西也是需要花银子购进的…… 里里外外的都是银子，叶红杏算了一会也就懒得再去算了。反正地是好地，种出来的东西肯定差不了，到时候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反正她现在有了县城超市里租户们的租金吃着，银钱之类的事情一点都不必发愁。 对了，超市里是不是该搞些活动了？最近人流量有些少了，大概是因为天气转凉，又下了几场雨的缘故吧。 叶红杏想着，便忘记了吴旺财还在她面前坐着。 良久，叶红杏突然将飘得不知道几千里之外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眼睛在吴旺财身上扫了一轮，跟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吓到了似的发出一声尖叫：“呀，你怎么还在这里？” “杏儿，你刚才在想什么？我说了那么半天，你该不会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吧？”吴旺财有些郁闷地说。他刚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家里的情况，自己过去的抱负和愿望，自己的能力和发展前途等等。他希望叶红杏能够对自己有所关注，即使两人家的事业一直都是竞争对手。 另外，吴旺财其实在心底也是很喜欢杏儿的，他甚至有打算娶杏儿的，只是可惜，他现在还很不成熟，很没有实力，甚至在身家上面也无法跟叶红杏相匹配了。 “啊？你刚才说什么了吗？”后知后觉的叶红杏脸皮厚得简直可以与城墙相媲美了。吴旺财一张俊脸顿时臊得通红，喃喃地又说了几句什么，可惜声音太低，叶红杏心里又在思考着别的事情，自然都没有听进去。 “那我走了，以后有空再来找你玩。”吴旺财起身告辞，叶红杏礼貌似的把他送到了门外。 “杏儿，如果有一天，有媒人要找到你家说亲，你会挑什么样子的人家？”心中虽然惴惴，可吴旺财还是大着胆子把自己心中的意思十分“曲折”地表达了出来。 “什么样的人家？你怎么问这么古怪的问题？”叶红杏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烧，可害羞可不是她的性格，叶红杏立刻就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吴旺财的鼻子，一幅小大人要吵架的架式：“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男孩子直接这么问女孩子这种问题的？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吧？赶紧走吧，走吧走吧！”说着连推带搡的把已经郁闷到家的吴旺财给推到了大街上，跟着她赶紧溜回自家院子，把大门紧紧地关了起来。 第二天，叶红杏没有去私塾念书，而是选择坐了自家的公交马车来了县城里的超市一趟。 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大强和王三宝。这两个家伙现在可是叶红杏身边的左膀右臂，两人性子都灵巧，能出主意，并且一点也不拘泥于普通人一惯的思维惯性。 “杏儿，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超市这边卖吃的的人比较少？”大强站在超市门口，若有所思似的对叶红杏说。 “吃的少？这旁边就是菜市场啊，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少？”王三宝毕竟脑袋不如大强的灵活，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那都是卖菜的，这些菜买回家去还得炒着吃。我说的是路旁边直接摆上炉子，给人们做菜做饭的那种吃的。你的，明白？”大强摸着王三宝的脑袋瓜子，故意装出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得王三宝一个劲地吱哇乱叫。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觉得出来。咱们这一路过来，除了几个饭铺酒馆和酒楼之外，路边的小摊基本上很少能看见，就算是有，也不过是一些卖豆腐脑的或者是卖煎饼之类的。”叶红杏摸着自己下巴说。 “杏儿，你该不会是想开一个小吃摊子吧？”王三宝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大地吃了一惊，看向叶红杏的眼光里也似充满了讶异。在他的认知里，杏儿做生意的方法似乎太过奇怪了。 别人家做生意，往往都会专精一行，最多兼顾着另外一份比较轻松的行当，可叶红杏却一点都不一样了，她似乎想起什么就会去做什么，她喜欢布娃娃，于是就在家旁边的二妮家里开了个玩具作坊，她想在大冬天里吃到新鲜的蔬菜，于是她就在自己的左邻右舍闲置的房子里种上了暖屋蔬菜，并且进一步扩大成了非常专业的暖屋种植，甚至还为了把这些种出来的反季节菜卖掉，她还专门在附近许多个村子里都设了菜铺，方便村子里的老百姓们到菜铺里去挑选自己中意的菜蔬。 她喜欢吃鱼，就挖了鱼塘，养起了鱼，顺便还挖出来不少的泥鳅…… “为什么不呢？咱们让能做出美食的人们在咱们超市里面摆摊，这样聚少成多，以后咱们要想吃到非常可口美味的食物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坐着自家的公交马车来县城里吃自家超市里的小吃了。”这样一想，叶红杏还真的有些小激动呢！ “杏儿，你觉得你这样做行吗？别的咱不说，做吃的这行可是十分的脏呢！你家的超市要是真的招了做吃的的人，估计以后就会被这些人弄得很脏了。”大强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那没什么的，咱们这个超市也不过是个临时的棚子，到时候拆了再改建的时候设计得好一些，让这些美食铺子们专门开在一个地方，这样人们要想吃点什么，就可以直接到美食区了。”叶红杏打算依旧仿照着前世超市的那一套做法来搞，毕竟人家那套超市系统已经很是成熟了，自己又懒得动脑子，干脆就照搬就行了，反正这个世界里也只有她家这么一家超市。大家谁都不知道叶红杏其实是在偷懒而已，可他们却依旧被叶红杏天马行空一般的想像力给惊到了。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叶红杏提出来的这些想法无一不是都能赚大钱的，可人家杏儿却似乎一点都不为难，随随便便就想出了赚钱的新点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小吃火爆，影响变大 叶红杏超市里的小吃部到底还是开了起来，依旧是招租引商，依旧是开出了价格不低的租金，可令人跌破眼镜的是，据说利润并不大的小吃部居然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就招满了人，并且还时不时的有人在超市这边探头探脑地打听还有没有新的租位出租。 据说，租了铺位的商户除了要交纳定金和三个月的租金之外，叶红杏还额外给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一个可以说非常苛刻，却又十分顺理成章的条件。 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不太明白。超市里租金高达一两银子一个月，怎么这些平时就在街边拐角处摆摊的人们就敢在这里租？难道他们不怕赔得血本无归吗？那可是一个月一两银子呢！就算是超市里人流量不少，可进超市里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都是些图便宜、又图新鲜的人。要是东西比外面的贵，又比外面的东西质量次，那这些人是铁定会在超市外边消费的。 可是，这些蒸包子、包饺子、烙大饼的人，他们怎么就有底气敢一个月就交给超市一两银子？那可是一两银子，不是一文钱，也不是十文钱，一两银子可是能让普通四口人家安安乐乐地过上一整年的巨额财产啊！ 人们纷纷猜测，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看热闹看好戏的准备，他们甚至已经自行脑补出了那些赔得连裤子都当给人家的小贩们痛哭流泣的样子了。 可是，那些做吃食的小贩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将他们的全部家当都搬进了超市的大棚里，并且顺顺利利地放了鞭炮，开张营业了。 随后，那些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就全都哑了口。 人家虽然是做吃食的小本生意，并且每个月还要交给超市老板叶红杏一两银子，这些都是非常“严酷”的事实，可搁不住人家超市里客似云来啊！许多本地的、外地的，来过的、慕名的，全都像是赶庙会看热闹似的来超市里面参观、采办、吃喝玩乐。 虽然是小本生意，本小利薄，可每天若是有几百个人在他的摊位上吃东西呢？小小的摊位别说是找个坐的位置了，就算是想买些吃的都要排上老半天的队，可就这样，来超市小吃部这边来尝新鲜的食客们依旧是兴味盎然。 食客们信奉一个道理：越是人越多的地方，这里的食物就越新鲜，并且味道也就越好吃。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铁律。而叶红杏超市小吃部这边招租的条件也在这个时候顺理成章地被披露了。 她要求每一个来她家超市里租铺位的商户都要有一两手拿得出手的活计，并且——超市里食物的卫生要有绝对保证，否则若有人举报，商户们之前缴纳的定金一概不退！ 那可是五两银子的定金啊！不是小数目！试问又有哪一个小贩胆敢对自己做出来的食物轻视疏忽半分呢？只要有人举报，只要核实，那丢失的可就不止是五两银子的定金那么简单了，金钱之外还有信誉，信誉可是一位商人的第二生命，若是连这个都丢了，那这人以后自然也就混不下去了。 再然后，超市小吃部的生意彻底地火了起来，因为要来吃东西的人们每天都排着队地寻找座位，以致超市的王掌柜不得不跟叶红杏商量着又将小吃部东边的一处民宅买了下来，然后拆掉扩建成了小吃部的一部分。 再再然后，这扩建出来的小吃部居然成了一个战场！一个没有硝烟只有无声的竞争的战场，虽然不见血肉，却依旧激烈得令人窒息。许多之前没能在叶红杏的超市中占得一席之地的小吃摊的摊主或是小吃店的店主此时全都纷纷在暗中别上了劲，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到叶家村叶红杏家里走上一趟，或是送些小吃食，或是送些实用的东西，更有甚者甚至送起了金银！ 这件事几乎闹得整个县城路人皆知，而街头巷尾的讨论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人们都在翘首以待，期待着叶红杏最终拍板做出决定。 可是，叶红杏却似乎极有耐心，硬是在家里憋了半个月，这才貌似姗姗来迟似的、象征性的在超市门口贴上了一张告示，上面列上了一些被录用的小摊贩的名单。出乎人们意料的，那些经常在叶家村碰见的前来送礼的小商贩们反倒是大部分都没有中选，中选的那些人中却是大部分都做的是冷门小吃。 所谓冷门，都是一些地方性的特色，比如扒糕、比如糖炒栗子之类的。而叶红杏选的这些小商贩又是在本地或是外地特有名气而又有在她超市里做生意意向的人员。 这个名单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服了气。人家叶红杏之前收下你的小礼物那是没假，可人家收下的都是些什么？都是一些吃的东西，都是你自家做出来的小吃，人家收下那是为了品尝你家小吃的味道！ 亏那些又傻又天真又自以为是的人们还把真金白银的往叶红杏家里送！现在想想，那些人在背地里还不后悔得跳脚撞墙？ 人家叶红杏轻而易举地就赚得盆满钵溢，还网罗到了极为优秀的人才！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胆量和智慧！小小年纪就能布下这样看似简单，实则极为复杂的局！ 叶红杏的超市里每天的人流量更大了！人们几乎是闻名而来，特意要尝尝红杏超市里的名小吃，这里汇聚了几乎整个直隶省全部的著名小吃，还有一些则是南方或是大鼎国东北、西南、西北方向的著名小吃。 能在一家小小县城的某一角吃遍天下名吃，光是这句话就足够激励得天底下的美食之士们蜂涌而入，趋之若鹜了。一时间，几乎附近所有的有头有脸之人都以能在红杏超市里吃过种种美食为荣，在席间饭后谈论的时候，话题里多多少少都会跟红杏超市扯上些关系。 红杏超市火了，跟风者自然不会少。一时间，无论是县城还是叶家镇，又或者是别处的县镇，模仿叶红杏开超市的大有人在。大家都想趁着这股超市风还在剧烈地刮着的时候，可以乘风而上，狠狠地赚上一笔银子！ 可是，模仿可以，这些人拼尽了全力也仅仅只能模仿一个外表而已，红杏超市内里的神韵却是这些奸诈的小贩们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别的不说，叶红杏超市里卖的东西大多都是自己作坊里出产的，就算不是，价钱方面也比绝大多数的小商贩们买进卖出的价钱要低很多。光这一点，红杏超市就比绝大多数的超市都要吸引人，都要旺盛。 因为赚不到什么钱，那些模仿着开办了超市的商贩们很快就发现他们非但不能赚到银子，每天反而还要亏损上一部分。超市这种东西，在科技不发达的时候若是没有几个“看场子的”，物品是极易丢失的。这些小打小闹的小超市们本就本小利薄，若是再雇上几个看场子的人，光是这些人的工钱就能把小超市给拖垮。 这个时候，那些小超市的小老板们这才开始仔细认真地考虑起叶红杏超市的成功之处来。首先，人家的进货渠道相当的高明，并且完全可靠有保障。其次，人家除了卖自己的货物有利润之外，在她家超市里租摊位的商户们每个月也要交给她一笔十分可观的租金，这些租金虽说单笔并不算太多，可商户的数量可也不少，租金们总和起来还是相当可观的。 货物的利润再加上租金，也难怪人家能雇得起那么多看场子顺便充当售货员的人了。 天，一天天地冷了起来，叶红杏从吴老财的孙子吴旺财手里买得的五十亩地也已经丈量清楚，结了现银，换了大红印章的官契，随即，叶红杏又在县城热闹地带盘下了一家酒楼。 酒楼里的人员基本不换，只是老板换成了叶红杏，连带着做菜的规则也改了，原先并不实惠的小盘都换成了大盘，菜量增加了不少，因为味道并没有变，所以酒楼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的好了起来。 除了酒楼之外，叶红杏还在叶家镇和县城里各置办了一处宅子。宅子占地都挺大的，位置都是邻近官道的方向，因为附近人烟不旺，所以谈下来的价钱都不算太高。叶红杏打算着先把宅子放上几年，等以后或住或脱手，总归要比攥着银子做守财奴要好得多。 入冬了，叶红杏习惯性的又动员了村里的妇女们发豆芽，种金针菇。跟吴家山一样，叶家村的女人们一到了冬天就闲得发慌，平时的活计除了喂养家里的猪和鸡之外，就是绣绣女红，或是串串门子，再就是给家里的老少做衣裳做鞋子。 除了这些之外，这些村里的女人们便会闲得发慌，偏偏这个时代并没有太多的就业机会，她们想要赚些零花钱贴补家用也找不到门路。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叶红杏给她们带来赚钱的机会！只要按照她提供的方法，再到吴家山那边做熟了这些活计的人家学上一两天，她们就可以坐在自家炕头上赚钱了！ 是的，坐着就能赚钱！而且一点都不耽误平时家里的活计，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给种的豆芽或是金针菇补充一些水份就可以了。 除了这两种之外，叶红杏还在叶家村也修建了一些类似吴家山那边的暖屋，这次她倒并非大兴土木，而是租用的农村人家的闲房老房，只要烧上火保持温度，暖屋里的蔬菜就可以像春夏秋三季那样正常生长了。 现在，叶红杏在叶家村的名望可谓是一天比一天地壮大了。别的不说，她最开始搬到叶家村的时候就请人挖的那鱼塘，便给了本村人们一个善于动脑筋的好印象，再加上雇佣了叶海叶凡这些原本村子里最为游手好闲的人，间接给村子带来了安宁和详和，这也使得人们在茶余饭后的闲适时刻会情不自禁地念叨几句叶红杏的好。 再后来，叶红杏直接把超市给开了起来，雇佣了不少人，这其中就有近水楼台的叶家村的村民。虽然只是一些年纪轻轻，模样又好的后生被选中了，可这些人从跟叶红杏签了工作合同的那一天起，就算是正式有工钱拿了。相比这些年轻人的父母还需要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田间地头苦苦挣活，这些年轻人们的日子不可谓不好，他们只需要三两个月就能挣到父母一年的收入，这又如何不让他们欣喜若狂？继而对叶红杏感恩戴德？ 除了开超市之外，现如今的叶红杏又开始充分利用起了村子里的闲置人员和闲置房屋，女人们每天随手就能办了的浇水小事，如今每个月也有几十文钱拿，再加上那些几乎废弃不用了的老屋也能租出去收钱，这些平时几乎难以想像得到的事情，全都因为叶红杏而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村民们的眼前，这又如何不让村民们对她感恩戴德？ 除了改善了村民们的生活、提高了村民们的收入之外，叶红杏还依照“惯例”，让在她手底下的员工家里的孩子们免费到叶秉元的私塾里念书，先生每个月的月钱也完全由叶红杏承担。 虽说叶先生品德高尚，对于银钱的需求并不大，并且也跟叶红杏商议过相关事宜，也答应了会妥善照顾那些红杏作坊里员工家里的孩子，可叶红杏还是给足了银钱，别的不说，叶先生好歹也照看着五六十个孩子呢！ 是的，叶先生的私塾现如今有着六十多号学生，而这，还不包括叶先生原先的学生。若是再加上原来的那些学生，叶秉元的叶家私塾总人数都快要超过一百人了。 一百人的超大私塾！这别说是地直隶省，就算是整个大鼎国，估计在人数上面也能排得上号了。如今的叶秉元先生，在授课的时候必须要把小孩子们按照年龄和课程的进展程度分成大中小不同的班级，以便因地制宜，因材施教，让学生们不至于因为师资不足而被耽误。 因为要在不同的班级里授课，叶秉元就跟叶红杏商量着，在原本私塾的旁边又加盖了几间屋子作为新的教室。 一天下来，叶秉元都累得嗓子嘶哑，浑身更像是要散了架似的，可他回到家里之后还要照顾女儿，又得操持家务，日子久了，他整个人明显地瘦了下来。 这个时候，非常珍惜能有上学机会的穷人家孩子们便非常心疼先生，有的悄悄给先生家里塞鸡蛋，有给先生送糕点的，还有孩子甚至大着胆子摸到了叶红杏家里，当着面跟叶红杏要求着，让她想办法让叶先生轻松一些，不要那么劳累，他们心疼。 叶红杏自然答应了下来，而之后，叶红杏也趁着自己在私塾里念书的时候，亲自跟叶秉元商量了一下，叶秉元考虑到自己的实际情况，然后向叶红杏推荐了几位自己的同窗好友。 对于叶先生的品行，叶红杏是完全信得过，于是当场就把这件事全部都交给了叶先生自己去办，至于薪酬福利，则跟叶先生的完全一样。 孩子们的心愿得到了满足，自然对叶红杏也就愈发地尊敬了起来，虽不至于达到感恩戴德那么严重的程度，但叶红杏若是有什么要求，一呼百应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如此一来，村里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个顶个的都感激叶红杏，而叶红杏在叶家村的声望也就一天比一天的高了起来，甚至，当叶家村的家族议事惯例召开的时候，叶红杏家的男人也被特邀参加了。 叶老爷子，还有叶根，这两个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参加家族会议。以往的时候，叶家村的村老或是族长有事情参议的时候，往往都是惯例似的叫上一些在家族里有声望的老人参加，只是这一次，叶老爷子和叶根都被邀请参加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叶红杏家里的地位与往日再不相同了！他们家里有钱了！有产业了！并且在整个村子里的影响力大了，大到可以对叶家家族产生影响了！而这，才是叶老爷子父子俩被邀请参加家族会议的根本原因。 家里的男人都去村长家里开会去了，叶红杏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 人在忙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脑子就会特别的疲乏，而这个时候，人就容易发呆。发呆既是让脑子休息，同时又是培养心情，从而可以让头脑里偶尔闪现出来想法迸发出新的火花。 而现在，叶红杏就真的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促销的法子！ 说起来，在她的上一世，那个充满了智慧和新想法的时代，促销的法子可谓是层出不穷，像什么“亏本大甩卖”，什么“两块钱，只要两块钱，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之类的。当然，叶红杏印象当中最深刻的其实还是圣诞节前的平安夜。平安夜要吃苹果，光是这一条洗脑似的话，就不知道让平安夜当天有多少苹果被高价卖出！ .第一百九十章圣诞节前，平安苹果 想到就做，叶红杏先给村子里每天都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那些小毛孩子们讲故事，讲圣诞节的故事，讲圣诞那天晚上会有戴着红色帽子，穿一身红色睡衣的白胡子老爷爷从他们家的烟囱里钻进来，把各种各样新奇的玩具装进小孩子们挂在床脚的袜子里面的故事。 “杏儿姐姐，那些玩具里面也有功夫五侠吗？”一个胖胖的小女孩仰着头，瞪着黑如点漆的明亮大眼睛，天真地问。 “有的，里面不止有功夫五侠，还有熊猫阿宝！”叶红杏十分肯定地点头，然后小孩子们就嘿嘿地笑，神情间极是激动。 “那……里面有我最喜欢吃的棒棒糖吗？”提问的是一名小男孩，他所说的棒棒糖，也只有红杏超市里有卖，是叶红杏想念前世棒棒糖的味道，特意让人照着做出来的。只不过味道上到底还是比前世的现代工艺制出来的味道差了许多，可尽管如此，这种棒棒糖依然获得了绝大多数孩子们的青睐，有的甚至还把能吃到红杏超市里的棒棒糖当成是一种极高的待遇。 “当然有，而且还是用礼品纸包了好多层的，不然你的袜子太臭，糖就不能吃了。”叶红杏打趣他。 那小男孩的脸瞬间就红了，在大家善意的哄笑声中，小男孩使劲捏了捏拳头，依旧表现得极为欢乐。 “那……袜子里面会有我喜欢的洋娃娃吗？”一个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大女生怯生生地举起了手问。 叶红杏瞥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原本像她这么大的人基本上已经可以把一个家操持得像模像样了，可现在听她话里的意思，却是想要一个洋娃娃？ 孩子们都笑了起来，有的朝她扮鬼脸，有的则直接大声嘲笑了起来。大女生也许是刚才鼓足了勇气，如今骑虎难下；也许是真的不以为意。反正她连看都没看那些对她不喜的小孩子们，而是直直地望着叶红杏，期待着她给出解答。 “不会。”叶红杏十分肯定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大女生飞快地低下了头，现在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了，她很难过。 “不过……”叶红杏接下来又飞快地给了她希望。大女生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叶红杏那张小脸，期待着她能说些别的什么。就算是没有洋娃娃，有别的也行。 叶红杏接收到了大女生目光中的期盼，随即微微一笑，淡然道：“袜子里面虽然没有洋娃娃，那并不是圣诞老人不乐意送给你洋姥姥，而实在是因为你的袜子里实在盛不下洋娃娃，于是圣诞老人就把洋娃娃放在你床尾的边上了，当你醒过来的时候，你还是能看见你最喜欢的那一款洋娃娃的。” “真的？”大女生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又低下了头，这次，她的脸上却不再是失望，不再是灰心，而是一种混着喜悦的羞涩。 不过，她岁数比较大，也知道圣诞老人之说纯粹是叶红杏编造出来的童话。可即使明明知道是假的，可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正是爱幻想爱浪漫的时候，所以她还是选择相信叶红杏，选择相信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是赝品的善意谎言。 “真的。”叶红杏点头，跟着又说：“只要在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平安夜，吃下代表着平安喜悦的大苹果，那么，下一年，每一位家人都会是平平安安的，就像苹果一样，平安喜悦，无病无灾，无忧无虑。”叶红杏说这话的时候极真诚，也极……虔诚。 小孩子们全都仰着小脸，静静地听叶红杏说着，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平安喜悦，什么叫做病和灾，什么叫做无忧无虑，可他们知道，让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他们乐意看见，并且听杏儿说，这件事也极易办到，只要在圣诞节前一天晚上吃一个大苹果就可以了！而且是越大越红越好！ 搞定了这群小孩子，叶红杏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就比较麻烦了。这个世界里的历法跟上一世的农历相差不多，也是有二十四节气，只是却没有了公历，即阳历。那么，该把圣诞节安排在哪一天呢？ 叶红杏愁眉苦脸，这眼看着已经是十一月了，距离最为繁忙的腊月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人们还没到置办年货的时候，家里家外的也都没什么活计——除了叶红杏自己的员工之外。 想想前世，似乎每逢圣诞节的时候都是在十一月的时候，那么……叶红杏邪恶地笑笑，就把这个世界里的圣诞节定在十一月二十五吧。那么平安夜就是……十一月二十四！ 既然决定了要这样做，叶红杏随即就召开超市的一些高级管理人员，开了一次非常长的会议。虽说是开会，可在会上说话最多的还是叶红杏自己。她把自己记忆中的关于圣诞的一些可能的营销策略全部都搬了出来，包括圣诞树、圣诞服装、圣诞袜子之类的，还有关于圣诞节的由来等等，而这些，多半都是为疼爱自家孩子的大人们准备的。 会议开完之后，参与会议的人们都不住地感叹：别看叶红杏年纪小，可她肚子里是真的有料！人家随随便便出个主意就是大手笔！别的不说，光是砍松树装扮圣诞树就得花掉不老少的银子，还要在树上挂满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奖品，专门用来在圣诞节那天颁发给猜中谜底的小朋友们的。 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红杏超市里的人流量依旧恐怖得惊人，而且因为将近年关，人们手里渐渐有了闲钱，逛超市的人量不降反增，超市里的日销量竟是一天比着一天地涨了起来。 在县城这一带，并非只有腊月才是人们的轻闲时间，在腊月之前或是之后，人们的时间依旧极有富余。然后…… 现如今县城里流传着圣诞节的传说，这个传说很简单，很假却又很美好。许多男人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可众多的女子大军却都深信不疑，尤其是小孩子们，更是相信在平安夜吃下苹果后，第二天早上更是可以在床尾自己挂着的袜子里找出自己期盼已久的好东西。 现在，孩子们像盼着过年似的盼着叶红杏所说的圣诞节的到来，他们甚至时不时的就在自家大人耳旁敲打敲打，提醒着大人们圣诞节就快要到了。 对于孩子们想要礼品的美好愿望，大人们其实是很乐意满足的，并且叶红杏也曾经说过，圣诞礼物是要装在袜子里的，能装在袜子里的，当然只能是小礼物了。小礼物，那也应该花不了几个钱才对。大人们这样想着，便也纷纷同意带孩子们一起过圣诞节了。 圣诞节前几天，红杏超市里便开始了一轮极热闹的装修活动。包括运来许多刚刚刨出来的带着树根的完整松树，许多颜色极艳丽的彩带铃铛之类的小饰品，当然，最多同时也是最吸引小朋友眼球的其实还是那些挂在圣诞树上的小红包。 有那好奇的小朋友便伸手去捏，结果却毫不意外地捏了个空。随即，便有站在一旁的超市服务人员走过来告诉他，这里面现在还没有任何的东西，只有等到平安夜那一天的晚上才会把礼物放进去。而若是有小朋友想要这上面的礼物的话，需要购买三十文钱以上的东西才能得到一次免费摘取礼物的机会。并且，这里面有一份是超级豪华大奖！ 三十文钱！一次免费摘取礼物的机会！超级豪华大奖！这几句话比棒棒糖对孩子们的诱惑力还要大，至于超级豪华大奖会是什么，无论孩子还是大人都在极为好奇地猜测着，甚至是千方百计地去套问超市人员的话。可是，超市人员早就得到过叶红杏的吩咐，是万万不会把那个什么超级豪华大奖的真实内容外泄出来的。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份超级豪华大奖的真实价值足够五口之家过上一整年相当不错的生活的。 “那超级豪华大奖这么厉害，有次一些的豪华大奖没？不要那么超级的，只要我能中一份就行。”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天真地仰着头问超市的王掌柜。 王掌柜笑呵呵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在这个孩子看来，王掌柜极和蔼，像自己的爷爷。孩子并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反而还觉得王掌柜极为亲切，他甚至还挣脱了亲妈的手，主动凑到了王掌柜身边。 “有啊，有特等奖自然就有一等奖，有二等奖，还有三等四等五等奖。反正呀，咱们小杏儿可说了，参加摸奖的，人人有奖！”王掌柜笑得极无害，可那眼角深处却藏着一抹狡猾。 是的，狡猾。即使如他，也猜不透叶红杏举办这次圣诞节活动有什么深意，他本以为叶红杏只不过是想在超市里热闹热闹，同时满意一下跟她自己一样的小孩子们都会有的梦想和希望，仅此而已。可是，他错了，并且还错得极为离谱！ 叶红杏当时只告诉了他一句话：“东西卖成钱了，那才叫钱！咱们做生意的，有钱赚才叫生意，生意生意，有生气才算有意思。” 这句话有些拗口，不过王掌柜还是很快就理解了。叶红杏的意思是想给超市来次大促销，同时也让更多的人知道知道红杏超市，给超市打打名气。 利润多少其实并不如何重要，只要能多销，钱随随便便就能赚回来。还有，只要超市的名气打出去了，以后还怕没有人来这里买东西吗？ 王掌柜到底做了多年的掌柜，很快就理解了叶红杏的意思。于是，这次圣诞节活动他也特地给底下的员工们开过小会了，这次活动不管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总归要把一切都做得漂漂亮亮，以能给看过的人留下最为深刻、最好是留在人们脑海里永不磨灭的那种！ 于是现在，红杏超市虽然还是搭建的简易木棚，可里面的装潢已经在王掌柜的刻意安排下慢慢地换成了比较高档的，并且超市的一角已经开始按部就班地用最顶级的建筑材料开始建造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超市就能一步步地从一个简易木棚变成整个县城最豪华同时也是最大气的消费场所。 王掌柜对自己的大手笔极有信心。可是，在以后的某一天，当他跟叶红杏闲聊起这件事，当他洋洋得意地跟叶红杏汇报他凭着自己的人脉给她省了多少多少两银子的时候，叶红杏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王掌柜的，这件事你就应该铺张浪费一下，最好是让任何人都知道咱们是一块大大的肥羊，并且又蠢又肉多。这样，人们才会乐意跟咱们做生意，并且在知道咱们的生意很大之后，还会很乐意跟咱们做利润不大的生意。总而言之，在给咱们自己花钱方面，千万不要省，也千万不能省。” 王掌柜当时是愣了好半天，回到家后又躺在床上琢磨了大半宿，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叶红杏是想给人一种相当“实力”的印象，所以才会让他在装修重建超市的时候要大手大脚地花钱的。 就算是省下银子来又能怎样？人家叶红杏根本就不缺这么点银子！每天超市的净利润就是一笔恐怖的数字，再加上超过一百五十户的商户每月还要上缴数量不菲的租金了。 现在，看着每一位或慕名或常来的人走进超市，然后被超市里正在摆弄的圣诞树的大手笔深深地震撼的模样，王掌柜忽然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爽快感，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超市并非是自己的，可现在的超市能够带给人们这种极深的震撼，而且这震撼还是由自己带领着手底下的员工们做出来的，王掌柜就由衷的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爽感。 “王掌柜的，您老人家这是要弄哪儿样？这是真嫌银子多得没地方放，要贩了松树来卖吗？”一个粗豪的汉子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正沉浸在无边爽感中的王掌柜肩膀，目光止不住地赞赏着在松树上面来回巡弋。 “哈哈，原来是小松，这不，我们东家说要弄些新鲜东西来玩玩，于是就让人刨了这么几十棵树，用来挂些小玩艺儿，到时候好让孩子们乐呵乐呵。”王掌柜轻描淡写地说。小松是这名黑胖汉子的小名，小松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县城一家杂货铺子的老板，跟叶红杏属于竞争关系。最近叶红杏的超市大火，连带着小松的杂货铺子生意极受影响，以前一个月能有五两银子的利润，现如今已经急剧缩水了七成以上。 “听说要先消费三十文钱才能摸奖？”小松又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王掌柜瞬间警惕了起来。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问问而已。”小松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挤出人群，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安夜前一天，县城的许多小超市小店铺里都传出了消费有奖活动，只要消费十文钱，就可以在本店里免费摸奖一回，奖品或大或小，总归是要奖赏顾客些什么东西的。一时之间，县城老百姓们的消费金额直线上升，店铺超市的老板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他们的奖金都很普通，或是一把针，或是一包线，又或者是极廉价的香粉，甚至某蔬菜铺子还免费送出了不少的大葱和香菜。 “杏儿这个主意真的很不错，只要舍点小钱儿，人们就会拼了命的买咱们的东西，也不管这些东西他们用不用得完！”某位老板得意地躺在自家床上，对一旁缝着裤头的老婆子絮叨。 “现在整个县城的人都在搞促销，我看那个杏儿这次肯定要栽了。她那个促销肯定不如咱们的好。”那个买菜就送大葱和香菜的蔬菜铺子老板得意地对自己的伙计说。 “她编出来的那什么圣诞节，我看许多人都不信她呢！都知道她是想借着这个什么圣诞骗钱的！还说什么圣诞节前两天和当天都会有大降价的活动，我看她是先提价再降价吧！哼！她人虽然聪明，可用的都是咱们用过多少年的招呢！”某杂货铺老板躺在醉香院的某位女人床上哼哼着，他是背着他老婆跑出来的。 这些人都猜中了开头，却都猜不中结尾。 结尾就是，在平安夜这天，叶红杏超市里的红苹果都卖得脱了销。价钱嘛，依旧是普通苹果的价钱。 那些老早就在超市门口支好了地摊，打算把家里从各个渠道里囤积的红苹果高价脱手的人们都傻了眼，他们只看见人们疯了似的一拨又一拨的涌进灯火通明的红杏超市，再兴高采烈地从红杏超市里走出来，高声谈论着红杏超市里看到的一切一切。 小贩们的苹果倒偶尔也有不知情的群众问价，可当听见价钱出奇的高的时候，老百姓们都会摇着头离开，或者是被一旁的人告知，超市里有更大更红更好的苹果，并且价钱还公道！ 没有人知道，红杏超市这一夜究竟卖出了几万斤的苹果，除了王掌柜。没有人知道这一晚究竟有多少人进了红杏超市，除了王掌柜。没有人知道这一晚红杏超市开到了多晚，除了王掌柜。没有人知道这一晚红杏超市到底赚了多少，除了王掌柜。当王掌柜看到摆在他面前的这份帐单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超市清仓，人气顶峰 倒不是帐单上的利润数据真的能把王掌柜给吓倒，而是他真的没料到叶红杏想出来的这么个“圣诞节”的主意真的能给超市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因为是低价，王掌柜一开始就没想着能靠这个“圣诞节”赚钱。他首先想到的跟叶红杏一样，都是“促销”。 天底下所有的商户都一样，生意做得久了，手头上就容易压货，而想要处理掉这些压手的货物，除了低价甩卖之外，就是赔本赠送。 叶红杏的超市自然也不例外，即使她的超市人流量超大，可依旧有些货物是人们平时用不太着的或者是销售量不大的。而这些货物，即使还很新，却依旧成了令超市管理人员头疼的东西。可即使价格一降再降，这些东西却依旧卖不动。 可是现在，叶红杏自己筹划的这次“圣诞节”活动，别的不说，人们花银子的热情是彻底地被挑动起来了。只要三十文钱，就可以免费摸奖一次，而且还有很大机会获得传说中极为丰厚的奖励！那可不是县城其它店铺里小打小闹的那种小摸奖，而是实实在在的大奖！并且，即使有人说这种奖品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可老百姓们却坚持相信叶红杏会给大家一个惊喜的。毕竟，红杏超市现在可是算得上整个县城风头最劲的店铺了！ 人们相信叶红杏真的会给人们开出极丰厚的奖品，所以花起钱来也就相当的痛快！不就是三十文钱吗？随便买些东西也就够了。再说了，人活着哪有不花钱的？在别处买东西又哪里有在红杏超市里买东西来得便宜又有质量保证？这么想着，红杏超市里许多东西便在极短的时间里销售一空，偏偏人们还在扯着一旁的服务人员问东问西的，问这种东西还有没有货，问超市里哪边还有东西可以买。 仅仅几天的时间，红杏超市里的东西就卖得缺了三次货！ 王掌柜的当时就极为担心，担心红杏超市拿出来的奖品会不符合人们心里的预期，从而对红杏超市失望。 可是，叶红杏拿出来的奖品却是真真实实的够实在！而且实在得令人吃惊！ 平安夜，叶红杏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圣诞摸奖树上的奖品都有哪些，而这些奖品又价值几何。 “感谢大家这些天来对红杏超市的照顾，为了回馈大家的热情，我和超市的几位掌柜的合议了一下，决定趁着这次圣诞节活动，给大家一次超级奖励！但凡有在我超市里一次性购物超过三十文钱的，都可以免费摸奖一次。奖品的内容就在我身旁这棵圣诞树上挂着的福袋里面。下面，我将会让咱们超市最德高望重、同时也是最辛苦的王掌柜来宣读这次奖品的内容。大家欢迎！” 围观的群众和超市员工全都拍了几下巴掌，王掌柜走上了临时在圣诞树旁搭起的台子。 现在回想起来，王掌柜还对自己当时看见叶红杏递给自己的礼品清单时惊讶、讶异甚至是震惊的情绪。 礼品清单是一个一个的放在红色小福袋里的，当时王掌柜是从五等奖开始宣读的：“五等奖，也就是最末的奖，就算是手气最不好，也可以摸到这个奖的……”当时王掌柜笑呵呵地笑笑，凭着自己的理解解释道。 五等奖，也就是末等奖，一般都只是象征性的意思一下，价值通常并不会太高。可是当王掌柜把代表着五等奖奖品名单的小福袋里的清单抽出来，并就着一旁的灯光看了一眼后，他的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这……”王掌柜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看见了礼品清单上的名字，然后他就真的沉不住气了。 “怎么了？不会只是香皂之类的东西吧？”有围观的人便开始起哄。 “不会只是草纸一捆吧？”更有人大声笑了起来，一旁便有人异常沉着冷静地说：“或许只是一张呢？”大笑声嘎然而止，随即便是一阵低沉的喝骂。 “咳！”王掌柜的忽然大声咳嗽了一声，脸皮涨得通红。他拿着那张写有五等奖奖品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并且越抖越大。 “说啊！到底是什么？”有人便不耐烦起来。 王掌柜一咬牙，反正这奖品都是叶红杏自己定下的，不管是赔还是赚，都是她自己说了算。自己说起来是个掌柜，可实际上却跟她家打工的一样。 这样想着，王掌柜便使劲定了定心，大声地将奖品的内容念了出来：“五等奖是任意童装一套！棉服！” 嗡！ 周围围着的人群瞬间就被点燃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他说五等奖是什么？”有人没听清，或者即使听清楚了，可依旧是不太敢于相信，只是毫不自信地问着身旁的人。 “应该是吧。”那人也有些不敢确定。 “真的是童装一套？棉服？”另一位二十许的少妇喃喃地说着什么，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童装一套，最便宜的成衣也得要十文钱，棉服可得要二三十文钱，这……”另一位混在人群中的成衣铺老板喃喃地念着，双眼有些失神。 也难怪他会惊讶了，棉服的成本都要十几文钱，只要在红杏超市买三十文钱的东西就能获得一套价值二三十文钱的棉服，这……叶红杏莫非疯了？为了迎合要过圣诞节的孩子们，她也没必要花费这么大的手笔啊！更何况这还仅仅是末等奖！若是一等奖甚至是特等奖，那得是多大的手笔啊！ “我家没有孩子，快说说四等奖是什么吧！”有人高声吼了一嗓子，显然棉服的童装一套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如何大。而附近人们低声的议论声也引起了他的不耐烦情绪，是以他大着胆子扯着嗓子的喊了这么一句，催着王掌柜的继续宣读后面的奖品。 “是啊是啊，快说说后面都有些啥奖品吧！要是时间还够，我再去带着我小舅子也来买上三十文钱的东西！说起来，这里的东西不但便宜，还有这么丰厚的奖品，我都想再买三十文钱的了！对了王掌柜，你这里花六十文钱能摸两次奖不？” 王掌柜的战战兢兢的又走上了台，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先解答了这个人的问题：“抱歉，我家叶老板说了，一家仅限一次，超过三十文也不能多摸奖。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奖品有限，我们只能选择让更多有孩子的家庭受益，让更多的孩子在冬天不受冻，而非要多做活动，希望大家能给予谅解。”说完，王掌柜的整肃面容，朝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百姓们自发地鼓起了掌。 “那么，接下来我要宣布四等奖了。”不知道是天气忽然热了起来，还是人们的热情太过火热，王掌柜的鼻尖额头上一层油亮亮的汗珠，他伸手拭了一下，巴掌里湿漉漉的。 “四等奖是……全家人一冬天的窝窝头！”王掌柜的直接照着纸条上面的字念了出来。这次他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叶红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惊人。 台底下的哄笑声把正在深思的他给唤回了现实。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纸条，然后忽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竟然是一冬天的……窝窝头！ 窝窝头倒还罢了，家家户户平时吃的主食就是它，可一冬天的……叶红杏究竟要闹哪样？ “一冬天的窝窝头！哈哈，这可笑死我了！” “就是，要是白面的馒头，或许我还可以接受！” “一冬天的窝窝头？那也得不老少呢吧？”有那头脑冷静的人已经开始分析这一冬天的窝窝头中的价值了。 一家人，孩子少的倒也还好，若是孩子多的，七八个，甚至是十来个孩子的，一家子吃食就是个大问题。冬天又是人们最容易饿，同时粮食也是一年之中最为缺乏的季节，这个四等奖可就相当于救命了奖啊！ “这个不错！” “呃，我也觉得这个比五等奖那个棉服的好。”人们开始低声地在台底下议论开来。一冬天的窝窝头，乍一听起来挺粗鄙的，可若是细细地品味，其中想要让支持红杏超市的家庭过上吃饱，不愁冬粮的好心意便显现了出来。 “还有一条。”王掌柜的待台下人们的议论声低了一些，便又拿着纸条读了起来：“四等奖可以转让，但必须无偿！窝窝头由咱们超市里的面点铺子提供，所需费用由红杏超市支付。” 红杏超市里也有做馒头和窝窝头的，味道比起外面的不知道好了多少，附近的人们懒得自己在家做，纷纷花钱来超市里购买。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大家都乐得图个口福。 王掌柜的这番解释的话一念完，底下的人们便开始称赞起叶红杏的心肠好来。 “不错不错，穷人家的哪舍得花三十文钱来超市买东西啊！肯花钱来摸奖的，那都是手里有钱的。可手里有钱的这窝窝头他们肯定不会放在眼里了，到时候转给需要的人家，一举两得！” “杏儿心肠就是好！原本我还以为她开这么大个超市，又收了租她铺子的人那么多的租金银子，我还以为她是个狠心肠的女娃娃呢。现在看起来，她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取之于民，用之用民了。”有个酸腐的老学究摇头晃脑地说。 “我要是摸到了这个奖，我就把奖让给我小舅舅家。他家孩子多，每年冬天都要别人接济他，要是有一冬天的窝窝头吃，他也就不必那么辛苦了。”有个胖胖的汉子揉着眼睛说。 “你是二蛋家的小子吧？我听说过你，心肠不错！做着买卖，家里也有钱，有本事！”有人就向他挑大拇指。 “咳，大家都不容易。”那汉子喜笑颜开：“我家铺子在东柳树街，大家有空了照顾照顾，谁家要做个锄头、铁榔头之类的，尽量找我，价钱好说。” “你那倒是不和红杏超市有冲突，别家只要和这超市的货物有冲突的铺子，最近的日子都过得不大好了。”有人就感慨。 人们闲聊着，说笑着，等声音小了下来后，便有人又问那王掌柜：“三等奖呢？三等奖是什么？” 人们都很好奇，四等奖都是一冬天的窝窝头了，比四等奖更好的难道是一冬天的豆腐？ 在大家的连声催促下，王掌柜再次拿出了装有三等奖的红色福袋。 “三等奖是……”王掌柜的身子再一次地颤抖了起来。 “三等奖是什么？”人们的好奇心已经被全部提了起来。 “三等奖是房子一间！”王掌柜的声音陡然间变大。 人们嗷地一声就沸腾了！ 那可是房子！三十文钱就有可能摸到三等奖的房子一套！ 也难怪人们会沸腾！在这个年代，房屋和田地可谓是不动产，是最能代表着一个人身份和地位以及社会能力的标志性物质之一。可是现在，仅仅三十文钱，就能摸到作为奖品的房子！ “房子的地址在叶家镇私塾附近，三间正屋带小院，方便孩子们就近入学，如果举家搬过去的，还可以免除孩子一年的学杂费用，食宿自理。期限到目前自家最小孩子长到十五岁为止。”王掌柜后面稍带着解释了一下，然后补充道：“五等奖名额为五百个，四等奖名额为一百个，三等奖名额为五十个。” “二等奖是什么？赶紧说吧！我们快受不了了！”有人就捂着胸口大喊。 “是啊，三等奖都是房子了，二等奖一等奖是什么？特等奖是什么？”人们已经临近疯狂的边缘了，现场更有人开始翻自己衣兜，看自己口袋里装着多少钱，够不够买一次摸奖机会的。 王掌柜的本想再留个悬念，制造一下气氛，可是人们不干了，硬是派出了几个汉子把他架到了台上，强硬地命令他宣读后面的奖品。 “那我可就都说出来了啊！”王掌柜的擦着头上抹不完的汗，他实在是被叶红杏的大手笔给吓住了。别的不说，光是这三四五等奖品就足够把这段时间以来超市的利润都给折腾进去了。重量级的奖品这还没说呢！ “快着点吧！”有人不耐烦地开始催促。 “二等奖是……”王掌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是什么？哎，你快拿来我看看……什么？”另一个试图过来抢纸条的人只看了一眼，瞬间就呆住了。 “是什么？你快说啊！”人们已经再也按捺不住了。 “二等奖是……红杏超市一年的家用供应，但总价值不超过五十两银子。”王掌柜的声音都颤抖了。 人们也都瞪大了眼睛，鼓着腮帮子，难以相信地瞅着王掌柜。五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人们都知道。就算是在叶红杏的作坊里干活的工人们，每个月最多的也不过能挣到一两银子而已。五十两银子，那可是四五年的工钱啊！谁一年能拿那么多东西？ “名额有多少？”有人喊了一嗓子。 “名额有十个。”王掌柜的额头又开始流汗了。十个名额，那就是五百两银子啊！杏儿她还真敢许诺！ “我们用不了那么多钱！平时顶多来这里打个酱油什么的。”有人就喊，人群中顿时发出善意的哄笑。 “孙老二，你儿子不是今年娶媳妇吗？摸个二等奖，你儿子娶媳妇的钱就不用你出了。这里什么都有。”有人就说。 “那感情好。”孙老二高兴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二等奖不可转让。”王掌柜的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许糟蹋东西，若是被发现有糟蹋东西的，奖励收回，还要追究责任。” “那是自然，谁家也能用得着超市里的东西，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谁还能养个纨绔孩子毁着玩儿呀！” “这超市里应有尽有，有吃的有玩的，还有穿的和用的，可要比那三四五等奖强多了，房子也没值五十两的呀。” “我好想知道一等奖是什么啊！” “对啊，一等奖是什么？老王头儿你快说呀！” “一等奖是……”王掌柜又被几个大小伙子给硬扛到了台子中央。老人颤巍巍地抽出了一等奖的纸条。 “一等奖，整个村子的人出行用车免费六个月。仅限本县城范围内。”王掌柜的一字一字地念道。 平静、安静、发呆…… 人们似乎都没想到一等奖会是这么一句话。然后，有那脑子快的，很快便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那可是全村人啊！哪个村子不有个四千口人？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谁家不要串个亲戚什么的？大冬天腊月的，谁家出门不坐个车？这个奖品可是福及一整个村子的人啊！免费马车！ “这个不错，谁能摸出这个奖来，谁就是咱们整个村子的福星啊！” “就是就是，这可是俺们村的人摸着了这个奖，那俺以后去俺姥姥家就可以不用走着去了。” “俺好想摸到这个奖啊！不对，俺好想让俺们村的人摸到这个奖啊。”王掌柜的不等人们安静下来，径直宣布了最后同时也是最大的“特等奖”：“特等奖是……做叶红杏的好朋友。” 第一百九十二章赔还是赚，备卖饺子 人群当中先是安静了片刻，然后就是一阵比一阵更嘈杂的议论声。 “这个特等奖我怎么觉得还不如最次的五等奖来着？五等奖好歹都有一件棉衣裳呢！”有人疑惑。 “你懂什么？跟叶红杏叶老板做了好朋友，以后的好处还会少得了吗？人家好歹拔下根腿毛来都得比咱们的大腿粗。抱上了这样一根大粗腿，你以后就擎等着好吧。”有人就笑着劝道。 躲在人群中的叶红杏暗暗好笑，自己现在年纪这么小，又哪里去寻找腿毛？这些人胡思乱想也就罢了，居然还打出这样毫不着调的比喻，当真是要笑死人了。 叶红杏设置的这个特等奖，原本是想着在“衣食住行用”这五者之外再加上另外一个更为突出的奖项，名额只有一个。想来想去，她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友谊”上面。 这次的圣诞节活动说白了，本质上就是给孩子们准备的一个可以快乐成长的节日，衣食住用行虽说都是与孩子们平时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但都是物质，虽然手笔不凡，但细推究起来都有些俗气。而这最后一个特等奖就直接与“友谊”这一伟大的词汇挂上了钩。 相信小孩子们都喜欢和别人做朋友吧？ 因为王掌柜宣布的奖项实在太过诱人，超市方又是摆明了要给人们实惠，跟超市外边那些挂着实惠百姓之名行偷工减料之实的小商铺小超市要光明正大受得起考验得多，所以知道这条消息的人们都疯了似的开始在超市里购买起来。 冬月二十四，县城里红杏超市里举办“圣诞节”的消息像一道闪电般瞬间传遍了整个县城。人们像是疯了一般地往红杏超市里面涌入。不管是在超市外边摆摊卖苹果的又或者是远远观望着看热闹的商铺的商人全都傻了眼。他们呆呆地看着几乎被挤破了的超市大门，看着来往连绵不绝的人潮，心里只呆呆地念着一句话：这得……能做成多少生意啊！能赚到多少钱啊！ 他们却没有想到，人们往红杏超市里来的越多，红杏超市也就越赔得多。 午夜时间，抽奖的时间也到了，超市里更是人满为患，所有人都昂着头，踮着脚地往那处抽奖的高台上面看着。 因为人数众多，叶红杏还特意叫超市里的伙计多准备了几棵挂奖的圣诞树，以免到时候奖品不够抽的。 回想起那天晚上人多的样子，即使过了好几天，王掌柜仍然觉得浑身冒热气。因为人太多，超市即使还是简单的木棚，可里面却热闹得像是夏天，人们口鼻中呼出的热气连成一片，使得超市里的温度就像是夏天一样，热热的，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王掌柜听叶红杏说过，说这就叫做“人气”！而她当初要设置这么一个节日活动的目的，也就是积攒“人气”！ 王掌柜很是不解，现如今红杏超市已经算是整个县城最为有名的所在了，就算是再积攒人气又能积攒到什么程度呢？ 王掌柜直到现在还有些搞不懂，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作为一名掌柜的履行他的职责——抽奖开始了！ “五等奖！我家的娃娃有衣裳穿了！” “我的是四等奖耶！” “我的也是五等奖！唉！” “咦！这是……二等奖？天呐！” 人群当中传来阵阵的惊呼声，人群中一阵兴奋过一阵，因为叶红杏事先许诺过，抽奖不落空，所以人们手气最差的也都能抽到一份棉衣给自家孩子穿。手气好的甚至还能抽到一等奖！ “我这是……特等奖？”一直假装看热闹的吴德荣也忍不住手痒，上前去抽了一个奖出来，结果抽出来之后就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纸条，喃喃地说着。 “不会吧？”叶红杏有些难以置信地抢过吴德荣手里的纸条，看了一眼，然后直接把纸条扔了：“一间房子？你穷疯了？也好意思跟我们这些穷老百姓们抢房子住？” “杏儿，那可是一套房子啊！你怎么就给扔了？”吴德荣赶紧弯腰去捡，结果却被别人给抢了先。 吴德荣只气得跺脚：“杏儿，你可坑苦了我了。我正想着在叶先生家旁边寻个住处，好日夜向他讨教呢！现在倒好，房子没了。” “你倒是早说啊！要早知道你要住那边，我一早就让人给你盖套大的。那些做奖品的房子都是小房小院，你住进去并不太合适。”叶红杏笑道。 “还是杏儿你最好了。”吴德荣大喜。可随即就又皱起了眉，因为一旁有人把他挤了个趔趄。 “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到后面去看好了。”叶红杏就牵了他的手，逆着人群往外挤。 “杏儿，你这些奖项我也都听说了，你这是打算不干了？赔本赚吆喝？”吴德荣和叶红杏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挤到了一处人员较为稀疏之处。 “傻子才那么干呢！我这叫花少量的钱赚人气！你不懂的。”叶红杏白了他一眼。她这个节日运营得看似赔钱，可事实上她这红杏超市的名气却是大大地打了出去，更是使超市里积存的货物来了一次大扫底。 她相信，等今天过后，她红杏超市的名头将会彻底地起来，人们以后买东西也都会来她的红杏超市里买。 只要……她定期在超市里搞一些类似的活动。 “今天什么日子都不是，你都搞得这么大，要是到了过年的时候，你岂不是要把天给拆了？”吴德荣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打趣。 “差不多吧。反正超市挺赚钱的，赚的银子也足够让我折腾的了。”叶红杏就笑。她现在银子已经攒了足有几百两了，而她脑海深处那个坑娘的“出墙系统”中的经验值也已经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原本只有一千一百上下的经验值，经过挖鱼塘、养花、开超市这两样极为赚钱的生意之后，已经有了一个极速的发展，现如今已经有了六七千点经验值，距离下一次升级的一万经验值大关已经过半了！ 随着经验值的增长，叶红杏对于植物的掌控能力已经有了一个长足的进步，她现在可以听得懂植物们的一些简单语言，明白植物们的一些基本渴求，知道它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在这一方面，叶红杏曾经特意在吴花儿种的各种盆栽上面试验过，她发现经过她打理的盆栽，无一不比吴花儿这位有着名师指点的专业人才种出来的盆栽还要好。而吴花儿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也是惊讶得连呼不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吴花儿可是有着整个府城最为有名的花匠师父手把手的指点的，可叶红杏又有什么呢？可她就是能把花儿们培养得那么艳丽，并且无论长出来的植株还是开出来的花朵，又或者是结出的种籽都要比吴花儿自己种出来的要大得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吴花儿搞不明白。最终，她只好把这个现象归结成：杏儿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再多的奇迹发生在她身上也不奇怪！ 如今，懂犬语、经验值兑换银子、听懂花语这三样特殊异能叶红杏已经完全掌握了，并且她也根据这几样异能赚到了实实在在的银子。只不过……似乎自己经验值的增长跟这些异能们的关系并不太大呢！每每想到这些，叶红杏就不由的苦笑不已。 圣诞节过去了，红杏超市里的货物基本上被顾客们买了个底朝天，以前一些积存的货物不管用不用得上，人们全都给花了钱抱回了家，只为花足三十文钱去抽奖。 王掌柜手中已经有了统计上来的数据。数据很简单，超市货物全部售罄，无一遗留。就算是偶有遗留，也都是一些大件商品，价值远远地超过了三十文钱的。 超市的总收入超过了一千两银子，其中货物的成本是六百两左右，人力成本是三十两，举办圣诞节活动的成本再加上奖品成本，共计……六千两！ “亏大了！”王掌柜低声喃喃道。不过这六千两银子并不是现银，所以超市本身有着足够长的时间利用自身的经济链进行缓冲。所以王掌柜并不担心这些。 倒是……下个月商户们的租金有的该交了。王掌柜心想着，又拿起了另外一个申请入驻商铺的文件申请。 如今因为红杏超市的名气大振，许多极为有名的商户也决定入驻，开出的条件自然是极为诱人的。王掌柜大致上算了一下，若是再买下超市西边和东边的几户宅院，开拓成超市并供这些大商户们入驻的话，红杏超市到年前光凭着店租就能把这次圣诞节的亏损给补回来。 这样想着，王掌柜就跑去和叶红杏商量，结果叶红杏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她先前举办圣诞活动就是要把红杏超市的名头给打响，而现在，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那些全国闻名的大商户已经发现了她这家超市存在的巨大经济潜力，他们答应跟她合作了！ “跟他们签下，租金好商量。” 这些事自有王掌柜去办，叶红杏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坐在自家院子里发呆。 “杏儿，快过来帮忙，把这些韭菜择了。”叶红英抱着一大捆韭菜坐在小板凳上，笑着朝叶红杏招呼。 “今天吃饺子？”叶红杏眼睛发亮，饺子这种美食，向来不是她能抵挡得了的。 “今儿是初一，按照惯例，咱家是要包饺子吃的。杏儿，你说咱们是包韭菜肉的还是韭菜鸡蛋的？”叶红英笑着又端过来一盆水，用来洗择好的韭菜。 “鸡蛋的好吃，姐，咱们就包鸡蛋的好了。”叶红杏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就和姐姐有说有笑的择起了菜。 “杏儿，听说你那超市赚了不老少钱，可你为啥又把赚来的钱当成奖品全都给扔了出去？你不喜欢钱？”叶红英边择菜边和叶红杏聊天。 “我想先给咱们超市攒人气。现在就有好多大商家要跟咱们合作了。”叶红杏简单的把苏州最大的丝绸行、杭州香皂行、陕西陈醋行以及直隶本地的皮行都有要入驻的意愿说了说。 “还是你好，那么小就那么有主意，随随便便就赚来大把的银子。哪像我，还得包饺子。咱家人多，所有的饺子都得我包。唉！要是有现成的饺子买就好了，咱们家不缺钱，随便花俩，就能买到饺子吃，那多好。”叶红英嘟嘟囔囔的说着，手上却一点没停，极利落地把菜都择了，然后洗干净，甩掉水，又从屋里搬出了饭桌和案板、菜刀，将韭菜放在案板上好一阵剁。 叶红杏却在发呆。 “杏儿，你怎么了？该不会是闹肚子了吧？”叶红英见叶红杏呆呆的直着眼睛，以为她是生病了，顿时吓坏了，忙扔下菜刀跑过来拭杏儿的额头。 “姐，我没事。就是刚才在想事儿。”叶红杏被英子姐姐冰凉的手掌心一激，顿时回过神来。 “你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么金贵。咱爹娘可说了，你现在是咱们家的小财神婆，就算是咱们谁都有事，你也不能有事。”叶红英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一幅真的吓坏了的样子。 “姐，你刚才说什么？饺子难包？”叶红杏忽然定定地瞅着叶红英，拉着她的手急切地问。 “啊？是了，饺子很难包，我要包咱们一大家子人的份量，自然很难……很难……杏儿你该不会是又想到什么赚钱的点子了吧？”叶红英反应也很快，立刻就想到了这个方面。 叶红杏嫣然一笑，小头发一甩，灿然道：“姐，娘老说你笨，可我却觉得你比娘还聪明。姐，你一个时辰能包多少饺子？” “千儿八百个吧，坏杏儿，你敢说娘笨！看我不告诉娘！”叶红英伸指在叶红杏的鼻尖轻点，小小地威胁道。 叶红杏才不会怕她：“姐，你真厉害，能包那么多！” “这有什么？咱娘更厉害，她不光包的快，调的馅还好吃。我就调不出她那样美味的馅料来。”叶红英叹了口气，吴桂芬是她这一辈子永远的学习对象，有一天还没能在厨艺或是别的什么上面超过，叶红英就一天觉得自己还只是个孩子。 “姐，要是我花钱雇你和娘给我包饺子，你干不干？”叶红杏忽然说了一句，将正在考虑着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超过了娘的叶红英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你要雇我和娘给你包饺子？你吃得完么你？吃腻了怎么办？”叶红英就笑话她。 “姐，我刚刚还夸你聪明来着！”叶红杏就大力地娇嗔道。 “你是想……在你的超市里卖饺子？”叶红英精神一振，惊奇地问。 叶红杏坦然点头：“是啊，饭馆里有卖水饺的，咱们的超市里怎么就不能有？咱们超市里现在有煎饼，有烙饼，有烧饼，有面条，有各种小吃，唯独没有水饺，咱们现在就包水饺，然后拿到超市里卖，让那些馋饺子而自己又不会包，或者包得不如咱们包的好的人家可以花钱买回去自己煮着吃！怎么样？姐，这个主意不错吧？”叶红杏越说越是兴奋，整个人的眼睛全都亮闪闪的，看上去都有些吓人了。 叶红英无奈地将叶红杏凑过来的脑袋推开些许，皱眉道：“杏儿，你这个主意恐怕不行。” 叶红杏一怔：“为什么？”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过年吃饺子这谁都知道，咱们这里家家户户都有会包饺子的，再说现在韭菜不值钱，值钱的就是鸡蛋和面粉，平常人家都用高粱面或是别的粗粮面包饺子，咱们自己做出来的白面饺子根本就不会有人买的，太贵。”叶红英摇头。 “姐，咱们可以做些不一样的饺子啊！不止韭菜馅的，咱们还可以做虾仁儿馅的，猪肉豆角的，芹菜肉的，香椿鸡蛋的……反正咱们就是要做得跟普通人家做的不一样。咱们不卖白菜馅的，不卖瓜馅的，也不卖韭菜和茴香馅的。咱这就叫不走寻常路！”叶红杏挥舞着小拳头，极是兴奋地说。 “价钱呢？你打算让人们花多少钱就能吃上饺子？三文？五文？爹说过，在饭馆里点一盘饺子也不过三文钱而已。” “两文钱，新鲜包出来的饺子，拿回家下锅煮熟了就能吃，比饭馆里的便宜一文，滋味也并不差！怎么样？姐？这个生意做得吧？”叶红杏涎着脸问。 “走着瞧吧，快过年了，谁家也会包饺子，你的饺子肯定卖不动的。”叶红英依旧是不看好饺子这一块的生意。 “姐，你要是不愿意干，那我就找娘去，等娘赚了钱，我们不分给你。”叶红杏孩子气颇重地说。 “去吧去吧，我还乐得轻闲呢！反正有你这么个特会赚钱的妹子，我到时候还愁没银子花去？”叶红英挥手，抱着菜案子板进了屋。冬天风冷，就这么一会的工夫，院子里已经没了阳光。叶红杏缩了缩脖子，瞅了眼远处灰灰的天，忙也跟在后面钻进了屋。 第一百九十三章饺子大卖，年底买地 最终，红杏超市里面还是摆上了饺子，虽然只是简单的几盘，却仍旧算是给超市里增添了一些新鲜花样。 一开始，人们对于饺子这种东西报以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在普通老百姓看来，饺子就是饺子，卖的哪里有自家包的东西干净？又需要花钱去买，馋了还不如自己包上一些解馋呢！ 于是，红杏超市里的饺子一连摆了两天，依旧是无人问津。而在这个没有保鲜措施的年代，天气虽冷，摆放两天已经是红杏超市里对于食物保鲜的极限了。 没奈何，王掌柜只得吩咐员工将饺子下了架，然后在超市的小吃部那边随便寻了个地方，让人把饺子煮了吃。 “这下杏儿又做了赔本的买卖了。原本以为人们会很乐意买饺子吃的，花样又多又不算贵，更重要是的人们可以不必自己包那么麻烦了。可现在看起来，杏儿这次又亏了。”王掌柜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什么，可还没过多久，王掌柜耳中就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响。 “什么味儿？这么香！快给本大爷拿些来吃！”粗哑的嗓子又响又尖利，入耳便令人极为难受。王掌柜自然识得这声音的主人，知道是本县的王举人的弟弟来了。 王举人本名王进举，因为确确实实中了举，所以便被周围老百姓们尊称为王举人。王举人的弟弟叫王进才，凭着哥哥的荫惠，也在衙门里谋了个差事当着。这王进才极为贪吃，而且无奇不吃，无鲜不吃，味道不好的不吃，味道好又便宜的不吃，算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红杏超市里引进的这些小吃摊几乎被他吃了个遍，顺便也评了个三六九等出来。 “王掌柜的，这就是您老的不是了，超市里什么时候上了饺子？还是这么香的！你都不告诉我！”王进才抱怨着走了过来，伸手一指，正是刚才王掌柜让手底下员工煮饺子的地方。 王掌柜脸上堆着笑：“原来是举人老弟。您有所不知，那饺子保鲜期快过了，又剩着老多，我怕坏了，就让手底下的员工们自己煮着吃了，免得浪费。” 王进才眼睛一瞪：“怎么我才两天没来，你们这里就上饺子了？怎么没让人通知我？王掌柜的，你知道的，超市里若是有什么美食，我可是不会落下的。” “那……不如呆会我派人再给你拿些新包好的饺子好了。”王掌柜的反应极快，知道王进才这是有些不高兴了，赶紧补救道。 “不用了，就这锅就好。你们的人敢吃，我也就敢吃。就跟他们吃一锅好了。”王进才挥了挥手，大踏步着又朝饺子香气飘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大会工夫，煮饺子的地方就传来了阵阵赞声，还有时隐时现的阵阵香气，因为香气实在诱人，所以不大会工夫，超市小吃部那边便围上了不老少的人，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好奇地朝那边张望着。 “什么味儿啊这是？怎么这么香？超市里又进新的特色小吃了吗？怎么没有告示贴出来？” “什么啊！这明明就是饺子味儿吗？我刚才挤进去看了一眼，是超市的一些员工们在吃饭呢！饺子，超市这两天摆出来卖的饺子，都被他们给吃了！真香啊！馋得我口水都快下来了。” “饺子？什么馅的？油放多了吧？” “不知道什么馅的，闻着挺香的，看他们几个吃的样子也挺香，就是不知道啥味儿。” “有机会买些回家煮着吃吧。对了，超市那边还有卖不？” “可能没了，听说是饺子放了两天了，没什么人买，掌柜的怕再放下去会坏，就让超市里的员工自己煮着吃了。看，王掌柜的过来了。” 王掌柜因为主持过圣诞节摸奖活动，所以整个县城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人。又因为大家在超市里摸奖都得到了实惠，大家心里或多或少的都对他存着感激，此时见他走过来，即使人又多又挤，还是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王掌柜的，你家饺子这么好吃，你怎么也不知道宣传宣传啊！瞧瞧这味儿，真香！什么时候再进新货？” 王掌柜笑眯眯：“明天就进。” “多少钱一斤？” “两文钱。”王掌柜笑得云淡风轻，心里却在暗暗地对叶红杏愈加佩服起来。 “这么便宜？饭馆里煮熟的饺子，才半斤就要五文钱了，王掌柜，你们超市这是又打算赔本赚吆喝吗？”有个就笑着问，语气里满是嘲讽。 自从圣诞节那天叶红杏设置了超级丰厚的奖项之后，红杏超市的这次节日事件就被冠以了“赔本赚吆喝”的名头，一时之间成为各商贩之间的笑谈。 “是啊，王掌柜，你们这饺子也太便宜了吧？才两文钱一斤，光买面就差不多了，你们这还有人工呢！” “这是咱们东家自己定下的价，或者以后还会涨也说不定。”王掌柜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叶红杏的鬼主意太多了，天知道她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 “那我先定下两斤，明儿拿回家去尝尝鲜。” “王掌柜，我们饭馆里定五十斤。” “王掌柜，我要三斤！” …… 叶家村，叶红杏家里。 “杏儿，你一下子接下这么多的订单，咱们可忙不过来啊！”吴桂芬一边擀面一边小声嘟囔。虽在嘟囔，可脸上却写满了笑意。 女儿给自己揽了活计，冬日里闲着没事，又可以赚些钱贴补家用，也难怪吴桂芬会这么高兴了。 “忙不过来就请帮手好了，咱们可不能亏着咱们自己个儿。”叶红杏呵呵而笑，她在忙着搓面团。 “估计也就忙这一阵，等人们都尝过了鲜，以后饺子就卖不怎么动了。”叶红英比较理智。 “咱们可以换馅，到时候几十种甚至上百种的馅轮流着换，每一天换一种，咱可不怕他们会吃腻。”叶红杏很有自信地说。 吴桂芬和叶红英对视一眼，然后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乡下人家吃饺子无非就那么几种，叶红杏说要做出上百种的饺子来，两人都有些不大相信。 “不信？素的互相搭配一下，就是几十种，再加上荤的和鸡蛋的，海鲜的，上百种还是少的。”叶红杏掰着手算计道。 “原来是这么算的。”叶红英终于服了气。 “包吧，使劲包吧，今天先包出三四十斤来，王掌柜可说了，光是人们订下的就有三十六斤，剩下的咱们再放超市里，估计很快就能卖光。”叶红杏笑嘻嘻地说。 “杏儿，不是我说你，你饺子一斤才卖两文钱，这么便宜，别说人工费了，就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吴桂芬边捏饺子边抱怨：“杏儿，你打算给我多少工钱啊？两文钱一斤，我看你得赔钱。” “以后得提价，不过现在嘛，只是当个试验品。”叶红杏说。 红杏超市的饺子火了，每天都供不应求，人们每天早上都会排着队地买，然后……在之后的某一天，饺子正式提价了。 每斤五文钱！ 依旧是供不应求，人们吃红杏超市饺子吃上了瘾，一开始饺子涨价的时候人们还会抱怨上几句，再然后…… “贵吗？饭馆里半斤就要五文钱，这一斤才五文钱，拿回家自己烧把火就煮熟了，比饭馆里还省五文钱呢！而且……就这滋味就值！”有个满脸大胡子的粗豪汉子站在饺子专柜前大声地说。 “就是就是，以前天天吃这里的饺子，现在乍一不吃，感觉还真他妈的不习惯。要我说啊，五文钱一斤也值！” “给我称一斤半！” “我要两斤！” …… 有水饺，红杏超市立刻又顺势推出了各种馅的馄饨。因为每天前来购买饺子和馄饨的人数量过多，王掌柜特意和叶红杏讨论了一番，决定在红杏超市小吃部旁边开辟出一个小小超市，里面专卖一些诸如饼丝、面条、水饺、馄饨之类的食品。 然后……腊八到了。 作为一名商人，善于抓住每一次销售的机会是基本功。所以在腊八这天，红杏超市里也摆出了香喷喷的腊八粥。 腊八粥是叶红杏专门拜访了据说是整个叶家镇做的最好吃的那户人家，又花了十两银子才学到的方子。 因为有人尝试着买了腊八粥回去，尝着挺好吃，于是很快地，周围的老百姓就都知道了红杏超市里有卖腊八粥。 再然后，超市里做出的八大木桶腊八粥很快就卖了个底朝天。 人们都觉得这腊八粥好吃，还有人尝试着问不在腊八这天的时候能不能也买到这么好吃的腊八粥。 对此，叶红杏给出的答复是：腊八粥会制成罐头，到时候随时都可以购买。 罐头？人们只尝试过做桃罐头、梨罐头和苹果罐头，至于这腊八粥也能做成罐头？那怎么做？ 人们都不知道，因为心存好奇心，所以盼望着。 直到……叶红杏真的把罐头做了出来，摆到了超市的货架子上，人们这才蜂拥而上，各自抱着一两罐罐头回去品尝去了。 腊八一过，县城里、村镇里的年味也就愈加的浓了起来。叶红杏走在街头巷尾，时不时就能听见有小孩子在稀落落地放鞭炮的声响，虽扰人安静，却又闹中取静，在这样的环境下叶红杏反而心里更加安详了。 随着一天天的过年，叶红杏手头的银子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许多之前赊欠着她银子的商户如今都主动地找到她把帐给结了，还有一些在超市里租了地方的商户提前把来年的租金也都拿了过来。他们信得过叶红杏，同时也害怕杏儿会趁着超市人气大旺而提租价，所以大家就都提前把租金给拿了过来。 像这样做的商户足有五六十家，而且非常统一地把来年一年的银子都交了上来，如此一来，叶红杏手头的银子数量可就相当可观了。 有了银子，叶红杏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继续买地。她再一次找到了陈阿三，让他帮着给自己寻些价钱差不多的好地，价钱上好商量，都是现银。 陈阿三痛快地答应了，并且因为她经常要给自己好处费，所以这次还特地给了叶红杏一个五折优惠。 很快地，随着一天天过年的临近，红杏超市里的员工们更加忙了起来。因为在超市里几乎能买到所有的年货，而且价钱又便宜合算，所以无论是县城本地的还是临近的一些村镇，人们都选择或步行或坐着马车到红杏超市里采购年货。 如此一来，红杏超市里每天都人满为患，人挤人人挨人，大冬天里几乎要挤得满头大汗才能带着自己采购的大包小包满意地离去。 人多，东西卖得快，于是红杏超市里的收入也程直线上升的趋势，而这个势头则是持续到了年尾。 在这期间，红杏超市其实还发生过一个小插曲。 跟所有街上开铺子的商户一样，红杏超市在刚刚开张的那段日子里，也经常会有一些本地的地痞小流氓之流来超市里骚扰，讨要“保护费”。而那天，叶红杏凑巧就在超市里和王掌柜的说话。 “知道我们是谁吗？知道我大哥是谁吗？跟你们讨几个零花钱是看得起你们，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痛快儿的，把银子交出来！咱们以后就罩着你们了。”领头的那汉子脸上有一条自左上向右下斜切过鼻梁的刀疤，看上去凶神恶煞极了，说话的口气也冲得很。 “不知道。”叶红杏连头都没摇，脸上更是连任何表情都欠奉。 “我看你也是新开张的，你跟旁边的人都打听打听，这条街上都没有人不认识我陈皮陈大爷的！” “不认识。”叶红杏依旧是冷冷的三个字。 “找死！”陈皮见叶红杏根本就没有点半诚意，决定拿武力来解决这件事。他轻轻地朝身后招了招手，街头巷角处便迅速地聚焦来了十来个汉子。 叶红杏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招了招手，于是……超市里迅速聚焦了五六十名青壮汉子。 “我超市里的人也不少。”叶红杏面无表情地耸耸肩说：“如果你乐意打一架的话，我这边没意见。” 叶红杏当初在开办超市的时候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谓树大招风，当她的产业大了之后，难免会有一些想着不劳而获的亡命之徒前来砸场子找麻烦。所以叶红杏在招超市的服务人员的时候，特意多招了一些附近村子里敢打敢干又讲义气的汉子。叶红杏平时就跟他们说好了，若是有上门来找麻烦的人，到时候他们就要帮她出面解决。 现在……五六十人对二三十人，陈皮的头皮瞬间麻了起来。他陪着笑，下意识的直朝自己的手下挤眼睛，同时心里暗暗期盼着手下的兄弟们能有那么一两个机灵的，可以就势帮自己说上几句话，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可是……没有，陈皮的手下也被超市伙计们手里抄着各式菜刀、砍刀……甚至连超市卖肉，抄着剔骨刀走出来的粗壮屠夫给吓呆了。 “打！”叶红杏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然后……好整以暇地倒背着手以一种看好戏的样子跟王掌柜谈笑风生起来。 最终，陈皮再也没有在红杏超市里出现过。不，或许也曾经出现过，因为有人看见过他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红杏超市里出来，图的，大概就是红杏超市里的货物比外边的便宜吧。 腊月二十四这天，叶红杏正在家里帮着爹、娘和姐姐扫房子的时候，爷爷忽然走进了北屋，说陈阿三来了。 “一定是寻到卖地的人家了，杏儿，咱们快停下，等灰尘降一降，好让人家能进屋。”吴桂芬就笑着说。她今天穿了一件七八分旧的碎花围裙，头上还包着一块羊肚手巾，鞋上也包着一块布，为的就是在扫房子的时候不至于把衣服鞋子和头发弄脏。 “杏儿，在家吧？”陈阿三说到就到，这是个行走如风的汉子，说话做事都是急性子，想到就去做，平生最恨的就是像叶老爷子那样慢悠悠不着急不着慌的性子。 “老爷子，我还以为你很快就能出来呢，结果在门外边等了这么半天，还是我自己个儿进来了。”陈阿三就抱怨，虽说是抱怨，可他眉眼之间依旧是喜气洋溢，让人只看一眼就感觉如沐春风一般。 “人老了，腿脚不灵便了。”叶老爷子干咳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不尴不尬的借口。 “陈伯伯，找到卖家了？是谁家要卖地？”叶红杏迎了出来，她跟桂芬娘一样，头发也包得严严实实的。如今是寒冬腊月，屋里就算是烧着炕也不如何暖和，洗头便成了一件麻烦事，所以头发是轻易脏不得的。“还是吴老财家。这次他恐怕是挺不过这个年关了。”陈阿三叹了口气。吴老财已经病了好几个月，一直靠着家底吃着名贵的中药材吊命。之前叶红杏就曾经买过他家的地，如今他家又要卖地，陈阿三又说吴老财是真的不好了，这两边一凑，叶红杏也就立刻明白了吴老财家里的状况。 第一百九十四章年前年后，人前人后 吴老财是真的活不长久了，不过为了拖延着能让他多活几天，吴家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家里的财产能变卖的全部变卖，能换成银子的也全都换成了银子，为的……只是吴老财能够醒过来，能够说出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埋藏着的秘密，吴家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那些金银珠宝的藏宝地究竟在哪里。 叶红杏一直都认为吴家所谓的隐藏的财产都是浮云，是并不存在的一种“传说”。而吴家为了得到这个秘密而拼命且执意地吊着吴老财的一条命，到头来也终究是要一场空。 不过，她乐得全盘接手吴老财家的土地。 足足花了千把两银子，叶红杏终于把吴老财家的田地都买了个七七八八，吴家山最大的财主已经易名为叶红杏的时候，过年了。 与往常年不一样，今年叶红杏手里有着相当多的钱。她可以尽量地挥霍，尽量地装大款，扮凯子。比如…… “娘，娣儿妹子过年是不是就三岁啦？” “是啊，根旺也是一样。” “那过年他们是不是得要压岁钱？” “没错，你也想要？” “呃，我不想，我想给……娣儿，根旺，你俩过来，这是姐姐给你俩的压岁钱！接住了！” “杏儿！你想砸死他们啊！拿那么大的银锭子丢你弟弟妹妹！”吴桂芬一下子急眼了，忙闪身护在了两个不知危险，仍在咯咯直笑的小孩子面前。 “娘，只是十两银子一锭的银子而已，他们不会有事的。只听说过被石头和砖头砸死的，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被银子砸死的。”叶红杏撇撇嘴，很委屈地说。 “那也不能直接拿那么大锭的银子丢他们！他们还小呢！”吴桂芬气得哭笑不得。 “娘，那你说我还给不给他们压岁钱吧。”叶红杏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了两大锭银子，翻来倒去的在手里把玩着。 “给，你要是乐意给的话，就多多的给好了。”吴桂芬毫不介意，反正给了招娣和根旺的银子到最后都要由她这个当娘的收着的，她可不介意叶红杏直接给她万把两银子，反正杏儿的超市现在就是一个超级聚宝盆，每个月都有着大把的银子。 “那就每人一百两银子好了。娘，你可不要中饱私囊啊！”叶红杏眼珠转了转，先拿话堵住，以防以后吴桂芬真的把银子都落入自己的口袋。 “咱家的银子当然都要为娘的拿着了，以前是我管家，这今后自然还是由我管。你自己的银子够多的了，还管我花不花你弟弟妹妹的钱！”吴桂芬嗔着拿小指轻点了杏儿的额头一下，眼神里无尽的宠爱。 女儿能干，挣钱多多，她这当娘的心里自然高兴自豪。只是杏儿这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银子，她能管得过来吗？ “闺女，跟你商量件事。”吴桂芬想着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便直接说了出来：“你那么多银子，不如交给为娘的替你保管，省得你到时候胡乱花钱，又或者是弄丢了。” 叶红杏心中一惊，忙道：“娘，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娘，我的钱我自己能管好。我这后面还得花银子呢，您可别想着把银子都划拉到您那屋里去了。” “花银子？你哪里花得着银子？小小年纪，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财产，出手就是一百两的压岁钱，真当这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吴桂芬见女儿反对，因为没有遂了自己心意，她就有些不高兴，下意识地声音就提高了些。 “当然是大风刮来的了。娘，你知道昨儿个杏儿分给我多少银子吗？”叶红英笑嘻嘻的提着半桶水走了进来。昨天叶红杏颇为正式地邀请叶红英到了西厢房，然后拿出了公交马车运输作坊的总帐本，开始给她计算年底应得的分红。 “杏儿给你分红，那是杏儿向着你。也不知道你俩平时净嘀咕些啥，杏儿居然舍得分给你那么多银子。哼！先说好，你现在可是个小富婆了，再过两年，等你年纪到了，你自己准备嫁妆，你娘我穷，想从咱们杏儿身上沾点好处都不行，可没钱给你准备嫁妆！”吴桂芬就冷言冷语地哼哼着，可那眉眼之间却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笑意。 孩子们都有出息，多的就帮着少着，她这个当娘的看在眼里，自然是喜在心头了。 过年了，叶红杏家里轻车熟路地又包起了饺子。只不过与往常年不同，今年的饺子馅料极为丰富。叶红英和吴桂芬平时都是包饺子包惯了的，此时都挑了自己喜欢的馅料，边说笑边动手，很快一托托的饺子就整整齐齐地新鲜出炉了。 托饺子的托盘是用高粱杆串成的，四周剪成圆的，稍微再在上面洒上些面粉，可以使饺子不粘连。叶红杏爱吃黄韭鸡蛋馅的，所以就央着叶红英给她包了些黄韭鸡蛋的，等厨房里烧火的叶根宣布水开了，可以下饺子了的时候，叶红杏就兴奋地端着饺子托盘跑向了厨房。 “爹，先煮我的黄韭鸡蛋的，这个香。”叶红杏把托盘塞进叶根手里，笑嘻嘻地吩咐着。 因为家里今年赚了不老少的银子，叶根跟全家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过了年之后就不再去叶财主家里扛长工了，而是专门呆在家里，帮着叶红杏打理各种杂事。 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拼死累活挣来的那点小钱反倒不如叶红杏手底下一个普通的员工，再加上自己是杏儿的爹，想要在家里寻些杂事干，杏儿怎么着也得同意吧？另外，看在自家人面子上，薪水上也不至于会亏待了自己吧？ 叶红杏在知道了叶根的这些想法后，很是痛快直接地答应给他找份轻闲的活。叶根大喜，忙问是什么活计，叶红杏很简单地告诉他，她想让他专门呆在家里看孩子，同时帮着娘干些家务什么的。因为娘在家里还要和姐姐包饺子，而包饺子是可以赚到一定的手工费的，每个月合计下来并不比普通员工挣得少多少，所以叶根这个没有一技之长的人便需要承担起吴桂芬和叶红英这娘俩之前的家务活儿…… 叶根不愿意，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大老爷儿们，又是一家之主，不出去干活拿工钱，而是呆在家里专门干些娘儿们干的活计，这让他觉得自尊心受挫，而且极不爽。 “爹，呆在家里也是干活，而且是极为重要的后勤总管，我不觉得干这些活计有什么丢人的，要是连后勤的活都不能保证利利索索的，我们这些在前面干活挣钱的人就要受到拖累，就赚不了那么多钱啦！爹，有部戏你应该听说过吧？谁说女子不如男……”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我答应还不行吗？不过你们女人的衣裳你们得自己洗，我可不能干那些腌臜活儿。” “那怎么能是脏活儿呢？不过您放心，我们的衣裳自然是归我们自己洗。自己的事自己做，这点我们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过嘛，像招娣和根旺的衣裳，还有家里挑水、做饭这些活计，可就要都归您了。当然，平时我娘和我姐没事的时候也会帮您干一些的。”叶红杏说。 叶根叹了口气，最后也只能勉强同意了。 所以，现在叶根就在厨房里烧火煮饺子。而平时，这些活计他是绝对不会干的。以前他每天都要在地主家里扛长活，而回到家之后就只是休息时间。可是现在，他却要呆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干着自己平时极看不起的这些活计。 却也只能心甘情愿，并且还得面带微笑——杏儿说过，若是让她们不开心影响干活的心情的话，赚的钱也是会少很多的。所以，叶根必须微笑服务，而且不能有任何的抱怨。 至于家里另外一个男人，叶老爷子也被叶红杏分派了一些活计。活不多，也很轻闲，就是在自家院子里给那些花盆里的花朵儿们浇浇水或是松松土、施施肥之类的。以叶老爷子如今的身骨来说，这些简单的活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饺子很快就熟了，叶根掀开锅盖，拿大铁勺子在锅里顺时针划了一圈，饺子都浮上了水面，一个个鼓着白胖胖的小肚子，看上去极为惹眼。在一旁的叶红杏看了，馋得口水一个劲儿地往肚子里咽，恨不得立刻就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痛快大吃。 “先给你盛上，你先端过去，再端些饺子过来。”叶根给叶红杏盛上，又细心地用毛巾给她垫了，免得碗太烫，把细皮嫩肉的杏儿给烫坏了。 “好耶！”叶红杏兴高采烈地端着饺子跑了，不大会工夫，笑眯眯的叶红英端着另一种馅的饺子走进了厨房。 “杏儿呢？不是让她端饺子过来吗？怎么你过来了？”叶根疑惑。 “杏儿说是爹你让我端饺子来的啊！”叶红英下意识地说，跟着两人同时恍然大悟，他俩这是都被人小鬼大的杏儿给算计了。 “这个偷懒耍滑的死丫头！”叶根笑骂一声，还是接过了叶红英手里的一托盘饺子，掀开锅盖，随手将饺子抹进锅里，然后盖上锅盖，又坐在了灶膛前，拉着风箱烧火。 厨房里风箱呼呼，外面的天空里时不时响起几声鞭炮声响，却是村里的小孩子们在拿着炮仗玩耍嬉闹。 今年叶家村的人跟吴家山的百姓大部分都比往常年赚到了更多的银子，大家腰包鼓了，过年的时候也就显得大方了许多，孩子们的压岁钱多了，手里可以点着玩的炮仗也多了，甚至连身上穿着的新衣裳也贵了许多——村里许多孩子身上穿的都是从红杏超市里摸奖摸出来的棉衣，又暖和又流行。 叶红杏吃过了饺子，吃得满嘴泛着油光，就这样跑出了院门，倚在大门口处朝那些玩耍的孩子们张望。 “是杏儿！杏儿！过来和我们玩呀！”孩子们眼尖，有那大胆的就朝着叶红杏招手，邀请她过来和他们一起玩。 叶红杏正闲得无聊，自然不会拒绝小朋友们的邀请，再说她也很想和同龄人一起玩耍，免得自己老是显得和个小大人儿似的，一点童贞乐趣都没有的人生可是很可怕的。 孩子都是附近人家的孩子，有大有小，大的有十二三岁，男孩唇角甚至还长出了一层黑黑的微须，女孩的胸部微微隆起，虽已有了大人模样，可依旧童心不减，和七八岁、四五岁的小朋友们混迹在一块儿，大家大呼小叫，蹦跳玩闹，看上去好不热闹，却又毫无违和感。 前面说过，叶红杏如今在叶家村的声望如日中天，许多人对她比对村长族长还要尊敬。单纯的孩子们更是如此，在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看来，杏儿就是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的人，就是天底下除了爹妈之外最好最好的人。所以…… “杏儿，这个炮可响了，给你放。” “杏儿，这是我家买的烟花，晚上放可好看了，有红的有绿的，你要是喜欢，呆会我给你抱几个过去。” “杏儿，这叫花蝴蝶，点着了会自己转圈儿飞起来，老贵了，我的压岁钱只够买两个的，这个给你。” 叶红杏手里很快就拿不住了，只好不停地拒绝：“不要了，不要了，我放不了这么多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帮你放。” “对！我们帮你！”孩子们全都真诚地说。 看着这些孩子们纯净的眼睛，叶红杏心里只有莫名的感动。 她歪着头瞅了瞅西边渐渐暗下来的天，然后大声地说：“好吧，咱们现在就放！” “哦，放炮啦！放烟花啦！”孩子们像是得了将军命令的士兵，全都齐声呼喝起来，一齐从家里抱来各种炮仗，全都堆放在叶红杏家门口，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放了起来。 二踢脚、大地红、天女散花…… 无数的火光炮声连成了一片，毫不客气地压住了远处时不时响起来的零星炮声。有那听见动静的人便从自家屋子里走出来，看着这边方向的天空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一些关于叶红杏的传奇故事。 大年初一，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而这天晚上，叶家村的炮仗和烟花一直燃放到了很晚很晚。 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整个叶家村都十分的热闹。叶红杏家里尤其热闹。因为她家里凭着开超市赚得了极多的银子和名气，所以过年的家里每天都会莫名其妙的冒出许多号称是她家亲戚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明里暗里的跟叶红杏套近乎，目的也都很明显，想着让叶红杏给他们在超市里安排个店铺位置或是安排个工作。 对此，叶红杏一律强硬地回绝了：她的超市里有能力者进，想要走后门拉关系的，对不起，一概拒绝。 这些先前还笑脸相迎的所谓亲戚在遭到拒绝后，虽然当场不敢翻脸，只是讪讪地笑，可等他们转身出了叶家，出了叶家村，必定会破口大骂上几句，一般都是叶红杏牛气什么，不就是开了个超市吗，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这么一家超市之类的话。 虽然嘴上骂得痛快，可等到他们回到自己家中，想着这趟腆着脸求上门去的行为没有任何结果，这些家伙们便又唉声叹气起来，觉得人家叶红杏的超市火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人家有自己的原则，并且只挑有实力的商家加盟。 再然后，叶红杏就直接拒绝了不认识的人进她家院子。 正月十六，叶红杏的超市再次开张，她名下的那些作坊也都正式开了张。 这一年，叶红杏的超市里又增添了几十家商铺，而她名下的作坊也增加了两样，一种是成衣坊，专门聘请了县城里有名的几家裁缝，一起在作坊里指导员工们制作各式服装。一种是住宿的宾馆，在县城和叶家镇各开设了一家，由超市里直接特供提供各种宾馆用品。 叶红杏的宾馆开张的时候，打出的广告语是：星级宾馆，三星级！一星级！ 人们极为好奇，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叫做星级宾馆，而这三星级又是依照着什么划分出来的。 “叶家镇那边的一星级宾馆我住过了，就跟普通的大客栈没什么区别，只是有单独的澡堂子，还有单独的茅房，不过茅房是设在房间旁边的，也不嫌臭！”同样开着一家客栈的李老板对自己的老婆说。 “老头子，要不咱们也按照叶红杏家的宾馆样式改一改？你不看人家每次有什么新鲜主意出来，都能大火特火。”客栈的老板娘一边就着桌上的油灯剪着鞋样子，一边毫不客气地跟自家老头子抬杠。“你懂什么？你老头子我都经营了三十几年的客栈了，难道她一个黄毛小丫头还真的能反了天去？把咱们的客栈生意都能搅和了？”李老板不信。“你也不看看人家是怎么开超市的，现在咱们县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她的红杏超市？谁买东西不愿多走几步路，到她的超市里买那又便宜又好的东西？”老板娘搬出了各种事实作为证据。 第一百九十五章春天计划，家财丰厚 叶红杏的宾馆和成衣坊都是在正月里开的张。因为有着叶红杏响亮的名头作为招牌，所以在开张的那天起，每天都会有超多的人到红杏成衣坊或是红杏宾馆里去照顾生意。 叶红杏的成衣坊里大人小孩的衣裳都会做，叶红杏按照记忆里的印象，指导着成衣坊的师傅做出了许多款式非常新奇的服装，一时间很受县城本地的女性欢迎，名气很快就响了起来。 有了名声，人们想要买件上档次的衣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红杏衣坊，虽然价格上稍贵一些，可穿在身上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并且能将气质和身段衬托得极为得体美丽。 于是，叶红杏的红杏衣坊也就有了口碑，有了口碑又有了名声，红杏衣坊火了，火得一塌糊涂，火得连名声都远远地传到了府城，传到了直隶省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家后院家眷们的耳中。这些女眷们手中并不缺银子花，她们平时的衣着追求的是真正的潮流，是真正的得体大方，能充分体现出她们身份和地位的衣饰。 而这些，红杏衣坊完完全全可以满足她们。所以，红杏衣坊里几乎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计，而且绝大多数的衣裳都是做给那些远在府城的官太太阔小姐们穿的。 因为供不应求，每套服装卖出的价钱又都不菲，所以红杏衣坊的利润极为可观。 叶红杏和衣坊的这些大师傅们签定的是分成合约。也就是说，这些大师傅们每做成一套衣裳，除了叶红杏要从中抽出二成的利润之外，剩下的都归大师傅和大师傅手底下的学徒们所有。至于之后她们如何分配，叶红杏不管，她只是给大师傅手底下的这些学徒们规定了一个最低月薪标准，即五钱银子。 五钱银子，那也要比同行业的其它作坊的学徒工要强得多，甚至比一些活不太多的作坊里的师傅挣得还要多。因为工钱多，所以有超多的学徒想要进红杏成衣坊，却因为名额问题而不得其门而入。 至于红杏宾馆，叶红杏推出的是星级的理念。跟现代社会的宾馆一样，小地方小区域的宾馆只推出一到三星级，至于府城或过者更为遥远的京城，叶红杏才打算正式引入四星甚至五星级的理念。 想想吧，到时候自己宾馆做到极致，让那些习惯了各种奢侈的王公大臣们都屁颠颠地跑进自己的五星级宾馆里住，甚至连皇帝都“微服私访“地来自己的五星级宾馆，享受或者说是尝试总统套房的奇妙之处…… 对于住宿，叶红杏也跟宾馆的服务人员进行了一次对话，将这个行业的一些定价标准都掌握之后，叶红杏提出了低价高质的观念，要从服务和价钱上抢得客源。 事实证明，她的这个观念也正确也不正确。因为价钱要比一般的客栈都要低上几文钱，所以客人们也都很乐意住进她的红杏宾馆，图的是一个省钱。又因为服务质量很高，并且宾馆里对客人的**要求比较高，要是客人不愿意透露，红杏宾馆里的服务人员可是连官府的那些办案捕快之类的人都不用理会的。 当然，叶红杏要保证自己的宾馆不被“道上”的人找麻烦，她还得特意跟县城的名门大族或是土豪乡绅们搞好了关系，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她都会或派人或亲自上门，奉上红杏超市的一些特惠券。有了这些特别印制出来的特惠券，在红杏超市里买东西可以部分八折或是六折——基本上就相当于倒贴钱。 不过，叶红杏的这一策略基本上还是蛮受欢迎的。跟前世的那些有灰色收入的公司高层一样，人们普遍还是比较喜欢沾些小便宜的，并且这种小便宜还对这些人的好名声无损。 叶红杏用一些小钱就赢得了这些大人物们的信任，并且还非常乐意捧她，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 于是，叶红杏名下的作坊们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小地痞流氓之流的前来骚扰。没有了这些烦心事，叶红杏作坊的生意也就愈发地顺利了起来。 红杏衣坊、红杏超市里的小吃部、红杏宾馆、红杏公交马车行、红杏超市本部……这一个个的作坊囊括了县城百姓们的衣食住用行，人们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叶红杏的这些作坊了，而叶红杏，也已经将自己的品牌名气深深地烙在了县城百姓们的心中，让人在潜意识里就认为应该活在“红杏”的世界里。 因为几乎整个县城的老百姓都会在自己名下的作坊里买东西，而这些东西虽然利薄，但仅凭着多销，所以叶红杏本人的腰包还是以一种极为快速的速度鼓了起来。 叶家的房子翻盖成了新房，并且在村北边新盖了一处极宽敞的大院子。至于院子附近的田地，也全都由叶红杏花银子给买了下来。 叶家村最大的地主的名字已经变成了叶红杏，并且叶家村的多数人家已经开始跟叶红杏家里商量着佃种她家的地了。 春天，正是耕种的季节，叶红杏手头已经有了百余亩的好地，西边山里的山地更是达到了三百余亩，连带着的还有山里的林木、草地、灌木等等。 对于这些田地，叶红杏直接在周围村子里雇佣了大量的壮劳力，男丁们都被派去种粮食种棉花，妇女们则被成群结队地派去山里种草药。 是的，叶红杏提出了人工栽种草药的想法，因为有一次她生病咳嗽，到药铺里抓药的时候却被告之有几味药本地买不到，要等些时日。于是叶红杏就想着自己尝试着种些人工培育的草药，在药效上可能会比那些山中挖来的野药要差上一些，不过毕竟也是草药，还是可以入药治病救人的。 于是，红杏作坊在普通老百姓的衣食住用行这五大项里又增添了一个“医”字。当年秋天，叶红杏着人从山里足足挖出了几千斤的中草材，因为价钱便宜，货又看着着实不错，所以叶红杏在之后很是收到了一些府城附近的大药材商人的订单，甚至还有的人提出要订之后三到五年的货。 叶红杏的银子是赚得越来越多，同时也越来越快了。 春天，她的田地里种上了棉花，种上了粮食作物，也种上了诸如油菜花、芝麻、豆子之类的经济作物。同时，她还特意在靠近西山的地方开辟出了几十亩地，专门种了一些人们经常吃的蔬菜，用以在夏秋两季进行贩卖，同时也为红杏超市里的小吃部提供优质食材。 另外，叶红杏还派人把叶家村这边的鱼塘挖得扩大了三倍，里面引来河水，又从外地引起了一些诸如荷藕、青鱼、黄鱼之类的品种，并专门请了一些有经验的师傅过来指导经验。 除了这些之外，叶红杏还大肆购买县城里的房产和商铺，并尽量保证自己手里攥着的银子不超过一百两。 用她自己的观点来解释就是，只有用钱去生钱，钱才会源源不断地越生越多，银子若是只抱在怀里，那么银子永远都只会有那么多，并且还有可能会因为常摸而把银子摸得越来越少。 叶红杏也并不是一直都在紧张地赚钱的。她每天都会像以前一样去私塾里念书。现在虽然连私塾都成了她名下的产业，不过叶红杏却并不以为骄，而是依旧像往常一样，做个羞涩的学生，每天跟着叶秉元以及其他二位先生识文断字，不断地从书本上充实着自己的精神世界。 下午，叶红杏依旧会美美地睡上一觉，睡醒之后，叶红杏才会允许自己名下作坊里的管事儿人到她家里和她商量事情，商量那些作坊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并帮着这些管事人掌握作坊的大方向。 总体上，叶红杏是很闲的，因为她有时候甚至还会跑到吴花儿家，并从她家院子里带出几十条胡乱吠叫着的大狗，然后蔚为壮观地带着这几十条狗狗们穿村过巷、到田野里疯跑疯闹上一番。 不要以为叶红杏过的很悠闲，她的钱就赚得少了。她现在算是一个甩手掌柜，所以她自己处理事情的时间看上去是少了，可她却依旧每天都赚着大把的银子，并且这些银子的数量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有人曾经说过一句话，说叶红杏的银子就像天上的星星那样多，数都数不清。可有人却说她自己本身就比那些银子更要珍贵，有了叶红杏，也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座活金山！ 然后，叶红杏因为拥有了太多的银子，所以……她的经验值在某一天达到了某一个阈值，然后，她顺理成章地升级了！ 经验值达到一万点，也就是说叶红杏在这个世界里已经赚到了一万两银子那么多！ 因为经验值达到了升级的标准，所以“出墙”系统毫不犹豫地就给叶红杏升了级。 叶红杏躺在自家炕上，闭着眼睛发了老半天的呆，终于明白自己获得的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技能，这使得她顿时欣喜若狂，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直接就蹦跳着跑到了院子里，一把抓住正忙着干活的叶红英的手臂死命地摇晃，平时的伶牙俐齿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哎呀，怎么了你？轻点，我都快要被你给摇倒了。”叶红英笑着掰开了叶红杏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微笑着帮叶红杏整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嗔怪道：“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邋遢？” “姐，我刚睡醒，还没来得及弄呢。”叶红杏很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朝院外边张望一眼，拉着叶红英就往屋子里跑。 “哎！你慢点！我都快被你拽倒了。”叶红英一边嘻嘻笑着，一边任由叶红杏拉着她往屋子里跑。 最近这两姐妹因为几乎没有了生活上的压力，两人年纪又差不多，又有着差不多的血统和性格，而叶红英自从和叶红杏相处和谐之后，自己长期压抑着的正常小女孩的活泼性子都被释放了出来。所以平时两人在一起都比较喜欢胡闹着玩。 “姐，我……我又有新的能力了。”叶红杏把姐姐拉进屋里，然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能力？”叶红杏能跟狗狗们自由交流、能知道花儿或者是树木的需求……这些特殊的能力叶红英都知道，并且也曾经亲自从叶红杏身上体验过。不过叶红杏没敢告诉姐姐那个该死的“出墙系统”的事，她怕姐姐会接受不了，从而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怪物。 “好像是……看人的能力。”叶红杏又微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了一下，然后有些犹豫地说。 “看人的能力？你的眼睛看不见人？”叶红英有些理解不了。 “哎，不是那个意思，我的眼倒是没问题，不过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叶红杏说着这话，眼睛就不住地往叶红英的头顶上看。 “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鬼吗？”叶红英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平时什么都不怕，胆大心细，可最最害怕的却是听别人讲鬼故事，听别人说那些玄之又玄的挖人吃心的鬼怪旧事。此时叶红杏说得含糊，叶红英的脑海里下意识地就把叶红杏的这句话翻译成了鬼怪事。 “不是啦！就是……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股气，这股气有红蓝黄绿等等各种颜色，然后我能看见这股气的颜色，从而知道这个人的运气怎么样。”叶红杏言简意赅地把自己的新技能解释了一番。 叶红英似信似疑：“那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都可以去街上摆摊给人算命了？” “我才不会给人算命呢！”叶红杏知道姐姐是在打趣自己，并且还知道姐姐这是并不相信自己的话，认为自己这是在骗她，逗着她玩。 “那你这个能力又是什么？除了能看出一个人的运气之外，还能看见别的什么吗？” “能，我能看见姐姐你的姻缘运。”叶红杏的眼睛死死盯着叶红英的头顶。 “怎么？能看出什么来？”听妹妹说她可以看出自己的姻缘运气，叶红英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能看出……姐夫今年十三岁，个子不算太高，身材却有些壮实。模样嘛……长得还行。姐，你喜欢什么样的模样？是白些的好还是黑些的好？”叶红杏前面说得很慢，似乎真的在帮姐姐看姻缘，可最后一句，她却是飞快地问了出来。 “当然是白些的好了，谁喜欢黑炭球啊！”叶红英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少女怀春，心事只能跟最亲密的人透露。 “原来姐姐喜欢长得白的男孩子啊。让我再看看。”叶红杏说着，眼睛又微微地闭了起来，这一次，她闭起来的时间稍微长了些，以至于叶红英忍不住开口催了她两回。 “看出来了吗？你未来的姐夫长什么样？”叶红英下意识地抓着叶红杏的小手，紧张地问。 “……还好还好。”叶红杏拍着胸脯，一幅紧张兮兮的样子。 “什么还好？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你姐夫究竟长得白不白啊？”叶红英这次真的急了。 “哈哈哈！姐姐你还真的信我能帮人看命啊？”叶红杏哈哈大笑，于是聪明却又略显木讷的叶红英顿时暴走了：“好个你小妮子，敢骗我，看我不撕烂你的那张臭嘴！别跑！” “哈哈！姐姐喜欢小白脸！救命啊！杀人啦！哈哈，脸长得白些的。”叶红杏一边逃走一边还不忘记奚落姐姐几句，惹得叶红英一直把杏儿追出了自家院门，这才面含微笑地转身走进了西屋。 叶红杏耍了姐姐一道，心里难免得意非凡。嘴里哼着歌儿，叶红杏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竟是来到了自家的鱼塘边。 义叔和凡叔都出去巡逻去了，只剩下一个叶海正蹲坐在鱼塘边瞅着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儿们发呆。 “叔，干啥呢？”叶红杏学着叶海的样子，也一屁股坐在了鱼塘边柔软的草地上。 小草青青，正是春天返绿的时候，柔柔嫩嫩的，看上去就惹人怜爱，扯下一茎来放在鼻下，叶红杏闻见了一股醉人的青草香气。 “在后悔。”叶海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后悔这两个字。 是的，他现在非常地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会把自家在县城里的老宅卖给杏儿。那老宅虽然破旧了一些，到底是临着菜市场，若是他当时有叶红杏的那种胆量，直接在老宅上翻盖起一个大超市…… 这个情况叶海已经在自己心里翻来覆去的推演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甚至已经把叶红杏之后在超市里做出来的那些事都毫不着痕迹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叶海每天都会幻想着自己拥有多少多少的金银珠宝，拥有着多少处豪宅，拥有着多少美眷婢女……可惜，这些都是梦，都是无法做，也无法醒来的梦。叶海只后悔自己当初用了几十两就把偌大个老宅子给卖掉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规劝父亲，看望姥姥 现在，叶海非常想吃后悔药，非常非常地想吃。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杏儿，你不知道，最近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会把老宅子卖给你，后悔当时我为什么想不到要在老宅那里做买卖。”叶海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一段日子他可谓是后悔到姥姥家了。 不光他自己后悔，旁的朋友也都说他傻，放着那么一大块上好的老宅子不占，偏偏听信别人说那里有什么狐仙鬼怪，结果让叶红杏这个鬼精灵儿似的丫头给捡了漏去，生生的造出了整个县城最有前途和钱图的大超市！ “我后悔当时为什么会好吃懒做，后悔不好好干正经营生，后悔没有把我娘给伺候好哇！”叶海说着说着，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跟着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小坛子，仰脖又灌了一大口，伸手一抹鼻涕，整个人红着眼，涕泪横流，看上去就跟个没了依靠的孩子似的。 春暖花开时节，太行山脚下村庄里的泥土还没有完全恢复盈盈绿意，红杏鱼塘的边上坐着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看上去很小的小姑娘。汉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正在号啕大哭，小姑娘却只是蹲在地上，支着下巴瞅着那汉子，似乎看一个成年人哭泣是件很有趣味的事情。 “你怎么……也不哄哄我？”叶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哭累了的孩子似的抽泣着说。 “哄你？你这么大人了还需要我一个小孩子哄？”叶红杏撇撇嘴：“我哪有时间哄你啊！我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看你哭得伤心，这才好心的留下来看你哭会。” 叶海不明白地看着她，他理解不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要想跟我一样赚很多很多的钱，首先你得让自己忙起来，什么事都要去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并且……”叶红杏停顿了一下，见叶海真的是在认真听自己说话，这才笑笑，又继续说：“你需要多想想，为什么别人能发财。” 接下来，叶红杏围着自家的鱼塘看了看，学着大人的模样，倒背着手望了一会远处的天，然后就回家了。 叶红杏拥有了观人才的异能之后，她自然也是看过叶海，叶海给她一种很是看不透彻的感觉，这人似乎很有才能，可似乎他的这些才能又都被他的懒惰紧紧地包裹着，紧得透不过气。 因为看出了叶海有能力，并且是个忠心的人——叶红杏的观人才异能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对自己忠心。所以叶红杏才肯用这两句话来点拨他。 叶红杏觉得自己这项观人才的异能简直太好用了！她不但可以凭着这项异能看透人心，看透一个人究竟天生适合做什么样的工作，看透一个人是不是可以为自己所用，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凭着这项异能在商界无往而不利！ 只是，叶红杏觉得自己这门观人之术还是少用为妙，根据人品能量守恒定律——自己若是过多地依赖异能的话，说不定哪天异能也会骗了自己，到时候她可就要遭殃了。 叶红杏回到家的时候，叶根已经将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干完了。这个勤劳的汉子，如今已经差不多完全沦落为家庭妇男了，每天做饭洗衣扫院子的活计都归了他不说，家里原本的几亩田地里的活也要由他来做。可以说，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完完全全地挑起了家里的绝大部分天空，给了妻女一个非常坚实的后盾。 “杏儿，回来啦？快洗洗手，你花儿姐给你拿来了几个大红苹果。”叶根说着，还颇为殷勤地递上了一块毛巾。 “爹，今年咱家地里都准备种些什么？”叶红杏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对叶根用了一个识人之术。 “种什么？当然是种麦子了。”叶根听杏儿问了这么个问题，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答了出来。 叶红杏的识人术也得出了结论：叶根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只不过有的时候过于迂腐，为人不太懂得变通。 并且，叶根原本是一个穷命，只不过他命中有贵人。 叶红杏看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这个识人异能说起来是一项异能，倒不如更准确地把它归类为给人算命。只不过这个算命算得比较精准，并且还能把这个人的全部资料归纳为对自己有利没利，有利在哪些地方。 叶根的穷命里遇见了自己这个贵人，从此他的命运便不再有贫穷这两个字眼了！叶红杏有信心，同时也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改变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老爹的命运。 所以，叶红杏很是淡然地摇了摇头。 “怎么？今年不宜种麦子？”叶根大吃一惊，心里琢磨着要是今年不能种麦子，自家那四五亩地又能种些什么粮食。 听见老爹把自己的话当成了算卦算出来的“不宜栽种”，叶红杏只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爹，不是说今年不宜种麦子，只不过咱们若是年年都种麦子，那可是一辈子都发不了财的。” “发财？”叶根疑惑地瞅了叶红杏一眼：“杏儿，你不是很能赚钱吗？你发了财，也就是咱们家发了财，那又跟种不种麦子有什么关系？” “爹，您老人家恐怕弄错了一件事。”叶红杏这次却是异常严肃地摇起了头。在钱财归属这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上，叶红杏可不想弄得那么模糊。该是谁的就得是谁的，若是一开始就不把这件事弄清楚的话，说不定以后还会因为经济纠纷而造成亲人之间的互相伤害呢！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无论史实还是杜撰，叶红杏看见或是听说过太多因为钱而使得亲人间反目成仇的事情了。她可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变成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一家人结仇的导火索，那样她会很不高兴，也不会快乐的。 “什么事？你没发财还是能种麦子？”叶根不明白，所以他瞪着那双大大的双眼皮的眼珠子，木然地瞅着叶红杏。 “那些银子是我挣来的，是我的，而不是咱们家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叶红杏极有耐心地解释道。 “你……你个小妮子……”叶根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一张脸涨得通红，手指着叶红杏，刚要怒喝出声地骂上几句什么，可面前的小杏儿却是夷然不惧，昂着一张小脸儿，满脸正气地回瞪着。 “你长大了，翅膀儿硬了！”叶根最后还是憋出了这么一句，可跟着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是拿叶红杏没办法了。 别的不说，叶红杏现在名声在外，无论是叶家村又或者是叶家镇甚至是更远正繁荣的县城，叶红杏都有着极响亮的名头。而且几乎人人都知道叶红杏是个极会赚钱的小女孩，知道她身家不菲，却不会有人，也没有人对叶红杏的爹妈是谁，有没有跟杏儿相同或是相匹配的赚钱能力，人们不关心这些。 不，或许人们关心，但都知道了真相。真相很简单，叶家除了叶红杏之外，其余人的资质都很普通，人们也就懒得去巴结，甚至去打听了。 “是我的，总该是我的。我的银子我可以随意使用，当然，我是不会看着咱们全家吃不上饭的。”叶红杏幽幽地说了这一句，转身就进了里屋，只留下独自苦笑的叶根留在院子当中。 半晌，叶根将手里的手巾随手一甩，搭在了晾衣绳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心头却是一片茫然。 随即，叶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转身也走进了里屋。 叶红杏转过头来看着叶根，刚才她明明惹下了叶根，难道他现在是进屋想要打自己的？ 可是……不像啊！叶红杏看着叶根径直站在了自己面前，伸手搔了搔他那满头乱发，停顿了一下，似乎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样子。 “爹，有事吗？”叶红杏实在忍不住了，只好自己先开口问。 “那个……”叶根又搔了搔自己的乱发，开口道：“今年咱家的地种什么？去年种麦子的时候你就拦着不让我种，说要种棉花来着。” “对啊，原本是打算种棉花的。”叶红杏笑了笑：“不过我现在改了主意了。” “那种什么？”叶根紧紧盯着叶红杏的嘴巴，似乎从那张红红的小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眼都够他今年赚个几十两银子的。 是的，几十两银子就已经是叶根这辈子最大的奢望了。他的心气并不高，他只希望自己能拥有几十两银子的身家，饿不着，也穷不着，仅此而已。 不过，银子还是越多越好的，叶根并不嫌弃自己赚超多的银子。 “种油菜或者芝麻吧，要是觉得麻烦，种棉花其实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今年打算多种些棉花，到了冬天的时候好让人们帮着纺纺线，织织布什么的。”叶红杏淡淡地说。 叶根张大了嘴巴，瞅着转身进了里屋的叶红杏，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看看人家，这才是真正会赚钱的娃！现在还仅仅是春天，连种子都还没种到地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冬天要做什么了。 没错，棉花或是油菜或是芝麻都要比种麦子和玉米棒子要赚钱得多，不过这几样都挺看老天爷脸色的，若是这一年大旱或是大涝，这些娇嫩东西一旦受损，那非旦赚不到钱，还会因为地里没有种粮食而饿肚子。 叶根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以前他是不敢，怕遇到饥荒年景，不过现在不同了，他有杏儿这个大财主了，她刚刚也明确说过，她不会看着自家人饿肚子的。也就是说，就算自己地里的棉花油菜芝麻什么的欠了收，家里吃饭问题依然不必发愁的。 “看来今年得种些芝麻了。这东西贵，又好收。收了之后还能种些别的什么。”叶根嘿嘿一笑，转身又去了院子。 “杏儿，快进来，屋里暖和。”吴桂芬见进来的是杏儿，忙笑着将杏儿拉上了炕，随手拽过一个小褥子让她垫坐，随即又端过了放在窗台上的瓜子盘，让叶红杏自己吃。 “娘，超市那边的饺子包得怎么样了？”叶红杏很随意地剥着瓜子吃了起来。 “王掌柜说刚刚过年，超市里人们买饺子的劲头还不太足，要我们这几天尽量别包太多，他会看销量通知咱们的。”吴桂芬随手将一个小本子扔给了叶红杏：“这是你花儿姐给你的，说是今年按照你的计划，需要花用些银子买花籽，还有请人工的费用。” 叶红杏拿起那个小本子来简单地看了看，见只不过是区区几两银子，知道吴花儿到底小心惯了，无论大小事，都会跟自己商量，不由的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呆会我去她家里跟她商量。” 顺便用识人之术看看吴花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 “姐姐呢？”叶红杏没看见叶红英在哪里，便随口问道。 “她去你姥爷家了，你姥姥有些咳嗽，她就带了些姜过去。”吴桂芬说。 “不碍事吧？” “不碍事，你姥爷怕你事多，就没敢让我告诉你。”吴桂芬叹道。 叶红杏默然。姥姥和姥爷对自己那是十成十的好，现在姥姥病了，她是不是该去看看，顺便拿些银子过去呢？前段时间她为了发展超市和鱼塘，可是从姥爷那里拿了不老少的银子。 “我还是去看看吧，反正最近没什么事。”叶红杏就站起身来，准备朝外面走。 “随你。你要去看你姥姥，最好带些草药过去。你不是让人在西山树林子里种了草药吗？找些能治伤寒的送过去，也省得他们两个老的天天跑药铺了。”吴桂芬说着，转身从堂屋里取了个篮子过来，递给杏儿。 “我知道了。”叶红杏接过篮子，转身就出了院子。她到吴家山那边，除了看望姥姥之外，还要顺便看看吴家山那边买下来的田地，顺便和姥爷商量商量雇些什么人干活。 说起来，这也算是自己的农家庄园了吧？差不多整个村子的田地都被自己给买了下来，这些地除了种粮食之外，也可以种些棉花芝麻之类的，到时候收上来之后就拿去卖钱…… 想到钱，叶红杏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她在猜测着，如何自己的超能力再次升级的话，不知道会变出什么来。 听犬语、兑换银两、与植物沟通、辨人识才……后面的超能力会是什么呢？叶红杏现在简直好奇死了。 吴家山很快就到了，叶红杏从马车上跳下来，挥挥手让负责送自己的车夫回去，自己挎着个小篮子扭身进了院子。 依旧熟悉得仿佛自己的身体一般，叶红杏挥手制止了大黄二黄和三黄的吠叫，然后抱着篮子走进了屋子。 依旧是熟悉的味道，依旧是没有丝毫变动的摆设。叶红杏径直挑起了帘子，来到了里屋。 姥姥正抱着被子坐着，姥爷今天没有出去，而是坐在了炕头，正在吧吧的抽着旱烟，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姥姥闲聊。 “姥姥，您好点了吗？”叶红杏将盛满了草药的篮子放在炕沿上，轻车熟路地爬上了炕，任由姥姥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 “老头子，我就说咱们杏儿一定会过来的吧？你还偏不信！”姥姥像是赌气，又像是在骄傲地宣布着什么似的说。 “你都对，你说什么都对！”姥爷也像是赌气似地挥了挥手，虽然是在赌气，可看见叶红杏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慈爱和笑意。他和姥姥一样，都对叶红杏喜爱得不得了。别的不说，杏儿可是从出生那天起就由他们老俩口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杏儿更像是老两口亲生的孩子一般。此时见杏儿又懂事又孝顺，老两口又如何能不乐？ “杏儿，想吃什么，姥爷给你买去。”姥爷见叶红杏和自己老伴正聊得欢，便笑眯眯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想要出去买些食材。 “姥爷，随便拿些什么东西就行了，又没外人。”叶红杏就笑着说。 “我的宝贝外孙女来了，不准备点好吃的怎么行？”姥爷执意不肯。 叶红杏无奈，只好伸手从篮子底下摸出了几张银票递了过来：“姥爷，这些是我这段日子攒下的银票，您先收着，就当是我先前挪借了您二老银子的补偿。” “哪用得了这么多啊！杏儿，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和你姥姥都用不着什么钱。再说了，我们每个月都能从红薯作坊和养狗的你吴伯伯那边拿到分红的银子呢。”姥爷见银票数量有些大，便执意不肯收。“您还是拿着吧，一码归一码，这些银子就当是我孝顺您二老的。或者，您二老要是实在花不着，就先帮我存着，等我花着了，再找您二老要。这样总行了吧？”叶红杏想了个折衷的法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考虑不周，力排众议 第一百九十七章考虑不周，力排众议 “那也行，反正我们不花你的，只是帮你攒着。”姥姥就帮着姥爷把话头接了过来，同时接过来的还有杏儿递过来的银票。 之前叶红杏从他们这边拿的银子也大多是从红杏作坊里拿出来的，这么算起来，姥姥和姥爷二老就是专门给杏儿保管银子的。 “该花还是要花的。”叶红杏讪然，她自然也明白两位老人真正在自己身上其实并没有沾到多大好处。当然，这与两位老人是真心的待她有关，但更重要的还是两位老人的性格品行在起关键作用。 “说起来，杏儿你现在可是个大忙人了，该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姥姥熟知杏儿的一切脾气禀性，见叶红杏讪讪的，于是坏笑着调侃她。 叶红杏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到底还是姥姥更了解她，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纯粹来看望生病的姥姥，叶红杏恐怕只会打发了吴桂芬或是叶红英过来，而她自己，顶多让人带两三样点心或是鸡蛋之类的滋补食物就是了。可是这次，她却是亲自坐着马车来到了吴家山，姥姥和姥爷又如何能猜不到她的心思想法？ “当然，我是特意来看姥姥的。”即使不是，可现在当着两位把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二老，叶红杏又怎么肯实话实说呢？ 二老相视对望一眼，然后都嘿嘿地笑了起来，那笑很明显，都猜出了叶红杏是在善意地撒谎。 “那你还有别的什么顺便要做的事吗？”姥爷笑够了，终于一本正经起来，开始和叶红杏商量正事。 “有。”叶红杏在二老笑眯眯的注视下，只得点头。她是被他们养大的，她那点小心思又如何能瞒得住他们？与其撒谎骗他们，倒不如实话实说，这样大家袒诚以对，彼此心里没有任何的缝隙，这才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王道。 “哦？是什么？你这个小脑袋瓜儿里究竟还装着什么赚钱的法子？居然咱们吴家山几百亩地都被你给买了去。”姥爷笑呵呵地说，杏儿买地的事多半他都有参与，也知道吴老财家里为什么要卖地。从心底来讲，姥爷其实是乐于看见杏儿把村子里的地都买过来的，因为杏儿这个人可以说是一个大大的福星，无论她想出什么样的好法子，都可以迅速地给自己、给附近的老百姓们带来极大的财运。她极少有失手的时候，名下的产业虽然也有低迷的时期，可就算是低迷，也依旧比别人的作坊要赚钱得多。 可知道叶红杏会赚钱是一回事，姥爷在心底里其实还是清楚得很，杏儿还是个孩子，即使她每天都努力装出一幅成熟小大人的模样，可她到底只有五岁！像她一样大的孩子现在有的还穿着开裆裤，满大街地拣石头玩呢。她就算是心智成熟得多，可到底在考虑事情方面还是很有些不足的。 “姥爷，要不是你帮忙，我也不可能买到那么多好地啊！”叶红杏就笑着依偎在姥爷怀里，撒着娇说。 “哎，可别说了，你不知道，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买的那些好地都是我介绍的了，人们现在都说我是叛徒呢！”姥爷笑着将杏儿搂在怀里，亲了又亲。杏儿是他的心头宝，即使是为了她得罪了全世界的人，那又如何呢？只要能赢得怀里小宝贝呵呵一笑，他愿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是一种亲情，代表着生命的延续和传承，其中的意义大概也只有身为长辈的姥爷才能深刻理会得了了。 “姥爷，那你出门他们不会打你吧？”叶红杏嘻嘻一笑，姥爷虽然是在抱怨，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她都懂，姥爷是真的心疼她，喜欢她，不然也不会拼着被全村人责怪，而要为她东奔西走地买地了。 “他们？他们不敢的。杏儿，你可别忘了，咱们村有一半多的人都在咱们家作坊里干活呢！你买那么多地，他们只会高兴，高兴以后可能会有更多赚钱的活等着他们来做了。杏儿，你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地去做，你姥姥和我都会支持你的。”姥爷呵呵笑着将杏儿放到了地上，然后起身往屋外走去：“我去买些肉，咱们呆会做好吃的。” “太好了！姥姥，你还想吃些啥？咱们干脆一起都买过来好了。”叶红杏就起身，想要和姥爷一起出门去买菜。 “别买太多了，咱们家还有好多白菜呢。”姥姥是个过惯了细日子的人，舍不得像杏儿那样大手大脚地花钱。 “哎，知道了。”叶红杏挥了挥手，然后快步去追姥爷去了。姥姥的那点心思她完全明白，知道姥姥是想替自己省下些钱，好用这些省下来的钱去办更多的事。不过嘛……叶红杏可不这么想。在她看来，钱就是用来花的，花光了还可以再去赚，为了省钱攒钱而委屈自己，等到自己想要挥霍却挥霍不了的时候，那可就没后悔药了。 “杏儿，你打算在地里种些什么？”走在路上，姥爷和叶红杏闲聊着。 “种些棉花啊、芝麻啊之类的东西，反正我是不打算种麦子和棒子了，种那些东西可没什么意思。”叶红杏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是想着种这些东西卖钱？或者，你打算种出棉花来自己纺线做衣裳？”姥爷大致猜出了杏儿的想法。 “姥爷您高明！”叶红杏嘿嘿笑着挑起了大拇指，先把一记马屁奉上。 “少来！你想过没有？以前种着这些地的那些佃户人没了地，他们又该拿什么生活？吃什么穿什么？你会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像你作坊里的人那样有薪水拿吗？你保证他们能在种地之外别的行业里也能挣到钱，养活那一大家子人吗？”姥爷说到这些的时候，前所未有的严肃。 叶红杏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地郑重了起来。她之前一直都在考虑自己，考虑着自己如何才能赚到最多的银子，考虑着如何做才能使得自己拥有一个完全自给自足的经济圈子。她想到了从源头抓起的法子，恰巧自己脑海中的系统升级，使得自己拥有了辨人识才的异能力。这种种事情凑巧地凑到一起，这才使得叶红杏想到了要大面积地种植经济作物，从而迅速提高自己的身家，间接地提升自己“出墙”系统的经验值。 可是，她却忽略了那些佃户人的感受。是，她可以让自己赚到大把的银子，并且用的都是自己通过正当途径弄到手的地。可那些原本租种着这些田地的人家呢？他们就指着租种的几亩地的收成过活呢！若是一下子少了这几亩地种，对于财大气粗的叶红杏来说完全毫无压力，她没有地种没关系，她还有超市可以每天都给她带来超级丰厚的利润，她还有名下的好多作坊在无时不刻地给她制造着利润。 可是……那些佃户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没了地可以租种，家里的粮食就有可能不够。粮食不够，家里的大人孩子就有可能要挨饿，就有可能导致有人回忆起当初在吴老财家佃种田地时的情景，再与现在叶红杏所制造出来的局面相对比，或是缅怀过去在吴老财手里租种田地的日子，或是憎恨上叶红杏。 到时候，叶红杏好不容易才在老百姓们心目当中建立起来的好形象便会毁于一旦。人这种生物，往往总是会把别人的好缩小十倍，而把对于别人的仇恨放大十倍。叶红杏纵有千般好，可她触动到了老百姓们生存的根本，那么老百姓们也是不可能会念她的旧好的。 “可是，若是还继续让村里的人种咱的地，到时候咱们只能抽取约定好的租子，没办法给咱的超市或是作坊提供原材料啊。”叶红杏还打算着从地里采摘了棉花，直接雇人给做成布，纺成线。 “那些东西可以从别的地方买，可若是人心被伤了，却是没办法弥补的。”姥爷用昏黄却极有威严的眼神看了叶红杏一眼。叶红杏沉默了。 “那我就雇他们帮我种这些东西，帮我管理这些东西。到时候，我会花些钱从外地运些粮食过来，算成工钱发给他们的。”叶红杏想了想，觉得这个恐怕就是唯一正确的法子了。 “这样也行，反正你得让人们看出其中有好处可以占，而且比他们过去佃地种还要好才行。你得服众。”姥爷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要利用这些买来的田地赚取最大限度的钱，并且还得让村子里的人信服她，杏儿就得千方百计地让人们的生活发生改变，并且只能朝着好的方向改变。 “那咱俩呆会回家就划拉划拉，看看哪一片地适合种什么好了。”叶红杏笑着摇了摇姥爷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了前边。 “杏儿。”姥爷犹豫着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叶红杏回过头来，她的眼睛亮亮的，似乎是想到了今年可以凭着买回来的几百亩好地赚到超级多超级大的一座银山回来。那银山……应该会熠熠发光，像她的眼睛一样吧。 “你走慢些。我都快跟不上你了。”姥爷挥了挥手，然后快步地追了过来。 一老一小很快就带着割好的猪肉和一些新鲜的菜蔬回到了家中。姥姥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当下就下了炕，挽起袖子和姥爷手搭手的做起了饭。 趁着这个机会，叶红杏就在院子里踱步子，一边走一边考虑着该在吴家山附近的地里种些什么东西好。 中午饭是熬菜，姥姥把姥爷和杏儿买回来的猪肉剁成了馅，捏成了肉丸，又用金黄色的油炸得酥酥脆脆的，咬一口，满嘴喷香，齿舌留香，那味道，那享受，简直快要爽翻天了。 除了炸肉丸子之外，姥姥还把冬天的大白菜炸了炸，满满地熬了一大锅的猪肉炖粉条子，大白菜里飘着一层厚厚的油花，金灿灿的，光看一眼就令人食指大动，若是吃上一口…… 反正杏儿是爽呆呆的了。 “杏儿，喜欢吃就吃多些吧。”姥爷挑起一筷子炸白菜送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这种大锅菜也是他的最爱，里面荤素搭配合宜，味道也是极好，最重要的是，这大锅菜熬的极软，最适合像姥姥和姥爷这样上了年纪，牙口不大好的老年人吃了。 叶红杏就着馒头直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再也盛不下任何东西之后，这才满足地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捧着肚子躺到了炕上，隔着一层蓝色门帘和姥姥姥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吃过饭，叶红杏又到王二妮家里去了一趟，大致地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和二妮娘商量了商量。二妮娘也觉得杏儿一下子买来那么多的地，若是都像往常年一样种麦子和玉米棒子，在收成上虽然也很多，却仍旧不如种棉花或是芝麻油菜这类可以卖得较高价钱的经济作物来得痛快。 在得到了二妮娘的肯定之后，叶红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当即就在红杏玩具作坊里宣布了自己的田地里要种的东西类型，然后还许诺以前租种的田地还可以由原来的人家租种，只不过种的东西要由杏儿自己亲自指定。 这个消息一出，玩具作坊里的员工们顿时炸开了锅。 没有谁比这些经历过干旱、饥荒、洪涝灾害的人们对于食物更加渴望了。叶红杏说得极好，他们也都能琢磨出这其中赚钱的门道来，可他们却依旧不同意。 叶红杏傻了眼，因为人们都在挥舞着手臂，纷纷呼喊着不要让杏儿种棉花、种芝麻、种除了粮食以外的东西。 因为群情激愤，叶红杏甚至还听别人说有人想要拿她开刀，威胁绑架她呢！ 叶红杏想不明白，她明明借着种地这件事撒出了更多的优惠和实惠，并且还为人们提供了更多的工作岗位，可人们为什么就不肯相信她，完全信任她可以带他们发大财呢？ 她想不明白，不过人们在交头接耳了一番之后，终于有一个人给出了标准答案：“杏儿，我们只问你一句话，你不让我们种粮食，以后我们吃啥？喝啥？还拿什么过日子？” 叶红杏在宣布之前就料到了这些人们会如何想，会如何说，所以她此刻显得极为从容：“我想，大家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现在每天都可以赚到些银子，这些银子是我名下的各个作坊里产出来的。至于那些作坊，想必大家也都打听明白了，在作坊里干活的人每月都能拿一笔不菲的薪酬。到时候大家每个月都能赚到不老少的银子，到时候拿银子买粮食、买新衣裳，买任何的东西，买什么不行？为什么偏要累死累活的种粮食，结果每年收粮食的时候粮食价格都会大降，被那些贩卖粮食的黑心商人坑上一把？” 人们都沉默了，他们现在非常犹豫。 叶红杏会赚钱，这他们早就看在了眼里。早在杏儿开办出玩具作坊的时候，他们就看出了这个小妮子的与众不同之处。而等到叶红杏在县城里开办了一家超级市场的时候，人们对于杏儿会赚钱这一事实这才深信不疑了。 只是，以后真的可以像杏儿说的那样，他们每个月都可以领取到一笔不菲的薪水，比自己种地还要赚得多得多的薪水？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因为没有任何的经验，所以人们此刻还极为犹豫。 “我可以当众打包票，我还可以和大家签合约。合约呢！签下之后我若是办不到，大家尽可以到县衙门里告我去！到时候是把我抓起来还是让我赔银子，我都不会有意见的。” “杏儿的合约可是很难签的，听说签了的人每月都能拿不老少的银子呢！要是让我签，我肯定立刻就签了。”有人就这么说。 “是啊，当初杏儿在叶家村那边弄什么鱼塘的时候，因为没经验的，所以只签了三两个人，后来那几个人年底都分了红，一大笔银子呢，可眼馋死叶家村的那些人了。结果今年年初，听说找杏儿要养鱼的人就有上百号人呢！还有的人家也在自家地里挖了塘，准备学杏儿的样子养鱼呢！” “切，他们又怎么可能养得好？可别画虎不成反类犬！”有人文邹邹地插说了一句。 人们扭头一看，见是本村的幼儿启蒙先生，便都或谦虚或尊敬地跟先生攀谈起来。 “先生，您也觉得杏儿种这些东西管用？”有人拿这个问题问先生。 “不知道。”先生也从来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也不敢保险。“不过，可以试试。”先生捋了捋胡子，他选择相信杏儿。“那就试试，反正杏儿都答应咱们了，她会跟咱们签合同，到时候咱们要是没饭吃，她会掏银子给大家买粮食吃的。”有人就拿刚才杏儿的话说。 第一百九十八章叶根上当，反驳族长 虽然有的人同意，觉得杏儿能够许诺让众人都与她签下合约，可还是有更多的人担心到秋后甚至是冬天里没有粮食吃，会挨饿。而这个恐慌和担心的情绪就像是会传染一样，很快就在人群当中蔓延开来。 “杏儿，你真的能保证我们不挨饿？到时候要是粮食都买不到，我们可就都要饿死啦！”有人心里还怀着一丝希冀。 “对啊！我以前可是真的挨过饿，那滋味并不好受。当时饿得我呀，看见什么就琢磨着怎么才能把那东西给吞下肚子里去。”有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就说，他以前可能真的经历过饥荒年代，现在思之犹有余悸。 “杏儿，你要是蒙我们，我们到时候挨饿可是会到你家吃大户的啊！”有人威胁，这人是村子里有名的破落户。 “对！杏儿你要是不能保证让我们吃饱饭，我们到时候可是会吃大户的！”人们眼睛纷纷亮了起来，嚷嚷着要杏儿答应他们这最后的底限。 “行！要是到时候大伙都吃不上饭，我就散尽家财也要保证给大伙弄来粮食吃！”叶红杏说着，还高高地举起了右手指着天空作宣誓状。 这下子人们都没话说了。在这个时代，指天发誓是很被看重的一种宣誓方法，若是发誓人违背了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除了要被世人唾弃之外，还要遭受老天的惩罚。 老天的惩罚有哪些？谁也不知道，不过在这个敬畏鬼神的年代，人们往往都会往最恶毒的方向去想…… 见叶红杏被逼的不得不指天发誓，人群中有的就唏嘘不已：“你们呐！这些地都是人家杏儿的，人家想佃给你们就佃给你们，不想佃给你们，你们又能怎样？到官府告她去？你们告得着吗？你们在这里议论人家，你们议论得着吗？这天底下最大的就是一个理字，现在理字在人家那边，你们现在还唠叨些个啥？”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人们心里却是跟明镜儿似的明白，地是人家杏儿的，人家乐意在地里种些什么就种些什么，人家愿意雇你就雇你，不愿意雇你，你又能怎样？ “就这样吧，地我已经初步规划了一下，有的地方种棉花，有的地方种芝麻，还有的可以种些杂七杂八的。”叶红杏笑眯眯地说，然后心里又暗暗地想：“地是去年冬天买的，所以地里都没有种冬小麦，倒也省了一堆事。” 后面，叶红杏顺利地将自己的计划推行了开来。因为田地是她自己的，她想种什么，别人并没有置喙的余地，别人只能听杏儿的，随着她计划的展开，心头还存有些微异议的人也慢慢地闭上了嘴。 事已至此，他们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让杏儿把地里种上的棉花籽什么的都再刨出来吧？ 很快地，春天的脚步就停留在了清明节前夕。 按照惯例，叶家村每年都会在清明节这天在本村的叶家祠堂里举行一场大型的祭祀活动。当然，去年随着叶红杏赚得了大笔的银子，叶根和叶老爷子在叶家家族里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隐隐然地在家庭里拥有了极高的话语权。 家族的人都在纷纷猜测，说不定这次家族里的长老们会让叶根或是叶老爷子也加入长老会，从此以后叶红杏家里会跻身于叶家家族的正脉一系。 叶红杏也是这么想的，她甚至还天真地以为，凭着自己在金钱上以及名气上得到的这些“小小成就”，说不定家族里还会“特殊事情特殊对待”地给她一个超然的地位，允许她在家族里拥有一定的权力呢！ 叶红杏是这么想的，也是存了这样的期盼的。只可惜，她一直等到了清明节的前三天，叶家家族里依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别说是叶红杏了，就连叶根和叶老爷子都没有接到任何关于邀请他们参加家族的清明祭祀活动的邀请。 “为什么会这样呢？”叶根有时候就会在家里转来转去，嘴里念念叨叨地。 “你到底想怎么样？”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吴桂芬都被他给晃得烦了。 “族长他……不讲理啊！”叶根终于一屁股坐了下来，右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碗盏都吓了一跳。 “爹，他们该不会是看咱们家有了银子，就想着让咱们多出银子吧？”叶红杏极聪明，一句话就点在了关键处。 “就是这样。”叶根又捶了下桌子，骂道：“他们知道咱们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钱，所以就想着从咱们身上多捞些出来，还说这是咱们作为本族人应当做的，说是为了祖宗着想，让咱们出五百两银子修葺祠堂。” “五百两？他们干嘛不去抢？”吴桂芬掩嘴惊呼，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杏儿现在拥有了红杏超市这个赚钱机器，可五百两银子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赚出来的。 “爹，那他们许给咱们什么好处了没有？”叶红杏就瞅着垂头丧气的叶根，不着急也不着慌地问道。 “那算什么好处！他们就是欺负咱们老实，不敢跟他们顶撞！奶奶的，大不了咱们搬出村子住去，反正以前他们也没把咱们当人看！”叶根想起今天白天族长伙同几位族中长老跟自己说的话，顿时又是一脑袋的火气。 “爹，你说说看。”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会是什么虚职一类的事情，甚至还是挺麻烦挺耗钱的差事，可叶红杏心里还是存了几丝希望，希望听叶根亲口说出族里的意思来。 “他们想让咱们出银子，每年都修祠堂，并且允许咱们代表整个家族给祠堂的祖宗们上香上供品。”叶根愤愤地道。 “那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吧？”叶红杏简单地在心头算计了一番，一年顶多也就花十来两银子而已。 “哪那么容易啊！杏儿，你只是算了算香火钱吧？那供品呢？咱们家族搞的可是大牲，一次就得宰八牛八羊八猪，你算算这得需要多少银子吧！”叶根再次抡圆了巴掌，拍得桌上的碗碟好一阵跳。 叶红杏也被吓了一跳，别的不说，光那八头牛就得花一笔不小数目的银子。而这，还仅仅只是让她家里代表整个家族给祖宗们上香上供！ 代表家族什么的，那只是一个虚职，叶红杏不希罕，也明白那只不过是用来诓冤大头的常用把戏而已。 可是，家族的长老们就是这么不要脸的提了出来，还要求叶根当场就答应。 “爹，你答应了？”叶红杏就瞅着一脸羞愧的叶根，一字一顿地紧逼着问。 叶根点了点头，一张脸羞得通红。 “我知道了，爹，你别担心，呆会只要您和我一起去族长家里去一趟就行，我跟他们说去。”叶红杏想了想，就这样对叶根说道。 叶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可吴桂芬紧跟着的一句话又将他的脸羞成了猪肝色：“你呀，真没用，还要指着咱们杏儿帮你出气。” 叶根抿了抿嘴唇，却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叶根领着叶红杏，很快就来到了村长的家里。村长，也就是地保，一般是本地地位人脉都比较高比较宽的人才能做的，这样的人通常在官府里也有一定的人脉，在当地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 “族长，族长在家吗？”叶根使劲拍了拍那张漆黑的吊铜环大门，然后略微有些不安地瞅了瞅门前那两座威猛雄壮的狮子。 狮子沉默着，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这个低贱的泥腿子一眼。 叶根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门上的铜环，再次叩叩叩地敲了三下。 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开了，紧跟着从门后探出一颗头发梳得极整齐的脑袋来。 脑袋的主人先是瞅了叶根一眼，微微一怔，跟着就咧开嘴笑了起来，眼神瞟着杏儿：“刚才不是才跟你商量好了吗？你怎么又来了？” “族长，你看这……我们家的事，我做不了主哇！”叶根就摊着两手倒苦水。 “做不了主？你不是你爹的独苗苗吗？难不成，你在家里还得看你媳妇的脸色？”族长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吃吃地笑了起来，眉目之间却隐隐透着股令人厌烦的恶心。 “族长大人，我想，您肯定是搞错了什么了。”叶红杏忽然冷冷地开了口，虽然是在否定对方刚才的话，可叶红杏却说得极为委婉，貌似一点恶意都没有，可族长却一下子就止住了笑，一双浊黄的眼珠子在叶红杏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就看着叶根，迟疑了一下，问道：“这就是你家二闺女，那个红杏？” “是。”叶根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 “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娃子。怎么？你想替你爹说话？”族长望向叶红杏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的神色。在他看来，叶红杏就算是再强，再能赚钱，可她只是个女孩子，以后是一定要嫁人的，并且嫁人之后，她的那些作坊、超市之类的产业，说不定都要归了叶根这个当爹的所有。而叶根，却是个老实孩子，身为族长的自己随便编个事由都能让他入套上当。 “我爹他人老实，族长大人您可不能随便欺负他呀！”叶红杏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貌似像在求情似的说了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欺负他？我们哪敢欺负他啊！我和咱们族里的长老们商量了商量，都觉得你爹这几年表现得极好，有好几位长老联名要推举他做咱们族中的长老副手呢！” “副手？那是做什么的？”叶红杏对于古代的这些职位和名称不太懂。 “就是以后可以做长老的，跟学徒差不多的意思。”叶根就在一旁用浅显易懂的道理给她解释。 “哦，原来不是正式的啊！那我爷爷呢？你们不是把我爷爷叫过来喝酒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看见爷爷？”叶红杏就探着脖子朝院子里张望。 “进来吧。进来再说。”族长似乎也明白自己就这么堵在院门口跟人家说话有些不太礼貌，于是转身让出了一条缝。叶红杏和叶根对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地跟着族长进了门，走进了族长家的院子。 院子极宽绰，起码要比叶红杏家里的院子大上三倍有余。院子东西两边各种着一些果树和花树，东边墙角底下有几分菜畦，西边墙底下却只堆着些木头。 “你爷爷喝多了，我就让人给他找了个地方，先躺着，等他醒了之后，咱们再跟他老人家商量清明祭祀的事。” “族长大人，听我爹说，你想让我们把祭祀用的牲口都给包了？”叶红杏见族长顾左右而言它，明显是在岔开话题，不想在把祭祀用的各项开支一股脑地加到叶根头上这件事敞开了聊。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杏儿啊，我也难啊！你们不知道，我为这事都愁得……一把一把的往下薅头发啊！”族长说着，伸手往自己脑袋顶上一指，他的头发有些稀疏，看上去就跟被牛羊啃过的麦子地。 “说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叶红杏说着，左右看了几眼，就在院子里寻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族长白了杏儿一眼，跟叶根客客气气地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便开始大倒特倒他肚子里的苦水。 “根啊，你不知道，人们都看着我这个当族长的风光，可他们又有谁知道我的苦处！”族长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族长大人，您就别诉苦了。咱家只是叶家的一个旁支，原本就跟家族祭祀什么的扯不上什么关系，现在您说可以让我爹和我爷爷进入家族的长老会，我看，你们多半还是看上了我家的银子了吧？” 叶红杏这话说得尖酸刻薄，族长一愣，跟着一张蛮俊俏成熟的脸蛋立刻就变得红红的了，他嘴唇轻轻动了一动，一个难以听见的“不是”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哦？那你们为什么要我爹买那么多祭祀的牲口？我们把这些东西都给包了下来，那你们岂不是不需要再花钱置办些别的什么了？你们就可以把钱省下来去做别的事情了。”叶红杏一句比一句说得快，言辞犀利之间，族长的额头上都被质问得冒了汗。 “叶根，你也不管管你家孩子！”族长被叶红杏问得直冒虚汗，整个人更是心虚得几乎要晕过去。可他到底是一族之长，平日里的威严、智慧不容小窥。眼睛一瞥间就看见了叶根正在不断的看着叶红杏的方向，族长心里没来由的就一阵火大：你不是一家之主吗？怎么会让你闺女在这里胡闹掺和大人们的事？ “杏儿，别再胡说八道了。”叶根其实还是蛮怕族长的，这或许与他从小接受的观念教育有关，又或者，他真的对族里的事情很上心，并且觉得自己的肩上真的有族里祭祀这副担子。 “可是，明明就是他不对，你为什么还要训我？”叶红杏委屈了。 “别再说了。”叶根都用了上恳求的语气。 “叶根，以后别带女的来我这儿。咱们大老爷们说话，女人和孩子怎么可以胡乱插嘴！”见叶红杏被叶根给“制”住了，族长大人顿时又趾高气昂起来，平时嚣张跋扈的态度也抖了出来，居高临下地命令着叶根，然后意气风发地瞅向了叶红杏。 只一眼，族长大人的心中就是一凉。这种感觉就好像数九寒冬的季节里脖领子里突然又给人塞了一团雪……透心儿的凉！ “族长大人，您这句话差了。”叶红杏毫不示弱，她还是个孩子没错，也是个女人，可这族长大人又怎么可以一杆子打死一片人，并且对女人和孩子毫无感觉呢？ 或许，女人和孩子在他眼里就跟一个过客一样，无足轻重，不可以，也不可能会对他的事业和人生造成任何的影响。“差与不差，你一个女娃娃家没有说话的权力。杏儿，你还是跟你爹先回家去，听你爹的话做就行了。到时候银子若是有剩，就直接捐成香火钱，就当是给你俩积阴德了。若是银子不够，我会再跟你爹要的。好了，就这样了，你们回去吧。”族长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送客。“等等！”叶红杏突然站起了身来，然后踩着石凳站到了石桌上，伸手指着族长的鼻子：“你还要脸不要？以前咱们全村过清明节的时候都是集体出资的，今年你凭什么私自改变老规矩？凭什么让我家承担所有的银子开支？还有，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女人和孩子？你难道不是你娘生的？你娘是不是女人？你在家里的时候你家孩子让你做什么，你这个当爹的会不去做？还有，女人并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们有我们的想法，有我们想要做的和不想做的！我们是自由人，并不是你的什么东西！” 第一百九十九章建造祠堂，开张大吉 叶红杏一口气说得痛快淋漓，族长眼睛一瞪，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来，叶红杏的小嘴一扁，跟着又说道：“还有，既然您这么看中积阴德，那您和族里的长老们为什么不自己掏了这些银子？还要巴巴的跟我爹商量？一大群人围着他一个，不答应就不让他回家？你们这还有当长辈的样子吗？要是咱们叶家老祖宗有灵，知道你们办这样子的事，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她这几句话**又毫不留情，直说得族长大人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脑门上的青筋一个劲地跳啊跳，叶红杏真的很担心他会突然间晕过去什么的。 “你个死丫头，就不能少说两句！”叶根见族长是真的气到了，虽然明明心里觉得极舒爽，并且也知道理完完全全是在自己和杏儿这边的，可族长到底是族长，无论如何都得给他几分面子，给他个台阶下的。 “爹，我又没说错！他们要是真的想让你出银子当那冤大头，还不如把这整个祠堂都卖咱们！这样咱们自然每年都要花银子，这管祠堂的事也就不用麻烦别人了！”叶红杏赌气似地说。 “混帐话！祠堂里供的那可是祖宗的牌位，怎么能随便卖来卖去的？”叶根见杏儿越说越不像话，顿时也有些生气起来。 哪知他这边还没劝服杏儿，族长大人那双浊黄的眼珠子倒先转了转：“叶根啊，先不忙训闺女。你闺女说的倒也不是都差。这祠堂自然是不能卖的。” “那是，那是，祠堂里供的都是咱们祖宗……”叶根的话还没说完，族长就又把话头给接了过去：“不过杏儿你是做惯了生意的人，这祠堂虽然不能卖，却是可以租给你。” “租？”这次轮到叶根傻眼了，他可没想到族长会真的把生意做到祠堂上面来，他真的敢打祖宗的主意！ “多少银子一年？”叶红杏的眼睛却是瞬间亮了起来，并且大大出乎叶根的意料，大大方方地和族长大人讨价还价起来。 “呃，咱们祖宗是比较值钱的，一百两！”族长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浑然无视了一旁叶根焦急的眼神和叫声：“族长，祖宗的祠堂不能拿来做生意的……” “三十两！”叶红杏眼睛都不带眨的。 “太便宜了，每五、十年还要举行大祀……八十两。” “太贵了，三十两，大祀的银子不用你出。”叶红杏依旧是那幅木然模样。 “六十两，不能再少了。咱们族里每年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族长有些急了。 “三十五两，不能再多了，我可是做出了让步的。”叶红杏嫣然一笑：“除了祠堂里的这些事，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麻烦到您。” “你……”族长实在是太无语了，他发现村民们平时挂在嘴头上的说法竟然是真的，叶红杏真的是个天生就会做生意的料，看看人家讨价还价的模样，看看人家那淡定的样子，族长大人真的没了脾气。 叶红杏说的都是真的，族长身为一族之长，平时除了过他自己的日子之外，就是在宗族庆典或是祭祀这类比较隆重的事情上才会用得着他，现在祭祀这一块算是“租”给了叶红杏，至于庆典这一块，族长也打算直接就交给叶红杏算了。 还得，想个由头……族长在心里暗暗地打算着。 “说起来，咱们族里每年一度的庆典活动……”叶红杏见族长沉吟不语，便自顾自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族长大人您要是觉得麻烦的话，不如一并包给我，算上这祠堂，我每年给您四十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族长一听，这叶红杏居然主动要求涨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无论庆典还是祭祀，对于族长来说都是件麻烦事，搞这些活动劳民伤财不说，他作为主持者，每年还要往里面搭进不少的银钱，可谓是亏本又疲累。 他当时就想答应下来，可话刚到嘴边，他又赶紧紧紧地闭上了嘴巴，浊黄的眼珠子乱转，他这是还想着继续在叶红杏身上捞到更大更多的好处。 可是，还没等他想好对策，想好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叶红杏又主动开了口：“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说着，还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和我爹也都想在咱们叶家的事情上贡献些力量，以前咱们家里穷，没有银子，现在咱们赚了些钱，可那些钱都是乡亲们帮忙赚的，现在自然是到了回馈乡亲们的时候了。不过，咱们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那四十两银子已经是咱们每年能拿出来的最大限度的银子了。” 族长见叶红杏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就有些软了。 叶红杏察颜观色，见族长心里已经有些乐意了，便又趁热打铁：“其实族长您心里也清楚，这祠堂里供的是祖宗，是神灵，是万万不能与银钱沾上边的。不过您过的也难，这咱们心里都清楚，您想把祠堂托给专人管理，这我们都能理解。不过您却是不能把祖宗呆的祠堂给卖了。好在，咱们都是同族，这祖宗的祠堂也供着我的祖宗，所以这钱不钱的，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族长听叶红杏这么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心里也很清楚，若是让人知道了他把赚钱的主意打到了祖宗祠堂的身上，别的不说，族长这个职位他就得先退下来，族里的人是万万不会让他这么个胆敢赚祖宗钱的人继续当族长的。 “另外，我名下有许多作坊，也有超市，别的不敢说，搞好庆典和祭祀这两样活动咱还是力有所逮的。并且把祠堂交给我，咱们村的村民们也不会说什么。”叶红杏又说。 族长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想了想，又加上了一条：“你做姑娘的时候，这祠堂可以交给你，不过你若是出了嫁……” “我有弟弟的。”叶红杏笑着加了一句。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至此，族长心里完全放下了心，便把叶红杏和叶根都叫进了屋，三人密密地商量了一番，然后叶大族长就把一张纸折了两折，锁进了自家柜子里。 叶红杏和叶根就往家里返。路上，“杏儿，你怎么答应他给他四十两？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咱们赚点钱不容易，你一下子……”叶根后面的话没说，可叶红杏能体会得出，他是着着实实地在心疼银子。 “爹，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是把银子扔水里打了水漂了？”叶红杏嘿嘿一笑，神情间竟是有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坏意。 叶根的眉头挑了挑，眼睛瞪的老大：“怎么？难道你还想着拿祠堂赚钱？” 叶红杏嘿嘿一笑，低声哂道：“怎么？爹你觉得祠堂不能赚钱？” “可是……那里面供的可是咱们的祖先啊！你……怎么赚钱？”叶根觉得祠堂这种地方是根本就赚不了钱的，就算是能赚……反正他是想不出来怎么赚的。 叶红杏抿了抿嘴，眼睛都笑得弯成了一道月牙儿，却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难不成你是想弄的跟你那超市一样，在咱们祠堂里卖那些死人才用得着的东西？”叶根的脑筋总算是动了那么一丝，只不过……他还是猜错了。 “爹，我想把咱们祠堂好好收拾收拾，然后收费，进去一趟就要交十文钱。”叶红杏说。 “十文钱？那地方值这么多钱？”叶根大吃一惊，叶家祠堂虽说占地也挺大的，可盖的房子都是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房子，在这样破落的地方，想要收十文钱的门票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叶红杏却不想透露更多，只是嘿嘿笑，叶根再问她她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了。逼得急了，叶红杏就说要保密，否则人们若是知道了里面的布置，到时候就不愿意来看了。 叶根听了，虽然心里更为好奇，但还是强忍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春天是极适合建造房屋的季节。因为冬天的冻土都已经化了开来，泥土松软，气候又适合干活，并且这个时候地里也没有多少的农活可忙，所以村子里若是有谁家需要盖房子的，大都会选择在这个时节来盖。 叶红杏也选择了在农活并不太多的时候请了村子里的壮劳力们来帮忙盖房子。 老规矩，并不是像村子里帮工那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行。叶红杏依旧是跟请来的壮帮工们签下了合约，合约很简单，盖的房子的构造严禁跟外人说，并且里面都有哪些摆设也严禁跟别人提起，就算是自己的家人也不行。 因为杏儿给的工钱极为丰厚，并且工人们也都签下了合约，所以即使是有人问起他们都在干些什么活计，他们也往往会缄口再三，被逼得急了，这才会模模糊糊地透露一下，说叶红杏正在盖房子，并且都是大手笔！ “盖得很好，里面的东西也花了不老少的银子！”工人们都是这么对外人说的。 因为工人们都含糊其辞，于是村子里的人们对叶红杏正在搞的建筑更加好奇了。每个人都在猜测着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随着工程的逐渐收尾，叶家村几乎人人的好奇心都被提到了顶点。他们极想知道叶家祠堂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叶红杏究竟在他们老叶家的祖先祠堂里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神秘，又为什么偏偏不肯让他们知道！ 其实不止是叶家村的村民，就连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也都在议论着这件事，因着叶红杏每次出手都是极为怪异新鲜，可每次所产生的效果却又实打实的出色，所以附近但凡知道这件事的，都对叶红杏抱以了极大的期望。 无论叶家村还是吴家山，又或者是附近其余几个村子的人，又或者是更为远的镇上的百姓、县城里的百姓，人人都在盼望着叶家村叶氏祠堂重新开门的那一天。 而这一天，终于在三月里的某一天，悄悄地来了。 这天，在叶家祠堂里干活的工人们在叶红杏家里美美地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之后，在叶红杏手里领了薪水，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老张，怎么样？祠堂的事能说了吗？什么时候开门？咱们可都想着去看看呢。”有村里的人就拉着其中一个工人悄悄打听。 “不能说，不过呢，如果你真的想去看的话，就花十文钱去看看好了，保证你去了里面不会后悔！” “听说你们还请了京城里著名的石匠、木匠来干活，啧啧，难不成你们是在里面盖一座皇宫？” “可不敢胡说。要是让官府知道了，可是会砍头的。” “吓！” …… 四月初一，叶家祠堂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急剧的鞭炮声响，叶家祠堂正式开张了！ “放炮了，肯定是祠堂那边，快去看呐！” “杏儿的又一个新产业，大家快去看啊！晚了就看不见了！” “十文钱看一次呢，二蛋子你有十文钱吗？” “死赖子，我过年时的压岁钱还攒着呢，倒是你，进不去可别翻墙头。” “我哪会翻墙头啊，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这几天我可一直都在杏儿的超市里帮工呢，这不，几天就赚了好几十文钱呢！” “真的？你怎么发财也不叫上我？真不够意思。” “嘿嘿……” 叶家祠堂门口很快就聚集了几百号人，人头攒动，所有人都在朝着叶家祠堂大门口的方向张望着。 “怎么还不来？” “这不炮都放了吗？肯定快了。” “看，那不是杏儿她娘吗？她也来了，旁边那人就是杏儿的爹，听说以前是跟咱们村地主打长工的。” “什么听说，他家跟咱们家还沾着点亲戚呢，以后咱家要是遭了难，还可以凭着这么点亲戚关系借点钱什么的呢。” “你就想美事吧，有钱人，越有钱越抠。” “杏儿就不是这样的。” “倒也是。” “门开了，开了，咦，贴出了告示，说要进去就得交十文钱，今天是头一天开张，所以前三天只需要一文钱。” “一文钱，只需要一文钱就可以看遍整个叶家祠堂！一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保证物有所值，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觉得亏！” “看看，这话编得真遛！” “也就杏儿才能编出这样有才的话了吧？” “真厉害，不过才要一文钱，我这就找我老婆孩子去。” “我也去。” “等我。” 叶家祠堂的大门开放之后，祠堂里很快就人满为患了。到处都是人，人挤人、人推人。叶家祠堂坐北向南，门前有一对蹲坐着的石狮子守护着祠堂。石狮子造型独特，尤其一对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就跟活的一样，正是京城来的石匠大家的手笔。 祠门以前，有三间楼台，名为颂德楼，是用来记录叶氏家族历代以来的名人仕人、以至在农业、商业上大有成就的人物名字的地方，同时也是摆放叶氏族人祭祀祖先祭台的地方。 沿着石阶往上，抬头可见祠堂门上悬挂着一个极大极气派的金字匾额，上书：“事农佐君”。 祠堂两厢的墙壁上功着描述当年叶氏祖先从外地迁来本地的连环画，讲述着叶家祖先当年的那些稀罕事。 另外，祠堂里除了摆放着祖先的牌位之外，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老物件，都被人按照年代归类，并且有本子记录着这些文物与叶家祖宗之间发生过的那些有名事件。 除了祠堂这个最最主要的建筑物之外，在祠堂的后面还有极宽广的几排房子，里面各种设施都有，竟像极了一个游乐场。 再往远处，则是出了叶家村，临着西边的西山了。不过叶红杏在这里又圈出了一片地，也不知从哪里运来了许多漂亮石头堆成假山模样，又从西山里引来山泉水，一刻不停地在假山上流淌。 再往西边，则是叶红杏别出心裁地利用山脚下的灌木丛建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迷宫，迷宫下面用石头砌成，防止人们因为出不来而胡乱撒气搞破坏。 再往西边，叶红杏则让们弄了个生态庄园。虽说这个时代的人们绝大多数都是农家出身，可生态庄园却被叶红杏建得极为正规漂亮，相信就算是农人看见了也会忍不住到里面浏览一番的。 “总点地五十亩呢！想不到杏儿这次动的手笔更大！她在县城的超市也才不过二三十亩地而已！” “你懂什么，这是景区，跟超市可不一样的东西，地方不大些怎么行？” “那，咱看看去？” “走！” 因为前三天只收一文钱的门票，所以十里八乡的乡亲几乎全都来了，携老带小，甚至还有人带着干粮就进了祠堂。 这些游客先参观了一番叶家祠堂，大致看了看叶家家族以前的一些佳事往事，然后便都诸事不压身的往周围的景区走了过去。 虽然是农人，并且就住在附近，可人们还是难掩心底的好奇心，所以即使叶红杏这祠堂占地极广，可人们还是毫不气馁、一点也不嫌累地走了个遍。“杏儿她居然弄来那么多石人，还都刻得极好，这得花多少银子呐！”“你替人家瞎操心干啥？人家把这地方弄好了，以后就只是收钱的时候了。依我看呐，咱们这里的名气若是打出去了，杏儿她一定会大赚特赚的。” 第二百章长老闹事，红杏出马 叶家祠堂依旧是那个不太大的祠堂，只是被叶红杏稍加改造翻新了一下，建得颇像那么一回事了。叶红杏主要还是把建造的精力放在了周围景区的琢磨上。除了大力改造和增加了许多新鲜的景点之外，叶红杏还花银子买下了景区外围许多临街的房子，稍后就改成了临街店铺。 很明显，叶红杏是生生凭着一已之力在将叶家村整个改造成一个人文景区！ 叶红杏想凭着自己建造的这个人文景区赚源源不断的银子。 只不过，愿望是美好的，也是一厢情愿的。叶家村的村民以及附近的游客们在游览完整个景区之后，大多数的人都在不住地摇头叹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人略微有些失望地说。 “呸，一个闺女家，居然这么胡来乱来，这么不把老祖宗放在眼里，赚老祖先的钱！”有人就这般破口大骂。 “花那么多银子，又是给咱们老祖宗修建的，居然还跟咱们要钱才能进去看！真是岂有此理！” “就是，都乡里乡亲的，还要钱！谈钱伤感情啊！” “我看，她这次肯定是要赔了。一定是这样子的。” “肯定赔！” “还有她那个什么生态农庄，不就是圈出了一大块地吗？不就是到时候让城里人进来玩个新鲜的吗？我敢打赌，咱们这附近可不会有人会乐意掏钱到她的庄园里玩！” “就是就是！” …… 与此同时，叶红杏家里，叶老爷子一口接一口地抽着老旱烟，半晌都没说一句话。 “爷，乡亲们都说了些啥？”叶红杏腆着脸强笑着问道。虽然是在问叶老爷子，可叶红杏心里却是极有底的，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的事情做得有些悬，拿这个时代人们最为看重的祖先祠堂来做生意，恐怕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惹下了众怒。 叶老爷子唉了一声，摇了摇头：“杏儿啊，这次你恐怕是真的做错了。” 叶红杏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看来，她真的是考虑得不太周详了。投入了太多的银子，却只换来一个众人非议的结果……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都怪她没有考虑周到，没有跟更多的人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决定？ 正想着，叶家院外忽然传来了阵阵喝骂声，隐约还夹杂着叶红杏的名字！ “外边……是怎么回事？”叶根的脸色都白了起来。他惶恐不安地瞅了同样停下了抽烟动作的叶老爷子，瞅着叶老爷子也朝着院门口的方向望去，然后……叶根颤抖地说了句：“爹，他们……该不会是来打咱们的吧？” “他们敢！”叶老爷子将烟斗往旁边一扔，跟着站起身来。他嘴上虽然说得厉声厉色的，可心里到底是没有什么底气。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样的情况都见识过，知道人们若是真的被惹急了，是什么逆天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的。 把大家祖宗祠堂给弄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叶家家族的人若是心里存了不满的心思，跑到自家来揍自己一顿，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叶老爷子自己也会无话可说，谁叫错在自己这边呢？ “爹，咱们还是看看去吧。别让他们乱砸东西。”叶根硬着头皮朝门口走去。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他们全家都躲不过去了。 “杏儿，你和你姐，还有你娘你们几个都躲在屋里别出来。他们恐怕都疯了。”叶老爷子跟着叶根走到了院子里，想了想，又回过头来跟叶红杏吩咐了一句。 “哦。”叶红杏瞅瞅外边，又看看一脸忧色的爷爷，出奇的没有反对，而是又默默地坐在了属于她的那个小木板凳上。 院外，凉风习习，已是接近傍晚，归巢的鸟儿们鸣叫着如闪电般从院墙上空划过，片刻间不见踪影。数十名衣着破落的村民聚在叶家院外，手里抄着木棍铁锹等物，脸上都写满了激愤神色，他们嘴里嚷嚷着什么“还我祖先祠堂”、“不能赚祖宗的钱”、“占了种粮食的地，就为了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许多人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互相聊着闲天，还有的人则直接坐在了地上，嘴里嚼着从家里拿出来的干粮馒头，端着有了缺口的碗大口喝着从一旁人家家里讨来的凉水。 “吱呀！”门开了，叶老爷子阴沉着老脸从门里走了出来，眼睛先扫了大街上满满当当的人，然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当街站着的那几个人身上。 “长老！”叶老爷子朝对面那位白发苍苍的瘦削威严老者抱了抱拳。对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在了畏畏缩缩藏在叶老爷子身后的叶根身上。 “你就是叶根？叶红杏就是你闺女？” 叶根点了下头，嘴唇动了动，终于大着胆子补充了一句：“二闺女。” “你之前不是有两个闺女吗？听说有一个是……送人了？”长老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是。”叶根垂下了头，似乎打心眼里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你闺女，也就是杏儿，她把咱们祖宗住的祠堂弄得乱七八糟的，你知道吧？”长老吐了口气，似乎很不满意于叶根对他的恭敬态度，却又似乎像是对叶根很看不上眼。 叶根没搭腔。 “她把咱们祖宗的祠堂搞得乌七八糟的，咱们本族的人进去看祖宗还得先给她钱！拿祖宗赚银子，她这可真是钻钱眼里去了啊！” “就是，她眼里都没有祖宗了，咱们凭什么去看祖宗还得给她钱？” “就是就是！” 长老只说了几句话就成功地将群众们的情绪给调动起来了，人们纷纷挥舞着手里的木棍或是拳头，高呼着要叶红杏出来给个明确的解释，否则就要滚出叶家村去！叶家村不欢迎她！ “还有你们两个，你们都是叶红杏的长辈，难道你们平时就不会劝劝她？难道就这么看着她在咱们祖宗的祠堂里胡闹？”长老气咻咻地捋着胡子教训叶根和叶老爷子。 他的辈份跟叶老爷子一样，只是年纪大了一些，所以完全可以教训这爷俩儿。 “还有，咱们杏儿好不容易才赚了些银子，你们就这么看着她胡花乱花的，也不管管？”长老又提到了家庭成员之间的互相监督帮忙的问题。 叶根忽然猛地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可他最终还是把头又低了下去。他虽然是当爹的，可平时杏儿根本就没有时间跟他呆在一起，更不用说两人像叶长老所说的那样，父女俩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推心置腹好好聊聊了。 既然当爹当的没有什么底气，叶长老责怪他的时候，叶根也就无话可说了。 他无话可说可不代表着别人无话可说。附近的男男女女都听到了长老的话，也都看见了叶根的样子，于是这些人先是低着头互相议论了几句，然后就都把矛头指向了叶根。他们说他教女无方，说他愧为人父，居然纵容孩子犯下这么大的错。 随着人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一向沉默无言的叶根的头也越来越低，整个人甚至都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捂着脸小声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叶老爷子则气得一个劲的骂他没出息，甚至还出脚踢了叶根一脚，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 很显然，叶老爷子是支持杏儿的，只不过现在人们都太过激动，叶老爷子就算是想要维护杏儿，也不敢强说些什么，免得被惹急了眼的人们打他。 “杏儿呢？叫她出来，我要问问她。问问她看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动老祖宗的住处！”叶长老等着人们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冷冷地瞅了瞅地上已经被人们揪扯得没一件好衣裳的叶根，又瞅了一眼木然站在一旁垂手低头的叶老爷子，哼了一声，径自朝着叶家的大门走去。 他是叶家家族里年纪最长的长老，整个家族除了叶大族长的权力最大之外，就属他的名望最高了。 他是族长的父亲，是上一任的族长。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出任族长这一职位有些勉强，因为儿子在他眼中一直是一个没有什么硬骨头的软蛋，是个害怕官府、害怕流氓混混的没用家伙！所以，这次叶红杏“胆敢”在祠堂里大动手脚，而叶长老的那个没用儿子却没有出面干预，全都是因为族长儿子的性格使然。 因此，叶长老决定由自己亲自出面，帮助儿子解决掉叶红杏这个“刺头”。也好让儿子能在族人面前重新竖立起新的威望和威信。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打算这么做的。今天，他就带着村子里那些听自己话的人们来到了叶红杏家里，在他的授意下，这些人开始按照他的意思闹腾，言语里不断地对叶红杏进行人身攻击，捣毁她，让她因为祠堂里大动土木、不尊敬祖宗这件事而身败名裂！ 叶长老太明白不过了，想要扳倒一个像叶红杏这样拥有着超多赚钱机器的“大人物”，除了搞臭她的名声之外别无它法。所以，身体已经很不灵便的他今天硬是拄着拐杖来到了叶红杏家门外，生生导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长老爷爷，您找我？”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院门里面传了出来，听到这个声音，叶长老将叩未叩的手指立刻僵在了半空中。 “爷爷，爹，你们都进来吧，外面人多热闹，可别伤着咱们了。”叶红杏探头朝外面喊了一句，爷爷和爹都被人们折腾得极惨，这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叶根想要维护她，却始终没有胆量敢于说哪怕一句话，这让叶红杏心里极度失望。而叶老爷子虽然出言替她回护了，却始终不敢违拗了叶长老的话，这使得叶红杏心里也有些不爽。 而让她更为不爽的，则是叶长老居然目中无人的就要进她家院子，找她当面对质！ 这里又不是他家！自己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 虽然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叶红杏还是很有礼貌地先和长老打了声招呼，等叶老爷子和叶根都进了院子，叶红杏这才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院子里的声浪一下子就减弱了许多，院门就像是一道可以隔绝不同世界的门，只要关上，就能将外面世界的麻烦全都挡在外边。 叶长老慢吞吞地走进院子，先是瞅了瞅院子里种着的各式蔬菜，然后又瞅瞅西厢房和北屋，最后这才站定了身子，两手拄着拐杖，浊灰色的眼珠子瞅着叶红杏，似乎是在思考着该如何跟叶红杏交流。 “长老爷爷，您刚才说要问我一些话？”叶红杏笑嘻嘻的走过来，伸手牵住了叶长老的手。 她的小手温暖而又柔软，摸上去很是舒服。叶长老握着杏儿的手，心里不自禁的起了一阵柔情。 他也有过孩子，孩子也有过像叶红杏这么大小的时候。记得那个时候，长老握着自家儿子的稚嫩小手，一起慢慢悠悠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听着儿子不时说起的幼稚童语，心里那叫一个美！ 可是现在，这个才刚刚五岁的小姑娘居然一下子就给自己拥了这么大的麻烦！她居然把祖宗的祠堂弄成了需要花钱买门票的游乐场所！ 是可忍，孰不可忍！叶长老觉得叶红杏无论是做什么，他都能原谅她，包容她，甚至还有可能提供自己尽可能的条件来帮助她！可是，他无法容忍叶红杏拿祖宗来赚钱！这绝对是在亵渎叶氏祖先！ “你……翻盖的祠堂，这是好事。不过，你不该收钱的。”长老把自己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一些，他怕刚才自己凶神恶煞般的样子会吓到杏儿。 “收钱怎么了？”叶红杏昂着一张小脸，不住地仔细打量着长老的模样，此时听见长老终于把话题又引回到了正题上，便笑着反问道。 “你那是在亵渎老祖宗！”长老一下子就火了：“咱们叶家最重要的就是祠堂这边了，祠堂里供奉着咱们老叶家的历代列祖列宗，每年都要接收咱们子孙后代奉上的香火供品。可是你居然把它们都给盖成了收钱的地方，这跟你开铺子卖东西赚钱有什么不同？你以前卖的是东西，可这次你卖的却是祖宗！” “谁说我在卖祖宗了？”叶红杏似乎一点都不怕他，眼珠子转了一下，小嘴一翘，毫不客气地反问了一句。 “难道你不是在出卖祖宗？那你为什么要收门票？居然一个人要收十文钱！”长老还有些想不明白，所以他紧紧看着叶红杏，想听听她有什么解释。 “长老爷爷，您也知道，我是一名商人，只要有利润，那不管这件事有多难，我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到。”叶红杏看着长老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 “年轻人，是该有些拼劲和目标的。你的脑子很好使，也难怪你会赚那么多的银子。”长老捋着纯银色的胡须赞道。 “长老爷爷，您觉得我把咱们祖宗祠堂弄成现在这幅样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叶红杏没有理会长老的赞赏，而是很认真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弄的很好，人们都说你做得很好。又有面子又能落人口碑，很不错！”长老毫不犹豫地朝叶红杏伸了个大拇指，称赞她在经商方面的天赋惊人。 “那，我把祠堂弄得极好，我在这里面花了银子，长老爷爷，您说我为什么不能从这里面把我花的银子挣回来？”叶红杏谆谆善诱。 “是该把银子挣回来。天底下没有白干的活，也没有随便给别人好处的人。”长老点头说道。 “那就是了。长老爷爷，我把咱们祠堂周围建成了一个大大的景区，收那些想要来看美景的人一些门票钱，这也并不为过吧？” “收那些来看景的人门票钱，这很正常，也可以理解。只不过大家前来参观祠堂，而你偏还要收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长老虽然年纪大了，可头脑依旧还是很清醒的，并没有被叶红杏随便给忽悠到。 “长老爷爷，是谁告诉您，咱们族里的祠堂是收费的了？”叶红杏嘿嘿冷笑：“我打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咱们这里是要建一个超大的风景园观光村，以后县城或是府城里有达官贵人来咱们这里游玩，咱们就能赚他们的门票钱。至于祠堂，那是免费的，并且不算是有没有祭祀活动，祠堂都是免费对咱们村的老百姓们开放的。” “免费？”叶长老没料到叶红杏居然早就把祠堂弄成了免费参观的地方，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味来。“是啊，长老您看，这里是咱们的祠堂，在祠堂后边有一道墙，从这里、这里进去，然后就可以游玩整个乐园了。里面可以摘农家乐，也可以玩水钓鱼，还能荡秋千，登山望远……反正咱们能想到的，这里都有得玩。”叶红杏笑嘻嘻地说道。 第二百零一章官员巡视，红杏招待 “这些风景游玩的地方，都是一些平时需要人工打理的地方，我收游客们的银子，就为了给这些发工钱用。至于咱们叶家祠堂那边，那里是免费的，只不过在门口设置了一些卖香烛纸钱的地方，仅此而已。”叶红杏说着，嫣然一笑，一摊手，表示自己现在非常无辜。 香烛纸钱的利润可是极高的，见惯了世间百事的叶氏家族大长老对此也是“懂的”，见叶红杏果真没有硬来胡来，而是行的商人的“愿打愿挨”手段，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句：“价钱不可太高。” 叶红杏笑得极为学开心：“大家又不傻，看见香烛纸钱太贵，肯定不会买了。” 长老这才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又不痛不痒地问了几个问题后，终于叹了口气，又倒背着手走了。走得云淡风轻，走得像来的时候那般不惹人注意。 族里没有人物主持着找杏儿的麻烦，叶家外边围着的那群人自然也就慢慢散了。 虽然叶红杏家里暂时算是安全了，不过人们都不太看好她的这个旅游景点。别的不说，周围都是庄户人家，附近的景色大家都是看惯了的，自不会再花钱去看，至于叶家祠堂，叶红杏是明确说过了的，那里是免费的。 因为都不看好，即使看过的人都说叶红杏花银子改造出来的这个旅游景点是极妙的，并且极具匠心，不过在开张三天之后，门票的价格又回升到十文钱之后，前来旅游的人便是寥寥无几了。 因为眼瞅着叶红杏是赔本赔定了的，所以叶家村的村民们便毫不客气地议论起这件事来，他们嘲笑叶红杏，说她终于是做了一件错事，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都扔进了水里打了水漂，说杏儿不光赔了银子，还赔了地——叶家村西边占用的可不下十来亩地呢！ 转眼，就到了麦收时节。 今年的天气格外的炎热，老天爷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因为热，所以今年地里的麦子熟得早了四五天。 按照惯例，朝廷每年麦收秋收的时节都会派人到下面来巡视。而今年，因为红杏超市特别有名，所以朝廷派下来的官员特地指定了要到叶红杏住的叶家村里查看。 这不，一大早，县官的儿子吴德荣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叶红杏家里。 “杏儿！起来了没？”吴德荣径直来到了东屋窗户下面喊杏儿起床。 “来了，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怎么这么早？”叶红杏嘻嘻笑着挽着辫子走了出来，来到院子里，瞅瞅还有些黑的东边，不由诧异于吴德荣来这么早。 “上面派人来察看农家麦收的事，今年特别指定要看你们村。杏儿，你可得准备准备了。”吴德荣就笑着将来意说了一遍。 叶红杏倒也坦然接受了这个现实，她现在在县城里算是大大地出了名，谁都知道县城里最火爆最赚钱的红杏超市就是她开的，现在官府里要下来视察，她这边确实是第一首选。 “往常年的惯例是怎么招待的？”因为接待官府人员是一件大事，所以叶红杏想着先打听打听别人都是怎么招待的，自己就按照惯例招待即可，免得到时候什么都得临时准备，那就手忙脚乱了。 “往常年？”吴德荣被叶红杏问的一呆，随即喃喃道：“以前府城的那些要员们都是随便在府城周围的村镇里转上一转，从来没有来过咱们这边啊！” “没来过吗？那能想办法打听打听吗？”叶红杏也有些无语。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人家在左近视察也是视察，凭什么要大老远的到处跑？而这些人今年忽然要来自己这叶家村里来视察，打的想必也是来参观自己名下这些赚钱产业的主意吧？ 这样想着，叶红杏心里也就有了些底气，这群所谓的官员们所图的大概也就是吃喝玩乐而已，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尽情地享受一番远离大城市的田园风光好了。 叶红杏这边想着自己的主意，那边吴德荣则说着他的理解：“打听估计是来不及了，因为听说那些人后天就到了，咱们现在就算是派人快马加鞭的去府城打听，估计也是赶不回来的了。” “不过，咱们按照招待上级官员的待遇安排就行了，好吃好喝的，再陪着在咱们县城里到处走走看看、转转玩玩，玩上三两天估计也就差不多了，花不了多少银子的。”吴德荣说。“花的银子谁来报销？是咱们县衙门里吗？”叶红杏多问了一句，问完她就觉得自己挺傻的。果然，吴德荣用看傻X的眼神仔细地瞅了她挺久，直到把叶红杏给看毛了，这小妞这才叉着腰，右手直指着吴德荣的鼻子凶道：“看什么看！不给钱就不给钱呗！你们这些当官的都这样，一毛不拔！偏还打着正义的旗帜到处好吃好喝！真不要脸！” 吴德荣无语凝噎：“大姐，我可不是官，我爹才是，还是最小的芝麻绿豆官儿。” “管你呢！反正你是官二代，说话比咱们小老百姓有底气。”叶红杏气鼓鼓地说，可看见吴德荣吃瘪的样子后，她忽然又极开心地笑了起来。 吴德荣也跟着讪讪地笑。叶红杏说的并没有错，他是官二代，凭着父亲的关系，在官场方面倒也能说上几句话，并且在民间也确实地位不同于一般的小老百姓。只不过，他即使地位比一般的老百姓们高一些，可在叶红杏这个小“老百姓”面前，他却依旧像个孩子似的。 没错，相比起刚刚五岁，智商和见地却又成熟得太多的叶红杏来说，吴德荣在她面前就像个孩子。这种感觉虽然怪怪的，不过吴德荣却觉得很是理所当然。因为他的知识就是不及叶红杏的渊博，就是不如她想得深想得远。 这样的年纪，却有着这样渊博的知识，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矛盾的地方，可它就是在叶红杏身上完美地发生了。 叶红杏，天才啊！每当想起年纪和知识的关系时，吴德荣总是这样评价杏儿。 官差们到来的时候，叶红杏特意在私塾请了几天假，又将超市和作坊的事全部托付给各自相应的掌柜的，自己则带着几个从超市里挑选出来的得力伙计，在红杏庄园里虚席以待。 “这里就是红杏庄园了，听说这里有从京城请来的得力工匠，里面做出来的雕像可是不得了，跟京城皇宫里的都差不了多少呢！”负责带路的吴县令躬着身子跟身后的几位大人详细地介绍着。 “京城的李工匠吗？他的手艺可是真没挑呢！能看见跟皇宫里差不多的东西，说起来咱们这次出来还真的有够荣幸呢！”某官员笑着说。 “是啊，不过说起来，这里可比不了咱们府城，人少，地方也穷，可这里都有这么漂亮的庄园，真是想不到啊！” “李大人，以后咱们休假的时候是不是带着家眷来这里游玩上三五日？” “要得，要得！” …… 叶红杏远远的站在庄园门口迎接着诸位大人，等这些官员们都下了马车，叶红杏便和叶根、叶老爷子一起上前来见礼。 “她就是此间庄园的主人，今年年方五岁。”吴县令笑眯眯的介绍叶红杏给那些官员们认识。在得知叶红杏才仅仅五岁时，这些官府要员们都瞪大了眼睛，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 “吴县令，你不会弄错了吧？她才五岁，怎么就能管得好这么大个庄园？而且我还听说，你们县城里有家什么‘超市’也是她名下的？这怎么可能吗？就算是个天才儿童，也不可能才区区五岁就能弄出这么多东西来啊！”某位官员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其实这又何止是他一个人不相信呢？在场所有第一次来这里的官员们都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在瞅着吴县令，他们都怀疑仅仅五岁的叶红杏是吴县令为了忽悠他们而特意找来的托儿。 “禀府尹大人，她今年就是五岁，并且不止是这一处庄园，她名下还有许多作坊，确确实实做出了许多造福于一方百姓的事。”吴县令此时反倒显得极为沉着冷静，一点一点地将叶红杏的事迹大致讲了讲。 在听到叶红杏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生意了，这些从府城里过来的官员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像是在看怪物似的瞅着叶红杏。不过当吴县令将附近老百姓都将叶红杏称为“从天上下来，来帮助西山这边老百姓的仙女”的时候，这些官员们看待叶红杏的眼神又都变成了崇拜的和热切的，他们心里也都动了巴结叶红杏的念头。 “只可惜，她是个女娃娃，不然咱们直隶这边肯定能出一个大人物。”吴县令用他自己的评价作为了结尾。 “是啊，可惜是个女娃娃。”有人就跟着附和，其余人也都纷纷摇头叹息，跟着吴县令朝着叶家祠堂方向走去。 叶家祠堂作为私人祠堂，这些官员们自然是不屑于进去参拜的，不过如今叶氏祠堂已经被叶红杏翻盖得极漂亮，所以这些官员们还是驻足观赏了一番，这才又往下一个景点行去。 叶红杏见官员们不再纠缠于她的年纪和这几年来她的业绩，虽然心底略微有些失落，但还是倍觉轻松地转过身来，朝身后仍旧紧张得全身都僵硬了的父亲和爷爷嫣然一笑：“咱们回家吧。” “杏儿，咱们不用跟着他们了？”叶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因为现在没有官员们跟着了，所以叶根此时显得很放松，他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吓出来的汗，嘴里嘟囔了几句什么。 “不用了，有县衙门的人服侍着呢，咱们要回去收拾出几个上等的席面，爹，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也回来帮忙好了，我怕人手不够。” “哦。”叶根忙答应一声，快步跟了过来。 叶红杏走到庄园门口，瞅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十来顶轿子。这些轿子都是那些从府城里过来的官员们乘坐的，个顶个的都是呢子料的大红轿顶，金边镶紫铜，看上去气派极了。 因为心里好奇这些轿子，叶红杏就特意走得近了些。坐在一旁休息的轿夫瞅见了叶红杏，只是和善地笑了笑，也没有理会她。 叶红杏胆子大了一些，竟伸手去摸那轿帘，她想试试轿帘的面料是不是上等的丝绸所制。可谁知，还没等她的手摸到轿帘，一只纤细却又白白胖胖的小孩子的手突然从轿帘里伸了出来，跟着“哈”的一声大叫，一个白花花的小胖子猛地从轿子里跳了出来。 “哈哈哈！吓死你了吧？”那小胖子跳到叶红杏面前，伸头做了个丑怪到极点的鬼脸，然后便笑嘻嘻的一直冲叶红杏打量个没完没了。 叶红杏心里猝不及防，还真的被那小胖子给吓了一大跳。 “你叫什么？几岁了？你家是什么官职？”叶红杏虽然被吓了一大跳，可随即就又稳定了心神，并且拿出了做主人的风范，极镇定地问起了那小胖子的姓名来历。 “我？我姓范，今年五岁了，你该知道我爹爹是谁了吧？”小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可见叶红杏依旧是那幅无动于衷的模样，小胖子想抖的威风便抖不起来了。不过他也对叶红杏挺好奇的，忽然伸手过来，想要摸摸杏儿那张白里透红的粉嫩小脸。 叶红杏朝后面退了一步，于是小胖子的这只咸猪手便落了空。 “难道你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应该保持绅士风度吗？”叶红杏冷冷地训斥道。 “绅士风度？”小胖子大概从来都没有被人当作男人看待，所以叶红杏说他是男人的时候，他眉开眼笑，显得极为高兴。不过随即，他便发现了自己所不了解的词汇。 “就是男人要让着女人，女士优先。无论什么事。”叶红杏皱了皱眉，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不该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随随便便地说出口，这不，她还得耐着性子给眼前这个小屁孩儿解释。 “真的女士优先吗？那如果是上茅房呢？我每天早上醒了都是先跑到茅房里尿尿的，要是茅房里有别的人，他们一般都会让我先上的。”小胖子眼珠转了转，想到了他生活中的一件实例。 “如果你自认为是一个男人的话，以后就应该处处让着女人。不管那个女人是比你大还是比你小，这是风度问题。”叶红杏说完，转身就要往家里走。那些官员们个顶个的体肥膘壮，应该走不了太远的路，估计一会工夫就得开饭，她得赶紧回家去做准备了。 “所以，我是有风度的，对不对？”小胖子却依旧纠缠于叶红杏对他的评价，此时伸着两只胖胖的小手拦住了叶红杏的去路。 “真正的男人是不会强行拦住女人的去路的。”叶红杏淡淡一笑，然后越过蔫蔫的小胖子，抬脚往家里走去。 “你叫什么？我怎么才能再见到你？”小胖子貌似被叶红杏说得伤了心，不过他到底是小孩子心情，很快就又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瞅着叶红杏，满怀期待地问她住址和姓名。 “我叫叶红杏，你到叶家村一问就知道我家住哪里了。我还有事，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见了。”说完，叶红杏左手拉着叶根，右手拉着叶老爷子，飞快地朝着自家的驴车跑了过去。 “叶红杏？狗剩，今天咱们要参观的庄园可不就叫红杏庄园吗？”范小胖扭头问轿子一旁垂手而立的车夫。 “少爷，这庄园就是那小女孩的，听说她人极聪明，名下还有好几个不同的产业。”那轿夫上前一步，抱拳答道。 “有意思，这么说起来，她竟是比我还要厉害了？”范小胖心有不甘地拿自己跟那传说中极厉害的叶红杏做了一番比较，然后颓丧地发现自己果真是不如叶红杏厉害。 “属下觉得，如果公子您是专心于商业的话，一定比这个叫叶红杏的小女孩要厉害得多。只不过公子您是主攻读书的。”那侍从心中好笑，暗想这知府家的公子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算是人人都称赞他是个天才，可心底还是脱不了小孩子们爱攀比的性子。 “那倒是，我读书可是个天才！要是经商，她一定比不过我的。”范小胖捏紧了拳头，眉开眼笑道。他人是极自负的，无论读书还是练武，他都极得教头和先生的宠爱，并且是在赞扬声中长大的，所以他很乐意于各种各样的所谓“天才”们比试，并且很热衷于超过这些天才们。现在，他遇见了叶红杏，这个传说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在经商上面极有天赋，并且头脑一点也不亚于他。这让范小胖觉得自己是找到了对手。 第二百零二章逗范小胖，打击信心 “叶红杏吗？”范小胖捏了捏拳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拿出些什么真本事来了，不然那个叶红杏不会知道他的厉害的，这边这些个穷乡僻壤的屁民们也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其实很大！ 打定了主意，范小胖转过头来，再不复先前在叶红杏跟前时那幅笑嘻嘻的模样，而是变得像个正常的大官家的少爷一样，小脸紧紧板着，神情严峻地吩咐那车夫：“老李头，把车转头，咱们先去叶红杏家里瞧瞧去。” “可是少爷，府尹大人他们……”车夫有些犹豫，因为他们这次好不容易才跟着混出了府，少爷为了这次出行可是答应了诸多的限制，若是被府尹在老爷跟前说上一句“少爷不乖”的实话，估计少爷以后再要出来都难了。 “叔叔他们还得再有些时候才能回来，咱们先去叶红杏家里等他们。”范少爷顿了一顿，忽然低头哂笑一声：“咱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回去等他们，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那车夫也跟着嘿嘿直乐：“少爷一向都是千呼万唤的才回来，如今竟然转了性儿，比大家伙儿都要早到了，他们当然不敢说些什么了。” 范小胖嘿嘿一笑：“就是这样，咱们走吧。” 叶红杏家，范小胖的车子刚刚停在门口，范小胖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唬得那车夫赶紧伸手去接，结果范小胖一溜烟地就跑到了大门口，伸出胖胖的小手就去叩门。 “有人吗？快给我开门！”范小胖咣咣砸红杏家大门，浑然不顾一旁车夫的劝阻。 “少爷！少爷，别敲了！” “有人吗？”范小胖依旧敲个没完没了。 “谁呀！”叶红杏的声音。桂芬娘正和红英姐姐忙着指挥着超市里过来的大厨们整治丰盛的饭菜，无论厨房还是正屋，全都热闹无比，叶红杏还是坐在院子里和大黄它们玩，耳朵极灵的大黄听见了动静，杏儿这才知道门口来了人。 “我！”范小胖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叫。 “你是谁呀？”叶红杏见这声音挺陌生的，就有些不想理会。 自从她在县城及附近的村镇里名声大噪后，附近或是远一些的，认识或是不认识的小孩子们经常会跑过来找叶红杏玩。他们往往都会先恶作剧似的在大门口敲上几下，然后等叶红杏出来查看的时候，他们却全都一溜烟地跑得远远地，躲起来偷偷看叶红杏无奈和无语的模样，并以此为乐。 所以这一次，叶红杏也以为是村里的孩子们在跟她恶作剧。所以她站在大门里面，冲门缝里张望了一眼，见没瞅见什么调皮捣蛋的孩子，门外面静悄悄的也没个大人，叶红杏转身就走。 “哎！你都来了还不开门？”范小胖这次终于算是急了眼，又是一巴掌使劲拍在了大门上面。 “是你？你是谁家小孩？怎么跑我家来了？”叶红杏见门外有人，便一边开门一边嘴里絮絮叨叨的，然后，她就看见了范小胖。 “是我。”范小胖笑得像是要求人办事的可怜虫。 “你有事吗？进来吧。”叶红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跟着就把范小胖让进了院子。 “在做饭吗？”范小胖听见厨房里传来的各种声响，又见叶红杏板着一张脸，于是笑嘻嘻地没话找话。 “咦，你爹的官职是什么？你怎么没跟着他们玩去？”叶红杏瞥了那范小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 “他们……”范小胖见叶红杏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瞅见她粉嫩的小脸蛋，闻见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香味，他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荡。 “你该不会是个贪吃鬼，想着早点来找点好吃的的吧？”叶红杏忽然呵呵一笑，递上一个“你懂的”的眼神，惹得范小胖心里的酥麻感更甚了。 “喂，你还没有告诉过你的名字呢。”叶红杏见面前这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只顾着害羞，一点也不大方，于是她就大大方方地跟他聊起来。 “我叫范守孝。”范小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守孝？你家大人……没了？”虽然觉得可能会有些忌讳，不过叶红杏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范小胖立刻就涨红了脸，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只是我的名字叫守孝罢了。” 叶红杏轻轻哦了一声，眼神依旧在小胖身上转来转去。 范小胖见她明显不相信，赶紧又解释了一句：“守孝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我前面还有四个哥哥，名叫守仁，守信，守义，守礼，我就叫守孝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尴尬啊，还以为他家父母去世了，他要守孝呢，原来只是个名字而已。叶红杏暗中吐了吐舌头，见这个小胖子还算老实，况且又是这次从府城来的官员们带过来的，知道不能怠慢了，便招呼着小胖到屋里玩。 “你家房子好旧啊。”范小胖见叶红杏肯跟自己玩，顿时眼睛乐得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里也就杂七杂八地开始往外蹦了。 “你家有几座房子？”叶红杏想起前世的某个笑话，便故意逗着他说话。 “几座房子？”范小胖没想到叶红杏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还是个孩子心性，以为杏儿是真的想知道他家房子究竟有多少间，便开始掰着手细细地算了起来。 “咦，你还真算呐？”叶红杏被憨厚讪讪而笑的范小胖的模样逗得乐个不停，同时心里对于这个外表憨厚、内心又足够纯洁的小男孩产生了些许好感。 范守孝跟三宝的个子差不多，跟自己的年纪应该稍大一些。不过看他行事的作风，叶红杏很怀疑他的心理年纪是不是比同龄人还要小。 “我数不清。”范小胖终于颓然放弃了，不是他数不过来，而是他年纪还小，对于数术之道并不太擅长。 叶红杏咯咯而笑，忽然伸手牵起范小胖肥肥白白的小手，说道：“走，我带你到别处玩。大人们在准备吃的，离开饭还有段时间。咱们先出去玩会。” 范小胖大喜，他在府城家里的时候早就被圈得差点出毛病，现在好容易才碰见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而又能入得他法眼的，范小胖早就欢喜极了，心里百转千回地已经琢磨了十几个如何才能让叶红杏陪自己一起玩的法子，结果一个都没用上，人家就主动牵起他的手，要带他在这乡下地方玩耍了。 两个小孩子手拉着手出了门，身后大黄二黄和三黄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叶红杏特意把家里这三条懂事的狗带在了身边，为的就是吓唬范小胖。 范小胖怕狗。 范小胖看见大黄带着它的两个孩子围着自己一个劲儿地转圈，并且在他身上、衣服上嗅啊嗅的，早就吓得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了。 “杏……杏儿，你家的狗不会咬人吧？”范小胖说这话的时候，猥琐的三黄刚刚将鼻子从范小胖圆滚滚的屁股蛋儿的位置抽了回来。呃，三黄的表情似乎很**呢！ “不一定哦。它们可都是会从山里捉兔子的好狗呢。”叶红杏忍着笑，伸手在大黄的脑门上轻拍了一下，同时汪地叫了一声。大黄会意，领着二黄和三黄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叶红杏让三条狗狗自由活动，而她自己，则要带着范小胖在村子周围转悠转悠了。现在家里的饭菜还没有做好，那些在庄园里游玩的府城大官们估计还要有段时间才能回来，而在这段时间里，叶红杏无所事事，唯一能做的事也就是陪好这位从府城里来的小客人了。 “那是什么？”范小胖见狗狗们都不再理会他了，他也就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而是开始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来打量这个陌生而又处处新鲜的乡下世界了。 只一眼望过去，范小胖就有太多太多不认识的东西了。 “那个？那是柳树。你在家里没有见过柳树？”叶红杏表示惊讶，直隶府的府城在保定，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保定那地方应该也是有柳树的吧？ “没见过，我家里倒是有几棵梧桐树，还有几棵枣树、苹果树什么的。”范小胖脸上一红，原本一向自负的他竟然也有不认识的东西，并且还是这么常见的柳树！亏他还背过《咏柳》那首诗呢！ “你家院子大不大？”叶红杏又问了这么一句，然后范小胖便又支支吾吾起来。他家院子大不大，年纪还太小的他根本就没有印象，所以也就没办法跟叶红杏回答清楚。 “那你家有没有很多很多的银子？或者金子？”提到钱，叶红杏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银子？你是说这个吗？”范小胖伸手入怀，然后掏出了一大锭银子，看样子足足有十两重！ 叶红杏的眼睛顿时又充满了红心儿：“哇，果然当官的都是大财主啊！随随便便都能掏出十两银子来！” “这银子我秤过，才八两而已。”范小胖撇了撇嘴说。他的日常开销都有家里承担，而他的零花钱每月也不过三十两银子而已。 三十两银子，在叶家村是可以让四口之家安安稳稳过上四五年的好日子的，而范小胖一张嘴就说他每个月都能领取到三十两银子，这让叶红杏心里更是暗暗地琢磨起范小胖的家底来。 他家得是多么有钱，才能每个月都让最小的小儿子花三十两银子的零花钱呐？ 叶红杏心里赶紧又给自己算了一笔帐，算上各处作坊的分红收入，再算上红杏超市里的利润提成，自己每个月能拿到手的，也不过三十两银子的辛苦钱而已！可是范小胖呢？什么都不用干，每个月就能拿到三十两银子作为零花钱。 三十两银子还仅仅是零花钱？若是范小胖急需用钱的话，那他家里还指不定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呢！ 叶红杏认定了范小胖家里是家财万贯，金山银山几辈子都花不清，于是心里便有了些主意。 “杏儿，那是什么？”范小胖忽然伸手一指，指的方向正是叶红杏用来养钱的鱼塘。 如今天气渐渐转热，鱼塘里的水生植物都开始冒出了头，像荷花荷叶更是慢慢地铺了半塘。 “那是鱼塘，用来养鱼的地方。你喜欢吃鱼吗？不如呆会咱们去捞条鱼上来，拿回家去熬汤喝？”叶红杏领着范小胖说说笑笑地来到了鱼塘边。 “杏儿，我看见了一条大鱼！”范小胖在家里只见过观赏用的金鱼，却是从来都没见过养来食用的肉鱼，此时看见一条老大的鱼儿悠闲地从自己面前经过，这个从府城里来的小胖子顿时不能淡定了。 叶红杏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觉得不能冷落了范小胖，便强打起精神跟他互动：“有多大？” “老大了！”范小胖拿手这么一比划，那鱼起码得有一尺长。 “一般。”叶红杏十分肯定地说，脸上一点激动的表情也没有。 “一般？那你见过最大的鱼有多大？”范小胖不服气。 “比你不轻。”叶红杏打了个呵欠，跟这个范小胖聊天还真的无趣得紧呢！他居然问自己见过的最大的鱼有多大？她可是养鱼人呢！见过的鱼都比他吃过的猪肉都多了。 呃，要不要把那个世界里的鲸鱼的情况告诉他呢？叶红杏纠结了老半天，终于还是决定暂时不吓唬这个城里来的少爷。 “守孝啊，你喜不喜欢吃烤鱼？”叶红杏说着，从窝棚里拿来了一把鱼叉，然后走到崖边，比比划划地想要叉条鱼上来烤着吃。 “烤鱼？好呀，我最喜欢吃野味了！”范守孝一听说有烤鱼吃，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那你可要加油努力了。”叶红杏把鱼叉递给了范小胖，然后装作没事人儿一样的站到了一旁。 “给我这个干啥？”范小胖瞅着自己手里拿着的鱼叉，愣了半天神，幽怨地问。 “叉鱼啊！你不用鱼叉的吗？这个只要瞄准了，一叉子下去就能叉到一条鱼的。”叶红杏给他解释。 “可是，没有现成的鲜鱼吗？”范小胖左右看看，见窝棚里居然没有人出来迎接他。这个向来受惯了照顾服侍的城里少爷顿时就有些不爽起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自己弄野味吃，怎么也要比别人把东西做好了端上来吃有趣得多。对了，你会不会叉鱼？不会我教你。”叶红杏走过来，伸手就要拿过范小胖手里的鱼叉。 “不了，让我试试吧，没准我天赋异禀，一下子就能叉到好多条鱼呢！”范小胖从来都没有叉过鱼，他又是小孩子心性，对于从未尝试过的东西向来好奇心爆棚，此时见有机会亲自动手，自然乐意之至了。 “那你当心些，别滑到塘里去，我可不会游泳。”叶红杏抱着膀子站到了更远的地方，大有如果你落水，我铁定不救你的架式。 “我也不会。”范小胖嘿嘿一笑，露出洁白健康的牙齿，从牙齿上面判断，这个官二代应该刷牙很勤快。 “那就慢慢琢磨吧，我去看看叔叔他们去。”叶红杏随手又从窝棚里拿出了一只鱼篓，轻轻放在了范小胖脚边，然后哼着歌，脚步轻快地沿着鱼塘走了下去。 范小胖见叶红杏真的抛下自己走了，顿时心里焦急起来：“喂，你不跟我玩啦？我可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喂，你等等我！” 范小胖怕叶红杏真把他给弄丢了，赶紧把手里的鱼叉一扔，随即快步追了上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去叉鱼啊！”叶红杏见对方跟了过来，而不是主动地去叉鱼，便有些不太高兴。 “我……我还是陪着你好了，叉鱼有什么好的？呆会咱们跟这鱼塘的主人买两条回去，请叶家镇酒楼的师傅亲自过来一趟好了。杏儿，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好了，我请客。” “哟，你倒大方。”叶红杏心花怒放，这烤鱼自然是没有酒楼里大师傅做出来的好吃，不过叶红杏也知道，自己烹调和请别人过来做，这一里一外价钱可就差太多了。 不过嘛，自己动手烹调的，全都是对生活充满了情趣的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手里有银子，自然是要花出来享受的，不然那么多银子老存着，岂不是要发霉？”范小胖对于经济、对于银子有种别样的认识观点，这让叶红杏很有些羡慕嫉妒。不过…… “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吃着才舒心。你的银子都是你家大人辛苦挣来的，你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吗？”叶红杏对范小胖开展了批评教育。 “珍惜？我家银子两辈子都花不完，干什么要珍惜？难道我家每个月挣一万两银子叫我一两都不花吗？”范小胖有些疑惑不解。叶红杏汗然。她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家红杏超市就已经很牛气了，每个月都能赚到大笔的银子，并且在县城周边获得了极好的声誉和名声，这让她极为满意。可是现在呢？范小胖轻轻一句：“每个月挣一万两银子”，立刻就把叶红杏长久以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自信心给击面了粉碎！ 第二百零三章相伴聊天，官员吃饭 “一万两？你家每个月都能赚一万两？”叶红杏忽然像是疯了似的扑到了范小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摇啊晃的，可怜的范小胖被摇得像狂风中的树叶一样。 可怜的叶红杏，一辈子所有的认知都在这县城附近，而她的世界观也不过是在小小的县城里而已。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啊！叶红杏由衷地感慨，她先前的眼界还是太窄了。以为每个月赚上个几十上百两银子就算很不错的了，可看看人家？人家每个月都能赚一万两银子呢！ “是啊……是……有时候也赚不了那么多，也就七八千两银子而已。”范小胖为了能够挣脱叶红杏的钳制，只好胡乱编了个数字。 “七八千？”叶红杏继续死命地摇啊摇：“七八千也要比我赚得多得多啊啊啊啊！” “那得是多少才行？”范小胖苦着一张脸，继续非常搞笑地跟叶红杏讨价还价。 “七八十两吧。”叶红杏还真的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报上了一个与之前相差甚远的数字。 “那好吧，我家每个月只赚七八十两银子，穷的叮当响。”范小胖顺着叶红杏的意思说道。 “这还差不多。”叶红杏兴高采烈地松开了手，指着范小胖说：“你记住了，以后你就说你家每个月只赚七八十两银子，不然的话，你家可是会遭到妒忌的哦！” 范小胖先前还笑嘻嘻的，可最后听到那个“遭到妒忌”的话，他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凛。 是啊，他父亲是官，当官的最怕有人非议了，若是让人知道他家每个月都能赚很多很多的银子，恐怕…… 还是叶红杏聪明，让他以后说家里每个月就赚七八十两银子。呃，就这么办！ 范小胖越想心里越是舒畅，到最后他的嘴唇都翘了起来，整个人眉开眼笑的。 叶红杏却非常奇怪地瞅着他：“你笑什么？”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径自甩了个白眼，劈手从范小胖手里夺过鱼叉，自己跑到鱼塘边叉鱼去了。 “喂，不是说好了吗？咱们晚上吃烤鱼，我出银子，买着吃！”范小胖屁颠颠地跟在杏儿身后，嘴里还非常大方地嚷嚷着要请客。 叶红杏却是又好气又好笑：“我知道你有银子，可这方圆百里现在只有我家的鱼塘里有鱼，你要吃鱼，到哪个酒楼里点菜，人家到头来也得来我这鱼塘里抓鱼的。” 范小胖一怔，跟着就反应过来，不由的吃吃地笑个不停：“杏儿你太可爱了！等我回禀了……我告诉我爹，让他赏你！” “最好是赏金子！大额的银票也是可以的。”叶红杏一听说有赏，眼睛立刻眯成了金元宝状，手捧着下巴可劲儿地巴结范小胖，范小胖反倒是有些羞涩了起来。 小孩子羞涩是正常的，而一个白胖白胖，隐约可见双下巴，肤色又是白里透红的小胖子在这里被叶红杏逗得羞涩起来……反正叶红杏心里是蛮爽的。 看着面前这个粉嫩可爱又肉嘟嘟的小胖子，叶红杏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伸出手来，在范小胖肥肥的小脸蛋上捏了捏。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不止是她自己羞得满脸通红，就连范小胖的那张肥脸上也是红霞满天了。 一颗心儿扑通扑通地跳得极快，叶红杏羞得连眼儿都不敢往范小胖身上看了，她猛地别过头去，假装看天边的景色，努力了再努力，这才把心情平复了过来。 扭回头来，范小胖仍然是那幅痴痴呆呆的模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红杏，一张脸红通通的，看上去煞是可爱。 “我们回去吧。”声音小如蚊蚋，叶红杏低垂着螓首，粉红的颈儿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 范小胖的喉结不由自主的动了动，想说些什么话儿来化解此时的尴尬，却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 临走的时候，叶红杏吩咐了叶海他们几个，让他们捉一篓鲜鱼送到家里。 在回去的路上，范小胖默默的跟在叶红杏后边，看着这个比自己略小一些的小女孩，范小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家的时候常吃些什么？”良久，范小胖开口道。 “你呢？”叶红杏转过头来，脸上挂着笑。只这么一笑，范小胖不由自主的也就被她引的分了神，刚才的尴尬再不复存在。 “我在家呀，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呢！”范小胖信口胡吹。 “我不信。”叶红杏扁着小嘴，似嗔似怒，那眉眼，那小模样，看得范小胖好一阵心摇神曳。 叶红杏等了一会，见范小胖始终沉默着，便又开始主动跟他说话：“你们城里跟这边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怎么也不见你欢喜呀？” “欢喜？”范小胖歪着头疑惑，跟着就反应过来：“城里当然跟这里不一样了，城里一眼望不到边的都是宽宽的街道，两旁都是做生意的铺子，还有摆小摊的小贩，每天街上都热闹得跟过庙会似的。城里卖的东西也比乡下的好太多了，都是最时兴的款式，价钱也不算贵，有的还比乡下还便宜许多呢。” “那城里的树多吗？地多吗？人多吗？能喂鸡喂猪喂狗吗？”叶红杏问。她问的问题虽然有些幼稚，但却正好符合了她此时的年龄。其实连叶红杏自己都不知道，重生到这幅身躯里这几年，她几乎都已经适应了自己这个小孩子身份，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子了——除了她那近乎妖孽的智商。 “树多，地多，人也多，当然也能喂鸡喂猪喂狗了。对了杏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府城去？我家里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包你住下了就再也不想家的。”范小胖的脑袋里也不知道正好想到了什么，突然就伸过手来，拉着叶红杏急急地说道。 “你家里是不是管你管得很严？”叶红杏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范小胖的脸色变了变，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我平时要读书，要练武，所以出来的时间并不多。” “那你家里给你定亲了没有？” 范小胖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极为古怪，他歪着头，打量了叶红杏很久，这才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睛也弯弯的：“我家里虽然隐约提过几回，不过我要中了举才会考虑私人问题的，再说，我现在还小得很。”他笑着瞅了叶红杏一眼，又补充似地说：“不过，比你要大一些，你得叫我哥。” “中举？你说的是科考？你肯定你会中举？不会打光棍一直打到七老八十？”叶红杏重生到这个世界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像范小胖这样，对于科举这般信心满满的人。 范小胖见叶红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言语里所隐含着的意思，脸色也有些尴尬，可随即就挺直了腰竿，伸手掌轻拍胸脯：“放心吧，我说考中，那就一定是要中了的，我家里可有一位极好的先生的。” 叶红杏点点头，她也知道，像府城里这些官员家里，往往都会请最好的先生来教自家孩子的，范小胖对于科举这般有信心，相必也是平时没少受那些自大却又真的有真材实料的先生们熏陶，说话办事都极有自信。 “你看那边！”叶红杏忽然站定了，伸手一指，地上一串紫色的小花开得正艳，却是一束不知名的野花。 “好小啊。”范小胖却早已经半跪半坐到了地上，脑袋凑得极近。 “挺精神的，不是吗？”叶红杏轻轻碰了碰那朵小小的细小花儿。 “是挺不错的，要采下来吗？”范小胖伸出粗大肥厚的手掌就要掐下那朵小紫花儿来。 “不要。它开得挺美，这么小，却能开出这么漂亮的花儿，应该费了不少劲吧。你不觉得咱们应该佩服它吗？”叶红杏说。 范小胖沉默了下来，望向那朵小野花的眼神也有些变了，从之前的漠然变成了惊愕，再就是佩服。 “每一条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生命，都要经历苦苦的挣扎才能开放出美丽的花儿来。就跟咱们这乡下人一样。或许你们城里人会觉得我们俗气，或许会觉得我们下贱，是泥腿子。可我们每天都要辛辛苦苦地劳作，每年都能从田地里收获到属于我们自己的粮食和财富。我们是清白的，我们并不比谁低贱。倒是有些城里人，为了能够活下来，能够生活得更好，坑蒙拐骗无所不为。” 范小胖急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但有些人是。他们觉得他们高人一等，所以就可以任意鱼肉百姓，白吃白喝也就算了，临走的时候还要挑些看得上眼的好东西拿走。”叶红杏恨恨地一口气说完，突然觉得心胸前所未有地舒畅。 范小胖却被说得急哧白咧的，想要分辩一番，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这抓耳挠腮的样子正好让叶红杏看在了眼里，她不由的扑哧一笑，如同一朵花儿瞬间开放：“逗你玩的啦！不过呆会你可得给我求着点情，别让跟你一块来的那些官儿们把我家都给搬空了。” 范小胖这才明白叶红杏刚才那段话指的是什么意思，在知道叶红杏不是在说他自己之后，范小胖不由的浑身一阵轻松，学着叶红杏的样子耸了耸肩：“他们要是非得挑些什么土特产回去，我也不好拦着他们，只好尽量的帮你求些情罢了。” “拿东西不给钱的，可是土匪呢！”叶红杏凶霸霸地道。 范小胖不由的莞尔，叶红杏这一会霸道一会又忧郁，整个人或恶或善，竟像个千面女一般，深深地吸引住了自己。 范小胖不由的在心底暗暗地琢磨着要不要回家之后就跟母亲大人提上那么一提，就说他看上了叶家村的叶红杏？ “你在想什么坏事？”叶红杏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近，将正在走神的范小胖拉回了现实。 “没……没有啊！”范小胖吃了一惊，忙后退了一步，总算是跟叶红杏那张超近距离的漂亮脸蛋拉开了一点距离。 “那你的眼珠子怎么转来转去的？若不是在想坏事……”叶红杏又逼近一步，不怀好意地瞅着范小胖：“你倒是把你刚才想的事说出来啊？” 范小胖大窘，这种事情他怎么好意思当面提出来呢？尤其叶红杏还是这么一个“凶蛮霸道”的模样，他若是照实了说他喜欢她，想着把她带回府里去，她还指不定会拿出什么话来挤兑他呢！又或者，干脆抡起拳头来揍他一顿？他可是听说乡野女子都有一身的蛮劲，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可着实厉害得紧呢！ “切，不说算了。咱们回家吃饭吧。”叶红杏切了一声，后一句回家吃饭却说得极尽温婉柔和，却是她想起自己好歹也是个主人家，今天是有任务在身，要招待好这群从府城里过来的大人们的，范小胖虽然现在没有官职在身，但好歹是个官二代，以后说不定也能顺利地进仕当官，还是不要得罪得太过为好。 范小胖见叶红杏不再追根究底，不禁松了一口气。适才他心里一直在急速地转着主意，考虑着是不是该说实话，是不是该直接告诉叶红杏，他喜欢她，想要娶她。而这些实话说出来之后，他又将面临着叶红杏怎样的急风骤雨般的攻击与辱骂…… 可是，叶红杏却只是云淡风轻似的说了句“算了”，还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跟他说“回家吃饭”？这使得浑身早已经紧张得发抖的范小胖骤然间有些难以适应起来，以致叶红杏都已经走出了四五步，他却还在原地没动。 “怎么不走？”叶红杏听不见小胖的脚步声，扭回头来一看，见小胖还站着没动，便又笑眯眯的走了回来，拉起他的小手，晃了两晃，哂道：“不拉手就不肯走吗？你还真是个少爷脾气呢！” 范小胖苦笑不已，他哪里是少爷脾气发作了嘛！他根本就是有些难以适应叶红杏的“百变”嘛！ 两人回到叶家村的时候，红杏庄园里游览的那些大官员们也已经回来了。每一个人额头上都见了汗，想是走了老远的路所致，又或者是他们身体虚，爱出汗。 总而言之，这十来个人胖乎乎的官员进了叶家院子，先各自端起一碗早已经晾得差不多的绿茶来一饮而尽，跟着，在叶根和叶老爷子以及叶氏族长及几名长老的陪同下，往院子正中间摆着的饭桌走去。 饭桌上早已经摆好了八凉八热，都是镇上县城里有名的酒楼饭馆里名厨的拿手菜。按照规矩，这些做了菜的厨子们都垂着手站在一旁，等着给吃客们介绍自己做出来的菜的名称、优点、吃法等等。 官员们却似乎连正眼都没瞅这些为他们忙活了大半天的厨子们一眼，而是各自谈论着今天在庄园里看见的景象，说着城里与乡下的区别，聊着自己的新鲜感受，提着自己当年小时候也曾经干过的调皮捣蛋事…… 人群当中不时的发出阵阵哄笑声。看得出来，这些官员们今天都玩得极高兴，而范小胖也已经被为首的那名四十来岁的官员招手叫了过去，坐在了上座上。 “杏儿，你也过来。”范小胖跟那些大人们搭不上话，见叶红杏正微笑着跟那几名厨子坐在一起，也不上桌，范小胖就想着把她叫过来陪自己。 “我不过去了，你们吃吧。”叶红杏忙摆手。这个时代，别说男女混桌了，有的地方礼教严格一些的，女人的脸面都不能让男人们看见！叶红杏只不过仗着年纪还小，这才能站在院子里陪着。 “杏儿，你快过来啊，没关系的。”范小胖有些着急地又招了招手，然后……他身边的府尹大人看见了，有些奇怪地问他：“守孝，你做什么？” “叔，我跟杏儿玩得极好，我想跟她坐一桌。”范小胖伸手一指叶红杏，笑嘻嘻地说。府尹大人见是个漂亮小姑娘，也不胆怯害怕，像是有些见过世面的，难得范小胖喜欢，府尹大人便点了点头，伸手朝叶红杏招了招，温和道：“小姑娘，你就陪守孝一起坐好了。守孝，呆会我们肯定是要喝酒的，你若是不便喝，就和这位姑娘一起到屋里去好了。” “我知道了。”范小胖使劲点了点头，然后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跑过来拉起了叶红杏的手，喜道：“杏儿，咱们进屋里吃去，不跟他们掺和。” 叶红杏却是摇了摇头：“我还得在这里伺候着，你先吃好了。” “这里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呢，你还小，用不着你的，你跟我一起来好了。”范小胖又伸手来拉叶红杏的手。 叶红杏甩开他，低声嗔道：“男女授受不亲，别动不动就拉手拉脚的。” 范小胖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叶红杏便又笑道：“不过咱们都是小孩子，以后可就不行啦。”范小胖大喜，忙又伸手拉过了叶红杏的小手，带着她一起往屋子里走去。屋里，已经有人麻利地摆好了饭桌，饭菜之类的又各自准备了一些，专供这两个小孩子食用。 第二百零四章红杏醉酒，小胖发飙 这间专属于两个小孩子的屋子里只坐了叶红杏和范小胖两个人。 饭菜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叶红杏作势摆了摆筷子，轻声道：“吃吧。” 范小胖答应了一声，然后筷子就举在了半空中。 “怎么不吃？”叶红杏见范小胖苦着一张脸，便好奇地问道。顺便，她也瞅了一眼桌上的菜，并没有什么问题，都是由县城或是镇上出名的酒楼饭馆里的大师傅们亲自操刀制作出来的，就算是跟府城里的那些做菜大师傅们比，也是毫不逊色丢脸的。 “我想……拉屎！”最后两个字，范小胖是咬着牙说的，说完，他就扔下碗筷，捂着肚子往院子里跑去。 小孩子嘛，总会在吃着吃着饭的时候就说要拉屎的，叶红杏也不以为意，就放下筷子等着他。结果等了老半天，范小胖却始终不回来。 这下子，叶红杏也沉不住气了，范小胖可是她的客人，由她负责的，可这都过去这么老半天了，他竟然还没回来。难道……他掉茅坑了？ 想到这个又好笑但又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可能性，叶红杏也有些坐不住了，赶紧招呼了叶红英一下，跟着就快步朝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凉风习习，那些大臣们此时早已经敞开了胸怀，正在大呼小叫地痛饮着。范小胖也站在桌旁，正被那名府尹大人拉着劝酒。 叶红杏看见范小胖只是被缠绊住了，而并非是她所想的掉进茅坑里那样，于是也就放了心。 范小胖到底是个孩子，被那些大人们拉住了强要灌他酒，他不喜欢酒的辛辣味道，又如何肯依？于是几名大人便拿言语挤兑他。 “杏儿！各位叔叔，你们看，人家杏儿还等着我进屋里吃饭呢！叔叔伯伯们你们就自己吃自己喝好了，请恕侄儿不能奉陪了。”范小胖说完这些，脚底下赶紧开溜。 “不行，你就得喝过这杯酒才行，不然我可不依！”