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亿劫》 第一章 倒霉的荷花池 佛陀说:善根有二种,一是常,二是无常,佛性不是常也不是无常,因而说为不断,这就名为不二之法;一是善,二是不善,佛性是非善也非不善,因此名为不二之法。 五蕴与十八界,凡夫见之为二,有智能的人通达事理,知其性本无二无别,无二无别的性就是佛性。 不可探知、不可触及、不可认识的空洞时空裂缝中,一个沉默的灵魂应运而生。时空裂缝中无时间无空间,只有似闪电般的紫色光斑一次又一次灼烧着它。 就像被绑缚在悬崖上的人每天清晨被怪鸟啄食了肝脏,傍晚又康复,如此以往,循环往复。就像推着巨大石球爬上山坡的人,每当推到山顶便又滚下来,一切重新再来,如此以往,循环往复。就像凡尘俗世中的众生,刚解决完一件烦心事,过不了多久又有了新的烦恼,如此以往,循环往复。 这一个沉默又孤独的灵魂,它历经着那如鬼魅般的紫色闪电的灼烧与吞噬,一次又一次,如此以往,循环往复。 终于,在历经了宇宙相对的九亿劫的时间后,它终于悟出了相对脱离这个时空裂缝的功法,以此沉默又孤独的灵魂,投胎往人世中去了! —— 刘洢璕一醒来,先映入眼帘的是墨绿的帐子顶。 她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和不太分明的室内景致。 窗外应该是个艳阳天,明媚的光线通过紧闭着的雕花浆纸窗后,化作了柔和的金黄色,窗缝里漏出的一缕阳光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些细微的灰尘在玩命的舞动。 她微微偏头打量这里,不大的木屋里简洁的摆放着一些必备的家具。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木案面,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山水孤舟图》,倒叫她想起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诗句来。那画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其词云:青山依翠陌行云,流舟轻盈楞严定。远处些的梳妆台子和脚踏柜子虽隔着帐子看不分明,但也足够可以了解那些家具的精致。 真是奇怪,屋子并不华丽,且可以称为陋室了,可一览用具却都样样精品,真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想的,难道这屋子主人还想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也想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刘洢璕心里哑然失笑,又微微皱眉思考,却听得门“吱呀”一声响,门外一袭翠绿长裙晃入,摇摇曳曳行至床边。 “姑娘你醒了?”一副俏丽面容映入刘洢璕的眼帘。 刘洢璕仍然躺在床上未动,只一双眼珠子盯着她打量了半晌。这刚进来的俏丽女子圆圆的鹅蛋脸,刘海儿丝丝缕缕的弯在额头上。眼睛不大但却十分有神,微微下垂的嘴角显示她可能并不是个十分乐观的人。 刘洢璕微笑着摆摆头,掩饰着自己盯着她的无礼,又茫然的问道:“姑娘你好,不知我这是在哪里?” 那俏丽女子轻轻笑了笑,温柔和缓的说:“姑娘,我们这里不过是小门小户,不值一提,倒是您,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我们这荷花池边,而且还昏迷了整整三天。现如今您总归是醒了,倒不知姑娘您来历几何,咱们也好将您送回啊!” 荷花池?刘洢璕闭上眼在脑海里搜索,似乎确实是掉在了水里,自己下意识的游到岸边,就昏了过去。父皇不知道怎么样了?那样的惨烈,父皇难道还能活着?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她不由得眉头紧锁。 “姑娘,您没事儿吧?”俏丽少女微微倾身,隔着纱帐,刘洢璕看见那少女犹如白瓷般的鹅蛋脸上写满了关心,便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刘洢璕揉了揉太阳穴,道:“没事,我似乎不记得了,费力一想,便深觉头痛欲裂,抱歉,恐怕还得叨扰姑娘府上一阵子了。” “姑娘,瞧您说的,您既然来了便是客,管家已经吩咐了奴婢照顾好您嘞!”俏丽女子轻轻一笑。 轻轻一句便也表明了自己丫鬟的身份,刘洢璕顿时觉得这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微微撑起身子,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俏丽女子撩起帐子浅笑,“奴婢名曰翠真。姑娘可是要起身?奴婢服侍您。” “有劳了。”刘洢璕确实全身无力,绵软得像是全身的细胞都是海绵重组的一样。真想不到,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成了昱暻国公主,还没过上一年的安稳生活,便遇上国破。现今此地也不知是敌是友,还是暂时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正想着,翠真已经拿着衣服过来了。穿好了衣服,刘洢璕坐在黄铜镜前。镜子里的人已经不复之前的光鲜,饱满的脸现已消瘦,灵动的眼现已沉静,华贵的丝衫曳已换做普通布衣。 “姑娘,你真美。”翠真端了食盒进来,盈盈笑着,第一句话就是夸她。 刘洢璕对着黄铜镜仔细的端详了一阵。镜中的人瘦削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却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不属于这尘世的清冷之气。乌黑的头,披散在肩上,如乌青的瀑布般流泻。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嘴唇肉嘟嘟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她穿着件蓝底绡花的布裙,坐在那儿,端庄清冷,文静优雅,就像是远离尘嚣的一朵玉兰花,清清净净,白白冷冷。 的确,就眉目五官,身姿风情而言,她确实美。可是,那满心的沧桑啊,再美又能如何?刘洢璕嘴角勾了勾,“病殃殃的,哪里还看得出美啊?”她话里更多想说的是她的心,经历了太多糟心的事儿,病的厉害,不过想来翠真也只会理解成她因为身子不爽而自怨自艾了。 翠真果然边摆菜边安慰她,说她只是几天没怎么吃饭才会脸色苍白,还劝说她不要担心,将养几天身体便能大好,记忆也会恢复过来。 刘洢璕也便含笑听了,慢慢夹菜吃饭。 禹都,辉宏的皇宫屋宇绵延。亭台楼阁,飞檐高脚。 一众官员正下了朝,乌泱泱一片潮涌般涌出朝堂。 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朝乾殿外。 正坐在书案批阅奏折的皇帝不急不慢的将手中的玉笔舔了舔砚台中的鲜红朱砂。 “明渠,什么事,进来吧。”他的声音悠扬悦耳,又别具威严,犹如扣着磁性的瓷钟。 那黑衣人影听得此话,才稳步走入殿中。跪下行礼后抱拳恭声道,“皇上,我们在胥颉城里的别院有消息传来。” “嗯。”皇帝头也没抬。 黑衣男子暗自抹了抹汗,接着说,“有一昏迷女子突然出现在别院荷花池边,护卫皆言未有任何人进出过。这个人,竟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哦?还有这种事?你们查过荷花池底的水路没有?”皇帝依旧埋头奋笔疾书。 “都查过了,决计没有进入一个人的可能。” “嗯,先把人留着,看她有什么花样。” “属下领命。不过,这位姑娘,据说在昏迷时口中叫着父皇……” 皇帝手一顿,这才抬起头来。他面容明媚如春雪,剑眉斜挑,一双深棕色的眸子深邃却又灿若星河,薄唇轻抿,好一个英俊不凡翩若惊鸿的少子! 难道是邵明?皇帝放下笔认真的思虑起来。 “皇上,那边的人不一定识得邵明公主,不知是否传副画像过去?”黑衣男子道。 皇帝瞥了他一眼,“明渠,你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吗?” 呃…… 明渠无言以对。 英俊的皇帝站起身,整了整他明黄绣着飞龙的长衫,沉声道,“罢了,正好饶鱼山那边有些动静。胥颉城,朕就亲自去一趟吧。” “翠真!你看今日阳光甚好,温柔和煦又不灼人,不如你带我去你们园子里转转可好?”刘洢璕趴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的天。 她已将养了好几天,气色也逐渐好起来。今儿穿着紫色葛罗布衫,辫轻轻拢起成小青山髻,看起来别具一格又恰到好处的显出她的芳华气质来。 “抱歉姑娘,大夫说了您身子弱,须得多养几日才可外出,您瞧?您的记忆还没恢复不是?也最好不要吹风,须防头疼。”翠真从她身后转出来,绕到她身前,沉着一张脸关上了窗户。 刘洢璕斜眼看了翠真一眼。 这丫鬟,话语的意思怎么好像是如果我不想起来我是谁就不准我出门了还是咋地?这才住几天呢就蹬鼻子上脸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可心中又明白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闷着一张脸重回到她的小小房间里踱步。 忽听得门外院内有些喧嚣,翠真转身正要开门去探探,门却从外面“呼”的打开,吓得她往后一跳堪堪躲开。刘洢璕站在屋内,目光一直盯着门,这一开,便有一明媚少子直入眼帘。一袭浅蓝色长袍外罩月白罩衫,腰间用月白的流苏络子坠着一枚青玉华佩,黑玉的冠将顺直的黑束起,直显得风流倜傥得耀眼。白皙的面容剑眉斜挑,挺拔的鼻梁,微微抿起的薄唇,脸上每一分线条的角度都是那么完美。 这谁啊?长得这么帅啊!真想上去合个影啊!放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是秒杀当红一线小生啊!不过!长得帅也不能随便踢门啊? 刘洢璕皱眉,即使是花美男当前也没法压抑住她心中的怒气翻涌,正欲开口问来人,那边翠真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眉顺目的唤了声,“主子。” 刘洢璕立马把正欲出口之脏话咽了下去,心里在无声的“呵呵”。 “下去吧,我来给这位姑娘瞧瞧她的失忆症。”明媚如璀璨朝阳的少子站定,朝着刘洢璕看过来。 “主子?”翠真猛的抬头,眼里写满担忧,毕竟她刘洢璕是来路不明的人啊,主子这是要? “无事,你下去。”明媚少子站在门口,吩咐翠真的同时,眼神一直落在刘洢璕的脸上。 待得人都退走,他才走进屋来。 这玉冠黑、英气逼人的明媚少子正是几天前在朝乾殿作朱批的大禹国皇帝楚曜。他此刻见了刘洢璕,已知晓她并不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邵明,无论神情声音体貌身高都不像。于是心中对她的神秘来历越好奇,也对她越的戒备起来。毕竟他的皇位只有这么稳,要害他的人太多。指不定这就是哪个敌方的人派过来的奸细,故意让他以为是邵明从而将他引出皇宫的。此时明媚英气的年轻皇帝分外的后悔自己草率的决定。 楚曜直接走进来坐在主位上,眼睛紧盯着站在桌几边望着他愣的人,“怎么?不愿说来历就装作失忆么?” “啥?”刘洢璕杏眼微微张大。他咋知道我没失忆?一定是试探。 “我没心情试探你。你还是说实话吧,我没什么耐心。你若说实话,我还能留你一条命,但若是有所隐瞒,就莫要怪我太过狠戾。”楚曜朝红木椅子上一靠,边说边转动手上的一个翠玉扳指。 刘洢璕心里一惊,想着他怎么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呢。她微微低头瞧了他一眼,又转而化为咪咪笑眼,袅袅坐在他对面,“你长得这么好看,干嘛要说这么残忍的话呢?” 楚曜抬起眉头瞪着她,似乎他的生命中就没见过这般赖皮的人。“嚯”的站起来,楚曜转瞬就已经拎起还在呆愣的某人,暗棕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读取什么。 刘洢璕笑笑,不知道为何,无论这个人怎么瞪她怎么恶劣对待她,她还就是害怕不起来,想想自己也算是活了三十几年了,虽然这个身子才十几岁,也许是因为心理年龄大,所以也就变得处变不惊了。 楚曜仍然拎着她,盯着她的脸,他真真切切确定面前这个女人并没有戴人皮面具,也真真切切的明白她并不是他的妹妹邵明。可是,面对这张脸,这个淡定从容的眼神,还真就没法下狠手。 “你昏迷不醒时叫着父皇,我是否可以怀疑你是当朝公主?”楚曜放下她,又慢慢走回主位坐下。心中想着既然不肯说实话,就让我来套套你的话。 刘洢璕没有表情,眼里却暗潮涌动。“当朝公主?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但阁下能否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朝代?” 楚曜讶异的睁大了眼,眼里却满是精明,“你当真不记得了?” 知道骗不过他,她也就半真半假的答他了。“我只记得一些片段,但是连不起来,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时何地,更不知道为何会倒在你的荷花池边。”她淡淡的答复。 她将桌几上托盘里扣着的两个青花瓷杯翻过来放稳,拎起旁边的茶壶给楚曜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 “嗯,那本少告诉你,此地是胥颉城,当今乃大禹王朝,当今圣上乃大禹昭文帝。想起来了么?” 刘洢璕微微蹙眉,“昭文帝?敢问阁下,不知……不知那楚午祝是什么帝?” “你知道楚午祝?”楚曜端起茶水,眼神明显透露警醒,慢慢回答道:“楚午祝是当今昭文帝的祖辈了。” 祖辈?那不就是当今皇帝的祖父了?自己的昱璟国父皇和大禹国的楚午祝皇帝是同一时期的人,就是楚午祝兵攻打她昱璟国的,那么此刻自己岂不是又到了几十年后了? 刘洢璕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装作不以为然,仍淡淡说,“哦,听说过皇帝楚午祝而已,如今要称呼先帝了。再敢问阁下,不知当今王朝疆域几何?” 楚曜瞟了一眼杯中的水,并没有喝,只沉声道:“当今王朝疆域北至乌海,南至潮海,西至沧澜山戈壁,东至乌海南。” 刘洢璕脑子里画着地图,听闻得最后一句,“轰”的炸开了,脑子里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东至乌海南? 东至乌海南? 东至乌海南? 那说明,我国真的破了。我父皇,我父皇当今何在?我国本在禹国东边,南北东三面皆临乌海,只西面紧靠饶鱼山,饶鱼山另一面则是禹国了,似乎数百年来相安无事,甚至还有皇室联姻,也不知为何,一朝之间突然就变了天。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奔逃回父皇送她离开的那一日。 第二章 父皇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奔逃回她的父皇送她离开的那一日。 雨,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天也是暗沉沉的,像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草叶已经转入忧郁的苍黄,地下找不出一点新鲜的花朵。 “父皇!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禹国突然要攻打我们?”刘洢璕穿着一层层的宫装快步奔入议事厅,深色担忧而紧张。 议事厅门口和墙上摆满了白色的球状的菊花,她也无心欣赏了。 此刻难得的,议事厅里竟只有皇帝刘应坤一人。 他坐在案几后面,轻轻抚着髯须,面色庄重又淡然。丹凤眼,剑星眉,相貌堂堂,温和儒雅。见她进来,便低眉微微笑起来,眼神流露宠溺。 “琉璃瓦,朱漆门,同台基,捆绑住了多少历代王君!引得王朝颠覆,百姓流离失所,天下为他改姓!”刘应坤沉沉叹息一声,竟拍掌唱起歌来。 刘洢璕疑惑不解,定定的看着刘应坤,以为自己的父皇疯了! “父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咱们和禹国不是一直交好吗?不是还有联姻吗?怎么能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呢?” “哈哈哈!”刘应坤轻松的大笑,“楚午祝要打我们,本就是因果轮回的。具体是什么导火索,我还得瞒着你呢!” “父皇……”刘洢璕还想继续问,却不想被刘应坤迅打断了。 “璕儿,听父皇的话,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而且,你要知道,我最疼爱的是这一年来的你!你明白了吗?”刘应坤语气和缓又怜爱的说。 刘洢璕蓦地睁大了眼睛,她正是一年多前穿到这个身体里来的。那时这个身体已经病入膏肓,灵魂和元神都已经四散汇入宇宙洪流,而身体却被太医用银针和千年人参一直吊着,保留着胸口一丝温热。她就在这个身体中醒来,她醒过来的时候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却是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穿越了,于是只说自己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那时父皇的眼神却是充满了了然,一如他此刻的眼神一样。 “父皇……”刘洢璕差点哭出来,奔过去扑倒在父皇的膝上,心里的情绪如海潮般翻江倒海袭来。 虽然只在这皇宫生活了一年,可是父皇一直只有她一个女儿,父皇也自从她来到后,从未临幸任何妃子,只单单一心只扑在她身上,甚至连太子的教管都弃之一边、不管不顾了。 她的父皇跟她说好多有趣的事,教给她许许多多这个世界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是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从没体会过亲情为何物,可是一场大火,她的元神来到了这异世,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她的父皇。那明亮又深黑的眸子,深邃得近似看穿一切,那慈祥的微笑,一遍遍抚恤她受伤的心灵,那温柔的教导和关心,将她缺失已久的亲情之洞一针针缝合。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一人可以像父皇对她那般好了! 刘应坤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璕儿,我知道你从何而来,可却不想将你送回,”他伸出他的大手温柔的抚摸刘洢璕髻下披散在肩的长。“不过,我却是可以让你免受这亡国之苦。” “父皇?”刘洢璕疑惑不解的抬头盯着刘应坤,眼神满是担忧。 刘应坤的脸上仍然挂着那深邃的笑容,淡淡的笑问:“我把你送去一个地方,如何?你在那里,要等一个人,可好?” “父皇?你要送走我?我不要走!女儿虽然只和您相处了一年,可心里您就是女儿唯一的父皇啊!您不要送女儿走好不好?父皇!”刘洢璕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复又趴在刘应坤的膝盖上嚎啕大哭。 她怎么能离开?她好不容易才体会了一把有亲人的感觉,她不要,不要重新回到孤独。 “记住,不要活在过往,要幸福于你眼前的幸福。”刘应坤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女儿不要离开父皇!父皇!您和女儿一起走好不好?”她睁着的眼巴巴的抬头看着刘应坤,泪眼婆娑。 “乖璕儿,父皇之所以是皇帝,就是一直在等你啊!现在我把你送走,也是天意!记住,到了那边,你去找长吉洞的虚名真人,我有东西在他那里,是留给你的。”刘应坤低眉温柔的看着趴在他膝盖上的温婉女子,大手轻轻摩挲着她因哭泣而抽搐的肩膀。 “父皇!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您不能让女儿再陪您两天吗?”刘洢璕抽泣着问。 刘应坤轻轻摇了摇头,含笑看她,“时机以至,记住,不要去解开混沌与秩序,因你无法分辨。” 刘应坤才刚刚说完,刘洢璕抬起头只来得及看他微笑着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就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向她逼来,只觉身体被一寸寸撕裂被一寸寸蚕食,似有千万只蚂蚁啃食她的全身,连眼珠子都在被那力量分解。 “啊!”她痛苦的大叫了一声。 “时机以至,记住,不要去解开混沌与秩序,因你无法分辨。”刘应坤的话还萦绕在她的耳边。 只一瞬,她便失去了知觉。眼前“轰”的一下,变成了一大团白光,她觉得自己在那白光里游走,不生不灭,无声无息。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久,没有思维,没有时间与空间,没有世界,没有宇宙。她一直与白光朝夕相处,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终有一天,她只听“噗通”一声,接着全身冰冷,惊得下意识抽气,却呛了一大口水。 白光仍在,落水的感受却如此清晰。她求生的本能逼得她奋力一阵扑腾,终于似乎趴在了地上。白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黑暗,她的意识便逐渐模糊了。 想到这里,刘洢璕低眉辛辛,眼眶湿润,双目更是氤氲一层悲伤孤单的水雾。 楚曜一直坐在她对面盯着她,她眉山如画,双目含情,鼻梁挺拔鼻尖微微翘起,唇润丰腴,颜面就像是青玉雪山上的一朵红莲,气质却又是清冷的,仿佛不属于这尘世间。 楚曜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人,心里有些奇怪起来,明明是十几岁的姑娘,那眼神为何透露一股饱经沧桑的哀伤?她又是经历了些什么才能像现在这样淡定从容?自己本该对她多加防备才是,可总是不自觉的放松对她的提防。 收回思想,楚曜清了清喉咙,“咳咳,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刘洢璕散在远处的目光收回,落在他的脸上,她明显感觉得到他的身上有一股和父皇相似的气压,那种久居上位俾睨天下将一切乾坤握于掌中的气势。兴许正是这样一种和父皇的近似,才让她对他无所畏惧,也诚恳相待? “你是禹国皇室?”她语气依旧淡淡,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白水。 楚曜一惊,抬眼看她,微微蹙眉。若是敌人,该不会暴露自己知晓对方身份的,她这是走的哪一步棋? “我不想绕弯子,我对你绝无恶意,我只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现在,你可以让我走吗?”刘洢璕放下杯子,淡淡说道,“别问我的来历,我没法解释。”她别过头。 “本少不是皇室,你猜错了。不过本少是麒麟宫的少主,不知你知道麒麟宫不?”楚曜棕色的琉璃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现时编了个身份出来。 刘洢璕呆呆的摇了摇头,头上的一只珠钗摇摇晃晃。 楚曜凝神笑了笑,一双眼紧盯着她。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么多,包括本少的身份,本少就更不能让你走了。你必须跟在本少身边,本少就不信你在眼皮子底下能翻出什么浪来。”楚曜挑眉,一方面是对她好奇,想要挖出她的来历来。另一方面,更让他惊奇的是,因着她,他似乎对女人的厌恶少了一分。 刘洢璕仍沉浸在失去父皇的哀伤中,听得他如此说也懒得跟他争辩什么了。 此刻她只想将自己藏起来偷偷****心中的伤。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紧盯了他一会。 那灿若繁星的眼眸,那深棕色的琉璃般的眼珠,那斜挑入鬓的剑眉,那直挺的鼻,那俊美的脸庞。 楚曜报以一个调皮的灿烂的微笑。笑完他惊觉不妥,嘴角僵了一瞬,才慢慢机械的放下提起的笑肌。 刘洢璕虽是盯着他,心思却不在他脸上。 她起身抖了抖裙摆,道:“少主,我乏了,您请自便吧。”说罢直接走向床帷。 楚曜心里不明不白的,平时英明神武,谁的心思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这会子却在她这里吃了憋。心情突然低落了,看着那人已经自顾自坐在了床榻边瞪着他等着他离开,楚曜冷哼一声,大步迈了出去。 楚曜一走,刘洢璕就脱了鞋滚进了榻里,蒙着被子,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这几天她没少想过父皇,但总以为父皇是将她打晕了送出了皇城,将她养在这里。可谁知,刚才那个人说出的话,直接让她全身打起了激灵。 那时国破,禹国大军冲入城中,她飞奔至父皇身边,她只知道动这场战争的人是禹国皇帝楚午祝,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而现在她身处已经一统的大禹国,当今皇帝是楚午祝的孙子?她要好好理一理。这就说明,她又穿了!而且还是带身穿越了,穿到了几十年后!是父皇!他那个手势,当时的身体的感觉!是父皇将她送到这个时空的!那么父皇!他现今何在?他能穿越我,就应该能自穿? 刘洢璕越想越惊诧。放在以前,这些事她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自己都穿了好几次了,就根本觉得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生的了。 她猛的坐起身,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我要去找父皇!我要听父皇的话去找虚名真人! 就在楚曜和刘洢璕关起门在屋子里长谈人生理想的时候,被打出来的翠真迎头撞上了守在门口的明渠明统领。 明渠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眼中有一万重波涛在涌动。 “你们怎么来了?来也不打个招呼,吓了我一跳!”翠真瞥了明渠一眼,边朝他走过去,边嗔怪他。 “别怪我呀!”明渠嘻嘻的陪着笑脸,“是主子说这次是秘密行动,谁也不让告诉!”边说边在怀里掏着什么。 “那连我都不告诉吗?我和你可是一起陪着主子长大的人,应当与别人还是有所不同吧?”翠真不满的嘟着嘴,“这些年主子把我打来这胥劼城,明面上是说叫我处理胥劼城的事务,实际上还不是叫我来盯着饶鱼山那边的动静么?把我往这儿一扔就是八年!我说过多次我要回宫,他就是不让。我一说起这事,他就给我说东扯西打太极!你说我气不气?” 翠真把两只胳膊插在胸前,不爽的表情写在脸上。 明渠掏了许久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布包着的一个小包包,他用他那布满茧子的粗糙的手指一层层打开它,只见一只精美的合欢花玉钗展露出来,被那红绸的背景衬着显得格外的好看。 “行了,别生气了。你以为我不想你回来吗?我都有多长时间没见你了?你怎么一见我就脾气呢?”明渠拿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跟着赔小心,“你看,喜欢吗?我在禹都街上看见,觉得你戴着肯定好看,就买了!你可知道我是最小气了的,从来都不乱花钱,这好不容易花了一次,你总得不让我白花了吧?嘿嘿”明渠说完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手上端着那红绸不停的朝翠真那儿递。 翠真并没有接,小心翼翼的低着头端详了很久。才抬起头来,惊讶的问:“这是送我的?” “不然呢!”明渠憋着一口气,紧张得差点闭过气去,却不想等来她这么一句。 “这是合欢花耶!”翠真直起腰,说道:“这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呀!你个木头!都没有弄清楚这合欢花的含义就乱买,这下买错了,浪费钱了吧?这合欢花是相爱的男女之间的信物呀!这我可不能收!你快赶紧收起来,以后送给你媳妇吧!”翠真若无其事信誓旦旦的解释。 明渠木然,淡淡的盯着翠真。良久,现她的确是没有任何欲拒还迎的姿态之后,才彻底的颓丧的呼了一口气。“那好吧,那我暂且收着吧。” 刚巧这边说完,那边楚曜就出了门。明渠躬身迎了上去,颓丧的表情立马换成了严肃。 “主子。”明渠低了低头。 楚曜憋着嘴,嘟哝了一句:“叫我少主,这称呼不错吧?” 呃……明渠脑堵。 “麒麟宫,武林里少了个麒麟宫,你派人去弄一个出来,要快!本少就以这个身份去饶鱼山转转吧!”楚曜突然跳脱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明渠一脑黑线,主子一玩耍,咱们就遭殃! 翌日,刘洢璕早早起来。意外的,她现翠真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呆在屋子里看住她。她缓步走出屋子,墨绿色的裙摆一一摇曳。推开门,阳光落撒进来,这是她这段时间来第一次和阳光接触了。 她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忧郁孤独的双眸多了一分坚定。此时朝阳正上,淡淡阳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她沉静而温和。 她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享受着这难得的阳光。 一缕清风拂面,带着淡淡的樟叶香。 忽然觉得似乎有热热的空气隐隐瘙着她的额头,她心里一惊,急忙睁开眼,眼前是一个人的胸膛,月白色的华美锦缎上绣着低调的云龙暗纹。 她再一抬头,昨天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映入眼帘。 楚曜脸上正挂着坦然的微笑,目光灼灼盯着她。 “少主。”刘洢璕有些窘迫,谨慎的退了一步,躲开他过近的身子。 她微微福了福身,心想她现在可不是公主了,她只想做普通人,所以还是低眉顺目些好。 可心里又觉得他怎么这么不守规矩,离得这么近,不合体统。她一时气不过,没忍住,便表面温顺谦让实则理直气壮的说:“少主,不好意思,请您让让,您挡住本姑娘的阳光了。” 刘洢璕的心里在对自己说:才不想他与自己如此亲近,我还在考虑如何跑路呢。我要赶紧去找虚名才是正事! “阳光又不是你的,不如你移步去那边晒吧。”楚曜抬手指了指院子中央的石桌,嘻嘻笑道:“还没过早吧?可有洗漱?那里已经备好了鸡丝粥,咱们一同过早可好?”说罢他朝她笑了笑,明媚的阳光撒在他的脸上,直显得更加俊美了。 刘洢璕瞬间觉得他耀眼如九天下凡的神砥,全身散的贵气像波浪一样浸泡着他身周的空气。而此时她的肚子似乎听见了早饭的呼唤,竟也“咕噜咕噜”跟着唱起歌来。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她微微一笑,“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少主,请。” 楚曜瞧着眼前人儿低眉顺目的样子甚是开心,大摇大摆朝石桌走去,一甩袍角用非常潇洒的姿势坐了下来。 刘洢璕跟着楚曜身后,也慢慢朝石桌走过去。 翠真此时从树丛后转出来,端着一些果子。 刘洢璕行至楚曜对面,撩起裙摆,撅起屁股,正欲坐下,“慢!”楚曜喝了一声,朝着刘洢璕大手一挥,一股子真气直接将她的身子拉回站立的姿势,劲力掌握得刚刚好。 刘洢璕纳闷的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还没回过神。 “翠真,去拿个软垫子来吧。”楚曜根本不理刘洢璕,只面无表情的吩咐翠真,手上盛粥的动作不停。 翠真似乎不敢置信,盯着他的动作出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边应声答应着边动作极快的放下果子返身去取垫子。 院子里忽然就剩了两人。 第三章 飞跃小别院 院子里忽然就剩了两人。≥ 微风轻轻拂动东边墙边的玉竹,出“沙沙沙”的轻响,石桌上热腾腾的粥不停氤氲着热气。刘洢璕站着没动,透过那如烟的热气,瞧着那烟雾后俊美的脸庞正专注于手中盛粥的银勺,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 楚曜忽然笑了,将她的粥放在她的面前,眼睛抬也没抬,“你看我那么久,在想什么?”说完抬眼瞧她,解释道:“这天虽然转暖,但石凳上依旧冰冷。” 正说着,翠真已匆匆返来,她瞧着那一坐一站的两人,麻利的将软垫放在刘洢璕面前的石凳上,又瞥了一眼桌上已经安置好的粥菜,暗自抹汗,什么时候见过主子伺候别人啊?还是女人?平时他身周方圆一丈都是看不见女人的,这今儿昨儿都是这般反常,主子究竟在想什么?正想着,身后一个影子一闪,她忽觉手臂一紧,已经被拉出了院子。 明渠憋着笑,瞧着恼怒抽手的翠真,“不是提醒过你,少去揣度圣意吗?” 翠真翻了个白眼,“咱们仨一同长大,你可曾见过主子那个样子?我只是觉得不正常罢了。” “你本是他难得的肯接近的唯一女人,我知道你难免心里有些许期盼,他又确实是人中之龙,名副其实,现如今,你见他待别人与众不同了,心里是否有疙瘩了?”明渠环抱这胳膊,背上背着的长剑被阳光照得闪闪亮。 翠真瞪大了眼睛,“你瞎说什么呢?”甩手欲走,又被明渠拉住,“听我一句,他如若对你有意,为何至今不曾许你什么?后宫不适合你。我与你,只要尽力辅佐他,就好。” 翠真眼里微微湿润,精亮的眸子看着面前线条硬朗的男人,低头掩去一抹怒色,“我明白,无需你提醒。”说罢决然离去。 留下明渠,落寞的站在廊下,他深深的目光一直追随那青绿色的窈窕背影,直到她转进了回廊,再也瞧不见,他才收回目光,唇角撇出一抹无奈的笑。 刘洢璕用完早粥,在不大的院子里慢慢踱步。楚曜已经在刚刚吃下半碗粥时,在听了一个人黑衣人的耳语传话后便匆匆离去了。她行至那边一小片玉竹前,细细瞧着竹叶上的花纹,唇边露出丝丝笑意。这玉竹,叶片上有花纹,似乎是禹国西边戈壁以外的一个国家才有的稀有品种,其叶可入药,能做止痛疗伤之用。没想到这看似简陋朴素的院落里,竟有如此珍贵之品种。看样子,这位少主有些意思,他的地方,无论屋舍还是院落,都是外表简朴至纯,内里却包含万象。 不知那个人自己是否也是如此?单看他衣着不显华贵,却有通身放散的贵气,外表看来什么都不甚在意,事实上是大罗乾坤已定在其心?如果是这样的人,那可麻烦了,我要如何逃出去呢?不如,今日先四处走走,探探这院子再说? 刘洢璕转动头左顾右盼,没见着一个人影,索性走过门廊向外门走去。她没出过房门,院落里竟是真真不熟,但思忖着大门一般开在南边,北边一定有后门,逃跑当然是走后门啦!希望那个臭少主被那些麻烦事绊住手脚,最好那个翠真也去私会情郎,哈哈哈!这样就没人有空管我啦!本来我就是个可有可无又毫无威胁的存在好不?什么麒麟宫?没听过!不在乎! 可就是这么的天神眷顾,刘洢璕高兴得手脚都在轻颤,一路过来竟真没见一人,现在后门就近在眼前!她挺直了胸膛,告诉自己不要松懈,行成于思毁于随,业精于勤荒于嬉,就算被捉也要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在散步。四下环顾确定无人后,她拔腿就冲出了院门。出了门,她也没敢停,兜兜转转穿过了几个小巷子就站在胥颉城的大街上了。 她被自己这轻而易举又突如其来的成功出逃惊呆了,站在街上楞了半晌。不可能啊!那个人怎么看也不像蠢蛋啊!她敲了敲自己的头,承认可能是自己有些蠢。 还有更蠢的在等着她,没带钱啊!怎么跑路?本就只是试试,啥都没带啊!没钱?没钱把桌上的馒头顺两个也好啊!这叫我怎么去找虚名前辈? 轰!她脑子一僵,还有更更更蠢的事,虚名还活着吗?她从爷爷的时代穿到了孙子的时代,这虚名还会活着? 唉!某个做了一年公主被父皇捧在手心的现代人,突然被一种名叫挫败感的情绪笼罩了整个古代天空。她定了定神,依旧决定无论前路如何,都不会再回到那个奇怪的小院子,自己有手有脚绝不会饿死,虚名若是挂了,父皇留的东西也应还在。 刘洢璕微微拢了拢裙裾,抬头看了看日头正好,便朝着不甚远的城门大步走去。 城楼上一人一身白衣,衣袂带风,恍若仙人。正居高临下含笑注视着一身墨绿长裙在街道上行走的女子,身后一个戴着面具、身着盔甲的将领正低头听命。 “四侠,你抓到的那批人先关进牢里,一个都不许死。今晚看好城门。” “是。” “朕在这里的事,不许透露。” “是,属下听命。”四侠微微垂头。 “主子,”明渠自城楼阶梯爬上,快步走到楚曜身后,“洢璕姑娘似乎什么也没带,屋子里的一应用具无一缺少,阁子里头的银两也未动一分。” 楚曜挑了挑好看的剑眉,嘴角不自觉上翘了一分,“该说你蠢吗?给你留了东西也不知道带?这样的人会是敌人?” 明渠也憋着笑,低着头和旁边的四侠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换了相同的心思,主子这次栽了,从未失算过的人物这回阴沟里翻船了! “明渠。” “是,主子。” “派几个人,暗中跟着她,若是她走投无路,就帮一帮吧。”楚曜背着手道。 明渠应声火离去去安排人手了。 刘洢璕悠闲自在的晃悠着手臂,自如的像在家一样悠哉悠哉走出了城。一年的皇城生活也没把这个现代人的某些在这个世界看来不太雅观的行为扭改过来。 真是有意思啊?他们没追来。看样子是真的不在乎我了,也许是故意放走我的,嫌弃我吃得太多了?不带这样的!做做样子也该留一留吧。 某个身无分文的女子走了大半天才终于走到了城外的小月林,累得半死的人已经饿晕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一棵大树下。 她在心里合计:刚才在街上已经打听过了,长吉洞离这里并不远,想来父皇应该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把我送来了最近的地方。这里是饶鱼山西边山脚,长吉洞就在小月林北边三十里,果然是不远啊,不过北边是哪一边呢? 傻不拉几的某人坐在树下傻想,以至于树上蹲了三个黑衣人也没现。 “明渠大人不是说这女子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吗?为何感觉这般愚钝?总是傻笑傻说傻走路。”暻三先话,语声轻微却足以让另两个有武功的听到。 暻一是三人中的头儿,连忙瞪了他一眼,“主子的事哪里是你我可以揣度的?做好你的事!” 暻二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别出声,有动静。” 几个人在树上说话,树下的人浑然不觉。 “三十里得走几天呢?没吃的能撑几天呢?父皇教过我这世界有一种好吃的野菜,不知道这里有没?” 夺! 一只箭临空而至,直直擦着刘洢璕的肩膀射入她依靠着的大树。 她这下才从自己傻楞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她抬起头。迎面有十几个男人,有的背着好几个包袱,有的提着长枪,有的背上背着不知名兵器,还有的腰间别挂着仍在流血的兔子。 领头的是个壮实汉子,一出声连空气都在抖动,“我说哥几个,这咱们乌龙寨迁寨,没个压寨夫人,似乎说不过去吧?” “哈哈哈!大哥说得极是!您看那树下的姑娘虽傻里傻气,样貌确是不错,就算做不成压寨夫人,做个压寨小妾给大哥玩玩儿,还是可以的!”那个别着兔子的人一脸的猥琐样。 “哈哈哈!”其余人一阵哄笑。 说着,已经行至刘洢璕面前。 刘洢璕早在箭尖入树时,就打定主意,跑,是不行的,得智取,智取行不通,再看老天!唉!看样子今天的好运气用完了。她抬着脸哀叹自己的命运一万遍。 “我说丫头,你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宝贝?若是拿出来,我们哥几个还可以放你回家。若是没有。咱们可就只能带你回寨子了。咱们乌龙寨还是讲道义的,任君选择啊!哈哈!” 刘洢璕站起身,盯着那说话的猥琐男,偏偏头,“奴家身无分文,逃难至此。若哥哥们不嫌弃,奴家多谢收留。” “哇哈哈哈!就说嘛!咱大哥英俊神武,人家姑娘还巴不得的贴上来呢!哈哈哈!” “咳咳!”刘洢璕走过去,对着为的男人作可怜状,“大哥,奴家饿了,可否给口饭吃?” 猥琐男立马冲出来推开她,“大哥也是你叫的?你个破落户!也不知是哪个二流窑子里逃出来的,哪里配得上咱们大哥?” 第四章 凶险小月林 猥琐男立马冲出来推开她,“大哥也是你叫的?你个破落户!也不知是哪个二流窑子里逃出来的,哪里配得上咱们大哥?” 刘洢璕趔趄着后退,双眼紧盯着猥琐男,娘的,老子服软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当老娘这几十年白活了? 她“腾”的跳起脚来骂道:“你是谁?你算老几?本姑娘配不配得上大哥那也是大哥说了算,本姑娘找大哥讨要吃食,大哥还未话,你凭什么冲出来拦着?哦……估计是想着把我说得低贱无耻,好让大哥把我送给你吧?你好个心机!” 猥琐男被她一说,似说中了心思,脸“刷”一下白了,慌张的转头探看他那大哥的脸色。 大哥倒是没管他,只一双眼睛落在刘洢璕脸上不曾挪移,“哈哈!如此泼辣性子本寨主十分欣赏,你且放心,跟着本寨主,自不会让你吃苦。瞧你鞋都走破了,吃了不少苦吧?老十一!赶紧给你嫂子两个馒头,背着你嫂子上路!” 一众人都以羡慕的目光盯着老十一贼笑,估摸着老大这是在试探他呢!他本不是原来寨子的人,前两天才加入进来,说是在鱼尾谷杀了两个人无奈避祸至此,老大本不想节外生枝但见他箭术出色才留了下来。这不,这些人被饶鱼山宗主赶出饶鱼山,已经赶了十几天路,体力都已经到达极限,唯有这个刚加入的人还生龙活虎,不是便宜他了么! 那老十一从队伍最后走出来,朝大哥拱手,“听凭大哥吩咐!” 说罢从怀里掏出馒头递给面前的女子,又把手上的弓和身后背上的箭桶转过来挂在前胸。拾掇好后才向刘洢璕拱手道,“嫂子,十一多有得罪了。”说罢过来背上刘洢璕等待大哥话。 “嗯,你嫂子交给你了。若有差池,就拿你开刀!”大哥目光深深看着十一,复又转过脸跟众人说,“我看这小月林还成,不如咱们往深处去,找个安全的地儿安营扎寨?” “大哥英明!听大哥的!”一众人声音参差不齐的喊道。 “没办法!咱没地儿可去了。偌大的饶鱼山,容不下咱们这十来个人身。”老大说罢摇了摇头,领先走去。 刘洢璕安然呆在这个冷峻青年的背上,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欣赏路边的景色,还不时的一两句感叹,或者找着大哥说几句话,简直乐不思蜀。 老十一背了个人,脚程也不见得比其他人慢多少。 —— “那人功夫了得,自百米外射出的箭,箭尖全没入树干,且并非用的重弓,也未带真力。”暻一呆在树上,暗暗称奇。 “咱们要不要出手?好在暻一你早看出那些人不会伤害洢璕姑娘,否则咱们贸然出去,怕是不好。”暻三心里佩服暻一。 “咱们跟过去看了再说吧,主子不是让咱们别轻易出头吗?”暻二这回才开口。 三人自树上快挪移朝着底下那群人走的方向奔去。 那边刘洢璕正享受着人肉坐骑,馒头已被她三两下吞入肚,这下有了力气,便开始想逃跑的办法。自她看见老十一手上的弓,就知道那箭自是出于他手,那他的功夫可不容小觑。 那不如先拉拢他吧! “我说,小哥儿!你既有如此好箭法,为何委屈自己与这些土匪为伍?”刘洢璕趴在老十一背上,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热热的气息微微撒在他的耳边,那老十一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眼尖的刘洢璕立刻现了,她迅向后撤了身子,心里想着自己这个现代人确实没什么男女之防,在皇宫呆了一年也是和宫女太监打交道,自己今后得更加注意才是了,否则这在这古代的异世不知道会不会浸猪笼啊。 那背着他的人眼神注意着前面的众人,微微偏头轻声说,“姑娘你如若想走,一会前面林子左边有一个陡坡,陡坡背面一从鸢尾草后有一个可容一人的小洞,你跑过去躲在那里,便可脱身了。” 刘洢璕有些许惊讶,正想问时,前面的人回头朝他们瞥了一眼,她只得装作在看风景。待得前面的人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他们已经行至那陡坡不远处的小道,刘洢璕暗示他稍稍慢些,趴在他耳边悄声道,“你跟我一起走吧!不然我跑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她从侧面瞥见老十一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瞬,听得他的声音传来,“不必,我有法子的,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话音未落就把背上的人朝左侧一甩。 “啊呀!” 刘洢璕突然被他甩了出去,忍不住一声惊呼,等反应过来捂住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前面的人都已经回过头看后面的空中飞人。 她还在空中极飞的时候心里不忘将老十一的祖宗问候了个遍,暗骂他没脑子不知道提前通知一声。这时被问候到的某人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已经装晕倒在了地上,思路也正围绕着对那个女子嗤之以鼻。 她这一叫,基本上就是断了自己的出逃之路喽!就这么眼睁睁掉在那边消失,谁会傻得不去查勘草丛后面?躺在地上装晕的十一公子在心中暗道。 刘洢璕下一刻又开始感激老十一了,因为他看似用力甩她出去,她却是稳稳落在陡坡后的小洞里。她意识到老十一的武功绝对不低,可以这样的运用巧劲的可是不简单。那个面容冷峻的青年,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此时跟在后面的暻一二三远远看见刘洢璕被甩下了陡坡,眼睛都直了,吓得赶紧不顾隐藏都一一扑出来去救她。 “见鬼的天杀的!主子可是下了命令要保护好洢璕姑娘的,这要是出了问题,可是失职之罪,要命的事儿啊!” 暻一二三使出了吃奶的轻功似离铉的箭飚了出来,此时土匪们也正赶到陡坡旁。 “怎么回事?”土匪的大哥瞧着倒在地上的老十一,刚出一问,目光就瞥见了不远处射过来的三个影子,一个已经飞向那女子坠落的地方,另两道则是直接朝他们扑过来。 “兄弟们!有敌!赶紧的抄家伙!” 陡坡背面,被挖出了一个不深的土洞,洞门被一大丛鸢尾草遮住,不仔细看根本没法现里面隐藏的土洞。 刘洢璕被扔得神准,刚好落在洞口。刚刚站稳,还来不及环顾四周,就听见了外面传来打斗声。她稍稍往洞内退了一步,一瞬间,只听得“嗤”一声,她忽觉小腿上一股大力扎进肉里,温热的液体流出,噬骨的钻心疼痛立刻席卷了她全身。 她忽的低头,在一阵如此剧烈的疼痛中看清了咬在她小腿上的东西,那东西是个竹篾做成的捕兽夹,四围被削尖成厉齿,已经全数嵌入了她的肉里。兴许是猎人为了捉捕小兽而制备的。她翻了翻白眼,有那么一瞬,她将自己的命运哀叹了一百遍。 她顿时觉得全身都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心却是燥热无常的,像是在冰冷的寒窖里被地狱的火炙烤,既热又冷。腿上液体流出的感觉是那么清晰,就好像她的眼睛就盯着腿在看一样。可事实上她的眼神已然开始涣散,朦胧的视野里有着些微光的洞口,鸢尾草的影子衬在微光的背景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缓慢。 那一瞬的剧痛似乎已经放弃了折磨她,她嘴角露出平和幸福的微笑。 父皇,女儿很快的,就能,来陪您了! 她微微倾身,靠在洞壁。等待着自己的血流干。暻一在土坡边寻了一会才找到那个隐藏的洞口,等到他急匆匆闯进去,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只见角落里摊坐着的女子,头散在肩头,翠绿的裙摆已成了黑色,在这黑暗里,他看不清她身上的血,只从她苍白的脸色上和已经失去意识的程度上看出她出了严重的事。直到将她背出,暻一才看清她腿上的捕兽夹以及她满身的血,那翠绿的罗裙已经成了暗红。陡坡上方,土匪与暻二暻三的战斗仍在继续。暻一也顾不得正在酣战的暻二暻三了,赶紧的掰开捕兽夹,马不停蹄的提起一身的真气,背着刘洢璕飞奔走。 第五章 运气真背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陡坡上方,土匪与暻二暻三的战斗仍在继续。 暻一也顾不得正在酣战的暻二暻三了,赶紧的掰开捕兽夹,马不停蹄的提起一身的真气,背着刘洢璕飞奔走。 老十一假装昏迷躺在黄泥地里,听见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微微张开眼。 只微张了一丝缝,就看见绿色树叶的背景下,一团黑影背着个人“刷”一下闪过他头顶的天空。那一抹墨绿色的裙摆,不是那傻妞吗? 他睁大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子就跳了起来。 黑影背着绿影,飞得并不快,老十一清楚的看见了右腿上淅淅沥沥流血的刘洢璕。 他“腾”的一下怒了!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救下的傻姑子啊!能是你们这些二流子黑衣人说劫就劫的?你劫了就劫了吧,为何还要弄残她呢?可怜的傻姑子啊! 老十一在心中捶胸顿足,也管不了那些山匪在身后呼啦啦涌来喊打喊杀,“嗖”的一声施展轻功穿过树丛,眨眼就追上了暻一。二话不说就开始打将起来。暻一哪里是他的对手,硬接了几招之后,无奈只得扔出暗器,抢了几分时间,才把晕去的刘洢璕平放在树下。暻一满头是汗,他趁着空挡,打了个呼哨,正和山匪们交战的暻二和暻三回过头刚好看到躲过了暗器之后朝暻一扑过去的青衣男子,而暻一在他的招式下节节败退。暻二和暻三对视了一眼,一致的马上撤出手,也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山匪了,齐齐飞向暻一处帮忙。 本来两人打成一团,这会又两暻加入,变成四个人打成一团了。呼啦啦,腾过来,转过去,看不清人影。暻们三个人才堪堪和老十一打了个平手,他们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只得和老十一拼耐力。几个打成一团的人中,只有暻一知道刘洢璕的腿受伤多重,那血流如注的,能撑多久呢?他心里一慌,一不留神,中了老十一一掌。退至大树边。这一退,不得了。暻一刚才受了一掌,只觉得有些胸闷,这下却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树下哪里还有洢璕姑娘的影子! 他这才觉那群山匪也已不知所踪,刘洢璕受了伤定然不会自己跑,定是那群山匪劫走!他又看向仍然在战斗的三人,刚才他们四人是打得有多激烈,竟完全没能觉这里一个大活人被抬走? 默了默神,暻一突然现自己竟是这般无能。他看向不远处的暻二和暻三他们,现他们已呈败势,不得已,他摸出了身上的信号。“老大!您看!那老十一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瞧那一身的硬功夫,跟那几个黑衣影子打成一团,打了那么久都没落败!”一脸猥琐的山匪哈着腰跟在老大身后走着。 “嗯。确实是个人物!可不知他混入咱们这寨子里,目的何在?”老大大步流星朝前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担忧的看了一眼被两人合伙抬着的刘洢璕,“你们把她的腿扎紧没有?金疮药上了没有?” 他的匪徒小弟们纷纷点头如捣蒜。 “真是多美的一个小女子啊!可惜啦,只怕是得残了!瞧这伤口深的!”猥琐山匪表情惋叹说道。 “吴岸!你丫活腻了吗?”老大盯着猥琐男怒骂。 “老大,吴岸可不敢啊!只不过,只不过……”吴岸支支吾吾的点着手指。 “只不过什么!”山匪头子抵不住暴脾气,一声怒喝。 “只不过这女子只怕是留不得啊!您看,那几个黑衣影子明显是冲着这小女子来的,且不说他们究竟是有恩还是有仇,单单看那几个的身手,就不是个好惹的!还有那老十一,也是个不知底细的高手。咱们这回还将她抬了来,只怕脱不了干系啊!惹了不好惹的主,咱们这小寨子可担不起啊!”吴岸猥琐的脸摆出一副忠心不二的表情,忧心忡忡的替老大谋划。 老大果然迟疑了起来。他哪里不清楚这种因果,只是刚才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小姑子就莫名的离不开眼,听得她说愿意跟他时,他心中的花都开了!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虽然是山匪,粗狂不羁,可也有细腻情怀。他心想,难道他对这小姑子,就是文人骚客经常说的,一见钟情吗?可是转念一想,女人与自己寨子的安危比起来,比起来如何?这些兄弟都是和他生死里滚过来的,一起生一起死,自己怎能为了一个女人,将这些弟兄陷入危险当中? 老大站着没动,沉默了很久。其他的兄弟们都站在他身后等候。吴岸则在暗自得意自己的聪明,暗自得意老大对他的看中。 山匪头子想了很久,默默的转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兄弟。 “罢了。就将她放在这吧!生死由命!咱们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几天再出来安营扎寨!”壮实的山匪头子摆了摆手。一众人便呼啦啦跟着他朝小月林深处走去,只留下一个满身是血的绿衣女子孤单单躺在地上。 深红的血逐渐染尽衣襟,一层层,一朵朵似梅花绽放。 林间有小鸟在悲鸣,树叶被风吹得荡起一阵阵叶的涟漪,日光正当中。空气中酝酿一种青草的香气、泥土的芳香,还有散不开的血腥气。 忽然间,清风徐来,血腥气飘散,悲鸣变成悦耳的铃音,青草摇动翠绿的身子,树叶沙沙似在欢迎。 一个紫衣玉冠的人影突然飘落至刘洢璕的身旁,他优雅的身形如仙鹤冠绝,白皙的面容如玉般温润,一切美好于他身尽显,天之精美世之风华独爱此一人。此时他深黑的眸子淡漠的瞧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人。 他优雅的俯下身,给她点了几处穴道,又轻松的站直了身子,山林间的清风徐徐拂动他的衣摆,山雀在枝丫间轻唱,只见他微微一笑,瞬间整个山林间的美景都化为灰白。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伸出修长如青葱的手指将一颗血红色药丸轻轻置入刘洢璕口中。 只见他轻启双唇,道:“失了这么多血,我这血丸暂且借你一颗吧。且看你何时来还我。”说罢轻轻抿唇一笑。 突然,他微微偏过头,似乎是现了什么,只见他微微一笑,一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刘洢璕!” 