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道入圣：我号令诸天神魔》 第二百零五章策文成！玄机暗藏！ 顾长生笔落成篇，运笔如飞。 不得不说，在踏上儒道修行路后。 他的大脑运转思维，都是快了许多。 如果放在过去，纵然心中已经打好腹稿，在真正下笔之后。 肯定还会有很多磕绊。 但此时此刻。 顾长生的头脑却是一片清明。 他的策论。 拢共，其实也分为三步。 第一步，是对地方府尊权柄的加强，将地方灵院和地方城防营的权柄，交给了府尊。 第二步，则是强化了缉司卫所的实力，并且，将缉司卫所独立出来。 地方府尊，负责清平地方上的妖魔祸乱。 而缉司卫所，则负责监察地方府尊，是否有真正按照朝廷律例去做到这一点。 并且如实上报。 同时。 为了避免出现地方上的妖魔真的太强。 顾长生还建议朝廷，在每个府级缉司卫所，再安排至少两位六品修行者，或一位五品修行者坐镇。 总之。 一定要强过地方上，府尊们的所掌握的超凡者实力。 一方面，是为了监察不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地方做大。 而六品、五品这个层次的修行者。 他们所需要的资源，已经不是一个地方府尊，所能够贿赂的了的了。 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和府尊勾结。 当然。 凡事，都有万一。 不过顾长生觉得。 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 与其去责怪地方上的官员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倒不如反思一下，朝廷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让地方上的官员们变成这个样子。 毕竟。 到了那时候。 顾长生觉得，可能真不是地方的问题，而是朝廷，出了毛病。 地方上的改制，无非这两点。 而在朝堂上的改制，则是一点，也是加强皇权中，最重要的一点。 那便是，收归地方的财权。 在这之前。 地方上的财政，历来是从赋税中截留一部分，供地方运转。 譬如。 自南康府收上来的十万赋税。 南康府尊会先截留两万到三万，作为本府下一年度的开支。 剩下的七八万，到了州府，还会再截留两万左右，作为州府下一年的开支。 以此类推。 等送到朝中，十万的赋税。 再刨去运送路上的折损，可能就只剩下一半，甚至只剩下两三成，都是常有的事情。 但顾长生却指出。 既然这个世界有武者了。 那就不要纠结太多。 直接安排顶级的修行者，进行押运。 缉司卫所的强化，在此时便可以派上用场了。 每到上缴赋税之时。 各府的赋税，将直接汇总到州城，而州城汇总后，将派出由各府缉司卫所，抽调出来的，精英修行者们，组成的顶级押运队。 将一州的赋税，押运到京师。 在那之后。 再由京师汇总，统计，再统筹出地方上各州、各府的开支，再运送回去。 看上去。 好像增加了一道环节，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但实则不然。 如此一来。 财权被握在朝堂之手。 地方上也会更加安定。 而且，中间最苦的运送过程，则交给了修行者们负责。 对于百姓们的压迫，也借此进一步降低。 况且，运送赋税或许苦了一些。 但总好过于。 造反、兵乱，来的更为痛苦。 而且。 顾长生相信。 只要那位女帝不傻，当看到自己这一篇策论时，肯定会对收归地方财权这一点动心。 甚至朝堂上的大员们都会持赞同意见。 毕竟，这等于变相加强了京官们的权柄。 而地方上的官员们，若是有反对意见。 也可以用他们权柄加强，来堵住他们的嘴。 地方上的城防营和灵院，两柄刀子都被他们握在了手中。 财权交上来，实在是情理之中！ 谁敢反对，一个蓄谋造反的帽子扣过去，顾长生觉得，估计都不带冤枉的！ 而且。 顾长生在这篇策论中，也是心机十足！ “严格来说。” “这并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策论，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已。” 顾长生看着已经快要到尾声的文章，啧了一句，微微一笑。 在顾长生看来。 策论，不该是这种，大而宽泛的题目，来让考生们发散。 他更推崇的，是地方上，有具体例子，有更为针对性的事例，譬如说南康府这些年的妖魔之祸，譬如说江南州这些年的水灾、改稻为桑等等。 用这些具体的问题来询问对策。 不仅更有效。 对于儒生们来说，也是极好的历练。 当然。 这种策论，也不能说差。 毕竟，这考验的是大局观。 而科举，选拔的人才，未来最为优秀的那一批，也注定是要入阁拜相的。 只能说各有好处吧。 而且。 这样设定。 对顾长生来说，也算好事。 就如顾长生所说，这并不算一个真正的策论。 可行性极强。 但细节并不完美。 譬如说。 缉司卫所加强后，如何监督地方官员是否实心用事？ 有没有一个标准？ 再譬如说。 运送赋税金银进京，虽说有修行者们出手协助，但长此以往，肯定还会滋生出新的弊病，又该如何处理？ 但这些问题。 顾长生，都要对策。 只不过。 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这就好比，一个说书人，若是一口气将精彩故事都讲完了。 那第二天他就只能坐在茶馆里，看着空荡荡的茶馆干瞪眼了。 而且。 顾长生的目光，落到策论上。 自己在地方权柄，该如何加强的那一环中，特意点明。 自此之后。 地方上的府尊，州尊，将会直接对地方灵院有调派之权，并且，他们的功绩，升迁，除开和百姓人口增减、地方安堵等挂钩之外。 还要再加上，一个妖魔靖平的指标。 而这个指标。 将会催着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坐视地方灵院，正事不干，反而暗中勾结妖魔，汲取香火的情况，甚至还要鞭策他们，督促他们！ 逼着这些地方灵院，和妖魔死战。 看上去。 只是让灵院重新恢复到设立之初时，缉捕妖魔的情况。 但实则不然。 地方府尊，虽然是封疆大吏，但说到底，他们在各州各府，那便是皇权的代表！ 地方灵院，被府尊驱逐，指派！ 对于地方上的百姓来说！ 这些所谓高高在上的神袛，其威严，将进一步被削弱！ 第二百零四章他不会才开始落笔吧！ 天字一号考场，总共有三十六位考生。 但此刻，却只出现了三十五篇策论投影。 还差的那一篇策论，来自于谁，不用多说。 “顾贤人，究竟是何等情况？” 七位主考大儒，都是有些担忧。 冯济民看向窗外。 此时，太阳已经过了正午。 一旦到了日暮时分，便是府试结束之时。 到时候，哪怕顾长生是镇国贤人，无双国士，在南康府的文脉面前也不会有任何优待。 一样会被，收走试卷。 而策论，若是都不曾写完的话。 哪怕再出彩。 也一样不可能有高分拿到！ 但偏偏。 除非是名作出世这种情况。 否则，哪怕他们这些主考官们，都是不能进入考场，更不能和考生，直接接触。 纵然心急如焚，也只能留在主考房内。 只能默默祈祷。 顾长生心中有数而已！ …… 天字一号考场。 此时的顾长生，却是神情淡然心态平静。 倒是和七位主考大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甚至还饶有心情的，欣赏完了，白任引动的那名作异象。 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策论的异象。 虽然也是以祥云为标准。 但，不同于诗词歌赋，是大道雷音为主。 策论名篇出世，文气会化为长虹，直入云霄，演化出长虹贯云的神异异象。 越是精彩的策论。 演化出的长虹便越是神异！ 按照品级高低。 有银虹，金虹，赤虹三种。 如张骞所引动的，便是银虹贯日。 而白任引动的，要比张骞高出一截，为银中带金，但还未完全化为金虹。 但即便如此。 也相当难得了。 不过。 顾长生并不是艳羡他们，而是纯粹在欣赏那神虹华光的美景。 直到神虹消散。 才是收回视线。 心态，也是在之前的放松中。 彻底平静了下来。 “呼……”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顾长生闭上双眼。 脑海之中。 自己早已预先打好的策论腹稿，在此刻，渐次浮现出来。 提起放在旁边的白狼毫，顾长生便是饱蘸浓墨，提笔龙飞凤舞，便是写下了标题！ 《镇妖安国策》！ “所谓策论！” “分为三个部分！” “立意！” “然后，便是策文！” 而评判的标准。 则有三！ 一，为立意的高低！ 二，是立意和策文是否相合！ 三，则是策文的可行性有多高！一旦成行，对天地的影响，会有多大！ 而顾长生的立意。 便是着眼于，清平天下妖魔，还大周，还人族一个朗朗乾坤，为主题！ 但若只是如此。 这一篇立意。 最多也不过只是甲等。 因为这立意，太俗套了！ 但，顾长生在后面，又追了一句！ “镇天下之魑魅魍魉！御神州之妖魔鬼怪！” “为我赤县子民之牛马！以赎其过往万年之罪责！” “欲成此志向！” “须分三步走！” “其一，曰靖平地方！其二，曰荡灭妖魔！其三，曰御使鬼怪！” “学生且试言第一步！” “靖平地方之策！” 倘若说前面的立意，只是俗套！ 那么。 当顾长生落笔写下后面这几行字时！ “嗡！” 一股淡淡的银辉，便是自顾长生的笔尖荡起！ 却是让顾长生的精神，都是陡然一震，头脑思维速度，更是清明了不知多少，加快了不知多少！ “果然……如我所想！” “这个立意，走对了！” 这一道银辉。 乃是天地交感的异象！ 并不算恢弘。 但意义重大。 这意味着。 顾长生所写的这一篇立意，天地认可！ “立意完毕。” “接下来……便是策！” 不过。 正如顾长生之前所说那般！ 御神州妖魔，为天下万民之牛马。 这是真正的百年大计，甚至是千年大计！ 他的策文。 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去论述如何做到这一点。 那样太宽泛！ 也势必拿不到高分！ 他的论述！ 只有三部分！ “第一部分……便是收权！” “地方收权，归于府尊！” “朝堂收权，归于天子！” 制度，没有好坏，只有是否适宜。 而就顾长生感觉，起码在眼下，在这个时代，哪怕有修行者这种超凡之人。 封建皇权的制度，依旧要比很多所谓的分权，要强的多！ 而集权的意义。 则是和妖魔镇压，做呼应！ 顾长生，在过去那段时间，打着查阅案情的名义。 查了很多资料，尤其是南康府这些年的赋税档案对比。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第一！ “妖魔的清平，对于赋税的增加，是几何倍的收益！” 南康府十年前，妖魔之祸最为严酷的时候，一年赋税不过三五万两！ 而到了如今。 已然高达十余万两！ 甚至都不用等到如今。 在洛靖山，接掌南康府。 下定决心，扫平妖魔祸乱的时候。 南康府那一年的赋税，便是从去年的四万出头，翻倍增长到了近九万两！ 而且，需要知晓的是。 在洛靖山，治理地方妖魔祸乱的时候。 玄灵院，其实是一直在划水摸鱼。 而城防营，也因为要防御城池的缘故，少有出力。 只有缉司卫所，在辅助。 但即便如此。 依旧取得了如此成效！ 如果地方集权！ 将玄灵院和城防营，动起来的话。 各府，清平地方妖魔祸乱，在顾长生看来，应该不成问题！ 甚至顾长生觉得。 都不需要将地方灵院和地方城防营都拉进来。 只要拉进来其中一方，就足以完成任务。 不过。 考虑到，南康府有洛靖山这一位文武双全的铁血府尊坐镇，是一个例外。 所以，顾长生这才做了改善。 “地方权力集中于府尊！” “在改制之后。” “各府府尊、州尊，不同于以往，对城防营、地方灵院，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但并没有实际上的调配权，他们将会实际拥有对城防营和地方灵院，下达命令，指挥调动的权力！” “但，有权利，有就要有义务！” “拿到了城防营和地方灵院，这两个超凡者机构的管辖权，地方上的府尊就不能再以妖魔祸乱严酷，府尊为儒臣，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之类的理由来搪塞朝廷！” “若有做不到，做不好的人！” “要么，惩戒，罚俸！” “要么，罢职，夺官！” “情况特别严重的话，便是处斩，流放，也不为过！” 第二百零三章第二篇名作策论！轰动南康！ “刷！” 一位位主考的大儒。 在那长虹贯云的异象，升起的瞬间。 都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漆刷刷冲出主考房。 一双双目光。 都是齐齐汇聚到了，远处云海上空，那升腾而起的异象华光之上！ 但旋即。 他们的目光。 却是呆愣住了。 “不是天字号考场？” 他们也知道。 顾长生，被分配到了天字号考场。 但此时此刻。 那异象升起，祥云汇聚的地方。 却赫然是—— 地字号考场！ …… 地字号考场！ 白任长舒一口气。 放下手中的笔，眼中，也是有着喜意浮现！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就了一篇名作策论！” 白任面前。 一张已经快要写满的宣纸上。 一篇策论浮现！ 《仁教安国论》！ 这，便是白任的安国策！ 不过。 和白任最初的教化论不同。 在和顾长生交流过之后，白任亦是意识到。 自己一开始，定的基调太高。 到最后，很可能落不到实处。 反而会成为，空喊口号的东西。 于国朝无用不说，还会徒耗钱粮。 所以，在最终落笔，写这篇策论时，白任，也是经过了许久的深思熟虑，才是终于落笔。 写就了这一篇策论。 虽然立意也不小。 但这一篇策论的可行性，却是极高！ 和张骞一样。 将白任这边，也是护送到了解元房，待其完成策论收尾后。 其余几位大儒。 也都是强压着内心的激动。 纷纷来到文脉投影前，开始浏览起白任的安国策前。 一边看着，一边却是连连点头。 白任的安国策。 和之前的张骞一样。 在经过顾长生的调整后。 可行性，都是大大提高！ 此前白任，将范围定的太广，步子迈得太大。 但这一次。 白任却只提出，先从教化，蛮夷开始。 大周，不仅有妖蛮的威胁。 在内部，尤其是南部各州，蛮人也有不少。 并且这些蛮人，分为各种各样的族群。 白任的安国策，便是教化这些蛮族。 一方面，可以使其知礼仪，让南方各州得以安定下来。 减少蛮族的造反频次。 另一方面。 也能够和蛮族亲近，获得蛮族的兵源！ 北地妖蛮，身强体壮。 在交战中。 除了已经入品的武者外。 大部分普通将士。 在对上妖蛮的时候，是很难取得优势的。 大军团作战，尚且可以凭借着统帅的调度，人数的优势。 将这个短板弥补起来。 但到了落单的情况，尤其是到了人族一方，积极进取，侵攻妖蛮的时候。 很多时候，很难布置起大规模军团作战，都是需要分兵交给。 而这样一来。 对上妖蛮，就很容易吃亏。 历来数次北伐，都是这样失败的。 而有了蛮族兵做兵源，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 而且。 环环相扣。 除了将蛮族吸引入汉家，成为诸夏子民之外。 还可以将南方各州，各大蛮族，吸引转化成汉家子民，让他们开垦田亩，既能够增加人口，也能够增加田亩赋税！ 鸣州之作！ 的确是名副其实！ “呼……” 看完白任，写出来的策论后。 一位位大儒。 都是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眼中，都是有着掩不住的激赏！ 而素来以治学、传道著称的王恒宇。 更是忍不住感慨出声：“此子这一篇策论，倒是让老夫都是生出了想要去南方，教化诸蛮，化蛮夷入我诸夏的心思了！” “王老先生所言极是！”冯济民和吴志远也是连连颔首。 眼中，都是有喜意浮现。 毕竟。 南康府出了这样的人才。 他们身为南康府的大儒。 自然，也都是与有荣焉！ 能够有这样的后辈。 “实在是我南康之幸！我大周之幸！” 一名大儒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而就在这时！ “嗡！” 主考房内。 文脉投影一侧的银白色石柱，却是嗡鸣一颤。 旋即，一道声音却是传出。 “诸位先生，可知那两篇名作，究竟是何人所作？可有我南康府，那位顾大贤顾小友？” 声音不是别人。 正是南康府的府尊。 对顾长生，格外欣赏的洛靖山！ 听到洛靖山的声音。 几位大儒，都是不由相视一笑。 因为有一府文脉，监控考场的缘故。 府试期间，考官们的禁制并不严格。 府尊有要事也可以直接和考官们交流。 反正，若是涉及到可能导致泄题漏题的情况，南康文脉，会自行屏蔽甚至切断，两边的联络。 只不过。 为了避嫌。 在府试期间，很少会有府尊，会动用这个权限，来和贡院内的主考官们，取得联系。 但现在，洛靖山却是动用了这个。 显然也是迫不及待了。 不过。 他们也都能理解。 毕竟。 无论是哪一位府尊。 当父母官的，看到自己治下，出了两篇名作，还都是名作策论！ 都会忍不住内心的欢欣鼓舞！ 这可不单单是祥瑞。 更是他身为府尊的功绩！ 不过。 听到洛靖山问及顾长生。 在场的几位大儒，表情，却都是变得有些古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冯济民咳嗽了一声，摇头说道：“府尊，有些遗憾，顾贤人顾小友，并非那两篇名作中的一篇。” 听到冯济民的话语。 另一边的洛靖山，明显愣了一下，才是喃喃点头。 显然。 也是颇为失望！ 和洛靖山那边暂且结束联络。 冯济民和吴志远等大儒们。 心头，却也是被疑惑填满。 毕竟。 现在已经过去了半日功夫。 张骞和白任的策论，陆续都已经快收尾了。 按理来说，顾长生的策论，再怎么样。 也该出现在，那文脉投影上才对。 “查一查，看看能否查到天字号考场的策论影像！” 当即。 冯济民便是开口。 其余几位大儒立刻催动文脉投影。 很快。 天字号考场中。 一篇篇策论投影浮现。 三十五篇策论。 有好有坏，良莠不齐。 但就是差一篇，没有出现！ “天字一号考场，有三十六位考生！” “但现在策论只有三十五篇，等于还有一篇，到现在都还未完成过半……” 一位位大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表情，却都是精彩到了极点！ 第二百零二章张骞之作！兴农之策！ “鸣州级名作！” “三百丈祥云！” “不错！不错！” 两位大儒。 语气中满是欣赏！ 轻轻一甩。 便是不等张骞反应过来。 一股浩然正气，便是将张骞，还有他的考位包裹。 待到浩然正气，再消散时。 在这片考场，一众书生艳羡的目光注视下。 张骞和其试卷，笔墨，却都是齐齐消失，再也不见！ “这是去到名作房了啊！” “什么名作房，那是解元房！” “真没想到，今年竟然会出现一篇名作策论！” 人字三号考场内。 和张骞同场的诸多儒生。 心头的艳羡，几乎要化为实质！ 名作策论。 这是比甲上，还要更为出色的策论！ 而做出名作策论的考生。 为了保护他们。 在他们策论尚未完全写就之时。 都会被移送到，贡院内特别准备的单人房内。 而这些单人房。 也被称为，【解元房】！ 意思就是，能够进入这些房间中继续完成策论的。 最后的成绩，一定极高！ 便是不能拿到解元，进入前三，也是轻轻松松！ …… 解元房内。 张骞，此时也是被巨大的惊喜，打的头脑晕晕乎乎的。 好在。 他自幼家境贫寒，全靠着勤学苦读，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性格之坚毅，也是很多书生，难以相比的。 很快，便是从这巨大的惊喜中走了出来。 而看到张骞的表现。 带着张骞，来到解元房的两位大儒。 都是暗暗点头。 “这位考生，继续完成你的策论吧！” 冯济民捋着长须，微笑说道。 “是！” 张骞强压着内心的激动。 应了一声后。 便是目送两位大儒，离开解元房。 而随着他们二位离开。 张骞也是终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自己眼前的卷子上。 只是心头。 除了作出名作的激动外，更有着一股感激！ 一股，对顾长生，发自内心的感激！ “若非顾兄！” “我的这篇策论，便是能够成为名作，又何至于达到，这般等级？” 张骞深吸一口气。 想到顾长生当日的指点，对顾长生的崇敬，都是愈发浓郁起来！ …… 此时的顾长生，并不知晓，张骞的想法。 虽说他同样也意外于，名作策论的出世。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心态。 继续开始自己的策论誊写。 不过。 若是让顾长生此刻看到主考房内的情况。 估计他也会会心一笑。 主考房内。 以冯济民、吴志远、王恒宇为首的七位南康大儒考官。 此时此刻。 皆是围在那文脉投影前。 文脉投影上。 张骞所作的那篇策论浮现。 从立意，到正篇。 一字一句。 虽然不至于夸张到，一字一珠的地步。 但其中的诸多方案，提出的理念。 都是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尤为特别的是。 张骞听从了顾长生的建议。 将设立农科，奖励农业的奖励中，奖赏官职、爵位这些设计，给尽数删去。 只说了奖赏财帛，免除赋税，或是赐下田亩之类的奖励。 而也正是这些。 大大加强了这篇策论的可行性。 也是让这些大儒们。 对张骞的欣赏，都是愈发浓郁起来！ “没想到，我南康府竟然还有这样的贤才啊！” 一位大儒忍不住感慨道。 而王恒宇却是微微一笑，道：“其实，我看到那小家伙时，便觉此子能够作出这篇策论，倒也并非巧合！” 听到王恒宇的话语。 在场的诸位大儒。 都是一怔。 旋即，却是回想起，张骞的模样来。 黝黑憨厚的小小书生。 寒门出身的读书种子。 难怪，能够理解农事的重要性，能够作出这篇策论！ 众人皆是点头，附和。 眼中喜意，也都是愈发浓郁。 尤其是吴志远。 他昨日一夜，被那些中等甚至中下、下等的策论。 折磨的头疼的要死。 此时此刻看到张骞的文章，却是大有沙漠中的旅客，看到了一汪清泉！ 整个人精神都是一振！ “连这位我们此前不知的小才子，都能够做出这等名作！” “说不得，今年我们南康府的府试，会有两篇名作级的策论问世啊！” 听到吴志远的话语。 在场的大儒们，都是会心一笑。 虽然嘴上。 还都是保留着相当的谦虚平和之意。 连连说道，让吴志远不要期待过高。 但眼中却也都是精光流转！ 显然，都是期待着这一幕画面出现！ 毕竟。 倘若是放在府试开始，准确的说，是经义场的成绩出来前。 吴志远说这话。 其他大儒们都会觉得夸张了些。 就算是顾长生，大儒们也不觉得，他就一定能够做出名作级的策论。 名作级的文章，和名作级的画卷、名作级的诗词歌赋，是不一样的。 后两者，更多的是抒情。 但前者。 不仅需要有极高的抒情！也就是文章的立意一定要高，要有着眼天下的胸怀。 之后提出的策论。 也需要言之有物！ 更要切实可行！ 这三点要求。 都不是单纯的抒情，就能够解决的！ 就如前朝，那一位奉旨填词，流连勾栏听曲一生，留下传天下级词作就非止一篇，镇国词作更是过了双手之数的李三变！ 他科举了何止十余次？ 可一生，策论最高，也只是一个乙上。 连一个甲等，都不曾拿到！ 所以。 哪怕顾长生，才华横溢。 哪怕顾长生，甚至已经登上了南康楼顶层，某种程度上也侧面印证了，他并非腐儒！ 而是连南康文脉都认可的大贤！ 贡院内，负责主考的诸位大儒们。 也仍旧不敢放上太多希望。 毕竟。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但，随着顾长生，在经义场上拿了满分。 他们，或许嘴上不说。 但心中。 对顾长生的期待。 却都是愈来愈浓郁，也愈来愈高！ 毕竟。 若真的如吴志远所说。 他们南康府这一次。 出了一个经义场满分。 再出一个，策论场双名作。 到那时。 整个江南州，谁还敢小觑南康文人半分？ 谁还敢再说什么，南康文脉不兴？南康文人不行！？ 就在这时。 似乎是感受到了诸位大儒的想法！ “嗡！” 贡院之中。 却是再度有长虹贯日之异象，浮现而起！ 第二百零一章江雪的想法！是谁的名作？ “谁！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茶肆内！ 那名开口诋毁顾长生的书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声音更是有着掩不住的寒意！ 四下搜寻着说话之人的身影。 而感受到他的视线，不少人都是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却是让他的气焰愈发嚣张。 但就在这时。 “是某家说的，怎么，你不服气？” 一道魁伟身影长身而起。 冷冷的看着那在茶肆内，诋毁顾长生的书生。 “你是何人，也敢……江……江雪！？” 那名书生一开始还想要嘲讽对方。 但话说到一半。 却是终于认出了那魁伟男子的面孔。 一张脸顿时变色！ 声音都是带上了几分颤抖！ 南康书院大师兄。 南康府能够安定靖平的功臣之一！ 和这样的人物对上。 放眼南康府。 除开地位几乎等同于江雪老师的长孙晟。 和身为江雪恩主的南康府尊洛靖山外。 哪怕是真正的大儒，对江雪都要保持相当的善意！ 何况他一个，连府试资格都挣不到，只能在场外卖弄口舌的书生？ 看着那名书生惶恐的模样。 江雪眼中，不屑之意，都是愈发浓郁。 他环顾四周，虎目圆睁，声音却平静，淡淡道：“诸位皆是读书明理之人，有些话，我不愿讲明，但只想请诸位深思，眼下府试在即，我南康书院的小师弟顾长生，正在参加府试。” “最迟最迟，成绩再过三两日便能够一起出来。” “且不说我家小师弟，到底是真的只会吟诗作词，没有治国之才，所以用查案为借口逃避府试，还是有人在暗中陷害他。” “最迟两三日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府试成绩，足以说明一切。” “难道，诸位这么多年寒窗苦读，就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一心一意，要逞口舌之快么？” “江师兄言过了！” “江师兄不知，我等在此只是胡乱议论，之前这位朋友说的话，我们并不赞同！” “是啊，江兄莫要误会！” 听到江雪的话语。 在场的书生们一个个脸都绿了，连忙起身。 都是纷纷和之前那名率先开嘲的书生做切割，拉开距离。 开玩笑。 以江雪的身份，地位。 说句不好听的。 他便是直接将他们这些人带走抓起来。 都是轻而易举。 但此刻，却能够诚心诚意的说这些话，偏偏，这话还真的四平八稳，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地方！ 谁要是连这话都不愿听从。 那就等于自承自己就是为了逞口舌之快，只知道耍嘴皮子的小人。 哪一个读书人，要是背上了这样的名头。 那未来的前途，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看着之前还在附和自己的众人，此刻一个个都是忙不迭和自己拉开距离的模样。 那名书生却是彻底变色。 原本嚣张的气焰都是瞬间跌落，脸色灰败到了极点。 他下意识张嘴想要辩解一二句。 但江雪却是已经不再给他机会了，直接挥手。 “这位朋友，希望你好自为之，需知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辈读书人，需要更明白这个道理，也更要做到敏于行而讷于言！” 说完。 江雪便是直接离开，走出茶肆。 徒留下那名书生，脸色灰败，身形颤抖。 他下意识转头，看着周围其他人。 想要争取到他们的附和或是支持。 但目光所过之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对他避之如蛇蝎。 却是让其眼神彻底绝望！ 不用想。 有今日江雪这一番话。 他未来，起码在这南康府，是注定要寸步难行了！ 另一边。 走出茶肆。 一番话。 说得诋毁顾长生的那名儒生哑口无言，面容灰败的江雪。 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意。 只有难掩的担忧之色。 他这一路走来。 已经见到了不下三个，如之前那名书生一般，在城中各处，散布对小师弟不利言论的人物。 说句实在话。 江雪彼时是真的恨不得能够上前。 将这些人给直接擒下捉走，关押起来。 但理智告诉他。 他要是真的这样做了。 那才是对顾长生大不利。 所以，几经思索后。 江雪还是选择了如方才那样直接站出来，和对方对峙的方法。 但这个办法，虽然效果也不错。 但效率，太慢了！ “罢了。” “一步一步来！” 江雪深吸一口气。 目光转为坚定。 他对顾长生，很有信心！ “一旦府试成绩出来。” “所有对小师弟的质疑，都将烟消云散！” “但……” 文人的嘴。 并不比武者手中杀人的刀，弱上多少！ 虽然对顾长生有信心，但在江雪看来，顾长生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一个甲下的经义卷，一个甲上的策论卷。 这样的成绩，虽然不错。 可要是像今日这般，任由这些书生们将对顾长生不利的流言发酵散布下去。 等到成绩公布的时候。 顾长生这样的成绩，肯定还会被人非议！ 流言蜚语越多！ 物议越沸腾。 想要压制，想要平息。 就需要顾长生，取得更好的成绩！ 而江雪所做的，也就是想要努力为顾长生，减轻这方面的负担，仅此而已！ “若是这篇名作，是小师弟做的就好了。” 如是想着。 江雪目光，也是不由看向贡院方向，旋即却是摇头苦笑了一声。 收回了视线。 他知道。 顾长生身在天字号考场。 同时。 身为武者的他，目力极强。 旁人看不出。 但江雪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片祥云。 还有那引动祥云的虹光。 都是自人字号考场中升起的。 绝无可能是自家小师弟所作！ 这也是他，心头更为焦急的另一个原因！ …… 就在江雪匆匆，行走城中。 尝试为其看好的小师弟，顾长生，平息城中流言之时。 贡院之内！ 一众考生们，也都是眼神发直。 直愣愣的看着那一片祥云虹光。 眼中，却都是充满了艳羡！ “刷！” 人字号考场内。 冯济民和吴志远。 两位大儒一左一右。 几乎同时，闪身而出，进入考场。 来到了那名引动异象的考生左右。 看着那名引动了祥云的考生，眼中满是激赏！ 而这名考生。 却赫然正是，被顾长生颇为看好的，提倡国朝重视农科的举子，张骞！ 第二百章名作出世，轰动南城！ “吴兄，诸位，你们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看着吴志远那黑着的眼圈，和无奈的目光。 冯济民，和其余三位大儒，忍不住开口劝说道。 吴志远还有另外两位大儒。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摆手，道：“还是算了，就留在这里吧。” 吴志远说着。 手指轻点。 又是一篇篇的策论浮现。 “昨晚看了一夜这些小家伙们的策论。” “怎么说呢。” 吴志远苦笑一声，摇头道。 “如今我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府试时，所作的策论，幼稚无比，多有莽撞之言，但这些小家伙们的策论，却是比我当年还要更为幼稚！” “我还是留在这里，等着好歹看看有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出现。” “不然，我怕是去休息，都睡不着觉啊！” 吴志远说着。 王恒宇等其余两位大儒。 也都是连连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的表情。 看到他们的模样。 冯济民等人也都不再继续劝下去。 毕竟。 吴志远说的，他们也理解。 尤其是吴志远之后又点出的这几篇文章，虽然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 但，不管是冯济民，还是其余几位大儒，在看完后，眉头都是不由自主的皱紧成了一团。 也就是他们是大儒，涵养极佳心性极好。 不然，恐怕真的会忍不住骂出声来！ 这写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简直不知所云，到了一个极点！ 尤其是那其中有两篇。 是以澄清吏治为主题的。 一个，说是澄清吏治，在于礼教不足，要以仁义去感化那些贪官。 建议陛下，要对那些贪官们以宽宏的对待！ 让他们被陛下宽仁的行径所感动，到时候必定会痛哭流涕，痛改前非。 如此一来。 陛下收获了仁义之名。 国朝也会获得一大批痛改前非的可用官员。 也就是府试有规矩。 糊名不能拆。 不然。 这些考官们恐怕早就忍不住，直接去揭开这张卷子的糊名，好好去查查。 这特娘究竟是哪个混账举子写出的混账主意！ 最好查查他家族。 是不是有个贪官污吏！ 想到吴志远等人。 看了一晚上。 就看到这些所谓的策论。 冯济民等人，能不对这几位同僚，产生同情么？ “对了。” 就在这时。 有一位大儒却是恍然回神，下意识开口道：“那位顾长生，顾贤人何在？” “对啊，现在也算过去快一夜加半日了，那位顾贤人的策论，还未出现么？” 文脉投影监察考场。 但并不是所有考场，所有的策论都会被投影选中，显现出来。 至少也要写成过半，才会出现。 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看到顾长生的策论投影。 和别的举子不同。 哪怕是不认识顾长生的大儒。 对顾长生的面孔都是颇为熟悉，不可能出现见到顾长生的卷子却忽略的情况。 吴志远等人摇摇头。 “应该是还未出现，还未写就一半。” 吴志远开口。 他昨晚，不，准确的说。 他到现在还不愿去休息，还留在这里。 很大一部分的动力，就是来自于顾长生，就是想要等一等这位顾小友的策论，来给他洗洗眼睛。 对于顾长生的文章，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吴志远也很淡然，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 策论也好，诗作也罢，并不是说，写的越快就越好的。 厚积薄发。 慢工出细活。 况且，策论场今天还有一整个白昼的时间。 功夫充足着。 不需要太着急。 其余几位大儒，也都是点点头。 有之前，经义场满分的分数在前。 他们对顾长生的信心，也都如吴志远、冯济民一样，都是信心满满，期待十足。 就在这时。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考房内，诸位大儒们的想法。 “嗡！” 远处。 人字三号考场的小院之中。 却是忽而间，有着一道长虹，升腾而起！ 直入云霄，激荡百里！ 而随着这长虹贯云的异象浮现！ 贡院周遭的天地，都是隐隐传来轰鸣之音，旋即。 便是在无数南康府百姓激动的目光注视下。 有着数百丈，重重叠叠的七彩祥云，汇聚而来，引动到了那考场的上空！ “这是……白虹贯日！名作出世！” “有名作级的策论出世了！” 不少南康府的书生们。 虽然没有获得，参加府试的资格。 但并不妨碍他们，聚集在这南康府中。 看着贡院的方向，或是艳羡无比。 或是评头论足，指点江山，猜度议论着今年谁会是府试的解元。 而此刻。 随着那重重叠叠的祥云升腾而起。 这些正在指点江山的书生们，却都是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 眼中，却是瞬间被惊艳填满！ “这……名作级的策论！” “何止如此！看这祥云，只怕已经达到了鸣州级！” “鸣州级的名作策论！这究竟是哪个书院的举子做出来的？” 一位位书生面面相觑。 眼中都是充满了好奇！ “会不会，是顾长生，顾贤人？” 有书生忍不住低声说道。 但话刚刚说出口。 便是被周围同窗们怪异的目光给逼得低下了头。 “顾长生？呵，不过是一个胆怯如鼠，假借查案而保自己清名的货色而已，不值一提！” 一名书生冷笑。 说话间，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动了两下，看上去潇洒自得到了极点。 而这处茶肆内，听到他的话语，或露出赞同，或是沉默不言的人，却也占了大多数。 看到这一幕。 那名书生脸上愈发得意。 虽然他不如顾长生。 但哪又如何？ 只要他不去参加府试。 那他就立足先天不败之地！ 除非那顾长生能在府试中，名列前茅！ 但那可能吗？ 若是他真有这本事，又何必在府试前，费尽心思去查那案子？ 这名书生想着。 却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要博得赞同。 但。 他期待的赞同没有得到。 却是得到了一声冷哼！ “不知所谓！” “厚颜无耻！” “说的，便是你这种小人！” 听到这话。 那名书生再也忍不住，直接变了脸色，恶狠狠的瞪着眼，四下搜索着那说话之人的身影。 “谁！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智者的弊病和解决的方法 所谓智者。 不管是正常的天才。 还是如顾长生这般，两世为人，靠着两个灵魂的记忆，脑海中拥有无数方法策论的人物。 都会有一个弊病。 愚笨之人往往憨直，他们认死理，或许不知变通，但会更有毅力。 而聪明人则相反。 他们的想法太多。 往往很多时候，每一个想法似乎都可行。 踌躇不决，优柔寡断，久而久之，反而还不如愚笨之人，有所成就。 顾长生虽说不至于到这一步。 但在今日之前。 他的确有几分这种优柔寡断的想法。 但此刻。 他想通了。 他拿起一张宣纸，蘸上笔墨，提笔写下几行字。 三年之计。 五年之计。 十年之计。 百年之计。 四行字写完后。 顾长生犹豫了一下。 想了想，又在最上面增加了一行。 一年之计。 这一行必须要添加。 他不是第一天，进入南康府了。 以点窥面，以小见大。 说句不好听的。 大周王朝，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边缘。 想要让朝堂支持自己的百年之计，就要在十年内给他们一个大收获，而想要让他们支持十年之计，就要在三五年内给他们看到好处和回报。 以此类推。 自己的策论。 必须要有一年之内，便可有效的方案在！ 之后。 则是奔着三年！ 五年！ 至于百年之计。 可以有。 但这个百年之计，必须要作为一个宏大的标题。 并不能够落到实处。 因为。 每一个百年之计，势必会影响到当下的那些吃到蛋糕的人物。 顾长生不觉得，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能够和那些人物碰上一碰。 甚至，别说顾长生自己了。 就连那位当朝的陛下。 顾长生也不觉得。 她能够和对方，较量一下高低。 摇摇头。 将杂念收起。 顾长生将这一张草稿般的宣纸，放在自己面前。 而目光。 便是落回到了空白的几张宣纸上，开始陷入到了沉思中！ …… 翌日，清晨。 主考房内。 一位位大儒，皆是自房内走出。 贡院的主考房，从建造之初，设计的便极为宽广。 就是便于考官们，在主持府试、会试时，能够休息良好。 毕竟。 引动人道文脉，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哪怕有七位大儒，也需要轮替班，才能够保持文脉投影的稳定。 冯济民，昨晚已经休息了一夜。 和其余几个昨晚休息的同仁，此刻舒展了一下筋骨，诵读了一刻钟，各自的儒道本经。 精神提振之后。 便是来到主考房的正厅内。 此时此刻。 正厅之中。 以吴志远为首，昨晚三位负责值守的大儒。 此时此刻，表情却都是有些古怪。 正厅内，同样也有文脉投影用的石碑。 并且，和贡院中各个考场的石碑不同。 这一枚石碑，既能够映照出考生们的经义场成绩。 在策论试开始后。 也能够映照出，各个考生所著的策论内容。 毕竟。 在大周的府试，乃至更进一步的会试中。 考官们，更多只是维持人道文脉投影的工具人而已。 他们并不会负责阅卷。 在考试结束后。 策论卷，会直接封名，通过人道文脉的投影，传送到江南州首府【江南府】的州文脉之地。 由那里的江南州大儒们，进行汇总阅卷，给出评分。 所以。 在南康贡院这边负责监考的考官们，也没有太多约束。 可以直接看到策论的内容。 反正，他们也不会影响到阅卷的最终成绩。 而吴志远三人，表情古怪的原因，也正来自于此。 经过昨日傍晚，加一个晚上。 不少才思敏捷的学生。 已经完成了他们的策论初稿。 在过去值夜的那一晚。 吴志远他们，也都是看了不少儒生的卷子。 怎么说呢。 有些大失所望。 尤其是在经义场，出了顾长生这一个满分后。 虽然嘴上没有说。 但不管是冯济民、吴志远这两位，早就和顾长生有些交情的大儒。 还是那些，尚未见过顾长生，但此刻对顾长生也是印象深刻，好感颇佳的南康府大儒。 对接下来的策论场，或多或少，也都有了更高的期待。 但结果。 却让他们，都是失望不已！ “太多，都是老生常谈，纸上谈兵的那一套了。” 吴志远摇摇头。 叹了口气。 听到老友的话语。 冯济民等人也是不由上前。 随着心念运转。 石碑上，一篇篇的策论浮现。 让冯济民等人看得，也是连连摇头。 对吴志远的话语，颇为赞同。 超过半数儒生。 在看到安国之后。 第一反应，便是将安国，定性为了北灭妖蛮这老生常谈的一套。 其实，真要这么写，也没什么不好。 科举的策论试。 一方面，是为国朝选拔贤才。 另一方面，也是给国朝的文人们一个进言的机会，集思广益，群策群力，说不定就能够为国家大事，想出什么不错的解决办法来！ 在过去。 并非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先例。 所以。 老生常谈也不算太大问题。 问题是。 连方法都是那老一套，就很让人头疼了。 “纸上谈兵的太过了！” 就连素来温和的王恒宇都是忍不住连连摇头。 他的性格颇为平和。 对于年轻后辈，也素来都是以宽宏的态度著称。 虽然没有开设书院。 但其常年居住在乡间，有教无类，就连很多南康府边缘的循蛮人，都是有受其恩情，为其开蒙的。 但，此时此刻。 就连这位恒宇先生。 都是忍不住摇头皱眉。 足可见这些书生之见，是有多严重的。 甚至有说，趁着秋天的时候，派人去荒原上放火，所谓毁其草场，使其无地牧马，来年自然无力南下，骚扰我大周边防之类的话语。 看得王恒宇恨不得直接揭开糊名。 把写出这篇策论的小家伙给拎出来，问问他养过马没有。 秋天去放火？ 秋天草料都已经收贮完毕了，轮得到你去放火？ 更何况。 北地荒原何止百万里。 你能够放的过来？ 只能说。 儒生被武官们常常笑话为，只知纸上谈兵，不知兵事艰辛，并非没有道理的！ 而除此之外。 还有一些儒生的卷子。 也是让人头疼不已。 第一百九十八章试题安国，和春种一粒粟 “神气什么！经义卷便是拿满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死记硬背的本事，算不得真正的大才！” 就在这时。 有一个极为尖细的声音响起。 忽远忽近，听不出是谁说出口的。 但落下之后。 却是让那些，原本羞愧低头的儒生们，顿时精神一振。 眼中的愧意，本就因为顾长生的无视，而快要化为怨恨。 此时此刻这声音，就仿佛给了他们一个理由一般。 让他们彻底怨恨上了顾长生，以至于，将这个明显站不住脚的理由，当成了救命稻草！ “说得对！” “经义背诵，不过只是细枝末节！” “我辈读书人，还是当以策论为主！” “策论才是真本事！” “想要治国，如何不能够拿出一篇上上之策来？” 这些儒生。 七嘴八舌。 却是说的他们自己精神都振奋了。 而旁边的顾长生。 却是冷眼看待。 目光，着重落在几名，最是激动，说的话也最是阴狠的儒生们身上。 暗中，却是记下了他们的面貌。 虽说这几个，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受害者。 但，那隐藏在暗中的人物稍稍蛊惑。 便能够说出这般话语，恨不得将自己打压下去。 可见本身心性也有问题。 他不至于小心眼到，捅到洛府尊那里，坏了这几人的前途。 但等到府试结束后。 左右。 这些有问题的儒生，都需要经过审讯。 以查找他们身上，有无那暗中出手之人所布下的后招或是所留下的痕迹。 这几个人。 都可以重点关照一番！ 想到这里。 顾长生的目光，都是不由变得玩味起来。 而感受到顾长生的视线。 那几名儒生。 尤其是带头的那几个。 却也都是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他们虽说在针对顾长生。 但顾长生这自始至终淡然的姿态，却是让他们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此刻顾长生，看他们的眼神，更是让这些人，都是有点心头发毛。 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好在。 就在他们心头的不安快到一个极限的时候。 “铛！” 贡院深处。 却是再度有着一道悠扬钟声响起。 继而。 那之前黯淡下去的文脉光柱。 也是紧跟着亮起了银色的神辉，天地元气流转汇聚于此，浩然正气激荡四周。 那一股监察天地之感再度横亘在贡院内，亦是让在场所有儒生的心神都是沉静了下来。 “策论试即将开始！” “各位举子，做好准备。” “一炷香后，考题将会公布！” 远处。 主考房内。 为首的主监考官，大儒冯济民其声如洪钟，传荡整个贡院。 却是让各个考场中的儒生们。 都是瞬间肃然，再不敢议论嘟囔，发出杂音。 一个个都是抬起头，紧张的看向，各个考场中央的文脉柱上。 就连顾长生，也不例外。 在耐心等待了一炷香后。 “嗡！” 文脉光柱上。 骤然升起一道浩然正气，直入空中。 旋即。 便是勾勒出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而当看清那大字内容时。 顾长生的嘴角，却是不由掀起了一抹笑意。 而他身后，周围，那些儒生们，大半也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即便有少部分押错了题，也并不担忧。 毕竟。 这个题目，他们纵然在府试前没有做过针对性的特训。 在过去十余年的寒窗苦读中，也曾思考过不知多少次了！ “本轮府试，策论场的试题即为——” “【安国】！” 远处。 随着冯济民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位位考生们。 却都是已经纷纷低下头。 铺开面前的宣纸，提起手边的大笔，开始磨起墨来。 一个个。 却都是颇为自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顾长生。 则是看着那安国题，陷入了沉思。 “安国么……” 虽说在考前。 他也猜到过，这个考题。 甚至开功宴上，府尊都已经将这个题目拿出来，让众人商议破题之策。 顾长生，对于这个题目，也有很多想法。 说句不好听的。 他脑海中，可以治国安邦的想法，如果抛开可行性的话。 他能够连说上百个，都不带重复，并且乍一听，还都颇有可行性的。 但那也只是乍一听而已。 就好比张骞，奖励农科，给农业上贡献突出的人物，授予爵位这样的措施。 可行性，就极低。 尤其是授予爵位的安排。 对于这个政策的推行，有害无利！ 本来。 整个世代的人们，对于泥腿子都是很轻视的。 虽然嘴上说的是士农工商。 但心头却都是士工商农。 这是人之常情，想要更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必须要一步一步来，并且，不能只是政策上改，还要扭转观念，也就是所谓的百年之计。 什么叫百年之计？ 就是你想出来，也能施行下去，但施行的过程中，第一不能操之过急，不能一上来便要和别的既得利益者开片，摆明车马要抢对方碗里的饭，第二是不能指望太早就要见到成效。 所谓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但授予爵位这个，就操之过急了。 并且。 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政策，不适合现在的大周。 或者用更准确点的说法。 这种百年之计，不是不能用。 但必须要结合一些更多的政策，才能够派的上用场。 更多的十年之计五年之计甚至两三年内就能够看到收获看到回报的计策。 这就好像一个饿汉。 你不能和他说，你要去努力种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到时候你就不会挨饿了。 你得先给他吃一碗饱饭，吃顿顿饱饭，一边给他吃饱饭一边再督促着他去春种一粒粟，这样才能够迎来秋收万颗子。 不然，那就是涸辙之鱼，就是纸上谈兵，就是空中楼阁。 落不到实处，起不到作用，弄不出效果。 顾长生想着。 一双眼。 却是越来越亮。 正如此前所说。 他的脑海中，有很多想法，很多思路。 但如何将这些思路付诸施行。 顾长生自己，其实都还没有一个大体的概念。 但这一刻。 他有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破绽，隐忧 贡院广场。 华路等人，灰溜溜的离开。 却是一刻，都不敢在这里停留下去。 而看着他们那狼狈而逃的背影。 不管是那些站在顾长生一边，南康书院，还有张骞、白任这样的儒生们。 亦或是那些中立态度的儒生。 都是忍不住连连摇头。 “何苦来哉啊！” 一位儒生叹气。 旋即。 却是面朝顾长生，恭敬拜倒：“恭喜顾兄，经义卷满分，今次府试过后，无论我等成绩如何，以顾兄的经义卷成绩，定然能够使得江南州，其他府城的举子，再不敢小觑我南康府！” 这是一位，颇为年长的儒生。 看年龄，已然三十余岁了。 显得颇为老成。 而威望，显然也不少。 有他带头。 他周边的十几位儒生，都是躬身下拜。 却是带动的周围人，也都是面朝顾长生，恭敬道谢。 就连林青、洛云等人，都不例外。 而顾长生。 却是有些慌张了。 他连忙扶起林青和洛云，又将最先带头的那位年长儒生扶起，诚恳问道：“诸位兄长，这是何意，小弟不过只是一场考试侥幸拿了满分而已，何至于让诸位兄长，这般在意？” 看着顾长生不解的模样。 在场的儒生们。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最为年长的那位儒生叹了口气。 对顾长生轻声说道。 “顾贤人不知，我南康府的文名，在江南州三十六府中，其实只能排名倒数……” 听着那名儒生的话语。 顾长生，也是渐渐明白。 说到底。 其实还是文人相轻的那一套。 只不过，这一次，将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南康府，整个江南州而已。 南康府的文名，在整个江南州，并不算出众。 历来府试，会试等。 也都是在江南州各个府城中，排名靠后。 久而久之。 南康府的文人们，走出去，走到其他府城乃至一州首府，江南府。 都会有些抬不起头来。 但今次。 有顾长生这位镇国贤人、无双国士横空出世。 先是在诗词之道上，打了那些，瞧不起南康府的儒生们的脸。 让他们知道，南康府，也是有英才的。 紧接着。 又在今日这场府试中，将经义卷，直接做到了史无前例的满分。 今日过后。 起码七成的外府儒生，都不敢再小觑南康府的儒生，再将南康儒生，当做笑料，嘲讽讥笑了！ “所以，这一礼，小师弟你也真受的住！” 林青和洛云，也是笑着对顾长生说道。 顾长生摇头一笑。 他还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典故在其中。 “说起来，小师弟你也真是大度，若是换做我，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将华路他们给放走！” 说完这些。 林青和洛云，却又忍不住感慨道。 顾长生摆摆手。 “他们只是跳梁小丑而已，用不着在意。” 华路等人，情况特殊。 很可能关系到，那隐藏在南康府的人族奸细。 但顾长生现在还不好出手，也不好多说。 甚至心头。 还有些沉重。 因为。 华路等人，在贡院中，情绪还表现得这般反常。 但南康文脉投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异状。 甚至，若非顾长生是直接被这些儒生们针对的人物，对他们情绪变化颇为敏感。 换做其他人，比如林青、洛云他们这些旁观者。 虽然对顾长生很是关心。 但也难以察觉到，这些儒生们的情绪，不太对劲。 这只能说明。 对方的手段，不仅高明，阴毒，而且……实力很强！ 这才能够瞒得过，南康文脉的监察！ 顾长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压下内心的担忧。 说到底。 现在不是担心这些事情的时候。 能够在府试时，察觉到对手的动作，对于顾长生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这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 他之所以能够察觉这处破绽，并非顾长生的感知敏锐。 纯粹是因为，那隐藏在暗中，布局的对手太过自信。 在对方看来，经义场考完后，顾长生肯定会情绪低落，成绩也不可能好。 华路等人这时候出现，嘲讽一番，足以让顾长生的心境彻底崩塌。 即便不至于崩碎平稳的心境，顾长生也很难再分出心神，去注意华路等人的情绪变化。 自然也就没有被发现的可能了。 但偏偏。 顾长生，第一，经义场上的成绩，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第二。 则是他的心境。 自始至终，都是无比淡然！ 却是让对手的算计彻底落空不说，反而还暴露了自己的破绽！ “待到府试结束，便尝试……反击！”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于心中，暗暗定下决心。 旋即。 便是将脑海中的杂念摒除，和林青、洛云等之前帮助过自己，为自己说话的众人，道谢过后。 便也是起身，朝着自己的考场方向走去。 “先将策论考完。” 不管怎样。 府试肯定是要通过的。 不管是为了府试奖励的才气，还是为了反击那暗中布局之人，顾长生都要在这场府试中，拿到高分，乃至……拿到头名才行！ 待顾长生，回到考场上时。 此时天字号小院内。 其他考生也都已经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有之前看到自己成绩的，拿到甲等分数的考生，此刻都是面带笑容，颇为志得意满，摩拳擦掌，准备着接下来的策论试。 而那些未曾看到自己成绩的。 则是颇有些患得患失。 哪怕心态再好，眼神也是有些飘忽不定。 不过。 不管是患得患失的，还是志得意满的。 在看到顾长生，走到考场后。 都是齐刷刷抬头。 看着顾长生的眼神，却都是充满了敬畏之意！ 经义场，满分！ 这样的成绩。 简直是闻所未闻！ 尤其是那些，之前还跟着华路，起哄嘲讽过苏羽的考生们。 此时此刻，更是不自在到了极点。 看到顾长生进来后，便都是纷纷低下头，却是连和顾长生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 顾长生也没有在意他们。 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从始至终，都是淡然平静到了极点。 而看到顾长生的反应。 那些羞愧低头的儒生们，脸色也是愈发难看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有问题的读书人（3） “幼稚，自大？” 听到华路的话语。 顾长生。 却是笑了。 “也好，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我就是自大。” “毕竟。” 他淡淡扫了那石碑一眼，道：“石碑上的榜单，到现在还没有消失，就说明成绩，还没有全部公布出来，不是么？” “刷！”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在场的儒生们，却是齐齐一怔。 旋即。 尽数转头，看向石碑方向。 眼底。 却也都是有着难掩的惊异之色浮现！ 顾长生，说的没错。 石碑之上，大红光幕流转。 理论上来说。 在最后一个，也就是林青的名字，成绩，公布出来后。 最多停留一炷香时间。 光幕便会自行散去。 但现在。 何止一炷香？ 都已经快过去近一刻钟了。 大红榜单。 却依旧高高挂着！ 这一幕。 若没有顾长生提醒。 众人还真察觉不到。 但此刻意识到后，众人心头，却都是不由微微心惊。 尤其是那华路。 更是骤然变色。 下意识看向石碑方向。 待看到石碑上，并没有浮现出新的成绩后，才是松了一口气。 目光，重新落到顾长生身上，眼底闪过一抹羞恼：“你少在这里胡扯了！说不得，是今年的情况特殊一些，考官们出手，特意将榜单，多延长了一段时间，以方便我们，看自己的成绩！” “你说是那就是。” 顾长生淡淡一笑。 却是没有再理会华路的话语。 目光，重新落回到了石碑上。 那淡然到几近无视的目光，却是再度激怒了华路！ 让他当场变色。 下意识，便是上前一步，想要再去开口，嘲讽顾长生。 但，几乎就在他迈步向前的同时！ “嗡！” 石碑上。 竟是真的，再度传来了颤鸣！ “怎么回事！？” “石碑还在震颤！？” 广场上。 一众儒生，皆是错愕！ 就连总监考房内。 那一位位南康大儒。 此刻。 都是有些坐不住了。 广场上，贡院中。 所有儒生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都是尽收眼底。 但身为考官。 按照大周律例，在府试期间。 他们是不得和考生们，有任何接触的。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那就是引动南康文脉，监察贡院。 除此之外。 真要说还有什么义务。 那大概就是在策论试中，将格外出色的策论整理出来。 提前发给陛下，进行御览了。 所以。 他们虽然也愤怒，也在担心顾长生的安危。 但华路他们只是嘴上动口。 用攻心之计，对付顾长生。 他们便是想出面，想要回护顾长生，也没有方法可用。 只能眼看着。 顾长生被华路等人针对，却无可奈何！ 好在。 不管是伪装出来的，还是内心想法真的如此。 顾长生那始终淡然的样子。 却是让这些南康大儒。 尤其是冯济民、吴志远这两位，早已经和顾长生留下过香火情的南康大儒。 都是连连颔首，连连点头。 眼中欣赏之意，都是愈发浓郁。 这种超然物外的心境。 对于儒生，乃至他们这些已经浸淫在中三品儒道境界多年的大儒们来说，都是颇为难能可贵。 顾长生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够保持这等心态。 实在难得！ 而听到顾长生，说石碑，还没有公布出全数成绩，石碑上的榜单，也还没有消散后。 他们也都是纷纷回神。 心头的惊异，却也是不比这些儒生们，少上多少！ 也正因此。 当石碑上荡起嗡鸣之声时。 这些考官们，也都是不由霍然起身。 一位位南康大儒，齐刷刷抬头，看向监考房内，那和放置在贡院广场上的石碑极为类似，只是缩小了许多的大红光幕上。 嘴唇翕动，眼中，都是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撼之意浮现！ “我的……天啊……” 良久。 冯济民，率先开口。 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儒，此刻却是已然完全忘记，也完全顾不上那什么，身为儒生，要静心沉气之类的准则。 一双眼中，有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声音，更是带着颤抖！ 而他。 并非孤例。 此时此刻。 整个贡院，总监考房内。 无论是冯济民、吴志远这些。 原本就对顾长生颇为欣赏的大儒。 还是那些。 对顾长生并未见过，对其观感，各有不一的大儒们。 此时此刻。 都是有些呼吸急促。 心脏跳动的速度，都是加快了不知多少！ 眼底那不可思议的光芒，更是浓郁到，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一般！ “竟然……真的是顾长生！” “而且……” 吴志远吞咽了一口口水。 看着光幕上浮现出来的成绩。 心头，只有一个念头。 “等到府试结束，成绩公布。” “只怕我们南康士林，又要引起一场大地震了啊！” 旁边的几位大儒。 没有说话。 但眼中。 却都是流露出了无比赞同的神色。 而冯济民。 更是忍不住摇摇头，幽幽感叹出声，道：“何止南康士林。” “只怕我整个江南州，都会囊括其中！” 大红光榜上，排在第一位。 力压无数儒生的一个名字，悄然浮现。 【南康书院，顾长生】 【经义卷：满分】 不是甲等。 也不是乙等。 更不是丙等，丁等。 而是石破天惊。 不管是放在南康府，还是放在整个江南州。 都是已经数百年乃至千余年，未曾有过的…… “经义卷,满分！” 贡院广场！ 看着榜单上，浮现出来的顾长生的分数。 顾长生，还没有说什么。 林青、洛云、张越、白晚乃至于白任张骞他们。 却都是不由得先一步笑出声来！ 尤其是出身术科的张越，最为豪迈，此刻笑声，也最为张扬！ “哈哈哈哈哈哈！” 张越哈哈笑着。 旋即。 虎目一扫，华路等人，冷冷出声！ “你们之前，不是还很嚣张吗？” “现在再说啊！“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听到张越的话语。 华路等人的脸色，都是苍白到了极点。 他们的目光。 在榜单，和眼前顾长生的脸上游移不定。嘴唇翕动。 有心想要开口，反驳或是辩解。 但，话到嘴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有问题的读书人与震惊的考官 石碑上，嗡鸣声轻颤。 在一众儒生或期待，或紧张，或激动的目光注视下。 那大红色的光幕最顶端，一个名字终于浮现出来。 【南康书院，林青，甲上】。 随着这道名字浮现。 在场的儒生们。 都是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气。 旋即。 齐刷刷看向南康书院的方向，眼中，满是艳羡！ “不愧是南康书院！” “林青此人我也听说过其名，南康书院这一届的首席，和洛云齐名的人物，没想到经义一道竟然如此精通！” “甲上啊！上一次出现甲上，应该还是三科以前，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不少儒生，窃窃私语。 看着林青的眼中充满了敬佩！ 而林青眼中也有一抹喜意，但却还是环顾四周。 一边谢过师弟们的恭喜。 一边却还在寻找顾长生的下落，有些担心。 石碑上，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小师弟的名字。 万一他被针对或是如何。 只怕第二日的策论场，会更为艰难！ 就在林青，焦急寻找之时。 顾长生这边。 自从石碑上，名字开始浮现，成绩开始公布。 便陷入到奇妙沉默中的华路等人。 看着屏幕上，浮现出来的，林青的名字。 却是不由得冷笑出声！ “甲上已出！” “看来，我们的顾贤人，连甲下都没有拿到啊！” 华路率先开口。 声音里，却是有着掩不住的快意和讥讽！ 他之前，迟迟没有开口。 就是担心。 还会有别的变数出现。 毕竟。 顾长生过去的履历，实在是太过辉煌了！ 虽说他不觉得，顾长生有希望能够拿到甲上。 但万一呢？ 万一真的拿到了呢？ 那他的乐子，可不就大了？ 但现在。 甲上已经出炉。 却并非顾长生，而是林青！ 而顾长生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在甲中、甲下这两等！ 这也就意味着！ 顾长生的经义场，考砸了！ 不趁着此时，嘲讽讥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有华路带头。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儒生们。 也都是纷纷，跟着附和开口，讥讽出声！ “什么镇国贤人，我看也不过如此！” “经义卷，乃是我儒生的根本，堂堂镇国贤人，连经义卷都拿不到一个甲等！也配得上镇国贤人的名头？” “果然如流言所说，这位顾长生，就只是一个词臣而已！” 如此之类的言论。 一时间却是充斥广场！ 而听到他们的话语。 不远处。 白任、张骞等人，却是彻底愤怒了！ 他们之前，还没有找到顾长生。 此刻有华路他们开口带路。 却是让他们中终于发现了顾长生的身影，当即便是赶了过来。 华路等人，能够想到的。 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自然要护着顾长生，免得真让华路这些人的毒计得逞！ “你们在这里叫嚣什么？不得甲等，便不配为儒生了么？” 张骞握着拳头，眼中满是愤怒！ “我们可没这么说。” 看到张骞到来。 华路身后，一名儒生当即冷笑道。 他也是华安县的儒生，和张骞，早在书院时就很不对付，此刻和张骞站到对立面。 斗起来，自然更不会留情。 他冷冷开口，声音里的讥讽愈发浓郁。 “我们只是说，这位顾兄身为镇国贤人，却只能在经义上拿到一个乙等，甚至连乙等可能都不够格，实在是有些愧对镇国贤人这个名头了！” “我可不记得，国朝有规定，镇国贤人就必须要在经义上拿到乙等！” 白任也是出声，直接反驳道。 但对方却是根本没有理会。 就是盯着顾长生在针对，在进攻。 “小师弟，你不用理他们，只管回考场。” “就不信他们，还敢去考场那里追着我们！” 林青的眉头皱紧。 看着华路等人，眼神很冷。 不得不说。 华路等人，这一次，准备的相当“周全”。 知道是在贡院。 所以他们言辞间，都是很克制。 但这种克制，只是明面上，不会直接嘲讽顾长生。 但阴阳怪气之类的话语，却也不少，甚至通过委婉的表达。 让讽刺效果，拉到了最高！ 更要命的是。 小师弟这一次，真的在经义场上折戟。 这就使得对方的话语，杀伤力更大！ 偏偏。 他们还没有办法反驳！ 林青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他恨不得能够出手。 直接用浩然正气，喝令这些人闭嘴，但他要是真这么做了。 那就正好中了这些人的下怀。 他只能不理会这些人的叫嚣，直接转头，快速提醒顾长生。 让他回到考场。 一来。 考场内。 有文脉投影降临的文脉柱在。 这些人不敢在那里乱来。 二来。 则是考虑到，顾长生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为明天的策论场做准备。 为策论场，养精蓄锐，调整心态。 而非在这里，和华路这些阴险小人打嘴仗！ “小师弟你也不必介怀经义场的成绩，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将相，经义或许不行，但最后也一样做出了一番功绩，青史留名！” “况且，你还未曾选定自己的儒家本经，经义的成绩，本就不需要太在意。” 林青说的，又快又急。 但顾长生能够感受到他的担心和关怀。 心头暖意流转，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笑意。 对林青微微躬身谢过。 顾长生，却又开口了。 “兄长的好意，我知晓，只不过。” 顾长生目光，看向石碑方向，眼神淡然。 对于石碑的成绩。 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 顾长生并不意外。 甚至是意料之中。 毕竟。 自己应该是南康府这数百年以降，第一个经义场满分。 估计南康府的文脉投影。都被自己的卷子给惊到了！ 这才没有，出现成绩。 但，估计也不用等太久。 成绩应该就会公布出来才对。 看到顾长生的眼神，落到石碑上。 对面，华路等人。 却像是又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发现一样。 用故作夸张的语气说道。 “怎么，顾贤人莫非还不死心，还觉得，自己的成绩，还能够出现在石碑上？” “顾贤人，不会这般幼稚，自大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有问题的读书人与震惊的考官 “华兄这话说的，我们顾长生，顾贤人，精力虽然旺盛，但大家之前可都在各自考场里，专心做题，谁知道这位顾兄是在做什么。” “他精力旺盛的原因，可是相当有待考证！” 一位儒生开口，阴阳怪气的说道。 “哈哈哈，这位兄弟说得对，怕不是顾兄，是在考场上睡了一觉，刚刚睡醒，这才有眼下这神采奕奕的样子啊！” “说得好，说得好！” 华路等人。 都是无比配合的嘲笑出声。 看向顾长生的眼中，更是有着掩不住的挑衅。 而看到这一幕。 不少儒生都是眉头微皱。 但也有一部分儒生。 原本就对顾长生，心怀嫉恨。 此刻，有华路带头。 他们却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美味的苍蝇一般。 皆是嗡嗡嗡的齐聚了过去，附和着华路等人，跟着对顾长生起哄嘲讽。 然而。 这些苍蝇们也好。 苍蝇的领头人物，华路等儒生们也罢。 他们的话语。 却是根本没有被顾长生，放在眼中。 且不说。 他已经猜到，华路等人某种程度上是受了无辜之灾，很可能是被他人控制、影响。 才会做出这幅表现。 自然不会太在意他们的话语。 就算顾长生没有发现这一点。 以他的超然心境，也不会被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给影响到。 毕竟。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在事实面前，在真相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而幸运的是。 顾长生的目光，看向石碑上。 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也有一抹期待。 “我所等待的真相，来的，会很及时，也很快速。” 下一刻。 似乎是听到了顾长生的话语一般。 石碑上，一阵灵光闪烁，旋即。 一方大红色的光幕，便是自石碑顶端，一跃而下！ 将整个石碑填满的同时，其上面，也是有着一个个名字，次第浮现而出！ 而看到这些名字出现。 广场上，云集而来的儒生们。 一个个，也都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甲下！” “这么快就有一个甲下了吗！？” “不止一个！已经有十来个名字出来了！” “是哪几位仁兄？” “我看到有南安县的，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广场上的儒生们。 顿时沸腾了。 经义场的分数，出的很快。 但，为了不影响到考生们，在接下来，策论上的心态。 经义卷的榜单，在府试过程中，只会公布拿到甲等的儒生名单。 如果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成绩。 可以自己上前。 将手贴在石碑上，进行研判。 这样一来，也能够接受到南康文脉，反馈回来的成绩分数。 当然。 知晓分数后，还有没有心情，去应对下一场策论考试。 那就要看各自的心理素质，和考前的预期了。 而随着这些成绩出现。 原本嘲讽顾长生的华路等人。 也都是忍不住抬头，死死盯着那上面的名单。 一个个甲下的名字浮现。 很快便到了三十之数。 三十一个、三十二个…… 众人也都是忍不住连连感叹。 今科。 获准参加府试的举子，也就三五百人。 但这三五百人中，往年便是死记硬背的经义场，最多也就是十几个甲下的。 今年。 竟然有足足三十多个！ 不过。 也有人担心。 “会不会是因为今年，经义卷太难，所以才全是甲下，等到之后，出甲中、甲上成绩的时候，人数极少？”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 “嗡！” 石碑再度震颤。 又一个名字浮现。 顾长生定睛看去。 却是不由露出笑容。 这第三十三个出现的名字。 不是别人，正是南康书院，自江雪毕业后，便成为了书院新晋大师兄之一，南康府府尊亲自子，洛云！ 而他的成绩，赫然也是。 “甲中！” “终于到了拿到【甲中】的考生了！” 不少儒生。 都是精神一振！ 眼中期待，都是愈发浓郁！ 但也明显有一大批人。 露出了失望之色。 譬如说，南康书院的术科学子们。 张越也好。 白晚也罢。 身为术科子弟，他们本来就不擅长经义策论。 他们对自己的最高期待。 也就是甲下而已。 可如今，甲下的名字已经播送完毕，却没有一个是他们的。 那也就说明，他们恐怕都被划到乙等、丙等那一波了。 “师兄们也不用气馁，说不定，还会有希望呢！” 尤其是张越，更是尤为垂头丧气。 他的策论本就不行，经义场再拿不到高分，想要通过府试，基本没有希望，但就在这时，他却听到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侧头看去，却是看到一个儒雅淡然，宛若晴空冬雪般淡雅的少年，不是顾长生，却又是谁？ “小师弟……” 张越能够感受到，顾长生话语中那发自内心的祝愿。 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感动。 正想开口。 “张越师兄！” “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上榜了！” “什么？” 张越听到其他师弟们的提醒，慌不迭抬头看去。 眼中，却是瞬间被惊喜填满！ 第五个浮现的，拿到【甲中】成绩的人。 赫然是他张越的名字！ 看到这一幕。 张越心头的激动和惊喜。 却是再难抑制！ “哈哈哈！好！好！好！” 张越激动到了极点！ 却还不忘冲顾长生躬身道谢：“多谢小师弟的吉言了！” 顾长生微笑摆手，眼中也是发自内心，为张越感到高兴。 毕竟。 这样的成绩，是张越应得的，可不是什么他顾长生的功劳。 在过去半年里。 顾长生在南康楼，一心一意，闭关读书。 但术科也好，正常的儒家学子也罢。 尤其是张越、洛云、林青这些，书院的代表人物，各科大师兄级的儒生们。 都是堪称勤奋努力到了极点。 尤其是张越。 他深知自己想要过府试，就只能够在经义卷上下苦工。 而这份甲中的成绩。 乃是张越，应得的荣誉！ 他顾长生，可不敢居功！ 而随着张越的名字出现。 拿到甲等成绩的儒生名字。 也是正式进入到了尾声。 所有人，屏息凝神。 目光。 却都是齐刷刷看向了石碑的最上端，那缓缓浮现的名字。 眼中。 有紧张。 更多的，却还是难掩的期待！ “到底谁，能够拿到这一科的甲等？” 第一章：只能再活三日？ 刺骨的冰冷袭遍全身，让顾长生瞬间清醒过来。 窗外是一片黑夜。 “这里是哪里？” 映入眼帘，房间的陈设布局陌生无比，却诡异的透露出一股熟悉感。 “轰！” 不等顾长生细看，海量讯息涌入脑海，让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一点精力直接耗尽。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是无数的讯息盘旋。 大周王朝，新帝登基。 朝堂局势不明，天下妖孽横生。 修行四路，佛道儒武。 整整一刻钟后，顾长生才终于理清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讯息。 “穿越了吗，不过我这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顾长生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这具新的身体，虚弱到了极致。 但在他记忆里，自己虽然只是一介书生，但身体也不至于孱弱到这等地步才对。 就在这时。 门外有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 “长生，你醒了？” 顾长生循声看去，却只看到一位身穿玄色箭服的少女走入，肤若凝脂，眉目若画，移步之时，却自有一股英气，只是眼底却带着一股难以掩藏的悲戚，在看到顾长生醒来，声音里是难掩的惊喜。 “苏……苏柔姐？” 顾长生想起来，眼前的少女，正是自己的义姐苏柔，早年顾长生父母在日，收养了这位故友之女，二人便以姐弟相称。 自从父母故去，家道中落，顾家便是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苏柔姐，我这是怎么回事？” 顾长生下意识询问道。 “啊？”听到顾长生的问话，苏柔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悲色，虽然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但还是被顾长生捕捉到了。 “没事，你不要多想，我已经请大夫帮你看过了，只是风寒而已，过几日自会痊愈。“ 苏柔勉强挤出一副笑容，她实在无法将实情说出口，只能这样安慰顾长生道。 “苏柔姐，你不要骗我，我虽然不曾习武，但也知道，风寒再怎么严重，也不可能让我连下床行走都做不到。” 顾长生摇摇头，握住苏柔的柔夷，轻声说道。 他必须要问清楚，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 自从苏醒之后，顾长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这种诡异的现象，绝对不是什么风寒造成的。 他必须要问清楚！ “哪怕是死，我也想死的明白一点。” 看着顾长生坚定的双眼，本就承受着巨大压力和内疚的苏柔，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悲痛，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三日前，一只十品伥鬼，闯入到了安平县境内，姐姐作为安平县捕快，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在苏柔的讲述中，顾长生渐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这个世界，妖魔横行。 伥鬼，只是其中最不入流的一种。 但哪怕最不入流，对于凡人来说，也是足以致命的威胁。 而进入安平县境内的伥鬼，还不止一头！ 苏柔作为安平县捕快，九品武道的实力，足以斩杀其中之一。 但剩下的那只伥鬼，却是成功逃脱，并且对杀了自己同伴的苏柔，怀恨在心，为求报复，在三日前，寻到了顾家门前，以自身消散为代价，化为了阴寒诅咒。 而那被诅咒锁定的倒霉蛋。 自然便是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一介凡俗的书生顾长生了。 “还真是比废柴开局还要凄惨的天崩开局。”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牙疼无比。 按照苏柔的说法。 那诅咒他的伥鬼，虽然只有十品，但对于凡人的顾长生来说，这诅咒，也足以致命。 三日。 这就是他仅剩的寿命了。 三日之后，若是没有奇迹发生，顾长生体内，那已经所剩不多的生机，就要被诅咒彻底耗竭。 而他短暂的异界旅途，也将宣告终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长生前世只是一个美术生，但两世为人下，顾长生的心智坚毅却是远超同辈。 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性格。 听到顾长生的询问。 苏柔却是愣了一下，在她印象中，自己这位义弟性格一向柔弱。 原本她还担心。 在知道真相后，顾长生会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本来还能够坚持三日，却因此连一日都撑不下去。 现在看来，自己似乎低估了，弟弟的心性。 一念及此，苏柔脸上也是挤出了一丝微笑，握紧顾长生的双手，坚定的说道：“小弟，你放心，姐姐已经找到帮你解除诅咒的办法了。” “伥鬼的诅咒之力，虽然难缠无比，但并非不可化解。” “别的不说，诅咒你的伥鬼，只有十品。” “只要我们能够寻到一位七品以上的修炼者，就可以轻松化去你体内的阴寒诅咒。” “或者，长生你在佛儒道武，随便哪一条，突破至十品境界，引动天地元力入体，化为灵气，增强体魄，加持血气，也足以化去体内的诅咒。” 听到这里，顾长生忍不住苦笑一声。 安平不过是一方县域，最强之人，便是安平县令沈少康。 但沈少康的实力，也只是八品而已。 至于说突破十品？ 佛儒道武，四条超凡之途，一品便是一重天。 就拿眼前的苏柔来说。 修持武道之初，被誉为安平县，乃至这南康府中，都是少有的武道奇才。 但自五年前开始修行，到得如今，也不过才九品武者而已。 这两个方法，说了还不如不说。 苏柔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连忙说道：“虽然我们寻不到七品以上的大修者，但还有另外两个办法！” 苏柔的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亮光。 “气血丹！” “只要能够寻到八品丹药气血丹，凭借着里面浓郁的血气精华，绝对可以帮长生你，化去体内的阴寒诅咒！” “但气血丹的价格昂贵无比，我们家里，可没有这么多积蓄……” 顾长生下意识说道。 苏柔摇摇头，美眸中泛起异彩：“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姐姐我已经准备好了，绝对能够为你换来气血丹！” 第二章：四途之外，顾长生之选！ 小屋内，只剩下顾长生一人。 顾长生目送苏柔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原主的记忆加持。 虽然苏柔没有明说，她的打算，顾长生也能够猜出七七八八。 放眼安平县，能够有八品气血丹这种宝物收藏的，除了安平县令沈少康之外，再无第二个人。 而苏柔能够拿来交换的东西，顾长生也猜得到。 无非是苏柔的气运之力而已。 作为安平县捕头，苏柔自然也有官印在身。 大周王朝，秉承天命，统御人间，所有官籍在册之人，有王朝气运护体加持不说，每日依据官品高下，还会获得一定的气运之力。 苏柔这些年，担任安平县捕头，积攒下来的气运之力，却都未曾动用。 本意，是想着等顾长生，考取功名后，以这些气运之力，帮顾长生儒道入品。 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沈少康为官刻薄苛厉，那枚气血丹，他珍藏多年，只怕不会轻易答应柔姐的请求，况且……” 顾长生眼中，浮现出一抹决意。 求人不如求己！ “柔姐说，佛儒道武，四途之中，任选其一，只要能够入品，便可化去我体内的阴寒诅咒。” “但，这四条道路，无论哪一条，都离不开水磨工夫！” 根据记忆中的那些信息，顾长生已经摸清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儒家自不用说。 这具身体的原主，便是一名读书人，寒窗苦读十余年，一身儒道修为，距离入品，还相当遥远。 至于佛道两家？ 更是虚无缥缈，无迹可寻。 而更广为人知的武道，则和儒家一样，都需要长时间的打熬身体，磨炼气血，才能够成功入品。 而自己的寿命，只剩下三日。 根本来不及！ “想要自救，就必须踏入修行之路，而且，一定要快才行！” 顾长生强撑着身体的虚弱之感，从床上坐起来，扶着墙壁，走到了书桌前。 “天下正道，并非佛儒武道四门，还有第五条路可走！” “那就是……” 顾长生的目光，落在了窗前，一卷空白的画轴上。 “画道！” 顾长生一念及此，却是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这倒要感谢前身是个读书人，研习四书五经之余，还会翻看一些闲书志异，才知晓了画道的存在。 “只不过，画道入品，有两大缺点。” “其一，便是画道入品，公认最难。” “儒佛武道四途，哪怕天资再差，只要肯下水磨工夫，总有入品之日。” “但画道入品，却必须要天赋极高才行。” “十品画师，明眸之境，须作出一副，足以让天地认同的名作，至少也要达到出县的程度，才能够入品！” 天下名作，诗词书画，皆有品级。 出县、达府、鸣州、镇国、绝代、传天下！ 哪怕是出县的名作，无论诗词书画，其原稿价值之珍贵，都要远远超出那八品气血丹，十倍不止！ “其二。” “我若是以画道入品，虽然日后，还能够兼修他路，但画道境界，才是决定自身的根本所在，只有画道破境，其他道路的修行，才能够更进一步。” “但，画道体系，残缺不全，早在上古，就已断绝，五品之后，将无路可走。” “只是……” 顾长生摇摇头，将所有的杂念驱散。 对于一介将死之人来说，前路断绝算什么？ 不修画道，三日后他就要死！ 更何况。 对于拥有前世记忆的顾长生来说。 画道入品的艰难考验，于他而言，根本不存在！ “这一方天地间，因为画道之路断绝，少有画师出现，更没有蓝星历史上，那些名画记载。” 而作为美术生的顾长生，不知是否因为穿越的影响，他脑海中，关于蓝星龙国历史上那些名画的记忆，清晰无比。 这是他最大的金手指。 也是他眼下，唯一的自救之法！ …… “噼里啪啦……” 小屋内。 炉火静静燃烧着，灶上的一锅汤药，散发出浓烈的中药味道，让人不由得皱眉。 顾长生坐在炉灶旁，耐心的等待着这一炉药材煎好，强忍着身体的虚弱之感，小心地将汤药，倒入到碗中，而后捏着鼻子，将那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虽然脑海中，有前世名画的记忆。 但自己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顾长生将那些名画，完整的绘制出来。 所以这药再苦，他也得喝！ “争命啊！” 当啷一声。 灰碗被顾长生丢回到桌案上。 感受着随着药汤下肚，自己体内逐渐涌上来的一股股热流，顾长生那清秀的脸上，终于不复最初苏醒时那般灰败之意，多出了一点红润。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顾长生并未急于起身，而是等到那汤药中的药力，散发开来，身体恢复了些许体力后，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桌案上，摆放着的是他早就已经寻好的笔墨，那一卷空白的画轴，也被他铺开在桌案上。 看着那洁白的画卷，顾长生屏息凝神，将脑海中的杂念尽数驱散。 关于前世，自己所翻阅、研习过的那些名画，一副副一卷卷，都是从脑海中掠过。 “我作此画，是为了驱除体内的妖邪诅咒……” 顾长生脑海中一片清明，所有的名画记忆都被他暂时抛开，只留下最后一幅，在他脑海中留存。 那是一个昂藏大汉，正在大殿之上，擒拿着一只凶神恶鬼的图画！ 大汉虽然面相丑陋，但一双眼中，神意自现，虽是画作，但只是远远观看，便让人觉得，其人身上，那股至阳至刚的锋锐之气，便是扑面而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在顾长生，终于做出决定，于脑海中，观想出那一副画的刹那。 他的身体深处，仿佛有着一丝丝的暖意，悄然扩散开来，让顾长生的精神，都是为之一振！ “刷！” 一笔点落！ 一道墨点，落在了雪白的画轴之上。 顾长生手握毛笔，笔走龙蛇，当第一笔停顿的那一刻。 顾长生顿时感到，有一股温暖的气流，自天地之间，流转而成，落在了他笔下那副画卷之上！ 第一笔落。 便是天地有感…… 元气自生！ 第三章：强取豪夺！祥云道音！ 就在顾长生，开始落笔作画的时候。 安平县县衙！ “气血丹？” 衙署内，听完苏柔的请求，沈少康的脸上，却是露出了难色，摇头说道：“苏捕头，你也是在县衙里当差多年的人了，也该知道，气血丹的价值之高，远非他物可比。” “你这个请求，我允不了。” 沈少康拒绝的相当干脆。 不过，这并非超出苏柔的预料。 八品气血丹的价值不菲，便是七品武者，除非断肢伤残，否则，受了再重的内伤，一颗气血丹，也可以痊愈大半。 更重要的是。 一颗八品气血丹，若是调配得当，完全可以让一位九品武者，成功突破到八品层次！ 这样一枚宝丹。 在沈少康看来，用在顾长生这样一介凡俗身上，太过浪费！ 更何况。 顾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败落，别说气血丹了，就连寻常的十品补血丹，都买不起。 在沈少康眼里，顾家，不值得他这般投资！ “沈大人，我这些年，搜捕本县妖邪，历年来赏银积攒，也有千两。” 苏柔声音虽轻，但语气中，却透露出坚定之意。 “千两白银，买八品珍宝确实足够，但气血丹……” 沈少康听到千两白银之数，顿时双眼放光。 他虽然是县令，但如今大周，新帝方才登基，朝野动荡不安。 为了树立威严，连朝中二三品的大员，稍有差错，新帝都是毫不留情。 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犯错。 他在儒道上，想要再有寸进，已经颇为艰难。 早年间，他或许还对自己有些信心，但如今，随着岁月蹉跎，沈少康早已明白。 自己想要在儒道上更进一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升官！借助王朝气运，辅助儒道修行，才有机会，在有生之年，踏入七品乃至更高层次！ 但问题是，升官哪里是那般容易的？ 上官有文雅的，想要文房墨宝。 上官有贪财的，想要金珠宝玉。 但不管是哪一样，要送上官的东西，品相自然不能俗，而不俗。 就要花钱！ 只靠县令那点俸禄，怎么可能足够他支撑？ 平日里只能够靠盘剥那些行讼动诉的泥腿子县大户们来过日子。 甚至还落下个“刻薄苛厉”的评价，求得不就是这白花花的银子么？ 一念及此，沈少康看向苏柔的眼神都是起了变化。 没想到这位“安平神捕”，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竟然积攒下了这般家业。 这样的肥羊，可不能错过了。 听到沈少康言语间有些松动。 苏柔眼中顿时露出喜意！ 少女在追缉妖邪，武道修行上，颇有天赋。 但对于所谓的人情世故，却是少有了解，下意识就说道：“除了千两白银外，我这些年积攒下的官品气运，已有三十二缕，若是沈大人，愿意拿出气血丹，我愿放弃这捕头之位，将其中的气运，尽数转送给大人！” 听到苏柔的话语。 沈少康的眼中，顿时放出精光！ 三十二缕官品气运！ 须知道，捕快不过是十品官衔，想要生出一缕气运，至少也要一月之久。 哪怕沈少康如今已是八品儒者，为官多年。 可这三十二缕官品气运，真要他积攒，也要花上不知多少工夫！ 更重要的是，有这一笔气运进账，他的胸中才气，多少也能增长了一些，等到官位再往上动动。 说不得就真能一举踏破关隘，成就七品儒修！ 一边想着。 沈少康心头也是暗暗感慨。 “竟然积攒下这么多气运，难怪，这苏柔当年明明被府尊称赞为武学奇才，偏生这些年来，还只是九品武夫。” 沈少康脸上不动声色，暗地扫了苏柔一眼，心中嘲笑。 苏柔积攒这么多气运之力，是为了谁，不用想，沈少康也猜得到。 自然是顾长生无疑！ 在他看来，这样的选择，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不过…… 若苏柔不是这般蠢，他今夜这笔买卖，又怎么会成功的这般轻易呢？ 当即，沈少康脸上堆起了笑容，说道：“好，既然苏捕头如此有诚意，那本县也就不再多说，还请苏捕头，现在就交出官印！” “好！” 听到沈少康应下，苏柔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将腰间悬挂着的官印解下，交到了沈少康手中。 官印入手，沈少康一点灵力探入其中，查明其中蕴藏的气运之力，果然如苏柔所说之后。 脸上的笑容，却是再难抑制。 “哈哈哈哈……” 沈少康放声大笑，却不见他有丝毫交出气血丹的样子。 苏柔便是再单纯，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当即后退一步，谨慎的看着沈少康，沉声说道：“沈大人，我既然已经交出官印，还请大人如约，将气血丹与我！” “气血丹与你？” 沈少康收住笑声，一双眼神，冰冷如刀：“什么气血丹？苏柔小姐，你要知道，气血丹乃是本县府库中第一重宝，怎么可能与你？” 说完，沈少康竟是再懒得和苏柔多说。 直接挥袖：“来人，将这苏柔，给我逐出县衙！” 苏柔不过是九品武者。 若是放在之前，她有官印在身，哪怕只是最低品的捕头，官印加身，王朝气运护体。 同为大周官员的沈少康，也不能对她出手。 但现在？ 没了官印的苏柔，在沈少康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更何况。 安平县虽小，但符合捕头资格的九品武者，却还不止苏柔一人。 县城里有几家大户，可早就盯上这个位子了，比起一穷二白，连日常孝敬都不知道的顾家苏柔。 那些大户，可要聪明太多！ 沈少康一声令下，直接将苏柔，赶出了县衙！ “嗡——！” 苏柔失魂落魄的走出县衙，只觉得满心都是绝望。 就在这时。 在安平县的东面。 顾家的小院方向，却是传来了一道清冽无比的钟声！ “道音？” 县衙内，正在把玩那颗官印的沈少康，猛然抬头，顾不上手中官印，直接冲出后宅，定睛看去。 却只见，在安平县东方，有着一片五彩祥云，升腾而起。 此前那一声道音，正是祥云所发！ “道音祥云，这等异象，这是……达府级别的名作出世？！” “我安平县，何曾出过这等大才！？” 沈少康一双眼中，又惊又喜。 只因那祥云凝聚之后，并未散去不说，更是有着一道，只有修行之人，才能够看到的元气光柱，耸立于祥云之中，不断传出，阵阵钟鸣。 每一次钟声响起。 便是有着一层祥云再次凝聚！ 显然。 这道音祥云的异象，只是刚刚开始。 那神秘的安平才子，所著之作，还远未到完结之时！ 第四章：难道是顾长生？ “快！来人！备轿！不，备马！本县要亲自前去！” 沈少康已经顾不得其他，一边匆匆往县衙正门赶去，一边让府中的下人给他准备马匹。 看那祥云异象，那位大才俨然还未作完手中作品。 自己现在赶去，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说不定，还可以从那位大才手中，拿到名作的原稿。 要知道。 能够被称为【名作】的原稿，哪怕只有【出县】水平，也足以引动天地间元气交感，放置于室内，可以让大幅提升一室之内元力浓度。 对于修行者的辅助，可谓巨大！ 退一万步说。 “哪怕得不到原稿，能够创作出这样作品的大才，也值得结交！” 饶是沈少康宦海沉浮多年。 此时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今日先是得了那苏柔手中的官印，日后不仅可以坐地起价，收取县里那几家大户的孝敬，将那捕头官位卖个好价钱。 那官印之中的三十二缕气运之力，更足以让自己，止步许久的境界再进一步。 至于说，收取孝敬，会不会被上面的监察官员们发现？ 沈少康还真不担心。 一县捕头的选取，由县令一言而决，只要有九品实力，都可以列入备选。 县令所做的，无非是择其品性，观其德行。 这之间的操作空间，就相当大了。 什么品性德行，到最后，还不是他沈少康说了算？ 便是那苏柔告到上面去，他沈少康也是不惧！ 而眼下。 安平县中，又出了这样一位，著作引动达府异象的大才。 单单是这一条消息上报上去，作为主抓一县军政教化的县令，沈少康今年的“大考”评语，最次也是一个上平！ 说不定，还能够拿到一个上上！ “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 沈少康眉飞色舞，一边催促着下人们备马。 一边匆匆转身，回到自己的后宅，将那颗气血丹，带在了身上。 虽然有些不舍。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样一位大才，绝对值得一枚气血丹的投资！ 做完这一切。 府中的下人，也将快马备好，沈少康连忙上马，一边吩咐下人挑着其他各色礼物，在后面跟上。 “驾！” 沈少康纵马掠过县衙门前的大街，却正好看到，苏柔失魂落魄的朝着顾家方向走去，冷冷一笑，直接和苏柔擦肩而过。 快马加鞭，朝着那祥云所在的地方而去！ …… 此时的苏柔，内心充满了绝望。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少康身为一县主官，竟然会无耻到这等地步！ 但她现在，已经没有官印在手。 即便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忍耐！ 可她能够忍，顾长生怎么办？ 三十二缕气运之力，虽然不足以化去顾长生体内的诅咒，但至少也能为顾长生续命一月有余。 自己一心想要换来气血丹，帮顾长生化去那诅咒之力，如今却是一切成空！ “沈少康为官，刻薄苛厉，在县中风评极差，姐姐此去，只怕难以成行。” 苏柔想起自己出发前，弟弟的话语，坚强如她，也是被内心的悲痛和愧疚，刺激的眼眶泛红。 就在这时。 沈少康的马蹄声，从她身侧传来。 让苏柔从绝望中回过神来。 但沈少康丝毫没有停步的架势，甚至连看自己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和当日，伥鬼侵入安平县时，请求自己出手，扫除伥鬼时，那般礼贤下士的姿态，简直判若两人！ “不行……气血丹必须要得到，只有这样才能救长生！” 苏柔眼中泛起一抹决意。 她擦去眼角泪水，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安平县东，已然是祥云漫天的异象。 “这是，达府级的名作出世了？” 作为九品武者，苏柔平素勤修武学，但有顾长生这个儒家弟弟在，对于名作的异象也知晓一些。 此刻看到东边那漫天祥云，也反应过来。 “沈少康此去，一定是要寻访那做出达府名作的大才！” 苏柔咬咬牙，下意识握紧了腰间，还未曾解下的朔风刀，加快步伐，朝着那祥云汇聚之地，快步走去！ 为了顾长生，纵然要和手握官印，有气运加身增益的沈少康交手，少女亦是无惧！ “若是长生因我而死，我这一条性命，又何须再留？！” …… 安平县东，顾家小院！ 此时的顾家小院附近，已经站了不少附近的居民。 祥云道音的异象，惊动了整个安平县城。 只是那祥云面积太广，难以看清，究竟是哪一家宅院，引动的异象。 不少县民，都被惊动起身，看着那天空中的祥云，震撼无比。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家的大才，做出了这等名作……” “是啊，这样的异象，比当年那方家的小神童，在县试时做出的名诗引动的异象，还要惊人！” “连县尊都被惊动了，哪一家出了这样的大才，必定要发达……” 小院内。 对于外界的喧哗，顾长生一概不知。 此时的他，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极为玄妙的状态中。 六识五感尽数封闭，只有面前的画卷，手中的画笔，旁边的砚台。 随着顾长生每一次落笔，笔尖落处，都是有着一团浓郁到极点的天地元气，与顾长生的画作产生共鸣，凝结而出，在顾长生一笔一划的引动之下，融入到画卷之中，继而又反哺到了顾长生的体内！ 而在顾长生的脑海中。 原本高悬在中央的那一副画卷已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这座宫殿，虚无而缥缈，仿佛随时都要消散一般。 但随着顾长生笔下，那一团团天地元气凝聚而成，反哺入体。 那飘摇的宫殿，亦是一点一点的，变为凝实。 隐约之间，可以看到宫殿周围，有着周天星斗，环绕其上，冲天的神辉逸散，宛若神话中的仙宫一般！ 而在那仙宫之中。 依稀可以看到，有着一尊尊神像矗立，而在最中央的位置，矗立着的雕像。 却是一个手握画笔，少年书生的模样！ …… 小院外。 沈少康坐在白马上，满脸震撼的看着天空中的祥云异象，只觉得难以置信。 “这等异象，已经快到【达府】极限了吧……” 沈少康忍不住低声自语了一句，眼中喜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在他看来。 这神秘大才，所做出的名作越好，他沈少康的功劳，就会越大！ 而就在沈少康窃喜之时。 紧跟着他的苏柔，也是来到了自家门前。 看着那挤在自家小院外的县民们，还有那一脸喜色的沈少康。 再看看，那仿佛是以自家小院为中心，扩散开来的祥云异象。 苏柔的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个，在少女看来，应该是白日做梦一样的念头。 “那引动异象的大才……难道是长生？” 第五章：县尊留步，还未停笔！ 天空中祥云汇聚，道钟震荡，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紧随在县令沈少康而来，安平县的主薄、教谕等人也都是纷纷赶来，站在了沈少康的身后，皆是喜不自胜的模样。 安平县出了笔落达府的大才。 他们这些同县的官员，别的不论，今年的考评，绝对稳了！ “百丈祥云不散，道音三刻不绝，已然是达府的极致，再这样持续下去，说不得，能够达到鸣州水平！” 安平县主薄林宜安，眉飞色舞的说道，一双眼紧紧盯着那半空中的祥云异象，眼中满是艳羡。 作为一县教谕，胡玉锦走的乃是儒家之路。 只是他虽然过了乡试，得授举人，可至今都未曾写出过哪怕一篇【出县】层次的名作，所以至今还被困在九品养气境。 现在能够亲眼目睹一篇至少达府的名作诞生。 让他如何不艳羡？ “嗡！” 就在这时。 那祥云之中，却是再生异变。 一道比之前钟声还要清冽数倍的浑厚钟音，自祥云中央激荡开来。 随着这一道钟音荡开。 那横亘在安平县以东的百丈祥云，亦是再次翻滚激荡，直接扩张到了三百丈之广！ 当那一道钟音响起。 在场的修行之人，皆是露出了震撼之色！ 而旁边的林宜安，更是朝着沈少康一揖拜倒，谄媚笑道：“祥云过百，道音为商，恭贺县尊，收获一位鸣州大才！” “哈哈哈，林主薄不必多礼，此乃我安平县上下的喜事！” 沈少康眉开眼笑，看林宜安的眼神都是不一样起来。 随着林宜安恭贺发声，沈少康周围，那安平县各个大族的修行者们，也都是有样学样，恭喜起沈少康来。 沈少康脸上满是笑容，一边回礼，一边环视众人，却注意到角落里，一脸“失魂落魄”的苏柔。 沈少康哪里知道。 作为九品武者。 苏柔此时已经看清了那祥云的来源。 正是自家小院！ 还以为苏柔，还没有死心。 不过眼下，那位大才正在创作，沈少康虽然想将苏柔赶走，却不好出手，只能冷冷的扫了苏柔一眼，而后，目光却是再次落到了半空中的祥云上，下意识攥住了藏在袖袍里的气血丹。 这次带来的礼物，是不是有些太轻了些？ 一颗八品气血丹，对比一篇可以引动鸣州异象的原稿，似乎，还略有不足啊…… 就在沈少康暗自思忖的时候。 周围被异象吸引过来的人群中，再次传来了惊呼声！ “快看，那上空中的祥云，似乎还在扩张！” 听到那惊呼声，沈少康下意识抬头看去，也是不由得一愣！ 天空之中，祥云翻滚。 小院之内，顾长生手中的笔，亦是开始描画，这一幅《钟馗捉鬼图》的细节！ 《钟馗捉鬼图》，乃是吴道子的大笔，一笔一划，勾勒之时，自有神韵而生。 顾长生现在的画工技巧，虽然和吴道子还有差距，但在天地元气的辅助下，所绘出的这一幅钟馗捉鬼图，其中蕴含的意境灵韵，却是毫不逊色。 甚至，还略有超越！ 每一笔落下，那图画上，正在擒拿恶鬼的钟馗，就灵动一分！ 而小院之上，那凝聚过来的祥云，亦是随之，厚重一分！ 祥云翻涌，柔和的光辉洒落，让这一方天地的元气都是变得活跃起来。 《钟馗捉鬼图》中，蕴含着的至阳至气，融入进了引动而来的异象之中。 驱散了深夜的冰寒，亦是将顾长生体内，那阴寒诅咒之力，于潜移默化中，逐步消融。 “竟然还没有到极限吗……” 沈少康看者天空中，依旧未曾停下的祥云，一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环顾四周。 整个安平县，都已经被那异象给惊动，安平县所有修行者，都是联袂而至。 显然，那绘出这篇鸣州之作的大才，在今夜之前，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一介凡人，笔下之作，都已有鸣州水准，他若是入品，难不成，还能够笔落成镇国？！” 哪怕是沈少康，都是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了一跳，抬眼看向那还在不断汇聚的祥云，一颗心都是提了起来。 眼下天空中的祥云异象，已经扩张到了五百余丈，若是保持着这个势头。 说不得，不需要等到那位大才入品，便会有镇国之作诞生！ 而若是真的出现镇国之作的话…… 沈少康根本不敢深想这个可能！ 何为镇国？ 笔落成篇，国运可镇！ 每多出一篇镇国之作，整个王朝的气运，都会随之增加。 是以，每一位能够做出镇国之作的大才，都会被国朝，视若珍宝，封爵，都只是寻常！ 而作为发掘出镇国大才的安平县令，他沈少康，即便不能一跃成为南康府尹，也不至于，再在安平县这个小县打转！ 最次最次，也能够当上一任大县令尹，乃至一府通判，六品大员！ “嗡！” 就在沈少康遐想连篇之时！ 天空中，那祥云道音，却是再次变调，愈发高昂起来！ “九百丈祥云，鸣州极限！” 沈少康周围，一位位安平县的修行者们，都是失声惊呼！ “难道今日我等，真的能够见证一篇镇国名作，诞生不成？” 然而。 随着那最后一道激昂的道音落下。 自祥云汇聚之初，便响彻的道音钟鸣，渐渐平息。 那不断翻涌着的祥云，亦是有平静下来的趋势。 小院之中的顾长生，深吸一口气，最后一笔，缓缓落下。 “呼……” 小院外。 沈少康长出一口气，眼中有些遗憾。 “鸣州极限吗……也是相当难得了。” 终究未曾篇成镇国，不过也不算出人意料，毕竟，落笔之人，在今夜之前，只是一介凡俗，强求不了太多。 沈少康安慰着自己，整理了一下衣冠，就准备登门拜访。 作为修行之人，他一开始就注意到，那祥云之中，元气所化的光柱，正矗立在前方不远的小院里。 只是，还未曾等沈少康移步。 他的身后，再次传来了惊呼之声！ “县尊且慢！那位大才，似乎还未停笔！” “什么！？” 第六章：笔落鸣州？镇国钟鸣！ 顾家小院。 此时的顾长生，已经忘却了体内的阴寒诅咒，身心已然沉浸在了画道的玄妙之中！ 画卷上，一名昂藏神人，正脚踏一只狰狞恶鬼，怒发冲冠之容，透出一股至阳至刚之意。 当顾长生手中，大笔停下的那一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气势，自小院之中，激荡开来，原本阴暗的院落，竟是在这一刻，放射出千万金色神辉！ 然而，顾长生却并未就此停笔！ “这一副画，还缺少了些什么……” 他看着面前这幅画作，低声喃喃了一句，片刻后，一双眼，却是愈来愈亮！ 钟馗的一生，可以用悲剧来形容。 在传说中，他少有壮志，胸怀大才，可惜虽中进士，却因唐皇以貌取人，以其相貌丑陋为由。 加以贬斥！ 但，哪怕他身已死，其志仍存，一缕忠魂化鬼神，可擒尽天下恶鬼，荡平世间妖邪！ 这是真正的豪杰之人！ “阴寒诅咒？魑魅魍魉？妖异横行？五品绝路？”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一双眼，却是愈发明亮起来！ “有人虽死，却仍可凭己壮志，感动天地，成就神明！” “生时不能舒己志，死亦为神，擒恶鬼！”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抬起旁边已然垂落的大笔，饱蘸墨汁，看向那画上，须发怒张的钟馗，微微颔首致意。 “我能重活一世，当以前辈为榜样，砥砺前行，纵死无悔！” 笔落！ 墨散！ 诗成！ 【一片忠魂不可招，梦中有敕赐官袍。】 【生虽不食千钟粟，死亦常为万国豪。】 【手擘夔山朝灭鬼，气吞国厉夜无嗥。】 【曾携小妹骑双鹿，醉著接天秋月高！】 轰！ 当最后一个“高”字落下的刹那。 于顾长生的笔下。 有着一道金色气柱，宛如喷泉一般。 涌出千百拳头大的金色花苞，铺满了整个顾家小院，照亮了这南康府方圆千里之域，而后，却是一朵朵花苞绽放，吐出金色元气漫天飞虹，涌入进了上空中，那凝而不散的祥云之内！ 祥云，沸腾！ 元气，汇聚！ 于那漫天祥云之中，一尊金色的大钟虚影，悄然凝实，其上铭刻有江山社稷，山河万民之容！ “咚！” —— 天京！ 此城之大，占据万里之地，容纳生民几近百万，天下繁荣之盛，莫过于此。 此地乃，大周都城！ 此时夜色正深，朝堂早散，大周的大小官员们，早已安歇。 但就在这时。 于那重重叠叠楼阁深处，人道圣院之内，却是传来了一道，低沉的钟鸣！ “镇国钟响！？” 蜀国公府，当朝一品太师秦宜安猛然睁开双眼，霍然起身，站到了窗外，定睛看去时！ 却是漫天金光，映亮了他的双眼！ 与此同时。 整个大周都城。 自太师以降，大小官员，皆是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 “镇国钟响，我大周竟又有镇国之作出世？大喜，大喜啊！” 一名绯袍官员一边大笑，一边叫醒了家人，“速速准备笔墨，本官要写奏章，为陛下贺喜！” 显然，这大周都城中，聪明人极多。 在镇国钟响的刹那。 很多官员都是第一时间，写成了奏章，送进了宫中！ 女帝登基未久，国朝便有镇国作出。 此乃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吉兆啊！ “只是不知，这镇国之作，究竟是何人作成？” 很多官员，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却都是暗暗猜测。 至于这镇国之作，究竟是诗词书画哪一种，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镇国之作，乃是出自谁人！ 若是知晓，可必须要快马加鞭，想办法，从那位大才手中，拿到原稿！ 要知道。 镇国之作的原稿，便是当朝一品大员，放在官邸之中，也是有着天大的好处！ 不提修炼上的辅助。 单单是镇国之作中，蕴含的气运滋养，少说也能够比肩，三品官位每日所生的气运了！ 就在整个天京沸腾之时。 重重禁宫深处，奉天殿内。 一位冠冕华丽，威严之意，让人根本不敢抬头仰视的女子，此时绣眉微蹙，看着手中，刚刚送来的奏章。 此时夜色已深，但那几近仙姿绝色的女子，却是未曾流露出半分困意，眼底满是忧虑之意。 “陛下，有秦太师的奏章送到。” 正在这时，奉天殿外，却是传来了一道恭敬的声音。 “放下吧。” 女子，不，准确的说，是如今的大周新君，也是这大周神朝，千年以降，第一位女帝，美眸之中，流露出些许乏味。 这一晚，她已经收到太多类似的奏章了。 圣院之中，镇国钟鸣，响彻天京，她便是居于深宫，也听的到。 只不过。 镇国之作？ 女帝摇摇头。 大周开国以来，这妖魔鬼怪，虽然屡遭镇压，但只要一寻到机会，便会祸乱天下！ 而现在，这些魑魅魍魉们，显然觉得，刚刚登基的自己，皇位不稳，正是它们出手的好时机！ 不到三月时间。 大周三千州郡，有超过半数，都是遭遇了这些妖邪的侵害。 对于当下的大周来说。 一篇镇国之作，固然好，但增添的那一分国运，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对于当下横行大周，猖獗无比的妖异之难，却起不到太大的效果。 “偏偏这些人，自以为是什么好机会，让他们做些实事，却是拖拖沓沓，倒是歌功颂德，各个好手！” 女帝扫了一眼，桌旁堆起来的奏章，朱红的唇角，掀起一抹嘲讽似的冷笑，片刻后，却又好似泄气一样，叹了口气。 说到底，这些也是人之常情。 旁人都上奏章，自己不上，反而显得自己，对天家有什么不满一样。 “罢了，终究是镇国之作，于国朝有功，理应大赏。” 女帝摇摇头，下意识就想要传人前来拟旨。 只是，就在她开口的瞬间。 那人道圣院之内。 高悬在天京上空，与安平县一样，亦是放射千万金光，照耀四方的镇国钟投影。 竟是微微震颤了一下。 而后。 却是再次传来了一道，低沉的钟声！ 第七章 这他娘的……镇国之极？！ 咚！ 第二道钟鸣之音敲响，霞光千道，地涌金莲，神辉流转，映照着整个天京城，万里之地，一片堂皇！ “第二道钟鸣？！” 这一刻，天京城中，好不容易平复下内心的大周官员们，再次躁动了起来！ 镇国之作，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一道钟鸣，不过只是起点而已！ 每多出一道钟鸣，便意味着这一卷镇国之作的品级，便要高上一重！ 这之间的差距，并不比人道四途，修行十品，每一品之间的差距，少上多少，甚至还犹有过之！ “第二道钟鸣，便意味着这一卷名作，可为王朝增添气运，不亚于平添一座十万人大城！” 禁宫深处，女帝的凤眉猛然一挑，一双明亮的眸子里，绽放出了几分异彩。 然而。 还不曾再等天京城中，神朝的大人物们冷静下来。 人道圣院之中。 再次传来了一道钟鸣！ “咚！” “第三道钟鸣！？” 这一下。 整个天京城，彻底躁动了！ 三道钟鸣，这意味着这一卷名作，已经快要接近镇国之作的极限了！ 所增王朝龙气。 不亚于拓土千里！ “快！快去传人，去给本官查明，究竟是何人，做出这一卷镇国之作的！” 吏部天官连声大喊，一边让自己的心腹速速去查探，一边却是催促着下人，快快备轿。 三道镇国钟鸣，按照律例，不拘昼夜。 百官可都是要入朝恭贺的！ 但还不等吏部天官，走出后宅。 在高悬在天京城上空的万道金霞，竟是再一次摇动了起来！ “这他娘的……不是吧……” 饶是学富五车，号称胸藏锦绣万卷的吏部天官，安一鸣，在察觉那金霞异象变幻之际，都是不由得呆愣在了原地，片刻后，才是从口中，喷出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 就在那金霞摇动之后。 人道圣院之内，镇国钟，却是再次敲响。 并且是…… “咚！咚！咚！” “六道钟鸣！镇国之极！” 哗！ 方圆万余里。 生民百万户。 昼夜喧嚣不息。 商客流转不止。 百年以来第一次，似乎从未安静，永远都会这般喧腾的天京城。 彻底陷入了寂静！ 而在这短暂的片刻寂静之后。 却是有着更大的躁动，宛如一枚炸弹，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般。 轰然炸裂开来！ 汇金坊，文华街！ 天下各家书坊总会，汇聚之地！ “快！你们都给老子动起来！动用商会的一切权限，给老子查明！查出来究竟是哪一位大才作出的这一卷镇国之作！然后把他老人家，把这位亲祖宗的所有作品，都给我恭恭敬敬的请出来，就是跪着磕头，把头磕破，捧出来千两万两的银子，都要请……不，求他准许我们书坊刻印！” 安东坊，朱雀大街！ 大周神朝，千年以降，历经开国一劫，中兴两难。 以军功得爵，传嗣至今，大小王侯国公二十九家，府门林立之处！ “来人，与本候去查，查查那位大才的镇国之作，可有干戈之意，可能杀妖灭蛮！若是有，本候记得，二房的嫡女，可还尚未婚配！！” …… 一个个声音，从天京城大街小巷中传来。 一匹匹快马，在夜色笼罩下，在神辉照耀下，急速冲出了天京城。 一乘乘或朱或紫，或绯或绿的轿子，在家丁们的快步下，送进了禁宫之中！ 但，还未曾等他们，说完命令，跑出多远，迈进宫门。 那天京城上空的异象，竟是陡然翻涌，再次变幻！ “我……他……这……” 吏部天官安一鸣，站在一众朱紫大员之中，看着天空中，逐渐映照出的一尊神将轮廓投影。 呆愣良久之后。 终于从身旁的同僚们口中，听到了他一直憋在喉咙里的那句话。 “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人！？” 镇国钟鸣六道，是为镇国之极。 当然，这并不是说，镇国钟至多只能鸣奏六响。 只是一个虚指而已。 之所以以六为极。 那是因为，镇国钟鸣六响，便意味着，这一卷镇国之作，若是能够传遍天下，享誉文名的话。 有一定可能，再次晋升，化为【传天下】一级的名作！ 可现在这…… “引动天地元力，显化名作之容，这已经不是可能了……” “只要圣院的人不犯蠢，稍加传唱一下，便绝对是传天下之作！” “快！快开宫门！” 禁宫门前。 除了那些已然位至三省六部至极的朱紫天官们。 他们身后的那些寻常大小官员，却是彻底沸腾了！ 这是什么？ 一卷镇国之作？ 不！ 这他娘的是功勋啊！ 摆明了只要稍加传唱，便可成就传天下之作的镇国名卷，就摆在眼前。 谁能够争到这主使之职，谁就能够平白捡到这一桩“成就传天下名作”的大功。 这还不算。 更重要的是，能够借此机会，搭上一条线，和那著出镇国之作的大才，结识一番！ 谁他娘舍得错过？ 然而。 还不曾等他们催开宫门。 那铭刻着岐山鸣凤的宫门，却是先一步开启。 一位小太监战战兢兢的从宫门中走了出来，一抬头，就先看到了那朱紫大员们身后，恨不得将他分吃了的官员们，“凶残”的眼神。 差点没有吓的抽过去。 但好在这小太监的心理素质够强，强咬着牙撑了过来，颤着声音说道：“诸位大人，陛下有旨，‘朕已知，待明日早朝，议过之后，自会发下明旨’，请诸位大人各自回府。” 说着说着，那小太监的语气也是渐渐平复了下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另，陛下谕旨，着巡城司，今夜加派人手，镇国作出，天京震动，必有不法之人，趁乱兹扰，务必扫除，不可酿成大乱。” 听到那小太监最后一句话。 原本躁动的大小官员们，都是瞬间冷静了下来。 尤其是巡城司的主官，更是连忙跑出来跪倒在地，高声叫道：“臣，领旨！” 那名小太监终于说完这最后一句，自己也是长出一口气，下意识就想要退回去复命。 但还没等他转身。 天京城大小三百坊，街巷九千条，各阴暗角落之中。 皆是有惨叫之声，响彻不休。 在那神光映照下。 凡惨叫哀嚎之处，皆有显眼无比的黑色雾气，升腾而起！ 第八章：实封县男，儒画入品！ “怎么回事？” “这变故，似是潜伏在天京的妖邪？” “镇国之作，引动天地，异象所成，自有正气，但也未曾听闻，还有这等神异！” 原本平静下来的宫门前，再次骚动了起来。 好在这一次，不用那小太监开口。 宫门外十里处，就已经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报！！巡城司快马急报！” “镇国之作，有神异之能！” “凡妖邪之中，阴鬼之属，作恶深重者，神辉照耀下，尽皆伏诛！” “什么？！” 听到这快马传来的消息。 便是一直平静的朱紫大员们，都是愣在了原地！ 镇国之作，显露异象，为一神将擒鬼之绘图。 这岂不是说。 若是将这一幅镇国之画，传遍天下，让百姓们各坊各家，皆描摹绘像，贴于门户。 纵然没有今日，天京城中的异象效果神奇。 也足以庇护天下百姓，不会被一些低品的鬼类伤害？！ 就在宫门外，大小官员们震撼之时。 那一匹快马，已经将消息送进了禁宫之中！ “朕知道了！” 片刻后。 禁宫中，便是传来了少女，那虽然还有几分青涩，但却已经带有一股霸意的声音。 “传旨！” “着人寻到，做出此卷《神将擒鬼图》之大才，就其籍贯所在之地，封为县子，另赏白银万两，十品九品，补气益品丹各五十枚，八品气血丹十枚，七品破元丹一枚。” “另，明日早朝，再着有司廷推，一位主官，三位属官，专任传唱，此卷名作之事，待事毕回朝，另行封赏！” 奉天殿外。 随着女帝的声音缓缓落下。 那恭候在奉天殿外的大监，亦是深深跪倒，道一声：“奴才领旨！” 而后，便是疾步退了出去。 这个消息，必须要尽快宣读给宫门外等候着的官员们了。 再晚一会儿，不定他们会急成什么样子。 大殿之中。 年岁不过二八的大周女帝，如玉的面庞依旧平静如水，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动摇她的内心一般。 只是等到她察觉，那大监已经走的极远之后。 藏在桌案下的小小粉拳，却是悄悄的挥舞了一下。 嗯。 只是一下而已。 …… 禁宫之中，女帝的小动作无人知晓。 顾家小院内。 顾长生的变化，亦是同样静谧。 在《钟馗捉鬼图》成就的瞬间。 于顾长生的笔落之处，绽放出了一团，前所未有的金色神辉，直接顺着顾长生提笔的那一只手，融入进了他的体内！ 在这一刻。 顾长生脑海之中，一直虚幻的那一方宫宇，终于凝实！ “这是天地元气？不对，不是元气，更像是某种天地间的法则之力！” 感受着体内流淌着的那一道暖流，逐渐涌向四肢百骸。 顾长生只觉得自己身体中，那苏醒以来，困扰着自己的阴寒之力，终于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 一道阴暗的影子，从顾长生背后，飘然浮现，其面目狰狞，宛若幽冥地狱之中，探出的恶鬼，看向顾长生的双眼之内，满是不甘！ 它已然根植于顾长生体内，顾长生不死，哪怕有《钟馗捉鬼图》真迹镇压，它也可以苟上片刻！ 而在它看来。 片刻，已经足够！ 呼—— 一股阴寒之风，自顾长生身后袭来！ 顾长生心神一凛，下意识便想要转身提笔，但还不曾等他有所动作。 他脑海之中，那一方神异的宫宇，竟是悄然一震。 那一道鬼影狰狞之色，便是瞬间，被惊惧所替代。 而后，却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化作了一团浓郁的黑气。 融进了顾长生脑海中，那一轮宫殿内！ “轰！” 伥鬼随之消散。 而顾长生，亦是愣在了原地。 原本那宫殿尚未凝实，自己只觉得虚无缥缈，只道是自己的幻想。 但这一刻，顾长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准确的说，是自己穿越过来的灵魂，似乎真的有着某种神异！ 那一方宫宇，究竟为何！ 不等顾长生想通这件事。 他的目光，却是再次，被自己方才完成的画作吸引过去。 那正在擒捉恶鬼的钟馗，不知何时，已然从画中浮现，对着顾长生，轻轻一拜。 而后，却是化作了一道，比之前驱散了顾长生体内阴寒诅咒的那团金色元气。 还要浓郁精纯数倍不止的金光，没入到了顾长生的体内！ 轰！ 随着这一道金光入体。 早已吸纳了前身记忆的顾长生，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这才是真正的元气灌体！” 感受着元气涌入，顾长生只觉得浑身都是暖洋洋的，而自己的双目，更是变得炙热无比！ 还不曾等顾长生，冷静下来。 那画上的诗作，亦仿佛通灵了一般，一个个文字，跃动而起，化作一道又一道金色的元气，涌入进了顾长生的眉心之中，融进了顾长生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涤荡着他的体魄，让顾长生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有一个此前从未察觉过的窍穴，正随着这元气的冲刷，缓缓洞开。 而他心中灵台，亦是一点一点的凝聚而出。 只是，这一篇诗赞所引动的元气，却是并不足以，让顾长生直接开启窍穴，凝聚灵台。 就在顾长生心急之时。 他突然注意到。 自己的双眼，不知何时变得不同起来！ 他能够看到房间中的每一粒微尘。 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那些浮游！ 乃至于看到，小院外，街道口，那一颗柳树垂落的柳叶，上面的每一根纹路！ 而当这一变化完成。 那原本在其双眼周围游走的金色元气，却还有不少残余，却是直接，融入进了苏玲脑海中，那一处隐秘的窍穴之内！ 轰！ 那一方苦苦支撑的窍穴，随着这一团元气涌入，终于被彻底洞开！ 顾长生心中，那一方灵台，亦是几乎同时，凝聚而成！ 清明一片，空灵无比！ “目可视细微之物，眼可观天地之灵。” “心间有灵台化生，脑中有慧窍自启。” 顾长生不知觉的，想到了这两句话。 画道十品，明眸之境。 儒道十品，开窍之境。 一卷《钟馗捉鬼图》。 让他除了阴寒诅咒，破了伥鬼之难。 更是一步登天，一日之内，连入两品！ 儒画兼修！ 感受着身体之中，前所未有的活力和蓬勃的生机。 顾长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自来此世之后，都未曾好好感受过的空气，露出了一个微笑。 直到此时，他才算真正踏入了这个神异的世界！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先查看一下，我脑海中的这一方宫宇，究竟为何。” 顾长生可没有忘记，之前那凶戾的伥鬼，浮现之时，给自己带来的恐怖压迫感。 “原来，这才是我真正的金手指吗？” 但还不等顾长生有所行动。 小院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第九章：那神秘大才，竟是苏柔的弟弟？ “沈大人，你要做什么！” 顾家小院外，还未等顾长生起身。 就先听到苏柔，那难掩愤怒的声音！ “怎么回事？” 顾长生心中一凛，快步朝院门走去。 小院外。 沈少康冷冷的看了苏柔一眼，却是冷哼一声，连话都懒得多说！ 县中主薄和教谕，却是死死拦住想要上前的苏柔。 主薄林宜安，冷着一张脸，直接呵斥道：“苏柔，你已经不是捕头了，现在最好安分一点，否则……” 林宜安说着，语气之中，却是透露出了几分威胁之意！ 安平县出了这样一位大才。 沈少康必然会高升。 这一县主薄，本就没什么前途，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抱紧沈少康的大腿，好来一个鸡犬升天！ 沈少康循声看去，目光落在林宜安身上，眼中满意之色一闪而过。 便让林宜安觉得自己骨头都轻了几分，那拦住苏柔的手臂，下意识多用了数分之力！ 虽说林宜安是九品儒者，比之修习武道的苏柔，力道要逊色不少。 但他有官印在身，王朝气运护体，却是直接将苏柔，震退了数步，险些跌落在地！ “林主薄，林主薄莫急！” 胡玉锦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林宜安，低声说道：“此地毕竟是大才所居之地，莫要惹出太大动静。” 劝完林宜安后。 胡玉锦又连忙凑到苏柔身旁，看着苏柔的眼神中，却是多了几分同情。 不同于林宜安、沈少康。 胡玉锦作为一县教谕，和顾家还是有些渊源，昔年顾长生进学，他还去过顾家，吃了几杯酒而已。 不过那时的顾家还未破落。 住的也是城西的大宅。 只是这些年，顾家逐渐败落，只听说这姐弟俩在县城里东搬西跑，也就这两年才安定下来。 但具体在哪里，莫要说他胡玉锦，便是满县官吏都少有人知。 再想想这对姐弟近日的遭遇，胡玉锦心中同情更上一分，低低一叹，说道：“顾家姐，顾长生那孩子的事我也知，但眼下当真不是时候……” 苏柔眼眶泛红，一双眼死死盯着那堵在自家门前的沈少康，恨不能直接拔刀，逼着沈少康，交还气血丹！ 苏柔的目光，沈少康自然有所察觉。 不过却是浑不在意。 一个连官印都没有的九品武者，能够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一个林宜安，就足以收拾他了！ 反而是眼前即将见到的这位大才，才更值得沈少康，打起所有精神来结交！ 想到这里，沈少康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那份装有气血丹的匣子取出，只等那大才出来。 就在这时。 那一直紧闭的院门，终于开了！ 一位双目之中，仿佛有星光蕴藏，明亮无比的少年人，从其中快步走出，目光，直接越过了站在门前的沈少康，落在了不远处的苏柔身上！ 沈少康一愣，只当那少年是被苏柔的美貌吸引了视线，笑吟吟上前一步。 一边将袖袍中的锦盒取出，一边满脸春风，拱手说道：“本官乃安平县令沈少康，见有镇国之作出现，特来拜访，不知这位贤人高姓？” 以沈少康的实力，早已察觉出，这小院之中，只有一人的血气波动。 那神秘大才，俨然便是身前，这一位眉目有神，潇洒少年郎！ 看他这模样，想来是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一上来便看向苏柔？ 果然是少年郎，这可就好对付的多了！ 然而，还没等沈少康想出，将苏柔“撮合”给顾长生的办法。 顾长生已经直接越过沈少康，快步上前，走到了苏柔身边，急切说道：“柔姐，你无事吧。” 苏柔看着自己的弟弟，娇躯微微颤动，一双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虽然之前苏柔就已察觉，但不是亲眼目睹，苏柔，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感受到苏柔心中的激动和震撼，顾长生微微一笑，握紧苏柔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笑着说道：“放心吧柔姐，这不是在做梦，我已经成功入品了。” 直到此时，苏柔才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喜意，一把将顾长生抱在了怀中。 这位自幼习武，便是和妖邪鬼属对阵都是毫无惧意的少女，竟是直接喜极而泣！ “姐姐？” “苏柔的弟弟？” “那岂不是说？！” 苏柔和顾长生之间的对话，一字字，一句句，却都宛如一颗颗重石，砸落在沈少康的心上，让他一颗心，直接从天堂，跌落到谷底！ “不可能，怎么会……” 沈少康的一张脸，一点点变得铁青无比，看着那在顾长生安慰下，已经逐渐恢复过的苏柔，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原本还拦在苏柔身前的林宜安，更是浑身颤抖了一下，而后连忙让开了一条道路，躲进了人群中，唯恐被顾长生注意到，记恨上！ 而胡玉锦，在震撼之后，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缕惊喜的笑意！ 他不同林宜安，并不是沈少康来到安平县后培植起来的亲信。 对于之前县衙衙署中发生的事情，胡玉锦也好，那些跟着过来的寻常衙役们也罢，都是一无所知。 见到顾长生竟然成功入品，胡玉锦也是对顾长生微微拱手。 “顾小友，恭喜了。” 有胡玉锦带头。 那些早就等不住想要上来巴结的衙役，也都纷纷涌了上来，对着顾长生连声恭喜道。 “小顾秀才果然不凡，我们早就知道，小顾秀才一定是大才！” 顾长生神色淡淡，除了胡玉锦的恭贺，他微微点头作为回应之外。 剩下的人，那些恭贺声，他连理睬都没心思。 苏柔的脸颊上，还带着细微的泪痕，虽然被擦拭过，但还留下了些许痕迹。 若是换做之前的顾长生，肯定察觉不到。 但现在，已然画道入品，拥有【明眸】的顾长生，却是一眼便看了出来，温声问道：“姐姐，可是在衙署那里，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顾长生的语气虽然平静。 但那一双眼神，却已经化为冰冷。 如今的他，已不同以往。 做出镇国之作的他，说整个南康府，或许有些夸大。 但在这整个安平县，顾长生还真不需要畏惧任何人！ 便是沈少康，也一样！ 第十章：想要挽回？迟了！ 见到这一幕，沈少康却是已经顾不上心头的悔意了！ 若是让苏柔开口说出那些话。 他和顾长生之间，将再无挽回的余地！ 沈少康想到此处，下意识便想开口，但那些衙役还围在顾长生身边，道贺声不绝于耳，自己根本找不到开口的余地，急怒之下，却是直接呵斥出声：“尔等还在那里围着苏贤侄做甚，还不快快退下！” 沈少康这一句话，暗中动用了八品儒者的能力，虽不如真正的武者，那声如奔雷的地步，却也让那些衙役们身形一颤，见到沈少康铁青着一张脸。 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不敢违背县令大人的意思，连忙退到一边，露出人群中的顾长生和苏柔来。 原本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而本想开口的苏柔，那到了唇边的话语，也是被生生打断。 看到这一幕。 再转头回看一眼，沈少康那铁青的一张脸。 顾长生轻轻抱住苏柔，见沈少康这幅模样，心神微动，看向苏柔的腰间。 那原本悬挂着官印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 入品之后，顾长生已经能够感受到天地间元气的存在，也能够感受到修行者身上的气息波动。 是以，从踏出院门一开始。 顾长生便察觉出，苏柔身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现在看来。 刻薄苛厉，自己这个评语，还真是没有给错啊。 顾长生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一缕冰冷的笑意浮现在了脸上。 察觉出顾长生眼神不对，沈少康心中苦意更甚一筹。 但事到眼前，沈少康也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了一分笑容，上前一步说道：“原来大才便是苏贤侄，这可真是……” 沈少康嘴边的话还没说完。 顾长生已经先开口了。 只不过，话是对怀中苏柔说的：“柔姐，你先回房，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长生？”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苏柔眼中顿时浮现出了一抹担忧，轻轻抓住顾长生的手臂。 顾长生微微一笑，说道：“不用担心，交给我来便可。” 说着，顾长生直接放开了自己体内的气息。 感受到顾长生体内，那一股阴寒诅咒已然不见。 以及那流转在顾长生体内的精纯元力。 苏柔终于确认，自己弟弟，已经成功踏上了修行之路，再看看顾长生，那坚定的双眸。 一颗心，终于放松了下来，轻声说道：“我便在家中等你，若是有事，只管唤我。” 顾长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见苏柔回到小院，沈少康亦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害怕，苏柔直接在这里，就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 现在顾长生竟然主动让苏柔离开。 在沈少康想来，这是顾长生故意暗示自己，此事可以谈。 还好自己出来的匆忙，带上了苏柔的那一枚官印！ 一念及此，沈少康脸上顿时一喜，那笑容，都是真诚了几分。 他快走几步，将袖袍中的锦盒取出，还不忘加上自己锦囊中那一枚捕头官印，笑着说道： “不曾想苏贤侄竟然有如此际遇，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踏破冲天关，作为本县父母，理应奉贺！” “这里有一枚八品气血丹，便为贤侄入品的贺礼，另外，还有这枚官印，苏捕头得知消息，急于回家，却是将这枚官印，忘在了县衙，这不，我就给带上了。” 说着，沈少康又把手中的锦盒和官印，又朝前送了送，又补充道：“另外，本县还另有些薄礼，让家人带着，可为贤侄助学之用！” 说完，沈少康便冲人群中招招手。 那两名挑着担子的家人，连忙小跑几步，将担子卸了下来，将挑着的两个箱子打开。 两个沉甸甸的箱子，一箱打开，却是书香墨香扑鼻，装了满箱的笔墨纸砚，诗书选本，放在最上面的两本，甚至隐约有天地元气流转其上。 俨然是某篇名作的初版刻本！ 而另一箱打开后，却是一满箱的白银！ 看着送到眼边的气血丹和官印，再看看那摆在脚边的两个箱子。 顾长生嘴角的冰冷笑意，愈发浓郁起来，一双眼，落在了沈少康身上，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沈县令，这礼物太重了，我只是一介秀才，当不得大人这般厚增。” “不重不重，苏贤侄做出镇国之作，便是当今陛下，都要重赏的，这点薄礼，如何当不得？” 听到顾长生推辞，沈少康顿时急了，连声劝道。 然而，顾长生却已经没有再和这沈少康多说的心思了，淡淡说道：“好了，沈县令不必多说，我们之间，本就不熟识，贤侄之称，我不敢当，更不想当，县令大人的礼物，自然也不可能收下，至于这枚官印……” 顾长生淡淡说道：“自然该物归原主。” 说着，顾长生接过了官印。 “至于其他礼物，还请沈县令收回，顾家庙小，高攀不去。 顾长生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沈少康一眼：“所以我们，就不用再谈了。” “顾长生！你！” 沈少康被顾长生的话，差点没有噎过去，心中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猛然抬头，死死盯住面前的少年郎，压低声音：“你须知晓，画道五品之后，已然路绝！且修炼之难，远胜其余四途！” “真以为你撞大运，得成一幅镇国之作，便可借此一飞冲天，高高在上？！” 沈少康脸色沉下，亦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顾长生，话语之中，威胁之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画道之路，异于佛儒道武四途，天下凡人少有知晓。 但修行之人，却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一条路，更知晓，“画道五品后路绝”的传说！ 沈少康原本打算，若是这顾长生识相，一切都好说。 但既然顾长生这般给脸不要脸。 便是决裂，他也无惧！ “一副镇国之作，不过让你入品而已，莫要说五品之后，便是你想跨入五品，都是奢望！” “本县倒要看看，你能够做出什么事来！” 沈少康说完，却是冷笑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画道路绝，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沈少康知晓。 人道五途，佛儒道武画，除了武者之外。 其余四途，不要说入品，便是九品八品，其实力，比之常人，也高不到哪里去！ 第十一章 疑云重重？为虎作伥！ 沈少康一众，扬长而去。 原本围拢过来，想要恭贺顾长生的那些安平百姓们，犹豫了一下后，只能对顾长生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而后，便都忙不迭的返身回到了自家小院里。 对于这些平民百姓而言。 他们或许不理解，镇国之作的意义。 但破家县令，灭门府尹的俗语，却足以深入人心。 顾长生神情淡然，两世为人的他，还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动摇心境。 小院内。 听到顾长生推门回来的声音。 苏柔连忙迎了上去，眼中满是关切的柔情。 “长生，你无事吧？” 苏柔有九品武道修为在身，五识远胜常人。 顾长生和沈少康的对话，自然逃不过她的耳朵。 但苏柔并没有责怪顾长生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太过无用。 心中本已淡去的愧疚，又增添了几分。 顾长生看着苏柔关切的双眼，微笑道：“柔姐不用担心，沈少康不过是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太久。” 顾长生这话，还真不是吹牛。 两世为人的他，继承了原身的完整记忆，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钟馗捉鬼图》，在镇国之作中，究竟算作什么水准。 但在这新帝初立的时节，一副镇国之作诞生，其中可作的文章，可太多了！ “一副镇国之作，最次，也会有男爵的封赏，哪怕只是虚封的爵位，也足够震慑住一个小小的安平县令！” 顾长生的前身，只是一个不知变通，一昧苦读的书生。 这一点，从他明明考中秀才，却还不曾炼出灵台，正式踏入儒道修行，就可以看出。 而沈少康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这才会在刚刚，摆出那种高傲的姿态。 就是要以势压人，逼着顾长生低头！ “可惜，那沈少康不知道，如今的顾长生，早已不同了！” 是以。 比起沈少康的威胁，眼下的顾长生，更在意的，还是苏柔之前，究竟是如何招惹到那一头伥鬼的。 妖魔鬼怪四大怪异，妖鬼之属，在人间最为常见。 但安平县，不过是一介小县。 地不过百里，户不足千口，怎么会吸引来足足两头十品伥鬼？ 而伥鬼之属，生前为人，死后化伥，有着媲美人类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安平县中，不仅有儒道八品的沈少康坐镇。 更有名传小半个南康府的安平神捕苏柔在此供职。 哪怕这两头伥鬼，来自外县他乡，初入安平，也不应这般愚蠢，直接来到安平县县城左近。 这就好比一个通缉犯，直接跑到官府门前的茶馆里喝茶听书。 完全是自寻死路！ 除非…… 顾长生的眼中，闪过一道明光，看向苏柔，沉声说道：“柔姐，你将你这些天的经历，从头到尾，再和我讲一遍！” 苏柔看出了顾长生，脸上的严肃。 当即，便将她这些天的经历，从头到尾，细细的和顾长生讲了一遍。 苏柔讲述的大体经历。 和那日顾长生刚刚苏醒时，并没有什么差异。 先是安平县左近的村民，进城报官，说村中牲畜，莫名病死，村中青壮，亦是接连害病。 沈少康，先是派了几名捕快去查看，等那些捕快回来后。 才传了苏柔，说是有伥鬼作祟，要苏柔出手擒拿。 之后，便是苏柔追索伥鬼，擒斩一头，另一头逃遁，怀恨潜入安平县城，诅咒顾长生，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变故。 顾长生认真的听着苏柔讲述，每一个细节，都不曾落下。 直到苏柔说完后。 顾长生沉思片刻，却是忽而开口，说道：“柔姐，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沈少康手中，有着一枚八品气血丹的？” “八品气血丹？” 听到顾长生的话，苏柔微怔，回忆了一下后，才说道：“应该是，那一日沈少康传我，追索伥鬼的时候，告诉我说，他手中有一枚八品气血丹，若是这一个案子做得好，他或许可以将这枚气血丹，作为我今年考评的奖励！” “就是这里了！” 顾长生眼中，爆发出一道冷光！ 他之前便一直觉得，沈少康的行事作风，有些不对。 尤其是那一枚八品气血丹，出现的太过巧合了些！ 沈少康，是八品儒者，据顾长生所知，他并未兼修武道，八品气血丹于他一个县衙主官来说，也起不到太多作用。 哪怕沈少康真需要留存一枚，用以在关键时刻，治愈伤势的疗伤丹药。 反而是对于苏柔这样的九品武者来说，一枚八品气血丹，虽不足以让其百分百突破到武道八品，炼骨之境。 却足以让这个过程，大大缩短时间！ 还有【养气丹】、【活血丹】这种，对于武者而言，更有针对性的丹药可以选择。 并且沈少康，乃是八品武者，正儿八经的武举人出身，购买这两种丹药，还会有朝廷的银两做补贴。 但偏偏，沈少康非但没有购买【养气丹】、【活血丹】。 却留存了一枚气血丹在手中！ “那两只伥鬼，只怕一开始，便是冲着柔姐来的啊……” 顾长生看着，还有些迷茫的苏柔，心中，却是升起了一股冷意。 他原本还觉得，沈少康谋夺苏柔的官印，只是贪欲促使的冲动选择。 但现在看来。 自己倒是小看了这沈少康！ “若非我昨夜，未曾成功画道入品，只怕现在，我已经被那伥鬼诅咒，彻底耗尽生机，至于柔姐，被夺走了官印，在这安平县，也一样难以立足，甚至那沈少康，为了避免走漏风声。” “还会对柔姐，再下杀手！” “破家的县令，果然，聪明话，都让古人说尽了！” 顾长生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冰冷。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佛儒道武四途，除开道家武者之外。 佛门和儒家，以及顾长生如今，主修的画道，在未入七品之前，都没有太多战斗力。 画道十品，名为明眸境，九品蕴灵境，八品丹青境。 儒道十品，名为开窍境，九品养气境，八品修身境。 在踏入七品之前，儒画两者，都只是在积累，一旦踏入七品，战力将产生蜕变。 而在七品之前，只是靠着灵气滋养体内经脉关窍，相较常人，五识更为敏锐一些而已。 反而是妖魔鬼怪，一旦入品，哪怕只是最低的十品，其破坏力，都是远超常人！ 沈少康虽然是八品武者，但武者除了自身实力，在七品之下，并无奇艺之能。 何德何能，可以驱动两只伥鬼，谋划苏柔？ 除非…… “虎噬之人，怨气不散，化为伥鬼……” “为虎作伥！” 第十二章 封鬼灵珠，祭神之殿！ 顾长生心中顿时一凛！ 有伥鬼，就必然有虎妖！ 沈少康驱动不了那两只伥鬼，但虎妖，却可以做到。 沈少康，很有可能，是和某一只虎妖，达成了交易，才得以驱使这两尊伥鬼，侵扰安平，谋划顾家！ 深吸一口气。 顾长生暂且让自己的内心冷静下来。 现在收集到的信息，还不足以证明，这一切，都是沈少康，在背后主使。 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行！ “对了，我记得，之前那一只伥鬼，似乎并未被直接消灭，而是被吸纳进了，我脑中那一方宫宇之内？” 顾长生心念一动。 下一刻。 他只觉得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抽离出了体内。 还未曾等他细细感知，这种奇妙的状态。 便有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传来，等到他回过神时。 自己已然来到了之前，浮现于脑海之中的那一方神宫之内！ 映入顾长生眼帘的，是十座接连成片的巍峨宫殿。 浩瀚无边，浮沉于星河之内，仿若众星拱月，透着一股无尽的庄严神异气息。 只不过，此刻只有第一座宫殿，是打开的状态。 其余九座宫殿，隐没在星河之中，无法跨过星河的阻拦。 “这是……钟馗的神像？” 顾长生直接步入那第一座神宫之中。 这一座神殿，空荡寂静无比，只有一尊巍峨雕像矗立。 而这一尊雕像，顾长生可谓无比熟悉。 正是他之前绘出的《钟馗捉鬼图》上，钟馗的模样！ 只不过，比起自己画成的钟馗。 神殿中的钟馗雕像，却要多了一分威严，少了一分灵蕴。 “这里究竟是何地？” 就在顾长生，略感茫然之时。 一股信息，忽而涌入了顾长生的脑海。 “祭神之处。” “放入供品，可获得神魔的回报。” “供品？” 顾长生一愣。 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身上，可自己乃是意识进入其中。 别说自己没有宝物，便是有宝物，也带不进来啊…… 顾长生一念未完，身形，却是忽而僵住，缓缓将摸向自己衣衫口袋的那一只手拿出，掌心摊开，却是一枚，莹白色的玉珠。 玉珠之内，有黑色的雾气，丝丝缕缕，缭绕成团，依稀可以看到。 一只瑟瑟发抖，缩在玉珠角落的恶鬼之形。 俨然，便是之前袭击顾长生的那一只伥鬼！ “嗯？” 顾长生眼中，忽而闪过一道亮光。 画道入品，是为明眸之境。 到这一境界的画师，目明眼清，可视微物，可远眺千步，依旧清晰见发。 是以，哪怕这一枚玉珠中，伥鬼已经被缩小了无数倍。 顾长生依旧察觉到，这伥鬼身上，有着一道极为微弱，但在明眸境画师眼中，却仍清晰无比的气血之力残留！ 而这一丝气血之力来自于谁，不言而喻！ “沈少康，果然和那虎妖，有所勾结！” 原本顾长生心中，就在疑惑。 伥鬼这种东西，被虎杀死之后，非但不向老虎复仇，反而帮助老虎，猎杀其他人族。 必然是极为自私自利之徒。 怎么可能，会为了同伴的死，而不顾一切，向自己复仇？ 这一头潜入到安平县内，诅咒自己的伥鬼，摆明了是被沈少康，强行驱赶到了安平县城，驱逐到了自家门前！ 被逼无奈，才会以命换命，对自己下手！ 顾长生的脑海中，清明一片。 原本混沌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串联为一。 沈少康只是八品武者，并无操控伥鬼之能。 哪怕觊觎苏柔手中官印，也不敢硬取。 恰好此时，安平县左近，来了一头虎妖，双方一拍即合。 虎妖出伥鬼。 而作为报酬。 沈少康很有可能，会给予这头虎妖，一定的庇佑。 譬如说，任凭安平县治下的村镇，乡民无故失踪，却隐瞒不报之类的事情。 只要不“失踪”太多人。 上面也不会太过在意这些细节！ 顾长生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起来。 就在这时。 顾长生忽而感觉到，那钟馗神像，有一丝异动发生。 “嗯？” 顾长生下意识抬头看去。 却只觉得，这神像的眼中，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似乎，是在渴求他手中这枚封印了伥鬼的灵珠一般！ “这尊雕像，来自我所绘成的《钟馗捉鬼图》。” “如此说来，这所谓的祭品，莫非是，要我擒拿这天地间的恶鬼之属，尽数带到此处？” 顾长生心中有些明悟。 玉珠中封印的伥鬼，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被自己体内这一片浩瀚神宫封禁。 直到自己彻底绘成《钟馗捉鬼图》，引动天地异象，重创了这头伥鬼之后。 自己体内的浩瀚神宫，才终于发挥作用，直接吸纳了这一头伥鬼。 “就是说，这所谓的祭品，一定要我先打残了才行？打死有没有用？” 顾长生心中忽而升起了一丝怪趣味，摇摇头，暂且将这个念头搁置一旁。 别说安平县附近，眼下还有没有伥鬼。 就算真的有。 以他现在的实力，别说一头伥鬼了。 就是一个稍微练过几手的壮汉，他都不一定是对手。 “只希望，这神魔的回报，可以给我增添一点防身的本事吧。” 顾长生摇摇头，将这一枚玉珠，轻轻放在了神像身前的供桌之上，心中默念。 “祭祀。” “轰！” 随着顾长生心声落下。 钟馗神像之中，忽而涌出了一道白光，将那一枚玉珠，笼罩在了其中。 片刻后。 那一枚玉珠，便在白光照耀下，化作了一道玄色烟气，涌入进了钟馗神像的体内！ “嗡！” 当这一道玄色烟气入体后。 那钟馗神像的双眸，竟是凭空多出了一丝灵动。 而顾长生脑中，再次多出了一道讯息。 “祭祀完成。” “开始评价……评价已完成。” “主祭人：十品。” “供品：十品。” “综评：中上。” “回报已发放。” 随着这一道信息消散。 又一道银色光辉，自钟馗神像之中，升腾而起，涌入到了顾长生的体内！ 注：主祭人不是西方的说法，我国传承的古礼中，祭祀文宗文圣，就有主祭、亚献、三献等等祭祀人的排位。 第十三章 神宫奖励，浩然之气！ 当白光入体的刹那。 顾长生只觉得，体内多了一股暖流，瞬息涌遍他的四肢百骸。 最终，汇聚到了他胸中窍穴，灵台所在的位置，化作了一方银白色的气旋，流转不休。 “这是……” 银色气旋，盘踞灵台。 让顾长生，瞬间联想到了一个可能！ “吾善养浩然之气！”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庄严的声音，于顾长生灵台之中，回荡开来。 “竟然真的是浩然之气？” 顾长生的瞳孔微微收缩，强压着心中的喜意。 小心翼翼的从灵台窍穴中，那银白气旋之内，牵引出一部分白光，凝于舌尖，而后吐气开声！ “镇！” 哗！ 随着一字落下。 顾长生身前，有一道淡紫色的雷霆乍现而出，劈落在了地面上！ 直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裂痕。 虽然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裂痕便被神宫自行修复。 但威力，却已称得上惊人！ 而且顾长生能够感受到，在抽出一部分浩然正气后。 自己灵台上的银白气旋，还能够孕育出新的浩然正气，直到补满消耗为止。 这意味着。 祭品奖励的浩然正气，并非一次性用品，而是实打实，化为了自己实力的一部分！ “这奖励，还真是丰厚的过了头……” 顾长生脸上的笑容再难抑制。 要知道。 浩然之气，乃是儒家修者，最核心的杀伐手段！ 是儒者踏入七品，才有机会掌握的手段，每一位掌握浩然之气的儒者，都是修行儒道的佼佼者！ 修行之路，佛儒道武画，抛开断绝的画道不谈。 为何只有儒道，被国朝确定为了科举的本经？ 就是因为，儒家一代代涌现而出的大儒们，胸怀浩然之气，先天上，就克制那些妖魔鬼怪！ 在这魑魅魍魉横行的大世，大周神朝能够立国千年，长存不倒。 儒家之功，绝对不可忽视。 这些大而化之的概念，暂且不提。 单对顾长生本人来说。 有这一方浩然正气在，对于顾长生眼下的困境，有着极大的改善！ 佛儒道武画，除开一朝入品，便能够驾驭飞剑的道家，和打磨肉身，淬炼气血的武家之外。 其余三条修行道途，在踏入七品之前，都没有多少杀伐的手段。 说句不好听的。 别看现在，顾长生是儒画兼修，尽皆入品。 但真要是交起手来。 不要说苏柔这位九品武者了。 甚至连安平县武馆中，随便一位十品炼皮境的武馆教头。 顾长生都不一定是其对手。 但现在，有浩然正气在身，一切都将不同。 “浩然正气，虽然不能够对常人使用，只是在针对妖邪方面，有着惊人的克制。” “但，若是他人对我怀有恶意，浩然正气，亦可以像为官之人，官印中储存的王朝气运一样，为我提供护持！” 顾长生的眼睛，亮的惊人。 这钟馗雕像，给予的奖励。 确实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沈少康为何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哪怕他做出了镇国之作，也依旧那般有恃无恐？ 无非就是觉得，顾长生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即便被逼急了，又能够做出什么事来？ 他有八品儒者的修为，更有九品县令的官印在身，王朝气运加身之下。 哪怕沈少康并未修习武道，靠着气运之力的加持。 实力也不是寻常九品武者，可以与之相比的。 相较之下。 只是儒画两道，刚刚入品的顾长生。 委实没有多少威胁！ 不过，现在嘛…… 顾长生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再次落到了钟馗的神像上。 就在这时。 他的脑海中，再次涌进了一股讯息。 【钟馗雕像唤醒进度一成，进度达到五成时，可再次获得额外奖励】 “中等评价，可以唤醒一成进度？上等评价又能唤醒几成？” 顾长生心中有些好奇。 也不知这雕像的唤醒进度，究竟是如何判断的。 不过。 这神宫献祭的判定标准，应该是以自己的画道境界，和祭品的境界，对比之后，做出的评分。 若是如此的话…… 顾长生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很可能，现在还盘踞在安平县左近的那头虎妖。 虎妖的品级，多在九品左右，至多不会超过八品。 而拥有浩然之气的顾长生，这种层次的妖邪，完全可以镇杀。 若是将其进行献祭的话。 不知，会不会获得更高的评价？ 毕竟，只是中等评价，就能够获得浩然之气，这样的神异力量作为奖励。 若是更高的评价，又会获得什么？ 而且，那唤醒进度，达到五成后，还会发下额外奖励。 这就让顾长生，愈发期待了起来。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点。” 顾长生摇摇头，暂且将脑海中的杂念驱散。 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沈少康的威胁在说。 再次在神宫中，转悠了一圈，确定自己现在只能进入钟馗神殿后。 顾长生也不准备再逗留下去。 他已经感应到，外界有一阵阵呼唤声传来。 想来，是苏柔发现，自己“沉睡”的情况，正在担忧。 顾长生当即意识下沉，离开神宫，回归身体之内。 甫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苏柔，关心的面容。 “长生，你没事吧，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趴在桌子上，怎么叫都不应。” 苏柔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顾长生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我没事，倒是柔姐你，是不是也该休息一下了。” 顾长生刚刚经历过天地元气的灌体，精气神现在还相当充足。 反而是苏柔，这些天一直在四处奔波。 一双大眼里布满了血丝。 也就是苏柔有九品武者的底子在，换做寻常人，现在恐怕已经支撑不住了。 苏柔看出顾长生眼神并无作伪，亦是稍稍松了口气，脸上也挤出一个笑容道：“长生你无事便好，姐姐这边你不用担心。” “不过，”苏柔的语气转为沉重，“你刚刚在外面，那般回绝沈少康，我担心，他会对你暗中下手。” 顾长生拍了拍苏柔的肩膀，浩然之气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让苏柔知道。 毕竟这力量的来源，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还是暂时隐瞒为好。 稍稍安慰了自己这位义姐一番，让她不要太过担心，又强行将苏柔，送到她卧房中安歇后。 顾长生才再次回到自己的小屋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散。 “柔姐说的不错，只有千日做贼，何来千日防贼？” 顾长生看着窗外，逐渐蒙蒙亮的天空，眼神冰冷一片。 沈少康对拥有浩然之气的自己，已经没有太大威胁。 但，苏柔却不一定。 “沈少康一事，必须尽快解决才行……” 顾长生揉揉眉心，开始整理起现有的线索来。 第十四章 只有一方能活！ 顾家的小院，烛火一宿未熄。 衙署的后宅，安平县的县令大人，亦是彻夜未眠。 “该死！该死！该死！” 县衙之内！ 沈少康此时气喘如牛，一双眼都是泛着难掩的怒意。 自从他踏上仕途以来，便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更不用说，别看他之前在顾长生面前，表现的智珠在握，毫不介意顾长生和他的决裂。 但实际上，沈少康知晓的很清楚。 诚然，顾长生走的是画道，未来成就有限，但他沈少康，至少现在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和一位镇国贤人交恶，便是顾长生不会刻意针对自己。 他未来的仕途，也必定会蒙上一层阴影！ 便是他在天京有些关系、门路，三五年之内，想要再往上进一步，都是不太可能。 更不用说。 “镇国贤人出世，朝廷必定会封赏爵位，赐予厚赏。” 厚赏的那些丹药、金银倒还好。 不用天京那边，只要安平县所隶属的郡城，就可以处置，派遣一位使者下来即可。 可爵位的封赏，最低都会要一位七品以上的大修士，担任钦差！ “郡城的使者，无需在意，但七品大修若来安平，我的那些布置……” 沈少康深吸一口气，心中，却是隐隐颤抖！ 他之所以那么急迫的，想要将苏柔的官印夺来，半数是想要破境，半数，却也是因为，苏柔斩杀伥鬼，解了安平县的危机。 却也是打乱了他沈少康，身后那位大人在阳岭郡乃至整个南康府的布局。 虽说如今苏柔已经被自己废去捕头之位。 但再接下来顾长生被封爵之后，一切都不好说了…… “大人，顾长生此子，究竟要如何处理啊……” 林宜安的语气中，满是惶恐。 作为县中主薄，县令的副手。 他和沈少康，早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尤其是，沈少康暗中勾结虎妖一事，他林宜安，也曾参与其中。 若是那顾长生，真的冲动起来，要一力追查伥鬼闯入安平县之事。 说不得到最后，真的会将那虎妖一案给查出来！ 到那时。 别说沈少康乃举人出身，有房师同年回护，也一样逃不过打碎灵台、夺职罢官的下场！ 而他林宜安，一个小小的贡生，结局只会比沈少康更惨！ “闭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书生而已，他还能够翻出什么花样？！” 沈少康面色阴沉，看着一脸惶恐的林宜安，忍不住呵斥出声。 顾长生的突然出现，委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时沈少康心中也是乱麻一团，但比起林宜安，还是要好上不少。 毕竟，林宜安只有他做靠山。 但他沈少康，也不是没有后台的人！ “那顾长生，最好乖乖的将这件事忘掉，否则，休怪我心狠！” 沈少康眼中，浮现出一抹杀意！ 看到这一幕，林宜安愈发惶恐了。 杀镇国之作的贤人？ 开玩笑的吧！ 能够做出镇国之作的贤人，于国朝来说，其价值，堪比一城之地，甚至一城之地都不止！ 若是真要这么做了…… 林宜安，已经不敢想，此事被发现后，自己的下场了。 他现在满心都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信了沈少康的鬼话，跟他上了这一条贼船。 若是没有沈少康出现，他还能安安稳稳当他的安平县主薄，三年考满，纵然不能升迁，也能平调到他县，一任任累积下来。 也不是没有出头之路啊！ 然而，任凭林宜安，此刻如何懊悔，都已经晚了。 沈少康冷冷的看着林宜安，沉声说道：“林主薄，我提醒你一句，现在，你也好，我也罢，都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明日，你且再去一趟苏府，拜会那顾长生，就和他说，我沈少康，不求与他交好，只要他肯点头，伥鬼之事，就此揭过。昨日我带去的那些礼物，依旧奉上！苏柔的捕头之位，我也还给他……” 沈少康的话语，还未曾说完。 他的怀中，忽而有一道荧光闪过。 沈少康面色一变，连忙取出那枚玉佩，轻轻一点，一道元气没入其中，伴随着一阵荧光闪烁。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玉佩之中，悄然传出。 “沈县令，上面已经查明，镇国之作，出自你管之县。” “主上的命令只有一个。” “镇国贤人现世，于国朝，乃是大幸，可惜，此子出世的时机，太过不巧，容易搅乱大人的布局。” “所以。” “此子不可留。” “不……不可留？！” 在听到这个命令之后。 林宜安，彻底崩溃了。 他看着沈少康，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深吸一口气，强行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一句话：“沈大人……杀镇国贤人……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住口吧……” 沈少康此时的脸色，亦是铁青到了极点。 他虽然已经对顾长生动了杀心。 但若是能够和平共处，他也不想冒着诛九族的风险走上这条路。 但现在，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看着已经重归寂静的玉佩，沈少康的眼中，杀机逐渐森然。 “林主薄，”沈少康猛然转头，死死盯着林宜安，咬牙说道：“你不必惊慌，那顾长生，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战斗力的画道十品而已，即便有苏柔在旁边，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可是……” 林宜安张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但沈少康已经懒得再和他废话了。 “啪！” 一叠书册，直接被沈少康，甩在了林宜安脸上。 【大周异闻图志·南康府志异】 【档案一十七：虎怪】 林宜安下意识接过那一叠书册，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两行大字！ “虎……虎怪？！” 林宜安终于忍不住失声惊呼！ 怪异！ 妖魔鬼怪之中，最为诡异，亦是最为恐怖的怪异！ 怪者，无形无体，根植于凡人的心智深处，生存在无数的流言蜚语之中。 它们是纯粹的意识聚合，却偏偏，又拥有了实体的诡异存在！ 造就它们的，便是一个又一个在民间广为流传，听上去荒诞不经的志异奇闻！ 而虎怪，便是南康府中，流传最广的一头怪异！ 林宜安原本以为，沈少康，只是和一头虎妖合作。 却万万没有想到，沈少康勾结的，却是那头，盘踞在南康府多年，被南康历任府官悬赏擒拿剿灭不知多少次，最终都未能成行的虎怪！ “这头虎怪，也是那位大人物提供的。” 沈少康眼中，泛着不正常的血红色，抬手一点，落在了自己腰间的官印上。 林宜安的瞳孔猛然放大。 他看到，沈少康官印中，那浓郁到，明显不是一方九品县令，两年任期内，就能够积攒起来的数百缕气运。 这等雄浑到几乎要化成实质的气运。 这等气运，是修行者修行的最好食粮！ “这……” 林宜安的声音，都是带上了几分颤抖。 而沈少康，却已经恢复了平静，冷声说道：“这气运，乃是这些年，那位大人的赐予。” “另外一些，则是这些年巧取豪夺，获得的。” “那苏柔的气运也在其中。” “此事成后，这气运之力，我可分润三成与你！” “你只要，想办法在朝廷的旨意，下来之前，借助那头怪异，将顾长生除掉即可！” 林宜安深吸一口气，而后，却是狠狠的点了点头！ 那一头虎怪，在南康府中，登记造册之时，就已经有了八品初期的实力。 这些年来，又被沈少康运用各种手段，在安平县及周边，散播虎妖伥鬼之逸闻诡事。 数年积累下来，说不得，实力还会更进一步！ 对付顾家……绝对足够！ 林宜安和沈少康，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自己脸上，那深深的无奈。 他们两人，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那隐藏在暗中，庇护他们的大人，究竟是谁。 但现在，他们都已经无路可走。 顾长生和他们。 只能有一方能活！ 而这一方……绝不会是顾长生！ 第十五章 没有余地，不死不休！ 沈少康和林宜安的执念，顾长生并不知晓，也无暇关心。 此时已然天光大亮。 将苏柔哄去安歇之后。 顾长生便直接来到了小院中，面朝朝阳升起的方向，盘膝独坐。 随着他的呼吸节奏律动，一缕缕紫气，从东面升腾而起，最终汇聚到了顾长生的体内。 初入品的修行者，体内的经脉窍穴，还十分脆弱。 贸然接引天地元气入体。 轻则经脉受创，数月难愈。 严重的话，甚至还会留下终身难愈的病根暗疾。 但一朝一晚，天边的霞光紫气中蕴含着的天地元气，却是最为温和，哪怕是初入品的修行者，也可以尝试接引吸纳。 这也是初入品的修者，在修行之初，除了丹药之外，唯一能够提升自己实力的法门。 沈少康的威胁近在眼前。 顾长生不愿错过一分一毫，可以提升自己的机会。 直到最后一抹朝霞被阳光驱散。 顾长生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双眼的视力，再次有了些微的提升。 “画道十品，明眸之境，圆满层次时，可以目视十里之外一枚柳叶上纹络变幻。” 顾长生回忆着自己曾经阅读过的画道典籍，若有所思的看了院外一眼。 现在的他，视力最多可以看到院外百步的那颗大柳树上，叶片的分布而已。 距离圆满，还有着相当长的距离。 虽然靠着脑海中神宫之助，他在儒道十品，便掌握了浩然正气。 未来修行儒家，至少在七品之前，不会有太多瓶颈阻难。 但他的根本，还是要着眼于画道上。 因为入道之基是画道。 画道境界不能提升，儒家修为的积累便是再深厚，也难以提升到更高层次。 “只是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沈少康，以及那和沈少康暗中勾结的虎妖。 这二者不解决，想要安心修行，就是一个奢想。 “沈少康，不过是一介八品武者，哪怕身怀九品官印，王朝气运加持，战力也只是比肩八品上位的武者。” “这样的实力，在能够操控伥鬼的虎妖面前，可委实有些不够看。” 顾长生眼中，闪过一许明悟。 虎妖，也算是较为常见的一种妖类，多在九品层次上下浮动。 但哪怕是最弱的虎妖，对上九品武者，也是胜多输少！ 因为虎妖之属，肉身先天，强悍无比，寻常的刀剑，根本难以伤到它们的根本。 反而它们的攻击，势大力沉，一击之下，即便是九品武者，也要遭到不轻的创伤。 是以。 顾长生判断。 