说话的又是府尹大人，此时的府尹大人早已经两颊酡红，醉态可鞠了。 范小胖也知道不能真的和府尹大人较真，只好继续陪着笑，一边拼命地朝叶红杏使眼色，希冀着她能过来帮自己解围。 叶红杏接收到了范小胖的求救信号，稍一犹豫，她便大大方方地飘然下场，来到了府尹大人的身边。振裣行礼，叶红杏轻声细语地说：“府尹大人，请您别再为难范公子了。” “为难他？我还没说他为难我呢！”府尹大人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跟着身子一个趔趄，手中酒杯里的酒倒是先洒了一小半出来。 府尹大人歪着头斜着眼打量了叶红杏一眼，忽然将那酒杯递了过来：“你替他喝！” 叶红杏一怔，跟着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府尹大人。府尹大人此刻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极为自然，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在借酒撒酒疯。 既然不是撒酒疯，那这酒杯依着叶红杏的平民身份就必须得接过来。即使她是个女孩子，即使她今年才五岁，她也必须将这杯酒喝下去。 因为，这酒是府尹大人的赏赐，府尹大人可是比吴县令的官职大了不知道多少阶呢！要是自己不给他面子，叶红杏可不知道这位府尹大人会不会怪罪下来，甚至还把吴县令给训斥了。 对于后果，叶红杏很快就想了个明白，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将府尹大人手里的酒杯给接了过来，然后在范小胖和众位大人诧异的目光中，叶红杏一昂脖子，将那半杯的酒全都倒进了嘴里。 可能是太辣，又可能会是她实在不惯酒的味道，叶红杏紧紧皱着眉头，脸上的五官都挤到了一块去。 “叔，你怎么能这样？人家杏儿才五岁！五岁啊！”范小胖急了眼，一下子就夺过了叶红杏手里的酒杯，啪的一下子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这酒杯摔了，似乎也把府尹大人的酒劲给摔醒了。只见这位大人猛地一怔，跟着伸手抹了一把脸，似乎清醒了一下，见范小胖正怒目圆睁地瞪视着自己，府尹大人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双腿一软，忽然就往地上摔了下去。 一旁的官员们赶紧伸手扶住了他，各自大声安慰着：“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范小胖站在叶红杏身边，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柔声问了几句什么，然后忽然怒目圆瞪地、恶狠狠地瞅了身边的这些官员们几眼，用他那稚嫩的童音捏着嗓子沉声道：“一群白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骚扰百姓？好啊，你们干得都挺好的啊！” 他这几句话说得极重，虽然只是出自一个小孩子之口，可在场所有的官员都清楚地知道范小胖身后所代表着的那份力量，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所以即使范小胖此时说的话让他们很反感，甚至是生气，可他们却仍然不敢拿范小胖怎么样。 “我头好晕。”正在这时，叶红杏的小身子忽然轻轻摇晃了几下，眼睛微微地闭了起来，再配上她脸上那两块红晕，看上去就像是生病了一样。 范小胖赶紧拦腰搂住了叶红杏，待她在自己的怀里躺住了，范小胖这才轻轻抱着叶红杏，慢慢朝屋子里走去。 范小胖走得很慢，因为叶红杏的小身子真的有够沉。 “连女生都这么重，有没有搞错？”范小胖一边费劲地带着叶红杏往屋子里走，一边嘴里还在叨咕叨咕地说着些什么。 “杏儿？醉啦？没事，厨房里有绿豆汤，呆会喂她些就好了。”吴桂芬一眼就看明白了叶红杏此时的状况，笑得极为**。 范小胖白了她一眼，自己招呼站在一旁的叶红英过来帮忙把叶红杏搀进了西屋休息。 “饭菜还没凉，你凑和着吃点好了。”叶红英帮叶红杏盖好被子后，低着头小声对范小胖说。范小胖点了点头，又伸手轻拭了叶红杏的额头一下，见没什么异样，这才径直回到了东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不错，很好吃呢！”范小胖每道菜都尝了一口，不住地点头称赞。 第二百零五章庄园开放，老者摔跤 当范小胖也吃饱喝足了之后，官员们这才敢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屋里挤满了人，范小胖将筷子整整齐齐地放在了碗上，摆了摆手，让紧张不安的官员们切不可太过惶恐，只是依旧拿出平时的样子来就可以了。 “范公子，下官刚才……”府尹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刚才真的被范小胖那威严冷峻的样子给吓坏了，再想到自己跟人家相差的身份，府尹大人只觉得自己官途一片黯淡。 “我说过了，没关系的。你们都到院子里坐好了，我再看看杏儿去。”范小胖迟疑了一下，跟着说：“出来了这么大半天，咱们也该回去了。” “是！”府尹大人带着一众属官脚步飞快地走到了院子里。 范小胖慢慢起身，慢慢走向西屋，在外边堂屋里，他看见了垂手而立恭谨异常的叶根和吴桂芬，看到了搓着衣角有些不不好意思的叶红英，还有站在院子里陪着笑小心侍候着一众官员的叶老爷子。 范小胖走到堂屋中央，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歪了一下头，朝吴桂芬展璨一笑：“婶儿，你家的饭菜很好吃呢！” 吴桂芬可没料到范小胖会跟自己说话，一下子慌了神，一张脸也窘成了红色：“这……那个菜是……” 范小胖微笑着看着她，极有耐性地等着她将后半句说完：“……是镇上大饭馆里的师傅做的，不知还合您的胃口不。” 话刚说完，吴桂芬的脸就更红了，她想起了刚才范小胖所说过的饭菜很好吃的话，那么她现在又问合不合人家的胃口，这岂不是很…… 范小胖却依旧站在那里，很有礼貌地微笑着看着她，淡淡地道：“味道很好，我很喜欢，谢谢你，费心了。”说完，微微躬了躬身子。 吴桂芬一下子惊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是该立刻蹲身回礼还是该说些什么客套话。 而就在她这么一犹豫之间，范小胖已是径自挑开帘子走进了西屋。 西屋里，叶红杏正高枕而卧，屋里尚飘着淡淡酒香。小妮子脸色微醺，嘴角轻翘，时不时唇还会轻轻抿动一下，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好梦。 范小胖呆呆地看了一会，转身悄然离开。 院子里，众官员们全都正襟危坐，没有一个闲聊的。等到范小胖出来，所有官员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了过来。 “走吧。”范小胖淡淡地道，然后当先往大门口走去。 官员们跟着鱼贯而出。 至此，府城里官员们下乡视察的活动圆满结束，只有叶红杏尚沉醉酒乡，酣然不知身外事。 叶红杏自始至终，一直都不知道那个白白胖胖、脾气却又好得不得了的小胖子究竟是哪位大官的孩子。 官员们走了几天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与红杏庄园有关的事。 这天一大早，吴德荣就骑着一匹栗红色的小母马，蹄声得得的来到了叶红杏家。随行的还有七八个人，扛着红绸包裹着的大牌匾。 牌匾上写着描金的“红杏庄园巧天下”七个大字，末尾还有知府大人的亲笔落款。 官府能出面给一户农户人家送牌匾，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啊！尤其这上面还有知府大人的亲笔落款！所以吴德荣送来这幅牌匾的时候，整个县城和村镇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被惊动了。 举人、秀才、儒生……乡绅、财主、地主……小贩走卒……但凡是还能动的，几乎都凑到了叶家村红杏庄园的大门口处。 鞭炮连响了一柱香的工夫才渐渐停歇，炮一停，村里的小孩子们也顾不上危险，一窝蜂地捂着耳朵弯腰去捡地上没有燃响的炮仗。 地上一片稀碎的红纸，围观的群众伸着脖子，脸上挂着好奇、喜庆的表情，等着今天的良辰吉时的到来。 时辰定在了上午九点半左右，叶红杏虽然来这个世界有好几年了，可依旧不太习惯这个世界里的时辰之类的算法，依旧喜欢拿现代的时间来计算。 “杏儿，恭喜你了。”吴德荣眼睛热热地说。 “谢谢。”叶红杏轻轻地依偎在了吴德荣身边，对于这个跟自己父亲只小七八岁的大男孩，叶红杏是不可能对他产生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男女感情了，不过当个忘年交倒也不错。人生嘛，总是要有个蓝颜知己的。 “杏儿，好多人看着呢！”吴德荣被叶红杏依偎得有些尴尬，虽然杏儿还只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可他却一直都把她当成了同龄人看待，无它，只是杏儿每次总能说出一些很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话儿来，让他又爱又佩，同时心里还老是梦想着能永远这样下去。 “看就看吧！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叶红杏吃吃地白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妩媚。 吴德荣看得呆了一呆。 “说起来，这牌匾，你花了多少银子？”叶红杏伸手轻抚着顺滑的牌匾边缘，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吴德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告诉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叶红杏挤眼睛：“我要是说出去，就是自毁招牌了，这种傻事我才不会干呢！” 吴德荣心中好笑，伸手搔了搔头：“你怎么猜到的？” “这还不好猜？那天你没看见，那群当官的可抠门了。”叶红杏想起那天的事情来还想笑，那些官员们又吃又喝的，临走的时候要不是有范小胖罩着她，说不定还要拿走些稀罕东西。 像这种贪官，叶红杏才不信他们肯拿出银子来给她送牌匾呢！ 吴德荣哑然失笑，那些做官的人们其实并不像叶红杏想像的那般抠门和贪财。他们平时其实送礼也挺多的，只不过都是官场上的朋友之间互相赠送，磨练人情而已。像叶红杏这种乡野屁民，他们就算是送礼也送不出什么名堂来，索性就略过这一道。 “那，改天我请客，红杏超市小吃部，随你挑！”叶红杏嘿嘿一笑，伸手拉住吴德荣的手，轻轻地摇晃了两下，跟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咦，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娶老婆？” 吴德荣低头看着叶红杏的眼睛，她的眼睛温柔似水，又有着儿童的天真无邪，当真漂亮得紧。 想了想，吴德荣苦笑了一下：“我打算着等科举过后再说娶亲的事。” “科举？又是科举！”叶红杏小声嘟囔着什么。范小胖要参加科考，这吴德荣也要参加。难道科举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她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想。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官府里有人送牌匾来了，而且是她名正言顺得到的。有了这块匾，相信以后再不会有人非议她在红杏庄园里收门票赚钱了。 想到这，叶红杏又由衷地高兴了起来。她用力地挥舞着手臂，用喊破喉咙的声音大声地叫道：“呆会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进来玩哈！今天庄园里免费！” “好咧！” “好啊！” “杏儿真好！” 答应的全是早就好奇了很久，也研究了很久的孩子们。因为之前参观游玩这红杏庄园是需要缴纳门票费的，村里孩子们大多都极懂事，不会随便花家里的钱，所以这红杏庄园虽然开放了好多天，村子里的孩子们依然没有进庄园游玩的机会。 然而现在，叶红杏却亲自宣布了这件事，孩子们可以自由进庄园里游玩去了！这对于早就期盼了太久太久的孩子们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喜事。于是孩子们全都疯了似的一窝蜂似的涌进了庄园里。 相较起孩子们的欢喜，大人们就显得平静了许多，虽然平日里他们也没少被自家孩子唠叨，可看孩子们的愿望得以满足，大人们还是非常高兴的。 大人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迈着轻缓闲适的步子，慢慢地踱进了庄园。他们有的来过一次，有的还是第一次来。庄园里可谓处处新鲜，这些成年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称赞连连。 很快，庄园大门口处就只剩下了吴德荣和叶红杏。 “那天那个小孩子，你跟他相处的还好吧？”吴德荣忽然问了一句。 “范小胖？他脾气挺好的，不过后来我喝醉了，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叶红杏垂着头，极为抱歉地说。 “这事我听说了，当时我都感觉怪那啥的。你这么小都能喝醉了！呵呵，真后悔没来，不然就能看见你喝醉了的模样了。”吴德荣取笑她。 “少来！其实我也没醉，就是感觉脑袋晕晕的。”叶红杏兀自强辩。 “那就是醉了，你没醉过，所以不懂。”吴德荣摆了摆手，在醉酒这个问题上，他有着太重的权威了。 叶红杏无语，算上前辈子，再加上这一辈子，她还真的一次都没有喝醉过。 送走了吴德荣，又跟庄园里的工作人员略微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注意别有人在庄园里迷了路，别让孩子落在里面，然后叶红杏就走了。 她要去看看地里种着的棉花、芝麻、花生之类的经济作物。 到了家里，叶根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吴桂芬和叶红英则在千篇一律地包着要在超市里卖的饺子，娘俩边包还边打趣坐在不远处的叶根。因为是自己妻女，叶根打又打不得，骂又不会骂，只好一个劲的苦笑摇头，又或是当耳旁风，无论吴桂芬和叶红英如何逗弄他，他就是不搭腔不开口，不朝这边看！ “爹，衣裳你先别洗了，你先套辆车，咱们到地里转转去。”叶红杏边换鞋子边说。 叶根就答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瞅了吴桂芬和叶红英娘俩一眼，能够“脱离苦海”，他可是很高兴的咧！ 手脚利索地套好了马车，叶根坐在了车辕驾车的位置，将叶红杏抱到了车上坐着，问明了要去的地方，叶根就轻轻“驾”了一声，驾着马车缓缓地朝村北走去。 大黄二黄和三黄趁着马车出院子的时候也溜了出来，不远不近地缀在马车后面，时不时还会嗅一嗅路边的树根或是墙角。 父女俩很快来到了吴家村的村南，这里有叶红杏的二三十亩地，都种着棉花。叶红杏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田间地头上看。 棉花长势极好，此时个头基本已经长成，只等开花了。田里地面湿湿润润的，棉花叶子宽宽肥肥的，光是看就让人赏心悦目，心情大好。 “杏儿，你种这么多棉花，要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办？”叶根看这棉花长势极好，他却并不如何高兴，反而对于棉花的销路深感担忧。 “爹，这您就别管了，棉花咱们可以不卖，明年咱们就自己开个织布厂，以后每年地里产出来的棉花咱们都自己送自己作坊里，等织出布来，那布可就要比棉花要值钱得多了。”叶红杏早有了她自己的打算，除了织布作坊之外，与之连带着的带有染坊，还有成衣铺、有布匹铺。棉花籽如果产得好的话，还可以成立一个专门的“种子公司”，专门卖粮食种子。 “行！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爹管不了，你娘也管不了，咱们的杏儿长大了，是天上的小仙女下凡转世的，有自己的主意，是个特别会赚钱的小财主、小地主！”叶根就笑呵呵的答应了下来。其实在叶红杏决定要种几十、上百亩的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的时候，叶根就曾经悄悄跟叶老爷子商量过，两人都一致觉得叶红杏种的棉花要想赚钱的话，就一定要自产自销，把刚刚摘下来的棉花加工成衣服布匹之类的东西，这样才能利润最大化。 叶红杏是这么想的，也是打算这么做的，这完全符合叶根和叶老爷子商量的结果！因为此时叶根也是极为高兴，因为他的杏儿是极有眼光和头脑的。 两人看了一会棉花，又把已经跑得远远的去找野兔和田鼠的大黄二黄三黄都叫了回来。三条狗先后跳上了马车，趴在叶红杏身边，哈啦着舌头喘气瞅着杏儿，神情间满满的都是舒畅和满足。 “看看别的地去吧。”叶红杏又说。 于是叶根驾着马车，拉着杏儿和三条狗又围着吴家山兜了个大圈子，将种花生、芝麻的地都看了个遍。见这些经济作物的长势都挺不错的，叶红杏心里也就放下了心，同时暗暗琢磨着该开些什么类型的作坊才能自产自销、自给自足地消耗掉地里的这些经济作物。 看完了地，叶红杏就又坐着马车回了家。这时候叶红英和吴桂芬已经包好了四五盘的饺子，母女俩正在欢快地在厨房里进进出出，院子里也飘着极诱人的香气！ “煎茄子？”叶红杏用力地抽了抽鼻子，对于这种极有特点又极香的味道，叶红杏有着十足的把握可以猜出厨房里此时正在做的菜是“煎茄子”！ 煎茄子其实很好做。先把茄子洗干净，再用刀片成薄薄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圆片。每片都要事先洒上些盐巴，放置两个小时。 等盐入了味，再把油锅里的油加热，然后就可以煎茄子了。 将圆茄块放进平底锅或是其它锅中，等茄子被煎成了焦黄色，就可以拿铲子将熟了的茄子饼翻个个儿，继续用油煎茄子的另一面。 如此这般，茄子煎熟之后就可以用铲子铲到菜盘子里，上桌了。 “娘，有熟的煎茄子没？”叶红杏就边往厨房里跑边大喊。 “哟，咱们家的小馋猫回家了。闻见味儿了！”吴桂芬就笑眯眯的将油乎乎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再转身从灶膛一旁端起了一只饭碗。碗里盛着四五块煎好的茄子，全都是金黄金黄的，刚捞上来的一个茄块上面还闪烁着动人的油光。 “娘，我爷呢？”叶红杏没看见叶老爷子，顺嘴就问了出来。 “串门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叶红英接过了话茬。 “哦。”叶红杏也不以为意，因为叶老爷子身子骨一向极硬朗，所以平时也挺喜欢到处走走串串的。 “饭都快凉了，孩子他爷怎么还没来？”吴桂芬边放桌子、碗筷，边诧异地朝外边张望。 “要是往常，你爷爷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啊？”叶根有些沉不住气了。叶老爷子平时是个极守时间的人，老了以后也经常会在吃饭之前赶回家来。可今天……叶老爷子却是足足迟到了半个时辰。 叶老爷子是浑身泥土的蹒跚走回来的。他脸上和身上沾染了很多泥土，两眼无神，手里更是拄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拣回来的拐棍，颤巍巍的样子让人猜不出他什么时候会倒下。 “爷！您这是怎么了？摔了跤了？”叶红杏赶紧跑过来，扶着叶老爷子慢慢地坐了下来。 “爹，是谁打您了还是怎么着？”叶根也蹲了下来，帮着叶红英给叶老爷子整理衣裳。 “摔了……摔了一跤。”叶老爷子口齿不清地说道。 叶红杏和叶根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什么。叶老爷子这身上的伤不像是摔的，倒像是……被人打的！只不过，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居然连老人都不放过？ 第二百零六章冤枉误会，爷孙夜谈 饶是叶红杏和叶根都问了无数遍，可叶老爷子总不说是谁把他打成这样子的。 “爷，您要是不说，那您这打可就白挨了啊！”叶红杏在一旁说啊说啊，一句话硬是让她说了几十遍，最终，叶老爷子受不了了，含糊地说了句：“是咱们村的，干活的。” 叶老爷子地开了口，全家人一齐舒了口气。总算，叶老爷子算是松了口，这就代表着叶老爷子也不想让行凶之人逍遥法外了。 “咱们村的，干活的？”叶根重复了一遍，然后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叶红杏。本村的人，又是干活的，那就基本可以确定是在叶红杏名下的产业里干活的人了。只是……究竟是谁呢？ 再问，叶老爷子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说了，逼问得急了，老爷子就流着泪摇头。 没办法，大家就又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叶红杏身上。 “是咱们村的，那就好办多了。”叶红杏只说了这么一句，跟着就朝屋外走去。 “杏儿，你去干啥？”吴桂芬以为她要去找人打架说理，心想她哪里会是人家的对手，赶紧伸手把叶红杏给拉了回来。 “我只是去打听打听，要是打架什么的，这不还有我爹呢吗？要是我爹不能替我爷爷报仇，我就叫上咱们作坊里的员工，怎么着也得给爷爷出了这口恶气！”叶红杏气哼哼地说着，小脚飞快地往外面去了。 “这孩子！”吴桂芬没办法，只得吩咐叶红英跟上去看着点，要是看情况不对，就赶紧拉着妹妹往家跑。 “娘，知道了，我去了。”叶红英挺懂事的说了一句，然后就追叶红杏去了。 不大会工夫，叶红杏和叶红英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娘，爹，打听到了！” “啊？是谁打的你爷？”叶根紧走几步，紧张地问道。 “是叶海。”叶红杏咬牙切齿地说。叶海是她鱼塘里的骨干员工，对于各项业务极熟，因为担当着极重要的职务，所以叶海每个月都能领到一两左右的薪水，在叶家镇算是收入较高的那一部分人了。 叶红杏万万没想到行凶的人会是叶海。可有人亲眼看见叶海和叶老爷子曾经往一个方向走，并且不大会工夫叶老爷子就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了。 “我找他去！”叶根咬牙切齿，红着眼睛就要往外走。 “孩子他爹，你别去啊！别跟他打！”吴桂芬赶紧拦着，叶根虽然也很强壮，可在打架方面又哪里会是膀大腰圆的叶海的对手？况且人家叶海也是全靠着打架出名的。 “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是打不过也要打，他打了我爹，我要他的命！”叶根跳着脚，满院子的找武器，最后从厨房里抄出了一把带缺口的菜刀。 “他爹！你可不能乱来啊！”吴桂芬赶紧扑过去拦腰抱住，她要不能把叶根给拦下，估计今天就得闹出人命来，那可是两败俱伤的惨烈方式，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虽然孝之道最大，叶海也确确实实是打了叶老爷子，不过叶根寻求报仇的手段也太激进了一些。 吴桂芬抱着叶根的腰不肯撒手，哭着喊道：“孩子他爹，你要是出去，就先把我杀了好了。杏儿，英子，你们还不快过来拉住你爹！” 叶红英答应一声，快步走过来就来夺刀。叶根挥了挥手，菜刀发出幽幽的寒光，这使得叶红英下意识的顿了一顿，胆气顿时泄了，不敢再上前夺刀。 “他不在家。”叶红杏淡淡地说。声音虽轻，却极为管用，因为刚才还在挣扎着要出门找叶海讨说法的叶根一下子就站着不动了，任由吴桂芬红着眼睛夺下了他手里的刀子。 “那他到哪里去了？”叶根在原地打摆子似的晃动了两下，跟着又咬牙切齿地问。 “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不敢再回来了。”叶红杏耸耸肩。在这个科技落后的时代，要找一个想要刻意躲起来的人可是千难万难的，尤其是这种殴打老人这等极为令人不齿的恶劣行径的人——反正他要是回村的话，肯定是人人喊打的。 “万一呢？你爷爷被打这件事，别人可还不知道呢。”吴桂芬说。 “娘，我爷爷每天都会出去转悠，要是他突然不出来了，你想人们会怎么样？”叶红杏叹了口气，叶老爷子被打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别的不说，附近的街坊邻居们可是每天都见面的，若是叶老爷子连着几天都不出来，说不定热情的邻居们还会提着鸡蛋等物上门来看望呢。 这个道理浅显易见，叶根和吴桂芬自然也明白，因此便都沉默了起来。 “就这么办好了，咱们先等一天，要是今天叶海他还知道悔改，登门道歉的话，这事咱们就帮他挡挡，要是他真的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的话，咱们就只好报官了。”叶红杏想了想，说了个她自己觉得适当的解决方式。既给了叶海机会，同时也决不姑息。 “那就只好先这样了。”叶根也觉得这个法子算是最好的了。 于是，一家人又开始围着叶老爷子转悠，叶根跑出去请来了村里的大夫给老爷子把脉，吴桂芬则亲自下厨做了些温养滋补的食物给老爷子吃。叶红杏和叶红英则陪着老爷子讲笑话聊天解闷。 一直等到天黑，叶海都没有来，叶红杏走到大门口，随便找了个村里的小孩子到叶海家里打探，得到的消息是叶海根本就没有回家。 “报官好了。”叶红杏叹了口气，她的辨人识才异能曾经对叶海施展过，叶海是个极有能力的人，若是肯踏实干活的话，用不了多久，叶红杏就会把鱼塘的管理大权都交给他办。只可惜…… 叶红杏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叶老爷子现在身子还不大好，摔了一跤后，叶老爷子的腿脚有些不灵便了，老爷子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 想到这里，叶红杏心里就有些烦心。随脚一踢，将院子里的一小块泥巴踢散，叶红杏悻悻地朝西厢房走去。 “杏儿！”有个人突然在院外边叫了一声。 叶红杏顿住了脚步，这声音很熟，像是……叶海！ “汪！”大黄率先跑了过来，最近一段时间叶红杏特意到姥爷家把大黄要了过来看家护院，比起其它的狗狗来，大黄要威风得多，对叶红杏也更为温驯得多，听话得多。 “大黄回来。”叶红杏怕叶海会因为种种情绪而对大黄下狠手，忙把呲牙咧嘴的大黄给叫住了。 大黄极听话地摇晃着尾巴回来了，后面跟着犹犹豫豫的叶海。 “你还敢来？”叶红杏冷冷地哼了一声，把爷爷伤成这样子，这叶海居然一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他的心该有多狠呐！ “敢来。”叶海居然还笑了笑，随即下意识的朝着西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爷爷还好吧？我来看看他。”说着，还掂了掂手里的东西。 “你不怕挨揍？”叶红杏歪着头，盯着叶海的眼睛说。叶海手里提着的是鸡蛋 “挨揍？为什么要挨揍？”叶海有些不明白。 “我爷身上的伤不是你打的？”叶红杏干脆挑明了问，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叶海的模样不像是行凶者，他太淡定了！ “伤得厉害不？”叶海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瞅着亮着灯的西厢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腿有些不好，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下地。”叶红杏垂下了头，爷爷伤得不轻，她心里很难过。 “他年纪大了，是该注意些了。”叶海感慨着，提着鸡蛋就要往西厢房走。 “哎，你先别进去，不然我爹可能要跟你拼命。”叶红杏赶紧张开两臂拦在了叶海面前。 “拼命？我又没打他爹，他跟我拼的哪门子命？”叶海奇怪地说。 “什么？你没打我爷爷？”叶红杏愣住了。 “是啊，你爷爷不是我打的。打你爷爷的是你们超市的人，叫叶孝东，听说是有人给了他钱，要他打你家的人的。”叶海道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难怪……”叶红杏恍然大悟。难怪叶老爷子会不肯说是谁打的他，难怪叶老爷子自始至终都不吭声！ 究其原因，叶老爷子之所以会挨打，那全是她叶红杏开的红杏超市大火，得罪了太多的人啊！ 叶红杏心思灵透，很快就想明白了个中曲折，顿时心里很不好受起来。她辛辛苦苦地赚钱，为的只是想让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能够好一些，可她又得到了什么呢？她的家人为此挨了打，还不愿意告诉她原因，怕的就是她知道了会难过？ 爷爷啊，您想的太多了！我从来都不是个善良的人，平时与人为善，为的也只是赢得一个良好的口碑，好在生意上可以得到更多的顾客而已！ 只是现在，恶人都明目张胆地欺负到了门口上，我又如何能再忍下去？ 叶红杏想到这里，心里已是有了计较：“海叔，你知道那叶孝东家的情况吗？” “你想找他？”叶海点了点头：“不过我劝你别费那心思了。那叶孝东以前就不是个老实人，比我还爱打架，平时更是偷鸡摸狗无恶不作。只是人长的有几分模样，这才能进了你的超市干活。你就算是找到了他，恐怕他也不肯说出是谁花钱买通了他的。” “打他不行，难道我还不会花钱吗？”叶红杏恨恨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天气已经热得难受了，可在听到叶红杏这般恨恨地说的时候，叶海还是感觉到浑身透骨的凉！ 小杏儿真的生气了吗？一向都是笑嘻嘻的她也会生气的吗？她刚才说什么？她要花钱？ 叶海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震惊了。 一个五岁的原本天真善良的小姑娘竟然恨一个人恨到要花钱整治他！可以想见，以后那人的日子将会变得多么的不好过了。 “走吧，咱们进去看我爷爷。”叶红杏不等叶海反应过来，径自走过来，搂着叶海的胳膊就往西厢房里走。 堪堪走到门口，叶红杏抢先叫道：“爹，打伤我爷爷的不是我海叔，是个叫叶孝东的人！” 她先给叶海澄清，为的是怕叶根一见叶海就红眼拼命，到时候闹出更大的误会来就不好了。 “叶海来啦？”叶老爷子的声音倒是先从西厢房里响了起来，有些虚弱，带着股老年人特有的慢悠悠的味道。 “来啦，叔你好点了没？今儿个可真吓着我了，我还以为您老遇着狼了呢！”叶海说着，提着一篮子鸡蛋走了进去。 吴桂芬忙领着叶红英从屋里出来，有男客进屋的时候，身为女主人的吴桂芬是不方便露面的。“杏儿，你不是说打你爷的是你海叔吗？怎么又说是叶孝东？”吴桂芬不明白。于是叶红杏就将叶海看见的真实情况说了一遍，末了恨恨道：“听海叔的意思是有人在针对我，看来老虎不发威，他们还真当我是Hello，Kitty了。” “什么？”叶红英没听懂，事实上她也不可能听懂。 “没什么，明儿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先把幕后捣蛋的人揪出来，给他点颜色看看，再让所有人都不敢把咱们当软柿子捏！”叶红杏捏着小拳头，发狠似地说。 “杏儿，当留情时且留情，可别赶尽杀绝啊。”吴桂芬叹了口气，虽知道在这件事上没法劝，可还是特意叮嘱了叶红杏几句。毕竟，叶红杏以后在生意上的日子还长着，若是过早地露出了她的性格，势必导致她的人缘下降，从而在生意上会出现没必要的挫折和失败。 “我知道的，对于朋友，我会拿出最和善最亲近的态度来对待，可对于敌人，我们不必手软！”叶红杏说，这是她的态度，也是她的底限！若是有人胆敢把敌对她的态度挪到她家人身上，她恐怕还会十倍百倍地回击回去，只因为对方不敢明刀明枪地跟她对仗，而仅仅像个人渣似的暗中下黑手。 叶海一直陪着叶老爷子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叶红杏呵欠吧叉的催了两遍，叶老爷子才肯放叶海走。临走临走，叶老爷子又逼着叶海答应隔三岔五的就来看他，这才肯放人家走。 “爷，过不了两天您就能到处走了，怎么还舍不得让我海叔走呀？”叶红杏在知道了今天多亏了叶海，老爷子才能爬起来拄拐回家之后，就将叶海当成了真正的自家人。 “就怕走不了哇，人老了，有点毛病就是大毛病。”叶老爷子叹了口气。他见过太多太多类似的事了，有的老头老太太平时身子骨极硬，可就是偶尔摔一次跤，从此就下不了床，直到死。叶老爷子生怕自己也跟那些老到不行的人，从此就一直在床上呆到死。 叶红杏明白叶老爷子的心思：“爷没事的，您这是外伤，是被人打的，不是您老身子骨不行了。” “就是，爷爷你昨儿个还跟我劈柴禾来着呢，爷你的腰板还硬着呢！”叶红英也在一旁搭腔。 “姐，你去没去过庄园？今儿庄园里好多小孩子呢，都玩疯了，个个一脸的灰土。”叶红杏就转移话题。 “杏儿，你那庄园……真能挣到钱吗？”叶红英表示怀疑。在叶红杏所有的产业当中，最赚钱的当属红杏超市，可若论投入最多的，却是这占地百十来亩的红杏庄园了。 红杏庄园不仅花费了数千上万两的银子，还托了各方关系，欠下了不少人情。可是现在，庄园仅仅只收到了几两银子的门票费，连个零头都没收回来。 “慢慢来吧，反正都是大家伙，几十上百年的也坏不了。早晚能把银子赚回来。”叶红杏淡淡地说。她现在还年轻，并不急着往回捞钱。风景庄园这样的投资都属于长远投资，只要名气打响了，每年都会有人过来游玩的。而且就算是没有人来，庄园里也可以自给自足，凭着农副产品卖得足够的银钱来支付工人们的薪水。 “杏儿，咱们家的麦子今年收成怎么样？”叶老爷子躺在炕上闲得无聊，随口问道。 “咱们没种麦子啊！”叶红杏想也没想，随口就说。 “没种？那都种了什么了？不种麦子吃什么？”叶老爷子有些生气。在他看来，庄户人家就应该种粮食，若是不种，那就该饿肚子了。 “种了些棉花芝麻什么的，等收了就能卖钱买粮食了。”说起粮食，叶红杏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发虚的。这个年代的粮食产量原本就不太多，有的时候遇到灾荒年头，粮食天价，有钱也不见得能买得到。 还好，今年的粮食收成普遍都挺不错的，叶红杏对于粮食倒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可叶老爷子这么一说，替她未雨绸缪，叶红杏倒也得承叶老爷子的情。 “爷，大不了咱们收了地里的东西后再种红薯，到冬天怎么也饿不着。”叶红杏想了想说。“那也行，要说红薯这东西可是好东西，以前闹饥荒的时候，大家伙儿都靠着红薯充饥，这东西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呐！”叶老爷子说。 第二百零七章吓唬孝东，凶手浮现 正如叶红杏所料的那样，叶老爷子的身体还很强健，所以没几天身上的伤就自动复原了。 叶老爷子是个闲不住的人，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下地四处走动。因为脸上也带着伤，叶老爷子又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即使现在是三伏天气，叶老爷子头上依旧戴了顶了斗笠。 叶老爷子这边身子大好了之后，叶红杏也就开始着手准备着她的复仇计划了。 叶孝东一直没有回村子里，就连红杏超市也没有回去上班。整整七天，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叶红杏也曾经让人帮着找过他，可叶孝东家里原本就没什么人，只有一对上了年纪又聋又哑的爹娘，她派去的人跟老两口说了半天，老人家只是纠缠不清，到最后叶红杏也无可奈何。 家里没有，上班的地方也没有，叶红杏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让手底下的员工们留意着找，一旦有线索，要立刻向她汇报。若是抓到了叶孝东，有重赏！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出五天，叶红杏就得到了消息，说有人在县城里曾经看见过叶孝东。 “县城里吗？”叶红杏冷笑。县城对于如今的叶红杏来说算是自己的地盘。胆敢对自己不利的人居然还敢呆在县城里，这个叶孝东还真是胆肥！ “杏儿，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叶根始终没忘记自己六十多岁的老父亲被那个叶孝东打得下不了炕的事，所以一听说有了叶孝东的消息，他立刻就跑过来问叶红杏的意思了。 “怎么对付他？当然是砸钱弄死他了！”叶红杏握着拳头，恨恨地说。 叶根吓了一跳：“杏儿，你可不能做傻事啊！”虽说老父亲被打这件事情的性质很恶劣，可在叶根心里却还没到要杀人报仇的地步，毕竟人命关天。 “傻事？爹，这件事您别管了，我自有分寸。敢惹咱家的人，我是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就算是不要他的命，也得要他一双手！” 叶根沉默半晌，还是不忍心地摇了摇头：“杏儿，我觉得这件事吧，他也是受人指使的，咱们只是打他出气解决不了问题的，最好是能想个法子把背后指使他的人给揪出来，这样咱们就能有针对性的对付咱们的敌人了。”毕竟他觉得一个人难免要犯错，可若是因为犯一次错就得失去双手，一辈子痛苦，这惩罚还是太过严重了些。 “爹，不是咱们故意要惹别人的，而是别人见不得咱们好。既然他们要跟咱们斗，那咱们若是连应战都不敢的话，岂不是太让他们小瞧了吗？那叶孝东既然敢收钱替别人办事，吃里扒外，那他就应该有被捉住砍手的惩罚！咱们只是要他一双手，又不是要他的命！”叶红杏听出了叶根话里的意思，是想对那行凶的叶孝东惩罚得轻一些。 叶根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叶孝东就被人给捉回了叶家村。 叶红杏带着手底下长得比较彪悍的十来个员工气势汹汹地开始审讯叶孝东。 在这个法律并不算太健全的古代，“私设刑堂”审讯犯了错的人虽然也被视为违法，不过官府一般都不太追究这类事情，因为能“开设”得起刑堂的人，一般都会有或这或那的强硬背景，官府的人才会不自己给自己给找麻烦地去踢这些硬石头和大铁板呢！ 所以，叶红杏审叶孝东的时候，不但整个叶家村悄然无声，官府的人更是连知道都无从知道。 “说说吧，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怎么就敢昧着良心对我爷爷下毒手呢？咱们可是一个村的，要从辈份上论起来，你也得管我爷爷叫爷爷呢！”叶红杏端端正正坐在一张漆黑色的太师椅上，因为身子太小，所以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喜感。 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敢笑，这不仅仅因为叶红杏是他们的老板，更因为叶红杏一直以来积威极重，又宽待手下，所以人们都挺拥戴她的。 “杏儿，还跟他啰嗦干什么？直接拖出去打死了喂狗就是了。敢跟老爷子下手，这别说是杏儿你爷爷了，就算是村子里别人家的老人，被他这么下毒手的打，咱们大伙就不能饶了他！”有人就忍不住火爆脾气了。 “就是，这么大人了，你也不能拿他当孩子看！他敢打老人，这咱们就不能让他！” “推出去杀了算了！就算是县太爷追究起来也不能说什么，法不责众嘛！家族里的败类，杀了也不可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都主张直接把叶孝东给“处理”了。吓得叶孝东杀猪似的大叫起来：“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你不想死？我爷爷就想死了吗？他那么大岁数了，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叶红杏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两步抢到了被反绑跪在地上的叶孝东面前，一脚就照着叶孝东的脸面踢了出去。 叶孝东被踢得一个趔趄，鼻血长流，状似恶鬼，却依旧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杏儿，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愿意把收的银子都拿出来，我……求你别打死我！”叶孝东见自己流了血，顿时心里更慌。 “拿了多少银子？”叶红杏缓缓地问道。 “十……十两！”叶孝东极慢极慢地抬起头看了杏儿一眼，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的额头就磕破了皮，血从脑门上直淌下来，糊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更像恶鬼了。 只可惜，这恶鬼胆子太小，更怕死怕得要命。 叶红杏皱了皱眉，这个十两银子的价码让她感觉极为不爽。敢情她家人的命才值十两银子？这可跟她想像中的相差太多了啊！ 叶红杏却没有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物价，再加上她给手底下的员工们开出的工钱标准极高，十两银子相当于她自己名下作坊里一名普通员工一年的工钱，相当于别人手底下学徒工三年的工钱。 所谓人为财死，十两银子在这偏远的山区买一条人命其实是很足够了，所以叶孝东当初才会被银子晃花了眼，冒险接下了这笔任务。 只可惜，他失败了，并且现在还落在了叶红杏手中，要杀要剐都得听这个才五岁的小姑娘的安排。 “这么少？”叶红杏下意识地道，跟着又淡淡地开口问道：“是谁要你打人的？” 叶孝东突然顿住了磕头的动作，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了。 叶红杏皱了皱眉，不悦道：“难不成那人还挺有势力的？你说出他的名字同样会死？”她把死字咬得很重，这种胆敢收钱行凶的人一般都对死字比较敏感，他们见惯了太多的死亡惨象，所以他们怕死。 果不其然，叶孝东立刻就变了脸色。 叶红杏趁热打铁，淡淡地摇着头：“可是你得知道，现在你在我手里，如果你敢不说，我也敢弄死你。而且我有的是新鲜法子弄你死。” 叶孝东不再发呆，而是继续大磕其头。 “说！”叶红杏咬着牙道。 叶孝东不语，只是把头磕得砰砰响。 叶红杏叹了口气：“听说有种刑罚，是用铜铸成一个中空圆柱，在上面刻上各种花纹，柱子里面装上烧红的炭，再把犯了错的人绑在上面，那人顷刻之间就会变成焦炭一堆。” 叶孝东抖了一下。 叶红杏再接再励：“还有种刑罚，是把人埋在地里，只露出个脑袋来。在这人的脑袋上开个口子，往里面灌水银进去，之后再暴晒。人因为口渴，所以就会不停地动。可是水银又很重，会沿着人的血脉流遍全身。人这个时候动，就会真的从地里爬出来，赤条条的跳出来，只留一张完整的人皮在地里。” 叶孝东泪流满面，浑身抖个不停。 “还有一种，”叶红杏幽幽地附在叶孝东耳边道：“把犯了错的人全身衣裳扒光，放在发情的牲口身下。这牲口可能是狗，也可能是骡马，甚至还可能是公牛。” 这最后一件实在有些不太适合她这么个小姑娘说出口，所以叶红杏尽量用只有叶孝东和她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 叶孝东终于崩溃了，在说了一个名字后，整个人突地从地上跳起来，又哭又笑地拍起巴掌来。 “疯了，他疯了！”人群里有人叹息。 叶红杏笑了，这笑容略有些残忍，犹如盛开的血玫瑰。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叶家镇，镇上最大的财主家中。 叶大财主正在心神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就是雇了叶孝东行凶的背后元凶。 叶大财主名叫叶守财，原本是有一女一子两个孩子的。女儿就是叶淑琴，是叶家私塾里的头号聪明学生，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就算是再聪明，也是无法参加科考的。 叶守财的儿子，也就是叶红杏重生之后所听说的那个穿越人士大闹县衙门的事而被秋后问斩的男孩。因为儿子死了，所以叶守财人也变得有些偏激起来。 作为叶家镇最大的土财主，叶守财有着好几家铺子，还有两百来亩地，家大业大，只可惜没有儿子可以继承他的家业。 而现在，叶红杏这个商业上的小天才在叶家镇和县城里都掀起了一大片风浪，这使得叶守财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觉得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可以跟叶红杏这个超级年轻的小老板对抗的资本了。可是，他又不甘心，不甘心看到自己名下的产业一步步地被叶红杏的产业所排挤，所吞噬，他不甘心，所以他想到了歪点子上。 他花了十两银子，要叶孝东取叶家的一条人命。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他愿意再花十两，甚至是几十两，一个一个的将叶红杏的家人都消灭光！他要让他的竞争对手永远地活在痛苦之中！ 叶孝东选择了叶家最容易下手的叶老爷子，只可惜，就连这么个弱势老头子都没能杀了，这让叶守财极为恼火。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有着太多太多的顾虑，他不可能亲自动手，更不可能再雇人行凶——现在叶红杏家肯定有了防备！ 同一时间，叶红杏正在自己家里想办法。 伤害叶老爷子背后的凶手是叶守财这个叶家镇第一的大财主，叶红杏一时之间觉得极为棘手。 叶守财家大业大，她不可能直接吵吵着上门去讨说法，更何况现在叶孝东已经疯了，一个疯子所说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当作口供的。 现在，算是没有了任何证据可以表明叶守财有行凶的动机了。叶红杏苦恼，可她又毫无办法。 除了……给予叶守财经济上的制裁。 叶红杏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 第二天，叶红杏就跟她有合作的大商户们进行了一次会议。 这还是叶红杏第一次主动召开这么多的老板开会，所以叶红杏家里今天人极多，也极热闹。 “大家都别乱走，椅子上都写着名字，谁也别坐错了。”有人就招呼着院子里的客人们。 院子里搭了一个大棚，是用极大的包袱栓在屋檐和树枝上做成的。与叶红杏有牵涉交集的各行各业的老板认识或是不认识的，都在互相打着招呼，努力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拓展着各自的生意圈子。 等人都聚得差不多了，叶红杏这才慢慢地站到了院子中央。她先慢慢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先鞠了一躬。 “杏儿，今儿叫咱们来是什么事儿呀？”有人就不耐烦地嚷嚷着。 叶红杏两手虚按，让在场的老板们都安静一下。然后，她开了口，说明了这次开会的动机：“这次开会呢，我主要是想请在场的各位同仁帮个小忙。” “杏儿，现在你那超市可是火爆得很呢！有什么事能难倒你的？什么事，你就直说了吧？” “对啊，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都不容易，有什么忙大家能帮的一定帮。” “就是就是，杏儿，我们还要指着你发大财呢！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啊！” 各位老板都在不住地劝着说着，院子里一时热闹到了极点。 叶红杏依旧是那幅淡淡微笑的模样，等各位老板都说得差不多了，叶红杏又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这里各位老板都是心向着她的，都是真心实意对她好、替她着想的。她感激他们，也是在真心地感谢他们，所以她朝他们鞠躬。 “这次的事呢，想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我爷爷被人打了。”叶红杏先把事情简单地说了说，可当她说到那个行凶的叶孝东是有人花了银子指使的时候，所有的老板都安静了下来。 讨债报仇，这些事情在这些或祖祖辈辈、或白手起家的大老板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发生过，大家在知道了叶红杏摊上这样的事情后都觉得唯有叹息。 “而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幕后的黑手是谁，这，是叶孝东没疯的时候亲口招出来的，而且现场也有许多人都知道的。所以我想，我是不是可以求各位帮个忙，以后在生意上尽量远离叶守财！” “守财？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可能吧？叶守财他人挺老实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守财他是这么个人啊！” “杏儿，你这消息确实吗？人家叶守财一贯人不错的，也挺正派，该不会是你特意想要扳倒他，这才编出来的吧？”有人怀疑。 “你胡说什么？现在咱们县城里还有谁的声望能比得上杏儿？人家用得着编这么个故事污蔑叶守财吗？再说了，叶守财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和我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吗？他心眼小，脾气大。叶老爷子被打这件事说不定呀，还真就是他花了银子雇的人呢！” “就是，我支持杏儿！反正跟谁做生意也是做，跟杏儿做生意，我心里踏实，杏儿有实力，人又年轻有想法，我很喜欢呢！” “我也支持杏儿！老陆，你不是跟那叶守财经常做买卖吗？以后你还敢不敢跟他做？当心他花银子灭你全家啊！” “灭你个蛋！你大爷的！杏儿要是从我这里进货，我当然都给杏儿了，那叶守财出的价高，说不得我也要做他的生意呢。”老陆说。 “大家放心，我和大家的生意一定价格公道，我在这里保证，每次跟大家的生意都要立字为证，签合约的，违约必赔！这点大家可以放心。”叶红杏当众立下了承诺。 “这就好，我就喜欢跟杏儿这样的人合作。省心，又不怕赔钱，也不怕赖账。”众人纷纷说。 叶红杏就又鞠了一躬，这次是她感觉在场所有支持她的老板的。虽然并非所有人都明确表态要支持她，不过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站在她这边，她就要给大家鞠躬表示感谢。其实，就算是大家不支持她，看在人家今天都过来的份上，她也要鞠躬感谢大家。 第二百零八章请求原谅，登门道歉（上） 自从叶红杏邀请了众位商家共同开了这次会议之后，叶守财就真的到了四处绝境的地步。 原先跟他有生意来往的那些客商们全或软或硬，都回绝了他的要货要求，这让叶守财极为郁闷，可又毫无办法。 有人告诉过他，说是叶红杏在针对他，并且还有许多人也表示了会跟叶红杏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他，这让叶守财更为深刻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被逼上了绝路”。 是的，他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也无路可走了。他在县城里的十几个铺子没了货源，或是进货的价格比其它同行的铺子进货的价格高，这就很明显地压榨了他的利润，同时让他每个月的收入锐减。 仅仅两个月，叶守财就再也吃不消了。他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做些什么的话，说不定他真的会被叶红杏给干倒呢！ 可这个时候叶红杏名下的各个产业，无论是红杏超市还是各种作坊，都已经成了规模，并且在生意上也走上了正轨。再也不是如同日薄西山般的他的产业们能够撼动的了。 叶家镇最大的财主已经易主，叶红杏当之无愧。只不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又谁也没有说出来而已。 叶红杏每天上午都会照常去私塾里念书。 私塾里宁静一如平时，只是叶守财的女儿叶淑琴总是会时不时的就朝叶红杏这边张望上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有话想对杏儿说。 放学的时候，叶红杏却是主动站在私塾门口等了叶淑琴一会。 “你有事找我？”叶红杏笑着朝叶淑琴招了招手。她已经基本猜到了叶淑琴找自己有什么事了。 “杏儿，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叶淑琴期期艾艾地说。 “你是不是想跟你爹求情？”叶红杏收起了脸上的笑，站在那里，面色严峻看着叶淑琴。 叶淑琴低下了头：“杏儿，我知道这事让你很为难，可是那个疯子说的话也不见得是真的，也许……他只是随口胡说的呢？我爹现在很不好，他病了好几天了，水米不进的，我怕他会……”叶淑琴说着说着，人就流出了眼泪。 叶红杏不相信眼泪，更不相信叶守财真的会病倒。 “杏儿，求求你，你就放过我家吧，我家现在每个月都得赔出大笔的银子。就算那个叶孝东是我爹花银子指使的，你爷爷他老人家现在不也没事了吗？我爹他也知道错了……要不这样，我回家问问我爹，看他愿不愿意上门跟你爷爷请罪。杏儿你看这样行吗？”叶淑琴也是被逼得没了法子，她爹病了，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若是她再不想办法解决问题的话，恐怕她家里一切就都完了。 叶淑琴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除了她爹叶守财那个杀人的笨法子之外，就是彻底地请求叶红杏全家的原谅。现在杏儿的声望正如日中天，况且之前叶守财又杀人失败，叶淑琴的这条路已经被封死，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恳求叶红杏全家的原谅，从此夹着尾巴作人，在叶红杏耀眼的光芒下夹缝生存了。毕竟，她过惯了优渥的好日子，她不想失去这一切。 只能，这样了！ “如果道歉管用的话，那你就尽管来道歉好了。”叶红杏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走。对于叶淑琴这种伤害了别人之后，只想着凭着一个小小的道歉就可以把一切都解决的人，叶红杏简直烦透了。 当天下午，叶淑琴和叶守财并没有出现在叶家村，想来他们父女俩并没有谈拢。 叶红杏毫不在意，只是按照她的计划，该转悠着视察的视察，该在家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看着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朋友的时候，叶红杏就看孩子。 叶招娣和叶根旺已经会说话了，两个小家伙现在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他们争抢同一个小铲子，争抢最松软的一块泥土地，争抢着和大黄一起玩耍。 两个孩子是一天出生的，同一个锅里吃饭，同一时间睡觉，可天生的性别还是将他们二人区分了开来。叶根旺的力气比叶招娣的大一些，所以每次在抢东西的时候总是能够取得胜利。反观叶招娣，小丫头脾气超温柔，每次叶根旺抢她的东西，小招娣就很快放手，站在一边看着，也不着恼，只等着叶根旺玩腻了，她这才会上前去玩上一会。 因为吴桂芬和叶红英每天都要给红杏超市里包饺子，所以平时家里看孩子的任务就交给了叶根来做。叶根忙不过来的时候，叶老爷子有时候也会接手，不过除了这两个大男人之外，叶红杏也经常会搭一把手。 叶红杏发现叶招娣和叶根旺的脑袋瓜儿很聪明，许多事情往往杏儿只说一遍，两个小家伙就都记住了，等下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就会争着抢着重复当初叶红杏告诉他们的话。 “娣儿，该撒尿了。”叶红杏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两个穿开裆裤的小家伙撅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玩泥巴，杏儿心里就一个劲儿地乐。 两个小家伙也不嫌脏，手里各自抄着一个小铁铲，时不时就会用铁铲铲起一小块土，手脚也不听使唤，往往那块泥土还没放到地方就会洒得到处都是。不过两个小家伙倒也挺有耐心，慢慢地将泥土都运到指定的地点，然后用铲子拍拍，再用手拍拍，最后一齐欢快地大笑。 似乎是受到了孩子们的感染，叶红杏数天来阴霾的心情也大大地好转了起来。 见两个小家伙玩得正欢，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事情，叶红杏就站起身来，准备到外面遛达一圈去。 现如今，她名下的那一系列作坊已经各自有了管事的人，她作为老板，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督促而已。 或许，是不是该找些事情来做了呢？叶红杏心里考虑着什么，信步就走到了村外。 现在天伏天已经过去了，天气渐渐地转了凉，鱼塘里的鱼儿们都渐渐肥了起来。天气凉了，饭菜之类的东西也就可以多放些时候也坏不了了，饭馆酒楼里的采办们在订鱼的时候也就订得多了些，鱼塘里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一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叶红杏走到鱼塘边上的时候，叶海正指挥着叶凡他们几个撒网。网是那种极粗网眼儿的网，只能捕上两三斤重的大鱼，不足斤数的小鱼就会自由从网眼儿里漏出来。正是靠着这个简单却又极有效的法子，红杏鱼塘里才会每天都能给酒楼饭馆里提供足够斤秤的鲜鱼。 “杏儿来啦？”叶海一转身就看见了杏儿，这个强壮的汉子随手将手里端着的鱼篓放在地上，咧开嘴笑了笑。 自从叶红杏知道不是叶海打伤了爷爷，反而是救了爷爷之后，叶红杏对叶海的态度就更加的和气了起来。 “海叔，今天订了多少斤鱼？”叶红杏随口一问。 “两百斤，咱们这鱼塘里的大鱼基本上都快被捞完了，杏儿，咱们是不是考虑着再往里面投放些鱼苗进来？”叶海边给叶红杏搬凳子边笑呵呵地和她商量。 叶红杏的年纪虽小，可她却是个极有头脑极有主意的人，叶海当初卖老宅子给杏儿吃了亏之后，就再也不敢小看杏儿了。此时心里有想法，就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和叶红杏一起商议。 “投一些吧，现在差不多进了秋天了，小鱼苗好活，等过了冬天和春天，咱们塘里的鱼就又能往出捞了。”可持续发展才是硬道理嘛！这个道理叶红杏还是懂的，不过在什么时候投放、投放多少，这还是需要一定的经验的。叶海在这方面比较厉害，所以叶红杏直接就把这个权利都交给了他。 “海叔，你先去看鱼苗，要是好，你就看着进就行了，塘这边的银子要是不够，你就跟我说，或者直接记我的名字，赊着也行。”叶红杏又吩咐了一句。 “杏儿，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我会再找你的。”叶海粗着嗓子说，说完，他又转身和工人们一起干活去了。 捕鱼是个力气活，人数少了根本就干不动，叶红杏远远地站着，看叶海和叶凡以及三四名鱼塘这边的员工都在吆喝着号子使劲，而自己却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叶红杏就想着离开这里。 从鱼塘往西边走了几步，叶红杏只觉得眼前一热，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漂亮花朵儿。 “花儿姐还真够厉害的！居然弄出这么一大片来。该死，这么多花怎么能卖得出去嘛！”叶红杏先是被花儿们的漂亮模样给吓了一跳，跟着就忧愁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山脚下的这一大片的花儿。 “杏儿，你怎么在这？”吴花儿的声音，叶红杏转过头来嫣然一笑：“花儿姐，你怎么也来了？” “我每天都会来这里干活的啊！倒是你，已经有好多天没来过了吧？”吴花儿就笑着打趣杏儿，结果发现杏儿闷闷不乐的。 “杏儿，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吴花儿有些吃惊，因为她实在是太少太少次看见过杏儿不开心了。 在吴花儿的印象中，叶红杏一向都是个极度开朗的乐天派。无论遇到什么大事，她都会不慌不忙地去做、去解决。可是……她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杏儿，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吴花儿伸手过来，摸了摸杏儿的额头：“怎么回事？你也没发烧啊？” “花儿姐，我没病，我刚才只不过是在想，咱们这靠山脚的几十亩地都被你种上了这些花儿，咱们要是一进半会不能把这些花儿们都卖掉，那等花儿一枯萎，咱们岂不是就赔大发了吗？”叶红杏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结果吴花儿就扶着门框笑啊笑的，直笑得身子都抖个不停了，直到叶红杏鼓着腮帮子表示自己现在很不高兴了，吴花儿这才一边摆手一边兀自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杏儿呐，你是不是脑袋糊涂了？咱们这里种的可不止是观赏用的花啊，咱们还种了许多药材呢！刚才你看见的那些花儿，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观赏用的花，其余的大部分都是人工种植的草药呢！” 叶红杏伸手一拍脑门：“哎，看我这脑袋，什么都忘了。”然后，杏儿就拉着吴花儿的手，欢笑着闹腾个没完没了。 “不过杏儿，咱们的草药可得先找好买家才行，别等以后药材都挖出来了却没人要，那咱们依然是要赔钱的。”吴花儿想了想，又补充道。 叶红杏点头，吴花儿说的很有道理。其实不光是药材，就算是别的生意也是一样，提前准备好，以后才会越做越顺利。 “花儿姐，我能去看看那些药材吗？”叶红杏跟吴花儿聊着聊着，心里实在难以抑制住对于药材的好奇，便也想着去瞅瞅。 “杏儿，你可是老板呢，咱们这里有哪儿是你不能去的？”吴花儿惊诧于叶红杏的客气，可跟着就吃吃地笑了起来：“杏儿，你该不会是在寻我开心的吧？” “花儿姐，我哪敢寻你的开心呐！我是觉得药材这东西肯定比普通的花花草草的要娇贵许多，怕有人过去会妨碍了药材的生长。”叶红杏解释说。 “没事啦！我带你过去看药材去！”吴花儿说着，主动拉起了叶红杏的左手，两手一荡一漾地往山脚下的方向走去。 因为是人工种植，这附近又都是山石，开荒不方便，所以药材们就都种在了梯田里。如今有的药材已经落了果，还有的则还在热热闹闹地开放着艳丽的花朵儿。 “这是当归，这是白熟地，这是土伏苓。”吴花儿指着各种各样的花儿，如数家珍般将这些花儿和药材的实用价值都说了一遍。 “花儿姐，行啊你，都这么熟了？对了，你师父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在忙着培育菊花呢，他最近又想着培育出几株稀罕的菊花，等着中秋节前后拿到县城里的集市上去卖。 “哦。”叶红杏随口应了一声，跟着就在各色药材环绕的田间地头转悠了起来。 等到将药材们都看得差不多了，叶红杏也想着回家休息一会了。 她中午没睡觉，所以现在精神很差。吴花儿也看出杏儿是有些支撑不住了，也就不再挽留，而是让杏儿自己回有。 “花儿姐，那我就走了啊！以后我再来找你！”叶红杏使劲往身后挥了挥手。 “杏儿，我师父说，要是咱们的花儿和药材卖不出去的话，他可以帮着咱们找个买家。”吴花儿想起了什么，忙道。 “哦，知道了，帮我谢谢你师父，改天请他吃饭！”叶红杏眉开眼笑。花匠爷爷为人极好，也挺乐意替别人着想的，叶红杏很喜欢老花匠的这种为人处事的风格。 回到家，叶招娣和叶根旺已经不再玩泥巴了，两个小家伙正蹲在院子角落里，手里各自拿着一根小木棍，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杏儿回来了？”叶根正坐在院子里边看孩子边洗衣服，看见叶红杏推门进来，叶根就先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说：“刚才你姥爷和你姥姥过来了一趟，看了看你弟弟妹妹就走了。” 叶红杏明白姥姥和姥爷过来的原因是什么。说起来惭愧，她最近一段日子忙得简直不可开交，所以去吴家山的时间就拖得有些长了，姥姥和姥爷这是想她和她的红英姐姐、招娣妹妹和根旺弟弟了。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和我姐一起去趟吴家山，看他们二老的。”叶红杏想了想，明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索性就去吴家山一趟好了，顺便看看那些作坊有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去的时候带辫蒜，咱家今年种的多，你姥爷家没种。”叶根边搓衣裳边说。 “知道了。”叶红杏点头。每次去吴家山，家里总会给二老带些或大或小的东西，有吃的，有酒，有时候甚至还有些甜点——只因为吴桂芬尝到这些甜点之后，就非要说叶红杏的姥姥也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叶红杏有时候也会带些小零嘴、小吃到吴家山去。 只是这一次跟上一次，间隔的时间有些长了……叶红杏想着，脚下不停，快步往西厢房走去。 爷爷出去串门子了，被窝敞开着，叶红杏一眼就能看见褥子的纹路。 “杏儿，你爷爷出去了，有什么事等晚上吃饭再说吧。”叶根说。 “我没事，我就想睡会觉。好困啊！”叶红杏一边朝门口的方向喊，一边自己给自己脱了鞋子脱了衣裳，然后就扯过爷爷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爷爷盖过的被子并不算太干净，有爷爷身上那种淡淡的烟草味，叶红杏挺喜欢这种味道，只不过她有点受不了爷爷被子上的脏。“那你就睡吧，盖上点，别伤了风。”叶根细心地叮嘱道。 第二百零九章请求原谅，登门道歉（下） 迷迷糊糊的，叶红杏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似乎有一瞬间，她又回到了那个充满了现代科技的社会，躺在自家的床上，听着公寓外边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响，还有楼下电视机里传来的男女情意绵绵的台词对白……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很平常，可就是这看似平常的情形，却让叶红杏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是有着太久太久的时间没有细细体会到家的感觉了，虽然喧闹，心里却安宁，虽然平凡，可内心却喜悦。 这，就是家的感觉。 恍惚间，叶红杏又似乎来到了姥姥姥爷家中，老俩口正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剥花生，姥姥似乎听见了什么，抬头朝西边瞅了一眼，正好瞅见西边一群归鸟叽叽喳喳地乱叫着往山里密林中飞去。姥姥轻轻碰了碰姥爷，伸手一指，姥爷抬起头来，瞅着那群自由飞翔的鸟儿，淡淡地，带着幸福感觉地笑了。 老俩口并不依偎，只是依旧忙着手里的那点活计，时不时的就会说上两句话，虽然并没有像现代小男女那样嘴上挂着说不完的“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可老俩口之间却是在真真切切的发生着“爱”，他们是真的相爱的，并且关系也是非常和谐融洽的。 叶红杏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心里非常非常的羡慕，非常的喜欢，可一眨眼，她又突然出现在了红杏庄园里，这里，有一个孤独的老人坐在一块石板上，望着远处稀稀落落的树木，叹气发呆。蓦地，有个瘦高的凶恶汉子从一旁的小土坡后跳了出来，伸手猛地一推老人，跟着又上前猛踢。叶红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想上前制止，可自己的身体却又偏偏分毫都动弹不得。眼看着那老人已被踢得没了气息，身体不住地抽搐，叶红杏却始终都没能挨近前来，她甚至连那人的模样都看不真切，只隐约知道这人就是叶孝东。 再然后，她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杏儿！杏儿醒来！” 仔细分辨，这人的声音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见过，又似乎……叶红杏慢慢地睁开了眼，然后她发现自己仍在躺在西厢房里，身上盖着的，是爷爷的夏凉被。 “杏儿！杏儿你醒了没？”又是一声呼喊，这次叶红杏听清楚了，是从院子里传来的，跟着还有叶根的一声呼唤：“杏儿，起来了，有人找你。” “知道了。”叶红杏答应一声，把被子推开，自己穿鞋下炕，出了西厢房一看，院子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认识，另一个却很眼生。 认识的那人正是叶淑琴，此时穿了条水绿色的连衣裙，微低着头，两手十指交叉扭在一起，看上去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站在叶淑琴一旁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矮胖子，肌肤极其白皙细嫩，一看就是出身于富贵家庭。叶红杏只看了一眼就瞬间猜到了这矮胖子就是叶淑琴的父亲，叶家镇最大的财主叶守财了。 叶守财穿了一件丝绸印铜钱的大褂，配上他珠圆玉润的身材，看上去颇有几分地主老财的意味。 “杏儿，你醒啦？”叶淑琴恰在此时抬了一下头，看见了叶红杏，跟着便弱弱地笑了笑，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这也难怪，她现在心里很是尴尬，因为自己的爹叶守财犯了错，她这个私塾里骄傲的“第一人”却要陪着父亲来这里给叶红杏全家道歉赔罪，叶淑琴觉得自己心里很委屈。 她心里委屈，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她耍小性子的时候，她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耍大小姐脾气，因为今天若是叶红杏，不，叶家不肯原谅她爹叶守财先前犯下的“糊涂错”的话，她家里的生意就将面临着全线崩溃，到时候别说是她继续过她的大小姐的幸福生活了，恐怕她的身份地位、生活水平都会一落千丈，从此沦落为一户普通人家的普通小女人呢！ 叶淑琴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很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极不妙，所以她暂时收敛起了自己的所有骄傲，而是像初进贾府的林黛玉一样，小心翼翼地，唯恐得罪了任何一个人地站在院子里。 叶红杏将叶淑琴的一举一动都收在了眼里，对于这个平日里骄傲得像只白天鹅的天之骄女，叶红杏也说不出是喜还是厌。对于往日的叶淑琴，叶红杏只有淡淡的防备而已。 “醒了，今天说不出的乏，就多躺了一会，没料到姐姐却来了。”虽然并不太喜欢叶淑琴，却也说不上讨厌，所以叶红杏对这个私塾里一向被称为“第一聪明女学生”的叶淑琴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是啊，我和我爹一起过来的，杏儿，我想替我爹向你赔个不是。”叶淑琴说着，就蹲下身来，用非常标准的姿势向叶红杏福了一福。 叶红杏身子却微微侧了一侧，表示自己不受这一礼：“琴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事，向我道个哪门子歉？”她的眼睛瞅向了一旁微低着头似乎心神不宁的叶守财一眼：“要道歉，也得让做错了事情的人道歉才行啊。姐姐还是不要越俎代庖了吧？” 叶红杏这句话说的不轻也不重，不过却正正的说在了点子上。叶淑琴脸上一红，讪讪的不好再说什么，也不好再主动替父亲求罪，只好退了一步，站在了叶守财身边。 叶守财现在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样，身子一颤，跟着抬头瞅了叶红杏一眼，肥厚的嘴唇动了动：“那个，杏儿，我今天过来是想向老爷子求罪、道歉、磕头赔罪的。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动那杀人的邪念头。好在老爷子他现在身子无碍妨，不然我可真是万死难求其咎啊！”叶守财不愧是多年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只两三秒钟的时间，他的眼眶里就溢满了泪水，眼睛也红红的，看上去还真的就像是真心的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请求别人原谅的样子。 只可惜，叶红杏也不是那么好蒙骗的。 “爹，你出去找找我爷爷，看他去哪儿玩了。要是找见了，就说要杀他的人来咱们家了，就在咱们院子里站着，等着他回来。要是找不见，你就再回来好了。”叶红杏扭头对站在一旁早就看傻了眼的叶根说。 叶根是个老实人，向来没什么主意，听见叶红杏这么吩咐，他就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子。 叶红杏伸手朝院子一角趴着休息的大黄招了招手，让它到自己身边来，防止叶守财突然间恼羞成怒，对自己猛下杀手。把大黄叫过来，可以防身，有备无患。 “伯伯，我是应该这么叫你对吧？”叶红杏笑眯眯的说：“既然你当初选择了玩阴的，那咱们就玩阴的好了。我动用我自己的关系，在商业上打击你，这也算是玩阴的。可最终呢？你却玩不过我，跑来我家里赔罪来了。” 叶守财的眼皮一个劲地跳着，他早就料到了来叶红杏家里道歉一定会受一顿奚落，并且受到奚落之后，人家还不一定会原谅自己。可叶守财到底还是抱了那么一丝希望，希望叶红杏能看在自己这么大人，又在叶家镇拥有一定的声望的面子上，可以原谅了自己。 “杏儿……对不住，我当时是真的猪油蒙了心，我糊涂了哇！”叶守财哭得更厉害了，简直就是泪如雨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上去倒也真的有些可怜。 叶红杏却一点都不为所动，依旧在一条条地指摘着叶守财的错误之处：“你这话，反正我是不大相信的。你也不想想，你都想着要买凶杀人了，还不想着多花些银子，买个厉害点的杀手来杀我全家，你买了个又瘦又没什么力气的人，到最后不但人没能杀了，还反倒把你自己给搭了进来。” “还有，选杀手也不选个靠谱点的，那个叶孝东，我随便几句话就把他吓得尿了裤子，当真废物无能！”叶红杏冷笑道。 叶守财心里蛮不是滋味，可他又不能再说什么，天知道叶红杏有没有在心里打算原谅他！他若是再多说什么，说不定把杏儿心头的火气再给点燃了，那他这趟又是赔礼又是自认低人一等的上门来道歉的举动，可就算是白做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一定会多买几个杀手的，一个杀手失手，第二个杀手立即补上，这样对方就算是再小心，再防范，也一定是会有不那么警惕的时候的。到时候，我的杀手们一定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叶红杏又冷冷地补充道。 叶守财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吓得脸色都白了起来。 叶红杏若是真的恼火起来，学着他的样子，也买凶杀人的话，那他又该怎么办？叶守财虽然是叶家镇的首富，可因为这叶家镇地处偏远，交通又不算太发达，叶守财家里住的房子也并不如何高大，若是有那贼偷儿真的惦记上了他家，是很容易就能翻墙进去得手的。 “还有，既然咱们两家都已经仇恨到了要买凶杀人的地步，那么我想，就算是你亲自磕着头进门来，三步一叩首，五步一跪拜的上门来，恐怕我也是不会同意原谅你的。” “你！”叶守财听叶红杏这么一说，那是铁定了心是不打算原谅他的了。他心里一急，急怒之下他嘴里甚至一腥，一口血竟是吐了出来。 “爹！爹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叶淑琴见叶守财吐了血，一下子就吓得大叫起来。她一直以来都是过着私塾、家这么两点一线的单纯日子，对于各种紧急突发情况应变能力十分不足，此时看见叶守财突然间吐了血，立刻就又惶急，又不知所措起来。 “把你爹扶到一边去，给他喂些水再说，别随便搬动他。我去找大夫。”叶红杏三两句就把事情给交待了一遍，跟着自己就朝着院门口跑去。 吐血是件大事，她心里虽然憎恨叶守财，可还没到了真的要他命的地步。更何况，叶守财还是叶家镇人人都知道的“第一财主”，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她家，人们会怎么议论叶红杏不知道，她知道官府是一定会找她麻烦的。 叶淑琴反应也很快，立刻就把叶守财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把他的头稍微昂起一些，以免他嘴里的血会倒流回咽喉，呛到他，然后，叶淑琴下意识的瞅了一眼叶红杏出门时的一角背影，飞快地跑去水缸那边找水。 叶红杏心里着急，脚下也就跑得极快。等到她将村里的大夫请过来之后，叶守财也从昏迷状态中醒了过来。 此时的叶守财整个人还都是蔫蔫的，脸色蜡黄，就像是得了一场重病一般。他的胸前衣襟上还有着斑斑血迹，昭示着他刚才有过吐血的行为。 叶淑琴就蹲在一旁，轻轻地将手搭在他胸口位置，不住轻轻揉着搓着，时不时就会低声询问父亲感觉怎么样，在力道上是轻些还是重些。 “大夫来了。”叶红杏叫了一声，跟着大夫就走了过来。 大夫细心地给叶守财诊了诊脉，然后微一思忖，对叶淑琴道：“你爹这是急怒攻心，所以才会呕血。等我开些去火的方子给你，你去拿了药，自己回来煎了给你爹喂下，再细心调养上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那她爹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叶红杏又赶紧问了一句，若是叶守财从此一蹶不振的话，那她也就懒得再跟这个“行凶未遂”的叶大财主啰嗦了，并且今天也可以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原谅了叶淑琴和叶守财这父女俩。 “说不准，他这年纪大了，身子又胖，脑袋出现问题后就很难恢复过来了。说不定……他以后还会落下个口眼歪斜的毛病。”大夫不愧经验丰富，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诊断出了叶守财的症状。 叶红杏仔细问了问大夫，大致也了解了叶守财得的是什么病。 真是老天有眼，叶守财得的是脑血栓！一种很常见的脑科疾病，很难治癒，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严重！ “琴姐姐，呆会你就送你爹回去好了，等他好点了，你再陪他过来商量。我等我爹和我爷他们回来了，我们也商量商量，看看我爷爷愿意不愿意原谅你爹。” “杏儿，太好了，麻烦你了。我这就带我爹回去。”叶淑琴说着就蹲下身子想搀扶着叶守财起来，可她的年纪太小了，力气很是不够，叶守财只是被她轻轻搬离了一小段距离，跟着叶淑琴就再也搬不动他了。 “不用谢我，我不是我家最后拍板的人，我爷爷才是。”叶红杏冷冷地说道。 叶淑琴本能地觉得后面自己将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不过现在她心里着急着父亲的病情，一刻也不愿意在叶家村多呆。 “杏儿，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找辆马车，最好是有蓬帐的，我爹他身子还虚得很，不能坐那种公交马车。”叶淑琴说。 叶红杏点点头，这个要求简直太容易解决了，吴花儿家就有一辆有蓬的马车，平时都是用来接送吴花儿去县城或是接送叶红杏上下学用的。现在叶淑琴想要借用马车，叶红杏出于人道考虑，很是痛快地答应了这个条件。 “杏儿，多谢你了。”叶淑琴再次向叶红杏道了个万福，这次，她是真心诚意的想向叶红杏道谢的。 “不用客气，你我是同一私塾的同学，彼此之间不用这么外道。”叶红杏顿了顿，又刻意朝着叶守财身上瞅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淡淡的仇恨意味。 叶淑琴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知道叶红杏始终是无法原谅她爹的了。或许，等以后叶守财再次来到叶家村，带着百分之一百二的诚意来请求原谅的时候，叶红杏全家都同意了，叶红杏恐怕也会反对。 凭着叶红杏现如今的挣钱速度和社会地位，叶淑琴觉得恐怕到时候叶氏全家都会听从叶红杏自己的意愿的。 想要征求叶红杏家的原谅，想要使自己父亲名下十几家店铺都起死回生，如今之计，也只有想方设法的拉近跟叶红杏的距离，想办法从杏儿身上找到突破口了。 叶红杏目送着叶淑琴扶着叶守财离开，手里双拳捏了又捏。别看她刚才对叶淑琴挺和气的，可那是看在两人都在同一私塾里念书，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彼此之间自是不好撕破脸皮。不过叶红杏对于叶守财就不必忌讳那么多了。这个花银子想要杀害自己全家的人，叶红杏不想办法快点灭了他都是仁慈的了，又哪里会真心实意的想要原谅他，再养虎为患？简直想都不要想了！叶红杏转身就要进院子，结果又看见叶根陪着叶老爷子正往家里走。现如今叶老爷子身子比起前段时间来又好了许多，当然这是与叶红杏全家无微不至的细心调养分不开的。 第二百一十章繁乱纷沓，秋收完毕 “杏儿，你……没出去？我看见咱们家的马车出了村了，还以为你又有事去忙了呢！”叶老爷子见叶红杏正好端端的站在院子里含笑瞅着自己，便也笑着说了一句。 “爷，刚才是叶守财和她闺女一块过来了。”叶红杏就简单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叶老爷子就感慨万千：“唉！说起来，叶守财叶大财主家里可是世代都是有钱的主儿，我记得我小时候他家里就很有钱，他爷爷当年还做过官来着。呃，杏儿，你说他们是来跟咱们道歉赔罪的？” “是。”叶红杏老老实实地说。 叶老爷子顿时感慨万千：“啊，他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为了我这么一个孤老头子，都放下身段来亲自道歉来了。杏儿啊，你怎么没有留下人家啊？也好让我跟他亲近亲近。” 叶红杏无语。 “根儿啊，咱们家跟人家可不是一样人家，人家有钱有地位的，咱们怎么能攀得上人家啊！不过咱们家杏儿有出息，会挣钱。咱们这当大人的，也得多想法子帮衬帮衬杏儿。要我看呐，咱们不如明天就登门去拜见人家，跟人家拉扯拉扯，以后呀，咱们两家也好有个照应。”叶老爷子又说。 叶红杏从鼻孔里出气，她无语到极点了。 “爹，咱们可不能上他家去，您忘了？您前几天可是被人打来着，那个人招供的时候就说是叶守财那个地主老财指使的他，人家今天这是没办法了，这才登咱们的门，跟咱们道歉来了。咱们要是去他家跟他拉扯，那可就太不对劲了，反正我不去。” “怎么就不对劲了？我这条老命怎么着也活不长了，再说了，打都被打了，不好好想法子利用利用这点，咱这打岂不是白挨了？这事儿啊，就听我的，杏儿，咱们就趁着这次机会，拿住叶守财一家，让他家以后在生意上多跟咱们照顾照顾。这样啊，以后你的路也更好走些。”叶老爷子站在院子里，腰杆突然就挺得直直的，说话的声音语气也是非常的铿锵有力。 叶红杏的眼圈却是一热，险些掉下泪来。她还以为叶老爷子是老糊涂了，认为叶守财是有头有脸的人，来家里是天大的面子，所以就算是自己吃了亏，也要拼着攀上叶守财这根“粗大腿”，为自己这个“有前途”的孙女谋求一条退路。 爷啊，孙女真的用不着您这么良苦用心的帮忙，不用您拼着抱屈也要攀上叶守财这根“高枝”！爷啊，您孙女现在的财产并不比那叶守财的少，您孙女的大腿可是整个叶家镇最粗的呢！ 叶红杏想着想着粗大腿的事，莫名其妙的又笑了起来。她这又哭又笑倒不要紧，叶老爷子和叶根都被吓了一大跳，两人对视一眼，叶根急道：“杏儿，你可别吓唬爹，你……这是怎么了？” 叶红杏一怔，见爷爷和爹都一幅担心的模样看着自己，她一愣之下就回过味来，赶紧解释：“爷，没事，我只是想到了好玩的事而已。” “哦，没事就好。”叶根长舒了口气，下意识的看了叶老爷子一眼。最近几天，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叶老爷子被打，叶红杏召唤商界同仁们在家里开会……还有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叶根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实在是忙怕了，更怕会有什么样的事情会降落在他头上。他怕家里人再受到伤害，他最怕的是杏儿会突然…… “爷，那叶守财登门道歉那是他欠咱们的。要不是咱们现在家里有了赚钱的铺子了，也有了制裁他的手段，不然您以为他会在买了凶手打伤了你之后还登门道歉吗？咱们要是没钱，在他眼里，咱们就什么都不是！他才懒得理咱们呢！”叶红杏说。 “可是，杏儿，若是咱们没有那赚钱的铺子，说不定他也就不会打你爷爷了呢。”叶根头脑挺好用，立刻就想到了问题的根儿上。 叶红杏无语，若是像叶根这样傻乎乎的总往自己人身上找根儿的话，那他当初就不该生下她来，不该娶吴桂芬，叶老爷子当初也不该生下他来——这都什么事啊！ “根儿啊，杏儿她没做错什么，是那叶守财人太坏了。罢了，咱们就听杏儿的，以后不跟他家有来往，也不指望黑了良心的他能帮着咱们了。”叶老爷子知道自己先前想岔了，此时叶根和杏儿这么一说，他脑筋也转过弯来了，知道那叶守财本心就是坏的，若是自己受了伤害之后还心软，跟个傻瓜似的接受人家不痛不痒的道歉，村里的人们铁定会拿这件事当笑话看的。 “爷，您能这么想就对了。咱们不指着别人过，也不能让别人随随便便就欺负了咱们去。咱们有手有脚，挣的是正当的银子，咱们行得正，走得端，晚上睡觉也不怕别人敲窗户。爷，他叶守财以后若是再到咱家来，咱们就把他轰出去好了。”叶红杏很高兴于叶老爷子想法上的转变。 “可是杏儿，他要是硬赖着不走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真打他出去吧？他怎么着也是咱们镇上的名人呢。”叶根还是有些胆怯。 “打他啊，为什么不打？又不是咱们请他过来的，他这叫强闯民宅！咱们不给他报官就算给他面子了！哼！他自己生意不好做了，知道来求咱们了，他怎么不想想他当初是怎么对付咱们的？花银子买杀手！哼哼，他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做到天衣无缝呢！”提起这事来，叶红杏心里就气鼓鼓的。要不是自己的良心不允许，叶红杏还真的也想学学那叶守财，花上一笔小钱把自己的敌人干掉。 叶老爷子和叶根都沉默了。 叶守财到底是没有再来。 不是他不愿意再来，而是他来不了了。 正如叶红杏所猜测的那样，四十来岁的叶守财得了脑血栓，整个人都被栓得出不了家门了。连生活自理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恳求叶红杏全家的原谅了。 叶淑琴也足有半个多月没有来私塾里念书了。她爹出不了家门，心中烦躁，就拿家里人出气，一会嫌这个不满意了，一会嫌那个太碍眼了。最终，叶淑琴被叶守财留在了身边照顾自己，整个家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叶淑琴心里委屈，她本应该在私塾里享受学生时代的美好时光的，可现在呢？因为父亲的一个阴暗计谋，她就要被迫放弃私塾里的那些美好日子，回到越来越破败没落的家里陪着跟个疯子似的父亲，每天听他破口大骂，听他絮絮叨叨跟个神经病似的回忆过去的一些片断…… 叶淑琴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呐！ 每天，叶淑琴都会站在自家院子一角，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天空，看着偶尔扑扇着翅膀划过天空的小鸟，看它们自由自在的样子，听它们清脆的鸣叫的声音。每当这个时候，叶淑琴就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依旧是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 可是，当她回过头来，看见毫无生气的叶守财，她的父亲，那个一手毁了她所有梦想的人的时候，叶淑琴就觉得她的人生充满了灰色。 是的，叶守财亲手毁掉了叶淑琴的一切，也包括这个家。 因为叶守财自己得了病，不但话说不清楚，就连脑筋都有些毛病了。跟他有关的那些生意上的来往一律都毫不客气的跟他家断绝了关系。他名下的那十几个铺子原本就因为货源的关系而在苟延残喘，现在干脆整天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了，当真冷清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 叶守财家里算是完全败落了。 与此同时，秋天也来了。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除了一望无际的玉米高梁之外，就属叶红杏地里的棉花芝麻最好看了。 古有芝麻开花节节高的谚语，说的是芝麻一节开花之后就拔高一节，接着再开花，再继续拔高。开花就意味着结籽，所以芝麻开花节节高常用来形容好上加好。 现在，叶红杏的芝麻地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在忙碌着。芝麻收获的时候因为容易洒出芝麻粒来，所以需要人下手极轻。砍下来的芝麻杆就直接放在了纹路细腻的布口袋里，以免芝麻从口袋的缝隙里面洒出来。 叶红杏地里种的最多的当属棉花。 棉花原产于亚热带，是一种灌木状的植株。今年叶红杏地里的棉花长势极好，朵朵白色雪儿一般的棉花团又大又蓬松，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赞美感叹。 叶红杏动员了村子里几乎所有能动的男人女人到地里来采摘棉花，当然，她都会按照摘下来棉花的斤数给予一定的报酬的。 村子里忙完了自家地里活计的人们闻讯便都赶了过来，因为有钱赚，所以大家干劲都特别足。一团团的棉花被摘下来，放进围在腰间的包袱里。 包袱在腰后面绑了个扣子，采下来的棉花放进包袱里可以轻易被兜住，人就可以一边往前走一边采棉花了。等到腰里带着的棉花有些吃力或是太过于臃肿了，人们就会停下来，解下腰间的包袱，再换一个新的。 田间地头有专门赶着马车驴车过来拉棉花的汉子。跟摘棉花的一样，这些驴车马车也是叶红杏花了钱雇的，拉一车算一车的钱，等一天干完之后再由统计的人计数并发放银两。 叶红杏的地里还种了一部分的花生。花生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榨了油吃，更可以做成多种花样的小吃食，是深受广大人民喜爱的一种食物。 芝麻、棉花和花生一车车的拉到了晾晒场上，再由专门的人接手进行晾晒、加工、储存。 因为人数足够多，所以叶红杏地里的这些作物们都很快就被收到了粮仓里进行储存。 “杏儿，咱们今年的棉花实在太多了，人家收棉花的都不敢来收呢！”叶根就跟杏儿抱怨。 “爹，咱们的棉花不卖的。”叶红杏笑笑，对于棉花，她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棉花可以直接纺成线，织成布。这几道工序其实都挺简单的，只要自己往里面投些银子，染坊和织布坊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建立起来，这两样作坊看上去并不如何起眼，不过里面的利润倒也不少。 还有棉花，在这个以粮食为主要出产物的时代，棉花作为消耗品，一般种植的人并不如何多，叶红杏完全可以以奇货来居，囤着棉花卖成银子。人们除了吃，还要穿嘛，只要有人，这些棉花就总会有人消耗的。 至于芝麻，叶红杏就更不用发愁了。她的红杏超市里有着太多的小吃摊位需要买芝麻来做添加食品了。芝麻好吃，又香，又富含营养，一向被老百姓们视为极珍贵的好吃食。叶红杏今年地里种了不少芝麻，为的就是红杏超市里的那些小吃摊位。 同样的，花生也是一样。 繁忙的秋天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天气都凉了起来。连着下了几场雨，叶红杏又不经意的感冒了两三次。 日子过得平淡而又缺乏激情，叶红杏每天都会静静守着窗子，看外面的连绵细雨，看外面的艳阳高照，听家人谈论外面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听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谈论今天的收入和支出。 叶红杏觉得自己过得既空虚又充实。她的感情世界里依旧空白一片，可她的现实世界却又充实得过了头。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遇到一个心仪的男子，一个愿意带着她一起玩耍，愿意处处让着她，愿意为她细心地梳头，愿意为她端来一杯暖茶的男子。 叶红杏从心底里盼望着，只可惜，日子一天一天地流逝着，她却始终盼不来。 直到有一天，叶红杏突然心血来潮，打算去自己的红杏庄园里转转。 红杏庄园外边是叶家祠堂。自从这祠堂被她承包之后，村子里逢年过来过来烧纸钱祭拜祖宗先人的人们都会在祠堂外边的香火售卖处买上一叠纸钱，买上几串纸元宝，或是一包香烛。 叶红杏把自己作坊和店铺里的东西价格压得都很低，所以前来烧纸吊唁亲人的人都会空着手过来，再在祠堂外边的小店铺里买上些现成的东西。 即使，只是一些现成的东西，在叶红杏的特意授意下，卖烧纸的小店铺里也特意进了一批特殊的东西。 那是叶红杏编出来的一些各式大中小额度的银票，当然，这些银票上面印的都是“地府银庄”的字样。 村民们还从来没有买过类似于银票的烧纸，好奇之下，人们纷纷打听。当听说这主意是叶红杏出的之后，人们迅速分成了两派。 一派人觉得叶红杏既然有“天上下来的仙女”的外号，那么她说不定还真的知道地府里的那些事呢！不然她为什么要让人们来买这种类似于银票的纸钱？还是说……地府里的鬼魂们其实也是花银票这种非常方便的纸钱的？ 另一派人则认为叶红杏想出的这些法子其实就是想赚人们手里的钱。不过这种说法很快就被其他人以一句话就击破了。 “这种纸钱银票又不贵，杏儿就算是想赚人们的钱，我们也乐意买。” 是啊，纸钱又不贵，样式又新鲜，并且面额又大，人们为了地府里生活的祖宗们着想，自然也会多买上一些。管它真的还是假的，多给地府里的亲人们送些金银总归是没有错的！ 叶红杏绕过了叶氏祠堂，来到了空旷一片的红杏庄园里。 这里的泥土刚刚翻过，原本是种着红薯的，现在红薯都被挖了出来，只留下了翻得乱七八糟的泥土地。 在这片地的不远处，有两棵大树，两棵大树的中间系着绳子，下面是一个秋千。 叶红杏走了过去，轻轻坐在了秋千上。她喜欢坐在秋千上面想事情，随着秋千的轻轻荡起，似乎她头脑里所有的烦恼都会随之荡走。 叶红杏瞅着西边渐渐沉没的太阳，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她现在身家不菲，每个月都有大笔的银子入帐。她在本地有着极好的声誉，几乎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 她跟县太爷家的公子很熟，两人时不时就会抄着一只酒壶，一坐就是一天，从天文谈论到地理，再从人生谈论到经商之道。 只可惜，从物质到朋友，从家人到她自己的发展前途，她始终没有能找到一个属于她一生的伴侣。 “杏儿？你是杏儿吧？”正想得出神，一个突兀的男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叶红杏头也没回。她经历过太多太多类似的事情了。自从她出了名之后，似乎一直都会有小孩子喜欢跟她玩这样的恶作剧。他们想让她认识他们，但他们又会认为她是与众不同的，是与他们有所区别的，所以这些孩子往往会拿一些比较特别的手段来吸引她的注意力。这孩子一定也是想跟自己做“好朋友”吧？叶红杏想。 第二百一十一章小胖归来，敲诈勒索 叶红杏这样想着，她就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只是一如刚才那样轻轻摇晃着秋千，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 “杏儿，你怎么不理我呀？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小男孩似乎有些急了。 叶红杏干脆闭上了眼睛，她真的有些烦了，周围村子里的每一个小孩子都把她当成了一个另类，一个跟他们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一个可以任由他们讨论、呼叫、甚至是嘲弄的对象！ 她讨厌这种感觉！ “杏儿，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还是你家里人训你骂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帮你撑腰，我帮你出气。”那小男孩似乎有些急了，他走了过来，伸手抓住了叶红杏的秋千。 秋千自动停了下来，叶红杏的双脚着了地。她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地上被无数个人的双脚磨出来的土面儿。 在土面儿的旁边，有一双绸面儿的虎头鞋。鞋子质地极好，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能穿得起的。 叶红杏一怔，跟着转过头来，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在几个月前，她曾经见过这张脸，并且还因为这个小男孩而醉了一场！ 范小胖！那个不知道父亲是什么官儿的官二代！他怎么会在这里？ “杏儿，要是你真的很生气的话，你打我两下好了。我不会喊疼的。”范小胖大着胆子拉过叶红杏的手，高抬着“放”在了自己身上。 “我在生气？你哪只眼看见我在生气？”叶红杏语气不善地说。 “你没生气？”范小胖一愣，跟着就咧开嘴，欢乐地笑了起来：“太好了杏儿，你要是没生气就太好了。我刚才还担心你不高兴来着，还想着拿什么东西哄你呢。” “你有什么好东西能哄我？”叶红杏抓住了他这句话：“你的那些东西我这边都有，又有什么稀罕的？” 范小胖是个孩子心性，受不得激，听杏儿不信他有稀罕东西，立刻就嚷嚷着要带杏儿去看好东西。 “杏儿，你绝对没见过这些东西，咱们这边没有的。”范小胖信心满满地说。 “这些东西？你究竟带了多少东西过来的？”叶红杏敏感地抓住了范小胖话里的重点。 “有好几车呢！我带过来送给你的。”范小胖很认真地说。 “送给我？我跟你很熟吗？”叶红杏瞪他。 范小胖吃瘪，不过他是男生，脸皮天生的厚：“是啊，送给你的，咱俩怎么不熟啊？咱俩当初可是一个桌子上吃饭的呢！杏儿你忘了？你那天喝醉了，还是我帮忙把你抱到床上睡的。” 叶红杏捂脸，她那天一杯酒就给醉倒了，那还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醉酒呢！听桂芬娘后来讲，那天她喝醉了之后可是当众撒了一个小酒疯，弄得范小胖很是尴尬。 叶红杏偷偷瞥了范小胖一眼，见他正含笑瞅着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也正偷偷好笑着那天自己醉酒的事。 “喂，你在想什么呢？”叶红杏飞起一脚，轻踢了范小胖一脚。 这一脚差点把范小胖的心都给踢酥了。也许男人真的天生的犯贱，范小胖虽然被踢了一脚，腿上微痛，可脸上却依旧笑得跟阳光一样灿烂。 “杏儿，你……真好看。”范小胖傻乎乎地说。 叶红杏脸上微微一红，跟着低下了头作娇羞状。女孩嘛，被人当面夸的时候总是会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的。叶红杏小小的身体里虽然装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不过她在这个小身体里呆的时间久了，不知怎么回事，心理上居然也在慢慢的接近着身体的年龄。 叶红杏低着头，脸上烧烧的，她还在等着范小胖继续他的甜言蜜语的攻势，她还想听他继续夸赞自己。 只可惜，范小胖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就算是家里有非常不错的私塾先生，他的学问依旧很受年龄的限制，并且平时只听别人夸他了，那些过耳就忘的赞词他可懒得去记忆，因此口中能说出来的，翻来覆去的也就只有那么几句了。 “杏儿，你真漂亮！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温柔的人了。”范小胖沉默了半晌，终于又想起了这么一个“温柔”的词儿。 天可怜见，叶红杏自己都知道自己跟“温柔”这个词一点都沾不上边。 敷衍！绝对的敷衍！叶红杏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范小胖一眼：“你不是说有很多好东西让我看吗？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好咧！”范小胖来之前早就想好了如何跟叶红杏显宝，又如何才能多跟她呆的时间更久一些。现在见叶红杏肯照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地来，范小胖心里如何能不高兴？ 两个小孩子边说笑着边往叶家村里走。叶红杏就问范小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杏儿，我们又接到了任务，要来你们村子里参观考察。你也知道，秋收了嘛，咱们直隶这边的官员们都要往上面呈递文件的，我爹……他就得写这样子的报告。这叫体察民情。”范小胖一本正经地跟叶红杏说着官场上的事情。可他今年才仅仅六岁而已，又哪里懂得了太多？ 叶红杏也不搭腔，也不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范小胖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范小胖说了很多在他看来非常了不起的官场上的事情，诸如谁谁家里有人诋毁皇上被满门抄了斩，谁家的公子败坏家风被赶出了家门等等，不过在叶红杏听来，那些事情都无聊得很，很没意思。 许是看出了杏儿的不耐烦和无聊，范小胖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小胖，跟你一块过来的还有谁？今天都不走了吗？晚上住哪儿？”叶红杏瞅了瞅西边，已经快到傍晚时分了。范小胖一行人来叶家村，居然连县太爷他们都没有通知吗？不知道吴德荣若是得知了范小胖和一群官员们又来了叶家村，他会是怎样的一幅表情，是会忙到焦头烂额呢？还是焦头烂额呢？ 西边天空红霞满天，看上去美到了极点。西边的葱郁树木全都静默着，似乎也被这美艳的彩霞给震得呆住了。 “杏儿，这次我是一个人过来的，哦不，跟我一起过来的还有我的一个家人。他现在估计已经到了你家了。本来我是跟我府尹大人叔叔一块过来的，不过他们这次去了别的地方，三天五天的过不来，我就说来你这边玩几天再回去。万幸，他同意了。”范小胖说到这件事，语气里说不出来的兴奋。 他可是费了超多的口舌，这才说动了府尹大人，同意他和陪他一起出门来的一个家人到叶家村这边来玩几天。府尹大人之所以同意他过来，主要还是叶家村这边的民风淳朴，又向来没有什么恶人强盗之流。再加上跟着范小胖的那人武艺了得，所以府尹大人这才放心让范小胖到叶家村这边来住。 “那你们今晚就要住在我家了？”叶红杏问了一句，见范小胖笑嘻嘻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叶红杏心中不知怎么，就是突然看范小胖极不顺眼，处处想要针对他：“那你们就准备好在我家住的房费吧，一晚一两银子哦！” 范小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他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杏儿，咱俩都是好朋友了，我在你们家住，怎么还要交钱呢？这可不是朋友……” “住口！谁跟你是朋友？你可要看清楚了，我可是做生意的，我家里也有做宾馆客栈生意的。你要到我家住，当然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了。怎么？难道你不想住我家了吗？”叶红杏后一句却又隐隐透着威胁，其实她这些话一说出口，她自己就先后悔了。 她是个做生意的人没错，可做生意讲究的是仁厚宽慈，处处为顾客着想。可她现在呢？却是在处处刁难着范小胖，人家之前在麦收的时候还帮过她呢，可她现在却要让想寄宿在她家里的范小胖交房费！ 叶红杏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范小胖怔了怔，跟着苦笑了一下。可他听到叶红杏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范小胖的眼神还是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略有些激动地颤声道：“杏儿，你的意思是……我能住在你家？” “当然！不过要交房钱！标准五星级的待遇，一晚低至一两银子，很公正啦，快交银子吧！”叶红杏将右手一伸，她觉得自己似乎很乐意看到范小胖吃瘪的样子，所以就算是觉得做这样子的事情很违背自己的良心，可她就是乐此不疲，硬是在时时处处的针对着范小胖，排挤他，挤兑他，看他吃瘪，然后在心里乐。 “一两银子一晚上啊！”范小胖就一个人跟在叶红杏身后嘀咕了一路。这倒不是说他拿不出银子来，比起叶红杏这样白手起家的人，范小胖身为范府的小宝贝疙瘩，私财还是颇为丰厚的。拿出几两银子来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他觉得自己借宿在杏儿这个朋友家里，杏儿居然要跟他要房钱，这让他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价钱很公道的啦！你可别忘了，我家房子就那么几间，我爷，我爹娘还有我姐，我弟弟妹妹，他们都要住。我们原本住的地方就不宽绰，现在你和你的随从又要住进来，我们就都得给你们腾地方，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很挤……算你一两银子一晚上，我们很吃亏的啦！”叶红杏就掰着手指头慢慢的给范小胖算帐。 范小胖听说叶红杏觉得吃亏，他想要保护“弱小”女子的大男子胸怀立刻就又激荡的不知道到了哪里，立刻就拍着胸脯道：“杏儿，我知道了，我会给你房费的。”他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那我那随从呢？他要不要交房费？还有我们每天的吃食，你们村子里有卖饭的吗？” 叶红杏被范小胖说得心思立刻就活泛了起来。是啊，他还有个随从呢，他们每天三餐都得在叶家村里解决呢！ 叶红杏立刻就说：“你那随从算不算个人？” “当然算了。”范小胖很奇怪，他不知道叶红杏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话。 “算一个人，当然就得算一份房钱了？咱们总不能让你交一个人的钱就要享受两个人的日子吧？”叶红杏给范小胖讲起了道理。 “啊？那我们两个人一天就得交二两银子的房钱了吧？”范小胖的算术还算不错。 “对，你们两个人，一天就得交二两银子的房钱。”叶红杏肯定了一下，然后又说：“当然，我家里是跟外边的客栈之类的地方不一样的，你也知道，我家里人都很善良，他们见你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陪你聊天，跟你讲一些很有趣的故事。还有我，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会很快乐？” 范小胖傻傻地点头。 “那不就完了？我们全家都能带给你快乐，你还有什么理由不住下来呢？”叶红杏趁热打铁：“当然，我家可是最最高级的住宿场所，所以房费里面已经包含了一日三餐。我们会严格按照食谱给你做菜的。”叶红杏笑着拍了拍范小胖的肩膀，对于这个冤大头，叶红桃觉得自己可以在范小胖身上割上一大块肉、赚到一大笔银子了。 一天二两银子！那可比自己手底下的员工们赚得多太多了！工人们每天拼死拼活的，一个月也挣不到一两银子。可自己现在只需要像平常人家一样招待好了范小胖和他家的随从，每天就可以赚到二两银子！ 光是想想，叶红杏就觉得超级兴奋！ “那杏儿，你是不是也要和我在一起住呢？咱俩都睡西厢房好了。跟你爷爷一起。”范小胖还记得西厢房的模样，知道那里就是叶红杏晚上睡觉的地方。想到可以和心中非常喜欢的叶红杏在一间屋子里睡觉，范小胖就觉得自己心中充满了希望。 岂知叶红杏却瞪大了眼睛：“你要和我睡一间屋子？” “是啊，不好吗？这样咱们晚上就能在一起说说话了。对了杏儿，我可是听说了不老少的猜谜语呢！到时候我来说，你来猜，好不好？”范小胖一脸期待地看着叶红杏，期盼着她能说出来个“好”字。 “哦。”叶红杏却只是若有所思地轻哦了一声，跟着就不再理会了。 “杏儿，咱们要不要去你家鱼塘里捞条鱼上来？你家估计会做好多好吃的来款待我呢！接风洗尘什么的，肯定少不了鱼的。”范小胖还在幻想着自己被叶家全家隆重接待的情形。不得不说，他还是太天真了。 “鱼吗？那就不用你费心了，到时候我会吩咐下去，自会有人把鱼送过来的。”叶红杏淡淡地说。 她现在已经在自己的各种作坊里立下了规矩，若是有人需要什么产品的话，只要跟作坊里的管事人说一声，只要路途不是特别远，一般都可以送货上门的。 想到送货，叶红杏又想到了现代社会里的快递服务。说不定自己真的可以在县城或是叶家镇里搞个送货上门的服务呢！到时候…… 叶红杏这边正想着事情呢，那边范小胖就已经走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杏儿，你走慢些！等等我。”范小胖因为身子太胖，所以走路都走得有些摇摇晃晃的了。 “你家里的是不是都是胖子？”叶红杏想到了什么，赶紧问了一个非常有内涵的问题。 “不是啊！我家里只有我一个是胖子。不过我爹说过，我以后长个子的时候，一定会变成一个非常好看的瘦子的。”范小胖握着肉嘟嘟的小拳头，发誓似的挥舞了一下。 “切，谁信呐！看你上次专门挑好吃的东西吃，我就知道你这一身肉是很难减下去的了。”叶红杏对于范小胖的话嗤之以鼻。 范小胖有些受挫，他捏着拳头，声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度：“杏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都跟你说过了的，我长个子的时候一定能变成一个非常好看的瘦子的。还有，我不喜欢别人说我胖！” “胖就是胖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瞅你着急的，脑门子上都是汗了。”叶红杏淡淡地白了他一眼，跟着见他脑门子上全是汗，叶红杏随手就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小块手帕，递了过去。 “谢谢。”范小胖到底是大家族里出身，就算是身在这偏远乡村，骨子里的礼节还是没能忘记。 “好了，我也不说你胖了，反正你长这么圆润，皮肤又白里透红，怎么看也不难看的。” “杏儿，你……夸我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范小胖讪笑着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是男人呢！以后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要是被随便被几个人一夸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那以后可怎么着啊！” “我以后一定耳根子不会发软的了。”范小胖挥舞了一下左手，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边做口头上的保证边挥舞拳头。 “到家了。”叶红杏伸手去推门，跟着就看见院子里正中央站着一个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强壮汉子。那男人大约三十上下，粗眉，国字脸，看上去英武不凡。站在院中的时候，两脚不丁不八，稳出岳凝，可一双虎目又极有神采，顾盼之间颇有威仪。“这人不简单呐！怎么就当了你家家人了？”叶红杏一眼就凭着自己辨人识才的异能看出了这黑衣汉子的不简单之处。 第二百一十二章杀手初现，商量计谋 范小胖一愣，随着杏儿的视线看过去，随即就看见了自家随从：“杏儿你说他啊，他就是我家的啊！我爹花了银子的，他当然就得跟着我了。” “小主好。”那黑衣汉子见范小胖回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神情间并不倨傲，却也并不谦卑，只是眉目之间有些微淡淡的自负在其间。 叶红杏立刻就判断出，这个黑衣汉子武功极高，恐怕在江湖之中也有着不俗的地位。只是不知为何，他会委屈自己，呆在范小胖身边当个小孩子的保镖。 还是说，范小胖家里给他开出的条件其实非常丰厚？让心高气傲的他也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 只不过，他为何能够放心让范小胖一个人去找她？难道范小胖看着年纪小，其实身上也有不俗的武功，等闲之辈根本就近不得他身？ 叶红杏用怀疑的目光在范小胖身上转啊转的，最终还是决定找机会试上一试。 “杏儿，今晚我就住你家了，咱们是不是先把床给铺好？”范小胖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期期艾艾地道。 叶红杏坐在小板凳上，头也不抬地掐着指甲：“着什么急？还没吃饭呢！吃完饭还得洗澡，然后才能铺炕。唉，这少爷当惯了的，肯定不会铺炕的。” 范小胖立刻就急了：“杏儿，我会铺炕的，我自己的被子都是我自己铺的，平时我还叠被子呢！” “这位大叔，他说的是真的吗？”叶红杏不理他，而是转头望向了那个身体强壮欣硕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很有些诧异地看了杏儿一眼，跟着微一点头，算作答复。 真冷真酷啊！叶红杏捧着小星星眼痴痴地看着黑衣男子，反衬得一旁的范小胖更加可怜巴巴，更加形单影只了。 “杏儿，我饿了。”范小胖可怜巴巴地说，恰到好处的，是他肚子发出的咕噜噜的叫声。 “自己找吃的去！”叶红杏小手一挥，颇有些大姐大的风头，可她的眼睛却非常花痴地并没有从黑衣人身上那强健的肌肉上面离开。 那黑衣人站在院子当中，如一根标枪一般笔直，一双虎目微移四望，似乎是在打量着这个很普通的农家小院，又似乎是在警戒放哨。总而言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帅，都是那么的充满了阳刚的男人味。 似是感觉到了杏儿的目光太过**，那黑衣人猛地回过了头，双目似电般跟叶红杏对视了一眼。 叶红杏的脸立刻就红了。 一旁的范小胖立刻急急道：“杏儿，咱家的饭什么时候才能熟啊？我可快要饿死了！”说着，还抱着肚子，一幅难以忍耐的样子。 “要不，你们先去买些吃的回来？”叶红杏回过味来，立刻就说。 “也行。二叔，你去买些吃的回来好了。”范小胖站到黑衣人身边，伸手轻轻摇晃着黑衣人的手，恳求道。 黑衣人的浓眉微微皱了一下，有些不满地看了叶红杏一眼，跟着便轻轻挣开范小胖的手，大踏步地朝院外走去。 他竟是真的去买吃的东西去了。 叶红杏的眼睛瞪大了。她刚才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的一句玩笑话罢了，可看这主仆二人的样子，竟是真的把她的话当真了。 “杏儿，在你家吃饭不要钱的，对吧？”范小胖依旧还是那幅小心谨慎的样子，轻声问杏儿，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她。 要是跟范小胖熟悉的人看到了这一幕，恐怕惊讶得下巴都会掉下来吧？在家里横行霸道，无所畏惧的范小胖居然会如此这般的讨好一个乡下丫头？这事要是说了出来，恐怕全世界的人都会发狂的！ 叶红杏却一点都没有身为这件奇怪事情女主角的觉悟，依旧拿范小胖“不当人”。葱白似的小手一指：“你，去打盆洗脸水来，咱们马上就要吃饭了。” 范小胖一怔，他这辈子都没有亲手打过洗脸水，可是现在，杏儿她居然要他这个少爷去打洗脸水？ “还愣着干什么？水缸在那边，里面有水瓢！”叶红杏见范小胖愣呆呆的样子，心里极度不爽。若是她手底下的员工有像小胖这样子傻傻愣愣的，她会在第一时间把对方开除的。 “哦。”范小胖答应了一声，依旧很好脾气的跑去打洗脸水了。 “杏儿，洗脸盆在哪儿？”范小胖对杏儿家里的用具摆放位置不熟。 “在堂屋门后边，你动作快点，我姐都把饭端出来了！”叶红杏大呼小叫的。 “杏儿，人家是贵客，你怎么可以随便支使人家干活？还不快去帮忙？”却是叶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出声训斥道。 在叶老爷子眼里，范小胖是客，家庭背景又相当厉害，本就应该像个小祖宗似的供着，好吃好喝不算，在言语上面更应该是客客气气的，不能得罪半分的。 可看看杏儿，这个丫头脑袋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硬是毫不客气的把一个官少爷支使得团团转，不但打来了洗脸水，还帮着英子摆好了碗筷，另外还把坐具都摆列整齐，只等着吃饭的人们都过来落了座，这就开动。 “那个……你二叔怎么还不回来？他真是你二叔？”叶红杏见大家都坐到了饭桌旁，见范小胖紧紧抿着嘴瞅着饭桌上的饭菜，想是饿得狠了，偏偏那个一身健美腱子肉的黑衣男子还没有回来，人没到齐，大家就都不能动筷子，只好坐着干等。 “我叫他二叔，他是我爹在江湖上拜的把兄弟，名叫卫青。”范小胖简单把卫青的来历说了一遍，原来这卫青是少林俗家子弟出身，早年练得一手好武艺，更是与离家出走闯荡江湖的范小胖的父亲偶然相遇，脾气相投，便拜了把兄弟。后来范小胖的父亲做了官，这卫青也厌倦了江湖里的漂泊，再加上范小胖的父亲极力拉拢，百般劝说，卫青索性也就弃了江湖身份，投身到了范府做了个保镖总教头。 “回来了。”叶老爷子听见了大门吱呀一声响，便笑着说道。 果不其然，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卫青的脚步声，当卫青出现在堂屋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大地吃了一惊。 只见卫青身上衣服多处破裂，脸上也多了道伤口，身形踉跄，只有那双眼睛依旧还清澈镇定依旧。 “二叔，怎么回事？”范小胖颤声问道。即使他见多识广，又是来自大户人家，镇定工夫极是不凡。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并没有见过什么血腥场面，此时见自己一直倚以为撑天柱的二叔身负重伤，范小胖的心立刻就慌了。 “也许是大哥的仇家，见你我独自出了门，就盯上了咱们。”卫青浑声道，他刚才杀了三个人，还有一个蒙面人侥幸逃脱了，想来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再度来袭的。 “那怎么办？咱们要不现在就走吧。”范小胖一听对方还有人躲在暗中伺机而动，心里便有些害怕。 “现在走的话，咱们更麻烦。他们一定在途中设下了许多杀手，咱们要是现在在荒郊野外现身，说不定还会死得更快！”卫青说着说着，突然用力地咳嗽了起来，唇边一丝血缓缓地流了下来，显然是伤及了内脏。 “那怎么办？咱们要是再呆在这里，说不定他们还会找上门来，给杏儿的家里带来麻烦的。”范小胖觉得叶家村极不安全，这里的房子都很简陋，对方又是身具武功之人，随随便便就能跳进院子来追杀他们。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让他所喜欢的杏儿受到伤害不是？ “要是呆在我家能安全些的话，我们也没什么的。”这次叶红杏却是非常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卫叔，我觉得他们有四个人现身，又被你杀掉了其中的三个，那么剩下的那个一定也已经吓破了胆。他知道不是你的对手，那自不会贸贸然的跑到村子里来行凶。我就怕……” “怕什么？”范小胖下意识地接了口。 “我怕他还有同党，他的雇主若是知道你们不好杀，一定不只派这么四个脓包过来送死，他们一定还会留有后手的。”叶红杏慢慢地分析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逃走的话肯定会被截杀，要是不逃，咱们又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招数来折腾咱们。”范小胖犯了愁。 “咱们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他们好了。另外，咱们再派几个人到镇上衙门里送信，让他们多派几个差役来保护咱们就行了。”叶红杏决断非常快，也非常有把握地说出了这个计划。 “今晚我来守夜。”卫青拿起了筷子，淡淡地说。 “吃饭，不吃点东西，怎么能有力气跟对方拼呢？”叶红杏也抄起了筷子，勉强笑道。 屋子里坐着吃饭的人各怀心事，都在很沉默地吃着饭，只有吴桂芬不时还要跑进屋子里看看叶招娣和叶根旺醒了没有。 吃过饭，范小胖居然很主动地要洗碗。在得到叶红杏一个赞许的眼神之后，范小胖貌似非常开心。 当然，叶家是不会让他这个客人洗碗的了。吴桂芬和叶红英很快就夺下了他手里的碗筷，然后飞快地洗刷完毕了。 屋子里并没有人出去，也没有人说话，大家只是这么静静的坐着，想着各自的心事，同时也等着……对方寻上门来。 “小胖，你有没有跟你卫叔学过武功？”叶红杏见屋子里气氛太过凝重，便主动找范小胖说话，借此来缓解紧张的气氛。 “当然有学！我爹说我二叔的武功江湖上罕有敌手，要我好好跟我二叔学。”范小胖说着，眼睛带笑地在卫青身上溜了一圈。卫青似乎对范小胖也非常的疼爱，伸手过来，轻轻抚摩着范小胖的头发。 “卫叔，你跟对方拼了这一战之后，对方是什么样的实力水准，你应该是很清楚的了？”叶红杏又问。 卫青缓缓点了点头：“他们的武功都不弱，在江湖里也算得上是二流角色了。虽然不如我，可他们仗着人多，还是可以击败我的。” 叶红杏抓住了他的话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杀死他们四个人当中的三个的，不过剩下的那个应该也不是你的对手才对，不然他当初也就不会逃走了，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卫青怔了一下，点了一下头：“没错。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他们还留有后手，到时候几个人一拥而上，我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那咱们现在逃也逃不了，打又打不过，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范小胖愁眉苦脸地说。 “就呆在家里等着好了，家里有门有窗户的，就算是跟对方打游击，咱们也先占了地形的优势不是？”叶红杏尽量往好的方向看。 “那咱们倒不如在这家里家外的布置一下，虽说可能打不过对方，不过恶心他一下也还是可以的。”卫青听明白了叶红杏话里话外的意思，对于这个聪明的小姑娘，他很是欣赏。并且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范小胖为什么会特别钟意于这个乡下丫头的原因了。 听到“恶心”二字，叶红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地道战和地雷战，想到了上一辈子自己在门上面放水盆，在地上洒钉子和玻璃的恶作剧。 没错，就算是打不过对方，难道还不能恶心他们吗？叶红杏想到这里，两只眼睛里顿时放出了兴奋的光彩。 “杏儿，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范小胖见杏儿和卫叔两个人只说了几句话，两人便都显得非常兴奋。他心中好奇，可自己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好直接问了出来。 “咱们这样这样……”叶红杏就简单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这里，还有这里，咱们可以把粪水换成石灰，对方一推门，灰往下落，要是凑巧的话，说不定还能眯了他的眼。”卫青指出了叶红杏计划里的缺点和漏洞，同时根据他当年闯荡江湖时的经验，特意加强了一下叶红杏设计出来的陷阱的威力。 “那就这样办好了，爷，你去我吴叔家借几个老鼠夹子来好不好？”叶红杏又想到了更妙的法子。 “顺便牵几条狗来吧，就算是打不过他们，咱们放狗咬他们也挺厉害的。”叶根想了想，又给帮着出了个损招。 “爹，把大黄也带过去好了，大黄能听懂咱们的话，指挥起那些狗狗来也更厉害。”叶红杏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 “杏儿，咱们家没有钉子，不过娘屋里倒还有好几包针，你看……”吴桂芬也想帮着出主意帮忙，便说。 “娘，那咱们就把针放在门板上，让他们一摸就扎一手，娘你看怎么样？”叶红杏尽出坏主意。 “再在进门必经之路上挖个坑，里面放上些屎尿之类的东西，让他们难堪！”叶红英也帮着出损招。 “这么说起来，咱们这一次说不定还真的能打个胜仗呢！”卫青将大家的智慧汇总到一块，略加思索，便觉得这事可行。 既然大家一致通过了要给对方些“颜色”瞧瞧，在收拾了桌椅板凳之后，大家就开始各自着手准备在家里安装各式机关了。 是夜，因为叶红杏和范小胖一起齐心协力地想了许多损招出来，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叶红杏就把范小胖当成了自己的一个伙伴，一名真正的朋友。两人的两颗小脑袋都趴在桌上，就着昏暗的油灯，一边绊着嘴，一边说着自己绞尽脑汁才想到的损招，然后再招来一片善意的哄笑声。 夜，慢慢地深了。叶红杏打起了呵欠，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准时上床睡觉，为第二天一整天的繁忙的事情养足精神。 “小胖，咱们去铺炕去。”叶红杏见叶根和叶老爷子正和那卫青有商有量的，知道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什么商量的结果出来。她是盯不住了，只好先拉着范小胖去西厢房里铺炕睡觉。 小孩子嘛，难免不能像大人那相熬通宵什么的。该睡的时候就要睡，睡觉这件事可是万万耽搁不得的。 “好咧！”范小胖老早就想着和杏儿一起铺炕，一起在一个大炕上面睡觉了。只不过先前卫青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立刻就将大家的注意力给转移走了，范小胖虽然百般愿意和杏儿一起去收拾屋子铺炕睡觉，可他却一直都没能找到拉杏儿走的机会。 “娘，给抱床被子来，今晚小胖和卫二叔要在西厢房里睡。”叶红杏说。 “知道了。那你们西厢房不挤吗？你爷爷睡哪儿？”吴桂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若是真像杏儿所说的那样，范小胖和那卫青都要挤在西厢房里，那原本在西屋里住着的叶老爷子该怎么办？还有杏儿，她平时也是住在西厢房里的。“我爷就让他先在西屋里和我姐挤几天好了，人家现在是客人，自然要待遇比较优厚了。”叶红杏酸酸地说道。范小胖听出了她话里的不乐意，忙和稀泥道：“婶儿，其实我和我叔占不了多大地方，我们住几晚就走，杏儿和她爷爷其实不用搬来搬去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熄烛夜谈，杀手到来 决定了要让范小胖和他的卫青二叔住西厢房，叶红杏全家就开始齐动手，帮着把叶老爷子在西厢房里的铺盖抱出来，再由吴桂芬从西屋里抱出了一床干净被褥给范小胖用。 “杏儿，你今晚就跟我们一起睡好了。我正好可以保护你呢！”范小胖觉得自己是男孩子，是天生就要保护女孩子的。况且，他又是那么喜欢杏儿，为了她，他甚至可以抛弃他的身份，心甘情愿地任由她打骂揶揄。 叶红杏却是摇了摇头，白了他一眼：“我又跟你不太熟，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你说这话，让我很怀疑你的家教情况呢！” 范小胖愕然，他年纪还小，虽说在读书的时候私塾先生曾经跟他说过什么“男女有别”、“礼教甚于大防”之类的话，不过那时候他正在瞅着窗外叽叽鸣叫的画眉鸟分心，又哪里会记得私塾里老夫子的“微言大义”？ 一直冷酷得像个假人模特的卫青大叔此时却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看向范小胖的又黑又亮的眸子里难得的出现了几分柔和，再望向叶红杏的时候，眼神里那种喜欢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大叔，你好歹也是他身边的人儿，怎么也不教教他这些基本的做人道理？”叶红杏见冰山帅气大叔终于肯笑上一笑了，她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赶紧抓住这次机会，跟大叔好一通狂侃。 “杏儿，我……”范小胖想争辩，可他又哪里是杏儿的对手？叶红杏连瞅都没瞅他一眼，直接挥了挥手，又两眼冒小星星的瞅着帅气又强壮的卫青大叔，问道：“大叔，你今年多大了？多大的时候学的武？能打得过武当派的那些牛鼻子道长们吗？” 卫青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是将头别到了一旁。 叶红杏诧异啊，她郁闷呐！她还从来都没见过像卫青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的，难道她刚才问的那几个很普通的问题都能伤到这个“冰山男”的心吗？不会吧？ 难不成……他看穿了自己这颗真正的腐女的心？发现了自己内心最大的秘密——其实她是一个颜控？ 叶红杏正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旁的范小胖轻轻的捅了捅她，小声道：“杏儿，武当派是什么派？” 叶红杏一怔，跟着就反应了过来，敢情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林派，并没有武当派啊！ “武当派啊，这你都没听说过？”叶红杏正想信口胡诌几句敷衍进去，就听坐在一旁的卫青幽幽道：“卫某纵横天下数载，并未听说过有什么武当派，想必这个派系也是姑娘杜撰出来的吧？” “没错没错，这天底下还没有我二叔不知道的江湖门派呢！杏儿，你刚才说的肯定是自己胡编出来的。呃，我想想，武当派没有，不过武当山倒是有的，没听说那里有道观呀！”范小胖笑嘻嘻的看着叶红杏，摆明了是不相信她刚才说的话。 “武当派你都不知道？那你知道武当七子不？哦，那创立武当派的张三丰你更是不知道了？”叶红杏见两人都不相信这世上有武当派这一在前世相当有名气的道家学派，自尊心忽然没来由的有些受挫，见两人都是笑眯眯的瞅着自己，杏儿心里顿时来气，信口就把前世武当派的一些著名举动说了出来，七拉八扯的，把龙虎山的天师派都混淆了进来也不知道。 讲着讲着，叶红杏又把武侠当中关于张三丰、武当七子的故事讲了出来，还有张无忌、明教阳顶天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 她口才本来就好，此时又是卯足了劲的想让两人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武当派这一门派，故事自然讲的更是精妙。 卫青和范小胖也没想到叶红杏真的可以就“武当派”这一门派讲出这么一大套的故事来，偏偏这些故事里的人都有名有姓的，还有一些非常离奇却又理所当然、入情入理的故事，这些故事是那么的抓人，以至于两人都听得入了迷，连时间都给忘记了。 夜，慢慢地深了。窗外夜风萧萧，树影摇曳，偶尔有村子里几只狗叫声在相互呼应，村子里的人习惯了早熟，所以此时的村子显得极为安静。 叶红杏家里，叶红杏盘膝坐在西厢房的炕上，一左一右坐着卫青和范小胖。炕上铺着粗布做的褥子，手摸上去涩涩的，手感并不如何好，不过这种粗布做的被褥冬暖夏凉，是很受老百姓欢迎的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叶红杏身后的窗台上放着三碗水，是刚才叶红英端过来的，说是怕客人们渴了找不着开水喝。因为水还烫，所以叶红杏就把这水放在了窗台上。 窗户自然是开着的，凉凉的夜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得碗中热水腾出来的水汽飘忽不定。 “那张无忌见他太师父张三丰受伤吐血，便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叶红杏一边努力回忆着自己在上大学课堂上偷看的武侠小说的内容，一边飞快地在自己脑海里编造着词句。有的时候记不太清了，她就胡乱编上几句，倒也能搪塞过去，反正范小胖和那卫青都没看过原著，自然是挑不出她故事里的毛病的。 “那个张三丰还真是厉害，只可惜，咱们这武当山上真的没有什么江湖上的门派，就连个会武功的人都没有。”卫青听叶红杏讲了半天，趁着她端起碗喝水的时候，感慨着说了一句。 “二叔，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武当派吗？杏儿说得好像她亲眼看见了似的，那武当派的人都好好啊！不对，宋青书是个大坏蛋。”范小胖倒还记得武当派里的这个大反派角色。 “要是都是真的，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卫青抬起头，望向窗外，窗外一轮皎洁明月正静静地散发着耀目的银色光辉，看上去似静子，如美女。 “或许，他们都是隐世不出的世家呢！”范小胖充分发挥了他的想像力。 “也许吧。”卫青笑着摇了摇头，不再执著于纠结这个问题。 “大叔，你确定追杀你们的人会再派人来？”叶红杏喝着水，趁着不讲故事的这段时间和卫青闲聊。 “他们都是……他们跟我们有仇，当然会来追杀了。不死不休！”卫青也喝了一口水，先前他跟几名杀手搏斗受伤，此时略微有些缺水起来。 “二叔，咱们是不是先找地方躲躲？要是他们人多……”范小胖脸上露出了惊惶神色。 “住口！我卫某什么时候怕过别人？就让他们杀过来好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卫青说着，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腾腾杀气，整个人一反先前的英俊和彬彬有礼的模样，变得杀气腾腾，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心头狂跳，恨不能立刻就转身奔逃而去。 “小胖，你家究竟怎么得罪了他们了，怎么他们就非得杀你们不可呢？”叶红杏见卫青又现出江湖草莽的那股浑不吝的脾气，她没了脾气，只好转头问向范小胖。 “这个……”范小胖也没有直说，而是拿眼去看卫青，期待着卫青能允许他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大丈夫在世，做事做人就该坦坦荡荡。守孝，你以后要改掉你这种胆小的毛病。”卫青一眼就看出了范小胖的顾虑，摇了摇头，轻轻道。 范小胖见卫青肯让自己说，便嘻嘻一笑，伸手指着自己鼻子：“杏儿，你可知我是谁？” “谁？反正不是当朝皇上。”叶红杏才懒得理他，就算他是皇帝老子的儿子，是当朝太子，在她面前他依旧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欺负拿捏的范小胖！ 这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了，除非两人不再是朋友。 朋友，这两个人可是一辈子的事呢！叶红杏幽幽地想着，眼睛却一直都看着范小胖的那张毫不英俊的肥脸。 “我爹是咱们直隶的知府，也就是咱们直隶最大的官儿。”范小胖似是在炫耀似地说。 “那又如何？你们现在还不是被人家追得没地方躲？”叶红杏扁了扁嘴，她发现了一个规律，似乎范小胖越是炫耀，她心里就越是不好受，就越愿意在言语上面讨他些便宜，刺激刺激他。 “这倒也是，不过……等我和二叔回了家，他们就该倒霉了。我们已经查明了他们的身份！”范小胖杀气腾腾地说道。 很奇怪，范小胖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而已，在乡下，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往往只会光着屁股玩泥巴而已，偶尔才会跟别人打打架什么的，可是范小胖却能够发出杀气，一种只有杀过人，或是真正见过血腥的人才能发出来的杀气！ 叶红杏心中暗自警惕，没准这个范小胖真的杀过人呢！要是自己刺激他刺激过度了，他要跟自己打架，那自己可就惨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走？怎样才能安全到家呢？”叶红杏又问。 范小胖忽然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杏儿，我们走不走的，跟你关系不太大吧？我们可是付了你房钱的，你这做客栈生意的可不能随便赶客人走呢！” 叶红杏心中恼火：“怎么跟我关系不大？怎么就跟我关系不大了？你可是住在我们家呢！那些杀手要是追上门来，见人就杀怎么办？离你们最近的可就是我全家了，他们要是随便拿起刀子来杀上个把人，我们就惨了。哼，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不肯为老百姓着想，官做得越大就越自私！” 范小胖被她说得脸上尴尬无比，就连一旁一直闭目养神的卫青也睁开了眼睛，微微低垂着眼睑，似乎也很羞愧。 “这样好了，你们先说个日子，一天还是两天，明天走还是后天走，别到时候拖累了我们就好。”叶红杏举起了手，一根手指头代表一天，两根，就是后天走。 “杏儿，我想多呆两天，跟你，还有我婶一起多住几天，我舍不得你们。”范小胖忽然抬起头来，怯生生地道。 叶红杏心中忽然没来由的一软，范小胖跟吴桂芬似乎处得极好，两人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吴桂芬似乎也很喜欢范小胖，甚至还偷偷拿尺子比划了范小胖的鞋子，看样子是打算给他做双鞋子穿了。 “那你们还是明天一早就走吧，越早越好，省得麻烦。”叶红杏叹了口气，为他们，也为自家着想。卫青受了伤，就算是连夜逃走，恐怕也走不了多远，倒不如在家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走，趁着白天的工夫，对方就算是丧尽天良的杀手，恐怕也是不能随便在大白天的时间里杀人的。 只不过，今晚若是对方再次过来的话，那可就难熬了。 想着可能会发生的一场大战，叶红杏心里就充满了忐忑不安。 “杏儿，我困了，咱们睡觉好不好？”范小胖揉了揉眼。在作息时间上面，他跟村子里普通的小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天一黑就要上炕睡觉。只不过今天因为近距离和叶红杏接触的缘故，范小胖在精神上有些亢奋，不过等到没什么话题可说了，倦意一上来，他的双眼也就沉重得再也撑不开了。 “那，睡吧。”叶红杏说着，跑到西厢房门口，朝北屋方向瞅了一眼，三间正房都黑乎乎静悄悄的，全家人明显都睡下了。 “看来今天不能跑到西屋里和姐姐、爷爷挤一块睡了。”叶红杏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茅房。 她的习惯是在睡觉之前上趟厕所，以免在晚上被尿憋醒，那时候外面又黑又冷，她可不愿意爬起来去茅房。 “杏儿，你去哪儿？”范小胖的声音从窗户里飘了出来，显得有几分焦急。 “去茅房。”叶红杏没好气地答了一声，这个范小胖，什么都好，脾气也不错，就是太爱粘人了。叶红杏还没有把他总粘着自己这件事往男欢女爱方面去考虑，所以一直都觉得范小胖这个人略微有些麻烦。 “等等我，我也去！”范小胖喊了一声，叶红杏就听见西厢房里有人跳下炕的声音，很响，很沉闷。 卫青低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穿好鞋子再去，外边天黑，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去好了。” “二叔，不用了，我自己就行的。”范小胖可不愿意让二叔再跟着自己，当电灯泡耽误他跟杏儿在这浪漫的月夜里说绵绵的情话了，所以拒绝得相当快。 “那好，你自己当心些。有事就喊我。”卫青也隐约猜到了范小胖的心思，便端坐在炕上，依旧打他的坐。 范小胖穿好了鞋子，摸索着在黑暗里走到了西厢房的门口，开门，朝院子里一看，范小胖一眼就看见叶红杏正朝着茅房的方向走呢！ 范小胖心中一急，叫了声：“杏儿，等等我！我也去。” “要来就快过来啊！婆婆妈妈的。”叶红杏骂了一声，也不等，径直就进了茅房。 范小胖知道男女有别，杏儿进去茅房里面方便了，他也就只好站在外边方便。 他过来的晚，所以杏儿这边都走出茅房了，他那边还在尿个不停。 “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又不是没有茅房，你怎么随便在院子里尿尿？”叶红杏立刻就低声训斥了起来。 范小胖又被她说得满脸通红。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院子里撒尿是有多么不文雅，可他现在才六七岁的年纪，在家里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心里本能的以为随地小便并不是如何了不起的丢脸事，可现在，他却被叶红杏说得满脸通红，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快提裤子回屋去吧。”叶红杏见他的样子很是尴尬，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那个，只好咳嗽一声，当先又朝西厢房里走去。 她没走几步，就听见外边大街上传来了低低的说话的声音，还有杂乱的脚步声。这声音极轻，可现在夜已深，村子里安静极了，所以叶红杏轻而易举的就听见了外边街上人们的说话声。 “就是这家了，我白天都探听清楚了。” 只这么一句话，叶红杏的脸立刻就变得惨白惨白的了！她知道是谁来了，是谁在外边，那是白天追杀卫青和范小胖，侥幸逃得性命的那个杀手！ 现如今，他已经跑回去重新汇齐了杀手，再次跑来叶家村来行刺范小胖来了！ 这个范小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让人家花钱雇了这么多杀手。光是想想，叶红杏就觉得自己即将面对的，将会是大官与大官之间的官场职位之战！ 在官与官相斗的时候，叶红杏自己这个小老百姓又如何做才能明哲保身呢？叶红杏不知道，她更不知道的是……今晚她能不能在那几个正在翻她家院墙的黑衣人手底下活下来！就在这时，已经提上裤子朝西厢房飞奔的范小胖大喊道：“二叔，他们来啦！快！快出来跑啊！”叶红杏大急，这范小胖怎么一句话就把自己这个大目标给暴露啦？他脑袋秀逗啦？怎么这么蠢？ 第二百一十四章危机逼近，小鬼当家 这个范小胖真够笨的！叶红杏恨不能立刻就扑上去直接把范小胖按在地上狂殴两拳！ 你说你跑就跑吧，你悄没声的也行啊，偏偏还得喊上两嗓子，当你嗓门亮是怎么着？这不，人家原本还不怎么确定就在我家呢，现在立刻就都围了上来。 这边叶红杏气得跺脚，那边范小胖却仍在扭着小屁股边跑边喊。 西厢房的门吱呀一下开了，卫青从西厢房里慢慢走了过来，伸手揽住范小胖的头，将他藏在了身后。 卫青顿了一下，又看向了叶红杏，沉声道：“杏儿，你回你爹娘的屋里好了，呆会可能会打起来，你和你家人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说完，卫青就伸手摸向了自己腰间，跟着掏出一双鹿皮手套来，戴在了手上，跟着左手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皮囊来，右手貌似很随意地在里面掏摸了一下，拿出了什么东西握在手里。 “杏儿，你快回屋里去吧，呆会要是打起来，你就藏到你家大衣柜里，这样他们就找不到你啦！”藏在卫青身后的范小胖似乎也找到了依仗似的，从卫青身后探出头来，一幅见多识广的样子给叶红杏支招。 “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想帮你们。”叶红杏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应该，也完全可以帮得上他们的。 这里是自己的家，没有谁比自己更熟悉这里的一切东西。若是自己可以充分运用上这些东西的话，说不定外面那些黑衣人还会吃瘪呢！ 想到这里，叶红杏就飞快的跑到大门口，将门插死，然后从院子一角摸到了一根竹竿抄在手里。 她人虽然少，力气也有限，可若是有了竹竿这样的东西，倒也可以发挥一下威力的。 “杏儿，你要跟他们打吗？我来帮你。”范小胖见叶红杏都抄了一把武器在手上，不甘心落后的他也立刻从院子一角找来了一根粗粗的棍子。 “呆会咱们就趴在墙头下面，等他们跳上墙头来，咱们就拿棍子招呼他们！”叶红杏低声道。 范小胖点头，他虽然是住在府城里，可也经常在家里玩这些拿棍子挥舞着扮大侠的游戏。 “嘘！来了！”卫青忽然一声吆喝，跟着飞快地朝前走了几步。 叶红杏见卫青是正冲自己这个方向来的，知道那些杀手们已经跳上了自己头顶的墙头，她连头也不回，手中竹竿直接挥出，朝墙头上疾刺而出。只听得扑的一声闷响，跟着便有人大声呼痛，墙外边也是一片大乱，显然那个被刺痛的腿脚的汉子是疼得跌到外边去了。 “干得漂亮！”范小胖低声赞了一句，跟着也学叶红杏的样子，凝神瞅着墙头，等着有第二名黑衣汉子跳上来。 “来了！”卫青又是一声喊，刚才两个孩子的大胆表现让他很是吃惊，不过眼看着那两个孩子居然也打退了一名打算跳进院子来的黑衣人，卫青心里还是十分欣慰的，于是他干脆也就跟两个孩子搞起了配合，他武功高，耳力不错，听见墙外有人跳上墙头的风声，跟着便出声提醒。 这次范小胖的动作明显比杏儿要快了几分，他在家里是跟着卫青练过一些粗浅工夫的，此时见墙头上稳稳的站上了一个人，一个全身都隐藏在黑衣之内的男人，范小胖手里那根婴儿手臂般粗的木棍可就横扫了出去。 挟带着一股浑厚的风声，范小胖的棍子几乎是贴着墙边就横扫了过去。那黑衣人站在墙头上，刚刚站稳的他还没来得及招呼身后的伙伴们跟上，他就听见自己脚边似乎有什么异响。 现在的月亮并不太给力，被乌云给盖住了，所以天空也有些黑，那黑衣人视力虽好，却也只来得及看见是个孩子在挥舞着什么东西朝自己袭来。 他觉得那风声似乎临近了自己脚边，吓得他心中一跳，连忙就要往高处跳起来躲避袭来的那道黑影，结果动作却是慢了几分。 只听清脆的咔的一声响，黑衣人只觉得自己小腿剧痛，范小胖手中用力挥出的木棍竟是轻而易举地将黑衣人的小腿击折了！ 这一下不止黑衣人自己意外，就连范小胖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他是练过武没错，可练武的日子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并且因为局限于年龄，范小胖练武练的并不如何用心。 所以，即使他手里抄了根木棍，也知道自己用尽全力挥出去的这一棍威力不俗。可他就是没有想过这一棍能把胆敢来追杀他和卫二叔的黑衣人的小腿给打折。 骨折的清脆声音似乎也被墙外黑衣人的那些同伙们听见了，他们纷纷压低了声音询问着兀自站在墙头上，已是满脑袋冷汗的黑衣人：“老三，怎么回来？你倒是跳进去啊！” “老三，刚才什么响了？你该不会是放了个臭屁吧？” “老三，快拉我一把，我也上去！”却是另一名黑衣人等得有些着急了。 那名叫老三的黑衣人咧了咧嘴，不知道是想笑，还是疼的实在受不了了。他慢慢抬起了眼，望向了站在里面墙下的范小胖，咧着嘴，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他想要报复眼前这个下了黑手的小孩子，他想要跳进院子里杀死他！ 只可惜，他现在断了一条腿，是没办法跳下去的。硬跳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样一来他的腿可就算彻底的废了。 “把……把我弄下来！”老三扭头飞快地对自己的同伙们说了一句。 “什么？老三你说把你弄下来？” “老三，你见鬼啦？怎么还没进去就想着先出来？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是啊老三，里面有什么？该不会是没人住，里面长了一院子的草吧？那样咱们还真的就不必进去搜了，直接找别人家好了。”另一名黑衣人的想像力挺丰富的。 “快把我弄下来！”老三这次急了，腿上传来的剧痛已经让他失去了原本应有的耐心：“我的腿断了！” “什么？”这次墙外边的黑衣人们都听清楚了，他们都一齐夸张地大叫，似乎根本不相信老三的腿可以无缘无故的折掉这个事实。 “我的腿断了，他娘的是被一个小孩子拿棍子打折的。”老三转过头来，勉强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实在是太过难看，再加上身上受了伤，痛得他全身都有些不受控制，所以这一笑，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丑。 “老五说他刚才是被棍子给戳了一下，老三你这该不会是被棍子给敲断腿了吧？来来，我们扶你下来。”某位黑衣人很是善意的伸了手过来，打算把老三给扶着从墙头上下来。 老三也连忙伸手过去，他现在无缘无故的就被个孩子给打折了腿，这趟任务看来是没办法继续参加了。 真够丢脸的，以他老三的本事，居然还会被个孩子给暗算了！真晦气！ 这样想着，老三就伸手过来，打算接住老四伸过来的那只手。 两只手，越来越近，老三觉得自己很快就能从墙头上下来了，他甚至还看见了老四眼睛里那带着几分兴灾乐祸而又同情万分的神情。 这家伙！老三觉得自己应该在言语上教训教训他这几个兄弟了，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连三哥都敢笑话！ “三哥，抓住了……”老四的手已经摸到了老三的指尖，跟着，他只要轻轻一拉，老三就能顺势往下倒在他怀里。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又起。老四只来得及听见老三一声惨叫，跟着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附近又恢复了一种相当诡异的宁静。 是的，诡异。原本村子里可是到处都会有蛐蛐叫唤的，就算是路边的柴禾垛旁边偶尔经过了几个人，杂乱的脚步声惊吓到了蛐蛐，不过再过上一会，这些蛐蛐们还是会放开胆子，尽情地放声高唱的。 可是现在，周围不但没有一个蛐蛐儿叫唤，就连村子里的狗狗们似乎也都没了声响。 “老三！老三，你怎么了？”黑衣人见摔进院子里的老三自始至终都没再说什么话，就不由的有些着急。 “别喊了，他已经死了。”卫青淡淡地说。他身具上乘武功，一身内力极为不俗，所以就算是淡淡地说上这么一句话，可凭着他深厚的内力传出去，还是显得极有力量，并且说服力也很高。 是的，老三已经死了，就在刚才，老三从墙头上摔下来的时候，叶红杏和范小胖已经飞快地扑身过来，将手里的竹竿木棍一齐往老三的眼睛上扎了过去。 至于卫青，他的动作更快，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把锋利闪亮的匕首，左手按住那个倒霉的、被范小胖棍子再次扫了一下小腿而失去平衡的、被摔得晕晕乎乎的黑衣人老三的脑袋，跟着右手很轻松的在老三脖子上一划，黑色的血立刻汩汩而出，染红了墙角下的一小片泥土。 叶红杏在卫青手中匕首挥下去的那一霎，她就已经将眼睛闭上了。倒不是她晕血什么的，她只是不想让黑衣人老三奇惨的死状出现在自己的记忆当中。她不想让自己在午夜里失眠和做恶梦。 “哇，好恶心！”范小胖却并不管那么多，直接就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受。 “老三！老三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大家一起上啊！给老三报仇！”院外，几名黑衣人一挤挥舞着手里明晃晃的尖刀，然后互相瞅了一眼，手脚并用，立刻就要往墙头上爬来。 “杏儿，快！他们爬上来了！”范小胖见好几只手一齐出现在了墙头上，知道那几个黑衣人不再单打独斗了，他们一齐都爬到了墙头上。 “快！敲他们的手指头！”叶红杏百忙之中却是弯腰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飞快地塞到了范小胖手中。 范小胖只觉得自己手心一沉，杏儿塞给自己的这个东西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红彤彤没泥土，有纹路不光滑，正是一个半块的板砖！ “好咧！”范小胖反应极快，手里抄着半截砖头就朝着墙头上某只伸出来的手狠命砸了过去。 人的手指头上神经极为丰富，若是平时受到什么伤之类的，人就会感觉到非常疼，甚至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现在，几名黑衣人的手都搭在了墙头上，而范小胖和叶红杏手里的半截砖头也在毫不含糊地往这几名黑衣人的手指头招呼了过去。 只听得砰砰和啊啊的声响不断，四五名试图爬墙头跳院子的黑衣人都猝不及防之下，被杏儿和范小胖手里的砖头砸了个人仰马翻！ “耶！”叶红杏兴奋地跳了起来，扔掉手里的砖头，就要和范小胖击掌相庆。 只可惜，范小胖似乎从未跟别人击过掌，见叶红杏伸手过来，以为她想要自己手里的半截砖头呢，于是傻乎乎的就把右手里拿着的那半截砖头递了过去。 叶红杏尴尬啊！她原本还想着跟范小胖握个手，顺便吃吃小帅哥的嫩豆腐什么的。可惜帅哥长的是稍微圆润了一些，可反应却着实太渣，居然……他居然把刚刚砸过不知是三只还是五只手的半截砖头给递了过来！ 一时间，叶红杏是不接也不是，接也不是，只好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瞅着范小胖抓耳挠腮。 “杏儿，你……要做什么？”范小胖终于舍得张口问上这么一句了。 “我不要什么，只是想跟你庆祝一下而已。”叶红杏把脸拉了下来，对于这个似乎脑子有些不够用的范小胖，叶红杏觉得自己相当无语。 “庆祝吗？那咱们呆会可要去喝两杯才行。”在范小胖的意识当中，要庆祝那是必须得有酒的。 “喝酒？算了吧，你可别忘了，上次我一杯酒就喝醉了呢！”叶红杏连忙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她现在非常怵酒。 “二叔，咱们要不要去外边看看？我和杏儿把他们的手都给砸坏了。”范小胖邀功似地对卫青说道。 卫青却是一点声色都不动，刚才少爷和那杏儿丫头刚才配合的相当不错，可以说就算是来更多的敌人，凭着她和少爷亲密的配合，说不定还真的能打败对方呢！ “别出去了吧，说不定他们就埋伏在大门外，等着你一出来，立刻就要把你逮住杀了呢！”叶红杏不同意现在这个时候出去。要出去的话，怎么也要等到明天太阳出来了才行。 “你俩在这里守着，我出去看看。”却是卫青放心不下，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 见卫青这么说了，叶红杏也就不好再拦着，只是低低吩咐了句：“保重”，便和范小胖一起讨论他俩刚才的配合是多么的牛气！ “杏儿，刚才你真是太厉害了，第一个跳上墙头的男人还没站稳，你就趁着这个时候捅了他一棍子，把他直接给摔下去了。第二个又是让你打断了腿摔了下去。杏儿，我二叔说过，他跟这些黑衣人们打起来的话，胜倒是可以胜，不过得是险胜。哪像咱俩这样，随随便便就把他们搞了个人仰马翻！”范小胖越说越是兴奋，他觉得刚才能够打破黑衣人攻击的这一波，自己居功甚伟。 “卫大叔怎么还没回来？”叶红杏的心思却并没有放在缅怀过去上面，她一边听着范小胖夸赞自己刚才是多么多么的厉害，一边却在非常细心地留神着外边的动静。 毕竟自己这边武功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个卫青，若是卫青也失手被他们给擒获了，那自己和范小胖的处境可就太不妙了。 “他说去外边看看，可能还没看完吧？”范小胖随口说道。 “不，不对劲！就算是随便看看，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卫大叔一定不会在外边耽搁太长时间的，他一定是会在探明了外边情况之后，立刻就回院子里的。除非……”叶红杏犹豫了一下，这个除非可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若是真的是这样，那她和范小胖想要再活着可就很难了。 “杏儿，要不咱们也偷偷看看去好了。呃，咱们就悄悄的趴在墙头上看吧。”范小胖似乎已经爱上了叶红杏家里的这面墙。墙并不高，外边还爬满了诸如丝瓜、豆角之类作物。院子里边这一面的下面还堆积了一些杂物，正好可以让叶红杏和范小胖一起踩着朝院子外边张望。 “好吧。”叶红杏也很好奇外边的情况，她和范小胖一齐扒住了墙头，悄没声的朝大街上望去。 大街上静悄悄的，不但没有黑衣人的踪影，就连卫大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范小胖一脸的茫然，似乎失去了卫青的陪伴之后，他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好了。“咱们回屋里等吧。要是那些人再回来的话，他们有了防备，咱们也不可能再拦得住他们了。”叶红杏很理智，她的拦敌之计只可作为奇谋使用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好吧，杏儿，你怕不怕？”范小胖将手里的棍子扔在了地上，可随即想了想，他又俯身把棍子捡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二叔重伤，仓皇出逃 说不怕，那是假的，可现在，叶红杏看见范小胖实在是吓坏了的样子，也不忍心再给他怕上加怕，只好撒谎哄他：“怕什么？你忘了刚才咱们是怎么打他们的了吗？咱们可是打断了他们的狗腿子呢！” 她这么一说，范小胖立刻也就高兴了起来，眉开眼笑地回味道：“是啊，刚才你那一棍子真厉害，直接就把一个大人给戳下去了。还有那条腿，我想他下半辈子都得瘸着一条腿走路了吧？” 叶红杏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力气的大小。那人的腿骨虽然是被打折了，可人家毕竟是练武之人，对于跌打骨伤非常熟悉，估计只要养上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只不过，不知道那些受了伤的人还有没有机会把腿养好了。卫青刚才出去估计就是去追杀他们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叫开了北屋的门，叶红杏拉着范小胖进了屋，转身就将堂屋的木门给插死了。 范小胖右手提着木棒，左手被叶红杏柔柔软软的小手拉着，感觉整个人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只要有杏儿在身边，那么就算外面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危险，他也可以和杏儿一起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杏儿，他二叔呢？”叶根手里也抄了把粗粗的家伙，却是家里的擀面杖。 “杏儿，你们刚才没伤着吧？我和你爹可都看见了。你胆子也太大了，要是那些人抓住了你，你让娘怎么办啊！”吴桂芬刚才和叶根一起，从门缝里往外看。那些黑衣人一下子跳上墙头的时候，她的整颗心都提得高高的，死死抓着叶根的胳膊，硬生生抓出了好几条抓痕。可当看见杏儿和那个小胖子居然敢拿棍子去敲那些高来高去的杀手们时，吴桂芬更是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这俩死孩子，他们不来招惹你们也就算了，你们还去招惹他们！要是让他们抓住了你俩，还不立刻就把你俩给弄死了？”吴桂芬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哭腔，想必刚才叶红杏和范小胖大着胆子拿棍子去袭击那两个黑衣人的情形把她这个当娘的给吓了个够呛。 “娘，我们不是没事吗？”叶红杏也知道自己刚才和范小胖的举动太过于胆大了些，也知道吴桂芬是真心实意的在替自己担心。她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知道娘心疼自己，当下便笑嘻嘻的凑到吴桂芬身边，软语相求，不大会工夫就把吴桂芬给哄的破涕而笑了。 “好在你俩没事，要是他们把你们给抓起来了，凭着我和你爹我们两个泥腿子的本事，可是万万救不回你们的来了。”吴桂芬提起刚才的事，依旧后怕不已。 “婶，有我和杏儿，我俩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二叔……他功夫厉害着呢！”范小胖搬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倚仗。 “对了，你二叔呢？他怎么还没回来？”叶根见提到了那名厉害的保镖卫青，随口问道。刚才他和妻子躲在门后边偷看，也都看见了卫青从怀里掏出暗器囊时的情形，知道这个卫青一定是位了不起的武林高手。只不过究竟有多高，能不能打得过那几名想要跳进院子里行凶的黑衣人，这老实巴交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夫妻俩却是一头雾水。 “我二叔呆会就会回来了，你们都不知道，我二叔可厉害了。”范小胖刚要拿平日里二叔给他显露的功夫来吹牛，就听见院子里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大响。 “有人跳进来了！快去看看！”站在门旁的叶红英反应最快，立刻就把头凑到了门缝前。 “是你二叔！”叶红英看了一眼，说道：“不过他好像受了伤了，爬不起来了。” “不可能！”范小胖吃了一惊，二叔在他心目当中仿若神明一般，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范小胖心中着急，伸手把叶红英拨到一旁，自己飞快地打开门，跑到了院子里，焦急地叫道：“二叔，二叔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卫青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看样子竟是伤得不轻。 “二叔，你不要吓我！我……我胆小很小的。”在失去了心中最后的倚仗之后，范小胖那看似强悍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他蹲在卫青身边，两只肥肥的小手使劲摇晃着卫青的身子：“二叔，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卫青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实在是太过虚弱，就算是有心想要劝慰范小胖两句，可嘴刚张开，胸口一口浊气却猛地涌了上来，逼的他好一阵咳嗽。 “小胖，你二叔没事的，他只是受了伤而已，咱们把他扶进屋里躺着去吧。”站在范小胖身后的叶红杏只两眼就看明白了现在的情形。一定是卫青追赶着去料理那几名杀手，然后一不小心的情况下着了道，被那几名杀手中的某一位在临死前反噬，这才受了不轻的伤。 “对，对，咱们快把我二叔抬到屋里去。叶叔，叶婶，大家快过来帮忙，我求求你们了。”范小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快地站起身来，恳求着叶红杏全家帮他。 “不，快逃！”卫青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了这么三个字。只说了三个字之后，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一次，他的口中冒出了好几股的血，看来伤势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又再次被引发了。 “快逃？难道说，大叔你没有把他们都给杀了？”叶红杏极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卫青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眼睛便闭了起来，他现在需要运用内力调理身体。现在他的伤势已经算是很严重了，若是不能及早找到一处稳妥的地方住下来休息调养，他估计自己的伤势将会非常麻烦。 “那好，咱们一起出去！”叶红杏当机立断地伸手去捉卫青的左手，并且请叶根也过来搭把手帮忙把卫青给搀扶起来。 “娘，你快点进屋收拾一下，马上出来，咱们现在就要走了，这家不能呆了。”叶红杏见吴桂芬还愣着，忙飞快地说了一句：“爷，还有姐，你们也快些去收拾些衣裳什么的，咱们到我姥爷家去。” “哦。知道了。”吴桂芬小跑着进了屋，叶红英和叶老爷子却是没动弹。 叶红杏和叶根以及范小胖将卫青一起搀扶着慢慢朝大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叶红杏回头一看，见地上斑斑点点的全是血，她知道这样子逃走的话，肯定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人遁着血迹给抓回来的。只有先给卫青止了血，这才有可能把他安全的带离这里。 “小胖，你去西厢房，把床单给扯过来。”叶红杏就赶紧说。 范小胖一怔，跟着猛一点头，松开了扶着卫青的手，撒丫子飞快地跑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炕上铺着吴桂芬特意拿出来的新床单，晚饭过后范小胖还无意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床单上的纹路花样。所以当叶红杏提起床单的时候，范小胖立刻就从西厢房里把床单给拿了出来。 “小心点，把床单裹住你二叔的伤口。当心，别把伤口又弄出血了。”叶红杏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帮着范小胖给卫青裹伤。 “杏儿，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范小胖的声音哽咽了，他还只是个孩子，许多事情都考虑不周全，像今天发生的这些突然事件，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更不知道如何去做才能让自己时刻处于安全状态。 “没什么的，咱俩可是朋友呢！”叶红杏嘻嘻一笑。就算自己倒霉好了，摊上这么件倒霉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今天真能救得了这范小胖，说不定以后他还能真的帮上大忙呢！毕竟人家是官二代。 叶红杏深深地了解这个时代的阶级观念。士农工商，她现在亦农亦商，地位并不如何高，又是女儿身，不能参加仕举做官，唯一可以在这个时代保护自己的，就是攀上一个官儿了。 可是，官儿又是那么好攀得上的吗？县令的儿子吴德荣，那还是人家特别欣赏自己，这才愿意跟她交往的。不过那个吴德荣可是个狡猾的家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要想从他手里套到什么好处，叶红杏觉得比登天还难。 不过现在，这个范小胖却是对自己好感非常强烈，若是可以借助这个机会跟他好好交纳的话，说不定这还是自己这个做生意的小女孩可以正式打入官场，打入大城市的良好契机呢！ 所以，她才会刻意跟范小胖强调两人是朋友这个事实。 果不其然，在听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范小胖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他是官宦之子，家教甚严，很难找到一个知心的伙伴朋友。上次在麦收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随官员们下乡视察的机会溜出来玩，机缘巧合之下才遇到了让他非常喜欢的叶红杏。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叶红杏对他并不假辞色，只是像对待一般客人那样对待他，淡淡的，既不过份亲热，也不过份冷淡。 这种感觉让范小胖心里极不爽，可他又能怎样？他是生活在围城里的少爷，是每天都有着大堆规矩，需要做很多他自己非常不喜欢做的事情的，是完完全全跟叶红杏那个自由自在生活在小农村里的野丫头不一样的城里人！ 对！一个“城里人”的标签让范小胖觉得自己跟充满了原生态野味的叶红杏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他向往那个自由的世界，向往着能跟叶红杏成天呆在一起，听她讲村子里的有趣事，陪着她一起玩耍，在田野里自由地奔跑。 他不愿意再回到府城里的那个家，那个被高高的墙围得死死的，每天都要对着成千上万卷书读来读去的家里了。他想跟杏儿在一起！无论……来自各方面的阻力有多大！他已经在心里决定了这件事！ “杏儿，咱俩是朋友！谢谢你肯这么帮我！”范小胖忽然朝叶红杏咧嘴一笑，跟着竟非常规矩地抱了一抱拳。 叶红杏也怔住了，她能非常清晰地从范小胖身上感受到来自他内心深处的那种深深的感谢。是的，他是在感谢自己，不带有一分功利性质，有的，只是对来自于朋友无私的帮忙的那种感谢！ “客气啥！”叶红杏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可跟着，她的脸就红了。她刚才明明还在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范小胖的官二代身份来给自己谋求赚到更多银子的计划呢！ “杏儿，咱们这一走，说不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那些杀手的背景很强大，或许……你在这村子里辛辛苦苦置办下的家业都不能留了。他们……再见到你真的是会杀死你的。”范小胖叹了口气。 他知道叶红杏现在很富有。她有很多个作坊，作坊里有许许多多的能工巧匠，每天都会做出许许多多精巧的好东西，这些东西能给杏儿带来巨额的利润。 她还有一家超市，里面有数百个摊位，每一个摊位都火爆异常，超市的名气甚至都传到了府城里。在府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几乎每天都在议论着红杏超市里面的美食是如何如何的美味，是如何如何的吃了一次想两次…… 另外，她还用自己辛苦赚到的银子买了两百来亩的田地，全部都不种粮食，而是种上了棉花之类可以卖钱的东西。 叶红杏现在家大业大，她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这些家产过一个非常舒适的生活，不必去忧愁吃喝，不必去想什么烦恼的事情。 可是，她却在遇到落了难的自己之后，毫不犹豫就要带着全家跟着他一起流亡！ 要不是对他非常信任，也对他有感情，拿他当朋友，杏儿她值得这么做吗？ 这些想法在范小胖的脑海里几乎只是一闪而过，可他对于杏儿的感情却是再一次地升华了！ 一个愿意为自己而抛弃一切的女孩子，他难道还要介意于她的身份而不能把她娶回家中给老爹老娘看？难道他还要介意于府城里那些官员们的脸色和议论，而要把杏儿这么一个好的姑娘给白白放过？ 不，他年纪虽小，可做事却向来都是极有主意，说一不二的！他在心里决定了的事，是九头牛都不可能拉得转的。 “杏儿，谢谢你。”范小胖想到这里，郑而重之地对叶红杏说。 “你都谢了好几遍了，你烦不烦呐？”叶红杏虽然口中说着嫌烦，可脸上却笑盈盈的，看上去美丽又诱人。 “不烦，不烦。跟杏儿你呆在一起，我真的是太快乐了！”范小胖由衷地感慨。 “快乐啥呀？你现在可是被人家追杀呢！还有，你二叔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刚才我摸了摸他额头，烫手呢！咱们是不是得想法子给他弄些药？” “药？”范小胖抬头看了看四周，现在车子正行驶在野外，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是啊，你二叔伤的不轻，可能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咱们得快些找地方住下，然后给你二叔抓些药来，不然他可就危险了。”叶红杏对于一些简单的伤势还是可以准确判断的。 “可是，这里哪有药啊？”范小胖也着起急来。要是没了二叔，他可不知道该怎么回府城去了。二叔对于他，就像是亲人一样，不但平日里每时每刻都在照顾着他，而且二叔跟爹爹的感情…… 见范小胖一时彷徨无计，叶红杏索性就说了出来：“看来咱们得快些赶路了，也不知道我姥爷村子里的大夫在不在，说不得，咱们只好硬把人家从被窝里挖出来了。” “对！挖出来！人命关天！”范小胖由衷地附和，末了又非常歉意地问叶红杏：“杏儿，你……身上带的银子多不多？”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没带钱吧？”叶红杏立刻警觉起来，瞅着范小胖，问出了一个她最最关心的问题。 范小胖羞愧点头：“原本银子都是我二叔在管的，不过昨天晚上他把银子塞在你家西厢房的炕洞里了。所以……我和我二叔身上现在一文钱都没有。” “那没关系，我会替你们记帐的，你们花了多少，又需要交多少银子的房费和伙食费，我都会帮你们记清楚的。”叶红杏义正言辞地说。 范小胖哭笑不得，杏儿这丫头什么都好，有性格、有脾气、也有模样，可就是这爱财的脾气着实有些让人受不了。 “还有，要是到了我姥爷家，你和你二叔的食宿费也要按照在我家里时那样算，一文钱都不能少！”叶红杏又恶霸霸地加了一条。 范小胖无奈：“好好，我都答应你，只要我二叔的伤能好，我就算是给你一千两银子又如何？”“哇！一千两，就这么说定了！”叶红杏立刻就伸出右手小手指和范小胖拉了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孩子，到底是孩子啊！一旁的叶根和吴桂芬亲眼看着叶红杏敲诈范小胖，两人都是十分无语。 第二百一十六章天罗地网，意外信息 一路上，叶红杏虽然都在尽全力地敲诈着范小胖，不过马车的行进速度还是相当可观的。 没多大工夫，趁着茫茫夜色，叶根就赶着马车来到了吴家山的村南。 姥爷家早已经是一片漆黑，在这邻近大山的村落里，普通人家晚上总是睡得极早，为了省下点油灯的费用，同时也秉承了早睡早起的优良作息。 叶根单手往车辕上按了一下，身子轻轻巧巧地从马车上跳下，快跑两步来到大门口，伸手叩门，口中大叫：“岳父！岳父开门呐！” “许是睡了。孩子他爹，你再叫大声些。”吴桂芬坐在马车上，手上揽着叶招娣，一旁的叶红英则抱着叶根旺。叶红杏则坐在了叶老爷子怀里。 于是叶根就又加大音量喊了两嗓子，然后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姥爷的声音：“谁呀？” 伴着咳嗽声的，还有姥爷趿踏着鞋子的声音，姥爷应该是早就睡下了。 “爹，是我，您给开下门。”吴桂芬喊着，抱着招娣也下了车。 范小胖自然很乖巧地跑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叶红杏给接了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哎，亲家，你也来啦？”姥爷的头往门外探了一下，一下就看见了还坐在车上的叶老爷子，忙抖了抖披在身上的衣裳，快步迎了出来。 “麻烦亲家了，实在是……我家里进了贼人了，这才不得不躲到你这里来。”叶老爷子有些无奈，又有几分大劫过后的庆幸。 “进贼了？快进来！哎呀，没人受伤吧？”姥爷一听说家里进了贼了，立刻就慌了神，赶紧伸手接过吴桂芬怀里的叶招娣，又转身朝院子里喊了一声：“老婆子，快出来，咱闺女来啦！” “爹，别叫啦，我娘早就睡下了吧？”吴桂芬忙拦了下来，现在夜已经深了，人已经睡下了，再叫起来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没事的，她还没睡着呢。”姥爷笑着接了一句，跟着看见杏儿旁边还站了个小男孩，他就一愣，跟着问：“这是……” “姥爷，他叫小胖，是我的朋友。有人正在追杀他，我们把坏人打跑了，怕他们再追过来，就赶紧来这里躲躲了。”叶红杏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在听到叶红杏和范小胖两个小孩子就敢一起打黑衣杀手时，姥爷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而已经穿衣起床的姥姥更是一把把叶红杏搂在怀里，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在叶红杏一再保证并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这才肯放开。 一旁的范小胖见叶红杏的姥姥姥爷对杏儿这么细心，小胖心里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神经，竟是有些伤感起来，要不是天色很黑，人们一定能看见他的眼圈都红了。 “走，快进屋，进屋再说。”姥爷催着大家进了院子，马车也赶进了院子。等女人和孩子都进了屋后，叶根就拉住了姥爷，低声说：“车上还有个人，受了伤，您看能不能给找些药？” “伤得怎么样？”姥爷其实在马车进院子的时候就闻见了一股血腥味，这才和姥姥一起把叶红杏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个遍，确认没有人受伤之后，这才把大家都让了进来。 “挺严重的，刚才醒了一回，现在又厥过去了。”叶根刚才就仔细察看了一番，知道卫青身上的伤极重，不过还没有到濒死的程度。 “我去找大夫过来吧，唉，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睡下。”姥爷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走。 “爹，我和你一起去吧。”叶根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还是在家呆会吧，家里不能没个男人。”姥爷说着，脚步轻快地走了。 叶根犹豫了一下，瞅了眼院外边黑漆漆的景物，然后又站到了马车旁边，轻轻地又检察起了卫青身上的伤势。 屋里，姥姥已经重新把油灯点亮了，吴桂芬把叶招娣和叶根旺放到炕上，让他们自己玩耍，自己则坐在炕沿上，和娘一起闲聊。 “芬，你倒是说说，怎么会惹上那么厉害的贼人的？都还带着刀？那个小胖家里是做什么的？”姥姥觉得摊上这档子事都有些冤枉，所以看向范小胖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姥姥，小胖家里是做官的，说不定是他爹惹上了什么厉害角色，人家看他家人不顺眼，又见小胖出来玩，所以就派了杀手过来取他的小命。”叶红杏简单的把自己的推测说了说。 屋里顿时陷入了沉默。叶红杏说的没错，这件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不过大家一时间都被杀手袭击这件事给吓坏了，所以一直都没人仔细去想。 “杏儿，那咱们该怎么办？我二叔受着伤，咱们肯定不会是他们对手的。”范小胖也知道这件事的关键在自己，可他毕竟才六岁，比叶红杏也不过大了几个月而已，要他想办法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的。 “要么，把你交出去，让他们杀了你——当然，这是玩笑话，你别瞪我。”见范小胖瞪了过来，叶红杏忙笑嘻嘻地解释说。 “要么，”叶红杏这次的表情严肃了几分：“咱们就躲起来，让他们找不到，让你二叔养好了伤，咱们再反击他们。当然，他们肯定会找咱们，所以这吴家山也并不安排。而且……”叶红杏有些担忧地说：“咱们一路过来的时候，恐怕路上都会留下血迹的味道，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恐怕都会遁着味儿过来的。” “那怎么办？哎，杏儿，咱姥爷会不会危险？”叶红英想到的却是姥爷的安全。老人家出门去请大夫，若是正好撞上那批遁着血迹追过来的杀手，那可该怎么办？ “应该不会，大叔他回来的时候身后是没有杀手跟着的，那就说明对方也受了伤，或者都被杀死也有可能，所以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追上来。不过……明天可就不好说了。咱们最好是等着姥爷弄些伤药回来，咱们立刻就走。” “呀，你们才刚来就要走？要不就让这个小胖子和他二叔先找个地方躲躲，你们娘几个在这住几天好了。反正那些人找的也不是你们。”姥姥不干了。她好不容易才盼到自己闺女带着一大家子人都过来，可现在听她们说，竟是在家里呆不了多大工夫就要走，顿时就不乐意了。 “姥姥，不光我们要走，恐怕您和我姥爷都得一起走。您想啊，他们要是顺着血味儿过来了，知道咱们曾经来过这里，您和我姥爷又不肯说出我们去了哪里，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您二老的。”叶红杏分析道。 “那弟妹你们也就跟我们一起走好了。”叶老爷子说。 “对啊娘，咱家也不安全了。他们一定会找过来的。”吴桂芬也劝道。 姥姥顿时犹豫了，动摇了。她还是挺惜命的，听闺女和外孙女这么一说，她也就开始着手准备收拾细软了。 “院子里有动静，可能是我姥爷回来了。”叶红杏耳朵尖，飞快地跑到堂屋里朝外张望了一眼，见果然是姥爷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中药包。 “娘，你快点收拾，咱们马上就走。”吴桂芬喊了一声，也跟着杏儿来到了院子里。 “知道了，你们也赶紧收拾收拾，英子，从厨房里拿些窝窝头，咱们路上饿了吃。”姥姥喊了一句，叶红英答应着走进了厨房。 姥爷刚才估计是走得太快了，此时有些气喘：“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听见外边好像有动静，不如你们现在就走吧。” “姥爷，我们得一起走，他们是顺着血味儿过来的，到时候您和我姥姥恐怕得受牵连。唉！都是我之前考虑不周，不然也就不会这样了。”叶红杏自怨自艾道。 姥爷扬了扬眉，慈祥笑道：“傻孩子，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老人就是要替你们分忧解难的，难不成你们被人追杀，我和你姥姥还能心平气和的守在家里？” “老弟，啥都不说了，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先走再说吧。晚了怕来不及了。”叶老爷子一辈子胆小，见姥爷还在那里说个不停，他生怕晚了会走不了了，所以一个劲地催促起来。 “爷，姥爷，咱们现在就走，那中药材咱们先放车上好了，等找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们再给大叔敷药。”叶红杏说。 “就是这样。”大家纷纷说着，一齐动手，很快就都坐进了马车里。 “去哪里呢？”叶根赶着马车，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除了自己家和岳父家里之外，他并没有别的什么亲戚。 “去野狐岭，那里还有家亲戚。”叶老爷子忽然道。 叶根不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扬了一鞭子，马车顿时发动了起来。 “爹，你说的是……那家？”不知道为什么，吴桂芬忽然颤声地问了这么一句。 “……是。”叶老爷子沉默了老半天，这才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娘，咱们要去谁家？”叶红杏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要是去寻常亲戚家，为什么叶老爷子和叶根都显得那么沉默，为什么吴桂芬又显得那么激动？他们……究竟是要去谁家？ “带上她，咱们立刻就离这里离得远远的，找个新家，咱们就安顿下来。等这小伙子身上的伤好了，咱们再送他和小胖子回去。这样，咱们说不定还能再回来。”叶老爷子的声音显得很低沉，似乎心情极为沉重似的。 “娘，咱们要去接谁？”叶红杏扭头又问了一句，可惜吴桂芬正在忙着伤心，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 叶红英却是使劲地捅了叶红杏一下，眨了眨眼，示意她别再问什么了。 叶红杏心里存了老大一个疑问，却被叶红英使眼色镇住，她心里如何能舒服？不过大人们谁都不肯说，她知道自己就算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倒不如…… 叶红杏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叶红英，看姐姐的样子，她似乎也知道一些内情呢！ “姐，到底怎么回事？”叶红杏轻轻拉了叶红英的袖子一下，凑过头来，将声音压得极低，缓缓问道。 “杏儿，不该问的别问。”叶红英似乎也有些不耐烦。 “姐，你就告诉我呗！”叶红杏心里更好奇了。 “杏儿，你家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不成？是不是你家还藏着什么传家宝，寄存在别人家里了？还是说，你们家其实是有仇人的，现在你们只是去报仇的？”范小胖又开始充分发挥他惊人的“想像”天赋了。 叶红杏一记暴枣敲在了他脑袋上，怒道：“你在瞎想些什么呢？我家要是有传家宝，至于过得这么穷酸吗？还有，我家没有仇人，别把你们当官的那些肮脏心思套到我们身上来，我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最最善良的小老百姓！” 范小胖虽然被狠狠打了一下，可他却是一点都不着恼，依旧脾气非常好的笑笑，只不过眼珠子却是不住地在叶红英和吴桂芬身上转来转去的，想必刚才吴桂芬不想说的那件事对他也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 刚刚出村子没多久，坐在马车上的大家就听见身后吴家山村子里传来阵阵喧嚣声，似乎有骂声，还有哭声。大家想到那些黑衣杀手可能有的残暴行径，心里都极不好受。 “唉！咱们其实该通知邻居们一声的。”姥爷拍着大腿后悔不迭。 “爹，咱们这是走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会的话，说不定咱们还真就走不了了，到时候哭的可就不是咱们邻居了。”吴桂芬就劝道。 姥爷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现在马车离家也不过半里地的路程，只要他们走得稍晚一丁点，那伙贼人就能把他们堵个正着了！现在想起来，姥爷心里其实也是很后怕的。 “野狐岭……好几年没来过了。”坐在车辕处的叶根忽然没头没脑的感慨了一声，吴桂芬愣了一下，忽然又低下头了，以手捂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娘，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叶红杏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哭了。吴桂芬又跟她这个身子母女连心，吴桂芬哭，叶红杏心里也就不好受起来，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转，却是怎么忍都忍不住。 “呜呜！我可怜的闺女啊！娘对不住你啊！”吴桂芬忽然两手猛地拍在了大腿上，连唱带哭地喊叫了起来。 “别吵了！”叶根忽然烦躁起来，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声，跟着，他的右手飞快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叶红杏推测他是在擦眼睛。 娘的“可怜闺女”？还有，爹这么个大男人居然在擦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叶红杏隐隐猜到了什么，可她又确实不敢猜实了，毕竟，这个事情若是真的，那她身上的笑话可就要闹大了！ “老早的事了，再说了，当初你俩就拿了人家的银子的，现在怎么还能后悔呢？”叶老爷子却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冷冷地道。 吴桂芬立刻就止住了哭声，她飞快地昂起头来，冷冷地盯着叶老爷子，看了足足有十秒钟，这才又低着头捂着脸轻轻地哭了起来。 “姐，是不是你还有个妹妹，我还有个姐姐的？”叶红杏直接说出了她心中所猜想的结果。记得当初听姥爷和姥姥闲聊的时候也曾经说过的，说是叶根和吴桂芬连着生了好几个女娃，到了杏儿这里还是个女娃娃之类的。 除了叶红英就是自己，这怎么会是“好几个女娃”呢？中间至少还得有一个吧？那么问题来了，叶红杏的“二姐”去了哪里呢？ 叶红英见叶红杏一直都在死死地瞅着她，等着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叶红英知道这件事再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飞快地瞅了还在捂着脸哭的吴桂芬一眼，又看看一脸冷峻的叶老爷子，还有时不时伸袖子擦眼的叶根，叶红英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她……是送人了？娘拿了人家的钱，那就是说……她被卖了？”叶红杏呆住了。 她心里现在无疑是非常震惊的！吴桂芬和叶根……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父母，居然亲手卖掉过自己的孩子！ 这得是多么不人道的父母亲啊！才能狠下心来卖掉自己的骨肉！那可是十月怀胎啊！他们怎么就能舍得，怎么就能狠得下手来！ 吴桂芬的哭泣声突然拔高了好几个度，她一边两腿乱蹬着，一边指着叶根的脊背骂个不停：“都是你！都是你没出息没本事！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起！都是你，非要生个儿子，结果又嫌家里丫头多养不起！” 叶根被老婆指着骂，却是一声也不吭。他心里其实也非常难受，只不过他是男人，男人是轻易不会泄漏自己的感情世界的。所以他一句话也不说。 “够了！”叶老爷子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大吼了一声！他的声音很大，也很有威严感。或许，长久以来他都是凭着自己的身份和这种大吼来镇压和解决了家里一系列的矛盾的吧？叶红杏看着叶老爷子虎着的那张脸，忽然觉得很滑稽。 第二百一十七章姐妹相见，仇恨敌对 是的，叶老爷子平素里是极讲究地位尊卑的。家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他是必须要第一个尝到嘴里的，用在身上的。 只是，就是这么一个老爷子，当年硬是逼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生了一个孩子又一个孩子，非得要一个孙子才肯罢休！ 家里的条件他不是不知道，可当年正值壮年的他却是不去想办法赚钱，只知道逼着儿子生孙子。 只可惜，叶根的运气并不太好，生了一个又一个的丫头。是个孩子就张嘴要吃饭，实在养不活孩子了，叶老爷子就动了卖孩子的念头。 在这个思想落后的村子里，卖孩子的惨剧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女孩仍是相当没有人权地位的，她们是被允许任意买卖的，并且……有时候连最基本的生存的权利都会被剥夺。 对于这种“习俗”，叶红杏无力去改变，也没办法去指责那些卖孩子的人，毕竟，人家是实在生存不下去了才想出了这样一个“最后的办法”。在自己和孩子究竟是谁活下去这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上，那些贫困人家不得不权衡轻重之后选择了这个异常无奈的办法。 可是，叶红杏却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家人这么做的！所以在得知叶老爷子曾经如此残忍地逼迫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卖掉了其中一个孙女之后，叶红杏表现得出奇的愤怒。 “就在前面了。”叶根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成功地将愤怒得早已经红了眼睛的叶红杏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我那苦命的莲儿啊！”吴桂芬忽然就号啕大哭起来。 “娘，咱们马上就能看见妹妹了，不是吗？别哭了，咱们得高高兴兴的才行。”一旁的叶红英就赶紧劝着吴桂芬。 叶红杏看得心里极不是滋味。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心里会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她也完全可以理解吴桂芬此时的心情。在即将看见自己离别了好几年的孩子的时候，她此时心里除了激动之外，还有深深的内疚和自责。 只不过，在吴桂芬非常难过哭泣的这段时间里，叶老爷子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车上左看右看，时不时还会跟姥爷扯上几句家常，讨论一下地里庄稼收成的问题。 “就在前面了。”叶根低声说，然后，马车在他的驾驭下，很快就停在了一户极普通的人家院外。 因为夜已深，这户人家院里院外一片漆黑。 “有人吗？起来开下门！”似乎是心情不太好，叶根拍打门的时候显得极为粗暴。 很快，院子里就有了动静，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披着衣服走了出来，一边大声询问着外面都是些什么人，一边快步朝大门口走着。 “红莲在家吗？”叶根见那人来开门了，张口便问了这么一句。 那人似乎没料到叶根这个时间过来居然是找叶红莲的，明显愣了一下之后，还是把门给开开了。 “金旺哥。”叶根勉强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莲儿跟你们没有关系了，你还过来干什么？”叶金旺生怕自己和叶根争吵的声音让屋里人听见，便一步跨出院门，反手将门给关了起来。 “我……我们家来了强人，我们不得不连夜逃出来。”叶根喘着粗气说，他现在无家可归，心里极为痛苦，此时心里唯一记挂着的，便是可以再看一眼莲儿。 “那关我们什么事？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把莲儿卖给我们的！咱们当初立下的字据还在呢！现在莲儿可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叶金旺虽然看见了叶根脸上痛苦的表情，也理解他迫切想看见自己亲生女儿的心情，可是，现在莲儿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叶金旺不想在养育莲儿长大成人的路上再节外生枝。所以，即使他还不知道叶根说的家里来了强人是怎么一回事，他仍是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叶根想要探视叶红莲的要求。 “莲儿呢？我莲儿在哪儿呢？”吴桂芬听人家不愿意让自己看女儿，顿时情绪失控起来，哭闹着从车上下来，扑到叶金旺家大门上边哭边使劲地敲门。 “哎，你们够了啊！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再这么闹我可就不客气了啊！”叶金旺最烦的就是像吴桂芬这样哭哭啼啼的女人了，此时见吴桂芬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扑在自家大门上又挠又拍的，他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厌恶。 或许，只是因为心底不愿意让他们接近莲儿吧？叶金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如此心硬，如此的不近情理。 “金旺，是谁呀？”几人正在院门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吴桂芬拍打大门的声音终究是吵醒了屋子里正在睡觉的人。 “没谁，你回屋睡觉去吧，你俩别出来。”叶金旺沉声冲院子里说了一句，于是屋子里又没了声息，叶金旺又瞅了隐约可见的院子一眼，随手又要把院门关上。 “莲儿！莲儿，我是你娘啊，我来看你来了！”吴桂芬眼见那道门又要关起来，连忙纵身一跳，一条腿已经跨在了大门里面。在她眼中，这扇大门就是联系她和莲儿的唯一通道。若是大门关闭了，那她也将再也见不到莲儿了。 莲儿，她的亲生骨肉。虽然一出生就备受冷落，甚至一度还饿了肚子，被卖了二两银子“贴补”家用，可吴桂芬心里却是万分不舍的。 是啊，这世上又有哪个母亲能心狠到可以高高兴兴的去卖自己的孩子呢？ “哎，你这个女人，怎么可以硬闯呢？”叶金旺没法子拦阻，只得不住地大声训斥。 “英子，快带着杏儿进去！”叶根也大声地叫道。要想看见叶红莲，只能趁着今晚这个时候了，若是错过了，说不定以后再想见就难了。 “哦！”叶红英反应也很快，见那叶金旺拦着自己的娘，爹也叫自己赶快拉着杏儿进去，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若不赶紧进去，以后恐怕不会有机会了。于是答应着，仗着自己身子小巧，叶红英拉了杏儿飞快地往门里挤了进去。 院子里一片漆黑，叶红杏被姐姐叶红英拉着手，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这户人家她并不熟，生怕脚底下一个不小心，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可就糟了。 “你们是谁？”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忽然从北屋里响了起来，叶红杏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那个孩子正趴在窗户上朝外边张望着。 因为今天月亮被云彩挡住了，所以院子里很黑。但就算是再黑，院子里也比不上屋子里。从屋子里往外看可以很轻易地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不过院子里就看不见屋子里的情形了。 那个孩子见叶红英和叶红杏没有答理她，她似乎一下子就气恼了，愤愤道：“你俩！别再往前走了，要是再走，我就要让我家大黑咬你们了。” “大黑？”叶红杏低声重复了一遍，大黑很明显是条狗的名字，对于狗，叶红杏才不会怕呢！她有着与狗狗交流的异能，并且这种异能隐隐有让万狗臣服的力量。 叶红英反倒吃吃地笑了起来：“杏儿，她说她要放狗来咬咱们呢！” “姐，刚才说话的那人估计就是红莲姐了吧？”叶红杏却没跟着英子一起笑，她只觉得有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在胸臆之间充塞着。 她和叶红莲、叶红英是亲姐妹，本应该是齐心协力，携手共进的。可是现在呢？她们却因为家庭的原因而分离了好几年，并且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居然还是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何等可笑，又是何等可悲！ “估计是。不过看她这样子，明显没什么好心眼子。别说咱们还是亲姐妹呢，就算是个不认识的人，在这个时候来她家，她也得当客人对待啊！可她是怎么对待咱们的？她居然要放狗来咬咱们！”叶红英冷冷地哼道。 “也许是咱们使劲敲她家的大门，把她给惹恼了吧。”叶红杏想了想，缓缓地说出了她自己的看法。 叶红英很奇怪地扭过头来打量着她：“杏儿，你怎么老替她说话呢？咱俩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呢！” “姐，那人不是别人，也是我姐，是你妹子。而且她从小就被咱爹娘送了人，你不觉得她比咱俩都要可怜得多了吗？姐，她那么可怜，你就别再为难她了呗？”叶红杏苦口婆心。 叶红英突然就不说话了。 屋子里却是悉悉索索地响了半天，然后北屋门闪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呜呜狂叫着猛地从屋子里蹿了出来。 叶红莲真的放狗出来咬她们来了！ 这一瞬间，叶红杏突然间从对叶红莲非常非常的同情一下子完全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愤怒！ “汪！”叶红杏猛地冲那只冲出来的大黑愤怒地叫了一声。她的指示很简单，让那只大黑原路返回去咬它的主人！ 接收到命令的大黑明显愣住了。它大概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事情。一个人类，居然对着它发出了只有狗狗才懂的语言，并且，那个人类身上还有一种非常强势的威严，压得它不得不遵循她的指示去做。 天呐，它可不敢咬自己的主人！可是，从那个陌生人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却又逼得它不得不这么去做。 刚才还在疯狂吠叫着的大黑一下子就没了声息，它掉转身子，像来时那样，飞快地又挤开了门板，跑进了屋子里。 下一刻，屋子里立刻就响起了叶红莲的惊呼声：“大黑，呀，大黑你敢咬我！”然后就是大黑的悲鸣声。 “莲儿！”吴桂芬终于也踉踉跄跄地冲到了院子里，异常悲怆地喊道。 “娘！”叶红英和叶红杏见桂芬整个人都哭得差点瘫在院子里，赶紧一左一右上前来搀扶。 “你又是谁？怎么知道我叫莲儿？”叶红莲哗啦一下子将门拉开，她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叶红杏的视线移到叶红莲身上，只见她穿了件皂白色的睡袍，袍子看上去很旧了，但穿在她纤细的身材上依旧衬得她极为苗条美丽。 “我是你娘啊！莲儿，你不认得为娘，娘不怪你。莲儿，你快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吴桂芬说着说着，眼睛里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不过却也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勇气。她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向着叶红莲伸出了双手。她敞开了自己的怀抱，她希望离开了她好几年的莲儿还能够回到她的怀抱。 可惜，叶红莲似乎心肠硬得很。她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跟着朝屋子里喊了一声。只一声，吴桂芬的脸色就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 “娘，你出来一下，这里有个疯女人说是我娘！”叶红莲叫了一声，跟着屋子里就走出来一个又瘦又高的女人。 这女人身材极高，竟是比一般的男人都要高出半个头来。她脸颊极瘦极长，颧骨高高耸着，看上去很丑，再加上头发又稀又少，这模样就更不敢恭维了。 叶红莲却似乎跟这个女人很亲昵，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这丑妇人的胳膊，转过头来得意的瞅着吴桂芬和叶红英、叶红杏姐妹：“娘，刚才就是这个人说她是我娘。娘，你说好笑不？” 那丑妇人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眼睛直直地盯着吴桂芬，良久，这才冷冰冰地说：“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来。” “我……我只想要回我的莲儿啊！金旺嫂子，你……把我的莲儿还给我吧。我不想卖她啊，我……我拿银子还买回来行不行？我出银子，杏儿，拿银子过来，快！快！”吴桂芬突然神经质一般，一边一迭连声地催促着叶红杏拿银子，一边又跟个非常虔诚的信徒一样，非常努力地恳求着那个丑妇人。 丑妇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然后，她拉起了叶红莲的手：“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莲儿是我亲生的，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可不想让谁把她买走。” 说完，丑妇人也不等吴桂芬反应过来，拉着嘻嘻而笑的叶红莲转身进了屋。 砰的一声，堂屋的门又被重重地合了起来，然后就是插门的声音。 吴桂芬呆立半晌，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抑或是深深的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娘，咱们回去吧，一个没良心，一个没有同情心。”叶红杏见吴桂芬的样子有些可怕，便赶紧劝慰道。 “是啊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要是那些强人们遁着味儿追来了，咱们恐怕也得连累了他家。”叶红英也跟着劝道。 “娘，咱们快走吧，再不走我爹真要和那个伯伯打起来了。”叶红杏在心底叹了口气，门口叶根和叶金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们几个若是再不走的话，说不定两个男人还真的会打起架来呢！ “莲儿，娘今儿先走了，等以后娘回了这边，娘再来看你。”吴桂芬期期艾艾地喊道，喊完，她瞅着东屋的窗户呆呆地瞅了一会，叹了口气，这才在叶红英和叶红杏的搀扶下，慢慢地往院门那边走去。 院子外边，叶根和叶金旺已经就叶红莲是不是、能不能赎回来这个问题已经争执了很久，两人都吵了个脸红脖子粗。 叶根觉得他家现在有了钱，不再是当初那个连孩子都养不活的穷家了，作为自己亲生骨肉的叶红莲自然不能再养在别人家里了。他要带红莲走，在家的作坊里随便给她挑一个，锻炼上几年之后，等她年纪大些，就把其中的某个作坊给她掌管。 叶根觉得自己这些理由给出的已是极充份了，叶红莲跟着现在的他绝对是吃穿不愁，还能得到非常好的锻炼的机会，这个叶金旺如果是真的爱莲儿的话，又为什么不肯放手呢？ 叶金旺却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当年，他和自己的老婆自从成亲之后已经过了十几年，一直都不见老婆的肚子有动静。两口子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也就绝了再自己生孩子的念头。正巧叶根和吴桂芬又生了个丫头，叶金旺这两口子就商量着买下这个女婴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反正都姓叶，同姓，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叶金旺夫妇俩是真心在把叶红莲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养，他俩甚至还经常会幻想着自己年老了之后，叶红莲殷勤照顾在身边的情形。可是现在，叶根全家竟是在今天突然强行上门来要叶红莲来了！ 叶红莲可是叶金旺夫妇俩的心头肉，又怎能被随意要走？ 绝对不可以！ “莲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叶根坚持自己的计划。 “莲儿不会跟你们走的，要带走她，除非你们要了我的命！”叶金旺自然也明白如今叶红杏家里是怎样的财大气粗，可叶红莲就是如今他生命的全部，他自然是不会舍弃她的！ “爹，金旺伯伯，莲儿姐好像不大欢迎我们，我们改天再来好了。”叶红杏扶着吴桂芬，淡淡地看了两个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汉子一眼，说道。 “杏儿？”叶根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所以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杏儿。“爹，这个咱们以后再说，咱们现在就要走了，不然那些人还是会追上咱们的。”叶红杏说着，眼睛又瞅了瞅马车。马车上可还躺着个病号呢！并且范小胖这个“唐僧”屁股后面还有许多杀手在四处搜寻追杀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范家小宅，小小暧昧 话又说回来，若是把叶红莲全家也一起带上的话，不说马车上盛不盛得下，就算是盛下了，她又打算把他们一家都带到哪里去呢？ 现在他们可是在大逃亡呢！连具体的目的地都没有，他们又如何能带别人走？ 更更何况，人家叶红莲还非常敌视他们呢！ 所以，叶红杏决定暂时先不去理会那个看起来有些自私的叶红莲，而是先逃路要紧。 马车又再一次上路了，叶红杏回想着在叶红莲家里的经过，她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但似乎是什么，她却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其实是忘记了用自己的异能力测试一下叶红莲的特长是什么，而在之后的不久，敌视叶红杏全家的叶红莲在商界居然也搅起了一番风雨，而这，就是叶红杏始料不及的了。 在继承了叶家优秀基因的叶红莲本身智商一点也不低，甚至在骨子里天生就对商业上的一些事情非常得心应手。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叶红杏全家就坐在马车上，一边小声议论着今后将要去的地方。无论是叶老爷子还是姥爷，两位老人其实以前都曾经到过远处，只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以前的老朋友老伙计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世，若是贸然去投奔人家，别说招人家烦不说，能不能找到人家还是两说。 “要不，咱们直接去我家好了。”范小胖说。 “别扯了，你都被人家追杀了，人家还不知道在你回家的路上堵你？”叶红杏撇了撇嘴。 “不是府城那个家，我家在县城其实也有一处房产，只不过平时不怎么住人。”范小胖很认真地说，聪明的他也早就看出了此时驾着马车的叶根并没有朝一个明确的目标前进，而只是看哪里有路，感觉哪里安全就往哪里走，仅此而已。 如果这样，倒不如先暂时用一下他家里在县城里置办的那套房产。那里平时就不怎么住人，不过平时都有专人在打扫，所以倒也还算干净。尤其是，他的卫青卫二叔此时额头滚烫，若是再不及时找到稳定的地方休息看病的话，说不定脑子都会被烧坏。 “那就先去你家好了。”叶红杏当机立断，让范小胖也坐到了车辕处，给叶根指路。 有了明确的目标，又知道卫青此时正在发着高烧，叶根索性将马鞭挥得山响，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往县城里飞奔而去。 范小胖在县城的家离红杏超市不算太远，是处挺安静的普通民宅。只是到了院子里，叶红杏才知道这处民宅并不“民”。 五进五出的大院子里种满了各色奇花异草，因为已是秋天，只有少数花还在艳艳地开着，给这个萧条的季节带来了一缕清香。 范小胖身上就带着这处老宅的钥匙，原本范小胖是想着在叶家村附近玩的累了后，可以在县城这处宅子住下来休息睡觉的，不过现在却正好用来当作躲避杀手追杀的藏身之处。 将卫青安顿在某间房子里后，范小胖就出去找守在这所老宅子里的家人去了，顺便，还要仆人们去抓药请大夫。 这一阵忙活过后，天就已经微微亮了。叶红杏和叶红英两人年纪还小，熬不了夜，此时早就已经磕睡连连了。 吴桂芬心疼两个闺女，就让她俩和三位老人都先去睡了，只留下她自己和叶根帮着忙前忙后。 天亮时分，一切都安定了下来，范小胖也留下了仆人照顾卫青，自己胡乱洗漱了一把，也找了个房间补觉去了。 叶红杏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时分，范小胖也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活动着筋骨。看见杏儿过来，范小胖笑着打了声招呼：“饿了吧？吃的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等一下，我洗把脸。”叶红杏笑笑，转身朝着院子东南角处的水井走去。 “我来帮你。”范小胖充分发挥助人为乐的精神，飞快地跑过来帮叶红杏打水。 因为从来没干过活，再加上年纪不大，范小胖只提了半桶水就累得直喘粗气了，惹得叶红杏一个劲地笑话他：“就这么点劲儿就想着干活讨好女孩子啦？” 范小胖的脸红得透了，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得了，把桶放边上吧。”叶红杏见他脸都红了，也不好继续笑他，只是让他把水桶放到了井旁干燥的地面上，然后自己伸手将头发稍微往后边一捋，跟着蹲下身子，两手轻轻掬起一捧清凉的井水，慢慢地洗起了脸。 一旁范小胖几乎看得呆了。从他这个角度看起来，叶红杏洗脸的样子简直美极了！ 她年纪虽小，身材极为纤细，头发又因为营养跟得上，所以比村子里一般的小女生要显得亮许多，又长又黑地自然垂在脑后的头发被她两只如羊脂般白皙的手儿轻轻捋到脑后，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脸庞来，然后，她轻轻地、不失优雅地弯下了腰，轻轻地捧起一汪清水，略一凝视，便将清水轻轻洒在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 水声哗哗，清凉无比，似乎连这还有些炎热的秋季正午的太阳都略失了几分颜色。 叶红杏轻轻抬起了头，将头发往身后再次顺了一把，扭头见范小胖仍然怔怔地望着自己。她心中一动，不由嫣然一笑，轻轻的，仿佛怕惊起林中成双成对浓情蜜意的鸟儿一般轻，却又温煦如阳光般温暖的笑，让范小胖一下子就从发呆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看什么呢？”叶红杏笑，然后也不等范小胖尴尬，径直笑着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颠簸了一晚上，又空着肚子饿了一个早上，叶红杏的肚子早就扁得跟张纸似的了。好在范小胖住的这处宅子虽然平时并不怎么住人，可档次在这里摆着，住上人后早餐准备得那叫一个丰盛。 “包子、油条、豆腐脑、煎饼、还有小米粥，你这生活太奢侈了啊！”叶红杏大呼小叫道。 “都是早上剩下的，要是你嫌凉就再等等，晌午饭马上就好了。”范小胖掀开盖着小米粥的锅盖，舀起一勺尝了尝，小米粥是温和的，并不算如何凉，想必是厨房里的厨娘又热过了的。 “不用等了，一样的吃。”叶红杏一屁股坐了下来，三不管的开始大吃起来。 “杏儿，慢些。”范小胖有些无语，杏儿现在吃饭的样子可跟她刚才洗脸的优雅一点边儿都不沾了啊！ “慢什么啊慢？是不是我现在吃相很难看？”叶红杏嘴里塞得满满的，抬起头来含糊不清地问道。 范小胖无语，片刻才说：“不是难看，是……非常难看。” “靠！”叶红杏终于爆了句粗口：“要是你饿上这么长时间，你好容易才摸到吃的了，你不快些吃？都快饿死人了还要讲究斯斯文文地吃？你们有钱人果真是脑子有病！” 被骂了的范小胖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是非常兴致盎然地坐在了叶红杏身边，支着下巴瞅她狼吞虎咽。 虽然杏儿的吃相很难看，不过这也是范小胖一直以来很少能看见的事情。在他的生活世界里，女孩子吃东西一向都是斯文得不像是人类的，她们都是天上的仙女，只要稍稍吃上那么一丁点就够她们生存下去了。 对，就像是喂鸟！范小胖记起了当初叶红杏曾经说过的一句形容吃得少吃得斯文的话，然后，他就又被杏儿这句非常搞笑的话给引得唇角弯起了一抹弧度。 “笑什么？”叶红杏非常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刚才他就说自己吃相难看，现在又笑，该不是自己吃饭的难看样子又升级了吧？ 想到这里，叶红杏赶紧端正了一下身子，反正肚子里已经垫巴了些东西，不是那么饿了，索性就让他看看自己淑女的样子好了，省得这个从府城里来的官二代老是觉得他自己是城里人，天生的高人一等，而自己只是个乡下的野丫头，天生就要受他嘲笑的命！ 叶红杏打起精神，拿出了自认为万分淑女的样子来吃饭，细嚼慢咽，偶尔还会拿一柄银色汤匙舀起一勺小米粥来喝上一口，在喝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而且无论坐姿还是身体的姿态，全部都是肩不动腿不动。 标准的淑女姿态！ 叶红杏对自己的表现极为满意，她先尝试着吃了几口，然后发现这个状态下的自己除了吃东西略微慢些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只是……范小胖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又那么奇怪？ 范小胖郁闷啊，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从叶红杏身上知道了什么叫做原生态，什么叫做最自然不做作的农家姑娘，可是这个杏儿很明显是在跟自己作对似的，一眨眼，她就又端端正正坐着，比城里的官家小姐还要端庄大方起来。 天呐，她究竟脑袋是怎么长的？里面究竟装着些什么？ “杏儿，你……还是别这么拿捏了吧？”范小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他已经发现了，杏儿现在就是在完完全全地针对他！针对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不是说她毫无形象了吗？那她就给自己摆个完美的形象出来！ “吃饱了！”叶红杏充耳不闻，但她似乎也把这句话给听了进去。两手把面前的碗筷一推，跟着两手再次毫无形象地在自己肚子上拍了拍，又轻轻抚摸了两把：“好饱哦！嗝！” 一个嗝毫无形象毫无征兆地就打了出来，把范小胖整个地都打懵了。 “呃，杏儿，你还困不？”范小胖赶紧转移话题，要不天知道杏儿还会针对他的话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不困了，对了卫大叔他怎么样了？大夫说什么？”叶红杏终于想起家里还有个大叔受了伤呢，赶紧先问问情况。 范小胖摇了摇头：“他伤的不轻，大夫说他需要静养，快的话，也得三五个月，慢的话就得一年半载了。” 叶红杏两手一拍，喜道：“也不算太重，我还以为他整个人从此就废了呢！对了，小胖，你家不是很有钱吗？干嘛不花些银子给你卫大叔多买些上好的补品呢？像什么人参鹿茸什么的，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好呢！” “补品？你以为补品都是仙丹吗？我二叔是被那贼人用阳刚掌力击伤了肺脉，要是再服用大补之物，他这伤非但不会好，说不定连命都完了。”范小胖摇头，这些中医上的进补之道，他还是昨晚听那位请来的大夫略微说了两句才记住的。 “那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恢复了。”叶红杏也叹了口气，本来她还幻想着卫青卫大叔有着江湖上的奇术秘术，可以凭着自己本身的功力快速恢复伤势的，可现在看来，她的这个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 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前世那个处处讲究科学的现代社会，可这里的一切也还是要遵循科学规律的，没有谁可以一夜之间就能从重伤恢复成活蹦乱跳的健康之身的。 “对了杏儿，咱们这段时间不安全，还是不要随便上街去了。”范小胖又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叶红杏无所谓，反正她名下的那些作坊她平时也不怎么管，就是超市里这段日子恐怕都不会有饺子可卖了——叶红英姐姐和桂芬娘都跟着逃了出来，躲在范小胖家的这处宅子里可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捏饺子到超市里卖的。 “要是需要往外边传递消息什么的，就跟我说，我会让仆人帮你去办的。只要……再过几天，等我父亲带着人过来接了我走，你们应该就会没事的了。”范小胖有些遗憾地说道。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遗憾，可能是想到快要跟杏儿分别了，有些舍不得吧？他不知道的是，他其实已经很喜欢杏儿了，莫名其妙的，小小年纪、还没有到情窦初开年纪的他居然已经有了“喜欢”这种情愫。 “你……回去了之后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叶红杏想到范小胖这一走，又是受了惊吓，不知道下次再见面会是何年何月了，不由的有些惆怅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范小胖并不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并且平时的生活轨迹跟她也一点都没有交集，这个只是偶然间才到叶家村附近一游的官二代，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在叶红杏的心里留下了一道影子，一个并不算如何深刻，却也并不容易忘记的影子。 他和她一起玩闹过，也一起闹过误会，更是在昨晚一起大逃亡过，而就在刚刚，他和她又第二次一块吃饭了，他还取笑她的吃相难看来着。 可是现在，他却说他没过几天就要走了，叶红杏心里居然好一阵空虚难过，她这是怎么了？舍不得他离开吗？居然还在问他下次会在什么时候再来？她这是想要表达些什么？ 叶红杏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一定花痴极了，顿时懊恼不已。这范小胖要是再尖酸刻薄地笑话她，那她还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下次？”范小胖大概也没想到杏儿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他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怎么回答。 “下次，大概会在过年之前吧。我也说不准的。”范小胖也不确定。他家里规矩极多，平时若是没什么事是不会被允许出门的，因为说不定就会有哪路人马盯上他，给他下套，劫持他，进而威胁他的父亲。 “过年吗？好，我等你。”叶红杏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居然，还点了点头。在注意到自己身体的自然反应居然是这样子的时候，叶红杏的一张俏脸瞬间变得粉红起来。 她在干什么啊？居然说要等他！这明明是情妹妹跟情哥哥之间才会发生的对话嘛！她刚才怎么会鬼迷心窍般地说了出来呢？ 天呐！赶快让这艳阳高照的老天一个霹雳劈死她吧！没脸活了！ “杏儿，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病了？”范小胖却似乎有了新的发现，他竟是大着胆子伸手摸了过来！ 叶红杏一时心神不宁，等到她回过神来后，范小胖的手早已经摸在了她因为害羞而滚烫的脸蛋上。 天呐！这算是猥亵吗？叶红杏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都集中在了头上，她此时的脸蛋一定红得能挤出血来…… 浑蛋！他一定是故意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叶红杏想起前世的自己来，顿时给无辜又纯洁的范小胖贴上了“流氓”的标签。她却忘记了一件事，范小胖如今才六七岁的样子，正是男女不懂的年纪，又哪里会知道什么流氓不流氓的？ “杏儿！杏儿，你在哪？”叶红英的声音把叶红杏不知道飘到几重天上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赶紧高声答应了一声，跟着着急忙活地跟范小胖告辞，快步跑向了叶红英的方向。再呆下去，天知道她会不会直接杀了范小胖这个小情魔！“杏儿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脸烫成这样子了呢？呃，是不是该给她请大夫看看呢？”范小胖独自站在院子里，望着杏儿窈窕身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有人送钱，小胖捐款 一整天，叶红杏都没再露面，范小胖却粗神经的并没有留意到这些，因为他今天接见了一名来自府城自己家的堂兄弟。 这人大概十六七岁，名范守悌。虽然尚处于青涩的年纪，可无论为人还是处事，都已显得足够稳重。在细细地听了范小胖的描述之后，又去看望了卫青卫二叔，然后才跟二人说了府城那边的意思。 却原来，知府范大人在朝中的政敌一直都在处心积虑地想办法要对付他，在好不容易得到线报，说范大人最疼爱的范小胖范守孝出了府城，这个政敌就派出了家里篡养的刺客，对范小胖进行毫不留情地追杀。 怎奈，范小胖虽然并没有料到会有人追杀自己，但他身边还是例行跟了位大高手——卫青！ 卫青是范大人在还未做官之前结识的一位少林俗家弟子，功夫极棒，在江湖上确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流，拳脚功夫了得，更有一手极高明的暗器功夫，指哪打哪，着实厉害。 “好在你们都没有性命之虞，卫叔虽然受了伤，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可无恙。”范守悌微笑对范小胖道，听说卫叔为了保护范守孝少爷受了伤，他这次特意带来了不少疗伤圣药。 “只等卫叔伤势一好，你们就可以回府城里来了。在这段时间里，大伯希望你们不要在这边惹事，免得他还要分心照顾你们。”范守悌道。 范小胖点头答应。那范守悌因为在县城还有事要办，连晚饭都没吃就走了。 范小胖送走了堂兄，忽然觉得整个人非常空虚无聊起来。其时已夜，他便随便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时，这才明白自己刚才为何会如此空虚。 他已经有大半天没有见到杏儿了！甚至，就连叶红英都没看见。 此时，叶红杏正和叶红英，还有吴桂芬以及招娣、根旺一行，正缓步走在大街上。 叶红杏和叶红英商量过了，她俩昨晚虽是跟着范小胖一路逃亡，可事实上那些刺客杀手们根本就不认得她们，甚至连她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昨晚黑灯瞎火的，任你有天好的视力也是看不真切的。 所以，她们今天便大着胆子上街来遛达来了。 “杏儿，咱们出来真的没事吗？都没跟人家小胖说一声。”吴桂芬心里还是极为忐忑的。因为她们现在毕竟为客，出门没跟主人言语一声，吴桂芬自觉很失礼数。 “没事的，谁家吃了晚饭还不让出来走走的？”叶红杏笑眯眯地说：“娘，咱们就随便看看，现在天也黑了，说不定能买到些便宜货呢！” 一听有便宜货可买，吴桂芬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跟万千平凡女性一样，吴桂芬也是天生就喜欢逛街，喜欢淘一些便宜又实惠的好东西的女人。此时的她一反刚才还有些胆怯的样子，竟是主动出击，拿出了势必要花掉一大把银子，淘回一大堆好东西的架式。 “娘，那边有卖胭脂水粉的，咱们过去看看吧？”叶红英左右看看，眼睛顿时一亮，拉着吴桂芬就要往那边走。 去年过年的时候，叶红杏把公交马车一年来的营利中答应的属于叶红英的那份红利都给了英子姐姐，再算上去年和今年卖饺子的分红，现在的叶红英身家足有上百两银子，算是个小小的富婆了。 吴桂芬虽然没有公交马车的分红，可她到底是杏儿的娘，过年的时候杏儿可是封了一个非常大、非常厚的“辛苦红包”给她，里面都是银票，钱的数量上来说可要比叶红英的公交马车分红要高得多了。 现在同为富婆的吴桂芬听说那边有胭脂水粉卖，顿时眼睛一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尤甚。更何况，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的胭脂水粉那可都是价钱相当便宜的呢！ 买完胭脂水粉，三个大小女人又在街角转弯的地方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卖水果的小摊，于是…… 等到天已经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吴桂芬这才带着自己的两个宝贝闺女，心满意足地带着一大堆吃的用的，边说边笑地回到了范小胖的这处宅子里。 屋里院里一片漆黑，大家都早已经睡下了。吴桂芬三人却并没有要轻声细语的觉悟，依旧是有说有笑的。 回到住处，叶根已经和姥姥姥爷、叶老爷子一起哄了叶招娣和叶根旺睡下，叶根忙了一整天，也早已经打起了呼噜，姥姥住在另一个房间，两间相邻的屋子门口，叶老爷子正和姥爷细细地聊着什么。 “回来啦？”姥爷笑眯眯地站起了身，手里冒着蓝汪汪火苗的旱烟袋滋滋地响了两声，跟着冒出一股呛鼻的烟味儿。 叶红杏和叶红英都不约而同地捂着鼻子，边扇风边快速地猫着腰往屋里跑。 稍微洗漱了一番，叶红杏和叶红英小姐妹俩躺在炕上悄声聊着天，月亮慢慢从窗子外边照了进来，屋里朦胧得很，一种别样的安详的美让人极为眷恋。 姥爷和爷爷还在低声聊个没完没了，间或还夹杂着两人的咳嗽声，给这个异常安静的月夜里带来了几许异样的“安静”。 是的，就是安静，叶红杏和叶红英很快就在老人的絮絮细语中睡熟了。 第二天一大早，范小胖就在院子里喊了起来：“杏儿，醒了没？吃饭啦！” “别吵，让我再睡会！”叶红杏翻了个身，正准备再睡的时候，就听屋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来，跟着风风火火的范小胖裹在一团清凉的晨风中冲了进来。 “杏儿，你猜我看见什么了？”范小胖似乎浑然没看见一旁已经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坐起来叶红英脸上不满的表情，只是一个劲地兴奋地在叶红杏旁边叫嚷。 “看见什么了？”叶红杏不满地嚷嚷，她还没睡够，而一个没睡够的人在这个时候是最烦被人吵吵嚷嚷的。 “我看见一只知了猴！”范小胖说着，将手一张，在他白白胖胖的掌心中，一只肥肥大大的知了猴正在使劲挣扎着。 “哪儿来的？这个时候可不会有这东西的啊！”叶红杏诧异。现在已经是秋末，知了早就绝迹了一个月了，知了猴不会在这个季节出没的，除非…… 范小胖果然道：“是从地里挖出来的，没想到吧？挖出来了十来个呢！我都叫人给腌了起来，就这只现在还能动，呆会玩够了也腌了去，等晚上就能炸着吃了。” “哇，我能吃吗？”叶红杏一听，顿时口水都快要淌下来了。 “杏儿，我也想吃。”叶红英也馋得两眼放光，不过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就算是馋得口水直流，她也依旧会装作冷冰冰的样子，打死也不会让动开口要吃的的。 可是现在，她却是再自然不过地开了口，还主动跟范小胖讨要美食。叶红杏听在耳中，心里却是美得不行。姐姐在她日常的影响下，她的性格终于开朗了许多！她终于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可以很自然很大方地表达自己内心中的**了。 “姐，他要是敢不给你吃，我踹死他！”叶红杏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 范小胖原本还笑嘻嘻的脸立刻就变成了苦瓜脸：“杏儿，你怎么对我这么凶？我……我以后还敢不敢给你送好东西吃了？” “对你凶？你知足吧，一般人我都懒得凶他！”叶红杏嗤之以鼻。这倒并非假话，若是叶红杏看不上眼的人，想要让她花费时间答理，她还懒得去理呢！要不是看在范小胖人还不错，又是和她们有过命的交情，并且人长的还不错，叶红杏对他的印象还算可以，她才懒得去凶他呢！ 范小胖唯唯诺诺，他也知道叶红杏的脾气，更知道她在当地可谓是个大忙人，一般人她还真的没那个工夫去理会。 这样想着，范小胖脸上的笑容也就变得灿烂了些，陪着笑，范小胖打圆场：“杏儿，咱们都是好朋友对吧？英子姐姐既然想吃，那就一定得多给她两只才行。杏儿，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们要是爱吃呢，赶明儿我让人多挖几棵老柳树老杨树，让他们多给咱们挖些知了猴出来吃好不好？” “你还真是官二代呢！这么劳民伤财的事你都想得出来？不过嘛，现在可是农闲时节，你这个主意不错，很不错呢！”叶红杏前面还摆出了一幅训斥的面孔，可后半句，她却又大力地夸赞了起来。 范小胖大喜，邀功似地又说：“杏儿，你还有什么爱吃的东西没有？大闸蟹？大龙虾？我堂哥给弄了些银子过来，现在咱们手头有闲钱了，可以随便吃些爱吃的东西了。” 范小胖现在可谓是感慨万千，之前他一直都过着相当富足的日子，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可是从在叶红杏家里出事那晚起，他就过上了穷日子，不但之前欠着叶红杏的房租都没有及时交了，在招待叶红杏全家的问题上，范小胖也着实费了一番脑筋——宅子这边平素都只是留着一些负责打扫管理的仆人，并没有预留管银钱的帐房先生。范小胖想要请叶红杏全家吃个饭都得精打细算，甚至还动用了仆人们本月的月钱。 而终于，范守悌的出现给范小胖解决了一大难题。他有银子了，除了补上了仆人们月钱这个大窟窿之外，他兜里现在还揣着几百两银子，计划着今天就把欠叶红杏的房钱给补上。 “有闲钱了？那什么时候把房费饭费什么的给补上？”叶红杏鼻孔朝天地说，谁叫范小胖欠她钱呢？她是债主，自然可以在他面前摆谱了。 “现在就给。”范小胖说着，伸手就往兜里摸出了好几张百两银子票额的银票。 叶红杏两眼一亮，伸手抢过一张：“就这张好了，我不会嫌少的。” 范小胖苦笑，他还能再说什么呢？叶红杏抢过去的那张可是张百两大银票呢！别说是付房资绰绰有余，就算是在叶红杏家里住上一年半载的，这一百两银子难道还不够用吗？她居然还说什么“不会嫌少”？ “杏儿，别胡闹了，小胖他人不错，咱们怎么可以要他的银子呢？”叶红英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严肃地斥道。 “姐，你懂什么？这叫劫富济贫，咱们从他们当官的手里把银子替老百姓们要回来，最后再还到老百姓们身上。这可是好事呢！”叶红杏压低了声音，和叶红英咬耳朵。 “你打算怎么用这一百两银子？哎，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呢。”叶红英也理解杏儿说的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她也不太喜欢做官的人，因为她在骨子里认为当官的人都会贪，都会欺负老百姓。而这样子的人若是可以亲自出手惩治的话，她会相当乐意的。 可是，她的身份和能力有限，这些想法也只是在大脑里转转圈儿而已。 不过杏儿可就不一样了，这丫头敢想敢做，鬼主意又多。叶红英相信她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杏儿，你真的很缺钱吗？要不，我这里还有几百两银子，你都先拿去用好了。”范小胖说着，又把手里剩下的几张银票都递了过来。 这次轮到叶红杏发呆了。 她之前抢范小胖的一百两银子，为的也不过是想欺负欺负他而已，可现在，范小胖却是毫不吝啬地把他所有的银票都给了她，他……到底是图了什么呢？ “范公子，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些银子还是太多了些，我们拿在手里也不方便花用。再说我们家也不缺钱花，所以这些银票您还是收回去好了。”叶红英反应很快，见范小胖竟然愿意把所有的银票都贡献出来，立刻就觉得范小胖这个做法显得太过孩子气了，是算不得数的，所以她赶紧把银票又推回到了范小胖手里，苦口婆心地开始劝他。 “为什么？杏儿她不是想要银票的吗？”范小胖诧异。 “傻瓜，她开着大超市，手里还有许多工坊在替她赚钱，她又怎么会缺钱花呢？”叶红杏被范小胖的“天真”给逗乐了，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个范小胖还真的有些傻里傻气的呢，也许是在府城的家里被那些只知道捧他赞他的奴仆们给惯坏了吧？ “杏儿，你缺不缺钱花？”范小胖不接叶红英推过来的银票，而是歪着头又去问叶红杏。 “缺，非常缺，我恨不得立刻就有人给捐上一千两一万两的银子呢！这样我们就可以修一条非常宽绰非常平坦的路了。”叶红杏眼睛望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你要修路？”范小胖呆住了，一旁还打算继续劝说范小胖的叶红英也呆住了。 他俩万万没想到叶红杏打的居然是这么个主意。 “杏儿，为什么呢？路可是大家都可以走的，你为什么愿意凭一己之力修这么一条费钱费力的路呢？”范小胖不理解。若是杏儿真打算修路的话，那么他现在身上的这几百两银子还真是不太够用。 “要想富，先修路。这样的话你们都没听说过吗？要想发大财，就得修一条非常好走的路，这样运起东西来才顺畅，才快，才能让人感觉舒服，人们才会来买你的东西，你才能发财！”叶红杏很简单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把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给两人讲了一通。 叶红英似乎有些激动，脸上很红。范小胖却是用肥肥的右手支着下巴，似乎正在努力消化着叶红杏刚才提出来的这个什么“要想富，先修路”的话里所蕴含着的哲理。 “小胖，修路这个想法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只不过我一直都没有攒够那么多银子。这次你要是真能贡献出来的话，路修成之后我愿意给你立碑立传，让人们永远都记得你的好。好不好？”叶红杏的声音忽然压得低低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柔情蜜意在里面，听得叶红英呆呆地看着杏儿，似乎不认得她了似的，听得范小胖傻傻的，不知道是被叶红杏突然冒出来的“柔”给克住了还是真的被叶红杏的大胆想法给惊到了。 叶红杏说的都是实话，她早就想修一条从叶家村到县城里的大路了。别的不说，光是她鱼塘里每次捕捞上来的鱼，每次都得捕上上千斤来，而往外运送的时候，每次都因为路不好走而耽误时间。 时间长了，叶红杏就开始细细地考虑着修路的事。只不过，无论是她的超市还是其它作坊，挣钱的速度和数量都远远及不上她计划修路的经费。 就这么着，修路的计划就被耽搁了下来，直到今天，叶红杏抓住了范小胖这个“小财神爷”。“就这么定了啊，小胖你能出多少银子就出多少银子，剩下的我想办法填上，咱们一定得给老百姓们修一条非常非常好走的路。”叶红杏挥舞着小拳头，宣誓似地说道。“对，就是这样！”范小胖想到父亲经常说的“要惠于民”的话，心里忽然就掀起了万丈波澜。 第二百二十章筹备修路，修路致富 范小胖的是个当官的，所以小胖自小的愿望就很简单：做个像他爹那样的好官。 这个想法很简单，可是要实际做到却又非常地难，因为喊口号容易，实际却做的时候却又往往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种种困难在当拦路虎。 可是现在，杏儿却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只要出银子，她就会替他和他父亲挣到老百姓们的口碑！ “好，杏儿，就是这么办！”范小胖用力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件事他能办成！而只要办成了，那么他的父亲，直隶省的知府范大人，就将会得到极好的口碑，在之后的官职提升上面也将会得到更多的助力。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金碑银碑，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范小胖已经可以预料到他父亲在今后几年的仕途将会非常顺利了。 “那，把银票都给我吧，一两也别剩哦。”叶红杏见范小胖答应得痛快，她也就不再犹豫，当机立断地就朝他伸出了手。 范小胖一愣：“可是，咱不能留几两银子傍身吗？” “不能留，你要是有几两银子在身上的话，那你就跟咱们这里的老百姓不一样了。咱们普通的老百姓呐，身上最多就有十几文钱，你也得这样，饿不死，也穷不死就行了。揣那么多银子，显摆你家是当官的还是怎么着？这要是让老百姓们知道了，消息传出去，你还是个当官的，不能和群众们打成一片，你这出钱修路什么的，人们也不会说你的好。” 叶红杏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要想让老百姓们认你的好，那么你就得多做做表面工夫，就算是你平时不挑担不砍柴，可到时候修路了，你还是得拿着铁锹去工地现场做做样子，给老百姓们留下个替老百姓着想，事必躬亲的好印象。 “杏儿，你真厉害！我现在才算是服了你啦！”范小胖听完叶红杏的话，愣了半晌，忽然朝她一挑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 “有什么好服的？快，把银票都乖乖地交出来吧，乖，姐姐会替你收着的。”叶红杏笑的跟个狼外婆似的。只要一想到范小胖三言两语就会乖乖的交给她几百两银子，叶红杏就笑得连眼睛都弯得没了模样。 “姐姐？你的年纪可是比我小呢。”范小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服气。 “那有什么，有句话你没听说过吗？达者为师！我比你厉害，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你服了我了。怎么？想赖帐了？我也不让你叫我师父，只让你叫一声姐姐就行了。”叶红杏心情好，连带着就想逗逗范小胖。 范小胖似乎从未被人这般耍弄过，他整张脸涨得通红，肉嘟嘟粉通通的小嘴巴动了又动，却始终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 没有反驳，他也并不承认叶红杏说的话就对，反正自始至终，他是没有向叶红杏喊上一句姐姐的。 叶红杏自也不以为忤，反正她的年纪确实比范小胖要小一些，拿话逼住他，让他不敢再小瞧了自己之后，叶红杏也就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而是又转而问了一些别方面的问题，比如范小胖准备什么时候回府城，卫大叔的问题又该如何处置之类的。 “我爹让我哥跟我说，我现在还不适宜回府城，因为那帮杀手一定还不死心，到时候他们再在路上伏击我们，我们可没那么多条命让他们杀。我爹的意思是让我陪着我卫二叔，等他身上的伤好了之后，再回府城。或者，等我爹的消息，等他把敌人的老窝都剿灭了之后，那些刺客也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不会再来为难我了。” 叶红杏接过话头：“这么说，你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范小胖点头，笑。他喜欢和叶红杏呆在一起，因为杏儿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对他又敬又怕的，时时处处都会让着他。他在家里早就过腻了被人当作心肝宝贝哄的日子，他想尝尝新鲜。这似乎是贱，但他确实很享受这种感觉，杏儿带给他的，不同于那些奴颜卑膝讨好他的下人们带给他的感觉。 “太好了，不过你可得使劲跟你家里要银子啊，不然咱们修路的计划可就要完不成了。”叶红杏嘻嘻而笑。现在还没有进入冬天，修路的工作还可以再做上一个月。要是充分发动周围老百姓的力量的话，说不定……还能奇迹般地完成呢！ 叶红杏对于“人力”这个概念其实已经有了很深的理解，在这个缺乏科技的时代，人力价值其实是很低的，只要你能出得起钱，闲在家里没什么活干的村民们就乐意到你这里打工，即使你这里的工作很辛苦也没关系。 叶红杏把自己的想法跟范小胖说了说，不得不说范小胖毕竟是从大地方出身的，年纪虽小，可是在处理事情上面却已经是相当的熟练了。 他很快就明白了叶红杏的意思，并且也觉得这事可行：“杏儿，那咱们就试试，反正咱们现在有银子，而且出钱铺路这是利国惠民的好事，我抽空再去衙门里走一遭，说不定也能挖些银子来用呢！” 他一说衙门，叶红杏的眼睛顿时也就亮了起来。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绝对可以承担得起这笔修路银子的人！ 吴德荣！ 县太爷家的公子，整个县城里有名的富户！并且跟叶红杏的交情也是杠杠滴！ “不用你去了，你现在毕竟还危险，那批杀手要是见了你，立刻就得宰了你。”叶红杏立刻就说。 “那谁去？你？”范小胖也是个聪明人，眼睛也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伸手一拍脑袋：“我真傻，那县太爷家跟你走的那么近，你去的话当然可行了。再说了，修路也是为了给他这块地方做政绩嘛！” 叶红杏微笑：“算你聪明！” 跟聪明人谈话就是不费劲啊。叶红杏由衷地感慨，同时也为自己和范小胖之间这种难得的默契而感慨万千。 接下来，叶红杏就直接由叶红英陪着，俩姐妹很是落落大方地出了范宅的大门。 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下来，人们没什么事的时候一般都很少在街上闲逛的。 因为之前叶红杏的公交马车系统做的已经非常完善了，所以两人走了没几步，就来到了一处公交马车的站点，再等了一小会儿后，一辆马车很稳当地停在了两姐妹面前。 “杏儿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那驾着马车的车夫自然是认得自己这位小东家的，大喜之下连忙从车上跳下来，搓着手跑过来寒暄。 “你们找不到我和我家人，一定都很着急吧？”叶红杏却是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那晚她们全家和范小胖都走得匆忙，无论是她家的作坊还是红杏超市里的管理人，她都没有来得及言语一声，现在用头发丝儿想也能想得到，现在在她手底下干活的这些人该着急成什么样子了。 “是啊，大家都很着急，不过马管事的让我们大家别乱，都还按照平时那样上工就行了。”车夫很是感慨。在叶红杏莫名其妙的突然失踪之后，红杏作坊和红杏超市确实慌乱过一会，不过在各位管事人的管理下，这种慌乱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而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平时的秩序。 叶红杏心里一宽，笑道：“总算我当初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找到的都是一些靠谱的掌柜的。” “对了杏儿，你这几天都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家？你爹娘他们都还好吧？”车夫问道。 “都还好，我们得在县城里住段日子，陪一个朋友。对了，麻烦你送我们去县衙门一趟，这趟车就别拉客人了。”叶红杏笑着说。 “没问题，本来今儿就没多少人的，这车上就俩人，我让他们下来。”车夫痛快地答应了，能直接替东家办事，他心里高兴着呢！对于东家的吩咐，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了。 “对了，把情况跟人家好好说说，把人家的钱退给人家，别跟人家吵。”叶红杏想了想，忙又加上了一句。 “我知道。”那车夫大声答应着，大踏步上了车，不一会就又出来，从车厢里钻出了一男一女两人，看见杏儿和叶红英两姐妹，这两人便又跟那车夫说了句什么，然后就下车了。 叶红杏和叶红英走过去，跟那两人道了谢，那两人却连道不敢，还说这公交马车系统本就是杏儿为方便大家才设立的，他俩只是去串亲戚，并不着急，杏儿她有急事，自然是要紧着她的事去办了。 叶红杏见这两人好说话，自然对他们又谢了几句，然后才和叶红英手拉着手上了车。 那车夫扬了扬手中马鞭，打了个响花儿出来，那马便蹄声得得地走了起来。 “大叔，现在一个月赚几钱银子？”叶红杏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理会过公交马车这边了，所以对于这些车夫们到底能挣多少钱，她并没有太过清晰的认知。 “赚不老少呢！一个月都能赚九钱银子呢！我们村许多人都眼红我，都想跟着我一起开这公交马车呢！”那车夫提到收入，整个人立刻就精神了许多，连说话的底气也显得足了许多。 叶红杏微笑不语，那车夫就又自顾自的往下说：“俺们村的嘎大，还有他家小子，都想干这个，不过我跟他们家说了，咱们这里不缺人，而且只要老把式，要养好的马，不然谁让你赚这么多的钱去？” …… 一路上跟健谈的车夫聊着，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寂寞。直到到了位于叶家镇的衙门口，那赶车汉子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感谢叶红杏创造出了这么多赚钱岗位的话。 “那个大叔，我们今天没有带钱，要不你跟你们老大说一声，就说该给你们的包车的钱先欠着好了。”叶红杏歉意道。 “杏儿，你说这话可就折煞小人了。您可是东家，替你办事，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您怎么又谈钱了？”车夫迷惑不解。 一旁的叶红英笑着解释：“杏儿她的意思是说，我们俩虽然是东家，可这车毕竟不是杏儿她自己的，你们到年底也还是要分红的，如果就这么占大家便宜的话，那时间久了大家也会有怨言的。” 车夫哦了一声，眼珠子瞪得贼大，显然还是没能理解叶红英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走了。”叶红杏挥挥手，然后拉着姐姐走进了衙门。 这里，她经常过来，无论是负责看守大门的门房还是县太爷的内眷，她都熟得不得了。于是简单的跟门房的大爷打了声招呼，知道吴德荣并没有外出，叶红杏就拉着姐姐径直朝后院走去。 后院，吴德荣正像往常一样，坐在凉亭子里看书，看见杏儿和英子过来了，吴德荣就放下书，站起来伸着懒腰很随意地和这姐妹俩人打招呼，脸上却写满了意外。 “杏儿，你这几天躲到哪里去了？怎么我听说你失踪了？有人还到我父亲那里报了案，这可把我们都给急坏了。”吴德荣笑着说。 “恐怕你是一点都不着急吧？”叶红杏笑着打趣，跟吴德荣，她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跟这个大朋友聊天，她尽可以口无忌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凭你的聪明，你会有事？”吴德荣反问，跟着动手，给杏儿和英子倒了两碗茶水。 落座，吴德荣这才问起杏儿这次的来意。 “跟你要银子来了。”叶红杏就笑着说。 吴德荣一头雾水，想了想，这才犹豫着说：“杏儿，我不记得我欠你银子啊？你该不会是真缺银子花了吧？” “倒是不欠我的，不过你欠咱们附近老百姓的。”叶红杏知道他猜不出来，索性直接说了出来：“我想修条路，从周围村子里直通到县城里的那种，到时候方便运送货物，也方便老百姓们出行。” “修路？可是上头没有下达要修路的公文呐？”吴德荣虽然并没做官，可父亲在衙门里的一干事务倒有多半都由他做主，所以对于近期县里的大事，他比谁都清楚。 “是我要修的，而且，我已经拉来了六百两银子的赞助，另外我也会出一部分银子的，毕竟修的这路，我也要用。”叶红杏说。 “恐怕，是你要修路吧？”吴德荣笑。他并不傻，像叶家镇这种偏远小镇，原本是不用修路的，可叶红杏却将这事提了出来，想必是有她自己的打算。这前后一思量，吴德荣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和计划。、 “大概需要多少银子？”见叶红杏只是笑而不语，吴德荣便只好去问更为实际的问题。 “大概还要千把两银子吧，我想修得好些。我自己也出六百两，剩下的你来想办法。毕竟这是你家老爷子治下的事，路修好了，老百姓叫好，你家老爷子面子上也有光，说不定，你家老爷子还能再动上一动呢。”叶红杏笑道。 她所说的动上一动，指的就是吴老爷子官位上的动迁，县官原本只是个小官了，若是动，必定是要高升的了。吴德荣又岂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听叶红杏这么一说，他心里立刻就是一动。 若是父亲真的还能再高升一步的话，那他这个当儿子的以后想要做个小官什么的，岂不是也更有把握？ 吴德荣脑袋瓜绝对够用，瞬间就理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更何况叶红杏已经给他前面铺好了路，拉来了赞助，她自己也愿意出一部分款项，而他，只需要再出几百两银子就够了。 只是……几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吴德荣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自己要出这部分银子还是挺有难度的，顿时犯了难。 “你可以跟你父亲商量啊，请老百姓们踊跃捐款啊！广告词都替你想好了：要想富，先修路！路通到哪里，财富就通到哪里！”叶红杏笑嘻嘻地说。 “这倒是个好法子。”吴德荣想了想，也觉得只有捐款才能最快最好地凑够几百两银子。 “那行，我回头找里正村长们一起过来商量商量，争取尽快给你个答复。”吴德荣说道。 “不能尽快，三天，最多三天，不然天气冷了，路就不好修了。”叶红杏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加上了一句：“还有，可以以官府的名义征壮丁，每户出一人，多出的话有钱领。” 吴德荣原本也有征丁的想法，不过想到这可能会劳民伤财，他就有些犹豫。 可叶红杏后一句就又打消了他的这种想法。多出人就能当一个工作做，这样一来，农闲时候的老百姓就能赚零花钱贴补家用了，相信他们一定会非常乐意去做的吧？ 吴德荣其实还是小看了当地老百姓们修路的积极性！ 所谓铺桥修路都是行善事，况且修路可是方便老百姓自己的好事，当地的老百姓又如何肯不把路修得非常好呢？再加上叶红杏的那句“要想富，先修路！路通到哪里，财富就通到哪里！”的话实在是太有煽动性，老百姓们在得知要修路这个消息之后，全都踊跃报名，很快就超过了修路所预估的人数。 第二百二十一章温馨和气，羡慕劝说 因为时间已经是秋天，修路又是一件利民的好事大事，吴德荣和县下各村的里正村长们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之后，修路这件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接下来，各村的村长里正各自回去筹备人手和工具，只等银子到位，大家就要开干！ 村长和里正们原本还以为要动员村子里的人们需要做很大的工作的，他们在回村的路上抱怨了老半天，都说修路这件事其实只对那个叶红杏有利，人家有作坊，修路方便她往外边运货物，方便她做生意。可修路又对普通的老百姓们有什么好处呢？ 村长和里正们想不明白，所以他们就觉得修路这件事一定会被老百姓们强烈反对的，并且还会被贴上一个“劳民伤财”的标签。 是的，他们认为这件事的性质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然而，他们却万万没想到，当他们宣布了要征丁修路的消息之后，村民们先是沉默了片刻，跟着就是极为热烈的讨论了。 在讨论的最后，出乎村长和里正们的意料，人们竟是绝大多数都赞同修路。别的不说，人们无论是出村子走亲戚还是到镇上、县城里置办东西，都是需要有一条好路可走的。而现在，因为叶红杏的一个主意，附近的村子里出现了“公交马车”这么一个新奇的事物，人们出行方便了许多，在思想里更是认识到了有一条好路，公交马车将会走得更顺畅的道理。 就这么着，人们很快就举手通过了修路的提议，并且关于叶红杏提出来的每家每户都至少要出一名壮丁劳役，而多出来的人则可以领一份工的方案，老百姓们都纷纷表示了肯定与赞扬。 老百姓们有他们自己的看法：修路这件事原本就是造福老百姓的好事，可现在人家杏儿不但给他们弄了个“公交马车”出来服务大家不说，还出了好几百两银子给大家提供工钱，杏儿她实在是……太实诚了！ 老百姓们纷纷赞扬着杏儿的义举，都说她人美心更善，是真正的从天上下来拯救万民的仙女！ 对于这个结果，村长和里正们很快就都接受了。他们也都坐过公交马车，知道一条修得好好的路究竟有多么的重要，并且人家还愿意承担大部分的修路费用，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再说杏儿的不好呢？ 于是，修路这件事就顺理成章地、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整个县城治下的村镇，正处于农闲时节的老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手提肩担，热火朝天地修起了路。 男的扛着铁锹、铁镐之类的工具干活，女人和孩子们则提着水壶饭盒在工地上到处转着给人们送水送饭。在这个时候，人们完全摒弃了彼此之间的自私自利的关系，而是完完全全成了一家，再不分你的我的，而是一鼓作气，众力成城。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路便从各村的村口直接修到了县城里。 路修得极宽，极平整，而马车在这样倍棒儿的路上跑起来更是如飞一般，无论是客运抑或是货运，速度和效率都明显提高了太多太多。 老百姓们很明显就感觉到了修路所带来的好处，他们在茶余饭后谈论这件事，没口子的称赞着杏儿带给人们的种种好处，给人们生活上带来的种种转变。 人们兜里有钱了，脸上的笑模样也就多了，生活的安定使得村子里的治安也好了许多。这样一个良性循环下，吴德荣父亲治下便有了一个“路不抬遗，夜不闭户”的良好环境。再然后，这件事也不知怎么被当作一个典范上报了上去，上边很高兴，颁下公文来，要即将提拔吴德荣的父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叶红杏全家就住在了范小胖的这处宅子里。因为要防备着杀手再出现，叶红杏全家商量好了，在这段时间里倒也很少出门。因此，范宅整天都是大门紧闭，从外面来看的话，跟以往的冷清景象几乎毫无分别。 范小胖整天都窝在家里，时间一长，年纪还小的他就憋坏了，时时处处都要想着闹些事情出来。 就比如今天，他也不知道犯的哪门子疯，居然找来下人，要他们去买些书本和笔墨回来。 “你要念书了？”叶红杏表示不可思议。像范小胖这个年纪，本应该是贪玩到恨不得几天几夜不睡觉，天天玩个天昏地暗的，可现在人家居然要看书？ “是啊，好多天没看过了，还真的有些想它们了呢！”范小胖由衷地感慨。 “你认识几个字儿啊？就每天跟个书呆子似的想它们。”叶红杏掩嘴轻笑。 范小胖一怔，跟着也呵呵而笑。只是谁都没有发现，他的笑容里有多少苦涩的成份在里面。作为大户人家的子弟，范小胖自小就被要求着每天要做哪些事，哪些事情是绝对不允许被碰的。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之后，范小胖每天要做的事情几乎都成了规律和习惯，可是最近几天，因为不能回家，他的这个习惯被无意间打破了，然后，他就觉得每天心里总是空空荡荡的，在睡觉前总觉得有些事还没有做完，是不可以睡觉的。可躺在床上，任由他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出自己究竟还有什么事是没有做的。 在想了很久，终于把这个原因想明白之后，范小胖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再蹉跎岁月，他找来了下人，吩咐了下去，让他们给他买来笔墨书本之类的东西。反正他还要陪着卫青卫二叔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好好利用这段没人打搅的日子，好好地念一念书。 下人们很快就将他要的东西送到了他的房间。 “你还真的要念书啊？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先生过来教你？我们私塾里的先生都很厉害的。”叶红杏见范小胖的房间里真的堆了一撂书，旁边还有成捆的毛笔和两块砚台，便笑嘻嘻的凑过来摸着那砚台说。 砚台是上好的梨花砚，是本地能买到的最好的砚台，纸张也是市面上最好的宣纸。事实上光范小胖要求买来的这些东西就花掉了二三十两银子！ “真是有钱人。”在得知了桌上这堆毫不起眼的东西的价值之后，叶红杏啧啧地说着，大摇其头。 范小胖家里又给他送了一些银票过来，所以他现在算得上是“腰缠万贯”的主儿了。叶红杏看得眼热，原本还想着再在小胖身上想些理由赚他银子的，不过随着两人慢慢的熟络起来，她也就慢慢放弃了这个念头。 朋友嘛，还是不要一次就用得乏了的好，细水长流嘛！况且范小胖这可是一根很好抱的粗大腿呢！ “我要看书了，你呢？”范小胖看了看外边的太阳，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想着把杏儿赶出去。 “我也想看书，你书给我本？”叶红杏却不急着走，而是非常赖皮地坐了下来，伸手就去翻那些还带着墨香的书本：“呃，不错，你看的书都比较高端呢！” 范小胖看的书都是私塾先生要求的高级班的学生们看的，内容程度早就脱离了启蒙阶段，算得上是真正的读书人该读的书了。 “我识字早。”范小胖木无表情。 “可是，你看得懂吗？”叶红杏随手翻开了一本：“就这里，人之初，性本善，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范小胖一怔，跟着视线不由自主就扫了过来，随即哑然失笑：“杏儿，那是《楚氏春秋》，是一本史学书，不是《三字经》。” “我知道，不过《楚氏春秋》里就没有这句《三字经》里的话了吗？”叶红杏决定胡搅蛮缠到底。 范小胖愣住了。关于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理会过。 “呵呵，逗你玩的啦！我也要出去了，今天轮到我看孩子了。”叶红杏见范小胖真的当了真，坐在那里沉思，她哈哈一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飘然起身出去了。 范小胖哑然，他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又上了杏儿的当。 这个小姑娘果然有意思得很！范小胖瞅着院子里正和弟弟妹妹笑闹成一团的叶红杏，不由的大摇其头。虽然是在摇头，可他脸上挂着的，却是再温和不过的笑容。 他不但没有讨厌杏儿，反而是因为她的故意胡闹而更加喜欢她了。 今天，轮到杏儿看孩子了。 原本，因为杏儿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所以看孩子这样的琐事家里人就没好意思麻烦她，只是看她实在无聊的时候，才会叫她去照看一下弟弟妹妹。 而现在，她跟全家人一样，都得非常无聊地呆在这个小小院子里，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过几个月隐居的生活。没了外面繁琐事情的烦扰，叶红杏自然就被家人毫不客气地分派了看孩子的任务。 根旺和招娣都已经会说话了，将近两周岁的小家伙现在已经开始蹒跚着满院子撒欢儿乱跑了。因为两个孩子习惯了一块玩耍，不喜欢大人们在一旁掺和，所以叶红杏也就懒得去管他俩，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发呆。 过了一会，叶根旺忽然跑了过来，伸手指着地上：“姐，湿了。” 叶红杏低头一看，叶根旺的裤子湿湿的，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尿湿了裤子。 “等着，我给你拿裤子去。”叶红杏站起身就要往屋里走。 “杏儿，把他弄屋里换去，外头冷。”屋里纳鞋底子的吴桂芬耳朵很尖，隔着窗户吩咐道。 “知道了。”叶红杏答应一声，又朝招娣吆喝了一声，叫她自己玩，自己则抱着叶根旺往屋里走去。 到了屋里，叶红杏先给弟弟脱下湿湿的裤子，又找了块干净尿布胡乱给他擦了擦还湿的身子，在擦的过程中，叶红杏还不忘偷偷瞄一眼弟弟两腿之间——好奇嘛！反正弟弟还小，走光了也不知道喊吃亏的。 叶红杏低估了弟弟的智商。小家伙很明显地觉察到了叶红杏那火辣辣的目光，居然奶声奶气地喊了起来：“娘，姐看我小**！” “呸！看我不打你！”叶红杏顿时羞臊起来，扬手就要揍他。 叶根旺吃了一惊，连忙闭上了嘴，小脑袋却转向了外边，想也知道是还想着继续跟招娣玩呢。 叶红杏听桂芬娘那屋里没什么动静了，飞快地给弟弟换好了裤子，拍了拍他又肥又软的小屁股：“去玩去吧，别打架啊！” “知道了，姐，我要吃肉肉。”叶根旺在出屋子之前，又奶声奶气地提了个不大不小的要求。 自从这个小家伙会说话之后，叶红杏再买肉回家改善生活的时候，这小家伙就总是会嚷嚷着要“吃肉肉”，直到给了他肉，这才会欢天喜地的抱着盛肉的碗大吃特吃，嘴巴堵住了，他这才不再嚷嚷。 每当这个时候，叶红杏总是会哭笑不得，却又总会满心欢喜地去答应，去满足弟弟妹妹一次又一次的要求。 谁叫她是姐姐呢？谁叫她喜欢弟弟和妹妹呢？ 叶根旺又撒着欢摇摇晃晃的跑到了院子里，和叶招娣玩起了泥巴。叶红杏慢慢走到屋门口，站在走廊的边沿，呆呆的看着两个孩子欢声大笑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范小胖书桌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从倾斜了的门口看到杏儿小小的身影。 范小胖手里的书本竖在桌上，他却忘记了去看，因为屋外沐浴在阳光中的叶红杏此刻显得是那么的美丽端庄。看着看着，范小胖竟是没了再看书的心思。他轻叹了口气，将书本合了起来，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干啥去？”叶红杏听见了动静，转头来看，见刚刚还要嚷嚷着要独自一个人安安静静读书的范小胖居然出了屋子，便有些奇怪地看他。 “杏儿，你是不是也念过书？”范小胖飞快地寻了个可以聊天的理由。 “念过啊，现在还在念呢。”叶红杏点头。而且她自信她比范小胖念的书还要多，谁叫她“天生”就能识字念书呢？她念私塾的目的只不过是想练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罢了！ “念过许多？那我可得考考你。”范小胖来了兴致，随后搬了个小矮凳出来，跟叶红杏并肩坐在一起，边看着叶根旺和叶招娣在院子里打闹，边玩着“考考你”的游戏。 时间就像沙漏里的沙子，一刻也不停地在往下走着。转眼就到了中午，吴桂芬放下手里的鞋底子，和叶红英一起走出了屋子，先看看根旺和招娣，又含笑瞅了一眼正因为某个观点而吵得面红耳赤的小胖和杏儿，娘俩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一起朝着厨房走去。 虽说范宅里也有负责做饭的下人，不过吴桂芬和英子平时都是做惯了事情的人，闲不下来。再加上吃不惯别人做出来饭菜的口味，于是两人几乎每顿饭都要亲自下厨去做。 “杏儿，喂他们喝点水。你这当姐姐的也不知道多看着他们点。”吴桂芬进厨房前喊了一嗓子。 叶红杏赶紧答应了，站起身小跑着进屋，不大会工夫就端了一碗水跑到玩得已经没有人形的叶根旺和叶招娣面前，以命令的口吻恶霸霸地要求他俩喝水。 范小胖看着这些，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感动。 他在感慨自己的命运，感叹自己的身不由己，羡慕杏儿一家人的和睦与和气。 是，他是出身于大家族没错，从小就锦衣玉食、衣食无忧没错，可他过的并不如一般老百姓心底认为的那样快活。事实上，小小年纪的他甚至还隐约出现了几分忧郁症。 他总觉得自己的前途极为渺茫。 即使，他有着身为知府的父亲，有着好几个能干的哥哥。可他总是自我感觉信心不足，他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不会做，也不敢去尝试。他觉得自己就像只鹌鹑，一遇到事情就会害怕得浑身发抖，缩成一团再不敢稍有所动。 “小胖，想什么呢？”给弟弟妹妹喂完了水的叶红杏端着那只蓝花花的碗儿又坐了回来，还调皮地伸手在范小胖眼前晃了晃。 “啊？没什么。我……很羡慕你呢。你家这么和气，你爹娘都很喜欢你，又支持你，你姐姐，你弟弟妹妹又都那么好。”范小胖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 他的眼圈红了。 “哟，小胖你这是在感慨人生无常吗？”叶红杏没有像范小胖想像中那样柔声去安慰，反而是把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说道。 范小胖抬起头，有些生气地看着杏儿。 “哟，还生气了？你呀，只看见了我家和气的一面，我家吵包子的时候你见过吗？”叶红杏笑着摇头叹气。 “吵包子？”范小胖不知道什么叫吵包子。“就是吵架啊，有时候还会打起来呢！谁家也不会总是一团和气的。”叶红杏笑道：“还有，你在你家或许会觉得压抑受气，可你想过没有，你的位置和身份，其实有太多太多的人羡慕呢！凡事呀，都是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小胖生病，照顾朋友 午饭的时候，范小胖吃了很多。 饭后，按照惯例，叶红杏要午休。可就在她刚刚爬上炕，盖好薄被子的时候，范小胖又跟了进来。 “杏儿，后晌睡醒了陪我念书好不好？”范小胖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期盼。 “行啊。”叶红杏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将手臂缩进了被子里，微眯着眼睛准备睡觉。 “那你睡吧，我也睡会去。”范小胖说着，转身又出了屋子。 他却并没有立刻就去睡觉，而是站在走廊里又发了一会呆，这才回到了自己那间冷冷清清的屋子里。 是的，这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在住，所以无论如何都显得冷冷清清的。 在这一刻，范小胖又开始羡慕起叶红杏了。她呆的屋子里应该睡了她娘，她姐姐还有弟弟妹妹吧？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地睡在一起，那该是何等美妙的一件事啊！ 想着想着，范小胖又转头看了自己那个独榻一眼，塌是冷的，又小又窄，只够容得下像他这样子孑然一身的人了。 感慨着，范小胖还是非常无奈地，像往常一样躺在了这张榻上，闭上眼睛，慢慢地睡着了。 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起码，安静。在睡着之前，范小胖这样想。 他是被叶红杏摇醒的：“小胖，快起来，你不是说后晌让我陪你一起念书吗？” 范小胖揉揉眼，一骨碌爬了起来。 叶红杏并没有在摇他，原来刚才只是南柯一梦。 范小胖摸了摸额头，在这个略嫌寒冷的季节里，他额头上竟是出了一大片汗。 汗是冷的，摸在手上水渍渍的，很不舒服。范小胖发了几秒的呆，身子朝后一歪，打算再睡上一会。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范小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他再一次被叶红杏给摇醒的时候，发现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你来了？”范小胖说，他说了这句话才骤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起来。 原来自己病了，范小胖强自挤出一丝苦笑。 头，晕沉沉的，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应该发烧了，范小胖年纪虽然不大，不过对于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倒还是懂的，也知道自己这病是因为午后睡觉的时候出了汗又着了凉所致。 “你病了。”叶红杏轻轻地说着，伸手过来，慢慢地攀上了范小胖的额头。 “很烫，我让我娘给你熬碗姜汤好了。”叶红杏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杏儿，你别走。”范小胖喃喃道。他现在头痛得厉害，整个人一片混沌，连自己说的是些什么都不太知道了。 “好，我陪着你。”叶红杏忙又将腿收了回来，她只是朝着外边喊了一嗓子，让姐姐帮忙熬一碗姜汤过来。 姜汤，是要和红糖一起熬的。叶红英跟着吴桂芬在厨房里混迹了多年，做这些自然轻车熟路。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红糖水就端了过来，放在桌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和诱人的红糖香气。 “醒醒，我来喂你。”叶红杏将红糖水端了过来，拿在手中，另一只手慢慢地拍了拍范小胖。 范小胖还在迷迷糊糊的，被叶红杏一拍，下意识的就要挣扎着起身。结果，他这边还没起来，那边叶红杏就又伸手将他按在了床上：“别动了，只是让你醒醒，我说了我会喂你的。” “多谢。”范小胖眼睛都睁得极困难，可还是微闭着眼睛道了声谢，只不过他的嗓子极哑，声音也极低，只能让叶红杏勉强听得见罢了。 “不用客气，你跟我可是朋友呢！朋友之间互相帮忙，哪里还用得着谢来谢去的？”叶红杏微微一笑，伸手将范小胖的头抬高了一些，用小勺舀着姜汤红糖水慢慢地往范小胖的嘴里送去。 一勺，两勺……叶红杏似乎突然间变得极有耐心一般，细心地将大半碗的姜汤红糖水都喂了范小胖喝。而范小胖似乎也极为听话，一点都不反对挣扎地将那多半碗的姜汤红糖水都喝进了肚子里。 汤喝完了，因为是热的，所以即使现在天气很凉，身上也还发着烧，可范小胖的额头上竟是真的出了一层汗。 “出了汗了呢！”叶红杏转身拿来一块干毛巾，慢慢地擦拭了范小胖额头上的汗珠，欢欣无限地说。 “是啊，多亏了你们姐妹俩了。”范小胖依旧是那么客气。 “我说你呀，都说了大家都是朋友了，你就别再像这么客气了行不行？要是我姐听见你总是把谢字挂在嘴边，她可是真的会脸红的呢！”叶红杏嘿嘿地笑。 范小胖唇扯动了一下，他也想笑，可是他却笑不出来。此时的他，内心里满满的堆积着的，都是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带给他的感动。 这种感动其实是很平凡的，是普通朋友之间很容易就会发生的一种名为“互相帮助”的事情，可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却又显得那么的不凡。 他生长在官府之中，从小就耳濡目染了什么叫做“无利不起早”，什么叫做“世人人心险恶”。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从小的世界观就被改变得与普通人不太一样，很“官”，也很自私。 虽如此，可他内心深处却依旧盼望着能够得到普通人轻易就能拥有的那一切，在他看来，这些貌似很平常的东西却有着无比的魔力，它们很普通，很平凡，甚至可以说任何一个家庭里都能轻易得到，不过这些东西却又都是那么的温馨和温暖，若是任何一个人都有着范小胖这样细腻的心思的话，也一定能从这些日常的貌似毫不起眼的小事当中读出人世间的种种情意和温暖来！ “小胖，你好像哭鼻子了呢！怎么？是身上痛吗？还是发烧烧得脑袋疼？”叶红杏可不知道范小胖此刻心里正在想些什么，她看到的却是范小胖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正在哭呢！ “再说了，你可是男生呢！以后长大了就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是汉子，汉子怎么可以随便哭鼻子呢？而且你这还是当着像我这样的绝世大美女的面哭，你害不害臊呀？”叶红杏想要逗乐范小胖，当即毫不客气地夸起了自己，还借此贬了一下范小胖。 范小胖被叶红杏的夸张说辞给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声音仍是哑哑的，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是真的好了起来。 “杏儿，你说的对，我可是男生呢！怎么可以随便哭呢？不过杏儿，你怎么知道我是痛的哭还是因为想起一些事受到了感动而哭呢？痛哭的那当然不是大丈夫所为，不过被世间真情所感动，这样流出泪来却是相当的有情有义呢！”范小胖半歪着头，很是正义严肃地说着他自己的观点。 “你这一点错也没有，不过嘛，我倒是一点也没看出你在感动什么，我只看见你哭了。还看见了你的眼泪，你不能赖皮！”叶红杏嘿嘿冷笑：“当然，如果你要想堵住我的嘴，那也可以，只要你拿银票来就行！” “杏儿，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路不是已经在修了吗？不是说老百姓们都自愿白干的吗？这样一来你可就不必花费那么多银子了啊？”范小胖茫然不解地看着杏儿。 关于修路，范小胖已经把足够的银票交到了叶红杏手中，而通过叶红杏请来的帐房先生的预算，杏儿手中的银子已是完全够用，那么，范小胖此时疑惑的事情就成了：杏儿她如此贪财又是为了什么呢？该不会是修完路之后又想着修桥吧？ 想到叶红杏村子周围的那条小河，范小胖心里就是猛地一惊。若是叶红杏真的想要修桥的话，那确确实实是需要银子的，只不过……由着杏儿这么折腾的话，自己这银子可就要投入太多太多了！ 范小胖倒不是舍不得银子，只不过在他的认知当中，铺路跟修桥虽然都是善举，可修桥在惠及人群的数量上面还是跟铺路差了太多。到时候说不定老百姓们都不会像现在这么踊跃呢！那么一来，修桥的预算可就要超出太多了啊！ “你在想什么呢？谁说要修桥了？”叶红杏一下子就猜到了范小胖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她也想着修桥，方便叶家村附近人们出行，不过修桥并不是一件非常急迫的事情，事实上现在那条蜿蜒的小桥上就存在着略微粗糙一些的“小桥”，都是附近的村民们在小河上来来往往时弄出来的土桥。 “那你要银票做什么？”范小胖百思不得其解了。 “当然是拿来花了！你没看见咱们现在全身都穿的是旧衣裳了吗？还有我娘我姐她们，她们在你家呆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好好的在县城里面逛过呢！还有，我年纪也大些了，也想学着姐姐和娘那样，买些胭脂水粉回来用。这些不都要花钱吗？”叶红杏最后将问题丢给了范小胖。 “可是……可是，你们花钱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范小胖一下子就想到了，不过这话他却是并没有说出口。 他跟叶红杏是朋友，朋友之间就算是互相花一些钱，那也不算什么的。不过杏儿在本地算得上是一个有钱的主儿，她带着全家跟着自己逃奔到这里来，确实大大地委屈了她。范小胖原本就想着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自己势必要在金钱方面补偿她家一二，可他却没想到此时叶红杏居然直接把这个事情给摆到了桌上面来谈。 “那，你想要多少银子花呢？”范小胖想了半天，终于又把最初的问题给提了出来，叶红杏跟他要银票，范小胖也判断出这银票得给，那她到底想要多少呢？ “有一两银子就行了。”叶红杏咧嘴笑道。 范小胖怔住了。原本他还以为杏儿既然都张口跟他说了要银票，那他就认为杏儿必定会跟上次一样，一次性跟他要上几百两银子呢！可是现在……他的耳朵没错吧？她居然只朝他要一两银子？ “杏儿……”范小胖不明白。 “咱们是朋友啊！这次买胭脂水粉，一两银子确实够花了的。”叶红杏笑着解释，同时右手也轻轻在范小胖的右手上拍了几下。 “杏儿，你……你今晚能不能陪我念书？”范小胖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很幸福，可他刚要跟叶红杏表达一下他此刻心中的感觉的时候，话到嘴边，他说出来的话却又变成了另外一句。 “陪你念书？”叶红杏却是犹豫了一下，扭着脖子瞅了瞅范小胖房间里的摆设。除了一些小胖不知道从哪里淘回来的旧书当作装点之物外，就是桌上放着的那几本新买回来的书了。 “行啊，不过夜宵得归你来准备。”叶红杏也无所谓，毕竟现在她跟范小胖一样，都不能出这所宅子。既然左右都是个出不去，再加上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私塾里念书了，叶红杏一时之间还有些想跟范小胖接触一下，看他这人府城里过来的官二代究竟在读书方面有什么领先的地方没有。 结果，就是没有。范小胖虽然家里有极有水平和手段的私塾先生坐镇，可他年纪毕竟在这里摆着，所以当叶红杏注意到他看的书的书名的时候，不自禁的被逗的乐开了怀。 范小胖念的书跟叶家镇私塾里孩子们念的书相差不多，即使是快一些，也很有限。叶红杏自己本身就是靠着“自学”在学习这个世界里的文化知识，自学比起私塾先生亲自教导来可要快得多了，所以知道了范小胖此刻在看什么书后，叶红杏心里顿时就有了数。 夜已深，挑灯，将书卷打开摊在桌上，叶红杏坐得极端正地坐在了桌旁，就着油灯略有些昏暗的光线，读起了范小胖放在这个房间里的一些老式藏书。 至于范小胖，则是看起了他昨天看到的地方。他，也开始认真了起来。 日复一日，叶红杏最近每天都会在范小胖的书房里流连上一段时间，等范小胖看书看得累了的时候，叶红杏这才会告辞出来，回自己的屋子里休息。 范小胖看书看得极有滋味，叶红杏自学的东西也在逐步增加。然后，冬天毫无征兆地就来了。 连续下了好几场的冬雨，整个县城被冻了个够呛，叶红杏已经穿上了吴桂芬亲手给她缝制的皮袄。这皮袄虽丑，可穿上身上却显得极暖和。范小胖羡慕了好几天，最终却也从吴桂芬那里得到了一件差不多的棉皮袄。 范小胖终于又从家里得到了消息，说是之前暗中下杀手想要害他的那名官员终于被范大人给擒落马下，被关进了大牢。想要刺杀范小胖的那些刺客们背后没了银钱的支撑，再也没有人会傻傻的跑过来再刺杀范小胖，而这场刺客危机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弥于无形了。 这一天早上，院里院外竟然飘起了极大的雾。伸手不见自己的手掌，往前走动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的脚步。 范小胖一大早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如此，天一亮就不再允许赖床，否则的话小胖就将会受到家规的处置！ 家规，轻则打手板，重则乱棍赶出家门，从此再也不允许回家。 很显然，范小胖是被打过手板子，并且被督促着将赖床的毛病给完全改正了过来。 他最近几年早就习惯了早睡早起，最近几个月也已经习惯了身边小朋友叶红杏赖床又懒惰的习性。不过当他看到那漫天遍野的雾气的时候，他还是大呼小叫着跑到了叶红杏住的屋子的窗外，使劲敲了敲：“杏儿，起来了没？快点出来一起看大雾啊！好大的雾啊，我都看不见院子里有什么了！” “小胖，你起来得太早了吧？天还没亮呢！”叶红杏的屋子里因为没有现代科技制作出来的玻璃之类的东西，所以屋子里光线不足，显得极暗。再加上叶红杏屋子里的窗子并没有支起来，所以此时从叶红杏的视角来看，她的屋里还真的有够暗的。 “杏儿，先生早就跟咱们说过要早睡早起的，你这么晚起来，饭都会晾凉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每天都不锻炼一下身体，这么长时间了，你吃得消吗？” “凉就凉吧，反正被窝里的暖和劲我可是舍不得立刻就丢掉。哇，好舒服啊！小胖，你难道就不喜欢一整天都缩在被窝里吗？”叶红杏边朝外边喊着，边整个人像条蛆似的在被窝里扭啊扭的，尽情享受着温暖被窝带给她的享受感觉。 “我都起来了。”范小胖也知道被窝里温暖又舒服，可他现在毕竟都已经穿好了衣裳起来了，自然不能再去把叠好的被子打开再钻进去了。“起来了又怎么样？小胖，要不我让我爹给你开门，你也到炕上来吧？我爹他起来了，不过他的被窝还是暖和的。你来不来？”叶红杏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一个鬼主意。 第二百二十三章新的主意，写书赚钱 “真的可以吗？”范小胖犹豫着又问了一句。 其实他还是非常非常想和叶红杏一个炕上睡觉的，当然，年仅六岁的他们也不会产生什么龌龊的想法，仅仅是因为彼此喜欢，所以想要和彼此多呆些时间而已。 “当然不行！”一旁的叶红英赶紧说。她现在可是大姑娘了，又怎么会乐意让小男生跟她睡在一张炕席上呢？ 叶红杏倒是很想跟这个长得不错，人又很老实的范小胖一起“滚床单”，反正现在大家都还小，仅仅是个游戏罢了，不过既然姐姐反对，叶红杏自然也就不好再厚着脸皮胡闹了。 “不行就算了，对了小胖，你拿几本书来，咱们在炕上讲故事好了。”叶红杏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尤其是在冬天，天寒地冻，人人都不想出屋的时候，她的小伙伴们就会一人拿上一两本故事书，大家围坐在暖和的炕头上，一边碎碎念地讲着自己手中故事书里的故事，一边有的没有的聊着天。 好怀念那个时候啊，无忧无虑的，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房贷的逼迫，也没有单身的孤独寂寞感。童年，或许才是一个人一辈子最值得怀念和珍惜的时候吧。 “好啊。”范小胖跳下炕沿，飞快地去拿书去了。 “杏儿，你还不穿衣裳？”叶红英见小胖跑出了屋，赶紧一骨碌坐了起来，伸手从被面上扯过自己昨天脱下来的衣裳，一边快手快脚地穿着，一边问杏儿。 范小胖是男孩，而在叶红英的心中，男孩子是可以一起玩耍，却不可以让他们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的。 “姐，我不想动。”懒懒的，叶红杏翻了个身，然后又翻了回来。外边那么冷，还是被窝里舒服啊！ “不想动也不行啊！呆会小胖子过来了，你再想穿衣下炕，可就要被他全给瞧见啦！”叶红英有些着急起来，因为她听见院子里范小胖飞快地跑过来的声音。因为院子空空的，并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和扫院子，所以范小胖跑步的声音就显得极为响亮。 “哎！真麻烦！”叶红杏小声嘟囔着，原本是想着缩在被窝里赖床的，可姐姐却硬要她起来，还说范小胖是男生，本就不应该在女生的屋子里，况且杏儿现在还没穿衣裳，范小胖呆会还要来屋里玩，这样一来，杏儿就不得不穿衣裳起床了。 学着姐姐的样子飞快地穿衣，叶红杏终于赶在范小胖走进屋子的时候穿好了裤子。 “杏儿，你都起来啦？真快！”范小胖笑着走了进来，他手里抱着三四本书，都有寸许的块头。而除了书之外，还有一双毛袜子。 “谁的袜子？”因为袜子这种东西出现在范小胖手里的时候显得极为特殊，所以叶红杏特意多瞧了两眼。 袜子是粉红色的，很显然是不适合范小胖穿的。 “给你的。”范小胖将书重重地放在炕沿上，然后将袜子递了过来：“我让老李头到外边买的，顺便就给你们都买了两双。我是想着你和英子姐还没起来，就先拿一双过来，剩下的呆会老李头就会送过来了。” “哟，小胖真有心。”英子夸了一句，浑然无视了范小胖只拿了一双袜子，并且还是只拿了杏儿的袜子这个事实。 “哪有。”范小胖虽然这段日子跟大家都混得熟了，可是被人夸就会腼腆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所以此刻被叶红英一夸，白白又可爱的小脸蛋立刻就低了下去，两手轻搓着衣角，看上去害羞得紧。 叶红杏和叶红英相视一笑，此时的范小胖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爱，简直……太想捏他脸蛋一下了！ “你都拿的什么书啊！”叶红杏这个时候就拿起了小胖拿过来的那些书，结果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 “这些书怎么了？这些可都是我们私塾先生鼓励我们在闲余时间看的呢！”范小胖赶紧把叶红杏扔出去的书又给捡了回来。 “这些东西也叫故事书？”叶红杏嗤之以鼻。 “这些不是故事书吗？你看这里，这里讲的是陈仪娶妻的故事，里面揭示了人与人之间要讲诚信的道理，还有这里，鲁方守诺的故事，多感人呐！”范小胖随手翻书，如数家珍似的说着。 “停！这些就是你所谓的故事书了？这也太小儿科了吧？”叶红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这些还不算是故事书？那你所谓的故事书又指的是什么？”范小胖不明白了。因为杏儿所说的话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对啊杏儿，你说的故事书又都是些讲什么的？”叶红英也有些不理解了。她读的书少，对于什么故事不故事的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划分。范小胖的这几本书她看着就挺好的，既有人物故事，又有一些人生哲理在里面。不过杏儿说这不算故事书，她就跟范小胖一样，都有些不明白杏儿要找的故事书是什么样子的了。 “故事书嘛，自然要有个故事书的样子了。”叶红杏此刻却是卖起了关子。不是她不乐意说，而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法子。 “杏儿，你……该不会是又想到什么了吧？”叶红英小心翼翼地问，看杏儿那满脸的笑模样，熟悉这个妹妹一举一动的叶红英立刻就知道叶红杏一定是又想到了什么。 “姐，这件事我还只是有了个想法，能不能办到，能办成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叶红杏轻轻摇了摇头，故事书是可以写的，不过印出来还有卖出去，这些都需要她去找相关的人和技术。 “你要卖书？”范小胖脑子也挺快：“不对，你要写书？” “暂时有这个想法。”见两人都猜到了，叶红杏索性也就不再隐瞒，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弄一些专门写给小孩子看的书，还有一些专门给女人们看的书。这些书，我会自己先写一些出来，然后再雇一些有想法，也有文笔的人编一些出来，成册后再拿去书局印，最后再拿到市面上卖。就是……”她有些犹豫：“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杏儿，你要是真能写出让人爱看的书来，我第一个买你的。”范小胖兴奋地道。他做决定做得这样快，正是因为相信杏儿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杏儿可是做出了好多个奇迹的人呢！她想出来的法子又怎么可能不行呢？ “那就这样了。小胖，你给我们念会书吧，我想听你念书了。”叶红杏摆出一幅无聊的样子来，懒懒的倚着被子，身子却很随意地仰着。 “行。”范小胖很痛快地答应了。貌似，在面对叶红杏的要求的时候，他很少会有拒绝的时候。 然后屋子里就响起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范小胖的声音很好听，清清脆脆的，带着一种男童所特有的稚嫩，再加上赏心悦目的脸庞和认真的表情，叶红杏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就支着下巴瞅着范小胖的方向发起了呆。 “……谓之忠孝，世人皆拜服。”范小胖最后一个抑扬顿挫的声调结束了这个故事，跟着将书本缓缓合上，轻叹口气，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屋内，叶红杏和叶红英都已经打起了磕睡——她俩都被范小胖的读书声给催了眠，此时一个比一个睡得熟。 倒不是她俩不给小胖面子，实在是这个时代的书本上的话全都晦涩难懂，想要听懂的话还得逐字逐句地去猜去想，太费脑子，所以两个小姑娘干脆就直接睡倒了。 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叶红杏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而窗外则是阵阵的笑闹声。 叶红杏赶紧穿了鞋子跳下炕，跑到外边一看，原来范小胖正和叶红英，还有吴桂芬、叶根几个人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真够无聊的！叶红杏心里想着，嘴里却喊着：“加我一个！” 玩闹了老半天，天慢慢地黑了下来，无论是叶红杏还是范小胖、叶红英这些孩子们，还是吴桂芬和叶根这两个大人，全都玩得满头大汗，浑身热气腾腾的，在这个冷冷的初冬里，暖洋洋的异常的舒服。 范小胖干脆就和叶红杏全家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几个大小孩子全都脱了鞋子爬到炕上，互相小声地聊着天。 “杏儿，要不你跟我们讲个故事好不好？你不是想要出书的吗？与其让我们等老半天，倒不如今晚就跟咱们讲上一讲呢！”范小胖提议。 “是啊杏儿，你跟咱们讲讲吧，我也很好奇你能讲出些什么东西来呢。”叶红英也说。 “什么？杏儿你要出书？你才念了几年的书啊，你就想着写书了？”叶根在一旁笑眯眯地说，对于杏儿的一些奇怪的想法，他早就习惯了的，而事实也证明杏儿确实可以凭着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赚到不少银子。不过…… 叶根还是不相信杏儿可以自己写出书来，并且凭此赚到钱！ “爹，您要是不信呐，您就等着看吧。到时候我可不分给你银子！”叶红杏撇嘴，结果就是逗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瞧瞧咱这闺女，真长出息了呢！”叶根扭头对吴桂芬说道。吴桂芬貌似不经意的答应了一声，心里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叶红杏和叶红英互相调笑着，范小胖也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话，叶根则笑眯眯的看着这几个孩子，大家竟是谁也没注意到吴桂芬心事重重的样子。 接下来，应大家的要求，叶红杏就给大家讲了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从此，公主和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故事讲完了。”叶红杏淡淡地笑了笑，算作是这个故事的结尾。 “那个王后真是狠毒。”范小胖从未听说过像今晚杏儿讲的这样子的故事。这样子的故事别说书里不会有了，就算是上了年纪的人也不会讲出这样子的故事来的。他们顶多会讲一些诸如狐仙、鬼怪之类的吓唬小孩子的故事出来。 “地位越高，人的心就会越狠毒。”叶红杏没来由的感慨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 叶红英点点头，叶根也在思考着这句话，只有范小胖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戳到了痛处，整个人突地一震，然后眼神里竟有了些许慌张神情。 “对了杏儿，你要写的书里都是类似这样子的故事？”叶红英问道。 “差不多吧，第一本应该是童话，就是专门写给小孩子们看的书，里面的故事很美，也有关于人与人之间相处，人和自然之间相处，还有为人处世态度的一些教育故事。呃，应该会受小孩子们的欢迎的。”对于这些，叶红杏很有信心，因为现在她的脑海里还记着超多的童话故事，在这个用毛笔写字，字如核桃般大小的时代，出一本书还不是小意思？ “杏儿，你不是说以后还会写专门给女人看的书吗？那样的书里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呢？”叶红英很是好奇地又问了一句。 “就是一些关于如何驾驭夫君，帮助夫君的故事，里面有夫妻之间相互扶持，互相帮助，互相尊敬的小故事。总的来说，那样子的书应该算作是‘言情’。”叶红杏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言情？”叶红英不懂，不是她理解能力差，而是这个时代根本就不会有这种词汇。 “就是类似于戏文里的情爱故事了，只不过更曲折，里面主要讲的是女人的故事和视角。比如说，《英子寻爱记》这样子的书。里面写的就是英子姐姐努力寻找自己喜欢的夫君，顺便姐姐还会跟姐夫之间闹些别扭，最后再和好什么的。” “呸呸！谁要你写我了？”叶红英听杏儿说什么姐姐姐夫的，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口中连啐不已，心中却对杏儿的这个想法更为期待了。 “唔，这样子的书，官府那边不知道会不会限制呢。杏儿，你这言情书里不会有违禁的东西吗？比如说小孩子们不该看的东西。”叶根到底是大人，考虑问题比叶红英要全面得多。 “这个嘛，见仁见智啦。有的人喜欢看，有的人不喜欢看。但就算是一个人说他超级不喜欢看那些坏的东西，可在私底下，谁又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呢？”叶红杏呵呵而笑，言情本就是给成年或是大姑娘们看的，里面就算是有一些小暖昧应该也没关系，反而可以在这个知识落后的古代里多给知识贫乏的女人们普及一些必要的知识。 “那男人们又应该看些什么闲书呢？”叶根也来了兴致，挪了挪身子，很感兴趣地问。 “应该是一些争霸夺权的故事吧，让自己变强，不断地变强，敛财，不断的让自己富有起来，最终成就霸业。呃，当然，这样子的书不应该发生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在写的时候应该多注意一些。”叶红杏说着说着，自己倒先发起了呆。她记得上辈子自己在课余时间最爱干的事就是看小说了，网络上的小说很多，在她上大学的时候正赶上了井喷的年代，众多的各色口味的小说可以说是铺天盖地，甚至就连叶红杏自己也都能总结出一定的写作规律来。只不过，她在重生之后却是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看过的那些经典小说们来赚银子——她不懂这个世界的行情，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统治者是不是能够对她写出来的这种YY小说能够非常宽容地对待。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而叶红杏却不知道该向谁去讨要答案。所以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主动去寻找这个领域里的人才来替自己开办和运作一个书坊。 若是只在周围这片小地方运作，有吴德荣父子替自己撑腰，叶红杏自然是不会去担心这些来自“上边”的压力，可她的书必定是要面向整个大鼎国的消费者的，若是有“领导”看她的书不爽，到时候给她些小鞋穿，那可就糟了。 叶红杏考虑着这些，一时间竟是没有说话。 “杏儿又想得出神了。”叶红英吐了吐舌头，每次叶红杏想事情的时候都会像今天这样出神，而当她把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想清楚后，她才会亲自动手去实施，然后就是作坊的开办和运作，直到顺利地赚到银子。 “呃，要不我先回去好了，明儿我再来找你们玩。”范小胖也觉得外边天都黑了下来，自己再呆在这里就显得有些不太好看了，于是起身告辞。 叶根送了出来，亲自看着范小胖走进了他的房间，叶根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叶红杏想得出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吃过了早饭就想着去找范小胖玩，结果正好瞧见大门口一道非常熟悉的人影一闪，跟着就出了院子。是谁呢？叶红杏心中好奇，也想着跟出去看看，可她想了想，却还是先去找范小胖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桂芬晚归，疑云重重 整个上午，叶红杏都在和范小胖玩，两个孩子你给我讲城里孩子们的故事，我给你讲乡下孩子们平时玩些啥。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就到了中午，吴桂芬这才急匆匆的小跑着进了厨房，给一家老小做饭。 吃饭的时候，吴桂芬非常明显的心不在蔫。不过既然她没有主动提出来，大家也就没有刻意去问。 急匆匆的扒了几口饭，吴桂芬放下碗筷就走了出去。 “娘这两天好奇怪啊，每天都不在家里呆。”叶红杏眼皮子都没抬，抱着碗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叶红英没什么反应，她正在喂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捣蛋鬼吃饭，叶老爷子耳朵有些背了，没听见，依旧是老神在在地扒拉着饭。只有叶根，若有所思地瞅着吴桂芬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满满的全是不满。 大人的世界，孩子一般都是不予理会的。所以在午饭后，叶红杏很是没心没肺地躺在炕上睡起了午觉。一起的，自然还有同样没心没肺的叶红英。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近墨者黑，叶红英的性子竟是越来越跟叶红杏相同了。两姐妹现在都只对感兴趣的事情提得起兴趣，至于没有意识到的事情，那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精神旺盛的根旺还在试图着骚扰已经昏昏欲睡的叶招娣，直到小招娣被骚扰得实在受不了了，哇哇大哭起来，叶红英这才连训斥带吓唬的把叶根旺给搂着睡觉去了。 因为弟弟妹妹吵闹，再加上叶红杏固定的时间没有睡好，她索性就直接睡了下去，直睡到天都快黑了，这才意犹未足地从炕上爬了起来。 叶根旺和叶招娣两个小家伙正睡得香，叶红英却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麻利地收拾着什么。 叶红杏趴在窗户上朝外张望了两眼，范小胖此时正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景色发呆。叶红杏在心里默默数到了一百，见范小胖还在发呆，于是决定不再瞅他，穿鞋子下炕，准备到厨房里找些吃的东西。 出了屋门，叶红杏随口问道：“姐，娘呢？我快饿死了！” “没看见。”叶红英正蹲在地上整理菜畦，如今已经入冬，白菜已经初见长成，叶红英正学着大人教给她的法子，用草绳一个一个的把白菜绑起来，让它成捆。 成捆的白菜，菜芯里的菜叶将会长得更加白嫩，并且一点也不像外面一层叶子那么绿，那么粗糙。 叶根正巧在这个时候回了家，他的腿有些拖沓，似乎走了很远的路似的。 叶红杏毫不以为意，因为最近她全家人都经常外出，之前担心的刺客问题早已经不复存在，就连范小胖，在家里呆得烦了，也会偷偷和杏儿一起上街去找些新鲜乐子。 虽然心里并不如何担心了，不过叶红杏还是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毕竟，对家人的关心，是叶红杏这辈子最喜欢干的事了。 “杏儿，你娘回来过没有？”叶根一下子就接收到了叶红杏的视线，然后，他哑着嗓子问道。 “没啊，爹你去哪了？”叶红杏心中一怔，可还没等她问完，叶根就很疲倦地越过她，朝屋子里走去。 “找你娘来着！这个婆娘！”叶根恨恨地骂着，因为心里气愤，所以把屋门口的帘子也摔得哗哗作响。 “怎么回事？”叶红英看出不对，也忙走了过来，边朝屋子里瞅边问杏儿。 “不知道啊，怎么这么大脾气？”叶红杏摊手，她虽说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大致能猜出来叶根生气是与吴桂芬一整天都没呆在家里有关。 一直到天都快要黑了，吴桂芬这边满脸倦色地急匆匆地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只是飞快地洗了一把脸，跟着就冲进了厨房——一大家子的饭菜都要由她来做呢！ 因为回来晚了，所以今晚的饭也就吃晚了。叶老爷子倒没说什么，叶根却黑着一张脸，看上去极不高兴的样子。 “我……今天有点事，所以回来晚了。”吴桂芬在围裙上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叶根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黑着脸瞪着她。 吴桂芬更加小心了，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再看丈夫一眼。 “吃饭。”叶老爷子适时地说了一句，跟着便又不紧不慢地吸溜起稀饭汤来。 “小胖，咱们晚上玩些什么？”叶红杏见现场气氛很不好，便赶紧转移话题。 “咱们画画好了。”范小胖想了想，笑着说。最近一段日子，他一直都跟着杏儿全家吃在一起。 而每天晚上临睡前的这段时间，他一般都会跟叶红杏商量着玩不同的游戏，几个孩子每天都是绞尽脑汁地想着新鲜花样，每天都会热热闹闹地玩到很晚才各自回房睡觉。 “那行，咱们就画画。”叶红杏也无所谓，她现在其实并不是要和范小胖讨论什么，而是想借着这样机会把现场的气氛好好地调节一下，免得爹和娘吵起来。 唉，娘也真是的，今天都在外边跑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跟爹说一声，神神秘秘的，也难怪爹会生那么大的气了！ 他们是夫妻啊，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偏要做得这么神秘，爹问娘，娘都不说。 叶红杏想着，心里也不禁地有了气。 “吃慢点。”吴桂芬像往常一样轻声细语地叮嘱着孩子们。 “我吃饱了！”叶红英第一个放下了碗筷，大声地宣布。 叶红杏也不甘落后，飞快地将碗里剩下的饭都倒进了肚子里，然后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我也吃饱了，我是第二个！” “我是第三个！”范小胖人虽然胖，可食量其实并不如何大，所以吃饭的速度也是极快的。 “哇！”叶招娣瞅瞅哥哥姐姐们空空的碗，再低头一看自己还有一多半的碗，顿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我也吃饱了。”叶根旺跟着哥哥姐姐们学，虽然明明还没有吃饱，却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把碗一推，举着白白胖胖的小手大声地宣布道。 “吃饱了？根旺再吃点，你们三个出去玩去吧。今天我刷锅。”吴桂芬一眼就看穿了叶根旺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想着快些吃完饭，然后和杏儿英子他们一起玩耍。不过虽然宣布了已经吃饱，吴桂芬还是不大相信叶根旺的话，又硬逼着他喝了小半碗的米饭，直到看到他确确实实实在吃不下了，这才笑呵呵的放他跑出去玩。 叶招娣也紧扒了两口饭，扭着小屁股追了出去。招娣和根旺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年纪差不多，在家里又是彼此最熟悉的，此时自然也是在一起跑来跑去的追打着闹着玩。 范小胖的房间，范小胖拿出了好几支毛笔，分给叶红英和叶红杏二人，又亲自磨好了墨，然后铺好了纸，微一沉吟，目光瞅向杏儿：“杏儿，你最擅长画什么东西？” “随便画画好了。你最擅长画什么呢？”叶红杏笑着摇摇头，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擅长不擅长的，其实她并不喜欢画画，因为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考验技巧了，若是学艺不精的话，很容易画个四不象不出来。 “我最擅长画的是人物啊。杏儿，要不我给你画张像好了。”范小胖笑嘻嘻的仔细打量了叶红杏几眼，然后昂起头，闭上了眼睛。他要先在脑海里酝酿一下情绪，最后才能画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来。 “画吧画吧。”叶红杏无所谓地挥手，对于范小胖的痴缠，她一向心软。反正他年纪还小，就算是喜欢自己，恐怕也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一种朦胧的喜爱罢了。叶红杏从来都不会觉得范小胖会一直喜欢自己到十七八岁的婚嫁年纪的。 “姐，你画什么？”叶红杏打发了范小胖，转头又去看叶红英。叶红英的毛笔正不住地在砚台里蘸啊蘸的，她的眼睛直直的，似乎正在思考着要画些什么出来。 “画个山水画好了。唉，我连书都没念过两天，又怎么可能画得好呢？”叶红英感慨，她实在是没什么信心能画出好画来。 “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个世界上可没有谁就保证自己一定能把画给画好的。就算是那些书法大家，他们画画的时候也经常会画废画呢！”叶红杏赶紧出言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唉，但愿我不是在糟蹋东西吧。”叶红英叹了口气，手中的毛笔终于是坚定地落在了画卷上。 叶红杏在一旁看了一小会，然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然后稍加思索，毛笔尖便开始在纸上蜿蜒行走。 她想画范小胖的肖像画。 范小胖画她，那她就画他。 每当日子又过去一天的时候，叶红杏就会掰着手指头计算距离过年还有多久，而范小胖还能跟她呆上多久的时间。 范小胖终究是要回府城里去的。卫青卫大叔身上的伤势已经养的差不多全好了，范小胖和卫大叔再继续呆在这小县城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了。再加上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转冷，范小胖每天都会被冻的嘻嘻哈哈的，每天读书写字的小手都肿得跟个馒头似的了。 卫青大叔自然也是知道范小胖的手被冻坏了这件事的，他虽然早些年行走江湖，可对于冻手冻脚这件事也着实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是交待范小胖多呆在暖屋里，另外吩咐那些烧柴取暖的下人们每天都要把柴禾烧得旺旺的。 叶红杏偷偷地瞅了范小胖几眼，然后咬着唇琢磨了一下，跟着便开始下笔画了起来。 画画，是一项技术活，一项非常考验时间和耐心的艺术。叶红杏一开始还画的有模有样的，可后来她渐渐地有些不耐烦起来，手中毛笔便开始乱了。 “杏儿，你看你的眼睛好看不？”范小胖在画了好一阵子之后，忽然头也不抬地问杏儿。 “让我看看。”叶红杏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过来。 只见范小胖面前的桌面上的画纸上，只下了一头青丝的脑袋上只出现了眉毛和眼睛。 范小胖大概是为了要把这双眼睛画好，费了老大的手笔，他甚至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细细地将眉毛和眼睛勾勒了十几遍！ 从叶红杏这个角度看来，范小胖画出的这画像中的眼睛和眉毛确实很好看，眉毛弯弯，眼睛更是像含着笑似的，给人一种非常亲切的亲近感。 “你画太慢了！”叶红杏哂然一笑，脚下飞旋，很快就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后继续画自己手中的画。 这一次，她的心完完全全地定了下来。看看人家范小胖，为了给她画一幅拿得出手的画，竟是细细地琢磨了半个时辰，然后只画出了眉毛和眼睛。 多么敬业！ 再看看自己，从刚才就一直在东张西望，心里更是时不时的就会想些别的，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又怎么可能会画得好呢？ 她这边正自己给自己分析着，范小胖这张肥肥大大的脸蛋伸了过来：“怎么样？杏儿你画的画像我不？” “呸，谁要给你画画像了？长的丑死了。”叶红杏哼了一声，虽然是在嘲讽，可她的脸上却还挂着非常淡定的笑意。 是的，杏儿并不怕范小胖会跟她反目。事实上范小胖虽然是个官二代，可他家里的实权还是握在他家老爷子身上的，就算是他想办法偷出来也不可能。 “那你画的是谁？咦，这眉眼依稀仿佛就是我呢！”范小胖先是大致的扫视了一圈，然后便发现了一个令他非常欢喜的画面。 叶红杏真的是在给他画画像！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范小胖顿时欣喜若狂。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喜欢杏儿的，而至于杏儿喜欢不喜欢他，他却是一直都没有太过在意。虽说是不太在意，可他心里其实还是期盼着杏儿能够喜欢他的。 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心理，在看见叶红杏居然是在给他画画像之后，范小胖的心里突然就觉得非常感动。 “画的丑死了，一点都不像你。”叶红杏见范小胖看自己的作品看得出神，顿时间忽然想到了一个圈地收钱的法子，跟着就仔细地在脑海里推算起自己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结果就是：完全可行！ “杏儿，你除了出书之外，是不是也摆几幅画来卖？你画的东西都很不错的呢！就算是没有大人买，你把这些画卖给小孩子们也是挺不错的选择呢！” “别提了，这样子的画要是有人买，我明天就开个画坊！”叶红杏大气地挥了下手，她是真的有打算进入到奢侈品和文艺作品这方面市场，因为时处古代，古代的能工巧匠们数量极多，叶家镇就有专门卖字画为生的人，只不过卖的字画也仅仅是能够勉强维持温饱罢了。 “这么厉害？”范小胖见叶红杏回答得豪迈，也不由的小吃了一惊，可紧跟着，他脸上的笑容便尽情地绽放了开来。 “我看，还是你画的好，不如你到大街上去摆摊卖春联得了。”叶红杏又探头瞅了范小胖面前的纸一眼，依旧是那眉眼，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鼻子。 “杏儿，小胖比你还要勤快呢……”一旁的叶红英正想着夸范小胖几句，谁知她和杏儿住的那间房子里突然就传出了非常响非常急躁的吵架声。 男人的声音气急败坏，女人则是哭哭啼啼的，屋子里还有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孩子被吓的大哭的声音。 “怎么回事？”叶红杏站起身来，准备过去看看情况。 说实话，叶根和吴桂芬两口子感情可谓相当不错，平时都难得红脸，可这次却是真刀真枪地对骂了起来，也难怪叶红杏和叶红英会有如此惊异的表情了。 “好像是爹嫌娘回来晚了什么的吧？”叶红英也不太确定。 “要是只是嫌回来晚了，恐怕爹还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吧？”叶红杏仔细地分析了一下，然后……她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会不会是娘……在外边有喜欢的人了？”叶红英大着胆子做出了一个非常出格的推算。 这种话她是悄悄地跟叶红杏说的，毕竟是女孩子家，又事关自己的父母，叶红英也不敢随意讨论这件事。 “还真有可能呢！”叶红杏两手轻轻互搓了一下。在她呆的那个现代社会，里面有着数之不清的同居男女，劈腿狗血事等等，叶红杏正是想到了那些垃圾事，心里这才会觉得有这个可能。 不过，吴桂芬自幼有着良好的家教，应该不会有这种狗血的红杏出墙的事发生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叶红杏和叶红英悄悄咬了一会耳朵，跟着两姐妹就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到了窗户底下，偷听叶根和吴桂芬的吵架内容。“你老实告诉我，你外边是不是有人了？”叶根坐在炕沿上，两手抱头，貌似非常痛苦的样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和盘托出，收割白菜 叶根这句话一出，叶红杏和叶红英两个人都呆住了。她俩相视一看，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诧异。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吴桂芬可是个再传统不过的女人了，每天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严格遵守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每年就连回娘家的次数也都是屈指可数的。 可是现在，叶根居然怀疑她在外边有人了？还有比这更加荒唐的事情吗？ 不光叶红杏和叶红英不信，就连屋子里的吴桂芬也是愣了好长时间之后，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一把把头发给扯得散乱了，整个人和身朝着叶根身上扑了过去，边大哭边叫：“我不活了！你敢这么说我！我辛辛苦苦的给你生儿育女，到头来你居然怀疑我偷人！我还有什么脸活着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快进去！”叶红英一扯杏儿的衣裳，跟着快步朝屋子里跑去。 是的，爹和娘打起来了，叶红杏和叶红英不知道倒也算了，可现在她俩却是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若是再不赶紧进去拉架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一人拉一个，将还在互相拉拉扯扯的叶根和吴桂芬给拉开了。 “闹什么啊闹，有什么意思啊？有什么事不能大家坐下来一起谈谈的？”叶红英装着大人的口吻，教训着两位长辈。 “你问她！让她跟你们说！”叶根在两个女儿面前讨论这种事觉得有些伤自尊，边说边往屋外边走。 “爹，你先别走，娘要是说了，你又不肯信，那我们找谁说理去？你还是坐在这里，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反正娘一定是清清白白的，这点我相信娘。”叶红杏说着，反手拉住了还在小声抽泣的吴桂芬的手，柔声劝道：“娘，有什么委屈您就说出来嘛，爹要是不信，他也可以自己去查的嘛！反正呀，咱们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叶红杏的话很中听，又委婉，还有道理，吴桂芬听着，心里就是一动，她慢慢抬起头来，见叶根也在瞅着自己，只不过在跟自己眼神一对上之后，叶根立刻就哼了一声，急忙将视线转向了别处，明显是想听听自己的解释的样子。 这样一看，吴桂芬心里也就有了数：“他怀疑我在外边偷人了！这样的话，叶根你若是再说一遍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得了！省得脏了你的名声！” “娘，你又说这气话！”叶红杏这次却是假装生气了，低低地训斥了一句，吴桂芬也就就坡下驴，不再言语了。 叶根抬起头，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叶红英赶紧使劲拉了他的袖子一下，用眼神示意他不可再说些气话，惹娘生气了。 “娘，你告诉我爹，你今天都去了哪里好不好？省得我这个小心眼儿的爹心里总是疑神疑鬼的。娘，你也知道，我爹这是在乎你，所以才会在心里胡乱猜疑的。要是他不爱你呀，他才懒得管你呢！就算是你一年一年的瞅不见，他也不会理会，他自己个儿乐得逍遥呢！”叶红杏轻声细语地劝慰着。 一旁的叶根可就不干了，哪有女儿这样说自己父亲的？小小年纪就把什么爱啊在乎啊之类的挂在嘴边，这要长大了还指不定怎么“疯”呢！ 不过一旁的叶红英一直都在观察着叶根的表情，看见他嘴唇一扯动，似乎要说话了，她就赶紧又使劲一拉叶根的袖子，给他打岔。 一点都不出意料的，吴桂芬又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瞅了叶根一眼，似乎在她心中，叶根生气抑或是不生气都很重要似的。而在看见叶根在叶红英的“钳制”下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后，吴桂芬便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说了出来。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的孩子一个个的都大了，也都出息了。家里也不缺钱花，我呢，就想着我还有个二闺女，也就是杏儿你的二姐，叶红莲。我这几天是夜也想，白天也想，只要两眼一合上，我就会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来。我这心啊，就一直都揪着。”吴桂芬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似乎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在说出来之后让她心里极为舒服。 “我想啊想啊，越想越是觉得自己非得要出去看看不可。可是，咱们这里离着野狐岭老远了，我就算是想去，也去不成啊！你爹他的脾气又那么坏，我要是跟他说，他一定不会让我去看的。”吴桂芬说着，又偷偷地瞄了叶根一眼。 此时叶根的脸却是微微地仰了起来，眼睛毫无意义毫无方向地望着屋顶一角，似乎对吴桂芬的话充耳不闻，又似乎是在神游物外，但更多的，则是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掩藏情绪的样子。 是的，他是在掩藏情绪。他并不是铁石心肠，而是有血有肉有着一颗正常人心的父亲！他也爱自己的孩子，哪怕不是儿子，哪怕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女儿。可即使都是女儿，不能如老爷子的心意那样替他传宗接代，那依旧是自己的骨肉啊！当年要不是自己一时糊涂，要不是家里确确实实太过困难，他也不会把聪明伶俐一点都不亚于杏儿的莲儿给了别人家啊！ 这边吴桂芬却又继续说了下去：“我不敢跟他说，可我这心里又实在放不下。那天晚上我看见了莲儿后，我这心里就再也忍不住想再看看她了，我想抱抱她，好几年了，她都长那么大了，可是我这个做娘的，却没抱过她几回。”说着说着，吴桂芬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是哭的真伤心，哭得情意殷殷，哭得天昏地暗，哭得让人心肠寸断…… 或许是母女连心，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吴桂芬这么一哭，叶红杏的泪腺也就再也忍不住，顿时也哭了个稀里哗啦！ 一旁的叶红英亦然，只有叶根，或许是天生的男性泪腺并不如何发达，或许是一直在想属于他自己的心事，只是表情肃穆一些，并没有眼泪流下来。 “我……我就今天偷偷地跑着去了野狐岭，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吴桂芬哭着哭着，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跟着又和叶红杏一起抱头痛哭。 哭了一阵，叶红杏抬起了头：“爹，现在清楚了吧？我娘只是去看姐姐去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根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时不时也会抬起头望望天，想也知道他此刻心里其实并不如何好受。 屋里，叶红杏在劝着吴桂芬：“娘，你要是真想姐姐了，就去野狐岭看她好了。咱们家有公交马车，到时候您就跟赶车的伙计说一声，就说先把帐记下，等咱们年底的时候再一并结算就行。” “杏儿，娘有钱，娘就是觉得，你姐现在也不怎么愿意见到我，我要是过去看她的话，说不定她不但不会见我，还会厌恶我。”吴桂芬不无担忧地说。 “娘，她就算是再厌恶你，再恨你，她也是您的闺女，是从娘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再说了，她又有什么理由恨你呢？当时要不把她给送走，她早就饿死了的。”叶红杏劝道。 杏儿说的极为在理，也是当时的实情，虽然吴桂芬一直有刻意在回避这个事实，不过此时被叶红杏这般点出来，她也确确实实无话可说。 还有什么说的呢？当时要不是生活真的把他们逼进了绝境，他们又如何舍得把自己的亲生孩子给卖掉呢？ “娘，你要是真的想她了，就去看她。我想，她应该不会那么绝情的。”叶红杏说着说着，脑袋里又想到了什么，又说：“要是她家里实在困难，咱们不妨帮她一把，毕竟都是一家人。” “杏儿，你真是娘的好闺女。”吴桂芬一把把杏儿搂进怀里，怎么亲也亲不够。 说实话，叶红杏其实对吴桂芬的这种表达爱的方式挺不喜欢的，不过她现在也不能说什么不是？毕竟那是自己的娘。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吴桂芬从此以后几乎每天都是急匆匆的往返于野狐岭和县城这处宅子之间。起初几天，叶红杏也曾经帮着叶根和叶红英问过娘几句，可吴桂芬却一直都是失望地摇头，显然是和叶红莲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不过，即使一直被拒绝，吴桂芬也依旧毫不气馁，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跑去野狐岭看叶红莲，有时候会带些好吃的，有时候会带些好玩的。 直到……有一天吴桂芬满脸喜色地回来了。 “娘，什么事这么高兴？姐姐愿意见你了？”正午时分，叶红杏正和范小胖在院子里读书，看见吴桂芬回来，脸上还挂着久违了的笑容，叶红杏就觉得有几分奇怪。 “不是，”虽然并不是叶红杏想像的那般进展顺利，可吴桂芬却还是觉得非常高兴：“她病了，我偷偷进了她的屋子，很近很近的瞅了她一眼。她睡着了，不知道我进过她的屋子。” “娘，那户人家愿意让你进他们家了？”叶红杏站了起来，实在是这个消息真的很够重磅的。那叶金旺当初就把话说得很死，他不愿意让叶红莲家里的人再接近莲儿，可是现在呢？吴桂芬居然都能走进他家里，还能那么近的看叶红莲了！ “是啊，起初他们也不愿意让我看莲儿的，后来见我天天来，他们慢慢的也就不那么撵我了，再后来，我进他们家院子他们也不管了，今天我这还是第一次进他们家屋子呢。”吴桂芬说着说着，自己心里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似的，整个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不错，蚕食啊，慢慢的把他们的警惕心给去掉。娘你真聪明！”叶红杏挑了一下大拇指，跟着目送着吴桂芬进屋去和叶根吹嘘去了。 范小胖伸手轻轻捅了捅叶红杏的胳膊：“杏儿，你娘她还没死心呢？不是说你二姐都卖给人家了吗？还立下了字据。” “是啊，我们现在就算是想把我姐再买回来都不大可能了，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让我们再看见我姐。”叶红杏轻轻揉着太阳穴，叶红莲的卖身契还在人家手里拿着，只要人家不松口，她就算是动用一切的力量，就算是算上官府的这层关系，只要人家不肯，她这边依旧是毫无办法。 在这个大鼎国，人口的买卖其实是被允许的，只不过跟其它生意一样，是不允许强买强卖扰乱秩序的。 “要是多许给他银子呢？杏儿你可是一点都不缺银子啊。”范小胖在一旁给瞎出主意。 “不行，我们早就问过了，人家就是把我二姐当亲闺女养的，准备以后给他俩养老送终呢，肯定不会轻易给我们的。”叶红杏摇头。 范小胖也没了法子：“唉，真麻烦，杏儿，咱们还是接着念书好了。” 于是，两个相对而坐的小孩子就又各自捧起了面前桌上放着的书，轻声朗读了起来。 冬日暖阳天，无风，穿的像个小棉花包的范小胖靠在石桌旁，任由太阳晒得小脸通红，他轻轻眯着眼，偷偷看着正认认真真地看着书的叶红杏，唇角不知不觉地挂上了笑容。 下午的时候，叶红英风风火火地冲到了院子一角种着的白菜地里。白菜已经长得足够大，而且这几天就今天天气还不错，看过天上云彩的叶根说这几天可能还要变天，要趁着这几天好天气，赶紧把白菜都收了藏进地窖里，以免到时候赶上风雪天，白菜歉收就麻烦了。 这边的人家过冬的蔬菜就全指着这大白菜了，另外这边山里产出的土豆也不少，是冬天唯一可以和大白菜的食用量相媲美的蔬菜了。 叶红杏的豆芽作坊早就开始运作了，如今叶红杏的超市在县城里依旧火爆，所以豆芽菜也就顺理成章地运到了超市里来卖。 豆芽菜卖得便宜，又好吃，所以生意竟是极好。叶红杏原本想着在范小胖这处宅院里挑些空房间也种豆芽菜的，不过范小胖说他不爱吃那东西，叶红英也懒得去弄，到最后竟是不了了之了。 不过，叶红杏在想吃豆芽菜的时候，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到手的。如今范府里的下人们早就和杏儿混得熟了，差遣个把人到红杏超市里和超市的伙计吱一声，叶红杏想吃什么能没有？ 只不过，送过来的东西可是没有自己亲手弄出来的蔬菜吃着舒服的。 叶红英说过这样的话，而她也正是这样做的。 下午，叶红英穿上了一身旧衣裳，扛着铁锹就来到了这处菜畦。 叶根和吴桂芬都出门去了，所以干活的人就只剩下了叶红英自己。 “杏儿，咱们要不要去帮帮英子姐？”范小胖还惦记着农活，这个来自于府城知府府里的少爷，似乎天生就对农事非常感兴趣，有机会就会大胆地去尝试各种活计。 就像现在这样，范小胖虽然是在和叶红杏商量，可他人却早已经跳了起来，飞快地去帮叶红英干活去了。 “小胖，你别干了，这里脏得很，可别把你的好衣裳给弄脏了。”叶红英见范小胖执意要帮自己干活，便劝他先去换身旧衣裳。 “小胖，你先去找身旧衣裳换上，呆会咱们还要抱白菜进地窖呢！”叶红杏笑吟吟地也走了过来，支使着范小胖先去换衣裳。 “杏儿你们可一定要等我哦，我呆会要亲自铲白菜！”范小胖一边大叫着，一边飞快地跑去自己屋子里换衣裳去了。 因为做什么事都特别喜欢亲自尝试，范小胖也特意给自己弄了一套合身的旧衣裳，平时干活的时候才会穿上，干起活来倒也显得有模有样一本正经的。 等小胖换好了衣裳出来，叶红英就把铁锹递给了他，自己则拿了把镰刀，走到另一边开始割白菜根。 白菜是要从根部砍断的，一棵白菜大概有四五斤重，最重的甚至能达到十来斤。不过叶红英在院子里种的这些白菜因为护理上面并不如何细心，所以长的都比较一般，最重的也不过有个六七斤罢了。 饶是如此，范小胖和叶红英姐妹俩依旧是干得很吃力。叶红英年纪还大些倒也罢了，叶红杏和范小胖都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力气还小得很，割白菜倒还不怎么费力，可在抱白菜的时候却出了点状况。 因为抱不动，所以叶红杏干脆就和范小胖两人一组抬着白菜走。一棵两棵倒还不怎么样，抬得多了，叶红杏和范小胖就有些抬不动了，两人都是脚步虚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白菜给压倒。 “杏儿，小胖，你们要是累了就歇会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叶红英笑呵呵地说。她也早就看出来了，杏儿和小胖虽然都很乐意干活，奈何他俩都是眼高手低之辈，所以干没多久，两人就都干不下去了。“不累不累，英子姐你都没喊累，我们又怎么会累呢？对吧，杏儿？”范小胖笑呵呵地答道。有人关心他，这是好事，范小胖心里很高兴，很舒坦，同时也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对待别人，还有就是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一定要独自撑起一片门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捏脸受冻，请医治病 既然范小胖执意要当主力，叶红英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拦着他。 于是接下来，在范小胖的主持下，叶红英和叶红杏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三个人就把整整一菜畦的大白菜都给收到了厨房后边，并且还堆得整整齐齐的。 当然，做到这些的代价就是，三个孩子干了整整一天，并且把全身的衣裳都给弄得脏得要死，并且三个孩子都还累得几乎没了一丁点的力气。 “杏儿，你要不要洗个澡？”到了晚上，吴桂芬见两个女儿实在是太累了，生怕她俩累出什么毛病了，便想着给她俩烧点热水，好让她们好好地放松一下。 “姐，你洗不洗？”叶红杏先有气无力地问叶红英。 “洗洗好了。”叶红英也觉得全身都脏得要命，要是不洗洗的话，已经明白了“干净”对于一个女孩子的重要性的她来说，她会觉得自己就这么脏着，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让你们爹给你们提水去。”吴桂芬毫不客气，一点也不觉得支使男人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直接就让杏儿和英子去找她们的爹，也就是叶根过来帮忙干活。 最终，水是很顺利地就烧开了，杏儿和英子一起躲进一个将屋子烧得暖暖的空房间，姐妹俩咯咯笑着，互相玩闹着，一齐泡进了热水桶里。 热水泡在身上，是那么的舒服，以至于叶红杏和叶红英两人竟然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 “姐，我困了。要不咱们还是出来去炕上睡觉吧？”叶红杏本能地觉得自己这样在热水桶里再泡下去的话，说不定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那行，咱们出来吧。”叶红英说着，自己披了件大毛巾，然后又帮着杏儿从热水桶里出来，两姐妹互相帮助着穿好了衣裳，这才手拉着手，在漆黑而又冰冷的夜里一起往住的房间走去。 她俩遇见了同样刚刚洗完澡的范小胖。 范小胖的头发甚至还是湿湿的，不住地往下嘀嗒着水珠。小脸蛋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这么白还是因为泡的时间长了，竟然分外的好看。 叶红杏看了两眼，忽然忍不住伸手在范小胖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叶红杏就咯咯笑着和叶红英一起跑远了。 范小胖下意识的抚摸着他被叶红杏捏过的地方，整个人望着杏儿和英子逃走的方向，浑不顾周围刺骨的寒风，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竟是痴了。 许久，范小胖这才似乎被周围天寒地冻的冰冷之中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早已经冻得发红的鼻子，摸了摸已经结上了冰的头发，然后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转身匆匆朝自己的房间里跑去。 房间里，温暖如春。叶红杏和叶红英各自抱着一床棉被正在瑟瑟发抖。在洗热水澡过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她俩还能感觉到全身仍犹如正被热水浸泡着的舒爽感觉，可再过一小会之后，这种浑身热热的舒服感却犹如遭遇了退潮一般，飞快地消退开来。而随之而来的，则是毫不留情的冰冷，就像今年的冬天一样，冷中又透着一股子令人绝望的干燥。 这种感觉绝对是令人感觉极为难受的，再加上叶红杏和叶红英两人又都是干了一整天活的人，浑身力气透支得厉害，此时身上又冷，这种饥饿便被无端地放大了数倍，再忍受起来就更加的难以接受了。 “娘，我饿。”叶红杏到底年纪还小，对于这种难受的感觉承受能力也就更差一些，最终是她最先忍受不住，小声地跟吴桂芬说了起来。 “饿了？那娘给你做疙瘩汤好了。”吴桂芬对于孩子还是纵容大过于严格教育的，此时听见杏儿嚷嚷着饿了，便知道孩子这是因为劳累了一天，又洗了个热水澡洗成这样子的，于是起身就要往厨房里走。 “娘，给我也做一碗，我也饿坏了。”叶红英也赶紧说，要是她不说的话，天知道娘会不会只给杏儿做一碗？ “知道了。”吴桂芬丝毫没有因为大女儿的要求而生气。在她看来，无论大女儿杏子还是三女儿杏儿，都是非常懂事的，并不是那种明明不饿，可还想着要吃些东西的不懂事孩子。 “咱娘最近好像挺好说话的啊？”叶红英裹着被子挪了过来，跟叶红杏讨论这个话题。 “娘最近一直在往野狐岭那边跑，心里总想着让闺女原谅她，她当然也要对咱们好了，咱们可也是她的闺女呢！”叶红杏一眼就看破了其中的本质。 “对了，说到这个，杏儿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叶红英自己其实对这件事也挺好奇的，毕竟野狐岭那边还有自己的一个妹妹，虽然当年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被“卖”给了别人，可亲人就是亲人，血是浓于水的，是无论任何事情任何事物都无法阻隔开来的。 “我想帮帮她。”叶红杏的心其实是很软很软的，只要不是特意来敌视她，想方设法地来对付她的，她一视同仁，都会将对方当作可以施以援手帮助的对像。 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是她的亲姐姐了。 “怎么帮？咱娘人家都还只是勉强让进屋了，咱们这些小孩子要是过去的话，一准儿会给赶出来的。”叶红英犯愁，她也想帮那个莲儿，只不过，她和杏儿都还是小孩子，即使杏儿有着超多的主意，可毕竟由小孩子去执行这样的事情，还是太过勉强了。 “那就让咱娘亲自出马好了，咱们只躲在背后出出主意就行了。”叶红杏笑，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计划的执行者，她只会出计划而已。而这些新鲜的主意，在这个无论科技还是观念都非常落后的时代来说，已是非常足够她混得风生水起了。 “杏儿，你又有什么新鲜主意了对不？”叶红英眼睛一亮，每当杏儿能想到什么赚钱的主意的时候，她的脸上往往就会浮现出像现在这样非常自信的笑容来。而每一次，叶红英也都是非常非常地期待着杏儿能想出新鲜的点子来，因为那些点子代表着的，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杏儿她只用了一两年的时间就把原本只能算得上是一户非常普通甚至还有些贫穷的家给折腾成了县城里远近闻名的富户，并且她还给自己挣得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名声。这些，全都是杏儿自己一个主意接一个主意地想出来的，做出来的。 “差不多吧，只不过我还不知道咱们这里能不能做，对了姐，明儿你跟着我去超市里走一趟好不好？”叶红杏琢磨了一会，然后决定还是亲自去市场里看看。 “行，反正明儿也没事，咱们就叫上范小胖，一起去超市里看看好了。”叶红英大喜过望，她其实在范府里已经呆得腻得不能再腻了，只不过因为范小胖的身份很敏感，况且也不知道那些刺客们有没有死心，所以她们就很少带着范小胖一起出门了。 不过现在，杏儿居然同意带着范小胖一起去超市，这虽然有着最近一直风平浪静的原因，还是大大地出乎了叶红英的意料。 “杏儿，咱们要不要再在就去告诉小胖去？说不定他会欢喜的睡不着觉呢！”叶红英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有什么事统统都不能憋在心里，非要在第一时间告诉当事人不可。 “还是算了吧，他要是今晚睡不着觉了，咱们明天可找不到人帮咱们提东西了。那咱们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叶红杏吃吃地笑道。以往他们倒也有几次出门逛街的经历，而每一次都是由范小胖负责提着买到手的东西，一次都不带变的。 所以，现在就连叶红英都没再把范小胖那显赫的身份和背景当一回事了，而是彻彻底底的把他当成了一个非常好脾气，非常好欺负的小弟弟，一个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帮忙到自己的好朋友。 两姐妹就这么商量妥当之后，吴桂芬也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走了进来，叶红杏和叶红英两人聊了这么一会后，身上虽然还是那么冷，可心里却感觉好了许多，于是一人一碗，两姐妹有说有笑的把疙瘩汤都咽下了肚。 肚子里有了热乎乎的食物后，两人身上很快就暖和了起来，接着叶根也回了屋，一家热热闹闹的上了炕，吹灯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英和叶红杏就梳洗打扮得利利索索的，两姐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彼此却像是早已经商量好了似的，一齐飞快地吃完了早饭，跟父母打了声招呼，跟着就朝范小胖住的房间跑去。 因为大家彼此都是小孩子，心里对于男女大防这些礼俗教束之类的事情还并不以为意，所以叶红英和叶红杏都是径直闯进了小胖的房间，然后大嚷大叫着宣布了两人一致决定邀请他一起去红杏超市里玩的事。 范小胖却还在被子里躺着，听见这个消息后，他倒并没有反应得有多么激动，而只是轻轻哼哼了两声，身子轻微地动了动，仅此而已。 “小胖，你怎么也不高兴啊？”叶红英见没有等到自己期盼中的范小胖激动高呼的场景，心里顿时有些失落，随即就是不满和不高兴。 倒是杏儿懂的事还多些，眼见范小胖的反应跟平时实在相差太多了，她心中就是一动，忙走过来，伸手往范小胖的额头上一拭：“呀，姐，他发烧了！” “发烧了？难怪刚才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呢！哎，杏儿，你在这守他一会，我去问娘请大夫去。”叶红英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在这个时代，虽然也盛行缠足之类的封建陋习，不过像杏儿和叶红英所处的这地方来说，因为地处偏远，生存不易，女人往往也要顶起一个劳力，所以缠足之类的事就很不切实际，因此女孩子们往往都是极少有缠足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叶红英已经十来岁了，脚仍是一双天足，跑起来一点也不比大人慢。 很快的，叶红英就把吴桂芬给叫了过来，在对待生病的孩子方面，吴桂芬显然更有经验，她先让英子去烧点热水，让杏儿去跟院子后边干活的叶根说一声，让叶根去请大夫去。 三两句，吴桂芬就把人员分派得非常妥当，当下叶红英就去烧水，杏儿则去叫叶根请大夫。 叶根正在院子后边刨坑，坑是用来存储大白菜的。在北方，家里若是有地窖的话，那大白菜自然是要放在地窖里的，不过若是没有地窖，老百姓们往往也会有他们的法子。他们会从地上刨个坑，然后把白菜整齐地码好堆放进去，外边再盖上一层草苫子，再上面再埋上厚厚的一层土。 这样一来，白菜就相当于埋在了地下，冬天的天气虽冷，可地面以下和地面以上却是两种不同的温度。 在地上，或许早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天气，可在地面以下，在那层冻土下面，因为地球内部发热的缘故，或许还可以找到温热的土。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地下会有冬暖夏凉的原因。 叶红杏跑到后院的时候，叶根正手拄着铁锹站在白菜坑旁边休息。他脑门上冒着腾腾热气，看上去像天上神秘的仙人。 “杏儿，什么事跑这么急？”对于杏儿这个极有“材料”的女儿，叶根一向都很宠爱她，此时见她跑得急，顿时生怕她会跌倒，忙让她跑慢些。 “爹，小胖发烧了，娘叫你快去请大夫过来。”叶红杏忙站定身形，大力地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将事情简单的说了说。当下叶根就把铁锹一扔，跟着就往外跑。 当叶红杏和叶根一起小跑着将大夫请进门的时候，吴桂芬已经用热水给范小胖擦了两遍身子了，身上摸着不是那么烫手后，范小胖似乎也有了几分精神，此时正和叶红英细声细气的说着话。 看见杏儿进来，范小胖精神似乎一振，跟着便跟杏儿道歉：“杏儿，真不好意思，我今儿恐怕不能和你们一块出去了。要不，你俩出去玩好了。我改天再陪你们出去。” 叶红杏简直是又急又气，可又被范小胖这种诚恳的态度弄得有了种哭笑不得的感动，气得她直跺脚：“你个大傻瓜！真傻！” 虽然在被说傻，可范小胖却一点垂头丧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是非常非常高兴地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是的，他知道，杏儿虽然是在骂他，可其实她是在替他担心啊！聪明如他，又怎么看不出杏儿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杏儿，不哭哈，我没事，就是昨天着了凉。唉，要是我不洗澡就好了，今天就肯定能和你们一块出去玩了。”范小胖说。 “你这是故意气我们的是不？我们昨天也洗过澡了，我们就没着凉！你呀，还是身子太虚了！对，你就是虚胖！以后呀，你回家之后一定要好好练功夫，最起码身子不能再这么弱了，不然连我都能轻易的把你击倒了。”叶红英在一旁看着看着，忽然有些嫉妒起来，跟着就说起小胖的身体来。 在她看来，小胖这一定是不经常运动锻炼，所以身体才会受一点凉就生病。可她却是万万没想到，小胖生病的原因却还是与叶红杏有关。 要不是昨晚，杏儿那宛如神来之手的一摸一捏，被“袭击”和“调戏”了脸蛋的范小胖也不会在刚刚洗完澡后，又在寒冬的天气里一冻就是老半天，这才着了风寒。 范小胖无言以对，只好像刚才那样一个劲地傻笑。 “行了，大夫过来了，你们就别闹了。快让人家大夫给好好看看。”吴桂芬将几个孩子深厚的友谊看在眼里，知道这些孩子们虽然平时免不了要斗嘴什么的，可话里行间却是处处都露着对彼此之间的关爱。吴桂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不说杏儿和英子两人的品行让吴桂芬放心，就是范小胖这个官二代的身份就让吴桂芬觉得自家人多跟人家接触就有着莫大的好处，更不用说直接和人家做关系这么铁的朋友了。 大夫答应着，将药箱放在一旁，给范小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然后道：“少爷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并无大碍，我给他开幅方子，你们按方子抓药，喂他喝两天药就没事了。” “谢谢大夫。”吴桂芬大喜，这些天她几乎就把范小胖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小胖一病，她立刻就着了急，现在听大夫说孩子没什么大碍，吴桂芬心里一松，脸上也就有了笑模样。 “婶儿，你去跟我卫二叔说一声，让他帮忙把诊金给结了吧。”范小胖听说自己没什么大病，再加上他现在自觉身子好了些，有了些力气，便想着坐起身来。他这么一说，叶红杏几人这才想到，刚才一听说范小胖生病，大家竟然都没有通知卫青这位武功大高手。当下，叶红英跑着去告诉卫青，杏儿却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给小胖结了诊费。对此，小胖并没有道谢，也没说什么客气话，似乎在他眼中，他早就把杏儿全家当成了自己家人一般，他们是一家人，而家人与家人之间，是没必要这么客气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煎饼果子，鸡蛋灌饼 喝下了药，又有着杏儿在一旁陪着，有卫青这位内功不错的大高手在一旁照料，心情挺不错的范小胖很快就出了一大身汗，然后因为风寒而得的病也很快就被驱到了不知道哪里。 “杏儿，咱们下午就去你的超市里玩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陪你们一起玩的。”范小胖拥被而坐，手拉着叶红杏的手，生怕她和叶红英会直接撇下他，不带他出去玩一样。 “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叶红杏很严肃地指出，此时的范小胖脸蛋还是一种病态的红，看上去十分不适合出门。 “没事了，他还是个孩子，病起来快，好起来也快，只要他自己感觉没什么事就行了。”卫青毫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孩子就是孩子，一旦感觉好了，那就是真的好了。接下来只需要让范小胖多注意一些保暖就行了。 “杏儿，你看我二叔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咱们不如下午就去玩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而且……你们要提什么东西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们提的嘛！”就算是自己病了，范小胖也依旧没有忘记自己跟着杏儿她们几个出门时必须要履行的“任务”是什么。 叶红杏被范小胖软语相求求的有些不好意思，见他确确实实是想出门透气，她再三询问，在得到了范小胖病已经好了的肯定后，这才点头答应下午带他一起到红杏超市里玩。 于是，在吃过了午饭后，原本病了一场后有些精神萎靡的范小胖在想到马上就可以和杏儿，和英子姐姐一起去超市里玩后，立刻就变得神采奕奕起来，不住地催促着杏儿她们，还学着大人的样子说着什么“冬天天短，咱们早去早回”之类的话，搞得杏儿哭笑不得。 因为心里慌着出门玩，范小胖和叶红英都没有吃太饱，叶红杏同样如此。他们几个孩子知道是要去红杏超市，所以有意的给肚子留了五分的量，好准备在超市里面大吃特吃一番。 红杏超市距离范府并不算太远，几个孩子也不坐马车，直接就步行着朝超市走了过去。 走到超市的时候，因为全身血脉都已经活动开了，几个孩子身上都已经走得暖洋洋的了，进了超市，超市里看见了杏儿和英子的员工都是非常热情地打着招呼，而得到了消息的王掌柜的也赶紧跑了过来，站在杏儿身边细细询问，想知道这个“小东家”究竟有什么需要手底下的员工们做的。 “王掌柜，我们没什么事，就是随便看看。您老要是有什么事，您就先去忙好了，我们要是有事再找您。”叶红杏也知道王老掌柜平时非常的忙碌，为了整个超市的大局观，为了维护好超市的形象和业绩，王掌柜的几乎把家里的一切都撂了下来，一门心思的都把自己扑在了红杏超市上面。 正是因为如此，红杏超市才能以超乎了叶红杏自己的想像在高速发展着，不但很快成了县城里的一个支柱产业，连带着也将自己的名气和连锁机构慢慢地扩展到了周围县市。 是的，现在红杏超市已经不仅仅在叶家县城这边开设了，这种意识超前的超市形式甚至已经开到了府城里。只不过因为时间上的安排还不够，现在府城那边也仅仅是个计划而已，不过已经开始着手在寻找合适的地段了。 现在是冬季，农村里的人家正值休息的季节，闲来没事，人们就想着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闲逛，而红杏超市这里完全满足了这个时代人们想要的一切，于是，红杏超市现在几乎就是人满为患。 “杏儿，你这里好暖和啊。”范小胖一边和叶红杏拉着手，一边左顾右盼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自主的感慨着。 “那是当然的了，咱们这里可是专门雇了十来个人烧柴禾取暖呢！”叶红英颇为自豪地说道。红杏超市一到了冬天就会有专门的人给超市外墙挖出来的炕洞里烧火取暖，这个主意其实还是叶红英提议的呢！ “十来个人？那得花不少的银子吧？”范小胖跟叶红杏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头脑里也下意识的多了叶红杏的那种处处计算的能力，立刻就下意识的将这十来个烧柴禾取暖的工人的劳动价值计算了一番。 “花不了太多，这些人都是村子里上了点岁数的，工资低一些。”叶红杏笑笑，冬天取暖是必须要有的，而且是不可以节省的，毕竟这里是个人多聚集的地方，若是成天冷冰冰的，客人们可是谁也不乐意过来的。 “杏儿，你这里最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吗？”范小胖走着走着，眼睛就瞥见了红杏超市的食品部这边。 “好吃的？太多了啊？”叶红杏随口答应着，和叶红英低低说了几句，三个小孩子随即就手拉着手一起朝着小吃部这边走了过来。 “杏儿，你这边没什么稀罕的东西吃啊，都是些包子饺子面条什么的。”在走了一圈之后，范小胖就有些失望。 若是红杏超市真的只像他现在看到的这样的话，那这红杏超市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嘛！就算是比起府城里随便一家饭馆来，在档次上面也还是有些不够瞧的。毕竟，这里的花样实在是有些少。 “那你想吃些什么呢？”叶红杏见范小胖实在是有些失望，兼且她自己看着这超市里的这些小吃，心里也有些略微的不满意，便好奇地问起了范小胖的意见。 “我想吃些带油的，口感又好的。对了，我二叔说我这几天要多吃菜，最好每天都能吃到鸡蛋，这样我的身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范小胖想了想，将自己现在想吃的东西详细地描述了一番，然后还加上了卫青对他的叮嘱。 “带油的，口感不错的，还要有菜的，有鸡蛋的……”叶红杏低着头想了想，然后……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个主意一定不会错的！叶红杏越想越是兴奋，毕竟，她想到的这种小吃确确实实给后世的人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和口福。另外，最最主要的是，这种小吃的做法还很简单！ 煎饼果子！ “小胖，你爱吃绿豆糕不？”叶红杏想着想着，见一旁的范小胖和叶红英都在眼巴巴的瞅着她，等着她给他们讲她刚才的想法——实在是最近范小胖和叶红英都对杏儿太熟悉了，一看她现在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又想到了什么绝妙的法子。 “绿豆糕？那个我平时吃的少，不过也不算难吃。”范小胖想了想，又连着说了好几样自己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东西。 “英子姐，你去叫王厨子过来一下，对，还有那边那个卖绿豆的，跟他要点绿豆粉过来。”叶红杏随口吩咐。 对于超市里的一些摆设和摊位位置，叶红杏依旧是如数家珍，这段日子她虽然并不常来这红杏超市，可是心里却仍然在记挂着，况且王掌柜的也曾经跟她商量过，两人都觉得超市里的东西和摊位并不宜经常换动，因为那个卖绿豆粉的摊位，叶红杏一下子就能找到在哪里。 “小姐，您叫我？”王厨是个胖子，三十来岁的年纪，岁月的风霜似乎并没有能力在他圆滚滚的脸蛋上刻上些什么，所以这位胖大叔看上去依旧跟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似的，当然，这得是在去掉他脸上胡须的前提下。 “我来教你一样新的做法，你呆会给我们做出来尝尝。”叶红杏说着，伸手朝王厨子招了招手，然后两人便咬起了耳朵。 “小姐，您这做法……我去弄些材料来试试！”王厨有些犹豫，因为杏儿说的这样东西的做法他从来都没尝试过，所以心里很是没底。 “试试吧，这东西不太容易做坏，当然，你要是非要往糟糕处弄，我也没办法。”叶红杏挥挥手，赶走了王厨，这边叶红英也已经领着范小胖抱着一小袋子的绿豆粉回来了。 “我跟那边的掌柜的说了，这些绿豆粉算是赊的，等年底结算的时候再给他银子。”叶红英笑嘻嘻地说道。 “姐，该不会是人家把这些绿豆粉都白给你了吧？你呀，咱们可不能随便占人家便宜呢，呆会你一定记得给人家送过银子去啊！”叶红杏又岂会不知道叶红英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白了姐姐一眼，叶红杏接过了绿豆粉的袋子，随手掂了掂，跟着就朝着王厨所在的摊位走去。 王厨的摊位主营的是烙饼。王厨的手艺在十里八乡可谓是非常知名的，在他手中，饼往往是又香又薄又脆，里面带着些葱花之类的东西，让人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满口齿香，当真是一位烙饼的好厨子！ “杏儿，你这些绿豆粉恐怕做不了多少吧？”王厨接过了叶红杏手里盛绿豆粉的袋子，先是掂了掂，然后看向了杏儿。 “足够了。”叶红杏淡淡地道。 “那就行。”王厨说完就不再说话，而是飞快地将一旁的香葱切成了末，又取来几只碗，将绿豆面和面粉放到了一个大碗里，混匀，然后放了一些水和面。 “做成糊糊就行了。”叶红杏在一旁指导。 王厨自然知道什么叫糊糊，于是又往碗里放了些许水，将面完全调成了非常均匀的面糊。 一旁烙饼的锅子一直都是热的，王厨随手将平底的锅子刷了刷，倒了些许油，用铲子将油抹匀了，然后飞快地瞅了叶红杏一眼。 “拿勺子，舀两勺，端起锅来摇。”叶红杏按照自己记忆中煎饼果子的做法，一步一步地教给王厨。 王厨立刻拿起一旁的干净抹布，垫在了平底锅的锅沿上，然后两手不住地摇晃转动，直到锅里的面粗均匀地铺满了锅面。 “打鸡蛋，后面按照我告诉你的做。”叶红杏淡淡地又说。 这次王厨非常熟练地从自己右边的篮子里摸出了俩鸡蛋，然后磕在锅沿，将鸡蛋打在了刚刚摇匀烙热的饼上面，跟着，用铲子飞快地将鸡蛋蛋黄和蛋清都混合均匀地涂在了饼面上。 “翻个儿。”叶红杏忍不住道。 王厨飞快地将饼翻了个个儿，然后右手飞快地又拿过了些葱花，掀起饼并扔在了饼下边，随即右手中的铲子用力地压了压饼，略微一等，又将饼翻了个身。 饼上面已经开始散发出了鸡蛋的香气，诱人的金黄色配以小葱的翠绿颜色，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胃口大开。 叶红杏已经可以听见一旁范小胖毫无形象地吞咽口水的声音了。当然，这个时候的杏儿其实也没工夫去笑话小胖，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在不住地咽着口水呢！ 记得前世的自己就非常爱吃这种小吃，要不是后来觉得自己若是总吃这种既营养又美食的食物的话，一定会把自己养成一头肥猪，恐怕叶红杏还会一直让这种美食伴随着自己呢！ “老李，要点酱！甜面酱！”王厨趁着饼还没熟，赶紧冲不远处的一个老头喊了一声。那老头又矮又瘦，吃力地弯腰从身后拿过来一罐甜面酱，然后就负着手站在王厨身边看他烙饼。 饼熟了，王厨搔了搔头，有些无助地看向了杏儿。 叶红杏微微一笑，对范小胖道：“去那边要两根油条过来。” “哎！”范小胖正觉得这样烙出来的饼，香是香了，不过却还不够惊艳，此时听杏儿说要拿油条过来，范小胖顿时就觉得新鲜起来，忙飞快地跑过去拿了两根油条回来。 那王厨接了，将油条一铲斩成两段，然后裹在了刚才烙的面饼中间，涂了些甜面酱在上面，然后又将饼细细地叠了起来，放入了纸袋里，递给了叶红杏。 这次叶红杏却没接，而是看向了一旁正在猛咽口水的范小胖：“你吃了吧。” 范小胖等的就是这句话，直接一把抢过那个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煎饼果子，狼吞虎咽地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含糊不清地嚷嚷着“好吃”！ 叶红杏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这种裹油条的煎饼果子其实算是比较原始的版本了，记得自己前世看到的，里面裹的却不是油条，而是馃子。 另外，煎饼果子里还可以放些胡萝卜丝、生菜、土豆丝之类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都要在烙饼的过程中一并煎熟。 “杏儿，你们不想吃吗？很好吃的呢！”范小胖这边已经啃的满嘴都是油了，那王厨为了讨好杏儿，油可没少放，谁知道杏儿却是不想吃这么油腻的东西，直接让给了范小胖这个吃货。 “王叔，你这次直接用面粉烙一张饼，还是那样放鸡蛋，不过要在饼上面戳一个小洞，洞不能破，将鸡蛋灌进这个洞里面，另外，还得弄些胡萝卜丝、生菜丝之类的东西，要是有香肠的话，最好也弄根香肠烤上一烤。对，最后都是一样，把这些东西都裹进烙好的饼里面，趁热吃。哎，油少放！”叶红杏说着说着，见那王厨又是猛地倒了一堆油，她可不想又吃到油腻到不行的东西，于是赶紧出声制止。 那王厨只是嘿嘿地笑，也不以为意，毕竟杏儿是在教他做好吃食，他用那么多油只不过是为了要讨好杏儿而已，可杏儿却说放油多了会腻，王厨心知肚明，于是也就按照杏儿教的法子又做了起来。 这一次做的时间却是长了些，因为他和的面比较硬，烙出饼来的时候饼也就硬了许多。再加上第一次灌鸡蛋到饼里面，王厨对于这一项操作并不熟练，以致他用筷子挑破了好几处地方，这才顺利地将搅拌均匀又放了盐的鸡蛋倒进了饼里面。 饼烙熟的这段时间里，王厨又按照叶红杏的要求，将胡萝卜丝和土豆丝都放在平板锅里翻炒了一下，然后又从不远处卖生菜的小贩摊上要了两片生菜叶子，放在烙熟的饼上边，抹了甜面酱后，王厨将饼细心地卷了起来，放进纸袋子里递给了叶红杏。 叶红杏接过纸袋子，轻轻地在烙好的饼上面咬了一口。因为烙的饼非常脆，非常香，里面裹着的胡萝卜和生菜又都涂上了甜面酱，口味非常不错，所以叶红杏咬了这一口后，整个人满足得几乎都快要飞起来了！ 实在是，太美味了！ “杏儿，有那么好吃吗？王叔，麻烦你给我也做一份吧，我也想尝尝呢！”一旁的叶红英见范小胖和杏儿都一人抱着一样美食在大嚼特嚼，只有自己现在还是两手空空的，顿时就想着让王厨也帮自己做上一份。 “没问题！”王厨也想趁着今天的机会多练练手，顺便自己也研究一下这两种新鲜小吃的做法，看看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两样小吃有更佳的口味。当叶红英终于吃到跟叶红杏手中拿着的烙饼一模一样的美食时，她的嘴巴里发出了和叶红杏一模一样的满足叹息声：“实在是……太好吃了！杏儿，这东西叫什么名字？”“鸡蛋灌饼！”叶红杏说出了这道著名美食的名字！ 第二百二十八章合吃饺子，依依惜别 “原来这个叫鸡蛋灌饼啊！”一旁早有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顾客叫了起来：“老王，给我也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对了，多少钱一个？” “这个……杏儿，咱们这鸡蛋灌饼和煎饼果子该卖多少钱？”王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要说这做法，这两个小吃其实并不如何复杂，不过就是些简单的材料而已。可就是这么几样非常便宜又非常简单的食材，做出来的食物却有着别样的香味！ “就卖三文钱一个好了。”叶红杏笑笑，在这个年代，一文钱的物价就跟自己前世的一块钱差不多，三文钱一个，差不多也是不要香肠的鸡蛋灌饼的价钱了吧。 “才三文钱啊？那给我也来一个。”却是一旁的另外一名顾客早就馋得不行了，立刻就递过来三文钱。 “给我也来一个！”一旁早就闻见了香味，也看见了范小胖和叶红英是如何大嚼大吃的香劲的顾客们立刻就蜂拥而上，一下子就把王厨给围了个结实。 “杏儿，东家！谢谢您啦！”王厨摊位前的生意一下子就火爆了起来。 “不用客气。”叶红杏摆摆手，然后飞快地退出了人群。开玩笑，她要是再继续呆下去的话，那疯狂的食客们一定会毫不客气地踩到她的，到时候踩脏了倒是小事，要是踩伤了什么的，她可没处说理去。 叶红杏教给王厨小吃的做法，她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在王厨到她红杏超市里租下这片摊位的时候，她就曾经跟王厨签过一个合约，上面明确地写明了，一旦有叶红杏教给他的新技术，新技术所产生的利润，叶红杏要从其中抽取二成。 二成虽然并不是一个多么大的数字，不过叶红杏却对自己教给王厨的这两样小美食有着极大的信心。相信，用不了多久，王厨就会凭着这两样小吃大赚特赚了！ 当然，吃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秘密，只要有心人吃上两回，再瞅着王厨现场做一两回，回家自己再试验两回，也能做出味道差不太多的鸡蛋灌饼和煎饼果子。所以叶红杏原本就没太指望着王厨这里能做到独一份。 她只希望王厨这里是能最先做起来的，从而让人们知道什么叫做“正宗的出处”。 发财嘛，大家一起发才是好的。叶红杏从来都不会藏私，也懒得去藏。 时代总是要发展的，所谓的“专利”也不过是人类自己给自己的发展所设置的人为束缚罢了。在这个无论是科技还是法律都还不太健全的时代，“专利”什么的根本就无从谈起！ 三个孩子，全都吃得饱饱的，接下来就只剩下玩了。 叶红杏、范小胖、叶红英三人手拉着手，串成了一条长龙，一个挨一个的在超市里转来转去，遇见有看得上眼的，三人便一齐停下来围在一块，一起品头论足地讨论一番，若是真的对家里有用，那自然是毫不客气地买下来，但若是有人持反对意见，三人就再“貌似”激烈地讨论一番，然后得到一个最终的结论：买，抑或是不买。 其实不管是买了还是没买，三人每次都会嘻嘻哈哈地争吵半天，然后再一起高高兴兴地走向下一个目标。 一整个下午，叶红杏他们几个小孩子每人都抱了满满一怀的东西，然后高高兴兴地回了范府。 “杏儿，明儿咱们熬粥喝好不好？你看，这么多的红枣和江米，还有花生豆。”叶红英说着，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大小袋子，里面装着他们这次采购回去的粮食。范府并没有专属于自己的田地，所以粮食什么的绝大部分还要花钱去买。 “后天就是腊八了，咱们那天再煮好了。要是提早吃了，腊八那天再吃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吗？”范小胖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叶红杏掐着手指头算算，这才知道原来现在已经进入了腊月了！ 今天是腊月初六，距离过年也不过二十来天的时间了。 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叶红杏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的，为各个作坊算帐，为年底各人的工钱、各人应得的分红而算啊算的。 只是今年……叶红杏的视线转到了一旁的范小胖身上。范小胖依旧是白白胖胖的模样，神情泰然无比地瞅着正前方，鼻如悬胆，唇如朱丹……虽然年纪还小，不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不过就是这样，也让叶红杏的神情有了那么一霎那的恍惚。 今年为了陪着范小胖一起躲避追杀，叶红杏全家已经出来了好几个月了。如今到了年底下，小胖和他的卫二叔应该也快要回府城的家里去了吧？ 想着即将到来的分离，叶红杏心里便多了丝黯然。 叶红英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相比起杏儿的多思多虑来，英子就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了，不过这样也好，她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这也算是一种与生带来的福份了吧。 “杏儿，你在想什么？”一直沉默地望着前方风景的范小胖忽然开口道。 “没什么。”叶红杏伸手摸了摸脚边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从她的玩具作坊摊位上拿来的玩具。 范小胖就算是从府城里来的孩子，这些由她独创的玩具，他应该也是从未见识过的吧？ 马车回到范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卫青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开了门，然后将杏儿和英子都抱下了马车，范小胖独自跳下了马车，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叶根和吴桂芬正坐在院子里剁着白菜馅，看见孩子们回来，两个大人一起抬头朝这边笑了笑，然后继续低头忙他们的。 “娘，往馅里放些鸡蛋和虾仁好不好？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叶红英转身就朝范府的下人们跑去，这些下人们每人手里都提了好几个袋子，里面有三个孩子一下午的战利品。 “好！咱们包虾仁鸡蛋馅的。”吴桂芬笑着将虾仁接了过来，对于子女们的要求，她这个当娘的从来都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娘，牛肉馅的也包些吧，卫大叔喜欢吃牛肉的。”叶红杏也提出了要求。站在一旁的卫青听得是目瞪口呆，刚要出声反驳和客气，却见杏儿朝自己眨了眨眼。 “这样啊，那咱们也包些牛肉的好了。”吴桂芬笑着应了下来。 卫青无奈，只好朝吴桂芬拱了拱手，表示承了她的情。至于杏儿为什么会说他喜欢吃牛肉馅的，卫青大概也能猜出个大概，百分之九十是这小妞自己想吃了呢！聪明如她，知道若是实话实说，吴桂芬必定不会答应，不过若说是他爱吃，那吴桂芬两口子碍于情面，却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因为人多，包饺子的人却少，所以一直等到三个孩子都饿得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大铁锅里煮着的饺子才算是熟了。 因为一锅煮的饺子不够大家一齐吃的，所以每个人碗里也不过只盛了半碗。锅里的饺子还在煮着，桌上每人也都捧着只热气腾腾的碗，嘻嘻哈哈地吃上了。 等着碗里的饺子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锅里的饺子也就又煮熟了，然后，盛上，继续热气腾腾地吃热乎的。 吃着吃着，范小胖忽然伸手抹了一把眼睛。 起初，谁也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哭，所以每一个人都还在热热闹闹地聊着天。可随着范小胖的再二再三的抹眼睛，叶红杏很快就注意到他的异常了：“小胖，你怎么了？哭了？” “没。”范小胖再一次飞快地抹了把眼睛，然后倔强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怎么回事？”吴桂芬诧异地问道，她把碗放回了桌上，然后走向了范小胖。 “没什么，姨，我吃饱了。”范小胖飞快地将碗筷都放到了桌上，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饺子还剩那么多呢！”吴桂芬赶紧追了过来，她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看出了范小胖的不对劲了。 “姨，我没事，真的。”范小胖低着头，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脸。 “你……要走了？”叶红杏轻声地问，屋子里一时间静可聆针。 所有人都看着范小胖，眼神里有着不解，有着迷惑，但……更多的人心中则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过年了，范小胖终究是要回家过年的。他家里是大户人家，自然过年什么的规矩也会有很多了。 “是的。”范小胖此刻根本就不敢回头，他在怕，怕自己在回过头之后，他的心会软，会舍不得走，舍不得杏儿，舍不得叶根、吴桂芬，舍不得叶老爷子、叶红英。 他跟他们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并且已经成功地将他们都当成了一家人。同样的，叶红杏全家也都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人。范小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真真正正一家人的感觉是他在府城“那个家”里从未体验过的。或许，他也曾经拥有过家的感觉，不过后来的种种规矩种种任务却将他束缚得想逃。 “什么时候？”叶红杏又问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只不过，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舍不得的意味蕴含其中。 “大概明天吧，腊月初七。我娘想让我早点回去，吃腊八粥。”范小胖的头垂得更低了。他和杏儿、英子今天下午在红杏超市里买了许多煮腊八粥需要的材料，当时他们三个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讨论了老半天关于腊八粥里应该放哪些东西，当时他还提出他极爱吃葡萄干来着。 可是现在呢？他却是不能和杏儿姐妹俩一起喝腊八粥了！他们几人一起买回来的腊八粥的材料，他们早就计划好了的幸福的腊八粥…… “对不起。”范小胖终于还是将头转了回来，他看着叶红杏，叶红杏的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她很伤心。 范小胖强忍着同样很痛的伤心的感觉，他勉强将自己的视线从叶红杏的脸上移开，然后逐一地扫过叶红英、叶根、吴桂芬，还有低头无声叹息的卫二叔，还有姥姥、姥爷、叶老爷子。 “你什么时候能再回来找我们？”叶红英小声地问了一句。叶红杏似乎是被这句话给提醒了，她抬起头来，满怀希望地看着范小胖的脸，希望他能说出一个自己还能等得到的时间。 就算是……三年五载，她也能等得起！谁叫她现在才五岁呢！ 想到这里，叶红杏便又展颜一笑，她不想在这么个吃饺子的喜庆时候提分离这么悲伤的话题，所以她说：“明年是吧？我等你。” 其实范小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回了家之后还能不能再回家。他实在是太熟悉自己双亲的脾气了，以前他偷着跑出来倒也罢了，每次总能平平安安地回去。可是这一次，他居然遭到了刺客的追杀！要不是有卫二叔在，要不是有杏儿她全家帮他，或许他这条小命已经交待在这里了。 现在，家里肯定已经知道了他这段时间以来身上发生的所有大小事情，依着母亲的性子，范小胖想要出来的话，势必将会极难，除非……唉！ 范小胖摇摇头，眼睛又迎上了叶红杏期盼着的目光。 目光是那么的热烈，充满了恋恋不舍的情意。不知怎么，范小胖竟是不忍说出拒绝的话来。 “小胖你明年一定还会来的对不对？就像今年这样，收麦子的时候你就会跟着一大群官儿来了，对不对？”叶红英依旧在那里天真地说着。 “大概是吧。”范小胖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抬起头来，露出一个非常阳光自信的笑容来：“我爹可是大官呢！我要是想跟着府城里的官儿们下来，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呸，又吹牛了！”叶红杏走了过来，轻轻啐了一口，却也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只是拉着他的手，慢慢地又走了回来：“小胖，不管你明年来不来，我都会在家里等你的。现在呢，咱们要先把饺子都吃完了再说，毕竟，我娘可是给你包了好多呢！” “好，咱们先吃饺子。”范小胖此时也把心里的那些包袱都给扔到了一边，他任由杏儿牵着他的手，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碗里的饺子还热乎乎的，咬一口，喷香！ 当夜，叶红杏破例要求在睡觉的炕上给范小胖准备了一床被子，好方便她们和他聊天。只是位置嘛，范小胖却是被挤到了边上，中间还隔了个叶根。 “杏儿，你爹晚上会不会打呼噜？”范小胖嘻嘻而笑，他其实是知道叶根会打呼噜的，因为平时叶红杏就经常告诉他关于她爹和娘之间因为打呼噜而发生的趣事。 “应该会吧。”叶红杏也是嘿嘿直笑，眼睛却瞅着一旁被讨论的正主儿叶根。 叶根却是一点都不尴尬，只是像平常一样按部就班地将自己的被窝给弄得舒服了，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杏儿，咱们明儿是不是就能回咱们家了？” 叶红杏一怔，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范小胖回府城，那她也就可以回叶家村去了！叶家村，那里可也有她的一个家啊！虽然县城这边的房子她也已经住得习惯了。 “爹，咱们家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咱们回去会不会冷？”叶红英凑了过来，她睡在杏儿的左边，距离叶根更远一些，此时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杏儿的被子上，一幅十分八卦的模样。 “不会，咱们回家就烧上炕，晚上睡觉肯定暖和。”叶根非常自信地承诺着。 “这几天会不会下雪？”吴桂芬有些担忧，因为最近几天一直阴着天，天上灰蒙蒙的，云层很厚，并且还没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起雪来。 “说不准。咱家的屋顶我修过了，不会漏的，倒是柴禾准备的不多，到时候柴禾要是湿了就麻烦了。”叶根嘴里絮叨着家里的一些事情，这边杏儿和范小胖却已经聊得热火朝天的了。 “杏儿，你可别忘了我啊，我回府城后一定会记挂着你的，到时候，我会把我喜欢的东西给你捎回来的，你可也得送给我礼物啊！”范小胖嘻嘻而笑。因为是睡在了叶红杏家的炕上，所以此刻的他显得有些拘谨，但涉及到与叶红杏有关的事的时候，他却是突然间有了胆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知道了，我这边土特产很多，到时候随便拣两样给你送过去就行了。”叶红杏故事逗他。 范小胖立刻就有些郁闷起来。他原本在心里打算着把自己最钟意的好东西都给杏儿送过来，以求博杏儿一笑。可杏儿却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心思，居然说要“随便”“拣两样”土特产给他送过来？ 见范小胖闷闷不乐，叶红杏心知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不由的“扑哧”一笑：“骗你的啦！咱俩关系这么铁，我又怎么会不细心的给你准备礼物呢？”范小胖听她这么一说，心情顿时也好了起来：“杏儿，我可是等着你给我捎有意思的东西呢！到时候可别记我失望了。”“放心吧。”叶红杏心里也早有了打算。 第二百二十九章小胖离开，举家搬家 当天晚上，叶红杏几人一直聊天聊到倦极而眠。第二天一早，没睡多久的杏儿就被院子里的一阵吵闹声给搅得再也睡不着了。 “是接我的人来了。”范小胖一骨碌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结果他却忘了自己还没穿衣裳，光着个小屁股就从被窝里蹿了出来。 “呀！”叶红英一声尖叫，跟着叶红杏也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范小胖立刻两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小宝贝，哧溜一下子又钻进了被窝，这次连脑袋都不肯露了。 屋子里立刻响起了好一阵笑声，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叶根都不禁莞尔失笑。 “出来吧，再不出来他们都进来了，到时候你穿衣裳都穿不了了。”叶红杏见大家笑得范小胖都不敢出来了，赶紧劝道。 果然，范小胖一听说马上就会有许多人进屋来找他，赶紧又把脑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仔细地听了一下院子里的动静后，他马上飞快地穿起衣裤来，那速度，简直就是风驰电掣嘛！闪电都不见得比他快！ “哎！你们还不快点穿衣裳？等会人们都进了屋，你们可要都被看光光了！”范小胖这次得意非凡起来，他穿上衣裳的自然可以尽情地嘲笑还没穿好衣裳的人。不过…… “哎呀！”一只枕头飞了过来，将范小胖砸的直愣神。 然后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都是飞快地穿衣下炕了。站在屋里地上，两姐妹一个劲地拿着伸手可及的枕头往范小胖身上砸着。 枕头里放的都是些又轻又软的东西，砸在身上倒是一点都不疼。范小胖一边笑着一边在炕上连翻带滚的，折腾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虽然被打的很遭殃，可范小胖却依旧很高兴，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很盼望着能有跟自己差不多的小孩子和他一块像现在这样畅快淋漓地玩。哪怕，只是两个小女生而已。 “小胖，接你的人来了。”叶红杏在打闹着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她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带着浓浓的恋恋不舍。 范小胖一怔，跟着手里拿着的枕头就慢慢地掉在了炕上。他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慢慢走到炕沿边，默不作声地穿鞋，下炕，然后，他飞快地回过头来，定定地瞅着杏儿。 叶红杏也在瞅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一切都尽在无言中。 “小少爷！小少爷？”院子里已经响起了呼喊声。 范小胖的身子猛地一震，飞快地朝外边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来看杏儿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面已经带上了几分慌乱。 是的，分别的时候来了，他最最害怕事情。从今天起，他将会再次回到那个宛如牢笼般的家里，过着被计划好的日子，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你答应过的，你会回来找我的。”叶红杏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里，她的小指微曲。 范小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往前走了一步，同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两根小指紧紧地勾在了一起，两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哼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范小胖终于挤出了一个非常阳光非常自信的笑：“杏儿，等我！” “嗯！”叶红杏重重地点头，泪珠儿已经是模糊了双眼。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非常非常坚强的人了，独自一个人干了那么多的事，赚得了人气和财富。可是现在，她却猛地发现，原来她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有着丰富情感，喜欢守望，喜欢等着心爱的人儿回来看她的女人。 仅此而已，哪怕她今年才不过五岁！ 可是，她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二十多岁了呢！这么个老女人居然会对一个小屁孩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连叶红杏自己都有些想不通了。 或许，这就是缘吧。叶红杏默默地看了外边的天空一眼。天依旧阴阴的，像是老天爷不高兴的脸。 外边的人又发声催促了起来，这次范小胖不能再假装没听见了。他高声答应了一声，然后再次看了杏儿一眼，快步走到了院子里。 “拜见少爷！”哗啦啦一阵响，院子里顿时磕倒了一片人。 叶红杏躲在门后面，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看着范小胖那张板得紧绷绷的脸，还有那十分合宜的语气神态，都很配得上他这种高高在上的身份的嘛！ 叶红杏心里暗暗好笑，将刚才跟自己和叶红英姐姐胡闹了好半天的范小胖一相比较，发现板着脸的小胖一点都不可爱。 呃，还是私底下没有架子的小胖更加讨人喜欢呢！叶红杏想着，忽然心里冒出了坏坏的主意。她从藏身的门板后面伸出了一只手来，突然间捏住了范小胖倒背在身后的手。 范小胖吃了一惊，不过面前有许多家人下属看着，他自然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意外了，只好暗自手上使劲，想要不动声色的把杏儿捏着他的手给挪开。 可叶红杏摆明了是想要跟他闹着玩，又岂能让他轻易把手给掰开？当下两人隔着一层门板较开了劲。 “杏儿，你干啥呢？”叶红杏也走到了门口，见叶红杏的一只手伸到了门外边，一个劲的在那里跟什么人较劲。叶红英也很聪明，立刻就猜到了是个什么情况，当下不动声色的也走到门口，一伸手就捉到了范小胖的头发。 这次范小胖再也不敢随便跟门里面的人较劲了，只好低声飞快地说了句：“快放开！” “什么？少爷您刚才说什么？”管家距离范小胖很近，只来得及听见少爷飞快地咕哝了句什么，只是他年纪大了，刚才范小胖又是特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语速又快，他自然是听不清的了。 不过这管家也算是尽职尽责，既然听不清，那就大着胆子再问一遍好了。 “没什么，你叫他们去搬东西好了。我的房间在那边，还有我二叔的。”范小胖挥了挥右手，他才不想让管家知道他现在连裤腰带都被调皮的叶红杏在门后边用剪刀给剪开了呢！ 这个疯丫头，也太胆肥了吧？呆会没人的时候一定要给她些颜色看看！不然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是！”下人们答应着，各自分散开去搬行李东西去了。 “管事，你也下去吧，等准备好了再知会我一声即可。”范小胖见那管家还站在自己身边，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不由的有些着急起来。 管家要是不走，他可没办法解决门板后边的两只手呢！现在他还得暗暗地提着裤腰带，脸上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他心里的火气大着呢！ 杏儿居然敢剪他的腰带！这个死丫头还真的很特别呢！这是想让自己在离开之前再记下一件永世不可磨灭的印象的事情吗？ “哦，少爷您有什么事就叫我好了。我就在不远的地方。”管家答应着，也很是奇怪地多看了范小胖两眼，这才走了。 范小胖一直装着酷酷的样子，等着院子里再也没什么人后，他飞快地转过身来，咆哮道：“杏儿，你闹够了没有？” “嘻嘻！小胖你的裤子没掉呀？”叶红杏手里拿了把大剪刀，从门后边跳了出来，手里的剪刀咔咔地响着，脸上的笑容却是那般的人畜无害。 “死丫头！当心我揍你！男孩子的裤子也敢随便剪！当心嫁不出去！”范小胖也是真的急了眼，此时训斥起来也是口无遮拦地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呀，我要是嫁不出去，就嫁给你好了。反正我的名声什么的都是毁在了你的裤腰带上的。”叶红杏笑嘻嘻地反击，脸上的表情竟似是毫不以为意。 范小胖没辙了。在他心中，女人那得是视贞操为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的。可是现在呢？杏儿这个死丫头却是毫不把贞操什么的放在眼里。想怎么闹着玩就怎么闹着玩，她竟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转念一想，范小胖也就明白了杏儿的心思。 “那我就娶你！不过你可得给我守身如玉，千万别等我来了的时候，你已经嫁了人了，连孩子都生了一大堆了。”范小胖在吵架上面自然也颇有自信，尤其是在和叶红杏斗嘴方面，他已经有了相当的经验。 “哟，你俩这算是私订终身吧？娘，你的宝贝闺女要跟着这个小胖子私奔了！”叶红英见这两人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当着她的面就在这里谈论什么嫁啊娶啊的，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起来。 “知道了，杏儿，你爹还指着让你嫁皇上呢！你这么轻易的就许给这个小胖子，那以后嫁了他可不许哭鼻子！”吴桂芬此时也站在了堂屋里，目睹了范小胖和叶红杏吵嘴的全过程，此时笑呵呵的打趣了几句。 “哎呀，娘你就少说两句，快去做饭吧！今天咱们这边人可是很多呢！”叶红杏忙跑过来推着吴桂芬，好让她快点离开这里，免得再说出些不合适的话来，让人尴尬。 “是啊，婶儿你就快些做饭去吧，我估摸着大家伙都还没吃饭，正好吃了饭有劲，他们收拾一会也就收拾齐备了，到时候……”后面的话范小胖没说，不过意思却也很明显了。这恐怕是今年他能吃到的吴桂芬亲手做的最后一顿饭菜了。 “哦。”吴桂芬心中也是一黯，知道范小胖要走的消息后，她心里其实也是很伤心难过的。不过她毕竟比杏儿和英子经历的事情多，也见过多次类似的离别。知道人活在世上难免要经历这些东西，当下强打起精神来，吴桂芬喊上叶根，叫上叶红英和杏儿，一家子忙忙活活地开始做起早餐来。 叶红杏全家人都是手巧之人，很快就整治出一顿极丰盛的早餐来。这个时候范府里的下人们也已经把范小胖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闻见了饭香，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几分馋意。 “都累了吧？都过来坐吧，咱们先吃饭再干活。不用急，咱们今天能赶到府城里就行了。”范小胖热情地招呼着下人们过来吃饭。 “少爷，您的身份高贵，这些下人们……还是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吃好了。”管家的低语相劝。 “他们也是人啊，都过来坐吧。要说身份高贵，咱们的身份是高了，可平时的吃喝拉撒的还不是和普通人一样？当今圣上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呢！就这样吧，大家都坐过来吧，有能喝酒的吗？”范小胖眼睛在下人们脸上扫了一圈。 “有酒喝？那太好了！”当下下人群中便有人大着胆子跟腔。 “管家，去红杏超市买两坛好酒过来，快去快回。”范小胖随口道。反正他家里有的是银子，对下人宽厚些，也就是对自己好些。这个时代的人们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都对于“报德”“报恩”之类的事情看得很重。往往受人滴水之恩，这些古代人就会涌泉相报。 “管家，让我们去好了。我们有力气，也能扛回酒坛子来。”有人就自告奋勇。 “外边有公交马车，你们随便拦辆车，就说是我让你们坐的，让车夫把你们送到超市里，你们买了东西就还坐车回来就是了。”叶红杏笑眯眯地给几个指了个法子。 “多谢姑娘。”那两人大喜，朝着杏儿一抱拳，跟着就头也不回地朝大门口走去。 “小胖，一起吃饭吧。”叶红杏端着自己的碗走了过来，挨着范小胖坐下。两个情投意合的小朋友就坐在一起吃起饭来。 在小小年纪的他们看来，他们年纪还幼，并不能做多么轰轰烈烈的事情来表示对彼此的爱意，不过他们却能从平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发现表达爱意的方式。就像这次这样，叶红杏抱着碗走过来，和范小胖一起吃饭，这本身就已经很明确地表达出了叶红杏对于范小胖的喜欢的感情。 要是不喜欢，她才懒得理他呢！ 吃过饭，叶红杏和范小胖又肩并肩站在一块说了一会闲话，这边管家小跑着过来汇报情况：“少爷，咱们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那咱们就走吧。”范小胖说着，视线却一点都没离开过叶红杏身上。 “走吧走吧，黑子，告诉大家，咱们马上上路。不然晚上可赶不回府城呢。”管家挥了挥手，那个名叫黑子的家人便跑着去通知人去了。 “小胖，你要走了？”叶红杏伸手揽住了范小胖的胳膊。她发现自己还是很舍不得让刚刚熟悉起来的小胖走。 “走了，明年我还会来看你的。”范小胖伸手轻轻抚摸叶红杏的秀发。头发是又黑又亮，配上叶红杏原本的白皙肤色，看上去就像仕女图上的美女一般端庄，一般美丽。 “嗯，明年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会在村子里等你的。到时候咱们去捉喇叭虫去！”叶红杏指的是她经常和范小胖念叨的油菜花上面的虫子。 范小胖点头：“嗯！” 范小胖终于是踏上了回家的车，叶红杏全家就站在范府的大门口，目送着范小胖一行车辆渐行渐远，慢慢地什么都看不见了，叶红杏这才略微惆怅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同样惆怅着的吴桂芬和叶红英，然后淡淡地伸手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走吧，人家都走得看不见了。” “杏儿，你有什么打算吗？”吴桂芬貌似很有心事地问了一句。 “打算？咱们不是得收拾咱们的东西的吗？咱们总不能在这里过年吧？打算？当然是回村子了。”叶红杏理所当然地说。 吴桂芬一怔，随即也是反应过来。是啊，这里虽然各方面都挺不错的，又宽敞又安静，不过这里纵然有千般好，对于她吴桂芬来也是没什么意义的。 她和叶根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家，那里有属于他们两人共同的温馨回忆，有着属于他们的奋斗目标。那里，家，是他们的根。 叶老爷子老早就吵吵嚷嚷着说要回去，要不是有范小胖和叶红杏联手帮着叶老爷子分析回家之后的种种弊端，或许执拗如叶老爷子，也会早早的就回村子里养着去了。 “收拾吧，孩子他爹，你去外边看看能不能雇到大车，咱们这几个月都住在这里，东西什么的都置办了个遍，东西太多，一辆大车都不见得够呢！”吴桂芬说完就领着叶红杏和叶红英走进了里屋收拾去了。 等到收拾完毕，叶根也赶着一辆马车回来了。“谁的车？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叶红杏朝着大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见到。她这心里可就有些犯嘀咕起来了。“在外边遇到你们公交马车作坊里的一个伙计，那人见过我，知道我是你爹，就痛快的把马车给了我，还说要替咱们多联系几辆车，到时候好帮咱们搬家。”叶根很是兴奋地说着自己刚才出门的这段时间里的际遇，脸上眼中都是满满的欢喜和自信。 第二百三十章四处查看，年底结帐 “那感情好。”吴桂芬等人听了，也都替叶根感到欢喜。 而叶根呢，既有了面子，又得了实惠，心里那股高兴劲就甭提了。 当下，七八个人一起动手，将平时所用的一些物品逐个地搬上马车。 正搬着，因为身小力轻的叶红杏就听见范府大门外响起阵阵马儿的嘶鸣声。打开大门一看，外边已经停了一溜儿的马车，清一色的挂着“公交马车”的标记，正是叶根刚才所说的前来帮忙的公交马车们。 赶车的汉子全都身强力壮，再加上人多，这眼瞅着叶红杏家里的家当很快就都搬上了车，然后叶红杏全家都坐到了邻近的马车上，随着车队浩浩荡荡地往叶家村的方向驶去。 哦，叶家村，很久没有回来了呢！ 坐在马车上，叶红杏东张西望。虽然只经历了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可叶家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细微的变化的。而现在，叶红杏就和全家人在热烈地讨论着这些变化。 诸如：谁家墙头外边的柴垛少了许多，谁家的后墙黑了——这肯定是谁家的柴垛着了火。 还有，谁家的鸡鸣打的响，谁家听不见狗叫声了等等等等。 时间总是在聊聊笑笑中过得飞快，当马车最终停在了叶家大门口的时候，叶红杏和叶红英两个孩子都是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然后飞快地站到了铁将军把门的大门口，一左一右，巴巴的等着叶根拿钥匙来开门。 “快点！快点！”叶红杏和叶红英一个劲地催促着，而叶根也在吴桂芬和叶老爷子笑呵呵的目光鼓励下快步走到了大门口。 打开门，大家一涌而入，然后就是车夫们繁忙的搬东西的声响，叮叮当当的响了老半天后，车夫们陆续来到了叶红杏面前，跟她说他们忙完了，要回去了。 “麻烦大家伙了，等过年的时候给你们包红包哦！”叶红杏笑呵呵地扬手。 “哪里哪里，应该的。”车夫们都非常高兴，因为叶红杏作为老板，一向说话算话。这就代表着，他们过年的时候将会有一笔多余的红包收入了。 送走了车夫们，叶家便开始了他们的忙碌生活。 现在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太阳暖洋洋的照着整个院子，将墙面映的一片金黄。叶红杏和叶红英一起搭伙把被子给抱到了院子里的晾衣绳旁，然后叶红英蹬着凳子，叶红杏吃力地踮着脚，将手里的被子举给姐姐。 这件大人完全可以做得轻而易举的事，叶红杏姐妹却是做得非常吃力。可即使如此，在成功地将被子搭到晾衣绳上后，两姐妹都很兴奋地笑了。 接下来，叶根到井边挑了两桶水回来，冬天的井水很暖和，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就帮着吴桂芬一起把家里家外都擦拭了一番，等到时间将近中午的时候，整个叶家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这下子咱们连扫房子都不用扫了。”吴桂芬甩着手，非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娘，咱们做饭去吧？”忙活了一整个上午，叶红英已经饿坏了，当下就拉着吴桂芬往厨房里走。 厨房里已经堆满了叶老爷子从外边背回来的柴禾树枝之类的东西，显得满满当当的。吴桂芬掀开锅盖，拿锅擦在大铁锅里捞了两圈，然后看着不太脏，就又让英子舀来两瓢水，又把铁锅刷了一遍，这才放上干净水，开始生火做饭。 叶红杏此时却跑着去了吴花儿家。 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叶红杏还蛮想花儿姐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培育什么花。梅花？叶红杏暗自摇了摇头，那种高枝的欣赏花树又怎么可能培育得出来呢？ 吴花儿正在家里做女红，看见杏儿来了，忙热情地让到了炕头上。 吴花儿家的炕烧得暖暖的，坐上去极舒服。叶红杏坐稳之后，吴婶就着急忙活的问起了叶红杏家里的近况：“杏儿，你们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咱们大伙可都急坏了。后来还是车马行的老马给捎了个信儿，大家这才安下了心。杏儿，你们这是今儿才回来？” “嗯，婶儿，我们没事，那天急着搬走也是有急事。我们今前晌搬过来的。”叶红杏一一地答复了吴婶的问题。 “那杏儿你们准备好明儿做的腊八粥了没？婶儿这里还有老些东西，花儿，给你妹子拿点去。”吴婶说着，就吩咐吴花儿去拿。 吴花儿答应一声，站起身就出去了，叶红杏忙推辞了起来。结果吴婶却硬要让她拿走。叶红杏也没把吴婶儿家当外人，推辞了两下也就收了。 吴花儿拿过来的有莲子，有花生，还有芝麻和红豆之类的，正是煮八宝粥的主要材料。因为吴家都挺喜欢杏儿的，再加上这两年全靠了杏儿，吴家才过的这么有滋有味的，所以吴花儿送给杏儿的这些煮粥的食材都非常多。 “哪吃得了这么多，花儿姐，你再拿回去些好了。吃不了就剩下了。”叶红杏推辞着，她原本以为吴婶儿只是给她拿来些东西，够煮一顿腊八粥吃的就够了，岂知花儿直接端来了一大堆，叶红杏估摸着这些东西煮两天的粥都够用了。 又坐着聊了会天，叶红杏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吴花儿所培育的花卉上面。 “种了些梅花，师父说我种的梅花晚了些，得明年才会开花。”吴花儿很是惋惜。她今年秋天光凭着卖花就卖出了几百两银子，种的花卉全都销往了直隶和山西两省的府城和一些中大城市里边，因为竞争者少，所以她的花卉一经推出，立刻就受到了广大贵族人士的欢迎！ 这里面还有件有意思的事。 吴花儿在卖花的时候，心里就琢磨着叶红杏当初搞圣诞节活动的事，当即就胡乱编造了几个诸如“冬天里的情人节”“秋天里的母亲节”之类的节日，并以此大肆宣扬。 还别说，在这个崇尚孝道的时代，吴花儿的这些所谓的杜撰出来的节目还真的挺受那些有钱的官老爷们追捧的，不但她运到府城里来的花卉很快被抢购一空，还顺手接到了不少的大客户的订单。 吴花儿这段日子以来可算是见到了极多的银子，开了眼界了。兴奋之余，她就拉着杏儿的手，把自己明年后年的计划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杏儿，我就想着多赚些银子，给你多分些红，到时候呐，咱也算是好好的报答了你的知遇之恩了。” “傻孩子，你这叫什么话？报恩的事是能挂在嘴上说的吗？”一旁的吴婶见自己闺女竟然拉着杏儿说出了这样的话，顿时哭笑不得，忙板着脸训斥起来。 叶红杏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她能感觉得出吴花儿内心深处对自己的那种感激之情，但她在这个时候却也不能说些什么。 “婶儿，你看我花儿姐，多能干？等过几年，她再给您招个夫婿回家，你们家可就过得十全十美了！”叶红杏见吴花儿兀自说的高兴，便冷不丁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吴花儿一愣，跟着脸上便是一红。她的年纪比叶红杏要大上几岁，心里已经隐约知道自己长大之后是必定要嫁人的，也曾经偷偷琢磨过自己的家庭情况，知道像自己这样单门独户的，又是独生女儿的，若是不能招个夫婿进门的话，她的爹娘肯定会心里过的很不安生的，在他们百年之后，那肯定是不会有儿孙给他们养老送终的。 现在，叶红杏冷不丁的提到了这个话题，并且还十分肯定地说她以后必定会招个了不起的夫婿上门，吴花儿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你花儿姐要是真能招到个过日子的，那我和你叔这心里也就心安了。”吴婶叹道，在她心中，女儿的婚事一直是块大石头。她和老伴这些年一直想要给闺女找个倒插门女婿，可一来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直都不怎么好，吴花儿的相貌又是一般，倒插门女婿一般又很难找。老两口越想越是觉得前途黑暗，希望不大，直到…… 直到叶红杏看中了吴花儿，让花儿尝试着种花养草，还让花儿拜了张老爷子为师。 接下来，吴花儿还凭着自己种出来的种种奇妙漂亮的花卉赚到了极多的银子，这可把吴叔和吴婶给高兴坏了，这心里一直计划着要给吴花儿招个上门夫婿的计划也就再一次的浮出了水面。 “花儿姐一定行的，花儿姐加油！”叶红杏挥舞着小拳头，一本正经地给吴花儿加油，搞得吴花儿和她娘都是一阵大笑。 从吴花儿家里出来，叶红杏回家吃饭。吴桂芬和叶红英已经把饭菜都做得妥妥当当的，就等着叶根和叶老爷子回来吃了。 叶根去村里磨盘那边磨粮食去了，叶老爷子则是又像以前一样转悠着到处去串门去了。 叶老爷子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外边，这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些稀罕事，依着他的脾气性格，那是不吐不快。 所以，一直到了正午时分，叶家全家都把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叶老爷子这才意犹未足地晃进了家门，满面红光的和家人分享着他在外边吹牛皮的冒险经历。 “爹，您就不嫌丢人？什么事都往外说？”叶根听的心里极不好意思，可叶老爷子是他爹，他又不好去说。 “那又怎么了？这事发生在咱们身上，咱们就算是往外边说了，他们不也得听着不是？”叶老爷子还有他的道理：“再说了，我不跟他们说，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刺客有多厉害？”说着，叶老爷子还朝着叶红杏的方向瞅了一眼。 很明显，叶老爷子在家里唯一有些怕的人就是叶红杏。要不是有这个能干的孙女，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家里过着穷日子呢！ “爷，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过呐，咱们每天都是这么个时候吃饭，您要是再耽误了饭点，那就擎等着挨饿好了。”叶红杏说。 “哦。”叶老爷子颇有些不服气，不过他不敢，也不愿意跟杏儿吵架，于是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就此低头吃起饭来。 吃过饭，叶红杏让叶根套上马车，她要四处转转，看看年关将近，她名下的那些作坊们运作的情况如何。 首先，叶红杏来到的是位于叶家村的鱼塘。 经过这段日子的扩张，鱼塘又扩大了不少地盘，而鱼塘里的鱼儿们则个个膘肥体壮，个头极大。 “海叔，凡叔。”叶红杏来到鱼塘边上的时候，正好看见叶海和叶凡正一人手里拿着个渔网，慢慢地沿着鱼塘边走着。 “杏儿来啦？有段日子没见到你啦！”叶凡主动打起招呼来。至于叶海，则是有些沉默了。 “是啊，这不一回来我就赶紧过来看看了吗？怎么样？最近鱼卖的还不错吧？”叶红杏笑着问着，手里也不闲着，随手就翻开了叶海平日里记的那些帐目，仔细地察看了起来。 “就是咱们这鱼塘在超市里租的那个地段有些偏，要不然咱们的鱼还能卖出更好的价钱来。”叶海有些垂头丧气的，他也知道鱼塘这边限制销量的原因是什么，只不过一直都没能见到杏儿，他有些不敢做主罢了。 “那我想想办法好了。对了，这不快过年了吗？咱们鱼塘里的鱼都捡大个儿的捞捞，回头派人往府城那边送送，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来的。”叶红杏说。 “府城？太远了，咱们的鱼就算是运到了那边，估计也得死的差不多了。”叶海有些不同意叶红杏的观点。 “那咱们就多弄几个大瓮，到时候把捞上的鱼儿都放进瓮里，再往府城里送。这个法子就是有些浪费人力。”叶红杏慢慢分析道。 “就算是浪费些人力也没关系，咱们鱼塘这边人手足够了。”叶海原本也有把鱼塘里产出的水产品运到府城里去卖的。不过这边距离府城还是太远了，若是路上出了些什么差错，他可赔不起损失。 “那就这样好了，这件事你们自己解决，等到年底结总帐的时候，你们再来找我好了。”叶红杏说完，又和叶海闲聊了几句，然后便坐上由叶根驾驶着的马车，飞快地朝着吴家山跑去。 相比起叶家村来，吴家山这边才算得上是叶红杏作坊产业真正的大本营。这里有她起家的玩具作坊，有红薯粉条作坊，还有冬天里的蔬菜作坊，蔬菜铺子。更重要的，还有叶红杏的养鸡场和养猪场。这些作坊再和她的红杏超市联合起来，每天都有着源源不断的货送到红杏超市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总而言之，这吴家山的作坊们若是计算一个每天的收益的话，可谓是日入斗金了。 叶红杏赶到姥爷家的时候，姥爷和姥姥正坐在饭桌旁悠闲地吃着饭。 “杏儿来啦？”姥爷热情地笑着，然后把叶根也让进了屋子，又把马车上的行李都给搬了下来。 如今姥爷不再为金银所烦恼，整个人也全部地静下了心神，在家里休养静卧起来，所以现在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非常的不错。 “姥爷，最近有没有吃好吃的？”叶红杏先围着姥爷转了一圈，然后嘻嘻笑着开了个小玩笑。 “好吃的？你姥姥可舍不得让我吃呢。对了杏儿，你该不会是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了吧？” “姥爷，你真当我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啊？说不定就想到些什么好点子。”叶红杏无语，虽说她的大脑异于这个时代的人们，不过她也不是什么机器人，不是什么超级大能力者，她只是个智商比一般人要高些的普通人而已。 “那杏儿你来这里……”姥爷说着，瞅了叶根一眼。以往叶根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不过这一次，叶根却是主动跟姥爷开了口。 “爹，这不年底了吗？我和桂芬也商量着要来看看你们二老，顺便杏儿也有些她的事要做。”叶根说到杏儿，视线便又偏了回来，眼神满慈爱地瞅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杏儿。 “哦，杏儿你要算帐吗？那姥爷家堂屋里摆的那张桌子就由你来用好了。”姥爷很是大方地说。 “姥爷，您真抠门，这不快过年了吗？怎么还不见您拿出红包来？”叶红杏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抠门？你个死丫头，要不是有我和你姥姥帮着你照料这边的这些作坊，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们早就把这里搅得一团糟了。”姥爷板着脸说。 叶红杏顿时蔫了：“姥爷，我这不是不知道吗？要不……我给您和我姥姥赔礼道歉？”说着，叶红杏还朝姥爷弯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完了之后还跑进了屋子里，估计是和姥姥道歉去了。“杏儿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姥爷和叶根感慨似地说着。下午，叶红杏便独自去了养鸡场和养猪场。大冲大强大忠他们都在自己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干得如鱼得水，硬是把各自的作坊都给扩大了一半左右。规模大了，每天赚的银子自然也就多了不少。 第二百三十一章核对帐目，劝说红英 吴家山这边的作坊基本上都属于经营了不止一年的老作坊了，有无叶红杏操持已是无关紧要。更重要的是，叶红杏在这边的小伙伴们都已经成长起来了。 大强大冲大忠他们三个，再加上王二妮和王三宝两个，每一个人都能独当一面，能够挑起大梁来了。 再次回到姥爷家中的时候，叶红杏回到吴家山的消息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村落。大忠，大强，大冲和二妮三宝都跑了过来，拉着杏儿问长问短，顺便把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各自的发展情况和对于未来的计划都细细地说了一遍。 叶红杏听的很认真，不时的还会问上几个问题。等到小伙伴们把各自的情况都说完了之后，叶红杏也简单的把自己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说了说，她知道，小伙伴们其实都在关心着她，她甚至还听说当她莫名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这几个小伙伴甚至还自发的发动了几乎整个村子的人去找她。 还好，她没事，并且及时的把自己的消息传了过来，几个孩子这才停止了疯狂的搜索行动。 就在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村子附近的大娘大婶们都听到了杏儿过来的消息，全都一窝蜂地跑了过来，说说笑笑的，热情的问着杏儿的近况。 不得已下，杏儿只好又把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情况又说了一遍，在听到危险又刺激之处，大娘大婶们全都屏住了呼吸，虽然明明知道杏儿和那从府城里来的范小胖安然无恙，可她们仍然忍不住低声惊呼，紧张得几乎要高声尖叫了。 “杏儿，这回来就不走了吧？在这边过年好了，你姥姥姥爷他们都念着你呢！”有人就建议。 叶红杏但笑不语，她其实在哪边过年都没关系的，不过现在她也算是有身份有头有脸的人了，过年的时候势必会有许多人巴巴的赶着来给她家里拜年。若是她在家还好，若是在姥爷家里，那么对于那些前来拜年的人来说，她这就相当于躲着他们了。 “估计是不了，顶多初几的时候再过来住，人家杏儿那边交际挺多的，都是买卖上的，在这边不大好。”有人就替杏儿着想了。 那个建议在这边过年的人一想，也就释然了，呵呵笑着，借此来化解自己的尴尬。 说着说着，时间就到了饭点，姥姥和姥爷早就整治出了满满一大桌的饭菜。一家人热情地挽留了一番，周围的乡亲们终于还是非常礼貌地都推辞着各回各家了。 “杏儿，来吃吃这个，这可是新鲜的鸡呢！”姥姥夹着一只鸡腿，递到了叶红杏碗里。 “英子，这只是你的，你和杏儿一人一只大鸡腿儿。”姥爷夹起了另外一只，递到了叶红英碗里。 叶红英看看自己碗里的鸡腿，忽然又将鸡腿夹到了叶根的碗里：“爹，您辛苦了，这鸡腿你吃吧。” “哟，还让上了？那我是不是也该让让？”叶红杏怪声怪气地吃吃笑着，随即毫不客气的夹起了鸡腿，一口就咬了下去，完了还迎着叶红英诧异的目光，异常淡然地解释：“姐，别瞪我，咱这边可是有养鸡场，平时死只鸡什么的都是常事。我要说咱姥姥姥爷吃鸡都吃得反胃了你肯定不信，你问他们。” 叶红英疑惑地看向二老，姥姥和姥爷全都苦笑着点头，不止是鸡肉，他俩现在看见鸡蛋都想吐。 原本姥姥家后院还养着几只芦花老母鸡来着，后来因为吃鸡肉和鸡蛋吃得实在太腻，二老干脆把那几只老母鸡送到了养鸡场，托养鸡场的大强帮他们把鸡给卖掉了。 反正养鸡场是杏儿的，又离他们家近，几乎每天都会有人送过来一些或是意外死掉的鸡或是破掉的鸡蛋来给他们二老，他们又何必再自己养鸡呢？ “其实，他们现在看见猪肉也想吐。现在他们只吃牛羊肉。还有驴肉和狗肉。”叶红杏又爆了另外一个料。 “啊？”叶红英和叶根这次都听得傻掉了。 想想吧，当左近的乡亲们还在吃糠咽菜的时候，姥姥和姥爷两位老人却早已经吃腻了鸡蛋和鸡肉，还有猪肉，人家现在根本就不稀罕这种东西了。 “那您二老平时都吃些啥？”叶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又追问了一句。 “吃些白菜啊，豆腐啊，萝卜啊之类的。你不知道，这些东西好好调一调的话，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呢。”姥爷说着，跟姥姥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来来，吃吃你姥姥亲手调的红萝卜，看跟你们平时吃的东西有什么不一样的。”姥爷随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只菜碟，里面盛着满满一盘子的炒红萝卜。 叶根首先抄了一筷子，夹到嘴里后…… “咦？”叶根不信邪似的又夹起了一筷子，然后就是大声称赞。 “这菜，真是太好吃了！”叶根吃的两眼放光。 “那是当然，我们可是请教了杏儿超市里做菜师傅呢，光这里面的调料就有七八种，许多东西我们还得特意跑到府城里去买，还有从药铺里买回来的一些中性平和的滋补药。”姥爷见女婿吃得高兴，连带着他也乐呵起来，灰白色的眉毛都扬了起来，看上去像极了那个“眉飞色舞”的词所描述的样子。 “看看，有了钱之后吃肉吃鸡蛋那只是暴发户的行为，咱们要过好日子，就得过讲究的日子，不能胡吃海塞，不能老挑着肉吃，还要讲究养生。毕竟嘛，钱再多也比不了命重要不是？”叶红杏将手里的鸡腿啃了个七七八八后，心满意足地也夹了一筷子炒红萝卜，细细地嚼着，品着，然后咽了下去，微笑着说。 叶根和叶红英都在仔细思考着这几句话，然后都一齐微笑着点头。 是啊，有了钱之后，日子好过了，就更需要讲究生活的质量了。肉可以吃，但不能傻吃，不能像以前那样逮着一样就猛吃，直到吃腻了，吃得看见与鸡有关的东西就想吐…… 这一顿饭，一家人边吃边聊，竟是一直吃到了很晚很晚。 吃完饭后，叶根直接驾着马车回去了，而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在这边还有事要做，所以今晚就住在这边。 当天晚上，因为有着叶红杏的吩咐，附近的一些作坊都把年度帐本给送了过来，就着姥爷家昏暗的油灯，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紧张而又愉快地看起了帐本。 “二妮娘做事就是让人放心。”叶红杏合上了帐本，玩具作坊这边的帐目都很清楚，一点纰漏都没有。 “大冲那边的帐目有些乱，另外，他的字也写的太丑了。”叶红英吃吃地笑着。因为跟叶红杏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她身上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谨慎小心又木讷的性子，另外，随着她不断的学习，如今的叶红英在帐目计算上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了。 “是吗？呆会把他叫过来，打他屁股！”叶红杏也吃吃地笑着。在只有她和红英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她说话可谓是口无遮挡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没有身为一个女孩子就有的矜持和害羞——她本来就是个小孩子，今年才五岁而已，别人就算是再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又如何？她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天生就有着撒娇的能力，天生就有着胡闹的权利。 “大强的帐本写的不错，就是有两笔错误的地方，这里的支出稍微多了些。”叶红英又将另一本帐本扔了过来。 “呃，应该是他有别的用处吧，呆会抓他过来问问。虽然是自己人，可也不能让他们毫无顾忌地乱花银子的。”对于驭下，叶红杏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她不想对手下员工们太过严厉，可也不能容忍他们胡来。只有问过了原因，分析完情况后，她才能决定是不是对大强实施惩罚措施。 “大冲的这帐记的不错，字虽然扭了些，可没有虚帐。”叶红英又把大冲的帐本扔了过来。 “大冲小时候脑子就不大够用，所以不会弄那些有的没有的，人很老实的。”叶红杏感慨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朝外边走去：“姐，你跟我来，咱们找他们去。” “哦，等我一下。”叶红英也站起了身。 不大会工夫，几个小朋友就都聚到了大强家里。 这群小伙伴当中数叶红英的岁数最大，今年十三岁，其次就是大冲大强和大忠，都比叶红杏大三岁。 “强子哥，你这帐本有个地方有问题，你说说情况吧。”叶红杏把帐本往桌上一放，跟着就坐了下来。 “那个……我当时是挪用了十两银子，因为我姥爷没了。”大强心里有些发虚，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在帐本上做过手脚的，也知道这样大的数量自然瞒不过杏儿，索性就直说了。 “这个我可以做证，大强有好几天都在他姥爷那个村子里，他姥爷是没了，就在上个月。”大忠上前一步说。 叶红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我以前说过，咱们作坊里的员工在遇到婚嫁丧娶这些大事的时候，是可以跟作坊里申请十两银子的。你拿了十两银子，这帐目就应该写明是丧事，而不是随便夹到哪笔买卖上面，你这样胡来，要是咱们的客户发现帐目不对，那又该如何？” 叶红杏不怒自威，大强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头表示承认错误。 “你们两个的帐本做的不错，就是字写的丑了些。以后每天前晌还得去私塾里念书。呃，咱们私塾现在怎么样了？”叶红杏提到私塾，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去私塾里了，也很久没有关注过私塾里的情况了。 “还是老样子，几位先生都挺尽职尽责的，孩子们也都挺听话的，就是……”王二妮“身无长技”，所以在私塾里呆的时间反而最长，对私塾的情况也最是了解。 “怎么了？”叶红杏心里怔了一下，明白这里还是发生了些情况。 “私塾里都是咱们作坊里干活人家的孩子，杏儿你当初说过，但凡是在咱们作坊里干活的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免费在私塾里念书的。是吧？”王二妮说。 叶红杏点头，这话她以前说过，而且一直到现在，私塾也依旧是依照着她的这个想法在运作的。 “那些孩子们不懂事，不好好珍惜念书的机会，反而是搭帮结伙，到处捣乱，还拦着岁数小的孩子，从他们身上掏钱掏吃的。简直太可恶了！”王二妮恨恨地跺脚。她就曾亲眼看见过这样的事情，几个大一些的孩子围住一个小孩子，然后硬是从他手里抢走了他中午要吃的馒头。 “是吗？那你们知道都是哪些人家的孩子吗？”叶红杏若有所思。 “知道一些，也记下了一些，顺藤摸瓜的话，应该还能牵出几个来。”王二妮很有自信地说。因为痛恨，所以特别留意。因为有心，所以早就做下了准备。 叶红杏看了看王二妮递过来的名单，沉吟了一下：“二妮姐，你明天想办法让这些人家的大人都带着孩子们过来，我要亲自问一问他们。” “杏儿，他们要是有什么苦衷，你最好还是不要赶尽杀绝的好。”叶红英心里略有些不忍，从杏儿的神情中，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就要承担结出来的苦果。他们都那么大了，什么事不知道？”叶红杏一句话就把叶红英给呛的说不出话来了。 所有人都没说话，而是在心里想着属于他们的心事。只有叶红杏，淡淡地又开了口，这次却是带着几许温暖的笑意：“大家这段时间干的都挺不错的，过年给你们包大红包哦！” “喔！杏儿真好！” “杏儿万岁！” “笨蛋！万岁的那是皇上，咱们杏儿可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呢！应该是长生不老才对！” “应该是容颜不老，青春永驻才对！” …… 正事谈完了，几个孩子都是一直笑闹到了很晚很晚，这才各自散去。叶红杏和叶红英手拉着手一路急跑回了姥姥家，跑的气喘吁吁，跑的心头小鹿乱撞。 不是她俩非要练习跑步，而是今天晚上阴天，这路实在是太黑了——她俩就算是本事再大，也是女孩子，也是怕天黑的。 躺进暖和的被窝里，耳中听着姥姥和姥爷低声细语，叶红杏心里无比的安宁。 几年前，她也曾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有作为保护伞的姥姥和姥爷保护着她，每天都过着安定平稳的日子，不去发愁，不去忙碌……貌似也挺好的。 不过现在嘛，手里有钱了，除了偶尔会忙上一忙之外，自己其实也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偷闲的。 叶红杏想着想着，心里便暗暗下了决定。以后自己就当个甩手掌柜，只负责想点子赚钱，具体实施步骤什么的，就让手下的得力员工和小伙伴们去做好了！ “杏儿，想什么呢？”叶红英见杏儿好久都没说一句话了，趴过来看她，却见她只是大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屋顶，一看就知道在想心事。 “在想怎么赚钱呢！”叶红杏笑：“对了姐，要是我把这许多摊子都交给你，你能管好吗？” “多少摊子？”叶红英吓了一跳，她最近虽然学会了不好东西，可自知还没厉害到可以独挑大梁的程度。杏儿这么一说，叶红英的心里立刻就虚了。 “当然就是咱们现在这些摊子了。你放心，只要你肯学，这些摊子上都有管事的人教你的。到时候你只要忙上一阵子，把其中的门路都摸清之后，按照我规定下来的规矩去做就行了。不会有太难的。”叶红杏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满的鼓励。 她也知道这件事很难，不过她是真的累了。她今年才五岁，过年才六岁，实在是太小太小。她还有许多的童年乐趣没有享受，还有太多太多的心思没有实现。她好不容易能再重活一次，可不想就这么被束缚在这些无尽的繁忙挣钱的琐事中。 幸好，叶红英很聪明，跟她又是亲姐妹，正好替她分担这些琐事！ 叶红杏想着想着，脸上又现出了邪恶的笑容。不过幸好，天黑得很，叶红英就算是离的再近也不可能看清楚。 “姐，你不是一直都想赚好多好多属于你的银子吗？只要你答应帮我接手这些摊子，每年的红利都算你一半。如何？”叶红杏动之以利。“一半？”叶红英踌躇了，她今年看过帐本，自然知道叶红杏这一年下来各色作坊会给她积攒多少财富。说实话，刚刚看到那一大笔数字的时候，叶红英真的被吓了一大跳。不过现在嘛……想到这其中可能的辛苦，她还是在不住地犹豫。“姐，你就帮我嘛，我还小呢！再说了，你以后有了钱，就能挑个又俊又高又白的姐夫了。以姐你的身份和身家，想挑谁家的男孩子还不是就挑了谁家的男孩子？”叶红杏见姐姐还在犹豫，于是立刻就动用了“美男计”。 第二百三十二章分派完毕，开始编书 叶红杏拿“美男计”来忽悠英子，其实也是有她的考虑的。 她自己就非常喜欢看美男子，越是长得漂亮的，她就越是喜欢看，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暗地里幻想着自己能和人家做点什么什么的事。 她经常这样幻想，以己度人，想必叶红英心里其实也是很喜欢美男子的吧。 这样想着，叶红杏就开始拿话来试探姐姐。 叶红英明显在犹豫。 “姐，你该不会是真想嫁给个美男子吧？”叶红杏笑着取笑她。 叶红英脸一沉，作势要打：“你个死妮子！敢拿话来消遣你姐！” “姐，你就承认了吧，这个世上谁又不喜欢看美的事物呢？难道姐你还真的想嫁给个丑八怪？”叶红杏说着，就势一转，又把话题转到了让姐姐全盘接手自己名下这些作坊上面：“姐，你看，等你接手了我这些作坊后，你就有钱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钱办不到的吗？到时候你就算是想要嫁给知府家的儿子，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嘛！咱们可是有钱人呢！” “你这一会是美男子，一会又是权力官府的，杏儿，你人挺小，心眼倒不少呢！”叶红英伸手指点杏儿的额头，神情间却是说不出的溺爱和不可奈何。 “姐，你就答应了嘛！你是我姐，总不能看着我每天都累得连睡觉都在哭吧？”叶红杏吐舌头，谁说叶红英人笨口拙的？那是别人不了解英子姐，而英子姐在以前那样贫穷的生活里无法将自己的性格完全发挥出来而已。 “不行，我不能全接下来，我只能接几样。杏儿，你替你自己想，你也得替我想。我也不想那么累来着。”叶红英可不傻，她若是把作坊里的管理工作都接管过来，那么成天累死累活的人可就是她了。 她可不像那些只知道赚钱的人，她心中理想的日子并不是有很多很多的钱，而是过上属于自己喜欢的生活，那种并不如何累心累体，却同时又有着极高品质的生活。 她可一点都不傻呢。 “姐，你怎么能这样呢？”叶红杏大叫。 “杏儿，你怎么能这样呢？”叶红英一点也不着恼，反正她也想明白了，自然是不会被杏儿的“表演”所打动的。 “那好吧，姐你一定要把超市给扛下来。”叶红杏见无法达成自己全部的愿意，便想着把最最重头的一块强推给英子姐。 “不行，超市里的事太多了。”叶红英一口回绝。 “那你把咱姥爷这边的摊子都担下来。”叶红杏退而求其次，吴家山这边的作坊也不少。 “不要养鸡场和养猪场。”叶红英讨价还价。 “不行，风筝作坊和皮影戏也得给你。”叶红杏加价。 “不要种菜，不要这边的地。”叶红英觉得不妥。 “地给你，养鸡场和养猪场不要你管，这是最底限了。”叶红杏退了一步。 “地也不要，风筝和皮影戏很简单，我捎着做了。”叶红英继续讨论。 “那行，就这么定了。”叶红杏偷笑。 “你笑啥？”发现杏儿此时的表情极为狡猾，叶红英本能的觉得自己吃亏了。 “姐，养鸡场和养猪场有大强他们看着，自然是不必费心了。就连玩具作坊那边你其实也大可不必管的。”叶红杏稍作解释后，叶红英立刻就知道自己蠢在哪儿了。她一拍额头：“哎呀，我真笨！今天还看过帐本的。” “姐，现在我管着公交马车和超市那边，还有咱们村里的鱼塘。呃，鱼塘可以给咱爹管，咱爷喜欢到处转悠，公交马车也可经给他管的。”叶红杏三言两语，又把事情给分出去几样。 “这么一来，你就只用管一个超市了，杏儿，你这可就闲下来了呀！”叶红英不满地哼哼。吴家山这边的作坊可是有很多样呢，事情又多又麻烦，相比起超市那种拥有完备人才体系的地方来说，她这边的工作可谓费心又费力。 “谁说的？还有私塾呢？还有跟官府跟乡绅跟大户们打交道的事呢！你要干也由得你干。”叶红英想到这些麻烦事就头疼。这些事情说多不多，但每一次都要小心翼翼，万万不能在任何细节上面得罪人。 “还是你来吧，那些事我可做不了。”叶红英有自知之明，人家杏儿现在有超大的名气，人家做任何事情，那在外人看来都相当的正常。可她呢？她只是杏儿的姐姐，只是个“普通人”，要是做些跟大人有关的事，说不定人们都还会议论她呢。 对于别人的议论，叶红英可没有杏儿那么淡定的“脸皮”，她可是脸皮很嫩的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姥爷这边的事你来管，别的事我找人管。”叶红杏笑笑，身子在棉被里来回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夜，很安宁，屋外天寒地冻，屋里却是暖意融融，一家人躺在炕上，轻轻地打着鼾…… 第二天，第三天，叶红杏和叶红英都在吴家山这边呆着，处理这边的事务。同时叶红杏也顺便把这边的业务逐一地手把手教给叶红英，并且把姐姐介绍给这边作坊的人认识。 对于叶红杏想要撒手让叶红英接手的事情，作坊的人都很平静地接受了。毕竟，人家是亲姐妹，而且叶红杏之前的辛苦他们也全都看在了眼里，也知道杏儿如今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若是依旧像以前那样辛苦繁忙的话，人都要累坏了。 于是，作坊的人很快就接受了叶红英要来领导他们奔小康的事实了。 叶红英人又聪明，岁数又大，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重要的是行事还非常稳重，但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首先就要先和作坊里的老人儿们商量商量，然后再做决定。 跟叶红英在一起过了几天，叶红杏见姐姐确实可以独自挑起大梁来了，于是放下了心，独自一个人回了叶家村。 因为逼近年关，叶家村这边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鱼塘这边是一块，吴花儿的花卉也是一块，还有吴叔养的狗狗们，因为临近过年，人们手里都有了钱，也愿意买上一条观赏的狗狗玩，于是吴叔家里生意也算是火爆。 另外，叶家村这边的地里，叶红杏也抽空去转了转。因为是冬天，地里没什么活，不过还有几户人家跟杏儿说过，要在她家的地里打砖坯。叶红杏同意的，毕竟打砖坯是非常常见的事情，毕竟这个年代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用土坯垒成的，土坯盖房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一种“潮流”了。 再就是……地里的那些花卉了。因为进入了冬天，天寒地冻的，花卉们却不能冻坏了，因此吴花儿着实让人们帮着她弄了些柴草过来，盖在了她的那些宝贝花卉上面，借此御寒。 各处都转了一大圈，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叶红杏几乎都要冻僵了。 吴桂芬正拿着小勺子小心的喂着叶招娣和叶根旺吃饭，两个小家伙现在也学会说话了，每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围着叶红杏转。 不过虽然经常跟在叶红杏身边跑，两个小家伙却并不迷信叶红杏，也不痴缠着她。而是总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若即若离的。说是崇拜杏儿吧，也不太像，因为他们有的时候还会跟杏儿顶顶嘴什么的。 “有没有淘气？”叶红杏进屋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有抬起头来瞅她。 “冷吧？快去炉子那边暖和会。饭一会就好了。”吴桂芬见杏儿确实冻坏了，忙叫她坐到炉火旁边暖和暖和，自己则把碗和勺子都放到了桌上，让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人自己吃饭，她则走到厨房里看火去了。 “娣儿，根旺，你们俩过了年想不想去念书？”叶红杏在炉火旁边暖和了一会，身上渐渐的也就不那么冷了。身上一暖和，心里也就开始活动起来。她坐到了弟弟妹妹身边，看他俩一块玩着，时不时的从嘴里冒出一两句非常有意思的话来，然后逗得她自己前仰后合的大笑不止。 “念书？念书好玩吗？”叶根旺歪着小脑袋瓜儿，他现在还小，还没有人跟他说过念书是件什么样的事情。 “念书当然好玩了。你个笨蛋难道没见咱们杏儿姐姐和英子姐姐每天都要看一会书的吗？”叶招娣的语言天赋明显要比叶根旺要强，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也不见停顿。 “切，看书有什么好的？我还更乐意睡会觉呢。”叶根旺表示他对于读书并不太感兴趣。 “懒鬼！懒得理你。”叶招娣说完就转头去看叶红杏去了：“杏儿姐姐，你过了年带我去私塾里念书好不好？我想念书识字呢！这样就可以看姐姐你要出的书了。” 叶红杏听她提到了自己要写的书，顿时乐了：“娣儿，恐怕你不是真的想念书，而是想学会几个字之后就跑回来看我编的故事书吧？” 叶招娣点头，非常严肃，毫不迟疑。她的心思很简单，早就听杏儿姐姐讲过故事，也知道杏儿姐是一定会把这些故事都编进书里去的，非常喜欢这种故事的叶招娣早就留上了心，自然也想出了相应的“歪招”——到私塾里念书，然后看更多更好玩的故事。 提到书，摸着叶招娣脑袋的叶红杏又开始出神了。 她是真的想要写书，写给不同年龄阶段的人看的书，有故事书，有科学常识类的书，当然还有历史书。 只不过，想要实现这个愿望，所需要的时间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她一个人能力有限，不可能一下子写出那么多的书来。 不过……叶红杏阴阴地笑了。她的脑袋里可是有着太多太多的故事的。不然也不可能只用了简简单单的几个故事就把范小胖彻底的给迷住了。 现在，小胖回去了，红英姐姐也帮她管理起了好几样作坊，另外一些作坊用不着她管，所以她也正好有了时间来写书。 想到就做，叶红杏松开了放在叶招娣头上的手，然后猛地站起了身来。 “杏儿姐姐，你干什么去？”叶招娣见杏儿姐姐站起身来，以为她要出去，便赶紧奶声奶气的喊住了她：“杏儿姐姐你别走，马上就开饭了。” “开饭？哦，我马上出来。”叶红杏说完就走进了西厢房，她的文房四宝可还在西厢房里的书包里放着呢。 “杏儿，吃饭啦！”当叶红杏正在西厢房里乱翻的时候，吴桂芬已经在堂屋的饭桌旁喊上了。 “马上就来。”叶红杏简单的收拾出了一套文房四宝，跟着快步出了西厢房，往北屋堂屋里走来。 饭菜很简单，就是平时吃的小米粥，外加粗粮的窝窝头和细面的馒头。 “杏儿姐姐要写书。”叶招娣手里举着半块馒头，嘴里堵得严严实实的，可她仍然提出了杏儿要写书的这件事。 “杏儿，你才念了几天的书啊，就能写书了？”叶根从未念过书，所以对于叶红杏的这个计划很不以为意。 “对啊杏儿，你真的能写出书来？”吴桂芬也不信。以前叶红杏也曾经在她面前说过她要写书的话，不过那个时候吴桂芬都没有当真，而这一次，她也依旧认为这是叶红杏忽然想到的胡闹主意而已。 “嗯，我想尝试一下。”叶红杏点头。 然后，在午饭后，叶红杏真的就一头扎进了西厢房里，并且还让人宣扬了这件事出去。 她就是要制造出一场舆论来，让人们讨论，让人们好奇，然后让人们等得心肠都已经着急起来的时候，她再把自己“创作”出来的小说直接扔出来，将这个时代的文学“大家”们炸个头晕眼花！ 她要选择的第一本书仍然是给孩子们看的，那就是《格林童话》。 然后，第二本就是给大人们看的了。她选择了金庸老先生的作品。 有了大致的思路之后，叶红杏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努力用功。 几乎整整三天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叶红杏就真的躲在西厢房里没有出来。 外边冷得要命，西厢房里却是温暖如春。这是叶根怕杏儿一个人在西厢房里会冻坏，所以特意在这边烧的暖炕。 叶老爷子早就搬到了北屋西边那屋。北屋的三间屋子都有火炕相连，烧起火来很快就能把屋里烧暖，因为图方便，所以叶老爷子才会同意搬到西屋里睡的。 足足三天，叶红杏在这天傍晚推开了门，伸着懒腰，边打呵欠边往院子里走。 “杏儿姐姐终于出来了。”依旧是叶招娣，依旧是那种童真般的声音，清澈，而又悦耳动听。 “乖，有没有淘气？”叶红杏随手摸了摸叶招娣的脑袋，然后就将目光转向了叶根旺。 叶根旺毫不害怕的跟她对视。 “没有，我和根旺一直在玩来着。”叶招娣很有当姐姐的派头，一向都十分照顾叶根旺。 “那就好，等姐姐再过几天就给你看姐姐写的故事书。”叶红杏许下了诺言。 “那太好了。不过我现在还不识字。对了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私塾啊？还要多少天啊？”小孩子对于时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所以叶招娣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去私塾里念书。 “还有七八天就过年了，过了年，正月十六就开学了。这么一算，还有二十来天吧。”叶红杏被叶招娣缠得没法，只好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姐，咱们家今年的肉多不多？根旺他可喜欢吃肉了。”提到过年，叶招娣立刻就想到了过年要吃猪肉，要穿新衣裳，她的注意力立刻就从念书上面转移到了吃和穿上面。 这其实也怪不着她，谁叫这个时代是个物质贫乏的时代呢？平常人家的孩子就算是过年的时候也不见得能吃上一顿肉，可她呢？因为有钱，因为有养鸡场和养猪场，所以她想吃肉的时候，随便一句话就会有人主动把肉送过来，并且还能保证这块肉就是猪身上最好的那一块。 “一定让你们吃个够！”叶红杏笑着说，然后，她又回到了西厢房。 然而，即使她非常非常想尽快地完成书稿的创作，奈何这个时代的毛笔并不怎么给力，叶红杏原本写毛笔字的机会就少，能够临摹着写成现如今这样的字，叶红杏已经很满意了。不过现在一看，自己忙了这么三天的时间，结果却是字仍然很丑，并且效率很低下。 她想到了活版印刷，想到了用烧泥制作泥版的方法，不过若是仔细想想就会知道，这两种法子都不太行得通。 首先，她得先提供稿件，印刷作坊里的工人们才能把她所需要的书给印出来，然后就是排版和印刷……“姐，你在想什么呢？”叶招娣支着下巴，呆呆地瞅着叶红杏。小招娣确实很崇拜叶红杏，可这种崇拜多数源自于杏儿是她的姐姐，是个能力完完全全超出了她的“拥有着非常大能力的人物”。仅此而已。 第二百三十三章集体创作，私塾考试 关于编书，叶红杏曾经跟范小胖商量过。不过当时他们也仅仅是想通了一些大致的思路而已。而现在，叶红杏则正在把它们付诸事实。 她先在私塾里请了几名字写得非常不错的学生，然后……她把他们都聚集在了一间屋子里。 “我自己写过一段，不过我发现我写的速度太慢，所以我想请你们代笔。我来讲故事，你们来写。当然，你们可能写的不够快，也有遗漏。但你们这么多人一齐齐心协力，在最后一定能够把故事补齐的。”叶红杏微笑着对这间屋子里的十来个孩子说道。 “杏儿，你就讲吧，我们保证尽我们最快的速度写。就算是写的字差了些，我们还会再誊写一遍的。”有的孩子就说。 “是啊杏儿，我们会尽快写的，我们保证完成任务！”有的孩子玩起了承诺。 “杏儿，我们喜欢你，我们爱你！”有的孩子甚至还大胆地示起了爱。 叶红杏心满意足地微笑。她确实很喜欢这种被众人围绕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爽，只不过……她还有正事，不能长时间的沉溺于此。所以，她举起手：“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如何？” “行！” “听你的。” 于是，叶红杏开始讲起了小红帽与狼太婆的故事。 她讲的很快，所以只是耗费了很短的时间而已。 “都记下了吗？”叶红杏问。 十来个孩子凑在一起，互相将手里的笔记凑在一起，又通读了一遍之后，有个为首的孩子就站起来点头道：“都记下了。杏儿，你这法子果然管用。” “那是当然，杏儿想的法子，什么时候不管用了？”有孩子就拍起了马屁。 “那是当然，杏儿可是厉害得很呢！” “杏儿，咱们要不要再来一篇？”有那手速快的孩子意犹未尽。 “好啊，反正速度够快，那咱们就再来一篇。”叶红杏说着，又讲起了另外一个故事。 这一次，她讲的是《锡兵的故事》。 讲完后，十来个孩子们凑在一起，互相讨论。故事自然是都记忆了下来，不过因为这个故事很适合孩子，所以孩子们现在就在讨论这个故事所要表达的内涵和意义。 “杏儿，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孩子们在讨论出结论之后，都对杏儿表示了十二万分的崇拜。 一个小小的故事，里面竟蕴含着极简单，却又非常不简单的道理，并且将这样的道理蕴含于这样一个既奇妙又非常吸引小孩子的故事里面，让小孩子能耐得下心来听，又能从中学到许多知识。 很好，很不错！ “今天就先讲这些故事好了，你们回去找字写的最好的人，把故事都誊写下来，按照书的格式来写，等到时候真的成册了，咱们最后再拿去油印。”叶红杏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她已经打听好了，就在县城里，就有类似于专门油印书籍报刊的地方。类似于先刻好版，然后再用油纸按照一定的工艺印出来。 “那杏儿你去忙好了，我们再研究一下。”孩子们都纷纷说着。 叶红杏真的去忙她自己的事去了。 然后，她每天都会抽空给孩子们讲上三五个故事。有的时候甚至还能讲六七**个。 转眼已是年根底下了。 按照往常年的惯例，私塾到了年底的时候总是要组织学生们进行年终考试的。 今天跟以往一样，而作为私塾里挂名的学生，无论是王二妮、王三宝还是大强大冲大忠，又或者是叶红英和叶红杏，他们就算是年底再忙，这私塾的考试他们也依旧要按时、准时的来参加的。 因为要参加考试，所以叶红杏的编书计划暂时搁浅，孩子们都跑回自家去温书去了。 叶红杏的一众小伙伴们平时虽然忙的不得了，可说到底，他们还是孩子，在这个以读书为高的时代，他们在家长的“逼迫”下，还是得急急忙忙的去看书，去温书。 然后，在腊月十七这天，已经扩大了四五倍有余的叶家私塾正式考试了。 这一天，叶红杏一大早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洗漱、梳妆。又穿上了自认为非常不错的碎花小夹袄，飞快地吃完了早饭后，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便坐着叶根的马车，一路颠簸着朝叶氏私塾的方向赶去。 此时天空中阴沉沉的，似乎有下雪的迹象。不过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此时心情都有些忐忑，又夹杂着些许的小雀跃，所以一路上她们的心情倒也并不觉得如何沉闷无趣。 到了私塾，私塾外边也已经停了许多的车辆，大多是私塾中学生的家长们因为今天学生考试，大人们在家里闲着又没事，所以顺便就带着孩子们来考试，顺便在考试完后再帮学生们把板凳之类的东西给捎回家去。 虽然在私塾外边停了不少的马车驴车，不过也有许多普通人家的孩子依旧是像平时那样，靠着双腿走着来上学的。不管考不考试，不管刮风还是下雨，他们都是靠着他们的双腿双脚，一步步的走过来，一步步地过来求学的。 “下雪了。”叶红杏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昂头，天上已经开始飘下了小雪花，轻轻柔柔的。 叶红英学着杏儿的样子，原地转了一圈，咯咯娇笑着朝依旧坐在马车上的叶根挥挥手，然后伸手过来拉杏儿：“走吧，咱们进去考试去。” “姐，你现在念小班吧？我都念大班了，你考试的地方在那边，我的在这边。”叶红杏最近刚刚来过私塾一趟，所以对于私塾里的布局已经成熟于心。 “是吗？那我先去了啊。你要是先考完就在门口等我，我先考完也是一样。”叶红英说完，笑笑，然后连跑带颠的朝着小班的门口跑了过去，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年纪大，又和这么一大群小弟弟小妹妹们在一起考试而产生的羞愧感觉。 叶红杏目送着叶红英走进了小班，她这才慢悠悠的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溜达进了大班里。 大班里念书的人一般都是十来岁左右的学生，他们一般都是念过了好几年的，又或者是念的年数少，可是在天赋上边比一般人要高出许多的。 只不过，他们就算是再厉害，可也要比杏儿这样年仅五岁的小孩子要弱太多了。 所以，当叶红杏出现在大班门口的时候，大班里立刻就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瞅着叶红杏，瞅着这个几乎从不出现在私塾里的小孩子施施然的坐在了第一排最靠近讲台的位置。 认得叶红杏，以前就在私塾里念书的那些学生们自然是认得杏儿的，所以他们也只是像跟老朋友老相识那样很熟焾地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忙着温各自的书去了。只有那些只听说过杏儿的大名，却从未见过杏儿，也从来都不知道杏儿小小年纪居然就能在读书上面有超级强悍天赋的学生们，全都用看怪物的眼光在盯着叶红杏。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叶红杏扭头看向一旁的吴旺财。或许，这整个大班里也只有吴旺财的年纪最接近她了吧。 不，不止是年纪，或许连知识的水平和见地都差不多。只不过，吴旺财一向都是私塾里公认的天才级才子，他坐在大班的考场里大家都觉得很正常，而叶红杏…… 她也是这私塾里的学生？ “喂，小姑娘，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这里是大班，不是你呆的小班，你看清楚了吗？”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儒生愣愣的瞅着杏儿，他甚至还用手指轻轻地在自己桌子上敲了一下，见杏儿看过来后，他就用他细长纤瘦的手指指了一下门口挂着的“大班”的牌子。 “看清楚了啊。”叶红杏点头。 “那你真的是大班的学生？”那青年傻眼了。看杏儿的样子，明显才五六岁嘛！这么小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跟自己这种念了十四五年书的大人在一个班里？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啊。今天来考试的。”叶红杏再次点头。 “那我怎么平时都没见过你？”那青年不死心，试图从别的方面来证明叶红杏其实是走错了教室。 “我平时没过来上课的嘛。先生特批的。”叶红杏笑笑，摊手摆了个无奈的姿势。不是她不想来上课，实在是这个时代的私塾教育真的没什么可学的，以她念过大学的头脑来看这个时代的书本，那简直是太简单了！她可以非常负责任地说，她的知识储备其实连先生都比不上！ 可不是嘛，叶秉元先生又没学过物理，又没学过化学，甚至连算帐什么的都不在行，自然是比不上她了。 “特批的？”那人大吃一惊。特批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的，像吴旺财就是这样，平时上课的时候先生对他基本上是没什么可指导的，所以就特批让他自由看书，自由地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只要不在课堂上边捣乱就行了。 “先生来了，不跟你说话了。”叶红杏一瞥之间已经看见叶秉元先生走进了大班，忙朝那人打了声招呼，自己坐了个端端正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叶秉元先生。 有段日子没见过了，叶秉元如今换了一身新袍子，整个人看上去年轻又帅气，再加上长年手持书卷所养成的一种特殊的书生意气，叶秉元看上去简直就是帅呆了！ “呃，咱们今天考试。”叶秉元将手里的试卷放到了讲台桌上，然后两手支着讲台，眼睛往下边一扫，第一个就看见了叶红杏。 他一怔，下意识地跟杏儿打了声招呼：“杏儿，你也来参加考试？” “是啊，有段时间没来了，这几个月也没怎么看书，不知道还能不能考过。”叶红杏吐舌头，她是实话实说，这几个月来一直陪着范小胖胡闹，她是极少有时间看书的。不过有着以前看过的书作底子，再加上自己可凭着自己的知识见识随机应变地胡诌一番，大概应该也能考及格吧。 “就是嘛，连书都没怎么看，当然不可能考过的了。”那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又在私底下小声嘀咕了起来。 “杏儿她应该能行的。”这次回答他的却是吴旺财了。那青年看过来的时候，吴旺财正低着头，似是在回答他，又似是在自言自语。那青年听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天才少年为何会对叶红杏那个年纪超级低幼的小女孩有这样盲目强烈的自信。 还有，这个私塾里虽然也不禁止女学生来上学，可女孩子毕竟性别摆在那里，私塾里念书的女孩子还是少之又少。那么，这个杏儿又究竟有个什么样的身份，能让身为女孩子的她也获得以严肃认真出名的叶秉元先生的特许呢？ “试试吧，你的底子在这里，应该很容易过的。”叶秉元温和地鼓励了一句，然后眼光继续在教室里巡视。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你们都是念过了好多年书的人，也经历过了许多场考试，所以今天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下面咱们开始考试。”叶秉元说着，开始将考试的试卷发下来。 “我赌这个小姑娘考不过，谁来跟我赌。”那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见叶红杏真的有试卷在手，立刻就又有些想笑。 这么小的小孩子，就算是先生和同学们都一致看好她，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能考得过呢？她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看书，最多也是看过五六年的书而已，又怎么可能考得过今天这样的大班的试卷呢？这可是叶秉元之前特意为考察他们参加科举的水平而特意制作出来的摸底考试试卷呢！ “我来跟你赌，我赌杏儿能考过！”吴旺财立刻就冷冷地回了他一句。 “你！”那青年见吴旺财真的要跟自己针锋相对到底了，顿时心头一股无名业火升腾而起。 “我也跟你赌，就赌杏儿不但可以考过，而且还能考个优等！”这次说话的却是号称叶氏私塾里最有钱的叶大财主家的大小姐叶淑琴。 其实自从那次跟叶红杏有冲突之后，叶淑琴家的财力已经大不如以前了，不过好在还没有和叶红杏彻底的撕破脸皮，所以叶淑琴家里其实还是有着生意在维持，每个月都有着不错的收入的。 因为之前叶红杏的特意留手，所以其实叶淑琴在心底对于叶红杏是存着感激的心态的。现在见这名青年总是在时时处处的针对着杏儿，叶淑琴正直善良的性格立刻就大爆发起来，不但出言维护叶红杏，还跟那青年打起了赌。 “对，我们也跟你赌，就赌一两银子的好了，我赌杏儿可以得到优秀！”有人起哄。 “我赌五两！妈的，好不容易才逮到个稳赚不赔的好机会，可惜我兜里就只有五两银子了！”私塾里另外一个懊恼不已。 那青年目瞪口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些虚了。 这些学生们打赌的话其实叶秉元也是都听在了耳中，看在了眼里。他心里其实对杏儿非常有信心，只不过杏儿的年纪还是太小，总会被不明真相的人所误会。 所以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看个热闹，看看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究竟到最后会以何等方式收场。 真是喜闻乐见的一边倒形式呢！叶秉元乐呵呵地想。 “好！赌了！”那青年见私塾里的人多数都把银子押到了叶红杏这边，极少会有人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他心里又恼又怒，却是打死也不信杏儿真的能得到优秀，于是干脆心一横，跟整个私塾的人都赌了！ “耶！这下子赌到了！”有人干脆击掌相庆起来。 “这个二货，他不知道杏儿有多厉害，去年杏儿就曾经考过大班的试卷呢，而且不出意料的得了个优秀，甚至先生还把她的试卷贴起来供同学们参观呢！”有人道出了其中实情。 “就是，杏儿就算是有几个月不看书，参加这样子的考试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可笑这家伙居然还敢跟咱们赌，还敢说杏儿不可能考得过？哈哈哈哈！真是不知者无畏啊！”这学生在嘲笑的时候还不忘掉句书包话。 “杏儿，好好答卷子，争取帮大家伙赢一大笔钱！”有坐在叶红杏身边的，就大声地给她加油鼓劲。 “没问题。”已经匆匆将试卷浏览了一遍的叶红杏朝对方比划了一个剪刀手，表示自己胜券在握，对于考试通过有着一百二十分的信心。 “听到没有？杏儿她都说了，没问题！”有人就拿杏儿的这句话来嘲笑那青年。 “呸，结果还没出来，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那青年心虚不已，可嘴上却不能示弱。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就是，非要送给咱们银子。唉我说小鹰啊，你真是个活财神呢！”有人就开始拿话逗那青年了。小鹰阴沉着脸，不再理会同学们的奚落，而是低着头开始看自己手中的试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再夺第一，桂芬送银 试卷很难，出乎他意料的难。所以，小鹰偷偷地笑了。 他抬起头来，远远地看了叶红杏一眼。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大概也很难应付这样的考试吧，这么难，别说是得个优秀了，就连通过大概也很难吧。 呃，有多少人是买她独得优秀的呢？我得好好想一想…… 最终，小鹰得出了他会赚上一笔银子的结论，虽然并不太多，不过总算是没有赔，只要……叶红杏并不能得到一个优秀。 “我做完了。”正当小鹰正想得出神，幻想着自己利用这赚来的这一笔不少的银子去吃一顿大餐的时候，一个清脆而又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么的突兀，连带着的还有她高高举起的小手。 “还是这么快？”叶秉元大笑。 还……还是这么快？她以前考试就做这么快的吗？小鹰一瞬间又失了神，然后，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这小女孩这么快就做完了试卷？这怎么可能？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试卷，还仅仅是写了个名字而已。 差距，这就是差距啊！小鹰泪流满面，他现在只祈祷叶红杏并不能得到一个优秀了，不然他真的要赔的连裤子都不剩了。 试卷其实很简单，除了八股文中的一小段论证外，就是对联、作诗、默写部分，考验的其实还是学生的基本功和创作能力。 可这次试卷中的题目却又相当的难。 单说诗，以画为诗，作诗一首。 以往的时候作诗往往都会做些很常见的内容，比如岁寒三友之类的。可是这画…… 私塾里的学生都犯了难。 然后，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已经走到了私塾门口，和叶秉元先生小声聊天的叶红杏身上。这个小妮子，她又是怎么写的呢？ 没有人知道，就连叶秉元因为还没来得及看叶红杏的卷子，所以也不知道。 “先生，我姐姐出来了，我们先走了哈，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就随便让个学生跟我送信好了。”正和叶秉元先生聊着天的叶红杏一眼瞥见叶红英正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准备出来，便笑着跟叶秉元先生说。 “行，你忙，你就先走好了。记得明年正月十六开学。”叶秉元笑着挥了挥手，对于叶红杏，他持的是近乎于宠溺放纵的态度。 不止因为杏儿的智慧超高，在学术上面也相当的厉害，最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大忙人，而且……她是女孩，并不需要在学问上边花费太多的时间。所以，叶秉元一向对叶红杏的要求都很宽松，只是任由她自由发展而已。 一直到再也看不见叶红杏姐妹俩的身影了，叶秉元这才微微叹了口气，收起了心中的遗憾——杏儿她为什么不是男孩子呢？ 又走回到私塾里边，叶秉元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叶红杏交上来的卷子，细细地开始浏览起来。 八股文叶红杏是一向不屑于写的，而每当遇到类似的题目的时候，她总会按照自己对题目的理解，写上一些对于这个世界，对于人性，对于人与人之间、阶级与阶级之间关系的思考。 她写的极富哲理，并且也相当的接近于本质，所以每次叶秉元都会看得热血沸腾、连连点头称赞不已。 然后，是对联。 叶红杏的对联总是那么中规中矩，风对雨，花对草，从来都不会有什么特别逾越的地方。所以，每次叶秉元在看到她对联的时候总会刻意的跳过去，这实在是因为叶红杏的对联没什么可称道的地方。不拔尖，却也没任何的纰漏，中庸之道，仅此而已。 然后，就是作诗了。 这是叶红杏最大的优势所在，而叶秉元还记得去年叶红杏作出来的那首《咏梅》。 今年呢？叶秉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叶红杏作出来的诗了。 试卷上面写着的是娟秀的小字。几个月没见，杏儿的字非但没有退步，反而是更有风骨，隐隐有了自己的风格呢！ 叶秉元点了点头，然后仔细地读了起来：“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这个貌似很平常嘛！叶秉元将卷子往桌上一放，可跟着，他又猛地一怔，然后飞快地将卷子又从桌上拿了起来。 是，“远看山有色”，这句相当的普通，甚至连一丁点出彩的地方都没有，山本来就是有颜色的。可是，“近听水无声”呢？水又怎么会没有声音呢？这可是山上流动着的水呢！ 然后，“春去花还在”，春天已经走了，花本应该是谢了的，可在这里，花仍然还在，这又是为什么呢？还有，“人来鸟不惊”，人都走近了，鸟又怎么会不飞走呢？ 看到这里，叶秉元再一联系自己给学生们出的题目，所有的这些疑惑就都解释清楚了。原来这是一幅画啊！ 是啊，也只有画才能达到这种效果了。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没声音，春天走了花依旧，人来了鸟也不惊！ 全都是大实话，可就这么串在一起，却是一首绝妙的诗呢！ “妙！真妙！”叶秉元轻轻敲着桌子，浑然没注意到他的这一举动已经把教室里的学生们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完了，杏儿今年又是第一名了。”有人就悄悄的对那个名叫小鹰的青年说道，他是笑着大声说的，态度极为嚣张放肆。没办法，他也是押了叶红杏赢的呢！ 小鹰脸色忽白忽红的，他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杏儿可是天上的仙女呢！小小年纪就做了那么多大事，咱们这么一场考试，又怎么能难倒她呢？” “就是，偏偏小鹰还不信，还要跟咱们打赌，唉，本来我也不想赌的，不过一摸兜，兜里正好有五两银子，于是就赌了。”说这话的人口气里还有些委屈，似乎跟小鹰打这个赌让他很吃亏似的。 小鹰觉得自己的肺简直都要气炸了。这帮人的兴灾乐祸他还能忍受，毕竟大家是平时就在一起学习的同班同学。可是那个叶红杏，她那么小的年纪，又怎么可能？ 可是，偏偏，叶秉元就这样宣布了：“你们大班的第一名已经确定了，还是杏儿。” “哦。”意料中的叹气。 “早就知道了。”无所谓的语气。 “又是她！”吴旺财不服气，脸上却洋溢着喜气。他家道虽然没落了许多，可这并不妨碍他和叶红杏的朋友关系，事实上两人因为在智商上面接近，所以两人一向都是以惺惺相惜的态度在保持着联系和交往的。 “没办法，人家的诗做的相当好，去年考试试卷上的那首《咏梅》听说都传到京城去了呢！许多大官大臣都赞不绝口的呢！” “听说宰相大人当时神情很是异样，也许是不大高兴，还特意派人过来查来着，也不知道是想弄些什么事，结果却是不了了之了。” “宰相大人？那个特别特别厉害，连蛮邦送过来的谁都不认得的东西都认了出来，而且还说出了那东西的用途，当场就让那些蛮邦的野人们都顶礼膜拜呢！真是好厉害呢！” “能跟杏儿比吗？有杏儿厉害吗？那宰相就算是再厉害，那也只是朝廷的事，跟咱们有半文钱的关系？说到底，还是杏儿跟咱们关系最近，最能提高咱们的收入啊！” “这倒是真的。以前我叔每年过年的时候在老丈人家里都抬不起头来。唉，你猜怎么着？去年他们都眼红我叔在跟着杏儿干呢！一年能赚十两银子，那可比我叔媳妇那边的亲戚们赚得多太多了呢！” “就是就是。咱们杏儿可是真的的替大家伙着想，想让大家伙都过上好日子呢！人家开着那么大的买卖，可人家并没有往死里赚大家的钱。红杏超市里东西都卖什么价儿，大家都知道吧？我可是听说了，人家杏儿在这里面基本上不怎么赚钱，就是图个大家伙方便呢。” …… 同学们议论纷纷，小鹰自然也全都听在了耳中，这才知道自己眼中那个应该是什么都还不懂的小女孩竟然就是最近几年非常火非常红，耳熟能详的叶红杏！ “小鹰，亏了吧？估计你就不认得她，不然也不会跟咱们打这样的赌了。”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然后又嘻嘻一笑：“不过嘛，你可得先把输给我的银子给我，我怕你到最后输不起，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滚！”小鹰怒了。 …… 对于私塾里发生的这个小小赌局，叶红杏其实是不知道的。正和姐姐坐在往家里返的马车上的她此时心情非常的愉快，因为天上的雪已经越下越大了。 对于小孩子来说，下雪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小孩子爱玩，所以雪下得越大，小孩子们反而越高兴。 叶红杏和叶红英正坐在车上，一边忙得不亦乐乎的接着从天而降的雪花，一边热烈地讨论着回家之后该怎么玩雪。 雪真的是越下越大了，裹着风，挟着冰粒，狠狠地从天而降，砸在脸上又冷又疼。 “快点，好冷。”叶红英有些受不了了，作为姐姐，她把杏儿搂在了怀里，用自己尚算稚嫩的身躯去替身躯更为柔嫩的妹妹抵挡风雪。 “坐稳抓好了。”叶根一声沉喝，手中的鞭子飞快地抽了一下，马儿吃痛，似乎也知道天气不好，在外边受冻不如早点回家，于是马儿拉开架式，四蹄翻飞，竟是拼了命地跑了起来。 很快的，马车就停在了叶家大门前边。 叶红杏和叶红英一起跳下车，叶根则去卸车。 “娘！我们回来啦！”叶红英推开门，踩着已经寸许厚的雪就往院子里跑。 “娘？咦？”叶红杏也喊了一声，可随即就发现了异样。 “娘出去了？”叶红杏轻轻拉了拉叶红英，伸手指着地上一串有出无进的脚步说。 “也许是串门去了呢。”叶红英不以为意。 吴桂芬不在家，叶招娣和叶根旺自然也都不在家。等叶根拴好了马回来后，眼瞅着这都正午了，吴桂芬竟是踪影全无。 “这个婆娘，真不顾家！”叶根见没人做饭，又冷又饿的他脾气可就不大好了。 “姐，要不你先做饭，我去找找娘去。”