下一瞬,轻功高绝的楚曜已经落在了刘洢璕身边。他阴沉着脸,身边是一群黑衣影子,暻一二三被这些影子扶着,全身都是伤。 楚曜弯下身去,探了探刘洢璕的脉,又摸摸她的脸,微微皱眉。他有些奇怪,她身上似乎有多重药物在保护,还被点了穴?他似乎觉得这是既她无缘无故出现在他院子里之后,生的又一重大诡异事件。无时间细想,他从怀里摸出金瓶,又从一个黑影手中接过净水,给她将伤口清洗干净之后,将药粉撒敷其上。 他上前一步,蹲身将她抱起。 身后的黑影们倒抽了一口凉气。何时见主子近过女人身?何时见主子给谁蹲下过?何时见主子不顾血色脏污? 黑影们就是楚曜一手培养的暻卫,全数着黑衣金边劲装。他们除了负伤的三人之外都一个个站得笔直。 只见他们的主子抱起浑身是血的姑娘后,足尖轻点,一忽儿就消失不见。他们也搀扶着三个伤兵离去。 高高的树巅,紫衣玉冠的骄子已居高临下看清了这一切。他轻蔑的出一声嘲笑,折下手边的一个嫩绿的枝桠,含笑捏诀,手上拈着嫩枝打出手印,白光一闪,一瞬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站过的树枝还在轻轻摇曳。 暻卫们比楚曜迟了一盏茶赶到胥颉城的小院子,暻一二三被安置妥帖,此刻正躺在榻上。 楚曜突然出现在暻一,二,三的屋子,背着手望着窗外。 他沉声道:“你们既然受了重伤,就好好的修整,这边的事全部忘记。明白吗?” 三人连紧不顾全身的疼痛忙不迭的起来行礼,心里的愧疚难以言表,只在口中不停嘟囔着“主子恕罪主子恕罪。” 楚曜头也没回,背在身后的手只微微弹了三下指甲,就把起身的三人按了下去,“好好养伤吧。这次你们的确有些失误,朕有些失望。你们可以说是朕亲手挑选训练出来的,可有些时候还是有些忘本。且去重新训练吧。” 楚曜一直都没有转过身来。 暻们顿感压力,心里清楚主子平时哪里能说这么多话,这次定然已对他们失望透顶了。他们当初都是昱暻国的孤儿,是主子亲自将他们从饥冷难耐的生活中拉了出来的,如今他们却让主子心里重要的人受了伤,且差点失了命,他们哪里还有脸面继续在此安然养伤? 三人心里的想法没两差,都默默的咬着牙不做声,只在心里骂着自己无用。 楚曜这回转回了头,盯着他们,认真的说道:“你们,暻一,暻二,暻三,是我的人,是我的根本。与我的身份无关。今后无论我是不是皇帝,你们都会跟着我的吧。” 他看着暻们坚定的眼神继续说:“所以,暻们,你们可以称得上是我楚曜的嫡系了,且回去好好训练,将来还有重要任务交与你们。我楚曜的命可以说是系在你们身上的。” 暻们突然红了眼眶,三人都默默的不出声,却缓缓从榻上爬起来,沉沉的跪在床上点了点头。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章 梦中的父皇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从前,有一个十分神奇的人。 他从天地混沌中生,于时空裂缝中长,无论时空,于他而言,皆是虚妄。他饮天池之水,食宙地之气,无欲无妄,无求无殃。一日,他穿过时空裂缝,来到一个世界,遇见一个女子,从此他便忽然觉得自己终于是个人了,是一个可以称之为活人的人了。因他终于开始吃其他人都吃的东西,终于开始用其他人都用的东西,终于开始尝试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他有了感情!他心中有了在乎的人,有了在乎的事。他突然理解到了幸福的含义……” “那从此这个人和那个女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吗?童话故事里的最后一句话都是这样说的呢!”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问道。 “可是这个女子已经有夫君了呢!” “什么?那怎么可以!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父皇,快给我讲讲。” “嗯……没有那种规定一个人一生只能爱一个人吧。那个女子确实爱上了这个男人,可是她一直保持着和他的友谊。两个人明明深深爱着对方,却时时刻刻强忍着内心对对方的感情。是这个女子,教会了那个男人关于这人间的一切,是这个女子,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人间真情。” 父皇的视线停在御花园长亭边的一棵火红的竹梅上,久久,深深,远远,凝视。 “可是,不久,这段感情被那个女子的夫君现了,他非常生气,以为他的娘子不忠于他,一怒之下,他杀了她。” 父皇停了他的讲述,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光影一片摇曳,花花绿绿的旋转。 是谁?开启了这天地间的万花筒?那模糊却又清晰的斑驳色彩,迷乱人眼。 旋转着,旋转着。 “往者不可复兮,冀来者之可望。”这是她听到的父皇说的最后一句话。 刘洢璕看见自己面前的父皇渐渐远去,那御花园里浓浓的姹紫嫣红色彩亦逐渐被灰黑取代。她明明看见眼前的景物在她脚下下沉,似乎是自己升空了,可是却觉得自己的身子是越来越沉的,这种怪异,这种难以言喻的错乱,让她疑惑不解又有一些惊慌不已。 “嘭”!她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被一股力扔回了身体,神明在那“嘭”的一声中,清醒。 艰难的睁了睁眼,就看见墨绿的帐幔,那熟悉的颜色,熟悉的帐幔,熟悉的淡淡竹香。 “你醒了?”翠真探着头看着躺在床上目光呆愣的刘洢璕。 刘洢璕已经弄不明白了。不知道怎么又回到了这里,似乎自己是在土洞里晕了的。难道这是个梦?这一次出逃是个梦?可是,自己却清晰的记得,自己梦见的明明是父皇啊!是父皇,曾经带她逛御花园时给她讲故事的事啊! “怎么回事?”她声音嘶哑的问。 “姑娘,您昏迷了。主子将您带了回来。您安心歇歇,主子说了,您别再跑了,这回出了事有他救您,下回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担心自己鞭长莫及。主子还说,等您好了,自会让您去您想去的地儿。”翠真一字一句的清除的传达着楚曜的意思。 刘洢璕愣愣的看着翠真真挚的眼神,又似乎从那里面看出一丝悲伤划过。“翠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翠真帮她将软枕垫在身后。 翠真听得这话,在心里压下对刘洢璕的嫉妒和楚曜看不上自己的悲伤,抬起眼,笑眯眯的看她,压根不理会她的问题,只微笑着说:“姑娘,主子吩咐您醒来后,请您第一时间吃下这药。”。随即从一旁的桌几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木盒。刘洢璕瞟了一眼,微微皱眉。那上面似乎是雕刻的龙纹?究竟是龙纹还是麒麟纹?这个时代,能用龙纹的人?麒麟宫? “请您服下吧。”翠真恭敬的将木盒捧到刘洢璕面前,缓缓的抽开龙纹木盖。 刘洢璕正想不明白着龙纹的含义呢,就突然的看见面前多了一枚足有桌球那么大的药丸,黑乎乎的,还有一股子煤炭的气味。 “你们主子这是玩儿我吧?这谁炼的药?牛屎一样!谁吃的下?不吃!简直令人作呕!”刘洢璕怒火中烧,说罢用手一挥,那药丸生生被撞得飞了出去。 翠真不急不慢,笑了笑,伸手一抬,那药就凭空转了个弯,落回了那木盒里。 刘洢璕惊讶了,这简直是违背重力定理的好吧?看不出这丫头片子武功竟这么深藏不露!那她的主子岂不是更强?那我之前想从他手里逃出去,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姑娘您不吃吗?”翠真仍然是那副爱笑不笑的模样,端着木盒神情愉悦,“这药是要连服三日的呢!之前您昏迷了两日,这药服不下。是主子帮您服下的。奴婢虽不甚聪敏,却是知道若是姑娘您不服药,主子势必会以之前的法子让您服下的。”说完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翘了翘嘴角。又冷哼了一声,将盒子往桌几上一扔,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刘洢璕虽听了她说的,但听进去的重点却不在那说话人想要表达的重点里。 服药?我的伤?对了!我是被捕兽夹伤到了腿的!那捕兽夹尖利无比,当时直接咬进了小腿里,也不知道骨头断了没有? 她坐直身子,微微前倾,慢慢撩起伤腿的裤管。原以为会看见狰狞的伤口,腐烂的残肉,却不是。映入眼帘的是整齐的白布条,紧紧缠在伤处。她轻轻触了一下,似乎没有觉得太痛,心想兴许伤得不重吧,或许只是皮外伤? 她挪了挪身子,以屁股为支点,转了转,双脚落在了榻子边的矮凳上。正欲使力起身之时,突听得木门吱吭一声,一个白色人影飞掠进来,随即她便感到自己双肩一沉,一个熟悉的深沉磁性的声音传入左耳。 “你腿不想要了!做什么如此着急起身?” 楚曜着一身月白长衫如松竹般挺直的站在她面前,双手分别压在她双肩,不给她一丝一毫起身的可能。双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虽是俯视,可刘洢璕却没有在那眼神中看出一丝的蔑视,反而是一种令她不解的关怀之光。她这瞬间就不明白了,想不通这个麒麟宫少主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实在是对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啊? 想只是想,面上还是要做足的。刘洢璕瞧着头顶的那张俊脸,微微抿唇一笑,“不知少主为何救我?又不知少主何以得知我在那土洞中受伤?又不知少主为何这般照顾于我?小女子无功不受禄,少主如此恩情,我只担心今后还将不起。”说罢微微偏头不再看他。 楚曜一愣,正想说什么,忽然感觉手背痒痒的。原来是刘洢璕偏过去的脸,呼吸刚好喷在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上。他微微蹙眉,竟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心里有些什么在摇晃。他收回双手,退开几步,坐到了窗下的红木雕花椅上。 “我知道你要走,所以派了护卫暗中保护你。”他略沉默后,只淡淡说了这一句话。 “哼!保护?我看,明明就是红果果的监视!不,是跟踪!”刘洢璕气愤得说。 她觉得奇怪,自己心里是不生气的,也不知为何说出口的语言是气冲冲的。 楚曜端坐不动,眉眼都没抬一下,冷冷道:“我吩咐他们在暗中保护你,不许干涉你的自由,只在你实在撑不住时帮你一把,只在你遇到生命危险时出手相救,最重要的是,我不需要他们将你的行踪传回给我。那么,你觉得这是跟踪?是监视?” 刘洢璕往后一靠,靠在软枕上舒舒服服的打量那张俊脸,语气轻蔑的说:“那……就算是保护吧。可你为何要保护我呢?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七章 萌芽的情谊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刘洢璕往后一靠,靠在软枕上舒舒服服的打量那张俊脸,语气轻蔑的说:“那……就算是保护吧。 可你为何要保护我呢?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楚曜冷哼一声,依旧没看她,但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视线在他身上游移。正想说“你身上没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忽又觉得不对,也许这些天一些事情悄悄变了,他也有了一些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的东西。于是他换了一个句子,“我没有带着你想象的那些目的,也并非因需要利用你而接近你帮助你。” “哦?”某女子突然侧身躺下,手撑着头,一年锻炼出的公主范儿被摆了出来。她斜眯着眼睛道:“那本姑娘暂且信你一回。说来也奇了怪了,还就真不知为何?本姑娘对你,竟生不起警戒心来,真不知是好是歹。”说罢微微噘嘴,眼睛却紧盯着窗外的一株小月桂。 楚曜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带着磁性,低沉好听,震得刘洢璕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开始共鸣了。他对她狡诈的使了个眼色,邪魅笑道:“哦?对我生不起警戒心吗?呵呵,你马上就会对我有警戒心的。” 话音未落,人就到了刘洢璕面前。刘洢璕还来不及暗赞帅哥的武功,就看见他手指捏着的那个巨大牛屎药丸…… “喂喂喂!我说,你想干嘛?”刘洢璕警惕的用手撑着身子往后挪。 “喂你吃药啊!前两次可都是本少喂的呢!”楚曜抬起眉毛抖了两下,再加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顿时让刘洢璕感到一阵恶寒。 “我自己吃我自己吃!不劳烦少主阁下了!”她立马拿手接过药丸,咬了一大口。 药丸分了好几次才吞尽,闻起来一股子煤炭味的药丸吃进嘴里倒是难得的有一丝清香。 “这是什么药?”刘洢璕眨了眨眼睛。 “你的筋脉断了,这是接续之药。”楚曜盯着她的苍白的脸,微微笑,“你怎么不问问前两次药我是怎么喂你的?不好奇?” “哼!”刘洢璕翻了个白眼,“窃私以为还是不知为好。” “哈哈哈!”楚曜一阵大笑,“那便随姑娘心意吧!” 刘洢璕翻了个白眼,“我饿了。” “哦?一颗牛屎丸不够?”楚曜伸过手来抓她的手腕。 “你干嘛?”她微微撤开手,“我要吃饭。少主不会这么穷供不起本姑娘一天二两米吧?还是说,少主有的是钱,这房中哪一件器具不是价值连城?只不过,小气得紧,不愿意将钱财用在本姑娘的饮食上罢了。” 楚曜又低低笑了,胸腔共鸣的低沉笑声。 他盯着她的眼,戏谑道:“听得洢璕一习话,胜过听穷酸儒生念三年经。” “不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吗?” “你不是君,我才是君……”楚曜觉这话有些暗示了,赶紧接了句,“你是小女子!唯女子与小儿难养也!” “这就是你听穷酸儒生念经的收获吗?女子与小儿难养?嗯哼?yousure?”刘洢璕一不小心爆出了英语口头禅,吓得脖子一缩,趾高气扬的气质瞬时萎缩成了小鸡啄米,就怕面前这个聪明绝顶的男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楚曜嘿嘿笑着挑了挑眉,“本少主曾经不如此以为,可见了璕儿你就越的肯定了。” 呃……刘洢璕牙齿里像塞了一个柠檬,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呢,璕儿?呕……可他怎么就那么聪明,知道明白我的意思呢?即使本姑娘说的是英语。 嘶!刘洢璕牙齿都有些颤,“到底有没有饭吃?我要吃!饭饭!”她伸出手在空中挥舞起来,像个撒娇的小童。 楚曜温暖的笑了笑,朝着门外吩咐上膳。翠真立马带着一个紫衣的小丫头进得屋来。待摆好饭菜,楚曜便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刘洢璕清楚的看见那个紫衣丫头出门时朝她挤了挤眉眼,她心下纳闷,但还来不及细想,身子就一把被楚曜抱了起来。 “喂喂喂!你做什么!”她挥舞着胳膊惊慌失措。 “嗯?没被人抱过吗?”楚曜笑眯了眼睛,“我抱你到桌上吃饭,难道你想在床上吃?床上适合干的事儿可不是吃饭。” 呃……古人的荤段子……刘洢璕脑梗了。她无言以对,难得的,她有生以来觉得面对面前这个英俊青年时,她总会词穷语塞,手脚都僵硬得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躺在楚曜的臂弯里,抬头看他下颚的精妙曲线,不由得看痴了。 楚曜微微一笑,将她轻轻放在橡木凳上,又蹲下身子给她理了理裙摆,将她的腿脚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腿脚切莫乱动,若不舒服了,尽管唤我替你调整。可否?”他把一切料理好后,切切起身,一双棕色的眸子盯着她,秋波暗涌。 刘洢璕顿时红了脸,原本紧盯着他脸的眼睛,垂下了睫毛帘子,又紧张的扑闪扑闪。 楚曜觉得自己心跳在此一瞬,停了。胸膛中似有无名波涛暗涌。 他缓缓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正,对着自己。 刘洢璕紧张得呼吸都停了,这么近距离的俊美青年,五官每一处的线条都堪称完美,硬挺的线条和剑眉使他看起来阳刚气息十足。他的眼睛是深深的棕色,黑色的瞳孔被深棕的琉璃包裹着,似带有吸力的磁铁,让人看着就挪不开眼。 距离太近,她一会看看他的左眼,一会看看右眼。 在楚曜眼中,这个明艳华美的女子,一双波光粼粼的美目,正在左右摇摆,晃荡着他的心神。 在这个女子面前,他抛下了他这个身份该有的戒备,甚至在根本无法得知她的背景的情况下对她,倾心。 他站着,她坐着。 四目相对,彼此都挪不开眼。 月白色的颀长身影,青色的华丽衣裙,在秋日午后暖阳的光晕中,铺撒开精致绝伦的印记。印在地上的影子,相互交融,印在心底的轮廓,渐渐明晰。 楚曜微微俯下身,在她的唇边印上浅浅的一吻。 一吻天荒。 刘洢璕傻了眼,呆愣当下。 “不是饿了么?” 楚曜似乎无事一样,立起身子,撤回手,坐在她身侧,拿起竹箸一本正经给她布起菜来。 “当然饿……” 刘洢璕气若游丝的嘟囔了一声,乖乖开始用膳。 心里脑里却是不听话般将刚才的一吻不停倒带。 她朝着坐在对面正默默咀嚼的人翻了个白眼,包着一口的菜,强力摇了摇头,继续努力挥去脑子里的画面。 楚曜没看她,只是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浅笑。转眼间,半个月匆匆而过。刘洢璕的脚踝在楚曜强力药物的促成下,很快恢复成了它原本的模样。她正站在窗前,窗外的和煦阳光洒在院子里,木质雕花的窗栏投影在屋内青石地砖上,泛出斑斑驳驳的影。如今已是仲秋,墙角的玉竹伸开它的每一片叶片享受着阳光的爱抚,青葱的草地上点缀着斑斑点点的紫色的小花。刘洢璕软软的倚在窗栏上,目光落在院子里却似看向悠远。一缕清风扫过她的面颊,带起了一丝鬓边细,瑶瑶舞动,映在她如玉的面庞上,犹作玉上舞。 “在想什么?”一声低沉的磁性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她一惊,才从她悠远的思路中扭过神来。 “少主,你怎么进来的?”刘洢璕回头见是麒麟宫少主,缓缓屈膝行了简单一礼。 楚曜低眉瞧着她温顺的模样,心里好笑。 这丫头,一会鬼灵精怪,一会温柔顺目,一会儿狡黠出逃,一会儿又机敏似兔。真不知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本少的轻功何如?你一定没现吧,我已经在你身后站了许久了。”楚曜偏头看着他面前这个如玉如画的女子,总觉得她清丽的容颜总带着一丝飘渺带着一丝不确定。“本少今儿带你出去逛逛如何?你已经在房里窝了好些日子了,就不想出去走走?” 刘洢璕抬起头迎上楚曜探寻的目光,微微一笑。 楚曜眼神颤了颤,这一笑,让他顿时觉得春光似未走远,明艳不可方物的陌上神女亦不过如此,心似乎被什么拨动了一下,似春江碧水上漾起了一寸寸微波涟漪,又似青山间浓浓暮霭突然一下被一双手撩开露出万丈柔光暖暖照进每一寸心房。 他有些忍不住又将身子欺前,不自觉想要离她近一些。 “少主,如果小女子没有记错,翠真似乎向我转达过您的话,意思无非是待得我伤势好转后允许我离开。不知您还记得否?”刘洢璕谨慎有礼的微微挪开一步,避开楚曜离得过近的身子。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章 玩伴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少主,如果小女子没有记错,翠真似乎向我转达过您的话,意思无非是待得我伤势好转后允许我离开。 不知您还记得否?”刘洢璕谨慎有礼的微微挪开一步,避开楚曜离得过近的身子。 她心想这人的武功如此之高,站在她身后许久她都没有觉察,她一向都是对自己周边十分警惕且敏感的,在昱景国的时候她早就找父皇要了一些大内武功高手教导她武功,虽然时间不长,但由于他们教她的都是上乘武功,还是有一些收获的,不至于他在这里了这么久不出声她都现不了他,想想就觉得可怕,麒麟宫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么可怕的人还是离远一点吧,省得她哪句话没应付好被他一怒之下一掌杀了。 楚曜一直盯着刘洢璕的眼睛,见她目光忽悠不定,就知道她心里又在盘算一些傻愣愣的小九九了。“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本少已经强调过不止一遍,本少对你没有你想象的那种企图,更何况,你,似乎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而已给我来利用。”他顿了一顿,见那本来闪避他的女子听了这话又重新懒洋洋的倚在窗栏上了,眼角不由得溢出丝丝笑意。“不过,本少最近太无聊了,刘洢璕,你这个玩伴本少可不会轻易放过。” 刘洢璕蓦地瞪大了眼睛,正要骂他不讲信用、言而无信、食言而肥,还说没有利用她?楚曜又开口把她的话堵住了,“所以,你想去哪里尽管去,不过,本少会跟着。一是不想你又像上次那样英勇负伤,回来又来折腾我,二是本少太无聊了,跟着你这个祸害精,总能碰见许多有趣的事情不是?” 楚曜说完转身走回屋中的瓮青色橡木椅子边,一甩袍角潇洒的悠悠然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刘洢璕被晾在那窗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回才注意到坐着的男子一身靛蓝长袍,隐隐透着祥云的刺绣,随着他的动作一隐一现,青葱般修长的手指拈着青花瓷的茶盅,使得那茶盅都贵气起来。他微微笑着低眉看着茶盅里旋转的茶叶,长长的睫毛垂落在干净俊秀的脸庞上,挺直如山峰的鼻梁下是薄薄的一抹极立体的唇。肤白如玉,美如仙画。可又毫无一丝女气,反而浑身上下透出浑厚的浩然正气。 楚曜当然知道她在看他。心里想着看了这么久还不快说点什么,说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什么的都行啊!奈何那女子似乎看呆了,他等不及只好抬头深深的瞥了她一眼,带着满眼的戏谑和浓浓的笑意。 刘洢璕一凛,知道自己刚才的目光僭越了,赶紧说句话遮掩自己看帅哥被捉个现行的慌乱,“这么说,我可以走了?你想跟着就跟着呗,反正本姑娘我又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说完也走过去坐下倒了杯茶大口喝了个干净。 楚曜挑了挑眉,斜睨着她,“怎么?如今不怕我杀了你了?” 刘洢璕看了她一眼,清楚明白他是指她坐得离他这么近,一改刚才躲避他怕被他杀的态度。“杀了我你又得不到什么?少主一看就是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种赔钱的买卖?况且,本姑娘只是对武功高的人有些敬畏罢了,哪里是担心自己的性命?本就是贱命一条罢了,不足放在心上。”说罢又猛灌了一杯茶,心里暗愤这古代的茶杯真是太小了。 “那你说说,你究竟要去何方?难道你的记忆恢复了?”楚曜转着手里的茶盅,眼睛却看着房顶。 刘洢璕一慌,“哪里恢复了记忆?只是模模糊糊的总听见脑子有个声音说要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不告诉你!” “哦?那咱们倒真是顺路了。” 刘洢璕撇嘴,这你是顺的哪门子路?抬眼又瞥见对面的男子沉着一张脸盯着她,复又收回撇出去的嘴角改为明媚的笑容,“明儿一早就出,如何?” “嗯。” 翌日,天朗气清,蓝天白云。刘洢璕起了个大早,还没穿整齐衣服便推开了窗子呼吸古代的新鲜空气,这会子正撑着肘依靠在窗台上看院子里的一株月月桂看得出神。 翠真款款而来,行至刘洢璕的窗外隔着窗子朝着她伸出来的头笑道:“刘姑娘,主子说了,半个时辰后出,请您赶紧准备着。”说罢也不等刘洢璕反应,便扭头沿着来路走了。 刘洢璕才刚刚回过神来,朝着翠真的方向望过去已然看不见了她。她撇了撇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掌事丫鬟。她关上窗,飞快的整顿好了自己,一个简单的倭堕髻,一支兰花玉簪斜插在髻上,一身水烟紫清绸长裙摇摇曳曳。 半个时辰后,她由翠真领着行至大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这正经大门来呀!她像是个贼人一样心虚起来,似乎自己是已经习惯了走后门儿的了。她边走边瞧,只见这院落果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子里似乎布有阵法,翠真领着她弯来绕去的根本不是走的正常路。还有小小院门,外表看来是很普通的小家小院,仔细一看却不难现那筑门的木里有一层夹层,闪着黑色的光。刘洢璕眼尖瞧见了,却也没有做声,只在心里暗暗疑惑与赞叹。 出了门,就见楚曜已经端坐在马上等她。他着一身黛青锦绣劲装,脸上戴了一面银面具,看不清表情。身后只有两个骑着马的黑衣护卫,腰里别着短剑。刘洢璕瞧了瞧楚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紫衣罗裙,停下脚步,拉着翠真,侧过头问她:“翠真,你看我是不是需要换件裳?这种裙裳不太方便吧?” 翠真低头偷偷笑了,“姑娘,衣物是少主着人送过来的,包括路上带着的也由少主准备,奴婢不知还有何裳可换。” “这样?可我穿这样他不觉得麻烦?” “想来少主应自有考量,奴婢不知了。” 刘洢璕默默韵神,复又抬眼看着端坐在白马上冷漠望着前方的面具人,“翠真,我还不知道你家少主的名讳呢。”说完偏头看她,淡淡的眸光落在翠真低垂的睫毛上。 翠真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一看,心中一凛,她面前女子的这种淡淡的目光,和他的目光竟有一分相似,那种给人无限压力的目光,那种让人无端会跟着她的思路回答的压力。 翠真默了默神,又低下头,“奴婢以为,少主会亲自告诉您的,奴婢若私自告诉您,恐会受罚,还请姑娘体恤奴婢。”说完退后一步微微福了福身,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门内。 刘洢璕冷哼了一声,心想着你这么走了就不怕责罚了?越是不说就越是有猫腻…… “臭丫头,还不过来!”她的思路被一声沉闷的怒喝打断,她抬起头正对上楚曜面具后的清澈眼神。 “凶什么?少主为何如此没有耐心?小女子正与翠真商量是否换裳,省得这一身罗裙耽误少主您行路。” “哦?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善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楚曜抬起头一本正经的开始背诗,背完还不忘打趣着说:“你今日也挺像那罗敷的。” 刘洢璕从马下看着他也是好笑,怎么就突然觉得他这么幼稚呢。还罗敷?我看是妹夫吧! 她没好气的哼了声,“小女子还不知少主尊姓大名?” “咦?你刚才在翠真那里侧面打探本少主的私事没成功?这会子又来正面主动进攻了?”楚曜挑眉笑呵呵的说,边说边招手示意她离近些。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九章 刺杀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咦?你刚才在翠真那里侧面打探本少主的私事没成功?这会子又来正面主动进攻了?”楚曜挑眉笑呵呵的说,边说边招手示意她离近些。 刘洢璕隔着面具都能清楚的看见楚曜的眼睛都笑得看不见了。她心里暗骂幼稚,名讳也能是私事?果然真真幼稚!不过这人竟然听见了她和翠真的谈话,转念一想也不稀奇,毕竟武功高强的人目力耳力和感应力都比普通人强得多,可是无奈她自己就属于类似普通人那一类了,昱暻国皇宫里一年的学习根本积累不了多少武学内力。她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朝楚曜走去。 “为何叹气?”楚曜用下巴指了指他身旁示意她过去。 刘洢璕微微偏头,瞥见一匹枣红骏马驮着马鞍静静等候在那,她没理会楚曜的问题,只怒着嘴翻了个白眼,“我不会骑马。”说完低头无奈的用脚尖在地上画圈。 楚曜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这个样子的女人真的会是威胁?不会武功没有内力不会骑马又不聪明……可她又是怎么进入戒备森严的他的别院呢?难道是有高人把她丢在这里的?可看她样子明显是记得她是哪来的,却又不肯说出来。真真是奇了怪了。 他不耐烦的抛下一句话:“那你就只能与本少主共一骑了,你可愿意?” 刘洢璕想着自己能不愿意吗?不跟着你,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到长吉洞呢! 她突然咧嘴笑了笑,“既然少主如此盛情,却之不恭,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跟你共一骑吧,不过少主可别占本姑娘的便宜哦。”说罢径直走到楚曜的马下。 楚曜面具下的脸看不见表情,只听得冷冷的声音说“那你也要有让本少主想占便宜的资本。”说罢也不拉她,只轻轻抬手,一股大力就将她拖坐在了他身前,只听他沉着声音又问道:“去哪?” 刘洢璕被他头一句话哽住了喉,又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听他问,也便咽下怒气咬牙切齿答复道:“长吉洞。” “长吉洞?”楚曜轻轻踢了踢马肚子,白马便提提踏踏向东城门跑去,“你确定是长吉洞?” “怎么了?” “你不知道长吉洞生的事儿?” “什么事儿?”刘洢璕扭过头看他,看到那张冰冷的面具后又悻悻的转回头。 楚曜低眉目光在她转过来的脸上扫了一圈,“长吉洞的虚名真人月前遣散了所有问道求仙之人,连他的几个徒弟都尽数遣出了,整个长吉洞只留了他一人,据说他算出自己天命将至,即将飞升,闭关准备飞升,谁也不见。所以你确定你要去长吉洞?” 刘洢璕想着老道士千万得等到她拿了东西再飞升啊!不然这得找谁去啊?心下一急,不由得催促起来,“我就是要去那里!快走!快点!可不能让他飞升了!” 楚曜闻言眸光一闪又迅消失。此时已出了城门,他也便没了顾忌,用力一夹马腹,骏马立即撒开了腿朝东飞奔了起来。 楚曜的白马当先在前,两个护卫在他身后并排奔腾,三匹马前后成三角朝饶鱼山奔去,身后只留下腾腾的灰尘在官道上飞扬。远处小月林的鸟飞起一片,吱吱喳喳一阵喧嚣,清晨明媚的日光撒下,照亮这一片河山光明。 半个时辰后,他们就来到了小月林,去饶鱼山必须在小月林转向,避过饶鱼山西麓的凤兰崖,从饶鱼山西北上山,长吉洞就在饶鱼山西北的半山腰。 刘洢璕被极的风吹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只好低着头抵挡着。楚曜面上露出笑意,也不见他伸手替她抵挡,刘洢璕却觉得风小了许多。她这才抬起头,看到自己已经到了那天休息的大树这里,想起老十一的箭,想起那一群山匪,她转过头想问身后的人,却听得身后的人先话了,“想知道本少主的名讳?” 她回头看他,一脸的严肃,薄唇抿着,她没说话,眼神一转,落在后面两个护卫身上,看见他们的被风吹得两边翻腾,自己这边却是只有丝丝微风吹得人熏熏欲睡,再抬头看身后的麒麟宫少主脸色微红,她才明白是他一直在运功挡风,他自己应该是不用的吧,说穿了还是为她,不想她被风吹伤吧。 “谢谢。”她眼眶微微有些红。不是她的感动点低,实在是前世今生她受到的关怀太少,她太需要这些人间温暖。 “女人心,果真不可捉摸。本少欲告知你名讳你为何顾左右而言它?”楚曜冷冷的眼神从面具后扫出来。 刘洢璕心里清楚他根本就知道她的谢谢的含义,只是不想搭理她,正好她也对他有些好奇了,便从善如流的又问了他他的名讳。 “楚曜。”楚曜语气郑重,“你一定对这个姓氏有疑问了,我只能说,姓氏不代表什么。” 刘洢璕转过头微微皱眉,的确,楚午祝,那个灭了她家国的人,他也姓楚。楚姓,应是大禹国的国姓。这个姓氏让她对他才升起的一丝好感犹如掉入了沼泽,无声无息的陷了进去。 “撤了你的内力吧,别耗损太多,我无事。”她冷冰冰的丢出一句话。 她冷冷的语气顿时令楚曜有些后悔,他本想编个化名告诉她,毕竟难得的,她已经对他有了好奇,可是,心里却有一种深深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的,这种感情让他不想欺骗她,于是仍然报出了自己的真名姓。他想来她一定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顶多只是质疑这个姓氏,结果果真如此。 刘洢璕压下乍听这个名字引起的记忆回旋,又忍不住问起那些山匪来。 “那天我在这里受伤的那群匪徒怎么样了?”她淡淡的询问,语气听不出一丝感情。 “那些山匪早已受朝廷通缉,于不日前尽数剿灭。至于那个救你却又害你受伤的男子,消失不见踪影。”楚曜回答得也是淡淡的,两个人的一问一答显得不知道有多官方。 刘洢璕心下稍安,她本还一直担心老十一,毕竟他也算得上是为了救她背叛了他的大哥,就算是装昏估计也骗不了那群人,这下他应该是没事了。她此时还不知道十一公子武功卓绝,本就是混进去玩儿,顺便把那些人收拾一下的。 不一会儿,四人三马就穿过了小月林,来到了饶鱼山西北。好在山路还算平缓,路上还被铺上了一些石子,想必是为了防止下雨山路湿滑。刘洢璕两世都没有骑过马,虽然并没有骑多久,身后还有个人护着,可是还是觉得整个腰都快改姓了,不是她的了,还有大腿内侧似乎被磨破了皮,颠簸中摩擦得越疼痛起来。她皱眉咬牙,想着长吉洞应该不远,自己只要再坚持些时辰就行了。楚曜自然不傻,感觉到身前的人全身紧绷,而且还不停的试图用手撑在马身以减缓奔跑时给她腿带来的冲击。他撇了撇嘴角,托着她的腰一举,随着刘洢璕一声惊呼,她被他转了个方向,现在她侧身坐在马上,被他牢牢搂着。 “这样会好些。” 刘洢璕听得楚曜低声温柔的在她耳边低语,不由得因他的耳语微微红了脸,心里也因他的细心有了些涟漪,一会儿就将他姓楚的事抛到了脑后。 “这样会好些。” 刘洢璕听得楚曜低声温柔的在她耳边低语,不由得因他的耳语微微红了脸,心里也因他的细心有了些涟漪,一会儿就将他姓楚的事抛到了脑后。 山中绿叶笼罩头顶,细密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刺透进来,有微风轻抚带动树叶“沙沙”作响。 此时楚曜却突然一勒缰绳,停住了马,又举起右手示意护卫停下。护卫们堪堪停在他身边,又指挥马退后两步,依然落在他身后半个马身。 “怎么了?”刘洢璕偏头问他。 “有戏看了。” 只见楚曜微微勾唇一笑,刘洢璕立马捂住了眼睛,实在是太耀眼了,这人,芝兰玉树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气质,随随便便一个痞子一样的笑就足以叫我心颤,哦多克? 刘洢璕不住的捂眼摇头,楚曜瞥见她的样子不住的好笑,不由得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 突然旁边的树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刘洢璕还没来得及细听,身子一轻,就被楚曜带着飘下了马。与此同时,树丛里窜出不下百名土匪打扮的人,一言不,个个提着长剑杀了出来。虽然每个人都蒙着面,但那股子杀气却是怎么掩盖也掩不住的。 “还挺多。”楚曜偏了偏头,揽着刘洢璕站在了一棵榕树下,两个护卫依然守护在他身侧,他眼睛瞟了一眼四周,冷冷的声音传出,“杀了,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涌出十来个人,围住那百来人开始了厮杀,一阵铿铿锵锵刀剑撞击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天空,一大群鸟从树林里惊叫着飞出,扑腾上天,将本来就喧嚣的打斗场惹得更加吵闹了。刘洢璕被楚曜护住,冷淡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场厮杀,那百来人个个武功不弱,身法一致,剑术高绝,却被那后来而上的十来人围在中间搅杀。 刘洢璕看了一会,数清楚了那后来的是十八个人,看清楚了他们个个身穿青色烫金边的短打,而且他们身上不止有一种两种兵器,而是全身上下无处不藏兵器,无处不藏杀机。只见他们一会从袖中射出长鞭,对着场中抽杀,一会儿从腿上射出暗器,射杀面前一片,一会儿又从背上摸出一把轮刺,对着场中投掷过去。那百来人手中只有一柄长剑,又未节阵,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伺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围剿的场子里就无了活口。 “下去吧。”楚曜挥了挥手,不等那十八人复命就把他们赶了下去,他们得令后齐齐对着楚曜一躬身,便朝四周飞身而去,一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章 长吉洞 “下去吧。 ”楚曜挥了挥手,不等那十八人复命就把他们赶了下去,他们得令后齐齐对着楚曜一躬身,便朝四周飞身而去,一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刘洢璕微微吸了口冷气,偏头看身边的楚曜,这么转眼间就杀了百来人竟然面上无任何表情?她心中有些凛凛,暗叹这麒麟宫看样子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为何不留活口?”她见楚曜根本不去查验那些人,有些不解。 “你看那些人像山匪吗?”楚曜看着那堆尸山,又转过眼看着默默牵马过来的两个护卫。 “早就怀疑了,山匪如何能行动身法如此一致?山匪如何个个使得一手好剑法?山匪如何能一言不却又满脸肃杀?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是素质极佳的好兵。”刘洢璕冷静的一字一句分析。 楚曜斜眼望着她,冷哼一声,道:“看样子你还不蠢。” 对上刘洢璕怒目而视瞪得滚圆的杏眼,他不加分说带着她跃上马。 “就因为不是山匪,我才问你为何不留活口好查验身份。”刘洢璕上了马又开始追问。 “本少主已经知道的事,何必多费精力。杀人对十八星煞来说很简单,留活口却很难。”楚曜微微摇了摇头,想起了十八星煞那些令他无奈的过往。 刘洢璕见他心中有数,也就不再多说,她可不会去过问他的事。她默默理了理衣襟,安然坐在马上。 坐在身后的楚曜却没打算饶了她,“说起山匪,我倒想起来了,你似乎是已经嫁给山匪头子了的!” 嘶!刘洢璕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既然还记得这一茬! “我那不是为了自保吗?何况本姑娘当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她硬着头皮接话道。 “哼!煮熟的鸭子,嘴硬。那看样子于你而言,只要能不饿肚子,只要能活命,就可置名节于不顾?”楚曜取下了面具,淡淡问道。 刘洢璕哽住了喉,小脸憋的通红,“事急从权嘛,先保命,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啊!不然你叫我这个没武功又手无寸铁的女子,如何对付那十几个大汉?”刘洢璕微微偏了偏头,拿余光瞟了一眼楚曜,“不过还是幸亏了有你的人,否则本姑娘这会只怕已去见阎王咯!这一次,本姑娘记下了,麒麟宫少主之救命之恩!” 闻言,楚曜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她头顶那个简单的髻随着马儿的奔跑而一颠一颠,他突然莫名的笑了,连自己都没有觉察自己的愉悦心情。天空一刹那高远明亮了起来,山里的空气也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鸟鸣嘀嘀悠扬婉转,马蹄声踢踢踏踏混在婉转清脆的鸟鸣声中,谱成了一曲和谐的奏鸣。 一行人行至半山腰,眼看着葱葱郁郁的树木渐渐稀少,道路也越来越宽阔,已然可以远远望见长吉洞的殿宇,却突然迎面出现一面一人高的石碑横埂在路中。 楚曜勒住了马缰,仔细看着石碑上的字,刘洢璕目力没有楚曜好,只能堪堪看清几个简单的字。 “虚名真人果然是高人,竟可以于百米外以气剑于石碑上刻字……”楚曜抿了抿唇,目光透露出一分尊敬。 “上面写的什么?”刘洢璕莫名不解。 “此处布玄黄死阵,有缘者进,无缘者退。”楚曜念罢,一撩衣摆跳下了马。 “玄黄死阵是什么?”刘洢璕疑惑的瞪大了眼睛,乖巧的任楚曜将她抱下马。 “上古奇阵,至今无人可破。能布此阵者,不过聊聊数几。以红猪、黄鸡、青蛇、黑狗、白龟之血为五方位之引,落以午时日魄、子时月魂,辅以天地五行之玄黄铺注,入阵者无所察觉入阵,亦无所察觉生命之消亡,逐渐气短衰弱而死,死时亦不知因何而死。”楚曜耐心解释道。 “那此阵如何识得有缘人?”刘洢璕认真听楚曜的讲解,歪着头问。 “真人当是在阵前布置了一道结界,有缘人可进入,进入后自当有路绕过玄黄阵。”楚曜一脸严肃,眸子深深不知在思考什么。 刘洢璕愣愣的抬头看着这个俊美男人的侧颜,心中压根没把什么阵什么结界放在眼里,只知道面前的男人真是帅啊,认真起来的神色真是要人命! 楚曜察觉了她的目光,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既然你欲寻真人,不妨前去试试?” “好!”刘洢璕答得爽快,帅哥也看够了。该办正事了,父皇还等着她呢!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有缘人指的就是她,真人应是一直在此侯她呢! 说罢她抬脚上前,没有丝毫犹豫,淡紫的裙摆被踢出一抹高傲的弧度。转瞬间,她就踱步迈过了石碑,除了一丝风从树叶间轻穿而过,再无任何事生。 楚曜愣了愣,也跟在她身后走过去,却在堪堪靠近石碑的时候,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出了数十丈远,聊是如楚曜卓绝至极之轻功,也狼狈着6,朝后退了数布才稳住身形。他一抬头,一双惊诧的眼瞪着刘洢璕。似乎从来没认识她,又似乎是带着被欺骗被隐瞒的巨大心伤。两个护卫早在楚曜着6时就已奔过去扶住他,他们心中想着何时见过主子此等表情此等眼神此等颓唐,主子从来都是睥昵天下、冰冷无情的。 被楚曜那残酷的眼神紧盯着的刘洢璕心中微微揪痛,她原本还想嘲笑一下楚曜的想法瞬间灰飞烟灭了。她微微蹙眉,回转身朝楚曜走去。 刚刚一步还未迈出,一个雄厚又清亮且分辨不出雌雄的声音在空中震荡传来,“刘洢璕,世事桎锢,停留本心。他人的恐惧,尊重即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 刘洢璕听了这话整个人僵在了石碑旁,是啊,世事桎锢,停留本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 她抬眼看向楚曜,浓烈的感情从她眸子里涌出,她皱起眉头,紧闭起双眼,强烈的压抑着自己内心一种她自己都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楚曜,谢谢。你回吧!”说罢她便决绝转身朝着长吉洞迈步而去。这三个词,她似乎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来说出,一词一顿,离去的脚步也是一顿一顿。 此刻楚曜的眼神深得如浓墨黑潭,他已经站直了身子,目送刘洢璕的背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长吉洞的主殿门口。 主殿的朱红大门开了又关,楚曜一直站在那里,半晌,他噗的吐出一口血水。护卫们惊呆了,只见他摆摆手,吩咐一声“走”便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刘洢璕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正殿,跨过门槛,沉重的朱红大门自动的在她身后缓缓合上。来不及惊异自动化大门,她身子突然浮起,向前飘了一路,她感觉自己的背上好像背了一个大气球,足以将她悬浮起来。她的心里不知为何异常的平静,似乎只是来见一个每天都见面的朋友,楚曜的眼神仍然时不时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在心里甩了甩头,重新专注于看着自己的身子悬浮着向内室飘去。 转过青碧的廊柱,九曲的回廊,明亮的内室里一个巨大的铜炉摆在正中,四周的廊柱被漆成碧绿色,显得整个内室有一种华丽的神秘。她飘着转过铜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中的人。如何形容?这是虚名真人?玉质盖华,凝脂肌肤,黑如缎披洒,新眉如柳,朱唇夭夭,一身华袍松松垮垮的遮在身上,如何辨其雌雄? 刘洢璕轻轻落在他面前一步远处,还没能从一种难能可贵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开口问道:“你就是虚名老道?还是这是蜡像吗?” 第十一章 虚名老道 刘洢璕轻轻落在他面前一步远处,还没能从一种难能可贵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开口问道:“你就是虚名老道?还是这是蜡像吗?” “你才老!你才蜡像!”那人轻唾了一声,撅起嘴,用假嗔含笑的眼神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扫了好几圈后,才轻笑一声,道:“的确是他选的人。 体质与他相似,呵呵。” 刘洢璕听得他开口说话,正是刚才在石碑处的声音,难辨雌雄。这才断定这个人就是货真价实的虚名老道,不,是虚名道长。 虽是颜值极高的人坐在她面前,她却生不起一丝观赏的想法,只默默在心里思忖着这个人到底几百岁了,怎么可以这么年轻,自己如果也可以找他要个青春不老的方子不是甚好?这个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想法才刚刚冒出头,虚名真人淡淡笑了一声,“我靠!还想永葆青春?别想了,拿了你的东西赶紧的滚蛋!”虚名随意的挥了挥衣袖,一本卷轴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悬浮在刘洢璕的眼前。 但此时刘洢璕脑子里盘旋着的,不再是父皇的卷轴,而是面前这个神仙般人的身份,这种说话的语气,这种纯正的普通话,这种时代感强烈的粗口,哪里是一个古人?他刚才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完全让刘洢璕觉得她从来都没有穿越过,只是在影视城演戏。她顾不得什么了,什么也比不上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同类人来得重要! 她猛的朝虚名扑了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你是穿来的对不对?是不是?” 一脸惊慌失措又欣喜若狂的刘洢璕,下一帧,就被一个大巴掌扇出了内室的门。 她猛的朝虚名扑了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你是穿来的对不对?是不是?” 下一秒,一脸惊慌失措又欣喜若狂的刘洢璕,被一个大巴掌扇出了内室的门。 她并没有摔在地上,脸上也并无痛觉,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继续朝内室里的风华绝代的虚名扑了过去,这下子虚名并没有扇开她,也没有躲避,完完全全被她扑了个满怀,低低的笑声从他的胸腔共鸣出来,震得在他怀里的刘洢璕心脏一阵扑腾,虚名笑罢扬眉朝她咧嘴一笑,“你在这里呆了一年多,怎么还改不了二十一世纪的性格?这么开放,这么投怀送抱,这在这个世界可是不行的呢!” 刘洢璕脸红了一瞬,-抬起脸死死盯着他,“你怎么来的?为什么你来这里这么厉害?我却这么没用?同是穿过来的,为什么这么不同命?” 虚名又开始低声笑起来,“你倒是自来熟!怎么?还不起来?准备这样一直压着我吗?” 刘洢璕才现她扑过来的力道太猛,直接已经把他扑倒在榻上,她正压在他的胸膛上。她愣了愣神,没有动作。 “哈哈!怕我跑了?”虚名柳眉一挑,突然一个翻身,把刘洢璕压在了身下,“啧啧,好久没尝过二十一世纪女人了,这回主动送上门投怀送抱的,不要的话……简直说不过去啊!” 刘洢璕哈哈一笑,不去推开他,反而伸出双臂搂紧了他的脖子,“我真高兴,虚名真人吗?虚名,我叫你虚名好不好?虚名,我真高兴,我穿越过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自己又傻,只有父皇,他陪在我身边,耐心教导我,我那时候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我不是他女儿,我还在傻傻的偷这个身体的主人本该得到的父爱。我心里一直很难受,直到父皇送走我,他明明可以自己跑的,却把最后的力量用在了我身上。我在二十一世纪就没人疼没人爱,从小受尽白眼,父皇可以说是我两世为人唯一的亲人!可是他也离开我了!幸好!幸好!幸好又遇见了你。呜呜呜,你会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我们会相依为命的,对不对?”刘洢璕在虚名身下,说着说着,竟变成了呜咽,眼泪止不住的一波又一波的奔涌而出。 虚名抬起脸,神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垂下眼眸,掩去眼底一抹深深的伤怀。他坐起来,轻轻搂着哭得像泪人儿一样的刘洢璕,默默抚着她的背。他本打算把东西交给她就离开,现在看这个情况,他又要多呆一阵子了。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哀过伤心,泄一下就行了,过了就对身体不好了。”虚名耐心的拍着她的背安慰。 刘洢璕窝在虚名的怀里,听见他这样说,便也不再想那些伤心事了,她就着虚名的袍子抹了抹眼泪鼻涕,破涕一笑,道“虚名,你究竟是男是女?” 虚名顿时推开了她,气呼呼的白了她一眼,那一眼真是风情万种。 “你是女人?”刘洢璕就着那风情万种的一眼大胆猜测。 “我当然是男人!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你要不要验货?来啊来啊!”虚名开始扯开他的袍子,露出平坦的光滑胸膛。满脸都是嘲讽不屑,嗤之以鼻。 刘洢璕傻眼了,原来真是男人吗?那自己刚才还真是……豪放啊! “呃……那……我刚才……对不住了。”她微微红了脸,本以为有了一个倾心交托的姐姐,这下糗了,原来是个儿郎。她突的想起那样一张脸来,俊美无双的俊脸,剑眉斜挑,双眼神色飞扬,黑白分明的眼,总是亮晶晶的闪着光华,如璀璨繁星。可那双眼。那时。却是用那样怨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刘洢璕只觉得心口微微一扯,一种痛,如一丝一缕不可阻挡的风丝,吹进她心的裂缝。 虚名似乎能洞察一切,包括她的心思。他斜过身子,慵懒的靠在榻上,“怎么?想起楚曜啦?” “嗯?你知道他?”刘洢璕瞪大了双眼。 虚名微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知之甚少。” 她突然噗嗤一笑,“别拽古文了行吗?好不容易可以和你愉快的聊天!” 虚名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哦不!你这女孩子!你是只来了一年多,可我呢?我都在这呆了几百年了!” “啥?你都这么老啦?哎呀!可惜了,长得这么帅,却是个老头子!” “刘洢璕你找死吗?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老!”虚名气急败坏的伸手推开越来越靠近他的女人。 “嘿嘿!幸好你年纪大了,否则我要是爱上你可怎么办?”女人不理会推开她的手,又从别的路数靠近了懒洋洋歪在榻上的人。 “什么意思?不能爱上我?”虚名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不再推她,反而一把将她的身子扯过来,落在他怀里,“难道你还真爱上楚曜了?” 刘洢璕像只乖巧的小猫,窝在她已经认准为亲人的人怀里,“楚曜吗?有点感觉,但也谈不上爱。”说完扭过脸对着虚名,“不过我真的觉得我爱上了你。” 虚名面对近在咫尺的俏脸,又听见这么直白的表白,脸一瞬间红了又白,又红又白。他正要挪动嘴唇说什么,却听得刘洢璕补了一句,“像爱妈妈一样爱。” 下一刻刘洢璕已经贴在了墙上。 虚名恶狠狠的瞪着她,再一次强调的告诉她他是男人的事实,并且威胁她说如果她不信可以让她免费试用一次男人的功能。 刘洢璕像壁虎一样趴在墙上,感觉随着他说完,他撤了力,她也慢慢从墙上滑下来。 “说正事吧。他的身份你还不知道吧?罢了,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也懒得和你解释。他的卷轴你仔细研读,我时间不多,还能陪你待个十日。”虚名仍然在榻上,好像刚才把某人贴在墙上,完全不关他的事。 刘洢璕开始还不知道他在说谁,还以为他说楚曜呢,后来才知道是说父皇,可她一听那十日就急了,“十天?你要干嘛去?我才找到一个亲人你却又要离开么?”她不顾一身的墙灰,飞快的跑到榻下拉着虚名的袍摆。 “我要去救他。” “谁?父皇?父皇还活着?他在哪里?”刘洢璕顿时更加急迫了,摇拽着袍摆,一脸的急切。 虚名本来躺着的身子渐渐坐正,低头认真的盯着她,“我会救到他的,你会有机会和他重逢。你不要问这么多,我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的。你现下所要做的就是将他留给你的东西学好,明白吗?一切自有定数,你要应运而行,不要强制改命。” 刘洢璕怔了怔,没太弄明白他那深奥的语言,只记住了一点,就是要学好父皇的卷轴。 虚名又接着说,“你想想,你想去哪里。我把你送过去,路上也可以指点指点你的学习。” 刘洢璕想了一会,似乎自己才来这里不久没什么熟悉的人,也没什么熟悉的地方啊!不过说起要去的地方,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麒麟宫了。也不知道楚曜是不是生气了,可她似乎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有些小小的隐瞒而已,楚曜可没权利跟她生气吧。况且他们二人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 虚名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那就去麒麟宫吧。” 