沈少康和虎妖之间，恐怕不会是什么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单纯的盟友，甚至连盟友都谈不上，只是普通的，各取所需的合作者关系而已！ 换言之。 “就算沈少康，会因我做出镇国之作，而有所忌惮，不敢下手。” “那损失了两头伥鬼的虎妖，也一定会与我不死不休。” 一只虎妖，终其一生，也就是培养一只伥鬼而已。 这只和沈少康暗中勾结的虎妖，却能够弄出两只伥鬼，付出的代价，必然极大。 结果被自己，一网打尽。 这其中的仇怨，可不是那般轻易便能够放下的。 念及此处，顾长生忽然发现。 自己和沈少康，已经没有和解的余地了。 原因无他。 虎妖必然会为伥鬼报仇，前来袭击自己。 对于沈少康来说，最好的结局，无非是顾长生死在虎妖手中。 那他事后，最多也就是落下一个失察的罪名而已。 但一旦虎妖失手。 那他和虎妖暗中勾结的事情，必然会被顾长生察觉。 到那时。 他沈少康为求自保，还是一样，要对顾长生出手，以求杀人灭口。 但到了那时，很可能，顾长生的爵位，都已经下来了。 做出镇国之作的贤人，按照朝廷惯例，公侯伯子男，最少也能够获得一个县男的赏赐。 而哪怕是最低的男爵，其中的王朝气运，也等同于从五品官员。 到那时，王朝气运庇佑，沈少康根本没机会出手。 是以…… “若我是沈少康，必然会在朝廷赏赐下来之前，便和虎妖达成一致，解决我和柔姐！” 顾长生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他直接起身，将自己书房中的钟馗捉鬼图，轻轻收起，而后挂在了房屋的正厅之中。 “嗡！” 当钟馗捉鬼图，甫一挂到墙壁之上。 一股无形的灵韵，忽而从画卷之中激荡开来，最终，将整个顾家小院，都是笼罩在了其内。 “长生，这是？” 苏柔此时，也已经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小院中，多了一丝异样的灵韵。 有一种奇异的温暖之感，遍布全身，连气血都变得愈发活跃了起来。 下意识走出卧房，却正好迎上了，正在摆布画轴的顾长生，脸上有些疑惑。 “长生的《钟馗捉鬼图》，竟然有这等奇效？” 苏柔心中，暗暗惊异。 在苏柔印象中，一卷名作，即便是达到鸣府层次。 放在室内，能够影响的区域，也只是一个房间而已。 但像顾长生这般，只将《钟馗捉鬼图》，挂在正堂。 调动的天地元气，所化灵韵，却是直接将整个小院，都庇护了起来！ “弟弟，真的变了好多啊……” 苏柔的一双眼睛忽闪，看着正专心调整画卷位置，力求将钟馗捉鬼图的效果，发挥到最大的顾长生，那专注的眼神。 不知为何，忽而脸颊，都有些微红了。 就在这时。 顾长生终于找好了位置，将《钟馗捉鬼图》轻轻挂好，而苏柔也是回过神来，暗自轻啐了自己一口。 看向顾长生，轻声说道：“长生，你可是觉得，那沈少康，已经决意对我们出手了？” 听到苏柔的话语。 顾长生心中微惊，自己还什么都没说，苏柔竟然能够猜到这里了？ 安平县第一女神捕的名头，果然不是白来的。 “还真是瞒不过柔姐，”顾长生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苏柔原本，也只是猜测，但看到顾长生脸上那一丝苦笑，也意识到，自己弟弟，很可能真的抓住了沈少康的某些阴私线索！ 第十六章 各有算计，恶客登门！ 是夜。 夜色如墨。 顾家小院中。 顾长生盘膝，坐于卧房之内，双眸微暝，看似并未睁开，但实际上，他体内的元力，已经和《钟馗捉鬼图》中，蕴藏的灵韵连通一处。 小院之内，乃至小院之外百步内，一草一动，都休想逃过顾长生的感知！ 若是让沈少康等人，看到这一幕，只怕当场就要变色。 毕竟。 顾长生这一手段，绝对不是一个入品不足一日的修行者，可以施展出来的。 每一副名作，都有其自身的灵韵。 想要激发灵韵，哪怕是名作的作者，都需要一定的元力积累，才能够激活这一层灵韵。 若非原作者，想要激活灵韵，元力的消耗，还会更大！ 而且，名作的品阶越高。 激活起来的消耗就越大。 如顾长生所做的《钟馗捉鬼图》，乃是镇国之作中，都极为杰出的存在。 在沈少康看来。 别说顾家姐弟了。 就连他沈少康，正宗的八品儒者，想要激活《钟馗捉鬼图》的灵韵，都要费上一番功夫！ 然而。 此刻的顾长生，呼吸平稳，神情淡然。 浑然看不出，有什么巨大消耗的压力在身一般。 这，就要得益于钟馗神像，奖励给顾长生的那一方浩然正气了。 浩然正气，其实也是天地元气，被修炼者引入体内后，转化而成。 本质上，还是元力的一种。 而钟馗神像奖励下来的这一方浩然正气，保守估计，至少也等同于一位七品大儒，三年苦修，才能够积攒出来的分量。 这般庞大的元力，都储存在顾长生胸中，灵台之内。 哪怕顾长生还不能够像真正的七品大儒那般，任意驱使胸中浩然正气，凝为刀兵言剑，攻伐妖邪。 以此为凭，以《钟馗捉鬼图》原作者的身份，引动名作灵韵，守护自家小院。 却是绰绰有余！ 至于苏柔已经被顾长生劝说后，安排到了正堂后的耳房内。 那里最为靠近《钟馗捉鬼图》，保护也最为严密。 他有浩然正气护身，不惧虎妖，苏柔却不一样。 一旦双方交手，顾长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护住苏柔周全。 所以这一战，苏柔最好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嗯？来的这么快吗？” 就在顾长生沉思之际。 小院之外百步处，那一颗大柳树上。 顾长生忽而感到，一股诡异的冰寒之感，从柳树上端，传来！ “这就是……七号怪异，虎怪吗？” 街巷之外，林宜安小心翼翼，看着那一头人立而起，虎头人身的诡异怪物。 一双眼中，满是惧意。 沈少康站在林宜安身后，对林宜安表现出来的畏惧，极为不屑不说。 也担心，林宜安的畏惧，会进一步助长这头虎怪的成长。 若是最后，自己都无力制住对方的话。 那可就麻烦了。 当即，沈少康低喝道：“无需畏惧，这虎怪，不过是【丁】类怪异，靠的乃是一县一地百姓内心的恐惧而生。” “只要能够禁绝其怪谈，想要剿灭，并不困难。” 沈少康目光落在远处顾家小院上，眼底闪过一抹冰冷。 虎怪能够在南康府，存活到现在都不曾消亡。 一直在暗中散播“为虎作伥”之类怪谈流言的沈少康，可是“功不可没”。 也正因如此。 沈少康，对这头虎怪，充满了信心！ 怪异不同于其他妖邪，除却品阶之分外，还有甲乙丙丁，四类区分。 【丁】类怪异，意味着这头虎妖，危害最广，不超过一府，只是拥有不死不灭的特性而已。 恐惧不消，其怪不灭。 哪怕是七品以上的大儒出手，都休想将其，彻底灭杀！ 至于顾长生？ 沈少康嘴角一撇，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在他看来。 当虎怪出动的那一刻。 顾长生的下场，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那便是，沦为这头虎怪的血食！ …… “镇国之作？” 虎怪一双诡异的竖瞳中，闪过冰冷的光泽。 它的智慧，已经不亚于正常人。 两头伥鬼的死，的确让它很心疼。 但还不至于让它鲁莽到，直接和一位，可以画出镇国之作的国朝贤人交手！ 镇国之作拥有灵蕴，往往拥有奇异之能。 何况，镇国之作的重要性，对于大周王朝来说，难以言喻。 哪怕这位贤人只是刚刚入品，也一样！ 没杀贤人。 它在南康府再活跃，害死再多人命，来缉捕它的，也不过是南康府那些八品七品的儒生武者们。 根本难以将其灭杀！ 但若是杀了一位镇国贤人？ 虎怪不用想，也能够预见到。 届时，国朝很可能，会直接从天京抽调强者，专程来到南康府，绞杀自己！ 怪异的确不死不灭。 但，那也是分情况的。 只要满足一定条件，哪怕是怪异，也一样会消亡！ 所以。 当沈少康找上自己的时候，虎怪一开始，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毕竟，它和沈少康不同，主人的命令，是下达给沈少康的，又不是下达给自己的。 沈少康完不成任务，那受到主人责罚的，也只会是沈少康，而不会是自己。 不过，沈少康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给出了虎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这样充足的灵韵……若是能够得手，说不定，我可以一举突破到七品，甚至是六品的层次！” 虎怪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浓浓的贪欲和渴求！ 传世名作，对于天下妖魔，的确有一定镇压之力。 但对于一些强大的妖魔而言。 名作，也可以通过种种手段，转化为，对妖魔有极大增益作用的【邪物】！ 而沈少康许诺的条件，便是顾长生所画出的这一卷《钟馗捉鬼图》原稿！ 只要能够杀死顾长生。 《钟馗捉鬼图》原稿，可以直接由虎怪带走！ “刷！” 感受到小院中，那几乎快要流淌为实质的灵韵。 虎怪心中的贪欲，再也按耐不住，虎爪朝前探出！ 伴随着一阵冰冷的阴风。 直接扑杀进了，顾家的小院之内！ “轰！” 一只巨大的虎爪凭空浮现，瞬间扩大到十丈之高，带着恐怖的气势，横冲而去。 所过之处，地面，都是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然而。 当这一抹虎爪，落在顾家小院的墙壁上时。 小院的墙体上，忽而有一层淡淡的金色荧光，浮现而出，将那一道恐怖的虎爪虚影，尽数化解、散去！ 第十七章 真正底牌，浩然正气！ “挡住了？” 虎怪的瞳孔猛然收缩，眼底多出了一分凝重。 “倒是有些小看这人了。” 虎怪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冰冷的兽瞳，落在了小院中，顾长生的位置上。 苏柔的气息，直接被它忽略掉了。 一个九品武者而已。 若是没有顾长生，自己或许还会对其血气之力，有些渴求。 但现在，镇国之作放在眼前。 苏柔就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了起来。 而此时的苏柔，也察觉到了虎怪的到来，原本还想要出去护住顾长生，但还没等她有所动作。 便先看到了，虎怪那恐怖的一击，被顾长生以名作灵韵，挡下的一幕。 却又生生将脚步，停了下来。 “柔姐，不用担心，这里交给我来应对即可。” 顾长生平静的声音传来。 苏柔轻咬朱唇，微微点了点头。 她已经看出，眼前这头“虎妖”的实力，绝不只是九品那么简单。 自己出去，只会让顾长生分心而已。 “交给你来应对？还真是大言不惭！” 顾长生的声音，虎怪自然也能听闻，当即嗤笑一声。 笑声落下的刹那。 虎怪魁伟到接近两丈的庞大身形，猛然一转，却是直接四肢着地，做出猛虎下山之型，而后，深吸一口气！ “吼！” 无声的虎吼之音，在整个小院内，都是带起了一股，恐怖的罡风音波。 一层又一层的音波，化作了最为锋锐的利刃。 不断的击打在了小院内，钟馗捉鬼图引动而出的灵韵护壁上。 在这样接连不断的攻势下。 哪怕是钟馗捉鬼图这等级别的名作，引动的灵韵，也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消耗。 “哈哈，果然撑不住了吗？” 虎怪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它能够感受到，那环绕在整个小院内的神异之力，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以初入品的境界，调动名作灵韵的。”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吃掉你，你所有的一切，都将为我所有！” 虎怪低吼一声。 下一刻。 在它的身后，竟是忽而间，多出了一片阴森无比的黑色雾气。 一具又一具身影，宛如从地底中爬起的尸骸一般，影影绰绰，出现在了那片黑雾之中。 “冷……好冷……” “快来陪陪我……” “为什么要骗我来送死……” “不是说这里没有老虎吗……” 一个又一个声音，不断钻入顾长生的耳畔，让顾长生的眼神，亦是一点点，变得冰冷无比！ 执掌《钟馗捉鬼图》，更是踏入画道【明眸】境的他。 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虎妖”背后，那些身影们，身上缠绕着的不甘、绝望、悲怆、不解…… 但唯独，没有怨恨！ 换言之…… 这些被“虎妖”驱使过来的怨魂，每一个，都是被它手下那两头伥鬼害死后，都不愿化为伥鬼，为虎作伥的善民百姓！ 但即便如此。 他们还是逃不过，被这虎妖利用的结局！ “天下妖邪，皆不可赦！” 顾长生心中，忽而间，想起了那女帝登基之初，发下的那一道诏令中的话语！ 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接收前身记忆时，顾长生还觉得，这位女帝此举，有些过于偏激了些。 但现在？ “天下妖邪该不该赦，我眼下还不好说……但是你……确实该杀！” 顾长生低喝一声！ 他已经察觉到，眼前这头虎妖的实力，虽说有些超出预料，达到了八品层次。 但，还在自己应对的界限之内！ 随着顾长生，一声落下。 他体内，来自儒画两道，积累而来的天地元力，都是瞬间调动，尽数融入到了正堂高挂的钟馗捉鬼图中！ “嗡！” 得到主人的元力灌注。 原本就在顾长生体内，浩然正气的支撑下，已经开始欲欲跃试的【钟馗捉鬼图】，直接大放光辉！ 一道身披金霞神甲，双目圆睁，至阳至刚之意，几乎要化为火焰，缭绕于周身的神将虚影，从那副画卷之中，直接走出！ 轻轻一闪。 便直接出现在了小院中，那虎怪的身前！ “此子不是刚刚入品，为何能够引动这么强悍的名作灵韵？” 虎怪心中一惊，顾不得去纠结太多。 钟馗投影身上那股恐怖的至阳之力，对它来说，也是有着相当的克制。 刷！ 虎怪直接一个打滚，带着身后那一层黑雾，朝着小院侧面退去，仿佛是被钟馗的投影给吓到了，准备逃离顾家小院一般。 然而。 顾长生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之色。 在《钟馗捉鬼图》的灵韵加持下，顾长生的灵识五感遍布整个小院。 那来自虎怪的恶意和杀机，可是自始至终，都未曾消散，一直都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 就在虎怪，撤到院墙侧面的刹那。 它身后那一片黑雾，开始了新一轮的蔓延，在顷刻间，便将钟馗的投影，封禁在了其中！ “得手了！” 虎怪狞笑一声，身形一闪，朝着顾长生的方向，急速扑杀了过去！ 钟馗投影，的确有能力杀死它。 但，它哪怕死上十次百次，只要安平县周围的百姓们，对它的恐惧仍存，它就可以一次次复苏。 反而是顾长生。 现在没有了钟馗投影的保护。 只要死上一次。 他的性命，还有他画出的这一副镇国之作，便都是自己的了！ 虽说这样一来。 自己这些年，靠着和沈少康勾结，才得以积攒起来的那些怨魂，恐怕会被钟馗的投影，镇杀一空。 但比起收获，这点付出，绝对值得！ 虎怪眼中，闪过一抹狰狞之色，猛然间张开巨口，就要将顾长生，整个吞入腹中！ 然而，就在这时。 它突然注意到，顾长生的眼神，有些不对！ 没有丝毫的绝望、畏惧不说。 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不好！” 虎怪心中怪叫一声，下意识就想要抽身而退。 “察觉到了吗？可惜，太晚了点。” 顾长生自虎怪侵入小院之后，便一直未曾行动。 求的，便是虎怪自己送上门的这一刻！ “轰！” 话音落下的刹那。 顾长生胸中，那一方浩然正气，毫无保留的发挥而出。 银色流光，铺天盖地。 在一瞬间，洞穿了虎怪的身躯！ 第十八章 不是虎妖？神宫镇压！ 嗤嗤…… 浩然正气，并不炙热，但落在虎怪身上，却宛如七月的烈阳一般。 一层层黑气，从浩然正气洞穿的伤口处散发出来，却诡异的没有一滴鲜血！ “嗯？” 看到这一幕，顾长生眉头不由得一挑！ 这种情况，可不是虎妖会有的反应！ “桀桀桀……没想到，你居然还藏有这种底牌，浩然正气加身？沈少康那个白痴，还以为，你只是一介书生，看来，你背后，另有奇人啊。” 虎怪微微转头，明明它的身躯，已经被浩然之气洞穿、摧毁大半。 气息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 但它脸上，那狰狞笑意，却是丝毫不减！ “居然肯将这么多的浩然之气，存放在你的体内，若是能够吞食了你，我即便不能成长到六品，也足以走到七品上位！” “整个南康府，我何处不可去？！” 伴随着一声“砰”的巨响。 那头虎怪，竟是直接身形扭曲，化作了一缕黑烟。 在浩然正气的照耀下，瞬息消散，蒸发。 但就在那一缕黑烟，消散的刹那。 虎怪的身形，却是直接在小院的另一侧，再次浮现而出！ “没有死？不是虎妖？” 顾长生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刚才，他引动的浩然正气，的的确确已经将那头虎妖，彻底湮灭了才对。 此刻再次出现在小院中的这头虎怪。 虽然看上去，和死去的那一头，一般无二。 但顾长生能够明显感觉出，这一头虎妖的气息，与之前那一头，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种特性是…… “虎怪？！” 苏柔惊呼声，从顾长生身后传来！ “长生，快走！这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东西！” 作为安平县捕头。 苏柔对于安平周围的妖魔邪祟，可谓了如指掌。 当她看到，那头“虎妖”，死而复生之后。 瞬间便意识到。 此刻出现在小院中的这头怪物，究竟是什么！ “南康府异闻录，丁类一十七号……虎怪！” “可不是说，这头怪异，在三十年前，已经被那一任的南康府尊，镇压了么？” 苏柔身形一闪，直接挡在了顾长生身前，一双美眸之中，满是震惊。 “怪异之属？不死不灭？” 顾长生此时，亦是反应了过来，看向虎怪的眼神，都是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长生，你快走啊，这只虎怪，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东西！” 苏柔看到顾长生还不动，还以为，顾长生是被虎怪的威胁给吓傻了一样。 看到就要冲向顾长生的虎怪，少女心一横，直接一步踏出，迎着那头虎怪，冲了上去！ 只是她还没有冲出一步。 便被顾长生，生生拽了回去。 “柔姐，交给我就好，你先回房间。” 顾长生忽而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让苏柔，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说道：“好，姐姐相信你，但你若是死了，姐姐也不会独活！” 顾长生闻言，却是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但此时也不好和苏柔解释太多。 他适才可不是走神。 而是在知晓了，怪异拥有不死不灭的特性后。 顾长生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这怪异能够不死不灭。 那自己若是将之镇压的话。 岂不是可以，无限献祭？ 看到苏柔已经退到小院后房。 顾长生心中，再无顾虑。 他直接上前一步，直视那头虎怪，一双眼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泽！ “竟然不准备逃走吗？” 看到顾长生竟然主动上前。 虎怪眼中，却是多了一分忌惮。 它虽然不死不灭。 但顾长生身上，诡异的地方太多了。 那一方不知从何而来的浩然之气，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 《钟馗捉鬼图》的灵韵，此刻已经被顾长生完全激发。 一道又一道金色的流光在半空中交织，构筑出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虽然不足以直接将虎怪镇压在此。 但也极大的限制了它辗转腾挪的能力！ 哪怕它再次死在顾长生的手下。 复活之后，依旧会再次出现在这一方小院中。 根本无法逃脱！ 除非，它能够杀了顾长生，夺走这《钟馗捉鬼图》！ 一念及此。 虎怪的心中，亦是升起了一股暴戾之意。 在它看来。 顾长生这般自信，无非是觉得，他体内那一方浩然之气，可以克制自己而已！ “不过是初入品的养气境小子，就算有浩然之气在身，那也不是你的东西！” 虎怪咆哮一声，朝着顾长生，再次扑杀了过去！ “等的就是你这一手！” 顾长生丝毫不乱，低喝一声，胸中灵台，浩然正气化作气旋流转而出，汇聚在了舌尖位置。 “镇！” 轰！ 随着顾长生一言落下。 一道雷霆，虚空生出，直接劈杀在了这头虎怪的头顶！ “喀嚓！” 紫色的雷霆如龙，在顷刻之间，贯穿了虎怪的全身，一道道黑气，伴随着嗤嗤的声音，不断从虎怪身上散发出来。 “桀……桀……我是不会死的，反……倒……是你……还能够发出几道雷霆？” 虎怪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看着顾长生的双眼，就如同打量着盘中的美食一般。 “哦？是吗？” 顾长生语气淡淡，忽而间，一步跨出，直接和那头虎怪贴脸相对！ “嗡！” 在他靠近虎怪的瞬间。 于顾长生脑海之中，盘踞着的那一方神宫，猛然震荡。 顾长生在这一刻福至心灵，直接抬手，一掌，按落在了虎怪的天灵位置！ “镇压！” 虎怪脸上的淡然之色，瞬间被惊惧所替代！ “不……不对，这是什么诡异的力量？你怎么会有这种力量？不要……不要啊！！” 虎怪惨叫一声，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吸引之力。 从顾长生的掌心之中，源源不断的涌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的雾气。 从它的体内被抽离出来，汇聚到了顾长生的掌心内，化作了一枚黑色的烟球，而它的气息，亦是迅速萎靡了下来。 直到最后一缕黑气，被剥离抽取，落入顾长生掌心内。 那一颗黑色的烟球，已经化为了一枚，约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石珠，于顾长生掌心中，轻轻一转。 便直接落入到了顾长生脑海中，那一方神宫之内！ “这就算，封印完成了么？” 顾长生看着已经彻底消散的虎怪，扫视小院一眼，又闭上双眼，调动《钟馗捉鬼图》的名作灵韵，巡查一番。 确认那头虎怪，再未复苏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今夜这一劫，总算是度过去了……” 顾长生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接下来，该去看看，那收获如何了！” 哪怕这怪异并不能够无限献祭。 也终究算是一头八品妖邪，自己作为十品画师，献上八品供奉。 怎么样，也能够混到一个【上等】评价了吧！ 第十九章 祭祀虎妖！ 再次来到神宫中。 顾长生已经颇为轻车熟路。 直接来到了钟馗神像面前。 甫一靠近神像。 顾长生脑海中，便接收到了一段讯息。 【检测到祭品存在，是否献祭？】 随着这道讯息浮现。 顾长生顿时觉得，自己掌心中，多了什么东西，伸出手，却是看到了之前封印虎怪时，所化的那一枚黑色玉珠。 其中还能够看到，那虎怪狰狞嘶吼的模样。 “凡人！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恐怖！” “我是不死不灭的！” “人心不绝！怪异不灭……” 虎怪的怒吼之声，宛如尖锐的利箭，从玉珠中透出，落入顾长生的脑海中。 顾长生面色淡然，没有丝毫犹豫。 直接抬手，便将这枚玉珠，投入到了钟馗神像的体内。 “嗡！” 玉珠飞至半空，直接和钟馗神像，结合为一。 一道柔和白光垂落而下。 刹那间。 那头原本还嚣张无比，甚至还有余力，对顾长生咆哮威胁的虎怪，身形陡然一僵。 在白光冲刷下。 虎怪的身形轰然散开，化作了一缕缕黑色的烟气。 汇入到了钟馗神像之中！ 【献祭完成，本次献祭评价为：上等】 【本次献祭进度为：二成】 【总献祭进度为：三成】 【检测到祭品存在，是否献祭？】 刷！ 顾长生手中，再次多出了一枚黑色玉珠。 只是这一次，出现的黑色玉珠，却要比刚刚进来时的那枚玉珠，分量，要小上太多。 里面的虎怪。 气息也是萎靡了许多，甚至身形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这……这究竟是什么古怪的力量？！” 虎怪看看顾长生，又看看，那矗立在神宫中央的钟馗神像。 眼底，满是惊恐！ “怪异也会害怕？” 顾长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这头怪物之前和自己交手时，展现出来的黑雾手段，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其中蕴含的阴气，皆是怨恨、不甘、痛苦、绝望之人，临死前的念头所化！ 沈少康为官十余载。 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都成为了这怪异成长的血食，生存的资粮！ “确认献祭。” 顾长生再次投出石珠。 刷！ 【本次献祭进度为：一成】 【检测到祭品存在，是否继续献祭？】 “已经四成了么？” 顾长生微微一笑，看着手中再次浮现出来的玉珠。 这时的玉珠，已经小了太多太多。 如果说，最开始的封印玉珠，足足有半个手掌大小。 那么此刻，顾长生手中这枚玉珠，已经不足一个指甲盖的方寸了。 至于那头虎怪的气息，更是衰落到了极点。 当顾长生的目光，落在它身上的时候。 虎怪的身形颤抖不止，看向顾长生的眼中，都有了祈求的意味！ “饶……” 虎怪的声音，还未曾说完。 顾长生就直接将这枚玉珠，抛入到了神像当中！ 白光再次洒下。 这一次。 它甚至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便直接化为了丝缕黑雾，消散在了神宫之中！ 【本次献祭进度为：半成】 【距离下一轮奖励还有：半成】 【检测到祭品存在……祭品太过微弱】 【建议积攒祭品后，再次献祭】 接连四道讯息，涌入顾长生脑海。 顾长生定睛看去时。 却看到，在钟馗神像的脚下。 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供匣。 一个大约只有半寸见方的小小玉珠中，一缕缕黑烟正在其中漂浮，缓慢的朝着一只虎妖的形态凝聚。 只不过这速度，却是缓慢了许多。 “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恢复时间，这头虎怪，是积累不到可以献祭的地步了。” 顾长生有些失落。 不过，发现这怪异能够重复献祭，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这次献祭。 也让顾长生，大致摸清了神像献祭的规律。 就以这一次献祭虎怪来说。 第一次献祭，被神宫评价为了【上等】，直接增加了两成的进度。 但第二次献祭的时候，神宫的评价，还是【上等】。 毕竟，这个时候的虎怪，虽然被削弱了一次。 但还有九品阴物的实力。 对比顾长生的十品画道修为，还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但同样是【上等】评价。 第二次献祭，却只增加了一成的献祭进度。 到了第三次献祭的时候。 虎怪已经被削弱到了十品阴物的层次。 评价也直接跌到了【中等】。 进度也只增加了半成而已。 “十成献祭进度，最开始的一成最轻松，之后，随着献祭进度的提升，对祭品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 顾长生摇摇头，心中有些遗憾。 但倒也没有太过影响心境。 毕竟现在，他距离五成献祭进度，也只是差了些许而已。 更重要的是。 哪怕接下来，他都没有新的祭品收获。 等过一段时间后，虎怪恢复了，他一样可以用来献祭。 这是什么？ 这是上好的韭菜啊！ 想到这里。 顾长生看着神像脚下，那虎怪灵珠的眼神都是变了。 “嗤嗤……” 仿佛是被顾长生目光中的炙热给吓到了一般。 灵珠中的黑气开始疯狂乱窜起来。 顾长生默默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了钟馗神像上。 此时的钟馗神像，比之自己进来的时候，灵动之意，又多了几分。 尤其是一双神眸，隐约之间，顾长生甚至看到了有金色的神炎流转。 “也不知，献祭进度达到五成之后，又会有怎样的奖励。” 顾长生心中充满期待。 …… 刷！ 再次回归现世。 顾长生还未站定。 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劲风之声。 “长生，你没事？！” 苏柔惊喜的声音传来。 好在，顾长生早已准备好，刻意压制住体内浩然之气，不让其恢复。 加上之前和虎怪交手，近距离引爆了一道神雷。 虽说浩然神雷，对人族并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将顾长生身体，震的酸疼无比。 此时正好做出一副疲惫之态，转头看向苏柔，苦笑一声：“我倒还好，只是那头虎怪，似乎是担心，引起动静太大。” “被我以浩然气镇杀后，就不再复活了。” 苏柔长舒一口气，摆摆手，说道：“这倒无事，只要长生你平安便好。” 少女脸上，浮现出一抹歉疚。 自己两次失误，却都险些害的顾长生，出事，让少女心中，自责不已。 看到苏柔这幅模样。 顾长生却是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发，笑着说道：“柔姐这是怎么了？你我之间，可不用计较这些小事。” 苏柔感受到顾长生手心传来的温热，却是俏脸微红，连忙闪身后退，看着顾长生说道：“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不要乱摸。” 顾长生哈哈一笑，却是率先转身，朝着自家小院中走去。 “虽然击退了那头怪异，可不代表，我们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苏柔点点头，沉声说道：“那沈少康，若是等不到虎怪回去，恐怕就能意识到，我们有对付怪异的手段，届时他狗急跳墙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 顾长生侧头看向苏柔。 虽说他已然融合了记忆，但到底是书生出身，对于这些涉及到超凡事务，大周神朝的处理方法，却并不了解。 苏柔沉声说道：“虽然虎怪已退，但眼下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顾长生会意：“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尽快将消息，送至府城卫所。” 苏柔点点头，却又无奈说道：“但现在还未天明，我们若是夜间出城，那头虎怪，难保不会再次阻击。” 顾长生沉吟了一下，却也点了点头。 虽然虎怪已经被他封印。 但从虎怪出现时，那对沈少康不屑的态度，却让顾长生记在了心上。 这绝不是对合作者的态度。 若是沈少康，都并非真正的幕后主使。 说不得，他还可以派出新的阴物，前来袭击！ “那便明天一早，我们一同，去府城卫所，首告沈少康，豢养怪异之事！” …… 安平衙署。 林宜安，已经被沈少康打发到了前院值守。 他自己，却是坐在书房中，神情虽然平静。 但笼在袖袍中，那紧握着的双手，却是将主人内心的想法，暴露无疑。 显然，这一位县尊大人，并没有看上去那样，那般淡然。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沈少康眼中，闪过一抹焦躁。 在他看来。 有虎怪出手，不要说一个时辰。 解决苏柔和顾长生，连半个时辰都不用！ 但现在，虎怪迟迟不归。 难不成，又有什么变故发生？ 就在沈少康焦躁之时。 忽而间。 他的腰间，和官印一起悬挂着的那一枚玄色玉佩，却是忽而一震。 “不用等了，虎怪，已经败了。” “什么？” “虎怪败了？” “怎么可能？” 沈少康心中，震惊之意，难以抑制，却是险些惊呼出声！ 然而。 还不等沈少康从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那一枚玉佩，却是再次震颤。 “虎怪既死，安平县之事，再难隐藏。” “主上有令。” “让【黄字十三号】，将安平县之事，彻底收尾。” 随着玉佩中，最后一道声音落下。 沈少康的身体，却是猛然一僵。 黄字十三号，便是他在组织中的排名。 组织在各处，都设有据点，而所谓的收尾。 便是指…… 沈少康张嘴，还想要再哀求玉佩另一头，那一位，他至今连本尊面容，都未曾见过的大人，帮自己向主上求情一二。 但还未等沈少康出声。 他腰间，那一枚玉佩，却是倏忽之间，化作了一尾黑色游鱼，轻盈一跃。 便是汇入到了沈少康的体内。 下一刻。 沈少康的身体，却宛如一尾被渔翁，勾中的鲤鱼一般。 诡异的腾空而起，而后。 一颗头颅，悄然落地。 书房内。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一盏烛火，在悄然摇曳，直到，那烛火将近之时。 那一具无头尸身，忽而间，手指轻颤了一下。 然后，缓缓坐起。 “黄字十三号。” “开始收尾。” “收尾目标。” “林宜安。” “苏柔。” “顾长生！” 第二十章 有头无头？书生斩鬼！ 此时，夜色已深。 距离天明，尚有两三个时辰。 无论是苏柔，亦或顾长生，都是未曾入睡。 前者，在《钟馗捉鬼图》的灵韵辅助下，开始淬炼体内的气血。 经过此次事件，苏柔意识到，她有些帮不上顾长生了。 而顾长生，却亦是盘膝而坐，随手看着一本经卷。 静待之前一战，消耗的浩然正气恢复完毕。 直到灵台之内，银白气旋，再次充盈。 顾长生才放下手中书卷。 看了眼，一旁还在修炼的苏柔。 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修习的两条道途。 无论是画道，还是儒道。 对于体内，经脉窍穴的淬炼提升，都不明显。 修为精进，更多是来源于，一幅幅名作、名篇作成，引动而来的天地元气。 这种天地元气，最为精纯，也最为温和，才可以被儒画两道的修者，成功吸收。 平日里，只能吞吐一朝一晚的霞光紫气中，蕴含的天地元力而已。 所以，对于苏柔这种，干脆利落，简易直接的武道修行法，顾长生还是有些羡慕。 就在这时。 小院外。 忽而有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嗯？” 苏柔悄然睁开双眼。 顾长生起身，浩然之气分出一部分，化作一道银光，没入《钟馗捉鬼图》中。 【灵韵·夜游神】。 一层无形的暖意，从画卷之中散发而出，铺满整个小院。 “我去开门。” 顾长生低声说道。 苏柔点点头。 夜间登门，极有可能是沈少康，新派来的阴物！ 拥有浩然之气的顾长生，自然义不容辞，要打头阵。 但苏柔，也不可能真的留在室内，而是侧身来到了门后，一旦情况有变，便第一时间，出手救护！ “谁人扣门？” 顾长生并未急于开门，而是先行开口。 “苏捕头，是我，林主薄，林宜安啊！” “县尊大人有急事，要请您回衙署一趟，说，他已迷途知返，想要请您和苏捕头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检举，他身后那人！” “哦？” 听到林宜安的声音。 苏柔不由一愣。 下意识看向顾长生。 却发现，顾长生非但没有因为林宜安的话语，有分毫动摇。 反而一双眼中，眸光，愈发冰冷！ 不同于在门侧埋伏的苏柔。 正在门后的顾长生，透过门缝，惊鸿一瞥，却是看到了，门外站立着的那人的模样！ 林宜安，一双吊角眼，睁的极大，眼底尚且有一丝血痕未曾擦去。 而真正让顾长生，心中发寒的。 却是林宜安的身体。 那是…… 沈少康的尸身！ 院外，不知是未曾发现，顾长生已然察觉它的异样。 还是化为了这等阴物后，脑子已经不甚灵便的缘故。 那诡异阴物，还在操纵着林宜安的嘴巴，一张一合，从中吐出来的，却又换成了沈少康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林主薄，让你请苏捕头和顾长生过去，怎么这般慢？” “县尊大人，总是属下无能，顾长生，县尊大人亲自登门了，你就快快把门打开吧。” “顾长生，是我，沈少康，沈县令，还请开门一见啊！” 一道道声音，从小院外，不断传来。 却诡异的，并未引得周围居民注意，好似顾家小院，和院门外这一头阴物。 都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而苏柔，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一双大眼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究竟是何人，竟然敢袭杀朝廷命官？” “甚至还敢把朝廷命官，制成这等阴物？！” 顾长生，苦笑一声。 手，却是已然放在了腰间。 自己击败了那拥有八品实力的虎怪。 但现在，那幕后之人，竟然还敢再向自己出手。 说明外面那一头阴物的实力，即便比不得怪异，不死不灭的恐怖特性。 但实力，却绝对超出了八品！ “这可真是，够狠！” 顾长生眼中，亦是浮现出一抹决意！ 无论前世今生，他顾长生，都不喜欢与人争斗。 但却不代表。 他就怕了争斗！ “一次两次三次，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就事不过三啊！” 小院大门。 被白衣书生，猛然推开！ 那一头阴物脸上，瞬间浮现出了惊喜之色，竟是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还兀自操纵着林宜安的头颅，看着顾长生惊喜开口：“顾长生，你终于开门了！” “快快快，来和我们一起，回归主上……呜！！” 那诡异阴物话语还未说完！ 一卷画轴，却是闪耀金色流光，带着无可披靡的巨大冲击之力。 在书生倾力一撞之下。 生生镶嵌进了，那诡异阴物的身体之中！ “砰！” “子不语！怪力乱神！” 虚空中，有雷霆生出！ 雷声炸响！ 神雷坠落！ 那一头阴物，踉跄后退数步，堪堪稳住身形，再看顾长生，眼中，凶芒浮现！ “顾长生，看来，你是不听命令……” “我听你妈呢崽种！真以为你顾爷好欺负是吧！” 顾长生牙关紧咬，关上院门，不理会身后苏柔恼怒的声音。 却是将体内灵台的浩然之气，尽数吐出！ 轰！轰！轰！ 接连三道雷霆劈落！ 生生将那一头阴物的话语，劈回到了喉咙中！ “嗤嗤嗤——” 哪怕这一头阴物。 实力已然如顾长生所猜测的那般。 在七品妖邪中，亦是极为强悍的存在。 接连被四道浩然正气，引动的神雷劈落。 气息，亦是瞬间萎靡大半！ 然而。 就在那一头诡异阴物，准备开始反击的瞬间。 顾长生手中。 一开始，撞开院门的那一卷《钟馗捉鬼图》上，却是忽而有金光大放！ “啊！” 诡异阴物惨叫一声，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就是在这一瞬间！ 顾长生眼中，暴起精芒，一步踏出！ “给老子死！” 砰！ 《钟馗捉鬼图》的原稿画轴，这一刻，被白衣书生，直接当做了一杆棒槌，抡出一个半圆，而后，重重抽打在了这一头阴物的头颅上！ 啪嗒一声。 阴物本来便是随意嫁接上去的头颅，摇晃了一下，便是当啷坠地。 而就在这一瞬间。 “刷！” 烈烈寒风之中！ 《钟馗捉鬼图》原稿，直接被顾长生，展开于双手之间，朝着那失去头颅掩盖后，终于露出来的阴物本体。 那一团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黑雾上！ 狠狠的压了上去！ “嗤嗤嗤——” 仿佛是一盆水，泼在了铁板上。 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从原稿画卷上升腾而起。 而随着这些烟雾散去。 那一团黑雾却是逐渐露出了本来样貌，却是一尾，好似鲤鱼般的黑色妖邪。 看着顾长生镇压而下的名作原稿。 一对呆滞的鱼眼中，却是有血腥的妖异虹光浮现！ “不知死活的蝼蚁！” “也敢对我出手！” “须知，我乃是主上坐下收尾人！莫要说你！便是南康府缉司千户，也不是我的……” “你说你妈呢！” 在顾长生灵觉感应下。 除了身体内在，那一团阴气最为浓郁的核心，尚且完好。 其余各处，包括气息在内，都是明显萎靡，不止一筹的诡异鲤鱼。 顾长生声音冰冷，手掌落下，脑中神宫，观想而出。 “镇封！” “？？？！” 第二十一章 完美评价，奖励惊人！ “检测到祭品，是否献祭？” 甫一回归祭神画宫。 顾长生，便听到了画宫的提示讯息。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顾长生，看向自己手中，突兀多出的，那一颗，比之完美状态的虎怪，还要再大上一倍的黑色灵珠。 终于松了一口气。 灵珠之中。 那一尾诡异鲤鱼，俨然还未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在灵珠之中，左冲右突，还在尝试，突破这灵珠的封禁！ “开始献祭！” 顾长生很是直接。 熟悉的白光，自钟馗神像之中，垂落而下。 白光冲刷而下的瞬间。 那黑色灵珠中，原本还颇有气势的那一尾黑色鲤鱼，身形瞬间一僵，一双鱼眼中，有惊骇之色浮现，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然而。 所有的反抗均无用。 在白光冲刷下，这一尾鲤鱼，直接化作了一道精纯无比的神辉，融入到了钟馗神像的体内。 “献祭完成。” “本次评价为：完美。” “本次进度奖励为：三成半！” “钟馗神像唤醒进度：七成！” “已达成进度目标，奖励发放！” 接连五道讯息，涌入顾长生脑海。 却是让顾长生，精神一振！ “完美评价？三成半的献祭进度？” 顾长生眼中，满是惊喜。 不过，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而且，顾长生也知道，这一次能够成功镇压这头诡异鲤鱼，实在是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全靠着这头阴物轻敌大意，从交手开始便被顾长生全程把控节奏，一套输出直接将血量打到了斩杀线以下。 才能够被如此轻易的封印。 若是换做一头正常的七品阴物。 哪怕顾长生再出其不意，也不可能像今日这般顺利。 “说来说去，还是我自身的实力，太弱了些。” 顾长生摇摇头，不由得期待起，接下来的奖励来。 “接收奖励！” 随着顾长生心念一动。 一道浩荡神光，从画宫穹顶处，轰然垂落。 将他的身躯，都是淹没在了璀璨的神辉之中。 “轰！” 神光流转。 顾长生只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不断冲刷着他体内每一处经脉窍穴，让他的身体，都是开始了新一轮的蜕变与升华！ “这一次的奖励，是天地元力？” 顾长生心中微惊。 他之前作出《钟馗捉鬼图》时，也曾引动天地共鸣，异象交感，赐下了大量的天地元力。 但对比此时，自己体内多出来的庞大元力。 却是小巫见大巫！ “画道十品，明眸之境，圆满！” “儒道十品，开窍之境，圆满！”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顾长生便感觉到。 自己的双眼，和胸中的灵台，储存的天地元力，都是达到了瓶颈！ 而奖励的那海量元力，才消耗了不到百分之一！ 甚至顾长生感觉。 若是他愿意，现在完全可以靠着体内这海量的元力，再次做出一副名作，冲关到画道九品之境。 只不过…… “画道突破，每提升一品，都必须要做出一卷名作才行。” “而且，品阶越高，对名作的标准，也就越高。” “画师想要入品，只需要画出，【出县】一级的名作就可以成就。” “但想要更进一步，走到九品蕴灵境，就必须要再画出一幅【达府】一级的名作才行。” “而九品之后，每提升一品，都需要画师，画出一幅【鸣州】水准以上的名作，才可以得到天地认可。” 顾长生心中很是冷静。 他现在体内的元力积蓄。 再加上前世记忆中，那些名画的积累。 想要画出【达府】以上层次的名作，并不算难。 但他却不愿这么轻易就做出决定。 “祭神画宫和《钟馗捉鬼图》之间的联系，我还未曾查明。” 顾长生的目光，落在其余九座，尚且紧闭着的神宫大门上。 他的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画师的画作，有【根本】和【灵本】之分。 【根本】画作，就如《钟馗捉鬼图》这样，是顾长生得以入品的名作。 这样的名作，和画师的共鸣最高，灵韵调动起来，也最为轻松，威力也最强。 而【灵本】画作。 便是指顾长生平日里，为了练手，或是有感而发，随意所画的日常作品。 这些作品中，或许也会有名作诞生，但并不是为求破境所画。 和画师的共鸣，要稍逊【根本】名作一筹。 顾长生觉得。 自己脑海中，祭神画宫的十座神殿。 很可能，便对应着自己画道十品，十副【根本】之作！ 顾长生的目光，落到钟馗神像上，若有所思。 毫不客气的说。 若是没有钟馗神像的辅助。 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魑魅魍魉，横行的大世中，活到现在。 即便自己侥幸，靠着前世的记忆，画道入品。 也不可能撑过之后，沈少康的算计，和虎怪的袭击。 是以。 在想通了祭神画宫和自己画道十品之间的联系后。 顾长生就更不急于突破了。 他要好好构思一下，第二幅【根本】之作的内容后。 再做出决定。 只不过…… 感受着体内，随着长时间不曾炼化，已经开始出现逸散的元力。 顾长生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 奖励太过丰厚，有时候也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啊。 沉吟片刻后，顾长生却是心念一动。 钟馗捉鬼图的原稿，竟然亦是出现在了祭神画宫中！ “果然可行！” 顾长生眼中，有喜色浮现。 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 “检测到祭品存在，是否……” “拒绝献祭。” 顾长生一头黑线，直接选了拒绝，然后将体内多出的元力，尽数转移到了《钟馗捉鬼图》中。 直到转移了大约二成的元力。 感受着体内，终于平静下来，不再沸腾的元力之海。 顾长生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 自己就可以慢慢炼化体内的元力，而多出来的元力，也不至于逸散到天地间，造成浪费了。 …… “顾长生！” 甫一回归现世。 还不等顾长生，看清周遭境况。 就先听到了身后，怒气腾腾的少女声音！ 第二十二章 钦差抵达？ 苏柔一双美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看到顾长生安然无恙后，才长出一口气，旋即，却是狠狠瞪了顾长生一眼：“你是怎么想的？真觉得自己有镇国之作护身，就天下无敌了么？” 顾长生也知道，自己今日此举，对苏柔来说，刺激太大了些。 当即歉疚一笑，连忙说道：“好了柔姐，我保证，下次一定谨慎行事，好吧。” “你还想有下次？” 苏柔美眸圆睁，就想要上去把顾长生拎回去。 但就在这时。 少女却注意到，顾长生手中，那《钟馗捉鬼图》的原稿，却是比之以往，又有不同。 之前的《钟馗捉鬼图》，虽然也有神异，但受限于，顾长生的实力，并不能够尽数施展。 看上去，却是和寻常的名作原稿，并无区别，甚至还稍有逊色。 但现在的《钟馗捉鬼图》，其中蕴含了足足二成，神宫奖励的天地元力。 元力充盈下，画轴之上，有金色神辉，流转不休，一眼看去，便知绝非凡品！ 而真正让苏柔震撼的，却是这卷画轴中，传来的那恐怖的元力悸动！ 甚至连她九品武者的层次，都有些不敢直视，这一卷画轴中的神辉！ 苏柔眼中，有惊异之色浮现：“你就是借此，击败了那头诡异阴物的么？” 顾长生点点头。 这也是为何，他会选择将那一部分无法炼化的元力，存放在《钟馗捉鬼图》中的原因。 祭神画宫的存在，乃是他最大的依仗不说，解释起来，也是相当麻烦。 反而是《钟馗捉鬼图》，作为镇国之作，有种种神异之能，也不算什么太过出奇的事情。 苏柔点点头，看向顾长生的眼中，却是都有些古怪起来：“你这家伙，运气可真是……非同一般。” 顾长生心中无奈。 若非迫不得已，他到宁可不要这份运气。 自苏醒以来，不过两三日功夫，他却数次命悬一线。 这样的经历，如果都能用运气好来形容的话。 那他可真不知道，什么才算是运气差了。 “总之，眼下阴物已除，距离天亮，也不到一个时辰了。” 顾长生沉声开口，目光，却是转向了安平县衙署的方向。 苏柔亦是会意，神情同样严肃起来。 “如果所料不差，只怕林宜安，和沈少康，眼下都已经被那诡异阴物，除掉了吧。” “杀人灭口。” 顾长生心中有些沉重，他感到，自己似乎无意间，得罪了一个相当棘手的存在。 连朝廷命官，都是说杀便杀，虽说沈少康只是九品县令，那他背后，站着的靠山，可是一整个大周神朝。 那幕后之人，真就不怕，惹来整个国朝的通缉追杀么？ “总之，现在想太多也无意。” 苏柔看着顾长生，有些沉重的面容，却是不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说道。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至少，现在的我，总算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顾长生目光，落在手中，还在闪耀流光的《钟馗捉鬼图》上，心中稍松。 这一卷《钟馗捉鬼图》，得到充盈的天地元力加持后。 原本的灵韵效果，却是进一步增强。 只要画卷在手。 八品以下的阴物，休想近他身周三尺。 至于八品以上，只要不超过七品。 所有攻势，也会受到一定的削弱。 除此之外。 若是顾长生想，还可以直接调动，画轴中储存的天地元力，进行直接攻击。 虽然效果，自然比不上真正的七品武者，气血之力的攻击强势。 但寻常八品武者，却也难以支撑几个回合。 当然，这种手段，不到最后时刻，顾长生也不想轻易调用，毕竟，这些天地元力，可就不同于自己体内的浩然气了。 用一分，便会少上一分。 “至多可以发出，三次媲美八品巅峰武者倾力一击的元力冲击，亦或是，一次媲美七品武者倾力一击的元力攻势。” 顾长生微微点头，和苏柔一起，回到了院中。 “等到明日，我们再同去府城，将安平之事，报知卫所。” 顾长生和苏柔，刚刚商议好。 城门方向，却是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震动了小半个县城。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镇国贤人赏赐已出！” “封赏车队已至本县三十里外！” “请县令速速出城，迎接钦差！” “请县令速速出城……” 顾长生和苏柔，都是一愣。 下意识看向城门方向。 “来的好快！” 二人眼中，皆是闪过一抹诧异。 顾长生还好。 毕竟，他初来乍到，对于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还并未有完整的认知。 但苏柔却清楚。 顾长生前日才刚刚作出镇国之作，纵然异象惊动天地，让帝都方面，知晓了他的存在。 当日便发下赏赐。 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才对。 不过，钦差来到。 总算是一件好事。 “现在的安平县，可是一个结结实实的烂摊子啊。” 顾长生不用想，也能够猜到。 待到明日太阳升起，县中衙役步入衙署，发现沈少康，甚至林宜安的失踪甚至尸体时。 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过，这和我们，可没有什么联系。” 苏柔亦是一笑，但她却准备起身。 “县令主薄，均已身死，至于长生，你现在还只是白身，整个安平，也就只有我这个捕头才能出面了。” 苏柔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 除了县衙中，那些一心斩妖除魔的同僚们外。 天才少女，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官僚们打交道了。 “能者多劳嘛，一切就拜托，苏捕头大人了。” 钦差提前到来，倒是让顾长生心中大定。 “钦差们的到来，倒是让我省却了不少功夫，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处理吧。” 轻轻揉了揉一脸无奈的少女秀发，顾长生将苏柔送出院门，自己便回到房间内，将《钟馗捉鬼图》高悬于厅中。 在名作灵韵的辅助下。 心神沉寂宛如无波古井。 而后，便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起合适的，第二篇【根本】画作来。 片刻后。 再次睁开双眼的顾长生。 心中，却是已然有了决定！ 第二十三章 震怒的上官御史！ “想要快速提升我的战斗力，起码，摆脱眼下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 “武道，自然是最优之选！” 顾长生眸光，亮的惊人。 而若要说武道对应的根本之作？ 顾长生脑海中，却是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前世，那一尊顶天立地，斗战不屈的神魔！ 只不过，这一副根本之作，他却没有了前世名作的参考。 该如何去落笔，还需要思量一番才行！ …… 安平县外，一杆黑底玄鸟大旗，迎风招展。 一名名玄甲护骑，簇拥着一名锦袍男子，和一名玄衣女子，正朝着安平县，有条不紊的行进着。 只是，就在此时。 这一只队伍的侧面，忽而间，有一道异色神辉，流转而过。 “什么人？陛下亲命钦差使臣在此，何人敢擅自僭越？！” 玄甲护骑并非寻常士卒，每一个最弱也有九品武者的实力在身。 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那道异色神辉存在。 “神道之力？” 那名锦袍男子，已然年过四十，但显然保养极好，面相不过三十出头，只是眉宇阴鹜，平添了几分阴沉之色。 听到玄甲护骑的声音。 那名锦袍男子当即抬头，定睛看去时，却是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大周神朝，除佛儒武道之外，亦有神道存在。 所谓神道，便是各州府城，供奉的城隍、判官诸神。 佛道两家，自三百年前那场震动天下的大战之后，便已然隐世，至今未曾有传人现世。 是以，人道安定，如今只有儒武两家，苦苦支撑。 但无论是武修还是儒者，在对上邪祟四属中的妖、魔、鬼时。 尚且可以寻到方法，将其彻底诛灭。 但对上不死不灭的怪异，即便是修有浩然正气，邪祟寻常不敢侵近的大儒，也只能想办法将其镇压。 想要诛灭对方，却是并不容易。 是以，神道应运而生。 依托于大周神朝的王道气运。 将人族近三百年来，亡故的英杰，无论文武，只要因缘际会，皆可得封神位。 从州府城隍、判官，到巡游神、阴阳差等，和现世州府朝堂的大小官员一样，亦都有品级划分。 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 便是镇压当地的怪异，以神道之力，日夜净化这些怪异，以期将之诛绝。 而此时此刻。 和这只钦差队伍，道左相逢的这道异色神辉，俨然便是这南康府一地，城隍庙中供奉的阴神之一！ “原来是钦差大人当面，小神乃南康府城隍座下，日夜巡游神使。” 听到玄甲护骑的声音。 那道异色神辉身形一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才是神辉一转，化为了一名身穿儒袍的中年男子，只是身形明显看起来虚幻无比，宛如一片幻雾。 阴神男子朝着那被玄甲护骑，簇拥在中间的钦差，微微拱手。 “不知大人名姓为何？” “原来是南康巡游神使出行，倒是本官莽撞了。” 锦袍男子点点头，却是有些好奇：“本官上官录，忝任侍御史之职，受陛下钦命，前来封赐镇国贤人，不知二位神使，有何任务，竟然白日出行？” 听到上官录的名字后。 那名日夜巡游神，却是不由一怔，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沉吟了一下后，才是拱手说道：“不曾想，竟然是上官大人当面，倒是小神失礼了，只是这任务……” 上官录显然颇为善解人意：“若是神使不方便，不说也无妨。” 那名日夜巡游神摇摇头，说道：“倒不是不甚方便，只是上官大人的名讳，小神亦曾听安平县令，沈大人提及，实不相瞒……” “据城隍大人昨夜查探，沈大人官印已碎，官星已熄，或许已遭不测，这才遣我，来安平县查探情况。” “你说什么？” 听到那名巡游神的话语。 上官录原本沉稳的表情却是骤然一变，连声音，都是陡然拔高了几个音调。 “上官大人，还请莫要激动。” 就在这时。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那名玄袍女子轻声开口。 “眼见神使亦不知细节，安平县正在前方，到了安平，查探情况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听到玄袍女子的话语。 上官录深吸一口气，却是点点头，暂且冷静了下来。 只是一双眼中，却是依旧怒色难掩，只是被他强行压在了心头，看向那名巡游神，拱手说道：“道左相逢，神使不妨与我等同行？” 那名巡游神却是摆摆手，苦笑一声说道：“大人还是先行一步，安平乃是小县，县中并无城隍庙宇，我虽为神使，却轻易不得入，还须等阴阳差官同来，才可入城。” 上官录点点头，并没有多想巡游神的话语，此刻的他，心中已经被怒火填满。 见巡游神婉拒，也不再多说，直接催动马鞭：“加快速度，一刻钟内，务必赶到安平县城！” 钦差队伍遥遥远去。 唯有那名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后，便再次沉默的玄袍女子。 在经过那名巡游神身侧时，却好似不经意间，瞥了那名巡游神一眼，而后，便收回了视线。 虽说无庙宇之地，阴神不得擅入。 但夹在钦差队伍中进去，也算不得什么违禁之事才对。 为何一定要等那名阴阳差官？ 玄袍女子摇摇头，目光却是转向远方，已然逐渐浮现出轮廓的安平县城。 “罢了，眼下，还是先查明安平县的情况再说！” 不知为何。 玄袍女子总觉得，这一趟本该一帆风顺的使命，似乎开始变得有些波云诡谲起来了。 …… “已经走了么？” 眼看着钦差队伍已然消失在了远处。 那名巡游神的脚下，忽而传来了一个古怪的声音，好似有沙土在他的喉咙中磨砺着一般，发出的声音喑哑无比。 让人闻之不由皱眉。 “已然远去了，看来，神官大人所言不虚，这一位上官大人，和那沈少康的关系果然不差。” 巡游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提及上官录时，哪里还有之前半分恭顺的模样？ “能不差么？” 巡游神脚下，忽而间，有着一尾银色小鱼跃动而出，伴随着细细碎碎的声音。 那一尾银色小鱼，却是忽而兜身一转，化为了一个身穿乌衣，手提灯笼，双目巨大而空洞，散发着阴森绿光的怪人模样，看着安平县方向，阴恻恻一笑。 “毕竟，那一位沈县令，可是这位前途无量的侍御史大人，当年推荐给先帝的啊！” “若是让这位侍御史大人知道，他推荐的这位沈县令，做下的那些祸事。” “不知这一位侍御史大人，是否还能秉公执法呢？” 若是让南康府中，那些时常来城隍庙宇上香的百姓们，看到这怪人的样子，只怕一眼就会认出。 这一尾银色小鱼所变之人，俨然和他们南康府城隍庙，供奉的城隍座下十六阴官之首的那一位，一般无二！ “这些话，还是留待事情了结再说吧，神官大人，因为几次三番，未曾将安平县首尾清理干净，已然震怒无比了。” 那一位巡游神使语气淡淡，冷声说道。 “该做事了，判官大人。” 第二十四章 针锋相对？秉公执法？ “你便是安平县捕头苏柔？” 安平县衙署内。 上官录脸色阴沉无比。 看着阶下，不卑不亢的少女，冷声说道。 苏柔微微拱手：“正是属下。” “你身为捕头，安平县中出了这般大的祸事，你竟然还想着栽赃诬陷？！” 上官录见到苏柔面色沉静无比。 心中无名火再次上窜起来。 “栽赃诬陷？” 自在安平县外，接到钦差队伍后，便一直被上官录晾到一旁的苏柔，却是眼神一寒。 “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上官录嗤笑了一声。 “你口口声声，说沈县令勾结怪异，谋害镇国贤人，最后事败，反而被怪异所杀？” “你要知道，沈县令乃是朝堂命官！自有官印在身，他若接触怪异，官印自会示警！” “不需要你来出首，国朝缉司卫所，也会早已察觉！” “你还问我，为何说你栽赃陷害？” 自从接到沈少康身死的消息后。 便压着一股怒气的上官录。 在听到苏柔，说沈少康，竟然还勾结了怪异，最后自作自受，害了己身的话语后。 这一股怒意，却是尽数转移到了苏柔身上！ 在他看来。 “你摆明了就是，身为安平捕快，却玩忽职守，以至怪异入城，先伤镇国贤人顾长生，又先后害了主薄林宜安、县令沈少康。” “待到事发之后，唯恐朝廷降罪！” “却又想借着被害人尽皆身死的缘故，想要颠倒黑白！逃脱罪责！” “上官大人！” 听到上官录摆明是在发泄怒火的判词。 县尊大位一侧坐着的玄袍女子，却是忍不住了。 “眼下案情，尚未查明，只有沈县令的首级和林主薄的无头尸体，所有案情缘由，都只有苏捕头一人的证词，就凭借这些，定下罪责，未免太过鲁莽了些！” “况且，即便是朝廷命官，有官印加身，被怪异邪祟，暗中谋害的先例，也并非一两件了。” “轩辕千户，你是想要回护你们缉司卫所中人吗？” 上官录眉头紧皱，看了那玄袍女子一眼。 玄袍女子微微拱手。 “在下不敢，上官大人，乃是钦差主官，在下只是随行护卫，无意对上官大人查案，指手画脚，但。” 玄袍女子微微一笑，目光落到苏柔身上，却是闪过一抹欣赏。 在她看来。 虽然眼下案情尚未查明。 但苏柔无论是所叙述的案情经过也好，亦或是面对上官录责问时的表现也罢。 都让玄袍女子觉得，这位少女，不太可能像是诬陷勾结之人。 而且。 “苏柔，对吧？” 玄袍女子忽而开口，目光却是落到了苏柔身上。 苏柔微微拱手：“正是属下，不知上官名姓？” “不必客气，你我同属缉司卫所，上下阶级不用计较。” 玄袍女子一只玉手轻轻下压，示意苏柔放轻松：“上官大人，只是心急于好友身故，一时间难以冷静，你不必介怀。” “轩辕千户？” 上官录听到玄袍女子的话语，却是暗指他有徇私之意，不免有些忍不住了：“你这话是何意？” “上官大人，我还是那句话。” 玄袍女子转过头，虽然口口声声上官大人，但这名缉司千户，却是显然对这位清贵至极，前途无量的侍御史，没有多少敬意，更谈不上畏惧。 “安平县之变，谁都不想让它发生，但既然发生了，你我就该查明了案情，再说定罪之事。” 玄袍女子声音平静无比。 但话语之中，却同样有着一股气势，让上官录不免呼吸一窒。 他虽然贵为侍御史，但儒道修为，却不是看官品高低的。 他的修为，只是堪堪到达儒道七品，明意之境而已。 而眼前这一名缉司千户，却是早在数年前，就已然入了武道七品！ 甚至传言说，这一位千户，已经摸到了六品门槛，最迟明年开春，便可有望六品！ 他上官录，不介意交恶一名缉司千户。 毕竟，缉司千户，虽然是正印五品官，却谁都不会真把这五品官印当一回事。 他们的权力，只涉及邪祟之事，只要朝中官员，不牵扯到邪祟，莫要说五品，便是四品、三品，他们也不会在意！ 而上官录，便是这一类官员！ 但若是轩辕雪突破到六品武者，那便又是另一种情况！ 六品武者，在缉司卫所中，足以担任都指挥使一职。 而缉司卫所常例，缉司卫都指挥使以上，不仅要监察州府京城，邪祟之事。 亦要监察当地官员，暗中所行阴私不法事！ 哪怕是同样监察朝中百官的侍御史，也在这监察射程之中！ “好！好！好！那便依轩辕千户所言，先查明了安平之变再说！” 上官录咬着牙，连说了三个好，却是狠狠的瞪了阶下，苏柔一眼，便是拂袖离去！ “还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玄袍女子摇摇头，却并没有阻拦上官录离去的意思，反而将目光，重新放回到苏柔身上，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赞赏。 “我名轩辕雪，天京缉司卫千户，不知苏捕头，年岁几何？” 苏柔一怔，表情却是有些古怪起来，上下打量了这位轩辕千户一眼。 虽然这位轩辕千户，年岁看上去已然年近三十，但艳丽之色非但未减，还因修习武道的缘故，身材线条窈窕无比，哪怕身着玄色大袍，也难减其风韵半分。 苏柔虽然未曾远行，但因为顾长生的缘故，也曾跟着他看过不少闲书。 这位姐姐，贸然打听人家年纪，不会是想要做什么事吧…… 苏柔下意识朝后缩了一下脚步，直面怪异阴物都不曾退缩半分的英勇少女，此时此刻，却是怂上心头。 但上官问话，少女哪怕再怂，也只有老实回答：“回千户，下官今年刚满十六岁。” “十六岁？十六岁的九品武者？” 听到少女的回答。 轩辕雪却是难掩心头震惊了：“南康府缉司千户是作什么吃的？十六岁的九品武者，竟然还只做一个捕快？” 武道修行，不同儒、道、佛，若能顿悟，或是做出名作，感动天地，一日之间晋品都是不在话下。 但武道境界，却是一步一个脚印，容不得有半分差错。 如轩辕雪这般，在天京城中，名声在外的人物。 八岁开始打根基，十二岁筋骨长成，正式开始习武，荏苒十五载年华，也才不过摸到了六品门槛。 而现在，一名方才十六岁的少女，看其气血圆满，俨然在九品武者中，都已经是相当不弱的存在了。 让轩辕雪，不由自主的升起了爱才之心。 只是眼下，安平之变还未处理完结。 轩辕雪也只能暂时压下心头招揽之意，挥手说道：“无事了，你且先回家休息，安平之变，这个案子，还有待查明。” 说到这里。 轩辕雪却是不由得苦笑摇头。 “这段时间，我们恐怕都要留在安平县这边了。” 第二十五章 阴森暗谋！洞察明晰！ “我们可没有这么多时间，耗在安平县这里！” “神官大人吩咐的大事将至。” “若是再耽搁，不定还会出什么变故！” 安平县城，一处阴暗的破旧宅院中。 南康巡游神，面色阴沉的说道。 “判官大人，该你那边安排的东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么？” 眼眶空洞的阴森判官，从地底悄然浮现，嗤嗤一笑。 “巡游神使，亏你还知道，我才是判官大人，你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无妨，待见到我们那位上官大人后，可就要记得，位格尊卑了！” 巡游神听到这判官的声音，却是不由鼻孔出气，冷哼一声：“只要你准备妥当，便是要我扮作阴差小鬼，也无妨！” “阴差小鬼倒不必，不过，倒的确有劳巡游神使，替我引一只阴魂出游了。” 说完这句话。 那阴森判官，却是忽而朝前，踏出一步，手中闪烁绿色荧光的灯笼，猛然朝上，轻轻一拽。 伴随着一阵细细碎碎，好似泥土被挖掘的声音。 一个虚无缥缈的魂魄，从地底深处，被这名判官，直接提了起来！ 那魂魄并无尸身，只有一颗头颅，呈半透明状，虚无而缥缈，仿佛随时都要消散一般。 而这一颗头颅，俨然便是沈少康的模样！ “莫要……杀我……莫要……杀我……杀……！” 沈少康仅剩的这一缕残魂，灵智已然消散殆尽，徒留的一点不甘怨念。 却是被这名判官，以阴神之术，强行凝聚出来。 “如此，才算大功告成了。” 阴森判官微微一笑，看着这一颗只会念叨求饶之语的头颅，却是摇摇头：“还该给你多加点东西才行。” 那只阴森判官，却是凑近了那颗残魂头颅，轻声说道：“莫要杀你，那你要杀谁？” “杀……杀谁……杀……苏柔……顾长生？” “对了。” 阴森判官，满意的点点头，拍拍那颗沈少康的残魂首级，看向巡游神使，摊开手：“如何，巡游神使，可还满意，我的作品么？” 巡游神使冷冷点头，一张靛青色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阴森判官也不以为意，轻轻一转手中引魂灯笼，将那颗头颅残魂，收入其中后，便将灯笼，交到巡游神使手中。 “接下来，就是你唱好戏的时候了。” 只是。 阴森判官的话音，刚刚落下。 那一盏闪烁幽幽绿光的灯笼之中，却是再生异变！ …… 同一时间。 顾家小院中。 “你有新的祭品可祭献。” 画宫的信息悄然传入顾长生脑海，却是让他尚在纠结的笔触，猛然一滞。 心念一动。 顾长生直接出现在了祭神画宫之中。 映入眼帘的，却是不知何时，突兀出现在封印虎怪的灵珠旁边。 本应该随着上一次祭献，消耗殆尽的黑鱼灵珠！ 只是这一次出现的黑鱼灵珠，却要比上一次，要弱小太多，应该连九品阴物的层次，都不曾达到！ “这是？” 顾长生看着这一枚黑色灵珠，眼中，却是有冷芒闪过。 这一头黑色游鱼，来的诡异无比。 现在又突兀出现在画宫中。 莫非是这黑色游鱼，如之前被自己封印的虎怪一样。 也是怪异的一种，可以不死不灭？ 又或者，是这黑色游鱼的同伴，动用了某种手段，尝试复活这条黑色游鱼？ 顾长生心念一动。 无论是何种可能。 当下的他，都只需要一种办法应对。 那便是。 “祭献！” 白光垂落的刹那。 安平县城，那巡游神使和阴森判官，栖身的破旧宅院中，却是传来了一声惨叫！ “我的异宝！” “神官大人赐我的异宝啊！” 只见，那阴森判官还未来得及转交的绿色灯笼，不知为何，却是忽而自行燃烧起来，在顷刻间，便被焚烧为了一片虚无！ 唯一值得庆幸的。 大概就是，因为绿色灯笼的庇护。 那一颗被他们拘禁回来的沈少康残魂，却是得以保全了下来。 只是本就如风中残烛的这一缕残魂，此刻气息，却是变得愈发虚弱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巡游神使此时也被震惊到了。 这种情况。 哪怕是他们两个在世人眼中，手段诡异，行踪莫测的阴物，都是一时间懵逼不已！ “难道是那顾长生做的不成？” 巡游神使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从安平县收尾人，也就是和沈少康残魂，融为一体的黑色游鱼·玄幽心魔手下，成功逃过一劫，甚至还不知借用了何种手段，成功反杀的顾长生身上！ 然而，阴森判官，却是摇头，空洞的眼神中，绿色的鬼火跳动，显示出其内心的愤怒。 “那顾长生若是真有这本事，又何必枯守在这安平小县十余载？动手的，只怕另有其人！” 巡游神使闻言，表情却是一变： “玄幽心魔乃是神官大人座下收尾人，身份向来严密无比，也只有它死了，我们才知道它的能力和来历。” “谁会对我们的情报掌控的这般详细，甚至还卡在这个关键时候出手？” 阴森判官摇头说道：“我也不知，但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尽快，上报给神官大人，做出决断！” …… 浑然不觉，因为自己的这一次祭献，成功让两头阴物的计划，再次迟滞的顾长生。 此时已经从祭神画宫中回返了出来。 毕竟只是一头十品阴物，即便祭献掉，也没有为钟馗神像提供多少进度。 如果说有什么好处的话。 大概就是…… “暂时将注意力从画作上移开，倒是让我的思路，开阔了不少。” 顾长生看着面前空白的画轴，心中豁然开朗。 他原本尝试，如之前作出《钟馗捉鬼图》一般，直接将那位斗天战地的神魔肖像，绘制出来。 但遗憾的是。 他胸中的才气也好，对于画道的积累也罢，都不足以支撑，让他在没有前世名作的参考下，直接作出这一副神像。 但当思路转换后。 顾长生，却是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那名斗天战地的神魔，一开始，却也并非就能够天下无双，名传千代的。 这一切的故事，还要从那一颗女娲补天遗留的顽石，开始说起。 所以…… “这一幅画卷，恐怕，要分成好几份了啊……” 顾长生微微一笑，却是就心中杂念收起，闭目冥想起来。 只是就在这时。 小院外，却是传来了苏柔的脚步声。 第二十六章 新的危机？针锋相对！ “柔姐回来的这么快？” 顾长生心中一动，暂且停笔。 “可是那位钦差大人，出了什么岔子？” 顾长生抬头看去，轻声问道。 苏柔一怔。 她本来还想要告知顾长生，上官录和沈少康的关系，还有那明显不太对劲的态度。 但没想到，顾长生竟然直接猜了出来。 不过，有之前，推断出沈少康和阴物勾结的事情在。 苏柔也不觉得太诧异，当即点头说道：“正是，那位钦差大人，似乎和沈少康，私交颇好，在他看来，沈少康绝无可能和阴物勾连，甚至一心一意，觉得是我在栽赃陷害于沈少康，想要推脱自己的罪责！” “哦？” 顾长生闻言，神情不变，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 之前祭神画宫中，那突然异变的鲤鱼阴物，让他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恐怕那些和沈少康暗中勾结的阴物，还有那些阴物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死心！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一次，准备如何出手。 现在看来。 这些藏在阴影里的家伙们，似乎将主意，打在了这位钦差大人头上啊。 “但，即便那名钦差和沈少康关系再好，也不可能这般武断就做出结论。” 顾长生沉吟一下，缓缓说道。 “除非，那名钦差有更充足的理由，逼着他，不得不尽快结案，给沈少康的死做出定论，否则……” 苏柔眨了眨眼，亦是反应过来。 “否则，沈少康身上的所谓‘脏水’，很可能会蔓延到那位钦差大人身上！” 顾长生轻轻击掌：“正是如此！” 苏柔表情立刻放松下来：“如此一来，就好对付太多了。” 少女耸耸肩：“那位上官大人，乃是当朝侍御史，御史台中官员，和寻常百官不同。” 顾长生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苏柔话语中的意思，他明白。 御史台中谏官，有监察朝堂百官之责，是以，他们不仅会佩戴御史官印，还有皇帝钦赐的御命金牌。 持御命金牌，可以不需向主官奏报，直接就将奏折，送到皇帝面前御览。 但相应的。 御命金牌上，也有王朝气运留存，但这一道王朝气运，却不止是庇护御史谏官了。 若是御史谏官有徇私枉法之事，这一枚御命金牌，便会自然生出反应。 所以。 苏柔才会瞬间放松下来。 毕竟。 在少女想来。 如今所有证据，即便无法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也不至于说，让上官录给自己扣上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然而…… 顾长生摇摇头，却是起身，将挂在正堂的《钟馗捉鬼图》原稿取下，交到了苏柔手中。 “长生，你这是何意？” 苏柔一怔。 顾长生沉声说道：“沈少康暗中与阴物勾结，难保他背后，不会有什么更大的幕后黑手潜藏，而现在上官录，又一心一意，想要将罪名扣到我们头上，为沈少康脱罪。” “难保他们不会勾结在一处！” 苏柔立刻反应过来，一双美眸中闪过一抹冷芒：“他们真敢勾结一处？就不怕御命金牌提前示警，走漏消息吗？” 顾长生摇摇头：“他们未必需要勾结在一起，只需要为那位上官大人，提供他想要的证据就可以了。” 苏柔瞬间会意，脸色也是变得严肃起来，接过画轴，却又有些担心：“长生你将《钟馗捉鬼图》交给我，那你又怎么办？” 顾长生微微一笑，指指书房，说道：“左右那位上官大人，一心觉得你有玩忽职守的嫌疑，查明案情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再调你前去做事。” “接下来，自然就有劳苏捕头，暂且为我守门了。” “至于我……”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心中涌上一股紧迫之感。 原本还以为，干掉沈少康后，自己多多少少，能够松上一口气。 现在看来，自己却是太低估了那所谓【主上】的气量。 不就是杀了你一个八品阴物，一个八品怪异，还有一个县令的小弟吗……额…… 顾长生顿了一下。 好像？换作自己是那【主上】，应该也会和自己过不去吧。 将脑海中的这些杂念暂且驱散。 顾长生直接回到书房中，却是提起宣笔，一笔落下。 还好。 自己在这之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 不然，危机仓促袭来，一时半会儿下，想要做出第二幅根本名作，可真没这么简单！ 随着一笔一划，勾勒描线。 雪白的宣纸上。 有一座巍峨的山岳，逐渐浮现。 …… 安平衙署内，此时，却是陷入到了一片忙乱之中。 一名名县衙属吏们，宛如受惊的驴子一般，顾不上去震惊于县令的离奇身死，一个个都是忙不迭的将沈少康在死前数日内，交际过的人，提及过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无论是否有疑点，尽数整理汇总成文书，送到钦差大人眼前过目。 “这么说来，那位镇国贤人，和苏柔，私交颇佳。” “苏柔因为镇国贤人被伥鬼缠上，所以打算和沈少康换取气血丹？” 上官录坐在大堂上，一双眼微微眯起，看不出喜怒，注视着阶下的一名书案。 那名书案不敢说谎，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嗯，”上官录翻动了一下送上来的文书，“你还说，苏柔在换取气血丹时，似乎和沈大人，有一些误会，两人之间极为不愉快，是什么误会？” “这……” 那名书案有些犹豫。 上官录脸一沉：“这个时候，你还在吞吞吐吐？是要为谁遮掩？苏柔？还是那位顾长生？！” 那名书案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小人不敢隐瞒，当日苏柔用捕快官印换取沈少康手中的气血丹，但是却被沈少康坑害了。” “不仅失去了官印，连气血丹也没得到。所以……” “你说什么？” 上官录霍然起身，一双阴鹜的双眼猛然睁开，让那名书案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放肆，沈少康乃我故交，怎会如此？” “无凭无据，也敢直接指责上官？” “上官大人，还是暂息雷霆之怒为好。” 就在这时。 衙署外，却是传来了轩辕雪淡淡的声音。 “我这里，倒是查到了另外一些不一样的消息。” 轩辕雪走入衙署中，身后却是跟着两名同样垂着头的书吏。 “哦？不知轩辕千户，查到了什么，我洗耳恭听。” 上官录冷冷的看了轩辕雪身后那两名书吏一眼，袍袖一甩，坐回到了大堂上。 轩辕雪微微一笑，对上官录的目光浑不在意：“按照这两名书吏所说，那位镇国贤人，顾长生，在被伥鬼缠上后，命垂一线。” “沈县令沈大人，便以气血丹为诱饵，收走了苏捕头的官印。” “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上官大人查明案情，是否有帮助呢？” 第二十七章 莫要杀我啊……顾长生！ “你说什么？” 上官录听到轩辕雪的话后，却是一怔，旋即，目光却是再次落回到了轩辕雪身后，那两名书吏身上！ 轰！ 七品明意境儒者的浩然之气，虽然对人族造成不了多少实质性伤害。 但七品修士，无论走的哪一条道途，能够达到七品，单单是威压，对于寻常人，就已经是不可承受之重! 被上官录的威压陡然加身。 那两名只是凡人的书吏哪里支撑得住，眼看就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轩辕雪却是秀眉轻蹙，莲步轻移上前，素手抬起，属于七品巅峰武者的血气之力同样勃发，将上官录的威压，拦了下来！ “上官大人，你这是何意？” “我只是在审讯而已，这个消息，牵扯重大，若是没有实据，可不能轻易相信！” 上官录咬牙，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一句话。 心中，却是恨不得将沈少康，杀死千万遍！ 他是和沈少康私交颇佳，但私交再好，也不至于让上官录这般回护一个可能有勾结邪祟嫌疑的人。 他回护的，不是沈少康，而是自己的前程！ 他在侍御史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三年，按例下一次升转，有很大可能，直接跃升到殿中御史的位置上。 距离执掌御史台，真正意义上，清贵至极的御史大夫之职，也只差一步！ 可若是在这个时候。 传出他曾经举荐过的县令，居然在暗中和邪祟勾结，甚至试图谋害过镇国贤人的消息。 上官录不用想也能猜到。 自己最好的下场，也只是留任侍御史。 最坏的结果，甚至会被调出御史台。 到那时，他上官录能够留到鸿胪寺甚至司农寺这种清闲到甚至会被天京百姓，编出歌谣嘲笑的地方，都已经算是好下场了。 这样的结局。 对于出身大周三大书院之一，闻道书院，更是二十七岁便高中皇榜，心高气傲远超同辈的上官录来说，怎么可能容忍？ 更何况…… 上官录能够在不足四十岁的年纪，做到侍御史的位置上。 他自身努力不可忽视，同样出身闻道书院的那些同窗们，也是起了很大的帮助。 若是沈少康真的查实，和邪祟勾结的话。 自己出身的闻道书院也会因此蒙羞，而作为掀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上官录不敢想象，失去了同窗、师长扶持的自己。 即便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关，不至于被调离御史台。 想要更进一步，也是终生无望！ 一念及此。 上官录，看向轩辕雪身后那两名书吏的眼神，却是愈发冰冷起来。 “还请轩辕千户，将这两名书吏交于我，审讯明白再说。” “我想这倒不必了。” 轩辕雪既然敢将两名书吏带来，自然能够想到，上官录的反应。 一截玉腕从玄袍中探出，轻轻一抛，一份文书，便是飞落到了上官录面前的桌案上。 “这封文书，便是沈县令，当晚签发，请南康府，调拨新捕头的文书。” “其上，官印戳章火签俱在，墨迹也非新近做成，上官大人，总不会连这个都怀疑吧。” 轩辕雪淡淡一笑。 上官录抬手接过那封文书，一眼扫过，瞳孔微微收缩，一颗心，却是瞬间沉到了谷底！ 看到上官录这幅模样。 轩辕雪心中，却也是放下了一块大石。 上官录的前程，她为缉司卫中人，更有另一份兼差，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反而若是让上官录，一昧将苏柔，牵涉进这桩案子中，反而让轩辕雪有些头疼。 更何况。 苏柔和那位镇国贤人，似乎私交甚笃。 若是镇国贤人身上有了污点，对于陛下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 就在轩辕雪以为，这一件案子，已经可以告一段落，接下来，只消交于南康缉司卫所，追查那和沈少康勾结，最后又反手杀害了沈少康，毁去证据的阴物踪迹时。 衙署外，却是忽而传来了一个异样的声音。 “轩辕千户、上官大人，这个案子，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嗯？” 听到这个声音。 轩辕雪和上官录都是抬头看去，眼神皆是一怔。 倒不是因为，出现在衙署门前，之前在官道上，和钦差队伍，道左相逢的那一位巡游神使，让他们意外。 而是这名巡游神使身侧，赫然悬浮着的一颗明显虚幻缥缈的残魂头颅。 让轩辕雪和上官录，都是有些始料未及！ 因为这一颗头颅，俨然便是，沈少康那丢失的首级！ “巡游神使，这是？” 上官录心中一动，直接起身近前沉声问道。 那名巡游神使，早已做好了准备，更是在和上面的神官交流后，打通了一切关节。 此时心中早已大定。 听到上官录问话。 这名巡游神使眼露悲戚，沉声说道：“实不相瞒，此乃我南康城隍庙中，判官大人所聚起的沈县令阴魂，只是，那出手谋害沈大人的阴物，手段太过残忍。” “判官大人虽然动用了城隍大人所赐异宝，也未能唤回沈大人全数阴魂，甚至还遭到反噬，已然回归城隍庙，休养去了。” 巡游神使说到这里，却是顿了一下，示意上官录和轩辕雪，看向他身前，悬浮着的沈少康残魂，沉声开口：“但所幸，这一点残魂，虽然灵智不全，但却充满怨念！足可以为我们提供，那谋害了沈大人、林主薄的真凶线索！” “只是……” 听到巡游神使的话语。 上官录眼前一亮，而轩辕雪，却是直觉感到了一丝不对，有心上前阻止，但上官录已然开口了。 “还请神使明言！” 那名巡游神使，露出了为难之意，但旋即，却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拂过，那残魂的双眼！ “钦差大人、千户大人，还请自己看吧。”。 “嗡——” 在巡游神使手掌拂过之后，沈少康残魂所化首级，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却是猛然睁开，一双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恨。 在看清自己身处衙署之后。 这一颗首级眼中的不甘，却是瞬间化为了畏惧之意！ “莫要杀我……莫要杀我！莫要杀我啊……顾长生！！” 第二十八章 镇国府前，少女横刀！ “顾长生？！” 听到那残魂充满惧意的声音。 不要说轩辕雪，以及衙署中那些书吏。 就连上官录，都是震惊到无比复加！ 然而。 没有人会怀疑，这残魂所言为虚。 因为，这沈少康的残魂，虽然模样看似阴森无比，但周身萦绕气息，却是充满了堂皇光明的神道香火之意！ “莫非，镇国贤人，才是幕后主谋？” 轩辕雪此时，也是有些失态了。 然而。 上官录，却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镇国贤人？我在来时就觉诧异，毕竟，顾长生，原本不过只是一位寻常书生，自三年前，靠着父辈荫庇，才考上了秀才。” “你若说他能够做出出县名作，我或许还会信上几分，但镇国名作？” 上官录眼中，闪过一道冷芒！ “巡游神使，还请随我一同，前往顾家，缉捕顾长生！” 巡游神使，等的就是上官录这一句话。 当即做出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点头说道：“钦差大人有令，小神自然听命差遣！” 上官录点点头，看向轩辕雪。 轩辕雪心中虽然还觉得有些蹊跷。 但也点点头，说道：“镇国贤人若是真与怪异勾结，此事重大，我自然要一同前去。” “但是，”轩辕雪话锋一转，沉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一桩案子，疑点重重，纵然有沈县令的残魂佐证，也未必就一定是苏捕头和阴物勾结！” 上官录闻言，哂笑一声，却懒得再和轩辕雪多说。 日夜巡游神送过来的这一道残魂，让上官录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至于这一桩案子有疑点？ 的确，不管是沈少康签发的那封文书，还是火急火燎，取走苏捕快官印的行动，都称得上古怪。 但这与他上官录何干？ 现在有城隍庙，巡游神愿意出来作证，更有这一桩残魂做证据，足够让他上官录将这一桩案子，定成铁案！ 即便那顾长生是镇国贤人？ 圣旨眼下还未颁下，爵位就未曾发到顾长生手中！ 那就等于，顾长生还只是一介白身！ 根本不需有太多忌惮！ …… 顾家小院门前！ 此时已至正午，安平县城中，却并无多少百姓敢于出门。 县令突然身死，传言是邪祟所为。 加上前些时日的伥鬼之祸。 让整个安平县，都是陷入到一片惶恐的氛围中。 哪怕有顾长生横空出世，作出钟馗捉鬼图这样的大事发生。 也难以让百姓们心中惶恐，少上半分。 而现在。 本来是要为镇国贤人，颁发赏赐的钦差，竟然带着一位青面獠牙的神使，和一只阴森至极的残魂鬼物，登上了顾家小院。 让安平百姓们，更是惶恐到了极点！ “上官大人，那顾长生，若是真与邪祟有所勾结。” “恐怕他得知您与我一同来到时，会有所提防，还请大人恕小神无礼，暂且隐去身形，待到大人，敲开门扉后，小神再出现也不迟。” 巡游神使侃侃说道。 上官录微微点头，任由巡游神使和他携带的那道残魂，在香火神道，堂皇光明的气息中，隐去身形。 而后看向身后随行的玄甲护骑。 这些玄甲护骑，本以为这一趟差使，会是一个混功劳的美差。 哪里想到，会出现这等波折。 一个个都是苦着一张脸。 但上官录下命，他们这些人也不敢违抗，当即便有一名玄甲护骑上前，拍打院门说道：“皇命钦差驾临，还请顾长生，开门迎旨！” “果然来了！” 早已守候在院门后的苏柔，眼中寒光一闪！ 她下意识看向书房方向。 轻轻将顾长生，交于她的画轴，背负在了身后。 “还真是让长生猜中了，对方果然设计了那名钦差！” 苏柔深吸一口气。 虽然少女从来嫉恶如仇，但和代表大周皇室的钦差交手，却还是有些紧张。 但…… “长生将守院之责交于我，我又岂能让他失望？” 清冷少女握紧了腰间横刀，一双眼中，有决意浮现。 顾长生将画轴交于苏柔后，便回到书房，开始准备第二幅根本名作。 而苏柔的任务。 便是把守好院门。 在顾长生出关之前，不放任何一人入内！ “吱呀”一声。 院门，被悄然推开。 苏柔的倩影悄然闪出，而后，却是直接将小院院门，再次闭合，手握横刀，冷冷的看着身前，上官录等人！ “上官大人，镇国贤人，正在闭关之中，暂时无意见客！” “闭关？” 上官录听到苏柔的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圣旨就在门前，什么样的闭关，值得顾长生，闭关不出，连圣旨都敢不接？” “莫非，苏捕头是想说，那位苏捕头，是在作出他第二幅根本画作么？” 苏柔好似全然没有听出上官录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只是冷冷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 就连轩辕雪，都忍不住摇摇头。 她能理解，苏柔回护顾长生的想法。 但哪怕是轩辕雪，都觉得，苏柔这个借口，实在是太牵强了些。 “苏捕头，你要知道，顾贤人在前日，才刚刚作出第一幅根本名作，画道入品而已。” 虽然上官录已经摆出一副，要将顾长生定罪的架势。 但轩辕雪却觉得，此事，不必急于一时。 但顾长生现在身上，的确有很大嫌疑，有必要请他出来，好好讯问一番才行。 至于说，询问过程中，上官录是否会干扰？ 轩辕雪却是毫不担心！ 若真有必要。 便是上官录，她也可以当场拘禁下来！ 轩辕雪，藏在袖袍中的素手，轻轻捏紧了一枚紫金色的令牌，但片刻后，却是悄然松开。 轩辕雪看向苏柔，缓声说道：“苏捕头，我们无意诬陷顾贤人，但现在，证据摆在眼前，顾贤人若真是清白，还请让他，出来与我们一见，询问过后，若能确认顾贤人，的确与此案无关。” “我们自会向他，赔罪道歉。” 轩辕雪言辞诚恳无比。 苏柔也能感受得到。 但。 少女敏锐的直觉，虽然察觉不到，那隐藏在阴影中的巡游神使的存在。 却能够预感到，若是真让长生现在便出关，后果，恐怕不会如轩辕雪所说的那般轻松！ “长生正在闭关，在他出关之前，想要带走长生。” 铿锵一声。 横刀出鞘。 少女立在门前，一双眼中，没有半分惧意。 “就先跨过我这一关再说！” 镇国贤人门前。 有清冷少女。 横刀出鞘！ 直面钦差！ 第二十九章 镇国名作的灵韵，有这么强？ “不过九品武者，也敢对我横刀？” 上官录微微眯起双眼，阴柔的脸上，透着森然之意，看着对面的少女，缓缓开口。 但在最后一个“刀”字落下的刹那。 于上官录身前。 却是有一尺银色匹练，呼啸而出，在顷刻之间，席卷过少女身侧。 当匹练消散之时。 上官录的后半句话，才悄然响起。 “以侍御史之名。” “以不尊上官之罪。” “暂除南康府缉司捕快苏柔之职！” 当啷一声。 苏柔所佩青铜小印，于腰间悄然滑落，再无半分神异可言。 然而少女神情并未有半分触动，背负沉重画轴的身影依旧矫健如小鹿，自昨夜一战后便于衙署新换的雪亮佩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凄寒光弧！ 一步上前，横斩，继而，斜斩，再三斩！ 三道冷光交织，带着九品武者勃发气血之力，几欲摧山破海的气势让上官录身后那些原本对这名少女有些轻视的玄甲护骑们，都是不由得呼吸一窒！ 这些玄甲护骑，虽然位卑，但生长在京城，更能披上这一身玄色重甲，成为大周禁军，自然见识不凡。 他们中间，也有九品的武者。 但面对少女这三记迅疾飒沓犹如流星的刀斩，却完全找不到有丝毫可以格挡的机会！ 只能硬接！ 轩辕雪一双美眸中，爆出一团异彩！ 上官录执意羁押镇国贤人顾长生，且有巡游神使愿意佐证，她无从制止。 但缉司卫所，作为大周唯一，至少是明面上，唯一一个直面天下魑魅魍魉威胁的机构。 卫所内部，或许有壁垒森严的上下阶级之分。 但面对外人时，却往往能够团结一心。 他们是官员，但在官场之外，他们更多的，却是袍泽！ 但即便如此。 轩辕雪也不可能真的出手，帮助苏柔挡下上官录。 正如少女为了顾长生，不惜与钦差拔刀相对。 轩辕雪，也有属于她的坚持。 但这并不妨碍，当看到这一击明显是少女自创的武技后，心生欣赏之情。 这一刀，虽然还未脱离“术”的藩篱，但已经有几分，“道”的意味了。 技击之术，只能是小道。 若是不能超出招数的范畴，那么，修为再高，也难称宗师，只能算作强者。 但若是能够踏入到“道”的意境，便是只有七品、六品的武道修为，也足以配得上，武道宗师之名！ 一念而动下。 轩辕雪莲步轻移了一步，以便在必要时刻出手，救下苏柔。 没错。 哪怕是击出了这一记，连轩辕雪都要欣赏的刀法。 在轩辕雪，乃至隐于暗处的巡游神使看来。 这一场对决。 苏柔，亦是没有半分获胜的可能！ “儒修浩然气，可辟妖魔，镇外道，但对我人族，却难有杀伤，这话不假。” 刀光落下的瞬间。 上官录，却是倏忽抬手，以同样几近闪电的速度，接下了少女劈斩出的三记刀光！ 刀光碰撞之处。 有一团银色神辉流转，化作一枚古朴方印，其上有【光明正大】之篆文浮现而出。 上官录嘴角掀起，对着少女，冷冷一笑。 “但不代表，我辈儒修，对人族败类，就没有对付的手段了！” 浩然之气所化文印，在上官录话音落下的同时，猛然上挑，飞至半空。 与此同时，于钦差大人腰间，一枚皇命金牌，飞扬至上，化作一道金光，与银色神辉交汇一处，将那一枚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的古朴方印。 放大为了一方足有三尺之长的紫金铜印！ 一枚枚古朴篆文，宛如游蛇一般，自那铜印之内，逐一流转而出，化作一轮光圈，好似囚笼般，将少女，笼罩在了其中！ 五品以上大儒，朝廷命官，无圣旨，不得缉拿。 相应的，有官印加身的朝廷命官。 浩然之气，不可侵伤！ 但若是无官印庇护。 那便可—— “子曰。” “天、地、君、亲、师！” “皇命金牌，钦封侍御史、七品儒修上官录在此！” “镇压不法！” 一字一句。 宛如闷雷，于半空中炸响！ 每一字落下。 便是有一道篆文自半空飞落，重重的压在了少女身上！ 七品儒者，可以浩然之气，化镇道之文。 镇压人族败类，羁押人道奸邪！ 一字之重，可达百斤！ 上官录前后说了二十九字。 便是有两千九百斤的分量。 压在了少女身上！ 然而。 少女的身形，却是依旧笔直，宛如参天之松！ 于少女背后。 那一卷，莫要说上官录，便是旁观的轩辕雪等人，都是下意识忽略的画轴之中。 在那一枚枚篆文落下的刹那。 却是有着浓郁到，几乎快要化为实质，流动起来的银白色元力，逸散而出，彼此交织为了一个无形的壁垒。 将少女，守护在了其中！ “名作灵韵？！” 哪怕是上官录，此时此刻，都是不由得低呼出声。 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神异的名作灵韵。 名作灵韵的威能，也是受驾驭者的境界决定。 九品武者，即便能够激发出名作灵韵。 也不可能，挡下他的镇压之力才对！ 但不等上官录多想。 苏柔的身影，却已然再次冲出！ 诚如轩辕雪等人所想。 这一场对决，从一开始，就不会有悬念。 自己失却了官印，没有气运庇护。 而相应的。 同时兼具七品儒道修为，和七品侍御史气运的上官录。 却足以靠着气运之力，补足儒修对阵武修时，杀力不足的短板！ 她唯一的机会，便是在上官录，被画轴震惊失神的这一瞬！ 《钟馗捉鬼图》中，被顾长生存放的两成神宫元力，在这一刻尽数勃发，汇入到了少女体内，三十六脉百零八窍穴之中。 远胜八品武者的气血之力，轰然爆发！ 一刀，横斩！ “喀嚓！” 半空中。 有碎裂之音响起，伴随着上官录震惊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腰间高悬的侍御史官印，在关键时刻自行感应，气运之力流转，在顷刻间，构筑出来的紫金壁垒。 竟是在少女这一刀之下。 轰然破碎开来！ 于壁垒破碎的刹那。 苏柔再次疾步前冲，已然近至上官录，身前半尺！ 一刀，再斩！ “不可！” “苏捕快，莫要自误！” 看到这一幕。 上官录身后一众玄甲护骑，都是瞬间慌乱，纷纷上前。 而轩辕雪更是身形一闪，在顷刻间赶至苏柔身后，一手向前抓去，想要将这个已然杀红了眼的小丫头给揪回来。 但还不等轩辕雪那一只手落下。 苏柔那新换不久的横刀，却是已然承受不住，那汹涌的元力灌注，在斩击到上官录身上的前一瞬。 便是寸寸龟裂，最终，爆碎开来！ 刀光碎片飞舞的刹那。 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的上官录，一双阴鹜的眼中，却是羞怒交加之下，有毫不掩饰的杀意流转！ “大胆狂徒！” “死！” 声音落下的刹那。 上官录竟是直接抬手，浩然之气流转，化作了一柄元气大笔，朝着苏柔的眉心，宛如毒蛇一般，刺击而去！ “轰！” 但，还未等这一柄大笔落下。 天地间，原本寂寂运转的元气，却是忽而间，变得躁动起来，以至于那一柄元气大笔，亦是如苏柔之前劈出的横刀一般，在还未落下前。 便是化作了一团银辉，消散开来！ 只是无论是上官录，亦或是轩辕雪、苏柔，乃至于隐于暗处的那名巡游神使。 都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只因为，他们身前，那小院之中。 却是再次有神辉，从天中降下，伴随着阵阵祥云道音。 弥散天宇八百丈！ 第三十章 第二神宫，灵明顽石，先天道体 小院内。 平铺开的画轴，已然停笔。 洁白的宣纸上，以浓墨点染，描画的是一片碧波汪洋，无垠东海。 而在海平面上，一座座巍峨高山矗立，其中最中央一座奇峰，直入云端，隐于霄汉之间。 在这奇峰之巅，云层深处，虚幻缥缈的墨色尽头，隐约可见，一块无名顽石，其上有九窍八孔，于芝兰掩映之间，寂寂而立。 若是让大周神朝之人，看到顾长生笔下这一幅画，恐怕只会觉得不明所以，认为不过是一副寻常山水画。 然而，顾长生却知晓。 自己这一幅画，真正的点睛之处。 不在山水，而在于那云雾深处，那一颗无名仙石！ “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通灵石猴……齐天大圣！” 顾长生脑海中，有关于那位神魔的传说，一幕幕，于脑海浮现，最终，却是化为了一个手持擎天棍，直面漫天神的不屈身影！ 顾长生目光下移。 看着面前，这一幅画作，却是无奈摇头，眼中有些遗憾。 自己的画道积累，还不足以让他画出那位神魔真正的风采。 只能一步一步来，先行画出，那位神魔尚未出世的模样。 这与天地元力无关，纯粹是因为，顾长生这一次选定的根本之作，所要描绘的这位神魔，其身上承载的意蕴，太过沉重。 “才气不足啊。” 才气，这是儒家修者，和其余三道修者之间，最大的不同。 儒家修者的实力，半数来自于天地元力所化浩然之气，而另外半数，却来自于那一篇篇名作的灵韵之效扶持。 但每一篇名作，想要成就出来。 不仅要看儒者自身所积累的元力，能否支撑到笔落文成的那一刻。 更要看儒者胸中所储的才气，是否够资格，能够让这一篇文字，现于天地之间。 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在蓝星，这句话或许是文人的谦辞。 但在大周神朝，这句话，却是实打实的字面意思。 胸中才气不够，便是想到了千古名篇，不朽雄文，也难以付诸笔端，形为文字！ 而才气的来源，也只有靠着时间的积累。 当然，也并非没有取巧的地方。 最广为人知的路子。 便是科举了。 秀才、举人、进士乃至状元。 每过一关，都能够获得一次才气灌体的机会。 这是人道神朝的气运之力，所独有的特性。 就如顾长生，之前能够作出钟馗捉鬼图。 半数原因，是因为生死危机所迫，对阴物恶鬼的痛恨，恰巧契合了这一幅名画的意境。 而另外半数原因，却是因为在那之前，顾长生已然考中了秀才，获得过一次才气灌体。 这才能够让他顺利作出，《钟馗捉鬼图》。 “我现在，是胸中有腹稿，可偏偏，下笔时，墨水不够用了。” 顾长生摇头苦笑，轻轻一卷，想要将那一副画轴收起。 虽然有些遗憾。 但至少，自己成功作出来了那位大圣爷的第一副绘卷。 这意味着，自己之前想的办法，是行得通的。 至于缺少的才气。 那就只能等安平县事了，想办法，去考一考科举了。 就在顾长生收起画轴，准备外出看看情况时。 他的心神忽而一动。 不待顾长生反应过来。 下一刻。 他已然被再次传送到了祭神画宫之中！ “这……” 再次进入祭神画宫，顾长生已无最初的陌生之感，但仍觉诧异。 “居然这样也行？” 当《花果山顽石卷》，落笔成就的一瞬。 顾长生的确感受到。 自己的画道境界，再次突破，成功迈入到了九品层次。 但在他想来。 自己这一次作出的根本之作，严格意义上，并没有完结。 祭神画宫即便有感应。 也不至于如之前《钟馗捉鬼图》那般，直接显化出第一座钟馗神宫出来才对。 但显然。 他猜错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看着风格明显要比第一座钟馗神宫，迥异许多的第二座神宫。 顾长生眼中，有喜意浮现。 自从上一次祭献怪异伥虎，已经过去了数日。 不知是那幕后之人，还在暗中搅动风云，还是这伥虎作为怪异，本身恢复速度就极快的缘故。 储存在祭神画宫中的那枚伥虎灵珠中，所蕴藏的阴气，已经再次恢复到了九品层次。 看着面前，比之钟馗神宫，要少了一分威严庄重，却多了一分兵戈杀伐意味的齐天神宫。 顾长生不由嘴角一掀，直接走了进去。 “我如今画道已入九品境界，若是祭献伥虎给钟馗神像，至多，也就是将祭献进度，推进到半成而已，甚至连半成都不够。” “但若是将伥虎，祭献给第二座神宫中的齐天神像。” “说不得，却能够直接将祭献进度，推到一成，拿到第一轮的奖励……” 就在顾长生，心中遐想时。 那第二座神宫中，供奉着的神像，却是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待他看清，那神像容貌后。 绕是以顾长生素来沉稳的心境，都是不由得露出了一脸的无奈。 神宫之中，四处可见，有神魔交战的壁画，透着杀伐之意。 神宫尽头，有一尊神像，顶天立地，周围灵光闪烁，隐有神异之味。 唯一的问题在于—— 这一尊神像。 “真就只是一个石头啊……” 顾长生看着面前，三丈六尺五寸高，生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之序排列的灵明仙石。 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觉得。 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 就在顾长生，步入灵明神宫，准备祭献之时。 同一时间。 小院外。 上官录的脸色，亦是猛然一变。 顾不上去理会苏柔，抬头看向空中，那弥散八百丈有余的祥云道音异象，只觉难以置信。 “达府异象，那顾长生，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又作出一副达府之作？” 就连上官录身后，那些玄甲护骑们，此刻也都是看傻了眼。 达府之作，比之顾长生初出茅庐，作出的镇国之作，的确要逊色不少。 但要知道。 顾长生是什么时候才正式踏入画道的？ 连半个月都不到！ 满打满算，不过三日功夫而已！ 三日内。 连续作出一卷镇国之画、一卷达府之画。 这样的资质。 这样的天赋。 放在哪朝，都称得上一句风华绝代！ 第三十一章 先天道体，佛道已归！ 小院外的风波。 顾长生自然无从知晓。 此时的他，已然从见到灵明顽石神像的无语中，冷静了下来。 平静下来后，顾长生也发现了。 这一方顽石，虽然看上去，和祭神画宫庄严巍峨的氛围，有些出戏。 但却自有一番灵韵流转。 隐约之间，竟是透着一种，道的韵味。 没错。 就是“道”的韵味。 当顾长生近前时，他甚至能够依稀听到，有声声道音，从灵明神石之内，传荡而出。 虽不明其中真意。 但却在无形之间，涤荡着顾长生体内经脉窍穴，将他体内积攒的，神宫元力，进一步凝练、凝实。 只不过。 虽说这一方神石，道韵神异。 但比之钟馗神像，还是相差甚远。 不过顾长生并不会因此，就对这灵明神石，有分毫看轻。 毕竟。 “只是绘卷出成，便有这等神异，若是能够将大圣之像，尽数绘制完成，又该是怎样一番风采？” 顾长生心中，很是期待。 【检测到可祭献物品，是否祭献？】 一道讯息涌入脑海。 没有犹豫，顾长生直接将伥虎灵珠祭出，根本不曾理会灵珠内囚禁着的伥虎，那泪眼汪汪的哀求之色。 直接放到了灵明神石前的供桌上。 “祭献！” 一念落下的瞬间。 灵明顽石，忽而开裂出一道裂缝，一道淡紫色神辉垂落，冲刷在了那一枚灵珠上，直到将其中，好不容易恢复了一半体型的伥虎，再次归寂为一团黑雾后。 神辉，再渐渐消散。 【祭献完成】 【本次祭献进度：一成】 【已达到奖励条件】 【奖励已发放】 轰！ 几乎是在神辉消散的同一时间。 灵明神石之内。 有一道浓郁了数分的紫色神光，从天而降，直接将顾长生，笼罩在了其中！ 【本次奖励：先天道体】 “先天道体？” 顾长生心中一惊。 还未曾等他细细品味这个名词背后代表的意味。 那一抹紫色神光，已然涌入他的体内，在顷刻之间，便将他体内，原本堵塞的经脉窍穴悉数打通！ 三十六经脉，百零八窍穴，是为武者修行之根基！ 当这些经脉窍穴悉数辟开的瞬间。 顾长生顿觉，自己的身体，都是轻盈了数倍不止！ 然而。 就在顾长生，以为这就算结束了的时候。 那一抹紫色神力，竟是仍然未曾停下。 沿着顾长生身体中，已然打通的三十六经脉，流转一周后，却是蓦然一震，直接分化为了七十二道细小紫气。 循着三十六主脉的排布。 竟是直接于顾长生体内，新辟出了经脉七十二条，窍穴二百四十七处！ “这就是先天道体吗？” 饶是顾长生自己，此时此刻，感受到体内发生的变化，都是不由得震惊了一瞬。 经脉窍穴，乃是武人根基。 经脉灵窍愈多，根基也便愈扎实，气血之力的积累，也就越雄厚！ 未来的成就，自然也就越高！ 寻常武修，毕生开辟经脉不过十余，灵窍不过五六十处，便可于一府之地，称为豪侠，受人敬仰。 如苏柔那般，十六岁便辟出经脉三十六条，灵窍百零八处，已然是武修之极！ 便是连从京师来的轩辕雪，都是对苏柔的武道资质，赞叹不已。 而现在。 自己竟然直接开出了百零八脉，三百六十五窍？ 还未曾等顾长生，从喜悦之中回过神来。 他体内，那原本已经被灵明神石凝练过一次的神宫元力。 在那剩下的最后一抹紫色神力主持下。 沿着顾长生体内的百零八脉，流转不休，于一炷香时间，前后运转周天八十一次。 最终，悉数炼化入了顾长生体内经脉灵窍之中！ 让顾长生，原本便已然近乎脱胎换骨的身体，再次蜕变！ 甚至顾长生都能够听到。 自己的身体肌肤，在这样的伐骨洗髓下，都是在不断蜕变，直至化为金铁一般。 而自己的气血，更是奔腾不休，隆隆作响，好似怒涛拍岸，惊雷过天！ 武道第一境，炼皮。 武道第二境，炼骨！ 短短一柱香的功夫。 顾长生便从一个不入品的武学蒙童，直接跨入到武道第二境，炼骨之境。 成为了货真价实的九品武夫！ 微微握拳。 感受着自己体内，那汹涌的气血之力。 顾长生眼中，喜意再难抑制。 “先天道体，果然不凡！” “这一份奖励，来的，还真是及时！” 人族武修，公认同品下，除非借助异宝奇兵之助，否则，根本难以和同品妖魔，那恐怖的肉身之力抗衡！ 但顾长生在先天道体，那恐怖的三百六十五灵窍，一百零八经脉的根基加持下。 肉身之力，同品之下，便是妖魔，也难以侵伤分毫！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同品无敌，可越品而战？” 顾长生微微一笑。 却是直接起身。 离开了画宫之中！ …… 如今已是腊月将尽的时分。 地广人稀的辽东州，已然是一片北地苍莽，银装素裹的景象。 但就是在这一片银白之中。 却是有一座，比之周遭山岭，还要巍峨高耸，几欲参天，屹立云端的高山。 依旧一片郁郁葱葱之色。 看上去竟是和辽东州，乃至整个大周神朝，都未曾处于同一天地一般！ 而在这一座青山之巅。 一座小小的道观内。 有一位红衣少女，忽而起身，看向悬于观中，自百年前那一场大战后，便沉寂了漫长岁月，虽然精心保养，但依旧锈迹可见的宝剑。 一双杏眼圆睁，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只因这一柄宝剑，竟是自行飞起，悬于道观上空，铮铮作响，有风雷之声，鼓荡不休！ “道体出世？” 空寂的道观内。 有少女难以置信的声音，悄然响起，转瞬，又泯灭风雪之中！ 同一时间！ 大周极西之地，于无数西域豪客传言中，根本不知尽头，其绵延距离，可达十万八千里的浩瀚沙海，无垠西漠内。 在一处绿洲中。 一座宛若黄金浇铸而成，悬于空中的神圣庙宇内。 忽而有无数佛光，闪耀而起。 庙宇之中，有一位位尊者罗汉，合十躬身，其声赞颂，我佛之名。 片刻后。 佛光沉寂。 赞颂之声渐息。 却是有一个虚幻缥缈，却又透着一股无限神异，让人难忍叩拜之意的庄严声音，自庙宇深处传来。 “劫数已至，先天佛体已出，哪一位愿往中原，为我佛度化有缘人归来？” 良久的寂静后。 庙宇中，传来了一个柔弱却坚定的少女声音。 “启禀世尊，弟子愿往。” “善。” …… 这一日。 辽东州，有神青大山，再度现世。 有樵夫趁夜登山，意欲伐薪取暖，却见有一道剑光，自山巅而起，纵横百里，往江南州而去！ 又有西行豪商，率商队驰马狂奔归还。 只因他于小道近路绕行，却无意撞见。 金色瀚海上，有一位白衣少女，手持锡杖，足悬金铃，于瀚海上缓慢前行。 所过之处。 百余年间，埋骨西漠之冤魂枯鬼，皆露慈悲相，皆做合十掌。 与少女一样。 皆遥望江南。 一步一趋。 于是乎。 整个大周神朝，上至朝堂高官显贵。 下至民间贩夫走卒。 中至人道武夫江湖，乃至阴影之中，魑魅魍魉。 都开始疯狂传递一个消息。 “佛道传人已出世！” “皆往江南首府，南康而去！” 第三十二章 大人，是要前程，还是要真相 佛道两家，对于大周神朝中人而言，已经有些太过渺远。 此时此刻江南州首府，南康府辖下，安平县中。 无论是轩辕雪，亦或是上官录，乃至于苏柔和那些玄甲护骑们。 都是不知，也无心去猜测那佛道两家，突兀现世的意图为何。 众人的注意力，皆是被小院上空，那再次升转的祥云异象，吸引了过去。 直到祥云异象，渐有消散的迹象。 众人才是收回视线。 轩辕雪看着上官录，开口说道：“上官大人，莫非你现在，还要怀疑顾贤人吗？” “天地异象，或许会被一时蒙蔽，但接连两次，天地异象，即便不能证明顾贤人，全然无关本案，可让上官大人，放弃羁押顾贤人的念头，总该足够吧。” 上官录冷冷转头，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嫉恨之意悄然藏起，冷声说道：“轩辕千户，话可莫要说的那么早，缉司卫所天狱里面，关押的那么多大妖魔，也都口口声声，说自己此生从未害过一条人命！” 上官录虽然声音平静。 但心中，却是在怒吼不已。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这一个局便可以做的完美。 无论顾长生是否无辜，只要能够将他送入牢中，三木之下，还不是予取予求？ 可现在…… 上官录一双眼，死死盯着天空中那渐次消散的祥云异象。 就在这时。 他的脑海中，忽而传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大人，是要真相，还是要前程？” 上官录猛然抬头！ 目光落去的地方。 巡游神使那威严的面孔，在墙壁上浮现而出，对着上官录，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沉默。 片刻的沉默过后。 巡游神使，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那个回答。 “本官自然要……” “前程！” “如您所愿。” 巡游神使微微一笑，再次借用神道之力，隐遁在了虚无之中。 在神道之力的遮掩下。 哪怕是轩辕雪、苏柔，都是未曾察觉，适才发生的那一场对话。 仿佛那只是上官录脑中幻想出来的而已。 但。 就在这时。 小院中，忽而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吱呀”一声。 院门被顾长生轻轻推开。 白衫书生，眼神明亮，迈步走出小院。 但还未等他走出院落。 于那墙壁上，却是忽而有一道幽绿色的妖异光芒，宛如鬼火一般！ “顾长生！” “还我命来！！” 伴随着沈少康残魂，那狰狞的嘶吼声！ 那沈少康的残魂，竟是直接从满脸“错愕”，仿佛根本未曾预料到，沈少康怨念杀意会如此巨大的巡游神使手中挣脱出来。 甚至还稍待上了，巡游神使手里，那一柄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神道异宝。 裹挟着劲风。 在顷刻之间，横越过了数十步的距离，直接挥击在了顾长生的头顶上方！ 仿佛下一秒。 便会出现血溅当场的惨状！ “长生！” 看到这一幕，苏柔下意识惊呼出声，身形急转的同时，少女已经抬手抓起背后画轴，朝着半空中那一道绿光，抛掷而去！ 只是少女反应极快。 但还是迟了半步！ 在画轴落下的前一瞬。 那沈少康的残魂，已然裹挟着那一柄引魂提灯，重重撞击在了顾长生的天灵之上！ “成了！” 上官录眼神不变。 心头狂喜！ 然而。 下一刻，上官录一颗心，却是再次沉到了谷底！ “砰！” 伴随着一道几近于金铁交击的碰撞声，白衫书生霍然抬手，宛若闪电般迅捷，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握住了那一柄引魂提灯！ “喀嚓喀嚓……” 磅礴的气血之力，从少年看似文弱的身体之中，迸发而出，仿佛他的身体并非凡人，而是一头沉睡着的怒龙，在这一刻，从长眠之中惊醒！ “九品武者？！” 哪怕是轩辕雪，都是不由秀眉一挑，一双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而上官录也好，那一名巡游神使也罢，更是目光呆滞了一瞬！ “还你命来？” 顾长生，抓住引魂提灯的那一只手，悄然握紧，力道加强之时，不断有幽绿色的碎屑，从那引魂提灯上，迸溅出来。 而沈少康的阴魂，早已和这一柄引魂提灯，联系在了一起。 引魂提灯受损。 沈少康的阴魂，亦是露出了痛苦之色，惨叫哀嚎连连的同时，一双原本被疯癫仇恨填满的双眼，竟是开始出现了片刻清明！ 看到这一幕。 上官录还未反应过来。 而被这“突发”一幕惊动，不得不提前现身的巡游神使，一双眼中却是有惊怒之色闪过！ “顾长生，安敢在神使面前，谋害证人？！” 巡游神使一步踏出，同时高声惊呼，以眼神示意上官录！ 下一刻！ 仿佛是为了印证，那巡游神使的话语般。 那沈少康阴魂的气息，却是飞速萎靡了下来！ 仿佛顾长生，真的是要在此，灭杀沈少康阴魂，好让众人，死无对证一般！ 顾长生心中一动。 当下这一幕的情况，他虽然还未曾理出头绪。 但沈少康突兀出现的阴魂，却是让顾长生，有了些许猜测！ “神使？巡游神使？城隍庙中神道官？” “莫非是这神道官，招来了沈少康的阴魂，但沈少康阴魂早已被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邪祟，动了手脚，所以误以为我和苏柔才是幕后黑手？” “不对……那些邪祟应该没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才对……” 顾长生脑中念头急转，有一条线索逐渐明晰。 看着沈少康残魂再次异变。 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步上前，抓住了《钟馗捉鬼图》的原稿。 “祭神画宫的封印效果不能暴露人前，但却可以借助《钟馗捉鬼图》的灵韵效果来搪塞过去！” “无论有何计谋，将这道阴魂封禁入祭神画宫，一切便可明晰！” 顾长生眼中，寒芒一闪。 钟馗捉鬼图画轴于半空中霍然展开，金色的神辉照耀天地，让沈少康的阴魂，眼中的疯狂之意渐退，逐渐有清明之意浮现，看着站在身前的顾长生，下意识张开了嘴，仿佛是想要说出什么话语一般！ “喀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响声。 引魂提灯，悄然碎裂。 沈少康的残魂，只来得及惨嚎一声。 便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语。 直接与引魂提灯一起，化为了寸寸碎屑，最终归为一团幽绿色鬼火，随风飘摇，消散天地！ 沈少康，至此，彻底身魂俱灭！ 第三十三章 天下三院，人间文脉 “还真是……干净利落。” 顾长生看着已然消散的鬼火，眼底闪过一抹冰寒。 不过，沈少康虽然又死了一次。 但却并非毫无价值。 顾长生缓缓抬头，一张脸，似笑非笑，从轩辕雪、巡游神使、上官录三人脸上，依次划过。 接下来，只要谁跳的最欢。 便可以确定。 谁就是那个同邪祟勾结，准备用沈少康，坑自己一把的罪魁祸首！ 在沈少康残魂消亡的瞬间。 上官录立刻明白了巡游神使的意思，直接一步踏出，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怒意！ “顾长生！果然，你才是幕后主使之人。” “这位便是钦差大人，上官御史吧。” 顾长生语气平淡，看着上官录，眼中没有半分惧意。 “你说我是幕后主使之人？我何时藏在幕后？又主使了何事？” “我方才结束闭关，便只看到上官大人，您意图强闯我的府门，甚至还不惜对我友人出手。” 顾长生目光冰冷，直视上官录的眼神宛如藏着刀锋：“莫非上官大人，接到的旨意，并不是朝廷因我作出镇国之作，要封赏于我，而是要缉拿顾某？问罪于陛下阶前？” “巧言令色之徒！事到如今，还想狡辩吗？” 上官录被顾长生那镇定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 但当下的情况，在上官录看来。 顾长生便是再能言善辩，也是无从脱罪！ 若是沈少康阴魂尚在，上官录还会担心，或许缉司卫所，也有能人异士，可以让阴魂开口。 但眼下，沈少康阴魂已然烟消云散！ 虽然不知，那巡游神使，为何也会暗中针对顾长生。 但上官录现在，也无暇去想那么多因果！ 曾被当朝御史大夫苏继业赞为“胸有锦绣，谋断千里”的侍御史上官录阴沉开口：“神武骑，与我上前，缉拿案犯顾长生！” 缉拿案犯。 缉拿疑犯。 一字之差。 这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可不比御史台每日送入御书房中的奏章，少上多少。 只是上官录话音未落。 轩辕雪却率先开口，拦住了那些受制于御史钦差，齐齐上前的玄甲护骑。 “且慢。” 上官录转头，眼神愈发阴沉冰冷：“轩辕千户，这个时候，你莫非还要回护那顾长生？” 上官录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却是多说了一句： “若是轩辕千户担心苏司卫，大可不必，此案案情已明，苏司卫只是受人蒙蔽，轩辕千户自可将苏司卫带回，但顾长生，却是要本官亲自带回南康府审讯断罪的！” 在上官录看来。 这一番话，他可谓是仁尽义至。 若是轩辕雪真的再纠缠不休。 那他便是拼着得罪天京缉司卫，也要在回京之后，于陛下面前，重重的参上对方一本！ 轩辕雪语气淡淡：“国朝律例，镇国贤人，可视为同进士出身，便是上官大人以案情未明为由，暂缓顾贤人爵位封赏，但镇国贤人，却非有司刑狱可以审讯，须送文院，由文院查明案情，判出对错之后，方可交由有司决断！” 听到轩辕雪说的这番话。 顾长生还没有什么反应。 而苏柔，却是眼前一亮。 少女虽是武修出身，入缉司卫，只精通大周刑律，却对大周文法一概不明，但也明白。 若是按照轩辕雪这番话运作。 即便暂时无法洗脱，长生身上的罪名。 却足以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帮助长生，查出事情真相！ 一念及此，少女心中都是陡然一松，一双大眼下意识看向身旁少年，但却正好迎上了顾长生，那平静之余，却又多了一分无奈的目光。 不由心神一凝。 果然。 当听到轩辕雪的话语后。 上官录不怒反笑，轻轻击掌，看向身旁巡游神使，微笑说道：“轩辕千户，所言极是，不知巡游神使，有何高见？” 自上官录出面之后，便再次沉默，只是抱怀而立，一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顾长生。 仿佛是心疼于取自城隍庙中的神道重宝，被顾长生无故毁去的中年神明，微微点头，语气生硬的说道：“一切皆由上官大人做主便是，只是小神有一事相求，待案情明晰，查出真凶之后，还请钦差大人，代为上书陛下。” “为我江南城隍求取香火，重塑神道异宝，免让小神，回庙之后，再遭挂落。” 倒好似真是一位恪守神人之限，“无故不扰人间事”的铁面巡游神。 上官录轻轻欠身表示感谢，只是嘴角那一丝微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激：“这个自然，江南州城隍助本官查明这一钦案，待本官还朝，自当上书，今年江南州的香火，应当更多一些。” 巡游神使微微点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上官录也不在意，目光回转，落到顾长生身上，声音忽而抬高了几个音调，与此同时，在他腰间，侍御史官印无风自动，飞至半空之中，一道道金色气运流转宛若游龙，交织出了一面金色的镜面。 镜面如水，古井无波，澄澈清明。 “当朝侍御史、皇命钦差、南山撰修使臣上官录，请皇命。” “请闻道书院大儒。” “请闻道书院诸同学。” “请闻道书院，人间文脉，落于大周江南，南康安平县！” “以书院浩然气，缉查有罪文人，顾长生。” “勾结怪异邪祟，谋害安平县令一案！” 声音落下的瞬间。 轩辕雪一张脸，却是变得冰冷无比！ 而苏柔，亦是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残破刀柄！ 上官录，果然好算计！ 大周神朝，地方亿万里，州府三千座。 其中书院，灿若繁星，难以计数。 故，国朝特设文院，专为监察天下文人，无论官职、出身、功名加身与否。 凡文人有罪，皆由文院出面，引动人间文脉浩然气，判明文人不法！ 但在文院之外。 还有三所书院。 虽非文院。 却因文脉流传千年，儒道昌盛百代。 不需王朝气运之助，一样有人间文脉留存。 可代文院，行缉查之权！ 上官录话音，眉头轻挑，眼中，充满了胜券在握的自得，看向了轩辕雪。 “轩辕千户说得对。” “顾贤人有错，刑狱有司不可纠，只能交由文院处置。” “但，说来也巧。” “本官也好，已然亡故的沈县令也罢，年少读书时，都曾在同一书院就读过，所以，本官若是遇到文人不法，并不需要去麻烦文院。” “只要禀明书院师长便可。” 闻道书院。 位居天京。 千年以降，走出过半圣三位，亚圣两位，人圣一位！ 名列天下三院……第一位！ 金色神镜，在这一刻，猛然扩张，几近百丈之巨！ 一道又一道银白色的浩然神辉，自镜面之中，降临而下，化作一名名身穿儒衫的文人身影，齐至安平县，顾家小院之中！ 第三十四章 人道浩然气！文脉甄不法？ 人道文脉。 顾长生并不陌生。 天地间自有文气所化元力流转。 而当一地之文气，浓郁到一定地步的时候。 便可引动天地异象，形成文脉。 对应的。 还有道门的洞天佛地，佛门的舍利金塔，武门的淬体秘境等等。 有文脉之地，儒道文人修行起来，也能够更容易读通书中道理，明悟经典大义。 而人道文脉，还有一个特别之处。 可以将天地元力，化为浩然正气。 于文脉浩然气前，任何文人，只要有私心，便将在浩然气的甄别之下，无所遁藏！ 但这并不意味着。 人道文脉，就真的可以做到公正无错了。 上官录看着顾长生，眼神冰冷，嘴角上扬。 人道文脉，说到底，不是天道文脉，并不像民间传说中那般。 只要引动浩然气加身，便可以甄别文人阴私之事。 而是需要将所断之案，搜集到的各色证物，一桩桩，一件件，尽数汇总，放于招来的文脉之前。 由文脉之中流转的浩然气，进行甄别判定，最终，以证据、证词为根据，判决受到文脉审讯的文人，是否有罪。 说到底。 人道文脉的作用，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判案方，证据不足，或是觉得，证据的来历不明时。 才会由大儒出面，引动人道文脉，检验证物、证词的真假。 毕竟，在世人看来。 证据证词，或许会有虚假。 但在人道文脉面前。 一切阴私诡谲，都将无所遁藏！ 而在上官录看来。 “现有的证据，若是放在有司，或许不足以判决顾长生的罪名。” “毕竟，有司官员，多少都会顾忌顾长生，镇国贤人的身份，单靠现有证据，还不敢妄下结论。” “但人道文脉，却不会顾忌什么镇国贤人！” 上官录看着对面的顾长生，一张脸上，笑意冰冷无比。 而那人道文脉，演化出来的神镜中，降下的一位位儒衫文人，也都是睁开双眼。 他们被文脉接送而来时。 便已然通过意念沟通，从上官录那里，得知了案情的脉络。 此时看着顾长生的眼神，都是颇为不善！ 毕竟。 若是按照顾长生的说法。 出身闻道书院的沈少康，便是勾结怪异的罪魁祸首。 那他们这些出身天下第一院，生来便比其他读书人高出一头的闻道书院中人，也会跟着蒙羞！ “明明有镇国之才，偏偏和妖邪勾结，真是没有半分礼义廉耻！” “竟然还想将罪责推到沈兄名上，甚至还灭去沈兄亡魂，今日之后，定要将这顾长生，打入死牢，为沈兄雪仇！” “仇恨且不论，我本就怀疑，为何此人，此前名不见经传，却能突然作出镇国之作，现在看来，只怕其人的镇国之作，也是邪祟所助，才得以做成！” “若非上官兄明察秋毫，恐怕真的要让此人，逃脱了罪责！” 一声声议论，传入顾长生耳中。 但顾长生，却是眼神平静，好似根本未曾听到一般！ 反而是苏柔，攥着刀柄的手，却是越握越紧。 “不用担心。” 顾长生的声音忽而传来，对苏柔温和笑道。 “且看看，这位上官大人，还有什么后招没有用出来。” 顾长生揉揉少女的秀发，一双眼，却是落在了上官录身侧不远，那名沉默的巡游神使身上。 “神道中人……”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他心中隐约间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便是，当日那怪异口中，所谓的“神主”，很有可能，并非什么邪祟聚集的魔道教主，给自己上的尊称。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世神明！ 但现在，他还没有更多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 而且这个消息，若是真的爆出去，那影响，可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承受的了的。 神道，可不是沈少康，区区一个县令。 而是整个大周，整个人族，三千州府能够安泰平定的重要基石之一！ 在没有掌握关键证据之前。 顾长生也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这个猜测。 好在。 顾长生目光，越过那些闻道书院，修为达到七品以上，可以引动浩然气，借助文脉神镜，降临到此的所谓文人名士，再次落到了上官录身上。 “不管是邪祟，还是所谓的人道正神，你们只要出招，总会有马脚露出来！” 至于那即将临近的文脉审讯？ 顾长生，从一开始，便未曾放到心上！ 早在未曾出关前，从苏柔口中，得知了这位钦差大人，和那沈少康的关系后。 顾长生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且。 准备万全！ …… “砰！” 安平县中，白衫书生，心境如水，波澜不惊。 而天京城中，禁宫深处，冠冕堂皇的锦袍女帝，一双凤眼，却是怒色难掩！ 呈递上来的奏章，被她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怒视着阶下，跪地不起，战战兢兢的绯袍官员，银牙轻咬，声音之中，满是怒意！ “缉司卫所，这些年，都是做什么吃的！” “连镇国贤人，都被查出，和妖魔勾结？！” “是不是有朝一日，连朕的禁宫，都要被查出，有妖魔潜藏！”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缉司卫指挥使，哪怕是直面首辅宰执，都是毫无惧意的吴明惶恐拜倒，连连叩首：“江南州缉司卫，对于此事也是全然不知，实在是邪祟太过猖獗，而驻扎各州府的缉司卫，人手又不足。” “那安平县中，只有司卫一名，旗下小旗、总旗一概皆无，便是有心缉查，也是无力啊！” 女帝深吸一口气，胸前微微起伏，看着下面的吴明，语气缓和了些许。 这些年国朝并不太平，先帝当年好大喜功，三大征坏了国库不知多少银钱。 不要说缉司卫人手不足，便是辽东三镇、蓟北九关，都是连年上书，请多拨军饷兵士，以充边防，防范妖蛮南下。 国外不平，国内亦是不安。 现在，甚至还出了镇国贤人，和妖魔勾结的案子来！ “罢了，缉司卫的难处，朕也知道，但这不是你们不做事的理由！” “传旨，从内库拨银五万两，修行奇物五百箱，调拨各州府缉司卫，再拟旨意，今夏开武举，与科举规格等同！” 听到女帝的声音。 吴明先是一怔，然后，双眼中却是爆出了惊喜的光芒。 连连叩首不迭：“多谢陛下隆恩！微臣定然不负陛下期待！” 五万两白银不算什么，五百箱从内库调拨的修行奇物，若是售卖，恐怕都能收拢到近百万两白银了。 但这些都抵不过女帝最后那一句！ 武举与科举等同？ 缉司卫所缺人乏用，不就是因为世人只觉，武人地位，不及文人么？ 如今武举重开，和科举一体规制。 若不是怕被陛下误会。 甚至吴明，现在都想要在家里，给那位疑似和怪异勾结的镇国贤人，上一个长生牌位了！ 一个镇国贤人，和怪异勾结都能让国朝重开武举。 若是再多来几个。 吴明连忙按住心头的畅想，再次叩首，便准备退下去。 只是还不等他拜退。 女帝的声音，却又再次传来：“那上官录，不是引动了闻道书院的文脉，要请人道浩然气，甄别不法吗？” “你且去旁听！看看那边情形，究竟如何！” “是！臣这就去！” 吴明连忙应下，躬身退出大殿。 只留下女帝一人，看着窗外如墨夜色，脑海中，却是想起了几日前，那一名正气凛然的神将，镇压天京妖邪的景象。 能够作出这等绘卷的人物。 真的会和妖邪勾结？ 第三十五章 文脉圣裁，证据确凿？！ 江南州，安平县！ 此时此刻。 三十六道来自闻道书院，七品以上的儒者齐聚！ 而除此之外。 还有来自天京城中，各勋贵侯府，名门高姓中，修行儒道之人，亦是借助胸中浩然气，降临到了此地。 议论之声，嘈杂纷扰。 多半都是指斥顾长生之言。 当然，指斥之人，多半都是闻道书院中人。 更多人，却只是觉得诧异，难以置信。 “镇国贤人，会和怪异勾结？这可比沈少康勾结怪异，更加离奇了。” 一名勋贵子弟摇头，看着顾长生的眼底有些惋惜。 无论真相如何，这位顾长生，初出茅庐，便经了这一遭波折。 即便最后人道文脉，觉得证据不足，难判顾长生之罪。 顾长生日后的仕途，只怕也不会太顺畅。 毕竟。 “顾长生若是无罪，那有罪的，便是闻道书院的门生了，得罪了闻道书院，啧啧……” “更何况，上官御史，连人道文脉，都招接了过来，只怕证据已然确凿无假，不然，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嘶，这般说来，那顾长生还真和怪异勾结？这……那《钟馗捉鬼图》的辟邪之能，却的确做不得假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也并非罕见之事，前朝那位蔡相，书道四圣，笔下镇国墨宝，何止一副？可谁敢说，那位蔡相清正廉洁？前朝花石纲之祸，不就是那位蔡相搞出来的么？” “这倒也是，只是不曾想，陛下方登大宝，正欲振作朝纲，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是……” “我看，案情查明之日，便是这位镇国贤人，开刀问斩之时啊。” “怎么会，顾长生再有罪，终究是镇国贤人，总该有些体面才是。” “体面？给他体面，那谁给陛下体面？改元之后，第一副镇国之作，便出了这一档子事，我看，午门斩首，都算是好结局喽……” 一道道声音，纷纷扰扰。 就连轩辕雪，都是不由得皱眉，下意识看向顾长生方向。 却是不由一怔。 自始至终，这位白衫书生，都是站的笔直，眼神平静如水，完全没有一丝他所期待的惶恐模样！ “故弄玄虚之徒，人道文脉在前，还想狡辩么？” 上官录亦是注意到了顾长生的反应，眼神一冷，沉声断喝！ “请大儒！立文脉！甄不法！” 其声如洪钟滚过天宇，响彻四野，压住了所有嘈杂之音。 神镜之上，立着的一位位旁观文人，皆是肃然而立，不敢再开口。 只因那神镜中央，有一位须发皆白，不怒自威，手拄龙头拐的大儒身影，浮现而出！ 而在那位大儒身后，一道浩然之气，化作银白光柱，直入云霄之间，照耀千里地界，一片堂皇，连太阳的光辉，都是难与其相比！ 人道文脉立！ 五品大儒，闻道书院，三位副山长之一！ “学生见过孙儒！” 无论是否为闻道书院出身，在场的读书人，在大儒现世时，都是躬身施礼。 即便是顾长生，在这位孙训导出现的时候。 都是轻轻欠身，以示尊敬。 身份立场，或有不同，但学问，总值得尊敬。 只是，当顾长生欠身时。 那一名孙姓大儒，却是冷冷一笑，直接侧身，让开了顾长生这一礼！ “背弃人道，勾结怪异之徒，我孙逊，不敢受你这等败类之礼！” 和那些先行一步的文人一样。 五品大儒孙逊，在降临之时，亦是了解了案情经过。 而更重要的是。 上官录对孙逊，深深一躬，沉声说道：“学生见过老师，还请老师，为沈学弟，昭雪冤屈！” 这一位孙副山长，正是他上官录，和沈少康，在闻道书院，读书之时，所拜的老师！ 这一层关系。 可不比上官录，举荐沈少康的“荐官”情分，差上多少！ “放心，我的弟子，品性如何，我自己清楚。” “是非对错，我已了然于心。” 孙逊微微点头，看向顾长生的眼神，阴沉无比，“可不是那些背弃我人道的败类，可以随口污蔑，乃至毁去身魂之人！” “哦？” 看到孙逊这般，已然将自己视为罪魁祸首的模样。 顾长生眼神，亦是转为冰冷。 “阁下身为大儒，不经人道文脉判明，便先一步，断言在下为罪魁祸首？” “闻道书院出身的大儒，都是这般，青红不分，只看私情的货色吗？！”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原本肃静的旁听文人，皆是一怔，旋即却都是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匪夷所思！ 顾长生是镇国贤人不假。 但再是文采镇国，如何能够和大儒相提并论？ 修行之境，一品一重天！ 孙逊已然是五品大儒！而顾长生，不过只是一个九品儒生而已！ 这中间的差距，何止天地之差？ 尤其是轩辕雪，更是忍不住转过头去。 她虽然有心回护顾长生，但顾长生这一番话，却是让她心中观感大降！ 或许这案情还有待查明。 但顾长生的表现，实在太过狂妄了些！ 而孙逊在听到顾长生这般言语之后，本就阴沉的脸上，怒意，却是再也抑制不住！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文道败类！” “我青红不分？” “好！” 孙逊狠狠咬牙，虽然只是投影降临于此，但开口的瞬间，却自有滔天威严，激荡而出，让所有人都是不敢多言！ “上官录，呈上证据，请文脉裁断！” “待文脉裁断过后。” “老夫定当亲手，除你文道灵台，破你儒道心窍！” “我人道儒家，耻于出你这等斯文败类！” 话音落下的瞬间。 早已等候多时的上官录，亦是上前，冷笑一声，袖袍甩动之间，却是有三道灵光飞出，落在了人道文脉，所勾画出的神镜之下！ 金光照耀！ 上官录声音，宛若洪钟大吕，滚滚而过！ “第一证，江南州城隍座下，巡游神使，可为证人，证实沈少康，对顾长生，怨恨滔天！” 巡游神使微微点头，一道神光从其天灵飞出，与三道灵光中的一道，合二为一，化作了一个缩小版的巡游神使的模样。 “嗡——” 一道银白浩然气垂落而下，落入巡游神使的投影内。 却是愈发显得这一位神使，威严无比，公正无私！ “文脉认可，此证可行！” 孙逊冷冷开口。 上官录点点头，第二道灵光亮起，袖袍之中，却有一枚冰蓝色玉石，飞落神镜之下！ “第二证，顾长生与沈少康残魂一战景象，可为证据，可证明，确为顾长生出手，心怀不轨，毁去沈少康残魂！” 那一枚冰蓝玉石，同样与一道灵光相合。 却是直接演化出了一幕幕景象，正是顾长生，与沈少康那一战的影像！ 上官录看着顾长生，嘴角勾起，冰冷笑容中，却带着一份，难以遮掩的自得之色：“顾长生，你以为，毁去沈学弟残魂，便可高枕无忧吗？！” 第三十六章 我不是说文脉不公，而是…… 看着上官录脸上那自得的笑意。 顾长生语气，依旧平静：“上官大人，我只说一次，沈少康残魂，乃是自行溃灭，非我出手！” 嗡—— 顾长生话音落下的瞬间。 在第二道证据，放出之后，却是静止了许久的人道文脉中，却是再次垂落一道浩然正气，落在了那一枚留影石上！ “文脉认可！你还想狡辩？” “事到临头，这顾长生还不认命，真以为，人道文脉，判别不了真伪？” “镇国贤人居然真是勾结怪异的人道叛徒，这消息传出，只怕要惊破天了啊……” 一名名旁观文人看到这一幕，都是不由得低语出声。 便是最开始觉得，顾长生不大可能和怪异勾结的那些勋贵大族子弟，眼神都是起了变化。 看到这一幕。 立于上官录身后，巡游神使，却是悄悄低下了头，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沈少康残魂中的手脚。 可是神官大人亲自出手，布下的后招！ 神官大人的手段，或许，瞒不过天道圣脉，但瞒过人间儒生，所构筑出来的文脉，却是绰绰有余！ 这一局。 顾长生，绝无生还的希望！ 巡游神使自得之时。 上官录，却已然再次开口了！ “第三件证据。” 上官录猛然抬手，却是指向了顾长生！ “便是你顾长生，三日之前，还只是一介秀才，凡人之身，三日之后，武道修为，却已经臻至九品！一身气血之力，更是几乎能和八品武修比肩！” “这等神异进境，几乎匪夷所思，若非天赐武道资质，便必是借助了旁门左道，妖魔邪祟之法！” “比肩八品武修？” “这怎么可能？” 听到上官录的话语。 旁听的文人们，都是一怔，就连隐于众人之中，借助女帝口谕所萦绕气运之力，沟通神镜降临于此的吴明。 都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而。 听到上官录，所谓第三件证据后。 顾长生，却是嘲讽一笑！ 他的武道修为，是来自于外不假。 但却是来自于祭神画宫所赐！ 若是在祭神画宫觉醒之初，顾长生并未清楚，自己画宫神异的时候，他或许还会担心，自己的这个金手指，会不会是什么邪魔外道，谋划人族的手段。 但随着《钟馗捉鬼图》作成，钟馗神影扫平妖邪。 这种怀疑，却是早已烟消云散！ 说句有些自大的话。 “我祭神画宫之中的神明，可比这三千神洲中，所谓的人道正神，要正统的多！” 果然！ 当文脉光柱中，第三道浩然正气垂落到，顾长生的缩小版投影上时。。 却并未如之前两道那般，只是一扫而过。 而是在静止数息之后，直接将那顾长生的投影，连同浩然之气，一并消去！ 第三道证据，不予认可！ 顾长生武道资质，实为正途所得，与邪魔外道无关！ “这，怎么可能？” 看到这一幕。 上官录和孙逊，都是不由得惊呼出声，看向顾长生的眼神，都是难以平静！ 此子画道造诣，已称得上惊才绝艳。 但现在这情况…… 莫非此子武道天赋，比之画道，还要更胜一筹？ “我的天……三日入武道九品，这样的资质，若是给他机会，岂不是有望，证道武圣？” “那……难道要宽恕其罪，让其戴罪立功，未来征战边疆妖蛮？” “开玩笑！” 一众旁听文人中，却是有一名闻道书院的文人，呵斥出声！ 指着顾长生，眼中流露出厌恶之色：“这等背弃人道，勾结怪异的人道败类，资质越高，越要扼杀于襁褓之中！” “若是让他继续成长下去，莫非等到日后，让他勾结妖魔，祸乱我大周江山吗？” 听到那名文人的话语。 原本因为顾长生武道资质，而有所动摇的旁听文人们，都是悚然惊醒。 看向顾长生的眼中，也是多出了许多忌惮！ 而上官录和孙逊，也从起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孙逊看着顾长生，眼底的厌恶之意，却是彻底难掩：“如此良玉资质，可惜出在一个败类身上！天道于我人族，未免太过不公了些！” 而上官录，却是要沉稳的多！ 第三道证据不予成立也罢。 前两道证据，足以让人道文脉，做出他所希望的裁断了！ “请文脉裁断！” 上官录和孙逊，齐齐断喝出声！ 下一刻。 人道文脉，所凝聚的浩然光柱上。 猛然间，有比之初时，还要璀璨数倍的光辉爆发，化作了一道神辉气柱，垂落在了浩然光柱前的顾长生身上！ 继而，却是猛然一转，化作了一团淡红之色！ “神意转赤……顾长生之罪，成立！” 孙逊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冰冷眸光，盯着顾长生，沉声开口！ 而上官录，却是有些遗憾。 神意转赤，是为有罪。 但赤色神意，也分等级。 淡红之色，算是相对较轻的一级。 但，上官录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神意转赤。 他便可以定下，顾长生的罪名！ 这一场钦案，终于可以了结了！ 上官录，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而那些旁听文人，亦都是有些恍惚。 看着那飘摇赤色神意，只觉得，难以置信。 “镇国贤人勾结怪异，开我人族五千年未有之先河，这可真是……” “这几日上朝，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要触了陛下霉头才是。” “我这几日就不去妓馆了，几位兄长务必代我多多向春梅姑娘致意，小弟这几日实在不敢出家门，万一被御史抓到，说不得真要被老夫打断腿！” “你自己去吧，接下来天京城谁还敢滋事，妓馆？兄弟我今年都不会再出门了！免得惹来无妄之灾！” 一名名文人都是彼此交头接耳。 而苏柔，却是死死拽住顾长生的手臂，一双眼中满是悲愤之色！ 但就在这时。 顾长生，却是终于开口了。 “我记得，这是人道文脉，对吧。”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神镜中的一众文人都是一怔，但旋即却是继续交谈起来。 在他们看来。 顾长生现在开口，无非是垂死挣扎，拖延时间而已。 根本不值得他们再关注下去了。 反而是上官录，此时只觉心中快意无比，冷冷一笑，却是摊手说道：“正是人道文脉，莫非，顾长生，你还要质疑，我闻道书院的文脉不公吗？” “不敢。” 顾长生拱拱手。 “我不是觉得贵书院的文脉不公。” “我只是觉得，出了今日这档子事。” “三千神洲，所有的人道文脉，都很不公。” “所以。” 顾长生上前一步，轻轻抬头，指了指头顶青天。 “大家都可以呼风唤雨，拳碎山河了。” “真要判案，为什么不问问，头顶青天呢？” 第三十七章 我要问的，是这一方青天 “三千神洲，人道文脉都很不公？” “这顾长生，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安平县，人道文脉前。 一名名借着浩然之气，前来观这一场审讯的天京显贵，书院儒生们。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后，都是有些愣神。 人道文脉，那是每一地的儒生文气荟萃，才能够凝聚而成的无上异象！ 毫不客气的说。 每一条人道文脉，都是那一地儒生，乃至那一地生民百姓，心中的骄傲！ 更不用说，此刻审讯顾长生的这一条人道文脉，乃是大周三大书院之一，闻道书院，所引动的人道文脉！ 那意义，自然要比其他人道文脉，更为超然！ 但现在，顾长生竟然说，这一条人道文脉不公？ 这不亚于，在指着天下儒生的鼻子骂，说他们文气汇聚凝练的文脉有问题！是他们有私心！？ 想到这里。 就连那些原本还对顾长生，颇有几分同情的天京显贵们，都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这些天京勋贵子弟，或许没什么大本事，大天赋，靠着祖上的功劳簿，混吃等死。 但他们也有一点好。 那就是懂的，趋利避害！ 他们之前同情顾长生，那是因为觉得，文脉尚未判定，顾长生说不定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但现在，文脉都已经判明了。 顾长生还在那里，口出狂言，还说什么文脉不公。 这就不是文脉有问题。 这是顾长生，顾贤人，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走上了绝路，不愿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已然被逼疯了！ “幸好我家中没有派人去结好这位顾贤人，不然，啧啧。” 一位勋贵子弟摇头，一脸的庆幸。 “我得赶紧传讯给家里，让那些之前给这位顾长生送礼物的下人赶紧回来，浪费东西不说，万一让陛下想多了，那可就麻烦了……” 一位位勋贵，都是暗中吩咐，骚动起来。 而那些闻道书院的书生们，初听顾长生的话语后，也都是愤怒到了极点。 但，怒气过后。 他们再看顾长生的眼神。 却也都是宛如，看一场猴戏一样！ 就连那主持这一场审讯的上官录，在听到顾长生的话语后，都是不由嗤笑出声！ “顾长生，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话吗！？” “我闻道书院，乃至三千神洲的人道文脉都不公？你在开什么玩笑！” 上官录说着，一步上前，指着眼前那一条金色的天地文脉，斜睨着眼前少年。 一双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嘲讽！更有着一股快意！ “在你眼前的，是我大周三大书院之一，汇聚了我大魏不知多少年文采，凝聚出来的【闻道文脉】！” “这条文脉，可不单单有我闻道书院，当世的大儒！” “更有我闻道书院过去，走出的那三位半圣！两位亚圣！和一位人圣，所留下的才气光华！” 上官录说着！ 那些闻道书院的书生们，也是附和一句。 当说到最后。 上官录和那些闻道书院的儒生们，声音汇合在一处。 竟是真有一种，音如奔雷，可正本清源，震慑外道的浩然意味！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闻道文脉，不公！？” 然而。 听着上官录等人的话语。 顾长生的一双眼中，自始至终，都是淡然到了极点。 直到上官录说完，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眼神平静，眸光淡然，仿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境况一般：“我有什么资格，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觉得人道文脉不公，是因为，我想要问问更高的文脉！” “还是说，你们闻道书院觉得，你们的闻道文脉，已然是此方天地，第一等的文脉了？” 顾长生说着，却是幽幽踏前一步。 看着眼前的上官录，转瞬，却又落到那孙逊的身上！ “你……” 看着顾长生的那平静的目光。 上官录不知为何，内心却是突的一慌，下意识侧过头去。 虽然这动作，极为微小，以至于那些借助浩然正气降临于此的观礼之人都未发觉。 但在文脉一侧，时刻紧盯着眼前上官录和顾长生的轩辕雪，却是眉头一皱。 看着上官录的眼神，都是多了几分异样之色。 反而是上官录旁边，那被顾长生逼到面前的孙逊，却是忍不住怒极反笑！ “竖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闻道书院乃天下三院之一！” “你口口声说要问问更高的文脉！你从何处寻来比我闻道文脉更高的人道……” 孙逊的话语，还未说完，却是戛然而止，一双老眼看向眼前的少年儒生，呼吸都是不由自主的加速起来：“你刚刚是说……你要……问青天！？” 问青天！ 孙逊这三个字，并不算大！ 但在这一刻，却是宛若雷音一般。 在所有观礼之人的耳畔，炸响！ 那些天京勋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但那些书院的儒生们，在短暂愣神之后，却都是终于明白，顾长生的目的为何。 再看顾长生的眼神，都是不一样了起来！ “到底问青天，是什么意思啊！” 一位勋贵终于忍不住了，急切的看向旁边，闻道书院的儒生们。 “问青天……便是说，这顾长生，竟是想要去请天地文脉！” 一名闻道书院的儒生，紧紧盯着眼前的顾长生，眼神，却是复杂到了极点！ 他也好。 他那些同伴们也罢。 之前对顾长生，都是有着诸多恶感，尤其是在闻道书院的文脉，判定顾长生有罪之后。 这份恶感更是飙升到了顶点！ 以至于，之前顾长生开口，说三千神洲文脉皆不公的时候，他们都只是愤怒，愤概，而完全忽略了顾长生，说的那后半截话。 直到此刻，孙逊回过神，再度开口！ 他们才是终于反应过来，顾长生的目的。 “他竟是要……请天地文脉，来验明自己的清白！” 就连一旁的轩辕雪，在反应过来之后。 都是再顾不得，去观察上官录的那些细微表情，一双凤眼盯着不远处的少年儒生。 眼底异彩闪烁，心头，更是有着难掩的震撼与惊异！ 第三十八章 天地文脉！ 天地文脉！ 这是这一方世界，儒道的根本，儒道的基石。 倘若说，人道文脉，是一地，一院，一国，其文人儒生，胸中才气汇聚，显现而成。 那么，天地文脉，便是这一方天地，自有第一位读书人以来，历朝历代，所有的文人墨客，其胸中才气凝聚显现而出。 人道，或许有私心。 但天地文脉，已经超出了人道的层次，与这一方天地共存，是天道的一部分。 这才是顾长生，说出问青天的话语！ 只不过。 在震撼过后。 那闻道书院，前来主持文脉的大儒孙逊，却是先忍不住嗤笑出声了！ “竖子无知！你知道，何为天地文脉吗！？就敢妄言说要清出天地文脉！？” 听到孙逊的话语。 在场的众人，也都是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尤其是苏柔，更是下意识攥紧了手，看向旁边的轩辕雪。 她虽然不清楚，天地文脉、人道文脉的差异。 但却能够从孙逊的语气中察觉出，虽然长生之前，表现的很是淡然，但情况，似乎并没有太好！ “雪儿姐姐……” 苏柔低声说道。 轩辕雪听到苏柔的呼唤，一转头，便迎着苏柔担忧的双眼，心头也是微微一叹，挤出一个笑容，低声说道：“不用担心，既然他开口，提到了天地文脉，应该有他的办法。” 轩辕雪说着，却又是忍不住将目光，转回到了顾长生身上，心头也是暗暗猜测。 “你究竟哪里来的底气啊！” 轩辕雪的心声，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 反而是孙逊开口之后。 那些原本被顾长生的话语震撼到的观礼之人们，却也是相继回神。 天京勋贵子弟们还好，那些闻道书院的儒生们，除了少部分，多少还对顾长生的气魄，感到佩服外。 更多的，却也都是如孙逊一般，嗤笑出声！ “孙师长说的正是！” “天地文脉，哪里是那般好请的！？” “你顾长生，不会以为自己是镇国贤人，便可空口白牙，请出天地文脉吧！” 一道道毫不掩饰的嘲讽、奚落的声音，从周围传来。 但顾长生，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双眼，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孙逊。 眼底，却是有着一抹浓郁的厌恶之色流转！ 没错，就是厌恶！ 此时此刻，对于眼前这所谓的书院大儒，顾长生内心的厌恶之感，甚至比上官录，更甚！ 毕竟，到了这一步。 上官录，背后肯定有阴私，说不定就同那什么主上，有着扯不开的关系，他针对自己，也算是应有之义。 但眼前的孙逊，却不同。 身为人道文脉，主持之人，最需要做的，便是不偏不倚，不因公废私！ 只需要驾驭文脉，判定眼前证物的真伪即可。 但眼前的孙逊，却是咄咄逼人到了极点不说，更是从一开始，便奔着将自己定为有罪而去！ 这其中的原因。 顾长生，自然也能想到。 无非是担心沈少康罪名被定实之后，自己的名声会有损，所以才要逼着自己尽快低头认罪！ 但也正是这一点，让顾长生心中的怒意，再难遮掩！ “想要请出天地文脉，要么，你要有三品半圣的修为！” “要么，你就要作出，至少也要有鸣州级别的名作，并且还要让这一篇名作，可以呼应天地，这才能够显现出，天地文脉！” 顾长生的怒意，孙逊并不知晓，也不在意。 此刻的他，已经从顾长生话语带来的震撼中，彻底冷静下来，只觉得已经将顾长生，彻底拿捏在了自己手中。 语气，都是轻快了不知多少，说话时，那一股奚落之意，更是再不掩饰分毫！ “我只怕，你这竖子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关节，才会说出这种狂言吧！” 孙逊说着。 却是一副如梦方醒的语气，道：“难怪，你会勾结妖魔怪异！毕竟，似你这样的狂生，即便有些才气，也不可能做出这等镇国名作！一定是借了那外道之力，才有了这样的成就……” “老狗，说够了吗？” 孙逊越说越激烈，越说越畅快。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 却是被顾长生，冰冷到极点的话语，直接打断！ “原本，我还想着说，你不过是被你的弟子坑了，被上官录拉过来作伐，放你一马，也就算了。” “但现在看来，上官录，沈少康，这两个弟子出在你门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毕竟，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一群……腐儒败类！” 顾长生的话语平静，声音也不大。 但在这一刻，却是让孙逊、上官录，乃至一众闻道书院的儒生们，都是不由一滞！ 反而是那些天京勋贵们，听着顾长生的话语，都是眼前一亮！ “好家伙，这位顾贤人，别的不说，这张嘴是真的了得啊！” 一位位显贵子弟，看着顾长生的眼睛都是亮了！ 文人墨客，因为儒道修行的缘故。 大多都是修身养性，即便斗嘴，也都是文绉绉的，似顾长生这般指着鼻子痛骂的儒生。 他们还都是第一次见！ 却是让这些躺在祖辈功劳簿上享福的公子哥们，对顾长生的好感度，都是增长了不少！ 而孙逊乃至上官录，听到顾长生那指名道姓的痛骂，却都是气的胸口起伏都是剧烈了不知多少！ “你……你这竖子……” 孙逊更是双眸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自从他成就五品之后，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这样指名道姓的痛骂！？ 而旁边的上官录，比孙逊，也只是稍好一些，此刻看着顾长生的眼中，寒意亦是快要化为实质！ “老师，不必和此獠再废话，人道文脉已经判明，直接将其拿下！” 上官录阴恻恻开口。 而旁边孙逊，也是反应过来，当即低喝：“文脉判明！罪在不赦！囚！” 下一刻！ 随着孙逊话音落下，其身前那一方闻道书院接引而来的人道文脉，骤然间腾起一道，象征着顾长生罪责的淡红色光辉，在半空之中流转凝结。 便是化为一方镣铐，朝着下方的顾长生，便是骤然落下！ 第三十九章 借三分才气！请天地问 “啧，可惜了！” 看着那闪烁着淡淡虹光的镣铐枷锁，朝着下方的顾长生落去。 远处，那观礼的一众勋贵子弟，都是忍不住连连摇头感慨。 虽说他们和顾长生素昧平生，但刚刚顾长生那一番演说，尤其是痛骂孙逊和上官录的那一番话。 倒是让这些勋贵们，都有些喜欢上了顾长生的性子。 至于说他们这边感慨，那边闻道书院的儒生们，朝着他们翻的白眼和鄙夷的目光，这些勋贵子弟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开玩笑！ 他们是怕朝中的文官御史们，但不代表怕他们这些书院中的书生！ 从书生到青衣御史。 看上去，不过是从一个无品才子，到七品小官的跨越。 但这之间所耗费的精力，所花费的时间，所需要的心力、关系…… 可不是一个闻道书院的出身，就能够抵消的！ 而远处的轩辕雪、苏柔，看着那赤红镣铐落下，却也是心头揪起！ 赤红虚影，演化出来的镣铐，名为【文锁】，乃是人道文脉显现，判罚罪名之后，专门用来囚禁有罪文人的无上文器。 一旦被那文锁囚禁，名作灵韵不得显化，就连胸中才气都将消散，到那时。 即便顾长生能够做出名作，也不可能引动天地共鸣了！ 也正因此。 在看到那文锁浮现的刹那。 上官录的眼中，却是有着一道喜意，骤然浮现，心头也是彻底定住。 虽说他不觉得，顾长生真的能够招来天地文脉，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在来安平县之前，他也没有想到过，这一场封赏镇国贤人的旅途，竟会演变到这般模样。 “好在，这一切终将落下帷幕了！” 上官录盯着眼前的顾长生，仿佛已经看到那文锁落下，将此子彻底囚禁镇封的场面。 然而，下一刻，上官录的一双眼，却是骤然呆滞！ 在那文锁落下的前一刻，顾长生的身影，动了！ “想要躲闪文锁？可笑！这只是让你更显得浅薄无知！” 旁边的孙逊当即嗤笑出声，但他的笑声还未落下，便是戛然而止！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 顾长生，一步踏前，却是浑然没有理会那空中的文锁，直接来到孙逊面前。 准确的说。 是孙逊身前，那一方闻道书院的文脉前面！ “我有一言在胸中，欲发之不得出！” “若闻道书院有先贤，胸中尚有浩然正气！可借我才气三分！以发此言。” “以请天地，问明我心！” 顾长生说着！ 却是直接抬手，指尖处一抹银白色的浩然正气，骤然炸开，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探入到了，那闻道书院的文脉之中！ “借才气？才气还能借？” 有勋贵子弟愣住了。 而远处，那些闻道书院的弟子们，听到他的话语，顿时露出了鄙夷的姿态，冷笑道：“当然可以借！” “只不过，也只有我闻道书院的闻道文脉，这一层次的人道文脉，才能够将才气，借于我辈读书人，只不过……” 那说话的书院弟子，冷冷一笑，看向顾长生的眼中，却是有着难掩的鄙夷之意！ “有借，就要有还！” 从文脉借的才气，若是所借之人，作出了名作级别的雄文，那自不用说。 名作出，天地有感，元气赐予，自然可以偿还文脉借出的才气。 但若是作不出足够品级的名作。 那儒者就要自行偿还！ 轻，则是儒道修为倒退跌境。 重的话，直接被文脉，重封心窍，再难踏上儒道之途，都不算什么意外！ 听着那闻道书院，书生的话语。 苏柔却是下意识，攥紧了手掌！ 看向顾长生的眼中，担忧之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但她也知道，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长生……你一定要撑过这一关！你一定能撑过这一关的！” 而文脉前。 孙逊、上官录，在短暂愣神后，却也意识到了顾长生的动作，意图为何，却是当即哂笑出声！ “果然是狂悖之徒！到了这一步，还想要殊死一搏？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引动天地文脉？” 孙逊冷笑连连。 顾长生借才气的原因，孙逊也能想到。 毕竟，顾长生之前已经做出了一卷镇国之作，之后，似乎又有名作问世。 连续两篇名作，他胸中那点才气，只怕早已耗竭！ 这才不得已，借了闻道书院的文脉才气！ 但问题是。 “且不说你能否借的到我闻道书院的文脉才气！” “便是你能借到，你也不可能请出，天地文脉！” 天地文脉，只有作出鸣州级别的名作，才能够有机会请出。 并不是作出鸣州名作，就一定能够请出，还要名作的内容、主旨，能够和天地相合，让天地认可你心中的呼应，天地文脉，才会显现！ 而在孙逊看来。 已经被自家闻道书院的文脉，定罪的顾长生，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但，孙逊如此自信，旁边的上官录，却是微微变色，看着眼前顾长生的动作，眼底更是有着一抹难掩的忧色掠过，连忙紧急传音，给那一尊身后的巡游神使，紧急传音！ “你为何还愣住！？难不成真要此子，借成才气不成！？” 听到上官录慌乱的声音。 巡游神的眼中，有着一抹不屑浮现。 这就是他懒得同这些儒生合作的原因。 “儒者，可靠的勇毅之人，太少太少！一个个，都是蝇营狗苟，满肚子算计！” “一旦遇到难处，便会慌乱不堪，失了方寸，以致坏了大局！” 巡游神的心头暗暗思忖，但嘴上，却是没有明说，只是冷笑一声，淡淡说道。 “你何必慌乱！此子是有些才华，但想要借到文脉才气，谈何容易？” 闻道书院的这一条文脉，堪称大周，天地文脉之下的第一等，能够胜过它的文脉，不过寥寥！ 毕竟，在这条文脉中，留下才气、墨宝的文人墨客，可是有着不止一位镇国贤人！儒道圣者！ 也正因此，这一条文脉，眼界奇高无比。 顾长生，虽说不俗！ 但只是做出了一篇镇国之作，还并非儒道镇国，而是画道镇国名作。 就想借此，引动文脉才气？ 不是说不可能，只是这个几率，微乎其微！ 听着巡游神使的话语，上官录的心，也是悄然一松，可还没有等他出上一口气。 “嗡！”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 顾长生身前，那一方文脉光柱，骤然一震，旋即，却是有着一抹足有尺许的辉光，自文脉之中流转而起，垂落到了顾长生的胸中，与顾长生，融为一体！ 而伴随着这一抹辉光激荡。 原本已经来到顾长生头顶，就要垂落的那一方赤红文锁，也是骤然一滞。 却是在孙逊、上官录……乃至一众闻道书院的学子们，不甘的目光注视下，直接悬停在了半空，再不肯下移分毫！ 而出现这种异像。 答案，也是不言自明。 “文脉允许！” “真的借给了这顾长生才气之用了！” 第四十章 才气一尺！祥云九百丈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孙逊和上官录，都是毫不例外。 而那尊巡游神使，更是双眼发直，怔怔的看着那没入顾长生胸中的那一尺才气，只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文脉认可，借才气？ “这文脉，有病吧！” 巡游神使憋了半天，才在胸中，憋出这么一句话。 顾长生此前，可是几乎是指着鼻子痛骂闻道书院的这一条文脉不公，不，甚至整个三千神洲的人道文脉，都被他骂进去了。 但现在顾长生借才气，这些文脉竟然还巴巴的上前，给顾长生送才气？ 这么贱的么？ 别说巡游神使了。 就连上官录和孙逊，都是呆愣住了。 巡游神使，虽说也是由人化为的神官，但其生前终究不是儒生，只能看出，文脉认可了顾长生，借给了顾长生才气。 但上官录和孙逊，看得却要比巡游神使更仔细，更清楚，也更明白！ 顾长生之前，说要借的才气，不过是三寸。 但这文脉给予顾长生的才气，却是足足一尺！ 是顾长生要借的三倍！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文脉不仅认可顾长生，并且，对其所怀的才华，无比看好！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便是有才气又如何？” 上官录低声自语，不知道是在和孙逊交流，还是在安慰自己。 但声音中，却已经是有了一丝颤抖和慌乱。 “他走的是画道，儒道只是兼修，他之前寒窗苦读十年，也就挣了一个秀才功名而已，足可见其，才华才学，也就那样！” 上官录说着。 而顾长生这边，却是动了。 “好家伙，还真是大方啊！” 孙逊、上官录他们能够看出来的东西。 作为这才气收取一方的顾长生，感受的，自然会更加清晰。 此时此刻，顾长生只觉得自己胸中，仿若有块垒，不发出，便不得畅快！ 但顾长生明白。 这并非块垒，而是他胸中的才气，已然充盈到了一个极致！ 非不做出名作，不可缓解！ 但偏偏。 “这尺许才气，若能让我自由发挥，便是不能将我祭神画宫中的第二幅图画全，起码也能将第二幅画卷给画出来了！” 但奈何，这才气，终究不是顾长生自己的所有物。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可以用这才气，作诗、作词、作歌、作赋，甚至作策论都可以。 但同儒家无关的琴曲棋谱画卷之流，却是无法运用这才气的增益。 “罢了，反正用不上，那也就不用留存了！” 顾长生摇摇头，将内心杂念驱散。 眼中，却是有着精光暴闪！ 如此奢侈的挥霍才气，顾长生也是第一次体验！ 好在。 关于自己要作的名作，他也早已打好了腹稿！ “轰！” 下一刻！ 顾长生猛然抬头，深吸一口气，却是一步踏出，指尖处一抹银白色的浩然正气，陡然炸开！ 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 顾长生此刻却是凌空挥指，以指尖处流转的那一道浩然正气为笔墨。 在虚空之中，勾勒诗篇！ 诗云！ “玉不自言如桃李，鱼目笑之卞和耻。” “楚国青蝇何太多，连城白璧遭谗毁。” “荆山长号泣血人，忠臣死为刖足鬼。” “……” “一举钓六合，遂荒营丘东。” “平生渭水曲，谁识此老翁。” “奈何今之人，双目送飞鸿！” 一百一十二言，在浩然正气的映照下，闪烁荧光，映照虚空！ 在顾长生，手指落下最后一个“鸿”字的那一刻。 “轰隆隆！” 天地之间，忽而有雷鸣荡起，仿若春雷炸响。 震荡四野，让在场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借着浩然正气来此观礼的儒生勋贵们。 都是不由自主的身形一颤，只感觉自己的胸口，都是仿若被重锤击打了一般！ “这种感觉……是名作才有的异象！” 一名名勋贵子弟，都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浩然正气，是儒者七品之后的攻伐手段。 但在七品前就掌握的方法也有很多，当然，花费自然不小。 就对这些勋贵子弟们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也正因此，他们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高品儒修，但对浩然正气的掌握，和相关知识，却也是相当清楚。 在那春雷炸响的瞬间！ 在他们胸口若遭重锤，浩然正气都是为之激荡震动的瞬间。 他们都是意识到，这一幕，究竟代表着何意！ “天地共鸣！浩然气激荡！” “这顾长生……不，这位顾贤人，不仅作出了一篇名作，更是引动了天地认可！天地呼应！” 一位勋贵子弟深吸一口气。 看着顾长生的眼中，都是有着无边崇拜！ “他娘的，小爷我在天京打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安平县，还能有这样的人物潜藏！” “有机会，定要结识一下！” “结识？今日这一遭过后，这位顾贤人，只怕要彻底名动大周了，我们想结识都难！实封县男，哥几个现在有几个身上有爵位的？不都是靠着爹娘的荫封诰命混日子吗？” 一众勋贵议论纷纷。 看着顾长生的眼中却都是有着崇拜之意。 毕竟，正如那说话的勋贵子弟所言，他们家族是有爵位不假，但现在爵位大都在他们爹娘父辈身上，有的甚至是在祖辈身上。 他们想要拿到爵位，可还有得等。 但顾长生呢？ 今日过后，只要洗去冤屈证明清白，便可直接拿到县男爵位，而且还是，实封县男！ 对于这些勋贵子弟们来说，这一个爵位，可要比他们身上那些诰命荫封，值钱太多了。 