叶红杏拉着英子的手摇晃了两下，然后转身就又走出了院子。 外边雪正下得紧，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雪粒和风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从乌沉沉的天上飘下来的雪已经变成了六角型的鹅毛大雪，雪片好像柳絮一般飘飘荡荡，将整个世界都填充塞满。 叶红杏遁着那串几乎看不大出来的脚印走了百来米，见那脚印竟是朝着村外走去，她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吴桂芬的去向。 如今已是年底，因为有银子，自己家里自然是什么东西都备了下来，可吴桂芬心里却还存了个叶红莲。 之前在叶红莲家里瞧过一眼，叶红杏能大致推断出自己这个二姐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容乐观，现在再一联系吴桂芬的去向，心里顿时亮堂的跟明镜儿似的，吴桂芬这是带着两个孩子给叶红莲送年货去了。 不，或许是直接送银子去了。吴桂芬可是没有坐车呢！ 叶红杏站在村口想了想，终于还是再次返回了家。叶红英正在做饭，厨房里已经飘起了阵阵香气。叶根正在屋后边烧柴烘屋子，这么会的工夫屋子里已经不像刚才进来的时候那样冰冷了。 叶红杏先跑去厨房跟英子姐简单的说了两句，然后又和叶根说了。 “你和你姐在家里呆着，饭熟了就吃，我去迎迎你娘去。”叶根把灶膛里填满，然后拍着手又朝马厩走去。 “姐，炒俩鸡蛋吧。”叶红杏见叶红英已经把饭做熟了，便软语相求道。 “行，就依你的。”叶红英其实也已经馋鸡蛋了。虽说在叶红杏开了养鸡场后，家里已经不缺鸡蛋吃了，不过叶红杏还是会时不时的让家里炒俩鸡蛋解解馋。不为别的，鸡蛋的营养可是非常高的，若是平时老吃一些蔬菜类的东西，那身体可就会有些吃不消呢。 等到饭也熟了，菜也炒好了，叶根这才和吴桂芬一起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叶红杏和叶红英赶紧迎上来接孩子，叶招娣和叶根旺倒是没有冻坏，吴桂芬一直把他俩搂在怀里来着。倒是吴桂芬自己，又累又冷又饿，回到家的时候，受屋子里暖融融的空气一熏，脸上顿时起了一片不健康的酡红。 “英子，给你娘弄碗姜汤来，快！杏儿，给你娘铺炕。哎呀，这是冻着了。”叶根飞快地分派完任务，然后抱着吴桂芬，将她放倒在了热乎乎的炕上，顺手拉下一床棉被盖在了媳妇身上。 “送了几两银子？”叶红杏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吴桂芬的额头，还好并不烫。 “杏儿，你……你都知道啦？”吴桂芬先是一惊，继而见叶红杏并不如何在意的样子，吴桂芬的心里也就坦然了许多。 她讷讷道：“到底是我的闺女，我这当娘的日子好过了，总不能看着亲闺女受苦不是？” 叶红杏不听她絮絮叨叨，只是笑着说了句：“娘，你的私房钱都是你应该得的，你的银子你爱怎么花是你的事，用不着跟我说的。” 吴桂芬一愣，她以为叶红杏是在说反话，是不同意自己拿银子给那叶红莲，顿时心中更急了：“杏儿，你听娘说……” “娘，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的银子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这可是咱们当初就说好了的。所以呢，你今天其实也不用跟我汇报的。”叶红杏笑着拦住了吴桂芬的话头。 “杏儿，你……是当真的吗？”吴桂芬还是难以相信。 “娘，你的银子，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这有什么不对吗？我的银子，我姐的银子，不也是全由我们自己支配的吗？我们怎么花，不也一样没跟您商量的吗？娘，没事的，我莲儿姐也是我姐，咱们日子过好了，接济她家里一些是应该的，我不会像娘你想的那样小家子气的。”叶红杏笑嘻嘻地说。 “杏儿，你真懂事。”吴桂芬感慨。 “姜汤来了。”叶红英喊，然后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就放到了吴桂芬面前的炕上，碗下面垫的，依旧是一块毛巾。 叶红杏和叶红英有时候爱赖床了，就会让吴桂芬像这样把做好的小灶放到一块铺在炕上的毛巾上，然后姐妹俩就趴在枕头上，就这么趴着吃赖床赖来的小灶。 服侍着吴桂芬把姜汤喝下，叶根已经把饭菜都端到了桌上，然后喊了杏儿和英子过来吃饭。叶老爷子一早就说过要去串亲戚去，所以中午的时候也就没给老爷子预备着饭。等到了下午，叶老爷子回来的时候，睡了一觉的吴桂芬被吵醒，干脆也就起了床。因为喝姜汤喝的及时，身上又并没有发烧，所以吴桂芬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完完全全是个健康人。“杏儿，你猜爷爷给你拿来了什么好东西？”叶老爷子两手倒背着，脸上满是得意地笑着，望着叶红杏，那模样看上去就是重重的邀功的谄媚意味。 第二百三十五章抢下人才，长远眼光 “好吃的？”叶红杏眼睛一亮，她可是个十足的吃货来着，红杏超市里大部分的小吃都被她吃了个十万遍啊十万遍。 “不是。” “漂亮衣裳？”叶红杏又猜。她可是女孩子呢，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衣裳的？ “也不是。” “那就是过年的大红包？”叶红杏再猜，她对于金钱的兴趣也是很大的呢。 “差不多，再猜。”叶老爷子眯眯笑，两手仍然倒背着没有拿出来。 “该不会是一块金子吧？难道是首饰？” “是块银子，不过不是首饰。”叶老爷子将手拿到了前面，然后，叶红杏就看见了一艘极美的船。 是的，银子做成的船，也不知道是谁的手那么巧，硬是在一小块银子上面雕出了一艘小船的模样，有帆，有浆，船上一应事物似乎应有尽有。 “这应该算是微雕了吧？爷爷，到底是谁给你的？这手艺就算是在京城里也能吃得开啊！”叶红杏到底还是识货的，立刻就判断出了这东西的价值所在。 “这个，是你黄奶奶的孙子没事的时候刻出来玩的。”叶老爷子笑笑，对于什么微雕，什么能不能在京城里吃得开，他老人家可没想那么多，他想的其实很简单，就是问问杏儿，能不能想个法子让这个黄奶奶的孙子也在自家的作坊里谋个差事干干。 “爷，你快带我去见那人，我想跟他谈谈。”叶红杏将手里的这艘银船翻来覆去的把玩着，然后，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立刻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你想见他？行啊，他还托我帮忙，让我想办法让他见你一面呢。现在倒好了，你俩都想见见对方。”叶老爷子呵呵大笑，从叶红杏脸上的模样，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杏儿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主意了。 “走吧，咱们现在就去。”叶红杏拉着叶老爷子的手，一个劲的往外边走。 “哎，慢点，慢点！”叶老爷子一边呵呵大笑着，一边抬腿跟着叶红杏往外走。 黄奶奶和叶老爷子是一辈，都是叶家村的老居民了，黄奶奶的孙子叫黄伯生，今年正好十岁，平时不怎么跟村子里的那些野孩子们玩，而是非常喜欢一个人闷在自己的屋子里玩。因为他性格有些孤僻，所以叶红杏一次都没有进过他的屋子，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回远远的见过他而已。 “伯生，你杏儿妹子来看你来了。”因为平时两家大人都挺熟的，所以叶老爷子直接就推开门走进了院子，然后朝着屋子里喊道。 院子里拴着一条狗，看样子挺老实的，叶红杏朝它看了一眼，这家伙立刻就摇晃着尾巴站了起来，一个劲的朝叶红杏曲腰伸腿示好。 “爷爷来啦？杏儿也来啦？快进屋里坐。”黄伯生虽然年仅十岁，可年少懂事的他还是大大方方的展示了他早熟的一面，很是客气的把叶老爷子和叶红杏让进了屋，然后手脚利索的端了两碗茶水过来。 “伯生哥，这船是你雕的？”叶红杏伸出手来，在她的掌心里，一艘银亮亮的小船静静的躺着，小船相当精致，上面各种事物都是严格按照一定的比例雕刻而成的。而最最关键的，则是这整块的银子也不过才一两而已。 “是啊，我雕的。杏儿，你看我的手艺怎么样？能不能……”黄伯生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但他觉得他已经将他的意思都表达了出来。 他有雕刻的手艺，若是叶红杏觉得可以的话，他可以去做木工活，木匠虽然很要求技艺，不过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够胜任，因为他在家里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做出许多种的家具来了。 “伯生哥，你要跟着我干？”叶红杏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征求一下他的意思的好，免得自己到时候把人家弄过来了，结果人家却不乐意。 “是啊，杏儿你那么会赚钱，我……我今年十岁了，再过几年，家里也该用得上我了。”黄伯生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来。他也知道十岁的自己还只是个孩子，要力气没力气，偏偏这个岁数的孩子又吃得多。家里处处都要花钱，他若是不想办法帮个工，挣俩钱的话，说不定到时候连他的亲事都会耽误了。 黄伯生是家里的独苗，家里的条件却也并不是多好。所以他一直都有出去打工贴补家用的想法。 “这船你雕了多大工夫？”叶红杏将手里的银船掂了掂。 “有半天，不，三个时辰吧。我知道我是笨了点，不过我会好好学木工活的，杏儿，你看我能不能……”黄伯生始终还是把自己定位成了一名木匠，在他看来，雕刻什么的他虽然能雕得很好，不过以他目前的阅历来说，还没听说过有谁凭着雕刻小玩艺儿这种东西吃饭的。 除了，叶红杏的玩具作坊，黄伯生不知道杏儿的玩具作坊会不会要他，不过他倒是坚信自己能用木头和小刀雕刻出非常好玩的玩偶来的。 他有这个自信。 “三个时辰吗？要是，我雇了你，每个月给你银子，你觉得你每个月拿多少合适呢？”叶红杏问，然后，她又觉得这样问很突兀，便解释道：“当然，是用你这雕刻的手艺去赚钱，你觉得你这手艺值多少银子呢？” “雕刻？”黄伯生一瞬间有了些失神，然后，回过味来的他立刻就有些慌乱：“杏儿，我只是想当个木工学徒，那个雕刻，我只是随便玩玩的，那个怎么能赚钱呢？” “我说能赚，就是能赚，你开个价好了。”叶红杏笑，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一个极有可能会比红杏超市更加赚钱，同时也是更容易打理的生意。 “三……”黄伯生伸出了三根手指，他觉得自己年纪还小，能做个学徒工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的希望、他的目标也不是很大。 “每个月三十两？”叶红杏也是愣了一下，她也没想到黄伯生的胃口居然不小。 “不，不是……”黄伯生被叶红杏脱口而出的这个数字给吓到了，三十两银子对于他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呢！他只不过是想着每个月都能有三钱银子就很不错了。他的表哥在县城里一家花圈店里做学徒工，每个月只有三十文钱的活动钱而已。 三钱银子，那还是黄伯生大着胆子，从叶红杏作坊里工人们的基本工资的一半来考虑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年纪毕竟摆在这里，别说能不能帮到杏儿什么，不给人家添麻烦就算是好的了。所以他也不敢多要，一个月三钱银子，那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待遇了。 “那是多少？”叶红杏也不想当冤大头，这黄伯生虽然在她的计划中担任着很重要的角色，不过若是每个月都开三十两银子的工钱的话，她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或许，只有等黄伯生真的可以担当重任的时候，每个月三十两银子还是可以的……叶红杏暗暗地想着，就听黄伯生依旧低着头摆弄他那三根手指头，然后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是三钱银子。” “三钱？”叶红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三钱银子，那可是比普通作坊里的工人挣的少一半多呢！现在作坊里的工人每个月至少都有七八钱银子，可黄伯生这才跟自己要三钱银子一个月？ “是啊，我今年才十岁，年纪还小，又什么都不会，三钱银子我觉得差不多了。”黄伯生这次鼓起勇气，将头抬了起来。 他希望杏儿能同意下来，因为他真的很想得到这份当木工学徒工的工作，因为他喜欢做东西，把一件很普通的没有生命的东西做成非常美观的，看上去就像是有生命的东西。他喜欢这样的工作。 “三钱银子啊，这样好了，因为咱们现在还不知道你能不能赚钱，就先给你五钱银子一个月，你先跟我签了合同，然后我再告诉你要你做些什么。呃，就这样好了。”叶红杏微微一笑，她很是认同黄伯生所说的话。毕竟，他才十岁而已，以后人生的道路还长得很，赚大钱的机会还有很多，不着急在这一时。 接下来，叶红杏很简单的和黄伯生签下了这样一份合约。合约是临时拟定的，约定了双方的合作期限是五年。 在这五年里，因为黄伯生的年纪还小，所以叶红杏暂时给他定的工钱是每个月五钱银子，算是大人的一半多，等到黄伯生年纪大些了，若是再愿意跟叶红杏续签合约的话，待遇再算。 在这五年期限里，叶红杏负责黄伯生未来职业的发展，负责他的技术学生，对他的人生和人身都予负责。 “那就这样好了。你这段时间要好好琢磨琢磨该如何在金银上面雕刻东西，咱们以后要开的作坊是个要求细致活的作坊，就是专门替有钱人雕刻一些金银首饰之类的。伯生哥，我很看好你哟，你的手艺很不错的。”因为签了合约，所以叶红杏也不怕黄伯生跑了，更不会怕他不听话，立刻就把自己想出来的小计划跟他说了。 她想在来年的时候，直接把生意做到府城去，就算不是府城，那也得是大地方。毕竟，金银首饰这类贵重货物还是需要开在人多和经济发达的地方的。 “杏儿，原来你是想要开首饰庄啊。”黄伯生闻听不是让他去做什么木匠学徒工，一时间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他原本是想着自己可以学些木匠活的，以后无论是养家还是养活自己，都算是有一技傍身。可现在杏儿却是只想让他发挥他雕刻的这些“小孩子玩艺儿”，也难免他会多想，会失落了。 “怎么？不乐意？”叶红杏笑着问他。 “不是，就是觉得有些……不像我想的那样。”黄伯生实话实说。现实距离他以前想像的那些，确实有些遥远。 “那没什么的，这个世界上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而且，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的。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的。”叶红杏鼓励他。 从黄伯生家里出来的路上，叶老爷子慢悠悠地问了一句：“杏儿，你想开个打造首饰的金银商行？” “是啊，爷，你觉得咱们家做这个能做大吗？” “玄。”叶老爷子只是轻轻地吐出了这么一个字，一股热气就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瞬间随风消散。 叶红杏沉默。她也知道万事开头难这句话。也知道金银首饰这个行业相当的难以跻身而入。别的不说，这个行当一直就是富豪们的专属领域，只有有钱的人家才能买得起金银首饰，而那些做了多少年的业内老商户们，早就和有钱人、有权人家搞好了关系。而自己这个新手菜鸟想要从这个行业里分得一份羹，除非是有特别的优势。 呃，价钱？技巧？ 叶红杏将首要的优势放在了技巧上面。 黄伯生的雕刻工夫很是不俗，若是他能在首饰上面多花费些工夫的话，说不定自己这个金银首饰行就能一下子红火起来了呢！ 叶红杏想着，然后又想到了下一步。她是不是该到府城里去租一个商铺了呢？商铺的位置最好是离范小胖家里近些，到时候凭着范小胖家里的人际关系，说不定也能替自己拉来不少的客户呢。 这样想着，叶红杏心里便有松快了许多。看来当初选择跟范小胖搞好关系的想法是一点错都没有，这不，眼看着就能利用上范小胖的这份力量了。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因为下了雪，天气很冷，叶红杏现在又冷又饿，便嚷嚷着要吃饭。 等到热气腾腾的红薯小米饭下肚后，叶红杏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和精神，跟叶红英有说有笑的讨论起了来年在府城里办金银首饰商行的事。 “杏儿，这么说，咱们以后戴的首饰都不用花银子啦？”叶红英觉得自己家里有这么一个商铺真的很不错，什么东西都是自己的，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这种感觉，真的爽爆了。 “那倒不是，毕竟人家雕刻师还是要赚取一部分利润的。咱们也不能凭白无故的使唤人家不是？”叶红杏考虑的毕竟深一些。 “你不是跟那个黄伯生签了合约了吗？五年里他就是咱们的人，咱们让他雕什么，他就得给咱们雕什么。每个月只要给他五钱银子就行了。对了杏儿，你该不会是一直想这么给他五钱银子的薪水吧？那可比普通工人挣的还少呢。”叶红英想不明白杏儿的思路。 “那倒不是，只要他能替咱们赚钱，我会按照一定的分红比例给他发奖金的。毕竟在这个时代，人才才是最关键的。要是没有人才，咱们凭什么赚钱去？人家又凭什么买你的东西？”叶红杏首次抛出了“人才最关键”的概念，听的叶红英连连点头。 “那你看他能行吗？他才十岁，会不会……太嫩了点？”叶红英到底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那个黄伯生。毕竟，他只是个小孩子，而小孩子搞出来的东西，又有多少可信度呢？万一以后有人请他雕刻一个东西，他不小心给雕坏了，那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先给他五钱银子。咱们把铺子开在府城，到时候还得请一些业内的老师傅来盯着，光靠着黄伯生一个人可不行。”叶红杏也是有着她自己的打算。她是想把生意扩散到更大的城市里去，不过扩张也得有一定的规律，不能凭着一时的脑热就去蛮干，那只会赔钱没商量的。 姐妹俩一直聊了很久很久，她们聊了金银首饰，聊了成衣铺，聊了叶红英接管过来的那些作坊，聊了叶红杏想要涉及却还没有涉及到的领域。 然后，转眼间就到了年底。 整个叶家村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喜庆的红对联。穿着新衣裳的小孩子们手里拿着各式玩具疯跑，时不时还会响起一两声散落的鞭炮声，使得整个村子年味十足。 叶红杏家里则是热气腾腾，喷香的饺子刚从锅里捞出来就被端到了桌上，叶老爷子面前摆着一杯高粱酒，面前是四凉四热的八个菜，旁边有叶根，还有相熟的一些侄子辈的年轻人们陪着，正喝得面酣耳赤。 叶红杏和叶红英两姐妹躲在屋里没出来。以她俩的见识和身份地位，是根本不屑于和那些年纪差不多的、不时的在屋里院外疯跑瞎玩的野孩子们一块玩的。 “杏儿，英子，你们也端一碗饺子吃去吧。吃完了就玩去。”吴桂芬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过来，叶红杏和叶红英答应一声，一人端了一碗饺子，然后跑到里屋里吃去了。叶招娣和叶根旺都还饿着，此时看见姐姐们已经端了饺子在吃，便都一齐围了过来要吃的。于是，叶红杏和叶红英一边喂着弟弟妹妹，一边说说笑笑地闲聊着。聊着这个年，聊着来年的打算，聊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 第二百三十六章赌钱喝酒，受到惩罚 晚上的时候，因为叶根如今也算是一户有钱人家了，所以便有那些喜欢耍钱的汉子们吆五喝六的约上了叶根一起玩。 叶根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于是没和叶老爷子和叶红杏他们商量，直接就占了西厢房的地方，一大群汉子便闹哄哄的耍起了钱。 因为是大过年的，所以叶红杏和吴桂芬几人虽然心里有不满，却也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一个劲的给这群人端着茶水点心，伺候着。 直到深夜，叶老爷子因为熬不得晚，所以早早就去西厢房睡了。叶红杏和叶红英都是孩子，原本也是熬不得晚的，不过因为过年，她俩精神都有些小亢奋，所以倒也玩的晚了些。叶招娣和叶根旺在炕上爬来滚去的闹腾着，叶红英和叶红杏姐妹俩就坐在一边玩着，聊着。 吴桂芬这已经是烧了第五锅开水了，她早就烦了，奈何她拉不下脸来轰那些赌鬼们离开，最后只得独自生闷气。 “孩他娘？孩他娘？给倒点水！”叶根此时似乎是连赢了好几把，所以人也挺高兴的，见身边朋友的碗里没了水，便高声喊叫起来。 “娘，别去。”叶红杏已经困的再也坐不住了，顺势已经躺在了炕上，听见外边叶根又在高声喊叫，见吴桂芬已经烦得不行的样子，便低声叫住了吴桂芬。 “不去？”吴桂芬犹豫了一下，她骨子里有着“三从四德”的观念，认为丈夫的话那是不得不听的，否则丈夫不高兴的话，那么就会影响到家庭和睦。 “娘，爹都没给咱们烧屋子，这屋子这么冷他都不管，还想着耍钱，真是的！不管他！”叶红英也有些不高兴起来。 “娘，这个家是我说了算的，你可别忘了，爹挣的那点钱都是我给他的呢！哼哼！竟然敢不干活，看我不扣他的工钱！”叶红杏恶狠狠地说。结果她这小大人话一下子就把吴桂芬和叶红英都给逗笑了。 吴桂芬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一边还是麻利地穿好了衣裳：“我还是再去烧一锅水好了，呆会我就跟你们爹说，我要睡了，他们要喝水就自己想办法。” “娘，告诉爹，他要是明天还敢耍钱，我就敢把人往外边撵。”叶红杏恶霸霸地道。 “行，行！知道了，咱们的小杏儿最厉害了。什么事都要管，什么事都管得了。”吴桂芬笑着出了东屋，搓着手裹着衣裳去冷冰冰的厨房里烧水去了。 “真是的，就不该纵着他。”叶红杏愤愤不平。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闹闹去？”叶红英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 “不了，困了。”叶红杏翻了个身，将被子裹了裹，屋子里因为没有烧火，所以冷冰冰的，吸在口鼻中，有种特别的难受。 “那就睡吧。”叶红英淡淡地道。 第二天一大早，叶根就受到了全家人的集体批判。 “耍钱，你以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吴桂芬提起昨晚的事来就一肚子的委屈。 “这不都是周围的人吗？过年没事，就玩呗。再说了，又都不是什么大钱。”叶根自己还挺委屈，在他看来，这些都属于正常的人际交往。大家都在玩，你要是不玩，你就显得另类，以后人家就不乐意搭理你了。 “是吗？那你是输了还是赢了？”叶红杏笑眯眯地瞅着叶根，对于叶根的这些说辞，她心里早就有数。 “输了，三十二文。”叶根的头垂了一下，可随即就又抬了起来：“二蛋输的更多，他输……” “那你今儿还玩不？”叶红英和叶红杏对视了一眼，接过话头问道。 “呃，今儿不玩了。”叶根也觉出了气氛的不太对劲，赶紧转口风。 “那明儿是还玩是不？”叶红杏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儿。 “明儿也不玩了。” “嗯？” “以后都不玩了。”叶根赶紧指天发誓。 “唉！”吴桂芬叹了口气，显然是并不在相信叶根所谓的誓言。 “男人发的誓若是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了。”叶红杏幽幽地说出了前世的一句至理名言。 “嗤！” “哈哈哈！” “杏儿你从哪里想出这么一句话来的？” 全家人都被叶红杏这句看似粗鄙其实却充满了哲理的话给逗的哈哈大笑，只有叶红杏没有笑，她用一种世人独醉而我独醒的“怜悯”目光看着全家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的，然后……她发现自己也挺搞笑的，于是，她也笑了。 今天在吃过了早饭后，耍钱的那帮人并没有来找叶根，想必他们也是需要休息，需要补充睡眠的。而叶根，在一大早上就被叶红杏支使得团团转，昨晚因为打牌而没有干的活计此时全都要他补上。想睡觉补眠？门都没有！男人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做出补救！ 然后，直到叶根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大好了，叶红杏这才大发慈悲，允许叶根回到他冰冷而又没有收拾的西厢房里去睡觉，并且今晚他也要被惩罚在西厢房里过夜。 “爹真可怜。”叶红英看着叶根落寞的背影，由衷地感叹，然后，叶红英就吃吃地笑了起来，调皮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 叶红杏也笑，不过她心里隐约还是觉得这样的惩罚到底还是轻了些。 过年，除了赌钱之外，男人们的娱乐活动其实还有许多，比如吃饭，比如喝酒。叶根对于食欲的要求并不如何大，但他爱喝酒。 叶红杏家里有钱，所以以往并不如何走动的一些远亲近邻的，如今也频繁地走动了起来，很明显都想着沾沾叶红杏家里的光。 叶红杏心里自然有数，但叶根作为家庭的面子和代言人，自然免不了要到处走动，这一走动，吃吃喝喝的也就多了起来。 几乎每天，叶根都会醉熏熏的摇晃着回家，然后在东屋里，叶根和吴桂芬的争吵声就时断时续地响着。 “杏儿，咱们是不是想个法子，让咱爹不老喝那么多酒了？”叶红英也看不下去了，便和叶红杏商量着想办法。 “能有什么法子？过年的时候不让男人们喝酒？你倒不如直接杀了他们倒来的快。”叶红杏摇头叹气。她其实又何尝想让叶根天天像这样喝得醉熏熏的回来？可是她也知道，这是中华民族的一种风俗习惯，并不是某一个人某个时候的某一个想法就能改变的。 “难道就让爹每天都喝成这样子，再跟娘吵架？”叶红英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并且，她也烦了这种每天都要听到吵架声，闻到酒醉后呕吐的气味的日子了。 “那么，咱们就回姥姥家去好了。”叶红杏提议，她真的很怀念和姥姥姥爷一起过年的那些美好日子呢。虽然清贫，可是姥姥和姥爷都会尽他们的可能，把并不算太新，并不算太大的屋子弄得温馨如意。 那个时候，虽然穷，可日子过的安心，过的舒坦。 这样想着，叶红杏就愈加的怀念过去，怀念那些虽然穷，但单纯简单而又快乐的日子。 怀旧，自己这就算是怀旧了吧？想不到自己小小年纪居然也会怀旧。叶红杏想着，自嘲着，也苦笑了起来。 “不行吧？还没过年呢。”叶红英又何尝不想到别人家里去“暂避风头”？只不过现在正值过年的时候，她们要是到别人家里去过年，那旁人说不说倒还是其次，她们心里就有一道坎，一根刺卡在这里，她们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 在过年的时候，在自己家里过年，这种观念其实早就已经深入了她们的灵魂深处，而这，也是所有作为炎黄子孙共同的一个烙印，永远，永远都抹之不去。 “那咱们现在去串门去。”既然不能离开家，那串门子总是可以的吧？ “这个可以。”叶红英也同意，反正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呆着非常的没意思，倒不如到处走走，散散心。 姐妹俩一拍即合，而叶招娣和叶根旺也不乐意老呆在家里，于是也吵吵着要一起出去。 “杏儿，英子，你俩没事就带带孩子。”吴桂芬正在洗衣裳，虽然过年了，可家里还有一大堆的活计需要她这个女主人去忙。所以看孩子什么的，基本上就落在了叶红英和叶红杏身上。 “知道了。”叶红英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跟着就领着弟弟妹妹们朝大门口走去。 “咱们去花儿姐家里好了。”叶红杏正好想和吴花儿聊聊明年养花的事。 “行。”叶红英也没什么主意，于是答应了下来。 吴花儿家里也有客人在。过年嘛，谁家还能没个客人？更何况吴叔吴婶家最近这一年里着实赚了不老少的钱，身家有了，在以往的穷亲戚当中的地位自然也就不同凡响起来。而过年，也正是让这帮人互相联系互相拉拢关系的好时机。 “这就是杏儿吧？哎呀，出落的真水灵！”一进屋，一个声音尖尖的女嗓就亮了起来，直接就把叶红杏给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瘦高个黄脸女人，便没吱声。她赚了钱，有了名声和地位之后，经常就会有些不明来路的人抢着跟她套近乎攀关系，叶红杏早就摸索出了一套应付的方案，而这种不理会的方法正是其中之一。 “杏儿来啦？你花儿姐在里屋里玩呢，快进去吧，里边暖和。”吴婶适时的将叶红杏几人给让进了屋里，没给那个瘦高个黄脸女人再说其它话的机会。 “杏儿，你来啦？”吴花儿正站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些什么，见叶红杏进来，立刻高兴得两眼都眯了起来。 “那人怎么回事？”叶红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放了下来的帘子，低声问吴花儿。 “外屋那俩？我也不认识，非说是我老姨，我爹都说不是了，他们还硬说是。这是来求我爹给他们办事的。”吴花儿无奈地说。 “办事？你爹当官儿啦？”叶红杏笑着调侃。 “当什么官啊！我爹不是从你姥爷那边弄了狗过来卖吗？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这个信儿，就想着从我爹这里贩些狗去卖，想发财想疯了。杏儿你也知道，咱们养的狗根本就不够卖的，哪里还有余下的给他们？”吴花儿就有些生气地说。 “这样啊，那咱们倒不如真的多弄些狗来给他们卖。花儿姐，他们家住哪儿？”叶红英问，养狗贩狗这一块，叶红杏已经转给了她管，所以叶红英也是有发言权的。 “离这挺远的，不过他们住的地方比咱们这边富，所以养狗的人也多。”吴花儿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那就好办了。姐，咱们就多繁殖狗，到时候让他们来咱们这里买狗好了。”叶红杏笑着说，既然是个赚钱的机会，为什么不赚呢？ “真的要给他们狗啊？那咱们……”吴花儿有些担心，今年她家里凭着卖狗着实赚了不少银子，而她心里也清楚，这主要是因为卖狗这种生意她家是独一家，所以才会赚这么多的钱。可若是有了别家的竞争的话，那她家的狗还能卖出去吗？ “别急啊，咱们可以跟他们签定合约的，到时候给他们些限制不就完了？”叶红杏一下子就猜到了吴花儿的心思。不过若是不能把生意开出分店去，又如何能赚大钱呢？就像她之前打算的那样，将金银首饰的铺子开到府城去，开到石家庄、开到保定、唐山、张家口、北京去。 整个直隶省遍地都有她家的生意，这就是叶红杏接下来的目标了。虽然有点大，不过她有信心能办成。 “花儿，你可别忘了，我们杏儿当初也曾经跟你爹签过类似的合约呢，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面有好多约定条件吗？”叶红英如今也算是一个生意场上的熟手了，对于一些生意上的游戏规则，她也是信手拈来：“你看，当初咱们就约好了，每卖出一条狗，我们都要从里面抽成的。狗繁殖，下了小狗，这小狗也算是我们家的，卖出去的话咱们也还是要抽成的。咱们到时候把狗给了他们，跟他们签下同样的合约，再派一个人长期跟着他们，看他们怎么出手卖狗，咱们再从中提取抽成就是了。” “这样啊。”吴花儿见叶红杏姐妹俩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她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毕竟，卖狗这事是由她爹管，可这狗毕竟还是人家杏儿的。 “花儿姐，明年你打算种些什么花儿？种多少？”叶红杏随口又问。 “杏儿，你那里有多少亩地？”吴花儿随手从桌上拿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今年种花的一些收成收入情况。而她，已经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利用叶红杏教给她的一些推算方法算出了最佳的种植组合方式。 …… 从吴花儿家里出来的时候，叶红杏手里多了一份临时写好的合约。 买卖又谈成了一种，从今天开始，她的生意就算是扩张出去了。 以前的时候，她的玩具作坊虽然也有派人到远处去售卖，可那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而直到今天，她的生意这才算是正式的在远方开出了分店。 回到家的时候，叶根刚好酒醉醒过来，瞪着红红的眼，瞅着叶红杏发了好一会的呆，这才摇晃了一下脑袋，问闺女：“你俩刚才去哪玩了？” “花儿家。”叶红杏说，她现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鄙视叶根了，深深地鄙视，见到酒居然一点节制都没有，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吗？ “你娘呢？”叶根又问。 “你再躺会吧，娘干活呢。等过了年，有的是活让你干。”叶红杏没好气地说。 叶根不说话了，说实话，他骨子里其实是有些怕杏儿的，即使她是他闺女，可他有如今的身家和财产，靠的还是他这个宝贝闺女。 再再然后，过年了。 今年过的超级没意思，除了跟往常年一样放了许多许多的鞭炮，逗的叶根旺这个小家伙非常开心之外，叶红杏和叶红英都觉得很是无趣。 她俩现在不缺钱花，基本上什么都不缺，可她俩就是觉得这样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足够的日子过的很不开心。 “什么时候小胖能来看看咱们啊？”大年初一这天，叶红英的嘴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 叶红杏一怔，她这才知道自己心里一直觉得少了些的究竟是什么了，范小胖！这个跟她们住了好几个月的家伙，这个口口生生答应或许会在过年前后来找她们玩的家伙，这个非常喜欢她，甚至有时候还会特意制造些小浪漫出来逗她开心的家伙，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跟她联系了！ “再过几天吧。”叶红杏也不太确定。范小胖家规很严，轻易是不能出来的，况且上次又是遇到刺客又是躲在乡下过了好几个月，范小胖的家里肯定也不会轻易让他出来的了。 “哦。”叶红英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又非常无聊地在院子里转悠起来。 一圈，两圈……叶红杏也觉得烦躁不已。“要不，咱们过几天就去府城里玩好不好？看看府城里的花灯会是什么样的，顺便也看看能不能在那边盘下个铺子来。”叶红杏想到了一个可以迅速让她俩摆脱无聊境地的办法。并且，这个法子还让她跟范小胖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或许小胖还能时不时的出来找她们玩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住入客栈，去见小胖 叶红杏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叶红英举双手的赞同。当然，还有吴桂芬的反对。 儿行千里母担忧，叶红杏姐妹俩要去府城的事一提出来，吴桂芬立刻就表示坚决反对。不为别的，只为吴桂芬立刻想到的就是：“你俩去什么去？到那里投奔谁去？住哪儿？在哪儿吃饭？两个姑娘家的天天在外边抛头露面，你俩就不怕有坏人盯上你们？” “娘，咱们有银子呢，到时候住客栈，吃饭馆，要是您觉得不放心呢，咱们就叫上叶凡叔他们几个，反正我和我姐是吃不了亏的。”叶红杏笑着说。 听到有大人跟着，吴桂芬也就不说什么了。 “对了娘，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听说府城那边每年的灯会都会很好看呢。”叶红杏试着撺掇吴桂芬也跟着去。 “不去了，这一路上远乎乎的，你招娣妹子和根旺兄弟可不能走那么远的道儿。”吴桂芬到底恋家。 “那我们就自己去了啊。”叶红杏和叶红英都笑眯眯地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过了正月初五，直隶这边有着“正月初五不出门”的规矩，而过了初五，一般就没什么限制了。 叶红杏和叶红英正月初六就出了门。坐着一辆马车，跟着三个汉子，叶红杏和叶红英快快乐乐的聊着天，一路看着风景到了府城。 府城在石家庄，距离叶家镇这边并不算太远，只需一两天的路程就到了。 “府城可比咱们那边的县城大太多了！走了这么一阵，我都不知道咱们在朝哪边走了。”叶红英感慨万千。 “要是咱们不出来啊，还真的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有多大呢。”叶红杏笑着说。 “就是就是。刚才我就看着咱们府城里卖的头饰都好好看呢，都是咱们县城里看不见的款式呢。”叶红英刚才一双眼睛就没闲着，一直都在到处看着瞅着，此时说起来，满脸满口的都透着无尽的兴奋。 “姐，你说咱们要是把玩具作坊开在这里，会怎么样？”叶红杏的心思却全都在赚钱上面。 “我看行。”叶红英如今也算是全盘接手的玩具作坊的事情，自然对它也就非常的上心。 “那咱们的菜铺子呢？要是也开到这里来，这里这么多人，要是每人每天都买上一文钱的菜……”叶红杏光是想想，自己就美得几乎要飞上天了。 人多，也就意味着机会大，也就意味着赚钱的机率要比在吴家山那边的小山村里要大得多了。 “杏儿，咱们干脆在这边开分部，不，把总部迁过来好了，这边的人多，人们也富，买起东西来肯定也不怎么还价的。呃，首先要开的就是超市，超市在县城里那么火，在府城里也一定很受欢迎的。”叶红英眼睛贼亮，那是看见了一整座金山时才会有的模样。 “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再说吧，姐你困不？”叶红杏早就在心里把一切都先打算好了，于是心思不再在这上面转悠，立刻就感觉到了困意来袭，整个人也立刻显得怏怏的了。 “叶海叔，咱们就挑家大客栈住下好了，反正我妹也不缺银子花。”叶红英难得大方地说道。 “好咧！”叶海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作为叶家村鱼塘的负责人，再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叶红杏每天的收入能有多么恐怖了。所以在听到叶红英大方的宣布要住大客栈后，一想到今晚能睡个舒适安稳觉的叶海立刻就兴奋起来，口中狂喝，将马车催得飞快。 “慢点慢点，快要颠吐了。”叶红杏大笑，她能感觉得出叶海此时心里的兴奋劲，同样的，在即将要体会府城生活的她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劲头也是在迅速无比地膨胀着。 “杏儿，咱们的客栈什么的，是不是也要开间这么大的？”看着矗立在马车前面的这间宽敞的大客栈，听着客栈后边传来的马儿的嘶鸣声，叶红英没来由的就又兴奋起来了。 叶红杏却很是淡然，因为拥有着现代记忆的她心目当中有着几百层的高楼大厦，眼前的这家客栈虽大，却依旧并不能带给她丝毫的震撼感觉。她只是觉得这家客栈既然能开这么大，必定有其可取之处。 “以后咱们肯定开一家比这更大的。不过现在嘛，咱们还要学习学习人家是怎么开客栈的。”叶红杏说着，微笑着朝客栈里面走了过去。 叶海和叶凡他们几个自去将马车停放到后院，叶红英则跟在叶红杏身后，施施然地进了客栈正厅。 “小姑娘，你要住店？你家大人呢？”客栈老板是位五十来岁的老者，看上去红光满面的，两颗门牙显的很是突兀，不过那一刻也不停的眉开眼笑却是让人难以对其产生恶感。 “大人们没跟出来，我们姐妹俩这是想到这府城这边看看，转着玩玩。掌柜的，你给我们来三间上房好了，要最好的，向阳面，我们或许会多住些时日，这价钱方面嘛……”叶红杏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这客栈老板必定会非常顺利地接着她的话头说下去的。 “价钱好商量，三间上房一晚上的价钱是六十文钱，不过现在是淡季，你们要是住半个月以上的话，我给你们按五折，也就是每晚三十文钱算，您看行不行？” “就这样好了。”叶红杏听了，跟自己在县城里开的五星级宾馆和四星级宾馆的价格相对比了一下，虽然仍是显得有些高，不过却也在可接受范围内了。 交了定银，又登记了一些名字和基本信息，然后叶海叶凡他们也将牲口都拴好了过来， 叶红杏环视了一圈客栈里的设施，发现一切都显得很简单朴素，却每一样都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她心里头不由的暗自点头，知道开客栈的，第一要素就是要干净，而第二要素，则是让客人们感觉到舒适，感觉到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等会我家人会把行李都放到房间里去，你让伙计跟着上去帮帮忙。另外，你这边有什么吃的没有？”赶了一天的路，叶红杏现在早已经饿了。 “有些家常便饭，都是小老儿的内人做的一些普通饭菜，您要是觉得吃不惯的话，出门左转，就是这一片比较有名的海天楼，里面一应吃食应有尽有，还有春花秋月楼的一些姑娘们在里边卖艺。”客栈老板听说叶红杏她们都是从外地来的，顿时很是热情地介绍了一番附近的情况。 “今晚就只在咱们这边吃些简单的饭菜好了，赶明儿再去吃大餐。”叶红杏现在也累得紧了，虽然很想冲到那个什么海天楼里去大吃特吃一顿，不过现在她的身体已经累得不想再走路了，于是只好打消了这个挥霍的念头。 “这样啊，那小老儿就让内人给姑娘你们准备饭菜去了，少陪。”客栈老板说完，转身就走了。 回了房间，洗脸擦汗，略作休息后，客栈老板又亲自上来说饭已经准备好了，要他们下去吃饭。 于是叶海叶凡几个，伙同叶红杏和叶红英，一起下楼吃饭。 桌上早已经摆好了饭菜，果然就如同客栈老板所说，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家常便饭。味道倒不如何出众，只是很有些家的味道。 这饭菜的口味很对叶红杏姐妹俩的胃口，两人都吃了个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和老板娘闲聊。 现在还没算过完年，所以客栈里基本上没什么别的客人。 今儿才是正月初七，客栈里的伙计回家过年还没回来，客栈里一切事务都要由老板和老板娘负责。不过老板娘确实是个很和善很好说话的人，照顾人又周到，很快就将叶红杏他们全都服侍得舒舒服服的了。 躺在床上，叶红杏瞅着黑暗中姐姐的身影，只是迷迷糊糊的说了几句话，就慢慢的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有些灰蒙蒙的时候，老板娘就早早的做好了饭，然后很小声的和她老伴在楼底下说话。 声音很小，但因为客栈里很安静，所以叶红杏还是被吵醒了。 “姐，起来吧，咱们今天还得找找范小胖家住哪里呢。”叶红杏翻了个身，然后发现自己竟是已经完全清醒了。 虽然被窝里还很温暖，她也很贪恋这种温暖的感觉，不过清醒了就是清醒了，就算是再恋床，她也依旧是无法再睡着了。 索性，穿衣起床，叶红杏来到了明亮的窗边，伸手推开窗子，任由外边清清冷冷呼吸起来却又令人非常舒适非常清新的空气冲进温暖了一晚上的屋子，将人的睡意全都一卷而空。 “起来了起来了。”叶红英被这冷空气一逼，也是再也睡不着觉，索性也起了床，姐妹俩梳洗了一番，下楼的时候见叶海和叶凡已经坐在了楼下饭桌旁，正在悄悄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些什么。看见两姐妹下楼，叶海和叶凡只是朝这边瞅了一眼，点了下头，随即便又回过头去闲聊了。 闲适的早晨！ 叶红杏姐妹俩简单的喝了些小米粥就咸菜，然后和客栈老板随**待了一声，然后一行人就又坐着马车沿着府城的一条主道走了下去。 就在吃饭的时候，叶海他们已经跟客栈老板打听好了知府大人的府邸所在，所以现在他们直接就是开往范小胖家的。 坐在马车上，任由马车晃得自己跟风中的树叶子似的，叶红英皱着眉头担忧道：“杏儿，你说那范小胖该不会翻脸不认人吧？可别到时候他见了咱们都不认咱们，只随随便便就把咱们给打发了。” “不会的，小胖他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叶红杏笑，她其实也有过这种担心，不过她到底还是选择相信范小胖的人品和人性。 结果两人这边还在讨论着范小胖到底会不会顺利接待她们的问题，叶海把马车赶到知府府邸所在的大街的时候，大家却全都傻了眼。 眼前一座座高大又气派的房屋，真的只是府城里一些小官小吏们的住处吗？这……也太气派了吧？ 街道上那些熙熙攘攘的小贩们，他们真的是来做生意的，该不会是范小胖知道她们要来，故意派出来围堵她们的吧？ 还有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该不会都是故意来吸引她们注意力，扰乱她们视线的吧？ 最最令人抓狂的，是叶海根本就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有没有走过知府府邸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方位感了。 “大叔，知府家住哪？”不得已，叶海只好一个劲的作揖，抓着陌生的路人问路。 “就在前边不远处。”那大叔倒是本地人，心地也不坏，直接把路指给了他。然后……“五文钱问路费。”那大叔义正言辞地严肃道。 “问……问路费？”叶海显然没有料到问个路居然也要收费，顿时傻了眼。 他摸了摸兜，然后回过头去找叶红杏要钱。 “大叔，我好看吗？”叶红杏气不过，站在马车上边问那老者。 “好看，小姑娘谁家的丫头，长的倒不赖。以后肯定能找户好人家嫁了。”老者看了叶红杏一眼，眼前这小姑娘虽然长的挺俊，不过那眉间眼的一抹英气让人看了多少有些心惊。 “哟，看我一眼可是要收费的，也不多，只收你五文钱好了。”叶红杏咯咯笑着，然后又坐回到了马车上，手一挥：“海叔，别理他，咱们走。” 叶海心下雪亮，知道这次是杏儿帮了他一回，那老者看上去挺良善的，结果就是个无赖，要不是有杏儿这般机智，想必自己到最后还是得乖乖的交出五文钱来呢。 “哎，你们这是做什么？问路费还没给呢！哎，你们不能就这么过去，没这般规矩的！”老者也知道自己上了当，不过他还在试图着阻挠叶红杏的马车过去。 “别理他，他要是不要命，那是他的事，跟咱们可无关。”叶红杏说着，然后突然就又站了出来，大声的向周围的围观群众们高呼着：“大家都看到了啊，是他无理取闹在先，可不是我们要他这么做的啊。现在他要寻死，大家可都看见了啊，要是他把我家的马车给撞坏了，呆会见官的时候大家可得给做个见证，我好向这位老爷子索赔。” 叶红杏这番话说的正大光明无比，说的那老者哑口无言，虽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走，可奈何道理已经不站在他这边了，他想反驳，张了张嘴却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正在闹腾得欢实的时候，一顶小官轿悄没声的停在了不远处，轿帘悄悄掀开，露出轿上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来。 这张脸的主人明显非常英俊，可更难得的是他说话的口气也非常的沉稳有力：“阿财，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是，老爷。”那阿财答应了一声，跑着就过来了，三言两语就把情况从周围围观群众口中给问了出来，然后就又跑回来回复老爷。 “那小姑娘倒挺聪明的，只不过咱们这条街上的刁民实在太多。这样，你过去，就说是我说的，让那小姑娘先走。”英俊中年男子说完，再也不理会，放下了轿帘。 “是，老爷。”阿财又跑着去解决问题去了。 最后，叶红杏想要答谢一下那个无名老爷，可阿财却说老爷早就走了。 “那你们老爷是个什么官儿？”叶红杏又多问了一句。 “那可是咱们的知府大人呢！咱们整个直隶最大的官儿！”阿财颇为骄傲地说道。本以为叶红杏会非常崇拜，感激涕零地道谢不止，结果叶红杏却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超级平淡的反应让阿财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叶红杏的一句话就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应该就是小胖的爹了吧。想不到小胖他爹还是个老好人呢。”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老好人在朝廷里会不会呆得长久。”叶红英感慨，她明显杏儿想的是什么。 “要不要劝劝小胖，让他以后铁血一些呢？”叶红杏举眸望天，她这根本就是早已经忽略了阿财了嘛！ “等等，你们说的小胖……可是指我们的小少爷吗？”阿财怔怔的在原地站了半天，终于理顺了这其中的含义，然后他立刻就震惊了。 “就是啊，他的大名叫守孝，这个烂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家老爷给起的，当真是烂透了。”叶红杏笑，然后她凑过头来问那个阿财：“对了，我还不知道小胖现在在不在家呢。” “在家。”阿财下意识地回答，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失声问道：“你们……就是小少爷念念不忘的杏儿？”“我就是了。”叶红杏很满意阿财的反应，因为她现在知道了范小胖在跟她分开了之后并没有那么快的把她给忘了，他还记着她，这点让她心里很是受用。“啊？你就是那个从天上下来的仙女？”阿财傻眼了，他忽然想要对叶红杏顶礼膜拜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朴素小胖，屋内独处 阿财是亲眼看过他们的小少爷范小胖是如何从一个非常不听话的小孩子，在外边流浪了一圈后回来，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又懂事又听话，并且还非常奋进非常懂得珍惜时间的好孩子的。 府里下人们在平时议论的时候，都说这是因为那个乡下叫杏儿的丫头的功劳，都说小少爷是喜欢上了杏儿，并且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反正现在的少爷非常的奋发图强。 那么，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杏儿吗？阿财仔细而又认真地打量着杏儿。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应该是个很聪明很讨喜的孩子吧。 “仙女什么的，你都是听谁说的？”叶红杏笑，温煦的好像是四月的阳光。 “我家小少爷呀，他可喜欢你了，每天都在家里念叨你，还说什么答应过你，要去看你之类的。可惜老爷不让。”阿财叹着气说。老爷的家教很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然小少爷估计早就又去了那个什么叶家镇了。 “那你带我们去找他行不行？我也知道他出不来，不过我们倒是能过来找他玩的。”叶红杏笑笑，脾气好的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那好啊，正好小少爷每天都快憋出毛病来了，你们快跟我来吧，咱们找他去。”阿财大喜，他其实也是很喜欢圆滚滚非常聪明又可爱的范小胖的，要不是小胖少爷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功课，说不定阿财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小少爷一起玩耍了。 于是，阿财坐到了叶红杏的马车上，指着路，一路来到了范府的一处偏门前。 “开门啦！”阿财上前去拍门，然后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中年汉子有些警惕地看了阿财身后的马车一眼，然后跟阿财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阿财回了，那中年汉子狐疑地朝车上瞅了瞅，然后就放叶红杏他们进去了。 “真跟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似的。”叶红杏低声咕哝了一声，然后入眼的全都是一些她在叶家村那种小地方根本就不可能看得见的景物。 这些景物全都古朴拙庄，看上去就非常的肃穆大方，大户人家的气场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 “杏儿，你说咱们家以后也能住在这种地方，那该多好啊？”叶红英似乎丝毫没有从小地方来的觉悟，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地方的端庄大气，喜欢上了这里的各种建筑。 “你想住这里？那你嫁给小胖啊。”叶红杏开玩笑。 阿财看着这俩毫不怯生的姐妹，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若说她俩都是从乡下过来的吧，可看她俩这镇定自若的模样，怎么也不像啊。可要说她俩都是从大地方来的吧，从她俩身上的穿着打扮也不太像啊，这明显就是去年和前年流行的服装款式嘛！ “对了，阿财叔，咱们在这里说话什么的，不会妨碍到别人吧？”叶红杏看了一眼左右，觉得她和姐姐这么肆无忌惮的聊天什么的，不知道会不会惊扰到别人。 “没事，这边就是有几个门房住，再往里面走一段路才能算是内宅。”阿财笑笑，这范老爷虽说是整个直隶最大的官，可其实也是整个直隶省最没有官架子的官老爷。他平时待人都没什么架子，家里的内宅后院什么的自然也就更加平平无奇了，除了大些，就跟普通的老百姓家里一样。 除了，对自己的子女要求非常非常严格之外。 “小胖住哪儿？”叶海忽然问道。范小胖不止是和叶红杏和叶红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就连他这个给叶红杏家里打工的人，其实也挺喜欢范小胖这个白胖白胖的小男孩的。 “就在西边的院子里。”阿财笑，然后指挥着叶海他们把马车拴到马厩里，最后领着叶红杏几个转悠来转悠去的往西边院子里走。 绕过小池塘，走过一长串的走廊，又走过一小片的花坪，然后就是一连串的阁楼，最后，叶红杏站在了一个看上去很平常的小院子的外边。 “小少爷就在里面了。”在前边领路的阿财回过头来，朝叶红杏笑笑，然后伸手推开了那道门。 “吱呀”一声响，然后院子里就有狗疯狂地叫了起来。 “还养着狗呢？”叶红杏奇怪地问，按道理来说，大户人家其实是很少有养狗的，一来家里有孩子，养狗容易伤人，二来养狗什么的需要花费的时间挺多，不是特别闲的人家基本上就没有养的。 可现在呢？范小胖的院子里却是有养狗，这是个什么情况？ “杏儿，快让这些狗别叫了，吵死了。”叶红英见院子里的狗太吵，便轻轻捅了捅杏儿。 “汪！”叶红杏无奈，只好朝着里面轻轻叫了一声，说也奇怪，院子里原本乱叫的狗狗们立刻就停了下来，然后…… “汪汪！”那些狗狗们叫得更大声了！ “杏儿，那些狗狗们该不会是……”叶红英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 “没错，就是从杏儿你家出来的狗狗们。”范小胖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笑容满面的他看上去好像跟照在了他身上的阳光都融为了一体似的。 “小胖！”叶红杏飞快地跑上前几步，然后一下子扑倒在了范小胖的怀里。 “杏儿！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来个信儿。”范小胖抱着杏儿，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可是杏儿啊，他以前一直都想着要抱抱她的，可一直以来都没能如愿。不过现在嘛，范小胖一边心里转着龌龊心思，一边用力地搂抱着叶红杏。 “哎哎，放开行不行？”叶红英眼看着两人抱的时间有点长了，这也实在太不像话了，立刻就过来想要掰开两人。 “快，进屋里坐！”范小胖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叶红杏，然后拉着杏儿的手就要往屋里走。 “来来，都进来。这可是小胖家呢，咱们都不算外人是吧？”叶红杏跟着范小胖，一路连跑带颠的，此时心情愉快的她可是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当然，范小胖也一定不会把杏儿当外人的。她是谁呀，她可是自己最好的好朋友呢！ 范小胖的屋子也挺简单的，范小胖介绍说是他的父亲，也就是直隶的知府范大人说过，做为老百姓的父母官，不能讲究享受，而是要吃住都要和老百姓们一样，这样才能了解老百姓的疾苦，知道老百姓们最需要些什么，这才能做一个好官。 “我爹平时就是这么教导我的。所以呢，恐怕让你们失望了，没能看见你们想像中的样子。”范小胖呵呵笑着将杏儿和英子都让到了自己屋里坐下，然后随着她们的眼光，也一起打量着自己的屋子。 这间屋子就跟普通的老百姓住的民宅没什么差别。除了是建在范府这处大宅子的地基上，除了周围有太多不同于一般民宅的建筑之外，这间屋子从里到外都跟普通老百姓们住的屋子没什么两样。 范小胖的床头更是摆满了各种书籍。 “哟，小胖你还挺好学的呢。”叶红杏随手拿起一本来，瞅了一眼，发现正是私塾里先生要求看的一些正书。 “是啊，小胖你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表现的挺乖的？”叶红英也笑着夸了小胖几句，然后，阿财就寻了个借口，领着叶海和叶凡一起出去了。 这下子，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小孩子。 “杏儿，今儿才初几呀，你们怎么就来府城了？”范小胖觉得自己此刻仍像是在梦中似的，杏儿和英子虽然明明就在眼前，可他仍然觉得很梦幻，一点都不真实。 “我们呀，我们过了初五就出来了。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我爹他们只知道赌钱，在家里生气还不如出来转悠着玩呢。对了小胖，听说你们府城里元宵节的时候有可多好看的灯了，你那天总会出门的吧？带上我们呗？”叶红杏笑着说。她和英子这次来府城，找商铺开分店算是一个计划的目标，不过在元宵节看花灯也是她们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呢。 “行啊。我早就跟我爹还有我哥我姐他们商量好了，因为我最近表现的非常不错，所以我爹特地允许我有七天的假期可以自由支配。怎么样，我够厉害吧？” 范大人对于子女的教育非常严格，原本一周只能有一天可以休沐，一个月也只有四天而已。不过鉴于范小胖最近一段日子表现非常好，就连休息的日子也会独自一个人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看书练剑。再加上最近还是年假中，所以范小胖也就被特别允许可以有七天的假期自由支配。 范小胖其实早就把这七天的时间给计划好了。过了元宵节，若是叶红杏她们不来府城的话，他就去找她们。七天的时间，刨去在路上的时间，足够他在叶家村呆上两天有余了。 那可是杏儿呢！那个聪明又可爱的女孩子，范小胖觉得自己平时就算是再如何努力也是赶不上她的。 因为将杏儿当成了自己努力的目标，所以范小胖在家的时候就会经常念叨她，以至于连范府的下人们都知道了世上有这么一个既聪明又奇妙的女娃子，可以在几岁的时候就拥有一大批的产业，可以指挥狗狗们，更可以让他们范大人的天才儿子之一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的，范大人的儿子每一个都非常天才。范守仁、范守义、范守礼、范守信、范守孝。每一个都是自幼聪慧，惯于举一反三。在年纪稍长一些后，范守仁和范守义就已经走入了仕途，并且在官场上还获得了不菲的名誉。 范守礼和范守信如今正在外边游学，过年难得回来，却是整天都跟着父亲一起到处拜访亲友，预先熟悉官场上的人际关系。 只有范守孝，这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可爱小白胖子最得轻闲，每天大把的时间都可以按照他自己的计划来花费。 虽然比起他的四个哥哥来说少了许多的约束和要求，可范小胖却连一天都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就拿上次他无意间离家出走，然后被刺客追杀，被迫在叶家县城里躲了好几个月这件事来说吧。原本范大人还以为小胖在外边住了好几个月，学业上面肯定会有所荒废的，可令他大吃一惊的，却是范小胖在回到家后，被先生一考，他在学业上面反而是大有进步，以前一些因为年纪的限制什么的而想不太明白的道理，如今也一下子豁然想通透了。 范大人还能说些什么呢？他的儿子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开了窍，这可比把他关在家里，每天督促他看书习武之类的要有效得多呢！ 从这个时候起，范大人基本让就不怎么管束他这个小儿子了，偶有指点，那也只是在大方向上进行点拨，而非将他管束的像过去那般严格了。 不过，范大人虽然不管范小胖管那么严了，范小胖本身的脾气却上来了，他自己管自己！ 每天习武练字，每天读书抚琴，反正范小胖在尽可能的利用一切时间来充实自己。他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俗人，他想追上叶红杏天才的脚步。那个生长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里的小女孩，她简直太像是从天上落下凡尘的仙女了！她懂得那么多，又敢想敢做敢拼。在她的身上，范小胖觉得自己有太多太多的不足了！所以，他要努力，他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去追赶叶红杏天才的脚步！ 在范小胖说自己有七天的假期后，叶红杏和叶红英只是相视一笑。 “你们笑什么？”范小胖不明白。 “七天啊，你想想，元宵节算一天，然后你自己过年肯定要走亲戚的吧？还有你父亲官场上的朋友什么的。你自己也要有点时间的吧？这么一算，你这七天还真的不太多呢。”叶红杏笑着眨了眨眼。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父亲他还说他这次特地宽宏大量了一回，允许我休息七天，我还特别感激他呢！现在听杏儿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原来狡猾的人正是他呀！”范小胖一听叶红杏这么一分析，脑子顿时也转过弯来，立刻就有些不满了。 “行了，能陪我们一天也就是了。我们来府城也不只是玩来了，我们也还有我们自己的事呢。”叶红英笑着拍了拍兀自气愤难平的范小胖的肩膀，然后大致的将自己和姐姐这次来府城的计划跟他说了说。 “你们要开分铺了？那太好了，我回头就问问我哥哥他们去，看能不能帮你们找到一些好的商铺，到时候杏儿你就在府城这边住下好了，咱们俩也好多亲近亲近。”范小胖一听叶红杏她们极有可能会在这边长期待着，顿时大喜过望。 “呸，谁要跟你多亲近……那个亲近了？”叶红杏脸上一红，她现在虽然年纪还小，可心里却早早的就有了男女之间的这种朦胧感觉。对于范小胖话语里的这些无意说出来的词汇，她心里可是敏感着呢！ “咦，杏儿，我对你可是认真的呢！你在想什么呢？”范小胖一怔，然后又故作严肃地说。 叶红英赶紧拉了杏儿一把，笑道：“小胖，我们现在还住在客栈里呢，你看你是不是先帮我们找个住处？住客栈的费用可是不低呢。” “这个自然，我这院子就够大，空房子也多，我马上让人收拾一下，你让海叔他们回去取了行李就搬进来好了。这样我也能多和你们姐妹俩学习。”范小胖说着，特意多看了杏儿一眼，然后又补上了一句：“杏儿她实在是太聪明了，我要是不再努力，估计就越来越赶不上她了。” “哪有！这个世上聪明的人可多着呢，你可不能只看见了我这么一个就觉得自己很废物了，你也聪明着呢！对了小胖，你还记得咱们那晚一起联手打刺客的事吗？那次你的表现可就非常好呢！这要是换了一般人，估计早就吓的瘫地上了呢！”叶红杏笑着说。 她这么一说，范小胖也立刻就回忆了起来。那个清冷的夜里，他和叶红杏并肩而立，谈笑间将一个又一个的刺客都给打下了墙头。 “杏儿，我……我还是觉得你更厉害些。”范小胖想了想，真诚地说。 “好了，你俩就先在这里肉麻好了，我先去跟海叔他们说一声去。”叶红英实在看不下去了，忙寻了个借口出去了。“杏儿，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现在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呢。”见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和杏儿两个人，小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上前一步，凭着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杏儿，仔细而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自己此时的心里话。“不是做梦。”不知道为什么，被范小胖上前一步这么一逼，叶红杏觉得自己的心瞬时间就狂跳了起来，一种别样的情愫迅速地在她的血液里荡漾开来。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小胖，她怕看见一团火，一团瞬间就足以将她焚得连渣都不剩的眸之火。 第二百三十九章珍惜身体，诊脉上火 “怎么了？”范小胖明显看见叶红杏的小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便关心地问。 “没什么，小胖，你带我到处走走好不好？”叶红杏轻轻握住了范小胖的手，然后，就再也不愿意分开，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安全感。 “好啊。”范小胖很乐意，因为杏儿握着他的手，暖暖柔柔的小手握在手里的感觉挺好。再加上叶红杏又软语相求的要求他带着她到处转转，这话正合了范小胖的心意。 其实范小胖在单独和叶红杏相处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有些慌。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对于这种爱啊情啊之类的毫无经验，一听说叶红杏想到外边转转，他立刻就欣然答应，并且带着杏儿出了屋子。 外边阳光明媚，虽还是冬天，可园子里却早已经有了些许的春意，并不如何冷峭了。 叶红杏和范小胖手拉着手，徜徉在花树丛间，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说着别后的思念之情。 “杏儿，你渴了没？”范小胖领着叶红杏走到了一处凉亭，分别落座。 “有点，要不咱们回去好了。”叶红杏看看左近，距离范小胖住的院子也并不算太远。 “不用。”范小胖笑笑，跟着伸手拍了两巴掌，不一会就有两个袅袅婷婷的丫鬟端着茶水点心之类的东西走了过来，摆放到桌上后，福了一福，随即退下。 你妹！果然是大户人家！就是会享受！叶红杏将这一幕从始至终都看在眼里，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看的那叫一个眼红嫉妒。 居然一路上都有下人在跟着，时时刻刻都能有下人听从使唤？叶红杏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怔，那岂不是刚才她和范小胖一路鸳鸳鸯鸯的，都被这些下人们给看在了眼中了吗？ 哎呀，这么一想，叶红杏顿时就觉得一张脸羞的通红。 “杏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叶红杏的脸涨的通红，这在范小胖的眼里，可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啊？不是。”叶红杏被他从沉思中给叫醒，立刻就有些慌乱起来。 “不是？”范小胖却是三不管的就伸手过来，摸上了她的额头，然后又缩回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不烫，可是杏儿，你的脸怎么就这么红呢？”说着，他的手就又去试杏儿脸上的温度。 这算是调戏吗？叶红杏一下子傻了眼。等她反应过来，范小胖的手已经收了回去。 他的眸子清澈有神，没有丝毫的绮念和邪念。他的神情正直而又认真，绝对不是在想方设法的占杏儿的便宜。 “杏儿，要不我还是给你找个郎中看看好了，要不我不放心。”范小胖说，然后也不等杏儿说话，直接又是拍了三巴掌。这一次，跑过来的是两个小厮，径直跑到范小胖和叶红杏面前，气也不带喘地站定了等着吩咐。 “请李郎中过来，杏儿她一定是病了。”范小胖说着，也不跟杏儿商量，直接抱起了她，快步朝着自己住的院子跑去。 “哎，我没病啊！你这是要作什么？”被范小胖这么一搂，两个人的小小身体算是整个的都贴在了一起，范小胖身上那种淡淡的小男孩的清香味一个劲的往叶红杏的鼻子里钻，毫不留情地让她的心里起了层层波澜。 “在想什么？”范小胖抱着叶红杏一路疾走，速度虽然并不是如何快，可杏儿毕竟也是有几十斤的体重，范小胖现在有些气喘，额头上也见了汗。偶一低头，他就看见杏儿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微妙，似乎在想什么有趣的事。 “在想，你究竟有多大力气。”叶红杏笑，然后在范小胖怀里轻轻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那你可要失望了，因为我的力气可是无穷的大呢！”范小胖嘿嘿一笑，几颗洁白的小牙从叶红杏这个角度看上去分外的好看。 好看的其实又何止他的牙齿，他的眉眼，他光洁的脸蛋，他的嘴唇，他的耳朵，还有他乌黑发亮的头发，年纪小小的范小胖看上去真的很是讨人喜欢呢！ “是吗？那你的武功好不好？”叶红杏记得自己前世的时候特别喜欢看武侠言情小说，里面的男女主角都是高来高去的主儿，每一次都能在非常浪漫的情调里获得爱情上面的升华。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里还是非常的羡慕这种浪漫的情境呢。 “不好，武师父总是训我，说我的姿势不对，说我出拳没力道，他还总说我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是抱着杏儿在疾奔，范小胖终于是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没事的。你看我的脸，现在也不红了吧？”叶红杏见范小胖是真的累坏了，便嫣然一笑，主动要求下来自己走。 “不行，我怎么能让你这么个病人随便自己走呢？”范小胖关切地说，然后坚持着将杏儿送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坐在床上，叶红杏和范小胖四目相对，良久，忽然两人又一齐笑出了声。 “我说过的，我没病，呆会大夫来了看你怎么说！”叶红杏嗔道，她可不好意思麻烦人家郎中白跑这一趟。 “我就说我关心我的小女朋友的身体，让他帮着给把把脉，平时注意些保养什么的，这应该很正常的吧？”范小胖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倒也是，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家里养着个郎中什么的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那也行，不过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小女朋友。”叶红杏撇了撇嘴，女朋友什么的，那可是九零后和零零后的特属专权，她还是有些受不了那种见面就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年代流行文化。 “可是你是我朋友啊，又是女的，年纪还小，不是小女朋友是什么？”范小胖非常认真地给叶红杏掰扯这几个字之间的关系和内涵。 “那你就是我的小男朋友了？”叶红杏笑着伸手点了一下范小胖的鼻子尖儿。 “可以这么说。”范小胖笑的极灿烂。因为叶红杏刚才跟他的亲昵动作，让他心里极为好受，极为舒服，极为……享受。 “小少爷，李郎中来了。”其中的一个小厮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然后帘子一挑，一个半百年纪的老人走了进来。 “李大夫，快来给杏儿诊诊脉，她刚才脸很红呢。”范小胖似乎跟李大夫很熟的样子，立刻就走过来拉着李郎中的手，然后一个劲的跟他说杏儿的情况。 “哦，我来看看。”李郎中听了范小胖说的情况，大致上已经将情况都了解了，然后，他也就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伸手搭在了叶红杏的脉门上。 诊了片刻，李郎中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很是奇怪的看了范小胖一眼：“杏儿是吧？她没什么事，身子挺好的，就是稍微有点上火，也许是这段时间在外边奔波来着。” “对啊，李大夫你说的太对了，杏儿她这几天就一直在路上来着。”范小胖一听，这完全跟杏儿这几天的经历相符，李郎中这是有真本事的啊！ “那我就给她开点去火的药好了。你派人从药铺里抓了，然后给她煎着喝两天，大概就会没事了。”李郎中点了点头，然后又顺便给范小胖也把了把脉，范小胖的身体更加强壮，自然是不用服用什么药物了。 送走了李郎中，范小胖坐在床边，瞅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叶红杏，看啊看的，最后竟是有些看得呆了。 “看什么呢？”叶红杏娇嗔一声，跟着一骨碌坐了起来。 “哎，你怎么不躺着了？”范小胖故作严重的把叶红杏的病给无限放大了，他觉得她现在就应该躺着休息，由他来照顾。 “上个火而已，连咳嗽都没有，躺什么躺啊！”叶红杏无奈的叹气，范小胖这还真是太把她当回事了。 “不躺啊，那咱们接下来做些什么呢？”范小胖犯了愁。 “对了，咱们呆会上街上玩去吧，我正好和姐姐一块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用的商铺之类的。”叶红杏想起自己这次来府城的目的，便约了范小胖一起上街。 “那就去吧，我叫我卫叔一起去行不？” “行，就叫上他吧，咱们一大帮小孩子出门也不太安全，是得有几个大人跟着。”叶红杏想到的却是逛街的时候需要买东西，而只有他们几个小孩子的话，买来的东西可是拿都拿不了的。 于是，卫青也加入了一帮小孩子们逛街的队伍。 几个小孩子从东边一直逛到了西边，再从南边又逛到了北边，除了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东西之外，基本上一无所获。 叶红杏到底还是小瞧了府城里那些商铺的繁荣程度，别的不说，空的店铺几乎是没有，就算是有，那也只是在角落里的某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铺子，光线不足不说，铺子前面还被一些流动小商贩们摆的摊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价钱也贵。”叶红英说。 “要不，咱们也跟咱们弄超市似的，随便买处宅子改造成超市得了。”叶海想起了当初自家那祖宅被叶红杏给改造成红杏超市之后的情景，那超市到现在还是赚翻的状态呢！ “那是最后的办法了。这府城可比不了咱们县城，这里的每一处宅子那可都得在官府里备案的。”叶红杏到底还是清醒一些，对于一些在府城里做生意需要注意的事项事先也是打听的很清楚。 “这样啊，那咱们还是先等等，或者找几个掮客给帮着找找好了。这方面我卫叔比较有经验，杏儿，你可以求求我卫叔的。”范小胖乱出主意。 “这个恐怕得等，找掮客什么的，若是没人脉也是不行的，不过咱们家有背景，他们应该会给几分面子的。”卫青跟叶红杏几个也都熟了，说话什么的自然也就没了什么顾忌，当下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都说了说，主要的还是要倚仗着范小胖的家庭背景来办事。 逛了一天街，终于回到范府的时候，范小胖早就累得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了。尽管早已经累得连路都不愿意走了，可范小胖依旧坚持着陪着叶红杏姐妹俩，还有叶海叶凡俩兄弟一起吃了顿接风洗尘的大宴。 宴会上，范小胖的父亲带着几个儿子也露了个面，毕竟范小胖当初那也是被叶红杏给搭救了性命的，于情于理都要来露个面的。 等着范小胖的家人都离开了，叶红杏悄悄拉了拉小胖的袖子：“小胖，你爹和你哥他们都挺帅的啊！” “帅？难道我就不帅了吗？”范小胖听得杏儿夸赞他家的男性，顿时就想到了自己。 “他们都很帅，至于你嘛……”叶红英撇了撇嘴。 “我……我长大以后也会跟我哥哥他们一样帅的！都是一样的父母，没有理由他们会比我更帅的！”范小胖被叶红英的鄙视给气着了，一个劲的捶桌子。 “小少爷，要是您以后变瘦了，那肯定会和大少爷他们一样，很帅很吸引女孩子注意的。不过嘛，小少爷您现在还是要减减肥的好。”叶海在一旁帮着叶红英一起笑。 范小胖紧紧地攥紧了拳头，很明显，他现在很生气，不是一般的生气。 “小胖，你还没有长个子呢，等你什么时候开始疯长了，你身上的肥肉也就开始掉了，到时候你肯定跟你那些哥哥们一样好看的。你现在有底子啊，除了身上有点肥肉之外，除了长的胖了点之外，你的眉眼还是挺好看的呢！”叶红杏赶紧打圆场，要是她再不出面劝慰范小胖的话，天知道这个小男孩会做出什么任性的事情来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真的？杏儿，你说的全是真的？”范小胖立刻两眼饱含着感激地望向了一旁的叶红杏。在他心中，一个念头正在狂闪：还是杏儿最懂我！还是杏儿最了解我！最喜欢我！ “当然了，不信你去问你爹，还有你哥哥他们，你问他们小时候是不是像你一样胖？你问问他们你不就知道了？海叔和我姐他们都没见过你哥他们小时候什么样子，看你现在这么胖，就以为你以后也会一样的胖，这种观点可是极端错误的！因为，人都会变的。”叶红杏又似建议又似总结地说。 范小胖却是怔住了，他在努力思考消化着叶红杏的这番话。他其实以前也听爹娘说过，说他的几个哥哥小时候也是一样肥肥硕硕可可爱爱的，只是后来长大了之后，这才突然间变得瘦了，人也英俊了不少。 现在这么一想，范小胖立刻就释然起来。想必，自己以后在长个子发育的时候，也会变得跟哥哥他们一样英俊迷人的吧。 最好是把杏儿也迷的死去活来的，然后心甘情愿的做自己的妻子。 这样想着，范小胖的唇角终于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开心了？小帅哥，快吃饭吧？跑了一整天你不饿吗？还有心情在这里考虑你的容颜，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就的跟我们女人似的这么在乎脸蛋儿了？”叶红英说话却是一点都不讲究迂回，直直接接的就指出了范小胖此时太在乎外在容貌的事实。 “哦。”范小胖一听，也立刻就醒悟了过来，忙拨着筷子大口地吃起饭来。 吃饱喝足，因为太过疲累，所以叶红杏一行直接就去了范小胖给他们安排的房间休息去了。 房间里，刚刚吹熄的油灯还冒着袅袅青烟，叶红英已经开始悉悉索索的脱起了衣裳，边脱边跟叶红杏闲聊：“杏儿，今儿那个小胖怎么还给你叫了郎中？你病了？” “没有，小胖就是见我脸上有些红，以为我病了，就叫了李郎中过来看，结果只是上了点火而已。”叶红杏简单的将自己和范小胖独处时的事说了说。请郎中看病什么的，是她讲述的重点，而她与范小胖独处时说的那些话，却是被她有意轻描淡写了。 “这样啊，看起来小胖对你还真的是挺特殊的。”叶红英酸溜溜地说：“就说逛街的时候吧，一会儿就问你是不是累了，一会儿就问你是不是渴了，一会儿的工夫又问是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要不是知道你俩还小，我还真以为你俩现在是小两口儿呢！” “姐，你又胡说八道，看我不挠你痒痒！”叶红杏一听，立刻就知道英子姐这是在开自己的玩笑，衣裳也不脱了，立刻就扑过来和叶红英翻闹在一起，两人又是搔痒又是欺压翻滚的，反正房间里的两人很快就气喘吁吁的了。 冬天天冷，两人如此这般运动了一会，很快身上就暖和了起来。 “脱衣裳睡觉吧，都累了一天了。”叶红杏说。叶红英点点头，又补了一句：“杏儿，我打赌，小胖明天一大早就会跑过来找你玩的。”结果，她的这句话还真的有够灵验，第二天一大早范小胖就跑过来亲自问她俩要吃什么样的早点了。 第二百四十章讨要狗狗，狗市卖狗 “早啊小胖。”叶红杏慵懒万分地拥被而坐，两眼因为还没有完全睡醒而有些许的迷乎。 “早，杏儿，你们想吃些什么？我好叫下人准备。”范小胖一大早就跑了过来，自然是想陪着他最喜欢的小女朋友杏儿一起吃早餐。 “油条和豆浆就行。对了，你们大户人家平时都吃些什么？”叶红杏刚刚脱口而出，随即就想到自己在这边是客，客随主便是基本的礼貌，赶紧又问了这么一句。 “我家随便啦，我爱吃什么，提前跟厨房的大师傅说一声就行了。油条和豆浆是吧？好咧，我去跟我的随从们说一声就来。”范小胖说着，起身去了院子，不大一会就又回转了过来：“正好厨房里还有些刚炸出来的，我叫人端过来了。” “一起吃好了。”叶红杏边穿衣起床边说。 “好啊。”范小胖自然不会拒绝，因为他原本就是奔着这样的心思过来的。 早饭的时候，范小胖也不知道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自己手里的东西倒是没怎么看，眼珠子只一个劲的在叶红杏身上扫描来着。 “对了小胖，你院子里的狗是怎么回事？”叶红杏记得昨天过来的时候，院子里那些狗狗们可是很听她的话呢！若非那些狗狗就是从自己家里出来的，又怎么可能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欢喜若狂呢？ “你说那些狗狗啊，他们都是从你家卖出来的，后来我见它们都很听话，就又都辗转买了过来。怎么样？杏儿，你是不是很喜欢？”范小胖柔声笑着问。 “你是真的喜欢狗呢？还是为了讨好我？”叶红杏却是小嘴一扁：“也不知道转了多少次手，赚了你多少银子！” “花费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博得美人一笑，就算是倾家荡产又如何？”范小胖情不自禁的就说出了与他年龄严重不相符的话。 “哟，小胖，你是不是偷着看某本书了？”叶红杏指的某本书，正是时下比较流行的一本**，书上写的正是某男子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而不顾身家性命的故事情节。 “呀，杏儿你一定也看过了，不然你怎么会知道这本书呢？”范小胖反将了一军。 “行了你俩，还唠叨起来没完了。再不吃这些东西可就全凉了啊。”叶红英赶紧从中调停。 “姐，你说咱们要不就直接把这些狗狗拿去卖了得了。反正小胖也不缺银子，他买这些狗狗来就是为了讨我欢心的。”叶红杏忽然扭头跟姐姐商量了起来，完全当着范小胖的面，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和面皮，直接地、赤果果地利用了范小胖对于她的喜爱之情。 “不会吧？杏儿你真要这么干？”范小胖立刻就觉得自己的一片苦心被抛到了大西洋。 “杏儿，这法子好，又是没本钱的买卖，我喜欢。”立刻就明白了杏儿心思的叶红英也顺势无耻了一把。 一旁的范小胖顿时更加焦急了起来。 “杏儿……你们……那狗可是我买回来的。”范小胖结结巴巴的，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知道啊，你不愿意送给我吗？”叶红杏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那上下两扇又长又密的眼睫毛若是拿个放大镜过来瞅的话，肯定跟个黑色扫把差不多。 “啊，愿意啊！”就是愿意啊，当初买狗想的就是给叶红杏奉上一个大大的惊喜，可现在呢，惊喜是有了，却是叶红杏返送给他的。她竟然要把他好不容易才搜集过来的狗狗们都牵出去卖了！ “那个，杏儿，你要卖狗我没意见，可你为什么偏要卖我院子里这些狗？这些狗可都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呢。”范小胖知道自己这些异常听话的狗狗们始终无法保住，索性就心一横，跟叶红杏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好，那我问你，这些狗狗都有什么优点？”叶红杏嘿嘿一笑，既然小胖都答应把这些狗狗任由她处置，那她也就干脆给他交个底好了。 “听话，还有就是品种很稀有。”范小胖想了想，说了两个最为关键的。 “着啊！咱们把这些狗都牵出去卖，到时候咱们的狗狗都比别人家的听话，又长的稀罕，自然能引起轰动，到时候咱们卖或是不卖都没关系，反正那些喜欢狗的人都会记住咱们的商铺，这样一来，咱们还怕咱们卖狗什么的没人上门来吗？”叶红杏笑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总算弄明白了原理的范小胖立刻就激动了起来，他站起身，两手乱挥乱舞：“杏儿，你实在是太聪明了！这叫什么？这就叫货比货得扔！哈哈，咱们有好货，就不怕他们不来买！杏儿，你这个想法真是太厉害了，就这么办，你今儿就把那些狗都带出去吧，正好今天狗市那边就是个集。” “那咱们也得把饭吃完了啊。”叶红杏笑着一把将范小胖又给拉得坐了下来。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以至于范小胖略有些尴尬地嘿嘿笑了笑，跟着也就吃起了饭。 吃完饭，叶红杏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叶凡叶海和卫青将狗笼子里的狗狗们都放出来。这些狗狗们自从买回来之后就很少被放出来放风，此时一出了牢笼，顿时个个都跟疯了似的撒起了欢儿，在院子里疯跑狂吠，有的甚至还一个劲的往叶红杏这边扑。 “都给我坐好！”叶红杏下了指令，那些狗狗们大多数都见过杏儿，也听过教导它们的大黄它们说过，杏儿是大黄的主人，自然也就是这里所有狗狗的主人。身为一条狗，它们是要听杏儿的话的。 于是，一条条原本还在满院子疯跑的狗狗们都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回来，一条挨一条的在叶红杏面前蹲好，吐着舌头，支楞着耳朵，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眼巴巴的等着杏儿给它们训话。 “呆会，你们吃饱之后，就要跟着我去一趟狗市。在那里，你们要绝对的听话，不允许乱叫，就算是闻见了什么，也不许乱叫，只允许……你来跟我打报告。”叶红杏随手指了一条西伯利亚犬。 “汪！”那条西伯利亚犬叫了一声，表示领取了杏儿的这个命令。 “汪！”所有的狗狗都一齐叫了起来，表示它们都听明白了，并且也一定会遵守叶红杏的这个约定。 “小胖，叫你家的人来喂狗吧，喂饱了咱们好赶路。”叶红杏扭头对范小胖说。 从范府到狗市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要是这些狗狗们不喂饱的话，说不定跑上那么老远的路会饿坏累坏的。 “行，我就这叫人安排。”范小胖转身去吩咐去了，叶红杏则和叶红英交待着呆会要做的事。 因为叶红英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叶红杏的左膀右臂了，所以叶红杏这次要求姐姐帮着她多记一些人的模样，以及多听一听人群当中的一些称呼或是议论，以方便以后跟这些前来买狗的人打交道的时候可以见机行事。 喂饱了狗，又叫上了卫青，叶红杏这才和范小胖一起坐上了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然后领着一大群沉默地跟在后边的狗狗们，浩浩荡荡地从范府出发了。 府城的狗市距离范府很远，就算是坐着马车，叶红杏他们也一直到了日上三竿，这才领着一大群的狗狗们赶到了狗市。 “哇，终于到了，可吓死我了，杏儿，你都没看见街上人们看咱们那眼神。”范小胖从车上跳下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 “看到了，不就是害怕吗？对了，你爹平时在老百姓们的口碑还算不错吧？有没有什么人特别恨他的？咱们这赶着这么一大群狗狗从你家出来，可别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叶红杏到底还是多考虑了一下，她隐约觉得自己像这次这样大场面大手笔的带着狗狗军队从范府一路走到狗市是一个错误，或许，她可以选择让狗狗们都上车，或者是把狗狗都关进笼子里再往狗市这边运。 一路上，围观的老百姓们眼珠子几乎都要瞪下来了，就算是在府城，见惯了种种大户人家的诡异行为，府城的老百姓们也是从来都未曾见过如许多的狗狗们排着如许整齐的队伍，一齐招摇过市的。 那些狗狗们个个都像极了人，不但不乱叫，而且重要的是目不斜视，全都静静地、一门心思地跟在马车后面跑着。 那场景，简直就是诡异到了极点！ 所以，这一路上叶红杏和范小胖他们的马车后边跟了不少的好事之徒，大家都心里怀着极强烈的好奇心，都想知道范府的小公子闹了这么一出，是打算做些什么的。 到了狗市的时候，叶红杏的马车后边已经跟了不下百来十人。大家都将手缩在袖子里，好奇地远远站着看热闹。 “下来了！是俩小姑娘，这该不是那范小少爷的贴身丫鬟吧？哎呀，人家当官的就是讲究，就连这么大个的野小子也有这么两个年纪相仿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跟在一旁服侍。” “羡慕了？等你下辈子也托生在大户人家，到时候想怎么使唤丫鬟就使唤，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怎么样？是不是很眼红人家？” “我眼红他有个屁用！丁大点儿的小屁孩子，毛都没长齐呢，就算是有两个漂亮小姑娘跟着又能怎么样？他又不会使！” “呵呵……” 马车停了下来，叶红杏他们全都从马车上边下来后，围观着的人们见这边没有驱赶他们，顿时就有那大胆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这是要……卖狗？”有那爱狗的人早就盯上了范小胖买回来的这些狗了。 事实上，这些每个集市都会来逛的爱狗人士极少有不认得范小胖的。别的不说，范小胖为了收集这些狗狗，这段时间几乎每个集市都会从家里跑到狗市这边来，亲自筛选，亲自购买，着实花大价钱买了不少从叶红杏家里流传出来的狗狗。 “带这么多狗过来，当然是要卖了。是吧小胖？”叶红杏扭头去征求范小胖的意见。毕竟，这些狗狗在所属权上来说还属于他的，而她，只不过在帮着他拿主意罢了。 “嗯，这次我过来这边，主要就是想卖狗。”范小胖目无表情地说着，浑然没有要把自己心爱的宠物给卖掉时的那种心疼。 “啊？老张，听到没有？范少爷这次来是要卖狗呢！咱们可没听错吧？他这半年来一直都是可着劲的挑好狗呢！范少爷，您这是不想玩了吗？”有那熟悉范小胖的人便挨上前来跟范小胖聊天。 “不想玩了，玩腻了。”范小胖目无表情，不过在说完这些之后，还是下意识地看了叶红杏这边一眼。 “腻了？爱狗的人怎么可以说腻呢？看来范少爷还不是真的爱狗呢。”有人听说范小胖说腻了，顿时就想着拿话来激他。 叶红杏却在这个时候很“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伸手捂着嘴，叶红杏笑的很像是在自嘲，不过那神情，那模样，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此时笑话的人是谁。 “这位是……”那人看着叶红杏，问范小胖。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范小胖笑了笑，在介绍叶红杏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种莫名出现的温暖。 “你朋友啊。那应该也是个爱狗的人吧。”那人自顾自的就给叶红杏定了性。 “不，我并不怎么喜欢狗，只不过，我家里是专门贩卖狗的，所以对狗狗略懂一些而已。”叶红杏淡淡的将她这次来的目的给扯了出来，她就是要光明正大地告诉狗市上这些拿范小胖当冤大头的人们，她就是来卖狗的，就是来跟他们抢生意的。 “同行啊！”那人忽然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然后眼睛在叶红杏身上扫了扫，随即露出了一个很难觉察的微笑，那是在鄙夷叶红杏，笑话她年纪小小不知天外有天。 “差不多吧。我的狗铺差不多就在这几天开张，到时候大家多来捧场啊！”叶红杏双手拱拳，团团作了一揖，跟着就和范小胖一起从狗市的入口处走进去，寻找起空地来。 狗市，一般并没有多么规范的管理，大家一般都是各找空地，而想要买狗或是看狗的，往往都是从狗市入口处进入，沿着一条街一直走到尽头。 很幸运，叶红杏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空地，然后她很简单的朝还围坐在马车旁边的狗狗们招了招手，一瞬间，那些狗狗们都跟疯了似的一齐朝着她所站的位置飞奔了过来。 狗狗奔跑原本并没有什么声势，但狗狗一旦多了，那声势可就大了许多。拥护不堪的狗市立刻就被这群狗狗们给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好了，都排好队，等着别人挑你们吧。”叶红杏随手一指，那只领头的西伯利亚犬立刻就汪了一声，蹲坐了下来，而剩下的狗狗们则是跟西伯利亚犬面对面蹲着，排队排的整整齐齐，就像是一支正规军似的。 “哇，人家是卖狗的呢，赶紧过去看看去！我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见过谁能把狗狗给训成这样子呢！这坐的也太整齐了吧？”有人把这全程都看在了眼里，顿时心痒难搔起来。这些狗狗一眼就能看出全都是训练好了的，要是买回家的话，那可就不用费心去训练了…… “刚才我看见有一条狗好漂亮，正好买回家给夫人玩。”有人已经打好了主意。 于是，接下来在极短的时间里，叶红杏和范小胖身边蹲坐得整整齐齐的狗狗们被狗市上的人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只狗长的好瘦，那个长的好玩，像个老头子似的。对了老板，那只长毛的狗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叶红英目无表情地说。 “五十两？这么贵？”那人咋舌。 “要是嫌贵的话，众位可以把你们家里的狗狗都送过来，我这里可以帮着训练的，为期七天，费用嘛，就是五十两银子。保证您家的狗狗回家之后表现的跟个人似的，你叫它往东，它绝不会往西。”叶红杏顺势把自己这养狗卖狗的铺子的另一项收费项目也都推了出来。 “五十两银子？这不是抢吗？那边的小土狗才不过卖三十文钱呢！他这里居然张嘴就是五十两银子？她还真当她家的狗是宝贝了。”有人觉得贵，便酸溜溜地从背后说起了坏话。 “五十两银子，能把你家的一条狗训练成最听话，同时也是最高贵气派的一条狗，带着出门一定会给您带来无尽的面子和荣光的。想想吧，您将拥有一条能完全听得懂您的话的狗狗，您可以指挥它帮您做任何的事，而且不必担心它会很快坏掉。”叶红杏说着说着，开始动用她那远超常人的嘴皮子功夫了。能够住在府城里的，那一般都是或有钱或有地位的人，五十两银子放在乡下或许还算是一笔巨款，可在府城这种地方来说，五十两银子却着实有些不够看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租院租屋，高价卖狗 府城里的人那可都是有钱的主儿，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叶红杏张嘴就是五十两银子。 这五十两银子乍一听上去虽然多得不得了，可她当初在吴家山姥爷家里刚刚开始炒狗的时候，要的价钱也就差不多是这个价，所以总的来说，这五十两银子真的不算多。 即使差不多，可当天叶红杏和范小胖他们的狗狗的交易量还是惨淡无比，成交数为零。 “杏儿，咱们的狗狗是不是卖的太贵了？”虽然明知道这些狗狗们卖的比自己买回来的价格还要低许多，可这眼瞅着一笔买卖都没做成，范小胖心里还是犯嘀咕。 “不贵，咱们现在不是在卖狗，卖的就是个眼球。”叶红杏笑笑，依旧老神在在的端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面。 “卖眼球？”范小胖一时间以为杏儿开起了血腥玩笑，顿时吓了一大跳。 “嗯……就是个吸引别人看过来的举动而已，不是真的眼球。”叶红杏只好先给范小胖解释了一下这个来自于未来网络世界的词汇。 “那咱们现在卖了多少了？”一旁的叶海也听得新鲜，便乐呵呵的插了一句。 “卖了一筐了。海叔，您不去盯着点那些看狗的，老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到底是几个意思？”叶红杏没好气的白了叶海一眼，然后就毫不客气的把他给支使走了。 “杏儿，咱们什么时候走？这里好没意思。”范小胖又陪着杏儿坐了一会，终于是有些烦躁了起来。 狗狗一条也没卖出去，反倒是被这逛狗市的人给猛烈地围观了，范小胖这位知府家的公子脸上早就有些抹不开了。说到底，他还是端着知府大人家公子的架子，脸皮嫩得很。 “走什么走？现在天还早得很，等会没人了，咱们还得先找个铺子租下来呢。”卖狗总不能光找个流动摊位吧？叶红杏是想着先不管贵贱，先找个差不多的房子租住下来，这样无论是养狗还是住人，都会很方便。 “租铺子吗？”范小胖年纪还小，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的想法是先回范府，然后找府上的帐房先生或是一些专门打点关系的人帮着找找，要是有合适的就直接帮杏儿租下来。 “是啊，你知道哪里有铺子租？不会吧？昨天我问你你都说不知道呢。”叶红英瞪大了眼。 范小胖的脸顿时红了。 “铺子倒是不知道哪里有租的，不过咱们可以先回去，从长计议。”范小胖说的从长计议，也不过是想着先回府里去罢了，他在这里被围观得几乎都要崩溃掉了。 “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叶红杏斩钉截铁地说。 范小胖不敢再言语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叶红杏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小板凳上，稳如泰山…… 到了傍晚，范小胖已经烦躁的不知道怎么好的时候，叶红杏终于站起了身：“英子姐，咱们四处转转，打听打听？要是老这么坐着，跟小胖子似的，咱们可找不到房子。” “行啊。”叶红英站起身来，她的年纪虽然大些，定性也比较好，但就这么干干巴巴的坐了一整天，她的心里也有些烦躁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范小胖也赶紧站起身来，跟着杏儿和英子一起往外走。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们一会就回来。”叶红杏转身朝着叶海他们说了一声，也跟那些老老实实在地上趴了一整天的狗狗们挥了挥手，然后就走了。 狗市周围的房屋那自然多数都租了出去，大多数院子里都养着十数条狗，多的甚至多达数十条，人在墙头外边一走，这些狗狗们就全都听见了动静，一齐叫唤了起来。 “听听，这边养的全是狗呢！”叶红杏笑得眉开眼笑花枝乱颤的。 “全是狗有什么好高兴的？杏儿，难道你没听说过吗？同行是冤家。”范小胖指出杏儿笑的不对。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一家做这行那不算什么，要是这一片都做这个，做出名气来了，远近闻名，你说以后有人要买狗，会不会来这里挑选？”叶红杏简单的将道理讲给范小胖听。 做买卖要的就是聚堆，单打独斗什么的，那是无论如何也赚不了大钱的。什么事都得成个规模才好。范小胖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反过来笑话杏儿。 “原来是这样啊，杏儿你真厉害！”范小胖又服气了一回，杏儿到底是比他懂的多，不服不行啊！ 叶红杏随便转悠了几个胡同，跟着就挑了一家有大院子的人家走了进去。 “你们找谁？”院子里有人，正坐着聊天，看见有人进来，便站起来迎了过来。 “我们想租个院子，我看着你家这院子挺大的，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租。”叶红杏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租院子？你们家大人呢？”对方见杏儿只是个小孩子，有心想谈，又怕她说话不算话。 “我做得了主，你开个价吧。”叶红杏很是随意的在院子里找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你真做得了主？”那人还是不大相信。 “这是杏儿，这是她姐，都是我朋友。你尽管开价，她们要是带的钱不够，我替她们垫上。”范小胖笑着往杏儿和英子两人身后一站，大户人家的气质一下子就透露了出来。 “你？你家大人是谁？你能保证交得起租金？”那人虽然看范小胖的气势不凡，可也万万没想到他的身份居然是…… “我家？嘿嘿，我爹姓范，是个当官的。这样好了，你就说你的院子租不租吧，要是租，你就开个价。要是不租，咱们也就别在这里浪费舌头了。”范小胖抱着膀子淡淡地道。 他的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哪里有工夫在这里絮絮叨叨的呢。 “租，就是怕你们觉得价不太合适。我要五两银子一个月。”那人伸开巴掌，比划了一个五。 “租了。”叶红杏眼皮子都不带眨的。她现在可是非常有银子的，自然不会再那么计较五两银子的租金。 “真的？”那房东原本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大吵一番的准备，可人家小姑娘却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直接拍板租下！ “姐，给他银子，让他最好今天就搬出去。”叶红杏挥挥手，然后朝着院子深处走去。 院子真的很大，有种古旧的气息，一棵老梧桐树静静地倾听着冬天的气息，静待着春天的来临。 在老梧桐树的旁边，是一扇窗，一扇老旧的，却有着淡淡雅致格局的窗子。叶红杏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喜欢上了这所两层的老楼房。 “杏儿，你怎么跑过来了？”范小胖跟过来的时候，叶红杏已经站在了房子里。 房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不过多了一些文静的意味。范小胖在院子里的时候还没怎么样，可站在房子里，小胖便似乎猛地意识到了似的，他的眼睛开始四处看，开始打量，然后…… “杏儿，这里怎么这么棒？”范小胖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好，又安静，还很有文人的气息。这里以前住的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吧。”叶红杏瞅着西边一面墙上挂着的小镜，慢慢走了过去，踮起脚尖，伸手在落满了灰尘的镜面上点了一点。 “哎，你们在这里呢？呃，这间屋子不租的。”那房东远远的看见这两个孩子都跑了进来，忙跟了过来。 “怎么？为什么不租？”范小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大声叫了一句，那气势，好像要跟人吵架似的。 “这屋子……不是我的！”那人被范小胖这一大声喊叫给夺了气势，只得小声地说。 “那是谁的？”叶红杏转过头来，她的指尖还有镜面上的灰尘。 “这是我们老爷家小姐的，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姑娘，后来老爷没了后，小姐也跟着没了，这房子也就留了下来。老爷生前交待过，小姐的东西，所有人都不许动！” “要是我非要这间屋子呢？”叶红杏伸手摸了摸桌旁凳子，将上面的灰尘轻轻拭去，坐了下来。她是真的喜欢这间屋子，喜欢这窗外的梧桐树，喜欢这间屋子里的一些小摆件，一些非常女性化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深深地吸引了叶红杏，也打动了她的心。 她甚至还想到了那首著名的《独上西楼》，恰巧的就是，这里就是一间西楼，一间可以让她“独上西楼”的漂亮房子。 “那就没办法了，咱们的买卖只好……”那人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开个价吧。”范小胖再次沉声道：“这间屋子我也很喜欢。”说完，他的眼睛也随着杏儿的目光，一起转向了窗外。 “不卖。”那人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拒绝了。 “五十两一年！”叶红杏头也不回。 “成交！”那人立刻就背叛了自己的良心。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随便破坏这间屋子的结构和布置的。”叶红杏淡淡地做着承诺。 “那小人就放心了，银子其实倒不怎么重要。” “那就这样好了，你的东西搬出去，这间屋子里的布置不要动。”叶红杏转过头来说。 “行，有您的这句话，我们小姐……我也可以安心了。”那人是哭着出去的，不过想必他在拿银子的时候应该会笑出声来吧，五十两银子一年的屋子，外加五两银子一个月的院子，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呢！ “杏儿，你疯啦？这么个破屋子有什么好租的？你可是卖狗的，租个这么贵的屋子有什么好的？”叶红英坚决反对。 “姐，有些事你不懂的。”叶红杏哑然失笑，姐姐到底念的书还少，许多文人所追求的东西，她是根本理解不了的。 “我不懂吗？可我再不懂，也知道银子不能乱花。”叶红英还是坚持认为自己有理。 “行了，姐，这次就听我的，我喜欢这屋子。咱们要是不花钱，也许人家就不租给咱们了呢。”叶红杏到底还是坚持了一回，然后她就环顾着整个屋子，美的直冒泡。 房子院子都敲定了，叶红杏随后就和范小胖和叶红英又都回到了狗市这边，狗狗们还都非常听话的在原地等着，周围围观的人们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 来狗市的人那都是喜欢狗的，在听说了有人拥有着许多条非常听话的狗狗，并且要价极高之后，这些爱狗人士的好奇心不可避免地爆了棚，于是都在最短的时间里聚到了附近，这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有没有人买？现在不买以后涨价了啊！”叶红杏边走边喊，等到所有人都看见了她，叶红杏也随即就站定了身子，眼睛往围观群众们身上一扫，然后又喊着问：“有人买没？没人买就走了啊！” “走吧，太贵了！”有人就喊。 “贵吗？来条狗，哎，就个子最大的那个，你过来。”叶红杏随便朝狗群里指了指，跟着被杏儿选中的那只狗就站了起来。 “哎，奇了怪了，它能听懂你的话？”细心的爱狗人士立刻就发现了这一点，全都交头接耳起来。 “过来。”叶红杏不理会围观群众，只是依旧朝那只站出来的大狗轻轻招了招手。 这只狗长的很大，个头高，身体壮，猛一看跟头小牛犊子似的，浑身雪白的毛，看上去就很威风。 叶红杏轻轻摸了摸这只大狗的头，然后指示它坐下。 大狗乖乖的坐了下来。 “哎，小姑娘，你这狗要是只像这样，那可算不了什么，五十两银子可还是不值啊！”有人就起哄了。 “这是几？”叶红杏嫣然一笑，然后用手指随便比划了一下。 那头大狗立刻就汪汪地叫了起来，叶红杏比划了一个六，那大狗还就真的叫了六声。 “这个训练一下，我家的狗也会叫。”有人不服气。 “六除以二等于几？”叶红杏笑模样不减，忽然就出了一道对于狗狗来说几乎完不成的高难度题目。 “汪汪汪！”大狗毫不迟疑地叫了三声。 “神了！”围观的人们顿时全都傻了眼。有听说过训练狗狗算算数的，有听说过训练狗狗跟着人唱歌的，可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训练狗狗训练得跟个人似的。 这还算狗吗？这得算是妖了吧？ “值不值五十两银子？”叶红杏的目光又逐一地从围观群众们脸上扫过。 “你这不是卖狗，你这是妖术！你这肯定是把人都给变成了狗！你是妖女！”有那想不明白的人突然就变了脸，直指叶红杏使的是妖术！ “喂，你凭什么说杏儿是妖女？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一旁的范小胖看不下去了。他心里可是极为敬佩杏儿的，杏儿以前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让他心服口服。而这一次，虽然他并不知道杏儿是如何办到的，不过那些狗狗确实都是他亲手买回来的，并不是杏儿用妖术把人变成的狗，这点他倒是可以肯定的。 “你跟她是一伙的，当然帮着她说话了！”有人辩解，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怎么听都不对劲，这分明是把他也跟叶红杏给编排到一块去了。 “这些狗，”叶红杏突然挥了挥双臂，示意大家都停下来听她说：“这些狗都是这位范少爷从狗市这边搜集的，卖狗给他的人可以作证。”叶红杏说。 “对，这条黄狗我认得，当初就是我卖出去的。呃，叫小黄！”有人还真就当场作起了证。 那条叫小黄的狗立刻就跑了出来，摇头晃脑的吐着舌头舔那人的手掌。 “看，它还记得我。”那人很高兴。 “这么说，这些狗是真的狗了？那她就不是耍妖术了？”人们疑惑不已。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狗都是由我训练出来的，都鬼精鬼精的，你们买回去之后千万记得要把它们当人看当人用，不然就会大材小用了。”叶红杏笑。 “五十两银子，还是贵了点。能再便宜些吗？”有人就想着继续和叶红杏讨价还价。 叶红杏没答理他。 虽然展现出了狗狗们的厉害，可叶红杏到最后还是一笔交易都没有完成。 带着一大群狗狗们回到了租住的院子，叶红杏便吩咐叶海叶凡他们先把范小胖送回去，至于她和叶红英，则是让租院子给她的人给弄了些吃的喝的。 “午夜，独上西楼，月如钩……”叶红杏在自己的小阁楼里轻轻唱着记忆里的那首《独上西楼》，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说不出来的好。 “杏儿，原来你唱歌也这么好听呢！”叶红英听得如痴如醉：“这首歌叫什么？你能教我唱吗？”然后又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说起来杏儿你也真够奇怪的，小小年纪居然懂得那么多。要不是知道你是咱娘亲生的，我还说不定认为你就是从天上下来的呢。”叶红杏心中虽然略微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姐，你就会开玩笑。我要是从天上下来的，那我岂不是跟个神仙似的，会飞？”“说不定哪天你还真就飞到天上去了呢。”叶红英也笑。杏儿的神奇似乎无穷无尽一般，而她，有的时候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来解释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范叔来访，新的计划 范小胖当晚回家住去了，他家里规矩多，即使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表现极为不错，可他也不敢随便在外边住宿。 叶红杏这边可就热闹多了。 那么多只狗狗一下子住进了院子里，结果却因为准备不足，今晚狗狗们并没有足够的食物，以至于叶红杏还得出面跟狗狗们解释一番，另一方面叶海和叶凡都在尽自己所能在找着狗粮。 好在，这里临近狗市，别的可能没有，但狗粮那是绝对好找。 等到把狗狗们都喂饱了，天也早已经黑透了。叶红英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在忙着，到现在才得休息，年纪不大的她可不就得累坏了吗？ “杏儿，累不？”自己虽然已经累得够呛了，可叶红英到底是姐姐，总是会时时处处的想到妹妹，想着照顾妹妹。 有一个姐姐真好！ 叶红杏心下感动，于是忙招呼叶海几人准备吃晚饭。 吃饱喝足后，叶红杏简单的交待了叶海他们几句，然后就和叶红英一起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还在被窝里想着自己这么辛苦，应该多休息休息的时候，范小胖已经鬼头鬼脑的在阁楼门口朝屋子里张望了。 “女孩家的屋子不要随便进。”叶红杏嘟囔了一句，跟着翻个身，准备再会一会儿周公。 范小胖郁闷呗，他为了早些赶到这里，可是一大早就起来了。着急忙活的吃完饭就带着贴身小厮赶过来了。可赶到之后呢？杏儿居然还在睡觉！还不让他进屋子！ 范小胖觉得委屈得很，可他又能如何？总不能硬闯吧？只好等着了。 一直等到叶红杏觉得自己睡够了，这才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穿衣下床了。“进来吧。”叶红杏倒还记得范小胖来过，想着他可能在外边等了很久，杏儿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愧疚。 “杏儿，你可让我好等！”范小胖一边叫着苦，一边还是欢天喜地的小跑着进了屋子。他的这种“下贱”的举动看得他那随身小厮是好一阵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们那个平时冷倔孤傲的小少爷吗？还是那个视时间为生命，时时刻刻都不忘拼搏奋斗努力提高自己的范守孝吗？ “少爷这是……恋爱了？”小厮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府里的老叔他们平时就说老爷以前也是个情种，现在看起来，小少爷这完完全全是继承了老爷的性子啊！” 小厮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隐约说话声，突地又是摇头一笑：“小少爷才多大啊，我真是想太多了。” 中午的时候，叶红杏租的这处宅子大门口处竖起了一道牌子，上面写着红杏养犬场。至此，叶红杏在府城里开的第一家分铺算是正式成立了。 铺子成立，叶红杏既没有放鞭炮，也没有大大地请客吃饭什么的，只是安安静静的和范小胖等几人一起吃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午饭而已。 “杏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饭后，范小胖一边教着叶红英如何文雅地喝茶，一边跟叶红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打算？当然是赚银子了，在最短的时间里赚最多的银子，然后全天下就数我最有钱，到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吃油条喝豆浆，喝一碗倒一碗，想放白糖放白糖，想放红糖放红糖。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叶红杏身子瘫坐在椅子上，全身放松得几乎都要瘫软下来了。 这其实并不怪她，都怪中午饭桌上的饭菜太好吃了，吃的她肚子撑的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了，只好像现在这样，跟条蛇似的软软的瘫在椅子上边休息。 “赚太多银子真的有那么好吗？我爹说过，银子赚的够花就行了，赚太多的话，容易招人恨的。”范小胖非常认同，小声地咕哝了一声。 “招人恨？赚钱的时候隐蔽点不就行了吗？你看看我，现在我们那边有谁说我赚的是黑心钱？”叶红杏对于范小胖的言论嗤之以鼻。别看范小胖的智商也很高，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在一些事情上的看法并不如何全面，处理事情的时候也不如叶红杏这般老辣。 “那你赚银子多了，就不怕有人惦记你的钱吗？到时候给你来个抢劫或是劫持什么的，那你不闹心吗？”范小胖的思维立刻就天马行空了起来，针对着钱多可能会惹来的祸端，一点也不思考地就脱口说出了好几个。 “到时候再说吧。”叶红杏打了个呵欠，现在她的银子虽然数量也不少了，可还没到范小胖所说的那种动辄就要被人劫持的程度。要真的那么倒霉的话，说不定她就不会在当地呆了。 接下来，叶红杏的养犬场正式开了业，开始几天自然是冷冷清清的，就算是有那好奇的人过来看狗，在听到叶红杏报出的天价之后，看狗的人也全都一个模样的摇着头转身离开了。 “这样可不行，咱们没生意可是会饿死的。这里又没有地。”叶红英端端正正地坐着，饶是现在仍是天寒地冻的正月，她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鹅毛小扇，在一个劲地扇啊扇的。 “你好像个小地主婆啊。”叶红杏一边打趣着，一边端过来一杯菊花茶。 最近几天她们的伙食都非常不错，叶红杏怕上火，特地跑到最近的药铺里买来了去火的菊花茶。 “你才是小地主婆，你就是小地主婆！你有那么多银子，当然是个小地主婆了。”叶红英也不去看那杯菊花茶，而是反身一个猛扑，逮住杏儿就开始呵痒。 “救命！”叶红杏见躲不开，只好大叫救命。 “你叫呀，你就算是叫下大天来也不会有人救你的。你叫呀？”叶红英嘿嘿地邪恶笑着，一把把叶红杏给搂抱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通猛亲。 这种姐姐和妹妹之间开玩笑的方式就算是再那啥一点也没关系，谁叫人家是亲姐妹呢！只不过……一旁的范小胖却是看得两只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是的，他从未看见过有谁像这俩姐妹这样搂抱着乱亲一通的，就算是他有自己的亲哥哥亲姐姐，他又是年纪最小的，他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他的家里家教很严，像这种搂搂抱抱的行为别说是亲自尝试了，就算是看见听见也不行。 可是现在，叶红英和叶红杏却是现场表演了起来，这让范小胖心里既感到刺激的同时又感到了十分的尴尬。 是的，尴尬，他现在只感觉到一股陌生无比的火焰从他的身体里燃烧了起来。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却又让他有种想要的渴望。 “杏儿，有人来看狗来了。”叶海的声音从老梧桐树旁响起，叶红英和叶红杏停止了胡闹，赶紧整理了一番衣裳，跟着就和仍然有些尴尬的范小胖一起走了出来。 “杏儿，这次就算是便宜些也把狗狗卖出去吧？咱们现在可是光花钱没赚钱了呢。”叶红英说。 “试试吧。”叶红杏心里其实也没底，这几天来她的热情一挫再挫，到现在原本十丈高的心气儿也被消磨得只剩下了半尺。 “那人我认识，你们俩去好吧，我不方便露面。”范小胖站在院子里，远远地朝站在大门口处的那几个人望了一眼，跟着面色一变，想必跟那几个买狗的人都挺熟的。 “那你就先在屋子里等我们会吧。熟人的话……嘿嘿，正好宰熟。”叶红杏笑的很邪恶，这让范小胖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流出了一丝冷汗。 杏儿她……该不会真的要宰那些人吧？范小胖心里着急，奈何杏儿和英子姐都已经朝着那几个人走了过去，他就算是想要出声提醒也是不可能的了。 前来看狗的人是范小胖的叔叔，亲叔叔。职位是府城的巡防总兵，隶属兵部，是个粗人，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耍拳弄棒，偶尔也会弄几条狗来养养。这次听说狗市这边新开了一家养犬场，里面都是一些极品的狗狗，爱狗的他又如何能放过这个一饱眼福的机会呢？当下纠结了几个同僚，一起来到了叶红杏的养狗场。 “范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叶红杏来到范小胖的叔叔跟前，先福了一福，笑眯眯地问好。 “你认得我？”那位范大人很是奇怪，他仔细看了看叶红杏，确认自己确实从未见过这个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又聪明又伶俐的孩子。 “认得，说起来，我跟范小胖还是好朋友呢，他的亲叔叔我又如何不知道呢？只不过我这一直都很忙，所以一直都没机会亲自去拜见您呢！”叶红杏说起客套话来那也是一把老手，不说舌璨莲花吧，口才也绝对不能说差。 “小胖？”范大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范守孝啦。他曾经在乡下呆了几个月，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就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听他老提起过您，知道您威武英勇，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叶红杏说着，和叶红英对视一眼，然后又朝范大人挑起了大拇指。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姑娘为何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大拍自己马屁，范大人心里也是非常乐意享受一番被人阿谀奉承的感觉的。当下，范大人笑眯眯的由叶红杏陪着，在院子里欣赏起叶红杏的狗狗们来。 “范叔您看，这边这几条狗都长得比较高大，性格绝对凶猛，非常像狼，我觉得挺配您的气质的。军人嘛，就应该有狼的野性。”叶红杏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偷眼去看范叔的脸色。 这范叔明显被叶红杏的话给打动了，着实多看了那几条狗几眼，点点头，扭头对一旁的属下说：“呆会把这几条带回去。” “是！”那属下一点头，表示他已经记下了。 “杏儿是吧？这几条狗需要多少银子？”范叔吩咐完了，又扭头问杏儿价格。 “范叔您这可就见外了吧？别说我和小胖是好朋友了，就算不是，您在咱们这里担任着军职，那就是负责保护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大人物，您都保护我们的安全了，我们送您几条狗又算什么？别再提钱了，提钱就见外了。”叶红杏笑着说，浑然无视了一旁急得暗地里直拉她袖子的叶红英。 叶红英心里着急啊，这不眼看着来了个阔绰的主儿，可杏儿她居然说要白送给人家狗狗？她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想赚钱了吗？这一天天的吃的喝的，哪样不要花钱？ “这样啊，那我就先借着去玩几天，等个三五天，我再把狗给你送回来。到时候呐，就让小胖带你们跟我回去，到我家里去玩。我家里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儿呢，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见过差不多的孩子了。”提到女儿，范叔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遗憾，想必是想到了自己整天忙着城防的事，没多长时间陪家人陪女儿而内疚吧。 “那感情好。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玩了。到时候我一定给妹妹带许多好玩的过去。”叶红杏立刻就笑着应了下来。 “那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忙吧。”范叔说着，收住了正在走着的脚步，跟着竟是果断地转身朝外走去。 “范叔慢走，以后有空了再来。”叶红杏挥手，然后亲自送走了范叔，转头又和范叔的随从交待了那几条狗狗的情况后，叶红杏和叶红英送走了随从，跟着转身回到了阁楼里。 “走了？”范小胖已经在阁楼里等了老半天，见两人回来，脸上都是笑模笑样的，忙问。 “走了。” “卖了多少银子？”范小胖随口问了一句，心里却多少还有些期许。他那个当兵的叔叔可是很有钱的呢，杏儿这次一定小小的发了一笔财吧？ “卖银子？说起这事来我就生气。你问问杏儿，她居然没要人家的银子，还说要把狗狗白送给人家！”叶红英气咻咻地往桌旁一坐，眼睛都不瞅叶红杏了。 “白送？杏儿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范小胖也吃了一惊。按照叶红杏初步给院子里那些狗狗们定的价，一条狗就是五十两银子，这白送两条狗可就是一百两银子呢！这一百两银子若是放在普通府城的老百姓家里，那就是一笔巨款啊！一户普通的四口之家一年的开销用度也不过是四五两银子而已，这还是府城这种高消费高收入的地方。可见一百两银子是多么大的一笔巨款了。 “呃，他到底是你叔叔。我怎么也得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点甜头的。”叶红杏面对着叶红英的指责和范小胖的不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不对，杏儿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呃？杏儿，怎么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呢？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范小胖到底还是比叶红英聪明一些，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不过没有叶红杏的交底，他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的。 “呃，放长线，钓大鱼。”叶红杏点了一下头，然后似笑非笑的瞅了一旁仍然在生闷气的叶红英一眼，伸手过来握住了姐姐的两只手：“姐，你还生气呐？” “哼，别理我。”叶红英转过头去，表示不愿意理她。可虽然转过了头，叶红英的耳朵却仍然支得高高的，想听听杏儿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小胖，你不是说你这个叔叔是当兵的吗？还是管城防的？”叶红杏瞅着范小胖，不紧不慢地问。 “没错。”范小胖点头。他这个亲叔叔确实管着城防这一块，主要还是当初他爹给他这个叔叔走了后门，把他从边防上调了回来，当了个城防总兵。虽是个小小的城防总兵，手底下却也管着几千号人，除了负责直隶的府城安全之外，必要的时候也直接受皇帝的命令便宜行事。 “我在想，狗类的嗅觉都是很灵敏的，并且也很听话，还能直接攻击犯罪份子。我送给他几条在这方面比较厉害的狗狗，就是想让他认识到这点，然后大力从咱们这里引进这种可以替代官兵的狗狗。有危险就先让狗上，这样既省下了人力，还避免了危险。” “杏儿！我就知道你一定早就有了主意！”范小胖听得两眼直放光彩，听杏儿把她的想法一一剖析完毕后，范小胖立刻就高兴的跳了起来。 “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去，我叔那人脑筋笨，不见得能想到，这事还得靠我爹给他提个醒。”范小胖一下子就又想到了另外一方面，当下就要告辞回家。 “走吧，代我们姐俩跟你爹带好。”叶红杏笑。“嗯，杏儿，你真是太聪明了！要是这个法子真的被采纳的话，说不定军队方面会跟你要好几千只狗呢！到时候你这养狗场不得赚翻了天去？”范小胖笑着调侃杏儿。“什么呀，到时候卖给他们十几只就不错了，他们买回去之后肯定会自己配种，然后训练出更出色的狗狗来的。”叶红杏心里早就有了计较，笑着将范小胖推出了门。 第二百四十三章低价卖狗，拜见范父 送走了范小胖，叶红英却是瞪着眼睛鼓着嘴巴瞅着叶红杏，然后，叶红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杏儿，你真的打算跟军方掺和？” “你怕他们到时候会赖账？”叶红杏其实也有属于她的考虑。军方，一向是商业界的一个忌讳。商人做的再大，不与军方掺和，那在掌权者手中都是无论如何都成不了气候的。可若是一个商人已经与军方勾结起来，且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军方提供物资，那这个商人在军政方面的态度可就相当值得玩味了。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一般都不会坐视不管，要么把军方的高管撤职，要么，商人的杀头！ 而这，也正是叶红英担心之处。 另外，军队，要么纪律非常严明，要么就是一塌糊涂。赖账之说并非子虚乌有，仗着自己拥有军方力量，拥有绝对无可匹敌的话语权，赖账这回事还真有可能发生。 “那倒不至于，有小胖在，他叔肯定不会赖账，关键是军方……杏儿，咱们这次是不是玩火玩大了？”叶红英担忧地看着叶红杏，她是真的非常非常担心。 原本，叶红杏已经把家里家外都打理的非常好了，在家里有叶根在操持家务，吴桂芬辅助着。在外边，各个作坊都有主事人，也完完全全不用叶红杏担心。可以说，现在叶红杏就算是每天闲着玩，也会有非常稳定的一笔收入供她、供家里开销。 可是现在，叶红杏却是在兵行险着，居然想着跟军方合作！虽说卖狗给军方，是对军方展开工作的一种辅助，算是一件好事，可军方向来是两张脸，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坏事。 “不，我倒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叶红杏站起身，走到窗前，瞅着外边孤零零的梧桐树：“跟小胖家里家外的都保持着一定的关系，这有利于咱们把生意开在府城。更何况……”她握了握拳头：“养狗可是咱们的强项。” 是的，别的或许她不敢说，在养狗这件事上她却是有着绝对的把握的。首先，她脑袋里还有个坑娘的“出墙系统”，里面就有“听懂犬语”这一项，附带着，除了能跟狗狗进行非常顺利的交流之外，她还能驱使任何狗狗做出她想要求的事情来。 从这点上来说，叶红杏有着十足的把握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自己养狗这一块的事业走上正轨。 或者，可以说这是一次必然的胜利，叶红杏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巴巴的说要免费送给范叔几条好狗，为的就是能更好的引出这个总兵。 接下来的一两天时间里，果然不出杏儿所料，范小胖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消息很简单，范叔和范小胖的父亲在一起密切地协商了一番，然后，两人一齐同意在军队里引进狗。 政军两界的头脑都很确定地觉得引进狗进军队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那么接下来，军队就专门派出了几个人来和叶红杏进行协商。 协商的内容很简单，也很符合叶红杏的先期预想。人家根本就没有想着把叶红杏的养狗场当成一个军犬的后备基地，像叶红英想的美美的那样一直来这里购买，人家自有人家的打算：把相好的狗买回去之后自行进行培育繁殖。 “每只狗我跟他们要了十两银子。狗都是好狗，非常适合训练当军犬。”叶红杏在完事之后跟叶红英闲聊的时候说。 “十两银子？那岂不是赔了？”一听说没有达到预期的五十两银子一只狗，叶红英立刻就觉得是赔了本。 “赔倒不至于，咱们这次就算是交了广告费了，攀上了军方，咱们这名声可就算是打起来了。你就等着收钱收到手软吧。”叶红杏笑笑，目光却又若有意若无意的瞥了一眼窗外的梧桐树。 梧桐树依旧光秃秃的，峭寒的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现在还是正月，温度上虽然比最冷的时候已经有所提升，可还没到盎然春暖的时候。 “但愿如此吧。”叶红英叹了口气，随即又说：“杏儿，咱们在府城也呆了有段时间了，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现在家里还不怎么忙，再过段时间吧。等这边的买卖走上了正轨，也在这边留下了可靠的人，咱们就回家。总不能老在这边耽误着人家小胖。”叶红杏提到范小胖的时候，眼睛笑的弯弯的。 这段时间范小胖一有时间就和她腻在一起，两人在有叶红英这些“外人”在场的时候还表现的非常“平静”，可若是单独相处的时候，两人之间就会互相“调戏”，你搔我手心一下啦，我轻轻拍拍你的肩膀啦，或者是互相捏一下手指尖看看痛不痛之类的……总而言之，叶红杏和范小胖在这段时间里，感情发展只能用飞跃来形容了。 “杏儿，你是不是喜欢上小胖了？要不要我跟咱娘提上一提，叫上媒婆到小胖家里来提亲？”叶红英看见叶红杏腮边含春，顿时起了坏心思，话里话外的就开始“不正经”起来。 “姐，你笑话我？哼！等咱们回了家，看我怎么跟娘说！姐，你今年是多大来着？十几岁的大姑娘了，也该到了说婆家嫁女婿的时候了，哦？我可不着急，反正我在家里也是老二，就算是要嫁人，也得姐姐你先嫁了人，才轮得到我说婆家。呃，或许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个小外甥啦！”叶红杏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叶红英脸红，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家脸皮普遍都极薄，最最听不得的就是什么婆家女婿之类的话题。叶红杏正是拿准了英子姐的性格，知道她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可要说到女孩子家最最细腻又最最关心的事情的时候，脸皮子还是会一下子从城墙厚削薄成一张纸那样薄。 “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把你舌头给拽下来！”叶红英嘴里恶霸霸的说着狠话，可脸却依旧红的跟猴屁股似的，逗的叶红杏一阵好笑。 “唉，姐，你说咱们在这府城这边卖狗什么的，真的对吗？”叶红杏站在窗边，忽然又没来由的忧郁起来。 这么多天了，也只卖给了范小胖的叔叔几条适合做军犬的大型犬，像是一些观赏类型的小型宠物犬别说是卖出去了，这几天就算是上门来瞧的人都越来越少了，那些狗狗们没事的时候就趴在院子里，东一只西一只的，看上去了无生气，让原本信心满满的杏儿心里都有些泄气了。 “对不对的，以后再说，咱们现在要做的，是要去亲自拜访一下小胖的家长呢。跟人家谈成了买卖，难道咱们就这么干巴巴的在这里坐着吗？活动关系什么的，总是要互相走动才是正经。”叶红英对于人情事故什么的到底是比象牙塔出身的杏儿要懂得多一些的。 “小胖家里咱们不是经常去的吗？为什么还要去？”叶红杏不明白。 “小胖是小胖，他的家长可跟他代表着不同的地位呢。杏儿，你该不会是想要去见未来的公公，所以心虚了吧？”叶红英的脸色已经不那么红了，此时正是她反过来将叶红杏的军的时候了。 “什么心虚！去就去！”叶红杏受不得撺掇，立刻就嚷嚷着要去拜访范小胖的父亲，那位范大人。 范府一如既往的宁静，范志远坐在书房里正安安静静地看着书，一旁的案几上放着一只铜鼎香炉，袅袅的青烟给安静的书房更添了几分儒雅。 “爹！”范小胖急匆匆的跑进了院子，人未至，声先到。 宁静的看书环境被打破，范志远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脸上却还是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他把书卷放下，朗声道：“孝儿，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 “爹，杏儿，是杏儿！她说她想来见见您，谢谢您买她的狗呢！”范小胖跑过来，推门进屋，先打量了父亲的面部表情一眼，跟着就嘻嘻笑着站在门口那里不动了。 “哦？她要见我？只是为了谢谢我买了她的狗？”范志远眉头挑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了范小胖身上。 这个小儿子，一向心思聪慧，人虽然长的憨相十足，可脑筋却转得快，是个机灵人。那个叶红杏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小儿子守孝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或许……真的该见见那个小丫头？ 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范志远站起了身，略作沉吟，随即将手背在了身后，淡淡地对范小胖道：“这样，你挑个时间，我见见她。顺便……替你把把关。” 范小胖的脸先前还是满心欢喜的样子，可听到那句“替你把关”的话之后，范小胖的心猛地一跳，脸一下子就红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范小胖赶紧低下了头，企图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他却不知道，他的这些细微的举动早就被他那个目光如炬的父亲给看在了眼里，欢喜在了心中。 自己生了五个儿子，原本以为五个儿子都会像他年轻时那样风流潇洒的，可谁知，到现在为止，大儿子已经十九岁，二儿子十七，三儿子十五，四儿子十岁，最小的守孝也有六岁了。这几个儿子当中最先开了情窦的却是最小的儿子！ 还真是有趣得紧呢！只是不知道守孝知不知道爱情是个什么东西，把那个听说挺聪明又挺会赚钱的小丫头娶进门来之后，守孝知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人家，怎样才能让人家觉得幸福。 “去吧。”范志远挥了挥后，不再理会范小胖，而是又继续坐到了自己的书桌旁。 “爹，杏儿她现在就在我那院子里，要不我现在就把她叫过来吧。”范小胖的又一句话直接把范志远给噎到了。 “什么叫……她现在就在你院子里？”范志远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间出了毛病似的，骇的他脸色煞白。 “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去叫大夫。”范小胖见父亲一下子变了脸色，还以为是父亲不舒服，转身就要往外跑。 “我没事，你跟我说清楚，她是不是在你院子里住着？”范志远心中一个恶念头总是挥之不去，不过他却始终觉得范小胖年纪还是太小，那种事情恐怕还是做不出来。 呃，一定是这样的。范志远想着，心下稍宽，在范小胖的搀扶下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爹，您没事吧？”范小胖又问了一句。 “没事，你跟爹说实话，你跟那丫头到底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很喜欢她，想把她娶回家？”范志远到底是做大官的，直接就把话给挑明了。 反正儿子是自己的，婚事什么的到最后还是要由自己来给儿子做主的，与其让两个孩子稀里糊涂的瞎过，倒不如早些弄清楚，也好得两个孩子闹出什么事来。 范小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父亲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时之间惊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的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也难怪，他心里倒是经常会暗暗的想一些跟叶红杏在一起的浪漫事情。可总归到底，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从来都没敢宣之于口，更不会像父亲这样直接说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好了，你也不用害羞，你是个男孩，以后长大了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这种事，你现在觉得难为情也很正常。爹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唉，不说这些了，你去叫那个杏儿过来吧，我和她说说话。”范志远看范小胖脸上红的已经跟血似的了，便呵呵一笑，不再难为这个儿子，而是非常和蔼的拍拍他略显稚嫩的肩膀，让他去叫人去了。 很快，叶红杏和叶红英一起被范小胖领到了范志远的书房外边。 “爹，杏儿和英子姐都过来了。”范小胖站在书房门口，毕恭毕敬地说道。 “嗯，你们都进来吧。”范志远将书卷合上，今天是官府里休沐的日子，他不必去衙门上班，时间上自然很是充裕。 “拜见知府大人。”叶红杏一进门就先道了个万福，叶红英也是一般照办。 两人的身份是普通老百姓，按道理来说见了范志远这样的大官是要行跪拜之礼的，不过有范小胖这样的交情在，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也就只是福了一福了事。 范志远平时就没什么官架子，自然更加不会去在这些末枝小节上去挑礼找毛病。见两个小女孩都长的端端正正水水灵灵的，眉目之间更是如画般漂亮，范志远点了点头，挥手让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自行落座。 范小胖走过来，给叶红杏姐妹俩倒上了茶水，然后便垂手侍立在范志远身边。 作为范志远的儿子，以及范府上的小主人，范小胖今天倒是不便和叶红杏太过亲近的了。 “你们养的狗很不错，稍加训练就能投入战斗中使用了。我代表我弟弟跟你们道声谢，你们为咱们大鼎国的国防事业作出了贡献！我代表军人们谢谢你们了。”范志远站起身来，竟是朝着叶红杏和叶红英鞠了一躬。 这一下子可是连叶红英都没有料到，范志远那是什么样的人？堂堂一省的大员，就算是放到京城里也算是一顶一的大官，居然这么正规的向她和叶红英鞠躬？叶红杏顿时吓了一大跳，手足无措之下也忘了去扶范志远，硬是傻愣着受了范志远的一躬。 “哎，范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快快！折煞小女子了。”叶红杏反应过来后，赶紧和叶红英一起伸手来扶，范小胖也抢近身来，几个孩子都被范志远的这一突然举动闹了个手忙脚乱。 “范大人处处为军为国着相，小女子佩服！”重新落座后，叶红杏就刚才范志远所说的这几句话表示了自己由衷的钦佩。 范志远却在这个时候大胆地打量起了叶红杏。他在观察她的言谈举止，观察她的行为和思想。 他越看越是心惊。眼前这个小姑娘看上去也就跟自己的小儿子差不多的年纪。可却在说话和与人交往上面体现出了与其年龄严重不相符的事实，这个小姑娘将来必成大器啊！守孝结交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呢！ “对了，我这犬子，不知道杏儿姑娘可还满意？”范志远心里对叶红杏是十二万分的满意，在几人互相打量完毕的这段沉默时间里，范志远突然莫名其妙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叶红杏愣住了，叶红英傻了眼，范小胖大张着嘴巴，整个人早已经变成了木偶。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可还满意？范大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几人都还在石化当中的时候，一个清脆如少女的声音又在院子里响了起来：“志远，我听说杏儿姑娘来啦？快带我看看！” “娘！”范小胖这次反应倒快，飞快地叫了一声，跟着就往外跑了过去。不用说，这次来的人就是范志远的夫人，范小胖的亲娘了。帘子一挑，叶红杏和叶红英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身着鹅黄色连体棉布花裙的少妇慢慢地走了进来。她个子不算太高，身材也略显纤瘦，配上一张宜嗔宜喜的小脸，给人一种精灵古怪非常不好惹的印象。 第二百四十四章又出奇招，互相帮助 看上去不好惹，那也只是第一印象而已，事实上范夫人还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的。这不，她一进屋就径自朝着叶红杏姐妹俩走过来，来到叶红杏面前，范夫人一把就拿住了叶红杏的手，亲热地问东问西的，问她这段时间在府城里住的好不好，问她的饮食起居习不习惯等等等等。 范夫人的热情让叶红杏感觉很舒服，因此，叶红杏也就跟这位范夫人无话不谈起来，没多大工夫，两人就已经非常熟悉了，像是一对彼此相知相熟多年的老朋友似的无话不欢。什么八卦消息、小道新闻什么的，几乎是什么都聊了起来。 “孩子他爹，我跟杏儿这孩子一见面就投缘，不如今晚咱们就招待杏儿住下来好了，我要多跟杏儿亲近亲近。”范夫人扭头对范志远说道，明显是还没聊够的模样。 “随便你们了。”已经被晾在一旁没了脾气的范志远没好气地挥挥手，自打夫人出现之后，他就再没跟叶红杏说过一句话。原本还想着问问杏儿今后在府城的打算的，结果现在夫人这么一搅和，他再也找不到机会询问叶红杏了。 或者，也只好等杏儿先住下来后再找机会慢慢问了。范大人这样想着，站起身来，送夫人和杏儿、小胖他们离开。 走在范府幽静的花圃小径上，叶红杏仍在和范夫人聊个没完。范夫人似乎很久没有和别人聊得这么热火朝天的了，兴致极高，拉着杏儿一直走到了自己的卧房处。 “娘，该吩咐厨房的人准备晚饭了。”范小胖一直跟在一旁，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而娘却仍然兴致非常高的和杏儿说着美食和养生的一些知识，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出声打断了。 “哎呀，我都忘了，咱们这就叫厨房里准备晚饭。对了，你差人叫你叔叔你婶子他们也过来好了。你叔叔也见过杏儿的。你婶子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了，正好咱们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个饭。”范夫人立刻吩咐道。 范小胖答应着出去了，范夫人则又拉着早已是饥肠辘辘的叶红杏又聊了好一阵，直到厨房的人通知说饭菜已经好了，范夫人这才又和杏儿和叶红英一起走向了厅堂。 晚饭之后，叶红杏自然难逃范夫人和范小胖婶婶两个寂寞女人的“毒手”，又被拉着讲了老半天农村里的生活。 很明显，两位范夫人都很少去农村，对于乡村的生活都很好奇。叶红杏也就尽自己所知，尽可能的多讲。反正那些风俗习惯之类的，跟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一样，也只是一种谈资罢了。 因为聊的时间久了，叶红杏和范夫人的交情也就很快建立了起来，随后范夫人很是随意的问起叶红杏在府城的一些计划的时候，叶红杏也就说了。 “我想在府城里做生意，把我在村子里弄的那些作坊啊、铺子啊之类的东西都搬到府城里来，赚很多很多银子，让我全家，让我们村子和周围的人都富起来。不再因为饥荒年就挨饿，不再因为手里没银子而上不起学。”叶红杏很是简单的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愿望很简单，就是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这个愿望听的范夫人好一阵沉默。在她看来，叶红杏说的这些话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她才是多大点儿的一个孩子啊，居然要主动担负起养家的责任，还以致富乡亲们为己任！ “好孩子，你比我们家那几个小子都强太多了。只是，苦了你了。”范夫人说到动情处，伸手将杏儿揽在了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当天晚上，叶红杏是住在了范府，就和范夫人住在一个屋子里，一大一小两人女人聊了大半宿，叶红杏聊自己的理想，聊自己对于商业，对于农业的一些看法。范夫人则讲她小时候的一些趣事，讲她小时候的一些愿望。 两人都是说说笑笑，时间竟是过的飞快而无所觉。 第二天，范夫人又要留着杏儿，叶红杏却说养狗场里还有事要忙。范夫人见留不住，只好又留着杏儿吃过了午饭，然后才叫范小胖送杏儿回去。 养狗场处，因为守城总兵那边已经派人过来接洽完毕，银子也给了，叶红杏就让人放出风去，说军队上的人相中了她的狗，在她这里买了好几条大狗训练军犬。还让人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训练后的军犬的威力之类的。总而言之，叶红杏将她的养犬场的广告做到了极致，让人只要提起狗狗，首先就要先提到她的红杏养狗场。 她做这些广告可谓是不遗余力，而效果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个时候，来狗市买狗的人首先就要先到她的养狗场来看看，无论是大型犬还是小型犬，每天都会有十数条的狗狗交易成功。 因为狗卖的快了，叶红杏只得让叶海叶凡先行回去运一批狗狗过来，另外，再寻找一些体形蛮不错的土狗过来加以训练。 一些狗狗的长相奇特，又招人喜欢，自然就卖得快。而那些喜欢狗狗却又花不起大价钱的人想买到听话的狗狗又该怎么办呢？叶红杏就想到了训练土狗的法子。 土狗，那也是狗不是？只要训练得好了，那就不愁卖！ 叶红杏的养狗场立刻就火了。每天来买狗的人简直就是络绎不绝。不管是特种狗还是土狗，几乎每天运来多少就能卖掉多少！ 这样一来，叶红杏的养狗场火得那叫一个一塌糊涂。而自从她的养狗场火了之后，附近的养狗场的场主们也就开始将主意打到了红杏养狗场这边。 “叶红杏是吧？我们就是离你这红杏养犬场不远的明月养狗场，我们老大说了，你再这么不识抬举的话，我们就会派人过来砸你的场子了。”——这是有人来横的了。 结果，那个来横的的人下场比他说的话更惨，他的场子不但被砸了，人也被城防总兵派来的人给抓了进去，至于什么时候放出来，那还得看叶红杏的心情。 开什么玩笑？叶红杏可是和范小胖的亲婶婶关系非常好呢！而范小胖的亲叔叔又是直接管城防的总兵，就是保卫老百姓安全的直接责任人，又怎么可能会看着叶红杏的养狗场被人砸呢？ 活该说狠话那人倒霉！ “杏儿是吧？你看看，自从你来了咱们这养狗场之后，你这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可是我们却都快要吃不上饭了。你看你是不是收敛着点，给大家一条活路，也给你多留一条路？”——这是同行相忌，给叶红杏软硬兼施来了。 结果，叶红杏对于这些眼红别人生意做的好的人那是一个冷淡，对于这些人的冷言冷语毫不理睬不说，还更加努力的从乡下运狗狗过来卖。每天她的养狗场那叫一个客似云来，更加衬的一旁的养狗场冷冷清清了。 “杏儿，我们求求你了，我们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这不，半个月过去了，一只狗都没能卖出去！”——这是实在过不下去的人，亲自上门来求杏儿来了。 叶红杏对于这种以软相示的人，态度上那叫一个好。她找了一个统一的时间，把这些跟她示弱的人都聚到了一起，大家简单的开了一个会议之后，所有从会议现场走出来的人都是笑容满面的。 叶红杏把他们最大的问题都给解决了，能不笑容满面吗？ 叶红杏是这么说的：“你们既然求到我了，那我就不能不帮。这样好了，咱们一起合作吧。” 能跟叶红杏合作，这些求上门来的人心里自然都是极为矛盾的。一则，叶红杏来到府城狗市这边做生意的时间还不长，可以说是脚跟还没站稳，在这些做了多年狗生意的老板们眼中就是个“生苗子”。可就是这么个生苗子，却是生生抢了这些狗市老手们的生意，搅得他们几乎生存不下去了，不得不拉下身份和地位去求叶红杏。二则，人家杏儿对他们那都是极好的，不但答应帮他们，还给他们出好了主意。只要按照这个法子去办，几乎就没有人会卖不出狗了。 法子很简单，他们的狗狗要统一放在红杏养狗场里训练一下，为期一周。每只狗都要收取一两银子的费用。而叶红杏则答应在训练完毕之后，他们的狗狗基本上都能达到灵通人意的程度。 对于叶红杏的训狗技术，这些养狗场的主人们那都是相当服气的。因为眼见为实，他们都曾经亲眼看见过叶红杏把一只原本非常调皮捣蛋的大狗给训得服服帖帖的，想让它坐它就坐，想让它叫它就叫，当真是训的非常棒！ 现在，叶红杏提出了只要让他们卖的狗狗到她的养狗场里训练一番，就能卖出一个好价钱的承诺，这些养狗场的主人们又如何能不动心呢？ 就这样，狗市里外几乎所有的养狗场的人都把他们的狗狗给送了过来。整个狗市集体宣布休市一周，一周之后将会准时开业。 狗市集体关了门，爱狗的人自然是没了转悠着玩的地方了。就这样憋闷了七天之后，爱狗的那些老少爷们儿们又都一窝蜂地涌向了狗市。 每一家的养狗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新鲜亲切，远远近近的狗吠声听上去都是那么的悦耳中听。 顾客老张是一名很普通的爱狗者，这天他很自然的拐进了狗市里第一家养狗场。 “您来瞅瞅？”养狗场的伙计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 “瞅瞅，你们这的狗都怎么样？听话不？” “听话！这些狗都是在红杏养狗场里训练过的，甭提多听话了！以前我看着这些狗的时候，那可是费老劲了。在训练了七天之后您猜怎么着？”那伙计还卖起了关子，说话的声音里都透着神秘。 “怎么着？”老张下意识的就接了口。 “那些狗啊，现在都跟成了精似的，叫它们怎么着它们就怎么着。”那伙计笑的极为开心，紧跟着，他跟老张示范了一下，随便领出了一只狗，让那只狗表演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那只狗都照着做了，一丝不苟，一样不错！ “神了！”老张眼睛已经越瞪越大了，眼神中神彩飞扬，那是激动的，也是兴奋的：“你这狗卖多少钱？” “十五两！”那伙计飞快地报上了一个数。 “太贵了。”老张知道自己手里有多少活动银子。 “哎呀，可不敢乱要价。以前这些狗都不听话的时候，一只才卖一百文钱。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些狗经人家那么一训，这身价可就打着滚儿的往上翻了。”那伙计一听对方嫌贵，立刻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从各种方面跟老张分析买这条狗之后的种种好处。 最终，老张高高兴兴的掏了十五两银子，把那条非常听话的狗狗给领回了家。 类似这样的例子每天都在狗市里上演着。狗市里几乎大部分的狗狗都被其养狗场的主人给送到叶红杏这边训练过了。这样一来，狗市里几乎所有的狗都显得非常灵透懂事，这狗的品质好了，卖价自然也就蹿了上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狗市里的狗商们便都赚了个钵满盆溢。跟以前比起来，他们的利润空间更大，养狗的口碑也更加棒了！ 而这一些，全都是叶红杏心软，答允帮助他们而做到的！ “杏儿真是个好人呐！这么舍已为人的帮助咱们，咱们是不是该好好的感谢感谢她？”养狗场场主甲如此对乙说。 乙心里感激，跟甲想到了一块，自然是欣然点头同意。 就这样，甲乙丙丁……养狗场的场主们几乎是自发的行动了起来，集体请叶红杏到府城最好的酒楼醉春风里吃饭。 叶红杏坐在醉春风二楼的主位上，很有些不好意思。 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即使有着前世的一些记忆，她依旧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在面对着如许多的男老板时，心情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的。 即使，这些老板们都是为了感激她为他们所做出的事情而请她吃饭的。即使今天她才是这里的主角！ 可是，她心里就是紧张，就是觉得不自在。 “杏儿！你早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叶红杏紧张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还好，范小胖也在受邀之列，不然光她自己的话，说不定真会因为太过紧张而出糗呢！ 叶红英被她差回了叶家村，那边还有许多的作坊需要英子姐去打理，叶红杏如今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一个，若非范小胖突然及时出现，说不定今天叶红杏还就真的很难应付得了这么大的场面呢！ 整整二十七个狗场老板！每一个都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范小胖几步蹿到叶红杏身边，一只手在桌下握住了叶红杏的。范小胖悄声在她耳边说：“杏儿，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你瞧你的手心都出汗了。” 现在天气还冷，若非紧张，叶红杏根本就不可能手心出汗的！ 说也奇怪，范小胖的手在一握上叶红杏的手之后，叶红杏的一颗心就突地宁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体验，就好像叶红杏得了某种病，而范小胖就是这种病的特效药一般，只要他一来，一出现在叶红杏身边，把手给她握着，他就会化作神奇的特效药，迅速地驱走叶红杏身上的负面状态，让她回归到那个像人间精灵仙子般的高智商女孩！ “你怎么来了？”叶红杏悄声问范小胖。 “他们请我叔来着，结果我叔说他没空，就差我过来了。”范小胖得意。这种男人之间的事情，能让他掺和，这本身就是对他非常大的重视，一心想证明自己是个小男子汉的范小胖又如何能不得意呢？ “对了杏儿，他们为什么要谢你？你们不是竞争关系的吗？难道他们猫哭耗子？”范小胖很是奇怪的扫了一圈周围的人。这些人虽然他一个也不认得，可也知道他们都是在狗市里面做生意的人，都跟叶红杏是同行，同行是冤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因此也就越看这个“其乐融融”的场面也就越看不懂了。 “他们呀？他们这是真的要感谢我，所以才会请我来这里吃饭的。呃，小胖，那个词不该用猫哭耗子，而应该用黄鼠狼给鸡拜年。”叶红杏很严肃地纠正道，然后又扑哧一声乐了起来。 范小胖等着叶红杏乐够了，这才有些郁闷地问她：“他们为什么要谢你？难道你把抢他们生意赚来的银子又分给他们了？”“分给他们？美得他们！”叶红杏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悄声附在范小胖耳旁说：“我帮他们训练狗狗来着，他们的狗狗卖的好，自然要感谢我了。”“训练狗？你吃饱了没事替他们训练什么啊！”范小胖不明白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大赚大发，购田扩地 看着范小胖着急的模样，叶红杏嫣然一笑，顽皮地笑道：“谁说白给他们训练狗啦？” 范小胖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收费的？” “当然啦！活可不是白干的。咱们给他们训练狗狗，他们当然要支付给咱们银子啦！这叫各取所需，公平合理。”叶红杏昂然自得，她凭着这个法子赚取到的利润可是相当的丰厚呢！ “赚了多少？这狗市上的狗狗少说也有几千只……你该不会都帮他们给训了吧？”范小胖说着说着，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训练那么多的狗，每只狗就算是只收十文钱，那也该有好几两银子呢！而且……这才过去几天啊！ “哪里，人家自有人家的想法。我给他们训一只狗，就收他们一两银子。这么算下来的话，这几天也就赚了个大几百两银子吧。”叶红杏说到大几百两银子的时候，口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范小胖的眼珠子却是越瞪越大：“大几百两银子？几天？天呐！杏儿你这是在抢钱吗？” 也难怪范小胖会这么惊讶了。大几百两银子，那随便放到一户人家里都能让这户人家立刻变成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叶红杏却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而且，这还不是赚的昧良心的钱，而是凭着她光明正大的手段赚来的！ “抢钱？这怎么能是抢钱呢？这都是跟这些老板们明码标价，签了合同的。”叶红杏得意的扫了一圈酒席上的老板们，在与她的目光相触后，那些养狗场的老板们全都是对杏儿表现得恭恭敬敬的，要多乖驯有多乖驯。 看看！不但赚了他们的银子，还得到了他们的尊敬！这次的买卖做的相当不错呢！ “杏儿，你真厉害！”范小胖朝叶红杏挑起大拇指。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亲自出马！”叶红杏得意地笑。 “只是杏儿，你要是替他们训练了狗，他们以后就能让大狗训练小狗了，到时候你这不属于自掘坟墓吗？”范小胖从另一个角度出发，深刻挖掘了叶红杏做事不考虑后果的毛病。 “哎呀，这倒也是！”叶红杏立刻就惊的跳了起来，可随即，她就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怎么？”范小胖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这话并没有错啊，叶红杏这段日子光给别人家训狗了，她光给着竞争对手增加竞争的筹码了，那她自己到时候岂不是就没有竞争优势了吗？这难道还有什么错吗？ “小胖，你考虑的没错，不过呢，你没有考虑到我给他们训练狗狗所获得的报酬。咱们可是赚了银子呢！一只狗稍微训练一下就能赚一两银子，整个狗市你知道有多少条狗吗？上千条呢！白赚一千两银子呢！咱们可以用这些银子做更多的事呢！”叶红杏笑眯眯的，其实她心里早就全都计划好了。 银子有了，自然是不能攥在手心里生锈用的。银子最大的用途是什么？自然是用来生银子的。 钱生钱才是永远的经济旋律，也是叶红杏信奉的至上真理。 这一千两银子，叶红杏打算着先在府城附近的郊区购买一块地，有多大买多大，能买多少买多少。有了地，小小的经过一年半载的，地里就能产出东西来，东西卖了，那就是银子。如此良性循环，叶红杏觉得有个三五年的时间，足够她在府城这边都身家显赫名声远播了。 范小胖自然也不是笨蛋，当下和叶红杏交换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然后两个小家伙就在一大帮狗市老板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无良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范小胖因为还有学业要主攻，所以呆在范府里的时间就多了些，而和叶红杏呆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叶红杏也没闲着，手头有了银子，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找自己所租房子的房东聊天，跟他聊过去聊未来，聊理想聊梦想。最终，叶红杏花了七百两银子拿下了房东原本的东家，那户没有子嗣的地主家的房产。 这部分房产包括叶红杏现如今正租住着的这处院子和房子，还有府城里的一处独家小院。这个价钱虽然有些偏高，但叶红杏在综合了解了府城的物价和房价之类的信息之后，还是觉得自己亏的不算太多。 主要的，还是她太喜欢院子里的这处阁楼了。阁楼里非常女性化的布置，那温馨的小资情调，无处不在的小玩意，无一不显示着这处阁楼原本主人的细腻心思。 只是可惜，人家早早的就去世了，此生无缘再见。 一千两银子的训练费用在置办房产方面转眼就花去了一多半，剩下的三百两银子，叶红杏按照当时的地价，以一亩地十两银子和六两银子的价钱分别在府城的东边和西边各买了二十亩地和十七亩地。 三十多亩地，叶红杏在开春的时候直接雇了些当地的人给种上了春薯和棉花。依旧是不种粮食只种经济作物，为的，自然是能够最大限度的从地里收回银子，同时也有利于给自己那些作坊提供原材料。 做完了这些之后，叶红杏着实闲了几天，在府城里四处转悠着游玩。 说是游玩，其实叶红杏也有她自己的目的。她在察找着拥有着管理才能的人，她在府城这边的养狗场需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打理，只有找到了合适的人，她才能放心将养狗场这边的生意交给对方打理，然后自己才能放开手脚去开拓更加开阔的天地。 出墙系统第四等级技能，识才！能够辨别一个人的最大才能以及此才能在方圆百里之内的才能等级！ 叶红杏这几天一直都开启着这项技能，在大街上只要随便朝一个陌生人打量一眼，这个人的一些才能信息便会准确地反映到叶红杏的大脑里。 只是有一点，这项技能也很消耗能量，以叶红杏如今的年纪和体能，每天也只不过可以运用上有限的三五次而已。 叶红杏的目标很明确，她只在府城里一家挨一家的大店铺里面寻觅。先观察，看这家铺子里的伙计或是掌柜的是不是干练，是不是能让这家铺子赚钱赚得顺顺当当的，然后，叶红杏再开启技能加以确定。 一天下来，叶红杏也只不过确认了一个拥有着较高水准的管理人才而已。那人是个七十来岁的老爷爷，人已经老得连眼都花了，只是在跟伙计们训话的时候才表现的激情澎湃，当年威势可见一斑。 人不错，水准也有，经验更是多得有卖。可是，难道自己真的要聘请这么一个七老八十的老爷子来帮着自己看狗场？别说人家老爷子愿意不愿意挪个窝了，就算是真被自己给请了来，老人家会不会被狗狗们给闹腾的一病不起都是个问题。 叶红杏心里不甘心，第四天又上街去找人才去了。 府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叶红杏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属于她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的已是走出了老远。等到惊觉的时候，她猛的抬头一看，自己竟是已经走出了府城的一条主街，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 巷子虽小，可里面也是不时的有人在来来往往的，并且大多都是男人。 叶红杏心中一动，忙跑到了贴墙的位置，然后悄悄的朝不远处的一个大门口处打量。 很明显的，这里是一处“花街柳巷”，也就是古代青楼、妓院一类的地方。 叶红杏心中暗叫晦气，正想着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耳中忽然听见了一个并不算如何尖利的声音。 声音很大，却也并不难听：“瞧瞧你们几个，连拉客人都不会！客人来咱们这地方是来干嘛来了？是来玩来了！你们站在门口拉客，那就是咱们的门面！门面是什么懂不懂？就是让人第一眼看过来就知道咱们丽春院是很高档的地方，里面的姑娘都是非常漂亮的！起码也得比站在门口的你们要漂亮！可是看看你们，打扮的这么光鲜亮丽是想做什么？拆咱们院子里姑娘们的招牌是不是？赶紧回去把衣裳换了！打扮的一般点！也别太难看了，反正就跟平常一个样就行了。” 叶红杏怔了一下，停下了离开的脚步，悄悄的朝着丽春院的大门口张望了一眼。 丽春院门口，那名训人的女子已经转身走进了院子，只留下两个被训的怨气冲天的年轻女子还站在原地发着牢骚。 “老娘伺候不了，老娘还真就不伺候了呢！穿好衣裳都有错了？还让咱们穿破衣裳！这整个丽春院的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活不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拉客人了？” “少说几句吧，你就算是把大天都给说下来了也没用，人家就是有本事，咱们丽春院上上下下的有谁不服她？要不是她，咱们丽春院能在这么短的工夫里生意这么好？” “哼，也不知道她老家是哪里的，要是让我知道了，一定把她当鸡的事捅到她老家去！也让她丢丢人！哼！不就是仗着自己脑子好使点吗？居然还真把自己当成老鸨了，不接客不说，还天天拿着咱们姐妹当话靶子。哼！早晚有一天我得让咱们院的那些汉子们睡了她！” “别说了，这么恶毒的法子你都敢说！要是被她听了去，说不定惠娘今晚就关你小黑屋了。” “关就关，哼！怕她不成？” …… 叶红杏听着两名年轻女子边咒骂着边走进了院子，心里可就活动开了。 听这两个年轻女子所说，应该是刚才那个大嗓门本身极有管理才能，硬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把一个濒临死亡的小妓院给盘活了。 这么说来，这个女的还真的很适合跟自己当养狗场的管事的呢！叶红杏这么一想，便决定先跟那女子接触一下再说。 可是，该怎么做才能跟对方接上头呢？叶红杏是女孩，又小小年纪，若是贸贸然的跑进去，见人就问谁是惠娘，然后跟惠娘开门见山地说：我很仰慕你，想聘请你当我养狗场的管事人，你开个条件吧——不被人当成精神病给打死才怪！ 想来想去，叶红杏决定还是先回住的地方再说，从长计议一向是她的长项，反正现在她还在府城，并不着急将这边的事情交接转手。 回到养狗场的时候已是中午，正好范小胖下午不用看书，跑过来找她玩。叶红杏就简单的把自己的想法和上午遇到的情况跟范小胖简单的说了说。 “你的意思是……你想聘请一名妓女来给你管狗？”范小胖瞪大了眼，他可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摆在他面前。 杏儿她该不会是疯了吧？她怎么可以找一名妓女来当她的手下呢？还把这么大的一个养狗场直接交给对方管理？杏儿她的心得多么宽大强悍才敢这么毫无顾忌的把偌大个产业交到随便遇到的一名妓女的手里？ “妓女？妓女也是人啊！再说了，我打听过了，她虽然吃住都在丽春院，可她不卖身的。”叶红杏补充说明了一句。而对于范小胖歧视妓女的行为，她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妓女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地位非常尴尬的阶层。 “那你要想请她过来，还得替她赎身呢，买一个人回来，那可不是小数目。你这段时间赚的银子不是都拿来买房子和地了吗？”范小胖沉吟道。 “是啊，所以我手里没银子了。”叶红杏叹气，叶红英还在乡下，银子之类的东西还没能及时运过来，如今的养狗场虽说还剩余了一些散碎银子作为周转，想要赎一个大活人出来却还远远不够。 “我那里还有些银子，另外我也能跟我娘那边拿一些过来。”范小胖叹了口气，叶红杏很坦然的跟他说她没银子，那明摆着的是要他表态。 作为朋友，范小胖不能不支持杏儿的想法和计划，可是……聘请这么一个毫不知根知底的人，范小胖还是觉得太不靠谱。 “那行，小胖，呆会你就在这里吃饭好了，咱们后晌就去丽春院，问问要赎了那惠娘出来需要多少钱。”叶红杏三言两语就把范小胖下午的时间给占用了。 范小胖摇头苦笑，看杏儿那认真的模样，看起来是铁定了心要把那惠娘给赎回来当管事的用了。 下午，范小胖到底还是觉得自己考虑的太不周到了。 那惠娘虽然挂名在妓女名册上，可她此时在整个丽春院的地位非常特殊，可以说除了妓院的老板之外，最重要的人就是惠娘了。有惠娘在，丽春院的生意就会非常的红火，这一点丽春院就连那个拉二胡的瞎子都知道。所以，一听说叶红杏和范小胖以及跟在后边的卫青说要赎惠娘，妓院的老板当即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卖？为什么？你有没有问过惠娘她自己的意见？惠娘她又不愿意当妓女，你以为我们来给她赎身她会不乐意？”叶红杏瞪大了眼睛，涨红着脸跟那个看上去就十分的油滑，很像坏蛋的中年男子吵架。 “别的人可以，惠娘不行。”那老板就是一口咬死了不卖惠娘，并且这件事没得商量！ “老板，您还是开个价吧，是这丽春院里的人就应该有个价钱的。万一咱们真出得起，而惠娘又乐意赎身从良，您这么从中作梗，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呢！”卫青到底是老江湖，很快就拿出了一个解决事情的办法。 “那这样好了，咱们问问惠娘的意思，要是她真的愿意从良，跟你们走，那我就给你们开个价。只要你们能拿得出银子，咱们一手拿钱一手放人，从此惠娘就跟你们走，你们爱怎么使唤她就怎么使唤她，这样行不行？”被卫青的话一激，中年男人也是失了气势。 “那敢情好。”叶红杏欢喜的几乎要蹦起来了。只要能让她跟惠娘单独见面，她就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说服惠娘跟着她干！ 有人帮着摆脱妓女这样的身份，回归到正常女子的自由身，那惠娘除非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否则又怎么可能会不答应这么好的条件呢？ 可是……令叶红杏意外的是，惠娘还真的就当着她、范小胖以及那名中年男子的面，还真就摇起了头。 “对不起，我还不能离开这里。”惠娘的口吻非常的客气，她先感谢了叶红杏和范小胖对她的看重，然后便是委婉拒绝了叶红杏要替她赎身的好意。 “为什么？难道你乐意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叶红杏不理解了，想不通了。这个世界上难道还真就有这种自甘堕落的人？宁愿一辈子呆在妓院这种藏污纳垢的所在，也不愿意被人拿大笔的银子给赎出去，从此做个自由人？快快乐乐的过后半辈子？ “谁又乐意在这种地方长住呢？只不过……我欠着他许多，我得报答完了他的恩情才能离开这里的呀！”惠娘说着，脸微微仰着，眼睛飞快地在房间里扫过。叶红杏很明显地看见了惠娘眼中含着的泪。 第二百四十六章高价赎身，捡到宝了 “一千两银子。”丽春院李老板眼睛都不带眨地说。 “李老板您这就是在为难我们了，别说咱们整个府城没有这个价，就算是在京城，那也得是头牌的身份。可是您看看您这里，又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地方。”卫青一口就回绝了李老板要价一千两的要求。 他们是有钱，并且身后有着官府这样的绝对保障作为支撑，一千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并不算什么，可就算是超级有钱，他们也不想被当成冤大头来宰。 “那你们说多少？随便开价可是你们提出来的。”李老板颇为无奈，先前还是非常牛的口气，好像有着绝对的把握能用钱把惠娘给赎出去似的，可转眼间就又出尔反尔说他宰人了。 再说了，他可不愿意把惠娘这么一个能特别会赚钱的人给轻易的放走了呢！ “三百两。”叶红杏说。 “八百两。”李老板让步。 “四百两，不能再多了，你也知道，就算是惠娘非常厉害，她也值不了这么多银子的。”叶红杏阐述理由。 “七百两，惠娘我打算娶来当老婆的，这以后就是我的小招财猫儿了。”李老板脸皮忒厚地说。 惠娘：“……” “这样，咱们双方都各退一步，五百五十两怎么样？”卫青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看杏儿和这李老板两人是较上了劲，若是不能商量好一个合适的价钱的话，恐怕今天惠娘是真的领不走了。 “不行！”叶红杏和李老板异口同声地说。 “那你们商量。”卫青无奈地摇了摇头。 于是，叶红杏和李老板继续在这里争上了价格。 “五百两！” “六百两！” “五百五十两！” “五百五十两！” “成交！” “成交！” 卫青无语望天，这不还是他刚才的建议价格吗？ 惠娘：“……” “拿卖身契来吧，咱们签了字，惠娘今天就跟我们走了。”叶红杏办事一向风风火火的。 “李老板，看来咱们的缘份真的尽了，多谢您这些日子来的关照。”惠娘到底是会办事，给见自己被赎身这件事已成定局，便向李老板和叶红杏各鞠一躬，表示对双方抬爱的感谢。 当下李老板做事也爽快，转身就去拿惠娘的卖身契，而叶红杏则转头笑眯眯的看向了范小胖。 “我身上可没那么多银子。”范小胖被叶红杏看的全身发毛，赶紧拍着身上的衣裳表示着无辜。 “我去取银子吧，这里离钱庄挺近的，一会就能回来。”卫青说着，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叶红杏和范小胖以及惠娘三人。 “冒昧的问一下，不知……你们可认识我？为何要替我赎身？”这是惠娘一直没能弄明白的事，自己明明跟面前这两个小家伙素未谋面，他们又凭什么凭白无故的花五百多两银子替自己赎身呢？ “这个，天机不可泄漏。”叶红杏打了个哈哈，企图将这件事含糊过去。 “对啊杏儿，你为什么要替她赎身呢？你不认识她吧？”范小胖心里也存了老大个疑团。 “呃，简单跟你解释一下吧，你知道我就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是吧？我看她的来历也不平凡，前世是个道行很厉害的盘算妖呢！这辈子咱们只要有了她，以后做买卖就不会赔啦！”叶红杏也没法解释清楚，总不能直接说这就是自己那个坑娘的“出墙系统”给自己的识才技能找到的人才吧？ 听了杏儿这个明显是漏洞百出的解释，范小胖咂了咂嘴，没再说什么，可他那表情却是明显的不信。 至于惠娘，她就更不信了。不过好歹人家是好心好意的替她赎身，虽然理由有些牵强和奇怪，可人家是主子，她也没有理由和权利去质疑和奇怪不是？ 李老板很快就把惠娘的卖身契给拿了出来，而卫青则是带着银子前后脚的回来了。当下银子交上，卖身契转手，从此惠娘就成了叶红杏的人了。 “银子回头有了就给你哈！”虽说和范小胖的关系非常不错，可叶红杏还是跟李老板借了纸笔，给小胖写了个欠条。 “有就给，没有就先欠着吧。”范小胖自然也是非常仗义的人，只是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在跟着叶红杏回养狗场的路上，惠娘心里存了太多太多的问题，可一来不熟悉叶红杏这个新主人的脾气性格，不敢随便开口询问，二来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未来生活，心里忐忑万分。一路上她竟是一直都沉默不言着。 “说说你吧，你是怎么被卖到那种地方去的？”叶红杏主动开口问。 “我家里闹了灾，我跟着我爹娘一起逃出来的。后来粮食吃光了，我爹娘又都得了病，死了。我没办法，又饿，稀里糊涂的就被人给卖了。”惠娘说的很简单，表情更是轻描淡写的，可叶红杏却能从她的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里听出惠娘以前的生活过的有多么凄惨！ “惠娘你今年多大了？”叶红杏好奇地拉着惠娘的手，轻轻地安抚着因为回忆过去而情绪低落的惠娘。 “二十一了。”惠娘低下了头，在这个时代，超过二十岁却还没有婚配的，那一律都得算作是老姑娘了。惠娘想到自己的身世，心里顿时又是好一阵凄凉。 或许，自己这辈子都得孑然一身了吗？ “二十一？跟吴公子正好相配呢。”叶红杏喃喃地说。实在是超过二十岁而又没有婚配的人当中，她只识得一个吴德荣。 “什么？”惠娘没听清楚。 “没什么。对了，我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给你赎身吧。”叶红杏坐正了身子，眼睛看着远处的景物，淡淡地说。 “对了，你为什么要赎我？我一直在想，一直都没想明白。”惠娘一听杏儿愿意告诉她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银子赎她的原因，顿时也正襟危坐，凝神静听起来。 “首先，你别看我年纪小，我确确实实是个商人。一个投机倒把，无利不沾的商人。”叶红杏自嘲似的笑笑，跟着说：“我家也不在这里，而是在西边的一个小山村里。那里很穷的。” “我家也穷过。”惠娘也笑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回忆的意味，像极了一张充满了隽永老旧回忆的老画。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扔了出来，我爹娘嫌我是个丫头，我娘已经生了好几个丫头了，我爹是独苗。所以……”叶红杏苦笑了一下。这些陈年往事虽然早就被刻意遗忘在了记忆的深处，可若是不对着外人倾诉一遍的话，叶红杏总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现在，她说出来了，心里也感觉好受了许多。至于惠娘对于“重男轻女，传承香火”这个观念持的是什么态度，叶红杏其实并不关心。 “我姥姥和姥爷养活了我。后来我就替我姥姥家做小买卖，慢慢的赚了银子，后来又兼做别的生意。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我家里有了点小钱。再后来，我就碰见你啦！”叶红杏笑，惠娘也被杏儿那并不如何连贯，并且充满了童趣的话给逗的笑了起来。 “我在咱们这边买了一个大院子，里面养狗，训练狗，还卖狗。我把你赎出来是想找个人帮着我管这边的这一摊子事。你知道，我家那边还有许多的事需要我出面去做，所以这边我是不能经常过来的了。”叶红杏当下简单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说，惠娘人很聪明，一听就明白了杏儿要赎她的目的是什么。 说实话，她现在非常为难，她的管理才能虽说已经被妓院证实是很好的，可那是在管人上面，管狗……她还没盲目自信到那种程度。 “怎么？不敢做吗？”叶红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着惠娘一个人在这里犯难。 “我没做过，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要是做不好……”惠娘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她知道她若是做不好的话，心里会非常愧疚的。 人家花了好几百两银子把她给赎出来，结果她却不能达到人家预期的目的，这岂不是会伤了人家的心？ 叶红杏却是嗤的一声咯咯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也不是谁天生就什么都会的。不会不要紧，不是还能学吗？你很聪明的，我很看好你哟！” 惠娘哑然失笑，叶红杏这个小孩子很有意思呢！劝人的工夫有一套！了不起！ “那个，前面就是咱们的养狗场了。我叫叶红杏，那养狗场就叫红杏养狗场。呃，你平时的工作就是……”叶红杏简单的给惠娘讲解着。惠娘人极聪明，不时的还会提出一些问题，而叶红杏也都很有耐心地解释了。 “接下来我会在这里再住上几天，你还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叶红杏笑着说。 惠娘点头，和杏儿微笑以对。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惠娘以她强悍的管理能力征服了整个狗市！ 是的，不仅是红杏养狗场，而是整个狗市！ 到这个时候，惠娘才敢把她的所有才艺风情全部展露出来！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绝！女红厨艺都属顶尖！再加上人又勤勉，很快的红杏养狗场的上上下下就都喜欢上了她，并且一些年轻的男人们还全都疯狂地痴迷上了她。 惠娘虽然是从青楼走出来的，人却正经，对于男人们从来不假辞色，而是极善于在男人中间周旋，同时又将自己保护的极好。 利用这一点，惠娘很快就成了这一带小有名气的“交际花”。但凡有什么样的活动，一定会有人巴巴的跑过来请她出面。 短短七天的时间里，叶红杏就看见惠娘接到了三次宴会的邀请，这里面有老板们的聚会，也有老板夫人们私底下的小聚。 而除了惠娘在这几天里充分展现出了她极富传奇的个人魅力之外，她治理下的养狗场也迎来了一个销售高峰！ 是的，销售高峰，比叶红杏管理的时候卖的狗还要多！而这，全亏了惠娘的一张巧嘴。 亲眼瞧了，叶红杏才明白什么叫做天生的口才家，什么叫做巧舌如簧，什么叫把死的说成活的，什么叫一张嘴发大财！ 至此，叶红杏完全地放下了心来，和惠娘秘密地签了一张终身契约，叶红杏非常放心地将惠娘的卖身契交给了她。 在拿到属于自己的这张卖身契的时候，惠娘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她红着眼，头发微微散乱，微张着嘴，一个劲地打量着卖身契上自己的名字和手印。良久，她怔怔地叹了口气，将卖身契又递还到了叶红杏手上。 “我是你的人，这东西是你花了五百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你还是拿着好了。惠娘既然是被杏儿你赎了身的，那就是你的人了。惠娘记得你的好，惠娘会一辈子都替杏儿你效力的。” “惠娘……”叶红杏想说什么，可惠娘却是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肯收。 “也罢，惠娘，以后你若是找到了心爱之人，就告诉我，我会给你置办嫁妆，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的。”叶红杏见惠娘坚决不肯收，只得叹口气，重又珍而重之的将惠娘的卖身契给收了起来。 “杏儿，你真好。”惠娘感动地拉着杏儿的手，表示着感谢。她自从被卖进青楼之后，就觉得此生已完，却没想到在青楼里居然能保持完璧之身，而且还有幸遇见了杏儿，花重金将她赎了出来，还委她以重任，让她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 知遇之恩，救命之恩，隔辈之交，知己朋友……在今天以后，惠娘已经将杏儿视作了最亲近的人！ 当下，惠娘就给叶红杏交了底。原来，惠娘家里原本是燕京地区有名的大家族，惠娘从小更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不但家里请来了京城的名家大师来教她，惠娘的父亲更是请来了无数的能人明师来教她各种技能技巧。因此惠娘看上去虽是个弱小女子，却有着这个世界上几乎是最最强大的生存技能！ 一席话，将惠娘和叶红杏的关系拉近了许多许多。 且不提叶红杏和惠娘在府城联手大赚卖狗银子的事，且说叶家村叶红杏家里又出的一桩麻烦事。 过年的时候，叶根和附近的一些贪图他钱财的狐朋狗友们赌钱，结果被叶红杏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通，还被逼着指天划地的发誓以后再不赌钱。 当时，叶根的表现极好，自然是暂时的平息了这次的风波。只是风波虽然平息了，可叶根心里却颇有怨言。 他耍钱的银子那可都是他凭着自己的双手挣来的，这里面虽说有叶红杏碍于和他的关系刻意多给的成份在，可那也是自己清清白白赚回来的。自己的银子自己难道还没有支配权？ 叶根这样想着，心里也就愈发地不平衡起来。 正巧，这天他的一个朋友邀请他到这位朋友家里吃酒。说是朋友，这人其实也只是看中了叶根家里现如今的财势而已。 吃酒的地方在镇上，叶根心里正郁闷的无处发泄，这朋友一提出喝酒，叶根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他料到了酒席会很丰盛，也料到了酒席上面会有许多相熟或是不相熟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料到了这顿酒极有可能会吃到他无法赶回家过夜。他什么事都料到了，也都跟吴桂芬提前打了招呼，却没料到酒席上会有一个漂亮的女子出现。 她叫王丹凤，丹凤朝阳的丹凤，人也如正如其名，长的那叫一个漂亮！叶根在朋友们的频频劝说之下，酒不知不觉的就喝多了，这一喝多，再加上王丹凤在客人们的介绍下已经对叶根这位县城里有名的富户特别留情的情况下，频频和叶根交杯换盏，时间一长，叶根可就有些把持不定了。 王丹凤自小就跟着戏班唱戏，身段好，唱功佳，很快就成了王家戏班的台柱子。如今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聚会，有爱图热闹的就花了些钱把她给叫来了，而她，也很快就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和叶根搭上了线…… 当晚，叶根和王丹凤意乱情迷地住在了一起……是夜，春雨不期而至，将屋外洗刷了个冷冷清清，一如吴桂芬盼夫归的心情。屋内却是春意盎然，鸳鸯锦被，大红帷帐高挽，年轻的身体安静地沉眠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直到……叶根悚然而醒！ 手慌脚乱的往家里赶，叶根试图将这次的事件当成一种意外。只不过意外这个词总是做过错事的人拿来掩饰内心慌乱的借口而已，过错就是过错，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叶红杏完全放心地将府城的养狗场都交给惠娘之后，自己就打算和前来接自己的叶凡一起坐着马车回叶家县城了。 已经离家很久了呢，还真是有点想家了！叶红杏想着，和前来接她的叶凡说说笑笑地聊着天，心情是难得的不错。如今生意顺风顺水，许多地方她都放心得很，一切顺利，心情自然不会差。虽然明天才能回家，可叶红杏的心早就飞了回去，归心似箭什么的，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杏儿，你怎么就知道惠娘这么能干的？我看她呀，比咱们的英子都要强太多了！”叶凡虽然只跟惠娘接触了短短半天的时间，却已经从里到外都被惠娘的人格魅力给征服了个彻彻底底。 第二百四十七章恋恋不舍，依依惜别 “我什么时候不会用人了？你看看我挑的那些管着作坊的人，哪一个不是把作坊管的非常好的？”叶红杏微笑，一点也不谦虚。 “那倒是。”叶凡讪讪而笑，他还记得当初叶红杏和叶海为了县城里红杏超市所在地方的老宅子而闹别扭的情形。当时叶凡都认为杏儿铁定会不让叶海继续管理叶家村鱼塘的事了，可杏儿却又一次让他吃惊了，叶海不但继续管理着叶家村的鱼塘，而且叶红杏还给他提高了鱼塘的分红程度！ “对了小姐，守孝少爷怎么没来？”叶凡左右瞧瞧，没看见范小胖的身影，便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范小胖可是一直都跟叶红杏关系挺好的，可杏儿明天就要回去了，身为好朋友的他怎么还不过来给杏儿送行？ 叶红杏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是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虽说早上就已经派人到范府通知了小胖，可小胖却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 叶红杏在府城里也只有小胖这么一个特别玩得来的朋友了，她想和小胖好好地再呆一天，因为下一次相会就不知道会是在什么时候了。 又等了一会，院子外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车声响，随后便有人跑着进来通告：“小姐，是守孝少爷来了。” “杏儿，你明儿就要走了吗？怎么走得这么急？”范小胖人还没走进院子，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跟着，范小胖那个圆滚滚的小身子就从院门口的方向跑了过来，他跑的满头大汗，边跑还边叫着杏儿的名字。 “小胖！”叶红杏也忙站起身来，站在门口朝他招手。 范小胖扑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杏儿。只这一瞬间，两人都有那么一霎那间的失神。 是的，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相拥而抱吧？虽说以前也曾经拉过手，拍过头，摸过脸什么的，可又哪有一次赶得上这次这样的肢体接触来得真实、强烈？ “怎么？要走了？”良久，范小胖才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伸手掌轻轻拍了拍杏儿的后背以示安慰。 叶红杏从他的小小怀抱里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尚嫌稚嫩的小胖，轻轻点了一下头：“要走了，等你有空了，就来找我，或是我有空了，我就来找你。” 范小胖的头点的极有力。 “杏儿，你猜我给你弄来了什么？”等两人寒暄完毕，范小胖忽然非常神秘地朝着叶红杏眨了眨眼。 “什么？”叶红杏后退一步，两手倒背在身后，笑嘻嘻的从头到脚，从左到右地打量着范小胖。 手上没有，衣兜里看样子也不像是有，那么就只可能是……叶红杏的眼睛下意识地朝着院门的方向望去。 “走，我带你去看。”范小胖见叶红杏似乎知道了什么，便笑着执起杏儿的手，一齐迈着欢快的步子朝着院门口的方向跑去。 院外，有几名工人正在从一辆模样花哨的车上往下搬东西，看见叶红杏和范小胖手拉着手跑出来，都笑着跟这两名小主人打了声招呼，跟着便低着头各忙各的去了。 “东西在哪呢？”叶红杏左右瞧瞧，没看见有什么特别新鲜的东西。不，非要说有的话，就是面前这辆马车有点突兀地大！ 是的，大鼎国的马车其实也是有着一定的制式的，或四尺或五尺，总有一定的规定。一来马拉着车比较平稳，二来在拐弯的时候这样的马车也比较容易拐。 可是眼前这辆马车却是极宽大，前面更是站着两匹不住跺蹄扬尾的高头大马。看上去耀武扬威的。 “在什么地方藏着呢？”叶红杏看见了这辆马车，然后一下子挣脱了小胖拉着她的手，跳上车去到处乱找起来。 “杏儿，你在做什么？”范小胖非常无奈的看着杏儿在马车里面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到底藏哪儿了呢？”叶红杏一边撅着个屁股翻啊找啊的，一边还在不住的小声嘀咕着。 “你在找什么？”范小胖终于再也忍不住，挤过来一把抓住了叶红杏那只仍在不住翻动的手。 “找好东西啊！你不是打算给我一个惊喜的吗？快说，你把宝贝都藏哪里了？”叶红杏的手开始在范小胖的身上摸来摸去的了。 范小胖哭笑不得，杏儿的小手在他身上乱摸一通，给他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又痒，可偏偏还有一种名叫幸福的东西在他的心里流淌着。让他欲罢不能，非常非常地眷恋这种感觉。 “哎，别摸了，别摸了。”范小胖被叶红杏摸到了痒肉，顿时挣扎起来，两人一齐倒在了宽绰马车上铺着的软乎乎的被子上。 脸对着脸，四目相对，彼此都能闻到对方的鼻息。叶红杏忽然没来由的脸红了一下，伸手在范小胖的胸膛上推了一把，跟着就要起身。 “杏儿！”范小胖的声音突然变得哑哑的，仿佛受了伤，让人的心为之一颤，可那种难以言传的慵懒和深情却是让叶红杏原本起身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杏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范小胖喃喃地说着，似是在自言自语，可那种异常孤独的感觉却还是一下子将叶红杏的心给击了个对穿！ 叶红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重新躺了下来，在柔软的马车棉被上，借着马车帘子处传来的微弱光芒，她看见范小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 他喃喃地说着些什么，声音细不可闻。可叶红杏却能体会到范小胖此时内心深处的那些活动。他舍不得她，舍不得让她离开。哪怕现在并不是两人在一起的最好时机，可是他就是不舍，不舍得她离开，不舍得在未来的日子里没有她的欢笑。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贪财，她的刁蛮性子，她的爱撒脾气，她的一切的一切……他都喜欢，因为喜欢，所以更加不舍。 一颗晶莹的泪水悄然出现在了范小胖的眼角，然后，一只柔软的小手迟疑着，带着几分试探地攀上了他的脖子，并且将那颗泪水轻轻拭去。 “我会很快回来的，或者，你也会很快会再去找我的。咱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叶红杏柔声安慰道。 “杏儿。”范小胖翻了个身，将叶红杏整个的揽在了怀里，喃喃地说着略嫌幼稚的情话。 是的，情话，也不知道小胖是从哪里学来的，反正这些情话听起来很有些磕巴，不过叶红杏还是听的很开心。 良久，两个小孩子这才从马车上下来了。 “杏儿，这辆车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了。这车很宽绰，坐着一定很舒服。你回家的路上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范小胖扶着叶红杏下车，然后看着面前这辆明显不是普通人家能乘坐得起的马车，心满意足地笑着乐着。 “谢谢你！小胖！”叶红杏羞涩地笑着。这辆宽绰的马车应该值不少钱吧？小胖他居然毫不吝啬地就送给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他考虑的太周到了，知道自己在路上可能会很不舒服，所以特地找来这么一辆宽绰的马车给自己。 叶红杏还能说些什么呢？她拉着范小胖的手，转身又回了阁楼里。 下人们已经整治好了一桌好饭好菜，叶红杏拉着范小胖坐了下来，两人一起慢慢吃着，喝着，聊着。虽然再没说什么不舍和分离的话，可两人的两颗心却全都揪的紧紧的，因为他们知道，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而他们分离的时间也很快就要到了。 即使还有一整天。可是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叶红杏和范小胖却有着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可是现在，他俩却并望坐在一起，瞅着西边渐沉渐暗的太阳，什么话都没说。 太阳慢慢地再也看不见了，风也越来越凉，范小胖终于慢慢地站起身来，拉起了同样也有些快要被冻僵的叶红杏。 “我要回家了。”范小胖拍着屁股上的土说。 “嗯，回去吧。”叶红杏淡淡地说着，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 “嗯，那我走了。”范小胖转头又看了叶红杏一眼，然后径直走了。 叶红杏咬着唇，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来。等到范小胖走的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她这才慢慢地哭出了声，身子也慢慢的坐倒在地，放声大哭。 范小胖出了叶红杏的养狗场的大门，身子往一旁一闪，脊背贴着墙，整个人也是泪如雨下。 在这个时代，分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因为交通的不方便，这个时代若是有朋友要分别，那恐怕就有可能会是永别。所以分别一向是非常惹人伤感的。 范小胖哭了很久很久，这才和一直候在不远处的随从招了招手，那随从牵过来一匹马，扶着小胖骑了上去。 蹄声得得，叶红杏悄悄从门后边探出头来，眼泪又一次模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早早的就坐上了范小胖送给她的马车，然后出发了。 从府城到叶家镇，足足有两天的路程。坐在范小胖送的这辆宽绰马车上，叶红杏感觉很舒服。看着马车上的棉被，似乎还有着范小胖余留下来的体温。 想着想着，叶红杏不由的痴了。 一路前行，叶红杏在到达叶家村的时候，家里正弥漫着一场大战前的严肃气氛。 “我回来啦！”叶红杏站在家门口大声地宣布着。 “杏儿回来啦？”叶红英飞快地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同时从西厢房出来的还有叶老爷子。 “姐姐！姐姐！”叶招娣飞快地张着两条小胳膊也跑了出来，两眼放光地朝叶红杏手里提着的东西上边打量。 “姐！”叶根旺也跑了出来，与招娣不同的是，他直接跑到了门外边，因为他始终相信好东西是还留在车上的。 “两个小馋猫！喏，这是给你们吃的。”叶红杏把从府城里带回来的好吃的，还有一路沿途看上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大堆。 “姐，咱娘呢？”叶红杏问叶红英。 “在屋里呢。”叶红英低声说了一句，下巴朝屋子里一抬，跟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杏儿，咱爹出事了。” “啊？”叶红杏心里咯噔一下子，脸色都变了：“怎么回事？” “你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咱爹在外边有了人了。”叶红英压低了声音，目光四处打量着。 “是什么样的人？”叶红杏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腾了起来。男人！花心的男人！最不可饶恕！ “是个唱戏的。咱娘不让我出门，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叶红英说。 “行了，我知道了。咱们进屋吧。”叶红杏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至于以后这件事她该如何插手，她还没有想清楚。 屋里，吴桂芬的脸上犹有泪痕，看上去人也憔悴了不少。不过即使因为叶根的事而导致她心里很伤心，可看见自己的宝贝闺女回来，吴桂芬还是很开心的。 当下，吴桂芬吩咐家里的下人收拾出一桌饭菜来，自己则搂着叶红杏问东问西的，好像仅仅出去了几天的叶红杏是跟她分别了好几年似的。 “娘，你猜小胖送了我什么？”叶红杏笑着问。 “什么？娘可猜不出来。”吴桂芬摇头。 “外边那辆大马车！小胖说他怕我路上不习惯，所以就送给我了。”叶红杏笑着拉着吴桂芬走出院子，然后去看那两匹高头大马以及它们拉着的宽绰马车。 “呀，这车比咱们的公交马车还要大许多呢！坐在上边应该一点都不颠吧？”吴桂芬摸着马车上雕刻的花纹，那些花纹一看就是出于名匠之手，非常地有质地感。 “娘，人家小胖对我可好了，看来咱们当初没有救错人呢！”叶红杏笑着说。 “就是。唉，娘当初还觉得咱们冒那么大的风险不值得，结果呢，人家小胖是真有良心呐！”吴桂芬笑眯眯地说。 “娘，我想吃您包的饺子了。”叶红杏撒娇。 于是当天晚上，叶红杏是和吴桂芬在一个屋睡的觉。 叶红杏把她在府城里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都跟吴桂芬说了，而吴桂芬则挑着能说的把这段日子以来在叶家村发生的事跟杏儿说了。 “娘……我听说爹……”叶红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毕竟，吴桂芬此时还在气头上。 果不其然！吴桂芬一听叶红杏提到了叶根，顿时火冒三丈：“别提你爹！他眼里还有咱们娘几个吗？手里刚有几个钱儿了，立刻就到外边到处沾花惹草！你说找个寻常的女子倒也罢了，我也不怪他，哪个有钱的男人不是娶好几房媳妇的？就算是当初那黄小玲……可他偏偏找了个戏子！” “娘，戏子怎么了？”叶红杏不明白。 “戏子怎么了？戏子那就是唱戏的！是跟妓女差不多的下贱行当！你爹也不知道被那个狐狸精迷到了哪里，硬是让那个贱女人怀了他的孩子！”吴桂芬骂着骂着，悲从心来，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啊？不会吧？我看爹挺老实的，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叶红杏不信。其实她也怀疑着呢，她和叶红英是从正月里离开家去的府城，现在正月才刚刚过去，那个缠上了叶根的女人就怀孕了？这怎么可能嘛！ “怎么没有？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还上咱家来着！你爹，还有你爷！硬是不让我跟她闹！”吴桂芬委屈万分！ “我爹现在在哪呢？”叶红杏心里也有气。这个时代是男权社会不假，可她家里却不是这样，在她的一力主持之下，家里的男人普遍都很尊敬女性，平时叶根更是时时刻刻都把吴桂芬捧在手心里，亲不够疼不够的。可转眼间，叶红杏仅仅是去了府城一趟，在那边住了半个多月，怎么家里的一切就都变了呢？ 叶红杏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能先把吴桂芬能安慰下来。 吃过饭，叶红杏先在自己各处作坊都转悠了一遍，询问了一番作坊里存在的问题，并给予了解答和指导。然后，她就闪身进了叶家村村北的一户普通人家院子里。 叶根就藏身于这户人家。这个消息还是叶红英提供给她的。 “杏儿，你怎么来了？”叶根看见来的人是杏儿，惊喜的叫了起来，忙上前来拉着杏儿的手问长问短，问她在府城里的经过，问她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 “爹，你怎么跟个唱戏的好上了？”叶红杏有些气急败坏地张嘴就问。 叶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住了。然后，他略微有些慌乱地瞅了屋子里一眼，然后拉着杏儿的手紧走几步，来到了院外。 “杏儿，你听我解释。”叶根拉着杏儿的手，企图跟她倒倒苦水。 “我不听你解释！你只要告诉我，你是要我们娘几个还是要这个唱戏的女人！” 叶根的脸立刻就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爹，她怀孕了？”叶红杏看叶根的样子，心中也是一动，跟着轻轻地问了这么一句。 叶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虽然明明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该插手的，可叶红杏还是多嘴地多问了一句。“就在……你走了之后。”叶根惭愧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设计打击，恶人告状 “爹，你是不是糊涂了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叶红杏立刻就叫了起来。 “杏儿，你听爹解释，爹当时是真糊涂了啊！”叶根痛苦地捂着头，他当时是真的喝多了，稀里糊涂的就和那女人……而且现在想起来，当初有没有做过他都还不知道，也不确定呢！ “那你就给她点钱，打发了她走也就是了。”叶红杏不想让一个外人来横插一杠，破坏了自己的家庭幸福。 “她……能乐意走吗？”叶根眼睛亮了一下，虽然有些不确信，可拿钱来解决问题，这似乎也是最好的法子了。 “爹，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净搞也这档子的烂事啊！”叶红杏不答，反而是跺着脚埋怨道。 叶根低下了头，他也知道错了，也后悔莫及，可是，这个世界上若是有让他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他一定不会沾染那个叫做王丹凤的戏班女班主。到现在他才知道，天上没有白白掉馅饼的事，那个女班主实在是太难惹了！ 泼辣和蛮不讲理已经不足以形容那女人了，她简直就是老天派下来专门折磨他的！每天各种非理的要求，各种有的没有的想法，挖空了心思想要他的钱！ 短短十来天的工夫，叶根手里辛苦攒下来的私房钱已经被那个王丹凤给挖了个精光！足足有三四十两银子的私房钱，这还是叶红杏看叶根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表现良好，除了工钱之外还分红给他，并且没有让他往家里的日常开支里面垫一钱银子！ 所有的工钱，所有的血汗钱，所有的！全都在短短十天的时间里让那个戏班子女班主给挖了个精光！ 叶根愤怒过，也无奈过。可那女班主口口生生说怀了他的孩子！叶根虽然也非常怀疑，可他是个汉子，又从来都不知道女人怀孕到底是个怎么回事的他，也不敢去问稳婆或是大夫之类的人——他心虚呐！ 于是，就这么着，叶根就被那王丹凤稳稳地吃定了！ “这么着吧，你去约那个王丹凤出来，我要跟她谈谈条件。”叶红杏见叶根是真的后悔了，知道再这么数落下去也是做无用功，索性干脆自己出面帮他把这事给解决了完事。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计较，叶红杏还需要再做些工夫，于是和叶根约定，三天后于县城最大的红杏酒楼里相见。 红杏酒楼，自然也是叶红杏开的。在这里吃饭的话，一来酒楼里都是自己的人，用起来方便，二来嘛，也是为了节省开支，毕竟请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吃饭，叶红杏心里还是蛮肉疼的。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叶红杏还和别的商行的老板们也都通了一次气，在了解了一些王丹凤的一些基本情况后，也对于王丹凤为什么会设计陷害叶根有了一定的了解。 王丹凤，今年二十四岁，戏班出身，在县城里是个名角。为人什么的叶红杏并没有打听出来，只隐约知道这个女人不好惹，是个精明之人，手段也狠辣，有人就曾看见她连扇自家犯了错的戏班小演员十几个耳光。 另外，叶红杏还了解到那王丹凤年前曾经跟县城做木材生意的仇公子有过牵扯，只是后来那仇公子攀上了一家门当户对的亲事，这个王丹凤就被那恩情寡薄的仇公子给无情地抛弃了。 打听到这里，叶红杏心里也就基本上有底了。想必是那个王丹凤早就有了“情况”，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设计来陷害叶根这个老实人的。 三天后的正午时分，红杏酒楼二楼的雅间里，王丹凤忐忑不安的瞅了叶根一眼又一眼，奈何叶根一直都将头埋的深深的，理都不理她这一碴。 王丹凤心里那叫一个恨呐！她恨她看中的男人不中用，关键时候不能替她顶事。她恨那个天杀的仇天恩，恨意已经让她眼珠子都红了。 “王班主，最近生意可好？”叶红杏笑眯眯的先打起了招呼。她称呼对方为王班主，意思有那么两层。一来，她还不承认王丹凤跟她爹的关系，这是把王丹凤先从自己人的阵营里面摘出去，也省得对方跟自己套近乎。二来，她也是在提醒对方，你仅仅是个唱戏的戏子而已，虽然是一班之主，可你的身份摆在这里，大鼎国的社会阶层里，戏子可是跟妓女一流一样，是位于社会最低层的，连位于“仕农工商”最末流的商人都更不如！ “托小姐的福，最近生意还算可以。”王丹凤脸上也浮起了一抹笑意，顺带着，她的眼睛还朝叶根那边勾了一眼。 叶根听见两人说话，头稍稍抬了一下，可看见王丹凤那勾魂摄魄的眼神明显在朝他瞟，吓的他心一颤，忙又把头给低了下去。 “听说王班主前段时间跟县城南边做木材生意的仇家公子走的挺近的？可是有意托付终身么？”叶红杏见那王丹凤笑嘻嘻的，心里也讨厌这人的难缠，索性就把话又挑明了三分。 “小姐说笑了，丹凤身为戏子，那仇家家财万贯，丹凤是万万不敢高攀的。”王丹凤貌似惶恐地推托道。 “唉，听说那仇天恩仇公子人长的英俊潇洒，出手又大方，又有才干，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原本还想着，这样难得一见的人儿得配个什么样的才情女子才能不亏了他的。对了，王班主，我看你就跟他很般配呢！”叶红杏假装不知道王丹凤和那仇天恩有过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故意说要帮着说媒。 王丹凤心里自然是被气了个稀里糊涂，可她到底是一个戏班的一班之主，无论如何都是有些自制力的，因此此时她的脸上却是出乎叶红杏的意外，并没有任何的，哪怕是一丝的恼怒，反而是笑的跟朵盛开的花儿似的。 “如此，就多谢杏儿小姐了。”王丹凤笑的很开心，似乎真的被杏儿说到了心坎里似的，可事实上，她早就在心里把叶红杏骂了个十万八千遍。 “那么，既然王班主其实是对那仇天恩有意的，又为何要缠着我爹呢？”叶红杏见那王丹凤笑的那么开心，她自己却是脸一沉，还用力地拍了一巴掌桌子。 来了来了，事情总归是要扯到正事上来的！叶根心中暗想，可还是被叶红杏最后这一巴掌拍桌子拍的心里一哆嗦，差点就要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王丹凤也被小小年纪的叶红杏这一桌子给拍的一愣，心里也被吓了一个突。这么一瞬间，叶红杏那一巴掌所凝聚起来的气势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身经百战的王丹凤，又或者是年纪最大的叶根，都觉得自己是低了叶红杏一头。 “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叶家是个什么情况，你怎么就有脸勾搭我爹？你是不是早就打听出我爹是个老实人，很容易就会上你的当对不对？”叶红杏站起身来，小小身子的她是站在椅子上的，右手食指直直的戳着王丹凤的鼻子，眼神凌厉地盯着王丹凤，怒斥着面前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王丹凤被叶红杏的几句话骂的愣了神，等到反应过来后，她嘶吼着，红着眼，嘴里乱骂着，站起身就要和叶红杏撕打。 “伙计们，有人惹事！”叶红杏朝着门口的方向叫了一声，不到两秒钟，门口立刻冲进来许多酒楼里的伙计，手里都抄着桌腿板凳之类的东西，急吼吼的冲进屋子，一通乱叫：“是谁？杏儿小姐，是谁在这里闹事？” “喂！你是谁家的婆娘？怎么敢跟杏儿小姐胡闹？” “就是，你怎么胆子这么大？还不快坐下！你要是再敢对杏儿小姐动一下手，别说你是女人了，你就算是县太爷来了，我们也照打不误！” “杀人啦！土匪仗势欺人啦！”王丹凤眼见自己瞬间成了弱势群体，立刻杀了猪似的叫了起来。 不得不说，她到底是个唱戏的，表演的功力那叫一个深厚，转眼间就从一个还叫嚣着要跟叶红杏一决生死的悍妇变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弱势女，眼泪巴叉地瞅着把她围起来的那些汉子们。 “把她赶出去，看见她就烦！以为自己长的漂亮就能乱搞男女关系吗？”叶红杏不耐烦地挥手。 “叶红杏，是你爹他乱搞，我还怀了你爹的孩子！”王丹凤见叶红杏撕破了脸，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乱搞男女关系，立刻就火了。也不装刚才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了，嘣的一下跳起身来，指着叶红杏的鼻子就是一通乱骂。 一旁的酒楼伙计看了，这能干啊，这当着大家伙的面就敢骂东家，这不反了天了吗？养着他们干什么吃的？这得上啊！ 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的就开始抄家伙跟那王丹凤干上了。王丹凤虽然是个弱质女流，可人家到底是唱过戏的，有功夫在身，三两下居然还让她给跑了，临走居然还撂下了狠话，要告官！ “告，你去告！你要能告下来，我们给你赔礼道歉，还给你赔银子！”叶红杏站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恶狠狠地反击着狠话。 狠话么，谁也会说，更何况是在被惹急了眼的情况下。 等到王丹凤落荒而逃的再也看不见了，叶红杏也稍稍冷静了下来。一旁的叶根依旧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刚才的情况他全都看在了眼里，也知道叶红杏这个亲闺女是在替自己出头，可他心里却不知道怎么了，异常的难受，替王丹凤，也替他自己，更替杏儿难过。 结果，那个王丹凤还真不是好惹的，当天就跑到叶家镇的县衙门里告状去了。 县官，那自然是管本县的事的，王丹凤虽然明明知道叶红杏家大业大，在本地极有势力，可若要告倒她，替自己出了心头这口恶气，王丹凤也只能硬着头皮到县衙门里喊冤了。 县太爷在平时的时候那是闲散惯了的，此时突然见有人告状，立刻就有些恼火，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升了堂，并且叫人去把叶红杏和叶根一起请了过来。 “升堂！” “威武！” 叶家县城的县衙门虽小，可也五脏俱全，衙门们平时升堂的机会很少，所以此时一升堂，立刻全都精神抖擞起来，口号喊的那叫一个响亮。 “击鼓者何人？”县太爷手中惊堂木一拍，冷冷地朝下边瞅了一眼。 那个王丹凤虽是本县县城里知名的戏子，可县太爷平时并不如何喜欢听戏，所以也就不认得，倒是叶红杏这个小丫头，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跑到自己家里来玩，跟儿子吴德荣更是无话不谈，有的时候甚至还经常跟他这个当官的没大没小的开玩笑，所以县太爷虽然还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官司，心里却早已经倾向于叶红杏了。 那王丹凤拿出在戏班子里的演戏本事，还没说话就先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上了：“禀大人，小女子是丹凤戏班的班主，前段时间受人所邀去酒楼里唱戏，可谁知道，谁知道……哇！” 王丹凤这一哭，声音那叫一个响亮，模样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表情那叫一个千娇百媚，看的堂上的差役们个个眼珠子都瞪得直直的，差点连口水都流了下来。真不愧是戏班子的当家班主。 “你且先起来，听你这么一说，你是受冤屈的一方了？来人，看座！”县太爷看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捶地的，实在有些不像话，忙叫人搬来一把椅子给王丹凤坐。 王丹凤坐在椅子上，依旧是不住的抹着眼泪，可那眼神呐，却在不住的朝着一旁局促不安的叶根身上瞟着。 只要能赖上叶根，那么叶家那大笔的财产自己就唾手可得了！一想到再也不必辛辛苦苦的到处奔波着去给别人唱戏，王丹凤心里那叫一个舒泰！ “你受邀去酒楼里唱戏，然后呢？”县太爷刚才话听了半截，事情的经过原委还没听清楚，自然不能就这么断案，于是继续不紧不慢地问。 “后来，酒席快要散的时候，小女子见大家都喝多了，便想扶着叶相公回房间休息，可谁知道，叶相公他其实并没有喝醉，而是装醉。在他房间里，小女子力不能敌，被他给……被他给……呜呜！”王丹凤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是捂着脸一个劲地哭，可在场却是谁都能听出来她“遭受”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县太爷又问。 “禀大人，有十五天了，是正月十五那天的事。”叶根老老实实的朝县太爷拱了拱手，沉声道。 “正月十五？你们在哪里吃的酒？” “在红杏酒楼，我闺女开的酒楼。”叶根简单的把当时的情况说了说，却是说出了一个和王丹凤所描述的相似度极高的场景，除了……在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你说他强要了你，”县太爷朝王丹凤一指，跟着又指了指叶根：“你说你当时喝多了，所以应该是没有要她？” “老爷，这事其实很容易判断的，咱们可以先找当时喝酒的人过来问问就行了。”叶红杏在一旁插嘴道。 “呃，就依你。来人，去找福记钱庄的福老板过来，还有李记布庄的李老板、钱记的钱老板过来。”县太爷随口吩咐道。差役们答应了，乱哄哄的出去找人去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王丹凤忽然又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又怎么了？”县太爷被这个戏班班主的哭泣已经弄的头大不已了，此时见她又哭，顿时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禀老爷，今天在红杏酒楼还发生了一件事，小女子一想起来就觉得万分委屈。所以这才伤心哭泣。”王丹凤抽抽噎噎地说。 “哦？什么事？难不成他们又为难你了？”吴县令狐疑地瞅了叶红杏一眼，虽说他家儿子吴德荣跟叶红杏私交甚好，可身为一名正直的县太爷，吴县令在断案的时候还是很少有不公正的时候的，所以这一次，他也早就下定了决心，如果错确实是在叶红杏这边，那么说不得他也要动一动叶家了。 “大人英明！今天叶红杏这丫头借口有事找我，把我诓到了她的红杏酒楼，然后就要让酒楼里的伙计打我。要不是小女子身上有几年功夫，说不定早就被他们给打死了！老爷，您千万要替小女子作主啊！”王丹凤不愧是演戏出身的，说起谎来那才叫一个信手拈来呢！ 一旁看戏看的目瞪口呆的叶红杏怎么也没有想到王丹凤居然会来这么一出，顿时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杏儿，你怎么解释？”吴县令转过头来，用他那灰白色的眸子严肃地瞅着叶红杏。“大人，这件事并非她说的那样。而是她……一直在说谎！我爹正月十五那天是真的喝醉了酒，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就硬赖上了他，然后就开始撬他手里的银子。到现在为止，爹，你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了？”叶红杏转头问叶根。叶根瞅瞅王丹凤，又看看县太爷和杏儿，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官司判定，夫妻吵架 说实话，他心里其实还是非常可怜那个王丹凤的。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了解，叶根知道她打小就不知道谁是她爹娘，身世甚是可怜。从小学戏的时候挨打挨罚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再后来老班主死掉，王丹凤就成了新任的班主，以一个女子之身带领着几十口子人在这个冷酷的世界里生存。 叶根可怜她，同情她，所以才会在她身上舍得花那么多的银子。 可是现在，叶红杏和县太爷却都将询问的目光投到了他身上，这让他心里很乱。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扭头看了王丹凤一眼，从这位要强的女班主脸上他看不出什么来，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如果说出自己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银子的话，那就变相的说明这个王丹凤是确确实实在讹他了，可若是不说的话，杏儿那里他又过不了关。 正矛盾着，就听外边有差役说话了：“禀老爷，钱老板就在附近，我们把他给带过来了。” “带他过来问话吧。” “是！” “钱老板，你且说说正月十五那天，你们在红杏酒楼里的经过，你要一五一十地说，切不可有丝毫疏漏，若被我查到有不属实之处，大刑伺候！”吴县令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那钱老板先是看了一眼大堂上的人，然后便一五一十的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通，只不过他说的是…… “叶根在喝酒的时候眼睛就老往这王丹凤身上瞟，我们几个同伴也都是心领神会，在离席的时候是故意让他俩走在最后的，至于后来如何，想必叶兄已经是成就美事了吧？哈哈！”钱老板放肆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 “不得放肆！”差役们顿时呼喝起来，现在可是谁都看放肆大笑的钱老板很不顺眼的。 “好吧。”钱老板老实了，可暗暗的，他却还在不住地朝着叶根冷笑不已。 没办法，在县城里做生意的人又有哪个不恨叶红杏和叶家的？先不说叶红杏的各个作坊涉及到的领域极广了，就算是互相是竞争对手也没关系，可叶红杏却偏偏在价格上有着极大的优势。事实上，钱老板的生意跟去年相比已经足足缩水了有五成以上！而这，全都是因为叶红杏这个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的出现所造成的！ 有了这个足够的理由，钱老板又如何能不恨叶红杏，如何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落井下石呢？ “这么说来，叶根你是确实跟这女子有染的了？”吴县令眼中厉芒一闪，他年纪大了，又是科举出身，最恨的就是这种奸夫淫妇的通奸案件。 “大人，冤枉啊！”叶根见吴县令很生气的样子，顿时有些慌了。 “冤枉？你强上人家的时候怎么不喊冤枉了？”王丹凤趁机落井下石：“现在奴家怀了你们叶家的孩子，你反倒是吃干抹净不认帐了？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那你又想如何？”吴县令见王丹凤一前一后两种迥然不同的态度，心中不由的微微一动，顺势问起了王丹凤自己的意愿。 “如何？最起码他得赔给我银子，还得把我娶回家去！我要当叶家的主母！”王丹凤想的很美妙，叶家的主母呢，只要嫁给了叶根，不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生下来了，她自己还能得到一个极大的家产。想想吧，整个县城里最富有的人家呢！而她就是个财主婆了！再也不用巴巴的赶场子给别人唱大戏了！ 这么一想，王丹凤似乎预见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连脸上都洋溢上了开心不已的笑模样。 “赔给你银子？你都要当叶家的主母了，还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吴县令笑的极为温和，人畜无害的模样似乎很容易就令人失去警惕心。 “银子？当然是越多越好了，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银子呢？”王丹凤咯咯娇笑，那模样，似乎已经料到自己百分百的胜券成握了。 “是吗？那你是觉得你肯定能打赢这场官司了？”吴县令从案台后边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走向王丹凤，那样子，好像就是在拉家常一般。 “不然如何呢？”王丹凤笑着反问。 “福老板、李老板来了吗？”吴县令转头问差役。 “应该快来了。”差役回答。 吴县令转头看着有些愕然的王丹凤，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一个证人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他也可能会收到你的好处的。” 王丹凤极迅速地将头埋了下去。 叶红杏在一旁幽幽地笑了。不得不说，吴县令其实还是非常公正严明的，并不随随便便地糊涂断案，也不会徇私什么的，不会因为自己和吴德荣关系好就特别偏袒自己什么的。 想到这里，叶红杏有些好笑地看了那王丹凤一眼，王丹凤此时也正偷眼朝这边瞄过来，看见叶红杏正在看她，忙又飞快地转过了脸去，和那个钱老板一起眉来眼去地传递起信息来。 “对了，听说你还怀了他的孩子？”吴县令重又坐回了案桌后面，拿起案宗来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抬起了头。 “是的大人，小女子肚中的孩子正是叶根的。请大人明察！”王丹凤赶紧停止了和那钱老板的交流，声音清脆地回复道。 “你和他才刚刚认识几天，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吴县令的眼光在王丹凤的肚皮上面巡视了一圈，因为王丹凤怀孕的月数还小，所以看上去并不如何明显，可就算是不明显，那也不像是仅仅认识十来天就孕育成的样子啊！ 王丹凤愣了一下，跟着满脸通红起来。她先是飞快地看了钱老板一眼，眼神里明显着有焦急神色，似乎是盼着钱老板能帮她说句话。可钱老板此时却似乎是根本没有接收到她送过来的信号，钱老板的眼神在瞟着别处风景…… “所以，案件可以结了，结论就是，你说谎！”吴县令此时气势极为吓人，双眼圆瞪着王丹凤，似乎要把她吃了似的。 王丹凤吃了这一惊，顿时吓的连话都不敢说了，跪在地上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大人英明！”叶红杏却是笑着福了一福，笑嘻嘻的给吴县令拍着马屁。 “少来了，什么时候有空和老夫聊上一下午？老是跟我那个笨儿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说起来老夫有时候也有些羡慕呢！” “今天就行啊！老爷子您喜欢喝什么茶？我呆会叫人送上个千儿八百斤的过来。”叶红杏笑嘻嘻的走过来拉吴县令的手，那样子，就好像亲孙女在和爷爷撒娇那么自然而然。 退堂之后，王丹凤因为涉嫌欺诈，被直接关进了大牢，至于是谁给这个女班主撑腰设计下的这场计谋，因为叶红杏不想去追究，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后，叶根被吴县令训斥了一通，要他好好的在家反省，要善待自己的老婆孩子，以后若是再犯类似的事，定然重罚。 等那要当证人的李老板和福老板跟着衙役匆匆赶来的时候，衙门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怎么回事？不是正在审案子吗？怎么关上门了？”福老板是个年纪六十多岁的老者，因为着急赶来，所以跑了一头的汗，此时擦着汗不解地问。 “老爷已经审完了案子，那个女班主撒谎，人家叶红杏的爹是受了她的陷害，还被她骗去了银子。不过好在人家叶红杏并不追究，所以咱们老爷只是罚那女班主在大牢里关上三个月而已。”正准备回家吃饭的一名差役很快地解释了一番。 李老板和福老板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打了个突。和王丹凤一起联手对付叶根的事他们其实也有掺和，听到案子已经结了，两人心里立刻就打起了小鼓。在互相递了个眼神后，两名老板赶紧跟差役告辞，然后就一起躲到角落里密谋去了。 再说叶红杏这边。她和吴县令一起去了县令家。正好吴德荣也在，看见叶红杏过来，立刻下意识的就要领着叶红杏往自己住的院子那边走。 结果，吴县令直接攥住杏儿的小手没撒手：“今儿杏儿不是来找你的，你别抢。杏儿要跟我聊聊。等我们聊完了，你爱陪着杏儿吃饭就吃饭，爱送杏儿回家就回家。” “爹，您老这是……”吴德荣摸不着头脑。 “今儿我让杏儿受了委屈，所以要和杏儿好好的聊聊。”吴县令拉着叶红杏往自己书房的方向走去。 从吴县令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满天繁星下，叶红杏和吴德荣并排坐在马车上，聊着天。 “杏儿，你不是去府城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吴德荣倒是有听说过叶红杏去府城的事，也知道叶红杏去府城是为了把她的生意扩展到府城，因为那里人多，赚钱的机会也更大。 “那边现在没事了啊！我想家，当然就回来了。”叶红杏理所当然地说。 “这么快？你在那边都做了些什么啊？”吴德荣诧异，这也太草率了吧？才十几天的工夫，就在府城里扎下了根？而且还放心地把新生意交到了别人手上？ “那边的生意你给谁管了？”吴德荣还是听说过叶红杏把自己的各个生意都分别交到了合适的人手中，并且每一样还都管理的井井有条的样子。 “交给惠娘了啊，惠娘是我在府城认识的一个朋友。”当下，叶红杏简单的把她在府城里发生的事跟吴德荣说了说，当然，她刻意把跟范小胖之间感情的发展给隐瞒了。 “杏儿，你的运气还真的很好呢！这样的人才都能让你给挖出来！”吴德荣由衷地感慨。 “那还花了好几百两银子呢！”叶红杏心疼银子，虽说那银子是跟范小胖借的，还不还什么的，什么时候还还没准。 “值了！你想啊，有了人才，难道还怕到时候会赚不回来银子吗？而且听你的意思，只要有惠娘在，赚钱什么的都是小意思啊！”吴德荣笑道。 “那是，惠娘可是很能干的。”叶红杏也跟着笑。 在满天繁星的照耀下，叶红杏和吴德荣互相坐在一起，谈着笑着，很快就到了叶家村。 “杏儿，就送你到这里好了，我要回去了。”吴德荣将叶红杏抱下马车，然后挥手告辞。 又是一整天呢！站在院子里，叶红杏只感觉到全身疲累欲死。 家里已经漆黑一片，叶根和吴桂芬他们想必都已经睡下了吧？叶红杏悄悄的摸向了西厢房，她打算悄悄在西厢房里和姐姐叶红英挤一挤算了。 “杏儿，你回来了？”听见声音，说话的却是吴桂芬。 叶红杏吃了一惊：“娘？你怎么在这里？” 倒也难怪叶红杏会吃惊了，往常吴桂芬一向都只在东屋里睡觉的，可今天她却突然出现在了西厢房里，那么东屋里住着的……又会是谁呢？ “我跟你爹吵了一架，赌气搬到这里来住两天。杏儿，快过来睡觉吧。”吴桂芬起身，摸索着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屋里明亮起来后，叶红杏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模样，顿时心里一阵发酸。 