第十二章 抢建的麒麟宫 虚名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那就去麒麟宫吧。 ” 刘洢璕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这是武功不?教我教我好不好?”说着又来摇拽他的袍子。 虚名瞪着她摇袍子的手,她笑嘻嘻的收回,他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你道行还不够,放心,你只要跟着他的卷轴练习,时间会让你变得像我一样的。” 刘洢璕翻了个白眼,心想你都活了几百年了,我怎么能变得像你一样? 刚想到这,就被虚名赏了一记爆栗。 真是不需要一丝准备,两人说完了话就直接出了殿门启程了。虚名有一辆马车,马车里有足够的食物,这些不禁让刘洢璕怀疑是不是这一切虚名都已料到?过了几百年,还不老的,果然是人成了精。 两人一路上吃吃喝喝,刘洢璕就着虚名的指导练习她父皇的卷轴,卷轴上就是一些呼吸吐纳运气的法门,后面还有一些暗术,类似于现在人们认知的能力,她这也才知道虚名练的就是这里面的悬浮术和读心术。她想起玄黄阵来,还有那个把楚曜推出远的结界,便问虚名那些是不是她父皇设的,虚名朝她的脸上捏了一把,恶狠狠的骂她瞧不起人,他的实力和他的可不相上下。 这件事也便就此揭过,刘洢璕终于知道了她的亲人是多么的厉害了,父皇可以将她推入时空穿越,虚名可以布阵悬浮,似乎连麒麟宫少主楚曜跟他们都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哇,那去麒麟宫还有什么好怕的? 刘洢璕一改沉默,笑嘻嘻的撩开马车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仲秋的白日神清气爽、天朗气清。马车正行走在一片湖泊旁,湖泊中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影子和日光的麟麟倒影,煞是好看。 “麒麟宫在哪?”刘洢璕忽然放下帘子转头问道。 某真人正在啃一只烤鸭。 “园雾知道。”虚名满嘴油的回答她,对上她一脸的疑惑,又给了个眼神指着马车前的骏马。 “园雾是那匹马?” “是啊!它绝对比你聪明不下于百倍。” 虚名说完呵呵笑得开心。园雾也似乎听懂了,头朝着他们扭了扭,短鸣了两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刘洢璕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心里只想说,这匹马,duang,是加了人性的特技! 麒麟宫。 明渠忙得脚不点地,刚刚才把麒麟宫这个本不存在的地方给弄出来,打点了一众护卫在此扮作江湖人士,就收到了一封烫金拜帖。 拜帖?怎么可能?哪里的人会这么快得到消息?麒麟宫这才刚刚横空出世好吧? 明渠完全不敢置信,翻来拜帖一看,顿时吓得腿软。 虚名真人?这厮从不露面却盛名远扬,而且不是说要飞升了吗,这是吃了哪门子的****跑出来撒欢啦? 明渠不知为何,一看到虚名的名字就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立即以最快的度飞鸽传书给胥颉城的楚曜。 楚曜此时正在胥颉城的别院里释放低气压。一众属下和明里暗里的护卫们,都被一大波深深的寒意刺激。 “翠真,你看主子这是怎么了?自从送了洢璕姑娘走后就是这个样子,我问了明一和明二那天生了什么,他们竟然跟哑巴了一样,你说稀奇不?且不说明一了,那个明二可是个实打实的多话的……” “行了紫淮!什么时候容你议论起主子来了?嫌命长的话尽管继续嚼舌根!”翠真低声呵斥了一个身着紫衣的丫头。那丫头撇了撇嘴,一脸的无辜的嘟囔,“我一直都是这样,也没见你训过我……” 翠真狠狠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踏着沉重的步伐向书房走去。 辅一推开门,就见楚曜端坐在书几后,神色严肃,几上堆了厚厚的一沓奏折和文书。 “主子……”翠真微微福了福身。 “谁让你进来的?”楚曜眉毛都没抬一下,“若不是一起长大的你,那就是一个死!” 翠真身子一震,赶紧跪了下去,“奴婢知错。奴婢来问您是否用膳?您已三天未进米粮了,且您的伤……” 翠真话还未说完,楚曜拾起几上的毛笔就是一扔!虽未用内力,却是实打实的打在了翠真的脸上,娇美的脸庞瞬间被浓浓的黑墨画得不成了样子。 “下去!”楚曜怒吼道。 翠真何时见过主子如此?即便是被秦丞相逼得没了法子,也从未如此怒怨!她心里这一时竟对刘洢璕升起了一丝杀意,那个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女人,害得主子成了这个样子,连身上的内伤都不管不顾了!她心里想着,身子却是不停的连忙起身,正欲退出去,就见紫淮急匆匆奔来。 紫淮还没踏进来,就对上翠真一张铺撒了浓墨也遮不住惨白的脸,她犹豫了一会,也就没敢进去,只站在门槛外,躬身禀告,“主子,明统领飞鸽传书。” 楚曜微微皱眉,“拿进来!” 紫淮实在不愿走进那寒气四溢的书房,她鬼精灵怪的眨了眨眼睛,躬身径直将一细小纸卷递给了门口的翠真。 翠真满脸怨毒的接过纸卷,转身躬身献给了楚曜。 楚曜将纸卷展开,几乎同一时间。他就腾的站了起来。“虚名?……她?” 翠真只听得她的主子吐出了这么三个字,就不见了身影。 “主子的轻功又进步啦!”紫淮一脸崇拜的望着天空楚曜离去的方向。 “紫淮,”翠真黑着一张脸,“别以为主子喜着你的性子,本姑娘就不能治你!” 呃……紫淮僵硬的转过脖子,看见欲爆的翠真,连忙陪笑,“好姐姐,您可饶了我吧!我是真的怕主子啊!他那铜铃般的虎眼一瞪,我就站不稳了哇!”边说边从怀里抽出帕子给她抹脸。 翠真听了紫淮的话,一改怨怒的神色,不禁“噗嗤”一笑,“我可得去告诉主子了,你说他有一双铜铃般的虎眼呢!” 紫淮闻言脸都僵了,趁着翠真笑得开心,赶紧的脚底抹油,溜了。 麒麟宫在禹国南面的栖鹤岗。辅是虚名口中千年难得的神驹园雾,也整整马不停蹄日夜不休的跑了五天。 刘洢璕一下马车就看见一条几乎垂直的山路,弯弯曲曲的通向高高的山岗。山路两边的树木,有着明显的最近才砍伐的痕迹。 她转头望着刚下车的虚名,“这就是栖鹤岗?为何树木都被伐了?” 虚名淡淡一笑,衣袖轻轻一挥,宽大的袍摆一带,园雾的马身就脱离了车疆。他看着园雾高高兴兴的跑开去了,才扭头用他亦雌亦雄的声音说,“这岗面积不大,又陡,像现在这样把树木都砍光了,任谁想要不经过通报就上岗,估计都是不可能了。” “也是。不过这也太不环保了吧,完全不尊重我们可持续展的战略啊!”刘洢璕摊了摊双手。 “你回回神吧!看看这里是哪?这是古代!看来你是跟我呆太久了。”虚名瞪着那双邪魅的眼睛怒喝,又愣住,微微摇了摇头。 几乎在他摇头的同一时刻,虚名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又迟疑了片刻,眼神望着身后的林子,若有所思了一会。 他转过头盯着刘洢璕看了半晌,又突然笑了,向着刘洢璕飞扑过去。 “刘洢璕!”一个完全不同于亦雄亦雌的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空中震荡。 刘洢璕本来还在纳闷着虚名的奇怪反应,这下子突然被这声喊声震得耳朵都有些疼,赶紧捂住了耳朵,也没心思去管那扑过来的虚名,更没心思去想那个声音的来源了。 等她反应过来,撤了手,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俊美无双的面容,线条完美的俊脸,眉目如画,剑眉斜挑,明亮的双眼正直勾勾盯着她。 楚曜! 他一身黑衣,在初秋的微风中立在一丈远的地方,在刘洢璕眼里,这画面却显得有些苍凉。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酸胀。 几天来跟虚名学习卷轴,日夜不休,偶尔休息,也是跟虚名斗嘴吵架,并不怎么会想起他。本以为来麒麟宫找他,自己并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没想到,此时,此刻,她才觉自己竟是这般想念!自己是何时将心意沉在了他的身上?自己是何时不知所觉的欢喜了他? 他静静站在那里,犹如雕像般,只那一双眼,目光灼灼。 刘洢璕突然心痛起来,明明他就在她眼前,那种思念却疯狂的如癌细胞一样迅分裂。 这一刻,虚名飘身落在她身边,她也没现。她的眼里心里,堪堪只容了那一人。 “曜……”她出一声微微沙哑的声音,缓缓迈步走向他。 楚曜听得她唤他的名,眼里的冰冷突然化了,千年的寒冰逐渐开裂,破碎,终于露出了内里难得一见的温柔情绪。可他却不想看她,低头闭紧了眼。可只过了一会,他又抬起了头,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回复那凉薄的淡漠。 他看着渐渐向他走来的人儿,真真极想将她揽入怀中。可恨,他已无力! 他微微闭了闭眼,也便没有看见虚名眼中的一抹惊诧。 第十三章 虚弱的少主 他微微闭了闭眼,也便没有看见虚名眼中的一抹惊诧。 刘洢璕走到他的面前,她已经不想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论他是否有意,她都可以告诉他她对他的依赖。 她缓缓抬起双臂,圈住他。 虚名翻了翻眼皮,扭过头,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嗤声。 刘洢璕没理会他,因为她搂着楚曜,才现他的身体是如此冰冷,且僵硬。她抬起头看见楚曜苍白的面容上一抹虚弱的神色,突然心揪痛起来。 “你怎么了?”她紧了紧她的手臂。 楚曜依旧未动,也无言语,只一双眼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 “虚名,你来看看楚曜怎么了。”刘洢璕强压下心中的担忧,扭过头故作镇定的向虚名求助。 虚名轻轻一笑,飘身而至。看了刘洢璕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让开!” 她依依不舍的放下圈住他的手臂。 “没羞没臊!不知羞!我都替你没脸!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吧?玩儿倒贴你都玩儿到古代来了你还真是能啊!”虚名也不看她,只一边碎碎念一边替楚曜把脉。只一碰到脉,就扔了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至于吗?明明在结界受了内伤,还不修养调理,内在空虚,肚腹无气。看样子您得到本真人拜访的消息,竟是没日没夜不顾内伤施展轻功而至?也对,你从胥颉城过来,能这么快就赶到,嗯,轻功不错啊小子欸!”虚名面对已无力动弹的楚曜非常的放肆,说着便在他肩上拍了几下,“不过,本真人真是好奇啊!究竟是什么,让你麒麟宫少主,或者说是……” 楚曜眼睛蓦地睁大,瞪着他。 “咳咳,好吧。是什么让你楚大少不辞劳苦奔波至此?” 楚曜惊异于面前的这个人的能力,他刚一到,落在身后的林子里时,他就现了他。以他的轻功,这个世界上能在那么远的距离现他的人,寥寥无几。还有他那飘虚的身法,根本不是轻功,似乎是不用任何借力就可以浮飘的功法。还有他的医术,只需碰一碰脉,就能把情况说个十成十,这天下恐怕只此一人!再来就是他还能看穿他所想!他不愿让刘洢璕知道他皇帝的身份,虚名本话到了嘴边,却像听到了他心中所想一样,突然隐去了身份换了个称谓。 楚曜心里更凉了。不曾想情敌竟强大至此! 刘洢璕听到虚名的话有些慌神,赶忙上前来扶住楚曜。楚曜斜斜瞟了她一眼,不再多话。 “虚名!你带楚曜上岗吧。我自己上去。”刘洢璕想了一会觉得这是最佳方案。 “你如何上去?”虚名眼神一冷。 “两条腿啊!正好我坐了几天的马车,腰酸背痛的。”刘洢璕一边按摩自己的老腰一边说道。 “他又不是不能走?你至于吗?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往外拐,你个死姑子!”虚名更加生气了,脸憋得通红。 “求你了,虚虚。”刘洢璕跑到虚名身边拖着他的袖子摇摆。 “虚你大爷!我还没要小便!”虚名咬牙切齿的翻了翻眼皮。 “求你了,名名!”刘洢璕撒娇模式开挂。 虚名无力了,他现自己在厚脸皮这个项目上败给了那个死姑子。 楚曜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却因身体支撑不下而未一语。 虚名招了招手,楚曜就飘了起来。楚曜却没有太多惊讶,似乎仍然在思索刘洢璕的态度。随后,楚曜只听见呼呼的风响,不过一盏茶功夫,他就飘身降落在了明渠面前。 而此时的虚名,正悠哉悠哉的拉着刘洢璕爬山玩儿。刘洢璕心急楚曜,“哼哧哼哧”的爬得卖力,虚名则跟在她身后,轻松的优雅迈步。 “主子?”明渠惊讶的看着如幽魂般飘落的楚曜。 “嗯。”楚曜冷着一张脸。 “您这是?”明渠瞪大了双眼,“轻功?怎么跟鬼似的!” 楚曜睁开一双狠厉的眼狂盯着他,心想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只不过稍稍虚弱了点,竟然连明渠都敢欺负自己了。他咬咬牙,无奈的叹口气,“扶朕进去吧,迎客。” “刘洢璕,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早说了只陪你十天,这已经过去五天了。”虚名边走边看风景,鲜红的袍摆扫在绿草上“沙沙”的响。 刘洢璕走在虚名前面,回过头对着红衣真人翻了个白眼,“这么骚的颜色也就你能穿!你就不能多待几天吗?”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身上花儿一般的红袍,“我是要去救他呀。”虚名把口音重重落在“他”字上。 “父皇?”刘洢璕气喘吁吁的爬着,她突然停住脚,虚名一下子没防备撞在了她后背上,“救父皇?那你快些去吧!我在这没事的。楚曜不会亏待我。你快去!” 她转过身就要推他走。 虚名淡淡笑了,“再呆两天吧!给你的楚曜治治病。” “他的身体你能医好?还是说,你要渡真气给他?”刘洢璕心里想着电视剧里的桥段。 “我给他治病啊!王子病……省得你受欺负。瞧你现在这样,还没怎么呢就这么在乎!谁先爱谁先die,知道不?”虚名突然操起浓重的东北口音来。 刘洢璕觉得跟虚名在一起时她的白眼都翻不完,不理他,继续爬山。 “可惜我一次只能飘一人,不然,就把你俩一起送上去。直接送到他床上好了。”虚名走在后面继续毒舌。 刘洢璕瞬间脸红得堪比虚名的袍子,“虚名你!我!恨!你!哼!” 麒麟宫里已经摆出了目前能摆出的最大迎客阵仗,乔装打扮的暻卫们明显相当不适应穿得跟个大老粗似的,都一改平时正经笔挺的身姿,一个个扭七拐八的像一堆歪瓜裂枣。真正是优秀的群众演员啊! 楚曜倒是宫主派头十足,已经换了一身月白镶金锦袍的他,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跟身边的明渠说着什么。 刘洢璕好不容易爬上来了,看到楚曜像没事人儿一样坐在那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喘吁吁的朝楚曜奔过去。 “你怎么不去歇歇?且去歇着!传膳了没有?”她一边跑着一边朝他喊。 他微微扬起了嘴角,明渠和暻们又惊呆了,那扬起的哪里是嘴角,明明是沉甸甸的幸福啊!果然!对付主子,还是只有洢璕姑娘有辙! 楚曜本来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下欢喜。可一转眼就见她身后跟着的风骚虚名,一袭红衣,却纤云弄巧,不染一丝人间气。的确是风华绝代的人物。一想到她与他亲密至厮,他又是现在的自己无法媲美的人物,一种深深的卑微感从楚曜心底油然而生。 兴许,她足以匹配除自己之外更好的人? 楚曜面上放松的表情逐渐转化为黯然。明渠和暻卫们在心中再次为主子的多变神态而唏嘘起来。 “为何没有女子服侍?丫鬟婆子呢?”刘洢璕跑到楚曜身边拉他的胳膊。 明渠躬身一礼抢着回答她,“洢璕姑娘,主子从不让女子近他身……”目光落在她捉着楚曜的手臂上。 刘洢璕盯着明渠的眼神一愣,随着他的目光转头也看向自己和楚曜肢体接触的地方,微微冒了两滴汗,悄悄松开手撤下。 楚曜一把拉住她撤开的手,压回原处,“明渠,你活腻了吗?” 明渠在心里暗笑,面上却一脸严肃,“明渠话还未尽,明渠想说的是主子只待洢璕姑娘不同。” 刘洢璕“唰”的红了脸,撇开脸去盯着地板,地板是青石打磨,上面刻着各种形态的麒麟兽,但却粗糙的很,一点也不像胥劼城小别院里的精致风格。 虚名本来一直在一边看戏,此时瞧着那头的尴尬劲,实在瞧不下去了。飘身而至,落在厅正中,手掌轻轻一抚就隔空拉开了刘洢璕,直接将她从空中拽到了他怀里。 “楚曜,本真人深知你对本真人的璕儿有意,既如此,这世上之本领,你随便挑,只要你能有一处赢过本真人,本真人就将璕儿让与你,如何?” 虚名微微昂头,一副骄傲自满的模样。“也是赶巧了,璕儿这丫头生性愚钝,又懒散丑陋,本真人真是够了!无奈她的亲人将她交托与我,实难推辞,你可得拿出真本事来,别是不想要她,故意输给本真人哦。快些拿去吧!” 刘洢璕耐着性子听完他的话,脸色越沉重。待得话毕,更是狠狠跺了他一脚,但被虚名轻松躲过,还笑吟吟的回了她一句“璕儿乖乖”。 楚曜此时则是默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只垂眸敛目淡淡看着地面的青砖。 明渠等一众人更是从未见过传言乃天外骄子的虚名真人,这下一个个都瞪大了眼。 “虚名!曜如今有伤,又劳顿数日,汝如此,即赢了,亦非光彩,何必毁已之名声?”被虚名禁锢在身边的刘洢璕先开口了。 虚名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索性大笑了几声,等收住了笑,弯腰俯身在她耳边悄悄说,“我的乖璕儿,没想到你拽起古文来也是杠杠滴啊!难以想象啊!”说罢又直起身子哈哈大笑起来。 刘洢璕在他腰间狠狠捏了一把,他停下了笑挑眉看她。 “公共场所,注意形象!放开我啦!”她在他怀里扭赳起来。 “不放!放开了你又要跑去贴人家冷屁股吗?”虚名一脸高冷。 “你这厮!真真气煞人也!”刘洢璕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虚名一听她拽古文,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楚曜就坐在座上冷眼看着站在厅中打情骂俏亲热无双的一对。心就忽然痛了起来。那痛,生生挣扎的揪扯着他的灵魂。他强力忍住心胸中喷涌勃的暗流,“噗”的吐了一口血。 “楚曜!”刘洢璕吓得失了心魄,飞一般从虚名怀里跳出,直奔楚曜。 “主子!”明渠一脸担忧的扶住楚曜歪向一边的身子。 楚曜摆摆手示意明渠退下,一双眼只盯着扑到他面前跪在他腿前的刘洢璕。她正趴在他腿上担忧的看着他的脸。 刘洢璕只觉得从没有过的难受,好像面前这个男人的心痛传递给了她。他的眼神,那么忧伤,那么深沉,那么悲痛,甚至,那么爱,爱而不得。她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双眼。 虚名则慢悠悠晃过来,嘴角嗪了一抹浅笑。 “虚名!你二大爷的!你故意气他的?你想干嘛?”刘洢璕情急之下朝虚名大吼。 虚名轻按了按楚曜的脉,微微一笑,“璕儿你胆儿肥了?敢在你鼻祖面前爆粗?不破不立知道不?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知道。”他摆摆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鲜红的丹丸递给她,“喂进去。” 她接了丹丸正欲给楚曜喂进去,明渠突然冲过来挡住她的手,“主子?” 楚曜给了他一个滚下去的眼神,微微含笑就着刘洢璕的手吃下了丹丸。 刘洢璕心下了然,明渠还担心她会下毒么,果然自己来历不明的身份还是让他顾忌了。 “不用急了璕儿!咱们去泡温泉吧!这栖鹤岗后头有一处天然热泉哦,激动不?”虚名拉起她的手欲走。 聒噪的虚名迎来了一个刘洢璕抛来的一个“你怎么不去死”的眼神,他呵呵一笑,“好吧,你先照顾他吧。也给他洗洗,他身上全是灰尘。对了,他去泡那热泉可以加快恢复哦!表担心了,服了本真人的丹丸,明日定能与本真人比试一番的!” 刘洢璕对虚名的跳跃思维表示十分无语,她站起身扶了楚曜退去了后堂,临走时对虚名抛下一句“你自己去安置吧”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狐假虎威,见利忘义,见色忘友,****熏心……” “真人,这边请。已为您安置了厢房以及热汤。”明渠微微躬身抱拳,打断了虚名对某女人的无数恶意指控。 “哼!”虚名冲着刘洢璕离去的方向重重的鼻腔出气了一下,随即甩袖随着明渠离去。 第十四章 成亲? 刘洢璕扶着楚曜过了后堂,走过回廊,绕过假山,经过池塘,才到了他的主房。≧ ≧ 一路行着,两人都默不作声。 进得房,迈过门槛,刘洢璕将他扶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沐浴吗?我去叫人备热汤。”说罢转身正欲出门,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否有话说与我知?” 她回转头,就见楚曜一脸期待又哀怨。 “你先把命保住可好?等你料理妥当了,一切安好了,才能与我怎么怎么吧……”刘洢璕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楚曜一愣,“什么怎么怎么?”又醒悟过来话中之意,转而微微一笑,斜瞟着她,“你指的哪种怎么怎么?” 刘洢璕瞪大了眼,对上他微眯的眼神,脸更加红了,“我去叫明渠来!”说罢脚底抹油匆匆逃离。 一出门明渠就迎了过来,“洢璕姑娘,可是要些什么?” “你的脸为何这么红?” “快去照顾你家主子吧。他犯病了。”刘洢璕匆匆捂住脸颊逃离。 明渠吓了一跳,“主子什么病犯了?” 就听见她从回廊转角传回的声音“春病!” 呃……明渠顿时现他这几天脑子不好使了。自从洢璕姑娘来了之后,主子变了,翠真变了,一切都变了。变得出了常规。 唉!唏嘘唏!呜呼哀哉!他站在门口悲叹了一会,才进房招呼他的主子去了。 刘洢璕转过了回廊,见明渠已经看不见她了,便倚在柱子上喘气。心想自己怎么说了那种有歧义的话呢?偏偏他还就往那歧义上想了!自己本来是想说你不好我们怎么继续努力展关系,可是他完全把“怎么怎么”这个词组黄色化了好吗?god!古人到底是有多开放? 正想着,几个暻卫们走过来。刚巧她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便问了他们。 顺着他们指引的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一推开门就惊掉了下巴。 “虚名!你干嘛在我房间?” “虚名!你干嘛在我房间泡澡?” “虚名!你干嘛连个屏风都不遮就这么大剌剌在我房间泡澡?” 她一连了三问,见那人丝毫不为所动,便现要更改策略了,于是一脸的惊讶换成了一脸的笑嘻嘻。 她进房关上门,聘聘婷婷摇曳至房中的木桶前,虚名正闭着眼睛蒸腾着。 “你穿衣服了没?” “要不我看看你究竟是男是女?” “我看啦……我真看啦……” “啊呀!”只听得噗通一声,刘洢璕被光着身子泡澡的人拽入了木桶中。 光着身子的人则趁着她惊魂未定不停扑腾之时,轻身飞飘入已悬浮在木桶正上方的丝衣中。 “二十一世纪的女娃子脸皮都是这么厚么?一个几百岁的老人的便宜也要占?此次姑且饶了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洗一洗本真人洗过的香香水吧!” 刘洢璕从水里一抬头就看见飘飘然向她的床榻飘去的白衣人影,以及听见这个白衣人影出的这一大段愤慨之词。 “哼!洗就洗。我又不嫌弃你!只不过我要脱衣服呀!还有,我没衣服换耶!”刘洢璕愤愤不平的念叨。 虚名径直飘进了床里,撤下了幔子。根本不理会她的叽叽喳喳。 刘洢璕没人斗嘴玩儿,也就乖乖在水里脱了衣服洗了起来,边洗还边唱起了浴歌,“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回头就看到你……” 她心里清楚得很,虚名绝对不会对她怎么怎么样的,再说了隔着浴桶纱帐窗幔,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好吗。所以她自得其乐的继续洗她的澡,她也确实整整五天没沐浴了。 “主子。” “如何?” “呃……” “说!” “属下依您所言将洢璕姑娘指去了虚名真人的房间。”一个暻卫正躬身站在楚曜房中向他禀告。 “继续说。”楚曜接过明渠递过来的一杯茶水微微抿起来。 “洢璕姑娘进了房间,关了门,呃……似乎,似乎,似乎与虚名真人共浴。” 暻卫不知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楚曜的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黑暗,压抑,沉闷,随时爆。 明渠挥退了暻卫,走近了些,“主子,虚名真人他……据说,已上百岁了……兴许……其中有什么……缘由,也未可知。您看,洢璕姑娘对您绝对是上心的!属下和暻卫们都看得出来啊!” 是吗?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楚曜阴沉的脸恢复了些人色,“出时给她带的换洗衣裳拿过来没有?” “带过来了。” “拿来。” “是。” “虚名,我没衣服换呀!你的衣服哪里来的?没见你带着衣服呀?”刘洢璕一边搓背一边撩着虚名说话。 “臭丫头!我喜欢在泡澡时练功,你刚才简直是在找死,明白吗?幸好我收得快!”虚名朦胧的白色身影在帐幔后打坐。 “那你干嘛在我的房间泡澡?还怪我呢!” “你的房间?” “是啊!楚曜的属下指给我的,我可没走错!” 虚名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浓密如扇。他微微一笑,似是理解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小儿女情长啊!如何得了?” “什么意思?”刘洢璕正欲问个明白,她最讨厌什么道士真人,跟她拽这些听不懂的有的没的。就听得虚名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是没衣服吗?一会儿就会有人给你送来的。” “哦,我累了,洗完我要睡会。你回去吧。回你房间。” “放心吧。你今晚不会和我睡一起了。我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让你去折磨别人吧。哈哈!”虚名把手往后脑勺一搭,向后倒进了床里。 “什么意思?”刘洢璕恼羞成怒,差点从木桶里站起来。 “唉!马车本就颠簸。你还时常把你的爪子,蹄子往人家身上搭。真真是极讨厌呢!”虚名继续舒舒服服躺着戏谑她。 “至于吗?有那么严重?”刘洢璕听着也笑了起来,“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神神叨叨的。” 话音刚落就听得咚咚的沉稳的敲门声。 “璕,换裳吗?我给你拿来了。”低沉优美的声音穿过木门传来。 “楚曜?你不去歇息?用膳了没?进来吧。”她把身子往水里沉了沉。 楚曜推门进来,先瞟了床上的虚名一眼,虚名直挺挺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他又把眼光转向木桶里的人,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别过脸,“你走以后,我用了膳。一会就去歇息。”说罢将手中的衣裳放在木桶旁的木几上,就欲退身出门。 “曜!”刘洢璕浸在热水里,脸有些红,“我跟虚名……是亲人!” 楚曜正欲出门的身子一怔,慢慢回转头,看向微微红脸的人。水雾弥漫她的脸,朦胧中那一抹熏红,煞是醉人无比。 “臭丫头!你该练功了!”虚名亦雌亦雄的声音冲破两人之间的渐渐浓情,突兀的掰开两人的思绪。 楚曜微微咳了一声,退了出去,反手关了门。 刘洢璕起身擦干身体,将衣裳穿好。她根本不担心虚名会偷窥,他自己绝对比她好看! 待刘洢璕安置好了自己后,虚名才弱弱的撩起帐幔起身下床,满脸不在意的神色。刘洢璕看见他已经穿上了来时的鲜红大花的袍子。 “练功吧,我给你指导。”虚名语气淡淡的说。 “好。” 两人行至床边的榻上坐下,双双打坐入定。 刘洢璕别的地方不聪明,但学起父皇的卷轴来却是甚感得心应手,似有神助,功力日近千里。加之虚名随时点播,她已经完全明了卷轴的内在精髓,至于一些招式都是可以自行修炼的了。 此次,她将自己的神思化入自然,融入周遭。身旁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可她却是能清晰的感知方圆几里外的一只雀子飞起,能看到池塘里的一尾鲤鱼在池底悠然摆尾,也能感受到身旁虚名注视她的慈悲目光。 慈悲? 她有些不解。想来虚名总是能探查她的想法,不如她也试试能不能一窥虚名的秘密? 她放出思路的触角,去探测他的思维。 此时他突然微微偏头,她感知到他的思维在轻声低笑。 刘洢璕!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你都练到我身上来啦? 她红了脸,正要退回。 别收了!咱们用意念聊天吧!你也可以这样练练。 呃……聊什么? 聊他。如何? 父皇吗?你为什么总叫他他?他有名字的啊!他叫…… 我知道!但那并不是他的本名,就像虚名也不是我的本名。 那他的本名叫什么? 他……无名……无姓…… 虚名迟疑了一会,又接着在脑子里给刘洢璕传话。 等你再一次见到他时,估计认不出来了,等你再一次见到他时,你还是别叫他父皇了,呵呵!收吧!你到极限了! 刘洢璕正觉得感知他的话语有些模糊,后面的话并没有听得太清。只感受到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一覆,她就从练功的环境中退了出来,睁开眼看见自己又回到了房间中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身边微微默神的如花似玉的美男子。 “虚名,你还好吗?” 虚名抬起眼帘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复她的问题,“这卷轴,不可给其他任何人看,若他人修炼恐有性命之忧。明白吗?”虚名诚恳的递上卷轴说道。 “知道了。”刘洢璕借过卷轴,放入最贴身的口袋,正经的答道。 “你已经可以自己修炼了。如果你自己在这里可以的话,我就不陪你了。”虚名从软榻上站起身抖了抖袍子。 “你去救父皇?去吧!我没事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还要等父皇回来和他团聚呢。”刘洢璕听得他要走,微微红了眼眶,不过大事为重,她即使再不舍也不会强留他。 她偷偷忍下一抹酸楚,强装出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冲他憨笑,“虚名!你说!父皇被你救出来以后是不是老得没牙啦?哈哈!你说,他能跟你一样永葆青春不?或者,他变得更年轻了!啊呀!父皇那么英俊,我如果爱上他怎么办?” 虚名一双凤眼一直盯着她,她的不舍情绪和故作镇定哪里能瞒得过他?他心里微微一笑,兴许,他爱她,就是因为这个?她的心里能忍受一切委屈,能接受一切未知,能担负一切重任。不论你给她什么,幸福或痛苦,她都欣然接受,没有丝毫怀疑。也许,在世人眼里,这是一份傻气,可是,在他的眼里,这份傻气,是深深吸引他的吧! 他微微靠过身,轻轻拢住坐在榻上的她。她此时仍在脑子里搜索着一些好笑的话,想借此抵消彼此分离带来的忧郁。 他敲了敲她的头,“一切放心。他不会有事。他会以你想象不到的面貌出现的。你不一定会认出他呢!” 她靠在他胸前,微微点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果然应证了。” 虚名敲了她的头一下,笑了笑,“还没在一起呆几天就开始嫌弃我老了?”默了一会儿虚名又低下头对刘洢璕耳语说:“楚曜想你了。” 刘洢璕蓦的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探知他?” 虚名无奈摊手,“不是我要探知,而是我这种程度的功力,那些东西会自动进入我脑中。没办法,怎么办?你的虚虚太强了!”说完挑眉一副勾搭人的表情。 刘洢璕瞬间往榻子里躲去,跳出他的身周一丈范围,一脸惊恐,“别来,我怕!强悍的虚虚大人!” “悟性挺高!荤段子说得不错!你去陪你的阿曜吧!我这就出了!”虚名已无心留在这里,他已清楚刘洢璕和楚曜应是郎情妾意不可阻挡了。 “这就出?”刘洢璕问道。 “是,别废话了!磨叽个啥?”虚名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心想,若是刘洢璕真的心悦楚曜,不如就推她一把,也好让他早些死心。 “我……” 不等刘洢璕说话,虚名大手一挥,衣袖一摆,她就漂浮起来,且以极快的度冲出自动打开的门,飘去了楚曜的主房。 嘣!她刚好落在楚曜的门口。正在她默默诅咒虚名的破烂漂浮术失灵的时候,木澜雕花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还没看清房内的情形,就被一只手猛的拖了进去。木门关上,一双冰凉的唇覆上了她温热的唇瓣。 刘洢璕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楚曜却似乎沉醉其中,一遍遍用舌尖描摹她的唇线。 她的心,也被那冰凉柔软的唇渐渐融化了,它一边融化一边凶猛的跳动着。她觉得自己在他的怀抱里是那么柔软,温柔似水。他的气息有一丝药味,可也挡不住那独属于他的雨后松林般的体息。他的双眼轻轻闭着,双臂紧紧搂着她。 刘洢璕觉得自己醉了,沉醉在他的浅浅的温柔一吻中。她闭上了眼睛,微启双唇迎合他。他一愣,微微张开眼,眼神迷离,吻却没停,再一次,他闭上眼,将她抵在木门上,深深吻了起来。 唇舌交缠,旖旎深情。刘洢璕的脑子空白一片,满心满意都是他的影子。她觉得即使在他的怀里被他搂着,她还是好想念他,想得心都有些痛了。 他感觉到她的些微不适,轻轻离开了她的唇瓣,低头温柔的看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她抬起眼,杏眼盈盈。 “未有不适,只是,想你想得心痛了。”说罢她别过脸,把脸埋进楚曜的胸膛遮起通红的面颊。 楚曜微微一笑,幸福满满的紧紧的搂了她好几下,轻轻牵着她慢慢走进主屋落座。 “可用了膳食?”楚曜一脸关切的问道。 “未用。无事。不饿。”刘洢璕弱弱的答道。 “不饿?我饿了。”楚曜扬起眉毛呢喃的吐词。 “你不是才先用了膳么?”刘洢璕含羞娇怯的说。 他凑近她的脸,低声道,“我想吃你……” 刘洢璕刚刚缓和的面色瞬间又堆满了红霞。她嗔了他一眼,“整天想些什么?自己的身子也不好好注意着!” “那你的意思是……等我身子好了就可以吃你了么?”楚曜笑得更加邪魅了。 “呸!虽说我没有不认同婚前性行为……呃……我是说,咱们还没成亲呢,你且别乱来,否则我可要报官啦!就说……就说你麒麟宫强抢民女,与山匪无异!” “哈哈哈!”楚曜笑的前仰后合,“那咱们就成亲吧!明日如何?” 刘洢璕傻眼了,呆愣愣的看着他的笑脸。 “瞠目结舌那个成语,用来形容此时的你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伸手为她理了理鬓角散落的丝。复又回归正经般的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妁就罢了,不讲究虚礼,可那父母之命……你的父母,可还健在?” “你又想来套我的话么?说了不记得了!”刘洢璕挑了挑眉,觉得自己这一刻真聪明,看穿了他的把戏。 楚曜却牵起她的手指,重重咬了一口。刘洢璕痛得嗷嗷叫,连忙抽手。 他却拽紧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刘洢璕!你听好了!我现在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爱上你了!我看到鸢尾花,想起你在小月林受伤,看到院子里的石桌,想起你曾坐在那里喝粥,看到翠真,想起你曾跟她问我的名字,甚至,我看到一草一木,都能联系到你身上,为何?甚至,我什么也不看,闭上眼,眼前却还是你的身影,着墨绿衣裙偷跑出这院子的你,满身是血躺在小月林的你,受伤晕迷躺在榻上的你,着天蓝长裙在长吉洞石碑前离开的你,甚至,早先在栖鹤岗下盯着我的你,在正殿上向我扑过来的你,甚至甚至,现在的你!你说,这么多的你,叫我如何挥去?你已存于吾心,一日一日,挥之不去!我们成亲,好不好?” 楚曜说着,眼里似有隐隐波光闪烁。 刘洢璕的手被他的手压在他的心口,她此时,的确感受到了强烈的心跳,只是,她无法分清,这强烈的心跳,是他的,还是她的…… 也许,她真的可以答应他!这样她又有了一个亲人,他们可以互相扶持,他们可以互相依偎。这对她而言,是多么难得!而且,她也爱他!自己爱的人,也爱着你!这是多么幸福!父皇!父皇他若知道了,也应是开心的吧!他一定会笑着揉我的头,说他的傻女儿终于找到了归宿! 一盏茶的时间在她的思量中,一闪而过。 楚曜一直沉默等着她,期盼又热切的目光,自始至终,从未离开她的面庞。 她终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好,明日成亲!” 楚曜觉得自己的世界都亮堂了,无数烟火在他脑中迸。 第十五章 红烛 “璕!” 楚曜推开门,笔直的站在门口,望着一身红嫁衣乖巧坐在床边的刘洢璕。≧ 她的头被盖头盖着,听见楚曜叫她,正要自己撩开盖头,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有力,温暖,有些粗糙,有些硬茧。 他轻轻磨娑着她的柔胰。 她能感觉到他是在笑,且是眉眼深深的微笑。 喜娘进来,唱喝恭祝了一番,就识相的退下了。 “你们将屋子守好,任何人不能进来打扰,有事找明渠!”楚曜动作不变,眼睛都没抬一下,淡淡吩咐,“还有,且退远些。” 四周悄无声息的动了一些影子。刘洢璕想着估计是十八星煞。 她正想着,身子却突然被拉起来,一个躯体贴了上来,紧紧箍住她。 她的嘴角在盖头下面微微上翘,开启朱唇,“本姑娘不会跑的。干嘛搂这么紧?盖头还没掀开呢!” “我怕你跑。姑且答应我,无论生什么。都莫要再跑了!”楚曜低沉迷离的声音轻轻吹过她的耳畔。 刘洢璕有了一瞬间的迷茫。 他是孤单的吧?他这么耀眼的人,竟也会有这么心理虚弱的时刻……他心中的真切的不安,深深让她的心柔软起来。 正想着,眼前渐渐亮了,那种侵入视网膜的正红慢慢退开,一张鲜活的俊美的脸映入眼帘。似乎那种正红也侵入了他的皮肤,使他的脸看起来像扑了胭脂。 刘洢璕“噗嗤”笑了,“我看你才像新娘子了!脸这么红!你喝了酒?” 楚曜明亮的眸子仍然紧紧盯着她,微微摇头,“你为何如此煞风景?此刻你还能开得出这种玩笑?”他退了一步,离开她的身子,行至桌几旁,“罢了,倒不紧张了。” “什么?”刘洢璕笑嘻嘻的,跟在他后面反过来搂着他的胳膊。 刚才他似乎说紧张来着?难道他是第一次?哦哈哈!赚大啦!古代绝世美男秀啊! “无事。”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略有不安的抿着嘴唇开始倒酒。 一杯合欢酒下肚,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更加浓郁。 “璕!我想你!”楚曜拿开她手中的酒杯,直愣愣盯着她的眼睛。 刘洢璕的脸突然烧起来了。 他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那双精妙绝伦的美目,深棕的瞳仁,仿佛是一卷疯狂的漩涡,魔力般要将她吸入。又像是沉静幽深的一汪深潭,装满了酒,要把她沉进去,要她永久沉醉。 “楚曜……”刘洢璕轻轻唤他。 她觉得这实在是太诱惑了。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足以让她沦陷。 她伸出双手,轻轻覆在他的脸颊上。手也是热的,他的脸也是热的。 “我何德何能……”他将脸埋在她的手心。 “不,是我何德何能。”她微微笑了,抬起头在他的鼻尖轻啄了一下。 他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里面的点点光影也像十八星煞一样跑远了。 他猛的拉过她的脸,热烈的吻上她柔软的唇。 柔软与柔软,竟也能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他伸出舌尖,轻轻沟舔她的唇边,一遍遍描摹它的轮廓。 刘洢璕闭了眼,手臂搂着他的脖颈。 这一刻,她的心里,全是美好,全是幸福,全是快乐。 眼睛虽闭着,却看见了一片片斑驳的炫彩,在视野里不停翻腾,欢悦。 楚曜的舌尖开始进攻她因紧张咬紧的牙关。 他的舌尖在她的双唇间抵励勾转,不一会儿就撬开了她的贝齿。舌尖相触的一刹,她轻颤了一下。他停了停,她睁开眼。 “吾心之重,唯汝!吾爱之种,于汝!吾情之根……”楚曜话仍未说完,就被她用巧舌堵了回去,两人再次曲颈交缠在一起。 红烛摇曳,摇不散满室芳华。秋风徐徐,吹不尽浓旖春情。 楚曜将刘洢璕拦腰抱起,缓缓走上榻,将她轻放其上。轻解罗裳,唤嘤嘤笑语。柔落红幔,掩花木娑婆。 他就着微弱又轻轻摇曳的烛光,看着她如玉般美好圣洁的身体,他微微笑了,只觉得整颗心,此刻,都是满满当当。他俯下身,一遍遍吻她的唇,她的脖颈,她的手臂,她的前胸,她的小腹,她的腿,她的足,她的一切。 他从未觉得,这一生,竟有这样一个女子,让他有一种非她莫属,至此一人的美好情绪!他何其幸运!能够遇见她,能够得到她的爱。他的心,这一生,只够爱她一人!即使这天下,这国家,这大禹国,在这一刻,似也变得遥不可及了,远远的模糊的,使他不愿再去抓住什么,他唯想要抓住的,只有面前的她,他身下的她! 刘洢璕在他密集的柔吻中已经意识涣散,她活了两世,只觉得只有此刻,她享受了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刺激,后面将要面对的也许是她这次任性的惩罚吧!是啊!这次,是她任性了!她想要和她此刻爱的人在一起,想要和他一起重新体验新的生命高度,他就是她这一辈子想要栓在一起的人! 她觉得全身像温热的温泉水,又热又暖,又柔软。玉体横陈,罗裳尽解。道不尽春情浓郁。他刺穿她。她纠缠他。他律动,她娇喘。他融化在如春雨般苏软湿润的温柔里,她沉醉于他如冬雷般滚滚惊涛骇浪中。 红烛烧尽,半月沉浸。天边一抹鱼肚白。帐幔中春情方歇。 刘洢璕恍惚中不知自己失去意识了多少回。却回想起似乎在第一次失去意识时,朦胧中,看到一抹月白色的人影,站在窗边哀怨的看着她的眼睛。 她猛的坐起身,不顾身子酸痛疲软,不顾下身剧烈疼痛,不顾身边人疑惑不解的脸,踉踉跄跄的下床,扑到窗边四下查看。 “怎么了?不痛么?将鞋穿上。”楚曜跟在她身后给她披上长衫。又指了指榻边的鞋。 她看了他一眼,默默爬上了榻。心想兴许是自己看错,兴许是幻觉。总之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省得他疑神疑鬼。可是,那个影子虽然看不分明,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悲伤,那种穿古亘今的悲伤,那种痛侧心扉,刺骨剜肉的心痛!他究竟是谁! “想什么呢?”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环住,“看样子你的精神不错,不如咱们继续……” 楚曜将她往自己身边拖,正要压上去。她赶紧捶他,“别了,求你!我都不知道晕了多少次,你是想让我三天起不来榻么?明明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节制。” 说罢,她便闭上眼,准备睡去。 楚曜轻笑,撑开她的眼皮,“沐浴么?这样子如何睡得着?” “洁癖!”她翻了个白眼。 楚曜翻身下榻,拦腰抱起她,“我已命他们准备了滚水,这会温度应该正好,你睡吧,我给你洗,娘子!” 他说完乐得眉眼都带着笑,似乎非常满意某个人的娘子这个称谓。 “嗯,谢谢夫君!”她嘟哝了一句。 楚曜更高兴了,折腾了大半夜,此时抱着她也丝毫不觉得累,明明是仲秋的日子,走路却带着如絮春风。 下一刻刘洢璕就被抱进水里,温热席卷全身,舒服得她哼哼了两声,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第十六章 身份 栖鹤岗之所以名曰栖鹤,原是大有来头的。 相传五百年前,这栖鹤岗还是荒郊野岭之时,有一只生病的灰鹤飞行跌落至此,奄奄一息之时,竟似乎看见古树向它伸出枝桠来抚恤它!竟是这一念,这灰鹤竟心生欢喜,心下感恩这古树的枝桠,感恩自己身下的泥土承载自己,甚至感恩青天日头能让自己看见光辉! 不思善不思恶!这一刻,这灰鹤竟然悟出自性,挣得佛法。原来,万物皆有灵!原来,万物本就具足清明自性!这只灰鹤这样想着,全身竟散放出七彩宝光来。那光辉绕着整个山头七七四十九日不休。 明渠正倚在麒麟宫正院前的一颗樟树上,随手翻阅着当地的县志。 “原来竟有这等奇事!”他禁不住一声感叹。 明渠倚在这里,其实是在等信。他心里想着,他都已经飞鸽传书好些日子了,翠真却还没有信来。虽说并非说的什么公务,可是他的心她应当是知晓的啊!难道她心里还在心心念念着主子不成? 正想着,一只鸽子“啪”的一声扑腾了几下翅膀,落在不远的地上。 明渠高兴极了,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捧起鸽子儿。心下想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谁知拿起一看却是黄色的棉线,那就说明这是宫中来的信报!明渠面上立马严肃起来,心里却仍然说不出哪里有一丝空落落的。 “唉!算喽!大不了一辈子跟着我那亲爱的主子算喽!”明渠长叹了一句,右手把信报往怀里一揣,左手顺手把鸽子一扔,整了整衣服,便稳步去后院找他的亲爱的主子去了。 亲爱的主子这会正和他心爱的女人在窗前的软榻上对奕。 院子里新移植的几棵蔷薇还未完全长好,但也和着清风徐徐的吐露丝丝淡雅香气。风已经有了一丝凉意,连带着整个栖鹤岗上的樟树都似乎瑟瑟的呼啸起来。 “主子!家里有家信!”明渠躬身立在门槛处轻声道。 那边却迟迟没有答话。 明渠咳了两声,大着胆子朝里挪了几步。就看见楚曜执黑子,刘洢璕执白子,两人正认认真真紧盯着棋盘。 明渠远远瞧着,心中有些纳闷。主子的棋艺虽谈不上高,却也差不到哪儿去,怎么和洢璕姑娘下起棋来眉头紧锁,而洢璕姑娘则一脸闲适,悠哉悠哉的样子? 他默默的探身而入,将手中的宫中信报重新揣入怀中。再一看那棋盘,真真让见惯了许多怪事的明渠明统领也怔在了那里。 主子的黑子居中几乎是连成了一片,洢璕姑娘的白子则是这里一颗那里一粒,看起来像一盘散沙。 这?洢璕姑娘会下棋吗?难怪她一脸的不在意,原来是胡乱下的。 咳咳,明渠捂嘴咳了两声,“洢璕姑娘,您这是?其实咱们主子的棋艺高,您即使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往心里去!” 刘洢璕听了他的话,混不在意,信手端了矮几上的一盏茶,慢慢品了起来。 “真是奇怪,麒麟宫,究竟是什么高贵地方?这茶,竟有些像皇宫里御用的三阳春?三阳春乃饶鱼山南麓三阳坡上所产,一年亦不过产二三两耳耳,如今在此能够得以品尝,真是难得!夫君你说呢?”她原来在昱璟国也常喝这茶,如今喝到熟悉的味道,不自觉随口说了出来。当然她对麒麟宫的好奇更加重了一分。 楚曜低眉落子,听得她这话眼神却一凛。 楚曜心里想:她如何得知三阳春?结合她那时口中喊着的父皇,难道她是皇室?她究竟是什么人呢?不过不管她曾经是什么人,此刻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他不会放手,她只能是他的妻! 气氛有些紧张。明渠傻傻站着,默默流冷汗,心里后悔不该进来。 “明渠,依你看,这棋孰胜孰负?”楚曜敛去心中的思虑,转头温和的看向一身青衣的明渠。 呃……明渠瞟了瞟楚曜又瞥了一眼刘洢璕,“当然是主子胜,洢璕姑娘负。” 楚曜瞪了他一眼,“以后要改口了,叫夫人!” 明渠连忙单膝跪下,“主子赎罪,是属下愚钝,一时未曾改口。” “不必跪。” 楚曜淡淡吐出几个字就继续思索他的棋了。 “要不要认输?”刘洢璕忽然放下了茶盅,笑眯眯的看他。 楚曜抬起眼皮,盯着她。“下!继续下!我真不明白。你这是什么古怪棋路,明明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却吃不到你一子!” “哈哈哈!”刘洢璕挑眉得意的大笑,“明统领,请你在这里看完。看看你夫人是怎么赢了你主子的!” 刚才的一堆身份疑云,瞬间被诡谲莫辩的棋场风云所取代。刘洢璕落子极快,似乎丝毫不假思索。楚曜则每每在她落子之前胸有成竹,而落子之后则困惑不解愁云满面。 不过一注香的时辰,棋盘就被填了个满。明渠一数,暗自抹汗。 “禀主子,禀夫人,白子胜一子。” 刘洢璕拍手大笑,“楚曜,如何?甘拜下风不?” 楚曜深深凝视她,眼带些许疑惑和笑意说道:“为夫,心甘情愿!” “什么意思?好像是你让着我似的!”刘洢璕撇撇嘴,她心里清楚她的棋艺,到谈不上多高,不过是在那一年的皇宫生活中常与父皇下,也就堪堪将父皇棋路的诡谲多诈学了来。楚曜第一次与她下棋,不熟她的棋路,难得只输了一子,今后再想赢他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楚曜微微笑,没搭理她。只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抓在手里磨娑。 “明渠,你刚才说有家信?”楚曜眼神温柔的说。 “是。主子。” “去书房吧。” “是。” 明渠退了出去,刘洢璕从窗子里瞥见他一出门就拿袖子狂抹汗,心里暗自好笑。 楚曜也起身从软榻上下来,趁着没人,在她脸上轻啄了一口。 “我去去就来!”说罢含笑转身离去。 刘洢璕起身相送。待得见他的身影穿过了假山,她才回过头来。四下观望了一阵,似乎那些麒麟宫的兄弟们并不曾进内院,这里周边竟一个人也没有。正好,她的练功已经耽搁了好几日,那楚曜日日粘着她,虽觉幸福,可也总不是个滋味,好像自由被完全剥夺了一样,每天连一刻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她又觉得,人真是不知足,有人陪着的时候,又嫌弃没有自由,又嫌弃被束缚,没有人陪着的时候又觉得他不在乎她,又觉得孤独,真真是女人难伺候啊!不过总归还是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还是提升自己最可靠! 她心下想好,便掩上门,上了榻,放下帷幔。打坐开始练功。 父皇留下的东西非常适合她。短短时日,前面的心法她已经掌握了七八成。现在她只要主动打开感官,方圆一里内的动静她都能知晓。这种感觉很是神奇,就像做梦一样,她的身体在房里,在榻上,意识却已经出了门,意识的触角到处延伸,她漂浮在空中看到画面听到声音。 她的意识微微摇头,听得东边传来窃窃私语,她的意识下一瞬就赶到了说话的地方。 原来是楚曜的书房!她并不想偷听,正要退出,却因听见的只言片语而停驻了。 “秦丞相胆子也太大了!叫朕如何能容他?”楚曜一掌拍碎了红木桌几,几上的奏折落了满地。 “皇上赎罪,臣无能。”明渠单漆跪地。 皇上?大禹国皇上?刘洢璕的意识在空中摇晃了几下。心有些抽痛,功力有溃散之势,面前看到的人和听见的声音渐渐模糊。 她定了定心神,稳住气息,将心法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意识才又逐渐建立了起来。 “那批半路截杀我的人,尸体处理了没有?” “我们的探子在那片树林外捉到了秦丞相的一个幕僚,我们带他去看了尸体,他亲眼见证尸山被焚毁。我们放了他回去报信。” “嗯。他们从何得知我们的路线?除了朕与璕儿,孰人知道我们是往长吉洞去?而早早埋伏?” 明渠皱紧了眉头,“您怀疑……洢璕……夫人?您怀疑夫人是秦丞相派来的人?” “未知。”楚曜的脸淡得没有表情。 “秦丞相手下有一个高手,名唤机琉,善于用毒,且轻功高绝。他若是进院子,咱们的护卫现不了也是有其可能。也许是他将夫人送至荷花池边,夫人佯装晕厥,口中唤父皇,让我们误以为她是邵明公主,引您前去。夫人再引您去长吉洞,落入埋伏。当日,若不是您早有预料,带上了十八星煞,后果将不堪设想。主子!” 明渠一番推演下来,顿时对刘洢璕恨之入了骨。“主子!夫人如何处置?” 楚曜微微叹了口气,看不出情绪。 “还像以前一样。” “属下不明白。”明渠担忧道。 “若她是丞相的人,总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我们感之以情,兴许,她还能做用。”楚曜垂下了眼帘。 “您的意思是,她可以反过来为我们所用,去对付丞相?” 楚曜看了他一眼,声音冷淡:“一切还未可知,她不管是谁,都是你的夫人,记住了吗?” “主子!您不会!对她动了真情吧?您可是皇上啊!对于来历不明的女人,您可不能如此随意啊!”明渠激动得跪在地上。 楚曜站起身,抚了抚衣摆,没有答话。 “主子!兴许这是美人计呢!您可不能啊!您不是厌恶女人的吗?您待她好,难道不是您刚才说的将计就计吗?容属下过于干涉您了,可属下实在是担心主子您的安危!”明渠跪着,激动得脸微微红。 楚曜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走过他的身边时,停了停,低声说了句,“朕也不知道,朕这是怎么了……”说罢抬步离去。 刘洢璕收回意识,撤了功力,拉起帷幔,下了榻子,走回软榻上坐在刚才楚曜坐过的地方,端起茶壶,静静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窗外的风吹进来,却已是冰冷透骨。 “茶已冷,即使再好的三阳春,也失了味道。”她微微自嘲的笑了一下。 端着茶,她默默低头看着杯中的涟漪。 从来,在别人眼中,她都是傻傻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习惯了这样伪装自己,把自己装得那么无害,这样别人才能对她放下警戒心。她的心中,经常跟明镜似的,一切,她都看的透彻。扮猪吃老虎,应该就是这个境界,不过她只想扮猪,并不妄图去吃老虎。 可谁知,这一刻,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确实是傻了。傻得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不信任自己,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自己的人。傻得被那个人无端端怀疑,而后加以利用,自己却不知从何解释,也不知从何逃离。傻得忘记了自己已经获得的虚名真人的珍贵的亲情,而妄想一口吃成胖子,像上天索要爱情。傻得现在自己坐在这里,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她呆呆的坐着,脑子里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不知道,以她修炼的功法,再练成悬浮术需要多久?虚名若在……该多好…… 她这一刻,只想逃离。天可怜见,别让那个姓楚的进来! 第十七章 被欺瞒的感觉不好受 她这一刻,只想逃离。 天可怜见,别让那个姓楚的进来! 可天不遂人愿! 楚曜踏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踱步进来,身上带着一丝阴郁。 