听着那些勋贵们的话语。 远处，那些闻道书院的书生们却是忍不住了！ “那顾长生可还未曾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们说这些话，不觉得太早了吗？” “正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冤屈，起码也要他做出的那名作，达到鸣州以上才行！现在虽说天地共鸣，与名作呼应，但究竟有没有成就鸣州，可还未有定论！” 一个个闻道书院的书生，都是忍不住咬牙开口，只是声音，怎么听，都是怎么没有底气！ 而上官录和孙逊，心头也是愈发发虚，只是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但，下一刻！ “咚！” 顾长生所作的那一道名篇之侧，却是骤然间，传来一道激荡之音！ 随着这仿若雷鸣般的激荡声响起！ “轰！” 天空之中，却是骤然腾起一道光柱，映亮了顾长生所作的那一篇名作，更是引动祥云百丈，朝着周围，隆隆扩去！ 百丈祥云！ 两百丈祥云！ 三百丈祥云！ …… 在上官录、孙逊，几乎呆滞的目光注视下。 朵朵祥云，汇聚流转，直至扩到九百丈之广，才是终于停下！ “祥云九百丈，鸣州之极！” 第四十一章 赌约！天地文脉现！ “鸣州之极吗？才气的效果，果然神异。” 文脉之前，无数前来观礼之人，此刻都是仰着头，看着空中那一道金色光柱。 光柱周围，九百丈祥云流转。 光柱中央，顾长生之前以浩然正气为墨，以天地虚空为纸，以指为笔，所写下的那一篇《鞠歌行》。 在金色光柱的洗练之中。 却是悄然凝实，最终，化为了一道金色的书页，落在了顾长生手中。 而当那金色书页浮现的瞬间。 “刷！” 那些天京城的勋贵子弟们，一个个眼都红了！ “鸣州之极的名作原稿！” “而且……还是天地共鸣，天地铸就的名作原稿！” 名作原稿，也有品级之分。 首先是名作的等级，自然是越高越好。 其次，则是名作原稿所有的笔墨纸砚，品质好，档次高。 成就名作后，原稿中所蕴含的灵韵效果，也会获得一定加持。 而顾长生所做的这一篇《鞠歌行》，本来是凌空而作。 但偏偏，在才气加持下，引动了天地共鸣，天地交感，却是直接以天地元力洗练铸造出了这一篇名作原稿！ “以元力铸就出来的名作原稿，什么样的笔墨纸砚，能够和这样的原稿比灵韵？” “这样一篇名作原稿若是到手，只怕很多引动镇国钟一响、两响的名作，都是远远不及！” 就连那些闻道书院的书生们，看着那一页金书，眼中都是有着一幕激动和艳羡。 但很快，他们便是清醒过了过来。 看着顾长生的眼神，却是复杂到了极点！ 然而。 无论是那些书院儒生，还是那些勋贵子弟。 他们的议论、想法，从头到尾，都没有被顾长生放在心上。 他收起那页金书，悠悠感慨，也只是感慨于才气的效果惊人。 毕竟，他这一次所写的这一首诗，名为《鞠歌行》。 虽然是前世李太白的名篇，但在前世传唱度并不大，而且其中有很多典故，和这一方天地并不一致，自己在写的时候，也不得不多做修缮。 更影响了这名篇的品质。 但即便如此，这首《鞠歌行》仍旧引动了天地共鸣，更引动了九百丈的祥云异象。 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是因为。 自己将借来的那一尺才气，都砸进去的缘故了！ 摇摇头，将脑海中杂念驱散。 顾长生的目光，却是落到了对面的上官录身上。 感受到顾长生的视线，上官录身体都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瞬。 他心中本就有鬼。 之前能够表现的那般淡然，强势，那是因为在上官录看来，顾长生已经没有了任何翻盘的可能。 但现在，看着顾长生，先是借成才气，后是作出鸣州极致的名作，更是引动天地共鸣。 上官录心头，却是终于有了一抹惧意浮现！ “上官大人，孙老先生。” 顾长生看着眼前的二人，语气平静，眼神，却是冰冷无比！ “天地文脉，我随时便可引出，但在天地文脉引动之前，你们二位，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你想要什么解释！？” 上官录没有说话，但孙逊却是忍不住开口了！ “竖子，你便是召出天地文脉，又能如何？你的罪名是否冤屈，终究还没有被天地文脉证明！” “说得好啊孙先生！” 听到孙逊开口。 顾长生，却是怒极反笑，看着眼前的孙逊，一字一句说道：“孙先生也知道，我的罪名是否为真，还没有经过天地文脉的验证！” “那孙先生现身之时，人道文脉尚未判明我罪责之时，又口口声声，说我顾长生为国朝罪人！又是几个意思！？” “闻道书院的大儒，难道都不懂得，修身养性这四个字吗！？” 顾长生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声音并不大！ 但却宛如一道又一道的重锤，重重轰击在了孙逊身上，让孙逊的脸色都是变得愈发苍白，嘴唇几次翕动，都是难以组织出语言来反驳。 直到他终于想到如何反驳顾长生的时候。 顾长生却是猛然抬手，以指指天，沉声断喝，直接打断了孙逊的话语：“我顾长生，以此篇《鞠歌行》为引！” “于此地安平县！” “于此时，恭请天地文脉！判明我顾长生之罪！” 说着！ 顾长生，却是没有犹豫，直接再度抬手，指向自己的天灵之处！ “若我顾长生有罪！则天地文脉，可封我灵窍，废我儒道修为！” “若我顾长生无罪，则天地文脉，可判明真正有罪之人！” “什么！？”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在场所有人都是当场呆愣！ 尤其是苏柔和轩辕雪，更是下意识掩住樱口。 而顾长生，却是已然说完了誓言，且，随着誓言落下。 在其脑后天灵之处，却是有着一道银色的神辉升起，直接没入到了青天之中。 而当那一抹神辉升起的时候。 顾长生也是觉得，自己脑海都是变得有些混沌了许多。 这是他儒道入品后，【开窍境】带来的增益效果消失的影响。 但顾长生，并不后悔，也无惧意。 毕竟，正如他之前发的誓言那样。 只要他无罪，他此刻拿出的儒道修为，立刻就能回归！ 但相应的！ 若是他无罪，那真正有罪，真正勾结怪异之人，其下场，可就不言而喻了！ 顾长生一念及此。 目光，便是不由落到了对面的孙逊和上官录身上，眼神，却是玩味到了极点！ “竖子……竖子！” 感受到顾长生眼中的目光。 上官录和孙逊，却都是有些不安起来！ 孙逊还好！ 但上官录，却是彻底慌了！ 感受到顾长生眼神中的玩味之意，上官录几乎是本能的想要逃跑，但周围的视线，目光，却是让他难以迈动脚步！ 等到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 “咚！” 青天之上！ 却是有着一道无边神异，远比那闻道书院的文脉，还要恢弘数倍不止的玄金色光柱，轰然垂落！ 在那光柱落下的刹那！ 虚空之中，都是冥冥荡起了一道道大道之音，响彻天地！ 隐约间，更是有着一道道身影！ 有儒生大袖飘摇，手握经卷，大声诵读着圣贤名篇！ 有垂髫童子，两两相对，指日争论，辩解不休！ 更有儒者登山而行，望日长叹…… 那是这一方天地，历代儒道，封圣之人的身影，和他们所留圣贤名篇，演化出的道音异象！ 而随着这异象显化！ 哪怕是再废物的勋贵！ 哪怕是再对顾长生，有着嫉恨的闻道书院儒生！ 也都明白！ 眼前这一道金柱，便是这一方天地，所有儒生才气的根源！ “天地……文脉！” 第四十二章 上官录的末路 金色光柱，气冲斗牛，直入霄汉，宏伟无边，让人望之都有目眩神迷之感。 哪怕是顾长生，此刻抬头，看着那几欲千丈的天地文脉，都是心头震动。 天地文脉的记载，也是同样来自他脑海中那些儒家经典的记忆，但关键在于。 按照那些经典上的描述。 正常儒生，请出的天地文脉，还并非天地文脉的全部。 鸣州之作，显化的天地文脉异象，大约在真正天地文脉的一成左右。 而镇国之作，也不过只能请出三分，天地文脉的异象显化。 即便是当世文圣出手，最多也就只能请出五分天地文脉显化。 最后这个，顾长生之所以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是因为在千年前，妖蛮入侵，扣关甚急，中原大地，几欲处处烽烟起。 也就是在彼时。 那位当世的文圣站了出来，以自身毕生儒道修为为引，请出五分天地文脉显化异象，以一己之力，演化一道文脉边关，独抗三十万妖蛮长达三十七日之久！ 当时顾长生看到这份记录时，只觉得震撼。 毕竟，这一世，虽然有妖魔鬼怪，但个体的战斗力还是相当有限。 即便是四大道途中，公认个体战力最强的武道，走到最后，一人破万骑，也就是相当拔尖的层次了。 但现在，看着身前显现出来的那天地文脉异象。 顾长生却觉得，自己看过的那份记录，只怕并没有夸张。 “只是一成天地文脉，便恢弘如斯。” “当年那位当世文圣，招来的五分天地文脉，显化的文脉天关，挡住三十万妖蛮，也不算太稀奇了。” 顾长生喃喃自语，心头却是渐次平静。 而那些儒生、显贵子弟们，却还是难以回神。 一个个抬着头，看着空中那天地文脉显化的异象。 眼睛都是有些发直！ 毕竟，哪怕是出身生长在天京城的他们，最多也就是见识过人道文脉。 天地文脉，超过九成九，都是第一次见！ 就在他们震撼的时候。 顾长生的声音，悄然响起。 却是让他们，悠悠回神。 “请天地文脉！判明我顾长生，是否有罪！” 顾长生开口，语气平静而淡然。 却让对面的上官录，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脚步下意识想要迈动，但却惊恐的发现。 不知何时，自己已经难以行动了！ “这是……天地文脉的压制？” 上官录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的天地文脉，金色神光，照耀天地，让人只觉得温暖无比，宛若冬日的暖阳。 仿若能够听到先贤的教诲。 但那金色神光照在上官录身上，却只让他觉得有彻骨冰寒之意！ 而顾长生的声音，更是让上官录，心头的畏惧，彻底难抑！ 但，周围人，包括孙逊在内。 却都是顾不得在意上官录的反应，一双双眼，都是汇聚到了那天地文脉显化出来的金色光柱上！ “无罪！长生一定是无罪！” 苏柔握紧粉拳，红唇轻抿，眸光虽坚定，但胸口起伏，波涛动摇，显然内心，却也是无比紧张！ 下一刻！ “嗡！” 那一道金色光柱忽而震颤，旋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垂落下了一道，银白色的光辉！ “光辉银白！” “文脉判明！顾长生，无罪！” 没有人开口！ 但当那一抹银白光辉浮现的刹那！ 所有人都是明白，文脉判定的结果！ “镇国贤人无罪！” “我就说嘛！顾贤人能够做出镇国名作，怎么可能会是勾结怪异的人物！” 那些勋贵子弟们，一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样子，浑然忘记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刚刚让自己家中的下人，将原本准备给顾长生送过去的礼物，给收回来的事情。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这种人物，起码，在接过他们各自家族长辈的爵位之前，见风使舵，当好一个纨绔看客，才是他们真正应尽的责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闻道书院的那些书生们，对于眼前这些勋贵，从来都是鄙夷轻蔑的态度！ 但，此时此刻，听着那些勋贵子弟们，堪称“毫无廉耻”的各种吹捧顾长生的声音。 闻道书院的那些书生们，却是没有半分嘲讽他们的勇气和心思，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通红，看着文脉前的顾长生，更是有一种难以压制的忐忑紧张之感！ 毕竟。 若顾长生，不是勾结怪异之人，那就只有沈少康，也就是他们闻道书院的学生，是真正的罪人了！ 这让他们，这些素来眼高于顶的闻道书院学子，如何能够抬得起头？ 但，还没有等他们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 “喀嚓！” 文脉后方。 突然间，有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 一名名书生，一名名勋贵纨绔，乃至那些把守着此地，本是为了防止顾长生这个“罪人”，暴起逃窜的玄甲铁骑们。 都是忍不住抬头看去。 旋即，他们的眸光，却都是齐齐凝固！ 在无数视线，汇聚之下。 在文脉后方，身着官袍，在不久前，还大义凛然到极点的上官录，不知何时，却是已然痛苦的跪倒在地上，一张脸，惨败到了极点！ 而他的体内，那喀嚓碎裂之音，正在不断响起，并且声音，还是越来越大，于此同时，自上官录体内。 一道又一道的灵光，却是不断溃散而出。 而上官录的气息，也是愈发萎靡！ “这是……上官录的灵台，在破碎？” 看到这一幕。 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看着上官录的眼神，都是充满了震撼！ 之前顾长生，在召出天地文脉后，所立下的那一连串的誓言。 可还响彻在他们的耳畔！ 而现在，上官录灵台破碎，也就意味着…… “上官录，也和沈少康一样，勾结怪异邪祟！？” 一名名勋贵子弟，在反应过来这一点后，表情，都是古怪到了极点！ 看着旁边，那闻道书院的学生们，眼神更是无比玩味！ 而那些闻道书院的学子，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半分他们刚刚现身时，那股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威势。 感受到周围勋贵们的视线。 一个个更是不自觉的缩了脖子，别说开口，就是连看上官录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咯……咯……老师……” 上官录喉咙发出着难成字节的声音，一双眼中满是绝望，但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仿佛自己此刻灵台破碎的结局，完全超乎他预想一般，目光更是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孙逊，眼中有着无边求救的意味和对生命的眷恋。 然而，当上官录的目光落到孙逊身上的时候。 孙逊却是一改之前，对自己学生爱护有加的姿态，却是直接转头，身影都是一阵摇晃。 那般姿态。 却是让上官录的一双眼，彻底绝望！ “我……我不甘心啊！” 上官录深吸一口气，最后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生机，却是彻底绝灭！ 第四十三章 沽名钓誉，养望之儒！ 寂静，无比的寂静。 直到上官录的气息，彻底绝灭。 在场的众人，才是终于从那震撼中，回过神来。 “那勾结妖邪外道之人，竟然是上官录……上官师兄？” 一名名闻道书院的学生，都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心头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尤其是那些，之前还对顾长生，有着诸多贬低的书院学子，此刻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只不过，他们的想法，顾长生，根本未曾在意，此刻的顾长生，目光仍旧落在上官录的尸体上，眼中，却是有着一抹异色闪过。 “这么干脆？” 顾长生摇摇头。 虽然刚刚，上官录死前的表现，看上去就是被天地文脉惩罚，碎去儒修的根本灵台而死。 但顾长生却总觉得，这其中，似乎还有些别的因由在其中。 只不过，眼下可还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顾长生微微挑眉。 此刻，随着上官录死去。 天地文脉，也是随之消散。 只有闻道书院，那一条文脉高居天地之间。 只不过，那立在文脉旁，维持住这一条文脉留存的闻道书院大儒孙逊，此刻的表情，却是难看到了极点。 感受到顾长生的目光，孙逊那以浩然气凝聚而成的身影，却是肉眼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才是恢复稳定。 “孙老先生，如今，可还觉得学生我，还是勾结外道妖邪的罪人了？” 顾长生看着眼前的孙逊，冷冷开口。 感受到顾长生眼神中的冷意，孙逊的心头，都是突的一跳，内心的悔意，却是再难遏制。 早知道，上官录和沈少康，都是勾结妖邪的货色，他怎么可能还会来这一趟浑水？ 现在倒好。 非但学生保不住，只怕自己的名声，都要一落千丈！ 等等，名声一落千丈？ 孙逊的眼中，忽而闪过一道精光，迎着顾长生的目光，却是忽而一笑，郑重点头道。 “这是自然！” “顾小友，如今冤屈已然尽洗，勾结外道之罪，纯粹子虚乌有，乃上官录、沈少康二人，污蔑小友所言！” “老夫在此，谨贺小友，不，谨贺顾贤人，洗去冤屈，更为老夫之前，对顾贤人不敬失礼之处，向小友，谢罪了！” 说着，孙逊却是直接上前一步，面朝顾长生，一躬拜倒！ 那般姿态，却真真看上去，都是诚心诚意，到了极点！ 就连那些闻道书院的书生们，都是忍不住变色，旋即，却都是齐齐称赞出声！ “孙老先生！不愧为我闻道书院大儒！”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的不错！孙老先生今日此举，他日必定会为一段佳话！” 甚至就连不少勋贵子弟，此刻看孙逊的眼神，都是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这孙逊，虽说收徒的眼光差了点，教的学生勾结外道，但别的不说，以大儒身份，能够向顾长生躬身谢罪！ 这一份涵养，倒也值得称赞！ 然而，看着眼前躬身下拜的孙逊。 顾长生，却是笑了！ “我算是明白，孙老先生，为何能够成就大儒了啊……” 顾长生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如今，也算是儒家学生，也知道儒家的破境，七品之前，主要靠熟读经典，作诗词赋，水磨工夫积累。 而七品之后，却有多条路。 其中之一，便是【养望】！ 养望！养清名！ 名望越高！清名越好！ 破境的速度，也会越快！ 当然，这条路，难以成圣，甚至连半圣都难成，可能终身最高，也就是个五品而已。 而很明显。 眼前这一位孙大儒，就是一位养望的高手！ 不过。 看着远处，那些已经开始称颂连连的书院学子，和不少勋贵子弟们。 再看着眼前，孙逊那一副诚心诚意致歉的样子。 顾长生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 养望成就的大儒，虽说也是大儒，但根基，却要比正常一点一点积累，一点点研读学问成就的大儒，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更重要的是。 很多所谓的养望手段，在经历过互联网时代，各色营销手段轰炸的顾长生看来。 实在是拙劣到了极点！ 一言，便可戳破！ 而眼前，孙逊的这一招，也一样不例外！ “贤人蒙受不白之冤，心中有怨，此乃正理，若贤人难以释怀，还请莫要于胸中郁结，大可将怨恨，归于老夫一人，毕竟。” 孙逊说到这里，慨然一叹，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只是看向顾长生的一双眼中，却是有着一抹极难察觉的讥讽闪过：“上官和少康，也是老夫的学生，收徒无当，未能鉴别云泥，也是老夫的过错！” 收徒无当。 授徒无当。 一字之差，这锅的大小，却就有着天大的差异了！ 果然。 随着孙逊话音落下。 “孙先生莫要这般怪罪自己了！” “就是啊！老先生当初收学生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上官录和沈少康，是这样的祸害啊！” 顾长生还没有开口。 那些闻道书院的学生们，倒是忍不住先开口替孙逊说话了。 不过，对于这些学生们，顾长生，却是提不起多少怨恨或是别的情愫。 毕竟，这些所谓的国朝天之骄子，未来的儒家中坚，如今一个个，年龄大的可能也就二十出头，年龄小的，甚至才十六七岁，都是高中生大学生，正是青春冲动天真的年龄。 孙逊话语中的机锋，话里话外，将锅甩给沈少康、上官录二人品性不端的操作，他们听不出来，反而因此更同情孙逊，也在情理之中。 甚至他们这么天真烂漫，反而让顾长生，更加开心了。 毕竟。 “玩言语战术？” “搞营销手段？” 顾长生看着眼前，一副胜券在握，可以平安度过这一道难关的孙逊，微微一笑，亦是迈步上前，走到孙逊旁边，轻笑一声，说道： “老先生实在是太多礼了，今日的事情，怎么能够全数怪罪到老先生的身上呢？”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孙逊先是一怔，旋即，心头却是顿时一松，再看顾长生的眼神，都是多了几分轻蔑！ “镇国贤人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几句话，便被老夫轻松玩弄于鼓掌之间……” 还没有等孙逊，得意完。 顾长生下一句话，却是让孙逊的表情，骤然僵死！ “不过，我听说，我儒家有一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知老先生对这句话，作何解释？” 第四十四章 一言骂废一个大儒！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当顾长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孙逊的心，都是陡然一沉，盯着顾长生的一双眼中，亦是有着寒芒乍现！ 虽然那寒芒，一瞬即逝，但那股冷意和杀机，却是毫不遮掩！ 他孙逊为什么低头这么干脆？ 不就是担心，顾长生说出这句话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句话的杀伤力之大，就在于一旦提醒在场众人这一句。 他孙逊，很可能今后就同沈少康、上官录，两名勾结外道妖邪的罪人，绑定了，分不开了！ 到那时，他孙逊便是想要再有进步，想要入仕为官，难度，都要比其他同境界的大儒，不知要大上多少倍。 哪怕他走的是相对容易的养望之路，原本可能只需要再积累个两三年，便可名望足够，坦然出书院，入朝穿朱紫的他。 可能都要再多积累十年！甚至更久！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顾长生所赐！ 但，孙逊此刻对顾长生的杀意，再浓郁！再激烈，也只能压下去！ 毕竟。 “还好老夫，早已想出了对策！” “不然，真被此獠坑死了！” 孙逊咬牙，将心头的杀意压下，却是再度深深躬身，面朝顾长生，语气诚挚到了让人都是有感同身受之感的地步：“小友所言，即是！” “是以，老夫已然决定！今日过后！将不再教书！自封我闻道书院，闻道楼，面壁三年！反思自己的过错！” “什么！？” 听到孙逊的话语。 在场的众人，包括那些天京城的勋贵子弟们，都是彻底动容了！ 闻道书院，闻道楼。 对于书院的学子们来说，那是圣地！储存着闻道书院千年来积累的各色经典文集！ 但对于已经成就大儒的孙逊来说，在闻道书院闭关面壁三年，却没有太大的帮助。 面壁三年，就真的只是面壁自省三年。 三年光阴下来，可能孙逊最多也就是心性上，得到些磨砺，学识积累，更多一些，但除此之外，却很难再有更多实质性的修为增长！ 而这样的惩罚，和孙逊这“诚恳认错”的姿态，对比起来。 却就有些太过苛刻了一点！ “孙老先生，何必如此啊！” 这一次，就连勋贵子弟团中，都是有人忍不住出声，声援孙逊了！ 而听到他们的声音。 孙逊的嘴角，却也是不由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看向面前顾长生的眼神，都是多了几分挑衅之意。 面壁三年！ 看上去，是他孙逊受了大惩罚。 但实际上，却是用他原本就计划的，三年养望时间，抹去了教授的学生中，出了勾结外道妖邪的败类，这一桩罪责所带来的污名。 此后，哪怕他入朝为官，他的政敌们也不能再拿这一点来攻击他，甚至拿出这一点来，反而还会给他加分！ 毕竟，谁都知道，儒道修为越高，一生教授的弟子，也就越多，这么多学生弟子，出一两个败类，再正常不过。 他孙逊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无比难得了！ 甚至，三年后，当自己走出闻道院时，自己的名望，还会因为这面壁三年一事，不减反增！ “这倒要多谢，眼前这位小贤人所赐啊！” 孙逊看着眼前的顾长生，眼神之中，满是歉意，心声却是冰冷无比！ 毕竟，不管怎么说。 若没有顾长生出现，他孙逊也不至于选择走上面壁三年这条路！ 更不会损失两个优秀的学生！ 这个仇，他和顾长生，是彻底结下了！ “镇国贤人？呵！” 历朝历代，出的镇国贤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称不上少！ 哪怕顾长生才华绝代，但只是一副镇国之作，还不足以奠定他未来的成就！ “只要耐心等，总能够寻到机会，将这份仇，报偿到这小畜生身上！” 孙逊心头，暗暗发狠。 但，就在这时！ 顾长生，却是再度开口了。 “老先生为何说这话？” 顾长生一副惊奇的样子：“晚辈可没有说，这是老先生的过错啊！老先生为书院大儒，一生收的门徒学生何其多，有一两个败类，再正常不过，只是老先生，您刚才表现的这么激烈，甚至要面壁三年。” “可是因为您也觉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实乃至理名言？” “这个……自然！” 听着顾长生的话语，孙逊却是迷惑了。 顾长生这一手操作，实在让他有些看不透，但顾长生最后说的那句话，他现在也没有否认的理由，也找不到否认的必要，只能顺着顾长生的话语往下说。 听到孙逊点头。 顾长生，却是笑了：“老先生既然认了就好，我就是想问问老先生，若是有老父卧病在床，儿子非但不管不问，反而将老父视为累赘，直接远远抛开，那这儿子，是什么样的儿子呢？” “这种儿子，自然是不孝子，无耻匪类！” 孙逊愣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开口。 “那，若是有子哭嚎求救于路旁，而其父亲就在旁边，明明有方法援救一二，纵然不能救，起码能让其少些痛苦，但这父亲，偏偏立在一旁，将这儿子看做祸害，唯恐和其多交流一二，便给自己惹祸上身。” “这样的父亲，又算什么呢？”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到了这一步，哪怕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终于听明白，顾长生话语真正的用意所在。 就连那些闻道书院的学生们，都是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再看孙逊的眼神，都是不一样了起来！ 毕竟，他们之前是没有将那些细节放在心上，但此刻顾长生重新提起，却是让他们都回想了起来，反应了过来。 此前上官录哀嚎求救的时候，孙逊那薄凉的姿态！ “这……老夫也是无奈，上官走了歧路，既然走上了歧路，老夫，又岂能因此废公？” 孙逊也终于意识到顾长生话语中的杀机，但此刻已经来不及反击，只能艰难的组织着语言解释道。 只是闻道书院的学生，乃至那些勋贵子弟中，已经有相当一批，看孙逊的眼神，都是不一样了。 “此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心性！” 感受到那些变了温度的目光，孙逊的内心，都是慌乱到了极点，再看眼前的顾长生，更是只觉得有一股透心寒意，席卷全身。 之前，他还只当顾长生，是一个黄口孺子！ 但现在？孙逊却只觉得，将顾长生视为黄口孺子的自己，才是真正可笑的那个人！ 好在，还有一部分人，并没有被顾长生说动。 甚至他们还觉得，顾长生这话有些太过咄咄逼人，还为孙逊鸣不平。 但顾长生这时，却是又开口了。 “好一个因私废公！” 顾长生轻轻击掌，看着孙逊，眼神，却是冰冷到了极点。 “既然不能因私废公，那老先生为何刚刚又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要反省，要面壁三年？” “不是说，都是公事么？既然是公事公办，老先生为何又要这般惺惺作态！” “还是说，老先生从头到尾，想的都只是自己！学生也好，弟子也罢，若是公事公办，可以让自己名望不损，那便公事公办，若是公事公办会让自己的名望有损，那便另辟蹊径，面壁思过也好，自省行为也罢，不过都是老先生的幌子呢？” 说完，顾长生，却是直接微微躬身，看着脸色已然苍白到极点，身形，都是微微摇晃起来的孙逊，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晚辈言尽于此，老先生怎么想，那都不重要了，老先生，告辞。” 说完。 顾长生却是径直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审讯场地，却是连给孙逊，再开口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你……你……你！” “竖子啊！” 看着顾长生潇洒转身的背影，孙逊摇摇晃晃的伸出手，像是想要将顾长生留下，但手指都是在微微颤抖，最终，却是只能吐出一句竖子，便是扬天吐血，昏厥在地，生死不知！ 第四十五章 封赏，辞爵，目标！ “砰！” 伴随着一道重物坠地之声，众目睽睽之下，审讯场地之中。 那本就随着孙逊的心态彻底崩碎，而摇摇欲坠的文脉虚影，在这一刻，却是连同孙逊自己，以浩然正气凝聚而成的法身想，都是一并溃散开去。 而随着文脉消去。 那些天京城的勋贵子弟、书院学子们等人，以浩然正气维系而出的法身，也都是相继溃散。 只不过，他们却都顾不上这些，一个个的目光，都是落到了远处，渐行渐远，潇洒到极点的顾长生的身上，眼神中的情绪，都是复杂到了极点！ “这位镇国贤人，还真是……特立独行！” 哪怕是最为纨绔，平素号称最为跋扈的勋贵纨绔，此时此刻，都是只能憋出这样一句评价。 毕竟，他们再跋扈，再纨绔。 面对孙逊这样的大儒，也一样要毕恭毕敬，老老实实称一句先生！ 但眼前这位镇国贤人呢？ 非但从头怼到尾，更是将这位大儒，直接给骂到吐血昏厥！ 这一份功底，可由不得他们不服！ “他日贤人进天京，定要好好结交才是！” “他日？今日这位贤人洗净冤屈，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进京受封！想见，估计要不了几日了！” …… 勋贵子弟们的声音远去。 安平县衙前。 随着文脉异象消散，那些来自大周天京，前来观礼的身影们也都渐次远去。 只有轩辕雪，还有上官录率领着的一众玄甲铁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顾长生，眼神也都是有些古怪。 反而是苏柔，要纯粹的多，在审讯结束，顾长生下来的第一时间，便是快步上前，一脸担切的握着顾长生的手，一股武者独有的气血之力。 便是自少女体内涌出，没入顾长生体内，快速游走顾长生身体每一条经脉，确定没有任何暗伤后，苏柔才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苏柔那又关切，又庆幸的样子。 顾长生不由无奈苦笑。 “苏柔姐，我又不是去和人交手或是如何，不过只是审讯一场而已，何必这么紧张？” 苏柔没好气的白了顾长生一眼：“还不是你，弄的场面实在太过惊人了些！” 想到顾长生召出的天地文脉时的样子，苏柔内心，还是有些震撼。 那般恢弘的天地文脉，被自家小弟召唤出来，任谁都会觉得，顾长生的消耗，肯定无比巨大。 听着苏柔那理直气壮地话语，顾长生无奈摇头。 老实说，天地文脉召出，对顾长生来说，非但没有造成什么负担或是后续影响。 反而给顾长生，带来一些新的变化。 “召出天地文脉，所作的那一篇《鞠歌行》，乃是鸣州极限层次的名作，天地赐予的元力，也是无比充盈。” 虽说这份元力，不能和顾长生之前祭献时，从祭神画宫中获得的元力奖励相比，但也相当可观了。 哪怕其中一部分，要归还给闻道书院的文脉，剩下的那一部分元力，储存在《钟馗捉鬼图》中，也足够让顾长生借此，引动一次媲美八品武者级的攻势了。 更不用说，当审讯结束，文脉消散后，顾长生还惊喜发现。 “虽说闻道书院的文脉，借给我足足一尺的才气，但归还的元力，却是按照三寸才气来还的。” 一来一去，顾长生如今，储存在《钟馗捉鬼图》中的天地元力，却是要比他预想中，浓郁凝练了不知多少。 “足以引动，七品武者层次的元力冲击，足足五次之多！” 五轮七品级的元力冲击。 这样的攻势。 哪怕顾长生遇到真正的七品妖魔，靠着这样的底牌，自保，逃命，总是绰绰有余了！ “轩辕千户，多谢了。” 和苏柔寒暄完，顾长生目光，落回到眼前的轩辕雪身上，认真抱拳道。 上官录之前的操作，他可都看在眼中，那般姿态，是摆明了要让自己，连同苏柔姐，都一并被坑害进去。 不留一条生路！ 若非轩辕雪在关键时刻出手，很可能现在，苏柔都已经被囚禁大牢中。 虽说轩辕雪没能帮到自己，但帮了苏柔，这也是一份情谊，顾长生自然要记在心中。 “顾贤人多礼了，这只是我的职责所在。” 轩辕雪开口，看着眼前的儒衫少年，眼中却也是有着异色闪过。 原本轩辕雪，只觉得自己这一次来，会见到一个少年得志的风流才子般人物。 但见面之后，虽说相处时间不长，但这几日波折下来。 轩辕雪对顾长生，却有了更为立体的认知。 虽为少年，但心性过人，才思敏捷，胸中才华，更是惊人！ “这是一位……真正的国之贤人！未来的国朝栋梁！” 轩辕雪在心中，暗暗做出评价。 而且…… 虽然心性，也要比年龄成熟许多的缉司卫千户，偷眼看了眼顾长生俊秀的面孔，胸口的心脏跳动速度，也是不由得悄悄加快了几分。 “这一份外貌，也真当得起国朝贤人的名号！” 摇摇头，将这份杂念暂且驱赶，轩辕雪深吸一口气，面朝顾长生郑重抱拳道：“顾贤人，今日之事，我会全数上报给朝廷，至于顾贤人的封赏，也要等到我上报之后，才会再下来，不知贤人，可愿接受？” “这个自然无妨，不过，爵位的话，还请千户代我辞掉吧。” 听到轩辕雪提及封赏，顾长生却是想到了一点，笑着说道。 实封县男，的确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安平县一系列的经历，已经让顾长生意识到。 这一方世界，看似有大周皇朝，千年不倒，但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祥和宁静。 妖魔横行，外道肆虐。 想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好，什么爵位，什么财富，都是虚假。 “在这妖魔横行的世界，实力，才是根本！” 好在，他顾长生也并非没有可以立足的底牌。 无论是脑海中的祭神画宫，还是他记忆里那些千古名画、名诗词赋的记忆，都将是他崛起的本钱！ 但，这里有一个大前提，那便是他顾长生，需要有足够的才气才行。 “像之前对付孙逊、上官录那样，借文脉才气的法子，终究不是常用之法。” 毕竟，顾长生不可能每次遇敌，都能够恰到好处遇到一个可以具现出文脉的大儒。 所以，除开修炼武道，增强个人战力之外。 顾长生眼下最需要的，还是要快速增加，自己胸中的才气积累。 而放眼天下，除了科举，还有什么更快收获才气的途径？ 但问题是。 “若是获得爵位，按照国朝律例，便不能再参加科举。” 顾长生笑着拱手，诚恳解释道：“我觉得，我才疏学浅，才力尚有不足，想要再游学积累一段时日，更想要在科场，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为天下效力！” 第四十六章 推断，震惊，圣裁 天下二字，咬音极重。 虽说这一方世界，与他记忆中的古代不同，但身为现代人，比起所谓的效忠一任君王，顾长生更希望，能够为这天下百姓，做些事情来。 听着顾长生，认真的话语。 轩辕雪的眼中，却也是有着异色浮现，深深打量了顾长生一眼，才是抱拳说道：“顾贤人之言，我明白了，但兹事体大，我还需要禀明圣上才行。” “当然，那就有劳千户大人了。” 顾长生含笑拱手谢过，便是带着苏柔，转身离去。 …… “长生，你真的要辞爵吗？” 直到回到姐弟二人，生活的小院里，苏柔才终于开口，有些担忧的说道：“这是陛下的封赏，你贸然推辞，不太好吧。” 苏柔并没有抱怨顾长生辞爵之举太过莽撞还是如何，只是俏眼含忧，担心顾长生的未来。 看着苏柔担心的样子，顾长生摆手，温和笑道：“柔姐不用担心，轩辕千户禀报上去，那位陛下，估计不会生气，反而还会颇为欣喜呢。” 顾长生语气自信而淡然。 这一方世界，虽说有着各种神异之事。 妖魔鬼怪，儒家圣人，通神武夫等等。 但礼法之说，仍旧存在。 也正因此，女帝当政，虽说没有出现太过激烈而明显的反对浪潮，但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对这位千古第一位女帝，都是有着怀疑态度。 而这个时候，身为镇国贤人的顾长生主动站出来，表示要通过新朝治下的科举进入朝堂。 本身就是对女帝权威的一种支持。 而且，一个县男的爵位，说多不多，说小不小。 但顾长生记忆中却清楚，这些年，大周皇朝的状况，并不算好。 就如同一艘陈旧大船，虽然还能够航行，但已然开始摇摇欲坠了。 这时候，能够减少一位实封县男的封赏开支，对那位新登基的女帝来说，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喜事！ 只不过，这些话，顾长生没必要说的太明白就是了。 看着顾长生自信的样子，苏柔也只能点点头，心头，却还是有些担忧。 …… 同一时间，天京城，禁宫外，缉司卫所！ “这就是你打探到的消息？” 指挥使吴明，一脸懵逼的看着手下人送上来的回报。 虽说，在闻道书院一方，派出大儒孙逊，携文脉降临安平县，主持审讯之后。 吴明就已经觉得，那顾长生，再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毕竟，人道文脉也好，天地文脉也罢，每一次具现，耗费都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更不用说，闻道书院的文脉，乃是大周第一等。 哪怕只是具现出十分之一的异象，消耗的才气、文气、元力，乃至各色奇物珍宝，也是一个不菲的数字。 也正因此。 往往需要出动文脉，进行审讯判案的时候，也都意味着这个案件，已经有了定论，只是需要一个更有力的存在，来将这个案件定死而已！ 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后。 吴明也就不再派人去密切关注闻道书院中的动向。 只是随意安排了一两个小司卫，在那里查探。 但现在，报应到他头上来了。 两个年轻的司卫，根本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资历，打探汇总来的情报，更是让吴明看了都觉得扯。 “镇国贤人，不仅被证明无罪，还一言镇杀了侍御史上官录，之后更是当场喝破了大儒孙逊的文胆？” “你们俩，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吴明看着下面的二人，只觉得头疼。 镇国贤人顾长生的情况，他也知道，或许天赋过人，才华惊世。 但说到底，就是一个刚入品的儒生而已！ 即便靠着镇国名作的增益，积累了点浩然气。 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以十品开窍境，一言镇杀已经臻至七品的上官录。 更不可能喝破堂堂五品大儒，孙逊的文胆！ 这就是在胡扯！ “可大人，闻道书院那边传来的消息，的确是上官录已死，孙逊孙大儒，也还在昏厥之中，生死不知啊！” 下面那两个年轻司卫，都是天京勋贵家族的庶子，虽说庶子，但能力也有，天赋也不差。 在指挥使面前，也没有那么畏惧，听到吴明的话语，都是有些委屈。 “上官录真的死了？” 听到手下的回报，吴明瞳孔微微收缩。 上官录，当朝侍御史，更是被陛下认为，算是可用之臣之一。 现在，竟然因为审讯镇国贤人一事，直接死在了案中？ “到底怎么回事？” 吴明的心头，满是疑惑。 好在，他并没有疑惑太久，便接到了轩辕雪的传讯。 轩辕雪，远在江南州，安平县，即便她身为缉司卫所千户，可动用王朝气运，千里传讯，但也不可能将整个过程，事无巨细的写下来，给吴明讲清楚。 但，只是寥寥几行字。 却是将吴明需要知道的消息，悉数讲了个清清楚楚！ “斥天地文脉不公，作《鞠歌行》自证清白，且判明上官录有罪，借天地文脉，碎其灵台灭其生机！” “斥闻道书院大儒孙逊，沽名钓誉，养望无能……” “请辞爵位，以求科举之途。” 禁宫深处。 女帝看着吴明呈递过来的奏报，面无表情的浏览完毕后，看向下方的吴明：“你是怎么想的呢？” “臣自然是恭贺陛下，镇国贤人无罪，此乃国朝大喜之事！” 吴明连忙躬身拜倒。 但女帝的眼中，却是闪过一抹不悦，但下一刻，吴明却是紧随其后，连声开口道：“另外，轩辕千户曾在之前的传讯中奏闻，镇国贤人有一义姐，武道天赋奇佳。” “陛下希望我缉司卫所，缉查天下妖魔，安天下百姓，我缉司卫所，也正当吸纳人才英杰，为陛下所用，是故，微臣请陛下恩准，着顾贤人义姐苏柔，入天京，入缉司卫【镇魔池】砥砺武道，一年之后，缉司卫可得一英杰，陛下，亦可得一武道真凤！” 听着吴明后面的话语。 虽然年少，但凤仪威严，却已有三分帝王气象的女帝，终于点头，轻嗯一声，道：“你说的不错，去做吧。” “微臣告退！” 女帝声音，虽听不出喜怒。 但去做吧三字，却是让吴明，心头暗喜！ “另外，你再去传讯给轩辕千户，告诉她，顾贤人辞爵一事，朕准了，既然顾贤人想要科举，朕当给他一个机会！” “朕钦赐其，入南康书院，南康阁就读，六月之后，可与本届儒生，一体参与南康府试、江南州试，不必再等三年！” “南康阁？” 听到女帝的声音，吴明先是一怔，待意识到南康阁这三个字的意义后。 他的一双眼中，都是有着一抹艳羡浮现，却是连忙躬身告退，便是匆匆下去。 心头情绪，却是复杂无比！ 第四十七章 大周未来最顶尖的人物！ “辞爵不受，为何大人还要举荐他那位义姐，来咱们天京城，入缉司司卫的本部，还要给她……镇魔池的机会？” 缉司卫所，指挥使的官邸内，吴明吴指挥使的亲信兼小舅子常宇，一脸懵逼的听着吴明的吩咐，只觉得有些不解。 常宇可清楚自家指挥使的情况。 实力是真的有，但性格也是真的贪图，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再加上缉司卫所，独特的，近似天子亲军一般的地位。 别说顾长生，只是一个镇国贤人，还是辞了朝廷封赏爵位的那种。 就算顾长生，真的接了封赏，当上了县男。 吴明也好，甚至不用吴明，天京缉司卫所随便一个都指挥使甚至正印千户，都不会正眼瞧他！ 一个乡下土包子县男，算的了什么啊！ 但现在，吴明竟然举荐这位镇国贤人的义姐，直接从一个小县的镇守司卫，跃升到天京城本部的直属司卫不说。 甚至还拿出了历来只有每年，缉司卫所立功最多的缉司司卫，才有机会获得的镇魔池潜修的资格。 若说是因为那位顾贤人的义姐天赋多好，常宇是绝对不信的。 毕竟，武道修行，天赋虽然重要，但根本，还是要靠时间，靠岁月积累，才能够有所成就。 镇魔池的珍贵之处，也就在于此。 对于武夫来说，入镇魔池砥砺一年，胜过外界十年苦修！ 这般珍贵的机会，别说千金，便是万金十万金都难换，根本就不是用钱就能够买来的！ 如此一来。 答案，就很明确了。 “姐夫，不是，大人。” 常宇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疑惑和不解：“那位顾贤人，就这般值得结交？” “值得结交？呵。” 听着小舅子疑惑地声音，吴明摇摇头，心头却是感慨。 原本，吴明在接到轩辕雪送来的消息后，只是想要入宫，恭贺陛下，当第一个报喜的臣子。 但在那之前，吴明又接到了轩辕雪，后面的传讯。 “若只是辞爵不受，倒也算了，儒生养望的事情，我们见得还少么？” 吴明摇摇头，提及养望时，语气也是有些不屑，但接下来，便是忍不住感慨道。 “关键在于，这位顾贤人后面说的。” “为何辞爵？乃是为了科举！为了正途！” “而科举，是谁开的？不是为了陛下而开？” “新朝第一位镇国贤人，不惜辞爵，也要走陛下所开的科举求贤之路。” “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让天下文人，对科举的向往、热情，都会再上一层，新的高度！” 看着眼前，还是有些似懂非懂的常宇。 吴明摇摇头，没有再多说，只是心头，暗暗感慨。 若顾长生，只是一位单纯的镇国贤人，风流才子，那也罢了。 若顾长生，只是单纯谋算惊人，步步为营，那也无妨。 缉司卫所指挥使的身份，注定了吴明，需要逢迎的人，并不太多。 但，若是两者结合在一起。 “只要这位顾贤人，异日不死。” “我大周最高处，必有其一席之地！” “这样的人，便是做不得盟友，也万万不可，作为敌人啊！” 吴明轻声呢喃，暗暗感慨。 更不用说。 陛下最后，还特意点明，要让那位镇国贤人，入南康阁读书！ 这一份殊荣和际遇，也足以说明。 那位顾贤人，已然入了女帝的心！ …… 吴明的想法，远在安平县的顾长生，自然不可能知晓。 不过，便是顾长生知道，也只会哑然失笑。 他辞爵走科考之路，还真没有吴明想的那么多，只是确定，自己辞爵并不会触怒那位女帝后，不会给自己带来新的麻烦，就足够了。 至于说什么，讨得女帝欢心之类。 顾长生还真没想那么远。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是以，审讯结束，到天京城旨意下发这段时间，顾长生也没有闲着，仍旧在潜心读着家中的藏书。 这些书籍，不仅仅有儒家经典，还有很多杂书，或许有些地方，荒诞不经。 但却可以让顾长生，对这个世界更为了解。 而读书之外。 顾长生则是和苏柔一起，习练武道。 顾长生现在，可以说是儒、画、武，三道兼修。 但不管是儒道还是作为根本法的画道，战斗手段，都无比淡薄且弱小。 虽说现在，顾长生有《钟馗捉鬼图》在手，其中还储存着不少元力，可引动元力冲击，攻伐敌手，但这种手段，到底不如自己的实力，来的稳固牢靠。 更不用说，之前顾长生没有习武，那是因为他身子骨弱，武道天赋，差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地步。 习武，纯粹是浪费时间。 但现在，情况却又有不同。 “先天道体加身，我的武道天赋，说是当世第一人或许夸张，但跻身前十，总不会有问题了吧。” 顾长生心中暗暗思忖，毕竟，自己如今，可是被系统称之为【先天道体】的层次，再怎么样，也不会太差！ 一念及此。 顾长生却是微微抬手，手中所握的那一柄三尺铁剑旋即刺出，在落下的瞬间，却是直接荡出了三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是准确无误的命中在了顾长生身前。 那一个稻草人的靶子上！ “啪！啪！啪！” 看着被一瞬洞穿的，草人木耙的头、肩位置。 顾长生嘴角，也是有着一抹笑意勾起！ “一瞬三剑，这一套疾风快剑，至此我也算修到小成了。” “莫都尉，多谢了。” 顾长生说着，看向一旁，一名身着铁甲，腰挂银令的中年男子，拱手谢道。 “顾贤人客气了，这套疾风快剑，可不值当贤人这般礼敬，反倒是贤人的天赋，实在是让莫某，有汗颜之感啊！” 名为莫琼的中年男子，连连摆手，看向顾长生的眼中，却也是有着一抹敬畏之意。 莫琼，乃是这一批跟随上官录、轩辕雪，前来给顾长生封爵的玄甲铁骑中的一员，担任都尉之职，手下也有百名玄甲骑。 在上官录死后，为了保证顾长生的安全。 轩辕雪干脆将莫琼，还有其麾下二十名精锐，一起调过来，送到小院这边。 专门保护顾长生和苏柔的安全。 而这些玄甲铁骑，或许在天京城中，地位不算太高。 但实力，却绝对不差。 每一位玄甲铁骑，最低也有九品的武道修为。 像莫琼这样的都尉，更是货真价实的上八品，炼血境武修，距离七品丹田境，都是只差一步！ 也正因此。 不管是已成死人的上官录，还是如今已经接掌整个封赏车队大权的轩辕雪，对于莫琼，都是颇为赏识。 毕竟，下三品的武夫，或许算不得什么。 可一旦武夫能够跨入七品，成为中三品武夫，那待遇，可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第四十八章 大周目前的黑暗势力！ 只不过，无论是在天京，还是在这安平县。 都颇得上官赏识，同僚麾下敬重的莫琼莫都尉，此刻站在小院中，看着眼前的少年书生。 却只觉得，自己平素里听到的那些称颂，都是有些刺耳了。 “世间果然有这等天才，让人见到后，心头连嫉恨的情绪都生不出来，只会觉得自惭形秽！” 莫琼在心头默默苦笑。 疾风快剑，这一套剑法，并不算多么精妙，只能算是三流剑法。 但当年，他尚未加入玄甲铁骑的时候，在天京疾风武馆内，学这一套剑法，从入门到小成，可是足足花费了三个寒暑！ 而眼前的顾长生呢？ 从向他求教武道，到开始正式习练疾风快剑。 前前后后，可能三日时间都不到！ 这样的天赋，错非亲眼所见，说给莫琼，莫琼都只当是在胡扯！ “以顾贤人之才，若习武，必可为国朝柱石……” 莫琼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但他刚刚说完。 “咳咳。” 小院外，正在值守的两位手下铁骑，却是连连咳嗽，莫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惶恐躬身致歉：“卑将无理，还请贤人恕罪！” 他莫琼是铁骑都尉不假。 但眼前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镇国贤人！ 大周皇朝，开国、中兴时，或许有过短暂的重武轻文，但主旋律，从来都是重文轻武的。 他现在竟然劝镇国贤人，弃文从武？ 莫琼现在，心头都是惶恐到了极点。 他是有点前程不假，但和眼前这位顾贤人比，他那点前程，比芝麻也大不了多少！可能这位贤人一句话，那位轩辕千户就会主动出手，先惩戒了自己！ 看着莫琼那惶恐的模样。 顾长生，却是愣住了，旋即却是连连摆手：“莫都尉，何必如此，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顾长生说着，连忙将莫琼扶起，这才感觉到，莫琼这位上八品武者的修为，究竟有多恐怖。 他虽然现在只是下九品武者，但靠着先天道体的加持，论气力，也能够和一些下八品的武者比拟了。 但在搀扶莫琼的时候，却也是费了相当的力气，才将这位实诚的玄甲都尉给扶起来。 看着莫琼还未散去惶恐之意的双眼。 顾长生心头，也是五味杂陈。 王朝重文轻武的风气，他自然知晓，但没想到，竟然严重到了这一步，况且，身为后世人。 重文轻武也好，重武轻文也罢。 这两条路，不管哪一条，都会带来极大的弊端！ “若有朝一日我能当国，或可……” 顾长生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止住。 眼下的他，无论地位、实力、底牌，都还远未到那个层次，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他，所需要考虑的。 但好在有一件事，他还可以做。 看着眼前惶恐的莫琼，顾长生郑重开口道：“莫都尉，你比我年长，又传我《疾风快剑》，有这份情谊在，若莫都尉不嫌弃，今后，我便称莫都尉为兄长，叫你一声，莫大哥！” 说着。 顾长生却是郑重握住莫琼的双手。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握手礼对人，尤其是对文人来说，可是相当高，相当亲近的礼节了。 莫琼即便不是文人，这种常识他也知道。 看着顾长生握手开口，语气郑重而诚恳。 堂堂一位铁血硬汉，也曾上过北疆，去过辽镇，和妖蛮真正见过血战的汉子，却是眼眶都是有些微红，几次想要开口推辞，但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莫非兄长，还有什么顾虑？我大周铁血男儿，难道就这么婆妈不成？” 顾长生含笑说道。 却是让莫琼，再难忍住内心的激动，重重握住顾长生的手：“顾贤人，不……顾兄弟，多谢了！兄弟今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请人捎信来！兄弟叫我一声兄长！俺老莫，就一定要对得起这份情谊！” 看着莫琼那认真的样子。 顾长生，却是有些懵了。 他还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番话，效果竟然有这么好。 “看来，我还是有些低估了这年代，重文轻武的风气啊。” 不过，按理来说，这个世界的武者也有修行路，也能成就一品，再怎么样，比最高只能走到五品的画道，都要强吧。 为何还会有这么严重，重文轻武的风气？ 摇摇头，将这个疑惑暂且压在心头，顾长生想了想，却是开口了。 “兄长这话说的就太重了，不过，小弟现在还真有些不解的地方，希望兄长能够帮我解惑。” “兄弟只管说，兄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顾长生开口相求，莫琼顿时眼前一亮，拍着胸脯连声说道！ 当日傍晚，夕阳时分。 送走了莫琼，顾长生坐在书房内，看着眼前的书卷，却是陷入沉吟。 和莫琼这一番长谈，顾长生的收获颇多。 最大的收获，便是在这位大周玄甲铁骑都尉的指点下，让顾长生真切认识了大周目前，所有的黑暗势力和超凡势力。 黑暗势力，首当其冲，便是【妖】和【鬼】。 妖鬼之属，自不用说。 山中草木走兽，成精化灵，便可为妖，死后有怨，灵光不灭，便可为鬼。 妖与鬼，便成了大周百姓，还有修行之人，平日里最常见，接触也是最多的怪物。 但，不管是妖还是鬼，所造成的威胁，其实并不大，只要不到上三品。 一头大妖、恶鬼，也就是造成百千人的伤亡死难，过万人，都很难得了。 并且，这等威胁一旦出现。 朝廷也可以及时反应，或下旨意敦促地方，或是差遣缉司卫所，组织司卫追捕猎杀，只要时间足够久，总能够将之猎杀斩获，绳之以法。 也正因此。 这些妖鬼之属，或许下三品之流，成精不久，不晓世事的，还会大肆杀戮，肆无忌惮。 到了中三品之后，它们行事多少都会收敛。 毕竟，做的过了，惹来整个大周皇朝的追杀，莫要说它们这些中三品，便是上三品的大妖，也一样要被人族的儒圣武人，雷霆镇杀。 “但妖鬼之外，【魔】与【怪】，却又不同了。”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想到莫琼说的那些话，眼中，却是有寒意浮现！ 第四十九章 怪异魔物 妖鬼之属，或许有些实力极强，甚至连当朝圣人都奈何不得它们，但它们到底还有一份敬畏之心在。 真要是做的天怒人怨，不要说大周皇朝举国围剿，单单是天地大道，都难以再容留它们。 但【魔】与【怪】，却就不同了。 “妖、鬼，为祸一方，但伤害到底有限，但魔、怪不同。” “魔物，下三品，多以精神、幻术等法，玩弄人心，中三品，可借假修真，动辄便可祸乱一府甚至半州之地，而上三品的魔物，一旦出手。” “轻易便可造成数万乃至十数万的损伤。” 妖也好，鬼也罢，至多也就是祸乱一府，哪怕是那些上三品的妖王鬼王，即便闻名一州，也不可能一出手，便将灾祸连绵一州地界。 但魔物，却不同。 到了上三品层次。 魔物已经可以近乎于移动性的天灾了。 而怪异，其破坏性，在下三品和中三品的层次，并不比魔物强，甚至有些下三品、中三品的妖鬼，在破坏性上都会胜过怪异。 但怪异真正棘手的，在于其不死不灭的特性。 根植于人心之中，以恐惧为食粮，诞生而出的怪异，难以铲除，一旦形成，若不加以遏制，只会越发壮大！ 开始时，一头怪异或许只能游走一县一府之地，如之前和顾长生对峙的虎怪之流。 但若是不加以遏制。 怪异将会越来越强势，甚至还会化为怪异的源头，衍生出无数新的怪异。 最典型的，便是【伥虎】！ 顾长生之前交手过的那头虎怪，并不是南康府独有。 江南州各府，几乎都有类似的怪异，甚至江南州之外，其余大周州府，也都有着虎怪的传说！ 并且，都有对应的虎怪存在，无非是不同地方的虎怪，实力差异有高有低而已。 而这些虎怪的源头。 便是这一方天地，所诞生的第一头【伥虎】怪异！ 正是它，缔造出了这遍布三千神洲的虎怪！ 回忆着莫都尉告知的那些逸闻传言。 顾长生双眼微暝，心头却是有些沉重。 “伥虎怪异，不过只是三品层次，堪堪踏入上三品门槛而已。” “每一次出手，造成的杀戮死难，也不过数百。” 但问题是。 伥虎怪异长存于世已经有数千年之久，甚至比大周皇朝还要更久远，可以追溯到前朝。 而伥虎所缔造出来的那诸多虎怪，造成的间接死难，叠加起来那一个恐怖的数字。 却是不知多少妖王、鬼王，所造成的百姓死难加起来，都远远不及！ 这才是怪异，危害最大的点！ “若不能够压制怪异的成长，放任自由，假以时日，整个天下都将化为怪异的乐园！国将不国，民不聊生！” 幸运的是。 怪异虽然不死不灭，但也并非没有针对的方法。 儒道之所以能够成为立国之本。 国朝之所以重文轻武的风气如此之盛。 就是因为，儒家重教化，而教化可开民智，民智开，便可移风易俗，破除对怪异的恐惧之心。 “这是从根本上，瓦解怪异的根基。” 顾长生眼中闪过一抹明悟。 之前他就在疑惑，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武道，明明也有一品，但在儒家面前却这么弱势。 现在，他倒是找到了一个原因。 只不过，儒家教化，讲究的是细水长流，源远流长，短时间内，难以建工。 对于那些已经崭露头角，踏入八品乃至八品以上，中三品层次的怪异来说。 儒家的教化，已经很难再起到作用。 而这时候，就需要朝廷敕封的天下人道正神出手。 “府城有府城隍。” “州城有州城隍。” “甚至一些大县，都有县城隍！” 每一个城隍神，根据所在治所不同，品级也有高低。 但身为人道正神，就如儒家七品以上的儒修，天生拥有可以喝令妖魔的浩然气一样。 人道正神在对上怪异、魔物的时候，也是有着先天的克制之力。 只不过，对于这些人道正神。 顾长生却是没有太多好感。 尤其是之前出了上官录的那一档子事情后。 虽说最终结局是上官录伏法，但整个过程中，那从南康府远道而来的日夜巡游神使，却也让顾长生，心头有着一抹不安，难以平复。 “这些人道正神，真的是一心为人道吗？” 顾长生摇摇头。 不管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前世所看的那些小说中，这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袛，总是让顾长生难以亲近信任起来。 但仅凭自己的个人观点就下断言，太过武断了些。 “也罢，且行且观吧。” 左右现在，最大的难关已经渡过，再想其他的，也是无济于事。 与其纠结那些，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和那位莫都尉的长谈，除开对大周皇朝的妖魔鬼怪，有了更深一层认知外。 还有一个和顾长生自己，息息相关的消息，却是让顾长生无比在意。 天地文修，不管是画道还是儒道，只要能够成就名作，皆可引动天地元力灌体。 每经历一次灌体，文修的五脏六腑，便会蜕变一层。 镇国级名作的灌体淬炼，更是难得！ 也正因此。 “镇国贤人的心脏，无论是妖、鬼、魔、怪，都是至高的大补物！” 更不用说，他顾长生自来到此方天地以来，可不单单做出了一卷镇国级名作。 达府级、鸣州级。 粗粗算下来，单单是名作就已经有三卷之多。 三卷淬炼下。 如今的顾长生，论修为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在那些妖魔外道眼中，却就好似唐僧肉一般。 不发现则已，一旦发现，谁都想要吃上一口！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大概就是，作为镇国贤人，大周皇朝这边对顾长生也是相当重视。 敕封爵位的目的之一，也就在于此。 有爵位中的王朝气运庇护，哪怕只是较低的县男，也足以让那些下三品，或是七品六品的妖鬼望而却步。 至于五品以上的大鬼，乃至三品以上的鬼王、妖王。 一旦出手。 不需要顾长生这边有所动静，大周皇朝敕封各地的州府主官、人道正神，自然会教它们做人……哦不，是做妖才对。 但现在，顾长生已经辞去了爵位。 虽说朝廷那边的批复并没有下来。 但估计不会有什么变故。 “这可有点棘手了啊……” 顾长生罕见的有些头疼。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镇国贤人的身份，居然还会给自己带来这一层的麻烦！ 第五十章 朝堂恩赏！南康令！ “妖魔鬼怪的针对啊……” 顾长生忍不住摇头苦笑了一声，心头有些无奈。 其实，因为他镇国贤人的身份而盯上他的，可不单单是这些妖魔外道。 就连北疆的妖蛮，也一样会将他这个镇国贤人，大周未来的栋梁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只不过，顾长生现在人在大周腹心，江南州南康府。 妖蛮便是再对他恨之入骨，也是鞭长莫及。 当然，妖蛮一方在大周境内，肯定有内应奸细之流的存在，正如人族在妖蛮一方，也有着内应，一个道理。 只是这些内应，太过珍贵而稀有。 顾长生虽说是镇国贤人，但才学并不意味着能力。 历朝历代，从来不乏做出镇国名作，但终其一生却不过蹉跎的人物。 为了一个顾长生，搭上那些珍贵内应的性命。 起码在现在的妖蛮看来，是不值得的。 但即便如此。 剩下的妖魔外道的威胁，也足够让顾长生头疼了。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不足！” 摇摇头，将内心杂念抛开。 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 没有实力，哪怕他不辞官，留着县男爵位，随着他不断崭露头角，他也一样会遭到妖魔鬼怪，乃至北疆妖蛮的刺杀。 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 “走科考之路，借科举奖励的才气，尽快将祭神画宫中，第二幅本命画绘制出来。” 甚至不需要绘制完美。 只要能够将这幅本命画，绘制到大闹天宫，不，可能自称齐天大圣的时候。 顾长生觉得，自己的实力，可能就足够自保了。 毕竟，和第一幅本命画《钟馗捉鬼图》不同。 第二幅本命画，对于顾长生实战能力的提升要更大，这一点，从之前奖励的先天道体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就在顾长生沉吟之时。 小院外，轩辕雪的声音适时响起。 “顾贤人可在，朝中已有旨意传达，还请顾贤人、苏司卫上前接旨！” “哦？” 听到轩辕雪的声音，顾长生眼前一亮，当即上前。 而小院另一侧，同样在磨砺着武技的苏柔，却是有些意外。 “我也有旨意吗？” 苏柔有些担心，但还是跟着顾长生走出小院。 轩辕雪眸光含笑，看着眼前的二人，目光着重落在苏柔身上，眼中有着激赏之意。 “轩辕千户，我们可要跪拜？” 相较于苏柔的拘谨，顾长生却要洒脱许多，微笑拱手问道。 “顾贤人乃镇国大贤，按例便是见到陛下，也不需跪拜的，而且陛下的旨意也很简洁，我直接传达给二位便是。” 轩辕雪微微一笑，便是看向身后，一名司卫连忙上前，将一枚金色的令牌，和一枚环形文龙玉佩，取了出来，恭敬递到了轩辕雪的手中。 文龙玉佩，神异无比，在阳光折射下，反射流光，当顾长生眸光凝实落在这玉佩上时。 更是能够感到精神，都是为之一振，整个人的头脑都是空灵清明一片。 而那枚金色的令牌，也很不凡，其上篆刻着一条金龙，张牙舞爪，威势十足，仿若随时都可跃出令牌一般，那一股龙威，亦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当那金色令牌被取出的时候。 守在轩辕雪身后的那些玄甲铁骑，哪怕是身为都尉的莫琼，都是不由自主的肃然挺身，看着那金色令牌的眼中，有着无边的震撼与艳羡之意。 这个细节，并未逃过顾长生的眼睛。 让他也是产生了好奇之意。 轩辕雪当即开口说道：“顾贤人辞爵不受，欲走科考，陛下念贤人著《钟馗捉鬼图》有功，特授顾贤人，免试入南康书院，半年后与南康举子，一体府试。” “此外。” 轩辕雪上前一步，却是将那一方文龙玉佩，递给了顾长生。 “这一枚南康令，亦赐给顾贤人，持此令，顾贤人可直入南康书院，于南康阁中，潜心修读，以待府试！” “南康阁？南康令？” 顾长生接过文龙玉佩，眼中却是有着一抹疑惑。 但现在也不必急于去问这些。 顾长生看向轩辕雪旁边，还剩余的那枚金色令牌。 这枚文龙玉佩，是给自己。 那金色令牌，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给苏柔姐的了。 果然，将南康令赐下后，轩辕雪便是看向旁边的苏柔，含笑说道：“苏司卫在安平县，镇魔除妖，护卫顾贤人有功，武道天赋，更是难得，故陛下钦令，准苏司卫入天京，进镇魔池，闭关修炼一年！” “镇魔池！” 听到这个名头。 不要说那些玄甲铁骑们。 就连顾长生和苏柔，都是呆愣住了。 南康阁，顾长生和苏柔还有些陌生。 但镇魔池可不同！ 天下武人，谁不知道大周能够吸纳最优秀的武人聚集在大周旗下，哪怕朝堂风起重文轻武，仍旧有诸多武夫，仍旧怀着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的念头。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大周把持着诸多对于武夫来说，极为珍贵，可以大大缩短修炼时间的秘境？ 而镇魔池，在大周旗下诸多武道秘境中，都是最为顶尖的存在。 “武道修行，靠的，就是水磨工夫！” “没有足够的时间积累，就难以在武道上有所建树。” 但镇魔池，却可以大大缩短，这个过程！ “镇魔池修炼一年，等同外界，习武十年！” 看着旁边，震惊到樱口微张的苏柔，顾长生却是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不用想，他也能够猜到，朝廷此举，其实还是为了拉拢自己。 但这并不妨碍顾长生，郑重朝着面前的轩辕雪，微微躬身：“轩辕千户，多谢了！” 顾长生很清楚。 他和苏柔的情谊，朝廷并不知晓，甚至即便知晓也不会太在意。 一个小小的司卫，勉强九品的小官而已。 能够被朝廷赐下一封诰命，就已经足够让她感恩戴德，让顾长生也跟着“欠下”朝廷一份恩情了。 想要拿到镇魔池的资格，却是想都不要想！ 不用想，这中间，肯定有轩辕雪从中举荐的原因，才能够让朝廷封赏下来的这份奖励，如此贴心！ 第五十一章 启程！妖魔横行南康府！ “顾贤人多礼了。” 看着拱手相谢的顾长生，轩辕雪连忙摆手。 她虽然欣赏苏柔，但镇魔池修炼的机会，可不是她举荐就能够成功的。 肯定还有天京城那边，有谁想要结好顾长生，暗中出手发力的缘故在。 顾长生摇头一笑，对轩辕雪的说法并不在意，只是有些郁闷而已。 倒不是艳羡苏柔的际遇。 毕竟，虽说他获得了先天道体，兼修武道，但他的根本，还是画道。 画道境界不能提升，武道也好，儒道也好，都不能破境。 而顾长生现在，画道只是九品下而已。 “好在半年后就是府试，只要府试通过，便能够获得一轮才气灌体，届时靠着这才气之助，将我的画道突破到九品中甚至九品上，应该不成问题。” 顾长生规划的很好。 他的画道境界，和他选定的第二幅本命画息息相关。 而这第二幅本命画，被他暂时分为了三个部分。 眼下的《花果山灵石卷》，对应的便是顾长生，下九品的画道修为。 以才气为引，画出《灵猴出世》，画道便可踏入中九品。 在此基础上，若能够再画出《求道三星洞》，那画道，便可踏入到上九品层次。 至于斜月三星洞求学之后，称霸花果山、大闹天宫等等。 那些画卷，大可以等他画道修为进一步提升之后，再逐一补充上即可。 毕竟，别的不说。 单单是《大闹天宫》这一卷，顾长生自忖，若想要画出来，所需要的才气积累，就是一个真正的天文数字！ “还是先脚踏实地，争取尽快，将《灵猴出世卷》画出来吧！” 顾长生想着。 目光却是不由落到了手中，轩辕雪之前递过来的文龙玉佩上。 “敢问轩辕千户，这枚南康令，究竟有何用？” 顾长生疑惑问道。 听到顾长生的疑惑，轩辕雪微微一笑：“南康令，顾名思义，持此令，顾贤人可直接进南康阁读书。” “而南康阁，则是南康府人道文脉的根本之地。” “我这样解释，顾贤人可明白？” “呼……” 听着轩辕雪的说法。 顾长生先是一怔，旋即，再看手中文龙玉佩的眼神都是不一样了起来。 何止明白？这个解释，简直再简单透彻不过！ “难怪，这枚南康令能够和镇魔令并列。” 倘若说，镇魔池是被武者们视为修炼圣地的所在。 那么，毗邻人道文脉的南康阁，对于文修来说，亦是修炼的圣地！ 在人道文脉的滋养下，文修读书时，更容易进入到顿悟状态不说。 胸中积累才气的速度，也会逐步加快！ 如此一来。 “可能不需要等到半年后的府试，借着南康阁读书的机会，我说不定就能够积累够足够的才气，绘画出《灵猴出世》甚至《求学三星洞》了！” 顾长生的一双眼，都是亮起！ 三日后！ 顾家小院！ “长生，你去南康府，路上可要多多小心，入书院读书时，也不可太过勉强自己啊！” 苏柔连声叮咛，那般关切的模样，与其说是姐姐，倒更像是母亲一般。 感受着苏柔话语中的关切，顾长生心头也是一暖，轻轻握住苏柔的素手，笑着说道：“苏柔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苏柔姐你，去了天京，入了镇魔池，也一样要注意休息，须知劳逸结合，才是正理，不可太过苛求自己！” 被顾长生握住双手，苏柔的俏脸当即泛起一抹红晕，好似喝醉了一般，原本清明的大脑，都是变得晕晕乎乎的。 顾长生说的话，她都有些听不太明白了。 但好在，苏柔到底也是习武之人，很快便从这种羞人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低着头嘤咛一声，算是回应。 “好了，苏司卫，我们也该启程了。” 看到姐弟二人道别完毕。 小院外，轩辕雪也是含笑开口。 目光却是落到苏柔身上，眼中含着期待。 虽说顾长生的心性实力天赋，都让她惊艳。 但身为武者，轩辕雪还是更欣赏专修武道的苏柔一些！ 只不过，当轩辕雪注意到，苏柔脸上的红晕后，眉头还是不由微微一蹙，有心想要开口，但还是暂且缓和了下去，转而看向顾长生，笑着说道。 “顾贤人此行，前往南康府，路途遥远，足有百里，一路安危，也是大事。” 说着，轩辕雪却是轻轻拍手。 之前和顾长生聊过天，更传授过顾长生疾风三剑的莫琼却是笑着出列，微微抬手，其身后，两名玄甲铁骑，便是大步流星走了出来，面朝顾长生恭敬行礼。 “在下杨东（王力），见过顾贤人！” “杨东兄弟、王力兄弟，都是末将的得力麾下，也都有下八品的武道修为。” “兄弟……不，贤人此去，就由他们二人护送，也能够安全一些。” 莫琼郑重说道。 朝廷的旨意，并没有明文下令，要派人护送顾长生入南康府。 显然这杨东王力二人的护送，乃是轩辕雪和莫琼的意思，或者更准确一点，是情分了。 “多谢莫大哥，轩辕千户。” 听到顾长生的道谢，尤其是听到顾长生口中的莫大哥。 莫琼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感动之意，而杨东和王力，也是不由对视一眼，看向顾长生，原本拘谨中带着疏离的目光，却也是柔和了许多。 尤其是年龄较小的王力，更是有着一抹尊敬的意味在其中！ …… “轩辕千户，属下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虽说顾贤人的性格极好，才华更是过人，但去南康府，不过百里，没必要护送吧。” 送走了顾长生出了安平县城。 回程时，莫琼未曾开口，但另一位玄甲骑都尉，却是忍不住疑惑出声了。 队伍里的玄甲铁骑，都是有数的。 哪怕王力和杨东都只是最普通的铁骑卫，但少了一个。 回京后上报都是一件麻烦事，更何况，他们还直接差出去了两个！ 虽说麻烦都是归主官轩辕雪处理，但他们这些下面人，也难免会有些担忧。 “老姜，你说什么呢？” “南康府这几年，可不算太平，妖魔横行的奏章几乎月月都有，顾贤人再是大才，也是文修一个，不差人护送，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轩辕雪还没有开口。 旁边的莫琼，却是忍不住开口出声了！ 第五十二章 各自决意！夜宿破庙！ 玄甲铁骑中，出身也有高下之分。 像莫琼，还有护卫顾长生前往安平县的杨东、王力这些。 都是平民出身，一步步打熬出头。 但也有靠着家族荫庇，进入玄甲铁骑军的。 说话的那名姜姓都尉，全名姜长空，便是这样的人。 姜家，虽说不算什么大族，但祖上也是开国的悍将，虽说如今，爵位已经没了，但历代还能够荫庇一个子嗣进入天京三大禁军中，担当都尉。 也正因此。 姜长空对于同僚，都是有些傲意，更不用说顾长生这种安平县出来的小儒生了。 “才子贤人是不少，但翰林院中，何曾缺少这样的才子了？” 这话虽然姜长空没说出口，但心思却表现的很明确。 只不过，比起莫琼，姜长空的实力也好，在玄甲铁骑部的威望也罢，到底要差上许多。 不等轩辕雪开口，莫琼这边就直接怼了回去，让姜长空脸都是一阵青一阵白。 但轩辕雪没有开口的架势。 姜长空便是再不甘，也只能将这口气憋回去，只能抱拳恨声道：“末将也只是担心，千户回京后有碍而已，莫都尉何必这么激动？”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再多说。” 轩辕雪摇摇头，适时开口，止住了属下的争端。 但姜长空和莫琼，这两名都尉看对方的眼神，那排斥之意却也是格外明显。 连带着他们各自麾下的铁骑卫们，都是有些互相排斥起来。 微微皱眉，轩辕雪沉吟片刻后，却是开口说道：“这件事且按下不谈，姜都尉的话，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件事。” 轩辕雪看向姜长空，沉声说道：“上官录之死，还有此前的沈少康之死，皆有妖魔外道插手的迹象，虽说这两个主谋已死，但背后那些妖魔外道，难保不会还在南康府流窜。” “姜都尉，你可率三十名铁骑，入南康府，暂且听命于南康守备司的调令，巡查南康府城防三月，三月之后，若那妖魔外道仍不曾现，便可回京听命，若妖魔外道有踪迹现，可协同南康府守备司，一同缉捕妖魔！” 听到轩辕雪的调令，姜长空一怔，旋即却是一喜。 轩辕雪的安排，摆明是要他调离了回京队伍，如此一来，便是回京后有什么麻烦，也挨不到他姜长空身上！ 反正这一趟出京封赏，出了这么多乱子，姜长空早就不指望能够混到什么功勋了。 现在能够甩开这个烫手山芋，姜长空可是求之不得！ 至于南康守备司，他没有熟人？那又如何！ 姜家在天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将家族，但放在地方上，别说南康府的千总百总，便是正牌的守备。 也不敢轻易得罪他姜长空！ 等于放了三个月的假！ “既然如此，下官这就动身！” 看到姜长空喜出望外的表情，轩辕雪嗯了一声，便是任由他带着自己的亲信离去。 “大人，这样没问题么？” 看到姜长空率领着他麾下三十亲信铁骑离开，莫琼却是有些担忧了。 倒不是担忧分走了姜长空等人，会影响到他们的安危。 大周虽说这几年妖魔外道的祸害越来越大。 但还远没有到敢截杀他们这些天使队伍的地步。 他只是觉得，轩辕雪似乎有些太看重，南康府周边的妖魔外道了一点。 之前差杨东王力护送顾长生顾老弟，还可以理解为是欣赏顾老弟。 但现在还将姜长空差出去？ 在姜长空看来，这是轩辕雪找个由头给他放了三个月假，但莫琼却感觉得到，自家这位上官，可不是给他放假的意思。 三个月，姜长空这个姜家出身的勋贵子弟或许能够悠哉，但他那三十名亲信铁骑，却绝不可能闲下来。 听到莫琼的疑问，轩辕雪没有多说，只是目光，看向了顾长生离开的方向。 之前，文脉审讯之时，轩辕雪可是目睹了全程。 上官录的死，看似是天道文脉审判所为，但实际上，轩辕雪却能够感觉到。 “那其中，似乎并不单单是天道审判的缘故！” 天道文脉，只是碎了上官录的灵台。 但以上官录的修为，灵台被碎，还不至于要命！ 尤其是上官录最后，那求救之时，不甘、错愕的眼神。 轩辕雪总觉得，这背后的因果，并没有那么简单。 只不过，这些事情，已经轮不到她来纠结了。 “我们也动身吧，早日赶往天京！” 轩辕雪开口吩咐道，目光却是看向道旁。 身材高挑，气质凛冽的佩刀少女，此刻，却是一脸的担忧，看向顾长生离去的方向。 “苏司卫，该出发了。” 轩辕雪开口，唤回了少女的神智。 苏柔这才回过神，但看向南康府方向，眼底还是有着一抹不舍。 “不知道长生此去，再相见时，会是什么时候……” “不用担心这些。” 听到苏柔的话语，轩辕雪不由一笑，轻声说道：“以顾贤人的才华，今年府试，年末州试，来年开春，说不得便会赶赴天京，参与殿试！” “等到那时，你们自会再见！” 说着，轩辕雪目光，落到苏柔腰间佩戴的短刀上，语气，却是严肃了几分。 “比起去想这些，我倒觉得，苏司卫现在更重要的，还是先将自己的武艺磨炼好，不要辜负了这一年镇魔池潜修的机会！” 听到轩辕雪的话语，苏柔也是精神一振，回过神来，却是微微点头，眼中，亦是有着一抹决意浮现。 “是！千户大人！” 轩辕雪没有说明，但苏柔却理解。 她的义弟长生，已经走在了她的前面，并且走的越来越快。 她若是想要再像以前那样，保护自己的弟弟，就必须要抓住每一个机遇，每一份时间！ 看着苏柔眼中，浮现出的斗志。 轩辕雪也是不由暗暗点头。 “看来选中这小丫头，倒也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轩辕雪微微一笑。 至于顾长生那边。 虽说轩辕雪如今，也觉得南康府的妖魔之祸，比她预想中要严重一些。 可一旦顾长生进入南康府，入了南康书院。 便可直入南康阁中就读。 “在南康府人道文脉一侧读书，总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出现！” 唯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 也就只有从安平县，到南康府，这一段路了。 但有自己安排的两名玄甲铁骑随扈，便是南康府有些不太平，应该也可顺利的将顾长生，护送到南康府！ 通往南康府的官道上。 “阿嚏！阿嚏！” 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中，顾长生重重打了几个喷嚏。 “奇怪，谁在念叨我？” 揉揉鼻子，有些郁闷的顾长生撩开车帘，想要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看向窗外夕阳西沉，不觉一时却是有些沉醉了。 在他前世那个世界，想要看到这般景色，可是相当难得，起码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是难有这般景色可欣赏了。 马车两旁，负责护送顾长生的杨东和王力，看到顾长生的动作，却是连忙策马近前。 “顾贤人，有什么吩咐？” “无事，两位兄长不必这么紧张。” 感受到二人眼中的担忧，顾长生连连摆手，笑着说道，目光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密林，却是有些担忧。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还要继续向前么？” 第五十三章 白马驿丞，南康妖祸 “贤人莫要担忧！前面虽是密林，但入林不远，便有一处驿站，名为白马驿，今晚，我们就在那里歇息！”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在侧扈从的杨东说道。 “原来有驿站啊。” 顾长生点点头，旋即却是笑着说道：“二位兄长也不要顾贤人顾贤人的叫我了，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二郎即可。” 顾长生在家行二，记忆里，前身也曾被唤作顾家二郎或是顾家小郎。 “这，这怎么行？”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杨东和王力却都是涨红了脸。 镇国贤人啊！ 他们虽说是玄甲铁骑，但到底和姜长空那等勋贵不同，只是平民出身，打熬出来。 寻常的儒生文修，他们或许看不上。 但镇国贤人，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传说中的文曲星，能够从旁扈从一段路程，都是可以回家炫耀，要上祖坟烧香的大喜之事。 称呼堂堂顾贤人为二郎？ 看着两人紧张地样子，顾长生无奈摇头，想了想解释道：“二位兄长若是再称我为贤人，外人听了到无妨，只怕妖魔外道探听到，我的身份不就更容易暴露了？” 果然，听到顾长生搬出妖魔之说。 杨东和王力，也都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既然这样，我等就冒犯贤人……不，冒犯二郎了。” 顾长生含笑点头。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当顾长生再下车时，果然看到了杨东和王力，所说的那一处，名为白马驿的驿站。 “这是小人特意为您准备的上房，两位军爷也一样，就在这间房的一侧，同样宽敞，小人引二位军爷过去？” 白马驿的驿丞，名叫柯云儿，看模样不过二十多岁，但却格外成熟老练，更是殷勤到了极点。 顾长生很是淡定。 反而是杨东，觉得有些意外。 摆摆手，示意柯云儿不必引他们过去，等下他们自己去。 柯云儿也没有在意杨东的冷漠，反而笑容愈发殷勤，连连作揖，更是表态会准备上好饭菜，这才离开。 打发走了这名驿丞，杨东摸着下巴，另一只手却是下意识按在刀柄上，有些警惕的说道。 “这驿丞，未免也太过殷勤了吧！” “老王，二郎安危事大，咱们今晚可得警惕一点！” 听到杨东的吩咐，本来还在期待今晚饭菜的王力一怔，旋即也是猛然睁大了铜铃似的眼睛，一只毛发浓密的大手更是直接按在了腰间的钢刀上。 “老杨，你是说那柯云儿有鬼？既然如此，咱们先下手？” “这道不必，不过今晚还是警惕点……” 杨东正在说着。 后面的顾长生，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二位兄长，莫要这般激动啊。” 顾长生一脸无奈的扶额说道：“那柯云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二郎，你可不要太过大意，虽说这驿站里都有官家印信，妖魔外道不得入，但这些驿丞，胥吏之流，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他们或许不会勾结妖魔，但却未必不会勾结那些山贼盗匪！” 王力说着，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俺老王比二郎你年长，见得多了，有好几个同一个武馆出来的老兄弟，在外或走镖，或扈从地方上那些官人，没被妖魔害了性命，反倒栽在那些无名荒驿的手中！” “好了，老王你也越说越玄乎了。” 听到王力的话语，杨东都是有些绷不住了。 他只是单纯觉得柯云儿殷勤过头，有些紧张。 但白马驿，可是安平县等南康府下面数个大县，通往南康府官道上的驿站之一。 能是那些往往地方舆图上都标不出来，只有本县才知道的无名荒驿可以比的？ 但王力却有些不乐意了。 “老杨，是你提醒我的，怎么现在你都改口了？再说，你这一说我也觉得，这柯云儿也太殷勤了，他又不知道，二郎的身份，怎么这般客气？” “兄长，你不妨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顾长生有些虚弱的说道。 杨东和王力低头，有些疑惑。 “这是铁甲啊，不过又无玄甲骑的标识，出来前我们特意换了一身的！” 顾长生无奈摇头。 他有点理解杨东和王力的脑回路了。 大周皇朝，汲取了前朝教训，在开国之初，便是立下了天子守国门的壮志。 也正因此，大周天京，位居大周北地，距离蓟镇、辽东，都是不远。 毗邻边关，导致每年都会有打草谷的妖蛮扣关，或是三两结队，越过边塞杀入中原。 直接导致天京乃至周边府县，民风剽悍的同时，对铁甲兵刃等寻常武备，并不敏感。 只要不是私藏神臂弩这类大杀器即可。 但南康府可不同！ “这里是江南州，大周腹心之地，在这里，我一个儒生，却能得两位可以堂皇披甲的兄长护送，只要那驿丞脑子不傻，也能够猜到我的来头，不会太小。” 听着顾长生的话语。 杨东和王力，才是终于意识到自己闹了笑话，表情也都是有些尴尬。 好在，柯云儿那边很快便送来了饭菜，倒是及时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明日还要赶路，又担负着护送镇国贤人的重任。 虽然顾长生极为随和，但杨东和王力却也没有放肆，退回了柯云儿精心准备的好酒，只吃饭菜，倒是让顾长生，对这两位被莫琼老兄特意点出来的玄甲铁骑。 又多了几分好感。 武人好酒，也是通病，但能够克制，却是颇为难得。 而且，顾长生也从柯云儿那里，打探到了另一个消息。 南康府近几年，的确妖魔祸乱严重，但好在这两年上任了一位新府尊，整顿吏治的同时，大力扶持南康府的缉司千户所和守备营。 缉司千户，针对魔物怪异。 守备营，则是以除妖物鬼物。 两相下手，倒是让南康府的妖魔之祸，平息了很多。 “若非洛府尊洛大人，我们这白马驿，估计都要被销户了！” 谈及新上任的这位洛府尊，原本还有些拘谨的柯云儿，都是打开了话匣子，连声说道，语气之中，对于那位洛府尊，也是颇为崇敬！ 第五十四章 兵法大儒，狼狈为奸 这份崇敬，顾长生能够感觉到，并非单纯的奉承，而是发自内心，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毕竟，来到此方世界后，顾长生接触到的武官，不管是之前审讯自己时，天京城跑过来观礼凑热闹的那帮乐子人一般的天京武勋子弟。 还是天京缉司卫本部出来的千户轩辕雪。 亦或是玄甲铁骑中的莫琼，还有眼前的杨东、王力，给顾长生的观感，都是相当不错。 反而是文官一系。 先是一个沈少康，之后又是一个上官录。 再加上那什么闻道书院的孙逊。 一个个加起来，让顾长生对于大周的文官派系，先天就有了一种厌恶感。 现在看来，似乎自己有些以偏概全了？ 就在顾长生暗自感慨的时候，那位柯元儿却又说道：“要我说，洛府尊若是能够一直留在咱们南康府就好了，可惜，朝廷似乎也看重洛府尊的能力，从年初就有传言，说府尊这一任做完，就升转到蓟镇，坐镇边关了！” “升转到蓟镇？坐镇边关？” 听到柯元儿的话语，顾长生却是愣了。 身为驿丞，官府邸报走来传往，柯元儿消息灵通些也属正常。 顾长生愣的原因，还是因为柯元儿说的那句话。 “府尊升转到……蓟镇？”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文修，虽说地位特殊，可以压制住妖魔外道。 但对于北疆的妖蛮来说，文修能够起到的作用，委实不算太大。 哪怕是镇国级名作的灵韵效果，也很难覆盖到全军。 像顾长生的《钟馗捉鬼图》，只是一个特例，而且，《钟馗捉鬼图》能够影响到的，也都是妖魔外道。 但妖蛮不同。 妖蛮，只是一个蔑视的称呼，准确来说，应该是蛮族才对。 就顾长生的理解，妖蛮也是人，只是种族不同而已。 也正因此。 蓟镇也好，辽东也罢。 哪怕朝堂上重文轻武，可在这些抗击妖蛮的最前线，仍旧是以武修为主流。 即便有文修，那些文修，也是儒道和武道兼修的【兵法】一脉。 “对啊，洛府尊乃是精通兵法的大儒，在来南康府前，曾任辽东宁远县的县令，曾以一县三百民兵，破去三千妖蛮，您不知道这事儿？” 听到顾长生的疑问，柯元儿却是愣了。 “您不是洛府尊，求贤令请来出山襄助的名士？” “名士？” 顾长生愈发懵逼了。 但懵逼之余，他却有一个感慨，那就是。 “果然，对我胃口的人，哪怕是大儒，也要是能打的大儒才行。” 一刻钟后。 终于搞明白柯元儿口中，那位洛府尊情况的顾长生，表情有些尴尬。 按照柯元儿的说法，那位洛府尊近几年，一直在治理南康府妖魔祸乱的事情。 虽说收效不俗，但洛府尊还觉得有些不够，故在年初，发出了别具一格的求贤令。 身为一府之尊，招募幕僚，也是大周律例中允许的事情。 倒也不算逾矩。 但洛府尊的求贤令，别具一格的点就在于，要自认贤才，前往南康府衙应幕的文人。 要么武道修为不俗。 要么，要通晓兵法实政。 和其他府尊求贤令，重名望，重文章，却是有着根本性的差别。 当然，也正因此，这卷求贤令发出后，整个南康府的士林都是一时哗然，但很快，那些士林便是乖巧闭上了嘴。 “府尊目前只招募到了两位贤人，但就是这两位贤人，出的主意，做的事情，却是让我们南康府，都是太平安泰了不知多少！” 柯元儿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而顾长生，却是愈发尴尬了。 因为，他也终于明白柯元儿对自己那般殷勤的缘故了。 并不是柯元儿想要巴结自己。 而是纯粹将自己当做，被那位洛府尊看重的第三位大贤！ “不然，先生何以有两位甲骑随扈？不是府尊看重的贤人，怎会有这样的礼遇？” 柯元儿振振有词。 看着顾长生的眼中，更是有着感激之意。 而顾长生，却是无言以对，只能及时转移话题。 “柯驿丞之前提过，白马驿曾经险些被销户？是怎么个说法？” “先生不知道，我们白马驿之前，可是有过一头吃人妖魔，乃是山林中的一头狈通灵而成，手下还有十几头狼妖！” “它们狼狈为奸，我们白马驿乃至周围几个村子，不知被它们祸害的多惨！” “前几任南康府尊，虽说也曾数度派人，入山剿除这一伙妖魔，但它们不知如何躲藏的，总能逃出去。” 柯元儿提及这些，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恨意。 “家父当年，就是进山剿除这伙狼狈时，杀了一头狼妖，没过多久，便被它们报复，趁着家父巡林，将家父围杀了！” 说着，柯元儿却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连忙摇头，将话题重新放回到重点上，将那位洛府尊，此刻幕中的贤人之一，名为江雪的一系列做法，一一道来。 “先示敌以弱，遣三名不过十品炼皮境的武者入林搜寻狼妖踪迹，另遣数名九品捕头，入周围村庄，吆五喝六，滋扰生民，使妖魔生出轻蔑之心。” “实则暗中遣守备营、缉司卫精英，潜入村中。” “数日后，俟妖魔生出轻慢之心，之前派出的捕头捕快，悉数打道回府的，但真正的精锐，却早已留在了村庄里。” 在这之后，故事就没有悬念了。 以为又躲过一次官府围剿，自觉万事大吉的白马林狼妖、狈妖，再次出林，袭击村落，却是直接被那位江雪安排好的精英武者们，撞了个正着！ “那是三个月前的旧事了！那一战，可是直接杀了十几头狼妖！” “虽说那头狈妖没有被杀，但它也被江雪江从事，射了一箭，不死也要重创！估计再不敢觊觎我们白马林了！” 虽然过去了三个月。 但提到这桩事，柯元儿还是手舞足蹈，颇为激动。 “这位江从事，倒是将兵法，用在了剿除妖魔上。” 顾长生也是有些意外。 倒是对这位素未谋面，如今因为这一桩功劳，已经升为南康府从事的江雪江从事，产生了几分好奇。 但好奇之余，顾长生却也捕捉到了柯元儿话语中的重点。 “不敢再觊觎，这话，可不好乱讲。” “对于妖魔来说，莫要说三个月，便是三年，都是很短暂的时间！” 第五十五章 杀妖封赏，文修之道！ 人族，哪怕是一品武者，寿元也不过三百载。 寻常上三品武修，寿元能有一两百载，就已经不错了。 而文修的寿元更短，基本和常人没什么差别，至多也就是可无病无灾至百岁以上而已。 但妖魔不同。 一头入品的妖物，不出意外，可轻易活到三百年以上。 当然，漫长的岁月背后，是妖鬼之属，修炼起来极为艰难，且灵智开启的极慢。 往往要到中三品，才会有足够的智慧。 “但狈妖，算是一个特例！” 狼狈为奸，狼狈为奸。 狈妖一旦成精，一旦入品，那智慧，便是和常人无异，甚至犹有过之！ 并且，妖魔极为记仇！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顾长生可不觉得，它们会轻易放过白马驿！ 不过，听柯元儿的说法，那位江雪从事，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反而是杨东和王力，听着柯元儿的讲述，都是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可惜我们没有赶上那一战，不然多少也能在混个战功啊！” 大周律例，无论军民，只要能够斩杀入品妖魔，皆可获赏。 十品妖魔，赏银十两到三十两不等。 九品妖魔，三十两到三百两不等。 以此类推。 若是为官为吏的话，更是可以获得晋升的功勋。 像杨东和王力，他们不过是玄甲铁骑的伍长。 但若是能够杀上一头九品妖魔，或是三头十品妖魔，而且不要赏银的话。 单单是功勋，就足够让他们直接当上百总了。 就连顾长生，听了这些消息后，都是有些心动。 “杀妖的赏格竟然这么高么？” 不过想想也是，入品的妖魔，并不容易寻到。 像南康府这种妖魔之祸，严重到甚至要调来兵家大儒担当府尊的地方。 为祸的妖魔，林林总总加起来，可能也不过数百而已。 这样算下来，哪怕全杀了。 朝廷付出的赏银，可能也不过十几万两。 但南康府一年的赋税，不提商税，就能够轻松超过这个数字了。 而顾长生心动的原因也很简单。 身为镇国贤人，朝廷的封赏是相当丰厚不假。 但他之前辞爵，可是连朝廷封赏的那些金银、修炼之物，都是一并辞去了。 之前顾长生还不觉得。 但真正踏上前往南康府的道路后，顾长生才意识到。 囊中羞涩这四个字，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顾家本来就没有太多积蓄。 积存的钱财被沈少康诈走后，发生了太多事情，顾长生也没来得及去理会这些事情。 他现在手头银钱，不过十几两而已。 “好在苏柔姐那边，是直接进入天京的缉司卫本部，应该不愁盘缠之事。” 想到苏柔那边没问题，顾长生也是安心了许多。 注意力，也是再度回归到了白马驿这边的妖魔之祸上。 对顾长生来说，杀妖魔除了换赏银，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用来增强他最大的底牌，祭神画宫！ “《钟馗捉鬼图》的祭祀，虽说到了上限，想要再祭祀，必须要寻到中三品的妖魔才行。” “但《花果山灵石卷》的祭祀，却还没有到这一步！” 而且按照柯元儿的说法。 那些逃窜掉的狼妖，多在下九品到上九品之间。 为首的那头狈妖，虽然境界高，但也只是中八品的层次。 以顾长生的实力，或许正面解决不掉。 但靠着《钟馗捉鬼图》中留存元力，自保总是无虞！ 而在自保之外，再出手斩杀几头狼妖，这可就是轻松两三百两银子进账了。 即便还要和杨东王力分。 有百两银子在手，入南康府后，自己的手头多少也能宽裕一些。 唯一的问题在于，顾长生之前用祭神画宫祭祀时，都是直接将外在的妖魔封禁起来，带入到祭神画宫内。 但朝廷对于妖魔的赏银结算，虽然不要求妖魔的全尸，但首级还是要的。 “也不知道，祭祀完妖魔后，还能不能留下个全尸。” 顾长生如是想着。 毕竟，严格意义上讲，他到现在还没有和妖怪这种东西交过手。 之前在安平县时，他对付的也只是伥鬼、虎怪之流，唯一的例外，也是近似于魔物的古怪存在。 摇摇头，暂且将脑海中的杂念驱散，顾长生谢过柯元儿的情报，将这位年轻的驿丞送走。 王力和杨东，也都是起身告辞，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二郎放心安眠，早早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便行，争取尽早送二郎入府！” 杨东说着，却又担心顾长生多想，连忙解释道：“并非我二人急于离开，而是二郎你为画修，在这荒郊野外，可难以修炼啊！” 无论是文修还是儒修。 修行方式，都是汲取天地元力，演化为对应道途，所独有的超凡之力。 以顾长生所修炼的画道为例。 在踏入九品蕴灵境后，顾长生的修炼，便是在静室之内，悬挂自己的本命画。 根据本命画的品级，日夜汲取天地间的元气，存储在本命画中。 每隔一段时间取下来，再进行炼化，将天地元气，炼化为【灵光】。 这个过程，往往需要数日甚至数月的时间。 而儒道修行，虽然不像画修这么麻烦。 但也需要静心读书，体悟圣贤大道，才能够汲取天地元气，悄然转化为文华灵光。 武修修气血，辟丹田，炼真罡。 文修便是察天地，观大道，养浩然气，凝文华灵光。 而在杨东和王力看来。 身为镇国贤人的顾长生，乃是纯粹的文修，儒画兼修。 对于修炼的环境要求，自然极高。 但听到杨东的话语，顾长生却是哑然失笑。 且不说，他并非纯粹的文修。 别说眼下在驿站里，就算真的在荒郊野外，他也可以演练拳架，打磨气血，兼修武道。 而且，拥有祭神画宫的顾长生，和寻常画师不同。 “正常情况下，画道修士，每到一处，都要精心挑选一处静室，悬挂本命画。” “静室的环境，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本命画汲取天地元气的速度。” 而天地元气汲取的越多，可能凝聚的灵光也就越多。 修为进境，自然也就越快。 但顾长生乃是特例。 他的本命画，可以直接悬挂在祭神画宫中。 并且，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虽然没有对比。 但顾长生觉得，怕是要比寻常画修，都要快上不知多少！ 第五十六章 意外惊喜，适逢其会 毕竟，按照他所阅读的那些典籍记载。 “正常情况下，一位九品蕴灵境的画修，本命画悬挂一月，所积累的天地元气，约有十二团。” “若本命画为名作，每提升一档，可增加一部分，最高镇国级名作，悬挂一月，可有三十六团天地元气收获。” 但…… 顾长生心湖宁静一片，分出一缕心念进入到祭神画宫之中，看向自己目前开辟出来的两座画宫。 一座钟馗神殿，开辟出来至今已过将近一月。 一座灵明神殿，开辟出来，连半个月都还不到。 但，钟馗神殿上空，悬挂着的【钟馗捉鬼图】，还有灵明神殿上空悬挂着的【花果山灵石图】。 前者周围，已经笼罩了元气光团，足足五十余道。 后者周围，也有二十余道元气光团。 “正好趁着今晚这个时间，吸收炼化一下吧。” 送走了杨东和王力，回到自己房间中，顾长生便是静心凝神。 按照自己所阅读的典籍上的记载。 开始牵引着本命画周围，悬浮着的元气光团，朝着自己的体内涌入。 “嗡！” 随着第一道元气光团，没入顾长生体内。 顾长生的精神，都是陡然一震，头脑更是一片清明。 原本脑海中，前身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儒家典籍，杂学书卷的记忆，在这一刻却都是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但除此之外。 却并没有别的效果了。 但顾长生也不在意。 毕竟，文修，不管是画道也好，儒道也罢，在跨入七品，可以自行蕴养浩然气之前。 天地元气的效果，本来就不甚明显。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顾长生耐心接引着祭神画宫中的元气光团。 直到最后一道元气，亦是被顾长生接引入体内。 此时，天已近明，残月东落，旭日渐起。 不知不觉，已然修炼了一夜的顾长生睁开双眼，却没有丝毫疲惫之感，反而精神奕奕！ 而在他的文宫之中。 原本空荡荡，只有一方儒道灵台的文宫内。 此刻，却是多出了九道银白色的元力！ “近八十道元气光团，炼化到最后，只形成了九道真元。” 顾长生轻声感叹。 “文道修行，果然也不容易。” 文修的修行，大致可以分为三个环节。 吸纳元气入体，炼化为真元。 再将真元，演化为文修独有的【文华灵光】。 胸中有一寸文华灵光，便是下九品圆满。 有两寸，便是中九品。 有三寸，便是上九品。 而九道真元，大概只够炼化出第一寸灵光。 并且，每炼化出一寸灵光，想要炼化出下一寸，所消耗的真元，就会大幅增长。 第一寸灵光，只需九道真元。 第二寸，可能就需要十八道。 第三寸，可能就需要二十余道。 粗粗算下来。 “一位文修，从下九品到上九品，就需要炼化真元近五十道！” 别看顾长生，一个月的功夫，就炼化出了九道真元！ 但那是因为顾长生有祭神画宫，和名作辅助。 他的修炼效率，几乎是同境界文修的数倍不止。 换言之。 若是没有顾长生这样的际遇、积累，正常情况下，一个文修，可能苦读数年，可能也就只是从下九品，修炼到上九品而已。 至于之后的境界，只会更难。 并且，和武修不同。 在踏入七品之前，文修境界的提升，并不能给予太多正反馈。 久而久之。 “如沈少康那样，勾结妖魔外道，走上邪路的文修，也就不算太意外了。” 顾长生摇摇头，收回视线。 话虽如此，但他还不至于因此就对沈少康之流抱有同情。 道路是自己选的，苦甜也该自己承受。 沈少康勾结妖魔，实际上就是将安平县的百姓生民，包括苏柔姐和他顾长生，都当做了他沈少康野心的牺牲品。 仅凭这一点，他在顾长生眼中，就已然有了取死之道！ …… 摒除杂念，顾长生没有再多想。 而是将注意力，放回到文宫之中高悬的真元上。 屏息凝神，凝练真元，如此循环往复。 待到一夜天明，夜幕将尽之时。 顾长生再睁开眼，修炼一整夜，不曾有片刻安眠的他，一双眼却依旧是炯炯有神无比，不曾见有半分疲惫之意。 而他的文宫灵台上，此刻更是有着一抹约有寸许，闪烁着神异银辉的光流，若隐若现，仿若淡淡星辰，缥缈神异，明亮到了极点！ “第一寸灵光，凝聚成功！” 顾长生长舒一口气。 他能够感受到。 随着自己文宫灵台上这一抹灵光的闪烁，他的头脑中，记忆里，那些曾经阅览过的圣贤书籍，杂学典册的内容，都是变得愈发清晰。 而他的头脑精神，思考反应的速度，也都是变得灵敏了许多。 除此之外。 顾长生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 “嗡！” 其一双眼眸中，却也是镀上了一层淡淡银辉！ 画道十品的明眸境，主要增幅的，还是画师的洞察力、观察力，让其可以更清晰的察觉天地，描摹天地。 但到了九品蕴灵境后。 画师所积累的文华灵光，对画师的增幅，却已经达到了全方位。 当闭上眼的那一刻，顾长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听力、嗅觉等五感六识，都是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对于正常的画道修士来说，这份提升，也就是让他们在绘画时，能够更好的描摹出天地景色。 在翻山越岭时，能够更早注意到周遭环境的变化。 除此之外，倒没有更多的实用效果。 但对顾长生来说，这份提升，却是无比巨大！ “五感六识的提升，若能够运用到实战之中！” “足可以让我的战斗力，再上一个台阶！”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心头，却是有着难掩的惊喜。 之前一次祭祀，让他获得了先天道体的武道天赋。 武道修为，更是直接走到了和画道、儒道齐平的下九品之境。 并且，靠着先天道体的增益。 顾长生的这份下九品武道修为，实际上可以爆发出的战力，却足以比拟下八品的武夫！ 在修炼了莫琼所传授的【疾风三剑】之后，这份战力，还有新的提升。 或许对上中八品的武夫还有所不够。 但寻常的下八品妖魔，譬如说，那出没在白马驿中的狼妖。 顾长生觉得，自己应付一头，应该不成问题！ 而现在，随着第一寸文华灵光凝聚而出。 画道九品·蕴灵境的增益效果，被顾长生全面开发出来。 却是让顾长生的实战能力再度上升到了一个新台阶！ “中八品的狼妖，我肯定不是对手，但下八品的狼妖，只要遇到，将之击杀，却也是不难！” 顾长生嘴角，掀起一抹笑意，一双眼中，也是有着一抹跃跃欲试之意浮现！ 第五十七章 乡民感谢，道左相逢 “老婆婆，我并非府尊请出山的贤人，您就莫要如此了。” 翌日天明，白马驿。 顾长生有些哭笑不得的送走了一位白发老婆婆。 这处山林，名为白马林，在这里生活的，不单单有白马驿的驿丞驿卒。 还有好几个村寨。 这些村寨中的百姓，苦于白马林狼妖之祸已经多年。 直到那位兵家府尊上任，先后征召了两位大贤，献策调兵，大破白马林众妖后，他们的日子，才是重归宁静。 也正因此。 这些村寨的百姓，在听说驿站内来了一位，疑似府尊征辟的大贤后，都是纷纷赶来。 或是单纯瞻仰。 或是如顾长生，刚刚送走的那位老婆婆一样，提着一篮尚且带着稻草的鸡蛋，求顾长生收下，算是她的一片赤诚心意。 倒是让顾长生，颇为无奈。 但无奈之余，顾长生也是不由感慨。 不管哪个时代，百姓永远都是最淳朴的。 “柯驿丞，还请你和乡亲们解释一下吧，我就先行告辞了。” 送走那位老婆婆，顾长生回头看向旁边的柯元儿，微微拱手。 柯元儿此时也是颇为尴尬，但看到顾长生居然对他拱手施礼，这份尴尬却是顿时化为了惶恐。 “这位先生何必如此，明明是我多嘴多舌，胡乱传信，才让先生忙乱了一早上，先生太客气了！” 柯元儿连声说道。 顾长生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便是带上杨东王力，匆匆离开了白马驿。 眼看着白马林在身后越行越远，三人都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虽说被人感谢爱戴的感觉不算坏，但若是自己并非那真正被感谢爱戴的人。 那就没有什么被感激、爱戴而产生的喜悦之感，而只剩下尴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那位洛府尊且不提，那位江从事，倒是一位真正有本事的人物！” 杨东忍不住赞叹道。 王力也是一脸信服的点点头。 今天早上来了那么多村寨的百姓，他们也对白马林狼祸的情况，了解更多了几分。 此前几任南康府府尊，虽说也有以雷霆手段，治理狼妖之祸的。 但总是难以斩草除根。 杀的狼妖再多，只要为首的那一头狈妖不死。 白马林狼祸，就难以平息。 甚至还会引来更为凶狠的报复。 顾长生适才送走的那位老婆婆，家有三个儿郎，大郎和二郎，都是被狼祸的报复中丢了性命。 “只可惜，那头狈妖虽说上次，被江从事一箭射中后腰，但到底生死不详，若是没有死，这几个村子的百姓，可就麻烦了。” 杨东低声说道。 反而是王力，要心大许多。 “要我说，老杨你就是想的太多，咱们两个舞刀弄剑的粗人，哪有那么多心思？” “既然那位江从事安排好了，那就肯定有她的主意！” 听到王力的话语，杨东微微点头。 顾长生坐在马车里，听着自己两位扈从的交流，也是微微一笑。 看向车窗外，眼中也是有着一抹期待。 虽说尚未入南康府，但这一路走来，尤其是白马林狼祸之事。 却是已经让顾长生，对南康府中的一些人，产生了相当的好奇，甚至还有一份敬佩！ 但，就在这时。 “铿锵！铿锵！” 马车前，原本正在闲聊的杨东和王力，几乎是同一时间拔刀出鞘紧握在手，原本散漫的气质都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 却是一股铁血悍勇的杀伐意味！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速度之快，就仿佛他们之前那散漫的姿态，不过只是伪装而已！ “玄甲铁骑，不愧为天下精锐之师！” 看着前面两人的气质变化，顾长生亦是一凛，但现在并非赞叹的时候。 在凝聚出第一寸文华灵光之后，顾长生的五感六识也是迎来了新的跃升。 在杨东和王力，察觉到异样的同时，顾长生这边，几乎也是同时有所察觉！ “血腥气……并且，是很浓郁的血腥气！” 马车上，顾长生屏住呼吸，眼神中暴起一团精光，看向前方不远处。 那里，有着一大滩殷红发黑的污血，血腥气的来源，正是那一滩血迹！ 并且。 “这并非牛羊畜血，而是人血！” 顾长生低声开口。 而杨东和王力却是怔住了。 他们本来以为，顾长生还察觉不到问题的严重性，现在看来。 倒是他们两个，小看了自己护送的这位二郎！ 不过，既然顾长生察觉出来，他们倒好解决了。 “二郎，老王，你们留在车架上，莫要乱动，我去前面看看。” 三人中，明面上实力最强，已然走到武道炼骨境下八品巅峰的杨东沉声说道。 王力和顾长生点点头，看着杨东扶刀前行，没过多远。 “嗖！嗖嗖！” 密林之中，陡然间有空气爆裂的沉闷声音响起，让两人齐齐变色！ “老杨（杨兄），小心！有暗箭！” “哈！无妨！老子早就察觉到了！” 杨东低喝一声，抬手间长刀若匹练般挥舞，在一刹那间，竟是斩出了足足五道刀光。 将那朝着自己袭来的五只羽箭，都是尽数劈成粉碎！ 只不过，当刀光落下时，杨东却也是不由轻咦出声。 “没有箭头？你们是什么人？” 杨东看向密林中，箭羽射出的方向，眼中的警惕之意不曾消散，但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 “这话倒要我们问你。” “南康府守备营里，可没有你这样的甲胄！你并非南康营的甲兵，你是哪个营的？” 密林中，看到杨东开口。 一个有几分桀骜的生冷声音，也是随之响起。 紧接着，自那密林之中，却是走出了数名身着黑衣，腰佩短刃白玉的男女。 而在他们黑衣衣襟接口处，更是有着暗红色的花纹刺绣，纹出了一条盘龙的图案。 看到那暗红盘龙。 杨东的眼神微微眯起，稍稍回忆了一下，却是闪过了一抹了然之意。 “黑衣盘龙，你们是南康府缉司卫，盘龙千户所的人？” “认得出来？” 听到杨东说出自己的来历，为首的那名青年武者，不由眉头一挑，语气也是柔和了下来。 “看来兄长也不是没有来历啊！” 第五十八章 两难局面，贤人开口 杨东微微抱拳：“客气了，在下杨东，玄甲卫的一员无名小卒而已！” “玄甲卫？那是什么？” 听到杨东自报家门，那名青年武者还未开口。 他身后的几人，却都是骚动起来，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头。 反而是那名青年武者，眉头一皱，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杨东的眼神都是多了几分异样。 玄甲铁骑，为天下三大禁军之一。 但玄甲铁骑，其实只是外人的称呼。 玄甲卫，才是玄甲铁骑们的自称。 而且，这些玄甲铁骑，出身天京精锐，哪怕只是一个小卒，实力可能不会太弱。 尤其是杨东之前，一刀斩出五道刀光，将自己得意的五星连珠箭，都给破去。 让青年武者对杨东，都是多了几分敬畏。 这样的玄甲铁骑，会出现在官道上，估计是在执行某些格外重要的任务。 “不要多舌。” 想通了这一点，这名青年司卫，也就不再纠结，当即喝令手下噤声，朝着杨东微微拱手：“看来是我误会兄长了，在下南康府，盘龙千户所小旗杨志，来此是为了缉捕一头狼妖！” “狼妖？” 听到杨志的话语，杨东眉头一皱。 后面，在注意到密林之中并非歹人后，亦是缓缓驶来的王力和顾长生，也都是微微变色。 …… 一刻钟后，管道旁。 “如此说来，白马林的狈妖，并未远逃，反而还在这里？” 顾长生的眉头微皱。 就在昨夜，一队游商从南康府出发，原本要过白马驿，前往南康府下面几个县城。 但在半途却遭遇了狼妖的袭击。 并且，那头狼妖的目标很明确。 那一行游商，约有十余人，但只有三人被狼妖袭击，两人被其擒走，一人被其当场咬杀。 其余人则是仓皇逃窜，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而那被擒杀的三人，无一例外，都是白马驿周边，几个村寨的百姓！ 而那一滩血迹，正是被咬杀的那个百姓所留！ “这是白马林，那些狼妖、狈妖的报复！” 杨志的眼中，寒芒闪过。 他们此前能够重创白马林的妖魔，离不开白马驿周边，那几个村寨的百姓们鼎力相助。 若非百姓们的配合，有那奸诈的狈妖主持大局，那些妖魔，也不会轻易上钩。 也正因如此，在重创白马林妖魔后，江雪虽然被征调回南康府，去清剿其他地区的妖魔，但依旧在白马驿附近，留下了杨志一行人。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便是每两日一次，巡查白马驿周边官道区域。 不求杀伤多少妖魔，只要能够震慑住那些逃遁的狼妖，还有那为首的狈妖，让其知难而退，在江雪那边抽调出新的人手力量之前，不敢侵扰村寨中的百姓即可。 但杨志没想到。 村子虽然没有被妖魔再度侵扰报复，但这些妖魔，却盯上了出村的百姓，并且还让它们得手了！ “妖魔……该杀！” 杨志咬紧牙关，眼底的杀意浓郁无比。 “小旗，下令吧，咱们这便入林，以咱们兄弟们的本事，说不定能够追踪到那几头伤人的畜生！” 一名盘龙千户所的司卫忍不住开口道。 他的话音刚落，杨志，还有旁边的杨东、王力，却是几乎同时开口。 “不可！” “此事不妥！” 前一句，是杨志说的。 后面一句，却是杨东和王力开口。 听到上司发话，那名司卫虽然不甘，但也老实听令，但后面杨东和王力的话语，却是激起了这些盘龙千户所的司卫们，内心的不满。 只是自家上官，之前对这两位甲骑的态度，让他们不敢直接反驳，只是脸上的忿怒之色，却是将他们内心的想法，尽数出卖。 看到这几名司卫的样子，杨东和王力，都是有些头疼。 好在，那名为杨志的小旗反应很快，当即开口解释，顺便为二人解了围。 “诸位兄弟，你们也知道，我们肩上的任务，是护住村寨中的乡亲，不要被妖魔袭杀。” “若是眼下我们追入深林，若是尽数前去，谁来看护村寨，若是兵分两路，万一遭了妖魔的埋伏，非但不能给乡亲们报仇，说不定还要搭上我们自己的性命！” 其实还有一句话，杨志没有说全，但众人也都明白。 若是真被妖魔袭杀，他们损失惨重的话。 估计村寨中的百姓，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南康府妖魔之祸，虽说近年随着洛府尊的铁血手段，有所平息，但终究未曾彻底消弭。 不管是南康府的缉司千户所·盘龙，还是南康府的守备营。 基本上，凡是入品的武者，每一个身上都担着相当多的任务，没有闲人。 不然，那制定计划，重创了白马林群妖的江雪，也不会在重创狈妖之后，就匆匆回返南康府，怎么也要留下来，将那头为首的狈妖彻底击斩了再走才是！ “那我们，难不成就任由这些妖魔，继续袭杀不成！” 一位司卫忍不住低声说道。 “这些畜生这一次尝到了甜头，我们若不能给他们来上一次痛的，只怕他们接下来，会变本加厉，彻底盯上从村子出来的乡亲！” 不管是白马驿，还是白马驿周边的几个村寨，虽说毗邻官寨，但很多村子要用的东西，还是需要到城里才能够买到。 更不用说，有些村民，就是靠着入林觅寻草药、砍柴为生。 不能出村，不能入林，他们的生机，必然要艰难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不是一两日就能够熬过去的问题。 就眼下这情况看，那头狈妖一日不死，村民们的安全，就难以解决！ “这些我也知道，但现在……也只能且行且看了！” 杨志苦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的司卫们安静下来，让出道路，准备先让杨东和王力，还有跟着他们的那个书生先过去。 比起驿丞柯元儿，出身南康府盘龙千户所，更是担任小旗的杨志，眼力见识都要强上许多，一眼便看出顾长生的不凡了。 但，再不凡，顾长生的年龄摆在这里。 不超过二十岁的儒修，能够帮上什么忙？ 别到最后，忙帮不到，还把自己给搭在里面了！ 更不用说，顾长生还能够有两位甲骑，随行扈从，单单是这待遇，就知道绝非一般人等，若是真在这里出了事。 到时候别说他杨志，可能他手下的这几个兄弟，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怀着这样的念头，杨志当即便是准备和杨东王力随便说上几句，便礼送他们离开。 但就在这时，顾长生却是开口了！ 第五十九章 百里缉妖，灵韵镇魔 “或许，我有一个办法，不说能够解决那头狈妖，最起码能够让这些袭击出村乡亲们的畜生，尝到点苦头！” 顾长生缓缓开口，虽然话语平实，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信服之感。 而杨志等司卫，听到顾长生的话语后，更是眼前一亮，下意识抬头看去，但当他们看清说话之人，是顾长生后。 眼中的喜意都是顿时消散。 杨志更是苦笑一声，微微抱拳道：“这位书生……先生还是莫要说这话了，妖魔之事，不是闹着玩的。” 杨志本来是想叫顾长生书生的，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毕竟，能够被两位甲骑护送，顾长生肯定有些本事。 但本事再大，也有限。 毕竟全天下人都知道，儒修这一道，不到七品，不修浩然气前，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甚至七品之后有了浩然气，更多的也还是用在自保，和匡扶人道，镇压怪异魔物上面。 对于需要真刀真枪去对付的妖物，还得是武者出手才行！ 况且。 顾长生看上去，连二十岁都没到，这个年龄的儒修，境界能有几品？十品上有没有，恐怕都很难说！ 听到杨志的婉拒，顾长生也没有气馁，更不至于因此而动怒，只是微微一笑，道：“左右不过是一试，若是不成，我等离开便是，若是成了，只怕就要劳烦杨小旗和这几位司卫兄弟们，辛苦一番了！”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杨志没有说什么，他身后那些司卫们，倒是忍不住笑了。 但那并非嘲笑，而是善意的笑容。 毕竟，顾长生的语气，相较于他们见过的大多数文人，实在要平易近人的多，尤其是司卫兄弟的称呼。 让这些司卫们，对顾长生的好感，甚至比对杨东王力，两人还要更添了几分。 连带着看顾长生的目光都是柔和了许多。 “小旗，这位小哥既然这么说了，咱们不妨等一等？” 当即便是有司卫忍不住开口提议道。 杨志有些犹豫，反而是杨东和王力，也跟着开口了：“杨兄弟不用担心，就如贤……二郎所说的那样，若是不成我们再走，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听到杨东的话语，杨志点点头，心头也是下定决心，看向顾长生，微微抱拳：“既然如此，就有劳先生了，当然，先生也不必勉强，能成便成，不能成也无妨！” 顾长生点点头，没有再耽搁，直接抬手。 “刷！” 于其袖袍之中，存储在祭神画宫内的钟馗捉鬼图原稿，悄然浮现，被顾长生握入掌心，直接探出袖袍。 “嗡！” 在钟馗捉鬼图原稿，现于外界的一瞬间，还未曾等顾长生，朝着其中注入真元，以顾长生为圆心，方圆百丈之内的所有人，都是感觉到有一股暖意，自脚底朝着天灵穴涌去。 却是让他们在场所有人，精神都是为之一振！ “这是……名作灵韵？” 杨志的眼中，有着难掩的惊愕，看向顾长生的眼神都是不一样了起来。 身为千户所小旗，杨志的眼界自不用说。 千户所里也常年存放着好几卷名作原稿，专门用来给那些要和妖魔直面对抗的小旗、总旗，让他们在出发之前携带，关键时刻引动，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毕竟，名作的原稿，所蕴含的灵韵，往往都有镇魔驱邪的特效。 甚至杨志自己，都经手过这些名作原稿，但那些名作原稿所蕴含的灵韵，和此刻顾长生手中这一卷名作原稿比起来。 却就好似小巫见大巫一般，完全没有对比的空间！ 只不过，震惊过后，杨志却也冷静了下来。 顾长生取出的这一卷名作原稿，虽说灵韵效果，颇为惊人，但范围也就方圆百丈之地。 而那妖魔的袭击，至少也是昨夜的事情了。 过去一夜时间，只怕早已逃遁到数十里开外，怎么可能寻到？ 然而。 就在杨志如是想着的时间。 顾长生，却是再度行动！ “开！” 密林侧，官道旁，儒衫少年轻喝一声，在其声音落下的瞬间，于少年舌尖绽起春雷，一抹银白色的浩然正气，却是直接化作飞剑，自其舌尖激射而出。 落入到了顾长生身前，悬停在半空中的钟馗捉鬼图原稿之上！ “灵韵——” 凡名作，皆有灵韵效果。 但这些灵韵效果，大多大同小异，无非都是加快天地元气吸纳速度、提升一定区域内天地元气的浓度、震慑一定区域内的妖魔，削弱一定区域内的妖魔鬼怪的实力、增幅浩然正气的效果等等……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不同的名作，内容不同，侧重点，也有差异。 但大体逃不开这几类范畴。 但，镇国级的名作，却是一个例外！ 上述的诸多灵韵效果，皆可视为【被动技能】！ 而镇国级名作，在这些被动效果之外，还多出了一个额外的主动技能槽！ 于顾长生所掌握的《钟馗捉鬼图》而言，这一项主动灵韵效果，便名为…… “镇魔！” “轰！” 随着顾长生，喝声落下！ 其身前的《钟馗捉鬼图》，在浩然正气的引动之下，却是呼啦啦骤然展开，在杨志等一众司卫呆滞的目光注视下，腾起了一道无边神光！ 宛若一条金龙，在这一刻昂首挺胸，咆哮间跃至半空中，旋即，骤然炸开！ “砰！” 万丈金光，若繁星点点，又好似烟花，璀璨而美丽，让人目眩神迷的同时，那数不清的金色光点，亦是以顾长生所在的区域为圆心，朝着周围地界，开始飞速扩散。 在转眼之间，便是扩散到了方圆百里地界，而后更是去势不减。 直接将方圆三百里，整个白马林，都是囊括在了其中！ “我的天啊……” “这是……名作的灵韵效果？” 看着那漫天挥洒的金色光屑。 不要说杨志等盘龙千户所的司卫武者们了。 就连常年在天京城中镇守，玄甲铁骑出身的杨东、王力两人，都是不由得看傻了眼！ 但，他们也没有震撼太久。 因为，就在这漫天金色光点挥洒落下不久。 顾长生面前的钟馗捉鬼图，却是骤然间升腾而起了一片新的金色光幕，他们所在的区域，在光幕上，是一颗淡淡的银色光点。 而距离他们的位置不远，东南方向，约莫数寸之地，却是有着一道黑烟，袅袅升起！ “光幕之上数寸，于现世之中，便是五十里！” “而方向，则是……” 顾长生、杨志、杨力……在场众人齐刷刷抬头，看向白马林东南方向，眼底，皆是有着寒芒乍现！ “妖魔就在东南方五十里！” “杨小旗！”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杨志会心点头，猛然间拔刀在手：“兄弟们，随我来！” 第六十章 武道杀阵，锋矢破军！ 杨志一声令下，早已等候不及的众司卫当即动身，朝着妖气升起的方向掠去。 看到杨志等人行动起来，杨东和王力，也都是有些跃跃欲试。 除妖卫道，乃是武人本分，虽说玄甲铁骑，更多的战场还是在北地边关，同妖蛮争锋。 但妖魔在前，他们二人说没有点出手的冲动，那就有点太假了。 但，跃跃欲试归跃跃欲试，杨东也好，王力也罢，都没有上前。 自己最主要的职责是什么，他们二人还是能够分清的。 顾长生的安危，才是第一位。 若是他们上前，去参与到斩妖一战中，万一顾长生这边出了什么意外。 不用说上司的责罚，他们两个自己都会难以释怀。 看着二人的表情，顾长生这边却是笑了。 “二位兄长，若是想去的话，不必挂怀我。” 以顾长生的实力，即便不能击败杨东、王力，但和这两位甲骑打上一个平手，顾长生还是有些自信的。 按照杨志的说法，白马林中的妖魔，最强的也就是那头狈妖，有着上八品的修为。 其余的狼妖，强弱不等，但至多也就是下八品。 顾长生自保，却是绰绰有余了！ 但杨东和王力却不知晓这一点，听到顾长生开口，却都是齐齐摇头。 “二郎莫要说笑。” “正是，杀妖这些事情，交给杨志小旗他们即可，二郎的安危，才是真正的大事！” 杨东和王力连声说道。 顾长生摇摇头，他是真的想要去看看，杨志等人出手的场面，甚至还想参与一下。 毕竟，顾长生眼下最强的实力来源，还是他的武道修为。 并且，从眼下自己所掌握的各项能力来看，武道修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可能一直都会是顾长生，最锋利的剑！ 像画道的名作灵韵，儒道的浩然正气，乃至祭神画宫，对于遭受重创的妖魔鬼怪，独有的【斩杀】式封禁效果等等。 更多的，只能起到一个从旁辅助的作用而已。 “习武为的是护道！但想要磨砺出最锋利的护道之剑，也必须要经历过杀伐，经历过实战才行。” 顾长生想的很明确，相应的，他的态度也很坚决，不过，为了让杨东和王力放心，顾长生也表示。 “二位兄长可以护在我左右，让我看一看诸位司卫，和妖魔交手的场面，这样总行了吧？” 听到顾长生将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而且，有他们两个在，加上杨志等一众盘龙千户所出来的司卫。 杨东和王力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再坚持，当即便是带着顾长生，朝着密林深处赶去，并且，当他们赶到地方的时候。 杨东和王力，都是顿时松了一口气。 松口气的原因很简单，杨志等人，和被追捕上的那三头狼妖的交锋，俨然已经到了尾声。 三头狼妖，两头上九品，一头下八品，此刻皆已经显出了原身，皆是身高三丈有余，人立而起的灰棕色狼兽，看上去狰狞可怖，獠牙森然。 但它们的气息萎靡，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下八品的那头狼妖还好。 那两头上九品的狼妖，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伤痕，鲜血汩汩流出，气息更是粗重不稳，俨然已是到了强弩之末。 “该死的……这些武者究竟是如何察觉到我们遁逃的路线！” 为首的那头下八品狼妖，兽瞳之中闪过一抹不甘，更有着惊愕。 它带着两个小弟，暗中埋伏，袭击过路的行商，这是它私自做的报复行动。 毕竟，它们头顶上的那头狈妖大王可是三令五申，在未来两个月里，不得私自行动，就算要报复。 也要等到两个月后，大王一直在等的那一朵奇花开了，大王吞服了，破境了，再报复才行！ 只是，这头狼妖心头不甘，而机会，又实在太好。 月黑风高，巡守的小旗又恰好远离那处官道。 等他们寻到袭击地点，找到被袭击的行商时，它们早已远遁了！ 也正因此，在袭杀成功后，这头狼妖甚至并没有走上太远，而是大摇大摆的留在了白马林中，只是隐藏了踪迹，遮蔽了气息。 预备着想要趁着这一只小旗注意力被自己之前的袭击吸引，将巡守重点放在沿途官道上的时候，再去出手，袭击村寨中的百姓！ 袭击行商，虽说也能够报复。 但真正让它们这白马林群妖损失惨重的，还是白马驿周边，村寨中的乡民！ 这头狼妖，计划的极好，唯独算漏了一点，那便是途径白马驿的顾长生。 它的疑惑注定无人解答，在看到这群狼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后，为首的杨志低喝一声，却是不进反退，主动同这三头狼妖拉开了距离。 而原本化作一个包围圈，将三头狼妖团团包围的众司卫，也是当即回转，快步回到杨志身后，拔刀向前刀光闪烁寒芒的同时，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更是以杨志为箭头。 站出了一个锋矢箭阵！ “这是……” 看到杨志等人的箭阵，顾长生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认不出这站姿有何奇特，但当杨志等前后七位司卫站定各自方位的瞬间，修成蕴灵之境，对天地感应最为敏锐的顾长生，却是察觉到了，一股凌冽无比的气机，以杨志为中心，升腾而起。 那般气势，却是比杨志本身的武者气机，还要强盛数倍不止！ “武道杀阵！虽说只是最基础的锋矢杀阵，但能够施展出来，这位杨小旗，看来也很不凡啊！” 顾长生身侧，杨东和王力，也都是眼露惊讶之意，显然，杨志展现出的这一番手段，也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武道杀阵？” 顾长生眼中精光闪过，心头产生了一丝好奇，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战场之上，密林之中，在杨志等七尊卫所武者结成锋矢杀阵的瞬间，原本因为众司卫武者后撤，让出了一定逃生空间，而露出激动之意的三头狼妖，在察觉到杀阵之中腾起的凌厉气机后。 兽瞳之中的激动，也是瞬息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无边的绝望！ “吼！！” 第六十一章 一箭荡邪，真诚结交 “吼！！” 狼啸惊天，在响起的瞬间，那一头为首的八品狼妖便是猛然跃起，带着无边威势，朝着杨志等人的位置，便是扑杀而去！ 而随着那头八品狼妖行动起来，其余两头九品狼妖，也都是强拖着受伤的身体，同样咆哮着朝前冲去，一双双狼瞳之中，都是闪烁着凶光！ 那凶光之中已然没有半分对生命的渴求，只有浓郁的杀意与嗜血意味！ 显然。 它们已经认出了杨志等人布下的武道杀阵，最起码，已经从那杀阵之中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让它们彻底放弃了求生的念头，只有一个愿望。 那便是在临死前，多拖几个人族武者，同它们陪葬！ 但，杨志显然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就在那三头狼妖咆哮声响起的瞬间，杨志的身影，同样动了！ 他迈步，上前，挥刀！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刀芒落下的瞬间。 “哈！” 其余六位司卫齐齐咆哮出声，每一个人身上，便是有着一道红芒升起，那是武者独有的气血之力。 一人一道红芒，六人便是六道红芒。 六道气血红芒汇聚为一，齐齐落在了杨志手中的长刀之上，随着杨志那一刀斩出。 却是生生斩出了一道血色的刀光！ 刀光如箭，破空而起，所过之处，空气都是爆裂出了一连串的炸裂声响，在刹那间，同三头咆哮前冲，欲要殊死一搏的狼妖，碰撞在了一处！ 于是。 “喀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之音响起，那一道血色如箭刀光，轻而易举的贯穿了第一头狼妖的颅骨，继而却是去势不减！ 在贯穿其身躯之后，便是直接爆碎开来，将剩下两头九品狼妖，亦是当场重创！瘫软在地，再难有半分行动的迹象，被早已预料到这一幕的杨志快步上前，手中钢刀干脆挥落。 干脆利落的给了它们一个痛快的结局！ “噗嗤！” 污臭的妖血，刺鼻腥臭，难闻至极，但杨志也好，其他司卫也罢，却都是无比淡然，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 杨志更是干脆的取出了一枚令牌，其上铭刻有【盘龙】字样，下方更是标注，第七小旗杨。 俨然便是杨志的小旗令了。 铜制令牌，在取出之后，被杨志对着眼前的三头狼妖授首之处，微微对应，旋即，便是有着一抹神异道辉一闪而过。 杨志收起令牌，便是招呼着身后司卫上前。 “将这三头畜生的头颅砍下，送去村寨，给乡亲们告慰逝者。” 安排完了这些后。 杨志才是带着令牌快步上前，回到顾长生三人身边，微微拱手，看向顾长生，着重躬身，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感激：“多谢贤人出手，在下幸不辱命！” 杨志并不蠢，早在顾长生出手之前，就已经猜到了顾长生的来历不一般。 而在顾长生出手后，尤其是顾长生引动名作灵韵的效果后。 杨志更是直接猜到了顾长生的身份。 可以主动激活名作的灵韵，俨然顾长生手中有着一卷镇国级名作的原稿。 但这种级别的名作原稿，出现在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儒生手中？ 放眼南康府，杨志可想不到有哪个书香世家，有这样的底蕴和魄力！ 如此一来，顾长生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安平县，新晋出炉的镇国贤人，国之大贤，儒画兼修顾长生，顾二郎！ 被杨志看破了身份，顾长生也不意外，反而是杨东和王力有些紧张，杨志连忙抬手说道：“二位兄长放心，我知道轻重，顾贤人……不，二郎的身份只有我猜到了，我那些兄弟猜不到也想不到。” 难怪杨志会让他那些司卫兄弟留下来处理狼妖尸体，倒的确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物。 顾长生暗暗点头，对这位小旗却又高看了几眼。 杨志这边却是又看向顾长生，抱拳郑重说道：“之前说要谢二郎，可不是空口，若非二郎出手，这三头畜生必然不会这般轻易的伏诛，乡亲们的仇，也不会报的这般干脆利落。” “三头狼妖的头颅，带回村子，祭祀死难的乡民，但这三头狼妖的功劳，我已经记录在了小旗令上，想来现在已经传回千户所了，这份功劳，是二郎的功勋。” 听到杨志的话语，顾长生却是愣了，下意识就想要推辞。 虽说他有些眼馋杀妖的赏银，但这三头狼妖，严格来说还真不能算他的功劳，起码不能全数归功于他才对。 当即，顾长生便是开口：“兄长此举有些过了，若是兄长真要分润我功劳，不妨将赏银与我，功勋，留给兄长的小旗？”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别说杨志，就连杨东和王力都是愣了。 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顾长生，杨志表情却是有些古怪：“二郎，很缺钱？” 顾长生愣了一下，这是被杨志三人的反应给吓的，但还是下意识点头，坦荡说道：“倒也不是很缺，但手中的确没有几两银子，况且，杀妖赚赏银，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是天经地义不假……不过……” 杨志顿了一下，摇摇头，再看顾长生的眼神，都是柔和了许多。 原本杨志还有些奇怪，毕竟，顾长生虽说是镇国贤人，但护送他的两位甲骑，杨东和王力，有一个算一个。 对顾长生的态度，却并非单纯的敬畏，更像是尊敬。 这可让杨志有些意外了。 大周是重文轻武不假，但也正因如此，武夫对于儒生，往往是畏大于敬，并且因此衍生出来了一种奇妙的心态，那便是相看两厌，甚至颇为冷漠、疏离。 文武不相和。 也就是自家府尊，是一个例外。 而现在，杨志却在顾长生身上，看到了又一个例外。 原本他还有些疑惑，但现在，这份疑惑却是消去了不少，别的不说。 能够坦坦荡荡说出自己囊中羞涩，不打肿脸充胖子，更能够说出杀妖取赏，天经地义，这一份直爽，就让身为武人的杨志，多了几分好感！ “既然二郎这么说，那我也就不推辞了！” 此前将功勋全让给顾长生，杨志倒不是存了什么结交的心思，恰恰相反，他就是想要借此表明态度，不想和什么镇国贤人之类的文修扯上太多干系。 你出手帮了忙，我把功勋赏银全给你，我只为乡亲报仇而已。 人情两清。 镇国贤人，虽说高高在上。 但他杨志，却也未必不能仗手中刀，麾下兄弟，闯出一条自己的路。 但现在，杨志改了主意。 这样一位贤人二郎，的确值得自己，真诚结交！ 第六十二章 追魂传讯，异变陡生 “二郎此番相助，我杨志铭记在心，今后南康府中，二郎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盘龙千户所，便在南康府，北华长街上。” 杨志抱拳郑重说道。 顾长生微微一笑，点点头：“兄长多礼了，大家不过是互相帮助而已。” 杨志笑了笑，两边都是直爽性子，并没有客套太多。 而那些司卫们，听说顾长生只要赏银，将功勋让给他们，也都是一喜。 对于他们这些在值的司卫来说，银钱虽说多多益善，但还不至于有多穷困。 加上跟了一个好上官，俸禄不克扣不说，平素杀妖的赏银，也是发的十分，从不像其他小旗那样有所克减。 也正因此，比起赏银，他们更在意的还是杀妖的功勋。 三头狼妖，两头九品，一头八品。 加起来的功勋，虽说不够他们每个人升转一级，但让他们积攒的功勋大大向前进了一截，距离升转，已是不远了。 如此诸多因素加在一起。 这些司卫武者们，看顾长生的眼神，也都是柔和了许多。 “二郎还要赶路，还要尽早入府城，虽说这段时间，那白马林的妖魔老实了许多，但这次它们都敢袭击官道上的行商，难保入夜后不会还有什么麻烦。” “二郎的安危，是要紧的事，我等就不多留了。” 杨志抱拳，杨东、王力、顾长生三人亦是拱手回礼，也不耽搁，便是准备回返。 但，就在这时，顾长生等人，却是听到身后传来，司卫武者们的惊呼声！ “小旗！不好了！” “嗯？” 众人齐刷刷转头，却只看到，那八品狼妖的头颅，在被斩下来的那一刻。 “嗖！” 一道灰扑扑的漆黑流光，自其眉心骨处倏忽而起，好似一柄飞剑，又仿若一道流光。 在刹那间遁出，便是朝着密林深处，急速掠去！ 待看到那一抹流光浮现，杨志等人先是一怔，待想起这流光为何物时，却都是不由骤然变色！ “二郎！快随我等，先行离开！此地不是久留之地！” 几乎是一刹那间。 杨东和王力齐齐出手，带着顾长生便是朝着远处急速掠去！ 却是连和杨志的招呼，都不打一个。 而那些司卫武者们，也都愣住了。 看着顾长生三人那迅速远去的身影，都是有些懵逼不已！ “小旗，这……那位二郎，为何如此啊！” 一名司卫武者忍不住开口，语气中满是不解！ “杨大哥，王大哥，为何如此？” 同样的，顾长生也是疑惑满腹。 但他知道轻重，虽然疑惑归疑惑，但杨、王、二人不会害自己，顾长生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虽说不解，但并不耽搁顾长生脚步不停，紧跟着杨东王力，快步朝着官道上，马车的位置掠去。 “二郎不知，那一抹阴暗晦光，乃是那头畜生的分魂！” 杨东疾声说道，当即便是将那阴暗晦光的来源，简要说明了一遍。 修成灵智的妖物鬼物，皆有神魂。 只是，鬼物神智混沌，且多有怨鬼，怨气缠身杀意深重。 而妖物更不用提，大多妖物，草木精灵之流还好，似豺狼虎豹这些，未开灵智时，尚且同类相食，开了灵智之后，同类相争，更不用说。 也正因此，为了掌控这些妖物的心思，免得被自己手下反噬。 很多大妖，都会将手下重要妖兵妖将的一缕分魂摘出，寄宿在自己识海之中。 如此一来。 这些妖兵妖将，生前一缕分魂落在大妖识海，但凡有背弃之心，大妖一念便可伤其神魂，使其痛不欲生，一旦灭其分魂，更是会让其道基受损。 下三品者，终生无望中三品，中三品者，终生无望上三品。 而这还不算。 一旦妖兵妖将身死魂灭，有这一缕分魂在，其死后还能够再孕育一道灵光，飞回到大妖识海之中，与其分魂汇合。 如此一来，这头妖崽子死在何处，又是死于谁人之手，甚至死后尸体周围的景象，都会被事无巨细，悉数传达到那大妖耳中！ 而这，也是杨志、杨东、王力三人，如此慌张的原因！ 那头为祸白马林十余年的狈妖，他们并不怕，毕竟，那头狈妖前些时日，才被南康府江雪江从事一箭重创。 即便知道他们杀了自己的三个狼崽子，也不会在这时候现身，只会潜藏起来，将其伤势彻底养好后再说。 但问题是。 他们三人不重要，但他们三人之外，却还跟着一位顾贤人！ 别说杨志此前喝破了顾长生的身份，便是没有喝破，在发觉顾长生的身影后，以那头狈妖的心思，看到两名甲骑护持，再加上杨志的尊敬。 恐怕也能够猜出，顾长生的身份来！ “一位镇国贤人的玲珑心，对于妖魔来说，乃是无上大补！” 杨东和王力并没有说完，倒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时间太赶顾不上了。 但并不妨碍，顾长生反应过来，表情也是变得格外古怪。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获得某位圣僧的同等待遇！ 不过，他也知道轻重。 虽说那头狈妖，之前遭受过一轮重创，但到底是上八品巅峰的大妖！ 如今过去数月，其伤势便是未能全数恢复，估计实力也恢复到了上八品层次。 对上他们这些人，却是再轻松不过！ “走！” 杨东低低一喝。 王力便是策马启程，催动车驾朝着远处官道快速驶去。 而远处，杨志等人也是顾不上去带那三头狼妖的头颅，亦是紧随着杨东等人，朝着官道方向赶去。 当务之急，是先将顾长生一行人护送走，至于这些妖魔，之后回来再处理也是一样的。 司卫们虽说不知道原因，但看小旗的样子，也知道眼下情况不对，皆是眼神严肃行事小心，紧跟着杨志，护送着车架前行。 而车架内，顾长生亦是盘膝而坐，屏息凝神，于其身前，《钟馗捉鬼图》的原稿平放，道道元力流转其中。 却也是做好了，随时暴起出手的准备！ 第六十三章 准七品，紫相君，生路尽！ 好在，随着时间推移，眼看着已经快要走出白马林，众人猜想中的妖魔，也是未曾出现，却是让杨志、杨东、王力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有等他们这口气喘完，马车内，却是传出了顾长生，有些无奈的声音：“三位兄长，还有后面的诸位兄弟，现在可莫要松懈。” “我们的麻烦，追上来了！” 顾长生刚刚说完，杨东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官道前方，密林尽头，却是传来了一道朗声长笑。 “不愧是镇国贤人，果然不凡！紫相君在此，恭候多时了！” 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欢愉，语调更是正儿八经的大周官话，而这说话之人，更是身着长衫，一副温和笑意，虽算不得面如冠玉，但也称得上一声清秀，看上去文文弱弱，还真似一个书生—— 若是忽略了这书生身后，那一条狭长邪异的银灰色长尾的话。 “七品大妖？” “紫相君已入七品！？” 杨东和杨志齐齐开口，一个玄甲铁骑，一个南康司卫，皆是身经百战的人族武道好手，但这一刻却是齐齐变色！ “不用紧张，并非七品，没有看到，在下连尾巴都还没藏好么？” 看着杨东和杨志那震惊的模样，那名为紫相君的书生咧嘴一笑，裂开的大嘴，却是将其精心营造出来的书生形象毁的一干二净。 毕竟，没有哪个书生，咧嘴一笑时，会将嘴唇一口气裂到耳朵后面。 杨志身后，盘龙千户所出身的精英司卫们，看到这一幕也都是不由呼吸一促，眼中有厌恶，更多的，却还是畏惧！ “不好意思，第一次化形，还不太擅长。” 看着面前众人的畏惧之意，紫相君笑容却是愈发灿烂而狰狞，但目光自始至终，却都是落到了顾长生身上，眼底的贪婪之火，几乎要化为实质一般！ “毕竟，接到贤人途径白马林的消息后，在下可是连浑灵花都顾不得等，一路赶到此地啊！” “浑灵花？” 听到紫相君的话语，杨志却是猛然变色，像是想到了什么，但转瞬，眼中的精光便是暗淡下去。 眼下这情况，便是他探知到了这消息，也不可能送出去了。 紫相君敢将这个消息说出来，显然已经笃定了胜局，不可能放走他们中任何一个！ 就如他们之前，围杀那三头狼妖一般。 现在，被包围的对象，换成了他们自己。 “倒是拖累贤人了。” 杨志苦笑一声，面朝顾长生，拱手道歉。 顾长生摆摆手，这份错误，并不能怪到杨志身上。 但他却觉得，这未必不能一战！ “此前小旗，不是布下武道杀阵，名为锋矢的么？” 顾长生忍不住开口。 他之前看得仔细分明。 那锋矢杀阵的威能，已经引动了武道真罡，那是七品以上，打通丹田的武夫，才能够调动的神力。 眼前这一头紫相君的身份，现在已经呼之欲出，人身却生狈尾，俨然便是为祸白马林十余载的妖魔之首，那一头八品狈妖了！ 只不过。 这头狈妖的情况，要比顾长生他们之前预想中，要强大太多太多！ 下三品，哪怕到了八品圆满的境界，妖物也难以幻化出人形。 但眼前这头狈妖，非但幻化出了人形，只差一条狈尾未曾抹去，俨然已经超出了八品的层次，距离七品，都已然只差半步距离，随时都可能迈过去！ 准七品大妖！ 难怪，它敢以中三品大妖，才有胆量自封的‘妖君’之名自称！ 但问题是。 紫相君，不过准七品。 杨志这边，结出的武道杀阵，威能便不比真正的七品武夫，达到准七品的层次，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便是不能完成击斩，抗衡一二，拖到府城救援，总是来得及才对。 但，下一刻，顾长生便明白了答案。 “小的们……咳咳。” 紫相君张口便要下令，但说到一半却是又转了口，用更为平和稳重的语气道：“来人，与我把守好官道，莫要放跑了一位贵客，尤其是贤人，更是要小心接待，可以拆，但万不可少哪怕一个零件！懂了么？” 紫相君说着，心头的喜意却是愈发浓郁，再难掩盖，却是让他咧着的那大嘴更为狰狞起来。 哪怕其竭力学的像人，甚至还寻到了一件儒衫，但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狈妖化形而成的紫相君。 哪怕是再粗豪的司卫武者，脑海中也只能想到四个字。 无外乎沐猴而冠而已。 但紫相君已不在意这些了，也就是那三头狼崽子已经被眼前的司卫们斩杀，不然，他真要重重赏赐那三个狼崽子一番！ “这白马林，还真是老夫的福地啊！” 先是寻到了一株只差三十年便可长成的浑灵花。 跟着，却又在突遭重创的时候，遇到了途径至此的镇国贤人！ 想到镇国贤人的大补，紫相君的眼中，凶戾和贪婪都是愈发浓郁！ 也就是他为狈妖化形而成。 奸诈谨慎，早已化为了它生命的本能，不然，此时此刻，紫相君只怕早就已经扑杀了过去，率先出手，要袭杀顾长生，将其擒拿在手中了。 好在，没有等待太久。 在其号令落下之后。 “嗷吼！” 远处密林之中，狼嚎之声此起彼伏，与这狼嚎声一同升腾而起的。 乃是无边腥臭血腥的妖魔气息，以及一道道破空之声！ 短短十余息。 以眼前这一截官道为圆心，方圆不过百步的密林。 却是汇聚来了，前后大小，整整十三头狼妖，将顾长生一行，团团包围，彻底封死了所有逃生的可能，只待紫相君一声令下，便是齐齐上前，将这一行人，除顾长生之外，尽数屠戮在尽。 享受一场，血食盛宴！ “第七小旗听令！结阵……布锋矢杀阵！” 一双双妖瞳之中血光流转，嗜血气息激荡。 而杨志，却也是握紧腰间长刀，暴喝出声，率先迈步向前，挡在了所有人身前！ 他虽说不觉得，还有什么生路可言。 但束手就擒，却也并非武人的本色！ 而随着杨志一步踏出！ “铿锵——” 一道道拔刀出鞘之音，亦是先后响起，甚至就连顾长生，都是直接转身。 “刷！” 自车架之上，取下来了一柄镔铁长剑，紧握在手！ 第六十四章 武人豪情，不过决死 “倒没想到，贤人竟然还是一位习武之人，只是不知道，你能挥出几剑呢？” 看到顾长生持剑而立，紫相君却是不由笑出了声，语气里更是有着说不出的嘲讽。 “挥出几剑，与你无关，反正，你不也是个受了一‘箭’便逃遁深林，丢下自己那么多妖崽子的货色么？” 顾长生冷冷一笑，丝毫没有将紫相君的嘲讽挂在心上，反而反讽了回去。 他是镇国贤人，手握镇国级名作原稿，虽然看上去是一行人中最弱的那一个，但镇国级名作，对于妖魔外道，先天就有着极强的压制力。 更不用说，到了这种层次的名作，其灵韵效果，都有各自的独特神异之处。 狈妖紫相君，只知道顾长生是镇国贤人，但并不知道，顾长生手中的《钟馗捉鬼图》，名作效果虽说独特，但也只能用来被动防御，并没有主动攻击的能力。 是以，在紫相君看来。 眼前看似最弱的顾长生，才是最具变数的那个。 这才主动开口，挑衅刺激撩拨顾长生，所图心思，也不外乎是要乱了顾长生的心境。 好寻到机会，先将这个最大的变数解决掉。 而没了顾长生，剩下的杨志等人，在自家那些妖崽子面前，却也不过是沦为血食的下场。 但紫相君却没有想到，它想要开口，图的是乱顾长生的心思。 却没想到被顾长生直接反讽了回来，偏偏字字句句，都戳到它的痛处！ 被江雪一箭重创，逃窜深林潜藏数月后才敢冒头，白马林妖君，纵横这方圆近百里地界的堂堂紫相君，何曾有过这等憋屈的日子？ 紫相君的眼神转冷，盯着顾长生的眼中，有着难掩的嗜血意味浮现。 “贤人果然怜牙悧齿，只是不知贤人被擒下后，是否还能保持住这般气度！” “那就要等你擒下再说了。” 顾长生冷冷一笑，眼中却是未曾浮现出分毫惧意！ “去吧！除了贤人之外，其他人随便你们处理！” 紫相君冷哼一声，再不多说半句废话，直接下令。 那些汇聚而来，早已等候不及的一头头狼妖顿时目露凶光，嗷吼着扑杀上前。 杨志等一众司卫当即结阵，而杨东和王力亦是各自立在顾长生左右。 “轰！” 杀阵凝聚而成的瞬间，一股武者血煞之气便是陡然生成。 十余头狼妖原本凶相尽显，但察觉到那股血煞之气后，却都是气势一窒，再不敢贸然上前，转而寻觅机会，寻找空档。 而紫相君也没有催促。 毕竟。 武道杀阵，并不是一朝结成便一劳永逸的。 结成杀阵之后，每过去一息，入阵的武者，体内的气血之力便会弱上一份。 杨志麾下第七小旗，虽说是盘龙千户所一等一的精锐出身，但说到底，除开为首的小旗杨志之外，其余几位司卫，也都不过是九品武者。 气血之力有限。 哪怕旁边还有杨东和王力二人在，最多也就是坚持一刻钟时间。 一刻钟后，不消紫相君乃至他麾下那些狼妖出手。 杀阵就会不动自溃。 到那时再动手，自己手下这些狼崽子也不会损失太惨重。 经过此前，白马林那一战，紫相君的威望大跌，连带着手下忠心妖崽子都不剩多少，不然也不会发生，有狼妖不听号令，擅自行动，袭击官道上的游商之事发生了。 是以，这十余头现在还能够听从紫相君号令的狼妖，有一个算一个，紫相君都不愿轻易舍弃。 它们可以送命，但要把命送的更有价值。 紫相君的眼瞳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而看到狼妖们不再上前，反而只是保持着包围的态势，将他们困在此地。 杨志眼中，绝望之意却是愈发浓郁，短暂沉默后，他却是狠狠咬牙，身形朝后撤出一步，回到顾长生身畔，低声说道：“二郎，杨兄、王兄，请听我一言！” 杨东和王力齐刷刷侧头，看向杨志。 杨志眼神已经归为平静，低声说道：“当下，想要求生路，只有突围一法可选，稍后由我先攻，从东南方向杀出去。” “东南方向？” 听到杨志的话，顾长生还未开口，杨东和王力，却是齐齐一怔。 他们二人，从属玄甲铁骑，军阵杀伐之事也都烂熟于心，眼下四面绝路，想要死中求活，突围的确是唯一可选的方法。 但问题是，东南方向，是最接近狈妖紫相君的位置。 他们从那里突围，势必会遇到狈妖紫相君的拦截！ 看着二人疑惑地样子，杨志轻声开口。 “无妨，小弟已有准备。” 他说着，却是将自己的小旗令亮了出来。 看到杨志亮出小旗令，素来大大咧咧的王力还没有反应过来，杨东却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变色，看向杨志的眼神，都是不一样了起来：“兄弟是想……将小旗令自爆？” 杨志点点头，眼中也是有着一抹惋惜，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却是洒脱之意，再度拱手，这次却是和顾长生解释道。 “小旗令中，有弟这三年来积攒的国朝气运在内，一旦引爆，其威能不亚于七品武夫正面一击，东南方向必定会被打开一道缺口。” “那紫相君不来便罢，若是来了，也一样会遭受重创！” “届时，二郎与两位兄长便从那缺口逃出，我和司卫兄弟们列阵，留下为你们拖延时间。” 杨志说着，语气里却是有着说不出的潇洒和豪迈。 “若是我等撑到三位带来府城的援军，那自不必说，但若是未曾撑到，届时只怕还要请二郎为我等出面，替我手下兄弟们，讨一个好点的抚恤了。” 听着杨志的话语，顾长生心头，也是微微震动。 杨志最后这句话，重点，其实还在后半句。 要请他这个镇国贤人出面，替他还有他麾下的第七小旗，讨一个好点的抚恤。 换言之。 这一位小旗，却是已然做好了决死一战，替他们三人，准确的说，是替他顾长生，杀出一条生路的念头！ 第六十五章 书生拔剑，此刻斩妖 杨志眼中，决意流转，却是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毕竟，在他看来，顾长生一行人有此一劫，说到底还是为了帮他们杀那三头狼妖而起。 于情，身为府城司卫，妖魔当前，他须有挺身而出之责。 于私，那便是看在了顾长生，镇国贤人的身份上了。 若是镇国贤人死于此地，便是他杨志和其麾下的第七小旗陪着一起死。 只怕也一样会引来朝廷震怒上官发威。 到那时，纵然他自己在府尊面前有些分量前程，他还有他手下那些司卫兄弟们的家人，不会被朝廷追究罪责。 也一样会惹来其他同僚的迁怒和不满。 毕竟，一名镇国贤人死在南康府。 整个盘龙缉司卫所，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到那时，他还有他兄弟们的家人，别说抚恤了。 能够不被其他同僚暗中针对坑害。 黄泉有知，他杨志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但，若是镇国贤人能够脱逃，便是他们第七小旗尽数葬身于此。 到时候，有顾长生这个镇国贤人开口，他们的抚恤也会一个子不少，卫所那边也会接力照顾。 甚至说不定，还会有追赠的功勋，荫庇到后人身上！ 他杨志是没后人，但身为小旗，兄弟们将命放在他手里，能够荫庇兄弟们的后人，也不枉了！ 况且。 在杨志看来，自己这份提议，堪称完美，顾长生从头到尾，都不会有什么风险。 但顾长生，却是给出了让他意外到极点的回答。 “兄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 顾长生轻声开口，眼中，却是有着并不比杨志弱上半分的决意和斗志浮现！ 看向远处的紫相君，眼底更是精光一闪！ “二郎，莫要冲动啊！”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杨志还未开口，杨东和王力，却是忍不住出声了。 他们两个，并不是贪生怕死，恰恰相反。 身为武人，行伍出身。 在杨志开口的时候，杨东和王力，其实就已经猜到了杨志所想的那些关节。 正因如此，他们才想要成全杨志，而且，眼下也确如杨志所说。 想要求生路，也只有向死中求活，这一个法门了！ 顾长生摆摆手，低声说道：“几位兄长，若是信我，这一战，我们不但能够活命，还能够斩了这头紫相君！” 顾长生说着，看向眼前的杨志，目光灼灼：“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兄长，务必信我，不知兄长，可愿点头？” 看着顾长生，眼中灼人的视线。 杨志犹豫了一下，却是忍不住说道：“二郎，你可知道，你若是能活，我等便是死，也一样会有好结局。” “可你若死在此处，莫说我们，便是杨东王力两位老哥，也一样没有好结果！” 顾长生点点头，笑容隐去，表情严肃，伸出一只手，又按落两根手指。 “三成。” “听我安排，我有三成胜算，且一旦不行，兄长可随时引爆小旗令，助我逃生！” “三成把握？” 看着顾长生伸出的三根手指，杨志愣了一下，片刻后，却是狠狠咬牙！ 若是顾长生说十成八成，他还真不敢干。 因为那纯粹就是书生的纸上谈兵，让他和兄弟们拿性命去冒险，还不如说听他安排，用自己的死，换来顾长生七成突围的可能！ 但现在。 顾长生言之凿凿，到最后却只说三成把握，反而让杨志。 甚至杨东和王力，都是眼前一亮！ 他们在场之人，最强的，也不过就是下八品武夫而已。 三个下八品，对一个准七品的紫相君，能够有三成胜算，已经相当高了！ 若是这样，他们还不敢赌，那还算什么武夫？算什么武人！？ “既然二郎将话说到这份上，我等……敢不从命！” …… 远处，狈妖紫相君俯瞰远处，被自己麾下狼妖包围起来的众人，神情淡然状极潇洒。 便是杨志等人后退，去同顾长生等人商议破局之法。 紫相君的眼中，仍是淡然随意，浑然没有将众人的威胁，放在心上。 但他也的确有这份自信与底气在。 身为准七品大妖，杨志等人便是真有什么底牌，能够一时暴起。 紫相君也可自信，保住自己不说。 它手下那些忠心耿耿的狼妖们，更是可以将杨志等人的底牌尽数拖垮、拖废。 到那时，它一样还是能够从容出手，将这里的人，一个不剩，全数屠戮！ 但，就在这时。 “刷！” 杨志等人的身影，却是动了！ 以杨志为锋矢之尖，其余司卫武者齐齐上前，武道煞气接连成片，化作一道锋矢，随着杨志挥斩而出的刀芒，却是毫不留情的朝着东南方向掠去！ “砰！” “嗷吼！” 东南方向，守在那里的三头狼妖，当即便是被这一道足以媲美七品武者的刀芒罡气掀飞，哀嚎着坠落到十余丈外，重重跌落在尘埃之中，气息萎靡到了一个极点！ “果然要突围了么？可惜，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紫相君冷冷一笑，自己未曾上前，而是直接挥手。 “吼！” 周围早已隐藏好的，最后三头狼妖咆哮着冲出，再度拦截在了众人面前，而此时，杨志等人已然斩出一道锋矢罡气。 武道杀阵已然有些虚幻之相，虽说还能够再斩出两箭，但却需要一定时间来缓冲。 而就这一段缓冲的时间，足够紫相君让其麾下的狼妖，撕裂这武道杀阵了！ 紫相君嘴角噙着一抹冷冷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下一刻，杀阵被破，血光迸溅的场面。 眼中嗜血之意，都是愈发浓郁！ 但，下一刻，紫相君嘴角的笑容，却是陡然一僵！ 三头埋伏在此的狼妖，的确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成功冲进了杨志等人近前，但就在他以为，这三头狼妖将会摧枯拉朽一般，撕裂杨志等人布下的锋矢杀阵，将顾长生擒回到他面前的时候。 顾长生，还有其身侧的杨东、王力两人，身影却是动了！ “埋伏？可笑至极！” 对于身怀《钟馗捉鬼图》原稿的顾长生来说，紫相君自以为隐蔽的埋伏，早在他们一行人接近东南方向前，就已经被顾长生，洞察在了眼中！ 第六十六章 贤人之法，灵韵镇魔！ 官道尽头，密林中央！ 紫相君麾下，最后三头早已埋伏许久的狼妖，咆哮而起，目露凶光煞气十足，朝着顾长生一行便是扑杀而去，一双双妖瞳中更是有着难掩的快意！ 但，下一刻，它们的目光便是陡然僵硬！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它们的埋伏一样。 在它们扑击而起的瞬间，杨东、王力二人亦是动了。 两名玄甲铁骑军出身的百战悍卒低喝一声，在喝声落下的瞬间，二人腰间的战刀亦是铿锵出鞘，于空中划过寒芒，生生将三头狼妖逼了回去不说。 冲的最前，为首的那头狼妖。 更是被杨东王力二人，一人一刀，直接剁下了一条前爪！ “嗷吼！” 为首的狼妖惨嚎后退，妖血洒空的瞬间，亦是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就是此刻！” 顾长生眼中，精光暴闪。 先天道体加持之下，九品武者的他，在这一刻却爆发出了不逊色于八品武人的身法速度，疾步向前，只是一个呼吸间，便是越过了那三头狼妖的阻隔，朝着远处逃去！ 然而。 “吼！” 还未曾等顾长生逃出生天。 紫相君的怒吼，已然响起！ 而与之一同到来的，却是紫相君的身影！ 明明是狈妖！ 但这一刻，紫相君身影却仿若一只怪鸟，破空而起。 倘若说此前顾长生展现出的身法速度，堪比八品，宛若箭羽！ 那么，此时此刻的紫相君，身形速度之快，却仿若鹰隼，瞬息便至，看向顾长生的眼神。 更是杀意森然！ “镇国贤人，果然小看不得，兄台倒是给我上了一课！” 他本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但顾长生差点脱出重围的动作。 却宛如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让其看顾长生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杀机！ “虽说贤人的心脏，最好是趁鲜活吃，但现在看来，还是先将兄台四肢废掉，比较安全一点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紫相君身影却是再动，袖袍飘摇间，一只手探出化为利爪，于地面上投下森厉阴影，便是朝着顾长生攻杀而去！ 然而。 面对堂堂准七品大妖的攻伐。 在紫相君看来，莫要说顾长生只是一个儒生，便是正儿八经的武人，此刻妖煞扑面也难维系镇定才对。 但顾长生非但不慌，反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紫相君心头突的一跳！ “就是此刻！” 不等紫相君反应过来，顾长生却是已然长啸一声，同时身形再度后撤，让开背后道路，待紫相君看清顾长生身后，却是猛然变色！ “我等恭候多时了！” 以杨志为首的第七小旗紧咬牙关眼中战意如火，在顾长生让开身形的那一刹那！ “喀嚓！” 杨志手中，小旗令猛然间震荡一声，并未破碎，但官令之中积攒的三年王朝气运，在此刻尽数溃散而出，涌入到杨志众人的体内，让一众司卫气血运转速度骤然提高。 在一瞬间，从此前的虚弱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并且—— “锋矢杀阵……斩！” 杨志低喝一声，踏步向前刀光推出，一抹刀罡凝聚而成的箭羽瞬息而起破空而至，在紫相君陡然放大的瞳孔中，若闪电般！ 撞击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砰！” 上一秒还意气风发霸道无边的紫相君，在这一刻，却是生生被杨志斩出的这一道锋矢刀罡，撞退了十余丈之遥，直接撞碎了数颗古树，才是堪堪稳住身形。 气息，都是萎靡了许多！ 然而。 不管是杨志，还是后面那些司卫们，亦或是杨东、王力。 却并没有露出多少欣喜之意，表情，反而愈发凝重。 原因很简单。 紫相君气息固然萎靡。 但他们也同样消耗巨大，在斩出那一道刀罡之后，杨志等司卫虽说阵型并未散开，但彼此联系的那一股武者煞气，却是已然散去。 形未散，神已失。 反观紫相君，只是气息萎靡而已，还远未到丧失战斗力的地步！ 就在这时。 “刷！” 被众人不自觉忽略的顾长生，却是突然动了！ 在之前，他让开了道路，让杨志等人成功袭击命中了紫相君，之后便隐藏在了官道旁的密林之中。 但这一刻，他却是再度跃出，并未后退，反而径直前冲，朝着紫相君的方向掠去！ “找死！” 看到顾长生竟然不进反退。 紫相君的瞳孔微微收缩，旋即，却是有着狰狞杀意流转！ 顾长生的动作，让他只觉得受到了无边的挑衅！ 堂堂妖君，哪怕他还未入七品，这妖君之名有点名不副实。 但那也不是顾长生这个文修可以挑衅的！ “死！” 紫相君低喝一声，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狈妖特有的谨慎，使得他并未松懈，而是鼓起体内最后一份力量，倾力而上！ “二郎！” “顾贤人！” 眼看着顾长生就要和紫相君展开对决，远处的杨志等人，皆是变色，下意识就想要上前援护。 毕竟，虽说之前顾长生说过，自己有所准备。 但亲眼看到顾长生以儒生身份和一头准七品的妖君碰撞，他们还是觉得，这一幕太过不切实际了点！ 然而。 尽管他们想要上前，紫相君也不会给他们机会。 “拦住这些人！” “至于这位镇国贤人，由本君，亲自处理！” 紫相君狞笑一声，指挥麾下狼妖，直接封锁住了杨志等人的前进道路，眼睛转回到顾长生身上，眼底凶光一闪而过，正欲上前迎战。 “呼啦啦！” 顾长生步伐却是骤然一停，停步的瞬间，抬手，五指扬起，一卷画轴浮现，继而，骤然展开！ “呼啦啦！” 画轴迎风招展，在展开的一刹那，亦是荡起金光百丈，将紫相君也是一并，囊括到了那金光笼罩的范围之内！ 镇国名作·钟馗捉鬼图，灵韵……镇魔之界！ “这就是你的依仗？可笑至极！” 金光流转，神辉滔天。 原本已经被杨志一行人引动的攻势重创，气息显露萎靡的紫相君，却是不惊反笑，看向顾长生的眼中，满是嘲讽与轻蔑！ 第六十七章 元力长河，浩荡炼妖！ 金光挥洒神光升腾。 镇魔之界灵韵展开的瞬间，紫相君本就萎靡的气息再度削减。 但紫相君却是不惊反喜！ 他原本还以为，顾长生还会准备什么底牌呢。 却没想到，只不过是一卷名作的原稿而已！ “我承认，这卷镇国级名作的灵韵效果，的确出众。” 紫相君淡淡开口，语气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嘲讽！ 镇国级名作，他是未曾见过，但也听妖族中的妖君们提起。 在镇国级名作的影响下，哪怕是比对方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妖魔，实力也会受到相当影响，差不多会直接削弱一个小境界的实力。 但，顾长生展开的《钟馗捉鬼图》。 在灵韵·镇魔之界激活后，却是生生将紫相君的实力，从准七品的层次，压制到了中八品的界限！ 这样的压制效果。 哪怕是在同级的镇国名作中，都是相当难得了！ 而这，也是紫相君欣喜的原因。 毕竟，这卷名作原稿，威能越大。 自己擒下，夺取之后，献给妖族的那些真正的妖君、妖王们。 所能够获得的赏赐，也就更丰厚！ 至于说，自己实力被削弱了？ 呵呵！ 在紫相君看来，莫要说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保持在了中八品巅峰的层次。 “就算只有中八品初期，甚至下八品的层次。” “以我堂堂妖君之姿，镇压一个儒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怀着这样的心态。 紫相君体内，混沌元力流转，踏步挥爪，爪落之时，空气中甚至隐隐有鬼哭狼嚎的凄惨叫声传来，那是死在其手下的诸多生灵，在临死前的怨气所化。 每多一道怨气。 他的这一爪威力就会多上一份！ 狈妖，的确是奸诈谨慎的一族。 紫相君嘴上说的无比轻蔑，但出手却是稳健无比，哪怕对付的是看上去完全符合文弱书生标准的苏羽。 紫相君也一样，直接动用了自己的最强杀招！ “这便是我妖族的强悍之处！” “哪怕我狈妖一族并不擅长搏杀，那也只是和同境界的妖魔相比，和孱弱的人族比起来，哪怕是我狈妖一族，也一样可以轻松碾压你们，如同碾杀虫豸！” 紫相君嘴角咧开狞笑，而他面前，顾长生也是极为配合，看上去仿佛被自己这一爪，吓傻了一般，连躲闪都忘记了！ 但实际上，顾长生只是在默默计算着，紫相君和自己的距离。 他最强的杀招，并不是紫相君所以为的，《钟馗捉鬼图》的灵韵·镇魔之界。 而是《钟馗捉鬼图》中，留存的那一方元力冲击。 但，对手是一头准七品的妖君，哪怕经过了两轮削弱，顾长生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务必要等到紫相君，进入到最佳射程后，再发动攻击。 所幸。 紫相君也无比配合自己。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直至…… 三丈！ 看着还呆愣愣站在原地的顾长生，紫相君眼中喜意流转，已经开始畅想镇国贤人那一颗玲珑心窍的美味了！ 但，就在他即将挥爪落下的瞬间。 “刷！” 顾长生，朝后退了一步，旋即，其身前《钟馗捉鬼图》的名作原稿中，一团金色光芒炸开，与此同时。 “镇！” 钟馗捉鬼图原稿猎猎作响，一道若雷鸣般的“镇”字音，轰然荡开，继而，在众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 原稿之中，却是有着一条金色的元力长河，浩浩荡荡，奔流而起，朝着紫相君，便是轰然撞击了过去！ “轰隆！” 剧烈的震鸣之声炸响，让周围的密林地面都是不自觉的微微震颤。 而远处，杨志等人，一个个也都看傻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元力冲击？” “如此精纯的元力？” 杨志、杨东、王力，都是八品武者，早晚都能够成就七品，踏入中三品境界。 见识，自然也不差。 名作原稿，尤其是画师的名作原稿，可以储存天地元气，这一点，他们也都知道。 但他们可没有听说过，名作原稿，还能够储存炼化好的元力的！ 更没有想到。 顾长生一个九品文修，竟然能够在钟馗捉鬼图的原稿里，储存这么精纯的天地元力！ 但，震撼过后。 他们却都冷静了下来，反而更为担忧！ “嗷吼！” 远处，紫相君怒吼，气势惊人，但表情却也是格外痛苦。 金色的元力冲击，来的太快，太猛，猝不及防。 他根本没有预料到，以至于被这一波元力冲击，轰了个结结实实！ 但他并不绝望，甚至比起痛苦，更多的还是愤怒！ 堂堂妖君，竟然被眼前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鬼算计了！？ “待本君挡下这一击，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紫相君怒吼！ 就如杨志等人的想法一样。 这元力冲击是够强势，也够出人意料。 但以顾长生的境界、积累，不管是杨志等人，还是紫相君自己。 都不觉得，这元力冲击能够持续多久！ 能够持续三五个呼吸，就已经不错！ 然而，很快，五个呼吸过去了。 金色元力长河依旧浩荡，不减分毫。 紫相君脸色如常，眼中恨意却也同样丝毫不减。 十个呼吸过去。 金色元力长河流转冲刷，将紫相君彻底陷在了其中。 而远处，杨志等人，已经有些傻眼。 十五个呼吸，二十个呼吸…… 紫相君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萎靡！ 