西厢房依旧很简陋，而且可能因为吴桂芬和叶根吵的很厉害，所以连被子都没有准备好，吴桂芬身上盖着的还是一床薄被。 “我去抱几床被子过来。”叶红杏说着，转身朝着北屋走去。 北屋的门关着，叶红杏推了一下，结果没推动，显然这门已经被插上门栓了。叶红杏扯着嗓子喊了两声，结果只把叶招娣和叶根旺给吵醒了，叶根却依旧在屋里毫不吭声。 “爹！抱两床被子出来！姐，抱被子出来！冷！”叶红杏站在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只感觉到自己心头一阵阵的火气。 不就是踢破了你和那王丹凤的好事了吗？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的吗？居然还把火气撒到老婆孩子身上！你还是个男人不？ 可饶是叶红杏又喊了几嗓子，叶根就是不肯出声，倒是叶红英从西屋里摸着出来，把还带着体温的被子塞到了叶红杏手上：“杏儿，你拿去盖好了，我跟爷挤一挤就行了。” “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叶红杏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这个家，她到底还说话算不算数了？还能不能当这个家了？叶根他凭什么就敢这么对她们娘俩？ “咱爹和娘吵了一架，是咱娘有点过份的。”叶红英叹了口气，今天的事她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所以也就没办法指出到底是谁理亏。 “姐，咱们干脆别睡了，你到西厢房里叫娘，咱们跟爹吵一架算了！要是他实在太过份，咱们就直接让他净身出户！反正这个家里也没他多少东西！”叶红杏这次是真的火气大了。 “杏儿，别胡闹了，赶紧睡觉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了。”叶红英看看外边黑漆漆的天，到底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劝着杏儿去睡觉。 最后，虽然不情不愿的，可叶红杏还是去西厢房和吴桂芬一起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就被冻醒了。睁眼一看，吴桂芬早已经起了床，不知道去哪里去了。家里安安静静的，只偶尔能听见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家伙因为争东西而哭闹的声音。 叶红杏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穿衣下炕，院子里两个小家伙正在玩，三间北屋里却是静悄悄的，大人们显然都出去了。 “姐？”叶红杏尝试着叫了一声，却没有叶红英的回应，想必也是早就出去了。 叶红杏看了看东边升起的太阳，估算着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钟了。想了想，她就朝着厨房走去，冻了一晚上，肚子又饿，只能是先吃点东西了。 “咱娘他们去哪了？”吃饱喝足的叶红杏从厨房里走出来后，就问叶招娣。叶招娣虽然只比叶根旺早出生一个时辰，可到底是女孩，比叶根旺要能说会道得多，当下奶声奶气的答道：“娘和爹吵着出去了。” “去哪了？”叶红杏又问。 “不知道，爷爷也一起。”叶根旺插了一句。 叶红杏听了，转头就往外边走。她打算问问周围的邻居，看有没有人看见过的。 很快，叶红杏就打听到了，叶根和吴桂芬这是去了村里的族长家里，请族长大人给评理去了。 叶红杏哭笑不得的赶紧去了族长家里，她打算先把爹娘给拉回家里再说。爹娘也真是糊涂了，这种事情哪有跑到别人家里说理去的？更不用说还有叶老爷子掺和着了。 赶到族长家里，族长家院子里已经有好几个孩子在欢快地跑着玩了，还有几个稍大些的孩子正趴在窗台上面偷听。 “听什么呢？滚蛋！”叶红杏一进院子，立刻就压低了声音朝那几个孩子凶道。那几个孩子也都是村子里的，一见是叶红杏，立刻就灰溜溜的跑了。他们到底还是知道叶红杏的厉害，知道自己是惹不起人家的。叶红杏飞快的走进族长家里，见族里的长老们都已经来了个七七八八，正在七嘴八舌的劝说着吴桂芬。 第二百五十章姐夫成谜，大冲成亲 虽说现在满屋子的都是族里的长老和族长或是有名望的老人，都是男人，可吴桂芬现在那也是母凭女贵，是有身份的人了。即使她现在处于弱势，可族里的老人们却依旧不敢大声训斥她，而是一个劲的苦劝。 吴桂芬却是激动的满脸通红，一个劲的数落着她自从嫁给叶根之后所受的种种苦楚，数落叶根不顾她的感受，不顾她们娘几个的死活，做出来的种种事情。 叶根自知理亏，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叶红杏瞬间就看明白了形式。这些族里的族长或是长老，全都没有问过事情的经过，而是理所当然的把叶根和吴桂芬两人之间的矛盾结果归结到了一个地方：无论如何，都是吴桂芬的错！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是处于绝对弱势的，因此就算是吴桂芬明明占着理，在企图让自家男人认错的时候，她依旧是处于被数落被埋怨的那一方。 男人就是天，就是权力，就是一切的象征。 叶根即使做错了什么，可有着族里的长老和族长为他撑腰，他本身就已经是“正确”的了。 “杏儿来了？”族里最年轻的一名长老看见了叶红杏跑进来，赶紧站起身来叫了一声。 “杏儿来了？”屋子里其他的长老、族长纷纷跟叶红杏招呼着。无论叶红杏是不是男孩，是不是族里正统的继承者，叶红杏都给族里带来了极大的利益，仅凭这个，她就该得到族里里里外外人的尊敬。 “来了。”叶红杏见屋里人对她还是挺尊敬的，便点了点头，朝大家微笑了一下，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正在低着头抹眼泪的吴桂芬身上。 “娘，咱们回去吧。”叶红杏柔声道。 吴桂芬没有说话，依旧在擦着眼睛。 “娘，他要是坚决不肯认错的话，那咱们就不认他了。反正咱们没了他还是一样的照过。他乐意，那就让他去跟那个唱戏的戏子一起过去吧！我倒是想看看，一个不能挣到钱的男人，人家凭什么还会看上他！”叶红杏说着，猛地伸手一拽吴桂芬，也不管娘跟不跟她走了，她自己个儿倒是转身就往外走了。 边走，叶红杏嘴里还边说：“什么狗屁财主，你有钱的时候人人都把你当爷，你没钱的时候人个都拿你当个屁！” 屋子里一时间沉寂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神色都显得很古怪。那些长老们、族长的目光在不住的往吴桂芬和叶根身上转来转去。很显然，他们在盘算着到底该站到哪个队伍里来。 很明显叶红杏是绝对站在吴桂芬这边的，至于叶根，就要看他的态度了。他要是肯“悔改”，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他若是死心塌地的要跟那个唱戏的走，那么……说不得，他们也只好放弃他了。 叶红杏来的快，走的也快。而最终，叶根还是灰溜溜的跟着吴桂芬一起回家了。 这个家似乎又暂时的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叶红杏依旧像往常一样优哉游哉的过着日子。偶尔去私塾里念念书，再偶尔去各大作坊视察一圈，再实在闲的无聊的话，就会和姐姐、桂芬娘一起坐在炕头上学做女红。 现在叶红杏的女红已经做的似模似样的了，因为天生的智慧优势，叶红杏的女红水平比起同龄的小姑娘们来说已经是绝对的一级棒了，按吴桂芬的说法，叶红杏就算是现在出嫁，这两下子也足够她以后过日子用的了。 每当这个时候，叶红杏也不知道是被取笑而羞红的还是什么，反正她的脸蛋总是红扑扑的，看上去煞是可爱。 说到出嫁，吴桂芬每次都会看着叶红英叹气。 比起叶红杏来，叶红英足足大了五岁。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十一岁，在叶红杏的前世，那还只能算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孩子。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十一岁就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你大忠、大强和大冲哥都有人说媳妇了，你姐比他们还大两岁。也是时候该说个婆家了。”每当吴桂芬像这般感慨似的说的时候，叶红英就会停下手里的活计，两手搓着衣角，扭怩着小身子不依地跟吴桂芬笑闹个没完没了。 叶红杏却一直都有留心在记着这件事，红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亲姐姐，从一开始跟个没有灵魂似的木偶人似的小孩子被自己一点一点的改变成现在这样能说能笑、还能帮自己照看生意的左膀右臂，叶红杏已经把叶红英当成了自己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她一定要替姐姐寻一门好亲事，找一个疼姐姐爱姐姐的好姐夫！ “姐，县城里有个小张公子，今年十三岁，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家里只有一个姐姐，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叶红杏拿针在头发里挑了挑，然后一边继续缝着手里的鞋底子，一边跟姐姐有的没的聊天。 “你个死妮子，敢编排你姐姐，看我不撕烂你那张嘴！”以为叶红杏也在学着吴桂芬的样子在消遣自己，叶红英转身又扑向了杏儿。 “杏儿，你说的那个小张公子，就是县城东门前大街那家珠宝号吗？”吴桂芬却是难得的没再笑，而是一本正经的询问了起来。 说起来，大闺女岁数够上了，这当娘的心里总归是要留意些的。现在见杏儿都早早就有有留意，吴桂芬自然免不了要多打听几句。 “就是那家。”叶红杏笑着抵挡了几下英子姐的攻击，随即就笑着跳下了炕：“姐，说正事儿呢！再闹就给你说个乞丐，让你跟着我姐夫讨饭去！” “你个死妮子，什么话都敢说！”叶红英两手叉腰，恶霸霸地站在炕头上，小模样一看就特霸道。 这次叶红杏没再顶嘴，而是顺势就和吴桂芬介绍起了那个小张公子的情况。 “他家里在县城东边有五十来亩地，是雇了佃户种的，家里做的珠宝生意，听说已经有三代了。家里每代都是独苗，我姐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的。就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意。”叶红杏笑着说。 “这个好办，改天我让咱们村里的媒婆去他们家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不过说起来，人家小子都十四了，比你姐还大两岁呢。”吴桂芬笑道，她一打听人家的基本情况，心里其实早就有些愿意了，只不过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来，她还得打听打听人家的意思。 “娘！我还小呢，还想着多陪你两年呢！”叶红英红着脸作不依状。 “瞧瞧，你姐这还害上羞了呢！”吴桂芬指着叶红英开怀大笑道。 “娘，我现在是真的不想嫁人，再说了，那个什么小张公子人品什么样，咱们可还不知道呢！这要是嫁过去天天吵包子打架什么的，我倒还不如死了痛快！”叶红英毫不理会吴桂芬的玩笑话，反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怎么？姐？你这还打算先实地考察一番再嫁？”叶红杏故作惊讶道。可其实她心里却是在暗暗地冲叶红英挑大拇指。有这样的心思和胆量，敢于对父母包办婚姻说不，叶红英还真的很让她佩服呢。 “不是，那个……”叶红英扭捏着，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姐，该不会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叶红杏笑着问了出来，说实话，她心里隐约有这个想法，可是看叶红英现在扭捏害羞的样子，叶红杏不自禁的暗暗心惊起来。 姐姐才十一岁呢，怎么就能瞒着自己和其他的男孩子好上了？而且，以往她和自己可是一直关系都很密切的呢，这和男孩子交往什么的，自己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呢？ 叶红杏自己在这里纳闷，吴桂芬那里可就更是心惊胆战了。自己的大闺女居然有了心上人？自己这当娘的居然一无所知？她可还是个孩子啊！要是真的跟那个男孩子胡来乱搞的出了什么乱子，自己还有什么脸活着啊！ “英子，你老实跟娘说，你喜欢的究竟是谁？多长时间了？那人叫什么，住哪里，家里什么情况？闺女啊，娘可跟你说了，你现在还是个好女孩，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不光你爹没脸，就是你娘我，也没脸活着了。”吴桂芬一迭连声地问道。她打算从现在开始，将过去对于叶红英的疏忽大意全部都补回来，直到闺女的亲事定下来之前，绝对不再含含糊糊的放任闺女乱来了。 叶红英却是犹豫了又犹豫，然后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了她的愿意服从。 “娘，你不能这样的。姐她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你这样可是会乱打鸳鸯的。”叶红杏看不下去了。 “小孩子别插嘴。”吴桂芬正说在兴头上，自然不会让叶红杏随便打断她的思路了，于是很是没考虑地来了句小孩子别插嘴。 叶红杏郁闷呐，她是小孩子没错，可她凭什么就不能插嘴了？她的很多想法可是大大的超前呢！并且考虑问题也更为全面，为什么就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呢？ “娘，你可不能这么说姐，姐她心里难过着呢！她有喜欢的人怎么了？她怎么就不能有喜欢的人了？娘，你当年不是还喜欢我爹呢吗？后来我姥姥他们不是一样同意你嫁给我爹了？”叶红杏举例，拿活生生的例子来告诉吴桂芬，拥有一个喜欢的人并没有什么过错。姐姐是对的，而她，支持姐姐。 叶红英呆呆的看着杏儿，这个智慧的妹子，然后捂着脸小声地哭了起来。 “姐，没事，我支持你。你悄悄告诉我，姐夫是谁，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什么情况，我保证只自己悄悄去看，绝对不会告诉咱娘的。”叶红杏谄笑着，准备从叶红英嘴里套出情报来。 “滚！我看你就跟咱娘一样，编着法的想要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我偏不告诉你们！”叶红英原本心里还对叶红杏有所期许，可是现在一听，敢情杏儿也是打着好奇的主意，想要从她嘴里套出消息来呢！ “姐，你就告诉我们好不好？反正我是铁了心会支持你和我姐夫的爱情的。就算我姐夫他家里穷光蛋一个，我还是会祝福你们俩的，毕竟那是姐姐你亲自瞧上的人儿！你说是不是？姐？”叶红杏连央求带撒娇，反正所有的手段都使上了，可惜叶红英就是不肯松口。 到最后，叶红英也是没有告诉叶红杏和吴桂芬她究竟看上了谁。不过今天的这番话后，叶红杏和吴桂芬都上了心，每天都在仔细盯着叶红英，看她到哪里去，都跟什么样的人有所接触。娘俩都想知道叶红英究竟是喜欢上了什么样的人。 可惜的是，叶红英做事比她俩还要仔细小心，硬是瞒着没能让任何人知道。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春天来了，地里有了农活，村里村外的大人小孩都开始忙活了起来。叶红杏督促着佃户们把一百多亩地都种上了粮食和各种经济作物。这些粮食和经济作物的比例都是她自己按照一定的比例计算出来的，既能保证了家里的口粮，又能保证各作坊里的原料供应。 再然后，叶红杏就接到了来自吴家山那边的喜帖。 大冲要结婚了！ “娘，不会是你们弄错了吧？我大冲哥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结婚呢？不是说先定亲的是大强吗？”是大强还是大忠，叶红杏有些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冲在他们哥仨里面是属于比较笨的那种，结婚什么的不应该这么早的。 可是，事实偏偏就跟她的印象相左了。大冲居然这么小就要成亲了！并且，喜帖也已经发了过来，就在后天！ “杏儿，你和英子都提前过去吧，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多给他们送些银子过去，毕竟人家帮着咱们家那么大的忙，人家一辈子的事，咱们总不能怠慢了人家！”吴桂芬笑眯眯地吩咐。 叶红杏笑着点头不已：“娘，您看看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大冲是谁？那可是我的好哥们呢！他成亲，我这当妹妹的哪有可能不送份重礼过去的？娘您放心吧，我保证会让大冲的婚礼办的风风光光的！” 叶红杏是这么说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她现在最不缺少的就是银子。所以当天就差人给大冲家里送去了五十两银子，还跟自己手底下的人发出话来，说大冲成亲，所有需要的东西一律随便拿，不用记帐，但也不能让外人混水摸了鱼去！ 所有人都轰然答应，显然也都知道叶红杏跟大冲之间关系非浅。 叶红杏和叶红英是坐着自家马车过去的，同去的，还有公交马车作坊里特意挑选出来的漂亮至极的高头大马，每一匹都油光水滑的，看上去就非常惹人喜爱。这些马都是叶根特意吩咐下挑选出来给大冲迎娶新娘子壮声势用的。 “婶子，恭喜恭喜啊！祝您老早抱大胖孙子！”叶红杏一到大冲家里，大冲的爹娘就亲自带着大冲一起迎了出来。 在他们眼中，杏儿那可是最大的福星！她不光给他们家带来了许多的财运，还让他们的宝贝儿子大冲当上了养猪场的场长，还学会了许许多多的本领。大冲能够有今天，能够说成这么一门他们特别满意的媳妇，杏儿居功至伟呢！ 所以一听说杏儿来了，大冲的爹娘立刻就迎了出来。 “杏儿，来啦？快进来坐，外边冷，可别受了风寒。”大冲娘赶紧牵过杏儿的手，一边小心翼翼的搓着，一边把杏儿往屋里让。 屋里早已经打扮一新，大冲的新屋就在东屋正室位置。大冲的爹娘则都搬到了西屋侧室的位置。杏儿在大冲的新房里打量了一番，然后就转头去看大冲。 大冲还是以前那么个憨厚模样，看见杏儿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可看见杏儿不说话，只是笑嘻嘻的瞅着他，大冲自己的脸就先红了。 “大冲哥，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娶媳妇了啊！对了，新娘子漂亮不漂亮？家里哪里的？几岁了？”叶红杏忽然想起，自己这都给大冲忙活了半天了，可是连新娘子是谁，自己认不认识都还不知道呢！ “杏儿，你……没有逗我吧？”大冲忽然很认真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叶红杏不明白。 “就是……他们这几天老是这么逗我，逗我说出新娘子的事，然后他们就问我有没有……那个新娘子。”大冲的脸更红了，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叶红杏一怔，跟着却是指着大冲，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呵呵，大冲哥你脸红了。” 大冲的脸立刻红的跟块红布似的。“大冲哥，你快告诉我，新娘子到底是谁家的？好看不好看？你喜欢她不？”叶红杏逗了大冲一会，正色问道。“好看，她今年十岁，就是野狐岭的。”大冲也正色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单独席面，府城计划 “野狐岭的啊？你俩订亲多长时间啦？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叶红杏笑问。 大冲的脸又红了，窘着张脸，嗫嚅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你爹娘帮你定的？”叶红杏又问。这次大冲虽然脸已经红的不行了，可还是微微点了下头，顾左右而言它：“杏儿，你不是去府城了吗？有没有找着小胖？” “找着了，他爹可是当大官儿的呢！”一提到范小胖，叶红杏的思绪立刻就飘到了那个遥远的府城。 小胖，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小胖现在正坐在书案前，思绪也跟叶红杏一样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小山村，那个女孩，她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自从叶红杏离开府城之后，范小胖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以前的轨迹似乎很难再回去，虽然每天依旧还是在做着他该做的事情，该念书的时候就去私塾，该练功的时候就在花园里疯练。可是，此时的他就像是个木偶般，没了灵魂。 他的灵魂早已经随着叶红杏一起，飘向了那个宁静的小山村，那个充满了爱，充满了各种各样他自小就向往的东西的地方。 再说叶红杏这边，杏儿问了大冲几句话之后，就凑到了大强大忠他们的队伍中，跟这群打小一起长大的孩子们一通神侃。 “杏儿，你觉得你什么时候能嫁人？”王二妮笑嘻嘻的凑过来，悄悄在叶红杏耳朵边问道。 “二妮姐，要说嫁人，也该是你先嫁人的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嫁人？什么时候生娃？”叶红杏立刻反将一军。 “小妮子你太坏了！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这么欺负人！”王二妮立刻红颜一怒，伸手扑打叶红杏，叶红杏自然也不甘示弱，一边飞逃一边嘴里还大声嚷嚷：“二妮姐要嫁人啦！二妮姐说她有相好的啦！” “你个死妮子，看我不撕了你那张嘴！”王二妮恼羞成怒，喝令王三宝一起对杏儿进行围追堵截。 叶红杏仗着自己身子灵活，又有大强和大忠笑嘻嘻的乍着手帮她，和王二妮姐弟俩在人群中好一阵闹腾。 因为几人都是小孩子，所以做饭炒菜搬桌挪凳之类的活计就用不到他们几个了。叶红杏又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人会要求她做这做那的。 所以，叶红杏几人一直等到了中午，饭菜都已经香喷喷地上了桌，大冲的爹亲自来请杏儿上席，叶红杏推了几句，然后和大强大忠、王二妮王三宝几人一起上了一张酒桌。 虽然只是几个孩子，可是在吴家山这边却是没有一个大人胆敢小瞧了这几个孩子。别的不说，大强大忠和大冲管理着叶红杏的养鸡场和养猪场，光这两个作坊，每月卖出去的鸡蛋和猪肉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光凭着这个业绩，就足够让村子里那些只知道常年种地的人佩服的了，更不用说这些业绩里面还有一部分利润是要分红给这几个孩子的。 想想吧，村子里种地的那些佃户们，每年拼死累活的种上十几二十亩的地，一年到头还要交三成到四成的粮食给地主，剩下的刨了自家口粮，再余下的才是今年的收成。就这些，每年还要交给官府、交给里正、交给族里一部分，纯利所赚的，着实不太多。 而大强大冲他们几个孩子，每年除了交给官府一定的税银之外，剩余的利润就全都是他们自己的了。 有人给他们几个专门计算过，光是大强一个人，一年就能赚五十两银子，而这，还是净赚的呢！ 这几个孩子一个顶一个的强，试问村子里还有哪个大人还把他们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来看待呢？ 仅仅是大强大冲和大忠他们几个也就罢了，王二妮是个女孩子，可依旧是赚着足够多的银子。二妮的娘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再管理玩具作坊的事务了，而是把这些事务全都一股脑的交到了王二妮手里，而她自己，则被叶红杏派到了红杏超市里面去做财务和会计的工作。这么一来，玩具作坊几乎就全成了王二妮在管。 按照叶红杏的惯例，每个作坊里的管理人在分红的时候都会占很大的比例，因为王二妮虽然只是个女孩子家，可每年年底在发红利的时候，她得到的银子可一点也不比大冲他们少！ 至于王三宝，那就更了不得了了三宝在学会了皮影戏之后，几乎每个集市都会专门在集市里的小黑屋里演上几场皮影戏。在这个娱乐贫瘠的时代，他的皮影戏可是非常的受小孩子们欢迎呢！而叶红杏对于他的皮影戏倒是没有多少要求，只是要求他每个月按时给玩具作坊或是别的有需要的作坊进行几场演出，到了年底的时候也会给他一份分红。 其实分红不分红的，王三宝一点都不介意，他的皮影戏光门票每年就能赚到几十两银子，别看他年纪小，可赚的一点也不比他的这几个哥哥姐姐少！ 最后，叶红杏就更牛了！至今为止，在叶家镇乃至叶家县城还有谁不知道杏儿的大名的？那说出来可是会被人们给笑掉大牙的了。 叶红杏的赚钱能力那是稳稳的凌驾在县城所有人之上的。就算是号称整个县城的首富，估计也不会有谁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这几个超级会赚钱的小孩子都是大冲的好朋友，又这么会赚钱，大冲家里特意给他们安排一个席面，自然也就不会有谁会来说三道四的了。 而且……叶红杏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是特意给他们准备出来的，干净、典雅，主要的是安静。外边虽然大冲家的三姑六婆、亲戚朋友们全都热热闹闹的，可这里硬是安静得很。 “这里很不错！”叶红杏给自己倒了一杯菊花茶，慢慢地品着。 “大冲家里很会做人呢！”王二妮赞道。 “大冲哥这两年赚了不少银子，娶媳妇这么大的事，自然就不能再小家子气了。”王三宝如今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了，年纪虽然只比叶红杏大一岁，可无论说话还是行事，都比村子里那些只知道成天野跑着玩的孩子们要强太多了。 “大忠哥，你不是也定了亲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娶媳妇？”王三宝闲来无事，就去撩拨大忠。 “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吧。我还小呢，不着急。”大忠比起三宝来更加的稳妥，连说话都显的那么慢悠悠的，相当的沉得住气。 “杏儿，你姐找着婆家了没有？”王二妮笑着跟叶红杏拉起了家常。 因为这边这桌是特意给准备出来的席面，所以除了几个孩子外就再也没别的人过来坐了。不大会工夫饭菜上齐，几个孩子便抄起筷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称赞着菜烧的好，舍得放肉之类的，一边还拉着家常，互相说着这段日子以来各自的发展和变化。 “杏儿，你最近有什么打算没有？”王二妮已经有老长一段时间没有跟叶红杏好好聊聊了。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子的脑袋里藏满了各种奇思妙想，每当王二妮觉得自己脑袋有些计短的时候，跟叶红杏聊上那么几句，往往就会有新鲜的主意出现。因此她是非常乐意缠着杏儿一起天南海北的聊天的。 “打算？当然是把咱们的作坊都开到府城里去了。那里人多，赚钱的机会也大。就是不知道你们最近有没有那个精力。这次的任务可是非常的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和魄力。”叶红杏笑着逐一扫过大家的脸庞，发现这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满的全是期待和兴奋，她想像中的压力和畏难情绪却是一丝一毫都没能找着。 “不错呢！杏儿你真是敢想敢干！对了杏儿，前段时间叶海叔不是说你在府城那边弄了个养狗场吗？那边你放心？”大强心思比较细腻，想问题也比较全面一些。前段时间他只是听人说了这么一句，心里就暗暗的惦记上了。 “我在那边寻了个能干的助手，叫惠娘，以后你们会有机会去府城的，到时候就会见到她了。”叶红杏笑笑，对于给惠娘赎身这件事，她不打算让这些小伙伴们知道。 “杏儿你真厉害，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合格的人才！”王三宝由衷地赞叹道。他是真的服了杏儿，杏儿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能力，想让你发财，你就能发财。想做什么，老天冥冥之中似乎就能帮她做到什么。总之，叶红杏这几年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做一切事情都顺利得很。 “杏儿，呆会去我家里玩吧，我有好多事想和你说呢。”王二妮很快就吃饱了，而另外几个男孩子们则还在大吃特吃。 王三宝虽说身家已经不菲，可平时吃住都在作坊，饮食都以素食为主，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席面，此时自然是能吃多少吃多少了。 大强和大忠却在一个劲的挑菜里的素菜吃。他俩平时守着猪和鸡，吃食上面荤菜不断，此时难得看见些素菜，自然也是拼了命的在往肚子里填。 “行，没事的话我就去看看婶子和叔。也有老长时间没在这边呆过了，这几天正好没事，就在这边住几天好了。”叶红杏笑着答应了下来。 她的作坊基本上都已经找了专人分派了出去，眼前就这几个平时还玩得来的小伙伴，既然碰了面，自然要多玩几天，尽了兴才好。 当下，几人都吃饱喝足，也不等着大冲这个新郎官来敬酒，而是一人端一杯子凉白开跑去逗新郎官，灌新郎官酒。 他们都和大冲熟得很，自然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着大冲，让大冲几乎是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可怜的大冲还只是个孩子，自然不能像大人那样喝酒，没一会就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 “好了，咱们别惹他了，他呆会还要去洞房见新娘子呢！”叶红杏一看火候差不多了，赶紧出来打圆场。今天是大冲的好日子，虽然大冲还只是个孩子，可能还不清楚丈夫和妻子之间的那些事，可叶红杏却是明白的，所以她要特意给大冲留下一丝清醒，好让他能够从容一些地去面对他的新婚小妻子。 结果大冲的娘却在这里一个劲的猛夸杏儿：“杏儿真懂事，真是好孩子。” 叶红杏无语了片刻，然后抓着还想继续闹新郎官的王二妮，飞奔似的逃了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可还没玩够呢！”王二妮意犹未尽。 “别闹了，你没看大冲都醉的不成样子了吗？他呆会可还要洞房呢！”叶红杏拿出了大道理来压她：“再说了，你一个还没嫁人的闺女家，那么着逗新郎官，你是想让别人家怎么想你俩？” 王二妮一愣，跟着就不依地要扭杏儿。叶红杏笑着逃开，举双手作投降状：“好了，不闹了不闹了。我呆会还要去你家呢。” “真的？杏儿你真是太好了！”王二妮一听杏儿要去自己家，立刻喜出望外，也不再去计较杏儿刚才对她的调侃了，拉着叶红杏的手就往自己家里走。 “姐，等等我！”王三宝人矮腿短，刚才又吃了很多食物，此时跑起来身子显的很笨拙，一个劲的在后边追着喊着让叶红杏和王二妮等他。 “咱等他不？”叶红杏笑问。 “等他做什么？”王二妮嗤之以鼻，然后忽然又咯咯笑着拉着叶红杏的手好一阵飞奔，看把急的快要哭出来的王三宝甩的远远的，这才和叶红杏一起放肆的大笑出声。 王二妮家里，二妮娘正在忙活着缝鞋底子。这个时代的农村人是没有成鞋的概念的，他们自家穿的鞋子基本上全是自己人一针一线的给缝出来的。底子是千层底，结实耐磨穿起来又舒服。鞋面都是用粗棉布做的，吸汗又透气。 现在天气将暖还寒，正是做单鞋的好时候，等过上半个多月，天气一转暖，做好的鞋子就立刻穿上脚了。 “杏儿来了？快屋里坐！二妮快给你杏儿妹子抓瓜子去！”二妮娘一看见叶红杏来了，立刻就跟看见了最亲近的人儿似的，一迭连声的叫嚷着让二妮给抓瓜子抓糖。 “婶，别忙了。就给我倒碗水就行了，刚吃完席，嘴里渴。”叶红杏笑着摆了摆手。 “三宝，给你杏儿妹子烧水去！”二妮娘立刻就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王三宝。 王三宝原本还想呆在这里听听他娘会跟杏儿聊些什么的，现在倒好，他被差使着去烧水，那就肯定不能听见这些八卦新闻了。 “娘，让姐去烧吧！”王三宝仗着自己是小的，便想着欺负姐姐。 “二妮去吧。三宝你真是越来越懒了。”二妮娘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底，三宝是家里的宝，是香火传承的继承人，是男孩子。烧火这种事到底还是不太适合他。而王二妮就不同了，她是女孩子，天生就是要做烧火做饭之类活计的。对这些，二妮娘还是很分得清的。 “杏儿，听说你去府城了？在那边怎么样？咱们这边的玩具作坊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到那边去？”二妮娘一开口，提到的就是叶红杏想和她商量的事。 现在玩具作坊依旧是开在二妮家里，二妮娘表面上是不再管理玩具作坊这边的事务了，可在私底下，她时不时的还会问一问王二妮这边的事，所以基本上二妮娘还是掌握着玩具作坊的基本脉络和大体方向的。 “婶，咱们的玩具作坊我仔细想过了，应该是很适合府城那边的。我想着再过几天就派人到府城那边去寻块合适的地方先租下来，然后咱们再派几个人到那边，当老师。”叶红杏简单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当老师？”王三宝有些听不明白。 “是啊，咱们招工人自然是在府城那边招了。那边的人又没干过玩具这一行，自然是需要有人手把手的教他们的了。”叶红杏耐心地解释着。 王三宝哦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了娘。他想听听娘会说些什么。 二妮娘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杏儿，咱们这边的玩具作坊是早已经成了规模，也得到了认可的。可是在府城那边，人们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就认咱们的玩具的。你看，咱们是不是也让三宝过去那边，先给人们演几场皮影戏再说？” “行啊！原本我就是这么想的呢。”叶红杏喜道。用皮影戏来勾起府城那些有钱孩子们的兴趣，然后再推出皮影戏的“周边”玩具，想必那些喜欢看皮影戏，被皮影戏里角色所深深吸引的孩子们应该会很喜欢这些看得见也摸得着的玩具的吧。 “那三宝，你过几天就到你杏儿妹子家里去一趟，看看她到时候怎么给你安排好了。”二妮娘非常大度地挥了挥手。“婶，你家三宝出远门，你怎么不拦着，还往外推呀？”叶红杏见二妮娘说的痛快，便笑着逗了一句。“什么往外推！他是个小子，老在家里窝着，让人看了就生气。赶紧出去干活挣钱是正经。你大冲哥娶了媳妇了，你小子什么时候也领个媳妇回来让我看看？我这辈子就能放心了。”二妮娘嘴上虽然说的毫不留情，可说到后面，她自己却是先笑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伙伴争人，共同商议 二妮娘这边性子豁达，叶红杏自然也不会再扭捏，当下和二妮娘几个一起商量了老半天，直到天都快黑了，这才作罢。 “晚上就在这边吃吧，婶给你做好吃的。”二妮娘难得见到杏儿，这次杏儿来了，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用最好的东西款待了。 “婶，我难得到我姥姥这边来，我姥姥早就准备好了晚饭了。”叶红杏推脱，其实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大冲今天成亲，周围乡亲们其实是都不用开伙的，姥姥那边估计也是一样。 “哎，杏儿呢？杏儿在这不？”大强和大忠的声音，两个小男子汉气势汹汹的就跑进了院子，跟着好一通大呼小叫：“杏儿，快出来！”两人边喊叫还一边在那里吵架：“是我先到这的，杏儿就该先到我家里去！” “你说什么呢？是我先知道杏儿就在三宝家里的，杏儿应该先到我家里去！”大强不甘示弱。 跟着院子里传来三宝撒谎的声音：“杏儿不在，你们去别处找她吧！” “什么不在？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吧？哼，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怕杏儿到我们家吃饭，所以把她藏起来了！杏儿，快出来，我娘让你到我家吃饭去！”大强提高了音量，扯着嗓子喊道。 大忠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也扯着嗓子边喊边往屋子里跑：“杏儿，我娘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你快跟我回家吃饭去吧！” 屋子里，叶红杏和二妮以及二妮娘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俩小子为何这般殷勤。 二妮娘站起身，走到堂屋门口，两手叉腰：“你们两个臭小子听着，杏儿今在我这里吃了，你俩回去吧。”二妮娘到底是大人，仗着杏儿现在就在她家里，当机立断就把这事儿给定了下来。 大忠和大强对视一眼，他俩刚才还竞争来着，二妮娘这一横插一杠，他俩又哪里肯依？ “不行，我娘都做了满满一桌子饭了，杏儿今儿必须得去！” “我娘也说了，她可喜欢杏儿了，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请杏儿去一趟。” 几人正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冲急匆匆的跑进了院子，身上的新郎官衣服还没脱，一进院子就看见好几个小伙伴都在院子里，顿时有些傻眼：“你们也在这里？走走走，都上我家吃饭去！杏儿也在这里吧？也一起去啊！” 新郎官今天都亲自跑过来了，杏儿自然不能不见，于是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大冲哥，你不守着我嫂子，跑这里来做什么？” “杏儿，我娘和我爹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应该特别请一请你，还有大忠大强二妮三宝他们，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大冲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还红红的，显的很是羞涩。 “新郎官亲自来请来了，这咱们得去啊！得，就这么着吧，你、你，还有婶，你们三家我就不吃了，咱们也别弄那么麻烦了，就都去大冲家吃好了。你们两家要是弄好了饭菜，那就下次再吃好了。今儿啊，我大冲哥是主角！咱们就吃大户！吃他去！”叶红杏大笑着说。 “对对！咱们就吃大户，吃大冲的去！”大强和大忠也很快反应过来，都笑嘻嘻的附和着叶红杏说。 “对了，咱们今天晚上还要闹洞房呢！大冲，你小子到时候可别恼啊！”大忠油腔滑调似地说着，还故意拍着大冲的肩膀冲他挤眉弄眼。 大冲的脸又红了，憨厚的模样再加上红红的脸蛋，看上去非常的可爱。即使非常害羞，可大冲还是非常大气的说道：“那行，到时候大家可要手下留情了啊！” “嘿嘿，那可要看大嫂跟你的表现了。”大强贼笑兮兮地说。 当天晚上，大冲家里的笑闹声一直持续了很晚很晚。 接下来的十来天里，因为要放大冲的婚假，所以叶红英也跟着搬到吴家山这边来帮着照顾养猪场的一些事宜。 两个外孙女都搬了过来，这下子可把姥姥、姥爷这老俩口给高兴坏了。每天鸡鸭鱼肉的，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都变着花样的做着，每天都乐呵呵的，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姥姥，再做这么多好吃的，我可要胖的走不动道了。”叶红杏对于姥姥又炒肉的行为坚决反对。 “就是！姥姥，我和杏儿要是肥的嫁不出去，您老可要担责任的呢！”叶红英也觉得这几天的吃食真的有些过于油腻了。 “好！好！今天咱们不炒那么多肉了，炒少点，炒少点。”姥姥笑着应着，还是拿了一大块肉进了厨房。 十天之后，大冲的婚期满了，叶红英在这边没了事做，成天和杏儿一起吵吵着要回家，实在是因为姥姥每天做的饭菜太有营养，太好吃了！她俩几乎都快要变成俩胖球了！ 回了家之后，叶红英当天就背起了草筐，哼着歌去打猪草去了。她还是很喜欢干那种非常简单的活计的，非常复杂的计算什么的，她还真的是不太感兴趣。 至于叶红杏，她则又忙着去办到府城去开分铺的事去了。 因为有把握，所以叶红杏想一下子开许多个作坊，从衣食住行到娱乐服务，但凡叶红杏能想到的，她都想在府城这样一个人多，机会也多的地方实验一番。 掰着手指着数着，衣、食、住、行……每样自己都有现成的人才和经营模式，只要照样套般就可，倒是那娱乐服务这一块，叶红杏想着再有些属于自己烙印的新鲜东西。 “爹，我娘呢？”叶红杏正想着，扭头一看，却是叶根洗完了衣裳要出门。 “你娘？准是又去野狐岭了吧？这些天她总是往你红莲姐姐那边跑。”叶根气咻咻地嚷嚷，跟着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杏儿你可要留点心啊，没准你红莲姐姐有一天就能夺了你的财路呢。” “爹，你说什么呢？”叶红杏不满地嚷嚷，然后使劲把叶根往外推：“爹你想去哪？身上有没有银子？快揣上这二两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过两天我就要去府城了，这快出门了，还怪舍不得你的。” “杏儿，你……你又要出远门了吗？”叶根被闺女的这几句话哄的极为高兴，可还没笑上两声，一听说杏儿又要去府城，叶根的心顿时就有些异样了。 说实话，他是真的很盼着杏儿出远门的，那样他就可以少些束缚，少些麻烦，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可是，一想到能干的闺女要出远门，要离开家，叶根的心里也还是有些难过的。 在这个时代，出远门有时候就意味着许多年都可能跟亲友见不着面，甚至是永别，所以出远门在叶红杏眼里看起来是小事一桩，可在叶根，吴桂芬这些亲人眼里，却是了不得的大事。 “是啊，去府城，还有些事要在那里办。爹，你猜这次我这次能在那里一下子开起几家铺子来？”叶红杏撒着娇，粘在叶根身上仰着小脸笑问。她真的很喜欢这种粘着自己爹娘的感觉，很温馨，也很温暖。这种感觉让她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的那些温馨童年回忆，很美好，让她回忆的想要流泪。 “十家？”叶根随便说了个数字。 “错！这次我要一口气开上五十家铺子，让咱们家赚很多很多的银子，到时候咱们全家就都可以搬到府城里住去了。呃，以后铺子还要开到别的城市里去，还要开到京城去！爹，到时候你说咱们家能成为天下第一首富不？”叶红杏天真地笑着，拉着叶根的手，摇着晃着。 父爱，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享受过了。 叶根曾经犯过错，但那没关系。她也曾经犯过很多很多。只要他还能悔改，她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会的，咱们的小杏儿最棒了！”叶根含着笑，夸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他抬起头，看了看天，天空中艳阳高照，正是春天最好的季节。 叶红杏足足召集了四十八个人，算上她自己和护送她去府城去的叶凡，一共五十个人，十辆车，大家一起浩浩荡荡的朝着府城出发了。 三天后，叶红杏一行人到了红杏养狗场。 “杏儿，这就是你说的养狗场吗？太大了吧？”王二妮看着眼前这个占地极广的大院子，又难以置信的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宽大牌子，有些傻眼。 叶红杏也傻眼极了。她还分明记得自己在一个月前离开府城的时候，自己的红杏养狗场虽然看上去非常红火，可在规模上却还远远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呢！ 可是现在，只是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惠娘她居然就能把养狗场给扩大成现在这样大的规模？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呢？这可是连自己都办不到的呢！ 叶红杏傻了眼，就连身边的人们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没有听到。 “杏儿，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惠娘吧？”王二妮晃着叶红杏的胳膊，手指着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尖声叫道。 “你说谁？惠娘？”叶红杏被摇醒了，转头一看，迎面而来的，可不就是惠娘吗？ 如今的惠娘，再也不复是当初在府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的一家小妓院里的平庸女人了，如今的她身上气势非凡，那一身穿戴，那一身亮眼的衣裳，全都昭显着如今的她地位的不凡。 “呀，我说是谁来了，这么车马劳顿的，原来是咱们的东家来了啊！杏儿，累不累？快进来歇着！把车拉到院子西边，那里有马棚，让老李头给你们带路。那边，把东西搬到后院，那里房子多，女的住东院，男的住西院，要是两口子的，你们就随便挑小屋住好了。咯咯咯！”惠娘三言两语就把众人都分配完毕，跟着，惠娘拉着杏儿，一起朝着红杏养狗场的办公屋里走去。 “惠娘，你太能干啦！这才短短几天呐，你就把这里弄的这么大，这么阔气！要不是看见你，我都认不出来啦！”叶红杏笑着说出了心中的感受。 “杏儿，看我这么能干，是不是在年底的时候多分红给我呀！我现在手里可是很缺银子的呢！”惠娘笑嘻嘻的和叶红杏打趣。 “那是自然，只要赚到了银子，那就会按照合同约定的，分给你分红的。只要你……别把我这主子的位置给夺了就好。”叶红杏见惠娘是和自己笑闹着说出这番话来的，自己也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把心里的想法给透露了出来。 “哪里话呀，杏儿，我的卖身契还在你身上呢！我可是你的人，我再能干，你也得罩着我呀！”惠娘边给叶红杏端茶倒水边笑着说。 她是真心这么说的，当初要不是有杏儿惠眼识才把她从妓院里挖出来，她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过一辈子是个老鸨而已，又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尽展她胸中所有，每天虽然忙的脚不沾地，可心中却又快乐无比？ 她是真的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我这次来是打算在咱们附近再开一些铺子的，不知惠娘有什么想法没有？”当下，叶红杏简单的把自己的计划给罗列了一番，惠娘心下略一思索，已是有了打算。 “杏儿，正好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留意这附近的铺子，有几家价钱倒真是挺合适的，地段也好。做些小吃或是小卖部之类的，倒真的很合适。你别看咱们这里是狗市，这附近可也住着不老少的人，并且个个都是有钱人，每天这吃喝玩乐的，着实能花不少银子。杏儿你这次带来的这些人，直接就能把铺子给开了张。” “有几家？都什么位置，多大地方？”叶红杏觉得自己还是把情况弄清楚些比较好。 “来，我画给你看。”惠娘说着，转身去拿纸笔，然后真就把附近的地图给画了出来。 “这间铺子跟这间屋子差不多大，可以做个早点铺子什么的，卖些烧饼油条之类的应该很受欢迎。这一片没有类似的小吃，人们吃东西得走老远的路，老早就听手底下的伙计们唠叨了。”惠娘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说。 “还有这里，这离这里远点，但地方挺大的，也偏静，可以做些油作坊或是手工作坊之类的。”惠娘指着另一个地方说。 “正好我那带着的人有个红薯作坊，可以做些粉条子什么的，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红薯作坊有些空地方，还在那里养狗来着。”叶红杏笑道。 惠娘嗯了一声，指着另一个地方：“这一片每月都有庙会，人最多也最热闹，所以价钱也最贵，不过这边有一处闲宅子，我听杏儿你说过你在你们家县城那边开了个什么超市，当初就是把一处荒宅子给收拾了收拾，我看这处地方就不错，靠近庙会，人也多，附近的住户也挺多的，倒不如把这个地方也照样收拾了弄成超市。杏儿你看怎么样？” 叶红杏一听，倒也挺合心意的，当下答应一声，然后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休息一晚后就去实地考察。 “对了杏儿，你的银子要是有多的话，这边，还有这边，地方都挺大的，拿来做作坊也挺不错的。”惠娘又说。 “嗯，玩具作坊、风筝作坊也有了。”叶红杏在心底盘算。 “还有这里，这附近都是种菜的，咱们可以在这里弄个采购站，到时候把菜都收上来，然后就能运到城里人多的铺子里卖了。”惠娘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杏儿，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有做过菜铺子的生意吗？咱们不如把这买卖再拿起来，做些独家买卖什么的。” 叶红杏心中暗暗称赞，这惠娘果然懂行，知道买卖就是要做独家生意，并且还要做那些与众不同的，最起码也是别人想不到的。 “对了，咱们这些菜铺子周围还可以尝试着做几家小吃店，呃，就做麻辣烫店好了。”叶红杏想起前世自己吃的那些小吃当中，似乎就只有麻辣烫最受欢迎，同时也是消耗蔬菜最多的一种小吃了。 而且，这种小吃简单易做，老百姓也爱吃，而若是做的好了，周围肯定还会有群起而效仿的，到时候店铺一多，自己弄的蔬菜铺子岂不是会很赚？ 叶红杏把自己的想法跟惠娘一说，惠娘却是皱着眉头不说话，过了一会，惠娘忽然轻轻摇了摇头：“杏儿，你这个什么麻辣烫我从未听说过，想必应该会很受欢迎的。不过到时候模仿的铺子多了，人家未必就肯到你的铺子里买菜，受你那一层的盘利。” 惠娘这么一提醒，叶红杏顿时也醒悟了过来。是啊，人家到时候做起了生意，自然就会精打细算起来。麻辣烫所用的又都不是什么难种的菜，到时候人家自己不会种吗？人家自己能种又何必再去买你的菜？呃，除了冬天，那个季节可是自己大棚蔬菜的天下呢！叶红杏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又有了别的计划。“怎么？又想到好法子了？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惠娘伸指在杏儿的鼻尖上一点，咯咯娇笑不止。 第二百五十三章府城庙会，红杏被劫 “很多好的想法呢！都能赚钱！哎呦，我怎么觉得我的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呢？”叶红杏和惠娘笑闹成一团。 她并没有说谎，现在的她真的感觉到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每天忙忙活活的，却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在什么时候才能够收获到自己辛苦种下的种子所结出的果实。 “有想法，那就去勇敢地做吧！杏儿，这可是当初你跟我说的话呢！”惠娘轻轻拍了拍叶红杏的肩膀。 “那好吧。”叶红杏的小身子往桌子上一趴，嘟嘟囔囔的说：“可是我还是个小孩子，我做这些事情好累的。” 惠娘怔住了，她默默的看着叶红杏，她还是第一次认识到叶红杏其实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而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每天能忙东忙西的，搞活这么一大摊子事情，惠娘觉得这简直就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是，叶红杏却活生生的就在她身边，一点都没有假的。就是这个孩子，每天在人前不知道有多么光鲜，人人都夸她能干，人人都羡慕她迅速积累起来的财富，可是，又有几个人能体会到她的辛苦？ “杏儿，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奋斗的。”惠娘将叶红杏轻轻搂在了怀里，喃喃地说。 惠娘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她实在是一个极能干的女人，多才多艺，又正值年轻，似乎有着无穷的精力。每一天，她都会和叶红杏一起，或是帮着选铺子，或是帮着选人手，又或者是给新来的员工们安排食宿问题。 很快的，叶红杏原本在叶家镇的作坊们一家一家的在府城里开起了分店。虽然刚开始还仅仅是在狗市这一块附近，可是很快的红杏连锁集团的名声就在府城里传开了。 “杏儿，杏儿！你在吗？”在十天之后，范小胖终于兴冲冲的跑到了红杏养狗场。 “哇，杏儿你太能干了，这里怎么一下子变的这么大了？”范小胖也被如今的红杏养狗场的规模给吓了一大跳，身为知府家的小公子的他，在面对着如今极磅礴大气的红杏养狗场的时候，竟也凭空生出了一丝怯意。 这地方，太大了…… “小胖？你怎么来了？”叶红杏兴奋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的全是暖暖的笑意。 “我一听说你来府城的消息我就来了，怎么回事？你这都来几天了？怎么不一来就通知我？我好来看你呀！”范小胖抓着叶红杏的手，左瞧右看的，好一会才说：“杏儿，你又瘦了。”“可不又瘦了吗？杏儿这几天忙铺子的事情忙的都顾不上睡觉了，有时候看的我都直心疼。”一旁惠娘乐呵呵地说。“惠娘，你不知道我来之前我姥姥天天都给我吃什么，我和我姐都吃的快腻死了。我这还是好不容易才减下来的。女孩子，还是苗条点好看。”叶红杏说着，摆了个非常**的S型姿势，得意地比划手势：“是不是很可爱？” “杏儿，你太可爱了！真好看！”范小胖已经被叶红杏摆出来的姿势给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呵呵，杏儿你太逗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么逗的人呢！”惠娘感慨道。 “杏儿就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上比杏儿更聪明的人还没出生呢！”范小胖送上一记马屁。 “不，至少，我就知道有一位大人物比杏儿聪明。”惠娘淡淡地说。 范小胖和叶红杏一齐惊讶：“是谁？”范小胖那是惊讶，而叶红杏则带了几分心慌。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还另有别的穿越者？想起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里的时候，叶家镇上叶老财主家的二小子的疯颠，叶红杏忽然感觉到一阵后怕。 或许，她在这个世界上表现的太过耀眼了，因为说不定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里就藏有一名穿越重生者，在默默的看着自己在这里蹦达，在这里显摆，而那个人则躲在暗处不住的偷笑呢。 “那人住在京城，我也只是听我以前的老板跟别人闲聊的时候说起过一回。”惠娘笑着说：“那人据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仿佛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似的。更厉害的是，他明明是咱们大鼎国的，却会说什么鸟语，还把那些洋鬼子给吓唬的不轻。”惠娘笑道。 叶红杏以前也隐约听说过朝廷里有这么一个大能人，只不过当时她也只是想了一想，并没当回事，现在听惠娘这么一说，叶红杏的兴趣倒是被勾了起来，缠着要惠娘继续说一些关于那人的事迹。 结果惠娘自己也所知不详，只说那人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比起杏儿来一点都不逊色。而且因为是在京城，所以那人的身家比起杏儿来不知道要丰厚了多少倍！ “以后咱们的铺子开到了京城，我就去会一会那个大人物！”叶红杏笑着说，她说这话的时候小拳头是紧紧握着的，像是在宣誓。 叶红杏说的很郑重，范小胖和惠娘却都没当回事，范小胖更是把话题给岔了开来：“杏儿，明天府城里有庙会，你要不要去玩？” 叶红杏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有空？你爹不管你了吗？你不是还要读书的吗？” 被叶红杏这么一说，原先还兴高采烈的范小胖一下子就蔫了下来，他确实是还要读书，并且因为今年春天有科考，他年纪虽小，却也想要尝试一下。他府上聘请的先生曾经亲自给他出过题目让他做，在批改后先生曾经给了他很高的评价，说他很有可能在六岁的年纪就能考中秀才！ 为了证明一下自己在家族里的存在感，范小胖决定这次的科考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拿到一个足以一鸣惊人的成绩，一个足以吸引整个家族所有成员的成绩。他要在六岁的时候考中秀才！ “不能来就算了，好好读书，等考完了再好好放松放松。我会等你的。”叶红杏善解人意的嫣然一笑，这笑容瞬间就让不能抽出时间陪叶红杏而心存内疚的范小胖的心一下子好受了许多。 “杏儿，他明天不能去庙会，我可以去呀！正好明天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就好好的放松放松好了。”惠娘却是乐呵呵的把话题给接了过去，然后，这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轻轻捅了捅范小胖的肩膀：“小子，你说要不要我陪着杏儿，替你保护着她吧！” “要！当然要了！惠娘，你多费心了。改天我一定好好的请你。”范小胖又如何能听不出惠娘话里的意思来？当即赶紧打蛇随棍上，随口承下了惠娘的这个人情。 当天，范小胖在叶红杏的养狗场里受到了帝王一般的待遇，好吃好喝自不必说，主要是有叶红杏的陪伴，有她，范小胖就已经觉得自己是在天堂里了。 第二天，范小胖果然要读书，而惠娘则将事情往手下员工那里交待了一番，然后和叶红杏一起乘坐了一辆马车，又叫上了王二妮和王三宝，几人高高兴兴的朝着府城城里走去。 府城城西边，今天正是庙会的日子。从四面八方过来的乡下人，从城里涌过来的老财主、官吏衙役，大家一齐拥挤着，热热闹闹的在庙会这个非常和谐的环境里一起寻找着欢乐。 “杏儿，你看那有个卖胭脂水粉的，咱们过去看看好不好？”王二妮最近非常痴迷于胭脂水粉，连王三宝都笑话他姐是：“想勾引男人想疯了！”结果惹的王二妮按住三宝就是好一顿揍。 “过去看看吧。”叶红杏虽然平时并不如何用这些化妆品，但有时候小摊上也会有一些花露水或是香水之类的东西，她对于这种有着特殊香味的东西还是蛮钟爱的，因为她觉得有时候在太过单调的屋子里喷点香水的话，会使得这个屋子里瞬间就充满了生气。 “杏儿，你看那个纸风车，咱们回去也试着做做好不好？”王三宝站在胭脂水粉摊旁边等了一会，看见杏儿扭头看他，便指着旁边的手工艺小摊上的风车说。 叶红杏看了眼风车，又看看三宝：“你要是喜欢，就买来玩啊！反正你自己也不缺银子花。” 三宝郁闷地哦了一声，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跑到了风车摊前，细细的挑选了起来。 “老板，这瓶、这瓶，还有这瓶，我都要了，您给包一下吧。”叶红杏和王二妮挑了半天之后，叶红杏终于选中了一瓶玫瑰香味的，一瓶***香味的，还有一瓶兰花香味的。 可是，就在她伸手到腰间拿存有银子的荷包的时候，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 “咦，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叶红杏摸不着自己的荷包，心里顿时有些发急。荷包里的十来两银子她倒是不心疼，可这个荷包可是她临上路前桂芬娘亲自交到她手上的，那是娘亲自一针一线给缝出来的，每一根线里都有娘对于她的期盼和爱。 “该不会是被偷儿给偷了吧？”胭脂水粉摊的老板见叶红杏的右手在腰间比划了半天，便知道跟前这个看上去很是精明能干的小姑娘是丢了钱包了。 “大伯，我带的银子不够，不如明天再过来买好了。你放心，我挑出来的这三瓶我一定会要的，您就别卖给别人了好不好？”叶红杏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跟卖胭脂水粉的老板解释。 “唉，不打紧的，这几天我天天都在这里，你随时方便随时过来就是了。”老板倒也通情达理，一个劲的跟叶红杏提建议，让她在庙会这种人多的地方多注意一些，切不可再被偷儿们得了手。 “杏儿，刚才我觉得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碰了你后背一下，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男孩干的？”王二妮一听见叶红杏说她丢了荷包，立刻就开始细细的回忆刚才在摊前所发生的一切。 “那没用的，你就算是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可这里这么多人，你又能到哪里去找？我看呀，你还是认倒霉算了。”惠娘比较务实，劝叶红杏放弃继续寻找。 “唉！也只能这样了。”叶红杏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总归还是太过善良了，以为这世界上已经是绝大部分的都是好人了，可刚刚从她自己的作坊里面走出来，叶红杏立刻就领略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无情。 此时时间还早，庙会上的人也并不算太多，叶红杏几个手提着手，一齐钻着人群当中的空隙，飞快地穿梭在街道和人流之中。 渐渐的，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往前走都有些困难起来的时候，叶红杏几人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一群人一冲，瞬间就被冲的散了。 叶红杏苦笑了一下，她的前后左右都是人，而她的个子又那么小，为了防止被人踩踏，叶红杏只好尽量的往道边人少的地方挤。 还好，没多大会工夫，叶红杏就挤到了一处墙根底下。 墙根底下扔着几个破草席垫子，上面模七竖八的躺了几个脏兮兮的乞丐，看见叶红杏朝他们走过来，这些乞丐们便似听到了什么信号似的，一齐就朝着叶红杏走了过来，手里抄着破碗的，拿着破锅的，这些乞丐都以为穿的光鲜亮丽的叶红杏这是来施舍他们来了。 “给点钱可怜可怜我们吧！” “这么漂亮的小姐可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仙女吗？我王大强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小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孩子？长的真水灵，我闺女要是活着，差不多也有她这么大了吧？” 叶红杏站在墙根这边，转过身，拿脊背贴着墙，微笑着接受附近十来个乞丐的视觉洗礼，好一会，叶红杏忽然嫣然一笑，伸手在旁边蹲坐在地上已经快要饿的不行的老乞丐的身上拍了拍：“老爷子，醒醒！我问您个事儿！” “啊？”那老乞丐的耳朵似乎不大好，叶红杏只得又去问旁的一名中年乞丐：“这里是哪里？到狗市那边还有多远？” 那中年乞丐看着笑嘻嘻的叶红杏，然后非常痛快利索的将手里的破碗给递了过来。 “我没银子，我说过了的，我的银子刚刚被人给偷了去了。”叶红杏赶紧往后退了退，她虽然并不特别的排斥这些乞丐，可乞丐身上的臭味还是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那你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另一个小乞丐突然朗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随即，叶红杏猛然间发现盯着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而一些乞丐们也开始蠢蠢欲动，慢慢地站起身，朝着叶红杏这边走了过来。 “不要过来啊！我阿姨他们要是知道你们胡来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到时候，我们就告到衙门，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跟当官儿的说说，让你们统统被关进大牢！”叶红杏虽然还在嚷嚷着，可气势上已经明显的低落了许多。 “你喊呐！你要是真能把人给喊出来，我们也就不必在这里等着吃大户了。”一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站起了身，朝着叶红杏走过来，并且最终站在了叶红杏的面前：“虽然我们不确定你是哪个当官的家里的宝贝女儿，但我们却是有着绝对的把握从你家里狠狠敲上一笔，算作是惩罚你一个人胡乱跑的错误。 “不要啊，求求你，千万不要把我关起来，我怕黑！”叶红杏哭喊着在那中年男子面前打泼打滚，企图引起周围老百姓的注意。 “嘿嘿！晚了，你这点小手段你觉得高明，可那些都是我们当年玩剩下的。”青年乞丐冷厉地说着，手一挥，几名乞丐立刻一涌而上，押着叶红杏拐角抹弯的，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平房。 “把她关起来，呆会看我好好审她！”乞丐青年一走进这处院子，立刻就开始脱衣裳，而不知道从院子的哪个角落里走出来的几个女子全都非常顺从的挨近乞丐青年，帮他擦身，帮他聊笑话解闷，陪他吃东西。 叶红杏反而被晾了起来，直到乞丐青年吃的饱了，这才慢悠悠的询问叶红杏：“你到底是哪户人家的闺女？我劝你还是早点说出来的好，免得到时候受零碎的苦。” “不说，我要是说了，那我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而那个时候，你们说不定就会翻脸，直接一刀把我杀了了。我可不是傻瓜。”叶红杏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笑的贼嘻嘻。 “把她关起来，先饿两天，等她想通了，咱们再聊！”那中年乞丐站起身来，朝着后院方向走去。可怜叶红杏现在被五花大绑着，这个姿势实在说不上舒服，可也并不算太难受。从这点上来说，这群乞丐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良知的。“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把我放了，不然到时候官府追查起来，你们可要倒大霉的！”叶红杏大喊大叫。 第二百五十四章囹圄交友，协力逃出 第二百五十四章囹圄交友，协力逃出 “放你？不从你个小富婆身上捞到千儿八百的银子，你以为他们会轻易放你吗？”说这话的，是一个躺在叶红杏旁边的小姑娘，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如花似玉的，眉目之中微含辣色，一看就相当的不好惹。 “你也是被他们给绑来的？”叶红杏低声问了一句，她转头瞅了瞅，黑乎乎的屋子虽然看不太清楚，可也能大致看出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都是一动不动的躺着，也不知道是活是死。 “是啊，已经两天了。你也是在庙会上被绑架的？”那小姑娘声音哑哑的，听上去很有些粗野的味道。 “是啊，我跟我朋友走散了，我荷包也被偷了，后来他们把我一围，我就很倒霉的被绑到这里来啦！”叶红杏言简意赅的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问起这个嗓音粗粗的小姑娘的遭遇。 结果，非常不出她所料，两人的经历几乎是一模一样，那粗嗓音小姑娘还在那里气呼呼的嚷嚷：“哼！等老娘被救出去了，一定给这些家伙们好看！老娘要使唤鞭子抽他们，让他们跪着舔我的脚趾头！” 叶红杏大汗，她料到了这粗嗓音的小姑娘性格会大大咧咧的，可没想到她居然还这么的有女王范儿。什么鞭子，什么跪舔…… “就是，玉香姐，咱们出去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群臭乞丐真是无法无天了，连咱们这些人都敢惹！还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屋里另一个人恨恨地骂道，明显还带着童嗓的一个声音。 叶红杏朝那人说话的方向瞅过去，屋子里黑漆漆的，她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瞧不见。 玉香，也就是那个粗嗓门的女孩，愤愤地跟着骂：“等老娘出去，一定领着一队人马灭了他娘的！” 叶红杏继续汗。听这话里的意思就知道，人家肯定是官二代了，没准还是个军二代呢。 “玉香，我跟你一起去！我爹虽然是个文官，可我翠兰也是练过的！”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女孩翠兰也拍着床板叫道，声音清清脆脆的，想必人也应该长的跟声音相似，清秀类型。 “对，我也要打仗！我要把他们打个屁滚尿流！”那个童音嗓又喊，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是那个孩子在挥舞着手臂。 “那个，咱们还是先讨论一下怎么逃出这里吧。”虽然很不想打扰，不过叶红杏还是想提醒这几个“象牙塔”里幻想的女孩们正视一下现实。现在她们可是被困在这里呢，报仇什么的，不妨等逃出去再说。 “对！咱们要先逃出去！”玉香到底是这几个女孩子的首领，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只不过，她们已经被关在这里有半天的时间了，若是能逃出去，她们肯定早就想办法逃出去了。 “你们谁能稍微动一点？”叶红杏想着先把大家身上的绳子给解开，这样就算是大家暂时逃不出去，在这间小屋子里起码还能活动得轻松一些。 “我能！”玉香的头稍微动了一下。 叶红杏默默吐了一口血…… 最后，叶红杏是让自己跟条蛆虫似的挪到了玉香的脑袋旁边，让她先用牙把自己手腕处的绳子给咬断，再然后，叶红杏把屋子里其余两个小姑娘身上的绳子也给解开了。 “大家都还好吧？”玉香这个时候立刻就体现出了她大姐头的派头，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况，同时还询问着大家的现状。 “还好，玉香姐，咱们是不是直接杀出去？”童音嗓问。 “他们人多，咱们得智取。”玉香也不是只知道鲁莽冲杀的的愚笨女子，相反，她极聪明，在军事上面也极有谋略。 “玉香姐，我们都听你的。”翠兰沉声表忠心。 “这位妹妹，还未请教你的芳名呢！”玉香却是转头看向了叶红杏。 “叫我杏儿就行了。”叶红杏其实也在不住的打量着这间屋子，她甚至还趴在门缝上朝外边张望了几眼。院子里静悄悄的，想必那些乞丐们全都出去了。门上挂着一把粗重的锁头，很明显不是那么容易弄开。 “杏儿，你身子小，你看咱们能不能从那里出去？或者你一个人先出去，我们叠个罗汉送你？”玉香伸手指了指屋顶。 这间屋子很简陋，在屋顶的东南角那里还破了一个洞，只不过这个洞并没有光亮透过来，想必屋顶上有什么东西盖着。 叶红杏仔细看了一下屋顶的高度以及那个洞口的大小，在心里略一揣测，立刻点头：“可以试试，不过要先委屈几位姐姐了，我恐怕要踩着你们的肩膀才能上去。” “不妨事，只要能出去，我们不怕受委屈。”那个童音嗓这个时候也看到了叶红杏的模样，语气里隐约有些不屑。 倒也难怪，她们几个都是这府城之中大官家的女儿，平素间互相交往的时候还会有个攀比的心态。而她们几个能对玉香服气，除了玉香的父亲官职比她们的父亲高上那么一点之外，就是玉香的本事确实比她们两个要大一些了。 可是现在，叶红杏这么一个平民老百姓又算哪根葱？居然要拿她们几个当梯子，踩在脚下？ “要不让小芳上去好了，玉香姐，咱俩在下面举着杏儿，再让杏儿举着小芳上去。小芳比杏儿也大不了多少的。”翠兰犹豫着说，她刚才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小芳语气中的不屑。很明显，小芳很不待见像杏儿这样的平民，自然也就不乐意让杏儿踩着她的肩膀往上爬了。 “小芳不行，她太胖了，我怕杏儿举不起她来。就让杏儿上去好了。杏儿，你记住，你逃出去之后先不要管我们，你就直接从这院子里翻墙出去，到一条街的知府大宅的西边那家找我爹，我爹这个时候肯定在家，你到时候就请他来救我就好了。”玉香说着，和翠兰一起，把撅着张嘴似乎很不高兴的小芳给举了起来，三个人形成一个“品”字，紧紧贴着墙。她们三个动作很快，似乎平时就经常做这样的叠罗汉的游戏。 玉香边做边说，等她把话说完了，叶红杏也已经开始顺着她的肩膀往人梯上面爬了。 “玉香姐，我记住了。”叶红杏非常认真地说着，伸手搂住了小芳的脖子，她要开始踩骄傲的小芳的身体往上爬了。 “喂，你轻点！你弄疼我了！”小芳被叶红杏踩着肩膀，顿时心里极不痛快起来，嘴里嘟囔着，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只得不情不愿的配合着。 “喂，别踩我的衣裳，喂，我的头！”小芳嘴里嚷嚷着，她此时似乎表现的很骄气，叶红杏只要稍有动作，她就会非常夸张地大叫，仿佛叶红杏只要一碰到她，她就会死去活来一样。 “玉香姐，我摸到屋顶上面了，这上面只盖了一层木板，我要上去了。”叶红杏伸手轻轻挪开屋顶上的木板，木板上面其实还压了几块砖，挺沉，叶红杏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板子挪开，低头往下一看，玉香和翠兰都是咬紧了牙关在支撑着，她们的身体此时颤抖得厉害，显然是支撑不了太久的时间了。 “我知道……了，你……快点上去！”玉香勉强说了这么一句话，跟着继续全身使劲，额头上一颗汗珠顺着脸蛋滑了下来。 “那，你们保重！”叶红杏两手扒着屋顶爬了上去。屋顶上堆着一些杂物，叶红杏趴在屋顶的大洞旁边冲屋子里压低了声音喊：“玉香姐，我先走了，你们小心！” “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玉香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叶红杏站起身来，掉头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耳中听见小芳又在那里不满地嘟囔着什么，还有玉香的呵斥声。不过这些对于叶红杏来说都不再重要了，她已经选好了方向，然后小心翼翼地顺着屋顶旁边的大树往下出溜了。 叶红杏身小体轻，身手又很灵巧敏捷，很快就从大树上面溜了下来，左右一瞧，见这条小巷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叶红杏便朝着自己认准的方向一溜小跑跑了过去。 现在是傍晚时分，天还没有全黑，本该是做饭的时候，附近的民居里却并没有几处在冒烟。叶红杏推测这边这一片的房子都是空的，至于原因嘛，叶红杏是推断不出来的。 二月的天气还没有彻底转暖，叶红杏现在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不过想到那间小屋子里还处于危险之中的三人，叶红杏便又强打起精神，朝着印象中的范总兵府的方向跑去。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当叶红杏终于来到知府家旁边的时候，这家官府私宅的门口已经挂起了灯笼。 灯光朦胧，看上去很美。可叶红杏却无暇去欣赏这些，她小跑着跑到门口，用力地扣响了门口上的铜环。 “谁呀？”门房的老大爷披着件破旧的羊皮袄就走了出来，看是个小姑娘，这老大爷就有些惊奇了：“小姑娘，这么晚了你找谁呀？” “老爷子，我找你家主人，这里是不是知府家西边？”叶红杏还想着确认一下。 “是啊，东边就是知府大人范大人家了。你找范大人？”门房疑惑地问：“你要找范大人的话就直接去东边啊，来我们家算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就找你家，你家主子在家吗？我是来报信的，你家小姐被一群乞丐给绑架了，现在生死未知呢！”叶红杏刚才跑了一路，此时气喘吁吁的，说话也有些不连惯。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家小姐今天早上陪着夫人去赶庙会去了，后晌就回来了，我还看见轿子抬进去了呢！怎么可能被绑架？还……还是一群乞丐？小姑娘，你要撒谎也得编个有点水平的瞎话儿呀！”门房压根就不相信有这事。 “老爷子，你说你看见你们家姑娘回来？那她是不是叫玉香？有这么高？”叶红杏伸手比划了一下：“眼睛挺大的，眉毛挺浓，皮肤黑黑的，穿一件黑色的夹袄？” 叶红杏每说一种，那门房的眼睛就瞪的大了一分，等到叶红杏说完，门房的眼珠子早已经瞪的几乎要掉下来了。 “你认得我们家小姐？你就算认得我们家老爷，我也是不能让你进这个门的！这里是知府大人的私宅，就算是朝廷里的人来了，也是不能随便进的。”门房最终还是伸手将叶红杏给拦了下来。 “你怎么就不听呢！要不你带我去见你们家夫人好了，咱们问问她，看后晌回来的是她自己个儿还是两个人都回来了。我都说了，你们家小姐现在性命堪忧，再不快点去救她的话，说不定……就晚了！”叶红杏跺脚。 “这……好吧，你跟我来，咱们问问夫人去。”门房最终还是被叶红杏所说的话给吓到了。若是小姐真的还在外边没有回家，那就得赶紧去救小姐。耽误了大事，门房自己心里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很快的，叶红杏就跟着老门房来到了一处内宅。里面各种各样精美的摆件，各种各样漂亮的家具服装，各种各样的稀罕东西一下子就让叶红杏给看花了眼。 “孙伯，这小姑娘是谁家的？”夫人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画着画，她头也没抬，却早就将叶红杏给收在了眼里。 “禀报夫人，这小姑娘说咱们家小姐被乞丐抓走了，要咱们赶紧派人去救小姐。”门房据实禀报。 “什么？玉香她出事了？”夫人一下子就怔住了，手里的画笔掉在了画纸上面也顾不上捡了。她飞快地从书桌后边走了出来：“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清楚。” 叶红杏只好又将她和玉香几人被乞丐们给绑架的事又简单的说了说，夫人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夫人一点都没慌，而是先指挥着孙伯去练功房把老爷给请出来，调兵这种事需要老爷亲自出面才行。 “杏儿，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在哪里吗？”夫人看孙伯出去了，便将自己的声音弄的很柔和，微笑着问叶红杏：“孩子，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在哪里吗？” “记得！姨，您就别替我着想了，我虽然受了惊吓，可我现在可是一点事都没有呢！姨，咱们还是赶紧先找几个家丁，先去看看玉香姐怎么样了吧？” “行！我这就找人去！”夫人一听，顿时也明白了自己之前的算计很差劲，请老爷调兵遣将，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倒不如自己亲自领一支队伍，自己去救儿子去！ “夫人，多带些家伙，那群乞丐们可不是好惹的。”叶红杏在夫人临出门之前又补了一句。 “知道了。”夫人跑了出去，之前雍容华贵的气质一下子就被疯跑这一举动给弄的无影无踪了。 不大会工夫，府上的家丁们都以最快的速度聚集在了一起，夫人早就将地点和情况都记在了心里。因为老公是个武将，所以夫人多少也懂得一些拳脚功夫，当下骑上一匹骏马，一骑绝尘当先往府外奔去。 叶红杏被安排呆在府里，因为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于是，叶红杏在玉香家里美美的吃了一顿饱饭，而就在她擦完了嘴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的时候，夫人带着玉香回来了。 “杏儿，多亏了有你！要不然我们可就要倒大霉了！”玉香拉着叶红杏的手，一个劲地摇啊晃啊的。 “没什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叶红杏可是很谦虚的。 “对了杏儿，你家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玉香拉着叶红杏的手一个劲的问东问西。 “我家住在狗市那边，离这里不算太远。”叶红杏实话实说。 “狗市？你们家卖狗？”红香的骨子里有着武将的成份在内，所以天生就对于狗有种特别的偏爱。 “是啊，我们家卖狗。我家的院子外边的牌子上写的是‘红杏养犬场’。”叶红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在大户人家面前自报家门的机会了。事实上只要一有机会，叶红杏就会大肆宣扬一番自己的养狗场乃至其它的作坊。 “红杏养狗场？嘿嘿，有意思，杏儿，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和我娘去你那里看看可好？”玉香主动提出了要求。 “行啊！就是怕你到时候会吃不惯，住不惯。”叶红杏说着客套话。 “行了，咱们也别在这里呆着了，杏儿要睡觉了。”夫人笑着起身说道，她看见叶红杏刚才打呵欠来着。“娘，等等我，今晚我要和你挤一起睡。娘，咱俩都有多久没在一起睡过了？”玉香揽着夫人的纤腰，一路撒着娇，笑着说着离开了。叶红杏转身关好门窗，然后也躺了下来。这么一整天，她闹的又困又累，很快就安宁地睡着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清晨道谢，范家四哥 第二天一大早，玉香就带着昨天和她一起被绑架的那两个女童一起过来给叶红杏道谢来了。 翠兰大大方方的跟叶红杏郑重的道了谢，叶红杏连说不敢。小芳却扭扭捏捏不肯上前，还是玉香生了气，翠兰在一旁帮着劝说，小芳这才不情不愿意的硬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谢谢”。 叶红杏只是微笑着站在那里，落落大方的看着小芳，看上去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 玉香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陪着笑跟叶红杏解释：“杏儿不要介意，小芳就是这个样子，跟谁都是那么冷冰冰的。” 叶红杏微笑，一点介意的模样都没有。可小芳却不干了：“玉香姐！我哪里总是冷冰冰的啦？我只是觉得……觉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而已，咱们虽然受惠于她，可那个时候咱们也都是互相帮助而已，要没有咱们，她也逃不出来不是？我这么想的，所以就觉得谢不谢她的，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再说了，她只是一个小丫头，跟咱们的身份和地位……” “住口！”玉香脸色一变，立刻就怒声叱道。小芳吃了这一吓，讷讷的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没错，小芳就是觉得她没有跟叶红杏道谢的必要，不要说叶红杏的身份跟她相差着十万八千里了，就算是两人的地位相等，当时的情形就是在互相帮助，谁也没必要谢谁。 “玉香姐！”翠兰尝试着过来劝说。 “翠兰，你别插嘴，你难道不觉得小芳做错了吗？咱们是谁？咱们可是咱们直隶府城里的娘子军团的创始人呢！咱们当初的宗旨是什么？就是要解救老百姓们的疾苦，了解百姓，做出种种实事来改变当官的人在老百姓们心目当中的印象！可是，翠兰，你看看小芳，我只不过是让她动动嘴皮子跟杏儿道个谢而已，你看看她这都是什么态度？”玉香越说越气，说到最后，指着小芳的手指头都在微微颤抖着。 “玉香姐，别说了，我都知道。”叶红杏仍然是那幅微笑的表情：“我理解，所以我不会生气的。” “杏儿，这太委屈你了。我觉得小芳你真是的！”玉香又是跺脚又是叹气的，这让小芳也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眼泪在眼窝里滴溜溜地转着。 “好了，小芳你今天就不要跟着我们了，你回家去吧。”玉香不愧是个霸道女王的脾气和性格，说到最后竟是小手一挥，直接让小芳回家去了。 小芳使劲一跺脚，求助似的看着翠兰，想让翠兰替自己说几句好话。翠兰看看玉香，又看看小芳，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小芳最终还是掉转了头，气愤的飞快地逃走了。叶红杏看见了她的头在转过去时眼泪闪烁过的光。 “杏儿，小芳年纪小，所以有时候会很任性。”翠兰最后还是替小芳说了句好话。 “行啦，杏儿都知道的。她不需要咱们解释那么多的。是吧杏儿？”玉香忽然非常男孩气势的用力拍了一下叶红杏的肩膀，拍的叶红杏一个趔趄。 “哈，力气大了些，杏儿你不疼吧？”玉香见叶红杏被拍的身子一歪，赶紧伸手来扶。 “没事，对了玉香姐，你说过你爹是个武官？”叶红杏看了看玉香，一个非常豪爽的女孩子，应该很容易就能成为自己的闺中好友吧。 “是啊，城防总兵。怎么样？算是咱们府城里最大的武官了，厉害吧？”玉香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倒是颇有些洋洋得意的神情。 “总兵？范总兵吧？”叶红杏心中一动，心中暗道好巧，这个玉香，该不会就是范小胖的堂姐吧？ “你知道我爹？”玉香喜道：“我爹他平时应该挺低调的呀！对了，杏儿你该不会是我爹在狗市那边玩的时候认识我爹的吧？” “呃，令尊大人英勇非常，又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令人一见就非常难忘。小妹跟令尊有过数面之缘，倒也算是个朋友。”叶红杏笑道，只不过她是刻意的模糊了她跟范总兵的关系。 “真好，你还能跟我爹见上几面，我可是一整个月都没见过我爹了。”玉香叹了口气。她每天虽然都过的轰轰烈烈的，可是和自家亲人在一起的时间却是太少太少，以至于她每每想到这些，总是会心生感慨。 “玉香姐，你才多大啊，怎么就这么爱叹气呢？”叶红杏貌似天真地问，她其实是在探询玉香心中的秘密。 “我其实很想和我爹，我娘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饭的，可惜，我爹总是忙忙忙，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在家里住上几天。我娘每天只知道烧香拜佛，一点也不管我。”玉香提到自己的烦恼，话匣子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我爹每次回来，我有时候还跟他说不上一两句话，他每次都喝的醉醺醺的，身上的味道简直难闻死了！每次一回来就是睡觉，睡醒了就走。杏儿，你爹是不是也这样？”玉香说着说着，就想到了一旁的杏儿，她这都把自己的情况说了这么多了，可叶红杏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她可是一点都还不知道呢。 “我？我爹和我娘都是老实的乡下人，以前净守着几亩地过日子了。我娘和我姐都很勤快，可每天还是有着做不完的家务活。我爹人比较老实，以前跟地主家扛长工活，每年只挣一点点钱回来。不过钱虽然少，可我们全家却每天都能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叶红杏努力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她所说的这些，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吧？那个时候的叶家还很穷，不过日子却过的有滋有味的，每个人都不必去烦恼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后来呢？后来你做生意了？对了杏儿，你家是怎么做上狗的生意的？”玉香很好奇狗的生意是怎么做的，所以在这上面很是问了好几个问题。 “狗狗吗？我打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狗狗的。我一出生的时候，我爹和我爷说不喜欢闺女，原本是想把我丢掉的，结果我姥姥和我姥爷把我要了回去，慢慢的把我养大了。我其实是在我姥姥家长大的。我姥姥家有一只大黄狗，我小的时候就是吃它的奶水活下来的。所以……” “所以你就特别喜欢狗狗，对不对？哇，杏儿，你的经历真离奇啊！居然是吃狗奶活下来的！对了杏儿，你恨你的爹娘吗？他们把你都给扔了。”玉香好奇地问。 “就算是恨又能怎样？他们到底是我的爹娘，要是没有他们，我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上。我当然恨他们，不过现在嘛，我倒是把恨给忘了。”叶红杏忽然嫣然一笑，神情轻松，她是真的把过去的那些恩怨都给放下了。 是的，就算是恨又能如何？恨又不能改变什么，她总归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的，而父母，则是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无法绕过的一座大山。既然还要相见，那又何必要总把恨意放在心里，让自己受累呢？还不如把一切都抛掉，轻装上阵，快快乐乐的过自己的日子。 “忘了？怎么可能忘了呢？你看，你刚才还讲了出来呢，这就说明你还记得，并且记的非常清楚。”玉香指出了这个事实。 叶红杏苦笑：“玉香姐，我说忘了，就是不打算去翻旧帐了。我爹和我娘当初为什么要把我丢掉，想必他们也是有他们自己的苦衷的。我们家那个时候很穷，玉香姐你可能不知道穷人家过日子是种什么样的状态。大家都吃不饱，最大的希望就是可以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可是偏偏，老天爷会让人们遭受干旱，遭受洪涝。地里颗粒无收的时候，人们往往连大人都会饿死，更不用说孩子了。玉香姐，你生在富贵人家，你是不会懂这些的。” “我怎么可能不懂？你问翠兰，我们可是经常会跑到老百姓家里去做好事的，他们的烦恼，他们每天过什么样的日子，吃什么样的饭，我们可都知道得非常清楚呢！”玉香认真地说。 “或许吧，但你没过过苦日子，一定没有我们穷人记的那么深。”叶红杏无所谓地耸肩。 “对了杏儿，我能去你的养狗场看看吗？我可是很喜欢小狗狗的。”玉香不打算再跟叶红杏讨论穷人的生活了，她的兴趣其实一直都在叶红杏的养狗场里。 叶红杏悄悄的对玉香施展了一下“辨人识才”的异能，结果结论让她大吃一惊！ 玉香的领导才能居然跟惠娘不相上下！ 这……难道说玉香拥有极强的人格魅力？可看她现在这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像啊！ “杏儿，怎么？让我和翠兰去你的养狗场让你很为难吗？那我们还是不去了。”玉香看出了叶红杏的心神不定。 “不，不是的。玉香姐，我是在想别的事。”叶红杏回过神来，赶紧撇清：“对了，玉香姐，你们的那个什么娘子军团还招人不？我也挺感兴趣的。” “啊哈！翠兰，我就说嘛！咱们的娘子军团一定会吸引到越来越多的女孩子加入的！这不，杏儿她就是主动申请加入的！杏儿，你的要求，我准了！以后，你就是咱们女子军团光荣的第四名成员！”玉香在兴奋之余，右手大力的在叶红杏的肩膀上拍啊拍，拍的叶红杏跟狂风中的树叶子似的…… “走，玉香姐，我带你去看我的养狗场。”叶红杏愕然之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什么女子军团，其实就是范玉香无聊之下整出来的一个玩艺儿，一个官家小姐无聊之下的产物，那还能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 “那太好了！对了杏儿，你加入咱们的娘子军团，有什么感想没有？”玉香揽着叶红杏的肩膀，兴奋地询问着叶红杏的感受。 “感想？”叶红杏想了想，视线落在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玉香的手：“玉香姐，你太重了……” “哈哈！杏儿你真好玩！”玉香赶紧把手给挪开了，叶红杏到底年纪还小，玉香的身子对于杏儿来说还是太重了些。 “走吧，咱们去狗市。”叶红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和玉香以及翠兰一起出了总兵府，准备坐马车去狗市。 叶红杏站在门口，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知府府那边瞅了一眼。范小胖家的大门还紧紧关着，不知道门房是还没有起来，还是故意把大门关着的。 “对了杏儿，我能不能再请一个人去你的养狗场？我伯伯家有个弟弟，也很好玩的，他说他也喜欢狗狗的。”玉香顺着叶红杏的眼光看过去，顿时想起范守孝曾经说过他也很喜欢狗狗的，只不过自己这个堂弟一直都忙着念书，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叫出来陪自己一起玩耍。 “好啊，反正养狗场很大的，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杏儿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叶红杏笑着答应了下来。 “杏儿你太好了！你和翠兰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叫我那个堂弟出来。”玉香说着，飞快地朝着知府府门口跑去，在用力地敲了几下大门，朝里面大喊大叫了几声之后，知府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玉香直接往里面一挤，跟着就不见了人影。 叶红杏和翠兰就在原地等着，叶红杏想到玉香所说的那个“堂弟”，不知怎地，叶红杏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范小胖。玉香她说的应该就是范小胖吧？也只有小胖，才是稳稳的当玉香的堂弟。并且，他应该也是非常喜欢狗狗的。 这样一想，叶红杏顿时更加坚信，玉香去叫的，一定就是范小胖。 想到玉香在终于知道自己和范小胖其实早已经熟的不能再熟时的吃惊表情，叶红杏已经期待的等不下去了。 “杏儿，你是不是累了？咱们不如到车上去等好了。”翠兰眼见叶红杏已经有些心神不安，以为她是等的着急了，于是提议到车上去等。 也好，就让范小胖和玉香都吓一大跳好了！就躲到车上去！到时候突然跳出来，吓他一大跳！ 叶红杏这样想着，便和翠兰一起咬着耳朵嘀咕了几句，两个小姑娘便一起高高兴兴的钻进了车里，等着玉香带着她堂弟过来，然后突然从车里跳出来吓他们一大跳！ 叶红杏和翠兰躲在车上又等了好一会，这才听见外边隐约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响，伴随着的还有两个小孩子在低声交谈的声音。 叶红杏心里早就期待了老半天了，此时听见有人在说话的声音，顿时就知道自己跳出来的时机快要到了。于是，她紧张、激动地等在轿子里面，只等着轿门帘一掀，跟着就跳出来吓对方一大跳！ 近了，更近了，叶红杏甚至已经能感觉到对方跳上马车时车子一沉的感觉了。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摸到了轿帘子。 就是现在！叶红杏和翠兰一齐大叫一声，朝着轿帘子外边就跳了出来。 轿子外边的人自然是被吓了一大跳，也跟着“哇”的发出一声大叫。可叶红杏和翠兰这一下子也被吓的不轻，因为对方叫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叶红杏受到的惊吓还不止于此，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孩子——竟然不是范小胖！ 叶红杏呆住了，站在原地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个被吓了一大跳的男孩子脸色瞬间变了好几变，最终却是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只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叶红杏，那眼神仿佛在说着些什么。 玉香却是最先反应过来，赶紧笑着打圆场兼介绍：“杏儿是我昨天认识的一个妹子，年纪小，调皮了些，四弟你莫要取笑她。” 四弟？范小胖排行老五，这个人莫非就是他的四哥？仁义礼信孝，那岂不是叫范守信？ “见过四哥。”翠兰跟范守信却是认得的，刚才突然跳出来吓人的举动虽然唐突了些，不过大家都还是小孩子，玩心重，这些玩笑谁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平时范守信和翠兰、玉香几人就是玩闹惯了的，自然也不会把这些玩笑放在心上。只是此时范守信见翠兰突然变的彬彬有礼，愣了一下，忙还了一礼：“翠兰妹妹不必多礼。”虽然在忙着和翠兰寒暄，可范守信的眼睛却是在不住的打量着叶红杏。 “玉香，这位妹妹你是从哪里撞到的？我看她长的好漂亮，眼睛又亮又有神，应该不是普通人吧？”范守信不动声色的就把一记马屁给拍了过来。“你猜对了，别看咱们杏儿妹妹年纪小，她家里可是做大生意的，在狗市……在那边开着一家很大很大的养狗场，每天生意极好呢！我不是说了吗？我今天会带你去看狗狗的，呆会我们几个就带你去看杏儿家的养狗场。四哥，你是不是很期待？”玉香笑着打趣。“嗯，是挺期待的。”范守信点头，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叶红杏身上。 第二百五十六章翠兰吃醋，给狗接生 范守信的眼睛虽然一直都盯在叶红杏身上，可是这种眼光中却并无半分邪念，反而是堂堂正正的，很是舒服，被盯的人心里也会不由自主的心生爱慕。 莫非，这范守信其实很欣赏自己？叶红杏心中一怔，跟着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脸便开始微微地发起了烧。 一旁的翠兰却看的怒火中烧，她忽然抢上前来，将叶红杏挤到了一旁，跟着非常客气地对那范守信道：“四哥，请上车吧，咱们还要赶着去看狗狗呢！说起来，我也很喜欢狗狗的呢！我家也养过狗，只可惜没过多久就死了。” 范守信看了翠兰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扶着玉香先上了车，然后自己就坐在了马车外边，坚持着没有进车，理由是男女授受不亲。 大鼎国的风气虽然比起现代社会来还是封建了不少，不过比起叶红杏记忆里那些男女大防甚严的明朝清朝之类的朝代却还是开明了许多。况且他们几个都是小孩子，男女大防什么的根本都还没有概念。范守信这样说，摆明了是不想跟那翠兰有所牵涉。 叶红杏对于翠兰把自己挤到一边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冷眼旁观，更是把翠兰和范守信之间的那点事看了个清清楚楚。既然明白了翠兰之前为何会撞她，她自然也就一笑了之了。 反而是翠兰，此时正因为范守信不理会她的献殷勤而生气，一瞥之下，看见叶红杏居然还在嗤笑于她，顿时勃然大怒，之前努力装扮出来的淑女形象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当下就用力地推了叶红杏一把：“你笑什么？” 玉香愕然，赶紧去扶杏儿，然后大声质问翠兰：“翠兰，你疯啦？” “她刚才笑话我！”翠兰觉得自己很是委屈，不过她并不想让马车外边的范守信听见，所以声音也是压的低低的。 “笑话你？我怎么没听见？”玉香也知道翠兰其实是喜欢她这个堂弟的，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范守信对于翠兰却是半点情感也无，今天要是知道翠兰也一起过去的话，说不定范守信就不跟着出来了。 “玉香姐！杏儿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咱们坐在一起？我不管，我要你把她赶下车，让她走着去！”翠兰开始装无赖了。 叶红杏看着翠兰整个人的形象仿佛跟之前那个文质彬彬，又懂事又懂礼的翠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顿时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她却哪里知道玉香其实也算是个小有城府的女孩子，在人前的时候自然是要装出淑女来维护自己的形象，可在私底下，她疯起来的时候可是跟玉香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不然她和玉香，还有小芳也不可能聚到一起。 “别胡闹了！你要是想让老四听见的话，就继续闹！我看他到时候还会不会喜欢你！”玉香被翠兰磨的没法，可又知道不能真的让杏儿下车跟车走，只好拿出了底牌，连吓唬带糊弄的，总算是让翠兰闭了嘴。 “玉香姐，你说的狗市，可是我叔父大人为军中添置军犬的那家养狗场？”车外，范守信耳力过人，其实早就把车内三个女孩子的争吵声给听了个清清楚楚。只不过他不想趟这浑水，自然不会轻易搭话。此时听车上没了声息，这一路上若是没个人聊天的话，闷也闷死了，干脆，他就自己找起了话题。 “正是！我爹跟你说过了？”玉香笑了一声，冲仍然委屈地扁着嘴的翠兰挤了下眼：“我爹跟翠兰的爹一起去买的狗，也正是杏儿家的养狗场的狗。说也奇怪，一般的狗狗想要听话，那也得训练上一段日子才行了，多则半岁，少说也要三个月。可是杏儿的养狗场，只要短短七天足矣！七天就能训练出一支仿佛兵卒般听话的狗狗大军，四弟，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范守信答道：“是啊，太神奇了，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杏儿家的狗狗们了。杏儿，不知能不能稍稍给我们透露一下，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训狗的？” “我们？我家养狗场里有好几条通人性的狗狗，训狗的事自然是交给这些狗了。”叶红杏实话实说。 “让狗训狗？有点意思啊。”范守信赞了一句。 只一句，很普通的一句赞扬，立刻就让翠兰不爽了起来，看向叶红杏的眼神里也瞬间充满了不善。 叶红杏大呼无辜，她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却无意间又招来了范守信的称赞，顺带着招来了翠兰的仇恨。 这仇恨，拉的妥妥的啊！叶红杏都有些恨范守信了，为什么偏偏要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呢？她身上有哪件事是不值得称赞的吗？看看翠兰，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几乎都要把自己给吃了似的！ “到了就知道了。”叶红杏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便不再和范守信说话，只是和玉香说着一些有的没有的东西。 翠兰心里却一直都在鄙视着叶红杏，在她看来，叶红杏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野丫头，就算是仗着家里在府城里开了家铺子，做些小买卖，那也不过是个商人之女，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翠兰愿意，随时都可以在府城里开上十间八间的铺子！再说了，卖狗又算得了什么正当职业？还得伺候狗！连狗都不如！ 这样想着，翠兰的心情慢慢的好了一些，也乐意听杏儿和玉香聊那些有的没有的了，听到热闹处，翠兰甚至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只是一句，叶红杏和玉香就非常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翠兰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就算是讨厌一个人，那也只不过是暂时的。她的城府到底还是浅得一眼就能看出来。 既然翠兰不再生气了，叶红杏索性就放开来，跟翠兰也聊了起来。几个女孩子到底年纪还小，心里没有什么忧愁烦恼，很快就聊的春风和煦，万愁不萦于身了。 从总兵府到狗市，距离不算近，不过几人说说笑笑的，时间倒也不知不觉间过的飞快。等到了狗市，已是上午十点半左右了，阳光暖洋洋的，照的大地一片光亮融暖。 “前面右拐就是了。”叶红杏挑起帘子来指路。进入狗市后，便可听见远近狗狗们的吠叫之声。旁人倒也罢了，叶红杏却是可以听的懂狗狗们的语言的，感受着狗狗们的彷徨、迷茫、欢喜、悲伤……无一不是直接表露。狗狗们毫无掩饰的感情流露让叶红杏不由自主的感慨人类的善于掩藏感情，感慨人类世界之复杂。 “红杏养犬场？就是这家了吧？”范守信瞅着远处的一个牌子，兴奋地叫道。 “是的，就是那里了。”叶红杏也远远的看见了，当下也叫出车上的玉香和翠兰一起看。 “挺大的嘛！”范守信自诩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可是看见叶红杏的养狗场的那一霎那，他还是有了片刻的失神。 这……占地也太大了吧？ 叶红杏的养狗场如今几乎吞并了一半的狗市范围，几乎原本十几家养狗场的场地都被惠娘给征占了下来，数千条狗都被圈养在了此地。 “杏儿，这就是你家的养狗场？”玉香站在停稳了的车上，看着面前这几乎是一望无际的一大片空地，她觉得自己是来错了地方。 “是啊，这些都是惠娘的功劳，她把这附近的地都给盘了下来，并且把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了。”叶红杏由衷地感慨着，她现在觉得自己十二亿分的幸运，能够找到惠娘这么厉害的帮手。 “惠娘？”范守信还不知道惠娘是谁。 于是玉香简单的把叶红杏是如何找到惠娘这样一个绝顶厉害人才的曲折故事大致给范守信讲了一通，范守信看叶红杏的眼光顿时又炽热了几分，惹的翠兰看叶红杏的眼光重新又转为了冰冷和仇恨。 “进来吧。”叶红杏跳下车，当先领路。 红杏养狗场极大，占地极广，最为关键的是，现在为止前来看狗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 “杏儿，你这养狗场可是发大财了啊！”范守信人极聪明，很快就大致推算出叶红杏这养狗场每天大概能赚多少银子了。 “唉！都是小打小闹，哪里像你们啊，都是当官的，有权有人有财，要什么有什么。”叶红杏顺势一个马屁就拍了过去。 翠兰听了这话，看叶红杏的眼神这才好看了些。心里暗道叶红杏到底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她终归结底是个普通老百姓，是没有办法跟自己这官小姐的身份相提并论的。 范守信摇了摇头：“如今咱们大鼎国治国开明，人人平等，这当官的未必就比百姓要高出一头。杏儿，你总拿这样的想法看人，忒也把自己给看的低了。” 叶红杏但笑不语，只是那翠兰却脸上微烫，同时心里暗自警醒自己，守信是不喜欢摆架子的，要低调，不要随便显摆自己家里的当官背景。 “好了，咱们快进去吧。我可想抱抱毛葺葺的小狗狗了。”玉香想起小时候抱着的小奶狗的情形，小奶狗身上带着奶香，毛葺葺胖嘟嘟的，那小模样，可爱死了！想到这里，玉香就忍不住催促起叶红杏来，催着她赶快带他们去看狗狗。 “好啊！跟我来吧！惠娘？惠娘？你快出来一下，有客人来啦！”叶红杏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惠娘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在狗舍里转悠，询问工人们的工作情况，询问狗狗们的身体状况的。叶红杏不知道惠娘在哪里，所以才会扯着嗓子大叫。 “杏儿？你来了吗？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有只狗要生崽子了。”惠娘也扯着嗓子喊，难为她一个弱质小女子居然也有此等大嗓门。 叶红杏想像着惠娘头发散乱，毫无形象的帮一只母狗接生的情形，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杏儿？惠娘她在忙吗？那咱们就在这里等她一会好了。”玉香很懂事，知道自己就算是有身份的人，可也不能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没事，咱们直接过去好了。”叶红杏大致听出了惠娘所在的位置，随后就领着范守信等人一起朝那边走了过去。 惠娘正在指挥着手底下的工人们递各种东西，而她自己则亲自跪坐在一只母狗身边，不住的帮它抚摸着肚子。那只母狗似乎很痛苦，身子在不住的颤抖着。 “惠娘，怎么回事？”叶红杏走过来，朝那只母狗轻轻叫了一声，说也奇怪，那只母狗瞬间就镇静了许多，只是它望着叶红杏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期待和敬畏。 “难产，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就是生不出来。”惠娘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狗狗难产可是很难见的。要是不想办法让它生出来，恐怕大狗也保不住。” “让我来试试吧。”叶红杏说着，挽起了袖子。 “杏儿，你连这也会？”玉香有些傻眼，事实上她听说有狗狗难产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兴奋的跟着杏儿跑过来看热闹，可是现在看来，人家叶红杏竟是想要亲自给狗狗接生。 “差不多吧，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只有给狗狗剖肚子接生了。”叶红杏咬了咬牙，然后将手轻轻的放在了狗狗的肚子上。 她闭上了眼睛，努力尝试着调动自己体内的异能。她现在拥有一种可以听懂植物的语言的能力，并且还可以促进植物的生长。她想尝试用这种异能来催发身边这只狗狗的生命力，好让它能够顺利生产出狗崽来。 “加油啊！”玉香看了看那只温驯的大狗，大着胆子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只大狗凸起的肚子，然后就在一旁给叶红杏加油，给大狗鼓气。 叶红杏的异能使用并不是很顺利，她是可以操控植物加快生长，可是这种异能在用在狗狗身上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管用。 不，也不能说是不管用，起码叶红杏感觉到面前这只大狗原本已经几近枯竭的生命力又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补充。 它的生命力变得旺盛了！也就是说，它暂时还死不了！ 不过，叶红杏也明白，暂时死不了不代表它就永远都死不了。若是不能尽快把肚子里的狗宝宝生出来的话，这只德国黑背或许还是会死，并且是一尸数命的那种最惨的死法！ 怎么办？叶红杏惶然无计。 “不行吗？那就试试你刚才说的剖肚子生产的法子吧？我曾听李大夫闲时说过，有孕妇难产，急切之间也可以用火烤过的剪刀之类的东西把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的。只不过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就是了。”范守信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博学多才，见多识广。 “我去取剪刀。”惠娘一听，立刻转身吩咐一旁的员工准备剪刀。 “再拿些酒过来，咱们要先把它灌醉。”叶红杏沉声道。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出麻醉剂，只好用酒精这种最简陋的东西来凑和着用了。 “要烈酒，越烈越好。”惠娘瞬间就明白了叶红杏的心思，忙追着又加了一句。 “知道了！” 不一会，剪刀和烈酒都取了过来，叶红杏先让人把剪刀在火上烤了，自己则亲自拿着酒碗，哄着那只母狗将烈酒一口口的喝下，等母狗醉的两眼都惺忪迷糊起来，叶红杏小心翼翼的将狗狗高鼓的肚皮给剪开了。 “哇！出来了！”翠兰此时也浑然忘记了她很讨厌叶红杏的这个事实，全神贯注地盯着叶红杏稳定的动作，直到杏儿把一只健康的小狗从母狗肚子里取出来后，翠兰这才欢喜的大叫了一声。 “里面还有。”叶红杏笑笑，任由一旁的惠娘用毛巾给她擦汗。 “还有几个？”玉香有些紧张地问，她看见母狗肚子上被开了一个大洞，流了不少的血，而母狗自己却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的仰面躺着，两眼空洞地瞅着一个方向，只在很长时间之后才会稍微眨上一眨眼，以此证明它还活着。 “好几个，不然也不会难产了。”叶红杏飞快的又从母狗肚子里掏出了好几只小狗，最后让惠娘把早就准备好的针线给取了过来，开始细细的帮母狗缝合肚子上的伤口。 “这样就行了？这也没什么难的嘛？”翠兰是从头看到尾的，见整个手术看上去挺血腥的，可实际上却是很简单的，她自信自己应该也能做到跟叶红杏一样的好，不，或许会更好。“可是，要不是杏儿，你也不知道其实还可以这样给难产的狗狗接生吧？再说了，以你的脾气，你这辈子也不见得会亲自去给一只狗狗接生吧？”玉香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翠兰想法里的错误。“这样还不行，伤口只是简单的缝上了，以后还要定时给它喂药，不然它的伤口可是会发炎的。那样就麻烦大了。”叶红杏说着，手中又小心翼翼的在母狗伤口处用酒擦洗了一遍，这才吩咐一旁的员工把母狗连同小狗一起收拾干净。 第二百五十七章别扭玉香，香喷狗肉 叶红杏站起身来，伸手捶了捶自己已经有些酸痛的腰。 “走吧，咱们去吃些东西。咱们这养狗场里别的没有，狗狗的肉管够！”叶红杏微笑着说。 “狗肉？”范守信却是皱了皱眉，他觉得狗肉这种市井平民们才吃的东西，跟他的身份很不搭调。他本能的有些排斥这种食物。 “怎么了？你不吃荤吗？”叶红杏略有些好笑地问，若是这范守信真的不吃荤的话，那他跟他那个亲兄弟的范小胖就差别太大了！范小胖荤素不忌，每天都大吃特吃的，硬是把身子给养的圆滚滚的。倒是这个范守信，身材中等，再配上精致的五官和因为不用像农夫那样风吹日晒的辛苦劳作而显的略微苍白的脸庞，极有些韩国男星的迷人风采。 很帅气呢！叶红杏花痴地想。 “四弟，你什么时候不吃肉了？我怎么不知道？”玉香好奇地问那范守信。 范守信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原本是碍于面子，不想说狗肉这种东西其实上不得台面的，可现在连玉香都“无意间”的戳穿了他的谎言，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措辞。 “哦，四哥今天身体不舒服，不适合吃狗肉这种大补的东西的。”一旁的翠兰赶紧胡诌了个原因。 “是吗？”叶红杏看向范守信，他今天可一直都没说他身体不舒服呢。 “嗯。”范守信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我们吃，四公子你就随便吃些别的好了。”叶红杏说着，招手叫来了一名员工，吩咐了几句，那员工去了。 “我们去餐厅吃饭好了。”叶红杏笑笑：“我这养狗场跟别人的有点不一样，在这里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就连我这个老板也是一样，所以，平时员工们吃些什么，咱们也就只能跟着吃些什么了。不过嘛，今天有范公子在这里，咱们可以开开荤了。沾光沾光！”叶红杏朝范守信双手合什拜了一拜。 “我？哈，那我以后可要经常来了，这样杏儿你才能长胖一些。”范守信开玩笑地说。 “可别，那样杏儿的养狗场岂不是很快就被你吃的没狗了？”玉香哈哈大笑。 翠兰却觉得甚是无趣：“走吧，我饿了。” 一句话，翠兰就把叶红杏和范守信以及玉香好不容易才构建起来的温馨和睦气氛给破坏的连渣都不剩了。 “走，吃饭去。”叶红杏笑了笑，别的什么都没说，领着几个小伙伴就朝着养狗场餐厅的方向走去。 如今养狗场在惠娘的领导下，几乎是以一个日新月异的速度在变化着。除了养狗场的场地在以倍数在扩张之外，养狗场里的员工人数也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在增长着。而养狗场除了扩建了极多的狗舍之外，还加盖了一处餐厅，用以让养狗场里的工人们吃饭休息之用。 “哇！杏儿你们这吃饭的地方也挺大的啊！”玉香站在餐厅门口，远远望去，餐厅仿佛跟身后的院子差不多大，里面一眼都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还行啦，主要是咱们养狗场里的工人人多，有时候还要接待打外边过来的客户，有这些考虑，所以就盖了个大的。”叶红杏笑笑，她其实还有别的打算，比如在这养狗场餐厅里弄一个美食基地之类的东西，以后来狗市里闲逛的人也可以来她这养狗场里吃饭休闲娱乐了。 “挺不错的。”范守信转着脖子观察着，时不时的就会发出一声赞叹声。 一旁的翠兰可就有些不高兴了，她原本就有些看不起叶红杏，认为杏儿不过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就算是有些见识，那也不过是因为她乡下城里的跑的地方比较多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直到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叶红杏的养狗场里，翠兰忽然发现叶红杏原来这么的深藏不露，并且一点点的将她藏起来的牌露出来的时候，翠兰愈发的受不了了。 叶红杏她居然有家这么大的养狗场！ 叶红杏她居然敢给母狗接生？ 叶红杏她的养狗场里居然有这么大的餐厅！ 叶红杏的每一样都是那么的令人惊叹，可惜的是这些在翠兰眼里却都一根根的刺似的，扎的翠兰妒火中烧，几乎快要忍不住冲叶红杏爆发出来了。 “进去找地方坐吧，要是喜欢人多热闹点的，就坐到人们旁边去，要是喜欢清静点的地方的，就往里面走，人们一般都不去最里面的。”叶红杏笑，她在这餐厅里吃了几天，也算是吃出规律来了。 翠兰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些人都什么身份啊！”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如何大，叶红杏虽然是在前面领路，可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不过她并不如何在意，依旧从容而优雅地朝餐厅里面走着。 反倒是玉香和范守信都非常诧异地瞅了翠兰一眼，他俩都没想到翠兰居然会如此的在乎身份和地位。 玉香故意落后了一个身位，轻轻拉住了翠兰的手：“翠兰，别耍小孩子脾气！”她这一劝不要紧，翠兰立刻就爆发了起来，挥手甩掉玉香的手，委屈道：“我一个副总兵家的小姐，凭什么就要和这些粗鄙男人们坐在一起吃饭？她只是个普通的乡下野丫头，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所以呢？”玉香的声音突然变的冷了起来，她是真的越来越看不惯翠兰的这些作派了。小心眼，势利，两面三刀。比起翠兰来，小芳那丫头性子虽然直，却要更加的可爱一些，毕竟小芳不会像翠兰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翻脸。 “你们爱在这里吃就在这里吃，我要走了！”翠兰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前面走着的范守信慢慢的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朝着她看了一眼。 翠兰心里其实是非常非常在乎范守信的，她不想让范守信觉得她麻烦，不想让他讨厌她。所以一看范守信的眉头似乎微微皱了起来，翠兰也不管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忙一把拉住玉香的手：“走吧玉香姐，四哥在等咱们呢！” 玉香一愣，可跟着就被翠兰拉的往前面不由自主地走了起来，她心里暗暗好笑，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范守信才能真正的镇得住翠兰，这个死丫头，平时够疯的，可一见了四弟，立刻就蔫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连点脾气都没有了。 “怎么了？”范守信皱着眉头问，他回头看看，叶红杏已经走出老远了。 玉香和翠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没什么。” “那就好，人家杏儿平时也挺忙的，今天能请咱们吃饭，已经算是极难得的了。还有，人家杏儿昨天不是还救了你们性命吗？你们可要对她好点，别以为她的身份低一些就对她颐指气使的。那样我可是会生气的。”范守信貌似无心地说。 翠兰心里一凛，她知道是知道范守信所指的是什么，也猜到了自己刚才发脾气时说的那些话都被她最心爱的四哥给听到了，为了不让四哥误会她，翠兰忙解释道：“四哥，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咱们过去吧，杏儿走的还真够靠里的。”范守信不理会翠兰的解释，而是快步微笑着朝叶红杏走了过去。 “杏儿，你们这的厨子手艺还不错嘛！”范守信来到桌旁，眼睛稍微一扫，桌上的菜品什么样他心里已然有了数。 养狗场里的大众厨子他自然看不上眼，模样难看不说，份量还极大，一看就非常的粗糙。不过难得的是这里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着实够香，光是闻那味儿，范守信的馋虫就已经大动了起来。 “味道还行，就是不够好看。四哥，玉香姐，翠兰姐，大家都坐吧。也没什么好吃的，咱们这边比不了外边的大酒楼饭馆什么的，只是些家常菜而已。”叶红杏帮着把碗筷摆好，跟着还跟一旁招待的伙计要了一坛子酒。 “杏儿，听说你曾经卖狗狗给我二叔来着？”范守信拿着筷子在菜盘子里轻轻划拉着，对于这里的菜品，他确实有些看不上眼。 “有空了我跟你说。对了杏儿，你不是说有狗肉吗？怎么还没端上来？”玉香的父亲是军人出身，所以她自小就沾染了一些男孩子的气场，很有些女王的风范。 “狗肉需要小火慢炖，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喝点酒。等狗肉炖熟了自然会有人端上来的。”叶红杏笑，这玉香的脾气实在是太好琢磨了。直，豪爽，不拘小节。 翠兰皱眉，望向范守信：“四哥，这狗肉什么的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不如咱俩到外边找个饭馆吃好了。” 范守信心里其实也正有此意，不过既然都来了这里，怎么着也要做做样子，多少得吃上那么一点意思意思。 “什么话！狗肉要是上不了台面，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吃的了。是吧杏儿？”玉香不干了，她知道范守信和翠兰家里家教都挺严的，说不定还真就从来都没吃过狗肉。不过她就不一样了，她小的时候曾经跟着父亲一起出去过，那次吃的就是狗肉，那香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难以忘记。 “是啊，狗肉可是连神仙都馋的呢！”叶红杏微笑着看了范守信一眼：“范公子，虽然你刚才说你不吃狗肉，不过呆会你恐怕会忍不住尝上一尝呢！” “哦？你就这么有把握？”范守信不信。 翠兰看着她最心爱的四哥和叶红杏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情骂俏”，心里的不爽顿时如滔天巨浪一般翻腾了起来。 翠兰正要发作的时候，一名伙计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狗肉走了过来：“小姐，您要的狗肉来了。” “放桌上吧，辛苦你了。”叶红杏笑着跟那伙计打了声招呼，跟着便招呼着几个小孩子一起吃。 “哇，好香！”玉香抢先夹了一块肉，也顾不上烫了，直接就大嚼起来，一边烫的她连连呼气，一边还在非常享受地大呼小叫着：“哇，这肉实在是太香了！太好吃了！” “玉香姐，注意形象！”翠兰在一旁还非常不合时宜的泼着冷水。 “玉香姐，狗肉真的有那么好吃吗？”范守信狐疑地看着面前桌上放着的那一大盆狗肉，狗肉看上去就跟普通的猪肉差不多的模样，甚至锅里面还放着一大把花椒和辣椒，看上去就十分的恐怕。那肉又没什么卖相，范守信很难相信这锅里的狗肉会像玉香说的那么好吃。 “吃啊，四弟，快吃，保证你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玉香见范守信和翠兰都傻傻的不动筷子，便一迭连声的催促道。 “是吗？那我也尝一块好了。”范守信到底是个男孩子，勇于尝试新鲜事物。此时在叶红杏和玉香的注视下，夹起了一小块肉，放到了嘴里慢慢的嚼了起来。 “如何？”玉香将头凑过来，近距离的观察着范守信脸上的表情。 范守信面无表情地将嘴里的狗肉嚼了嚼，然后咽下。他的表情放松了下来，眼睛里却突然绽放出了吓人的兴奋光芒！ “太好吃了！”范守信兴奋地大叫了一声，下一刻，他手里的筷子飞快地又伸向了锅里，一边不顾烫的往自己嘴里送着狗肉，一边还不住口地称赞着狗肉的美味：“杏儿，玉香，要不是你们，或许我真的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吃这狗肉呢！” “知道这狗肉香了吧？”玉香得意，浑然没注意到一旁翠兰愤恨的目光。 “什么味道？这么香？”四个人正吃的高兴的时候，一个叶红杏非常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跟着，一个肥肥胖胖的小身子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小胖！”叶红杏大叫一声，飞奔着跑向了范小胖，然后拉着他的手又飞快的跑了回来：“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哥！”叶红杏调皮地笑。 范小胖和范守信都哭笑不得，小胖不好意思的摸着头：“杏儿，我还不认识我哥吗？哥，你和杏儿是怎么认识的？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范守信用力地咽下嘴里的狗肉，然后抄起一旁伙计递上来的毛巾，使劲地擦了擦脸。狗肉里有辣椒，他吃的满头满脸的汗，心里却爽到了极点。 “我？啊！是咱们玉香姐叫我出来玩的，她说这里有好玩的，还能看到非常厉害的狗，于是我就来了。”范守信的回答非常简单，以至于范小胖都有些不相信。 小胖看看范守信，又看看玉香，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叶红杏身上：“杏儿，我哥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对我怎么样？”叶红杏重复了一句，跟着就反应了过来，范小胖他这是吃醋了！他在怪她没跟他商量就和小胖的哥哥在一起吃东西了。 “是啊，我哥他可是还没有给我找个嫂嫂呢！”范小胖握着拳头，他好怕，好怕四哥会抢了杏儿去当老婆，那样他小胖就不能娶杏儿了，反而还要叫杏儿一声四嫂！ 这个念头光是想想，范小胖就害怕的浑身颤抖。 一听说要给四哥找嫂嫂，翠兰心里顿时如小鹿般乱撞了起来。她在心里拼命地冲范小胖喊：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就是你四哥将来要娶的人！我好喜欢四哥，四哥也一定好喜欢我。到时候你可要喊我一声嫂嫂了。 想到美处，翠兰的脸红了，看上去美艳无比。恋爱中的女孩总是会显的万分美丽的。 “咦，翠兰？你怎么也在这里？”范小胖和叶红杏几人寒暄完，转头一看，见桌边还坐着一个女的，这女的他倒也认得，只不过他想不通为什么翠兰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跟着四哥来的啊！”翠兰羞涩地低下了头，她恨自己，为什么一提到四哥就会乱了方寸呢？这可完全不是你翠兰的性格呢！ “四哥？四哥你今天不是该去私塾念书的吗？怎么还有闲工夫跑到杏儿这里来玩呢？”范小胖表示不能理解，可他还没等范守信答复他，范小胖的鼻子就耸了耸，然后在周围看了几眼，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桌上的狗肉上面。 “今天先生请了假，大家都不用上课的。”范守信说：“对了五弟，你不是说要关起门来看书的吗？怎么现在也跑出来了？” “我经常跑出来的，反正爹也说了，家里有咱们大哥二哥他们，你只要用心读书，快快乐乐的成长就行了。”范小胖理直气壮：“再说了，咱们私塾里的先生也说过，凭我的学问，考上个秀才一点都不成问题。” “哼，你就吹吧。你不知道咱们直隶这边的情况吗？考秀才太难了，许多人考了一辈子都还没考上呢！” “考不上也不要紧，这不还有哥你吗？只要有你在，你总会罩着弟弟我的，对吧？”范小胖非常无耻地笑着说。“怕了你了！”范守信无奈地摇着苦笑。“对了杏儿，你这狗肉既然做的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在附近专门开一家做狗肉的铺子呢？”玉香吃了几块狗肉，然后跟叶红杏讨论起了她的“新发现”。 第二百五十八章脏与不脏，崇拜激动 听玉香提到了狗肉，大家都把目光转到了桌上盛狗肉的那个大盆子上。 “这是……狗肉？”范小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迟疑，他虽然跟叶红杏在这养狗场里混了有两个月，却从来都没有被叶红杏请吃过狗肉。 “是啊，尝一块吧。”叶红杏很放心的把自己用过的筷子递给了范小胖。 范守信眼睛都快要瞪直了，因为他这个在家里一向很多规矩的弟弟，他居然真的接过了叶红杏用过的那双筷子，并且还毫不迟疑地伸向了狗肉盆里！ “那筷子！”范守信叫了一声，可是……晚了，范小胖已经飞快地收回了筷子，并将筷子上夹着的一大块狗肉给送进了嘴里。 嘴巴一阵乱动，范小胖的眼睛也跟之前的范守信一样，瞬间变的亮晶晶的。 “这狗肉真好吃！杏儿，你怎么不早让我吃这个？”范小胖被狗肉的美妙味道感动的激动不已，不过他也没有忽略了自己四哥刚才要跟自己说话的事情：“四哥，什么事？筷子怎么了？” “筷子是杏儿用过的，她这分明就是存心的！”翠兰抢着说。她早就看叶红杏不顺眼了，此时被她抓住把柄，当然得使劲的数说叶红杏的不是了。 在大户人家，主人和普通奴仆身份地位相当严明，主人用过的东西，别人是绝对不可以用的，更何况是像叶红杏这种，把自己用过的筷子就这样洗也不洗直接递过来给范小胖用了，这要是放到大户人家那里，那就是大罪！是要被直接打死的！ “是啊，这筷子可是杏儿用过的。”玉香也觉得有些不妥，可她看看叶红杏坦然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用大户人家的这种礼教去约束像叶红杏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用过的？”范小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翠兰在一旁看的心里极舒服。她就是见不得叶红杏的好，见不得叶红杏小小年纪就可以什么事都做的那么好。现在嘛，呵呵，杏儿终于做错了事，要被训斥了。说不定范家兄弟俩一生气，还会把叶红杏给送到官府去追究责任。这个朝代，当官的，还不就是那些事吗？想整谁整谁！更不用说范氏兄弟俩都是知府家的公子了，只要一句话，肯定会有大把的人抢着巴结他俩的。 现在，叶红杏肯定会被甩上一巴掌，然后捂着脸跪在地上给范家老五磕头求饶吧？翠兰想到妙处，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瞅着范小胖，期待着范小胖立刻发作出来。 可是，没有。 范小胖脸上的笑容只稍稍凝固了一下，然后手里的筷子便又再一次的伸进了盛狗肉的盆子里，夹起一块狗肉来大吃大嚼了起来。 “你不嫌脏？”翠兰诧异地问。她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面前？ “脏？”范小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飞快地看了叶红杏一眼：“杏儿，你嫌我脏吗？” “不嫌，小胖你尽管用我的筷子好了，我再叫人拿一双过来。”叶红杏笑笑，然后真的就去叫人拿筷子去了。 翠兰傻眼了，她没听错吧？怎么会是范家老五问叶红杏嫌不嫌他脏？这不该是该着范家老五嫌弃杏儿脏的吗？他俩的身份究竟有没有搞对？这怎么可能嘛！ 翠兰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范守信，她看见范守信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颇为不悦。于是翠兰便知道她心爱的范守信一定也是跟自己有一样的感觉，都觉得范家老五这样做真的有够丢脸的。 “老五，你什么时候走？”范守信当着叶红杏的面没好意思发作，毕竟他现在还是客，不过作为范小胖的兄长，他却是可以隐晦的表达出他的不满意来。 “什么时候走？我这可是刚来呢！”范小胖有些不明白四哥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叶红杏很合时宜的来打圆场：“来来，大家趁热吃啊！都别客气！” “谢谢杏儿，杏儿对我最好了。”范小胖赶紧一记马屁拍上。他早已经习惯了叶红杏的厉害，所以本能的对于叶红杏有种巴结的情绪。 范守信和翠兰却一齐都看的心里极别扭。翠兰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玉香拿眼神给制止住了。 “这狗肉，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就算是送到酒楼饭馆里，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赚头的。”接着刚才的话头，范守信说。 “是啊，这狗肉人人都说好吃，可真正的大厨却是从来都不会碰这种东西的。”玉香也皱起了眉，她也在积极的帮着叶红杏出主意。 “你们呀，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杏儿她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不信你们问她！”范小胖头也不抬地说着，他现在满嘴的都是狗肉，喷香的狗肉已经让他顾不得顾及自己的形象了。 叶红杏却是嫣然一笑，见大家都在注视着她，便只好微微一笑，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吧。弄了这么大个养狗场，若是没有提前把销路给铺好的话，那岂不是要抓瞎了？” “杏儿，你就跟咱们说说吧，你是打算怎么经营这家养狗场的？”玉香好奇心极重，抓着叶红杏的手非要让她讲讲自己赚钱的思路不可。 “讲讲？”叶红杏也想听听别人对于自己计划的看法，于是也就不推脱了，直接就慢慢地连说带比划的讲了起来。 “我计划着将养狗场分成三大块。一块是专门养宠物狗的，这些是养狗场的主要销路，一条训练好的宠物狗可以卖到上百两银子。而成本嘛，你们也知道的，很低。”叶红杏笑笑，她主动在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女面前透露自己的商量秘密，倒不是她没有头脑，而是她知道，就算是自己把这些数字说出来，这些人也完全没办法完全复制自己的营销路线。别的不说，光是训练狗这一块，这个世界上恐怕就只有她一个人能办到！ “哇，那杏儿你岂不是赚翻了？杏儿，你可要把咱们几个都哄好啊！不然咱们满世界的宣扬去，你杏儿岂不是每天都会鸡犬不宁的？什么绑票的，抢劫的，那些土匪什么的还不排着队的来找你麻烦？”范小胖笑着开起了玩笑。 跟叶红杏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他和叶红杏可谓是无话不说，许多开玩笑的套路也学了不少，再不是以前那个每天只知道闷在知府府里死读书的官家少爷了。 范守信听范小胖说出这番玩笑话时也是呆了好一会，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弟弟吗？这才几天不见，他居然一下子变的这么开朗了？连这么有意思的话都能说的这么顺，难道……这些改变真的都是面前这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带来的吗？ “少不了你的好处的。”叶红杏也哑然失笑，她知道范小胖爱开自己的玩笑，那全都是因为平时跟自己接触的多了，多多少少也从自己开玩笑的话里学去了一些技巧。不过虽然范小胖的话很有意思，叶红杏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范小胖家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堂堂一省的知府大人家呢！还能短缺了银子？还会巴巴的相中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商人赚的这几钱银子？ “那第二个呢？”一旁的范守信却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叶红杏和范小胖两人之间的玩笑话他也只是当成了一阵风，刮过去也就算了。只要他知道范小胖这个弟弟的性格因为叶红杏而变的开朗了许多，在这点上，叶红杏是有功劳的，而这，也就够了。 “第二个嘛，就是咱们现在吃的这些狗肉了。”叶红杏伸手一指，桌上盆子里的狗肉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已经被五个孩子给消灭了一多半，只剩下了一些漂浮在汤里的花椒和辣椒，以及一些带着大骨头的并不太受欢迎的肉块。 “肉狗？”范守信知道的名词还多一些。 叶红杏含笑点头：“正是。”见一旁的范小胖和玉香等人都一脸的茫然，叶红杏跟着便稍稍解释了一下：“所谓肉狗，就是身上长肉比较快的狗狗，这种狗体型一般都是中等朝上，长起来非常快，肉质鲜嫩。所以一般都很受食客们的欢迎。” “可是，你不是很会训狗吗？狗狗们这么听你的话，要是知道你把它们的同类都给卖到酒楼饭馆里，它们该会恨你了。”翠兰指出了叶红杏这个人的自相矛盾之处。你不是喜欢狗狗吗？还巴巴的训练了狗狗，把狗狗弄的跟人似的，可一转头，你却又把狗狗无情地推进了屠宰场！ 玉香等人一听，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叶红杏一方面表现的极为爱狗，可是另一方面，她却又是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屠夫！ 只有范小胖，依旧是满脸微笑的看着叶红杏，他相信，叶红杏一定有她的足够充分的理由的。 果不其然，叶红杏面色不变，只是淡淡的用她那美丽的黄褐色眼睛看了看翠兰：“谁说肉狗要训练的？” “不训练的吗？你这里可是养狗场……”翠兰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可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是啊，既然是计划着要养大了吃肉的肉狗，又何必再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训练它们呢？ 叶红杏见翠兰自己都醒悟了自己话里的语病，便笑了一笑，跟着说了下去：“再者，若是把我想的很残忍的话，那你就又错了。我养的肉狗，跟那些养鸡养猪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大家都是把牲畜养大了来吃肉卖钱的，谁也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比谁血腥。为什么我可以把肉狗养大，却要背负那些吃狗肉的人的指责斥骂呢？” 叶红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在直直的盯着翠兰。今天翠兰好几次都是非常直接的针对着她，若是一点都没有觉察出来的话，叶红杏也就忒傻了。 翠兰被叶红杏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虽然明明知道叶红杏说的话很对，可是翠兰心里就是不肯服气，她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把叶红杏骂了几百遍，可若是让她用她那并不太发达的脑袋去想出几句逻辑缜密的话来反驳杏儿，她却又自信没那个本事。 因为叶红杏的话毫无破绽可言，所以接下来在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显的有些沉闷。到底还是范小胖玩的主意多，提出吃完饭之后就去看叶红杏的训狗场。 这个提议当然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赞同，大家原本就是来叶红杏的养狗场里玩的，看训练狗狗自然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范小胖这么一提议，当下大家全都轰然叫好，然后一齐热热闹闹的朝着叶红杏的训狗场走去。 训狗场里早就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的了。几名吃过午饭的工人正坐在一起玩。看见叶红杏这位小东家走过来了，几个工人忙拍着裤子上的土站了起来，嘿嘿笑着朝叶红杏打招呼。 “大家都休息吧，我们没事，就是随便转转。”叶红杏摆摆手，于是工人们便又自行去休息去了。 “杏儿，你们这里的下人都这么没规矩的吗？”翠兰将叶红杏对待工人们的态度全都看在了眼里，对此她十分有意见。 按道理来说，叶红杏是这家养狗场的主人，而那些在这里干活的员工则相当于养狗场里的下人、奴仆。下人见到了主人，打招呼什么的那是应该的，可他们最不该的却是在叶红杏吩咐他们自由去休息之后，他们依旧在“目中无人”的当着叶红杏的面赌钱！ 难道他们不知道，无视主人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吗？ “没规矩？”叶红杏诧异，她不知道翠兰何出此言。 翠兰得意洋洋的指着不远处正在大呼小叫的工人：“这些下人，完全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你看看他们，居然在这里就耍起了钱！这还了得？” 范小胖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翠兰，我的好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这里是杏儿的养狗场不假，那些人也都是给杏儿打工的人也不假，可他们只是杏儿的员工，并不是什么下人奴才。他们根本就不必看叶红杏的脸色的。” “员工？”翠兰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顿时倍感新鲜，同时心里隐隐地觉得自己似乎是有哪里错了。 “是啊，他们跟叶红杏签了契约，在五年之内都要在叶红杏的这养狗场里干活，每天干四个时辰，每个月固定日子领薪水，而叶红杏虽然是他们的老板，可也不能干涉他们在休息时间的自由。现在大家都刚刚吃完饭，自然是要休息一会才能干活的。人家乐意赌些小钱，这又没犯法。翠兰姐，小赌怡情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吧？”范小胖一口气把合同制员工是怎么回事给翠兰讲了个通透，顺便还告诉翠兰和玉香、范守信，这些契约都是叶红杏自己想出来的，并且在她的家乡那边已经推行了两三年之久，效果非常的不错！ 翠兰傻了眼，她可没有想到叶红杏居然会想出这么奇特的法子来。乍一听上去这种合同似乎缺点多多，主人兼老板的叶红杏根本就对员工们没有什么约束力，员工们更大可不必尊敬叶红杏这个主人。他们只要努力干好他们份内的活计，每个月就能领到不菲的薪水，年底更是可以获得这个时代的伙计们绝对绝对拿不到手的红利！可是，翠兰再细细地一琢磨，顿时又觉得这个合同里面的优点也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合同里规定的员工工作时间只有四个时辰，而在这四个时辰里，员工的精力和体力都是最好的。干的活既仔细又快又好，而在临时加班的时候，员工们因为有额外的加班费可以拿，自然也会加倍努力地干活。这样一来，叶红杏的这个养狗场里的运转效率便比起同行的养狗场要高出太多了！ 再者，因为员工们到了年底还有分红，再加上平时得的工钱又比同行的伙计们得的工钱高出一大截，并且还有足够的福利制度……这么一算下来，别的养狗场里的优秀伙计还不拼了命地想要削尖脑袋挤进这红杏养狗场？ 人才有了优良的培养积累，又有极大的竞争优势，叶红杏的这个养狗场若是不红火，那就没有天理了！想明白了这些，翠兰心里顿时升起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原本是想着看叶红杏这个主人出丑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出丑的反倒是自己这个时不时就会大惊小怪一番的客人了。“杏儿，你怎么想出这些东西来的？这简直就是绝了！你们手底下的员工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赚的又多，还能歇息够，年底还有分红！要是我，我也会拼了命的跳槽来你这里干活的。”玉香听叶红杏讲完了她的合同契约的优缺点之后，顿时也兴奋的不行，一个劲的崇拜着叶红杏，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的体会和感受。 第二百五十九章总兵驾到，分铺开完 其实不止是玉香在极度地崇拜着叶红杏，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范守信心里对于叶红杏的看法也有了极大的改变。 “杏儿，原本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来着，可是现在，你的这些种种，彻底改变了我对你的看法。杏儿，你是好样的！”范守信等玉香说完了之后，他自己忽然也伸手朝叶红杏抱了抱拳，神情之间极为认真。 一旁的范小胖却暗暗地攥紧了拳头。他在一旁看得见范守信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那光芒……太危险了！ “哥，累了没有，不如你送玉香姐和翠兰姐回家去好了。我想，翠兰姐应该很乐意让你送她的。是吧翠兰姐？”范小胖立刻飞快地朝翠兰眨着眼睛。翠兰心中大喜，知道范小胖这是在刻意替自己和范守信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心下感激，忙不迭地点头：“是啊守信，人家有些累了呢。” “四弟，我也有些倦了呢，虽然还没看见杏儿是怎么训狗的，不过……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反而会更好呢。这样咱们下次来的时候就还能看到新鲜的东西呢。”玉香笑道。叶红杏的这养狗场占地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是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看遍游遍了，到现在为止他们才不过看了养狗场的一个小角而已。 “那咱们就走吧。”范守信有些无奈地说。他是男孩子，体力天生就要比玉香和翠兰要好上许多。可是既然跟他一起来的同伴都累了要回家，他也不能单独一个人留下来不是？更何况他是客人，人家主人家却是个小女孩。虽然彼此都是孩子，心里纯洁没有邪念，可毕竟男女有别，他留下来并不太合适。 “那我送送你们。”范小胖一听四哥真的要走，立刻打蛇随棍上，跟着就要立刻送他们出来。 叶红杏却淡然一笑：“不急，刚吃完饭，还是歇一会的好。小冬，给送几碗茶过来。”却是招呼附近的一名伙计端茶倒水。 “来了！”那伙计似乎很乐意听从叶红杏的差使，飞快地端来了几大碗茶水，笑容满面地说了句：“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今儿呀，我可不能再让别人跟我抢这伺候您的活儿了。” 叶红杏淡淡一笑：“你忙你的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好嘞！”那伙计痛快地答应一声，飞快地闪到一边忙他的去了。 虽然略微有些诧异于这伙计的随意，可也知道在叶红杏这里，她的那些员工们都不能等同于自己府上的奴才和下人们，所以范守信他们也就都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碗里的茶水喝下肚，又休息了一阵，这才一一和叶红杏告辞。 范小胖却是留了下来，笑嘻嘻的问叶红杏：“杏儿，他们怎么来了？” 叶红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昨天我都被人给绑架了，你难道不知道？对了，惠娘去哪里了？怎么一直都没看见？”这么一说，叶红杏这才骤然发觉，自己都在养狗场这么大半天的时间了，可是惠娘和王二妮、王三宝几人却是一直都没有露面，除了……上午给狗狗接生的时候见到了惠娘。 “绑架了？怎么回事？”范小胖一惊，他昨天还以为叶红杏和王二妮以及惠娘几人都去赶庙会玩去了呢，结果叶红杏现在却说她是被人给绑架了？可怜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叶红杏大致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范小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可是非常稀罕叶红杏的，可她居然会被人绑架，而且是在这府城里面，范小胖觉得自己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是他没有把杏儿给保护好。 “该不会……他们也遇到坏人了吧？”范小胖喃喃地说着。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坏人！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事忙去了。”叶红杏却是一点都不着急。 提起坏人，虽说玉香的爹一大早带着手下直接朝那帮乞丐们的老窝杀过去了，可算算时间，现在也应该回来了啊！ “小姐！小姐！”正在这时，一名养狗场的员工飞快地跑了过来，一边大喊着小姐，一边朝叶红杏这边跑了过来。 “怎么了？”叶红杏见那员工并不是惊慌失措的模样，她自己心里倒先心安了下来。 “总兵大人来了，带了许多兵。”那员工站定在叶红杏面前，剧烈地喘着气，他刚才可是从大门口一路飞奔过来的，这段不短的路途可是让他差点给跑死了。 “惠娘呢？她有没有过去？”叶红杏想到了惠娘，惠娘在待人接客上面很有一手，这点叶红杏自叹弗如。 “惠娘已经过去了，还有二妮小姐，三宝少爷也一起过去了。惠娘让我赶紧来找小姐您。”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垂着手，犹豫地看着杏儿，等着她的决断。 “小胖，咱们过去看看吧，你叔叔一定是抓到了贼人，这是让我来指认来了。”叶红杏说完，又问那名员工：“总兵大人的手下是不是还押着些叫花子？” “是啊，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那员工由衷地佩服道。 范小胖和叶红杏相视一笑：“那就是了，杏儿，咱们过去吧，说起来，咱们还得好好谢谢我叔叔，这么快就把贼人全都抓住了。” “走吧。”叶红杏主动牵起了范小胖的手，两个小孩子一蹦一跳的朝着养狗场的会客厅走去。 远远的，两人就看见了在养狗场外边排的整整齐齐的城防官兵，叶红杏和范小胖来到会客厅的时候，范总兵和惠娘的面前已经摆上了茶水糕点，两人正有说有笑的。 看见叶红杏和范小胖携手一同进来，范总兵立刻就“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盯着范小胖调侃道：“臭小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叔叔，我跟杏儿可是最好的朋友呢！我当然能在这里。倒是叔叔你，一个堂堂的总兵，居然带着这么多的手下，把杏儿的养狗场围的水泄不通的，你就不怕吓坏了这附近的老百姓吗？” “吓坏？我们又不是要打要杀的，再说了，我们这是逮住了贼人，要杏儿姑娘亲自指认的。这可是大好事呢！我为什么就不能大张旗鼓的，让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城防官兵都是好样的呢？”范总兵反驳道。虽然是在和范小胖“抬杠”，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范大人真心为我们百姓着想，真真让人佩服！”惠娘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拍了记马屁，惹的范总兵一阵大笑，看向惠娘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惠娘，偏你就有这么一张巧嘴，让人爱煞了啊！”范总兵大笑，然而他说出来的这句“爱煞”却立刻让现场的气氛给冷了场。 范小胖和叶红杏虽然都是小孩子，可两人“两小无猜”了一段时间，都隐约的感知到了男女之事。惠娘作为局中人，虽然一直都有些摸不着范总兵的脾气，可刚才这句“爱煞”她却是能听得懂的，顿时羞了个大红脸，低着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哈哈，杏儿，你那些军犬如今在我军中可是大展威风呐！我那些副手们每天都会去看看那些狗，个个都爱的不得了呢！”范总兵见现场气氛不大对劲，他也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的寻找着新的话题。 “咳！叔叔，我爹最近有没有找你喝酒？”范小胖故意找着话题。 “呃，好像很久没有跟我哥哥喝过酒了呢！小胖，你这个提议提的好！哈哈！”范总兵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于是叫叶红杏指认了一下劫持她的贼人乞丐，然后就带着大队的军士们离开了。 “杏儿，我这个叔叔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你可千万别在意。”范小胖等自己的亲叔叔走了，这才非常不好意思的跟叶红杏解释着。 “我知道，没事的。对了小胖，你今天怎么没上课？”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了范小胖和自己的时候，叶红杏便很随意的问范小胖一些私人问题。 “不想上课，先生教的那些东西我都会了。出的几张卷子我也都考了个头等优。先生说我今年一定会中秀才的，所以就对我的要求放松了些。”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叶红杏想听听他自己的想法。 范小胖犹豫了一下，脸上微微一红：“我自己也觉得学的差不多了。不过考秀才足够，要想中举却还差些。不过我家先生水平有限。” “那你为什么不去求学呢？到京城，去找一些名师大家学习。”叶红杏问。 范小胖的脸更红了，他局促不安地瞅了叶红杏一眼：“我……我不想离家太远。” “你该不会是怕离我太远吧？”叶红杏大笑，然后范小胖的脸整个的红了起来。 她说的没错，范小胖确确实实是害怕离她太远。这种害怕是存在于骨子里的，让他刻骨铭心。他一直都在害怕，害怕叶红杏会真的离他而去。 “杏儿，你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呆在府城里，对吧？”范小胖想打听一下叶红杏的行踪。 “是啊，这边还有许多铺子还没招够人手，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主持。”叶红杏苦笑了一下，她虽然只有六岁，可在府城里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可全都要她拿主意呢！惠娘人虽然聪明，能力又强，可在许多开到府城里来的分铺方面的生意打理上面，惠娘还只能算是个生手，需要叶红杏手把手的教给惠娘。 “那么，杏儿，你能不能教给我？我可以帮你的。”范小胖突然脱口而出。 这句话一出口，他和叶红杏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叶红杏是惊讶于范小胖会有这样的提议。他是谁啊！他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每天锦衣玉食的，能够跑来跟她说说话，聊聊天就已经是极限了，可是现在他居然说要帮着她打理生意？今儿太阳没有打西边出来吧？ 范小胖见叶红杏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自己也非常害羞。害羞于自己在心底盘桓了许久的话居然冲口而出了，害羞于叶红杏震惊的反应。 “她一定会拒绝的！完了完了！我和她之间的这屋窗户纸一捅破，以后再和她相处起来估计双方都会很尴尬的吧？”范小胖想着，心里更加不安起来。而一想到今后有可能会被叶红杏因为他的追求而故意做出种种拒绝，范小胖的心里更是如同死了一般。 “好啊！”叶红杏见范小胖一直都在呆呆地出神，她自己心里却是连转了好几个念头，最终却是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范小胖的要求。 “真的？”范小胖原本还有些死灰的眼睛立刻就又涣发出了新的神彩，亮亮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当然！咱俩可是好朋友呢！”叶红杏刻意把“朋友”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是的，无论如何，她现在和范小胖还是朋友。两个人虽然心里都有那么一丝把对方当成此生伴侣的意思，可现在两人年纪都还太小，谈婚论嫁这种事还急不来。再说了，万一再过上几年，双方都遇上了更合适更称心如意的对象呢？那今天这两人捅破了的这屋窗户纸又算什么？儿戏吗？ “不过，你有那么多时间吗？”叶红杏说着，语气忽然一转，从一开始的柔情款款变成了咬牙切齿的恨恨口气：“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可是去考试！你居然还有胆子分心开铺子？你可要想好了，要是到时候考秀才没考中，铺子也给我弄的乱七八糟的，那你还要不要活了？” 范小胖被叶红杏一开始这种咬牙切齿的仇恨口气给吓了一大跳，待得听见叶红杏实质上是在担心他科考不过，这个小胖子立刻就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还笑？看我不呵你痒！”叶红杏见范小胖笑的邪恶，立刻就飞身扑上，伸出两手去小胖胁下呵他的肥肉的痒。 “呀！杏儿，我服啦！投降！投降！”范小胖最怕的就是被人呵痒，而这则是叶红杏好不容易才从他身上实验出来的最有效的制服他的手段。 接下来的几天里，范小胖在叶红杏的强烈要求下，再也没有出过门，而是实实在在的呆在家里温起书来。那认真而虔诚的模样，让府里的教书先生暗自点头不已，内心深自欢喜自己收得了一位知道努力用功的好弟子。 叶红杏却依旧和惠娘每天都忙的昏天昏地的。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叶红杏的铺子也一间间的开了起来，有专门卖菜的，有专门卖水果的，还有专门卖玩具的。另外，叶红杏在狗市旁边挑选了一个人口比较稠密的地段，买下了一个大院子。三天之后，红杏超市的牌子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被挂了起来。 超市这种新鲜事物的出现立刻就在府城里引起了一股不小的地震。那些达官贵人们何曾见过可以自选购物的地方？更何况这超市里面的东西还非常的齐备，并且保证正品，保证真货！ 有了叶红杏这户商家的承诺，这些达官贵人们家里再又到了需要在采购东西的时候，便都不约而同的来了叶红杏的红杏超市里采办了。 除了卖东西卖货的，叶红杏还开起了好几家饭馆和酒楼。狗肉自然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道名菜，另外，叶红杏还把自己前世记忆里的那些小吃都以实验的方式重现了出来。味道虽然比起自己记忆中的那些美味差了些许，不过在这个时代缺少许多种物质的前提下，叶红杏还是感觉到了十二万分的满意。 于是，府城里的大街小巷里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便又多了十数种小吃，每一样都让人极为期盼，而在尝试过这些小吃的美味之后，府城里的食客们全都兴奋了。 “太好吃了！” “就是！这个红杏丫头也不知道是天上的哪个仙女下凡，居然能做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我觉得我不应该崇拜贫苦出身的中书郎大人了，我的新励志对象从今天开始就是杏儿啦！” “杏儿是我的！” “我的我的！” …… 这天清晨，叶红杏在府城里计划开办的最后一家分铺开了张。在一片道贺声中，叶红杏略有些疲倦地站在惠娘身边，陪着笑和客人们寒暄。 “累了？”惠娘在迎来了一名新客人之后，低声问了叶红杏一句。 “有点。”叶红杏点点头。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忙，每天忙的连午觉都一次没睡过，现在想想，杏儿觉得自己心里倍感委屈。“累了就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好了。正好你那好朋友小胖也快要到放榜的日子了，到时候你俩一起回乡下，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年半载的。”惠娘替叶红杏出主意。叶红杏扭头看她，然后惠娘就笑，叶红杏知道她在笑什么，她只是低着头，害羞着。 第二百六十章无限委屈，哭个不停 叶红杏并不是不想休息，只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在府城里的事业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至少，也得在府城里站稳脚跟才行啊！叶红杏想着，囤地的念头便再一次的进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挥之不去。 是的，只有有了大片的土地，她才算是拥有了自己的地盘，才算是有了根基。而她目前所经营的所有的一切商铺作坊，都是需要土地的，只不过这些店铺目前还处于租赁房屋的资本积累阶段，她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买地啊！ 真烦恼，要是手头上银子足够多就好了。叶红杏忧心忡忡地想着。想要扩张生意，手头上却没有银子，那应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样干等着银子慢慢的赚到够数吧？叶红杏想到了借，也想到了贷，更想到了分期付款。 借和贷这条路子，她想过，可是府城她认得的人不多，更不想去走什么地下黑市的路子，那些高利贷只能让她的生意彻底完蛋，她可不想走那种冒险的路子。 那么，就只剩下了分期付款这一种了。可是她现在在府城里还没有彻底的站稳脚跟，又有谁肯相信她的“分期付款”这种新颖形式的借贷方式？ “杏儿，在想什么？”在送走了又一拨客人之后，惠娘来到了叶红杏身边，见这个小家伙正托着腮想的出神，便笑着轻声问了一句。 叶红杏回头看了惠娘一眼，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 “怎么？为银子发愁呢？”惠娘笑道。 叶红杏白她一眼：“太聪明的女人，是不会受欢迎的。” “可是，我已经很受欢迎了，只好自己作一回了。”惠娘大笑，跟叶红杏呆的时间长了，她也慢慢学会了叶红杏的许多很有意思的话，比如“作”，比如“囧”。 “不作就不会死。”叶红杏撇了撇嘴，跟着跟惠娘正经地谈起了事：“咱们养狗场这边还有多少银子可以用？” “流动着的还有一千两左右，不过有一笔八百两银子的定银已经可以算是咱们的了。”惠娘最近一段日子虽然没在养狗场这边坐镇，可对于那边的帐目却还是了如指掌的。 “这边的地价差不多是十两银子一亩，咱们顶多也只能买回一百八十亩地，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叶红杏长叹一声，这就是她烦恼的另一件事了。 这个世界上的买卖从来都是这样，要么价钱不合适，要么就是没有合适的货。叶红杏想在养狗场附近买下一大块地，因为她的作坊、店铺们基本上都开在了这附近。只不过狗市附近的人家当中住着许多商户，耳濡目染之下，这附近的百姓们都学的极为奸滑，不见兔子不撒鹰，若非许以重利，不然是拿不下附近这片地的。 “杏儿，咱们最近不是跟范总兵，还有那知府家的小公子走的比较近吗？你看能不能从他们的身份上想想办法呢？”惠娘小心翼翼地提了一个建议。 “你是说……走官方这条道儿？”叶红杏抬起头来，很是诧异地看了惠娘一眼。 惠娘笑笑：“小姐，这个世界上若是只知道遵循着正大光明的手段，那是万万不可能迅速积累起大笔财富的。必要的时候，咱们也是需要动用一些比较黑暗的手段的。” “你是说……跟官府交涉？”叶红杏犹豫了，她当初选择跟范小胖交好，并且千方百计的想要让范小胖跟自己做好朋友，为的也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可以利用上范小胖的这个官二代的身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做自己这个小商人的“保护伞”或是跳板。可是现在，时机到来了，她却觉得很不好意思拿这些事去麻烦范小胖了。 “你喜欢上他了？”惠娘在这件事上面却显的直接多了，一点都没顾忌到叶红杏的感受。在商言商嘛，在商人面前，利益最大，感情什么的，那在商人眼里就是个笑话。 “算是吧，我不想让他也牵扯进来。”叶红杏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哪怕，她真的这样做了，可以获得空前巨大的利益，她也依旧不愿意。因为，她发现自己是那么的珍惜她和范小胖之间的这段感情。 “傻瓜！你现在还小，许多事情是看不明白的。再过几年，或者就是今年，等他考中了秀才，走上了仕途之路，他跟你就再也不是一路人了。你们俩注定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我的傻小姐，你还不趁着现在还能抓牢他，赶紧利用他，还等什么时候啊！”惠娘苦口婆心地劝着。 对于叶红杏的计划，惠娘其实早就心里有数了。现在趁着叶红杏的这些铺子在府城里开的火爆，若是趁机买下大片地盘，那就相当于在府城里站稳了脚跟。而只要能在府城这种人口稠密的大地方站稳脚跟，那随之而来的可就是滚滚的财源了。 “不行，我心里不乐意，我会很难过的。”叶红杏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儿。她和范小胖之间的感情是纯洁的，是永恒的，是美的，她不想把心中的这份纯洁的感情无情地抹杀，她不想，也不愿意。 “可是，如果他答应了你，并且替你办到的话，咱们的生意可就活了，最起码，在这附近的铺子就算是站稳了脚跟。杏儿你想想，咱们有了自己的地，那今后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杏儿，你的聪明，再加上我的手腕，咱俩合手，很快就能在府城里打出一片天来的。” “不，我不愿意，我不能！”惠娘说的越急，叶红杏的眼泪流出来的也就越凶。 叶红杏感觉自己被逼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前面，只要跨出一步，或许就是遍地锦绣的天堂花园，可她要跨出这一步，就得将匕首狠狠地刺入拉着自己的手，牵绊着自己的那个男孩子的心尖。 她做不到，也不愿意为了金钱去做这样的事情！ 惠娘还待再劝，耳中却听得有一个极耳熟的声音传来：“杏儿，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却是说曹操曹操到，范小胖飞快地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小胖！”叶红杏扭头见是小胖，顿时飞快地站起身来，朝着范小胖就跑了过去。 她边跑，脸上的泪却还依旧滴个不停。她现在心里委屈，而这种委屈全都因为范小胖而起，想要治愈的话也需要范小胖这个人。 “杏儿，你怎么哭了？谁惹你生气了？”范小胖一见杏儿居然哭了，顿时大惊失色。 叶红杏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哭泣个不停，范小胖问她，她就一个劲的摇头。 范小胖抬头看向惠娘，却见惠娘脸上只是一抹苦笑。于是范小胖便只好自己探索了：“杏儿，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很委屈？是谁惹下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不让他们好过的！” “没有，没有谁惹我。我只是觉得好累，小胖，你……能不能帮我管铺子？我真的好累好累的。”叶红杏说着说着，声音渐微，她竟是真的睡着了。 范小胖心下黯然。叶红杏很能拼，这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叶红杏小小年纪就管着许多的铺子，是个非常能干又非常聪明的漂亮女孩子。可是……范小胖下意识地朝惠娘那边看了一眼，惠娘怔怔的站在那里，瞅着自己和杏儿，惠娘的模样虽然漂亮，可范小胖却看得出来，惠娘整个人其实也挺憔悴的，她跟杏儿一样，都是累的。 这段时间以来，杏儿和惠娘简直就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在忙，范小胖虽然并没有亲见，可在偶尔出来找叶红杏聊天的时候，杏儿的疲态，杏儿的没精打采，他还是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出来的。 只不过，杏儿在他面前一直都在强撑着，并没有说过一句她累，她想要休息的话。在范小胖看来，杏儿是那么的坚强，甚至比一个男孩子还要表现的更为坚强！ 可是现在，这个坚强的人儿，却重新又回归了她的本质，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仅仅六岁而已，就算是她再聪明，她再厉害，她也会累，也会愿意找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细细地体味安宁之美，尽情地玩耍休息，喜乐安宁，一如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该做的事情。 “杏儿，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带你回去。”范小胖柔声在叶红杏的耳旁说。说完这些，他也不等杏儿有所反应，拦腰就将杏儿给抱了起来。这虽是他第一次抱女孩子，可范小胖却是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的轻柔，尽量让杏儿感觉舒服。 “嗯。”叶红杏窝在范小胖肉嘟嘟的小胸脯上，闻着他身上好闻的体香，抬头看着小胖那张并不太棱角分明，却又非常耐看的脸，心里洋溢着一种名叫幸福的感觉。 惠娘看着这一切，出奇的什么话都没说。事实上，她还能说些什么呢？杏儿和小胖早就两小无猜了，现在两人又表现的如此和谐，她若是再不识趣的在这个时候当着范小胖的面说出杏儿的烦恼来，那她也就太蠢了。 养狗场，叶红杏的房间。范小胖轻轻的将叶红杏放了下来。 “杏儿，你怎么了？怎么哭的那么厉害？”范小胖看着叶红杏哭的红肿的眼睛，心疼不已。 “我累了，小胖，你能陪我说会话，看着我睡着吗？”叶红杏不想说，她不想让小胖替自己担心，不想让他跟着自己冒风险。 “行，杏儿，我先替你弄盆水洗脸，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范小胖说着，转身打水去了。 叶红杏静静的躺在炕上，看着屋顶上面的椽子，静静的想着心事。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发过的誓言，她想要让家人过的好，想让家人不缺吃穿，不缺银子花。而现在，她做到了。 她现在手上的银子足够她的家人几辈子吃穿不愁的，可是，她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虽然生活无忧无虑，可似乎随着她手中的资产越做越大，她的烦恼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产业，感情，还有家人之间的矛盾。叶红杏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力处理这些事情了。可偏偏，她又无法与这些事情彻底撇清关系。 产业的发展需要范小胖的官家身份，叶红杏在心里早就下了定论。可若是让范小胖帮她，她又能许给他些什么呢？自己吗？叶红杏苦笑，她今年才六岁呢！ “杏儿，起来洗把脸吧。别再担心了，你那些铺子有惠娘帮你打量，不会有什么差错的。”范小胖一边出言宽慰着杏儿，一边亲自将毛巾上的水拧干，然后细心地替叶红杏擦起了脸。 当范小胖手里的毛巾从叶红杏的脸上移开的时候，叶红杏泪流满面的模样吓了范小胖一大跳：“小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杏儿，别哭别哭！”范小胖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替叶红杏擦着眼泪。 “杏儿，你别哭，咱们可是好朋友呢！我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去？杏儿你放心，只要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对了杏儿，我看你那些铺子还缺帐房先生，不如我考完了秀才就去你那些店铺里当帐房先生如何？” 叶红杏哭笑不得，但总算，她不再哭了。 “杏儿笑了，呵呵。”范小胖见叶红杏没有继续哭下去，顿时也开心起来。 “小胖，我没事了。”叶红杏也笑了起来，两手拼命地擦着眼泪，她不想让范小胖替自己难过。 “杏儿，你到底有什么为难的事？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会替你想办法的。”范小胖见叶红杏笑了，便大着胆子询问起她哭的原因。 叶红杏笑着摇了摇头，轻轻道：“小胖，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要问了。” “与我无关？恐怕不大可能吧？杏儿，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动用官府的这层关系？”范小胖人并不笨，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点上。 “小胖，你怎么会这么想？”叶红杏讶然。 “这有什么难的？你这些铺子啊作坊啊之类的，现如今都在府城里安了家。既然是府城里的铺子了，那就免不了要跟官府打交道。我爹又是知府，你这么能干的人都这么为难，自然是跟官府有关的事了。”范小胖这么一说，倒也推理的丝丝入扣的。 叶红杏看着范小胖，依旧是什么话都没说。 “杏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非常为难的事想求我爹？可你却又觉得这么做的话会为难，会拖累我，会败坏我爹的名声，所以你才会这么为难的？”范小胖又说，而这一次，他的推断却是距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叶红杏看着笑眯眯的范小胖，她还能再说什么呢？人家都已经猜的**不离十了，她再瞒下去反倒显的她小气了。 “小胖，我……我这些作坊铺子什么的，现在虽说算是开起来了，可现在我都是租的别人家的铺子，人家若是想赶我们走，随时都可以。”叶红杏幽幽地道。只要自己手里没有铺子，那就不能算是在府城里立稳了脚跟。这种不安全感，是致命的，同时也是最令人烦恼的不安的。 “你是想买下地盘来？杏儿，你不早说？”范小胖立刻唉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全身放松地说。 “你有办法？”叶红杏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事情有这么容易解决，这范小胖的能量就算再大，那些铺子什么的他还能直接送给她不成？ “杏儿，你是不是缺银子花了？没关系，你跟我报个数，我跟我爹借去！他可是知府呢！三年清知府，还有十万的雪花银子呢！我爹手里肯定有银子，我找他去！”范小胖想当然地说。 叶红杏哭笑不得：“什么三年清知府……你家有生意在做这我知道，可你说你能拿出大把的银子来，这我却是不信了。你年纪还小，家里的生意就算是肯放出来让你们这一辈的人管，那也只可能是你大哥二哥他们几个，你倒还轮不上。” 范小胖颓然垂下了头，然后又抬起来满怀希望地说：“我跟我大哥和二哥说去，他们一定会支持我的。” “白送给别人银子，他们可不会干这样的事。小胖，要是只是短缺银子的事，那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烦恼。银子我可以想办法，可是这附近没有人愿意卖地给我们，我就算是有银子，也没法买啊。”叶红杏最后一咬牙，把实情说了出来。 “没有人愿意卖？”范小胖愣了一下：“多少银子一亩？”“现在这附近是十两银子一亩，是比较好的那种地，另外，城西边有一片山坡，那边的地还便宜些，我想着把那片山都包下来。”叶红杏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那片山并不是荒山，她完全可以雇了人把那片山给开出来，种上一些经济作物或是药材之类的，到了收获的时候，那还不把她给赚死？“没人卖是吧？杏儿你说要是官府要征地，他们会不会卖呢？”范小胖咬了咬牙，重重地哼了一声道。 第二百六十一章做替罪羊，被关牢房 “不要！”叶红杏却是咬着牙重重地哼了一声。 “杏儿，为什么不要呢？”范小胖不明白。他这样做完完全全是为了她好啊！可是她又为什么不让他做呢？ “小胖，你爹虽是知府，可那并不代表你也是知府。你爹身居高位，最易招人猜忌。你年纪还小，不知道朝中险恶。若是因为这地的事而给你爹招来了什么不好的影响，我这心里怎么能安生得了啊！”叶红杏说着说着，眼睛里便又泛出了泪花。 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她在心里左右盘算过的，范小胖是万万不能倚仗着他爹的权势去这么做的，毕竟，大鼎国的朝廷还是很清明的，范小胖的爹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也着实不容易。 “杏儿，没事的，你不必担心这么多，我会做的很干净的。银子什么的，我家里会出的。”范小胖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不行，我还是不想让你牵扯进来。”叶红杏的心原本已经安了下来，可不知怎么的，她还是觉得非常的心慌。毕竟，这次要做的事情是“违法”的。 最终，范小胖当着叶红杏的面答应不再插手此事，叶红杏这才破涕为笑，拉着范小胖的手说东说西的，不大会工夫就高高兴兴的了。 范小胖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叶红杏恋恋不舍的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夜色完全吞没了范小胖的马车，叶红杏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养狗场。 虽然今天发了许多牢骚，可日子还是要一样的过。叶红杏最近几天一直都在忙在满大街的寻找管理人才，凭着她的辨人识才的异能，她着实挖着了不少的优良人才，统统都被她重金签下，并且送到各大分铺里面锻炼去了。 今天，她想要寻找一名对于土地有特殊管理才能的人，好做为将来自己花银子重金买下府城周边土地之后的储备人才。 她在街上转了老半天，却依旧没有合适的人选。府城虽大，人口也众多，可绝大多数的人却只是混混沌沌的，并没有某一项特别突出的才能。 正在大街上走着，叶红杏突然看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地说着些什么。 叶红杏好奇地过去一看，却原来是菜市场边张贴告示的地方，那里新出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 “靠，这个小胖！”看完告示，叶红杏立刻就捏着拳头，怒了。 这告示一定是出于范小胖的手笔！因为只有叶红杏跟他提过想要在狗市附近买地的事，而这告示上面却分明打着官府的名义，要在狗市附近征地。看看这巧立起来的名目！居然叫什么“建立直隶省最大的犬基地！” 官府公开支持这样的项目？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叶红杏接着往下看，越看越是生气。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硬逼着老百姓搬家嘛！不过这银子给的倒也爽快，一亩地十两银子，公开市价买地嘛！ 不过，银子虽然给的不少，可这“强买强卖”的名头却是坐实了。小胖啊小胖，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跟你爹好好商量商量，弄个好点的名堂出来吗？ 叶红杏看的又是伤心又地欢喜，还带着几分难过。范小胖为了她的事，可以替她做到这种程度，这个朋友她算是交对了。可是，这样的事情若是能够顺利压下来倒还好，就怕有那好事之人会把这件事给捅出去，到时候弄的满城风雨，甚至传到京城那位主儿的耳朵里去，那么范大人的官位恐怕就难保了。 叶红杏年纪虽小，可考虑问题还是非常全面的，她一眼就看出了这告示中所藏的问题，顿时把她惊的心慌意乱起来。 “三宝，快，带我去知府大人家里，我要见小胖！”叶红杏转头对跟着她的王三宝说。 由于白天不需要演皮影戏，所以机灵异常的王三宝白天的时候就跟着叶红杏，权充当她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带着叶红杏去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 “杏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王三宝扶着叶红杏上了车，然后吩咐一旁的车夫驾着马车朝知府府行去。 “小胖这家伙，不听我的劝说，硬要做下这事……”叶红杏扼腕叹息，范小胖一片心思的都是为了她好，这她都知道，可他蠢就蠢在不跟她商量，也没有跟范大人商量就一意孤行，结果捅出这么一个娄子来。 在叶红杏的连声催促下，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知府府。范小胖很快就跑了出来，看见叶红杏，范小胖立刻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杏儿，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我了？你可有好阵子没来找我了呢！” 范小胖这边笑的欢快异常，可叶红杏却板着一张脸，阴云密布。 范小胖看看叶红杏，又瞅瞅一旁的王三宝，他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杏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胖，咱们进去说。”叶红杏一把拖住范小胖，拉着他就往院子里走。 “杏儿，你们谈，我去把马车放好。”王三宝倒也识趣，拉着车夫到一旁说话去了。 进了院子，左右看看没人，范小胖便停住了脚步：“杏儿，怎么回事？你好像很不高兴啊。” 叶红杏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对自己非常非常好的小男孩，她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的眼睛便啪啪的滚落了下来。 范小胖最见不得的就是杏儿哭了，慌的他手忙脚乱的用袖子来替杏儿擦眼睛，结果他这不擦还好，杏儿的眼泪越擦越多，越擦越是哭的厉害。 “杏儿，你别哭了，到底怎么了，你快跟我说！哎呀，你都急死我了。”范小胖已经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叶红杏勉强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幽幽道：“那张告示是你自己写的？” 范小胖一怔：“你都知道了？” “你怎么弄到你爹的官印的？还有，那告示是你让谁贴上去的？你糊涂啊！”叶红杏说着说着，心头一急，立刻又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杏儿，你别哭，你听我说。”范小胖见叶红杏刚刚不哭了，结果这才说了两三句话，立刻就又眼泪吧叉的了，慌忙哄道。 “你说吧，我倒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圆你这个谎。”叶红杏恨恨地收住了泪。 范小胖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杏儿，你那天跟我说过想要买地的事之后，我回来就琢磨了半宿。你也知道我爹是咱们这府城的头把手，另外，我家许多亲戚也在这府城里当着不小的官。所以说，这个府城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我家的地盘。”范小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神色间全都是傲然的神情。 是的，他有着足够的理由去骄傲，因为他父亲是本省的知府，他叔叔更是府城的城防总兵，政军一体，再加上叶红杏这个府城商业界的新星，在这府城这样的地方，怎么着也该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了。 “杏儿，你不是想要狗市那边的地盘吗？我就想了这么个法子，也没跟我爹说，直接就到他书房里拿了他的印章给盖上了。杏儿，你说我爹应该不会发火吧？”范小胖后几句话却是压低了声音，看得出来，他其实也很害怕知府大人的。 “唉！现在做都做了，要不，和陪你去见你爹，把这件事跟他一五一十的说了好了。要打要罚，全看你爹的吧。就算是赔银子，咱们也认了！”叶红杏不想让范小胖一个人承担风险，便主动要求跟他一起去。她想的很简单，到时候就直接承认是自己想要吞并整个狗市，而范小胖只是受了她的唆使。到时候任打任罚，都由她一个人来一力承担好了。 “我爹他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范小胖其实也是有些后怕的，不过现在知府大人有事出去了，他想要认错也没办法去认。 “找你叔叔好了，他是城防总兵，总该有些权力的。”叶红杏又想到了玉香的爹。 “行，那咱们一起过去好了。你和我叔也认识，我叔又最疼我，咱们直接跟他认错，哭着喊着的求他，他心一软，一定会帮咱们的。”范小胖想的很简单，而事实上，这件事也确实很简单。 两个小孩子一起到了范总兵家里，正好赶上总兵大人回府。看见范小胖主动来找他这个叔叔，范总兵还挺高兴的，可随着范小胖以认错的口气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做过的事讲出来之后，范总兵不笑了。 不止不笑，他的眉头还紧紧的皱了起来。半晌，范总兵叹了口气：“小胖，你这件事做的……太错了！简直大错特错！你这是在坑你爹和你叔啊！” “叔，我知道我错了，我这不赶紧就来找您了吗？您老人家赶紧给想想办法吧！侄儿知道错了！”范小胖见叔叔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跪了下来，一个劲的磕头。 “也罢，事已至此，只有等大哥回来再做打算了。”范总兵仰天长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大哥不易，能够做到知府这个位置的，举天之下，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居高位，做任何事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有无数的奏章会呈到皇帝的案前。到时候下场也必定会凄惨无比。 叹完了气，范总兵也犯起了愁，他看看范小胖，小胖是自己的侄儿，就算是做错事的人是他，他也不愿意处置自家侄儿的。范总兵的目光又移到了叶红杏身上。 “杏儿是吧？”范总兵从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叶红杏身上一紧，她觉得有些不妙起来了。 “民女叶红杏参见总兵大人。”叶红杏跟小胖熟归熟，可在面对总兵大人的时候，她还是自知身份的。她是民，而人家是官，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对等的阶层。 “起来吧。我侄儿小胖这次做错事，依本官推断，应该是受了你的蛊惑。此事你可承认？”范总兵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叶红杏，一字一顿时问道。 叶红杏心头猛地一跳，心道要糟。她想到了范总兵会帮着范小胖摆事这件事，也想到了小胖最终可能会凭着自己官二代的身份而逍遥法外，可她却没想到自己会被牵扯进来，当小胖的替罪羊。 好在，范小胖也是个聪明孩子，只一句话就听出了叔叔话里的意思。当下，范小胖连忙跪行几步，一把就抱住了范总兵的大腿：“二叔，你可千万不能让杏儿替我顶罪啊！杏儿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范总兵哼了一声，拂袖不悦道：“守孝，这件事你尽可放心，叔叔保证你会安然无恙。不过叔叔也相信你必然是受了这叶红杏的蛊惑，不然你一个整天只知道呆在家里看书的好孩子，是不会做出偷官印、杜撰假告示这样的大事的。” “可是叔叔，这些事真的都是我自己做的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真的与杏儿无关啊！杏儿她只是我找来给我想办法脱罪的人啊！这件事她真的一无所知啊！”范小胖急了眼。 若是杏儿真的要替他顶罪的话，到时候她肯定会被抓进大牢里。大牢是个什么地方？那里面阴暗潮湿的，杏儿她还只是个那么小的小孩子，她怎么可能受得了那样的罪啊！ “你不用再多说了。来人！”范总兵忽然高声喊道。 “在！”院子里瞬间有两个声音回应道。 “把这叶红杏给我绑了，先关进大牢，等我大哥回来了再依法查办！”范总兵指着叶红杏，摆着官腔说道。 “是！”两名兵丁上前，一左一右的架着叶红杏的胳膊，把她带了下去。 “叔叔！你不能这么做！杏儿她是我的好朋友啊！她还救过我的命！”范小胖抱着范总兵的大腿，一个劲的磕头，他的额头都磕红了，磕破了，可是范总兵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负着手，昂着头站在那里，静静地、冷冷地瞅着外边叶红杏身影消失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红杏直接被投进了大牢里。跟所有的影剧剧或是小说里所描写的差不多，大牢里又脏又乱，还总有一股幽幽的臭味直往她鼻子里钻。远处的黑暗里时不时的便会传来吱吱的响声，想必就是这牢里的常客——老鼠了。 “小姑娘，走快些！前面左拐就是你的地方了。赶紧进去，老子还要去赌俩钱儿呢！”狱卒浑然不顾叶红杏还只是个小姑娘，连推带搡的把她往前驱赶着。 叶红杏踉踉跄跄的进了属于她的牢房。这里面简直没有什么光线，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叶红杏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脚底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弯下腰来，伸手摸索了一阵，却只摸到一块硬硬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那是我拉的屎，你别摸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空幽的大牢里显的极为恐怖。 叶红杏出奇不意的吓了一大跳，身子飞速跳起，结果后背撞到了牢门，撞的她好一阵头晕眼花。 “呵呵，看你吓的！第一次进牢房吧？”那个小男孩呵呵大笑，显然是被叶红杏刚才笨拙的举动给逗着了。 “你是谁？还有别人吗？”叶红杏因为看不清楚这里的任何东西，所以不敢贸然前行，只好出声询问。 “我叫小呆，这里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位大叔，呃，这里还有半个死人。”小呆笑道。 “死人？”叶红杏听到这里有死人，顿时又吓了一大跳。她虽然在上一辈子的时候就经历过了死亡，可她到底还是没有亲眼看见过死人，所以一听说就在这个房间，就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就躺着一个死人，她难免会害怕的浑身发抖。 “哈，魏伯，你快咳嗽一声，要不然这个小姑娘就要被你给吓晕过去了。”小呆似乎看清楚了叶红杏发抖的样子，咭的一声又笑出了声。 “小呆，别闹了，快睡觉。”另一个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估计就是小呆口中所说的那名大叔了。 一个小呆，还有一个大叔，另外一个还能咳嗽的魏伯，这里应该都是活人，那么……之前小呆说的半个死人应该指的就是魏伯了。 这么一想，叶红杏心里顿时又不那么害怕了。她尝试着朝前走了几步，脚底下依旧是时不时就会踩到一些或硬或软的东西，想必都是人的粪便之类的东西了。叶红杏也不嫌脏，直接就朝着刚才小呆说话出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咱们就是狱友了呢！”小呆笑笑，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攥住了叶红杏的手。他的手又瘦又长，还冷冰冰的，叶红杏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着着实实吓了一大跳，连忙挣脱开右手，怒道：“你做什么？”“跟你握手啊！”小呆诧异地说。 第二百六十二章辨人识才，小胖解救 叶红杏又惊又怒，只得大声叫道：“我是女孩子，怎么可能跟你随便握手？” 那小呆呆呆木木地说：“女孩子也是人啊，为什么就不能握手了？” 叶红杏跟他无话可说，只好默不作声。那小呆却不想就此放过她，一个劲的跟她扯东扯西的套近乎。 叶红杏烦他，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只是一个劲的在牢房里摸索着熟悉环境。 小呆说了一会，却是兴致越来越高，结果那一直没说话的大叔却开了口：“小呆，人家压根就没理你，别在那里自说自话了，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那小呆似乎很听大叔的话，嗯了一声，果然不再说些什么。倒是叶红杏摸索了一阵，在又摸了一手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果断放弃了。 “小姑娘，你犯了什么事，他们居然把你这么小的小孩子也给关了进来？”大叔很是好奇地问：“你家大人呢？” “能……不问吗？”叶红杏觉得很难以启齿，因为这原本是一件她觉得十分有把握的事，结果那范总兵却一点都不讲情面。原本她觉得最不可能的事，她却又真的被扔进了大牢里。 “你该不会是调戏了谁家小小子了吧？”那小呆果断又加了一句，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响，还有小呆呼痛的声音，想必是被那大叔给扇了脑袋一巴掌，叶红杏隐约还听见那大叔压低了的声音说：“臭小子，你以为谁都跟咱们一样啊！你再这样说，当心我揍死你！” “大叔，你不是说，男人就应该敢作敢当的吗？”小呆反驳，然后又是一声哎呀，敢情又被揍了。 这大叔就是涉嫌调戏良家妇女才被关进来的，自然是最讨厌别人拿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来说他了。 “那个小姑娘，你过来。我跟你说说规矩。”大叔揍完了小呆，又想拿叶红杏立规矩。 “少来。”叶红杏不愿意。 “小呆，扯她过来。”大叔毫不客气，一点都没有叶红杏是个丫头就有所怜惜：“臭丫头，我告诉你，就算你在外边是天王老子，在这牢里头你也得按照规矩来。快过来你还能少吃些苦头！” “不去！”叶红杏本能的感觉到自己若是过去的话，说不定那大叔就会做一些非常坏的坏事。刚才小呆那小子不是说过了吗？调戏谁家的……说不定那大叔和小呆一样，都是调戏了良家妇女才被抓进来的。要自己走过去……被他摧残吗？ “小呆，抓她过来，我就让她给你当媳妇。”大叔见支使不动叶红杏，便转而叫小呆过去。 “大叔，你腿脚不好，这些小活就让我来做好了。”小呆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大叔这是在拿他当枪使，屁颠颠的就跑过来拉叶红杏的手来了。大叔要给他说媳妇呢！虽然面前这个小姑娘脾气不怎么好，不过好歹是个女孩子不是？小呆觉得自己的要求真的很低，只要是女的，能嫁给他，就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叶红杏已经基本上可以看清楚牢房里的东西了，见那小呆不过是个只比自己略高的瘦小男童，模样看上去极猥琐，瘦长脸，微张着的嘴里两颗显眼的大板牙一直伸到了唇外。 小呆伸手过来，想要抓住叶红杏，奈何现在叶红杏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随随便便就给躲了过去。 “咦，还躲？”那小呆见没抓住，也是呆了一下，跟着又再一次朝着叶红杏抓了过来。 两个小孩子你抓我躲，顿时闹了个不可开交。那大叔看得焦急，不住口的出声指点小呆。叶红杏看得真切，那大叔貌似模样长的还不错，只是一直卧在床上，似乎是身上有伤。 叶红杏心中一动，悄悄的朝那大叔和小呆都使了个“辨才识人”的异能。然后，她便狂喜起来！ 没错，这两人在某方面都是有着极高的才能，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混混沌沌的过着日子，还被关进了大牢里面，另一个则是年纪尚幼，模样更是丑怪，自信心被削弱到了极点。 若是可以……把他们收归麾下，叶红杏觉得自己恐怕做梦都会笑醒的。 几个人正笑闹着，就听见牢房外边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叶红杏正和小呆在闹腾着，百忙中朝那边瞅了一眼，这一瞅不要紧，她立刻就惊喜的几乎要叫出声来了。 来的人当中有几个差役，穿着县衙门里衙役们的官差服装，此时却是没了做官差的威风，全都毕恭毕敬的朝着一个小男孩施礼，口中不住的恭维着，连串的马屁不要钱似的从他们嘴里蹦了出来。 要不是知道这些狱卒、衙役们之前是如何粗暴的对待自己的，叶红杏恐怕绝对不会把眼前这些大拍马屁不知道尊严为何物的汉子们跟那些凶残的家伙们联系在一起。 那个正被狱卒和官差们簇拥在中间的小男孩，眉目如画，此时却笑嘻嘻的一幅人畜无害模样，只是那双贼亮贼亮的、正不住在四处巡弋的眼睛里时不时的会闪烁出几分不悦神色，显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五公子，请这边请，那小姑娘就关在这里。”其中一名狱卒弯着腰恭敬地给那小男孩指路。 小男孩哼了一声，忽然问：“你们这里究竟关着几个小孩子？” “小孩子有两个，一男一女，只是不知道五公子想要见哪个？” “臭丫头，那个小男孩你是不是认得，是不是因为他你才被关到这里来的？呆会他要欺负你，我帮你！”小呆忽然一个跨步来到叶红杏的右边，扒着牢门，压低了声音跟叶红杏说。 叶红杏愕然，刚才她还和小呆在争斗打架呢，可现在这小呆却说要帮她？这小家伙正义性格也扭转的太快了吧？ “这家伙一定是垂涎于你的美貌，所以想要逼你当他的小妾，是吧？你放心，呆会我肯定会给他点颜色看看的！像他这样的富家少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哼！”小呆继续描述着他对于范小胖的第一印象。 是的，来的人正是范小胖。他在回到家之后，左思右想，觉得杏儿就这么被关进大牢实在是太委屈了她，于是连忙偷偷的跑来这里，想看看能不能凭着自己这个范家五公子的身份偷偷把杏儿放了。 至于叔叔那边，要怪罪就怪他好了。反正他是喜欢杏儿的，为了她，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替她坐大牢！ 叶红杏呆呆的看着范小胖，耳中听着小呆对范小胖的评价，她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小胖果然够朋友，真的想办法来大牢里救她来了！叶红杏看着范小胖在那里跟差官们有说有笑，人群里时不时的还会爆发出一阵大笑……那些狱卒和官差哈哈大笑着，对于范小胖却是又爱又敬的模样，让叶红杏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为了自己，小胖这家伙煞费苦心啊！叶红杏心想。 “小妹，你看这家伙，这么小就这么油嘴滑舌的，肚子里肯定全是花花肠子，你可一定不能嫁给他！不然他以后肯定还会骗许多别人家的女孩子，到时候徒惹你伤心！”小呆却附在叶红杏的耳边说出了这么一番貌似极有道理的话。 若是跟范小胖并不熟，说不定叶红杏还真的会相信了小呆说的这番话。可她跟范小胖可是经历过生死之交的好朋友，又都知道彼此心里的那些心思，叶红杏对范小胖自然是百分之一万的信任。 不过小呆……这家伙什么时候趴到自己耳朵边上来的？叶红杏心中警铃大作，随手就把小呆给推到了一边去了：“离我远点！” “哦对，你心理有创伤了。”小呆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是顺着叶红杏此时的“情况”自己推测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叶红杏哭笑不得，眼见那范小胖一行人已经越走越近，她也只好低声道：“别胡说！呆会你离远点，别让他们打伤了你。” “我不怕！”小呆立刻又滚了回来，伸着他那张豁牙又凑了过来，还压低了声音极有喜感地说：“小妹，你呆会离远点，别溅你一身血！” “别乱来！”叶红杏刚说完，这边范小胖已经领着一大帮子的官差、狱卒来到了她面前。 范小胖瞅了牢里的叶红杏一眼，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朝身后的狱卒说了句：“把门开开。” “是！”虽然不知道范家五少爷为何要来这又脏又臭的大牢里“审”犯人，可这些难得见到大人物的狱卒们还是非常配合的从腰间解下钥匙，将牢门给打开了。 “找个房间，把里面的人都弄出来。我要问问他们。”范小胖站在大牢门口，却并不进去，只是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了句。 “是！”狱卒们一点都没有怀疑，因为这大牢里面确实味道难闻极了，又潮又臭不说，里面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些疯疯癫癫的犯人在那里鬼哭狼嚎的。五公子那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又岂会乐意在这种地方审问犯人呢？ 范小胖点点头，朝跟着他的这些官差们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嘿，算你们走运，都跟我出来吧！知府大人家的五公子要见你！你们今儿可以出来见见太阳了！”一名狱卒吆喝着，将叶红杏和小呆都拎了出来，然后又朝里面喊道：“你们俩，别装死！都给我出来！快点！要是惹恼了五公子，你们就死在这里面吧！” 很快的，在狱卒的带领下，叶红杏一行人都被带到了一处干净的屋舍外边。 这个时候，叶红杏这才有空细细的打量跟她同牢房的几人。那魏伯又瘦又矮，脸色蜡黄，像是常年有重病缠身的人，叶红杏暗中用异能看了他一下，却是什么都没测出来，想必这个什么魏伯应该是命不久矣，没什么价值了。 倒是那个一直在利用小呆的中年大叔，叶红杏打量他的时候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牢房之中虽然又脏又臭，可这大叔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脸上身上竟然显的很干净。再加上他生得一幅极漂亮的脸庞，即使叶红杏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看见这么一张迷人的脸庞出现在面前，却已经是忍不住脸红心跳了。 大叔长的英俊无比，个头又高，站在大叔旁边的小呆跟他一比，就像个依偎在白天鹅旁边的癞蛤蟆般丑陋。 叶红杏用“辨人识才”异能测出来的结果令她极是欣喜，这大叔相貌堂堂，极适合做女人的生意。若是委派他做些胭脂水粉的生意，或是珠宝首饰一类的生意，叶红杏敢保证一定会空前的火爆的。别的不说，光是这帅气又漂亮的大叔的模样，就可以令府城中的万千少女迷恋的一塌糊涂了。 说起来，这大叔还真的很适合出卖皮相呢！叶红杏想着，目光又落在了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小呆身上。 这小呆的相貌跟帅气大叔比起来就是另外一个极端了。相貌极丑，可正义感却是相当的高，叶红杏还记得小呆说过的要保护她的话。 叶红杏用“辨人识才”看到的结论却令她非常的惊讶，这小呆居然也非常适合做女人生意！而且……他的能力甚至还在那迷人的帅气大叔之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叶红杏想不明白了。 要说帅气大叔能迷倒无数的女孩子，这她信。可要说小呆也可以让无数的女孩子为之疯狂，叶红杏却觉得这万万不可能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范小胖已经推开了门。 他就站在门口处，笑嘻嘻的瞅着叶红杏，眼睛眨啊眨的。要不是周围还站着两名狱卒，恐怕范小胖直接就把叶红杏给拉进屋里共同商议逃跑大计了。 “你们几个，进来吧。”范小胖伸手指了指，却是只指了叶红杏和那小呆。 “大叔也弄进来。”叶红杏用只有她和范小胖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还有你，你也进来。”范小胖一听，立刻毫不犹豫的伸指指向了那英俊大叔，随即加了一句：“妈的，长这么帅居然也犯罪！” 一句话，逗的那狱卒哈哈大笑起来，先前还怀疑这五公子是另有所图的心思也暂时给抛下了。 进屋，范小胖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先似笑非笑的看了叶红杏一眼，然后朝她一伸手。 叶红杏飞快地就跑了过来，拉住了他的手，使劲地摇晃着：“小胖，你不知道，牢房里有老鼠！” 范小胖紧紧攥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安慰着她：“别怕别怕，以后不会再让你去那种地方了。相信我！” 他这些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小呆却已经看不下去了。在他眼里，范小胖就是个无赖，是一个靠着嘴皮子哄女孩子开心，然后骗取女孩子信任的混蛋！ 小呆突然咬着牙往前猛地跨了一步，然后双拳飞快的就朝着范小胖的脸上捣了过去。 “你干什么？” “啊！” 两声惊呼几乎是一齐响了起来。叶红杏距离最近，想要去拦阻，奈何小呆的动作极快，她只眼睁睁的看着，却是无能为力。还好小胖平素练功极勤，小呆这一下发难虽快，他却也躲的快，勉强还是躲了过去。 “大胆！”屋外狱卒一直都听着屋里的动静，他们生怕这几个犯人会突然对知府家的五公子不利，所以一直都没敢走的太远，以免仓促之间无法及时救援。此时在屋外听见动静，两名凶神恶煞般的狱卒立刻就踢开门跑了进来。 “没你们的事，你们先下去。”范小胖却是极快的镇定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和颜悦色的朝着两名狱卒摆了摆手。 狐疑地看了屋里几人一眼，虽然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两名狱卒还是非常识相的出去了。 “我警告你啊，别再闹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叶红杏赶紧护在范小胖面前，毫不客气地对小呆说。 “妹子，你真的被他迷了心窍了？他都把你害的坐大牢了你还替他说话？”小呆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叶红杏的表现真的让他伤透了心，一个女孩子，明明已经受到了伤害，可在遇到相同的人的时候，却依然是这么一幅死不悔改的样子！ 叶红杏哑然失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呐！我进大牢不是他害的，是他叔叔。他是为了救我，才来的。” 那帅气大叔立刻就火了：“什么？他叔叔？老牛都敢吃嫩草了？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不放过，真是畜生！” 叶红杏哭笑不得，看来这一大一小一帅气一猥琐的两人是真的决定把误会进行到底了。他俩脑袋瓜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是往男子逼迫妇女子那方面想，偏自己年纪幼小，他们就使劲的往逼迫幼女那方面瞎扯！老天啊，还有没有天理？还不快快降下一万道天雷把这叔侄俩给劈醒？范小胖倒还算镇定，赶紧大致的将情况说了一遍，重点把他叔叔喜欢的女子类型也讲述了一遍。不过这种事要让他这种年纪的小男孩来说，范小胖总感觉异常的别扭。 第二百六十三章建议私奔，小胖挨罚 闹够了，也把情况给大致说清楚了，范小胖就含情脉脉地瞅着叶红杏：“杏儿，跟我走吧，咱们一起逃出这里。” “逃？”叶红杏敏锐地捕捉到了范小胖所用的这个字眼，并且隐隐地猜到了什么。 “是啊，咱们一起逃走，我也不考那什么劳什子的科举了，你也别管你这些破烂摊子了，咱们一起逃走。凭着你我的聪明智慧，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再重新创造出一片新天地的。杏儿，你就和我一起，咱们一起永远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好不好？”范小胖也不顾帅气大叔和猥琐小呆就在旁边，径直走过来拉住了叶红杏的双手，一股脑地将他的主意都说了出来。 “这是……你的想法吗？”叶红杏被范小胖的手抓的紧紧的，想挣脱也挣脱不了，她苦笑了一下，范小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他的想法太过幼稚了。 逃走？在府城这样的地方，现如今他和自己又都是范总兵重点盯着的对象，他以为就凭他和自己的这点身份和能力，真的可以逃出府城吗？ 再说了，就算是能逃出去又如何？之后的日子他有没有想过？两个小孩子，又得重新从零来过，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另外，离别家乡，离别父母之后的孤零，没有朋友，所有认识的人都得重新打点关系，这些复杂的事情他有没有想过？ 再说了，现在小胖他只不过得罪了他叔叔，在府城这块地方，伪造知府手令又不是说绝对就翻不了案，只要能想办法，叶红杏相信小胖和自己最终还是会安然无恙的。 “是啊杏儿，你不想跟我一起私奔吗？我都想好了，我们就找个乡下小地方，安安静静的度过咱们彼此的残生。”范小胖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看得出来，他说这番话真的很用情。 “嗤哈哈哈！”帅气大叔终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指着范小胖，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大叔，你为什么笑？”小呆却仍然一幅呆呆木木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瞅着笑的前跌后仰的大叔，一脸的茫然。 所有人愕然，继而大笑不止。 小呆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又问：“你们……在笑什么？” …… 最后，几人的大笑声惹的狱卒又跑进来看了一次，几人这才板着脸装起了正经。 “小胖，私奔这种事，你还是太欠考虑了。”叶红杏婉言拒绝了范小胖提出的私奔的提议。 “是吗？杏儿，你不愿意跟我走？”范小胖觉得杏儿是没看上他，话里话外带着委屈。 “小朋友，这么小就学人家私奔啊！你怎么不想想，你俩私奔了之后，怎么赚银子养家呢？你还这么小，晚上睡觉还会尿床的吧？”帅气大叔笑的非常邪恶，恨的范小胖牙痒痒的。 “大叔，不知道贵姓啊？”叶红杏转了个身，隐隐的将范小胖挡在了身后。 “我？我姓陈。”陈大叔呵呵一笑，露出了雪白的小虎牙。 叶红杏被陈大叔的帅气模样给吸引的有了片刻的失礼恍惚，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呆又已经说了一句什么，逗的陈大叔和小胖一个劲的笑个不停。 “陈大叔，我想雇你当我的伙计，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呢？”叶红杏回过神来之后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雇我？”陈大叔指着叶红杏，一脸的难以置信。 倒也是，现在叶红杏和他一样，可都是在蹲大牢呢！即使看起来这个小丫头跟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官儿家的小少爷很相好的样子，可就凭这两个不起眼的小屁孩，他们真的能保着自己从大牢里面出来吗？ 陈大叔绝对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便宜事。 叶红杏看出了他的犹豫，笑着将手搭在了范小胖的肩头：“陈大叔，你可是觉得我们没办法把你弄出去吗？实话告诉你好了，这位就是咱们知府家的五少爷。” “知……知府家的五少爷？”陈大叔顿时一惊，范小胖的这个身份显然是把他给惊到了。 “所以呢，每个月一两银子的价钱，不知道陈大叔您觉得合不合适？要是合适的话，回头咱们就签个契约，十年。”叶红杏随手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 “大叔，一个月一两银子呢！这么多钱，你快答应了吧。”小呆使劲拍了尚在发呆的陈大叔一把，陈大叔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变的谄媚起来，可着劲儿的巴结着叶红杏：“老板，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答应，有这样天大的好事，我是肯定会答应的。”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小呆，你也是一样，一个月一两银子，不过你要跟我签卖身契，以后看你的能力给你适当的提工钱，你看怎么样？”叶红杏转头又笑眯眯地瞅向了小呆。 小呆傻了。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有这么高的身价，等陈大叔一个劲欢喜的摇晃着他，将他摇的跟十二级台风中的一片树叶子似的，小呆这才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他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么丰厚的条件的了，当下用力地点头。 搞定了这一大一小两个“才子”，叶红杏又笑眯眯的转向了范小胖，软语求道：“小胖，你爹回来了吗？咱们求他想想办法，他一定会帮咱们的。大不了，咱们赔些银子，交些罚款也就是了。” 她想的是通过花银子的方式息事宁人，毕竟征地这个消息已经通过官方渠道给发布出去了，在这件事上，官府自然不能再反复无常。那么接下来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征地了。就算是周边老百姓们有意思，大不了多给他们些银子也就是了，本来叶红杏就是想花银子买地的，只不过不好买到手而已。 “没呢。”见叶红杏终于提到了如何从这牢里出来，范小胖的眼神里闪烁着几分不忍。 他太熟悉自己的父亲和叔叔的脾气和性格了。两人都不贪不坏，官位虽高，却都是清官好官，而现在事情最棘手的地方也就在于此了。以范志远兄弟俩的性性脾气，估计是不会轻易让这件事过去的。 再说了，府城的老百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沾上了官府，占地的赔偿款可就不能按照正常的市价来估算了。到时候要是老百姓或是商户们一个不乐意，把官府强行占用民间耕地这件事往上面一捅，朝廷若是知道了，怪罪下来，连累的可就是自己父亲和叔叔的前程了。 范小胖早就把这件事的前后因果都想了个清楚明白，现在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祈祷狗市这边没有老百姓往京城上告了。 “那你想想办法，把咱们几个都先给弄出去吧，牢房那种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叶红杏一屁股坐了下来，眼前这个屋子虽然普通了一些，可也比牢房那种又脏又臭的地方太强多了。 最终，范小胖还是凭着他知府家公子的身份，把叶红杏几人给带了出去。自然，他也在牢房里“提审”犯人的公文上面按上了手印，表示以后若是追究起来，他会对此事负责。 几人一回到了狗市，叶红杏就先和陈叔和小呆签了合约，小胖则表示他最近几天都会躲在这里，等家里人将父亲和叔叔的怒火平息了再出来。 叶红杏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派人给小胖安排了住处。 接下来的几天，狗市里倒也风平浪静，大家似乎都没有被官府要征地的消息给吓到，每天该吃吃，该喝喝。 叶红杏也曾经偷偷派人去看过贴告示的地方，那张范小胖杜撰出来的告示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给趁夜给撕掉了。这件事貌似就这样过去了。 叶红杏的心下稍安，和范小胖提起这件事，两人都一致认为是总兵大人所为，只不过两人谁都没胆子再去求证而已。 一连五天过去，范家终于派人过来接小胖了。来人是范守信，随行的还有范玉香，两人都板着张脸，看见叶红杏更是没有一点好脸色，看见范小胖之后，两人直接命令随从的几名大汉将范小胖给强行带上了马车，临走时还狠狠地瞪了叶红杏一眼。 叶红杏自知有错，也没敢说些什么，只是等范守信和玉香二人离开之后，悄悄的派人到府城知府家打探消息，看范小胖究竟会被怎样处置。 这一夜，叶红杏没敢合眼。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她要么梦到自己被关进又脏又臭还有成群结队老鼠的大牢里，受尽无数酷刑，要么就是梦到范小胖可怜巴巴的哭晕在锁着大锁，只有一道小铁窗的小黑屋里…… 一直到了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叶红杏刚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被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说范小胖没事，只是被他家里人禁了足。 叶红杏知道范小胖肯定要吃些苦头，只不过她不知道他到底会被禁足到什么时候。 想想小胖纯粹是被自己连累的，叶红杏心里就极不好受。可她又无能为力，只能等在养狗场里，每天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叶红杏在府城里的铺子和作坊都慢慢的走上了正轨。她铺子里卖货卖的便宜，货又好，着着实实的抢走了原本在这附近同行的很多生意。 起初，这些同行们还碍于她是个新入行的新人，处处忍让照顾，可没过多久，这些地头蛇们就都越来越不乐意起来，因为叶红杏的铺子已经抢走了他们很大一部分生意和顾客。 这些老板们很快就聚在了一起，各自出着阴损主意。很快的，叶红杏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因为好几样她必须要从别人手里买的东西价格越来越高，并且货的质量也越来越差劲了。 她找了供货的老板，质问他为何提供的货物为何越来越差，那老板却支支吾吾的，最后只是苦笑着跟叶红杏告饶：“叶老板，您就饶了我吧。我不卖给你货了还不行吗？” 叶红杏愣住了，她可还没有发难呢，只不过问问这供货的老板是怎么回事而已，怎么他就反应这么大？ “怎么回事？有人强迫你了？”叶红杏敏锐地觉察出了什么。 那老板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可怜巴巴地说：“叶老板，您就饶了我吧，都是他们逼我这么干的。我跟你生意往来挺好的，薄利多销，我也挺知足的。可他们非要让我在给你的货里动手脚，还说我不这么干他们就要弄死我！” “谁要弄死你？”叶红杏心头一跳，她隐隐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了。 “黑道的。”老板压低了声音，看得出来，老实本份的他很害怕跟那些不干净路子的人打交道。 叶红杏顿时全都明白了。接下来她并没有再问些什么，只是吩咐老板不要害怕，以后只要继续给她按时供货就行了，其它的，由她来处理。 “叶老板，您本事大，可一定要罩着小老儿啊！”那老板一个劲的给杏儿作揖，满口的酸文，什么之乎者也之类的，硬是把叶红杏生生给吓跑了。 初夏的时候，连着下了几天雨，叶红杏不小心着了凉，便发起了烧。 王二妮王三宝几名乡下的小伙伴都已经回了家，如今在府城，叶红杏身边并没有一个特别特别熟的人。 惠娘有事出去了，最近在府城的铺子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跟叶红杏有竞争关系的那些店老板们又时不时的会使些下流手段，让人防不胜防，叶红杏的铺子总是会时不时的就受些损失。惠娘每天都疲于奔命的到处处理这些破事。 叶红杏服过了药，自己躺在床上，脑袋晕晕乎乎的瞅着窗外那棵老梧桐树发呆。 梧桐树已经发了芽，树枝上甚至还停了一只小麻雀在那里叽叽喳喳的。 不知道爹娘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叶红杏想着，淡淡地笑了笑。如今的她身在异乡，虽然小小年纪，却依旧尝到了牵挂的滋味。 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呢？叶红杏想了想，心里将近期该办和必须要办的事情整理了一下，发现自己就算是能挤出时间，最短也得十天半个月之后去了。 最近还真是替这里的地头蛇们头疼的。叶红杏一边考虑着是不是在某些产业上面做出让步，一边考虑着是不是可以引进一些比较新鲜的、同时竞争力相对较小的生意，比如今天找到的这两个“在女人生意方面有着无可超越的天赋”的一帅一丑两个伙计。 只是，女人的生意有哪些呢？叶红杏想啊想，最终想到了首饰和奢侈品。 首饰和雕刻这一块有叶红杏找到的黄伯生，这小子年纪虽轻，可雕刻的手艺着实了得，把他请到府城来，假以时日，不难把他的名头打响。倒是奢侈品这一块，叶红杏一直都没有对胭脂水粉、香水这一块有什么涉猎，就算是前一辈子的时候，她平时也是素面朝天的，从来没化过妆，对于这一块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女人的东西，除了胭脂水粉之外，就是服装了。可是红杏成衣铺在府城这边已经开出了一家，并且也遭受到了府城里原本的老裁缝们的排挤。叶红杏想要赚女人的钱，就还得另想它法。 前世的女人最爱什么呢？叶红杏第一个就想到了美容美发！ 当然，还有包包和美食、漂亮的衣衣之类的。不过现在，她只想到了美容和美发！ 凭着陈大叔的帅气模样，只要稍加训练，美容美发这一块应该很快就能火爆起来的吧？ 想想吧，满大街的卷发烫发，满大街的长发飘飘，把头发拉直，把枯黄头发染成黑色的或是别的颜色…… 只是想想，叶红杏就已经兴奋的两眼放光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扒着窗户朝外边大喊：“陈大叔！小呆！你俩快过来一下！” “杏儿小姐，什么事？”小呆倒是就在左近，听见杏儿喊他，立刻就跑了过来。 叶红杏无视他：“陈大叔呢？你快把他叫过来，我想问他点事。” “哦。”小呆掉头又跑走了。瘦小的身影再加上丑怪的模样以及怪怪的跑步姿势，看的叶红杏直想笑。 这小呆，说不定还真的很能吸引女人呢！最起码，他真诚，也足够正直。 想到在大牢里小呆要保护自己的情景，叶红杏忍不住呵呵轻笑了起来。 陈大叔很快就找来了。这位帅气大叔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衫衣，很随意的挽着袖子，衣裳虽然并不怎么好，可硬是被他穿出了一种特别吸引人的气质。 叶红杏啧啧称奇，随手指了指，让这叔侄俩坐了下来。“杏儿，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我做吗？”陈大叔最近几天都闲的无聊死了，一听小呆说杏儿找他，立刻就兴奋的跑了过来，他隐隐感觉得出来，杏儿这是给他找到了合适的活儿干。“是这样的，陈大叔，不知道你会不会弄头发？”叶红杏直截了当地问。 第二百六十四章各有才能，早上旖旎 “头发？”陈大叔直接被问的发了懵。 “是啊，就是用烧热了的铁棒，把头发给弄成卷的或是直的什么的，还有，把头发弄成各种发型，盘起来的，绕起来的，还有绑起来的。总而言之，你就去琢磨这些东西好了。”叶红杏直接给出了陈叔她想要他做的事情的详细计划。 “这些啊。”陈叔忽然面露难色：“我可从来都没有弄过这些呢。可以找谁教教我吗？” “你不会？”叶红杏诧异。 陈叔搔了搔头发：“小呆他前阵子倒是给魏大哥梳过头发，要不你让他给你试试？”陈叔瞅着叶红杏小脑袋瓜上不算短的头发说。 叶红杏心中一动，然后便恍然大悟，她哑然失笑地朝着小呆招了招手，小呆便怯生生的走了过来，眼睛还在四处瞄着：“杏儿，你的梳子在哪儿呢？” 叶红杏找来了梳子，还有一面铜镜。接下来，她自己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铜镜前面，任由小呆拿着把梳子在她头顶上弄来弄去的。 小呆的手很轻柔，很灵活，并且仿佛可以给人催眠似的，很快叶红杏就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很厉害嘛，小呆。”陈叔在一旁看的赏心悦目，忍不住赞道。 “成了吗？”叶红杏忍不住问道。她不敢睁开眼，因为她害怕自己会看见一个毫无美感的次品。 “还有一点。”小呆呵呵一笑，随即手上用力，叶红杏只感觉到脑袋微微痛了一下，跟着就听见小呆欢呼道：“成了！杏儿你快照照镜子！” 叶红杏睁开了眼，她看见了铜镜里的景象。 那还是自己吗？小脸宜嗔宜喜，白里透红，头上盘着一个如同莲花般的大辫子。再上面还有两根如同仙女手中的绶带般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随着自己一低头而微微颤动着。 “这里还需要有点支撑，不过咱们现在没有趁手的家伙，只好先这样了。”小呆搓着手，不好意思地指着那两个头发编成的绶带说道。 “小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叶红杏惊喜道。 “一般般啦！”小呆谦虚。 “小呆从小就心灵手巧的。”陈叔点头道。 “那小呆你就来做这个盘头的铺子好了，以后有新娘出嫁或是有人想做头发的，你就可以给她们做了。”叶红杏当下拍板决定道。 陈叔看着小呆高兴的模样，他也跟着一起笑，笑了几下，陈叔转头问叶红杏：“那杏儿你看我做些什么好呢？” 叶红杏刚才判断失误，已经不大敢直接指派给他活了，只好问他：“你觉得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和特长是什么？” 小呆抢着说：“陈大叔说他人特长！” 叶红杏愕然，脸上一片茫然。 陈叔咳嗽了一声，顺便瞪了小呆一下，尴尬笑道：“我的女人缘非常好，从小到大都是。我能让女人们在十句话之内就听我的话。” 叶红杏长长地哦了一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神级小白脸吗？看来不弄点“太公钓鱼”的奢侈品是不行的了。 “陈叔，你确信你真的可以让女人们都听你的话吗？”叶红杏再一次确认道。 “十成十。”陈叔对于自己的魅力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那你就先等一两天，等我给你寻个店铺，咱们马上就开张。”叶红杏笑道。 陈叔犹豫了一下：“那个，杏儿，你能不能先给我透露一下，到底要我做些什么？该不会是让我专门勾搭良家妇女吧？” “呸！”叶红杏脸一红，正色道：“咱们做的可是正当生意，莫把你以前的流氓习性带过来，不然我可轻饶不了你！” “对，杏儿，咱们要拿家法处置！”一旁小呆立刻接上了话，他以前只是听说过“家法”这种东西，却并不知道“家法”实际指的是什么。 “你个小东西，你知道家法是什么吗？”陈大叔使劲一瞪眼，吓的小呆立刻就躲到杏儿身后边去了，小呆这家伙，胆子特小不说，偏还在叶红杏身后朝着陈大叔吐舌头做鬼脸。 “好了好了，别闹了。陈大叔，这几天你就多准备准备，跟惠娘领五两银子，扯几身好行头，再把头面好好打理打理。咱们这是个要面子的行当，你可要注意了。”叶红杏笑着拦在了小呆面前，现在小呆可是个能替她赚大把金银的手艺人，她可舍不得让他挨揍。 “真的不用出卖皮相？”陈大叔最后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保证是正当的手艺。只要你到时候别乱来就行了。”叶红杏笑，前世这个行当里面确实有太多的杂七杂八的烂事，不过在这个相对封建的时代，想必美容瘦体这个行当应该会好多了吧？ 将陈大叔和小呆送走，叶红杏又躺回了床上。她刚才跟这叔侄俩说了一会话，身上又疲乏得厉害了些，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大会工夫竟又发起了烧。 虽然烧的脑袋晕晕的，可叶红杏心里却清楚得很，她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心里存着事，叶红杏便没有睡过去，而是一直闭着眼睛苦忍。 