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只见她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便问道:“茶盅,这么举着,不累?”他的话语柔软温存,丝毫没有刚才在书房的冷心冷情。 “无事。茶……冷了。再不复当初。”刘洢璕嘴角抽出一抹冷笑。她心里嘲讽着自己,原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与他寒暄,可真真到了面前,瞧着他一如往复的温柔脸面,她真的几近崩溃,差点就将一切和盘托出。她真想,真想告诉他,什么秦丞相,她认都不认识!什么探子,什么埋伏,什么别人派来的,都不是她!她只不过,只不过是一个孤孤单单的人,被一个爱她的人,从几十年前的昱暻国皇宫送去了他的小别院。 穿越时空,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灵魂,在昱暻国皇宫过了一年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后,又穿越到三十年之后的大禹国,与他相遇。 楚曜!要不要我告诉你,是你的爷爷,导致我昱暻国国破? 楚曜!要不要我告诉你,是你们这些姓楚的,害得我没了和和美美的家! 楚曜!要不要我告诉你,因着你楚家皇室,我父皇至今生死未卜,虚名能不能救得他亦是未知? 楚曜!要不要我告诉你,若非相识,也许我真的一刀捅了你,刺穿你的心肺,聊解我失国失家失去至亲之痛? 刘洢璕心里翻江倒海,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茶盅仍然被她紧紧攥在手里,里面的茶水都泼洒了出来。 “你怎么了?璕儿!”楚曜飞奔过来搂着她,眼里满是难以伪装的关心。 “无事。我想睡会。你自己用膳好么?让我睡会。让我一个人睡会。”刘洢璕有些语无伦次,无力推开他,又想推开他,但又怕他现异常。 “好。我扶你。是身子不适吗?”楚曜温柔揽着她,俊美的脸庞微微皱眉,松竹的清香扑在她面上,令她的心更加疼痛了。 她想了一会,想出一个好说辞,“我葵水将至,腹部有些疼痛,无事的。休息会便好了。”说罢牵扯起面部肌肉冲他微微一笑。 楚曜皱起的眉毛也松了开来,表情一副你个小傻瓜不早说的样子。 “原来如此!也许我该帮帮你,让你一大段时日不必受葵水的困扰。”他呵呵笑着说道。 边说边将她抱上榻。 她听了他的话,并不言语。他以为她害羞了,便不甚在意。替她取脱了鞋,掖好被子,放下帐幔,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刘洢璕待得他出了门,翻身而起。运功感知了一会,见他的确离开,去了前院的大堂,而且自己的屋子周边也没有监视的人,便放下心来。 她一心只想离开,这一瞬,她根本没有办法分辨,楚曜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真心,即使他的爷爷做了那些事,那也不是他的错,她愿意与他携手,愿意继续爱她。可是,若是他是假意,一切只是为了将她这个未知的威胁掌控在自己手中,她便心灰意冷,绝计不会继续留在他身边。就算拜了堂又如何?就算失了身又如何?二十一世纪来的人还在乎这些? 可究竟如何分辨?她在心里想着,谁能赐予智慧,去分辨它呢?谁能为她点拨,让她扫去心中的迷障呢? 她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离开,给自己一段时间好好想清楚,不能再这么依着自己的性子。 刘洢璕确定附近无人后,飞从床板下掏出明黄卷轴,开始读漂浮的内容,她如果不学会这个,怎么逃?或者叫虚名来接她?可是他没留给她联系方式啊? 唉!她叹了口气,求人不如求己。如今之计,唯有自己奋练习。她必须给自己挣得一些时日来想清楚这些事情,她和楚曜的一切,节奏都太快了…… 有了内修的法门,她练起来很快。她甚至怀疑父皇是不是在她体内植入了什么东西,不然她怎么能变得这么聪明,过目不忘暂且不提,所有的施术法门她只看一遍就能领悟。所以说**************,她终于在愚蠢的自我身上,找到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可取之处。 之后的几天,她都以来葵水腹痛为由,拒绝与楚曜见面。但楚曜日日都端着盘子为她送膳食。 楚曜想破头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和明渠在书房说的话被她悉数听去。他总是疑惑不解,她为何突然冷却了下来。归结到最后,也只能究其原因为葵水已至,心情不佳。 楚曜送来膳食,刘洢璕便将他赶了出去。并且言明不需要任何人服侍,夜间更是请夫君自卧,妾身不便侍奉。 楚曜只得悻悻的一个人独守空闺。 有一日夜里,秋风凛凛,细雨微飘,一抹朦胧的月挂在半空中。 刘洢璕正运功打坐,意识感知看到了翠真从胥颉城赶过来了,正站在正门口和明渠叙话。她说她一接到信报就立即处理了胥颉城的事务,动身赶过来。谁知路上马车的轱辘坏了,她又只好骑马,可马没骑两天马又病了,站都站不起来。她又只好步行,幸亏路上遇到一个好人,将自己拉马车的马卖了一匹给她。于是她为了赶路,没日没夜的跑,这才赶到栖鹤岗,马也累死了。她后悔自己没能赶上主子娶洢璕姑娘,自己也没能帮上忙。 明渠笑了笑,问她是否已经放下。 她白了他一眼,说本来就没有的事,不存在什么放下。怒气冲冲的冲进了大门。 明渠回头盯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 刘洢璕的心神凛了一下,意识在微笑,明渠啊,你喜欢翠真就要大胆说出来嘛!梦里花落知多少,只是当时正年少,春风欲送情,无奈流水歇不停啊! 另一头,楚曜在书房默神。新婚伊始,便一个人独守空房,只能对月自酌,可不是个好兆头啊!他望着已经换新的桌几,以及全都被藏起来的奏折,所有和一系列与皇宫有关的东西都被悉数收起,那天在此地和明渠的谈话也似从未生。他顿觉无聊,便将明渠和那些暻卫们都叫过来,一一陪他练剑。 一切动向皆被刘洢璕掌握着。她的意识,还看见翠真本想来找她,却被一个护卫拦着,告知她夫人不需任何人服侍。翠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夫人是谁,想了一会才明白,最终也悻悻的回了屋子。后又出门去了楚曜那里,和他谈了许久,谈话内容全都是胥颉城的事务。 她对这些都没兴趣,感官探知只用来确定四周无人,好方便她练功。 她现在可以一边打开感官探知,一边练习悬浮术,有时还直接在意识里练习悬浮。有一次,她在意识里,去了楚曜的书房,用了悬浮术将他的袍角掀起了两寸。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决绝而狠心,没有任何事能够阻挡她逃离这里。她只觉得十分憋闷,像是胸中有着一口郁闷的密实的泥巴堵塞着肺叶。她还记得在现代,普拉斯说过,女性的存在有时候要承受罂粟花般的地狱之火。她深深的觉得如今的自己就是被炙烤着。 不过数日,她已经可以身体悬浮了。她一边继续练习,一边思索着计划以及出逃路线。她轻轻笑了笑,想来自己竟然出逃了第二回了。似乎只要跟楚曜沾上边的,就是让她一万次的想要逃离呢! 第十八章 伤心别离 这一日入夜,抬起头来便望见了月亮。 ﹤天空是漆黑的,月是淡薄而寒冷的,天上的星星,像钻石在哭泣。栖鹤岗周边的樟树林在月光下沉睡,整个麒麟宫寂静得就像被遗忘的广寒宫。 如果你离去了会变得很孤单;如果你离去了,可能会活得很艰难。可是你必须得离去,因为这一页根本翻不过去。被心爱的人怀疑和误解让你连解释的心都没了。 刘洢璕正躺在榻上想事,楚曜端着晚膳行至刘洢璕的房里。 他刚放下盘碟,准备去榻上抱她。忽听得明渠在门外“噗通”跪地的声音。 “何事?”门未关,楚曜和榻上的刘洢璕都看清了他的动作。 明渠跪着,低着头。 “主子!翠真她,据报今日卯时下了岗,至今未归,亦未传任何信报回来。而一个兄弟说在岗下的溪水边看到石头上有一大滩黑血。属下不敢想,求主子派人出去找找。” 明渠低着头,虽强力抑制自己外露的担忧情绪,想要镇定的将意思表达出来,可微微颤动的手指仍然出卖了他的心。 刘洢璕瞧着他,心中悲从中来。 看来爱情还是存在的!即使翠真从未向明渠表示过什么,可他却深深的沉醉于她的无意中,并且甘之如饴。如今她有了难,瞧他,竟有一种非她不可,若她不在,他也不独活的心意! 刘洢璕在这一瞬间觉得世界停了,呼吸一声一声。若是她没了,楚曜会如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的意念压了下去。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更不需要再想了。 楚曜沉默听完,看了一眼刘洢璕,神色复杂。见她只是弱弱的看着明渠,并不理会自己的目光。 他便放缓语气询问她,“我去去就来,你自己用膳可好?” 刘洢璕撑着身子看似虚弱的坐起来,眉眼沉静,双目炯炯有神。她俯下身穿上绣鞋,又抬起头迎上楚曜问询的目光,“好!你快去吧!翠真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不依的!到时候,看我怎么罚你吧!”说罢嫣然一笑。 楚曜被这一笑晃了晃神,又苦笑道:“你罚得我还不够么?”说罢又别过脸,定了定,才站起身出门。 “走!我们去岗下看看!但要小心是诈,多带些人吧。” 明渠忙不迭应诺,又起身跟随。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主子会为了他们的生死而疲于奔命,奔波劳碌。主子是皇上啊!他和翠真从小就被训练,明面上是陪伴皇上,实际上则是保护他,并且关键时刻是要以身救驾的!可是如今,他和翠真,竟要主子去搭救!真是不堪大用! 可不管心中怎么责骂自己,责骂翠真,明渠也抵不过心里对翠真深深的担忧,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楚曜,听得从他的命令,召集了一些暻卫和十八星煞的九人,便跟在楚曜身后,领着大队人马下岗去了。 刘洢璕坐在榻上,放开感知,去探查翠真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的意识从身体探出头来,渐渐上浮,穿过前堂,越过大门,看见楚曜一行人,她越过他们头顶,远远的,就看见翠真晕倒在岗下树林里,她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这下她放心了,见楚曜和明渠也正带着人四下搜寻,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了,便抽回意识返回身体。 她起身行至桌前,默默的吃了些。心里却想着这一系列的事。 刚才楚曜那一眼,是什么意思。竟似乎是怀疑?他怀疑我吗?怀疑我害了翠真?说到底他还是觉得我是丞相派来的了?他那一眼的意思竟像是在说,刘洢璕你还不打算收手么,跟在我身边不好么,为何还要弄出这些事,为何是翠真? 她默默吃了一口菜,热菜入口,心中却冰凉。她似乎失去了味觉,胡乱嚼了几下就吞了,她放下了竹箸,默默对自己说,该走了吧!悬浮术已经练得**不离十了。自己不是正等着一个契机吗?这回楚曜带走了不少人,还将十八星煞带走了一半。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说起要走,她忽然又有些留恋了。她默默环视了一圈。 在这个房间,在这麒麟宫,在胥颉城的小院,她和楚曜之间生的一切像放电影般飞略过她的脑子。 他坐在马上在胥颉城小院门口等她时,那晨曦中隐隐泛着日晖的银面具。 他在出现匪徒时抱着她飞下白马时,风中翻飞的衣袂。 长吉洞门前石碑处,他幽怨不解,含恨不舍的悠悠目光。 麒麟宫她和虚名在一起时,他的醋意,他因她而不顾伤病连夜奔波,吐出的鲜血。 虚名说要治一治他的王子病,最后把他治得躺在了床上。 他以为她和虚名一起泡澡,巴巴的跑来送衣服。 他向她吐露心意,明亮的眼睛,似秋水长河,一亿年流动不停歇。 他许她洞房花烛,月圆人好,他让她成了楚刘氏,成了麒麟宫宫主夫人。他是她的第一次。 可是,他终归还是怀疑了她。她也终归没法回到懵懂。 她想着想着,忽然觉有泪滑下,滴滴答答落入面前的饭碗里。她拿起竹箸,挑了一口混合了泪水的饭粒送入口中,“好甜啊!”她微微一笑,眼泪却止不住。 她将这一切的苦痛都凝结成这一笑。一笑倾城。一笑,苦痛了整个人生。一笑,放弃了一些,得到了一些。自始至终,她都心怀感激,感激上天,给予她的一切,感谢上天,给予她痛苦,从此,她有了更宽阔的胸怀,去迎接幸福! 时间不多,她亦不能继续在此处触景伤怀。她站起身走到屋子正中,运作功力,控制屋顶的瓦片,使它们轻轻漂浮开,挪出一个一人宽的小洞。随即她脚尖轻点,飘身浮起,渐渐上升,自挪开的瓦片的小洞中撕出自己的身子。她将呼吸融入万物,意识放开,看见留守的十八星煞中的九人分布在麒麟宫的空中各个角落,麒麟宫的弟子们也是占据了地面个个要道。但是她未用轻功,未用内力,那些武功好的人根本探查不到她。她渐渐升高,越升越高,直到到麒麟宫在她脚下成了一个小小的点,她才停住。 高空的风,寒而凛冽。吹得她的脸有些疼。可她却杏眼睁睁,目光如炬。她摸了摸怀中的明黄卷轴,感觉自己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时刻。因着父皇的卷轴,她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她要自己去寻一处去处,独属于她的去处! 她在高空,放眼望去。天地之大,哪里可去? 她想起早先翠真似乎和她说起说饶鱼山南麓有一处悬崖,称凤兰崖,那样陡峭的崖壁,想来崖底应是无人的。倒是自己,凭着这漂浮术,应该可以轻松飘身下崖。不如先到那里去看一看,如果可以作为一个好的去处,便住将下来,等候虚名,毕竟虚名的长吉洞有玄黄死镇,她还不想去送死。如果凤兰崖欠佳,便稍作停驻,再做打算也好。 空中的寒风吹得她的衣袂翻飞,头顶上的月,明亮而寒冽。 心中打定了主意,她辨明方向后,便朝凤兰崖飞去。 —— “翠真!”明渠大吼一声,他老远就看见了倒在栖鹤岗岗下树林里一片空地处的翠绿衣裙的女子。 他施展轻功,飞身扑过去。 “别碰!离她远些!”楚曜一声震喝,止住了正欲倾身抱起翠真的明渠。 “主子……”明渠迟疑了一会,疑惑的回头。 “她眉目间有些黑紫之气,许是中毒。”楚曜踱步而至,眼睛紧盯着躺在地上已无知觉的翠真。 翠真胸口微微有些呼吸,面目已经有些青,嘴唇乌紫,眉目间更是有一团黑紫之气萦绕着。她头凌乱的披散着,身上的衣裙也有着斑斑血迹,看起来很是不好了。 明渠心中焦急又难过。他不敢置信的慢慢弯下腰靠近探查,那最后的一份希望也破灭了。 “的确。的确是中毒之相。属下刚才失查了。”明渠直起身子,低下了头。 “你也只有碰到她的事才失查。放在以前,也许朕会罚你,但如今,朕不怪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楚曜微微叹口气。 “那主子!您看翠真可还有救?”明渠看着楚曜,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楚曜绷紧了一张俊脸,走近躺在地上的翠真,怀中掏出厚厚的一块白布捂住她的手腕,才开始给她把脉。 明渠紧盯着楚曜,却清楚的看见他的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黑。 明渠还来不及问,楚曜便迅撤下了诊脉的手。 “是死人骨!快!赶紧把与翠真接触过的人都分开关起来!”楚曜紧皱着眉头,抿着嘴唇,如临大敌。 “是!”明渠一听是死人骨,心里已经没了魂。只知道机械般的赶忙去办,脚下都起了飞。 楚曜用内力抵开翠真的嘴,向翠真口中弹入一枚血红的丹丸。 “你自己要挺过去啊!翠真!我还准备大办你和明渠的婚事的呢!”楚曜低着头轻声说,神情悲哀。 他沉默了一阵,又默默的转头,吩咐身后的众人将她全身裹紧后再带回麒麟宫。又令十八星煞的九人查探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也便不在话下。 第十九章 凤兰崖 谁能真正清楚明白自己的能力?自己到底哪里强哪里弱,哪一块是自己的短板,哪一处是自己最擅长的,哪一步自己走得最稳健?自己身上最珍贵的是什么,最缺乏的又是什么? 甚至。 怎么做是对,怎么做又是错?难道真的是成人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利益? 尊重自己的心是对?那么自私又该当何解?一心为他人是伟大?那为何人们又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别人,帮助别人也要在自己有能力的前提之下? 认识你自己! 这是个亘古难题。 到底符合这个宇宙生存法则的道是如何?也难以想个明白! 难怪说一切皆空,因果不空! 刘洢璕在空中飘过,一心想着这些从前她总认为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但她的心里现在非常清楚的一点就是:比起辜负与错过,她更应该学会理智与努力。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幸福,才不辜负父皇将她送到此处时空,才不辜负她活了两世的灵魂,才不辜负虚名的惴惴教诲……才不辜负那些真正爱自己的人。 她在黑暗的高空独自一人顶着凛冽寒风御风飞行,心里秉持着坚定的信念。她既不相信渐行渐远,也不相信遥遥无期。不论是通往地狱,还是黎明前的黑暗,她都只是坚持走下去。 凤兰崖并不十分远,就在饶鱼山北麓与胥劼城交界的地方。她在空中飞飘了将近一个时辰就看见了那处光秃秃的断崖。她心里对自己才刚刚学成的漂浮术很是得意,脑子里还在戏谑着好在自己穿的是墨色的衣裙,否则一个人影在空中飘荡,吓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吧! 断崖在空中看去,特别明显。断崖上一株草木都无,光秃秃的一片花岗岩被覆盖了浅浅的黄土。夜色中,崖上山石斑斑驳驳的凹陷和凸起,被冷月映照出一个个圆滚滚的影子。周围的树木黑压压的,包裹着这块光秃秃的山崖。深夜的寒风一吹,那些树木便出呜呜洋洋的呜咽声,仿佛是在为刘洢璕的遭遇而哭泣。 她轻飘飘落在崖上,抖了抖胳膊腿,扯了扯衣裙,一步一步缓缓行至崖边。 夜晚的凉风吹起她墨色的衣裙,一层层,翻滚出难以言喻的黑色波浪。 她的早已散乱的,被她索性扯开,呼啦啦瞬间散在身后,随风而舞。墨色的乌和墨色的衣摆混散在一起,在鼓鼓凉风中翻飞,分不清孰是孰非。 但见“咻”的一下。 只一转瞬,崖上已看不见了她的墨色身影。 只剩刚才还和乌墨衣玩耍的深夜凉风,悻悻然独自呜咽。 她从崖上跳下! 风更急,面更痛,身躯更加沉重。 她极下坠。 风霜血雨,心伤难愈,都在这一刻洗尽铅华! 傻乎乎的,掩藏个性的,一辈子孤单的,刘洢璕,已经在这一刻死去! 她施展漂浮术,放缓下坠的度,黑暗的崖底伸手不见五指。 她在空中努力眨了几下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一些,却仍是徒劳。 此时只见不远的黑暗里有什么亮光一闪,她吓了一跳,心神不稳,漂浮术受到影响,她身子在空中顿时失了平衡。等到她想要调整时已经来不及,她摔在了崖底。 她,以十分悲壮的姿势,摔在了崖底。 狗吃屎,的确是个悲壮的姿势! 她心里暗骂,自己刚才才在空中说自己不再是以前的刘洢璕了,这会子为何还有这种傻气的表现?难道这种傻气是已经根植于骨髓中的了? 崖底真真的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她的眼睛还不适应,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她摸摸索索着一边爬起来,一边在心里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才刚刚站直了身子,几把长矛的明晃晃的枪头就对准了她的脖子。 “别动!” 她果真定住不动,虽然看不见,但是那寒铁的凛冽的寒光还是闪亮的晃进了她的眼,想来自己刚才在飘下来的时候看见的亮光一闪就是这夺人之物了! 她在心里继续骂自己蠢,怎么挑了这么个破地儿!一下来就有性命危险! “你是谁?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作甚?”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刚才看你在崖上就不对劲,还以为你轻生来着,哪知道是个武功高手,这么高的崖跳下来都能不死。” 刘洢璕正欲解释,又被一个声音抢了先机。 “别说这么多啦,先把她关起来,明天再禀报宗主吧。”一个细而魅的女声传来。 刘洢璕使劲眨了眨眼睛。心想叫人别动,没叫人眼睛不动啊! 可是使劲眨也没用。她现实在是太黑了,自己开始以为是突然进入黑暗眼睛不适应,这会才现,这是真黑啊!那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快就抓到她的? “咳咳……本姑娘无意打扰众位歇息。本想着独自下来玩一玩的,呵呵!本姑娘没有武功的,不然也不会被你们轻易制住,是吧?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本姑娘马上就撤!绝不泄露半句!”刘洢璕硬着脖子不动,本能的开始求饶。 “你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姑娘的,可我一眼就看出,你根本就是个妇人!虽没梳髻,但身上却有股臭男人味儿!”那个细而魅的女声说话了。 “谁是臭男人?”那个粗声音喝了一声。 “没说你!话里听重点还行啊?”细而魅的女声嗔了一句。 牛啊!这也能看出来!还是在这么黑的地方!而且……只有一次啊!就被看出来了?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刘洢璕心下赞叹不已,还想着能不能跟她学这一招。 “呵呵!”她连忙对着声音来源处的黑暗陪笑,“好姐姐!这话咱别当着这几位哥哥说呀,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其实,其实……呜呜呜……我就是被那个人始乱终弃了的……我……呜呜呜……我本想跳崖,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他已经……已经要了我的身子,却不肯娶我,这要我如何能活下去啊?要我如何能面对这世上人们的口舌啊?自作孽不可活,这都是我的错!我想死啊!求你们成全我吧!来!杀了我吧!呜呜呜……”刘洢璕边说边挤眼泪,她联想起她的悲惨遭遇,其实也是差不离的。竟然真就落下了泪。 那群人似乎傻了,好半天没说话。那个女声似乎也有了些动容。 那个粗声音说话了,“那你怎么没摔死?” 靠!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时候,还不忘揪出话里的破绽。 “我就是跳下来寻死的!可不知怎的,快摔死的时候,忽然有一股怪风,将我托了起来,可我还是失了平衡,摔在了地上。兴许是老天不让我死了,想留我在世间继续受苦,悲情一生!”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她在心里叹服自己的演技,真是牛在天上飞,她在地上吹。假话说起来一套一套,都不带换气!连她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果然,生命如戏,全靠演技。那些人放下了长矛,也没给她绑绳子,只说要她老实点,跟着他们走,在龟室呆到天亮,就会有人来审她。 刘洢璕什么也看不见,被两个人操着胳臂,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一路上,他们还同她说,他们虽然同情她,可却是做不了主。这里进来的一切人都要经过宗主审验,审验通不过就是一个死,不过如果逃跑更是死得惨。他们还劝她,如果不想让自己的皮被做成气人,就万万不可逃跑。 她好奇的问他们什么是气人。 那个粗声音答复她说就是把人的皮完完整整的剥下来,然后将洞眼缝严实,眼睛里缝上黑珍珠,然后往里面吹气,吹得鼓鼓的,宗主最喜欢了! 呃!刘洢璕有点想吐。这难道是穿越版真皮充气娃娃么?啊!她可不想自己死了还被别人玩弄,还是不逃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路上她都安安分分,跟着那些人走。走了许久,周围有了些细微的亮光,她的眼睛这才渐渐有了些许视力,将面前几个人的身形轮廓看了个大概。 还没仔细辨认清楚呢,转眼就到了那群人口中说的龟室。 龟室一只乌龟都没有,只有大门的两侧非一般的石狮子镇守,而是两只巨大石龟。两颗硕大的夜明珠挂在大门上,一边一颗。刘洢璕顿时好奇心更加强烈了,心里想这里的人真是有钱呀,这么大的夜明珠用来做路灯呢! 进了绘有龟兽图案的大门,里面并不是厅堂,而是长长的石廊,石廊有些昏暗,壁上有着莫名其妙的图画和文字。整个石廊只有一间石室处于石廊的尽头。 她被扔在了这间唯一的石室里面,石门缓缓关闭。 里面和外面相比,分明两个天地。虽是深夜,这里明亮得刺眼。内室里的石壁上每隔一尺就有一颗碗大的夜明珠,被镶嵌在石壁上的黄金托盘托着。刘洢璕差点被闪瞎了眼,好在自己怎么说也是在皇宫里呆过的,什么好家伙没见过,也才不至于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惊掉下巴。 她独自一人被关在了里面,里面可谓是家徒四壁,什么也没有。光光的石壁上依然只有龟兽的花纹,以及一个个黄金盏,和一颗颗泛着荧光的夜明珠。 她看着这样古怪的石室,怀疑这里会不会有什么机关陷阱,也便不敢乱动。毕竟她没有武功也没有内力,只有漂浮术和意识探知,于是她乖乖的只在自己被扔进来站定的地方轻轻坐下,开始打坐调息。今天她着实耗费了不少功力,现在即使放出意识去打探周边,竟也只能感受到几米范围之内了。 她收回意识,心里想着只能看几米我肉眼看就可以了,哪还需要运功探查?收了功法,她索性躺倒在了地上。 石室里明亮胜于白昼,她虽很累却也睡不着。想着难道那些人是想像现代的刑讯一样,用强光照着不让你睡,直到把人逼疯到最后崩溃吗? 她微微皱了皱眉,又爬起来继续盘膝打坐。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一切和刚来时一样。她又继续打坐,心想着,不知道这会天亮了没有。 又不知呆了多久。她有些明白了。心想难怪那些曾经关在这里的人宁可冒着被做成气人的风险也要逃跑,原来这里最令人恐惧的就是不知时间,而且是在未知的危险环境中惶惶不可终日,而这里没有终日。 可她刘洢璕是什么人呀!她还怕这个? 刘洢璕一点也不担心这些,她几乎将这里变成了闭关修炼的好场所。她几乎每时每刻都放出感知在探索。随着体力的渐渐恢复,她所能探知的范围也是越来越远。不过令她有些惊奇的是,她每次探查都探查不到任何一个人。即使在过去了一周的时间后,她放出感知探查到一里范围,也是不见一人,甚至不见一个活物,只有古怪的建筑和森森的树林。她一边练习探知,一边练习漂浮。每天入夜之时,会有机关弹出一个馒头。而令她觉得有趣的是,这个弹出馒头的机关的另一头,她始终探查不到。 她不急不慢,悠哉悠哉的享受着无人打扰的清净,顺便还将父皇卷轴里的其他功夫修炼了一下。 日子又过了一旬。仍然每日一个馒头的她,身子瘦削了些,精神却是好的不得了。无人说话,她便经常用意识去跟外面林子里的鸟儿低语。 又过了一旬,她的探知已经达到了方圆两里!这回才终于看到了几个人! 第二十章 龟室 又过了一旬,她的探知已经达到了方圆两里! 她这才看清楚这崖底的真实而完整的面貌。≧ 微白的天空下,群山苍黑似铁,庄严、肃穆。红日初升,一座座山峰呈墨青色。 重重叠叠的高山,看不见一个村庄,看不见一块稻田。整个山峦,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没来得散尽的雾气像淡雅丝绸,一缕缕地缠在它的腰间,阳光把每片叶子上的雨滴,都变成了五彩的珍珠。那日跳下来的那堵石壁似摩天大厦般高耸入云端,咄咄逼人。山巅上,密匝匝的树林好像扣在绝壁上的一顶巨大的浓绿绒帽。 一些奇形怪状的建筑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崖底。有的是做成方墙圆顶的,有的是圆墙尖顶的,还有得是言语都难以描绘的奇怪多边形,还有得索性就是巨大的茅屋…… 刘洢璕心里纳闷极了,感觉这里的人可以用部落来形容,像极了玛雅文明什么的。 她的意识在这崖底兜兜转转,终于在一处土屋处看到了炊烟!她欣喜若狂,灵魂意识俯身飞了下去。 一间全部由黄泥砌成的土屋里,内外墙都被绘制了各种植物草药的图。看起来似乎是个制药间,又兼做伙房。 一个人正将锅盖掀开,一大股蒸汽升腾起来,画面顿时被白雾笼盖。 “你说那丫头也真是挺有意思的。竟然在里面呆了近一月!别人都呆不过三天,最多的那个,呆了一星期,就哭爹喊娘抹脖子的接近崩溃了。你说她是不是武功高手啊?” 一个矮矮墩墩的男人操着浓重的鼻音,嗓音粗哑。 “七农?你声音怎么成这样了?”一个尖而魅惑的女声传来,正是那晚说一眼就看出刘洢璕是妇人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此时蒸汽渐渐消散,一个面庞微胖,五官精致,身材丰腴的女人走近了那个叫七农的矮墩男人。 “都说了她不是丫头,是个妇人。功夫高手倒是不至于吧!你看我们每天给她下药她都不知道,也丝毫没有失去武功的惊慌。说明什么?说明要么她就是知道咱们的规矩,要么她就是根本没有武功!” 她拿手肘撑在敦实男人的肩膀上,风姿婀娜的斜倚在他身上,艳若桃花的一张脸,即使已年过三十也盖不过她满身风韵。 “我昨天试药了,嗓子变成了这样。”七农不理会靠在他身上的人,自顾自的从蒸笼里捞出好些个馒头装进篮子里。 “总之我是佩服她的。若不是宗主临时要去寻人,她也不至于在里头呆那么久。”七农紧跟着说。 女人没地方靠了,便把手撑在灶台上。慵懒的说:“说得也是。不过你知道宗主去寻谁吗?听说最近武林上突然冒出一个麒麟宫,而那宫主才娶了一个貌美的夫人,可那夫人没呆几天呢就失踪了。现在整个麒麟宫正满世界找她呢!你说,咱宗主正在找的人,会不会跟这事有些关系?”婀娜多姿的美妇又从灶台换到了门边的长凳上歪着身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敦实的七农又回身从蒸笼里取出一个馒头,将地上的砖块轻轻一踏,一个幽深的通道露了出来。他把馒头一扔,又踏了两下石砖,机关又合上了。 他看也不看她,只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虽说你负责外务,可那麒麟宫的内院之事你如何知晓?” 美妇呵呵笑了起来,“那你不看我铃兰是谁呀?你是一心练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事恐怕现今整个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原本知道麒麟宫的还没几个,现在,可是全武林皆知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这麒麟宫也挺有意思,怎么早不丢人晚不丢人,偏偏这个时候……弄得整个武林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上……那其他的事,也就无法顾及了……” “好了!干好你的本分事儿就行了!这些个不相干的,休得再说!”敦实的七农转身将篮子递给铃兰。“快去分了吧!一会儿凉了。如今天冷,容易凉。”说罢转身闷闷的继续翻腾一堆草药去了。 美妇铃兰撇撇嘴,接过篮子,轻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刘洢璕又等了一会,见再也无人说话了,也探听不到什么,便开始思索刚才听到的话。 这两人应该就是那天捉她时说话的两个人了。他们的宗主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又是搞什么充气娃娃又是到处去外面追女仔,估计可以定性为绝世变态了。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模样?一脸的胡须拉碴,还是猥琐的大叔,要么可能是个极品宅男? 刘洢璕想来一阵恶寒,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女的提到了麒麟宫,一个熟悉又陌生,亲近又遥远的名字。 麒麟,乃吉祥神兽,主太平、长寿、吉祥。龙性淫,与牛交,生麒麟。传说麒麟是龙与牛交合的产物。 她忽觉好笑,想起了楚曜,那个俊美如画,剑眉如山,眼里总是繁星闪耀的人。说他是麒麟,倒是有些相像,他的父亲是真龙,他的母亲,却听他说过并不是什么大贵之人,而只是一个普通的貌美农妇。 她轻声笑了笑,心想倒不知他所言几分真假,他跟她说的自家的事,他和她说的他儿时的事,全都没有半分透露皇室的意味。现如今满世界找她,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要利用她这次的失踪,搞出点什么事来,却是实打实的了!那个婀娜的美妇分析得不无道理。楚曜那个人,如何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就是那种步步算计又小心经营的人,可又是规规矩矩不下黑手不使绊子,用各种阴谋阳谋去和对手正当比试的人,这一点从他的棋路就可以看出来。 刘洢璕猛然现自己即便到得此时,心中也还是在不停的给他说好话,不由得心惊了一瞬。 “嘭嘭”一声,一个馒头掉入龟室正中的铜盘中,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回过神来,看了看那个还在冒着热气的馒头。心里千回百转,不知其滋味。 散开盘着的双腿,轻轻起身,她动作缓慢的拂平衣裙上的每一条褶皱后,才缓步行至室中,拿了馒头来吃。 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拿出父皇的卷轴开始研究起来。很快,她就沉浸在了无穷的知识里,之前的一切,包括那些对话,都好似从未有过般,在她心中烟消云散。 第二十一章 老熟人 又不知过了几日。≥ ≦ 凤兰崖崖底突然开始冷起来了。 饶鱼山山中本就比外头寒冷,崖底又更甚了。外面还是深秋,这里却已是将近寒冬了! 风“呼呼”的吹着,崖底那些苍翠的绿树纷纷甩下大把的落叶,缴械投降。落叶铺满整个地面,就像一大块苍黄的毯子,崖底那些古怪的建筑被这些落叶埋着,竟显得憨厚而可爱起来。天空乌压压的,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雨。 崖底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风的呼啸声、树枝的“嘎嘎”断裂声,谱写着一曲难以言喻的奇妙乐章。 龟室里的夜明珠仍然无休无止的照射着,仿佛它们要把自己的生命照射到极致,才足以满足了它们的奢华。黄金的托盏在夜明珠的光辉下也放散出低调而光亮的金黄色,似乎是被牵强的带动起来应和那些夜明珠儿似的。 刘洢璕正倒在门边熟睡。头枕在胳膊上,美丽的脸庞斜斜歪扭着,长而浓的睫毛浅浅的盖在眼帘上。嘴巴半张着,时不时张合两下抿一抿即将滴落的口水。 她正做梦呢!梦见她漫灌进了银河般的宇宙河流中,随星辰流淌,随日月唱歌。那些看得见的陨石、看不见的暗物质统统都在她身边游走,婉转流动犹如温暖的温泉水流。游动了一会儿,她的身体便开始无限制的扩大、扩大,直扩大到无以视、未可知的地步,突然一道光崩裂,她的身便化作了大地,她的眼便化作日月两仪,她的变成了皑皑森林,她的肉被做成芸芸众生,她的意识被分成无数等分分给那所有的生灵们。 “我就是你们。你们就是我。你们所有人的自我意识,都是来源于我。你们勾心斗角、争夺利益,其实算计的都是你们自己!你们本就是一体!为何分开意识之后却有了你我阶级?你害了别人,最终是害了自己。你帮了别人,其实就是在帮你自己!我最初给你们的那份自我意识,让你们认识到‘我’这个意识的存在,那是最纯净的!你们却让这最纯净的意识被妄念所覆盖,你们却让这最纯净的意识被**所羞辱。你们何其蠢也!赶快找回本心,找回你最纯净的清净心吧!”她在梦中对着尘世间的芸芸众生说道。 突然,一缕气,温温热的,往她的人中吹了一口。 她顿时从梦中跌落,意识逐渐脱离了那奇怪的梦境。 她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急滚动起来。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张脸离她极近。那张脸,有些熟悉。白净的,俊俏的,有着高挺的鼻梁的,眉眼轮廓分明。 这张脸。好熟悉。是谁呢? 她猛的醒来,惊得坐起,感觉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刘洢璕疑惑不解的转动脖子,围着四周看了一眼,却是不见一人。 是做梦吗?可那张脸呼吸都喷在她脸上了,那么真实哪里像梦?倒是似乎的确梦见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究竟是梦见了什么呢?似乎是十分重要的事。 她暗骂自己没心没肺,明明在陌生的地盘,自己如何能睡得这么死? 她微微闭上眼睛打坐,正准备放出意识去探查,看看周边有没有可疑的人。突然,一双暖暖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鬼呀!”她心里咯噔一下,大吼一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又是那样一张脸,只不过这次隔得远一点,终于可以让人分辨了。 白皙犹如炫瓷般的肌肤,墨黑色的头软软的搭在前额,隐藏着如炬如电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如此的白净、俊俏。 “老十一!!!”刘洢璕激动得大吼了一声,完完全全不敢置信。 老十一! 箭术了得,一箭擦着她的肩膀钉入树干的老十一! 小月林背过她,给她馒头吃,又为了让她顺利逃跑把她甩下土洞的老十一!! 纯情羞涩,被她朝耳朵呼了一口气,就耳根子都红了的老十一!!! “你……”刘洢璕瞪大了眼睛,惊得没了言语,弱弱的问他:“老十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被他们抓进来啦?” 她不安又疑惑,甚至不可置信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老十一的脸。 老十一严肃的不一语,看了看她,握住她摸自己的手,轻轻把了把脉。 他皱了皱眉,说:“哼!他们倒是没下狠手!你没有武功,他们若是下狠手,你这身子估计得废!” 刘洢璕睁着大大的杏眼,眨了眨。心想老十一的意思应该是说七农他们没给她下太重的药,她是听了那个敦实的七农说过馒头里有药的。 “你是……?” 刘洢璕微挑眉毛继续疑惑不解的问。 老十一定定的看了看她。 墨黑的衣裙下白皙的肌肤胜雪,乌黑的及腰长顺滑的披散在身后。她盘腿而坐,疑惑的向前倾着身子,似乎想要看清楚他。圆圆的杏眼微微睁大,肉嘟嘟的红唇撅着,下巴肉肉的微微翘起,曲线温和而完美。 他哈哈大笑着往后一躺,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 他躺好后,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开心的说:“看样子!他们虽然下了点药,却是把你养得极好!比起上次我见到你,此时的你,更是风姿绰约、容光焕多啦!”说罢又哈哈笑了起来。 刘洢璕无语,白了他一眼,烦躁的拿脚踹了踹他的腿,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到底是谁?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奇怪地界啊?” 老十一笑了笑,答道:“这里是我家呀!” 刘洢璕觉得更加神奇了,继续追问:“啊?你住在这里的?你住在龟室?那你就是传说中的****咯!” “是啊!”老十一挑眉表示认可。 刘洢璕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外面那些人是你的谁?” “哦,有的是叔叔,有的是伯伯,有的是婶子,有的是重孙……哎哟!反正乱七八糟的辈分!”老十一不耐烦,鼻子里出气哼了哼。 刘洢璕挠了挠头,不放弃不抛弃继续问他:“那、那、那个他们口中的宗主又是你的谁?那个人是不是个色情狂?又是搞什么气人,又是出去到处捉女人的!你可别跟他也是亲戚吧?” 老十一转过头认真的盯着刘洢璕看了许久、许久。 许久之后,他突然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整个身子都扭成了一条绳子,在石砖上滚来滚去。 刘洢璕盘腿坐在那里,冷着眼瞧他。她被他这一笑笑得更加疑惑了,心里无端蹦出一个想法,随即挑眉冷笑问他:“那个宗主……不会就是你吧?” 第二十二章 屈门寒 “那个宗主……不会就是你吧?” 老十一乍一听,脸上的表情僵滞了一瞬。 忽然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趴了,不停捶打着身边的地砖,还在地上连滚带爬的,一边抹眼泪一边摆手,说道:“不是我,你信吗?哈哈哈……我一会带你去见他好不好?哈哈,笑死我了!色情狂?哈哈哈!哎呀他还到处找你呢,笑死我了,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处找你的时候,你却呆在他的龟室面壁思过!我勒个去!笑死我了!” 刘洢璕想着这个不靠谱的男人恐怕确实不是什么色情狂宗主,否则他怎么可能在小月林背她的时候耳朵红呢?那种玩儿过充气娃娃的人哪里还会有这种纯情现象? 不过她并没有忽略老十一话中说的一个短语,她疑惑的重复了一句:“你!我勒个去?”她对他的现代口头禅表示怀疑, “啊?”老十一终于止住了笑,但还是一抽一抽的,仿佛只要想到那个色情狂的表情,就又要乌拉乌拉笑出声来。 刘洢璕似乎现了一个更让她惊奇的事情,紧张得拽着老十一的袖子,张大眼睛问:“你这个口头语是哪里来的?” “哪个口头语?”老十一强迫自己跟上刘洢璕的思路,他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笑意,憋得一脸通红。 刘洢璕瞪着一双大大的杏眼,大声说道:“我勒个去!” 老十一充满笑意的俊脸突然一僵,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瞥着眼睛,问道:“靠!你干嘛骂我?” 刘洢璕咬着牙齿,翻了个白眼,无比无奈的解释道:“我是说……哎呀!我是问你‘我勒个去’这句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老十一盯着刘洢璕瞧了一会儿,转了转眼珠子,嘻嘻笑着说道:“哦,那个啊!就是你口中的色情狂教的啊!他有时会有一些惊世骇俗之语。哈哈!走吧!我带你去见他!哈哈哈!” 老十一说罢便站起身,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伸出手搀扶刘洢璕起身,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石廊走去。 刘洢璕边起身边在心里思忖。 刚才还以为老十一就是那个宗主呢!这样看来,肯定不是了!那么,那个宗主难不成又是个跟虚名一样的穿越怪咖?那我岂不是又有一个小伙伴了?那那个宗主会有色情狂这类的特殊嗜好也可以理解了。可是,宗主又会不会是穿越来的坏人呢? 她心中顿时对那宗主好奇起来,巴不得早一点见到他。 刘洢璕撇开思路,朝老十一挑了挑眉,挑衅的怪笑,问道:“老十一,你确定你带着我去,我不会被做成气人吗?” 刘洢璕跟在老十一后一脚走着。 老十一听得这话,猛地停住脚步,同时转过头来。正巧刘洢璕紧跟在他身后,竟一个不注意撞在了一起,老十一的嘴唇竟亲到了刘洢璕的额头! 刘洢璕被撞得满眼金星。只感觉额头的那份柔软触感像是着了魔一样附着在她的额头不肯离开,又感觉自己前胸的柔软突然撞到了一块坚硬的磐石撞得她生疼。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并护住前胸。脸红得像山间开放的桃花。 老十一也有些尴尬,眼睛瞪得老大,耳根子红得像煮熟的龙虾。心里却有一些说不出的奇妙的感觉在升华。 老十一转过头,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走,尴尬的故意提高了音调,戏谑道:“放心!我是谁?保管那死色情狂不敢对你动刀子!哈哈!对了,你别再叫我老十一了。这是那群蠢山匪给我取的,难听死了!” 刘洢璕撤下双臂,也觉得很是羞赧。她清了清喉咙,也尴尬的接着话,说:“难听吗?我觉得还好呀!不错的名字呢,呵呵。” 刘洢璕尴尬的笑了两声,跟着那个坚如磐石的背影走出了石室,进入了石廊。 “好听?我总觉得叫老十一,像叫老二一样!”老十一撇撇嘴,在石廊的墙壁上这里点点,那里摸摸。 刘洢璕脑梗了。他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啊?古人能不讲荤段子吗?难为她悟性高听得懂呢!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便沉默的低着头默然专心走路。 一会儿过后,她终于想到了该问什么。 于是便开心的问他说:“对啊!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刘洢璕对于在这个相当奇怪的地界也能撞见熟人表示非常高兴。 老十一也回报她一个温暖的微笑,就像春日的阳光般照进刘洢璕的内心。 他笑眯眯的说:“我叫屈门寒。” 说罢两人已经走到了石门的背后。只见老十一手指结印,挥舞双臂在空中画了个奇怪的符号,随后塌了几下门边的地砖,那石门便缓缓升起来了。 刘洢璕心里有一种愉悦蔓延开来。那种愉悦,就好像是重逢了多年未见的老友;又好像是爱酒的人终于喝到了久违的佳酿;又像是等了很久的公交终于看到了远处徐徐开来最后一班车那样的幸运的感觉。 她的神情满溢出掩藏不住的愉悦,面庞带笑问屈门寒:“哦,屈门,那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随着石门缓缓升起,阳光渐渐从脚尖爬上两个人的脸。 刘洢璕终于在一月后重见天日! 虽然里面比外面更亮,眼睛没有什么不适应。可她仍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 她抬头看了看正挂在头顶的日头,朝着屈门寒咧嘴笑了。 屈门寒回答了什么她倒没听进去了,因为她的意识突然感知到就在龟室旁边的白虎厅里,竟然聚集了上百号人,那些人正在那里吵嚷着宗主终于回来了云云。 刘洢璕的意识凝结在白虎厅处,身体便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屈门寒奇怪的看着她,突然觉得从她身上散出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气质来。那是一种令人不敢碰触、不敢观看、甚至不敢去思量的清冷气质,仿佛不属于这尘世间,以至于这尘世间的东西都无法与她拿来作比。 收回思绪,屈门寒温柔轻声的唤了她一声:“走啦傻姑子!愣着干嘛呢?” 刘洢璕还没来得及对他给她取的外号表示不满,就已经被他拉着手,大步向着白虎厅行去。 刘洢璕被屈门寒牵着,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一路上欣赏美景了。毕竟,她终于可以直接用肉眼看这些绿树成荫,终于可以用耳朵去倾听那沙沙树叶声和呼呼风声交织的梦幻曲,终于可以用皮肤去感知那瑟瑟寒风了。那是一种多么爽快的感觉呀!难怪神仙也想做凡人呢,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体味啊,什么也比不上自己亲身经历,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用自己的时间去学会一些东西、去感知一些东西、去体味那未可知的平凡幸福呀! 一路上仍然一个人影也没碰见,刘洢璕估计那些人一定全部集结在白虎厅了。她还能时不时的感知到一些白虎厅的动静呢! 屈门寒倒是在前面走着,一言不,跟刚才在龟室里面那嬉皮笑脸的风格格格不入了。 白虎厅并不远,从龟室朝着凤兰崖悬崖的方向走一炷香的时辰便是了。 它的外形有点像是现代南极考察站那样的建筑,用石头一块一块垒起来的圆圆的顶。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全是用各色的珠光宝石填满,使得整个建筑像一个半躺在树林间、裸着身子、穿着各种宝石串成的渔网衣服的美女。 屈门寒拉着刘洢璕闲庭阔步的步入这神奇的建筑。 白虎厅里面看起来像个蒙古包,但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华丽炫目。门口矗立着的一副巨大的猛虎下山的屏风,那绣花纹样都是用黄金的细线绣成的。俩人绕过屏风,就看见一大群人乌泱泱的挤在厅里。人群中间有黄金的东西在闪亮着,刘洢璕定睛一看,原是厅堂正当中有一尊一人高的黄金虎,昂挺胸、笔挺的站立着,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一看见屈门寒进来,便齐齐躬身行礼,“宗主洪福”之声此起彼伏。 第二十三章 宗主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一看见屈门寒进来,便齐齐躬身行礼,“宗主洪福”之声此起彼伏。≧ 刘洢璕这会子真惊掉了下巴,瞬间撤开身子离那位骗子宗主远远的。 还说不是宗主?还说不是色情狂?还说什么老二不老二的!还装什么山匪!还说保管不把我做成充气娃娃!还说“我勒个去”是宗主教的!死骗子屈门寒!!大骗子!!! 刘洢璕墨色的衣裙更加乌黑了。她冷冷的站在屈门寒身后一丈远的地方,心里觉得自己真是天大地大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却如没事儿人一样,转过脸对着她邪气的扯了扯嘴角,嬉皮笑脸的跑过来,强行拉着她,一起走上主座。 白虎厅里的人们都惊讶又不解的望着他们俩,一个个人头都跟随着两人的移动而转动,其中不乏七农和铃兰。 “死骗子!看着我没武功好欺负吗?本姑娘可不是吃素的!”刘洢璕被屈门寒拽着,沉着一张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骂他。 屈门寒则笑嘻嘻的隔着衣裳捏她的手臂,歪着头爱怜的说:“啧啧啧,一个月啃馒头的日子不好受吧!瞧瞧!我的傻姑子,瘦成了这样!本宗主要赶紧的叫药师炼制些金刚葫芦丹给你补补!” “你!”刘洢璕斗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转眼两人就已行至主座。 屈门寒轻轻扶着刘洢璕走上三步台阶,潇洒光明的转身,又将刘洢璕轻轻揽住,扶着她,两人一起坐了下去。 下面的人,一个个,都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副画面。 刘洢璕又疑惑了,她微微偏偏头,嘴唇靠近屈门寒的耳朵,尽量不动嘴唇,微笑着问:“他们这么惊讶是因为我也坐在这里吗?” 屈门寒挑了挑眉,斜睨了她一眼,宠溺的笑道:“你今天问题真多,回头再给你解释可好?人家可是一个月没回了,还要处理些事务呢!” 刘洢璕听他如此说,便微微点头,不再说话,只不过坐在那样的位子上,仍不免有些扭捏和不适。 她默默的听他处理事务。 原来这里是饶鱼山一众部落结成的联邦的一个枢纽。名唤饶鱼宗门。各个部落都有其独特的风格,这里这些古怪的建筑便是出自于每个部落崇拜的图腾。饶鱼山占地一千七百八十亩,盛产各种宝石和黄金。宗主则是所有部落一起选出来的有能者。 刘洢璕撇撇嘴,他是有能者?不过是个色情狂!是个大骗子!是个只会耍别人的混蛋!一会儿老十一,混在山匪里。一会儿龟室里的****,说什么这里是他家。一会儿又是饶鱼山宗门的宗主,坐在这里正儿八经的处理事务。 啧啧啧,怎么想着怎么违和! 她在心里甩了甩头。不无聊赖听了听他们说话议事,除了说麒麟宫找人找得轰动了整个武林的事之外,其他的都与她无甚关系,她也懒得听。刘洢璕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又修炼了一门读心术,之前压根没遇见过人,这会子,这里这么多人,不如试上一试? 说时迟那时快。说干就干。 她眯起眼睛,一动不动。仔细的放出意识去接触站在下面的人的脑电波。 那个名唤七农的敦实男人在心里想,宗主真是好本事,这些事务平时我们怎么议论都说不出个好法子,宗主却每每不假思索一句话就解决了!有宗主,真是咱们饶鱼山之福啊!不过他今天拉着个女人坐在那里倒是不知他怎么想的,不会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吧?不过那个女子倒确实是个出众的,不止这份姿色,单就那份定力,关在龟室一个月都可以完好无损的出来的人,我是真真佩服!若是她和我们宗主在一起,我定全力支持!妇人又如何?抢来就是! 那个名唤铃兰的美妇窈窕的站在那里,明明旁边没有墙,她却像有一面墙一样懒懒靠着。她的心里在想着:哎哟我们宗主真是潇洒啊!每次看他都觉得挪不开眼。若不是每次议事都能看见他,老娘我才懒得当这个破部落长呢!难怪咱们整个饶鱼山的少女都非他不嫁呢!唉!可惜他却有个玩儿气人的嗜好,真是人无完人啊!不过,那个妇人究竟是谁?宗主竟然拉着她一起坐主座?难道宗主心怡她?可她是个妇人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得去查查!不会真的跟麒麟宫失踪的宫主夫人有关吧! 呃……刘洢璕因为知道这两个人。所以一开始就找到了他两人。不过他们的想法可真是让她跳戏。都让她不敢再去看别人的了! 她撩起袖子摸了摸额上的细汗,此时才现屈门寒正定定的看她。 她看着那么近的一张白皙的脸,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细致如瓷般的皮肤。 这么好的皮肤啊!不知道平常是怎么保养得呢? 啊呀!想什么呢! 刘洢璕意识到自己非常没有节操的想法,立马板起了脸,厉声警告那盯着她瞧的人,道:“干嘛?议事啊!看着我干嘛?” 屈门寒目光似能看透一切,却微笑着问她:“你刚才在做什么?” 刘洢璕不耐烦的鼻子哼了哼,答道:“走神了!” 屈门寒仍然不依不饶,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深思,他淡淡的轻声问:“想男人了?楚曜?” 刘洢璕突然听到楚曜这个名字,不知怎的心里火气不打一处来。她脸上的表情更加沉重了,语气硬邦邦的说:“是!是想男人了!不过是在想,那个色情狂大骗子是怎么长歪的?那些气人不知道有没有雄性的,可不可以借我玩玩。” 