直到第三十息！ “嗷吼！” 元力长河之中，紫相君惨嚎连连，眼中更是有着无边惊恐，仿若眼前这一幕，超出了他理解能力极限一般。 惨嚎声中，其妖却是再也坚持不住，在杨志等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 被那一道金光流转的元力长河，直接冲刷炸开！化为虚无！ 竟是生生被顾长生，用雄厚到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元力储备，炼死在当场！ “咕咚……” 直到顾长生，将《钟馗捉鬼图》的原稿收起。 所有人，才是如梦方醒一般，看着顾长生云淡风轻的模样，却都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在，比起众人的呆滞，那些狼妖们的反应，要更为直白且干脆！ 在紫相君殒命之后，它们便是干脆利落的夹起尾巴。 灰溜溜的逃入的了密林深处，却是没有一个愿意留下，为它们的妖君报仇的！ 只不过，它们的逃窜，也注定只是无用功而已！ 第六十八章 祭祀狼妖！奖励反馈！ “兄弟们，勉力上前，杀妖报国，就在今日！” 看着顾长生，一道金光，生生炼死了紫相君。 在场的杨志等人，虽说震撼，懵逼，但到底是经历过斩妖除魔的精英武人，很快便是回过神来。 杨志低喝一声，率先上前，便是朝着狼妖逃窜的方向，追杀了过去。 而杨东和王力，则要稳重一些，在第一时间上前，护在了顾长生的周围，眼中满是担忧：“二郎，可曾有碍？” 虽说顾长生看起来没有什么萎靡之像，但之前引动《钟馗捉鬼图》，浩荡元力冲刷之时的场面，可是给了他们二人相当的震撼。 错非亲眼所见，他们怎么也不相信，一位文修，还是一名九品文修，竟然能够引动如此浩荡的元力长河！ 别说顾长生了，就算是换做已入八品的他们来，都做不到！ “二位兄长无需担忧，我没有什么大碍，倒是二位兄长，也去追杀那些狼妖吧。” 顾长生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忧，同时展现出手中的《钟馗捉鬼图》原稿。 “嗡！” 当原稿展开后，一道淡淡的金色荧光，便是自原稿之上荡开，化作一个无形的结界，将顾长生同杨东王力三人，一同庇护在了其中。 “有这份原稿在，那些狼妖便是掉转头回来，我也无惧，反倒是眼下，是追杀它们的最好机会。” “若是错过了，只怕这些狼妖还会为祸乡里。”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再加上《钟馗捉鬼图》原稿引动的金光加持，的确如顾长生所说那般，颇为不凡，杨东和王力犹豫了一下，也是不再纠结，干脆点头。 “既然如此，二郎你就留在此地，莫要乱走，等我们回来，再一同行动！” 顾长生点头，目送二人离去之后。 却是直接心念一沉。 “刷！” 下一刻。 顾长生的意念，便是再度回归到了，祭神画宫之中！ 而此刻的祭神画宫内，比之以往，却是又多了一个新的客人。 一颗足有三寸大小，漆黑如墨的珠子，在顾长生进入祭神画宫之后。 便是瞬息浮现而出，落在了顾长生身前，若是仔细观察，并不难看出，这珠子之中，还有着一头狈妖虚影，正在左冲右突。 不是紫相君，还能是谁？ “此是何地！？你将我带到了哪里？” 漆黑灵珠之中，紫相君的一双眼中满是震怖之意。 那元力长河，虽说浩荡强势，但其中蕴含的元力，到底也就只媲美七品武者一击的份额。 最多，也就是重创紫相君，根本不至于将紫相君，如方才那般，生生炼化为虚无。 之所以出现那种景象，原因还是在于顾长生自己，最大的金手指。 祭神画宫，对于身受重创的妖魔鬼怪，独特的封印效果！ “幸好之前作出《鞠歌行》，天地有感奖励的元力，还存在了《钟馗捉鬼图》中，不然，即便这一关能够闯过去，我还真不好解释，祭神画宫的封印效果。” 顾长生摇头长出一口气。 对于黑色灵珠内，紫相君的惊慌，却是浑不在意，直接一步踏出。 便是来到了画宫中，第二座神殿内！ “叮！检测到可祭祀物品，是否祭祀？” 在踏入神殿内的瞬间，顾长生便是接收到了一道意念提示，嘴角却是顿时掀起一抹笑意。 “果然，如我所料一般！” 第二神殿·灵明神殿，乃是顾长生根据前世，那只举世闻名的大圣爷，所画出来的石猴，衍生而出的神殿。 因为对应的是顾长生，第二卷本命画，所以“眼界”奇高，“胃口”颇大。 在祭祀第一神殿·钟馗神殿的时候。 别说八品，就算是九品十品的妖魔外道，钟馗神殿也是来者不拒。 但灵明神殿不同，在第一次祭祀完成后，后面再祭祀，寻常九品十品的妖魔外道，就提供不了多少祭祀进度了。 但，顾长生这次带来的“贡品”，却又不同！ “狈妖紫相君，之前就是八品巅峰的大妖，之后更进一步，已然修炼到了准七品的层次！” “这样的妖物，便是灵明神殿，眼界再高胃口再大，也一样不会错过！” 而事实，也正如顾长生所想的那般！ 听到意念提示，顾长生没有犹豫，心念一动。 “祭献！” “嗡！” 下一刻。 顾长生只觉得，自己身前摆放着的那一方灵明奇石，周天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之中，陡然间迸出一道金色神辉，刷的一下，冲刷在了面前的黑色灵珠上。 只一个呼吸。 那囚禁着一头准七品大妖的黑色灵珠，便是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比之前，更为神异明朗的银白色光柱，自神殿穹顶，轰然落下，直接灌注进了顾长生的体内！ “这是……天地元力的奖励？” 感受着银白色光柱之中，落下的神异光流，顾长生先是一怔，旋即，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失望。 虽说天地元力，对他也颇有用处。 但在他画道境界往上提升之前，他的武道境界也好，儒道境界也罢，都不能再进一步了。 这奖励来的天地元力，不能用作修为提升，也就只能作为一次性的攻击性保命底牌而已。 可以有，但没必要。 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去南康府，入南康楼读书，在府试举行前，估计都不会有多少时间再外出，安全，也就自然能够得到保障了！ 是以，比起这份天地元力的奖励。 顾长生更希望的，还是能够获得一项真正的，可以用于进攻的能力来！ 就在这时。 “嗡！” 随着那银色光流，不断落下。 顾长生体内，原本已经枯竭的元力积累再度充盈全身，达到临界点时，便是在顾长生调动下，习惯性的朝着《钟馗捉鬼图》的名作原稿中流转而去，准备像之前那样，积累在原稿中，等待需要时使用。 但，就在顾长生心念转动，召出名作原稿后。 顾长生的一双眼，却是怔住了。 只因，他面前出现的名作原稿，有些出乎他的料想。 “《花果山奇石卷》？” 第六十九章 灵韵破邪！奇花浑灵！ “叮，当前祭献进度，二成。” “奖励发放。” “《花果山奇石卷》，觉醒灵韵效果·破邪。” 似在回应顾长生的意外。 祭神画宫，于冥冥之中，再度传来了一道意念提示，让顾长生精神都是一振，看向眼前的画卷，眼神都是不一样了起来。 由修士主动引动的灵韵效果，往往只有镇国级名作，才能够觉醒。 譬如顾长生所画《钟馗捉鬼图》的灵韵·镇魔。 而《花果山奇石卷》，现在还没有画全，就顾长生所感觉。 起码也要画到【齐天大圣卷】时，才能够将这卷本命画，蜕变到镇国级。 换言之，在那之前，顾长生所能够引动的主动灵韵技能，也就只有《钟馗捉鬼图》一个而已。 但顾长生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献祭，竟然直接解锁了《花果山奇石卷》的主动灵韵效果！ 稍稍平复下内心激动，顾长生静心凝神，心神沉入《花果山奇石卷》的名作原稿中，片刻后，脑海内便是浮现出了，第二灵韵·破邪的具体讯息。 倘若说，第一灵韵·镇魔，主要是防御为主。 那么，第二灵韵·破邪，便是没有任何花哨的纯进攻性灵韵。 每日可以激活三次，每次可以爆发出的威能，比顾长生的画道品级，要高上一个大境界。 也就是，下九品画师的顾长生。 每日可以驱动三次灵韵·破邪，每一次破邪的威能，都媲美下八品武者的一击。 并且，对上妖魔鬼怪这些邪魔外道。 破邪的威能还会再进一步提升。 像此前的紫相君那种准七品大妖。 顾长生觉得，三道破邪落下，基本就会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且，除此之外，灵韵破邪，还有一项能力，那便是可以通过消耗天地元力来发动。 这一次祭祀，顾长生获得的奖励的天地元力，足以让顾长生，在每日三次灵韵·破邪之外，还能够再额外发动九次破邪的威能！ 这可比单纯用钟馗捉鬼图，引动元力冲击，要好上太多了！ “呼……”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顾长生闭上眼，退出了祭神画宫，重新回到了现世之中。 此时，前去追杀那些狼妖的杨志等人，还未归来，但顾长生并不着急。 毕竟，那些狼妖已经是树倒猢狲散，即便有几个实力强的八品妖魔。 在杨志、杨东、王力，这三名真正的八品武夫面前，也不过是送菜的货色。 果然，大约一刻钟后，远处便是传来了纷杂散乱，却难掩轻快的脚步声！ “多谢贤人出手相救！” 杨志等人快步走出密林，身上还都带着血腥气，一个个脸上也是写满了疲惫，但却没有一个有怨言的，反而都是喜上眉梢。 在看到顾长生后，杨志更是率先带头，一揖拜倒，眼中有着难掩的感激之意浮现！ 而杨志身后的那些司卫也都是有样学样，纷纷跟着杨志，拜倒在地。 毕竟，这一次，若非顾长生出手。 他们别说能够如方才那般，酣畅淋漓的追杀斩灭那些狼妖了。 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难说。 杨东和王力，也都紧随其后，虽然没有开口，但看着顾长生的眼神，也是有着难掩的尊敬。 此前，杨东和王力，虽说对于顾长生亦是颇为敬重，但更多的还只是敬。 但现在，却多了一份尊重，甚至可以说敬畏在其中！ 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变化！ “那头狈妖虽然伏诛，但该有的功勋与赏银，贤人只管放心，我等回千户所后，必然会如实上报，尽快封赏！” 谢过之后，杨志再度开口，却是无比郑重。 顾长生笑了笑，想了想说道：“功勋就不必了，我并非司卫，功劳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况且，杀那头狈妖，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诸位兄弟都有份，甚至杨东和王力大哥也都出手。” “不如将赏银功劳，都分成三份，我取两份银子，剩下一份赏银，给诸位兄弟，还有那功劳，两份给杨小旗和麾下的司卫兄弟，剩下一份功劳，就交给杨东和王力两位兄长，如何？” 顾长生说着，却是含笑看向杨东和王力。 其实严格来说，顾长生是连赏银都不准备要的。 毕竟，他之前已经有三头狼妖的赏银了，况且，对顾长生来说，这头狈妖紫相君最大的价值，已经被他取走。 该有的收获，他已经拿到手了。 反倒是冒着生命危险，陪他与这狈妖交手的杨志等人，更需要补偿。 “这……”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杨志却是犹豫了，下意识看向杨东和王力。 杨东和王力，则是一脸意外，他们可没想到，还会有自己的功劳，下意识就想推辞，但还没有等他们开口，就被顾长生止住了。 “二位兄长的功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就不要推辞了，况且，二位兄长沿途护送我，这份功劳，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听着顾长生语气真诚，杨东和王力犹豫了一下，也是点点头，抱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二郎了。” 众人皆是露出笑容，尤其是杨志等人更是明显轻松了许多。 “今日过后，白马林的狈妖之祸算是彻底平息，白马驿附近的乡民们也能够过上太平日子，我等也能够回府城复命了！” “太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那平康坊的小娘子还记不记得我了！” “噤声，贤人在此，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开头几句还好，但放松下来后，这些司卫们却都是原形毕露。 毕竟，习武之人，大多气血旺盛，言谈举止豪爽之余，粗莽也在所难免，顾长生自然不会在意。 不过，杨志还是有些拘谨的，让手下兄弟们安分下来后，便是下令道：“大家分成两队，一队带着那些狼妖首级，返回府城复命，再来两个人随我，去寻一下，那浑灵花的踪迹！” “是！” 听到杨志下令，第七小旗的司卫们亦是抖擞精神，一改此前放松姿态：“是！” 而顾长生，听到“浑灵花”三字，心头，却也是不由一动！ 第七十章 奇物灵物，镇国贤人 浑灵花，这个名字，顾长生可是相当有印象。 此前那头狈妖紫相君，就曾提及，而当时，杨志也好，杨东和王力，都是骤然变色。 显然，这朵浑灵花，有些独特。 “敢问杨兄，这浑灵花，究竟为何物？可否让我也去一观，顺便，帮忙寻找一二？” 顾长生忍不住开口道。 虽说狈妖紫相君没有点明，但顾长生能够推断出，这浑灵花，对于妖魔之流，乃是一宗宝物。 而自己的祭神画宫，专门可以献祭祭祀各类妖魔来获得奖励。 和妖魔有关的东西，顾长生自然也就颇为在意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 顾长生在开口之后，却还是补充道：“当然，若是此事涉及隐秘，兄长不说也无妨，我只是好奇而已。”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杨志不觉一笑，摆手说道：“贤人客气了，这浑灵花，倒不是什么隐秘，主要是其乃是一宗【奇物】而已。” 杨志说着，却是将浑灵花的情况，简要说明了一番。 浑灵花，乃是一株七品天地奇物。 所谓天地奇物，便是指那些天地自然孕育而生的珍稀灵草、灵药。 这些灵草灵药，也是合制出修者专用的灵丹、灵香的重要来源，也称【天地灵物】。 但，有些奇物，可以用来合制灵丹，但有些奇物，无论再如何加工炼制，也不能为人族所使用。 浑灵花，便是这种奇物。 “天地灵物也好，天地奇物也罢，皆是天生地养，蕴含浓郁天地元气，只是都驳杂不纯。” “但天地灵物，可以通过多重炼制，合制成能够被我们服用炼化的灵丹灵香。” “但，天地奇物却不同。” 杨志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浑灵花这类天地奇物，它们中的元气不仅驳杂，更是混沌不堪，我人族修者服用后，根本炼化不了，反而还会影响到自己本来的修为。” 听着杨志的解释，顾长生也明白了。 天地灵物和天地奇物，分别对应不同的种族。 人族取灵物，而对人族来说，混沌驳杂，不可炼化的天地奇物。 其中所蕴含的驳杂混沌元气，对于人族之外的妖魔外道而言，却是真正的大补之物！ 就如人族炼化天地灵物，需要先炼制为丹。 妖族服用天地奇物，也是要进一步炼化，使之元气愈发驳杂混乱，才能够适应妖魔外道的独特体质。 奇物品阶越高，也就越驳杂，炼化的效率，也就越快，转化后给妖魔带来的实力增长，自然也就越大。 “而浑灵花，作为下七品的奇物，颇为少见，上报上去，所获得的功勋，估计并不比斩杀一头上八品的妖魔，来的少上多少。” 杨志笑着说道：“不过，这到底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顾贤人若是想要同行，我等自然乐意之至。” 毕竟，浑灵花到底在那里生长，杨志他们也不知道。 “可惜，这次出来没有带引灵针，不然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了！” 说着，杨志却是有些郁闷。 奇物也好，灵物也罢，生长栖息之地，地势特殊元气充盈，而【引灵针】，便是专门指引附近灵气充盈之地的一种制式宝物。 各个府城的千户所都有配备。 但杨志出发前，可没想到会遇到浑灵花这种奇物的踪迹，自然也就没有带上。 听到杨志的话语，顾长生心头却是一动。 “生长在元气充盈的所在？那浑灵花本身，可外向外逸散出元气气息来？” 按照杨志的说法。 浑灵花作为七品奇物，其中所蕴含的元气虽说浓郁，但也驳杂混沌无比，堪比一尊八品妖魔的气机。 而这样一来，自己《钟馗捉鬼图》的灵韵·镇魔，说不定还能够帮上忙！ “这样不太好吧……” 听到顾长生的提议，杨志也是眼前一亮。 《钟馗捉鬼图》的灵韵效果，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百里范围内，妖魔踪迹皆可捕捉到，像浑灵花这样的天地奇物，便是地理位置模糊。 多搜查上几个区域，总好过于他们这些人，如大海捞针一样寻找，来的要快的多！ 只不过，那可是镇国名作啊！ 镇国名作，何其珍贵？ 别说杨志只是一个小旗了，就算是杨志的顶头上司，盘龙千户所的几位百户，乃至那位千户大人，可能都没见过几次镇国名作动用的场面！ 更不用说，镇国名作的灵韵，是那么好驱动的？ 顾长生之前才炼死过紫相君，在更早之前，更是发动过一次名作的灵韵效果。 现在再引动灵韵，消耗只会比之前更大。 看着杨志担忧的样子，顾长生微微一笑，摆手说道：“兄长无需担心，我驱动灵韵，消耗并不大。” 说着，顾长生便是微微抬手。 “呼啦啦！” 镇魔灵韵再度展开。 直接扩散到方圆百里地界，片刻后，才是渐次消散。 “这一片区域没有，我们去下一片区域吧。” 看着顾长生那淡然收归原稿，朝着下一片密林前行，云淡风轻，好似没有什么消耗的样子。 别说杨志了。 就连出身天京城的杨东和王力，都是有些看傻了眼。 “镇国级名作的驱动，有这么简单么？” 他们虽说只是普通的玄甲铁骑，但玄甲军中，也有好几宗镇国级名作的原稿留镇，甚至他们的统领，都曾驱动过一次。 但，那位武道境界，已然踏入四品巅峰的统领，在驱动名作灵韵之后，虽说还能够维持住脸上平静神态，但也仅此而已。 那巨大的元力消耗，是下面他们这些普通铁骑，都是能够看得分明的。 哪像顾长生，这么淡然？ “难不成，是因为二郎他是这卷名作的主人？” 也就是顾长生，听不到杨东和王力的心声，不然只怕会当场笑出声来。 他哪里是没有消耗，只是因为，钟馗捉鬼图中，原本留存的元力就没有被使用完而已。 现在，顾长生这边有了《花果山奇石卷》的灵韵·破邪，钟馗捉鬼图里，也就没有再积累太多元力的必要，正好用在搜寻浑灵花上面，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第七十一章 开启文脉，意外惊喜！ 灵韵·镇魔开启，金色荧光浩荡，覆盖方圆百里之地，但严格来说，消耗并不算大。 毕竟，此刻顾长生驱动的镇魔灵韵，只有检测混乱驳杂，近似妖魔外道的天地元气，这一种单一效果，相应的，对于元力的消耗，也就要少上许多了。 而在镇魔灵韵的辅助下。 原本在杨志推测中，少说也要大半日功夫，甚至数日时间才能够寻到的浑灵花，也是成功被众人，寻到了踪迹。 “那便是浑灵花了！” 杨志的眼前一亮，指向前方。 顾长生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朵宛若空谷幽兰般的神异花朵，静寂生长于山崖之间，随风摇动，暗香飘散。 看上去，这一幕美好到了极点，更是和周围环境，无比契合，暗暗呼应。 但偏生，却让人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那种美好，反而越靠近，越只觉得有一股阴恻恻的气息在周围流淌。 而那花香入鼻，更是让人不觉头晕目眩。 “与其说是奇物，倒更像是邪物啊……” 顾长生有钟馗捉鬼图护身，倒不至于因此受到影响，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浑灵花，忍不住幽幽感慨了一句。 杨志这边，却要干脆利落的多，直接上前。 将那一朵浑灵花，便是采摘了下来，放入一个白玉匣子内，这才转身，正想谢过顾长生，但还没有等他开口。 顾长生却是陡然变色：“不对！” 杨志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顾长生手中《钟馗捉鬼图》却是陡然展开，一道金光大放。 直接将那浑灵花，收纳到了其中！ “这，这到底出了何事？” 看到这一幕，别说杨志等司卫了，就连杨东和王力，都是有些愣神。 镇国名作，镇压了浑灵花？ 镇国名作还有这种效果？ “顾贤人？” “二郎？” 杨志、王力，皆是不由看向顾长生，但顾长生却也是一脸懵逼。 他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当浑灵花近前时，他只感觉自己祭神画宫中猛然一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 钟馗捉鬼图，已然将那一朵浑灵花，收纳到了祭神画宫之中！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一脸无奈的将《钟馗捉鬼图》展开，苦笑着说道。 “几位兄长，我只能说，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你们相信吗？” 看着顾长生无辜的样子。 杨志等人，也是只觉得头疼。 此刻，钟馗捉鬼图已经被摊开，其上金色神光流转，却再无浑灵花的踪迹。 而顾长生自始至终，就站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可能有顾长生私自昧下浑灵花的可能。 但偏偏，这个理由太过离奇了一点。 镇国级名作，主动显圣，镇压奇物？ 若奇物的镇压真有这么简单，各个府城的千户所，又何至于将上缴奇物的赏格，定的那么高？ 不就是因为，奇物很难寻获，而寻获之后，又很难将其毁去。 这才需要重赏来让人有动力去寻，寻到后还有动力去上缴到府城千户所，让千户所中的高手出手，抹杀砍伐这些可以壮大妖魔外道的奇物。 但，顾长生的钟馗捉鬼图，在这之前，已经展现出了诸多让众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灵韵效果。 尤其是方才，一名九品画修，却能够引动可映照方圆百里的灵韵神辉。 杨志等人，却又觉得，这一幕也并非不可能发生了。 只不过。 杨志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虽说相信贤人，但这件事，回去后千户所那边肯定会问起。” 他之前已经通过小旗令，将狈妖紫相君伏诛，还有疑似浑灵花踪迹的消息，全部拓印到了官令上，回去后上缴官令，浑灵花的踪迹，肯定会被千户所关注。 “到时候，只怕千户所会派人来询问贤人，这倒是一件麻烦事。” 听到杨志的话语，顾长生却是笑了。 浑灵花，的确被他收走了，但是收到了祭神画宫之中。 除非是当世圣人出手，否则顾长生，不觉得有谁能够察觉出他体内祭神画宫的存在。 甚至，顾长生觉得。 以自己祭神画宫中供奉的神像规格，可能就算当世圣人真的出手了，也一样察觉不了，自己祭神画宫的波动。 至于说，千户所那边的检查盘问，只要杨志这边他们愿意为自己佐证。 一切就不成问题。 反正，千户所就算怀疑自己也无妨，他一个文修，入的书院，读的是四书。 根本不在怕的！ 见到顾长生坦荡点头，杨志等人却是愈发放心。 当即，众人便是不再耽搁，直接启程，朝着南康府赶去。 而回到马车上，顾长生也是再度凝神，重新进入到了画宫之中。 果然，甫一踏入祭神画宫，顾长生一眼便看到，在画宫的尽头。 有着一株空谷幽兰般的花朵盛开在自己面前，不是那浑灵花，还能是什么？ 而与这花朵一同到来的，便是祭神画宫的意念提示。 “检测到可献祭物品。” “献祭浑灵花，可开启，画道文脉。” 意念提示，很简单。 但，当顾长生接收到这条讯息后，一双眼却是陡然凝固。 呼吸，都是变得急促起来！ 画道文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祭神画宫，竟然还能够孕育出一条画道文脉来！ 画修，的确是文修的分支不假。 但天下文修所共尊的天地文脉，严格来说，其实只是儒家文脉。 画修，在天地外脉旁修行，虽说修炼效率也能够获得提升。 但和儒家正统的文人比起来，根本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也是顾长生，要兼修儒道的另一重原因。 他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提升画道境界。 而画道境界提升，就需要他有足够的才气，将《花果山奇石卷》的第二副《灵猴出世卷》，给绘制出来。 但顾长生不敢确定，南康书院里，那一条南康府的人道文脉，能否让画师积累才气的速度，也获得提升、增幅。 但若是兼修了儒道。 哪怕画师不能在南康楼中积累才气，顾长生也可以通过儒家修行，诵读经典来提升才气积累。 反正，不管是儒修还是画修，才气，都是通用的。 但现在，顾长生却是彻底不担心了！ 第七十二章 三寸才气，府城荣光！ “哪怕南康楼的文脉对我不起作用也无妨！” “我自己的祭神画宫中，便有这一条文脉在，而且还是与我主修之道，最为契合的画道文脉！” 没有丝毫犹豫，顾长生直接心念转动。 “祭献！” 下一刻。 祭神画宫，十方神殿中央的大道尽头，却是陡然间腾起一道如龙神光，直入穹顶！ 但，这一抹神光，并未持续太久，便是悄然散去。 只留下一道，约莫有十丈高，三尺宽的金色光柱升腾。 相较于此前的恢弘异象，此刻呈现出的画道文脉本身，实在是有些渺小了点。 不要说和顾长生此前召出的，天地文脉的投影相比，就连顾长生所遇到的，那闻道书院的人道文脉。 都要比顾长生眼前，这一方画道文脉，要渺小的多！ 但顾长生并不意外。 毕竟，画道五品之后路便已断，天地间画师虽然不少，但大多只是辅修而已。 即便主修画道，往往也只是走到八九品而已，能够成就七品以上的，都是极少。 能够有这一道十丈文脉，顾长生已经心满意足了。 更不用说。 这画道文脉，并不是一朝成型，便终年不变的。 随着顾长生修为增长，尤其是画道造诣的不断提高。 画道文脉，也会随之增长，蜕变。 甚至说不定，在未来某日，这一条画道文脉，将会成长到媲美天地儒脉的层次！ 毕竟，有祭神画宫这个金手指在手，顾长生对未来，也是颇为乐观。 不过，再乐观，那也是未来的收益。 对于顾长生来说。 画道文脉开启后，最大的好处，便是…… “嗡！” 顾长生一步上前，当其靠近那一方画道文脉的光柱后。 一道金色璀璨，透着一股神圣威严气息的光辉，当顾长生靠近后，更是陡然展开，在他面前，演化出了一方神异绘卷。 绘卷周围，萦绕着金色流光，其中更有一道又一道栩栩如生的虚影，顾长生一眼看去，有神异奇花，还有独特的灵草，更有形态各异的神石。 但这些虚影，都是暗淡的。 只有一处虚影，闪烁着神异光辉，那便是顾长生之前所献祭的那朵浑灵花。 【献祭天地奇物，可获得才气反馈】。 一道意念落入顾长生心中，旋即。 “轰！” 顾长生只觉得，自己体内，心窍文宫灵台之中，齐齐一震。 一团晶莹剔透，若有似无的银色气机便是滋长而起，最终落在了顾长生的文宫灵台上，同顾长生之前凝练而出的文华灵光，融为一体。 只不过，那银色气机，明显要比文华灵光多的多。 在融为一体之后，还有着大半，留在外面，飘摇不定。 仿若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献祭下七品奇物·浑灵花，奖励才气三寸。”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眼中惊喜之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才气！ 对于文修来说，这是最为珍贵的资源，但也最为难得。 因为，不管是儒修还是画修，想要才气，就只能靠着水磨工夫，一点一滴的积累出来才行。 这也是为何，当顾长生接到朝廷赐下的南康令时，轩辕雪都会颇为羡慕的原因。 南康楼中读书半年，顾长生少说也能够积累三寸才气。 而对于一位九品文人来说，三寸才气，正常情况下，起码要花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够积累足够！ 但现在。 顾长生还没有入南康楼呢，就先从祭神画宫这里，获得了三寸才气奖励，这让他如何不喜？ 但惊喜过后，顾长生也是冷静下来，他意识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的境界，并不足以储存这么多的才气。 顾长生现在，境界不过下九品，所凝练出来的文华灵光，也只有一寸出头。 相应的，他所能够储藏的才气，也就只有一寸而已。 多出的那两寸才气，若是不能想办法尽快消耗掉的话。 最迟三日，就会自行溃散！ 好在，顾长生也并非没有备选方案。 三日时间，足够他进入南康府，入南康书院，安顿下来静心读书了。 即便他要先去千户所一趟，接受浑灵花的调查。 三天，怎么也足够安顿完毕。 即便不够。 顾长生也有另一条路，那就是消耗才气，作诗作词！ 好歹也能给自己再添几卷名作原稿，还能够获得天地垂青，获得元气奖励，储存在两大名作原稿中，只是这样一来，就有点浪费了。 “不论怎么说，眼下，还是先回南康府城吧！” …… 接下来的路途，相较于之前，要和平安泰了许多。 待到翌日傍晚时分。 透过马车的窗子，顾长生已然看到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的南康府城墙轮廓。 巍峨，宏伟。 这便是顾长生，在看到南康府城时的第一印象。 大周皇朝，统御三千神洲，这个三千虽是虚指，但大周治下却的确有实打实的三千郡府。 相较于低矮狭小的安平县城。 这三千郡府，才是大周皇朝的核心。 倘若将大周比作一个巨人，那么，安平县之流的县城，便是这巨人的毛细血管。 而南康府城，则是这个巨人，每一个主血管！ “这些府城，每一座中，皆有一尊五品神袛坐镇，有一尊六品人族修者坐镇，上七品、准六品修者三位，寻常七品武者十位。” “神道人道，相辅相成之下。” “即便是有上三品的大妖来攻，也可借助城墙，抗衡一柱香的时间。” 看着顾长生，震撼的模样。 旁边，杨志、杨东、王力三人，也都是会心一笑。 出身南康府的杨志更是轻声开口，为顾长生介绍着，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自豪与骄傲。 上三品大妖，抗衡一炷香，听上去，似乎很短。 但读过诸多杂书博览的顾长生却知晓，凡是妖魔，达到上三品层次，每一个，毫不客气的说，那就是移动的天灾，行走的祸乱！ 这样的存在，甚至不需要出手。 只消腾云驾雾，自安平县走上一圈，便足以将整个安平县城，化为废墟！ 南康府城，能够以五品神袛六品人修，联手抗衡这种移动天灾一炷香，已经足以自傲了！ 更何况，这还只是南康府城的第一道防线而已！ 第七十三章 终生不见亚圣当面，师兄 “每一座府城，皆设有人道大阵，可和一府人道文脉交相辉映，只消半柱香的准备时间，便可引动出亚圣投影！借助人道文脉之助。” “哪怕是顶级的上三品大妖，一击之下，不死也将被重创！” 杨志的语气，满是激动。 而顾长生眼中，也是有着一抹好奇。 亚圣投影！ 一击可创上三品大妖！ 这样的风采，真是难以想象，让人想想都觉得无比震撼，心生向往！ 不过，向往归向往。 这种情形一旦出现，必然是极恐怖的大妖袭来，哪怕府城的城墙上都是暗中铭刻着圣人经典，更可引动亚圣投影。 但既然妖魔敢袭击府城，必然也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哪怕最终攻不破府城，周边也必然是流血漂橹，死难惨重的末世景象。 是以，比起欣赏亚圣投影的风采，还是终生不见亚圣当面，更让人向往。 摇摇头，将心中杂念收起，顾长生走下马车，跟在队伍后走入南康府。 负责盘查进城之人身份的两名将士，在看到杨志手中的小旗令后，都是肃然起敬，快步放行，倒是让顾长生省却了一番麻烦。 至于后面那些排着长队进城的人，也并没有因此而抱怨，反而看向一行人的眼中，充满了崇敬之意！ 毕竟，不管是杨志，还是他手下那些司卫将士，甚至就连杨东和王力两人，都是各自提着一枚狼妖头颅，准备回千户所上缴之用的。 “多谢将士们杀妖！” “多谢大叔们了！” 甚至还有舔着一根糖葫芦的小囡囡，努力将糖葫芦，递到被护在队伍中央的顾长生手中：“谢谢大哥哥杀妖除魔！” 看着小囡囡那童真无邪的双眼，顾长生不由一笑，轻轻将糖葫芦退回去：“小囡囡乖，哥哥不用吃糖葫芦，谢谢你的好意啦！” 很快，一行人通过城门。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是不由露出笑容，百姓们的感谢，仿佛有着魔力，让他们的疲惫都是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杨志却是忽而一肃，连忙挺直腰杆！ “见过江从事！” “从事大人？” 听到杨志的声音，顾长生几人还没有回过神，杨志麾下的那些司卫们，却都是回过神来，一个个都是连忙挺直腰杆收敛笑容，肃然而立。 “从事？” 顾长生心头一动，抬眼看去，却是愣住了。 原因无他，出现在顾长生面前的，是一名身着月白色长衫，腰间悬着一枚玲珑玉佩的青年男子。 若抛开其身材不谈，这名男子的确是面如冠玉，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但问题是，这名男子的身材，实在是……太过突出了一点。 在顾长生看来绝对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加上一身魁伟到几乎将长衫都快撑开的肌肉，站在地面上投下的阴影，都能够将顾长生罩住了。 顾长生其实也不算矮了，实打实的八尺男儿，就算是在杨志等一众武人中，也有些鹤立鸡群的样子。 但不管是顾长生，还是杨志等司卫，亦或是两名身披铁甲的玄甲骑，在眼前这位面如冠玉身若金刚的青年面前，却都宛如鸡仔一般。 这样的视觉冲击，实在不可谓不鲜明。 更让顾长生震惊的，还是杨志等人口中的“从事”之称。 就顾长生所知，南康府尊幕僚中，挂个从事职衔支取俸禄的人有不少，但能够被杨志等人这般尊重的，却只可能有一人。 “江雪……江从事？”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那名青年微微一笑，轻轻点头：“正是在下，这位应该便是顾贤人了吧，果然气度不凡，我已经听说消息了，这一路走来多有艰险，辛苦贤人了。” 说着，江雪却是直接躬身，朝着顾长生郑重躬身：“若无贤人出手，我这些属下，估计也会损失惨重，这一礼，是替他们谢的！” “从事多礼了，这也是我的应有之义，还有，贤人之称断不敢当，从事大可呼我大名便可。” 顾长生连忙扶起江雪，心头却是无比意外，更觉得古怪到了极点。 老实说，当他听到【江雪】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想着会是一位如自家柔姐那样，女侠般的人物，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位金刚哪吒型的人物！ 但，意外归意外，江雪这份态度，却是让顾长生也是颇为舒服，别的不说，这一份礼仪，就让顾长生顿生好感不少。 “呼名也有失礼之处，既然贤人这么说了，那……” 江雪并不知道顾长生的想法，但看顾长生眼神变幻，却也能够猜出来，但他却颇为洒脱，只是淡淡一笑，说道：“那我就称二郎为贤弟，不知二郎你，意下如何？” “贤弟？” 看着顾长生有些意外的样子。 江雪哈哈一笑，摆手道：“贤弟且去南康书院报道吧，待你入了南康书院，一切就知晓了。” “入南康书院？可是江从事，我还有浑灵花的事情……” 顾长生先是一怔，旋即下意识便是开口。 有之前在安平县，所遭遇的那一番波折，顾长生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一口气解决了比较稳妥一些，免得后面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浑灵花？无妨。”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江雪却是笑了。 “杨小旗的证词，我还是相信的，况且，贤弟你若真有问题，早在你我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出来了。“ 江雪说着，却是微微抬手。 “嗡！” 于其袖袍之中，一道银色的令牌，浮现而出。 令牌之上，辉光一闪而逝，却是让顾长生捕捉到了一丝颇有几分熟悉的气机。 “这是……人道文脉的气息？” “正是！” 江雪含笑点头，笑着说道：“这枚令牌中，带了一丝我南康府人道文脉的气息，虽说没有什么攻伐之力，但用来鉴别妖魔外道，却是颇为好用！” 江雪说的淡然，但顾长生，却是心头微震。 倒不是惊讶于江雪随手拿出的一枚身份令牌，都带有人道文脉的气机，毕竟这位江雪，乃是府尊麾下重要幕僚，有这样的待遇，并不奇怪。 顾长生惊讶的，是江雪拿出的这枚银色令牌上，还铭刻有南康书院四字。 “莫非……” 看着顾长生眼中的惊异，江雪微微点头：“按辈分，你该确实该叫我一声师兄！” 第七十四章 入书院，术学白晚 一直好奇的，府尊麾下两大重要幕僚，被誉为南康二贤的江雪从事。 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位文修，而且还是以“德”服妖的肌肉儒修。 这个发现，实在是让顾长生，意外不已。 但，意外之余，顾长生对于江雪，却并没有多少恶感。 恰恰相反，在了解到江雪的一些过往后。 顾长生对于这位江雪师兄，却是愈发敬佩了！ 比如说，江雪的江家，乃是正统的武道家族，但江雪某一日去乡间游历，见到被妖魔残害的村子后，却是毅然选择了走儒道路。 “武者，不过只能斩妖，斩鬼。” “但儒修，妖魔鬼怪，皆可镇压！我辈大周英杰，当儒武兼修，以荡平天下魑魅魍魉为己任！” 别的不说，这番话，的确称得上是豪情万丈。 但若只是如此。 江雪也只是一个嘴巴巧些的人物，这种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顾长生都见过太多了。 但事实上，江雪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并且，还真的做到了！ 在南康一府尊，两贤人的扶持下。 三年前，南康府周遭妖魔之数超过百处，如今却只有寥寥三十余处，且九成都是苟延残喘。 如今，随着白马林的狈妖紫相君，伏诛在顾长生手下。 这盘踞在南康府的妖魔，却是又少了一分！ 而这其中，江雪的功劳，便是没有五成，三成功勋，总是有的。 仅凭这一点，那一声师兄，就叫的顾长生，无比服气！ 至于顾长生，为何对这些了解的这么清楚，则是要着落在…… 南康书院，南康书院专门为新入学弟子，安排的临时宿舍内。 顾长生对眼前身着青衫，看上去也就比顾长生年长一两岁，约莫十七八岁出头的少年，郑重躬身：“多谢白师兄解惑了。” “诶诶诶，顾师弟太客气了。” 名为白晚的少年连忙摆手扶起顾长生，一张脸上满是紧张和拘谨。 明明他的年龄要比顾长生大，但在顾长生面前，却总有一种小弟弟的感觉。 这是顾长生，来到南康府的第二日。 昨日辞别江雪之后，诚如江雪所说的那般，再没有人来计较过问浑灵花的事情。 而顾长生也和杨东王力两人分别，直接来到了南康书院。 作为钦令入学的学子，虽说顾长生的名字还未曾在书院这边造册录籍，但南康书院这边也早有准备。 在顾长生来到南康书院，通报名姓之后。 没过多久，眼前的白晚便是匆匆而来，引领着顾长生，先来到这处临时学舍休息，等到第二日，就再过来帮顾长生办理各项入学院的手续。 “师兄，不用这么紧张，你这样搞的，倒好像我是那吃人的妖魔一般了。” 看着眼前白晚那拘谨的样子，顾长生忍不住开口。 白晚叹了口气，轻轻摆手：“师弟，那不一样的。” “有何不一样？在我看来，术学的重要性，可并不比什么先贤典籍差到哪里去！更何况，若是术学真的是末学小道，师兄你又怎可能修到上九品？” 顾长生认真说道，语气郑重而诚恳。 却是让白晚，心头都是一颤，深吸一口气，才是平复下来，但脸上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 “师弟，你能这样说，师兄……很是感激，但，” 稍稍平复下来心情后，白晚却是一脸严肃的提醒顾长生道：“适才那番话，最好还是不要在人前说，在我南康书院，说说无妨，但在外，就不要宣扬了。” “哎……” 听着白晚的话语，顾长生，却是忍不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表情也是颇为复杂，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南康书院，常年有近千学子在此求学。 这么多学子，衣食住行，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他们可以自己洗衣，可以自己叠床铺褥。 但洗衣的水从何而来，床榻坏了如何寻人修理，又或是同舍的学子关系不睦有了矛盾又该如何处理？ 如此诸多杂事，都要有人去处理，管理，才能够让书院的学子们都可以静心向学。 而负责处理这些杂务的，并不是书院专门安排的杂役，而是另一批，南康书院的学子，就比如顾长生眼前的白晚。 他们修的，是这个世界，儒学的另一个分支，其名为【术】。 术家，在顾长生的理解中，其实更偏向于前世管理学的一些知识，但没有前世管理学那般具体、明晰。 但即便如此，在这个世界也是颇为难得的实干型学说了。 正统的儒家子弟，多是在诵读儒家经典，体悟先贤之道中，积累天地元气，蕴养胸中文华灵光乃至积聚文道才气。 而术家弟子，却是在管理各项事务中，悄然积累天地元气，蕴养文华灵光。 这样的术家弟子，基本上各个书院都会招收一部分，学费会减免甚至免费不说，并且还会根据他们平素管理的学舍区的情况，给予一定的金钱奖励。 “近似于贫困生补助的一种职务安排，而且也能够培养出不俗的人才，绝妙的设计，但……” 看着白晚严肃的样子，顾长生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在外，儒家文修，看不起武道武修。 而在儒家内部。 正统的文修，同样对于术道的儒者，同样看不起。 甚至若非顾长生，作出了镇国级名作，修习画道，将画道当做自己根本道的他，也同样会受到一定的轻蔑。 “任重而道远啊……” 顾长生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外有妖蛮虎视眈眈，内有妖魔鬼怪纵横肆虐。 这种情况下，人族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两大超凡力量，武道和儒道竟然还有着严重的割裂，而儒道这边内部还分成一个个小圈子。 正统文修歧视术道文修只是一个缩影，除此之外。 像被顾长生怒斥过的，走养望之路的大儒孙逊，和走埋头于先贤经卷之中的训诂一脉的大儒同样彼此看不顺眼，更有追求隐逸山林的隐士大儒流派…… 这些东西，此前顾长生不想去想。 但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他想不想，就能够决定的。 只要他想要往前走，这些事情他早晚都要面对！ “还是要有足够的实力啊！” 第七十五章 订文会，南康四城！ 只有实力，才是根本。 自从踏出安平县后，倘若说顾长生心中立下了何等志向的话。 那么，一路走来，尤其经历了白马林之祸后，顾长生对于实力的渴求，也是愈发急迫。 不管是画道、儒道，还是武道。 凡是能够变强的，能够让他在此方天地安身立命的东西，他都想学习，都想掌握，非如此，他就很难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毕竟。 这个世道，实在是有些太坑了点。 “都到这地步了，怎么就特娘光想着内斗呢？” 顾长生摇摇头，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 好在，白晚带来的，也并非全部都是坏消息，起码有一条，让顾长生颇为喜欢。 那就是，他即将就读，将会登记造册，从此成为他顾长生履历上最重要一条，跟随顾长生一生的书院——南康书院。 比顾长生预想中，还要好上太多。 不单单有江雪这样的真正贤人君子。 按照白晚的说法，不论是书院的教谕还是院主，对于术学之道，也都是颇为看重。 甚至，南康书院，是整个江南道，乃至整个大周，第一个开始推行，对术学学子，予以减免束脩，补贴资助的书院。 “总算是有些好事啊。” 顾长生摇摇头，而白晚那边，也是松了一口气。 顾长生担心，南康书院，会是一堆腐儒遍地的地方，那样的话，他就准备一头栽进南康楼里不出来了。 虽说想要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想要过得好过得爽，人脉关系也要搞好。 但那也分情况。 有镇国贤人这个身份护身，南康书院这种地方州府上的书院，还不至于威胁到顾长生。 况且，就算真有人计较这事儿，顾长生也有护身符——奉旨入南康楼读书半年直到府试，这可是当今陛下金口玉言下的令！ 好在。 这种极端的选择，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 而白晚担心的，则是更纯粹，顾长生作为镇国贤人，一旦进了书院，他的一些建议看法，势必会影响一些人，甚至连书院的教谕可能都会被其影响。 毕竟，镇国贤人有很多。 但一朝成就镇国就能够让陛下记在心上，又是钟馗捉鬼图引动九响镇国钟的，又是国朝三大书院文脉审讯的…… 林林总总这么多事情加起来。 当今女帝对顾长生，或许没有多么高的评价，但别的不说，印象必然鲜明无比。 而能够被女帝系挂在心上。 他的话语，分量就很重要了。 白晚不怕别的，就怕顾长生会像外面那些腐儒一样，只当术学为小道。 歧视呵斥冷漠对待到无妨，就怕会削减术学学子的待遇补贴。 白晚自己家倒无妨，但他几个同为术学的同窗，家境条件白晚可知道，全靠着书院的资助才能撑着这个家不倒。 现在，白晚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帮助顾长生整理好宿舍，登记好手续之后，便是笑着将号牌、钥匙递给顾长生。 “虽说这是临时宿舍，但也是书院这边特意为师弟你准备的，等到登记造册后，这处宿舍就算是你常用的了，这号牌钥匙你也收好，莫要丢了。” 说着白晚却又是一笑。 “另外，师兄过来，除了接你进书院，帮你登记造册外，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讲。“ 白晚说着，却是冲顾长生眨眨眼：“书院的师兄们，对你可是颇为好奇，早已定下，你何时正式入学，就为你举行一场文会，也算是迎接你的到来，酒楼已经定好，就在今晚的文翰楼，师弟可莫要推辞啊！” “欢迎文会？” 听到白晚的话语，顾长生的表情却是变得古怪起来。 这个欢迎文会，倒是让他一瞬间回想起自己前世上学时那些迎新晚会之流的操作，但不用想他也知道。 比起那些迎新晚会上可以低头看手机发呆走神看节目的。 这场欢迎文会，可要正式的多，倒是让顾长生，都是产生了一些好奇之意。 况且，一路赶路，他也有些疲惫了，这场文会，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当然，文会嘛，肯定少不了吟诗作赋。 但顾长生，肯定不可能将自己辛苦积攒来的才气用在这些上面。 虽说，有之前祭祀画道文脉，获得的才气反馈，但一码算一码，该省还是要省，才是过日子的人。 不过，顾长生倒也不担心。 毕竟，世人都知道，文人胸中若无才气支撑，便是胸有名作，也难以落字印纸，只能望笔兴叹，而恰好。 他顾长生，在来南康府之前，又是镇国名作《钟馗捉鬼图》出世，又是《花果山奇石卷》，还有之后的，天地文脉借才气，做出《鞠歌行》。 如此林林总总，这一路走下来。 到时候他说自己胸无才气支撑，谁也不会好意思，强逼着他去作诗。 这也算是这个时代，文人们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看到顾长生点头，白晚这边，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还担心顾长生会拒绝，那样的话，师兄那边可就有些难办了。 虽说南康书院的学子，因为江雪大师兄的缘故，一个个性格都颇为疏狂，但再疏狂，这种师兄们精心准备，又没有什么恶意的文会。 你都不来参加，总会有人心生芥蒂。 白晚虽然和顾长生，只是认识一日不到，但已经对顾长生颇有好感，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自然不愿看到自己这位师弟因为这种小事被针对。 想到这里，白晚却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师弟虽然胸有沟壑才华满腹，但今晚文会上，师弟还是莫要太过张扬。” 交浅言深，相交大忌，白晚也只能将话说到这里，但顾长生，如何体悟不出白晚话语中的意思？ 当即便是含笑点头：“师兄放心，师弟心中明白，会记在心里的！” …… 就在白晚和顾长生，定下今晚文会之约的时候。 同一时间，南康府西城。 相较于东城的富庶，北城有南康府衙坐镇而带来的庄严，南城书院带来的文雅风流气。 南康府西城的氛围，却要严肃，或者用更准确点的话说。 肃杀的多！ 只因，南康府的城防军，【南康营】，便是驻扎在此！ 第七十六章 玄灵院，仍是要查！ “江从事，明千户，你们二位，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南康营驻地，在坊间，素来有着【青石镇】之称，由青黑色玄武岩铸就的粗犷军营中。 南康营的统帅，同时，也是整个南康府，武官品级最高，起码明面上是最高的南康营都指挥使沈炼，只觉得脑壳痛。 沈炼面前，两名男子，正襟危坐，听到沈炼抱怨，却都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沈指挥使，你我三人共事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的性子，你也该知道。” 江雪笑着说道：“我既然开口，就有信心担保，我那小师弟，绝对没有问题！” 他们在说的，便是顾长生，以《钟馗捉鬼图》这幅名作原稿，镇灭了浑灵花的事情。 “名作原稿镇压天地奇物，这种事情，实在是第一次遇到，虽说镇国名作的灵韵，千奇百怪，难保会出现类似的情形，但还是那句话。” “朝廷，是有规定的。” 沈炼无奈的说道。 他并不是想要为难江雪，更何况，这次还不单单是江雪一个人来。 南康营的缉司卫所·盘龙千户所的千户，明山，也同样来到他这边，所带来的请求也只有一个。 顾长生镇灭了浑灵花，那就镇灭了，此事不必细究。 毕竟，顾长生的清白，早在此前，闻道书院的审讯中，就已经证明过了。 连天地文脉，都认可了顾长生，还有什么可说的？ 至于说，顾长生为何能够镇灭天地奇物，那就牵涉到，顾长生所持的镇国原稿《钟馗捉鬼图》的独有灵韵，具体的效果。 这就涉嫌到了修者最大的私密，除非是有着要撕破脸的觉悟，否则，根本不会有人会去探听他人的这些情况。 能够坐到指挥使的位子上，沈炼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沉默片刻后，沈炼正想要点头答应下来的时候。 节堂外，却是传来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够在这里，见到我南康府三位武道的领军人物，真是难得啊。” 说话间，一个身着月白色袍服，其上，还纹着一条盘龙饰样的青年，却是昂首迈步，走入到了节堂内，其人语气平静而淡漠。 哪怕是再恭维招呼，也给人一种冷漠疏离之感。 但，在场三人看到这青年进来，都是眉头微皱。 “云司祭，你怎么来了？” 三人齐齐起身，江雪和明山两人对视一眼，心头都是暗道了一声不好。 果然，下一刻。 那被三人呼为【云司祭】的青年，便是冷冷一笑，淡淡开口，道：“我来，只是想和沈指挥使说一下，院里那边，已经知道浑灵花的事情了。” “院主表示，浑灵花，乃是天地奇物，顾贤人虽是镇国贤人，但终究只是九品修者，便是镇国名作原稿再有神异，镇灭七品浑灵花，还是有着诸多蹊跷。” “沈指挥使，乃是我南康府将士们的统帅，此事涉及到南康府安危，沈指挥使，不会还要坐视不管吧！” 说到最后，名为云长歌的青年，却又是一笑：“当然，若是沈指挥使觉得难办，那我们玄灵院出手，也并非不行，反正，身为南康司祭，谁去查这件事，都是为百姓安危着想嘛，就是要我们玄灵院去查的话，届时，大司祭恐怕会去问问府尊乃至郡守，指挥使每日在忙些什么，关乎镇国贤人、关乎奇物下落的事情，居然都这么不上心了！” 语气虽然仍旧平静。 但任谁，都能够听到其中所蕴含的那一份冰冷之意！ “云司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言尽于此，三位大人，好自为之吧！” 云长歌说着，却是再度一笑，便是直接转身，悠然走出了节堂！ …… “玄灵院要查我？为了浑灵花的事情？” 南康书院，顾长生的居所。 看着眼前一脸歉意的江雪，顾长生反倒是开口安慰了：“师兄不必挂怀，既然他们要查，就随他们去查吧。” 反正，浑灵花已经被自己献祭给了祭神画宫。 即便真有人要来查自己，顾长生也不觉得，会查出祭神画宫的存在。 而除开这之外，不管是自己的修为，还是《钟馗捉鬼图》的原稿，都是可以任由检索的。 顾长生疑惑地，是另一件事：”这玄灵院，到底是什么来头，连师兄你都这般忌惮？“ 听到顾长生的疑惑，江雪却是苦笑一声：“这其实也是那些妖魔外道，所导致的了！” 妖魔鬼怪，肆虐大周，尤其是近五十年来，这些妖魔外道，愈发猖獗。 原本地方上，只需要缉司卫所、城防营，再加上地方书院，便可以镇压的妖魔之祸、 直接演变到了，虽不能冲击州府，但若不遏制，甚至会演变到可以覆镇破县的地步！ 在这样的背景下。 为了弥补地方上，镇压妖魔之力不足的情况，大周皇朝数次推行新政，一次次改制下来。 却是将地方州府上的香火神道，地位逐渐提了起来。 “早年，城隍庙，不过只是烧香祭拜的所在，所谓香火神袛，也不过就是主持历年春耕农作，祈风祷雨，但之后，城隍庙改为城隍殿，又改为城隍阁。” “到得如今，各州府的城隍阁，早已直接化为了【神道院】，一府神道院，设司祭三位，大司祭一位，少司祭一位，吏员若干，专门负责供奉一府正神。” “而作为回馈，一府正神和其麾下陪祀神官，也要负责州府的安危，协助缉司卫城防营，镇压一府邪魔外道。” 听着江雪的讲述，顾长生，也是渐渐反应过来。 说白了，就是妖魔肆虐下，神权提升，虽然江雪没有具体明说。 但就那什么云长歌，敢在南康府明面上，品级最高的指挥使沈炼，其白虎节堂之中，放肆到甚至连近乎威胁的话都说得出来。 也就能明白。 这玄灵院的地位，只怕才是真正的府尊之下，三院（城防营、缉司卫、神道院）第一了。 第七十七章 呼吸法，交友之道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见顾长生沉默不语，江雪还以为自己这个小师弟，是在担心南康神道院——玄灵院那边的审讯，当即开口说道：“我已经同指挥使说过，这件事，届时由沈炼指挥使的麾下负责，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江雪可是知晓，自己这位小师弟，在来的路上，做出了多大的事迹。 为祸白马林多年，奸猾谨慎，就连自己的追捕都被数次逃脱的狈妖紫相君，都是被他成功镇杀。 虽说有捡漏的嫌疑在，但也足以证明，顾长生的实力和勇气了。 没错。 虽然是儒武兼修，但江雪可深知，和妖魔，尤其是和妖物对抗，最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勇气。 自己这个小师弟，能够作出镇国名作，才情上已让江雪颇为钦敬，而斩杀狈妖，更是让江雪对小师弟，欣赏的厉害。 错非，顾长生是奉旨入学，要参加府试。 江雪现在就要开口邀请顾长生，来府衙里帮自己了。 听到江雪关切的话语，顾长生却是微微一笑，摆手谢过江雪的关心。 玄灵院的审讯，他还真不在意，毕竟，他是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在意的是另一点。 “这些香火神，为何总是盯着我不放？” 或者，用更准确的话说。 顾长生总觉得，这些所谓的大周神袛，有些古怪。 尤其是，此前那上官录死时那怪异的眼神，还有那从府城匆匆赶来，奉了南康城隍，也就是那玄灵院司祭口中的【院尊】之令，要来审讯自己的日夜巡游神。 顾长生眼底，亦是有着一道精光闪过，但旋即便隐没下去。 神道，乃是大周国本之一，尤其是在这妖魔外道肆虐的当下，神道的重要性，并不比儒道少上多少。 即便神道真有些猫腻，在对方没有彻底暴露撕破脸之前，自己即便有些把握，也只能慢慢着手，小心调查。 摇摇头，将心中杂念压下，顾长生便是和江雪聊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位江雪大师兄，实在是博学多才，难怪明明出身武道世家，却还能够被南康书院的学子无比敬重，视之为大师兄。 通过和江雪的聊天，顾长生也算是对南康府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闲聊片刻，确定将消息带到，顾长生这边没有问题后，江雪便是起身拱手告辞，临行前还不忘说道。 “师弟，审讯之事你不用在意，今晚的文会，倒是万不可错过，你我算是已经熟识了，但我的不少师弟，可是对你这位镇国贤人，好奇的厉害啊！” 听到江雪的话语，顾长生微微一笑，点点头，送走了自己这位大师兄。 距离文会，还有半日时间。 顾长生却并没有紧张什么，反正，对于文会，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很简单的逻辑。 既然是奔着和师兄们打好关系的目的去的，那就奔着夸人去就好了。 谁会不喜欢被人夸赞呢？ 当然，夸人，也是要有技巧，最关键的，就是要对症下药。 见到擅长丹青的人，你去夸人家诗词不俗。 见到擅长诗词的人，你去夸人家音律不凡。 见到音律不俗的人，你去赞人家丹青尤善。 那这就不是夸人，这是奔着遭白眼的了。 还有一种，那就是见到人不善丹青，你去夸人家丹青好，见到人五音不全，你去赞人家尤善音律。 这些，就是眼力不行，口才或许不错，脸皮或许也够厚。 但眼力不够，那就一样万事皆休，弄不好人脉没到位，还惹来了一堆仇人。 而恰好。 他顾长生顾贤人，前世毕业时，混迹各大招聘场所，和各处HR过招，入职教育公司后更是苦逼兮兮的每天和学生和家长打交道，别的不说。 口才，是绝对没问题的。 至于眼力。 试问，放眼天下，有谁能够和画道踏入到蕴灵境，五识六感尤为敏锐的画师，比拼观察能力呢？ 是以，送走了江雪，又确定了今晚文会的路线后。 顾长生便是直接回到宿舍内，将门扉反锁，确定四周无人后，便是双眸微暝，开始呼吸吐纳起来。 剩下半日时间，显然不够他将《花果山奇石卷》这第二幅本命画补全的，至于画道修炼，顾长生之前在白马驿的时候，就已经将此前两幅本命画作积累的天地元气炼化完毕了。 但这半天，顾长生也没有浪费。 他盘膝坐于床榻之上，呼吸吐纳之间，其体内天地元气缓缓流转，游走于经脉窍穴之间，最终，炼化为了一道道宛若实质般的元力，再汇入到顾长生的体内，与其血脉融汇为一体。 这便是武者的修炼法门之一，呼吸法在修行时的表象。 武者修炼，一般要兼修两套法门，呼吸法和锻体法。 前者壮大气血，后者磨砺肌肤，这二者，缺一不可。 只有二者尽皆圆满，才能够破开下三品的门槛，进军中三品，开出武者丹田。 而顾长生所修炼的这套呼吸法门，乃是苏柔临行前交给他的，据说是早年，苏柔被南康府的一位女百户看中，特意传授给她的一套呼吸法门，效果颇佳。 原本苏柔并没有准备传给顾长生，但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然也踏上了武道，这才在临行前，将法门告诉了他，只是顾长生这一路过来，还真没有功夫修炼。 而现在，随着呼吸法的运转。 顾长生却是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周围，天地之间那游走着，宛若丝丝缕缕，雾气一般的天地元气，都是随之涌入到自己的体内，继而在呼吸法的催动下，一遍遍流转全身，让他全身四肢百骸，都是暖洋洋的，舒服到了极点。 精神，亦是为之一振，此前赶路来到南康府的疲惫之意，都是一扫而空！ “且不说这呼吸法，对气血的提升，实力的增长有多少，单单是这振奋精神的效果，就相当不错啊！” 半日之后，顾长生再度睁开眼，结束修炼，从床上一跃而起，感受着明显轻松了许多的身体，却是不由满意点头，感慨出声！ 第七十八章 文翰楼，府尊设宴 此时，日已西沉，顾长生没有再继续修炼下去，休息片刻后，便是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来了。” 顾长生推开门，白晚便是笑着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位陌生的青年，看着顾长生也是温和一笑：“顾师弟，初次见面，我却已然久闻大名了。” “多谢这位师兄夸奖，师兄过誉了。” 顾长生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客气的拱手谢过。 “这位是我们南康书院，术学科的大师兄张越师兄，他从我这里听说了顾师弟你说的那番话，特意过来看看你。” 白晚连忙解释道。 顾长生心中顿时了然，而张越也是笑着点头，热情说道：“顾师弟那一番话，实在是让我感慨不已。” 身为术学科的大师兄，张越在南康书院已然读书五年了。 一般来说，入书院后，你若是不想离开，只要交得起束脩，完全可以一直留在书院读书，但事实上，这样做的人并不多。 儒修，除非是走的隐士一道，否则，都是要入世修行，才能够更快的积累文华灵光，磨砺浩然正气的。 一般来说，书院学子，往往都会在五年到六年之后，从书院离开，彼时他们的积累也已足够。 无论是去参加科举，还是去那些封疆大吏，州府之尊的幕中，走幕僚之路，都是绰绰有余。 而张越，恰好就卡在这个时间点。 术学一道，重实用之余，对于儒家经卷，却也的确有些薄弱，科举之道，很难走通。 所以，术学一道的儒生，在书院毕业后，往往都会选择去那些一地主官的幕中，担当幕僚师爷之流，既是积累经验，也是积累人脉。 毕竟，这些地方主官，到了知府知州的时候，是有资格直接上书，举荐幕僚担任地方官职的。 也算是入仕的一条门路了。 但，张越这段时间，游历南康府各县城，可以说是看到了不少世态炎凉。 不少地方主官，知晓他是南康书院的学子，都是颇为礼敬，但当了解张越走的是术科后，却是又瞬息变脸，即便还能够勉强维持住明面上的礼仪，但那种细节上的轻蔑。 张越却能够感知的清清楚楚。 越是如此。 顾长生那一番话，对张越的感触也就越大，毕竟，眼前的顾长生论地位，可比他见到的那些地方县令，不知强了多少！ 顾长生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但也能够感受到张越眼中的善意，还有那一丝尊敬，倒是让顾长生有些犯嘀咕了。 这位师兄，也太热情了点吧。 “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默默给自己提了一个醒，顾长生故意往白晚那边走近了些，便是三人一同，朝着今晚文会的设宴地，南城赫赫有名的酒楼，文翰楼走去。 文翰楼，并不算高，不过五层楼，但却设计的颇为精巧，建筑风格典雅细腻，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楼下仆役杂役穿梭不休，迎来送往，热情之外，却还能够压制住声音语调，并不让人觉得吵闹，却又能让客人不至于被冷落。 让顾长生都是暗暗赞叹。 难怪，书院的师兄们，会选在这里，设立文会。 “见过张公子，白公子，这位，想来便是我南康府新晋的镇国贤人吧，实在是久仰大名。” 文翰楼前，一名不同于其他青衣小帽的仆役，着青衫佩白玉戴青玉扳指的中年人，看着远处顾长生三人，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拱手上前迎了过来。 “孙堂头眼力倒是不错，去通报吧，便说我们南康的小师弟来了！” 那名孙堂头连忙点头，便是快步进去通报：“南康书院，张公子、白公子、顾公子道！” 说完，便是有着一位丫鬟，快步从楼中走出，引着三人，步入到文翰楼内。 甫一踏入文翰楼，顾长生却顿觉豁然开朗。 原来，文翰楼前面那五层楼，只是一个外景，内中，却是有着一座座别致宅院，层峦叠嶂，直入五层楼。 竟是将五座宅院，叠出了五层楼的形制，偏偏，却又精巧无比，丝毫不显得臃肿。 这样的构思，就连顾长生都是不由露出惊叹之意。 一边观赏着美景。 三人一边，在丫鬟的引路下，朝着文会的场地，第三层的【凭云阁】中走去。 “小师弟，今日这场文会，说起来，可不单单是给你接风的。” 三人一边走，张越却是忍不住低声提醒道：“文翰楼五层，第五层，才是风光最好的，但今晚，咱们只包到了第三层，师弟可知为何？” 顾长生眉头一挑：“莫非是咱们南康的院主包了上面两层？” 别看南康书院都是学生，但这些学生，每一个都是入品的文修，最低也有十品修行，最高的，如顾长生所见的江雪，货真价实的七品文修武者。 这样的人物，在南康府的地位绝不会低，能够压制住他们的人，也就只局限在一个小范围内了。 果然，听到顾长生的回答，张越嘿然一笑：“虽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是咱们南康的府尊大人，在这里宴请咱们南康的几位大儒，据说，是为了府试！” 说着，张越表情却是严肃起来。 “是以，小师弟今晚，虽说着文会是为了欢迎你，但师弟你也万不可太过放浪形骸，真若想饮酒，大可等到明日，咱们回书院去！” 旁边的白晚也是连声说道：“正是，小师弟你可千万不要大意，更要谨慎行事，待人以礼。” 说着，白晚自己都是有些郁闷了。 这场文会本来是南康的学子们欢迎自家小师弟的。 偏偏定下位置后，正好赶上了府尊宴请大儒，别提多扫兴了。 “好在，咱们是拿下了第三层，和府尊那边还隔了一层楼，不然，我们就要商议着换个日子了。” 张越说着，三人却是已然来到了第三层的宅院前。 还没有等他们站定。 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道无奈的声音：“张越师兄，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责怪我，安排的不周啊？” 第七十九章 文会上，社交达人 “林师兄多虑了，小师弟，这位便是今晚这场文会的主人之一，林青师兄了。” 张越连连摆手，笑着上前，将顾长生介绍给了走出来的那位青年。 顾长生含笑开口，率先躬身：“师弟见过师兄，久闻师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诶，师弟听过我的名字？” 听到顾长生的夸赞，林青一怔，下意识问道。 顾长生却是不慌不忙，笑着说道：“江雪师兄曾告诉我，林青师兄，可是个颇为豪迈的人物！” “哦，原来是江雪师兄说的？诶呀呀！” 听到顾长生提及江雪的名字，林青的一双眼都是亮起来了，看着顾长生的眼神，都是瞬间柔和亲近了许多！ 江雪是谁，整个南康书院的大师兄，南康两大贤人之一，书院所有学子，心目中第一偶像般的人物。 而顾长生呢？新晋镇国贤人！ 能够被这两人同时认同，林青此时此刻，看着顾长生，只有一个想法。 这位小师弟，真的好暖人心啊！ “来来来，小师弟快随我来，诸位师兄，可都已经等不及了！” 林青大笑着，连忙上前，轻轻拽过顾长生的手，便是朝着阁中走去，那般热情的模样，却是将白晚和张越两人，都是有些愣神。 “林青师兄，有这么豪迈么？” 虽说这位林青性格豪爽耿直，但那眼界也是奇高的。 纵然顾长生是镇国贤人，以林青师兄的性子，说不得也要有各种考教之类，入了眼，才能够真正被林青师兄看重。 这也是为何，张越和白晚两个，之前会再三提醒顾长生，府尊就在五楼，莫要太放浪形骸的缘故。 镇国贤人，年少英杰，难免会有傲骨傲气。 虽说南康书院的师兄们大多随和，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性格也颇傲的，就如之前的林青。 结果现在，两边一见面，林青师兄，就被他们这个小师弟，折服了？ 还没有等白晚和张越两人，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待他们步入凌风阁内，却又是愣住了。 “师弟见过两位师兄，我可是从江师兄那里听说过，两位师兄的诗赋可是一绝，小弟他日作画，两位师兄若是不嫌弃，还请为小弟的画作，题上一首诗赋啊！” “这位应该就是马师兄了吧！马师兄，师弟在安平县时，就听说过马师兄你的名声，可谓是丹青国手！没想到今日，竟然能成师兄弟，师兄若是不嫌弃，日后，可以指点师弟的画道技巧啊！” “这位……” 随着顾长生，进入凌风阁内。 一位位早已对这位镇国贤人小师弟，好奇不已的南康学子们，也都是纷纷上前，热情的招呼道，但招呼之外，有没有考教的意思，那就是见仁见智了。 但，还没有等那几个预备着好好观察一下这位小师弟，品性能力，究竟如何的师兄们开口。 他们就先被顾长生，那一圈彩虹屁给转晕了。 等到回过神来时，顾长生，却是已经又和其余几位师兄攀谈了起来，而他们有心想要再去考教，但话到嘴边，想到小师弟之前那些夸赞。 却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样的小师弟，我们该爱护才是！考教个什么？” 握着画笔，原是预备着，今晚画上一副南康饮宴图，和这位小师弟比试一下的马姓书生，将画笔收起，却是感慨出声。 旁边，两名不久前还在讨论，究竟要给那小师弟顾长生，出个什么样的诗题，才能够既考究出小师弟的才情本事，又能够不失风雅的书院学子，也都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看着顾长生的眼神，都是充满了兄长的爱护之情。 那般目光，看得白晚和张越，都是有些懵逼。 “看来，小师弟，似乎不用我们这么担心了啊……” 张越愣愣的说道，而白晚，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忽而间，张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也是快步上前，走到了顾长生身边。 “师兄，怎么了？” 看到张越过来，正在和其余几位师兄相谈甚欢的顾长生，笑着转头。 “师弟，你，那个……” 张越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说道：“江雪师兄，可曾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 顾长生：“？？？？？” 犹豫了一下后，顾长生开口道：“实不相瞒，江雪师兄还真提起过张越师兄，还说，你的术学一道，尤为出色，你要离开书院，别说他，恐怕师弟们都会有诸多不舍呢！” 顾长生这话，倒还真是半真半假。 假，自然是因为江雪还真没提起过张越，他和顾长生聊，都只是说南康府需要关注的各方势力，书院这边，在他这个大师兄看来，以自己小师弟的身份地位。 还有谁敢为难他不成？ 自然也就没有和顾长生，说什么书院学子的情况。 但，这句话说真也是真的。 身为术学一道的大师兄，别说张越了，就白晚这几个术学弟子，就是因为有他们在，南康书院才能这般井井有条，那些一心研读先贤文章的学子们，才能够一心钻入到书海中求学。 张越一旦走了，别的不说。 书院的学生们，肯定会不舍。 至于说，张越会不会去询问江雪，这一点，顾长生却是丝毫不会担心。 这也是为何，他从一开始就拿江雪扯虎皮做大衣的底气了。 江雪是谁？是偶像，是南康书院所有学子心目中的大师兄，更是如今的南康府从事，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南康别驾的人物。 而一府别驾，那就相当于府尊的左右手了。 实权比江雪身上现在这个从事，要高出不止多少。 这些书院的师兄们，见到江雪师兄，尊敬还来不及，去开口询问，大师兄我听说你夸赞过我？ 还要不要脸面了？还要不要清名了？ 更何况。 这个时代的文人，和顾长生前世没什么区别，讲求的，就是一个含蓄。 哪怕是夸赞别人，也是极为含蓄的表达。 像顾长生这样直白的，少有，并且，即便出现，也都是巴结人，自然没什么好结果。 但顾长生，是一个例外！ 第八十章 世人若学我，犹如进魔道 顾长生是谁？ 镇国贤人！ 江雪大师兄格外看重的小师弟！ 甫一进入南康书院，就让他们这么多师兄，张罗着特意办一个，就以欢迎顾长生为主题的文会。 这样的人物，需要巴结他们？ 明显不需要啊！ 所以，顾长生夸赞他们，那就是发自真心的！ 不然，为何会如此谦虚，如此有礼，又如此真诚？ 一时间，文会开始还不到半个时辰。 顾长生，却是已经赢得了南康书院，九成九师兄们的好感。 当然，这种招数，也就只有顾长生用有效。 换一个人，比如说…… 刚刚送走了来求夸夸的张越，顾长生还没有喘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白晚掩不住羡慕的声音：“师弟，你能不能教教师兄，你是如何做到，让大家都对你这般喜爱的啊……” 看着白晚真挚的眼神，顾长生沉默了半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师兄，我听闻佛家有首禅诗，唤作‘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犹如进魔道’。” 白晚还有些迷糊，顾长生拍拍他的肩膀，真诚地说道。 “师兄若学我，亦如进魔道。” 白晚：“……” 好在，就在这时，有下人进来通禀，宴席已然备好，可以开席了。 “宴会开始，师弟，快快过来落座啊！” “顾师弟，快来坐到我这里！” “师弟莫要客气，师兄这边位子好，稍后有歌舞，这里欣赏，风光最佳！” 一位位师兄，都是热情的招呼起顾长生来。 也算是打断了白晚幽怨的思绪，正准备挥手，让小师弟去入席，自己寻个角落静静。 顾长生却是一把抓住白晚：“来来来，白晚师兄，你我一同入席！” 看到顾长生热情而真挚的邀请，原本还因为受到打击，而有所抑郁的白晚，心中的幽怨在此刻都是一扫而空，心头念头更是只剩下一个，便是。 “小师弟，真真乃如玉君子也！” …… 白晚的念头，顾长生并不知道，但白晚的情绪顾长生可看得出来。 好歹也是自己来南康书院认识的第一个师兄，还跑前跑后，帮自己搞定了入学手续之类。 不冲别的，就冲这份情谊，顾长生也不可能真让这位师兄在宴会上跑到角落自怨自艾。 而且，原本顾长生还在分神去想，落座之后，如何引话题，才能让这位心细如发的术科师兄恢复过来。 可还没等顾长生想出法子。 “叮！” 亭阁深处，却是有着一道清脆悠扬的琴声传来，让原本还有几分喧闹的凌风阁，都是陡然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书院学子，都是含笑看向亭阁的两处侧门，很快，一个个面容娇媚的歌姬便是排成两列走了进来，身穿轻纱飘飘，眼眸波光流转。 随着琴音起舞之时，却也是让人渐次沉醉其中，也让顾长生，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想什么夸夸词汇了。 倒不是说这些歌姬有多么倾国倾城，而是琴曲响起歌舞上来。 作为客人便应该欣赏歌舞，这时候再交谈过多，都是不礼貌的行为。 哪怕是白晚，都是将幽怨收起，将注意力放在了歌舞上。 顾长生也不例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 原因无他。 柔媚是真的柔媚。 但对于经历过前世爆炸性信息流冲击的男人来说，也就只是一点新鲜劲。 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当然，虽说那股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但并不妨碍顾长生的目光依旧悬停在了那些歌姬身上，只是脑海中天马行空，眸光却难免涣散。 “这位小师弟，心性还真是不凡啊！” “何止心性不凡，待人接物也是颇有一套，不愧是大师兄都看重的师弟。” 亭阁最前排，主座上，文会的两位主人，林青，还有另一位身着银灰色长衫的书生含笑看着歌舞，眼角余光，却也是在暗中观察着顾长生。 看到顾长生眸光涣散神情平静，却都是不由露出几许欣赏。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 虽说这个时代的儒学并不宣扬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但【克己】二字，还是讲的。 修身养性，正心寡欲。 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儒者，修炼的一个标准。 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很少，尤其是顾长生，正是十六七岁，血气方刚的年纪，美色当前却能够不为所动，却是殊为难得。 再加上，这位小师弟之前的夸赞。 旁边那位银衫青年刚刚开个头，旁边的林青，便是直接夸赞了起来，倒是让那位银衫青年，有些无奈了。 “师兄，你这样，还让我如何开口？” 林青汗颜一笑，摆手说道：“说真的，不若洛师弟你就莫要为难小师弟了吧。” “这如何能叫为难？” 银衫青年洛云正色说道：“我办这个文会，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见见咱们南康府的新晋镇国贤人么？” “难得这机会，我不让小师弟给我留下份墨宝日后传家，我如何甘心？” 看着洛云激动起来，林青也只能无奈点头。 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弟还真不是说场面话。 恰恰相反，洛云对顾长生，是真的欣赏，甚至可以说是崇拜的那种。 尤其是顾长生，所著的那一篇《鞠歌行》，更是让洛云认定，自己这位小师弟，乃是一位不世出的贤人美玉，未来便是不能成圣，亚圣之位总是有的！ 而一副半圣的墨宝，其价值，那还用说吗？ “也不知道你对小师弟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林青无奈的摇摇头，却到底没有再阻拦洛云，任由洛云趁着一场歌舞停止，却是起身看向顾长生，端起酒盏含笑说道：“小师弟，在下洛云，对小师弟可是仰慕已久！” “今日一见，却是让我只觉得传言不虚，小师弟若是不嫌弃，可否为今日这场文会，赋诗一首呢？” “刷！” 听到洛云的话语。 整个宴会场上，几乎所有的南康学子，都是齐刷刷转头，看着顾长生的眼中，都是充满了期待！ 第八十一章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凌风阁中，听到洛云的话语。 整个文会的氛围，都是顿时被炒热了起来。 毕竟，文会嘛，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肯定都免不了这炫技环节的。 哪怕南康书院的学子们，性格较之其他书院，有一个“疏狂”的特点，但这是文人的通病，再疏狂也逃不过。 谁不想扬名？谁不想出挑？ 是以，当洛云开口，邀请顾长生，为文会赋诗的时候。 不少书院学子，看着顾长生的眼神都是颇为艳羡。 就连白晚、张越，都是毫不例外。 在他们看来，这可不是洛云在刁难顾长生，而是给顾长生扬名的机会！ 也就是今晚这场文会，是特意为顾长生举办的。 再加上顾长生之前，那一番堪称将人情世故，揣摩到极致的社交拳，将众人打的是晕头转向，对这位小师弟好感大增。 不然，当洛云开口，请顾长生率先赋诗时，说不得就会有人先跳出来，要和顾长生一较高下了。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随着洛云开口，所有人都是齐刷刷安静，皆是以期待而鼓励的目光看着小师弟。 这般和睦到堪称兄友弟恭的场面，就连发起者洛云都是吓了一跳。 “这位小师弟，人缘这么夸张的么？” 洛云有些愣神，他身为府尊之子，才学不俗交际不差，在书院学子中也颇有威望，但此刻和眼前这位小师弟比起来，自己竟然隐隐还有点被比下去的架势了？ 洛云的想法，顾长生并不知晓。 但并不妨碍顾长生保持着那含蓄得体的姿态，轻轻举起手边的酒盏，微微欠身道：“师兄的好意，师弟谢过了，但，还请师弟，不能从命。” “这，师弟这是为何啊？” “就是啊，小师弟，你莫要紧张，大家皆是同门师兄弟，不必有什么顾忌！” 就连洛云，都是忍不住开口了。 还是那句话。 在一场文会上，请一位文人率先赋诗，这是莫大的荣誉。 不管作的好不好，只要及格，全场都会称赞，之后更会去宣扬，为之扬名！ 顾长生，是镇国贤人不假，但他的名声，更多的还是画道的名气。 可半年后的府试，考的是儒道，是文名！ 所以，像这些文会，也是儒生文人，扬名的一个重要途径，尤其是在这府试前夕扬名，所获得的收获，可要比平日里更为巨大。 这也算是他们这些做师兄的，为顾长生准备的一份小礼物了。 这也是洛云，考教的点，想要看看顾长生的心性，除开男女之事上，还能否这般超然。 看着众人错愕的样子，顾长生拱拱手，却是面不改常，正色说道：“诸位师兄不知，师弟我当初，屡试不中，只是侥幸进学，得了一个秀才功名，胸中才气，早在此前就已经耗尽，今日便想作诗，也只是污了兄长们的耳，辱没了书院的名声。” “况且。” 顾长生诚恳说道：“在座的皆是我师兄，末学后进，正要向师兄们，多多学习，师兄们为我举办这场文会，师弟已经感激不尽，这当先赋诗，师弟我若应下，岂不是太过厚颜了？” 前世顾长生听说过一句话，所谓，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而用在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顾长生直接将自己的真实情况说出来，才气不够，屡试不中。 这两点，对于一个文人来说，都是羞于向人提起的事情。 但顾长生却坦坦荡荡讲了出来，非但如此，还恭维了在场众人一圈。 这般坦荡、谦逊的态度。 却是让洛云，都是有些汗颜，只觉得自己那番考教心思，实在是太过无礼，太不为小师弟考虑了，全然没有一点师兄的样子。 好在，就在这时，顾长生又开口了。 “说起来，洛师兄的才名，我可是早已听闻，若是诸位师兄愿意，不若，就请洛师兄当先赋诗，如何？” 顾长生含笑说道。 却是顿时引来众人点头，也是将原本有些冷的氛围再度转暖。 而坐在主位上的洛云，听到顾长生竟然主动开口，为自己解围，看着顾长生的一双眼，都是愈发热切！ “小师弟……真君子也！” 看到洛云那激动的样子，旁边的林青，却是淡然一笑。 现在才意识到？ 他可是早就确定，小师弟，乃是一位如玉君子了！ 之后的宴席过场，也就不消多说。 一位位书院才子粉墨登场，倒是让顾长生，成功躲了一场清闲。 毕竟，他才气不足的事情，在场的师兄们也都知道了。 对于文人来说，才气若是不足以支撑，即便胸有名作也难作出，就连一些寻常诗篇，写出来都是如嚼干蜡，毫无韵味。 谁也不会去为难他。 “噫吁嚱……” “若夫大江东去……” “叮叮咚咚……” 角落里，顾长生心满意足的给自己再添了一杯果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灯火反射下映照出莹莹暖玉般的光辉，一饮而尽后却只觉甘甜清凉。 再配上一旁的歌舞琴曲，虽说赶不上前世电脑房冰可乐的快乐，但在这个世界，也是难得的享受了。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我这些师兄们，在府试百日冲刺前的最后一次放纵了吧？” 顾长生眯着眼，看着宴会场中央，也是愈发喧闹的南康学子们，嘴角也是不由掀起一抹笑意，并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颇为熟悉和怀念。 但就在这时，凌风阁外，一阵散乱脚步声传来，继而，却是有着一个，听着就让人觉得颇不舒服的阴冷声音响起。 让亭阁内的欢宴气氛，都是陡然一降。 “我听说，南康才子，在此集会，特为欢迎顾贤人入学，本以为会看到才气冲天文光流转，现在看来，似乎外界传言，我南康书院乃江南州各府前三书院的名头，似乎有些言过其实啊！” 随着那声音响起。 一个虽着长衫，但无论形制还是风格，都和儒者长衫截然不同。 其上，更是修有空灵淡金色刺绣的青年，带着比南康书院的学子，年龄相差不了多少的年轻人，鱼贯而入了凌风阁，一双眼扫过在场众人，眼底，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傲慢！ 第八十二章 玄灵院少司祭！踩人上位？ 青年所着长衫，相较于儒者袍服，讲求宽广典雅不同，其上淡金色刺绣，华贵无比不说，袖袍偏窄，看上去更为干练的同时，却也使得其人，总觉有狭隘之感。 而他身后那些年轻人，和其所着长衫相似，只是刺绣，由金转银而已。 “玄灵院的人，为首的那个是……陈焕？他怎么过来这里了？” 顾长生旁边，原本也在和师兄弟们畅谈的张越，认出了那为首的青年，眉头都是皱紧。 “玄灵院？陈焕？” 顾长生皱眉：“师兄，这是神道院的人？” “正是。” 张越点点头，语气里有些担忧：“这帮人，怕是来者不善啊。” 顾长生附和点头，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意外。 他之前意外，那是因为不知道，这一堆青年是哪儿的人，在知道他们是出身神道院的人后，顾长生心中的疑惑也就解开了。 神道院的人，来砸书院的场子，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大周的政治权利，就这么点，这些年，大周皇朝和妖蛮虽说战争就没停过，可也没有打下多少新地盘。 没有地盘，就没有新的可以任命官员的空间，政治蛋糕，也就只有这么大一点。 神道院作为一个新晋崛起的权力集团，想要分蛋糕，就势必要将之前文人、武者，占据的那些蛋糕，分走一块。 而在神道院崛起之前，大周文贵武轻的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文人拿的蛋糕，是最大的那一块，相应的，神道院崛起后，从文人盘子里拿走的蛋糕，也要比武人盘子里拿的蛋糕，要大的多的多。 断人财路，就如杀人父母了。 政治权利的蛋糕，那是可以让一个家族绵延三代甚至更久的。 神道官吏这么干，那就不是杀人父母，是挖人祖坟的操作。 再加上，这个世界的儒家先贤，虽然没有像顾长生前世那样，直接提出敬鬼神而远之的说法，但也有近似的论述。 这也就导致，地方上，代表神道的各个灵院，和代表文人的各个书院，也是彼此不合，虽没有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但也友善不到哪里去。 南康书院的学子在这里开文会。 这玄灵院的少司祭过来砸场子，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顾长生眯着双眼，看着那为首的陈焕，眼中却是有着一抹寒意闪过，但旋即便散去。 平心而论，他对神道，可并没有多少好感。 真若是让他划分。 武者，武家，自然是顾长生最愿意亲近的人物，谁不喜欢豪迈直爽，只要对胃口就肯和你拔刀共生死的好兄弟呢？ 至于儒者，儒家，虽说有上官录和沈少康这种令顾长生颇为恶心的人物。 但在来到南康府后，先后遇到的江雪，还有书院中的这些师兄们，尤其是，讲求术学一道，讲求亲自实践的张越白晚后。 顾长生却觉得，这个时代的儒者或许有迂腐的，但也并非全然不可救，只是需要改而已。 反而是这些香火神道。 在顾长生看来，是最没什么卵用的。 香火神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住了地方上的妖魔鬼怪，但却也直接使得地方上的百姓，只求供奉神明，却荒废生业不说。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 但起码这南康府的正神，顾长生总觉得，和沈少康，还有那头伥虎怪异，总有着脱不开的联系。 当然，抛开这些捕风捉影的不谈。 妈的这玄灵院都已经跳到自己脸上，逼着南康营指挥使调查他浑灵花的下落之事了。 真要是有机会打玄灵院的脸，顾长生肯定不会错过！ 不过，现在顾长生，并不急着出头。 因为，当那代表玄灵院的陈焕开口后，书院这边，这场文会的两位主人，却已是坐不住了。 “陈焕，若我没记错，我似乎，并没有灵院的诸位，来参加我们这场文会吧。” 主座上，林青起身冷冷开口，语气里的冷意却是已然毫不遮掩。 江雪虽说是南康书院的大师兄，但现在已经入了仕途，只是还未正式行完出师礼而已。 南康书院现在实际上的文院领袖，就是林青，和洛云两人。 而现在，这玄灵院的陈焕竟然在他们欢迎小师弟的文会上跳出来开嘲讽。 若他林青不能处理好，那明日，不单单是他林青，整个南康书院，都会沦为笑柄！ “林兄何必这么严肃，说不定，我是来恭贺贵院，新招了一位贤人为门生呢？” 听着林青话语中的冰冷，陈焕眉头微皱，却是一改之前的嚣张模样，虽说说的话还是有些阴阳怪气，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倒不是陈焕畏惧了林青。 而是忌惮，林青旁边，同样眼神不善的洛云。 “该死的，那混账竟然没有说洛云也在此！” 陈焕的心头暗骂了一句，但此刻，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每个地方上的灵院，皆设有大司祭、司祭两个重要职位。 大司祭便是一院之主，位比南康书院的院尊。 司祭，则是辅助大司祭的人物，地位相当于南康书院的副院主，重要教谕。 而除开这两个之外。 每个灵院，每一代还会培养三到五位少司祭。 这些少司祭中，最出挑的，未来便是灵院下一代的大司祭，其余，则会作为司祭，辅佐对方。 而陈焕，便是这一代，玄灵院的少司祭之一。 但他的地位，在玄灵院这一代的三位少司祭中，却是最末的一个。 也正因此。 他才动起了歪心思。 书院同灵院从来不合，若是自己能够在这南康书院，欢迎顾长生的文会上，让南康书院连同顾长生，都大失颜面的话，上面的司祭，肯定会对自己高看一眼！ 至于说，顾长生镇国贤人的身份，若是被自己折辱，会不会引起什么后果。 陈焕却不在意。 身为少司祭，他知道的消息，可要比他身后那些寻常的灵院弟子们，要多上不知多少，最重要的一点，便是。 “云司祭不久前，才去了一趟【青石镇】，就是要彻查那顾长生！” 显然，这所谓的镇国贤人，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光环加身，他陈焕便是踩了也无妨，说不定，还能让云司祭，对自己更加看重！ 第八十三章 早有准备，名作出县！ 但，陈焕怎么也没有想到。 南康书院这边，的确在文翰楼，凌风阁，举行文会，但文会的主人，可不止林青一个。 还有洛府尊的亲子洛云，同样也在场！ 陈焕微微咬牙，心头已经暗骂那个通报自己消息的手下吏员。 到了这一步，他哪里还不明白？ 在自己看来，是一个绝佳讨好云司祭，甚至做得好，可以让自己的地位在三位少司祭中，能够再上一层楼的宝贵机会。 其实是一块外表看似甜美，内则包裹毒药的蜜糖！ 林青，陈焕可以不在意。 但洛云却不同！ 不到万不得已，陈焕并不想和这位府尊之子，彻底撕破脸！ “好在，我自己也是早有准备。” 陈焕深吸一口气，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 他当即拱手，开口说道：“诸位南康的兄台在此，我今日来，其实是抱着想要请各位兄台，斧正指教的心思来的。” 陈焕说着，却是微微抬手。 身后，一名灵院的弟子连忙快步上前，便是将一卷文稿递到了陈焕手中。 “这首诗，是陈某这些天，偶有所感，静心而作，今日得知诸位兄台于此雅聚，特携此稿，以求斧正！” 无论诗词歌赋，写好之后，都是还可以再修改调整的。 哪怕是名作也一样。 自古以来，都有文人作成名作之后，送与好友、师长，恭请斧正，若是斧正有成，不仅名作本身品级还有可能更进一步，斧正之人，也能够同样获得天地元力的奖励。 这样的事情，对于文人墨客来说，也是可以上史册，成为千古美谈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但，陈焕在这种场合，拿出一卷作品来，显然不可能是想要给南康学子扬名的机会，而是纯粹，来刁难他们。 果然！ 话音落下的瞬间！ 陈焕，却是直接发力。 “刷！” 那一卷文稿陡然落下，直接张开，在展开的一瞬间，一股神异灵光便是跃然而起，流转其上，字字腾辉，在这一刻，映亮了整个凌风阁不说。 就连文翰楼五层所有的客人，都是能够感受到，天地之间，有着神异文华流转，让他们的精神，都是齐齐一振！ “胜日良宴会，逍遥云水乡。” “佳宾列四座，繁吹促飞觞。” “时为秋序晚，罢亚垂田疆。” “睹兹农事成，欢乐殊未央。” 凌风阁内，随着陈焕手中文稿展开，一道莹莹神光亦是宛若皎月，自那文稿之上升腾而起，直入空中，却是映照出了，祥云一朵，垂光而下。 让整个文翰楼，都是蓬荜生辉！ “是名作！名作问世了！” “不曾想今日竟然能够见到名作出世，看来老夫今日运气不错啊！” 文翰楼上，一个个客人都是忍不住起身走到亭阁外，看着空中那祥云一朵，却都是不由露出了艳羡之意。 “出县名作！” 虽说只是最低一档的名作，但那也是可以引动天地异象的名作！ 尤其是随着异象汇聚而成之后。 那一朵祥云中，更是有着一道凝练无比的精纯元气，垂落而下，朝着文翰楼第三层的方向落去。 在场众人眼中的那抹艳羡之意，都是愈发浓郁了起来。 这是天地有感，赐下的精纯元气，只有名作才能够引出这等天地恩赏，这般凝练的元气，是完全可以直接被修者吸收炼化，转化为元力，凝聚为文华灵光的。 而看着一道天地元气的大小。 这要是吸收炼化了，少说也能够节省一位文修，七八年的苦修！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人物，有这般才华！” “我听说文翰楼三层，今晚是被南康书院的才子们包下来的，莫非是南康的才子？” 有人开口，却是瞬间引起全场的好奇。 但，就在此时。 文翰楼三层，却是传来了众人齐声的呼喝。 “恭祝陈少司祭，作出出县名作！引动天地异象！” 呼喝之声，重复了三次。 传遍了文翰楼上下。 亦是让整个文翰楼上下五层的宾客们，都是骤然一静，旋即，表情却都是变得格外精彩了起来。 “看来，今晚倒是让我们赶上了一场热闹啊……” 有人不由摇头苦笑，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意。 显然，这是灵院和书院又一场无形争锋，不管谁是胜出哪一方，今晚过后，南康府内的分裂又会加剧。 但也有人纯粹幸灾乐祸，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想看更大的热闹。 “听说南康书院今夜可是宴请那位新入学的镇国贤人，结果现在，南康的才子，一篇名作都没有作出来，反而是走香火道的少司祭，作出了一篇名作。” “嘿嘿，这要是南康书院未曾拿出够分量的还击，明日过后，南康书院怕是要名望扫地了啊！” “这可不止。” 有酒客眯着醉眼，半睁半醒看向三层楼凌风阁方向，眼中满是玩味。 才子雅集，以诗会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玄灵院的陈焕以此为切入点，便是南康书院那边，这次被他打压了下去，折了颜面丢了大人，也不能因此而计较他的罪过。 就如武者之间，以力论高下。 文人之间，同样也要以文分高低！ 才华不如人，那也一样要认！若是因此而计较，报复，那便是连自己身为文人的立足之本都不顾了。 不光光是未来的文道修行，就连现世的仕途，都会走不长远！ 凌风阁！ 林青和洛云，此刻都是脸色铁青。 文翰楼上下的宾客们，所能够想到的事情，他们两人如何想不到？ 但此时，他们却偏偏拿不出什么反击的手段。 没错，为了今晚的文会，他们是都准备了一些诗词歌赋。 但想要达到名作层次？ 真以为名作，是那么好得的？ 放眼南康府，加上辖下各县，一年下来，能够有三五篇名作，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 “现在正是腊月天气，这首诗，却说什么秋序农事。” “摆明了，就是这陈焕早早准备好的一首名作，说不得已经在他胸中打磨润色不知道多少时日了，还恬不知耻，说自己偶有所感写出来，真是脸都不要了！” 有书院弟子，忍不住愤愤出声！ 第八十四章 文道珍宝，龙血纸！ “噤声！” 洛云眉头微皱，低声喝令了一句。 还是那句话，别管陈焕这首名作究竟打磨了多久，既然能够拿出来，而他们这边拿不出名作。 那就只能低头，认输！ “如何？诸位兄台，可有什么指教我的地方么？” “还是说，我这首诗，还不足以入诸位兄台的法眼？” 陈焕说着，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笑意，目光却是越过眼前众人，直接锁定在了角落里，顾长生的身上。 眼中，却是有着一抹挑衅之意浮现！ 陈焕想的很清楚。 他拿出自己准备的那首名作出来，就等于给自己贴了一份护身符。 便是他搅合了这场文会，南康书院的学子也不能对他做什么，哪怕是府尊之子洛云也一样！ 但这还不够。 他最开始，可是想着要将南康书院和那位顾长生，一起打压的。 但现在，因为洛云的出现，南康书院这边，他是不敢动手了。 但顾长生算什么？ 一个镇国贤人而已！ 若是儒道贤人，他或许还会敬畏一二，但一个画道镇国，根本法还选的是画道的。 他陈焕还真不怕！ 没错，顾长生是有很多神异不假，甚至天地文脉都认可，但哪又如何？ 他陈焕走的是香火神道，大家不同路不说。 修行了画道的顾长生，还有一个根本问题没有解决，那便是，画道五品后路断！ 换言之。 他顾长生便是再有才，再得天地文脉认可。 他这一生最高成就，也就是一个五品！ 还不足以让他惊，更管辖不到他陈焕身上。 更何况，画道修炼本就艰难，顾长生便是才华绝代，也未必真能够修炼到五品层次。 但他陈焕今日若是打压下顾长生，让自己成为三大少司祭之首，他日承继了大司祭之位。 作为一府灵院的大司祭，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从五品，更不用说，等他百年之后。 修文道的顾长生不过黄土一捧，但他陈焕说不得，还有机会成为陪祭神官，在这天地长生久视！ 想到这里，陈焕看向顾长生的眼神中，挑衅之意却是愈发浓郁，当即微微一笑，一步上前，语气柔和，但目光，却是牢牢锁定在了顾长生身上。 “其实，在下今日此来，最大的心愿，便是想要见一见我南康这位新晋的镇国贤人。” “今日一见，顾贤人果然名不虚传，如传言般，风流倜傥，唯独不知顾贤人，文华如何？” “若我未记错。” 陈焕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顾长生，道：“顾贤人，应该也如我一样，兼修了儒道吧？不知贤人对小弟这篇诗，可有什么斧正指教的地方？” “陈司祭，顾师弟初来乍到，今日乃是为师弟的接风宴，不是你来这里卖弄才学的地方。” “你若真心求教，原稿留下，来月我与你一字一句，好好指点！” 看到陈焕那逼迫的样子，顾长生还未开口。 主座之上，林青，却是再度发话了。 他一步迈出，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气势便是凝练一分，说出的话音，便是抬高一层。 一步一字，一字一音。 直接来到了顾长生身前，将其护在身后，盯着眼前的陈焕，才是缓缓开口：“不知你，意下何如？” “何如”二字落下的瞬间。 “嗡！” 林青身上，却是腾起了一道银白色的流光，一股盛大浩然的气机，自他体内迸发而起。 在这一刻轰动全场，就连陈焕，都是脸色微变！ 他从来自命不凡，南康书院诸多学子，在他眼中，即便是被他颇为忌惮的洛云，也只是因为有一个好爹而已。 至于林青这个江雪之后的南康大师兄，更是从未被他放在眼中。 但此刻，陈焕却是被震撼到了。 “浩然正气！？你不过八品儒修，何时凝练出了浩然正气！？” 别说陈焕了。 当林青身上，那一股浩然正气升腾而起时，就连书院这边的学子们，都是愣住了。 顾长生也是一脸意外的看着自己这位，真·大师兄。 他和林青离得最近，又有画道蕴灵境的增益，感知也最为敏锐直观。 可是体察的清清楚楚。 自己这位大师兄身上此刻流转的浩然正气，虽然稀薄，远不如自己体内那一团浩然正气来的光辉盛大。 但却实打实，是林青自己修炼出来的。 换言之。 这位大师兄的儒道天赋，可要比自己预想中，出色的多！ “何时凝练出浩然正气，就不劳陈兄费心了，你只管说，我说的这话，你应还是不应？” 林青的眼神冰冷，但语气却依旧维持住平和。 陈焕的呼吸一窒，但终究没有应下，只是咬牙说道：“林兄若想指教，那我自不会拒绝，不过，这位顾贤弟，乃是堂堂镇国贤人。” “难得一见，我还是想请顾贤弟，也为我指点一二！” “顾师弟一路旅途疲惫，胸中文华暂隐，你若真想……” 看到陈焕居然还在死撑，林青下意识便是开口，但还没有等他说完。 他却先一步看到陈焕眼中一道精光亮起，心中当即便是暗道不好，有心想要止住话头，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等林青，提起顾长生眼下才气不足这一茬的陈焕，看着眼前脸色变了的林青，微微一笑，击掌低喝。 “拿出来！” “是！” 陈焕身后，一名早已等候多时的灵院弟子当即上前，将一方锦盒递给陈焕，陈焕直接开启。 “嗡！” 一股神异灵光便是自那锦盒之中涌出，化为一道气柱直入半空，却是直接化为了一条灵动无比的赤色虬龙虚影，在这一刻，引动了全场目光！ “那是……” “龙血纸！？” “他竟然还准备了龙血纸？” 在场的一众南康学子，也有富家子弟出身的，也有如林青这般天赋不俗的，甚至还有洛云这等的府尊之子。 虽说大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但终归有人在第一时间，便认出了锦盒中的物品为何物！ 那是一叠整整齐齐，有着浅浅赤色在上面，看上去晶莹剔透。 与其说是纸。 倒更像是一方方，被切割成片，晶莹剔透，闪烁神光的赤色美玉，动人心魄！ 第八十五章 是你自己，把脸凑上来的！ 看着眼前众人震撼的模样，陈焕嘴角笑容却是愈发浓郁，目光直接越过林青，看向其背后的顾长生。 眼底的挑衅之意，却是已不曾有分毫遮掩！ “如何，顾贤弟，现在你该没有话说了吧！” 顾长生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他并不知晓陈焕拿出的那一叠龙血纸，究竟有何等神异，但并不妨碍，他隐约能够猜出这些纸张的效果。 “莫非，此物能够替代才气？” 顾长生心头一动。 果然，下一刻。 陈焕便是冷笑一声，道。 “看来顾贤弟是不知晓，这龙血纸的来头，也罢，我便与你说明！” “龙血纸，乃是以中三品以上，龙种大妖之血，炼制而成的文道珍宝！” “以此纸作文，非但不会消耗你胸中才气分毫，诗文成就之后，天地认可，引来元力灌注，还会更为丰厚！” 说着。 陈焕目光却是移回到林青身上，再落回到其他南康学子身上，淡淡说道。 “龙血纸，说是一纸千金或许夸张，但一纸百金，却毫不为过，今日这锦盒之中，有足足十六张龙血纸，乃是我特意为今日而准备！” “诚意，我有了！” “顾贤弟才气不足，我也考虑到了！” 陈焕的声音，越来越大，心头得意之色却也是越来越浓郁！ 但脸上的表情却表现的愈发委屈而真挚，好似他才是被欺压的那一方一般，继续说道。 “如此准备，若是还不能换来顾贤弟出手，难不成，是我陈某的才学不够？文华不足？亦或者是，书院学子，觉得我灵院中人，不配忝列衣冠，不配作诗作词？” 陈焕说着。 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却也是丝毫不手软的扣下去。 让在场的南康学子们，脸色也是愈来愈难看！ 看到众人表情变化。 陈焕心头暗暗一喜，自忖火候已到，目光，却是再度回到顾长生身上，语气转冷—— “还是说，顾贤弟的贤人之名，名过其实，堂堂镇国贤人，连斧正一篇出县名作，都做不到？” “当然做得到。” 就在这时。 顾长生，忽然开口了。 “当然做得到那为何不做……嗯？！” 陈焕本来还以为是自己身后哪个小弟开口，还暗暗称赞了一句倒是会接话。 但话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自己身前来的，却是不由猛然睁大双眼，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顾长生，心头突的一跳。 他是在逼迫顾长生，接自己这一场文斗不假。 但他在来之前，可也做过了详细功课。 顾长生虽然年少，但才学有，画道天赋尤精，至于诗赋，只是在审讯时作了一首鞠歌行而已。 当然，并不是说鞠歌行不优秀，而是相较于顾长歌在画道上，一卷镇国，一卷达府，两卷名作级本命画的恐怖天赋。 在诗词歌赋方面，顾长生的天赋还是远远不足。 而且，更重要的是。 顾长生过去十余年间，并未有过任何诗词传出，换言之。 “他那一首《鞠歌行》，乃是有感而作！” 而众所周知！ 文人墨客的灵感，是同才气一样，极难积累的东西，甚至前者比后者，更难遇到！ 才气，日积月累，总有收获。 但灵感，一朝不得，十年不得，百年不得，都并非不可能！ 更何况，顾长生如今，才气空空！ 而对文人来说，才气不足，灵感就更难现。 龙血纸只能代替作出名作所需要的灵感，却并不能够帮助文修补充才气。 是以，从一开始，陈焕便不觉得，顾长生会是自己的对手。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逼迫顾长生……主动认输！ 但现在，顾长生非但没有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样，自承不如，反而……主动“应战”？ “小师弟，莫要冲动啊！” “是啊，小师弟，三思而后行，休要中了此人的诡计！” 而另一边，南康的学子们，也是尽皆变色，林青和洛云更是先后开口，提醒顾长生。 但，顾长生只是淡然一笑，示意他们不用担心，便是越过林青，直接来到了陈焕面前。 “既然陈兄，已经将话说到这般地步，又准备了这龙血纸。” “诚意十足，我怎好拒绝？陈兄，你说对吧？” 看着眼前顾长生那淡然的样子。 陈焕不知为何，原本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他，心头却是没来由的开始慌乱起来，但还是强撑着说道：“这是自然，只是不知贤弟，你要如何斧正？” “斧正就不必了。” 顾长生深深的看了陈焕一眼，玩味一笑。 “陈兄的大作，很不错，但我有更好的。” “哗！”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整个凌风阁，都是短暂宁静了一瞬，旋即，却是骤然嘈杂了起来！ 顾长生说的更好！ 那就是说，他要自己作出一副名作，并且……品级，还要比陈焕的名作，更高！ 至少也要达到达府的地步。 这可比斧正陈焕的原稿，要难上不知几层楼！ 一个个南康学子，都是忍不住开口，想要劝顾长生莫要冲动，但这一次，林青和洛云却是齐齐挥手，示意他们安静，看着顾长生那自信的样子。 眼中，却都是有着精光暴闪！ “或许，小师弟，真的有他的底气在！” 林青和洛云，目光交汇，皆是看出了彼此眼中，对顾长生那浓郁的期待！ 而陈焕，则是屏住一口气，盯着眼前的顾长生，一字一句的说道：“顾贤弟，你可知道，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达府以上。” 顾长生淡淡吐出四个字：“是这样，没错吧。” “呼……” 看着顾长生，眼前那自信的模样。 陈焕心头那股慌乱之意却是愈发浓郁起来。 没错，顾长生是之前一直没有诗名传出，但愚者千虑上有一得，说不定他过去十余年间，还是攒出了一首名作在胸，只是未曾落笔点明呢？ 想到这里，陈焕却是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既然这样，那愚兄，想要给贤弟限上一个诗题，不知贤弟，是否同意？” “可。” “万万不可！” 第八十六章 白狼毫，云长歌！ 说可的，自然是顾长生。 而那万万不可，却是林青和洛云，近乎同时开口。 “二位兄台，我是在同顾贤弟说话，二位插嘴，不合适吧。” 陈焕听到顾长生开口同意，却是顿时喜上眉梢，当即冲着林青和洛云冷冷开口。 林青和洛云，根本没有理会陈焕的话语，却都是看向顾长生。 陈焕能想到的，他们两个自然也想得到。 顾长生这么有把握，接下陈焕的挑战，显然是早有准备，胸中应该已经有名作的腹稿才对。 但若是让陈焕限制诗题，那却就另当别论了！ “二位师兄，不必担心。” 看着两人担忧的模样，顾长生微微一笑，却是再度开口，冲陈焕说道。 “不过，陈兄若是要限制诗题，只是拿出这十六张龙血纸，恐怕不太够吧。” “什么意思？十六张龙血纸，还不够顾贤弟作诗的么？” 一张龙血纸，其中所蕴才气，足以承载一篇达府级的名作了。 十六张龙血纸，别说达府级，就算是鸣州，镇国，甚至传天下级别的名作都能够承载的了！ “十六张龙血纸，应该够，但陈兄要限制诗题，却只拿出这十六张龙血纸，却不够我的束脩！” “束……束脩？”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陈焕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束脩是什么，是弟子向师长送的见面礼。 可问题是，他是向顾长生求教不假，但还没到直接低顾长生一辈的份上吧！ “怎么，莫非兄长，就只准备拿这十六张龙血纸，请我指点？” “你的诚意，就只有这么些？” 顾长生冷笑一声，嘲讽起来，却是毫不留情。 反正，他已经胸有成竹，不管对方出什么诗题，他脑海中记忆得那些千古名作，都足以让他应对。 既然如此，岂不能趁此机会，多薅些羊毛？ “玄灵院，就是这么教导门下弟子的？堂堂少司祭，连求教该有的礼仪都不懂？” 或许，这陈焕在对上南康书院时，会有分寸。 但就顾长生个人而言，他们两个却是已然彻底撕破脸。 顾长生自然也不会再留什么情面！ 而看到小师弟开口，辛辣讥讽的陈焕脸皮一阵青白。 后面，南康书院的学子们，都是觉得快意无比！ 一个个也都是跟着附和起来！ “小师弟说的没错！” “小师弟是何等人物！堂堂镇国贤人！请他指教，就拿这点龙血纸出来，算的了什么？” “玄灵院的气量，就只有这点么？” 听着那些南康书院学子们的讥讽，陈焕头都快气炸了，但偏偏还没有办法还口。 毕竟是他求教在先，还将自己说得格外委屈，诚恳十足，结果现在，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问题是，他手上还真没有什么能够再和龙血纸相媲美的宝物了。 “若是贤弟真要束脩……只要贤弟能够指点得当，这卷诗就赠与贤弟！” 最后，陈焕被逼的无奈，只能强忍着心痛，直接将手中那首出县名诗的原稿，递了过去！ 然而。 “抱歉，我看不上。” 顾长生淡淡说道。 “你……” 陈焕只觉得大脑快被上头的气血给冲炸了，下意识就想要呵斥出声，但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因为，顾长生还真有资格说这话！ 一卷镇国画作，一卷达府画作，还有一卷鸣州诗作。 三份名作原稿加身，最差的一卷画作都比他的名作原稿来的出色。 他便是想说顾长生强词夺理都没办法！ 文翰楼，第五层！ “这小子，倒是个鬼精的人物！” 一名身着锦袍，面容沉毅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留着三分胡须的中年男子，侧耳倾听着楼下动静，待听到顾长生的话语后，却是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来。 而男子身前，两名约莫五六十岁，须发皆白，但却双眸依旧明亮有神的老者，听到男子的话语，却也是不由会心一笑。 “府尊可是起了爱才之心？” 一名老者笑着说道。 中年男子，自然便是南康府府尊，洛云之父，洛靖山了。 而其面前两位老者，则是南康府，最有名的两位大儒，论地位，放眼南康府，也就南康书院的院主，比他们高上一筹。 听到其中一位冯姓大儒的笑言，洛靖山也是不由一笑，却也毫不避讳，干脆说道。 “如此贤才美玉，若是有机会，本府自然想征辟其为国效力，但，此子已决心走科举之路，国朝勋爵之位都不能动其心，本府又怎可强求？” “况且，待此子科举入仕，不一样也能为国朝出力，何必急于这一二年……” 正在说着，洛靖山的话语却突然一滞，目光下移，似能洞穿脚下楼板，看到第三层凌风阁中的景象，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 而另外两位大儒，也是眉头皱紧。 只因，几乎就在陈焕，被顾长生逼得要放弃时。 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声音，于凌风阁前，悄然响起：“若是顾贤人愿意点头，限制诗题，那便将这诗题，定为【酒】。” “以【酒】为题，贤人所作之诗，不可离了此题，若贤人能作的出比云某这弟子，高出一层的诗作来，这一杆狼王毫，便赠与贤人，又有何妨？” “师尊？” “云司祭！” 听到那声音响起。 陈焕惊喜转头，而他身后那些灵院弟子，却也都是连忙躬身下拜，看向凌风阁前，不知何时，多出的一道身影！ 却不是此前，入了青石镇，逼迫南康营指挥使沈炼，审讯顾长生的现任玄灵院司祭之一，云长歌，还能是谁！？ 感受到在场众人，诧异而敬畏的目光。 云长歌神情不变，目光却始终落在顾长生身上，微微抬手。 “嗡！” 于其掌心中，一方闪烁着淡淡银辉的神异毛笔，便是浮现而出。 “这一杆白狼毫，选百头七品大妖，一头准五品的白狼君其本命毫毛，炼制而成，在六品文宝中，却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不知此宝，可能让顾贤人满意？” 云长歌立在凌风阁前，似笑非笑看着对面的顾长生，仿若一头盯上了猎物的鹰隼，其眼神，让很多未曾被云长歌眸光注视的南康学子，都是有些不寒而粟！ 第八十七章 六品文宝，赤乌血玉！ “白狼毫？上六品文宝？” 顾长生眼神平静，心头却是有着难掩的惊喜！ 在云长歌看来，顾长生，是被自己的到来，吓到了！ 甚至不单单是云长歌自己，陈焕等一众玄灵院弟子，乃至南康书院一边的众学子，都以为顾长生是被吓到了。 毕竟，就如之前洛靖山洛府尊所说。 他们都以为，顾长生那般刁难陈焕，就是为了逼迫陈焕退步，让其老实退让，放弃给诗题的想法。 但万万没想到，玄灵院的司祭之一，竟然会在这时候现身，还直接拿出了一杆上六品的文宝，来为陈焕站台。 文宝，这是文修独有的一种宝具，对应的，便是武者的【灵兵】，但效果有着巨大差异。 文宝的效果，和名作的灵韵类似，但不同于名作原稿，只有到了镇国级之后，才会孕育出独特灵韵。 文宝只要达到中三品，也就是七品以上，便足够诞生出各种独特的附加灵韵。 但，不管是中三品还是下三品，只要是入品的文宝，哪怕是最低的十品。 也一样价值白银百两。 似云长歌拿出的这一杆上六品白狼毫，更是可以轻松卖出万金甚至更多！ “糟了……” 一个个书院学子们，看着顾长生的目光都是担忧到了极点。 但顾长生，却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喜悦，才没有让自己露出笑容！ “本来只想薅薅羊毛，没想到钓上来了一条大鱼！” 顾长生神情平静内心狂喜一言不发以免露馅，但却让云长歌和陈焕愈发笃定他是色厉内荏。 当即，云长歌便是微微抬手，香火道修者独有的香火神力如水落下，直接将不远处一方木桌摄到了云长歌面前。 “嗒。” 白狼毫和陈焕取出的那一盒龙血纸，悉数放在了上面后，云长歌却是再度开口了。 “虽说，这是给顾贤人的束脩，但有句话说在前面，顾贤人的‘指点’，可务必要‘服众’！” “服众”二字，咬音极重。 但旋即，云长歌却是话锋再转，看向顾长生，笑容玩味：“但若是不能服众也无妨，这份束脩，贤人一样要收下，但那是，云某倒要请贤人，做另一件事了。” “做什么事？” 顾长生亦是露出笑容淡淡，仿佛没有听出云长歌话语中的寒意一般，云长歌也不以为然，他已然笃定，自己吃死了顾长生！ “自然是请贤人，入玄灵院，由我玄灵院亲自查验，贤人究竟是如何镇灭的那一朵浑灵花！” “我看，这就不必了吧。” 云长歌话音，刚刚说完，文翰楼顶楼，却是有一个冷漠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在这一刻，却是让那些原本只想看个热闹的文翰楼酒客们，都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看向第五层楼顶，眼中皆是有着崇敬！ “是洛府尊！” “府尊竟然也在此？” 云长歌也是微微变色，但旋即便恢复平静。 “府尊这话是何意？” “哼。” 文翰楼第五层，洛靖山冷哼一声。 云长歌，虽说是玄灵院司祭，名义上也是他洛靖山的属官，但实际上，玄灵院那边的神道官吏，根本不听他的调用。 至于顾长生，镇灭浑灵花这件事，说大可大，但说小，也就是一件小事！ 玄灵院揪住不放，表面上是担心妖魔祸乱，但说白了，就是要打压顾长生，借此压制儒道书院的同时。 却也能够削弱他洛靖山在南康府的权威。 神权进一份，他身为南康府主官的权柄，便会削一份！ 况且。 若是南康灵院的那尊神号为【玄雷】的城隍正神，真是一个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的人物倒也罢了。 但在南康府为官数年下来，虽说那位玄雷城隍，也没有说真的干出什么拖后腿的事情，但其行径，总让洛靖山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只是没有根据，他身为府尊，也不好随意揣测而已。 但，无论如何。 他都不可能任由云长歌，真的将顾长生带走！ “云司祭这话问的有些奇怪，顾贤人若真有什么问题，自然交由有司审讯，玄灵院，只管做好本府各县神道之事也就够了！” “若是顾贤人，真的指点不当。” 洛靖山顿了一下，却是微微抬手。 “嗡！” 于其袖袍之间，亦是有着一道赤芒掠出，直接悬停在了半空中，却是一方，形如乌雀，但却呈赤红之色的灵玉。 在其浮现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却都觉得，天地间的元气，都是隐隐约约，朝着那一方赤雀灵玉的所在，汇聚而去！ “赤乌血髓？” 云长歌都是不由微微变色，看向洛靖山的眼中，满是诧异！ 赤乌血髓，乃是上三品妖王，赤乌的心头血，炼化出来的神物！ “不对……并非赤乌血髓。” 但旋即，云长歌瞳孔微微收缩，敏锐注意到，那赤乌血髓的内部，并非凝实，而是有着液态的赤色血液流转。 赤乌血髓，乃是上三品妖王【赤乌】心头血所炼。 其内外如一，宛若坚玉，非中三品以上文修不可炼化，炼化之后，一寸血髓可得十寸才气。 但眼前这一方赤雀灵玉，虽然和赤乌血髓极为相似，但到底差了一分。 洛靖山淡淡开口。 “没错，这不是赤乌血髓，只有一滴赤乌心头血在其中，其余，皆是以【赤乌】种的中三品大妖心头血所炼，算是次一等的【赤乌血玉】。” “若是顾贤人，所作之诗不能服众，白狼毫且收回，这一方赤乌血玉，陈焕少司祭也可拿去，也算是偿还你拿出的那一份龙血纸了！” 赤乌血玉…… 云长歌也好，文翰楼上下，所有从头到尾，围观了这一场文会的宾客们，乃至南康书院、玄灵院的弟子文人，皆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洛靖山说的淡然，好似赤乌血玉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实际上呢？ “一寸赤乌血髓，炼制可得才气十寸！” “赤乌血玉虽不及血髓神效，但一寸血玉，炼制亦可得才气寸许！” 第八十八章 文宝自通灵 而除了此番神异之外。 赤乌血髓，必须要中三品以上的文修出手，方可炼化。 但，赤乌血玉，却是只要入品，就能够炼化。 而洛靖山拿出的这一方血玉，却有足近五寸之高，炼化之后所得才气，便是没有六寸，五寸才气，却也是绰绰有余！ 他云长歌拿出的白狼毫再珍贵，终是有价。 可炼之可得才气五寸有余的这一方赤乌血玉，对于文修来说，却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看来，洛府尊很是欣赏我们陈焕啊，连赤乌血玉，都愿意拿出来。” 片刻沉默后，云长歌深吸一口气，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洛靖山神情平静而淡漠，仿若并未听出云长歌，话语中的含义，只是淡淡一笑。 “这是自然，陈少司祭，才华不凡，若我未记错。” “陈郎如今已二十有七了吧，不足三十岁，便作出一卷出县名作，真是……啧啧。” 洛靖山看向陈焕，笑容和蔼语气温和，但说出的话语，却是让陈焕和云长歌的表情，都是变得颇为难看起来。 更不用说，洛靖山在说话时，目光还刻意在陈焕和顾长生之间，游弋不定。 那般含义，却是再明显不过！ 陈焕年近三十才作出一卷出县名作就算才华不凡。 那顾长生，不足二十却已有三卷名作加身，又算什么？ 才华绝代？二者有如云泥？ “呼……” 云长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强压下内心的怒意，没有再同洛靖山斗下去。 他是灵院的司祭，便是有罪也轮不到洛靖山处罚，但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可以无视府尊的威严了。 “顾贤人，请吧！” 云长歌目光转到顾长生身上，冷哼一声，说道。 顾长生淡淡一笑，眼中，却是不见有分毫惧意。 甚至云长歌还察觉到，在自己开口后，顾长生的眼中，竟然还闪过一抹窃喜？ “他在窃喜什么？” 云长歌心头有些不安，但他到底不是陈焕，身为堂堂司祭，他不觉得顾长生，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这一次，似乎真的要赚大发了啊。” 顾长生神情平静如水，心头却是恨不得能够好好谢谢，眼前这玄灵院出身的二位师徒。 居然最后，把这位洛府尊也给逼了出来不说，甚至还拿出了赤乌血玉这样的宝物来。 炼化之后，可得近六寸才气的天地文宝！ “再加上我之前，献祭那株浑灵花的收获。” “今日过后，只怕不要说画出《花果山奇石卷》的第二幅图，便是第三幅图，说不得都能够一口气画出来！” 不过，到了这一步，赤乌血玉、白狼毫这样的重宝都出来了。 灵院司祭、南康府尊也都参与了进来。 如顾长生之前所想，随便取一首诗，只要压过陈焕就够了的想法，此刻也是烟消云散。 “既然要做，就要做好！” “这样一来，便是拿这赤乌血玉、白狼毫的底气也会更足！” 更何况。 顾长生目光，落向长桌中央，摆放的那一盒龙血纸上，嘴角掀起一抹玩味笑意。 反正又不用自己出才气，那就任由自己，放手施为好了！ “来人。” “将那一盒龙血纸，取来！” 顾长生淡淡吩咐道。 旁边，凌风阁的一位下人，下意识就想要上前，将那一盒龙血纸，都呈送到了顾长生面前。 “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东西，一页龙血纸，足以承载一首名作了！” “一盒龙血纸全拿过去？十六张龙血纸，你还能够全数用完？” 看到顾长生将那一盒龙血纸都拿走，陈焕的心都是有些作痛，但偏偏他不好说什么。 但他带来的那些灵院弟子却有揣摩出来这位少司祭心思的。 当即便是开口，声音并不算大，但却“恰好”能够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到，让不少南康书院的学子都是当即变色，正想呵斥出声时。 顾长生，却动了。 他直接一步踏出，抬手间，一张龙血纸飞至半空，胸中文华灵光闪动，引出一抹天地元气，牵引着那龙血纸悬于半空之中后。 “刷！” 那长桌之上，同样平放在那里的白狼毫，却是陡然一转，直接落在了顾长生手中。 “嗯？” 看到这一幕，陈焕和云长歌，眼皮都是突的一跳。 须知，文宝有灵！ 若是文修胸中才华不足，灵光不够。 便是祭炼文宝，也要耗费比其他人更多几倍的力气和时间。 但现在，白狼毫还没有被顾长生祭炼过，便主动飞起落入到顾长生手中？ “他竟然……已经得了白狼毫的承认？” 陈焕忍不住喃喃低语。 玄灵院三位司祭，各自培养一名少司祭，他对应的，便是身侧的云长歌，这也是陈焕称对方为师父的原因。 而师父手中这杆白狼毫，陈焕可也是眼馋过多时，但白狼毫却是理都不曾理会过自己一次。 可现在，顾长生甚至连文华灵光都未曾引动。 只是抬起龙血纸而已，这白狼毫，竟然就自己飞过去了？！ “一定是龙血纸的缘故，文宝有灵，白狼毫乃是六品文宝，亦有傲意，恰如书法大家见到好墨好纸便欲留下墨宝一样，对，一定是这样！” 陈焕忍不住喃喃安慰自己。 而顾长生这边，却是颇为意外。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又要如之前那般，以天地作画作诗。 虽说很是潇洒。 但说句不好听的，那般操作，不但要消耗才气，对于自己体内的元力积累，消耗也是极大。 而他这一次要作的诗，可是千古名篇！ 哪怕有龙血纸支撑，才气不用顾长生头疼，对于元力的消耗，也同样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现在看来，倒是不用自己担心了。 “你倒是一个识趣的。” 看着乖巧落到自己手中的白狼毫，顾长生微微一笑，却是再不犹豫，直接抬手！ “嗡！” 白狼毫于半空中荡起，在虚空中掀起涟漪一片，与此同时，感受到文宝动静，龙血纸中亦是有着一抹玄色流光跃出，轻轻一点，同样悬停在了龙血纸一侧，仿若墨池一般。 任由顾长生，蘸取施为！ 一宗两宗文宝，却都是对顾长生态度，尊敬，或者更准确点说……“谄媚”到了极致！ 第八十九章 落笔雷音起，句成龙血碎 “该死的……此子究竟有何等神异，竟然，竟然……” 看着自己珍藏多年都不敢轻易动用的龙血纸，竟然在顾长生面前如此“乖巧温顺”。 陈焕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说话间都在喘着粗气。 而顾长生，却也是一脸意外，但旋即却是不由露出了然的笑意。 “我算是明白，为何国朝史上，会有那么多为了一叠纸，一方墨，一枝笔，而徇私枉法的贪官污吏了。” 原本顾长生只以为，是因为这些文宝对修炼的辅助效果惊人。 但现在看来，这些通灵文宝，不仅仅能够辅助修炼，哪怕就在平日里，写写诗，作作画，有这么一套通人性的文宝相伴。 这特娘，感觉比红袖添香的档次，都要高上不知多少层次了啊！ 微微摇头，将内心杂念敛去，顾长生脑海之中，那一首早已打好腹稿的名篇，却是终于…… 呼之欲出！ “嗡！” 猛然提笔，白狼毫饱蘸龙血墨，尚未落笔。 “喀嚓！” 虚空之中，云海之上！ 于文翰楼顶，却是已有雷音炸响，惊醒了半城生民！ “怎么回事？” “今夜有雷雨？我记得昨日曾观天象，并不记得今日会有雷雨啊！” 洛云和林青都是怔住了。 为了今晚的文会，他们可是做足了准备。 怎么会在这时候，有雷雨降下？ “不对！这不是雷雨！” 就在这时，洛靖山却是猛然抬头！ 而他身后那两位南康大儒也都是错愕看向空中。 却只看到，云海之上，重重叠叠黑云压城，但却并未覆延多远，只有百丈方圆！ 只局限在了，文翰楼一处而已！ 换言之。 “这非天象，这是文道异象，是……是顾小友所作诗文，引来的文道异象？” 两位南康大儒，说着说着，自己，都是卡了壳，看着顾长生的眼神，宛如见鬼一般！ 只因为，顾长生现在，可还未曾落笔哪怕一字啊！ “还没有落笔，就已经有文道异象？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白胡子的那位大儒已经傻了。 而那位冯姓大儒，比他稍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有洛靖山，在短暂愣神后，却是想起来了一桩旧闻，看着顾长生的双眼，都是怔怔！ “闻所未闻，倒也算不上。” “前朝时，也曾有过……” 洛靖山低声说道，呆愣片刻后，才是艰难吐出一个名字。 “姜伯虎，姜寅。” 听到洛靖山说的那个名字，在场众人，都是陡然沉默。 除了年轻些的南康学子们，对这个名字还有几分陌生。 就连洛云、林青这些书院年长些的弟子，乃至那玄灵院的陈焕、云长歌，都是陡然变色！ 姜伯虎姜寅，这是大周此前的大吴皇朝，最有名的一位才子，其才情堪称绝代，被誉为大吴文道种子第一！ 三岁能言五岁能诗七岁能赋，兼修儒画两道，三十余年来，作达府名作二十九，鸣州之作一十六，镇国之作九篇，更有传天下雄文两部！ 至于出县级名作，更是不计其数，几近上百之数！ 而传说，他在作平生第一首镇国之作时，写至一半，便亦是如眼下这般，有雷音炸响，异象云动天下惊。 而同样想起来，那位姜伯虎事迹的陈焕，此刻一双腿，都已经开始有些发软，看着顾长生的眼神，更是宛如见鬼一般。 姜伯虎那篇，尚未成文便已有风云动的千古镇国名作，最终成就，是引动彼时的大吴镇国金光五道。 若要类比，便等同于如今的大周镇国钟三鸣。 但问题是。 “姜伯虎那篇雄文，好歹是作出了一半，才引动的风雷音，惊动的异象起。” 可顾长生呢？还未落下一笔，就先引动了雷音。 这若是等他真的作成此篇诗作，难不成，又会是一篇…… “镇国……之极？” 陈焕喃喃自语，心头的悔意，却是已经开始滋长！ 作出一篇镇国名作，他或许还敢挑衅一二。 毕竟古往今来，多少所谓的镇国贤人，毕生最高成就，也不过就是那一篇镇国名作而已！ 但若是两篇镇国名作加身。 那，却就另当别论！ 更不用说，是两篇镇国之极的名作！ “紧守心神！废物东西！” 就在陈焕惶恐慌乱之际，他的耳畔，却是忽而响起了云长歌，那冰冷无比的呵斥声！ “文尚未成你便被吓到？镇国名作，又何尝是那般容易作出来的？异象惊人的名作，何曾少过？但最后却难以引动镇国钟的名作，却也并不少见！” “不得镇国钟认可，那便是异象再惊人，也只是一篇鸣州！” “更何况。” 云长歌冷笑一声，却是不再压低声音。 而是看向对面，已然开始露出轻松之色的南康书院众人，冷冷说道。 “诸位最好还是不要，这么早就开始庆祝。” “需知晓，顾贤人这一次，可是动用了一宗六品文宝，还有龙血纸这等的文道珍宝！” 以文宝为引，作诗作词时，固然可以节省才气消耗，更容易引动天地共鸣，甚至在成就名作时，获得的天地反馈，也会更多。 但【镇国】名作，却不仅仅需要天地认可，还需要承载了一方皇朝，人道国运的无上重宝认可！ 如大吴，便是大吴的【日月镜】！ 若当今的大周，便是大周的【镇国钟】！ 但大道是公平的！ 以文宝著诗作文，更容易引动天地共鸣，但相应的，想要让镇国钟这类人道至宝认可，条件，却也更为苛刻！ “更何况，眼下这异象，虽说浩荡宏伟，但焉知，这恢弘异象，不是【白狼毫】、【龙血纸】这般文道重宝，所引来的？毕竟，顾贤人现在都还一字未落……” 云长歌说着，自己都是冷静了下来，语气也是愈发张扬，但他的话还未说完！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顾长生笔走龙蛇，白狼毫龙飞凤舞，转眼间，一张龙血纸却是已被写满。 但当他们定睛去看时，表情，却都是变得无比古怪！ 第九十章 落笔雷音起，句成龙血碎（下） 因为顾长生在那张龙血纸上，只留下了一句诗而已！ 他们顾不上去看那句诗的内容，南康学子下意识就想提醒顾长生。 而玄灵院那边，却是已经直接嘲笑了起来！ “不过一句诗就写满了一整张龙血纸？你不会以为，写满就能更换下一张龙血纸吧？这可是文道珍宝！你这句诗中文华才气不够，落笔时字写的再大，停笔时也一样会被缩……” 说话的那名玄灵院弟子，声音戛然而止，好似一只鸭子，被掐住了脖颈，再难发出一点声响。 因为。 “喀嚓！” 在所有人，几近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 那被一句诗文占满了的龙血纸，竟是直接，破碎开来！ 在裂开的刹那！ “嗡！” 一道流转着赤金神辉，宛若龙血涂抹而成的绝世雄文，便是直接悬停在了顾长生身前，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豪情，万丈！ 直到那赤金神文悬停空中，所有人才终于如梦方醒，终于将心沉下，去细细端详顾长生所作的那第一句诗文。 而就是这第一句落下！ 便是让他们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无限豪情，壮怀激烈。 让他们下意识便是想要起身……饮酒！ 而顾长生，却并未停笔，白狼毫再挥，第二张龙血纸起！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为青丝暮成雪！】 压抑！ 上一秒的豪情！ 在这一刻，却又化为了压抑，上一秒有多么豪迈！ 此时此刻，便有多么的压抑！多么的……感伤抒怀！ 朝为青丝，暮时却已为白发！ 时光之逝去，根本不容你分晓！不容你察觉！ 而当这一句落下时。 “喀嚓！” 第二张龙血纸，亦是再度破碎，如此前一般。 龙血纸中的龙种大妖心头之血融汇凝练，再度演化为了一到赤金神文，悬停在了顾长生另一侧！ 而顾长生，却是笔锋不停，反而愈发急迫，愈发加快，与此同时。 文翰楼顶，穹顶高处，黑云密布之所在。 雷音滚滚，却仿若随着顾长生的笔锋而走，亦是愈发急促，愈发的…… 壮怀激烈！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破！破！破！破！破！ 顾长生一连作出五句！ 却是有五道龙血纸，瞬息而碎！五道赤金神文若蛟龙腾空而起！护持于顾长生身前左右，映衬的顾长生，仿若神人一般！ 但，在场的众人，却都已经顾不上去在意这些文道异象了。 所有人，此刻都是沉浸在了，顾长生所作这片雄文，带给他们的情绪之中，难以释怀！难以拔出！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啊！好啊！” 南康书院中，一个个因家贫，而无从去上什么私塾，只是靠着术学的优惠，才得意入了南康书院就读，自始至终，皆是有着难掩自卑不得开解的术学学子们。 一个个都是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片刻后却都是不约而同的举杯，一饮而尽，眼眶微微泛红，看向顾长生的眼中，有着无边的敬意！ 而张越和白晚，站在顾长生身后，心头也是同样有着无限触动，但更多的，却还是一种释然！ “我终于明白，为何小师弟，虽为镇国贤人，却能够对我们术学子弟，不偏不倚，公正以待了！” 看着那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一句，白晚低声感慨道。 张越没有随着附和，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说道：“我不日便要离开书院毕业，我走之后，白师弟你便是我南康书院术学一脉的大师兄，小师弟那边。” 白晚郑重说道：“师兄放心，小师弟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张越点点头，便是再度转头，看向顾长生。 就在他们议论之时！ 顾长生的笔锋，却也是放缓了！ 似是在构思，又似是在等待，酝酿一般！ 但没有人催促！ 哪怕是玄灵院的弟子们，都是不敢再胡乱开口！ 因为，顾长生引动的那浩瀚异象，已经彻底震慑住了他们，让他们，连半分捣鬼的勇气，都是提不起来！ 凌风阁！ “真不愧是……千古名作！” 顾长生心头，微微感慨。 他也没有想到，这一首《将进酒》，引动的异象，竟然会这般恐怖！ 这还不算，一张龙血纸，至少能承载的起，一篇达府级名作所需的才气文华。 但自己之前作的那七句，却是一句就破去一张龙血纸。 而且，当第七句落下，整篇将进酒，进入最高昂段落的时候。 顾长生却是感觉到。 “一张龙血纸，都是不够了啊！” 低声感慨一句，话音落下的瞬间，顾长生却是再度踏步而行，一步迈出的瞬间，其胸中文华灵光陡然腾起一道神辉流转，直接将身侧那呈放着龙血纸的锦盒抛开，剩余的九张龙血纸，在这一刻。 呼啦啦尽数铺展，悬浮在了顾长生身周！ “他要干什么？” “九张龙血纸全部拿去？一句用去一张龙血纸就足够恐怖了，他难不成还真能将这十六张龙血纸用尽在一首诗上？怎么可能！？” 陈焕和云长歌，在这一刻都是身形巨颤！ 陈焕，已经说不出话来，云长歌比他，稍好一点。 但此刻的心头，也是被无边的震撼填满！ 下一刻！ 他们的震撼，得到了回应。 因为，顾长生终于再度落笔！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又是五句！ 一如既往，一句诗落下，便是有一张龙血纸，腾空而起，当场破碎。 五句诗，便又是五页龙血纸，焚为虚无。 但，虽说这一幕，场面依旧惊人，可好歹比之前众人猜想的，要正常许多。 就连陈焕，表情都是缓和了不少。 然而，就在这时，顾长生，却是再度提笔，挥毫。 在落下的那一刹那！ “喀嚓！” 第九十一章 雷鸣道音！当世圣贤！ 文翰楼上空！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顾长生再度，提笔挥毫，大笔落下的一瞬！ 却是有着一道如龙吟般的雷声，响彻万丈云海，让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不由自主的一窒！ “天啊……” “文翰楼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南康府城。 无论是修行者，还是寻常百姓，无论是文修还是武者。 这一刻，都是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文翰楼的方向。 那里，在那雷音响起的瞬间。 原本密布的乌云却是骤然翻腾，旋即。 “刷！” 黑压压的乌云，在这一刻，却化为了金色祥云，光照万丈威压百里！ 却是将日暮时分的南康府，映照的宛若，白昼一般！ “那是文道祥云？” “我南康府，又有名作出世了！？” “不是刚刚，才引动一首出县名作吗？怎么还有文道异象？” 一名名今夜未曾去往南康楼的南康文人，都是坐不住了，皆是以最快速度赶往南康府，想要去看看，究竟是何等大作出世，才能引动这般惊人异象。 但，还没有等他们赶到那一方地界。 他们却是听到，文翰楼那边，有着阵阵道音传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为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 一道道若雷鸣一般的诵诗之声，响彻南康府城。 却是让那些文修，都是不自觉的停驻了脚步，眼中，都是有着无边震撼与呆滞！ 那声音，宛若雷鸣，滚滚而来，却并不吵闹。 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文修的心头，所有文修的文宫灵台之中！ 这是最高品级的文道异象，只比镇国钟鸣，逊色一筹而已。 并且…… “雷鸣道音，历来只有那些，尚未作完的名作，才会引动而出！” “换言之……” 一位位文修，看向文翰楼方向。 金光大放，将一朵又一朵祥云染成金光，又演化为绚烂五彩之色，逐渐朝着更远处的金光祥云延伸。 就在他们注意到文翰楼异象，到他们动身赶往文翰楼。 这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 那五彩祥云，却是已然从最初的数十丈，蔓延到了数百丈，并且，还在继续快速扩张！ “引动【雷鸣道音】，意味着这篇名作，最低也是鸣州一级！” “而还未完成，就已经有数百丈祥云，这等名作一旦成就……镇国级？还是……镇国钟六鸣的镇国之极！？” 整个南康府，近乎所有文人！ 在这一刻，目光都是汇聚到了文翰楼方向！ 眼中，却都是有着无边的震撼，以及更深的……期待！ 而与此同时！ 文翰楼中！ 随着顾长生，引动雷鸣道音，天地文道，齐声诵读【将进酒】！ 几乎所有人，都是被一种无边的豪情，充盈于胸！ 这是无上的豪迈之情！无上的潇洒！无上的放浪不羁！ 但同时。 却也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感伤之意，萦绕全诗，但却非但不曾减损此诗豪迈之气半点，反而更让人恨不能够呐喊出声！能够举盏饮尽其中酒，方可不慰此等绝世名篇！ 但，也并非没有例外之人，就比如说，此时的云长歌！ “不可能，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啊！” 云长歌已经开始后怕了。 他针对顾长生，其实心思和陈焕差不多。 陈焕是为了讨好他这个司祭，而云长歌，却是为了讨好，玄灵院供奉的那位玄雷城隍。 但问题是。 陈焕和他云长歌之间，可没有第三人。 但云长歌同城隍之间，可还隔着当今的玄灵院大司祭！ 若是他云长歌，这一件事做成功了，那自然一切好说。 城隍大人，因为此前那日夜巡游神，灰头土脸的自安平归来，在顾长生面前大损面子，折了玄灵院的威严一事。 对顾长生有芥蒂，是整个玄灵院上下，都知晓了解的。 云长歌做好了，打压了顾长生，城隍大人自会有赏赐，便是大司祭也只能干看着，不敢说什么。 但若是云长歌打压失败，或是适得其反，反而如眼下这般。 近乎是他们捧着送着，给了这顾长生作出第二篇镇国名作的机会！ 那等到回灵院之后。 不要说城隍的怒火，就是大司祭那边的针对，云长歌，都是想想只觉得后背发凉，心头颤抖！ “都是此獠带来的祸患！若非此獠，我何至于此！？” 云长歌强忍着内心的惊惧，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对面的顾长生，恨不能够上前，直接打断顾长生的作诗。 若是最好，能够在此杀了此獠，就更好…… 云长歌心头杀念甫一升起！ “轰！” 他胸中神宫，却是忽而间荡起一道神异雷音，仿若真有一道，几可以当场劈碎他神宫的雷霆劈落下来一般。 让云长歌差点没有惊叫出声，心脏，都是几乎停滞跳动！ “那是什么玩意！” 云长歌心头满是惊惧，但下一秒，他就呆滞住了。 那是什么东西，修香火神道的他，如何不知晓？ 那是天地文脉！是天地大道，在察觉到他心中的杀念时，降下的警示！ 这是镇国级以上的名作，即将出世，才会有的异象！ 一篇镇国名作！ 可为一国添国运，同样，也可为天下文道，增底蕴！ 是以，当这一级的名作，问世前夕，天地都会回护这等大才！ “咕咚……” 云长歌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眼前的顾长生，却只觉得。 原本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后辈小儿，可以被他随意拿捏，近乎蝼蚁般的顾长生。 在这一刻，身影都是无限放大，拔高！ 就仿佛文翰楼上，那万丈祥云，在这一刻，都汇聚到了顾长生的身前，脚下！ 承托着他的身形，让其可凭风而去，仿若临尘谪仙，当世圣贤！ “不对……” 下一刻，云长歌，骤然回神！ 却是听到周边，同样有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传来，而他自己，也是不由瞳孔收缩，惊呼出声！ “这不是……我的幻觉啊……” 第九十二章 销愁万古，诗道谪仙 这的确不是云长歌的幻觉。 这一刻。 在雷鸣道音响彻整个南康府的此时此刻，文翰楼，凌风阁。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一道道祥云汇聚而来，于顾长生脚下凝实，仿若一道神虹。 在这一刻，拔地而起，跃至空中，承载着顾长生的身影，亦是一并踏至云海之上！ 飘飘然，若凭虚御风。 顾长生立在祥云之中，心头却是悄然涌上了这一句千古名言，他目光下移，眼中却也是有着一抹异色浮现。 虽说这个世界，也有那些高来高去的武者，神异无比的仙人。 甚至顾长生自己习武，也存了某一天，或许自己也能像前世那些大侠一般，八步赶蝉，一苇渡江之类。 但现在，还没有等自己习武有成。 自己的儒道成就，倒是先帮自己完成了，这踏云而起，若谪仙遨游天地的梦想！ 摇头一笑，将心头杂念收起。 顾长生目光，却是落回到自己身前。 随着他的身影，在这祥云承载之下，来到空中。 那早前被他写出的十二句诗所化的赤金龙血神文，亦是与之一柄，来到了半空之中。 神芒流转，神文映天。 却是照亮了小半个南康府！ 这样的恢弘异象，就连顾长生，都是有些定不准。 自己这一首《将进酒》，落下最后一笔时，能够达到何等品级了。 毕竟。 他之前作出的第一幅本命画作《钟馗捉鬼图》，就已经达到了镇国钟六响，镇国级名作极限的层次了。 而眼下这异象。 似乎比《钟馗捉鬼图》，还要更为神异啊！ 但不管怎么说。 到了这一步，顾长生肯定不可能再停笔不写！ 反正，也不会消耗他自己胸中的才气！ “倒是要多谢，这位陈焕了。” 顾长生微微一笑，眼神却冰冷。 “刷！” 不再耽搁，他微微抬手，白狼毫于掌心中一转！ 在无数或期待，或呆滞，或敬畏的目光注视下！ 《将进酒》的最后一句，却是终于腾起神辉！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 【万、古、愁！】 最后那万古愁三字！ 却是一字起！ 便有一张龙血纸，腾空破碎！ 万古愁三字，却是足足用尽了，顾长生最后剩下的那三张龙血纸。 当最后一笔落下，十六张龙血纸却是悉数破碎，只留下十三道绝世神文，映衬云海，环绕于顾长生身边。 却是映衬的这一位翩然如玉美君子。 宛若谪仙！ 诗道谪仙！ “噗通！”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那一刻！ 下方，陈焕却也是再也支撑不住，看着空中，那流转起伏的十二道赤金神纹，腿肚子一软。 竟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看向空中顾长生的眼中，那敬畏、懊悔之意。 却是几乎要化为实质，从他眼睛中溢出来！ 而云长歌，比他这个弟子，也只是好上一些而已！ “他竟然……真的用尽了十六张龙血纸！他怎么能做到这一步……他怎么敢做到这一步！？” 云长歌的双目血红！ 他恨不得此时就能够出手，将顾长生灭杀在此。 但，有刚刚那天地警示，他却是根本没有这个胆量出手，只能死死盯着空中的顾长生，无能狂怒而已！ 而其他人，则不必多说了。 南康书院的学子们，此刻，已然全场沸腾了！ “一首绝代名诗，用去十六张龙血纸！闻所未闻！百年，不……这是千年难遇之传世诗作啊！” “小师弟，不愧是小师弟，镇国贤人之名，实至名归！” “小师弟乃绝世大贤，出在我南康府，是我南康之幸！更是我南康书院之幸！” 一个个书院学子，都是手舞足蹈，看着顾长生的眼中满是崇拜！ 而那两位，随同洛靖山一同，来文翰楼饮宴，顺便小议今年府试之事的两位大儒，此刻也是相视一笑。 却都是不约而同，整理衣襟侧过身形，面朝旁边的洛靖山，微微躬身，含笑恭贺道。 “我等，恭贺府尊，发掘出顾贤人这等大才！” 听到两位大儒的恭贺，洛靖山的脸也是笑开了花。 他是铁血府尊不假，但他铁血是为何？不就是为了治下百姓能够更好？ 而如今，一位镇国贤人诞生！ 一篇接一篇的名作问世，且不说这些名作，为整个大周国朝增添的国运了。 单单是南康府一地，有顾长生这段时间作出的这么多名作。 南康一地的文脉，都要比此前昌盛了许多。 而文脉昌盛，可以蕴养一地民众的身体，潜移默化，涤荡他们的民智！ 对南康府的百姓，乃是真正的大好事！ 而这还只是其一！ 身为府尊，治下出了这等贤才！ 洛靖山的功劳，也同样不会太小！ 但，洛靖山到底也是货真价实的实干派官员，并没有被眼前的喜事冲昏了头脑。 很快便冷静下来，扶起二位大儒，却是表情严肃道：“二位的恭贺，本府心领，但，本府还有一事想要恳请二位。” 看着洛靖山严肃的样子。 再看看此刻空中，顾长生立在云端，那神异无边祥云异象，笼罩其人的气象。 两位南康大儒对视一眼，那位冯姓大儒便是拱手，沉声说道：“府尊所说，可是要我二位出手，护持顾贤人？” “正是。” 洛靖山郑重点头。 倘若将皇朝的天才，划分出一个等级高下之分，那么，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等。 一地之天才，不足三十岁便已有名作。 一府之大才，不足三十岁，便已有达府级名作。 一州之大才，鸣州级名作。 而再往上。 便是顾长生最初的称谓【镇国贤人】。 但。 不管是一地之才、一府之才、一州之才，又或是镇国之才。 说苛刻一点，终究，都只是纸上谈兵！ 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可以使人填饱肚子吗？ 不能！ 换言之！ 也就是镇国贤人，地位会高一点。 因为为国朝，增了一份国运。 所以会得到国朝赏赐，不用科举也可获得爵位荣禄。 但除此之外，其他级别的才子，便是再有才，也要老老实实走科举，从地方小官做起，一步步积累经验，了解民生疾苦，历练办事能力。 也正因此。 妖魔鬼怪也好。 北地妖蛮也罢。 若非机缘巧合，否则，都很少会针对性的，对地方上的那些文人天才们下手！ 第九十三章 祥云千丈，镇国钟再现！ 地方上的文人天才，也是有专门安排的人手，庇护、保卫的。 再加上，他们既然能够作出名作，本身就持有名作原稿，甚至不止一宗名作原稿。 灵韵叠加之下，想要杀一个文道种子，至少要出动，比这名文道种子，高出一个品级以上的妖魔阴物。 而这些妖魔阴物，想要成功潜伏到城中，能够顺利完成刺杀，必然要有一些独特的能力。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妖魔阴物，说句不好听的。 在妖魔鬼怪中的地位，可能并不比它要刺杀的那些文道种子，弱上多少。 这就好像拿一块美玉去碰另一块美玉，到头来，两边其实都是吃亏的那一方。 但现在，情况却又不同了。 妖蛮也好，妖魔鬼怪也罢。 之所以不会针对性的对顾长生出手，也就是觉得，镇国贤人又如何？ 多少镇国贤人，一辈子也就那一篇镇国名作，能够给人族皇朝增添一分国运，但之后，做人做事作文，也就那样，在实践做事，实际为官中的表现。 也并没有比其他人，高出太多。 相应的，给人族整体国力带来的增益，也没有太过突出。 但现在呢？ 顾长生已经连续作出了两篇镇国名作了！ 这还是他年不足二十岁的情况下，还是他不久前，才刚刚做出过一篇镇国名作的情况下！ 有这样的例子在前。 谁还敢打包票，说顾长生今生之后，不可能再做出镇国名作了？ 没人敢。 就连洛靖山都不敢肯定，甚至他现在不敢肯定，顾长生这篇名作是不是真的只有镇国级！ “虽说希望渺茫，但看这恢弘异象，说不得顾贤人，这一篇绝世诗篇，足以让天地传颂，直接立地成就【传天下】级呢？” 洛靖山虽然没有开口，但心中也在默默嘀咕类似的话语。 同时，却是侧头看向面前两位大儒。 两位大儒，也明白洛靖山的意思了。 作出一篇镇国名作，那是镇国贤人，可以看重，但不需要太过严密的保护，属于国家重点保护动物，但也就是大熊猫那种级别的保护。 而作出两篇镇国名作。 而且还只间隔这么短的时长，那顾长生的地位，就不是大熊猫能比的了。 那是司母戊鼎，是国之重宝！ 也就是顾长生还年轻，若是一位老辈大儒，说不得洛靖山现在已经焚书上表直入天京，奏请天京方面拨下至少三位上三品的武者，日夜不停护卫在顾长生身边了。 “请府尊放心，顾小友之才，我等有目共睹。” “断然不会让那些魑魅魍魉，害了顾小友！” 说着，那位冯姓大儒却是直接解下腰间环佩。 而另一位大儒，也是从袖袍中，取出一页文书。 “这……二位先生，这太贵重了吧！？” 环佩呈湛蓝之色，在冯姓大儒取出时，隐约间甚至有着海浪接天的虚影浮现。 而那一页文书，却是记载了一篇游记，和那玉佩一样。 在被取出时，隐约间却是浮现出了游记上所述的，一座南康府名山的胜景风光。 而这两道异象的来源。 却是这两份文宝中，所蕴含的，浓郁到极点的浩然正气！ 这是两位南康大儒，平素储藏孕育，胸中多余浩然正气的珍贵文宝！ 它们或许品级不高，但这其中所蕴含的浩然正气加起来。 别说中三品了。 便是上三品的妖王来了！ 想要破开这其中的浩然正气，只怕都要费上不知多少工夫！ “这两样东西，稍后待这异象完结，便交于顾小友。” 两位大儒呵呵笑道。 看着洛靖山那惊讶的样子，摆摆手，道：“府尊不必介怀，顾小友乃是我南康之福，南康之才！我二人身为南康大儒，自然也要竭力回护才是！” “况且。” 那冯姓大儒明显要比旁边的同伴更为洒脱，捋着胡须呵呵笑道：“府尊都能够拿出丹乌血玉这样的宝物，我等不过是拿出些浩然正气，对比府尊，可还是差的远呢！” 三人谈笑议论，看向顾长生眼中的激赏之意，却也是愈发浓郁。 而他们对面，玄灵院的弟子们，自云长歌、陈焕以降，此刻一个个脸都绿了，看着空中那渐次汇聚而来的千丈祥云，根本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语，所有的注意力，都是被那祥云吸引。 但他们自然不可能盼着顾长生好。 只是在心里祈祷，那还在不断扩张的祥云，停滞下来，不要再继续扩张了！ 毕竟。 千丈祥云，已经达到了镇国名作的标准了。 再继续蔓延下去，那又会到何等地步？ 如顾长生之前的《钟馗捉鬼图》一般，镇国极限，皇运钟六响？ 仿佛听到了众人的心声。 “铛！” 就在这时！ 云海之上，祥云深处，却是有着一道悠远钟鸣，悄然响起，涤荡四方，在此刻传荡整个南康府。 而伴随着这钟声响起，南康府空中，千丈祥云深处，一方铭刻着国朝万民社稷，繁复篆文的金色古钟虚影，亦是渐次，浮现而出！ “镇国钟……现世了！ 看到那镇国钟虚影浮现。 玄灵院上下，皆是心头一松，尤其是云长歌，更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而书院一方的学子，乃至洛靖山、两位大儒，都都是微微变色，只觉得有些不解。 “怎么，这就引动了镇国钟？” “不应该啊……” 这一次，顾长生引动的异象，毫不过分的说。 比他当日在安平县，作出第一卷本命画《钟馗捉鬼图》时引动的异象，还要恢弘的多。 而那《将进酒》的意境，韵味，亦是足以让在场所有南康文人，都为之折服。 在他们看来。 这首《将进酒》，便是不能超越《钟馗捉鬼图》的镇国钟六响，怎么也该持平才是。 但现在，祥云异象才堪堪过千丈，便已经停止了扩张，直接凝聚出镇国钟虚影。 明显是《将进酒》其中所蕴含的文华灵光，所能引动的天地异象，已经到了极限！ “这……莫非是龙血纸，和那白狼毫的原因？因为动用了文宝，所以条件也会更为苛刻？” 冯姓大儒暗暗猜测。 而洛靖山，和另一位南康大儒闻言也皆意动，心头，都是有着难掩的惋惜之意流转！ 第九十四章 异象还未结束！顾长生的意外 文人借助文宝，在平素修炼，蕴养文华灵光，凝聚浩然正气，积累才气的时候，可以获得相当的效率增益。 而在修炼之外，有文宝在手，在文宝灵韵的庇护下，安全性也会更高。 但有得必有失。 在文宝加持下，天地共鸣，天地承认的门槛会降低，作出名作的概率会大大提高。 但，到了镇国之后。 名作不仅要得到天地认可，还要得到天地间文脉的承认、国运的承认。 而动用文宝，非但不会获得加分，反而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弱名作的“成绩”。 只是。 “这种影响，只对镇国级以上的名作才会有用。” “可放眼千古，有几个人能如这小子一样，踏上文修之路还不足半年，就先后作出了两卷镇国之作？” 洛靖山苦笑一声，惋惜的摇摇头，但转瞬便是恢复平静。 毕竟，顾长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镇国钟一响和镇国钟六响，固然有差异。 但差别终究不大，能够引动镇国钟，就已经足以让国朝重视了！ 而玄灵院那边，却是和洛靖山等人的惋惜、遗憾，恰恰相反。 却都是暗中窃喜到了极点！ 当然，陈焕除外。 当顾长生做出镇国之作时，他就已经双目呆滞了。 毕竟，镇国之作，那是为国朝增添国运的名作，整个大周都会在背后助推，让这篇名作传遍天下。 而届时。 每当有人谈论起这首《将进酒》，询问是在何等情况下作出时，他陈焕，便都会被一同提起！ 将犹如一个小丑！ 一边，是精心准备了快一年，才勉强达到出县级的名作。 一边，却是当庭而作的镇国诗篇。 这样的对比，注定了陈焕今后，都将抬不起头来，前途亦将彻底无光。 别说什么死后成为长存天地的陪祭神官，就连大司祭之位，都是想都别想。 甚至，可能连司祭的位子，他都坐不稳了。 毕竟。 玄灵院虽说是神道官吏，但也要重视对外名声，将一个小丑放在司祭的位子上，多多少少也会对香火产生影响！ 而相较于陈焕的绝望。 云长歌这边，在镇国钟浮现后，却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不是第二篇镇国之极的名作就行。” 云长歌轻舒一口气，眼角余光却是瞥到了陈焕呆滞到近乎绝望的面孔，却是没有丝毫关心，至于师徒情分，更是一份都无，连看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收回视线。 云长歌便是准备直接带人离开。 毕竟，顾长生这镇国之作，异象已经成了。 再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受辱，是丢人现眼而已！ 然而。 还没有等他有所行动。 “铛！” 空中，云海之上！ 那出现的镇国钟虚影，却是再度一震，又一道钟音悠扬，传荡四野！ 却是让在场的众人，都是骤然变色，不可思议的看向空中，只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镇国钟二响！” “还没有结束！异象还未停止！” …… 云海之上！ 十三道赤金神文环顾在顾长生身周，顾长生双眸微暝。 此刻，却是进入到了一种无比玄妙的状态之中。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胸中，文宫灵台上，那文华灵光，在这一刻都是悄然上涨！ 那是肉眼可见的增加！ 从他被祥云承托来到空中到现在，严格来说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而已。 但顾长生胸中的文华灵光，却是已经增长到了两寸之上。 “怪不得，文人墨客对名作会如此追捧。” 顾长生轻声感慨一句。 他这边《将进酒》所引动的天地异象，还没有完结，天地赐福都还没有开始。 只是因为云集而来的祥云灵光辅助，就让自己的文华灵光，增长了一寸，抵得过寻常文修一年多甚至数年的苦修。 这要是天地赐福开始。 这一篇《将进酒》给自己带来的文华灵光，又会高到何等地步？ 怕不是要直接将自己的文修境界，提升到九品圆满的层次。 不过，顾长生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的文修境界，分为两个部分，画道，和儒道，但根本还是画道。 而现在，他的画道只有下九品，这也就意味着，天地赐福的再多。 他的儒道修为也不能往上涨，只能和画道一样，老实停留在下九品的层次。 不过。 就在这时。 顾长生却是突然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 文修，不管是儒道、画道、还是更偏的琴道、棋道等等。 其境界划分，都是依据胸中的文宫灵台上，所孕育的【文华灵光】多寡来分的。 九品文修，胸中文华灵光为，下九品一寸、中九品两寸，上九品三寸。 八品文修，胸中文华灵光则为，下八品五寸，中八品七寸，上八品九寸。 而若是兼修文道，比如顾长生这般，儒、画，两道兼修。 那同境界可孕育的文华灵光，往往要比只修一道的文修要多出一半，有天赋异禀的。 可能会多出一倍。 也就是说。 “我兼修了【画道】和【儒道】，同境界下，我的下九品可以积累的文华灵光为两寸，中九品为四寸，上九品为六寸。” 但现在。 顾长生内观己身。 他的胸中，文宫灵台之内，那流转莹莹神光的文华灵光，何止两寸？ 都已经快要达到三寸的层次了。 这还不算。 正常情况下，随着胸中文华灵光接近上限，文修自己是能够体悟到这一点的。 但顾长生现在，却是没有任何感觉！ “这……难不成……”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当即屏息凝神，就在这半空中，借着《将进酒》引动而来的那天地异象，祥云金光。 便是开始吸纳炼化其中所蕴含的天地元气来。 而在顾长生，悄然修炼之际。 南康府上空，云海之上，那镇国钟虚影却亦是在不断凝实！ 每凝实一份！ 便是有着一道悠扬钟音，响彻天际，让所有人，都是双眸呆滞，根本不敢移开分毫！ …… 而就在这镇国钟鸣开始的前一刻钟。 南康书院中一处古楼前，却也是有着两道身影，并肩而立，看着眼前的小楼，眼中有着无限感慨！ 第九十五章 顾长生，可为未来儒圣！ 一刻钟前。 南康书院深处，一处雕梁画栋，颇为典雅别致的小楼前。 两道身影，并肩而立，看着眼前的小楼，眼中却是有着无限感慨。 “不知不觉，却是已然过去了五年，中玄，你可有什么感怀？”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儒衫，身形魁伟，却并不比旁边壮硕青年少上几分的老者开口，话语感慨但语气中却并无多少伤逝感怀的意思，反而有着一种别样的豪情。 “感怀？若要说的话，那大概是激动吧。” “读书五载，终于能够出山，扫荡这天下妖邪，实不相瞒，学生现在，可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五年前入南康书院，被自己的授业恩师赐字【中玄】的魁伟青年含笑应道。 若是顾长生在此，只怕一眼便能认出。 那魁伟青年江中玄，不是别人，正是那和自己一见如故的南康书院大师兄，江雪。 如此一来，旁边那位老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江雪江中玄的授业恩师，南康书院的当代院主，南康府如今的第一大儒，中五品儒修，长孙晟！ 听到江雪的回答，长孙晟捋须微笑，看着自己的爱徒，眼中有着满意之色，但旋即却又忍不住摇头一叹。 “不过，你这小子若是去了，后面的林青和洛云这两个小家伙，可还不够扛起我南康的大旗啊。” 书院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的。 江南州诸多郡府，郡府之间的书院也多有竞争，除开科举场上的争夺外。 平素里，不同书院举办文会，邀请或是友好，或是纯属竞争对手的书院学子前来，在文会上用诗词歌赋一较高下。 都是常有的事情。 别看江雪生的魁伟，但无论是文才还是武道天赋，都是一等一的优秀。 虽不至于像顾长生那般妖孽，修行不过半年便已有数篇名作加身的地步。 但这些年下来，江雪所作的名作也有十余篇之多，其中甚至有三篇，已经达到了鸣州级的地步。 这也是为何，江雪现在，名义上还只是一个书院学子。 但却能够入府尊幕中，担任从事，甚至传言洛靖山要提拔江雪担任别驾这种府衙内几近二把手的关键职务，都没有人敢说什么的重要原因。 毕竟。 江雪或许还没有从书院毕业，还没有拿到功名。 但他所作的名作，却已经足以堵住那些想要质疑他的人了！ 同样，也正是因为有江雪在。 在过去几年间，南康书院的风头，可以说是江南州各书院第一，就连很多郡城的书院，都要被南康压过一头。 可现在，若是江雪离开南康。 不用想，那些早前被南康压过去，被江雪压下去的书院学子，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绝对会趁此机会，报复回来。 听到师尊的话语，江雪却是笑了。 “老师何必担心这些，洛云师弟，林青师弟，可都是一时俊彦，可并不比我差上多少，再说，不是还有小师弟么？” 听到江雪提及小师弟。 长孙晟，也是不由露出笑容来，但旋即却又轻轻摇头。 他还没有见过这位小镇国贤人，只是听说过其才名，但。 “我不准备让你的小师弟，做什么书院首席。” 长孙晟淡淡说道，却是让江雪，微微变色。 “这，老师这是何意？” “莫非是老师，觉得小师弟能力不够？” 江雪下意识就想要为顾长生辩驳，毕竟，他虽说和顾长生接触不多。 但对自己这个小师弟，江雪也是相当欣赏喜爱。 在他看来，若自己从书院离开后，有谁能够接过南康首席，带领南康学子继续成为这江南州文脉第一书院的旗帜。 那自然非顾长生莫属。 而且，顾长生的年龄也合适，虽说他是镇国贤人，但既然顾长生已经要走科举路。 在书院静心读书这一个过程，是哪怕天生圣人，都不能跳过的环节。 一边在书院读书，一边担任书院新一代的大师兄，江雪觉得这个安排应当很好才对。 但长孙晟却是微微摇头，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虽说我没有见过那位小长生，但我也能想到，他的才华不会比中玄你差上多少，甚至还要犹有过之，但也正因如此，这一块璞玉，才更要好好雕琢打磨！” 长孙晟严肃说道。 看着眼前的爱徒，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歉疚。 “严格来说，老夫是有些愧对你这个学生的。” 虽然江雪自己可能不觉得，但在长孙晟看来，自己这个学生，若是在过去五年在南康书院能够静心读书，别说举人，进士。 就算是榜眼探花，乃至状元的功名，都是一样可以拿得到手的！ 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从洛府尊的幕府开始入仕？ 并且，有科举功名加身，不仅能够让江雪未来的仕途，走的更顺，更远。 还能够让江雪获得更多才气加身，说不得如今的境界早已踏入七品的层次了！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如果。 但，有了自己这个爱徒的例子在前。 顾长生这块璞玉，长孙晟更不可能再浪费了。 “待你小师弟来，就让他入南康楼，静心读书，半年后府试再出关，府试之后归来，继续读书！” “若是陛下钦赐的南康令牌到日。” 长孙晟看着眼前，那雕梁画栋典雅小楼，也是整个南康府所有文人心目中的圣地——南康楼。 一双眼中，却是有着难掩的期待与决意。 “那就由老夫这个南康院主出面，以浩然正气，为他开楼！让他在此静心读书五年！五年之后，说不得便能为我大周，再添一位大儒，五十年后，说不得就能让我等，再见证一位半圣乃至……亚圣再生！” 最后那句话。 长孙晟并没有说出口。 倒不是他担心自己这个徒儿会乱说话害了自己或是怎样，而是这份期许太大。 哪怕顾长生的那些事迹，还有他在来南康府的路上，仗义出手，斩杀白马驿狈妖紫相君的事迹，都让长孙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弟子，颇为欣赏。 现在说出，顾长生或可为未来儒圣这种话，也依旧太夸张了一点！ 毕竟，顾长生的根本法，乃是画道，而天下人皆知。 画道一途，五品后路断！ 第九十六章 镇国钟鸣，捅破了天！ 画道一途，五品之后，便无路可走。 是以，顾长生想要成就当世圣人，首先要解决的一大难题，便是将画道之路，重新续起来，开出一条新的画道封圣路。 但这条路，何其难？ 人族五千年，方才有第一位圣人出，开辟出了儒圣之路！ 而画道至今，诞生也不过才两三千年，还是依附在儒道之下。 就算真有画道圣人，那也轮不到顾长生。 但不知为何。 长孙晟对顾长生，却总有着奇妙的自信。 并且，他不觉得这是盲目，毕竟，身为大儒，尤其是五品大儒。 长孙晟胸中的浩然正气，已然隐隐和天地相合，加上长孙晟的【儒道立意】的独特效果。 他的那些所谓的灵感，并不是没有根据，而是真的有几率发生的未来。 但这些事情，并没有必要和他人说明就是了。 但，即便如此。 听到老师对小师弟的点评，江雪还是有些呆愣了。 “五年之后，再添一尊大儒？” 