好不容易挨到天快黑的时候，惠娘终于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一进屋就忙着服侍叶红杏，伸手一摸杏儿额头，惠娘立刻就吓了一大跳：“杏儿，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请郎中了吗？” “没，惠娘，你先给我弄点水。我渴。”叶红杏现在浑身难受得紧，发烧烧的她浑身没力气，口早就渴得厉害了，可惜却没有人给她送水喝。 “杏儿，我早就跟你商量过给你买个丫鬟的事，可惜你不听。看看，你这一病，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惠娘心疼地端来了一碗温开水，服侍着叶红杏喝下，然后便开始到窗外院子里的空地上动手熬药。 “惠娘，你知道有哪些法子能美容吗？”叶红杏还记挂着陈叔要掌管的美容店的事。 “美容的法子？杏儿你想开个美容的店吗？这美容的法子挺多的，可咱们谁都不懂啊！”虽然惠娘一听就明白了叶红杏的想法，可有想法是好的，重要的是没有谁能够实际地去实施。 “咱们不懂，可惠娘你应该有朋友懂啊！”叶红杏呵呵而笑。她现在虽然病的不轻，可看她脸上狡猾的模样，却是谁都没有往她还是个病人这个方面想。 “我有朋友懂？”惠娘站在窗外，她的脑筋有些没转过弯来。 叶红杏点点头，将两条胳膊枕在了头后：“惠娘，我问你，整个府城哪里的女人最漂亮，也最风骚？” 风骚这个词从叶红杏嘴里蹦出来，惠娘脸上居然难得的红了红，轻啐了一口：“什么风骚，难听死了。”可随即，她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瞪大，惊喜道：“杏儿，你是说……” “是啊，咱们可以请几个窑姐过来传授传授经验。那陈大叔我看过了，他对于女人的魅力确实足够大，到时候咱们的美容店就让他来当主事人，保证城里这些女人们会源源不断的到咱们这里来消费。”叶红杏笑道。 “只是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咱们再贸贸然的过去……”惠娘觉得面子上有些抹不开。 叶红杏却笑了：“惠娘，咱们这是跟他们正经的谈生意，又不是去做那龌龊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惠娘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把这一点给想通了，当下乐呵呵的痛快点头：“行，明儿咱俩就一起去一趟！” “带上陈大叔，我也想瞧瞧他魅力究竟有多大！”叶红杏大笑。她的心里其实早就好奇死了。陈大叔天生一张吃软饭的脸，如今又要被她和惠娘带着去那烟火之所，明天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有趣的事呢！ 想着想着，叶红杏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呵呵。”窗外也传来了笑声，却是惠娘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叶红杏摇了摇头，心里更是乐不可支起来。想来惠娘也是觉得以陈大叔的相貌人品，明儿应该会在妓院里搅起一阵“血雨腥风”吧。 吃了点东西，又喝下了惠娘亲手给她熬的药，叶红杏捂着被子出了一身的汗。 虽说捂被子出汗这种事情跟科学相悖，不过这种土办法确实挺有效的，起码叶红杏在晚上临睡前感觉好了不少。 晚上睡足了觉，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就和惠娘一起穿戴整齐，来到了陈大叔的住处。 小呆自然是和陈大叔住在一起的，这叔侄俩最近一段日子没有活干，平时只是跟着院子里的杂役一起扫扫院子，干干粗活杂活什么的。所以早上一般也不会太早起来。 “陈明，起来啦！”惠娘站在房门前一丈远的地方喊了一嗓子。 “大叔，惠娘叫咱们来啦，快起来！”屋子里传来小呆的声音。 “大叔，快起来！别睡啦！”小呆好像没有叫醒大叔。 “大叔……惠娘，杏儿，请你们等一下，大叔他还没睡醒。”小呆貌似叫大叔起床失败了，怯生生的将小脑袋伸出窗户，朝站在院子里的惠娘和叶红杏喊道。 “咦，小呆，你没穿衣服？”叶红杏眼尖，一眼就瞅见小呆的脖子附近还露着肉，脖子以下细嫩光滑的模样，貌似卖相很好呢。 小呆却是害羞得紧，一下子就缩了回去，在屋子里急切切地说：“惠娘，杏儿姑娘，请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他动作果然极快，很快就穿好了衣裳，打开了房门。只是这小家伙脸上依旧红红的，看上去刚才害羞得不轻。 “小呆，你叔起来了吗？”惠娘站在门口，下意识的朝里面张望了一眼。 小呆却似乎有些慌张，下意识的堵在了惠娘的身前：“没……大叔他还没起来。” “看看去。”叶红杏可没耐心继续在门口等，腿一抬就要进屋去抓陈明大叔起床。 “哎！杏儿，你别进去！”小呆却是慌忙伸出两条胳膊拦住了她。 “怎么？还不让东家进去啦？”惠娘人到底细心，隐约猜到了什么，“狼心狗肺”地站在叶红杏身后捂着嘴笑。 叶红杏一时间却没有想太多，她心里时间观念非常强，觉得都这个时间了，若是再不能快些出发，到时候恐怕会耽误事。 心里这样想着，叶红杏便使劲的朝屋子里闯了进来。 刚一踏进里屋，叶红杏就觉得眼前一亮，跟着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之后，饶是她见多识广，上辈子更是广被韩国的那些以出卖皮肉之相出名的男星们洗脑洗眼，此刻的她却依旧觉得脸红心跳不已。 陈明大叔他居然是裸着身子，只在腰间似藏实露的盖了一角薄被，仍然在床上睡的呼呼山响。 太迷人了！ 叶红杏原本就知道陈大叔的身材和相貌都是绝顶的好，可她却没有想到陈大叔实际的相貌身材却是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想像。 完美的古铜色肌肤配以健壮修长的四肢，并不是过分强壮，却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美感。他的睡姿极为自然，配以极美的脸庞，让任何一个看见了如今几近全光的他的女人心底难免都会升起一股想要好好的将他搂在怀里温存一番的**。 “杏儿姑娘，你还是出去吧？”小呆抚额长叹，他原本应该拦住杏儿姑娘的，不然也不至于唐突了叶红杏。 叶红杏却似没有反应一般，仍然在羞着一张小脸在盯着躺在床上的陈明大叔的果体猛瞧个没完没了。 “杏儿，咱们先出去吧。”惠娘走过来，伸手拉住叶红杏的身子，往后面一拉，叶红杏这才回过神来，趁着还能再看一眼，她再一次飞快的朝着陈明大叔的脸上扫了过去。 陈明大叔的眼睫毛似乎在微微颤动呢，他该不会是要醒过来了吧？ 叶红杏这样想着，忽然瞥见小呆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她心中一震，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犯下的花痴模样都落入了呆的眼中。 转头看了一眼仍然拉着自己疾退的惠娘，惠娘的脸上似笑非笑的，那是种既尴尬又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接下来明显要打趣自己，在自己身上猛开玩笑的惠娘，叶红杏忽然玩心大起。 “惠娘，陈大叔光着屁股睡觉呢！”叶红杏悄悄的附在惠娘的耳边说道，她可不想让惠娘一个劲的笑话自己，她也要看看惠娘的笑话。 惠娘的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的脸确实如叶红杏所愿，微微地变红了。 叶红杏再接再励，自顾自的在那里感叹：“陈大叔的身材好好啊！养眼！估计任何一个女人见了他刚才的模样都会魂不守舍的吧！” 惠娘的脸更红了。她虽然在商业上面极有才干，可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未婚女子，在谈及男人的话题时，她始终是个雏儿。 正闹着，一个低沉而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伴着一个呵欠：“惠娘，杏儿，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正是陈明。 “呀！”惠娘闻声抬头一看，却是顿时臊了个大红脸。 此时的陈明只穿了条裤子，上身光着，光洁健康的肌肤和诱人的肌肉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美好，两颗小红豆豆也挺惹眼。而他的下身则很随意的穿了条白色裤子，衬的他更加的英俊不凡。 只不过，也许是早上刚刚起来的原因，也许是他年轻精力旺盛的缘故，总而言之，他的裤子很明显的有一个突起…… 惠娘的一声惊叫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叶红杏飞快的瞄了愕然不明的陈大叔一眼，再看惠娘的时候，惠娘已经转过了头，脸红的跟张红布似的。 “怎么了？”陈大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叔你赶紧洗漱去吧，杏儿她们都等了好久了。咱们今儿可是要去逛妓院的。”小呆直接打圆场，推着大叔就要离开。 “什么？”陈大叔只知道今天杏儿和惠娘要带他去某个地方学习美容的技术，却并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小呆这一句话立刻就让毫无心理准备的他懵住了。 “没什么，你先洗漱吧，我们在前面等你。”叶红杏慌里慌张地说了一句，随后赶紧拽着惠娘飞快地逃走了。 陈大叔愣愣的看了一眼身边还在不住的“以身挡春光”的小呆，然后将小呆拨到了一边，一边朝着水缸走去一边问：“逛妓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呆也不太明了，只知道地点和时间都是叶红杏选的。 “人家是老板，咱们也早就跟她签了卖身契。就算是她要把咱们叔侄全都卖到窑子里做龟奴，咱们也认了。”陈大叔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拳砸在了脸盆里，溅起了一团水花：“龟奴赚的可比她那一个月一两银子多多了！小呆，咱们上了她的恶当了！”“大叔，你是说，全是那个出身青楼的惠娘捣的鬼？”小呆问。这几天来他早就旁敲侧听的打听出了惠娘的来历。“肯定是她！”陈大叔握着拳头，脸上青筋跳动着，一张英俊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狰狞。 第二百六十五章青楼勾栏，莺莺燕燕 春风和煦，妙玉坊里处处莺莺燕燕，花红柳绿。 陈明大叔和小呆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么一天，能够光明正大地来到这种地方。 “哟，帅哥哥，第一次来呀？怎么看着这么面生呢？哟，还害羞了？咯咯，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陈明大叔却害羞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脸蛋红红的，就像个小红苹果。 叶红杏走在一旁，偶尔看陈大叔一眼，一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这陈大叔也太容易害羞了吧？这可是个男权为主的世界呢！他怎么比女孩子还容易害羞呢？ “呵呵，看那边那个小哥，头都快扎到裤裆里去了呢！” “呀，你看人家裤裆做什么？” “讨厌！” …… 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的陈明大叔立刻就将头昂的高高的，不过他的眼睛却依旧不敢朝那些女子身上看，只是四下游弋着，专看些房屋墙头花草树木之类的东西。 仅仅是从小巷的巷口走到了妙玉坊的大门口，陈明大叔的额头就已经布满了汗珠，脸也红成了猴子屁股。配上他那张绝妙的脸蛋，这种“憨憨”的模样对于调皮的女人们有着极高的杀伤力！ “杏儿和惠娘来啦？”老鸨子从妙玉坊里迎了出来，笑的跟朵开了不知道多久的花儿似的，脸上的白粉簌簌地直往地上掉。 陈明看的是一阵恶寒，偏那老鸨子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眼睛顿时亮的跟寒夜里的启明星似的，穿花蝴蝶似的扭着将近两百斤的身子“飘”向了他。 如葱的指头在陈大叔的胸前轻轻一点，一捻，再一勾，老鸨子笑眯眯地问：“这位公子哪里人氏呀？以前可怎么没见过你呢！” “张妈妈，这位就是我们叶老板派来跟你们学习的陈明了。你可要好好关照他哦。”惠娘适时的给双方介绍道。 “好说好说！陈公子相貌堂堂，我们妙玉坊里不知道有多少姐儿会爱煞了他呢！区区驻颜美容之术，我们妙玉坊一定会倾囊相授的。王老板、叶老板，您俩就情好吧！”张妈妈说着，媚眼儿还在陈大叔身上溜了几溜，那眼中的一汪春水，看的人心里几乎都要融化了。 陈大叔的脸顿时又红了一倍。 “既如此，多烦张妈妈费心了。陈明，你就随张妈妈进去好了。妙玉坊可是这一带极有名的，你切莫胡来给叶老板找麻烦！”惠娘这话明着是叮嘱陈大叔，暗地里却是在提醒张妈妈。 “叶老板，王老板，你们且请回去，我们必定不辜负你们的重托，一定会把驻颜之术倾囊相授的。”张妈妈貌似非常艰难的把目光从陈大叔身上移开，非常客气，同时也非常高兴地对叶红杏和惠娘说。 她能不高兴吗？得到了这么一个极品帅哥，可以任由她摆布，任由她调教，最重要的是，人家叶老板可暗示了，只要不太胡闹，这个姓陈的帅哥是不会翻脸的。 在回去的路上，惠娘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杏儿，你说咱们把陈大哥留在那种地方，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叶红杏呵呵大笑：“说不定他心里巴不得咱们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呢！你刚才没看见，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女人偷偷看他。这人呐，说不定今晚都不会回来了呢！” 小呆啊了一声：“陈大叔今晚不回来了？那我不等他了。” 叶红杏和惠娘对视一眼，都是捂着嘴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这小呆，还真是有够纯洁的。 走了一会，惠娘似乎想到了什么，瞅了小呆一眼：“杏儿，小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开始干活？” “就这两天吧，我还得给他挑个地方。咱们这刚开始，生意肯定不会太好，小呆你就要价低些，给人们些甜头。嗯，记得做好回访记录。”叶红杏边想边对小呆说。像回访记录什么的，那都是一些现代的营销手段，为的就让顾客在体验到小呆的手艺所带来的好处之后，再适当的回访，给予顾客心理上一定的暗示，既让他们感觉到受重视，又能回忆起小呆当初所带给她们的美好体验。 “什么是回访记录？”小呆不明白，他的年纪还是太小了。 “就是让你在给客人弄好头发之后，再过上一到两天，到客人家里去拜访一次，问问她们的感受，及时对自己的手艺进行改进或是别的什么。对了小呆，你会写字吗？”叶红杏问。 小呆摇头。 叶红杏叹了口气，这个年代的孩子们真是命苦，绝大多数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没有机会念书。 “你晚上找我或者惠娘，我们教你一些常用字好了。”叶红杏想了想，这小呆毕竟是要跟大户人家的女眷们打交道的，若是文化水平不高的话，说不定还会受人轻视。说不得，也得给他来一次彻头彻尾的包装了。 小呆顿时大喜过望：“谢谢杏儿小姐，谢谢惠娘！” 惠娘连忙摆手：“别谢我，谢咱们东家好了。我也是她手底下的员工，她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的。说起来，我每天都忙的要死，杏儿也不知道让我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居然还让我教你识字什么的。杏儿这东家做的够狠的呐！” 叶红杏知道惠娘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当下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轻轻摇晃着：“惠娘，你看你这以后每个月的工钱是不是该涨到二两银子了？” “三两，我还想着快点攒够钱打副金镯子呢！”惠娘没好气的白了叶红杏一眼，脸上却笑靥如花，叶红杏给她加活什么的，她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小呆身世可怜，惠娘自己看着也怪心疼的，就算是叶红杏不说，她也肯定会帮小呆识些简单的字的。 “二两五钱，不能再多了！”叶红杏也白了惠娘一眼，手底下员工可不能纵容，工资太高容易让老板产生压力。 惠娘立刻答应：“成交！”然后在那里大声的算计着自己还需要再攒几个月的私房钱就够打一副金镯子，比以前需要少攒多少个月……一边算计着一边还偷瞄叶红杏生气的模样。 小呆就在一旁含笑看着这两个极有心计和算计的大小女人在这里斗心眼。他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叶红杏和惠娘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她们能把他给安置到最适合他的位置，却又不给他任何一点压力，只是让他感觉到如家一般的温暖。 是的，即使仅仅在养狗场里住了才几天的时间，小呆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不需要自己每天累死累活的去干活，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专门给自己设计一个干活的地方。就连陈大叔也被她们给安排着学手艺去了。就是不知道陈大叔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今天出门的时候陈大叔可是悄悄跟他说过的，妙玉坊就是专门坑害男人的地方，男人呀，只要进了那地方，就算是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想到陈大叔，小呆刚才还幸福着的表情一下子就变的忧心忡忡起来。 叶红杏和惠娘笑闹了一会，惠娘忽然碰了叶红杏一下，指了指发呆的小呆，示意叶红杏去看。 “小呆，想什么呢？”叶红杏蹦蹦跳跳的走过来，小呆这孩子总是这样，时不时的就会发上一会呆，也不知道他成天在想些什么。 “陈大叔，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小呆喃喃地说。 原来是在担心陈明大叔啊，叶红杏长长地舒了口气，同时和惠娘交换了一下眼神：“陈大叔现在好着呢！你放心好了。” “可是，陈大叔今晚不能和小呆一起睡觉了，小呆晚上会害怕的。”小呆转过头来，看着叶红杏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 “害……害怕？”叶红杏却没想到这一点，此时一想，可不是吗？小呆虽说跟她差不多大小的样子，可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晚上睡觉要有人陪着，不然就会害怕。 “那晚上惠娘陪你好不好？”惠娘含笑问道，她倒不介意和小呆一起住，反正小呆也只是个小屁孩而已。 “不好。”小呆这次反应很快，飞快地摇着头给出了原因：“我是男孩子，惠娘你是女人，咱俩不是夫妻，不能住一起的。” 惠娘的脸红了。 “那天一黑，咱们就找人把陈大叔叫回来陪你如何？这样你总不会害怕了吧？”叶红杏想了想，说。 “杏儿，谢谢你！”小呆这次立刻就高兴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挺眷恋陈大叔的。 其实倒也不是陈明大叔对小呆有多照顾，事实上陈明平时的生活起居都是由小呆在照顾他，小呆不想让陈明在外边留宿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小呆怕黑，从小就怕。他性子虽然孤单，又时常爱发呆，却极喜欢和陈明大叔呆在一起，为的，仅仅是陈明大叔可以帮他壮胆。 他有时候觉得陈明大叔就是他的父亲，他的家人，可以保护他，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向他伸手。 傍晚的时候，陈明大叔回来了。 叶红杏看到他的时候，立刻就笑得前仰后合的，惠娘则轻啐一声，红着脸躲进了屋里。 养狗场的工人们在看到陈明的时候，都冲他指指点点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至于陈明自己，则是又羞愧又尴尬，垂着头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反倒是小呆，主动拉着陈明进了他们自己的屋子，给他倒水擦脸，更衣端饭。 陈明将脸上那一道一道的唇红印都洗去之后，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慵懒的模样，貌似很随意的歪在桌子边，等着小呆给他端过饭菜，伺候他吃饭。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今天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除了，叶红杏又非常“不知好歹”的坐在了他面前，笑嘻嘻的问他：“陈大叔，说说呗？今天在妙玉坊里都干了些啥？” 陈明白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惠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见陈明爱搭不理的，顿时恼火了起来，冲进来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问你话呢！你这什么态度！” “老板，明儿我不干了！”陈明却是站起身来，瞪视着惠娘，摆出了一幅无赖模样。 “不干了？你凭什么不干？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惠娘被陈明那歪头斜视的模样给弄的火大起来，指着陈明的鼻子大声质问道。 “惠娘，你先出去。”叶红杏淡淡地说。 惠娘看了叶红杏一眼，还待再说些什么，叶红杏却将手一摆，示意她什么也不用说。 惠娘没再说什么，只是气呼呼地走出了屋子。 “小呆，你也出去。”叶红杏瞅了一眼将饭菜放在桌上的小呆。 “哦。”小呆怔了一下，还是顺从的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叶红杏和陈明大叔，陈大叔瞅了叶红杏一眼，慢慢地又坐了下来，仍然是很随意的样子，看上去吊儿郎当的。 “妙玉坊的姑娘们太热情了吗？”叶红杏笑了笑，淡淡地问。 陈明皱了皱眉，却是什么都没说。 叶红杏瞅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虽然平时看上去挺痞子的，不过今天在送你去妙玉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 “乱七八糟？”陈明听不明白。 “去妙玉坊的那些客人，你不觉得他们乱七八糟的吗？”叶红杏笑。 陈明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又舒展了开来，想来是明白了叶红杏的话。 “你得知道，我派你去妙玉坊，并不是让你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你也没有那个资本。那些窑姐儿们虽然喜欢你，乱占你便宜，也不过是觉得你长的好看些，表现的又是个新手模样，所以她们才会觉得好玩的。”叶红杏轻笑一声，跟着又严肃下来：“陈大叔，这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弱点。我觉得你倒是可以好好的利用这一点。” “哦？” “窑姐儿们喜欢你，你就可以多问她们，跟她们多学些驻颜术，咱们以后开的美容店可就全靠你了。现在你是在跟她们学，吃点亏什么的也只能忍着点，没准以后她们来找咱们服务，还就认准了你呢！”叶红杏笑，她当初让陈明亲自去学这些美容技术，也是有这方面考虑的。毕竟陈明的模样太帅太英俊，必定会有那对他念念不忘的窑姐们惦记着他的，到时候美容店一开张，这些窑姐儿肯定会蜂涌而入的。 陈明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只不过今天窑姐儿们实在太过热情，对他又搂又亲的，有那大胆的甚至还对他上下其手，这让他一个大男人觉得脸上面子忒挂不住，要不是知道自己早就跟叶红杏签了卖身契，说不定他在妙玉坊里就会翻脸了。 “明儿，你再去学习学习吧。尝试着跟那些姐儿们多说说话，她们也都是可怜人儿，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走投无路才走上了这条岔道儿。你跟她们聊聊天，谈谈人生什么的，我想，她们应该就不会再对你性骚扰了。”叶红杏叹了口气。妙玉坊的那些女子们平时看上去都挺光鲜的，可她们却是人前漂亮，人后流泪的可怜人儿。陈明若是跟她们聊聊人生，聊聊过去的苦日子，说不定还真能勾起这些窑姐儿们的同情心，从而更加铁了心的要照顾陈明的生意了。 “我知道了。杏儿，我会忍的。”陈明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叶红杏的那句话让他动了心。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走投无路才走上了岔道儿。他想到了自己，要不是当初太穷，穷的实在饿昏了头，他也不会和小呆一起去偷人家的吃的，结果被人捉起来送到了衙门大牢里。 第二天一大早，陈明自己就出了门，小呆则跟着叶红杏一起，呆在养狗场里，学文识字。 “杏儿，你说陈大叔中午会不会回来？”小呆得陇望蜀，又盼着陈大叔中午也能回来吃饭。 叶红杏看看外边的太阳，摇了摇头：“估计他是被人留下吃饭了。小呆，你这个字写的有些差了。”叶红杏指出了小呆刚刚写的一个字中的错误。 “哦，杏儿，你饿了没？要不我去厨房里给你弄些吃的好不好？”小呆坐了没一会，就又开始走神了。 叶红杏有些生气了：“小呆，你觉得不认真学习很好玩吗？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孩子盼着能上学念书吗？你知道他们为了能念书，都肯吃多大的苦吗？你现在有了念书的机会了，怎么就不能专心点？”小呆傻了眼，然后，他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叶红杏也不去理他，等他哭了一阵，叶红杏叹口气，这小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不能对他要求太高的。正待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呆却突然抹干了脸上的泪，咬着牙说：“杏儿，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那，咱们吃饭去吧。”叶红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小呆这孩子，毕竟还是挺懂事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理发美容，预约大赚 从这天开始，小呆还真就收敛了性子，天天跟着叶红杏老老实实的念书、学习。而陈明陈大叔也每天按时按点的回来吃饭、睡觉，再也不见他有什么发脾气、使性子的事情发生了。 只不过，相比起第一天陈大叔脸上满是鲜红唇印、衣服也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陈大叔最近几天身上被骚扰的痕迹却是越来越少了。 当然，他每天脸上的笑也是越来越多了，说话、做事的时候也显的从容成熟了许多，想必是在妙玉坊里有了很好的人生感悟或是学习经验。 谁又知道呢？叶红杏最近几天已经顾不上去注意这叔侄俩是高兴还是悲伤，是努力还是懒惰了。她和惠娘一起，在庙会最接近府城官府的地方寻到了两间毗邻的小店，并把它们租了下来。 一间较大的店，叶红杏让惠娘找人把它装修成了自己前世看见的美发店，而另一家较小的店，叶红杏则亲自动手，将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并在门口挂上了“美容店”的招牌。 接下来，选择一个良辰吉日，这两家店便都在鞭炮齐鸣声中开了张。 从开张的这天起，陈大叔再不用去妙玉坊遭受女人们的揩油和折磨，小呆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呆在店里，做他喜欢做的盘头和理发的工作了。 叶红杏每天都会呆在这两间店里，跟这叔侄俩聊她在前世的那点可怜的美容美发的经验，告诉他们前世的那些造型、方法。只不过，美容和美发店在大鼎国这个时代里还是太过于新潮了一点，人们普通无法接受这样的店，大部分的人还是比较接受类似剃头匠之类的传统方式。 五天之后，美发店里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一名看上去冷淡非常的中年妇人，大约三十余岁，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她个子高挑，身材窈窕，眉目如画，端的是个极漂亮的女人。只是，她似乎心情很糟糕，进店之后很随便的看了一圈，转身就要出店。 小呆已经等了五天，早就不耐烦透了，今儿好不容易才来了个可能的顾客，又怎么可能会让她轻易离开？ 小呆三步并作两步，小短腿紧跑，总算是赶在贵妇人走到店门之前拦住了她。 “做什么？”那贵妇眉头轻皱，似乎很不高兴。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试试呢？”小呆昂着头，一点也不害怕地看着贵妇人。 贵妇人看着面前这个打扮得利利索索的小孩：“试什么？” “试试我这店里的手艺呀！我手艺可是很好的，保证你会喜欢上的。”小呆搓着手，笑嘻嘻地说。 贵妇好奇地看着他：“你的手艺？你这么小……会什么手艺呢？” “理发呀！我还会盘头。”小呆笑着说：“由于您是我这店里的第一名客人，所以给您做头发免费！” “免费？白做？”贵妇心动了。 “是的，免费，白做！就为了让您给我们做一次活广告。”小呆后面一句说的很轻，那贵妇人的心思却全都在理发店墙上贴着的各种画像上去了。 画像上的女子，个个袅袅婷婷，衣饰多变不说，最重要的是发型多变。或高挽如云鬓，或低垂飘飘，总而言之，这墙上画中女子个个都因着这发型而增色不少。 “请在这边坐。”正看得入神，小呆便出声提醒贵妇人。 “哦。”贵妇人这还是第一次在府城见到专门有人负责打理头发的店面，这让她心里感觉到很新鲜的同时，也不由的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店里打理出头发的效果会如何，是不是真的如画中那样，让人平添数分姿色。 “夫人您的头发保养的很好呢！不知道平时都用什么东西保养头发呢？”小呆一边轻轻拨弄着贵妇人的头发，一边轻轻地点评着。 “水中放些藏红花，仅此而已。”贵妇人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保养头发，所以在回答的时候，她的心其实是虚的。 “那可不行，夫人的发丝又黑又直，只是在末端有些分叉，最好是用本店特制的发皂来洗，隔三差五的便可洗一次，可保夫人发丝不再分叉，更不会枯黄无光泽。”小呆随手从桌上拿过一瓶“特制”洗发皂，递到了贵妇手中。 瓶子是特别烧制的，看上去非常的高端上档次，贵妇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了一番：“此瓶需要多少银两？” “不多，五十文而已。此乃本店秘制，夫人回去试用之后即可知道其效果如何。另外，本店还有专为少油、多油、保养、增发等等数种洗发皂可供选用，小子为夫人挑选的乃是最适合夫人发质的一种，夫人大可放心使用。”小呆这段话说的极顺滑，显然是早就背熟了的。 “五十文一瓶么？”贵妇人有些犹豫。五十文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算少。 小呆立刻就又补上了一句：“小子刚才说了，您是本店的第一位客人，所以这洗发皂自然也是免费送予夫人的。分文不取的。” “分文不取？”贵妇人的眼睛亮了。这个世界上人人都爱贪小便宜，贵妇人虽然身份地位都较常人为高，却也免不了俗，听说有白沾的便宜，自然是乐得受用了。 “分文不取。”小呆又重复了一遍，让贵妇人更加确认她这次是真的“占”到便宜了之后，便笑着将贵妇人的手拉了起来：“夫人，咱们到这里来洗下头可好？” “洗头？”贵妇人又呆住了。 “是的，您只要躺在这张特制的床上即可，剩下的都由我来帮您。”小呆说着，将一块很光滑的布慢慢的包在了贵妇人的脖子上，然后动作轻揉的帮她洗起了头。 洗完头之后便是剪发了。小呆按照自己心上早就判断出来的发型帮贵妇人稍加改造，之后又找来陈大叔帮忙搬来炉火，帮贵妇人烤干头发。 再细细端详玻璃镜中的自己，贵妇人惊讶得几乎要叫出声来了！ 这还是自己吗？镜中那个脸色红红，宜嗔宜喜的女人，真的就是自己吗？仅仅是改换了一个发型，自己好像突然间便年轻了十岁！并且风情万种、眉目顾盼之间便似有无尽的风韵一般！ 这个小孩子，还真的很有一手呢！贵妇想着，转头去找小呆，却不经意的瞥见了站在小呆旁边的陈明陈大叔。 只一瞬间，贵妇人便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有一道光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陈明陈大叔的身上。 他是那么的亮眼，又是那么的养眼，一瞬间，贵妇人觉得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似的。 这，就是叶红杏的色诱之术了。 贵妇人离开理发店的时候，身形似乎还有些踉跄，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也云里雾里的。 小呆和陈明很快就把情况汇报给了叶红杏，叶红杏大喜，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总算是顺利地完成了。五天的时间啊！总算是没有白等。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呆和陈明大叔只要呆在店里，静静地等候那名贵妇人带着她的闺中姐妹们一起来店里消费就可以了。只是……不知道那贵妇人是一天还是两天才会再来。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仅仅是第二天，贵妇人就带着另外三名看起来非常贵气的中年女子走进了小呆的理发店。 经过一番简单的介绍，小呆又分别给新过来的三名贵妇做了头发并推销了店里专门做出来的洗头用品后，小呆收到了他这辈子第一次赚到的三钱银子。 送走了高高兴兴离开的四名贵妇，小呆飞快地跑进了隔壁陈大叔的美容店里，将白花花的三钱银子摆到了桌上，和陈大叔一起瞅着银子傻笑。 笑够了，陈大叔回到了现实之后，开始苦恼于自己的美容店没有生意了。 按照叶红杏的说法，他这美容店的利润本应该比小呆的美发店更大的，可是直到今天为止，他这美容店别说是有客人消费了，就连个好奇的走进来的人都没有。 “难道，真的要像杏儿说的那样，到大街上摆个小摊，让人们亲眼看看效果吗？”陈明大叔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 “摆摊？行啊，陈大叔，咱们只要让人们看到效果，那就行了，人们肯定会掏银子到咱们店里来消费的。大叔，你要相信杏儿，她的眼光可是很厉害的。”小呆现在对叶红杏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能够想出理发盘头这样的活计，杏儿她简直就是个天才！ “那咱们下午就试试，对了小呆，你不如就当我的……那什么好了。”陈大叔一时间想不起模特这个词了。 “模特！杏儿说过的，大叔你真笨！”小呆白了他一眼，接着就和他一起呵呵大笑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整个府城发生了一件新鲜事，大街上，一名貌美如花的男子和一个长相极丑的男孩一起大声地吆喝起来，然后，他们当着街坊邻居数百人的面，将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抹在了那个长相黝黑的小男孩的脸上，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小男孩脸上抹过那种白色药膏的地方被轻轻擦去之后，小男孩原本黝黑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白印子。 “大家看到没有？这就是美白的效果！杠杠滴！大家肯定都知道一白遮百丑的道理，不管是男女老幼，谁都希望自己的脸白，看上去漂亮，好看！那么，大家还有什么理由不来看看本店的美容产品呢？”陈大叔充分的将叶红杏教给他的话转述给街坊邻居们听。 “你们店里还有什么东西？该不会只有这让人变白的东西吧？”有那好奇的大娘就好奇地问。 陈明一挑大拇指：“问得好！这位大娘，不知道您脸上是不是有黄色的斑点？那叫雀斑，也就是俗称的蚕沙，是不是很难看？是不是觉得这辈子脸上都有这东西了？去不掉了？不要紧？本店就有专门对付蚕沙的东西！只要抹上了我这种药膏，不出一个月，您脸上的蚕沙一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重新还您一张漂亮的白嫩脸蛋儿！” “呸！什么白嫩脸蛋儿呀！我老婆子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要那么漂亮做什么？”老大娘被陈明说的心花怒放，虽然脸上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可嘴上却依旧在嗔怪地数说着陈明。 “哪儿呀！大娘您这话就错了。爱美之心呐，这是人人都有的。谁不爱图个好看呐？就算是不让那些野老汉们瞅，咱们自己在家里照镜子，看着自己出落得漂漂亮亮的，自己心里不是也非常喜欢的吗？”陈明笑眯眯地说道。 “哟，你这小伙子真会说话！人长的又好看，有媳妇了没？正好我那四闺女还没找着婆家呢！”那大娘被陈明给夸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掏心窝子的就要把自己的闺女嫁给陈明。 “大娘，我还没媳妇呢！不过呢，咱现在不谈媳妇，因为呀，没准大娘您用过我店里的美容产品之后呀，我看见了您，就不想娶别的女子做媳妇了呢！”陈明俏皮地说道。 围观的街坊邻居全都哄地笑了起来，有那认识的人就打趣大娘：“大翠呀，人家小伙子看上你了呢！” “滚你个死老头子，当心死家里头没人管！烂皮骨头的！” …… 一整个下午，陈明和小呆都在卖力地推销着美容店里的产品，而他们的努力也并没有白费，到晚上关门回养狗场的时候，叔侄俩的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生意很好呀？”惠娘站在门口迎着这叔侄俩，看见陈明和小呆都笑模笑样的，便笑着打趣道。 接过惠娘递过来的毛巾，陈明转身就领着小呆去井边洗脸洗手去了。等洗干净了，回了屋，看见叶红杏也笑呵呵地看着他俩，陈明的脸便先红了起来。 “卖了多少钱？”叶红杏推了推桌上的一本帐本。 “卖了不少……”陈明大叔将数字报了上来，然后从兜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把散碎银子和铜钱。 “小呆呢？”叶红杏没瞅那些钱，而是又把头转向小呆。 “卖了三钱银子。”小呆也伸出手来，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三颗碎银子。 “不错，惠娘，钱点出来没有？”叶红杏转头问惠娘。 “一共是三两七钱银子，加上小呆的三钱银子，一共四两，另外铜钱还有七十枚。大丰收啊！”惠娘数完了银钱，将它们全都推到了叶红杏面前。 叶红杏记完了帐，瞅了陈明和小呆一眼：“这些钱你们先拿着，这是你们店里的流水。店里需要找钱，需要留一部分钱，这些你们先不用交给我。等到月底的时候，你们再把整银上交上来，我再给你们做一笔帐目。” “杏儿说什么就是什么。”陈明和小呆都不懂帐务这一块，他俩心里又对叶红杏佩服万分，自然是什么事都听她的了。 “那就先这么办。你俩也累了一天了，今天干得很不错，总算开门红了一把！”叶红杏收起刚才的严肃认真表情，着实地夸了这叔侄俩一通。 “明天继续努力哦！说不明明天客人们就会踏破你们两家店的大门呢！”惠娘也笑嘻嘻地说。 第二天，果然如叶红杏和惠娘所料，无论是理发店还是美容店，全都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客人。 “大家都排队，小呆，你这边排下预约，每天只盘几个客人，多了不接。价钱适当的往上抬一抬。等咱们有人手添加进来了再往下降。”叶红杏见两边店里实在忙不过来，便悄声拉了早就忙得焦头烂额的小呆说。 “哦！”小呆抽空擦了把汗，抬头往门口方向瞅了一眼，人仍然一眼看不到头，也不知道这府城里究竟有多少贵妇人听说了他这理发店的事，竟是一窝蜂的全都跑了过来。偏这些人还都不能得罪，以后叶红杏想要在府城里安身立足，这些贵妇女眷们可全都是她重要的人脉和助力。 至于陈明大叔那边就比较简单了，陈大叔花言巧语正是他的强项，此时店里的客人们早就在他的安排下排起了长队，一个接一个的在惠娘那里登记了信息，然后在陈大叔这边买了化妆品、办理了美容预约的手续。 整整三天，几乎整个府城里爱美的人都在理发店和美容店里逛了一圈，而预约则早已经排到了四个月以后去了。 望着桌子上堆的高高的预约金，小呆和陈明大叔都瞪大着眼睛不知所措了。 他俩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呢！而这些，只不过是他们脚不沾地的忙碌了一天所得！仅仅一天而已！ “明天估计还会有更多的人过来，惠娘，咱们得快些想办法雇些人手了。”叶红杏皱着眉头，苦恼地说道。赚钱赚到头疼的，她这估计还是第一个。不过小呆和陈明却是比她还要头疼，因为他俩都知道自己从明天开始将要面对多少客人，这其中又有多少客人是需要小心翼翼地接待、不能得罪的。想想，就头疼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大局稳定，家的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叶红杏所料，理发店和美容店里人满为患，叶红杏和惠娘不得不临时雇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娘过来帮忙。www.Pinwenba.com可即使这些小姑娘们的手艺都非常不错，在小呆和陈明大叔的调教下也都学的有模有样的，可府城到底是大地方，人们的消费观念非常的超前，品牌意识也早早的就竖立了起来——他们指定要小呆和陈明大叔亲自帮他们美容、美发。而且他们为了能够早日享受到服务，甚至还纷纷亮明了他们的身份，有的是府城周边的一县之长家的夫人和小姐，有的则直接是府城里某位大员的家眷。 总而言之，小呆和陈明每天几乎是一回到养狗场就又累又困地睡觉去了，连跟叶红杏聊几句天的力气都欠奉。 好在，随着理发店和美容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许多顾客在实在等不及的情况下，便开始尝试那几名小姑娘的手艺。一开始，总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不满意，不过随着小姑娘们拜小呆和陈明为师，经过他们手把手的教导，她们的水平也在不断的练习和实践中提高了。 渐渐的，人们不再挑刺，而是能约到陈明和小呆就约，约不到就随便让店里的某位服务人员帮他们做美容和美发。 红杏理发店和美容院很快就在府城里闯下了偌大的名头。甚至，还一度形成和出现了品牌效应，许多有钱人家大老远的跑过来，为的就是能够亲身体验到美容和美发所带来的神奇功效。 功效嘛，在这个时代观念和文明都相对落后的时代可以说是相当的显著的。一些长期得不到丈夫宠爱的女子，在尝试过一次美容或是美发的服务之后，回到家，丈夫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冷淡统统被热情如火所代替，寂寞少妇们重新得到了丈夫们的爱，这让她们身心都得到极大满足之余，对于红杏理发店和美容院的热情也更加的高涨了。 在美容院和理发店都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叶红杏却悄然的坐上了返乡的马车。 她想家了。 她是独自一个人回家的，除了养狗场雇的一名马夫相伴之外，便再无人相伴了。 望着叶红杏离去的马车，惠娘叹了口气。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叶红杏这么拼，究竟图的是什么。杏儿只是个小女孩，在这个男权社会里是需要被保护，被宠爱的对象，完全没有必要像她这样没日没夜的打拼赚钱。她完全可以像其他小女孩一样，快快乐乐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做游戏，或是抱着布娃娃玩过家家的游戏等等。 叶红杏回家了，一路颠簸，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叶家村。 村子依旧静默。在蔼蔼暮色中显得那么的安详。叶红杏掀开轿帘，朝外边张望了一阵，唇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家，她回来了！ 吴桂芬和叶根、叶老爷子自然早就得了消息，早早的备下了一大桌子饭菜。 家里并没有其他的外人，都是附近的邻居街坊，吴花儿全家也都被邀请过来相陪。 叶红杏下了马车，立刻就被吴桂芬一把搂在了怀里，心肝宝贝的哭个不停。 “孩她娘，别哭了，孩子回来是好事。”叶老爷子在一旁劝道。有些时日没见，叶老爷子愈发的清减起来，背微微弯着，显得身形更加的瘦削，叶红杏看得心中一酸，知道爷爷年纪大了，身子骨也越来越不好了。 “杏儿，咱们进去吧。”叶根也在一旁劝道，他的眼睛微微湿润，显然也是被眼前这一幕给感动的不行。 叶红杏抬头看看叶根，有段时间没见，叶根也变得瘦了些，脸上还多了些细微的小伤痕，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进了院子，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家伙就手拉着手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边喊着姐姐，一边得意的扬着手里的鸡腿儿。 吴桂芬一见，立刻大声训斥起来：“快放回去！不是告诉你们了吗？那是给你姐回来准备的！” 叶红杏笑着拦住了吴桂芬：“娘，没事的，弟弟妹妹喜欢吃，那就吃好了。没关系的。”说着，她还弯下腰，欢欢喜喜亲亲热热的拉起两个小家伙柔嫩的小手：“你俩告诉我，姐姐没在家的这段日子里，你们谁比较淘气？” “根旺！” “招娣！” 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喊着对方的名字，逗得叶红杏哈哈大笑。 “杏儿，你不在家的这些天啊，这俩小家伙可皮到家了，天天跑到别人家里，抓鸡逮鸭，我家院子里的狗狗都快叫他们给揪的没毛了，看见他俩就吓得直躲。”吴婶在一旁看得眼热，忍不住笑着爆料。 吴叔家的狗狗都是经过姥爷家大黄训练过的，绝对不会伤人，所以即使现在知道了叶招娣和叶根旺天天都跑去吴花儿家里“虐狗”，叶红杏也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你俩，以后别见了狗就逮了知道不？咱们家的狗狗，那都是训练过，懂事的狗狗，要是别人家的狗，那可不就保险了，说不定咬你们一口，你们就会疼的，知道了不？”叶红杏连吓唬带教育的，把两个小家伙说的连连点头不已。 “杏儿姐姐，我们以后不逗狗玩了！”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作保证。 “这就对了！好了，进屋吃好吃的去吧！”叶红杏笑着站起身来，目送着两个小家伙欢呼着跑进了屋。 “对了，爹、娘、爷，还有吴叔吴婶，花儿姐，我给你们带了些礼物回来，都是府城里的特产。”叶红杏笑着让车夫把车上的特产一样样的往下搬，都是府城里特有的东西，有给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家伙带的好玩的，好吃的，也有给叶根和吴桂芬买的最新款式的袍子，还有叶老爷子的旱烟叶，吴叔得了一把鼻烟壶，吴婶得了一套瓷器花瓶，吴花儿则得了一套银饰。 “呀，我正愁我们家新翻盖的房子里空呢，这下子摆在里面，既美观又阔气了，杏儿，你真好！”吴婶儿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杏儿，这东西太贵重了，我还是不要了。”吴花儿推托不要，那套银饰一看就相当的奢华，乃是叶红杏在府城里游戏玩时在一家首饰店里看到的，价钱七十多两银子。 “没事，花儿姐，你只要帮我照看好咱们养的花，那就行了。”叶红杏笑。 吴花儿管理着养花这一大块的生意，自然知道每年能给叶红杏带来多大的利润收成，这套银饰的价值虽高，跟她替叶红杏赚的银子相比还是有云泥之别，当下她也就不再客气，而是欢天喜地的收下了。 晚饭的时候，叶红杏述职般将自己这段日子在府城里的做的事都讲了一遍，在提到陈明大叔是个非常非常帅气的美男子的时候，屋子里所有的女眷都听得眼睛直放光，吴花儿更是拉着杏儿的手问她：“杏儿，你什么时候把那陈明大叔带过来看看？让咱们也瞅瞅什么叫美男子。” “呵呵，花儿姐，你该不会是想给我找个姐夫了吧？不过陈大叔年纪有点大了，你俩不合适哦。”叶红杏笑着开起了吴花儿的玩笑。 “讨厌！”吴花儿被叶红杏这么一说，顿时满屋子的人都在笑眯眯的瞅着她，当下轻啐一声，整张脸都羞得红了。 提到姐夫，叶红杏想起上次叶红英秘密地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个“相好”的男孩，无论家里怎么问她，就算是“严刑拷打”，她也依旧是死守着嘴里的秘密，不肯说出来。 当下，叶红杏笑着转向了叶红英：“姐，你跟我姐夫怎么样了？有没有……”她朝着叶红英挤了挤眼，狭促地笑了起来。 叶红英的脸也腾地一下红了。 一旁的吴桂芬笑着帮了腔：“你姐呀，我问了她多少回了，她总是不愿意说。杏儿，你今儿要是真能问出来，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意思就是任由叶红杏提条件。叶红杏笑眯眯的瞅了叶红英一眼，小声商量：“姐，说说呗？姐夫家里条件怎么样？” “杏儿，别问了。”英子羞的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以往那个精明强干的女强人模样也不知道云了哪里，低着头，几乎连看都不敢看别人了。 “娘，我姐太害臊了，要不咱们往家里买几个丫鬟得了，天天跟着我姐，看她都跟谁说话，一准能猜出谁是我姐夫来。”叶红杏笑着出主意。 “这法子好！”吴花儿第一个起哄。 “呸！杏儿你个死丫头，就知道胡闹！”叶红英这次恼羞成怒，张牙舞爪的作势要撕杏儿的嘴。 “姐姐饶命！饶命呀！”叶红杏夸张地大叫，同时向爹娘大喊救命！整个屋子一时间热闹非凡，每个人都乐得前仰后合的。 饭宴结束，吴花儿一家极有眼色的告辞离去，家里顿时只剩下了叶红杏全家。 “娘，你最近还经常看我二姐？”叶红杏看着全家人的脸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满意足之下，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个送了人的叶红莲。 “嗯，时不时的就去看看。你姐现在也在尝试着做生意了，赚了点小钱，不过娘看她过的难，时不时的也给她点。”提到叶红莲，吴桂芬唏嘘不已。她这个闺女从小就给了别人，如今家里过的好了些，想要再弄回来却不可得，吴桂芬有时候想起来，就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因为遗憾，所以便想到了补偿。所以她才会时不时的就去叶红莲家里坐坐，看看她可怜的莲儿忙东忙西的，虽然对她依旧是冷冰冰的，但起码已经不像最开始时那样抗拒她了。 “给点也好，咱们现在过的跟以前不一样了，银子虽不说花不完，却也可以接济别人些了。”叶红杏感慨道。这次去府城，她经历了许多事，连带着的，她的心态也变得成熟了许多。 “有银子也不能随便接济别人！”叶红杏不提这接济还好，一提到这两个字，先前还乐呵呵笑眯眯的吴桂芬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气愤不已的瞪视着叶根。 叶根似乎自知有愧，低着头不敢言语。叶老爷子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嫌这屋里尴尬，转身去了他的西厢房。 叶红杏心念如电，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戏班班主王丹凤，莫非……爹还跟那个女人有什么牵扯不成？ “孩子娘，你这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见场面确实有些尴尬，偏几个孩子还似懂非懂的一齐瞅着他，叶根的脸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在先，不敢大声争辩，只好低声下气的恳求吴桂芬别在孩子们面前下他的脸。 吴桂芬扭过头去，不再理他，而是又和叶红杏讨论起了在府城里的那些事。 后来，叶红杏才知道，吴桂芬和叶根两人因为王丹凤的事吵过不止一次架了。那个王丹凤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找上了叶根，苦苦哀求他，说她要生孩子，身上没有一文钱。叶根在心软之下，便设法给她找了个住处，又时不时的给她送些东西。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吴桂芬竟听说了这件事，跑上门去大闹了一通，吓的那王丹凤差点流产。 说着说着话，叶红杏倦意袭来，居然躺在一大堆被子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就被窗子里射进来的阳光给晃醒了。 窗外，鸟儿轻鸣，空气中隐约还能闻见些许花香。叶红杏飞快的穿衣下床，刚刚推开门，就见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家伙一人手里拿根棍子，正撵一只狗撵得鸡飞狗跳的。 “汪！”叶红杏朝那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可怜狗狗招呼了一声，那只狗一愣，跟着便飞快的跑了过来。 “姐，不是我们故意要打它的，是它偷听我们俩说话！”叶根旺理直气壮地告状。 “就是，杏儿姐姐，你不知道它有多坏！我和根旺蹲在地上看蚂蚁，它就跑过来往蚂蚁堆上一趴，怎么赶都赶不走，真气死我了！”叶招娣说着，小脚丫还在地上跺啊跺的，仿佛这个动作真的能加强她生气的程度似的。 叶红杏哑然失笑，伸手轻抚脚边吓坏了的狗狗：“你俩真是的，这小狗狗明显是想跟你俩玩，你们不跟人家玩也就算了，居然还拿棍子打人家。快，跟小狗狗道歉！” “对不起啦！”两个小家伙一起撅着嘴道了歉，不大会工夫就又不知道疯跑到哪里去了。 摇摇头，叶红杏转身进了厨房。厨房依旧还是老样子，灶台、大黑锅、柴禾堆……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熟悉。叶红杏静静的将所有的事物都看了一遍，然后慢慢走到灶台前，伸手将锅盖掀开了一道缝。 锅盖是温的，锅里盖着热热的馒头和小米饭。叶红杏看着这些美食，唇角不自觉的就弯了起来。 有家的感觉，真好。 想到自己在府城里过的那些日子，在外边打拼一整天又累又困不说，回到住的地方还要自己烧火做饭，后来虽然养狗场里有了食堂，又雇了厨子给做饭，可那些厨子做出来的饭菜又哪里有家的味道呢？ 近乎狼吞虎咽的吃饱喝足，叶红杏身心轻松的走出了家门。 街上时不时的有一两个人经过，扛着锄头、拿着铁锹，看见叶红杏，都大声笑着跟她打招呼。 听着这熟悉的乡音，叶红杏心里流淌着幸福的感觉。有多久，没有听见过这么熟悉的声音了呢？ 走啊走啊，不知不觉的叶红杏就走出了村子，来到了自家的鱼塘边上。 碧波粼粼，鱼塘如今的规模已经变得极大，一眼望不见边的水轻轻拍打着塘岸。信步而行，感受着凉凉的风吹在脸上，叶红杏精神一振，随即便朝着鱼塘边那间窝棚走去。 如今鱼塘里已经增添了许多人手，窝棚自然也变成了木屋。叶海和叶凡都在屋子里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几个年轻人则坐在一起耍着小钱。 早上的活计刚刚干完，如今刚刚吃完早饭，鱼塘这边并没有什么活计，赌上一把倒也无伤大雅，因此叶红杏便没有说些什么。 “杏儿来啦？”叶凡看见了叶红杏，立刻就叫出了声。叶海一跃而起，和叶凡一起大笑着迎了出来。其余赌钱的汉子们也全都跟被炭火烧了屁股一般跳了起来，七手八脚的藏着赌具和赌资。 叶红杏给他们讲过规矩，不可以随便赌钱的，否则就要扣工钱！ “没事，我过来随便看看。”叶红杏嘻嘻一笑，随即眼睛在屋子里一扫：“你们这屋子弄的挺干净的啊？都是谁的功劳？” 其中一名汉子答道：“都是我们海老大弄的，他这个人爱干净，见不得脏。”叶红杏看向叶海，叶海在一旁嘿嘿地笑，显得很得意。“帐本呢？我看看？顺便拿些银子走，府城那边银子有些短缺。”叶红杏笑笑，和叶海到一旁商量起鱼塘的大事去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开疆扩土，遍地店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叶红杏和叶红英一起，将自己治下的这些作坊商铺们都走了一个遍，在大方向上给予了一定的指导，并且将银子都往自己手里收了收。www.Pinwenba.com 再之后，叶红杏派了叶海和叶凡一起去了府城一趟，将银子运到养狗场那边。等叶海和叶凡回来之后，两人将府城里所见到的一切都绘声绘色的跟叶红杏说了说。 叶红杏也只是听听热闹便作罢，府城什么样，她心里比谁都有数。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叶红杏每隔半个月便会和府城那边通上一封信，跟惠娘互相聊聊生意上的或是生活上的事情。偶尔，惠娘在闲暇之余也会乘坐上马车到叶家村来住上几天。表面上，叶红杏每天都过得相当轻松，可实际上，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在府城里的生意是如何的脆弱。 那些养狗场、理发店、美容店，又或者是其它的一些店铺、超市，因为她在府城那边并没有土地作为根基，所以都跟那水中浮萍一般，没有根基。 之前府城里就有一些专门琢磨着使坏的商户跟她暗中使过绊子，还利用他们在府城本地的人脉和关系向跟叶红杏有合作关系的商户们施过压。后来虽然都被叶红杏给化解了，却也让她明白了她那些生意所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危机，时刻都萦绕在叶红杏的心头，逼得她一刻也不敢停歇，生怕一个安逸的美梦醒来之后就要面对血淋淋的残酷事实。 “杏儿，在想什么？”叶红英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虽说现在家里有钱了，可叶红英还是习惯用大碗盛水喝，即使这大碗被她这么一个纤瘦的女孩子拿在手里显得有些突兀和不协调。 “在想着赚钱呗。”叶红杏呵呵而笑，抢过姐姐手里的水碗，喝了一大口，然后便又被叶红英给抢了去。 “做什么生意？”叶红英坐了下来，挨着叶红杏，细细地看着她这个被誉为生意上的小天才的妹妹。 “最赚钱的生意，姐你说是什么？” “莫过于放贷了，可那是损阴德的事，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干。”叶红英正色道。 叶红杏哑然失笑：“姐，放贷有多大利润？一成？二成还是五成十成？” 叶红英瞪大了眼：“杏儿，莫非你从未听说过高利贷么？驴打滚、利滚利的那种？只要你借了一两银子，一年之后就可能会变成十两，两年之后就是一百两。只要有人借，那这一家子一辈子、两辈子都是你的奴隶，一万辈子也还不清。” 叶红杏摇头：“还真是有够损的，那些放贷的人想必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吧？” “那自然，放贷的人不是流氓就是地痞，要不然就是从大牢里出来的犯人，反正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名声不好不说，还容易断子绝孙。杏儿你听说过镇上的刘老六吗？他就是临死也没个儿子送终，结果攒了一辈子的高利贷也就泡了汤。” “姐，除了高利贷，还有什么是最赚钱的？” “赚钱的无非就是金银二字。高利贷做不得，咱们还可以做钱庄，那可是一本万利啊！人们把银子都存进咱们的钱庄里，咱们什么都不用做，每个月光吃手续费就能吃不少钱。”叶红英明显是倾向于这种“不劳而获”的生意。 “可是这几年钱庄的生意也不太好做啊，县城孙大财家的钱庄前年不就黄了吗？”叶红杏对于钱庄的生意也老早就留上心了。 “他那是胡来，你说他有好几家大铺子放着不好好打理，偏要去抽大烟，把个好好的家都给败了不说，还弄得妻离子散的。”叶红英也早就打听过了。 “除了这钱庄的生意呢？还有什么赚钱的？”叶红杏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还有金银首饰了，咱们这一块已经开始涉及，不过现在名气还不太大。”叶红英叹了口气，赚钱的行业极多，只不过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而这，也正是她和叶红英头疼的地方。 “我想做皮草行业。”叶红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是皮草？”叶红英从未听说过这个行业。 “就是把羊皮、猪皮什么的，做成皮衣，皮裤，还有皮手套之类的东西。”叶红杏简单的说了一下皮草行业，然后又道：“这个行业需要一定的技术，也需要很多人，所以东西卖起来自然也就很贵很贵，不过这里面可是暴利，咱们要是做好了，不比他们的钱庄挣钱少。”叶红杏早就琢磨好了。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在前世的时候有个著名的小城市就是靠着皮草这个行业赚到了无数的钱，虽说有些污染环境，不过倒是真的让整个城市的老百姓都过上了富足的日子。 再之后，那个城市开始注重环保…… “咱们谁会这个啊！杏儿你有认识的人会做这个的吗？”叶红英直接把事实摆在了叶红杏眼前。 是啊，甭说皮衣了，就算是皮手套，就算是玩具作坊里面手最巧的妇女人出面，也不见得能做得既柔软又舒服。 “我得去趟束鹿。”叶红杏说。束鹿就在府城附近，相距大概有几十里地的样子。在这个时代，束鹿的皮草只是初有规模而已，算不上多么的繁荣昌盛。叶红杏在府城的时候早已经打听过了，所以对于这个行业，这个地方县的情况，她已经心里有数了。 “杏儿，你又要出远门了？”叶红英放下了碗，有些惊异地说。叶红杏这才回来没几天，才不过闲了一天两天的，她这就又要出远门了？ “没办法，想赚钱，就得多出门，走远路。”叶红杏淡淡一笑。或许她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吧，虽说现在银子赚了不少，可生活却还不有好好享受。 叶红英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她想告诉杏儿，她心爱的男孩子打算跟爹娘提亲了。只不过看杏儿身心疲惫的样子，叶红英还是忍了下来。 还是再等等吧，等杏儿歇下来了，再把这件事告诉她，让她也好好的高兴高兴，顺便，在家里多歇些天。她们小姐妹还几乎没有正正经经的呆在一起绣绣花、说说话过呢。 看看别人家的姐妹，天天都腻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再看看自己家里，杏儿每天都在外边奔波着，为了各处的产业，为了这个家。而自己，为了替妹妹分担一些辛苦，也主动的接手了接近十个铺子和作坊，每天也都累的跟什么似的。 有时候，叶红英也想停下疲累的脚步，好好歇歇，可一想到小小年纪的杏儿可能还在咬着牙坚持，叶红英也就又从柔软安逸的床上重新爬了起来。 叶红杏去束鹿呆了整整十天，将手里的银子花了个精光，然后便又身心疲惫的回了叶家村。 “如何？”见身边没了别人，叶红英便问杏儿事情进展得如何。 “差不多都搞定了，买了二百亩地，雇了百十来人，先留下一部分银子让他们盖着房子，人才什么的也已经接洽好了，只等房子盖好就能开工了。”叶红杏平躺在床上，眼睛连睁都不睁地说。 她是真的累坏了。十天的时间其实是包括在路上的三天时间，叶红杏几乎在马不停蹄的寻找着相关人才，面试、签定合约，又撒下大把的银子征地买地，然后还联系会盖房子的人。这十天的时间里，除了在路上，叶红杏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用水、排水什么的也都弄好了吗？”叶红英记得杏儿说过，皮草这一行业用水非常重要。 “都找人谈过了，也都留下了银子。另外，我还买下了一个村子外边的大壕坑，用来盛臭水用。”叶红杏无力地挥了挥手。去了束鹿，她才明白这个时代其实并没有使用她想像中的那么多的化学药剂，束鹿虽然有皮草行业，可用的依旧是比较传统的方式，化学污染程度并不如何大，只要稍加注意，叶红杏买下的那个大壕坑可以一直使用很多年。 “那边你打算派谁过去管事？”叶红英坐到杏儿身边，帮她轻轻按揉着身上的肌肉。 “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叶红杏轻轻皱了下眉头，人才不好找，合适的管理人才更是难得。这个时代的教育根本就太过于落后，想要找几个识字的人都难，更不用说找能写会算又能说会道，还有领导魄力和魅力的领袖型人才了。 “先睡一会吧，我去看看锅里的炖鸡蛋去。”叶红英叹了口气，越是参与进来，她就越能体会到叶红杏的忙碌与苦恼。 妹妹实在是太难太难了。表面的光鲜与她的付出完全没有可比性！ 叶红杏睡了一会就又起来了。吃过了鸡蛋羹，叶红杏觉得身上舒服了些，跟招娣和根旺来了场“大人与小孩”之间的对话之后，叶红杏脸上渐渐的有了笑模样。 和招娣和根旺这般大的孩子聊天，还真的是轻松无比，烦恼全无呢！叶红杏想着想着，便又想到了姥姥和姥爷。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盼着自己全家过去看他们呢？想到上次去看姥姥和姥爷，两位老人的腿脚跟之前比起来已是明显的有些不如了。叶红杏感慨了一番，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到吴家山那边去。 姥姥姥爷的腿脚是真的不大好了，姥爷的耳朵比起以前来也背了许多，叶红杏得大声喊叫他才能听得见。姥姥就絮絮叨叨的数落着姥爷，姥爷则低着头忙着自己的活，一声也不吭。 虽然听的全是姥姥的不满和埋怨，不过叶红杏心里还是相当的喜乐安宁的。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没有大风大浪，也不用去担心自己明天就有可能破产，后天就有可能穷得去要饭。 束鹿那边的人选，叶红杏最终还是挑了出来，是束鹿本地人，精明强干，五十来岁。叶红杏跟他签了十年的合约，约定每个月二两银子。之后，叶红杏就把这边的生意完全放手不管了，只会在年底的时候才去收一收帐什么的。 除了皮草生意，叶红杏还在府城周边的县和镇里设了许多的手工作坊，用来生产一些鞋帽袜子手套之类的东西。毕竟，直隶的冬天还是相当寒冷的，这个时代又没有暖气或是电之类方便取暖的东西，人们御寒基本上就靠多穿厚衣裳。 再然后，叶红杏将目光又转回到了饮食上面。 民以食为天，最赚钱，同时风险也最小的还是饮食这一块。叶红杏的红杏超市里各色小吃都有，人才自不必发愁。叶红杏到红杏超市找这些小吃摊的老板们分别谈了话，结果自然也是喜人的，小吃摊的老板们虽说在红杏超市里赚的也不少，不过毕竟发展有限。现在杏儿主动跟他们讨论到外地发展的事，并且愿意帮他们提供初步启动资金，他们自然欢天喜地，几乎毫不犹豫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注定是一个双赢的局面。饮食行业又是一个周期短，见效快的行业。所以即使叶红杏先期投入了不少银子，却也很快得到了回报。 红杏连锁饮食行业在直隶省遍地开花，从叶家村一直开到了府城，又从府城开到了保定，甚至更远一些的唐山都有了红杏小吃的分号。 银子正在源源不断的送到叶家村这边来，叶红英每天点完银子，嘴巴都乐得合不拢了。 “姐，你说咱们这么多银子，该什么时候才能花得完啊！”叶红杏有些发愁，银子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人富并不是富。并且若是太过富有，盯上她叶家的人可也就多了，眼红她会赚钱，能赚钱，钱多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虽说她做的都是干净生意，一分一毫都是通过正当渠道得来的，并且她在民间的名声也相当不错。尽管如此，还是难保会有那种走投无路的人想些什么下三滥的法子来害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花不完就买地，买房子，总归不能烂在手里。”叶红英笑呵呵的将两块沉甸甸的金锭子拿在手里掂啊掂的，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见了。 “那就买地好了，先说好，只准高价买，不准巧取豪夺。还有，许给佃户的条件也得是最好的，要让佃户们感激咱们，不能落人口实。”叶红杏又再一次重申自己做生意的原则。宁愿少赚些钱，也不能让人骂她不地道。 “知道啦！对了杏儿，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姐夫是谁吗？”叶红英呵呵笑道。 叶红杏果然精神一振，急忙凑过来：“想！姐你快告诉我，我姐夫究竟是谁？今年多大，家境如何？是胖是瘦是高是矮？”叶红杏连珠炮似的问道，难得英子姐肯主动提起这个话茬，叶红杏心中的八卦之火瞬间熊熊燃烧啊！ “他呀！长的很普通，也不高不矮，也不胖不瘦，家里也很普通，有一头牛，五只鸡，还有一只鹅和四只鸭子。他爹娘也都很普通的，家里有三间瓦房，房子有点旧，不过下雨天不漏水。对了，他还有个奶奶，不过没跟他们一起住。”叶红英眼睛瞅着窗外，一点一点地说着，她的唇边一直挂着笑。 她说的那人条件貌似很普通的样子，不过看姐姐的眼神和表情，分明早就芳心暗许了嘛！叶红杏心里想着，便又问了一句：“那他家住哪里？哪个村子的？” “是野狐岭的。”叶红英回过头来：“杏儿，他还说过段日子就来咱们家提亲呢！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说着这话，叶红英的脸红红的，偏又泛着兴奋的光彩，看得出来，能够讲出心中压抑许久的话，这让她感觉到异常的激动和兴奋。 “姐，你确定他是看中了你的人，而不是看中了你的钱？”虽然很不想泼冷水，不过叶红杏还是要提醒姐姐一下，毕竟，人心叵测，许多美好的事物背后往往掩藏着肮脏。 “应该不会，他以前不认得我，他家里人也都不知道我就是你姐姐。”叶红英的眼神又迷离了起来。 叶红杏轻轻摇了摇头，看样子，姐姐这已经是深陷爱河之中不能自拔了：“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也不考虑考虑？咱俩现在在这县城里，谁不知道咱俩的名头啊？野狐岭又离咱们这么近，我就不信他们没见过你！” 叶红英呆了一下，脸色明显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姐，要不要我派人给你打听打听，看看他家在他们村子的人眼里是什么情况？”叶红杏将英子姐的模样都看在了眼里，暗中叹了口气：“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确实不认识你，也不知道咱家的情况，那姐你是真的遇见好人了。要不是，依我说，姐你还是早放手的好。” 叶红英迟疑了一下，她这一两年来毕竟做事成熟稳重了许多，也知道叶红杏给她出这个主意完全是为了她好，便点点头道：“好吧，不过咱们可别惊动了他家。”叶红杏笑：“这个自然。姐，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个男孩子呢！”叶红英叹了口气：“他待我很好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小施计谋，真情相待 叶红杏长长地哦了一声：“姐，他待你怎么个好法呢？是不是每天都跟你花前月下的，说些连绵绵的情话？” 叶红英脸色绯红，轻轻呸了一声，忽然正色道：“杏儿，你说一个男孩子，怎样对咱们女孩子才算是喜欢咱们？” “爱你，为你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愿意为你花钱，愿意带你去见他父母家人，愿意跟你说话。www.Pinwenba.com最重要的一点，他看你的时候，喜欢笑。”叶红杏一口气说了许多许多。这些都是她对于爱情的一些朦胧看法，事实上爱情或许比她说的这些更多，也更加的珍贵难得，但，以她现在的年纪和阅历，这些已经是她能说出来的最大限度的关于爱情的话了。 叶红英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野狐岭，叶红杏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因为，她要去见的，可是极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姐夫的人。 按照叶红英的指引，叶红杏穿的破破烂烂的来到了这户非常普通，同时也非常安静的农家小院里。 野狐岭是个不大的村子，这里大部分的村舍都是依山势而建，所以房屋与院落都极宽绰，并且户与户之间间隔往往都会超过百八十米，是个真正的地广人稀的地方。 叶红杏拍着门喊了两嗓子，除了院子里的鸡鸭惊慌大叫的呱噪声以及一只老黄狗的狂吠外，便再也没别的声音了。 叶红杏随手摸了摸早已弄的乱糟糟的头发，又瞅了瞅自己白白净净的指甲，一咬牙，蹲下身从旁边草丛里抓了一把泥，伪造出满手十指都塞满了泥的假象。 是的，大家都没看错，叶红杏现在穿的破破烂烂，又刻意把自己的形象弄的一团糟，为的就是扮演一个小穷叫花子的模样，到这家姓胡的人家里试探来了。 “谁呀？”一个略显苍老的女人声音，随即叶红杏便隔着栅栏看见了胡四喜的母亲，名叫胡王氏一名中年女子。 胡王氏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过左腿貌似不大方便，走路有些吃力，手里还拄着根拐杖。叶红杏推断这位胡王氏应该是不常出家门，因此也就没什么机会认识姐姐和自己，当然也就更猜测不到姐姐的和自己的身份了。 “我，大娘，我渴了，想讨碗水喝。”叶红杏装作怯生生的模样，可怜兮兮地在门外边说着。 “你是谁家的小孩子？怎么这么脏呀？”胡王氏见门外边只是个小孩子，便将门打开了。 “大娘，我是叶家村的，我家里就剩下我自己了，我饿。”叶红杏可怜巴巴的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她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了，唯一还能看的，估计也就只剩下了她这双明亮的眼睛。 “可怜的孩子。快进来吧，大娘屋里还有点吃的。”胡王氏说着，眼圈都红了。她也是当娘的人，自家孩子心疼得不了了，看见别人家的孩子落了难，她也依旧是心软得不行。 叶红杏很顺从的跟着胡王氏走进了院子，一边暗暗打量干干净净的院子，一边暗中不住的点头。这个胡王氏的腿脚看上去有毛病，出不了远门，不过看这院子倒收拾得挺不错的，想来是个勤快的家庭妇女。 “我老头和我儿子都出去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孩子，你快吃吧。”胡王氏从堂屋大梁上吊着的篮子里拿出了两块发黄的馒头，递到了叶红杏手里，转身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了堂屋的灶膛里，取火镰打着了火，开始烧起水来。 “大娘，不用那么麻烦，我习惯了喝凉水了。”叶红杏见胡王氏张罗着给自己弄吃的喝的，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傻丫头，你可是女孩子呢！又不像那些野小子们，天天东跑西颠的，咱们女人呐，得喝开水，不然肚子会疼的。”胡王氏慢悠悠地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地笑了起来，摇着头道：“哎呀，我真是糊涂了，你才几岁啊，我跟你说这些都还太早了些。” “大娘，我家里就剩下了我一个，没有人跟我说这些的。大娘，您真好。”叶红杏心下感动，眼神里自然也就显得比较激动，自然而然的就说出了这些话。 “傻孩子，咱们都是穷人，心肠哪有不好的？又不像那些坏地主坏财主什么的，天天编着法儿的糊弄穷人，赚穷人们的钱。”胡王氏笑眯眯的从灶膛前站起来，转身拿来一条手巾，沾了水，开始给叶红杏细细的擦脸。 “哟，小丫头长的挺水灵的嘛！对了，你叫什么呀？”胡王氏现在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叶红杏的名字呢。 “我？我叫杏儿。”叶红杏任由胡王氏擦了她脸上的泥，脸上的脏东西一去，叶红杏自己个儿也觉得舒爽了许多，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模样。 “杏儿！呀，还是个标志的小姑娘呢！长的真水灵！哎，可惜了，家里没什么人了。”胡王氏叹了口气，瞅见叶红杏手里的馒头已经咬掉了一小半，随手就拿了过来：“大娘再给你换个新的。哎，这孩子真可怜。” “大娘，这块就行了，我都咬过了的。”叶红杏不好意思地说。 “哎，没事，我家还有个脏小子呢，咬不咬的，他都吃的。”胡王氏随手又拿了块新的，递给叶红杏：“好孩子，你快吃吧。大娘一看见你就觉得你这孩子不错，大娘喜欢你。” 叶红杏不好意思的拿过馒头来，轻轻掰下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嚼着。刚才她演得太过卖力，一下子吃下了不少的干馒头，现在人家又给了她一整块的，她可是再也没法像刚才那样狼吞虎咽地吃了。 不大会工夫，锅里的水就烧开了，胡王氏又往锅里放了一把米，给叶红杏煮了一小碗热乎乎的小米粥：“孩子，大娘家里穷，没什么好吃的，你将就着吃点吧。” “大娘，我家里还比不上您呢！”叶红杏笑着说。 “可怜的孩子。”胡王氏顿时同情心泛滥，将叶红杏轻轻揽在怀里，一边絮絮叨叨的劝慰着杏儿，一边心里矛盾异常。 她有心想把杏儿留下来当干闺女养，毕竟她现在只有一个孩子。虽说儿子名叫胡四喜，可前面三个喜却都是早早的就夭折了，所以胡王氏对于孩子有一种特别的偏执，她觉得今天杏儿就是老天派下来安慰她的，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 可是，她又不敢。家里的情况她是知道的，穷的叮当乱响，除了一家三口勉强能吃饱饭之外，四喜的奶奶那边他们就是想接济，有时候也是力不从心。 “娘！娘！我回来了！”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跟着一个清朗的男孩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胡四喜！姐姐心仪的对象！马上就要进屋了！叶红杏一时之间又惊又喜。她其实还完全没有做好要面对胡四喜这个准姐夫的心理准备，她才刚刚装可怜搏得了胡王氏的同情心，可没有那么大的自信能蒙骗过胡四喜。 好在，胡四喜应该是没见过自己的。毕竟，她以前对胡四喜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印象。 唉，也不知道姐姐当初是怎么跟这人搭上桥的。叶红杏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咦？你是谁？”叶红杏正想着，胡四喜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自己的亲娘怀里搂着个看上去明眸晧齿的小姑娘。而这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小姑娘，手里正捧着自家的青花大海碗狂吃海喝。 “你又是谁？”叶红杏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了下来，然后“亲亲热热”的靠在胡王氏身边，那模样，仿佛就是一对母女俩似的。 “这就我家那个臭小子了。”胡王氏笑着介绍：“这是胡四喜，这是杏儿。” “杏儿？”胡四喜瞪大了眼。 “她家里落了难，刚才我给她做了些吃的。”胡王氏解释道。 “哦。”胡四喜也不以为意，朝屋里张望了一眼：“娘，我爹还没回来？” “还没呢。你饿了就先做点饭吧。我去喂鸡。”胡王氏说着，挣扎着就要站起来，一旁的叶红杏赶紧伸手扶她。 “看看，还是有个丫头好，贴心！”胡王氏意有所指。 “娘，咱家可养不了她了呢！再说了，娘你不是还想看看英子呢吗？你把这个杏儿留在家里，咱家还怎么娶英子？”胡四喜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明显是个聪明人，听娘话里的意思就已经猜出了他娘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那个英子，怎么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带家里来看看？”提到那个英子，胡王氏就有些来气。 “娘，人家可是姑娘家，脸皮薄，咱还没跟人家提亲呢，人家怎么可能来咱们家？我和人家算什么关系？能把人家带回家里来见你们？”胡四喜没好气地说。 胡王氏也不知道被拨动了哪根神经，满脸的伤心：“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嫌咱家里穷。可咱们穷不要紧，咱们有骨气，不去给那些地主啊，老财主们扛长工，咱们不跟他们干活，不拍他们的马屁，咱们也照样能活！” “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些话？再说了，现在的地主老财什么的，可不像您说的那么不堪。他们里面是有坏人，可也有好人不是？最起码人家叶家就挺心善的。咱们村不是老多人都想着去人家那里打工的吗？人家给的工钱多，对大家伙儿又照顾。要我说呀，他们家才是真正的大善人。”胡四喜辩驳道。 “那你喜欢人家，你给人家干活去啊！每个月挣点银子回来，你爹和娘也好替你张罗媳妇。”胡王氏不说话了。她虽然不怎么出门，不过村子里谈论这个叶家的人可也不少，她自然也能听出大家伙对叶红杏的评价是好是坏。 “大娘，要不……我还是走吧。”叶红杏见这娘俩吵了起来，心里已经大概的知道这家人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便想着起身告辞。 “别！”娘俩居然异口同声地说。 “孩子，你还能走去哪？这里就是你的家。大娘家里虽然穷，可给你留口吃的还是可以的。孩子，要不这样，你认了大娘做干娘好了，大娘给你做主，以后你就嫁给我这个儿子好了。反正你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胡王氏石破天惊地说道。 “不行！”这次却是胡四喜和叶红杏一齐反对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还没说几句话呢，叶红杏就要给人家当童养媳了？还是那种为了讨口吃的就得委屈自己嫁给人家的那种？要不要这么狗血啊？胡王氏胡大娘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一时间，叶红杏有些怀疑胡王氏的脑冠状沟的结构状态…… “娘，我跟她又不认识，凭什么就要娶她啊！”胡四喜虽然人穷了些，可在感情上面却是坚决不肯让步。 “就是，大娘，我跟我哥又不熟，再说了，我只是来你们家讨口吃的，婚姻大事什么的，我还小呢。”叶红杏也装委屈，可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她可没想到自己化个妆来试探胡四喜的家人，却换来了这么个狗血结果。 “傻丫头，你这么小，家里又没什么人了，不找个地方住下怎么行呢？要是遇上了好人还行，要是遇上了坏人，你这辈子可就完了！”胡王氏苦口婆心。在她自己的认知当中，让杏儿认了她当干娘，以后寻个好机会再嫁给自己的儿子胡四喜，这大概就是最圆满的结局了吧？ 一来，杏儿这个苦命的孩子也算是有了个安身之地，从此不必再到处流浪，过那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了。二来，胡四喜也算是讨了门便宜媳妇，不必再苦苦攒钱娶媳妇了。如此一举两得的美事，胡王氏光是想想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娘，要不等爹回来了再商量商量吧。您要让我娶她，我可不干！她还那么小，不知道黑介尿不尿炕呢！”胡四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叶红杏的目光里充满了嫌弃。 他在想什么？叶红杏瞬间就有了暴走的**。什么尿炕！他当她是什么人了？小屁孩吗？比智商、比人生阅历、比知识、比手段，他才是小屁孩好不好？ 不过，叶红杏因为生气而瞪大了的眼睛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她眯起眼睛，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还算挺阳光的男孩子。她打算跟他好好玩玩了，就当……替姐姐好好把关好了。 这样想着，叶红杏心里便开始转起了主意。 胡王氏却赶紧训斥自己满口胡说八道的儿子：“你个狗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可是女孩子，你当是你啊！五岁了还尿炕！” 胡四喜被骂的跑出了屋子，偏还在那里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道：“娘，我要是狗东西，那您是啥？女孩子又怎么了？她不也五岁吗？我说她尿炕又怎么了？没准今晚她就尿给你看呢！到时候您就准备着折腾吧！” 胡王氏气道：“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揍你！”转头又低声安慰叶红杏：“杏儿，别听他瞎说，你就住下来，一切有大娘呢。” 叶红杏嗯了一声，轻轻道：“大娘，其实我六岁了。” 胡王氏：“……”提高了声音冲院子里喊：“四喜，喂了鸡就去做饭，你爹也该回来了。” 胡四喜的爹胡大军回来的时候，浑身的黄泥巴。胡王氏一问才知道，敢情是回来的路上帮别人推陷在泥里的车的时候摔了一跤。 “都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小心点。你还真当自己是那棒小伙儿啊？”胡王氏一边帮丈夫换衣裳，一边不住的数落着。 “嘿嘿，四喜他娘，你当初不就是看上我就是个棒小伙儿了吗？怎么？这才过了十几年啊，你就嫌弃我了？”胡大军也是个贫嘴之人，嘴上不住的说着些玩笑话，逗的胡王氏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外边那丫头是谁？看着挺眼生的，不是咱村的吧？”胡大军悄悄的在胡王氏的脸上吻了一下，低声问道。 胡王氏羞涩一笑，这么多年了，每当丈夫跟她有什么亲热举动的时候，她依然是难以抑止的羞涩不已。不过心里嘛，却总是甜蜜万分。有时候她就感慨，嫁给胡大军这么一个穷却又非常疼爱她的丈夫，过一辈子没钱的清贫日子，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那丫头今天在门外边喊我，说她渴了，我就把她让进来了。看着怪可怜的，她家里没什么人了，就剩下她自己个儿了。”胡王氏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叶红杏，然后便又拉着丈夫不平整的衣襟，边整理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着过几年，等她大些了，就把她说给咱们四喜。” 胡大军明显吓了一大跳：“四喜知道吗？这小子那天不是跟咱们说他看上了个丫头吗？叫英子的？”“那个英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丫头，问四喜，四喜也不怎么知道。我看呀，不怎么靠谱。”胡王氏摇头，虽说本能的她是支持儿子寻找他中意的姑娘的，不过家里的条件也确实摆在这里。 第二百七十章吃白面条，共进山林 说到英子，夫妻俩又很快都沉默了下来。www.Pinwenba.com他们对于英子基本上一无所知，除了知道她比自己儿子要小上一两岁，住在叶家村之外，别的就全不知道了。 “要不，咱们问问四喜，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要是他也喜欢杏儿这丫头，咱们直接就把杏儿留下来，要是他不喜欢，咱们再找媒人跟英子的家里提亲，你看怎么样？”胡大军提出了个折衷的法子。 “不用问了，四喜他说他不喜欢杏儿，他说他还是喜欢那个叫英子的。”胡王氏叹了口气。为了儿子的亲事，她早就操碎了心。只不过，家里的条件有限，她就算是有心，也无力给儿子事事都办得顺心如意。 “那这丫头怎么办？你打算把她留下来？”胡大军瞪大了眼，他是一家之主，家里的负担有多重，他比谁都清楚。本来家里的条件就已经很艰难了，再添上这么一张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养活得起。 “不留下来还能怎么着？你都不知道，她一进咱们家，那眼珠子都是直的，我看呀，这孩子是真的命苦，家里都没什么人了，还饿成那样子。”胡王氏是个心软的人，虽然也明知道家里境况很不好，可还是天真地盼着丈夫能同意把杏儿给留下来。好歹，也是条生命啊！ “就让她在咱们家住几天，过几天我就到外边给她找个去处去。老住在咱们家也不是一回事，你也知道，咱们家里也不怎么好过，米缸里都快没米了。”胡大军叹了口气。 “不行我就回趟娘家，跟我娘家兄弟拿点。”胡王氏也叹气，贫困夫妻百事哀，想要做些什么事都做不成，生生让一颗热心肠变成了冷冰冰。 “别了，你娘家兄弟过的也不怎么样。”胡大军赶紧阻止了。胡王氏的身体不大好，出趟门费老大事了：“我想想办法好了。实在不行，咱们就从存货里拿些银子好了。” 存货，是胡大军和胡王氏夫妻两人才懂的话。他家里过的虽清贫，可这些年到底还是攒下了一点银子。虽然只有三五两，在关键的时候却也可以帮上大忙。 “也只能这样了。”胡王氏叹了口气。杏儿是个聪明孩子，长的又可爱，她一见之下心里就喜欢得不得了。虽然明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没能力把杏儿留在身边，胡王氏还是盼着能和这孩子多亲近几天的。 中午的时候，胡四喜家里难得的煮了白面条。 因为平时胡家吃的都是掺杂了粗粮野菜的东西，所以中午的白面条就显得异常的珍贵。 满满一大锅，叶红杏只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她之前吃过了一块馒头，所以肚子并没有胡王氏想像的那么饿。反倒是胡四喜这孩子，似乎很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美味”了，吃了足足两大碗之后，眼睛依旧不住的往锅里瞟着。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事？这锅里的面条是给你做的吗？”胡大军一点也不惯着孩子，连声喝斥着，胡四喜被训得满脸通红，怯怯的将碗放下了。 “四喜哥，你吃。”叶红杏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 “真的？”胡四喜大喜，连忙将碗挪过来就要吃。 “放回去。”胡大军眼睛一瞪，为了杏儿，家里今天才特意做的面条，可看这丫头却并没有吃多少，这让胡大军心里极为过意不去，以为这个小姑娘是懂事，所以才会这样推让的。可儿子四喜却表现得连这小姑娘都不如，一个劲的只知道吃吃吃！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孩他爹，咱们好容易才做点白面条，你就让孩子吃个够吧。”胡王氏叹了口气，伸手擦了擦眼睛。生活，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孩子这都十好几了，白面条却是没吃过几次。一想起这个，胡王氏心里就觉得酸酸的。 都是她，总生病，所以拖累了全家，这样想着，胡王氏的心里更加不好受起来。 “大娘，您怎么了？不舒服吗？”叶红杏见胡王氏的脸色不大好，便出声询问道。 “哦，没什么。”胡王氏赶紧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勉强笑着对胡大军说：“孩他爹，你就让孩子吃个饱吧，都这么大了，连白面条都没吃过几回。”说着说着，她心中酸楚，后面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娘。”胡四喜轻轻叫了一声，他能听得出娘心里的感受，所以他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水气。 “四喜哥，你吃我这碗吧，锅里的就让大娘大伯吃好了。”叶红杏赶紧把自己的碗又推到了胡四喜面前，还帮他把锅里面条做出了归属。 “好的，谢谢妹妹！”胡四喜大喜过望，他老早就馋白面条了，不过家里条件有限，所以他一直都没能如愿。不过现在，这个妹妹倒还挺懂事的，自己并不吃多少，而是将面条都剩下来给了自己。 这么一来，胡四喜对杏儿的好感陡增，甚至还在心里打算着今后带这个干妹妹到哪里玩，以及玩些什么。 吃过饭，叶红杏抢着干活，胡王氏忙拦下她，笑着说：“哪能让你这个客人一来就干活呢！还是大娘我来吧。” “大娘，您这话就不对了。天下没有白养的人，能吃饭就能干活。我人小，干不了重活，这洗碗的活我还是能干的。”叶红杏说着，抢着抱过那一大撂碗，快步朝着院子里的那口井走去。 “这孩子不错。”胡大军跟在胡王氏和胡四喜身后，笑嘻嘻地主。 “就是，我也觉得不错，要不喜儿你考虑一下，娶了她？”胡王氏打趣自己儿子。 胡四喜立刻涨红了脸：“爹，娘，我都说过了，我喜欢的人是英子，可不是她。再说了，她那么小！” “小怎么了？小几岁好啊，等你大些了，她也刚好能帮家里干些活计了，你俩就成亲。她年轻，还能多帮你生娃娃呢！”胡王氏说着，眯起眼朝叶红杏看去：“你看她，小小年纪就屁股大，腰大，是个能生养的。” “娘！”胡四喜听不下去了，赶紧出声打断道。 就这样，叶红杏就在胡家住了下来。当天晚上，胡四喜和胡大军都被赶到了别的屋子里睡，东屋只留下了胡王氏和杏儿两人。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便叽叽喳喳的说了多半宿话。胡王氏原本以为杏儿小小年纪，应该不会有太多可聊的。可她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跟叶红杏聊得极为投机。 杏儿的年纪虽小，可胡王氏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么多的事情，什么风俗人情，什么礼仪消息，几乎她提到一件事，叶红杏几乎全都能插得上话，并且有时候还能发表几句对这件事的自己的看法。 杏儿这孩子的懂事，让胡王氏更加的喜爱，同时心里也更加坚定了要把杏儿留下来的想法。 叶红杏却另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拼尽全力的想要融入到这个家庭里来，其实是有她的目的的。 她想要帮姐姐看看这个家里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脾气禀性，姐姐若是嫁给这个胡四喜的话，是不是会受气，是不是会幸福。 她要试试胡四喜这个男孩，是不是对姐姐是真心真意的，是不是在遇到各种诱惑的时候还能够坚持对姐姐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早上吃过早饭，胡大军出了门，胡四喜也想溜出家去玩的时候，叶红杏便悄悄的跟在了胡四喜身后。 她已经跟胡王氏说过了，她今天想要和四喜哥哥一起玩。因为盼着儿子能够喜欢杏儿这丫头，所以胡王氏自然是非常赞同的。 胡四喜自然也清楚叶红杏跟在他身后的，不过他并不介意，因为杏儿的模样看上去虽然俊俏，人也可爱懂事，可他却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还是非常喜欢英子的，毕竟，在他眼中，英子才是那个更适合跟他婚配的人。 “四喜哥，你等等我。”叶红杏见胡四喜出了村，直接就朝着西边的大山里走去。山里野兽挺多的，只是近些年来因为叶红杏不断的在这山里寻找财富，人们帮她打工，也经常出入山林，所以这山里的野兽才少了许多。即使这样，叶红杏跟在胡四喜身后，在走进这大山里的时候还是心惊胆战的。 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叶红杏在心里这样祈祷着。 “你跟过来做什么？我可不喜欢小屁孩。”胡四喜略微有些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女生嘛，在体力上面总是比不上男孩子的，胡四喜明白这一点，所以知道若是带着杏儿的话，一定会在一定程度上连累他的。 “四喜哥，我不是小屁孩，我很厉害的。”叶红杏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弯着腰喘着粗气说。 “厉害？你？”胡四喜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迈开步子，继续朝深山老林里走去。 “四喜哥，等等我，你要去做什么？”叶红杏见胡四喜又走远了，赶紧大叫着追了上去。 “采草药啊，卖钱！我告诉你，别想当蛀虫！我爹娘虽然喜欢你，愿意养活你，可那是他们的事，你得有自知之明。你得给我家干活，帮着挣钱。不然的话，我可是会把你赶出去的。”胡四喜并没有说原因，不过叶红杏也能猜得出来，胡四喜是对家里的经济状况产生了担忧的情绪了。 叶红杏却一点都不生气：“四喜哥，我都听你的，就算是……让我嫁给你也行。” “呸！害臊不？我爹娘说说也就算了，你还真的想嫁给我？你也不看看你，才几岁？我可不想每天都带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屁孩。”胡四喜似乎对于小屁孩挺有成见，张口闭口的都是一脸嫌恶的表情。 既然跟他话不投机，叶红杏也就不再跟他瞎聊，而是专心的在树底下、灌木丛中找起了草药。 她以前就曾经挖过草药，所以对于哪些品种的草药能够卖钱，她心里极为有数：“四喜哥，你看这草药能卖钱不？”叶红杏扬着手里的一株紫色小草，冲胡四喜大叫。 这种草叶红杏认得，药铺里给开出的价钱还挺高的，只这么一棵估计就能卖出二三十文钱。 “呀，你还真的会挖草药？你以前学过？”胡四喜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叶红杏手里那着的那棵草药价值不菲，忙跑了过来，将草药接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个没完没了。 “嗯，我跟我姐姐一起挖过草药的。”叶红杏得意。 “那你姐姐真了不起。”胡四喜没头没脑的扔下一句，将草药丢进药筐里，转身又朝着远处走去。 他还是没办法对叶红杏产生兴趣，她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连他都没耐心跟她正常的聊天说话。 “四喜哥，这棵草药你怎么不拔？”叶红杏指着路边一株小草问。 “那是草药？”胡四喜诧异。 “是啊，这种草药也能卖钱呢。”叶红杏说着，将那株胡四喜不认得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拔了下来，然后递给了他，还给他介绍了一番这种草药的药用价值。 倒不是叶红杏在采药方面多么的有天赋，只是她的吴花儿姐姐在种植了大量的花花草草之后，自然而然的就会和叶红杏说些这方面的知识，而叶红杏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就学会了不少。 “四喜哥，你说的那个英子，是不是跟我一个村的？”两人走了一会，叶红杏忽然问。 因为涉及到了英子，所以胡四喜难得的没有再拿话“刺”杏儿，而是有些急迫地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我们村子虽然不小，我的年纪也不大，不过我认识的人可不少。你说的那个英子，我也有些印象的。”叶红杏笑笑。 胡四喜果然感兴趣，凑头过来，笑眯眯的跟叶红杏套近乎：“妹子，你快告诉我，英子她家里都有哪些人？她怎么从来都不愿意跟我说这些的？” “她？要是她家里跟你家一样的穷，你还愿意娶她吗？”叶红杏眼睛一转，随口问了胡四喜一个后世经常拿来考验情侣们爱情是否坚定的问题。 “愿意啊！只要她肯嫁，我就娶。再说了，她家就算再穷，我家也不富不是？正好门当户对。”胡四喜嘿嘿而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红润润喜滋滋的，看上去精神焕发，极为好看。 “那要是她家里比你家条件好，并且她家里人不愿意让你和她在一起呢？”叶红杏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胡四喜显然也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此刻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不见了，人也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 要是，她家里真的很有钱，并且她家里人也看不上他的话，那他又该怎么办呢？是狠狠心，跟她一刀两断，放任她去寻找更为适合她的爱情？还是应该大着胆子，抛去两个家庭，带着她流浪天涯？ 胡四喜到底还是年纪小，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显得极为不成熟。 “要是，她想让你带她一起私奔，你敢不敢扔下你爹娘，和她一起跑？”叶红杏见胡四喜犹豫，便又抛出了另一枚大威力“炮弹”。 “敢！”胡四喜血性一下子就被刺激了起来。他还只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正是叛逆和热血的时候，此时受了叶红杏话语的刺激，立刻就头脑一热，瞬间下了决定。 要是英子家里真的反对她和他在一起的话，说不定，他也要带她一起逃走了。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俩的地方，两人好好的拜堂成亲，再过得个三五年，两人有了娃娃的时候，再携家带口的回来。 到时候，恐怕她家里就算是不愿意也没办法了。 想到这，胡四喜脸上现出了一抹笑容。 “四喜哥，你真的很喜欢我英子姐吗？”叶红杏轻轻地问。 胡四喜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棵老树下，他在回忆，回忆和叶红英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他和她一起在这深山老林里游玩，一起采蘑菇，一起掏鸟蛋。他在树上，危险重重，她在树下，昂着脖子冲他大喊着叫他小心。 她为他编织美丽的花环，他为她烤鸟蛋，烤山药，烤掏来的野鸡蛋吃。 她长的其实并不算如何美丽，可跟她在一起，小帅小英俊的他的心里却是安宁无比，也快乐无比。 他记得和她坐在一起看太阳落山的情景，看西边的红霞染红了她的脸庞，看她美极艳极的笑容。 他记得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记得她皱着眉头，为了一件什么事烦恼上一整天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尝试着问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难住了她。她却只是笑笑，什么都不说，然后继续听他讲他和他的小伙伴们在山林里淘气的光荣事迹。 他记得她从来都不提起她的家庭，却又时时处处的流露出她卓越的才能，在各个方面，在各个领域。现在越回忆，胡四喜的心里就越乱如麻。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最近一段时间英子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为何她从来都不提及她的家庭。却原来，她的世界和他的世界从来就没有，也不该有交集！ 第二百七十一章灰狼试探，两人迷路 “你是不是认识英子？”胡四喜站在那里，头也不回，忽然问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www.Pinwenba.com 叶红杏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居然说漏了嘴，现在想要弥补却已经晚了，只好掩饰道：“没错，她跟我是一个村的，比我大好几岁呢。我们都喊她叫英子姐的。” “那她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多少？”胡四喜立刻就转过头来，眼睛奕奕有神的盯着叶红杏，仿佛她就是一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能够解答他所有的问题似的。 “我……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只知道她家里挺反对她跟你在一起的。”叶红杏信口胡编。 胡四喜怀疑：“她家里人知道我家的情况？”他的神色渐渐的变得心灰意冷：“是了，她家里条件比我家好，她爹娘肯定不愿意让她嫁到我家里来的。” “也说不定呢，没准她一坚持，她爹娘到时候也拿她没办法，到时候你就能当我姐夫啦！”叶红杏笑着劝慰道。 “姐夫？”胡四喜可从来都没听见过别人这样叫过他，所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啊，英子姐可是我姐，我当然要叫你姐夫了。姐夫，你说你有多爱我英子姐呀？”叶红杏赶紧又大力地拍了胡四喜一记马屁，跟着又探求他的内心感情世界。 “我爱她，就像爱这大山一样。”胡四喜说着，眼睛朝着这并不算如何巍峨的大山瞅了一眼，他是这大山的儿子，自小就在这山里进进出出的，这大山就如同是他的家一般，生育他的是父母，可养大他，陪他玩耍，与他感情最深的却是这大山。 叶红杏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见他都这样说了，她也就默然了。 “咱们走吧。”胡四喜沉默了一会，就继续往山上行去。 叶红杏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这次胡四喜并没有故意拉下她，而是走走停停的，有时候还会出声提醒她注意路边带刺的树枝或是深草丛中可能会有蛇等等。从这些方面来看，胡四喜还算是个蛮细心的男孩子。 可惜的是，叶红杏最终还是遭遇了一点意外。 她的脚不小心滑了一下，结果扭伤了。脚踝处肿得厉害，让她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胡四喜瞅了瞅前面黑乎乎的树林，又回头看看皱眉呼痛的叶红杏，微一沉吟，跟着便走回来，微微蹲下了身子：“上来吧。” “你背我？”叶红杏不敢相信。 “嗯，咱们回去好了。”胡四喜一见叶红杏的脚就知道，今天他和她都不能好好的干活了。干脆再发一发善心，带着她回去好了。 就这样，叶红杏轻轻的趴在了胡四喜的背上，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胡四喜的脖子比起同龄的孩子来显得有些黑，有些粗壮，明显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干活才练成这样子的。 趴在胡四喜的身上，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叶红杏的心里忽然痒痒的，童心大起的她轻轻的在他脖子里吹了口气。 “别闹！”胡四喜被她吹的有些痒痒的。他虽然十三四岁了，可在男女方面却是毫无经验，人又稚嫩敏感，被叶红杏这一口气吹的竟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妹子，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胡四喜觉得就这么跟叶红杏沉默着走路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他尝试着寻找可以一聊的话题。 “没有啊，我才多大啊。”叶红杏笑：“四喜哥你该不会是见我总说我英子姐跟你的事，所以你才会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的吧？” “嗯，你很小吗？我看你狡猾得很呢！要是有谁跟你作对，那他算是瞎了眼了。”胡四喜跟叶红杏接触的时间虽然不多，可也能判断得出，这个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不好惹。 “承您吉言。”叶红杏笑得极欢畅，她喜欢这样的话。跟她作对的人，可不就都倒了大霉了吗？ “妹子，你叫什么来着？”胡四喜只知道叶红杏是逃荒逃到他家里来的，却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许娘说过，可他却真的没记住。 “哦，我叫杏儿。”叶红杏笑眯眯的又在胡四喜的脖子上吹了口气，她发现只要自己一吹气，胡四喜就会把脖子微微缩上那么一缩，很是好玩。 “哦杏儿。杏儿？”胡四喜忽然大惊：“你就是那个杏儿？叶家村的那个小地主？” “谁呀？”叶红杏假装不知道。 “你们村子里不是有个从天上下来的小仙女的吗？也叫杏儿。难道你不是她？”胡四喜喃喃地说着。他年纪虽小，可在闲暇时间也曾听过村子里那些闲汉们聊天的时候提起过，叶家村有个神奇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很会做生意。听说，她就叫什么杏儿的。 “叫杏儿的人多了去了。我们村还有好几个叫桃儿的呢！”叶红杏嘻嘻而笑，仿佛胡四喜讲了个很有趣的笑话似的。 “嗯，那倒也是。杏儿这个名字好普通，就跟烂大街似的，一个村子里起码也得有十来个叫杏儿的。”胡四喜点头，像他这个四喜，其实也是个烂大街的名字，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勇气承认罢了。 叶红杏却被他的话给激怒了。什么叫跟烂大街似的？你这胡四喜也不怎么样嘛！ 不过心里虽然生气，可叶红杏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边继续跟他胡聊瞎侃，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在什么时候给他下点绊子，好让他吃点苦头，让他知道她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正好，胡四喜气喘吁吁的背着她走过了一丛茂盛的灌木丛，叶红杏突然大叫：“四喜哥，等一下！” “又有什么事了？”胡四喜背着叶红杏，正背的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听她又叫他，顿时没好气地问。 “我……我想要解个手。”叶红杏不好意思地说。 胡四喜默然，人有三急，解手这种事还真的不能不办。没奈何，他只好将叶红杏放下来，又将她小心翼翼的扶到了灌木丛后边，任由她自己解决，自己则走的远远的，也找了棵大树，在后面解决起来。 等胡四喜解决完了，回来再找叶红杏的时候，却骇然地发现杏儿居然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哥，胡四喜立刻就慌乱起来，他扯着喉咙大叫了几声，结果这片树林却一直都是静悄悄的，不光没有人应答，就连鸟儿也没有一个鸣叫的。 “杏儿！你在哪？快出来，不带这么玩的。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自己走了！”胡四喜又扯着嗓子大叫了几声，仍然没有人答应。胡四喜咬了咬牙，又钻到了灌木丛后面，细细地察看了一番。 没有痕迹，甚至连脚印都没有一个，叶红杏这丫头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莫不是被黑瞎子或是野狼给衔了去？想到这个可能，胡四喜顿时全身都酥软起来。他可是听说过野狼和黑瞎子的威力的。野狐岭历年来都有许多出色的猎户，可无一例外的，这些猎户鲜少有能善终的，大多数都会死于野兽之口，死的凄惨无比。 想到叶红杏有可能是被野兽给叼走，胡四喜顿时急红了眼，飞快地朝着某一个可能的方向就飞奔起来。 叶红杏确实碰到了野兽，只不过她是刻意的将之引来的。 那是一匹野狼。 叶红杏如今的异能早已经随着经验值的疯涨而又有了新的变化。她对于植物的操纵已经到了几乎随心所欲的境界。而对于动物，除了对狗狗来说已经是到了顶点之外，对于狗狗的同族或是同类型的动物，比如——狼！她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予以操纵。 这头野狼就是叶红杏刻意给召来的。野狼的个头极大，比起大型犬来一点也不遑多让。 现在，这条野狼就蹲在叶红杏身前，一双幽绿色的眼珠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叶红杏。 它也很好奇，眼前这个人类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够跟它交流呢？还有，她把它叫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知道人类其实也是狼的众多食物中的一种吗？ “你，过来。”叶红杏心中虽然胆寒，可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她还是大着胆子冲那匹野狼招了招手，示意它过来一些。 野狼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走了过来。 “这才是好孩子。”叶红杏心里虽然早就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了，可她却清楚地知道，此刻在这匹成年野狼面前，万万不能透露出任何的一丝一毫的害怕，因为狼是一种非常灵的动物，只要它知道你在怕它，那它就会一下子趁虚而入，欺负你到死！ 她的手轻轻的在野狼的脖颈上面拍了拍，又揉了揉它光滑的皮毛，又附在它耳朵上轻轻交待了几句。 胡四喜已经朝着某一个方向跑了老远的路，却一点都没看见任何与叶红杏有关的痕迹。 “呜呜！”一声狼嚎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从声音的位置来判断，这头狼与胡四喜距离极近！ 胡四喜虽然平时也自诩自己是个“老”猎手了，可他的年纪毕竟摆在这里，阅历不可能那么丰富。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野狼这种生物。心里对这种残暴的动物又恨又怕，胡四喜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硬着头皮走下去，还是该逆着狼嚎的声音，掉头就逃。 保命还是救命？胡四喜一时之间面临着这样的抉择。 最后，他咬了咬牙，转头朝着狼嚎的方向走了过去。那是他判断叶红杏可能会走的另外一条路。他先前选择的这条路已经证明了叶红杏并没有朝这边走过，那么有狼的那一条路，就极有可能有叶红杏的身影了！ “嗷呜！”狼嚎的声音更近了几分。这次胡四喜就算是想要反悔也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他一眼就看见了一棵大树上面，叶红杏正两手抱着一株大树在死命的往上爬，而在她的身下不远的地方，一头高高大大的灰狼正在用力地用爪子抓挠着叶红杏所爬的这棵树！ “四喜哥，救我！”叶红杏朝着胡四喜这个方向胡乱叫着，同时她看上去也挺焦急的。 “杏儿别怕，我来救你来了！”胡四喜一咬牙，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 跟经常进山打猎的猎户一样，胡四喜的身上也经常带着一些小刀之类的工具，除了方便切割东西之外，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防身。 那头大灰狼停止了抓挠，它慢悠悠的转过头来，很是轻蔑的看了胡四喜一眼。在它眼里，胡四喜就是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小屁孩，个子瘦小，看上去并不如何强壮的胡四喜其实早已经被大灰狼视为了腹中餐。 “四喜哥，你还是快跑吧！我不行了！”叶红杏一边哭叫着，一边小身子竟然在不住的往下滑落着。却原来是她的手劲太小，已经抓不住身边的这棵大树了。 “杏儿，我来救你！”胡四喜看到眼前这一幕，急得他眼睛都差点瞪下来，腿上使劲，他如飞一般的扑向了叶红杏身下边在等待着美食的大灰狼。 大灰狼一瞬间有了些微的失神。身边这个能够和自己自由交流并且还隐约有那么一丝统治者意味的小女孩能够命令自己做这做那也就算了。可眼前这个看上去明显就是一顿美餐的小男孩，为什么就敢这么凶狠的扑过来呢？难道他竟然不怕自己？ 想到这里，大灰狼心里就是一惊，再看向胡四喜的时候，大灰狼终于瞥见了胡四喜手里拿着的那把闪烁着幽幽亮光的东西上面！ 刀！这孩子竟然有刀！ 大灰狼的族群之中其实也流传着一个故事，若是遇见了人类，那么不管你现在是刚刚捕获到猎物还是你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千万不可贸然行事，因为人类最狡猾，若是他们想要取你的命，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当然，如果那个人是手无寸铁的话，那他就一定会成为它们狼族的美食的！ 大灰狼瞅了瞅胡四喜手上的家伙，它开始害怕了，并且不住的低声咆哮着，出声提醒着胡四喜不要过来！ “四喜哥，你还是快逃命去吧，不要管我了！”叶红杏凄厉地叫道。她刚说完这话，小小的身子就已经从树上掉落了下来。 “杀！”胡四喜的眼睛一下子全红了，他飞快的扑过来，手中的刀子用力地刺向那只大灰狼。 大灰狼的反应自然要比他更快，只见它身子飞快的往前一蹿，轻易的就躲过了胡四喜必中的这一匕首，跟着它低声呲着牙朝胡四喜发出警告！ 胡四喜才不管它，直接脚往地上一挫一扬，一股带着**树叶和泥土味的东西就被他踢得高高的飞了起来，飞向了那只呲着牙的大灰狼。 大灰狼毫无防备之下，顿时被扬了个灰头土脸。它似乎看出了胡四喜的厉害，不敢恋战，只好悲鸣一声，转身夹着尾巴，不一会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四喜哥，咱们是不是得救了？”叶红杏惊魂未定，看着胡四喜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紧张。 “是的，咱们得救了。杏儿，你不要害怕，没事了。咱们回家吧。”胡四喜刚才也吓得不轻。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野狼！要不是刚才他表现得勇猛无比，说不定不止杏儿会被狼给杀死吃掉，就连自己也极有可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树林。 最最重要的是……他迷路了！ 刚才为了寻找走丢的杏儿，他胡乱就选了个方向走了过来。而现在，他却早就忘记了方位和位置，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因为山林里树木繁茂，他根本就不可能从树林里透下来的那些微的天光来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 另外，他也无法判断出自己和杏儿是在朝着哪个方向在走，是走回了家，还是走入了森林深处腹地？ 他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惊慌失措！ “四喜哥，咱们回家吧，我……好害怕。”叶红杏轻轻地牵起了胡四喜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凉，而他的，则满是冷汗。 “行，可是……我不知道咱们该朝哪边走了。”胡四喜怯怯地说。 叶红杏也傻了眼。她刚才只是想试一试胡四喜是不是真的可以为了朋友两胁插刀的，可结果试验出来了，她和他却都陷入了迷路的困境当中。 “看太阳啊！看星星啊！看树叶树叶的稀密程度啊，看大树的年轮啊！”叶红杏一口气说出了好几种判断方向的法子，可惜胡四喜却一直都在摇头、摇头、摇头。 “四喜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该朝哪边走啊？”叶红杏推了推胡四喜。闹了这么久，她的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刚才又是跑又是吓的，她整个人都几乎没了力气。如今再这么一休息，叶红杏顿时觉得自己浑身没了力气。脚踝肿着，身上又没力气、没精神，肚子还饿，叶红杏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温暖和安全。“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山里的猎户们说，要是真的迷了路，就要顺着山势往下走，这样就会有很大的希望走出这片山林了。”胡四喜说。 第二百七十二章走出迷森，暗通款曲 叶红杏的脚还肿着，两人又都迷了路，虽然按照胡四喜的说法，两人顺着山势一直往低处走就能走出这片山林，可两人互相扶持着走了老半天，却依旧在山里转来转去的。www.Pinwenba.com 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森林里时不时的响起夜枭的凄厉叫声，叫的人头皮发麻。森林里潮气极重，两人又都穿的***，所以衣襟被露水一打湿，两人立刻都感觉冷得极为难受。 最为要命的是，两人此时都感觉饿了。 这个季节正是春夏交替的时候，森林里可以食用的东西并不多，胡四喜好容易才找到一些可以吃的蘑菇，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两人身上都没带火！ 身上又冷又饿，脚上偏还痛得厉害，叶红杏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倒霉透了。好在此刻她身边还有胡四喜可以依靠，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欣慰。 胡四喜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手脚勤快，头脑灵活，在周围跑来跑去的，居然还被他找到了两枚山雀蛋。 “没有火烤，只能生吃了。”胡四喜将两枚鸟蛋都塞到了叶红杏手里，然后自己却背转了身，故意说：“我去那边再看看去，刚才听见那边有野鸡在叫。”说着，朝着一个黝黑的方向走了过去。 叶红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枚鸟蛋，蛋很小，估计两口就吃完了。东西虽然少，却也已经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找到的唯一食物了。 叶红杏咽了口口水，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点食物对于她和胡四喜两个人的重要性。 轻轻地，叶红杏朝着胡四喜离开的方向，弱弱地叫了一声：“四喜哥？” “嗯？怎么了？”胡四喜又故作无聊的遛达了回来。 “这东西有点腥，我不喜欢吃，还是给你吃了吧。”叶红杏的手伸了出来，两颗鸟蛋晶莹如玉。 “我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吃这东西的。要是不喜欢，你就先把它揣兜里好了。”胡四喜的脚下意识的在地上来回搓着，看得出来，他在撒谎。 “四喜哥，你回来吧，咱们坐一起，说会话。不然我会怕黑的。”叶红杏笑笑，在黑漆漆的大森林里，她的小脸看上去有些模糊，有些看不清楚。 胡四喜慢慢的又走了回来，坐在了叶红杏对面的地方。虽然两人有好几岁的年龄差，不过他还是不习惯和小姑娘坐在一起，那会让他浑身感觉不自在的。 两人小声的说着话，到最后天完全黑了下来，两人就算是坐在一起，都已经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庞了。 “四喜哥，你坐过来吧，我有点冷。”叶红杏视不见物，身上又冷又饿，要不是有四喜陪她说着话，说不定她心里早就绝望发狂了。 “好吧。”胡四喜便靠得近了些。 两人一直小声的说着话，说他们家里的长辈们对他们好不好，他们的兄弟姐妹，小伙伴和好朋友之间有趣的事。 叶红杏刻意的没有说那些人的名字。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叶红杏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疲累欲死，她慢慢的朝胡四喜的方向摸了过去：“四喜哥？” “嗯？”胡四喜跟叶红杏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又同甘共苦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把叶红杏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心里自然也就不怎么排斥她了。 “我困了。能借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叶红杏柔声问道。 胡四喜愣了一下，他还从来都没听见过有人这么说话的，借肩膀？肩膀怎么借？ 就在他还在发呆的时候，叶红杏的脑袋却已经凑了过来，下一刻，胡四喜只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个沉沉的东西。而他的鼻息里除了这大森林的味道之外，就只剩下了叶红杏那若有若无的女孩身上特有的香味。 香味很好闻，淡淡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就陶醉其中。胡四喜闻着叶红杏身上的这种女孩香味，心里想的却是英子。 英子她现在应该睡着了吧？要是他真的走不出这片大森林，那她是不是也很快就把他给忘了呢？还是说，她跟他一样，都会把对方记在心里，一辈子呢？ 在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胡四喜的头慢慢的低了下来，他也累了困了。 第二天一大早，刺眼的阳光从树与树之间的缝隙间顽强地透了过来。叶红杏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一整晚都保持着这个姿势，再加上晚上空气湿冷，她的身子早就冻得僵了。 勉强站起身来，叶红杏轻轻活动了几下，扭头一看胡四喜，却见胡四喜的脸上红红的，仍然闭着眼睛，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叶红杏心中一动，忙走过去，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烫手！ 发烧了！叶红杏懊恼不已。现在迷路再加上饥饿，她和胡四喜已经几近走进绝路了，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胡四喜居然又病倒了！ 雪上加霜啊！老天你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叶红杏在心里急急的转了几个念头，跟着伸手将胡四喜的衣服紧了紧，好让他尽量保暖一些。跟着她便从右衣兜里掏出了那两枚鸟蛋。 唯一的食物！ 叶红杏一咬牙，将鸟蛋轻轻捏破，用手抠开胡四喜的嘴，将又腥又凉的鸟蛋往他嘴巴里灌了下去。 连灌了两个，叶红杏这才舔舔自己手指上残留的液体，裹了裹衣服，她左右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朝着东边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她要独自走出这片森林，然后找人过来把胡四喜给带回去。 只能靠她自己了。胡四喜现在还发着烧，就算是他头脑还清醒，她也是搬不动发着高烧的他的。 刚刚走出了几步，叶红杏的心里就是一动。这森林里该不会有什么猛兽出没吧？要是趁着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野兽突然冲出来，伤害了胡四喜该怎么办？ 想着，叶红杏便开始动用自己的异能，指挥着森林里的藤蔓类植物，飞快地编织成了一张天然的大网，严严实实的将胡四喜给围了起来。 做完了这些，叶红杏又侧耳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然后快步朝着东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到叶红杏带着人回来的时候，胡四喜身上的烧已经退了不少，虽然神智仍然不清，却已经无什么大碍了。 “把他带回野狐岭，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去领赏银了。”叶红杏走在最后面，一边大口地吃着烙馅饼，一边冲叫来的这些帮忙的人们指手划脚着。 “谢谢小姐！”人们齐齐冲叶红杏行了一礼，然后便一齐离去了。 野狐岭，胡四喜的家里。胡王氏正坐在床边，守着还没醒过来的胡四喜，每看上几眼，她便会低着头擦一擦脸上的眼泪。 “别哭了！儿子又没死！不就是着了凉，冻病了吗？看看你，都哭湿了好几块手巾了。”胡大军对于妻子的表现很不满意，他虽然也不住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却见不得胡王氏在那里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 “大娘，我四喜哥怎么样了？”叶红杏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她昨晚虽然也冻得够呛，可一来她的身体平时就经常锻炼，体格比起胡四喜这个男孩子一点也不差。二来，昨晚胡四喜为了不冻着她，是用自己的身体搂着她过了一整晚的。所以叶红杏的身体虽然也有些发冷，在喝下了一大碗姜汤红糖水之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身体无恙，叶红杏便开始手脚勤快的帮着胡家忙里忙外了。她跑到厨房里烧了一大锅开水，胡四喜现在是病人，需要喝水擦身之类的。另外，她还熬了一碗小米粥，让胡王氏趁热喂胡四喜喝了下去。 吃了东西，又喝了点水，胡四喜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胡王氏回头看了叶红杏一眼，勉强笑笑，宽慰道：“你四喜哥没事的，就是着了点凉，睡一觉就没事了。” “要不要……给他请个郎中来看看呢？”叶红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胡王氏和胡大军对视了一眼，神情间都有些黯然。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孩子生病是要看郎中的？可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就算是存有银子，那也不敢乱花啊！ “大娘，要不我再给我四喜哥熬点姜汤去吧。驱驱寒，也能好得快些。”叶红杏看出了夫妻俩的为难，刚好厨房里还有一块姜，正好再熬一碗姜汤给胡四喜喝。 “别了，他刚才喝了点开水，现在已经好多了。”胡大军咬着牙说。 胡四喜一直睡过了中午的饭点才醒过来。推开厚厚的棉被，胡四喜瞅了眼熟悉的房间，心里顿时感慨万千。 活着，他还活着！ 他只记得自己半夜里感觉越来越难受，可他又知道，如果他松开叶红杏的话，他和她只能都冻病。 就这样，他硬是咬着牙挨到了天亮。等周围的景物都能看清楚之后，胡四喜就再也坚持不住，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后面的事情，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爹！娘！妹子！”胡四喜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说话，便提高了声音叫道。 “大娘，我四喜哥醒了。”叶红杏的耳朵很尖，一边喊着，一边飞快的朝屋子里冲了进来。 “四喜，四喜醒了？”胡王氏惊喜万分，她虽然腿脚不利索，可还是挣扎着跟在叶红杏身后，第二个冲进了屋子。 叶红杏已经坐在了床边，握着胡四喜的手低声跟他说着些什么了。 胡四喜看见胡王氏进来，轻声叫了声娘，然后脸上一红，下意识的将叶红杏的手松开了。 胡王氏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心里一乐，不过脸上却什么情绪都没敢流露，只是也坐了过来，伸手轻轻拭了拭儿子的额头，又柔声安慰了几句，然后便笑呵呵的和叶红杏聊起了家常。 很明灯，她现在基本上对叶红杏是越来越中意了，只不过她还要顾及一下儿子的感受。若是胡四喜对杏儿也有意的话，那这门亲事就算是可以“定”下来了。 “大娘，你快去给我四喜哥做点吃的吧，都这个时候了，他也该饿了。”叶红杏见胡王氏只顾着跟自己聊些有的没有的，有意无意的问自己对胡四喜的印象，七窍玲珑的叶红杏又如何能不明白胡王氏的那点小心思？连忙转移话题道。 胡王氏立刻就看了胡四喜一眼，见儿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胡王氏便笑了起来：“是啊，看我，都高兴得糊涂了，四喜，娘给你做疙瘩汤去，又细又香，娘再给你打个鸡蛋，好好的补补身子。” “娘，还是别打鸡蛋了。”胡四喜却立刻接上了话，只是却有些犹豫，少了些许底气：“鸡蛋还留着卖钱呢！” “没事，我的四喜平安回来，娘心里高兴。”胡王氏说着，笑容满面地出了屋，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屋子里顿时又只剩下了叶红杏和胡四喜。 胡四喜看了叶红杏一眼，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红扑扑的，看上去就跟个熟透了的小苹果似的。 叶红杏也飞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半空中两人的视线偶一碰撞，叶红杏便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独自面对一个男孩的时候，叶红杏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又该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 上辈子她虽然谈了个男朋友，可两人却更多的趋近于精神恋爱，到分手之前都纯洁的跟小学生似的。叶红杏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单独面对一个暧昧对象的经验。 “好妹妹，谢谢你了。”胡四喜沉默了一会，终于是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他说的吞吞吐吐的，听起来好不别扭。可叶红杏却从中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没什么。我去干活去了。”叶红杏觉得自己若是继续呆在这屋里的话，呆会肯定会有更尴尬的事情发生，还不如直接跑出去来得好。 站在院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外边新鲜空气，叶红杏只觉得浑身轻松。除了范小胖之外，她发现自己在单独面对任何一个男孩子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尴尬。她的大脑会不由自主的往男女暧昧关系那方面靠拢，会不由自主的把两人的关系想像成为未来的情侣甚至是夫妻。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难堪，甚至是难以接受。 “杏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里去吧。陪你四喜哥哥多谈会。昨晚你也在山里过的夜，最好还是别在院子里了，万一吹着了风，再病了可就麻烦了。”胡王氏眼尖，叶红杏才刚刚站在院子里，她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远远的冲叶红杏笑道。 “大娘，我没事了，我帮你。”叶红杏朝着厨房走去，在单独面对胡四喜和帮忙干活之间，她宁愿选择后者，起码，她的心脏不用承受巨大的折磨。 “没事，你进屋里去好了。这里大娘一个人就行了。”胡王氏笑着拦住了叶红杏。 最终，叶红杏无奈的站在厨房里，看着胡王氏一个人在那里忙活，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胡四喜也起来了，站在厨房门口和两人聊天。 “娘，我爹哪去了？打工了吗？”胡四喜满院子走了一圈，没看见胡大军，便问胡王氏。 “是啊，他那里忙，抽不出身。”胡王氏叹了口气。胡大军干活的地方又脏又累，偏工钱又给的少。要不是胡大军别的活计干不了，他老早就跳槽了。 疙瘩汤很快做好，胡四喜和叶红杏一人一碗，两人面对面坐着，嘴里呼噜呼噜的吃着，偶尔抬头看对方一眼，眼睛弯弯的都带着笑。 他和她都想起了在森林里的那一晚，两人依靠在一起，低声聊着彼此的过去和未来的情景。那个万籁俱静的森林里，两人完完全全敞开心扉的那一晚仿佛就是两人认识以来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偶尔的一个眼神，都会使对方面红心跳，唯有低头快速地吃着碗里的食物才能稍微掩盖一下彼此心里的慌乱。 胡王氏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在一旁乐个不停。 胡四喜和叶红杏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情绪，两人都吃得很快。吃完后，两人都抢着刷碗刷锅。等把所有活都干完之后，胡四喜的额头上竟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大娘，我四喜哥出汗了。”叶红杏惊喜地说着，还用手指轻轻在胡四喜的额头上刮过，一大摊汗水就这样留在了她的手上。 “出汗了好，出汗了就说明好了。”胡王氏欣喜万分。杏儿和四喜之间的这些亲密小举动都被她看在了眼里，她心里高兴，脸上表情也显得神采飞扬的，看上去竟似年轻了几岁。到了傍晚，胡大军一身疲惫的回了家，憋了大半天话的胡王氏便把丈夫拉到了里屋，夫妻俩在里屋嘀咕了老半天，这才一起笑嘻嘻的出现在了胡四喜和叶红杏面前。“吃饭吧。四喜，领着你妹子去井边洗手去。”胡大军随口吩咐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母子交心，回叶家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叶红杏和胡四喜从井边洗手回来，脸上都是红红的，看上去既羞涩又甜蜜的样子。www.Pinwenba.com胡四喜更是不堪，整个人连脑袋都不敢抬了，整张脸更是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胡王氏下意识的瞥了丈夫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似乎也想到了过去的美好时光。 看来，两个孩子自己都有所进展呢！胡王氏和丈夫碰了个眼神，心里都有了数。 晚饭很丰盛，胡王氏特意炒了鸡蛋，胡大军则从邻居家要来了些新鲜的嫩黄瓜，凉拌了装在盘子里，另外还有小半碟炒花生。 “哇！咱家这是有什么大事吗？怎么弄这么多菜？”胡四喜哇哇大叫着，借此来掩饰他此刻心中的感情。 他家里似乎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弄这么丰盛的菜了，平时除了咸菜萝卜之外，顶多炒一样小菜或是“煮蔬菜放盐巴”了。而今天，家里居然破天荒似的弄了这么多菜，也难怪胡四喜会如此的兴奋激动了。 “四喜，娘跟你商量件事，你跟娘到屋里来。”胡王氏把胡四喜和叶红杏两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就喜在心头。不过这件事她打算再征求一下四喜的意见，不然到时候弄得大家都尴尬，那可就糟糕了。 “娘，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的？”胡四喜不愿意动，实在是桌上的美食已经勾的他不愿意挪步了。 “去，跟你娘进屋里去！”胡大军看不惯儿子这种“没出息”的模样，有点好吃的就馋成这样子了？那还算是男子汉吗？以后还怎么能撑起一个家来？ 胡四喜最怕的就是他爹，当即乖乖的站起身来，跟着胡王氏进了里屋。 “杏儿，来，吃点炒鸡蛋。”胡大军殷勤的给叶红杏挟了一大块炒鸡蛋，笑眯眯地看着她，越看越是喜欢，这实在是因为叶红杏长的实在漂亮，眉眼如画不说，脸上肌肤粉雕玉琢似的。胡大军实在想不出哪家的穷孩子能长的跟叶红杏这样漂亮的。 “杏儿啊，你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以后就要长住在这个新家里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要是觉得哪里不好，你就说出来，我和你大娘都会尽力帮你们改好的。”胡大军鲜少跟女孩说话，所以一时间他也觉得有些拘束，搔了搔头，按照自己心里的想的说了出来。 “大伯，我都知道，我现在能住在这里，有吃的有喝的，这就已经很好了。”叶红杏低着头，她的眼圈有些发红，小手也紧紧的握着，同时在心里暗暗地说着：“英子姐，要不是要亲自替你把关，我才不会在这里跟个演员似的演的这么逼真呢！还有，你那个宝贝四喜可是不太老实呢！刚才在井边居然抓住了我的手！哼！好在我赶紧甩开了！要是嫁了他呀，看你以后有得受！” 屋外，叶红杏和胡大军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屋内，胡王氏紧紧拉着胡四喜的手，一直走到床边坐下，胡王氏朝屋外张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胡四喜。 “娘，有什么事不能在外边说的？”胡四喜不明白娘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四喜，娘问你，你喜欢你这个新妹子吗？你……愿意娶她当媳妇吗？”胡王氏压低了音问道。 胡四喜一惊：“娘，你为什么要问这个？”说着，他自己倒也犹豫了起来。 他是喜欢叶红英没错，可经过这几天跟叶红杏的接触，他发现杏儿这个小姑娘其实也蛮可爱的，聪明、懂事，有的时候还很坚强。就拿昨天在大森林里迷路这件事来说吧，起码杏儿妹妹就没有跟普通的小女孩那样因为害怕而大吵大闹。 “我喜欢杏儿没错，可我只拿她当妹妹啊。再说了，我跟英子。我喜欢英子。杏儿她还是太小了。”胡四喜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到底是喜欢英子多一点，还是喜欢杏儿多一些。 “你喜欢她的，对不对？她现在还小，你也不大。不如再过上几年，等你们再熟悉几年，娘再替你跟杏儿作主，让她嫁给你。反正杏儿她现在也住在咱们家，以后她就是咱家的人了。”胡王氏轻柔的摸着胡四喜乱糟糟的头发，儿子的个头又高了，身子骨也更加健壮，她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看着渐渐长大的儿子，心里愈发觉得欣慰。 胡四喜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听从父母的话，等上几年，等杏儿长大些，再娶了她，给家里省下一大笔娶亲的费用。还是该听从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坚决的去找英子。哪怕英子的家人嫌贫爱富，他也要勇敢的跟英子表明心迹，并且带着她一起奔赴幸福的彼岸。 胡王氏看着静静出神的儿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走吧，出去吃饭吧。” 她知道儿子心里也在矛盾，也知道他很为难。可她又何尝不为难呢？英子她倒也见过一面，是个干净利落的丫头，年纪跟儿子也相仿，可对于这个英子，胡王氏并不知根知底，所以心里就没底，不知道儿子跟这个英子之间到底能不能成。 倒是杏儿，胡王氏觉得自己挺了解这个小丫头的，也知道若是把她留在身边呆上几年，杏儿跟儿子的婚事一准能成，她有这种感觉。 重新回到饭桌上，胡四喜一家人有了心事，吃饭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叶红杏心里藏的心事并不比他们少，自然吃起饭来也有些食不知味。 四个人面对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吃的全都不在状态。 第二天，叶红杏跟胡王氏说要回村子里看看，胡王氏犹豫了一下，叫了胡四喜过来，让他陪杏儿一起去。 “你家里不是没人了吗？怎么还想着回去？”胡四喜有些不明白。 “也不是没人了，就是家里没什么人了，不过邻居还有的，我还有自己的好朋友呢。”叶红杏攥着小拳头，得意洋洋地说。 “就你，还有好朋友？”胡四喜不信。 “对了，我英子姐也是我好朋友，你要不要见见她？”叶红杏立刻就把话题转到了胡四喜感兴趣的地方。 果然，胡四喜一听说英子，两眼立刻泛起了亮光，他激动的一把抓住了叶红杏的手腕：“杏儿，好妹妹，你快告诉我，你英子姐跟你关系到底有多好？你能不能把她约出来？我想跟她说说话。” “行啊，我跟她关系可好了，就跟一家人似的。你要我把她叫出来吗？没问题的。”叶红杏答应的很干脆爽快，这倒让胡四喜有了些许的怀疑：“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说的全是真的，不信你送我回村，我把英子姐给你带出来。”叶红杏急道。 “那行。我就信你一回。”胡四喜心中大喜，他只不过用一个小小的激将法，杏儿就同意把他的英子给他带出来见面了。 叶红杏心里又何尝不喜？她在胡家过的并不习惯，胡家的饭菜虽说是当下普通人家常吃的东西，可叶红杏早就习惯了富贵人家的生活和饮食，自然就有些吃不习惯了。再加上胡家房子少，一家人都挤在一起睡觉，晚上的时候胡大军的呼噜声响的很，她往往要躺很久才能睡着。 就这几天，叶红杏就感觉到了极不舒服，心里早就盼着能回村子里了。而今天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么个理由，没想到胡四喜一下子就同意送她回村了。 嗯，一回村就跟胡四喜挑明，她就是叶红英的亲妹妹。来他家只是为了试探他。试探的结果嘛……自然是不太理想了！ 有待努力！叶红杏看着眼前正激动的来回走着步子的胡四喜，这家伙看起来还挺激动的，就是不知道他心里对英子姐是不是真的一心一意。 呃，昨天跟他单独在一起时候的小暧昧要不要跟姐姐说呢？叶红杏又犹豫了起来。她跟胡四喜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就跟和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大哥哥在一起一样，很舒服，也很温暖，叶红杏很享受这种感觉。可她却并不想把这种感觉跟英子姐说，因为她本能的感觉到这种感觉若是真的告诉了叶红英，没准英子姐会翻脸…… 叶红杏觉得自己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丝喜欢胡四喜的。从大体来讲，胡四喜其实还算是个蛮不错的男孩子，很适合当结婚的对象，只不过身为男孩子的他，也逃不脱男人天生花心的特征，见到喜欢的，也会心猿意马，也会幻想翩翩。 胡四喜陪着叶红杏回了叶家村。 叶家村依旧宁静而美丽。因为这两年来叶红杏叶红英姐妹俩的勤快和智慧，叶家村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子。这里的村民们的腰包早就鼓了起来，他们再也不必像过去那样，为了吃不上饭，为了每年田地里的收成不好而苦恼。他们现在全都凭着自己勤劳的双手在努力工作着，他们每个月都能领到一份不菲的薪水，除了贴补家用、改善生活之外，每个月还能存下一大笔钱作为积蓄。 胡四喜来到叶家村的时候，两眼瞪得大大的。他实在难以想像如今的叶家村已经发展得这般富丽堂皇了。村子里干干净净的，每个人身上穿的衣裳也都又干净又新潮好看，无论女人还是男人，脸上的气色都非常的好，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在笑着。就连胡四喜这个孩子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得出来，叶家村的村民们生活得非常幸福！ 与叶家村里的少年们一比，胡四喜立刻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带补丁的衣裳是那么的刺眼和寒碜。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在了叶红杏身后，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了。 “杏儿回来啦？” “杏儿，这是谁呀？”胡四喜听见有人在跟叶红杏打着招呼，杏儿她果然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胡四喜想着，飞快的瞅了走在他前面的叶红杏一眼。 叶红杏昂首挺胸的走着，她脸上写满了骄傲的神情，那模样，就好像她才是这片土地上的主人，此刻是在巡视着她的地盘似的。 “这是四喜哥，野狐岭的。都叫四喜哥！”叶红杏俨然一幅大姐大的模样，一边给胡四喜介绍着，一边挥着手让街上来回跑着撒欢儿的小孩子们叫他“四喜哥”。 “四喜哥！嘻嘻！” “四喜哥！丸子哥！哈哈！” “别胡说八道，当心你家大人打你屁股！”叶红杏笑骂了一句，那群捣蛋的孩子便都飞快的跑的无影无踪了。 胡四喜却多少有些尴尬，他的名字是家长给起的，起初他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不过后来渐渐长大，他发现自己的名字居然是一道菜的名字后，他的人生便又增加了一项烦恼。 “走吧，我家在那边。”叶红杏说着，领着胡四喜朝家的方向走去。 村子里的孩子们早就飞快的跑到了叶红杏家里，将叶红杏领着胡四喜过来的消息告诉了叶红英。 叶红英心里虽说很兴奋很激动，也想着飞奔出去迎接她心爱的男友，可女孩子的羞涩到底还是占了上风，她硬是躲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假装着淑女没出屋。 虽说没出屋，可她的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仔细辨听着院外的动静。 村子里的孩子们起着哄，唱着自己编的一些不成曲调的歌谣，大致是笑话胡四喜和叶红英两人如何的情投意合，很快就要结成夫妻生娃娃的事。叶红英听在耳中，虽说脸上早已经羞的发起了烧，可心里却仍旧甜滋滋的，脸上的笑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姐！姐！你在哪？”叶红杏跑进了院子，大声地叫着。胡四喜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大门口，硬着头皮接受着来自于街坊邻居大人小孩的注目礼。 “杏儿，快进来。”叶红英虽说害羞得脸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可还是咬着牙推开门，在挤了一墙头的孩子们的哄笑声中，一把将叶红杏给拉进了屋。 “姐，我回来了。”叶红杏笑着看了叶红英一眼。几天没见，姐姐的模样自然是毫无变化，可想起在森林里的那一晚，叶红杏就觉得还是在家里好，既安逸又舒服。 “怎么样？”叶红英将妹子让到了炕边坐着，迫不及待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叶红杏故意逗她。 “你个死妮子，还不快说，你是想急死我吗？”叶红英被惹急了眼。 “姐，这才几天没见面呐，您就急成这幅样子了？”叶红杏大笑，跟着笑容一收，又调侃道：“得，我还是赶紧把姐夫让进屋子里来好了。”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杏儿，快回来！”叶红英慎怪地瞪了杏儿一眼，又把她给拉到了炕沿坐着：“杏儿，别急。你先跟姐说说，这几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叶红杏笑着摇了摇头：“姐，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挺多的，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姐夫他有点花心哦！” “花心？他这才多大？能怎么花心去？”叶红英不明白。 叶红杏却不打算多讲，只是说了一句：“他全家都想让他娶我，要不是我年纪还小，说不定他们已经绑着我拜堂成亲了。” 叶红英哑然失笑：“杏儿，这么说，你是喜欢上他了？要不姐把他让给你得了，你就嫁给他，跟他拜堂成亲得了。” “姐，我倒是想跟他成亲。”叶红杏忽然一本正经地说，见叶红英脸色剧变，叶红杏便又嘎嘎的怪笑一声：“不过我怕姐你一刀把我杀了，去掉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你个死妮子，就那张嘴厉害！”叶红英白了杏儿一眼。她猜到了胡四喜会在对待她的感情上面会有所动摇，却没猜到胡四喜居然会对杏儿产生兴趣。 “姐，姐夫看起来挺喜欢你的。我这么优秀的人住到了他家，他都没怎么动心呢。对了，我还听他娘和他爹都劝过他，要他娶我。不过他没答应。”叶红杏又说。 叶红英笑了笑，她的心里很是欣慰，因为喜欢的人并没有背叛自己，他和她都坚守住了共同的爱。 隔着窗子，叶红英朝大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胡四喜还规规矩矩的站在大门口，不时有些焦急的朝自己这边望上一眼。 旁边的孩子们和大人们早就看够了热闹，他们知道胡四喜喜欢英子，也都乐于等英子出屋，然后跟胡四喜上演一场“才子与佳人”的好戏。只不过他们在外边都等了这么半天了，英子却始终没有出来。 “姐，要不我再试探他一回？看他究竟是看中了你的人，还是看中了你的财。你说好不好？”叶红杏看了一眼老老实实、面红耳赤的站在大门口的胡四喜，心中又动了这么一个歪念头。 “还是别了，你没看见他现在这样子吗？万一他压力太大，承受不住，那该怎么办？”叶红英心疼了。“姐，就一回，你就让我试他一回好不好？”叶红杏撒娇。“行，就一回，先说好，别闹得太过火，不然我可不饶你。”叶红英没办法，杏儿替她想办法试探胡四喜，她自然不能拦得过紧。 第二百七十四章最后一试，花开遍地 “哟，姐姐心疼姐夫了？这还没过门呢，姐你就心向着他胡家了？”叶红杏羞她。www.Pinwenba.com 叶红英脸上一红，赶紧把叶红杏推出了屋子，嗔道：“你爱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反正他是你姐夫，你当心咱爹娘训你！” “哟，都搬出爹娘来啦？媒人都还没上门提亲呢，就把他定下来啦？还‘反正他是你姐夫’，啧啧！姐，你能再豪放一点吗？”叶红杏学着英子姐的口吻，酸溜溜地逗着她。 “你个死妮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叶红英就算是这两年来练得脸皮厚了许多，可也架不住叶红杏这般逗弄，顿时粉脸一沉，就要发火。 “哎呀，新娘子恼羞成怒要杀人啦！我好怕怕啊！”叶红杏喊叫着，身子一蹿一蹿的往外边跑去，欢快的笑声瞬间洒满了院子。 “这小妮子！越来越皮了！”叶红英哂笑一声，到底心里放心不下，她又不好意思出来，只好隔着门，从门缝里往外张望。 叶红杏来到了胡四喜面前，两手倒背着，嘻嘻笑着，那模样，看得叶红英好一阵心惊肉跳！这小妮子，指不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呢！ 叶红英又看了胡四喜一眼，这个可怜的男孩，此刻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朝着自己的方向望着，偶尔他也会瞅叶红杏一眼，似乎在听叶红杏讲着“规矩”。 “真的要这样吗？”胡四喜可怜巴巴地问。 “是的，我姐说了，这是进门的第一道要求，要是达不到，干脆连门都不要进了。”叶红杏理直气壮地说。 “那咱们还是走吧。”胡四喜说着，伸手过来拉叶红杏。 “喂，你拉我做什么？你自去找登门的那几样礼物好了，我还要在这里跟我英子姐多说会话呢！我看好你哟，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叶红杏嘻嘻一笑，小身子一闪，便又进了院子。 胡四喜站在大门口，唉声叹气了一会，又幽怨无比地朝着院子里最后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他怎么走了？”叶红英原本心里还又欢喜又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现在却见胡四喜居然叹着气走了，顿时急了眼。 她把屋里门一把拉开，正好跟叶红杏来了个面对面。叶红英一把把叶红杏拨到了一旁：“哎，他怎么走了？你个死妮子，你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怎么他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走了？” “哟，姐，你是多么盼着他能跟你说话呢？”叶红杏在那里笑嘻嘻的说着风凉话。 叶红英又羞又气，几乎就要指着叶红杏破口大骂了：“你个死妮子，你知不知道他脸皮有多薄？你刚才都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走了？还叹气？哎呀，你个死妮子，你害死我了！” 叶红杏惊讶：“姐，你都知道他脸皮薄？这么说，你俩以前都没拉过手，亲过嘴儿？” “哎你个小妮子，你敢消遣你姐！反了你了！”叶红英瞅不见胡四喜，便将一腔的怒气都撒到了叶红杏身上，追着她又打又闹的。 “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叶红杏被叶红英追着打了两下，虽然明明知道姐姐这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可也知道英子姐心里抑郁难平，她是真的被刚才的自己给气着了。 “说，你都跟你姐夫说了什么？怎么他一句话都不说的就走了？”叶红英气咻咻的站在院子里，两手叉着腰喝问。 “嘻嘻，英子姐在训杏儿姐啦！小地主杏儿姐姐也有被训的时候啊！”墙头趴着一溜的小脑袋瓜，好奇的朝院子里面张望着。 “你们都给我下去！不准往里面看！不然我就扣你们家大人的工钱！”叶红英正在气头上，指着那几个“不开眼”的小家伙吼了一声。 她的话倒也很管事，那些看热闹的小家伙们全都嘻嘻哈哈的从墙头上跟下饺子似的跳了下去，跟着就是一阵闹哄哄的脚步声和追打嬉闹的叫声，嘻嘻哈哈的声音一直传出老远。 等到再也没有孩子们捣乱了，叶红英这才又转向了一旁跟认错的小学生似的叶红杏，咬着牙根问：“说，你究竟跟你姐夫说了些什么？他要是真的被你给吓跑了，我……”后面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叶红杏抬头一看，却见英子姐眼圈红红的，两道晶莹的泪水已经顺着她略黑的脸颊淌了下来。 “姐，你哭了？”叶红杏心下大慌，她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姐姐哭。 在她的印象中，姐姐似乎一直都非常坚强，坚强得就像个男孩子一样。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姐姐就勇敢的扛起了家里的担子，喂猪喂鸡，做饭洗衣看孩子。年纪轻轻的她就像个年轻的母亲一样，什么事都在学着做，并且都做得非常熟练。 那个时候的她，脸上一点笑容都看不见，虽然愁苦，却从未掉过一颗泪。 可是后来，她来了。 叶红杏一点点的接近着这个冰山似的姐姐，跟她交心，跟她聊天，用自己乐观的天性慢慢的感染着姐姐。慢慢的，姐姐真的被她影响了。 叶红英的脸上开始出现了笑模样，她开始跟叶红杏谈心，跟她聊她的感受，跟她学着识字，记帐，学着打理各种生意，到最后甚至还挑起了大梁，当上了好几家作坊和铺子的“总经理”。 叶红杏知道经商这条路很难走，可姐姐却依旧是义无反顾的听了她的话，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原因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亲姐姐！而作为姐姐的她，心疼作为妹妹却偏偏有许多赚钱主意的她！ 可是现在，姐姐却被她给惹得哭了起来！ 叶红杏一下子就慌了神。姐姐的眼泪就像是一把刺刀一样，一下子就把叶红杏的心刺得好痛好痛。 叶红杏赶紧抱住了叶红英，柔声认错：“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错了。你罚我吧！我不再捉弄姐夫了。” 叶红英一动不动，任由眼泪在脸上淌了下来，落在了叶红杏昂着的脸上。 良久，叶红杏动了一动：“姐？” “嗯。”叶红英幽幽地叹了口气。 “姐你哭了？”叶红杏抬起头来，她的脸上还滴落着姐姐流下来的眼泪，凉凉的，带着几分心醉的味道。 “你姐夫他，人很好的。”叶红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知道。姐夫人很好。他待我不错，心地也很不错。只不过，我刚才还是忍不住试了他一下。我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你，为了你，他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叶红杏也跟着叶红英叹了口气。 “你呀，就是爱作怪。要是你真的把他给吓跑了，那可怎么办？”叶红英破涕为笑，伸指轻点了叶红杏的额头一下。 “吓跑了？那就再找回来了好了，反正我也知道他家住哪！他总不可能背着房子跑掉吧？”叶红杏也跟着笑。 “你个小妮子，就是这么爱玩。”叶红英伸袖子擦了擦眼泪，她终于不哭了。 虽然不哭了，可她心里对刚才叶红杏为难胡四喜的事很好奇：“对了，你刚才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叶红杏的脸红了一下，焕发着亮丽的神采：“姐，你真的想知道？” “嗯。”叶红英的脸也红红的，事关自己的婚事，她不能不紧张。 “我告诉他，要想进门来见我姐，首先你得先准备一大捧花，越多越好，花开得越大越好。要是不能带来一大捧花，你就不能进我们家门！”叶红杏笑嘻嘻的扑到了叶红英怀里：“姐，你说我姐夫带着一大捧花进门来向你求婚，会不会很浪漫？” 叶红英呆住了，她什么都想到了，连进门要交银子这样的招数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叶红杏会跟胡四喜做这么一个要求。 想想吧，到时候胡四喜手里捧着一大捧的鲜花，深情款款地向她走过来，而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大片村里的乡亲。在乡亲们的注目礼和祝福下，自己和胡四喜站在一起，手里捧着象征着幸福和浪漫的鲜花…… 叶红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醉了。 “姐，你不怪我吧？”叶红杏见姐姐神色有异，便又问了一句。 叶红英轻轻摇头：“不会，我怎么会怪你呢？其实每个女子心里都盼着会有那么一个爱自己的人，手里捧着一大把漂亮的花儿，慢慢的走向自己。” “再说出那三个字来，我爱你！哈哈，姐姐你可真浪漫啊！”叶红杏咯咯地笑着，她笑得很大声，所以一下子就破坏掉了叶红英此刻心中的浪漫情境。这让英子心里略微有些着恼，略微有些失落之下，不由的对着仍旧在大笑的叶红杏摇头不已。 这小妮子，还真的是太顽皮了呢！ 下午的时候，胡四喜终于又站在了叶家大院的大门口。 这一次，他几乎把整个村子的人都给引了过来。这实在是因为此刻的他太过于惹人注目了！ 他手里抱着一大捧的花儿，身后还背了一个大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那大筐大的简直都要比得上一个小马车了！ 大筐里面装的自然满满的全都是开得正艳的花儿了。玫瑰自然是最多的，其它的花儿也有一些，只不过都沦为了点缀。 这些花儿都被胡四喜带在身上，无论是形状颜色还是味道，都极惹人注意。 整个叶家村的男女老少都被这一重大事件给引得跑出了家门，远远的站着，冲叶红杏家里指指点点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村子里的孩子们早就大嘴巴的将叶红英和胡四喜之间要“配对”的消息给传播得沸沸扬扬的了。所以此刻叶家村里若是还有谁不知道胡四喜要来叶家追求叶红英的话，估计也就是还在某个作坊里转悠的叶根和吴桂芬了。 “姐姐！姐姐！姐夫又来了，手里还抱了好多花，身后的筐里也背了好多！好漂亮的花！”叶招娣张着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一路欢快的扑到了叶红英怀里。 叶红英赶紧抱住小家伙，顺着她跑过来的方向望过去，胡四喜果然抱着花、背着花站在了大门口，此刻正羞红着一张略显黝黑的脸，咧着嘴朝她笑呢！ 叶红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儿。此刻的她，是幸福的。因为她的心里正不断的回忆着她跟胡四喜从相遇、相识再到相爱的点点滴滴。 在山上、在树林里、在田野里、田间地头……几乎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她跟胡四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的回忆。 回忆是细碎的，却一点一点的全都是幸福。当这幸福串成一串，联成一片的时候，叶红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真的是……太美妙了！ “姐！姐夫在看着你呢！你还不快过去？”叶根旺奶声奶气的催促着。而他的声音又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传到了大门口。 村子里跑来看热闹的人们自然是轰的发出一阵大笑，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全都笑眯眯的瞅着叶根旺这个既机灵又调皮的小鬼，眼神里的光彩全都叫做溺爱。 “姐夫，快过来啊！”刚才惹哭了姐姐，叶红杏决定现在就回报一下姐姐，促成一下好事，当下就冲着胡四喜大叫，鼓励着他朝姐姐这边走过来。 胡四喜低了一下头，他的脸涨得通红，看得出来，此刻的他非常的紧张，紧张到甚至连隔着老远的叶红杏都能看得到他身体的颤抖。 “姐夫，快点过来啊！”叶红杏又催了一声，而村子里其他看热闹的小孩子们也全都学着叶红杏叫了声“姐夫”，一齐大喊大叫着催促着胡四喜往前走，往叶红英那边走。 胡四喜终于迈动了步子，同时，他也昂起了头。 他的头抬得高高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叶红英，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她并不算如何美貌，可在他眼里却似那天上皎洁的明月，是唯一的，也是最美丽的。 他也想起了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聪明，头脑灵活，口齿灵便，懂得许多他不懂的东西。可她却从来都不会觉得她自己有多么的厉害，而是每次遇到他不懂的事情的时候，就会耐心的给他讲解。这让他既感激的同时，心里对她的爱意也就越来越深了。 他走了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明明只有三两丈的距离，可在他一步步慢慢的走过去的时候，时间却仿佛凝止了般，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拉得好长好长。 虽然距离貌似远了，可他和她却都一点都不恼，两人都盼着这条通往幸福的路不要太短，因为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她脸色羞红，他脸色涨红。她呆呆的站着，身边还站着弟弟妹妹。他手里捧着花束，身后背着花团，一步步的走向了她。 最终，他站在了她面前，将手里的那束火红的玫瑰花放在了她的手中，跟着，他在村子里那些顽皮孩子们的喊叫声中，轻轻地将叶红英揽入了怀里。 “嗷！”村子里跑过来围观的人们全都疯了似的兴奋大叫。胡四喜和叶红英的深情相拥刺激到了他们的视觉神经，他们觉得他们内心最渴望的东西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触动了。他们觉得很过瘾，很满足，所以他们全都大声的嗷嗷叫了起来。 叶红杏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有情人在那里深情相拥，四目凝视，她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 “杏儿是我妹妹，亲的。”叶红英第一句话说的却是这个，这让叶红英大跌眼镜。 然而，胡四喜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我猜出来了。” “你怎么猜的？”叶红英诧异，她可不知道胡四喜居然有这么聪明，她印象中的胡四喜可是笨笨傻傻的，她喜欢那种类型。 “这个世界上跟你一样聪慧的女孩子，除了是你的亲妹妹，还能有谁？”胡四喜咧嘴一笑，跟着和叶红英一起瞅向了叶红杏。 “姐夫，不带你们这么夸人的。夸我也就行了，你还连带着夸我姐，你这是当我姐还没听够你的甜言蜜语吗？”叶红杏吐了吐舌头，她在旁边听得全身都肉麻死了。 “呵呵，我可还没听够呢！”叶红英说着，转头看向了胡四喜，跟着又淡淡地加了一句：“听一辈子都听不够！” “哎呀，受不了了！肉麻死了！”叶红杏怪叫一声，拉着叶招娣和叶根旺快步逃开。这种儿童不宜的画面，还是不要让弟弟妹妹参观的好。 天快要黑下来，西边彩霞满天的时候，吴桂芬和叶根这两口子终于姗姗来迟了。叶根见自家院子门口堵着将近几百号人，顿时诧异不已：“怎么回事？家里出事了？”“不知道，咱们快点下车，看看去。可别是杏儿又给咱弄出了什么夭蛾子。”吴桂芬对于叶红杏的手段实在是太熟悉了，有这小丫头在，每天若是不出点什么新鲜事，这都对不起她那远超一般人的智商。 第二百七十五章爹娘回家，争吵翻脸 “哎呀，阿根回来啦？恭喜恭喜啊！” “桂芬嫂子，恭喜你啦！” “恭喜恭喜！” “红包拿来！” 乡亲们纷纷恭喜着，叶根和吴桂芬夫妻俩却都有些傻眼。www.Pinwenba.com “孩子他娘，怎么回事？”叶根悄声问着吴桂芬，他被这一连串的恭喜声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道啊，咱家到底有什么喜事啊？”吴桂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往叶红英身上想。她一直想的都是叶红杏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特别赚钱的法子，乡亲们一下子就看出了叶红杏很赚钱，所以就纷纷的跑过来恭喜他们。 可是，他们才刚刚出门了一天，这一天时间里又能发生什么样的大事呢？ “快回家看看吧，那个小伙子还没走呢。”有大娘就推着叶根的肩膀，把他往家里推。 “小伙子？”叶根又看了吴桂芬一眼，两人都不知道这大娘说的是谁。 “进去吧。”叶根瞅了院子里一眼，院子里站着些人，都是笑容满面地在冲院子里指指点点的。 “爹，娘，你们回来啦？”叶招娣和叶根旺撒着欢儿的扑了过来。 “你姐呢？”吴桂芬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笑着问。 “大姐和二姐都在屋里，还有大姐夫也在。”叶招娣脆生生地回答。 叶根和吴桂芬都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吴桂芬立刻就急了眼：“什么大姐夫？” “娘，我杏儿姐领着他来的，还让他带了好多花，说是要送给我大姐，我大姐收下了。”叶根旺也不甘示弱，立刻就急急的跟吴桂芬学舌。 “什么？”吴桂芬立刻急了眼，飞快地跑着进了屋。 屋外边热闹得跟个菜市场似的，可屋里面却安静非常。 叶红英、叶红杏都坐在床边，在她们对面，一个脸色红红的大男孩正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椅子上，细声细气的跟叶红杏姐妹俩说话。 “英子，怎么回事？”吴桂芬气咻咻的闯进屋子里，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喊英子，要她解释。 “娘！”叶红英脸上一红，胡四喜来家里这件事，她可是没有事先通知父母，现在看娘的样子似乎很生气，叶红英心里顿时就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娘，您先坐，消消气。爹，你也坐，劝劝我娘，让她先别发火。今天这事是我做主办的。”叶红杏笑嘻嘻的走过来，拉着吴桂芬坐了下来。 “你是谁？哪个村的？怎么跟我们家英子谈上朋友的？”叶根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气愤。眼前这个男孩虽然看上去挺有精神的，可他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啊！连自己村子里随便拎出个孩子来都不如。 “爹，您先别急，您跟我娘都先坐着，等我慢慢跟你们说。”叶红杏一看势头不对，赶紧站起来安抚爹娘。 叶红杏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和声望都是无与伦比的，叶根和吴桂芬平时也最听她的话。此时心里有着万般疑问，可叶红杏都说这件事她负责了，他们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有吴桂芬还气犹未平，恶狠狠地瞪了英子一眼。 英子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轻轻咬着唇。 女儿什么脾气，吴桂芬这个当娘的自然是比谁都清楚。英子从小脾气就倔，也懂事，从来都没让大人们操过心。可也因为这样，英子打小就极有主意。现在看她这幅样子，明显是油盐不进，不想听任何人的劝说了。 “四喜哥，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今天你就先回去，等我的好消息，我要先跟我爹娘商量商量这件事。”叶红杏朝胡四喜歉意地笑了笑。 “那我就先回去。英子，咱们以后再见面好了。”胡四喜有些愣头愣脑地站起身来。说实话，他现在还云里雾里的，整个人都还是傻的。自从英子接过那一大束鲜花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都是这幅样子了。一直在傻笑，无论别人说些什么，他都一律点头称好。 叶根和吴桂芬都坐着没动，叶红英矜持着也没动弹，只有叶红杏一个人笑嘻嘻的将胡四喜送出了门，这才又慢悠悠没事人似的走了回来。 一进屋，吴桂芬就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杏儿，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把你姐给许出去了？你也太胆大了吧？都不经过我和你爹的同意了？” 叶红杏站在门口，浑然不惧：“娘，什么叫我就把我姐许出去了？你们这段时间有注意到我姐跟别人相好吗？你们不知道！你们一点都不关心我姐！你们每天都只关心你们自己。要是我料的不错的话，今天你们是到超市里支工资去了吧？” 吴桂芬白了叶根一眼，叶根轻声咳嗽了一声，两人谁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叶红杏的猜测。 “我姐她有了喜欢的人，我不放心，就跟着去了两天。你们倒好，连我不回来都不找找。要不是我姐担心我，特意派了几个人找我，说不定我现在还在森林里呢！”叶红杏愤愤地说。她和胡四喜被困在森林里，等她一个人走出大森林的时候，正巧碰到前来搜林找她的人们，当下叶红杏就指挥着人们把胡四喜给抬出了森林，两人这才算是安全脱险。 “多久了？”吴桂芬的气略微平息了些，略有些歉意的看了叶红杏一眼，然后转而望向低着头的叶红英：“英子，你跟他处多久了？” “有小半年了吧。”叶红英也记不大清楚了，她只记得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她感觉很快乐。 “小半年了？你瞒了我们小半年了？”叶根那里又跟被针扎了屁股似的跳了起来。 “爹，别吵！”叶红杏不满的瞪了叶根一眼：“谁谈个恋爱还不需要几年的时间，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不了解清楚些，谁敢轻易嫁给他啊？” “什么意思？”叶根不明白。 “我娘当初要不是那么快就嫁给你，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头了。所以说呐，我们女人在挑选夫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又谨慎，毕竟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叶红杏拿吴桂芬举例，而她的这一举措自然也非常成功，吴桂芬几乎是立刻就叛变到了她这边。 吴桂芬瞪了叶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哼，要不是当初被你迷了魂，我才不会嫁到你家来呢！这么多年来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啊！杏儿说的对，我们女人嫁人的时候就应该千挑万选，不了解清楚底细千万不能随便嫁！” “咱们在说英子的事，你老拿当初的事说些什么？”叶根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满地看了得意洋洋的叶红杏一眼，这闺女，就喜欢转移话题转移火力。 “就说我姐吧。”叶红杏接过了话头：“我姐这么多年来为家里忙里忙外的，当初她多么瘦啊，又黑又瘦，模样难看得很。可是这两年，我姐出落得多漂亮啊！咱们十里八乡的还能再挑出比我姐还漂亮的人吗？”叶红杏夸了几句，看了有些害羞的英子姐，然后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正题上：“我姐这段日子一直都在忙活着帮家里赚钱，如今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看得顺眼的男孩子，你们就跳出来百般阻挠，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杏儿，英子，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咱们家现在条件也算好些了，虽然还比上那些当官的和在京城做大买卖的，可咱们也算是有身份和面子的人了，当然不能随便就找个人就嫁了。”吴桂芬提出了她自己的理由：“再说了，刚才那个男孩子，一看就知道他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咱们英子要是嫁过去了，肯定得受苦。我不同意！” “爹，你呢？你同意吗？”叶红杏斜着眼瞅叶根。 叶根缓缓摇了摇头：“那人一看就胆子小，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你英子姐那么漂亮，又有本事，怎么能嫁给他那样的人呢？” 很明显，父母都不同意，叶红杏同情地瞅了咬着唇却又倔强无比的叶红英，轻轻叹了口气。 “爹，娘，可是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喜欢。”叶红英鼓足了勇气，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她正视着父母，看着他们用同情、怜悯、怜爱的眼光看着自己。一时间，叶红英有些迷惘，她不知道自己的坚持究竟是对还是错。父母的爱和男女之间的爱都是爱，对她来说都一样的重要，她夹在两者之间，一时间真的很难做出选择。 “姐，喜欢就去做！不用去理会别人的意见。幸福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叶红杏在一旁鼓励道。 “可是，他家里条件应该很差。”吴桂芬也被叶红杏说得心中大动，作为女人，她其实也挺向往幸福的，只不过……心中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让大女儿嫁到那样一个穷人家家里去。 “娘，咱们家很缺钱花吗？”叶红杏叹了口气，门当户对很好，可是在遇见了心爱之人的时候，这些外在的条件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缺。”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吴桂芬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出来。 “那不结了？”叶红杏摊手一笑：“咱们家不缺钱花，那我姐嫁人的时候就让她带些银子出去又如何？只要她喜欢和我姐夫在一起，咱们就给她些银子又能怎样？银子多得都快花不完了，咱们还在乎那万把两银子吗？再说了，我姐现在可是管着好多产业呢！到时候我可是会把这些都给我姐当嫁妆的。我姐就算是嫁了人，她依旧还是个小富婆，穷不着她的。” 吴桂芬和叶根目瞪口呆，他们什么都想到了，甚至还替英子担忧过，却没有想到叶红杏说出来的这些。 在他们的心中，家里所有的产业就应该全是叶家的，是姓叶的。叶红英虽然现在也是叶家的孩子，可她是女孩，以后终究是要嫁人，嫁给个“外人”的。她名下管理着的那些铺子、作坊什么的，到最后也还是依旧要“还给”叶家的。 可是现在，叶红杏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她会把叶红英管理着的那些铺子都当了嫁妆送给姐姐的。 叶红英心下感激，伸手握住了叶红杏的，姐妹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行！”叶根却是沉声反对道。 “怎么不行？”叶红杏不满。这些产业都是她和姐姐凭着她俩的聪明和智慧在维持和运转出来的，她们有权处理这些财产。 “那些铺子作坊都是咱们老叶家的，他一个外人，凭什么就能不劳而获，凭白无故的得了那么一大笔财产？”叶根不满地哼了一声。 “什么叫不劳而获？什么叫凭白无故？”叶红杏的嘴巴张了好一会，这才哑然失笑：“爹，我姐管的那些铺子，依旧是我姐的，又不是我姐夫的，他娶了我姐之后，只不过是衣食无忧了而已，并不是说那些铺子啊银子啊什么的都给了他。这点，咱们要在他娶我姐之前先跟他们讲清楚，省得到时候起什么纠纷。” 前世的时候类似的这种经济纠纷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为了公司、产业而夫妻、父子、姐妹反目成仇的事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既然她都了解这些，自然也就能够防患于未然，把事事都事先做到位了。 “是啊，到时候闺女的还是闺女的，不会成了外人的。”吴桂芬也劝丈夫，作为叶根最亲近的人，她又何尝不知道丈夫心里想的是什么？不外乎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怪罢了。 “爹，你该不是是想着把咱们家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弟弟吧？我们这些闺女以后都是要嫁给外人的，在您眼里，我们都是别人家的，都是外人，对吧？”叶红杏笑嘻嘻的瞅着叶根，眼睛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叶根被她问得悚然一惊，他心中一慌，连忙否认：“哪里，闺女小子都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得了吧，谁看不出你什么心思？为了要个儿子，你都逼着把我娘把我红莲姐卖了，当年还想着把我给扔了！哼！”叶红杏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心里顿时觉得舒畅了许多。 “杏儿！”吴桂芬却是越听越心惊，连忙厉声喝止了她。 叶根的脸色也变了好几变，叶红杏的这几句话句句都如重锤般敲在了他的心头。 没错，他是这么想的，叶根旺才是他的儿子，才是他老叶家的根，是注定要继承叶家的所有家业的。叶红杏和英子俩闺女虽然都非常能干，可到底是闺女，以后免不了是要嫁人的。虽说跟叶根旺还是亲姐弟的关系，可说到底，她们到时候就都是外戚，算不得老叶家的人了。 目前家里有着这么多赚钱的产业，叶根自然是打算全都留给儿子的。叶红杏刚才说要把许多铺子都给了英子当嫁妆，叶根的心立刻就被蜇得极痛极痛。 不过，他倒还知道这些铺子作坊什么的都是杏儿的，她有这个权利作主，所以刚才他也就隐忍着没说什么。然而现在，叶红杏却几乎是直接质问他是不是打算把所有产业都留给叶根旺，叶根却是再也忍不下去，立刻就暴走了。 他恼羞成怒，跳起身来，指着叶红杏的鼻子骂道：“你个臭妮子！别以为你能赚俩钱就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你就是个赔钱货！我就是要把所有的钱都留给儿子，他才是我们老叶家的根！你们这些臭娘们儿，你们都去死吧！” “说什么呢你！”吴桂芬却是立刻就跳了起来，红着眼跳到叶根和叶红杏中间，啪的一下子打在了叶根的胸脯上。 叶根愣了一下，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吴桂芬愣了一下，顿时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叶红杏愣了好半晌，直到叶红英悄悄的拉了她一下，她这才回过了神来。 是啊，说到底，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女人的身份到底还是无法跟男人们相比。男人可以传宗接代，可以继承香火。可这个社会上千千万万个“她”又能做什么呢？除了生儿育女、做家务伺候男人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叶红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手指甲都抠进了肉里，她好恨，恨这个时代，恨自己的性别，可恨完了，她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世界，这所有的一切事实都摆在她眼前，等待着她去解决。 女孩又如何？女孩也是人啊！叶红杏又想到了这句话，然后，她幽幽地笑了。“杏儿，你可别吓娘啊！杏儿！醒醒！”吴桂芬见叶红杏一会咬牙切齿的，一会又跟个疯子似的傻笑，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脑子不清楚了，立刻就吓坏了，一个劲的摇晃着叶红杏。“娘，我没事。我很好。从来没有过的好。”叶红杏先给了吴桂芬一个宽心的笑，然后，她在心里也给自己立下了一个誓言。她就是要在这个世界里做出一番事业来，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再轻视女人，因为女人，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半，也承担着这个世界许许多多的责任，也可以把这个世界建造得非常非常美丽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计划搬家，捉奸在床 叶红杏在心里给自己发了誓言，而对于这个家里唯二的男人，叶红杏自然也就有了她自己的打算。www.Pinwenba.com “娘，咱们搬家好了。”叶红杏语出惊人。 吴桂芬傻眼了：“杏儿，你说什么呢？” “娘，我爹看不起咱们女人，那咱们就不要跟他住在一起了。咱们搬家。属于咱的，咱都搬走。他不是看不起咱们吗？那他也就不稀罕用咱们的东西了。甭管吃的还是用的，咱都不给他留，看他到底能牛到什么时候！” “杏儿，你爹他……他就是这么个人，我都跟他过了这么多年了，早就把他都看透了，咱们就再忍忍，忍忍啊！”吴桂芬尝试着说服叶红杏不要搬走。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吴桂芬心里却很是没底。主要是杏儿这丫头性格实在是太倔了，她决定了的事情，你若是想要让她改变主意，那除非是你的理由特别特别充足，并且也占在理上。 “对啊，杏儿，咱爹只不过说他想把所有的家当都留给根旺罢了，咱们都是女孩，以后总是要嫁出这个家门的，那些东西都姓叶，咱们都带走不符合规矩啊！”叶红英也在一旁劝说着杏儿。 “什么规矩？”叶红杏瞪眼：“这些都是咱们自己挣的，凭什么要白白送给弟弟？他就算是咱们的弟弟，那他不会凭着自己的两只手挣啊？凭什么坐吃山空？坐享别人的劳动成果？” “可是，就算是你跟咱爹赌气，咱们也不用搬出去啊！”叶红英苦苦相劝。 “不搬出去还能怎样？受他的气？被他不当人看？他眼里就只有儿子，你们难道不知道？”叶红杏连珠炮似的吼道。 她早就受够了！ 她有着这个时代女子所没有的骄傲和自尊，她可以隐忍，可以坚强，但是受气？拜托，她可不喜欢，也不乐意！ “杏儿，你就听娘的，咱们再忍他一回。”吴桂芬又劝。 娘和姐姐轮番劝着，一旁还有不懂事的叶招娣和叶根旺也在抱着大腿跟着“起哄”，叶红杏就算是再铁石心肠，也不得不忍了下来。 这天晚上，叶根没有回家。 因为叶根白天说过的重男轻女的话的缘故，吴桂芬和叶红英叶红杏姐妹俩也就都没有出去找他。用吴桂芬的话说就是：“爱去哪去哪！反正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第二天一整天，叶根依旧没露面，叶红杏和叶红英也都赌气没有派人找他，只有叶招娣在吃晚饭的时候小声嘟囔了一句：“娘，爹呢？咱们不等爹吃饭了？” 吴桂芬苦笑，叶红杏把脸别了过去，叶红英则拿筷子敲敲小招娣的碗：“吃你的饭，大人的事少管！” 叶招娣年纪虽小，却是差不多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撅了个嘴巴抱着自己的碗吃饭去了。 叶根旺却仗着自己是个男孩子身份，摇晃着吴桂芬的手，问个不停：“娘，我爹去哪了？是不是也像我杏儿姐一样到外地做生意去了？娘，我爹他是不是要好久才回来？姐，咱爹是不是生气了？我看你们昨天还吵来着。” “吃你的饭！”叶红英再次拿出了她的杀手锏，不吃饭就挨训！ 第三天，叶根依旧没有回来，叶红杏已经开始跟叶红英和吴桂芬吵着闹着要搬离这个“了无生气”的家了，叶根这几天都不露面，这摆明了是不把她们当回事嘛！ 叶红英却并没有和妹子吵，而是悄悄拉了拉叶红杏，示意她看下吴桂芬，她们的娘。 吴桂芬神色有些黯然，她微低着头，明显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娘，你是不是想我爹了？”叶红杏的心微颤了一下，她慢慢走过来，紧挨着吴桂芬坐了下来。 “你爹他这个人有时候脾气是臭了点，可他平时不也挺好的吗？他以前可没有像这次这样一走就好几天不回来的。杏儿，我是真的怕了，咱们派几个找找他好不好？娘求你了。”吴桂芬的脸上淌下了两行泪。 叶红杏的心软了。仔细想想，她也不过是跟叶根吵了那么一架而已。不管怎么样，叶根毕竟是她爹，他一走就是好几天，无论过去他有什么过错，她和她的家人于情于理都应该派些人找找他的。 “娘，我派人找他还不行吗？”叶红杏也哭了起来，一半是委屈，另一半则是替娘伤心。 作为女子，难道天生就得当个受气包吗？叶红杏好不甘心！ 接下来，叶红杏派了七八个作坊的伙计，各村各处都开始找起叶根来。 很快的，村子里就有人说他刚才还看见过叶根，就在后街的那间老屋里。 “什么老屋？”叶红杏不明白。 可当她再往下问的时候，那个提供信息的人却又吞吞吐吐起来，语焉不详的模样，明显就是不愿意多说！ 叶红杏心里有数，一定是叶根又跟那个叫王丹凤的戏班班主搅和上了！ 她心里有数，安排人手什么的也就都有了分寸。 吴桂芬和叶红英她都没惊动，让她们都呆在家里等消息，而她自己则带了十来个身强力壮的作坊伙计，大家各自抄着家伙去了后街的那间老房子。 这间老屋子也是叶红杏曾经花银子买下来的，原本是作为冬天的暖屋培育蔬菜用的，不过现在正好是夏季，新鲜蔬菜什么的正是大量产出的时候，这几间老屋子自然也就闲置了下来。 年初的时候叶根和那个戏班班主王丹凤之间牵扯着许多事，叶红杏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在县衙门被县太爷评断之后，那个王丹凤着实老实了一段时间。只不过后来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又把叶根给迷住了，心甘情愿的把她藏在老屋里养着。 因为叶根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很规矩老实，每天都定时定点的上班、回家，表现良好，叶红杏和叶红英也就渐渐的放松了对他的监管，虽说明明知道他每隔几天总要去老屋一趟，不过也只是送些粮食之类的东西，叶红杏和叶红英也就不大理会他们了。 可是这一次，叶根从家里赌气跑出来，却在王丹凤这里一连住了两天，这件事好说不好听，叶红杏知道自己只要稍微一闹，这事可就大了！到时候叶根就要背负一个背妻弃子的臭名声，而那个王丹凤也要被村子里的人骂作臭不要脸。 叶红杏是这么打算的，所以她带着人上门来的时候也就一点都不遮掩，甚至是大张旗鼓地敲起了门。 “快开门！谁在里面？”叶红杏让随从的一名粗嗓门汉子上前拍门。 “谁呀？不知道这里住着人吗？还有孩子呢！怎么这么不懂事？”王丹凤尖利的声音从院子里响了起来。听声音就知道，这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是谁呀？住在我家院子里？”叶红杏冷冷地哼了一声，手一挥：“砸门！” “砸！”一声令下，伙计们手里全都抄起了家伙，人多力量大，老屋老门的又不结实，三五下就被砸了个稀巴烂。那王丹凤还傻愣着站在院子里发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这个院子里住的好好的，怎么就有人这么大胆子冲进来，而且还把她家大门给砸了个稀巴烂！ “土匪啊！有土匪啊！强闯民宅啦！要杀人啦！”王丹凤在愣了几秒钟之后，立刻就又扯开嗓子叫喊了起来。 她不愧是个唱戏的，并且功底深厚，扯开嗓子这么一喊，还真的就声闻数条街，附近的居民住户很快就被她喊得炸了出来，纷纷探头探脑的朝这边张望。 “强闯民宅？”叶红杏慢悠悠的走进了院子。 “是你？”王丹凤立刻就停止了嚎叫，那模样，就好像是正在打鸣的公鸡一下子被人给揪住了脖子似的。 叶红杏点头：“不错，就是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王丹凤讪讪地说着，眼睛下意识的朝屋子的方向瞅了一眼。 叶红杏笑，笑容讽刺无比：“这话该我来问你吧？王班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丹凤脸色略显苍白，她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可现在正主来了，她就算是平时狡猾无比，现在一时之间也是彷徨无计。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好，这屋子和院子是谁的？”叶红杏朝屋子里一指，那王丹凤的脸色立刻就由苍白转成了惨白。她的身子甚至还轻微摇晃了一下，似乎有种“大势所趋”的劲头。 叶红杏很满意她的这种表现，她指着三间老屋，还有东西两个厢房：“王班主，想必不用我拿证据来了吧？这老屋，还有这院子，都是我的。有官府的地契为证！” “这……杏儿，你看，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我还带着个孩子，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房子住。暂时，你就让我们母子俩暂时住在这里好不好？反正你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王丹凤见叶红杏威风凛凛的，她的心里就愈发的虚了起来，连忙跟叶红杏说着好话，企图能征得叶红杏的同意，让她和儿子可以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好歹，这里也是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比起她以前住过的一个漏雨的破庙要好太多了。 “我为什么要让你在这里住？”叶红杏冷笑：“我还怕某些人住久了，住惯了，就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了呢！”她这话却是在讥讽王丹凤刚才冲拍门那人说的那些话，讽刺她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你！”王丹凤没想到叶红杏真的一点人情都不讲，居然还撕破了脸皮，这让她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她原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之前低声下气的求叶红杏让她在此容身，那已经是她这辈子所能做的最“低声下气”的事情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叶红杏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而且还讽刺于她。 “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刚才我们拍门的时候，你这个不速之客怎么还那么牛气呢？”叶红杏叉着腰，非常不爽的看着王丹凤。 这个戏班出身的女人如今有了孩子，比起几个月前叶红杏见到的那个模样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她胖了，身上多了几分家庭妇女的气息，她的手粗糙了，脸上也多了些许的皱纹，许是没化妆的缘故，她看上去就跟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似的。 “你儿子呢？”叶红杏见王丹凤沉默，便冷笑着问了一句。 “在屋里。”王丹凤下意识地答了一句，见叶红杏的手一挥，两名身强力壮的大汉便朝屋子里抢去，王丹凤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尖叫一声，也飞快地朝着屋子里跑去。 “孩子，我的孩子！”王丹凤大叫一声，敢情她是去保护自己的孩子去了。 叶红杏阴阴一笑，她的目的可不是王丹凤的那个儿子，她要找到叶根，找到那个“重男轻女”的爹！ “小姐，老爷在屋里。”两名大汉很快就又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云淡风轻的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他们刚才看见的，也只不过是非常平常的一个小场面罢了。 叶红杏挑选出来的这些伙计都是她非常看重的，这些人聪明、又不自作聪明，在叶红杏交待了他们任务之后，他们往往都会做到非常合适的程度，因此叶红杏在用他们的时候非常的放心。 “你们守在院子里，那个女人要是想跑，你们就把她捆起来。”叶红杏咬了咬牙：“不用手下留情！” “知道了！”几名伙计答应着，拿绳子的拿绳子，拿棍子的拿棍子。杏儿每个月都发给他们大笔的银子，他们自然会拿杏儿的话当圣旨。 叶红杏慢慢的走进了堂屋。堂屋收拾的很干净，正中摆着一尊香炉，三根香已经燃了一半，正有袅袅地冒着烟，屋子里一片安详，王丹凤抱着她的儿子，一脸惊恐的站在西屋门口，看向叶红杏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王丹凤原本胆子很大的，只不过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非常敏感，非常神经质，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会以为是有人想要伤害她和她的孩子。 叶红杏没理会她，而是一掀帘子，走进了东头屋。 叶根正躺在炕上，身上盖了薄薄的一层被子，眼睛闭着，正在睡觉。屋子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桌下边的地上还放着几根啃过的鱼骨头。想来就能猜出叶根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样的好日子了。 “爹，该回家了。”叶红杏伸手推了推叶根，不管怎样，他还是她的爹，就算是要生气，要发火，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毕竟，叶根是她的长辈，她不可以像对待自己的雇员那样大声吼骂。 叶根动了动，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呼噜呼噜的打鼾打得山响。 “你爹昨晚很晚才睡的。”王丹凤抱着她儿子走了过来，她的脸红红的，看向叶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水气。那是一种充满了爱慕的眼神，叶红杏很轻易的就分辨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你和他睡一个屋？”叶红杏歪着头打量着王丹凤。这位女班主的智商明显不太高，不然也不会说出破绽这么大的话来了。 王丹凤原本还讨好的表情一下子就变成了恐怖：“不！我没跟你爹……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你还让我怎么相信你？你都知道我爹晚上什么时候睡觉了，我爹为了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你还让我怎么相信你？”叶红杏冷冷地看着王丹凤的脸，这张万人迷的脸以前每天都要经过精心的打扮，可是现在，这张脸上却写满了惊恐。 她在害怕什么呢？害怕自己会派人弄死她？弄死她的私生子？还是把她赶走，让她从此过着居无定所的苦日子？又或者她害怕叶根会离开她，让她往后的日子重新回到那个极端难过的轨迹上去？ 叶红杏猜不出来，不过当她看见还在酣然大睡的叶根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就又狠厉了起来。 就是这个男人，家里有贤惠的妻子在等着他，为他铺床，为他做家务，为他照顾那个家。她深深的爱着她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又在做什么呢？他睡在了别的女人的床上！并且还养着那个替另外一个男人生下了孩子的贱女人！那个贱女人甚至还欺骗过他！ 叶根啊叶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为什么总做出这种让人又恨又狗血的事情呢？ 叶红杏叹了口气，她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王丹凤松了口气，她瞅瞅怀里抱着的孩子，孩子正沉沉地睡着，小嘴唇偶尔扯动一下，似乎是在睡梦中也在微笑。王丹凤笑了笑，又扭头看了躺在床上困极累极了的叶根，他昨天晚上的表现很勇猛呢！不过，好在有他在这里，他闺女，那个杏儿才会放过了她……正想着，王丹凤突然又听见外边叶红杏说了一句话，王丹凤立刻又全身如坠冰窖：“把屋里那对狗男女都抓起来，另外，叫族里的长辈们都过来，我要开家族大会！” 第二百七十七章齐聚祠堂，老人闹场 王丹凤愣了一下，下一刻她就跟疯了似的跑进屋里，嘴里大声哭喊着不要。www.Pinwenba.com 可惜，她就算是有武艺在身，究竟也只是个弱女子，没办法跟叶红杏带来的那些如狼似虎的那些员工们相抗衡。 叶根也在这个时候被吵醒了，他不满的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了王丹凤哭闹的模样，很丑，因为她鼻涕和眼泪齐飞的样子真的很丑怪。 叶根的心里着实恶心了一下，然后，他就看见了跟王丹凤在拉扯的那几名汉子。 因为都是一个村子的，叶根自然也都认识这些人。他一骨碌坐了起来：“大勇，大壮，你们做什么？”他是吼出来的，底气十足。他觉得自己是这些人的老板，这些人赚着“他的钱”，自然就是要听他的。 “对不住了！”大勇和大壮毫不理会，他俩一左一右，四只手一齐搭在了叶根的肩头：“小姐有吩咐，叫我们把你带回宗族祠堂去，小姐要召开宗族大会。” “什么？哪个小姐？你们敢抓我！”叶根大惊，宗族大会一般都是族里有极重大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才会召开，叶根虽然明知道跟这王丹凤厮混在一起这件事是他的错，可……召开宗族大会？有那么重要吗？ 叶根被架了起来，他连裤子都没穿好就被架着往外走了。 在走出屋子的时候，叶根下意识的朝屋外一旁看了一眼，叶红杏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的眼神幽幽的，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情绪。 “你是什么意思？想让你老子丢大人吗？”叶根忽然就咆哮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根根坟起，模样狰狞无比。 “反正你丢人也不在这一回。”叶红杏淡淡地说，那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叶根丢人这件事放在心上。 叶根怔了一下，跟着破口大骂，什么“小兔崽子”什么“老子白生了你了”，什么“吃着老子的，用着老子的”。 他这边骂得痛快，叶红杏却只是木无表情，待得叶根骂得累了，叶红杏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怜悯，但更多的则是憎恨：“说完了？” 叶根傻傻的看着她，他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处置他。说实话，他心里其实是非常害怕他这个闺女的，叶红杏久经商场，整个人自然而然的就比他这个当爹的“泥腿子”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就好像佃户在面对着地主老财的时候，那种自然而然就感觉低人一等的感觉，让叶根在面对叶红杏的时候，总是拿不出他这个当爹的应有的“威严”来。 “那就该我说了？”叶红杏忽然凄然一笑：“是，你是白生了我了，因为你和我娘生下了我，却并没有养我。吃着你的，用的你的，这句话，你是不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你现在拿的可是我给你的钱，花的钱，也是我看你确实干了不少活才给的。还有，我确实是小兔崽子。” 她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语气坚决无比，最后一句看似在胡说八道，可叶根却着着实实被骂得傻了眼。 她是小兔崽子，那他呢？这丫头还真是够狠够绝的！ 叶红杏挥了挥手：“把他带走吧。另外，派人通知族里的长老和族长，就说我要脱离叶氏家族。” “什么？”刚才还失魂落魄的叶根一下子就抬起了头，他暴跳如雷：“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 叶红杏没理他，只是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他带去祠堂吧，我想一个人先静一静，一会就去。” “是！”那几名员工一齐答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叶根就离开了这院子。 “我跟你拼了！”人们刚走，从屋子里就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不住啼哭的娃娃，正是戏班班主王丹凤。 叶红杏吃了一惊，她可什么都算好了，就是没把这个疯女人算计在内。现在这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疯了的女人，说实话，叶红杏还真的没有必胜的把握。 她的眼珠子飞快的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在心里暗暗的替自己找好了退路，那王丹凤就已经抱着孩子站在了她面前，嘿嘿冷笑着，模样既怪异又狠厉，让人看了不由自主的就感到胆寒。 在这一刻，叶红杏觉得自己就算是拥有再高的智商，在面对一个疯子的时候，她往日那些计谋、胆略什么的也是毫无用处，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这疯癫了的王丹凤：“你想做什么？” “我跟你拼了，拼了！我要杀了你！”王丹凤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得老大，她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则伸向了叶红杏。 叶红杏身子一转，轻轻巧巧的便躲过了王丹凤的这一抓，厉声喝道：“你疯了？你杀了我，你的孩子怎么办？你看看他！长的这么可爱，你忍心让他失去亲娘吗？” “亲娘？儿子？”王丹凤喃喃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一时间失了神。 叶红杏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跟这个疯女人继续纠缠了，事实上她已经有些害怕再单独面对这个“命苦”的“可恨”女人了。她转身就跑，跑的比兔子还要快，快得甚至连王丹凤追在她后边说了些什么都没听到。 叶红杏“大发雷霆”，要召开全族大会的事像是插上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叶家村，甚至就连外村也有不少人听到了消息，大老远的就赶过来看热闹了。 叶氏祠堂，自从叶红杏将之承包下来并大肆改造成了一处“旅游景点”之后，叶氏祠堂的名头就在邻近太行山的这一带远近闻名了。但凡是有钱有闲的人，都喜欢到这边来转转看看，亲眼瞅瞅这已经闻名遐迩的叶氏祠堂到底是怎么个美法。 现在，叶氏祠堂远远近近的已经围了三四百人，每个人都交头接耳的低声谈论着些什么，有的人则是不时的翘首以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来了！”下一秒，几乎所有人都扭头朝向了通向祠堂的那条路的尽头。 几名身强力壮如狼似虎的大汉簇拥着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三十许汉子，快步朝祠堂这边走了过来。那瘦弱汉子衣衫不整，下半身的裤子甚至都没穿好，有那眼力好的，已经在人群当中喧哗出声了：“看，那不是杏儿小姐的爹吗？他怎么了？怎么被人架着来的？” “你小点声，听说是他跟杏儿小姐不合，在外边包养女人，听说还是个给别人生过孩子的戏子。杏儿小姐一生气，就要退出叶氏家族呢！” “不会吧，杏儿小姐要是退出了叶氏家族，那她姓什么啊？”有人不信。 “当然还是姓叶了，只不过就不是家族的人了，跟她爹也就没什么关系了。这就算是叛出了家门了，杏儿真厉害，连她爹都敢不要了！” “什么不要她爹啊，是她爹先对不起她的好不好？那人叫叶根，他家里有老婆孩子，个顶个的都会赚钱过日子，可他不好好过日子，偏偏要出去胡搞，也难怪人家杏儿会不认他了。” “嘘，别出声了，他们过来了。” …… 等到叶根和叶氏家族的长老、族长之类大牌人物都到齐了，守在祠堂外边看热闹的人们又伸着脖子等了良久，这才等到叶红杏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看，就是那个小孩，她就是杏儿，是咱们县城最富的女地主！” “早就见过她了，不过离这么近看见她还是第一次呢。” “孩子，你记住，以后也要跟着杏儿学，做个有用的人。” “……” 叶红杏慢慢的走到了祠堂门口，这才停住了脚步，她慢慢的转过头来，冲着围观的人们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慢慢的踱进了祠堂。 “杏儿，你来啦？什么事你不能自己做主，还要让叔叔伯伯们都过来？”族长大人乐呵呵的看着叶红杏，他原本是想要说几句笑话来缓和气氛的，不过当他看见叶红杏的眼睛红红的时候，他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伯伯，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叶红杏淡淡地说着，眼睛下意识的朝叶根那边看了一眼。 族长瞪大了眼：“杏儿！怎么回事？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红杏不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大滴大滴的眼泪自脸上滑落。 “杏儿，你……你这是怎么了？”族里的长老们也都认识杏儿，也知道她对于族里做出了怎样的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一直都觉得叶红杏挺坚强的，也从未看见过她哭。可是现在，她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哭得非常伤心，这让他们这些原本就打算着跟叶红杏站在一条船上的老家伙们心都快碎了，连忙都围过来，柔声地安慰着她。 “我没事，就是受欺负了。”叶红杏后一句话却又让这些长老、族长们都长长的出了口气。能说出原因来，这就说明叶红杏受到的欺负并不是什么不可以劝慰的。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惹我们杏儿？”大长老气得胡子一个劲的哆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杏儿，你告诉爷爷，爷爷替你出气！谁欺负你了，爷爷帮你打他！” “对啊杏儿，你快告诉伯伯，是谁惹到你了？咱们先跟他讲理，要是理不在咱们这边，咱们就直接跟他讲拳头！打也要打得他服气！”族长大人说这些话，明显也是打算站在杏儿这边了。 叶红杏不理，只是一个劲的哭，急得那些长老和族长一个劲的转圈。 又过了好一会，叶红杏一个人哭得烦了，伸出跟小葱似的小手一指，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他！是他惹我生气的！” “叶根？你爹？”其中一名长老疑惑地看向了叶根，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叶根是杏的爹，他又怎么可能会惹到杏儿呢？ “这个，杏儿，你能不能跟伯伯说说，你爹他究竟是怎么惹到你了？怎么让你生这么大的气呢？”族长先是瞪了一旁脸色通红，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叶根，然后，他也蹲下身子来，柔声问叶红杏。 “你问他！”叶红杏却是一跺脚，伸手指着叶根。 “叶根，怎么回事？你怎么惹到你闺女了？这么好的闺女，你怎么忍心惹她啊！”族长转头看向叶根。 叶根抬起了头，他的脸色一片惨白，他原本就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以前只是凭着叶红杏的关系才能跟族里的这些“大人物”们有所接触，可是现在，他却是惹到了叶红杏，叶红杏甚至还扔下了狠话，说要退出叶氏家族！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说不定族里的人会杀了他的！ 就算是不杀他，恨也会恨死他的！叶根甚至都想到了自己以后肯定不能在村子里继续混下去的凄惨情景了。 “杏儿！你怎么在这？”叶红英的声音，还有吴桂芬，后面跟着叶招娣和叶根旺。叶老爷子在邻居的搀扶下也颤巍巍的赶了过来，一进祠堂大门，叶老爷子先扬手给了叶根一巴掌，跟着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老爷子，快起来，您这是做什么？”族长见叶老爷子这么大把年纪居然跪在了地上，赶紧伸手去扶他。 “我该死啊！我没有管好自己的儿子，更没有管好我的孙子孙女！我该死！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生个儿子没有用，生了一大堆丫头片子不说，到头来还要受这些丫头片子的气！”叶老爷子老泪纵横啊，也不让族长扶他起来，就挣扎着赖在地上痛哭流涕。 叶红杏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偏偏叶老爷子是她长辈，她就算是在族里、在村子里有莫大的威望，在面对长辈的时候，她也是不可以有半分逾越的。 这，就是规矩，就是中华民族长久以来的道德规范。叶红杏虽然做出了许许多多对周围乡亲们有好处的事情，可在面对这种家庭伦理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老爷子，咱们先起来说，有什么事，大家都在这里，都可以给你作主的。”族长一听老爷子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子，暗道要糟。 原本杏儿已经说了，是叶根惹到她了，她才会生这么大的气，派人把族里有头有脸的人都给请了过来。可是现在，叶老爷子居然也听到消息跑了过来，并且还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把污水给泼到了杏儿的头上，指桑骂槐的，就算是不知道内情的，看了也会不自禁的生气的。可偏偏，叶老爷子就这样倚老卖老，任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不，我不起来，我就坐在这里，听你们给我讲理，我倒要看看，是我老头子有理，还是她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妮子占理！”叶老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眼睛怪翻着，一只枯瘦的手指直直的戳着叶红杏。 叶红杏脸色惨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叶老爷子突然出现，这已经打乱了叶红杏原本的计划。并且看叶老爷子现在的表现，完全是在偏袒叶根这个儿子。甚至不惜撕破脸皮也要跟叶红杏斗到底了。 叶红杏心里气苦，偏偏她还没法说些什么。 吴桂芬却拦在了叶老爷子面前，陪着笑说：“爹，您看看您，这地上凉，您还是快点起来吧。英子，过来扶你爷爷起来！” 叶红英脆生生的答应了，走过来就要扶老爷子起来。谁知叶老爷子的手一挥，硬是把叶红英给甩了个趔趄，眼睛翻愣着：“你是谁呀？是跟那个黄毛丫头一个鼻孔里出气的吗？我老头子还没死，用不着你们在这里假惺惺的。哼，个不顶用的丫头片子！” 叶红英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根旺，快去扶你爷爷起来。”吴桂芬没法，她是做儿媳妇的，又不能亲自去扶老公公起身，只好将主意转到了儿子身上。 叶根旺年纪虽小，却也已经有些懂事了，知道娘叫他的用意何在，便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靠在叶老爷子身上：“爷爷，咱们起来吧，地上凉，要是坐工夫长了，要生病的。” 他童音未改，听上去奶声奶气的，极是好听。叶老爷子跟叶根一样，都是个重男轻女的主儿，见自己的孙子亲自来请自己起来了，并且那一声“爷爷”还叫的那么好听，叶老爷子浑身骨头都快酥了，连忙大笑着答应：“好！好！爷爷就待见我这个宝贝孙子！孙子乖，再叫声爷爷！” “爷爷，您快起来吧！我扶您！”叶根旺说着，伸出他稚嫩的小手用力地拉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顺势也就站起了身，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哼，个丫头片子！”这丫头片子是带有轻蔑意味的，叶红杏和叶红英都能听得出来，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料到叶老爷子重男轻女的思想居然重到了这种程度，一时之间谁都没有作声。 第二百七十八章净身出户，女人分家 叶老爷子虽然起了身，可祠堂里的气氛却是一下子就冷了下来。www.Pinwenba.com族长和几名长老都冷着一张脸，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拿眼瞅叶红杏。 叶红杏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她并没有接收到族长和长老们眼神里递过来的信号。 “爷，我们是丫头，可我们不是不顶用。”叶红英居然在这个时候大着胆子顶了一句嘴。 “个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呢？”叶老爷子眼珠子立刻瞪的跟灯炮似的，连一张因为没几颗牙而变得瘪瘪的嘴巴都撅的高高的。 叶红英吃他这一吓，顿时不敢再言语了。 “爷，我们敬您是老人，所以我们不愿意跟您计较太多。”叶红杏却在这个时候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步，她脚步轻盈，脚尖在转折的时候很是显出了几分年轻的活力，然后，她猛地停住了步子，就停在了叶老爷子的面前：“可是，您也不能倚老卖老，处处针对我们呀！” 出奇的，叶老爷子并没有出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叶红杏，看着他这个最出息的孙女，当着他的面，指责他是“倚老卖老”。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刚才确确实实是倚老卖老了，而且不止是卖了老，还把他整个的人格都给丢在了这里，丢在了几百号乡亲们眼里。 更重要的是，面对叶红杏的指责，偏偏他还不敢顶嘴，这实在是因为叶红杏平时积累下来的威望实在是太高太高了，即使她只是个六岁的黄口小儿，她依旧对他有着足够的震慑。 静静地，叶红杏看着叶老爷子，看着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叶红杏又淡淡地笑了笑：“爷爷，我和我姐都是丫头片子，我们都不能给您传宗接代，我们让您失望了。”她说完，居然还慢慢的给叶老爷子鞠了一个躬。 这一举动大大的出乎了人们的意料，叶老爷子更是急急的叫了一声，可还没等他说出别的什么来，叶红杏脸上的笑容却是猛地一收，厉声道：“可我们天生就是女娃娃！我们是女的怎么了？我们女的就不能继承家业了吗？我们女的天生就要比男人弱吗？我们天生就活该什么都得不到，就应该附属于男人吗？没有我们女人，你们这些男人又能做些什么？又为谁做些什么？你们能自己生孩子吗？你们会做衣服吗？会做饭吗？没有我们这些丫头片子，你们又是谁生出来的？你们的娘也是女人，你们不尊重女人，就是不尊重你们的娘，你们不孝啊！” 叶老爷子的嘴唇抽抽了一下，这重男轻女的话题怎么被她七扯八扯的又给扯到孝顺上去了？ “我和我姐是丫头片子，可我们的出生又由不得我们选择，我们既然被你们生到这个世界上来了，那你们把我们养大又怎么了？很难吗？我姐，红莲，被爷你硬逼着送了人，我娘为了这事，足足病了两年，然后才又怀上了我，我刚一出生，你就硬逼着我爹娘，让他们把我送走。要不是我姥姥姥爷心软，把我留了下来，今天你们还能见得到我吗？还能有咱们叶家村现在这么繁荣吗？”叶红杏说到自己和叶红莲姐姐的身世，眼圈顿时就红了。 “你们不是看不起丫头片子吗？还有你，你不是看不起我娘和我姐她们吗？那好，我们今天还就不死皮赖脸的跟着你们了。我和你们分家！咱们各过各的！两不干涉！”叶红杏挥舞着拳头，大声地嚷嚷道。 分家？守在祠堂外边的乡亲们嗡地一声就议论开了。 村子里好几年都难得有一个桃色事件，可是今年，叶根却是连续制造出了好几个这样的话题。原本看着叶根长大的那些街坊邻居的老人们都摇着头叹息，说叶根这完全是家里有钱了，就开始胡闹了，以前的他可是个老实孩子，根本不会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可是现在，人家家里的女人明显都受够他了，都不愿意跟着他过了，要跟他分家！ 分家，这在宗族里完全算是一件大事。而事实上，村子里分家的事往往也都要经过族里长辈们的见证才能顺利完成，这可以算作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也可以算作是找了一个有威望的中间见证人。 “分家？”叶根和叶老爷子都有些傻眼，他俩什么都想过了，吴桂芬可能会为了叶根被自己的亲生闺女捉奸在床而大吵大闹，叶红英可能会和叶红杏一起，热血沸腾地大闹上一场，又或者叶根被什么人揍上一顿。 这些，叶老爷子和叶根都曾经考虑过，不过叶老爷子和叶根却都是万万没想到，叶红杏提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一条绝路！ 分家！那就意味着叶根和叶老爷子除了分得的一份家产之外，他们将彻底的失去了金钱的来源，他俩都不像杏儿和英子那般有本事，可以利用手里的钱生钱，他们只会坐吃山空，未来可以想见，不出几年，叶根和叶老爷子就会重新回到原本那个清贫的环境当中，继续过他们的泥腿子的生活。 “不！杏儿！爹错了，你原谅爹这一回吧！”叶根心里瞬间就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打理清楚了，他为了今后可以继续过他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居然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膝行几步，抱着杏儿的小身子号啕大哭了起来。 “原谅？”叶红杏冷笑了一声，小手指着吴桂芬：“你该求的人其实应该是她！她是你的妻子，自从你娶她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对她尽职尽责，尽到一个爱她护她的丈夫的责任！可是你呢？你又对她做了些什么？这还用我再说吗？”叶红杏厉声喝问道。 叶根瞅着吴桂芬，苦笑不已。 是啊，叶红杏说的真没错，当实他在娶她的时候，可是在她的耳边说了无数个美好的假设。他说他娶了她之后愿意跟她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夫妻俩同心协力，一定会把日子越过越好的。 可是，后来呢？ 他依旧和吴桂芬过着清贫的日子，甚至在有了他们共同的孩子之后，他还一度让吴桂芬伤透了心。 他和她的孩子，被送走了，杏儿是叶老爷子逼着要他溺死在马桶里的，只不过岳父岳母大人恰巧过来看妻子，这才把杏儿的命给保了下来。 叶根下意识的看了吴桂芬一眼，就是这个女人，每天都会忙着操持家务，做各种各样的活计，每天在做好饭菜之后就搬了个小板凳，支着下巴坐在院子里等着他下工回家。 她每天都精打细算，为的只是把他和她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好。可是，日子过好了之后呢？他却是一度沉迷于那个女戏班班主，甚至不惜为了那个骚女人做出了许多次伤害妻子的举动。 不可原谅啊！叶根想着想着，心里顿时懊恼不已。 叶根看吴桂芬，吴桂芬自然也在看着他。事实上，整个祠堂当中，吴桂芬也只关注着他一个人。她明白，他是个骄傲的人，认准了的事情就要去做，任你用九着头拉他，却依旧拉他不转。 不过，即使一再失望，吴桂芬瞅向叶根的眼神里仍然充满了希望，她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能够继续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将这个家继续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用看了，娘，咱们今天就跟他们分家好了！咱们在家里都商量过了的，您可不能反悔。”叶红杏自然是把叶根和吴桂芬之间眼神交流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只不过她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今天在祠堂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吴桂芬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就去看自己的大闺女。 叶红英也正在看着她，见娘转过头来看她，叶红英便点了点头，表示她是站在叶红杏这边的。 吴桂芬无奈，她低声跟叶红杏商量道：“杏儿，他毕竟是你爹，你看……咱们要不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包子！亲娘就是个挨气受的包子！叶红杏恨铁不成钢啊，气的咬的牙齿咯咯作响。 吴桂芬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确实有些过份，不过她内心深处确实非常盼望着杏儿能允许她和叶根再度重逢，不然若是真的走到分家这一步的话，那她跟叶根之间可就算是真的反目成仇了。 她不想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不管怎么样，杏儿、英子和叶根都是她这辈子最最亲近的人。 “爷，爹，你们今天做下的事情，真的是让我们太失望了！我们不能容忍你们对我们的背叛，所以，对不住了，今天你们必须得净身出户！”叶红杏恨恨地说完这句话，跟着就扭头看向了族长：“族长伯伯，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呆会会跟您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的，到时候事情的结论如何，您自有定论。