屈门寒本来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哽噎感,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越了理智不自觉竟说出了那样一句话。但他在听到刘洢璕仍然心中惦记着气人的这句话后却“噗嗤”一笑,丝毫不顾及下面瞪大了眼睛的众人。 宗主真是美啊! 天啊!宗主竟然笑了!天啊! 我有生能见此刻,死亦足以! …… 那些人的想法一个个飘去刘洢璕脑中,她马上抽回意识,关闭通道。 她可受不了了! 此时坐在她身边的屈门寒凑过脸来。他微微有些脸红,压低声音在刘洢璕耳边说:“那些个死人玩儿起来有什么意思?若你想玩,本宗主这个大活人儿就勉为其难陪你了,你看如何?” 刘洢璕听了这句话,顿时红爆了脸,气的差点儿跳起来,却被笑嘻嘻的屈门寒生生按住了。 她红着脸别过头去不理会他。 屈门寒则笑着继续处理他那些饶鱼山各部落之间的一些利益冲突地盘纠纷鸡毛蒜皮的事情去了! 事情议完大家都悻悻然散了,也无人敢问她和他的关系。 白虎厅一下子空落落的只剩了并排坐在主座上的两个人。 屈门寒转过脸,笑嘻嘻的看她。 刘洢璕则怒瞪回他。 “你去洗洗吧!一个月没洗呢!都馊了!”屈门寒体贴的说,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勒个去!你找死吗?不知道刚才我坐在这多傻,不知道让我先去洗吗?”刘洢璕气得炸毛了。冲的站起身来,踢飞了脚边的木脚踏。 屈门寒啧啧拍手赞叹刘洢璕的力气,又死皮赖脸的接着逗她,挑着眉毛,若有深意的笑道:“让你先洗?然后我后洗吗?还是……咱们一起洗呢?” 已经炸毛的刘洢璕听了这句话更加生气了,像点爆了的热气球,冒着火,一冲的就飞上了九天云霄。 屈门寒连忙起身赔罪,直言自己是因为太久没见她分外想念,只想她多在他身边呆一会云云。便边说边领着她去后室了。 刘洢璕则仍然气哼哼的,说她已经嫁给了楚曜,叫他不要再跟她拉拉扯扯的,边说边甩开他的胳膊。 屈门寒根本不理会,反而又拉上了她的手,另一只胳膊还挂在了她的肩膀上,还说他知道她既然离开了麒麟宫就不会轻易回去,建议她不如就在这里住些日子养养心伤。 刘洢璕是个喜欢听别人意见的人,这么一说就觉得屈门寒说得分外的有道理,墙头草立马倒向了宗主一边,选择了服从宗主的安排。 她心安理得又自得意满的在这凤兰崖底逍遥快活的过着日子。 没有丫鬟,没有仆人,这里的人彼此都是平等的,无论是部落主还是宗主,都得自己照料自己。 于是刘洢璕每天的洗澡水都归屈门寒打了,谁叫她意念控物不敢在别人面前使又没武功呢?而屈门寒的衣裳破了刘洢璕也会主动给他缝补,谁叫屈门寒神一般处理事务的大脑每次一到缝衣服的时候就卡壳次次都要戳破手指呢? 崖底比外面更加寒冷潮湿。外面才深秋这里已经将近初冬了。 刘洢璕穿着自己新做的薄棉衣,外罩镶紫边的背心,显得格外出挑。 第二十四章 巡视 这一日,崖底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那雨如烟如雾如上天在泣诉,无声地飘洒在那凤兰崖上空。雨丝落在青苍树锋上,落在枯枝败叶上,落在奇怪建筑的房顶上。虽是细而密的雨丝,却也打湿得崖底那被黄叶铺满的土地,泥泞得不堪于行起来。 白虎厅里如往常一般聚集了一大帮人议事。 “宗主,麒麟宫最近有些奇怪。早先大批寻找他们宫主夫人的人都撤了一些,不过对外仍然装出努力寻找的样子,可我们的人打听到似乎他们并没有早先用心了。也许已经找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询问。 “或许是找了许久找不着而有些心灰意冷了呢!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或许是已竭了呢?”屈门寒半躺在主座上撩着脚,声音明显带着一思嘲讽的愉悦。 “宗主,今早有密报。已经传给您了。您是否已过目?”七农沙哑着声音问。 屈门寒抬眼想了想,坐直了身子答道:“知道了,你们且去继续探听。暂时不动。看看热闹再说!” 屈门寒说完此事,又问了问其他的人有没有别的事,他天天坐在这里事情倒是不多的,不一会他就回了后庭,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带刘洢璕去参观。 刘洢璕这会正在房中,她手里拿着本诗集装模作样,神思其实是在探知白虎厅的动静。自那日听说麒麟宫上下都在找她,这才过去不到一旬,他们就偃旗息鼓了么?有点儿意思!不过加上她在龟室呆的一月,他们也确实是找了足够久了,这时候收手也是差不多了。不知是不是宫主已经另结新欢?还是她的利用价值已经被压榨干了? 刘洢璕在心里讥讽自己,“哈哈”笑了起来,她随手将诗集往桌上一扔,准备去榻上睡个回笼觉,突然一阵脚步声从窗外的回廊传来。 下一刻,屈门寒的魔音已经传来:“我的傻姑子!来!哥哥今日带你出去遛弯儿去!”话音刚落刘洢璕的窗口便探进一个头。 刘洢璕停住脚步,白了那个头一眼,嬉笑着说:“果然是个滑头,那窗子就开了那么一尺你都能塞个头进来。”说罢继续朝着她的睡榻走去。 “嘿嘿!璕儿乖!哥哥给你买糖人儿,好不?走吧。陪哥哥去巡视一番。”屈门寒边嘻嘻笑着边把窗口开得大些。 “合着是你一个人巡视无聊要拉上我,还美其名曰带我出去参观参观?”刘洢璕不愿搭理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往榻上倒去。 忽然一股风从窗口吹进来扶起了她的身子不让她倒下去。 刘洢璕瞪大了眼睛。 这一瞬,她突然觉得心纠痛起来。有些记忆,无论怎么封存,也无法掩盖它生过的痕迹。 这一刻,她想起了在胥颉城的小院喝粥的那个清晨。楚曜怕她坐在石凳上着凉,也是这般用真力扶起她的身子。 这一刹那,她意识到楚曜在她的心里仍然存在得那样深,虽然她意欲将他深埋,却不想他还是如同荆棘的种子般在她心中迅的芽并蔓延开来。 屈门寒压根没现她的异常,大大咧咧的从门口闯进来,拉着她就飞了出去。 屈门寒搂着她,施展轻功,基本脚不点地。刘洢璕在心里暗自赞叹着这出神入化的轻功。 出了门,刘洢璕才现,这凤兰崖底果然是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在这崖底的日子,起先的一月是在龟室里度过的,后来与屈门寒相逢后又基本上被他限制在房间里养身体,算来这竟是她第一次用肉眼如此全面的见识这崖底的风情。 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 只见在这初冬的早上,一片白茫茫的水雾笼盖了整个崖底。近处可见的疏柳枯杨,和一些不知名的花草都被打上了厚重的霜。泥地上铺盖着一层厚厚的黄叶,泥土被雨水离龟室不远的地方还有一片小湖,湖水清冽,苍苍茫茫,还冒着雾气。抬眼就看见几乎垂直的山崖苍黑刚劲,如香港的高楼般耸立,直让她觉得自己像只井底之蛙。 屈门寒停了下来,带着她落在了湖边。 “如何?这里的景致,不比麒麟宫的差吧?”他眉眼弯弯的看她,把手臂背在腰后。 “麒麟宫哪里有什么景致可言?更何况……那里,我并不熟。”刘洢璕淡定的回看他,也学着他的姿势。 她总觉得这是领导专用姿势来的,敬爱的毛爷爷就很爱这个姿势,他总是披着一件军大衣把手背在后面,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两个人背着手并排看湖的背影被湖面浓浓的白色暮霭映衬着,简直是一副极美的水墨画! 屈门寒突然笑了,微微摇头,眼神仍盯着湖面。“你跟麒麟宫不熟?你当我这宗主是捡来当的么?” “既然你都知道,还说这些作甚?”刘洢璕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屈门寒更觉得好笑了,索性转过头严肃的问她:“说说,你究竟为何要跑出来?” 刘洢璕沉默了一会,“你不是来巡视的么?” “我刚才轻功带着你已经巡视完了,现在是在纯聊天。” 刘洢璕挑眉,认真严肃的看他,她总觉得他的语言真的很像是穿越客来的。 “你还没回答我我勒个去的来历。你忘了么?” “我勒个去!这是多少天前的事儿了?你还记着?真是活爷转世!服了你了!” “你那时候就说这话是听宗主说的,可是后来现你就是宗主,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好我的璕儿姑奶奶!”他耷拉着一张脸,身子瘫软在一棵大榕树的树干上,表情很无语且无奈,“是我听来的。行了吧?听一个人说的啦。” 刘洢璕上前一步,站在榕树巨大的树冠下,“谁?是男还是女?”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呢!你问我的我已经回答了啊!是不是应该公平些啊?你回答一个我就回答一个?”屈门寒一个鲤鱼打挺,坐在了一根打横的树干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嬉皮笑脸。 嘶!刘洢璕倒抽了一口凉气。 娘的,见过赖皮的没见过这么赖皮的!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见过讨人嫌的没见过这么讨人嫌的! “你刚才问了我什么?”她强压下心中涌起的怒火,一脸铁青的看着他。 “我晕!你别这样看我呀!至于这么凶吗?好,哥哥我再重复一遍,你可听好了啊!我就问了问你为何放着舒舒服服的麒麟宫不呆,放着你好好的宫主夫人不当,跑到我这潮湿寒冷的凤兰崖底来受罪,还在龟室关了自己一个月禁闭,这是干嘛,就这么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你可以换一个问题来让我答,如果你非要问这个,那我也就不问教你说这些话的人是谁了,反正我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她冷漠的硬邦邦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屈门寒却突然从树上一跃而下,堵住了她的路。 “我早上收到了密报。你知道内容是什么吗?”他背对着她,手臂背在身后,一身黑衣显出紧致的腰身。 刘洢璕却压根没心情欣赏美男背影,心想他又在耍帅,成天的变着法儿的耍帅!她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后,猛的一脚踹向他的膝盖弯。嗔怪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屈门寒却忽的一下飞身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堪堪躲过了她的牛脚板,优美的旋转落地后那一张俊脸正对着她。 “楚曜中毒,性命堪忧。”他一字一句清晰的吐出这八个字。 刘洢璕本想趁他落地再给他一脚的,听了这句话,那一脚永远定格在了起跑线。 她倒是还算镇定的,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像茶余饭后讨论政治一样淡淡问他,“他为何中毒?” 第二十五章 中毒 刘洢璕倒是还算镇定的,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像茶余饭后讨论政治一样淡淡问他,“他为何中毒?” “他的一个丫鬟,中了毒,他跟她接触过。 ”屈门寒也淡淡的回答,眼神望向远方。 刘洢璕暗暗想,难道是翠真? 除了翠真还能是谁。走的时候只看见她躺在地上,面色还好,怎么原来是中了毒?楚曜他如此精明的人,难道也不知道避着些吗? 刘洢璕胸口有一股气突突的奔涌不停。她转过身,眼神盯着不远的那一片湖光。碧绿的枝叶在寒风中躁动,阳光从浓浓淡淡的雾间穿透过来,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是那么的宁谧。 屈门寒定定的站在她身侧一臂远的位置,一身黑衣在雾中模糊了轮廓。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 “你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吗?如何解你可知?”许久之后,刘洢璕才说了这句话。那清冷淡漠的眸里透出一丝难得的关切,她伸出手来,轻轻托着自己的下巴。 屈门寒深深的凝视她的侧颜,微微一笑,答到:“此毒名唤死人骨,至今无人能解,中者一开始根本没有任何征兆,可却能在无征兆之时就另接触她的,或者接触她拿过的东西的人也中毒,就像瘟疫一样。听说那个最先中毒的丫鬟已经死了,还有好几个和她接触过的人也都死了,楚曜算是内力深厚也没太近接触,所以至今还能有一口气吊着。”屈门寒背着手凝视着湖面上的水雾,仿佛在思索一场不同寻常的梦。 刘洢璕挑眉了然于胸说道:“这世上哪里会存在没有解药的毒药?只不过是仍未找出,或者无时间去找罢了!”她微微一笑,似乎整件事她都不放在心上,似乎那个人也并不是在她心中:“找到下毒的人没有呢?”她这样一问心里突然当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为何楚曜的麒麟宫会满世界找她。那些人估计都会以为是她下的毒吧!难怪翻遍了天的找她! “下毒的人啊?你说会不会是失踪的宫主夫人呢?”屈门寒明显知晓了刘洢璕心中的疑惑,斜着眼睛看她,挑衅的问。 刘洢璕显然也知道屈门寒这句话就是针对她说的,明人不说暗话,她一脸的了然,望着他,笑道:“你都说了,你这个宗主不是捡来的,那我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是啊!如果是你,你就不会问我是谁了!你可不是个虚伪的人!”屈门寒突然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刘洢璕没理会这个人,只眉眼淡淡的问,“他在哪?楚曜他,在哪。” 那个大笑得人突然失去了笑意,崖底万千的风光在他眼里突然失了颜色。心中仿佛有一盆刚刚燃起的温暖火苗被凄惨的浇灭。 他转过脸来,表情万般严肃的盯着她的眼睛,低沉着声音说道:“你的楚曜,他在大禹皇宫。” 刘洢璕听完话的下一瞬就抬步离开了,衣摆甩出巨大的弧形,妖艳的嘲笑着被落下的人。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而她本人并不想承认那是一种担心,只想说服自己这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意念在作祟。 她一走,整个天地就只剩下了那郁郁葱葱摇晃着枝丫的大榕树和榕树下一个孤单的黑影。那个黑影久久的凝视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未曾离去。 第二十六章 大通丸 清晨,天顶几颗疏散的星。 ≧ ≦ 不久,一个呈月芽形状的湖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雾气仿佛蒸汽一样在水面上走动,使得湖对岸的山林如同一片遥远的海岛。 刘洢璕走到湖边弯腰低头看湖水中自己的倒影,寒风夹杂着白雾呼呼的吹上她的脸她的她的衣裙。涟漪泛起,一切都似波纹滚滚扭动起来。 她看着湖面她自己狰狞的倒映,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究竟是否真正认识自己了!那个看起来傻乎乎却心境明亮的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是她吗?如今她为何执迷于此?为何执迷于此处的一个古人? 她抬起身子,缓缓闭上眼。楚曜。她竟还是不能将他忘却。 无论如何,能救他,就是好的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坚定的睁开眼,幽黑深邃的双瞳如同柔媚的黑夜。崖底的寒风软刀子般地刮着,吹动林间的枝丫出呜呜沙沙的响声,好似人在伤心地哭泣。 刘洢璕放出意识确认四周无人后,从怀里掏出父皇留下的卷轴,默默看了一眼,轻轻用手拂了拂不存在的灰尘。 她凝神屏息,微闭双眼,左手轻轻托着卷轴,右手微微覆盖其上。她开启意识,用意念控物将卷轴上字墨里藏着的一些墨绿色的粉末从字墨里抽离出来。卷轴里的文字渐渐扭动起来,从其中果然有一些墨绿的细微灰尘轻轻飘出,浮在卷轴表面,成了一层墨绿的烟雾,笼罩着卷轴。她的右手始终在这烟雾之上,此时,只见她右手用力一抓,那群烟雾立马成了疯狂的漩涡在她掌下旋转起来,一直旋转,拧紧,不一会就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球状的丹丸浮在空中。她将手一挥,掌心翻转,便见一个表面有金光微微闪亮的墨绿丹丸出现在她的掌心。 刘洢璕心里百转千回,父皇的卷轴里说了,这叫大通丸,只此一颗,可解一切毒,可疗一切伤,可活死人,可生肉骨。健康者食之可领悟通天大能。 此次,若楚曜性命得不到其他法子救治,也只有将这一世只一颗的大通丸给他了。 她将手中的那团墨绿紧紧攥在手心。定了定心神,收好卷轴便驾起漂浮术离开了崖底。只空留树林间的风和枝丫继续呜咽。 从饶鱼山到禹都,快马加鞭都要跑个七八天。饶是刘洢璕再能飘,也飘不了数十个日日夜夜。 可她不爱骑马,于是路过一个驿站的时候,她停下来。用头上的一根金簪子租了辆马车。 赶车的师傅看见了金子眼睛笑开了花儿,本来嫌禹都太远不乐意载客,如今却殷勤备至。 刘洢璕心中担心楚曜,聊是再沉稳如如今的她,也禁不住直呼要快些再快些,甚至夜间也是她和车夫轮换着赶车,不曾歇息。 就这样奔波了一旬,终于到得禹国皇都。马累死了三匹,人累垮了的车夫扬言再也不贪财了,金子不是人赚的。刘洢璕则仗着自己从凤兰崖那里戴出来的饰,好好的安抚了那赶车人一把。那人看见再一次奉上的金子,又突然现金子还是诱惑力无穷的,这种买卖真是一辈子有一次就该烧高香滴!于是赶车人三叩九拜,再拜再谢,徐徐挥手,依依惜别了刘洢璕。 而此时的刘洢璕心中感慨万分。她自从下了车,眼神就没离开过城墙上那古韵十足的两个大字——禹都!这正是灭她国破她家的仇人啊!此刻却要如此亲密相见,此刻还要去救它的帝!真是讽刺啊! 进入城门,穿过街巷。一路热闹,她却无心顾及,路上繁华盛景,都仿佛远在天边一样。她避开人群,一运功,漂浮上了房顶。借着屋宇的遮挡,她的身影成功的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如鬼魅般一路漂浮至皇宫的正大门。 皇宫,说白了也就是一片宫殿群。她立在高处看着这一大片的青砖红瓦,亭台楼阁,想着各处皇宫都是一样!也逃不过那些算计精明,纵横捭阖。这大禹皇宫中又埋藏着多少阴谋诡谲,有着多少痴怨冤魂呢? 她哀叹不过一瞬,就恢复了冷静的面容。皇宫的防御果然森严,一扫眼,宫门暗处不知蹲伏了多少高手等在阴影里,一个个看身姿就知道是和十八星煞不相上下的群体。明处倒是与平时一样只有三十来个固定职守的,和四十来个巡逻职守的侍卫。 她估摸着自己漂浮过去,还没靠近就会被戳成筛子。她是亲眼目睹过十八星煞在长吉洞不远的林子里击杀比自己多数十倍的敌人的。刘洢璕想到这里额上滴下几滴汗,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她脚尖一点,大模大样的飘落在皇宫的大红朱门前的平台里。 “来者何人?”门前的一队侍卫立即将长枪对准了她。 她却微微笑了一笑,并未报上名讳,只低头掰着手指淡淡的问,“明渠呢?叫他来!” 一众侍卫本想呵斥她滚开,可看这架势觉得不是好惹的主。于是都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该不该通报。 刘洢璕趁着他们愣神的空挡调出意识渗入皇宫中心,早先她在高处就已经看清了地形,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最大的宫殿。皇帝的寝宫,金碧辉煌,华丽的落纱帐下,楚曜正躺在床上。脸色已经灰败,显露出一丝死气。旁边站着明渠,正在默默抹眼泪。 刘洢璕一看楚曜那脸色,当下心急如焚。“明渠!我在宫门!正门!你快过来!”她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过入明渠的脑子里。她从未试过这个,卷轴里也只有寥寥几笔。她不认为她能一次成功。 明渠果然没有什么反应。 她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她急得脑门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正欲退出意识另想办法,却听见楚曜喉咙里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她重新投回意识,看见明渠上前一步去听楚曜说话。只见明渠把耳朵凑在楚曜嘴边,听得微弱的声音,“别靠近我。去宫门接刘洢璕!” 明渠瞪大了眼睛,怔了怔,转身大步出了殿门。 刘洢璕也有些傻了,她的意念难道传给楚曜了? “不是您说要见明渠统领就能见的!姑娘,请回吧!”一个侍卫大声喊。 她的意识收回,才现几个侍卫的长枪又近了好些。 “若一注香的时间内明渠不来,我自就走。众位官爷容我等一注香的时间,如何?”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裙摆,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等着。 侍卫们再一次你看我我看你,交换了不能允许的眼神后正要呵斥她,一个青衣身影飞身而至!稍显瘦弱单薄的身形,略微苍白的脸上有着刀削剑劈一样的五官,不是明渠还能是谁! “明渠你的轻功又进步了!”刘洢璕笑着迎了上去,不见一丝慌乱之色。 明渠落地后往前冲了几步才站稳,可见他心情之急迫度之迅猛。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您去哪了?您知不知道主子他……”他紧皱眉头,低头微微摇头。 她避开了他冲过来的过近身子,收敛了笑容,问:“你们如今还怀疑我么?什么秦丞相的棋子?” 第二十七章 解毒 她避开了明渠冲过来的过近身子,问,“你们如今还怀疑我么?什么秦丞相的棋子?” 明渠一愣,摇摇头,“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原来是……” 她一挥衣袖打断了他的话。等她再回现在他视野中时,她人已经漂浮着往宫门内去了。落下一句声音,“事情我已知道大概,一会你过来再和我细说,我先去看他!” 明渠惊诧了片刻,这哪里是轻功啊?这简直跟鬼一样啊! 他惊诧过后,朝侍卫门摆摆手,示意他们让路。突又想起,主子中毒是不能和任何人肌肤接触的,夫人她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等他回神,已不见了刘洢璕的身影。他心里暗骂不好,也慌忙施展轻功,纵身一跃,飞身去追她。 此时刘洢璕已经到了乾明殿。她轻飘飘落在门口,眉宇含霜,杏眼微眯,沉着脸稳步前行。 她转过回廊到得内室。门外和回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十八星煞隐在暗处。 他们认识刘洢璕,自然没有现身阻止。 她进入内室,满目的明黄,闪瞎人眼。大理石地板,朱窗精雕,檀木香几,琉璃彩绘屏风,文竹竹帘,镂空雕花紫檀木桌椅。一切都精致又脱俗,但这一切在刘洢璕都不过匆匆一瞥。 屋子里安静得很,似乎没有一个人,除了床榻旁一个单薄的影子茕茕孑立。 楚曜站在那里,手扶着床柱,瘦得只剩骨头,摇摇欲坠。身上的明黄里衬褂子却像是一块华丽的桌布搭在他身上,他的脸再不似从前那样如春日暖阳,而是消瘦得完全脱了相。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盯着她,目光深沉且炙热,盯入她的灵魂。 “你……”他微弱的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又叹了口气,“离我远些吧。” 此时明渠也紧随而至,在窗外听得这句话,为主子的好精神惊诧了一会,后又怀疑是回光返照,不由得开始抹起了眼泪。他守在乾明殿外,挥手赶走几个送药的太监。 “你去哪儿了?”楚曜的声音有些哑,似乎带着无尽的愁怨和孤寂。而他虚弱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刘洢璕清丽而消瘦的容颜在他眼中渐渐模糊。 他微微颤抖着,手撑着床柱慢慢坐下,眼皮垂下,有心无力的调整着自己,想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 刘洢璕则一直远远站着,眼神紧盯着他。他的每一寸动作,每一丝表情变化,每一个深深的眼神,甚至,每一次身子的抖动,都被她一一纳入眼里。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嘴唇也抿得紧紧的。眼神则似冬日冰湖上的裂缝,冷,裂,深,碎。 她恨!她恨这个为她盛粥的人不好好照顾自己,恨这个怀疑她利用她的人依旧让她牵挂,恨这个和自己拜过堂的人如今像一片纸似的耷拉在床边。 她愤懑的别过脸,低下头,手掌摊开,一枚墨绿隐隐透着金光的丹丸安静的躺在手心。 父皇!原谅我。原谅你这个不孝女儿。女儿知道,虚名救你后。你能用上这大通丸。可是此刻,我要把它给别人了。还是一个欺负了你女儿的人。您一定会伤心的吧?可女儿甘愿了!甘愿了这一切!求您一定得原谅女儿啊! 她默默闭上了眼睛,关上了自己心里痛苦的感知,轻声说了句“服下吧”。掌心朝前一推,墨绿的丹丸浮在了空中,向着楚曜的嘴漂移过去。 第二十八章 真相 房中的乾坤九转炉里悠悠飘出一缕缕灰白的烟雾。≥ ≦刘洢璕紫色的背影坚定又倔强的站立在墙边。床榻上一个明黄的纸片人正悠悠的虚弱的看着朝他飘去的丹丸。 那碧绿的丹丸漂浮到楚曜的身前时,突然放出金光,变成了碧绿的烟雾般的漩涡。漩涡缓缓扩散,不久就将楚曜包围了起来。刘洢璕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楚曜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即使是苗疆的巫蛊与这相比,也显得小巫见大巫了。他睁大了眼睛,深怕漏掉这神奇的一幕。那漩涡渐渐将他包围、吞噬,突然一个急转,那些围着他旋转的碧绿烟雾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起钻进了他的身体!似乎每一个毛孔都成了那些碧绿粉尘畅通无阻的阳关大道。下一刻,房间里恢复了刚才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生过。 楚曜顿时觉得全身好似焕一种新生的味道,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已经不是刚才那泛着黑气的样子,而是像健康的长寿老者的手一样是健康的粉肉色了。 他心中欣喜非凡,对刘洢璕的感激之情难以言喻。可等他回过神再抬头一看时,已经不见了刘洢璕的身影。他的心突然又纠痛了起来,就好像有一块鹅卵石倔强的呆在他的心肺处,无数次堵弄他的心魄。 刘洢璕早在丹丸入体的时候就已经出了门,坐在台阶上的明渠听见她的细微的脚步声转过头,神情是既期盼又紧张的。 明渠赶紧起身迎了上来。 刘洢璕面无表情、神色淡淡,她抬起眼神色复杂的看了明渠一眼,看得明渠全身一凛。 “你跟我过来。”刘洢璕一句带着气压、无比霸气的话语,瞬间令比她足足高一个头的明渠矮矬了。 刘洢璕说罢便信步随意走着,也丝毫不管明渠是不是跟着。紫罗纱的衣裙随着她的步伐而泛起一层又一层流动的光华来。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东西,只觉得满满当当的,可细心一回神,又不知道刚刚究竟是在想什么。 明渠低眉弱弱的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心里充满了对刘洢璕的敬佩之情。 不久,一个呈月芽形状的小湖出现在她面前,雾气仿佛蒸汽一样在水面上走动,幽幽湖水上浮着片片荷叶,小如铜板,大塞蒲团,圆圆的,舒服的伸展着身子,让滴滴露珠溜溜滚动,映着朝阳的光辉,闪出淡淡的七彩。 有石桥通向湖中,湖心有一精致小巧的亭子,碧绿的琉璃瓦,朱红的廊柱。 她缓缓行至湖心亭里停下,坐在主座丝毫不显得突兀。明渠跟在她身后,心中不乏对楚曜的担忧。 “你主子无事了,且放宽心吧!”刘洢璕不用启用意念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仍旧面无表情的说:“过来坐吧!且给我说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曜为何会中了如此厉害的毒?翠真呢?谁下的毒?” 明渠不敢和她平坐,只默默的站着,一脸的不知从何说起。 “坐下!说!从头说起!从我走时开始说起!”刘洢璕差点要暴走了,她言辞严厉的喝了一声。她最受不了扭扭捏捏的男人。 明渠终于极不情愿的坐下了,屁股却只搭了个凳子边。 他开始仔细的回忆一个多月前生的事,“夫人,从您走时开始说吗……可是,属下却不知您是何时走的。只记得那天主子带着我们去找翠真之时,您还在屋子里的,还坐在榻子上盯着属下看了许久。主子带着我们一众人去找翠真,我们在岗下树林的一片空地里找到了她,主子不让我碰她,自己却隔着布给她诊了脉。翠真被裹着抬了回去,没一会就断气了,主子命令将她火化了。主子一回去就赶紧的研究那毒,还想找出药来,却是毫无所获。一直到晚膳时,他去给你送晚膳,才现你不见了。当时留守的人,包括留守的九个星煞,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你是何时离开的,去了哪里。主子当时像疯了一样,你知道,他一直介意,担心你突然出现,有一天也会突然离开。而这一刻来临之际,他还是无法控制的暴怒了。所有留守的人,无一避免,全都挨了鞭子。他命令各处的探子,暗桩,所有能动的力量,全天下的寻你!而他一直将自己关在你的房间,直到第四天我们敲门无人应,我们闯门进去才现主子吐血晕在地上。此时叫来大夫,诊脉的结果却是一种无解的脉相,甚是奇怪。直到主子醒来,自己诊脉后才现也中了和翠真一样的毒,他说这种毒叫死人骨,是可以通过接触而令他人中毒的。因此立即将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分隔开了。只有我,因我体质特殊,百毒不侵的,他才只留了我一人照顾,却也不让我靠得太近。他自己经常给自己开方子,但也只能拖缓毒性的蔓延。期间他的身体日渐衰弱,可却仍然不忘记寻找您。夫人……主子是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那翠真的毒是谁下的?”刘洢璕微垂双目,想着果然和自己估计得差不多。 第二十九章 立竿见影 “您还记得主子当日带您去长吉洞时带的两个侍卫吗?”明渠低着头说。 ≥ ≦ 刘洢璕垂下的眼眸抬起,挑眉不可置信的盯着明渠。 明渠接着说:“那两个人就是明一和明二,是侍卫里功夫最好,最肯吃苦的。翠真死后,在她怀里现了一块帕子上写了个二字,主子当时就怀疑了明二,将他抓了,后来我们一查顺藤摸瓜,才现果然是他。他是秦丞相安排在主子身边的人,层层渗透,直捣中心。你们去长吉洞那日是他将你们走的方向通过暗标通知了秦丞相,秦丞相那边推测出你们可能去长吉洞,于是将一些附近的他们的私兵扮成山匪埋伏在去长吉洞的路上。” “秦丞相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还敢养私兵!楚曜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刘洢璕语气冰冷的说,眼神却是似要喷出火来。 明渠点点头,说道:“秦丞相是三朝老丞了!很多权利都把持在他手上,他根本不畏惧皇权。甚至还经常在一些事情上和主子对着干。主子一直想要动他,却……没有契机。” 刘洢璕垂眸思索,明渠说没有契机,实际上应该是楚曜的实力还不足以和秦丞相抗衡吧。否则,也不会明知是他搞的鬼,却不去动他。不过,即使现在不动他,也该给他的警告,不然他还翻了天了。 她微微皱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嗯……接着说翠真的事。” 提起翠真,明渠的神色暗了又暗,一丝被他层层压抑的忧伤微不可察的泄露了出来。 他微微低头,又强自镇定的说:“翠真在胥颉城之时可能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就怀疑了明二,我们估计是明二现了,于是不知从哪里搞来这个毒来害翠真!” “既然明二是秦丞相的人,那么这死人骨肯定是秦丞相弄来的。他一个当丞相的,竟然搞这种会传染的毒来害人,就凭这一点,他就再没资格做丞相了!”刘洢璕一怒之下一拍石桌,整个石桌都抖动起来。 “是的,主子也是这样想的。秦丞相那里有一位出名的门客,唤作矶硫,据说是个用毒高手。估计这个死人骨就是他弄出来的。”明渠紧绷着一张脸,眼神一直放在不远的湖面上,仿佛这一切都不曾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主子还说,翠真在胥颉城里就已经中毒了,只是她内力深厚并未毒。她说路上的几匹马都死了,其实并不是累死的,而是被毒气所侵而病死的。对了,她到了麒麟宫,接触过您没有?” 明渠神色有些慌张,他差点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万一夫人有个闪失,他不敢想…… 刘洢璕则朝他浅浅一笑,浑不在意的说:“明渠你忘了吗?我那时一直在房里歇息,除了楚曜没有人进来跟我接触过。” 明渠默默想了一会,仍是觉得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主子说了,他在那天给翠真把脉之前,翠真曾找到他,禀报胥颉城的事务。不过并没有肌肤接触,他却并不排除那次就已经被毒到了。您既然和主子接触过,不如您也探探脉?” 刘洢璕听到此处心里知道明渠担心她的安危,但这种担心应该大部分是因为楚曜吧。明渠不希望楚曜也像他自己一样失去心爱的人吧。 她微微一笑,突然站起身,紫色的衣裙洒下,像是晚秋的紫红晚霞,一忽儿惊跑了亭底下游玩戏耍的一群红鲤。她已经掌握了大致的情况,也便无需再和明渠多言,便顺着明渠的意思接着说了。 “嗯!我去看看楚曜,顺便要他把脉。你去歇会吧!这几天,辛苦了。”她笑了笑,脸上露出了然而欣慰的神色。 明渠赶忙起身,边答应着边躬身作揖。 此时刘洢璕已飘身而去。 明渠躬身再直起腰,就已经没了她的影子。他心中有些奇怪,夫人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不止可以神出鬼没,神龙见不见尾,还可以治得好死人骨这种绝世奇毒。如今她走了,他自己这个一身武功的人竟然毫无知觉!也不知她练的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功法呀?真是厉害啊! 天地间究竟有谁,能令她心伤? 天地间究竟在生什么事,能左右她的命运? 天地间究竟有些什么东西,能让她的心为之动容? 刘洢璕在得知真相后心情更加忧郁了。她飘身来到楚曜的寝殿,楚曜站在窗前,正眼巴巴的看着她从空中落下,虽依旧瘦弱空冷,眼神却有精光万丈。 忽然,楚曜的脸上裂开了一片微笑,他挑眉诧异的问道:“娘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好了?”刘洢璕落地后隔着窗子向楚曜一笑,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感觉很好,脉象也很好,应该是无甚大碍了。”楚曜一字一句缓缓的说,他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却又显得性感无比。 “哦,那就好。”刘洢璕转过头,笑颜笑得温柔婉约。 第三十章1 刘洢璕大步行入寝殿,紫色裙摆随步伐依依摆动,楚曜的寝殿的防御果然森严,虽然这里没有巡逻人员,但就凭这些出色的十八星煞,基本上是固若金汤。≧ 明黄的寝殿因为楚曜的康复而显得更加明亮起来,甚至连整座宫殿都显得欢欣活泼了。 楚曜看见刘洢璕缓缓走进,她眉如画,朱唇涂红,鹅蛋般的小脸,瘦削而丰满的娇躯,配上那随风摆动的紫烟罗衣裙,顿如天上下凡的仙子般,飘逸出尘。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朝着刚刚走进来的刘洢璕迈过步去,一把抱住她,紧紧的,却又是温柔的。 他痴痴的说:“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明渠和我的对话,你听见了是不是?你去了哪里?” 楚曜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竟盈盈似有泪花闪动。 刘洢璕侧过脸微微一笑,更是美得无比绝伦。她在心里暗暗赞叹楚曜的聪明,竟然能够想到她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才赌气出走。 “嗯听见了。不过也没什么。”她轻轻脱开他的怀抱,对着他灿然一笑,清丽中带着艳丽,美目一转,又露出清冷的光芒。 她心里觉得奇怪,似乎这些天的分别就像一场梦,凤兰崖底就像一场梦。事如春梦了无痕,她又重新成为了那个天真得有点傻气的有人疼有人爱的刘洢璕。 楚曜轻轻环着她的腰,单薄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目光中的深情如涓涓细流般从眼神中溢出。 他牵过她的手,走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她站在他身前,眼神落在他的头顶。 他的,形容枯槁。些许白被故意的藏在里面。 楚曜默了片刻,缓缓抬起手臂环住她的腰,头贴在她的小腹上。他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满眼都是繁星闪耀。 “我真的……”他嘟哝了一句后,便将头埋入了她的胸前,静默不语。 刘洢璕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突然心中感觉到了一种他自内心的悲哀和无奈,她并没有去探查他的内心,她不希望自己的能力用在这个上面,她只想用自己的真心去体会他,去爱他! 刘洢璕看着他披散的,轻轻替他拢了拢。又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抚摸他的。 “你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呢!先歇歇吧!好不好?”她温柔的问道。 “刘洢璕,你又准备离开我了么?”楚曜似乎有些生气,放开她,抬起头,眼神冷冷的盯着她。 “暂时,还未想过要离开你。放宽心!”刘洢璕无奈淡淡一笑,美艳绝伦的脸庞微微紧皱。 此刻她的心里痛得像是万千丝线在绞拧。他究竟是有多受伤?是有多害怕自己离开?形单影只只怕是他日日的担忧,寂寞只怕是他夜夜的笙箫,空悲何桥只是思念若狂的他的缥缈。 “你先暂且歇着,我还有些事情要料理。”刘洢璕忍下呼之欲出的泪水,轻轻在楚曜的脸颊上啄了一口,便匆匆离去了。 楚曜听得刘洢璕那样说也觉了自己的失态,心里也对她放心了。加上得了一个吻,也便安心愉快的回榻上睡觉了。他丝毫不担心她在皇宫里不习惯,只在睡前吩咐太监宫女们准备了他心爱的夫人的所用器具和衣物,并且摆出皇帝的高姿态逼迫太监们必须把这些东西安置在他的寝宫。皇帝的这一行为,惹得暻卫们,十八星煞,以及一众太监宫女们都纷纷飘眼风,传递着他们认为的妻管严的定义。 此时,凤兰崖已经飘起了雪。暮色和雪片使空气混混沌沌,连树林里的各种奇怪建筑也看不清楚了。静是惟一的声音。雪片伴着微风吹拂,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凤兰崖底好似一个童话般的仙境! “那个死姑子,就这么走了!根本不管我的死活!还带走了那么多金器!”屈门寒坐在他宗主的宝座上喊冤,俊俏的脸都气得变了形。 “宗主,您别生气啊!你看看,都有抬头纹了。”声音尖细的丰腴女人斜倚在门边,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 屈门寒斜睨了她一眼,更加夸张的从宝座上跳了起来,“铃兰!老子有壬辰纹都不关你的事好伐?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有事吗?又有人闯进来了吗?”几近癫狂的屈门寒暴躁过后才现女人身后有一个红色的小影子,他偏过头露出怀疑的神色。 小姑娘见他不再飙,便从女人身后嘻嘻笑着绕出来,行至屈门寒面前。 嗯?屈门寒心里纳闷,这小姑娘看起来白白净净,五官娇好,一双美丽的凤丹眼如秋水般传神。可怎么好像傻乎乎的,明明见他生气,还巴巴着过来,也太没眼色了吧! 他正准备抬脚走人……。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小姑娘走近只为看清他的脸,看清后立即扑了上来。 太近,屈门寒躲闪不及,竟被她抱了个满怀。 “你你你……我没有妹妹啊!”屈门寒被吓得连忙推开她。 丰腴的铃兰已趴在门上笑得直不起腰。 “哥哥,您不记得我了么?”被推开的小姑娘一汪泪眼婆娑。 第三十二章 “哥哥,您不记得我了么?”被推开的小姑娘一汪泪眼婆娑。≧ 丰腴女人笑罢,端了把凳子进来。“来,小姑娘,你坐在你的好哥哥身边,好好的跟他慢慢说哈!”说罢给宗主使了个“你自己好自为之自求多福”的眼神。 小姑娘堪堪坐定,就开始叙述起来。 “哥哥,半年前我跟踪我的亲哥哥到饶鱼山,看见您和我哥哥在凤兰崖叙事。后来我被哥哥现了,把我捉了出来,当时您还给我说了情啊!您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呢?” “你是……邵明?邵明公主?” “哈哈!哥哥,你终于想起我来啦!” “呃……你出走了这么久,你哥哥到处找你呢!还不赶紧回去!跑到我这湿寒之地来干什么?” “哥哥,哥哥,我就是来找你的呀!自从上次在凤兰崖上见过您之后,邵明就……邵明……邵明就一直对您念念不忘,邵明心里切幕您,犹如山鹿切幕溪水。一日不见君兮,思之若狂……”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行不?”屈门寒一边听一边流汗,心想这姑娘,明明已经这么大的人了心性却还是和孩子一样,这种事怎么就能和说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呢? “屈门哥哥,您不喜欢我么?” “天啊!”屈门寒扶额,他干脆走下宝座,行至邵明身边,给她行了一个大礼。“邵明公主,您身份尊贵,不能对草民称呼您啊您的,您懂吗?” “可是您不是哥哥的兄弟嘛?我看见你们勾肩搭背、眉来眼去了,你们感情那么好,那你不也是身份尊贵么?” 天啊!屈门寒感觉自己要败了!这成语用得,可真叫一个到位,说得我们是断袖一样!“公主,我和你哥哥认识的事你没跟别人说吧?” “没啊!” “嗯,此事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明白吗?” “好的。那哥哥你能喜欢我吗?”邵明一脸天真的用崇拜的亮闪闪的目光看他。 屈门寒已经把头刨成了爆炸头,心想你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你就要把我和你哥哥的关系说出去吗。 “邵明……呃……好妹妹。你是公主,你知道吗?你是家养的。而我想要的是野生的,野的!你懂吗?” “多野?” “呃……很野……” “像刘洢璕那样吗?”邵明微微红了眼睛。 “跟那个傻姑子有什么关系?” “她已经不是姑子了!她已经嫁给了我哥,已是人妇!”邵明激动的抬起脸,眼泪已经汪汪的在眼眶里打转。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管她是谁妇,楚曜负了她是事实。你觉得以璕儿的性子,她能容忍一个伤了她一次的人再伤她一次?” “我看不见得!” “哦?” “她已经回皇宫了!” “你说什么!” “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喏!”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纸卷。 屈门寒伸手捞来,展开一看,“璕已入宫,曜无恙。” 他抬眼看她,满目的不敢置信。他心里也知道刘洢璕一定是去皇宫了,可没想到她那么快,也没想到她能医好死人骨。 “楚曜的毒解了?” “上面不是写着无恙吗?看不懂?” “无恙不代表毒解了!暂时无恙而已。我还吩咐了药伯找草药呢,真是白替他操心了。不过呢,能用不上倒是更好……嗯……草药还是继续找吧。” “你不是……跟我哥是情敌么?他死了,对你岂不是更好?难道……你们真是断袖?” 啊!屈门寒平生第一次现他遇上了对手,论起脸皮厚,论起无条理,论起思维之跳跃,他还真是搞不赢她。 他局促的搓搓手:“邵明你真傻!可是这又关你何事呢?” “我……”邵明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哦,我知道了,你是怕刘洢璕伤心是不是?你没药救了!你爱她爱成那样吗?有点出息行不行啊?” “不关你事!我这辈子就心系那傻姑子一人了!你趁早找个靠谱的人嫁了吧。乖。”说着还摸了摸她的头,惹得邵明直跳脚。 “别把我当小孩子!”邵明脸红着瞪他。 “你就是小孩子!”屈门寒脚底抹油准备跑。 “呀!!!”邵明气得刨头,追着屈门寒准备开打。 一个白影,一个红影。两个人一前一后打打闹闹的跑了。 —— “潯儿,你在赏月?” 楚曜自宫中走出,正看见刘洢璕站在院子当中背对着他,一轮圆月悬在她的正头顶,熠熠光辉洒下,照影于地。 第三十三章 准皇后 萧煌夜喜静,大禹国皇帝的寝宫,此时格外清幽。 楚曜在寝殿內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正从朱红的精雕纱窗望出去,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却声息全无。月,在浮云掩映下忽隐忽现,恰似楚曜如今忽明忽暗的心情。 楚曜不自觉的微微皱眉,起身沉着脚步自宫中走出,准备去御花园里透透气。刚跨出门槛,就看见院子里一人飘飘悠悠的背影。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浅紫色纱衣,体形消瘦,齐腰的长直黑随风轻轻摆动。一轮圆月悬在她的正头顶,熠熠光辉洒下,照影于地。满园旖旎的各色华丽雍容的秋菊,围绕在她身周,使整个画面的意境更加美好了! 楚曜看见她的背影,心绪便莫名的简单而愉悦起来。似乎这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可是,他知道,即使他再爱她,她也永远不能是他的唯一,因为在他的心中,始终有这大禹国,他的心中总有一个负担、一份责任,使他不能全身心、一心一意的只爱她。他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的朝夕相伴,不过是每时每刻的相濡以沫,可是他不能担保自己能做到! 他不知道以她的性子,能不能愿意呆在这后宫,能不能适应后宫的勾心斗角。他也不知道,当她意识到他不能如她期望的那样对待她时,她还会不会选择留在他身旁。 楚曜黑曜石般的眼眸越来越幽黑,他抬起眼帘,敛去了心中所想,轻轻的迈步沿着地上刘洢璕那悠长的影子走过去,在她的身后堪堪站住。 “怎么在这里对月独处?”楚曜离得她很近,气息都喷在她的脖颈处。 刘洢璕听得他的问话,已然转过身来,也不说话,只淡淡的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楚曜也笑了,眉眼温柔的问她。 “我笑你身体强健,不出几日身子就已然恢复如初。真心为你由衷的感到高兴。”刘洢璕浅浅的笑道,两个浅浅酒窝挂在脸颊。 楚曜挥退了不远处寥寥几个太监,复又转过头来认认真真的盯着眼前的人儿。 “璕儿,你……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话未尽,刘洢璕已被他深深揽入怀中。楚曜那份浓浓的思念,透过衣襟,穿透肌肤,直达刘洢璕的心。 她伸出手轻轻拥住他,头靠在他的肩膀,长而浓密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扫在他的衣襟上。 楚曜似乎感受到了这丝丝的颤动,他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颤动起来了。深秋的清透的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叶出沙沙的响声,明月高洁,映照相拥二人。 楚曜轻轻松开她。看见她低垂着眼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他低下头,轻轻吻上了她的两片唇,那种柔软的触感再一次将他的心荡漾起来。 刘洢璕被这个吻深深的触动了,楚曜那份深厚的感情,透过他的薄唇传递过来,直压得她全身似要爆炸一般,一种除了面前这个人,身边的一切都不复存在的感觉深深浸透了她的心。这段时间在凤兰崖因为长久的思念而形成在她身上的那股子孤冷终于开始消散。 “璕儿,我们是成了亲的,别以为你跑了就会不作数。所以不日我会举行封后大典,你看好吗?”楚曜声音柔柔的,轻轻扫过刘洢璕的耳畔。 刘洢璕听了,心下不禁有些感动,可又不免说些气话。 “封后?封我吗?”她挑起眉毛,嘴边一抹玩味的笑容。 楚曜双臂环着她,好笑的答道:“当然!不是你是谁呢!”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为什么要赌气出走?我且问问你,你既是皇帝,又为何要以麒麟宫少主的身份同我成亲?那我刘洢璕的身份究竟如何?不过,此事,只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我也不在乎。可是,你却又要怀疑我,还想藉此利用我。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寒心,叫我根本已经情感麻木,空缺。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想要这份感情了!”刘洢璕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好像是决堤的洪水口,那些苦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说完还偏过头瘪着嘴。 “哪里是你想的这样。”楚曜有些着急,语也加快了些,“麒麟宫少主才是我真正想要的身份,什么皇帝,不过就是统治的工具,贵族阶级的傀儡而已。你看宫中那些嫔妃,有哪一个是我真心愿意娶的?所以,我只想用一个干净的身份来迎娶你而已。你始终是我麒麟宫少主楚曜唯一的妻子。” 楚曜信誓旦旦,双目眼波流转。“你也别把皇后这个身份看得太重,你只要是我的妻子就行,其他的都不过是一个头衔罢了。” “可如今,我一来你就如此着急要封我为后,叫后宫那些美人作何感想?你这不是把我置于风口浪尖的危险之境吗?”刘洢璕轻轻退离楚曜的怀抱,行至树下,抬头看月。 “你只要大权在手,别人至少明里不敢动你。可若是你不要这名分,我就担心别人明里暗里都害你呀!况且,以你的能力,我还真不信你修理不好一个后宫。你那些诡异的能力我也见识了一二。” 楚曜说罢,也跟着她走到树下,微笑着定定看着他的皇后。 “诡异的能力?你就不怕我这枕边人害你么?”刘洢璕偏着头,食指点在唇上,笑问他。 楚曜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却又显得性感无比。 “若你要害我,那我实在不解为何你要用那么贵重的丹丸救我。即便要害,那也已经害了。这颗心……”他微微摇了摇头,右手抚在自己的心口。“你已经害了这颗心!这颗心,已经被你捏在手里了。人都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你要,我随时给。”楚曜定定看着她的如玉的瞳孔,信誓旦旦的说。 刘洢璕笑了,眼睛盯着楚曜的眼睛,仿佛想要盯进他的灵魂。 月影西斜,树下人影幢幢。两个影子融合在一起,交颈缠绵。 这一夜过去。刘洢璕舒舒服服的在皇宫里住了一月。悠闲的练了练功,又调教了几个丫鬟。平日无事思索下这些日子生的事,也想念了凤兰崖。 皇宫里却是忙翻了,里里外外都在张罗立后的礼制。楚曜刚刚才恢复的身体,也一股脑扎进了事务中。因为刘洢璕什么也不管,全都抛给了他,美其名曰,要备孕,不宜操心过多。当时楚曜一听备孕两字,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巴巴着跑了,太监跟在后面连呼主子慢走也不能放慢他的脚步。 那些已经存在于宫中的妃嫔们,也似乎是被楚曜明示暗示过了,一个个都老实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 刘洢璕也不愿住在楚曜宫中,她嫌太过华丽,又经常有太监宫女大臣来往。也便就自己挑了一间僻静的宫室住下,名其曰,明月宫,以纪念她和楚曜达成共识的那个明月夜。 第三十四章 梅园之吻 这几日,刘洢璕日日悠闲自在。≧ 楚曜每晚都往她宫里跑,她也没有驱赶。 立冬清晨,楚曜下了朝,便直奔她这儿来。 她正站在荷花池边撒鱼食逗弄鱼儿,远远就瞧见了楚曜那一身黄,正步履匆匆向她赶来。 她不动声色,只笑了笑,挥退了几个站得近的宫女,一边微笑着等他,一边继续撒鱼食。 快走到跟前儿时,楚曜挥了挥手手示意太监们不用再跟上来。他迈着大步走过来,却黑着一张脸站在刘洢璕身后。 刘洢璕今日穿着湖蓝色镶紫边的锦缎裙子,绣着芍药花的粉红色暗纹,举手投足间那芍药花便在她全身上下翻飞,煞是好看。满头的秀被简单的挽成一个青云髻,上面斜插着一支镶嵌珍珠的玉兰花步摇,那坠子一摇一摆的样子,更显得浪漫与轻盈,又给人一种小巧玲珑同时又大气婉约的感觉。 这一切在楚曜的眼里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卷! 她一静一动之间,那衣裙间绽放的粉红芍药花,那清脆活泼的玉兰花步摇,还有那窄窄的肩膀,那婉转的腰肢,甚至连丝的弧度,还有那下颚颈边的细细茸毛,配合着初冬清晨那荷花池上散的白色雾气,使得她就像是九天之上撒花的仙女! 只一瞬,楚曜就觉得他自己的心情好转了。只要看到她,他的世界就忽然明亮了。他只要看到她,就能觉得幸福。 此时的刘洢璕看起来是那么的不食人间烟尘,而心里却是沉浸在凡尘琐事当中了。 她当然知道楚曜为什么事而烦恼,她现在已经可以随时入定知道附近生的事了。刚才朝堂上的情况她可是一字不落的看全了!不过,她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这份能力,所以她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淡淡的撒下最后一捧鱼食,拍了拍手,回过身看着楚曜,笑问道:“怎么了?大好时光,却阴着张脸?” 楚曜闷闷的不说话。 “不说那我走了。” 刘洢璕转身袍袖一甩,脸上却仍是笑意盈盈。 “璕儿!” 