江雪有些懵。 虽说他也对顾长生，颇为欣赏。 但老师对小师弟的评价，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小师弟现在，才刚刚成就九品啊。” 修行之路，越往上，越难走。 从不入品到入品，可能才情绝代的话，一日即可。 而入品到九品，便是再优秀，也总要几天甚至几个月的功夫。 以此类推。 九品到八品，便是再惊才绝艳的人物，一两年的时间总是要的。 八品到七品，则要三五年甚至五七年。 七品到六品，又是十余年。 六品到五品，卡上数十年甚至到死都未能突破的大儒，也一样是数不胜数！ 而自家老师，竟然觉得小师弟五年后就能成就大儒？ 江雪摇摇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性格，已经称得上豪迈疏狂了。 没想到，自己老师原来比自己更狂。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江雪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 “怎么，中玄你觉得为师说的不对？” 长孙晟斜着眼看了自己这个爱徒一眼。 江雪连忙缩头。 南康学子皆知，自家大师兄，能文能武与众不同，真要动起手来。 放眼南康府，千户以下少有能与之匹敌者，真正的上八品圆满武夫，家传武学技法加持之下，便是七品妖君也可与之抗衡一二。 但只有江雪自己知道。 自己这一身武艺，半数是家学渊源。 还有半数，却都是眼前自家这位老师，长孙晟教导出来的！ “不敢，不敢，只是……” 江雪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比喻。 “老师您说的太过夸张，比起达成老师您说的那五年内成大儒的期许，我倒觉得，小师弟现在再作出一篇镇国之作，可能性恐怕还会更大一些！” “你这孽徒，还镇国之作，为师就说你这几年未曾沉下心来，不学无术！” 听到江雪的话语，长孙晟差点没被气笑了。 这根本就是不能比的两码事。 镇国之作，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仅要有才学，还要恰逢其会，才能抓住那一丝灵感。 但儒道修为不同！ 有南康楼这一儒道修炼圣地在。 顾长生在这南康楼内读书五年，实际等同于外界寻常儒修，读书数十年之久。 再加上顾长生自己的天赋，南康楼五年出关，成就大儒，还真并非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听到长孙晟将话说明，江雪才是终于明白，这才恍然大悟，正想再开口。 “铛！” 远处，却是忽而间有着一道悠扬钟声，骤然响起！ 在这一刻，传荡整个南康府。 却是让江雪和长孙晟，都是不由一怔。 要知道，他们两人正在南康楼前，作为庇护着南康府人道文脉的所在。 正常情况下，来到南康楼前后，一切天地异象都难以传荡到此。 唯一能够传荡来的异象，也就只有。 “镇国之作出世？” “镇国钟鸣？” 江雪和长孙晟齐刷刷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那镇国钟声响起的方向。 长孙晟还好，江雪却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不会，真被我说中，小师弟真作出了一篇镇国名作吧？” …… 同一时间！ 天京城！ “铛！” “铛！” “铛！” 随着顾长生，于云海之上，开始感悟天地，吸纳天地元气，蕴育文华灵光，想要看看自己下九品，究竟能够蕴藏出多少文华灵光的时候。 随着异象汇聚，祥云翻腾，镇国钟虚影渐次凝实。 大周皇朝的京城，天京城上空。 镇国钟虚影，也是一并被催动，浮现了出来！ 万丈金光照耀天地，映衬的整个天京城恍如白昼一般。 “这……镇国钟三响？” “又一首镇国名篇出世了！” 一位位天京城文人，都是有些傻眼了。 天京城，乃是大周的都城，文华荟萃之地。 但自从女帝登基以来，国朝已经出现了两篇镇国名作，但没有一篇，是从天京城出来的！ 这也就罢了。 随着镇国钟虚影凝实，镇国钟声激荡天穹。 天京城，闻道书院中。 一名名闻道书院的学子，脸都绿了！ 只因为，他们的教谕已经查明。 “这篇镇国名作，又是来自南康府的？” …… 天京城中，无论是文人还是武者，无论是平民还是官员。 在镇国钟现世的一瞬间，都是动用了各自的渠道，务求在最短时间，最快速度内。 查明这陛下登基以来，第二篇镇国之作，出自何方。 当然，他们也依旧没有忘记，在第一时间开始奋笔疾书，写立奏章，要送到宫中去。 但，相较于整个天京城的沸腾。 此时此刻，天京城深处，重峦叠嶂的深宫之中。 当今的女帝，却是脸色阴沉，美眸冰冷，看着手中的奏章。 一双凤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化为水滴出来！ “安南州旱灾四起，三万百姓流离失所，需要迁至邻近的温平州，求一道谕旨，在温平州新安郡易阳县，再设易阳军，设指挥使，设从事？” “这些人，是真当朕，什么都不懂是吗！？” 第九十七章 女帝之怒，大周之殇 禁宫之中！ 女帝的声音，冰冷无比，说到最后，更是带上了一丝杀意！ 却是让禁宫中，侍立在两侧的宫女都是战战兢兢，有心想要退下，但却没有这个胆量。 好在，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黄裙的侍女，从殿外走了进来，看到女帝暴怒的样子。 却是当即微微抬手，给众侍女做一个暗示。 众侍女这才如蒙大赦，慌不迭的退出了禁宫，而那名黄裙侍女则是小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躬身拜倒：“陛下，何必如此动怒？” 看到黄裙侍女上前。 女帝的眉头却是终于舒展了几分，但语气中的冷意却还是未曾消去。 “不动怒，又能如何？我总不能真的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拖出去处斩了吧！” “噗嗤。” 听到女帝的话语。 黄裙侍女却忍不住笑了。 要知道，女帝虽然年少，但终究乃是当今的大周天子，世间最为尊贵的人物。 更不用说，女帝此前才刚刚发怒完毕，别说她一个侍女。 就算是当朝的宰臣在前，现在也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说上任何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才敢开口。 但，黄裙侍女却没有任何顾忌不说，甚至还敢笑出声来。 然而，女帝听到侍女的笑意，却未曾露出分毫不满，甚至眉眼都还有些无奈。 “还笑，你还笑，你我姐妹，若是不能将这国朝治理好，他日下去，我看你怎么见娘亲和爹爹！” 黄裙侍女，虽说打扮是侍女。 但实际上，她却是这世间，若论尊贵，只逊色女帝一人，当今天子的亲妹妹，被封为【昭阳公主】的大周长公主殿下！ 昭阳眉眼带笑，看一双大眼忽闪，看着眼前的女帝，眼底深处，却有着一抹掩不住的怜惜。 她扫了眼那份奏章，却是已经心知肚明。 奏章来自安南州州牧，说的是，安南州自三年前大旱便一直未曾缓解，虽然朝中发下求雨符八十一道，但都是杯水车薪。 三年大旱下来，安南州妖魔之祸也是随之猖獗起来，粮库更是早已见底。 为了缓解州中民怨，分散州中压力，安南州州牧特请，迁三万灾民，去往邻州就食。 看上去，情况似乎很正常。 但实际上，昭阳公主自己也接到了轩辕雪送来的，调查到的消息。。 这三万灾民是个什么情况，她也知晓的一清二楚。 说是苦，不假，但说在原本的家乡里活不下去，那也没有这么夸张！ 说白了。 这其实就是地方官员勾结，用妖魔灾祸做幌子。 将地方上的百姓逼走，留下土地，用来给地方大户兼并，好发国难财的机会！ 同时，迁走的这批百姓，还能够给配合的邻州，多出一队厢军，多出好几个指挥使、安抚使、团练使、从事、参军之类的文武官位。 一石二鸟，不外如是。 而女帝，哪怕嘴上骂的痛快，但给出的批复，也只是勒令不许，同时下旨，让吏部选派能吏去安南州，惩戒那边的官员，同时酌情撤换几个过分的官吏，敲打他们一二，让他们别这么过分。 总之，一句话。 委屈！ 哪怕掌握了证据，还是要委屈行事。 因为，安南州那边，或许地方官员们有夸张的嫌疑，但妖魔之祸的确猖獗无比，再加上旱灾影响，已经到了近乎火药桶子一样的情形。 一旦将那些官员们逼急了，可能真会惹出一场大乱！ “姐姐，辛苦你了。” 昭阳公主认真的说道。 女帝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罢了，这都是我们家的命，倒是你,今日怎么有功夫来这边了？” 昭阳摇头道：“不是我要来的，是雪儿拜托我来的。” “雪儿那边，又有新消息了？可曾找到那安南州旱灾的源头？” 听到雪儿之名，女帝的眼中顿时亮起。 安南州的祸乱，归根结底，还是三年前开始的那场旱灾所导致。 而昭阳所说的雪儿不是别人，正是同顾长生有过一面之缘的轩辕雪。 名义上，她乃是天京缉司卫的掌印千户，但实际上，却另有一重职责在身。 那便是代当今天子，暗中监察天下，处断妖魔祸乱之事！ 昭阳点点头：“算是有消息吧，但还不明确，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雪儿让地方上，推行《钟馗捉鬼图》，收效不错，起码各个郡城、府城中，《钟馗捉鬼图》，都已经推行下去了。” 听到昭阳的话语，女帝的眉头顿时舒缓了很多，但当她看到面前的奏章后，脸色却又再度阴沉了下来。 “只在郡城、府城中推行还是不够，地方上，县镇里，也一样要推行！” 女帝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可这样……” 昭阳下意识就想要劝阻姐姐，莫要操之过急。 毕竟，地方上的县镇里，针对妖魔之祸，也有专门的安排。 那就是那些乡民们，从供奉各府、各郡城隍正神的灵院中，花费香火、信仰，乃至钱粮，请回来的护民神像。 “《钟馗捉鬼图》若是在那里推行开来，只怕，只怕会让顾贤人，同灵院的神道官们，冲突起来啊！” “起冲突……呵，呵！” 听到昭阳的话语。 女帝下意识就想要说，若真起冲突，那就杀。 但，她现在到底不是刚刚登基时那个天真的少女了。 她已经明白，纵然贵为大周天子，也并非什么事都可以由自己决定。 没错，她是可以再下一道明发旨意，要县、镇里的百姓，也悬挂钟馗捉鬼图的摹本。 钟馗捉鬼图的摹本，驱邪的效果肯定不比名作原稿来的强大。 但九品以下的妖魔鬼怪，却可以对付的了了。 而这些不入流、或是堪堪入品的妖魔鬼怪，也是民间最泛滥，对民生破坏最大的怪物。 一旦钟馗捉鬼图推广开来，这些妖魔鬼怪的祸乱、破坏，肯定会大幅削弱。 但相应的。 同样借此生存，获得了庞大的基本盘，如今已经隐隐成为朝堂第四大势力的神官们，也一定会因此，记恨上顾长生！ 第九十八章 镇国之极，百官朝贺！ 哪怕顾长生是镇国贤人。 哪怕顾长生是国朝栋梁。 他们真的下死手，女帝，也不一定能够保住！ 毕竟。 人死了，就真的是如同灯灭，哪怕事后为其报仇，也于事无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女帝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喃喃低语道。 昭仪公主看着姐姐脸上那难掩的疲态之色，一双美眸忽闪，眼底的怜惜之意，却也是难以遮掩。 “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还是那句话，总要徐徐图之才好。” 她轻声说道。 女帝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 她其实有点期盼，这时候，再出现一篇镇国名作的。 毕竟，一篇镇国名作，可以为国朝增添一份国运。 虽然不多。 但却可以提振民心，更增强她的权威。 而对于帝王来说，很多看上去不能做，或者做了之后，后果会难以承担的事情、抉择。 当威望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霍然开朗。 只不过。 哪怕是女帝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幼稚的过了头。 毕竟，镇国名作，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轻松作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女帝自己，都是忍不住自嘲一笑。 但，几乎就在她嘴角勾动的那一刻。 “铛！” 天京上空，镇国钟鸣，其声悠扬，传荡千里。 哪怕是有着诸多禁制庇护的天京城，大周禁宫，亦是能够听到，那悠远神异的钟鸣之音！ “这是……” 禁宫深处。 女帝和昭仪，二女的娇躯几乎同时微颤，齐刷刷抬头。 女帝还好，终究要稳重一些，而稍小一些的昭仪公主，在意识到这钟鸣为何物时，一双眼中的震撼与惊喜，却是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来了！ “镇国钟响！” “恭喜陛下，又收获一位镇国贤人！” 回过神后，昭仪公主才是终于想起来礼仪，连忙盈盈下拜，对眼前的姐姐郑重恭贺道。 看着自己妹妹此刻也是嘴角带笑眉眼弯弯。 女帝心头也是有着一抹喜意浮现，同时抬眸，看向那镇国钟响声传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也不知道，这一篇镇国之作，能够达到何等地步……” …… 天京城。 这一刻，随着镇国钟响起。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自女帝，至辖下的文武百官，勋贵爵子，乃至天京城中的贩夫走卒，平民百姓！ 乃至于三大书院的儒生文人，儒道文宫中的诸多当朝大儒…… 无论地位高低！无论官职大小！ 在这一刻，目光，都是汇聚到了穹顶之上，云海中央，那一方闪烁着神异资金色泽的古钟虚影之上！ “铛！铛！铛！铛！铛！” 一道道钟声，接连不断！ 每响起一道！ 便是让在场众人脸上的震撼之意，浓郁一份！ 转眼间！ 便是已经有着五道钟鸣，响彻云霄！ “镇国钟五响，距离最高的镇国钟六响，只差一声！” 有大儒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震撼与错愕。 “国朝今年，竟然有这么多的大贤出世？” 闻道书院！ “查清楚是哪个人作出的这等绝世名篇了吗？” 一位位闻道书院的教谕学子，此刻心急如焚。 在知晓这镇国名作，乃是出自南康府后，他们就淡定不下来了。 毕竟，闻道书院的面子，在不久前，可就是在一位南康府的文人手中，丢的一干二净！ “不可能是那顾长生！他不久前才刚刚作出过一卷镇国名作！怎么可能还会有才气留存，做出镇国级的名作！” 有闻道书院的教谕开口，但语气，总有些虚，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 还是在安慰旁人。 但他们注定无功而返。 毕竟，现在镇国名作的异象都还未曾完结。 他们能够查出来，镇国名作是来自南康府，已经是借了，此前闻道书院的书院文脉，曾经于南康府显圣过的机会。 这才能够提前知晓。 但更详细的情况，却已经不是他们这一个书院，所能了解的了！ 而就连闻道书院都是如此。 那些文武百官，勋爵子弟们自然就更不用说。 虽说他们也竭尽全力，但能查到的消息，也就是一个江南州，南康府而已！ “不会真是那位顾贤人，再度出手了吧，毕竟，上一次就是他作出了一篇镇国钟六响的镇国画作！” 有勋贵子弟还对顾长生印象无比鲜明，好感不低，此刻开口，语气都是带着雀跃。 “若真是那位顾贤人，闻道书院那帮腐儒的表情，我估计都会无比精彩！” 但，也有人很冷静，并不觉得是顾长生，就如闻道书院那位教谕的说法一样。 短时间内，连续作出两卷镇国名作，这太过夸张，用不可思议来形容都是毫不为过。 甚至，就连女帝和昭仪公主都是如此想。 “铛！” 就在这时！ 镇国钟，却是再度一颤！ “镇国钟六响！” “是镇国之极！” “又一篇镇国之极！” 随着那悠远钟声响起。 整个天京城，都是短暂陷入到了沉默，但旋即，却是重归沸腾与嘈杂！ “备马备马！速去驿站，去查江南州那边发来的急件！一旦有消息传来，立刻回来禀报！” “老夫要入宫，恭贺陛下，速为老夫准备车驾！” “笔墨伺候！陛下登基不过数年，就有两篇镇国名作出世！这是吉兆！必须要为陛下贺喜！” 一个个文武百官，都是慌忙行动起来。 之前他们不准备进宫，那是因为，单纯一篇镇国名作，还不足以让他们这般失态。 但现在，情况却又不同了。 镇国之极，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出两篇镇国之极的名作。 这种时候不去贺喜，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禁宫之中。 随着第六道镇国钟声，悠扬传来。 女帝和昭仪公主，也都是回过神来。 “小妹先行告退，稍后再来为陛下恭贺。” 昭仪公主当即躬身，盈盈下拜道。 女帝点点头：“去吧，朕也整理一下，便出去看看那百官恭贺，呵……” 就如那些大臣们纷纷开始打点恭贺奏章，预备进宫朝贺一样。 在镇国钟六响之后，女帝同样也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当即便是准备整理仪表，接受百官恭贺！ 第九十九章 不是镇国，是传天下！ 禁宫之外，群臣打点恭贺奏章。 禁宫之中，女帝也同样预备着接受恭贺。 对于这样的规矩，这样的君臣默契，素来重视实用的女帝，只想嗤之以鼻。 但。 女帝摇摇头，目光落向空中，那祥云缭绕，神光万丈的镇国钟虚影，眼神转为柔和。 不管这是巧合还是真的天命在己，眼下这出现的一篇新的镇国名作，而且还是引动镇国钟六响的镇国名作。 所增添的那一份国运，足以让天下百姓的日子，好过上那么一丝丝。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在接下来上朝时，保持一份算得上平和的态度了。 只是。 就在女帝眸光凝实，看着空中的镇国钟虚影时。 她的旁边，昭仪公主却是忽而开口，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震撼，甚至还带上了一丝颤抖。 “姐姐……不，陛下，那异象，是不是还没有散去的样子？” “嗯？” 听到昭仪的话语。 女帝不由一怔，旋即，却也是将视线，转移到空中，那一道镇国钟的虚影上，旋即。 女帝的呼吸，也是不由一促！ “嗡！” 在这一刻！ 云海之上，祥云之中！ 那一方镇国钟虚影，在震荡六次之后，却并未如所有人预想里那样，直接消散。 恰恰相反！ 那一方镇国钟虚影，却是直接消散开来，继而，却是演化出了一道又一道，闪烁着赤金色的神文光辉！ 若只是如此，还不足以让在场的众人，让当朝女帝，如此失态。 毕竟，在这之前。 顾长生所做的《钟馗捉鬼图》，在异象末尾，却也是显化出了画作虚影，和其所作的那一首绝句诗。 但问题是。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为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 随着一道赤金神文，浮现凝实而起。 天地之间，便是有着一道雷鸣圣音，将这一道赤金神文，当庭朗诵而出！ 一道接一道赤金神文浮现。 便是一道接一道的雷鸣圣音响起，于天地之间，复诵着这一篇千古名篇！ 和顾长生之前所做的《钟馗捉鬼图》不同。 这一刻！ 这一篇将进酒，却是直接，借着这雷鸣圣音。 直接传遍四方！传遍了整个大周皇朝！传遍了天下三千神洲！ 天京城中！ 一位位大儒，一位位文修，身形都在颤抖，眼中的激动之意，根本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就连那诸多武官勋贵，都是愣住了！ 他们是大老粗不假！但既然能够做到勋贵，字肯定还是认得的！ 这一篇将进酒中的豪迈义气，他们自然体会得到，却是恨不得能够举杯，与那作诗之人，浮一大白！ 更不用说！ 此刻那雷鸣圣音，响彻万里，响彻天下神洲的恢弘异象。 哪怕是这些武者，也都是油然而生，一种无边钦敬！ 而那些文武百官们，就更不用说了！ “大人，笔墨已经备好！” “老大人，车架已经准备妥当，可要进宫？” 一个个下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还在询问。 “让车架等着！” 一位身穿朱紫的礼部老天官开口，语气里有着难掩的急迫和震惊，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中：“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大人，您可是三朝元老，便是真有镇国之作，也犯不上再由您去恭贺吧。” 听到家主的吩咐，亲近的下人却是满肚子疑惑。 “你这颟顸小儿哪里懂的。” 那位老天官抬头，看向空中那渐次浮现。 随着十三道雷鸣圣音响起，在这一刻，却是传遍了整个大周天下，三千神洲的绝代诗文。 眼中，却是有着无边的惊艳与好奇，更有一丝，难以遮掩的敬佩，潜藏在眼底深处，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晓。 “这雷鸣圣音，将此文宣扬天下！” “这已经不是镇国名作的异象了。” “这是一篇，货真价实，足以让天地传诵的……传天下级的名作！” 禁宫深处！ 一位位宫女，一位位女官，此时此刻，也都是顾不得陛下之前还在发火。 在各自的嬷嬷、上官的带领下，皆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禁宫前，恭敬下拜！ “恭贺陛下！” “平身吧。” 禁宫中。 此时此刻，女帝也好，长公主昭仪也罢。 两位大周最尊贵的女子，此刻的美眸之中，也都是有着难掩的惊艳与喜意流转！ 看着空中，那悬浮的十三道赤金神文！ 咀嚼着其中的意境，心头的喜意，却都是难以言表！ “传天下级的名作，所赐的国运，足以抵得过镇国名作十倍！” 当然。 这国运增减，并不是说单纯的数字相加那么简单的。 落到实处，肯定会有不同的变化。 譬如说，十分国运，有一份是用在风调雨顺上，有三分是用在开启民智上，还有两份是用在大周皇朝治下，天地灵物的孕育上。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因为分散的十分平均，所以，哪怕是传天下级的名作，所带来的国运提升，也难以直观的表现出来。 只有等到岁末，甚至是数年后的岁末大计中，才能够看出来，国运增长后，所获得的收益究竟去到了何方。 但，不管如何。 一篇传天下级名作，为大周，乃至为整个人族带来的好处，都是只能用巨大来形容！ 更别说，这篇传天下的名作，诞生的时间，正是在女帝面临棘手局面，威望不足，难以统御群臣时候而出现！ “这是……我国朝大功之臣！” 女帝淡淡开口。 旁边，昭仪没有说话，只是小脸庄重，也是用力点了点头。 “陛下放心，臣妹这边差人去查……哦，不用了。” 昭仪话还没有说完。 其腰间的长公主印玺便是微微一颤，将其话语打断。 旁边的女帝，也是视线转到小妹身上，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看来，消息已经传过来了？” 第一百章 那位大才，是南康顾 长公主印玺微微震颤。 昭仪和女帝同时侧过头去。 “看来，消息已经传过来了？” 女帝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好奇。 昭仪解下印玺，如葱玉指的指尖一点元力没入其中，玉玺上一道银辉荡开。 片刻后再睁眼，昭仪的一双大眼中，却是瞬间被震撼填满。 “怎么回事？” 看到昭仪这幅模样，就连女帝都是呆愣住了。 自家妹妹的性格，她还是很了解的。 虽然外表娇憨，但却蕙质兰心，心性沉稳谨慎。 不然，她也不会让昭仪和轩辕雪二人，同掌自己设立的那个，专门用来补充缉司卫所不足之处的新机构。 但现在，昭仪脸上的震撼与愕然，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这样的情况，可是极为少见。 “这，究竟是南康府哪一位大贤做出了这等传天下的名作？莫非，是冯济民？” 女帝心头暗暗猜测。 原本她想的是南康府几个年轻些的大儒，但现在，看昭仪这么震惊，她却不得不往年长些的猜了。 但，就女帝之前所看那《将进酒》中所蕴藏的豪迈意气。 女帝只觉得有些古怪。 她还真没想到，冯济民冯老先生，如此年纪，竟然还有这般豪情。 “不是冯济民。” 就在女帝沉吟之时，昭仪却是终于回过神，表情，都是古怪到了极点，艰难开口道。 “是顾长生。” “顾长生？” 听到这个名字，女帝愣了一下，旋即，一双凤眼却是陡然睁大！ “你是说，那个画出《钟馗捉鬼图》的顾长生！？” 看着点头确定的妹妹，此时此刻，饶是大周女帝，都是不由胸口起伏，帝心难定！ …… 闻道书院！ 此时此刻，随着十三道雷鸣声音，传荡天下！ 那浩荡的文道异象，也是随之消散，淡去。 而闻道书院的文人，也是终于放松下来。 只是脸上的震撼之意，却还是难以退去。 至于闻道书院的院主。 则在那异象出现的第一时间，便是备车进宫，和其他当朝大儒、文武百官一起，恭贺陛下，国朝又得一位绝世大才去了。 但院主虽然走，可闻道书院的学子们也好，那些教谕、大儒们也罢。 却是迟迟不能平静下来。 毕竟，传天下级的名作，实在是太过难得了！ “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传天下级别的名作！”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上一次，国朝出现传天下级的名作，是什么时候？我记得，应该要到中兴之前了吧？” 没错。 当世是有不少传天下名作不假。 但那些传天下名作，无一例外，最开始，都只是镇国级。 在成篇之后，借着朝堂的宣扬，国子监那边的传播。 这才传遍天下，得到世人认可，才晋升到了【传天下】级别。 九成九传天下级的名作，都是这样成就的。 而像这篇《将进酒》，根本不需要经过这么多复杂过程。 在成篇的那一刻，就让天地认可！让雷道圣音显化传遍天下的【传天下】名作。 能够作出这等名作的人物。 千年以降，也不过寥寥三五人而已！ 而能够作出这等名作的文人。 便是不入朝堂，不历政事。 其人之才，也依旧能够为国朝，不知增添多少国运！ “也不知是南康府哪一位大儒所做？” “不管是哪一位，今日之后，那位老先生必然会一飞冲天，再不比从前了！” 闻道书院的教谕大儒学子，都是在低声议论此事。 但，也有人担忧。 毕竟，南康府这个地方，是闻道书院的师生们，心中永远的痛。 别的不说。 他们书院的大儒孙逊，到现在可都还没有恢复过来呢！ 而且。 那罪魁祸首顾长生，也有着镇国贤人的名号，并且还极为年轻。 真要说的话，像《将进酒》这样，豪迈雄壮的诗篇。 最有可能做出来的，还真就是那顾长生才对！ 然而。 这样的猜测，却是直接被其他学子教谕，嗤之以鼻！ “你在想什么呢？” “若是这篇《将进酒》，只是镇国名作，那或许还有可能。” “但，这可是传天下一级的名作！” 传天下！ 这是何等概念！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等名作想要成就，所消耗的才气，就是无比恐怖！ 别说顾长生只是一个九品儒生。 就算是很多八品、七品的儒生文人。 其胸中积累的才气，只怕都很难作出这样的绝世雄文！ “断不可能，是那顾长生！” “没错！” 一位位教谕，甚至连闻道书院的大儒都是现身，冷冷下出如此断言！ 就在这时。 “院主回来了！” “院主回来了！看来朝堂已散，作出那传天下名作的大才之名，应该也被放出来了！” “我们快去问问！” 一众闻道书生纷纷围了上去，但还没有等他们近前，便听到自远处归来的那位老人，冷冰冰的呵斥声。 “你们都在做什么？君子遇事需有静气！看看你们这幅模样？都给我返舍内，将朱子经典抄录十遍！” 听到老人的呵斥，原本还都无比好奇，无比期待，那作出传天下级别名作的大才，究竟是何等人物的一众闻道书生，都是噤若寒蝉。 但却不敢有半分违拗。 毕竟，老人正是闻道书院，如今的院主！ 就连那些大儒、教谕们，此刻都是不敢说话，但看着老人眼中那难掩的寒意。 他们心头却都是一震，一个让他们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测，在他们心底浮现。 等到一众闻道书院的学子们回返后，他们才是纷纷上前。 “院主，不会……” 闻道书院的院尊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缓缓点头，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没错。” “那作出，那一篇《将进酒》的南康府大才，还是顾长生！” “这……怎么可能！？” 听到闻道书院，院主的话语。 不要说那些教谕，就连闻道书院的那几位大儒，都是不能淡定了！ 原因无他。 那顾长生便是再妖孽，他的境界摆在那里。 一个小小的九品儒生，胸中能够积累出来几分才气？ 根本不值一提！不可能支撑他作出这等传天下的诗篇才对啊！ 第一百零一章 好戏一场，师徒反目 闻道书院众人的疑惑，注定无人解答。 而此时，远在江南州，南康府，文翰楼上。 却是有人，比闻道书院的众人，更加难堪，甚至可以说绝望到了极点！ 而那些人，自然便是玄灵院的众人了。 尤其是陈焕，此刻脸色，都是灰败到了极点！ 他已经预见到，自己的前程，随着今日这一卷传天下级的诗作，名动整个大周，他的前程也将彻底暗淡。 此后每一次，《将进酒》这首绝代诗篇被提起，他陈焕都将作为笑柄，被一次次提起，一次次打脸！ 然而，无论是顾长生本人，亦或是其他南康书院的学子们，对于陈焕都是没有半分同情。 毕竟。 若不是顾长生在这一刻，以《将进酒》完成了绝地的逆转。 陈焕也好，玄灵院的其他人也罢，对于顾长生，只怕会更加不留情面！ 尤其是玄灵院的那位司祭，云长歌，摆明便是来者不善！ “小师弟虽说是镇国贤人，可镇国贤人也有高下之分。” 有些以琴闻名的琴师，哪怕琴曲镇国，可面对代表神道的各个灵院，却也没有多少依仗。 若是真的和灵院一方结下死仇，对方大可以扣一个你疑似和妖魔勾结的帽子，将你先带进玄灵院。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这也是为何。 林青和洛玄之前会如此回护顾长生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只要顾长生不接受这场挑衅，哪怕名声上有些折损，但镇国贤人的名头还在，即便稍显暗淡，有这个名声在。 南康书院就有理由去保住顾长生，玄灵院也不敢肆意妄为，强行冲击南康书院，将顾长生抓走。 只不过。 他们也好，甚至就连此刻站在庭院中的洛靖山、冯济民、吴志远三人，都是完全没有想到，顾长生竟然能够拿出一篇，传天下级的诗作。 非但完美回击了玄灵院的质疑，更是将自己的地位，再次巩固！ “能够作出这等传天下级名作的镇国贤人，论地位，哪怕顾师弟并没有爵位加身，玄灵院，也不敢再有分毫冒犯！” 而顾长生，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此刻看着眼前的陈焕、云长歌二人，眼神，却也是无比冰冷。 他和玄灵院一方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只是顾长生还没有找到反击的机会。 而且。 这些神道势力，总让顾长生有一种感觉，他们似乎同之前安平县此前的伥鬼祸乱，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只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顾长生也不好直接指控。 “一切都需要时间，好在，这篇《将进酒》的问世，可以为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顾长生低声自语，目光再次扬起，落到面前的陈、云二人身上，却是冷冷开口。 “我的诗作已经做完了，不知二位司祭，可还有什么指教的地方吗？” 听到顾长生开口。 南康书院的学子们，却都是来了精神，当即便是附和说道。 “对啊，玄灵院之前，如此高高在上，说我们南康书院没有文华之气，如今，我书院小师弟诗作已出，不知你们灵院还有什么大才？” 洛云最为激动，站的最前，语气里满是快意。 而林青要稳重一些，但此刻也是跟着开口，说的话阴阳技能也是点满：“还是说，灵院的诸位兄台，也只是只会逞口舌之便呢？” 听到众人的话语。 不管是云长歌还是陈焕，乃至身后那些灵院的弟子们，脸色都是难看到了极点，青白变幻，偏偏还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牙低头。 “指教就罢了，顾贤人的文才的确无愧镇国贤人之名！” “仅仅只是罢了？” 听到云长歌的话语。 顾长生却是冷冷开口了。 他现在是没有机会，直接和玄灵院这种庞然大物对上，但区区一个司祭而已。 说白了，那就是神明们座下的走狗！ 以他一镇国一传天下，两大名作成就的大才金身，区区一个云长歌，如今已经不需要顾长生再有任何顾忌！ “我记得，之前这位云司祭，可是对我相当不满，觉得我，沽名钓誉，甚至还疑似同妖魔有勾结？” 顾长生的眼神微寒眸光冰冷。 “不知云司祭，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云长歌的牙槽都快咬碎了，但此刻也只能咬牙低头：“是我之前，多有冒犯，言语不当之处，还请顾贤人见谅！” “那同妖魔勾结呢？” 顾长生冷冷开口。 而林青和洛云等一众南康书院学子也都是齐齐上前一步：“那同妖魔勾结一事，又做何说！？” 一位位南康书生，在这一刻随声应和！ 文华之气虽不及顾长生妖孽，但汇合在一处，竟也升起了几分气冲斗牛，文华贯霄汉的气势。 却是让云长歌等灵院弟子，一个个身形都是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恰好将云长歌给留在了原地！ 云长歌此刻只觉得懊悔到了极点。 早知今日这局面，他说什么也不会直接站出来，和顾长生起正面冲突。 但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感受着身前那几乎快要化为实质般的压力，云长歌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 “这等事情，自然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顾贤人乃是天地文脉都认可的大才！怎会和妖魔勾结！？” “这还差不多。” 顾长生淡然一笑。 便是直接挥手转身，直接带着南康书院的众书生们回到了庭院内，继续欢宴起来。 只留下云长歌等灵院弟子，一个个躬身赔罪留在原地，直到顾长生等人欢笑交谈的声音响起，才是终于如释重负。 而云长歌和陈焕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毕竟。 顾长生最后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没有，等到今夜过去，不用想也知道。 他们将会成为整个南康府的大笑话！ 甚至…… “灵院那边，我们该如何解释啊……老师？” 陈焕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了，眼中更是有着难掩的惊惧与慌乱。 今日过后，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没有任何前程可言，想要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抱紧旁边老师，云长歌的大腿。 然而。 “啪！” 陈焕的话音刚刚说完，他的脸却是被云长歌，狠狠抽了一记！ 而被陈焕视为最后希望，甚至这一次来南康书院，也都是其在背后暗中引导，才有了今日之事的云长歌，看向陈焕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冰冷与厌恶！ 第一百零二章 收拢民望，绝世大才 “老……老师？！” 陈焕捂着脸，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云长歌，完全没有料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待遇。 然而，云长歌却好像没有看到陈焕眼中的无辜与茫然，眼中冷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一般，声音都是抬高了不知几个音调，高声喝道。 “你这孽徒，竟然捏造顾贤人和妖魔勾结的消息，霍乱灵院不说，还嫉贤妒能，嫉妒顾贤人的才华，连灵院在你心中都被当做了攻击才学比你好的士子的工具！” “你这样不仁不义的人，有何面目留在灵院？” “今日起，我以南康府【玄】灵院司祭之身，除去你少司祭之职，废去你在灵院的文籍，休要再让我于灵院看到你！” 说完。 云长歌却是不管已经彻底呆滞，如遭雷击一般，呆愣愣站在原地的陈焕会作何想，却是直接转身，朝着文翰楼的方向，却是直接一躬到底，高声说道。 “在下玄灵院司祭云长歌，谢过顾贤人，点破我灵院之中劣徒心思，为我灵院除了害群之马！” 说完这句话后，云长歌便是直接大袖一甩，便是带着剩下的那些玄灵院弟子，在文翰楼上下，一众宾客或错愕，或震撼的目光注视下，直接离了文翰楼，朝着玄灵院的位置走去。 只留下陈焕一个人，脸色灰败到了极致，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嘴唇翕动，一双眼中，更是充满了绝望！ 但，就在这时。 文翰楼三楼，顾长生等人饮宴的凌云阁中，却是忽而间传来了一名少年淡淡的声音：“陈贤弟不过是代人受过，陈贤弟之才，我也看在眼中，若是玄灵院不要贤弟，那贤弟，不若来南康书院？” 少年的声音，不是别人。 正是顾长生！ 而随着他声音响起。 不要说陈焕。 就连整个文翰楼，都是不淡定了！ “我的天啊，我没有听错吧！” “镇国贤人，竟然主动开口，为陈焕脱罪？” “这是何等的仁义！何等的心胸！” 别说那些寻常的客人。 就连南康书院的学子们，都是无比的不解。 反而是身为府尊的洛靖山，在短暂沉默后，看向顾长生的眼中，却是又多了几分异彩！ “此子……果然是大才啊！” “府尊，这话如何说？” 冯济民、吴志远两位大儒，此刻也都被顾长生的表现而动容，看着顾长生扶起陈焕，主动邀请陈焕入南康书院，而陈焕已经是一脸鼻涕泪水。 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跪倒在顾长生面前。 这等场面，若是让人稍加点缀修改，完全可以成为又一篇儒门典范，可以传入史册，教谕天下万民【宽仁】之义的故事。 怎么，听府尊的话语。 这其中，似乎还另有玄机？ 看着两位大儒不解的眼神，洛靖山摇摇头，摆手说道：“二位乃是我南康文道的中流砥柱，这些事情，就不需要纠结在意了。” 洛靖山说着，捻着胡须看着眼前的顾长生，却是愈看愈欣赏。 同时，却又忍不住瞟了一眼云长歌离开的方向，眼神却是多了几分凝重。 今日过后，陈焕、云长歌二人，作为今日文翰楼这场文斗的主要挑起者，非但没有难为到顾长生半分，反而促得顾长生写就了《将进酒》这等千古名篇，名动天下。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直接让整个玄灵院成为了笑柄。 哪怕云长歌和陈焕这对师徒，一个是司祭一个是少司祭，这个锅扣下来，他们两人未来也是再无半分前途。 但现在，却被云长歌一番变幻，生生从绝路中走出了一条生路。 文翰楼前，云长歌那番话，看上去，是将陈焕推出来当替罪羊，将锅全甩在了陈焕头上。 让自己成功跳出了这个泥坑的同时，也将自己这个弟子逼上了一条死路。 但实际上，死路之中，却还留了一线生机。 那便是……顾长生！ 就看眼前，随着顾长生开口，宽恕陈焕之后，就连冯济民、吴志远这两位大儒，都对顾长生赞不绝口的表现。 就可以知道，今日过后，顾长生的才名，将会在南康府，乃至整个江南州的高层人物中传扬。 可顾长生宽仁的品德，却能够为他赢来，几乎所有南康府百姓万民的好感！ 而对于儒生来说，这样万民拥戴的美名，也同样是梦寐以求的宝贵财富。 并且，万民拥戴，对于儒生的修炼来说，也是有着相当的益处！ 民望高的大儒，在七品之后，凝聚浩然正气时，所凝成的浩然气也会更加纯粹、凝练，威能，也会更大！ 这也是为何，很多自己开设书院的大儒，都会让自己门下学生去帮周边的百姓，改善技术，帮助农工，乃至于对贫苦学子给予扶持，对贫病百姓给予赡养扶助。 都是因为万民拥戴，不仅对国朝延续有好处，对儒生本身，也是大有裨益！ 当然。 这其中的关窍，看上去浅显。 但想要想通，尤其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想通。 却也是相当不容易。 没有看到，就连冯济民和吴志远，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么？ 洛靖山想着，带着两位大儒回到楼顶，继续他们的商议，目光却是不自觉在途径三层楼时看了眼凌云阁内，此时的顾长生可谓众星拱月，隐隐间竟是成了如今南康书院的新一代领军人物。 就连洛靖山的儿子洛云都被压过了风头。 但，洛靖山却没有丝毫不满，恰恰相反，反而对这一幕颇为满意。 毕竟，南康书院，也是南康府的一部分，顾长生这样的镇国贤人，未来注定是要进入朝堂的，但在这之前，南康府能够和这位镇国贤人的联系愈紧密，未来涉及到南康府的很多事情，这位顾贤人肯定也会有所照应。 这是人之常情，只要在律法允许范围内即可，算不得偏袒或是徇私。 但，想要有这样的待遇，就需要在那之前，让这位贤人同南康府有着更深的情分，而有什么比南康书院新一代领军人物，更能够让顾长生，同南康府的情谊更进一步呢？ 洛靖山的想法，顾长生自不知晓。 事实上，包括洛靖山猜测的那些，什么顾长生是为了民望，才宽恕了陈焕之类。 也就是顾长生不知道，不然，若是让他了解洛靖山洛府尊的想法。 饶是对这位府尊大人，颇为敬重，顾长生恐怕都要当场笑出声来！ 第一百零三章 知己知彼，方有胜机 顾长生出面，对陈焕宽容以待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看中了陈焕的身份。 的确，陈焕是被云长歌当众废去了少司祭的职位不假，但曾经担任过玄灵院少司祭的陈焕，对于玄灵院的了解，到底要比外人高得多。 和南康书院不同。 玄灵院这种机构，不是内部出来的人，是很难知晓其中真实情况的。 若是之前，顾长生倒不至于这么心急。 但现在情况已然不同，既然已经决定，要和这玄灵院对上，那玄灵院的情报，自然也要打探到位才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个道理，顾长生还是知晓的。 至于说陈焕会不会告知自己，他所知晓的那些情报，顾长生并不担心。 正如洛靖山之前分析的那样，陈焕现在，已经走投无路，除了投靠自己这个主动对他表示宽仁的镇国贤人外，陈焕再没有立足之地。 甚至，哪怕他离开南康府，去到江南州其他任何一个府城，乃至于江南州之外。 只要还在这大周，还在这人族天下。 除非有顾长生出面，否则，陈焕都不可能获得一个好的前程！ 这就是差异。 镇国贤人。 与传天下之才的差异！ 前者只是贤人。 而后者，却已可称之为国士。 国士无双！ 顾长生收拢心思，吩咐文翰楼的侍从，先带陈焕下去休息。 虽说他对玄灵院的情况很是好奇，但现在显然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 而送走陈焕之后。 顾长生却是又迎来了不少意料之外的客人。 文翰楼，算是南康府文华荟萃之地，来此饮宴的，也多是在南康府颇有文名的文人。 顾长生今夜作出传天下级的名作，身为文人儒生，他们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甚至就连文翰楼周边的很多儒生，都是接到消息，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文翰楼这边，就是想要在顾长生面前混上一面，若是能够交流一句。 更是可以作为吹嘘多年的谈资！ 甚至顾长生还看到，有些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爷子，都是穿着儒袍，在孙儿辈的搀扶下朝着文翰楼这边走来，却是让顾长生都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这样的混乱场面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洛靖山便是出面，止住了众人。 到了这一步，南康书院的这场迎新文会自然也不可能再继续进行下去，借着洛靖山出面的机会，两位书院眼下的大师兄，林青和洛云趁机宣布文会结束，众人回返书院。 让顾长生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种应酬，虽说他是被吹捧恭维逢迎的那一方，但他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只不过，就在顾长生想要跟着书院的师兄们回归时，却是被洛靖山含笑叫住。 “顾贤人请留步。” 听到洛靖山的话语，顾长生心头一动，当即转身，微微欠身郑重说道：“府尊大人言过了，在大人面前，晚辈不过一个学生，当不得贤人称呼，大人若是不嫌，唤我长生便可。” 听到顾长生主动表示亲近的话语，洛靖山心头顿时一喜。 自古大才多骄傲。 虽说顾长生之前表现的颇为随和，但洛靖山还是担心，这位顾长生是一个恃才傲物，悯下傲上的人物，这种人在这种大才子里可不少见。 现在看来，自己倒是多心了。 当即，洛靖山便是含笑点头。 “既然长生你这么说，那老夫就冒昧了。” 说着，洛靖山也不耽搁；“今夜长生你多有辛苦，文思只怕已经倦怠，多的话老夫也不说，这赤乌血玉，你且收下。” 说着。 洛靖山却是直接上前，将早前拿出的赤乌血玉，递给顾长生。 顾长生眼前一亮，下意识却想推辞。 毕竟，这赤乌血玉，摆明是当时洛靖山为了帮自己解围才拿出来的。 而这等六品文宝，对于洛靖山这样的府尊来说，也绝不是什么小东西，价值意义同样重大无比。 但洛靖山却止住顾长生的动作，认真说道：“这赤乌血玉虽然珍贵，但留在我手中却无用。” 说着，洛靖山却是微微摆手。 “嗡！” 在其身上，竟是腾起了一股无边凶煞的气血之意。 那般凶煞气血威压，升腾的瞬间，竟是让周遭的空气，都是隐隐震颤，发出音爆，仿若承担不起洛靖山身上，那近乎实质般的威压！ 而感受到这股威压，顾长生的先天道体亦是瞬间有感，气血刹那间游走其体内三百六十五处先天灵窍。 这才堪堪稳住了顾长生的身形。 不至于让顾长生太过失态！ 但即便如此，在察觉到洛靖山身上那股威压后，顾长生还是不由瞪大了双眼：“武道第六品？金刚不坏身？” 这近乎实质般，宛若山岳一样的威压，只有一种人身上才会出现，那便是将武道修为推进到第六品层次，修出金刚不坏身的武人！ 但问题是。 虽说眼前这位洛靖山洛府尊，是有着兵家大儒，铁血府尊之名。 但说到底还是文官出身啊！ 一个修成金刚不坏身的文官？ 顾长生表示，自己的世界观都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看着顾长生那惊讶的样子，洛靖山不由会心一笑，而他身后，冯济民、吴志远两位南康大儒也都是不由捻须微笑。 “这才有点少年的样子，一直那般沉稳，倒是真有些不似凡人了！” 冯济民笑着说道。 吴志远则是一副理解的样子：“小家伙，别太在意，当初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知道府尊的根本道后，也是吃了一惊啊！” “根本道？” 听到吴志远的话语，顾长生顿时回神：“府尊大人，竟然是以武道为根本道的？” 洛靖山点点头，没有多说，但顾长生却已然明白，为何洛靖山会将那赤乌血玉，直接交给自己了。 武夫的单体战力，公认是儒道佛武四条大道中，最强的，但相应的，随着修炼的不断加深。 武道修为的提升难度也是越来越大，进境速度也是越来越缓慢。 而洛靖山，既然以武道作为根本道。 他在六品之后，想要再进一步，所要花费的时间，只怕要比儒修多上一倍不止！ 第一百零四章 大礼一桩接一桩，回归 而到这一步。 顾长生也明白，为何洛靖山会慷慨解囊，将这赤乌血玉赠给自己了。 一方面是看好自己，想要结交。 但另一方面，只怕也正如洛靖山所说的那样。 这宗赤乌血玉虽然好，但对洛靖山的帮助效果并不大。 洛靖山担任府尊数年，之前又历经州府，虽然多是佐贰杂职官，但积累的王朝气运辅助下，只怕儒道修为早就已经走到六品圆满。 但即便如此，武道修为一日破不得五品，他的儒道修为也就不能再进一步。 这赤乌血玉再珍贵，帮不到武道破境，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用处了。 而这也让顾长生明白，这位铁血府尊，兵家大儒，是如何做到以县令之身，却能够指挥民兵破去数千妖蛮了。 只怕是这位府尊大人，自己带头冲锋，这才鼓舞起将士斗志，有了那般辉煌的大捷吧。 “如此，晚生就多谢大人赐宝了。” 顾长生微微躬身，接过赤乌血玉，郑重道谢。 他对洛靖山本就颇为敬佩，对洛靖山投来的善意，自然不会拒绝。 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正是入朝为官，也不需要纠结什么站队不站队的事情。 杰出的士子，被当地的地方父母官看重，也是再情理之中的事情。 顾长生自然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不过，很快顾长生就意识到，自己低估了传天下名作作出后，自己地位的变化。 “二位前辈，这份礼，未免太重了！” 顾长生看着冯济民和吴志远，递过来的玉佩和游记原稿，却是连连摆手。 那玉佩自不用说，其中所蕴含的浩然正气，摆明是冯济民多年积攒而来。 别说中三品，便是上三品的大妖，在这玉佩激活后，其中所蕴含的浩然正气爆发，只怕都能够为自己争取几个呼吸的时间。 而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足够撑到府城中的至强者前来援护了。 而吴志远的那封游记原稿，虽然顾长生看不出其中神异，但当靠近的瞬间。 他便接到了提示，这封游记原稿同样可以用来献祭给画道文脉，获得的才气反馈，直接高达五寸之多！ 要知道。 哪怕是洛靖山拿出来的这一方赤乌血玉，炼化之后所能获得的才气，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数字了！ 这样厚重的礼物，饶是顾长生两世为人心性超然，此刻都是有些受宠若惊。 但，冯济民和吴志远，态度却是颇为坚定，并且，给的理由，也让顾长生推拖不得。 “这封游记原稿，乃是我吴家一位贤人所留的镇国名作，原稿的一部分，小友收下，不管是用来辅助修炼，还是用来抵挡妖魔都可以，这页原稿焚烧后，可引动天地元力庇护于你，便是上三品大妖，也可挡上十息时间。” “配上冯兄给小友的那方环佩，二十息时间，足够小友坚持到我大周，武尊武圣们出手救护了。” 冯济民和吴志远含笑说道。 而顾长生闻言，也是反应过来。 这两样东西，一方面是照顾自己，但另一面，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 毕竟，今日过后，自己作出传天下名作一事，一事传遍天下，名动大周。 倘若说之前的自己，还不足以让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动用大手笔刺杀的话。 今日之后，自己却绝对值得那些妖魔外道，刻意针对，袭杀自己了。 “既然如此，晚辈，就此谢过！”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再次郑重拜谢。 这一礼他是真心实意，毕竟，这一桩接一桩的大礼，换谁都会觉得香啊！ 没看到，林青、洛云等南康学子们，此刻看着顾长生的眼神都是不一样了么？ “小师弟这可真是……令人艳羡啊……” 洛云抿着嘴唇，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说话了。 而旁边的林青，虽然竭力维持住神情的淡然，但眼中那羡慕之意，却也是难以遮掩半分！ 连他们这两位师兄都是如此，其他南康书院的学子们，也就更不用说了。 好在，艳羡归艳羡。 对于顾长生的待遇和收获，南康的书生，却都是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 “小师弟可是作出传天下级诗作的无双国士，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我们整个大周，甚至整个人族的损失！” …… 就在顾长生辞别洛靖山，同洛云、林青等人回返南康书院之时。 同一时间，玄灵院。 “云司祭，竟然还有脸面回来？我还以为云司祭会同你那个废物学生一样，直接辞去司祭之职，免得丢我们玄灵院的脸面呢！” 甫一踏入玄灵院。 云长歌，便是听到了一道难掩讥诮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着黑袍，眼眶深陷，眼圈有些青黑，配上瘦削的身材，乍看上去好似一个身患痨病的废人。 但当其开口时，那些跟在云长歌身后一同回来，算得上是云长歌这一系的玄灵院弟子们都是明显露出了畏惧之意，有些胆大的甚至干脆退后，直接保持了和云长歌的距离。 像是唯恐被中年男子盯上一般。 而云长歌对此只觉得愤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咬牙说道：“古月，现在不是纠结对错的时候，况且你也该知道，针对顾长生，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的确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但你若只是失败也就算了，反而给那顾长生机会，让他作出这传天下之作，又该怎么算？云司祭，你不会是觉得，那顾长生真是什么大才，想要靠过去吧？” 名为古月的男子含笑，语气温和，但却暗藏杀机，让云长歌心头都是悚然一惊，下意识就想要开口辩解。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灵院深处，便是传来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够了，长歌这一次，也不算做错，只是我们都小看了这顾长生而已。” “大司祭。” 听到那淡漠苍老的声音，云长歌和古月都是身形一颤，再顾不上争辩，尽皆躬身，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恭敬行礼！ 第一百零五章 苍玄大司祭，香火修！ 玄灵院深处，苍老声音响起，透着淡漠和生冷，继而自阴影中，走出了一个身着灰袍，外貌慈祥的老人。 真的是慈眉善目，不同于俊秀却阴柔，高高在上的云长歌，也不同于那宛若痨病鬼一般看着便怕人的古月。 说话的老人眉目疏朗嘴角带笑，看起来便同民间那些含饴弄孙的老人家属无差别，但当他说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感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从心底往上卷。 让他们不敢不听命于这位老人的话语，不敢不敬畏于这位慈祥的老人，更不敢有分毫异样心思在老人面前流转。 玄灵院，大司祭，道号【苍玄】。 没错，便是道号。 王朝各地的灵院，修的是独立于儒武佛道四途之外的另一条路，【香火神道】，通过供奉灵院的神袛，收拢香火之力，壮大自己识海中的精神力量。 虽然过往已不可考，但的确有说法，说【香火神道】，其实本是道宗中的一个分支，只是近百年才被发扬光大，直到近几十年，随着各地设灵院祭正神。 香火神道才算是真正独立出来，算是成为了四途之外，又一条超凡之路。 但独立归独立。 灵院的大司祭，在接任的那一日起，便不再有旧名，只会有一个由灵院所供奉的地方城隍钦点的道号，作为今后的道名。 却成了天下各地，灵院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有人猜测这是灵院在向道宗示好，毕竟，道宗和佛门虽说隐世，但无人敢否认他们的实力。 况且，在过去的数千年里，两大隐宗的传人每一次现世，所掀起的风波所展现的实力。 或许境界不及上三品的修者，但展现出的战斗力，却是足以让很多上三品修者都为之汗颜！ 再加上道宗和灵院所修的香火成神道，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似乎这的确可以看做灵院是在对道宗示好。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说法，身为司祭，云长歌也接触过不少，有的听上去很有几分道理，有些却让他一听便觉嗤之以鼻。 但不管是哪一种，毋庸置疑的一点便是。 “安静，你们先下去吧。” 苍玄大司祭开口，声音依旧平静而淡漠，听不出悲喜。 但随着他话音落下。 云长歌所带回的那数十位玄灵院弟子，却仿佛傀儡一般，木愣愣躬身，行礼，转身。 整齐划一的退出了这处小小院落，整个过程，竟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而云长歌和古月，看到这一幕，呼吸都是不由自主的一窒。 身为司祭，他们二人修的自然也是香火成神道，精神念力远超常人。 而香火修士最擅长的，便是通过强大的神念、神识，操纵他人，或是创造幻境困住对手，审讯情报，乃至于以精神念力探查妖魔外道的踪迹等等。 但云长歌也好，古月也罢。 穷极他们两名上七品香火修士的所有念力，能够一次性控制住的普通人数也不会超过十位。 更不用说，像眼前的苍玄这样，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 便控制住整整数十位玄灵院弟子——那些可不是普通人，有一个算一个，最低都是已经入品的香火修啊！ “大司祭的实力，又有精进了？” 云长歌的心头都是巨震，几乎不敢相信。 要知道，大司祭是三年前，才突破到六品层次的。 而三年时间，对于他们这些中三品的修士来说，也就只够巩固一下自己的修为，莫要说更进一步。 便是将小境界的修行进度提升一个小层次，都是远远不够。 但现在，大司祭展现出的实力，别说中六品，只怕上六品的香火修，都有些难以与之媲美吧！ 而旁边的古月，虽未开口，但脸上的错愕，却也是难以遮掩。 好在，大司祭仿佛看出了他们的错愕与震惊，当即开口，淡淡说道：“这是大人所赐下的机缘，你们若是好生做事，一样会有回报。” “大人赏赐？” 听到这句话，古月的双眼顿时一亮。 能够被大司祭称之为大人的，除了南康城隍，以玄为号的那位正神，还能有谁？ 这也算是香火修的一个好处了。 和其他修士不同，香火修是真的可以通过外物，来快速实现实力增长的。 而听到大司祭的解释，云长歌也是从震撼中回神，眼中多了几分了然。 若真是正神出手，有这样的增益，倒也在情理之中。 苍玄没有理会两个下属的想法，只是继续说道：“正如长歌之前所说，针对顾长生，并不是他一人的主意，毕竟，顾长生之前在安平县，让我们南康的神官大丢了颜面不说，甚至还直接使得上面，开始怀疑我们了！” “怀疑我们？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苍玄的话语，古月和云长歌脸色都是变得有些难堪。 “无非是怀疑，我们才是勾结妖魔的人！” 苍玄冷冷说道，语气平静，但古月和云长歌脸色，却顿时铁青了起来！ “他们怎么敢！” 灵院，或许和地方势力有不和，但说到底，灵院也是人族一方的势力，是人族对抗妖魔外道的利剑之一。 现在，竟然质疑他们和妖魔勾结？ “是谁在对我们泼脏水？南康营？还是缉司卫所？” 云长歌咬牙开口，眼中却是有着血色的寒芒涌动。 他这一次为了保住自己的学生，不得不废了陈焕的少司祭身份，还将其直接踢出了灵院，威望大跌不说，势力都是消减了许多。 现在的他，必须是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将自己这一次损失的，给捞回来！ 而反击那些给灵院泼脏水的势力，自然是重振威望，顺便扩大势力的大好机会！ 然而，苍玄却没有给云长歌一个明确答复，反而直接调转了话题。 “泼脏水的势力是哪些，不用去纠结，也不用去想，我今日过来，只是吩咐你们，顾长生那边，不要再动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出手也不迟！” “是！” 听到苍玄的吩咐，古月连忙点头应下，唯恐云长歌再说下去，真让他抢到了新的机会。 但云长歌却顾不上理会古月话中的意思，反而一脸错愕的看着苍玄，眼中有不解之意浮现。 “大司祭的意思是，我们还要再和那顾长生斗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 云长歌的惊疑，我们 “云长歌，你不会是怕了吧？” 听到云长歌的话语，苍玄还未开口。 一旁的古月，却是直接嘲讽出声，看着云长歌的眼中，有着掩不住的讥诮。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云长歌绝不会就这样忍下，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看着苍玄的眼中满是不解。 “大司祭，那顾长生，如今已经作出了【传天下】级的名作，我们灵院或许和他有些矛盾，但还未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吧！” 在云长歌看来。 灵院之前对顾长生出手，理由很充分。 镇国贤人又如何？再镇国贤人，那也是一个小人物，小家伙，只是有了点运气，有了点才情而已。 而且，顾长生的根本道，还是公认没有任何前景，无缘上三品的画道。 却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竟然打了玄灵院的脸面。 那灵院出手针对他，也算合情合理。 但现在，情况、局势，都已然逆转了。 作出【传天下】这一级别的名作，以《将进酒》之名名动大周的顾长生，已经足称得上是人族国士，无双栋梁。 从人族整体利益上来看，再针对顾长生这样的国士，那只是给妖魔外道创造机会。 而从灵院自己的利益上说，再和顾长生斗下去，也同样没有什么好结果！ 毕竟，玄灵院，便是再强，影响力也不过局限在南康府一地而已。 这也是云长歌毅然将陈焕逐出门下的重要原因之一。 留在玄灵院，陈焕也没出路了，还不如破而后立，既能够给陈焕谋一线机遇，也能够让玄灵院和顾长生之间，原本尖锐的矛盾缓和一些。 但万万没想到。 大司祭这边，竟然还想再同顾长生斗下去？ 也就是大司祭之前展现出的威压气场实力太过惊人，不然云长歌现在真想问一句，他们是怎么敢的啊！ “是未到不死不休不假，所以老夫才说，接下来，最好不要和那顾长生起冲突，不过。” 苍玄道人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云长歌一眼后，淡淡说道：“顾长生现在的地位，的确不同以往，长歌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会酌情查探，待此事风波过后，若是那顾长生的确不可压制，那就揭过此事吧。” “的确不可压制，这……” 云长歌表情都是变得古怪到了极点。 顾长生都已经作出《将进酒》这等名作，不说其治国能力几何，单单是这一份文采，只要成长起来，三十年后执掌国子监，成为国朝大儒第一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若是其治国能力再强一点，哪怕只是中上水准，配上其这才名，便是担任一国宰辅又有何难？ 都到这地步了，大司祭竟然还说要再看看？ 云长歌只觉得不解。 但苍玄道人却懒得再多说下去了：“长歌，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虽说你这次失败，也是灵院这边消息不通，没料到顾长生的才华所致，但终究是你导致的失败，你先下去好好反省吧。” “这……是。” 云长歌还想再说下去，但看到苍玄道人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眼，心头却是一颤，再不敢多说，只能躬身下拜，便是退出了小院。 而看到云长歌离开，古月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几分兴奋之意：“大司祭，不知您还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 苍玄道人听到古月的问话，似是惊异于古月话语中的兴奋，眉头微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月深吸一口气，“啪嗒”一声。 却是直接拜倒在大司祭面前。 “大司祭，不是还想对顾长生出手么？或许卑职，可以为大司祭分忧啊！” “哦？” 看着古月那虔诚的模样，苍玄却是笑了。 “古月司祭，你没有听到云司祭之前的话么？顾贤人，现在已是国士了，传天下名作加身，你，还敢动他？” “云司祭，九年前才入的七品境，一年前才成就的上七品圆满，他不着急。” 古月没有正面回答苍玄道人的问话，反而再度提起云长歌，脸上勾起一抹古怪却绝望的笑容。 “但卑职不同，卑职二十三年前就入了七品，卡在上七品圆满，已经足足十三年了。” “甚好。” 苍玄道人满意的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做吧。” “我……我怎么做？” 古月先是一怔，旋即却是有些激动与惶恐。 “怎么做？需要我教你吗？” 苍玄道人转过身，朝着小院深处走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小院尽头的前一瞬，才是有后半句话飘来。 “我们现在，不能动这位无双国士，但有的是东西，愿意动他啊！” …… 南康书院，顾长生专属的别院内。 “有劳白晚师兄了。” 顾长生此时也是有些醉醺醺的，虽说宴席提前结束，但在宴席结束前，他就已经被林青、洛云等一众热情的书院师兄们，彻底灌醉了。 还是靠着白晚，才将他平安送了回来。 正常情况下，顾长生倒也不会这般放纵自己，但今日毕竟是特殊情况。 《将进酒》那一股豪迈气概，在作完全篇之后，却是横亘在了顾长生自己这个作者胸口，也是久久不能散去。 胸有豪情，自然也是酒到杯干。 也就是洛府尊出面，提前中止了这次宴席，不然顾长生可能真要迎来自己来到此世后的第一场酩酊大醉了。 谢过白晚，强撑着将房门关上后。 顾长生才是摇晃着回到自己的卧床上。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进入梦乡，而是撑着最后一份精神力，激活了祭神画宫。 “嗡！” 随着顾长生心念一转，下一刻，他的眼前，便是浮现出了祭神画宫那宏伟的景象。 而踏入这祭神画宫之后，顾长生的精神也是再度振奋起来，一扫之前的沉醉模样。 “呼，还好还好。” 顾长生长出一口气。 他就担心，自己酒醉状态下，会醉后乱说话，将自己的一些隐秘说出来。 这才在沉睡过去前，进入祭神画宫，本意是想，若是到了画宫内，自己的精神还是沉醉状态，就干脆留在画宫内，等精神恢复了，再回归现实。 这样一来，就算外面的肉身还在沉醉，精神起码还能够保持理智，不会出现意外。 但没想到，祭神画宫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神异！ 第一百零七章 传天下级灵韵：销愁万古 “竟然直接醒酒了可还行。” 顾长生表情有些古怪。 在进入祭神画宫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有一股神异力量由内而外，将自己全身都涤荡了一遍。 不仅将他精神上的困乏与沉醉消解，甚至连身体上的酒醉，都是一并扫除。 这个发现，也让顾长生有点惊喜。 毕竟，之前祭神画宫虽然神异，但效果更多局限在画宫之中。 但如今，随着自己的献祭进度推进，祭神画宫的效果，却也是逐渐增强，现在已经开始可以影响到外界了。 虽然只是一点醒酒功效，但这也是一个值得惊喜的好兆头。 收拢心思，顾长生目光重新落回到眼前的宏伟画宫中。 和之前进入画宫时一样，甫一踏入其中，顾长生便接到了两道意念提示。 一条是提示他，可以将南康大儒吴志远赠给他的那一页镇国名作的残页献祭给画道文脉，可以获得五寸才气作为回报。 而另一条则是提示他可以将传天下级名作《将进酒》的原稿献祭给画道文脉，可以获得神秘奖励。 神秘奖励四个字无比诱人。 但，不管是第一条还是第二条，顾长生都没有理会。 镇国名作的残页不献祭的理由很简单。 在作出《将进酒》之后，顾长生直接获得了天地文道的奖励赐福。 不同于之前的名作，作为传天下级名作，在成就的一瞬间。 顾长生胸中的才气，直接从暴涨到了足足十二寸！ 要知道。 原本顾长生胸中才气，也不过只有三寸而已。 等于这一篇将进酒，就为顾长生增添了九寸才气，抵得过寻常儒生，寒窗苦读十年，甚至更久的收益！ 而除此之外。 顾长生微微抬手，心念一动。 “刷！” 洛靖山所赠送的那一方赤乌血玉，顿时浮现而出。 而在赤乌血玉出现在祭神画宫的瞬间。 顾长生立刻接收到了眼前，画道文脉的提示。 “献祭赤乌血玉，可获得三寸九分才气奖励！” 这一方赤乌血玉，正常情况下，吸收炼化后，可以给顾长生提供四寸多的才气。 但炼化所要花费的时间，至少也要数年。 但现在，直接献祭给画道文脉，只是折损一小部分而已，但却立刻可以获得相应的才气，并且，还能够间接壮大画道文脉。 虽说这画道文脉，并不像顾长生祭神画宫中，已经完成的两尊神象那样，有一个明确的献祭进度。 但顾长生总觉得，只要献祭下去，当达到一定层次后。 画道文脉，应该也能够给予对应的里程碑奖励。 并且，那般奖励，绝不会比献祭两方神像所获得的奖励少，只会更多！ “一方将进酒，一方赤乌血玉。” 确认赤乌血玉可以献祭后，顾长生便是翻手将赤乌血玉收回。 他只是尝试，赤乌血玉这样的文道宝物能否献祭给画道文脉而已，并不准备现在就祭献。 毕竟。 作成将进酒这一波，收获的才气，已经远远超出顾长生的预想了。 十二寸才气横亘在胸，顾长生现在只在头疼，该如何“挥霍”这笔才气。 在他看来，这份才气，别说够他将第二幅本命画《花果山灵石卷》，补全到《石猴出世卷》，就算补全到《水帘洞称王卷》，都是绰绰有余！ 甚至到那时候。 顾长生胸中留存的才气，仍旧超出了他所能容纳的上限呢！ “罢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想。” 才气超出胸中文华灵光所能容纳的上限，随着时间流逝，就会一天天消散。 对于文修来说，这是莫大的浪费。 哪怕是身怀祭神画宫的顾长生，也不愿看到这一幕，但他现在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暂且休息，等到明天醒来时，入南康楼，将《花果山灵石卷》补全后，再视情况来看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对了，《将进酒》的原稿，或许有办法！” 就在顾长生准备离开祭神画宫时，他忽而心念一动，想到了《将进酒》的原稿！ “嗡！” 随着顾长生心念流转，顿时。 一页页闪烁着赤金色泽的龙血纸，便是浮现在了顾长生身前，彼此共鸣震颤，最终，却是汇聚为了一页鎏金文稿，落在了顾长生手中。 而文稿之上，一行行写意字迹闪烁神辉，却正是《将进酒》的全文！ “以龙血纸写就的名作原稿，果然不凡。” 顾长生心头暗暗感慨。 当《将进酒》入手的那一刻，顾长生便是觉得头脑空明文台澄澈。 无论是读书还是冥想，亦或是静修习武。 只要在这《将进酒》的原稿附近，效率，只怕能够立地提升十倍不止。 这可要比《钟馗捉鬼图》这卷镇国级名作的原稿，辅助效果，要高出不止几倍。 显然，这不仅仅是因为《将进酒》是传天下级名作，比《钟馗捉鬼图》要高出一档。 名作本身所用的文宝，也占了相当一部分的因素。 不过，顾长生此时关注的重点并不在此。 他召出《将进酒》的名作原稿，只是希望这卷名作原稿，能够有神异之处，最好可以储存才气。 但很快，顾长生便失望了。 《将进酒》的储存功能和其他名作原稿一样，都只能储存天地元气、元力，只是储存的空间大些，吸纳天地元气的效率高上一些而已。 但，顾长生并未因此而失望。 恰恰相反，顾长生此刻，心头只有无边的激动与惊喜！ 因为，他感知到了《将进酒》的灵韵效果。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心念微动。 这一页赤金文稿，便是直接没入到了顾长生心口，落入到了顾长生胸中文宫之内！ 而随着《将进酒》名作原稿，入主顾长生文宫，顾长生只觉得有一股神异力量，流转全身。 让他整个人都仿若置身于温泉之中，暖洋洋一片，若冬日暖阳照耀于身一般。 但顾长生知晓，那并非什么冬日暖阳，而是《将进酒》名作灵韵的一种具现。 “传天下级名作灵韵……销愁万古！” 第一百零八章 恐怖的【销愁万古】！ 灵韵·销愁万古，其效果只有一个，那便是可以直接化解所有攻击！ 没错，是所有攻击。 和南康府两位大儒赠送的环佩、残页不同。 环佩也好，残页也罢，虽然效果出众，但只能防备妖魔外道，对于人族修者的攻击，是没有多少防范效果的。 但灵韵·销愁万古的化解效果，却是针对所有攻击，准确点说。 是所有，对顾长生怀有恶意的攻击，都可以在瞬间被化解。 当然，这个化解并非没有上限。 以顾长生的根本道境界为基准，向上提高……三个品阶！ 换言之。 顾长生现在，是下九品的画师。 那销愁万古的效果，最多可以影响到下六品—— 凡是下六品以下，包括下六品这个境界在内，所有的攻击，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武者、儒生、画修、道者、释家。 只要对顾长生怀有恶意，便会被悉数化解！ 当然，这个化解次数，同样有上限。 每天三次。 这个次数，已经足够了。 化解三次攻击！ 以顾长生如今传天下级国士的身份，别说三次，只要化解第一次，剩下的时间，就足够顾长生摇来救援的人了！ 而且，随着顾长生的境界不断提升。 这个化解的效果，还会不断增加！ 并且，对顾长生来说，【销愁万古】这一灵韵，还有一重重要意义。 “我的根本道，是画道，而画道五品之后，前路便断！” 虽说顾长生有祭神画宫加身，但不到最后，顾长生也不敢肯定，自己就一定能够将画道这条路走通。 而若是走不通的话，根本道止于五品的顾长生，即便身怀先天道体，即便靠着前世记忆名作加身才气满腹。 武道、儒道，也注定要和画道一样，被困在五品。 但现在，有了【销愁万古】这一灵韵效果。 即便真的到了那般窘迫的境界，最起码，顾长生对五品之上，那些上三品的妖魔外道，超凡修者们，多少还是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呼……” 长出一口气，平复下被《将进酒》的灵韵效果，惊喜到激动的心情。 顾长生身形一闪，意念回归身体内，便是直接进入到了梦乡。 他还想着早点休息，明日，便入南康楼，开始进行画道的突破！ …… 就在顾长生，进入梦乡之际。 整个南康府，却是随着顾长生那一篇名传天下的《将进酒》，陷入到了沸腾之中！ 无数文修，都是奔走相告！ 不仅仅是文修，就连那些武人们，在那将进酒诗篇响彻大周时，都是情不自禁的走进酒肆小馆，举起酒盏，痛饮一杯！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无上的豪情！ 无上的气魄！ 这便是传天下级的诗作！哪怕不懂文墨，也依旧能够被其中的意境所征服，所浸染！ 不仅仅是南康府，这一夜，整个江南州，整个大周，都注定不会平静，所有人都在传唱着这一首诗篇，可以预见，在未来的数日乃至数月，数年。 这一篇绝世诗篇，都将经久不衰，口口相传！ 更有不少南康府周边的文修，都是直接吩咐手下家人，备马备轿，奔赴南康府，所求所想，不为别的。 只求能够一睹，作出这等传天下诗篇的无双国士，其面孔真容！ 连南康府周边的文修都是如此。 南康府内的文人们，就更不用说了。 林青、洛云等一众书院学子，在回归书院后，都是已经酩酊大醉。 就连顾长生都是被白晚搀着回来的，何况是他们？ 更何况，顾长生好歹还有祭神画宫，帮助醒酒，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 回到宿舍后，就直接闷头大睡，直到翌日清晨，才是醉眼惺忪的醒来。 “说起来，今日似乎，要去带小师弟做个登记？顺便给小师弟预定一份号牌？” 天字十三号宿舍内。 林青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文宫之中文华灵光竭力催动，让自己勉强清醒过来。 邻床的洛云也是艰难起身，比林青的状态稍好，但也没有强太多：“是有这么回事，你去我去？” “一同去吧，顺便看看小师弟情况如何。” 林青回了一句，便是起身准备沐浴更衣，再去寻顾长生。 但，他刚刚翻身下床，还未走到净面的所在，却先看到了窗外的景象。 “当啷”一声，林青手中木盆坠地，发出清脆巨响，却是让整个宿舍内的书院学子都是差点没从床上吓起来。 “林师兄，什么情况？” 就连洛云都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探头看向林青。 但这一看，洛云自己，都是呆住了。 “我的天啊……” 窗外，南康书院的小广场上。 此时此刻，人头攒动人影频频。 足足数千文人，齐聚于此，一个个都是翘首以盼，看向了顾长生所居住的那一处小院。 那般热切的目光。 别说林青，就连洛云这个年幼时甚至站在城墙上，亲自为父亲擂鼓助威，目睹父亲率众冲击妖蛮战阵的坚毅公子，都是不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特么……小师弟，能够扛得住么？” 小师弟显然扛不住。 小院内，顾长生此刻，人都有些麻了。 不麻不行。 毕竟，他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本想趁精神抖擞，前往南康楼，趁热打铁一鼓作气。 直接将苦等多时的《花果山灵石卷》补全一部分。 但万万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楼下数千道热切目光。 也就是顾长生两世为人心性超然，加上他修的根本道是画道，目力惊人五感敏锐。 在外面众人意识到顾长生已经醒来前，果断后退远离窗口。 不然，这些狂热的崇拜者们，只怕已经开始敲门了。 毕竟，他们虽然对顾长生崇敬无比，恨不能够直接跳进小院里，直接和顾长生见面。 但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文人儒生，对于礼节还是很看重的。 作出《将进酒》，成就传天下名作的顾长生，现在对于天下九成儒生来说，虽是同辈，但实际上，顾长生已经成为，需要他们执弟子礼来敬重的人物！ 第一百零九章 恐怖的【销愁万古】！瞌睡 “好家伙……” 顾长生无奈扶额，头疼不已。 饶是他两世为人心性超然，此时此刻，也是有些脑壳疼。 毕竟，顾长生对于这一方天地的儒家经典，并不太了解。 他对儒家经典的认知，更多的还停留在前世那个儒学上。 当然，这两个世界的儒学经卷，是有许多共同之处。 但顾长生现在，还未曾好好静下心来，研读一下，将自己对于儒家经学的知识，掌握整理，系统归纳。 现在出去，去见这些文人，顾长生觉得，自己肯定会露怯。 毕竟，一样米，养百样人。 数千文人，虽然看上去都是自己的狂热粉，但谁敢担保其中没有人，是怀着就是想要让自己出丑的心思而来的？ 不论何时，这样的人物总不会少，甚至驱动他做这些事的都不是什么利益。 只是纯粹的恶意而已。 退一万步说。 这数千文人，都是赤诚君子，都是仰慕他顾长生的才学而来。 那顾长生，就更不愿意出去了。 毕竟，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让他作诗作画，或许还不错。 但对于这一方天地的儒家经典，顾长生还未曾有一个完善系统的认知。 数千赤诚君子的弟子礼，实在太重。 顾长生，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够承受的起。 一念及此。 顾长生却也不再犹豫，直接起身。 好在，虽说小院外，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但说到底，前来小院的，都是顾长生的崇拜者，又不是什么要捉拿顾长生归案的兵将，不至于将顾长生所居住的小院，后门也给封死。 很快，顾长生便溜到了后门位置，正想开门离去。 顾长生却看到了，两个他始料未及的人物。 一个熟悉，正是顾长生来到南康府后，见到的书院第一人，南康书院上一任大师兄，南康府尊幕中两大贤之一的江雪，江中玄。 而另一人，是一位看上去已然年近古稀，但却依旧精神矍铄，身形高大，眉目却慈祥的老者。 此刻，老者正捋着胡须，笑吟吟看着眼前的顾长生，一双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欣赏与好奇。 看到江雪对老人恭敬的态度。 顾长生心头一动，便是猜出了老者的身份：“院尊大人？” 南康书院当代院主，长孙晟闻言，微笑点头，看着眼前的顾长生，眼中激赏之意却是难以掩饰：“顾小友，为何会从这里走？” 顾长生挠挠头，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坦荡开口。 “一是怕那些同道才子中有人不怀好意，二来，却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格去受这般大礼。” “呼……” 听到顾长生的回话。 长孙晟还没有什么表示，江雪眼中的欣赏，却是愈发浓郁起来。 他和长孙晟留在后门，就是存了接应顾长生的心思。 长孙晟是南康院尊，虽然是大儒，但活到这等年纪，早已人情练达。 江雪自不用说，莽夫只是他的外表，能够被许为南康大贤，将南康妖魔之祸镇压七成的贤人。 顾长生都能够预见到的风险，江雪如何猜不到？ 但问题是，他们两个，一个是南康院尊，一个，也是年近三十，真正经历过诸多世事磨砺的人物，才能够有这等心性智慧。 可顾长生呢？ 在半年之前，不过只是小县一书生而已，却能够想通这一点。 更能够在数千崇敬文人面前，心性这般泰然自若。 仅凭这一点，就让江雪对这位小师弟，愈发高看起来。 “小师弟能想通这一点，孰为可贵。” 江雪郑重说道，姿态很是诚恳，并没有常见的那种说教之人高高在上的态度，恳切说道：“我辈读书人，最忌便是心有傲意，须时时自省，方可有所成。” 说完。 江雪想了想，却是觉得自己这个做师兄的。 师弟做这么好，怎么也要有些表示才行，思索了一下，却是果断将自己随身夹袋内，一宗银色的小瓶，取了出来，郑重递给顾长生，道：“此物名为【银铃瓶】，算不得多么珍贵的宝物，只是一宗八品文宝，但平素放在手边，也可以积蓄收纳天地元气，就赠给小师弟，也算是祝贺小师弟，作出《将进酒》这等传天下名篇了！” 看到江雪那郑重模样，顾长生也没有推辞，当即接过，正欲拱手相谢。 却忽而感到，自己胸中才气一颤。 旋即，便是径直涌入到那【银铃瓶】中！ “嗡——！” 随着才气流转。 那一宗银铃瓶外，也是浮现出了道道神异光辉，看上去格外灵动。 “这是？” 顾长生又惊又喜。 惊的是才气竟然会自行涌入这银铃瓶，但喜却是，他能够感觉到，进入银铃瓶中的才气，原本渐次消散的态势顿时停止，再度凝实不说。 只要顾长生一个念头。 就可以将流转到银铃瓶中的才气收回，等于凭空给自己多了一个储存才气的地方！ 而看到顾长生惊喜的模样，江雪也是微微一笑，道。 “实不相瞒，这银铃瓶还有一项功能，便是可以帮助我等文修，收纳存储才气。” 听到江雪的话语，顾长生心头，也是一暖。 不用多说，显然，这宗银铃瓶，并不是江雪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看到自己作出《将进酒》后，就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贺礼。 “多谢师兄赠宝！”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微微躬身，郑重谢过。 这份【银铃瓶】，对顾长生来说，的确是瞌睡来了枕头一般，非常及时。 江雪连连摆手，说道：“师弟也不用太客气，虽说这银铃瓶可以收纳才气，但品阶摆在这里，算不得太珍贵，不过好处是，这银铃瓶，足足可以容纳七寸才气。” “应该足够小师弟，用上一阵子……满了？” 江雪的话，还没有说完。 顾长生握在手中的那一方银铃瓶，却是忽而一颤。 旋即，便是在江雪错愕的目光注视下，瓶口处一道银辉升起，化作了一个近似瓶塞一般的流光，将整个银铃瓶的瓶口封上好。 便是再无一丝神异外显，直接倒在了顾长生的掌心间。 看上去，就和一个常见的装饰用小银瓶，没有任何区别！ 第一百一十章 立言明意，见贤思齐，的确向 银铃瓶躺倒在顾长生掌心间，神异顿去，和寻常的银饰再无区别。 但，江雪的眼珠子，此刻都是瞪大。 不仅仅是他，就连长孙晟，都是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顾长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寸才气都不够？小师弟，你……” 江雪吞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出声：“你那篇《将进酒》，得了多少才气赐福？” 要知道，江雪之所以选定那宗银铃瓶。 就是看中其能够容纳足足七寸才气！ 能够容纳才气的文宝，种类不少，但能够容纳七寸之多，又对使用者没有修为要求的，在七品以下的文宝中，就只有【银铃瓶】这一宗而已。 而正常情况下，一篇传天下级的名作，成就之后，所给予的才气奖励，一般也都在三寸到五寸之间。 能够有六七寸，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层次了。 银铃瓶，在江雪看来，绝对足够容纳得了，顾长生昨日收获的才气才对。 但现在，银铃瓶竟然已经装满了？ “竟然已经满了啊……”顾长生也是有些郁闷。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将留存的才气，全数存放到银铃瓶中。 这样一来，那一方赤乌血玉他也不用留了，大可以直接献祭给画道文脉。 但现在看来，还要再等等才行。 听到江雪的问话，顾长生也是从郁闷中回神，回答道：“天地回馈的才气，大概有九寸吧。” “九……九寸……” 这一次，说话的，却是长孙晟。 老院主一脸懵逼的看着顾长生，深吸一口气，才是勉强将自己内心的震惊平复下来。 再看顾长生的眼中，却已经不是单纯的激赏，而是让顾长生都是心头有些发毛，仿若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的目光！ “院……院主？” 顾长生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希望老院主能够回过神来。 长孙晟被顾长生的声音唤回神智，晃晃脑袋，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看着顾长生，一张老脸上笑容盛开宛若苍菊，那灿烂笑容。 别说顾长生心头发毛，就连江雪都是从未见过，自家素来严谨的老师，竟然还能露出这般丰富的表情！ “顾小友不必叫我这么生分，你既然奉旨入了我南康书院，成了我南康学子，那就和中玄一样，唤我一声老师，我呢，也就叫你一句长生好了。” 长孙晟说着，却是直接双手束到身后，吩咐道：“中玄，带着你长生师弟，先去南康楼，至于前面这些人，哼！” 原本长孙晟，就对顾长生格外看重。 哪怕顾长生的根本道，是公认五品之后路断的画道，长孙晟也觉得，顾长生有能力，将这条断掉的道途，重新接续起来！ 而现在，长孙晟这份信心，却是愈发足了！ 毕竟。 在九品时便能够做出，连天地都认可，给予九寸才气回馈，远超同级传天下名作的绝代诗篇《将进酒》！ 这等绝世文采。 在文修一道上，注定要大放光芒！ 而相应的。 外面那些，鱼龙混杂，不一定有谁可能对顾长生心怀恶意的文人，就不可能再得到长孙晟的优待了！ 小院后门，江雪得到长孙晟吩咐，当即便是带着顾长生，朝着南康楼的方向走去。 而顾长生，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直到长孙晟步入自己的小院，推开门的一瞬间。 “子曰。” “肃静。” 长孙晟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的声调，并不算大。 但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却是直接传遍了整个南康书院，准确的说。 是在南康书院，所有文修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包括顾长生和江雪，都是一并被纳入到了这个范围内！ 而在这肃静之音，响起的瞬间。 顾长生自己都是呼吸一窒，下意识张口，却发现，自己都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来了！ “这就是……儒道第六品，【立言境】大儒的实力！”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而旁边的江雪，看着顾长生震撼的模样，也是不由露出笑容。 身为书院大师兄，长孙晟的首徒，江雪可是明白。 老师此举，用意可不单单是让外面那些想要见小师弟的人老实下来，乖乖听命自行散去。 也是有意，想要让顾长生看到高品儒修的强大。 文道修士，无论儒道还是画道，又或者是更偏，修行之人更少的琴道、棋道等等。 在踏入上三品前，能够形成战力的都是少之又少。 但即便如此，在人间四大道途中，儒道，仍旧是公认最为普及，和武道并行的修行之途。 一方面，是因为它的门槛低，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儒道一旦有所成，那就会变得很强大。 十分强大—— 此刻，南康书院，占地三百里的南康书院中，副院主、教谕、普通学子，如林青、洛云这些优秀学子，如白晚、张越这些术学弟子。 还有那数千名，自南康府乃至南康府周边各县邻府趁夜赶来，想要一睹顾长生之容的儒修文人们。 林林总总。 入品者数千。 九品以上者也有上千。 八品以上者也有数十近百。 这样的规模，这么多的修者。 在长孙晟一句话落下的瞬间。 尽皆哑口无言，悉数失声。 这便是大儒。 儒道第六品，立言境大儒。 口含圣言，一语出时，天下可肃的强大文修！ “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看着顾长生眼中的震撼，江雪也是不由想到了一句儒家经典，却是心头微动。 老师给小师弟立了一个这么好的榜样。 身为师兄，江雪觉得自己也该立一个榜样才对。 于是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想了想，指尖微动，开口发出了声音：“小师弟，有没有觉得很向往？” 现在是长孙晟开口说话的时候。 立言境大儒开口，便是数千修者聚于一堂。 便是南康书院中，眼下尚有几位上七品圆满的教谕都在场。 此时此刻，也都难以开口，说不出一句话，发不出一丝声音。 但江雪江中玄，这个只是堪堪踏入下七品境界的书院大师兄（前），竟然能够在这时候开口说话。 江雪觉得，自己这个逼，装的非常到位。 于是他开始期待小师弟，崇拜的表情。 然后？ 然后，江雪便听到顾长生发自内心的回答：“的确很向往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震撼，登楼开始 “？？？？？” 江雪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了起来。 呆滞。 震撼。 懵逼。 无数与震惊相关的情绪盘旋在江雪的心头，千言万语涌入喉中，最后却只剩下一句话。 “小师弟……你，你能说话？” 江雪没办法不震惊。 立言境大儒开口，想要说话，要么就如南康书院，其余两位副院主一样，同样踏入立言境。 要么，就只能如自己这般，在成就七品【明意境】时，所领悟的，自己未来的意境，足以同动用【立言】之力的长孙晟，所领悟的儒道意境志向持平。 这才能够在长孙晟喝令肃静的情况下，自己依旧能够获得开口的权力。 但问题是，小师弟现在是什么境界？ 九品而已！ 别说明意了，他连修身境都还未曾完成呢！ 怎么可能有这等神异？ 看着江雪那震撼的样子，顾长生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出格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 毕竟。 在长孙晟开口的第一时间，顾长生的确感受到了立言境大儒，那恐怖的压制力。 但还没有等顾长生细细体悟。 祭神画宫中的画道文脉，微微一震。 便是直接化解了所有的封禁之力。 好在，不等顾长生去想理由，江雪自己便找到了合理解释。 “《将进酒》的灵韵效果？” 看着江雪那又震撼又艳羡的模样，顾长生果断点头。 再度庆幸，幸好自己有名作加身。 名作的灵韵具体效果，尤其是镇国一级，还有更高的传天下一级的名作灵韵，其具体效果，都是其主人最重要的隐秘。 别说江雪只是大师兄。 就算是师长，都不能过问。 而且，《将进酒》的灵韵·销愁万古，某种程度上还真可以用来抵消长孙晟的立言之力，只是有画道文脉在，没必要动用而已。 毕竟。 画道文脉，哪怕再小，再薄弱，也终究是出过不止一位五品画师的天地文脉。 同为立言境的六品大儒，就可以直接忽视掉这项压制效果了。 何况身怀画道文脉在身的顾长生？ …… “前面便是南康楼了。” 自以为已经明白小师弟神异之处的江雪，此刻多少也是恢复了平静。 毕竟，传天下名作原稿加身，这是羡慕也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但好歹还在江雪的接受范围之内。 有长孙晟拦住那些狂热的文人，江雪带领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二人便是来到了南康楼前。 顾长生抬头，循着江雪指引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极高极险峻的小楼，静静矗立在书院深处。 当入眼的一瞬间。 “嗡！” 顾长生顿时感觉到，自己收纳在夹袋中的，此前随圣旨一同赐下来的南康令，在他看到南康楼的瞬间，便是与之生出了某种奇妙感应，震颤出声的同时。 “吱呀。” 那一直紧闭的小楼，便是随之开启，似是在欢迎顾长生入内。 “这便是南康楼？” 顾长生有些意外。 在他所了解到的讲述中，南康楼，乃是南康府人道文脉所在，不仅文华荟萃，更是汇聚了南康府历代的文卷珍藏。 即便比不得前世那些市图书馆，怎么也该是一座恢弘高楼。 但现在？ 映入眼帘的小楼，的确极高，几欲入云，但每一层都颇为窄小，约莫不过一间居室那么大，就这般层层叠叠，直入云霄，叠了大约有十二三层的样子。 高是高了，但既不巍峨，也不大气。 “这便是南康楼。” 看出了顾长生的意外，江雪含笑说道。 而随之，在他们二人身后，长孙晟的沉稳声音也是一并响起。 “长生，莫要看此楼小，其中却别有洞天，你入内便知。” “别有洞天？” 顾长生心头一动。 解决完了那些狂热文人们，再次归来的长孙晟神秘一笑，没有直接说明，而是抬手指向南康楼的最高处，笑着说道：“南康楼，共有十三层，第十三层，便是我南康府的人道文脉所在。” “而在登楼时，你能够登的楼层越高，越靠近文脉，文脉的效果也就越强。” 而南康令的效果，也就在于此。 正常情况下，下九品的文修，进入南康楼，往往只能够在第一层、第二层静修。 能够登上第三层的，都是极为难得。 像洛云、林青这等级别的书院优秀儒生，也就只能登上第四层而已。 但携带有南康令的顾长生，却可以直接登上第三层。 “第一层、第二层修行，才气、天地元气的积累速度，大约是外界的一倍左右，而第三层，则是三倍。” 长孙晟看着顾长生，眼中含着期待。 “当然，以你的天赋，或许可以直接登上第四层，甚至第五层都有可能。” “但每登一层楼，南康文脉都会对你进行一次考验，简单来说，登楼的过程中，你会觉得迈步越来越难，就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你身上一样，那便是南康楼的考验【南康书山】……” 听着长孙晟的讲述。 顾长生也是明白，自己手中这枚南康令的珍贵之处了。 有南康令在，自己等于获得了一次豁免，可以不经过考验，便直接登上第三层。 节省相当多的体力和精力，也就有更充裕的体能，去挑战更高的南康楼层。 而登的楼层越高。 从南康文脉中所获得的增幅就越大。 若是能够登顶的话，可以直接获得五倍的才气积累速度，和十倍的元气积累速度。 而这个标准，是长孙晟这位立言境的六品大儒来作参照的——一位六品大儒，其胸中才气积累，元气总量，和正常的下三品儒修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换句话说。 若是顾长生这种九品儒修能够登顶，可能在南康楼顶端修行一日，所获得的才气积累，便抵得过外面修炼一个月，至于元气积累。 只怕修炼一日，便是外界近百日的收获，恐怕都是可以轻松做到！ “难怪，当日接到南康令时，轩辕千户，都是那等艳羡表情。” 顾长生想到得知自己封赏时，那来自天京，身份估计不会平凡的轩辕雪，看自己的艳羡目光，心头也是有着一抹了然掠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千年书山一朝落 南康楼前。 在长孙晟和江雪的介绍下，已然初步了解南康楼情况的顾长生，眼中闪着亮光，谢过师兄和老师的讲解后。 便是迫不及待的，朝着南康楼走去。 看着顾长生，步入南康楼内。 江雪和长孙晟的目光，亦是下意识上升，看向南康楼三层之后的楼层。 作为南康府人道文脉的长存之地。 十三层南康楼，平素都是对外关闭的。 只有立下大功，或是在书院内表现出色优异，得到教谕推荐的学生，才能够获得进入南康楼学习的机会。 毕竟，南康楼中有着诸多神异效果。 除开对于修炼的增益外，还有一点。 那便是在书生登楼过程中，会有各种异象显现。 比如说。 “嗡！” 顾长生登楼没过多久。 南康楼一层，便是亮起了一道银色光辉，但很快便消散，接着第二层楼的窗口处，又亮起了新的灵光。 这意味着，顾长生已经登上第二层了。 “长生身怀南康令，又有国士之才，虽然境界低了些，但，这一次应该能够登上五层楼吧！” 长孙晟看着南康楼的方向，眼中闪烁期待。 旁边，江雪闻言一笑：“老师这话，说的有些保守了啊。” “嗯？” 长孙晟眉头微挑，看向自己这个得意门生。 “怎么，你莫非觉得，你小师弟还能够登上第六层？” 各州各府，人道文脉的长存之地，皆有类似南康楼一样的设施，相应的。 而南康楼的登楼考验，便是【南康书山】。 所谓书山，其实是一个代称。 作为南康府人道文脉长存所在，十三层南康楼中，贮存的典籍浩若烟海，囊括了南康府数千年来所有的文华荟萃文章。 而南康书山，便是这些文华荟萃，所汇聚为一，划出的一方投影。 登的楼层越高。 所要面临的书山就越全面。 若要登顶，则需要面临的书山，便是整个南康府，数千年来百代文人，所留下的文华荟萃，凝聚唯一的投影。 别说这一方书山投影，还会被南康府的人道文脉增幅，还有各种额外的神异效果。 哪怕没有这些神异效果。 单单是这数千年源远流长，传承下来的典籍策论，加在一起所堆成的书山，重量只怕也要在数千斤甚至更高。 “连中玄你，兼修了武道的七品文修，现在也就只是勉强登上第六层而已。” “你小师弟，虽说似乎也兼修了武道，但说到底，九品的修为摆在眼前，怎么可能走出太远？” 长孙晟连连摇头。 南康楼的登楼，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那么简单，越往后，每多一层，所获得的收益都会大幅提升，相应的，登楼的难度也会高涨。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得意门生，有些想的太过简单了。 但。 就在长孙晟话音落下时，江雪却笑了。 “老师说的，我也明白，我好歹也是登上过南康楼的人，怎么会信口雌黄？” “哦？” 听出江雪话中有话，长孙晟眼中，亦是不由闪过一抹好奇。 “那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很简单。” 江雪深吸一口气，想到小师弟那堪称辉煌的成就，心头还是不仅有些颤动，轻声说道：“我之前，不是赠给小师弟，一宗【银铃瓶】，算是贺礼么？” “小师弟拿到后，直接就将银铃瓶，填满了。” “填满了……填满了银铃瓶？” 听到江雪的话语。 长孙晟一怔，旋即却是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出声！ “那是说，长生他那篇《将进酒》，获得了七寸才气的反馈？” 七寸才气，已经是第一档传天下级名作才能达到的成就了！ “不。” 江雪苦笑一声，摇头说道：“不是七寸，是九寸。” “九……九寸？” 看着江雪认真的模样。 长孙晟说话，都是有些不利索了。 身为南康院尊，六品大儒，长孙晟的实力眼界自不用说。 就算是镇国贤人，他也见过不止一位。 但，自己新收下的这个小家伙顾长生，似乎，要比自己见过的那些儒家大才们，还要优秀，不知多少啊！ “说起来。” 就在这时。 江雪自己，却也是反应了过来。 “小师弟若是收获了九寸才气，那现在应该还有两寸才气无处安放才对啊！” 银铃瓶，只够盛放七寸才气。 顾长生修为不过下九品，文华灵光正常情况下不过一寸，所能容纳的才气，也只有一寸。 加在一起。 还剩下一寸才气，无处安放。 而才气之珍贵意义，无需多说。 “便是以小师弟的才华心性，也不可能这般轻易浪费才对，但……” 江雪喃喃自语。 顾长生对这件事，似乎完全没有印象一样，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听到江雪的话语，长孙晟，却是笑了。 “说不定，你小师弟是想着，再作一篇名作出来，这不就将多出的那一寸才气，给用掉了么？” “再作一篇名作？” 听到老师的话语，这次却轮到江雪，不淡定了。 名作之所以被称为名作，就是因为其难得，稀有。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哪里能够像长孙晟说的那样，好似大白菜一般，想作就能够作出来？ 但偏偏，若是此人是小师弟的话。 江雪觉得。 “似乎，还真并非完全不可能啊……” 看着南康楼上，渐次亮起的第三层灵光。 江雪的眼中，也是有着一抹新的期待，浮现而出！ …… 南康楼中。 长孙晟和江雪二人的交流，顾长生并不知晓。 此刻的他，已然彻底沉浸在了，南康楼的登楼过程中。 “果然沉重无比啊。” 顾长生轻声低语了一句。 此时的他，已然来到了南康楼第三层，和第四层楼的阶梯处。 和之前登楼时的体验完全不同。 到了这里，顾长生腰间所悬的南康令，已然平静下来，再无半分神异。 这意味着，接下来自己若想再登楼，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而眼下。 还没有正式开始登楼。 顾长生便感觉到，面前这一条阶梯，空气都是凝重滞涩无比，仿若有一座无形的山岳，横亘在他面前一般。 但，到了这里，顾长生自然也不可能退缩或是放弃。 轻抿嘴唇，顾长生毫不犹豫，一步踏出。 于是。 “轰！”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步踏过，书海来迎 在踏上阶梯的一刹那间。 顾长生只觉得，自己头顶，有着一方宛若实质性的山岳，轰然压下！ 那并非山岳，而是千年以降，南康府历代文人的所有著作，在这一刻投影而出。 每当顾长生朝着上方走出一阶，眼前便能够出现无数儒家经卷，经文讲义的投影。 再走出一步，隐约还可听到诗词歌赋，朝堂策论的诵读之音。 期间，甚至还有琴曲弹奏之声，棋谱落子之音。 更有文人挥毫泼墨而成就一副绝世画作的场面，浮现在顾长生眼前！ 千年来南康府文脉荟萃精华，在这一刻汇聚一堂，演化而成了一方书山。 欲要见南康文脉。 便要先过这一方，南康百代文人心血所汇聚而成的这一座巍峨书山！ “轰！” 顾长生眸光坚毅神情平静。 淡然上前，一步踏出，继而再踏，转眼间，已是走出三步。 这前三步，他的眼前出现异象，已然将书山的所有内容种类，看了个透彻。 但他并无半分畏惧之意。 是以，当第四步再踏出时，真正的考验亦是轰然降临，浩荡书山带着无边重量压下，虽然可能只有真正书山投影，万分之一的重量。 但那般气势之恐怖，投影之恢弘。 却依旧足以让人侧目，让寻常文人，心生胆怯之意！ 即便是顾长生，也是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内心的激荡。 但，就在顾长生做足准备，准备接下这一方书山的冲击时。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 “没有重量？不对……没有影响？” 顾长生愣住了。 浩荡书山投影轰然垂落，哪怕是换做江雪这样的七品文修过来，也一样会失色。 毕竟，第三层登第四层的书山投影，论重量已然达到了恐怖的逾千斤之数。 当然，因为这是对于文修的考验，所以，根据文修的天赋、境界，投影的重量也会有所调整。 譬如，江雪这样的七品文修，千斤书山投影，实际落下大约只会有三五百斤重，对于同时兼修了武道的江雪来说。 自然可以稳稳通过。 再譬如像顾长生这样，身怀镇国名作、传天下诗篇的才子。 应该也会有类似的降低。 但，再如何降低，如何调整，千斤书山一朝落下。 怎么也该有上百斤的分量才对！ 但顾长生此刻，却察觉不到丝毫的分量，恰恰相反。 当那书山落下的时候，顾长生只觉得，自己正置身在一片海洋中。 有着一片，暖洋洋的感觉，环绕自己，仿若自己化作了一个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 让他只觉得无比舒畅。 但，这种舒畅，并不是昏昏欲睡，而是一种安心的感觉，让顾长生能够静下心来，进入到一种近似于【顿悟】的玄妙状态内！ 而很快，顾长生，也是找到了这种感觉得源头。 “这是……画道文脉？”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在书山投影落下的前一瞬。 一直隐藏于顾长生体内，祭神画宫之中的画道文脉，竟是悄然显现而出，并不恢弘，只是出现在了顾长生的手腕位置，演化出了一道金色的，宛若画笔一样的投影。 但，就是这一抹画笔投影的出现。 让顾长生，直接无视了南康人道文脉，所显化出的书山投影的考验不说。 “嗡——” 几乎在顾长生，意识到自己体内，画道文脉显化的同时。 顾长生面前，长长高耸的阶梯，原本给他滞涩沉重之感的空气，都是变得流通起来不说。 一道道神异的银色光辉，自那阶梯上浮现，一道接一道，直入南康楼顶。 随着顾长生目光上移。 那些银光道辉，也是在轻轻震颤，似在催促。 又仿佛，在恭迎顾长生，登上南康楼的最高处一样！ “我好像……有些小看我体内，这一方画道文脉的效果了啊……”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语气复杂，眼中的喜意，却是难以遮掩！ 原本他还在想，自己这一次，估计最高，也就是登上南康楼六七层的样子。 但现在看来，似乎直接登顶，都是不在话下！ …… 就在顾长生，开始朝着上方，攀登之时！ “嗡！” 外界，南康楼中！ 几乎在顾长生，登上第三层，开始朝着第四层楼进发的一瞬间。 南康楼外，亦是有着道道银辉，流转而出，映照的这一座幽静却险峻的小楼，宛若置身在银色月华之下，看上去神异到了极点！ 南康楼外，静静等候的江雪和长孙晟，看到这一幕，也都是不由露出了惊喜之意。 而在更远处。 “好家伙，小师弟，应该才刚刚进去，不到一炷香吧。” 在长孙晟出手后，广场上，原本云集而来，想要一睹顾长生面孔的那些文人墨客们，纷纷散去，林青、洛云等，原本还担心顾长生，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情况的书院学子们。 也都是悄然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有等他们放松太久，便是听到了南康楼方向，传来的震颤之音，纷纷抬头，循声看去。 却是正好看到，南康楼上，腾起银辉的那一幕。 一个个眼中，也都是有着难掩的震撼浮现！ “小师弟有南康令，可以直接登上第三层楼，但之后想要再往上走，就要靠自己的实力了，不过。” 林青和洛云站在窗前，同样看着南康楼的方向，眼中有敬佩，也有好奇。 “历来，登文楼的文人，都是七层之后，才会有异象显现，即便是出色如江雪师兄，当年也是五层楼后，才引动了文楼的【银辉月华】异象。” “而小师弟，现在连第四层都还没有正式登上去，就引动了银辉月华，无双国士，果然是无双国士！” 洛云和林青说着。 却都是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而如他们这样的南康学子，也有不少，譬如术学一科的白晚、张越等。 看到南康楼周遭腾起银辉月华。 也都是激动无比，恨不得能够看到顾长生，一口气登上十三层楼，这才提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木秀于林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 但在场的书院学子们也都明白，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不要说十三层。 南康楼九层之后，想要再登楼，就对登楼文人的境界都有要求了。 想要登上第九层。 境界必须要达到上七品才行。 而十一层之后，不仅降下的书山考验，更为艰巨不说。 对于境界的标准，也提高到了六品层次。 没有达到立言境的文人，根本没有资格，登上十一层之后的南康楼。 当然。 这个境界标准，也没有限制死。 “若是胸中才气有九寸以上，也可以无视掉这一重境界的限制，只要能够扛过那书山压制即可。” 但问题是。 九寸才气，何其难积累？ 别说顾长生现在只是九品文人了，就算是像江雪这样的七品文修，书院大师兄。 也难有这样的积淀！ 然而，就在这时。 远处的广场上，却是忽而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愧是镇国贤人，作出《将进酒》这等名篇的国士，顾贤人，果然不凡，值得我等敬仰！” 广场上。 自南康府各地赶来，云集于此的儒修文人们，此刻皆是转头，朝着南康书院的正门而去。 这些人，林林总总，心思杂乱。 有单纯仰慕顾长生，此来只为一睹这位年轻国士面孔之人。 但也有怀着异样心思的人物。 还有些，纯粹只是为了凑热闹，随大流。 但，无论如何，这些文人儒修，在南康院主长孙晟出面之后，都是老实听话的，有序离开书院。 毕竟。 长孙晟，不仅身份尊崇。 立言境大儒的实力，也同样值得他们敬畏。 但，此时此刻，随着南康楼显现出异象，他们却都是不由驻足，看向南康楼方向，眼中皆是流露出惊叹之意，甚至有儒修当即出声，语气里对顾长生有着说不出的崇拜！ 而这些人，也引来了不少附和之声，还有不少人，原本眉宇间的不满和怨气，都是因此消散了不少。 毕竟，他们很多的确是存了仰慕顾长生的心思而来，但连见一面都不得便被劝离。 大家都是文人儒修，国朝未来的栋梁——起码是自视为国朝未来的栋梁，谁比谁高贵？凭什么你就这么高高在上，连见一面都不得？ 但现在，这个疑惑得到了解答。 若对方是在登南康楼，那一切也就理所应当。 而且。 “这么快，便登上了第四层楼？” 有人惊异出声。 随着南康楼显出异象，这些儒修们都不准备再走了，纷纷停步仔细看去，想要看看顾长生能够登上几层楼。 而书院的学子们，也都不好再劝离他们，毕竟，若是这样还劝离，那就显得南康书院太过小家子气了。 而且。 不管是洛云还是林青，乃至更多的书院学子，此刻看着那些驻足瞻仰南康楼方向的诸多文人儒修，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暗爽在其中的。 毕竟，正在登楼的，是他们的小师弟顾长生，小师弟能够受到如此多人崇敬崇拜。 他们这些做师兄的，也是与有荣焉！ 听到有人惊异，当即便有书院学子笑着解释，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自豪。 “长生小师弟，乃是国朝贤人，陛下钦赐【南康令】，可直入南康楼三层！” “哗——！” 一片哗然。 不少儒生都是露出了艳羡之意。 但林青和洛云，却是眉头微皱，有些担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听说过的人很多，但真正理解的却不多，但他们二人却恰好是真正理解这一点的人。 小师弟固然优秀，得到陛下赏赐南康令，也在情理之中。 但，总会有人，因此觉得不公平，会生出妒忌甚至嫉恨之意。 但实际上，这恨意来的没有缘由，更无关乎公平。 哪怕换一个人，换成张长生李长生白长生，换一个场合赏赐，哪怕只是赏赐黄金千两白银千两甚至只是白银十两，他都一样会生出嫉恨之意。 身为书院的师兄们，林青和洛云自觉有保护好小师弟的义务，大忙帮不上。 但少为小师弟引来这种无端仇恨这类小事情，他们还是能做的。 “让师弟们不要多嘴。” 林青当即开口，洛云会意点头，便是下去传话，书院学子们亦是心领神会，再不像之前那般激动，让林青也是放下心来，正准备再看看小师弟那边，登楼情况如何了。 但，就在这时，广场上却是传来了又一个异样的声音。 “原来顾贤人还有南康令在手，既然如此，我们可莫要走了啊！” 这是一个有几分公鸭嗓的声音，语气颇为惊奇，仿佛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故作夸张，惺惺作态。 几乎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 林青和洛云脑海中，便是跳出了这两个词。 果然，那异样声音继续了。 “顾贤人既然身怀南康令，前三重楼登的毫不费力，以顾贤人的大才，说不得这一次，就能够直接登上九层楼啊！” “我们何必这么着急离开？不若留在此地，稍后还可再一睹，南康楼【九重银华落长空】的异象啊！” 林青和洛云，二人的眼神，几乎是同时一寒，看向说话那人。 那是一名身着锦袍，衣着颇为华丽的青年文人，论相貌，倒也算得上不俗。 此时此刻说话，语气神态也是颇为激动，看上去，似乎真像是顾长生的崇拜者一样。 但，且不说其怪异语调，眼神细微处的那些变幻。 单单是他说的那一番话。 便足以让林青和洛云明白过来，眼前这人，绝不是什么崇敬小师弟的人物。 恰恰相反。 捧杀小师弟，还差不多！ 【九重银华落长空】，这是登南康楼的文人，所能引动的异象中，排名第三位的神异异象。 历来只有登上南康楼第九层的文人，才能够引动。 但问题是。 “南康楼第九层，需要胸怀九寸以上才气方可！” “要么，就要小师弟的修为，达到上七品圆满！” 第二个，修为的要求，自不用说。 别说顾长生了，就算是书院现在修为最高的江雪，都不满足这个标准。 而第一个要求，九寸才气积淀，又哪里是那般好积累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东阿才子 果然。 在那锦衣文人开口之后。 当即便是有人出声反驳！ “这位朋友，虽说顾贤人，才华不凡，但登上南康楼九层，未免也太过了吧！” 有人皱眉，觉得这话实在有些夸张过头，便是再崇拜也该有个度。 这已经近乎谄媚了，不该是文人该有的品德。 然而，那名锦衣文人却仿佛不知晓这一点一样，听到反驳自己的话语，却是直接冷笑一声。 “啪嗒——” 他将自己手中的折扇，刷的一下收起，轻轻敲击掌心，一副傲然模样：“顾贤人是何等人物？陛下钦赐南康令，钦点本朝一体府试！更是作出《将进酒》这等传天下级绝世名篇的大才子！” “登上南康楼九层，对于他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股才子来说，却不过是手到擒来！” “说得对！” 在场的诸多文人，或许有纯粹是看热闹的。 但说来说去，他们中大多数，之所以赶到南康书院，还是存了对顾长生的崇敬心思。 这名锦衣文人说的话或许夸张了些，但某种程度上也迎合了他们这些“粉丝”的心理。 一时间，却是附和声众多。 生生将那些原本还能够保持理智分析的儒生文人的话语，给压了下去！ “这……南康楼九层，可是要九寸才气以上，才可进入，顾贤人虽有大才，但怎么也不可能在此时便有九寸才气……” “住口！顾贤人可是做出《将进酒》的无双国士，你说这话是几个意思？有何居心？莫非是觉得天地文脉，都没有你懂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你想评判顾贤人，且先去自己作出一篇传天下，不，你只做出一卷镇国名作，再来说话！” “就是如此！” 一时间，广场之上群情激奋。 那些原本还站在中立，或是同样崇拜顾长生，但却能够在这等情形下，依旧能够保持一定冷静的文人们，却都是被生生推到了顾长生的对立面！ 而那名最先挑起争端的锦衣文人，不知何时。 却是已然隐没在了人群深处，只是暗中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嘴角，却是不自觉的掀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意！ “镇国贤人？无双国士？“ 锦衣文人潘文卓低低一笑，一双眼上移，看向南康楼方向，眼中有着难掩的嫉恨和阴谋得逞的快意！ 他并非南康府的文人，而是东阿府，东阿书院的一位才子。 东阿与南康相邻，顾长生的名头，潘文卓自然也知晓，对顾长生，起初也是颇为敬仰，甚至还有一种同情。 毕竟。 最初的顾长生，虽然作出了镇国名作，但却是画道镇国。 而众所周知，画道五品后路断！ 所以，潘文卓对顾长生，最初，是既敬佩，而又同情。 只不过，这所谓的“敬佩”、“同情”，都只是一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怜悯而已！ 但很快。 潘文卓发现，情况不对了。 先是《鞠歌行》的出世。 之后，则是《将进酒》。 潘文卓，年仅十八岁，比顾长生，也只是年长两岁，入东阿书院两年，乃是东阿书院，鼎鼎有名的才子！ 是东阿书院诸多年轻师弟追捧的师兄！ 但，在《鞠歌行》出世之后，潘文卓错愕发现，那些追捧自己的师弟们，却都开始讨论起顾长生，所议论的诗篇。 也都是顾长生所作的鞠歌行时。 潘文卓的心态，第一次失衡了。 但这个时候，他还能够找到理由安慰自己，譬如说，这只是一阵风潮，很快便会过去，《鞠歌行》，也的确不是什么有脍炙人口潜力的名作。 但很快，潘文卓便被现实，打了一击耳光。 就在昨夜，《将进酒》声传天下，不待今早，整个东阿府，酒肆茶楼，皆可听闻或诵或唱将进酒之音！ 潘文卓在也坐不住了，他决定去南康府，去见见这位顾学弟，交流一番，最好自己还能够以儒学前辈的姿态，指点一下顾长生——当然，是顾长生的经学文义。 但潘文卓没有想到。 他竟然连顾长生的面，都没有见到。 他怎能如此？ 他怎敢如此？！ 潘文卓深吸一口气。 听着周围人的争论，看着周围人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再看着南康楼方向，那神异的银辉月华异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什么才子，什么儒生，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计策都看不破，果然，世人皆碌碌，不过为我玩弄于鼓掌之间！都是庸人！” 潘文卓心头冷笑。 一个捧杀之计，就让这些儒生被自己利用。 南康楼第九层，想要登上必须要胸怀九寸才气，只有九品修为的顾长生，根本不可能登上去，这一点，他潘文卓会不清楚？ 但并不妨碍，他以此作伐，捧杀顾长生！ 如此一来！ 等到顾长生失败的时候。 在广场上等待的这些，原本支持顾长生，甚至为顾长生争辩，大失风度的儒生文人们，会将自己丢了面子的狼狈，全部记恨在顾长生身上。 而那些本就不看好顾长生，或是在理智冷静分析的人，也会因此而自得，会觉得自己未卜先知。 并且其中大多数，还会因此更进一步，得出结论—— 什么国士无双，原来也不过如此！ 如此一来。 昨夜还是名动天下的无双国士。 今日过后，起码在南康乃至周边数府之地，顾长生在士林中的风评，都注定会一落千丈！ 想到那时的场景。 盘潘文卓眼中快意，都是愈发浓郁起来！ 原本的嫉恨，都是因此而消散了些许。 深吸一口气，暂且平复下内心的激动，潘文卓抬头，看向南康楼的方向。 做完一切布局后，他也冷静下来，恢复了耐心。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只是耐心且怀着期待，等待着南康楼的异象散去。 异象散去，也就意味着登楼结束，而登楼结束，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布局进入最终环节。 然而。 当潘文卓抬头，南康楼映入他眼帘的时候。 这一位来自东阿，只觉天下除我皆庸碌的东阿才子，目光，却是当场凝固！ “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登楼献祭，一日千里 潘文卓视野尽头，远处，笼罩在银辉月华之中的险峻小楼。 在这一刻，在南康书院所有人，自长孙晟到广场上那些来自南康书院之外的儒修文人们。 皆是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眼底的震撼与惊异，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他们的眼眶！ 而在他们视线尽头，南康小楼的第七层。 在潘文卓抬头的那一刻，却是悄然亮起神光。 这即是说。 “小师弟，已然登上了第七层？” 南康楼前。 长孙晟的目光呆滞，还是旁边江雪，有些变调的震撼声音响起，才将老院主从震惊中唤回神，看着第七楼亮起的银辉，轻轻点头。 江雪和长孙晟，两人最初对顾长生的预估。 便是五、六层楼的结局。 毕竟，顾长生虽然有南康令，可以省却不少功夫精力，自己也是绝世大才。 但每登一层楼，所要面临的书山考验，都会增强数分不止。 这不是大才两个字，就能够完全忽视的重压。 这也就算了。 在长孙晟看来，即便顾长生能够登上五层或是六层楼。 起码也要花费上半个时辰，甚至到正午时分，都未必能够登完。 毕竟，登文楼，到后面，基本上就是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要付出不知多少心力。 可从顾长生入南康楼，到现在，才过去多久？ 有没有一刻钟？ 只怕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吧！ …… 南康楼，第七层。 若是让外界众人，看到此时的顾长生。 只怕一个个眼珠子都会惊掉一地。 阶梯上，顾长生神情，平静而淡然，没有半分疲惫，心中只有感慨。 而感慨的对象，自然便是画道文脉了。 在画道文脉的加持下，南康府人道文脉的考验，对顾长生来说，根本不存在。 南康文脉再神异，说到底，也是【人道】演化而成。 但顾长生体内的画道文脉，却是天地文脉一档。 哪怕这条画道文脉，只是新生，如同刚刚萌芽的种子，但到底要比南康文脉高出一筹。 这也就使得，在他人眼中，无比艰难的登楼。 对顾长生来说，却轻松的如同吃饭喝水一样。 毕竟，哪怕是个普通人，登七层楼，也要累的气喘吁吁。 但顾长生，不仅是一位儒修，同时也是一位如假包换的九品武者。 武夫强健的身体素质，倒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以这种连顾长生想来，都有些忍俊不禁的角度，起到了作用。 摇摇头，将心头杂念抛到一边，顾长生便准备朝着更高处继续攀登。 但就在他踏出下一步，迈入到第七层到第八层阶梯时。 “嗡！” 出现在他面前的书山投影，却是忽而一颤。 旋即，在顾长生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 书山之中，那些挥毫泼墨，写意潇洒，正在绘制着一篇篇传世画作的画师虚影。 在这一刻却是变得凝实无比。 而后，更是在顾长生手腕上，浮现而出的，画道文脉的标识催动下，一道又一道的虚影，都是自书山中走出。 直接没入到了顾长生手腕中，画道文脉外在具现的那一抹金色徽记中！ 而随着这些画师虚影，进入画道文脉。 顾长生的脑海中，也是有着一道道提示讯息浮现。 “献祭完成，献祭完成，献祭完成……” 同时。 他的脑海中，却也是多出了海量的记忆讯息！ 那是南康府历代，绘制出名作级别的画师们，毕生的画道经验积累，在这一刻都是融会贯通！ 直接落到了顾长生的身上！ 虽然不至于让顾长生的画道修为飙升，但却让顾长生的画道技巧，作画的经验，迎来了近乎疯狂的暴涨！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让顾长生感觉，自己就好像化作了那一位位南康府上有名的画师，经历了他们一生，以他们的身份，画出了那一篇篇名传后世的经典画卷！ 直到最后一道画师身影，汇入到画道文脉内。 这献祭完成的提示音，才是终于休止。 而顾长生也是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退出，再睁开眼时。 他本就璀璨明亮，宛若一对永不暗淡的幽邃星辰的双眸，却是变得愈发深邃起来。 而相较于气质上的蜕变，顾长生更在意的，还是。 “现在的我，若是再回到前世，只怕靠这一手画道技巧，也能够混上一个国画大家的名头当当了！” 顾长生看着自己握笔的右手，忍不住轻声感慨一句，嘴角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而就在这时。 “献祭完成，画道文脉，献祭进度已达标！” “恭喜宿主获得反馈奖励。” “嗡——！” 不等顾长生回过神。 他只觉得祭神画宫陡然一震，旋即，自那画道文脉中，便是垂落出了一道比之前献祭浑灵花时，还要再凝练一倍有余的才气神光。 落到了顾长生的胸中！ “画道文脉，献祭进度：一成。” “献祭奖励：才气七寸。” 七寸才气。 感受着胸中再度充盈到几乎要溢出文宫灵台的才气。 顾长生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郁闷。 欣喜自不用说，随着这七寸才气的奖励到位，顾长生现在所积累的才气，已经接近二十寸。 而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六品立意境的大儒，平日里胸中所留存的才气，大概也就是这么多而已。 至于郁闷，就不用说了。 那就是顾长生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尽快登楼，然后开始作画，消耗才气。 不然，他所获得的这么多才气，可就真的要白白浪费掉了！ 一念及此。 顾长生便再不纠结，直接开始朝着南康楼更高处而去。 而同一时间，南康楼外，书院广场上。 几乎所有的儒生文人，在看到南康楼第七层，亮起银辉后，都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即便是潘文卓，也是毫不例外。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长生竟然直接登上了第七层！ 在他看来，哪怕顾长生手握南康令，哪怕他是作出《将进酒》的大才，能够登上第五层，就已经是叨天之幸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走火入魔，值回票价 全场寂静。 这一刻，不仅仅是潘文卓等广场上的文人们。 就连南康书院自己的学生、教谕们，心跳速度，都是有些加快过头，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书院并非没有能够登上七层楼的人物。 很多教谕，都有这个实力。 但，像顾长生这样，还停留在下三品，就能够登上第七层，并且看眼下这迹象，还大有可以继续向上攀登的余裕。 这样的人物，不要说近年，便是将这个时间拉长到过去千余年，都是凤毛麟角，百万中无一！ 这一刻。 所有人脑海中，都只有四个字回荡。 “国士无双！” 江雪深吸一口气，看着亮起银光的第七层南康楼，沉声感慨。 而旁边，长孙晟虽说还能够维持住脸上的淡然，但捻着胡须的那只手，不经意的微微颤抖，却是将这位老院主内心的激动与惊喜，暴露的一干二净！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将是终结之时。 “嗡！” 南康楼，第八层上，再度腾起银辉！ “登上了第八层！？” “不对，还没有停止！他还在继续！” 所有人都是为之失神，但还没有等他们从震撼中冷静下来。 南康楼上空，却是忽而间，有着阵阵轰鸣之音，悄然汇聚，引得众人都是抬头看去。 而这一看。 他们的目光，却是尽数凝滞！ 在南康楼上空，不知何时，却是已然汇聚来了万方祥云，重重叠叠，凝实无比压降下来。 那般威压流转，却是让下方的众人，都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那潘文卓，更是身形微颤，眼珠子都是因为内心的震撼，而不自觉瞪大，几乎要跌出眼眶！ 他之前，为了捧杀顾长生，说其能够引动【九重银华落长空】的异象。 用一个在他看来，顾长生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来让在其他文人心中，拉高顾长生的仇恨！ 也正因此寻常人，不知晓这汇聚而来的祥云意义为何，可他潘文卓可清楚。 这万丈祥云汇聚于此，正是【九重银华落长空】这一重异象的前奏曲！ 此时此刻。 这万丈祥云，汇聚南康楼，也就意味着。 潘文卓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目光颤抖，看向南康楼的方向。 旋即。 “嗡！” 一道微微震颤之音响起。 旋即。 在潘文卓，在一众文人，在无数南康学子……所有文修，几近呆若木鸡的目光注视下！ 南康楼，第九重楼，亦是腾起了一道银辉！ 而这道银辉，就宛若一个信号。 在亮起的瞬间。 “嗡——” 那南康楼上空，汇聚而来的万丈祥云之中，亦是有着九重银辉仿若月华流光，柔和似水，温婉如月，盈盈挥落，仿若九道银瀑垂落天地之间。 映照着整个南康书院，都仿若幻境！朦胧而神异，到了一个极点！ 这样的盛景，让所有人都是不由如痴如醉。 唯独潘文卓。 却是双眼赤红，看着那垂落而下的月华异象，心中的嫉恨，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让他几欲发狂！ “不可能，不可能！” “他这等人，怎么可能引得出来【九重银华落长空】的异象！肯定有问题！肯定有……” 潘文卓仿佛疯癫般的嘶吼出声，之前伪装的那些，对顾长生的崇拜，对顾长生的敬仰，在这一刻都被他尽数撕下，他的声音嘶哑双目猩红，表情更是狰狞到了极点。 却是让周围人都是对其，避之不及，唯恐靠的太近。 更有人，看着潘文卓，片刻后却是猛然想起。 “之前不是这位仁兄，最先说顾贤人能够引动九重银华的异象吗？为何你现在又说这话？” “对啊……” 一个个此前被潘文卓带动的文修都是如梦方醒。 他们是年轻、冲动，但并不代表他们真的蠢。 此刻潘文卓主动自爆，却是让他们都是纷纷回神，反应了过来。 哪里还不明白，自己之前，就是被潘文卓利用了！ 但潘文卓此时已经顾不上理会这些了，若是有大儒在此，只怕一眼便能看到，潘文卓此刻的文宫灵台中，已然被一片灰蒙蒙的光芒蒙住。 就连本应澄澈的【文华灵光】，此刻都是暗淡无比。 武修、道修、佛修，都有【走火入魔】一说。 儒修同样也不例外。 只不过，儒者随着境界提升，儒家经典的蕴养，很多大儒或许还会有性格上的缺点，但多少都会掌握一些修心的法门，关键时刻，可以收拢心性，压制心中的欲念。 但潘文卓，显然还没有到这一层次。 “一定有问题！那个顾长生绝对有问题！对，他和妖魔有勾结！之前朝廷不就派人去查他了吗……” 潘文卓失心疯般的大喊。 却是让周围人都看不过去了，正想开口反驳，但还没有等他们说话。 “嗡！” 南康楼，第十层！ 却是再度腾起了一道银辉！ 而与此同时，那祥云之中，却亦是同步，垂落下了第十道月华银瀑，映照碧空！ “第十层！” “小师弟，登上南康楼第十层？” “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南康书院的学子们，一个个都是彻底失神！ 就连江雪，都是有些眼神发直！ 第十层！ 要知道，即便是南康书院的两位副院主，也就是走到这一步而已！ 而他们是什么境界？ 六品立言境，和院主长孙晟境界持平，只是小境界上不如，但一样也是货真价实的国朝大儒！ 可顾长生呢？ 别说上三品、中三品。 他就连下三品都还没有修炼圆满，只是一个下九品的小小书生而已！ “我一直以为，学生也算是天才，但现在……” 看着腾起银辉的第十层南康楼，江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苦笑着自语道。 而旁边，长孙晟没有回话，只是捻着胡须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而手指间，还夹杂着几根胡须，明显是因为太过激动被揪断。 但长孙晟自己，都是恍然未觉！ …… 南康楼中。 并不知晓外界，因为自己登上第十层，而彻底轰动的顾长生。 此时此刻，一双眼，却是明亮到了极点！ “虽说我只能在这南康楼中，待上半年，但有一说一。” “只是这一次登楼的收获，就已经值回票价，不枉费我辞去那爵位的赏赐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此时此刻，顾长生的体内，文宫灵台之上。 除开文华灵光之外，更有着足足一丈有余，宛若实质般的银色雾气，盘旋飞舞。 这银色雾气，自然便是顾长生胸中的才气了。 也就是此时并无大儒在场，无人窥探到顾长生，文宫灵台之中的详细情况，不然传出去，只怕又会引发一场不小的轰动。 丈余才气，若是按寸来算。 顾长生此刻，胸中积攒的才气已经多达十五寸之多。 这还是未曾算上，他储存在那银铃瓶中的七寸才气。 若是二者加起来。 眼下不过是小小的九品养气境儒修的顾长生，胸中所积攒的才气，竟然已经高达两丈有余！ 而这份才气积累。 历来，只有六品以上的大儒，才能够积攒的出来！ 不过，顾长生对这样的结果，倒是浑不在意。 毕竟。 他这十五寸才气虽然多，但却是他一路走来，不断献祭书山中，那些历代南康文人的名画投影，才积攒下来的。 换句话说。 南康文人百代流传，千年以降，传承下来的这么多名画投影。 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才价值十五寸，哦，不对。 扣去自己原本就有的两寸多才气，也就是十二三寸的才气而已。 听上去多，但这样一对比，顾长生反而觉得有些少了。 “不过，终究还没有登到最高层。” 顾长生目光看向前方。 第十层之后，还有三层。 每登一层，书山显化的异象就会愈发完善，自然，也会有更多，更珍贵的名作投影出现。 别的诗稿、琴曲、棋谱之类的名作投影，不能用来献祭，但只要有画作投影，就可以被自己转化为才气。 等登上第十三层后。 “说不得我，我胸中的才气积累，可以一举达到三丈！” 顾长生如此期待。 但，很快，他的期待便迎来了落空。 第十一层，只有两篇名作画稿，可以用来献祭。 第十二层，只有一篇。 到了第十三层，最高层，也是最珍贵的南康历代名作投影汇聚之地。 顾长生哭笑不得的发现，到了这里，竟然连一篇画作投影都没有！ “这可真是……” 原本以为可以达到三丈。 但到头来，却只有十九寸上下，扣去原本自己就有的才气积累。 南康历代的画道名作投影加起来，竟然只价值十七寸才气，说出去都有些丢人！ 但，冷静下来后。 顾长生却也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画道本身式微的缘故。 画道五品路断，断的不仅仅是画修们的未来，前途。 也让画修少有人才，便是在画道上有天赋的人，也会放弃画道，转修其他如儒修之类。 最多，也就是兼修一下画道。 但，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像顾长生这样，拥有祭神画宫辅助。 一心难以二用之下，兼修画道，便是再才华横溢，所成也有限，南康楼中，文脉书山里，画道名作数量稀少其品质较低。 也就不难理解了。 微微摇头，顾长生倒是颇看得开。 虽说他主修画道，也算是画师的一员，画道衰微如斯，他理当感到郁闷忧郁，但偏偏，顾长生洒脱的很。 五品路断又如何？ “若我天资绝代有祭神画宫之助，都开不出新路，那我此刻郁闷忧愁也无济于事。” “若我天资不凡，在祭神画宫之助下，未来更为画道开出了一条新路，一改五品后路断的局面。” “那我当下，又何须忧愁苦闷？” 更何况。 别的不说，这一次登楼，一路走来，收拢来的小二十寸才气。 已然让顾长生，颇为惊喜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意外惊喜，意外收获。 有这样的才气进账，若还愁眉苦脸，那就委实有些贪心不足了。 轻舒一口气，顾长生将注意力，自胸中灵台上收回，目光前移，看向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颇为别致而清雅的小小居室，大约只能容许一人在此，读书作画。 这一处居室，原本虚无缥缈，似乎立在书山上空。 并不像现实中存在一般。 但，当顾长生堪破第十三层的书山投影后，那书山投影随之消散，而那一方小居室，也是直接落下，出现在了顾长生面前。 “南康楼第十三层么……” 看着眼前这一方小小斗室，回头看去，顾长生却看到一条极为狭窄而陡峭的长梯，深不见底，但若仔细观察，却又能够看到，那哪里是什么长梯？ 支撑顾长生上来的那十三层楼的阶梯，竟是一卷卷儒家典籍、传世名曲、千古棋局、流芳名画……这些文华荟萃，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化作了这一方登天阶梯。 而这书山之顶，便是这一方看上去，似乎颇为狭小的斗室。 但，当顾长生步入斗室后。 饶是以他的心境，都是不由瞳孔微缩，旋即。 少年国士的嘴角，却是不由微微上翘，一双眼中，亦是有着无边感慨和惊喜，浮现而出！ “不管这南康顶楼对修炼的辅助效果如何。” “仅凭眼前此景，就不枉费我登上顶楼！” 小小斗室，却有一方大大窗沿。 步入其中，坐于桌前，读书作画谱曲著书手谈之时，举手投足，皆能看到窗外一派胜景风光。 浩荡高山，险峻无边，巍巍乎耸入云端。 宏伟，壮丽。 但若仔细观察，却并不难发现。 那一座巍峨高山，险峻神峰，从下到上，从头到尾。 皆是由一卷卷典籍策论，棋琴曲谱，画作辞赋，汇聚而成。 登书山攀文楼，一心求顶。 及至登顶，才会知晓。 原来登山之后，还有一山，登楼之后，还有一楼。 学海无涯。 一山更比一山高！ …… 南康楼内，一路登顶的顾长生，心念归为平静。 就如他所说的那番话，登上南康楼顶看到那一番风景，再加上沿途所见那书山异象，本就使得这一场对他人来说注定艰辛无比的登山之行，化为了一场修心之旅。 甚至哪怕顾长生自己靠着祭神画宫的增幅，整个登楼过程都是轻松无比，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书山高绝，凌云盛景，心头也是不禁涌上一抹感叹。 不过，最重要，也最让顾长生心动的，却并非这些。 而是，窗外那一片云。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云卷云舒，灵猴出世 十三层楼外，有书山高耸，直入苍穹之顶。 但书山并不是最吸引人的。 真正吸引人的，是那环绕着书山，一层又一层，似梦似幻，缥缈难以琢磨起踪的流云。 顾长生端坐于书桌前，坐看窗外云卷云舒。 每一道流云，舒展卷动之间，亦有着一幕幕影像，若吉光掠影，流转而过。 吉光掠影中，有大儒居庙堂之高，为民请愿，有书生甘守茅庐，却胸怀江山。 但更多的，却还是一篇篇经卷、策论、诗赋、琴曲、棋谱、画卷。 当顾长生的眸光凝实时。 这些经卷策论也会随之停滞流转，变得明晰，更有着道音，从山中传来，直接响彻在顾长生的脑海中。 而在这道音加持下，在眼中这些名作经卷的指点下。 顾长生与天地之间流淌的元气，却也是隐隐产生了某种独特的共鸣。 正常情况下，本应该如一位羞涩少女，羞羞答答，深居闺中，轻易连见都不会见顾长生这个外客一面的天地元气。 却仿佛是终于得了父母之命，终于到了洞房花烛之时。 却像是不要命了一样，拼命的朝着顾长生体内用来，朝着顾长生胸中的文宫灵台之中涌去。 浩浩荡荡的元气冲刷迹象，饶是顾长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而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关键在于。 在这浩荡元气冲刷而下的同时。 顾长生胸中，那本就已经充盈于胸，填满心窍的才气，竟然也是隐隐约约，有了更进一步，凝聚出更多文华才气的迹象！ “若在此间修行，若修行元力，只怕一日便抵得过外界百日！” “至于才气凝聚，效率也差不多在一日抵得过五十日的层次！” 但，偏偏顾长生现在的才气已经填满了心窍，哪怕才气汇聚的效率远超外界，也一样进不来自己的体内，只是浪费而已！ “不能再耽搁了！”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果断收回视线，停止向外汲取元气，而是猛然抬手，自腰间的夹袋中，取出一卷画轴来！ 空白的宣纸哗啦啦铺展开来，而顶楼斗室之中自有备好的笔墨，甚至连空的画轴、宣纸都一样有，倒是让顾长生有些后悔自带画轴了，毕竟虽说他登楼不用和书山投影较劲。 但十三层楼爬上来，也到底不是一件轻松活计，早知这里笔墨纸砚齐全，他何必这么折腾？ 不过，现在也不是懊恼这些的时候。 将手边的一方砚台摆正，顾长生握着一方云墨，耐心的开始磨动起来。 和之前挥毫展开画卷时的急躁不同。 在开始磨墨之后，顾长生的神情，渐渐地开始平静了下来，心头的杂念也是一点一点收敛。 直到砚台中储满了墨汁，顾长生才是终于停下，心念微转，自玄灵院的云长歌手中赢取过来的白狼毫便是浮现在了他的手中，轻轻蘸上一点墨汁，落在面前那一副空白的画轴上。 笔锋随意流转涂抹，三点两朵梅花，七八九片瑞雪。 确认墨汁没有问题，白狼毫使用的顺手，更重要的是。 自己这一路走来，献祭了那么多名作画卷的投影，吸收了那么多前代画道名家的画道技巧，自己的的确确，是将那些技巧融会贯通，而非单纯多了一大堆杂乱记忆。 确认了这些之后。 顾长生才是满意的点点头，将随意作出的那一卷梅花画轴收起撤去，心念再度流转，直接呼唤祭神画宫。 这一次。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早已等候多时，此时此刻，仿若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的一方画卷。 便是自行自顾长生的灵台中跃出，直接来到了桌案上。 画轴展开。 宣纸上，是一方屹立在一座神山之巅的奇石。 第二本命画·花果山奇石卷。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回想着自己这一幅本命画的主角，回想着他那些，让自己这个后辈至今思来，仍是不禁心潮澎湃的事迹。 他的眼中，亦是有着一抹难以遮掩的期待与激昂，浮现而出。 没有犹豫。 顾长生直接提笔，挥毫，胸中才气和面前的墨汁一同汇聚，凝于笔尖一点，一笔点落在第一幅画卷旁边的空白上！ 于是。 “轰！” 冥冥之中！ 顾长生自己，仿若都听到了那一声霹雳之音！ 那是灵石崩碎的声音，那是那一只顶天立地的猴头，出世的动静！ …… 南康楼顶，顾长生提笔，开始绘制本命图的第二卷。 而同一时间。 南康书院中。 潘文卓也好，更多的文人儒修们也罢。 此时此刻，看着亮起银辉的南康十三层楼，皆是只觉得人生有些幻灭。 尤其是潘文卓。 倘若说，此前顾长生登上南康楼第九层时，他还会对顾长生，心怀嫉恨，感觉不服，不忿，天地不公，朝廷不公。 若给自己顾长生同等待遇，自己未必会输给对方之类的念头，还会留在他心头的话。 那么，此时此刻，看着第十三层楼亮起的神辉。 潘文卓，已经彻底呆傻了，只是木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第十三层楼的辉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一种对手，就是这般。 他不需要出手，只是站在那里，静静伫立，便让你提不起丝毫竞争的心思。 潘文卓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但此时此刻，看着第十三层楼亮起的光辉。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与浅薄！ 南康楼前。 “小师弟……究竟是什么妖孽啊？半圣之姿，也不过如此了吧！” 看着第十三层楼亮起的银辉。 江雪的嘴巴都是张得极大，哪里还有半分，书院大师兄的风度和仪态？ 但，旁边，南康书院的当代院主，表现的却也并不比江雪好到哪里去。 只不过，听到江雪最后提及半圣之姿时。 长孙晟的脸上，却也不由浮现出了几许得意之色。 毕竟。 他在一开始就觉得，顾长生，是那种说不得就有机会，一改画道五品后路断的绝代大才！ 而现在看来。 自己的猜测，还真未曾出错！ “不过……” 就在这时，江雪却像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有几分古怪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斜月三星洞，天地起风雷 江雪表情变得古怪的原因很简单。 他虽未登上过南康楼顶，未曾见识过楼顶处那绝顶风光，但也知晓，那南康楼中，对于修者的才气、元气积累速度的增益，是何等神异。 像小师弟顾长生的天赋。 又登上南康楼最高处第十三层。 只怕停上一日，胸中才气便可增长数分。 但偏偏，小师弟胸中的才气早就已经充盈，多的才气，怎么办？总不能白白浪费掉吧？ “早知如此，该为小师弟再寻几宗文宝来的。” 江雪有些懊恼。 而长孙晟，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他之前和江雪说，说不得顾长生能够再度挥毫，作出几篇名作来。 但那终究只是笑谈。 长孙晟是看好顾长生不假，但动辄便有名作问世，终究还是太夸张了一些。 便是再无双的国士，也当不得这般吧！ “左右长生已经入楼，我们也该走了。” 长孙晟摇头。 眼下，顾长生已经登上楼顶。 便是他们寻到文宝，也送不进去，等到顾长生修炼一段时日，休息时分，再说送文宝的事情好了。 “正好趁上这段时间，为你小师弟寻一下合适的文宝。” 银铃瓶这样的文宝固然难寻，毕竟要考虑到顾长生的境界。 但，此时顾长生已然登上南康楼第十三层。 哪怕他只在其中停留一月，估计一月过后，其画道修为，怎么也能够走到上九品圆满，甚至八品层次了。 境界提升。 相应的，可以使用的文宝范围也会扩大不少。 即便寻不到堪比银铃瓶，一次便能储藏七寸才气的文宝，能够储存两三寸、三五寸才气的文宝，总能够寻到几桩，凑在一起，怎么也比白白看着那些才气耗尽浪费掉，要好上太多。 而且，顾长生登上顶楼这件事，所引动的十三重月华落长空的异象，绝不会只局限在南康书院一地。 只怕整个南康府都看到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有客仿若云来， 身为南康院主，长孙晟虽然不会各个接待，但总会有贵客需要他去见上一面，甚至江雪这个名义上还未正式从书院结业的学生也免不了这些俗务。 但不管是长孙晟还是江雪，对此都是有些痛并快乐着。 毕竟，顾长生登顶南康楼。 对于整个书院，都是与有荣焉。 “尽快为小师弟寻到合适的文宝吧！” 江雪也是暗暗自语了一句，便是准备跟着老师离开。 但，就在他们二人转身的时候。 “嗡！” 云海上空。 倏忽之间，却是有着一道嗡鸣震颤之音，悄然响起。 —— 南康楼，第十三层。 顾长生一双眼眸如星，倒映着眼前一副浓墨画卷。 画卷上，墨汁流转，划出了一方千丈瀑布，一座巍巍峨灵山，瀑布垂落，而在那瀑布后，依稀可见，却有一方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水帘洞。 浓墨铺展，写意洒脱。 随着顾长生笔锋流转，那一方遮掩了水帘洞的瀑布水雾，竟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水雾微微摇晃，依稀间，却是能够看到，那水雾背后，还有景象。 那是。 千百猴子猴孙，俯身朝拜一只猴王的景象。 小小猴王，高居石座，张扬恣意，虽未修道有成，却已有三分不羁之意，流转眉目之间。 “呼……” 深吸一口气，顾长生手中白狼毫微微停滞，再度饱蘸旁边墨汁，才是徐徐下笔。 一笔，又一笔。 两笔点落猴王眉心下一双眼眸，在点睛的那一瞬间。 “哗啦啦——！” 整个南康楼第十三层！ 竟是有着如瀑布垂落般的流水激荡之声响起！ 期间更有着数不清的猴子猴孙们欢呼雀跃的声音，更有那小小石猴，高呼恣意的声音！ “自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大王！美猴王！” “轰隆！” 片刻后。 这一幅画上的异象，终于消散。 但顾长生并未因此而放下手中笔，而是再度移开画卷，露出了新的空白位置。 第二幅根本画作，被顾长生分成了数个部分。 从最初的《花果山奇石卷》。 到现在的《猴王出世卷》。 整副画作的品级，算是成功达到了鸣州层次。 但对于才气的消耗，却并不算太多。 当然，这句话是对比来的。 原本，顾长生以为，这一篇画卷做成之后，最多也就消耗三五寸才气。 但实际上，《猴王出世卷》落笔后，顾长生才发现，自己胸中才气，足足少了六寸。 换言之。 若不是这一趟登南康楼，收获了不少才气。 顾长生之前所获得的那些才气积淀加在一起，可能都还不够让他将这第二篇根本画作，补全到第三部。 不过，才气消耗多，对顾长生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他胸中才气现在多的没有地方去存，消耗再多也无妨。 而且。 消耗的才气多了，也就意味着，这一幅画被自己补全后，自己所能够获得的天地赐福也就越强！ “《钟馗捉鬼图》，一卷即成，绘制完后，也不过就是镇国六响的层次。” 顾长生目光，落到眼前的画轴上，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这一卷《大圣图》，若是能够补全，即便不能够像将进酒一样，达到【九寸传天下】，成为传天下级的名作，总该不成问题！” 毕竟。 对于画中的这一位大圣。 顾长生可不单单是眼馋他所掌握的那些神通妙法，对大圣本人。 顾长生，同样也是无比崇敬与向往！ 摇摇头，将脑海中杂念驱散。 顾长生看向画轴上，新空出来的，专门用来画第三幅图的空白宣纸，双眸微暝，脑海中开始构思这一幅画卷的图案，渐渐地。 他的胸中，已然有了构想，这才开始再度落笔。 一笔一划之间。 却是勾勒出了三幕画卷。 有猴王撑舟度海，有灵猴游历人间。 还有最后一幅图，却没有了猴王，而是一派幽静山野。 山野之中。 有着一处灵动道场，不见童子，不见主人，只有一樵夫，自那道场所处的深山山道之中走出，腰间系着一柄砍柴斧，口中作着嘲歌，自有一派逍遥自在的景象。 而那道场上，正有五个古篆小字，别具筋骨，自成一派。 被顾长生，着重下笔，细心点落。 斜月三星洞。 第三部图，《猴王访道》，至此而成。 于是乎，天地之间，便有风雷再起。 第一百二十一章 雷声大雨点小？ “轰隆隆！” 南康楼上空。 随着顾长生提笔点落那一卷《猴王访道》最后一笔。 隐隐约约间，已然有雷音悄然传来，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连顾长生，都是有所听闻，抬眼看向窗外。 他此刻身在南康楼中，而南康楼存放着南康府的人道文脉，看似身在楼内，但实际上，顾长生觉得，自己其实是被传送到了，近似于祭神画宫这种类型的独立空间之中。 外面的书山云海，只是南康文脉的一种显化而已。 当然，南康文脉自然比不过祭神画宫，二者只是性质相近而已。 但，天地间此刻隐隐传荡的那道雷音，却也同样是天地大道的外在显化，是天地对名作诞生的恭贺，论规格，论层次，却是同顾长生祭神画宫中的画道文脉一样。 都要比南康文脉高出一层。 是以。 顾长生一样能够听到那雷音。 但听到这雷音后，顾长生却并未露出多少喜意，反而眉头微皱，原本准备放下的笔，却是再度提起。 “嗡！” 名作通灵。 作为《大圣卷》的绘制者，顾长生的心念流转，大圣卷的原稿瞬间便有了反映，在顾长生提笔的一瞬，天地间的雷音都是为之消散。 毕竟，顾长生这举动，摆明是他觉得，《大圣卷》还有所欠缺，还未曾圆满。 也就是此时此刻，顾长生身处南康楼中。 无人看到这一幕。 不然，只怕又会被惊的瞠目结舌。 毕竟，顾长生面前，已然绘制到第三部《猴王访道》篇的《大圣绘卷》，此时此刻，论品级，绝对已经达到了鸣州层次。 甚至已然无限接近到镇国级别了。 但问题是。 名作的门槛，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的。 别看现在《大圣绘卷》，似乎再提升哪怕一丝，就能够更进一步，成就镇国名作，但就是这一丝，这一步。 真正去做的时候，却需要付出不知多少心血，需要多少才气支撑，更需要惊人的才华和那灵光一闪。 才能够有所成就。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 毕竟，《大圣绘卷》再怎么说，那也是货真价实的顶级鸣州之作。 顾长生身为作者，想要怎么修改，都随他心意。 但偏偏，画道，不同儒道，画作也不同诗篇策论，一词一句一字，写错了没关系，改过来，一样可以得天地承认。 但，一篇绝世画作，若是出了疏忽，有了漏笔。 那本该成就名篇，本该传世的画作，可能会因此而蜕灵归凡，再无半分灵韵，所谓【画蛇添足】，在这一方天地，在画师中间，并不仅仅是一个成语，一个典故，一个笑谈。 更是极有可能真切上演的情况。 历来不知有多少画师，就是因为这一点心思，才导致本可成就的名作画卷，就此成为了笑柄残篇。 而现在，似乎顾长生，也要步此后尘？ …… 南康楼外。 “嗡——！” 随着楼顶上空，那风雷鼓荡之音，渐次远去。 南康楼前的众人，也都是不自觉的长出一口气。 哪怕是长孙晟和江雪，都是忍不住摇摇头。 刚刚那雷音响起时。 他们几乎都以为，是顾长生又做出了一篇名作来。 “我就说，怎可如此妖孽……” 有书院学子都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小师弟是优秀不假，他们是与有荣焉不假。 但小师弟这手中名作一篇接一篇好似不要钱一样撒出来。 他们便是情感上能够接受，理智也接受不了啊！ 至于广场上那些因为顾长生文名而吸引过来的儒生文修们，一个个也都是面面相觑，表情皆是古怪到了极点。 “我说句实话。” 有位儒生深吸一口气，苦笑说道：“适才那雷音响起时，我其实并没有觉得有多震撼，甚至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顾长生，自安平县一鸣惊人至此，不过一月光阴。 先有《钟馗捉鬼图》问世。 之后，是只做出了《花果山灵石卷》的大圣绘卷出世。 再之后，是《鞠歌行》、《将进酒》…… 一篇接一篇。 一个月，便有四篇名作，且最低，都是达府起步。 最高，甚至有将进酒这样成篇传天下的绝代名作。 这样的成绩，用妖孽来形容，都是有些不够贴切。 而现在，若此前那雷声未曾隐去，而是直接降下，同时引来百丈祥云，再宣称又一篇名作出世。 那就意味着，顾长生在一个月内，作出了五篇名作。 这样的才华，几乎可以说是骇人听闻了。 而这，也是那位儒生，乃至他说出这话之后，周围人都是一副心有同感连连点头的根本原因—— 如此骇人听闻的夸张成就。 放在顾长生身上，竟然让他们没有丝毫的意外，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这不是无双国士，什么是无双国士？ “好在，小师弟到底也是我辈中人，并非那传说中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圣人转世。” 就连南康书院的学生们，都是忍不住面面相觑，有类似这样的话语传出，引来不少人点头。 …… “好在，那顾长生到底是人不是圣，是凡不是仙！雷声大雨点小，人族果然皆是故弄玄虚的货色！” 南康府城外。 就在书院中的文修儒生们，因为顾长生未曾作出名作，而有些放松，对顾长生甚至愈发觉得亲切的时候。 城外的一片密林中。 数道奇形怪状的身影，却是立在一颗大青松下，眼神注视着远处的南康府城，冰冷无比，更有着难掩的贪婪之欲望。 它们的身形各异，相貌也都各有特色，堪称奇形怪状，但却有一个共同之处。 那便是，尽皆无比狰狞。 其一狼首人身，另有一腰间盘着一条巨蟒的壮汉，更有一男子，生着一对诡异犄角，口中更是有着一对森然獠牙，狰狞可怖。 除此之外，倒还有一娇媚女子，但偏生却生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尾巴，长尾蓬松将她那曲线惊人的娇躯裹住，映衬的其气质愈发妖媚动人。 但，在场的几头生灵，都是压根没有理会那女子娇媚的面容。 所有人，包括那女子，都是死死盯着南康府城的方向！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食梦之貘 “看来那顾长生，终究是人不是圣，是凡不是仙！雷声大雨点小的货色而已！” 南康府城外。 四头妖魔中，唯一一头妖魔之相尽显的狼妖，压低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虽然他声音压的极低。 但任谁都能听出，这一头狼妖对府城中，此刻已然登上南康楼顶，风光无限前途大好的顾长生，充满了怨毒恨意。 但，周围几头妖魔，对此都没有多少反应，并不意外。 毕竟，这头狼妖，算是南康府一地几乎所有狼、狈一族的头领。 某种程度上，算是死在顾长生手中的那头紫相君，还有它麾下你些狼子狼孙们，不是这头狼妖的直系后人，也是同其沾亲带故的血亲。 当然，妖魔这种东西，除非是格外优秀的后辈，否则，同族血脉对他们来说，并不看重。 但偏偏，被顾长生镇杀的那头紫相君，就是这头得道已有三百年之久，现如今论境界，完全够资格同人族上六品，不坏境武夫比肩的狼妖，这百年来，最看好的子嗣。 甚至那头狈妖紫相君，能够踏入八品，就是有这头狼妖在后面出手相助。 但偏偏，因为顾长生的出现，非但紫相君殒命，连它麾下那些狼子狼孙都没有逃过去。 这头狼妖对顾长生如此愤恨，也就理所当然了。 “够了，安静，再故弄玄虚，再如何雷声大雨点小，这顾长生，也不能再留下去了。” 就在众妖为南康府的异象雷音所吸引注意力，又因为那雷音散去，而齐齐松了一口气时。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他们身后的密林中传来，旋即，一名身着长衫，腰间悬着一枚淡红色玉佩，身形瘦削，眼圈青黑，看上去好似痨病鬼般，风一吹就倒的男子，便是步入到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上主！” 看到这名男子出现。 在场的四头最低修炼也有两百年起步，最低修为也等同于人族六品修行者的大妖魔们，都是纷纷躬身下拜，恭敬行礼，态度卑微到了极点。 只不过，当他们低下头，眼帘低垂时，眼中那闪烁的光芒情绪。 却意味着，对于眼前这所谓的上主。 他们真实的内心，显然并没有那么敬重。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 他们的修为皆在六品层次甚至上六品圆满。 而眼前这尊上主，也不过就是一个初入五品境界。 差距不大。 给了这些大妖们，取而代之的心思。 那名佩着淡红玉佩的男子，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他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冷冷开口，道：“南康府城中，已经有消息传出来，朝廷已经派了人下来，最迟明日，最快今日就会抵达南康府城。” 传天下级别的国士，一旦出现。 那就是天下妖魔外道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相应的，大周皇朝，也会在第一时间，为这等级别的国士提供保护。 不需要太多。 国士所到之城，至少要安插一位上五品圆满境，最低也要有上五品的武夫坐镇。 他们不仅仅是保护国士的安全，更重要的，还是作为一个坐标。 这些上五品武夫，轻易不会出手，可一旦国士遭到袭击或是刺杀，他们便会果断行动，气血爆发。 千日不动，一动便是倾尽全力，不仅仅是为了庇护国士，更是将自己的气血完全外放，作为标记。 而彼时，常年坐落在天京城的极境、至尊、武圣们，便可以借助这气血坐标的指引，直接出手，千里万里之外，一拳轰出，便可直接镇杀那袭杀国士的妖魔外道。 换言之。 一旦那名大周皇朝安排的上五品武夫，进入南康府城。 哪怕天下妖魔外道都对顾长生这个无双国士忌惮无比，也要放弃在南康府，刺杀顾长生的机会，只能再去寻找新的刺杀时机了。 这也是为何，今时今日，这位宛若痨病鬼一般，但实际上，却是这十万里南康府百万大小妖魔唯一首领的男子，会出现在此地，更会将自己麾下这几个，实力最出众，但相应的，却也是最为刺头的人物都召集过来的根本原因。 刺头归刺头。 这几个麾下的实力摆在那里。 若想要刺杀顾长生，哪怕不求杀死，只求重创其道基，坏了其修行。 也不是什么妖魔都能够做到的。 想到这里。 那名痨病鬼一般的男子，目光便是扫过眼前四妖，但旋即，他的眉头却是顿时皱紧，声音，都是变得愈发冰冷：“那头梦貘为何还没有来？” 梦貘，全名，是食梦貘。 在妖魔鬼怪中，算是游走在妖和魔两类之间的奇特妖族之种。 它们算是妖族的部署，但偏偏，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神通——而天赋神通这种东西，历来是只有魔物才能够掌握的。 所以，食梦貘，还有其余几个同样生来便有天赋神通的妖族，先天便要比其他妖魔之属，强上一筹。 但并不意味着每一头食梦貘都可以嚣张了，就比如眼下。 “上主召唤，我岂敢不来，只是路上有事务牵绊了一下，耽搁住了，上主素来宽宏大量，不会因此，就责怪小妖我的过错吧？” 那名痨病鬼般的上主话音刚刚落下，密林中便有一阵似雾非雾的诡异气体飘来，旋即，一个看上去有些矮胖的男子便从那雾气中滚了出来，他的面容看上去颇为憨厚。 配上那矮胖的身材和中年男人的相貌，看上去就好似一个一心一意和气生财的寻常小店老板，人到中年愈发慈祥而温和。 但他说话之间，呵呵而笑的同时。 身边那似雾非雾的古怪粉红色雾气，不知有意无意，却总是朝着他那些“同僚”所在的位置，悄然荡去。 而看到那粉色雾气荡来。 娇媚狐妖，魁伟牛魔，古怪蟒妖、包括那对顾长生恨之入骨。 恨不能够联合其他大妖，拼死不要命，也要趁现在这最后机会，杀进南康府城，将顾长生头颅斩下，好让人族也体会一番，族中天骄折损之痛的大狼妖。 此时此刻，都是再无拼死的胆魄与豪情，竟也是连忙朝后，退去。 对那粉色雾气，俨然是忌惮到了极点！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早已算计好了？自天京城 粉色雾气，如梦似幻，仿若有着某种魔力，让人一眼看去，便忍不住沉沦其中，想要陷入黑甜梦乡。 但狼妖也好，其余几头大妖也罢，对那粉色雾气，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唯恐沾染上半分。 那退避三舍的模样，却是让那矮胖男子愈发得意，呵呵而笑，却是终于让他那慈祥和蔼与人为善的画皮撤去，只留下一股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寒的阴恻恻意味。 “够了。” 就在这时，那名痨病鬼般的南康妖魔上主终于开口，语气含着冷意。 让其余几尊六品大妖退避不舍的粉色雾气，随着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却是瞬息散去。 就连身为这片雾气真正主人的矮胖男子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心炼制了三五日才积累出来的这一小份幻雾消散，眼中顿时闪过寒芒。 “嗯？” 南康妖魔上主没有开口，只是眼帘微抬，眼底射出两道寒芒如电，落在那原形即为食梦貘，亦是南康府公认最难缠的六品大妖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名矮胖男子，这才回过神，连忙低头：“请上主恕罪。” 语气毕恭毕敬。 但无论是此前的迟到还是对同僚大妖那与其说是玩笑，倒更像是示威般的举动。 都足以表明，这一头食梦貘，并不像表面上，对这位上主这般恭顺。 然而。 那位妖魔上主对此却似乎没有察觉，也不知道是觉得无可奈何，左右破罐子破摔。 只是微微摆手，便算揭过此事，淡淡说道：“罢了，那顾长生不容小觑，也不可让他再继续成长下去，上面已经吩咐下来，不计代价，也要将此子灭杀！” 其余几尊大妖，之前便已经知晓上主的决定。 但听到上面的吩咐，还是不由吃了一惊。 毕竟，上主已经是五品大妖，比上主还要更进一步。 那就只有那些，足以纵横天下，即便是大周皇朝，对其也要保持一定忌惮，想要铲除都是要出动相当多力气的王级妖魔！ 但在愣神过后，这几头大妖，都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兴奋之态。 毕竟，若是上面的妖王们有所吩咐，那若是完成目标，肯定还会有赏赐发下。 尤其是那头狼妖，一双眼中更是喜意填满。 但，兴奋过后，它们也都冷静了下来。 杀了顾长生，固然是大功一件，但这样的人族天骄，对付起来的难度，也同样不小。 旁的不说。 眼下顾长生身在南康府中，虽然南康府内现在并没有什么五品层次的大人物坐镇，但用来护道的一次性重宝，南康府的人族高层，肯定为顾长生准备了不少。 哪怕是南康府这位妖魔上主出手，都未必能够一击必中，拿下顾长生。 这也就算了。 哪怕最后真的得手，击杀了顾长生。 