而现在，我们是不是讨论一下分家这件事的严肃性？” 族长怔了一下，这实在是因为从叶红杏的嘴里经常会跳出来一些很难懂，却又非常有道理的词汇。分家的严肃性什么的，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理解了叶红杏话里的意思。 严肃嘛！自然就是要正规了。当下族长和几名长老商议了一下，又分别和叶红杏和叶根、叶老爷子等人商量了一下。分家的情况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模型。 “杏儿和英子名下的那些作坊、店铺，那都是这两个丫头亲手闯出来的，是她们应得的，自然是归她们所有。而老宅院里的一些设施，则仍旧归叶根和叶老爷子所有。”族长在跟双方“友好”协商了一番后，初步订出了这么一份分家的契约。 说是净身出户，其实像叶根这样拥有着可以三妻四妾能力的男人并不少，叶根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因为桃色事件而被净身出户的，他倒是被封为了第一个。 老宅里的东西都给他留了下来，不过钱财之类的东西，叶红杏看在叶红英和吴桂芬的面子上，多少给他爷俩留了几两散碎银子，以方便他们爷俩在接下来的这段“生存缓冲期”里可以找找以前过的苦日子的感觉。 净身出户的内容提完了，叶红杏见族长大人一脸的诧异，便将他拉到一边，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跟族长大人说了一遍。 族长紧皱着眉头，他知道杏儿和英子都神通广大的，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以前一向老实巴交的叶根这次居然可以做得这么绝，不但“金屋藏娇”，而且还被女儿给抓了个现形！更重要的和更稀罕的是，他的妻子，吴桂芬，居然一次都没有因为丈夫在外边胡搞乱搞而发脾气。 在知道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之后，原本还有些同情叶根和叶老爷子的族长，心里对这双方的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连看向叶根和叶老爷子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对劲起来了。 “叶根，你闺女讲的这些，都是事实吗？”族长的脸色出奇地古怪了起来。 “是。”面对一族之长大人的询问，叶根只得老老实实的低头承认了。 “那我就没话说了，你等着杏儿她们搬出来，然后你就呆在自己家里慢慢忏悔去吧。”族长干脆利落地挥了挥手，结束了这次的“分家”闹剧。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叶红杏和叶红英、吴桂芬、叶招娣都从叶家搬了出来，平时穿的衣服、一些专属于几个的小零碎东西，也都被叶红杏雇来的壮丁们给搬了出来，搬到了叶红杏临时租下来的一处民宅里。 平素里因为找叶红杏、求她帮忙办事，求她照顾生意而源源不断跑来叶家的人一下子就少了许多，原本的热闹也一下子就变得极冷清，除了个别还不知道叶红杏已经从家里搬出来的人还上门之外，叶根每天几乎都见不到一个大活人。 叶根现在失去了工作，自然也就没了收入。家里虽然还有十几两的碎银子，可若是养活他和叶老爷子这两个没有工作、坐吃山空的大男人，却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每天，叶老爷子依旧准时出去转悠，分家对于他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倒是叶根，每天都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他一个大男人，找不到任何可以赚钱养家的生计——周围的老板们都收到了叶红杏传来的口信，她不想让叶根在这县城里的任何一家铺子里干活，至于种地，家里还有他和叶老爷子原本就有的四亩薄田呢！四亩地虽然不多，但只是养话两个人，却是肯定不会饿死他们。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叶红杏和叶红英已经一起商量着在县城里买下了一座大宅院，供她姐仨和吴桂芬住。因为就在县城里面，宅子大，底气足，叶红杏和叶红英在做生意的时候就更加的如鱼得水、敢说敢做了。 很快的，各处的业绩报表就如雪片般飞到了叶红杏的手里。 “杏儿，什么事这么开心？”叶红英手里抄着两根翠生生的嫩黄瓜走了进来。 宅子的后院是一片花园，原本里面开满了各种欣赏的品种，不过叶红杏见这园子着实荒得厉害，便让人把花园给开辟出来，种了老多的菜。 “吃不？”叶红英将手里一根比较大的黄瓜递了过来。 叶红杏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带着生黄瓜特有的那种清香气和涩劲儿。 “在看什么？帐本吗？”叶红英如今对于帐务也算得比较清楚了。对于叶红杏手里的报表，也可以看出些许的门堂来了。 当下，叶红英拿起叶红杏面前的帐本，先大致的扫了一眼，跟着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杏儿，这些……都是咱们的？”虽说心里有数，可在看到叶红杏面前摆着的这个帐本上面记载着的数字的时候，叶红英还是着着实实的被吓了一大跳。 “当然，这些都是咱们的。姐，你高不高兴？”叶红杏一边嚼着黄瓜，一边问英子姐的感受。 面前的帐本上，记载着在县城周边各商铺作坊的利润总和，是今年上半年的利润。数字很可观，很是大大的出乎了叶红杏的意料。 这些商铺、作坊看起来都非常的不起眼，甚至在规模上比县城里原本的一些大商铺要差了太多太多，不过这些商铺们的总和却是非常的惊人，甚至在利润上面比红杏超市还要惊艳得多。“杏儿，你打算拿这些银子做什么？”叶红英有些傻眼，她虽然也见过不少银子，可像叶红杏这样，只用了半年时间就积攒了这么多的，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然是投入再生产了。咱们现在的生意虽然很多，可是规模却还小得很，很是不够用呢！”叶红杏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她打算把这些银子都再投入到府城那边去，由生意上的奇才惠娘打理。 第二百七十九章接来二老 钱生钱才能越赚越多，这道理叶红英其实还是懂的，她只不过心疼银子，不想一下子投入太多，所以在把赚得的银子如何处置的问题上，她跟叶红杏着实讨论了许久。www.Pinwenba.com 叶红杏天生是个冒险家，她深知那些所谓的“出了名的投机大商”们在现代社会是如何运作经济的，那些靠着从银行贷款，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她早在行商初期的时候，在吴德荣身上就已经用过了，而这一次，她有资本，也有银子，自然就不用再兵行险着，跟别人去分享扩大再生产所得的利润了。 “既然你都自己做了决定，那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对了杏儿，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听说爹和爷爷现在过的很不好呢。”叶红英说着说着，话题一转，又提到了叶根和叶老爷子，而一提到那个“家”，叶红英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叶红杏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却望外了窗外。 院子里的槐树已经相当的茂密了，枝枝桠桠的，一点风都没有，这让槐树也相当的寂寞。 “杏儿，咱娘每天都跟你一样，瞅着院子里发呆呢。杏儿，你说咱娘是不是想咱爹了？”叶红英又是一声长叹，小小年纪的她难得的像现在这样忧愁。 “姐，你怎么叹起气来了？我四喜哥最近没来看你？”叶红杏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而她转移话题也相当的成功，叶红英的脸上立刻红了一红，羞怩地用脚轻轻搓着地面，喃喃道：“他呀，前天倒是来看过我一次……跟个木头似的，讨厌死了！” 叶红杏莞尔，听姐姐的说的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想必她刚才心里正想起跟胡四喜在一块时的甜蜜情景了吧？还真是很幸福的一对儿呢！ 叶红杏看着叶红英独自一个人在那里时而沉思，时而微笑地走来走去，不由的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心里也掠过了一个人影。 小胖子，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呢？是不是已经科考完毕，现在正在放纵地玩耍呢？他有没有在闲暇之余，想一想她呢？ 天知道！ 叶红杏翻了个白眼，跟着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她在县城里选的这处院子很宽敞，是一处从前朝就遗留下来的老宅，院子里古木森森的，又粗又壮。叶红杏因为喜欢清静，所以一眼就相中了这处宅子。 宅子价钱也相当合适，原主人一见叶红杏，立刻就露出了崇拜的神情，他原本也是见过叶红杏的，知道眼前这个又漂亮又精明的小姑娘就是本县最有钱同时又是最聪明会赚钱的主儿，他崇拜她，所以在谈价钱的时候也就很自觉的让了一步。 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七天了，在这边住的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叶红杏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村子里的家，想起叶老爷子和叶根。 即使，她跟他们并不如何亲密。 “姐，咱们请人把姥姥和姥爷接过来住几天，你看怎么样？”叶红杏忽然说，因为叶红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嗯，行。这样咱娘就不会那么想咱爹了。”叶红英喜笑颜开，她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姥姥和姥爷了，也有些相念他们了。 想到就去做，叶红杏当下就叫来了下人，吩咐他们驾着马车去接两位老人家。 这边下人们刚刚出门，吴桂芬就接到了消息，果然如叶红杏所想的那样，吴桂芬再也没工夫去想些有的没有的，而是乐呵呵的开始剁馅捏饺子。 在这边，但凡有亲近的人过来，饺子往往都是第一首选，因为饺子在这些普通老百姓眼里，是天底下最最美味的家常饭菜，中正平和，吃多了顶多就是撑得慌，却不会像大鱼大肉之类的东西，吃多了会上火生病。 姥姥和姥爷很快就被接了来，还没进门，叶红杏就听见了姥姥那爽朗的笑声：“哎呀，我就说嘛，本来一小段路就到了，怎么走这么久。” “这里是县城嘛，杏儿她们娘仨都搬了过来，方便照顾生意。”姥爷扶着姥姥，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四处张望着打量着叶红杏的宅子。 “嗯，不错，院子建的挺好的，还有这院子里的树，一看就是个旺宅。杏儿，你很有眼光啊！”姥爷站在院子里，摸着胡子给叶红杏相了一遍宅子。 “姥爷，您还懂看宅子？”叶红杏笑着挽起了姥爷的胳膊。这两年姥爷的身子大不如以前，走路已经不太稳当了，需要人搀扶着，不过幸运的是，他的耳朵和眼睛倒并没有退化太多，只是稍微的有些耳背而已。 “懂！以前给别人看过宅子，看过坟地。”姥爷见叶红杏提起了他以前的得意事，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胡子哆嗦着给叶红杏讲起了以前他给别人家看宅子得的那一两银子的事。 “你个老东西，胡说八道让你侥幸得了一两银子，你还真就当了真，天天就吹你那点破事！”姥姥腿脚很灵便，一进了院子就到处转悠着往各处房子的窗户处张望，几句话的工夫，她已经将宅子里各处都看了一遍，点头赞道：“不错，就是屋子老了点，以后要是不喜欢，就花俩钱，雇几个人把房子扒了重盖。” “对，扒了重盖，咱杏儿有银子，盖又高又大的房子，亮堂堂的，比这还要好的。”姥爷也随声附和着。 “爹，娘，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哎，小翠，快把屋里的椅子搬出来，让我爹和我娘坐。”吴桂芬听见动静，连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的手上还沾着面粉，脸上却已经笑的比饺子还要好看，一迭连声的问着爹娘最近可好，身体怎样。 “孩子，你跟杏儿她爹闹别扭了？”姥姥和姥爷落了座，立刻就拉着吴桂芬问长问短的。 如今以叶红杏的名望，她家里发生任何一点小事都会在瞬间传遍四里八乡，更不用说她带着亲娘和亲姐把亲爹给“净身出户”这样的重大新闻了！ 姥爷老俩口虽说膝下只有吴桂芬一个闺女，在吴家山那边可以算得上是小家小户了，不过好在杏儿是从小在吴家山那边长大的，在那边也有着许多作坊和商铺，所以消息也还算灵通。叶红杏家里发生的事第二天就传到了二老耳中，这可把二老给急坏了。 奈何，那是人家杏儿的家事，是叶家的事，他俩就算是再着急，也无法在这件事上面插上嘴，只能在家里干着急，只能不住的派作坊和铺子里的员工们给帮着打听消息。 好在，叶红杏很快就在县城里买下了一处宅子，并且娘仨都当天就搬了进去。二老听到这些，他们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七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天叶红杏终于派人来接他俩来了，姥姥和姥爷心中自然是比谁都清楚，这是孙女和女儿在告诉他俩，她们一切都好，并且过的很快乐。 老俩口一商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坐上马车过来了。 “爹，娘，咱们到屋里说吧，饺子我们都捏的差不多了。小翠，你让余婶儿下饺子吧，咱们开饭。”吴桂芬笑眯眯地吩咐着，如今的她，再也不复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乡下妇女了，在叶红杏不住的影响之下，吴桂芬如今也算是个颇有能力的女强人了，甚至她还跟着叶红英一起学会了简单的算帐方法。 “好嘞！”小翠痛快地答应了一声。这天都快要晌午了，是该吃饭了。 小翠是叶红杏在县城里买的丫头，原本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因为家里穷的实在揭不开锅了，所以她那对狠心的爹娘就想把她给卖了，换点银子救命。凑巧被叶红杏知道了，当下就把小翠给买了下来。 小翠年纪比叶红英还要大上一岁，早就懂了事了。她虽然知道爹娘要卖她换钱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恨他们的。不过好在，她命好，遇到了叶红杏，杏儿把她买下来之后，只让她帮着伺候吴桂芬而已。 吴桂芬农家出身，见惯了穷人家的孩子什么样，见这小翠可怜，便着实待她亲近，简直就要把她当成亲闺女看待了。 “姥姥，饺子煮好了，咱们是在屋里吃还是在外边摆桌子？”小翠从厨房里出来，十分乖巧的先问姥姥的意见。 “老头子，咱们在外边吃吧？我看屋子里有点黑，天又热，你看怎么样？”姥姥也很喜欢小翠，不过吃饭这种事，她还是习惯先问问姥爷这个“一家之主”的意见。 “嗯，就在外边吃好了。”姥爷笑着点头。 不大会工夫，饭桌摆好，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上了桌，小翠和余婶也被吴桂芬硬拉着坐上了桌。 “哎呀，这不合规矩啊！”余婶不好意思的在围裙上搓着手。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个下人，无论道理还是身份，她都不应该上桌吃饭的。主人家愿意让她跟着一起吃，那是主人家的恩惠，是主人家对她青眼有加。 “什么规矩？在这家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她余婶，咱俩年纪差不多，虽然是主仆，可你看，这几天你帮着我忙里忙外的，这干的活可不老少呢！对这就跟对你自己个儿家里似的，我看了高兴，这人跟人交往呀，得交心，我就愿意跟你亲近，她余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也不用客气，有客人来的时候呢，你该怎样就怎样，没客人的时候呢，咱们关上门，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你呀，就是孩子们的婶子，婶子当然是要上桌吃饭的了。”吴桂芬亲亲热热的拉着余婶的手，硬把她给按在了一张椅子上。 “婶，你看人家对咱们多好，你看你家闺女和小子什么时候也跟杏儿签个合约？赶紧过来帮忙干活得了！”坐在一边的小翠看的眼热无比，当即就笑着打趣余婶。 “我家那俩孩子还小呢，不懂事，可别帮忙帮不成，倒成了累赘。”余婶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含辛茹苦的想法子赚钱，可不就是为了能让一双儿女可以吃饱饭，不必挨冻受饿嘛！听了小翠的话，余婶心里其实还是挺心动的，只不过她自己也是刚来的“新人”，不知道主人家会不会答应她带自己的孩子一起过来打工。 “余婶，你家孩子几岁了？”叶红杏却是个灵透心思，听出了余婶心里的意思，便微笑着问了一句。 “一个九岁，一个六岁。大的是闺女，小的是小子。”余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上却现出了一丝温暖的母性光辉。 叶红杏最喜欢看的便是这种母性的微笑了，她心中一暖，随即便笑着瞅向了斜对面的叶红英：“姐，你把咱们的‘规矩’跟余婶说说。” 余婶一听说还有什么“规矩”，再加上刚才杏儿和吴桂芬都问她的孩子，她心里顿时就是一惊，下意识的就以为她们要对自己的一对儿女不利，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叶红英好笑的看了“草木皆兵”的余婶一眼，笑嘻嘻地说：“余婶，你紧张个什么劲啊！咱们不是要祸害你家闺女小子的。” “呵呵，英子，你和杏儿可都是有身份的人，管着那么多铺子和作坊，可不许打婶儿的主意，婶儿胆子小，受不得怕。”虽然心里担忧，可余婶还是大着胆子站了起来，她要保护自己的儿女不受伤害，这只因为，她是他们的娘！ 仅仅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她是他们的母亲，她天生就要保护他们！ “婶，咱们有咱们的规矩，你先坐下，听我姐说完好吗？”叶红杏笑笑，看向余婶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佩。 “哦，是。”余婶心里忐忑，却也只好慢慢坐了下来。 叶红英好笑的看了叶红杏一眼，见这小妮子浑不以为意，便又笑着瞅向余婶：“婶，咱们有规矩，但凡是在杏儿和我手底下做工的人，他们的子女都可以免费入咱们自家的私塾里念书，等他们到了十二岁，便要选择是否要进入咱们叶家打工赚钱了。十二岁到十六岁算是半个工，从十六岁开始，每个月跟大人挣的一样多，每月开支。这个工钱什么的，想必余婶你早就打听好了的。” 余婶听得又惊又喜。喜的是叶红杏家里并不是想要对她的孩子不利，反而是要让她家孩子去私塾里念书。惊的却是，这好处也太大了吧？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见余婶犹豫，叶红杏便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我们的私塾里也不全是教孩子们念书识字，平时还会带他们进一些作坊里学着干一些他们能干得动的活。大家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在家里也是干活，在作坊里也是干活。并且干的活所得的工钱还会跟他们的学费相抵。” “真的？”余婶听得欢喜无比。 姥姥和姥爷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二老相当的高兴，因为杏儿现在很富，但富贵却并没有把自己跟余婶这样的穷人区分开来，而是富了之后还想着乡亲们，想着造福一方百姓。有这样的心思，杏儿这孩子长大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吃过了饭，吴桂芬亲自将爹娘都接进了她的屋里休息。叶红杏则和叶红英一起坐在院子里聊天。 “杏儿，你说咱爷爷现在在做什么？”叶红英在见到姥姥和姥爷之后，心里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叶老爷子。 毕竟，叶红杏跟姥姥和姥爷比较亲，而叶红英则跟着叶老爷子生活了多年，感情和亲情这种事，一向都说不清楚的。“你要是想他们了，就自己去看看去，反正我不想见叶根。”叶红杏说的是叶根的名字，她是真的对那个人失望透顶了。对自己的闺女下得了狠手，对自己的老婆可以不忠贞，手里有几个小钱了就会去赌钱，连家都不顾。以前家里甚至还有穷得连锅都揭不开的时候，叶根身为一个男人，却连养活老婆和孩子的能力都欠奉，居然还要听叶老爷子的说，要去娶那个黄小玲！以此种种，叶红杏真是越想越生气，这TM活生生就是一出狗血剧大全啊！再加上个私生子跟亲女儿来个感情上的误会什么的，那就齐活了！ “可他毕竟是咱爹，还有咱爷爷。”叶红英叹了口气，她静静的等了几秒，见叶红杏依旧没什么反应，知道这次是劝不动她了，便只好一个人怏怏的转身回了自己屋。 姥姥和姥爷在县城的叶宅里一连住了三天，在第三天，二老要走的时候，胡四喜居然探头探脑的出现在了叶宅门口。 “姐，看那是谁！”叶红杏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胡四喜，连忙伸手指着让叶红英看。 “你个死妮子。”叶红英笑骂了一声，却是心花怒放，立刻飞奔着跑向了大门口。姥姥疑惑：“那是谁家的小子？跟英子很熟吗？”叶红杏捂着嘴偷笑：“姥姥，那是大姐的相好的，三天两头的跑过来找姐姐，姐姐也不嫌烦。” 第二百八十章戏弄姐夫，小胖误会 “相好的？”姥姥疑惑地转头看向姥爷。www.Pinwenba.com 姥爷却笑的很贼：“外孙女长大了，也是时候婚配给人家了。”说着，一个劲的摇头叹气，可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却是真真切切的将他此刻的兴奋和高兴劲儿都给表露了出来。 姥姥也接过了话茬：“是啊，英子都长这么大了，以前还没发现，现在一看，可不大了吗？”姥姥却是比姥爷感性得多了，看着叶红英站在大门口，又笑又叫又跳的青春模样，忍不住偷偷擦了擦眼睛。 叶红杏假装没看见。事实上她心里其实也挺感慨的，姐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自己这个当妹妹的本应该替她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却是在莫名其妙的感伤？ 感伤什么啊，真是的！叶红杏想骂自己的，可到头来，她却发现，原来她真的很感伤。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昔日的小伙伴们都逐渐的离开了身边，不再像过去那样一起欢乐、一起游戏。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小日子要过，所以他们要奋斗，而奋斗，终究是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到那更为宽广的天地里去的。 叶红杏也偷偷的擦了一把眼睛，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的那两个年轻人的身上。 叶红英正在和胡四喜有说有笑的，看得出来，姐姐是真的很喜欢胡四喜这个大男孩，而胡四喜在叶红杏看起来却是有点过于害羞，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也看见院子里有人，所以一直都没好意思朝这边看，而是一直低着头和叶红英说笑。 “姐，咱姥姥说要看看姐夫长什么样，你把他叫过来呗？”叶红杏忽然将手拢在嘴边，冲着叶红英和胡四喜的方向大叫道。 胡四喜一下子就全身都僵了，傻傻的朝叶红杏的方向瞅了一眼，跟着低声跟叶红英说了句什么，叶红英扑哧一笑，媚眼儿朝着院子里看了看，跟着看看不知所措的胡四喜，然后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姥姥，你说我姐夫现在是不是太害羞了呀？”叶红杏凑近姥姥身边，依偎着姥姥，就像小时候夏天时仰望星空那般。 “是有点，不过他还小嘛，以后一定会脸皮厚些的。”姥姥笑呵呵地说。她眯起眼睛，远远地打量着胡四喜。 胡四喜的个头在他这个年纪来说并不算太高，虎虎的，看上去就讨人喜欢。姥姥看得心头大乐，一个劲的朝叶红英招手：“英子，你过来，把你小女婿也带过来。” 叶红英脸一红，低着头，硬拉着胡四喜走了过来。 胡四喜跟英子一样，都低着头，俩人就跟认错的小学生似的，倒背着手，全都低着头并排站在姥姥面前。 姥姥的眼睛眯着，笑得极为欢畅。英子的这个女婿是她自己找的，看刚才两人的模样，应该是挺情投意合的。 “姐夫，还不快点叫姥姥？姥姥可是早就给你预备下见面礼了呢。”叶红杏依靠在姥姥身边，她的小手一番，一大锭银子就势落入了姥姥的手里。 姥姥看了叶红杏一眼，又冲胡四喜点了点：“乖孩子，叫声姥姥听听？姥姥可是会给你见面礼的哦。” “姥……姥姥。”胡四喜这声姥姥叫得极为陌生。不过姥姥却是听得眉开眼笑的，她赶紧拉过胡四喜的手，将那一大锭银子交到了他手上：“好孩子，姥姥一看你就觉得跟你投缘。你跟姥姥说，你跟我们家英子处多久了？” “有……半年了。”胡四喜脸红红的，有些窘迫的看了叶红英一眼，叶红英正低着头，身子轻轻摇摆着，看上去非常的不好意思。 “那你喜欢我们家英子吗？”姥姥又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把在一旁已经害羞了好一会的英子也给拉了过来，然后从自己头上取下了一支簪子，帮英子的头发给挽了起来：“好英子，姥姥没什么可送你的，这枝簪，是你姥爷好多年前买给我的，就当是你的嫁妆，给你了。” “姥姥！”叶红英眼中含泪，扑到姥姥怀里放声大哭：“姥姥，我不要嫁人，我要跟你一辈子，伺候你！” “傻孩子，女孩子家哪有不嫁人的？等过几天，你嫁给了这孩子，你俩就要好好过日子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了，知道不？”姥姥的手轻轻抚摸着叶红英的长发，柔声地跟她说着体己话。 “姐夫，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姐啊？打算怎么办？大办还是小办？”叶红杏看得眼睛热热的，一扭头，见胡四喜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发呆，叶红杏好玩心起，便打算拿姐夫开涮。 “大办小办？”胡四喜还算是个孩子，被叶红杏这么一问，竟然一下子没能转过弯来。 “就是要大操大办还是要小打小闹？”叶红杏耐着性子解释：“先说好，我姐可是有身份有头脸的人，我们家也是咱们县城里的富户，你要娶我姐，弄得太寒酸了可不行。” 胡四喜的脸都涨得红了，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家里哪有那些个闲钱啊？娶媳妇的钱他爹娘能凑出来就算是不错了，可现在叶红杏居然又跟他提这些大操大办的要求，胡四喜顿时觉得浑身跟被麦芒扎了似的，难受得他心里一刻也不得安宁。 “姐夫，你跟我到这边来，咱们俩说会话。”叶红杏一看胡四喜为难，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她微微一笑，拉着胡四喜去了旁边，说一些只有她和他才能商量的事情去了。 “姐夫，你觉得我姐这人怎么样？贪不贪财？虚荣不？”叶红杏拉着胡四喜坐到了院子一角的秋千架边上，两人一左一右，各自坐了一架秋千，轻轻地摇着，充分地感受着自由的惬意。 “英子她挺好的，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说不定还不知道她……你家这么有钱。”胡四喜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可随即想到自己和英子身份上的差距，胡四喜脸上的笑便又转为了苦笑。 “是不是觉得你配不上我姐？”叶红杏笑：“其实没关系的，我姐前两三年还过得很苦呢，她原本就是个穷人家的闺女，就跟你一样。只不过这两年我的生意做大了，她才跟着赚了不少钱。对了，我姐可是攒了不少的私房钱，你俩成了亲之后，那些钱也就归你了。姐夫，你这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呢！” 胡四喜嘿嘿而笑，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还有，我看得出来，我姐是挺喜欢你的。我估计呀，你家里就算是一文钱都不出，我姐也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你的。当然，我这个亲妹妹也不能光看着不出力不是？姐夫，你看我出多少银子合适呢？”叶红杏主动提出要贡献一部分银两。 “你还是别出了，我们家已经准备下了……给我娶媳妇的钱。”胡四喜的嘴唇喃喃地动了动，还是把自己的决定给说了出来。 “当真？”叶红杏心中安定了下来，要是胡四喜真的跟她要钱来结婚的话，说不定叶红杏还会再考虑考虑，毕竟“钱”之一字可谓是多少两情相悦的人们成亲道路上最大的拦路虎，若是能把经济问题给安全解决了，这个世界上可以成亲的男男***不知道要多上多少倍。 “当真。”胡四喜郑重地点头，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也能当得了家，作得了主，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了。 “嘻嘻，姐夫，我觉得吧，你这个人实在是太实诚了些。哎呀，我可得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姐姐去，她梦想的那一声浪漫的婚礼算是没了影儿了。”叶红杏咯咯娇笑着从秋千上跳下来，一溜烟地跑远了。 胡四喜被叶红杏说风就是雨的脾气给弄了个措手不及，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叶红杏已经跑到了姥姥身边，拉着叶红英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了。 胡四喜也下了秋千，傻傻的站在那里望着叶红英，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走过去征得英子的原谅。他家里是很穷，这是事实，不过他并不愿意因为穷就放弃尊严，而让英子给他倒贴钱，那样会让他感觉很别扭的。 他可是个男人呢！ 叶红英含笑朝着胡四喜这边瞅了一眼，然后便又溺爱似的轻点了一下叶红杏的鼻尖，似乎是在责备她淘气似的。 因为隔得远了，胡四喜无法听见叶红杏究竟跟英子说了些什么，所以他的心一直悬着。 好不容易，叶红杏又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姐夫，我姐说了，她不怪你，不过你可得好好表现，弄出一个既不怎么花钱，又可以浪漫无比的婚礼出来。不然的话，我们家和你家到时候都会很丢份子的。” 胡四喜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里刚刚开始盘算着该给英子准备一个怎样浪漫的婚礼的时候，叶红杏又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对了姐夫，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姐？我姐现在的模样，可是迫不及待的就想跟你走了呢！你看我姐，这么一会的工夫已经看了你八遍了。” 胡四喜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叶红英一眼，叶红英脸上一红，扭过了头去，胡四喜听见叶红杏哈的一声大笑，他也连忙将头转了过来，一张脸却也羞的红通通的了。 叶红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去刮胡四喜的鼻子来羞他了，这种刮脸或是鼻子来羞人的方式其实在小孩子当中是很常见的，因为被刮的人会感觉很难受，很难堪。 胡四喜下意识的一躲，杏儿的小手却一下子就摸到了他的脸上，小手凉滑，触感让胡四喜吃了一惊。 而恰巧就在这时，从院门口却是突然传来了一个非常恼怒的声音：“杏儿！此人是谁？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叶红杏下意识的扭头朝门口望去，待得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时，她整个人都一下子就呆住了。 “小胖？是小胖？”叶红杏喃喃地说着，跟着，下一刻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啊，她每天都在思念着范小胖，担心着他在家里会不会挨打，会不会被关小黑屋，会不会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啊…… 就这样一边担心着她利用范小胖的事情败露而被官府追捕，一边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叶红杏过的相当的提心吊胆。 有的时候，她甚至都想要远远的逃走，找到一个没有烦恼，也不必担心会有人来害她抓她的地方，好好的过一个平凡的人生就算了。可是，直到此时此刻，当范小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这才突然发现，她不能逃，她要勇敢地面对他，她要将她心中对他的喜欢，对他的爱大声地说出来！ “杏儿！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子的人！”范小胖喃喃地说着，缓缓地摇着头，他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叶红杏的手还停留在那个面貌普通的男孩子的脸上，范小胖的心在滴血，他脸上的肌肉在微微地抖动着。 他从府城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好不容易才到了叶家县城，还没来得及找客栈歇脚，只是随便找了一户人家要水喝而已，可鬼使神差的，老天爷却让他见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一幕。 他喜欢的杏儿，他立誓要用最隆重风光的方式迎娶的女孩，此刻她的手正放在另外一个男孩子的脸上！ 如此亲密的举动已经将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完全暴露了，范小胖心如刀绞，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继续出现在这里的必要了，他可不喜欢跟别人争抢什么东西，他信奉的是“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这句真理。 杏儿她已经变了心，那么他再傻乎乎的继续追着她，那只能说明他傻了。 心碎之下，范小胖转身就朝门外跑去，他跑得又快又疾，耳中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大声的呐喊着：“傻子！傻子！她早就喜欢上别人了！你痴痴的每天想念她，却殊不知她早已经移情别恋了！傻子，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范小胖在前面跑着，后面卫青卫大侠远远的辍在他身边，心里也是纳闷不已，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这样疯跑。 “你回来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院子里，叶红杏的眼泪汹涌而出，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让眼前的路变得模模糊糊起来。 恍惚中，叶红杏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上，她徒劳地往前伸着手，努力想要抓住这期盼了四十九个日日夜夜才盼来的人儿的衣角。 衣角，只要一片就好，让她可以将他拉过来，让自己的心愿得遂就好。 可是，他却走了，走得那样的快，那样的决绝，一点都不留恋，似乎对他和她过去的感情深恶痛绝似的。 “杏儿？杏儿，你怎么了？”胡四喜从后面撵了过来，伸手挽起了叶红杏。 “你滚，你滚！我不要你扶我！你是我姐夫，我不应该逗你的，我更不应该削你鼻子羞你的！我错了，我全错了啊！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叶红杏嘴里胡乱的喊着，跟着又和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伸袖子飞快的抹了一把泪，然后也不管自己的鞋子已经跑丢了一只，赤着一只脚飞快的跑到门口，尽力的向远处张望。 太阳已经慢慢的朝着西边沉了下去，因为有云，所以西边的天空只余下了一抹残红。叶红杏呆呆的看着这暮色沉沉的景色，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一时之间，傻了，呆了，怔了。 “杏儿，你怎么了？”叶红英赶了过来，姥姥走了过来，姥爷也一跛一跛的跟了过来，就连胡四喜，也站在不远处，关切地看着她。 “我没事，姐，他走了。”叶红杏喃喃地说着，眼睛却是一直都望着一个方向，那是他来的方向，应该……也是他走的方向。因为刚才她明明看见了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个方向晃了几晃，跟着便消失不见了。 他，应该是走了，伤了心了，也绝了望了。都是她的错，她不应该手欠的！ “他？谁？”叶红英刚才和姥姥和姥爷说话来着，范小胖那一声杏儿叫得突然，而他又跑得飞快，叶红英没有看清楚范小胖的脸，自然也就没认出他来。 “小胖，他科考完了，来看我。结果被我搞砸了。”叶红杏懊恼无比。 “小胖？他应该还没走远吧？要不咱们追？”叶红英当机立断。 叶红杏的眼睛亮了：“姐，你说咱们还能追得上他？” “那当然了，他从府城过来，不出意料的话坐的应该是马车，咱们骑马，应该能追上他的。”叶红英说着，招呼胡四喜跟她一起到后院牵马。“还能追回来？还能追回来吗？”叶红杏一会欢喜，一会却又担忧无比，整个人忽喜忽悲，看上去就跟疯癫了似的。“杏儿，你可别吓姥姥，刚才那个男孩子，是专门来找你的吗？”姥姥担忧地牵着杏儿的手问。 第二百八十一章超级相似，穿越人士 “姥姥，那人叫小胖，你以前也见过的，他跟咱们杏儿比较要好，这次应该也是专程从府城过来找杏儿的。www.Pinwenba.com只不过刚才他看见了杏儿在跟四喜胡闹，所以就吃醋跑了。没事的，我和杏儿这就带人去追他，我们一会就回来，您别担心。”叶红英说着，牵了杏儿的手，急急的跑出了门。 “姐，你说他会不会直接就回府城去了？”叶红杏牵着叶红英姐姐的手，着急地跺着脚。她智力颇高，奈何事关自身，她心下早就乱了方寸，饶是平素里计谋多出，此刻也是惶然无计。 “要不咱们分成两路好了。”叶红英叹了口气：“你现在没了主意，就先在这附近找找，顺便等我的消息好了，我派认识他的人直接往回府城的路上截他去，他愿不愿意回来，就看他是不是能想得通了。” 叶红杏泪眼婆娑，泣然点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姐，我好担心，我担心他会真的不喜欢我了。”想起跟范小胖过往的种种，叶红杏就忍不住又泪水模糊了视线。 “好妹子，不会像你想的那样的。小胖是个有良心的人，他不会的。”虽然一直都在劝着杏儿，可叶红英茫然四顾，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 就此分手，叶红英分派人手往府城的方向快马加鞭地赶去，叶红杏则很随意的四处走着，权当散心。 她不是不想骑上一匹快马，朝自己心爱的男郎飞奔而去。可她毕竟是女孩子，年纪又小，任谁也不会放心让她骑马的。再说了，刚才那明明就是场误会，范小胖的心胸和肚量若是真的什么都容不下的话，那他又怎配和叶红杏在一起？ 信步而行，叶红杏的心很快便被从田地里刮来的凉凉的风给吹的心情空爽起来。 两臂一齐往前往后摆动着，叶红杏长长地吐着气，尽情地呼吸着乡村田野里的新鲜空气。 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了呢？闻着地里那略带潮湿和腐草枯根所发出来的气味，叶红杏只觉得亲切无比。 无论，她的生意发展得有多大多宽广，她的根始终都在这里。而这，也正是为什么她在有了银子之后，首要的便是买田购地起宅子的原因。没有根的生意，那最终是不可能兴旺长久的。 慢慢地走啊走的，等到她发觉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之后，她竟是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出了老远老远。 这是哪里呢？站在一条十字路口，叶红杏茫然四顾。此时的路因为天黑的缘故，已经看不太真切，她分辨不出方向，偏偏晚上又没月亮，天上有丝丝阴云，让她看不到几颗星星。 “算了，继续走好了。”叶红杏权当散步，反正从县城到村子，没一处没有她的产业，她想在哪个地方落脚就可以在哪里歇息的。 走啊走的，她终于来到了一个名叫红豆的村子。 红豆村，据说是有一对私奔的有情人双双逃出家门，逃亡于此，见此处风水绝佳，山青水秀，便决定在此定居下来，从此代代子孙繁衍，而这里也就由这对信奉浪漫的夫妻命名为了“红豆村”，取意为情人村的别称。 在红豆村，叶红杏有菜铺，也有一处小庄园。而就在她朝着自己的那处小庄园走过去的时候，不经意间，她听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线。 范小胖！叶红杏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不争气的急剧跳动起来。她左右一看，飞快地跑过一堵墙，然后，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就放慢了。 她看见了一个只比自己高半头的小男孩的背影。高矮胖瘦与她魂牵梦萦的范小胖是那么的相像，就连他束起来的发型，似乎也是一样的。 叶红杏终于慢慢地迈出了一步，而一步迈出之后，她的心便如遇见了春日的冬雪般，飞快地融化掉了。 他似乎一无所觉，仍然在那里静静地站着，偶尔，他会朝右边看上一眼，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 一步，两步……叶红杏只觉得时间好长，路好漫长。不过最终，她还是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仍然一无所觉。 叶红杏伸出颤抖的双手，慢慢地，从后面环上了他的脖子。 他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一下，然后，一只手飞快地抓住了他的，然后便是一声欢叫：“啊！啊！”声音嘶哑难听！ 这绝对不是她刚才听见的！他绝对不是小胖！ 果不其然，当叶红杏抱着脖子的那人转过头来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瘦削，颧骨高高的，蜡黄脸色，跟范小胖圆润可爱的脸蛋比起来，她不小心搂住脖子的这人只能用丑怪来形容了。 “啊啊！”那人似乎被叶红杏给吓到了，一个劲的剧烈挣扎着，并且疾步后退，一脸的惊骇神色。 “怎么了？”那个叶红杏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跟着，叶红杏只感觉眼前一花，一个酷似范小胖的男孩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除了发型和衣服一点也不像之外，面前这个男孩简直就跟白天叶红杏看见的范小胖一模一样！ “小胖？”叶红杏喃喃地说了一句，可随即，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面前这个“小胖”看她的眼神一点都不对劲！没有以前小胖看她时的那种似迷恋又似欢喜的样子，有的，只是一种疑惑和防备掺杂在一起的冷陌。 “小胖”开了口，跟范小胖一样的声音：“你是谁？到我家里来做什么？哑巴，过来。” “你不是小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他长的这么像？”叶红杏猛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人若是范小胖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不认得自己？还有这个哑巴，他跟这个冒牌的范小胖又是什么关系？仆人吗？可看他亲密地安抚受惊哑巴的样子，却又不太像。 “你知不知道？对残疾人一定要有礼貌，要有耐心、细心和爱心！像你刚才那样，就算是个好人也会被你给吓死的！”假小胖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冲着叶红杏就是一阵大吼。 “对……对不起。”叶红杏其实还是很懂礼貌的，赶紧道歉。 “算了算了，女孩嘛，又是像这么小的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对了，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你呢。你不是这村子的吧？”那个假小胖安抚好了哑巴，又冲叶红杏眨巴了眨巴眼睛，笑嘻嘻地问。 这个人很滑啊，叶红杏对此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大好，既然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她也就懒得理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哎，美女，别走啊，咱们找个角落谈谈人生好不好？我最近有点小无聊，头痛得厉害，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既美丽又泼辣的小妹妹来开解开解我的内衣，哦不，是我的内心的！”那假小胖见叶红杏要走，嘴巴里立刻就吧答吧答的说出了一大串的话。 只是，这些二十一世界的“网络黑话”从这么一个古代人嘴巴里蹦出来，叶红杏只感觉到心脏急遽地跳动了起来。 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个男孩也是从“那个”世界里穿越过来的？ 叶红杏几乎是飞快地回了一下头，心里却是狠狠飞快地盘算了一下，以前叶家镇叶大财主家的二小子，还有在朝廷里的那位大人物，再加上自己和面前这个不知道为何与范小胖长的如此想像的男孩，穿越到这个世界里的人已经有四个了！ 那假小胖的穿越人士似乎发现了叶红杏在偷偷关注着他，急忙咧嘴一笑，摆了个自以为很帅气潇洒的过气姿势：“怎么样？小美女，是不是被哥哥的帅气和潇洒给打动了？要不要投入哥哥的怀抱，让哥哥给你讲讲牛郎和织女的爱情故事？哥会很多很精彩的故事呢！哎，小妹妹，你别走啊！要不哥哥给你讲个精卫填海的故事？” 叶红杏转身就走，这样只知道泡妞和耍嘴皮子的穿越人士，就算是有几分本事，那也强有限，不值得她费心神去对付。 只不过，不知道这个穿越人士在见识了超市或是别的什么营销手段之后，会不会对她这个“下凡尘的仙女”的身份产生怀疑，会不会直接跑到她面前，揭穿她也同为穿越者身份的事实！ 想到这里，叶红杏心里不由的暗暗警惕起来。她慢慢住收了奔跑的脚步，回头朝着假范小胖住的房子狠狠地盯了一眼，然后快步朝着自己在红豆村里的庄园跑去。 这一晚，她过的极不安宁，心里似乎总有一个影子在那里晃啊晃的，这影子一会变成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狞笑着掂把尖刀冲向她；一会又变成一个文雅的白面书生，翩翩如美玉，偏又在最关键时候脸狞笑着变成妖魔模样。 一直到窗户大亮了，庄园的下人们过来叫她起床吃饭，叶红杏这才擦擦额头上残留的冷汗，穿衣下床，站在院子里长长地吐了几口气，清醒了几分后，她便拉着来叫自己的李叔询问那假小胖的事。 “那个小胖子啊？他就是这村里的。跟那个哑巴一样，都父母双亡，每天就靠着坑蒙拐骗的过日子。呃，这小子从小就表现的跟普通人不大一样，很小的时候就很鬼，只不过他跟你不一样，你很小的时候就会这会那的，谁都知道。这小子虽然一直都很聪明，可直到去年他爹娘死后才一下子变的很滑溜的，话特别多，偏偏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那些话。”李叔摇着头叹气。 假小胖名叫林三宝，而哑吧则叫林四宝，是假小胖的亲弟弟，从小就不会说话，不过两人却是一般的灵透心思，做起什么小玩艺来那叫一个信手拈来，手巧得很，只是不愿意凭着双手挣钱吃饭，专门走歪门邪道。 李叔所谓的“歪门邪道”，其实就是一些骗人哄人坑人的小把戏，甚至还有偷儿的手段。叶红杏听了也只是呵呵一笑而已，像三宝这样子性格的穿越人士，就算是他有再多的手段，在这个时代里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顶多就是偏隅一方，过得比普通人稍好一些而已。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指的就是这个了。 “小姐，要是你对这个人有兴趣的话，不如呆会我把他叫过来跟您说会话好了。那孩子人虽然皮了点，不过倒也挺听大人的话的，叫干什么就干什么，除非是肚子饿得狠了，这才不知道去谁家偷点吃的东西。平时倒也不算坏的。”李叔担心叶红杏会对三宝那孩子有什么不利的，便一个劲的给他说好话。 “李叔，我知道了，呆会你把他们兄弟俩都叫过来好了，我有些事情想让他们帮着做一做。”叶红杏想了想，便叫李叔去叫三宝和四宝。 叶红杏吃完饭的时候，三宝和四宝都已经有些紧张地扯着衣角站在了她面前。 “小姐，您找我？”三宝和四宝有些紧张地站在叶红杏面前，三宝再不复之前那幅乖张模样，而是显的很古板，眼神里也混浊不堪，一点都没有昨晚叶红杏看见的那般神采飞扬、谈笑无忌的样子了。 “怎么回事？莫非还有个大宝、二宝的不成？”叶红杏皱了皱眉，试探着说了说昨晚的事，不过也只有哑巴会有些意思的瞅瞅三宝，只不过他是个哑巴，说不了话，只能在一旁沉默着着急。 “对了，你昨晚见过我没有？”叶红杏直接把话挑明了。 “没有。”林三宝摇了摇头，毫不迟疑：“李叔叫我过来的时候我还疑惑呢，我跟小姐您从未见过面，您突然找我要跟我谈事，这让小人觉得非常恐惧。”林三宝的表现极为不堪，这让叶红杏觉得很诧异，倒是林三宝身边那个哑巴引起了叶红杏的注意。 林三宝一进屋就表现得极为害怕紧张，一看就是普通的乡下孩子应该表现出来的，可是那个哑巴四宝，不知道是不知者无畏还是真的天生胆大，眼珠子一个劲的在屋子里滴溜溜地乱转，等到叶红杏说出那几句现代网络黑话的时候，哑巴的眼睛顿时就瞪的老大，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特别令人惊异的事情似的。 一定就是他了！这个穿越者身份叶红杏心里已然有数，就是这个哑巴无疑！只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无法确定，为何这个哑巴和他哥哥三宝，白天和晚上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呢？还是说，这个穿越者其实是有什么“苦衷”的，白天和晚上必须呆在不同的身体里才行？ 要是真的像她所想的这样的话，那可就有趣得多了！如果这个穿越者爱上一个姑娘，白天和晚上都要用不同的身体去和她“交流”感情的话，那乐子岂不是大了？ 叶红杏想的有趣，脸上便露出了似笑似笑的揶揄表情。 “啊啊！”哑巴突然两手飞快地比划了起来。 那林三宝脸色却是猛地一变，飞快地伸手握住了哑巴的手势，微微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反对哑巴，还是在让他不要乱说话。 那哑巴神色间甚是焦急，一个劲的啊啊地要说些什么，那三宝却只是摇头不许。 最后，哑巴真的急了，忽然一步跨出，双手猛地搂住了三宝的脑袋，然后……当着叶红杏的面，他就那么激情地吻了下去。 “这都什么……啊？”叶红杏刚想吐槽一句，却见那林三宝整个人的神情又跟刚才不一样了。 依旧是那张酷似范小胖的脸庞，依旧是昨晚那幅浪荡的笑模样，他大马金刀、毫不客气地往叶红杏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从桌上抄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你放肆！”叶红杏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不懂礼貌，不知道分寸的古代人，立刻就觉得怒气勃发，不由自主的就怒声喝斥了起来。 “谁都知道谁，坐吧，一起聊聊。”林三宝却是头也不抬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朝哑巴挥了挥手：“你先到门口守着，我和她聊聊就走。” “啊。啊啊！”哑巴的手又开始比划了起来。 “知道了，烦死了，你先装会哑巴，呆会我换你，大不了晚上让你多在这个身体里呆会得了。”林三宝不耐烦地挥手。 等哑巴出了门，林三宝看见叶红杏正不解的瞅着他，便皱着眉叹了口气：“是不是很好奇？这说起来话就长了。不过，我倒是早就注意到你了。”叶红杏心中一惊，她原本以为自己比起京城里那个大人物来，已经算是很低调的了。最起码，她没有像以前叶家镇那个叶大财主家的二小子那个“疯疯癫癫”的到处嚷嚷自己是个穿越人士，她只不过是比这个时代、乃至以后的无数个时代里的孩子们都略微聪明了那么一点点，表现得抢眼了一点点而已。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林三宝这个同为穿越人士的眼中给暴露了。“很简单嘛，超市、连锁，这些东西都不是这个时代有的。你以为你很聪明，不过，这个世界其实挺大的。”林三宝呵呵大笑。 第二百八十二章交底谈心，小胖进村 叶红杏看着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这才缓缓开口：“大家都是聪明人，说出你的条件来吧，看看我能不能接受。www.Pinwenba.com” 林三宝大笑：“条件？什么条件？你我同为那个世界里过来的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为何一见面就非得掐个你死我活？咱俩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和平相处？”叶红杏不太明白，这也难怪，她在这里世界里可谓是步履维艰，处处都要算计到极致才敢落棋，在她的心思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早就演化成了纯粹的利益数字。而当林三宝表现得“无欲无求”的时候，叶红杏就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似乎是猜到了叶红杏在想什么，林三宝淡淡地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样的。我要是想赚钱，早就赚的比你还要多了。我只是不愿意去活的那样累而已。” “活的累？”叶红杏怔了一下，然后开始仔细地回想自己这仅有的五六年时光。仔细想想，她还真的活的有够累的。本是个小孩子，结果却比任何一个大人都要累上许多，除了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外，隔三差五的还要去外地“出差”，忙不完的事情，处理不完的管理事务，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需要解决…… 她是活的挺累的，想到这里，叶红杏抬眼往林三宝看去，却见这个口中总是花花的“无赖痞子”正笑眯眯的瞅着她，那眼神明摆着就是在笑话她的身在局中不自知。 “好吧，我是活的挺累的，不过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叶红杏死鸭子嘴硬，硬要从自己非常死板枯燥无聊的生活里挤出这么一点仅存的优越感来。 说到吃的，叶红杏顿时又想到了穿的，还有住的，用的……这么一想，有钱人的生活其实还挺不错的。 “是不是觉得挺不错的？小妞啊，你是哪个省的哪个市的？家里条件怎么样？是不是以前非常缺钱？”林三宝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躺，眯缝着眼瞅着叶红杏。 “也不是很缺钱啦。”叶红杏淡淡一笑。 “那这么拼命是不是觉得时间非常的不够？时间都不够来享受老天多给的一次生命，你不觉得很亏吗？”林三宝说着，又从桌上抄起了茶杯，喝的那叫一个惬意…… 这一天，叶红杏跟林三宝聊得很开心，她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和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跟林三宝说了。说完之后，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说一段，林三宝就说一段。原来林三宝穿越的时间基本上跟叶红杏相差不多，他是在医院里病死的，即使有个极为有钱的老爸，他依然逃脱不了病魔的魔爪。也因此，他在重生之后，变的对金钱非常不在意，而是更为享受生活。 只不过，也许是老天爷在给他再一次重生为人的机会的时候，做错了些什么，所以林三宝的灵魂跟那个反穿越重生未遂的林四宝的灵魂总是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两人的灵魂在穿越与反穿越的时候纠缠在一起，因此都可以任何交换灵魂。而这其中，还有林三宝与林四宝这一对双胞胎身体之间的一些原因。 总而言之，林三宝和林四宝的灵魂可以互相转换。 两人彼此都交了底，然后再谈一些现在的事情，两人的心情跟之前再不相同，都非常的轻松和谐。 “那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昨晚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另外一个人？”林三宝还记得昨晚叶红杏认错人时的情形。 “你真的跟另外一个人长的很像很像，只不过他姓范，而你姓林。”叶红杏淡淡一笑，跟着脑海里便又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小胖子。 一个人爱上一个人，而那一个人却又不知道你在爱着他，又或者是他知道你爱着她，却又总是有着种种意外，让他不敢爱她，又或者是他和她因为种种意外而不能在一起。 “长的像？哎，我以前长的其实也不是这样的，呃，就是说我这个身体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我以前长的像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后来就慢慢的变成这个样子了。哎，你说我的灵魂是不是会改变我的身体？”林三宝说完，末了又加一句：“你说我是不是跟你认识的那个人的灵魂一模一样，我们其实都挺享受生活的？” 叶红杏嘻嘻一笑：“享受不享受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有为钱发过愁。嗯，他家天生就有许许多多的钱的，官二代嘛，总是不愁钱花的。” 林三宝也笑，他前世的时候其实说是富二代，更确切的却是官二代。钱对于他来说，真的不是那么重要。也许都是因为对于钱财太过淡薄，所以他才会跟范小胖长的那么相像。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林三宝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因为之前跟他聊了很多很多，所以叶红杏已经基本上把林三宝当成了“最贴心的自己人”，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当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之间经历了些什么。” 林三宝笑笑：“事情是挺多的，不过你真的确定你俩之间的关系不是普通好朋友，而是男孩和女孩之间的那种关系？” “或许吧。”叶红杏不置可否。 离开红豆村之后，叶红杏直接回了村子，叶红英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是在路上赶了半天，结果并没有碰见范小胖，又怕杏儿小姐着急，所以就又往回赶了回来。 “没找到就算了，杏儿，或许等小胖想开了，他自然就会回来找你了。”叶红英叹了口气，低声劝解道。 叶红杏又何尝不想快些见到小胖，然后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可她又到哪里去找他呢？ 于是，一切照旧。 叶红杏每天都会继续忙忙碌碌的，只有在闲暇下来的时候，她才会自己独自坐在屋顶上，瞅着西边的落日，沉思。 在跟林三宝有过一整天的交谈之后，叶红杏对于她自己的人生已经有了新的认识。 她这辈子注定是要享受这个世界，这个新的生命的。而现在，她也拥有了享受生活的条件。她完完全全可以把生意交给别人去打理，或是挖掘出合适的人才来帮自己打拼。她可以的。 这样想着，叶红杏便又释怀了。 她下定了决心，然后将府城的惠娘、小呆、陈大叔都给召唤了过来，还有叶红英以及超市的王掌柜、各大铺子作坊的负责人，她当众宣布了一项非常严肃的决定：她要从一线上退下来了。 “杏儿，你疯啦？你才几岁，居然就要退休？”惠娘始终难以相信，杏儿才不过六岁，年纪虽小，在处理事情上却是老辣非常，比她只强不弱。所以惠娘很难想像出叶红杏为何坚决要退居二线的原因。 “六岁了，我已经不小了。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想去尝试尝试，做一回真正的自己。”叶红杏微笑，笑的春风得意。她已经计划好了，先去祖国的名山大川看看，旅旅游，去趟黄山和杭州、苏州，然后……找几个美男子谈谈情，让自己的少女时代过的丰富多彩一些。 “杏儿，六岁还小着呢，要不你十六岁了再出去玩？”叶红英不愿意，她还想着这两年就把自己给嫁出去，然后再把担子给让出来呢。她都计划好了，和胡四喜一结婚，然后立刻就生一大堆孩子，每天听着孩子们叫娘，那叫一个美啊！ “对了杏儿，你现在还小呢！着什么急啊！”大冲大强和大忠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你们都成亲的人了，还跟我说着什么急？我现在可是连个对象都还没有呢！”叶红杏嗤之以鼻。 “对了大冲，你媳妇不是怀上了吗？几月生？”有人转移话题。 “还有四个月就生了。”大冲见有人提到他媳妇，顿时变的有些扭捏起来。 “大冲都快当爹了？恭喜恭喜！改天从帐上划一百两银子过去，就当是贺礼了。”叶红杏连忙恭喜。她跟大冲可是从小的交情，如今大冲的日子越过越好，她心里自然也是由衷地替他高兴。 “对了杏儿，你不是跟那个范小胖……”大冲还不知道叶红杏和范小胖之间其实闹过一次矛盾，所以心直口快地就问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呢。”叶红杏勉强笑笑，一颗心儿却是不知不觉的就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读书、写字？还是在练武骑射呢？有没有在那天之后，偶尔想起她一下？ 哼，他一定不会想起她来的，因为他只能觉得她是个下贱之人，是个薄情女子，是个…… 叶红杏想着想着，唇角抹起一弯苦笑。 他在想到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她的好呢？ 范小胖真的想起了她的好。他想到和她在一起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和她一起力拒强敌，和她一起在田野里摘花捉虫，偷红薯吃野食。他想起和她过的每一件城里孩子都不大可能会有的“刺激”事情，他想起了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现在想想，杏儿除了偶尔贪财之外，倒也纯洁善良，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都要可爱得多呢！ 可是，他为什么要看到那一幕？为什么要让他亲眼看见？难不成杏儿她真的是那般的水性杨花，才几个月不见，她就再也忍受不住寂寞，去和别的男孩子调笑无忌？ 他受不了，他可以淡泊钱财，可以淡泊名利，可他心里其实却也是有逆鳞的。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便是别人和他心爱的女孩子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他会拈酸吃醋，他会发狂，会做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那一天，他从叶红杏新宅子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心烦意乱之下，连路都没看清楚，胡乱选了一条路便开始乱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卫青突然现身出现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告诉他，再往前走就会进入山区的时候，浑浑噩噩的范小胖这才猛地清醒了过来。 抬头望去，前方一望无际的全是莽莽的大森林，一望无际的山脉连绵不绝，暮色苍苍之下，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极为压抑，让他心里难受，让他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就好像……他马上就要死去了一般。 “这是哪？”范小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野狐岭。”卫青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这次出行，他准备的极为充份。 “野狐岭？这里岂不是离叶家村很近？”范小胖又问。 卫青点点头，然后两人一齐沉默了下来。 叶家村有着太多太多温馨的回忆，范小胖想起那些的时候，心里便会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暖流。 他觉得，或许他真的应该给叶红杏一个解释的机会，万一，她是在和那个男孩子开玩笑呢？她以前不就经常和一个叫吴德荣的青年男子呆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吗？ 说起吴德荣，范小胖记得自己在考童子试的时候曾经留意过那个吴德荣，吴德荣今年报考的是举人试，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自己将会在秋后和吴德荣一起参加科举试，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和他一较高下了。 范小胖心里堵了一口气，忽然掉头：“走吧，咱们去叶家村看看。” “你还想见她？”卫青淡淡地开了口。 范小胖头也不回：“总归，是要说清楚的。我觉得她应该会来这里找我的。”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不错，只不过他却忘了一件事。 这里既然是野狐岭，距离叶家村不远，那就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样的熟人。 刚刚走出野狐岭，范小胖和卫青正想朝叶家村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却见迎面走过来一个红袄绿裤子的女孩，看上去有九岁左右，眉眼之间跟叶红杏长的挺像的，只不过并没有杏儿那般的明艳，反而是瘦瘦弱弱的，看上去有几分营养不良的样子。 “咦，这女孩看着好眼熟。”卫青记忆力惊人，他以前也曾经在野狐岭附近转过一圈，更曾经看见过吴桂芬亲自来野狐岭见叶红莲。 “叶红莲？”卫青忆起了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名字。 “你们是……”叶红莲没想到面前这两个陌生人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顿时就有些吃惊起来。 “我们是杏儿的好朋友。”卫青说着，颇含深意的看了范小胖一眼。 范小胖沉默不语，他确实是叶红杏的好朋友，只不过，那些貌似都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 “是吗？那就请你们别跟我说话了，我跟杏儿可是敌人。”叶红莲撇撇嘴，头也不回的进村子去了。 “这女娃娃！”卫青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为什么会这么说？”范小胖不解地看着叶红莲离去的身影，颇为费解地喃喃道。 “不知道，不过她好像从小就被卖给了别人家，所以心里应该会对叶根夫妇俩有仇恨的意思。”卫青按照自己的理解，倒也猜了个***不离十。 “她恨她？不可能吧？”范小胖年纪到底不太大，还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 “少爷，您还是知道的事情太少了。”卫青摇头。 “是吗？”范小胖跟天底下所有的孩子一样，最恨的就是被别人当小孩子看待了。 “咱们今晚在哪里过夜？”卫青看了看天，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再不快些找个住处的话，说不定还要赶段夜路。他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范小胖身子骨单薄，若是在野外着了凉，生场大病什么的，那可就糟糕了。 “到叶家村去吧，我记得还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住在那里。那里是杏儿的老窝，咱们在那里应该很容易便宜行事的。” 这天晚上，范小胖就呆在了叶家村，而凑巧的是，叶红英吩咐手底下的员工们搜索范小胖的踪影的时候，偏偏就没有搜索叶家村。 这，或许就是因为惯性思维的缘故，让范小胖和叶红杏的误会耽搁了好几天，这才重又解释清楚了。 第二天一大早，范小胖就和卫青一起，去了叶红杏家里。 叶红杏家如今已经变得极为冷清了。院里院外再也听不见叶红杏和叶红英、以及叶招娣和叶根旺如银铃般的笑声了。范小胖推门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只坐了叶老爷子一个人，正面朝南地晒着太阳。 “爷爷好。”范小胖颇有礼貌地叫了一声。 叶老爷子抬起头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谁呀？”叶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这段时间叶根一直闲在家里，因为家附近都是叶红杏的作坊，他既然被叶红杏无情地“分家”了，自然也就没脸再继续去求杏儿让他重新打工赚钱了。而找别的作坊或是打工的地方询问，人家又碍于他是杏儿的爹这么一个尴尬的身份而觉得请不起他，所以无一例外的全都委婉地拒绝了他想要打工的要求。 第二百八十三章再入私塾，感受平淡 既找不到打工挣钱的地方，田地里又没有什么好活计，叶根这几天来一直都窝在家里，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过的相当的无聊。www.Pinwenba.com 今天，叶根好不容易才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点动静，就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结果跑出来一看，却是那个虽说跟自家家人混的相当不错，却跟自己并没有什么交集的范小胖又从府城里跑了过来。 应该是来找杏儿的，叶根如此想着，黑着脸吼道：“杏儿那小妮子没在家，你要找她，来错地方了！” “咦，闹别扭了？”一旁的卫青冷峻地站在那里，用只有他和范小胖才能听得清楚的声音喃喃道。 “应该是，你没看他家院子里空荡了不少吗？现在这边应该只剩下他和老爷子了，没点火气才怪呢。”范小胖笑呵呵地低声对卫青说。 “你好像不再生那小妮子的气了？”卫青见小胖脸上终于挂上了笑，便也扑哧一笑：“其实说起来，她只不过在那个男孩子脸上摸了一把而已，她还只是个孩子，你难道还能禁止她跟别人闹着玩吗？” 范小胖也摇头失笑：“是啊，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生气生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也许，你那就是在吃醋呢。”卫青笑，他虽是范小胖的叔叔辈，可两人因为在一起的时间较多，所以偶尔卫青也会跟小胖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范小胖讪讪而笑，当时的他真的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现在回相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幼稚和无聊。 他为什么当时要转身离开呢？或许直接面对面的问清楚，也许现在他已经和叶红杏亲亲热热的大聊别后之情了呢。 他俩在这里叨叨咕咕的，叶根那边早就不耐烦了。在他看来，杏儿带着她娘和她姐、弟弟妹妹一起搬离这里，这就是在特别的针对着他。这倒没有什么，家族内部矛盾嘛，他倒是可以忍的，毕竟，错在他身上，他不该跟那个戏班班主有什么牵牵扯扯的。可是，现在这个范小胖却跟他的侍卫一起，站在他家院子里，当着他的面，“目中无人”的在那里说说笑笑，并且是明明知道叶红杏不在这里，却依旧不肯马上离开，这让叶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般。 “你们走不走？”叶根忽然提高声音又吼了一嗓子，而这一次，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和胆量。毕竟，对面站着的那个孩子年纪虽小，却是知府家的公子，是叶根一个小小平民无论如何都惹不起的“大人物”。 范小胖和卫青转身离开了，他俩倒是有这个自知之明，杏儿不在家，她还跟她爹闹了别扭，他和卫青两人再继续呆在这里就很不合时宜了。 走到了大街上，范小胖轻轻拉了拉卫青的衣袖：“二叔，你说杏儿跟她爹闹了什么别扭？咱们能不能帮他们挽回来？” 卫青一眼就看明白了范小胖的那点小心思：“你想在你小女朋友面前表现表现，让她跟她爹和好，借此来提升你在她心里的好感度，让你跟那小姑娘也合好？”卫青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啊！有那么好笑吗？”范小胖怒道。 卫青摇摇头，感慨道：“她跟她爹的关系已经僵到不能再僵了，我劝你还是别乱来，先看看情况再说。” “先打听打听？”范小胖笑。 “打听打听再说吧。”卫青点头。 叶红杏的会议终于开完的时候，她身上的担子已经分发的差不多了。 叶红英接过了杏儿身上的大部分任务，虽说随着她跟胡四喜关系的确立，她的婚期将近，本不应该一下子接下这么多担子的。不过叶红杏说她的每一个铺子和作坊都有相关的负责人，叶红英只要大体上粗略地管管就行了，其实倒也并不如何辛苦。 至于大冲大强和大忠、王二妮、王三宝等人，叶红杏只是简单的跟他们说，让他们多费心，仅此而已。 叶红杏对自己找来的这些管理人员极为放心，而在交待完毕之后，她又留着惠娘等人在县城里住了几天，带着几个从府城远道而来的人在县城里着实玩了个遍，这才放他们回了府城。 一切都闲了下来，叶红杏在家里美美的睡了个饱，然后第二天，她便再一次的背起了自己的书包，找了一辆公交马车坐了上去，她今天要去私塾里念书去了。 仔细想想，她已经有太久的时间没有来过私塾里念书了呢！还真是有些怀念去年和前年的读书时光呢！坐在私塾里面，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是慢慢地听着先生讲那些古老的故事，然后拿起毛笔，细细地描摩出一个一个的繁体字来就行了。 那个时候，清晨或是午后的阳光都会从窗子外跑进来，调皮地停留在她桌上的纸张上面，映出一片光亮。而她则拿着沾有香墨的毛笔，在一片绚烂的阳光中写出一个一个的黑体大字。 初夏的清晨还略有些冷，叶红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回头冲赶车的大叔响亮地叫了一声：“麻烦大叔了！” “杏儿小姐慢走！下午放学的时候小人再来接小姐好了。”赶车大叔也笑呵呵地说道。 “好的！下午见！”叶红杏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往私塾里走去。 今天，据说会有一个新学生来私塾里念书，小王老师很是紧张地站在私塾外边的院子里等着。 他是新来的，今年刚刚考中了秀才便被聘请来了这间极有名的红杏私塾里来教书来了。 “老师好，我就是新来的，我姓叶，您叫我杏儿就行了。”一个五六岁年纪的清秀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了他面前，清脆的声音将小王飘的远了的思绪一下子就给抓了回来。 小王老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小姑娘，很清秀，眉眼之间极为有神，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小王很喜欢她，便笑着点了点头，温和道：“你先进去吧，我们马上就上课了。下次记得来早些。” “是！”杏儿飞快地朝着私塾里跑去。推门进屋，当她看见屋子里早就坐了满满的一屋子学生，并且每一名孩子都在极努力且认真地读着自己手中的书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她今天新来，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哪里。 “老师来了！”正想着，叶红杏忽然听见有哪个孩子大声叫了这么一声，跟着私塾里面忽然之间变得极静，静的几乎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小王老师快步走进私塾，第一眼就看见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讲台旁边的叶红杏。 “你怎么了？怎么不坐？”小王老师奇怪地问。 叶红杏摊了摊手：“我新来的，不知道坐哪里。”她声音很好，恰到好处的将她新学生的身份给表现了出来。 “哦，看我，都忘了。”小王老师一拍脑袋，然后环视了一圈私塾里的座位情况，随手一指：“李狗蛋，你坐到大海旁边，大有，你坐到最后边去吧。新同学，你就坐到李狗蛋原来的位子上好了。等以后咱们再排座位的时候，老师再好好给你排排。” “哦，谢谢老师。”杏儿道了声谢，跟着便朝属于她的座位走去。 李狗蛋已经悻悻的让开了座位，坐到了后面去。私塾里又是好一声喧闹，然后小王老师轻轻拍了拍讲桌，私塾里便重又安静了下来。 “今天，咱们私塾里来了一位新同学，她叫杏儿，你们以后要跟她和睦相处，不得打架兹事，否则校规处置！老师相信你们都是好孩子，是不会欺负新同学的，对不对呀？”小王老师的口吻很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私塾里的孩子们全都轰然答应，跟着小王老师便让同学们把课本翻到第十七页——这些课本都是叶红杏跟私塾里有教学经验的老先生们合计着编写出来的。按照学生们的年纪和接受水平，同一年龄的同学都要被分在一个班里，学习相同的知识内容。 叶红杏却是特意给自己挑选了一个高级班，所以她的年龄和个头都显得极小。这成了小王班里所有同学们心中的一个大大的疑问。 “唉，小妞，你今年几岁了？我看你长的也太矮了吧？你该不会是没有十岁吧？”叶红杏的同桌趁着小王老师正讲的热闹的时候，拿胳膊轻轻碰了碰她。 “没十岁，不过我以前跟着我亲戚学过几个字，所以我一过来，先生就说我可以读这个班了。”叶红杏微笑以对。 “哦，那你都念过哪些书？你是不是念书很厉害啊？”同桌搔了搔头，有些不大相信。 “一般般吧，我应该不如你的。你比我大好几岁呢。”叶红杏连捧再拍的，很快就把同桌变成了自己的死党之一，一连给自己讲了好几个小秘密。 “对了，你叫杏儿是吧？跟咱们名誉校长的名字一样呢！”同桌小声地将脑袋凑过来，和叶红杏小声地说着话。 “是吗？也许是巧合吧。”叶红杏不置可否，说完这句话，她便抬起小脸，认真地听小王先生讲起课来。 能够进入私塾里念书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是家里经济条件困难的，或者父母一方或是双方在叶红杏的手下打工的，对于这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自然非常珍惜，同桌虽然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儿的，在见到叶红杏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都在认真地学习，他也很快就坐的端端正正的，认真地听老师讲起课来。 小王老师不愧是年纪轻轻的就考中了秀才，讲起课来也是有条有理的，思维清晰，偶尔还能讲个不痛不痒的小笑话来调剂一下课堂里的气氛，着实很受孩子们的欢迎。 “杏儿，你来说说这个问题怎么说。”小王讲到关键处，叫起了叶红杏来回答问题。 “这里应该是……”叶红杏很是顺利的将这个问题给回答了出来。 刚刚坐下，同桌便又伸着脖子过来，赞道：“很厉害嘛你，连老师的提问都能答得上来。” 叶红杏哭笑不得：“这么简单的问题，咱们班里应该谁都会答的吧？” “那倒也是。”同桌笑。 “听课吧。”叶红杏扭头去看老师。 “好。”同桌也正襟危坐，摆出一幅认真听讲的模样。 一整个上午，叶红杏被老师提问了五六次，而她居然一次都没有答错！同学们都很惊诧于她的聪明和学识，同时更对她的身份和背景产生了极浓的好奇心。 “杏儿，好饿，咱们一起吃饭去吧。我知道哪里的东西最好吃，而且还便宜，份量也足！”中午，同桌见先生宣布了放学，便一把拉起杏儿的手，快步朝着私塾外边走去。 因为私塾里并不禁止男生和女生同行，所以同桌虽然抓住了杏儿的手，却并没有几个人在意，更不会有什么男女大防的礼教人士跳出来指责这两个孩子的“行为不检”之类的。 “是吗？都是些什么菜？”叶红杏眼睛一亮，她可是个十足的吃货，最喜欢的就是到处跑着找当地最美味的小吃。 “都是一些简单的小菜，不过味道却是非常的好呢！对了，听说那人还是咱们私塾创始人的姐姐呢！”同桌爆了个不大不小的料。 “创始人的姐姐？”叶红杏一下子就想到了叶秉元叶先生。 如果说私塾的创始人的话，叶秉元叶先生应该算是当之无愧的创始人了。叶氏私塾在他手里而生，中间虽然有叶红杏的投资和融合，不过她主要做的只是提供资金，真正在管理私塾的人，还是叶秉元叶先生一人而已！ 叶秉元先生有姐姐？而且还开了家饭店？叶红杏心中好奇无比，若是真的如此的话，那说不定还能见到叶先生呢！ 叶红杏想着，心中激动，拉着同桌一个劲的催着，让他带自己快去。 “先说好啊，咱们各吃各的，谁也别占谁的便宜。”同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摆出一幅“事先说明”的架式。 叶红杏眼珠一转，立刻就明白了同桌在想些什么了。他分明就是在防备着她占他的便宜嘛！ 也是，但凡在私塾里念书的孩子，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家里是非常有钱的？同桌有这样的想法，那也无可厚非。 不过嘛，叶红杏可不是个吝啬之人，她笑嘻嘻的拍了拍同桌圆滚滚的脖子：“还是别了，我跟你很聊得来，今天我请客，请你吃大餐！” “真的？”同桌的眼睛立刻就瞪得老大。 “当然是真的！”叶红杏只是微笑。 “你身上有银子吗？我是说，你真的愿意请我？我点肉菜也行？”同桌小心翼翼地征求着叶红杏的意见。 叶红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沉甸甸的，应该足够吃一顿大餐的价钱了。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了，反正吃不穷我的。”叶红杏大笑，同时，她看向同桌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柔和了。 她似乎天生就跟穷人家的孩子很合得来，很能聊到一块去。同桌虽然还只是一个孩子，并且脑子应该也不大好使，不过叶红杏还是很喜欢和他一起说说笑笑的。 只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感觉很是轻松快乐。 “那咱们就吃肉好了！我已经有半年没吃过肉了！”同桌提议，小心翼翼地，生怕叶红杏会不同意他点肉菜吃似的。 “行啊，咱们今天就吃肉好了。”叶红杏点头，她倒是无所谓，虽说她在家里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喜欢吃素的，不过偶尔吃上一顿肉，感觉上也挺不错的。 她性子很随和，自然是不会太过于计较些什么了。 倒是同桌，拉着杏儿东拐西拐的，很快就来到了一家小吃店门前。 “就是这家了，份量足，而且还很好吃。”同桌瞅着小吃店门口的招牌，眼睛又亮又大，口水似乎都要从嘴巴里滴出来了。 “那，进去吧。”叶红杏当先走了进去。 店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几张桌子和几张长凳而已，叶红杏和她同桌挑了个略微干净些的桌子坐下，店老板这才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店很小，店老板应该用不到雇佣伙计，所以从前面跑堂再到后边大厨，最后再到帐房先生，店老板一个人就全包了。 “吃什么？”店老板明显是生意不大好，所以招呼起来也这么有气无力的。 “吃肉！”同桌张嘴就是肉，而他不说肉还好，一说肉，两眼立刻就亮得几乎可以灼伤别人的眼睛，唇边口水隐隐，似乎已经馋的快要不行了。“给我们做个水煮肉片，还有红烧肉好了。油要多放，越香越好。”叶红杏微微一笑，既然同桌喜欢吃肉，那她就点两个肉菜好了。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银子的。说起来，私塾外边这些饭店的物价，大部分还是由她提议出来的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私塾归来，小胖表白 或许真的馋肉了，或许是因为看同桌吃的蛮香的，叶红杏也跟着吃了起来。www.Pinwenba.com 小饭馆地方挺不起眼，可老板的厨艺却着实不错。叶红杏直吃得满嘴冒油，这才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来，会帐的时候，同桌在一旁看得两眼花花的：“杏儿，你兜里还揣着银子呐？你家里应该很有钱吧？” “有倒是有一些，对了，你身上平时都带多少钱？”叶红杏好奇地问。 “两文钱！我娘每集都会给我两文钱，不过我都攒下来，等攒够了，再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同桌很是骄傲地说。 “我也攒钱呢，攒了好久，才攒成了这么一小块碎银子。”叶红杏心念一转，顺着同桌的话就说了出来。而就在这时，店老板亲自拿了小秤来约了银子，总共找了十九个铜钱给她。 叶红杏小心翼翼的将铜钱数好，然后又装进了一个小小的布荷包里，珍而重之的揣进了怀里。 “哇，你攒了这么多啊！那你得攒好久吧，让你请吃肉，真不好意思。”同桌摸着自己的脑袋，赧然道。 “没什么的，咱俩可是同桌呢，以后就是好朋友了。请好朋友吃好吃的，很平常的事嘛！”叶红杏微微一笑，毫不以为意。 同桌却是一个劲地傻笑，他心里却是早就把豪爽大方的杏儿当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请她到家里坐坐，顺便吃个便饭什么的。 “对了，咱们班上的同学中午都不回家的吗？”叶红杏跟同桌闲聊起来。 经过一番了解，叶红杏知道了此时私塾里的一些情况。孩子们离家近的就直接回家去吃饭，离家远的，就近吃些简单的东西也就是了。因为孩子们家境都不是很好，所以私塾附近虽说有美食一条街，可真心能消费那些美食的人还是太少，以至于私塾外边的美食一条街已经因为没什么生意而连续亏损倒闭了好几家小吃店了。 叶红杏和她同桌今天中午吃的这家小饭馆，因为老板的手艺了得，所以硬是在这生意“萧条”的情况下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并且因着口碑的问题而成了私塾里学生们大小聚会的必到之所。 “先生后晌什么时候上课？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中午要不要睡觉？”叶红杏又问。 “先生中午一般要睡觉，咱们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也就是了，我习惯在私塾里面趴着睡，睡醒了还能在先生来之前看会书呢。”同桌嘿嘿一笑，一点也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那咱们回私塾好了。”叶红杏毫无异议。遥想她当年高考的时候，那种苦可不就跟同桌所描述的是一样一样的吗？ 中午，叶红杏罕见的没睡午觉，而是和同桌聊啊聊的，两个孩子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彼此说着自己的一些经历和习惯。一直聊到小王老师已经站在了私塾门口，私塾里面学生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叶红杏这才停止了和同桌的聊天。 整整一下午，叶红杏都在练习着写毛笔字。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过私塾里念书写字了，手有点生，写出来的字也着实丑怪了许多。小王老师看了却连连点头，夸赞她的字写的沉稳有力，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写出非常漂亮的字来的。 对于老师的夸赞，叶红杏只是微微一笑，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点可怜的水平，别说是跟班上其他的大孩子们相比了，就连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班同学当中，也不乏有比自己字写得漂亮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叶红杏和同桌一起走了老远老远，直到叶红杏要走另外一条路的时候，同桌这才跟她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等到同桌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叶红杏这才赶紧挥手让远远缀在身后的那辆马车赶了过来。 “杏儿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反正您的身份总归是要暴露的。”赶车的马车夫看不下去了。他也知道叶红杏心里想的是低调，可她的模样又不是没什么人看过，事实上整个私塾里能认得出她的人，基本上不下两百！ 今天没有人认出她来，那只不过是因为她刻意给自己换了个装束，看上去就跟另外一个人似的，可若是仔细去瞧的话，还是能看出她原来的模样的。 “我觉得这样挺好玩的。”叶红杏嘿嘿而笑。换另外一种身份去体验生活，那可是相当刺激的一件事呢！也难怪前世会有那么多的富豪们会低调的穿行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当中，还有那么多的人喜欢看现代人穿越回古代的小说故事，原来寻求刺激还真的是人类内心深处最大的**之一啊。 马车夫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将马车催得极快，因为天都快要黑下来了。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叶红杏终于赶到了县城。胡四喜正陪着吴桂芬和姥爷、姥姥一起吃着饭，叶红英则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偶尔端一盘菜过来，总是忘不了要和胡四喜说上几句话，朝他身上瞟上那么几眼。 叶红杏静静的站在远处，将这一切都收进了眼里，她慢慢的走了过来：“好哇你们，都不等我吃饭！” 姥姥笑着站起身来，从叶红英手里接过碗，笑眯眯地说：“那你还不快点过来？怎么样？私塾里还习惯吧？” “换了老师了，有点不习惯。”叶红杏将书包很随意的扔在了一旁，然后洗了洗手脸就坐到了桌旁。 胡四喜看见叶红杏走过来，头立刻就低了下来，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她。 “怎么？姐夫，你这是跟我姐商量什么时候成亲的事来了？”叶红杏见胡四喜害羞，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恶趣味，想着再调戏调戏胡四喜，看他是不是真的对英子姐那般上心。 “嗯，不是。”胡四喜猛地清醒了过来，一张脸又羞得通红。 “姐，你看我姐夫，脸怎么这么红？莫非是发烧了吧？”叶红杏大呼小叫，而叶红英则一下子就冲了过来，伸手去摸胡四喜的额头。 “你这丫头！”吴桂芬笑骂了一句。这个地方属于农村，对于男女大防之类的礼数并不如何看重，可像叶红英这样，连过门都还没过门的女孩居然主动去摸一个男孩的额头，这要是被那好嚼舌头根子的人给传了出去，说不定叶红英的名声就彻底的臭了。 “你这丫头！”叶红英一试之下就发觉胡四喜并没有发烧，而是她自己上了叶红杏的恶当。可等她转身去找杏儿算帐的时候，叶红杏已经扮了个鬼脸，飞快地朝着茅房的方向去了。 “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后可得好好说说她，免得她以后再闯祸。”吴桂芬笑眯眯地说道，虽说是在训斥杏儿，可看她眼神里飘着的喜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对于叶红杏是最喜爱不过的了。 正说得热闹，大家忽然听见大门口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轻响，跟着忽啦啦一阵风声响动，似乎有什么人从墙头翻了过来。 “该不会是闹贼了吧？”吴桂芬胆子小。 “我去看看。”姥爷仗着自己腿脚还灵便，便要站起来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姥爷！”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胖？”叶红英跟小胖的关系其实也挺不错的，所以此刻一下子就认出了范小胖的声音。 “英子姐！婶婶，你们好啊！”范小胖说着，已是自来熟似的走进了院子。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宽肩蜂腰的英俊汉子，正是曾经跟吴桂芬和叶红英她们认识的卫青。 “卫大叔，小胖，你们怎么来了？”吴桂芬心下惊喜，连忙打听着范小胖在府城的近况。 “这不，刚刚考上了秀才，秋后的举人试还不怎么着急，所以就想着来这边玩玩。”范小胖笑嘻嘻地说。 “玩玩？”叶红杏正巧从茅房里走了出来，听见范小胖的口音后，叶红杏心头立刻方寸大乱，快步走了过来，并且一下子就把话茬给接了过去。 “其实，也只是散心而已。杏儿，你最近可好？”范小胖跟叶红杏说着话，眼睛却是下意识的朝着胡四喜的方向瞟了一眼。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叶红杏就是将手摸到了胡四喜的脸上，因为心里拈酸吃醋，所以范小胖才会怒而转身就走。 “我？好着呢！吃得饱，穿得暖，偶尔还有一两个养眼的小孩子跟在屁股后边追啊跑啊的。”叶红杏赌气似的说。 “杏儿！”吴桂芬急忙喝止，因为她看出了范小胖和自己闺女杏儿之间的关系很是不对劲。 “娘！”叶红英和叶红杏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英子姐，你先说好了。”叶红杏急剧地喘着气，小胸脯一起一伏的，虽然还没有像正常女人那样发育，可她今天穿着一件裁剪出来的小衬衫，衬的她异常的美丽。 “娘，杏儿她心里有委屈，咱们就让她好好的发泄发泄好了。”叶红英对于叶红杏的心理把握得相当的到位。 “小胖，那天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你都考完秀才了，怎么，看见我了就不想见我了？想要躲着我，寻找更‘适合’你的女孩子了？”叶红杏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单刀直入地问道。 “那天？那天我满心欢喜的从府城跑过来看你，可看见的却是什么？你在和别的男孩子在调笑！这让我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呢？我当然要转身就跑了。”范小胖边想边说，将他当时心里的委屈和不满全都表达了出来。 “你是说我姐夫是吧？”叶红杏伸手一指胡四喜。 胡四喜的脸更红了，甚至连头都深深地低到了桌子底下，假装在系鞋带吗？ “你姐夫？他是你姐夫？”范小胖奇怪地打量着胡四喜。叶红杏的姐夫，应该指的就是这个胡四喜跟叶红英两人的婚事了吧？ 在他看来，叶红英的年纪比自己和杏儿都要大上一些，自然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不过，叶红英和叶红杏都是亲姐夫，手里自然也是有些银子的。既然有身家，英子姐她为何要挑选一个像胡四喜这么平凡的人嫁了呢？ 要是她愿意，范小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做一回红娘，牵一回红线，将叶红英跟自己的那几个哥哥搭搭线，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催成一对佳偶呢！ “是啊！我姐亲自挑的。”仿佛看出了范小胖在惊讶些什么，叶红杏当下就把叶红英和胡四喜两人之前是如何谈恋爱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他俩是自己认识，然后一起走到现在的？”范小胖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好用，他始终都无法相信杏儿说的会是事实。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是相对保守的古代，男人和女人之间别说要自由恋爱了，就算是经过了媒人的介绍，双方家长都满意，男人和女人也是不可能随便把终身托付掉的。更不用说，胡四喜还是叶红英自己“挑选”出来的如意郎君呢！ “是啊！就是这样的。当初我姐出去玩，结果就碰到了我这个呆子似的姐夫，两人几乎就是一见钟情，然后就隔三差五的，我姐夫就会跑过来找我姐玩。”叶红杏说着说着，又加了一句：“小胖子，你是不是就挺喜欢我的？” 这一句话，范小胖立刻就被惊得目瞪口呆，而现场，无论是吴桂芬又或者是姥爷和姥姥二位老人，都被叶红杏的这句直白青表露的话给雷住了。 “我……”范小胖被叶红杏火热的眼神给盯住了，他仿佛被钉在了那里似的，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停止住了。 “杏儿，你是说……真的吗？”叶红英这个局外人最先反应了过来，她使劲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如果说她与胡四喜之间的关系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两情相悦之外，叶红杏和范小胖这两人之间的“摊牌”就更有女追男的意味了。 女追男呐！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叶红英觉得不解，吴桂芬整个人都傻掉了，只有姥姥和姥爷两位老人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在那里低低浅笑，眼睛不时的看看范小胖，又瞅瞅叶红杏，那眼神，那叫一个得意呐！ “杏儿，你是说……真的吗？”这次问出来的却是范小胖了。他不知道是做梦没有睡醒，又或者是不想从这个“美梦”中醒过来，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然后眼睛便又灼灼的望向叶红杏。 “是真的啊！我只是问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叶红杏很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问这么个问题而已，又不是问他愿不愿意娶她，值得让大家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喜欢！我好喜欢你呢！杏儿。”范小胖反应过来，立刻就笑容满面的将自己内心深处早就不知道躁动了多久的话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杏儿，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漂亮！我在府城里也算是见过了许多女孩，可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像你这样，这么纯洁、善良，又懂得这么多，还能做生意……”范小胖一样一样的掰着手指头数着。 连叶红杏都不知道，原来她自己这么有魅力啊！叶红杏听着听着，唇角含笑，竟似是痴了一般。 听着范小胖一个人在那里表露情意，吴桂芬一下子就想到了她“老公”叶根，那个该死的挨千刀的，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她一想呢？ 姥姥和姥爷则是两手相握，相视而笑。他俩在一起风风雨雨的走过了大半辈子，可谓知心至极。虽说当年两人并没有像现在范小胖和叶红杏这般当众说出这么肉麻绵绵的情话，可两人心意相通，隐约都在回忆着当年两人在一起时的幸福时光。 叶红英和胡四喜四目相对，两人都想到了当初两人拍拖时的那些有趣的事。两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蜜意，看向叶红杏和范小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善意的鼓励。 “杏儿，你愿意嫁给我吗？”范小胖结结巴巴的说了老半天，最后这才用一句最有意义的话道出了他此时的心声。 他在向叶红杏求婚呢！ 叶红杏却眨巴眨巴眼，非常无辜地说：“我只是想问问你喜欢不喜欢我，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啊？”范小胖傻眼了，他刚才一腔热血全都展现了出来，将他心底藏了许久的话原原本本的当着叶红杏家人的面都说了出来。可是叶红杏这丫头！这丫头居然只是说她只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喜欢不喜欢她！天呐，这丫头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范小胖想要仰天长啸，他想要骂娘！他想要跳脚，因为他刚才的一片情都表错了对象！卫叔说的对，叶红杏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片子，什么情啊爱啊的，她根本就不懂！偏他还自以为是的千方百计的想要诱拐她嫁给他！ 第二百八十五章温存 看到范小胖一个人在那里懊恼跳脚，叶红杏却忽然扑哧一笑，眼波柔情似水：“傻子，真是个傻子！” 范小胖立时大喜过望，他脸上狂喜，可又碍于院子里还有姥姥、姥爷以及叶红英、胡四喜等人，范小胖只能站在那里，两手一个劲紧张地搓着，只是，他望向叶红杏的眼睛，却是又热又亮，仿佛，杏儿就是他内心整个世界的全部光明似的。www.Pinwenba.com 叶红杏静静的站在那里，沐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出云层洒落万丈月辉的乳白色光芒中，静静孑然而立，仿佛一尊不坠凡尘的女神一般，神圣不可亵渎。 叶红英忽然一拍巴掌，啪的一声轻响，将这静谧得仿佛一幅画般的美景给破坏殆尽。 她笑嘻嘻，喜气洋洋地说：“既然你俩两情相悦，倒不如就让我娘和我姥姥、姥爷做主，让你俩也订了亲好了。” “个死丫头，人家小胖家里可不是咱们家能比得上的，就算是杏儿喜欢他，他也喜欢杏儿，他家长能同意吗？”吴桂芬见自己的宝贝杏儿看向范小胖的眼神已经是又羞又喜，她心里不由暗叹一声，知道这个三闺女也算是有了心上之人。 只是，另外一个难题顿时也就拦在了面前。范小胖的家世显赫，而自己家则只是一个普通的商家小户，并且这个“商”字还是因着杏儿的能干才担起来的。 现在，范小胖和杏儿之间，是否能够有个结果，还真的是很难说得很。 吴桂芬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亘在叶红杏和小胖面前的，真的是太难太难解决的问题了。 身世，或者说得通俗些，门当户对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早就使得太多太多的男男***被迫无奈分手了。而能够冲破这重阻隔，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吴桂芬想了又想，却始终想不出有哪个例子。 唉！又是一声长叹。 姥姥那边却像个小孩子似的欢喜的几乎要落泪，她张着两条胳膊，朝范小胖和叶红杏一个劲的叫着：“好！好！好孩子，快过来，让姥姥好好看看。” 范小胖依言慢慢走了过来，姥姥伸手摸摸他的头，又摸摸他略胖的身子，一个劲的点头大笑。 “孩子不错，杏儿有眼光。”姥爷在旁边随声附和。 “杏儿，你姥姥很有眼光！”范小胖偏还非常得意的低声对叶红杏自吹了一句，惹来了叶红杏心中好笑不已。 “小胖，你以后可要对我们杏儿好一些，你也知道的，她自小就有一些小脾气小性子，要是哪里做的不对了，你只可以轻声细语的跟她讲道理，杏儿她很聪明，有些地方一点就透的，你可不能打她……”叶红英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可还没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给拉住了衣服，转头一看，却是胡四喜。 胡四喜笑着摇了摇头：“看你，你只是她姐，又不是她娘，她要是真的嫁给了这个小胖子，以后自然会有咱娘教她。你这个当姐的，还是本份些的好，多给杏儿准备些嫁妆就行了。” “去！我家的事，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叶红英立刻就摆出了女强人的架式。 “婶，你看你家英子，这么霸道。”胡四喜立刻就朝吴桂芬告状。 “怎么？看不上我？看不上我你倒是走啊！走啊走啊！”叶红英怒了，立刻就推搡着胡四喜，而胡四喜则是一个劲低声下气的给她陪不是，惹的杏儿和姥姥、姥爷笑个不停。 范小胖也笑的肚子疼，英子姐和这个胡四喜还真的挺般配的，两人都是没什么架子的人，脾气又随和，以后一起过日子的时候肯定能互相容让，和和美美的把日子过好的。 “小胖，你这几天住哪了？”叶红杏轻轻碰了碰小胖的手，低声问他。 “我回村子了。你们村。”范小胖却是神秘的眨了眨眼。 叶红杏不解，继续追问，范小胖便把他和卫青两人一起回了叶家村的事讲了一遍。 “他愁眉苦脸的？”吴桂芬紧张地追问。叶根可是她丈夫，就算是他做错了事，有着万般的不对，吴桂芬身为他的女人，内心深处还是盼着他能过的好一些的。 “娘，你打听他做什么？他都不要咱们了，咱们可不能再贱兮兮的跑过去倒贴！他那个人就是活该！”叶红杏心直口快，一看见吴桂芬这幅模样，杏儿心里立刻就知道吴桂芬现在想些什么了。 娘是心疼爹了，心疼他吃不好穿不暖，心里过的不痛快，又没有活计可以做，整天就只能闷在家里。娘心里肯定在想，爹这么一直闷下去，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闷出病来了。 可是，这些又能怪谁？怪只能怪他自己！家里有那么好的娘子，有那么乖巧会挣钱的孩子们，他却不知道珍惜，而是只知道到外面鬼混！ 这样的男人，要是放在她的前一辈子，那就是个人渣！叶红杏从无数的影视剧当中都看到了人渣是怎样的下场！而这一次，她也绝对不会姑息，不会让叶根轻而易举的就得到原谅的！ 吴桂芬沉默了下来，只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有心事，并且还是非常严重的那种心事。 叶红英生怕桂芬娘会闷出心病来，便柔声安慰了几句，跟着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让胡四喜先回去，然后瞅着范小胖：“小胖，我家里还有几间空房，要不你和卫二叔就挑个房间住下好了。” 胡四喜虽说跟英子的关系已经确立了起来，可毕竟两人未成亲，胡四喜住在这里是很容易招惹到非议的。范小胖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一则他家里在府城，就算是在这边住下，只要没有人乱嚼舌根子就不会有什么影响，再者，他和叶红杏都只是六七岁的小孩子，就算是想传出什么绯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不是？ 范小胖点了点头，然后大家一起送到大门口，将胡四喜给送走，然后吴桂芬吩咐下人们给卫青和范小胖准备房间。 “你明天早点起，可别睡懒觉！”范小胖在进自己房间睡觉之前，柔声地吩咐叶红杏。 叶红杏脸上一红，羞怩啐道：“要你管！”却是想起了以前她睡懒觉却又每次都会被范小胖给弄醒的事。 范小胖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低低道了声晚安，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行去。 叶红杏站在院子里，瞅着范小胖离去的背影，一直到他把门给关上了，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似欢喜又似满足似的无声呵呵一笑，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行去。 身后，范小胖又悄悄将房门给打开了一道缝，看着叶红杏一直走到了她的房间里，看着她的门关上，房间里亮起一点幽幽的油灯光的时候，范小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爷那边怎么办？”卫青站在范小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往叶红杏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淡淡地开了口。 “二叔，我真的喜欢她。”范小胖知道卫青指的是什么意思。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的说服父亲，能不能真的把心爱的姑娘给娶到家。这就是出身富贵人家的悲哀，有的时候，富贵人家孩子的婚姻往往会不能由他们自己作主，因为大富大贵人家往往考虑的事情比较多，像联姻、利益等等，子女的幸福往往会毫不留情地成为为了家里更长远利益而被牺牲的对象。 卫青叹了口气：“我知道，她正看着你呢！” 范小胖精神为之一振：“哪呢？” “就在对面，她也从门缝里往你这边瞅呢！咱们这边黑，她估计看不见咱们。”卫青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地说。 是的，叶红杏正站在门前，从门缝里往范小胖房间的方向张望着。只可惜，小胖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她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杏儿！”范小胖忽然低低地叫道。 叶红杏心头狂跳，急忙推开门，朝那边看去。范小胖正冲她狂招手。叶红杏飞快地朝着姐姐和娘的屋子方向张望了一眼，然后快步朝着范小胖的房间里跑去。 “慢点！”范小胖伸手拉了她一把，然后两人站在小小的屋子里，四手相握，彼此几乎可以闻见对方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刚刚剧烈运动了一下而变的有些急促的呼吸，都低低地笑了起来。 卫青尴尬起身朝门外走去：“你们聊。” “谢谢二叔了！”范小胖一点也不害臊，而是非常高兴的叫了一声，然后就拉着杏儿坐到了桌旁。 “杏儿，我……我晚上跟你说的那些，你……怎么看？”范小胖不知道该怎么跟杏儿表达自己的感情。 “什么怎么看？”虽然明明知道范小胖指的是什么，可叶红杏到底是个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还是要坚持一下的。 “就是，我说过的我喜欢你的话啊。”范小胖有些着急。 “你是说你喜欢我这件事啊，我早就知道了啊。”叶红杏故意逗他。 “你早就知道了？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范小胖一着急，整个人的身体都前倾了一些，叶红杏因此而闻到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好闻的体香。 范小胖身上很干净，衣服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小孩子的香味，很好闻，她甚至有些迷恋于闻嗅这些味道。 叶红杏心神一荡：“告诉你做什么？我可是女孩子，总不能直接满世界的嚷嚷说，我喜欢你吧！” 范小胖嘿嘿傻笑，末了，他的手一下子攥住了她的。 叶红杏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本以为他会跟自己说些什么的，可范小胖却只是拉着她的手，痴痴的看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杏儿！杏儿！”两人已经沉默坐了许久，然后从吴桂芬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呼唤叶红杏的声音。 “糟了，我娘肯定猜到我偷偷溜出来了，我得走了。”叶红杏吐了吐舌头，扮个可爱的鬼脸，然后就要朝屋外走。 范小胖却是赶紧又拉住了她：“杏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今晚都会睡不着觉了。” “什么事？”叶红杏问。 “你要答应的，你这辈子一定会嫁给我的。”范小胖拉着叶红杏的手，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一秒、两秒……叶红杏瞅着他充满了期待的眼睛，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调皮的念头：“鬼才答应你呢！”说着，她咯咯笑着甩脱了范小胖的手，飞快的往外面跑去。 范小胖怔了一下，随即就会意过来，这是杏儿在跟他开玩笑呢！ 等叶红杏跑的再也看不见了，范小胖刚刚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卫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转进了屋里，一张嘴就说：“她好像没有拒绝你。” 范小胖心里明白，杏儿好歹还是矜持害羞，这些你愿意我愿意之类的话到底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不过，杏儿并没有直接拒绝他，仅仅这些就让他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他要证明自己，他确确实实能够娶她，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他向她保证！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老早就被吵了起来。范小胖刚刚洗过的凉凉的爪子一下子就伸进了她温暖的脊背上，将她凉得睡意全无，可心里却又立刻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小胖！你不让我睡觉，我要杀了你！” “谋杀亲夫吗？”叶红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范小胖身后，笑呵呵的补上一句，然后直接无视掉叶红杏要杀人的眼光，直接转移话题：“府城那边来了消息，说惠娘的养狗场最近一直都在亏损。” “亏损？”叶红杏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叶红英解释：“惠娘的养狗场养的狗狗太多了，狗市里的消费者根本就消化不了，外地慕名来买狗的人又不多，惠娘的信里说她打算节省开支，解聘掉一些员工了。” “不行，你给她回信，就说就算是赔钱也要暂时做下去。不过可以在府城里多开一些小店，让这些小店帮忙分一下流。就这样。”叶红杏一提到工作，立刻就神情严峻得好像一座冰山一般。 “知道了。不过陈叔和小呆的美容院和美发店现在都火得不得了了，他俩申请在府城里多开几家分店，分店里的师傅就让他俩亲自指点，学成手艺之后才准许出师挣钱。”叶红英又说。 “这俩人不错，你跟惠娘的信里也说说这件事好了，如果养狗场需要钱的话，可以找小呆和陈大帅哥要。” “哦。”叶红英答应着，将杏儿说的话都记了下来。 范小胖就在旁边看着，等叶红杏将一些着急的事情都解决完毕之后，他看向叶红杏的眼神里立刻就充满了一种名叫崇拜的神色。 “还有，你姐夫说要请咱俩去他家里坐坐，他娘想我了，也想见见你。不过你姐夫提前跟他说过了，说当初跟你姐夫的娘讨馒头吃的那个小丫头就是杏儿。他娘硬不是信。”叶红英笑着摇头。 说起来，叶红杏替她这个当姐姐的去试探准婆婆家里的脾气心性，这种破天荒的事都被一些好事者给编成了故事，在酒肆茶坊里大肆宣讲，而对于这件事的评价，老百姓们也是褒贬不一。有说叶红杏聪明的，能提前去了解一下情况，省得姐姐嫁过去之后不开凡。有的说叶红杏蠢的，若是等到姐夫家里人都反应过来这是叶红杏在故意试探他们之后，说不定他们会有心理阴影，会在以后跟叶红英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处处针对英子。 不过，所有的议论，叶红杏都没听在耳中。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并且也相信胡四喜的爹娘不会是那种会嫌弃她的人。 匆匆吃过早饭，范小胖、叶红杏、叶红英三人就坐在了马车上，由一大早就赶过来的胡四喜赶车，四人一行浩浩荡荡的朝着野狐岭行去。 一路颠簸，很快，胡四喜的家就到了。 胡四喜从马车上跳下来，先扶着叶红英下了马车，然后又去扶杏儿，结果跳下车的范小胖动作很快，直接就去扶着杏儿下了马车。 “姐夫，我姐难道还没给你她的私房钱吗？我看你家的房子也没翻新啊！”叶红杏站在门口，感慨万千，她在这个家里住过两天，多少对这里也算是有了些感情，此时旧地重游，心情和身份却都不再相同，却是不知道胡王氏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就跟对自己的亲闺女似的。“私房钱？”胡四喜一怔，扭头看见叶红英正红着脸准备掐叶红杏报仇的时候，这才恍然明白过来，知道杏儿这其实是在调侃她的英子姐姐。“要是方便的话，你家里确实是该翻盖一下了。房子太旧了。”范小胖啧啧地打量了一圈，然后指出了胡四喜家里应该改变的构局。 第二百八十六章拜见胡氏，月事突临 屋前屋后的转了一大圈，范小胖将胡四喜家里应该改变的构局都说了个遍，事实总结成了一句话：“你家的格局实在是太差劲了，倒不如直接搬家算了。www.pinwenba.com” “小胖，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举家搬迁，直接投奔英子算了？”胡四喜哑然失笑，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恼，而是非常风趣的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是啊，让大叔大婶都搬过来，咱们两家和和美美的住一块，彼此互相照应，我婶婶的腿脚不方便，正需要人照顾呢！”叶红杏直接搬出了一个令胡四喜无法拒绝的理由。 胡王氏的腿脚不方便，住在野狐岭的半山腰上极不方便，就算是想要出趟门都是一种奢侈。而若是胡四喜和叶红英成了亲之后，胡王氏夫妻俩就可以跟着儿子和媳妇一起，到平原的地方去住，这样胡王氏就算是腿脚不方便，有旁人帮助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很方便的到处走动的。 “四喜，在说什么呢？”几人正说的热闹，胡王氏扶着门框，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看见站在胡四喜身旁正害羞低头的叶红英，胡王氏眼睛一亮，跟着激动急切地问儿子：“四喜，这就是英子吧？快，快把人家姑娘请到屋里坐！” “知道了娘。”胡四喜转头冲叶红英呵呵一笑，低声道：“我娘很喜欢你呢！” “讨厌！”叶红英低低啐了一声，脸上却是又羞又喜。 “姐，还不快点进去？婶子可是给你让了路了呢！”叶红杏提醒叶红英，胡王氏现在正侧着半拉身子，吃力地在门口让出了一条路。 “婶儿，我来帮你。”叶红杏赶紧走过去，伸手扶着胡王氏慢慢朝堂屋里走去。 胡王氏坐下来之后，这才有时间打量胡四喜和叶红英身后的那两个小家伙。 “杏儿？你怎么也在这儿？”胡王氏还记得杏儿，只不过她以为杏儿是逃走了，或是被胡四喜给送到了杏儿自己的亲戚家里，没想到现在居然又看见她了。 “婶儿，我……”叶红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解释。末了，她坦然地迎着胡王氏阳光般的鼓励的微笑，承认了：“婶儿，其实我骗了您，我其实就是英子姐的亲妹妹。我不放心我四喜哥，我怕他会对我姐姐不好，所以我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试探你家的。对不起，婶儿，我错了。” “傻孩子！你有什么错？你这是担心你姐姐，这是好事。对了，那你都试探出什么结果来了？”胡王氏还像之前对杏儿那样的好，拉着她的手，两人悄声的说着体己话。 “当然是非常好了。婶儿，你都没看见，我四喜哥对我英子姐那可真的没得说！我英子姐也喜欢我四喜哥。为了要嫁给我四喜哥，我们都和我爹闹翻了！”叶红杏一说起这些来可就刹不住车了，滔滔不绝的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听得胡王氏一个劲的叹气摇头：“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爱赌气！你爹也真是的，都那么大的人了！唉！” 有些话，胡王氏不方便说，不过她倒也聪明，只是拉着杏儿，一个劲的打听着英子的情况，打听英子有哪些喜好，打听她的生活习惯。 “婶儿，我姐以前在家里干惯了活计的。您可别担心她会累着。她可勤快着呢！这两年家里有了俩闲钱，她也闲不住，家里养着的鸡啊鸭啊之类的，每天都要靠着她来喂呢！”叶红杏当然要替自己的姐姐说些好话了，当下尽挑一些叶红英勤劳啊、善良啊之类的好话来说，惹的胡王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嘴巴就一直没合拢过。 “四喜，你还干啥呢？还不快些给你英子和杏儿妹子倒些水来？客人都坐半天了，你还在那里呆着！真没规矩！”胡王氏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可脸上的笑模样却一点都没收起来。 胡四喜立刻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往厨房的方向走。他刚才一直都在低声跟叶红英说着些什么，此时被娘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失了礼数，连忙就要去厨房里烧水。 “我跟你一起去！”叶红英见一直压低了声音陪自己聊天的胡四喜要走，连忙站起身来也要去帮忙。 结果，她还没走出两步，叶红杏一把就拽住了她，用眼神和摇头的动作来制止她。 叶红英此时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记挂着要和胡四喜呆在一起，竟是没有反应过来，还傻愣愣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哪有女孩子家第一次来未来婆婆家的就抢着干活的？”叶红杏气的直翻白眼，结果叶红英还真就顺着她翻白眼的这个动作往下想了下来：“杏儿，你生病啦？” 叶红杏无语，还是过来人的胡王氏心眼多，笑着拉住了英子的手：“英子？呀，瞧这姑娘多俊！一看就是个勤快人儿！婶儿疼你，来，这红包你拿着。婶家里条件不行，这红包就包不了太厚，你可不能嫌婶的意思不够啊！” 叶红英被准婆婆拉着手，手里还被硬塞了一个大大的厚厚的红包，饶是她最近在生意场上锻炼得脸皮极厚，此时也忍不住咬着唇，低着头，一张脸红彤彤的，就像太阳落山时的火烧云般漂亮绚烂。 “姐，还没过门的媳妇，可是不能抢着在婆家干活的，这是规矩。”叶红杏赶紧凑过来，在姐姐的耳朵边上说了这么一句。 叶红英一听，顿时明白过来。这种粗浅的道理其实她也是明白的，只不过她刚才光顾着跟胡四喜说话去了，心思没有往这方面想，这才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不能在未来婆婆家抢着干活，以免在婚后受欺负，这种习俗其实全国各地都很普遍，叶红英早就听吴桂芬在家里跟她细细说过，只不过她还从未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没有留意。 还有，新媳妇第一次见准婆婆的面，准婆婆是要准备见面礼的，而红包的厚度则直接“决定”了婆婆是否喜欢准儿媳妇，是不是诚心想要娶人家的标准之一。再后来，随着金钱在人们以上当中的地位的上升，现代社会见面礼的数量已经越来越高，渐渐的为人们所诟病，但再想要刹车却已是不能，此乃后话。 “还不快谢谢婶儿？”叶红杏在一旁起哄，她的眼睛非常刻意的往那个大大的红包上面瞄，惹的叶红英的脸更进一步的红了起来。 “快揣起来吧，你妹子可是眼馋着呢！可别让她给摸了去。这红包呀，你要揣好，以后这就是你的小金库了。咱们女人呐，就有这么一种规矩。婆婆将自己的小金库传给儿媳妇，这就是盼着能够子孙传承，家里永远兴旺的意思。”胡王氏笑着解释道。 叶红英哦了一声，这道理和习俗说法她却是没听吴桂芬给她讲过了。当下把红包揣了，道了谢，叶红英又低着头坐到了她的座位上。 厨房帮忙什么的，她是不敢再提了，不过在面对着准婆婆的时候，叶红英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拘束，竟是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话题了。 “婶儿，咱们家的新房、家具、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都准备的咋样了？我四喜哥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我姐啊？”叶红杏一看，这都冷场了，胡王氏一个劲的看看英子，又看看她，有时候还会看范小胖一眼，却始终不肯开口，显然是她的性子非常不适合处理这种场面。 而英子姐则更为不堪，往日的女强人模样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只顾着学驼鸟，头几乎都要扎到椅子底下去了。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胡王氏叹了口气，眼睛在堂屋的墙上扫了一遍，她家里很穷，胡四喜的婚事只能往简单里准备，可她却也听儿子说过了，知道英子家里很富，儿子能够攀上这么一门富亲戚，胡王氏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她高兴儿子成亲以后会有着非常富裕的好生活，可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儿子会在新家里受歧视，会因为金钱这种实打实的经济地位而受到欺负。 “要是缺银子的话，我明天就让人送些过来。我姐成亲，咱们这些该准备的可不能落下。对了，银子什么的，您别放在心上，咱们家什么都可能会缺，唯独银子不缺。”叶红杏呵呵一笑，亲亲热热的拉着胡王氏的手，又讲起了她前一阵子演戏骗胡王氏同情的事。 “银子还是不必了，我儿子四喜成亲，我们已经准备下了钱。要是不够，就让四喜他爹到别人家里借些过来。就是怕英子她会嫌弃我们准备的寒酸。”胡王氏叹了口气，虽说叶红杏愿意提供银子，可她却是不能接受，因为那不符合礼数，更有让儿子入赘的嫌疑。 “婶儿，我四喜哥性子那么倔，我英子姐她又是有身……”叶红杏还待再说，结果就听见叶红英猛地咳嗽了一声，抢过她话头说：“杏儿，这些事可不是你能插手的，你还是跟小胖到厨房里看看你四喜哥吧。” 叶红杏一怔，跟着看见英子姐冲自己猛眨眼，随即她也就醒悟了过来，自己刚才确确实实是说错了话。 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胡王氏正襟危坐，脸上不惊不喜，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叶红杏吐了吐舌头，然后拉着范小胖一溜烟的跑出了屋子。 她光顾着要帮姐姐和姐夫把婚礼弄的热热闹闹盛大好看了，却忘记了顾及胡家的面子。胡家家里就是穷，可若是真的送银子来的话，胡家的面子上就不好看了。而等到野狐岭其他的人家看到胡四喜和叶红英成亲的时候弄的这么热闹的话，那些长舌的人们可就又会说东说西的搬弄是非了。 到时候，几百个版本流传出来，叶红英和胡四喜还要不要做人？胡家在野狐岭还要不要继续呆下去？ 可，若是让英子姐过上一个非常穷酸的婚礼，叶红杏心里又觉得挺不是滋味的。她越想越是觉得郁闷，拉着范小胖的手就微微用上了力。 “哎呀，杏儿，你心里烦，可不可以不要拿我出气？”范小胖被叶红杏抓的手上一疼，连忙出声抗议。 “我心里烦，拿你出气不行啊？”叶红杏蛮横无礼起来。 范小胖心下一软，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叶红杏对他撒娇和无礼，因为这让他感觉到自己在杏儿心中是最特别的，这让他颇有些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那好吧，你慢慢出气，我到厨房里帮帮四喜哥。”范小胖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叶红杏又叫住了他，然后将自己心中的苦恼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让范小胖替自己拿主意。 “你就让你姐和你姐夫他们自己商量不行吗？这是他们的事，你掺和这么多干什么？显摆你有钱吗？”范小胖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叶红杏猛地怔住了，然后，她忽然疯了似的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着范小胖，那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你是不是很佩服我？”范小胖摸着自己的鼻子，讪讪地笑着，他是有点被叶红杏的疯狂模样给吓到了。 “小胖，你真行！我真的很佩服你！”叶红杏难得的佩服了范小胖一回，而这，让范小胖极为得意。 胡四喜很快就端着好几碗茶水进了屋，叶红杏和范小胖重又被热情的邀请进了屋。胡王氏已经拉着叶红英很热闹的说了老半天了，两人碗里的水也都喝下去了一小半。 “杏儿，要不咱们走吧？”叶红英似乎和胡王氏聊了好半天，一见叶红杏进来，便要拉着她往外走。 “嘿！你这又是要闹哪样？新媳妇来家，第一次可是要吃了饭才能走的。”胡四喜立刻就慌了，他见叶红英要走，还以为是她跟自己的娘闹了脾气呢，赶紧就朝着胡王氏那边望了过去。 胡王氏端坐得笔直：“英子，吃了饭再走吧，现在走，那可是会让人乱猜的。” “是啊姐，你要是现在走了，村子里看热闹的人还以为你是看不上我四喜哥呢！我四喜哥这么优秀，要是被哪个女孩子给抢了去，你岂不是要后悔？”叶红杏打趣道。 “可是……”叶红英的脸突然间变的通红，她忽然一咬牙，冲叶红杏一招手，示意她过来。 叶红杏很听话的走过来，叶红英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叶红杏突然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偏偏胡四喜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个劲的问着：“英子，怎么了？” “哈哈哈哈！”叶红杏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她这一笑，再加上叶红英的焦急跺脚，让屋子里别的人全都傻了眼，谁都不知道这姐妹俩究竟闹的是哪样。 “杏儿，你笑什么？”胡王氏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婶，你这里有没有那个带子？”叶红杏说的很隐讳，可胡王氏是什么人啊，当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是叶红英突然来了月事，怕在这里弄出什么尴尬的事了，这才急着要走，而非自己想像的那样。 胡王氏心里一松，脸上也挂上了笑模样：“我说什么事呢！英子，你跟我到屋里来，婶这里还有干净的。” 叶红英一张脸早就憋的通红了，她咬着唇，嗔怪似的白了兀自笑的前仰后合的叶红杏一眼，然后搀扶着胡王氏慢慢的走进屋子里去了。 不大会工夫，叶红英低着头快步往屋外走去，手里还拿着一包鼓鼓的东西。 胡四喜和范小胖都大眼瞪小眼，他们男孩子在成亲之前是不大可能知道女孩子的月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了，叶红杏想到古怪处，整个人的小肩膀都笑的一抖一抖的。 “杏儿，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那么好笑？”范小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叶红杏笑着摆手，她是铁了心不会告诉他的了，除非……等到她和他成了亲，在以后的生活当中倒是可以拿这件事当作笑料来调剂一下生活。 过了好一会，胡王氏又自己扶着墙慢慢的走了出来，而叶红英则还没有回来。 “娘，英子她，要不我去看看她？”胡四喜在屋子里已经等的不耐烦起来，见娘出来了，便想着要去看看英子怎么样了。 “别去了，她在茅房，呆会就出来了。你去看看你爹回来了没？顺便把邻居你七婶八婶都喊过来帮忙，咱们中午吃好吃的，肉菜。”胡王氏笑着说。 中午饭做些什么，由什么人来帮手做，这是早就已经提前定下的事，胡四喜答应着就往外走。 范小胖也连忙起身：“我跟四喜哥一起，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事没有。” “去吧，我陪着咱婶儿。”叶红杏呵呵笑着摆了摆手。而很快的，叶红英也走了回来，红着脸坐在了叶红杏身边。胡王氏似乎看出了她的拘束，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咱们都是女子，月事是很正常很普通的事，不要拿这些当什么意外。” 第二百八十七章计划回村 在很多年后，当叶红杏问到英子姐姐，那天她第一次见准婆婆有什么感受的时候，叶红英只是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www.pinwenba.com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叶红杏却早就猜了出来。因为叶红英在和胡四喜成亲之后，小两口一直都非常非常地孝顺胡王氏夫妻，而胡王氏更是把叶红英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般对待，婆媳二人互敬互爱，日子过的相当的有滋有味。 中午的时候，野狐岭几乎全村的乡亲们都凑了过来，大人孩子全都挤作一团，从窗户、从门、屋里屋外都站满了大人孩子，就连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也都拄着拐棍跑过来看热闹。 他们都是来看新娘子的，顺便，也会看看传说中那个特别特别会赚钱，还给十里八乡的人们造福的杏儿小仙女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漂亮可人儿。 虽然害羞，可叶红杏却一直都守护在姐姐叶红英身边，并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安慰着有些紧张，有些害羞，更有些茫然的英子姐。 英子可没经历过这样的大阵仗，此时的她，不时的招架着来自于淘气小孩子们的魔爪，他们会突然摸她一下，或者扯一下她的衣裳，这让她极为难堪，可偏偏她还不能生气，还得努力扮出笑脸来让乡亲们“参观”。 “姐，要不要去茅房？”叶红杏见叶红英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便冲她眨眨眼，使出了尿遁大计。 “好啊，走吧。”叶红英早就浑身不自在极了，现在叶红杏好不容易提出这么一个建议，她自然是乐得遵从。 就这样，姐妹俩一直等到胡四喜家的筵席开了，乡亲们不管老少，一齐扑上去大吃大喝的时候，她俩这才偷偷的从茅房里溜出来，跑到胡四喜特意给她俩准备的房间里吃饭。 胡王氏自然早就坐在了屋子里，看见叶红杏带着英子过来，连忙拍拍身边的椅子：“来，英子坐这里，守着婶儿。” 叶红英低低答应了，一张粉脸儿羞的通红。 她料到了自己这趟野狐岭之行必定会被人围观，可却没想到几乎全村几百口人都一齐出动了来看她，这动静着实弄的有些太大了。 这顿饭，叶红杏吃的非常爽，叶红英则几乎是没怎么动筷子，光顾着在那里听胡王氏跟她说话了。 胡王氏说了许许多多关于胡四喜小时候的事，还说胡四喜原本还有三个哥哥，只可惜小小年纪就全都夭折了，只留下了胡四喜这么一个独苗，还说胡家就全指望着胡四喜能把胡家的香火给发扬光大呢。 一番话，把叶红英羞的几乎头都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叶红杏和范小胖在一旁看的嗤嗤笑个不停，不过他俩也不敢当着叶红英的面笑的太过放肆，两个小家伙只是把脸放在桌子下面，贼贼地笑。 饭后，叶红英和叶红杏几人又稍稍坐了一会，喝了点水，便打算起身告辞。 “四喜，快去送送英子，顺便把家里的菜给她们捎上些。”胡王氏一边挣扎着要起身，一边吩咐胡四喜拿这拿那的。 胡四喜非常老实听话，还真就给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拿了许多东西。什么炸丸子，什么肥肉片之类的，荤菜倒占了绝大多数。 “婶儿，真不用了，我们吃不了这么多的。”叶红英推辞。倒不是她看不上这些菜，只不过她和叶红英都是习惯了吃素的人，家里姥姥和姥爷年纪大了，也都喜欢吃些蔬菜之类的，这么一算，吃肉的就只剩下了吴桂芬和叶招娣、叶根旺三人。 可他们也不可能吃得下这许多的肉啊！ “那就都带上，看看谁喜欢吃，就把肉分给谁好了。”胡王氏笑着应了一声。 叶红杏使了个眼色，叶红英只好乖乖的点了头。将肉都放到了马车上，范小胖扶着杏儿上了车，胡四喜则扶着叶红英上了车，马车得得的远去了，胡王氏却依旧站在门口，冲着远处望啊望的。 “娘，都走远了。”胡四喜站在一旁，见胡王氏依旧在朝着远处望个不停，忍不住说道。 “我知道，英子这丫头挺好的，就是杏儿那丫头心眼多了些，不过这丫头也都是一片好心。嗯，也难怪她小小年纪就能赚大钱了，心眼多啊！”胡王氏喃喃地说着，也不知道她这段话到底是贬意还是褒义。 叶红杏却不知道胡王氏已经给出了对她的评价，此时的她，坐在马车上，看着仍然羞红着一张俏脸的叶红英笑啊笑的。 “笑屁啊笑！”叶红英被妹子笑的心里发毛，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叶红杏脸色一变：“姐！注意形象！” “是啊，姐，注意形象！”范小胖也跟着说了一句，跟着他就和叶红杏一起咯咯地大笑起来，当真是狼狈为奸。 “你们两个，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居然让你俩凑到了一起。”叶红英无奈点头，叶红杏这几天和范小胖实在是越来越有默契了，这两个小家伙凑到一起，往往就会气死人不偿命。 “哎呀，我姐夫追过来了！”叶红杏忽然朝马车后面看了一眼，神色古怪地叫道。 “哎呀，我姐夫都摔倒了。”范小胖也朝后面看了一眼，跟着神情慌张地大叫。 叶红英虽然明明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在骗她，在捉弄她，可心中关心胡四喜，仍是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 宽敞的大路上，人影都不见一个，更不用说是胡四喜了。叶红英刚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算是上了当，头还没缩回来就听见叶红杏和范小胖两人在那里咯咯咯的笑个没完没了。 “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姐夫啊？”叶红杏等英子姐的气都撒完了，这才捡了个非常重点的问题问了出来。 “看他诚意了。”叶红英哼了一声，提到胡四喜，她心里总是甜蜜的几乎跟吃了蜜糖似的。 “那你可得事先给我一个确信儿，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和小胖一起出远门了呢。”叶红杏忽然收起了先前笑嘻嘻的模样，而是摆出了一幅淡淡忧愁的样子，这与她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大不相同，也使得叶红英心里咯噔了一下子。 “杏儿，你说什么？你要和小胖出远门？”叶红英大惊失色，她最近可是从来都没听杏儿提起过呢！ “是啊，”叶红杏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同样看着她的范小胖：“小胖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 “偷跑出来的？”叶红英吃了一惊，看向范小胖，范小胖缓慢地点了一下头：“那天，我科考完之后就提前交了卷子出来了，正好我卫二叔跟着我，我就央求他带我到这里来找杏儿。” 范小胖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无非就是他家里自从发现他矫诏官府的告示帮助叶红杏之后，家里就把他给紧紧地看管起来了。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别的什么时候，他都不可以踏出府门半步，就连作息时间都要严格控制，以免他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是啊，我考完了之后，觉得自己应该能考中个秀才，就交了卷子，然后溜出来了。”范小胖极为认真地点头：“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我想杏儿，我想见她。可是我知道，我家里人不愿意让我再见她，因为她在的时候，总是会给我找各种各样的麻烦。”范小胖笑着摇摇头：“这些都没关系，我可以替她去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死！” 一只略显冰凉的小手悄然攀上了他的唇，阻止了他后半句话。 “我不要你整天死啊活啊的，那些话不吉利，咱们谁都不许说。”叶红杏看着他的眼睛，异常认真地说。 叶红杏说完，转头看向叶红英：“姐，小胖是偷偷跑出来的，至于他到底有没有考中秀才，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家里人尽早会查到这里来，追到这里来的。我们都不想让他们找到，所以我们想出趟远门。” “那你们打算去哪里呢？”叶红英沉默了好一会，才算是把这条消息给彻底的消化掉，然后，她就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是啊，她和他将要去哪里呢？哪里适合他们呢？范小胖的父亲可是直隶省的知府，一省最大的官员家的孩子突然失踪了，拥有着官府和地方兵权的范府，想要找到她和小胖，应该很容易吧？ “我们想去京城看看。那里比府城更为繁华，说不定也更好找到做生意的项目呢。”叶红杏眼睛一亮，她在前世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京城是全中华最繁华的地方，那里人多，就业的机会也多。同样的道理自然也会适用在如今的京城，大鼎国的科技和人文虽然远远不及她前世所在的那个现代社会，经济规律却是一定适用。到时候，她开动脑筋，一定可以很轻松的就在京城里立足下来的。 想到了，就去做。这是叶红杏的座右铭，而现在，就在这辆蹄声得得的破烂小马车上，叶红杏简单的决定了她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该怎么走。 她要去京城，和范小胖一起，去京城里开辟出一片属于她和他的天空！ “那，娘知道吗？”叶红英又问了一句。 叶红杏立刻就沉默了下来。吴桂芬知道不知道呢？最近娘总是沉默寡言的，问她，逗她，她却总是淡淡的说笑上几句，跟着便又陷入了沉默。 她是不是想爹了？自己在出远门之前，是不是撮合她跟爹和好呢？毕竟，娘是那么的爱爹，她几乎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了爱爹上面，为了爹，娘可以一连生下许多孩子，为的，只是想替爹传下一点香火。 只可惜，一次次嘹亮的啼哭声之后，却是一声声愈发沉重的叹息声。吴桂芬一连生了好几个孩子，却全都是女儿。 最近，因为叶根偷情的事情被叶红杏撞破，闹的叶红杏几乎把家里除了叶根和叶老爷子之外所有的人都给搬了出来，搬到了县城这个新家里居住。虽说错在叶根，可，无论叶红杏还是叶红英都能看得出来，吴桂芬心里其实还是惦记着叶根的。 每当听到有些许关于叶根的消息，吴桂芬的眼睛总是会亮闪闪的，她在刻意的打听着叶根的消息，她心里非常的惦记他！ “咱爹……”叶红杏开了口，她知道，只要自己提到那个人，叶红英一定会明白她要说些什么的。 “咱娘每天晚上都对着窗子叹气，有几次半夜里我醒了，睁开眼一看，咱娘就那么坐着，瞅着窗户外边圆圆的月亮发呆。娘她是想咱爹了。”叶红英叹了口气，如今她跟胡四喜好事将近，对于这男欢女爱的事情也就愈发的了解和理解起来，自然也就明白吴桂芬对于叶根存着的是一份怎样的心思了。 “那咱们就……”叶红杏沉声和叶红英商量了起来。 回到家之后，吴桂芬和姥姥、姥爷一起把叶红英给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她在野狐岭发生的事，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详细地询问了个底朝天。 叶红英数次用眼神朝叶红杏求助，结果这个臭丫头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故意的，硬是一眼都不朝可怜兮兮的她看上一眼，而是只一个劲的和范小胖在一起聊啊聊啊的，两人到最后甚至都坐到了秋千架上，一起荡起了秋千。 这死丫头！叶红英恨恨地骂了一声，可骂完之后，她还得努力扮出笑脸来面对来自娘和姥姥、姥爷的审讯。 “娘，他家里人对我挺好的，你看，这些是我胡家婶子让我带回来给你们尝的。”叶红英拿出了马车上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炸丸子、肉片之类的东西，都很常见，吴桂芬叫人把东西搬到了厨房，最近几天就吃这些东西配菜。 “那胡家是对你挺好的，可是娘心里就是担心，怕他们会在你身份和身家这上面作文章。英子，你也知道，你现在可是管着好多商铺作坊呢，万一他们图的是你的钱，等你们成亲之后……那可怎么办啊！”吴桂芬想着想着，忍不住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桂芬，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啊？闺女现在马上就要嫁人成亲了，你怎么不盼点好？人家人品怎么样，咱们不是都派人去打听了吗？要是不好，杏儿会答应让她姐嫁给那姓胡的？”姥姥和姥爷见吴桂芬急的眼泪直流，忍不住在一旁使劲劝着。 “娘，爹，我就是怕英子她会过的不好。”吴桂芬流着眼泪说。 “娘，你该不会是又想我爹了吧？”叶红英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到了吴桂芬身边，蹲下，轻轻的抱住了娘。 吴桂芬立刻就哭得更凶了，因为叶红英一下子就说出了她的心事。 是的，她是想叶根了。毕竟，她跟叶根夫妻一场，即使叶根在感情上一度背叛了她，可“从一而终”的思想还是深深地缠住了她。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爱叶根，甚至到了一刻也离不开他的程度。 吴桂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可她却又偏要贱兮兮的倒贴过去。 难道，老天爷真的打算让“情”之一字折磨她吗？ “娘，你要是想我爹了，咱们明天就偷偷的回村子里看看他去，娘你看怎么样？”叶红英出主意。 吴桂芬几乎是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她瞪着仍然泪眼模糊的眼睛，看着叶红英：“英子，你是说真的？” “是啊，要不咱们也把杏儿叫上。解铃还需系铃人，杏儿要是真的答应去，那咱们一家人团聚的愿望可就很快就能实现了呢！”叶红英立刻努力的畅想起美好的未来。 吴桂芬也被叶红英的畅想所“美”到了，心里憧憬着跟叶根再度相见后的情形，想到美妙处，她竟是不自禁的浑身颤抖起来。 再想了片刻，吴桂芬再也坐不住，她跑进了自己的屋子，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一些东西，不住的往自己头上、脸上抹啊抹的。 “杏儿，你过来一下。”叶红英冲仍坐在秋千架上的叶红杏和范小胖招手。 “你把咱们要回村子的事跟咱娘说了？”叶红杏慢慢的和范小胖并肩走了过来，他俩不时的就会说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叶红英一度很羡慕这种感觉，只可惜胡四喜只会非常质朴地干活，甜言蜜语什么的，基本上跟胡四喜这孩子无缘。 “说了，咱娘现在好像挺欢喜的，在屋子里找各种东西呢，应该是欢喜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叶红英笑嘻嘻地说。叶红杏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吴桂芬只要过的高兴，她这个当闺女的自然也就很开心了。只不过，一想到将要再度回到那个充满了负面回忆的地方，叶红杏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叶根，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起她们娘几个？还有叶老爷子，是不是也仍然那般阴霾？ 第二百八十八章烦 当叶红杏和范小胖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正赶上吴桂芬手里拿着件珠钗，正问叶红英，是插在左边好看还是插在右边好看。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 叶红杏叹了口气，走过来，将吴桂芬手里的珠钗拿下来：“娘，咱们是理直气壮地回家，不是去求那个人的，娘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吴桂芬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上梳的油亮亮的大辫子，讷讷地问：“什么骨气？我要见你们爹，这还扯到骨气上面了？” 叶红杏：“……” 叶红杏、叶红英还有吴桂芬，带着叶招娣、叶根旺还是踏上了回叶家村的路程。 叶家村一如往常，静静地横亘在静谧的村庄环抱中。鸡犬声远近相闻，光是看看、听听、走走，就感觉全身舒泰。 叶红杏是笑着走进村子里的，但凡看见她的人，无一不是大声跟她打着招呼。她在叶家村里做出的贡献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有了她，叶家村的老百姓才算是慢慢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必发愁食物不够吃，衣服不够穿了。 现在，几乎绝大多数叶家村的村民都在叶红杏的作坊或是铺子里打工，每个月都有不菲的收入。而他们的孩子，则在私塾里面念书，可以预见的是，一个非常光明的前途在等着他们的孩子。 想到私塾，叶红杏又想到了自己的学业，不由的幽幽叹了口气。她今天又没能去上学，看来明天一定得去私塾里念上一整天的书了。 杂七杂八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叶红杏感慨着，脚下却不停，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自己家。 已经有无数次的路过，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家门口，这实在没什么可骄傲的，可叶红杏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却有着莫名的触动。 她到底对这个家还是有感情的。 家门口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木板门，低矮，却又有着一层新涂上去的油漆。 油漆应该是叶根的杰作，他呆在家里没什么事做，给大门涂上一层漆什么的，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吴桂芬此时倒更显得紧张起来，她几乎是紧紧抓着叶红英的袖子，一个劲的问她问题。一会是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合不合身，一会问她，自己的头饰是不是很好看，还有脸上涂的脂粉是不是需要补妆。 难得的，吴桂芬今天化了个淡妆，虽然她平时一般都不化妆，可化了妆的女人总是稍显可爱一些，吴桂芬的年纪虽然也已经不小了，可化了妆的她却是比平时更加明艳动人了些。 叶红英实话实说地称赞了吴桂芬今天的美丽，可吴桂芬却依旧紧张无比，并且毫无自信。 她一遍遍地确认首自己的仪表，确认着自己今天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太明显的纰漏。 “到了。”叶红英说，抬头看看，自家的大门口果然就在眼前。吴桂芬在叶红英和叶红杏的鼓励下，慢慢的走到了大门口。 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吴桂芬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就是不敢，不敢叩响大门上已经锈迹斑斑的铜环。即使，这铜环她在过去的岁月里早已经叩过无数遍了。 “娘，快点，我要尿尿！”叶根旺偏偏在这个时候说了这么一句非常不着调的话，将吴桂芬心里又犹豫又忐忑，以及好不容易才建造起来的那一丝丝的情怀给击了个粉碎。她一咬牙，伸手一推，大门居然开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顶上偶尔还传来一两声鸟叫，想必是屋后大树上又有鸟儿在那里筑巢了。 吴桂芬的目光转向了院子，叶老爷子依旧是那幅木然的模样，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初夏的阳光已经很烈了，可叶老爷子却依旧恍然未觉，他身上穿的依旧是吴桂芬和叶红杏她们离开时穿的那件厚长衫。 这个季节，年轻力壮的人们早已经穿上了薄衫，厚长衫就显得很不合时宜。吴桂芬一想到叶老爷子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有人照顾，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她鼻子一酸，扬着声音叫了声：“爹！” 叶老爷子的耳朵并不算如何背，只是这一次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傻傻的依旧望着远处一棵大树上不住跳跃嬉戏的鸟儿，神情专注，似乎正在仔细研究着些什么。 “爹！我们回来了。”吴桂芬不得已，只得又叫了一声。 叶老爷子的身子震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的回过了头来，看见了吴桂芬，还有搀扶着吴桂芬的叶红英和叶红杏，以及站在她们三个前面的叶招娣和叶根旺两个小家伙。 叶老爷子以为自己年老眼花，两手还使劲揉了揉眼，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之后，叶老爷子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很奇怪的叫声，像是在嘶吼，又像是在尽力舒发体内的愤懑情绪似的。然后，他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朝着叶根旺和叶招娣他们走了过来。 叶老爷子嘴唇哆嗦着，乍着胳膊，嘴里不住翻来倒去的说着：“好孩子，爷爷待见你们，快过来，让爷爷好好抱抱。” 叶根旺的脑袋一下子钻进了吴桂芬的胳膊底下，然后又调皮的露出一半来，仔细打量着爷爷，似乎爷爷此时的怪样子吓坏了他似的。 叶招娣却似乎很勇敢，站在那里，两手倒背着，昂着头看着叶老爷子，在叶红杏的催促下，这才脆生生的喊了声：“爷爷！” “好，好！我的乖孙女，你们回来啦！爷爷还给你们当大马骑！爷爷让你们揪胡子，还给你们买糖葫芦吃。”叶老爷子激动的胡子乱抖，昏花的眼睛里甚至闪烁着泪花。 好多天了，叶老爷子原本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吴桂芬以及几个孙子孙女了呢！结果现在，他们却又都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一声声的问着他好，叫着他爷爷，他甚至连答应的声音都连成了串儿，原本已经灰了的那颗心也再一次的重新跳动了起来。 叶老爷子没有再提当初叶红杏和叶红英提出分家并搬出叶家的那件事，就仿佛那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而叶红杏几个自然也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起，而是听从叶老爷子的吩咐，让手底下的人将行李和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并且着手开始整理。 “爷爷，我爹呢？怎么没看见他？”叶根旺牵着叶老爷子的手，一个劲的东张西望。整个家里精力最为旺盛的就算是他了，叶根旺年纪还小，还不能理解爹和娘之间发生的那些矛盾有多么的可怕，所以他也就无知者无畏地问了出来。 叶根在哪里？叶红英和叶红杏也都很好奇，所以她俩的耳朵也就悄悄的竖了起来。 “你爹？他出去了，很快就会来了。根旺啊，走了这么多天，你有没有想爷爷？”叶老爷子蹲下身子，将叶根旺抱了起来，拿自己的胡子扎着他粉嫩的小脸蛋，惹的小家伙乐个不停，小身子一个劲地扭啊扭的。 “想。”叶根旺被缠的没法，只好给了叶老爷子一个期待的答案。 “用哪里想了？”叶老爷子刨根问底。 “这儿！”叶根旺伸手一指脑袋，然后叶老爷子就一个劲地乐。 吴桂芬在叶红英和叶红杏的陪伴下，慢慢走到了东头屋。 这间屋子是她这辈子最熟悉的地方了，这里有着她这辈子许许多多的回忆，有新婚燕尔时的甜蜜，有风雨交加夜里的胆战心惊，有雪夜里的寒冷彻骨，还有……叶根陪着她，或是她独自一人而眠，这个房间里承载了太多太多关于她过去的回忆。 屋子里的陈设并没有改变多少，叶根总算是个勤快人，房间打理的很干净，吴桂芬进屋子的时候甚至还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气，那是叶根不知道从哪里拔来的放在花瓶里的几束小花。小花开的正艳，想必应该是新采摘回来的。 “想不到爹还这么有情调，居然在房间里摆上了花。”叶红杏却是先开了口，笑嘻嘻的伸手去碰触花瓶里的那些花儿。 “杏儿，你说咱爹会不会跟咱们和好呢？”叶红英忧心忡忡地问。刚才虽然叶老爷子已经跟她们和好了，并且现在和叶招娣、叶根旺两个小孩子玩闹得正欢。可叶根却并不同于喜欢孙子的叶老爷子，天知道心狠手辣、又糊涂又没头脑的他会不会说些好话儿来哄吴桂芬回心转意？ “应该会吧。”叶红杏也没有多大把握。最近一些天她经常派一些信得过的人到叶家村里来的打探消息。关于叶根的消息，她其实一天都没有落下。 刚刚吵架分家那会，叶根每天都借酒浇愁，可后来随着家里经济情况的每况愈下，叶根连喝酒的钱都没有了，而他就开始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并且一发呆就是整整一天，有时候发呆发的连饭都忘记了做。 还是叶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亲自到厨房里去做饭。而叶根，或许不吃，或许就直接夺过一只碗来盛些冷饭，凑和着对付。 “杏儿姐姐，英子姐姐，娘，我爹回来了！”正想着，院子里玩耍的叶根旺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跟着便是他大声叫爹，以及跟叶根撒娇、表达他别后的思念感情的声音。 叶根却是不冷不淡的回了几句，跟着便不着痕迹的将叶根旺轻轻放在了地上。 他一定还在记仇！叶红杏和叶红英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里读出了几分忧愁。 “叶根，叶根！”吴桂芬听见动静，立刻就坐不住了，飞快地站起身来，朝着院子里就跑。 “娘，等等！”叶红杏喊了一嗓子，可惜已经晚了，吴桂芬已经跑到了屋门口，然后，她猛地站住了。 她看着面前的叶根，她的脸颊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就连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着。 她激动、她快活，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若是细细排查的话，这其中必定少不了喜悦这种情绪。 “桂芬？”叶根喃喃地说，然后吴桂芬忽然发一声喊，飞快地朝着他跑了过去。 叶根没动，他只是被动地张开了双臂，迎接了一下扑到他怀里痛哭失声的吴桂芬，并且下意识的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每一次，吴桂芬在他怀里哭泣的时候，他总是像这样轻轻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她。 这一次，一样也不例外，只不过叶根在看向叶红杏和叶红英的眼神里多了些许的阴毒。 是的，就是阴毒，这点叶红杏是绝对没有看错的，叶根看向她俩的眼神里带着许多狠毒的情绪，似乎在怪她俩当初在戏班班主王丹凤这件事上面总是跟他纠缠不清似的。 “爹，我们回来了。因为娘想你了。”叶红杏慢慢的走了过来，她觉得这些事完全要由她一负责，要不是当初她故意要拿叶根和那王丹凤的事情讨说法的话，说不定也不会有今后的这些“分家”、搬家的事情发生了。 “你还回来做什么？回来看我的笑话吗？”叶根死死瞪着叶红杏，那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仿佛叶红杏就是杀了他至亲之人的凶手似的。 “你的笑话？你有什么笑话可看的？还有，当初你做下的那些事，能算是笑话吗？你都丢尽了咱们家的脸，到现在你还不悔悟吗？”叶红杏义正言辞地说。 “你！”叶根说不过叶红杏，只得瞪眼。 吴桂芬抬起头来，她的头窝在叶根怀里，这种久违了的感觉让她心里极是舒坦：“根，你就不能纵容一下闺女？她们的心胸可要比你宽广得多了。孩子们都大了，都有她们自己的主意，你……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承认你做错了事了吗？” 叶根连瞅都没瞅她一眼，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盯在叶红杏身上，在他看来，在刻意破坏他家族幸福和睦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叶红杏！ 要不是有她，自己现在还在和吴桂芬以及叶红英一起，过着简单、幸福而又快乐的好日子呢！ “杏儿，别理他，咱们走。”叶红英也早就看出了端倪不对，扯了叶红杏的袖子就往外走。 “姐，等会再走，咱把话跟他说清楚。”叶红杏不想走，她觉得今天这趟回家之行，叶根表现的处处针对她。 也难怪，她做出来的那些维护家庭，保护母亲的做法，早就已经深深地“伤害”到了叶根。叶根自己“身败名裂”之下，当然会对叶红杏恨之入骨了。 虽然恨，可他到底是叶红杏的父亲，不能在明面上说些什么。 “咱们还是走吧，改天再来。”叶红杏不想在今天跟叶根争论些什么，她没那个心情。 于是，接下来，叶红杏牵着叶红英的手，两人一齐朝着院外走去。 “杏儿，英子，你们去哪里？”吴桂芬傻了眼，她可没想到两个闺女今天居然这么不给叶根面子，居然一见面就跟叶根吵起了嘴，而且一言不和之下，两个小丫头居然又要往外走！ 她这当娘的当然立刻就急了眼，从叶根怀里挣扎出来就去拉杏儿和英子。 “过几天再回来。”叶红英淡淡地说了一句，跟着和叶红杏一起走出了叶家的大门。 “杏儿，你真的打算跟他一直呕气下去？”叶红英赶到叶红杏身边，低声问她。 “还能怎样？他就是看咱们不顺眼呗。”叶红杏叹了口气。 “咱们还回县城好了，至少，不必受那些闲气。”叶红英也跟着叹了口气。 当下，姐妹俩又坐上了马车，回了县城。 县城里有住的地方，又有银子花，更重要的是，院子里还有仆人下人伺候着，叶红杏和叶红英自不必担心生活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又坐上了去往私塾的马车。她今天还要继续上学。 私塾里的小王先生又讲起了新的课程，因为叶红杏才上了一天学就又请假，所以小王老师已经刻意留心了叶红杏。只不过，小王老师自己也是新来的，他并不知道叶红杏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叶红杏就是他所任教的这家私塾的幕后大老板。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在做他“应该做的事”，他来到了叶红杏身边，看着这个六岁的小丫头，手里拿着一根粗粗大大的毛笔，在一张极白净的纸上划来划去的，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无聊，画着玩。”叶红杏将笔搁下，叹了口气，她现在心里烦躁得很，心里静不下来，自然也就没办法写字、画画。只能是手里拿着笔，然后笔在纸上无意识的划来画去的。 “这么无聊，不如写几个字或者背一段书好了。”小王老师打算给叶红杏布置一些任务。 “免了，我现在心里烦。”叶红杏站起身来，无视课堂上还有许多同学在上课，直接走到了院子里。摆明了是在无视他这个老师嘛！小王老师一下子生起气来，他马上就追了出去。“别跟着我，我心里烦！”叶红杏头也不回地摆手。 第二百八十九章算盘口诀 “烦？烦也要上课啊！你在上课的时候到处乱跑，成个什么样子！”小王老师伸手来抓她。 在他前面的叶红杏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般，身子轻轻一扭就躲了过去。小王老师毕竟是个大人，脚下用力，三步两步的赶到叶红杏前面，伸手拦住了她。 “你！回去！”小王老师是真的生气了。 叶红杏回过头来，盯着小王老师看了好一会，这才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朝着私塾教室里走去。 叶红杏原本觉得私塾里应该很好玩的，可惜，当她又上了半天的课后，她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事，或许是因为心里烦躁，叶红杏只觉得时间特别的难熬。 中午的时候，同桌特意邀请她吃了一些简单而又便宜的饭菜。叶红杏因为心里存了些烦躁的心思，所以这顿饭自然也就吃的很没意思。 “杏儿，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啊？你看，你都没有吃多少。”同桌叹着气，一脸的沮丧。 “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我吃不下。对不起，不关你的事的。”叶红杏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你家里的事，能讲给我听吗？说不定我还能帮助你呢。”同桌笑呵呵地问。 “不必了，都是些大人的事，咱们掺和的话，反倒是不太好。”叶红杏摇头。 下午的时候，小王老师便不再讲书本上的知识，而是将私塾的门一关，开始讲一些杂学。 所谓杂学，都是小王老师从一些杂七杂八的书本上看来的知识。因为小王老师教的班是小班，所以在课业上要求也就不是那么严格，明天又是休沐的日子，所以今天下午小王老师才能有点时间教孩子们一些杂学。 孩子们听的极有精神，个个都瞪大了双眼，聚精会神地听着小王老师讲那些有的没有的知识。叶红杏原本觉得像小王老师这样一个白面书生讲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有多么精彩和内涵，可她听了一小会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小王老师讲农业、讲算术，讲天文地理，讲行兵布阵，讲周易，讲木工……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小王老师不会的东西似的。 叶红杏听的入了迷，而在不知不觉间，她也忘却了烦恼，忘却了时间，等到她发觉天已经黑下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雨水轻轻冲刷着外面的屋顶、树木、布满了青苔的石板。将早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雨水的世界冲刷得清亮而富有生机。 小王老师看了一眼外面，淡淡一笑：“既然下雨了，那咱们也就不着急了，索性再讲一些算术好了。大家都知道，红杏商铺里都有算帐先生，那么这些算帐先生们平时都是怎么记帐算帐的呢？他们用算盘……” 叶红杏听了一会，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时代的算术虽然还很落后，可她已经将基本的一些阿拉伯数字传授给了她的商铺以及作坊的管理人员，也就是说，像她所知道的那种科学计算的方法已经在这个世界里流传了开来。 这么一来，叶红杏认为没有理由会连私塾里的老师都不知道这套算法。可从小王老师刚才讲的内定来看，他依旧在依托着算盘这种相对古老的算法来算帐以及算其它的算术题目。 “老师，盘算不是也有口诀的吗？”叶红杏提了一个问题。 “口诀？算盘也有口诀？”小王老师搔了搔头：“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算盘居然没有口诀？就像那个二去八进一之类的。”叶红杏诧异了，然后，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算盘口诀，可是她刚才却是说溜了嘴，看小王老师瞪大了眼睛的样子，说不定他会留心，然后追问她为什么会知道算盘口诀的！ 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才好呢？是直接把算盘的口诀都传给小王老师，然后让他教给私塾的学生们，还是……让这个时代的算数车轮继续沿着它既定的轨道前行呢？ 她不知道，所以当小王老师连续问了她三遍的时候，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坐下吧。二去八进一，好奇怪，可是，又好有道理。”小王老师喃喃地说了几句，见外边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风和雨都越来越大。他担心呆会孩子们回家会连路都看不清，连忙宣布了放学。 叶红杏背起书包，慢慢地往外走去。 “杏儿同学，你能不能等一下？我想就算盘口诀的问题向你请教一下。”小王老师叫住了正欲离开私塾教室的叶红杏。 “我要回家了。”叶红杏淡淡地笑了笑，下意识地，她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阴云密布，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估计再晚走一会的话，大雨会把她拦在半路上的。 “那明天好了，明天中午我请你到我住的地方吃饭。”小王老师灿然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跟很多私塾里的老夫子们不一样，小王老师很注重个人清洁卫生，他的牙齿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白净，他的脸上从来都不会出现诸如眼屎和鼻涕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衣裳似乎永远都是整整齐齐的，三套衣服轮换着穿，每次都是一固定的套装。 “明天休沐。”叶红杏提醒他。 小王老师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那就后天好了。你看我这记性。”小王老师赧然道。 叶红杏很喜欢他害羞的样子，像他这个年纪，像他这样温文儒雅的样子，害羞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那好吧。”叶红杏无所谓，不过能跟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增进一下感情，她这个做老板的还是挺乐意的。只不过，小王老师现在似乎还不知道她就是他的顶头大老板呢！ 现在叶红杏只要一想到，当小王老师突然有一天发现他最头疼的调皮学生其实就是他的顶头上司的时候，他的脸是会黑还是会紫……时间很快就到了再一次上课的时候。小王老师经过了一整天的休整，整个人显的更加精神焕发起来，而他今天在上课的时候，眼睛也频频往叶红杏这边瞄，似乎心里一直有什么事情牵挂着他似的。叶红杏知道，小王老师一直都在记挂着她前天不小心说漏了嘴的那句算盘口诀呢！ 第二百九十章改革 到了中午放学吃饭的时候，小王老师果然叫住了她。 “杏儿同学，走吧，去我家吃饭，咱们说好了的。”小王老师站在私塾门口，微笑着邀请叶红杏。 叶红杏点了点头，反正午饭她确实头疼不已，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吃，该吃些什么。 当初私塾外边的这“美食一条街”的建立是她的主意，而现在，面对众多的选择，她只觉得眼花缭乱，有种从无下手的感觉。 跟着小王老师来到了私塾西边那片专门为私塾的老师们建造的住宅区，七拐八拐的，小王老师带着她来到了最靠后的一排房子的最里面一间屋子。 屋子不大，很显然是专门为小王老师这种既单身又是新来老师所准备的。小王老师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把叶红杏让进屋之后，小王老师随手从屋外抓了一把柴禾。他要开始做饭了。 虽然是个男人，可小王老师却是样样都做得来，烧火做饭，不大会工夫院里院外就飘起了香味。 “蒸米饭，鱼香肉丝，这些都是清晨我特意买回来的。”小王老师得意地说：“这些菜谱还是我跟南方的老师那里学来的，怎么样？味道还行吧？就是有些辣，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挺棒的。”叶红杏笑笑，她在家里什么样的好吃的没吃过？这鱼香肉丝什么的，她都不知道吃超市的大师傅做过多少次了，小王老师做的菜虽然味道不错，却是无法跟那些大厨们相比的。 只不过小王老师的饭菜却是做出了一种独特的味道，叶红杏很喜欢这种感觉，很温馨。 小王老师从碗橱里拿出了两个碗，给叶红杏盛上了一碗，将小饭桌放好，把炒好的菜带着锅子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吃吧。”小王老师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两人边聊边吃了起来。 对于自己为何懂得一点点算盘口诀，叶红杏含糊以对，企图蒙混过关。小王老师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所以也就没有刻意的去追问，而是又和她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 他们聊了算盘，聊了算术，又聊了关于数学和物理、化学的一些知识。 因为关于化学和物理的一些知识，小王老师只知道一些浅显的道理，所以当他听到叶红杏说的那些关于酸与碱、反射与折射的道理之后，整个人都惊得呆住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叶红杏突然之间就给小王老师打开了一扇极大的窗，而在窗子的后面，藏着一整个从未探索过的崭新世界似的。 “关于那个小孔成像，你能说的更具体些吗？”小王老师倒也勤于好学。 “这个有时间再说。”叶红杏摆了摆手，随手又给小自己盛了一小块米饭：“咱们今天不聊那些，我很好奇，你学识这么渊博，为什么偏偏躲在这么个小地方，教像我们这种小屁孩子呢？” “为了……”小王老师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里很不错，老师不错，孩子们也不错。还有……薪水也挺不错的。” 叶红杏笑了，小王老师很实在，而这，或许也就是他最可爱的地方了。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种态度，只为了直觉上的喜欢，就愿意把自己好几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时间都消磨在这里。”叶红杏很诚挚地说完，然后冷艳地一笑：“好，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孩子，那咱们就一起努力一把，把这一班的孩子打造成最精英的班级好了。” “最精英？”小王老师怔了一下，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是的，就是最精英！原本呢，我刚来的时候，他们处处都说我是个新人，处处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论资排辈。可是现在呢，听你这么一说，我这才发现，我还是年轻人，比起他们来，我有的是拼劲。我还年轻！就是要给他们那些老家伙们看看，我不比他们差！咱们就打造出一个最精英的班级出来！” 接下来，叶红杏和小王老师详细的制定了一个教学计划，计划很简单，叶红杏所在的小二班（很凑巧的一个名字），每天的教学计划缩紧，然后挤出来的时间里由叶红杏来教导一些关于算术、物理、化学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 对于叶红杏的这个决定，小王老师给予了十足的肯定和支持，而实施的时间，则是从今天下午开始。 下午上课的时候，小王老师直接将自己和叶红杏的这个决定在班里宣布了，而原因，则由叶红杏这个“代班小老师”来宣布。 “大家也都知道，咱们这所私塾是由一个大老板私人赞助才成立了，而大家也都清楚各自家里的情况，咱们能在这里念书，已经是那位大老板所实施的莫大恩惠了。也因此，咱们从小就应该做一些准备，也好在将来从私塾里毕业的时候可以从某些方面帮到那位于咱们有恩的大老板。” 私塾里的学生们纷纷点头，他们年纪虽小，可因为家庭的原因，小小年纪的他们就已经很懂事了。 叶红杏讲的这些道理，他们懂。他们在家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们就经常会当着他们的面絮叨这些。所以当叶红杏和小王老师一齐做出这样一个让孩子们倍感压力的决定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的都非常愉快地同意了。 当天下午，孩子们放学的时间都被刻意延后了一个时辰左右，而当孩子们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回到家的孩子，还要帮着家里割猪草、照顾孩子、做饭洗衣。不过，既然他们答应了叶红杏和小王老师，要学习那些极为新鲜，同时也极为难学的算术、物理和化学、管理和一些关于美容、美发、厨师、雕刻方面的技艺和知识。 叶红杏自然不可能把这些杂项都亲自教给学生们，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办法，几乎每天，她都会带上那么一两个在某个领域有极高天赋或是极高技艺的人来，让他们教授孩子们绝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叶红杏除了自己每天备课授课之外，她自己也会坐在教室里面听师傅们讲一些杂项绝学。 渐渐的，孩子们的天赋和兴趣都渐渐的显露了出来。有喜欢木匠活的，有喜欢做面点的，还有的喜欢做一些繁琐的管理工作的。 这个时候，叶红杏就又跟小王老师提出来，让学生们分成不同的兴趣小组，不同的兴趣小组可以专门学习某一项或是某几项技艺，这样可以专精一门，就算是从私塾里毕业了也可以学到一门足以维生的手艺。 小王老师从善如流，很快就把班里的学生们分成了好几个兴趣小组。值得叶红杏欣慰的是，她自己也收到了一个管理型人才。 跟她同岁的张猛，从小就鬼精鬼精的，对于数字非常的敏感，同时记忆力又相当不错，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记得住几十个人名和不同的陌生的脸，并且将之一一对号入座。叶红杏甚至还偷偷的用她的“辨人识才”的超能力测试过，张猛在管理方面绝对有着超乎一般人的能力！ “捡到宝了！”叶红杏很高兴，自然是每天都给张猛讲一些关于管理方面的知识，甚至有的时候，她还带着张猛到她的各处作坊去走走看看，实地学习一下。 张猛这个时候才知道，教授他知识的这位杏儿同学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满心欢喜，又是激动又是不安。他怕自己辜负了杏儿的重视，辜负了杏儿对于他的期望，他怕自己做不好。 对此，叶红杏除了安慰了他一番之外，还郑重地告诉他：“张同学，你现在年纪还小，就算是有些事做错了也没关系，只要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可以了。” 张猛点头不已，他除了每天都跟着叶红杏刻苦学习之外，还经常跟叶红杏谈心。慢慢的，他了解到，即使杏儿被许多人誉为“活神仙”一般的存在，可是这个同龄人的她，其实也有着许许多多的烦恼。就好像，她从来都不会跟他提起她的家人，更不用提带他回家了。 张猛也曾悄悄打听过叶红杏家里的情况，知道她还有一个姐姐也在操持着许多作坊和生意，知道她还有父母，有爷爷，有姥姥和姥爷。只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在他面前提及这些。 张猛发现自己心里对于叶红杏的态度悄然间发生了改变，他变得开始有些在意起杏儿来。他会刻意观察她的情绪，当她高兴的时候，他也会跟着高兴，当她忧郁的时候，他的心情也会变得有些糟糕起来。 他非常喜欢在她面前表现他的优越，为了能博得她的一个微笑，他甚至不惜在别的时间努力的将某一个知识点揣摩上几十上百遍，好能够在她面前流利且快速地背诵出来、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更不会明白他这其实是已经喜欢上了叶红杏的表现。 其实，像张猛这样的小孩子还有许多个，都是叶红杏班里的孩子。他们喜欢杏儿，崇拜甚至是盲目地崇拜着她，他们觉得她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小神仙似的，甚至比起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名誉校长还要来得神秘得多。 除了张猛之外，没有人知道杏儿家住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家里的任何一点情况。他们只知道每天叶红杏都是最后一个才离开私塾，而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叶红杏绝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和小王老师呆在一起，两人经常地讨论一些问题，有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激烈的吵架声。 虽然叶红杏在这些孩子们面前保持了极高的神秘感，班上的孩子们却没有一个想到要去揭穿她的身份和背景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自然也就会千方百计的讨好她，她不喜欢的事，孩子们是绝对不会去做的，而她喜欢的，孩子们则是打破了头也要争抢着做到。 叶红杏喜欢孩子们努力用功学习，而她所在的小二班在整个私塾学校的学习气氛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了。每天别的私塾先生路过小二班的时候，都会被小二班里浓重的学习气氛所吓到。孩子们甚至连课间休息都很少有，除了要去茅房的快步跑着去上之外，其余的学生连打闹和说话的都没有，大家都在抓紧时间看书、背书。 私塾每月一度的教书先生会议正常召开了，小王老师被催了三次，这才挟着书快步跑进了开会的房间。 “坐下吧。”叶秉元先生很是和气地对小王老师说。 “哎，抱歉。”小王老师团团作了一揖，以表示对自己让在位各位久等的歉意。 “今天这次会议，咱们主要讲一下最近私塾里学习氛围的情况。而我重点要说的，就是小王老师的小二班。”叶秉元先生不苟言笑地说。 叶家私塾是叶秉元先生所创，所以当叶红杏投资叶氏私塾的时候，叶秉元先生自然而然的就被叶红杏聘任为了私塾的名誉校长。每个月的教师会议都是由他主持召开的，而会议的主题则大多都是以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为主。 小王老师一听，立刻就有些惶恐地站了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班上的学生最近一段时间是“胡闹”了一些，可……他可没想到这件事会传到校长的耳朵里。 “校长，对不起，我……”小王老师刚要就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的“失职”做出一些解释，可叶秉元却出乎他意料的笑了起来。 叶秉元先生一直都以严肃、冷峻著名，他一年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是这次，在座所有的老师都看到了他在笑！ 叶秉元先生真的是笑了！而且他还笑的很开心。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的小二班做的很好，真的很好。”叶秉元笑着说了几句，跟着站起身来，向在座的各位解释：“诸位，大家或许有的人已经知道了，小王老师的小二班最近新增添了一些课程，一些在诸位眼中看来可能算是‘离经叛道’，可能算是‘不务正业’的事情。” 其中一名老先生点了点头：“这老朽倒也听说过，听说小王班里的学生每天都要学一些杂学，甚至还有打铁的和木匠的活。说实话，老朽觉得小王你这是在误人子弟！不配为人师表！” 老先生姓梅，原本是一名非常古板的老学究，自命清高得很，自小信奉的便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至理名言”。在私塾里其实还有不少老师都很认同他的话，平时跟他交往都挺密切的。 当下便有几名老师站起身来，对于小王老师这种将各项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扔给学生的做法给予了非常严厉的谴责和指责，并且还有那慷慨激昂之辈，逼着小王老师立刻拿出一套切实的改过自新的办法，从明天开始就实施，还学生们一个清朗的天空和未来！ 对此，小王老师除了苦笑之外，别无办法。他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杏儿说的没错，改革的最大阻力其实还是来自于这些守旧派，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资历低，本领也小。 叶秉元却含笑抬起手来向下压了压，示意他有话要说。 “小王老师的做法是不是正确，是不是误人子弟，咱们暂且放在一边，呆会再给予讨论。咱们今天的会议除了要讨论这些之外，还要欢迎咱们学校的校长，她今天也来到了咱们这里。大家欢迎！”叶秉元说完，自己带头鼓起了掌。 私塾的投资老板来了？老师们一听，心里顿时一凛。私塾建成这么久，除了极少数的个别老师见过私塾的老板之外，后来来的这些老师们却是连一面之缘都没有过。 叶红杏小小的身影站在了房间门口。她微笑着朝屋子里扫了一眼，微一点头，非常不客气的就走了进来，然后，她坐到了叶秉元先生的旁边。 “小孩子？这……这是怎么回事？”梅先生傻了眼。他还以为私塾的老板会是一名大腹便便的生意人呢！最起码，也是个文雅的文人骚客吧？他可万万没有想到进来的老板会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而且看样子，也只不过才六七岁而已。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呀！老爷子您该不会是还没睡醒呢吧？”叶红杏笑嘻嘻的转头对梅先生说。她刚才躲在屋外，将屋里众人的讨论声都听在了耳中，她尤其讨厌梅先生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要不是这些人，或许她的私塾还会有着更为十足的发展空间也说不定呢！“你！”梅先生可曾受过如此的奚落？他立刻就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我什么我？我可是这里的老板，不信你可以问叶先生。是吧叶先生？”叶红杏转头看向叶秉元，笑嘻嘻的，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发怒的梅先生。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这倒也是，从身份上来说，叶红杏可以说是私塾里面地位最高的，就算梅先生“德高望重”又如何？他再大能大得过自己的老板？ 当然，以叶红杏的聪慧来说，她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尊重老人之类违背道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这私塾里面，叶红杏无论是从地位关系还是从“个人魅力”来说，她都稳压那梅先生一筹——这实在是因为她本身在叶家镇乃至叶家县城来说，声望都已经到达了顶点，梅先生就算是再有名气，比起下凡小仙女、救苦救难活菩萨、女财神叶红杏来，他还远远未够瞧！ 见叶红杏坦然地坐在了叶秉元先生旁边，并且还拿老板的身份压自己，梅先生虽然心知肚明叶红杏在处处针对他，可他却也只能将这口恶气咽进肚子里。 叶红杏见那梅先生不说话了，便又笑嘻嘻地说：“既然刚才梅先生说了，咱们小二班的学生们学习这些杂学是误人子弟，那么我请问梅先生，您认为什么才是大道正途呢？”叶红杏说着，还朝着一旁发愣了老半天的小王老师眨了眨眼。 从她一进会议室之后，小王老师就一直都处于发呆的状态，他万万没有想到杏儿居然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在和自己处于一种半师半友的微妙关系呢！ 对于叶红杏渊博到极点的知识，小王老师虽说也曾经怀疑过她的身世背景，却从来都没有把她跟那个近乎于传说的“红杏”小仙女联想到一块。这实在是因为叶红杏平时的亲和力实在太强太强了！ 她就像个邻家小妹妹一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么的吸引人的注意力。在跟她谈话的时候，你不知不觉之间就能忘记了忧愁，忘记了时间，全部的情绪都会陷入她轻而易举所营造出来的这个轻松而又浓厚的学习氛围当中。 可是，她真的就是叶红杏？那个一手创造出了无数的商业传奇的小女孩？那个已经买下了叶家县城几乎一半田地，拥有着不计其数的商铺、作坊、店面的叶红杏？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又怎么可能每天都有这么多时间来自己的班上上课？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时间陪自己一起琢磨、一起研究那么多项杂学呢？ 小王老师想不通，不过很快的，生气的梅先生就将他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面对着叶红杏的质问，梅先生显得怒不可遏，他拍着桌子，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好像被人揭了短，斯文扫了地的样子：“读书！只有读书才是最正途的！你个小娃娃真不知好歹！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读书更好的事吗？偏你舍近求远，让那些无辜的孩子们学什么木匠、铁匠的活计！生生把一些好苗子给害了！祸水！小小年纪就是祸水！” 叶红杏嘻嘻一笑，也不以为意，只是掐着自己略长该剪的指甲：“我说梅老先生，您觉得这个世界上读书最好，我不作评论，可是除了读书之外，别的事就都是邪门歪道了吗？我看未必吧？您老人家身上穿的衣服，嘴里吃的饭，哪样不是别人做出来的？若这些也是歪门邪道的话，那您老人家岂不是与妖魔为伍？” 梅老先生气的浑身哆嗦：“我不跟你讲这些歪理！” “歪理？讲不过的就是歪理了，讲得过的就是圣人贤理？”叶红杏毫不留情地吐出了两个字的评价：“可笑！” 梅老先生霍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梅老先生，您老人家还是先坐下听一听会议的好，接下来，咱们就要讨论一下关于您的正跟我的邪该怎么比试的问题了。”叶红杏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三分威胁。 梅老先生听出了叶红杏话里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一旁先生们的劝说下，气咻咻地坐了下来。 梅老先生瞅都不瞅叶红杏一眼，他留下来，只是想听听叶红杏想说些什么“歪理”。在他心里，其实还是没有觉得叶红杏的话有多么的有道理，他依旧觉得读书才是王道，才是至上正道。 别的先生却都一齐将目光停留在了叶红杏身上，他们都很好奇，叶红杏方才所说的正道与邪道的比拼指的是什么。 叶红杏此时却是一点都不着急起来，她先端起桌上的茶水，毫无形象地喝了一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其实也很简单，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都要经过市场的检验。事实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事实……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叶秉元听得眉毛一挑，心跳骤然间加快了一拍。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杏儿这丫头还是那样，语不惊人死不休呵！ “何解？”小王老师却是有些不能理解。 “就是说，谁对谁错，只要看接下来孩子们谁能从中受到更大的实惠了。”叶红杏稍加解释：“不过，梅老先生，您的班上只教一些读书的大道理什么的，这些东西学生们是确实可以终身受益的，见效肯定会慢一些。不过我们小二班上的学生们虽说多学了一些杂学，不过大家的功课也并没有落下。咱们可以在十天之后给大家做一次考试，如果梅先生您的班上的学生的成绩比我们小二班的好，那我们就算输。可如果咱们两班相差不多，那就算我们赢了。原因嘛，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小二班的孩子们可是多学了至少一门吃饭的技艺呢！” 梅老先生沉默了片刻，忽然扬声道：“好！老夫就跟你打这个赌！” 一旁的先生们纷纷规劝，奈何梅老先生先前被叶红杏气的不轻，此时已是失去了理智，再也无法冷静下来，直接就跟叶红杏击了三下掌，立了誓。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小王老师和叶红杏所在的小二班暂时停止了杂项的学习，而是开始拼命的填鸭式的由叶红杏和小王老师一起，轮流教授学生们一些考试的技巧和方法。 转眼间，十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这天，梅先生和叶红杏都领到了各自的试卷。试卷是由别的班的先生们联名一起出的，内容无非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孩子们所学的内容。而在试卷的最后，还有叶红杏和梅先生各自给对方班级里的学生们出的一道附加题。 考试时间和考试地点都由叶秉元先生亲自主持，双方自然都无法作弊。 考试进行的异常的顺利，当叶秉元先生收到双方交上来的试卷之后，非常和气的让叶红杏和梅老先生握了握手，表示他俩不再彼此斗气。 再接下来，叶秉元先生自己亲自带着两大叠试卷去批改去了。他是打赌双方都非常信得过的中间人，这评卷的事情自然要由他来做了。 一天之后，叶秉元再次将全校的先生们都集中到了一起。 “这次的考试，大家想必都看在了眼里，小王老师的小二班的学生们非常地刻苦用功，他们每天都是学校里来的最早的一批学生，走的却也是私塾里走的最晚的一批。而相对的，梅先生的班上，学生们都非常的努力，个顶个的都谦逊有礼，一表人才。根据双方打赌的内容，本次考试由鄙人亲自评卷。而现在，试卷我已经评改完毕，完全是凭着我个人的感觉评的，并没有看试卷的名字，并且试卷的名字上也糊着纸，可以由其他老师作证。”叶秉元先生说着，将手里一大叠试卷都放到了桌上，让学校其余老师观看。 “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要来看看这两叠试卷里学生们的答题情况了。”叶秉元说着，从其中翻出了十三份：“这一十三份都是优等卷，还有五十四份中等卷以及三十七份下等卷，请***帮忙统计一下，看哪个班上的人多。” 李姓老师答应了，恭敬地接过卷子，然后和别的老师一起动手，将试卷名字处糊着的纸条取下，逐一登记造册。 很快的，梅老先生和小王老师所在的两个班级共计一百零四份试卷全部统计完毕。 “下面将由我来宣读一下本次考试的情况。”叶秉元接过一旁李姓老师递过来的最终结果，先是扫了一眼，脸色一变。 梅老先生得意洋洋的看了叶红杏和小王老师这边一眼，他对于自己的教学水平有种异常盲目的自信。 想当年，他教过的学生当中可是出过两个举人的！秀才学生更是出了十一个！这样的佳绩，就算是在府城或是别的大地方，也算得上是惊人了吧！ 想到妙处，梅先生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纹，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胜券在握了，叶红杏和那个小王老师自己胡闹倒也罢，居然还想着将这种方法在全私塾里推广？这简直就是胡闹嘛！ “十三份优等卷中，十一份在一个班里，两份在另外一个班上。”叶秉元说完，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梅老先生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正紧张地互握着手的杏儿和小王老师。 梅老先生依旧是那幅摇头晃脑的得意模样，他对于这个考试的结果很满意，十一份嘛，虽然没有把全部的优等卷都包下来，却也算是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梅老先生得意洋洋的白了小王老师和叶红杏一眼，失笑道：“怎么？听到这个成绩，是不是觉得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小王老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原本就非常的不自信，自己班上的学生在课业以外的事情上分散了太多的精力，考试考砸自然也都在情理之中。他嗫嚅了半天，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梅先生，这次考试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叶红杏就抢过了叶秉元先生手里的纸，扫了一眼之后，脸色一变，一手抓着小王老师的手，扭头问梅老先生：“梅先生，您确定这十一份优等卷是你班上的？” 梅先生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十一份优等卷不是我班上，还是你班上的不成？” 叶秉元先生苦笑点头道：“梅先生，正是如此，那十三份优等卷中的十一份确是出自小二班。” “什么？这不可能！”梅先生立刻就站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珠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秉元，他可不相信叶秉元的话。自己平时辛辛苦苦的教班上的学生们念书识字，每天都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教孩子们，这次考试自己更是异常的看重，怎么可能班上只考出了两份优等卷呢？这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梅先生想着，伸手夺过叶秉元手里的数据单，眼睛一扫，很快的，他全身都颤栗了起来。 数据单子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哪位学生得的是优等卷。那唯一的两个名字确确实实是他们班上的，而那一连串的陌生名字，也确确实实是小二班上的。 梅先生拿着单子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他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跟着一阵糊涂。他晕了过去。 当小王老师把这次考试对决的结果在自己班上当众宣布出来之后，班上的学生们一齐爆发出了阵阵的欢腾声。 孩子们为了这次的考试，十天来可谓时时处处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着课本上的知识，他们不停地背书，不停地钻研书本上的知识，几个人一组，互相提问，互相背诵，除了将书本都啃了个滚瓜烂熟之外，他们还互相提问一些自己能想到的知识点。 就这样，叶红杏所在的小二班夺得了胜利！而且是全胜！中等卷当中小二班也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份额，下等卷子里更是一个名额都没有！ 小二班的实验成功了，梅先生输的无话可说，自然要遵守承诺，将叶红杏培养人才的方法在自己的班上也推广了开来。 叶红杏找来的那些各行各业的人才师傅们立刻就觉得时间不够起来。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在自己的岗位和私塾之间来回奔波，虽说教这些孩子们自己拿手的知识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快乐，可身体和时间的问题还是让他们叫起了苦。 对此，叶红杏提出了用银子补偿的方法，但凡是在私塾里教知识的匠人，每个月都可以领到一份跟私塾里教师同样的薪水，并且节假日福利加倍。 有了叶红杏的承诺，这些辛苦奔波于课堂和工作岗位的匠人们这才都平静了下来。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火热的夏天就过去了，叶红杏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小二班里听听课，偶尔跟班上的男生女生们一起打打闹闹、做做小游戏什么的，日子倒也过的逍遥自在。 范小胖又回了府城，他考完秀才之后还没有回去过，如今在外边漂泊了有段日子了，他自然是要回家交待一番的。 小胖说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要备考举人的考试了，到时候可能会有段时间不能出来。对此，叶红杏表示理解。 反正大家现在都还是小孩子，就算是每天腻在一起，却也并没有多大意思。反而还会耽误了彼此的兴趣和工作。 叶红杏也曾经去过林三宝那里呆过几天。同为穿越重生者，林三宝和叶红杏聊起天来可谓是一点阻碍都没有。叶红杏很喜欢林三宝万事不萦于怀的性格，她数次邀请林三宝出山帮她管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林三宝都大笑着拒绝了。并非他喜欢过这种没钱没饭没衣的苦日子，只是他早就看透了金钱对于一个人的意义，他喜欢享受生活。只要能活着，有钱与没钱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此，叶红杏也只能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她时不时的就会带上一些吃的和钱给林三宝，同命相怜之下，叶红杏自然是不会眼看着林三宝没吃没穿的。 “那就……谢了！”每一次，林三宝都会这样回应杏儿，就仿佛杏儿给他钱和食物都是非常正常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对此，叶红杏除了摇头苦笑之外，还能怎样呢？ 最近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叶红英和胡四喜的亲事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今年的腊月二十四。 吴桂芬特意找人给看过了日子，说是这几天都非常适合婚娶，于是叶红杏就做主给定了个腊月二十四的日子。 叶红英羞的直接就躲进了屋里，好一阵子也不肯出来。胡四喜喜的脸蛋通红，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胡四喜仍旧是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看看叶红英，偶尔也会和叶红杏说说玩笑话。 叶红杏每天仍旧去私塾里念书，生意上的事情却不怎么打理了。不是她懒，而是她越来越享受生活了。 用她的话说，人好不容易才活一次，活那么累做什么呢？转眼间，又到了秋收的日子，叶红杏如今有着几百亩的田地，秋收对于她家里可是一件大事，她不得不帮忙主持秋收的工作。 第二百九十二章灾 今年的秋收格外的累人，这实在是因为叶红杏名下的田地已经多到了五六百亩地，而且大多数都是土质极好的良田。 为了能在每年秋雨落下来之前将所有的粮食都抢收到粮囤里，叶红杏几乎雇了她能雇到的几乎所有壮劳力，几百人齐心协力地抢收粮食。 玉米、高粱、黄豆、棉花、花生、谷子……一车一车的粮食快速而又有序地被送进了粮仓。 叶红杏头顶着一块白毛羊肚手巾，站在高高的土坡上看着田地里的人们正紧张而又愉快地劳动着，不时的将双手拢成喇叭状，冲人们喊上几声。 她很享受劳动的乐趣，因为这让她既享受到了大自然的自然更替、播种和收获，又享受到了和人交流的平安喜乐。 “杏儿，你怎么在这里呀？我们找了你好多地方呢！”叶红英头上包着一块花布，手里挎着个篮子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同样跑的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胡四喜。 “咱娘跟他呢？”叶红杏淡淡地问。虽然问到了叶根这个爹，可她其实问的其实只有吴桂芬。 因为是秋收，所以每一个劳力都是极为珍贵的，所以叶根自然也参与到了秋收当中，吴桂芬每天都会带领着几十名妇女在家里做饭炒菜，负责在田地里劳动着的壮劳力们的后勤伙食。 “都在地里，咱娘也帮着送饭，我说她，可她非得干，还说自己以前就经常往地里送饭，已经习惯了，她说自己个儿可不习惯当个地主婆。”叶红英笑嘻嘻地说，想必她跟吴桂芬之间的对话极为有趣。 叶红杏哑然失笑，吴桂芬就是这么个脾气，三十几年的贫穷生活造就了她执拗的性格，她认为自己原本就是庄户人家的儿女，原本就没有理由做那高高在上的地主婆的，就算是手里有了几个闲钱，顶多也就比别人家的日子过的好了些而已，并没有比谁要高级一些，更没有逃避劳动的理由。 “回家去吧，到了饭点了。”叶红英也笑笑，她知道叶红杏想到了什么，不由的也跟着摇摇头，随后就看向了胡四喜，他正含笑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柔情蜜意。叶红英在这一瞬间有了些许的恍惚，她仿佛看到了几十年之后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或许比吴桂芬还要老一些吧？白发苍苍，手里挎着个篮子，然后颤巍巍的下地去给胡四喜送饭。哦，身后或许还会跟上几个孙子孙女什么的，磕磕拌拌的在脚底下奔跑着、叫嚷着爷爷奶奶什么的。 想想，就觉得未来充满了幸福的喜悦！ 三人一齐转身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还说着最近几天农田里的事。正说着，迎面忽然慌里慌张的跑过来一个小孩，瘦长脸，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瞅上去眼生得很。 叶红杏见他奔得猛，生怕碰到了自己，连忙拉了叶红英让在一旁。那小孩子跑过来，忽然很是认真地多看了叶红杏两眼，然后脸色都白了，忽然掉头急匆匆的跑进了玉米地里。 “这孩子怎么了？”叶红杏不明白，甚至还和叶红英说笑了几句。 等到临近村子的时候，叶红杏远远的就听见村子里传来了阵阵的忙乱声，杂乱的脚步声，大呼小叫声，伴随着的，还有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和一种非常奇怪的焦糊味。 叶红英反应极快，大叫一声：“不好！”率先就往村子里跑去。 胡四喜关心她，也跟着快步追了过去。叶红杏心中一怔，跟着就反应过来，村子里应该是哪里起了大火，而且从烟的方向来判断，十有***是自己在叶家村的村北建立的那几座粮仓！ 粮仓啊！里面可是囤积了几十万斤的粮食呢！若是就这么被一大把火给毁了，后果无疑可怕到了极点！ 先不说那几十万斤粮食的经济价值有多少，值多少银子和金子。这可是附近几乎一个镇上的百姓们的粮食来源啊！ 叶红杏的地有几百亩，这几百亩的地里产出的粮食除了要上交一半归她所有之外，还有一半归佃户所有。而为了方便管理，她曾经跟佃户们商议过，收上来的粮食一率归她处置，而佃户们的口粮问题也由她来解决。 可是现在，粮仓居然着火了！而且远远地看那火势，应该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扑灭的！ 这下子惨了！叶红杏心急之下，双腿忍不住打颤，连跑都没力气跑了。 好不容易才挪到了粮仓附近，叶红杏第一眼就看见她花了上百两银子请人建起来的粮仓已经完全被大火吞没了，到处都是一片漆黑，空气中飘散着烧粮食所特有的香味和臭味的混合味道。上百人都围在粮仓外面，手里提着水桶水盆等物，奈何火势实在太大，又加上有风，没有人敢接近，只能在外围干着急。 在粮仓的外面甚至还停着十几辆打算把收割上来的粮食送入粮仓的马车，此时看见了火势，那些马匹们也都受了惊，在原地不安地踏着圈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夺路而逃。 “杏儿！杏儿！”吴桂芬披散着头发，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叶红杏，痛哭失声。 “娘，没事的，不就是粮食吗？咱们地里还有一小半没有完全收上来，应该够乡亲们的口粮了。”到了这个时候，叶红杏反而反过来安慰起吴桂芬来。 “不是，杏儿，这火是有人放的，刚才有人看见了，就是吴家山那边的一个小孩子点的火。”吴桂芬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混着灰土的泪水，恨恨地道。 叶红杏立刻就想到了刚才在半路上碰见的那个慌里慌张的小孩子。她苦笑着点了一下头：“我知道，咱们村子的孩子都很懂事，点火的，都是受了坏人的唆使的。” “杏儿！咱们可怎么办啊！咱们家就那么点银子，要是乡亲们的口粮不够，咱们又怎么赔得起啊！”吴桂芬忧心忡忡地看着叶红杏。在她心中，叶红杏一向是最有主意的。 叶红杏紧紧地咬着唇，她此时心乱如麻。这几百两田地都是她那些作坊和商铺这段时间所积攒下来的所有银钱赚回来的，在买完了这些田地之后，她手头的余钱所剩无几。 可是现在，她不但没有从这些田地里赚到钱，反而还要赔上一大笔银子，用来购买赔给乡亲们的口粮！ 光是想想，叶红杏就觉得眼前一阵阵的绝望。 “杏儿！杏儿！是你吗？”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起来，这声音很熟悉，所以叶红杏一下子就想到了喊自己名字的人是谁。 吴德荣！县官家的公子！ 有段日子没见，吴德荣发福了一些，脸上风彩依旧，此时他身上只是很随意的穿了件旧式长袍，急匆匆的朝着叶红杏的方向跑了过来。 “吴公子。”吴桂芬赶紧施了一礼，就算是现在家里突遭大难，吴桂芬良好的家教依旧没有丢。 “夫人好。”吴德荣还了一礼，跟着蹲下身子，扶着叶红杏的肩膀，关切地问：“杏儿，你没事吧？我刚刚听说你这里着了大火，就赶紧赶过来了。怎么样？查出是谁放的火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是一个小男孩，我和我姐刚才看见他慌里慌张的逃走了。”叶红杏叹了口气：“粮食损失了不少，今年乡亲们可能要饿肚子了。” 吴德荣也叹了口气：“我出门的时候我爹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杏儿你这几百亩田地的佃金原本就比别人家的低了二成，你又刻意的多让出了两成，这样一来，你手里的粮食可就少之又少了。而后你又愿意出高价直接从地里就把粮食买过来，大家都愿意把粮食给你。可是这把火……”吴德荣跺了跺脚：“这把该死的火，把这一切都给毁了！” 叶红杏淡淡地摇了摇头：“钱还是要赔的，我一向都没有欺骗别人的习惯。”她微微低下了头，然后又抬了起来：“不管怎么难，日子还是要过的。”说完，她的唇角竟然又浮出了一丝笑意，虽然这个笑容很苦很涩。 吴德荣也跟着叹了口气。他知道叶红杏的脾气，知道她一旦决定了什么事，那是非做到不可的。这粮食烧没了，损失了银钱，这倒还是小事，叶红杏只要能拿出银子，只要她的那些商铺、作坊都还在，她终有一日就能还清债款，让乡亲们重新相信她，重新信任她。 只是，这些粮食都是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今年的口粮，其中一部分还要上交到官府作为课税。原本今年还算是个丰收年，除去税之外，老百姓们家里应该能存下不少粮食，可是现在，一把火，把这一切的美好都给烧成了灰。 老百姓们的心都灰了，吴德荣听着远处因为来不及扑灭火而在号啕大哭的声音，看着那些脱光了膀子，在大火外围拼命发疯似的叫着跳着哭着闹着的汉子们，他的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粮食没了，今年冬天又是冷冬，老百姓们的日子实在是太不好过了。 “杏儿，口粮什么的，你能想到什么办法吗？”吴德荣叹了口气，摇摇头，将目光又转向了叶红杏。 “口粮不够，咱们还有红薯，往山里多开出几亩荒地来，全都种上红薯，估计也就够了。还有咱们这些地，可以暂时开辟出一大块来，先不种冬小麦，而是种上大白菜之类的东西，到时候收了放在家里，也能充饥用。”叶红杏说着说着，声音小了起来。 今天的这场大火完全是她自己考虑不周。若是早知道会有人放火，她势必会在粮仓周围多加些人手放哨警戒了，断然不会让那些黑心小人们得了手。 这样想着，叶红杏的心里更加难过起来，点点泪花在眼窝里一个劲地打着转儿。 吴德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叹了口气：“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都很难过，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也就不必太过自责了。今年的税，我会跟我爹求情，让他想想办法，能拖就拖上一阵的，或者，可以跟上面申请少交一些，明年再补交什么的。” 叶红杏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吴德荣：“你是说，税可以缓交吗？” “以往年头都会有一些省份闹饥荒，这时候朝廷就会延缓收粮食税，甚至是免收。咱们这直隶省倒是从来没有闹过什么荒灾。不过咱们这一县，我看倒是可以去府城的范知府那里试试，杏儿你不是跟他家小公子有些交情的吗？”吴德荣指的是范小胖，范小胖贵为知府家的小公子，又和叶红杏私交不错，请他帮忙，知府大人应该会酌情给予方便行事的。 吴德荣是这样想的，他的考虑自然也没有错，只不过他却不知道，范小胖以前为了帮叶红杏，早就被范大人给训斥了一顿，甚至还被禁了足。这次如果他再敢帮叶红杏说好话的话，说不定事情会办砸也说不定。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叶红杏一直都没有表态。 “吴公子，你先跟县太爷大人求求情，就说我们随后会想办法交银子上去抵粮食税的。”吴桂芬也知道叶红杏的难处，于是强笑着替杏儿求情。 吴德荣连连摆手：“夫人，这事好说，就凭我跟杏儿的交情，这个帮我自然是要帮的。” “那就先这样好了，我们其实还有一部分地里的粮食还没完全收上来，剩下的口粮，我再想办法从别处买一些回来好了。”叶红杏淡淡地说。 吴德荣提醒她：“杏儿，今年的粮食可不大好买呢，听说山东那边又发了大水，东北三省那里今年也闹了冻灾，许多粮食都减了产。” “那也得想办法弄到吃的，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能再让乡亲们跟着我受苦了。”叶红杏想到这次大火的责任全在自己，她的心就揪心地疼。 粮仓的大火一直烧了两天，这才渐渐地熄灭了。 经过抢救，粮仓里总共拉出了将近一万斤的粮食，再加上最后收尾时收回来的粮食，叶红杏今年总共收回来了两万来斤粮食。比起往常年正常的七八万斤的收入来看，还差着三四万斤的口粮缺口。 “杏儿，这四万斤口粮，咱们可以用红薯来顶替一部分，蔬菜也可以抵消一部分，剩下的还要找到三万斤粮食啊！”叶红英愁的最近几天都吃不下饭，整个人明显消瘦了一圈。 “姐，吴德荣说山东和东北都发了大水，咱们要想找到合适的口粮，只能闯闯南方了。那里有大米，有足够银子的话应该可以买得到一些口粮的。”叶红杏这几天来一直都在琢磨着该到哪里去买粮食。 吴德荣提供的消息很重要，北方的粮食减产，那就只能指着南方了。可在这个时代，南方的情况究竟如何，叶红杏一点都不知道。 前方真的凶吉难测啊！ “那就去南方试试好了，大不了咱们再赔些银子，总之，不能让乡亲们饿肚子。”叶红英拍着桌子，非常霸气地下了决定。 叶红杏很赞同，因为她原本就是抱了万一的态度，决定要去南方试试买粮食的。 只是，山东那边黄河发了大水，从直隶这边往南方走，路上势力要经过山东和河南，河南的黄河是不是也会发大水？ 未知的情况让叶红杏心里极度不安。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在各处的商铺倒也陆续将银子运了过来，数量虽然不算太多，却也足足有五千两银子，按照现在的粮食价格来算，五千两银子足够买几万斤的粮食了。 口粮的钱有了，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粮食的购买和运送问题了。 叶红杏专门打听了几名来自南方的客商，结果那几名客商一听说叶红杏要去南方买粮食，一个个都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小姑娘，我们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南方路途遥远，水路又多，最近几年又不太太平。虽说南方粮食不缺，可路这么远，你这些粮食说不定没运来，连小命都搭进去，那可就赔大发了。” 叶红杏不相信，后来硬磨着这几名客商给她绘制了一幅地图，又挑选了几名精明强壮的汉子随行，叶红杏挑选了个不错的日子，带着这些人一起往南行去。在直隶省里倒还好些，毕竟这里是平原，就算是有些地方贫穷一些，大家倒还都能吃得饱肚子，脸上看上去也都挺健康的。可一过了直隶省，到了山东和河南交界的地方，叶红杏一行人却都傻了眼。这里一片片的都是饥民，个个面黄肌瘦的，看上去营养严重不良。携儿带女，手里拄着拐棍，拿个破碗，到处都是要饭的。叶红杏起初还好心的给人家拿了一些吃的，可越往前走，她渐渐发现自己的吃的都不够了起来，这才慌了神。 第二百九十三章回家 在天灾**面前，就算你长有三头六臂，也依然不能够逆天行事。 原本，叶红杏还想着一路南行一路花钱买着吃，所以一行人准备的食物都不算太多，现在到了河南和山东交界的地方，因为饥荒遍地，普通老百姓连食物都不够，一路上几乎所有的餐馆都关上了门，想花钱买些吃的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一天，叶红杏一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小饭馆，将马车停下，一名随行的伙计就去饭馆里订饭。 “只有些馒头稀粥了，咱们这里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些吃的，所以这价钱嘛……”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两银子一客，管饱。” “一两？你疯啦？”那伙计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店小二看，大有把他当成是拦路抢劫的人，最简单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稀饭馒头，一个人吃饱居然要一两银子？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银子可是很值钱的，一家四口的普通庄户人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三四两银子而已。 那店小二面露难色，嗫嚅道：“我们也不想的啊，今年咱们这可是闹了大灾，还有许多人都饿坏了。能弄到这些吃的，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了。我们老板也是仗着跟县太爷的关系不错，这才高价买到了很少的一些的。” “怎么回事？有吃的吗？”叶红杏慢慢的走了过来，问她的伙计。 “报告小姐，只有稀饭和馒头，不过……” “有吃的就好，咱们呆会吃过了还可以多买些路上说。呃，不过什么？”叶红杏注意到了伙计面有难色。 “要……要一两银子一客。”伙计吞吐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一两银子一客吗？咱们有十一个人，需要十一两银子呢。”叶红杏笑笑，然后转头又看了那伙计一眼，伸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叶红杏问那店小二：“如果我们要多买一些馒头，你这里作价多少？” 店小二看了眼前这个极有气质，既高贵又美丽的小姑娘一眼，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是我们小姐，她尽可以做得了我们的主。”叶红杏旁边那伙计极有眼力劲，见那店小二在不住的打量着杏儿，便急忙上前解释。 “我们老板说了，要五钱银子一个。”店小二哆嗦着伸出了五根手指。 “你们抢钱啊！”杏儿的伙计一下子就火了，冲上来揪住那店小二的衣领，眼看就要动粗。 叶红杏一看，赶紧喝止自己那伙计：“不得无礼！有话好好说。” 店小二赶紧一挣，悻悻道：“就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非要动手动脚的？”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叶红杏，笑脸相陪：“小姐，您也知道，现在咱们这一带遭了灾，粮食这都是稀罕物，大伙有口野菜、树皮什么的吃就不错了，这白面的馒头和小米稀粥那可是比金子还要稀罕的物件，要您五钱银子一个，您还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奸商！无良奸商！叶红杏想生气，可无意间一转头，看见街边躺着个瘦骨嶙峋的三十许汉子，可怜巴巴地瞅着这边，眼看是要饿死了，叶红杏的心又一下子软了下来。 “你这里还有多少？我全要了。”叶红杏想了想，对那店小二说。 “那敢情好！”店小二说了这么一声，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热情来。 “喂，你别板着张死人脸好不好？我们这么照顾你，你该笑啊。”叶红杏不高兴了。 店小二一听，他的脸立刻就又更苦了：“小姐，我们店里的馒头和稀粥卖不出去还好，我们自己还能捞到些剩饭剩馒头吃，就连街边上那些快要饿死的人说不定也能捞到些，可您若是全要了……”店小二说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给您拿馒头去。” 叶红杏默然，她很聪明，自然能听得出店小二话里的意思。她不买那些馒头和稀饭还好，她若是全要了，原本还能捞到些吃的的店小二和路边这些几乎要饿死的人，说不定就真的要饿肚子或是饿死了。 店小二很快就将馒头取了过来：“总共是五十八个馒头，稀饭还有一大锅，馒头算您二十九两银子，稀饭算您十两银子。这个价是我们老板亲自定的，还请您莫怪。” 叶红杏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点了十两银子，递给那店小二。 叶红杏的伙计有些着急，杏儿这些银子花的也太容易了吧？那几个馒头和稀饭能值多少钱啊，这分明就是在宰人嘛！ “小姐，咱们……”伙计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叶红杏却对着他摆了摆手：“大河叔，你叫咱们的人进来，每人两个馒头，剩下的，就地分了吧，每人半块，饿不死也就行了。”说着，叶红杏深深地叹了口气。 乱世天灾，情况已然如此，她个人能力即使再强，在这老天爷面前却也显得太过微薄，只能救一个算一个了。 车行辚辚，非止一日，叶红杏终于越过了黄河泛滥的重灾区，渐趋南行，路上灾民愈见减少，而叶红杏一路上所见的饭馆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这一日，叶红杏等人终于越过了河南地界，到了湖北。 湖北虽然距离河南很近，可这里已经算是南方，叶红杏联系了当地的一些地主大户，又出了一大笔银子，总算是买到了万把斤粮食，当下雇了五十来人，浩浩荡荡的就要往回走。 这时，随行的一名老车夫忽然非要求见杏儿不可。 “老伯，您找我有事？”叶红杏这几天忙坏了，正躺在马车上休息，听说有人非要找自己，便又披了件衣裳坐了起来。 “小姐，咱们这次回去，路上可不能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了，咱们得把粮食遮掩着点。”老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河南山东一带黄河发大水，饿死了几百万民众，而后因为尚是深秋，死人人数众多，终于又酿成了一次瘟疫，死者众多，许多地方都已经戒严，不允许外来人口随意穿行了。 另外，因为水灾正赶上了秋收，所以河南山东一带粮食奇缺，叶红杏这要是大张旗鼓地押运着数十车粮食回直隶，估计还没走到直隶地界，粮食早就被人给抢光了。 “那该怎么办？”叶红杏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她的智商虽高，可类似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有经历过，前世的她也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而已，就算是书本上的知识懂的多一些，可这天灾**什么的，她也只是在网络新闻上有所了解，类似事情的解决办法的思路可是一点都没有。 “要是有人问起来，咱们就说上面运的都是布匹，是从南前的苏杭运过来的。”那老伯说。 “这主意不错。”叶红杏答应了下来，随后发下话去，让大家以后都按照这样的话来说。 一路北行，非止一日，其中的苦楚，也只有叶红杏和随行的那些人心里才清楚了。 河南山东地界一场水灾加上一场瘟疫，再加上粮食奇缺，这一路之上死者无数，其中惨状，叶红杏看了都觉得心酸。 奈何，这个世界就是般残酷，叶红杏也只能徒呼奈何。 