楚曜急忙喊住她,表情有些殷切,他拉着她的手,诚恳的说:“好娘子,陪夫君说说话,可好?” 刘洢璕回过头来看他眼神亮晶晶的,不忍心再拿话刺激他,也就微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楚曜牵着她往梅林闲步而行,远远的跟着一大摞太监宫女。 “明渠呢?平日里他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吗?今日怎么不见人了?”刘洢璕知道暗地里有几个十八星煞跟着,也就不在意他的安全,只有些奇怪明渠这个跟屁虫的性子什么时候改了。 “他啊……”楚曜略略抬头看向远处的一株翠绿的桉树,“明日是翠真尽七,他去法华寺准备度的事宜了。” 刘洢璕这才想起来,原来翠真已经过世四十九日了。明渠只怕是分厂伤心的吧,他原是那样暗恋着翠真的,到头来,她死了,他也没能让她明白他的心意。唉!可是人已逝,魂已去,再悲切也是枉然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光阴弹指,原来是尽七之期已至。” “嗯,”楚曜的目光从那棵桉树上回落至刘洢璕脸上,语气悲哀的说:“她刚走时,因为我也中毒颇深,大家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她的事。如今终于缓了口气,才能在她的尽七之时好好弥补,希望她不要怪我们才是。” 刘洢璕赞同的点点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道:“人初生以七月为腊,一腊而一魄成,经七七四十九而七魄具;死则以七日为忌,一忌而一魄散,经七七四十九日而七魄泯。翠真如今魂魄已散,还望她来世能投生到好人家,过简单的日子。也望你们能早日走出悲伤。”刘洢璕迈着细碎的步子,和楚曜并排走着。 楚曜偏过头朝她微微一笑,微微点头,说:“嗯!也是多亏你,不然我如今只怕也躺在法华寺做头七了。” 刘洢璕则白了他一眼,“你nnd,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死不死的都是命。我若不是刚好得了你的消息,哪里能救得了你?”刘洢璕嗤之以鼻,气冲冲的往头前走。 “那……是谁给你的消息?你当时在哪里?”楚曜落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问道。 看似不经意的一问,确是楚曜一直梗在心中的结。她那些日子去了哪里,见了谁,是怎么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又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她从何得知他的消息,她又哪里来的解救他的通天能力……一切的一切,他越来越觉得身边这个女子满身的谜团。 刘洢璕顿住脚步。微微皱眉,回过头斜瞟了楚曜一眼,答:“一个朋友。”她的心里一瞬间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告诉楚曜凤兰崖的事。 楚曜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问,只是眼神却深邃到了宇宙尽端。他胸中顿时升起一股悲凉,她心中太多隐秘了,总是让我猜测,总是容易让我生疑。难怪佛语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如今就是因爱生了怖了。贪嗔痴,占全了。 刘洢璕只管大步往梅林迈去,她此时心中想的全是刚才大殿上生的事。楚曜虽然没有开口告诉她,她却是在刚才喂鱼的空隙放出意识去瞧了个一清二楚。 楚曜在朝会上提出要封她为后,并且说明了自己中毒与她救返他性命之事,一众朝臣都惊讶于陛下的毒,声讨下毒之人,并群谏彻查。只有秦6秦丞相,在说了几句关心身体保重龙体无关痛痒的客套话之后,将矛头直指她。说她来历不明,心机深沉,说不定就是她下的毒,否则为何别人都无它法却只有她能解?可能一切都是她的手段而已。群臣听后也全都站在了秦丞相一边。力谏楚曜三思而行。楚曜的表情有些深不可测,既像是被群臣逼迫其不能立她为后的愤怒,又像是被秦丞相说动有些摇摆不定的怀疑。 刘洢璕当时看到这里心里又寒凉了几分。觉得楚曜还是不相信她。但楚曜接着说的话却令她震惊了。他在朝堂之上,竟然说出只要他是皇帝,皇后就只能是刘洢璕这样的话!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说除非他死,不然皇后之位就只能是她一人!一众大臣都傻愣在当场。只有秦丞相当场哈哈大笑起来,气得楚曜甩袖而去。 刘洢璕想到这里,眼眶竟有些湿润了。听得身后楚曜的脚步声已至,心底又突突的升起一种酸涩的暖流,流遍全身,又让心脏堵得难受。她哪里想到,在自己对楚曜的怀疑和不信任过后,换来的是他这般的坚贞!她在二十一世纪都没能感受到过的真心,再一次将她感动包围起来。 她赶紧往前迈了几大步,再一次拉开了与楚曜的距离。楚曜却仗着内力和轻功飞身至她的面前,只一瞬间,鼻尖就触到了她的额头。她愣愣的抬起头,眼前的青年有着弧线优美的下颚,薄薄的嘴唇正严谨的紧抿着,高挺的鼻子正朝她的额头喷着温暖的热气,他正拿一双繁星璀璨的眼紧盯着她。 画面似乎定格,不远处的梅园一阵阵清香随轻风徐徐而至,头顶的树叶也沙沙的开始奏起了交响乐。她的飘在空中轻轻摆动,他的唇渐渐靠拢。 女人,就是如此容易被打动。有时只需一个态度,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换女人忠贞一生。刘洢璕在心中默念: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愿此心陪彼心,愿你幸福一世。愿用陪伴,于你做这一世最长情的告白! 第三十五章 翠真的尽七 第二日,刘洢璕随楚曜一起来了法华寺。 寺庙不远,就在城北十里。一路上去寺庙祈福的人很多,他们一路骑马过去,除了十八星煞,明面上带的人并不多。 初冬的风已经有了些寒意,空气却是脆而甜润的,一只乌鸦落在路旁一棵孤零零的树上,张开翅膀,在枯树枝上摇晃了一下,凄凉地叫了两声。官道两旁的农田光秃秃的,铺满了一层白霜。 刘洢璕身着一件深蓝似海的袄子,还有一条她强迫宫中织造部给她赶制的牛仔裤,无比轻松便捷的骑在马上。楚曜则是低调的穿了一身黑衣短打,略微紧身的黑衣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 刘洢璕和楚曜共骑一骥,被前前后后保护着。刘洢璕觉得楚曜太过头了,至于要弄个包围圈把他们围起来吗,似乎把她的安危看得比他自己的还重要。可她不知道的是,楚曜哪里是担心她的安危呢,他更担心的是她的存在吧,那些人不是为了防别人,而是为了防她逃跑呀。 一个包围圈围着走,自然是走不快的,约摸一个时辰一行人才出现在寺庙门口。 明渠已经侯在那里。 楚曜下马,又将刘洢璕抱下。明渠以及身后众暻卫躬身行礼。 寺庙背靠山头而建,朱红的大门后还有两三道牌坊。钟声突然响起,后山的一大群鸟乌怏怏飞起。 一行人缓缓迈步进门,又爬了好些粗糙的山石阶梯,越过了三道朱红绘着蓝色云纹的牌坊,才到得庙堂正殿。 刘洢璕并未走进,只在门口站着。正当中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他正慈悲的垂目看着她。 “听说这里的签挺准,待会咱们办完翠真的事儿,不如来此求个签如何?”楚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望着释迦牟尼佛的法相,问道。 刘洢璕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转身朝明渠问道:“明渠,可否带路?我去给翠真上柱香。” “是,夫人。”明渠微微垂头,眼睛下面是浓浓的乌青。 明渠带着路,弯到正殿后的小院,又绕进了偏堂。 偏堂中间的木几上端正的摆放着烛台香炉,当中是翠真的牌位上书“敕吾妹于氏翠真之位”,牌位前摆着一支洁白的合欢花的珠钗。 刘洢璕一眼就认出了那珠钗正是那天明渠要送给翠真,翠真却没有收的那一支,她不禁在心中唏嘘不已。又看了看明渠苍白的面庞,更加瘦削的身影,不免莞尔悲痛起来。 大家一一敬香后,比丘们开始了经诵。足足诵了九九八十一遍楞严经,又诵了九九八十一遍地藏菩萨本愿经。 直到入夜,翠真的尽七丧仪才结束。 明渠早已将住宿事宜安排妥帖,如今正在楚曜的客厢禀报。 “皇上,一切都已经料理妥善。”明渠跪地俯。 楚曜端端正正坐在主位,刘洢璕端着一杯清茶坐在旁边。 楚曜轻轻抬袖,明渠便被一股气力扶了起来。 “明渠,多的朕不再多说,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皇上,臣明白,自今日后,明渠还是曾经的明渠。” “嗯,明白就好。朕命四侠他们随后赶来的,可敬过香了?” “瞿统领已在外室等候。” “嗯,你叫他进来,你也来,把紫淮也带来。” “是。”明渠领命而去。 刘洢璕依然漠不关心的在一旁玩着茶盏,她一边瞧着茶盏里转动的茶叶一边还在想着外国人用茶叶占卜不知道是怎么个占卜法,她这杯子里的茶叶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脸,还是一张悲伤的脸。她觉得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又或许是某个重要的人她记不得了。心里想来想去又觉得除了虚名真人去救父皇,应该是再没有别的事别的人引她关心了。 “璕儿!” “哈?” “想什么呢?” “想你呗?” 楚曜丢过来一个万分嫌弃的眼神,默默的起身走到她身边,弯腰替她拿过茶盏搁在桌上,又温柔的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一会瞿四侠进来,你别惊讶。” “怎么?我为什么要惊讶?” “嗯……他可能会让你想起一些不美好的事。” “哈?虾米意思?” 刘洢璕心里一万个念头在蠢蠢欲动。不美好的事?妈蛋的,这些个政客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全吗?皇帝了不起吗?再这样我就直接意念攻击你大脑算了,省得你成天到晚给我整哑谜!! 正想着,明渠已经领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穿一身素色衣裙的小姑娘。 屈门寒!! 那劲挺如松柏的身形,那么俊美如画的脸,不是那凤兰崖底的纨绔子弟屈门寒还能是谁? “屈门!你怎么在这里?” 刘洢璕惊讶得腾的站起来。 楚曜疑惑的瞟了她一眼,又继续镇定的看好戏。 下面站着的三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事。 瞿四侠左望望明渠右看看紫淮,又抬头看了一下刘洢璕的眼神,才现这位未来的皇后殿下确实是叫的自己。 他噗通一声跪下,“属下瞿四侠,琅琊军统领。” 刘洢璕傻了,这声音听着忠厚老实,倒是不像那个纨绔子弟的邪魅,可是这长相身形确是一模一样,难道是古代版本失散的双胞胎兄弟?她傻愣的档口已经自行脑补了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重逢时泪流满面的经典狗血桥段。 “哦,四侠,你,可有兄弟姐妹?”她弱弱的问了一句,又缓缓故作镇定的坐下。 四侠被问得莫名其妙,其他几个人也莫名其妙。只听四侠答到“属下乃孤儿,皇上收留才勉强活到当下,还请……还请……”四侠明显嘴笨不大会说话,他想说还请皇后娘娘明查,可是她又还不是皇后娘娘,一时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好一直支支吾吾梗在这句话,急得一脸通红。 “行了,起来吧。”楚曜赶紧替他解围,“咱们几个都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除开皇权不论,我与你们都是一样的。只有紫淮小些,但也是个机灵鬼。我何尝不明白如今能安稳坐在这都靠你们相帮。如今翠真也不在了,咱们这几个还要更加团结才是。无外人时,只管唤我主子,唤她夫人就是。” 刘洢璕一边听楚曜说一边还在拼了老命的探究瞿四侠是不是屈门寒,甚至还往他脑子里探入了意识,探了许久也才探出与她有关的也只有他和楚曜站在胥颉城的城楼上看她逃跑的背影这么一个镜头。 原来他真的不是那个浪荡子啊!刘洢璕心里出一句感叹,更加相信他们是失散的双胞胎了,当下决定一定要帮他们重逢。 “璕儿!”楚曜又看见她愣神。“你听见没?” “听见了。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嘛,呵呵!” “嗯,明渠是暻卫的统领。以前东边饶鱼山东麓有个昱暻国,后来我的祖父忠勇午祝皇帝将它打下并并入了我大禹国,暻卫都是我还没当皇帝时去原来昱暻国的领地收募的孤儿,明渠就是第一个,他就一直跟着我,我们年纪相仿,他陪我习字练剑,一起长大。瞿四侠也是孤儿,他是在饶鱼山被老虎追时被我救下,从此就跟着我了。不过他没入暻卫,我把他交给一个忠诚的老臣瞿溪养大,他就姓瞿了。那年他考上了武状元,秦6不知道他与我的关系,拉拢他,他假意与秦结盟,秦6就巴巴的启奏要把城郊十万琅琊军给他管,我当然乐见其成,后来秦6现不对时早已经晚了,四侠已经收拢了军心,那秦6也不敢再对他如何了。哈哈,这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痛快!” “原来,你年少时就已经筹谋深远了啊!”刘洢璕一脸坦然又毫无心机的叹了一句。 楚曜被她一句话堵得笑僵在脸上,惹得下面站的几人都顾不得君前失仪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何曾看见过楚曜这样的一张脸啊。楚曜被这么一笑话脸都红了,刘洢璕则仍然冷静的在一旁看笑话。 咳咳!楚曜清了清喉咙,下面的人才渐渐止住了笑。 “还有紫淮,她是翠真小时候去听戏的时候从戏班子里捡来的。”楚曜继续说道。 “呸!谁是捡来的?”紫淮嘟着嘴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站在她身边的四侠赶紧拉她的袖子。 楚曜却也呵呵一笑,转头望着刘洢璕,“璕儿,你看这丫头性子如何?” “性子很燥,跟翠真完全是两个样子。” “那如今她就接替翠真的位置,来替我管你吧!” 刘洢璕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盯着身旁的楚曜。心里想着敢情这是一个坑啊!前面那么长的铺垫!楚曜果然是做皇帝的料啊!又想着当着这么些人不好搏他的面子,思来想去后只得冷冷答了一句“臣妾任凭皇上安排。” 楚曜目光深邃的望着她,似乎知晓了她心里的想法,微微的笑了一会,才撇开眼去和楚曜说话,“这段时间生的事太多,楚曜你把事情理一理。 ”那找个机会咱们夜探丞相府吧。也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手段。“ 第三十六章 瞿四侠 那劲挺如松柏的身形,那么俊美如画的脸,不是那凤兰崖底的纨绔子弟屈门寒还能是谁? “屈门!你怎么在这里?” 刘洢璕惊讶得腾的站起来。 楚曜疑惑的瞟了她一眼,又继续镇定的看好戏。 下面站着的三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事。 瞿四侠左望望明渠右看看紫淮,又抬头看了一下刘洢璕的眼神,才现这位未来的皇后殿下确实是叫的自己。 他噗通一声跪下,“属下瞿四侠,琅琊军统领。” 刘洢璕傻了,这声音听着忠厚老实,倒是不像那个纨绔子弟的邪魅,可是这长相身形确是一模一样,难道是古代版本失散的双胞胎兄弟?她傻愣的档口已经自行脑补了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重逢时泪流满面的经典狗血桥段。 “哦,四侠,你,可有兄弟姐妹?”她弱弱的问了一句,又缓缓故作镇定的坐下。 四侠被问得莫名其妙,其他几个人也莫名其妙。只听四侠答到“属下乃孤儿,皇上收留才勉强活到当下,还请……还请……”四侠明显嘴笨不大会说话,他想说还请皇后娘娘明查,可是她又还不是皇后娘娘,一时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好一直支支吾吾梗在这句话,急得一脸通红。 “行了,起来吧。”楚曜赶紧替他解围,“咱们几个都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除开皇权不论,我与你们都是一样的。只有紫淮小些,但也是个机灵鬼。我何尝不明白如今能安稳坐在这都靠你们相帮。如今翠真也不在了,咱们这几个还要更加团结才是。无外人时,只管唤我主子,唤她夫人就是。” 刘洢璕一边听楚曜说一边还在拼了老命的探究瞿四侠是不是屈门寒,甚至还往他脑子里探入了意识,探了许久也才探出与她有关的也只有他和楚曜站在胥颉城的城楼上看她逃跑的背影这么一个镜头。 原来他真的不是那个浪荡子啊!刘洢璕心里出一句感叹,更加相信他们是失散的双胞胎了,当下决定一定要帮他们重逢。 “璕儿!”楚曜又看见她愣神。“你听见没?” “听见了。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嘛,呵呵!” “嗯,明渠是暻卫的统领。以前东边饶鱼山东麓有个昱暻国,后来我的祖父忠勇午祝皇帝将它打下并并入了我大禹国,暻卫都是我还没当皇帝时去原来昱暻国的领地收募的孤儿,明渠就是第一个,他就一直跟着我,我们年纪相仿,他陪我习字练剑,一起长大。瞿四侠也是孤儿,他是在饶鱼山被老虎追时被我救下,从此就跟着我了。不过他没入暻卫,我把他交给一个忠诚的老臣瞿溪养大,他就姓瞿了。那年他考上了武状元,秦6不知道他与我的关系,拉拢他,他假意与秦结盟,秦6就巴巴的启奏要把城郊十万琅琊军给他管,我当然乐见其成,后来秦6现不对时早已经晚了,四侠已经收拢了军心,那秦6也不敢再对他如何了。哈哈,这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痛快!” “原来,你年少时就已经筹谋深远了啊!”刘洢璕一脸坦然又毫无心机的叹了一句。 楚曜被她一句话堵得笑僵在脸上,惹得下面站的几人都顾不得君前失仪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何曾看见过楚曜这样的一张脸啊。楚曜被这么一笑话脸都红了,刘洢璕则仍然冷静的在一旁看笑话。 咳咳!楚曜清了清喉咙,下面的人才渐渐止住了笑。 “还有紫淮,她是翠真小时候去听戏的时候从戏班子里捡来的。”楚曜继续说道。“呸!谁是捡来的?”紫淮嘟着嘴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站在她身边的四侠赶紧拉她的袖子。 楚曜却也呵呵一笑,转头望着刘洢璕,“璕儿,你看这丫头性子如何?” “性子很燥,跟翠真完全是两个样子。” “那如今她就接替翠真的位置,来替我管你吧!” 刘洢璕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盯着身旁的楚曜。心里想着敢情这是一个坑啊!前面那么长的铺垫!楚曜果然是做皇帝的料啊!又想着当着这么些人不好搏他的面子,思来想去后只得冷冷答了一句“臣妾任凭皇上安排。” 楚曜目光深邃的望着她,似乎知晓了她心里的想法,微微的笑了一会,才撇开眼去和楚曜说话,“这段时间生的事太多,楚曜你把事情理一理。 ”那找个机会咱们夜探丞相府吧。也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手段。“ 第三十七章 秦陆 楚曜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第二天从法华寺回了皇宫,就和明渠、瞿四侠等亲信们关在御书房商量夜探丞相府的相关事宜。 刘洢璕则无事一身轻,窝在明月宫妥妥的晒了一整天的太阳。 紫淮一直跟在她身边。 “夫人,天冷了,您要暖炉吗?” “夫人,您穿得太少了,少主会怪罪我的。” “夫人!那就是少主给您解闷的仙鹤么?” “啊呀!夫人,这么大的夜明珠,是少主给您的么?” “少主对您真是太好了!紫淮什么时候也能遇见对我这么好的男人呢?” 刘洢璕一向是喜欢安静的,可能是习惯了孤单,可能是觉得热闹中更加显得自己孤单,所以从来都是对热闹避而远之,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一个人走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一个人坐公交车,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默默地,工作,学习,睡觉……到后来到了昱暻国皇宫,除了父皇陪伴,也多是一个人想事情和做事情。 可是这,突然间,多了一个这么调皮吵闹的小妮子。她可真是有些不习惯的。 “紫淮!你再说,我就把你丢去喂仙鹤!” “紫淮,我不冷。你冷就回宫里去烤火!” “死丫头片子!别再说了!要男人出去找,姐这儿没男人!” 两个人叽叽哇哇个一整天,到晚上刘洢璕的嗓子都快成哑鸭子了,脊背也像灌了铅一样直不起来。 紫淮却仍然精力充沛地向没事人一样还在屋子里闹腾。刘洢璕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才是楚曜把紫淮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目的。这么变着法的折腾她,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也让她实在无力逃遁了。 真是够了。刘洢璕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内室,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炸开了,就像打了场二十四小时的麻将! 话说楚曜一整天都没见着人了,刘洢璕心里又有些酸楚起来,也有些不安和担心,怀疑楚曜是不是去看其他的妃子了。 她的心里一直都很矛盾,一方面,觉得那些纳入宫中的妃子们一年四季见不到楚曜几次也甚是可怜,而且听说楚曜在以前是厌恶女人的,那不知道那些妃子们是不是还是雏啊?那就更加悲哀了。可是另一方面,她就是不想那么明事理,她就是要霸占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活着不就是图个开心嘛,有楚曜陪她她就开心,楚曜若是背着她去看了别的女人,那她的心里就会各种不舒服,就像是肺被开水烫出了泡,鼓鼓的咽不下去。 现如今她心里的怀疑和猜忌明显把理智给比了下去。她的脑子已经没剩下什么理智了,可以想见的是,如果这是在现代,她绝对的要短信微信电话轰炸楚曜了。 她极力忍耐着那种不爽的情绪,一屁股坐到榻边,赶紧挥退了侍女们,打算去榻上好好的放出意识看看。 正欲爬床,一个毛哄哄的脑袋突然从底下伸了过来。 “夫人!您还没沐浴呢!”紫淮幽怨的眼神,幽幽的声音传来。 “欧买嘎!紫淮,你演鬼片啊!”刘洢璕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紫淮倒是心大,压根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她两条黛眉微微一蹙,十三岁的丫头也学着大人的口气,缓缓吊书袋:“鬼,人所归为鬼。众生必死,死必归士,此之谓鬼。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哦,天啊!你能不能放过我了?我已经很累了。你不累吗?我准你的假,赶紧去睡吧!”刘洢璕只想翻白眼,面上却耐心的微微笑着,心里却已经吐槽了一万次,来个人赶紧把这个活祖宗领走吧! 紫淮却丝毫没能领悟她敬爱的夫人的言下之意,仍然继续徜徉在她的茫茫书海当中。“夫人,古书有云,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以至于官府每五天给的一天假,也被称为”休沐“。您这已经到第五天了,怎么能不沐浴呢?” “咦?有五日了么?我怎么记得是三日呢?“刘洢璕的脑回路就是这么的直,思路一下子就被带跑了。她拿食指点着下巴,呆呆的回忆着自己上一次洗澡的日子。 “哎哟!紫淮都说了您今儿个实在是要沐浴了,不然待会……呃……”紫淮挤了挤好看的眉眼,似乎是有些紧张的差点说漏了嘴。 “待会怎样?”刘洢璕故作严肃,明知故问道。 不知怎的,刘洢璕觉她越来越聪明了,难道她因为练习父皇的功法使得她的大脑二次育了或者是提升了大脑利用率了?她竟然秒懂了紫淮话中的意思,敢情是楚曜待会要来,所以紫淮才巴巴的来把她洗洗干净?然后怎样?然后汝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你在床上吃干抹净? “哼!想都不要想。”刘洢璕鼻孔里哄了两声,自言自语道。 紫淮以为刘洢璕说的是洗澡的事儿,知道她最害怕别人说古文了,于是继续拿之乎者也折磨她。 “夫人,您且听我说……古书有云:沐,濯也。浴,洒身也。洗,洒足也。澡,洒手也。此可谓必行之事也……” “得了得了,洗洗洗!”刘洢璕翻了一万个白眼,她前世今生都最怕拽古文了,大手一挥示意紫淮赶紧去准备,自己则长吁了一口气便躺下了。 “是,那紫淮去准备汤药了。”紫淮低头微微福了福身子,抿着嘴,志得意满、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刘洢璕只道是楚曜一会要来,自己又被紫淮折腾了一天,也就放弃了刚才的想要意识打探楚曜的念头。殊不知,就在她准备沐浴迎接自己心爱的男人的这会,这个男人却在另一处,许下了新迎立一位贵妃的承诺。 —— 丞相府的灯突然灭了几盏。初冬的风呼呼的吹散了满府的暖意,只留下萧瑟的寒意。竹林潇潇瑟瑟的响,空气中飘散一股奇异的药味。 侍卫们一轮一轮的在宅子里巡逻,也丝毫没有现几个武功高绝的人已经潜进了府邸。 丞相秦6正在书房参阅文书,忽的只觉得脖子一凉,后颈一冷。一把剑已经横亘在他颈间。 他一动也不敢动,却仍是镇定的吐出几个清晰的字。 “何方壮士,还请让老朽死得明目。” 瞿四侠蒙着面,手中的剑并未动一分。 楚曜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身黑衣,却玉冠乌,更有种说不出的俊朗风情。 明渠也蒙着面,跟在他身旁。 十八星煞除了九个留在皇宫保护刘洢璕,其余的此刻都分布在丞相府各处角落。 楚曜微笑着踱步而至,“丞相,别来无恙。” “原来是皇帝陛下。这个时辰您不在宫里歇息,怎么来和老臣玩这个危险的游戏?”秦6冷着一张脸,皱纹像是泥土上的车轮印记。 “丞相,朕可不是和你闹着玩的。”楚曜挑了挑眉,走到左边的红木椅子里坐下,正襟危坐真真一派皇帝的作风。“你做的那些好事难道真当朕不知道么?” “臣……不明白。”秦6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盯着楚曜一动不动。 “呵呵!”楚曜冷笑一声,“相信咱们彼此都清楚。今日也就不多说废话。” 他微微往椅子上斜过身子,斜靠着继续说道,“朕欲封刘洢璕为后,丞相为何百般阻拦?今日若丞相答应不再有反拦之意。那以往生的事朕就既往不咎了。” 秦6眨了眨眼睛,嘴角出现了一抹迷之微笑,“皇上,老臣……” “官场上的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你就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楚曜懒得跟他说大话套话空话,直接下了最后通碟。 秦6试探的抬眼看了楚曜一眼,又看了看脖子上的剑刃,“皇上,您可不能这么逼老臣啊!老臣可是三朝老臣喽!无论老臣答应不答应,您总是得给个说法吧!若是答应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呢?” 楚曜心想这个政坛老狐狸,真是已经成了精了,竟拿朝堂上那一套来与他谈条件!他气不打一处来,面上却是不显。 “答应最好,朕保你秦府百年不倒,盛宠优渥。不答应的话,就问问你脖子上的利剑是否渴血吧?”他低下头绕着食指玩,“丞相你可能不明白我。以为我为了社稷大业不敢乱来,其实,一切于我都无所谓的,人死了还知道什么呢?百年之后世人的评说又与我何干呢?朕只不过不想食了自己的言,亦不想让一个人伤心而已。还请丞相看在朕一片赤子之心……” “哈哈哈!楚曜!你难道还想杀我不成?你难道不知道这大禹国都,甚至整个大禹国有多少权利和资产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若我死了,这天下,恐怕都要翻个儿了!到时候你那美丽的皇后,会不会成为别人的女人,都说不准呢!哈哈哈!”秦6突然打断了楚曜的话,大笑着说道。 “狂妄!”站在楚曜身边的明渠大喝一声。 瞿四侠的剑也更加压紧了一分,秦6的脖子已经被压出了一丝细细的血痕。 “为何不答应?这与你何干?你的权利势力半分未减。”楚曜微微蹙眉,倒也看似轻松的问。 “直觉。”秦6紧盯着楚曜,不放过楚曜一丝一毫面部表情的变化。他接着说: “老臣的直觉,觉得你那个皇后留在你身边对我没什么好处。而且,你说我答应了你的要求就会保我秦府百年不倒。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三十八章 交易 “老臣的直觉,觉得你那个皇后留在你身边对我没什么好处。 ≥ 而且,你说我答应了你的要求,就会保我秦府百年不倒。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楚曜深邃的眼神紧紧盯着这个死亡在前却仍然巧言如簧争夺自己权利的男人。 “除非……”秦6转动眼珠,等着楚曜问他。 楚曜不话,甚至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自讨没趣的秦6只好自己接话,“除非你让我的女儿当贵妃,并且将后宫权利全部给她,我就答应让你的女人做一个空有冠衔的皇后。” 楚曜虽然表面上无所谓,心里却还是被秦6早先的话动摇了几分。的确,秦6手上掌握了太多国家命脉,制盐,冶炼等等的大的作坊都是他在掌控。 空气似乎凝固了,但是那一种奇怪的药味却越的浓郁了。 “主子,这气味似乎不妥,咱们还是……”明渠躬身在楚曜耳边密语。 楚曜“嗯”了一声,眼睛却仍然紧紧盯着秦6。 秦6被剑比着,却无丝毫惧意,还能提出这么令人指的条件,简直是在故意捋龙之逆鳞!楚曜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转念一想,他秦6不是愚蠢之人,既然如此无畏无惧,便必然是有所倚仗。兴许这气味是真有什么问题? 楚曜越想越觉得蹊跷,本来以为是自己给别人将了一军,谁知道别人却是设计引他出洞,自己老本营的帅车都不知陷入了怎样的危局。 “咱们走,宫里还有人等着朕呢。你的提议朕会考虑。”楚曜故作轻松的笑道,笑容却显得苍白又僵硬,他的眼神却狠狠盯着秦6,恨不得把他吃了!脑子里对秦6的提议飞权衡着。 蒙着面的瞿四侠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他听了楚曜的话,收回剑,足尖一点,一个翻身就来到了楚曜身侧。 明渠手指一弹,屋子里便全黑了,他们三个人就在这个时候同时施展轻功,迅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秦6仍然一动未动,心里仍在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楚曜他提气顿足,身子凌空飞去,夜空中虽然有微弱的月光,四下却还是黑乎乎的看不甚清。他能感觉到明渠和瞿四侠就在他身边不远处。他眼神如苍,紧盯着前方,心里却一直在琢磨秦6的话。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为了不贻误战机,他决定赌一把。他连忙运气至胸腔,将其中的那股能量,施展出来,他身周的空气开始振动起来。 秦6在书房坐了许久,在黑暗中,他并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此刻他听得楚曜的声音似从天空中沉闷如雷般传来。 “秦6,朕应诺你了。把你的贵妃准备好吧。” 声音似乎掺入了内力,震得屋宇都噗噗的有些颤抖。 黑暗中的秦6眼睛亮了亮,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他的心里思忖着,这一回合,是他秦6赢了。楚曜,上次死人骨没弄死你,算你命大,不过,现在有一条比逆反更顺畅的路可走,也就可以留一留你的小命了! 秦6心里想得爽快,没留意时,屋子已再次亮了起来,书房内间的暗门缓缓打开,过了一会才款款走出一个人。 他裹着一身黑衣,只一双枯瘦的手露在外面,脸也掩在黑色的帷幔下看不分明。 “矶琉,你如何得知他们不会杀我?”秦6站起身却现双腿极其无力,酸软得像是橡皮糖一样粘糊糊,他很快又坐了回去。 这个枯瘦的黑影子缓缓挪至楚曜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慢条斯理的说:“自古帝皇皆多疑,咱们只要抓住他这一点就够了!况且,他楚曜的心还是放在国家大事上的。男人嘛!一时之间被美色所迷也是常事。等他们耳鬓厮磨在一起呆上一阵,腻了的时候,就还是会把心力放回国政上来的。毕竟你的手里握着的东西太重,他不敢拿国家的稳定来冒险。凡事都要徐徐图之,他不是不想杀你,而是还杀不了。他回去后一定会想办法蚕食你的权利和控制你的作坊,等到你的死不会带来动荡之时,就是你去阴曹地府报道之日了。”矶硫那双阴鸷冰冷的眸子,藏在斗篷的帽沿下,透露一种深不见底的神秘莫测。 “嗯!你说的太有道理了。”秦6点点头,“你弄这些药味怎么不直接把他毒死呢?” “哈哈!那丞相您不是也会死了么?您可是不能死。何况,我这里还没有那么厉害又不会惹人注意的毒。楚曜他来得突然,我确实没有准备,弄出药雾来也只不过是吓吓他,怕他做出过分出格的事而已。并没有什么毒的。”矶硫嘶哑的说,他喉咙里出沙哑的嗝嗝声,似乎是在笑。 “哦,还是矶琉先生你想得周到。老朽真是老了!唉!”秦6伸出手拿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深深地叹了口气。 矶琉用他干枯的手拢了拢黑色的袍子,帽檐下的嘴角撇出一个难看的笑,他沙哑的声音响起:“丞相,如今您恐怕要去您女儿的闺房坐一坐了。” 秦6眼神一滞,“夜已深,樱雪闺房此去不妥,还是明日再去同她好好谈谈吧。”他抹了抹额头,肘撑在红木书桌上,一副艰难的样子。 矶琉斜着眼瞟了秦6一眼,知道秦6最疼爱他这个独女,若不是自己百般劝说,秦6是怎么也不会答应他的这个把秦樱雪送进皇宫的计策。如今秦6一定是苦恼怎么和秦樱雪坦白了,不过,秦家的女儿,当上了实权在握的贵妃,应该是怎么也不亏的了。 矶琉起身,略略福了福身子,“夜入小姐闺房的确不妥,是我欠考虑了,还请丞相明日一定要说服令嫒才好……” “你放心!矶琉先生也请回房歇息,明日静候佳音。”秦6有些烦躁的下了逐客令。 他心里正为女儿的前景担忧,亦为自己未能为她择一个好夫婿而自责,而矶琉却还在对他步步紧逼。 他看着矶琉缓缓转身离去,眼幕中只剩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渐行渐远。他的心中疑惑渐深。 这个矶琉,虽说甘愿住我府上为我谋事,却从来都不尊我敬我,虽嘴上叫着丞相,却没有半点畏敬,也从不行礼,顶多只微微福身,就连座位都总是坐在我下的主位,虽说他的用毒本事一流,谋划也周全,可也不至于如此无礼?他究竟是凭什么如此自负?如今我听了他的,搭上了我女儿的一生,希望最终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才好! 秦6感慨万千,一夜未眠。第二日便早早差人去唤秦樱雪。 秦樱雪正在房里梳妆,镜子里一张稚嫩的脸显出年龄不过及笄,乌黑的映衬雪白的脸庞纯净无暇。丫鬟为她饰上最后一支珠钗时,侍从捎来父亲的传唤。她听到后高兴极了,兴高采烈的朝书房轻步而去。 第三十九章 突然的贵妃 刘洢璕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睁开眼睛,看着华丽的玉石寝宫红烛闪动,明亮而温暖,檀木桌椅和紫金床榻也像有生命一般在烛光中莹莹舞动。 雕花木门外,毛茸茸的貂皮地毯,玉铸的龙凤屏风,巧致不凡的古玩摆饰……似乎一切都在等待着某个人的来临。 时间已将近深夜,月明星稀,松枝迎风摇曳,像是在抚摸月亮的脸,想抹掉那遮掩清光的灰色皱纹。隐在明月宫各个角落的九个星煞们互相打着只有他们自己听得懂的暗语,以排遣这深夜的无聊和寂寞。 初冬的夜里已经有了几分寒意,刘洢璕在紫淮的逼迫下最终还是把自己洗刷干净了,这会儿正窝在暖和的被子里打滚。 这些天来,楚曜几乎夜夜宿在她这里,她的心里对他的感情也逐渐凝聚并且深厚起来。她想起来现代似乎是有一种说法说女人是先性后爱的,男人是性后无爱了的? 她想着想着,不自觉笑了起来。早在她刚刚住进明月宫那会,她看似天天玩耍,实际上却是一直在积累信息。妙就妙在,她根本不需要去买通什么太监宫女,她只要直接打坐,进行意识探查就行了。对于这一点她还是十分得意的,心里早就已经感谢父皇千儿八百遍了。 原来楚曜在这之前是有一些女人养在宫中的,都是些什么位份她就真记不清了,反正都是低位份的。她想着楚曜的年纪也不小了,有一些女人也是很正常的事,何况还是皇帝呢。而且据说他还是厌恶女人,不愿意跟任何女人肌肤接触的。所以这样一想起来,她即使一开始心中有些不快,也过去了。再加上床榻之上,她有时也会问起这些事,楚曜也都说他只有她一人就够。这些话也让她很受用。 她心里想着这些事,只觉得美滋滋的。她在被子里打了个滚,把被子都搅在了身上。 她心想只要有了父皇卷轴里的漂浮术和意识探查术,她就已经是拥有异能的人了,放在二十一世纪,都是人加蝙蝠侠加蜘蛛侠加奥特曼了!不过父皇卷轴里还有一个穿越术她还没有完全弄懂,想来父皇就是用这个穿越术才把她送到这个时空来的吧。她对于学习这个本领的愿望并不强烈,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牛掰了。不过既然是父皇留下来给她的东西,想必是想要她好好练习的。她想着今后也是该找时间练练这穿越术了。 不过,现在楚曜也这么爱她,对她也挺好,名分什么的她都不在意,为今,她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虚名真人能顺利的救回父皇就好。如果父皇能够看到她现在这么幸福,一定会很开心的。 正想着,紫淮一脸阴沉的嘟着嘴进来了。 “紫淮,怎么了?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谁欺负你了?”刘洢璕趴在床上,翘起两只脚踢踢踏踏,神态悠然的问。 紫淮欲言又止的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刚从明渠哥哥那里来……” “啊?你的意思是明渠欺负你?那我还真不相信呢!”刘洢璕嘿嘿笑着说道,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明渠哥哥说,夫人您的后位已成定局……”紫淮依旧支支吾吾的,没把话说完。 “哦!好啊!好事啊!那楚曜就不会天天皱个眉头了!”刘洢璕从床榻旁的桌几上戳了一片苹果吃。 “嗯……可是……明渠哥哥说,皇上……同时要纳一位贵妃。是……丞相的女儿。”紫淮说完,憋着的脸涨得通红,局促不安的站在下方。 刘洢璕正准备伸出去戳苹果的手僵在了空中。 不过只停滞了一瞬,就接上了她之前的动作,连贯了起来。 但她的神色不再是刚才的轻松自若,而是换上了一种威严的,一种二十一世纪女董事长在决策项目时才有的专业神色。 “哦?是怎么一个情况呢?”她眉眼淡淡,似乎这件事与她没有一丝关系一般。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大概猜到这是楚曜和秦6做的一个交易,只是心中不免还是有些难受。不是说不在乎位份的吗?她在心中反问自己。至少现在自己还是皇后啊!什么时候自己的心这么脆弱摇摆了呢? 紫淮把从明渠那里得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洢璕。刘洢璕对于其中的“没有实权的皇后”这个词组明显的有些不爽。 “知道了。你退下吧。早些休息,今日你也累了。”刘洢璕表面没事儿人一样挥退了紫淮。 紫淮眼神中满是替刘洢璕的惋惜和不值。她退下去,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明渠的话,“你先把这些情况和洢璕夫人说说,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待会主子过去跟她说的时候她会接受不了。原本我是说暂时瞒着夫人的,但主子说若瞒着她,等她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话,会更加可怕。想来主子确实是对夫人上心了,只是……若真相爱,以他们的身份和本事,恐怕会彼此更加受伤害吧……” 紫淮走后,刘洢璕吩咐小宫女熄了灯。黑暗中,她独自躺在床上,回想着到这个时空后的一幕幕。她想着楚曜种种的好,又想着楚曜后宫的那么多女人,又想到他如此轻而易举的答应贵妃之事,一切的一切,让她开始怀疑。怀疑楚曜是不是真的是她的良人,怀疑自己这样是否真的值得。 不久楚曜就来到了明月宫,他一个随从都没带,自个儿拎着一盏八角宫灯,在小径上稳步走着。远远的,就看见刘洢璕的寝殿熄了灯。他知道她还是生气了。是他授意明渠将事情告知紫淮,再让紫淮提前知会她的,就是想让她先自己想一想。 他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朝乾殿,可一抬头望见天空中那一轮圆月,想起那一夜他们互诉衷肠。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喃喃自语道:“明月宫的名字,原来是这么个来历么?” 楚曜的嘴角微微浮起一丝苦楚的笑意。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还是重新转回身往明月宫走去。 “璕儿……睡了吗?”楚曜刚一进寝殿就挥退了宫女,径直朝床榻走去。 刘洢璕在黑暗中沉默的没有做声。 楚曜一直站在床榻边低头看她。她脸朝里躺着,月光映照进来,她的身体虽然盖着厚厚的冬被,却仍然不能掩盖她身体的玲珑曲线。 许久后,刘洢璕终于“嗯”了一声。 楚曜心里顿时像开了花,眉眼中浓浓的爱意再也藏不住。他赶紧麻溜的把自己脱光了钻进了她温暖的被窝。 两个人一夜间就像没有贵妃这件事一样,风流缠绵,交颈温存。 第四十章 秦樱雪 秦6送走矶硫后,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思绪感慨万千,一夜未眠。 ≧ ≦第二日便早早差人去唤秦樱雪。 秦樱雪正在房里梳妆,镜子里一张稚嫩的脸显出年龄不过及笄,乌黑的映衬雪白的脸庞纯净无暇。丫鬟为她饰上最后一支珠钗时,侍从捎来父亲的传唤。她听到后高兴极了,兴高采烈的朝书房轻步而去。 她心中雀跃得紧,心想已经好几天未见过父亲了,每每去请安父亲都和矶琉先生一起关在书房商量要事,如今一定是事情已办妥,父亲也想念我了! 秦樱雪一路欢欣鼓舞,连带着冬日清晨的冰寒空气都变得沁人心脾起来。 “父亲!女儿好几天没见着您嘞!”跨进书房,她就朝着秦6咧着嘴儿甜笑。 而秦6则是一脸的凝重,暗沉的脸色显然一夜未眠,脸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 “父亲?”秦樱雪怯生生的站在书房中央,不知生了什么事父亲要如此严肃。 坐在书桌后的秦6抬起眼,努力隐藏自己眼神中对女儿的疼爱怜惜,压低声音说:“女儿!父亲有一项任务要交与你。” 秦樱雪诧异了一会。觉得父亲总是将她养在深闺中,平常什么事都不会叫她知道,只让她每天开开心心的玩耍,这会子怎么风格突变要她完成任务了? “父亲,您有什么事要女儿做的?”她怯怯的问。 “为父要你,嫁,给,楚,曜。”秦6一字一顿说出,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敢看女儿的反应。 秦樱雪是个聪明人,虽并不怎么关注政局,但朝堂上的事也略有耳闻。秦6这样一说,她略略一想,也能想出个大概。无非就是父亲不同意曜哥哥娶心爱的女子为后,想要在后宫扶持自己的势力,于是叫她嫁进宫作为他在后宫的立柱罢了。 她低下去的头许久才缓缓抬起,一张肤光胜雪的娇艳脸庞纯洁干净。“父亲,为何您要对曜哥哥处处相逼呢?女儿听说那个刘洢璕并非与咱们的敌对,她仅仅只是曜哥哥喜欢的人而已,她没有丝毫背景没有一丁点儿朝堂势力,为什么您不能成人之美呢?这对您的势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啊!”秦樱雪本不想哭,可说着说着眼里便盈盈的弥漫起泪花来。 “他不是你的曜哥哥,他是大禹国的皇帝!你不懂!”秦6手掌重重的拍着桌几,眼睛却不敢看自己的女儿。 “那您更加不能不尊重皇帝陛下呀!”秦樱雪羸弱的身子摇摇欲坠,“父亲,您已经大权在握这么多年,为何不试着慢慢放手,以图我们秦家后世安康啊!” “不孝女!你懂什么?到了这一步,皇帝已经对我们有了忌惮,不论我们是进还是退,他都不会放过我!我们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皇权。就算我如今辞官告老还乡,他也一样会处理了我。毕竟,依附我的人太多。”秦6说完,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但眼眸中透出的神采却愈加光明。“我不能停下!停下就是输!停下就是死!女儿,你必须嫁给他!这样我们才有更强大的力量,这样他才不敢轻易动我们秦家!女儿,好在,我知道,你一直是爱他的,不是吗?那为父是不是也算不上那么自私?终究这是件一举两得的事儿啊!” 秦樱雪一惊,她不知道父亲是何时竟知道了她的心思。是自己小时候经常去宫里找曜哥哥玩儿的时候?还是曜哥哥成了皇帝的那一****彻夜未眠的时候?还是去年皇宫设宴的时候她给曜哥哥敬酒时的局促眼神出卖了她? 秦樱雪抿了抿唇,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秦6。她看向秦6,定定的说:“可是父亲,您是否想过,您逼曜哥哥娶我,那于我又有何意义呢?况且,我已经听说,那位曜哥哥的女人,十分出色,不仅极尽姿容,而且还有绝世医术,曜哥哥这次中毒就是她医好的。还有,曜哥哥夜夜宿在她的明月宫,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女人了。那我如今去了,不是自讨没趣吗?这是我一生的幸福啊爹爹!” 秦6被秦樱雪最后一句话触痛了,差一点没能狠下心,差一点就要下去抱着女儿痛哭一场了。可最终,他还是想起了昨晚矶琉的话“还请丞相明日一定要说服令嫒才好……”没办法,他咬咬牙,狠下心,继续劝说道: “女儿,多的话为父不想再说也不能再说,大义与小爱,为父相信你能拎得清楚。而且,这次你嫁过去就是贵妃,宫中的实权都会交与你。那个女人无权无势,没有一点靠山,最终只不过会是一个空架子的皇后,楚曜总有一天会对她厌倦。你只要大权在握,根本不用怕那个女人。况且有为父的势力在,楚曜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如果表现得好,让他爱上你也不是无可能啊。还有,对那个皇后你也完全可以不用行大礼,她这个位份只不过是我给楚曜的一个赠品而已。” 秦6说完心中已是难过至极,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只好狠心拂袖离去。 秦樱雪看着秦6的背影缓缓远离,突然觉得也许今后她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也会如同这渐行渐远的身躯一般慢慢淡下去了。 她低着头,双手颓然垂在身体两侧,弱弱的站在屋子中央,把秦6的话前前后后想了很多遍,许久才缓缓回身离去。 ———— 刘洢璕在紫淮的逼迫下最终还是把自己洗刷干净了。 初冬的夜里已经有了几分寒意,她正窝在暖和的被子里打滚。 这些天来,楚曜几乎夜夜宿在她这里,她的心里对他的感情也逐渐凝聚并且深厚起来。 早在她刚刚住进明月宫那会,她看似天天玩耍,实际上却是一直在积累信息。妙就妙在,她根本不需要去买通内侍,直接打坐意识探查就行了。对于这一点她还是十分得意的,心里早就已经感谢父皇千儿八百遍了。 原来楚曜在这之前是有一些女人养在宫中的,都是些什么位份她就真记不清了,反正都是低位份的。她想着楚曜的年纪应该也是快近而立之年了,有一些女人也是很正常的事,何况还是皇帝呢。所以即使一开始心中有些不快,也过去了。再加上床榻之上,她有时问起,楚曜也都说只有她一人就够。这些话也让她很受用。 她想着这些,美滋滋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心想只要有了父皇卷轴里的漂浮术和意识探查术,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是拥有异能的人了,放在二十一世纪,都是人加蝙蝠侠加蜘蛛侠加奥特曼了!不过父皇卷轴里还有一个穿越术她还没有完全弄懂,想来父皇就是用这个穿越术才把她送到这个时空来的吧。她对于学习这个本领的愿望并不强烈,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牛掰了。现在楚曜也爱她对她好,名分什么的她都不在意,为今,她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虚名真人能顺利的救回父皇就好。如果父皇能够看到她现在这么幸福,一定会很开心的。 正想着,紫淮一脸阴沉嘟着嘴进来了。 第四十一章 争吵 秦6从书房甩袖而去,换好了朝服从自己的宅子里出了门,坐上了轿子,准备去上朝。≧ 秦6刚刚坐稳,还没来得及开口叫轿夫,就听见矶硫沙哑的声音在轿子的小窗口响起。 “丞相大人!” 秦6心里一惊,这矶硫竟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里,悄无声息。他心中有些畏惧起他来,生怕矶硫一指药粉便将他送上西天。同时,他又觉得极其的厌恶矶硫如此逼迫于他,让他心里顿生不快。不过,他还是知道,矶硫现在对于他来说,还有大用处,他就算想要挖除这个不受控制的毒兽,恐怕也要徐徐图之。 秦6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使他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又亲切,“哦?矶硫先生?何事啊?” 矶硫依旧是那身黑袍戴帽,看不清脸。他慢悠悠的说:“丞相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矶硫想着,这一次他帮了秦6这么大个忙,他秦6怎么着也得回报他一点吧。 “先生,有何事,尽管说。”秦6赶着去上朝,也就不想和他多说废话。 矶硫款款福了福身子,动作缓慢优雅。“在下欲求一物,但不知在何处还望丞相能代为打听。” “哦?先生要何物,直接帮您寻来了就是,何必如此见外呢?” “此物有些诡异,普通人恐怕难以掌控,丞相只要代为找寻其踪迹即可。” “既然如此,那便为先生找寻就是。不过……”秦6迟疑了一会。 矶硫眼皮向上一翻。 秦6接着说:“只不过,先生也说了,既是诡异之物,且不知咱们的探子是否能找寻得到啊?” 矶硫扭曲的扯了扯嘴角,仿佛是在笑,“丞相不用担心,只要将我这紫雾带上,分别带到这神属大地的各个角落,这紫雾就能找到它。” “哦?竟如此神奇?”秦6心里暗自赞叹不已,“那就听先生的,吩咐各个探桩将先生的神之紫雾带去!” 说罢秦6便挥挥手示意轿夫赶紧启程前往皇宫,不在话下。 朝堂上,楚曜与秦6相视,各个漠然。而今日,难得的,皇帝楚曜与三朝老臣丞相秦6竟然未有任何争执,而是出乎其他大臣意料,在立后和封妃的问题上迅的达成了一致。 早朝在众大臣的诧异中早早的就收了场,楚曜下了朝回来,去了御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一上午,直到正午时分才又去明月宫,到刘洢璕那里用完午膳歇息了一会,才准备抱着美人睡个午觉。 他舒舒服服的在床榻上坐下,双臂向后撑着身子,一副十足悠闲慵懒的表情。他空出一只手伸手朝刘洢璕不停的招:“都说醉卧美人膝,忘国去恩怀。看样子真真是这么回事儿。来美人儿!到本王这里来,扶本王歇一歇吧。” 刘洢璕端着一杯茶坐在窗边的榻上,一抹阳光透过雕花的紫檀木福字花窗撒在她乌黑的上,荡漾起一片金色的光泽。只听她慢慢悠悠的说:“皇上,要迎立贵妃的事儿,不准备跟臣妾说么?臣妾虽然已听得紫淮丫头说了,也打听到了今儿个朝堂上的事儿了,但是,还是想再听听看您是怎么说的呢!” 她心中斐然,经过昨夜,她本以为她可以不在意不去过问这件事了,只要他仍然爱她就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心中就是有一股子突突的气,像火山爆前的岩浆一般,四处碰撞企图寻找喷的出口。这会儿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这样忍不住还是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而且还是变着方儿的怎么损人怎么说的。 而楚曜的性格永远是沉稳而深邃的,一副久居上位不可亵渎的表情开始缓慢的凝结在他脸上。 他坐下来品了一口茶,沉默了一会儿后,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皇上,为什么不先问问臣妾呢?没准儿臣妾有更好的法子呢?“刘洢璕低眉,抿了一口水,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再是此刻这间房中把两人隔开的空气的距离,而是种阶级分化和性别对立的矛盾距离。 “你不用在我面前称臣妾。也不要说话拐弯抹角的。”楚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当时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来问你。“言辞中的冷漠与疏离清晰可见。 刘洢璕心里难过得要死,她觉得楚曜的态度明显的有问题。她不过是随意的问几句,又没有责怪他,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口气和态度说话呢?难道是已经厌倦她了?还是说他本来就看上了秦6的女儿,这样的交换对于他而言本来就是顺水推舟了? 她越想越气,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的心中像堵了一团烟火,不释放出来,心就会烧死。 ”我可以不要这个皇后之位!你不纳贵妃行吗?我就住在明月宫里挺好,位份我不要!我们一直就像这样不好吗?“刘洢璕有些急躁,语快了起来。 ”事已至此,我已经答应秦6,也再不能反悔。君无戏言。