如何保住性命，从雷霆大怒的人族强者们手中逃出，保住一条性命，顺利领取到奖赏，又是一件难事。 如此种种。 即便是最激动的那头狼妖，都是冷静了下来。 “大人，杀顾长生容易，但如何进入南康府，又如何撤离，却不容易啊。” 那名狐妖掩住樱口，大眼闪烁，一副大人垂怜的模样。 “就是啊大人。” 其余几头大妖也是连声附和，就连那头食梦貘，都是一改此前的嚣张高傲姿态，同样看向上主。 和人族的一府主官不同。 对于一府、一州之地的妖魔上主们来说，他们就是所有妖魔的天。 哪怕麾下的妖魔实力再强，当上主提出命令后，麾下所需要做的，就只有执行，最多也就是建议如何完善这个计划，如何让这个命令更好的实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问题全数甩给上主不说，更是表现出极为明显的推脱之意。 若是换做其余府城的妖魔上主，到这一步。 只怕已然大发雷霆。 但那名妖魔上主，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属下的轻慢，语气依旧平静而淡漠，听到属下说入城袭杀后撤退有风险，他淡淡说道。 “不用你们担心，入城时自会有人接应，出城时也一样有安排。” “如何安排？” 矮胖男子模样的食梦貘一副憨厚笑容，质疑起来却是不见丝毫委婉，直接了当到了极点。 妖魔上主盯着眼前的食梦貘，咧嘴笑笑：“很简单，你先入城，通过我的渠道，进城之后，用你的神通寻到顾长生或是他身边的近人，之后该如何做，就不用我说了吧？” “至于出城也一样，待你出城时，我还有他们几个，都会在城外，分驻在南康府各个县中，掀起妖魔乱，为你吸引注意力。” 食梦貘出城时，肯定顾长生已经死去，已然成功得手。 人死如灯灭。 到那时。 与其杀一个食梦貘为顾长生报仇。 还不如出手，去追杀南康府妖魔上主，和眼下这几头大狼妖、大狐妖等大妖魔，保住南康府其余数座县城逾数十万生民的性命，来得更为重要。 听到妖魔上主的安排。 在场的众大妖眼前都是齐齐一亮。 毕竟，这份筹划，对于他们这几头大妖来说，近乎毫无风险。 真正有风险的，也就是入城袭杀顾长生的食梦貘而已。 但，食梦貘有它们这一族的天赋神通【化梦魇】。 通过【化梦魇】，中三品以上，大妖层次的食梦貘，皆可以入梦，吞噬他人的梦境，视对方的境界高低，吞噬的梦境数量也有不同，但最多吞噬九十九个梦境后。 便可以将这九十九个梦境融合为一方梦魇囚笼，直接将那被吞噬梦境的人囚禁在这囚笼中，而食梦貘便可以化形为被囚禁的人的模样。 从内到外，从外在相貌到文宫灵台，都能够完美模仿。 即便是人族的一品武夫当面。 也休想看穿他们的真容。 想要看破，也就只有人族的那些半圣、亚圣才能做到。 但问题是，这些半圣亚圣，各有其重担在肩，轻易不会动，哪怕顾长生是无双国士，也不可能劳动他们出手保护。 而这也就使得，一旦食梦貘顺利入城，它便可以毫无破绽，轻松潜伏在顾长生身边，完成刺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盯上的白晚 听完上主的安排，一众大妖都是连连点头，没有一个人质疑——除了食梦貘。 “上主，这个安排，不公平啊！” 食梦貘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妖魔上主。 “风险都是我一个人冒，但功劳便是大家分，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哪怕这一位南康上主，因为实力所限不得不脾气极好。 被自己的属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反驳。 他也是有些压不住怒意了。 深吸一口气，南康上主沉声说道：“那你，意下如何？” 他所准备的规划，的确有相当高的可行性。 但有一个必要的条件，那便是食梦貘必须全程配合才行。 而食梦貘显然也知晓这一点，这才敢在这时候开口。 “很简单，我听说，上主有一宗奇物，名叫【白玉珠】？” 食梦貘微微一笑，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南康上主的脸色，都是变得无比阴沉。 【白玉珠】，乃是六品天地奇物，对于人族修行者来说，奇物是毒药，但对于妖魔来说，奇物就类比人族修行者中的灵物，珍贵无比，值得抛头颅去追逐。 而【白玉珠】作为六品天地奇物。 虽说如今南康上主已经踏入五品境界，但对他的修行辅助作用，仍旧无比巨大。 乃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 但现在，这宗底牌竟然被食梦貘一口喝破不说，听他的意思，竟然还觊觎上了自己这宗至宝？ “食梦貘，你，几个意思？” 南康上主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话，一字一句，那股冰寒之意宛若实质一般，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是快要凝固。 感受到那股寒意，食梦貘乃至更远处的那几尊大妖都是骤然变色，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尤其是食梦貘，当那寒意席卷过来时，它惊恐发现，自己引以为最强手的幻梦神通，竟然在那寒气面前没有丝毫动用的机会！ 这让它惶恐畏惧到了极点！ 毕竟，幻梦神通不能动用，它在南康上主面前，那就真如待宰的猪羊一般！ “五品……原来是这么恐怖的存在！？” 食梦貘也好，其余几尊大妖也罢，终于意识到，五品境的准妖王，是何等恐怖强势的存在，尤其是食梦貘更是惶恐低头！ “请上主恕罪！” “也罢。” 看着食梦貘乃至周围那些大妖，终于老实了下来。 那名南康上主，似乎也不想将事情做的太绝，当即开口，说话间，那股寒意也是散去。 “你行此事，风险的确不小，你想要奖赏，也的确在情理之中。” 南康上主沉吟片刻，竟是直接开口。 “你既然想要白玉珠，也并非不行，只要你能将那顾长生人头带出，我可做主，除上面赐下的功劳奖励，你取五成外，【白玉珠】，我也可借你使用百年！” “百年！？” 听到上主开口。 不要说食梦貘，就连其余大妖，都是眼前一亮！ 再看南康上主的眼神，都是充满了热切，甚至其余几头大妖眸光闪烁，竟是生出了想要和食梦貘换一下任务的心思，当然，这只是一瞬的想法。 毕竟。 食梦貘进去，哪怕行刺不成，平安脱出的可能总有六七成。 但换做它们，别说行刺了，恐怕还没等行动就要被南康府城中的大儒们察觉，白白送死而已！ 而食梦貘更是激动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连忙将头低下，掩盖住眼中那抹贪欲。 白玉珠借自己使用百年？ 以自己的天赋再加上白玉珠的加持，百年之后，自己便是不能踏入五品，估计也已经不远。 而有实力在手，白玉珠到时归还与否，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这个痨病鬼，果然是个蠢货！ 话虽如此，但食梦貘此刻，仍是表现出了一副无比真挚的样子，好似真的被南康上主的慷慨感动了一般。 “既然如此，属下岂敢不为上主效死？” “好！” 看到食梦貘点头，南康上主也是一脸激动，一副上下相合团结一心的样子。 不知道，还真想不到这竟然是一群心怀鬼胎的妖魔阴物在商议集会！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动身，前往南康府城潜伏，挑选合适的对象下手！” 南康上主叮嘱，食梦貘潜伏，需要吞噬他人梦境，直至将对方灵魂囚禁在食梦貘一族血脉传承的神通所凝聚出来的梦魇囚笼中，才能够实现完美模仿。 这个过程根据模仿对象的实力，有长有短，但最短也需要十余日功夫，必须要早做准备才行。 但食梦貘却轻笑一声，眼中多了几分得意之色：“上主放心，我早已准备妥当了！” 它开口，表示自己早就已经物色好了对象，甚至已经下手，对方的梦境已经被蚕食大半，最迟三日便有分晓，最快今日就能够搞定，将其囚禁在囚笼中，完美模仿！ “那人是谁？” 南康上主一脸的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惊喜，开口询问。 “是南康书院的一名学子，名为白晚，我早已查过，似乎同那顾长生关系较近，偏偏实力不强，不过是一个下九品的儒生而已！” 食梦貘得意说道，便是直接出手，踏入南康府城中！ 而目送食梦貘远去，南康上主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但他身后，那些狼妖蟒妖脸色却都是很复杂。 既希望食梦貘能够成功刺杀，但又不希望他能够成功。 毕竟，一旦食梦貘成功刺杀，立下大功，必定会一飞冲天。 现在食梦貘隐隐就压过他们一头了，之后再变强，他们又该怎么办？ 大家同为六品大妖，总不能向对方俯首称臣吧？ 面子是一方面，食梦貘自己太多诡谲心思，也是让这些大妖不喜甚至生厌的又一个重要缘故—— “早已查过那个叫白晚的……呵……” 那名娇媚的狐妖，一双狐狸眼中闪过寒意。 这头食梦貘，摆明早就盯上了顾长生，盯上了这一桩功勋，早已准备好入南康府城，刺杀顾长生。 不然。 它怎么可能知道白晚的情况，更能够早早布局，将白晚的梦境蚕食大半？ 今日在这里，又是迟迟不到，又是和南康上主对着来，无非是想多拿好处而已！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恨不得那顾长生真能作出名 刺杀顾长生，是一桩大功劳。 更上面那些妖王们，肯定也会发下丰厚奖励。 但问题是，上主现在，因为食梦貘开口，白玉珠让其占用百年也就罢了。 还要再分给他五成功劳，上主自己，最少还会再拿走三分。 剩下他们四个，同样费了心思神力，也冒了风险，在四方县城掀起妖魔祸乱。 可到头来，能拿到手的功劳连一成都不到，这让他们如何能够忍？ “若是那顾长生，能够作出名作来，就好了……” 四头大妖彼此对视一眼，竟是都读出了彼此的心思。 毕竟。 名作问世，天地有感，天地文脉都将恭贺赐下奖励，而食梦貘到那时，哪怕他隐藏的再好，在天地文脉面前也会无所遁形，必然会被当场发现！ 到那时。 食梦貘别说刺杀，只怕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只不过。 这个念头，他们也只是想想而已。 倒不是顾念什么同僚之情同为妖魔的情分，只是单纯不觉得，顾长生能够再做出名作——理由，也无需多言。 不到一个月就有四篇名作问世，已经足够称得上惊人与恐怖了，再做出名作来？ 还要不要妖魔活了？ “我等也前往县城埋伏，我去【云平县】！” 大狼妖开口说道。 “那，奴家便去归河县。” “我去西城县。” “……” 四头大妖皆开口，看向南康上主，等他点头，南康上主自不会拒绝，毕竟这四名属下挑选的这四处县城皆是大县，虽然离南康府城远了点，但也属于一旦出事。 南康府必定会调集全力去救援的重要地方。 “刷！” 得了上主命令，四头大妖虽然心头还是对食梦貘有诸多不满，但到底也知晓轻重，当即便是躬身告退，便是驾起黑云，朝着那四方县城掠去！ 只留下南康上主，立在原地，看着远处十三月华落长空的异象渐次消退的南康楼，嘴角却是浮现出一抹古怪而诡异的笑容来！ “呵……想要白玉珠？想要多拿功劳？” 他的目光，看向食梦貘离开的方向，旋即转移，在那四头大妖离去的方向各自看了一眼，眼中有着一抹异样的寒芒闪过：“一群以下犯上的东西！就让你们最后再安乐一段时间吧！” 说完。 他便是准备离开，但还没有等他动身。 “嗡！” 他旁边的空气，忽而荡起了涟漪，好似湖面被人投下了一颗小石子，一圈圈涟漪扩散，却是有着古怪的声音从那涟漪中发出，落到南康上主耳中。 若是让南康府的大儒在此，只怕会当场变色。 因为，这空气中荡起的涟漪，并非妖魔手段，而是修炼香火神道的修士，才能够动用的一种传音手段，高深的香火神修，甚至可以没有任何异象，连空气都不会荡起涟漪。 便能够在百里甚至千里之外，将所要传达的消息告知给传达的对象！ 而眼下，传音的那名香火修士，显然还不到家，空气涟漪波动并不算小，只是这一处区域位于南康府城外，又在密林之中，这才无人看见而已。 而那头南康上主，听着那涟漪中传来的消息，脸上的笑容弧度却是逐渐扩大。 “很好，我知晓了。” 他冲着那涟漪淡淡开口，挥手驱散空气波动，看向南康府城一侧的官道上，一双眼微微眯起，眼底却是有寒芒浮现。 “看来，这一步棋还真走对了。” 那灵院传来的消息，内容很简单，但却很关键。 来自天京城，专门为护卫顾长生而来的那位武夫，其境界，很有可能是一尊上五品圆满的武者！ 这样的规格，对于护持一位传天下级的国士来说，绝对是相当高了。 并且。 那位武者已经开始加速赶路，只怕今晚便能够抵达南康府城！ 换言之，若想要安排刺杀，也就只有今日，只有此时！ “不过。” 南康上主咧咧嘴，目光似能洞穿千山万水，看到那正朝着南康府城赶来的五品武夫，双眼微眯笑容意味深长：“上五品圆满境的武夫固然值得忌惮，但谁说他来了，便不能安排人入城了？” 只是现在，还不需要发动那一步棋而已。 后面半截话，南康上主并未说出口，只是傲然一笑，便是转身，身影化作丝缕黑色雾气，消散在了密林之中。 幽暗密林，重归安静，仿佛适才那一场妖魔间的讨论，并未有过一般！ …… 同一时间，南康府城。 “若我未曾记错，上一位登上南康楼顶的大贤，距今应该有……三百多年前了吧？” 太守府邸，南康府尊洛靖山眯着双眼，看着南康楼顶那随着时间流逝，也是渐渐消散的月华异象，眼中有感慨，更有欣喜。 而他旁边，冯济民、吴志远，两位南康大儒，也都是含笑点头，看着南康楼的方向。 眼中也都是有着难掩的惊艳与欣赏！ 听到两位大儒的回答。 洛靖山却是忍不住再度一笑，道。 “之前我还觉得，给顾长生顾小友，赤乌血玉，未免会有揠苗助长的嫌疑。” 赤乌血玉，乃是六品文宝，珍贵无比不说，更难得的是，可以炼化后化为才气。 但偏偏，对于低境界的儒修文人来说，才气积累的过程，也是他们打磨心境，修心养性的一个过程。 赤乌血玉这样的重宝，很容易让他们觉得才气、文华灵光来的太过容易，容易助长他们的浮躁心理。 但现在？ 洛靖山却只觉得，自己给的赤乌血玉，会不会有些不够！ 毕竟。 顾长生的才华，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什么揠苗助长！ 恰恰相反。 身为府尊，若是不能为这样的大才提供最佳的，最到位的修炼环境，那就是他这个南康府尊的失职！ 听到洛靖山的话语。 在场的两位大儒，也都是心有戚戚的点点头。 洛靖山这样想，他们又何尝不是？ 甚至他们比洛靖山，还要更担心！ 毕竟。 “今日顾小友登上南康楼顶，引动十三月华垂长空这样的异象，只怕我南康府那些魑魅魍魉都会被惊动！” “虽说我们已经准备了相当多的重宝，但那些妖魔阴物的手段太过诡谲，府尊，不可不多加提防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来自天京城的轻蔑 “顾小友的天赋，实在太过耀眼，今日过后，那些魑魅魍魉，只怕会更加视顾小友为眼中钉，肉中刺。” “府尊不可不多加提防！毕竟，朝廷派下来的五品武者，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消息啊！” 冯济民和吴志远郑重说道。 洛靖山点点头，这两位大儒说的情况他也明白。 “好在，顾小友现在人在南康楼中，那些妖魔便是胆敢出手，也进不去南康楼。” 而等顾长生结束一轮修炼，从南康楼出来，怎么也是六七日后的事情了。 到那时。 朝廷派来的武人，怎么也该赶过来了才是！ “嗡！” 下一刻，似乎是感受到了洛靖山的想法。 他腰间所佩戴的那一枚官印，轻轻震颤了一瞬，旋即，官印上，便是浮现出了六道暗金色的灵动纹路。 六道纹路。 这意味着，有五品境界的人族修行者，进入到了南康府境内！ 而这个时候，赶来南康府的五品修行者，其身份不用多说！ 只可能是保护顾长生而来，由天京城那边安排的武道强者。 “看来，我们不用担心了。” 洛靖山微微一笑。 冯济民和吴志远也是相视一笑，皆觉得松了一口气。 “五品不灭境的武道前辈到来，我身为府尊，理当前往迎接。” “这是正理。” 冯济民和吴志远当即拱手告辞，而洛靖山，则是起身唤人备马。 他自己也是一位武人，虽然只是兼修，但也深知武人的性格，与其备轿，备马才更让对方感到亲近！ 毕竟，接下来这段时间，洛靖山也要仰仗对方，保护好顾长生乃至整个南康府城——南康府出了顾长生这样一位大才，不用脑子想，洛靖山也能预见到。 未来一段时间内，南康府的妖魔活动必然会频繁起来。 而就在洛靖山动身时。 南康府城门口。 一对师徒正跟在长长的进城队伍后面，交钱入城之后。 看着眼前倒也称得上雄伟繁华的城池，那名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却是有些失望。 “比起天京城，果然要差了很多啊！” 少年人扛着一杆比他自己都要高出许多的长枪，那杆长枪虽然被蒙在黑布中，看不清细节，但只看它那碗口般的枪杆，就足以让人知晓，这一杆大枪的分量，绝不会轻。 但偏偏，那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却仿佛感受不到那大枪的重量一般，轻松到了极点，甚至还有功夫，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两侧街道的景象。 听到少年的感慨，少年旁边，那名拄着拐杖，看上去已然垂垂老矣的老人家，却是微微一笑。 “南康府，虽说是府城，但在江南州，只能勉强算作一等，比它繁华的府城就有足足五座之多，又怎么能够和天京城相比？况且，我们这次来，又哪里是为了繁华而来？” 听到师父的话语。 少年人也是眼前一亮！ “师父说的是！我们可是为了那位顾国士而来！” 少年说着，却是自己忍不住吟诵出声！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玉不自言如桃李，鱼目笑之卞和耻！” “一举钓六合，遂荒营丘东……！” 若是顾长生在此，只怕会有些惊讶。 因为，自己随意作出的那几篇名作。 甚至就连《钟馗捉鬼图》上附着的那一篇，赞颂钟馗忠义之心的诗作，都是被这一位负枪少年，背的滚瓜烂熟，显然是自己的一位忠实粉丝！ 而旁边那位拄着拐杖的老人。 听着徒弟的背诵，也是不由会心一笑，眼中，也是有着一抹好奇。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呵呵！” 老人低低吟诵了一句，胸中竟也是升起了一团豪情。 “真想快点看看，这一位大贤啊！” 不过，说是这样说。 但老人胸中，却也是有些惋惜。 “对了，师父，我听说，原本国朝是准备让大师伯来护卫这位顾兄长的，但后来才让我们师徒来，是为什么啊！” 老人心中念头尚未走完。 却先听到了旁边，学生的话语。 不由回神，看着小家伙眼中的疑惑和不解，老人摸摸他的头，含笑说道：“那是因为你大师伯，还有要事要办，天京城乃国朝重地，近日却有大妖王出巡，你大师伯自然要去将那妖王驱逐。” “不愧是大师伯！” 看到顿时又雀跃起来的弟子。 老人却是忍不住摇头苦笑。 天京城，那是何等地方？ 虽说自家师兄，乃是货真价实的四品武夫，上三品的境界，可以和妖王抗衡，但天京城的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上三品的武夫虽不至于如大白菜一般遍地都是。 但放眼天京，这个层次的武人也有百余之数。 便是真有妖王过境，随便安排一人也能够驱逐了，大可以将他师兄派来保护顾长生的安危。 之所以事到临头变了卦，说到底。 还是因为顾长生的根本道是画道！ 才华再绝世！ 才情再惊艳。 一个五品之后路断，已经数千年的画道修士，注定很难让国朝，投入太多的资源。 甚至安排他这个已经暮年的老骨头过来护卫，都有人觉得，有些超规格，不划算了！ 但，老人却总觉得。 “能够写出这般诗句的大才，不该是被那所谓五品路断的传言，困住的人物啊！” 老人轻轻自语了一句。 少年听到师父的话语，也是一怔，他虽然天真年少，但画道的情况，他也知道。 也能够感受到，天京城中那些大人物们，虽然对他颇为仰慕的那位顾长生顾兄长的才情，无比惊艳，但落到实处上，却总是有些难以掩饰的轻视之意。 此刻师父又提起。 少年人心中，也是不免为顾长生，生出了几分义愤之心！ “师父说得对！” “什么五品路断！这种事情，对顾兄来说，算的了什么？毕竟，顾兄之前，我也未曾听说过，有哪个文人能够在九品境，便做出传天下的名作呢！” 少年人大声说道。 听到他那中气十足毫无作伪的话语，老人一怔，旋即却也是不由露出笑容，正欲点头时。 “嗡！” 南康府城，南康楼方向。 却是忽而间，有着一道轰鸣之音，骤然荡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名作出世！又一篇镇国！？ “嗡！” 轰鸣之音震颤。 搅动的南康府城上空的天地元气，流转轨迹，都是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这样的异象，让这对师徒都是不由错愕抬头，眼中充满意外。 “这是何人修炼，修炼时的一点动静，都能够影响到整个南康府城的元气流转？” 老者眼底充满惊疑，忍不住喃喃自语。 而名为袁方的少年，也同样无比震撼。 他的师傅，这一位看上去垂垂老矣的暮年老者，其真实身份，却是天京城有名的顶级武馆，神臂馆的三位总教头之一，林万！ 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经踏入上五品，不灭境界。 如今三十年过去。 林万虽然未曾更进一步，踏入武道第四品，领悟出武道神通，可一身武道功夫，尤其是枪技却是愈发出神入化！ 乃是当之无愧的准四品武夫！ 眼界之高，自不用说。 可现在，老师竟然这样失态？ “难不成，是南康府尊，那位洛靖山洛前辈在修炼，才会有这样的异象？” 袁方忍不住猜测道。 “恐怕不是吧……也罢，左右稍后我们还要拜见那位洛府尊，到时候问问便知晓了。” 林万开口到，看周围人的反应，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显然那位修炼时可以引动南康府城，天机变化的人物，其身份在这南康府城中，算不得什么秘密。 只不过，林万可不觉得，那人会是洛靖山。 虽说洛靖山是南康府尊，手握府尊之印，可以持此方印玺，调动南康府的天地元气加持己身。 但这种手段，第一不可多用，第二用起来也是相当消耗官印中留存的王朝气运。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府的府尊会这样动用！ 而洛靖山自己的修为，却又不太可能，能够引动这样的异象！ 摇摇头，将内心杂念暂且压下。 林万便是带着袁方，朝着南康太守府的方向赶去。 …… 而同一时间。 南康楼，第十三层。 此时的顾长生，浑然不知，自己适才修行时的一丝异动，已然将刚刚入城，特意来保护自己的五品强者先给惊到了。 不过，即便顾长生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他眼下正处于关键时期！ 顾长生手握白狼毫，双眸微暝，脑海之中，关于那一位大圣爷的事迹，历历在目，浮现眼前。 在这之前。 《大圣绘卷》的第三幅图，本来可以完成。 但顾长生，却总觉得还欠缺了一线灵动。 若是能够补齐。 《大圣绘卷》的品级，绝对可以直接成就镇国层次！ 而《大圣绘卷》，在这之前就已经觉醒了灵韵技能，算得上是顾长生手头，目前最强的攻伐手段。 若是能够在眼下，就将《大圣绘卷》的品级，推高到镇国层次。 那一道灵韵·破邪的威能，想必也会更上一层楼，威能也会更强！ 这也是为何，顾长生迟迟不肯落笔的根本原因。 但，那一线灵感，说起来简单。 可想要真正捕捉到，却是千难万难。 顾长生到现在，都还是没有丝毫头绪！ 不过，他并不着急。 在这南康楼顶层，天地元气交感，人道文脉共鸣，他的头脑始终都保持在一个高度清明的状态。 思维速度同样要比在南康楼外，快上不止一筹。 一两日之内。 顾长生自信，肯定能够捕捉到那一线灵感，不会让自己胸中，那还未曾用完的才气，白白浪费掉！ “嗯？” 就在这时。 顾长生的心头，忽而一动！ 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明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过于执着了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原本微闭着的双眼，却是骤然睁开，看着眼前，已经摊开等候许久的斜月三星洞绘卷，眼中，有着一抹精光闪过，却是毫不犹豫。 挥毫，开始落笔！ …… 南康府，太守府邸前的大道上！ 林万带着学生袁方，还未行出多远，便是迎面遇到了前来迎接的洛靖山、冯济民、吴志远三人。 “林教头！久仰大名啊！” 早已知晓来人名姓的洛靖山拱手，郑重开口，语气里的尊敬，并无丝毫作伪。 在天京城神臂馆中当总教头，林万虽然醉心于枪，但人老成精，对于人情世故却也并非一窍不通之人，自然也能感受到，眼前洛靖山的善意。 而且，他也同样知晓洛靖山的事迹，知道眼前这一位铁血府尊，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即便是爽朗一笑，拱手道：“今后一段时间，老夫还要多多叨扰洛府尊，还有两位先生了！” 说着。 林万便是直接对三人欠身行礼。 “老教头，这可不必！” 看到林万欠身，洛靖山、冯济民和吴志远三人皆是闪身让开这一礼。 开玩笑。 且不说林万的修为，明显在他们三人之上。 单单是林万的年龄辈分，都要比在场三人高出一截。 这一礼，林万敢施，他们却是万不能受！ 好在，他们也并非什么腐儒，见礼过后洛靖山便是率先开口，邀请林万和袁方师徒入府详谈。 甫一入府。 林万便是再忍不住心中好奇，将自己入城时，察觉到的那府城异象，直接道明。 “莫非南康府城中，还有老朽不知晓的前辈高人在此坐镇？” 在林万看来。 也就只有上三品的人物，修行时，才会引动这般异象了！ 听到林万的话语，洛靖山却是哑然失笑，摆手说道：“老教头多心了！那可不是什么前辈高人，而正是老教头此行，要保护的国士，顾长生顾小友啊！” “这……怎么可能？” 林万人都傻了。 顾长生再出色，那境界修为摆在这里。 他的修炼，怎么可能引动天地元气那般剧烈的波动？ 等等。 就在这时，林万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洛靖山。 “莫非，那位顾长生顾小友，入了南康楼？” 看着洛靖山含笑点头：“不仅如此，顾小友，还是直接登顶！登上了南康楼第十三层！”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名作出世！又一篇镇国？中 登上了南康楼第十三层？ 林万和袁方看着洛靖山认真的模样，袁方还好，毕竟他还年少，不知晓南康楼登顶的意义，但林万却不同。 “这位顾小友，真不愧是……无双国士！” 沉默片刻后，林万才是多少冷静了下来，低声感慨道。 洛靖山，也是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 “嗡！” 就在这时。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两位此时此刻，应当说是南康府中，人道修士顶点的人物内心的感慨一般。 南康府上空的天地元气，却是再度波动起来！ 不过，林万和洛靖山，乃至于旁边的袁方。 都是已然习惯，却是再没有丝毫惊异。 反而饶有兴趣的等待着这波动消失。 然而。 十息过去了。 三十息过去了。 九十息过去了。 空中，天地元气翻涌不休！ 远处南康楼方向，云海深处隐隐约约有雷音嗡鸣！ 太守府邸内。 洛靖山也好，林万也罢，原本平静的脸色，却是逐渐被错愕填满，而那一份错愕，随着远处渐次响亮的雷音轰鸣，却是越来越大，到最后，却是化为了浓浓的震惊！ “这不是天地异动……” “这是……天地异象！南康楼方向，又有人作出……名作了！” 南康楼。 名作出世。 这两个词语，联系在一起。 洛靖山也好，林万也罢，却都是根本顾不得什么仪态风度，二人皆是飞奔出府邸，朝着南康楼的方向，急速掠去！ …… 南康书院。 书院广场上的那些儒修文人们，此刻都是已然散去。 但，他们昨晚趁着夜色赶来。 虽说今日未曾达成所愿，亲眼见到顾长生。 但能够见到顾长生登顶南康楼，却也称得上是不虚此行，一个个也都是颇为心满意足，踱着步子走出书院，却并不急于离开。 而是干脆就在南康书院不远处的那些客店中住下。 这些客店，本就是倚着南康书院做生意，尤其是每逢府试时节，还有书院招生的日子，自南康府各地纷至而来的书生家人随从，都会入住这些客店。 但现在，却还远未到那旺季时候。 这些客店无论大小豪奢简陋，生意都是清淡的厉害。 万万没想到，在这时节竟然又碰上了一轮生意的机会，一个个店铺老板都是喜上眉梢。 “这可都是托了顾贤人的福啊！” 一位大妈高声说道，却是引来不少店家老板都是连连点头。 “待顾贤人出关，我们也得凑个东，请贤人吃上一顿才行！” “说的是！说的是！” 南康书院，因为有长孙晟这位院尊，又有江雪这一位大师兄在。 整个书院的学子风气，都是极为平实。 而学子们最初考书院时，大多也都是下榻在在这些客店中，甚至他们家中亲眷远来探望，也都会选择在这些店家住。 做长久生意的。 这些店家的服务态度与质量自不用说。 一来二去，他们同书院学子的关系也是极为亲近。 甚至有几家店铺，还有长孙晟这位院尊在酒醉后写下的墨宝挂着！ 就在这时，那位最先开口的大妈，却是忽而一怔：“白晚小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远处大道上。 穿着书院学子服饰的白晚，此刻双眼都是有些朦胧。 一步三摇，正竭力朝着南康书院的方向走去。 虽然书院，就在前方，咬咬牙，可能一刻钟就能走到。 但就这么几步路的路程。 白晚却觉得好似有千钧重！ 眼皮困得更是快要睁不开了！ 听到大娘的呼唤，白晚勉强睁开眼。 大娘只当白晚是饮酒喝醉了，脸上满是关切：“你这孩子，在外怎可饮这么多酒？且先莫回书院，被教谕看到怕是少不了责罚，先来大娘店里休息一下，他爹，快给小先生安排房间！” 若说这些掌柜店家们对书院学子的态度是敬重与亲近并行。 那么，对于白晚他们这些出身贫寒的术科学子，却就只剩下亲近了。 而这些术科学子们，平素若有闲暇，也会帮这些店家，算算总账，出些让店铺盈利的主意，效果多出众倒也不至于，但总归是会起到些帮助的好办法。 而白晚，就是这些术科学子之一。 看到白晚这模样，那客店大娘连忙招呼道，客店的老板，一位憨厚汉子也是连忙上前，扶着白晚便是要步入客房。 白晚还有些迷蒙。 他心中满是疑惑。 这些天来，他的休息质量，都是极好，连梦都不做一个。 但，从昨夜小师弟扬名，书院上下师兄弟们齐出一口恶气，欢呼雀跃回到书院后。 他就仿若一脚踏入了一场幻梦是，好似要将前些天那些无梦之夜错过的梦境，一股脑全部补回来似的。 脑子都是昏昏沉沉，好似在幻梦中打盹，却又好像，一直在清醒着！ 他不知道该如何从这种状态中醒来，但潜意识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想要摆脱这种状态，决不能通过睡觉来摆脱！ 决不能…… “睡……睡觉……” 白晚的嘴艰难嗫喏出了几个音节，费力搀着他到客房的憨厚汉子一愣，旋即摇头一笑，只当白晚是真的醉了：“好好好，小先生你且先坚持下，我且为你铺床。” 说着。 憨厚汉子便是将白晚先搀扶到客房内的椅子上，自己便是为他整理起床铺来，边整理，心头还是边暗暗感叹。 看来白晚小先生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这喝的酒是难得的好，醉成这般模样，身上竟是一点酒气都不曾有！ …… 客店后。 阴影中。 一道矮胖的身影静静立在角落，暗红色的瞳孔折射出阴冷的光芒，似能够洞穿墙板看到内里，白晚竭力同那梦魇抗争的景象，呵呵一笑。 “睡吧，睡吧。” “只要睡过去，你现在所有的痛苦，都将……” 食梦貘低声喃喃着，但它的话语，尚未说完。 “喀嚓！” 虚空中！ 却是有着一道惊人雷音，陡然炸响！ 雷音动天！ 惊走万魔！ 食梦貘仓皇抬头，一双眼中，有着止不住的骇然和错愕！ “名作异象！？” “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名作出世！又一篇镇国？下 “轰隆隆！” 雷音轰鸣，云层翻涌！ 这一刻，整个南康府城中所有修行者，都是错愕抬头，看向南康楼的方向，一双双眼中，皆是被惊愕填满！ 在他们视线汇聚之处，南康楼上空，不知何时，却是已然汇聚而来了百丈祥云！ 并且。 随着那雷音轰鸣，那重重叠叠的祥云，却也是随之，一扩再扩，一增再增！ 直至五百丈后，却仍旧未曾有停止的迹象！ “这……这……又一篇鸣州之作不成！？” 洛靖山整个人都傻了。 也就是他兼修武道，心性坚毅，此时此刻，还能够保持脸上的神情，不至于太过失态。 不然。 若他只是个单纯儒修，只怕就已经如…… 洛靖山侧眼看去。 不远处，冯济民和吴志远，这两位南康大儒，一张老脸上笑容灿烂春光明媚！ 也就是这里还有不少路人。 不然，他们只怕会忍不住欢呼跳起来！ 至于林万、袁方，就更不用提。 “师父，我记得您在天京城说过，我们武修修炼辛苦，可文人修炼更辛苦，十年二十年出不了一篇名作，只能埋头故纸堆里，穷首皓经以求一线破境机缘……” 袁方转过头，看着老脸有些涨红的林万。 再看看空中，那还在扩张，眼看就要超过六百丈的祥云异象。 袁方眨眨眼，只觉得自己前面十二年学习的那些知识，此刻似乎都有些派不上用场了。 而看着自家弟子那单纯疑惑的双眼。 林万有心想要解释说明。 但话到嘴边，自己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无奈扶额，一声长叹！ …… “该死！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相较于南康府城中，一众人道修行者的震撼。 食梦貘此时的一张脸，都是因为愤怒而快要扭曲！ 名作出世，异象惊天，天地异象雷音滚滚！ 足以让自己这么多天的布局，毁于一旦！ 果然。 “喀嚓！” 随着又一道雷音炸响！ 客房内，原本已经困倦到下一秒就要进入睡梦中的白晚，却是身形一颤，一个激灵，原本脑海中那灰蒙蒙的倦意。 就仿若退潮的海浪，迅速消退！ 好似根本未曾存在过一般！ 而当白晚试图回忆，自己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能记起来一片朦胧，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这……到底是出了何事？” 白晚有些愣神，迷茫的看着周围的客房，片刻后，眼中却是有着一道精光掠过！ 身为书院学子。 身为从来注重实践的术科弟子。 白晚的天赋或许不算优秀，才情只是普通。 但有一点，是他们这些术科学子，绝对可以傲视同辈的，那便是，惊人的执行力！ 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觉得自己此前的遭遇无比诡异？ 不用纠结！ 直接去寻书院的教谕就行了！ “刷！” 没有丝毫犹豫，白晚以最快速度穿衣起身，匆匆谢过好心的店家大娘一家，便是朝着南康书院的方向急速赶去！ 而看到白晚的身影，食梦貘的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明显的慌乱。 它们这一族的本命神通，是诡异莫测不假。 但也并非万能！ 更重要的是，白晚只差一步，便要被自己陷入到幻境梦魇中去。 他身上残留了太多自己的手段布局，如今白晚去寻书院中的那些教谕，自己那些手段，只怕根本瞒不过去！ 想要逃命，就只有趁现在。 但…… 食梦貘咬紧牙关，不甘心地看向空中，那还在翻涌的祥云异象，眼中满是怨毒恨意！ “我的能力，这个月内还能再动用一次……” 若是此时走，下次再想入城，只怕南康府城已经高度戒严不说。 更会针对自己一族的本命神通，进行布局。 别说下手袭击，就是想要进城，风险都会极大！ 但若是留下来。 说不定还能够有机会，再重新布局！ 食梦貘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就在这时！ “喀嚓！” 天地之间，一道浩荡雷音，再度炸响，响彻天际，惊动了整个南康府城！ “那是……” 食梦貘错愕抬头，一双妖瞳死死盯着空中的祥云，片刻后，却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它恐惧到极点的存在一般，却是不由得当场怪叫一声！ 便是身化一道黑烟，朝着南康府城门的方向，急速遁逃而去，一路上，却是不知道惊吓到了多少南康府的百姓，但它却都顾不得了！ “那不是鸣州……” “那特娘的是……镇国啊！” 食梦貘的眼中，惊惧之意，几乎要填满眼瞳！ 但，它的反应，终究慢了一拍！ “嗡！” 在那一道雷音响彻天际的瞬间。 原本已然放缓扩张速度的漫天祥云却是骤然加速！ 在一转眼，便是扩张到了足足九百丈之巨！ 而在这之后。 更是有着一道悠扬钟声响起，旋即，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 大周皇朝的国运重器，镇国钟的虚影，却是再度浮现，凝实，敲响！ “铛！” “铛！” “铛！” 每敲响一道镇国钟鸣！ 食梦貘，便是惨嚎一声！ 当第三道镇国钟鸣敲响的瞬间！ 已然逃到了南康城，城门前的食梦貘，身形陡然僵直！ 那镇国钟鸣，对它来说。 每一次响起，都仿若有着一座万仞大山，轰然压下！ 三道镇国钟鸣！ 便是有着三座万仞大山，轰然降落！ 却是直接将那一头食梦貘，压毙在当场！ …… 南康楼顶！ 此时的顾长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白狼毫。 而在他白狼毫落笔的那一刻！ “嗡！” 于顾长生面前，那一方画轴之上，陡然腾起了一道金色神辉，却是映照出了一幕画卷！ 花果山上一方奇石，浸淫日月精华不知多少岁月，经历多少寒暑，终得成就，灵石开日石猴出世！ 水帘洞称霸美猴王，东行求道登南瞻部洲，直至抵达，斜月三星洞前—— 至此。 那一方画卷停止闪烁，但旋即，在画卷一角，斜月三星洞的一侧，却是有着一方诗篇，浮现而出！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 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 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 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第一百三十章 心境的升华！震撼的群妖！ 这一篇诗，本是原著中，菩提祖师教会山中樵夫的一首山歌。 在原著中，那一位美猴王正是借着这一首山歌，寻到了斜月三星洞，得以拜入菩提祖师的门下，修得了长生大道。 而于顾长生而言。 这一首道韵十足，灵性深远的山歌，此时此刻，却别有一番体悟。 才气，珍贵难得。 而顾长生，在这之前却是因为种种际遇，寻得了不少才气，蕴藏胸中，以至于，在绘制补全这一篇大圣绘卷时，顾长生的思绪注意力。 却是始终未曾，完全沉浸到画中去。 一直在担忧，若是补全之后，胸中才气仍旧充盈无比，会有相当多的才气，就这样白白散去，实在浪费！ 但，此时此刻，看着眼前浮现出的这一篇山歌。 顾长生心头，却是有着无限的洒脱与抒怀！ “我追求才气，不是为了才气本身，而是为了才气，去绘制出更好的本命画！” 才气只是工具，而非所追求的结果。 不可太过执迷！ 否则，便会陷入怪圈，再难有半分灵性，也休想再绘制出绝世名卷！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一次补全大圣绘卷，修为的提升倒是其次，心境上的历练，才是真正难得的机缘！ “说起来……” 顾长生目光看向窗外。 适才，当他最后落笔成卷时，这补全到第三篇的《大圣绘卷》，却是忽而荡起了异象。 虽然只是一瞬，但这一抹异象波动，仍旧被顾长生感应到，只是当时他无暇分心而已。 现在看来。 那一抹异象，似乎同自己祭神画宫，镇压妖魔时会产生的镇压之力，有几分相似！ “不会是有什么妖魔，正好在南康府城中，然后被《大圣绘卷》的镇国异象给惊动，当场镇杀了吧！” 顾长生随意猜测着，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休整片刻后，他便是重新盘膝坐下，内观己身。 随着《大圣绘卷》，被补齐到第三卷。 顾长生的画道境界，也是终于有了新的突破。 只不过，当顾长生尝试，引动那天地元气入体，凝练为元力，再转化为文华灵光时。 顾长生，却是又有了一个，让他无比意外的发现！ …… “啊……！” 南康府城外！ 南康府的妖魔上主眼皮狂跳，听着城中传来的食梦貘的惨叫，看着远处升腾而起的镇国钟虚影。 心头，却是充满了庆幸之意！ “幸好！幸好！” 幸好自己没有一时冲动，主动打头阵，而是无比谨慎的，将这些刺头给派出去打前阵。 若是他们成功了，那没的说，自己作为这南康府的妖魔上主，功劳自己肯定会占大头。 而若是他们失败了，那也一样很合他的心意。 一方面，这些不服从他号令的刺头大妖的死，可以让他在南康府的威望进一步提高。 另一方面。 这一批大妖死绝了，人族那边的修行者，肯定多少也会放松警惕！ 毕竟，这一波袭击的大妖，阵容堪称辉煌强势，尤其是那头食梦貘，放在其他府，那都是一府妖魔上主，都要引以为心腹的强势大妖，怎么可能会当做炮灰使用？ 而这样一来。 自己这边，也可以在趁机，筹备新一轮的刺杀，到时候成功率，并不会比眼下低不说，一旦功成，自己的功勋，也会占上大头，可要比分润给这几个他早就看不顺眼的刺头大妖，要好上太多。 所谓一石二鸟，莫过于此。 “眼下，既然食梦貘已死，刺杀已经失败，那你们几个，也没必要再留着，和那头蠢猪一同上路吧！” 想到这里，这一位妖魔上主嘴角却都是不由掀起了一抹阴森的笑意，微微开口，上下唇翕动，却是发出了一连串无声的音节！ 与此同时。 玄灵院中！ “刷！” 负责同那位妖魔上主，暗中传讯的玄灵院司祭古月惊喜抬头！ “大司祭，有消息……” “噤声！” 看到大司祭的手势，古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咳嗽一声恢复平静，这才小心翼翼上前，低声将妖魔上主传来的讯息，禀报了上去！ “哦？居然有四头大妖的踪迹？” 听到古月传过来的消息，饶是身为大司祭的苍玄道人，一双眼中都是不由露出了难掩的惊异之色，但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却是会心一笑。 “也罢，这是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传令！” 苍玄道人微微一笑。 此前，因为云长歌的缘故，玄灵院在南康府的威望，折损了不少。 今日，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之前折损的威望，重新夺回来！ “点齐人手，便由……” 他的目光下移，落到面前的古月脸上，看着古月那激动的样子，微微一笑，道：“便由古月司祭率领，务必不要放走一头大妖！” 说着。 苍玄便是直接扬手，将一方玉佩抛给古月。 古月双手接过玉佩，如获至宝！ 这一方玉佩，呈暗金色，上面雕刻着两名相对而立，怒目圆睁的神官！ 乃是玄灵院这种香火神道的灵院才会铭刻的神灵牌。 这一枚暗金神灵玉佩，一旦捏碎，可以直接招来两尊修为实力，在上六品层次的香火神官，协从作战。 加上跟随的玄灵院弟子，还有古月这个同样可以指挥六品层次香火神官的司祭。 对付那几头大妖，却是手到擒来！ “众弟子，随我来！” 古月将那枚神灵玉佩郑重收起，猛然挥手，便是直接带着自己的亲信弟子，轰轰荡荡，杀出了南康府城，朝着那南康府妖魔上主通报的几个地点，火速赶去！ …… 同一时间。 南康府城外，被那四头大妖盯上的县治周边，狼妖、蟒妖、牛妖……四头大妖，皆是不自觉的盯着远处，南康府城的方向，看着南康楼上空，那浮现而出的镇国钟虚影。 一双双妖瞳，都是有些呆滞。 “这……竟然真的有名作出世了？” 四头大妖，都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它们是想让食梦貘死。 但没想到，这食梦貘，竟然死的这么干脆，也这么得……惊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枉死 然而。 还没有等这几头大妖，从镇国名作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 远处，出现的玄灵院众人，还有那带队的神官，却是让他们彻底慌乱！ “怎么回事！？我们的行踪怎么被提前预判了！？” “该死！是那个家伙！一定是他和人族暗中勾结！” 一众大妖都慌神。 他们实力是强大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带队的神官也好，负责统筹全局的司祭古月也罢，本身实力也是相当不俗！ 有心算无心，四头大妖，很快便是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为了古月等玄灵院弟子的功勋！ “轰！” 随着最后一头大妖倒地。 古月看着彻底气绝的大狼妖，嗤笑一声，回头看向身后，同样激动不已的一众玄灵院弟子，直接挥手，道：“今日功勋，尔等皆可分润！接下来，带着这几头狼妖，我们回南康府，炫耀武功！” “是！” 一众玄灵院弟子都是无比激动，当即其声应和，竟然也是有几分豪迈之意！ 只不过，这一抹豪迈气质，却是被为首的古月，侧过头时，嘴角掀起的那一抹阴冷笑意，给破坏了大半！ 但，还没有等古月同众人一同回转。 他的耳畔，却是再度传来了一阵音节。 听到那声音主人送来的命令，古月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眼中多了几分挣扎。 但犹豫片刻后，他终究不敢违拗那头声音的主人，直接招来一位亲信，安排他带领众人，带着斩杀的大妖头颅，回南康府城夸功。 “大人不随我们一同回去吗？” 古月的那名亲信弟子显得很意外。 古月懒得同他多解释，直接挥手：“听我吩咐即可，另外，不要声张，明白吗？” “是！” 那名亲信当即表情一肃，连忙躬身领命，便是带着众弟子踏上归程。 而古月这边，却是等到众人都离开后，才是俯下身子，香火神道独有的念力流转，覆盖他全身，将他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宛若一道灰色的阴影，快速穿行，没过多时。 便是来到了城外的一片密林中！ “来的倒是挺快。” 刚刚进入密林，还没有等古月四处探寻那唤自己来的那位主，他便先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道阴恻恻的冷笑声。 “刷！” 古月连忙转身，却是看到一名痨病鬼一样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贴着自己，那一双青黑眼眶，看上去格外渗人！ 要知道，古月或许为人不堪了一些。 但到底也是一位修行者，还是香火神道的修者，念力强大，意志坚定。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被这痨病鬼一样的面孔给吓到，哪怕贴的再近也不至于！ 但，此时此刻，看着趋近到身前的那一名痨病鬼男子，古月的眼中满是畏惧与仓皇，心脏都仿佛被紧握，微微抽搐跳动，让他呼吸都是变得无比艰难！ 无需多言，这一名看上去与凡间痨病鬼一样的男子，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妖……上主！” 古月深吸一口气，紧急改口。 南康妖魔上主深深的看了一脸惶恐畏惧的古月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但也懒得多废话，直接抬手。 “刷！” 一道暗黑色，好似雾气一般，却偏生好像有着生命一样的古怪黑光，便是从他的掌心中飞出，不等古月反应过来，便是直接没入到了古月的眉心中！ “啊！” 古月惨叫一声，下意识便是捂住自己眉心想要将那古怪黑光取出，但哪里取的出来？ “上！上主这是何意！？莫非上主想要毁约不成？” 古月强忍着内心的惧意，咬牙开口，语气中并不掩饰威胁之意。 但南康上主却是冷笑一声，淡淡说道：“放心，我还不至于毁约，那黑光你也不用担心，待你入城，它自会从你眉心中爬出，眼下只是暂借你的身体，躲藏一下而已！” 听到南康上主的话语。 脑子本就格外灵活的古月，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南康上主将话说到这地步，其态度不言自明。 他之前那般犹豫，不愿过来，就是因为不想同这一位南康上主牵扯太深。 他们可以远程联系，但若是见面，古月心头总有不安。 但现在，自己竟然要成为对方的工具，被迫带着这古怪黑光入城？ 若要是被查到，只怕当场诛杀，都会是自己最好的结局了吧！ 看着古月那不断闪烁的眼眸，南康上主眼中的厌恶和鄙夷之意都是愈发浓郁。 但古月，到底是他这第二轮刺杀中，不可或缺的一道牌，犹豫一下，他还是开口，说明了黑光的身份，让古月安心下来。 “你不用想太多，那道黑光，乃是我麾下的一只怪异，只要进了你的眉心，借你身体做掩护，便不会有意外！” 南康府城作为一府雄城，其城门上自然安置有警戒妖魔鬼怪的阵纹禁制。 但这些禁制的探测范围，只是表象，外在，最多也就是将那些附身在常人身上的妖、鬼之流，给甄别出来。 至于可以附着在人的识海、眉心中的魔物、怪异。 却就不能侦查出来了。 毕竟，眉心识海，这是修行者的重要位置，乃是其最隐秘的地方之一，被探查，尤其是被阵纹这种死物探查，算是颇为丢面子的一件事。 而这也是为何，南康上主会特意要求古月，来此的原因！ 身为香火神道的修行者，古月入城，是不会被排查眉心识海的！ 而至于入城之后，以一头怪异之能，想要藏匿踪迹，却就更为轻松了。 而古月这边，听到南康上主道破黑光的身份，也的确松了一口气。 但心头还是有些没有底气。 毕竟，真要是这一次刺杀，都失败的话，南康上主和他背后的大司祭或许不会有事，但他这个小小的司祭。 说不得就要被丢出来，充当替罪羊！ “敢问上主，安排的这一道怪异，究竟是哪一头怪异，可有几分把握？” 古月强压着对眼前这一尊妖魔上主的畏惧，艰难出声问道。 而南康上主，似乎也是想让古月彻底安心，老实做事，也不再隐瞒，冷冷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枉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疯狂提升的修为！傲视同辈 “枉死。” 南康府妖魔上主淡淡开口，吐出两个字。 古月一怔，片刻后，他的瞳孔骤然扩大，似是想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事情一般。 再看南康府，准确的说，是南康楼方向的眼神，却是多了一分同情！ 虽说他知道，这些魑魅魍魉妖魔外道，为了杀顾长生这个无双国士，肯定会不遗余力。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妖魔，竟然会下血本到这等地步，实在是…… “被这样的怪物缠上，到还真不如，死在之前那一轮刺杀中，更为痛快呢！” 古月摇摇头，嘴上感慨，语气惋惜。 但眼中，却是没有丝毫暖意，反而有着一抹畅快的光芒，在闪烁流转！ …… 南康楼顶。 此时的顾长生，还不知晓自己已经被南康府的妖魔，再度盯上。 不，准确的说。 顾长生现在，连那第一轮，以食梦貘为主，却悲催的尚未展开便告夭折的刺杀行动，都是还不知晓。 不过，即便知晓了。 顾长生估计也不会在意。 毕竟，此时的他，注意力已然被悉数吸引到，自己胸中的文宫灵台之上。 “嗡！” 南康楼第十三层，对于修者的修行效率增幅，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在这里，修炼一日，差不多等同于外界修炼百日。 此时，自顾长生补全《大圣绘卷》，已然过去了一日时间，等同于在外界修行三个月有余。 顾长生体内的文华灵光，亦是增长到了三寸的地步。 正常情况下。 三寸文华灵光，已经意味着九品文修的圆满。 但顾长生非但没有察觉到丝毫圆满的迹象。 反而还能够感觉到，随着一缕缕天地元力，涌入到灵台中。 他胸中凝结出来的那一方文华灵光，竟是还在稳步增长！ 三寸文华灵光，对别的文道修士，乃是极限。 但对顾长生来说，却还远未到最高！ “这可真是……” 顾长生又惊又喜。 要知道。 文华灵光，关乎文修的根本。 文华灵光越多，不仅能够储存更多才气。 待自己踏入到七品境界后，所引动的浩然正气，也会更多！ 除此之外。 在写作诗文、绘制画卷时，文华灵光，也会提供增幅，消耗的才气会更少。 而对眼下的顾长生来说，文华灵光的增益，最重要的，还是对于记忆力的增幅。 虽说距离府试，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可顾长生，对于此方天地的儒家经典，先贤典籍，却真的只是略懂，甚至连略懂都是有些抬高的说法。 大半年时间，在顾长生看来，最多也就是让自己府试的时候，回答那些有关儒家经典的题目时，不至于闹出笑话，中规中矩而已。 但这样一来。 想要在府试中名列前茅，获得参加下一级州试的资格。 却就需要顾长生在策论一科上，付出更多的心血和准备了。 饶是顾长生两世为人，胸中有不少来自上一世的经济管理知识，未必不能灵活运用在此方世界中。 但这终究还是有些冒险。 不过，眼下，顾长生却是信心更多！ “有这远超同辈的文华灵光辅助，未来大半年内，我对儒家经典、先贤典籍的感悟，不说会提升多高，最起码，会记得更熟，更牢固！” 而且。 顾长生目光，落回到自己胸中的文宫灵台上。 原本登上南康楼顶层时，顾长生胸中储藏的才气，有十九寸有余。 虽说在补全《大圣绘卷》之后，顾长生胸中的才气，已然消耗了近十五寸之多。 可剩下的才气，仍旧有整整五寸。 哪怕顾长生现在，文宫灵台上凝聚出来的文华灵光，已然有三寸长，也不过只能多容纳两寸才气。 还有三寸才气，虚空悬浮在顾长生的文宫中，无所凭依，只能等着其慢慢消散。 但顾长生却丝毫不着急。 因为。 正常情况下，才气在修者文宫中，最多也就只能停留个四五日。 但顾长生却能够感觉到。 “若是我想。” “我胸中这些才气，足以在我的文宫中，停驻十日甚至十五日都不会散去！” 而至于原因。 自然也是因为，自己这远超同辈的文华灵光，所造成的影响了！ 而这十日时间。 加上南康楼惊人的修炼效率增益。 完全足够顾长生，在这些才气飘散之前，将文华灵光，再增长三寸，为这些才气，提供储藏之地！ “哗啦啦——！” 南康楼第十三层，顾长生盘膝而坐，随着其呼吸律动。 周遭有着浓郁无比的天地元气汇聚而来，不断涌入顾长生胸中文宫之中，冲刷洗练着他的灵台。 在这样的冲刷洗练之下，顾长生灵台上方的文华灵光，亦是愈发凝练而璀璨，渐次增长。 五寸、六寸、七寸…… 直至九寸之后。 顾长生才是终于感觉到，那所谓瓶颈的存在！ “呼……”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顾长生缓缓睁开眼，结束修炼，感受着自己灵台上跃动的文华灵光，眼中也是浮现出了一抹惊异。 “竟然凝聚出了足足九寸文华灵光么？” 九寸文华灵光。 意味着，同样是上九品，顾长生可以存储的文道才气，是同级文修的三倍。 除此之外。 记忆里的增幅。 对儒道经典的感悟。 对天地文脉、人道文脉的契合度、认可度，凡此种种。 也都将达到，同级文修的三倍之多！ 而更重要的是。 “我现在，只是上九品圆满境，文华灵光，便达到了九寸。” 等到自己踏入八品，文华灵光岂不是直接跃升到一尺？ 上八品圆满时，文华灵光便是三尺。 在九品境界时。 自己的文华灵光，和其他修士的差距，只是九寸和三寸的差异，相距虽大，但也只是六寸灵光的差异。 但到了八品境界，便是足足二尺灵光的差距！ 到了更高的七品境，按照这个倍率算，只怕会比同级修士，多出足足六尺三寸灵光。 可以调动的浩然正气，也将多出同等数字，甚至还要更多！ 毕竟。 同境界下，文修所能调动的浩然正气，不仅取决于文华灵光，更取决于文修修为的根基巩固程度。 而兼修了儒道、画道，两条文修道途的顾长生。 虽说不像武道修行那样，有【先天道体】这个金手指从旁辅助。 但论根基扎实。 兼修两条文修道途的顾长生，却也一样可以傲视同辈的儒道文修！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臂馆，周桐高徒！ “呼……”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将自己文宫灵台中流转的文华灵光，再度巩固一番后。 顾长生却并未急于起身，而是继续盘膝而坐，缓缓吞吐着静室之中流转的天地元气。 只不过，这一次，那些天地元气汇入顾长生体内后，却并没有再涌入文宫灵台。 而是沿着顾长生体内经脉，留存到了一方方窍穴之中。 三百六十方灵窍，随着顾长生的呼吸吐纳，其中蕴含的天地元气渐渐充盈起来。 并且随着顾长生心念运转，开始自行转动起来。 每转动一次，灵窍中充盈的天地元气，便会凝练一分。 当转动到九次之后。 那充盈的天地元气，便会化作一缕元力，再次回归到顾长生的经脉中，沿着经脉，与顾长生体内的气血之力汇聚一处。 如此反复。 只是短短一柱香的功夫。 顾长生吞吐炼化的元力，便接近百缕。 哪怕有南康楼这个外在因素影响。 毕竟，南康楼虽然天地元气充盈，但比起对文道修行者，修炼的效率增幅。 武者在其中修炼，最多也就是不用发愁去哪里寻天地元气，除此之外，对修炼效率上的提升，远没有文修百倍增幅那般夸张！ 但即便如此。 顾长生依旧能够保持这样，堪比同级武者，数十倍的修炼效率。 仍旧足以用恐怖来形容！ 但顾长生却很淡定。 毕竟，武者的根基，便是其体内的周天窍穴。 灵窍开辟出来的数量越多。 武者一次性可以吸纳的天地元气也就越多，炼化成天地元力的效率也就越高。 相应的。 武道修为提升起来，自然也是愈发快速! 况且，顾长生的武道修为，本就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只是因为作为根本道的画道迟迟未曾突破，才卡在了下九品的层次。 如今，顾长生的画道已然臻至上九品圆满境。 武道这边，跟着一起突破，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 顾长生心念流转，没入识海中。 在他识海内部。 此时此刻，还有着一团无比精纯凝练，粗粗一算，少说也有上千缕元力汇聚一处，才能够有这般大小的银色元力光团！ 这一团元力。 便是顾长生，将《大圣绘卷》，补全到第三部，晋级到镇国名作层次后。 天地交感，赐下来的回馈奖励了。 只不过。 对比同品级的镇国名作，《大圣绘卷》奖励的元力，明显要比《钟馗捉鬼图》反馈的元力，少了不止一筹。 但顾长生也不意外。 毕竟，《大圣绘卷》在最初作成时，就已经有过一轮奖励反馈了。 况且，这一部分天地元力也不算少了。 若是将这一部分也炼化。 顾长生觉得，最迟一个月之内。 自己就能够轻松将武道修为也提升到上九品圆满的层次。 只不过，就在顾长生准备引动那一团元力，没入到自己体内，加快修炼效率之时。 “嗡！” 静室之中的天地元气，忽而微微一颤。 紧跟其后，长孙晟的声音，却是随之响起。 “长生可无碍？楼外有贵客来访，还有要事告知，还请下来一会，再重登楼。” 顾长生一怔：“贵客到访？要事告知？” 自己现在正在修炼关键期。 什么贵客值得自己现在出关？而且，要事？ 顾长生第一时间，便是想到自己之前察觉到的，天地异象突然展现出的那一股镇压之力来，心头一动，却是升起了一个猜测。 “不会，真的让我猜中，是有什么妖魔外道，在我作出《大圣绘卷》的时候，入了南康府城吧？” 一刻钟后。 南康楼前。 听完洛靖山等人的说明后。 顾长生却是一脸的哭笑不得：“还真让我猜中了！” 不过，他也有些心有余悸。 此时，洛靖山等人也查到了，白晚那莫名困倦的事情，显然，那倦意的来源，也同样是那头食梦貘的手段。 顾长生庆幸的点也在于此——他的底牌众多，若是那些妖魔外道盯上自己倒是无妨。 但若是因为自己，身边人被妖魔所伤。 虽非自己的过错，但顾长生还是会有些歉疚。 “看来，我那一篇画作，补全的倒还真是及时！” 放松下来后。 顾长生也是不由一笑，看着洛靖山身侧站立着的一老一少。 林万和袁方，自从顾长生下楼后，便是一直在观察着顾长生，此刻看到顾长生的目光移过来。 袁方一脸的激动，但还有一抹害羞，一副见到崇拜者的模样，下意识便是将目光移开，不敢同顾长生对视。 而林万林老教头则要老成太多，冲顾长生微微一笑，便是主动自我介绍。 “久闻顾贤人大名，老夫，天京城，神臂馆，师从周桐周老先生门下，姓林名万，奉国朝缉司卫之令，特来护卫顾贤人！” 神臂馆。 周桐。 听到这两个名字。 顾长生的眼中，已然露出了一抹意外。 虽说他这一世走的是儒生道路，但神臂馆也好，周桐也罢。 这两个名字，放在大周，那却是连三岁稚童，都晓得的名字！ 任何一家在酒肆、茶馆、小楼中的说书人，都会说上一段【神臂馆三英破妖蛮】，或是【周老馆主单枪刺完颜】的话本出来。 前者，是说神臂馆最初开馆时的三位上三品武人，在三百年前，妖蛮南下，破开三关直逼京师门下，天京城万民惶恐不安时，神臂馆当时的三位总教头，毅然站出，三人血战三昼夜，杀退万余妖蛮，三英出，一人还！ 自此，神臂馆便成为了天京城最顶级的武馆，哪怕如今有些衰退之象，在整个天京城乃至整个大周武人的心目中，仍旧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与高度！ 至于周老馆主单枪刺完颜，却是近百年前的一桩豪迈事。 完颜，乃是妖蛮中的一方大部，而在七十三年前，完颜部的一方万骑长率众，从天京城东面渡海登岸，七日内连破三州十八府。 一时间，烽火连城，哀嚎遍野！ 而周桐老馆主时年不过二十七岁，论修为也不过初入武道上三品中的四品境不灭而已，但仍旧不避生死，暗伏道旁，关键时刻出手，却是金枪刺出，宛若苍龙！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可轻敌，枉死暗藏！ 四品境，被称为不灭。 到这一步，生机绵延不绝，便是身中百箭，若救治及时，也未必会死。 但彼时，周桐老馆主只是一枪，便将那已然是四品圆满境的完颜部万骑长，刺死在万众丛中。 而妖蛮大部，本就军纪不堪，为首的万骑长一死，余众便是迅速溃散。 而至此，周桐之名，却也是名传天下，直追当年的神臂馆三英！ 有这一重渊源在。 顾长生听到眼前的这位老教头，竟然是当年周老馆主的学生后，眼中也是升起了一抹敬意。 这份敬意，不单单是眼前老人的实力，更是对老人身后，那神臂馆三字中蕴藏的先人牺牲！ 感受到顾长生眼中，并无作伪的敬意，林万的心头也是升起了一抹亲近之意，笑容都是愈发温和。 顾长生回过神，朝着老人郑重拱手：“晚辈顾长生，见过前辈，多谢前辈，前来救护之恩！” 说着，顾长生看向林万旁边的袁方，看着这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郎，笑着说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又该如何称呼？顾某在此也谢过了！” 听到顾长生的感谢。 袁方却是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连忙摇头：“兄长多礼了，小弟只是跟着师父来长长见识，当不得兄长这般礼敬！” 顾长生哑然失笑，再度摆手，同袁方又说了几句话后。 目光便是重新移回到洛靖山身上。 “府尊唤我下来，不会只是此事吧？” “自然不是。” 洛靖山郑重说道。 “袭杀你的，除了那头食梦貘，就目前来看，还有足足四头大妖，皆是六品层次！” “只不过……” 说到这里，洛靖山顿了一下，也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将情况先讲清楚。 “那四头大妖，如今皆已伏诛。” “皆已伏诛？” 顾长生眉头微皱。 四头六品大妖。 算上那一头食梦貘，那就是足足五头六品大妖了。 这样的实力，就算是将范围扩大到整个南康府境内，都是极为了不得的层次。 若是为了刺杀自己，压上这么多大妖，顾长生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就这样死的干干净净？ 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合逻辑！ “会不会是疑兵之计，故意让我们放心，懈怠下来？” 顾长生开口。 而旁边的林万，却觉得二人有些太多心了。 “这些都是上六品的大妖，若是为了做疑兵之计，似乎有些太过了点吧！” “不……” 洛靖山原本也觉得这其中总有些怪异之处，但一直抓不到那一线灵感。 此刻听到顾长生提及疑兵之计四个字，却好似一道精光划破他脑海，让他瞬间反应过来，眼中都是多出几分明悟！ “顾小友说的是！” “这的确很有可能，是妖魔一方的疑兵！”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洛靖山看向林万，目光灼灼。 “林总教头，初来南康有所不知。” “死去的这几头大妖，或许实力有高低，种族有差异，但它们都有一个无比相似的共同点，那便是同我们这南康府的妖魔上主，离心离德！” “刷！” 林万的眼中，精光暴闪。 若是如此的话。 那这些大妖，还真有可能是被当做疑兵，给丢出来的！ 不过。 林万目光看向旁边的顾长生，眼中却是多出了一份欣赏！ 洛靖山能够想通这一点，那是因为这一位是南康府尊，更是一位曾经上过战场，儒武兼修的老辈强者！ 但顾长生，一个年轻后进，竟然也能够抓住这一点。 “镇国贤人，无双国士。” “果然名不虚传！” 林万心中如是想着，心头一动，却是有一个念头，浮现而出！ “说起来，我记得顾贤人，亦是兼修武道吧？” “嗯？” 听到林万的话语，顾长生一怔，下意识点头，却是看到林万脸上的笑容，顿时扩大开来！ “既然如此，老夫有一个想法，不知顾贤人，可否点头？” …… 就在林万同顾长生交谈之际。 旁边，洛靖山，却也是直接下令。 “将城门的戒备进一步提高，尤其是探查阵纹，再度加高，哪怕是不入流的妖魔外道入城，也一样要侦查出来！” “是！” 负责处理这件事的佐官连忙点头，转头时前额都是沁出汗水来。 好家伙，府尊这一句话，可真是大手笔！ 要知道，城门的禁制阵纹，本来只是针对十品以上的妖魔外道。 即便如此。 每日消耗的各色天地灵物，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现在，竟然还要将这个范围扩大到不入流。 要知道，不入流的妖魔外道，那就是多如牛毛，似南康府这样的大城，几乎每日都会因为各色各样的事情，各种各样的人道情绪杂念，滋生出一大批来！ 连这等级别的妖魔外道都要排查？ 估计今年，南康府上缴的赋税，要比往年少上一大半吧！ 不过，那名佐官震撼归震撼，但到底没敢多话，老老实实听命，将这个消息交代了下去。 毕竟，事情关乎那一位新晋的镇国贤人。 慎重对待，也称得上是情理之中。 城门前。 随着洛靖山的命令传达下去。 “嗡！” 南康府城墙上，一道道禁制阵纹升起灵光，却是让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行商游人，都是不有露出惊异之色。 有些有见识的游商当即开口，侃侃而谈，说这是更高一级的禁制，专门防范那些妖魔外道入城，城中肯定发生了了不得大事之类云云，引得周围人发出阵阵惊叹，他自己则是一脸得色。 而城门内。 一名早早便进城，头戴斗笠遮住上半张脸看不清眼瞳的行人听到这话，不由得转头看去，目光落到城门两侧阵纹闪烁的灵光上，嘴角不由掀起了一抹笑意。 只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冷！ “人族的反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快，好在，我已入城！” 斗笠下，行人嘴唇翕动，语气冰冷。 视角抬升。 隐藏在斗笠下的那一双眼，却是不知何时已然泛白，俨然早已气绝，但偏偏，他能行能动能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和常人一般无二！ 而若是古月在此，恐怕都不会认出。 眼前这名看上去只是裹得稍稍严实了一些的游商行人，正是他暗中带进南康府城的那一抹黑色流光。 南康府城，丙字十三号怪异。 枉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林万传法，《神臂经》！ 丙字十三号怪异·枉死，并无灵智。 与其说它们是一种生命。 在南康府妖魔上主·当康看来，怪异·枉死，更像是一种工具，一种独特的重宝。 它可以承载一部分妖族的神魂，就比如像现在这样。 妖主当康，分出一部分神魂，没入到怪异·枉死的体内，便可以驾驭着枉死，潜入到南康府城中，探查消息，寻找合适的附身对象，好接近南康书院，袭杀顾长生！ 如此一来。 一方面，可以弥补枉死没有灵智的缺陷。 另一方面，便是枉死也折损在这南康府城中。 这一位南康府的妖魔上主，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他分出的那一部分神魂并不多，只是一缕魂念而已，便是泯灭了也无妨。 眼下他所使用的这一位行人的躯体，就是在进城后，由当康操纵着枉死杀死的。 此刻，妖主当康，操纵着入城后，选中的一名行人的尸体，戴着斗笠掩住一半面容，看着城墙戒严，阵纹闪烁，眼中寒芒一闪，但最终还是老实收回了视线。 “暂缓行动，先潜伏下来好了！” 虽说现在，南康府城门的戒严等级再度拔高，但对已经进城的当康妖主来说，却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若是贸然行动，只怕很容易打草惊蛇。 有之前食梦貘吃过的亏，当康妖主也不心急。 反正，在他看来，连枉死都动用，这一轮刺杀，必定会万无一失！ “且让本座，耐心等待，最好的时机到来！” 当康妖主嘴角掀起一抹冰冷弧度，阴恻恻一笑，便是控制住那一道躯体，朝着南康府城的偏僻角落中走去！ …… “这便是《神臂经》？” 南康楼前。 顾长生从林万手中，郑重接过一卷武学秘籍，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神臂经》，乃是神臂馆最有名的武学技法，虽然是枪法武技，但据说，若能修炼到小成层次。 便可以一法百通，将神臂经运用到拳法、剑法、刀法中，都是绰绰有余。 而若是修炼到大成，更是可以一法通万法，再去修炼其他刀剑戟槊等武技，也都是手到擒来，事半功倍！ 至于修炼到圆满层次，威能更是无比恐怖。 “神臂经修炼到入门层次，一般可以让武者，达到同级无敌的层次！” “修炼到小成层次，便可以越级而战。” “大成之后，爆发出的战力，更是可以达到横扫同阶的地步！” 提及《神臂经》。 林万的语气也是有着掩不住的自豪。 而旁边的袁方，也是同样如此。 毕竟。 当年那位周桐周馆主，就是将神臂经修炼到了圆满层次！ 这才实现了，一枪斩杀上四品圆满的完颜部万骑长的壮举！ 而林万的请求，也就在于此。 “这一卷《神臂经》，只是简本，只记载了入门、精通、小成，这三卷的功法。” “实不相瞒。” 林万说着，脸上却也是有些愧疚。 “自从师父去世后，神臂馆中，学枪的学生虽然多，但到现在，除开我身边的方儿，其他学生，最多也就只是习练到小成层次。” 周桐周馆主在世时，神臂馆可以说是大开中门，招揽天下习武之人！ 学费杂费，都是尽量往低了收。 一方面，是希望能够培养出更多武道人才。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周桐周馆主，想要寻到合适的天才，传承衣钵。 神臂馆如今的三位总教头，林万师兄弟三人，就是当年拜入周桐门下的。 只可惜。 “老师的一腔心血，我们三个弟子，却不争气！” 林万叹了口气。 神臂馆三大总教头，对于神臂经的掌握，到现在，都只是大成层次。 哪怕是他林万，距离神臂经圆满，也还有着相当一段距离！ 是以。 在出京前，神臂馆的教头们便是一致同意。 将这卷神臂经简本，也一并带出京，就是为了为神臂馆，物色合适的传人！ 而顾长生，显然便是被这位林万林总教头，给看重了。 “我倒是可以接受，只是……” 《神臂经》在前，顾长生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这可比他修炼的那些武技，强上不知多少。 但问题是，《神臂经》乃是神臂馆的最高功法，自己修炼了，万一日后修炼有所成，那岂不是要直接加入到神臂馆中？ 他对神臂馆的前辈们也是颇为仰慕。 若是有机会，顾长生也不介意对有需要的神臂馆，施以援手，哪怕没有《神臂经》，顾长生也无所谓。 但若要让他加入神臂馆，顾长生却有些纠结。 似是看出了顾长生的想法。 林万微微一笑，道：“顾小友不用想太多，我师当年有言，本意是想要让这一卷《神臂经》公开，传遍天下，让我大周后辈武者，人人可枪出如游龙，立臂若天柱，只是后来担心妖蛮一方也修去《神臂经》，才算消了这份心思。” “若是小友有所成就也无妨，甚至可以直接来我神臂馆，去寻《神臂经》的全本，我神臂馆定会送上！” 林万语气认真而郑重。 这倒不是场面话，而是神臂馆的那位老馆主，当年真的就是这样想，这样安排的。 顾长生心头微微震动，再看眼前的《神臂经》，眼神都是不一样了起来。 虽说他已经对当年那位孤身一人，持枪于万蛮从中刺完颜的周老馆主，相当敬佩了。 但对方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这样的胸襟。 却是让顾长生心头的敬意，都是更为浓郁！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郑重接过这一卷《神臂经》的简本。 洛靖山和林万，又叮嘱顾长生，谨慎行动，同时安排人手，在南康书院周边戒严。 而顾长生，则是再次回到了南康楼内，直上十三层楼。 有之前登楼的经历。 再次登楼，顾长生并不需要再承受书山的考验，登楼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很快，重回顶层静室内的顾长生。 便是屏息凝神，抛开杂念，直接开始炼化起体内那一团天地元力起来。 待这一团天地元力炼化殆尽。 “轰隆隆！” 顾长生缓缓睁开双眼。 缓缓舒展了一下筋骨，筋骨舒展之时。 其经脉之中，气血奔流，竟是隐隐间有着海啸般的轰鸣声传来！ 气血奔涌如江海！ 其声若雷震！ 这是武道第九品，炼血境修炼到圆满层次的外在表象！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恐怖的修炼效率，神臂经小 “终于，武道境界，也修炼到九品圆满了！” 微微握拳，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顾长生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落回到了不远处，平放着的《神臂经》上。 “接下来，就该修炼神臂经了！” 顾长生的眼中，也是有着一抹期待。 他身怀先天道体，武道实力本就远超同级。 如今他的境界只是九品圆满。 但真若出手，就顾长生感觉来看。 不动用任何名作灵韵的效果，他的实际战力，也足以和他遭遇过的那些，中八品层次的妖魔们抗衡！ 甚至就连上八品的妖魔，他也能够过上几招！ 而在这样的基础上。 “若是能够将神臂经修炼有成，不求太多，只要能够入门，精通最好！” 神臂经若能达到精通层次。 顾长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横扫上八品层次的妖魔，便是上八品圆满、准七品层次的妖魔、武者。 他也能够与之抗衡而不败！ 不过，虽说这样的未来，让顾长生都是有些激动。 但顾长生还不至于自大到，觉得自己就可以瞬间掌握《神臂经》的精髓要义了。 开玩笑。 正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 《神臂经》虽说修成之后，可以一法通百法，一道通万道。 但它根本上，还是从枪法脱胎出来的。 当然，既然能够被列为神臂馆最高的功法，《神臂经》的修炼，自然对天赋还是有要求的，但那都是到了小成之后才会有的。 起码顾长生手上的简本《神臂经》，对天赋并没有太多要求，而天赋，也很难起到太多的帮助效果。 然而。 半个月后。 “刷！刷！刷！” 静室之中。 顾长生以手为枪，演练神臂经简本上的技法动作。 随着其臂膀挥动，一道道破空声也是不断响起，让人望而生畏，难保淡然。 尤其，若是此时神臂馆的那一老一少，不管是林万，还是袁方。 他们随便一人，看到此刻顾长生挥臂如枪，枪声破空的场面。 恐怕眼珠子都要惊掉一地，下巴都会当场掉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至于原因，则很简单。 【挥臂如枪】。 这四个字，听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却意味着顾长生已经可以将神臂经中记载的枪法技巧，不借助真正的枪，就能够施展出来！ 若能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 便是所谓的以拳为枪！以刀为枪的一法通，百法通的小成境界！ 换言之。 此时的顾长生，在这半个月的修炼结束后。 非但将《神臂经》成功修成、入门。 更是直接走到了，距离小成境界只差一步的精通层次！ 这样的修炼效率，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乃是真正的……绝世妖孽！ 甚至就连顾长生自己，都是有些吃惊！ “先天道体的能力，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恐怖啊！” 再度演练完一套《神臂经》浑身上下出了不少汗水的顾长生长出一口气，准备休息片刻。 感受着自己体内奔涌的气血和力量。 顾长生也是忍不住感慨出声。 之前修行时，他还不怎么觉得，只感觉有周天窍穴、百零八条经脉的辅助。 自己修炼效率，远超同辈。 但对于武技修炼，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接触，而且修炼的还是《神臂经》这种，若是潜心修行，完全可以用到上三品乃至人道武圣层次的顶级武技。 但没想到。 当他真正开始修炼时，顾长生才是惊异发现。 自己每演练一个动作。 每刺出一枪。 每挥出一次攻击。 自己的身体，都仿若在那一瞬间，又将自己做的动作，重复了上百次一样！ 别人修炼武技，修炼一轮，也就增长一轮的熟练度，一轮的技巧，一轮的感悟。 但顾长生演练完一遍武技。 增长的，却是百轮的熟练度与技巧感悟！ 不过，感慨归感慨，修炼了半个多月，原本的惊异早已消退，顾长生内心也是已然平静了下来，最多只是有些欣喜而已。 休息片刻后。 顾长生，便是再度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不过，醉心于修行，是一回事，对于外界的警戒，顾长生自己却是始终没有放松。 “嗡！” 心念微转。 祭神画宫中，一方绘卷便是跃出，正是顾长生此前补全的第二篇镇国级本命绘卷《大圣绘卷》！ 在《大圣绘卷》，补全至镇国层次之后。 原本就已经觉醒的灵韵效果·破邪，也是获得了新的增益。 在此之前，《大圣绘卷》的灵韵·破邪，一天只能够动用三次，且这三次效果，只比顾长生的境界，高出一个大品阶而已。 但如今。 “灵韵·破邪，一天之内便可以动用九次之多，并且，这九道破邪神光，还可以融合！” “每三道破邪灵光，可凝聚出一道破邪神雷，威能比单纯的破邪神光，高出一倍！” “而九道破邪灵光合一，更可凝聚出一道破邪投影，一击之力，相当于比我画道境界，高出足足两个大品级的文修，倾力出手所造成的威能！” 有《大圣绘卷》在文宫灵台中高悬。 哪怕真有妖魔外道袭击自己。 自己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发起反击。 而除此之外，顾长生想了想。 却又将《钟馗捉鬼图》也召唤了出来，同样悬挂在文宫灵台内。 不过，不同于《大圣绘卷》。 《钟馗捉鬼图》在召出后，顾长生直接启动了它的灵韵效果·镇魔。 “嗡！” 一股柔和温暖的金光，自顾长生体内悄然升起，瞬息间流转整个静室，旋即，却是消散不见，就仿若从未有过那金光出现一般。 只有顾长生自己才能够感觉到。 一方可以预警妖魔外道的镇魔之界，悄然形成，就隐藏在暗中。 一旦妖魔到来，自己便可提前收到预警！ 更是可以直接在猝不及防下，直接将对手的实力削弱一大截！ “继续修炼吧！” 做完这一切布置后，顾长生微微颔首，眸光淡然，便是再度进入到了修炼状态之中。 而就在顾长生，于南康楼顶，演练《神臂经》的时候。 南康书院，一处阴暗角落中，一道阴影，却是悄然浮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枉死来袭！枉死之界！ 南康书院，阴暗角落中。 “刷！” 一道暗黑色的流光飞出，直接没入到了书院角落里，一只老鼠的体内！ 当那黑光没入老鼠体内的一瞬。 那一只老鼠的双眼也是陡然僵死，片刻后。 妖主当康的声音，也是自其体内传出：“足足一个半月过去，南康书院的警戒，果然消退了许多啊！” 妖主当康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嘲讽。 毕竟，他这一次进入南康书院，可以说是轻而易举顺风顺水，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任何值得忌惮的人物。 然而，就在妖主当康准备前往南康楼时。 “嗒！” 远处，传来竹杖点地的声音，让当康的表情骤然僵硬！ “噗通！” 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操纵那一道暗黑流光，也即是怪异·枉死的真身自那小鼠体内飞出，直接钻入到了地底深处，连大气都不敢喘！ 远处。 老教头林万拄着拐杖，慈眉善目面带笑容，看上去就和一位再寻常不过的邻家大爷，没什么区别。 就连气息。 都是被收敛到了极致！ 这才使得妖主当康，直到林万走近，都是未曾发觉！ “奇怪……是我的错觉么？” 林万的目光，看向之前当康出现的那个角落，眉头微皱。 他之前明明察觉到，这里有异样的波动气息出现。 但来此之后，却并没有发现那异样波动的源头。 “莫非，真是我神经过敏了？” 林万的心头有些犹豫，沉吟再三，终究不愿大意。 “先去寻洛府尊，请他调两位大儒，去守住南康楼！” 林万一念而动，手中竹杖一点地面。 “哗啦啦！” 在一众书院学子错愕目光注视下，这一位看上去已至暮年，垂垂老矣的老人家，竟是一跃而起，踏空而行，几次纵跃，便是出了书院，朝着太守府邸掠去。 那惊人的速度，却是让那些之前几日，还以为是哪位教谕的老父亲来书院游玩的书院学子，惊的下巴都合不拢了！ 而夹杂在这些震撼的书院学子中。 地底深处，看着林万远去的妖主当康，一颗心却是凉的透彻！ 若是真让林万带了大儒过来。 有大儒把守南康楼。 他便是招来怪异枉死，也休想入内！ “该死！” 当康低骂一声，眼中却也是有着一抹决绝浮现。 原本他还想，慢慢来，找一个合适时机再潜入南康楼出手，但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了！ “也罢，左右南康楼的情况，我已然查明！” 南康楼，存放着南康府的人道文脉！ 哪怕是不入流的妖魔外道，一旦靠近南康楼，也一样会被当场镇杀！ 但，怪异·枉死，是一个例外！ “枉死的实力，不要说不入流，基本上，就和一粒尘埃，没有任何区别！” 它本就是一个近乎死物一样的工具而已！ 深吸一口气。 当康却是毫不犹豫，驾驭着那道黑光，朝着南康楼的方向，急速掠去！ 黑光闪烁！ 没过多久，便潜入到了南康楼中！ “嗡！” 南康楼顶，静室之中。 南康府的人道文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微微颤鸣，璀璨光辉流转，但片刻后，却终究未曾察觉到枉死的存在，一切重归平静。 而感受到文脉，平静下来。 妖主当康的嘴角，一抹得意笑容浮现，驾驭着枉死。 沿着南康楼的楼梯，攀沿而上！ 连南康府的人道文脉都没有察觉，南康楼中的书山异象，自然更不可能再出现。 是以。 没过多久。 那一道暗黑色的流光，便好似一条毒蛇一般，淅淅索索，悄然潜入到了南康楼的楼顶，顾长生闭关的那一方静室之中！ “便是此地！” 妖主当康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没有犹豫，直接驾驭着枉死所化的黑色流光，便是朝着静室之中涌入，悄无声息直接出现在了顾长生身后，正准备出手，瞄准顾长生后脑发起袭击—— “轰！” 早已得到胸中，文宫灵台之内《钟馗捉鬼图》预警的顾长生微微抬手，屈指一弹。 “镇！” 妖主当康的表情骤然一变，只感觉有一股浩然巨力，仿若山岳般，轰然砸落！ “喀嚓！” 那枉死怪异所化的那一道黑色灵光，在那浩然巨力的镇压下，竟是骤然一颤，险些当场破碎开来！ “嗯？” 顾长生的眉头一挑。 在他勾动灵韵·镇魔的时候，他自己却是已然抽身而退，同那一道暗黑色的流光拉开距离。 同时，他也看清了那暗黑流光的情况，虽然不知晓这是何物，但他大概能够感觉到。 这一道暗黑流光，应该也是妖魔鬼怪中的某一属，但偏偏境界实力，实在低微的可怜。 不要说和不入流的阴物比。 就顾长生感觉，可能连一只普通的猫，都可以轻松将这一道黑色流光镇压，解决！ 但问题是，当顾长生勾动灵韵镇魔，演化镇魔之力落下。 那一道黑色流光，非但没有当场破碎，竟然还留有一丝生机。 这就相当诡异了。 毕竟，灵韵·镇魔的镇压之力，虽然主要是削弱进入镇魔界的妖魔鬼怪，但若是实力太低，连入品都达不到的话，完全可以直接将之扫除，诛灭的！ 就在顾长生惊异之际！ “哈哈哈哈哈！镇国贤人，无双国士，果然底牌不俗！不过，你终究算错了一招！” 暗黑色流光——怪异枉死的体内，妖主当康嚣张的笑声传来，让顾长生心头一震，下意识想要再度远离，但看上去却是为时已晚！ “嗡！” 下一刻！ 那一道在镇魔之力的压制下，已然濒临破碎的暗黑流光，轰然炸裂开来，化为了一方黑色的漩涡。 却是直接将顾长生，摄入其中！勾动到了那漩涡之内，继而，却是不等南康人道文脉反应过来。 那一方黑色漩涡便是再度一闪，竟是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中。 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顾长生，亦是一同消失不见！ …… “刷！” 同一时间！ 一片灰蒙蒙雾气笼罩，幽暗、枯寂的空间中！ 顾长生的身影骤然出现，一双眼扫视周围，眼中，亦是有着一抹惊异之色浮现！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怪异枉死的真正能力！ “竟然能够演化出一个独立的空间，而且……” 顾长生文宫之中，灵台震颤，试图呼应南康楼中的人道文脉，但却并未有丝毫回应，眼中惊异之色却是愈发浓郁起来。 “看来，这不是妖、魔、鬼，而是怪异了啊！” 顾长生的目光，落到对面不远处。 随着顾长生出现在这一方枉死界中。 那一道将顾长生带到此地的暗黑流光，也是同样浮现了出来。 只不过。 不同于在外界时，那看上去极为渺小，宛若尘埃的暗黑光点。 此时出现在这一方异空间的暗黑流光，明显要大了一圈不止，甚至隐约间，有了更具体的形态变化，就好似一条蛇一般。 只不过这蛇的体型太小，与其说像蛇，倒更像是一条小蚯蚓。 “是因为这一方空间的增幅，还是因为……” 顾长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而对面，那一道蛇形黑光中，当康的声音里，却是有着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哈哈哈，什么镇国贤人，我看也不过如此！” “本来，本座还以为，想要让你上钩，还需要费上不少心思，现在看来，倒是本座高看你了！” 话音落下。 他便低喝一声！ “嗖！” 那一道蛇形流光，便是直接破空而起，朝着顾长生急速冲去！ 半途之中，蛇形流光内的气息也是轰然绽放，但却远称不上强大，不过只是堪堪十品而已！ “轰！” 没有丝毫意外。 顾长生甚至连名作灵韵都未曾动用。 只是轻描淡写轰出一拳，便直接将这一道蛇形流光，轰退百丈！ “喀嚓！” 蛇形流光，在顾长生这一拳所蕴含的浩荡力量冲击下，喀嚓一声，多出了无数裂纹，看上去，就像是随时都会碎裂一般！ 但偏偏，它仍旧没有碎裂不说。 在跌落大地，颤动片刻后。 那裂纹竟是再度愈合不说。 从其体内，更是猛然爆发涌动流出了大量的漆黑雾气，将整条灵光都给包裹在其中！ 在那黑雾加持下。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那一道蛇形流光便是完好如初，体型更是再度暴涨！ 若是说之前的蛇形流光，宛若蚯蚓。 那么，此刻的蛇形流光·枉死，便好似一条真正的蛇了！ 而它的气息，更是直接从初入十品，暴涨到了十品圆满的层次！ “若是杀不死，便会不断复活，变强，原来是这样么？” 顾长生的眼中，闪过一抹惊疑。 虽然他已经知道，这些所谓的怪异，能力千奇百怪，不乏有极为独特、诡异、强大的存在。 除了不死不灭的特性之外。 它们还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独特能力。 譬如此前的伥虎，可以驾驭亡魂，操纵伥鬼，这其实在怪异中能力算是较弱的那一档了。 而此刻，这一头蛇形怪异，却明显要比伥虎所掌握的能力，强出不止一线！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他能够保持淡然姿态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虽说被摄入到了这古怪的结界空间之中，但他体内的镇国名作，仍旧留存，名作灵韵随时都能够驱动！ 两大镇国画卷。 一篇传天下级的名作。 三大名作的灵韵效果，加上…… 顾长生微微握拳，发力之时，其筋骨都是隐隐约约有着噼里啪啦好似霹雳般的雷音响起！ 虎豹雷音！ 这是第八品，炼骨境的武者，才能够做到的异象。 顾长生的根本道·画道，此时才不过九品圆满，武道自不可能先破入八品。 但他依旧能够展现出这般异象，却是全靠了他所修炼的《神臂经》！ 在《神臂经》的增益下，加上顾长生先天道体原本的增幅。 顾长生个人的实力，就已经足以抗衡八品圆满级的武者！ 再加上三方名作灵韵的辅助。 这一头蛇形怪异虽说能力古怪，但顾长生自信。 “怪异的能力，并非无敌！” 没有无敌的怪异。 不然。 人族也不可能长存至今！ 怪异或许不死不灭，但怪异的能力绝不会真无敌！ 而且，顾长生最大的底气，却还是…… “轰隆隆！” 顾长生识海之中，祭神画宫似是察觉到了顾长生的心思，悄然震颤。 顾长生微微一笑。 目光落到对面的怪异枉死身上，眼中，却是有着一抹玩味之意浮现。 之前那几次出手，顾长生已经大致摸清了，这头怪异的能力特质。 简单来说，便是只要不被一击必杀。 它就可以不断复活，不断重塑，且每重塑一次，它的实力，就会强大一分！ 但问题是。 “在这个重塑过程中，它的气息，是无比萎靡且虚弱的！” 却是正好，符合祭神画宫，镇压怪异的标准！ 换言之！ “我只要把握好那个度便可！” 顾长生最强的攻伐手段。 自然便是镇国名作《大圣绘卷》所蕴含的灵韵·破邪！ 九道破邪合一，凝聚而出的破邪投影之力，可以轻松镇杀七品圆满级的大妖！ 换句话说。 只要顾长生控制住，不让这头枉死怪异，成长到七品以上，他就可以将这头怪异，拿捏的死死的，甚至于。 “我完全可以，不断杀死它，然后再让它复活，直到它成长到七品之后，再动用破邪投影，将之一举重创！再让祭神画宫，将之镇压，献祭！” 等等再出手，献祭一头七品怪异。 现在就出手，献祭一头十品怪异。 哪一个收获的奖励更多，根本不用去纠结！ 想到这里。 顾长生却也是不由微微一笑。 而看着顾长生的笑容，对面，原本觉得稳操胜券，万无一失的妖主当康，心头却是突的一跳！ “不用怕，此子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根本无需忌惮！” 当康咬牙，安慰着自己，强压下心头那一股不安，直接操纵着怪异枉死，再度出手！ “嗖！” 暗黑色的蛇形流光朝着顾长生，悍然冲杀了过去！ “砰！” 顾长生轻描淡写挥手，一拳便是将这一头枉死再度镇杀，等待片刻后。 比此前气势更强的枉死蛇怪，便是再度浮现，朝着顾长生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是来给我，送实战经验 “嘶吼！” 怪异·枉死，并没有灵智，但并不代表它没有感知。 它同样也有痛觉，也有听觉，被顾长生一次次轰杀，它也一样能够感觉疼痛。 这是生命的本能。 而痛苦刺激下。 便是没有灵智宛若白纸的枉死蛇怪，一双诡异的黑瞳中也是多了一抹狰狞杀意，牢牢锁定住了面前的顾长生。 “嘶吼！” 蛇怪咆哮。 与此前不同，它的咆哮声要凄厉了太多，宛若山鬼夜哭，有着极强的穿透力，更有着古怪的特性。 寻常的九品武者乃至八品武者听了，恐怕都会受到影响，只觉得头晕目眩，耳鸣不已，难以维持住巅峰战力。 但，顾长生的神情依旧平静。 身怀先天道体，他的体质之强，是寻常武者乃至这些妖魔外道所难以想象的。 这种强，并不局限在战力上。 更包括这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各项手段能力的抗性，也同样远超同级！ “聒噪！” 顾长生身形一闪，掠至枉死蛇怪身前，一拳轰落。 他这一拳，和此前并无差别，依旧轻描淡写，明显并未动用全力。 但这一拳挥落时，却有着恐怖的飓风裹挟，更有刺目的电光，让人睁不开眼！ 枉死蛇怪，准确的说。 是枉死蛇怪体内，妖主当康的那一缕残魂，完全没有料到，苏羽的实力竟然是这般强大，也是这般恐怖！ 随手轰出一拳，竟然就有裹挟风雷之势。 这和他所预想的完全不同！ 拳出时有风雷相伴！ 这至少也得要八品圆满境的武者才能够做得出来！ 可顾长生，显然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这个顾长生，不仅仅是文修大才。 他在武道上的天赋，也依旧耀眼无比！ “砰！” “嗷吼！” 枉死蛇怪怪叫一声，其头颅竟是被顾长生这一拳轰的生生炸开，只留下半截蛇身坠落远处，再度抽搐，颤动，气息萎靡到了几乎感觉不到。 但片刻后，宛若春风送暖，万物复苏一般。 那半截蛇躯再度颤抖，巨颤，最终，却是有着一颗比先前更为狰狞，也更为邪异的蛇头生长了出来，其上面还带着些许前身破碎折断的骨头和血沫，看上去尤为渗人。 但顾长生的神情却是依旧平静淡然。 他甚至还朝前走了一步，冲着那头枉死蛇怪勾勾手。 “再来。” “吼！” 被彻底激怒的枉死蛇怪，连同其体内，来自妖主当康的那一抹分魂，都是压不住内心的怒火，嘶吼一声，不成再度暴掠而起。 经过这几轮的死亡。 枉死蛇怪的实力，已经从最初的蝼蚁一般，提升到了眼下的九品圆满级！ 并且，它还将顾长生拖入到了这枉死之界内。 在这枉死之界中，枉死蛇怪的实力也会获得全方位的增长。 虽然不至于夸张到，立地拔高枉死蛇怪一个大品阶的实力。 但就妖主当康估计。 枉死蛇怪此刻的实力，绝对能够轻松压制住寻常的八品人族武者！ 然而。 “砰！” “砰砰砰！” 一道蛇怪黑光。 一道少年身影。 两道身影猛然相撞，在眨眼间便是对轰了八九个回合，之后，便是分出了胜负——枉死蛇怪再度惨嚎一声，被顾长生一拳抽爆了头颅。 “此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妖主当康的心头满是震撼！ 倘若说一开始，顾长生能够轻松碾杀枉死蛇怪的话，他还只是淡然。 毕竟，因为枉死蛇怪独特的能力特性。 它去伏杀任何一个敌人时，一开始总是会被轻松碾杀。 但现在，枉死蛇怪的实力，在妖主当康看来。 便是不足以击败顾长生，最起码也该是势均力敌才对。 可现在。 竟然依旧被顾长生压着打！？ “神臂经，果然好用。” 顾长生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果然，实践才是检验自己武道所学的最佳途径。” 他微微握拳。 之前，在南康楼顶闭关，研习神臂经大半个月，用时不算短。 但实际上，当研习到第十天后。 顾长生便明显感觉到。 自己修炼进步的效率，要比最初慢了太多太多。 现在看来。 就是因为闭门造车的缘故。 哪怕是先天道体，哪怕是武道天才。 想要快速将一门武学掌握，吃透。 实战，总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而眼下，突兀出现，前来袭杀自己的这枉死蛇怪，倒是恰好帮自己补全了这一块短板。 想到这里。 顾长生再看眼前那已然又一次复苏完成的枉死蛇怪。 眼神都是玩味了许多！ “某种程度上，我似乎该对这头蛇怪，说一声多谢了？” 摇头一笑。 将脑海中杂念抛开，顾长生低喝一声，便是再度掠起！ “刷！” 他的身影宛若一道羽箭，破空而起，在瞬息间便来到了刚刚复苏完成的枉死蛇怪身侧，紧随其后，便又是一道毫不留情的拳风，挥落而下！ “砰！” 枉死蛇怪惨嚎，刚刚复苏完毕的它，甚至都未曾来得及出手，便被顾长生这一拳，直接轰杀当场！ 不过，和之前一样。 被轰杀之后，没过片刻。枉死蛇怪便是再度复苏，甚至气息都是再度暴涨，彻底跨过了九品界限，达到了八品层次！ 然而。 枉死蛇怪体内，妖主当康的那一缕分魂，却是只觉得有些不安。 原因无他。 实在是顾长生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了！ 这并非他第一次驾驭枉死蛇怪，去袭杀人族的修行者。 但在这之前。 那些人族修行者在察觉到枉死蛇怪的异常能力后，都会无比谨慎，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敢直接击杀蛇怪，就是唯恐击杀过后，蛇怪再度复苏，实力增强！ 他们往往都是和蛇怪周旋，以求破局的机会，希望能够发现蛇怪的致命弱点。 但，遗憾的是。 枉死蛇怪的弱点只有一个。 作为丙字号怪异，枉死蛇怪或许最初的实力，不怎么强，宛若蝼蚁，好似尘埃。 但它身体、生命的坚韧程度，却是连很多七品大妖，甚至六品大妖都难以与之相比！ 第一百四十章 无上妖孽，震怖的妖主残魂 怪异，是不死不灭的，这个不死不灭，并不是说它会永生不死。 就比如顾长生之前对决的那头虎怪·伥虎。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七品修行者来，都可以轻松将这头伥虎灭杀。 只是它作为怪异，被彻底灭杀后，仍旧会有几率再度复活过来。 毕竟，怪异这种东西，是从民间的怪谈，凡间百姓的恐惧中诞生而出的异物。 有人心的地方，就一定有恐惧，而有恐惧的地方，怪异也不可能彻底消亡。 所谓的击杀。 不过是指可以将让其彻底沉睡长眠一段时间而已。 等到人心中对于它们的恐惧再度达到一定层级后，它们还会再度重现在这个世间。 此刻出现在顾长生眼前的枉死蛇怪，也同样如此。 只不过。 它的灭杀条件，要比伥虎苛刻太多了。 每死亡一次，它的实力就会变强一份。 想要让其彻底死亡，沉睡，不再复活。 就必须要动用超出其身体承受极限，也就是五品以上的修行者、大妖魔出手。 一击落下。 将其体内的生机，彻底泯灭殆尽。 这才能够将这头蛇怪诛杀。 但，放眼南康府城。 达到这等层次的修行者，寥寥无几。 所以。 在这场袭杀开始之前，在妖主当康看来，顾长生即便有些神异，他最终的结局，也只会是和他之前那些被枉死蛇怪盯上，锁定的修行者一样。 在徒劳无功的周旋挣扎后，被枉死蛇怪击杀，吞噬，成为其食粮的一部分！ 可此时，看着眼前的顾长生，妖主当康却总觉得，有一丝不安埋藏在心底，让他怎么也难以平静下来。 因为，顾长生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 他非但不拖延时间。 反而还主动出击。 那般姿态，就仿佛唯恐枉死蛇怪不够强一样！ “你在走神？这种时候也敢走神？是在轻视我吗？” 远处。 顾长生轻声开口，语气平静眼神淡然，话音落下时却是已然再度出手，一腿踢出，腿影如鞭，可开山碎石般的巨力爆发。 一腿便将那头枉死蛇怪再度撞飞！ 但这一次。 枉死蛇怪却没有被一击踢杀，甚至都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势，反而气势汹汹。 被踢飞后直接嘶吼一声，便是再度扑杀向了顾长生！ 但顾长生却是不惊反喜！ 毕竟，真要实战，自然是势均力敌的对决，才能够更好的印证他所修炼的神臂经！ “砰！砰！砰——！” 枉死之界中！ 顾长生同枉死蛇怪开始了激烈的交锋。 一开始，枉死蛇怪还能够勉力支撑，但渐渐地，随着实战经验的积累，先天道体在武学上恐怖的天赋，同样在实战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一场战斗！ 就让顾长生对神臂经的理解，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而反映到眼下的战斗中，就变成了枉死蛇怪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一时间。 竟是有些不知道，到底它是枉死蛇怪，还是眼前这个少年，是枉死怪了！ “砰！” 下一刻！ 不等那头枉死蛇怪反应过来。 已然感觉到，实战经验积累的差不多，再打下去也很难再有新体悟的顾长生直接挥拳，拳落！ “喀嚓！” 那一头枉死蛇怪的头颅应声爆碎，再次倒毙！ 然而。 枉死怪的体内！ “呼……” 再次被击斩的妖主当康残魂，此刻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心头的不安，都是减弱了不少。 因为。 “轰！” 当枉死蛇怪再一次复苏之后！ 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却是从它的体内，升腾而起！ 这一次复苏后。 这头枉死蛇怪，竟是直接越过了八品门槛！ 直接突破到了七品层次！ “我就不信，你这一次，还能够保持镇定！” 妖主当康低吼一声，操纵着枉死蛇怪便是朝着顾长生冲杀了过去！ 他的眼中杀意狰狞。 毕竟，顾长生，不过是上九品圆满境的修行者。 而蛇怪现在已经达到了七品。 足足相差了两个大品阶！ 那边这顾长生有些神异底牌，在当康看来，也不可能…… “砰！” 枉死蛇怪，身化黑色流光，若一道离弦之箭，急速破空，眨眼间便出现在了顾长生的眉心前，眼看便要洞穿顾长生的头颅。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 顾长生却是闪电般出手！ 一拳，将那枉死蛇怪擒住，紧随其后又是一拳，将之生生震退不说。 自己更是紧追而上，竟是以上九品的武道修为，同这一头已然七品的蛇怪，战成了平手！ “这……怎么可能！？” 妖主当康彻底懵逼了！ 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这一方天地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妖孽存在！ 哪怕是那些有望成就上三品的武者，在顾长生这个年龄，这个层次，都未必能够做到这一点！ 更不用说。 顾长生还不是主修武道，他的根本道是画道，只是兼修了武道而已，都走到了这一步。 那若是让他主修武道。 人族岂不是又会多出一尊人道武圣？ 不，不对。 就在这时。 妖主当康却是猛然想到，顾长生已经将画道确立为了根本道，换言之。 他的武道天赋便是再出众，也不可能突破五品，心中顿时一宽。 只是…… 看着同枉死蛇怪交手，不相上下的顾长生，妖主当康心头的不安却是愈发浓郁。 虽说画道五品后路断，但看着此刻妖孽到极点的顾长生，这一尊南康府的妖魔之主，心头却也是升起了和长孙晟等南康府的大修行者们，近似的想法，那便是。 “此子……或许真的可以打破那画道五品路断的上限！” “不过……” 妖主当康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此时，枉死蛇怪的实力已然彻底动用开来，七品蛇怪的力量、速度、破坏力，乃至可以驾驭的阴暗元力，都是无比强大！ 虽然顾长生身怀先天道体，更修炼了神臂经。 但随着交锋的持续。 顾长生却是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态，眼看被逼到了下风。 而一直在密切关注着顾长生动作的妖主当康，看到这一幕，眼中，却是骤然勃发出了一抹无边喜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 灵韵镇魔！懵逼的妖 “此獠不可留！留则必为我妖族的心腹大患！” 当康心头，充满着对顾长生的杀意！ 而此刻，看到顾长生终于露出疲态，终于被枉死蛇怪，逼入下风。 他的心头都是喜意上扬，但还没有等他高兴多久，顾长生却是微微一笑。 “砰！” 猛然挥出一拳，浩荡巨力直接将枉死蛇怪逼退，顾长生身形后撤一步，眼中精光一闪！ 那边，枉死蛇怪只当顾长生是支撑不住，蛇瞳之中闪过极为人性化的喜意，在当康分魂的驾驭下，嘶吼一声便是想要再度逼近，要趁机将顾长生彻底击杀。 但，就在它身形前扑的一刹那！ “镇魔，起！” 随着顾长生低喝声落下。 祭神画宫微微震颤，一道金色流光，便是骤然浮现，直接没入到了顾长生的文宫灵台之中，化作了一方画轴，哗啦啦一声，展开出来！ 正是顾长生的第一本命画卷，钟馗捉鬼图！ 钟馗捉鬼图，镇国名作，镇国灵韵为…… 【镇魔】！ 随着镇魔灵韵发动。 一方金色结界，骤然浮现。 却是直接将顾长生，连同那头枉死蛇怪，一并笼罩在了其中！ “嗷吼！” 枉死蛇怪嘶吼惨叫，身体上都是腾起了丝丝缕缕的黑色烟气，整条蛇看上去都是凄惨到了极点，气息更是骤然暴跌，从最初的七品，直接跌落到了准七品的层次！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能够召唤出来本命画作！？” 看到顾长生召出本命画来。 枉死蛇怪中，当康妖主的分魂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枉死之界，乃是枉死蛇怪的另一项独特能力。 在这里，人族修行者的实力虽说不会受到压制。 但各色名作，根本召唤不出来！ 对于武者来说，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对于文修而言，没有名作辅助，他们的战斗力先天就要打去一半的折扣。 当康妖主觉得，派遣枉死蛇怪刺杀顾长生，理论上万无一失。 也是有这个原因的影响在。 “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顾长生微微一笑。 开玩笑。 他的祭神画宫，可是连画道文脉都能够凝聚出来的神异之地。 存放一下他的名作，不过是轻而易举。 而这枉死之界便是再独特，再强大。 也不可能隔绝掉祭神画宫，同顾长生之间的联系！ “刷！” 靠着灵韵·镇魔的作用。 将眼前的枉死蛇怪实力削弱后，顾长生便是毫不留情，直接出手，拳影如风，不断轰击在枉死蛇怪的身上。 却是将这一头已然踏入七品的枉死蛇怪，生生轰杀！ “此子不可留！断不可留！” 枉死蛇怪的体内。 妖主当康的分魂，此刻已经被顾长生展现出来的底牌，给震撼到彻底乱了方寸。 但，身为妖魔之主，他的心态到底还是过人，很快便冷静下来。 眼下，已经没有任何需要纠结的了。 不计一切代价，杀死顾长生！ 否则，此子未来成长起来，妖族，不，不仅仅是妖族。 妖魔鬼怪，所有旁门外道，只怕都要被此子压制！ “喀嚓！” 一念及此！ 那一头当康妖主的分魂，竟是毫不犹豫。 在这一头枉死蛇怪，被顾长生一拳轰杀的瞬间，自身竟也是寸寸龟裂！ 化作了一团阴暗的雾气灵光，直接同枉死蛇怪的躯体结合在了一起！ 妖主当康，何等强大？ 乃是真正的五品境，准妖王！ 它的一缕分魂，此刻爆碎开来，所化的雾气灵光中，所蕴含的能量，足以让这一头枉死蛇怪，直接提升到中七品的层次。 再加上这一次被顾长生击杀，复苏后变强的实力！ “哗啦啦！” 浓郁到仿若化不开的阴暗雾气，自那头枉死蛇怪的体内骤然涌出，将它整个身躯覆盖，片刻后。 却是有着一道巨大的黑影，自那黑雾中走出！ 那是一头体长超过十余丈，看上去就无比狰狞，立在那里，几乎有文翰楼那般高的巨蛇，浑身漆黑，鳞甲冰冷，一双蛇瞳更非褐色，而是诡异的暗色竖瞳，看上去便让人不寒而粟！ 但，更让人畏惧的，还是这头蛇怪身上，此刻笼罩散发而出的那一股气息！ 那是货真价实的……上七品的阴物，才能够流转的气机！ 在妖主当康，以分魂爆碎献祭之下。 这一头枉死蛇怪，这一轮复苏后，却是直接跨过了中七品这一级，一跃走到了上七品阴物的层次！ “嘶嘶嘶——！” 枉死蛇怪吐出分叉血红的蛇信，一双蛇瞳牢牢锁定住眼前的顾长生。 竖瞳之中有着难掩的贪婪和杀机！ 枉死蛇怪，是没有灵智不假，但它有着生物该有的本能！ 而对于此刻的蛇怪来说，眼前的顾长生，便是一餐上好的血食。 而且，上七品的实力，哪怕它没有灵智，也足以靠着生物的本能，完成对顾长生的猎杀。 这也是为何，妖主当康的那一缕分魂，会如此果断，不惜将自己这一缕分魂崩碎的根本原因！ …… 南康府城外，密林深处。 此时，已然是残阳西下，红日西沉。 密林之中更是有着丝丝缕缕的薄雾升起，映衬的当康妖主周围的氛围都是愈发阴森。 而妖主的一双眼中也是有着难掩的寒意，但更多的，却还是惊异。 分魂已碎。 他也不知道，在枉死之界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也不清楚顾长生到底动用了何等底牌，才会逼得自己分出的那一缕神魂，竟然走到了自爆分魂，加强枉死蛇怪的地步。 好在。 “哪怕没有分魂驾驭，上七品的枉死蛇怪，也足以将那顾长生，彻底碾杀了！” 妖主当康，死死盯着远处，南康府城的方向，低声自语了一句。 但，下一刻！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喀嚓！” 他的袖袍中，却是有着一道响亮的碎裂之音响起，让妖主当康的表情，骤然一变！ “刷！” 他一甩袖袍，总计七方暗色令牌便是从他袖袍中飞出，而他的目光，则是死死锁定在其中一枚，雕刻着【丙字】字样的令牌。 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祭祀！三成进度！超乎想象 南康楼顶，枉死之界！ 随着当康妖主的分魂，不惜自爆。 那一头枉死蛇怪的气息，却是骤然暴涨，在再度复苏之后，却是直接成长到了上七品的层次。 嘶鸣声，阴森无比，让人闻之，心神都在颤抖。 巨大的蛇怪，阴森到了极点，也恐怖到了极点。 在这一刻嘶鸣朝前，几乎是瞬间，便来到了顾长生的身前！ 但，顾长生的眼神却是无比淡然，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惧意不说。 甚至眼中，还有着一抹惊喜！ “终于，到这一步了！” 枉死蛇怪的能力特性，顾长生早已看穿。 但他就是迟迟不出手，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等着枉死蛇怪不断复苏到一定高度么？ 他的灵韵·诛邪，九重合一，足以击斩上七品圆满境的蛇怪。 换言之。 别说眼下蛇怪，只是才刚成长到上七品。 就是它成长到上七品圆满。 顾长生也能够靠着诛邪·灵韵，将之镇杀，起码能够做到重创。 只是，那样冒的风险就会稍大一些。 毕竟，顾长生现在，等于是被这头畜生带到了它自己的天赋结界之中。 在这枉死之界，在枉死蛇怪自己的地盘上。 难保其没有什么独特的能力。 对方是怪异，不死不灭。 但顾长生可不是怪异。 性命只有一条，为了稳妥考虑，顾长生决定，不再等待，直接出手！ 反正，献祭一头上七品蛇怪，和一头上七品圆满境的蛇怪。 即便有差异，应该也不会太大！ “灵韵·镇魔！” 顾长生轻喝一声。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他便不再犹豫，镇魔界再度荡开。 “嗷——” 金色的镇魔结界呼啸而下，将枉死蛇怪原本狰狞的气势，都是骤然压制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枉死蛇怪的气息实力，仍旧高达中七品的境界，反而因为镇魔结界的出现，让它对眼前的顾长生，愈发仇恨起来。 它是没有灵智，但镇魔界的存在让它无比难受，不适应到了极点，且野兽的本能，也让它能够分辨出，镇魔界的源头，正是眼前的顾长生！ 低吼一声。 枉死蛇怪便是朝着顾长生，呼啸嘶吼，冲杀了过去。 但，就在它冲到顾长生面前的前一瞬。 “嗡！” 顾长生身前，第二篇名作亦是浮现而出！ 镇国名作·《大圣绘卷》。 灵韵·破邪！ “破！” 随着顾长生低喝声响起。 大圣绘卷微微震颤，旋即，便是有着九道破邪神光跳出，彼此勾连汇聚，在刹那间，凝聚出来一道投影—— 一道金灿灿的，千钧神棍的投影！ “轰！” 神棍挥动！ 朝着那一头枉死蛇怪的头顶正中，当头砸下，只一棍，便将那一头气焰嚣张的上七品蛇怪，头颅当场锤为齑粉，血浆崩裂，气息绝灭！ 但，一棍过后，神棍投影随之消散。 可那头枉死蛇怪，虽然趴在地上，看上去好似真的已然气绝。 但实际上，未曾过去多久，它的体内，便是有着一缕新的生机复苏，眼看，就要再度复活出世！ 可还没有等它的气息恢复到巅峰。 早已等候多时的顾长生，便是微微一笑，一步上前，同样已然等候多时的祭神画宫，便是直接浮现！ “镇压！” 对于濒死的阴物，无论是妖魔，还是鬼怪，这些魑魅魍魉之属，一旦到了斩杀线。 在祭神画宫面前，便是未曾有丝毫反抗之力。 随着顾长生心念一动，便是被他，直接镇压收纳进了祭神画宫之中！ …… 几乎在顾长生，将那一头枉死蛇怪，彻底镇压，收纳入祭神画宫的同一时间。 妖主当康身前，七枚暗色令牌悬浮，在召唤出来后，其上面，皆浮着一层莹莹的幽蓝色，宛若鬼火般的光芒。 但，其中一枚，正面铭刻着【丙】字，背面阴刻着【十三】字样的令牌。 其上面的鬼火，除了刚刚点燃时，还亮了一瞬，在那之后，便是彻底暗淡，再未亮起过不说。 当康等待片刻后。 并未等到令牌重新点亮鬼火的迹象，反而听到了一道“喀嚓”的碎裂声响，让当康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而那枚丙字十三号令牌，其身后浮现的一道幽蓝色，没入空气中的丝线，却也是应声断裂。 七枚暗色令牌。 代表着他所能够调动的，七头潜伏在南康府的怪异。 而那上面的鬼火，则表示它们还在存活，令牌后的幽蓝丝线，则是当康这个南康府妖魔之主，同这些怪异之间联系的丝线。 丝线断裂。 便意味着当康妖主，再也无法通过令牌，号令这些怪异。 而鬼火暗淡，则意味着令牌背后的那头怪异，不是被镇压，就是被直接灭杀。 换言之。 “枉死蛇怪，竟然被灭了！？” 看着手中的怪异令牌。 当康眼中，满是错愕！ 毕竟，在他想来，枉死蛇怪这一次出动，理论上，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 可现在，非但失手，还将自己都给搭了进去。 这让当康，如何能够不惊怒交加？ “该死的！” 当康低声喝骂了一句。 虽说，怪异之流，哪怕死后，也不会彻底消亡，只需要时间等待，早晚就会有重聚的那一日。 况且，他们现在还掌握了一种独特的法门。 可以快速将死去的怪异，召唤出来。 只是，那法门消耗的代价，却是颇为昂贵，不到万不得已，便是身为南康妖魔之主的当康，都是不愿动用。 不然。 他之前折损的那一头丁字号怪异·伥虎，早就被他复活过来。 但枉死蛇，和伥虎不一样。 伥虎不过是喽啰一样的存在。 枉死蛇，却能够为当康，做太多事情！ “顾长生……很好！不愧是国士！大周给你的防护，还真是严密！” 当康妖主，留在枉死蛇怪身上的那一缕分魂，早已破碎。 他自然不知道，枉死蛇究竟是如何死在顾长生手中的。 但在他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顾长生身边，除了洛靖山、长孙晟、林万这些明面上的大修行者外，还潜伏着其他的大修行者！ 这才让自己这本该万无一失的计划，当场落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临画宫，祭祀枉死！ 南康府外，某位妖主的愤怒，顾长生自然不知。 在镇压了那头枉死蛇怪之后。 依托枉死蛇才建立起来的枉死之界，便是悄然溃散。 顾长生也借此，直接回归到了南康楼顶。 不过，回归后的顾长生，倒没有继续修炼，而是直接进入到了祭神画宫中，眼中含着期待。 怪异，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了。 之前在安平县时，他就曾镇压过一头虎怪。 是以，对顾长生来说，怪异在他心目中，就意味着一点，那便是—— “割不完的韭菜啊！” 怪异不死不灭的特性，是它们成为妖魔鬼怪中，最令人忌惮的存在。 但对于身怀祭神画宫的顾长生来说。 它们却是先天奖励下来，让自己快速发育的上好韭菜地。 “刷！” 祭神画宫中。 顾长生身影浮现，目光一扫，便是露出笑容。 如他所料。 在祭神画宫前的廊道上，已然多出了一枚黑色的圆珠，同之前放置【怪异·伥虎】的圆珠并列。 只是，比起封印伥虎的圆珠，封印这头枉死蛇的封印灵珠明显要大上不止一号。 而灵珠之中。 枉死蛇怪的眼中，也是充满了畏惧和惊异。 它是没有智慧，但怪异的本能，让它对周围的环境，尤其是祭神画宫。 感觉到了一种天敌般的威压，让它下意识便想要左冲右突，逃出灵珠的封禁。 但结果自然是徒劳。 没有纠结。 顾长生直接带着枉死蛇，便是步入到了第二座大殿，供奉着大圣的那一方殿宇中。 钟馗神殿，在这之前，已经被顾长生祭祀到了七成之后。 想要再祭祀，一方面对贡品的要求更高。 另一方面，想要获得里程碑奖励。 估计需要的资粮也会相当多。 一头枉死蛇怪，显然不足以满足钟馗神殿下一次发放奖励的标准。 反倒是大圣神殿，顾长生觉得可以搏一搏。 即便不同的神殿，奖励发放的规律不同。 一头枉死蛇，怎么也能够让自己获得新一轮的祭祀奖励了吧。 怀着如此心情。 顾长生毫不犹豫，直接将封印着枉死蛇的那枚封印灵珠，放置在了神像前。 如今的大圣神殿。 供奉的神像，随着《大圣绘卷》的补全，也是早已变化。 化为了一尊，正立在斜月三星洞前的猴王模样，看上去，虽然威严还没有多少，但那一份灵动，却是已然尽显无疑！ 而当顾长生献上祭品的瞬间。 “刷！” 一道金色的神光，便是直接自神殿穹顶垂落。 直直的照在了那枚黑色灵珠的上方！ 当金辉与灵珠相撞的瞬间。 “哗——！” 仿若冬雪，遇到了春日暖阳。 灵珠之内，原本看上去，仿若被祭神画宫震慑到，畏惧无比，瑟瑟发抖。 但自身的实力、气息，却还是保留的相当完好的枉死蛇怪。 却是在金辉照耀下，直接发出了一阵“嗤嗤”的声响。 丝丝缕缕的雾气，自其体内升腾而起，没过多久。 便是直接被那金色辉光，彻底泯灭。 而当最后一道雾气消散。 “嗡！” 暗黑色的封印灵珠中，却也是有着一道灵光飞出。 直接没入到了，神台前屹立着的美猴王雕像内。 “刷！” 灵光没入雕像之中。 却是让那本就灵动无比，仿若真的就是那一位横渡南海不惧万里，一心求道的美猴王。 愈发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够活过来一般！ 而同一时间。 顾长生这边，也是接到了祭神画宫的讯息提示。 “祭祀完成。” “本次祭祀评价：优秀。” “本次祭祀奖励：一成。” “当前神像唤醒进度：” “三成。” “只提升了一成的唤醒进度么？” 顾长生有些遗憾，但也不意外。 《大圣绘卷》的位格，若是论起来，恐怕还真要比《钟馗捉鬼图》对应的神像要高。 祭祀难度大，也在情理之中。 “按照上一次祭祀伥虎的情况来看。” 怪异虽说不死不灭。 但每祭祀一次，再复活时，它的实力就会削弱一份。 需要时间，才能让它慢慢恢复过来。 “看来，想要这一次就拿到祭祀回馈的奖励，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顾长生叹了口气。 这才唤醒进度达到三成。 想要拿到新的奖励，怎么估计也要达到五成才行。 但每祭祀一次，奖励就削弱一分。 怎么可能凑得够…… 就在顾长生如是想着时。 他的眸光，却凝住了。 “嗯？” 顾长生目光，下移，看向神台前。 暗黑色的封印灵珠中，原本被神像的金色辉光消融的枉死蛇怪，此时已然重新复活。 但和顾长生所预估的不同。 复活后的枉死蛇怪，非但未曾减弱。 恰恰相反。 它的实力，甚至还变得更强了！ …… 封印灵珠之中！ 此时此刻，已然从上七品，再度蜕变，成长到准六品层次的枉死蛇怪厉声嘶吼，吼声震天！ 既有惊喜！也有杀意！ 当那金色辉光落下时。 它本能的也以为，自己也要死了！ 但万万没想到，在痛苦过后，自己竟然又活了一次，而且实力，还变得更强！ 看着周围封印着自己的暗黑色灵珠。 枉死蛇怪的蛇瞳中闪过无边杀意！ 它要冲破这封印！ 它要将那个把自己带到这里的人类，给彻底杀死！吞食！消化！ 然而。 “砰！” 枉死蛇怪重重撞击在那灵珠边壁上，但灵珠的边壁，丝毫不曾动摇。 甚至连一点点的晃动，都没有出现。 就仿佛枉死蛇怪的反抗，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要说枉死蛇怪自己。 就连顾长生，都是有些愣神。 “好家伙……祭神画宫中的封印灵珠，规格原来这么高的么？” 摇摇头，暂且将这杂念驱散。 顾长生却是直接挥手，再度呼出了祭神画宫的意念，和其沟通，交流，再度献祭！ “刷！” 又一道金色辉光出现，轰然垂落。 在枉死蛇怪不甘愤怒的咆哮声中，再度将其泯灭消融！ 而顾长生听着祭神画宫反馈过来的讯息，嘴角，却也是不由得勾起了一抹，难掩的笑意！ 第一百四十四章 超出想象的奖励，大品天 顾长生还真没有想到。 枉死蛇怪的复活特性，在祭神画宫中竟然还能使用。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割了之后就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再割的韭菜地。 万万没想到，这块韭菜地还是越割越肥的那种！ 深吸一口气，看着被献祭之后，再度复苏，变得更强，已然达到六品境界的枉死蛇怪。 顾长生继续呼唤祭神画宫。 再度献祭！ “本次献祭评价：优秀……” “本次献祭评价：中等……” “本次献祭评价：中等……” “本次……” 随着一次次献祭。 大圣神像的唤醒进度也是不断提高。 相应的，献祭枉死蛇怪所获得的收益，也是不断减少——虽说枉死蛇怪的实力也在增强。 但到底没有祭神画宫的标准，涨的更快。 而且，随着一次次复苏。 顾长生也渐渐感受到。 枉死蛇怪的复活，似乎也终于到了一定上限！ 当第五次复苏之后。 已然成长到上六品圆满境界的枉死蛇怪，看着那垂落而下的金色辉光。 一双蛇瞳中，终于露出了无比人性化的绝望之色！ 它能够预感到。 这一次辉光垂落。 它便是真的死去，消亡，凋零！ 哪怕千百年后再度复活。 也不会是这一世的这个它了！ 而且…… 枉死蛇怪绝望的看着四周的灵珠障壁。 它觉得，自己这一次若是溃灭死去。 即便再复活，估计也不会逃出这个灵珠的封印。 下一刻，辉光垂落。 枉死蛇怪，应声消亡。 顾长生眼神平静。 他自然不会对这些怪异，抱有什么廉价的同情心。 与其同情他们，还不如去同情那些，因为这些怪异，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甚至一镇、一城的百姓，都惨遭厄运的那些人。 “哗啦啦——” 黑色的封印灵珠中。 枉死蛇怪，彻底消散凋零。 只有一缕黑色雾气，在灵珠中央，飘动摇曳。 这是所谓的【锚点】。 有这缕黑色雾气在。 哪怕怪异重新复活，也只会复活在这枚黑色灵珠中。 顾长生收回视线，目光看向眼前的美猴王的神像，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当最后一次祭祀结束。 他也接到了祭神画宫传来的讯息。 “大圣神像的唤醒进度，已然增长到了……五成！” “可以获得，里程碑奖励了！” 只不过，这份里程碑奖励，祭神画宫只说还在准备中，需要顾长生耐心等待片刻。 不过，这也不是顾长生第一次拿到献祭奖励。 多少也摸清了一些，献祭反馈的奖励规律。 简单来说。 便是根据神像的特性，进行奖励分配。 譬如，钟馗捉鬼图，是偏向文道，但作为擒拿阴物游魂的神袛。 他又有着武道神袛的特性。 文武兼备，所以反馈的奖励，不是灵韵，就是天地元力。 而《大圣绘卷》，对应的这一位，却不管是成正果前还是成正果后。 那都是货真价实的战神人物。 相应的。 《大圣绘卷》从一开始，反馈的奖励，便是【先天道体】这种偏向于武道，战斗一类的奖励。 “这一次的奖励，应该也是和武道相关，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 大圣绘卷第一次的奖励，先天道体的效果，就是相当惊人。 现在终于轮到第二次奖励发放。 顾长生眼中，闪烁着期待！ 就在这时。 似是察觉到了顾长生的心声。 祭神画宫中，新的讯息再度传达入顾长生的脑海。 “奖励已准备完毕，正在发放中。” “唤醒进度五成奖励：《大品天仙诀》。” “呼……” 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看到浮现在脑海中的奖励后，顾长生仍旧呆愣了片刻，才是终于回神，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才是终于平复下，激动的内心！ 《大品天仙诀》！ 对于任何一个熟读《西游》的人来说，这卷功法，都不会陌生！ 因为，那一位斗天战地的大圣，所修炼的功法，正是这一卷得自菩提祖师传授的无上炼气法门！ 努力平复下内心的激动。 顾长生，便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脑海中的《大品天仙诀》上，开始浏览起来。 一刻钟后。 他再度睁开眼，脑海中，对于这一卷洪荒之中，顶级的炼气法门，有了大概的认知。 “大品天仙诀，如我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属于武道功法，并且，根据我所处的世界，进行了一定的调整。” 因为这一方天地，天地元气的浓度，肯定不能够同洪荒相比。 修成之后，威能肯定也远不如洪荒中那些动辄便可移山填海的仙人。 但相应的，修炼起来，难度也同样降低了不少。 并且，这还不是《大品天仙诀》，最夸张的地方。 大品天仙诀，将修行境界，划分成了三个大境。 炼精化气的肉身境界。 炼气化神的炼气境界 还有最后的，炼神返虚的化神境界。 而每一重大境界，又分为三个小品阶。 正好同武道的九品境相对应。 化神之上，便是返虚地仙境。 对应的，便是武道第十品——人道武圣的层次。 没错。 “虽然《大品天仙诀》，在祭神画宫这里，被划分为了武道一侧的修行法门。” “但说到底，这是修仙的经文！是洪荒的炼气法门！是可以求得仙道的无上功法！” 换言之！ 修炼《大品天仙诀》的顾长生，或许外在表现上，和这一方天地的武者没有区别。 但实际上，却是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甚至就连此方天地的道家炼气士，都远不能相及的洪荒炼气士一脉！ 自然而然的。 顾长生的武道修为，也就不再受到，根本法的限制！ “哪怕我的画道修为，至死都未能突破五品境也无妨！” “我完全可以靠着《大品天仙诀》，突破这一层桎梏！” 顾长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一次的奖励反馈。 用丰厚来形容，都是远远不够。 几乎是为自己，解决了当下，最大的难题与困境！ 没有犹豫，顾长生稍停片刻，便是直接在这南康楼顶层，借着这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开始转修起《大品天仙诀》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品天仙诀的修炼层次！无 南康楼顶。 “轰隆隆——” 随着顾长生体内，《大品天仙诀》寂寂运转。 可以用海量来形容的天地元气，浩浩荡荡，宛若奔腾不休的大江，灌注进了顾长生的体内，冲刷着顾长生身体内部，每一寸经脉与每一处灵窍。 若是让外界的武道修行者们，看到此刻这一幕，只怕眼珠子都会给瞪出来。 原因无他，实在是顾长生，引动的天地元气数量太过庞大了。 这宛若大江奔腾的天地元气，正常情况下，不要说顾长生只是九品武夫。 便是八品，乃至七品武者来了。 恐怕也很难支撑得住。 但，顾长生神情自然，《大品天仙诀》运转间，那涌入体内的天地元气，只是运转一周，便是化作了再精纯不过的元力。 在《大品天仙诀》的牵引下，直接汇入到顾长生的身体中，与他体内每一寸血肉，融合在了一处。 在这样的修炼下。 顾长生的身体肌肤表面，都是渐渐宛若凝聚出了一层仿若星辰般的灵光，看上去格外灵动而神异。 这，便是《大品天仙诀》，在肉身大境的第一重修行关，其名曰【无漏】。 所谓【无漏】，用玄虚一点的话来说，便是无缺无漏，不受外伤。 但就顾长生的理解而言。 便是将自己的身体肌肤，蜕变到一种全新的层次。 可以和天地元气，更为契合。 这样一来，在日后的修行中，修出【无漏体】的武者，呼吸吐纳天地元气时，效率自然要比其他同级武者高出许多。 二来，则是因为天地元气的契合度提高。 只要顾长生心念一转。 他便可以在自己的肌肤表面，凝聚出一层元气所化的薄膜，护住自己的肉身。 “无漏境，对应的便是武道修行的第十品【锻体境】。” 但真要比起来。 无漏境若能修成，不，别说修成了。 就顾长生此刻感觉，哪怕他只是将无漏境修成入门，也就是刚刚凝聚出一层元气薄膜。 所获得的战力提升，也要比十个，甚至百名锻体境武者加起来，还要恐怖！ 而这还只是无漏境小成而已。 一旦无漏境大成。 将元气薄膜，直接凝练入体，和自己的身体凝聚为一。 如此一来，不需要自己出手。 对敌之时，天地元气自会相护，庇护自己的肉身。 虽说不至于夸张到，让对手觉得，和自己打，是在和天地作对。 但带来的防御力提升。 就顾长生现在感觉。 “估计，就算是真正的七品武夫来了，也未必能够击穿我的防御！” 听上去，似乎并不强。 但要知道。 现在的顾长生，等同于将自己之前修出来的武道根基，全数弃之不用，重头再来，用《大品天仙诀》，再修炼出一条炼气道基来。 他现在的武道境界。 不再是之前的九品圆满级，锻血境武夫。 而是一个连十品都还未曾入门的武道学徒而已！ “哗啦啦！” 摇摇头，将内心杂念收敛。 顾长生专注精神，凝神于体内。 驾驭着那吸纳入体的天地元力，与自己的血肉结合。 如此，循环往复，直至三日之后，晨光再次透过窗棱，照入静室之内。 顾长生睁开眼，嘴角却是掀起了一抹笑意。 此刻，阳光从高处落下，正好洒在他的头顶，与他身上的荧光相呼应。 远远看去。 他就宛若一尊谪仙，端坐在神辉海中，神异而英武，强势到了极点！ “刷！” 顾长生心念再动。 身体表面，那流转着荧光的无漏道肌，便是悄然散去异象，只有真正和顾长生交手的人才能够感觉到。 自己的攻击落到他身上，会被一层莫名的力量阻隔，难以真正对顾长生造成伤害。 “无漏境，小成！” 顾长生满意一笑。 三日时间。 只是修到无漏境小成，论境界，不过是从不入流，踏入到了下十品的层次。 换做旁人，或许会激动。 但以顾长生的天赋，这个速度，实在太慢了。 可顾长生并不着急。 倒不如说，他还觉得有些惊喜。 毕竟。 一开始的时候，他听到祭神画宫传达的讯息，说《大品天仙诀》，在此方天地的修炼效果，可能会有所调整，会被削弱。 他还颇为担忧。 但现在看来。 自己却是白担心了一场！ “虽说我现在论境界，只是下十品的武者。” “但论战力……” 顾长生微微握拳。 感受着自己经脉中奔腾流转的力量，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心头也是有了大致的预估。 “力量，并不比之前差，能够同八品境的武夫相媲美！” “至于防御力，更是可以同准七品的武者，硬碰硬！” 而若是再动用《神臂经》的话。 这份战力，估计还能再提高不少。 “南康楼，不愧是上佳的修行宝地！” 顾长生微微一笑。 却没有再继续修炼，而是准备，暂停一下。 他现在，兼修三条道途。 作为根本法的画道。 兼修的儒道。 还有本为武道，但以《大品天仙诀》为契机，转修的洪荒炼气一道。 这三条大道中。 画道的重要性最高，但眼下想要提升，顾长生却也没有什么好头绪——画道的晋品，是需要做出名作级别的画作，作为根本作的。 若是换做旁人，拥有顾长生的记忆，估计只会觉得欣喜，并不会头疼。 毕竟，顾长生脑海中，可是有着相当多的前世名画在手。 虽然不至于夸张到，随手一张便是镇国名作出世。 但绘制出名作，对顾长生来说，委实不是什么难事。 顾长生如此纠结的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他的金手指，严格来说，并不仅仅是他脑海中那些记忆。 还有那神异无比，来历莫测的祭神画宫！ “每一幅根本画作，都等于在祭神画宫中，再开启出一方神殿。” “不同的神殿，所供奉的神像，与我所作出的根本作，同样息息相关。” 若是作出的名作，品级不够，顾长生倒也不担心。 就如之前的《大圣绘卷》一样，后期消耗才气再补全就可以了。 但名作绘制的对象，却需要顾长生，仔细斟酌，再三思虑才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伥虎复活！伥虎的记忆！ 每突破一境，所作出的根本画作，直接关乎到祭神画宫新开启的神殿、神像。 还有顾长生之后，可以从祭神画宫中获得的机缘反馈、资源支撑。 事关重大。 每一次落笔，都需要顾长生仔细斟酌才行。 所以，虽说现在，顾长生的画道境界，已然走到九品圆满境。 所积累的才气数量，也有不少。 但顾长生仍不准备着急，去做出新的根本画作。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 还是因为顾长生现在，武道已经转修了洪荒炼气一脉，不需要再着急突破。 而儒道的修为，也还只是下九品圆满。 距离上限，上九品圆满还有着两个小境界的差距。 同样，不需要着急破境。 他暂停一下修炼，其目的很简单。 顾长生心念微动，分出一丝注意力，沉入识海，没入到祭神画宫中。 “嗡！” 下一刻。 再度回归到祭神画宫中的顾长生，一眼便是看到，那供奉在大圣神像下方的两方封印灵珠中。 属于伥虎的那一枚灵珠内，却是终于浮现出了一道阴影。 一只小小的伥虎，取代了此前作为锚点的阴暗雾气，出现在了封印灵珠内。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在于。 当这头伥虎，复活的时候。 顾长生从祭神画宫那里，接收到了一份讯息。 那是这头伥虎前一世的记忆—— 怪异不死不灭。 但它们并非不可杀死，只是死亡后可以重新复活。 而每一次复活，它们前世的记忆都将忘却。 但，这头伥虎是死在封印灵珠中的，复活时，也是从封印灵珠中再复活。 复活时，本应该散去的前世记忆。 也被封印灵珠一并截获，被祭神画宫，发送给了顾长生。 而顾长生也就是接到了祭神画宫的讯息，才生出了前来画宫这边一看的念头。 “记忆呢？” 顾长生以神念询问。 “刷！” 神像下方，封印着伥虎的那枚封印灵珠一震，一道黑色灵光，便是化作一只虎形，朝着顾长生的眉心一跃，便是没入到了顾长生的识海内。 继而，便是一幕幕快速闪动的画卷，出现在了顾长生的脑海。 那正是伥虎的记忆。 首先是一片漆黑，被数十年前那一任南康府尊出手，以雷霆手段，镇杀诛灭的伥虎，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但它并未彻底消亡。 果然。 不过过去了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它便再次唤醒，被一个奇怪的生灵唤醒了过来，并且成为了他的麾下。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他的主人命令他，前往一个名叫南康府的地方，为他做事，让他听命于另一个人。 虽然对这个人很不感冒，觉得他的实力太弱，和主人相比远远不算什么。 但，伥虎自己的实力，在第二任主人面前，也依旧不值一提。 虽然不甘。 但伥虎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事，听从吩咐，不敢有丝毫犯错的机会。 而之后的记忆，则越来越快。 多是那伥虎，在那位新主人麾下，做的一些事情。 顾长生看着。 和自己脑海中，当初在安平县时，听到的一些流言、传说，却都对上了。 由此看来。 这头虎怪，应当是三年前，就已经进入到了南康府。 之后，虎怪又得到了主人的命令——第二任主人让其，前往安平县，带着伥鬼，去恐吓安平县的百姓，顺便。 “安平县左近，有一宗灵物，即将现世。” “你去那里，好生修炼，也为我，看守好那宗灵物，明白吗？” 第二任主人的命令，很是干脆。 而顾长生，在听到这句话后。 一双眼，都是陡然间暴起精光！ “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啊！” 他之前，就在疑惑。 为何这头虎怪，会被沈少康调动过来。 若说沈少康，在他背后那些人看来，很重要的吧。 顾长生觉得，可能性实在不大。 毕竟，沈少康个人，论能力，论人品，说是中下都有些勉强。 若是这样的人，就能够在他们组织里混成重要人物。 那顾长生觉得，这个组织他也不需要忌惮纠结了。 可能早晚都会覆灭掉，甚至都不用朝廷出手，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 而现在，这个谜底终于得到了解答。 虎怪，并不是沈少康调动过来的。 虎怪来到安平县，有它自己的任务。 只是沈少康当时，物欲熏心，正在对付自己和姐姐苏柔，这才被牵连了进去，仅此而已！ “天地灵物，即将现世？” 顾长生回忆着脑海中那一幕影像，深吸一口气。 心头却是有惊喜，也有复杂。 惊喜，自不必说。 按照记忆中那神秘人物，吩咐虎怪的消息来看。 这宗天地灵物，应当无比重要，也无比珍贵。 不然，不可能差遣一头怪异去看守。 怪异，哪怕伥虎只是丁字号怪异。 也是相当难得的麾下！ 差遣怪异本身，就意味着一种重视！ 而现在，这个消息被自己得知。 自己也就可以趁此机会，出手，截胡，将那一宗天地灵物收入囊中。 至于复杂。 则是因为。 “什么样的人物，会需要天地灵物？” 就如同人族修行者，若是发现天地奇物。 第一反应，都是上报给缉司卫，让缉司卫出手，将其铲除破坏。 伥虎背后，若是站着些魑魅魍魉的话。 他们若发现，对人族修行者有大用的天地灵物。 正常情况，也应该是出手，毁去那一宗天地灵物，以免成为人族修行者的资粮。 但，那伥虎在南康府的上司，非但没有毁去。 反而还让伥虎前往。 着重将那一宗天地灵物，保护了起来！ “人族内部……起码南康府的人族修行者中，有一人，乃是内奸，并且，在人族中，地位不低，实力不弱……” 顾长生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实力若是差。 显然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因为，伥虎是在三年前来的南康府，可在十年前就已经复活。 复活伥虎的那神秘人物，第一任主人。 在伥虎的记忆中，无比强大，就仿佛对方，就是苍穹、是苍天一般！ 第一百四十七章 压力沉重，阴影重重 能够被伥虎这样的怪异，视为苍穹、苍天一般的伟岸存在。 若以境界判断，就顾长生看来。 少说，也是上三品，妖王级别的存在。 但，在伥虎的记忆中。 伥虎的第一任主人，和其第二任，也就是那个神秘组织，负责南康府所有事宜的最强者，联系的时候。 态度，可并没有多少颐指气使！ 换句话说。 在伥虎看来，第二任主人或许实力不够格统领自己。 但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在南康府的这个内奸，其实力，不会差！” “六品，不……” “很可能是五品以上的大修行者！” 只有这样。 才能够有资格，在妖王级的人物面前，依旧保持相当的自我与独立，甚至可以直接向对方，索取伥虎这种可以作为重要棋子工具的【怪异】，来当自己麾下！ 并且。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心头，很不平静。 就伥虎之后在南康府的那一系列行动来看。 伥虎在南康府，有一个相当庞大的信息情报网络，在为它提供祸乱的方向。 怪异的力量，来源于其所在区域，百姓们对它的恐怖。 但，怪异若是再散布恐怖的时候，太过跳脱，引来官府注意。 那下场，也必定是无比凄惨。 但伥虎却总能够在官府即将发现，或是雷霆出手前，恰巧逃脱。 这显然不是那一位位高权重实力惊人的大人物，在通风报信——说句不好听的。 追杀伥虎这等下三品怪异的安排，还不足以惊动五品以上的大修行者。 换言之。 伥虎在南康府活动时，更多的，还是在和那位神秘大人物，麾下的势力保持联络，也正是那位大人物麾下，给出的情报。 才使得伥虎能够屡屡逃出伏杀，保住性命。 直到后来前往安平县，误打误撞，成为了顾长生修行有成后，斩杀镇压的第一头怪异。 如此一来。 可怀疑的对象，也就很明确了。 “要么，是城防营。” “要么，是缉司卫所。” “要么，便是南康府的灵院·玄灵院！” 顾长生轻声自语。 但眼神却没有多少喜意。 因为，不管是城防营还是缉司卫所，乃至玄灵院。 这南康府，府尊麾下的三驾马车，其领军人物，论修为最高，也就只是六品境界而已。 甚至就连洛靖山洛府尊。 也只是一位上六品的修行者。 距离他从伥虎记忆里，所判断的，五品以上的大修行者，还有着一定差距。 “莫非是我判断有误？对方能够在那位妖王级的幕后黑手面前依旧镇定自若保持独立，并不是因为实力强，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地位特殊，这才能够这般，不卑不亢？” 顾长生沉吟片刻，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到底，还是他现在手头，现有的情报，实在太少。 只靠着一头伥虎的记忆，远不足以让他推断出当初的具体情况。 “还是再等等看吧。” 顾长生的目光，落向另一个封印灵珠。 那里，封印着一头枉死蛇怪。 就枉死蛇最后表现出来的实力，这一头怪异，估计是【丙字级】。 丁字级怪异，最强也就是八品境。 丙字级怪异，最强，则就像这头蛇怪那样，可以发挥出七品、六品境的实力。 还有更强的，甚至可以爆发出不逊色于五品大修行者的正面战斗力。 以此类推。 乙字级怪异，则是上三品中的四品、三品。 甲字级怪异，正面战力，则能够和人道修行者中的二品修者相提并论。 至于甲字级之上的怪异，目前，还没有出现过的踪迹。 但就顾长生感觉，就冲怪异这不死不灭，近乎规则系一样的特性。 若真有甲字级之上，正面战力能够和人道一品境界的修行者抗衡的怪异。 那也不会有大周皇朝这样的人族王朝诞生的基础了。 摇摇头，将这些杂念收起。 顾长生尝试呼唤祭神画宫，想要得知枉死蛇怪想要复活需要的时间。 枉死蛇怪是没有灵智。 但作为丙字级的怪异。 它在上一世，所接触到的事情、所接触到的那神秘组织的强者，应该会更多。 也更能够便与顾长生，发掘出更多的情报来。 当然，顾长生也没有幼稚到，指望靠着怪异的记忆便直接发掘出那幕后黑手的真容——也不知道是怪异的记忆，先天就是如此。 还是他们在和怪异联络时，都动用了特殊手段。 记忆影像之中，不管是伥虎所接触到的那神秘组织的第一任主人，还是之后南康府这边，那位统筹全局的人物。 自始至终，面容都是无比模糊，有些甚至干脆连身形都不出现。 直接通过意念，和怪异沟通，下达命令。 甚至就连沈少康。 都是因为顾长生记得他的声音，才判断出来，这是沈少康在发号施令。 他之所以希望枉死蛇怪能够快点复活。 主要还是想要对比两头怪异的记忆，看能否比对出，那潜藏在南康府城的那位神秘组织高层，究竟是南康府城，那一系的大修行者。 但，很快，祭神画宫便给出了回复，而答案，也让顾长生有些失望。 作为丙字级的怪异。 枉死蛇怪的实力上限，要远超伥虎。 相应的，复活所需要的时间，也要更长。 想要复活。 起码也要等上多年时间才行。 “多年时间……” 顾长生苦笑。 有这功夫，他估计早就再镇压不知多少怪异了！ “也罢。” 反正有枉死蛇怪这个引子，也算是留一个念想。 顾长生也没有太失望。 毕竟，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枉死蛇怪这件事，还是要尽快通知给府尊、院主他们。” 顾长生喃喃自语了一句，便是下楼出关。 缉司卫、城防营，还有玄灵院。 这三系势力，顾长生现在都有些警惕。 但洛靖山和长孙晟。 顾长生却很信任。 因为，这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怪异上面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 “沈少康那个县令，能够逃过王朝官道气运的监督，那是因为他本就实力不行。” “但洛府尊，长孙院主，他们二人，地位尊崇，手握大权。” “每个月，都会有例行的王朝气运，检查他们的情况！” 第一百四十八章 顾长生的想法，以身为饵 一府之尊，书院院主。 这样的重要职位，对于大周皇朝来说，一旦有一个人出现问题。 所造成的破坏，都是无比巨大的。 所以，王朝气运每个月，都会对天下的府尊院主，或是同级别的大修行者，进行一次检查判定。 就是为了避免，他们暗中被魑魅魍魉勾结、暗通款曲的情况出现。 而且，主持这场检查的，并非同为人道的修行者。 而是大周皇朝的镇国重宝，镇国钟！ 其他人道修行者，主持这场检查。 只怕还会有徇私枉法的可能。 但镇国钟，绝无可能出现这种问题。 很快。 接到顾长生消息的洛靖山，便是以最快速度动身，赶到了南康书院。 当听到顾长生带来的，枉死蛇怪袭击的消息后。 洛靖山原本还算沉稳的脸色，都是陡然一变，下意识便是看向顾长生，眼中满是担忧！ 若非长孙晟也在场，而且摆明还比自己先接到这个消息。 但长孙晟此刻还维持住镇定，就说明顾长生没有出现太大问题。 洛靖山此刻，恐怕已经忍不住出手，想要检查一下眼前的顾长生，到底还是不是人类了！ 不怪洛靖山激动。 实在是【怪异·枉死蛇】，在整个南康府的凶名，都是赫赫无比。 因为其诡异强大的特性。 死在枉死蛇手下的中三品大修行者，单单是南康府一地，就有十余位。 其中还有三位，乃是六品境界的大修行者！ 虽说他们是散修。 和洛靖山这样的府尊。 长孙晟这样的大儒，比起来。 先天底牌就要少上许多，但再少，那也一样是踏入六品境界的大修行者。 但在枉死蛇怪面前，一样没有多少反击的能力。 而顾长生呢？ 别说六品了。 就连八品境界都还未曾踏入，却遭遇了枉死蛇怪的袭击。 这让他，如何能不担心？ “府尊不必担忧，多亏了府尊、院主相赠的护身底牌，那头蛇怪未曾奈何的了我，反而被我以名作灵韵镇杀了。” 顾长生含笑说道。 他说的平静。 但洛靖山听到此话，瞳孔都是微微收缩。 镇杀了枉死蛇？ 这小子……真不是在框我么？ 洛靖山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长孙晟，长孙晟也是无奈摊手，说道：“似乎长生真的没有骗我们，我适才曾经感应南康文脉，询问南康府中当前的怪异数量，确实减少了一个。” 南康文脉。 乃是南康府历代人道文修、作品的具现化。 和南康府文修的实力和以往成就息息相关。 也正因此。 南康文脉，某种程度上也同样拥有监察南康府境内魑魅魍魉的能力。 但这个能力，并不算强，只能大致判断出，南康府境内的妖魔数量，连具体分布，都难以判断出来。 但用来判定，那枉死蛇怪是生是死已经足够了。 退一万步来说。 即便被顾长生镇杀的，并非枉死蛇怪，那又如何？ 顾长生镇杀一个怪异，总是事实吧！ 这样的实力，让他们怎能不刮目相看？ “顾小友的实力，果然不凡！” 洛靖山松了一口气，明显语气都是轻松了许多。 毫不客气的说。 顾长生现在，就是南康府最大的宝物。 除了顾长生，就算是他洛靖山、长孙晟，都可以出意外。 只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就算洛靖山再想保护顾长生，也不可能真的让人寸步不离，就守在顾长生身边。 而且，魑魅魍魉中，多有手段诡异独特的。 譬如之前，可以在梦中杀人的食梦貘。 还有这一次，被顾长生镇杀的枉死蛇。 都是手段无比诡异，难以防备的存在。 但，幸运的是。 现在食梦貘，被顾长生的镇国名作，所引动的天地异象，当场镇杀。 而枉死蛇怪，也被顾长生以神秘手段解决。 起码，南康府境内，洛靖山确定没有什么妖魔外道，可以威胁到，在南康楼中修行的顾长生了。 但这并非松懈的理由。 恰恰相反，客套之后。 洛靖山也明白，顾长生唤他来的原因了。 “我这边吩咐下去，除开城门外，书院这边，我也会加强戒备，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出现。” 洛靖山说道，语气坚决，显露决心。 但，顾长生的回答，却让洛靖山愣住了。 “府尊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顾长生含笑欠了欠身，说道：“其实我是想说，那些魑魅魍魉，若是能够闯入南康楼的，哪怕我们在外面设置再多戒备，也无济于事。” “而若是他们闯不进南康楼，就算入到南康府城中，也发挥不了丝毫作用。”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城防营、缉司卫的兄弟们，放松一下，不要天天那么疲惫。” 正所谓。 外松内紧，才是真正擒拿奸细的手段。 每天昼夜巡逻，哪怕缉司卫、城防营的将士们都是武修，都是铁打的汉子，也一样要熬不住的那一日。 反而是顾长生说的这个法子，更为好用。 若是真有妖魔怪异入城也无妨。 他们想要混入南康楼，可要比枉死蛇怪、食梦貘的难度，大上太多太多。 而他们一旦入城，被暴露的几率，可要比在城外多上不知多少！ 为了刺杀顾长生，他们在城中熬的越久。 自己暴露的风险也就再不断上升，迟早都会被发现，到时候。 南康城中，因为顾长生而云集而来的那么多大修行者，岂不是正好派上了用武之地？ 当然。 这个方法也有风险。 那就是近似于是在拿顾长生，这一位无双国士当做钓鱼的饵。 专门引诱那些，妖魔外道魑魅魍魉，入南康府城，为了刺杀顾长生而冒着巨大风险，上门送菜。 是以，在听到顾长生的提议后。 洛靖山也好，长孙晟也罢。 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 但，他们的话还没说出来。 顾长生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两位前辈的答复一样，微微一笑，拍了拍胸脯，道：“二位前辈，莫要忘记，我可是刚刚才镇杀了一头，丙字号的怪异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内松外紧，顾长生的目标 “两位前辈可莫要忘记，在下刚刚才镇杀了一头，丙字号怪异啊！” 顾长生微笑开口。 洛靖山和长孙晟听后，表情也都是古怪起来。 的确。 虽说不知道顾长生是如何做到的。 但这一份战绩，的确惊人！ 他们之所以不愿意同意顾长生这份提议，就是担心。 若是外松内紧，真有个万一，再让妖魔进去，刺杀顾长生，真成功了怎么办？ 但现在看来。 他们似乎都小觑了，这个年轻大才的实力！ “既然长生你这么说，那就听你的。” 最后，还是长孙晟先开口，语气里也有着一丝寒意。 “就用外松内紧的策略，吸引那些妖魔入城，好好铲除一波！” 顾长生，乃是南康府的国士。 更是南康书院的学子。 结果在这南康楼中，都被怪异刺杀。 哪怕他长孙晟乃是当世大儒，涵养极高。 此刻，也是有些按不住火气了。 真以为，他们南康府就没有强大的修行者，庇护后辈了么？ 洛靖山，沉吟片刻后，亦是点头。 叮嘱了顾长生几句后，又托付长孙晟，这边也不要松懈。 外面的巡逻可以放松。 但内部，尤其是南康书院这边，不可以有丝毫轻慢。 长孙晟自然会意点头。 送洛靖山离开。 而顾长生这边，也是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南康楼顶。 “这样一来，那些武人兄弟们，应该也会轻松一些吧。” 没有直接进入文脉开辟出来的修行空间。 顾长生在南康楼的现世窗口前，望了眼城防营的方向，又扫了眼缉司卫的大院，轻声自语了一句。 和长孙晟等人所想的原因不一样。 顾长生提出要以身为饵，内松外紧的策略。 倒不是起了什么报复那些一次次敢刺杀自己的妖魔外道的念头。 而是纯粹是因为他顾长生，信不过那些派系的首领。 缉司卫所也好。 城防营也好。 还有从一开始，就和自己过不去的玄灵院。 在看完伥虎的记忆后，顾长生都起了怀疑。 但，这份怀疑，只是针对这三方派系的首领而已。 至于他们的麾下。 不管是缉司卫，还是城防营。 甚至就连和顾长生某种程度上，算是站在对立面的香火修。 顾长生也不觉得，他们真的会全数投靠到魑魅魍魉的麾下。 他们中，肯定有无辜之人。 而且，若真是他们中出了内奸。 别说巡逻十次。 就算是巡逻频率提高到一日一次。 巡逻范围提高到全城每一个角落。 有内奸通风报信，暗中纵容。 也不可能将所有妖魔，都阻隔在南康府城之外。 只会让那些无辜者，还有那些南康府城的游商行人们，跟着受罪。 反而放开之后，在外松内紧的策略安排下，时间久了。 总会有妖魔，会露出马脚被查出踪迹来。 “不过，指望这些，就报复那些妖魔外道，让他们尝到痛苦，那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顾长生收回视线，步入到静室内。 便是准备，再度进入到修炼状态中。 “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无漏境】修炼到圆满。” 《大品天仙诀》，作为洪荒顶尖的炼气法门。 每一重境界修至圆满，都能够获得一道神通。 而【无漏境】的神通，便是【万相】。 无漏境修至圆满后。 天地元气在体表凝聚出的一层护体元罡，将会和修者的肉身完美融合。 而这层护体元罡，可以随着修者的心念，千变万化，模拟出种种不同的面容来。 不仅可以易容。 更可以收敛气息。 只要不出手。 哪怕是真正的上三品强者来了。 也只会当易容后的顾长生，是一个普通人！ 而修成这一道神通的目标。 自不用说。 “安平县左近，有一宗，连潜伏在南康府的那位神秘组织高层，都心动的天地灵物，即将出世！” 顾长生回想着伥虎接到的命令。 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如今，伥虎已经被自己镇杀，击斩。 那处区域，要么已经无人看守。 要么，追加了新的人手去巡查。 若是前者，倒还好。 但若是后者。 顾长生不做任何准备贸然前去，恐怕会有暴露的风险。 他身上的底牌有很多。 但他所面对的，这个似乎同妖魔外道关系无比密切的神秘组织，底牌更多。 不到万不得已。 顾长生并不想同他们正面对上，也不想将太多底牌摆在明面上。 而【无漏境】圆满后，可以修成的神通【万相】。 却是可以完美解决顾长生，所在意的这个问题！ “哗啦啦——！” 随着顾长生的心念转动，《大品天仙诀》运转，促使着顾长生，吞吐吸纳炼化着，天地间流转的浩荡元气。 先天道体加持下。 使得顾长生修炼洪荒炼气法门，没有丝毫阻碍。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这方天地的元气，相较于洪荒中的灵气，还是太过稀薄了些。 哪怕顾长生修炼的位置，是整个南康府，可能都是最为神异的所在，南康文脉前，也一样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最多也就是效率比在其他地方提高一些。 是以，顾长生的内心，也是有些焦急。 毕竟。 就他眼下这个修炼效率来看。 想要将无漏境修炼到圆满，起码也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行。 但问题是，大半年过去。 天知道那一株天地灵物，还在不在安平县附近！ 即便在。 大半年时间，到时候府试都要开始了。 他哪里还有功夫修炼，哪里还有功夫去安平县，寻那一宗天地灵物？ 不过。 着急归着急。 两世为人，又经历过生死危机。 顾长生的心性，到底已经不再是从前，很快便平静下来，调整好了情绪，呼吸吐纳之间，气息都是重归平稳。 “不急不躁，慢慢发育。” 顾长生轻声低语。 不过，很快。 顾长生，便是迎来了转机！ “嗡！” 就在顾长生，平复下心境。 再度进入到修炼状态之中。 顾长生的识海内，祭神画宫之中。 那一方屹立着的大圣神像前，所摆放的，封印着枉死蛇怪的黑色灵珠。 忽而，颤动震鸣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 懵逼的当康妖主，心痛到无法 南康府，某一处荒山深处。 妖主当康，脸色阴沉，眼神冰冷。 洞府内，妖主的宝座前，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前厅。 此刻，不少小妖都在这里忙忙碌碌，将一宗又一宗，灵韵非凡的天地奇物，从当康这么多年的珍藏中取出，按照次序，端端正正摆放在前厅中央的石台上。 每摆好一宗天地奇物。 当康的眼神，都是阴郁一份。 当最后一宗天地奇物，摆放好时。 “砰！” 再也忍不住内心怒火的当康猛然挥手。 一股沛然巨力爆发，在空气中都是荡起一道气浪，直接将一名离他最近的小妖当场抽的倒飞而起，惨叫一声，头颅竟是被当康这含愤一掌。 抽的当场爆碎！ “噗嗤！” 血花迸溅，脑浆流满地。 一头头小妖看到这一幕，腿肚子都是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战战兢兢，畏惧到了极点，偏生却不敢离开。 “滚下去！” 当康低声喝了一句。 怒火发泄出来，他内心的火气多少也消散了一点。 听到妖主下令，这些小妖们一个个才是如蒙大赦，慌不择路逃出前厅。 当康懒得理会这些最高也就才十品的小妖。 目光落到石台上，摆放着的那些天地奇物上。 归溟幽花。 蛇骨草。 血灵朱果。 白玉鳞叶。 …… 一株株对于常人乃至人族修行者来说，都是剧毒的天地奇物。 对于妖魔外道，魑魅魍魉来说，却是无上的补物，同样也能够通过不同的组合排列，成为复活消亡怪异的媒介。 并且。 这些天地奇物，每一宗品阶都是极高。 顾长生之前，在白马驿左近寻到的浑灵花。 在这些天地奇物中，根本排不上号。 在这里的天地奇物，最低都是下六品。 最高，甚至有几宗，乃是货真价实的五品奇物。 随便一宗拿出来。 都足以让当康这样的五品妖主，都是肉疼到了极点。 但，他现在却顾不上心痛。 枉死蛇怪，对他来说，乃是相当重要的臂助。 也是他这个妖主，威慑力的重要组成之一。 妖魔之间，上下级的关系，可没有人族那么紧密。 没有足够的实力。 像之前，食梦貘、狼妖、蟒妖那些，对自己这个妖主颇为不敬的场面。 很快就会再度上演。 所以，枉死蛇怪，是必须要尽快复活的！ 只不过。 理性告诉他，这是正确的选择。 但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着的这么多天地奇物，当康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都是有些痛都无法呼吸！ “罢！” 深吸一口气。 当康妖主的妖瞳中，陡然亮起妖异的血色！ “起！” 随着他的低喝声响起。 “嗡！” 石台上，一株株摆放好的天地奇物，皆是开始了颤鸣，继而，却是相继爆裂开来。 化作一团又一团的璀璨灵光，没入到了石台深处。 每没入石台一方天地奇物。 这一方石台上，腾起的暗黑色光芒便是浓郁一分。 很快。 十余株珍贵无比的天地奇物，便是被当康悉数炼化进入到了那方石台内！ 而那一方石台上，笼罩着的黑气，也浓郁、漆黑的，仿若如墨的夜色一般。 又好似一个黑洞。 可以吞噬掉任何，靠近它的存在！ 但到这一步后。 那黑色石台，却不再有别的动静，就好像至此就结束了一样。 但当康并不着急。 耐心等待片刻后。 “哗啦啦！” 仿若流水一般的声响，自石台内部传出。 旋即。 在当康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那漆黑如墨的暗黑色光辉，自石台上骤然腾起，化作了一个漩涡，不断流转！ 与此同时。 一股无比神异独特的牵引之力，也是自那漩涡中浮现而出。 这便是复活怪异的过程。 通过大量的天地奇物，替代怪异复活，所需要的人心恐惧的情绪。 最终，以此为凭依，牵引已经被诛灭的怪异，回归到现世中！ 虽然当康，不是第一次复苏怪异。 但，丙字级的怪异，却是他第一次复活。 此时此刻，当康的内心，也是不禁有些紧张。 毕竟。 他虽说是南康府的妖魔之主，但复苏一头丙字级怪异所需要花费的天地奇物，却也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就算以他的府藏，也就勉强能够凑出，复苏这枉死蛇怪一次的天地奇物而已。 也就是枉死蛇怪，能力太过独特而强大。 不然。 当康也不会选择这种方法。 然而。 就在当康既紧张，又期待，那枉死蛇怪归来时。 “嗡！” 一股奇异的震颤之音。 却是忽而间，从那石台上方的黑色漩涡中响起，紧随其后的，一方空间裂缝，骤然开启。 一股远比那诸多天地奇物，凑在一起，凝聚出来的黑色漩涡所蕴含的牵引之力，还要强盛数倍不止的拉扯力量，自那空间裂缝中骤然爆发。 不等当康反应过来。 那几乎是他三分之二府藏才凑出来的，诸多珍贵天地奇物，打造而成的招魂漩涡。 便是被那空间裂缝，直接吞噬殆尽，一丝不留——不对，还是留下东西的。 当康用来召回枉死蛇怪的那一方石台，还是被留在了他的洞府中。 “哗啦——” 直到那一道空间裂缝，再度封闭。 当康这边，才是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空荡荡不剩一丝神异的石台。 他的一双眼中，却是爆发出了无边的惊怒！ “是谁！？” “到底是谁！在暗算本座！！” 他咆哮！愤怒！ 嘶吼声，都是几乎要将整个洞府掀翻！ 但，无人能够回答他的怒火。 而他，也找不到自己怒火真正该指向的对象—— 南康楼顶。 同样，借助着祭神画宫所引动的那枚封印灵珠的能力。 几乎是目睹了全过程的顾长生，看着被牵引到神像前的那一方暗黑色，充满了邪异力量的招魂漩涡。 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再回荡。 “好家伙，还有这种操作！？” 他是听说过，有些强大的妖魔，拥有神异手段。 可以在短时间内，便将被人族镇杀灭去的怪异，重新复活召唤出来。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自己的祭神画宫，竟然还可以将那些大妖魔，在复活怪异时。 直接将他们复活怪异用的天地奇物，给一锅端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丰收！才气三十六寸！ 南康楼顶，祭神画宫。 顾长生看着眼前，漂浮不定的招魂漩涡，表情有些纠结。 那一道由祭神画宫主导，在关键时刻浮现，专门用来截胡这一方招魂漩涡的空间裂缝。 其实早在妖主当康炼化他准备的那些天地奇物，尝试复苏枉死蛇怪的时候，就已经潜藏在其洞府之中。 只是没有显现出来而已。 毕竟。 祭神画宫，虽然神异无比，位阶极高。 乃是顾长生手中最大的底牌。 尤其是此前炼化浑灵花，引动的【画道文脉】，更是让顾长生感觉。 若是论位格，祭神画宫，只怕可以和天地文脉相提并论。 但位格高，并不代表神通威能就强大了。 作为顾长生的金手指，祭神画宫的神通威能，是和顾长生这个主人关系密切的。 顾长生的实力强大了，祭神画宫的威能才会随之增强。 而现在，顾长生的画道不过九品圆满境。 理所当然的，祭神画宫自然也没有强悍到，可以无视当康这头五品大妖的威胁。 开辟空间裂缝，收敛气息不让当康发现这些事情还能做到。 但正面和当康争夺这一方招魂漩涡，显然远远不能。 所以，那空间裂缝才会一直潜藏。 直到招魂漩涡凝聚而出，当康的精神下意识松懈的那一瞬间，才是倏忽浮现，强行截胡！ 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顾长生。 也因此彻底明白，为何朝廷，还有民间的人道修行者们，在发现天地奇物的存在后，都会果断出手，以求最快时间内，将这些天地奇物铲除破灭的根本原因。 天地奇物，不仅能够助妖魔修行。 更可以用来，成为复苏怪异的重要材料。 而拥有不死不灭特性的怪异，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威胁，在某种情况下，可能比一头五六品的大妖，还要更严重！ 这也成为了顾长生头疼的根源——这一方招魂漩涡，顾长生是看在眼里。 乃是足足十余宗，六品以上的天地奇物凝练而成的。 若不落在自己手中，倒也罢了。 既然被自己拿到手。 那自然是尽快铲除诛灭才行。 但问题是。 且不说顾长生的实力，够不够诛灭这种品级的天地奇物。 就算他身怀画道文脉，可以献祭天地奇物，获得才气反馈。 这些天地奇物，都已经被炼化得，变成丝丝缕缕的阴祟雾气了。 画道文脉，还能收么？ 下一刻。 似是感受到了顾长生心中的担忧。 “嗡！” 神殿之外，画道文脉忽而一颤。 旋即。 那一方漆黑如墨的招魂漩涡，便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牵引之力拽住，瞬间便飞出了殿外，在顾长生懵逼的目光注视下，直接没入到了画道文脉之内。 紧跟其后。 一连串的讯息，便是浮现在了顾长生的脑海！ “献祭天地奇物：归溟幽花，获得才气反馈。” “献祭天地奇物：蛇骨草，获得才气反馈。” “献祭天地奇物：血灵朱果，获得才气反馈。” “献祭天地奇物：白玉鳞叶，获得才气反馈。“ “献祭……” 密密麻麻的献祭讯息。 足足刷了十余条。 还没有等顾长生一一看完。 “嗡！” 他的体内，脑海之中的文窍，胸中的文宫，中央的灵台。 三方文修根本，齐齐震颤。 紧接着，却是有着一方金色的莲花盛开，自莲花的七方花瓣上，各自又腾起了瑞彩百道，映照的顾长生胸中文宫，都是神异到了极点！ 而那百千道瑞彩，在绽放之后，并未消散。 反而彼此勾连，产生了共鸣，凝聚在了一处。 化作了一寸又一寸的银色才气，留存在了顾长生灵台之上。 “才气反馈奖励：” “三十六寸。” 看着最后的反馈讯息。 顾长生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只有一个念头。 “好家伙，乐子大了！” …… 才气，无比珍贵，尤其是对于文修来说。 一寸才气，哪怕是中三品的大儒，想要积攒，也需要花费数月甚至更久时间。 而此刻，顾长生却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的才气早就已经爆满。 现在却凭空多了三十六寸才气，让他上哪里用？ 况且，眼下获得了《大品天仙诀》这卷修行法。 比起才气，还是天地元力，更能够加快顾长生的修炼进度。 “也罢，终究比没有奖励来的好。” 而且，才气多了也不怕。 大不了，再当一回文抄公，将前世记忆里那些诗篇绝句给誊录出来！ 虽说这样做，顾长生总觉得有些不妥。 倒不是什么道德问题。 只是因为，作诗也好，作词也好。 总要与心境相合。 若是没有心境，只是一昧誊录那些绝句名篇。 