直隶省跟湖北省相差不多，虽然并不是直接的重灾区，可因为灾民的大量涌入，这些相邻的省份人口陡然增加了不少，这个时代的粮食又没有高科技的辅助，原本产量就仅够本地区老百姓的温饱而已，这样一来，直隶的粮食顿时也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好不容易才赶回到叶家镇，叶红杏连口水都没喝，直接带人押着粮食车往叶家村的方向赶。 叶家村的粮仓已经空了绝大部分，只有两三个粮仓还有将近一万斤的粮食，按照村子附近人口来计算，就算加上叶红杏运回来的大米，这些粮食也仅仅能够维持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再往后的口粮，就要靠着老百姓自己想办法来解决了。 再往南方去买粮食？一来叶红杏手里的银两不够了，二者，凑这一万斤粮食也是件需要冒极大风险的事，因为朝廷已经颁发了严令，禁止民间私自买卖粮食，一旦查到，立刻斩头！ 叶红杏即使是打着为老百姓的名头，估计也不会有哪个官员胆敢包庇她，给她运粮食的行为开绿灯了。 好在，这两年叶家村的西边，那绵延数百、千里的太行山脉当中有着足够多的植被可以利用。叶家村的老百姓更是早就在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的带领下，开辟出了大片的山地，种上了许多红薯。更可喜的是，今年山中雨水充足，红薯长势极好，挖出来的这些红薯个顶个的都足有斤重，红薯生吃熟吃均可，当粮食也无不可。 叶红杏看了手下员工递上来的关于红薯的报告，因为粮食短缺而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 转眼间，天气已经冷了起来，这天早上，叶红杏一早起来，发现窗子外边很亮，她推窗子一看，这才发觉外面竟然已经飘起了雪花。 “姐！下雪了！”叶红杏拿脚轻轻踢了踢一旁还在酣睡着的叶红英。最近几天，无论是英子还是她自己，两人都累坏了。 粮食的事情基本解决了，地里却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事情。叶红杏一行人去南方买粮去了月余时间，叶红英天天都在村子各处转悠着视察，指挥着手底下的员工们干这干那，虽然手忙脚乱，可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差错。 “杏儿，这么早，你就吵我！你要是再不让我睡觉，等我发现自己有黑眼圈或是出现了皱纹什么的，你姐夫可不饶你！”叶红英不满意地哼哼了两声，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哟，有了姐夫，姐姐你好像蛮横了不少呢！”叶红杏心中一乐，今天早上可是个难得的清闲日子，下雪的日子嘛，自然会有许多的作坊不必上工，还有许多的作坊虽然照常上工，可工作效率肯定会受些影响。叶红杏心里有数，所以今天她决定就赖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蛮横什么的，你要是敢再这么说我，我就告诉你姐夫，让他打你小屁股！”叶红英打了个呵欠，虽然明明知道杏儿这是在故意的调侃她，她却也乐得跟妹子说些类似的玩笑话，借此来调剂一下紧张的工作节奏。 “哟，我好怕怕哟！”叶红杏故作夸张地大叫，然后两姐妹在暖暖的火炕上面笑闹成一团。 外面大雪纷飞，屋里却是春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杏儿，你说你姐夫现在在做什么呢？”闹够了，叶红英就穿衣起床，坐在炕头上瞅着院子外面仍在飘飘扬扬的大雪花发呆。 叶红杏心中一乐：“怎么？想我姐夫了？想他咱们就去看看啊，反正离的也近，我去叫马车去。”说着，她一下子跳下炕来，拔腿就要往外跑。 “别了，大雪天的，还是让大叔们休息休息好了，大家谁都不容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叶红英脸色一红，连忙阻止了叶红杏。 要是让那些车夫们知道了她连大雪天都麻烦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能见一见情郎的面的话，那些粗鄙的马车夫们又该到处嚼舌头说闲话了。 他们倒没什么，这种事只不过是他们的一种笑料谈资罢了，可对于她来说，这事可关乎着她的名声和脸面，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太主动了！想到这个词，叶红英就觉得自己的脸直发烧。 还不是杏儿这丫头！每天都拼命的给自己灌输那种经商的思维，搞得她性格比起以前来简直变太多了！ “真的不去吗？”叶红杏笑呵呵的反问了一句，跟着道：“那我自己去了，你可别跟过来哦！唉，好久都没看见胡大娘了，也不知道下雪天她的腿疼不疼，唉！想起就替她难受啊！”叶红杏故意长吁短叹，其实句句都是讲给叶红英听的。 这丫头，分明就是在给自己找去野狐岭的理由嘛！偏还说的这么隐晦！叶红英白了杏儿一眼，心里却彼为感激。 有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妹子，人生还真是多了不少乐趣呢！ “杏……杏儿！你等一下！”叶红英想着，眼看着叶红杏已经奔到了门口，连忙叫住了她。 “怎么？又想跟着我了？姐，你这转变的也太快了吧？最后一次了，你说你去不去吧？”叶红杏笑呵呵地取笑着，她就知道，叶红英肯定是要去一趟野狐岭的，只不过这个笨姐姐一时间还想不到合适的理由罢了。 “去！干嘛不去？说实话，我这里正好还有几贴膏药，是超市的王掌柜的送过来的，说是超市里最近新添了几个卖膏药的摊子，专治老寒腿什么的。可灵了！”叶红英说着，真的从抽屉里取出了几张膏药来，快步追到了叶红杏身边。 “姐，咱们可还没洗脸吃饭呢！你这么着急着去看胡大妈？我怎么看你怎么像是着急着去会情哥哥呢？”叶红杏歪着头继续取笑着叶红英。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拧下你的嘴来！”叶红英的脸实在挂不住了。 叶红杏哈哈大笑着，一低头扎进了风雪之中。 邻近山区，叶家村下雪的时候风刮得极猛，叶红杏耳中只听得见呼呼的山风呼啸声响，挟着或粒或片状的雪，劈头盖脸的朝着她砸了过来。 好在她人虽小，身子却快捷，很快就叫来了在邻院随时待命的马车夫。 马车夫手脚极为利索，很快就将马车准备好，还特意将两床棉被都放进了马车里，让叶红英和叶红杏盖在身上，以免冻僵。 “杏儿，你说……他们家里会不会正在烤红薯？”叶红英坐在车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摇晃着，忽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吃吃地笑了起来。 叶红杏拿她没办法，恋爱中的女人嘛，总是显得神经兮兮的：“姐，咱们这一带最近粮食都吃的差不多了，只能吃些红薯之类的东西了，他们家条件又不怎么样，虽然有足够的粮食，可现在天寒地冻的，馒头什么的又不如红薯好吃，不生堆火烤红薯烤什么？” “烤肉啊！现在山里猎户越来越多，听说好多人都打到了兔子呢！你四喜哥箭法不错，应该也能打到一些的。”叶红英得意地说。 “是吗？那咱们可算是有口福了。”叶红杏大喜，前几天她还听说胡四喜进山里打猎来着，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听姐姐一说，没准还真的有兔肉可以解馋呢！ 两姐妹说说笑笑，马车很快就到了野狐岭，胡王氏因为腿脚不方便，自然就在家里等着。看见杏儿姐妹过来，自然是好一番亲热。当下，叶红杏姐妹俩将带来的礼物一一拿出来，胡王氏自然是好一番埋怨，说这么冷的天能过来看她已经是莫大的情份了，现在杏儿手头紧，还带这么多东西来，那可就太过意不去了。“婶，我们家情况还好些，这些礼物都是杏儿从南方拿过来的，都不值几个钱的，您就收下好了。”叶红英笑着跟胡王氏推了几回，胡王氏也就含笑收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再往府城 胡四喜没在家，胡王氏说他进山里打猎去了，这下雪的天虽然不宜出行，不过打猎却是个好天气，像山里的兔子啊、獐子、野鸡之类的，下雪的时候极容易打到。 叶红杏姐妹还没和胡王氏说上两句话，野狐岭远远近近的乡亲们就闻讯纷纷赶了过来。 叶红杏的声望不止是在叶家村，在野狐岭，她的名望同样也是极大的。野狐岭的村民当中，受过她恩惠的不在少数，今天是个下雪天，村民们大多闲在家里，听说杏儿来了，大家奔走相告，纷纷带上自家最好的礼物赶了过来。 不大会工夫，胡四喜家里便人声鼎沸，热闹的仿佛集市一般了。野狐岭村子小，人也少，又因为靠近西山，所以村子里打猎成风，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会打猎的男子。大家带着最近几天打来的野鸡、野兔之类的野味，杂七杂八的竟然堆起了一座小山。 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全都对着叶红杏姐妹俩友好地笑着，轻声细语地跟她俩话着家常，而一些男人们则开始拿起小刀，将地上堆积着的猎物们剥皮割肉，生火做饭。 叶红杏很是特意的询问了几句关于叶红莲的事情，毕竟野狐岭这边是她红莲姐姐的家所在的地方。虽然叶红杏对她还存有一定的敌意，不过毕竟血脉之情在这里，就算是两人关系再不好，叶红莲始终是她叶红杏的姐姐，这是谁都抹不掉的血缘关系。 当下，野狐岭的村民们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叶红莲最近的一些事情。跟叶红杏想像的相差不多，因为吴桂芬经常过来的缘故，现在叶红莲已经开始尝试着做生意了，并且或多或少都借了她叶红杏的光，许多商户都非常乐意跟叶红莲做生意。 叶红莲的生意目前涉及到的只有宾馆和小卖部的生意，虽然生意并不是那么红火，却也已经小有规模了。小卖部更是在许多稍大些的村子里红红火火的开了起来，甚至隐隐的跟叶红杏设在各村落里的小卖部分庭搞礼起来。 甚至，叶红杏还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因为叶红莲听说了河南山东闹粮荒的事，所以她最近出门了一趟，说是要弄些粮食回来。 “她要买粮食？到哪里弄？”叶红英颇为诧异。 叶红杏也很纳闷，现在全国到处都在闹粮荒，粮食现在全部都受国家管控，可不是你个人有银子就能买到手的。再加上现在全国到处都在饥民在流浪，运粮食的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山贼土匪之类的，到时候打起来，别说运粮食回来赚钱了，说不定连小命都会丢在外面的。 “真是胡闹！”叶红杏站起身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插手管一下这件事了，否则那个叶红莲还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杏儿，咱们还是别插手了，毕竟她现在并不算是咱们家人。”叶红英这么长时间一直跟叶红杏在一起，两人心意隐隐相通，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妹子在想些什么，连忙出声阻止。 “我也不想管，可她要是出些什么事，伤心的还是咱娘啊！”叶红杏叹了口气。 “那个小莲，婶也曾经见过，是个聪明的娃子，你们其实不必那么担心的。”胡王氏见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便笑着打起了圆场。 “是啊，姐，咱们现在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就算是想帮，也帮不上忙啊！对了婶儿，估计是外面烤肉的烤熟了，我都闻见香味了。”叶红杏做了个小馋猫的鬼脸，逗的胡王氏好一阵大笑。 正笑闹着，外边孩子们一齐笑叫了起来，却是胡四喜满头满身风雪的走进了院子。 叶红杏和叶红英连忙迎了出来，见胡四喜身上只穿了一件羊皮袄，身上落满了雪花，手里带提着两只死兔子。 胡四喜见叶红英来看望自己，立刻喜的跟什么似的，把兔子往地上一扔，跟着就搓着手走了过来。 “运气不错。”叶红英笑着看了地上的两只肥肥的兔子一眼，由衷地赞道。 “老天爷知道你要来，所以让我运气变的这么好的。”胡四喜笑笑，左右瞧了瞧叶红英，然后笑着说了两个字：“胖了。” “是胖了，我和杏儿正商量着减肥呢，不过一到你这里来，看到你们这里又是兔子又是鹿又是野鸡的，我这减肥的计划啊，估计又要泡汤了。”叶红英笑的极为开心。 一旁叶红杏看的极是羡慕，她想到了范小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在认真读书，备考举人。 自从那天晚上他当着全家人的面，对自己说出了表白的话之后，叶红杏就将自己的全幅心神都完完全全放心地放在了范小胖身上。 即使小胖还是个小孩子，即使他大多数时候说出来的话还很有些幼稚的味道，即使他做出来的事情也沾带着许多的孩子气，可叶红杏就是觉得他可爱，觉得他可靠，觉得他是自己这一辈子最好的归宿。 可是，叶红杏的心中却又莫名其妙的闪过了那个红豆村林三宝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想念范小胖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个与众不同的穿越者来。或许是因为和林三宝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完完全全的放松下来，不必再掩饰自己并非这个时代人类的身份，甚至还可以无忧无虑的在林三宝面前展现她现代女性风情任性的一面…… 叶红杏觉得和林三宝在一起的时候，是另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安全，也很享受，比跟范小胖在一起时的那种甜蜜又有所不同。 这样一想，再一比较，连叶红杏自己都觉得有些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更加倾向于谁一些。 “你还想回去吗？”她的心里再一次的飘过了林三宝的话，当时她就隐隐觉得林三宝似乎知道怎样做能回现代去，可她当时却只是乐于和他瞎聊瞎侃，并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想想，似乎林三宝真的有可能拥有回到现代的秘密方法呢！ 呃，改天一定要抓着他问个清楚！他要是敢不从，她就对他上下其手，在他身上揩油，反正他跟范小胖长的几乎完全一样。 叶红杏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就呵呵大笑了起来。 是的，她在没有范小胖相伴的日子里，若是一感觉到寂寞无聊，必定会去骚扰林三宝。因为林三宝长的几乎跟范小胖一模一样，叶红杏有时候就把林三宝当成范小胖的替身，对他说一些只有两人才可以知道的小秘密，这些小秘密若是说给第三人听的话，是一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杏儿，你吃这条兔腿吧。”胡四喜将一只烤好的兔腿递给叶红杏，却发现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姑娘正一脸花痴的望着火堆发呆，唇角偏偏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模样，简直了！ “杏儿该不会是犯病了吧？”胡四喜有些担心地扭头问叶红英。 叶红英轻轻推了叶红杏一把：“妹子，醒来，该吃东西了。你要是真的想你夫婿了，你就抽空去府城看看他呗！” “什么夫婿！姐你取笑我！”叶红杏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然后就揪着叶红英笑闹个不停。 胡家小小的院子里顿时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哦，还有飘然逸出院子的烤肉香味。 叶红杏还真就听了叶红英的话，回到家里，简单的交待了一下叶家县城这边的工作，然后就坐上了马车，去府城去了。 因为下了雪，所以路上很难走。吴桂芬在叶红杏出门之前也曾经劝过她，让她不要在这下雪的时候出门，可惜叶红杏向来是极有自己主意的，她决定了的事，除非人力不能抗拒之外，是必定要做到的。 现在，叶红杏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算是吃足了自己任性的苦头。 从叶家县城到府城，因为雪路比较难走，叶红杏一行足足走了三天才走到。 一到府城，红杏养犬场的全体员工就排着整齐的队伍来迎接她来了。 惠娘，还有陈大叔、小呆，以及养狗场的一些老员工们全都穿着厚厚的皮大衣来迎接她。 一见面，惠娘就主动把自己身上那件既高贵又奢华的皮大衣脱了下来，盖在了叶红杏身上。 “杏儿，冻坏了吧？”惠娘笑嘻嘻的跟叶红杏挤在一块，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着悄悄话。 “我陈大叔没有怎么样你吧？”叶红杏打趣惠娘，惠娘跟帅气又潇洒的陈大叔之间老早就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叶红杏不知这两人目前发展到了何种程度，便笑着拿话试探。 “他？他敢！”惠娘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脸上一红，似笑非笑的怔了几秒，跟着就和叶红杏聊起了养狗场最近的一些情况。 因为秋收和天气冷的原因，养狗场的生意着实受了一些影响，不过随后养狗场在惠娘的主持下，一连举办了好几场优惠活动，在府城之内着实掀起了一股爱狗养狗的热潮，间接带动了养狗场的经济效益。 “现在咱们帐头上存下了万把两银子，应该足够你买粮食的了。”惠娘说着，叹了口气。 她这养狗场能赚到这么多银子其实极不简单，不过既然这养狗场是杏儿的，她自己又和杏儿签定了长期合同，这些银子即使拿出来很让她肉疼，惠娘还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全部拿出来应急。 叶红杏也没料到惠娘居然在这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里又攒下了这许多银子，顿时大喜过望：“惠娘，谢谢你。” “谢我作什么？这养狗场都是你的，你拿这些银子自是应该的。”惠娘哑然失笑，摇着头说。 “要不是你，我估计今年就会被债主给堵到家门口了。”叶红杏苦笑，她现在已经查清楚了当初叶家村粮仓的纵火案的凶手是谁了。 那天那个慌里慌张撞上叶红杏和叶红英姐妹俩的男孩子正是其中之一，另外，指使者也落了网，正是叶红杏在叶家县城的一名生意对手！对方嫉妒叶红杏的生意，偏偏找不到什么机会来捣乱，后来终于想到了纵火这么一个倒霉的法子，却又给那个花钱雇来的孩子给留下了把柄，最终两人一齐被吴德荣带着捕快在邻县给抓捕归案了。 那个奸商对手自然是赔了一大笔银子，并且还身败名裂。可银子虽然赔出来了，却是远远不够叶红杏损失的粮食的价值。叶红杏没法之下，这才冒险带着一阵人马去了南方买粮。 “另外，你陈大叔和小呆的美容美发店如今也合并到一起了，这叔侄俩倒也厉害，没有辜负杏儿你当初那么帮他们。”惠娘笑吟吟地说着，眼睛都快要眯到一起了。 “他们很厉害？”叶红杏不明白惠娘指的是什么，要说厉害的话，小呆的美发手法确实厉害非常，就算是放眼整个大鼎国，估计也无人能出其右，倒是那个桃花运缠身的陈大叔，不知道他会不会勾得整个府城的女眷们全都魂不守舍…… “是啊，小呆的美发店就不说了，现在早已经雇上了五十来号人，每天从开门一直干到深夜，银子那是哗哗的流进腰包里。你陈大叔也挺厉害的，手底下的人虽然不如小呆那么多，却也有三十七八个人，每天来做美容的女人都有上百个，并且几乎有一半是指名让你陈大叔相陪的。”惠娘说着这叔侄俩人的壮举，忍不住掩嘴轻笑了起来。 叶红杏看了她一眼：“惠娘，你不吃醋吗？那么多女的围着陈大叔转，若是有一天，他被哪个女顾客给拐跑了，你岂不是一辈子都要伤心了？” “伤心？我就算是伤心也不会为他伤心啊！他算个老几？”惠娘脸上一红，她自然是听出了叶红杏话里的调侃之意。不过她做惯了女强人，自然不会把这几句小玩笑话放在心上，当下又说：“你陈大叔私底下跟我说过，他的那些女客人们虽然都很拥护他，可他却全拿她们当羊。” “羊？”叶红杏不明白那些女顾客们怎么又都成了羊。 “就是羊，你陈大叔说了，那些女人们就是他放的羊，每天都会排着队的来给他送钱，而他只需要按时照顾她们一二就行了，这不是放羊又是什么？”惠娘掩嘴轻笑，模样甚是妩媚。 叶红杏哑然失笑。从这几句话来说，几日不见，这陈大叔最近的口头工夫见长啊！ “他们是不是晚上很晚才回来？还住养狗场？”叶红杏问。 “有时候太晚了就住那边了，不过一般情况下都会回来的。你陈大叔说是怕我害怕。其实我一个人早就住惯了，又怎么会害怕呢？”惠娘乐不可支。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虽然陈大叔并没有明说，可她却早就把他的心思都给揣摩了个通透。 陈大叔和惠娘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年纪又般配，地位也相当，两人之间又合脾气，差的，也不过是少了一个人帮助他俩捅破那层窗纸了！ 叶红杏心里想着歪主意，伸头到外面叫了小呆进来，她想跟小呆聊会天。 几个月不见，小呆竟然也变得有些油滑起来，先是鬼头鬼脑的朝车上瞅了一眼，这才一掀门帘子走了进来。 “杏儿，好久不见，你最近越来越漂亮了！”小呆一见面就是一记马屁拍了过来。 叶红杏瞪了他一眼，然后拿话逗他：“怎么越来越不乖了？来，让姐姐看看，小呆是不是长高了长大了，是不是发育完全了？” 小呆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他的年纪其实跟叶红杏相差不多，只不过叶红杏是老板，而他只是一名员工而已，即使是一店之长，手底下也管着几十号员工，可在叶红杏面前，他始终是那个受欺负的主儿。 叶红杏见他吃瘪，立刻笑的花枝乱颤起来，她伸出手来，从怀里取出了从家里带来的礼物，分给小呆和惠娘。 给惠娘的，是从南方弄到的大颗珍珠，明亮又沉静，看上去就跟一个古代的大美人儿似的，恬静而又淑女。 惠娘一见之下，立刻喜不自胜，当下小心翼翼地将珍珠收进了怀里。 送给小呆的则是吴桂芬亲自给他做的一双布鞋。小呆没有父母，唯一的亲人就是陈大叔和叶红杏等人，所以这做鞋子和衣服之类的事情，就由心疼他的吴桂芬主动给接了过去。吴桂芬心疼小呆，又喜欢这孩子沉稳老实，所以经常就会做一些衣服鞋袜之类的东西，待小呆回叶家村或是叶红杏有人去往府城的时候，便会交给小呆。小呆自然明白吴桂芬喜欢自己，也把他自己当成自家人看待，所以每次都是毫不道谢的就收下。叶红杏明白，小呆并不是不会表达谢意，他只是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他是真的把自己和吴桂芬等人当成了一家人！否则，以他现如今的手艺和人气名望，随便从叶家出来，找个店铺之类的做自己的生意，一样的可以赚得大把的银钱。 第二百九十五章京城 礼物分完了，叶红杏这才看见了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陈大叔。 陈大叔依旧是那幅懒洋洋的模样，见杏儿瞅他，陈大叔微微一笑，跟着轻点了一下头。 “陈大叔，我这里还有份礼物，是送给你的，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叶红杏说着，让人从马车上取下了一件大衣。 “大衣吗？我这里有的是，你看，这是专门从束鹿带回来的皮大衣，又轻又暖和。”陈大叔见是一款大衣，撇了撇嘴，明显有些看不上眼。 “这衣服是我让人特意订作的，现在可是独一件哦。”叶红杏眨了眨眼，示意陈大叔先试穿上再说。 陈大叔拗不过杏儿，再加上一旁的惠娘和小呆也都很是好奇，在他俩的撺掇下，陈大叔“勉为其难”的穿上了叶红杏特意订作的大衣。 衣服是呢子料的，既修身又直挺挺的，看上去更衬得陈大叔英俊潇洒，帅气非凡！ “这衣服……真的很不错呢！就是袖子窄了些，衣服的下摆也怪怪的。”惠娘就自己的观点说了说，结果惹的叶红杏咯咯笑个不停。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惠娘不明白，在她看来，陈大叔穿的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可是不符合大鼎国这个时代人们的观念和习惯。 “这衣服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它叫风衣，原本就是可以不系扣子，还有这里，袖子和下摆什么的都是没什么用处的，只是当一个装饰而已。”叶红杏指着那风衣简单地介绍了一番。 风衣，是她一时心血来潮，按照前世看过的《赌神》当中周闰发的造型给请裁缝现做出来的，料子选用的是当时她能找到的最硬最结实的布料，结果做出来的效果也确实挺不错的。 “料子有些不舒服，要是选些柔软些的布料做出来，让女子穿，效果估计也很不错，再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做些改进，杏儿，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衣服简直绝了！”惠娘摸了摸料子，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提出了她自己的改进意见。 她说的都很到位，需要改进的也不过是腰肢、臀部以及胸前等几个男女身体构造不同的地方。基本上跟叶红杏印象当中女式风衣的模样很相似。 “天才！”叶红杏不得不伸出了佩服的大拇指，惠娘咯咯笑的几乎都直不起腰来，顾盼之间风情尽显。 叶红杏注意到，陈大叔的眼睛一直都停留在惠娘身上，显然是极钟情于惠娘。 倒是惠娘，似乎若有若无的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着陈大叔的如火的眼神。 “杏儿，累了吧？咱们到屋里说话去。”惠娘亲亲热热的拉着杏儿的走，往养狗场不远处那棵老梧桐树下的两屋阁楼处走去。 那里，是原本叶红杏选中的老屋子，杏儿喜欢这里的安静，所以后来即使养狗场扩大了几十倍，这间原本的老绣楼却依然保留了下来，平时就作为惠娘或是叶红杏休息的住所。 一番谈话，惠娘沉吟道：“这么说来，你爹跟你们的关系还是不大好？杏儿，咱们现在又有了些银子，你欠你们乡亲们的粮款现在可以还上了。咱们可不能再犯傻，千里迢迢的跑到南方去买粮了，这一路上的艰难不说，这天灾**的，咱们万一有个意外，小命都丢在了外面，那可就不值了。” 叶红杏点了点头，惠娘是真的心疼她，这她自然听得出来：“惠娘，我这次来府城，除了要筹备一些银子之外，还想着求知府大人想想办法，帮忙找找我二姐，看看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你二姐？那个叶红莲？”惠娘记性很好，虽说叶红杏跟她提起叶红莲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的。 “是，她做生意做的大胆之极，竟然想着趁黄河发大水，山东河南都缺粮的时候，跑到东北那边去贩粮！”叶红杏提起这件事就愤愤不已。叶红莲学着做生意倒也罢了，叶红杏也不介意她来抢自己生意，只要她有那个本事，叶红杏自然不会拒绝多一位公平竞争的对手的。在她看来，生意本来就是要竞争的，一家独大的生意永远也不可能做得长久。 可是，叶红莲居然铤而走险，朝廷明明已经颁下了禁止贩卖粮食的法令，她居然还知法犯法，跑到关外去贩粮！ “知府大人那边，杏儿你恐怕不太方便出面呢。你还记得上次小胖帮你占地的事了吗？听说知府大人大大地生气，关了小胖好几个月，不让他出来呢。”惠娘沉吟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否决了叶红杏亲自登门造访的想法。 “那怎么办？”叶红杏是真的没了主意。 “要是咱们自己也跟过去，到关外去找她呢？”惠娘提议：“就是怕咱们跟她走的路不一样，走岔了，到时候不光找不到她，连咱们自己也可能迷了路。”说着，她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那说不得，咱们也得去找找看了。”惠娘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结果叶红杏却当了真，当真是要到关外去找寻一番了。 “杏儿，你该不会是真的要去找她吧？你疯啦？”惠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红杏。 叶红杏见惠娘急了眼，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那么傻，我是想着先去京城一趟，看看咱们的生意是不是适合在那里做，顺便再到山海关附近的唐山、秦皇岛去一趟，顺便把咱们的生意也传播到那里。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派些人在山海关那里关注她的。” 惠娘轻轻拍了拍胸脯：“杏儿，你可吓死我了。扩张咱们的生意我倒是没意见，就怕你什么时候再发一回疯，跟上次突然去南方买粮一样，跑到关外去胡闹！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可没办法跟你爹娘交待啊！” “交待什么啊！我一个丫头家家的，我爹才不会放在心上呢！”叶红杏笑。 虽然是在拿着玩笑话的口吻说的，可叶红杏心里却很是忧伤。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赢得叶根和叶老爷子的认可，把她真真正正的当成一个比男孩子还要“争气”，还要“顶用”的叶家孩子！ “得了吧，你老是这么说，可每一次你出远门，你娘不都是把你的车上给装的满满的？”惠娘不信。 “那是我娘疼我。她可跟我爹和我爷爷不一样。”叶红杏骄傲地说，惹的惠娘好一阵笑。 接下来，惠娘在养狗场摆了一大桌酒席，特意给叶红杏和随行的几名下人接风洗尘。在叶红杏的养狗场里其实并没有什么阶层的概念，不管是叶红杏这个老板还是她手底下的员工，每一个人在吃饭的时候都非常平等，可以上桌，可以和叶红杏抢着挟菜里的肉，大家完全可以没大没小，只要不为了抢好吃的打起来就行。 吃饱喝足之后，按照叶红杏自己的习惯，她是要睡一个午觉补充精神的。 睡醒之后，叶红杏看见惠娘坐在窗前明亮的地方，两腿上放个笸箩，正在那里聚精会神的找着些什么。 “在做什么？”叶红杏好奇地问了一声，惠娘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笑笑，没说话，而是飞快的将笸箩放回了原处。 “是什么？”叶红杏心里好奇，又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记得里面有些红***粒的。”惠娘笑笑，攥着拳头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伸开手掌，白嫩嫩的掌心中间，静静地躺着两粒玉米粒，颜色与普通的黄澄澄的玉米有所不同，这两粒玉米竟然是红色的，颜色通红，看上去就跟两颗红宝石相似。 “哪里来的？”叶红杏心中一动，这红玉米看似很普通，可若是在一定的规模里种植的话，到时候物以稀为贵，拿出来卖一些玉米***，估计会很受欢迎的。 “有人交上来的，杏儿你莫非又想到了什么主意不成？”惠娘哪里又不知道叶红杏的那点小心思？伸手指轻点了叶红杏的额头一下，咯咯一笑，转身离开，不大会工夫端来了一碗温水：“水晾的差不多了，杏儿你喝点吧。” “谢谢惠娘。”叶红杏嘻嘻一笑，飞快地跳下床来，端着水碗就喝。她睡足了一大觉，早就渴坏了，一口气喝掉大半碗，这才抹了一把嘴，将碗放回了原处。 在叶家村，叶红杏有很多人照顾她，而在府城，照顾她的人却只有惠娘这么一个。好在惠娘人虽然忙，却尽有心思来照顾叶红杏，并且她也非常乐意细心地照顾杏儿。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要不是当初杏儿花了那么一大笔银子把她从青楼里赎身出来，现在的惠娘说不定早就死在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去京城？要不要跟范小胖见一面？”惠娘轻声问。 叶红杏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见小胖的好。最近虽然下过一场雪，可举人的考试却是安排在了腊月，距离现在还有一个月左右，小胖正是用功读书最要紧的时候，自己还是不要用这些小事来麻烦他的好。 “那你打算怎么去京城？带些什么人？要是需要我跟着的话，我就把这边的事情安排一下，咱们尽快动身。”惠娘说。 叶红杏飞快地转了几个念头：“咱们明天就出发好了，找人这种事，越快越好。现在路上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就算是会结冰，也不会碍事。另外，咱们多带些银子，京城不比府城，那里的花费恐怕会更大。” “对了，最近府城里多了不少叫花子什么的，都是从山东河南逃难过来的，杏儿你最好别单独行动，多带上几个人，可别再闹出像上次那样的绑架的事来。”惠娘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 “知我者，惠娘也！”叶红杏咯咯一笑，她现在时间有余闲，又是在繁荣的府城，自然是要上街去逛上那么一圈的了。 于是，下午的时候，叶红杏叫了上养狗场的几名汉子跟着，自己怀里揣了几十两银票，到大街上去潇洒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四名汉子手里、肩上、怀里全都堆满了东西，全都是叶红杏疯狂的采购而来。 对此，惠娘却似乎早有准备，一点也不意外的吩咐那四名汉子将东西搬进屋，自己则和叶红杏一起细细地商量起明天该准备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惠娘和叶红杏就早早起来了，将随身的东西收拾好，两人便一起登上了马车，随行的十名下人也一起坐了另外的马车，一行浩浩荡荡的朝着京城进发了。 直隶省的府城距离大鼎国的京城有三四百里之遥，如今大雪初霁，路上极不好走，叶红杏等人走走停停，一直走了七天，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京城。 京城的城门口守着几名将士，负责对来往的客商、人流等进行检查，以免有坏人奸细混入。 惠娘和叶红杏心怀坦荡，任由那些兵士检查。原本以为只要检查完了之后就可以进城去了，结果其中一名兵士看了惠娘的容貌，立刻心里就起了邪念。 “车上的货物有问题，带走！”那兵士朝伙伴使了个眼色，另一名兵士会意，一挥手，几名士兵就要过来扣下马车。 “哎，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们都是正经客商，是到京城里来做生意的，你们不能随便扣我们的车啊！”叶红杏急了眼了，车上押着七八百两银子，还有一些金条珠宝之类的，都是她为了保险起见，这才带在身上保险的，谁知却遇上了这几个蛮不讲理的兵匪子。 “少废话！个黄毛丫头！”其中一名兵士毫不费力的一下子将叶红杏给推了个跟头，哈哈大笑着转身随着那几辆运着金银珠宝的马车走了。 “杏儿，你没事吧？”惠娘赶紧跑过来扶她，叶红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碍事，只是恨恨的在那里跺脚大骂：“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惠娘摇头叹气：“现在哪里都是这样，跟当兵的讲理，还不如去跟山上的土匪们讲理呢！杏儿，咱们大鼎国的贪官有些多，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当兵的也都跟着学坏了。” “惠娘，你指的是哪些官？该不会就是小胖家吧？”叶红杏奇怪地问。 惠娘一愣，瞅着叶红杏呆了几秒，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叶红杏既然能问出这样的玩笑话，那就代表着她心里并不如何生气。那些士兵们弄走的马车，想必叶红杏也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了，不然她也不可能这么笃定地和自己开玩笑。 “咱们怎么办？”惠娘无奈地坐在一旁的马车车辕上，有气无地地问杏儿。如今他们所有的盘缠都没了，就叫算是想找个地方歇脚吃饭，也变成了一种奢望。 “天子脚下呢！再说了，这里还有几名当兵的看着呢，估计他们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要是真敢扣下咱们的车，咱们就告官去！我还就不信咱们清明的大鼎国皇帝治下，难道就没有一个官儿敢惩治贪赃枉法的手下了吗？” 叶红杏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故意扬的很高很响，很显然，她是打算讲给旁边的那几名兵士们听的。 果不其然，等她气势磅礴的说完这番话之后，那几名士兵果然一齐侧目过来，看向叶红杏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可万万没有想到，像叶红杏这么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既年幼又柔弱的小女孩，居然也能说出这么一番既有胆量又有理有据的话来。 “惠娘，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要是敢扣下咱们的车，咱们就在这里跟他们大闹，反正这京城的大门每天都有好几千个人进来出去的，咱们可不怕把官府和城防兵的名声给搞臭。哎呀不好，说不定他们的名声早就臭不可闻了呢！唉，失算失算！”叶红杏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极有气势地站在那里指手划脚，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计划”。惠娘哭笑不得，她有心想要把叶红杏给拦腰抱下来，按住她的嘴巴，免得她继续说下去会惹得那几名士兵因为不悦而想要过来揍她，宁惹阎王，莫惹小人，这句话惠娘可是深有体会着呢！不过，看叶红杏说了一番话后，那几名士兵的反应倒似是有几分羞愧，惠娘心里一动，便没有刻意去阻止杏儿“胡说八道”，反而是接腔道：“不错，杏儿，咱们虽说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算不上是什么大客商，不过你跟直隶省知府大人家的小公子交情那么好，他还直说要娶你为妻，要是他知道你被这么几个小兵给拦着，还给欺负了，你说他会不会告诉他爹，让他爹给你撑腰出气？”惠娘刻意把知府、娶妻之类的话放大了音量来说，惹的城防门口的那几名士兵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几名小兵立刻就骚动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巧遇 这些小兵们虽说偶尔也会欺负欺负老实人，有时候也会趁机借着疯劲揩些油水，可他们也都心里有数，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是万万碰不得的。 今天他们原本以为叶红杏一行人都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大肥羊”，并且叶红杏他们车上那成山的明晃晃的银子也着实让他们大大地兴奋了一番。 可是现在，叶红杏和惠娘的一唱一和，传达给这些人的信息却是非常地多，很明显地，她俩将她们的背景和实力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这些当兵的，她俩是挺好惹的，可站在她俩背后的那些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惹的。 几个兵士略一商量，当即就有一名飞快跑着去拦之前拉走的马车去了，剩下的几名兵士则是陪着笑脸来到了叶红杏和惠娘的面前。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二位是知府大人家的亲戚。得罪之处，还请千万莫怪！”那领头的兵士笑的跟朵花似的，一边道歉一边还不住的跟叶红杏和惠娘行礼，这让叶红杏就算是想要生气，却也没有办法跟他生气，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算了，也是我们没有提前打点，而且这也是我们俩第一次来京城，各位兵大哥莫怪，呆会我会每人给十两银子，权当是给各位兵大哥的酒水钱了。”惠娘笑的跟朵花似的，她惯常交际，打点上面的手段自然是游刃有余得很。 那兵士一听，自己原本是做错了事，惹到了人家，结果人家大人有大量，非但没有黑着脸凶人，也没有仗着官家亲戚的身份来训斥，反而是主动要拿出银子来打赏，光是这份胸襟，就要比绝大部分官府的家眷都要强上许多。 这样一来，各位兵士全都喜笑颜开，连带着和惠娘说话也放松和客气起来。 不大会工夫，被几名兵士押走的马车又被带了回来，惠娘吩咐手下人将其中一辆马车上的银箱打开，亲自过去取了七八十两银子，给各位官兵逐一发散了，这才微一福礼：“各位大哥，我们想在京城里逗留几天，只是这京城我等还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 她后面的话并没有点明白，可意思却已经很是明显，她想要倚托着面前这几名地头蛇级别的官兵们的庇护。 “好说好说，咱们同为大鼎国朝廷效力，自然就是一家人。你们想在京城里耍几天都没关系，到时候咱们兄弟都会给予一定的方便的，兄弟们说，是不是啊？”领头的那位队长一声吆喝，几名兵士立刻全都兴奋地齐声称是。 叶红杏微微一笑：“我们目前只想找个地方住下，最近几天都要麻烦各位大叔，帮我们寻找一些可以买下或者租用的铺子，我们有些买卖要在京城里落脚，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找谁来说合。” 领头那位队长一听，立刻就明白了叶红杏几人的意图，他脸上略有难色，不过很快就毅然地下了决心，脸上也多了一丝决然之色：“既然收了你们的银子，我们自当尽力帮你们。你们且放心，京城城南一带，我们哥几个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定然不会让你们受欺负的。” 叶红杏大喜，当下拜谢了几句大兵，然后带着惠娘和下人们，驱着马车逐一进了城。 城门守兵们的话她自然是不会全然相信的，区区几十两银子就能买通官府的力量？叶红杏自忖自己的银子还没那么大的魔力。 不过，城门这边以后若是想要进入，必定是要比普通人要方便了许多，这些叶红杏倒是可以肯定的。 寻了家驿舍，下人们自去停车卸货，叶红杏则和惠娘一起找了店老板，交了三天住宿的银钱，又和店老板闲聊了好一会，大体上问明白了几家想要转租或是想要出卖的商铺，然后便一起吃了些东西，进房间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叶红杏特意起了个大早。初冬的天气已经很冷，清晨院子里更是大雾迷蒙，隔着丈远就看不大清楚远处的景象了。叶红杏和惠娘带了几名下人，一起朝着店掌柜指点的那几家铺子走去。 一整天下来，叶红杏和惠娘走的双腿简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铺子也找了五六家，却始终都不太满意。此时天色已晚，叶红杏和惠娘便商量着先回住处，等到明天再继续寻找合适的铺子。 正往回走着，忽然她们所处的街道的尽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叶红杏认得这声音，知道是要路人回避的意思。她曾经在府城的大街上遇到过几次，不过那时候路过的都是县官一类的小官，声势远不如现在这般宏大。 惠娘拉了叶红杏的手，赶紧站在街旁，两人这才注意到，街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还泼上了水，显得整洁异常，显然前面即将到来的那名大官的官阶挺高，而且也挺得老百姓们爱戴的。 叶红杏这还是来京城之后第一次看见京城里的大官，顿时好奇心爆棚，非拉着惠娘悄悄地看上那么一眼不可。惠娘也有些好奇，便和叶红杏一起悄悄的闪进了道狭窄的胡同里，两人一起从胡同巷口朝外张望，借机偷看那名路过的大官员。 跟她俩一样，同样抱着好奇心的人其实并不少，起码叶红杏和惠娘就在偷看街上那官员的时候发现了至少七八双眼睛，全都非常好奇地朝外面张望的，大家彼此都发现对方的时候，都是善意一笑，然后一齐点点头，目光再一齐地转头望向街头，动作竟是出奇的一致。 叶红杏感觉到好笑又好玩，忍不住拉着惠娘的手笑闹个不停。惠娘也觉得有趣，不自觉的伸手搔了叶红杏的胁下一把。 这下子，惠娘算是惹下了麻烦，叶红杏最怕的就是别人胳肢她，立刻就咯咯的大笑起来。殊不知此时街道上那名官员的几名先行随从已经走到了极近的地方，听见声响，那几名随从互相点了一下头，然后如狼似虎般地朝着叶红杏和惠娘藏身的小巷子扑了过来。 叶红杏和惠娘猝不及防之下，转身想要逃走，可她俩一个是六岁的小女孩，人小腿短；另一个虽说已是成年女子，并且因为经常运动，所以还有几分健康体魄，可惠娘就算是再强，她也不过是个弱质女流而已，又哪里会是那几名公差的对手？当下和杏儿一先一后，全被官员的随从给倒绑了双手，推到了街旁。 “呜呜！”叶红杏想喊冤，奈何嘴巴里早就被人给堵了一块不知道什么布，叶红杏湿湿的舌头顶在布上面，只感觉到阵阵的恶心。 “别吵，大人马上就过去了，再吵就把你打入大牢，就伙同刺客罪论处！”其中一名随从低声喝道。 他这一喝，叶红杏和惠娘立刻噤若寒蝉，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她俩不敢说什么，可她俩的那些下人们、员工们却全都不干了。叶红杏和惠娘被擒，他们全都看在眼里，奈何他们自忖不是那几名随从的对手，只好等着那名大官的轿子抬到近前了，其中一名胆大的员工立刻大喊着冤枉，往街上扑去。 有人当众当街拦轿子，这还了得？那几名随从大惊，生怕叶红杏的那名员工伤到了轿中的官员，全都一齐跑了回来，护在轿子周围，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凝重。 “怎么回事？”轿子里传出来一个极为好听的男声，从声音上来判断，轿子里的人年纪并不如何大。 “禀大人，有人拦轿，我们怕惊到了大人您，所以就暂时把她们给扣起来了，谁知道方才又有几人拦轿，还喊冤枉。”当先一名随从就把情况介绍了一番。 “哦？让他们上前来，我倒要听听，他们究竟有何冤枉要说。”那老爷伸手掀起了帘子，然后，一个极为俊美的脸庞便出现在了轿子门口。 他的模样一露出来，所有看见了他模样的人全都忍心不住在心底赞叹了一句：“好美！” 是的，他的模样只能用美貌来形容，因为他长的实在是太“美”了。 一头乌黑发亮的发丝，按照这个时代男子的装束挽着，头上很简单的戴了顶书生巾，面白微须，眉毛又黑又密，一双丹凤眼煞有精神，元宝耳朵、悬胆鼻、嘴唇既薄又性感…… 就连年纪轻轻的叶红杏自己，看的也是忍不住一阵眼热，心里暗暗地拿范小胖和眼前这个美男子官员做了一番比较，然后很失望地发现，范小胖那肉肉的模样跟对方一比，立刻就被比的连渣都不剩了。 “呜呜！”惠娘反应的倒是很快，立刻就从跪着的姿势非常顽强地挣扎了起来，嘴里还呜呜地叫着，反抗着。 “把她松开，让她说。”那美男子看了惠娘一眼，虽然惠娘的嘴里塞着东西，这直接导致她的脸庞看上去有些怪异和滑稽，可这并不影响她美貌的发挥，那官员一见之下，立刻心里就被惠娘的美貌给无声无息的削去了几分警惕。 “禀大人，我们只不过刚才一不小心弄出了点声响，并非是有意冒犯大人您的！我和杏儿，我们只不过是好奇，想要偷偷躲在一旁看看大人您的容貌的。对不起，大人，我们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和杏儿好了。”惠娘说着，径自磕起了头。 “哦？”那官员扭头去看一旁的随从，他想听听随从的意见。 “禀大人，她确是我们刚才在那边小巷子里抓过来的，我们刚才仔细检察过了，她身上并无凶器。”随从抱拳道。 “就是，大人，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的，我们管事和小姐绝对只是对大人您抱有好奇之心，想要躲起来偷偷看一眼而已，绝对没有冒犯大人您的意思。”叶红杏的几名员工也都一齐跪在了地上，大声地替叶红杏和惠娘争辩着。 “哦？既是这样，你们都起来吧，来人，给她们松绑。”官员说着，转身就又登上了轿子，准备继续赶路。 而就在这个时候，叶红杏忽然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闪过了一丝熟悉的感觉，那个官员的背影，真的好熟悉！而且，他的模样，他的声音…… 叶红杏似乎想起了什么，在那名官员转身走进轿子，而又还没有放下轿帘的时候，叶红杏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声道：“侯相公？” 那官员的身子一震，下一秒，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盯着叶红杏看了一眼，确信自己并不认得这么小的小孩子之后，那侯姓官员沉吟了一下，缓缓问道：“这位小姑娘，请问你是如何知道我姓侯的？” “侯相公，借一步说话！”叶红杏见对方承认了，愈发确信自己并没有认错人，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初自己还年幼之时，在吴家山姥爷村外救回来的那个几乎要被冻毙在野外的漂亮美书生侯公子！ 没想到，两人冥冥之中自有缘份，居然相隔数年之后，又在叶红杏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给巧遇到了。 侯姓官员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叶红杏往一旁走了几步，避开了一众闲杂人等的目光，侯姓官员悄声问叶红杏：“敢问……” “侯相公，您还记得前年您冻倒在一个小山村外边的事吗？当时回村子喊人的，就是我了。”叶红杏嘻嘻而笑，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她还算是这个侯方域的救命恩人呢！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个侯方域应该就不会再厚着脸皮让惠娘给他磕头赔礼道歉了吧？叶红杏这样想着，心下得意非凡。 “你就是那个杏儿？”侯方域一惊之下，跟着又是一喜，刚才叶红杏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想起了那段他人生之中最为落魄的时刻。 那个时候，他身上的银子几乎花了个精光，还差点饿死在荒郊野外，要不是有叶红杏和好心的姥姥姥爷收留他，给他治病，细心地照顾他，帮他调养，说不定他现在也不会过的这般风光。 “就是我啊，侯先生，您现在都当大官啦？”叶红杏刻意将大官这两个字咬的很重，因为她明白，侯方域一定能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的。 果然，侯方域脸色微微一变，跟着就恢复了正常。叶红杏话里的意思他又何尝听不出来呢？只不过他现在在朝廷当中并非中流砥柱，而是处于两派派系争斗的正中心，在两派之中均属于边缘人士，若是两派在朝廷当中争斗起来的话，他这个“墙头草”的小角色恐怕会首当其冲的被当成炮灰。 正是有着这样的想法，侯方域一直以来过的日子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他害怕自己哪一天就会被人抓住了小辫子，然后一状告到皇帝那里去，到时候自己就算是浑身是嘴，恐怕也是说不清楚的。 正是因为如此，侯方域一直以来都是深居简出，就算是要上朝，他也往往是下了朝，立刻就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他是在刻意给自己在外面人们的眼中竖立一个不问世事的书呆子形象，而这，也正是他的聪明之处，他的处世哲学让无数的人误认为他就是一个淡泊于名利之人，对于官场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世界并不如何感兴趣。 正是基于此，叶红杏话里隐隐透出想要高攀他，求他帮忙办事的时候，侯方域才会这么不高兴。 “侯公子，不请我们去府上坐坐吗？”叶红杏没看出侯方域脸上的表情变化，只是一个劲地逗着他。 侯方域皱了一下眉头，他并不是不想报答叶红杏的恩情，只不过他现在正有要紧的事要去办，若是中途再赶回家去的话，恐怕那件事要耽搁了。 “要是您忙，那就算了，改天也没关系的。”叶红杏这一次看出了侯方域的犹豫，当下非常善解人意地说。 侯方域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连忙推说自己确是有要事，然后和叶红杏一起约了个时间，两人这才匆匆地分别了。 等到侯方域的轿子离的远了，惠娘这才松着自己的手腕，站在叶红杏身边，不解地问她：“杏儿，这个人好像阴晴不定的，你确定他真的可以帮咱们吗？” 叶红杏缓缓地摇了摇头，侯方域的为人，她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就在上一世，她读过的那些历史故事小说当中，侯方域和那个李香君的故事虽说非常的凄美动人，可侯方域却一直都被当成反面角色来面世的，这让叶红杏打心底里就对侯方域有一种特别的防备。 而现在，侯方域的表现也确实有些令人不满意，这让叶红杏对他的戒备更加深了一层。 “那咱们明天是不是还要到他府上去呢？”惠娘又问。“去，不去的话，咱们在京城里恐怕会更加寸步难行的。”叶红杏这次却是异常的坚决。她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个外来的商户，若是在京城里没有一两个依靠的话，想要存话下去简单就是痴人说梦！ 第二百九十七章贿赂 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勉强可以依靠的侯方域，叶红杏又如何能不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把她的商铺大肆地在京城里扩张那么一下下呢？ 再说了，她的商铺若是可以在京城里站稳脚跟，凭借着侯方域曾经帮过她稳固根基这一点，以后侯方域若是缺了银子，或者需要打点什么的，自己也尽可以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他。 无论哪个历史时期，官与商之间总是有着扯不断、理还乱的联系的。叶红杏想到这里，脸上不由的便露出了一种异常奸滑的表情。 惠娘悄悄看了杏儿一眼，忽然就咯咯地笑了起来：“杏儿，你又琢磨什么呢？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是又有谁要倒大霉了。” 叶红杏哈哈大笑，却是任由惠娘怎么问，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说的了。 闹腾了这么久，又差点冲撞了官员出行的轿子，叶红杏的几名下属都心有所惮，一齐要求着要回住处了。 叶红杏也觉得今天受够了刺激，当下小手一挥：“呆会大家一起下馆子去，我请客！” 员工们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 叶红杏就是这样，对于自己的手下从来都不吝啬，而也就是凭着这一优点，叶红杏和她手底下的员工们才能打成一片，并且赢得爱戴。 就近找了一家饭馆，员工们几乎是轻车熟路的点了一大桌了菜，一点都没有给叶红杏节省的念头。 吃完饭之后，叶红杏和惠娘兴致勃勃的提议去逛街，结果那群自私又自利的男性员工集体摇头并飞快地溜走，惹的叶红杏瞪着一双眼睛枉自生气，而惠娘则在一旁笑的一个劲捶桌。 “老板，结账。惠娘，咱们逛街去！哼，不跟着咱们是吧？不给他们买礼物！”叶红杏嘿嘿一笑，恶狠狠地说。 以前她身边总会跟上几名员工，为的是方便替她拿东西，而叶红杏以往也经常会给这些跟班们弄一些很不错的小礼物。 可是，今天这群不负责任的家伙，他们居然临阵逃脱！ 罢了罢了，不给他们买礼物花钱了！ 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既温暖又让人心情愉快，叶红杏和惠娘一起上了街，快乐地去逛街去也！ 比起小小的叶家县城来，府城不知道繁华了多少倍，而这京城则又比府城高了一级，就算现在不是集市的正日子，街边巷角却也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们嘶哑而又富有韵律的嗓音时刻贯穿着你的耳膜，让你既感觉到热闹，驱散你心中的孤单，而又不感觉到太过聒噪，从而心生厌烦。 叶红杏和惠娘走走看看，拣拣挑挑，不一会两人就各自挑选了自己喜欢的一些小玩艺儿，惠娘还给自己买了一条粉色纱巾，叶红杏则挑了一个白色头巾，边比划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杏儿，咱们进那里看看去。”惠娘眼尖，忽然就瞥见了一家女性用品商店，然后朝叶红杏招了招手，闪身走了进去。 “卖什么的？”叶红杏随后跟了进来，目光一扫，很快就明白了惠娘心里的打算。 这是一家内衣店，惠娘一进来之后就直奔了最角落部分的胸罩的位置走了过去。 “请随便看。”店老板是个女人，见有客人进来，立刻就眉开眼笑地走了过来。 “惠娘？什么尺码？”叶红杏好奇地走了进来，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自然用不到这种东西，不过惠娘嘛……叶红杏跟她熟得很，自然是什么样的玩笑都开得起的。 惠娘出乎叶红杏意料的脸红了起来，不复往常的女强人豪爽劲头，变的略有些羞涩：“也就……这样子的吧。”说着随手比划了一下。 “你确定？”店老板随手从架子上抽了一个：“这样子的喜欢吗？”“好像有点小。”惠娘瞥了一眼，在心里比较了一番后，做出了结论。“那就再大一号好了。”店老板含笑又拿了个更大的，叶红杏目测有……C杯的样子。 “这个应该差不多了，不过我更喜欢那种布料的。”惠娘说着，伸手朝一旁指了指。 从内衣店走出来，叶红杏的眼睛一直在惠娘的身上不怀好意地瞄来瞄去的，惹的惠娘红着脸训她：“杏儿，瞎看什么呢？” 叶红杏才不怕她，咯咯笑着回应：“惠娘，原来你的那么大啊！”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把你的嘴拧下来！”惠娘又羞又恼，扑过来要打叶红杏，结果叶红杏扭身就跑，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在大街上毫无形象地疯跑起来，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正跑着，忽然一双手臂一下子就拦在了惠娘的面前。惠娘没注意，结果身子依旧在往前跑着，一下子就扑到了一个温暖而又舒适的怀里。 抬头一看，惠娘的脸立刻就红得透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高高大大的面皮白俊的青年男子，男子的眼神似乎也被惠娘的美貌所惊，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整个人似乎都已经痴了。 “喂，看什么呢？”叶红杏很自觉地跑回来当了护花使者，毫不畏惧地拦在了惠娘和那个英俊男子的中间，抱着两条胳膊，一幅“我是流氓我怕谁”的不好惹模样。 那男子好笑的看了拦在中间的叶红杏一眼，然后眼睛便又像见了美食的饿汉一般，转到了惠娘的身上。 “喂，看够了没有？就算惠娘长的漂亮，吸引人眼球的能力强了些，可你这样一直看个没完没了的，也不嫌丢人吗？”叶红杏扁着小嘴，声音颇响地训斥着那男子。 那男子一愣，跟着咧嘴一笑，竟是毫不在意于叶红杏的话，反而是更加放肆地欣赏起惠娘的漂亮来。 “无耻！”惠娘被盯得又羞又怒，见那男子依旧不知廉耻，只气的惠娘浑身打颤，拉着叶红杏的手就要离开。 “哎，小娘子，别走啊？在下许文，不知姑娘芳名？仙家何处？是否愿意赏个薄面，让小可请二位姑娘到聚贤坊小坐片刻？”许文呵呵一笑，伸手拦在了惠娘和叶红杏身上。 叶红杏眼睛一扫，见这个许文无论是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戴的饰品，看上去都不是普通之物，知道这人家底殷实，又是京城里的地头蛇，说不定还是个非常不好惹的人物。这样想着，叶红杏就不想招惹麻烦，毕竟她和惠娘相对于京城本地人来说，她俩算是外地人，还是少招惹些麻烦为妙。 “惠娘，咱们走，别答理这些登徒子。”叶红杏紧紧攥住惠娘的手，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哎，姑娘，你借了我一百两银子，连个欠条都不打，这就要走吗？”那许文见他相中的美女不理会他，顿时有些着急起来，他平时也算素有“急智”，当下就胡诌了一个借口，拉着惠娘和叶红杏的衣襟，不让她俩离开。 三人拉拉扯扯的，很快就惊动了街上的商贩和行人们。人群很快就越聚越多，人人都朝着叶红杏和惠娘指指点点，言语间对于她俩招惹了许文这样的无赖很是感慨。 “惹上谁都不能惹上这个姓许的啊！畜生啊！” “就是，听说他六个月前糟蹋了陈员外家的闺女，把人家好好一个闺女给睡大肚子了，结果还不娶人家，生生逼的人家徐小姐上了吊，一尸两命呐！真够惨的！” “对啊，不过听说这个许文的舅舅在朝廷里当着大官，手里握着实权，这许文虽然不学无术，却也念过两年书，去年花了笔小钱，捐了个有名无实的小官。” “哟，原来是当官的啊！怪不得这么横行霸道的。” “唉！” 叶红杏耳朵极灵，将这些围观的乡亲们的话都悄悄的记在了心里。 “你们欠我的钱，就该还，要是还不上，我就带你们去见官！”许文虽然很不耐烦于围观者们的絮叨，不过他脸皮极厚，直接就把这些垃圾话当成了耳旁风。 “谁欠你钱了？你抢了我的东西，还无赖我们欠你钱，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叶红杏也不甘示弱，指着许文的鼻子就大声地骂了起来。 她知道现在赶紧制造一些舆论比较好，所以专门就捡了一些许文身为男人和流氓以及名声不好的特点来制造了一些话题。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周围围观的群众立刻就开始大声地议论起来，都纷纷指责这许文不该拦着人家年轻姑娘家，不让人家回家。 正闹着，忽然有两名官差拨开人群冲了进来：“怎么回事？不要拉拉扯扯的。” 许文一见那两名官差，心中立刻大喜过望，这两名官差与他私交甚好，平时没事的时候大家经常在八大胡同里面一起吃些花酒什么的，是真正的说得到一起的酒肉朋友。 “许兄弟？你自私在这？怎么回事？这俩小娘们惹到你了？没关系，哥们替你报仇！”其中一名官差大大咧咧地说着，顺便还朝着许文眨了眨眼，示意一切有他。 许文心中大喜，脸上却丝毫情绪都不外露，只是作了一揖：“多谢两位官差大哥照顾。这两个女人刚才拿了我一百两银子，却又不肯给我打欠条。这明摆着就是要欺负我老实吗？我听她说，她是外地来的，原本是来这里投亲的，结果亲戚没投着，身上又没了银子。她说她愿意以身抵债，只要我给她一百两银子，她就跟我回家，做我的小妾。可官差大哥，我把银子给了她俩了，她俩却翻脸不认帐，还无赖我偷了她们的东西。” “偷东西？许文许大官人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们这些穷光蛋的东西呢？不用问了，你们一定是跟许大官人借了银子，后来又赖帐，污蔑人家许大官人偷你们的东西！”另一名官差挥了挥手，毫不犹豫地就做出了决断。 “你们！”惠娘气极，手指着得意洋洋的两名官差，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红杏却显的镇静至极，她看了那两名官差一眼，然后忽然伸手拉了拉其中一名官差的衣角：“这位差爷，借一步说话！” 那被叶红杏拉了衣角的官差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兄弟一起帮了许文来诬赖这一大一小两个漂亮女人，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女孩居然表现得如此的镇静，居然还想跟自己偷偷地商议一番？ 不过，就算是这小女孩“诡计多端”又能如何？她这么小，又是个外地人，自己和另一名官差兄弟不管是帮许文，又或者是这小姑娘极有主意的贿赂自己，他们两名官差也是一点亏都吃不着的。 这样想着，官差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下，然后跟自己兄弟点了一下头，示意他要跟着这小姑娘一起去“商议”一番。 来到街角一处无人之处，叶红杏左右瞧了瞧，然后蹲下了身子，冲跟过来的官差招了招手，示意他也蹲下来。 官差无可奈何的学着叶红杏的样子蹲了下来，恶狠狠地想：“死丫头，你最好是有些有用的话跟我说，否则官爷一定会让你尝到苦头的！” 叶红杏淡淡地用她那幼稚的童声说道：“官爷，想必您也看出来了，我和惠娘都是外地人，来京城就是为了发展生意的。刚才那位许文许大官人，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明明是拦住了我和惠娘的路，然后就讹我们，说我们拿了他一百两银子，可我们自己原本就有很多的银子，又哪里会朝一个并不认识的人借那么多银子呢？官大叔，这银子是我和惠娘的一点小意思，还请您帮我们主持正义。我知道，您一定会帮我们的，因为您这一身正气，就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啊！” 叶红杏一边大力地拍着马屁，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边这名官差的脸色。从他的脸色当中，叶红杏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她现在极有耐心，因为她知道，那个许文许公子一定不会给这两名官差什么好处的，他能驱使得动这两名官差，靠的多半还是他的身份。 果不其然，那官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们得罪的这位许文许公子，他家里很硬啊！” “官大叔，我们其实在京城里也有背景的。我和一位姓侯的相公是忘年交，想必您也听说过，就是科考中了状元的侯文域侯相公。”叶红杏呵呵一笑，这官差的心思她全部都猜中了，自然也就明白官差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的，官差的脸上立刻就绽放出了一朵迷人的小花朵，他笑呵呵的伸手轻拍了一下叶红杏的肩膀：“早说嘛！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个忙我老王是帮你们帮定的了！” “那谢谢官差大叔了，这里还有一锭银子，是只给大叔您买茶喝的。”叶红杏说着，又悄悄将一锭银子塞进了这位大叔的手中。 官差的脸上笑的更加灿烂了，他一下子站起身来，拍着屁股上的土，笑容可掬地说：“这件事，我们哥俩帮你兜下来了。有什么事，你们就找我老王，我会尽全力帮你们的。” 叶红杏欣然点头，然后笑呵呵的陪着官差大叔一起往惠娘这边走了过来。 在她金钱的攻势下，两名官差顺利被拿下，而接下来，叶红杏十分想知道，接下来那许文将会遭受到怎样的滑铁卢…… “老王，怎么样？她们有没有交待她们借了我一百两银子的事？”许文老气横秋地吆喝了一声。 “什么老王？老王也是你随便叫的吗？”那官差老王眼睛一瞪，立刻一巴掌就往许文的脸上扇了过来。 这一巴掌一扇出来，那姓李的官差和许文都傻了眼。 李姓官差是一点头脑都摸不着，因为刚才他的同伴老王还在向着许文说话，可一眨眼，老王怎么就倒戈相向，朝那许文抡起了巴掌了呢？ 许文心里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跟这老王和老李都是老相识，对于对方的脾气更是了如指掌。老王和老李都是极为“仗义”的朋友，没有理由会在一个照面间就朝自己人动手的啊！ 除非…… 许文想到了什么，在躲避着老王抡过来的巴掌的同时，他的眼睛飞快地朝着叶红杏的方向瞟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叶红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狡猾和得意的神情。 一瞬间，许文明白了什么。他上当了！ 这小丫头一定是使了什么诡计，这才能让老王对自己这个老朋友痛下杀手！ 这样想着，许文一下子就想到了银子上面。 “等等！老王，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许文说着，还刻意朝着老王眨了眨眼。老王一愣，可他多狡猾啊，立刻就明白了许文的意思，这小子肯定是要贿赂自己了！这样一想，老王立马乐得屁颠颠乐陶陶的了。你想啊，双方一齐憋着劲的贿赂他，这让他如何能不高兴，又如何能不欣然答应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房地产 第二百九十八章房地产 许文和老王两人鬼鬼祟祟的跑到了一旁，不一会，许文就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而一旁的老王则是一个劲地点头哈腰，那神情，简直像极了奴才对主子的态度。 “你，还有你！就是欠许大相公一百两银子。”老王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指叶红杏和惠娘，然后非常武断地下了判决书。 这种当官老爷断案的感觉似乎让老王非常地舒爽，所以此刻他的眼睛微微眯着，就连走过来的步伐都微微地端方了起来。 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官老爷，所以连架子都摆的十足的想像。 “加十两。”叶红杏眼都不带眨地吐出这么一句。 老王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七八两银子而已，而这，就已经是他们差役当中最高的了。可是现在，人家小姑娘居然眼都不带眨地就说加十两银子！这可就是他一年多的薪水啊！ 老王立刻就犹豫了起来，他一下子站定了身子，然后，他仿佛听见了一句什么，不过此刻的他已经陷入了狂喜当中，已经没办法再去思考身边的许文说了一句什么了。 “再加一两。”叶红杏似笑非笑地盯着许文，刚才许文确确实实说了一句话，他骂了一句娘，然后非常小家子气地加了十文钱…… “才十文而已，真小气。”一旁的惠娘轻哼了一声，忽然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那一声轻哼杀伤力倒也罢了，那咯咯的一连串轻笑声却是一下子让许文的脸皮都紫胀了起来。 被一个女人耻笑小家子气，许文一下子就血涌上了脑袋，他觉得自己今天丢人算是丢大了，可按按自己的钱袋子，许文的底气却是无论如何都硬气不起来。 就在方才，老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惠娘的笑声，也听到了她所说的那句话，这才回过神来，明白刚才许文是嘴硬地在叶红杏刚才加价的基础上加了十文钱。 仅仅十文钱而已！人家小姑娘一张嘴就加了十两银子，相较之下，这个许文也太操蛋了些吧？ 老王想着想着，忽然就不想搭理这个许文了。 可偏偏，许文还在那里叫嚣：“老王，抓她们啊！她们欠我一百两银子呢！” “欠你个屁！”一旁的老李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把许文推到了一边，然后扭头冲老王说：“老王你个操蛋的，居然敢吞独食！” “老李你听我说，我……”老王赶紧解释，毕竟老李是自己多年的兄弟，如今事情“败露”，若是不给他点好处的话，老李闹将起来，说不定连自己那份也会泡汤。 “一人一份，一样的，不用争，给我把这个抓起来揍一顿就行了。”叶红杏说完，从怀里直接抽出了两张银票，看也不看的就直接丢在了地上。 丢地上的意思很明显，她就是想看看这些当官差的是不是为了钱连脸面连尊严都不要了。 很明显的，两位官差的尊严似乎就是相当的不值钱，两人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抢那两张银票，抢到手之后，两人面对叶红杏的时候，脸上带着的全都是谄媚的笑。 叶红杏心里暗暗咧了咧嘴，这两名官差的表现她已经完全心里有数了，这两人为了钱财，真的是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这样想着，叶红杏伸手朝那挑衅滋事的许文一指，老王和老李对视一眼，然后不顾惊慌失措的许文在一个劲地退缩逃避，哥俩一齐扑了上去。 听着拳脚相交的声音，叶红杏和惠娘相视一笑，手拉着手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两人继续逛街，一直逛到了太阳落山，月亮都已经悄然爬上了天空，这才一起雇了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回了住处。 几名伙计不知道又到哪里喝了一顿酒，此时全都醉的东倒西歪的，在他们几人的房间里睡的鼾声大作。 叶红杏和惠娘相视一笑，一起进了她俩的房间。 惠娘脱衣，将今天在女性内衣店里买来的内衣套在身上比划了一下，那爱不释手的样子让叶红杏好一阵嘲笑。 不过惠娘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是不住地逗着叶红杏：“杏儿，看你娘的身板，你长大以后，这里，肯定不如我的大。”惠娘非常随意地在自己胸前比划着，而她得到的，则是叶红杏的一记白眼。 因为逛了一天的街，叶红杏和惠娘早已经累的浑身不得劲了，所以两人洗脸洗脚一番后，各自爬到床上去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叶红杏就被惠娘轻手轻脚的动作给惊醒了。 “早啊！”叶红杏打了声招呼，翻个身准备继续睡。惠娘却早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今天去哪？”叶红杏问。 “昨天看到个铺子，我今天过去打听打听价钱。”惠娘说着，将几锭银子揣在怀里，出了门。 叶红杏翻个身，继续补觉。她人比较小，昨天逛街又实在太累，只好呆在客栈里补眠。 一直睡到将近中午的时候，叶红杏才被惠娘回来的声音所吵醒。伸了个懒腰，叶红杏问惠娘：“铺子的情况怎么样？” “有三家供挑选，我比较喜欢靠近城里的那间，不过价钱贵了些，要五两银子一个月。”惠娘叹了口气，京城的物价比起府城来却又高了不少，六十两银子一年的租金，叶红杏足够在府城开上三四家店了。 “位置合适就租下来，反正京城里的物价都高，咱们的东西运过来的话，利润也高。”叶红杏倒无所谓，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上一世的时候她经常会听说京城魔都的物价如何如何的高，可就算是物价高，想要在京城和魔都混生活的人还是大有人在。原因无它，在京城和魔都这等繁华之地，赚钱的机率要比在乡村县镇之类的地方要高太多了。 “那就租下来好了，下午我再去问问，看价钱还能不能低一些。”惠娘端着碗，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午饭，一边跟叶红杏商量。 “你随意吧，我无所谓。对了，那铺子你看着适合做些什么？” 惠娘咽下口中的饭：“小呆和陈升的那种生意比较适合，地方并不算太大，不过等咱们的店子火起来之后，说不定地方还要扩张一些。”惠娘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没有像超市一类的大地方吗？”叶红杏其实心里比较中意于在京城这种地方开连锁超市，毕竟京城的消费很高，人们手里也普遍有银子，若是能将超市开起来的话，相信每年的利润绝对不会少。 “没有，你也知道，像京城这种地方，寸土寸金。不过郊区一点的地方倒是有，租金倒也便宜，不过人流量就少太多了。”惠娘摇了摇头，表示惋惜。 “那下午你去谈谈好了，最好是能拿下来，说起来，小呆的生意也该扩张一些了，他带的那些学徒工们也都出师了，府城那边的生意让那些徒弟们打理，足够了。”叶红杏点了点头，既然有足够的地方，那让小呆直接到京城来拓展生意好了。 “唉，想不到京城里想要寻到一处合适的地方，居然这么难。”惠娘感慨。 “这里经济发达，能赚钱的铺子，早就都租出去了。咱们要想弄个兴旺一些的铺子和地段，除非是买下空地来自己造。”叶红杏淡淡地说。 “自己造？”惠娘不明白。 “对，就是自己造。咱们可以在偏僻一些的地方，先买下一片地来，然后在上面盖商业楼房之类的固件设施，先期可以在整个京城造造声势，撒撒广告之类的，等到商业楼房建成之后，咱们或者自己用，或者租出去收租金，总而言之，这种房地产的项目确实是有足够的利润去赚。” 惠娘听着听着，眼睛都亮了起来：“房地产？杏儿，你说的这个房地产，咱们真的可以做吗？” “当然，咱们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另外，购买地皮的成本一般不会太高，而咱们接下来只要付出一定的建筑成本，剩下的几十年之内，咱们都可以凭着这里的房子赚钱，一本万利，何乐而不为呢？”叶红杏说着，嘿嘿奸笑不已。 惠娘沉默了片刻，她是个聪明的人儿，自然能揣摩明白叶红杏所谓的房地产的意思，也明白其中利润极大。不过她小心谨慎惯了，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总觉得心里不够塌实。 惠娘又看了杏儿一眼，见她面露微笑，成竹成胸的笃定模样，惠娘牙一咬：“那好，那我这两天就打听打听，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地段，咱们直接就买下来当作商业用地。” “那就这样好了。”惠娘说着，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出门去了。 叶红杏下午的时候就让几名伙计陪同着，在京城的郊区附近转悠了起来。 她想到了前世的房地产生意，一般说来，房地产都是在郊区或是不太冲要的地段，买下地来，自己雇些工人盖房子，盖商业用的房子，总体来说，在刺激经济发展的同时，利润也相当的可观。 而现在，叶红杏在大致地浏览了一番京城的风貌之后，已经在心底初步确定了一个计划。她要做房地产生意！并且要做全大鼎国最大的房地产商！ 前世的经验告诉她，随着人口的逐渐增多，房地产生意不可避免的要迎来一次**期。 当天下午，叶红杏在伙计的陪同下逛完了几乎三分之一的京城的外郊之后，初步给自己的这些伙计们制定了一个任务计划：每天上街，找人闲聊，重点在于打听京城老百姓们对于房子的概念和计划。 叶红杏的计划很简单，她让伙计们跟京城的老百姓们聊天，顺便摸索一下老百姓对于房子的需求。按照她的理解，这个时代的生育率并不算低，平均每户都有三到五个孩子，而在孩子们成年成亲的时候，总归是要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房产的吧？而等孩子的孩子再成亲结婚的时候，怎么着也得有一套属于孩子们自己的房子吧？ 就是这样的思路，叶红杏让她的伙计们到街头找闲逛的老百姓们散播类似的观念。她就是要让京城的老百姓们先泛起一种房屋的危机意识，给自己接下来的房地产生意做舆论铺垫。 而叶红杏的这套计划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充分验证了其正确性。 叶红杏盘下了城郊将近一百亩的田地，用于做她的房地产生意。 这片地虽说是在城郊，可实际上已经算是城中村的程度了。这条街虽然不如京城城里那般繁华，可每天摆小摊赶小集的人却也极多，大家熙熙攘攘的倒也热闹。 叶红杏买下了一百亩地，然后广贴告示，说她要盖商铺，并且还有极多的住宅楼层出售，价钱公道，样式新颖，极适合年轻人居住。 并且除了类似的广告之外，叶红杏还让她手底下的员工们各处散播新楼房新住户的观念，引导着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来看房看地看款式。 惠娘最近却也忙了起来，京城城中心附近的两个商铺已经谈了下来，而小呆和陈升陈大叔也已经收到了消息，近期将会来京城拓展生意。 除了这两件事之外，惠娘还要负责帮叶红杏招收建筑工人，同时对于工程开发的一切繁琐事情负责。 叶红杏再一次当了甩手掌柜，她抽空去了趟侯方域的府邸，跟侯方域聊了半天的天。 据叶红杏说，这次交谈十分的不顺畅，侯方域此人过于小心，又顾前顾后的，生怕自己会有小辫子抓在别人手里，所以当叶红杏提出要请他帮忙宣传她的楼盘信息的时候，侯方域总是面有难色，推三阻四。 叶红杏心里有数，这个侯方域实在不是同类，就算是有一定的官场实权，却并不能完全为她所用。 侯方域对于叶红杏的感觉，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毕竟，侯方域在京城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对于叶红杏这种初到京城，尚未站稳脚跟的外来商户来说，侯方域就是她这段时间暂时的保护伞。 惠娘很快就把建筑工地上的人员给招齐了。不过现在正值冬季，并不适合盖房子打地基之类的活计，所以即使是把人给招齐了，一时之间大家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内容。 不过好在，叶红杏给这些员工统一签了劳务合同，等按照她的思路将房子都盖好之后，这些员工们将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 当然，在这期间，这些“农民工”兄弟们也曾经对于叶红杏和惠娘的信誉问题提出过质疑，不过叶红杏却并没有给他们细细解释，而是在她和这些员工们签定了合同之后的第二个月，她将这些民工们的薪水统一发放了下来。 每人半两银子！ 将银子实实在在地握在了手里，这些员工这才将一直悬着的心放回了肚里。虽说现在并没有什么活计，可因为拿了叶红杏的银子，又实际明白自己这些人并没有干多少实际的活。员工们心里有愧，便尽可能的寻找着可以做的活计，尽自己最大的心力来让自己对得起自己拿到的这第一笔薪水。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就是简单而又枯燥，小呆和陈大叔一起从府城到了京城，府城的店面自有徒弟们帮忙打理看顾，陈大叔和小呆便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工作当中。 惠娘给他俩挑选的店面其实相当不错，人流量几乎是府城的数倍，再加上消费水平又比府城为高，陈大叔和小呆仅仅呆了数天之后，店里便每天都人满为患了。 因为店里人手着实不够用，所以叶红杏和惠娘还特地抽空去店里帮忙了几天，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诸如收银之类的事。不过随着小呆和陈大叔又招收了几名慕名而来的学徒工之后，店里的事情也渐渐地走上了正轨。 叶红杏等人自然是从客栈里搬了出来，一众人暂时租了个大院子居住，每天热热闹闹的，日子倒也过的简单。 有的时候，叶红杏会想起范小胖，想起过去的种种。不过很快的，叶红杏便强迫自己暂时忘掉小胖，因为她目前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去做。 叶红莲还没有找到，京城里的生意又都没有站稳脚跟，叶红杏有的时候甚至恨自己分身乏术，恨不能一下子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完。 可是，事情却依旧是那样的多，叶红杏和惠娘每天从天蒙蒙亮便爬起床来，一直忙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候，这才拖着疲累的身子爬上床睡觉。 日子很快就逼近了年尾。 按照惯例，漂泊在外的人，在临近年尾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家乡过年的。叶红杏和惠娘自然也不例外。虽说惠娘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不过因为杏儿的热情挽留的缘故，惠娘今年答应跟叶红杏全家一起过年。 临近年关，购买年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叶红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每天都长吁短叹，显的闷闷不乐。 “杏儿，你怎么啦？怎么最近都不开心？是不是想家了？”这天惠娘好不容易才闲下来，坐下之后就问叶红杏。 叶红杏摇了摇头，她心里其实是在惦记着生意。想自己在叶家县城的红杏超市，越是临近过年，人便越多，而人越多，赚的银子也就越多。 可是现在，自己和惠娘两人在京城里呆了这么久，超市或是别的商铺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这赚钱的机会白白溜走，叶红杏又岂能不着急上火？ “那你就是想你的小胖哥哥了？”惠娘开始拿叶红杏的对象的事开起了玩笑。 “惠娘，你今年多大了？”叶红杏摇摇头，忽然问了一个并不相干的事。惠娘怔了一下，跟着笑道：“你可别转移话题，咱们现在说的是你的小夫君的事。”“可是惠娘，你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难道就没有考虑跟陈大叔凑和一下？”叶红杏微笑着说。 第二百九十九章回家过年 惠娘脸一红，轻啐了一声，却出奇的没有再说些什么。 叶红杏心中暗笑，她自是猜出惠娘对陈升大叔有些意思，并且也曾经跟小呆一起躲在一旁暗暗地商量着如何才能让这两个大人“碰巧”地单独呆在一起，互相说些情意绵绵的话儿。 可到底，惠娘和陈大叔两人都没好意思把最后的那屋窗户纸捅破，谁也没有表露出半分那方面的心思。这让叶红杏和小呆两人都感觉到讪讪的，没多大意思，时间久了，这种想要使劲撮合两人在一起的心思也就渐渐地淡了。 “惠娘，快过年了，咱们这两天是不是就打算动身了？”叶红杏见惠娘一个劲地害羞，忽然之间她也就失去了继续逗惠娘的心思，转而一本正经地和惠娘商量起了回家乡的事。 回家过年可是件大事，惠娘怔了一怔，点点头道：“没错，咱们这都已经出来了有两个月了，伙计们也都想家了。咱们这就跟他们说去，明天休息一天，后天一大早，咱们就往叶家县城那边赶。” “我去说，顺便把伙计们的年终奖给发了。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叶红杏说着，从自己床底下抽出了一大把银票，兴冲冲地就要往外跑。 “杏儿，你先等一下，我怎么总觉得心里老不安宁，好像咱们买下的这块地似乎总有些问题似的。”惠娘甩了一下头，似乎想要将心里的不安全都甩出去似的。 叶红杏站住了脚步：“惠娘，你怎么了？咱们的地可是从官府里换了红利出来的，上面白纸黑字的都写清楚了，那片地归咱们所有。而且还有官府盖上的大红钢印，他们不可能反悔的！” “卖给咱们地的那些人是不会反悔了，可官府呢？杏儿，我总觉得吧，你说的那个侯方域侯公子，他跟你说的话总是不虚不实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惠娘摇了摇头，勉强笑笑：“好了，杏儿你去散财吧，好好地当一回散财童子，明年争取让这些发了财的员工们给你挣回一座高高的金山回来！” 叶红杏调皮一笑，施了个万福的礼：“承您吉言。” 惠娘见叶红杏调皮，笑骂一声，目送着叶红杏飞快地跑远，惠娘瞅着窗外阴沉的云空，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惠娘所说的这些，其实叶红杏也有考虑过。 别的不说，她买下来的这一大片地，在官府里办手续的时候，叶红杏就有留意过，官府的官老爷曾经细细地跟她询问过她买这块地的计划是什么。 当时叶红杏说她要盖房子，而官老爷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在地契上面盖上了鲜红的官府大印。 记得当时，官老爷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除了官府，没有人能把这块地给抢过来的了。” 当时叶红杏还冲着官老爷笑了笑，并且还道了声谢。现在回忆一下，当时的自己还真的有够蠢的，说不定那个官老爷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抢她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那片地了。 可是，这些都还只是想想而已，不见得就是事实。 叶红杏这样一想，脸上也就挂上了笑容。她现在手里可还揣着一大把的银票呢，而她将要做的，可是去给别人发工钱。 叶红杏其实并不如何喜欢这样的日子，因为每逢工人们发工资的日子，就是她的破财日。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她是他们的老板，他们生活需要用钱，而钱则只能从她手里出，而她出了钱，他们才能给她挣回来更多的钱。 所以这样一想，叶红杏仿佛看见有更多的银子在朝着她滚滚而来……晃花了她的眼，将她的地下银库填得满满当当的。 来到工地，有那眼尖的人立刻就发现了叶红杏的到来，跟着大声吆喝几声，工地上许多人都一齐围了过来。 “杏儿，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来这里玩的？什么时候过年放假啊？咱们家里还有许多的事要做呢？”其中一名员工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跟叶红杏闲扯。 “后天就放。”叶红杏淡淡一笑，见工人们都已经围了过来，便笑呵呵地找了个比较高的地方，站了上去。 “杏儿说后天放假，这下子咱们家里可以有人手做些闲活了。我打算给我丈母娘家买两条鱼，再割一大块猪肉……”老孙絮絮叨叨地说着，可他说了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应声。 大家都在各自想着属于自己的计划。 临近过年，家里需要打扫房屋，需要在门窗上面贴上对联彩纸，还要买些鸡鸭鱼肉之类的东西过年，蒸上一大锅馒头花卷，最后再带着老婆孩子在亲戚家里四处转转。 这样一想，过年的时间真的就很紧张了。 “杏儿，咱们后天就放假过年了吗？那咱们的工钱明年开春什么时候能发？”其中一名员工说。 “现在发过年奖。”叶红杏淡淡一笑，伸手将兜里的银票掏了出来，扬了一扬，极其顺利地将员工们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过年奖？那是什么？”有员工不明白。 “就是过年的时候发给大家花的买年货的钱。过年发奖金，这是咱们红杏集团的传统，大家可有福气了，在得到正常工钱的时候，还可以得到一笔额外的奖金。怎么样？大家明年天春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给我带来更多更能干的劳力？”叶红杏嘿嘿一笑，奸诈的模样尽显。 虽说她笑的极为奸滑，可现场的员工们却没有一个人嘲笑她，反而是全都兴欣鼓舞起来，各自在心里想着自己都有哪些亲戚可以一起带过来赚大钱的。 将银子分发下去，叶红杏又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大体意思是让员工们留下几人在这里看守工地，顺便打扫一下工地上的一些卫生。 在处理完毕这里的事情之后，叶红杏离开了工地，她找到了正在收拾屋子的惠娘。 “杏儿，银子都发下去了？”惠娘淡淡地问，顺便把擦完了的桌子又摆上了茶瓶等物。 “都发下去了，还剩下几百两银子。惠娘，咱们逛街去？因便买些礼物回家。”叶红杏说。 “好啊。”惠娘不置可否。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很快就手拉着手，怀里揣着巨款到大街上去采购去了。 等到叶红杏和惠娘乘坐着马车回到叶家村的时候，吴桂芬和叶红英已经站在家门口遥遥相望了很久了。 过年依旧是又累又繁忙的，叶红杏和叶红英抢着将门窗擦得干干净净的，而叶根则和吴桂芬一起宰鸡杀鸭，将猪肉煮得喷香，还捏好了许多许多种馅的饺子。 惠娘并没有跟着叶红杏一起住到叶家，她住在了县城红杏宾馆里，顺便在红杏宾馆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红杏宾馆的环境其实是极好的，叶红杏在看望她的时候，惠娘表示她很高兴，住的极舒心。 “惠娘，这里毕竟不是家，不如你跟我一起到我家里去住几天好了，正好过年，咱们大家在一起，高高兴兴的，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一些。”叶红杏说。 “还是不要去了吧？我在这里真的过的挺不错的。”惠娘笑笑，随手将床底下的灰尘给扫了出来。 “来吧来吧，我姐姐英子也挺喜欢你的。我娘她也时常提起你，你就跟我一起去好了。”叶红杏拉着惠娘的手，摇啊晃啊的，尽情地撒着娇。 “那，我就去住两天好了，先说好，大年夜我可不在你家过。那不合规矩的。”惠娘笑笑。说起来，她也想家了呢。 已经离家有好几年了，一次都没回去过，惠娘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亲戚都还有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认得出回家的路，而回到久别的家乡之后，还有几个人能认得她，而她又能认得出几个人来。 这样一想，时光的流逝所带来的忧伤便迅速地充满了她的心脏，让她觉得呼吸渐紧，渐渐地喘不过气来。 “惠娘，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吗？”叶红杏拉着惠娘的手，轻轻地问道。 “不是，没什么，杏儿，你先回去好了，我呆会收拾一下，就搬到你家里去。我已经想好了，今年就在你家吃住，我这个员工一定要狠下心来，非把你这个老板给吃穷了不可！” 叶红杏笑了：“一定！” 惠娘点头：“一定！” 临近过年，叶红杏和叶红英是一定要去姥姥和姥爷家里去呆上一天的。而吴桂芬自然也是要带着叶根旺和叶招娣一起去的。所以家里就只剩下了叶根和叶老爷子两人，还有惠娘独自一个人住在西屋，勤快地在屋里擦擦扫扫的收拾着。 叶红杏等人见了姥姥姥爷，见两位老人虽说身体因为年龄的原因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差， 精神却是极好，不由的都很高兴。 姥姥和姥爷拿出了早已经打好了点心果子给招娣和根旺吃，顺便问起杏儿和英子关于生意上的一些事情。 因为叶红杏已经将叶家村和吴家山这边的生意全都交给了叶红英打理，并且叶红英做的也确实相当出色，所以叶红英在回答姥爷提出的问题的时候，脸上的得意之情相当明显。 “英子做的不错，赚了不少钱。不过有几个地方还是需要注意。咱们做生意的，首先要注重人心，你这有两个菜铺子做了假帐，乡亲们有不满意的，他们不敢跟你说，就慢慢的打听到我这里来，说给我听。”姥爷说着，叹了口气。 林子大了，难免会有一些坏鸟儿混进来。姥爷深知其理，自然也就没办法责备英子，况且英子一个小姑娘家，能够独力撑起这么大个家业，已经算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了，再吹毛求疵什么的，就太过为难英子了。 “对了杏儿，听说你是到京城里去了？”姥爷问完了叶红英，转头又问叶红杏。 对于这个比叶红英更为能干的孙女，姥爷明显更为宠爱她。他拉着杏儿的手，一个劲地询问打听着京城里的一些情况，当他听到叶红杏学着京城里的人操着的京片子口音所说的一些词语所发出来的怪异的口音的时候，不由的哈哈大笑；当他听说京城里的人几乎每天都要洗澡更衣的时候，姥爷和姥姥相视骇然，表示不能理解。 当他听到叶红杏说京城里的读书人个个都风流倜傥，妇女们个个都极懂得化妆，并且若是不上化妆就上街的话，便会被视为对人不礼貌的时候，姥姥惊讶地大叫：“这怎么可能？要是咱们杏儿也上街去，岂不是也要画个猴屁股脸儿？”——姥姥总是把化妆说成是画成猴屁股脸儿，意思是说化妆会把脸画的红红的，就跟猴子的屁股似的。而这，在姥姥看来，可是一点美感都欠奉的。 叶红杏说到兴致高处，还详细地介绍了一番京城的风土人情，她说京城里有许许多多的景观，可以看到许多府城和叶家县城里都看不到的奇异景色时，姥姥和姥爷都露出了悠然神往的表情。 老俩口在吴家山呆了几乎一辈子，足迹从来都没有去过太遥远的地方，见识过的世面也极少，叶红杏所形容的那般神奇，让这老俩口头一次生出了要在有生之年出去塌塌实实地看看，走走，转转的心思。 “那好啊，等明年正月天气一暖和，咱们就一起坐马车去京城。我都想好了，咱们一到京城，就先买下属于咱们的房子来。然后我和惠娘一起照看工地上的一切，您二老没事的时候就到处走走看看，看看咱们这边跟京城到底有多么大的差距。”叶红杏高高兴兴地说。 “对了杏儿，京城里一定没有咱们做的这些生意吧？那里一定没有超市，没有布偶玩具，没有陈大叔的美容院，也没有小呆的美发馆吧？”叶红英在一旁掩嘴而笑。她在一旁听的实在，叶红杏形容的那些虽然令人惊奇，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景色出奇一些罢了，比起自家的生意来，京城那里恐怕还是一片空白。 “是的，那里没有超市，没有布偶玩具，也没有美容院和理发馆，不过那里有比咱们府城和县城更多的人，也有着更多的当官的和做生意的。那里赚钱的机会要比咱们这里大上许多。”叶红杏说的两眼放光。她仿佛看见京城那边有着一座极大极高的金山，在朝她招手，冲她飞吻。 “小财迷！”姥姥呵呵地大笑起来，一把揽过窝在姥爷怀里的杏儿，亲了又亲，仿佛亲不够也宠不完似的。 叶红杏非常依恋地窝在姥姥怀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跟姥姥亲密接触过了呢！上一次窝在姥姥怀里撒娇是在什么时候呢？叶红杏仔细一回忆，立刻就又想起了上次范小胖当着姥姥和姥爷的面向自己表白的情景了。 对了，小胖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在他的姥姥姥爷家里，在他的姥姥的怀里撒娇呢？ 呃，他一定不会做女孩子撒娇这样子无聊的事情的吧？他是男孩子，会做的事情应该是打陀螺或是放鞭炮吧？ 叶红杏想着想着，整个人就想出了神，连姥姥轻拍她的小屁股都没有觉察到。 姥姥叹了口气，提高了声音埋怨：“哎呀，看看，咱们的杏儿这是想她的情哥哥想出了神了，连咱们叫她都听不见了！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杏儿这才多大点儿啊！要说女大不中留，那还得是英子啊。”一旁的姥爷笑着接过了话来，眼睛在已经开始发育的初见雏形的叶红英身上转了一圈，轻轻一笑：“英子，你跟四喜的亲事，到底什么时候成啊？” 叶红英一听话题又扯到了自己身上，立刻羞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她小声呢喃道：“姥爷，您怎么问这个啊？我跟四喜……我们都还没准备呢！” “还没准备，就定在明年了。今年杏儿她们是要出去做生意，结果日子没赶上，所以就移到明年去了。要是明年杏儿你再不赶回来，耽误了你姐和你姐夫的好事，看他们怎么埋怨你吧！”吴桂芬在一旁给叶红英解围。 这次轮到叶红英窝在吴桂芬怀里假装害羞不起来了。 在姥姥和姥爷家里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后，叶红杏刻意跑到了王二妮等一众小伙伴家里玩了一圈。 如今的王二妮和王三宝、大冲、大强、大忠几人也算是赚了不少的银子，大家家里条件都提高了不少，生活水平也明显地看出了进步。好几家都翻盖了新房子，要不是都还在原来的住址，叶红杏想要找到他们聊天恐怕都费点劲了。“杏儿，你怎么来啦？这住下就不走了吧？”二妮娘正坐在自家堂屋的门槛上纳着鞋底子。年底是她这一年以来唯一的一点闲暇时间，她得赶着在这几天给一家人赶制出几双鞋子和几套衣服来。不过，虽然计划的不错，可二妮娘每次却又不得不把自己做到一半的鞋底子和衣服都移交到别人手里，拜托别人帮自己完成这些事情。 第三百章嫁与娶 “住一两天就得走，还有许多的事要忙的。”叶红杏无声地笑笑，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忽然莫名的感觉到一阵疲累。 是的，她太累了，即使是将叶家县城绝大部分的商业事情都交了出来，交给了叶红英或是大冲大强和二妮他们去做，叶红杏依旧是时时感觉到疲累。 她真的很想把所有的事都给扔到九霄云外，只让自己尽情地放松，尽情地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妙。 “那么忙啊，让你二妮姐多陪陪你好了，对了，你二妮姐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明年定了日子了？”二妮娘笑着将手里的鞋底子放了下来，转身从屋里给叶红杏端来了许多糕点和水果。 “来，吃点吧。”二妮娘笑着将一个大大的青苹果递了过来。这种苹果叶红杏记得乡亲们都叫它“印度青”，其实就是“印度王林”的品种，又大又甜，只是口感略硬，吃起来极为好吃，是叶红杏最喜欢吃的苹果品种之一。 “谢谢婶儿。”叶红杏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苹果又香又脆，口感真的相当不错。 “婶儿，我二妮姐定了什么日子？跟哪里的小子定的？”叶红杏想起之前二妮娘说过的，有关于二妮已经定下了日子的事，忙问道。 “就是隔壁村的，孩子他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家里有十六亩地，不算太富，我和你叔就是看中了那家小子长的俊，会哄人，我们二妮嫁过去不会吃亏。”二妮娘跟叶红杏并不见外，直接就把自家对于女婿的态度都说了出来。 叶红杏想了想，吃吃笑道：“那我二妮姐是个什么态度？她嫁过去不是会吃亏吗？从来都是闺女往高处嫁的，我二妮姐这都算是下嫁了。” “什么下嫁啊！那户人家的辈份很高，她一嫁过去就能当上许多人的奶奶呢。”王三宝听见屋门口有人说话，连忙就跑了出来。 有段日子没见，王三宝的个头比叶红杏已经高出了一头，眉清目秀的，看上去极为顺眼，比之范小胖更为可爱。叶红杏都没想到王三宝居然能长的这么好看，不由的多留意了两眼。 “娘，杏儿是不是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看杏儿她就挺好，要不娘你跟我桂芬婶子说说，让杏儿嫁给我好了。”王三宝呵呵傻笑着，一点都没有为自己说出来的话难为情。 二妮娘呵呵大笑，然后一把将王三宝搂到了自己怀里，嗔骂道：“我的傻小子，你杏儿妹子不知道有多少名门大户人家的公子盯着呢，就连咱们知府家的小公子，那个小胖子，人家早就和杏儿好上了，偏你年纪小，还老幻想着跟杏儿成亲呢！” 叶红杏也不禁莞尔，王三宝的年纪其实跟她相差不多，都是六岁左右的岁数，只不过叶红杏身体里是拥着一条成年人的灵魂的，她拥有着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成年人都不可能拥有的智慧和知识经验，所以无论是行事还是做人，都要比王三宝这个真正的小屁孩儿显得成熟得太多太多。 “对了娘，我娘要是嫁人了，那作坊……”王三宝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作坊吗？是人家杏儿的，如今你英子姐姐在照看着，我跟你英子姐已经交接过了，你姐以后就算是嫁了人，以后还是咱们作坊里的员工，工资是照发，只不过没有过去那样多就是了。”二妮娘叹了口气。二妮毕竟是女孩，就算是比儿子还要能干，能挣更多的钱，等到她嫁了人，挣的钱就都成了婆家的资产了…… “婶儿，你跟我二妮姐说，这玩具作坊以后她就是管事的，我姐要管的事太多了，这里就让我二妮姐管好了。”叶红杏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不光她自己感觉到累，叶红英也有着同样的困扰，只不过叶红英的年纪比自己要大上一些，所以就算是累，身体恢复比较快，也就不显得如何明显了。 “那怎么行？二妮她以后嫁了人，就不是咱们这村的人了，到时候让她来管咱们村的作坊，底下的人会说三道四的。”二妮娘考虑的事情更多，关于男人和女人的地位的事情，二妮娘其实比叶红杏更为敏感。 “没关系的，一切有我呢。”叶红杏轻轻拍了拍胸脯，算是把这件事给扛了下来。 对于王二妮，叶红杏有利莫名的好感，这种从小一起长大所连带的感情，是以后无论任何事情都无法替代的，它的美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人的灵魂当中，会随着一个人的记忆而存在一辈子的。 正是因为这个，叶红杏才会一力替王二妮扛下了这件“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 又和二妮娘闲聊了一会，叶红杏并没有等来王二妮，便起身和王三宝和二妮娘告辞，跟着便去了大冲大强和大忠的家里一一进行造访。 一整圈走下来，叶红杏也走的浑身早起了细细的汗珠。她只感觉到全身暖洋洋的，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力气正在她的身体里蠢蠢欲动。 就好像，春天即使要来了似的。 叶红杏万万没有想到，等她回到姥姥姥爷家的时候，院子里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叶红杏倒也认识，并且已经打过了不止一次交道。 卫青！范小胖的贴身侍卫，江湖中有名的高手。 “卫大叔！”叶红杏快活地跑到卫青身边，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满院子地找人。 “你在做什么？”卫青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平时的他一直都是冷的像块冰，今天他能够这么主动的跟叶红杏说一句话，这让叶红杏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兴奋。 “在找小胖啊！卫大叔，你快告诉我，小胖他究竟藏在哪里了？”叶红杏的小手主动塞到了卫青温暖的大手当中，攥着他的无名指和小指，轻轻地摇晃着，撒着娇地问。 “他没事。”卫青犹豫了一下，虽说他十分不忍看见叶红杏失望的神色，可事实就是如此，他还是照直说了出来。 “他考上举人了？”叶红杏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凝固住了。她很聪明，非常聪明，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达到了跟爱因斯坦同一等级的水平，她从卫青的这句话里一下子就推断出了许许多多的内容。 卫青点了下头，他脸上的表情此刻很是轻松。 范小胖能够不负重望，在第一次乡试当中就考上了秀才，而在接下来的殿试当中又考上了举人，这等一年之内双喜临门之事，放眼整个大鼎国，也不过廖廖的十数人而已！小少爷以最为年幼的年纪名列其中，反正卫青一想起这件事来心里就充满了自豪到极点的感觉。 他的大哥家的小儿子，现在才不过六七岁就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这要是让那些一辈子都没考上秀才的童生贡生们知道了，还不羞惭而死？ “他让你过来，是不是说他出不了家门？”叶红杏又问。 卫青稍作犹豫，点了下头。 “那他是不是已经有了成亲的对象？他家里帮他安排好了的？”叶红杏紧接着又问出了最为关键，同时也是她最为关心的事情。 卫青这次并没有说话，只是将头高高地昂了起来，望着蔚然的天空，一句话都没有说。 叶红杏小小的身子轻轻摇晃了两下，好在她终于还是凭着自己扶住了西屋的窗台，这才没有真的倒下去。 良久，卫青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叶红杏喟然一声长叹。她很聪明，想到了范小胖会中举，想到了小胖的家人会将他囚禁在家里不让他出来，想到了他有可能会强行逃出家来，也想到了自己抛却一切，不顾一切地和范小胖一起浪迹天涯，一起过那无拘无束的乡村田园生活。她和他一起从头再来，一起做快快乐乐的一对小夫妻，生一大堆的孩子。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范小胖的家人居然会提前下手，给范小胖说了一门亲事。 “那他……成亲了吗？”叶红杏又问，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她的脸色也十分的苍白，看上去就跟大病了一场似的。 卫青的眼睛从无边的苍穹上收了回来，他朝着叶红杏扫了一眼，怔了一下，心里略微升起一丝歉然：“没有，他跟老爷大闹了一场，老爷把他关在了后花园的柴房里，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有给他吃饭喝水。直到……他晕了过去。” “那他有没有答应跟那个无关的女孩成亲？”叶红杏急急地又问，她能想像的出，范小胖为了遵守他对自己的爱的承诺，受尽了苦楚，其实还被最为亲近的家人给关在小黑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种感觉。她替范小胖感觉到悲哀的同时，也不自禁的开始考虑起该怎样才能把小胖给营救出来。 “还是没有，老爷把他关在了他自己的院子里，不准他出去，更不准他来找你。还放出话来，若是你胆敢再去府城里去看他，老爷将会亲自带人把你给抓起来浸猪笼！”卫青就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事情都说了出来。 叶红杏沉默了。她和小胖到底都还是孩子，即使有着比金坚的爱情，可却依旧没有办法跟小胖的老爹斗，毕竟，人家可是直隶省一省之长呢！ “杏儿，你不如直接去找他，或许，他爹看在你真心求的他份上，答应你们见一面也说不定呢！到时候你们就一起私奔，他老爹就算是再厉害，总也不可能把全大鼎国的每一寸土地都给翻出来吧？”惠娘伸手一挑门帘，从屋里走了出来。 叶红杏去姥姥姥爷家里串门子，惠娘就呆在叶红杏家里忙东忙西的打理着家里的一切。说也奇怪，惠娘原本应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绝，可做起家务活计来居然也头头地道，她甚至还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给叶红杏缝了一床厚被子呢！ 手巧啊！叶红杏想到这里，就觉得惠娘浑身上下尽是自己可以学习的地方。 视线在卫青身上一转，叶红杏顿时又悲从中来，她原本以为范小胖会亲自来找她的，结果来的只有卫青，偏卫青还带来了一个极为糟糕的消息。 这样一想，叶红杏的心里顿时又着起急来，她扑倒在惠娘怀里，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惠娘，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惠娘一边轻轻抚摸着叶红杏的头发，一边轻声安慰她：“傻孩子，什么命苦不苦的，你这才算是哪到哪啊？就算是遇到了小麻烦，凭着你那么聪明，还不是很快就能解决了吗？我说的没错吧？” 叶红杏把头从惠娘怀里抬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惠娘，她现在实在是没了主意，范小胖被关在家里，他家里这是第二次关他禁闭了，想要从知府院子里那样防守严密的地方逃出来，凭着小胖的那点三脚猫功夫，恐怕连墙头都还没翻过来呢，就被院子里巡逻的侍卫们给发现了！ 太难了，叶红杏一想，立刻头又大了起来。 偏偏卫青在这个时候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杏儿，我这里还有小胖给你的信，他说我若是把他的情况都告诉了你，你势必要到府城里来搭救他的。” 叶红杏微微点头，伸手一抹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珠儿，伸手就要去接卫青手里的信。 卫青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信又收了回去：“还是不要看这封信了吧，守孝说你还是把他忘了好了，他说他配不上你，他是家里的老小，家里几个哥哥姐姐全都选择了政治联姻，他自然也不能例外。他说他这样做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其中的原因，他没有详细说明，不过大致上是跟朝廷即将要北上征战有关。” “要打仗了？”惠娘刚刚听到了“北上征战”这四个字，顿时悚然一惊，或许是大鼎国已经平太久了，惠娘一时之间还十分难以接受大鼎国要打仗这件事。 卫青轻轻点了下头：“契丹国还有西夏国虎视眈眈我们大鼎国已经很久了，时不时的就会在两国边境上挑起一些事端，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肆意屠杀我边境上的汉人。圣上说这两国必定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那跟我们去不去府城去救他有什么关系啊！”惠娘不解。 “听说二老爷是接到了上边的命令，要带着手底下的兵士们到京城郊外集合的。至于老爷和小少爷，听说也是被朝廷派了丁壮，只因为两人都略懂一些兵法。” “那他什么时候动身？打仗是不是明年春天时候的事？小胖他那么小，能行吗？”叶红杏一迭连声地问。她现在的关注点已经不是小胖家里人对他的逼婚事件了，而是小胖参与军队的战争，到最后的时候究竟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他是当参谋，不用打仗，还是需要冲在第一线，做那肉盾和枪靶子？ “老爷的意思是尽量赶在小少爷出征之前给小少爷成亲，最好是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卫青摇了摇头，一个劲地叹气。在这个时代，男子出征边关，家里一般都会给娶一房媳妇，最好媳妇在丈夫出征之前能身怀有孕，这样即使丈夫不能活着回来，起码女方还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在下半生的时候还可以指望着孩子养她残生。 叶红杏默然了。 “杏儿，咱们可以去府城给他搅和去啊？让他们成不了亲！知府家的公子成亲，那场面一定非常大，人多眼杂的，到时候咱们再偷偷溜进去，抢了你的小胖就走。”惠娘嘿嘿一笑，笑的极为奸诈：“这就叫做狸猫换太子，在你的小胖夫君最为危险的时候，咱们冲过去救他，他以后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到时候以身相许什么的，要拿要捏可就全看杏儿你自己啦！”惠娘想像着那个时候的情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叶红杏也忍不住破涕而笑，而卫青也含笑望着她和惠娘：“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就趁着客人人多，我大哥全家都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做掩护，咱们大伙一起进府里搭救小胖子。” “对，就是这样！”叶红杏终于破涕而笑了。 心里存了些许心思，叶红杏接下来的十多天里一直都是精神恍惚的，发呆的时间反而比睡觉的时间都长。好在大家都从惠娘和卫青大叔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人刻意去撩拨叶红杏。 一直到了正月十六，叶红杏的作坊店铺全都到了开张的日子，叶红杏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和叶红英一起四处转了一圈，视察了一些对于环境和周围人文不利的一些店铺，然后勒令整改，直到符合叶红杏的“既环保又美观”的意思为止。这天，叶红杏正坐在家里和吴桂芬、叶红英一起闲聊，胡四喜忽然提着一大堆礼物走了进来。“你怎么来啦？”叶红英赶紧站起身来，先拿出手绢来给胡四喜细细地擦了脸，然后又非常细心地端来了一碗水，让胡四喜先把水喝了，喘匀了气息再说话。 第三百零一章见面 “没什么，就是带我娘来串串门子，她老人家最近一直都闷在家里，都快闷坏了。”胡四喜说着，转身又跑到了院子里去接胡王氏去了。 吴桂芬一听说亲家来了，赶紧迎了出来，胡王氏和吴桂芬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四手相握，顿时就有说不完的话了。 因为胡王氏和胡四喜的到来，叶红杏和叶红英一起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总算是暂时的忘记了范小胖所带给她的烦恼。 “杏儿，你放心好了，小胖他就算是逃不出来，他也不可能跟别人有孩子的。他才几岁啊，怎么可能生小孩嘛！”叶红英在厨房里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还不忘以一幅过来人的口吻劝说着叶红杏。 叶红杏不禁哑然失笑。对于小男孩的生理年龄，她自然是比叶红英要清楚得多，范小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是知府大人想要让范小胖替他生下一个孙子或是孙女，小胖就算是万般配合，恐怕这件事也不可能达成。 只是，叶红杏非常害怕范小胖会做出一些背叛他的意志，背叛他与她之间的“海誓山盟”的事情出来，到时候她心里有了阴影，两人之间恐怕将会再不可能。 又独自想的出了一会神，吴桂芬在屋里叫她，叶红杏赶紧收了心神，大声答应着跑了过去。 原来，胡王氏是非常喜欢跟杏儿聊天的这种感觉，所以特意把她叫过来陪着聊天的。 胡王氏也早就听胡四喜说了关于范小胖的一些事，她也是感慨良多，说杏儿天生就应该是配小胖的，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又一起经历过许多磨难，若是不能在一起的话，老天爷也会不让的。 对于胡王氏鼓励和安慰的话，叶红杏全部都听在了心里。胡王氏既然这样说，那自然是代表着一部分人的观点，说明人们对于她的名声和地位已经有了一定的公认，大家都觉得她若是和范小胖结为夫妻的话，那必定是理所当然的。 但可惜，这里是叶家村，大家因为对自己知根知底，从心里又尊敬她，所以才会这么说着来安慰她的。可若是在府城里，在小胖家人眼中，她又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个有些能耐的小女商人而已，就算是再强，也无法在政治上给予范小胖任何的帮助。 时间过的飞快，等到胡王氏由胡四喜陪同下离开叶家的时候，叶红杏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期间，胡王氏以自身的经历和思考为例，和叶红杏聊了很长时间。叶红杏渐渐地学会了忍耐，学会了接受现实，学会了平静地接受和正确而又理智地去对待每一件事。 然后，叶红杏和惠娘等人一齐离开了叶家村，朝着府城进发了。 府城，范小胖，我来了！你还在等着我吗？你还在坚守着只属于咱俩的爱情吗？你可千万不要让一个陌生的女孩闯入咱们的世界，那样的话，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叶红杏坐在颠簸不断的马车上，一边静静地想着心事，一边听叶红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自己聊天。 与此同时，府城知府内宅之内，范小胖正在属于他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书。 “少爷，老爷叫您过去一趟！”一名小厮匆匆地跑了进来，连门都没顾上敲一下，这让范小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老爹一向是有事才会叫我，莫非这次真的躲不过去了吗？”范小胖将手里的笔直接往身后一扔，然后很随意的穿了件衣服，把自己头发弄乱，又将衣服扣子完全系乱，这才不慌不忙地往外走去。 到了客厅，范小胖故意放慢了脚步，他将自己弄的更为丑怪一些，又将左右脚的鞋子交换了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客厅走去。 知府内宅的客厅里已经站了十三四个人，其中有一半都是范府上的人家，当城防总兵的二叔也相陪在座，此刻正不住哈哈大笑着跟来客描述着自己当年是如何奋勇杀敌的。 二叔讲的那些陈年老调，范小胖几乎三年前就已经倒背如流了，如今听在耳中只觉得滑稽。不过他并没有笑出声来，因为他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装疯卖傻，他要把老爹替他觅的这门亲事给搅黄，他要把他的“准岳丈”给吓跑！ “儿子，你来啦？”知府大人正跟“亲家”说笑着，眼睛一瞥之间，看见了范小胖，立刻就叫他快步进厅。 可刚刚一进厅，知府脸色就是一沉，因为范小胖今天的穿着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小胖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像顶着个鸟窝似的，眼角有些黄色的东西，似乎是眼屎，鼻涕抹了一脸，看上去就跟个小疯子似的。 而且，他的衣服扣子完全是瞎系的，一个系对了的都没有，衣服异常古怪的穿在身上，居然硬是让他给穿出了一种非常不和谐的美感。 “这就是……守孝？”坐在客厅客位的一名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一脸谄媚地笑着，有些恭谨地站着，面向范小胖走过来的方向。 而当他看清楚了范小胖此刻的装扮之后，这中年男子脸上肌肉微微抽动，露出了一种非常难堪的苦笑。 他就知道，堂堂知府大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么一个小小史官家的闺女，并且人家跟自己家算是八杆子都牵扯不到的那种关系。 现在一看到范小胖，中年男子心里一片雪亮，他终于知道知府大人为何会相中他闺女了。这实在是因为知府大人的小儿子缺心眼儿啊！ 一个傻子，哪怕家世再显赫，在婚配嫁娶方面依然是处于绝对的弱势一方，哪怕他家里的权势可以完完全全地保证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并且还会有人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可……傻子就是傻子，自己闺女若是跟这么一个傻子呆在一起，中年男子只要往这个方向一想，立刻就觉得不寒而栗起来。 “老史啊，这就是犬子守孝。守孝，还不快拜见你叔父？”知府大人将声音刻意压的很低，十分威严地说道。 范小胖在刻意反对他这个当父亲的给他制定的计划，这个他自然心里有数，不过他也是个硬脾气的，儿子越是这样，范知府就越觉得自己做的极对。 儿子马上就要和自己一起去边关守城去了，若是能够顺利得胜，一切都好。可若是打了败仗，儿子年纪又这么小，万一……范知府想不下去了，他得提前给范小胖做好准备，给他娶一房妻子圆房，万一可以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到时候自己范家也算是有了后了。 即使，这个愿意太过于荒谬，因为小儿子也才不过六七岁而已。 六七岁的小男孩，即使成熟得很早，对于男女方面的事情也懂的不多，更不用提可以生儿育女的了。 想到这里，范知府不由的苦笑不已。 范小胖故意傻笑一声，呵呵大笑着朝着史大人直接就跪下去了，砰砰砰地连磕了三个头：“爹，我媳妇什么时候给我送过来啊！” 史大人傻了眼，客厅里其他人也都傻了眼。范家人知道范小胖心里有气，今天这是故意装成这幅模样来捣乱的，可他们却万万没想到，范小胖居然会做的这么绝，他居然会朝一个陌生人这样毫不犹豫地磕头，而且还喊对方“爹！”——并且还是当着知府大人这位范小胖的亲爹的面！ “贤婿，你与我女儿尚未成亲，这称呼小老儿可万万担不起啊！”史大人连忙伸手去托范小胖起来，他嘴上虽说是当不起这个称呼，可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范小胖装的越傻，这位史大心里就越是高兴。一来，他并非很是乐意把闺女嫁给这么一个傻子，可迫于知府大人方面的压力，他又不得不同意。可现在范小胖这么一闹，在场是个人就能看出小胖的不正常来，史大人自然也就有话可以推托了。 二来，范小胖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爹，史大人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呐！ 他偷偷看了知府大人一眼，见知府大人脸色十分的不快，史大人心里就更是乐开了花。 “爹，我媳妇什么时候娶进门来啊，我要跟她睡觉觉！”范小胖见客厅里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全都傻了眼。范小胖心里得意，同时玩心大起，索性继续装了下去。 “孝儿，你胡说八道什么？”范小胖的娘脸色大变，急急开了口，高声训斥了起来。 “娘，我要喝奶奶。”范小胖现在扮疯子扮出了感觉，直接站起身就朝着知府夫人的胸脯扑了过去。 “疯了，都疯了！赶紧拖下去！”知府大人心里早就腻歪透了，眼看着儿子继续这么闹下去，别说自己在外人面前将会丢个大人，说不定明天整个府城都会闹得满城风雨，说不定还有人会在私底下议论，说他故意让个傻儿子娶人家的宝贝闺女。 家里的下人们赶紧一涌而上，将范小胖给抱了下去，偏偏小胖演出了性格，演出了兴致，一边疯喊疯笑着，一边还张牙舞爪的在那里咆哮着要媳妇。 一直到被家里的下人们给抱回了自己的院子，范小胖这才安静了一些，摒退了下人，只留下了自己的贴身小厮，范小胖忽然由癫狂状态一下子回归到了原本的清宁模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少爷，马上就要用午膳了。老爷和夫人吩咐了厨房，要给那几位来看少爷您的亲家们准备酒席，不过人家推脱家里还有事，刚才急匆匆的就告辞了。”小厮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少爷，刚才范小胖表现的极为自然逼真，要不是知道自己少爷在临出门前还清醒得很，说不定连他都要被骗过了。 “知道了，你去把门插好，今天咱们谁都不见了。”范小胖想了想，又走进了书房：“把饭菜端过来好了，我在这里用。” “是。”小厮答应了一声，跟着出门去了。 又过了一会，小厮便又拍着门大喊：“少爷！少爷！” “又怎么了？”范小胖非常不高兴地走了出来，先朝着小厮身后远远地望了一眼，见外边没什么人跟着，这才稍稍放心：“发生什么事了？看你慌的。” “少爷，卫二爷回来了。”小厮一脸的兴奋。 “卫叔回来了？快，快带我去见他。卫叔他一定带来了杏儿的消息，太好了。”范小胖只要一想到叶红杏，整个人顿时充满了兴奋的劲头，迫不及待地就要去见卫青。 小厮见少爷很高兴，不忍心打击他，只得压低了声音，委屈道：“可是，卫二爷说他最近几天还有别的事，所以就不能来看少爷您了。” “他不来了？”范小胖心中一惊：“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过，我三天后就可能要成亲了？” “提过了，卫二爷只是笑了笑，让我转告少爷您，说您成亲那天他一定会来的，还会送给您一份大大的礼物的。” “大大的礼物？”范小胖茫然不解，他只是想到了成亲。 唉，只要一想到将要和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也从未见过面的人成亲，并且未来的婚姻生活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未知情况，范小胖就觉得头疼不已。 可是，他偏偏又对卫青还抱有一丝希望，他希望卫叔能带给他一份惊喜，最好是带着杏儿从天而降，把新娘子变成杏儿，那样他就可以高高兴兴的洞房了。 一想到洞房，范小胖忽然面色有些古怪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然后把年纪比自己大上五六岁的小厮叫进房间，两人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三天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知府范大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硬是在这三天的时间里给范小胖定下了一门亲事。至于女方家里到底是什么条件，女方长什么样子，为何会同意跟民间街坊中流传的“知府家小儿子是个疯子”中的主角范小胖成亲，范小胖本人一概不知。 他只是被动地被宣布他要当新郎官儿了，并且明天一大早就要骑着高头大马去迎娶新娘子。 可以说，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然，范小胖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他疯狂地派身边的小厮去找卫叔，请他帮忙想办法。结果那些小厮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吞吞吐吐的，竟是没有一个人跟他讲卫叔究竟想没想出办法，究竟想到了什么样的办法。 范小胖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闹起了脾气，他不愿意成亲，不愿意娶一个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女孩子当老婆，他喜欢杏儿，他愿意娶杏儿，可杏儿，她又在哪里？是不是知道他此刻的痛苦？ 这天晚上，范小胖刚刚吃过晚饭，他的院子里就冲进了许多男男***。大家不顾范小胖的喊叫和抗议，男女老少一齐动手，很快就把范小胖的院子布置一新，许多彩色小旗子都挂了起来，在早春的风中猎猎飞舞着，五颜六色的，给这个还尚未有丝毫春意的季节平添了许多春色。 “喂，我不要脱衣服，你们不要扒我啊！”范小胖的房间里传来了他的惨叫和怪叫，范小胖折腾了良久，终于还是拗不过几名大汉裁缝，最终被扒了个精光，而裁缝们则是不住的在他身上量来量去的，同时不断地用小胖听不懂的话在交流着。 他们一边嘴里说着些什么，手底下也在飞快地做着衣服，半个时辰后，范小胖被装在了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当中。 胸前一朵硕大的大红花被挂上后，范小胖就有了破罐子破摔的觉悟，他索性不再反抗，像只木偶人一样被这些被府里管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男男***给摆弄来摆弄去的。 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范小胖又被人强行从被窝里挖出来，穿衣、补妆。好一番折腾之后，范小胖终于被人按在了代表着新郎官的那匹强健漂亮的马上，在吃了亲娘塞到他嘴里的一块糖后，范小胖被迫跟着吹吹打打的鼓乐队伍离开了范府，朝着新娘子家的方向行去。 尽管一直在大叫大嚷着抗议，可范小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街头巷尾许多看热闹的人都不以为意，只是朝着他指指点点的，说着一个略显荡意，同时也有些调笑意味的话儿。 范小胖虽说是个男孩，并且智慧一点也不低，可他毕竟经历过的事情还少，对于城中看热闹老百姓们说出来的那些“隐晦”语言，他只是听的一知半解的。可饶是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听到的估计没什么好话，索性专门致志的想起了心事，很快就把周围的环境给忽略了个干干净净。 “小胖！”正想着，范小胖的耳中忽然灵敏地捕捉到了这样一个异常熟悉的称呼！范小胖立刻就兴奋了起来，会叫他小胖的人，除了叶红杏和她的小伙伴们还会有谁？这府城里可不会有什么人有胆子叫他小胖啊！“杏儿！杏儿你在哪儿？”范小胖将头扭来转去，拼命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叶红杏那娇小可爱的身影。 第三百零二章狸猫换新娘 可惜，他刚刚喊了两嗓子，一旁管事的便忙使劲拉了他的袖子一下，低声威胁了两句，范小胖就算是再有心去找杏儿，他也只能装哑巴，不能再大声喊叫着给知府家丢人了。 管事说过，他再喊叫的话，直接快马加鞭，会让他在一个时辰之内洞房，那女方已经得到通知，并且答应完全配合范知府的一切要求！ 范小胖无奈，为了能让杏儿她能有充足的时间来“救”自己，他只好忍了。 一路之上，范小胖都没有放弃寻找路上所有的蛛丝马迹。奈何知府家公子成亲，这在府城可是件一等一的大事，街头巷尾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就足够让迎亲的队伍进行困难的了，他在这里若是再嚷嚷上两声，恐怕明天的头条新闻就是他这位知府家的小公子在娶亲的时候嘴里还喊着别人家姑娘名字的事了。 一路之上，范小胖只感觉自己时刻都被千百双眼睛盯着，做众人的焦点虽然也很爽，可时间长了，这种滋味其实一点也不美妙。 范小胖身上就跟爬了蚂蚁似的，又痒又难受，汗水不住的从他头上滴下来，再加上今天他穿的也够厚，太阳也反常的很毒…… 不大会工夫，范小胖就让管家替他找了三次水喝，还停下来找了两间茅房。 说是茅房，其实也不过是管家找人给范小胖临时用大红布围起了街角一处地方，范小胖随地解决之后，随即继续前行而已。 到了地方之后，范小胖就被管家从马上给抱了下来，随即在管家的要求下，范小胖向着对方的长辈们逐一施礼，随后快步走进了院子里。 女方张灯结彩，看上去颇为喜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女方的长辈们没有一个是笑脸，全都耷拉着一张长脸，仿佛范小胖就是一个魔星，带给他们的只有灾难一样。 范小胖这个时候也没忘了装傻充楞，在给对方长辈施过礼之后，他就站在管家身边，一个劲地嘿嘿傻笑着，那感觉，但凡有个人看见了都会觉得一股凉气从自己后背处冒出来，寒到了头顶尖儿上。 “时辰差不多了，还请李管家给个方便，我们接了新娘子就走。”范府的管家客客气气地跟女方的管家商量着。 “新郎官好不容易才过来的，不如先到里面喝杯茶，新娘子的妆还差点，马上就好。”女方管事的陪着笑说。 范管家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昨天早就商量好了的事情，说新郎官一到家，接了新娘子就要走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化好妆？难不成对方这里面是有什么夭蛾子不成？ 虽说心里并不如何高兴，又怕耽误了良辰吉时，可奈何人家新娘子才是今天的主角，妆都没化好，就算是及时接上了轿子，到时候一个没化好妆的新娘子被接到了范府拜堂成亲，那也不像样子啊！ 这样一想，管家也就只好无奈地挥了挥手：“快点啊，咱们的时间可够紧的。” “好嘞，我们尽快，新姑爷，这边请，内厅里有点心和茶水，您请便，这里就是您的新家。”女方管家口才极好，极为利索地就吩咐完了各种事情，他自己也转身就离开了这里，想必是去催促给新娘子化妆的人去了。 范管家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见女方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招呼他，顿时觉得有些受了冷落，有心想要生气，可今天可是家里小少爷的大好日子，他只不过是个管家，虽说是被老爷任命当了此次小少爷喜事的管事人，他却也没有那种胆子在小少爷大喜的日子上发脾气耍威风。 只有范小胖，满心欢喜地跑进客厅，先扫视了一圈，立马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喜之下，小胖叫了一声：“二妮姐！” 背对着他的那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身子一颤，猛地回过头来，却不是王二妮是谁？ 只见王二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伸手指在嘟着的猩红小嘴上一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笑着伸手朝内室的方向指了指。 范小胖会意，同时心里也完完全全地安下了心来。既然能在这里看见王二妮，那么杏儿她肯定就在里面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化妆的那个新娘子，就是他最最心爱的杏儿呢！ 这么想着，范小胖的心里立刻就跟钻进了小耗子似的，又痒又闹腾起来。 他一会坐下，一会又站起来，一会端起桌上的茶杯，将茶倒满其中，端起来喝上一口，可还没等咽下，他就又站起身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客厅里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下人们都在朝他指指点点的：“看看，到底是小孩子，新姑父，一听说娶媳妇，早就高兴坏了。” “嘘，你小点声儿吧！你难道没听说吗？他是个疯子，他的知府老爹刻意瞒着咱家小姐的，要不是……唉，老爷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答应了。”另一名下人小声地跟同伴说。 范小胖将这一切都听在了耳中，他就知道，杏儿她一定有办法的。这不是，他在家里装疯卖傻，把自己的名声给传的整个府城当中人人皆知，然后他的知府老爹就算是再如何努力给他找媳妇，也不会有哪户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宝贝闺女推进火坑里了。只有杏儿，只有她才能想得到狸猫换太子这一节，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去做这样的事情了。 要不是现在还不能见新娘子，说不定范小胖早就跑进内屋，一把抱住想出这个主意并且大胆地这样做的杏儿，亲了又亲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今天晚上杏儿就会成为自己最美丽的新娘，范小胖的心就痒痒的。他年纪虽小，却也隐约知道了一些男女之事，若是真的把杏儿娶过了门，他一定会把她好好的搂在怀里，跟她在一张床上一起“玩耍”的，他都跟那些下人当中成过亲的大人们打听过了，只要男孩子和女孩子那样那样…… 这样一想，范小胖顿时觉的自己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一张俊俊的小白脸蛋儿也多了几分潮红，看上去就跟激动过份了一般。 正想着和杏儿在一起之后的绮丽情景，范小胖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良辰已到，有请新娘子出门入轿！” 出声的正是范府的管家，因为范大人有过吩咐，也事先声明过，此次为小儿子娶妻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所以事情操办的也相当的仓促，而若是小儿子能够从北方的战事当中凯旋归来，他将再次给小儿子和儿媳妇再举办一次***而华丽的婚礼，到时候以他一省大员的身份，想必到时候皇上也会亲自颁发一些贺礼，有了皇上的恩宠，自己这小儿子的婚事也必将辉煌***，轰动整个府城。 正是因为今天只不过是个仓促举办的婚礼，所以婚事一切从简，范小胖在男女双方管家的吩咐下，大着胆子走进了内室，也就是新娘子所呆的女方新房。 内室里一片鲜艳颜色，全都是为了此次婚事而特意装扮出来的，大多是一些彩纸彩绸之类结成的花团，看上去极是惹眼，却大多华而不实。 一个娇艳美丽的小女孩正坐在梳妆镜前，静静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良久，她轻叹了一口气，仿若梦幻当中的仙子一般，出口即是悦耳到极点的声音，这声音既温柔又好听：“你来啦？” 范小胖的脑中只感觉到轰鸣一声响，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浑忘了身在何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那里疯狂地呐喊：“是杏儿！就是杏儿！原来她真的做到了，她真的来了这么一场狸猫换新娘的戏！” 叶红杏转过头来，冲着呆若木鸡的范小胖嫣然一笑：“呆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抱我出去？” “哦！”范小胖答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就要拦腰抱起叶红杏。 叶红杏哎呀了一声，转头又朝一旁的炕上看去：“快帮我找找我的盖头在哪里。没盖头咱们可出不去。” 于是，范小胖又傻傻的转身到炕上去找红盖头，同时叶红杏也帮着一起找。 等叶红英猛地从门外闯进门来的时候，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两个正撅着的屁股。 “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外边都吹打起来啦！时辰到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呢？”叶红英着急地喊道。 “找盖头呢！姐，你知道我盖头在哪吗？没盖头我可不敢出去，这家姓李的人家现在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我要是不盖盖头就出去，人家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到时候给咱们嚷嚷了出去，咱们这出戏也就演砸了。”叶红杏一本正经地说着，随即看到了范小胖撅着的肥屁股，好玩心起，伸手直接就给拍了一巴掌。 “非礼莫拍。”范小胖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刚才杏儿给他屁股上来这一下着实有些用力过猛，疼。 “少来了，还不快帮着找……”叶红杏说着，转身又在炕上那乱糟糟的一堆彩绣球里好一通摸。 “找什么找啊，这不就在桌上放着呢吗？”叶红英眼尖，一把把盖头从铜镜后面拽了出来，然后伸手一捞，将叶红杏从炕上捞起来：“快点盖好，咱们马上就要上轿去了。哎对了，小胖，你家里人应该不认识我吧？我记得我也从来都没去过你们家呢。” “没见过，你当娘家人的代表好了，对了，咱爹娘都来了没？”范小胖问。他是这么想的，今天是他跟杏儿“大喜”的日子，虽说只是一场临时婚礼，不过在他心中，今天他最心爱的杏儿就将成为他最美丽最温柔可人儿的新娘子了，作为她的至亲亲人，她的爹、娘、爷爷、姥姥、姥爷他们是一定要来的。只不过今天这场婚礼是借了人家李员外家的名，范小胖不知道叶红英和叶红杏姐妹俩是怎么商量的，所以有此一问。 “他们没来，也不知道。这事都是杏儿自己做的主，我们全听她的。哎呀，你的衣服都乱了。”叶红英说着，手忙脚乱的帮范小胖的衣服整理好，又帮着把杏儿的盖头扯了扯，然后，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两位管家站在门口，阴着一张脸问：“好了没有？再不快点好时候就过去了。” “好了好了，来吧，新郎官儿，你拉着新娘子的小手，你们一起往外走。慢点，对，注意门槛。”叶红英很是轻车熟路地指挥着范小胖和叶红杏的每一步动作。她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没少见别人家成亲的样子，所以自然也就什么都懂一点了，此时指挥起来，倒也似模似样的，那范管家虽说已经主持过多场亲事，倒也没看出有什么破绽。 “先得拜过李家的祖先，然后才能出门的。”叶红英一直陪伴在叶红杏的身边，等到迈出了大厅，叶红英引着两人来到了堂屋东边的一个牌位前面。牌位是李员外家的祖宗，上面的牌位名字居然是……李元霸！ “李元霸？”叶红杏低低惊呼一声，她可没料到自己冒充的这个身份居然会是唐朝第一猛人的子孙后代。不过现在嘛，就算是和小胖一起拜一拜这位历史上有名的猛人，倒也不算什么，就权当是在求神灵保佑了。 这么一想，她就和范小胖一起各自冲牌位行了数礼，然后在礼官的唱诺声中以及鼓乐吹手大作的乐声当中，缓步朝着门外的轿子走去。 没走出几步，李员外偕夫人一齐大放悲声，口中声声喊着女儿，显的极为不舍。叶红杏为了把戏演真，也不由的犹豫了又犹豫，任由范小胖拉了又拉，叶红英劝了又劝，就是舍不得上轿子。 那范管家最后不耐烦起来，大喝一声：“时辰已到，管事婆，还不快把新娘子送进轿子？” 叶红英一怔，她还没反应过来，结果头上顶着盖头的叶红杏却已经掐了一把她的手，叶红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大声的劝着叶红杏，同时拉着她的手，两姐妹一起朝着门外的轿子处走去。 等到叶红杏钻进了轿子，鼓乐声顿时大作，而随着管家的一声“起轿”，范小胖也被托到了新郎官的马上，小夫妻俩一起随着迎亲的队伍一起慢慢地朝着范府方向走去。 就在李员外家耽搁了这么一会的时间，如今在回去的大街小巷上已经挤的到处都是人了。好在范管事事先有所防备，早就预告准备下了几名衙役开道，衙役们也不管是不是在处理公务了，手里举着“回避”和“肃静”的牌子在前面开道，过往的路人纷纷躲闪，根本就不敢再对迎新的队伍围堵和围观了。 要知道官家的这回避和肃静的两块牌子，代表的就是官府的脸面，若是有这两块牌子开道的时候还有人胆敢阻拦，按律法是可以直接就地擒拿甚至是伏法行刑的。正因为如此，府城的老百姓们此刻都尽自己最大可能的站在街边巷角，然后远远地朝着迎亲的队伍指指点点的，说着属于他们的玩笑话。 好不容易才回到范府，刚一到门口，范府门口早就准备好的鞭炮便被点燃了。噼里啪啦的好一阵响，在青色烟雾缭绕当中，范大人带着家人一起迎了出来。 范小胖滚鞍下马，快步来到范志远面前，双膝跪地：“爹，我把您媳妇儿给娶回来了。” 范志远含笑微一点头：“起来吧，把新娘子接进家去，然后——拜堂！”他大手一挥，上位者的气势一下子就振作了起来。 范小胖闻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跑到新娘子轿前，伸手就要去掀帘子。 “喂，要用这个。”叶红英随手将一根金色的棍棒递给了他。范小胖呆了一下，伸手接过，跟着用那根棍子将叶红杏所在的新娘轿子的轿帘给挑了起来。 一身大红喜袍的叶红杏端端正正地坐在轿子里，红盖头微微颤动，似乎里面的人儿早已经等不及要从轿子里出来了。 “杏儿，杏儿，我好欢喜啊！”范小胖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伸手来拉叶红杏。 “喂，不要这么性急好不好。”叶红英又一伸手，拍在了范小胖的手背之上，随手从轿子里新娘的腿上取过一只红绣球，一头拿在了叶红杏手里，另一头，则被她交到了范小胖手里：“喏，拿着这个，牵着她走。”哼了一声，又道：“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性急的。” 她话音刚落，旁边看热闹的人们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人们的笑是善意的，别人成亲原本就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范小胖如此懵懂呆笨，正巧符合了人们看热闹看好戏的心态，围观群众们又如何能不喜欢、能不哄堂大笑呢？ 范志远看见了，也不禁莞尔失笑，儿子明显是有些性急了些，不过假以时日，等他年纪大了一些，性子沉稳下来，应该就会好多了吧？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往身后扫了一下，身后的范守仁、范守义、范守礼、范守信四人都垂手而立，显的既规矩又拘谨，很符合官场的“法度森严”的规矩，范志远看了，心里不由的暗自点头，可一想到小儿子平日里的调皮任性，他又微微地叹了口气。“孩子他爹，你是不是跟我一样，都欢喜的快要发疯了？”范夫人轻喃一声，在范志远的身边如呓般说道。 第三百零三章洞房！洞房！ 范志远轻叹一声，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摇了摇头。 范夫人一怔，随即也就心中明了。老公这是在担心马上大鼎国和契丹、西夏两国的交战，范家几乎全部儿郎都要上战场，小儿子范守孝虽说年纪小，可到底也给范家博得了举人的功名，既然能够在科考之中博得功名，那就算是国家的人，就得到战场上去效忠。 几个儿子都要随着大人到战场上去犯险，一想到可能会有危机，范夫人心里就忍不住阵阵难受。 “看看你，今天可是儿子的大喜日子，你赶紧把眼泪擦擦，别让人看见了笑话。”范大人见了，赶紧训斥起来，可说着说着，他的身子忽然一颤，跟着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范夫人分明看见，范大人的头发当中，有两茎已经灰白，随着他的咳嗽而在微微地在空气中飘啊飘的。 他也老了，范夫人心中一酸，忙伸手擦去了眼帘中的迷蒙泪花，强笑着往屋里走去。 范府院内院外早已经是人声鼎沸，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脸上全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他们巴结范府，从心里认定范府可以带给他们荣誉与富贵，而事实上，他们依靠着范府，也确确实实获得了许许多多的好处。 所以，他们今天都来了，带着老婆孩子，拿着他们心目当中认为的极好的礼物上门来恭贺范家小儿子，同时也盼望着范府能记住他们，记住他们独特而稀罕的礼物，记住以后在有“好处”的时候还能够想着他们。 随后，范小胖牵着红绣球，带着他最心爱的杏儿一起来到了礼堂。他将在这里完成和杏儿的拜堂仪式。 在礼官卖力吆喝声中，叶红杏和范小胖一起拜天地、拜父母，拜对方。三拜完成之后，她便被叶红英牵着手，慢慢的走到了范小胖所居住的那处独院。 在这里，她将一直等到范小胖应酬回来，或许是下午的某个时候，或许是晚上的某个时候。在这段时间里，她将一直一个人盖着盖头呆在新房里，不允许到任何别的地方去，除非是上厕所，才可以叫守在门外的叶红英帮忙带路。 前院，范小胖在父亲范知府的带领下，逐一地认识着到来的宾客，小胖手里端着酒杯，努力扮出一幅大人的模样来，逢人就点头微笑，并且高兴手中的酒杯。偶尔，在一些男性客人的调侃当中，他也会迫不得已的喝上那么一丁点。 虽然仅仅是一丁点，可积少成多之下，不大会工夫，范小胖的脸色就变的通红起来。 “孝儿，你去你房间好了，这里不用你管了。”范志远伸手轻拍范小胖的肩膀：“你去洞房好了。小心些，别摔跤了。” 范小胖点点头，醉迷的眼睛微微一眯，朝老爹点了点头，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在范府，范小胖这一辈的哥哥们成亲之后，全部都没有分家搬出去，而是继续住在他们各自的院子里。范小胖自然也是这样，他此刻虽然醉的不轻，可因为自己的住处已经走过了不知道多少遍，就算是闭着眼睛，也是可以毫无差错地走到自己院子的任何地方去的。 站在院子里，范小胖看着自己院子里的门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还有从正房窗子上映出的淡淡人影，一种莫名的喜悦自他心底升起。 这种感觉让他很舒服，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儿。而如果，他能够再进一步，搂着自己最心爱的杏儿，跟她一起喁喁私语，耳鬓厮磨的话……范小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儿都痒痒了起来。 红烛摇曳，范小胖推开了那扇他早已经推开过无数次的门，屋里大红喜字在烛光中显的有些暗，但喜字的大金描边却又被映的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范小胖放轻了脚步，仿佛怕惊到了新房里的新人儿似的。他想了想，转身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仍是温的，显然之前有人刚刚换过不久。他端起茶杯来，用力地漱了漱口，将茶水吐了，感觉到嘴里的酒气不那么浓了，这才慢慢的走到了新房之内。 新房之内的红烛已经燃烧过半，另有两根已经新换过了。房中空气略微有些混浊。范小胖走到窗前，伸手将窗帘轻轻拉开了少许，让略微清冷的空气一涌而入，迅速将新房里浊污的空气冲走。 他回过头来，温柔的目光在烛光中淡淡闪烁，那一闪一闪的烛光映在他瞳孔中，仿佛他的一颗心儿般，一跳一跳地越来越快。 终于，他的唇中吐出了一个略微嘶哑的声音：“杏儿……” 那个坐在床上，头上蒙着红盖头的小女孩身子一颤，伸手就要去掀头上的红盖头。 “别……让我来。”范小胖知道杏儿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跟自己说，可头上的盖头按照规矩，是万万不可以让新娘子自己掀起来的。 范小胖赶紧在床边找啊找，很快的，他便找到了一根金灿灿的小棍儿。说是小棍，其实就是一个秤杆，秤杆在传统中象征龙，新娘佩戴的凤冠霞帔象征凤，所以挑红盖头意思就是“—龙挑凤”“鸾凤和鸣”“龙凤呈祥”，同时寓意“秤心如意”的意思。 范小胖用秤杆轻轻地挑起了叶红杏红盖头的一角，然后慢慢地，他用颤抖着的手，亲自将新娘子的红盖头给掀了起来。 叶红杏羞涩地低着头，小脸红红的，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娇羞万分。范小胖一下子就看得呆住了。 “喂，看什么呢？”叶红杏轻轻一脚踢了过来，范小胖这才回过神来，歉然一笑，起身故作镇定地伸了个懒腰：“杏儿，你是不是渴了？我去给你倒杯茶好不好？” “谁要喝你的茶！”叶红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霍地站起身来，快步朝着门口处走去。 范小胖心中一急：“杏儿，你去哪？你可别走啊！” “傻子，笨蛋！谁要走了？我是要去茅房！你家茅房离的也太远了吧？每次去都得走上老远的路。”叶红杏低低叫了一声，随即将门子给砰地一声摔上了。 范小胖一下子就傻了眼，他可没想到杏儿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嫌弃他的茅房距离卧室太远！ 天呐，这个女娃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究竟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他跟她大喜的日子呢！她还能不能好好的交流了？还能不能先做点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了？ 范小胖想着想着，心里忽然有些担心起杏儿来，他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到了茅房，是不是已经开始小便了，是不是已经提起了裤子，往回走了。 想着想着，范小胖便觉得时间过的实在是太慢了，他有些担心地朝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范小胖心中蓦地一惊，他想到了自己和杏儿在叶家村遇险的那次，要不是那时候杏儿勇敢又机智，说不定自己现在早已经死了呢。 可是现在呢？ 范小胖飞快地站起身来，顺便抄起了床边放着的秤杆。他的一颗心砰砰乱跳，他不知道窗户外边躲着的人那人是谁，是不是刺客之类的人，又或者只是宾客当中那些特地跑来听房的无聊之辈。 若仅仅是来闹着玩的，范小胖不介意客客气气的送对方离开这里，毕竟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闹洞房什么的，有范志远帮忙给挡下了，而听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范志远是没办法阻止的。 这样想着，范小胖抄着秤杆慢慢地来到了门口，他轻手轻脚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门外一片漆黑，因为最近几天天气比较潮湿，所以院子里此时已是雾气漫天了，目力所及之处，范小胖只能看见一丈之内的物事，而距离远了，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即使看不大清楚，范小胖还是大着胆子，猫着腰慢慢地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 他自信凭着自己的功夫，再加上人小身轻，小心一些的话，估计那人不可能会发现自己的。 范小胖很快就发现了窗户外边站着的人，同时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脱口而出：“爹？” “孝儿，你怎么在这？”站在那里的，可不就是范志远吗？此刻他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袍，长身而立，看上去英俊卓尔不凡。 “我……我看见窗子外边有人影，担心有贼，所以就特地出来看看。”范小胖撒了个谎。 范志远点点头，温和道：“不错，警惕性很高。” “爹，您怎么还不去休息？”范小胖又问，他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今天可是儿子大喜的日子，呆会说不定还要洞房，您这当长辈的，站在儿子和儿媳妇的新房外边听着，这可就非常不要脸了吧？ 范志远却呆呆地瞅着他，没有立即回答，也没有转身离去的意思，过了片刻，他居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孩子，爹有的时候真的很恨自己。我恨我平时没有好好疼你们，结果让你们多吃了好多的苦。” “爹？您说什么呐？”范小胖呆住了，他可没想到范志远居然会在这么个时候跟自己倾诉。另外，他耳中也隐约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正慢慢地朝着这边走过来，一定是杏儿，她马上就要回房了。 “孝儿，你怨不怨爹？爹为了向皇上邀功，特地把你们哥几个都带在了身边。现在爹想起来啊，这心，就疼的不行。”说着，范志远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 “爹，我不怪您。既然我和哥哥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那么替皇上、替朝廷效力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范小胖严肃异常地说。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 “好孩子，只要你不怨爹就好。我和你娘也想过了，你平时受的委屈挺多的，比你几个哥哥都多。他们几个小时候最不让我省心，只有你，小的时候最乖，也最聪明。爹是最喜欢你，所以平时才对你严格了些。孝儿，你今天就是个大人了，以后，你要多照顾照顾你娘，还有你那些哥哥嫂子们。记住了吗？”范志远走过来，伸手按在了范小胖的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 “爹，你怎么了？你哭了？”范小胖抬着头，他很清楚地看见范志远的眼睛里湿湿的，那是泪花在闪动。 范小胖伸出肥胖的小手，轻轻地在范志远的脸上拭过，将那些晶莹湿热的泪水都擦干净了。 “爹没事，孩子，你进房去吧。你的杏儿在等着你呢。”范志远笑笑，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跟自己的儿子如此心贴心地交流。他忽然觉得这种交流的方式其实也挺不错的，起码，两个人、两代人可以完完全全地敞开心扉，互相关心对方，互相将埋在心底的话吐露出来，减轻压力的同时，也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参谋”。 “爹，那我回去了。杏儿……”范小胖提到杏儿，忽然猛地一惊：“爹，你都知道啦？” “嗯，爹知道了，你愿意娶叶红杏那个丫头，爹先前不愿意，可你娘那天说了，若是不让你娶杏儿那丫头的话，你说不定会一辈子都不开心。我想过了，你娘说的对，我们是不该老让你按照我们的安排活。你哥他们几个也就算了，他们都没良心，可你不一样，你这么小就考上了举人，皇上很是看重人，特意问过你好几次呢。”范志远说着说着，整个人又高兴了起来。 带着全家男丁去打仗，并且还是跟最为凶猛的契丹人打仗，范志远身为军师一流，虽说并不用亲自上战场去拼，从事的事情却也有着一定的危险性。几个孩子他自然会予以照顾，但战场就是战场，刀枪无眼，任谁都不可能打包票打仗的人全都能活着回来。不过，范志远心里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拼着受责，也要保自己几个孩子的安全，万万不会让他们几个孩子到战场上去拼杀。 范志远拍着范小胖的肩膀：“杏儿是个好孩子，我和你娘都派人调查过啦，她开作坊，做商铺，着实给当地的老百姓们做了许多好事。你娶了她，以后有着过不完的好日子。” 范小胖心中感动，忽然扑到了范志远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大哭了起来。 不，他就是个孩子，即使有着远超与他同龄人的智商，可他的年纪却依旧只是个孩子。 父亲误解过他，责罚过他，为了让他走上“正途”，曾经连续囚禁过他整整一年。可那又如何？现在父亲终于原谅了他，并且还心甘情愿地让他娶了最心爱的女子，还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亲自来跟他谈心，并且送上了最衷心的祝福。 范小胖觉得自己的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他激动、他恨不得大喊大叫，尽情地发泄内心的喜悦。 “好孩子，快去吧，莫让杏儿姑娘等急了。”范志远轻轻地将儿子推离了自己的怀抱，儿子如今也成亲了，是个小大人了。就像朝中某位将军经常说的那样，是鹰，就总有离开巢穴离开父母的一天。 “爹，谢谢您。”范小胖轻声地说完，然后又重重地搂了范志远一下，这才调皮一笑，朝父亲挤了挤眼，做了个嘎嘎的鬼脸，快速地跑进了新房里。 范志远嘿嘿一乐，儿子今天洞房呢！范志远想了想，转身朝着自己和夫人的卧室走去。 房间里，叶红杏正坐在桌旁，右手背支着下巴，正望着桌上的烛火发呆。 烛火已然燃烧得只剩下了最后一小截，烛泪流得满桌都是，烛芯烧得老大，不断地发出噼啪之声。 “杏儿，你怎么去这么久？”范小胖转身将房门插死，这才飞快地屁颠颠地来到叶红杏身边坐下。 “你爹走啦？”叶红杏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看了范小胖一眼，随即伸过玉手，帮他轻轻拭去了脸上犹带着的泪痕。 “你都看见啦？”范小胖大惊，刚才他跟父亲可是抱头痛哭来着，哎呀，太丢人了，应该“男儿有泪不轻弹”来着，刚才就应该忍一忍的。 “看见了，谢谢……咱爹。”叶红杏改了口。 因为范志远终于同意了她和小胖的婚事，所以叶红杏这一声“爹”叫的很是心甘情愿，即使不是当面叫的，可范小胖却已经很是高兴了。 “杏儿，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了？”范小胖的身子又凑了过来，距离叶红杏已经不足半尺了，叶红杏甚至都能闻见范小胖身上香香的好闻味道了。 有钱有权的人家就是不一样啊，连洗澡都能弄得身上香香的。叶红杏想着，不由的心神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和范小胖一样，很快就习惯知府府里的这种“奢侈”生活。 还有，小胖说的“应该做些什么”了，他到底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那个吧？ 叶红杏想到这里，一颗心儿忽然就砰砰地急速跳动了起来。今天可是她跟范小胖成亲的日子，而现在，他俩就在这新房之内，时间也已经是晚上，院子里她刚才察看了一番，除了范志远之外，再无旁人。那么……洞房什么的，是不是也理所应当的“水到渠成”了？想到洞房，叶红杏的脸上就一阵发烧，两辈子的记忆加起来，她也依旧是个处子…… 第三百零四章两小有猜 因为从未经历过，所以心里十分的担心。叶红杏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既害羞，可心里那种期待却又实实在在的让她煎熬无比。 “做什么？”范小胖此刻却是一点都不着急，而是慢悠悠地坏坏一笑，忽然头向着叶红杏的方向凑了过来。 “你……做什么？”叶红杏刚刚惊呼出声，就见范小胖的小肥屁股一翘，居然只是用手支着桌子站起来而已。 “做什么？”范小胖伸手搔了搔头，有些不明白地看了叶红杏一眼，跟着转身走到了屋子的一角，伸手从一张矮几上拿起一只酒瓶和两只酒杯，然后又走了过来：“喝交杯酒啊，你在想什么呢？” 叶红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对啊，刚才她在想什么呢？这都哪跟哪啊！还没喝交杯酒呢就想着洞房了？自己这是不是也太“性急”了点？ “喝，喝酒？”叶红杏瞪大了眼，借此来掩饰刚才的“失误”。 “当然喝酒了？今天可是咱俩成亲的日子呢，就算是不能喝，交杯酒总也要喝一杯的。”范小胖说着，自顾自的倒了两杯酒，将一只杯子递到了叶红杏面前：“米酒，不烈，我刚才偷偷尝了尝，很好喝呢。”“是……是吗？”叶红杏讪讪一笑，伸手握住了酒杯。酒有些凉，不过味道闻起来却很是不错。有钱有权的人家，酒水自然不会太差劲，叶红杏如是想。“来，咱们来喝交杯酒。这交杯酒啊，是个传统仪节，又称为‘合卺(jǐn)’，是新婚夫妻之间合二为一的意思。喝了这杯酒，咱俩以后就夫妻一体啦！”范小胖笑笑，简单地将交杯酒的来历说了说。 叶红杏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想着“合二为一”，不知不觉的又往夫妻生活方面想歪了过去，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范小胖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在打量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叶红杏伸手摸了摸脸，故作镇静地问。 “不是，杏儿，你今天晚上，好美。”范小胖由衷地赞叹着。即使他的口气还有些孩子气，可叶红杏却蓦地觉得此刻的他，显的很有男人味。 “是吗？”叶红杏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是的，今晚，你是我最美的新娘。”范小胖的嗓音忽然变的有些呢喃起来，这种撒娇的口吻绝对是少女们最致命的武器啊！只一瞬间，叶红杏就感觉自己几乎要融化了般。 “小胖，我好欢喜啊。”叶红杏也呢喃起来，不过刚刚说完这句话，她就觉得肉麻的再也受不了了，于是咯咯一笑，新房里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气氛顿时被她破坏殆尽。 “杏儿！”范小胖有些生气起来。 “好好，咱们继续。”叶红杏赶紧收敛了笑嘻嘻的模样，又安安静静地拿起了酒杯。 范小胖这才又拿出了含情脉脉的表情，慢慢地，举着酒杯的手，从右边绕了过来。他拿眼神指挥着叶红杏，让她也举起了她手中的酒杯，从她的右边慢慢地绕了过来。 两只手臂，慢慢地交绕在了一起，酒杯也在划过一个奇异的弧度之后，碰在了一起。 下一秒，范小胖的嘴唇凑了过来，他的脸蛋很嫩很白，看上去仿佛一掐就能掐出一汪水儿似的。叶红杏也凑了过来，她的颜并不像范府里那些白白嫩嫩的小丫环们一样精致，反而是有些乡野丫头的黑和粗糙，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熟悉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杏儿这张脸在范小胖眼中却是出奇的美丽。 杏儿就是这样，她是独一无二的。她或许并不是最美丽的，可她却是最独特的。外表并算不了什么，她随便拿出些内涵来，都足够秒杀全城的美丽丫鬟和小姐们的。 两片唇，最终都盖在了各自的酒杯之上，轻轻一吮。四目相对，范小胖呵呵一笑，手中酒杯一倾，酒液尽数倒进了嘴里。 叶红杏也学着他的样子，将酒杯中的酒喝干，之后，范小胖忽然将手中的酒杯丢在了桌上，而他比叶红杏略大的手掌，则是轻轻包裹上了她的。 温热而又舒服的感觉，让叶红杏的心轻轻一颤，欢喜的泪水却在瞬间模糊了双眼。 “杏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喝酒的。”范小胖立刻大急。 “没事，不关酒的事。”叶红杏笑笑，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看上去又娇又可爱，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将她搂在怀里，细细温存一番。 范小胖就是这么做的，他轻轻地、有些犹豫，可最后却又非常果断地将手搭在了叶红杏的腰上。 “杏儿，谢谢你。”范小胖紧紧挨着叶红杏坐了下来，他的体温，一下子就让叶红杏打心底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安全感。 “谢我什么？”叶红杏低垂着头，她已经把脸上的泪都擦干净了。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把婚礼给弄砸。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很笨的，爹和哥哥们都这样说，我还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了呢。”范小胖自嘲似地笑着说。 “不会吧？你要是笨，还能这么小的年纪就中举人？”叶红杏轻声道，她能分明地感觉到，范小胖的那只肥肥暖暖的小手正在她的后腰处慢慢地游走着。 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叶红杏有心想要发作，奈何一想到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她满肚子的脾气便又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杏儿，你们女孩的身子是不是和我们男孩子的一点都不一样？”范小胖忽然头一低，鼻端深深地在叶红杏的脖领处吸了口气。 “什么意思？什么不同？”叶红杏装傻。 “你身上香香的，我身上就臭臭的。咱们要是都一样，怎么可能会你香我臭呢？”范小胖孩子气地说着，扶着叶红杏的腰，轻轻地站了起来。 红烛摇曳中，他轻揽着叶红杏纤细的腰肢，慢慢地朝着床边走过去。 “可是，我闻着你身上也很香啊。”叶红杏吃吃地笑着，任由范小胖揽着她的腰肢，支撑着她慢慢朝着床边走来。 “是吗？那让我闻闻你先。”范小胖的头凑了过来，在叶红杏的身上好一通乱嗅。 “讨厌，痒死了。”叶红杏这次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范小胖推开，却没料到自己的力道有些过大，范小胖一个没稳住，居然一下子掉到了床下。 “哎呀，你要谋杀亲老头儿？”范小胖躺在床底下，气咻咻地瞪着叶红杏道。 “你要是这么容易就被谋杀，岂不是也太没用？”叶红杏躺在床上，脑袋从床边露出来，咯咯笑着，忽然伸出手指来，在范小胖的鼻尖上一点，跟着嫩藕般的手臂伸了过来，将范小胖一捞。 吃吃的笑声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房间，范小胖一跃跳上了床，果然是半点也没受伤。叶红杏身子一滚，滚到了床的里面，将被子和枕头一齐丢向了范小胖。 “我可是学过武功的，你还是快些乖乖投降好了。”范小胖两手互相捏的咯吧咯吧的响，努力扮出一幅武功高手的风范。 “是吗？那你来跟我打一场啊，看看是你赢的多还是我赢的多。谁要是输了，就……罚谁脱一件衣裳！”叶红杏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两手也学着范小胖的样子，互相击打着，那模样，活脱脱是要打拳击的运动员模样啊！ 范小胖愕然：“你真的要跟我打？呆会要是把你弄疼了，你可不许哭鼻子啊！” “你还真敢对我下狠手啊？”叶红杏愕然，可跟着，她嫣然一笑：“小胖，你不会对我下重手的，对不对？” 范小胖嘿嘿而笑，邪恶的跟个坏蛋似的：“那可不一定哦。看我龙虎抓胸手！” “什么手？”叶红杏嘿嘿一笑，两只手似慢实快的朝着范小胖的腰间软肉抓了过去。 “哦呵呵呵呵！杏儿，不许你耍赖的！”范小胖被叶红杏一下子拿住了腰间痒肉，顿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起来，整个人先前凝聚起来的几分力气也一下子散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因为从未经历过，所以心里十分的担心。叶红杏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既害羞，可心里那种期待却又实实在在的让她煎熬无比。 “做什么？”范小胖此刻却是一点都不着急，而是慢悠悠地坏坏一笑，忽然头向着叶红杏的方向凑了过来。 “你……做什么？”叶红杏刚刚惊呼出声，就见范小胖的小肥屁股一翘，居然只是用手支着桌子站起来而已。 “做什么？”范小胖伸手搔了搔头，有些不明白地看了叶红杏一眼，跟着转身走到了屋子的一角，伸手从一张矮几上拿起一只酒瓶和两只酒杯，然后又走了过来：“喝交杯酒啊，你在想什么呢？” 叶红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对啊，刚才她在想什么呢？这都哪跟哪啊！还没喝交杯酒呢就想着洞房了？自己这是不是也太“性急”了点？ “喝，喝酒？”叶红杏瞪大了眼，借此来掩饰刚才的“失误”。 “当然喝酒了？今天可是咱俩成亲的日子呢，就算是不能喝，交杯酒总也要喝一杯的。”范小胖说着，自顾自的倒了两杯酒，将一只杯子递到了叶红杏面前：“米酒，不烈，我刚才偷偷尝了尝，很好喝呢。”“是……是吗？”叶红杏讪讪一笑，伸手握住了酒杯。酒有些凉，不过味道闻起来却很是不错。有钱有权的人家，酒水自然不会太差劲，叶红杏如是想。“来，咱们来喝交杯酒。这交杯酒啊，是个传统仪节，又称为‘合卺(jǐn)’，是新婚夫妻之间合二为一的意思。喝了这杯酒，咱俩以后就夫妻一体啦！”范小胖笑笑，简单地将交杯酒的来历说了说。 叶红杏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想着“合二为一”，不知不觉的又往夫妻生活方面想歪了过去，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范小胖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在打量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叶红杏伸手摸了摸脸，故作镇静地问。 “不是，杏儿，你今天晚上，好美。”范小胖由衷地赞叹着。即使他的口气还有些孩子气，可叶红杏却蓦地觉得此刻的他，显的很有男人味。 “是吗？”叶红杏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是的，今晚，你是我最美的新娘。”范小胖的嗓音忽然变的有些呢喃起来，这种撒娇的口吻绝对是少女们最致命的武器啊！只一瞬间，叶红杏就感觉自己几乎要融化了般。 “小胖，我好欢喜啊。”叶红杏也呢喃起来，不过刚刚说完这句话，她就觉得肉麻的再也受不了了，于是咯咯一笑，新房里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气氛顿时被她破坏殆尽。 “杏儿！”范小胖有些生气起来。 “好好，咱们继续。”叶红杏赶紧收敛了笑嘻嘻的模样，又安安静静地拿起了酒杯。 范小胖这才又拿出了含情脉脉的表情，慢慢地，举着酒杯的手，从右边绕了过来。他拿眼神指挥着叶红杏，让她也举起了她手中的酒杯，从她的右边慢慢地绕了过来。 两只手臂，慢慢地交绕在了一起，酒杯也在划过一个奇异的弧度之后，碰在了一起。 下一秒，范小胖的嘴唇凑了过来，他的脸蛋很嫩很白，看上去仿佛一掐就能掐出一汪水儿似的。叶红杏也凑了过来，她的颜并不像范府里那些白白嫩嫩的小丫环们一样精致，反而是有些乡野丫头的黑和粗糙，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熟悉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杏儿这张脸在范小胖眼中却是出奇的美丽。 杏儿就是这样，她是独一无二的。她或许并不是最美丽的，可她却是最独特的。外表并算不了什么，她随便拿出些内涵来，都足够秒杀全城的美丽丫鬟和小姐们的。 两片唇，最终都盖在了各自的酒杯之上，轻轻一吮。四目相对，范小胖呵呵一笑，手中酒杯一倾，酒液尽数倒进了嘴里。 叶红杏也学着他的样子，将酒杯中的酒喝干，之后，范小胖忽然将手中的酒杯丢在了桌上，而他比叶红杏略大的手掌，则是轻轻包裹上了她的。 温热而又舒服的感觉，让叶红杏的心轻轻一颤，欢喜的泪水却在瞬间模糊了双眼。 “杏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喝酒的。”范小胖立刻大急。 “没事，不关酒的事。”叶红杏笑笑，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看上去又娇又可爱，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将她搂在怀里，细细温存一番。 范小胖就是这么做的，他轻轻地、有些犹豫，可最后却又非常果断地将手搭在了叶红杏的腰上。 “杏儿，谢谢你。”范小胖紧紧挨着叶红杏坐了下来，他的体温，一下子就让叶红杏打心底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安全感。 “谢我什么？”叶红杏低垂着头，她已经把脸上的泪都擦干净了。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把婚礼给弄砸。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很笨的，爹和哥哥们都这样说，我还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了呢。”范小胖自嘲似地笑着说。 “不会吧？你要是笨，还能这么小的年纪就中举人？”叶红杏轻声道，她能分明地感觉到，范小胖的那只肥肥暖暖的小手正在她的后腰处慢慢地游走着。 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叶红杏有心想要发作，奈何一想到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她满肚子的脾气便又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杏儿，你们女孩的身子是不是和我们男孩子的一点都不一样？”范小胖忽然头一低，鼻端深深地在叶红杏的脖领处吸了口气。 “什么意思？什么不同？”叶红杏装傻。 “你身上香香的，我身上就臭臭的。咱们要是都一样，怎么可能会你香我臭呢？”范小胖孩子气地说着，扶着叶红杏的腰，轻轻地站了起来。 红烛摇曳中，他轻揽着叶红杏纤细的腰肢，慢慢地朝着床边走过去。 “可是，我闻着你身上也很香啊。”叶红杏吃吃地笑着，任由范小胖揽着她的腰肢，支撑着她慢慢朝着床边走来。 “是吗？那让我闻闻你先。”范小胖的头凑了过来，在叶红杏的身上好一通乱嗅。 “讨厌，痒死了。”叶红杏这次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范小胖推开，却没料到自己的力道有些过大，范小胖一个没稳住，居然一下子掉到了床下。 “哎呀，你要谋杀亲老头儿？”范小胖躺在床底下，气咻咻地瞪着叶红杏道。“你要是这么容易就被谋杀，岂不是也太没用？”叶红杏躺在床上，脑袋从床边露出来，咯咯笑着，忽然伸出手指来，在范小胖的鼻尖上一点，跟着嫩藕般的手臂伸了过来，将范小胖一捞。吃吃的笑声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房间，范小胖一跃跳上了床，果然是半点也没受伤。叶红杏身子一滚，滚到了床的里面，将被子和枕头一齐丢向了范小胖。 第三百零五章回乡 因为需要执行的是一个足以改变国家命运的超级大的经济计划，所以叶红杏粗略估计着自己的那点家底一点都不够瞧。www.pinwenba.com 可是，既然计划已经提出来了，她也就再没有了退路，即使前面的路再难，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叶红杏和惠娘等人在大鼎国东南西北的四处奔波，往往几个月都不可能回家一趟，与家人之间的联系，也仅能凭着书信了，当然，只能是叶红杏往家里写信，而家里，却是没可能写给她了。 家乡的人们因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说过叶红杏的消息了，不过关于她在外边走南闯北地做买卖的事，乡亲们还是多少都猜到了一些。大家都十分地欣赏杏儿的勇气，一个小姑娘家，居然可以有偌大的勇气和胆量去做那么大的买卖！ 有的时候，人们就在想，她难道也不想家吗？难道就不想她的爹娘爷爷和她的姥姥姥爷吗？ 可是，即使人们百般猜测，叶红杏却一走就是大半年，除了偶尔有一两封信从不知道哪个角落传递过来，表示她还活着，还念着家之外，再无她的半点消息。 每一天，吴桂芬都会像村子里无所事事的老人一样，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眼巴巴的朝着通向村子的大路张望上一会。 这仿佛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连村子里的人都渐渐地习惯了她的这一做法。 每天，在吃饱了饭之后，村民们就会三五成群的聚在村口处聊上一会天，或清晨或中午又或是傍晚——深秋的地里已经没了多少活计，汉子们除了忙着在作坊打工赚钱的，余下的都是闲之又闲的。 吴桂芬这个时候就会像个表情呆滞的幽灵似的从家里飘出来，看也不看村口的那些人，径自走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站在一个略高的村口镇石上默默地朝着远处眺望。 她的身后或许还会跟着两个鬼头鬼脑的小家伙，每逢村子里的大人们逗他俩的时候，他俩都会非常腼腆地相视一笑，然后像受了惊的小鸡似的躲到吴桂芬的胳膊下面，再一齐朝着逗弄他俩的那大人做鬼脸。 每逢这个时候，吴桂芬的脸上似乎才会难得地笑上一笑，继而，就会一如平时那样，望着村子东边，怅惘、发呆。 时光荏苒，这一天已是深秋，一辆马车缓缓地自南边进入了叶家县城，并且朝着县城最大的红杏超市门口冲来。 “伙计，这里不许停车。”超市门口，一名车童在那里牛气哄哄地指挥着。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车夫忽然大喝一声，伴随着马匹喷出的热气和响鼻声，伙计一下子跳下车来。 他个头极高，一头精神浓密的短发又亮又直，一把沾满风霜的胡须浓浓地长了满脸，看上去凶神恶煞般吓人。 那超市门口的车童吓了一大跳，赶紧往门里冲去，边跑边喊：“不好啦！有人闹事！兄弟们，冲啊！” “大虎，回来。”马车里一个疲倦异常的女声响起，大虎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走到了车旁，垂手而立。 片刻工夫，超市里便冲出了七八名手持着擀面杖、头戴白色厨师帽的汉子，每一个看上去都五大三粗的，簇围在超市门口，一齐朝外边乱瞅：“人呢？是谁闹事？” “就是那人！咱们超市门口不能停车，我让他停别处去，好家伙，他差点没把车赶咱们超市里边来！”车童指着大虎，“心有余悸”地诉说着。 “敢来咱们红杏超市闹事的，你小子还是第一个！兄弟们，上！给他点颜色瞧瞧，咱们红杏超市可不是好惹的！”为首的一名最胖的厨子喊着，挥舞着手里的家伙就要往前冲。 “等等！”一个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跟着一个个头极高的威猛老者从超市里走了出来，他抬起灰白色的眼睛看了静静停在超市门口的马车一眼，两手一抱拳：“请问车上的朋友，为何要这般挑起事端？” “掌柜的！”从车上响起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跟着门帘一挑，一个面貌姣好的女孩从车上钻了出来。 “杏儿？”老者脸上一喜，跟着快步往车前跑去。而他身后的伙计们也都跟着一愣，随即狂喜地朝着那车跑了过去。 “这人是谁啊？怎么大伙儿都跟疯了似的？”其中一名新来的伙计一脸茫然地看着在前面围着那辆车欢呼雀跃的同伴们，不知所措。 “哎，那才是咱们的大掌柜的，是咱们的东家！她回来了！杏儿回来啦！”站在新伙计身边的一名汉子呆了片刻，随即省过神来，欢呼着往超市里跑去，边跑边喊，他那激动的样子，新伙计看的眼都直了。 那汉子很快就又从超市里跑了出来，仿佛身后跟着许多凶神恶煞般，动作飞快。而在他身后，也确实跟着许多许多的人，乌央乌央的…… 这些人嘴里纷纷喊着杏儿的名字，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奇怪东西，有的甚至还掂着炒勺，炒勺里还冒着青色的油烟…… “哎，张叔，李伯，呀，小虎、小燕！你们也在呀！”叶红杏热情地跟这些相熟的人打着招呼。 “咦，杏儿，你的头发……”这个时候，终于有个细心的大婶发现了叶红杏的一丝不同之处。 如今的叶红杏虽然已经七岁，虽说年纪尚小，却挽了个高高的妇人髻子，看上去与她的身高年纪极不相符。 “这个吗？”叶红杏却很是坦然，她伸手摸了摸插在头发里的发钗，咯咯一笑：“成亲了，当然要挽这样的髻子了。” “杏儿，你都成亲啦？什么时候的事？” “对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杏儿你这一走，你娘天天都在村口盼着你回家呢！” “是啊，你这都成亲了，你娘她知不知道？” “杏儿，你嫁给谁啦？” “杏儿……” 叶红杏很快就被人们的口水给淹没的无影无踪了。不过，她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关于她自己太多的事情。包括她为什么要突然嫁给范小胖，为什么总是从家这边的产业往外拿银子，却好像从来都不往里面投入。叶红杏在害怕，她怕自己会在乡亲们眼中变成一个“坏人”，一个不再时时处处都为乡亲们着想的坏商人。 第三百零六章小聚（上） 虽说在超市门口造成了一个不小的轰动，可叶红杏最终却只是从超市里取走了一些日常用品，又跟超市的老掌柜聊了几句，随后趁着还没有太多围观群众，飞快地登上了马车，往叶家村的方向赶去了。www.pinwenba.com 叶家村一如往常，村子宁静如昔，远近可闻鸡犬之声，袅袅炊烟随着轻风微飘，消散于屋顶的枯草之中。 跟往常一样，叶红杏每次回来都能引起极大的轰动，村子里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每一次都会摆出极为热烈的欢迎姿态，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幼都会一齐涌上街头，跑到叶红杏家门口来，为的只是见上杏儿这个“小财神”一眼。 因为叶红杏她带给了他们太多的生活上的改变。有了她，人们才渐渐的过上了好日子，上过了不必多虞温饱的生活，不必过虑出行的不便，不必担心生活用品的缺乏。 因为她带给了人们太多的观念上的改变。有了她，人们这才渐渐的转变了思路，开始看重教育，看重对于子孙后代的培养，并且逐渐地开始扭转了无数年以来的重男轻女的观念。 因为她带给了人们太多太多的改变，并且她平日里人品性格也都极为不错，所以才会有如今的这一幕。 村子里的老百姓们是善良的，同时他们也是最为纯洁直率而可爱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十倍百倍地回报给那人。 于是现在，叶红杏站在村口，面对着村口站的满坑满谷的乡亲们，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热起来。 “回来了！杏儿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原先还非常安静的人群当中顿时骚乱起来，许多小孩子们直接就欢叫着朝着叶红杏这边跑了过来。 每一次，叶红杏回来的时候，孩子们总是最快乐的，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将会得到吃糖果的机会！每次叶红杏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带上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糖果，各种口味的都有，而这，则是孩子们心目当中最神圣最美妙的礼物。 孩子们一拥而上，将叶红杏的马车围的跟铁桶似的，嘴里欢叫着：“杏儿姐姐！”一只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儿伸了出来，等着他们的杏儿姐姐像往常一样从车里给他们拿出各种各样散发着香甜味道的糖果。 可是，这一次他们却是彻彻底底的失望了。叶红杏并没有从车里拿出糖果，她只是低声解释了句：“对不起，我这次……没带糖。” 孩子们愣住了。他们单纯的心思里没法理解为什么杏儿姐姐会不带糖回来，他们只觉得这一次杏儿姐姐好讨厌，居然不给他们糖吃！ 不知道哪个孩子带头喊了一声，跟着孩子们一轰而散，嘴里嚷嚷着杏儿的不好，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因为杏儿一开头就没给孩子们带来一个“出彩”的印象，所以大人们连忙安慰了几句，随后就将目光投向了杏儿，他们想知道杏儿这次为何回来的这么匆忙，并且……她好像跟以前也有了些变化！ 是的，杏儿的头发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梳着几个霸气的小辫子了，而是像个成了亲的妇人那样，将头发高高地挽了起来。她的个头依旧只是个孩子，却隐约有了妇人的韵味。 “孩她娘，你快帮我仔细看看，咱们杏儿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了？她那头发，她该不会是成亲了吧？”一名汉子低声问着身边的媳妇。 女人仔细端详了一阵，低声跟自家汉子说：“没错，杏儿这真的是……她什么时候嫁人了？咱们怎么一点信儿都不知道？” “就是啊，杏儿她这次是从哪儿回来的？还有，她最近都在哪边顾生意？咱们可谁都不知道呢！杏儿她这是……有事在瞒着咱们？”身边一名大嫂疑惑地说道。 “快看，杏儿她进了家了，她娘和她姥姥都哭成个泪人儿了！哎，你记得哪天她娘出过村子没？” “没有啊，这么说，杏儿成亲的事，连她娘都没告诉？哎呀，这孩子真有主意！这是往死里逼她娘啊！难怪哭成了这样，走走走，咱们过去劝劝去。” “哎，你就别添乱了，人家好不容易才见了面，你没听见杏儿刚才说什么吗？她说她累了，所以连给小孩子们的礼物也没带。她还指不定在外边做了些什么呢！我看呀，咱们还是别过去了，省的到时候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那我过去找老李打听打听去，他是杏儿家帮工的，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 叶红杏在门口和吴桂芬相拥大哭，彼此都哭成了个泪人儿。 成亲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亲娘，而亲娘也没有亲手给自己挽上发髻，没有给自己喝那代表着母亲对儿女祝福的茶水，叶红杏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委屈。 在吴桂芬看来，她的亲闺女成亲的时候她居然是最晚得到消息的那个，并且还没有给闺女送行，以往一想起这件遗憾的事情来，她就觉得心里好似堵了一块大石头，压的她浑身难受。 而现在，闺女从不知道哪里风尘仆仆地归来，一回来就像小时候那样钻进自己怀里哭，好像受了无尽的委屈似的。闺女这幅模样，一下子勾起了吴桂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一块，勾的她的眼泪不可遏制地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而下。 “娘！” “闺女！” 娘俩抱头痛哭，千言万语似乎都化作了脸上倾泻不尽的泪水。 哭了好一会，叶红杏和吴桂芬这才在乡亲邻居们的劝说下，慢慢地走到了屋里。 少不得，吴桂芬要细细地问叶红杏一些关于她成亲之后的生活，只不过因为叶红杏成亲的时候没有明媒正娶，属于那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婚姻，所以吴桂芬也就没好意思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问叶红杏这些。 她问起了叶红杏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回家一趟。 对此，叶红杏的解释是，她最近一直在大鼎国的边境活动，指挥着她手底下招揽来的那些商界人才进行商业活动。 “发国难财吗？”叶根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国难财！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咱们闺女是那样的人吗？”吴桂芬没来由的又生起气来。 第三百零七章小聚（下） “我胡说八道的，胡说八道的。www.pinwenba.com”叶根赶紧道歉。这段时间以来他好不容易才盼着吴桂芬原谅了他，现在为了哄妻子开心，小心着呢！ “来，杏儿，咱们不理他，咱们聊咱们自个儿的。”吴桂芬似娇似嗔的白了叶根一眼，伸脚轻踢叶根一脚，转头拉着叶红杏，小声地聊起了这段时间以来村子里的变化，比如谁谁谁家又娶了媳妇，谁谁家又添了丁口之类的。 叶红杏只听得两眼发热发湿，她已经离家有大半年了。以前她虽说也曾经出过远门，到过京城乃至更为遥远的辽东地区，可那顶多半个多月就回来了。 可是这次，她却一去就走了大半年，并且在这大半年时间里，她走遍了几乎整个大鼎国，在大鼎国的东西南北各地游走奔波，寻找着商机、人才的同时，自己也在不断地学习进步着。 可以说，她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几乎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了路上，不断地寻找着各行各业当中的精英人员。在这方面，她的“红杏出墙”系统中的“辨人识才”异能可谓是帮了她极大的忙。 这个并没有什么使用限制的异能，随着叶红杏近些年来身价的不断提高而变得更为好用，不但吸收叶红杏的体力时吸收的量微乎其微，使用范围更是迅速地扩大了许多倍。 异能力的增长，使得叶红杏在这短短大半年的寻找人才的时候也变得方便了许多。往往她带着下人们每经过一个地方，寻到此地最为繁华之处，将异能开启之后，随后再绕着这片地方转个圈子，叶红杏基本上就可以将此地的一些拥有某种特殊才能的人士全都给找出来。 随后，叶红杏便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将那些拥有着特殊才能的人员给找来，由自己或是自己挑选出来的“说客”们帮忙跟那些人才们聊。 一般情况下，叶红杏很快就能够将这些“才子”们给收到麾下，很少有失手的时候，除非对方有着种种特殊的、不能够离家太远的原因。 听着这些人诉说这些不能离开家乡的原因，叶红杏便会想家。 往往在跟别人聊起离家这个话题的时候，便是她心中最为难过的时刻。她会想起叶红英、想起吴桂芬、想起叶根和叶老爷子，还有叶招娣、叶根旺、王二妮、大冲……等等许多许多的人。 而现在，她终于回到了家里，回到了这个她想之、念之、盼之、渴望之了很久很久的家里。 听着那个自己也曾经讨厌过她的絮叨的娘的话，听着那熟悉的乡音，叶红杏的眼眶慢慢的湿了。 “孩子，你怎么了？”吴桂芬正说着村子里的“奇闻乐趣”的时候，忽然发现杏儿的眼圈红了，她心中一惊，忙停了下来，急切地问。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吃娘烙的馅饼了。”叶红杏强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又要出远门，去自己在整个大鼎国极为辽远的边线上布置出的无数个商铺点位上去收银子。 是的，聪明的读者们或者已经看出来了，叶红杏正在凭着自己拥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商业头脑和智慧见识，凭着自己一己之力，在疯狂地敛聚着财富！ 她想让大鼎国跟契丹和西夏国打一场无声的硝烟战争，而这场战争，叶红杏有着十足的把握可以获胜。原因无它，她可不相信自己这么一个拥有着现代智慧和见识的穿越大学生居然还搞不定这区区的“经济战”！ 更何况，契丹和西夏的文化跟大鼎国比起来，更是远远不如，他们国家里的所谓“大智慧人士”，叶红杏不认为他们能看出自己这一年以来所布置下的这局必杀之棋！ 想到自己不知道还能在家里呆上几天，叶红杏的情绪就有些低落。吴桂芬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而她自己，也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整个叶家，表面上欢颜笑语，可实际上却是满院飘零，不亚于寒冬腊月。 叶红杏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馅饼，吃的心满意足，吃的心里再也没了遗憾，跟着，她进了西屋，躺在炕上开始睡午觉。 这是她的习惯，就算是在外边奔波不定的时候，每天午饭之后，哪怕再忙，她也总是会按时睡上那么一觉。 只不过，在外边的马车中睡午觉，又颠又吵，自然没有在家里睡的这般安稳。 闭上眼睛的时候，叶红杏抛却了一切烦恼，她不必去考虑睡醒之后自己将会身处何方，也不必考虑自己是不是马上要面临着许多要“面试”的人才，不必头疼该怎么处理那些琐事……她现在只需要好好地闭上眼睛，美美地睡上一觉而已，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她慢慢地睡着了，唇角带着一丝轻松写意的笑。 接下来的几天，叶红杏过的相当轻松，她每天要做的事也不过吃吃喝喝，最多就是去一些商铺和作坊去监督一下各工作的进程，又或者带上几名随从去收银子。 仅此而已。 只是，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乡亲会趁着四周没人的时候，悄悄的跟她说上一两句话。大意不过是作坊或是商铺的生意越来越差，工人们的工资比起以前最差的时候还有所不如。 工人们希望叶红杏改变一下他们的工资待遇，因为他们渐渐地发现他们赚的银子不如以前的多了，甚至同类型的商铺作坊也慢慢的赶了上来。要不是因为他们对于杏儿还有信心，对于她的聪明才智抱有一种近乎于迷信的坚信态度，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员或许早已经跳槽走了。 虽说还没走，可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人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了。 他们从最初对于叶红杏的那种单纯而狂热的“个人崇拜”，已经慢慢地回降到了“信任”的程度，甚至还有的人开始有所微辞，对于叶红杏回到家乡之后的这段时间里的“不作为”极为不满，他们认为杏儿是变的懒了，是不再想着念着乡亲们了。而关于她悄没声息的就嫁了人这件事，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谁家的闺女嫁的时候不是风风光光大闹一场，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家闺女要嫁人了？可杏儿呢？却是谁都没通知，就连她的爹娘都没有出面！ 第三百零八章趁虚而入 在这点上，叶家村的乡亲们有疑问，却也只是在私底下说说而已，他们大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人家叶红杏也算不上多么亲近的关系，所以一切也都只是在暗中猜测，并没有谁有那胆子去亲口问。www.pinwenba.com 可，三人成虎。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关于叶红杏为何悄然成亲的事，成了叶家村、叶家镇甚至是叶家县城最大的热门话题。所有的人都在猜测叶红杏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都在猜测着对方的年纪、家世背景等等等等。 在人们的口中，叶红杏成了一个小小年纪就被诱拐受孕，最终不得不嫁人的可怜女孩，并且还有那无聊人士将其中的过程添油加醋的编成了连续剧样的故事，每天给村子里闲的无聊的懒汉怠妇们讲上一段。 因为叶红杏给工人们的福利已经由原来的极为丰厚变为了现在的近乎可有可无，叶红杏的这些工人们当中也有些开始不尊重起她来，在谈论关于叶红杏的言辞之上也开始变的有些放肆和不尊敬了。 他们说她平时如何凶下人，如何使唤人，如何如何的不道德。尽管这些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还有的是子虚乌有的假事，可在那些绘声绘色的口口相传中，叶红杏的形象慢慢地被损贬了，慢慢地被故意拉低了。 渐渐的，叶红杏在当地的地位开始受到了质疑，人们怀疑她开那么多赚钱营生的动机是什么了，甚至就连她这个人都开始怀疑起来。 每天，人们在看见叶红杏的身影的时候，就会忍不住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关于叶红杏的名声和贞节之类的问题。在他们眼里，原本高高在上，被人称为九天仙女下凡尘、来拯救老百姓的叶红杏，现如今已经成了一个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就跟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野小子私奔受孕生子的堕落坏女孩。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可用在谣言上的时候，杀伤力同样巨大无比。 一向以叶红杏为整个村子骄傲的叶家村的村民们开始在外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了，他们躲避着关于叶红杏的问题，他们不乐意被提到、甚至是听到关于叶红杏这个名字的一切的一切。或许还没有人提出来，但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所有的人都开始以叶红杏为耻了。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她不爱惜自己的贞节名声！ 在这个一切都还淳朴单纯的年代，一个女子的贞节名声可是重于一切的，甚至于连性命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不少，更不用提叶红杏之前所做出来的那些“成绩”了。从一个女子的角度来说，在她的贞节名声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浮云，所有的一切都不及贞节名声的重要性！ 乡亲们不理解叶红杏，甚至就连叶红杏的家人也开始不理解她了。即使叶根是叶红杏的亲爹，却也抵受不住外人的风言风语，开始将怒火都撒到了叶红杏身上。 “你这个败家女，看看你都干下了些什么好事！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悄没声儿的就把自己给嫁了！现在外人净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你可不像以前的你了啊，以前的你多懂事啊！又干活又挣钱，可现在呢？你在外人嘴里就是一破鞋！” “孩子他爹！”吴桂芬听不下去了，赶紧送了他个眼神，叶根这话有些重了，也不像是一个当爹的人说出来的话。 “好好！闺女这事原本该是你这当娘的管的，闺女都成这样了，你这当娘的一点也没自责的意思，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你好好跟她说说吧！”叶根说着，一甩手，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吴桂芬看看叶红杏，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闺女年纪虽小，却也有着她自己的想法，她有心想劝，却也知道自己说的话闺女并不会放在心上，说了等于没说。 叶红杏看了看吴桂芬：“娘，我的事我自己会做主，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她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关于她跟范小胖之间的事，总归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她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就算是乡亲们瞎想，甚至说出和做出了一些抵毁她的话和事，她也依旧不作解释，她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想想吧，为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么一个美满而又美好的结局，她坚决而又果断地假扮了新娘子，挽救了新郎和新娘的幸福，然后，她舍弃小我，毅然地将自己大部分的家财都投入到了国与国之间的经济战争中。 为此，她牺牲掉了名声，牺牲掉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在乡亲们眼中口中心中积攒下来的口碑和德行威望，牺牲掉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偌大家业。 现在，她默默的把这一切都埋在了心底，她不愿意让乡亲们承受战争的痛苦——这里距离战争还很远很远，起码叶红杏估计三到五年之内战火不可能燃到这么偏远的山村来。 她也听见过乡亲们当面或是背对着她时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她没有反驳，她也没有解释，只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事情是她做下的，她自然就要负全责！ 叶红杏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而她对于自己的想法，连吴桂芬、叶红英都没有告诉！ 只不过，叶红杏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她收紧银根，握紧金银权利的时候，她管辖下的商铺和作坊却都接二连三地出现了问题。 “杏儿，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这有咱们的玩具作坊，还有蔬菜作坊。可是现在，这里咱们的东西都卖不出去了。因为那里出现了同样的作坊，并且人家还挖了咱们好几个角儿。”叶红英指着一张图，给叶红杏解释道。 “挖了人过去？”叶红杏眼中光芒一闪，她料到会有人趁着她对于商铺和作坊的金钱投入缩紧的时候趁机下手的，却没料到对方居然如此的“来势汹汹”，而且一举就端掉了她好几个作坊据点！“听说，是叶红莲那丫头捣的鬼！”叶红英提起这个名字来就恨恨不已。 第三百零九章转战京都 也难怪叶红英会对叶红莲如此地恨之入骨。www.pinwenba.com 作为亲生姐妹，叶红莲虽说早早就被卖了人，并不能再算作是叶家的人了，可叶红英和叶红杏一样，在心底还是认这个叶红莲为亲姐妹的，并且因为吴桂芬平时经常会去野狐岭去看叶红莲，而往往在这个时候，叶红英也经常会偷偷地往吴桂芬带着的篮子里塞些鸡蛋糕点之类的吃食，借此来表达她这个姐姐心里其实还是惦念着妹妹的。 可现在，这个叶红莲不念姐妹情谊倒也罢了，居然还过来撬墙角！ 叶红英在这里气愤难平，叶红杏却显得极为的云淡风轻。 “杏儿，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她可是把咱们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人才都给挖走了啊！而且咱们现在培养人才有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咱们现在缺钱，肯跟着咱们干的人可不多了啊，那些老人们当中都有一半的人说要走了，这种情况下，咱们还怎么能留得住新人？又拿什么来把那些新人给培养起来？”叶红英越说越是气愤，越说越是着急，最终竟然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姐，你哭了？”叶红杏有些诧异地看了叶红英一眼。在她看来，生意越做越差，她个人的原因是主要的，这件事理应由她来负责，可现在先哭的人居然是叶红英，这倒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哭又怎么了？这些生意虽说是你的，可我在里面也投入了不知道多少的心血啊！你以为我对那些商铺、那些作坊们没有感情吗？我也有！你不知道，为了摸清楚这里面的情况，我不知道跑了多少路，不知道跟多少人打了多少交道，好不容易才弄成现在这样，可是一眨眼就……哼，都是那个小妖精，我找她算帐去！”叶红英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跑。 “姐，你干啥去？人家不见得在家呢！”叶红杏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想找到叶红莲，跟这个当二姐的面对面的说个清楚？可她也知道，如今叶红莲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现在估计正忙的不可开交呢！她和叶红英这么贸贸然的去找人家，找不找得到还不清楚，就算能找到，人家刚刚在生意上得到胜仗，刚刚尝到甜头，才不会给她们面子，把原本属于她们生意中的地盘还给她们呢！ 正是因为洞悉了这一切，所以叶红杏才没让叶红英冲出家门去找叶红莲。 “那咱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任由生意没落下来，任由她一个接一个的把咱们的生意都给开了？唉，娘也真是的，当初为什么要帮她嘛！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叶红英想起这一切的源头来，顿时愤愤不已，把一腔的埋怨全都撒到了吴桂芬身上。 “这也不怪咱娘的，她也是想闺女了，所以就往那边跑的勤快了些。也该着二姐要发家，她也是个有心的人，平时跟咱娘说话的时候留着心眼儿呢，这么长的时间，也够她把咱娘心里的秘密全给套出来了。”叶红杏呵呵一笑，当初在吴桂芬在频繁往野狐岭叶红莲家里跑的时候，她早就留意上了心，所以讲给吴桂芬的那些所谓的“生意上的经验和诀窍”，也不过是想利用吴桂芬的口转授给叶红莲而已。 叶红杏当初的目的的就是想让聪明的叶红莲也走上富裕的道路上来，不再因为贫困而加剧对于叶红杏一家人的愤恨。 可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表明着一件事：叶红杏她做过了头，养虎为患了！ 可是，真的是那样子的吗？ 没有人知道，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而在这段时间里，叶红杏劝服了叶红英，让她跟自己一起呆在家里，默默地享受着属于她自己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挤出来的这么一段平静的时光。 虽说平静，可叶家村，甚至还有别的村庄的人们的骂声却是越来越难听了。在这个视贞节名声如生命的年代，像叶红杏这么一个先前如同仙女般存在的“精神象征性人物”，如今一下子堕落到了谷底，名声和地位可谓一下子都“臭到了家”。 叶红杏现在被骂的很惨，这是外人眼中对于她的最新印象。人们甚至都有些同情和可怜起她来了。 可叶红杏却依旧每天都过的快快乐乐的，吴桂芬笑骂她是没心没肺，叶红英说她是个没长大的小黄毛丫头，等哪天明白过味儿来，哭都来不及。 对此，叶红杏却不置可否，她知道娘和姐姐都是真正关心她的人，而她现在表面看来也确实挺“危险”的，可她自己心里却是挺有底的。 那个叶红莲，也不过只是从表面上占了上风而已，可实际上，她还嫩得很呢！ 叶红杏一点也没着急，她甚至还去红豆村找那个同为穿越者的林三宝聊了一整天。她把自己此刻心中最为着急的事情一股脑的都跟林三宝说了，而一向表现的极为淡泊名利的林三宝则是给她指出了一条明路：到京城里去！ 叶红杏原本就是个聪明人，京城的机会原本就要比府城和她所在的这处小县城要多得多，而之前她的计划当中，在京城里拓展生意也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而现在，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将大部分的产业都转移向京城里了。 “另外，你还可以跟那些当官的们求助，毕竟，要是打仗打输了，他们也都没什么好果子吃的。”林三宝笑呵呵地说着，将叶红杏送出了红豆村。 林三宝的话极有道理，叶红杏未尝没有考虑过去京城里寻求援助，只不过京城里面龙鱼混杂，她又没有门路，唯一的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侯公子又不靠谱……现在，她唯一能在京城里面做的，也只有大力发展她的生意，并在京城里面大肆敛财了。是的，敛财，叶红杏已经想出了几百种现代人做生意赚钱的方法，如果可以在京城里面逐一实施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的财富就可以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了！ 【嘿，想免费读此书？快关注微信：和阅读】 第三百一十章大战前昔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一年过去，而叶红杏的生意也很快地就在京城里面站稳了脚跟。www.pinwenba.com 她有着在县城和府城里的人才基础，也有着相关方面的经验，再套用一些现代的管理理念和经营方式，很快的，京城里面的老百姓们就被她连接不断的手段给晃花了眼。 什么大促销大甩卖，什么批发零售打折送礼品活动，什么节假日大促销，什么百年难遇、时不我待之类的……什么大小广告、告示、广告牌……甚至连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满了属于叶红杏生意的广告，或贴着，或被某位老大爷或是大娘拿在手里，眯着眼睛就着阳光看啊看的。 总而言之，叶红杏在尽她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她的生意扩展到了整个京城！因为她的商品又便宜质量又好，所以很是受京城里老百姓们的欢迎。 至于什么直销、铺货、批发、广告、传媒、娱乐之类的，叶红杏也在方方面面都做的极为出色。可以说，在叶红杏没有来到京城之前，京城的老百姓们就算是比大鼎国其它地方的老百姓们眼界要高上那么一些，却也远远不及叶红杏来之后所带给他们的震撼来得大。 不过，虽说叶红杏的生意可谓做的犹如百花齐放一般热闹且震撼、成功。可她手里一有银子，立刻就会将之转换成田地或是房屋等不动产。她的主意打的极好，生意做的再好，总也有做不动的那一天，唯有永恒不动的土地，才是所有生意的根本，前世的地球上不就出了好几个房地产大亨，持续数十年都不倒的例子吗？ 房地产，才是所有生意的根本所在，叶红杏正是如此想的，所以在叶家县城，就算是叶红莲的生意抢的再凶，叶红杏也根本就不会感到头疼，相反，叶红莲的生意越兴旺，叶红杏她反而会更加高兴，原因无它，叶红莲所有的生意所在的房屋，几乎都是她叶红杏名下的！ 想想吧，叶红莲的生意做的越出色，叶红杏也就越有权利跟自己这个姐姐讨要更高的房屋租金。她可还记得在前世的时候，因为房地产的大热，许多商铺的租金已经高到了一个极为离谱的地步，商户们一年辛苦所挣的利润，百分之七八十都要交给房东！ 而现在，叶红杏因为拥有大量的房屋土地，所以在和叶红莲的生意“竞争”之中，她早早地就站在了不败的一面。你不是会做生意吗？好，我就把所有的生意都让给你，到时候我只要舒舒服服地每年跟你讨要一大笔银子的租金就是了，又不辛苦又有大量的银子赚，何苦还要去挣那没黑夜没白天的辛苦钱呢？ 这个道理，叶红杏早就明白了，所以她现在几乎所有的生意所赚得的钱财，除了必须要运输到战争前线去的之外，余下的全部都投入到了购买邻街店铺和田地产上面。 一直以来，叶红杏的这种做法倒也并没有引起什么慌乱，因为有卖就有买，生意嘛，在京城这种大地方再正常不过了。不过渐渐地，在京城里面，还是有一些聪明的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作为聚焦了大鼎国几乎全部精英的京城，叶红杏到底还是小看了天底下的聪明人士，尤其是……朝廷里还有一位穿越大臣！ 这一天，住在京城某个四合院里，正在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叶红杏收到了一封信。信是由朝廷里正当红的人气大臣范闲亲手写的，送信的人却只是个再路人不过的大叔。 叶红杏读了信，知道这位范闲范大人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并且约她到府上一叙。 叶红杏想了想，让那位送信的大叔带了口信回去，说她一定会去赴会。 而就在之后不久的某一天晚上，叶红杏亲自到了范闲范大人府上去了一趟。 没有人知道这两位公认的高智商人物秘密谈了些什么，只有叶红杏在很久很久以后，在回忆起那个令她也忍不住紧张的场景的时候，她的脸上挂上了微笑。 她还记得，那个晚上，范闲范大人出乎她意料的并没有上位者的装逼模样，而是笑眯眯的，跟林三宝差不多的样子，跟自己拉起了家常。 再然后，叶红杏和范闲大人彼此交了底，范闲大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小姑娘，你最近在京城里闹腾得挺欢的啊！” “比起大人当年如何呢？”叶红杏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是笑嘻嘻的厚着脸皮和对方调侃了起来。 “差一些。”范闲淡淡一笑，他当年在京城里可是闹腾了个翻云覆雨，叶红杏这种小商小贩的小打小闹，说实话，若非他在京城里的产业受到影响的速度太快，他也不会“被迫”与叶红杏见面。 要知道，他在皇上面前可是个大忙人，区区一些赚钱的行业，可还入不了他的法眼，要不是 “那位”非要逼着他见这个叶红杏一面的话，说不定他和叶红杏这两位穿越人士还真的见不着彼此呢！ “那么，同为穿越者，咱们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呢？”叶红杏嘻嘻一笑，一点都没有被轻视的自卑感…… “怎么帮助？”范闲微微一笑，对于叶红杏这个聪明的女孩子，他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你看啊，咱们现在正在跟契丹和西夏打仗，我的计划是这样子的……”叶红杏将自己要打国与国之间经济战争的计划跟范闲略微提了一提。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聪明人，所以叶红杏知道她只要说上几句，范闲必定能够全盘了解。 于是，在接下来，范闲直接就和叶红杏讨论起了如何在京城里面做生意以及如何支援前线，如何能以最少的消耗来打赢这场战争…… 叶红杏和范闲范大人一直聊了大半夜，之后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了。再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叶红杏都忙的脚不沾地，忙的几乎要飞起来。不过，即使时间已经被挤迫的几乎没剩下多少，可叶红杏依旧非常非常高兴，因为她的身家越来越高，而她的“红杏出墙系统”中的经验值也越来越高，直到有一天……她的出墙系统再一次升级了！ 【嘿，想免费读此书？快关注微信：和阅读】 第三百一十一章再度成亲（完） 对于叶红杏来说，她对于自身的这些异能已经算是相当的熟悉了，因为最近一两年内她经常会在大鼎国的各处出没，利用异能寻找人才，并将之收入麾下。www.pinwenba.com对于异能的运用已经相当的熟练。 只是，一直以来她的异能都还只有四项，一是可以将经验值转换成金银；二是可以听懂犬语，控制犬类；三是可以听懂植物的语言，与植物进行沟通；四是可以辨才识人，发现才能者。 一直以来，她都想让自己的异能在一定程度上得以提升，只不过随着“出墙”系统经验值的提升，异能升级所需要的经验值已经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地步，所以，一直以来，异能升级都只是一种奢望。 可是现在，这种奢望终于变成了现实！她的异能升级了！她拥有了新的异能！ 叶红杏立刻迫不及待地去察看属于她自己的新的异能。 “红杏出墙系统新异能：完美操控植物与动物作战，每次操纵都将花费大量金钱。” 作战？叶红杏一怔，随即就是大喜过望！ 现在范小胖全家的男丁都在前线作战，而她为了能够帮到自己的夫君，现在也将全部的身家财产都投入到了她自己所设计的“经济战争”之中。可以说，哪怕有一半的赢面，她都愿意尝试！ 谁叫她跟小胖已经成亲了呢？谁叫她喜欢小胖，谁又叫她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家人、朋友……等等等等而不得不想方设法的跟敌对国家作战呢？ 一直以来，她都以自己不能直接帮助到范小胖打仗而深为内疚。她也曾经到军营当中去看望过范小胖，当然，那都托了范大人的关系。 可是，一直以来她都只能在打仗的边缘上敲敲边鼓而已。她真的不能够直接控制整场战争，哪怕她现在已经掌控了陷入战争的三个国家的大部分经济命脉！ 是的，命脉，经济的！现在只要她一声令下，跟大鼎国作对的契丹和西夏两国绝对将会陷入彻彻底底的经济僵局！ 只不过，叶红杏明白，在持续的战争这种以性命相搏不死不休的残酷情况下，她所谓的经济战争并不是绝对可以左右战争趋势的，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战争的走向而已。 可是现在，她拥有了这项通过花费金钱来发动战争的异能！可以操纵动植物，只要她拥有足够的金钱，那么她就足以发起一场战争！ 当然，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叶红杏一直都在积极地赚着银子，为即将发动的一场以动植物为主要战力的战争进行着准备。 只是，发动一场足以一次剿灭敌军的动植物战争所需要的费用实在太过惊人了，足足十亿两白银！饶是叶红杏家大业大，要凑足这许多的银子，也着实需要很久的时间。 好在，她足够年轻，且有的是时间来等，而且大鼎国最近战势不错。 直到…… 六年以后的某一天，叶红杏再一次来到了军营当中。 一个身材已经基本接近成人的大男孩欢声大笑着从军营当中跑了出来，张开双臂将迎面而来的那个漂亮女孩拢入了怀中。 温存良久，窝在怀中的女孩轻轻动了动，低声呢喃道：“好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杏儿，你又不是没来过，大家都习惯了嘛！”范小胖轻轻一笑，却是当真松开了些许，低头看怀中这位朝思暮想的女孩，但见分别后的这段光景里，杏儿又长高了寸许，容貌更见荣华贵气，只是面色之间带了些许风霜之色。 他心中一疼：“杏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叶红杏嫣然一笑：“什么委屈？委屈的该是你吧？你现在可比以前瘦太多了。哎呀，一点都不福相，看上去就好像常年吃不饱饭似的。” 是的，现在的范小胖看上去当真有些瘦了，再不复当年和叶红杏在一起时的那种珠圆玉润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个子长的太快，花费了太多能量，又或者是军营当中极为锻炼人，总而言之，现在的范小胖再也不能称之为“小胖”了。 他面相棱角分明，衬上因为经常参与营中训练而晒的略微发黑的脸庞，看上去虽然仍显少年稚气，比起以前来却是成熟了许多。 长大了，也更帅气了。 “虽然还比不上金城武和吴彦祖，也差不多了。” “杏儿，你说什么呢？你说的这两人是谁？”范小胖诧异地问。 叶红杏：“啊？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当然，你说了。” “我说了吗？” “你当然说了！”范小胖不依不饶。 军营门口，众多兵将看着这一对小夫妻小情人在那里调笑无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眼前这一幕，或许就是他们在军营当中数一数二的乐趣了。 常年在军营当中，枯燥无聊，兼且每天里都与生死打交道，无论是士兵还是将军，内心深处深深渴望着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平安地过上常人的生活。可是军营当中纪律严明，除了范小胖这唯一的一个可以“走后门”的小孩子之外，大家伙便再也见不着任何与军事无关的人和物了。 可以说，叶红杏是整个军营都盼望着能常来的人，因为她每次来都会带上许许多多的东西，有士兵和将士的家书，有大家盼望了很久都没能得到的物事，还有她那美丽的容颜……叶红杏的一切，都深深地迷恋着军营当中的每一个人。 再然后，叶红杏跟范小胖以及军营的最高领导人都摊了牌，她说她可以花费钱财，将这场战争彻底的平息下来，并且，她也已经准备好了所需要花费的金钱。 接下来，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叶红杏稳坐在军营当中，面朝着距离三国边境线并不太遥远的方向，运用起了自己新得到的异能。 那是一场大灾难。就算是过去了百十年，当地的老百姓们提起那场“天大的祸事”的时候，仍然会忍不住色变。 没有人可以确切地描述出当时的情形，因为在那片突然发生异变的地方，当时的那个时间，所有的人类无一生还！ 而后，契丹国和西夏国元气大伤，在之后的百年时间里都没有足够的男丁进行繁衍生息，以致两国男子极其稀缺，不得不考虑从大鼎国招来大批的单身男子，许以重重好处，借种生子。 从那时候起，三个国家之间彼此的血脉中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起来，以后就算是想要打仗也无从打起了。 至于莫名其妙得胜的大鼎一国，虽说作为胜方得到了大量的战利品和好处，可不知怎么回事，大鼎国在接下来的好几年时间里金银之物都极其稀缺，物价大降，直到该国在一次巧合之下发现了一处极大的银矿为止，金银稀缺的情况这才得以缓解。 这一天，叶家县城忽然传来一个极为重磅的消息——当朝文武将军范大人家的小公子将会跟本县的传奇人物叶红杏缔结良缘！ 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一片哗然！ 原因无它，最近几年来叶红杏的一些产业和作坊都已经缩水到了几乎不存在的地步，而叶红杏本人的名声比起她幼年时候也早已经衰落到了极点。 至今，民间坊间还流传着关于叶红杏自行作主将自己嫁给一个不知名姓的男子的故事，而关于她小小年纪就挽妇人髻的事实，叶红杏本人似乎也早已经默认了。 可是现在，早已没了贞节名声的叶红杏，她居然又要嫁人了！而且嫁的还是当朝最当红最炙手可热的范将军！ 听说这个范将军还跟当朝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范闲范大人还有一定的关系！那么，叶红杏这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情便更值得人们“思考”了。 如今的叶家县城，最有钱有势的人莫过于叶红莲了。自从挤占了叶红杏绝大部分产业之后，叶红莲的生意蒸蒸日上，大有独占叶家县城所有产业的趋势。而就在叶红杏成亲的那一天，一直传说与叶红杏不和的叶红莲却是亲自出面，给叶红杏送了一个大大的礼。 所有人都惊讶不解，而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明白了其中原委。 原来，叶红莲的生意之所以连叶红杏的产业都给挤掉，全都是托叶红杏当初自行放手的缘故。若非叶红杏刻意坐视叶红莲的生意扩张而不理会，叶红莲就算本领再强，也不大可能会取代之前叶红杏在整个叶家县城里的经济地位的。 只不过，叶红莲直到不久前才明白过来，在生意上，她跟叶红杏这个小妹子相比起来，还差得太多太多。人家叶红杏早就已经将叶家县城几乎十成里的九成可用的土地都买到了手里，她叶红莲就算是把生意做到了最红火，也不过是在帮着人家叶红杏在赚钱罢了——每年光是房租地租之类的，叶红莲就要交给叶红杏几乎三四成的利润，更不用说叶红杏早就先她一步将生意做到了大鼎国各地甚至地契丹和西夏等国了。 除了叶红莲这位商界新星之外，还有政界的一些大官要员都纷纷出面庆贺来了。其中有当朝的宰相、尚书等文官以及一些著名的武将。 除了这些人之外，最最重磅的，还得算那块由皇帝亲笔所题的牌匾了。 “天作之合！好！好！” “想不到老范家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连皇上都亲笔给题书了。不过我怎么听说这个新娘子老早就嫁过了人的？”有不知底细的宾客就在私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听说这杏儿啊，当初跟她今天要嫁的这位范公子早就有了婚约，而之前她为了能和这位范小公子成婚，扮了一回假新娘。哎，这里面的故事可就长喽。” “快说来听听！” “话说，那还是六年前……” …… 婚礼是热闹而又严肃认真的一件事，叶红杏和范小胖这一对新人一直折腾了个筋疲力尽，这才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洞房里。 叶红杏调皮地两手撑着红盖头，眼珠子转了转，朝外面飞快地张了一眼：“外边没人盯着了吧？” “没人了，杏儿，都老夫老妻的了，别那么脸红好不好？”范小胖注意到叶红杏的脸蛋显的极红，就像……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看的他心头火起。 “什么老夫老妻，我问你，你今年几岁啦？” “咱俩都是十四了啊！”范小胖委屈道，良辰美景啊老婆，就别说这些有用没用的了。他恨恨地想。 “咦？你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呢！”叶红杏轻咦了一声，范小胖立刻就显的极为紧张，因为往往叶红杏拿出这个表情来的时候，就代表着她现在非常生气，而她生起气来，后果通常都会很严重。 “老婆大人，冤枉啊，我哪敢有不耐烦啊！”范小胖赶紧求饶。 “那咱们以后的钱谁管？”叶红杏突然凶霸霸地道。 “你管！”范小胖赶紧一个骨碌，爬上了床，伸手臂揽住兀自抓着盖头的叶红杏，立刻就要在床上“卧倒”。 “还没掀盖头呢！” “快！” “还没喝交杯酒呢！” “快点！” “讨厌，我想上茅房！” “不许去，等我做完了再说！” “做什么？” “亲亲，爱爱……”范小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呢喃，那种慵懒的感觉让人听了打心底都痒了起来。 后记 五年之后，叶红杏的生意已经遍布整个大鼎国的各大中小城市、乡镇，麾下人才无数…… 叶红杏和范小胖有了一双可爱的双胞胎儿子，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叶红杏的异能再一次升级了！ 新的异能：她可以花费数量极大的一笔银钱，自由穿梭于这个时代与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时代！仅且只能穿越一次。“才不要去呢！”叶红杏嘻嘻笑着捏了捏睡在双胞胎宝贝旁的那个男人的鼻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