“楚曜一反常态,在她面前摆出一副皇帝的严肃模样。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要她吧?秦樱雪是吗?听说她从小就思慕你呢!怎么?送到口里的肥肉不吃浪费了是吧?“刘洢璕把茶杯往桌上一扔,刀尖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坐在她对面床榻上的男子。 “砰”的一声响后是久远得让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楚曜才低沉着声音缓缓的说:“刘洢璕,我的一生,都在被牵着鼻子走。这是多么可怕的事,你能理解吗?” 刘洢璕没有做声,他顿了顿,复又说:“可是我要考虑的事太多,不能只为了自己。一个好皇帝,该是先考虑国家后考虑自己的吧。” 刘洢璕心里恨得不行。觉得楚曜你自己心里想要人家秦樱雪就直说。现在还上升到国家的高度了。但她清楚不能这样直截了当的说,生气归生气,但还没有失去理智到撒泼的程度。 她站起身,走到楚曜面前,接着他刚才的说说道:“可怕?一生都被牵着鼻子走的确可怕,可是最可怕的却是,你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并且甚至喜欢了这种接受的感觉。你看你被秦6摆弄得多开心啊!他叫你娶谁你就娶谁!好皇帝?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名头而天天作践自己的本心吗?” 楚曜目光平视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她生起气来都是那么顾盼生辉,她的眼波流转,似乎想要看进他的心里。 他仍然耐着性子解释:“璕儿!活得恣意是我的梦想!麒麟宫宫主,就是我的恣意。你,就是我的恣意。可皇帝的身份我摆脱不了,责任我也无法卸下。璕儿,你能理解我吗?” “我为何要理解你?你不过是个自私的人。在你想要放纵的时候,你朗月清风,宠我娶我,如今你要回归轨道了,又要我来认可你的皇权至上这一面。你真是好戏子,好演技,好手段!”刘洢璕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 她说完这句话的当口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但是面子上又拉不下,只好就这么拗着。 楚曜不可置信的紧盯着刘洢璕,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他觉着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好皇后,而是一只无理取闹的狗披了刘洢璕的美丽人皮。 楚曜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只两只手紧紧的握沉了拳头。 第四十二章 磨合期 冬日的寒风呜呜的在外头吹着,窗户纸被吹得一鼓一鼓的。 宫室里面却静得吓人,门廊下养着的一缸金鱼出咕嘟咕嘟吐泡泡的声音。门外侯着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只听得楚曜深深吐了一口气,”璕儿,我答应你,自你之后,只你一人!旁的人,即使有个名分,那也只是个名分。如此,你能答应了么?秦樱雪,暂且给她个妃位吧。“ 刘洢璕不置可否,瞟了他一眼后就自顾自在几瓶里拣了根猫尾草去逗金鱼了。 楚曜见她不再说话,想来自己也没必要留在明月宫午睡了,便起身准备离去。 刘洢璕只装作没有看见,手中逗弄金鱼的动作不停。 楚曜见既无人挽留,自己死乞白赖的留在这里讨好她也实属没那个必要。于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便迈着大步离开了。 刘洢璕听着他的脚步声远离,眸中的灵动尽失,只留下无边的冰冷与绝望。她丢掉了手中的猫尾草,闭上双眼,屏气凝神,融汇自己的意识力,她看到楚曜正朝明月宫的宫门走去,身后跟着一众小太监。她在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伤心难过的神色。 楚曜走到宫门突然听到刘洢璕的声音在说话。那声音似从远处传来,仿佛是大光明轮轴转动时震动空气的声音,意思却又是如此清晰! 他回过头看身后的太监们,他们全都好像没有听到一般都愣愣的看着他,他们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又不走了。楚曜心中一惊,这才明白刘洢璕竟然是直接将话语说在了他的脑中!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我尊重你的人生,你的选择与决定,我都不会去干涉。毕竟,比起干涉你的,我还是更喜欢摆布我自己的。我的人生,我可以认可它,也可以反对它。这是完完全全交到我自己手中的权利。我喜欢你,便与你一起,不喜欢你,便离你而去。这就是我的自由!而你,看似拥有一切,却失去了这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自由。我不是规则的人质,我只是我自己。而你,已经陷进了这规则之中。你说的只我一人么?但愿此约作数!!” 刘洢璕的声音消失,却又像是在空中回荡,如一叶扁舟在湖心荡起的阵阵涟漪,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楚曜的心魂。楚曜皱着眉头,闭上了双眼,一种沉重的窒息感沉沉压在他心口。 我喜欢你,便与你一起。不喜欢你,便离你而去。 原来竟是这样么?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又随随便便。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意。她只忠于她自己的感受。轻轻飘飘的,就掌握了命运。不做规则的人质么?我也可以不做皇权的人质么? 楚曜缓缓睁开眼睛,所有的景物都好像不太一样了,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蓝色的薄雾。 他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天空。 模模糊糊的太阳只剩了一个轮廓,太阳已西斜,洒染半边碧云天,斜贯整片宫宇墙边。 不日,皇帝的封后以及封妃的诏书接连下来了。但是封后的典礼却没有订下日子。据朝臣们揣测,是因为新立的皇后不愿与人分享皇帝,是个善妒悍妇。况且因着丞相的女儿与她同时册封贵妃,又掌理后宫,她觉得是个打脸的事,所以根本没脸搞什么立后大典。 朝臣们揣测得对不对暂且不提,刘洢璕却是只********豢养着自己,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天天呆在门可罗雀的明月宫里,晒太阳。 嗯。没错,晒太阳。 明月宫的桂花树树叶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紫淮裹紧了衣服,一路小跑往刘洢璕的寝宫赶。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成天呆在这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能被外面传成那个样子,也还真是新鲜!”紫淮刚迈进刘洢璕的院子就听见她的声音传来。 刘洢璕正斜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竹笛。 紫淮心知她是看见她来了,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便赶忙上前。 ”皇后娘娘,您怎么躺在这里?这寒风凛冽,您的腿又受过重伤的,怎的不好好在屋子里将养着呢?“ 刘洢璕怏怏的伸了个懒腰,懒懒的起了身,”你说得对,自己的身子还是要紧的。若是身子差了,苦的还是只有自己,旁的人,就算再关心也不可能替你受痛。何况,关心估计也只有这么关心了。“ 紫淮机灵鬼如何听不出刘洢璕话中的怨妇味道。她心中也替夫人着急呢,主子自上次和夫人那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后,就再没来过明月宫,赏赐倒还是常有,就是不见人。她也去找明渠、瞿四侠打听过,可他们一概都回复“莫要揣测圣意”。 这都大半个月都过去了,两个人还是没有和好的迹象。一个是天天忙政事忙到头脑黑,有时通宵批阅奏折,又有时半夜里拉十八星煞出来练剑,搞得他们那十八个人一个个都叫苦不迭。还有一个是天天窝在宫里躺着,要么躺榻子上,要么躺竹椅上,要么躺屋顶上,要么躺树上,总归就是要躺,成天躺着。 紫淮觉得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她上前扶着刘洢璕,伴她一起进了内间。 ”皇后娘娘,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刘洢璕斜眼看了她一眼,”没什么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夫人吧,反而顺耳些。“ ”是。“ 紫淮并不知道,刘洢璕之所以总是躺着,是因为她的腿确实又开始痛了。可是她又不想让紫淮知道,因为紫淮若知道,就等于楚曜知道。她心里矛盾着,一方面想要楚曜来关心她进而两人之间可以重新回温,一方面又不愿意让他觉得好像是她故意扮弱好来求取他的同情。 到得内间,刘洢璕依旧在软榻上躺下。由于生气,加上腿疼,她并没有探查楚曜每日在做什么。于是她问紫淮道:”最近宫里可有些什么事?“其实她不过是想知道楚曜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夜里有没有召人侍寝,秦樱雪他到底吃还是没吃。 紫淮略微捕捉到了她的意思,加上宫中确实没什么大事,也就告知她楚曜这几天的反常状态,以及贵妃的丝鹭殿楚曜连脚都没踏进去过。 刘洢璕点点头。秦樱雪她已经见过几次了,还算是个单纯的女子,不像她爹,若楚曜真的实现只她刘洢璕一人的诺言,那秦樱雪也确实有些可怜。 照例贵妃和后宫的女人们每日都要来向皇后请安,但她嫌麻烦,加之自己腿疼不愿穿得正正规规正襟危坐,还有一点就是她这个皇后本来就没实权,那些女人来了也是巴结贵妃而已,于是她把能免的都免了,现在请安的队伍几乎都整体挪到秦樱雪的丝鹭殿去了。她也乐得清净,心里也觉得这也是秦樱雪应得的。 第四十三章 假孕 刘洢璕成天卧床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她又一个太医都不召见,宫中本来就无聊,于是一点小事被越传越夸张,最后都说成了皇后娘娘已有身孕,自己医术高明无需太医云云。 龙嗣的消息闹大了,朝堂上便也有大臣问起了。 “皇上!龙嗣之事非同小可,可千万要慎之又慎啊!”一个白苍苍的老臣站出来再拜再叩。 “皇上!立后大典尚未举行,皇后娘娘如今有了身孕,还请早日举行大典吧!”年轻的礼部侍郎站出来言辞恳切。 “皇上!可不能专宠一人。”秦6站出来厉声道。 楚曜坐在龙椅上,看着大臣们愣。 刘洢璕是不是有孕他自己都不能完全确定。他其实很早之前就得到她卧床的消息了,不过他比紫淮聪明得不止一丢丢,当然知道是她的腿伤遇寒冬会痛。可是这痛没得什么药可以缓解,只能自己熬,熬过一两个冬天就会好。于是他便也没太在意,只是吩咐往明月宫送的御寒物什备足些。可如今这么多人都说她有孕,弄得他也有些拿不准了。可是他一想到秦6就在这朝堂上,若是他不想让皇后先诞下皇嗣而下毒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楚曜清了清喉咙,认真说道:“众位爱亲,皇后乃腿伤遇寒而作才卧床不起,并非有孕,还请众位宽心,不要人云亦云。而此事乃我皇宫内院之事,不知各位为何如此清楚,可见皇宫风气日下,见一浪花便以为是海啸,人人以口耳相传他人之私密为荣,朕私以为急需整顿整顿了。” 一众大臣听后都唯唯诺诺称“皇上圣明”。楚曜的耐心已经耗尽,挥挥手退了朝。 下了朝,楚曜心里还有些怀疑,那天从秦6那里回来到明月宫那晚,算算日子似乎也差不离。想去看看她,想着她的腿在寒夜一定疼痛难忍吧,又若是她真的有孕连自己都没觉呢! 可是刘洢璕那天的那句话又在他脑海中回响起来,“我喜欢你,便与你一起,不喜欢你,便离你而去。”这句话让楚曜觉得她根本不够爱他,她只爱她自己,只爱她自己的自由。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他,以至于刘洢璕兴许确实有孕的可能也没能让他主动去明月宫呆上一呆。 刘洢璕这天本来也没怎么生气了。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说了很多话气他,也是不应该。加之太多天没见到他,思念已经在她的心中取代了气愤原本的位置。 于是她用意识探查看了这天的早朝。又看见了楚曜下朝后,本来往她这边来的脚步生生折返回去。 她心里的气愤一下子又升腾起来了。直接升腾上了脑。好个楚曜,明明知道我腿疼都还不来看我,又怀疑我有孕也还是忍着不过来么?看样子估计是玩腻了。 难怪现代书里说不能那么快让男人得到,因为男人都是狩猎动物,需要捕获带来的成就感,一旦你让他感觉他已经充分得到你了,也就不会再对你上心了。 那些高明的女人的做法就是,让男人感觉他永远都没有真正的得到她。于是刘洢璕又重新开启了她的怄气之旅。 楚曜并没有将刘洢璕的事情放在心上,他才刚刚回了御书房,就接到了楚曜递上来的密报。 “绍明在凤兰崖?”楚曜仔仔细细的看完了纸卷上细密的字,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喃喃自问。 御书房宽敞明亮的光线、威严大气的布置映衬得此刻的皇帝格外的威严。 明渠垂手站在下方大气不敢出。 “明渠,上次在小月林抓的那群匪徒,可有问出点什么?”楚曜将纸卷捋顺,用墨汁将上面的字迹涂满。 “那些个小喽喽什么都不知道,6劲风什么也不说,还有一个叫吴岸的还没有捉到。” “没有捉到?” “是的,那天匆忙之下,并未清点人数。还是在审讯的时候,从那些小喽喽口中才得知还有这么一个人的。” “哦,那6劲风为何什么都不说,用刑了没有?”楚曜两道剑眉高高扬起,剑眉下那一双深沉果决的眼睛紧盯着明渠。 明渠瞬间觉得自己的肩上沉了一沉,“已用过刑了,但依旧不一语。”他垂着头恭敬的说。 “走!去胥颉城!你去备马,带上十八星煞里的九个,不,只带四个!”楚曜斩钉截铁的说。 明渠得令便赶紧去安排了。 —— 6劲风枯坐在胥颉城地底下的牢狱里,地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熏人的腐臭夹杂着血腥味。 他的脸阴沉得十分难看,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叶一样,又黑又紫。他的手被巨大的铁链吊在墙上,那手臂上面青筋交错,宛如长春藤缠在树枝上。他的腿上满是血痂,还有一些伤口已经化了脓,流出乳白色的粘液来。 他的心里万分的没有想明白,不知道本来在饶鱼山靠打家劫舍生活的普通匪徒什么时候遭了朝廷的恨。 楚曜和明渠下了马,穿过后院的花园,花园深处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门,上面有几条铁链锁着,散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瞿四侠正站在门口等候他们。他领着他们进去,除了一开始像楚曜作礼之后便不再多说话。 弯弯的月亮慢慢的爬上枝头,皎洁的月光照进幽暗的地牢内。地牢里本身的烛光摇摇曳曳如同鬼魅。 楚曜一眼就认出了6劲风,他从未见过他,只是他虽然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头目,但多多少少身上还是有些领袖的气节。 看,明明是一无所有,形同困兽,明明屈辱地带着手镣脚铐站在胜利者面前,可那双眼睛却依然那么凌烈,清澈。 他的脸色冷冰冰的,两只眼睛像锥子一般直盯着楚曜。 “你就是皇帝?”6劲风竟然也认出了他! “是的。”楚曜薄唇微启,冷冷吐出两个字。 “我就知道你会来。如果我什么都不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亲自来撬开我的嘴。”6劲风神态倔强鸷悍。 楚曜依旧冷冷的,不一语。 6劲风呵呵笑了两声,“可是我真的不明白,我并没有你要的东西。” “不,你有。”楚曜眼睛里的寒光变成两把利剑,向他直刺过来。 “我且问你,你是否是屈门寒故意安排的?是否是他设局故意叫你打家劫舍扮演山匪?”楚曜紧接着问。 6劲风哈哈大笑三声,“屈门寒是谁?饶鱼宗门的头头?我见都没见过!” “你没见过?你队伍里面的老十一就是屈门寒。” 6劲风赤红的眼眸森然一瞪。他确实没有想到过那个箭术出色的俊美男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饶鱼山宗主! “我确实不知道。”6劲风别过脸,“如今皇帝我也见过了,我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楚曜冷着脸,一副不想浪费时间的样子。“可以,但我要你将你知道的饶鱼山的事情,包括地理位置、地势、哪里有毒草、哪里有迷障、哪里有人家等等,详细的告诉我,最好写下来,或者画下来!” 6劲风猛的抬起头来,他没有想到皇帝要的竟然是这个! “若你不说,我就只能认为你和屈门寒勾结,那么我会将你九族尽诛。”楚曜鞭子一样犀利的话,从他优美的唇里优雅吐出。 6劲风想了许久,“如果我说了,能否放我那些弟兄一条生路?他们都年纪很小,什么都不清楚。” “可以。”楚曜无所谓的俯视他,淡淡的答。 6劲风抬头看了他一眼,沉沉的点了点头,无奈的说:“好。” 第四十四章 有人要来 又过去了大半个月,楚曜仍然没有踏足过明月宫,也更加没有去过丝鹭殿。≥ 紫淮在那次早朝后,终于知道了刘洢璕的腿伤疼痛,心中自责的同时,也暗暗赞叹刘洢璕的忍劲。想她这么难过,也不向楚曜示弱。这段感情谁是主导者就看这次谁熬得过谁了。 紫淮怕刘洢璕在宫里憋坏,便每天都给她说宫里的新鲜事。 说秦樱雪看起来年纪小,却在宫中事务上甚是老练,宫中事务都处理得不差。那群后宫女人也碍于她父亲的权势不敢拿她怎么样。她这个贵妃真是做得风生水起。当然,楚曜不碰她这一点除外。 还说明渠天天拉着瞿四侠去相亲,明渠说瞿四侠做了统领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个夫人说不过云云。可四侠每次相亲都遛了。又被明渠捉到,四侠就求饶说他怕女人。 刘洢璕每天听紫淮讲这些都能听得哈哈大笑,特别是紫淮说到四侠的表情之类的时候,她更是笑得躺在榻上一抽一抽的。 也只有紫淮知道,刘洢璕是真的没有怀孕,刘洢璕也不怕她知道,她知道也就等同于楚曜知道,那也省得楚曜心里得意了。 这天,紫淮步履匆匆过来,紫色的衣裙不免跟着脚步飘飘踏踏。 刘洢璕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明月宫的后花园,步步皆景,处处如画,即使是这寒冬腊月也依旧草木逢春。 院内廊前放着藤桌藤椅,离藤桌三尺,花草正浓浓。 只见刘洢璕翘起二郎腿,横躺在紫藤的长秋千上,很享受的左右摇晃着,道:“紫淮来啦?难得今儿个天气真是好呀!你看太阳公公就像一个大车轮。” 她柳眉微微翘起,杏眼一弯,唇角轻勾,便是一幅倾城画卷。 “娘娘,你真厉害!看您弄了这个什么地暖之后,整个皇宫就属咱们明月宫最暖和,连炭火都免了呢!你看,就连这些花花草草都长得这么好!”紫淮开心的笑着,一脸的兴高采烈。 “哦,地暖啊!嗯,那可是欠了宫里许多金子呢,回头再给它补上。”她尴尬的笑笑,才突然想起她还欠着那些工匠的工钱呢! 她可不想去找楚曜拿钱,毕竟她还在生气呢! 绝不主动,拼了老命也得忍着。这就是她的不是办法的办法。 管着皇宫开支的秦樱雪她就更不想找了!什么时候皇后还要委身去找妃子要钱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说起地暖,那可真是她的杰作,就连她自个儿也没想到会这么成功! 她找了几个贴心的宫女把自己宫中的值钱的物件儿都给当了,换了些材料偷带进来。又把宫里的工匠都折磨了个遍,将明月宫她的寝殿和花园的地底下都埋上了打通竹节的老竹子做了管道,将小厨房里的大灶烧了热水二十四小时循环供给着。可是个大工程!人力物力费了好些个事呢! 只可惜,欠了一屁股债!好在,她是用身份做的信用担保,还不要利息,这一点她还是十分满意的。 她拍了拍头,从秋千上坐起来,让了块地方给紫淮,招手示意她过去。 紫淮也不扭捏,提着裙子就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娘娘!听说了一件大事,一手消息哦!”紫淮兴高采烈,眉飞色舞。 刘洢璕微笑看她,想着自己的现代语言已经深刻的影响了这小妮子。 “娘娘,您知道饶鱼山吗?”紫淮神秘地朝她挑眉一笑。 “当然。”刘洢璕微微骇。 紫淮笑了笑,脸上露出向往和追忆的神色,开始叽里咕噜说道开来:“这都是明渠哥哥说给我听的,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生的事了,您听听,我简略给您说。饶鱼山里有一个大联邦,以前一直都是自立为王的,谁也不服从,前些年这个联邦里分离出了一股子势力,在山里到处抢劫,就连他们联邦的宗主都拿他们没辙。后来是主子暗暗联系了这个宗主,和他协议,主子帮助他一起合力歼灭那帮悍匪,但要求他事成后要在行政上接受国家接管,不过主子说了还是让他们自立,只是形式上还是要归进国家。” 咦?刘洢璕怎么觉得这各种耳熟啊?这不是一国两制吗?谁这么先进?就有这么社会主义的高级思想社会形态啦? 来不及多想,紫淮继续在说着。 “饶鱼山的宗主同意了,然后主子就让四侠哥哥暗地里调派了人手,还让十八星煞都帮了忙,抓了好些悍匪关在胥颉城。那个宗主听说特别爱玩儿,他们饶鱼山没出一兵一卒,就出了他宗主自个儿,他趁着主子把那些悍匪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把自己混进了悍匪头头的队伍里,可却没起什么作用,最后还是主子派的人把那帮悍匪尽数剿灭了的!” 刘洢璕觉得有意思,这回不是熟悉一国两制了,怎么觉得连细节都如此熟悉呢,而且自己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参与感? 她一拍脑门,猛的想起来。 饶鱼山宗门,不就是总部在凤兰崖底吗?饶鱼山宗主,不就是那个纨绔子弟屈门寒吗? 她在心里暗笑,难怪这么耳熟,搞了半天都是老熟人了。自己还给悍匪头头当过半天的压寨夫人呢呵呵!爱玩的宗主除了屈门寒那个小毛贼子还能有谁? 紫淮继续说着:“那个头头,叫6劲风的,是在小月林被抓的,听说在胥颉城的地牢里关了好几个月,昨天居然突然自杀了!好像是说用一支笔戳进了自己的胸口!啧啧啧,这种程度的自杀都能做的出来,看样子也是一条好汉,只是命运不济啊!” 是啊!6劲风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时势造英雄,他不过是这个时势的牺牲者罢了! 刘洢璕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铺盖而下,仿佛将全世界的星光都淹没进了她的心海。 紫淮接着说:“如今悍匪全数剿灭了,主子邀请那饶鱼山的宗主来大禹国都赴宴,说是赴宴,实际上就是要他来履行承诺来的……” 紫淮还未说完,刘洢璕就激动得抓住了她的手臂,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那宗主要来?”刘洢璕一听眼里都在放光。 “是啊!”紫淮睁大了眼睛,奇怪夫人怎么突然的精神起来了。 “哈哈哈!老熟人来了,我该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好呢?做个气人送给他?不不不,太血腥了。要不送个真女人给他?”刘洢璕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手舞足蹈神神叨叨起来。 紫淮有点傻了,她不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失心疯了,刚刚还一直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的,怎么突然间就一个人自说自话,还说着什么气人什么的根本听不懂啊! 刘洢璕说着说着真女人便想到了身边可爱的小紫淮。她不经意间,斜眼瞟向紫淮,眼露精光。 紫淮感受到了身边的失心疯的异样目光,瞬间冷汗倒流到了脑门,“呵呵呵,我先下去给夫人看看暖脚的汤婆子好了没?呵呵呵,呵呵呵。” 紫淮边赔笑说着,边轻轻下了秋千,又缓缓倒退着退出了后花园。 紫淮刚一退出,便长吁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该如何跟楚曜报告。 刘洢璕却在花园兴奋得跳了起来,连伤痛的腿都不管不顾了,“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么重要的事我都忘记了!我可以送亲爱的宗主一个双胞胎兄弟啊!” 正在楚曜书房议事的瞿四侠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第四十五章 珠玉在怀 雾气,像纱巾般缭绕着饶鱼山南麓,远远看去,饶鱼山就像在水中沉浮的巨轮。 凤兰崖底苍劲的松树,在湖水里倒映出苍黝的影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长空,声音清越而动听。 “放我出去啊!屈门哥哥!”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人家不要呆在这里,这里没有夜晚!我要睡觉!这里太亮!” 绍明公主被屈门寒关在龟室已经一天又三个时辰了。她完全无法明白曾经那个憨厚老实的黝黑少年怎么变成了今日的狠心白面郎。 她在心里又开始恨起楚曜来。 哼!就是哥哥!他从小就只会把我关在宫中,什么人也不让我见,害得我都不讨人喜欢,现在连屈门哥哥都不喜欢我了。我该如何是好呢? 绍明公主虽与楚曜同胞而生,却没有楚曜的一半沉稳老练,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楚曜害怕绍明受到伤害,更加害怕秦6会因为对付不了他而转向绍明,从而以此相要挟。所以从小,他就一直将绍明关在她自己的寝殿里,几乎没有与外界接触过。 也不知绍明是天生性子野,还是因为被关得太久了需要自由,随着她渐渐长大,她想了个法子,偶尔会偷偷溜出去玩一段时间。这偷溜的时间随着每一次楚曜的没有现,而越来越长。以至于有一天楚曜突然现绍明宫里睡在她榻上的是一个布包玩偶之后,离绍明出宫已经有一个月了。 而绍明不见,刚巧这时,楚曜来报告说胥颉城有一个昏迷女子口中喊父皇,楚曜便才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了。 “屈门哥哥啊!为何要关我啊!我为何这么惨?以前被哥哥关,现在又被屈门寒关啊?救命啊!” 楚绍明扑在地上疯狂的捶打着地板,仿佛要把地板上的龟蛇玄武纹路当成那两个关她的人。 “我的好妹妹!” 屈门寒邪魅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楚绍明腾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趴在石门上,“屈门哥哥!快放我出去呀!我不要吃馒头了。” 屈门寒在门外不紧不慢的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滑如绸缎的脸。他眉秀如远山,眼睛亮如朗星、鼻挺如刀锋,唇如菱角般的翘起。 “好妹妹!你看哥哥皮肤这么好,又白又嫩的。就是这馒头的功效呀!你还是在里面多吃吃多睡睡吧。”说完薄唇边滑过一丝邪魅的笑,慵懒中带着几分调皮。 “屈门寒!你个天杀的!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曾经经常去校场偷看你,你那么温柔又善良,老实又本份!你看你现在,简直是坏透了!绍明再也不要和你玩!” 楚绍明气鼓鼓的,怒冲冲地甩过头,脸憋得像个紫茄子。 屈门寒慵懒的插手站在石门外,颀长的黄金身段,无形间散出一种难言的贵族气质。 他奇怪的皱皱眉,“我什么时候去过校场,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大妹子啊?不过你看人还是挺准的,我的确是温柔又善良,老实又本份的,这点还是不假。” 屈门寒一本正经的点头,楚绍明此刻已哭晕在厕所。 “不是我要关你啊!是你哥哥楚曜他来信让我把你看好,还让我过几天把你带去大禹国都,要我亲手把你交给他,少一根头都不行。你说我怎么办?当然只能听皇帝陛下的了,是吧?”屈门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摊手,接着说:“所以你就别再喊了,养足精神,过几天就准备撤了。” 楚绍明在里头欲哭无泪,摊倒在了地上。 转眼一旬过去,宴会的日子也到了。刘洢璕难得的着盛装赴宴。而她并没有同楚曜同行,而是借着腿伤行动不便之由惶恐不安的称会迟一点到,望皇帝陛下不要见怪之类。 紫淮扶着她进了珠玉厅。 珠玉厅是一间华丽至极的套房,类似于现代的包厢,楚曜接待贵宾一般用它。瞧这里头毛茸茸的貂皮地毯,整块玉石雕成的玉椅玉桌,紫金纱遮掩着的玉华木榻,还有座位与座位之间全都用珍珠串成的吊珠帘子隔开。真是极尽了奢华! 刘洢璕挑了挑两道弯弯的细长眉毛,心想着楚曜整个皇宫能与屈门寒的凤兰崖底的那些古怪房子的奢华相媲美的,也只有这一间珠玉厅了。楚曜只怕是早就有消息,知道屈门寒是个有钱的主,所以这次竟讲起排场来了。一个堂堂大禹国皇帝,怎么着,也不想在这种场面上输了气势吧! 刘洢璕缓步走进厅里,才现里面并没有坐太多的人,秦6那边的人一个都没有,也没有几个朝廷官员,秦樱雪和一众后宫女人们也没来,就只看见了楚曜这边的一些个亲信。 原来这次会晤是瞒着朝廷的呀!我倒要看看楚曜他究竟想搞些什么鬼。 刘洢璕边走边想着,眼睛不忘一直在搜索屈门寒的身影,可惜,步道与座位之间也挂了珍珠帘子,使得里面的人的脸,并不是很分明。 还没来得及等她仔细看看在座的人,一个没眼色的太监慌慌忙忙就凑了上来。 “皇后娘娘,您的位子在那儿呢,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您赶紧过去吧,挨着皇上坐。皇上说了,酒要您倒的才香呢!”这个没眼色的太监,谄媚的低头哈腰,光洁的额头就像是茅坑里的垫脚石头。 刘洢璕愣在那里不置可否,若是她脾气来了,她一脚把他踹翻也不为过。她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人来安排和插手了? 紫淮在一旁,看见了刘洢璕脸色不好,赶紧朝太监使了个眼色,想叫他先下去。可是那太监也不知是没看懂还是看懂了却不愿意走,竟迟迟站在那里不动,竟有些逼迫刘洢璕答复的意思。 紫淮两眼一翻,对这个太监真是无语了,她转而安抚身边的皇后。 她温柔小心的扶着刘洢璕,轻声告诉她说这个太监是这次晚宴的督办,是从内侍中选出的得力之人,平常办事都十分牢靠,人也机灵,今日不知怎的,有些不正常。 刘洢璕冷哼一声,想来只怕也是拿银子才选上的吧!会信他才怪!楚曜跟她根本还在怄气,哪里会说那种肉麻的话?再者这个太监的嘴脸,她还真是看着就来气,好像他根本不是当太监的料,却非要穿着太监的皮,装出太监的样子似的。 她气不打一处来,半分不给楚曜面子,冷冷朝着楚曜的方向回了一句: “哦?挨着皇上坐?我看那就不必了吧。挨着谁坐不是吃饭?再说了,皇上万金之身,臣妾坐在旁边深觉压力山大,压力会影响我的食欲,还望皇上见谅啊!” 刘洢璕说完便自个儿朝楚曜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皇后娘娘?”那太监吓得瞪大了眼睛,跪下不停地磕头,“是奴才说错了话,请娘娘恕罪!” 刘洢璕似乎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又忽然转头,紧缩着下巴,向楚曜说:“说实话,臣妾给皇上倒酒下不去手,上次皇上中了毒,这会子身子还没彻底复原呢吧。再说,臣妾生性愚钝,劝酒这样的事臣妾也说不过皇上,三两下就被皇上策反了。还请皇上请这位大人另请高明吧!” 第四十六章 会晤 “哎呀!!此言差矣。≧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策反呢?” 一个邪魅的声音传来,刘洢璕心中一喜。 屈门寒,你还真来了!老熟人啊! 屈门寒撩开珠帘,踱步出来,朝楚曜拱手敬了礼,笑逐颜开的朝刘洢璕说道: “皇后娘娘说不会劝酒,我看一定是被皇上无穷的魅力迷住了吧?所以才会不忍心把皇上灌醉,从而听之任之。” 刘洢璕扭过头去,这个俊美的男子穿着一身闷青色闷骚的绣花长袍,那袍子上还绣了金银双色丝线,又坠了好些个宝石在袍子的下摆,只炫得人眼花缭乱,bu1ingbi1ing的。而那长袍宽宽松松的披在他身上,却更显得他的身材更加颀长了。 刘洢璕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微微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思念与惊喜。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宗主阁下。有礼了!的确。臣妾就是被皇上皇权的魅力迷住了!不过,宗主的魅力也不减当年!不如本宫就挨着宗主坐好了!” “不敢不敢!”屈门寒连连摆手,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还得死命憋着不笑出声来。 刘洢璕也满眼的笑意。两人之间虽是说着一些个场面话,却无端端透露出一股温情。在场的人无一不被他们之间这种温情所感染,也都一个个乐呵呵的。 除了坐在上的楚曜一脸的阴沉,还有…… 哎哟!皇后娘娘挨着我坐就好,我保管伺候好您,秉持着夹菜不断,绝不添酒的原则,一定让您吃好!一个戴着面纱的小女子突然从屈门寒身边窜出来,拉着刘洢璕就往她的座位上带。 还在刘洢璕呆愣之际,只听得“咚咙”一声,皇帝此时突然搁杯,起身,离席了。 一众人都面面相觑,纷纷起身,不知道是该跟随而出,还是继续在这候着。 “刘洢璕你出来!”楚曜的声音带着内力从外间传来。 一众人更加手足无措了。 这时还是明渠站了出来,“还请各位就坐,皇上和皇后有要事相商,想必一会儿就能回来陪同各位了。” 在座的一部分是明渠和四侠手下这次立了大功的臣子,一部分是屈门寒带过来的人,大家都认同明渠的意见,按照他说的做了。 刘洢璕还站在那里,任由戴着面纱的小女子牵着。她根本没把楚曜的话放在心上,此刻她一直在搜寻瞿四侠的身影。 咦?四侠怎么没来?说来也是,楚曜早就见过屈门寒,难道猜不出他们俩的关系?难道这会儿是楚曜把四侠藏起来了? 正想着,刘洢璕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什么轻轻的拉扯着,如瘙痒一般。她回过神,原来是这个小女子一直在扯她的袖子。 “刘洢璕,你再不出去,哥哥会气死的!”她小声的带着点气声说。 咦?刘洢璕心中更加纳闷了。 她点点头朝外走去。心里想着这孩子一句话信息量真大。直呼我的名字,哥哥,面纱?瞿四侠?屈门寒?楚曜他究竟隐藏了什么? 怎么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刘洢璕觉得她还有一些关键的东西没有抓住,正好可以趁此良机好好问问楚曜。 她走出珠玉厅,外间一个人都没有,连侍从也没有看见,她又继续沿着走廊朝不远的碧莲池走去。 突然间,她面前的景色突的一个转换,她觉得自己好像滑了一大跤,忽然又飞身而起,腰被一个强壮的胳膊揽住,随即唇突然被一片柔软死死封住。熟悉的气息,还能是谁呢? 楚曜这带着怒气的一吻,差点把她的舌根断掉。 刘洢璕疼得想推开他,他却越拥越紧。刘洢璕觉得自己快化了,好像柔软成了一团水。 楚曜见她不再挣扎,也逐渐松手,意识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你怎么回事?再生气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是任性!”楚曜深吸了几口气,望着她一脸凝重。 “我又不是你,你要考虑那么多,我可不要!什么宫中规矩,母仪天下?于我都是浮云。”刘洢璕软软的滩坐在廊边的栏板上。 楚曜俯下身子,脸都快贴上她的脸了。“怎么?还嘴硬?那再来一次好了!”说完又欲亲上去。 刘洢璕立马漂浮术用起来!漂得离他远远的才落下。“叫我出来干什么?耽误我叙旧。”“叙旧?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你是饶鱼山的人?” 刘洢璕才想起自己是几个月前落在楚曜胥颉城的院子里的,对于他而言,她的来历,他绝对是查不到的,自己后来又联络了虚名,又会了漂浮术,又拿药救了中了死人骨的楚曜,一切都很神奇,那么他如果有所怀疑也是正常,他好奇她的事情也很正常。可是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的事,一旦说了,他就会问更多,那么父皇的事,穿越的事就都瞒不住,还不如从头到尾都只字不提,什么也不说。正好也可以保留一点神秘感,让新鲜感维持得更久。 打定了主意的刘洢璕低下头,没有直面回答他。 “只是认识的一个故人,有些相熟,他也帮过我。如此而已。” 楚曜一声不吭,只是隔着长长的走廊定定的看着她。碧莲池里的莲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冬日的寒风吹动水面涟漪一圈圈。 刘洢璕的头有几缕落在额间。她最受不了楚曜这样的眼神,就好像在虚名的长吉洞门口他进不去虚名的结界时的那个眼神。 刘洢璕撇开眼睛不去看他。又想起一些什么事,复又问他:“瞿四侠和屈门寒长得一模一样,你难道没有想法?” 楚曜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我早就差人调查过。一点都查不出来。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后来才现根本不是。问过屈门寒,他说他是独子。问过四侠他也没有任何记忆。” “哦,是这样啊……” “在事情还不清楚之前,你最好不要乱说。也许只是长得相像而已。”楚曜说完就甩袖回身欲走。 “等等!”刘洢璕快步走上去。 第四十七章 楚曜回过头来,眼神依旧不见温度。 刘洢璕垫着脚走过去,探看着问他:“屈门寒身边一个小女子你看见没有?戴着面纱的那个!” “嗯。”楚曜沉着脸冷冷答。 “她唤你作哥哥!你有妹妹?唉!怎么跑啦?”刘洢璕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楚曜一个闪身就已经运起轻功闪进了珠玉厅。 “这是什么情况?还能解释一下啊!慌什么!”刘洢璕纳闷的摇了摇头,缓步也跟了进去。 刘洢璕一进去就看见楚曜仍然坐在他的主位上,刘洢璕进去后还是乖乖坐在了他旁边。她坐下的一刹那,她似乎在楚曜脸上看出一分得意? 哼!刘洢璕翻了个白眼,夹了一口菜吃。 正是觉得肚子饿了。 楚曜端起一杯酒,也不喝,只低着眉眼,缓缓转动着酒杯,慢条斯理的说:“宗主,听说我的亲胞妹邵明公主这些日子一直在饶鱼山胡闹?不知宗主是否听闻?” 刘洢璕抬眼看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只见她已经僵在座位上。刘洢璕偷偷抿着唇偷笑。 坐在楚绍明旁边的屈门寒,似乎是被她传染了,坐在那里也是一副冻僵了的样子,不过只维持了一小会。 他那个心宽的人,身上僵硬的碎冰破裂以后,倒是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抖擞了一下精神,也举起酒杯来,做出敬酒的样子。 “皇上,草民正要向您禀报此事呢!”他转过脸对着楚邵明嘿嘿一笑,楚邵明面纱底下的脸都要绿了。 “皇上您看这位姑娘您可认识?倒是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姑娘,一直跟着在下,在下将她是赶也赶不走,轰也轰不跑。后来她说她是皇室明珠,皇上,草民心焦啊!这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若是她说的是实话,草民就心想,幸好没有赶走啊!若是赶走她路上出了什么事故,那草民可担待不起啊!可若是她说了谎,草民若是莽撞飞书陛下,那草民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所以这次上京,特意将这女子带了过来,还请皇上明察秋毫,万万不可降罪草民,草民可是一直好吃好喝的照顾这位姑娘……呢!”屈门寒边说边感觉到来自身旁的一股冷冽的寒意。 楚邵明正在面纱下不停的朝他放寒气。天天吃馒头,也叫好吃好喝? 刘洢璕在上头看得乐呵呵的。这个屈门寒真是有意思,这话说得,把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楚曜根本怪罪不了他了。说白了就是说是邵明死乞白赖的要跟着他了,这次来还要楚曜自个儿好好管好自己的妹妹。 她心里乐呵呵的,脸上也绽放出久违的暖心的笑容,却没现楚曜此刻竟是一直在盯着她。 屈门寒话说完了半天没人反应,他挑眉看看上面,楚曜正目不转睛盯着刘洢璕,而那傻姑子还乐呵呵的望着楚邵明,他再转过头来,看见楚邵明坐在底下狠狠地死命用手指搅着手帕。 “咳咳!!”他大声咳了几声,又用脚踹了踹楚邵明的桌几。 楚邵明抬起头,隔着面纱哀怨的看了屈门寒一眼,慢慢脱下了面纱。 “皇帝哥哥,是我啦~”她嗲声嗲气的说。 刘洢璕这是头一回见到楚邵明,只见她乖巧的脸蛋圆圆的,明明是楚曜的双胞胎妹妹,可看起来却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鼻子是肉肉的蒜头鼻,嘴巴一直在不满的碎碎念些什么。 她心里觉得好笑,不过是个孩子,不过看起来真的有上去捏一把的冲动。 楚曜也没有脾气,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了句,“回来了就好。” 于是宴会后期也就在相对比较和谐的氛围中进行了。只偶尔的有屈门寒爆出一两句惊世骇俗之言,偶尔的刘洢璕会被他的惊世骇俗之言逗得哈哈大笑,偶尔的楚曜也会憋一两个冷笑话出来,冷得珠玉厅的所有人都打寒战,表面上却要呵呵陪笑。 在这热闹的背后,刘洢璕的思绪却是万万千千。楚曜喝过酒后微微有些绯红的脸,屈门寒一身闷骚的鲜红在座位上说得眉飞色舞,楚邵明坐在屈门寒旁边一直偷偷瞄他,还有明渠也坐在下面一个人喝着闷酒,他兴许又想起了翠真吧,紫淮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添菜,而还有一个奇怪的人让她心里有些在意,是那个没眼色的太监,如今他一直站在门边,低眉合,茕茕孑立,却好像异常难过的样子,好像全世界的悲伤都被装进了他的身体。 突然一缕风从桌子下面直穿过来,吹在她的手上一凉。她的思绪从那个悲伤的人身上回转过来,一偏头,就看见楚曜正对着她媚笑。 诱惑啊!绝对是诱惑啊! 刘洢璕看着楚曜那张英俊无双的脸,一笔一划都是那么完美的线条,还有一种身负权利的男人味也掺杂在里面。一切都令她心醉,又或许,她已经醉了。她只感觉到自己也在笑,觉得脸热热的,眼里也有些晶莹在闪耀。 此时刘洢璕脑子里想起她在现代很喜欢的一句话:“修炼,就是借完善自己抵达幸福,借宽容别人淡化痛苦。” 她想,兴许,她和楚曜之间,的确是她要得太多,太不知足了吧。何必闹得两个人都不开心呢,不论如何,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吧。不如,自己这一次就借宽容他来淡化自己的痛苦,这一次就不再去斤斤计较了吧…… 第四十八章 宴会结束屈门寒一行人被安置在了宫外的行宫,楚邵明不等楚曜话也悄悄跟着屈门寒想要跟他一起出宫。≥ 两人一前一后在宫道上走着,两边的绿瓦红墙仿佛美丽的鬼魅般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屈门寒颀长挺拔的身影在这宫道上显得正气十足又英气非凡。在这道上与他偶遇的太监宫女们,都忍不住偷偷的瞧他,他是所有人眼光的焦点。他坚毅的步伐沉稳的迈着,手臂前后摆动姿态优雅有力,挺毅高耸的鼻,薄而不失性感的唇,完美的轮廓,如一件无可挑剔的艺术品。 “屈门哥哥,你等等我呀!”邵明公主索性脱掉了面纱,明目张胆的跟在屈门寒后面小跑。 屈门寒回头瞥了她一眼,又继续目光深邃的朝前走去,语气担忧的自言自语说:“她似乎过得并不是很好啊……” 楚邵明朝前迈的脚步顿了顿,她抿着嘴,脸色有些变。“我看他们都很好……特别是皇后……更是艳光四射……” “艳光四射?你没见她眼底的愁云吗?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一根稻草,那种渴望亲情友情的眼神……”屈门寒冷冷的拿眼角瞥了她一眼,大步朝前走去。 他颀长的黄金身段,无形间散的贵族气质,即使此刻他浑身透出一股不愿无人亲近的冷气,也还是让人无法把眼睛从他的身上挪开。 楚绍明小跑着追上他,气喘吁吁的盯着他的下巴说:“你也说了是亲情友情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屈门寒的脚步瞬间顿住了,眉眼里满是戚戚的哀伤。 “我知道她不爱我,你也应知道我不爱你。”屈门寒眼望着远处,眼里一片冰冷。 “哪有什么爱不爱的!爱都是假的!”楚邵明的泪水已经满漫了眼眶,她甩下一句话愤恨的转头朝宫里跑去。 屈门寒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小的身子跑起来还是个孩子,鹅黄的衣裙一摇一摆仿佛也在彰显她的孩子气。 他叹了口气。想来这还没出宫她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了,于是扭过头负手离去。 楚邵明一跑就跑到了御花园。她坐在御花园的假山上,对月望天。一声声哭泣坠落,泪滴玫瑰碎。 这一切都被宫里的眼线禀告给了明渠,明渠不好自作主张,只能赶紧的去给刚下了宴会的皇帝报告。 楚曜听得明渠跟他如此如此汇报,只是笑笑,复又说,“邵明才多大,就开始心怀切慕了。不用理会她,有些事有些人,她只能自己想清楚。叫暻卫们注意她的安全即可。”默了一会儿他又眼神游移若无其事的问明渠:“皇后这会子在哪?” 明渠笑笑,“皇后娘娘也有些醉了,这会紫淮已经将娘娘送回宫了。” “哦!”楚曜本来坐直的身子往后一靠,学着刘洢璕一贯的样子瘫在椅子里。他一本正经的闭上眼,说“明渠,我醉了,醉得很厉害,你看着办吧。” 啥米? 明渠脑子里一万个问号。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醉了呢?哪里醉了?主子的酒量根本从未见过底,怎么可能醉了呢? 楚曜闭着眼睛等了半天现明渠完全没反应过来,暗自在心里捉急自己属下的智商。他睁开一只眼睛,“我说我醉了,明渠。你觉得应该把我送去哪里呢?”说完担心明渠还是弄不懂,嘴巴还不停朝明月宫的方向努嘴。 “哦!”明渠这才一拍大脑袋,“明白了!属下愚钝!!”说罢立马扶起楚曜往明月宫急促而去。 楚曜在他的搀扶下,心里暗自神伤,功夫可以练,心态可以修,可是这脑子……他暗暗做起了企划书,名曰如何提高属下的智商以及情商。 心静才能听到万物的声音,心清才能看到世界的本质。明月宫在月色的照映下显得宁謐而祥和。 刘洢璕正歪躺在软榻上,她现自己喝了点酒之后真是文思泉涌哲思不断,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冒出马克思主义哲学,尼采黑格尔的思想之类。紫淮见她已经满嘴的胡话,什么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联系又彼此独立的,什么黑暗给了她黑色的眼睛她却用来寻找光明……紫淮麻溜的退下去说给她准备解酒的梨子汁去了。 突然门被推开了一丝缝,寒风灌了进来。刘洢璕不爽的丢了个眼刀子过去。正欲开口骂人。 就看见楚曜歪歪扭扭的挤进来。 刘洢璕心里暗暗笑,面上却扳着一副脸,“别装了。好好走路。别把我的瓶瓶罐罐摔坏了。” 楚曜立马恢复了清明的目光,恢复了气质四散的潇洒步伐。 “你这里的瓶瓶罐罐,我还赔得起……就是你这个人……赔不起。”楚曜边说边垂下头,一副害羞的模样。 “我哪里让你赔了?”刘洢璕瞪大了眼睛。 “让你伤心了,让你难过了,不该赔吗?” “你不是政务繁忙吗?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所以你只是做了一个好皇帝该做的事,让我伤心难过那只不过是我的心太脆弱而已。是我的问题。” “嗯?”楚曜微微一笑,“故曰,域名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而朕爱朕的皇后也不以暮暮朝朝之陪伴。” 刘洢璕低下头,难得的觉得自己竟然有了一份娇羞的情绪,又奇怪楚曜的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楚曜说罢,见刘洢璕一副含羞花骨朵儿的样子,一直以来积蓄的思念终于破口而出。他跨着大步径直朝她走过去,弯下腰把她从软榻上拦腰抱起。 四目相对,满载思念无边。宫室旖旎,尽是冬去春来。 楚曜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自己趴下身子,脸对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我,真想你。” 低沉而有磁性的男声,如此近距离的传到刘洢璕的耳膜。只觉得她的耳膜带动了她的全身都在震颤。 楚曜轻轻的吻她的唇。舌尖轻扫,辗转缠绕。 刘洢璕开始时还保留了一丝清明,坐怀不乱的任由他采颉。 可不一会儿就被这浓情缠绕住了,渐渐地身子也不由自主朝面前的这个男子贴近…… 端着梨子汁的紫淮在门外顿住了脚步,捂着嘴偷笑着,掉头离开。 第二日,也不知是得了皇上夜宿明月宫的消息还是怎的,秦樱雪一大早就来请安。 刘洢璕难得的正襟危坐,仔仔细细的听着秦樱雪汇报这段时间后宫的开销等等。她一改往日里懒洋洋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耐心的听完了秦樱雪冗长的汇报。 她微微一笑,轻启朱唇。 “按说,后宫之事本就是妹妹打理,是不必向本宫汇报的了。本宫还要感谢妹妹替本宫分忧呢。”刘洢璕一本正经的语缓慢的说。心里确在为自己的演技点赞,窃喜自己以前看过宫廷剧。 “是……”秦樱雪不知该怎么答话了,想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也不对,因为本来这是皇后的权利,自己等于是抢来的,这样说无疑是打皇后的脸。说这是我不该做的,就更不对了。一时便没了言语,内心有些仓皇不安起来。 “无事便退下吧。”刘洢璕明显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只是温和的微笑,亲切的摆了摆手。 “是。”秦樱雪无言,只得悻悻的退下了。 第四十九章 紫淮还没等人家走远就蹦蹦哒哒上前来。 ≧ ≦ “夫人,您说她这会儿来是打得什么主意?” 刘洢璕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微笑。 她刚才已经用意识读心探查过了,这秦樱雪心里竟然如此纯净通透,竟没有一丝负面情绪,更没有一丁点的害人想法。秦樱雪也确实是忙到今儿个才闲下来,才刚好这天来请安。 刘洢璕转过头,笑颜笑得温柔婉约,握住紫淮的手,柔声细语说道:“紫淮。我心里清楚得很。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而秦樱雪……她跟你一样,心思澄明着呢。你以后能帮她的时候就帮一帮吧。好吗?” “哦。好吧。不过……夫人,您是不是也太大度了?她可是情敌呀!”紫淮挤眉弄眼夸张的说,。 刘洢璕只是笑,心中对这个纯洁的秦樱雪又多生出许多怜悯来。 她记得以前读过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心地是最遥远的荒地很少有人一辈子经营好它”。想来这秦樱雪心灵纯净也望她永远能够如此。而她自己已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纯净至善的心地了。 “夫人。”紫淮跪坐下来趴在刘洢璕的膝上,眨巴眨巴眼睛。 “嗯?”刘洢璕庆幸自己的思路被打断了,不然又不知道这要想到多远的地方去了。她最近总是被一些哲思缠绕得无法入眠,冥冥中,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夫人!宗主他们已经回饶鱼山去了,今儿早朝的时候请辞了。如今应该已经出了。”紫淮嘟着嘴,语气中有些惋惜,“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也不在禹都玩儿几天……” 刘洢璕一会子还没回过神来,只是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紫淮都不好意思了。 刘洢璕愣了半天,觉得十分奇怪,紫淮一向是不喜欢打听这些事情的。更加不会为着这些事来打扰她、在她这里絮叨,若要她这样,除非心里确实有了她挂心的事或者人……人?她脑中思路转了一个大弯,这才恍然大悟,想想紫淮这小妮子这样的反应,又寓意要留下饶鱼山的队伍,难道是对谁动了春心了?试问那一群人里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呢? 刘洢璕面露微笑,心里暗自高兴,难得的,紫淮也有了心上人,小女儿的这种情绪最是难得了! “你惦记上人家屈门寒了?”刘洢璕直截了当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紫淮没想到这刚刚有些萌芽的小情绪就被她敬爱的夫人抓住了,不知有多羞赧。她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抓耳挠腮的说:“没有!才没有!” 刘洢璕看她的样子就知道猜对了,也根本不搭理她的没有才没有,也根本没有笑话她的意思,反而一本正经的替她分析起来。 “其实屈门人还是不错的。看起来是有些玩世不恭,不过心地其实很好的!我看与你还是般配的。” “可是,我……夫人,他是宗主,而我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谁说你是丫鬟了?楚曜明明跟我说当你是妹妹的!怎么?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你就觉得你是丫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负绝世武功,又聪明灵敏。