本该传世的镇国名作，或许最后只有鸣州。 本可鸣州的，可能连达府都不够。 实在是太过可惜！ 但这些才气，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消散！ 就在顾长生头疼之际。 “嗡！” 他的面前，那一方画道文脉所化的神异光柱，骤然一震。 旋即，在顾长生意外的目光注视下。 画道文脉陡然一转，其周围，却是地涌金莲，瑞霞升腾，无边道音，都是隆隆作响！ 而与此同时！ 在南康楼之外。 “轰隆！” 天穹深处，仿佛是感应到了顾长生体内，祭神画宫之中，画道文脉的变化。 天地深处，都是传来了隆隆的雷音。 虽然轰鸣声不断，但却自有一种韵律在其中，仿若暗合大道一般。 却是让整个南康府，所有大修行者，都是不由错愕抬头，看向空中，双眼都是有些发直：“这……这究竟是什么异象？” 天地间，不见瑞彩不见神霞。 甚至连祥云都不曾有。 唯独只有那雷鸣道音，响彻寰宇。 对于寻常人来说。 这雷鸣道音，不过是普通的雷声而已。 最多只会惊奇，在这寒冬腊月，为何还有隆隆作响的雷声不断。 但，对于洛靖山、长孙晟乃至林万这些大修行者们来说。 这暗合大道的雷鸣道音。 却是让他们，原本只觉得困扰的修为关隘，难以参透的修炼难题。 在这一刻，都是灵台澄澈清明，骤然想通！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画道文脉的蜕变，南 “轰！” 南康府城之内！ 洛靖山长啸一声，其声若音波，传荡整个南康府城，久久不衰，引动不知多少人失色看向太守府邸，待反应过来后。 却是不由满城百姓，都是露出欢颜！ “恭喜府尊，破入五品境界！” 太守府内。 诸多正在忙于公务的属官，此时也都被空中那雷音所吸引。 只是他们境界大多不高，虽然有所领悟，但进境并不大。 反而是洛靖山。 竟是在那雷鸣道音的影响下，直接突破到了，武道第五品，不灭境界！ “恭喜洛府尊！” 南康书院。 守在南康楼左近的林万，听到那长啸之声，也是不由微微一笑，眼中有着一抹艳羡。 身形一闪，他便是来到太守府第前，对洛靖山微微拱手祝贺。 洛靖山连连摆手，一副谦虚模样。 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下去。 他困在六品境界已有多年，却是迟迟未曾突破。 本来以为，至少还要再靠水磨工夫，打磨个三五年，才能够有望踏入武道五品，不灭境界。 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雷鸣道音的帮助下，直接突破了！ 而此时此刻，南康府城中，如洛靖山那般，长啸出声的武者并不少。 甚至还有不少文修，也都是饮酒长啸，口诵圣贤真言！ 显然也都是借今日这雷鸣道音，收益巨大！ 林万、洛靖山，立在太守府第中。 借着洛靖山的府尊官印，映照出整个南康府城此时的元气分布，看着那上面，某一处区域，突兀便是元气汇聚，那便是有人破境的迹象。 而似这等迹象。 在这小小的南康府城中，粗粗一算，竟然有足足几十处。 听上去，似乎不算多。 但要知道，能够被洛靖山的官印感知到的元气聚集的迹象，至少也该是破入八品境的。 换言之。 今天一日。 南康府城就多出了，少说几十个八品修行者，甚至其中可能还有不少七品，乃至六品的修者！ 不要说对于南康府。 就是将这个范围扩大到整个江南州。 这般巨大的修行者破境，都是无上的喜讯！ “只是，这雷鸣道音，究竟从何而来？” 洛靖山冷静下来，却是忍不住开口。 旁边，林万也同样是无比好奇。 他虽然不像洛靖山这般幸运。 借着这一阵雷鸣道音，直接突破了境界瓶颈。 但对于第四品境界的感悟，却也因此提升了不知多少。 听到洛靖山的问话。 林万下意识便是看向了南康楼的方向，之后才回过神，却是忍不住自嘲似的摇头一笑。 旁边，洛靖山也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林教头可是想到顾小友身上了？” 林万点点头，无奈的说道：“没办法，实在是这位顾大才，太过出色，让人下意识就想到他身上啊！” “是啊！” 洛靖山也是感慨。 但也只是感慨而已。 正如林万那自嘲一笑，洛靖山也好，林万也罢。 乃至此时南康府城，所有随着这雷鸣道音响起，而有所收获的修行者。 却都不觉得，这雷鸣道音，是顾长生所引动的。 原因无他。 这般恢弘的异象，实在是太过稀有，难得。 在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连洛靖山都是未曾认出。 但现在想来，洛靖山也是大概猜到了这是何等异象。 “历来，只有武者成就上三品，大儒成就君子境。” “天地之间有共鸣，这才会赐下这无上机缘，雷鸣道音，传荡千里，既是恭贺这一位新晋的君子、神通，也是天地给予的回馈——回馈这一位新晋君子、神通境强者的故里。” 毕竟，修行者的寿元，并非无尽。 相应的。 修行者的修为越高，死后回归天地，反哺世间，给天地带来的回复，也就越大。 这也是为何，文修成就名作，道修有鸡犬升天，佛家有来世善报的说法。 一方面是因为道统如此。 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天地大道，就是在鼓励世人修行。 “只不过……” 洛靖山看向雷鸣道音此前传荡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这雷鸣道音，传遍全城。 又能够让自己这样的六品武修直接破境，连林万这等不灭境圆满，半步神通级的强势武修，有所感悟，险些当场领悟神通。 这等级别的道音。 只怕不会只是晋级君子、神通。 极有可能是更高的层次！ 譬如说。 “天地大儒？极境武修？” …… 南康楼顶，祭神画宫之中。 顾长生还不知道，自己画道文脉的蜕变，已然引得南康府，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此时的顾长生，注意力，已然悉数被眼前的金色如龙气柱所吸引。 画道文脉，起初极为细小，并不宏伟。 但，此时此刻，经过顾长生一轮献祭之后。 画道文脉，已然增长到了足足九丈之高，更有一人怀抱大小。 当顾长生眸光凝实时，更能够看到，一幕幕画卷在其中流转。 皆是传世的画道名作，蕴含独特道韵。 更有着一股神异无比的牵引拉扯之力。 哪怕顾长生不在此地修炼，离开祭神画宫。 也可以靠着这画道文脉，大大提升，自己吸纳炼化天地元气的效率。 “这是献祭后的回馈？” 顾长生眼中闪过惊讶。 虽说吸收天地元气的效率提升，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能力。 但对比之前那恢弘异象，只是这一项新效果，未免有些太……弱了一点？ 就在顾长生沉吟之际。 似是感受到了顾长生内心的想法。 “嗡！” 画道文脉轻轻一震。 一道讯息便是浮现在了顾长生识海之中。 “画道文脉，成长进度：一成。” “解锁能力：天地流变。” “天地流变？等等……献祭了这么多天地奇物，才只成长到了一成？” 顾长生看着浮现而出的讯息，先是一怔。 旋即，表情都是变得格外精彩了起来！ 要知道，他这一次献祭的那些天地奇物，几乎是一头五品准妖王，三分之二的身家了。 结果才只够将画道文脉的成长进度，提升到一成的。 那要是让画道文脉完全成长起来，又要献祭多少天地奇物？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漏境圆满！出关！ “献祭了这么多天地奇物，才只成长到了一成？这也太离谱了吧！” 顾长生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不是他心境不够。 实在是这画道文脉的“胃口”，委实太过惊人！ 但，当顾长生看到画道文脉，解锁的能力，【天地流变】的介绍之后。 顾长生的一双眼却是陡然发直！ “这可真是……来的有够及时的啊！” 所谓【天地流变】。 简单来说。 便是顾长生今后，可以通过画道文脉，将自己所吸纳的天地元气，直接转化为天地元力。 也可以将天地元力，再重新归还为天地元气。 仅是这一点。 就足以为顾长生节省不知多少时间！ 修行者的修炼进度之所以缓慢。 就是因为要经过三重环节。 吸纳元气入体。 凝练元气为元力。 最后，再将元力进行转化，和自己的道途合一。 武者就是转化为气血之力，开辟出丹田后转化为武道真元。 文修便是转化为文华灵光，踏入七品明意境后可以转化为浩然正气。 至于画修，则是转化为文华灵光，文华灵光积累到境界上限后，多余的元力则可以储存起来，无论是作画还是对敌，都可以使用，但这些元力也需要经过淬炼。 这才能够在对战时直接用在画作之上。 而现在。 拥有画道文脉，解锁【天地流变】的顾长生，却可以直接略去一环步骤，修炼效率，不知翻了多少倍！ 而且，这还只是【天地流变】的第一重能力。 另一重能力，更让顾长生惊喜。 那就是。 “天地流变，可以将才气和元力，进行直接转化！” 元力可以转化为才气。 才气也可以转化为元力！ 只不过，才气转化为元力虽说没有折损，但元力转化才气，所需要的元力无比恐怖。 对于寻常的儒修来说。 有吸纳炼化那么多元力的时间，早就可以积攒出这一份才气来了。 但，对顾长生而言。 这份能力，却简直就是天赐的及时雨！ 他有【天地流变】这个能力在。 炼化了元气就能直接转化成元力！ 而才气和元力的互相转化。 则可以直接帮顾长生，解决他现在最头疼的，才气超出上限的问题！ “且不说转化过程没有折损。” “就算有折损，都要比将这一次献祭反馈收获的三十六寸才气，白白浪费掉要好上太多啊！”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直接将自己胸中多出来的三十六寸才气，尽数投入到了画道文脉之中。 下一刻。 “轰！” 画道文脉，陡然一震。 继而，却是有着一道闪烁着赤金色神辉的元力光柱，升腾而起。 这是由文脉转化而成，最为精纯的天地元力，在这一刻好似汪洋，又宛若大海，汹涌澎湃。 带着无边气势，飞出祭神画宫，朝着下方的顾长生体内，轰然落下！ 这绝对是很恐怖的一幕，神圣到了极点，恢弘到了极点，但同样，也暗藏杀机。 原因无他。 实在是这一道天地元力，太过凝练，太过强大，也太过充沛了。 不要说顾长生，只是九品修者。 哪怕他是八品、七品。 甚至是刚刚踏入五品境界的洛靖山来此。 面对这宛若无边汪洋般的天地元力，所凝聚出来的海洋，都是会退避三舍，不敢硬接。 但顾长生却是无比淡然。 在天地元力垂落的瞬间。 “嗡——！” 顾长生的体内，却也是有着宛若雷鸣般的道音炸响！ 三百六十五处窍穴。 百零八条经脉。 在这一刻，齐齐颤鸣，其声震天！ 先天道体，灵窍尽开经脉皆通！ 顾长生堪称恐怖的修行体质，其碾压同级的优势，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海量的天地元力，在没入顾长生天灵的一瞬间。 便被百零八条经脉，分散为了一百零八份！ 而后，便是沿着《大品天仙诀》的运转路线。 开始接连不断的运转起来！ 每运转一份！ 后一份凝练的元力便是紧随其后，再度补上！ 大品天仙诀运转不休。 顾长生体内，雷鸣不断。 浩荡的天地元力，亦是源源不休的朝着顾长生的体内灌注进去。 不断冲刷洗练着顾长生的身体。 在这样的淬炼下。 顾长生的先天道体，都是开始发生了一种独特的蜕变！ 他整个人的身体都是开始发光，更有着一股无比奇异的清香，自其体内悄然荡开。 而肌肤，更是变得，仿若白玉一般，无瑕且神异。 在肌肤表面上，凝聚而成的护体元气。 亦是逐渐同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凝练为了一处。 更有着种种，神异莫测，仿若混沌初开，先天生灵诞生时，才会有的那神异的道韵法则锁链。 在顾长生周围，浮现而出，旋即，便是同那护体元气一起。 被烙印在了顾长生身体表面。 同顾长生的血肉，合二为一！ “轰！轰！轰！” 如此，反复洗练、冲刷！ 不知过去了多久。 终于。 伴随着一道，远比此前，还要恢弘震颤，强势无匹不知多少倍的震鸣声，于南康楼顶炸响！ 自始至终，一直双眸微暝，只是全心全意，运转着《大品天仙诀》，吸纳炼化着，外界垂落而下的精纯元力的顾长生，终于睁开双眼。 在其双眸张开的那一刹那！ “轰隆隆！” 虎豹雷音之声，不断爆响。 气血奔流之音，宛若雷鸣！ 其肌肤表面上，更是腾起了金灿灿的神异光辉！ 映衬的顾长生整个人，仿若神袛一般！ 而当顾长生尝试握拳，发力。 “轰！” 一拳轰出，空气，都是荡起了音爆！ 但这并非停止，而是开始。 在拳风挥落的地方，顾长生周围的天地元气，都像是产生了共鸣一般。 朝着顾长生的拳风落点，汇聚而去—— 顾长生随意轰出的一拳，便勾动了天地大势，引动周遭天地元气，一同上前，助他杀敌！ 这已经不是无漏境圆满，就能够做到的。 也不是先天道体，所能够实现的。 “而是二者合一，才会发生的奇妙蜕变！”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先天无漏道体，恐怖提升！ 南康楼顶，顾长生看着周遭天地元气流转，眼神闪烁。 一招一式之间，可以引动天地元气变迁，演化天地流变，牵引大势，助自己攻杀对手。 这样的境界，已然远远超出寻常武夫所能达到的境地了。 武道修行，下三品，是炼体，中三品，是炼己。 到了上三品。 才是炼天地。 所谓炼天地，并不是说将天地炼于己身。 而是要将自身朝着天地演化。 内开丹田。 下沉者为血肉筋骨。 升腾着为真元内劲。 对应天地之间，清浊二气。 经历六品境界的修炼之后，小天地内成，便可与现世大天地，彼此共鸣呼应。 出拳之时，若天降劫雷，可诛灭妖邪。 出剑之日，有风雷相伴，可剑斩蛟龙。 这些，都是天地大势相随的异象威势。 都是上三品武夫，才能够引动的气象。 但，此时的顾长生。 不过只修成了大品天仙诀的第一重境·无漏。 便已然有了这上三品武夫的气象！ 不过。 顾长生并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和上三品武夫，相提并论了。 这就好比，同样是两个瓶子。 前者虽是琉璃瓶，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但瓶身不过三寸。 后者虽是粗陋木桶，但瓶身却有三丈。 同去海中取水。 前者再怎么样，取到的水，也不会比后者多，比后者强。 顾长生的修行，便是那个琉璃瓶。 当然。 木桶之于琉璃瓶，这个比喻并不算恰当。 对于那些打熬筋骨肉身，才有望内成天地，与大世共鸣的武者。 顾长生并无半分轻视之意，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总体来说。 顾长生微微握拳。 感受着周遭天地流变，片刻后再度睁开眼，心头已经有了大致的估算。 “我自身的气血之力，大约能够同八品圆满境的武人相抗衡。” “但真正出手时，在天地大势的辅助下，便是七品圆满境的武人，我也可以将之轻松镇压，击败！” “若再是算上神臂经……” 顾长生沉吟，却又摇摇头。 没有可比性。 七品武夫，不过是丹田初开，真元初成。 自己越境而战，靠着《大品天仙诀》和《神臂经》，这炼气法门和武道绝技增幅。 能够击败，并不算难事。 但，六品武者，已入不坏境。 真元内劲，遍布全身，肉身坚韧之强度，堪称铜筋铁骨。 大成圆满者，更有【金刚不坏】之名。 只有无漏境的自己，便是能够压制住对手，也不可能击败对方——因为很可能顾长生的攻伐，都穿不透不坏境武人的肉身！ 但，即便如此。 顾长生也是颇为满足了。 毕竟。 他现在，只是才修成无漏境而已。 若是再继续向下修炼。 又会有何等收获？ 顾长生很是期待。 毕竟。 原本的无漏境圆满，虽然也强，但却无可能做到像现在这样，出手时便可引动天地元气，助顾长生攻伐对手。 “他人将无漏境修成圆满，所铸造的，不过是无漏体。” 但，顾长生修成。 却可称为…… “先天无漏道体！” 顾长生微微一笑。 继续回忆《大品天仙诀》，开始参悟第二重境界的修炼。 但，看着看着。 顾长生的双眼，却是明亮了起来。 大品天仙诀，炼体大境，分为三重。 第一重，无漏，修成之后，肉身经过洗礼蜕变，筋骨强度大大提升，防御力惊人。 而又因为顾长生身怀先天道体，在防御力惊人的基础上，又多了一个可引动天地大势，攻杀对手，杀力同样大大增强。 而第二重境，藏灵境。 却要比无漏境修成后，所带来的收获，更为巨大。 所谓【藏灵】。 在顾长生看来，有点类似武道第九品【炼血境】的修行。 不同的是。 武道炼血境，是将元气炼入气血之中，壮大武者的根基气血。 而藏灵境，却是要将实质化，凝练无比的源力，炼入到气血之内。 武道炼血，讲求的是昼夜苦工。 可一旦炼血圆满，根基也就定型，除非后来机缘巨大，寻到了珍稀的天地灵物。 否则，气血很难再有新的增长。 但，藏灵境一旦炼成。 却等若是天地元力时刻流转在顾长生的气血之中。 昼夜不休，蕴养着顾长生的经脉、窍穴，乃至血液！ 长此以往。 将会让顾长生和天地元气的契合度，愈来愈高。 一方面。 可以大大提高顾长生今后的修炼效率。 而另一方面。 却是可以让顾长生，先天无漏道体，在出手时所能引动的天地元力，威势更强，更大！ “只不过，藏灵境的修行，估计难度也不会太小。” 激动过后。 顾长生也是冷静了下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修成先天无漏道体。 让顾长生此前，以才气转化而成的天地元力，都是消耗了许多。 目前顾长生，只剩下九寸才气转化出来的元力。 对于其他武者来说。 这些元力，已然能够称得上是海量了。 但，对于顾长生润健。 这点元力，自然不可能助他将藏灵境，修炼到圆满层次。 “不过……” 顾长生目光，看向南康楼外，安平县方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已然决定，截胡那位隐藏在南康府的人族内奸，在安平县发现的天地灵物。 一方面。 是为自己的修炼，寻找更多的武道资粮。 就如适才顾长生所言。 这点元力，远不够他将藏灵境修炼到圆满。 另一方面。 却也是为了报复一下这个人族奸细。 但，事情关乎到一株，足以让内奸动用伥虎这等怪异来看守的天地灵物。 哪怕伥虎已经被顾长生镇杀。 估计还会有新的妖魔，在那附近把守。 虽说顾长生实力不俗底牌众多，但凡事，还是要谨慎一点。 在出发前。 将自己的实力多提升一些，为自己多增加一些筹码，总不算错误！ 一念及此。 顾长生，却也是再不犹豫，心念一转，便是将那剩余的天地元力，尽数吸纳炼化入体。 《大品天仙诀》，亦是再度运转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安平寻宝 竹林镇。 这是安平县治下的一个小镇，位于安平县治的边缘，靠近大山，镇子上的百姓因为交通便是不便，少有外出的，好在这片大山，山货众多，还有不少野兽。 勉强也足够小镇上的百姓生活。 而且，也正因为出产不少山货。 小镇交通虽不便，但常年还有不少游商来此，收购山货，以至于，道旁有头脑聪明的镇民，撑起了一个凉棚，摆了一个小摊，专门为过往的游商提供茶水，不远处还搭了一排泥屋。 陈设虽然简陋了些，但也颇为干净，更胜在要价便宜，只要十个大子便可住上一夜，且住宿的话，三文钱的茶水费就可免了。 本小利薄，但生意却算得上长久。 倒还真养活了一家五口。 而老板虽然头脑灵活，但本质也是个憨厚老实人，虽不至于说什么仗义疏财。 但若是过往游商真个有谁病倒在路畔，他也好，他家那位大娘子，也都会热心照顾，若是真的病死，留下遗言，若无家人在世，还会出些钱收敛葬了—— 临山小镇，没什么讲究，山上自有埋骨处，不会收什么钱，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哭丧之类。 但终究是善事。 “可惜善人没有善报。” 坐在顾长生对面，一位老气横秋，鼻头有些因为常年饮酒而有些微红的中年男子举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若是他没有在将酒碗喝空后特意瞄了顾长生一眼，等到顾长生再唤来小二，为他再添上一碗酒，他才肯继续说的话。 这份义愤填膺，估计会更真诚一些。 但，顾长生也能够观察到。 当听到这名汉子开口，提及那茶馆老板一家时，这小小酒肆内，其他饮酒的客人。 不管是过往的游商还是那些本就在竹林镇的百姓，表情都是有些悲戚。 “并非虚言，而且，似乎真的有问题。” 顾长生心头有了大概的了解，看向这名汉子，想了想，摸出一角碎银。 “烦请兄长继续说。” 看到顾长生竟然真的拿出钱来。 那名汉子却是愣了。 他是一个猎户，游手好闲的那种，属于一个月上山一两次，挣够了钱便会胡混上一个月，等到下一个月无钱时，再空手上山的那类人。 今日他本是在酒肆中一如既往的和乡民胡吹，说自己在山上遇到妖怪之事，冷不丁就碰到了这位小书生模样的俊秀少年。 少年自称是来自南康府的一位文人，平素好以笔墨为生，专门寻访南康府各地，想要访知奇闻异事，若有消息可以告知，他日誊写成书会有酬谢，甚至不用等到他日。 若说的消息真的有趣生动，现在便可给报酬。 汉子本来没有当真，原本是想要诈这看上去像个刚出家门的富家小弟几碗酒，但没想到对方真的给了钱。 一角碎银，不算多。 但也足够他在酒肆酒肉管够好几日了。 若只是酒，恐怕大半个月都不用他再掏钱。 “这……” 小镇上的百姓，有些苦难生活磨出来的狡黠，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汉子几次想要伸手摸走那角银子，但最后还是罢了，端起酒碗咣咣喝完，将空碗啪一下放到顾长生面前：“犯不着这许多，再请哥哥一碗酒，哥哥说与你听便是！” 看着汉子那憨厚模样。 顾长生一怔，旋即，却是笑了。 “好，那便请哥哥一碗好酒，顺便，小二，烦请再切些肉，弄些下酒菜来。” 顾长生说着，便将那一角银子递过去：“算作酒资，多得且先记上，我怕是要在贵镇少停几日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早已将顾长生和酒鬼老六看在眼里，几次想提醒这位虽无锦衣，但处处细节却见富贵，偏生待人接物又极为和气，未有半分富家子弟盛气凌人姿态的贵客。 小心被老六给坑了钱。 现在看来，自己倒是小看了老六的气魄，接过银子这一声您稍等也是踏实了许多。 而那边的酒鬼老六听到顾长生的话，眼睛都是一亮。 已然是有些期待那稍后送上来的酒肉了。 看到顾长生的眼神，才是意识到自己还要接着说茶馆吴家的事情，不由歉意一笑，这才继续说道。 “小哥你是近日初来，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让我想想……对，便是那传说县里出了镇国贤人的那一日，老吴他家，那个虽有些痴傻，但却颇为乖巧的小儿子，不知为何，却是自己上了山，还说什么要帮人指路……” 日已西斜。 竹林镇，官道外。 道旁的小茶肆，此时已然不剩多少客人，但那位茶肆老板吴三，还有他那位大娘子，却还是在那里忙碌着，看上去与以往无二。 便是客人来了。 也能够与之说笑上几句。 只有偶尔转过头看向不远处自家房子时，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悲戚，还有眼眶的微红，证明他们内心并没有那么平静。 只是那又如何？ 且不说眼下这大周本非王朝盛世，便真是盛世王朝，就顾长生所见。 似这等人家，便是再苦再难，只要不是一病不起，总有撑起来再起身去做生意。 总要有人扛。 他摇摇头。 “本来只是想寻宝，看来倒是可以顺路，斩些妖魔了啊。” 顾长生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这是他自南康府出发的第十日。 十日前，他将才气转化而成的那些天地元力悉数炼化完毕。 相应的，在最后一缕元力炼化完成。 顾长生的境界，也是顺理成章，踏入到了藏灵境。 炼体大境，每一重境界，又分初入、小成、大成、圆满、大圆满，五重境界。 那一层元力，刚好够顾长生踏入藏灵境小成。 藏灵小成，带来的战力提升并不多。 无非是将之前，顾长生可力压七品武夫的战力，提升到可以横扫七品的层次。 但却为顾长生，带来了另一项新的神通能力。 那便是。 顾长生微微抬手，心念流转之间。 “嗡！” 指尖处一抹罡气神辉绽放，宛若一柄飞刀。 在顾长生驾驭下，直接没入到远处如血的残阳光芒之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竹林有魔 “嗡！” 顾长生心念微动。 于其指尖处，登时亮起一道真元罡气，凝练为流光之型，旋即。 “刷！” 好似一柄飞刀，在顾长生的驾驭下，腾空而起，轻盈一转，便是没入到远处那如血残阳洒下的余晖中，消散不见。 这便是他踏入藏灵境后，觉醒的又一项独特能力。 若有修行者看到此刻这一幕，只怕会被惊的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因为，顾长生此举，等同于真元外放，内劲迸发，这等手段，素来只有七品以上的武者才能够动用。 但顾长生，只是修成藏灵境，若按境界论，连下三品都还未曾圆满。 但他却已然掌握了这等神异的手段。 只能说，《大品天仙诀》，真的很惊人，虽然此地并非洪荒，元气稀薄，远不及洪荒灵气，但依旧可以演化出这等神异，强势无比。 对于顾长生来说，领悟这等手段，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掌握了远程杀敌的手段。 远程攻伐，并且可以借助速度，将威能提升，所引动的攻势，将会有着更强的穿透力。 对付妖魔，这绝对是很便利的手段。 因为，妖魔之所以强悍，尤其是那些妖物，一半战力来自于他们肉身惊人的防御力和力量，但若能远程攻击，以放风筝的手段迎敌。 妖魔的力量优势就被先天抹杀，而远程攻伐手段惊人的穿透力，也可以大大削弱他们肉身的防护。 而除开这些。 更让顾长生动了杀心的。 还是茶肆老板一家的遭遇。 按照酒肆里那位刘姓猎户的说法，茶肆老板一家，对于过往客商素来仁义，十余年间，不少客商就是因为他才得以有了归葬之地。 但，就在前些日子，他家小儿不知何故，突然登上了山，口中还喃喃说什么帮人指路，自此便是再不见踪影，直到多日后。 那小儿才被发现，死在山上乱葬岗的一处深坑中，尸身都是已然僵硬。 顾长生的眼神微寒。 他这些天，一直在安平县周边，寻访可能出现天地灵物的位置，最终，锁定了目标，便是竹林镇旁边，这一座名为【云竹】的大山。 天地灵物，诞生的条件，很是苛刻，浓郁的天地元气是最基础的条件。 而且，按照伥虎的记忆，它负责逡巡的那一带，正好是一处大山，如此综合下来。 安平县也就只有竹林镇这里，最为契合。 而顾长生来到这里，得到的消息，也恰好符合了他的猜测。 “我成就镇国贤人的消息传开不久，云竹山上开始出现所谓的鬼影，之后，吴家的小儿子莫名上山身死，之后，竹林镇的百姓再不敢靠近云竹山，就连猎户老刘这样的人。” “宁可在酒肆里灌黄汤，哪怕钱都花完了也不敢走。” 顾长生可记得。 当时酒肆里可不止老刘一个人，还有不少竹林镇的猎户、柴户，他们可不像老刘这样一看便是酒鬼，但也一样没有进山，显然是山上出了问题。 “看来，是那些妖魔在暗中作祟，害死吴家的小儿子，应该是出于震慑，也是为了散播恐惧，想要让伥虎复活。” 顾长生眼中寒意愈发浓郁。 酒鬼老刘，虽说好酒贪杯得过且过，但，对于吴家的事情也很义愤，对顾长生说的很详细全面。 他倒不是求财，而是单纯觉得，顾长生应该是什么大人物，可以去府城的那种。 希望顾长生能够去寻那些大人们说说话，请他们调派人手，来云竹山。 将那些祸乱云竹，害死了吴家小儿子的妖魔给驱逐、斩杀！ 顾长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人物。 但，对于酒鬼老刘这个提议，却是颇为看好！ “既然如此，便趁夜色上山！” 顾长生没有耽搁，心头有了主意后，便直接行动起来。 趁着还未入夜，他先是上前，直接向吴家茶肆的老板表明身份。 他自然没说自己是顾长生，只说自己是一名修行者，儒武兼修。 起初，吴家茶肆的老板还不相信，但看到顾长生指尖荡起真元神辉，一道流光伐到一颗大树后，吴家茶肆的老板却是顿时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直接跪在地上，请求顾长生出手，为他们的儿子报仇。 旁边，吴家茶肆的老板娘则颇为紧张，双手一直攥着裙踞，眼眶也是微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长生看向她，温和说道：“这位大娘，有什么要告知我的吗？任何消息都可以，我想推断一下进山的那些妖魔。”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那位大娘也是眼眶湿润，落泪道：“孩子，你的心意大娘领了，但大娘真的不能告诉你，当家的，你也快起来，莫要让孩子去送死！” 大娘说着，声音到最后都在抖。 很明显，她也希望，有人能够为她儿子报仇，但这个人显然不能是顾长生。 他太年轻了，年轻到让大娘只觉得他去是在送死！ “在这之前，不是没有人来过，我们之前就已经报到县里，一个多月前，来了三人，据说还是府城那边抽调的城防营的将士，但他们都没有回来……” 大娘哭的很凄惨，很绝望。 三名城防营的将士，生死不知，镇上人甚至不敢上山去看，唯恐再步了他们的后尘。 更让他们畏惧的，是之后城防营那边在没有消息传来。 正常情况下，城防营若是有将士出任务，超过半个月没有消息传来，就会被上报。 届时府城都会派人前来查探。 但那三名将士死后，却未曾掀起一点风浪，就好像城防营根本没有他们三人一般！ “我们不知道是消息没有传出去，还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这些妖魔显然不是孩子你能对付的，听大娘一句话，大娘不想看着你再去送死，不值得的！” 顾长生眼神微冷，眸光却有些凝重。 他在南康城中这么久，可从未听说过，城防营有将士出任务未曾回转的消息。 这不是什么小事，涉及到三名城防营将士，而且听大娘描述，还都是入了九品的武者。 这样的将士，若是失踪。 正常情况下，城防营的主官都会被牵连，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但，他离开南康城的时候，都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第一百五十七章 登山，循着妖魔去寻 很显然，是那人族内奸出手了，压制了消息，以免府城方面真的派人来，再度探查，发现天地灵物的存在。 但这对顾长生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这说明那宗天地灵物快要成熟了，不然，对方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 哪怕是身为府尊的洛靖山，也不可能将这个消息压制这么久，能够压上三五个月就已经不错。 看来，自己提前来此，是做对了选择。 顾长生眼神生寒，看向远处的云竹山，轻轻扶起那位大娘，温和说道：“大娘放心，我对自己的实力有分寸，绝不会贸然行事。” 说着，顾长生看向旁边的店家老板。 相较于大娘，店家老板接触的行商更多，消息也更灵通。 “这位小哥，实力比当日那三位大哥还要更强！” 店家老板对大娘低声道，看向顾长生的眼神里有期待，也有担忧。 “有劳小先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面朝顾长生，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顾长生微微侧身，避开这一礼，含笑道：“这一礼可留待我返来时再说。” 说完。 顾长生便是毫不犹豫，直接转身，朝着云竹山深处走去，只留下茶肆老板二人相依而立，看着顾长生的背影，眼中含着期待，但也有藏不住的担忧。 “愿小先生能够平安归来！” 大娘轻声祈祷。 若是顾长生真的不敌妖魔，只要他能平安回转 …… 云竹山，并不算高，但很广袤，山货丰富。 但，这些天，因为妖魔祸乱的原因，云竹山已经没有多少人再敢靠近，此刻，顾长生登山，又是夜幕时分，山风阵阵，吹动的树林摇曳晃动，却是愈发显得凄冷阴森。 山林摇动，仿若有阴鬼在哭嚎，让人闻之不寒而粟。 但，顾长生却很淡然，只有一双眼很冷。 妖魔祸乱不止，在这之前，他所接触到的情况并不算多。 即便有白马驿之行，也只如蜻蜓点水而已。 但今日，在这竹林镇，他才是真切感受到了，妖魔的祸乱，对于民间百姓的冲击是有多么严重。 对方不可能派驻过来很多妖魔，因为那样动静太大了，逃不开洛靖山的官印监察。 但，即便是这样，只是派过来几头妖魔，就可以让一镇百姓噤若寒蝉。 顾长生可以断言，若这样的情形再持续下去，不需要太久，只消再有几个月，这个小镇就要破败。 因为，竹林镇就是依托云竹山的山货才得以长存，现在，这座山被妖魔们占据，百姓们生活都无以为继，自然很难再继续生活下去。 而届时，似吴家老板夫妻二人这样的悲剧，必定会再上演，且不止一桩。 如此种种，让顾长生怎能不怒？ 他并非圣母，也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兼济天下的地步。 就算真要如此做，起码也要等他踏入到上三品之后，再去做这些设想。 但这并不意味着顾长生便是一个冷血的人物了。 恰恰相反，若是未曾遇到，他可以不管，但既然遇到了如此不平事。 那他，自然也当仁不让！ 更何况。 “还有一宗天地灵物作为额外的添头，那就更不可错过！” 顾长生轻声自语，同时，祭神画宫之中，钟馗神像微微震颤。 “嗡！” 神光流转，镇国名作《钟馗捉鬼图》的原稿，浮现在顾长生的文宫灵台之中。 以顾长生所在的位置为圆心，一方镇魔之界荡开，朝着整个云竹山扩散了过去。 天地灵物，越是位阶高，珍贵稀有的宝物，越会灵物自晦。 通过天地元气的浓郁层次，只能够判断出其大致可能出现的位置。 譬如这一株天地灵物，就蕴藏在云竹山中。 可云竹山广袤无边，真要让顾长生去寻找，恐怕找上一个月两个月，都未必能够寻到天地灵物的踪迹。 但现在，情况却不同。 “那些妖魔既然是奉了那内奸的命令，前来守护这株天地灵物，他们活动的范围，必然也是天地灵物所处的位置。” 运气好，说不定能够在发现妖魔的同时，顺便探查到灵物的踪迹。 便是运气差一点。 也能够将需要探查的范围，从一整座大山，缩小到不过方圆数里地界。 “嗡！” 随着镇魔灵韵荡开。 很快，顾长生便是感到了阴气流转的位置，一双眼抬眼看向西北方向。 那里，在镇魔之界掠过的时候，却是有着数道阴气，顿时冲起！ “找到了！” …… 云竹山，西南侧，一处丘陵中！ “刷！” 一道黑烟冲天而起，一头大妖出现，这是一头牛妖，比之前死在南康府前的那头牛妖要弱上一些，但也达到了七品的层次。 一身妖躯魁伟，足有三丈高，体表上更是覆着暗金色，浑若金属一样的色泽！ 这是青铜牛妖一脉，这一脉的牛妖素以防御力著称，肉身坚硬的惊人！ 它也是负责守护那一株天地灵物的大妖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个，第一时间便是察觉到了异样。 它的双眼圆睁，低声喝骂示警。 “不要大意！有名作灵韵激荡，这是人族修行者的气息！” 它心头很紧张。 因为，不久前，就有南康府城来的将士，死在它们手中。 它们不惧怕那些将士，但却惧怕它们背后的南康营，虽然它们上面那位大人物也给它们再三保证，不会有意外。 让它们安心在这里留守。 等待那一株奇花结果，便立刻通知他。 但，青铜牛妖也好，其余两头妖物也好，心头始终都是有些不安，担心会遭到人族大修行者的关注，到时候，雷霆出手。 只凭它们三个七品大妖，根本抗不住！ 七品境，在那些下三品的小妖眼中，高高在上，需要仰望，但对于那些真正的大修行者们来说，杀起来，却也很轻松，根本不会费多少手段！ 就譬如洛靖山，在他未破五品之前，他一样可以横扫六品境的同级修行者、同级大妖，以一敌百或许夸张，但以一己之力，轻松镇杀三五头六品大妖，却是轻轻松松。 七品大妖就更不够看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雷霆出手，一掌封魔 顾长生眼神冷漠，在察觉到三头妖魔的气息后，他也未曾耽搁，身形连闪。 先天无漏道体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实力，他的速度奇快无比，数次凌空虚渡，十余里地界，很快便被他跨过，出现在了那三头大妖魔前！ “果然是人族修行者！” 青铜牛妖变色。 它身后，还有另外两头大妖，一头仿若黑熊，另一头却是老鼠成精，眼神都带着赤红，这是吞噬人族血肉才会有的表现。 并且，那赤红色无比浓郁，显然这三头妖魔，手中必定沾满了血腥。 “果然该杀！” 顾长生冷冷开口，没有和它们寒暄的打算，在相遇的瞬间，便直接出手了。 “轰！” 他抬手挥拳，拳风裹挟风雷，真元游走，爆发出了恐怖的威势，朝着青铜牛妖便是打了过去！ 青铜牛妖后退，并未和顾长生硬拼，而是让那头熊妖上前，同顾长生硬撼了一拳！ “砰！” 双拳相碰，在撞击的瞬间，于双方冲击之处都是荡起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劲风朝着四周撞去，威势骇人到了极点！ 而素以力量见长的熊妖，更是被顾长生这一拳轰的连退数步，一双妖瞳中满是惊异，显然没料到，顾长生的力量竟然会这么强！ 但，另一边的青铜牛妖却和它的反应恰好相反。 因为，它已经确定。 此刻进山的人族修行者，只有眼前这看上去颇为年轻的少年一人而已！ “不用怕，他只有一个人！” 青铜牛妖开口。 却是让熊妖和鼠妖的精神都是一振，再看顾长生的眼神，都是多了几分嗜血意味。 而那头青铜牛妖再开口后，眼中原本的惊慌也是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之意。 “看来是一个初出茅庐，被那些话本评书蛊惑的脑子都拎不清的货色！” 青铜牛妖嘲讽，同时也出手了。 它原本变色、失态，是因为它以为，来的是人族的大修行者，要封锁云竹山，将它们诛灭在此。 但现在，发觉前来的只有顾长生一人，尤其顾长生的面孔还无比年轻后。 它的一颗心都是彻底放了下来。 根本没有将顾长生放在眼中！ 正如它所说的，在青铜牛妖看来，顾长生就是一个被武侠话本蛊惑了的蠢货，或许习练了些武艺，靠着家里的钱财有些名作临摹本傍身。 但说到底，不过是绣花枕头而已！ 修行界的确有天才。 但它们不觉得，自己会遇到人族那些天才级的修行者！ 云竹山也好，竹林镇也罢，说到底都是小地方，它们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下一刻，青铜牛妖的眼神陡然僵死了。 丘陵上，在听到青铜牛妖的声音。 熊妖和鼠妖原本还有些退缩的样子顿时一扫而空，反而斗志昂扬摩拳擦掌，大有将顾长生留在这里的架势。 对于妖魔来说，人族血肉，无比鲜美，而最鲜美的，自然便是人族的修行者。 “人族文修肉质细嫩，武修却格外劲道，烧烤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看来稍后我们可以在此开一个篝火会，就用你来当主材料！” 鼠妖阴恻恻开口，细小的眼睛中有着杀意和奸诈，放出大妖威压的同时，也在试图用言语扰乱顾长生的心智。 不得不说，它也好，青铜牛妖也罢，战斗经验着实丰富。 就连那头熊妖，在一击不成后，都并未再莽撞出手，而是耐心等待机会，等到顾长生身影再动，它才是咆哮上前！ “轰！” 熊妖挥拳，横击当空，本就粗壮的妖臂上，荡起一道暗黑色的幽光，在妖魔之力的加持下，粗壮的就好似一根巨大的石柱，朝着顾长生当头砸去1 与此同时，鼠妖也动了。 它绕到顾长生身后，趁着熊妖吸引顾长生注意力的时候，张口喷出一口浑浊的毒雾，铺天盖地，朝着顾长生兜头落去，充满了腐蚀性的毒雾，所过之处，被沾染到的草木都是嗤嗤作响，生出白烟，化为灰烬。 看上去，却都是骇人到了极点！ 一者在正面进攻。 一者绕后。 将顾长生，算计的死死的！ 而青铜牛妖更是立在远处，防着顾长生暴起逃走，要将顾长生彻底留在这里！ “还真是包围严密，不过……” 顾长生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这些妖魔们想要将他留在此处，以免他逃出，报给官府。 可他自己，却何尝没有这种心思？更何况—— “区区三头七品妖魔，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顾长生低喝一声。 若是放在他未入南康府前，三头七品大妖对上，他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但如今，经过南康府一行，他的名望也好实力也罢，却都早已今非昔比！ “灵韵·销愁万古！” 顾长生轻喝一声。 却是根本未曾回头，直接迎着那头熊妖挥来的拳头而上！ “铛！” 熊妖变色，它那一拳挥落，正常情况下，便是上七品圆满境的人族武修被打中，也会骨断筋折，当场重创才对。 但，顾长生却神情如常，仿若没有感觉一般。 它那一拳挥落，似乎并未打到顾长生身上，而是落到了棉花中，不见丝毫效果！ “快躲开！” 就在熊妖愣神之际，青铜牛妖却是已然变色，下意识高声叫道，提醒手下避开。 而那头鼠妖也变色，赤红的双眼亮起邪异光芒，元力涌动间让它喷出的那股毒雾速度进一步加快，朝着顾长生便是兜头落去，要逼着顾长生改变动作，回身闪避。 但，依旧无用。 销愁万古再次发动。 毒雾的效果直接被顾长生无视，而在这之后。 已然欺身近前的顾长生，却是抬起一只手，轻描淡写挥拳落下，直接拍击在了熊妖的胸口，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之声！ “咯擦擦——！” 熊妖的双眼陡然瞪大，惨嚎一声后，却是当场倒飞而起，血洒半空，胸口部位更是凹陷，胸骨破碎，心脏都是险些被顾长生那一拳给轰爆当场！ 也就是熊妖的生命力素来惊人，不然，只是那一拳，便足以将它当场灭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雷霆出手，一掌封魔 “此子不对劲，不要小看他！” 看到熊妖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只是气息萎靡到极点，青铜牛妖也好鼠妖也罢，都是松了一口气。 熊妖的生命力强悍，恢复力更是惊人。 只要它没有死，很快就能重新恢复！ 但，有顾长生这一拳，它们已经不敢再小看顾长生半分。 之前那雷霆出手的景象，实在让它们感到心有余悸了！ 然而，就在它们准备联手，拖住顾长生，找机会将顾长生袭杀的时候。 顾长生身影，却动了！ 他直接朝着熊妖的方向踏步而去，速度之快，也就鼠妖反应了过来，追着顾长生而去！ “想要趁此机会杀了蠢熊？倒是好想法，只可惜！” 鼠妖冷笑，猛然抬手一拍地面。 “砰！” 妖力涌动，熊妖那庞大的身躯前，猛然荡起一道暗灰色的光流！ 光流瞬息消散，原本在百丈外的青铜牛妖，竟是直接被传送到熊妖面前！ 这，便是七品后大妖的恐怖。 它们之所以被冠之以大妖之名，并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的境界高，更是因为，到了它们这一层次。 这些妖魔，已然可以动用一些诡异邪恶的术式，已然站在了和普通妖魔，截然不同的更高层次，无论是保命能力还是战斗能力，都强悍到了极致，远非普通妖魔可以相比。 青铜牛妖看着扑过来的顾长生，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抬手就想要出拳，将顾长生轰退，但，下一刻，它的笑容僵死了。 因为，顾长生根本看都没有看它一眼，在临身之后，直接一个侧闪，避开青铜牛妖挥出的一拳后，便是单掌挥出，朝着那头熊妖，淡淡开口。 “镇压！” “！？” 青铜牛妖和鼠妖齐齐变色，下意识侧头看去，一双眼中，却是瞬息被惊惧填满！ 在两头大妖震怖的目光注视下，原本还留有一丝气息，随着剧烈喘息，胸口那严重到极点的伤势，甚至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的熊妖，一双眼陡然睁大。 旋即。 一股无边无际，无法抗拒的镇压之力。 却是自顾长生的掌心中流转，不等它那两头大妖队友反应过来。 自己就已经被顾长生的掌心中那股镇压之力彻底摄入，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没入到了顾长生掌心之内！ “呼……” 感受到熊妖已经被封禁在一枚封印灵珠中，送到画宫内的神像前。 顾长生这边也是轻舒一口气，目光落回到青铜牛妖和鼠妖身上，嘴角却是掀起一抹微笑。 只不过，看到顾长生脸上这笑意。 青铜牛妖也好，鼠妖也好。 却只觉得，有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从他们的脚底一路蔓延，几乎要将它们的心脏都给吞没！ 这到底是什么鬼能力！ 两头大妖在心里狂吼，心头的惊惧膨胀到了极致，看向顾长生的眼中更是充满了畏惧！ 在这之前，他们从未想过，人族的修行者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哪怕是那些在妖魔们看来，手段同样诡异莫测的文修们，也一样没有谁能够像顾长生这样，只是随便一掌，便将一头七品大妖给收纳，镇压！ 毕竟。 此时此刻他们也都察觉到了顾长生所处的境界。 不过只是……九品而已啊！ “你……你到底是谁？！” 两头大妖彻底变色，骇然到了极点，下意识低吼出声。 他们的眼中满是凶戾，但动作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真正的想法，无论是鼠妖还是那头青铜牛妖，都是在朝着和顾长生相反的方向退去。 很显然，顾长生出手，以雷霆之势，镇压熊妖的场面，已然让他们胆寒，根本不敢再和顾长生交手了。 顾长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冰冷而淡漠：“你们不需要知道！” 话音落下间，顾长生的身影却再次动了。 “轰！” 先天无漏道体激活，真元流光遍涌全身，让顾长生的身上，仿若镀上了一层神辉，神异到了极点，好似一轮璀璨的大日，横击长空，所过之处，巨木倒折，连顾长生的余波都扛不住！ 青铜牛妖和鼠妖彻底变色。 他们已经确认，自己这次绝对招惹到了人族了不得的修行者，绝对是被重点培养的天才级武修！ 若要类比。 很可能此人的天赋、地位，在人族中，并不比前几个月，轰动了南康府的那个所谓的镇国贤人，低上多少！ “逃！必须要逃！” 虽说丢了要看守的天地灵物，他们必定会被严惩。 但若是能够将这个消息带出去，能够让上面知晓，南康府的人族，又出了一位修行上的天才，而且还是有别于之前那什么顾长生的武道天才。 他们所受到的惩罚，估计也会减轻许多！ 然而。 看到他们的小动作。 顾长生嘴角，却不由掀起了一抹冷笑。 开玩笑。 他这一路走来，也算动用了不少底牌。 若是真让他们将消息送出去，旁人顾长生不敢保证，但那位隐藏在南康府的人族内奸，肯定能够猜到出手之人是自己。 说不得就会打草惊蛇，引动对面狗急跳墙。 顾长生对自己现在的实力认知很清楚。 六品以下，他可以无敌。 但六品以上，妖魔或许还好，毕竟他有浩然正气，有洛靖山、南康大儒冯济民等人赠送的儒道护身宝物，或许还能够支撑一二，等到救援赶到。 但人族内部的修行者，对自己下手。 顾长生觉得，自己恐怕遭不住。 换言之。 当顾长生放出灵韵·镇魔，捕捉到这几头大妖的位置之后。 就已然注定，他不可能放过这三头妖魔了！ 更何况。 “一头七品大妖，便是钟馗神像、大圣神像现在的眼界越来越高，献祭后也不会收获多少唤醒进度，但献祭妖魔这件事本身，就可以为我带来颇为丰厚的天地元力反馈！” 对于正愁不知去哪里寻找更多天地元力，加快藏灵境修行的顾长生来说。 这就是真正的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一念及此。 顾长生却是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而他这温和的笑意，落在青铜牛妖和那头鼠妖眼中，却宛若索命的修罗，只让它们感到，彻骨生寒！ 第一百六十章 收获不菲，灵物元龙！ “逃！” 有熊妖的前车之鉴。 青铜牛妖也好，那头比牛妖还要更弱的鼠妖也罢。 再不敢有半分，和顾长生对抗的勇气，在意识到不敌之后，却是几乎同时转身，便是朝着丘陵更深处逃去！ 只不过。 相比较于鼠妖，青铜牛妖虽然体型更大，但爆发出的速度，却是不慢反快，几个呼吸，便是将鼠妖甩在了身后！ “这头莽牛……真是混账！” 鼠妖看到这一幕，眼神绝望，下意识低骂出声。 但，它终究不愿就此等死，同样倾尽全力，妖力涌遍全身，它吐出一片黑雾，化作黑云承载着它的身形，让它的速度更快了，宛若乘风驾云，开始狂奔。 但很快，鼠妖彻底绝望。 因为，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顾长生便追上了它，直接拦在了它的身前，截断了它的去路。 “饶我一命，否则我死也会和你同归于尽！” 鼠妖低吼，双眼赤红如血，它并没有说谎，它这一族，有独特的妖术，一旦爆发出来，可以招来极为恐怖的毒雾，就算是真正的六品大妖，也会被这片毒雾给重创！ 但，顾长生的眼神很淡然，根本没有理会，轻描淡写便挥出了第二拳！ “轰！” 拳风裹挟风雷，毫无停顿的架势，朝着鼠妖轰杀过去。 “这是你逼我的！” 鼠妖尖啸，眼中满是不甘和绝望，长啸声中，它的妖力开始溃散，与此同时，在它身体周围，腾起了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烟雾，丝丝缕缕，蕴含着惊人的腐蚀性！ 在浮现的瞬间，还未伤到顾长生。 这头鼠妖自己的身体倒先被这片毒雾腐蚀掉了，大片的皮毛脱落，血肉淋漓，凄惨到了极点，让这头鼠妖自己都是不由惨嚎连连！ 但，这个术一旦施展，便不能停止。 所以，它只能一边惨嚎一边却死死盯着顾长生，想要看到顾长生眼中的悔意。 然而，它失望了。 顾长生的眼神仍旧平静，甚至仿若没有看到那毒雾一般，直接踏步向前，冲进了毒雾之中，朝着它这边冲了过来！ “你在找死吗！？” 鼠妖彻底傻了，但，下一刻它的眼中却被不可思议的情绪填满。 毒雾覆盖，浩浩荡荡，将顾长生笼罩，但顾长生根本未曾受到丝毫伤害，那毒雾落在他身上，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灵韵，销愁万古。 在此刻催动下，除非是五品以上的妖魔、大修行者出手，否则，他的销愁万古都可以无视掉！ 虽然只有三次机会，但。 顾长生抬眼，看向空中，此时，月已上中天。 新一日即将到来，届时他的《将进酒》灵韵还将再度刷新，一样可以再使用三次！ “嗡！” 没有什么变故发生，当顾长生踏步上前，靠近鼠妖，探出一只手落在鼠妖面前时。 鼠妖已经被它自己所召出的那片毒雾重创到奄奄一息，根本反抗不了分毫，顾长生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便直接将这头鼠妖，封印到了祭神画宫内。 “天啊……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大周皇朝的武圣传人！？” 青铜牛妖，此时已经奔行出数百丈，听到身后传来鼠妖的惨嚎，下意识回头看去，却正好看到顾长生无视毒雾，抬手封印了鼠妖的场面，眼珠子差点没有瞪出来！ 鼠妖同归于尽的那片毒雾，其名头、威能，它都听说，有所耳闻，可以说是相当出名和恐怖了。 但，在顾长生面前，却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坑了鼠妖自己，若非亲眼所见，青铜牛妖根本不相信，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逃！” 青铜牛妖彻底死心，整个妖身暴起，妖力都不保留了，全数灌注到双腿上，让它的速度暴涨，若一道疾风，朝着云竹山另一头逃去。 “你逃不掉。” 顾长生淡淡开口，心念一动。 “嗡！” 早已荡开的镇魔界在这一刻猛然收缩。 青铜牛妖的脚步陡然一滞，它只觉得，有一座无形的山岳，突兀浮现，沉甸甸的，压在它头顶，让它本来奇快无比的遁速骤然暴跌，再难前行！ 轰！ 但这只是开始，并非结束。 在镇魔界加持下，青铜牛妖的速度暴跌后，顾长生也动了，身形连闪，几个呼吸间，便追上了青铜牛妖，毫不留情的挥拳攻伐过去！ 顾长生眼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对于这些妖魔，他不需要有什么怜悯之心，尤其是在看过竹林镇的惨事后，他更不可能留手。 拳影挥落，青铜牛妖咆哮，知晓自己已经不可能逃掉，同样反抗，倾尽了全力。 妖力涌动，牛妖嘶吼，其声如雷，震慑山野，整个云竹山都能够听到大妖的狂吼，不少小动物都被惊动，瑟瑟发抖，被那弥散的大妖威压，吓的喘不过气！ 山下，竹林镇中，吴家茶肆内，老板和老板娘紧紧相拥，紧张的看着云竹山的方向，不敢大喘气，拼命祈祷着，希望顾长生能够取胜！ 而酒肆中。 一众猎户，还有那名酒鬼老刘，也都不再饮酒了，皆是看向云竹山的方向。 “不能就让那位小兄弟一个人去吧！” 有猎户开口。 但那素来散漫的老刘却是狠狠转头；“我们现在去，只会给小恩公拖累！” “那就这样看着？” 有人开口，总觉得不太妥。 “既然如此，我们去村口等！若小恩公斩妖归来，我们也能够第一时间接应住！” 老刘想了想，也开口了。 他对顾长生同样很亲近，理论上来说，自己这种人，顾长生根本没必要和自己交谈，但对方不仅从始至终，都是态度温和，更愿意和自己这样的人同座饮酒。 如今，甚至还为了他们竹林镇，登山斩妖！ 这样的情谊。 他们这些猎户，若还是带把的，就算不敢上山，以免为这位小恩人添乱，去山脚，若是小恩人受了伤，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去救护！ 当即，竹林镇内，诸多因为妖魔祸乱，而已经许久未曾进山的猎户们，都是呼喝吆喝，或是点起火把，或是带着刀枪竹弓，还不忘带着各类特意托游商从县城买回来的儒家典籍，拿在手上，藏在衣服下，鼓足勇气朝着山脚走去。 但，还未等他们行出多远。 “喀嚓！” 云竹山中，却是传来了一道宛若霹雳般的声音，旋即。 却是万籁俱寂，再无半道妖吼之音！ 第一百六十章 收获不菲，灵物元龙！（下） 竹林镇。 一众乡亲们，听到远处传来的那骤然平息下来的妖吼之音，皆是面面相觑，惊异不定。 好在，没过多久。 “刷！” 远处。 顾长生的身影出现，看到聚集到进山口的乡民们。 顾长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尤其是看到他们举着的火把，带着的刀叉。 哪里还猜不出，他们的想法？ 心头，也是涌上了一股暖意。 “小……小先生？可曾受伤？” 那名吴家茶肆的老板也在人群中，此刻，这位魁伟心热的汉子，声音都是有些颤抖，紧张地问道。 虽然是问顾长生的伤势。 但一双眼却总是忍不住看向身后的云竹山。 眼中有着期待，但又有着担忧。 看到吴家茶肆老板的模样。 顾长生心头也是微微感慨，当即便是轻声说道：“老板放心，我无大碍，至于这山中的妖魔。” 顾长生说着。 在场的竹林镇乡民们，却都是忍不住将视线，齐刷刷汇聚到顾长生身上，眼中有期待，又有害怕期待落空的紧张。 好在，顾长生没有卖关子，直接了当道。 “今日过后，这云竹山上，便再无妖孽了。” “乡亲们可趁明天白日，进山去将那些妖魔带出来，送到县城请赏，在下，就先告辞了。” “这，小恩人何必这么着急？” “就是啊！” “恩人为我竹林镇除了妖魔，这份恩情，我们怎么也报答不清，眼下正是要报答小恩人的时候，小恩人此时走了，我们怎样才能报偿？” 一个个竹林镇乡民都是忍不住开口挽留。 而吴家茶肆的那位老板，在听到顾长生说妖魔已除时，却是已然铁汉落泪。 眼眶都是泛红，更是第一个开口，要留住顾长生的人。 众人的盛情，顾长生也看在眼里。 但，他终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物。 再者。 自己杀了那些妖魔，又将这云竹山上，那名神秘的强者一直觊觎的那一株灵物取走。 只怕要不了多久。 那位神秘强者便会差遣心腹，过来查看云竹山的情况。 但云竹山的灵物已经被自己取走。 那位强者发现后，估计也只会发怒，暴走。 但终究没有留在云竹山的理由，也就不会再安排妖魔来此，竹林镇，自然也可恢复往日的平静。 而若是自己届时还未离开。 正好同其心腹妖魔撞上，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可就麻烦了。 不仅有可能打草惊蛇。 万一对方狗急跳墙，担心自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果断对自己出手。 自己可就真的危险了。 而且。 自己这一次出来，也是偷偷溜出来的。 毕竟。 一方面，是不好解释，自己是如何知晓这云竹山有灵物踪迹。 另一方面，也是避免被那隐藏在南康城的神秘强者给盯上！ 现在既然事情完成，那自然是早点返回南康府，更为妥当！ 见到顾长生，心意已决。 竹林镇的乡亲们，虽然依依不舍，但终究没有再挽留，便是送顾长生远去。 …… 相比较于来时，一天天慢慢寻找的麻烦与繁琐。 顾长生回程的速度，倒是要快上许多。 加上先天无漏道体的辅助。 顾长生收敛气息，轻轻一跃，便是轻车熟路的溜进来南康书院，进入到了南康楼中。 不露一丝风声，顺顺利利的回到了南康楼顶。 直到重新进入到南康楼顶的静室内。 顾长生才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才有功夫，开始打量起自己此行的收获来。 “刷！” 顾长生心念一动。 文宫灵台内，一株闪烁着淡红光芒的灵草，便是被他取了出来。 灵草长约三寸，明明被存放在文宫灵台内，但拿出来时，却像是带着晶莹的露水一般，在南康文脉的流光折射下，映照出奇妙的色泽。 灵草形态，好似一尾小蛇，但生的赤红如血，在灵草的末端，更是生有一枚闪烁着淡淡银光的小小果实。 这颗果实，才是这一株天地灵物的根本。 “元龙果！” 顾长生比照了一下，南康楼中收藏的灵物图鉴，很快便是认出了这宗灵物的来历，心头都是震撼无比。 难怪，那位在南康府城，地位不低的人族内奸，大修行者。 对这株灵物，都是这般看重！ “元龙果，乃是货真价实的六品天地灵物，并且，其效果，在某种程度上，比一些五品灵物，还要珍贵！” 元龙果的作用只有一个。 那就是服用后，可以壮大武人的气血。 对于一旦突破炼血境后，气血根本便已然定型的武道修行者来说，单单是这一个效果，就有了逆天改命的作用。 当然。 逆天改命是夸张的说法。 元龙果的药效也没有那么惊人，至多，是将气血根基，可以支撑武者走到七品的武者，根基壮大到可以让他多三成把握，突破到六品。 让六品武者，可以多一成把握，突破到五品。 对于五品以上的武者，则就没有什么效果。 只是单纯可以让武者的真元内劲，更为凝练而已。 但即便如此。 元龙果的价值，也依旧无比巨大。 毕竟。 中三品的修行不比下三品。 哪怕再优秀的天才，每次晋品的成功率，都不敢说十拿九稳！ 能够增长三成突破到六品的概率，增长一成突破到五品的概率，已然无比珍稀了！ 而对于顾长生来说。 元龙果的效果，也是恰好对应！ 毕竟。 他现在，正处于《大品天仙诀》第二重，藏灵境的修炼！ 而藏灵境，便是要将天地元气，蕴藏在气血之中。 此时多了一株可以用来壮大武者气血的元龙果。 倒是正好可以，用来加速顾长生，藏灵境的修行! 想到此处。 顾长生也是不再耽搁。 直接便是将面前的元龙果，吞服入体！ “轰！” 灵果入喉，在进口的一瞬间，便是化为了一团充斥着氤氲果香的液体，随着顾长生吞咽下去。 下一刻。 顾长生只觉得，有着一股无比惊人的能量，从自己体内深处，骤然升腾而起。 在一瞬间，便是流转他的四肢百骸。 让他的每一寸经脉、每一枚窍穴。 都仿若被点燃了一般！那一股灼热之感，却是足以让任何一位下三品的武者，都是当场惨嚎出声！ 第一百章 元龙炼化！南康副指挥使的怀疑！ 静室之内。 随着元龙果被顾长生吞下，元龙果的精华流转他全身经脉，四肢百骸。 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气血之力，宛若烈焰，在他体内熊熊燃烧。 这一幕很可怕，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元龙果，乃是六品灵物，珍贵无比，就算是大修行者得到，也要谨慎炼化。 哪像顾长生这样，直接吞服，简直就是找死！ 然而。 顾长生的神情却很平静，烈焰熊熊燃烧，带着的灼痛，更好似不存在一般，难以让他的表情产生变化。 但，这并不是因为顾长生的忍耐力惊人，和那些东西无关。 他能够保持镇定，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他真没有感受到什么灼烧的痛苦。 “还真是离谱……” 饶是顾长生自己，都忍不住感叹。 《大品天仙诀》，不愧为无上修行法门，他只是修成了第一境，只是打磨出来了无漏体，就让他的肉身强大到了这等地步。 元龙果，六品灵物，蕴含着恐怖的气血之力，足以让六品的武修，都要用出浑身解数才能炼化。 但，对于顾长生来说，这些气血之力却远没有那么夸张。 尤其是，随着他的《大品天仙诀》运转开来。 那些游走在他经脉灵窍，身体内部每一处角落的浓郁药力，都是被炼化掉了，化为神异的灵液，和他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 每运转一个大周天。 灵液与血液的结合便是凝练一分。 顾长生的气息也是跟着强大一层。 如此循环。 到最后，顾长生体内，都是不由升腾起了道道神辉，氤氲整个静室，更有仿若雷鸣般的声音，自他的身体深处传出，这是他的气血奔腾的声音！ 气血奔腾宛若雷鸣！ 这样的异象，不可不用恐怖来形容！ 而顾长生此刻，论境界。 也就只能算是九品的修行者而已。 毕竟，藏灵境，只是大品天仙诀的第二重境界，对应境界第九品，到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和顾长生此刻修炼时所产生的异象比起来。 其他的修行者。 倒是显得愈发的—— “废物！全都是废物！” 南康府，某一处。 此时此刻，这一座颇为别致幽静的府邸中。 却是传来了一个苍老却难掩暴怒的声音！ “元龙果，我已经守候了它七年，眼看便要成熟，你现在告诉我，它已经没有了？被人截胡！？” “到底是怎么回事？” 府邸内，一名中年男子瑟瑟发抖，他着戎装，看上去颇为精炼，更是威严不凡。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瞠目结舌。 因为，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南康府，负责城防的大周禁军之一，南康营的两大佐官之一。 南康营的副指挥使，上七品武修，武毅安！ 只不过，此时的武毅安，却没有丝毫在麾下将士面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而是畏畏缩缩到了极点！ 尤其是听到室内传来那位，在他眼中，强大到让他根本不敢生出丝毫异样心思的老者，暴怒的声音。 武毅安更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将头伏低，却是连抬起的勇气都没有，颤抖着声音说道。 “禀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那里的镇民们，只说是来了一位游侠儿一样，但却是一位儒生，出手除了妖魔！” “游侠?儒生？” 听到武毅安的话语。 府邸内，那名老者的眼神都是愈发寒冷！ “又是儒生！” “这些该死的读书人！游学便游学，还敢来坏老夫的好事？！” “若是让我寻到……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他怒到了极点。 以他的境界，若是再拿到那枚元龙果，服用之后。 说不得就能够一举冲到五品境界。 到那时。 他能够从上面获得的好处也会更大！ 说不定，还能够摆脱上面的控制，自己也能够成为和对方，并列的人物。 但偏偏，现在，所有的计划，都因为元龙果的丢失，而彻底失序，沦为废纸！ 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能忍？ 但他还真没有什么报复的手段。 若对方，是游学的士子，可能现在都已经离开南康府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若是游学而来的士子。 估计也不会将那些在云竹山上，替自己看守元龙果的妖魔，联想到自己身上。 “罢了……” 良久的沉默后。 府邸深处，传来老人幽幽的感叹声。 此时此刻，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自己的时间还算充盈，只要自己不暴露，早晚还会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你且下去吧。” 老人淡淡说道，眼中却是浮现出了一抹难掩的厌恶之意。 错非这个武毅安实在得力，或者说，实在是整个南康营。 只有他这一个副指挥使，比较容易操纵。 这样的货色。 怎么可能会留到他的麾下？ 但武毅安，显然并没有这种自觉。 听到老人似乎想要将这件事暂且按下，他却是无比不甘，甚至称得上着急。 “大人，属下觉得，这件事或许还有追查的价值！” 他之所以投到这位老人的门下。 被其抓住了心理上的破绽，是一方面。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一位老人的出手，实在是无比大方！ 这才让武毅安，心甘情愿，为对方做狗！ 至于说，他们和妖魔勾结，对大周，对天下会如何。 武毅安并不在意。 说句不好听的。 “便是整个南康府都被妖魔祸乱，又如何？” “区区一府之地，和天下怎么能相提并论？若被祸乱一府，便天下倾覆，那这天下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更不能将锅，算到我的头上了！” 不得不说。 似他这样无耻的想法，某种程度上，倒也能够建立起逻辑自洽来。 但武毅安现在考虑的确不是这些，而是今次过后，老人恐怕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老人在境界边缘，为了破境，才盯上了那元龙果。 可他武毅安，也一样正在破境边缘！ 若是老人因为这一次怀疑，今后不让自己做事了，自己还从哪里弄到那么多的宝物，保持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 武毅安却是一咬牙，直接开口：“属下怀疑，这件事，很可能不是外来游学的士子，而是我南康府内部的儒生出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武毅安的应对 “比如说？” 听到武毅安的话语，老者没有驳斥，反而沉默了片刻后，淡淡问道。 武毅安说这话，只是为了拉住老者，让他不要就此放过此事。 此刻被反问，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是谁。 好在，他到底是左副指挥使，南康校尉的左右手，急智还是有的。 短暂沉默后，便是果断开口。 “譬如说！顾长生！” 听到武毅安的话语。 那名老者当即就想拂袖而去。 原因无他，实在太扯了！ 死的可是三头七品大妖！ 而顾长生，便是再妖孽，境界摆在那里。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怀疑到他的头上！ “大人！” “在这顾长生出世之前，大人可曾想过，这世上会有不足二十岁便名作等身，便可作出传天下级名作的文人书生！？” 老者虽然没有开口。 但武毅安敏锐感觉到气氛不对，深吸一口气却是果断开口！ “嗯？” 不得不说。 武毅安，赌对了。 “顾长生，的确是个妖孽……但兹事体大。” 老者深吸一口气。 想到顾长生那些事迹，心头也是突的一跳。 的确。 若是旁人，他还真不介意。 哪怕对方真是南康府的儒修又如何？ 还能顺着那三头死的不能再死的妖魔，查到自己头上不成？ 那三头妖魔，只知道南康府中，有和他们有交际的人族大修行者，但具体是谁，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老者也不担心，会从这些妖魔身上，露出踪迹来。 他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去追踪妖魔的，乃是顾长生！ “此子实在太过妖孽，不可不防！” “这样。” 老者终于开口，下了决心。 “你去安排，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要查出来，那士子，到底是不是顾长生！明白吗？” “是！请大人放心，属下必定竭力追查！” 听到老者开口。 武毅安心头大事也是终于落地！ 他不怕老者不发令。 就怕老者以后不再安排自己做事！ 只要下令，那就一切好说！ 当即。 武毅安便是匆匆下去，召集自己的亲信，却是开始行动了起来！ …… “要给我们画像？” “不仅如此，还有缉司卫的兄弟，还有南康书院的那些小先生们，好像都要画像造册。” “为什么啊？” 很快。 南康营的将士们都被惊动，一脸不解的看着宣布这条命令的武毅安。 武毅安面色不变，沉声说道：“近几日，我们南康府出了顾贤人这一位大才，以至于妖魔都盯上了我们南康府，想来兄弟们，也都清楚吧！” 看着副指挥使在上面开口。 下面的将士们点点头，虽然不明白这件事，和自己画像有什么联系。 “联系很简单！” “给大家造像，登记。” “就是为了防止，有妖魔伪装，混进你们中间！” “妖魔虽然有可以拟形，模仿我们模样的！” “但能够完全模仿出来的，终究不多！” “所以，要给大家，还有我们书院、缉司卫，所有可能接近顾贤人的兄弟们，都给造像画册，每天，都要安排人手比对，检查。” “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武毅安义正言辞的说着。 他已经说服了，南康营另一名副指挥使，还有顶头上官，南康营都指挥使沈炼。 此刻语气倒也称得上中气十足，看不出丝毫心怀鬼胎的样子，可谓正义凛然，到了极点！ …… 南康楼！ 就在武毅安，一声令下，整个南康府的修行者们，都是开始浩浩荡荡的造册画像运动时。 南康楼顶。 在闭关足足七日之后。 顾长生，也是终于彻底炼化了，元龙果的最后一份药力，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涌动的澎湃力量。 饶是顾长生的心境。 此刻，嘴角也是不由掀起了一抹笑意！ “藏灵境，大成！” 此时的顾长生，血脉之中，奔腾游走的气血，其中却是掺杂着，宛若鎏金般的星屑。 这些星屑，便是天地元气的显化。 在这些鎏金般的星屑映照下。 顾长生的血液，也是闪烁着赤金光芒。 而一旦他的血液，全数转化为鎏金之色。 藏灵境，才算是修炼到大圆满境界。 到那时。 顾长生的一招一式，所能引动的天地共鸣，也将更强，所能够招来的天地元力的辅助效果，也会更为出色。 而眼下。 “嗡！” 顾长生心念微动。 指尖一道真元流光，便是倏忽而起，好似一道飞剑。 在他的驾驭下，骤然升起，破开虚空，带起呼啸声！ 其威能，却是比他前往云竹山斩妖取宝之前。 还要再强盛了一倍不止！ “藏灵境大成之后，我可以外放的元力，所蕴含的威能，也是更为强大，穿透性也更强！” 感受着指尖凝聚出来的那一道元力流光，所蕴含的锋锐之意。 顾长生眼中，也是有着喜意浮现。 藏灵境小成时。 他的这一手远程攻杀手段，最多也就是横扫七品妖魔。 但想要威胁到六品境的武者、妖魔，却还差了一些。 但现在。 “若是我出手，出其不意的情况下。” “便是六品大妖，说不定也会被我一击重创！” 深吸一口气。 将内心的喜意压下。 顾长生，正准备继续修炼下去。 却是忽而间，心头微微一震。 感受到了南康楼外，有声音呼唤。 “这是，老师的声音！” 顾长生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南康楼内部，其实是南康文脉所构筑出来的一个独特的修炼空间。 但和外界，并非隔绝。 如长孙晟这样的南康院主，便可以直接通过南康院主之令。 呼唤文脉空间中的修行者，比如顾长生。 “莫非外界有事情发生？” 没有耽搁。 顾长生身形一闪，正准备下楼，但起身到一半却是反应过来。 微微一笑，轻轻揉搓了一下脸颊，这才将相貌，改换回到原本的模样！ “大品天仙诀修成的无漏道体，果然是无比方便！” 作为最顶级的洪荒炼气法门。 《大品天仙诀》每修成一重境界。 也可以掌握对应境界的一些各色道术。 这些道术，放在洪荒中，或许很不起眼。 但在这一方天地，却足以产生降维打击！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降维打击 何为降维打击？ 就以易容术为例。 这一方世界，也有易容术，甚至还有传说中可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 但，再高超的易容术，除非有着独特的能力，譬如说，此前死在顾长生手中那头食梦貘这种。 拥有近似神通般的威力。 否则。 只是单纯技巧性质的易容术。 在三品以后的大修行者们眼中，根本无所遁形。 因为，到了这一层次，大修行者已经可以交感天地。 易容这种小道，他们便是肉眼看不出来，也能够察觉出异样。 但，无漏境大圆满后后。 顾长生便可以随意改换自己的模样。 这种层次的易容术。 不要说三品以后。 就算是当世圣人。 都难以看穿其纰漏！ 甚至，当顾长生将炼体三大境界，悉数圆满。 只要心念一动。 连形体都可以改换！ 因为，到了那一层次。 顾长生对自己的身体掌控力，已经强大到，每一寸血肉可以随意改换的地步！ 他便是变出千百模样来。 每一重模样，也都是他自己。 易容术之所以会被看穿，就是因为再高超的技巧，终究改变不了一个“假”字！ 再如何易容，那一张脸也不是你自己的。 你可以瞒得过人，但瞒不过天地。 一个，是一人有千面。 一个，是一人仿千面。 后者，自然远不能够和前者相比。 天地交感的大修行者，看不穿顾长生的伪装，易容。 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摇摇头，暂且将杂念压下。 恢复成自己本来相貌的顾长生，便是走下南康楼。 长孙晟果然在此等候，看到顾长生下楼。 长孙晟顿时眼前一亮。 “看来，长生你这几个月，又有不小的收获啊！” 长孙晟捻着胡须笑道。 他虽然不知道，顾长生转修了《大品天仙诀》。 但却能够感受到，顾长生此刻的气质、神态，都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硬要说的话。 就仿佛更加超脱！ 宛若谪仙一般！ 让人很难不产生敬畏之意！ 而这种感觉，也让长孙晟大为惊奇。 毕竟，若以境界论。 他比顾长生高了可不止一个层次。 但即便如此。 他仍旧产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思来想去，也只能用传天下级的名作加持，这一个理由来解释了。 毕竟，古往今来。 能够作出这等级别的名作，哪一个是笑看公卿傲视王侯的人物？ 有这样的气度，风范，也就理所当然！ 顾长生并不知晓长孙晟的想法，听到长孙晟说收获，顾长生也是微微一笑，欠身道：“多谢老师和诸位前辈为晚辈费心，这段时间，的确小有收获。” 随着自己不断崛起。 那些妖魔外道，只怕也是越来越将自己当做眼中钉来看待。 别看自己现在只是遭遇了两轮袭击。 但顾长生敢保证。 一旦南康府的大修行者稍有松懈，那些魑魅魍魉，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更不用说。 这南康府中还有一个他还未曾查明的人族奸细。 就更由不得顾长生不警惕了。 他能够安心修行。 一方面是南康楼本身的环境特殊。 但似长孙晟等南康府的大修行者们，严加巡查，却也是功不可没！ 看到顾长生躬身道谢，长孙晟脸上也是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欣慰，但嘴上还是连连谦虚。 寒暄几句后。 长孙晟也是表明了来意。 “距离府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按照惯例，府尊将会举办开工宴，一方面是为你们在府试，金榜题名，提前预贺，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府尊这次会下场押题。” 说着。 长孙晟却是冲顾长生眨眨眼。 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只不过。 若是此时，顾长生刚刚穿越过来。 他听到府尊下场押题，或许还会激动一些。 但今时不同往日。 顾长生对这个世界，已经颇为了解。 也明白。 这所谓的押题，远没有前世那般夸张。 府试，分为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考教儒学经典。 一部分，是考教策论。 前者的分数比重只有三成。 策论，才是重点，占了七成的比重。 而策论的题目，往往都很宽泛。 所以押题押起来，也都很简单。 往往都是根据当年，或是近几年国朝的大事。 进行出题。 别说洛靖山了。 只要随便一个政治嗅觉敏感一点，或者甚至都不用敏感。 让一个南康书院的术科学子，去书院的书库里，借来南康府这几年的邸报。 好好整理一下，说不定就能够押中今年府试的策论大题。 “老师，您不会真把我当成只会读死书的那种人了吧。” 顾长生一脸无奈的看着长孙晟。 长孙晟哈哈一笑，却是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坦荡承认。 “想不到你小子对这些事情倒是颇为了解，一点都不像寒门学子了，我还想着你听到这话会颇为激动，或者严词拒绝参与这开工宴呢！” 长孙晟捻着胡须，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 但顾长生却毫不意外。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对这位院主颇为尊敬。 但这些天，在南康楼修炼。 顾长生也不是一昧闭关苦修。 不时也会停止，下楼来休息放松一会。 或是去阅览一些儒学经典—— 不知是不是修成了无漏道体的原因。 顾长生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也要比以往，大大提升。 再加上前世的记忆。 顾长生对很多儒学经典，都有着自己独道的看法，倒是让长孙晟也颇为惊奇。 对顾长生也是愈发看重。 完全将顾长生，视为了继江雪之后，第二个亲传弟子。 这也是为何，顾长生会改口，称长孙晟为老师。 而长孙晟，在顾长生面前也如此不拘小节的根本原因。 但不得不说。 长孙晟的性格，也是颇对顾长生的胃口。 倘若说来到此方世界，有哪一点，让顾长生格外接受不能的话。 那便是儒家那诸多的繁文缛节了。 好在，在长孙晟面前，这些东西，顾长生却也不用太过在意，让顾长生都觉得颇为幸运。 笑过之后。 顾长生看向长孙晟，却是忍不住开口。 “不过，老师今日唤过我下楼，应该不止是要我去参加开工宴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凶隐踪，打草惊蛇 “老师唤我出楼，应该不会只是要我去参加开工宴吧？” 顾长生疑惑问道。 开工宴虽说重要。 但明天才开始。 即便要提前准备，明日上午唤自己出楼。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长孙晟点点头。 “的确不止此事，南康营那边，这些天，正在登记城中大小修行者，凡是要在城中停留超过一日的修行者，不管是书院的学子，还是缉司卫的成员，亦或者说单纯，往来游学之人。” “都要前往南康营，登记造像。” 长孙晟将武毅安的那一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听到这些话。 顾长生却是愣住了。 “不是沈指挥使下的令？而是这位武毅安，武副指挥提出的建议？” 别看武毅安说的那一套说辞，称得上冠冕堂皇。 但顾长生不用动脑子，也能够猜出他做这些事情的真实用意究竟为何。 无非就是想要排查看看，是否是南康府中的修行者，杀了云竹山上的三妖，取走了那一株元龙果！ 而南康营采取行动。 也同顾长生，在云竹山的发现基本吻合。 ——南康营有三位将士，前来云竹山除妖，但反被妖魔所伤，南康府却迟迟没有消息。 仅凭这一点。 就足以证明，南康营中，可能有问题。 是以。 当长孙晟说，南康营闹幺蛾子的时候。 顾长生几乎将那个隐藏在南康府的人族内奸，直接锁定到南康营的都指挥使，沈炼的身上了！ 但现在看来。 自己这个结论，下的还是有些早了。 提出建议的不是沈炼，而是武毅安这个副指挥使。 身为沈炼的副手，南康营的二把手。 若是武毅安出面，暂时隐瞒下牺牲在云竹山的三位南康营将士，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问题是。 “武毅安虽然地位不低，但论修为，不过只是上七品圆满而已！” “哪来的实力，能够和妖王级的人物，平等对话？” 顾长生的眼中，满是疑惑。 只觉得原本有些清晰的南康府格局，现在又变得混沌了起来。 “除非，武毅安，只是那名内奸的党羽。” “那名人族内奸的身份、实力、地位，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更高！” 对方不仅掌握了南康府的一处权力机构，拥有不少麾下。 连名义上并不隶属于他的南康营，都有他的棋子！ 想到这里，顾长生眼中的忌惮之意，愈发浓郁。 “必须要尽快查明这个真凶！” 顾长生想了想。 却是看向长孙晟，目光灼灼：“老师，学生有一个消息，老师不要纠结它的来源，只消知道，它是真事，另外，还请老师不要透漏出，是学生传出的。” “甚至可以宣扬，是外来游学的一位士子，夜来向您报信！”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长孙晟一怔，旋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也是陡然凝重起来：“长生的意思是说，南康府中，有妖魔的内奸？” 顾长生心中暗暗赞叹一句。 不愧是南康院主，老辈大儒。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反应力和这敏锐的洞察力。 就超过了太多人。 自己连消息都还没有说明，只是摆出了这一份态度。 长孙晟就已经猜到了情况。 顾长生点点头，没有犹豫。 直接将南康营，牺牲了三位将士，但消息至今都没有传回的事情，说给了长孙晟。 至于元龙果和三头妖魔的情况。 顾长生则是略去了元龙果，只说可能是有妖魔，害了这三位将士。 但具体是如何害的之类。 都要请长孙晟这个南康院主出面，勒令南康营追查了！ 他之所以透露出这个消息，很简单。 就是要打乱对方的布局节奏！ 自己则趁乱，一方面看看能否借此机会，揪出对方的更多党羽，一方面也是给自己争取时间。 虽说他前往云竹山时，是用了另一副面孔，不需要担心暴露的风险。 但眼下，到底是敌暗我明。 而且对方权势还不低。 若是让他继续这么折腾下去。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指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就要被对方捕捉到马脚。 想要反击。 就只有先将隐藏在暗中的敌首揪出来。 最起码也要有个明确的目标！ 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毕竟。 不管是暗中调查也好。 还是去审讯，已经被自己封印起来，还未准备献祭，准备先审讯一番的那云竹山三妖也罢。 都不是一蹴而就，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长孙晟并不知晓顾长生的想法。 但听完顾长生所说的消息后。 这一位南康院主的表情，也是无比严肃。 他原本也在怀疑，南康府内部，很可能出现了内鬼，不然，那些妖魔再猖獗，再强大，也不至于夸张到，可以这般轻松的便潜入到南康府中。 更是在短时间内，接连发起了两次袭击。 尤其是第二次，枉死鬼的袭击。 虽然顾长生没有说明细节。 但长孙晟可是深知，这头怪异的强大。 连这样的怪异，都被出动，还悄无声息潜伏进了南康府。 说没有内奸安排接应，谁会相信？谁能相信？ 没有耽搁的功夫。 听完顾长生的说明后，长孙晟直接就要顾长生就留在南康楼，不要去什么登记造册，自己则是准备去寻洛靖山，商议一下对策。 但，顾长生却拒绝了。 “老师大可以去寻府尊商议，但登记造册画像这件事，学生还是要去的。” 开玩笑。 顾长生觉得，对方可能也在怀疑自己。 不然，这登记造册画像，本来是为了保护他这个镇国贤人，但圈定需要画像之人时，却将他这个被保护者也给圈了进去。 说对方是忘记了？手滑了？ 顾长生宁可相信，对方也是在怀疑自己！ 只不过，没有确定的证据，而且一个九品文修，哪怕兼修了武道。 正常情况下，也不大可能可以横推七品，斩杀三头七品大妖。 所以才用了这种手段，只是为了排查一下自己的“嫌疑”而已。 若是自己不去。 恐怕就等同于不打自招。 很容易，便造成打草惊蛇的效果！ 第一百六十六章 驱逐妖蛮的壮志 “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而且，老师这边去寻府尊时，最好也要谨慎行事，避人耳目。” 顾长生郑重开口。 长孙晟点点头，亦是明白兹事体大，反倒是顾长生此时还能够保持冷静而缜密的分析。 让他这个做老师的，却是不由异彩连连。 “长生你这份头脑，或许他日也可为一方儒将，若当年的天武侯，驱逐妖蛮，北定大漠啊！” 驱逐妖蛮？北定大漠？ 听到长孙晟的话语。 顾长生，眼中也是不禁浮现出了一抹向往。 妖蛮。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周人来说，绝对是切齿的仇敌。 千年以降，不知多少大周子民妇孺，死在妖蛮南下的铁蹄中。 但同样，千年以降，却也涌现出了数不尽抗击妖蛮的名将，流芳百世，名传千古！ 而天武候王玄策，便是这些名将中，最为出众的几人之一。 其人虽然根本道乃是儒道，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兵法大家，一生百战，从无败绩，更是曾率铁骑万余，长驱北漠，逐妖蛮王庭万里，直至居胥山下，方才回还。 这样的战绩。 却是出自一位，武道修为不过堪堪达到八品炼骨境的儒人之手。 却也使得，王玄策不仅成为了武人们崇拜的对象，就连不少儒生，也都有生当效天武的说法！ 就连顾长生，对王玄策的很多事迹，都是烂熟于心。 此刻听到长孙晟的话语，思绪却也是不由一时发散。 但很快，顾长生便是回过神来，却是忍不住苦笑出声。 “老师，你就别开我玩笑了，现在哪里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一位王玄策可不单单是天才将领，带兵北征时，更是腰缠朱紫，手握大权的朝中一品大员。 自己呢？ 眼下连个官身都不曾有。 拿什么和人家比？ 况且，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解决那藏身在南康府中，人族内奸的问题。 长孙晟点点头：“这是应当，不说笑了，你且去那南康营造像登记，然后回来等候明日的开功宴。” “我则去同府尊，商议一下，查查看南康营，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顾长生点点头。 两人当即便是分开。 顾长生径直赶往南康营，造像登记过后，正准备离开时。 “顾贤人请留步。” 远处却是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顾长生抬头看去，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玩味笑意。 叫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造像登记计划的始作俑者，南康营的副指挥使之一，武毅安。 武毅安腰杆微躬面带谦卑笑意，看上去可谓是恭敬到了极点。 看到顾长生驻足，连忙上前几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道。 “不瞒顾贤人，下官的小儿，近几日刚刚开蒙，久闻贤人大名，下官今日偶遇，实在忍不住心头的崇敬，这才唤住贤人，想请贤人到府，不必留下墨宝，只求大人能勉励下官的小儿几句，让他诚心向学，下官，便感激不尽！” 武毅安说着，却是送过来一份钱囊，堂堂朝中从七品的武官，此刻却是谦恭到了极点。 只是那一双眼的余光，却总是在仔细打量着顾长生的面孔，身架，虽然动作极为隐晦，但却被早有准备的顾长生，尽收眼底。 只是不动声色，客套了几句，拿日后有闲之类的话语搪塞过去，便是拱手告辞。 开玩笑。 别说他已经知晓武毅安的身份。 便是不知道，他也不可能贸然答应武毅安过府的请求！ 毕竟，现在他的身份特殊，在未曾成长起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 顾长生自己，也是相当惜命！ “还好，我已经修成了无漏道体，今后外出，也可以换一副面孔行动，也可以避免被妖魔盯上。” 摇摇头，将发散的思绪收回，顾长生直接离开了南康营的驻地。 徒留下武毅安，一副失望的表情。 只有当顾长生走远时，他那副失望，才是化为阴冷！ 站在原地，再度回想了一下。 确认自己的确将顾长生的面貌记在脑海中后，武毅安却是不再耽搁，直接转身，朝着自己当值的房间内走去，那里的书桌上，却是早已铺开好了一副宣纸，磨好了浓墨—— 为求稳妥。 这一位副指挥使，竟是自己也要动笔，再画一副顾长生的肖像，来确保，不出纰漏！ …… 武毅安的操作，顾长生并不知晓。 但他也不在意。 反正，用画像来辨别自己身份的操作，注定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他自不会在意。 是以，自南康营归来后。 顾长生便不再耽搁，干脆利落的回到了南康书院，休息一夜，又回忆了一下，这些天阅读的儒家经典。 确定自己已经吃透，融会贯通，并且将很多儒家经卷上的名句记的滚瓜烂熟后。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不得不说。 这一方天地的文修，尤其是儒家修士，在背书这一块真是占尽了便宜。 只要能够踏入十品境，开了心窍。 记忆力便是常人的一倍不止！ 而且随着儒家修为的增长。 文华灵光的蕴养。 记忆力，大脑的思维速度，理解能力等等各方面的能力。 还都会不断提升！ 每提升一个品阶，还会飙升一大截！ 只不过。 “虽说我现在，文华灵光已经成长到了九品圆满的层次，积累起来了足足九寸文华灵光，但……” 顾长生摇摇头，有些郁闷。 他的画道境界，眼下算是走到了画道上九品的圆满层次。 但儒道，却还停留在下九品，尚未有破境的预感！ 但郁闷归郁闷。 这也是不能避免的事情。 毕竟，不同于画道，只要作出名作便可破境，武道，只要天地元力足够多，筋骨打熬到标准，便可突破。 儒道的修行，尤其是第九品，养气境的修行。 那真的是水磨工夫。 所谓养气。 便是要在胸中文宫灵台之上，养出一道浩然正气！ 当然。 未入七品，便是有浩然正气，也无法施展出来对敌。 只能留在灵台上，蕴养文华灵光，汇聚天地元气。 第一百六十七章 开功宴上，如沐春风 但，虽说浩然正气，在七品之前，起不到多少实际作用。 且以顾长生如今的积累，底蕴，有没有浩然正气，影响也不大。 可偏偏，凝聚浩然正气，是儒家九品·养气境修炼到圆满的门槛。 也只有凝练出了浩然正气。 顾长生的儒道修为，才能够向下一重境界推进！ “罢了，好在儒道不是我的根本法。” 摇摇头。 顾长生想了想，到底放弃了回到自己的宿舍，睡上一觉的念头。 转而再度登上南康楼，准备再去阅读一些儒家经典来。 没错。 这就是浩然正气，凝聚的唯一方法。 通过大量阅读儒家经典，与圣贤的理念呼应。 最终在胸中，凝聚出浩然正气。 至于说，这个大量，究竟要多少。 没有人能给出个答案。 有人只读了一日，便可一通百通，凝聚出浩然正气。 有人苦读十年，都是未寻其门而入。 顾长生之前阅读儒家经典虽然也不少。 但更多的，还是一边读，一边和前世自己脑海中的儒家经典做对比，做呼应。 并没有真正去沉下去，去分析这个世界，独特的儒家思想理念。 至于背诵儒家经典，也都是死记硬背，去应付府试的经卷题目而已。 但现在。 顾长生真正开始静下心来，去分析，研读儒家的经学。 从儒家的至圣，其传承，其言行，其事迹开始。 准备一步一步来。 很遗憾—— 一夜过后。 当顾长生从南康楼出来后，他并没有遇到那种，读书一夜，再睁眼已然浩然正气在胸的感觉。 不过，顾长生并不觉得失望。 这一夜，他也不算虚度。 起码对这个世界的儒家，有了更多的了解。 儒家虽说这万年以来，圣人辈出。 但很多都只是半圣、亚圣。 真正的一品至圣，只有五位。 至圣先师，最初的传道者。 这一方天地的所有修行道途，据说皆是那位至圣先师所传。 其人的理念，大致可分为二。 一曰仁义。 二曰有教无类。 第二位，乃是至圣的大弟子，仁圣。 其人的核心理念，乃是性善论！ 讲求的是仁义为政，方可天下定！ 第三位，则是仁圣的弟子，但后来却化法入儒，制定礼法的礼圣！ 其核心理念，却是同仁圣相反的性恶论。 主张的是人性本恶，所以需要自身努力，辅之以礼法纠正行为，方可至“大清明”之境。 第四位，则是确立了天人交感，开创了第一条人道文脉的董圣。 第五位，也是最近的一位，是五百年前大周中兴时成圣，以存天理，灭人欲，正心诚意为核心理念的朱圣！ 这五位圣人。 和顾长生前世记忆的那些儒家圣人，倒是有些相似。 但也有细微上的不同。 但总体来说。 不管是至圣、仁圣还是礼圣、董圣，乃至于朱圣。 他们的理念，顾长生都能理解，并且吃透。 至于说赞不赞同。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 虽说没有出现那种，读书一夜，便觉头脑空灵清明一片，胸中浩然正气即将凝成的感觉。 但顾长生也是实实在在感受到。 自己的心窍之中，有着某种神异的能量，正在汇聚。 俨然，已经快要凝聚出浩然正气。 可能自己再静心读书个十余日。 便可以顺利凝聚出浩然正气，将儒道修为，也是提升到上九品圆满的境界来。 “正好，还有一个月就是府试，接下来干脆就以读书为主，习武，可以暂且放缓。” 顾长生一边沉吟规划着接下来的安排。 一边却是洗漱更衣启程。 朝着文翰楼的方向走去。 没错。 和上一次的文会一样。 这一次的开功宴，也同样设在了文翰楼。 所谓开功宴，其实也是大周的惯例。 在府试开始前，各府的府尊，各州的州尊，都会安排人举办一场宴会，预祝考生们，取得好成绩的同时，也会给他们押一押题。 不管押中与否，都是对这些举子们表示亲近的态度。 不指望他们考中之后，会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只求他们考中为官后，不会去折腾自己即可。 这并不是谨慎为官的准则，而是现实原因的要求。 毕竟。 大周皇朝，对士子素来优待，规定每府每逢三年的府试年，至少都有一人能够一路过关斩将，考上进士，拿到功名。 “顾兄！等你多时了！” “顾贤弟快快上来，位子早已为你留好了！” “顾大贤，今日定要在此留下一篇墨宝啊！” 看到顾长生远远过来。 文翰楼这边，早已云集于此的今科举子们，却都是热情的迎了上来。 参加开功宴的这些举子们，大半都是南康书院的学子，如洛云、林青等。 对顾长生这个小师弟，自然没有什么拘束。 热情到了极点。 而那些南康府其他地方的举子，也都早已听说顾长生的名头。 对顾长生，也都是尊敬无比！ 至于什么不开眼跳出来，想要踩着顾长生上位的人物，却是一个也无。 倒是让顾长生，都是有些意外。 但细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 还是那句话。 今时不同往日。 他当初刚入南康府，虽然也顶着镇国贤人的名头。 但这个镇国，只是画道镇国而已。 而文修，尤其是儒道修士，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还是更偏向于文章，诗词歌赋，策论经卷。 这些才是根本！ 当时的顾长生，还不够有威慑力。 而现在。 《鞠歌行》、《将进酒》。 只是这两首，便已经足以证明，他的才华，并不比画道上的天赋，弱了半分。 哪怕是再不开眼的人，又怎么可能敢招惹到他的头上？ 不过，顾长生也并非狂悖之人，与人为善乃是他的准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敬我，我亦敬人。 “兄长太客气了！” “师兄，就不要再嘲笑我了！” “什么大贤不大贤，兄长的文名我也是听说过的，今日的开功宴，我还等着看兄长的诗作呢！” 一连串的恭维话语，自顾长生嘴中说出。 却并不让人觉得谄媚，反而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国士无双，清水书院 这就体现出记忆力出色的好处了，在场的不少南康学子，顾长生都是见过的，多少听说过情况的。 即便是夸人。 也都能够夸到点子上。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至于让在场的一众儒生们如此失态。 毕竟，能够拿到府试机会的，谁不是各县、各书院的优秀学子了？ 这样的吹捧，他们在各自的乡梓书院里，可也都没少听过！ 但问题是，吹捧的人，换了一个。 换成了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镇国贤人，名作等身的顾长生，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 顾长生的夸赞，还能够恰好夸到他们身上，正好闪光的那一个特长点。 这怎么说？ “堂堂镇国贤人！名作等身的国士大才！都能够记得我的长处！” “这是什么？这是尊敬啊！” 一时间！ 整个文翰楼，开工宴尚未开始。 气氛，却都是在顾长生的安排下，融洽到了极致！ 却是让林青和洛云。 这两个南康书院的大师兄，亦是这场开功宴的重要暖场人士，都是看傻了眼。 再看在人群中，穿梭交流，引来一阵阵欢声笑语的顾长生，两人面面相觑，心头都只有一个念头。 “小师弟，不愧是国士无双！” 林青和洛云的想法，顾长生现在无瑕顾忌，也没有功夫去纠结。 毕竟，他现在已然被参加这场开工宴的诸多儒生们包围起来，好似珍惜动物一样。 谁都想要和他攀谈两句，或者，用更准确点的说法。 谁都想要从他口中，得到几句赞扬。 也就是顾长生两世为人，吹捧人的话更是经过前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历练。 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够应付得来。 好在。 很快，随着各位儒生尽皆到场。 一道悠扬钟声，便是自小院深处传来。 今晚的开功宴，意义重大。 所以文翰楼，特意清了场，又费了不少心思，布置了两重院落。 前院是酒席之处。 后院，则是酒席结束后，众人去围观府尊所押题目，顺便各抒己见，交流各自想法的清谈之所。 现在宴席还未开始。 但后院，却已经有人到来—— 洛靖山身为府尊，虽说惯例这开功宴，要由府尊请各府的士子，但府尊本人是并不到场的。 一方面，是为府尊的官威考量。 开功宴都已经由他会钞，也算得上诚意十足了。 再让堂堂府尊去敬举子们的酒，未免有些太过——即便要敬，也要等到府试结束，放榜当日的烧尾宴上，那些通过府试的举子，才有资格去接这杯酒！ 另一方面。 却也是避免有舞弊的嫌疑出现。 距离府试，现在只剩下一个月不到。 按例，举子是不能再同府尊这一级别的大吏见面的。 这还是比较宽松了。 在早年的时候，甚至有过，府试、会试，前一个月。 所有参与的举子，都要闭门谢客，不得出门的规定。 但虽说府尊本人不来开功宴，往往却都会安排一些亲信属吏，代表自己，参与到宴会中。 而此刻。 这一道钟声响，便是在告诉与会的诸多儒生，代表府尊的那位属吏到了。 众人当即停止议论，纷纷起身，看向院门。 眼中皆是有好奇之意。 就连顾长生都是猜测着，会是哪一位。 只不过。 很快，顾长生便听到了一阵颇为稳重的脚步声，却是让他，还有其余不少南康书院的儒生，都是微微变色，表情无比古怪起来。 “不会吧……” 下一刻，谜底揭晓。 一名身形魁伟，肌肉遒劲有力，哪怕身着儒衫，也让人觉得，他比起儒生，倒更像是一位仗义侠客的青年。 便是昂首阔步，走进了小院。 却不是南康书院上一届的大师兄江雪，还能是谁？ 别说顾长生了。 看到江雪到来，就连林青等南康书院的老生们，都是有些绷不住了。 倒不是说江雪不行。 恰恰相反，身为南康府如今百姓交口称赞的南康贤人之一，江雪代表洛靖山来参加开工宴的资格，绝对没问题。 只是江雪的外表仪态。 实在和开工宴有些不搭罢了。 连南康书院的自己人都这样想。 那些南康书院之外，从南康府辖下，其他各个县城的私塾中赶来的举子们，想法就更不用说了。 看着江雪的眼神，都可谓怪异到了极点！ 但，当江雪自报家门之后。 他们的怪异眼神，却是瞬间化为了敬佩！ “原来您便是江雪兄长！” “兄长之名，小弟可谓如雷贯耳！” “久闻兄长大名，今日一见，实为万幸！” 不少县城的举子都是发自内心的说道。 顾长生注意到，说这些话的。 基本都是前几年，妖魔之祸格外严重，比安平县还要惨淡许多的小县出身的举子。 但，即便是那些大县出身的举子，看向江雪的眼中也有感激和尊敬。 显然。 南康府的妖魔之祸。 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顾长生这边观察着江雪，却也乐得清闲。 有江雪出场，他身上的注意力总算被转移走了。 但，就在这时。 顾长生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您便是顾兄，顾大贤？” “大贤不敢当，这位兄长太客气了。” 顾长生连忙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位身形颇高，将近八尺的青年。 只不过，他和江雪虽然身高相仿，但体型要匀称太多。 一看就是符合那种典型儒生审美的类型。 长得也称得上清秀。 但真正让顾长生注意到的，还是他的一双眼，那双眼很是澄澈干净，甚至有几分天真。 这一眼，立刻让顾长生断定。 这一位，估计是某位私塾精心培养出来，专门要在科举上争名的人物。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那名青年的眼都亮起来了。 “久闻兄长大名，在下白任，家在清水县。” 果然。 听到清水县三字。 顾长生心头立刻浮现一抹了然。 清水县，在南康府辖下各县中，只能算是中等。 但清水县的书院，却是南康府，排名前三，并不比南康书院差多少的大书院。 或许每三年，中举的人数，比不上南康书院。 但清水书院培养的入品的儒生文人，却要比南康书院多的多。 因为。 清水书院，自百年前那位开院大儒立下规矩以来，便奉行有教无类的原则。 遵循的乃是那位至圣先师的教导！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至圣先师一脉 这一方天地的儒家，共出过五位，一品至圣，也就有着五条儒圣大道，可供天下儒生，学习，遵循。 至圣先师的仁义理念。 仁圣的性本善理念。 礼圣的礼法观。 董圣的天人交感。 还有最近的，朱圣的克己复礼，存天理，灭人欲等等。 一般来说。 越接近现在的圣人，他的学徒，也是最多的。 就比如现在的大周，超过一半的儒生，遵循的主要理念，都是朱圣的克己复礼。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就不遵循其他圣人的规矩了。 只是他们著书立说，都是在朱圣，存天理、灭人欲，这个大框架下进行。 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顾长生看来，也是儒道修行的规则，造成的影响。 这个世界的儒家修行，在顾长生看来，其实就是造房子。 圣人打地基。 圣人之下的亚圣、半圣们，添墙砌瓦。 半圣之下的君子、大儒们，则是为房子里面增添各种陈设布局，让房子看起来更为华美。 至圣先师提出仁义理念和有教无类。 划定了一个框架，建立起了一个地基，在此基础上得以成圣。 而至圣先师的七十二弟子，则是在这个地基上，又追加了许多，诸如，要不耻下问，要敏而好学等等之类的新东西。 但新归新，到底没有跳出这个框架，仍然是在这一个，名为【仁义】的房子里做调整。 但即便如此。 这些东西的提出，依旧足以让至圣先师的七十二弟子，成就大儒、君子，乃至半圣位亚圣位了。 而在这之后。 仁圣提出的性善论，和性相近习相远等等。 则是在至圣的地基外，又打下了一个新的框架。 如此一来。 仁圣的弟子，和那些靠近仁圣所处那个年代的儒生们。 面对两个地基，一个，是已经被至圣先师，和靠近至圣先师那个年代的儒生们，填充的差不多，很难再提出新东西的【有教无类、仁义学说】。 一个，则是被仁圣新鲜提出来，还没有多少新东西的【性善论】。 选择哪一个地基，更容易成就半圣位，成就亚圣位。 不就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了吗？ 是以。 每当一位圣人诞生。 他的学说，必定会引领后世千年的文人潮流，直到下一个圣人出现。 而眼下，这一位圣人，便是定下了存天理，灭人欲这个大框架，大地基的第五位圣人·朱圣。 在这样的情况下。 选定其他圣人道路的儒生，自然也就变得少了许多。 即便有。 更多，也都是选择，比朱圣只是早了千年的董圣的学说。 像建立起了清水书院的那位大儒，选定至圣先师学说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但，正因为稀少，一旦成就。 才更显得难得！ 而就顾长生，对清水书院许多规矩的了解。 虽然并未见到过那位大儒当年的风采，但也能够感受到，这一位大儒，是真正将有教无类这个概念吃透的人物。 所谓有教无类。 并不仅仅是让清水书院，无偿招收学生。 同时，清水书院日常运营所需的钱财。 一方面，来自于那位大儒当年留下的义田，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清水书院历年走出的官员们，他们的捐赠。 但，这些捐赠的官员们，名字，并不会公布。 直到他们或是病逝在任上，或是告老还乡。 才会公布，刻在清水书院的碑上！ 这么做，不为别的。 就是为了让清水书院的学生们，能够干干净净读书，求学！ 清水书院走出的学生，为官的，并不多，做到大官的更少。 但走出的大儒数量。 却是南康府，三大书院中，最多的一个，就连南康书院，都是有些望尘莫及！ 是以。 对于清水书院出来的学子。 南康书院的文人们，也都是多了一份尊重。 顾长生，自然也不例外。 况且，他对清水书院的院风、院规，也是颇有好感。 看到顾长生开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白任顿时激动起来。 连忙笑着说道。 “不瞒顾兄，其实小弟我见到顾兄，这般激动，是因为，我有一个疑惑，一直得不到解答，想要求顾兄，为我解惑。” 听到白任的话语。 顾长生却是懵了。 虽说知道，清水书院的书生们性格大多都是憨直型的，这一位的眼神更是颇有前世大学生那种，清澈的愚蠢的风格。 但没想到。 对方，竟然这么直接。 白任这所谓的请教，可没有表面上说起来那么温和。 对于儒生来说，这种请教有一个别名，那就是，“辩经”。 五位至圣，其各自的理念，集结成册。 便成了，《论语》、《孟子》、《礼经》、《春秋》、《四书章句集注》。 这五部经卷。 便是儒生的本经。 每一位儒生，根据他们所选定的，圣人道路不同，选定对应的本经，给予进一步的研读与学习。 这就是儒生的修行之路，也是他们的学习之路。 但，正所谓，千人千面。 连圣人的理念，都会有分歧。 譬如仁圣和礼圣，一个就是性善论，一个就是性恶论。 何况是寻常儒生？ 所以。 辩经也就应运而生。 嘴上，说的是求教问题。 但实际上，却是拿着格外复杂困难，并且往往设有诸多文字陷阱的问题。 来询问其他儒生。 若是答不上来，对方，便会名声扫地。 不过。 就在顾长生以为，眼前这一位白任兄弟，是一个天然黑的时候。 他却发现。 白任的表情，却是恳切到了极点。 心头一动。 顾长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兄长可是要与我辩经么？” 顾长生想了想，还是果断先将问题问明白，再开口。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白任却懵了。 “辩经？” “顾兄这是何意？” 顾长生默默扶额。 这是开功宴，来的，都是各县的杰出文人，称得上是南康府，儒道未来百年间的扛大梁者。 进来的人，或许有年纪小的。 比如不远处就有几个，来自另一个大县书院，看上去才不到十八岁的天才。 但，不管是年纪大小。 哪怕是看上去，是一个武夫的江雪。 心眼，都是实打实的多不说，为人处世，更是颇为成熟！ 第一百七十章 小白兔，仁义如何奉？ 能够有资格来开功宴的。 那自然都是拿到了府试的资格。 别的不说，在各自的书院里，那肯定是一等一的优秀。 心性也是颇为成熟。 但，顾长生怎么也没有料到，在这场宴会上，竟然会混进来一只真正的小白兔。 只能说，清水书院，不愧是清水书院。 摇摇头，看着白任那错愕的目光，顾长生摆手道：“兄长还是当我没有说吧，不知兄长有何疑问，小弟我尽力帮兄长寻出一个答案来。” “不过，兄长也不要抱太高期望。” 顾长生顿了一下，认真说道。 “小弟我，还没有确定自己的本经，对于经义，只是略有涉及，并未深入而已。” 白任点点头，看向顾长生的眼中，却是有着一抹敬佩。 “不愧是顾兄！还未涉及经义，还未确定本经，便已然踏入九品境界，果然是无双国士，我今次府试，便是不得入会试，得遇兄长，也算得上是，不虚此行了！” “不……不是。” 顾长生一直以来，称赞别人的一方。 冷不丁被别人反夸回来，还是这般真诚的夸赞和敬佩。 顾长生一时间还真有些遭不住，虚弱的谦虚了两句，顾长生也是连忙示意白任开口。 而听到白任的疑惑。 顾长生，也是愣住了。 “如何，奉行仁义？” 顾长生沉吟。 白任的提问，其实很简单。 他在书院读书的时候，选定的本经，乃是至圣先师的《论语》。 至圣先师提出，仁义的概念。 讲求的是，要遵循仁与义，这两个为人处事的准则。 但，具体到如何去奉行。 白任却总觉得，没有一个具体的行为准则。 虽然后世也有不少儒生，为奉行仁义，添加了许多例证。 譬如，朱圣的存天理，灭人欲。 譬如，董圣的，天人交感，天地君亲师。 都是要指引人，走向【仁义】这一境界的方法。 但白任总觉得。 “缺了点什么。” 看着白任疑惑地样子。 顾长生沉吟，眼中闪过几许明悟。 他大概明白，白任的想法了。 这个世界的儒学，虽然也看重，仁与义。 但，更多的，是将仁义，视为一种极为崇高的精神境界。 而不是顾长生理解中的，生活行为准则。 这也是白任疑惑地点。 若是将仁义当做虚无缥缈的精神境界的话。 如何才能判断，自己达到了那一步。 如何才能够判断，自己在生活中，在日常中，正在朝着仁义这一重境界去行进。 但在顾长生看来。 “仁义，不是境界。” “而是我们，日常的行为准则。” “何为仁？何为义，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就存在在我们中间！” 顾长生轻声说道。 而听到顾长生的话语，白任愣了一下，眼中有明悟，但，却更迷惘了。 “在我们中间？兄长这话，未免太夸张了吧！” 不是白任反驳。 而是顾长生的理念，和他过去十余年学习接受到的知识，完全不同。 顾长生想了想，说道：“我知我南康府，有一县名安平，有一镇名竹林。” “竹林镇有一位老板。” “凡是到他茶肆，到他开的客店，休息的游商，若是有疾病，他便会竭力为其诊治。” “若是其人，因病去世，他便会腾出一间房，为其停灵，待其家人赶来，便将其尸身交还，若家人有余钱，则将其停灵和之前的药费，清账，若是无钱，则分文不取，其行礼也一并奉还，绝不会私自昧下。” “兄长觉得。” “这位老板的行为，可称得上仁，可称得上义？” 听到顾长生的说法。 白任沉吟片刻后，说道。 “若遇疾病，便竭力为其诊治，因病去世，更为其停灵，守其尸身。” “这一点，称得上仁。” “若其家眷无财。” “也不求回报，只将其尸首行囊奉还，不昧私财。” “这一点，也可称义。” “只是……” 白任说着。 却又忍不住摇头了。 “兄长，这仁与义，未免也太小了吧！” “小仁小义么？” 顾长生摇头一笑。 这就是他不喜欢这个世界，朱圣的理念了。 存天理，灭人欲。 于教化世人，导人向善一道上，的确有奇效。 但也将仁义，拉的太高了。 有时候。 目标定太高，非但不能够激起人的斗志，反而还会激起人的逆反心理。 他看着白任，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最后，又示意他抬头，看向头顶青天。 “兄长，且看你我。” “再看看，这头顶青天。” “相较于青天，你我，可算大人？” 白任愣愣的看着顾长生指向的天穹。 口中喃喃自语。 一双眼，却是愈来愈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仁义奉行之道！” 白任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双眼中的亮光也是愈来愈明显！ 一开始。 周围人，也都在议论。 毕竟，押题还未公布。 现在正是各个举子熟悉彼此的时候。 借着酒席的机会，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说不定日后，你我某一个就可入朝为官，到时这敬酒的情谊，就显得分外珍贵了！ 但随着白任的声音越来越亮！ 酒席上却也是安静下来。 一道道视线，都是不由得投到了白任的身上！ 眼中，皆是充满了意外之色。 “这是哪一位兄长，这般豪放不羁？” “嘶，他旁边那位，不就是顾长生，顾大贤吗？” 众人窃窃私语，面面相觑，都是不解。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白任的身份。 “是清水书院，这一代的第一人！据说是清水书院这一代院主的关门学生！” “只是，他怎么这幅模样？” 白任现在的状态，却是亢奋过头。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疑惑。 而顾长生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也是有些不太自在。 正想开口。 他却是忽而眉头微挑，祭神画宫中的画道文脉一颤。 让顾长生顿时冷静下来。 “好家伙……还有这种情况出现么？” 顾长生喃喃自语。 画道文脉震颤。 是因为，感受到了与之近似的存在出现。 而引动那文脉之人。 自然便是，顾长生眼前的白任！ 下一刻。 “嗡！” 第一百七十一章 勿以恶小而为之 文翰楼，开功宴。 在一众文人书生，震撼的目光注视下。 顾长生身侧，白任的身上，陡然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银色光辉。 与此同时。 在白任的头顶，却是有着一道冲天的气柱，垂落而下。 其上，显化出了各色儒家经卷！ 却正是顾长生，与之朝夕相处，数月之久的南康府，人道文脉的显化！ 只不过，这一道人道文脉，却是白任引动而来！ “我当奉行仁义之道，仁义非境，更乃为人之本！” 人道文脉垂落。 白任亦是猛然抬头，轻喝一声！ 旋即。 “刷！” 那一圈又一圈的银色光辉，骤然收拢，归并到了白任的体内。 而白任身上的气息，也是陡然增强。 却是瞬息鼓荡整个文翰楼，让与会的诸多儒生，都是猛然变色！ 哪怕是江雪。 都是不由瞪大双眼，懵逼到了极点！ “这是……明意！？” “这位白兄，竟然直接踏入到明意境了！？” 那一层又一层的银色光辉。 显然便是，白任体内的浩然正气显化而出。 而此刻，浩然正气，重归体内。 却是让白任的文宫灵台，彻底蜕变。 至此之后，他的浩然正气，将不再只局限于体内，而是可以外放自如，成为他的攻伐护身手段！ 而这，也正是，儒道第七品。 明意境的标志！ 而白任之前说的那句话。 显然，便是他踏入七品，所明悟的儒道本意了！ 就连顾长生，都是有些意外。 他倒不是意外于，白任破境。 毕竟，白任之前那有几分呆愣的样子。 现在想来，就有几分像是儒生，即将破境前，卡在境界瓶颈，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迷茫特征。 他意外的。 是眼前这白任，看上去年龄也不大。 二十岁不到。 居然就已经是八品儒修了。 比自己这个无双国士，还要高出一品！ “这就是清水书院的底蕴吗？” 专心研读儒学经义。 一心一意，专注求学。 别的不说，修为进境，是真的快。 顾长生心头感慨了一句。 而白任。 此刻破境之后，也是双眼微微闭上，仔细体悟着突破之后，与此前截然不同的感受。 而那些参加开功宴的儒生们。 此时却都是回过神来。 看白任的眼神，都是不一样了！ “原本以为，我这次能够争到前三，便是不及顾大贤，第二名总是没问题的，现在看来，是我太拖大了！” 有儒生开口，引来周围人的摇头。 “就你还前三，兄长还是不要做这么美好的梦了吧！” “说归说，不过这位白兄的才情也是相当惊艳啊！” “与其说才情惊艳，倒不如说是运气奇佳吧！” “是啊！他才多少岁？二十不到便明悟了自己的儒道本意，若是换做我，我宁可折寿二十年也愿意啊！” 又有人开口，甚至说话的，还是南康书院的举子。 语气里的艳羡都是做不得假。 不过，并没有人因此小觑他。 毕竟。 此时场上，有他类似想法的人，估计不在少说。 明意境，作为儒道的第七品境界。 乃是儒道下三品和中三品的分水岭，同时，也是儒道修行的第一重天关门槛。 不知道多少儒生卡在了这一关。 穷经皓首一辈子，都未曾领悟到自己的儒学本意，不能踏入到七品明意境界。 还有的。 早年间，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但在八品境到七品境这里栽了跟头。 待到突破到七品明意境时，已然垂垂老矣，白发满头。 只能对镜长叹，感慨年华易逝，过往雄心壮志，皆化作东流春水！ 就在众人感慨之时。 却又有人，开口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比起羡慕这位白兄，倒不如同情一下顾兄吧！” “说的是啊！” 听到那人开口。 在场的众人，表情也是变得玩味起来。 看向顾长生的眼神，也都是带了几分同情。 毕竟。 之前在众人看来。 顾长生无双国士，镇国贤人的名头，摆在这里。 今年的府试，怎么也能够轻松拿到一个解元。 但现在。 随着白任踏入到明意境。 这个解元的名头，估计要悬乎许多了啊！ 就在众人，感慨之际。 白任。 却也是回过神来。 他没有听到周围人的议论。 但并不妨碍，他心中此刻，满是对顾长生的感激！ 他，虽然天真，但并不是愚蠢。 也明白。 顾长生今日这一番话，对自己的意义，究竟是何等重大！ 毫不客气的说。 指点他突破到明意境的顾长生，对他的这份恩情。 恐怕，仅次于给他开蒙，引他踏上儒道修行路的清水书院当代院主了！ 一念及此。 破境完毕，感悟完天地的白任，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 却是面朝顾长生，深深躬身，一楫到底！ “多谢兄长指点，引领小弟，明悟儒道本意！” 白任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恳切与激动。 更是传遍了整个会场。 却是让宴会场上，那些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儒生们。 神情，都是陡然一僵！ 就连江雪、林青、洛云这些，站在顾长生一边的南康书院的学子们。 都是呆愣住了。 尤其是江雪。 他原本也在担心，小师弟会不会受到刺激或是怎样。 但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这位白任，能够领悟儒道本意，能够顺顺利利，突破到七品明意境界。 竟然是自家小师弟的功劳？ 是小师弟指点他，成就的？ “这……开玩笑的吧……” 就连林青和洛云，都是绷不住了。 就算是国士无双，这也太夸张了一点！ 要知道。 小师弟现在，儒道修为，还只是下九品。 别说去指点人突破明意境，领悟自己的儒道本意了。 小师弟连他自己的儒学本经，都还没有选定呢！ 怎么还有这样的本事能耐？ 然而。 看着白任，那郑重的模样和眼中的感激！ 他们，却都明白。 这，不是做梦。 而是事实！ 感受到白任眼中的感激，顾长生也是不由一笑。 他对白任，也是颇为欣赏！ 一方面是因为清水书院的缘故。 另一方面。 却是白任能够从自己那番话中，领悟出来，将仁义作为行事准则的道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勿以善小而不为 顾长生很清楚。 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其实也可以有多种理解。 譬如，完全可以理解为，仁义可以分大小。 平民追求小仁小义，儒生追求大仁大义之类。 若是白任领悟出这些。 那，顾长生绝对会对其敬而远之。 哪怕他出身清水书院，哪怕他估计前途无量，顾长生也不想与其结交。 毕竟。 领悟出这种东西，那就是将儒生，放到了高台上，愈发不接地气起来。 到最后，只会把儒生，变成一个个只知道清谈，张嘴闭嘴，便是天下，但落到实处，却是屁事不干的废物，蠹虫！ 但，白任却领悟出了。 要将仁义化为自己的行事准则的道理！ 将仁义这种被过去，尤其是朱圣捧到极高处的品格，给拿下来，拿到地面上，拿到万民之中，生活之中！ 仅凭这一点。 就让顾长生觉得，白任，或许会是自己的同路人。 当然。 同路归同路。 顾长生现在的目标，还是以对付妖魔为主。 改良儒学也好，兼济天下也罢。 都要等到自己的地位、实力，再成长起来才行。 但，既然有了一位未来可以同行的人，顾长生，也不介意，再多去投资一些。 一念及此。 顾长生微微一笑，看向面前的白任，将其一把搀扶起来，笑着说道。 “白兄不必如此。” “在下那一番话，也只是有感而发，白兄能够从其中有所领悟，也是白兄自己的品格心性所致，不过。” 顾长生顿了一下，微笑说道。 “既然白兄已经定下了自己未来的本意，小弟，倒是有一句话相赠！” “哦？”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白任的一双眼都是亮了起来！ 他现在对于顾长生，可以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知兄长，有何指教？” 白任眼中充满期待。 顾长生微微一笑：“指教谈不上，兄台记在心中便是。” 他说着，淡淡开口。 “这一句话，便是，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勿以恶小而为之。 勿以善小而不为！ 顾长生的语气平静。 但这句话，落到白任的耳中。 却是宛如雷震！ 让他的一双眼都是陡然睁大！ 虽说，他在顾长生的指点下，顺利突破了瓶颈，踏入到了明意境。 但，对于今后，如何将仁义，化用到生活中。 他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头绪。 而顾长生这句话。 却就好似，迷雾中的一盏灯塔。 直接为白任，照亮了他前进的道路！ “多谢顾兄！” 白任激动的躬身致谢！ 而远处的那些儒生们，听到顾长生的这句话，却也都是如遭雷击，胸中文宫灵台，微微颤动。 却也是皆有所感！ 而更多的人。 看向顾长生的眼神，都是不一样了起来。 倘若说，之前还有人会怀疑，白任对顾长生的感激，可能只是面子上的功夫。 那么，此刻，随着顾长生说出这句话。 谁都不会再有这种无理的念头！ 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 “镇国贤人，无双国士。” “果然是，名不虚传！” 就在众人，感慨之时。 顾长生忽而心头也是一动！ 下意识抬头看去。 眼底，亦是有着一抹惊喜浮现：“居然还有这种奖励？” 顾长生喃喃出声。 而与此同时。 他的头顶，却是和之前白任破境时如出一辙，天降异象。 只不过。 并没有引动，南康府，人道文脉出现。 只是垂落下来了一道光柱，引动了天地元力，灌注到顾长生的体内。 并不算太多。 但，依旧让人震撼了！ 毕竟。 顾长生只是说了一句话，只能算得上格言而已！ 而诗词歌赋，古往今来，以此引动天地异象，被天地文脉认可，许以为名作的，很多。 但一句格言，却也能够被天地认可，获得天地元力的反馈，许以为名作资格的。 却是万中无一，少之又少！ 一时间。 众人看向顾长生的眼神，都是愈发敬畏起来。 就连江雪，都是震撼不已！ 但，还没有等他们恢复过来。 “嗡！” 顾长生体内，却是传出一道嗡鸣之声。 旋即。 他的身上，却是有着一股难掩的超凡气质，悄然荡开！ 让人一眼看去。 便是不由生出了尊敬之意！ 这种感觉，只意味着一种可能！ 顾长生微微一笑，心头也是有着难掩的喜意涌动！ 此时此刻，他的心窍之中。 那困扰了他相当长一段时间。 原本以为，还需要再读书读上大半个月，才能够凝聚出来的浩然正气。 此刻却是终于顺利凝聚而成，蕴藏在他的心窍之中。 虽然，这一道浩然正气，只是刚刚凝聚出来，不过一寸长。 想要修炼到圆满，修炼到上九品境界。 还需要再将其凝练到，和文华灵光齐平的九寸层次。 但这些，对顾长生来说，却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毕竟。 他又是先天道体，又是身怀画道文脉。 吸纳炼化天地元气的速度远超常人。 若是没有凝聚出浩然正气，则好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然是千难万难。 但，既然浩然正气已经凝聚出来。 别是九寸。 便是九尺。 顾长生，也是丝毫不会感到压力！ “恭喜顾贤人（小师弟），凝出浩然正气！踏入中九品之境！” 看到顾长生，也是顺利破境。 在场的一众儒生，都是眼神艳羡。 但也都心服口服。 尤其是顾长生的破境。 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可以说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毕竟。 人家都能够指点一位八品圆满的儒生，明悟自己的儒道本意，踏入到七品境界。 那自己顺势晋升一个小品阶，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而江雪，更是面带苦笑。 身为洛靖山，洛府尊的代表。 他理所当然，应该是这场开功宴的主人，是这场开功宴的焦点。 更不用说，他还带着，洛靖山这次押的策论题目而来。 但到头来。 风头，却都被自家小师弟，给抢了个一干二净。 让江雪都是有些，哭笑不得！ 但，哭笑不得归哭笑不得。 对于顾长生今日的表现。 江雪，却也是同样无比敬佩！ 第一百七十三章 府尊押题！安国策论！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嘿，真不知道小师弟，这么年轻，是如何能够领悟出这般道理的！” 咀嚼着顾长生，适才说出的那一番话。 江雪，却也是忍不住低低感慨了一句。 此前，他对于那些所谓的天才，其实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毕竟，在他看来。 不管是文修还是武修，想要有所成就，终究离不开水磨功夫，离不开一步一个脚印的修炼。 天赋或许有用。 但有些人的努力程度，不，应该说，是绝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远还没有到去比较天赋的地步。 但现在。 江雪却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浅薄了。 “小师弟这种人，大概生来就是要让他人自惭形秽的吧！” 江雪苦笑摇头。 而顾长生这边，却是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都是愈发热切起来，也是有些不太适应，果断开始转移话题。 “大师兄，府尊的押题，究竟为何啊？” 顾长生主动开口。 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白任和顾长生的表现，是很出众。 但说到底，大家来参加开功宴，一是熟悉彼此。 二来，也的确是想要借着府尊押题这个机会，好好探讨一下各自的策论想法。 集思广益，印证己学。 江雪点点头，也不耽搁，直接笑着起身，便是带着众人，去到了后面，专门为清谈准备的第二进院落中。 甫一踏进这一进的小院。 在场的众人。 便是看到了一方，银色的石碑，其上面，正端正雕刻着两个大字。 “安国。” 不需多说。 这两个字，显然便是洛靖山，押的今年府试的策论题了。 “安国策论么？倒也在意料之中。” 顾长生点点头，并不意外。 大周皇朝这些年，日子并不算好过。 尤其是新帝登基，以女子身继承大统，皇位不稳是一方面。 先帝留下的朝堂，虽然不能说是一个烂摊子，但也的确没有好到哪里去。 事实上。 大周皇朝，从百年前，北伐失败，便开始走下坡路了。 就顾长生的了解看。 若是没有，孝宣帝，也就是当今陛下的亲爷爷，横空出世。 设立了地方灵院制度。 大周皇朝的天下。 只怕早就已经倾颓了。 没错。 虽然对于地方灵院，所谓神官，没有什么好感。 但有一点，是顾长生也要承认的。 那就是，地方灵院，在一定程度上，尤其是其设立之初的三十年间。 为稳定大周的局势，让百姓安居乐业，起到了无比重要的作用。 只不过。 一个新晋权贵的崛起，天然就会想要索取更多的权力。 尤其是这个新晋权贵，还拿着可以威胁到其他权贵的刀子时。 地方灵院，和神官体系，就是这个新晋权贵。 而他们手中的刀子，便是天下民生。 若是灵院兢兢业业，认真做事。 天下民生，便可安定。 但，若是灵院开始糊弄了事。 南康府这些年的妖魔之祸。 虽说名义上，大家都在说，是因为这些年，妖魔们在和北方的蛮族勾结，这才使得地方上的妖魔之祸越来越严重。 但，就顾长生的感觉来看。 这妖魔之祸愈演愈烈。 背后，未必没有地方灵院，出工不出力的影响在。 总之。 现在的大周。 就是一个烂摊子。 尤其是妖魔的危害，和北方妖蛮的虎视眈眈。 说一句内忧外患，也不为过。 而且。 就顾长生所知。 这些年，大周虽说风雨飘摇，但人口数量却是与日俱增。 天下民众，已然多到十余万万之数！ 要知道。 这一方世界的大周皇朝，虽说广袤无比，就顾长生感觉，可能比自己前世印象中那几个大一统王朝的疆域，加起来还要更广阔一点。 但。 它的生产力，终究还是封建皇朝的标准。 能够养活的人口，相当有限。 十万万。 已经快要到其人口极限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 【安国】，成为府试的主题。 实在是，情理之中。 院落内。 随着府尊的押题，被公布。 在场的儒生们，也都如顾长生一般。 皆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是那句话。 能够拿到府试资格的，都不是蠢人。 本事肯定有，心眼也不少。 而府试策论的主题，无非就是安国兴国这几个命题。 府尊会选定“安国”，也并不意外。 “府尊的押题，大家都看到了。” “想来，大家也都对此，有各自的想法，现在不如，便各抒己见，交流一下？” 看着众人的表情。 江雪微微一笑，便是率先开口。 顿时。 场中立刻热闹了起来。 这倒没有什么拘谨，或是谦让的。 毕竟大家来这里，就是交换彼此意见的。 而顾长生，却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一边沉吟。 一边听着旁边众人的议论。 不得不说。 还是有些让人耳目一新的见解的。 譬如说。 有人开口，认为现在的民众数量，已经快要达到土地的极限。 “民以食为天，若要安国，必须要想办法，选良种，精耕细作！” 一名皮肤有些黝黑，看上去颇为憨厚的少年人开口了。 他是在场的儒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但此刻提出的建议，却是让顾长生都是微微侧目。 因为。 此刻会场上。 能够看到大周的人口已经快要到达上限的人，并不多。 他，算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他提出的想法，倒是让顾长生，不敢苟同。 “选良种也好，精耕细作也罢，这些在前朝，都已经做到了极限。” 有人摇头，温和的指出了少年这个建议中的弊病。 少年点点头，并没有因此动怒，反而认真说道：“兄长的建议有理，但我觉得，国朝人才济济，十万万民众，总有才智超群之辈！” “或许国朝可以设立农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有改进技术，或是选出良种之人，便是以爵位封赏，也未尝不可啊！” “封赏爵位？设立农科？” 听到那少年人的话语。 在场的众人，都是表情微变，觉得有些太过夸张。 毕竟，这年代，虽说儒家也有术科一道，但真正愿意和泥腿子打交道的，还是少之又少，设立农科，还要给泥腿子中优秀的，提供爵位封赏？ 太夸张了。 怎么听，都太夸张了！ 反而是顾长生，却是眼前一亮！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少年张骞，下一步闲旗 封赏爵位，设立农科。 那名憨厚的少年，说出了如此的提议，一时间，却是让与会的众人，表情都是有些古怪。 打了几个哈哈，便糊弄了过去。 那名少年，却并未因此消沉。 显然。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了。 只是一双眼中的落寞，还是在所难免。 顾长生眼神闪烁，心头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在这场开功宴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物。 当即，顾长生便是上前，友善问道：“这位朋友，阁下的议论，令人耳目一新，不知可否说的更详细一点？” 那名少年，原本正在低着头沉默。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连忙抬头，待看清，说话的真的是顾长生之后。 少年的一双眼都是亮了起来，当即激动说道：“兄长觉得，我这个方法，有可行之处？” 顾长生点点头。 他虽然并不清楚，这个世界，农业的具体情况。 但也知晓，大概，和前世的封建王朝齐平。 精耕细作模式的封建农业生产。 而这类生产，想要提高产量。 只能从种子入手。 选用高产量的作物，或是选育良种。 而这些。 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 但，设立农科，对于可以提高产量、培育出良种的人。 加以厚赏。 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大大缩短，这个时间。 并且。 “现代化农业，依托的是现代科技。”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科技，但却有天地元气，这种超凡之力。” 只不过。 不管是武者，儒生，还是更为神秘的道家、佛家子弟。 修行，更多的还是为了个人。 即便是，以天下事为己任的儒生。 修行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政治理念得到传播。 并没有想过，要将这种超凡之力，运用到生产中。 但顾长生觉得。 “说到底，只是钱不够，得加钱。” 而这个想法。 也就和眼前这个少年所提出的，设立农科，加以重赏的观念，不谋而合。 听到顾长生的分析。 少年的眼睛都亮了。 他只想过。 通过设立农科，加大封赏的方法。 来让民间的百姓们，能够提高积极性，去培养出产量更高的良种来。 但，没想到。 顾长生的想法，比他更夸张。 连修行者的力量，都想要借用。 这就是无双国士的格局吗？ 张骞的心中满是震撼与敬佩。 而顾长生则是有些懵。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憨厚，与其说是儒生，倒更像是农家少年的小兄弟，居然有着这么一个霸气的名字。 但，不得不说。 这个名字，加上张骞之前提出的，在顾长生看来，堪称超过一个时代的理念构想。 让顾长生觉得。 这孩子，说不定和白任一样，都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物。 而就在顾长生同张骞交谈的时候。 远处，那些之前对张骞的理念，颇为轻视的儒生们，也都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二人，眼神，都是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若是张骞一个人提出这套理念的话。 他们根本不会当回事。 但，若是加上一个顾长生，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毕竟。 顾长生上一个，与之交谈甚欢的人，名字叫做白任。 正是在顾长生的指引下，这一位卡在瓶颈期的，清水书院首席，成功领悟了自己的儒道本意，踏入到了明意境，用白任自己的话来说。 顾长生那一席话。 让他省却了至少十余年的迷惘。 这其中有无白任出于感激顾长生，想要为顾长生扬名的心理，掺杂了夸张的水分，无人知晓。 但，所有人都看到。 顾长生后来赠给白任的那一句格言，可是引动了天地异象呼唤到了天地元力灌体，直接让顾长生自己都是凝聚出来了浩然正气，儒道晋品。 这一点。 做不得假。 “难不成，张骞这小子提出的想法，真的有可行之处？” 有人开口，这是一个颇有几分阴柔气质的青年，穿的很是华贵，虽然神态很是淡然。 但言谈举止之间，总有着一种难以遮掩的傲意。 他名为华路，和张骞同出自南康府的大县之一，名为华安县。 并且。 在华安书院读书的时候。 华路就颇看不惯张骞。 他和张骞，同为华安书院，今科送来参加府试的举子。 但两人的家境也好，理念也罢，可谓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而对于文人来说。 理念的争执，有时候是真的可以演变成流血冲突的。 听到华路的话语，在他旁边，另一位衣着气度，并不比华路差上多少的儒生，却是合上手中纯粹用来展示所谓风度，但顾长生看来。 说白了就是为了装逼的折扇，冷冷说道。 “何须在意？设立农科也好，奖赏那些泥腿子也罢，怎么可能是这小子一句话就能够决定的？别说一句话，他便是真的做出来了策论又能如何？” “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在我看来，他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 “可……那位顾长生顾兄……” 华路听到同伴的话语，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平日里可没有少嘲讽张骞。 若是张骞在今科府试中，借此扬名。 那，且不说回到家乡，单单是在这南康府城中。 他就有些抬不起头来了。 而顾长生的身份和他此刻同张骞，相谈甚欢的样子，更是让华路，难以放松下来。 “不用担心。” 他的同伴摆手。 看向顾长生的眼中，却是有着一抹难以遮掩的嫉妒。 “镇国贤人，无双国士？说到底，他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白身？” “便是有些神异，也不用太在意，只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说的，倒是很好听。 但，他眼中的嫉妒，却并没有因此，减弱多少。 但，听到他的话，华路的心，多少也是放了下来。 只不过。 华路也好，他那位同伴也罢。 自以为说的声音很低很隐秘。 却不知道，以顾长生的修为，尤其是在藏灵境大成之后。 搭配画道蕴灵境的增幅。 他的五感之敏锐，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些儒生们想象力的极限。 这些话语，却是被顾长生尽收耳中。 只不过，顾长生并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他和张骞交谈甚欢，只是出于欣赏，以及，和投资白任一样，只是下一步闲棋而已。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安国先安民，安民先降妖 老实说，顾长生本人，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若是有机会的话。 他其实更乐意当一个米虫。 只不过，这一路走来，顾长生发现，自己离这个最初的人生梦想，似乎越来越遥远了。 尤其是在做出《将进酒》之后。 传天下名作加身，加上前面的那些名作。 顾长生便是现在激流勇退，那些妖魔鬼怪们，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甚至，不仅仅是妖魔鬼怪。 传天下级的文人，若是死在妖蛮手中。 且不说会对大周皇朝的士林产生何等冲击。 单单是一个无双国士保护不力，都会使得民间、士林，对大周皇室，产生巨大的非议。 这也是为何。 在顾长生作出《将进酒》之后。 林万这样的快要踏入上三品之境的武夫，会在第一时间，不远万里，赶到江南州，赶到南康府，保护顾长生的根本原因。 也正因此。 顾长生现在，不能退。 便是他想要退。 那也要等，整个大周皇朝，这些横行霸道的魑魅魍魉，都被收拾的七七八八了，才能够退。 只不过。 这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真要追溯起来。 它们产生的时间，可要比大周皇朝，都要历史悠久。 想要解决他们，谈何容易？ 顾长生自己也很清楚。 他虽然有金手指，有祭神画宫，甚至现在，连画道文脉都已经凝聚了出来。 但，一人之力，终究有极限。 哪怕是至圣先师，当年也是有七十二弟子追随，才得以扫平世间黑暗，为人族开光明。 顾长生不至于狂妄到，自比至圣先师的地步。 但是，白任、张骞。 这两位，在顾长生看来，颇有可塑之处的人才。 甚至包括南康书院，江雪大师兄、白晚、张越这两位术科师兄。 在顾长生看来。 都是未来或许可以与自己同行在扫除这些魑魅魍魉，匡扶人道之路的人物！ 张骞并不知晓顾长生的心思。 但，并不妨碍，他将顾长生视为知音。 而注意到顾长生和张骞，交流的，并不仅仅是华路这样的普遍性儒生。 江雪、白任、林青……也都注意到了。 “小师弟对于农业倒是颇为重视，这是一个好事啊。” 江雪微微一笑，并不觉得泥腿子什么的，和儒生的身份不搭。 开玩笑。 他身为南康府尊幕中的从事，平灭南康府各处妖魔祸乱时，可没有少被那些，在很多儒生看来，粗陋不堪的乡亲们帮助过！ 若是没有他们倾力相助。 南康府的妖魔之祸，想要在短短几年内，就出现扫平的态势。 可是想都不要想。 至于白任，则是只觉得，顾长生或许是看不过眼，众人对张骞的轻视，这才去与张骞交流。 “不愧是顾兄！勿以善小而不为，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啊！” 白任忍不住感慨道。 也就是顾长生没有听到他这句话。 不然，估计要给白任一个，否定三连了。 只不过。 在发掘出张骞这一位在顾长生看来，可谓人才的人物之后。 其他的儒生，倒再没有，能够让顾长生觉得，眼前一亮的人物了。 不过，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情况。 毕竟。 这只是一场府试而已。 来的举子也都仅限于南康府一地。 能够有张骞、白任两人，已经称得上难得了！ “不知顾兄，你对安国之策，有何见解？” 就在顾长生有些失望的时候。 旁边的张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和顾长生交流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说。 因为，从来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过自己的想法。 遇到顾长生，让张骞只觉得幸运到了极点，有得遇伯乐的感觉。 此刻，好歹算是冷静了下来，这才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过于失礼，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长生微微一笑，道：“我的想法，还不算完善，但大体来说，却主要还是针对妖魔的。” “妖魔？”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张骞却是愣住了。 若是说，他提倡的，设立农科的想法。 称得上是离经叛道的话。 那么，顾长生在策论中提及妖魔之祸，却是并不比他张骞提设立农科，好到哪里去。 因为。 不管是大周也好，还是前朝也罢。 国朝覆灭，大多都是来自民生，要么就是北地妖蛮的侵袭。 妖魔之祸，自古有之，但这就好似天灾人祸一般。 很少有人会将它当做一个大事去做，更不至于说，写在策论中了。 说白了。 就是觉得，妖魔之祸，乃是疥癣之疾。 将它摆在台面上说，总有种你这王朝要撑不住了，这种事情也当做大事来讨论的感觉。 看到张骞那意外的样子。 顾长生并没有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在他看来。 妖魔之祸，或许在过去，并不是一个大问题。 但眼下，随着人口的增长。 妖魔祸乱的问题，也必须要得到解决了。 这就好比。 之前的妖魔祸乱，最多影响到几千人几万人。 但现在。 同样规格的妖魔之祸，却可能轻易影响到几万人几十万人。 并且。 在生产力尚未得到飞跃性的提升之前。 朝堂若想安定，就必须要让地方上的百姓安心，而地方上的百姓安心，则妖魔祸乱，就必须要处理。 顾长生目光看向窗外。 在张骞提出设立农科，提升农业的发展力的时候。 顾长生给他的建议时。 或许可以考虑，让修行者也加入到，农科的改革发展中来。 张骞对此，惊为天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 经过云竹山之行。 见识到青铜牛妖、鼠妖这些。 尤其是鼠妖。 一只小小的老鼠，成精之后，竟然比常人还要健壮。 当顾长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却是。 “若是将这老鼠驯服，让它去耕地的话，哪怕培育不出良种，应该也能够多开垦出不少田吧！” 妖魔鬼怪。 妖字居首。 一方面，是因为妖族中最容易出现上三品的妖王。 另一方面。 却也是因为，在妖魔鬼怪这四种外道之属中，妖类，是最常见，也最广泛地。 若是能够将它们驯服成为新的劳动力。 别的不说。 “起码能够让大周，再续百年性命吧！” 顾长生摸着下巴，认真思考。 第一百七十六章 长风破浪会有时 驯服妖魔。 让它们当牲口。 这样的想法，也就是顾长生没有说出来，不然顾长生觉得。 若是公之于众。 哪怕他是镇国贤人无双国士。 估计也会遭到不少的白眼。 所以，顾长生只是打了一个哈哈，便是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只说自己还没有想好。 张骞也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而此时。 开功宴差不多也到了尾声。 身为主人的江雪含笑站了起来，拍手示意众人看向他，道：“今日雅集，按照惯例，各位贤士当留下墨宝，日后，也可追忆今日盛会！” 这也算是和开功宴一样的惯例了。 类似的还有府试结束后的烧尾宴。 在宴会临近结束时。 与会的文人都要写上一篇诗作。 然后集成集子，也是一种扬名的手段。 在过去，若是江雪这样的主人开口后，在场的儒生们估计早已迫不及待，开始表态要第一个写了。 但此刻。 众人的表情，却是颇为古怪。 让顾长生都是有些意外。 他可不觉得，这些儒生们是变了性子，不求名利了。 但旋即，顾长生却是明白了。 这都是因为他啊！ 就连江雪，在短暂愣神后，也是反应了过来。 一副憋不住笑的样子，看着顾长生，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瞒各位兄长，小弟我这些天，在南康楼一直在读书，并无什么灵感可言，今日雅集，小弟也只是带着耳朵，听诸位兄长高谈阔论，受益匪浅，这诗文，小弟我便不留了吧！” 顾长生想了想，委婉开口道。 听到顾长生说话。 江雪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周围人的表情。 却是愈发纠结了。 一方面。 顾长生要是不留下诗作的话，他日，雅集成就，传出去后，众人一看，他们是和当朝贤人，顾长生同科的，但开功宴的文集上。 竟然没有顾长生顾贤人的诗作。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他们不要脸，强逼着顾贤人，不留诗作，好让他们自己扬名吗？ 但。 另一方面。 若是顾长生留下诗作的话。 他们为了今日这开功宴的雅集，辛辛苦苦准备出来的名作。 恐怕，在顾长生的诗作面前，根本拿不出手！ 毕竟。 在他们面前的，是手握两卷镇国级画作，鸣州级诗作两篇，传天下级诗作一篇。 不足二十岁，名作便已过一手之数的无双国士！ 当然，顾长生说他，写不出什么好文章来。 但，谁能信呢？ 上一个信的人，名字，叫做，陈焕。 若不是顾长生主动开口。 他现在，怕是已经身败名裂了！ 一时间。 众人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表情，更是纠结郁闷到了极点。 看到这一幕。 顾长生都是有些无奈。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别说儒生了，人生在世，谁不想求名，就算是他自己，也一样不能免俗。 想了想，顾长生说道。 “既然这样，不若我就如之前，赠给白兄一句格言那样，只写一句话，算作今日，我等雅集的寄语，不知诸位兄长，意下如何？”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在场的众人，却都是眼前一亮！ 就连那华路，都是不由得看向顾长生的眼神，都是柔和了许多，亲近了许多！ “不愧是顾贤人！” “顾兄这法，果然好！” “既然这样，顾兄这寄语，理当留在我等诗稿雅集的第一页！” “这是应当，这是应当！” “有劳顾贤人动笔了……” 一众儒生，都是松了一口气。 对顾长生也是愈发亲近。 而在这些交际场合，已然愈发熟练的顾长生，更是拱手微笑连连摆手，表示不值一提。 一整套组合拳打完。 在场的儒生们，才是终于开始，拿出各自早已准备好的名作来。 就连顾长生旁边的张骞，都是准备了一篇出县级的名作。 在这一众儒生中拿出的作品里，也是可以排进前十了。 张骞拿出名作时，还有些汗颜。 但顾长生却是摆手一笑：“张贤弟，不必如此，这篇名作，是你自己呕心沥血作出来的，有何见不得人之处？”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张骞只觉心头一暖。 不自然的表情，也是淡了许多。 而那边。 随着众人的诗稿相继作成，众人的目光，也都是不由落到了顾长生的身上。 “顾兄请！” “顾贤弟快请落笔！” 众人都是怀着感激，对顾长生可谓尊敬到了极点。 顾长生微微一笑，也不在推辞，当即上前，便是将自己早已想好的寄语，一笔落下。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长风二字落下时。 众人还未决出什么。 但当第一句写完。 所有人，却都是眼前一亮！ 而待到后面那一句，直挂云帆济沧海，亦是写就之日。 所有人，包括江雪自己，都是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只觉得胸中有一股豪迈壮志，升腾而起，让人忍不住想要长啸出声！ “好！好诗啊！” “不愧是顾兄！” 张骞和白任，更是无比激动。 在他们看来。 顾长生这句话，更多的像是在鼓励他们二人一般。 对顾长生，却是愈发崇拜起来。 看着众人激动的样子。 顾长生倒是颇为淡然。 毕竟。 这一句诗的影响力，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他当年上学的时候，可也一样用它当成自己的座右铭过！ 就在顾长生感慨之时。 “嗡！” 突然。 他提笔落下的那一句诗中，突然荡起神辉，旋即。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注视下，一道道天地元气，汇聚到了那句诗的中间，旋即，却是化为最为精纯的天地元力。 和之前，顾长生赠给白任一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时的场面。 如出一辙。 天地之间，自有元力汇聚，汇入到了顾长生的眉心之中。 俨然，是对顾长生作出这一句诗的反馈！ 只不过。 这一次。 就连顾长生自己都是有些懵逼了。 毕竟。 勿以恶小而为之那句话，说是格言，倒也没差。 一句话写成就给予反馈，到也在情理之中。 但现在。 这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可是实打实自己从诗句中摘出来。 竟然，也能够引动天地元力灌体？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名作本天成，查不出来？ 只是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一句诗。 就引动了天地异象，元力反馈。 顾长生自己，都是完全没有预料到。 待回过神后。 顾长生的表情，也是颇为古怪。 在其他人看来。 顾长生这表情，应该是惊喜所致。 但他们不知道。 顾长生现在，心头的震惊，可不比他们少上多少。 只是不同的。 是这些与会的儒生举子们，只是单纯震惊于，顾长生所写的这一句诗的文采，便足以引动天地异象。 而顾长生自己，则是震撼于。 这一句诗，只是《行路难》中的一句而已。 只是一句。 就引动这般恢弘异象。 若是将之全数写出来。 恐怕，便是不能达到《将进酒》的高度，应该也不会差太多，最起码，品级，恐怕也会是一篇传天下的名作。 摇摇头。 将心头这些杂念驱散。 顾长生，想到了更现实的问题。 他废这么大心思，近乎藏拙一般。 刻意只写了一句诗，为的是什么，还不是维护这些与会儒生们的面子。 但现在看来。 倒是有些，事与愿违了！ “师兄，这……应该不会太过分吧。” 顾长生忍不住小声对旁边，被这句长风破浪会有时，吸引过来，一双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惊艳，一边看一边还在啧啧赞叹的江雪说道。 “不会我出了这场宴会，第二天，士林就会掀起我顾长生刻意欺压同辈文人，刻意显露自己，装模作样，沽名钓誉之类的评论吧。”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江雪却是不由一笑，摆摆手，语气却是无比淡然，甚至还带着一抹霸气！ “小师弟，你想多了！” “且不说，有我，有长孙院主在，既然理在我们这一边，若是那所谓的士林，有谁敢站出来说你的不是，自有你师兄，和老师出面。” “而且，今日你做这件事，可不算是抢了他们风头，严格来说，倒是成全了他们一场！” 听到江雪说，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顾长生松了一口气。 儒生，不同于妖魔。 顾长生或许不喜欢他们中有些人的性格，作风，但也并非没事找事之人。 若是可以，他更想低调行事。 所以，儒生们不会来找麻烦，对顾长生来说已经够了。 但，江雪最后那一句话，却是让顾长生有些不解。 “怎么，变成我成全他们了？” 江雪微微一笑。 目光，自会场上那些准备了名作的儒生们身上扫过，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道。 “历来的开功宴雅集上，名作并不少。” “但真正能够传到后世的开功宴能够有几场？” “除非，他们中有谁拿出来了镇国级的名作，否则，不用千百年，百十年后，便无人再记得今日这一场宴席。” 江雪说到这里。 顿了一下，看向旁边的顾长生，眼中也是有着难掩的惊喜。 “但，小师弟你那句诗，却是改变了这一切，一句诗便引动天地灵气，日后，必成佳话，而且。” 江雪眨眨眼，看向顾长生。 “那句诗的全篇，估计品级再差，也是镇国。” “甚至以你的才学，便是不能作出第二篇传天下级的名作，将这一句诗补全，补出一篇，镇国钟九响的名作出来。 应该，不成问题吧？” 顾长生并不愚蠢。 甚至还很机灵。 听到江雪说到这里。 顾长生眼中，也是浮现出了一抹了然之意，算是彻底明白了。 江雪的想法。 无非是说，开功宴雅集，本来就没有多少青史留名的可能。 但因为顾长生的出现，却为其添了这一桩奇闻异事。 日后，顾长生若是将《行路难》的全篇补全出来。 只要后人铭记住。 每想起来行路难，也都会联想到今时今日这一场开功宴。 也算是间接的，让这些人得以扬名了！ 而正如江雪，所猜测的那样。 在之后的宴席中。 众人对顾长生，可以说是愈发的尊敬，甚至有些崇拜了！ …… 就在顾长生于文翰楼，参加开工宴时。 同一时间。 南康府城，某一处小院中。 南康营副指挥使武毅安，此刻的表情，却是无比严肃。 他的目光，宛若鹰隼，死死盯着眼前的两名亲信。 心头，却是凝重到了极点。 他这两名亲信麾下，在之前，被他派了出去。 任务只有一个。 那就是打听竹林镇，那些镇民们口中，出手斩杀了云竹山三妖的神秘修行者的相貌。 并且将之汇总，造册，描摹出来，再带回来。 之所以安排这个任务。 明面上。 是武毅安这个南康副指挥使，想要查出那位神秘修行者，予以奖励。 但实际的目的，只有武毅安自己知道。 那就是将，顾长生的画像。 和这两名亲信带回来的画像做对比。 确定这顾长生，到底是不是那位神秘的修行者。 若是是的话。 他武毅安就要开始考虑跑路了。 毕竟。 一位镇国贤人、无双国士。 他若是发觉了问题。 那他能够联系上的修行者、朝廷中的大员，可要比一个普通的修行者，要多的多，也要强的多！ “你们确定，这就是你们带回来的画像，没有丝毫问题？” 武毅安的声音很是严肃。 两名亲信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上司的语气也是有些懵逼，但，还是下意识点头，郑重说道。 “副指挥使放心，我们两人特意还请了一位画师出手，描摹出来的肖像，绝对不会有差错！” 画师。 不同于儒修、武修这些。 单纯的画道修士，其实和凡间的画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硬要说的话。 大概是修行之后。 他们的感觉更敏锐，画出来的画作也更好，生意会更好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似顾长生这样，以画入道还能够一路高歌猛进的，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 听到两名亲信说，这幅肖像画乃是画师画出来的。 武毅安心头也是愈发放松。 “好，那就辛苦你们了，这幅画，先留下来，我要备档登记，之后便发下通知，请这位修行者来南康营领赏。”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暴露（上） 武毅安随口便是准备将这件事敷衍过去。 毕竟。 云竹山三妖祸乱竹林镇。 又被神秘修行者出手，斩杀这件事。 还未曾传开。 而武毅安也不准备将这件事情扩大化。 毕竟。 自己在这件事里，牵扯太深了一点，尤其是三名派过去，名义上是去调查云竹山的情况，伺机出手镇杀三妖的南康营将士。 实际上，这三名将士，根本就是武毅安这个副指挥使。 一边排除异己。 一边正好废物利用，拿来给那三头七品大妖，当做血食供奉一样的东西，结好他们。 若是南康营追查下去。 武毅安不觉得，自己能够在里面摘的干干净净。 尽快淡化处理比较好。 两名亲信不疑有他。 身为副指挥使，武毅安在南康营中的权势并不小。 像这种发布奖赏令的事情。 武毅安处理，也在情理之中。 糊弄走了这两名亲信。 武毅安将那副画像收起。 便是准备去寻自己那一位上司邀功。 一来是让对方安心，不管怎样，查明不是顾长生所为。 不论是武毅安，还是武毅安那位上司。 都会松上一口气，实在是这一位新晋镇国贤人的事迹，让人不得不生出如此忌惮的心理。 二来。 则是武毅安想要借此，向那位上司表露自己的能力。 从表态说要查明，顾长生和云竹山三妖之死一事是否有关。 到现在，不过只过去了短短三五天的时间而已。 但。 自己这边已经查出来了结果。 足以说明，他武毅安还是很有能力的。 云竹山出了意外，并不能全怪罪在他的身上。 然而。 就在武毅安准备出发，前往那位大人的居所时。 他的脑海中，也是突兀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武毅安武副指挥使，还请过来一叙。” 苍老声音，不是别人。 正是武毅安那一位上司。 武毅安一怔。 旋即眼中也是多了几抹好奇：“居然这么巧么？” 自己正要去寻上司，就先接到了上司的命令。 倒是可以一口气将事情办了。 武毅安当即带着画轴出发。 然而。 当他抵达地点时，他接到的消息，却是让武毅安整个人，都是呆愣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 消息很简单。 只有两条。 第一。 云竹山三妖之死的事情，已经被南康府尊发现，洛靖山已经差人，调遣人马，前往云竹山，查明妖魔祸乱的背后真相。 第二。 还是洛靖山，他接到了消息。 有人，将武毅安刻意安排三位南康营将士前往云竹山调查，之后，三位将士失去联络，而武毅安作为直接负责人，非但没有尝试去寻找或是救援。 更是直接将这条消息压制了下去。 两件事。 两条消息。 却就好似两柄锋锐无匹的尖刀，在一瞬间，插入到了武毅安的心脏中，让他的呼吸都是陡然一窒！ “这……大人，您要救我啊大人！这不可能泄露的啊大人！” 武毅安已经慌张到语无伦次的地步了。 但，好在。 身为南康营副指挥使，自身好歹也是一位修行者。 武毅安还是抓住了重点。 乞求似的看向小院深处，虽然看不清那苍老声音的主人身影。 但武毅安知道。 眼下自己这处境，想要保全自己，想要保住性命。 只能够依靠眼前这个老人！ 而那位老人，似乎感受到了武毅安眼神中的乞求，沉默片刻后。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也罢，终究你我情分非浅，既然你开口我自然要保下你。” “你且先回去，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哪怕是洛靖山去，也一样不要开门！” “这……大人，若是洛府尊登门，我怎好闭门不见？” 武毅安只觉得老人给自己出的主意太怪，也太过不可理喻了一点。 但，老人却是淡然说道。 “你只要按老夫吩咐去做便是，况且，也不是要你每天都保持，只消坚持到明日，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那即是只要今夜过去即可？” 武毅安的眼睛都亮了！ 他原本乞求老者出手时，做的最好的期望，也需要三五天的时间才能够平息这场风波。 但现在。 老者竟然说。 只要熬过今夜，一切便可风平浪静。 这说明什么？ 老者的权势和实力，远比自己想象的恐怖！ 武毅安的心，都是放松了下来。 他并不担心，老者的实力强背景深就会不看重他。 身为南康副指挥使，武毅安手中的权柄，早已注定，愿意巴结他，结交他，讨好他的人物，并不会在少数！ 想到熬过今夜。 便能够顺利过关。 武毅安整个人都是陡然放松了下来。 实在是由不得他自己。 毕竟。 来到这小院后，武毅安还没有来得及回报自己那边的发现，就先被老者带来的两个消息，砸的头晕脑胀。 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得知一切都还有得挽回，让他如何不放松？ 就在这时。 武毅安听到小院内，却是再次传来了老者的声音。 “对了，武副指挥使，你之前来时，说有消息，要对老夫禀报？” 武毅安连忙低头，恭恭敬敬将自己带来的画轴呈送了上去。 若是换做以往。 武毅安便是不会借此，表明想要某些珍贵灵物，或是想要某些支援。 也会说上一些，自己为了这些东西。 付出了多少多少代价，来借此邀功。 但现在。 武毅安有求于对方，甚至可以说，自己性命都在对方一念之间。 武毅安也是老实了许多，直接将画轴递了过去。 同时嘴上说道：“经在下调查，那顾长生，的确不是斩杀了云竹山三妖的人物。” “哦，看来还是有好事的啊。” 听到武毅安的话语。 小院内那苍老的声音里也是多了几分喜悦。 同时。 武毅安感觉，一股柔和无比，好似虚幻的力量。 从小院中流转而出，好似人的手臂，但却无形，直接将他双手呈起的那一副画轴，牵引而起，带回到了小院中。 跟着。 便是画轴打开，检查的声音。 片刻后。 那苍老声音的主人，一名须发皆白，看上去格外阴鹜的老者，满意的点点头，将这画轴便是放到了旁边！ 第一百七十九章 暴露（下） 小院内。 检查完武毅安，呈送过来的画轴。 确定，和武毅安所说的，如出一辙，顾长生，的确不是那出手斩杀了云竹山三妖，坏了自己在云竹山上大局之人后。 那苍老声音的主人。 一名须发皆白，面容阴鹜的老者，脸上也是不由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若是顾长生在此。 只怕一眼便能够认出。 这名阴鹜的老者，不是别人。 正是南康府，玄灵院的院主，大司祭，苍玄！ 只不过。 苍玄此刻展现在外的境界，却是赫然已经超过了六品境，虽然距离五品还差一定距离。 但，也已然不远。 称之为准五品，都是毫不为过。 而这，距离他踏入中六品的境界，才过去了不过数个月而已！ 很显然。 这一位苍玄大司祭，其真正的实力也好，真正的底牌也罢。 可并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些。 只不过。 此时的苍玄，在确定顾长生的情况，心神放松之余，眼中的凝重，却并未消散。 感受到外面，武毅安的气息。 苍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几度沉吟后。 却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沉声开口了。 “武副指挥使，你这一次，做得很好。” “按理来说，我该给你奖励的。” 小院外，武毅安听到苍玄语气中的嘉奖之意，心头也是一喜，而听到奖励，更是连忙躬身。 “大人已经为属下出手，救属下于水火之中，属下虽然粗鲁，但也知晓，一份恩一份情的道理！” “一份恩，一份情？” 苍玄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这个武毅安。 实在是贪得无厌。 到这时候，居然还在算计着，他能够从自己身上，拿到多少好处。 什么一份恩一份情。 说白了，就是今次自己出手，为他遮掩下，那云竹山死去的三名南康营将士一事，这一份恩义，就直接偿还在他调查顾长生的任务上。 但问题是。 这两者根本不对等！ 如此贪得无厌的货色。 哪怕自己手中有再多底牌，再多宝物。 也填不满他的胃口。 好在。 自己也不准备再填下去了。 想到这里。 苍玄的眼神也是平静下来，淡淡说道。 “这道理我也知道，你要是真能够按照这个道理做事，我也就放心了，不过。” 他顿了一下，以严肃的语气开口，迷惑武毅安。 “既然你也说了一份恩，一份情，那，我这里还有一个任务给你，不过要等你这一场风波过去才行，至于什么奖励，你大可以往高了猜。” “刷！” 听到苍玄的话语。 武毅安乃一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他在最开始的时候，是被苍玄透漏的两个消息给吓到了。 但在苍玄开口表示可以帮自己解决怀疑后。 武毅安便是放心了不少。 又开始畅想起自己的美好未来，此刻听到苍玄开口，提及奖励之事。 武毅安怎能不激动？ 然而。 就在他激动抬头，心防松懈的那一瞬间。 “轰！” 武毅安只觉得，自己脑海之中，都是陡然荡起了一道雷鸣！ 而他前额上，那每一次前来面见苍玄，都被他刻意带着，看上去，和寻常头巾没有什么区别。 但实际上在其内侧，却是绣有各种古朴篆文，拥有防御精神冲击之力的头巾。 在这一刻，也是霍然破开，好似一柄无形的剪刀，将这一条头巾一剪为二！ 而没有了这条头巾的辅助。 武毅安的心窍，几乎是彻底大开！ 丹田、心窍。 并非是修行者独有。 世间人人皆有。 只是，凡人的丹田、心窍，都是隐藏着的。 只不过，修行儒道的人，能够通过入品，将心窍显现出来。 而习武之人，则可以将丹田凝练而出，使之更为神异，也更为强大！ 并且。 只要踏上修行路，天地元气，或多或少，都会滋养修行者的身体。 这也使得，文修也可以内观到自己的丹田，1 而武修，也能够感受到，自己心窍的存在。 并且。 丹田、心窍，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都是命门中的命门。 丹田被毁，生机全无。 而若是心窍遭到重创，便会—— “轰！” 武毅安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自己的记忆，自己的头颅。 在苍玄那宛若潮水般的精神力量冲击之下，被撕裂成了一块一块的，最终随意抛开！ 连带着的，是武毅安的记忆，都是变得破烂不堪，模糊不清！ 他想要张嘴说话。 但却忘了怎么发音。 他想要提笔写字，但却连提笔这个动作，都做不起来！ 整个人，已然彻底疯魔！ “啊！” “啊！” “啊！” 看着武毅安那宛若一个疯子般，只知道张嘴啊啊乱叫的样子。 苍玄的眼中，也是浮现出了一抹惋惜。 武毅安虽然贪心不足，但给了好处就会办事。 而且。 他的官职，也的确很方便苍玄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武毅安这一次，暴露的太过明显，这是其一。 其二。 却是因为，顾长生并非斩杀云竹山三妖的人物，让苍玄也是放心下来。 若是顾长生做的的话。 苍玄就要考虑，自己会不会也有暴露的风险。 如此一来，有一个在南康营的眼线，自己的情报网也会更加完善，哪怕最终，暴露了身份。 自己手上的底牌也会更多一些，保下武毅安，也并非不能做。 但。 既然不是顾长生为之。 那苍玄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 “接下来，就给武毅安武副指挥使，安排一个比较安全的死法吧！” “嗡！” 心念一动。 香火神道修士独有的精神力量，涌入到武毅安，已经被毁去的心窍之中。 在那精神力量的加持下。 已经彻底变成白痴的武毅安。 就好似一个傀儡，在苍玄的操纵下，自行转身，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 文翰楼。 此时，已然时至傍晚，残阳如血。 开功宴，也是宣告圆满结束。 在一众南康儒生几近崇拜的目光注视下。 顾长生走出文翰楼，正准备返回书院，再静心苦读几日。 巩固一下今天的收获。 最好能够一鼓作气，直接将儒道也修行至上九品圆满。 但，就在这时。 顾长生，却是接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讯息。 第一百八十章速归书院，问心 “长生，速归书院。” 声音在顾长生脑海中响起。 让顾长生的神情一怔。 这声音，他很熟悉，正是长孙晟。 “顾兄？” 周围，参加开功宴的儒生们疑惑地看着顾长生。 他们之前正在和顾长生交流，府试前要做的各种准备，但顾长生突然沉默，让他们有些紧张，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这一幕让江雪看了都是有些感慨。 这些儒生里，可不仅仅只有南康书院的学生。 还有不少南康府辖下各个县城的书院学子。 他们素来眼高于顶，但现在对顾长生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师弟，不愧是小师弟啊！ 听到周围疑惑声音，顾长生也是一愣，连忙笑着打了个哈哈，便是率先拱手告辞。 众人也不敢阻拦，皆是挥手辞别。 而顾长生，便是以最快速度朝着南康书院赶去。 长孙晟传来的讯息，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波动。 但要知道。 长孙晟平时，可根本不会做出传音的这种操作，真要有事情发生，最多也就是当面过来告知而已。 但现在。 连传音都动用。 显然，长孙晟那边，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情。 不仅事关重大，而且还必须要隐秘行事，避人耳目方可。 顾长生的心头也是有些紧张。 以最快速度，赶回到了南康书院，按照长孙晟的指引，直接走进南康楼，登上第三层。 这里，已经有一个静室生成。 顾长生毫不犹豫，直接步入静室，旋即，却是愣住了。 因为，和他想的不同。 静室中，不仅有长孙晟，还有一个更出乎顾长生意料外的人物。 “洛府尊！” 顾长生微微躬身，恭敬行礼。 那意料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康府的府尊，洛靖山。 洛靖山此时表情严肃，和顾长生见礼之后，便是直接说明了眼下的情况，着重点出了一点。 “武毅安，武副指挥使，已经被发现，自杀在了自家的房梁上，在他尸体旁边，有一封自陈书，只说他勾结妖魔，暗害属下，坑死了三位同僚的事情。” “这个消息现在已经在南康府传开了，百姓们都是有些人心惶惶。” 洛靖山的脸色很难看。 傻子都知道。 武毅安，肯定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但，洛靖山还没有办法，继续就此事追查下去。 因为。 对方已经将所有可能的退路堵死，尤其是将消息宣扬出去，宣扬到民间这一点。 就让洛靖山，必须尽快给这个案子下一个定论，不然，民意必定沸腾。 南康营，作为南康府的城防军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若是南康营都出了问题，出现了这种内讧的情况。 那么，洛靖山这些年，在江雪等人的辅佐下，好不容易平息了诸多妖魔动乱，安定下来的南康府民心。 只怕都会付诸东流。 但，若是下了定论。 想要再追查此案。 就只能够暗中行动。 但这样一来。 首要的一点，就是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就要比此前，少上太多太多！ 即便能够追查，效率也会大幅降低。 再加上。 从对面那如此果断，雷霆出手，便杀了本来可以作为突破口的武毅安这一点来看。 对方，隐藏的很深，且势力不弱。 本来竭尽全力，都未必能够追查得出来对方的真实身份，追查到关键证据。 现在还要暗中行动，各项投入都要缩减。 就更难追查到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洛靖山苦笑一声，叹了口气。 民意，必须要重视。 而且，民心的稳定，对于一府的安靖也有着巨大的影响。 若是民心乱了，民心惧了。 就算百姓们并没有造反的心思，那种氛围，也会使得作为人道对立面的那些妖魔鬼怪，尤其是怪异之属，更为强大。 到头来。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南康府，恐怕又会陷入到妖魔动乱之中。 “既然如此……” 顾长生抬头，看向对面的洛靖山，沉声开口。 “那就由我出面，来彻查此案！” 顾长生的表情严肃，语气郑重。 说到底。 民意会沸腾，是因为死的人，不管是武毅安还是南康营那三位将士，在百姓眼中，都是南康府，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但现在，南康营内部都有自相残杀，勾结妖魔的人物。 百姓们怎能不乱，怎能不惧？ 但，若是有顾长生，这个镇国贤人，无双国士，出面追查此案的话。 以顾长生身上的光环，完全可以抵消掉，南康营将士自相残杀，给百姓们带来的心理影响。 当然。 这个光环，也并不是永久有效的。 若是顾长生迟迟查不出来，无法给此案一个结果的话。 那么，现在被平息下去的民意，早晚会被反噬回来。 而第一个被反噬的，便是顾长生。 所以，在听到顾长生开口后。 洛靖山，却是骤然变色，当即便想要驳回顾长生这个提议。 但话到嘴边。 长孙晟，却是开口了。 “我倒觉得，长生此法，是个好主意！” “长孙院主，您怎么也这么说？” 洛靖山头有些大。 在他看来。 南康府便是真的有人族内奸，也抵不过顾长生一个人的安全重要！ “洛府尊本末倒置了。” 长孙晟还没有回答，顾长生却笑了。 “府尊看重我，是因为我潜力出众，他日成长起来，可以庇护天下更多的百姓，更多的子民。” “但，危险这东西，是始终都会有的。” “哪怕我未来成长到中三品，上三品，乃至成就圣人，谁又敢说，圣人就真的天下无敌，可长生不死了？” “若真是如此。” “那为何眼下，我人道五圣都被供奉在文宫中，而不是长存现世呢？” 顾长生说着。 脸上，却是有着一抹决意浮现。 “我若是此时能够站出来，为百姓为万民做事，日后，我才能够有更多的勇气，更多的经验，去庇护万民！” “况且如今的南康府，负责保护我的人手，已经不少了，就连林万林总教头，都被调过来保护我了。“ 顾长生顿了一下，摇头一笑。 “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没有勇气站出来做事，洛府尊，您还会相信，我未来会为百姓，站出来仗义执言，或是做些实事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顾长生的谋划 “我现在，甚至还有林总教头，这等武道修为，已快臻至四品之境的人物，在旁护卫。”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若是还没有勇气站出来，为百姓做事，这样的人物，洛府尊您难道还会相信，日后，我还会为百姓仗义执言不成？” 顾长生的语气，平静，而带着决心。 却是让洛靖山，都是不由沉默，唯独一双眼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有精光。 “好！既然如此，我便请顾小友，为我幕中从事之职，专职调查，武毅安武副指挥使之死一案！” 洛靖山深吸一口气，面朝顾长生，郑重拜倒：“有劳小友了！” 看着洛靖山恭敬的模样。 顾长生连忙扶起这位府尊大人：“府尊大人客气了，我还要谢谢，大人给我这次机会呢。” 顾长生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他之所以站出来请命，不仅仅是为了百姓，为了民心安定。 同样，也是为了他自己。 那隐藏在暗中的人族内奸，如此酷烈的手段，已经让顾长生，也心生警惕之意。 既然双方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又不可能和解。 顾长生自然不会让这么一个阴毒的敌人，再继续停留下去。 接下从事一职，固然有些风险。 但正如顾长生之前所说。 其一，他有林万这位神臂馆的总教头暗中护卫，除非是上三品的妖王，否则，顾长生的安全性都会不成问题。 其二。 则是因为，他身上的那些光环太过耀眼。 那隐藏在南康府的人族内奸，就如同死在他手中的武毅安一样。 若是武毅安没有被自己怀疑，被自己锁定目标盯上，他完全可以再继续活下去，继续为人族内奸做事捞好处。 相应的。 若是这人族内奸，也和武毅安一样，被南康府，乃至整个江南州，站在人道一方的修行者给盯上。 别说他隐藏的再深，也一样免不了暴露的结局。 并且。 在他即将暴露的这一过程中，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如他一般的妖魔、异族的内奸，被揪出来，成为他的陪葬品。 而这些，显然不是那名统筹整个江南州，妖魔鬼怪邪魔外道的人物所想看到的景象。 换言之。 “杀了我，会轰动整个江南州乃至整个大周皇朝，到那时，他便是能够逃得过人道一方的追捕，为了让人族放松下来，妖魔一方也不会放过他！” 有这两重原因在。 顾长生觉得。 自己的安全系数，可能要比洛靖山还要高。 毕竟，洛靖山可没有准四品的武者，在旁边当侍卫，保护着他。 而且。 顾长生沉吟片刻，将自己的思路整理了一遍后，目光灼灼，再度看向洛靖山，沉声说道。 “在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府尊允许。” 他接下这个案子。 也是为了给那隐藏在暗中的人族内奸，制造压力。 对方隐藏的很好，也藏的很深，甚至斩杀武毅安这件事，都没有犯什么错误。 所以，想要抓住对方的踪迹，抓住线索，揭开其真面孔，就必须要逼着他犯错。 而再没有比制造无比巨大的精神压力，更容易逼迫一个人，去犯下错误了。 听着顾长生讲述的诸多安排。 洛靖山和长孙晟，一开始还有些迷茫。 但渐渐的，他们二人的表情，却是愈来愈严肃。 到最后。 洛靖山，却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看着顾长生的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惊艳，还有一丝……畏惧？ “老夫真是庆幸，你小子，是生在了我大周，而非北蛮，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上苍，还是钟爱我人族的！” …… 此后数日，南康府坊市之中，倘若说有什么消息是最为热闹的。 那自然莫过于，南康营内部的自相残杀，还有南康营副指挥使武毅安，勾结妖魔一案了。 整个南康府的百姓，都是人心惶惶。 玄灵院。 苍玄并未外出，但身为玄灵院的大司祭，他却能够感受到，整个南康府城的民心情况。 民心民意。 乃是一地的根本。 在这存在着修行者的世界中，一地之民心、民意，甚至还会反馈到天地元气上。 对于妖魔鬼怪来说。 一地的人心越是安泰，这里的天地元气，也就越偏向于人道。 妖魔鬼怪之类的外道修者，若是吸纳炼化了这些元气。 想要再进一步，将之转化成妖力、魔力，所需要花费的功夫，就更多。 而此时此刻。 南康府的民心，却是已然变得浑浊不堪，更是出现了裂痕，颇为脆弱。 连带着的。 天地元气，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神异的效果。 甚至还产生了反向的吸引。 这些稍显浑浊、混乱的天地元气，对于妖魔鬼怪来说，乃是绝佳的修炼资粮！ 看到这一幕。 苍玄的眼中，也是有着喜意浮现！ 然而。 就在这时，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让苍玄的脸色顿时一沉。 “怎么回事，这般急躁？” 苍玄冷冷开口，语气很是不满。 前来报讯的，乃是苍玄的亲信，玄灵院的另一位司祭，古月！ 听到苍玄话语中的不满，古月也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并不知晓，苍玄的具体身份，但也知道。 武毅安，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自己人”。 但现在，死的这么干脆。 让古月对苍玄都是愈发敬畏，连忙恭敬躬身致歉。 看到古月那恭恭敬敬的样子。 苍玄眼中，这才闪过了一抹满意之色，淡淡说道。 “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这般急躁？慢慢说，不用着急。” 苍玄开口。 却是自有一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霸气来。 然而。 当古月说出带来的消息后。 苍玄脸上那一股淡然，却是瞬间僵死！ 古月的消息很简单。 “府尊已经下令，擢升顾长生顾贤人为南康府，府尊幕下从事，按七品官俸，专职调查，南康营副指挥使武毅安死亡一案！” “让顾长生来查？” “他洛靖山，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苍玄的一双眼中，陡然暴起寒芒！ “大人，那顾长生有些神异，不可不防啊！” 看到苍玄这模样。 古月也是连忙顺着他的意思开口提醒道。 眼中，也是充满了对顾长生的忌惮！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便是能审死人也无用！ 对于顾长生。 古月的印象，也是颇为深刻。 尤其是当日，那一首《将进酒》传遍天下。 这样的大才，若是不站在对立面，怎么夸都好。 但若是站在了对立面，为了自己的安危利益，那自然是要多重视，就该有多重视才行！ 古月都能够想通的。 苍玄，自然也明白。 并且。 顾长生这一出来。 直接就将自己给洛靖山留的难题给破解掉了。 有顾长生身上的光环在。 哪怕南康府的百姓，因为武毅安之死，而对南康营产生了疑虑、担忧。 但有顾长生这个镇国贤人，无双国士出面。 这份担忧，都会被压制下去。 哪怕他在背后，继续兴风作浪。 短时间内，也难以再次摇动这份民心、民意！ 但，身为大司祭，更身为这么多年，行事从未泄露过的人物。 他也有着自己的自信与骄傲。 “武毅安，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他在死前，心窍也被我毁去。” “哪怕他将其人的魂魄召回来，也一样审不出来什么东西！” 苍玄冷冷开口。 语气里，却是有着掩不住的自信与霸道！ “况且。” “顾长生身上的光环，并不是永久的，早晚都会有暗淡下去的时候，而届时，便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说到这里。 苍玄眼中，却是不仅又多了一份狠厉之意。 不管顾长生，是不是取走了那枚元龙果，坏了他在云竹山布局的人物。 他都注定要同顾长生站在对立面。 现在顾长生，主动跳出来入局，却是让苍玄，不由动了，将顾长生彻底坑死在这里的心思！ 哪怕坑不死。 最起码，也要让顾长生脱上一层皮！ 感受到苍玄眼中的含义。 古月，都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慌忙低头，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杂念。 但心头，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他不担心别的。 就怕。 顾长生的手段超乎想象，到时候，他们非但没有将顾长生给坑进去。 反而将自己给搭上了！ 但看着苍玄此刻表情。 古月觉得，自己若是现在提这一茬，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只能将这点心思，憋在心头！ …… 无论古月和苍玄二人的想法如何。 在顾长生的安排，洛靖山的辅助下。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顾长生就任南康从事的消息却是迅速传开。 而本来动荡起来的民心、民意，也是如各方势力所预想的那样。 在顾长生身上诸多光环加持影响下，迅速平稳了下来。 感受到这一点。 不少为顾长生捏了一把汗的人物，如江雪、洛云、林青等南康学子，长孙晟、冯济民这些南康府的大儒，都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 起码顾长生现在，争取到了查案的时间！ 甚至江雪更是第一时间表态，缉司卫所，会竭尽全力，辅助顾长生去查案。 就连和顾长生素昧平生的南康营指挥使沈炼，都是特意请了顾长生过府，表态会鼎力相助。 但，顾长生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查案的时间珍贵一样。 在之后的日子里。 他虽然没有再入南康楼读书学习。 但也没有说怎么专注查案。 反而只是带着，从南康营、缉司卫所，调集出来的人手，一直在南康城中四处呼喝游走。 看上去。 倒像是在耀武扬威，炫耀自己的威风一样。 “杨小旗辛苦了。” 小院内。 顾长生看着杨志带回来的一卷卷档案，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便是拍拍杨志的肩膀：“我已经在北香源为兄弟们定下了席面，杨小旗还有诸位兄弟，帮我带着卷宗辛苦了，且去带着兄弟们去吃席吧！” 看着顾长生那认真的样子。 杨志，却是懵了。 杨志当日在白马驿时，和顾长生有过一面之缘。 对顾长生的印象也是极佳，甚至称得上，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是以。 当顾长生开口，需要调遣人手，来帮自己查案的时候。 杨志几乎是第一个请命愿意过来的。 一来，是出于对顾长生的信任和敬佩。 二来，也是出于自己的义愤。 身为缉司卫所的小旗，在过去这些年，杨志也好，其他缉司卫的小旗成员们也罢。 为了南康府的安定，同那些妖魔们的交手厮杀，不知有过多少次。 也不知牺牲了多少人。 这才换来了，如今南康府，民心安定，人心平静的局面。 但现在。 就因为妖魔的挑拨，南康府的民心民意眼看就又要动荡起来。 这让杨志，如何能够容忍？ 而顾长生在此刻站出来，安定民心。 更是让杨志对顾长生，愈发钦敬！ 事实上。 顾长生现在所居住的，洛靖山专门拨给他，让他负责查案，顺便，安顿属下的小院里，那些前来的缉司卫武者，还有南康营的将士。 基本，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赶来的。 但当他们来了之后。 杨志他们却发现，这里和他们设想的，却是大相径庭！ 没有专业的审讯区调查区。 甚至他们都不用去抓人或是审问。 每天的工作内容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顾长生的安排下，去南康府城中转悠一圈，好像在敷衍百姓一样。 之后，不是被顾长生安排，去酒楼吃吃喝喝饮酒作乐。 就是在顾长生的委托下，去帮他搬运各类卷宗档案。 若是这些卷宗档案，都是南康府过去的大案、要案。 杨志也不至于这般愤怒不平。 但偏偏，这些卷宗档案，不是南康府历年的赋税，便是江南州整体的治理情况。 要么，就是南康府每二十年一修的县志、地方志的汇总。 总之。 都是些，在杨志等人看来，和案件沾不上半毛钱关系的数据之类的东西。 实在是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也就是杨志等人，尤其是杨志自己，亲眼看到过顾长生出手，斩杀妖魔的场面。 知晓，这一位镇国贤人，绝对不是什么腐儒，而是和他们一样，敢于和妖魔血战，更愿意保护百姓的人物。 不然，杨志早就不辞而别了！ 而若是没有了杨志在中间劝和。 那些剩下的，本意是想来帮助顾长生，尽快查明此案，安靖南康的将士、缉司卫们。 估计，也都会纷纷离散！ 第一百八十三章疑惑的将士们！真正的主谋！ 作为缉司卫所，最有名的小旗将。 杨志无论是实力，还是品行，在南康府的武者中间，都是颇有威望。 也正因此，有杨志在，顾长生麾下的武者们，才能够继续凝聚在一起，按照顾长生的吩咐去做事。 但今日。 杨志，都是有些遭不住了。 “小旗，帮我们问问顾贤人吧！” 一名武者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有些委屈。 这是南康营的一位将士。 南康营，共有指挥使一名，副指挥使两名。 另一位指挥使还好，但，武毅安这边，因为和妖魔勾结的缘故，实力突破的速度，并不比沈炼这个正牌指挥使慢上多少。 在玄灵院的扶持下，积蓄也要多。 笼络了不少亲信武者。 而这名将士，便是其中之一。 但他可没有想过，要为妖魔做事。 来到顾长生这边，也是想着为自己洗刷冤屈。 但，顾长生一直没有动作，反而只是差遣他们，做一些面子上的活计。 让他都是有些受不了了！ 而有这位将士开口。 其他武者们，也都是忍不住纷纷附和。 他们对顾长生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恰恰相反。 顾长生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做什么正事，但对他们这些武者们来说，却绝对称得上是彬彬有礼，并且，这份礼仪，并非出于文人对武者特有的轻蔑姿态。 而是真正将武者看做了一个平等交流的对象。 武者们或许对儒家经义，一窍不通。 但他们并不蠢，甚至因为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涯，他们对于人的善恶有着无比明晰的感知。 而顾长生这一份尊敬和友善，也是他们留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但问题是。 他们来这里，并不是混吃等死，当个米虫的。 顾长生的安排。 刚开始或许他们还能忍受，但现在，他们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看着众人那无奈的表情。 杨志也是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 这些兄弟们忍不住，他杨志又何尝能够忍了？ 还不是没办法的事情？ 想了想，杨志也觉得，这种事情，到底还是要和顾长生交流一下的。 他当即开口。 正准备安抚一下众人，自己等这场酒席结束后，再出发寻顾长生。 但，就在这时。 门开了。 顾长生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而看到顾长生到来，之前那些表示过不满的武者，都是有些紧张。 其中一位最先开口的，更是下意识想要向顾长生躬身致歉，但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来便被顾长生含笑伸手挡下。 “大家的想法，我刚刚在外面，也都听到了，我并不生气，甚至还觉得很开心。” 顾长生微微一笑。 语气，却有着藏不住的认真。 他环顾四周，眼底有雀跃。 之所以，“晾”了这些武者们这么久。 一来，是因为顾长生自己的筹划所需。 二来，则是为了考验这些人的忠诚度，最重要的一个标准，就是他们是否妖魔有暗中勾结，或是和其他势力有联系。 而这些天的观察下来。 顾长生得以确认。 起码，现在在酒席上的这十余位武者，是可以信任的。 “大人的意思是……我们中还有大半人手，是不值得信任的？” 有武者变色，眼神都是有些冷。 这份冷意，并非针对顾长生，而是针对其他人。 毕竟。 顾长生现在，负责调查武毅安之死。 而洛靖山给他安排的武者麾下，人数超过五十名。 可现在酒席上的武者不过十几人而已。 这就意味着。 他们中还有三分之二的人，要么和妖魔勾结，要么就是做了别人的眼线。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让他们觉得难以忍受，有被兄弟从背后捅刀的痛苦感觉。 看着众人变色的样子。 顾长生摆摆手，宽慰道：“大家不用担心，我已经查了，和妖魔勾结的并没有，更多的都还是做了别人的眼线，这一点，我已经很满意了。” 顾长生这时大实话。 毕竟。 对方隐藏的太深，实力明摆着也不差。 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别说笼罩几个，就是几十个上百个和妖魔勾结的武者出现。 顾长生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倒不如说，在这样的背景下，他还能够寻出，如眼前杨志率领的这十余名真正忠心耿耿的武道人物。 已经让顾长生，颇为惊喜了。 但，惊喜归惊喜。 在告知众人，自己过去这些天的用意之后，顾长生却是又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依旧不做任何有效的行动？顾贤人，这……” 杨志等人，都是有些愣神。 他们原本以为，顾长生告知他们这些消息后，接下来就是安排他们去实际走访，查案了。 但，万万没想到，顾长生给他们的安排，依旧是像往常那样，装模作样的去巡查。 “为何啊？” “为何？” 顾长生微微一笑，神情，却是无比严肃。 “因为，只是走访调查，我们不可能得到任何有用的证据。” “想要破局，就只有等对方先犯错！” …… 时光流逝。 距离顾长生招待杨志等人，告知他们自己实际的安排后。 已经过去了三日之久。 在这三天时间里，案件依旧没有任何有效的进展。 但，原本开始出现动摇迹象的民心、民意，却因为顾长生刻意安排的，加强力度的巡逻，便是安靖了下来。 虽然还有人会担心南康营，保不住南康府。 但这样的担忧，随着顾长生授意下，比以往多了一倍的巡逻频率，却也是减轻了不少。 这一日，玄灵院。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小院内，一名老者恭敬侍立。 若是让死去的武毅安看到这一幕，只怕会当场变色—— 在他看来，理论上，乃是妖魔们在南康府安插的，最高的内奸，苍玄大司祭。 此时此刻，却宛若一条老狗一般。 毕恭毕敬，躬身侍立在一道身影旁。 而那冰冷的声音，也就是从那身影体内传出的。 “苍玄，安排下去。” “让那顾长生，给我老实下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有人急了 “大人，这……” 听到那声音，苍玄一直处变不惊的脸色，终于变了，他连忙躬身，急切说道。 “大人，眼下南康府的民心，看上去安定了许多。” “但实际上，这些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南康营副指挥使，武毅安的死，还有因为他的坑害，被牵连的三名南康营将士，注定是南康府所有百姓心头的一块巨石。 之所以现在未曾落下，是因为顾长生的出现，以镇国贤人、无双国士，这诸多光环。 给了南康府的百姓们一个保证。 他们相信顾长生这一位贤人，能够帮助他们，查明这个案情的真相。 将真凶绳之以法。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信任，南康府原本动荡的民心民意，才因此安定了下来。 但，这只是短时间而已。 “我们只需要再耐心等待，不需要太久，只要一个多月。” “到时候，顾长生若是还查不出来什么真相的话，我们便可以安排人手，予以反击！” “届时，南康府民心的动荡，将再无人可以制约，便是那顾长生能够借此逃脱，民心、民意的反噬，也足以让他此生难安！” 儒道修行，是修心。 若是顾长生没有将这个案子办妥，反而灰溜溜的逃离了南康府。 便是他的性命保住了，他的这一颗文心也将浑浊，有缺。 而有缺的文心，是注定不可能踏入到中三品，注定不可能领悟自己儒道本意的。 并且。 儒道有缺，还会影响顾长生的其他文修道途。 尤其是，顾长生的根本法乃是画道。 五品之后前路断绝的画道！ “想要再续前路，非有大才华，大毅力，大恒心之人不可为！” 而儒道文心有缺的顾长生。 显然已经不可能再做到这一点！ 不得不说。 苍玄的安排，的确称得上狠毒且精准。 若是真的让他的想法成行。 便是顾长生，估计都会相当头疼。 只可惜，苍玄终究只是出谋划策之人，而非做决定的那一个。 “苍玄道人，你追随我，多久了？” 听到苍玄的话语。 那道身影沉默半晌后，体内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苍玄心头一惊，但还是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说道：“禀大人，已有三十余年。” “三十余年啊。” 那道身影感慨了一句，旋即，似是不经意间问道。 “我记得当初你说为我效命，万死不辞的时候，是为了什么？我记得，好像是你在八品圆满境蹉跎了十几年，这才下定的决心？和你新收的那一条叫做古月的狗，似乎原因很相似啊。” “你说，要是当年我同你讲，要你再等等，等几个月，你会怎么想？” 那道身影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说到这里。 苍玄的脸色，已然苍白了许多。 “大人放心，下属知晓该如何做！” 苍玄深吸一口气。 却是再不敢开口，劝说对方，再耐心等待一段时机。 毕恭毕敬的退后，便是抬手招来了，早已恭候多时的古月。 “传令下去，让他们开始做事，按我之前交代你的，地字号方案来。” 苍玄深吸一口气。 好在。 他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案，此刻也不至于慌了手脚。 只是。 苍玄回头，无比隐晦的看了眼，身后那座小殿，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对方和自己不同。 自己是人。 而对方，是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神！ 神若是要自己的属下做事，是根本不会去管你身为人，有多少困境，多少无奈的！ 神明只看结果。 并且…… 想到自己当初，为了获得这个大司祭的位子，做的那些事情。 苍玄身形，便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并不是在后悔，只是在后怕。 后怕。 古月，也成为下一个自己！ 而这样一来。 自己的结局，却就要步上一任，大司祭的后尘了！ 想到那在外界传言中，乃是寿元将尽自然坐化，但实际上，结局却是无比凄惨的，上一任玄灵院大司祭。 苍玄的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浓浓的惶恐与不甘！ 尤其是对方最后提及古月，这种暗示，更让苍玄有些惶惶难安。 “既然如此……” 苍玄扫了眼院门。 在接到自己的指令后，古月已经老老实实按照吩咐，开始行动了起来。 苍玄眼底，闪过一抹彻骨寒意。 反正已经死了一个武毅安。 再多一个古月，似乎也不算什么难事？ 只不过。 要如何解决古月，却需要自己慢慢思考，想一个妥当的方法出来才行！ 好在。 自己现在还有充足的时间。 毕竟。 接下来，顾长生也好，南康府的其他大修行者也罢，估计都没有工夫，再去追查什么武毅安的案子了！ “倒是要庆幸，今年是府试年，不然，想要用这个计策，倒也不是这么容易啊！” 苍玄喃喃自语了一句，嘴角却是掀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 “听说了吗？顾贤人之所以这些天一直在查什么武毅安的案子，并不是他想要彻查此案，而是想要借此机会，转移注意力！” “诶？顾贤人可是镇国贤人，有什么注意力需要转移？”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府试在即，顾贤人虽然是镇国大贤，无双国士，但说到底，只是一个词人，治国不行，策论一道更不行！” 有人高谈阔论，一副我全都懂完了的模样，侃侃而谈。 “可府试也好，会试也好，乃至殿试，策论都是重中之重，顾贤人一旦上了考场，必定会露怯，到时候，镇国贤人的名头岂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听他说到这里。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乍一听，这话，是有些不经推敲。 但如果细细思索的话。 还是能够感觉到，其中是有那么一点联系的。 而对于市井流言这种东西。 别说有些联系。 就算是没有联系，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情，那些无所事事的闲汉们，也能给扯的有鼻子有眼！ 是以。 短短几日后，南康府的坊间，却是又有了新的流言兴起。 而矛头。 却是直指顾长生！ 第一百八十五章香火正旺 “什么镇国贤人，不过只是一个词人而已，没有治国之才！” “调查武毅安之案，不过是托词而已，其本人并没有多少本事，只是在此胡混日子，给自己找理由，届时，便是府试不行，他也可以用这个来做挡箭牌！” “所谓镇国贤人，实际上却是一个无才小人！” 诸如此类的流言。 一时间，却是甚嚣尘上！ 若是放在以往，这样的流言便是出现，也很难掀得起风浪！ 但偏偏。 今年是府试年，而顾长生请命，彻查武毅安一案的时候，距离府试，也的的确确，只剩下不到月余时间。 正常情况下，应科的举子们，努力复习，恨不得能够头悬梁锥刺股。 但顾长生却是反其道而行，居然还跑去调查什么案子。 这就使得这流言，更多了几分可信度！ 而听到这些流言。 顾长生淡然一笑，可杨志等武者们，却是忍不住了。 “这简直就是胡扯！” 杨志低吼一声，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怒意。 顾长生的才华，他们可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这些天，顾长生并没有让他们去查案。 只是让他们借阅各类卷宗，让他们加强巡查。 但顾长生也并非什么事都不做了。 恰恰相反。 他将借阅来的卷宗进一步细分了类别，又特意帮储存南康府地方志，南康府赋税名册的官吏们，优化了户册档案的整理方法。 而他们巡查的路线，每日巡查的人手安排，和轮班制度。 也被顾长生进一步细化，调整，改善。 明明他们的工作量，并不比以往少，甚至还要更多一些。 但在顾长生的安排下。 却一点都不觉得时间紧张。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杨志等人明白。 顾长生，绝非那些只知道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的腐儒！ 更不用说。 顾长生对他们这些武者的尊重，是个人都能够感受得到。 而现在。 外面竟然有人，说顾长生是只会空谈的货色，是用彻查案件来方便甩锅的废物？ 这让对顾长生，早已崇拜无比的杨志等人，如何能忍？ “大人，下令吧！” “是啊大人，您一句话，我们一定会将那些嚼舌根，给您抓回来！” 看着杨志等一众群情激奋的将士们。 顾长生，却是笑了。 “诸位，此时不用愤怒，也不用激动。” “恰恰相反，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顾长生微微一笑。 而听到他的话，杨志等人，却都有些糊涂了。 看着他们迷惑的样子，顾长生并不生气，亦不着急，而是无比耐心的循循善诱，道。 “以兄弟们的想法，这流言，该是从哪里来的？” “流言从何而来？” 杨志等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答道：“自然是那杀了武毅安，武副指挥使，真正勾结妖魔，妄图祸乱我南康府的那人安排的！” “这就对了。” 顾长生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为何，他们之前没有这么做，但现在却突然开始搞出这种流言了呢？” 说到底。 顾长生开始调查武毅安这个案子，到现在也过去大半个月了。 真要是用这个流言针对顾长生。 对方完全可以在顾长生接下这宗案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动用这些流言攻势，说不得那时候，就直接将顾长生逼回去，不再调查这宗案子了。 但对方非但没有动用。 反而一直拖到了现在，拖到府试快要开始，才行动起来。 这说明什么？ “对方急了，或者，布置这流言的人，比他更高一层的大人物着急了！” 顾长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觉得。 这个流言攻势，来的很突兀。 虽然有效。 但效果并不算太明显，甚至，顾长生还觉得，这个流言攻势在现在启动，有些太过可惜了一点。 换个时间点。 这些流言的效果，应该会更出色！ 是以。 “动用，或者说筹备这个流言的人，和隐藏在南康府，真正和那些妖魔鬼怪眉来眼去的人物，并非同一人！” “并且，他们之间，有一个已经因为我之前的行动，而产生了焦躁感，这才强行启动了这场流言攻势！” 顾长生沉吟。 脑海中开始复盘，自己这些天几近摸鱼的行动。 究竟在那里，触碰到了对方的核心利益。 片刻后。 顾长生再度睁开眼，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猜测。 如果说这些天，在他的安排下，南康府和之前有什么变化的话。 那最大的变化点，大概就是南康府的民心和民意了。 在顾长生有所行动之前，因为武毅安之死，整个南康府都称得上是人心惶惶，但现在，人心多少已经安定了一些。 但问题是。 按照顾长生的情报。 那隐藏在南康府的人族奸细，应该是一位人道修行者才对。 “人道修行者，又不是妖魔。” “南康府变得人心惶惶，对他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 民心、民意，若是浑浊不安，天地元气也会受到影响。 到时候。 人道的修行者，再修炼，也一样会效率降低。 总不能有人，为了和妖魔鬼怪结盟，连自己的修行都不顾了吧。 开什么玩笑！ 勾结妖魔，不用想，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勾结妖魔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若是为了讨好妖魔就耽搁自己的修行，那便是本末倒置。 但…… 顾长生只觉得有些头疼。 若是对方是人道修行者，那就解释不通他为何会忌惮自己让南康府的人心安靖下来。 如果对方并非人道修行者，那他就不可能在南康府潜伏这么久，更布置出了如此庞大的势力网，情报网！ 除非。 “他又是人道一方的修士。” “但，若是天下百姓，民心惶惶，他却可以趁机捞到好处。” 顾长生的一双眼，闪过一抹难掩的异色。 他深吸一口气。 心头，升起了一个猜测。 平心而论。 顾长生并不希望这个猜测成真，但现在看来。 “若是之前，我只有三成把握，现在，这个把握，已经有七成之多了！” 顾长生的目光，看向窗外。 南康府，正神，供奉玄雷神官的庙宇。 此时此刻，香火正旺。 第一百八十六章证据的重要性，顾长生的安排 正神。 这是大周皇朝，每一个城池都会有的神袛。 在过去，这些正神，还有他们的侍从神袛，都是由当地百姓，自发信仰，自发建造的。 他们虽然也有些神异，但并不强大。 正神们的壮大，还要追溯到五十年前。 彼时，先帝刚刚登基，因为根基不稳，天下藩王多有不臣。 再加上，地方妖魔的祸乱极为严重。 为了稳定地方，安靖人心，先帝果断下诏，直接在天下，敕封三百六十星宿神，三千六百正印神。 星宿神负责各州首府的神道。 正印神，则负责州下面第一级：府城的神道治理。 他们不仅仅要管理好各府城中的神袛们，还要顺手安靖地方上的百姓，镇压地方上那些祸乱的妖魔。 作为被朝廷敕封的正神。 他们所镇守的府城、州城，越是兴旺，越是繁荣，人道越是昌盛。 他们这些正神们，所能够获得的香火也就越多，实力也就越强。 相应的。 他们能够分润给他们那些追随者，也就是各地方府城，灵院里的那些司祭们的力量也就越多。 但。 这个方法，只是在最初比较好用。 五十年前，先帝设立这个制度的时候，天下妖魔祸乱还很严重。 但现在。 天下虽然妖魔祸乱还有。 但比起五十年前，还是要好上一些。 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因为之后陆续设立的，缉司卫所等机构。 同样是剪除妖魔。 缉司卫所并不需要什么香火钱，也不需要什么信仰。 他们的出现，也使得各府城的神袛们，所能获得的信仰、香火之力，进一步减少。 这也就使得。 到了现在，很多时候，并不是城池越兴旺，香火就越多。 譬如说，天京城。 作为大周皇朝的都城，人道首善之地。 天京城的繁华，无人可以质疑。 但，天京城的正神，所获得的香火，在整个大周，都排不上号。 真正获得香火信仰最多，反而是很多类似南康府这样，妖魔祸乱很严重，但也没有严重到动摇民生，造成民变的地步。 这样的城池。 若是城防营、缉司卫，再懈怠一点。 那这些香火神袛们所能够收获的香火信仰，却就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了！ “呼……” 顾长生轻舒一口气。 他已经有七成把握，确认那在暗中勾结妖魔，祸乱南康府的，乃是南康府的正印神袛了。 但问题是。 他这些分析，只是猜测。 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哪怕洛靖山他们愿意相信自己，也不能真的出手，去缉拿或是镇压南康府的正印神。 毕竟。 原则上来说，这些神袛，尤其是一府正印神袛的官职，是可以和洛靖山这样的一府之尊，相提并论的。 洛靖山最多也就是调派一下玄灵院的大司祭。 但玄灵院供奉的玄神庙，玄神庙参拜的玄雷神。 洛靖山，最多也就是和对方平起平坐，有些地方，甚至府尊还不及正印神，权势更重！ “必须要取得决定性的证据才行。” 顾长生陷入沉思。 他手上，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作为证据的东西。 硬要说的话。 云竹山三妖，算是一个。 但遗憾的是。 他之前已经在祭神画宫中审讯过了，这三头妖魔，只知道南康府城里，有他们的内奸。 但除此之外，其他消息，一概不知。 “必须另想办法。” 顾长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想要获得关键性的证据。 只靠顾长生一个人是不够的。 甚至，加上顾长生现在，麾下这十几位忠心耿耿的武者，都还是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盟友！ 顾长生猛然起身。 以最快速度，找到了洛靖山，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玄灵院？玄雷神？” 听到顾长生的分析。 洛靖山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毕竟。 正印神袛，勾结妖魔。 这个事情太大了，也太严重了。 一旦捅破。 不要说他，就算是加上顾长生这个传天下级的无双国士，也不一定扛得住！ 因为。 现在对于大周来说，地方上的灵院、神袛，也都是重要的力量支柱。 一旦它们出现问题，让大周和神袛出现怀疑的苗头。 那问题，可就大了！ “此事，第一，要有证据，第二，一旦查实，需要雷霆出手，第三。” 洛靖山死死盯着眼前的顾长生。 “顾从事，你要严格保密，在事情未曾敲定之前，甚至在所有事情未曾尘埃落定前，都不能将这件事，透漏出去哪怕一丝一毫！” 顾长生也明白，兹事体大。 不然，他也不会来寻洛靖山商议。 听到洛靖山的话语，顾长生点点头，同样以郑重的语气回答：“请府尊放心，在下知晓其中轻重。” “好！” 洛靖山很信得过顾长生。 尤其是顾长生之前那一通分析，更是让洛靖山明白，眼前的顾长生，或许还很年轻，或许还没有多少实力。 但头脑与智慧，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同龄人。 想到城中，此刻正在盛行的那些。 什么顾长生是为了避免策论出丑才申请来查案，其人不过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货色之类的流言。 洛靖山便有些想笑。 若是顾长生都只能算是纸上谈兵。 那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人物，才算得上是有能有为了！ 顾长生不知晓洛靖山的想法。 但并不妨碍，顾长生顺势，向洛靖山开口，请求他的帮助。 之前，顾长生其实已经和洛靖山商议过，自己的行动安排。 顾长生调遣杨志等人到自己麾下。 杨志等人能够任意借阅地方志，去查明往年赋税的籍册。 也都有洛靖山的默认。 而现在，顾长生是向洛靖山，要的另一项权力。 “在府试结束后，让顾从事你必要情况下，可以直接调遣南康营将士出战？” 洛靖山看向顾长生，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调兵行事，顾从事，不，长生，你可知道，若是如此做的话，我很难为你将这件事压下去，到时候，你这件事，肯定会捅破天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府试到来！物议沸腾！ “调兵行事，而且还是将目标，锁定到玄灵院。” “顾从事，不。” 为了让顾长生感受到自己的好意，洛靖山顿了一下，用更亲近的语气说道。 “长生，你要知道，调兵没有问题，可一旦兵围玄灵院，我便是想为你将此事压下去，都做不到！” 洛靖山看着顾长生，语气很是严肃。 他也相信了顾长生的怀疑。 但朝廷做事是要讲证据的。 他不觉得，顾长生能够在府试结束后，就拿到那关键性的证据。 但没关系。 只要不兵围玄灵院，洛靖山这边就有理由为顾长生转圜。 可一旦发兵。 若是顾长生没有拿到证据。 那不要说他洛靖山，就算是算上长孙晟等南康大儒，一同出面。 都是不可能再将顾长生给保下来。 洛靖山的担忧。 顾长生也感觉得到。 不过。 他对于自己的规划，很有自信。 “只要府尊按照我的嘱托行事，断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着顾长生双眼中的精光。 想到玄灵院的所作所为，尤其是近些年，南康府那些横行的妖魔，所导致的灾祸。 洛靖山的胸中也是燃起了一团火。 犹豫片刻后。 这一位铁血府尊的眼中，却也是浮现出了一抹决意！ “好！既然长生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看到洛靖山终于点头。 顾长生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拜托府尊了！” 顾长生起身，面朝洛靖山，长揖拜倒。 洛靖山没有避让，坦然受了这一礼，而后朝着顾长生微微拱手：“本府就在这里，预祝小友，在这府试之中，旗开得胜了！” …… 五月三号。 这是顾长生来到南康府城的第七个月。 而这一日，也是南康府试之日。 随着远处晨曦照破黑暗。 沉睡中的南康府城，也是再次苏醒。 一家家客栈中。 自南康府各个县城赶来，奔赴这一场府试的举子们，纷纷挎着考篮。 或是在随从家人们的祝福期盼中。 或是在客栈掌柜小二的殷勤恭贺下。 皆是怀着对未来的期望，朝着府试的考场，贡院走去。 而顾长生。 在这一日，也是同样走出了，洛靖山专门拨给他，让他用来调查武毅安一案的小院。 看到顾长生走出小院。 “刷！” 顿时。 不少人都是投来视线。 有南康府城的闲人。 还有不少读书，但还未到参加府试的时候，又或是觉得自己才学还不够，想再学几年再去参加府试的儒生。 当然。 还有就是挎着考篮，朝着贡院赶去的举子们。 但不管是闲人。 还是弃考的。 还是应考的。 在看到顾长生出现后，表情，都是颇为复杂。 尤其是那些，应考的考生们。 他们当日在开功宴上，对于顾长生的观感极好。 但这种观感只是一时的。 况且文人相轻这种心态，能够克服的人，到底太少太少。 在开功宴结束，辞别了顾长生，再加上时间的流逝。 那份对顾长生的敬意渐渐消退。 而对顾长生的嫉妒心，却是重新浮出水面。 而就在这时。 关于顾长生的那些流言，开始传播开来。 却是正好，为他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绝佳的，可以攻击顾长生的机会。 该说不说。 苍玄对于人心的把控，实在很有一套。 “没想到，这位顾长生，竟然是这般人物！” “道貌岸然，本以为是绝世大才，但现在看，也是一个爱惜羽毛，多过务实本分的人啊！” “这等人物，不可深交！” “幸好当日开功宴上，我就未曾与其深谈！” “我当日便看出，此人心术不正，并非善类，远非我辈中人，今日看来，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当日便不与此人有过多交流！” 众人议论纷纷。 言谈对顾长生，却是愈发犀利与轻蔑。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那里大谈特谈，自己有先见之明。 当日开功宴上，便不与他顾长生交流之类云云。 引得周围人都是以敬佩的目光看去。 就连顾长生，都是忍不住扫了那几人一眼，旋即，笑容愈发玩味。 这几人，该说不说，他还真有些印象。 有一个算一个。 在当日开功宴上，都是文采极差，做出来的诗词，都是从经卷章句上摘出来，真正的腐儒之流。 当日那场宴会。 别说顾长生了。 就连此刻，这些围着那几人，在那里吹捧夸赞他们有先见之明，早早看出他顾长生，乃是“沽名钓誉”之徒的儒生们。 在当时的开功宴上，对这几个事后诸葛亮，都是鄙夷的紧。 “有趣，有趣！” 顾长生微微一笑。 眼神却是淡然到了极点！ 而不远处，那些守候在此的南康书院的学子们，听到这些话，却都是愤怒到了极点！ 如张越、白晚这些术科学子。 更是摩拳擦掌，恨不能够上前，好好教训那些人一番。 身为术科学子，他们或许文采比不过这些儒生，但动手能力，可要比这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货色们，强出太多太多！ 但林青和洛云这两位书院首席却是死死拦住了他们，不让他们冲动，乱来。 这里是贡院。 马上就要开始府试。 整个南康府的文人，此时都在关注着这里。 在这里闹出乱子来。 先不说，影响极为恶劣。 还不一定能够帮到顾长生，反而还会让这些在这里贬低顾长生的人们，借此扬名。 到时候，他们还会攻击顾长生，气急败坏！ 自己没有颜面出来和他们对峙。 就教唆书院的学子替他下手之类。 丢脸的，还是顾长生！ “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看着他们在这里叫嚣不成！” 张越和白晚等人都是愤怒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一名身着月白长衫，步履飘然，气质洒脱，眉眼间仿若淡淡白雪般出尘淡雅的少年读书郎走来，含笑开口，声音恬淡温和，却不是顾长生。 又能是谁？ 而他说的话语。 更是让在场众人，都是微微一怔，愣在当场！ 第一百八十八章入贡院，让他们闭嘴！ “何必如此动怒，列位师兄。” 顾长生微微一笑。 神情平静，气质淡然，眉眼好似淡雅白雪，出尘到了极点，亦是洒脱到了极点。 贡院前，那一众书生们的诋毁议论，似乎未曾动摇到他的内心分毫，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是清淡到了极点！ “师弟！” “小师弟！” 看到顾长生到来。 获准参加本次府试资格的一众南康儒生也都是纷纷围拢过来。 眼中满是担忧和关怀。 感受着师兄们的关心。 顾长生心头也是有一股暖意浮现。 正想开口。 却听到不远处，那些在议论、讥讽他的儒生中，传来了一个无比不和谐，却又颇为熟悉的声音。 “你们就只有这点能耐吗？圣人的经典，教给你们的东西，就是在背后讥讽他人，诽谤他人？”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张骞自众人之中排众而出，眼神却是冰冷到了极点。 看着周围的那些儒生们，冷哼一声，却是直接大步流星，走出了他原本所在的队伍，和他家乡那些书院的儒生们分开来。 径直朝着南康书院的方向走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看到张骞的动作。 尤其是张骞最后那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仅仅是那些，之前凑在一起，讥讽嘲笑顾长生，以此来获得内心快意的儒生们。 那些和张骞，同出自一县，皆是来自华安县，华安书院的儒生们，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被同出一县的儒生反驳。 让他们只觉得有些丢脸。 更是对张骞，产生了痛恨的心理！ 毕竟。 他们虽然嘴上说的欢。 但顾长生之前那么多名作，摆在那里。 他们内心，其实也没有太多底气，真的笃定，顾长生就是不学无术，就是不擅长策论，这才用这个方法，逃避府试。 也正因此。 此时此刻张骞的话语，就好似皇帝新衣中，那揭露了真相的小孩。 一句话。 将在场众人那阴暗的内心，给暴露的干干净净！ 这让他们对张骞如何不恨！ 就在这时。 有儒生急中生智，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张骞冷嘲道：“张骞，你在这里嚣张什么？你站出来，不就是因为当日开功宴上，顾长生捧了你么！你们两个，就是一丘之貉！” “没错！在这里说的这么光明正大，说到底，你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结党营私的小人而已！” “还提倡什么农科，奖惩那些泥腿子，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圣贤书，都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有那名儒生开口。 其他儒生。 尤其是那些，和张骞同出自华安县的几人，如华路等，更是跟着嘲讽出声，说话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不留情！ 张骞被他们的污蔑气的浑身发抖。 少年憨厚，虽然聪敏，但并不擅长言辞，此时此刻被华路等人带着那些儒生们，怼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顾长生却是适时开口！ “贡院就在眼前，府试就在当下。” “诸位，在这里逞口舌之利，为何不再多点耐心，等到府试成绩出来呢？” “若我真是那不学无术之辈，府试现出原型，也不过就是这三五日的功夫。” “还是说。”顾长生顿了一下。 目光扫过眼前众儒，尤其是华路等，几个跳的格外欢的华安县儒生，声音里有着冷意，更有着掩不住的鄙夷！ “你们是担心，等到府试出来，被打脸的就会是你们自己，所以才抢着要在这时候，拼命将你们那点卑劣的嫉妒心，发泄到别人身上？” 顾长生的话语淡淡。 但每一句话，却都是如同利剑。 让那些儒生们都是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而张骞的双眼都是亮起。 看着顾长生的眼中，崇拜之意却是愈发浓郁！ “说得好！” 而几乎就在顾长生话音落下的瞬间，不远处，却是又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白任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扫过这些儒生，目光，却也是轻蔑到了极点，只有落到张骞和顾长生身上，才是变为尊敬！ 尤其是顾长生。 走到顾长生面前后，白任郑重拱手：“顾兄，何必与此等小人费口舌，张贤弟，还有南康书院的诸位兄长，用不着和这些人争论。” 白任说着。 便是直接摆手：“我等且入贡院，就不信这些货色，在进了贡院后，还有胆子在那里学妇人嚼舌根！” 听到白任的话语。 尤其是那嚼舌根的评价。 那些南康府的举子们脸色愈发青白，但还没有等他们想出反驳的话语。 顾长生，却是直接从善如流。 带着张骞，还有南康书院的众人，和白任一同，进入到了南康书院。 一个个看着他们的背影，却都是干瞪着眼，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毕竟。 白任有句话的确说对了。 那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确没有胆子，在贡院中再嚼舌根。 贡院里，有神官巡守，更有南康文脉的投影，监察贡院内。 整个府试过程，到时候都会被直接呈送到国子监，由国子监的大儒们仔细监察。 若是发现有作弊的情况。 无论是作弊成功还是失败。 都会被发回本府，由本府府尊，追夺功名，本人甚至还会被废去文宫！ 非有大功。 不能再重踏儒道修行路，也不能再再度科举，算是断了读书为官的路！ 而对于这些儒生们来说。 他们虽然不至于作弊。 但在贡院里嚼舌根，万一到时候被录下来，送到国子监，让国子监的那些儒家前辈，国之大儒看到了。 留下一个坏印象。 自己以后，还怎么上进？ “果然是……尖牙利齿！” 是以。 看到顾长生等人，在白任的带领下率先进入贡院，让他们那一肚子的酸话没地方发泄。 这些儒生们，对白任都是嫉恨了起来。 但嫉恨归嫉恨。 他们却到底，不敢像嘲讽张骞那样，去嘲讽白任。 毕竟。 白任他所出身的书院，【清水书院】，在整个南康府的地位，可都是无比超然！ 第一百八十九章第一场，经义试，等着看好戏 清水书院，作为南康府，三大书院之一。 在整个南康士林中，地位都是颇为超然。 而今年清水书院，真正前来应考的举子，只有白任一个。 这就足以说明。 白任的不凡！ 加上清水书院，院主传人的名头。 和没有什么背景，只是一个贫寒书生，寒门士子的张骞比起来。 根本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他们敢讥讽张骞，是不怕张骞报复。 他们敢讥讽顾长生，则是因为顾长生地位身份太过超然，若是顾长生和他们计较起来。 扬名的反而是他们，而顾长生，却会变成有损失的那一方，会被人觉得，小肚鸡肠，心胸狭窄。 但若是惹怒了白任。 这一位却是完全可以计较起来，并且将他们，针对的很惨！ 哪怕白任不可能将他们一个个都给收拾了。 但只要有那么几个倒霉蛋。 也有相当的威慑力了。 毕竟。 撺掇他人上前。 跟在众人后面，浑水摸鱼等等，诸如此类的行动。 他们有很大的胆子去做。 可当那一个出挑的，势必会被他人追究责任的刺头。 他们一个个却都是又怂下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知道的，说是顾长生等人入了贡院。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长生他们进的是什么刀山火海，把他们吓成这幅模样了！ 好在。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 华安县的华路，却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说道：“诸位贤兄不必在意，那顾长生也好，白任也罢，不过都只是口舌逞能而已！” “府试一朝开始，那顾长生必然过不了关！” 说着。 华路却是加重语气，好似提醒一般：“诸位兄长可不要忘记，府试可是有两场！” “刷！” 听到华路的话语。 在场的儒生们，却也都是回过神来，眼中都是闪过异样的光芒。 “华贤弟是说……” 一名儒生有些不确定的说着，看着眼前的华路。 华路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沉声道：“第一场，经义场，第二场，才是策论场。” “经义场，考教的是我们对儒家经卷的了解，而那顾长生，还未选定自己的儒学本经，他要考的儒家经义，范围也要比我们广的多！” 听到华路的话语。 在场的儒生们，都是反应过来了。 能够有资格来参加府试的儒生，别的不说。 哪怕是家境贫寒如张骞这种，那也是正儿八经从书院中走出来的学子。 自己的儒家本经早已确定。 到时候，考经义的时候，也只需要领一份卷子即可。 但顾长生，却需要领足足六份卷子。 经义卷，虽然不比策论卷，考才学。 但它考的是记忆力，是对经义的掌握程度，和记忆程度。 而且。 因为儒生们，只要入品，踏入开窍境，心窍打开，记忆力都会获得大幅提升。 这些经义出的都是格外偏、难、怪。 别说他们大多数都只是九品、十品儒生了。 就算是八品乃至中三品，记忆力已经再度增幅过的那些大儒们。 让他们来考。 最多也就是一个甲下，能够考个甲中，就已经很难得了。 至于甲上乃至圆满。 更是想都不用想！ 南康府，府试到现在。 甲上不过只出了三个。 经义场拿到圆满分数的，更是一个也无！ 而华路的用意，也就在此。 在他们看来。 且不说顾长生，就是一个只会写词作画的词臣。 就算顾长生真有才华。 在过去那么多天里，一直在摸鱼，打着办案的旗号，闲逛。 经义场，他必定不会考出多高的分数！ “到时候，待成绩出来，我等先嘲讽他一波！” “乱了他的文心！” “到时候，看他策论场，又能如何作出绝世策论！” 听到华路的话语。 在场的儒生们都是微微变色。 看华路的眼神，都是多了几分忌惮。 华路这个法子。 不是说不好。 恰恰相反，是太好了，也太有效了！ 正因如此，才更可怕！ 今天他能够用这个办法来对付顾长生。 日后，谁能保证，他不会用这个办法对付自己？ 并且。 讥讽，嘲笑。 对于文人来说，尤其是还未踏入中三品，还未明确儒道本意，明白自己立身之本的儒生来说，影响是很大的！ 众人面面相觑。看华路的眼神都是有些不一样。 但，华路此时，却像是已经癫狂了一般。 根本没有注意到众人眼神的变幻。 只是一心一意，想要针对顾长生。 而人群中，还有几个儒生。 在各县书院里，也都有些名气，有一定号召力。 在此刻，表情却也都是和华路，有几分近似。 看上去义愤填膺，心头充满嫉妒，和旁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若仔细观察。 却都能够发现，他们的情绪，都是有些癫狂极端。 眼底更是有这一抹极为细腻，不易察觉的暗黑色气流游转。 也正是他们。 在众人忌惮华路的时候。 齐刷刷开口，附和赞同华路的观点。 带动着他们的小弟，他们的师弟们。 也都是纷纷跟着附和。 却是让那些，觉得华路这个方法，有些过分残酷的儒生们，都被架了起来。 便是想要拒绝，都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了。 只能听之任之。 跟着他们，进入到了贡院。 准备等到经义场，成绩出来。 便按照华路的说法，前去嘲笑顾长生，乱了他的文心，毁了他这一次，府试的机会！ 而随着众人，步入贡院。 贡院正门远处，一条小巷的拐角。 苍玄道人的身影，悄然浮现。 看着那些步入贡院的身影，目光，着重在华路，还有其余几个，表现颇为癫狂的儒生背影上，停留了一瞬。 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看来，计划推行的很顺利！” “什么儒生，什么圣人门徒，说到底，不过都是一群虚伪的，道貌岸然的小鬼头而已！” 苍玄道人捻着胡须。 眼中有自得，更有期盼。 棋子已经布下。 针对顾长生的又一个局，也已经布置妥当。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他现在。 已经无比期待，府试结束时，顾长生的下场了！ 第一百九十章苍玄道人的心思，文脉的另一重 苍玄道人，身为玄灵院大司祭。 常年侍奉在那位喜怒无常的玄雷正神旁边。 他对于人性的把握，早已通透到了极致。 没错。 是人性，并非神性。 毕竟，这些所谓的神袛，要么是大周的子民们供奉出来的。 要么，就是大周皇朝顺势册封而成的。 但他们，在生前基本都是人。 哪怕成了神袛，他们也一样会有七情六欲。 只不过，他们的欲求和常人发生了变化而已。 常人求名利。 他们求香火，还有长存于世。 而一旦求不得，便会喜怒无常。 届时倒霉的，正是他们这些灵院的司祭。 上一任的玄灵院大司祭。 正是被这位玄雷正神，活生生炼死，成为了其香火的一部分。 只是对上面，报的是寿终正寝而已。 也正因为有上一任大司祭做例子。 苍玄老道这些年，可以说是将人性钻研到了极致。 并且，他在暗中，也一样在布局。 神袛又如何？ 若是操纵得当，人未尝不能反过来控制这些所谓的神袛！ 但要做到这一点。 苍玄，就必须要解决一切可能出现的变数。 譬如说。 突兀出现，如彗星般崛起，如今已然名动大周皇朝的……镇国贤人，无双国士。 顾长生！ 好在。 “你站的太高了！” 看着贡院的方向。 苍玄道人声音冰冷，眼神里，含着无数期待。 站的太高。 便会有人心生妒忌。 便会被人，用各种更为苛刻的标准去要求。 旁人府试。 若是能得到一个乙等，便会欢欣鼓舞。 若能够得到一个甲等，哪怕只是甲下。 也足以摆酒庆贺了！ 但若是换做顾长生。 他若是不能科科甲上。 那就会惹来非议无数。 若是有一科，只得了乙等。 那就更会坐实了，苍玄道人，之前刻意散布的那些流言！ 而现在。 自己的布局，已经完成。 府试也好，会试也罢，乃至更高一层的殿试。 最重要的，不仅仅是才学，更是心态！ 在苍玄看来。 那顾长生说到底也是一个少年人。 少年意气。 挥斥方遒。 再加上文人特有的敏感心理。 在他的安排下。 被他以香火修的精神力影响，对顾长生的嫉恨已经吞噬了他们理性的华路等人，必定会撺掇着其他儒生。 在经义场结束后。 疯狂嘲讽顾长生！ 到那时。 “经义场，说不得只有一个乙等的顾长生。” “在策论上，估计也会只落到一个乙等的评分，甚至更低的丙等乃至……丁等！” 如此一来。 待到府试，真正结束的时候。 顾长生便是有心想要再继续追查武毅安那桩案子，也是自顾不暇！ 而且。 除去顾长生后。 那玄雷正神的警惕，也会进一步放松。 这就进一步，为自己创造了机会！ 想到这一点。 苍玄老道眼中，也是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意浮现，虽然，只是一瞬即逝而已。 …… 贡院内。 顾长生并不知道，苍玄老道的那些隐晦心思。 此时的他，已然步入到了考场内。 他被分配到天字一号考场。 说是考场。 其实是一个四方方的小院，分为四排，每一排，又分出了九个座位，以木板、石墙隔开。 三十六个座位，为一个考场，囊括三十六位考生。 考生的座号，在考场正门旁的墙上张贴。 顾长生的座号是五号位。 运气不错。 正好在中央的位置。 风光极好。 并且，一抬头，便可以看到，小院中央，四方方的一方白玉石柱。 这一方白玉石柱。 便是监考考场的考官了。 顾长生从这方石柱中，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 “南康文脉么……” 顾长生喃喃自语。 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虽然顶着府试的名头。 但在顾长生看来。 这个世界的府试，论规则，可要比前世古代，宽松太多了。 虽然时间也是足足两日。 但这两日时间里。 并不会强制要求，考生们都在考点里。 只要不离开贡院。 上厕所也好，饮食也好。 甚至还可以自己开火做饭。 贡院里安排了专门的地方。 甚至连考官。 都没有常设。 只有在贡院深处的主考房内。 有五位南康府的大儒坐镇。 顾长生一开始。 还以为，是这些大儒们，拥有某些通天手段。 可以监察贡院中的每一处角落。 还在好奇。 究竟是何等神异的儒道神通。 现在。 看到考点这一方石柱，顾长生却是反应过来了。 这些石柱上，皆残留着南康府文脉的气息。 顾长生在南康楼中，闭关了将近半年，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 而监考之人，也就呼之欲出—— 待考核开始之时。 这些石柱，便会引动南康府的文脉。 接引文脉投影，直接出现在各个考场。 而有文脉在此坐镇。 儒生们一旦有舞弊行为。 便会被文脉，直接惩罚！惩戒！ 虽说这是人道文脉。 想要瞒过去，也并非没有办法。 比如说，到了儒道上三品，天地大儒之境。 便可以只手镇压一府之文脉。 若是这等人物出手。 便是南康府文脉本体出现。 都不可能发现得了作弊的行为。 但这显然不可能发生。 毕竟。 能够证道天地大儒。 别的不说。 作弊这种违背律法违背道德的事情，对方就不可能点头！ 所以。 有这样的文脉做监考。 自然也就不需要苛刻无比的，将考生们限制在考点座位上，一动也不动了。 而且。 文脉还有一个作用。 那就是，可以快速判定出……经义卷的分数！ 在经义场的考试，结束之后。 所有考生。 只需要将各自的经义卷，送到考场对应的文脉投影前。 文脉自行便会将卷子收缴。 最多一柱香的时间。 所有卷子。 都会完成判定，得出分数。 这也是为何。 府试出分数的时间，会如此快的缘故之一。 就在顾长生，想着的时候。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车轮轱辘，压过青石板的声音传来。 在这一刻，吸引了场上考生们的注意，让他们纷纷看向考场的小门外。 眼神，有紧张，有期待。 就连顾长生，也不例外。 因为这阵声音，意味着。 “请天字一号场的诸位小先生们上前，取各自的考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通览卷，注定悲剧的顾长生？ “请天字一号场的诸位小先生们上前，取各自的考卷。” 一名青衣小帽，杂役模样的男子，恭恭敬敬的将一车考卷，推进了考点。 车辆上。 此刻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六叠经义卷。 这六叠经义卷。 分别对应儒家，五位至圣所著的五篇儒道本经。 还有一叠试卷，明显要比其他的经义卷，要厚上一些，也要长上一些。 这一叠试卷，名为【通览卷】。 是专门给那些，还没有决定出，自己儒家本经，要修哪一部的儒生们准备的。 试卷送来。 考场内的儒生们，纷纷上前，围住那辆小车。 各自伸手。 取走了各自本经所对应的试卷。 而顾长生也是上前。 取走了一份通览卷。 他也是考场内，唯一一个，甚至有可能是这次府试，唯一的一个，取走通览卷的考生。 就连那名青衣小帽的杂役。 看到顾长生取走通览卷。 都是不由愣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意外。 他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 府试也不是经历一次两次了。 可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考生取走通览卷的。 要知道。 经义卷，可不是只考那五部儒道本经。 还有着五部本经，其对应的那位圣人，他门下的那些亚圣、半圣、天地大儒们，所著的本经注解，各类章句集注。 一卷本经。 所涉及到的内容，就已经称得上是卷轶浩繁。 五卷本经还有五卷本经的各类集注加起来，组成的通览卷。 其所涉及的范围，只会更广！ 相应的。 难度，也会更大！ 并且。 通览卷，虽然是选做卷。 但对应五部本经的五个大部分。 每一个部分，至少也要完成二十道题以上。 并且总共需要完成的题目，和常规的经义卷一致。 都是一百五十道题。 换句话说。 就算顾长生有精通的儒家本经。 他也一样要对其他四部儒家本经同样有着相当的涉猎。 不然。 他的分数，不要说拿到甲等。 就连乙等，都很难保住！ 天字一号考场内的儒生们，显然也都知道这一点。 看着带着通览卷，回到座位上的顾长生，眼神，都是有些复杂。 他们中，有一部分，是之前嘲笑过顾长生的。 但在进入贡院后，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他们觉得，在贡院外那种极度妒忌的情绪，都是减弱了不少。 看到顾长生拿起那套卷子后。 甚至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同情。 而那些，本来就没有加入到围攻顾长生阵营中的儒生们，看着顾长生的眼底更是有着难掩的惋惜。 但，他们也无可奈何。 毕竟，经义卷的考核内容，都是府试开始前，各个儒生们自己选的。 他们再同情。 顾长生最后，考出来的成绩再糟糕。 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 但想到，顾长生在进入贡院前，所遭受到的那些非议，围攻。 他们看顾长生的眼神，也是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但这份同情。 却不是针对顾长生所作的通览卷，更是顾长生，在府试结束后将要面临的遭遇—— 不用动脑子。 所有人也能够预见到。 一旦顾长生在府试中折戟沉沙。 他的名声，必定会毁于一旦不说。 那些对顾长生无比嫉恨的人物，估计更会趁此机会，诋毁顾长生。 到那时。 便是朝廷有心重用他。 也要考虑到这甚嚣尘上的物议。 顾长生的前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多说的了。 当然。 也并非没有破局之法。 最简单。 最有效。 同时，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那就是顾长生在这场府试中，取得极佳的成绩。 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让那些散播谣言之人，自己闭嘴。 但这一条路。 没有人觉得，顾长生能够走通。 哪怕他们再看好顾长生也不例外。 毕竟。 别的不说。 单看此时顾长生带着的，那一大叠回到座位上，轻轻摊开就将整个桌面铺满，还要再留出一大截叠上几叠，才勉强放得下的通览卷。 就是让众人，眉心狂跳眼角抽搐不止。 根本不觉得，顾长生能够拿到什么好成绩。 说句大实话。 “能够在这场考试结束前，将该做的题目做出来，写满，不至于出现空题。” “这就已经是最大的成绩了！” …… 考位上。 顾长生眉头微挑，表情，有些古怪。 他的五感之敏锐。 远远不是这些，和他同场竞技的儒生们，所能够想象的。 是以。 众人的想法也好，那议论声也罢。 只是他们自己觉得隐秘。 但实际上，却都是被顾长生，尽数察觉在耳畔。 让顾长生的表情，都是玩味到了极点。 但他心头也是有些疑惑。 因为。 这些儒生们，抛开那些，原本就站在自己这一边，或是保持中立的儒生们不谈。 那些，之前在贡院外，对自己气势汹汹，嫉恨之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几个儒生。 此刻冷静下来后，竟然还会对自己产生同情。 而且，就顾长生的感觉。 这份同情，还不是他们的虚情假意，或是作秀的情感。 而是真心实意，同情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 这是什么情况？ 精神分裂吗？ 顾长生，可不这么觉得。 “看来，不仅仅是这场流言。” “这些儒生们，恐怕都是有些问题啊……” 顾长生双眼微微眯起。 眼底有寒芒闪过。 就在这时。 “铛！” 远处。 传来一道悠扬钟声响起。 伴随着，这道钟声响起。 “刷！” 考场内。 那一方古老石柱上。 却是骤然亮起了一道，银白色的浩然正气！ 旋即。 一方无比神异。 其中缭绕着数不尽的南康景象的光柱。 便是替代了那石柱的位置。 而随着这道光柱的浮现。 考场内的所有儒生，都是感觉到。 有着某种神异无比的存在。 在注视着他们。 那存在是如此神秘而强大，似乎目光都可以看破他们的一切隐瞒。 让他们战战兢兢，精神集中。 却是不敢有丝毫分心，更不敢有半分私心作弊的胆量，老老实实投入到了，经义卷的答题之中。 而感受到周围的变化。 顾长生的表情。 却是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恐怖的经义卷考试！ 因为。 不同于周围人，被文脉警戒。 在那文脉投影，浮现的时候。 顾长生只觉得，有着一股无比神异的力量，包裹住了他的文宫。 让他整个人，都是精神一振。 却是非但没有被文脉示警。 反而获得了文脉的加持，记忆力和头脑思维的速度。 都是愈发聪敏！ 某种程度上，这算是，文脉辅助自己作弊？ 这是监守自盗吧！ 顾长生表情古怪。 但也不至于因此变色。 毕竟。 这和作弊可远远谈不上。 这种单纯的加持效果，不用文脉出手，顾长生自己都能够借助一些文器、墨宝做到。 而使用这些。 是不算违规的。 况且。 便是没有这些辅助效果。 顾长生，也一样可以轻松搞定这场经义卷。 毕竟。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脑海之中，文窍之内，文华灵光流转。 与此同时。 在他胸中，文宫灵台之上，浩然正气激荡。 在这两大神异力量的加持下。 顾长生脑海中的记忆，都是一幕幕浮现出来。 旋即。 便是被他那，获得文华灵光和浩然正气加持，运转速度快到飞起的大脑，开始迅速分门别类。 没过多久。 便是将他记忆中那些儒道本经，还有其章句集注，都是分门别类，整理了出来。 这，就是顾长生的能力了。 【过目不忘】。 正因为有这个能力。 在经义卷开考，准确的说。 是在府试开考前。 顾长生看似在闲逛。 但实际上，却是暗中，也将所有儒家经典集注，都给存放在了脑子里。 需要的时候。 只需要翻出来查阅既可以了。 不过。 这种手段。 也就只有兼修了画道，还修成了《大品天仙诀》的人，才能够做得到。 而《大品天仙诀》，更是重中之重。 人，哪怕是儒道修行者。 其记忆能力的开发，也并非无穷无尽，而是有着极限存在的。 记忆太多的知识。 只会让自己的大脑陷入混乱。 但对于修炼了《大品天仙诀》，还修炼了画道，儒画兼修。 单单是在文华灵光的积累上，就远超同境界修行者的顾长生来说。 这点知识的记忆，却实在算不上问题。 在整理完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后。 顾长生，便是运笔如飞。 开始进行了答题。 对于他人来说，闭卷默写的考试。 对于顾长生而言。 却就好似开卷考试一样简单。 甚至，还不用自己去翻书找答案。 所有答案，都已经被他记录在了脑海中，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够快速比对出来。 找到那对应的解答句子。 而写着写着。 顾长生也是有些明白。 为什么那些儒生们，会将经义卷的考试，有些当做洪水猛兽了。 因为。 经义卷的考试，实在是太偏，太怪！ 尤其是这个【怪】字。 就比如，顾长生此刻所看到的这句话。 【知之不也】。 四个字。 单单看这四个字。 正常人，谁能够想得到，这句话的答案是。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呢？ 这样的题目。 甚至都算是简单的了。 还有一类。 就只给你一个。 【圣曰耻】。 后面是什么。 不知道。 你必须要将每一卷儒家经典，都给记忆背诵的滚瓜烂熟。 才能够在经义卷上，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 没错。 这还只是不错。 而非完美。 顾长生算是明白。 为什么说，便是那些中三品的大儒们来，都难以写出【圆满】，也就是满分级的经义卷了。 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呼……” 终于。 写完最后一个题目。 顾长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已经用干了的墨水。 和已经夕阳西沉的景色。 顾长生心头，也是有着一抹感慨浮现。 “幸好这一方世界的儒生，是超凡者。” 哪怕只是十品儒生。 他的记忆力，大脑运算能力，乃至抗压能力。 都是远远超过普通人的。 不然。 别的不说。 单单是这经义卷的考试。 便足以将不知多少儒生给逼成疯子，傻子。 但即便如此。 这场考试的难度和强度也都是相当大了。 顾长生放下笔后。 又等待了足足一刻钟。 才陆陆续续，有其他考生，完成答题，放下了手中的笔。 而在他们落笔的时候。 很多人，双眼都是呆滞，呼吸，都是有些不稳。 更有一批人，放下笔后，嘴唇还在翕动，还在振振有词。 明显，还没有从考试状态中走出来。 那般模样。 实在是有几分称得上是，闻者心酸，见者落泪的场面了。 顾长生摇摇头。 心中叹息，对他们致意同情的目光。 而随着时间流逝。 越来越多人放下笔，完成答题。 最先放下笔的那一批儒生们，也都是渐渐回过神来。 这才注意到。 在座位上，东张西望。 似乎无比淡然的顾长生。 眼中，都是流露出了明显的错愕之色。 显然。 他们完全没有料到。 顾长生，竟然会这般淡然，也这般的潇洒！ “他不会是没有答完，干脆放弃了，所以才这么自如吧……” 有儒生忍不住低声开口。 看着顾长生的眼神都是有些不对。 身为读书人。 坚毅，也是很必要的品性。 不然。 不管日后是为官，还是为儒。 不能做到坚毅的话。 为官，自然也难做到为民做主，劝谏君王。 为儒，更不可能在无涯书山求学，在故纸堆中求索。 “难不成，这位顾兄，真如那传言所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词臣？” 有人心头，犯了嘀咕。 但，不等他们多想。 “铛！” 远处。 又一道和之前开考时，一般无二的悠扬钟声传来。 随着这道钟声响起。 “嗡！” 那考场中央，用来接引南康府，人道文脉投影的石柱，却也是震鸣起来。 继而，从其中却是瞬息涌动出了三十六道文华灵光所化的光流。 电光火石间。 便是将考场内。 三十六个考位上，三十六位考生的答卷，悉数收走！ 而这其中。 有几个考生。 明显还没有写完，正在奋笔疾书，哪怕钟声传来也不愿停笔。 结果。 却还是被那文华灵光，生生抽走了试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成绩出炉，谁是第一？ “啊！我的试卷！” 一个儒生哀嚎出声。 脸上满是郁闷！ 眼神更是灰败到了极点。 众人侧目看去。 都是不由变色。 只见，一道流光接引着那名儒生的试卷。 飞入到了文脉投影中。 虽然飞的速度极快。 但在场的众人，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那试卷的末端，明显出现了破损的迹象。 而这个问题，可是相当严重。 一旦试卷破损。 哪怕回答的再好。 最终成绩，也不可能到甲等。 只能拿一个乙上。 而看这儒生，都已经钟声响起，还在奋笔疾书的模样。 恐怕不要说乙上。 等成绩出来，能够拿个乙下的评分，都已经是烧高香了吧！ 但。 众人虽然同情，但也只是稍微的同情而已。 毕竟。这种情况，怪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 就在这时。 有一位白衫儒生，注意到旁边的友人，目光有些怔神，不仅意外无比。 “雷兄，为何还未回神？” 这位雷姓友人，才华不差。 虽然比不过三大书院的那些天之骄子。 但这一次府试，也是有七成把握通过，拿到进入会试资格的那种！ 经义卷，虽然难了些，也苦了一些。 但现在考试都已经结束这么久，连试卷，都已经被收走了。 这位雷兄还回不过神来，却就让人有些意外了。 那名白衫儒生忍不住出声提醒，语气疑惑。 雷姓儒生听到对方的声音。 也是从呆愣中回过神。 看到友人关切的双眼。 那名雷姓儒生摆手道：“贤弟不用担心，我倒不是还未曾从那考试中回神，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告知了友人。 他是最先，放下手中笔的那一批儒生。 只比顾长生，慢了一炷香而已。 也正因此。 他也是最早注意到，顾长生居然早早就落笔的人之一。 原本他也以为，顾长生是自我放弃了。 还对顾长生有些失望。 觉得这所谓的镇国贤人，无双国士，心性也不过如此，实在不堪。 但，就在适才，文脉投影收走各位考生的试卷时。 他特意看了一眼顾长生交的卷子。 那一篇通览卷。 竟是被顾长生。 写的满满当当！ 没有一处空缺！ 甚至就连选做的题目，他都一并做了出来！ “这……开玩笑的吧？” 听到那名雷姓书生的话语。 那名白衫儒生都是愣了。 而听到他们两个的议论。 旁边。 又有几位儒生也被吸引了过来。 听到他们的话语。 这几名儒生，却也是疯狂点头，眼中，也都有着难以掩饰的惊愕。 “我们也看到了。” “既然这位兄台也看到，那想来就是真的了，真没想到……” “我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几名儒生，窃窃私语。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中。 都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而最先开口的那名白衫儒生，也是张大嘴巴，满是震撼。 但，就在这时。 他却反应了过来。 表情，却是变得有些古怪。 “不对。” “那可是通览卷啊！” “虽说，通览卷的题目，没有夸张到是我们所拿的，经义卷的五倍，但也有我们经义卷两倍的题量！” “那位顾兄，顾贤人便是再有才华，再强！” “他怎么也不可能，在同样的时间内，把通览卷全数写完！” 白衫儒生忍不住说道。 而那名雷姓儒生，却是忍不住在后面，幽幽补充了一句，道：“严格来说，那还不是同样的时间，就我看来。” “那位顾贤人，放下笔的时间，可要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早！” “我觉得，会不会是那位顾贤人，写完了自己该写的，剩下的题目，都是胡乱答的？” 有儒生忍不住开口了。 “他不会这么蠢吧……” 其他儒生听到这话。 第一反应都是摇头。 虽说，经义卷的试卷，并非由考官，由大儒们进行判分。 而是由没有七情六欲，绝对公正无私的南康府文脉，来进行正误判断。 但。 若是错误的题目太多。 南康文脉，也会酌情扣减相当的分数，作为你不懂装懂的惩罚。 这一点。 就算顾长生自己不知道。 南康书院的人，也应该会提醒他才对。 可问题是，如果不是这个可能。 那顾长生又会是怎么做到，将整个通览卷，都给写完，答满的？ 在场众人。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表情，都是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也罢。我们何必在这里纠结，反正等下成绩便会出来，到底如何，最多再等片刻，也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 众人皆是点头。 旋即。 便是纷纷起身，走出考场。 朝着贡院的正堂广场上赶去。 此时，虽然已至日暮时分。 但正堂广场上。 却是人头攒动。 一众应考的儒生们，都是汇聚来此。 目光，皆是聚集在正堂广场的正前方。 那一方碧蓝色，好似玉石雕琢而成的墙壁上！ 在南康文脉，判定完对错后。 经义卷的成绩。 便会在这一方墙壁上公布出来。 他们赶到这里来。 就是想要看看，自己最终成绩的！ 顾长生。 也是来到了这边。 眼神也是有些好奇和期待。 倒不是期待自己的成绩。 而是好奇，接下来成绩公布，又会是怎样的异象。 他站在人群中，还未寻到白任、张骞，还有南康书院的众人。 但他也不着急。 反正他来是看成绩的。 但就在这时。 不远处。 却是传来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不是我南康府的第一大才顾兄吗？你竟然还会来这里看成绩，我还以为，经义卷后，你会直接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或是干脆昏厥过去，没想到，精力还很旺盛啊！” 华安县，华路的声音传来。 而随着他的声音响起。 “刷！” 不少没有注意到顾长生到来的儒生们，也都是纷纷变色。 齐刷刷看向了顾长生这边。 看着顾长生的眼神，也都是充满了好奇之意！ 还有一部分。 则是和华路一样。 看着顾长生的眼中颇为忌恨！ 听到华路开口。 也都是纷纷跟着华路起哄。 嘲讽起顾长生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有问题的读书人与震惊的考官 “华兄这话说的，我们顾长生，顾贤人，精力虽然旺盛，但大家之前可都在各自考场里，专心做题，谁知道这位顾兄是在做什么。” “他精力旺盛的原因，可是相当有待考证！” 一位儒生开口，阴阳怪气的说道。 “哈哈哈，这位兄弟说得对，怕不是顾兄，是在考场上睡了一觉，刚刚睡醒，这才有眼下这神采奕奕的样子啊！” “说得好，说得好！” 华路等人。 都是无比配合的嘲笑出声。 看向顾长生的眼中，更是有着掩不住的挑衅。 而看到这一幕。 不少儒生都是眉头微皱。 但也有一部分儒生。 原本就对顾长生，心怀嫉恨。 此刻，有华路带头。 他们却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美味的苍蝇一般。 皆是嗡嗡嗡的齐聚了过去，附和着华路等人，跟着对顾长生起哄嘲讽。 然而。 这些苍蝇们也好。 苍蝇的领头人物，华路等儒生们也罢。 他们的话语。 却是根本没有被顾长生，放在眼中。 且不说。 他已经猜到，华路等人某种程度上是受了无辜之灾，很可能是被他人控制、影响。 才会做出这幅表现。 自然不会太在意他们的话语。 就算顾长生没有发现这一点。 以他的超然心境，也不会被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给影响到。 毕竟。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在事实面前，在真相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而幸运的是。 顾长生的目光，看向石碑上。 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也有一抹期待。 “我所等待的真相，来的，会很及时，也很快速。” 下一刻。 似乎是听到了顾长生的话语一般。 石碑上，一阵灵光闪烁，旋即。 一方大红色的光幕，便是自石碑顶端，一跃而下！ 将整个石碑填满的同时，其上面，也是有着一个个名字，次第浮现而出！ 而看到这些名字出现。 广场上，云集而来的儒生们。 一个个，也都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甲下！” “这么快就有一个甲下了吗！？” “不止一个！已经有十来个名字出来了！” “是哪几位仁兄？” “我看到有南安县的，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广场上的儒生们。 顿时沸腾了。 经义场的分数，出的很快。 但，为了不影响到考生们，在接下来，策论上的心态。 经义卷的榜单，在府试过程中，只会公布拿到甲等的儒生名单。 如果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成绩。 可以自己上前。 将手贴在石碑上，进行研判。 这样一来，也能够接受到南康文脉，反馈回来的成绩分数。 当然。 知晓分数后，还有没有心情，去应对下一场策论考试。 那就要看各自的心理素质，和考前的预期了。 而随着这些成绩出现。 原本嘲讽顾长生的华路等人。 也都是忍不住抬头，死死盯着那上面的名单。 一个个甲下的名字浮现。 很快便到了三十之数。 三十一个、三十二个…… 众人也都是忍不住连连感叹。 今科。 获准参加府试的举子，也就三五百人。 但这三五百人中，往年便是死记硬背的经义场，最多也就是十几个甲下的。 今年。 竟然有足足三十多个！ 不过。 也有人担心。 “会不会是因为今年，经义卷太难，所以才全是甲下，等到之后，出甲中、甲上成绩的时候，人数极少？”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 “嗡！” 石碑再度震颤。 又一个名字浮现。 顾长生定睛看去。 却是不由露出笑容。 这第三十三个出现的名字。 不是别人，正是南康书院，自江雪毕业后，便成为了书院新晋大师兄之一，南康府府尊亲自子，洛云！ 而他的成绩，赫然也是。 “甲中！” “终于到了拿到【甲中】的考生了！” 不少儒生。 都是精神一振！ 眼中期待，都是愈发浓郁！ 但也明显有一大批人。 露出了失望之色。 譬如说，南康书院的术科学子们。 张越也好。 白晚也罢。 身为术科子弟，他们本来就不擅长经义策论。 他们对自己的最高期待。 也就是甲下而已。 可如今，甲下的名字已经播送完毕，却没有一个是他们的。 那也就说明，他们恐怕都被划到乙等、丙等那一波了。 “师兄们也不用气馁，说不定，还会有希望呢！” 尤其是张越，更是尤为垂头丧气。 他的策论本就不行，经义场再拿不到高分，想要通过府试，基本没有希望，但就在这时，他却听到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侧头看去，却是看到一个儒雅淡然，宛若晴空冬雪般淡雅的少年，不是顾长生，却又是谁？ “小师弟……” 张越能够感受到，顾长生话语中那发自内心的祝愿。 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感动。 正想开口。 “张越师兄！” “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上榜了！” “什么？” 张越听到其他师弟们的提醒，慌不迭抬头看去。 眼中，却是瞬间被惊喜填满！ 第五个浮现的，拿到【甲中】成绩的人。 赫然是他张越的名字！ 看到这一幕。 张越心头的激动和惊喜。 却是再难抑制！ “哈哈哈！好！好！好！” 张越激动到了极点！ 却还不忘冲顾长生躬身道谢：“多谢小师弟的吉言了！” 顾长生微笑摆手，眼中也是发自内心，为张越感到高兴。 毕竟。 这样的成绩，是张越应得的，可不是什么他顾长生的功劳。 在过去半年里。 顾长生在南康楼，一心一意，闭关读书。 但术科也好，正常的儒家学子也罢。 尤其是张越、洛云、林青这些，书院的代表人物，各科大师兄级的儒生们。 都是堪称勤奋努力到了极点。 尤其是张越。 他深知自己想要过府试，就只能够在经义卷上下苦工。 而这份甲中的成绩。 乃是张越，应得的荣誉！ 他顾长生，可不敢居功！ 而随着张越的名字出现。 拿到甲等成绩的儒生名字。 也是正式进入到了尾声。 所有人，屏息凝神。 目光。 却都是齐刷刷看向了石碑的最上端，那缓缓浮现的名字。 眼中。 有紧张。 更多的，却还是难掩的期待！ “到底谁，能够拿到这一科的甲等？” 第一百九十五章有问题的读书人与震惊的考官 石碑上，嗡鸣声轻颤。 在一众儒生或期待，或紧张，或激动的目光注视下。 那大红色的光幕最顶端，一个名字终于浮现出来。 【南康书院，林青，甲上】。 随着这道名字浮现。 在场的儒生们。 都是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气。 旋即。 齐刷刷看向南康书院的方向，眼中，满是艳羡！ “不愧是南康书院！” “林青此人我也听说过其名，南康书院这一届的首席，和洛云齐名的人物，没想到经义一道竟然如此精通！” “甲上啊！上一次出现甲上，应该还是三科以前，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不少儒生，窃窃私语。 看着林青的眼中充满了敬佩！ 而林青眼中也有一抹喜意，但却还是环顾四周。 一边谢过师弟们的恭喜。 一边却还在寻找顾长生的下落，有些担心。 石碑上，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小师弟的名字。 万一他被针对或是如何。 只怕第二日的策论场，会更为艰难！ 就在林青，焦急寻找之时。 顾长生这边。 自从石碑上，名字开始浮现，成绩开始公布。 便陷入到奇妙沉默中的华路等人。 看着屏幕上，浮现出来的，林青的名字。 却是不由得冷笑出声！ “甲上已出！” “看来，我们的顾贤人，连甲下都没有拿到啊！” 华路率先开口。 声音里，却是有着掩不住的快意和讥讽！ 他之前，迟迟没有开口。 就是担心。 还会有别的变数出现。 毕竟。 顾长生过去的履历，实在是太过辉煌了！ 虽说他不觉得，顾长生有希望能够拿到甲上。 但万一呢？ 万一真的拿到了呢？ 那他的乐子，可不就大了？ 但现在。 甲上已经出炉。 却并非顾长生，而是林青！ 而顾长生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在甲中、甲下这两等！ 这也就意味着！ 顾长生的经义场，考砸了！ 不趁着此时，嘲讽讥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有华路带头。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儒生们。 也都是纷纷，跟着附和开口，讥讽出声！ “什么镇国贤人，我看也不过如此！” “经义卷，乃是我儒生的根本，堂堂镇国贤人，连经义卷都拿不到一个甲等！也配得上镇国贤人的名头？” “果然如流言所说，这位顾长生，就只是一个词臣而已！” 如此之类的言论。 一时间却是充斥广场！ 而听到他们的话语。 不远处。 白任、张骞等人，却是彻底愤怒了！ 他们之前，还没有找到顾长生。 此刻有华路他们开口带路。 却是让他们中终于发现了顾长生的身影，当即便是赶了过来。 华路等人，能够想到的。 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自然要护着顾长生，免得真让华路这些人的毒计得逞！ “你们在这里叫嚣什么？不得甲等，便不配为儒生了么？” 张骞握着拳头，眼中满是愤怒！ “我们可没这么说。” 看到张骞到来。 华路身后，一名儒生当即冷笑道。 他也是华安县的儒生，和张骞，早在书院时就很不对付，此刻和张骞站到对立面。 斗起来，自然更不会留情。 他冷冷开口，声音里的讥讽愈发浓郁。 “我们只是说，这位顾兄身为镇国贤人，却只能在经义上拿到一个乙等，甚至连乙等可能都不够格，实在是有些愧对镇国贤人这个名头了！” “我可不记得，国朝有规定，镇国贤人就必须要在经义上拿到乙等！” 白任也是出声，直接反驳道。 但对方却是根本没有理会。 就是盯着顾长生在针对，在进攻。 “小师弟，你不用理他们，只管回考场。” “就不信他们，还敢去考场那里追着我们！” 林青的眉头皱紧。 看着华路等人，眼神很冷。 不得不说。 华路等人，这一次，准备的相当“周全”。 知道是在贡院。 所以他们言辞间，都是很克制。 但这种克制，只是明面上，不会直接嘲讽顾长生。 但阴阳怪气之类的话语，却也不少，甚至通过委婉的表达。 让讽刺效果，拉到了最高！ 更要命的是。 小师弟这一次，真的在经义场上折戟。 这就使得对方的话语，杀伤力更大！ 偏偏。 他们还没有办法反驳！ 林青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他恨不得能够出手。 直接用浩然正气，喝令这些人闭嘴，但他要是真这么做了。 那就正好中了这些人的下怀。 他只能不理会这些人的叫嚣，直接转头，快速提醒顾长生。 让他回到考场。 一来。 考场内。 有文脉投影降临的文脉柱在。 这些人不敢在那里乱来。 二来。 则是考虑到，顾长生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为明天的策论场做准备。 为策论场，养精蓄锐，调整心态。 而非在这里，和华路这些阴险小人打嘴仗！ “小师弟你也不必介怀经义场的成绩，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将相，经义或许不行，但最后也一样做出了一番功绩，青史留名！” “况且，你还未曾选定自己的儒家本经，经义的成绩，本就不需要太在意。” 林青说的，又快又急。 但顾长生能够感受到他的担心和关怀。 心头暖意流转，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笑意。 对林青微微躬身谢过。 顾长生，却又开口了。 “兄长的好意，我知晓，只不过。” 顾长生目光，看向石碑方向，眼神淡然。 对于石碑的成绩。 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 顾长生并不意外。 甚至是意料之中。 毕竟。 自己应该是南康府这数百年以降，第一个经义场满分。 估计南康府的文脉投影。都被自己的卷子给惊到了！ 这才没有，出现成绩。 但，估计也不用等太久。 成绩应该就会公布出来才对。 看到顾长生的眼神，落到石碑上。 对面，华路等人。 却像是又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发现一样。 用故作夸张的语气说道。 “怎么，顾贤人莫非还不死心，还觉得，自己的成绩，还能够出现在石碑上？” “顾贤人，不会这般幼稚，自大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有问题的读书人（3） “幼稚，自大？” 听到华路的话语。 顾长生。 却是笑了。 “也好，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我就是自大。” “毕竟。” 他淡淡扫了那石碑一眼，道：“石碑上的榜单，到现在还没有消失，就说明成绩，还没有全部公布出来，不是么？” “刷！” 听到顾长生的话语。 在场的儒生们，却是齐齐一怔。 旋即。 尽数转头，看向石碑方向。 眼底。 却也都是有着难掩的惊异之色浮现！ 顾长生，说的没错。 石碑之上，大红光幕流转。 理论上来说。 在最后一个，也就是林青的名字，成绩，公布出来后。 最多停留一炷香时间。 光幕便会自行散去。 但现在。 何止一炷香？ 都已经快过去近一刻钟了。 大红榜单。 却依旧高高挂着！ 这一幕。 若没有顾长生提醒。 众人还真察觉不到。 但此刻意识到后，众人心头，却都是不由微微心惊。 尤其是那华路。 更是骤然变色。 下意识看向石碑方向。 待看到石碑上，并没有浮现出新的成绩后，才是松了一口气。 目光，重新落到顾长生身上，眼底闪过一抹羞恼：“你少在这里胡扯了！说不得，是今年的情况特殊一些，考官们出手，特意将榜单，多延长了一段时间，以方便我们，看自己的成绩！” “你说是那就是。” 顾长生淡淡一笑。 却是没有再理会华路的话语。 目光，重新落回到了石碑上。 那淡然到几近无视的目光，却是再度激怒了华路！ 让他当场变色。 下意识，便是上前一步，想要再去开口，嘲讽顾长生。 但，几乎就在他迈步向前的同时！ “嗡！” 石碑上。 竟是真的，再度传来了颤鸣！ “怎么回事！？” “石碑还在震颤！？” 广场上。 一众儒生，皆是错愕！ 就连总监考房内。 那一位位南康大儒。 此刻。 都是有些坐不住了。 广场上，贡院中。 所有儒生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都是尽收眼底。 但身为考官。 按照大周律例，在府试期间。 他们是不得和考生们，有任何接触的。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那就是引动南康文脉，监察贡院。 除此之外。 真要说还有什么义务。 那大概就是在策论试中，将格外出色的策论整理出来。 提前发给陛下，进行御览了。 所以。 他们虽然也愤怒，也在担心顾长生的安危。 但华路他们只是嘴上动口。 用攻心之计，对付顾长生。 他们便是想出面，想要回护顾长生，也没有方法可用。 只能眼看着。 顾长生被华路等人针对，却无可奈何！ 好在。 不管是伪装出来的，还是内心想法真的如此。 顾长生那始终淡然的样子。 却是让这些南康大儒。 尤其是冯济民、吴志远这两位，早已经和顾长生留下过香火情的南康大儒。 都是连连颔首，连连点头。 眼中欣赏之意，都是愈发浓郁。 这种超然物外的心境。 对于儒生，乃至他们这些已经浸淫在中三品儒道境界多年的大儒们来说，都是颇为难能可贵。 顾长生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够保持这等心态。 实在难得！ 而听到顾长生，说石碑，还没有公布出全数成绩，石碑上的榜单，也还没有消散后。 他们也都是纷纷回神。 心头的惊异，却也是不比这些儒生们，少上多少！ 也正因此。 当石碑上荡起嗡鸣之声时。 这些考官们，也都是不由霍然起身。 一位位南康大儒，齐刷刷抬头，看向监考房内，那和放置在贡院广场上的石碑极为类似，只是缩小了许多的大红光幕上。 嘴唇翕动，眼中，都是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撼之意浮现！ “我的……天啊……” 良久。 冯济民，率先开口。 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儒，此刻却是已然完全忘记，也完全顾不上那什么，身为儒生，要静心沉气之类的准则。 一双眼中，有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声音，更是带着颤抖！ 而他。 并非孤例。 此时此刻。 整个贡院，总监考房内。 无论是冯济民、吴志远这些。 原本就对顾长生颇为欣赏的大儒。 还是那些。 对顾长生并未见过，对其观感，各有不一的大儒们。 此时此刻。 都是有些呼吸急促。 心脏跳动的速度，都是加快了不知多少！ 眼底那不可思议的光芒，更是浓郁到，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一般！ “竟然……真的是顾长生！” “而且……” 吴志远吞咽了一口口水。 看着光幕上浮现出来的成绩。 心头，只有一个念头。 “等到府试结束，成绩公布。” “只怕我们南康士林，又要引起一场大地震了啊！” 旁边的几位大儒。 没有说话。 但眼中。 却都是流露出了无比赞同的神色。 而冯济民。 更是忍不住摇摇头，幽幽感叹出声，道：“何止南康士林。” “只怕我整个江南州，都会囊括其中！” 大红光榜上，排在第一位。 力压无数儒生的一个名字，悄然浮现。 【南康书院，顾长生】 【经义卷：满分】 不是甲等。 也不是乙等。 更不是丙等，丁等。 而是石破天惊。 不管是放在南康府，还是放在整个江南州。 都是已经数百年乃至千余年，未曾有过的…… “经义卷,满分！” 贡院广场！ 看着榜单上，浮现出来的顾长生的分数。 顾长生，还没有说什么。 林青、洛云、张越、白晚乃至于白任张骞他们。 却都是不由得先一步笑出声来！ 尤其是出身术科的张越，最为豪迈，此刻笑声，也最为张扬！ “哈哈哈哈哈哈！” 张越哈哈笑着。 旋即。 虎目一扫，华路等人，冷冷出声！ “你们之前，不是还很嚣张吗？” “现在再说啊！“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听到张越的话语。 华路等人的脸色，都是苍白到了极点。 他们的目光。 在榜单，和眼前顾长生的脸上游移不定。嘴唇翕动。 有心想要开口，反驳或是辩解。 但，话到嘴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破绽，隐忧 贡院广场。 华路等人，灰溜溜的离开。 却是一刻，都不敢在这里停留下去。 而看着他们那狼狈而逃的背影。 不管是那些站在顾长生一边，南康书院，还有张骞、白任这样的儒生们。 亦或是那些中立态度的儒生。 都是忍不住连连摇头。 “何苦来哉啊！” 一位儒生叹气。 旋即。 却是面朝顾长生，恭敬拜倒：“恭喜顾兄，经义卷满分，今次府试过后，无论我等成绩如何，以顾兄的经义卷成绩，定然能够使得江南州，其他府城的举子，再不敢小觑我南康府！” 这是一位，颇为年长的儒生。 看年龄，已然三十余岁了。 显得颇为老成。 而威望，显然也不少。 有他带头。 他周边的十几位儒生，都是躬身下拜。 却是带动的周围人，也都是面朝顾长生，恭敬道谢。 就连林青、洛云等人，都不例外。 而顾长生。 却是有些慌张了。 他连忙扶起林青和洛云，又将最先带头的那位年长儒生扶起，诚恳问道：“诸位兄长，这是何意，小弟不过只是一场考试侥幸拿了满分而已，何至于让诸位兄长，这般在意？” 看着顾长生不解的模样。 在场的儒生们。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最为年长的那位儒生叹了口气。 对顾长生轻声说道。 “顾贤人不知，我南康府的文名，在江南州三十六府中，其实只能排名倒数……” 听着那名儒生的话语。 顾长生，也是渐渐明白。 说到底。 其实还是文人相轻的那一套。 只不过，这一次，将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南康府，整个江南州而已。 南康府的文名，在整个江南州，并不算出众。 历来府试，会试等。 也都是在江南州各个府城中，排名靠后。 久而久之。 南康府的文人们，走出去，走到其他府城乃至一州首府，江南府。 都会有些抬不起头来。 但今次。 有顾长生这位镇国贤人、无双国士横空出世。 先是在诗词之道上，打了那些，瞧不起南康府的儒生们的脸。 让他们知道，南康府，也是有英才的。 紧接着。 又在今日这场府试中，将经义卷，直接做到了史无前例的满分。 今日过后。 起码七成的外府儒生，都不敢再小觑南康府的儒生，再将南康儒生，当做笑料，嘲讽讥笑了！ “所以，这一礼，小师弟你也真受的住！” 林青和洛云，也是笑着对顾长生说道。 顾长生摇头一笑。 他还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典故在其中。 “说起来，小师弟你也真是大度，若是换做我，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将华路他们给放走！” 说完这些。 林青和洛云，却又忍不住感慨道。 顾长生摆摆手。 “他们只是跳梁小丑而已，用不着在意。” 华路等人，情况特殊。 很可能关系到，那隐藏在南康府的人族奸细。 但顾长生现在还不好出手，也不好多说。 甚至心头。 还有些沉重。 因为。 华路等人，在贡院中，情绪还表现得这般反常。 但南康文脉投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异状。 甚至，若非顾长生是直接被这些儒生们针对的人物，对他们情绪变化颇为敏感。 换做其他人，比如林青、洛云他们这些旁观者。 虽然对顾长生很是关心。 但也难以察觉到，这些儒生们的情绪，不太对劲。 这只能说明。 对方的手段，不仅高明，阴毒，而且……实力很强！ 这才能够瞒得过，南康文脉的监察！ 顾长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压下内心的担忧。 说到底。 现在不是担心这些事情的时候。 能够在府试时，察觉到对手的动作，对于顾长生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这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 他之所以能够察觉这处破绽，并非顾长生的感知敏锐。 纯粹是因为，那隐藏在暗中，布局的对手太过自信。 在对方看来，经义场考完后，顾长生肯定会情绪低落，成绩也不可能好。 华路等人这时候出现，嘲讽一番，足以让顾长生的心境彻底崩塌。 即便不至于崩碎平稳的心境，顾长生也很难再分出心神，去注意华路等人的情绪变化。 自然也就没有被发现的可能了。 但偏偏。 顾长生，第一，经义场上的成绩，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第二。 则是他的心境。 自始至终，都是无比淡然！ 却是让对手的算计彻底落空不说，反而还暴露了自己的破绽！ “待到府试结束，便尝试……反击！”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于心中，暗暗定下决心。 旋即。 便是将脑海中的杂念摒除，和林青、洛云等之前帮助过自己，为自己说话的众人，道谢过后。 便也是起身，朝着自己的考场方向走去。 “先将策论考完。” 不管怎样。 府试肯定是要通过的。 不管是为了府试奖励的才气，还是为了反击那暗中布局之人，顾长生都要在这场府试中，拿到高分，乃至……拿到头名才行！ 待顾长生，回到考场上时。 此时天字号小院内。 其他考生也都已经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有之前看到自己成绩的，拿到甲等分数的考生，此刻都是面带笑容，颇为志得意满，摩拳擦掌，准备着接下来的策论试。 而那些未曾看到自己成绩的。 则是颇有些患得患失。 哪怕心态再好，眼神也是有些飘忽不定。 不过。 不管是患得患失的，还是志得意满的。 在看到顾长生，走到考场后。 都是齐刷刷抬头。 看着顾长生的眼神，却都是充满了敬畏之意！ 经义场，满分！ 这样的成绩。 简直是闻所未闻！ 尤其是那些，之前还跟着华路，起哄嘲讽过苏羽的考生们。 此时此刻，更是不自在到了极点。 看到顾长生进来后，便都是纷纷低下头，却是连和顾长生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 顾长生也没有在意他们。 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从始至终，都是淡然平静到了极点。 而看到顾长生的反应。 那些羞愧低头的儒生们，脸色也是愈发难看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试题安国，和春种一粒粟 “神气什么！经义卷便是拿满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死记硬背的本事，算不得真正的大才！” 就在这时。 有一个极为尖细的声音响起。 忽远忽近，听不出是谁说出口的。 但落下之后。 却是让那些，原本羞愧低头的儒生们，顿时精神一振。 眼中的愧意，本就因为顾长生的无视，而快要化为怨恨。 此时此刻这声音，就仿佛给了他们一个理由一般。 让他们彻底怨恨上了顾长生，以至于，将这个明显站不住脚的理由，当成了救命稻草！ “说得对！” “经义背诵，不过只是细枝末节！” “我辈读书人，还是当以策论为主！” “策论才是真本事！” “想要治国，如何不能够拿出一篇上上之策来？” 这些儒生。 七嘴八舌。 却是说的他们自己精神都振奋了。 而旁边的顾长生。 却是冷眼看待。 目光，着重落在几名，最是激动，说的话也最是阴狠的儒生们身上。 暗中，却是记下了他们的面貌。 虽说这几个，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受害者。 但，那隐藏在暗中的人物稍稍蛊惑。 便能够说出这般话语，恨不得将自己打压下去。 可见本身心性也有问题。 他不至于小心眼到，捅到洛府尊那里，坏了这几人的前途。 但等到府试结束后。 左右。 这些有问题的儒生，都需要经过审讯。 以查找他们身上，有无那暗中出手之人所布下的后招或是所留下的痕迹。 这几个人。 都可以重点关照一番！ 想到这里。 顾长生的目光，都是不由变得玩味起来。 而感受到顾长生的视线。 那几名儒生。 尤其是带头的那几个。 却也都是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他们虽说在针对顾长生。 但顾长生这自始至终淡然的姿态，却是让他们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此刻顾长生，看他们的眼神，更是让这些人，都是有点心头发毛。 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好在。 就在他们心头的不安快到一个极限的时候。 “铛！” 贡院深处。 却是再度有着一道悠扬钟声响起。 继而。 那之前黯淡下去的文脉光柱。 也是紧跟着亮起了银色的神辉，天地元气流转汇聚于此，浩然正气激荡四周。 那一股监察天地之感再度横亘在贡院内，亦是让在场所有儒生的心神都是沉静了下来。 “策论试即将开始！” “各位举子，做好准备。” “一炷香后，考题将会公布！” 远处。 主考房内。 为首的主监考官，大儒冯济民其声如洪钟，传荡整个贡院。 却是让各个考场中的儒生们。 都是瞬间肃然，再不敢议论嘟囔，发出杂音。 一个个都是抬起头，紧张的看向，各个考场中央的文脉柱上。 就连顾长生，也不例外。 在耐心等待了一炷香后。 “嗡！” 文脉光柱上。 骤然升起一道浩然正气，直入空中。 旋即。 便是勾勒出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而当看清那大字内容时。 顾长生的嘴角，却是不由掀起了一抹笑意。 而他身后，周围，那些儒生们，大半也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即便有少部分押错了题，也并不担忧。 毕竟。 这个题目，他们纵然在府试前没有做过针对性的特训。 在过去十余年的寒窗苦读中，也曾思考过不知多少次了！ “本轮府试，策论场的试题即为——” “【安国】！” 远处。 随着冯济民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位位考生们。 却都是已经纷纷低下头。 铺开面前的宣纸，提起手边的大笔，开始磨起墨来。 一个个。 却都是颇为自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顾长生。 则是看着那安国题，陷入了沉思。 “安国么……” 虽说在考前。 他也猜到过，这个考题。 甚至开功宴上，府尊都已经将这个题目拿出来，让众人商议破题之策。 顾长生，对于这个题目，也有很多想法。 说句不好听的。 他脑海中，可以治国安邦的想法，如果抛开可行性的话。 他能够连说上百个，都不带重复，并且乍一听，还都颇有可行性的。 但那也只是乍一听而已。 就好比张骞，奖励农科，给农业上贡献突出的人物，授予爵位这样的措施。 可行性，就极低。 尤其是授予爵位的安排。 对于这个政策的推行，有害无利！ 本来。 整个世代的人们，对于泥腿子都是很轻视的。 虽然嘴上说的是士农工商。 但心头却都是士工商农。 这是人之常情，想要更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必须要一步一步来，并且，不能只是政策上改，还要扭转观念，也就是所谓的百年之计。 什么叫百年之计？ 就是你想出来，也能施行下去，但施行的过程中，第一不能操之过急，不能一上来便要和别的既得利益者开片，摆明车马要抢对方碗里的饭，第二是不能指望太早就要见到成效。 所谓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但授予爵位这个，就操之过急了。 并且。 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政策，不适合现在的大周。 或者用更准确点的说法。 这种百年之计，不是不能用。 但必须要结合一些更多的政策，才能够派的上用场。 更多的十年之计五年之计甚至两三年内就能够看到收获看到回报的计策。 这就好像一个饿汉。 你不能和他说，你要去努力种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到时候你就不会挨饿了。 你得先给他吃一碗饱饭，吃顿顿饱饭，一边给他吃饱饭一边再督促着他去春种一粒粟，这样才能够迎来秋收万颗子。 不然，那就是涸辙之鱼，就是纸上谈兵，就是空中楼阁。 落不到实处，起不到作用，弄不出效果。 顾长生想着。 一双眼。 却是越来越亮。 正如此前所说。 他的脑海中，有很多想法，很多思路。 但如何将这些思路付诸施行。 顾长生自己，其实都还没有一个大体的概念。 但这一刻。 他有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智者的弊病和解决的方法 所谓智者。 不管是正常的天才。 还是如顾长生这般，两世为人，靠着两个灵魂的记忆，脑海中拥有无数方法策论的人物。 都会有一个弊病。 愚笨之人往往憨直，他们认死理，或许不知变通，但会更有毅力。 而聪明人则相反。 他们的想法太多。 往往很多时候，每一个想法似乎都可行。 踌躇不决，优柔寡断，久而久之，反而还不如愚笨之人，有所成就。 顾长生虽说不至于到这一步。 但在今日之前。 他的确有几分这种优柔寡断的想法。 但此刻。 他想通了。 他拿起一张宣纸，蘸上笔墨，提笔写下几行字。 三年之计。 五年之计。 十年之计。 百年之计。 四行字写完后。 顾长生犹豫了一下。 想了想，又在最上面增加了一行。 一年之计。 这一行必须要添加。 他不是第一天，进入南康府了。 以点窥面，以小见大。 说句不好听的。 大周王朝，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边缘。 想要让朝堂支持自己的百年之计，就要在十年内给他们一个大收获，而想要让他们支持十年之计，就要在三五年内给他们看到好处和回报。 以此类推。 自己的策论。 必须要有一年之内，便可有效的方案在！ 之后。 则是奔着三年！ 五年！ 至于百年之计。 可以有。 但这个百年之计，必须要作为一个宏大的标题。 并不能够落到实处。 因为。 每一个百年之计，势必会影响到当下的那些吃到蛋糕的人物。 顾长生不觉得，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能够和那些人物碰上一碰。 甚至，别说顾长生自己了。 就连那位当朝的陛下。 顾长生也不觉得。 她能够和对方，较量一下高低。 摇摇头。 将杂念收起。 顾长生将这一张草稿般的宣纸，放在自己面前。 而目光。 便是落回到了空白的几张宣纸上，开始陷入到了沉思中！ …… 翌日，清晨。 主考房内。 一位位大儒，皆是自房内走出。 贡院的主考房，从建造之初，设计的便极为宽广。 就是便于考官们，在主持府试、会试时，能够休息良好。 毕竟。 引动人道文脉，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哪怕有七位大儒，也需要轮替班，才能够保持文脉投影的稳定。 冯济民，昨晚已经休息了一夜。 和其余几个昨晚休息的同仁，此刻舒展了一下筋骨，诵读了一刻钟，各自的儒道本经。 精神提振之后。 便是来到主考房的正厅内。 此时此刻。 正厅之中。 以吴志远为首，昨晚三位负责值守的大儒。 此时此刻，表情却都是有些古怪。 正厅内，同样也有文脉投影用的石碑。 并且，和贡院中各个考场的石碑不同。 这一枚石碑，既能够映照出考生们的经义场成绩。 在策论试开始后。 也能够映照出，各个考生所著的策论内容。 毕竟。 在大周的府试，乃至更进一步的会试中。 考官们，更多只是维持人道文脉投影的工具人而已。 他们并不会负责阅卷。 在考试结束后。 策论卷，会直接封名，通过人道文脉的投影，传送到江南州首府【江南府】的州文脉之地。 由那里的江南州大儒们，进行汇总阅卷，给出评分。 所以。 在南康贡院这边负责监考的考官们，也没有太多约束。 可以直接看到策论的内容。 反正，他们也不会影响到阅卷的最终成绩。 而吴志远三人，表情古怪的原因，也正来自于此。 经过昨日傍晚，加一个晚上。 不少才思敏捷的学生。 已经完成了他们的策论初稿。 在过去值夜的那一晚。 吴志远他们，也都是看了不少儒生的卷子。 怎么说呢。 有些大失所望。 尤其是在经义场，出了顾长生这一个满分后。 虽然嘴上没有说。 但不管是冯济民、吴志远这两位，早就和顾长生有些交情的大儒。 还是那些，尚未见过顾长生，但此刻对顾长生也是印象深刻，好感颇佳的南康府大儒。 对接下来的策论场，或多或少，也都有了更高的期待。 但结果。 却让他们，都是失望不已！ “太多，都是老生常谈，纸上谈兵的那一套了。” 吴志远摇摇头。 叹了口气。 听到老友的话语。 冯济民等人也是不由上前。 随着心念运转。 石碑上，一篇篇的策论浮现。 让冯济民等人看得，也是连连摇头。 对吴志远的话语，颇为赞同。 超过半数儒生。 在看到安国之后。 第一反应，便是将安国，定性为了北灭妖蛮这老生常谈的一套。 其实，真要这么写，也没什么不好。 科举的策论试。 一方面，是为国朝选拔贤才。 另一方面，也是给国朝的文人们一个进言的机会，集思广益，群策群力，说不定就能够为国家大事，想出什么不错的解决办法来！ 在过去。 并非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先例。 所以。 老生常谈也不算太大问题。 问题是。 连方法都是那老一套，就很让人头疼了。 “纸上谈兵的太过了！” 就连素来温和的王恒宇都是忍不住连连摇头。 他的性格颇为平和。 对于年轻后辈，也素来都是以宽宏的态度著称。 虽然没有开设书院。 但其常年居住在乡间，有教无类，就连很多南康府边缘的循蛮人，都是有受其恩情，为其开蒙的。 但，此时此刻。 就连这位恒宇先生。 都是忍不住摇头皱眉。 足可见这些书生之见，是有多严重的。 甚至有说，趁着秋天的时候，派人去荒原上放火，所谓毁其草场，使其无地牧马，来年自然无力南下，骚扰我大周边防之类的话语。 看得王恒宇恨不得直接揭开糊名。 把写出这篇策论的小家伙给拎出来，问问他养过马没有。 秋天去放火？ 秋天草料都已经收贮完毕了，轮得到你去放火？ 更何况。 北地荒原何止百万里。 你能够放的过来？ 只能说。 儒生被武官们常常笑话为，只知纸上谈兵，不知兵事艰辛，并非没有道理的！ 而除此之外。 还有一些儒生的卷子。 也是让人头疼不已。 第二百章名作出世，轰动南城！ “吴兄，诸位，你们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看着吴志远那黑着的眼圈，和无奈的目光。 冯济民，和其余三位大儒，忍不住开口劝说道。 吴志远还有另外两位大儒。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摆手，道：“还是算了，就留在这里吧。” 吴志远说着。 手指轻点。 又是一篇篇的策论浮现。 “昨晚看了一夜这些小家伙们的策论。” “怎么说呢。” 吴志远苦笑一声，摇头道。 “如今我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府试时，所作的策论，幼稚无比，多有莽撞之言，但这些小家伙们的策论，却是比我当年还要更为幼稚！” “我还是留在这里，等着好歹看看有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出现。” “不然，我怕是去休息，都睡不着觉啊！” 吴志远说着。 王恒宇等其余两位大儒。 也都是连连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的表情。 看到他们的模样。 冯济民等人也都不再继续劝下去。 毕竟。 吴志远说的，他们也理解。 尤其是吴志远之后又点出的这几篇文章，虽然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 但，不管是冯济民，还是其余几位大儒，在看完后，眉头都是不由自主的皱紧成了一团。 也就是他们是大儒，涵养极佳心性极好。 不然，恐怕真的会忍不住骂出声来！ 这写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简直不知所云，到了一个极点！ 尤其是那其中有两篇。 是以澄清吏治为主题的。 一个，说是澄清吏治，在于礼教不足，要以仁义去感化那些贪官。 建议陛下，要对那些贪官们以宽宏的对待！ 让他们被陛下宽仁的行径所感动，到时候必定会痛哭流涕，痛改前非。 如此一来。 陛下收获了仁义之名。 国朝也会获得一大批痛改前非的可用官员。 也就是府试有规矩。 糊名不能拆。 不然。 这些考官们恐怕早就忍不住，直接去揭开这张卷子的糊名，好好去查查。 这特娘究竟是哪个混账举子写出的混账主意！ 最好查查他家族。 是不是有个贪官污吏！ 想到吴志远等人。 看了一晚上。 就看到这些所谓的策论。 冯济民等人，能不对这几位同僚，产生同情么？ “对了。” 就在这时。 有一位大儒却是恍然回神，下意识开口道：“那位顾长生，顾贤人何在？” “对啊，现在也算过去快一夜加半日了，那位顾贤人的策论，还未出现么？” 文脉投影监察考场。 但并不是所有考场，所有的策论都会被投影选中，显现出来。 至少也要写成过半，才会出现。 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看到顾长生的策论投影。 和别的举子不同。 哪怕是不认识顾长生的大儒。 对顾长生的面孔都是颇为熟悉，不可能出现见到顾长生的卷子却忽略的情况。 吴志远等人摇摇头。 “应该是还未出现，还未写就一半。” 吴志远开口。 他昨晚，不，准确的说。 他到现在还不愿去休息，还留在这里。 很大一部分的动力，就是来自于顾长生，就是想要等一等这位顾小友的策论，来给他洗洗眼睛。 对于顾长生的文章，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吴志远也很淡然，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 策论也好，诗作也罢，并不是说，写的越快就越好的。 厚积薄发。 慢工出细活。 况且，策论场今天还有一整个白昼的时间。 功夫充足着。 不需要太着急。 其余几位大儒，也都是点点头。 有之前，经义场满分的分数在前。 他们对顾长生的信心，也都如吴志远、冯济民一样，都是信心满满，期待十足。 就在这时。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考房内，诸位大儒们的想法。 “嗡！” 远处。 人字三号考场的小院之中。 却是忽而间，有着一道长虹，升腾而起！ 直入云霄，激荡百里！ 而随着这长虹贯云的异象浮现！ 贡院周遭的天地，都是隐隐传来轰鸣之音，旋即。 便是在无数南康府百姓激动的目光注视下。 有着数百丈，重重叠叠的七彩祥云，汇聚而来，引动到了那考场的上空！ “这是……白虹贯日！名作出世！” “有名作级的策论出世了！” 不少南康府的书生们。 虽然没有获得，参加府试的资格。 但并不妨碍他们，聚集在这南康府中。 看着贡院的方向，或是艳羡无比。 或是评头论足，指点江山，猜度议论着今年谁会是府试的解元。 而此刻。 随着那重重叠叠的祥云升腾而起。 这些正在指点江山的书生们，却都是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 眼中，却是瞬间被惊艳填满！ “这……名作级的策论！” “何止如此！看这祥云，只怕已经达到了鸣州级！” “鸣州级的名作策论！这究竟是哪个书院的举子做出来的？” 一位位书生面面相觑。 眼中都是充满了好奇！ “会不会，是顾长生，顾贤人？” 有书生忍不住低声说道。 但话刚刚说出口。 便是被周围同窗们怪异的目光给逼得低下了头。 “顾长生？呵，不过是一个胆怯如鼠，假借查案而保自己清名的货色而已，不值一提！” 一名书生冷笑。 说话间，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动了两下，看上去潇洒自得到了极点。 而这处茶肆内，听到他的话语，或露出赞同，或是沉默不言的人，却也占了大多数。 看到这一幕。 那名书生脸上愈发得意。 虽然他不如顾长生。 但哪又如何？ 只要他不去参加府试。 那他就立足先天不败之地！ 除非那顾长生能在府试中，名列前茅！ 但那可能吗？ 若是他真有这本事，又何必在府试前，费尽心思去查那案子？ 这名书生想着。 却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要博得赞同。 但。 他期待的赞同没有得到。 却是得到了一声冷哼！ “不知所谓！” “厚颜无耻！” “说的，便是你这种小人！” 听到这话。 那名书生再也忍不住，直接变了脸色，恶狠狠的瞪着眼，四下搜索着那说话之人的身影。 “谁！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第二百零一章江雪的想法！是谁的名作？ “谁！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茶肆内！ 那名开口诋毁顾长生的书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声音更是有着掩不住的寒意！ 四下搜寻着说话之人的身影。 而感受到他的视线，不少人都是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却是让他的气焰愈发嚣张。 但就在这时。 “是某家说的，怎么，你不服气？” 一道魁伟身影长身而起。 冷冷的看着那在茶肆内，诋毁顾长生的书生。 “你是何人，也敢……江……江雪！？” 那名书生一开始还想要嘲讽对方。 但话说到一半。 却是终于认出了那魁伟男子的面孔。 一张脸顿时变色！ 声音都是带上了几分颤抖！ 南康书院大师兄。 南康府能够安定靖平的功臣之一！ 和这样的人物对上。 放眼南康府。 除开地位几乎等同于江雪老师的长孙晟。 和身为江雪恩主的南康府尊洛靖山外。 哪怕是真正的大儒，对江雪都要保持相当的善意！ 何况他一个，连府试资格都挣不到，只能在场外卖弄口舌的书生？ 看着那名书生惶恐的模样。 江雪眼中，不屑之意，都是愈发浓郁。 他环顾四周，虎目圆睁，声音却平静，淡淡道：“诸位皆是读书明理之人，有些话，我不愿讲明，但只想请诸位深思，眼下府试在即，我南康书院的小师弟顾长生，正在参加府试。” “最迟最迟，成绩再过三两日便能够一起出来。” “且不说我家小师弟，到底是真的只会吟诗作词，没有治国之才，所以用查案为借口逃避府试，还是有人在暗中陷害他。” “最迟两三日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府试成绩，足以说明一切。” “难道，诸位这么多年寒窗苦读，就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一心一意，要逞口舌之快么？” “江师兄言过了！” “江师兄不知，我等在此只是胡乱议论，之前这位朋友说的话，我们并不赞同！” “是啊，江兄莫要误会！” 听到江雪的话语。 在场的书生们一个个脸都绿了，连忙起身。 都是纷纷和之前那名率先开嘲的书生做切割，拉开距离。 开玩笑。 以江雪的身份，地位。 说句不好听的。 他便是直接将他们这些人带走抓起来。 都是轻而易举。 但此刻，却能够诚心诚意的说这些话，偏偏，这话还真的四平八稳，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地方！ 谁要是连这话都不愿听从。 那就等于自承自己就是为了逞口舌之快，只知道耍嘴皮子的小人。 哪一个读书人，要是背上了这样的名头。 那未来的前途，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看着之前还在附和自己的众人，此刻一个个都是忙不迭和自己拉开距离的模样。 那名书生却是彻底变色。 原本嚣张的气焰都是瞬间跌落，脸色灰败到了极点。 他下意识张嘴想要辩解一二句。 但江雪却是已经不再给他机会了，直接挥手。 “这位朋友，希望你好自为之，需知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辈读书人，需要更明白这个道理，也更要做到敏于行而讷于言！” 说完。 江雪便是直接离开，走出茶肆。 徒留下那名书生，脸色灰败，身形颤抖。 他下意识转头，看着周围其他人。 想要争取到他们的附和或是支持。 但目光所过之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对他避之如蛇蝎。 却是让其眼神彻底绝望！ 不用想。 有今日江雪这一番话。 他未来，起码在这南康府，是注定要寸步难行了！ 另一边。 走出茶肆。 一番话。 说得诋毁顾长生的那名儒生哑口无言，面容灰败的江雪。 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意。 只有难掩的担忧之色。 他这一路走来。 已经见到了不下三个，如之前那名书生一般，在城中各处，散布对小师弟不利言论的人物。 说句实在话。 江雪彼时是真的恨不得能够上前。 将这些人给直接擒下捉走，关押起来。 但理智告诉他。 他要是真的这样做了。 那才是对顾长生大不利。 所以，几经思索后。 江雪还是选择了如方才那样直接站出来，和对方对峙的方法。 但这个办法，虽然效果也不错。 但效率，太慢了！ “罢了。” “一步一步来！” 江雪深吸一口气。 目光转为坚定。 他对顾长生，很有信心！ “一旦府试成绩出来。” “所有对小师弟的质疑，都将烟消云散！” “但……” 文人的嘴。 并不比武者手中杀人的刀，弱上多少！ 虽然对顾长生有信心，但在江雪看来，顾长生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一个甲下的经义卷，一个甲上的策论卷。 这样的成绩，虽然不错。 可要是像今日这般，任由这些书生们将对顾长生不利的流言发酵散布下去。 等到成绩公布的时候。 顾长生这样的成绩，肯定还会被人非议！ 流言蜚语越多！ 物议越沸腾。 想要压制，想要平息。 就需要顾长生，取得更好的成绩！ 而江雪所做的，也就是想要努力为顾长生，减轻这方面的负担，仅此而已！ “若是这篇名作，是小师弟做的就好了。” 如是想着。 江雪目光，也是不由看向贡院方向，旋即却是摇头苦笑了一声。 收回了视线。 他知道。 顾长生身在天字号考场。 同时。 身为武者的他，目力极强。 旁人看不出。 但江雪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片祥云。 还有那引动祥云的虹光。 都是自人字号考场中升起的。 绝无可能是自家小师弟所作！ 这也是他，心头更为焦急的另一个原因！ …… 就在江雪匆匆，行走城中。 尝试为其看好的小师弟，顾长生，平息城中流言之时。 贡院之内！ 一众考生们，也都是眼神发直。 直愣愣的看着那一片祥云虹光。 眼中，却都是充满了艳羡！ “刷！” 人字号考场内。 冯济民和吴志远。 两位大儒一左一右。 几乎同时，闪身而出，进入考场。 来到了那名引动异象的考生左右。 看着那名引动了祥云的考生，眼中满是激赏！ 而这名考生。 却赫然正是，被顾长生颇为看好的，提倡国朝重视农科的举子，张骞！ 第二百零二章张骞之作！兴农之策！ “鸣州级名作！” “三百丈祥云！” “不错！不错！” 两位大儒。 语气中满是欣赏！ 轻轻一甩。 便是不等张骞反应过来。 一股浩然正气，便是将张骞，还有他的考位包裹。 待到浩然正气，再消散时。 在这片考场，一众书生艳羡的目光注视下。 张骞和其试卷，笔墨，却都是齐齐消失，再也不见！ “这是去到名作房了啊！” “什么名作房，那是解元房！” “真没想到，今年竟然会出现一篇名作策论！” 人字三号考场内。 和张骞同场的诸多儒生。 心头的艳羡，几乎要化为实质！ 名作策论。 这是比甲上，还要更为出色的策论！ 而做出名作策论的考生。 为了保护他们。 在他们策论尚未完全写就之时。 都会被移送到，贡院内特别准备的单人房内。 而这些单人房。 也被称为，【解元房】！ 意思就是，能够进入这些房间中继续完成策论的。 最后的成绩，一定极高！ 便是不能拿到解元，进入前三，也是轻轻松松！ …… 解元房内。 张骞，此时也是被巨大的惊喜，打的头脑晕晕乎乎的。 好在。 他自幼家境贫寒，全靠着勤学苦读，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性格之坚毅，也是很多书生，难以相比的。 很快，便是从这巨大的惊喜中走了出来。 而看到张骞的表现。 带着张骞，来到解元房的两位大儒。 都是暗暗点头。 “这位考生，继续完成你的策论吧！” 冯济民捋着长须，微笑说道。 “是！” 张骞强压着内心的激动。 应了一声后。 便是目送两位大儒，离开解元房。 而随着他们二位离开。 张骞也是终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自己眼前的卷子上。 只是心头。 除了作出名作的激动外，更有着一股感激！ 一股，对顾长生，发自内心的感激！ “若非顾兄！” “我的这篇策论，便是能够成为名作，又何至于达到，这般等级？” 张骞深吸一口气。 想到顾长生当日的指点，对顾长生的崇敬，都是愈发浓郁起来！ …… 此时的顾长生，并不知晓，张骞的想法。 虽说他同样也意外于，名作策论的出世。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心态。 继续开始自己的策论誊写。 不过。 若是让顾长生此刻看到主考房内的情况。 估计他也会会心一笑。 主考房内。 以冯济民、吴志远、王恒宇为首的七位南康大儒考官。 此时此刻。 皆是围在那文脉投影前。 文脉投影上。 张骞所作的那篇策论浮现。 从立意，到正篇。 一字一句。 虽然不至于夸张到，一字一珠的地步。 但其中的诸多方案，提出的理念。 都是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尤为特别的是。 张骞听从了顾长生的建议。 将设立农科，奖励农业的奖励中，奖赏官职、爵位这些设计，给尽数删去。 只说了奖赏财帛，免除赋税，或是赐下田亩之类的奖励。 而也正是这些。 大大加强了这篇策论的可行性。 也是让这些大儒们。 对张骞的欣赏，都是愈发浓郁起来！ “没想到，我南康府竟然还有这样的贤才啊！” 一位大儒忍不住感慨道。 而王恒宇却是微微一笑，道：“其实，我看到那小家伙时，便觉此子能够作出这篇策论，倒也并非巧合！” 听到王恒宇的话语。 在场的诸位大儒。 都是一怔。 旋即，却是回想起，张骞的模样来。 黝黑憨厚的小小书生。 寒门出身的读书种子。 难怪，能够理解农事的重要性，能够作出这篇策论！ 众人皆是点头，附和。 眼中喜意，也都是愈发浓郁。 尤其是吴志远。 他昨日一夜，被那些中等甚至中下、下等的策论。 折磨的头疼的要死。 此时此刻看到张骞的文章，却是大有沙漠中的旅客，看到了一汪清泉！ 整个人精神都是一振！ “连这位我们此前不知的小才子，都能够做出这等名作！” “说不得，今年我们南康府的府试，会有两篇名作级的策论问世啊！” 听到吴志远的话语。 在场的大儒们，都是会心一笑。 虽然嘴上。 还都是保留着相当的谦虚平和之意。 连连说道，让吴志远不要期待过高。 但眼中却也都是精光流转！ 显然，都是期待着这一幕画面出现！ 毕竟。 倘若是放在府试开始，准确的说，是经义场的成绩出来前。 吴志远说这话。 其他大儒们都会觉得夸张了些。 就算是顾长生，大儒们也不觉得，他就一定能够做出名作级的策论。 名作级的文章，和名作级的画卷、名作级的诗词歌赋，是不一样的。 后两者，更多的是抒情。 但前者。 不仅需要有极高的抒情！也就是文章的立意一定要高，要有着眼天下的胸怀。 之后提出的策论。 也需要言之有物！ 更要切实可行！ 这三点要求。 都不是单纯的抒情，就能够解决的！ 就如前朝，那一位奉旨填词，流连勾栏听曲一生，留下传天下级词作就非止一篇，镇国词作更是过了双手之数的李三变！ 他科举了何止十余次？ 可一生，策论最高，也只是一个乙上。 连一个甲等，都不曾拿到！ 所以。 哪怕顾长生，才华横溢。 哪怕顾长生，甚至已经登上了南康楼顶层，某种程度上也侧面印证了，他并非腐儒！ 而是连南康文脉都认可的大贤！ 贡院内，负责主考的诸位大儒们。 也仍旧不敢放上太多希望。 毕竟。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但，随着顾长生，在经义场上拿了满分。 他们，或许嘴上不说。 但心中。 对顾长生的期待。 却都是愈来愈浓郁，也愈来愈高！ 毕竟。 若真的如吴志远所说。 他们南康府这一次。 出了一个经义场满分。 再出一个，策论场双名作。 到那时。 整个江南州，谁还敢小觑南康文人半分？ 谁还敢再说什么，南康文脉不兴？南康文人不行！？ 就在这时。 似乎是感受到了诸位大儒的想法！ “嗡！” 贡院之中。 却是再度有长虹贯日之异象，浮现而起！ 第二百零三章第二篇名作策论！轰动南康！ “刷！” 一位位主考的大儒。 在那长虹贯云的异象，升起的瞬间。 都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漆刷刷冲出主考房。 一双双目光。 都是齐齐汇聚到了，远处云海上空，那升腾而起的异象华光之上！ 但旋即。 他们的目光。 却是呆愣住了。 “不是天字号考场？” 他们也知道。 顾长生，被分配到了天字号考场。 但此时此刻。 那异象升起，祥云汇聚的地方。 却赫然是—— 地字号考场！ …… 地字号考场！ 白任长舒一口气。 放下手中的笔，眼中，也是有着喜意浮现！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就了一篇名作策论！” 白任面前。 一张已经快要写满的宣纸上。 一篇策论浮现！ 《仁教安国论》！ 这，便是白任的安国策！ 不过。 和白任最初的教化论不同。 在和顾长生交流过之后，白任亦是意识到。 自己一开始，定的基调太高。 到最后，很可能落不到实处。 反而会成为，空喊口号的东西。 于国朝无用不说，还会徒耗钱粮。 所以，在最终落笔，写这篇策论时，白任，也是经过了许久的深思熟虑，才是终于落笔。 写就了这一篇策论。 虽然立意也不小。 但这一篇策论的可行性，却是极高！ 和张骞一样。 将白任这边，也是护送到了解元房，待其完成策论收尾后。 其余几位大儒。 也都是强压着内心的激动。 纷纷来到文脉投影前，开始浏览起白任的安国策前。 一边看着，一边却是连连点头。 白任的安国策。 和之前的张骞一样。 在经过顾长生的调整后。 可行性，都是大大提高！ 此前白任，将范围定的太广，步子迈得太大。 但这一次。 白任却只提出，先从教化，蛮夷开始。 大周，不仅有妖蛮的威胁。 在内部，尤其是南部各州，蛮人也有不少。 并且这些蛮人，分为各种各样的族群。 白任的安国策，便是教化这些蛮族。 一方面，可以使其知礼仪，让南方各州得以安定下来。 减少蛮族的造反频次。 另一方面。 也能够和蛮族亲近，获得蛮族的兵源！ 北地妖蛮，身强体壮。 在交战中。 除了已经入品的武者外。 大部分普通将士。 在对上妖蛮的时候，是很难取得优势的。 大军团作战，尚且可以凭借着统帅的调度，人数的优势。 将这个短板弥补起来。 但到了落单的情况，尤其是到了人族一方，积极进取，侵攻妖蛮的时候。 很多时候，很难布置起大规模军团作战，都是需要分兵交给。 而这样一来。 对上妖蛮，就很容易吃亏。 历来数次北伐，都是这样失败的。 而有了蛮族兵做兵源，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 而且。 环环相扣。 除了将蛮族吸引入汉家，成为诸夏子民之外。 还可以将南方各州，各大蛮族，吸引转化成汉家子民，让他们开垦田亩，既能够增加人口，也能够增加田亩赋税！ 鸣州之作！ 的确是名副其实！ “呼……” 看完白任，写出来的策论后。 一位位大儒。 都是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眼中，都是有着掩不住的激赏！ 而素来以治学、传道著称的王恒宇。 更是忍不住感慨出声：“此子这一篇策论，倒是让老夫都是生出了想要去南方，教化诸蛮，化蛮夷入我诸夏的心思了！” “王老先生所言极是！”冯济民和吴志远也是连连颔首。 眼中，都是有喜意浮现。 毕竟。 南康府出了这样的人才。 他们身为南康府的大儒。 自然，也都是与有荣焉！ 能够有这样的后辈。 “实在是我南康之幸！我大周之幸！” 一名大儒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而就在这时！ “嗡！” 主考房内。 文脉投影一侧的银白色石柱，却是嗡鸣一颤。 旋即，一道声音却是传出。 “诸位先生，可知那两篇名作，究竟是何人所作？可有我南康府，那位顾大贤顾小友？” 声音不是别人。 正是南康府的府尊。 对顾长生，格外欣赏的洛靖山！ 听到洛靖山的声音。 几位大儒，都是不由相视一笑。 因为有一府文脉，监控考场的缘故。 府试期间，考官们的禁制并不严格。 府尊有要事也可以直接和考官们交流。 反正，若是涉及到可能导致泄题漏题的情况，南康文脉，会自行屏蔽甚至切断，两边的联络。 只不过。 为了避嫌。 在府试期间，很少会有府尊，会动用这个权限，来和贡院内的主考官们，取得联系。 但现在，洛靖山却是动用了这个。 显然也是迫不及待了。 不过。 他们也都能理解。 毕竟。 无论是哪一位府尊。 当父母官的，看到自己治下，出了两篇名作，还都是名作策论！ 都会忍不住内心的欢欣鼓舞！ 这可不单单是祥瑞。 更是他身为府尊的功绩！ 不过。 听到洛靖山问及顾长生。 在场的几位大儒，表情，却都是变得有些古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冯济民咳嗽了一声，摇头说道：“府尊，有些遗憾，顾贤人顾小友，并非那两篇名作中的一篇。” 听到冯济民的话语。 另一边的洛靖山，明显愣了一下，才是喃喃点头。 显然。 也是颇为失望！ 和洛靖山那边暂且结束联络。 冯济民和吴志远等大儒们。 心头，却也是被疑惑填满。 毕竟。 现在已经过去了半日功夫。 张骞和白任的策论，陆续都已经快收尾了。 按理来说，顾长生的策论，再怎么样。 也该出现在，那文脉投影上才对。 “查一查，看看能否查到天字号考场的策论影像！” 当即。 冯济民便是开口。 其余几位大儒立刻催动文脉投影。 很快。 天字号考场中。 一篇篇策论投影浮现。 三十五篇策论。 有好有坏，良莠不齐。 但就是差一篇，没有出现！ “天字一号考场，有三十六位考生！” “但现在策论只有三十五篇，等于还有一篇，到现在都还未完成过半……” 一位位大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表情，却都是精彩到了极点！ 第二百零四章他不会才开始落笔吧！ 天字一号考场，总共有三十六位考生。 但此刻，却只出现了三十五篇策论投影。 还差的那一篇策论，来自于谁，不用多说。 “顾贤人，究竟是何等情况？” 七位主考大儒，都是有些担忧。 冯济民看向窗外。 此时，太阳已经过了正午。 一旦到了日暮时分，便是府试结束之时。 到时候，哪怕顾长生是镇国贤人，无双国士，在南康府的文脉面前也不会有任何优待。 一样会被，收走试卷。 而策论，若是都不曾写完的话。 哪怕再出彩。 也一样不可能有高分拿到！ 但偏偏。 除非是名作出世这种情况。 否则，哪怕他们这些主考官们，都是不能进入考场，更不能和考生，直接接触。 纵然心急如焚，也只能留在主考房内。 只能默默祈祷。 顾长生心中有数而已！ …… 天字一号考场。 此时的顾长生，却是神情淡然心态平静。 倒是和七位主考大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甚至还饶有心情的，欣赏完了，白任引动的那名作异象。 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策论的异象。 虽然也是以祥云为标准。 但，不同于诗词歌赋，是大道雷音为主。 策论名篇出世，文气会化为长虹，直入云霄，演化出长虹贯云的神异异象。 越是精彩的策论。 演化出的长虹便越是神异！ 按照品级高低。 有银虹，金虹，赤虹三种。 如张骞所引动的，便是银虹贯日。 而白任引动的，要比张骞高出一截，为银中带金，但还未完全化为金虹。 但即便如此。 也相当难得了。 不过。 顾长生并不是艳羡他们，而是纯粹在欣赏那神虹华光的美景。 直到神虹消散。 才是收回视线。 心态，也是在之前的放松中。 彻底平静了下来。 “呼……”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顾长生闭上双眼。 脑海之中。 自己早已预先打好的策论腹稿，在此刻，渐次浮现出来。 提起放在旁边的白狼毫，顾长生便是饱蘸浓墨，提笔龙飞凤舞，便是写下了标题！ 《镇妖安国策》！ “所谓策论！” “分为三个部分！” “立意！” “然后，便是策文！” 而评判的标准。 则有三！ 一，为立意的高低！ 二，是立意和策文是否相合！ 三，则是策文的可行性有多高！一旦成行，对天地的影响，会有多大！ 而顾长生的立意。 便是着眼于，清平天下妖魔，还大周，还人族一个朗朗乾坤，为主题！ 但若只是如此。 这一篇立意。 最多也不过只是甲等。 因为这立意，太俗套了！ 但，顾长生在后面，又追了一句！ “镇天下之魑魅魍魉！御神州之妖魔鬼怪！” “为我赤县子民之牛马！以赎其过往万年之罪责！” “欲成此志向！” “须分三步走！” “其一，曰靖平地方！其二，曰荡灭妖魔！其三，曰御使鬼怪！” “学生且试言第一步！” “靖平地方之策！” 倘若说前面的立意，只是俗套！ 那么。 当顾长生落笔写下后面这几行字时！ “嗡！” 一股淡淡的银辉，便是自顾长生的笔尖荡起！ 却是让顾长生的精神，都是陡然一震，头脑思维速度，更是清明了不知多少，加快了不知多少！ “果然……如我所想！” “这个立意，走对了！” 这一道银辉。 乃是天地交感的异象！ 并不算恢弘。 但意义重大。 这意味着。 顾长生所写的这一篇立意，天地认可！ “立意完毕。” “接下来……便是策！” 不过。 正如顾长生之前所说那般！ 御神州妖魔，为天下万民之牛马。 这是真正的百年大计，甚至是千年大计！ 他的策文。 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去论述如何做到这一点。 那样太宽泛！ 也势必拿不到高分！ 他的论述！ 只有三部分！ “第一部分……便是收权！” “地方收权，归于府尊！” “朝堂收权，归于天子！” 制度，没有好坏，只有是否适宜。 而就顾长生感觉，起码在眼下，在这个时代，哪怕有修行者这种超凡之人。 封建皇权的制度，依旧要比很多所谓的分权，要强的多！ 而集权的意义。 则是和妖魔镇压，做呼应！ 顾长生，在过去那段时间，打着查阅案情的名义。 查了很多资料，尤其是南康府这些年的赋税档案对比。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第一！ “妖魔的清平，对于赋税的增加，是几何倍的收益！” 南康府十年前，妖魔之祸最为严酷的时候，一年赋税不过三五万两！ 而到了如今。 已然高达十余万两！ 甚至都不用等到如今。 在洛靖山，接掌南康府。 下定决心，扫平妖魔祸乱的时候。 南康府那一年的赋税，便是从去年的四万出头，翻倍增长到了近九万两！ 而且，需要知晓的是。 在洛靖山，治理地方妖魔祸乱的时候。 玄灵院，其实是一直在划水摸鱼。 而城防营，也因为要防御城池的缘故，少有出力。 只有缉司卫所，在辅助。 但即便如此。 依旧取得了如此成效！ 如果地方集权！ 将玄灵院和城防营，动起来的话。 各府，清平地方妖魔祸乱，在顾长生看来，应该不成问题！ 甚至顾长生觉得。 都不需要将地方灵院和地方城防营都拉进来。 只要拉进来其中一方，就足以完成任务。 不过。 考虑到，南康府有洛靖山这一位文武双全的铁血府尊坐镇，是一个例外。 所以，顾长生这才做了改善。 “地方权力集中于府尊！” “在改制之后。” “各府府尊、州尊，不同于以往，对城防营、地方灵院，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但并没有实际上的调配权，他们将会实际拥有对城防营和地方灵院，下达命令，指挥调动的权力！” “但，有权利，有就要有义务！” “拿到了城防营和地方灵院，这两个超凡者机构的管辖权，地方上的府尊就不能再以妖魔祸乱严酷，府尊为儒臣，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之类的理由来搪塞朝廷！” “若有做不到，做不好的人！” “要么，惩戒，罚俸！” “要么，罢职，夺官！” “情况特别严重的话，便是处斩，流放，也不为过！” 第二百零五章策文成！玄机暗藏！ 顾长生笔落成篇，运笔如飞。 不得不说，在踏上儒道修行路后。 他的大脑运转思维，都是快了许多。 如果放在过去，纵然心中已经打好腹稿，在真正下笔之后。 肯定还会有很多磕绊。 但此时此刻。 顾长生的头脑却是一片清明。 他的策论。 拢共，其实也分为三步。 第一步，是对地方府尊权柄的加强，将地方灵院和地方城防营的权柄，交给了府尊。 第二步，则是强化了缉司卫所的实力，并且，将缉司卫所独立出来。 地方府尊，负责清平地方上的妖魔祸乱。 而缉司卫所，则负责监察地方府尊，是否有真正按照朝廷律例去做到这一点。 并且如实上报。 同时。 为了避免出现地方上的妖魔真的太强。 顾长生还建议朝廷，在每个府级缉司卫所，再安排至少两位六品修行者，或一位五品修行者坐镇。 总之。 一定要强过地方上，府尊们的所掌握的超凡者实力。 一方面，是为了监察不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地方做大。 而六品、五品这个层次的修行者。 他们所需要的资源，已经不是一个地方府尊，所能够贿赂的了的了。 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和府尊勾结。 当然。 凡事，都有万一。 不过顾长生觉得。 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 与其去责怪地方上的官员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倒不如反思一下，朝廷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让地方上的官员们变成这个样子。 毕竟。 到了那时候。 顾长生觉得，可能真不是地方的问题，而是朝廷，出了毛病。 地方上的改制，无非这两点。 而在朝堂上的改制，则是一点，也是加强皇权中，最重要的一点。 那便是，收归地方的财权。 在这之前。 地方上的财政，历来是从赋税中截留一部分，供地方运转。 譬如。 自南康府收上来的十万赋税。 南康府尊会先截留两万到三万，作为本府下一年度的开支。 剩下的七八万，到了州府，还会再截留两万左右，作为州府下一年的开支。 以此类推。 等送到朝中，十万的赋税。 再刨去运送路上的折损，可能就只剩下一半，甚至只剩下两三成，都是常有的事情。 但顾长生却指出。 既然这个世界有武者了。 那就不要纠结太多。 直接安排顶级的修行者，进行押运。 缉司卫所的强化，在此时便可以派上用场了。 每到上缴赋税之时。 各府的赋税，将直接汇总到州城，而州城汇总后，将派出由各府缉司卫所，抽调出来的，精英修行者们，组成的顶级押运队。 将一州的赋税，押运到京师。 在那之后。 再由京师汇总，统计，再统筹出地方上各州、各府的开支，再运送回去。 看上去。 好像增加了一道环节，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但实则不然。 如此一来。 财权被握在朝堂之手。 地方上也会更加安定。 而且，中间最苦的运送过程，则交给了修行者们负责。 对于百姓们的压迫，也借此进一步降低。 况且，运送赋税或许苦了一些。 但总好过于。 造反、兵乱，来的更为痛苦。 而且。 顾长生相信。 只要那位女帝不傻，当看到自己这一篇策论时，肯定会对收归地方财权这一点动心。 甚至朝堂上的大员们都会持赞同意见。 毕竟，这等于变相加强了京官们的权柄。 而地方上的官员们，若是有反对意见。 也可以用他们权柄加强，来堵住他们的嘴。 地方上的城防营和灵院，两柄刀子都被他们握在了手中。 财权交上来，实在是情理之中！ 谁敢反对，一个蓄谋造反的帽子扣过去，顾长生觉得，估计都不带冤枉的！ 而且。 顾长生在这篇策论中，也是心机十足！ “严格来说。” “这并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策论，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已。” 顾长生看着已经快要到尾声的文章，啧了一句，微微一笑。 在顾长生看来。 策论，不该是这种，大而宽泛的题目，来让考生们发散。 他更推崇的，是地方上，有具体例子，有更为针对性的事例，譬如说南康府这些年的妖魔之祸，譬如说江南州这些年的水灾、改稻为桑等等。 用这些具体的问题来询问对策。 不仅更有效。 对于儒生们来说，也是极好的历练。 当然。 这种策论，也不能说差。 毕竟，这考验的是大局观。 而科举，选拔的人才，未来最为优秀的那一批，也注定是要入阁拜相的。 只能说各有好处吧。 而且。 这样设定。 对顾长生来说，也算好事。 就如顾长生所说，这并不算一个真正的策论。 可行性极强。 但细节并不完美。 譬如说。 缉司卫所加强后，如何监督地方官员是否实心用事？ 有没有一个标准？ 再譬如说。 运送赋税金银进京，虽说有修行者们出手协助，但长此以往，肯定还会滋生出新的弊病，又该如何处理？ 但这些问题。 顾长生，都要对策。 只不过。 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这就好比，一个说书人，若是一口气将精彩故事都讲完了。 那第二天他就只能坐在茶馆里，看着空荡荡的茶馆干瞪眼了。 而且。 顾长生的目光，落到策论上。 自己在地方权柄，该如何加强的那一环中，特意点明。 自此之后。 地方上的府尊，州尊，将会直接对地方灵院有调派之权，并且，他们的功绩，升迁，除开和百姓人口增减、地方安堵等挂钩之外。 还要再加上，一个妖魔靖平的指标。 而这个指标。 将会催着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坐视地方灵院，正事不干，反而暗中勾结妖魔，汲取香火的情况，甚至还要鞭策他们，督促他们！ 逼着这些地方灵院，和妖魔死战。 看上去。 只是让灵院重新恢复到设立之初时，缉捕妖魔的情况。 但实则不然。 地方府尊，虽然是封疆大吏，但说到底，他们在各州各府，那便是皇权的代表！ 地方灵院，被府尊驱逐，指派！ 对于地方上的百姓来说！ 这些所谓高高在上的神袛，其威严，将进一步被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