我现在是在考察他配不配得上你,而不是你配不配得上他!不过我觉得真是奇怪,屈门寒与瞿四侠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你为何与瞿四侠不能日久生情,却对那玩世不恭的屈门寒一见钟情呢?你可真心清楚自己心中所想?” “我……”紫淮憋红了一张脸正要张口。 “报!”一个侍从站在门口,高举着一个大大的托盘。 紫淮的相亲之旅被打断。 “什么事?”刘洢璕有些不悦。觉得现在的侍从都这么没礼貌么? “皇后娘娘,这是屈门宗主托人捎给您的,说是见面匆忙没能畅谈十分遗憾,无奈宗门中有些事务处理,便不能再耽搁。这里是给您的礼物,说您看了便明白。” 紫淮走到门边接过托盘便让侍从下去了,回到刘洢璕身边才揭开托盘上盖着的绸子。 刘洢璕一看,原来是它。屈门真是有心。这些都是上次从凤兰崖出来的时候自己头上戴的钗,由于没有路费当给了拉马车的。 紫淮歪着头问:“夫人,宗主好大方啊!这些金饰做工都好精细!” “是啊!这是他们宗门独特的技艺。”刘洢璕笑笑。心里却对屈门寒的温暖多了一种感受。 她让紫淮挑了一个,紫淮万千个不肯要,最终还是刘洢璕硬塞紫淮才拿了一对小小的黄金耳珠。 第五十章 古籍《群芳谱》中说:“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 ﹤” 转眼一旬过,小雪节气已至。这一旬楚曜都没有再来。 屈门寒倒是通过特殊渠道来了几封信。都被刘洢璕看完了,她将它们偷偷的放在床底下的朱漆木盒子里。 明月宫的宫墙被刘洢璕指挥侍女绘了各式各样的花鸟鱼虫上去,所以即使楚曜没来,看腻了这宫中花花草草的她,如今在这寒夜里站在廊下就着月光欣赏这些古代涂鸦时也能自得其乐了。 如今她的腿在寒夜里还是会隐隐作痛,这也能让她时时不忘记那次小月林的惊险,屈门寒的箭术,山匪们的哄笑,土洞里眩晕着上升的自己,楚曜的碗大的药丸,以及最重要的,自己的愚蠢。 当然,这事她也可以牵强的非要怪到楚曜头上去,谁叫他不好好看着她,要弄出什么类似假释、故意放她走之类的幺蛾子呢!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理变得万分的奇怪。有时想起他会觉得心里美滋滋,他的温柔,他的良善,他的不会说情话的口舌,以及他总是在她背后默默瞧着她的一双眼睛。可有时心里又莫名的升起一股子气愤,比如他没能在她需要他时赶来陪她,比如他没来她宫里时她会怀疑他是不是去了别的女人怀里,比如她觉得他对她的温柔是不是阅尽千女历尽万花之后才能锤炼出来的……她实在认为自己活了两世,两世都是理智的人,这会子却是用理智都不能解释了。明明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情他没有错,可是情感上她还是要生闷气。一旦心理不平衡了,她又不想傻傻的跟楚曜说她生气了,这样好像显得她多在乎他一样,没办法,她只能自己闷在心里,过个几天自己也能消化了。然后又在实在想念楚曜想念得紧的档口,托紫淮巴巴的去给他送碗甜汤。 唉!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摊手无奈哀伤于自己莫名的小女儿情节。不是说,谁更在乎,谁就输吗。她觉得她已经输了,在这段感情里她已经处于弱势地位了。 兴许,是这宫墙深深,幢影幽幽,使得人都变得多愁善感了吧! 她抬头望了一眼圆月,招手唤来几个侍女,扶着她回宫里了。 刘洢璕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幔帐,一种深深的思念强烈的袭来。一种撕拉牵扯的痛由她的心中升起,一直由她的任督二脉延续下去。她任由这种痛逐渐蔓延至全身,默默的滴下两滴泪来。 加打坐探查楚曜然后想植入她想他失败??? 我的生命已变得不同往日,因着一个人,这世上一切的趣味都变得乏味,一切的美味都变得苦涩,一切的欢笑都夹杂哀伤,一切的意义都虚无至空。我该从何处去拾回我的快乐? “是是非非,纷纷扰扰,不看、不听、不想,就能心生清静。有时,烦恼不是因为别人伤害了你,而是因为你太在意。” 一个清越的男人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她顿时惊得一身冷汗,从床上坐起。 “谁?” 问完才觉得不对,刚才那声音分明是直接灌注到她脑子里的,并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那么那个说话灌注到她脑子里的人也一定不会在这里。而是在较远的远处。这种功夫可不像是有足够的内力就够了的,倒是像足了父皇卷轴里的功法! 明明是岁寒枯松柏的寒夜,她的汗流得更多了!是谁?是谁?究竟是谁?听声音绝对不是虚名那个臭道士。那会是谁?是父皇吗?语气倒是有些像,可是父皇的声音也不是这样。 紫淮已经闻声进来,“夫人,我刚听到您的声音,已四处搜过,也问了星煞,这里没有人。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刘洢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哦?你听到我的声音了?还听到别的声音没有?” “没有。我就听见您问了声谁,我就赶紧起身,在窗口望见您没事就改道在宫外搜寻,没有任何痕迹。” “知道了。替我换身衣吧。” 刘洢璕心里想不出这个人是谁,但直觉觉得这个人对自己并无恶意,也便不再纠结得一再去想了。 她回过头看了看窗外,看见承乾殿的灯还没熄,便问紫淮:“知道楚曜在干什么吗?” 紫淮顺着刘洢璕的目光望过去,“主子在处理政务,似乎是关停了几家秦丞相的作坊,正在计划下一步的动作。” “哦?那可是他岳父。亏得他下的去手?”刘洢璕从被子里出来换上外出的长衫。 紫淮微微低头,“他们可算不上是真正的夫妻。” “正儿八经有名有份的主,如何不是真的?况且秦樱雪着实不错,若是他真看上了她,也不无可能。” “夫人……” “好了。去拿些点心,咱们去看看你主子去!”刘洢璕想着索性也睡不着了,楚曜也确实许久不见,不如去那凑凑热闹也好。 紫淮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第五十一章 两人说着边互相搀着,往楚曜那里去了。 两人一路无话,不久便到得了楚曜的朝乾殿前。 大太监恭恭敬敬的笑着,将近花甲之年的他脊背已有些佝偻。 “皇后娘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且稍等,因着皇上批阅奏章时不喜有人陪伴,也不喜有人伺候,所以这里只有老奴一人,还请您等老奴去给您通报一声。” 大太监边说着边从紫淮手里接过亮澄澄的灯笼,吹熄了搁在外间的红木桌子旁。他转身进殿通报,殿外的主仆两人则等候在外间。 “下雪了!夫人!”紫淮不知什么时候看到外面青黑的天空飘下了一片雪花,她高兴得跳到门边:“夫人你看!刚才咱们来时还没下呢!” 刘洢璕微微一笑,缓缓走到门边,扶着门框,轻声道:“已许久未见如此大雪了!” 她从门内向外探望,只见那雪,像烟一样轻,像银一样白,飘飘摇摇,纷纷扬扬,从天空中洒下来。那柔软、轻盈的雪花,密密匝匝,纷纷扬扬,仿佛是玉鳞千百万从天而降,又像是鹅绒蝶翅漫天飞舞。 依稀中,刘洢璕似乎在这漫天雪花中看见一个人的脸,那么的忧伤,那么的凄凉,仿佛全世界都遗弃了他一般,仿佛连蝼蚁都比他生活得更有意义一般。 刘洢璕一瞬间蓦然了。她回,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紫淮,这里就咱们倆吗?”她有些不安,皱着眉头,心中有一些事情似是而非,却又想不明白。 紫淮有些疑惑,她不知道夫人今儿个是怎么了,老是疑神疑鬼的,兴许是确实想念主子想念得紧。 紫淮连忙摇头,解释道:“夫人,主子说了,十八星煞都只是呆在很远的位置保护着您,绝没有监视您的意思。这里的确是只有咱们俩呀!” “哦,是么。”刘洢璕的眼神在两边梭寻,她趁着紫淮说话的时候,已经放出意识,探查了这附近,的确是没有可疑的人。 她疑惑的摆摆头,“罢了罢了。是我多心了,可能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吧。”她拿拇指和食指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是了夫人,明儿个我就吩咐小厨房给您熬一些安神的汤药吧。”紫淮答应着,脸蛋因为突然烤上身的炭火而红彤彤的,像喝醉了酒的醉汉的脸。 大太监笑眯眯从内室出来,温和的朝刘洢璕拱手道:“皇后,皇上请您进去,不过……皇上他还请您……呃……带些雪进去。” 大太监有些尴尬又无奈的笑笑。 “什么?这雪怎么带?”紫淮惊诧的睁大眼睛,“皇后娘娘,您看这?这大监不是为难人吗?”紫淮说着撅着嘴,眼神不忘朝大太监翻白眼。 刘洢璕笑笑不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紫淮和大太监互相望了望,迷惑不解的互相摇了摇头。 楚曜喜欢在自己的寝殿里看奏折,累了就可以直接躺下睡觉。这会子他正坐在寝殿东南角的高松楠木闪金桌子旁,桌子上摆着的紫金九转乾坤炉里正幽幽的飘着白烟,整个寝殿有一种雨后松竹般的香气萦绕。 楚曜正欲提笔,却见一美貌女子走进。 她体态婀娜,步步生莲。她穿着胭脂红的刺金丝牡丹绣花挂袄,外头披着一件赤红色的翻白毛裘皮大袄,看起来就像是雪神送来的妖女。 刘洢璕故意扭着屁股,一步一步妖娆的走进来,神情妖艳之极。她眉如画,朱唇涂红,鹅蛋般的小脸,挑着眉,嘴角笑的邪魅勾人。 “竟没想到皇上竟然要臣妾给你带雪?臣妾估摸着皇上恐怕是身子火大,需要冰凉的东西来凉一凉。”刘洢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边说着边解下外头的裘皮大袄,安安稳稳的脱下挂在寝殿內间朱漆的木衣架子上。 “那带来了没有呢?”楚曜搁下笔,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薄的嘴唇。 刘洢璕缓缓朝他走过去,慢悠悠地坐在他身边,端起他桌上的金盅玉碗,呷了一口茶才道:“可我没见你火大啊?想必是不需要的了。等你下次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送过来无妨。” “你这丫头片子。现在连这种表面的敷衍都不肯给我了?”楚曜眯着眼睛,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却又显得性感无比。 他一边提起笔继续写字,一边说道:“怎么了?是不是太想我了?这么晚了还冒着雪来?而且……还这么迫不及待的跑进来了?” 刘洢璕想着自己哪里有迫不及待的跑进来,明明自己还放慢了脚步故意走得妖娆妩媚的。又想着怎么回答自己这么晚来找他的原因。自己总不能把自己听见别人说话,感觉有人看着自己说给他听吧。那样只会让事情更麻烦而已。 她想来想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可以找,索性承认了自己是过于思念他才来的。 楚曜听了,只微微一笑,手上的笔不停。 刘洢璕站起身,聘聘婷婷的走到桌子前,正经的慢慢给他磨起墨来。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认真做事的时候级帅?” “帅?何意?” “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意思。” “哦。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不帅?”楚曜脸上含着笑侧着腮。 “哦?你的意思是无论何时你在我眼里都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你就这么吃定了我?你确定?”刘洢璕侧过脸微微一笑,更是美得妖艳绝伦。 “哈哈哈!难道不是?”楚曜偏过头,探寻的看她。 “告诉你,你对别的女人笑的时候简直丑翻了!”刘洢璕嗔怪的哼了一声。 楚曜薄冷的唇边滑过一丝笑意,慵懒中带着几分惬意,“哈哈,所以说,一切还是在于你的心,我就在这里,不增不减,一变不变,变的是你的心呀!” “哼!你就是一团棉花,跟你说什么都是白搭!整天就知道跟我打太极!没劲!”刘洢璕有些生气,他并不喜欢楚曜拿帝王之术的一些手段来对付她,更不喜欢他像个蹩脚的政客一样的对她说话。 她说完便起身,拾起了挂在架子上的大袄。她动作很慢,就想着楚曜留一留她,可是直到她缓悠悠的走出朝乾殿的门,楚曜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五十二章 第二日,紫淮走进明月宫的时候,刘洢璕还在睡觉。 紫淮轻手轻脚的开始给刘洢璕准备衣衫,显然也是一早就知道了刘洢璕并未宿在朝乾殿了。 紫淮窸窸窣窣的声音最终还是将床榻上的人吵醒了,虽然声音的出者并不想这样。 “紫淮?何时了?“刘洢璕软捏捏的直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紫淮全身一紧,僵硬的回过头答道:“夫人,已经辰末了。“ 刘洢璕虽然还没完全醒觉,但也能清楚的现紫淮的不对劲了。 “紫淮,出了何事?“刘洢璕坐直身子,故作严肃的问。 紫淮一听更是紧张得跌落了手中的鹅黄轻纱,她赶紧捡起轻纱,“没有啊,夫人,哪有什么事?“ 刘洢璕知道,紫淮不想和她说的事,多半和楚曜有关。 “行了,你把衣裳放着,我自己穿就好。你去忙你的吧。“ 紫淮像是得了****,脚底抹油赶紧的溜走了。 刘洢璕闭上眼睛默了会神,然后开始缓慢的穿衣服。她的心里一直在纠结着,想知道生了什么事,只要她打坐用意识探查,分分钟就可以搞定了,可是她自己却给自己下了一个限定,就是尽量的不用意识探查去打探楚曜的事情,渗透进他的脑子里读取他的想法那更是不能做的。那么这次的事究竟是看呢还是不看呢。她的心里感觉难受得紧,直觉觉得这次的事肯定会让她伤心,否则紫淮不会是那样的一种难过、怜悯、气愤情绪交织的脸色。 思来想去后,她还是抵不过好奇心的驱使。她打坐开始运起了功。周遭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意识伸出一亿个触手去触摸外在的世界。她的意识化作一缕风吹在大禹皇宫的上空。 十八星煞分布在皇宫的各个角落,还不停的变换着方位。 楚曜在朝堂上和秦6不知为何事争论不休。 明渠站在朝堂外看着下面巡逻的璟卫们。 而最怪异的,唯有秦樱雪的丝禄殿热闹非凡。侍从们端着各种珠宝玉器绫罗绸缎正忙不迭的往里端。 刘洢璕这一缕风俯身而下。 “贵妃,您看皇上多看重您呀!“秦樱雪最亲近的婢子正站在秦樱雪身后笑呵呵的拍她的马屁。 “别说了,赶紧把这些皇上赏的宝贝都收好,这几日,皇上肯定还会再来,咱们的穿戴打扮就都用上皇上赏赐的。知道么?“秦樱雪笑意盈盈的说。 “是。“婢子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等等金莲,皇上既然来过,那咱们该去给皇后请安吧?“秦樱雪叫住那个叫金莲的婢子。 金莲回过身来朝秦樱雪福了福身,“按礼制的确是要去的。不过眼下这个皇后只不过空有个名罢了,您看连皇上这段时间都不去那明月宫了。还有,听说皇后昨夜去了皇上的承乾殿,可却没能留在那儿,反而她前脚走皇上后脚就来了您这里,贵妃您看,这明月宫咱们只怕不需要去了吧。去了怕是皇上会不高兴也未可知呢!“ 金莲一番口舌分析,那盈盈弱弱的秦樱雪便犹豫着打消了去明月宫请安的想法。 刘洢璕收回意识,这场面架势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楚曜定是临幸了秦樱雪了! 她的意识落回身体。 坐在床上的刘洢璕睁开眼睛,身体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头也是晕晕的,脸颊不知为何有些痒痒的湿湿的。她感到胸中有一股难以平息的怒气,一种上当受骗的无力感,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凄苦感弥漫了她的全身。世界本无对错,因为有了人的存在,所以有了伤害。 她唤来紫淮,叫紫淮一五一十的把她知道的都说清楚。紫淮说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大早就听得了风声,说主子昨夜去了贵妃的丝禄殿,还说主子为了陪贵妃还差点耽误了早朝。 刘洢璕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你去叫楚曜来,我问问他。“ “夫人!这种事还是不要问了吧?您不要显出大度来么?“紫淮有些局促不安有些担忧的看着刘洢璕。 “无妨。我只是问问他而已。再者,这并非是否大度的问题,只是既然作了承诺,就要兑现才是正经。既然无法实现,当初就不该狂妄的随意轻许诺言,不是么?“刘洢璕眉目间一种清冷的气息萦绕,“你去找他吧,就说我有事找他,叫他无论有何事在身,都务必前来。“ “夫人……“ “紫淮,你究竟站在谁那边?只是托你去请他来,这么推推搡搡的干什么?“刘洢璕语气中带着怒气。 紫淮从未见过刘洢璕这么愤懑又心冷的样子,赶紧领命去找楚曜了。 紫淮找到楚曜的这会,楚曜才刚刚下朝。刚刚在朝堂上与秦6关于整顿吏制的激烈辩论最终以失败告终,只因秦6以他手中掌握的铁矿相威胁,使得楚曜想要从朝廷中清理出一部分秦党的想法破灭。他此刻心中是抑郁的,心里清楚刘洢璕找他是为了秦樱雪的事,本不想去,心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去了。 他并没有驾轻功,而是一改往日的风格,带了一大堆侍从前往。那前呼后拥的架势,着实像是出巡一般了。 “你一个人进来!“ 一大群人还未到宫门,就听见了刘洢璕的千里传音,用的正是原先在长吉洞前虚名用的那招。 楚曜虽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吩咐侍从们散了,一个人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明月宫。 宫殿里一个人都没有,鸟雀都飞进了正殿的厅堂里来啄食。 “为何?“楚曜刚刚踏进一只脚,就听见刘洢璕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何事?“他缓缓的将另外一只脚提进门槛。 “不是说只我一人么?““不是说只给她一个贵妃的名么?“刘洢璕的声音平缓而空冷。 “你就如此不能容她?“楚曜站在门口,一步也再不愿挪进去。 刘洢璕坐在内间的倒抽一口冷气,什么时候,他已站在秦樱雪那边了。 楚曜提步走进正殿,坐在左手的主座上,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有政务处理,你若再无它事,我便走了。“ “何必你走,我走就是。你楚曜的事,再与我无关。“刘洢璕的声音从内间传出。 “你何时能长大?何时可不任性妄为?何时可不止念想自己?“楚曜冰冰冷冷的说,手里把玩着青花瓷的茶盏。 第五十三章 “就不该爱上你。 什么家什么国?说穿了,不过是你已变心而已,不过是你已腻了我而已。“刘洢璕终于不再传音,而是气愤的吼了出来。 “皇后,你的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总是装着情情爱爱的?能不能还装些他物?“楚曜冷冷的说,手中紧紧捏着茶盏。 刘洢璕怒气冲冲的从内间冲出来,站在楚曜面前,“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何事?“楚曜若无其事的抬眼问。 “临幸秦樱雪。“ “她是贵妃,入宫已久。“ “如此而已?“ 楚曜默不作声。 刘洢璕压下心里的愤怒,忍着怒气,哽咽的说:“你知不知道,若是秦樱雪怀了你的孩子,若是她生下了一个男孩,那么秦6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 “秦6现在也没有一刻不想杀我,并且一直在做。所以我动了秦樱雪,也不过是给他立个下马威而已。“楚曜挑了挑眉,仿佛女人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刘洢璕这会子真怒了,再也压不下自己的愤怒,从榻子上一下子跳起来。 “你把她当什么?你把女人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皇权的玩物和棋子,是吧?秦樱雪她本性纯良,你若是不爱她,只是利用她,那我觉得你就真是一个人渣!” 刘洢璕板着脸,一脸黑的看着楚曜,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楚曜面对咆哮如雷的刘洢璕,却依旧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喝着茶,仿佛一切都不关他的事。只听他悠悠的说了一句:“想走你可以走,反正以你的能力,逃跑最是轻而易举。“ 刘洢璕此时心里像有一把弯刀在反复的割咬,她就是见不得楚曜一副冷冷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其实临幸了秦樱雪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刘洢璕知道作为一个帝王,楚曜本来就不应该只有一个女人的,而且他也确实担负着很多,社稷的重担,老百姓的生活,皇权的稳固,毒瘤的铲除…… 可是,她就是痛恨着楚曜态度的改变,曾经的他哪里是如今这般模样?女人,要的不过是男人软下来哄一哄、彼此好好沟通、讲讲他的想法、倾听她的想法罢了,可是刘洢璕不懂为什么楚曜要这样冷冰冰硬邦邦的对待她。 无论如何,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刘洢璕再也不可能在明月宫继续呆下去了。原本,她虽然住在明月宫,却始终没有觉得这就是她的家,始终对于大禹国的皇宫没有丝毫的参与感。她以前以为这是因为她没有打理后宫事务的原因,现在才现,这是因为爱的缺失、自由的缺失、没有找到自己爱做的事、成就感得不到满足的原因。 她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雪豹般可怕,冰冷的眼神朝他瞥着,寒意袭来,不留一丝情感。只听她冷冷的说: “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想去时时刻刻盯着你,这样我也累,你也不舒坦。对于我们而言,要么继续走下去,要么退出这段感情。” 刘洢璕眉眼如初,淡然恬静,仿佛这一切再也与她无关了。这一切亲情爱情与友情,都再也与她无关了。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下映下一片浓浓的阴影。 她微微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坐在面前低着头的楚曜缓缓说道:“楚曜,左不过是你不舒服与我不舒服中间选一样。而我怎么舍得你难过呢,所以你还做原来的你。苦,我一个人担吧。”她微微摇了摇头。 楚曜坐在那里,全身上下释放一股寒气,又隐约有一种可怜的感情似乎萦绕在他的身周。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前方,目光却是略过刘洢璕的,仿佛她的存在再也与他无关。 他微微抬头,面无表情,不急不缓的,道:“刘洢璕,你总是片面的用你自己的标准来观察我,矫正我,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简直就是一种削足适履?” 刘洢璕转过头,笑了笑,想起了曾经和楚曜在一起的一切回忆,脸上露出平和与追忆的神色,眉眼淡淡,说:“所有不能打败我的都使我变得坚强,也使我变得柔软,因为我从中学会了悲悯。感谢你,让我经历了这些。我会走,还望你自己保重。” 楚曜端正的坐着,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 “既然你如此想走,你走便是,还要我求你不要走吗?想都不要想!” 他的黑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眉凝纠结,说的话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 刘洢璕的心里一直担着的一股气这会突然都泄了。好像有一种叫爱一个人的责任感的东西彻底的被可以被她抛诸脑后了。她一瞬间觉得有些轻松,实在是也已经厌倦了这样持续不断的相爱相杀。 她轻哼一声脸上皮笑肉不笑说道:“楚曜,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你如此对待他人,总会因果有报。” 刘洢璕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她正欲提气,施漂浮术。 “我想你还不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吧。”楚曜突然冷冷的抛出一句话。 刘洢璕不解,转过头来。 早晨初升的太阳像孔雀开屏一样,展开了它那金色的光芒四射的翅膀,从门口照耀进来。刘洢璕的回转身的侧颜,映在这金色的光芒中,似乎连那悲伤也无所遁形了。 楚曜从怀里掏出一垛书信,往桌几上一扔,书信洒开了一路。 “你难道不知道宫中是禁止后宫妃子与外臣通信的?况且,屈门寒,他一不是我的臣子,二不是你的亲属,你跟他如此亲密,叫我如何处理?”楚曜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亮光。 第五十四章 刘洢璕用意念控制其中的一封信飞过来,落在她的手里。 ≧ 原来是屈门寒的信。 原来是她与屈门寒互相联系的信。 楚曜依然端正的坐在镂空雕花紫檀木椅上,不急不缓的转着手里的茶杯,缓缓说道:“我开始一直以为你是秦6的人,可是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你用那大通丸救了朕。朕思来想去,你若是秦6的人,不至于杀我又来救我,根本犯不着。却原来你是饶鱼山的人!我真是没有想到。屈门寒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他把你送到我的胥颉城的别院。是啊!以他的轻功,要让几个侍卫毫无察觉,实在是易如反掌吧?而且你的诡异功夫也是向来来无影去无踪啊! “小月林他是故意让你受伤,就是他把你丢进那土洞中的,他要给我们相处的时间,让我对你产生感情,这真是一步好棋,苦肉计么?你在麒麟宫说走就走,难道不是要去找他领取任务么?大通丸那么神奇的解药,想必也只有物产丰富盛产神秘草药的饶鱼山宗门才能炼制得出来吧。你从麒麟宫出来就到了饶鱼山宗门找屈门寒,亏得我还飞书给屈门寒叫他帮我找人呢,我竟愚蠢至此!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你只是屈门寒的棋子,一个细作。又何必装出一副吃醋的样子? “我就说,为何一切都如此凑巧?为何刚好是如此绝美的人掉在我的院子里,为何你有如此高的诡异功夫却还会受那么重的伤,为何你有那么神奇的药,为何你和屈门寒见面时你俩中有一种彼此熟悉的感觉萦绕。” 刘洢璕一脸木然的听楚曜徐徐讲着。她实在是听得无语,她只想说楚曜的想象力实在是太厉害了,怎么不去写小说。 屈门寒和她之间的信件要说是男欢女爱的东西,那还真没有,若楚曜因为这个问,她还完全可以解释。可是楚曜是怀疑她是屈门寒派到他身边的细作,那些信里的确都是屈门寒问她近况以及宫中如何如何的话,还真是刚好对口了楚曜的想象。 刘洢璕绝不会相信屈门寒是借她故意打探宫中之事的,她清楚屈门寒的为人。他正大光明且对政治毫不关心,他只担心他饶鱼山的山民是否又在外头闯祸了,只担心自己没地方没时间玩闹。 一时间,她无从解释,也疲于解释了。 她脸上含着笑侧着腮,轻轻的说了一句:“曜,我初来之时,叶还未黄。如今我走,已是雪染银霜了。” 楚曜脸色十分呆板,像一面绷紧的鼓皮,失去了他往日的英气。 他沉沉的声,冷漠的眼神仿佛是千年的寒冰:“皇后失德,放逐国西苍澜戈壁,即日执行。”说罢闭上了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楚曜心里一时哽咽,刘洢璕没有向他解释,便等同于是默认了,便坐实了他的猜测,他的心里痛苦万分。 昨夜刘洢璕来他的寝殿的时候,他正在看她和屈门寒的书信,已是忍着自己的情绪没有作。又在她走后立即派人连夜出去调查,刚刚才得到调查回的信息,确认她从麒麟宫出去后是一直呆在饶鱼宗门。 他心里说不出的苦,若是别的细作,他从来都是直接赐死,虽是要了别人的性命,但总是没有给予他们太多的痛苦。可是对于刘洢璕,不论她多么的欺骗了他,他都仍是不想伤她,更加不想要她的性命。 他心里想着,面上却看不出半点难过的情绪,只有微微皱着的眉,像是青山远黛被泥石流冲出了阵阵沟壑,隆起了一道道坳凸。 刘洢璕穿着正红的飘逸衣裙,寒风从门口呼啸而入,吹起她的衣裙飘飘荡荡,就像是不谙世事的神仙。她孤零零的站在门口,遗世独立,仿佛全世界都不在她的心里。 她的心里才不会体会到楚曜的不杀之恩。她听了楚曜的放逐令,也不生气,反而温柔的朝他笑道:“忘却的怀念是你的狐疑,片刻的过往带来的终究是孤独的逝去。今日我去,不知何时才会再见。那么,再见吧。” 她脸上在笑,心里却是难以言喻的痛,好像有一根根燃烧着的绳子抽打着她的心。她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疯般地悸动,脑袋像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 “有些事情不必再提,你我都已心知肚明。”楚曜闭上了眼睛,不耐再看这每一景每一物每一人。 刘洢璕转过身,仿佛失了心魂。 她无心继续留恋,脚跟脚尖逐渐离开地面,身子轻飘飘的腾空而起,缓缓漂浮着离去。 东方一轮淡淡的灰色太阳,疲乏地挂在空中。那天色由白而灰,空中似乎飞荡着一片灰沙。 她提气顿足,身子凌空飞去,脚下成片的红墙绿瓦,琉璃琳琅,在她眼里都不过是一片混沌了。 —— 恒裕轩的摆设大方雅致,古棕色的桌椅摆放的很是好看,犹如一朵朵花的形状。前院满园旖旎的各色茶花,华丽雍容的绽放。 院子里蔓藤编制的软椅上躺着一个一个女子,娇小玲珑的身影,微闭着的眼皮慵懒的耷拉着,两条腿交叉搭在藤椅的扶手上。 突然她的眼角瞟到高空中一个鲜红的点在缓缓移动。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雀子,如此的鲜红啊?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楚邵明自打屈门寒走后便一直呆在她的恒裕轩对景伤情。 屈门寒为什么不喜欢她? 屈门寒为什么对她毫无感觉? 屈门寒为什么对她那样冷漠,却********只在刘洢璕身上? …… 也不知想了多久,正觉得自己想不清楚,准备下定决心忘记屈门寒的时候,却突然听得了贴身丫鬟来告诉她刘洢璕被逐出宫的消息。 楚绍明从藤椅上一挣就起来了,提起裙子,忙一路狂奔至楚曜的朝乾殿。 第五十五章 秋后算账 楚绍明提起裙子狂冲,刚跑进朝乾殿殿门,就看见楚曜一身明黄的常服正走在前面。 她猛的开始吼道:“皇帝哥哥!皇帝哥哥!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将皇后娘娘逐出宫啊?” 楚曜才刚刚从明月宫回来,前脚也才刚迈进门,就被楚绍明捉了个正着。 楚邵明朝楚曜扑过去,眼中的泪水浸漫眼眶。 楚曜的面上却是一片漠然,冷冷的低头瞧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哥哥!!!”楚绍明瞪大了眼睛,用力摇了摇他的胳膊。 楚曜抬眼瞄了邵明一眼,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邵明,你私自跑出宫,且一跑就是这么长时间,也不见给我捎个信,你当真以为我没有见气吗?” 他紧抿着唇,十分严肃的样子。 楚邵明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秋后算账。她一时间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和她的哥哥解释,就听得楚曜缓缓说: “皇后的事朕自有主张,你不必再提。如今,且让咱兄妹俩来说说你的事如何?” 楚曜拨开楚绍明捉着他胳膊的双手,抬步穿过楚邵明身边,径直朝殿内走去。 楚绍明默然,心里也没有办法,只得嘟着嘴,磨磨蹭蹭之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跟着楚曜的脚步进去了。 朝乾殿别有一番霸主的真龙之气,古藤雕木,八角龙椅,暗红窗檩,澄金沙幔。布置气派华丽,精心雕制的桌椅、橱柜,玉铸的龙凤屏风,巧致不凡的古玩摆饰。而特别的是处处都有龙形印记,无论是桌纹、椅纹、窗槛上都有着精美的龙纹雕刻。 房间靠内的圆桌旁,一明黄锦袍的俊朗男子,优雅淡然地坐着。 他低眉问她:“说说你和屈门寒究竟是如何认识?” 楚邵明一愣,低着头稍稍抬眼瞄了瞄楚曜的神情,见他微微笑着,表情也是轻松的,便放下心来。 “事情都过去了,又有何可说呢?”楚邵明嘟着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哦?此话怎讲?”楚曜摆出一副大哥哥的温柔模样,微笑着温柔的看她。 “屈门寒不喜欢人家……”楚邵明委屈的点着手指。 “哦?邵明如此优秀,他一个小小饶鱼宗门的宗主,有何资本,竟瞧不上咱们的公主?” 楚绍明急得跺脚,“哥哥,这喜不喜欢又与身份有何关系?身份是否匹配是一回事,喜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 “那你跑出去不是一直和他厮混在一起吗?就没混出点儿感情来?”楚曜左腿挎右腿翘起二郎腿。 “哥哥!!!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楚邵明急得直跳脚,“什么叫厮混?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比白菜还要白!况且人家也是才找到他不久呢!” “那好,就说你们不是厮混,那也相处了这么些天,你怎么就没法攻下他?”楚曜进一步诱导。 “那还不是因为他喜欢刘……”楚邵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口型定住在刘字上动不了了,像被点了穴一样。 她心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要闯祸了。想来哥哥只怕是对屈门寒和刘洢璕的事情早有怀疑了。这是一步一步在诱她说出来呢! 她想着得赶紧亡羊补牢,忙不迭岔开话题,嘻嘻笑着谄媚道:“哥哥,您说邵明这以后还能遇见喜欢的人么?” 楚曜仍然是那份淡淡的温柔表情,心里却是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对于他而言,只消看楚邵明的表情,他就已经就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话继续扮演一个温柔的十万分爱妹妹的完美哥哥,说道:“那是当然!比咱们绍明还要好的女孩,我还没有见过呢!” 说罢他的脸上忽然裂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可是在楚绍明看来,那却是像吞了千万斤苦水后的笑容,隐隐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解说的痛。 —— 刘洢璕向西漂浮了很久,她实在是想不到去处,她更加不想在这个档口去投奔屈门寒。 她不知道楚曜说的贬她去苍澜戈壁的那个戈壁在哪里,但却还是想去看看,好像有一种牵引感,似乎冥冥之中有一些东西早已注定。 楚曜。既然你要我去苍澜戈壁,我就去给你看!望你不要后悔! 她在心中狠狠的说。 她已经漂浮了好几个日夜,没有吃一点东西,只偶尔落下来喝一些泉水。 她并不觉得饿,可是兴许是身体缺乏能量,这天她的漂浮术竟然有些使不上力了。 好在,她已经到了戈壁滩。 那一望无际的黄沙,那昏昏暗暗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沙尘,那很偶尔长出的一小从杂草,还有远处连片的苍色沙棘。 太阳躲进了一朵黑云后,像变魔术一样,给黑云镶上一圈美丽的金边,有些像日全食,有些像末日。 刘洢璕落下来,颤颤巍巍的朝前走着,一直没有回头。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只觉口唇干燥,脚下永远都是那种绵软的踩棉花的感觉,石子经常会掉进鞋子里。她的眼睛通红,她的头发有些散乱且布满沙尘,她的正红衣裙随风沙飘动,跳着一曲寂寞悲伤的舞。 遥远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圆圆的银月,冰冷的空气令她的鼻孔都冻得疼痛起来,干燥的灰尘也随冷风打得她的面庞生疼。 她抽出手正了正衣襟,继续向前走去。 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干燥的带着炙烤同时又有些血腥气的气味,这一切都令她头疼不已。她的眼睛通红,双脚长满了水泡,但她仍然以从未有过的坚定向前走着。也不知道方向,她只是想要耗尽自己的所有体力,跑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是啊!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就像一头受伤的小鹿,不管遇到什么难过的事她第一时间就是想要逃离,然后一个人找个洞躲起来****伤口。 她心已经碎了,彻彻底底的,连带着身体也觉得不是自己的,连漂浮术都用不了。甚至她宁可让自己千倍万倍的疼痛,这样才能让她的心不觉得那么疼了,才能让她的心好过一些。 第五十六章 苍澜戈壁 刘洢璕觉得自己输了,输得遍体鳞伤,输得艰苦卓绝,输得痛彻心扉,输得体无完肤。永远都不要指望男人会拿真心待你。永远都不要指望一份真切的没有目的的感情。永远都不要把身边的男人当做依靠,不管是精神的还是肉体的,因为他们终将让你靠无可靠。而最让人失望的就在于,你以为可以靠他的时候,当你靠上去,他却突然退开,让你摔了一个大跤,摔得身心皆痛。 她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在乎的爱情,不过是自己逞了一时之快罢了,所以最终铸成了千年之错! 二十一世纪的无数关于女人要脱离男人独立自主的鸡汤文章一万次的在她脑海中煮熬着。 可悲可气乎!她一个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有过这么多理论感情的人,竟然还是逃不过避不及,分分钟坠入了感情的心魔,最后输得一败涂地。原来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是真的这么的难啊! 她一边想着一边脚步虚浮的在地上走着。 太阳重新又伸出来了。它嫣红又柔和地停在乌蒙蒙的半空,一点点亮起来,放射出刺眼炫目的光芒。 刘洢璕正想着,前面突然一阵紫色的烟雾涌出,一股难闻的腐败沼泽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站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还来不及探究这烟雾的来处,就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突然从烟雾中狂奔而出,一脸惊慌恐惧的奔逃着。 白衣女子身着轻薄的纱衣,在这寒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一袭过腰的长发和着轻薄的纱衣一起,在奔跑当中飘逸甩荡,顿如天上下凡的仙子般飘逸出尘。 她一边跑一边扭头朝后面看,仿佛后头有什么可怕的怪兽在追她。 刘洢璕一直呆在原地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白衣女子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看到了她,径直朝她奔过来。 刘洢璕淡漠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拔刀相助的意思,也没有拔腿就跑的气势。 白衣女子气喘吁吁的跑到刘洢璕面前了,刘洢璕这才看清楚她。 真真是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姿啊! 她的细眉弯如月,一双美丽的凤丹眼如秋水般传神,颈脖锁骨白皙无瑕。全身仿佛柔若无骨般,让人我见犹怜。 白衣女子只想找个人帮助自己逃离这恼人的紫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迷样的紫雾就悄悄跟上她了,无论她走到哪里,这紫雾就追到哪里。 她真后悔自己不该贪玩跑到附近的镇子上去看什么选美的,不然也不会染上这糟霉的什么破雾! 当然她看选美也不全是为了玩儿,她知道自己主人的长相,是个极美极美的人,可惜她和她的主人失散了已有三千年,她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找得到她的主人了。所以听说镇子上选美,于是她就来碰碰运气看是不是能找得到她的主人。 白衣女子跑到刘洢璕面前,想要向她求助。却在看到她的脸后,定住了。 她一惊讶,弯得像柳叶的细长眉毛就高高扬了起来。随即立马扑倒在她怀里。 “天啊!主人!没想到你竟然就在这里!快!帮我逃开这紫雾吧!”白衣女子抬脸满脸的惊喜与惊慌并存。 “怎么回事?”刘洢璕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更是对突然而来的主人二字感到些许的不习惯。 此时白衣女子身后一股子紫色的烟雾跟踪而至。 白衣女子回头看见那紫色烟雾,脸上的表情由惊慌转变为恐惧,“啊!快!快救我!”她不停地抓着刘洢璕的裙摆。 紫色的烟雾已经飘得很近,正在刘洢璕犹豫是否要帮她之时,却亲眼看到这虚幻的雾气中竟然伸出一双枯瘦嶙峋的手来,直接要来卡那白衣女子的脖子。 那白衣女子似乎是再也跑不动,害怕得死命往刘洢璕怀里钻。 刘洢璕无奈,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于是环抱着她一使力,一个漂浮,便升上了几丈高的空中。 烟雾中的枯手似乎看不到空中,四处乱找了一圈后终于退进了紫色的烟雾中,烟雾也缓缓的散了。 刘洢璕看那烟雾已经散了,也就准备落地,那女子却拉着她不停摇头,“不行,我只要落地就能被找到,那烟雾自从跟上我之后,就似乎是无处不在,刚才追我的,就好像是从这戈壁的砂石中升出来的。” 刘洢璕疑惑的皱紧了眉头,不解的问:“那么那烟雾为什么要抓你?” “我时间不多,就是为了等你我才存在。既然你已经来了,我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你只需要再坚持着漂浮一会就好。”女子并不知道刘洢璕已经休息得够久,现在已经可以漂浮很长时间,甚至于不想停就可以永远不停,即使带一个人也不成问题。 她深怕刘洢璕坚持不了多久,于是急匆匆的开始在空中撕扯自己的衣服。 “你……你干什么?我是女人耶!不能因为我救了你你就以身相许吧!”刘洢璕吓得说话都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连带着漂浮都有些不稳了。 白衣女子管不了那么多,急燎燎地扒下了上衣,任那些撕裂的白色布帛掉落在灰黄的戈壁滩。 刘洢璕低头,眼看着衣服掉落的地方升腾起一阵紫雾,不一会又消散了,似是发现了那衣服的主人并不在衣服里面。她皱起了眉,暗想这不知是谁的邪门歪道,不过也还真是厉害。 等她再抬起头来,已经被视野中的东西震惊了! 那女人光裸的背正对着她,上面密密麻麻的画满了符咒,稍稍远一些看全景又像是一幅迷宫的布置图。 刘洢璕只突然觉得胸中翻滚似欲呕吐,一种灵魂中突涌出来的熟悉感漫灌了她的全身。她抱着上身****的女人在几丈高的空中摇摇欲坠。 女人连忙扭过头来,“镇定些,盯着符咒,心中默念,这本来就是你的信息呀。” 刘洢璕听了,下意识按照她说的做。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咒,二维码般的迷宫图案,竟然好像是自动钉进了她的眼珠,进而雷鸣般的闯进她的脑海深处。 那一种似从宇宙本源突然涌出的熟悉感重新吞没了她,她坠落了,漂浮术再也使不上来。女人仍然在她怀里,始终将那神秘的背朝着刘洢璕的眼睛。就在即将坠地的瞬间,白光一闪,刘洢璕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抽进了女人的背里。她心惊之余,调动自己所有的能力技术都发现是徒劳了。 茫茫戈壁上,两个一同坠落的人,在最后要落地的一瞬间,突然一阵白光,两人都不见了。只剩女人的聊聊几件裙裳落地,和那几件衣衫掉落一堆,带起一阵紫雾升腾。 第五十七章 不存在的密室 刘洢璕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扭转翻腾,意识和身体是不是还在一起她都不知道了。除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她的心中只剩下一种操蛋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太容易相信她人,说不定这就是那女人的连环计,只为着把她捉了来。捉了来干什么呢?她又没有什么用。难道是研究她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还是拿她做活体细菌实验? 她的意识在飞速的运行,或者准确的说,是在飞速的爆粗,骂她自己没用。 突的,她睁开眼。这一瞬,才觉得灵魂和身体重回了一处。还没来得及看看周边的情况,她先喜悦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庆幸自己还能感受得到它们。 不过是一间简单的石室,光秃秃的,石头地板中央垫了两个蒲团。没有光,但刘洢璕却觉得自己什么都看得见。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摄取术可谓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都不用打坐就能随意感知了。 “不要那样想。” 突然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传来,吓了她一大跳。 根本没感觉到有人啊!难道我出现了幻听?还是我的意识探查出了问题? “你能看到是因为珠子的气息在你体内,你看不到我是因为你的珠子在我体内。”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说。 刘洢璕没听懂,正准备问“你是谁”,话还没出口,就已经得到了对方的答复。 “我是神女孤柔,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恩人?” 刘洢璕一团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怀疑这个神女一定是找错人了,自己还沉浸在被楚曜抛弃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呢,哪里有什么鬼功夫去成为别人的恩人?何况还是什么神女,听起来可真是牛哄哄啊! “恩人,你定是一丝记忆也无了。待我将定灵珠归还与你,你就能想起来了。只是,我寿已尽,还请恩人一定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儿!” 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来,语气中哀怨的感情非常明显。 “等等!你会不会弄错了?什么东西我完全不明白。我想你弄错人了,神女。”刘洢璕对着空虚的黑暗石室喊道。 “兴许我会弄错。但珠儿不会。”苍老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更加苍老了。 “珠儿?刚才那个白衣女子么?她人呢?” “珠儿是定灵珠的一股气化身而成。她背上的图案就是来到这里的锁,而钥匙只有你有。也就是,定灵珠的主人,才能够通过注视她背上的图案而来到这里。这里是用定灵珠的力量创造出的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的世界。” 刘洢璕心里更加疑惑不解了,“我怎么觉得越听越糊涂啊!不过,好像又有那么点熟悉……” “你给我定灵珠的时候不知道它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我也是慢慢发现然后导引它的。现在即使它的力量已经很强了,也帮不到我了。因我的寿数已到,我已经等不到我的孩儿了。这是我终生的遗憾,如今,只望你能好好待他!” “哎哎哎!神女!那珠儿人呢?我还有话问她呢!”刘洢璕才不想接受什么鬼定灵珠,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于是拼命拖延时间,心里则是想方设法的想逃出去。 “珠儿是定灵珠的一缕气,已经归入你体内了。捉她的是一个叫矶琉的人,矶琉设的迷毒紫雾可以捕捉她的气息,据珠儿说,矶琉是得知了她背上有绝妙图案想要把她抓去剥皮,好日日观赏。” “矶琉?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是大禹国丞相的幕僚。” “哦。似乎是听楚曜说起过。” 楚曜。当她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神一凛。一种痛苦从心底开始蔓延开来。 “我如今的力量根本不能做任何事,能维持着生命不死已经是奇迹。这些信息都是珠儿平日里出去探来的。今日能将恩人接引来,并将定灵珠归还恩人,真是谢天谢地!” “等等,你的孩儿?我拿了这珠子还得替你带孩子?”刘洢璕边到处张望边傻愣愣的起身坐在一个蒲团上。 突然整个石室明亮起来,却并没有看见任何的光源。 一个人莲花坐姿坐在石室的角落。她沉静的闭着眼。满是皱纹的衰老的脸让刘洢璕根本认不出她是谁。 “你……神女?”刘洢璕坐直了身子仔细看她。 孤柔并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张开嘴唇,但刘洢璕却清清楚楚的听到她说:“恩人!我孩儿可怜,还望你一定要宽恕他。” 你孩儿是谁啊?…… 第五十八章 定灵珠 刘洢璕正欲问,就看见孤柔神女猛的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满怀着希冀。那一双眼睛,晶莹透彻,却又尽染了沧桑,含尽了悲凉。 她正心下感叹,却突然被一片白光包围,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了白色。神女不见了,石室不见了,也并没有看见什么珠子。她只是在一片白光中感觉到自己的额头突然很热,似乎热得要爆炸了。 额头很热很热,脑子里的某一处也很热很热,白光堆叠在她身上。她觉得她快要爆炸了,紧接着她听见她脑子里“嘭”的一声,她失去了意识。 沧澜戈壁上的风呼呼的吹着,太阳的炙烤让空气都扭曲起来,像是在跳着欢欣的舞步。 刘洢璕躺在苍黄的戈壁沙砾之上,全身都被沙尘覆盖着,几乎只有半张脸,以及那救命的鼻孔还露在外面。正红的宫装还有一块袖子露在沙砾外面,仿佛在唱着一曲悲哀的歌。 她的意识仍然没有回到现实中来,她似乎感觉自己还呆在那个不存在的石屋子里,她的脑子告诉她,你还在做梦呢,不用醒来。 定灵珠刚刚渗透进身体,还在与她的神识融合。好在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珠子似乎知道自己终于回到了主人的怀抱,高兴得剧烈的震颤,就像是化学反应中的原子在飞的转圈。 “嘿!我的个娘啊!大老粗!你看那里是不是一个人啊?” 一个尖细的女声传入了刘洢璕的意识中。她的睫毛轻颤了几下。 “你走快一点啊!”尖细的声音继续刺痛她的耳膜。 “真的是她!快点快点!”尖细的女声转眼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刘洢璕感觉到那人把她从沙里挖出来,翻了个身。她现在可以感觉到太阳晒在脸上的灼热感了。 对于刘洢璕而言,她的所有的感受似乎有些奇特,因为一切的感官都变得异常灵敏起来,她在心中十分狐疑。 “其实,你真的很像公主。可惜。公主已经……若是她活着,也应该有五十岁了吧。”尖细的女声难得的用温柔又舒缓的声音说道。 刘洢璕感觉那女人正抱着她,不停的摸着她的脸,抚摸她的头。 “终于找到了,她还好吗?”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 “还活着,不过体温似乎有点高,给她点水喝吧,也不知几天没有喝水了。” 嗯,男人递了一壶水给女人,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布包朝天空了一个橙色的信号。 刘洢璕喝了几口水,似乎清醒了许多,但是意识却仍然处于混沌状态。 这两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到底是在哪里听过?他们究竟是谁? 现如今她的记忆太多,按理说搜索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可是只是一刹那,她就想起来了。 她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不也是先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吗?凤兰崖下,尖细声音的女人和粗哑声音的男人。 她心里着实感激。 真正的朋友本就不需要你过多言语,他自然会在你有所需求的时候伸出和善的援手。她的眼前浮现出屈门寒白皙的脸。 不过只有一瞬,刘洢璕在得知这两个人并没有危险后,便又昏睡了过去。她的大脑实在是太混乱了,就好像电脑装了太多东西,马上就要不堪重负。 七农背着她,铃兰在一旁帮忙扶着,两个人在戈壁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沧澜戈壁的边缘。 钱家铺到了。尖细声音的女人举起手挡在眼睛上,望了望。 钱家铺是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却只住了几户人家,经营着一家客栈。 “宗主说的汇合地点是这里么?” “嗯是的。不知道宗主到了没有。” 两个人已经走了好几日,已经筋疲力尽。但远远看到钱家铺也就有了希望,又强打起精神来,背着刘洢璕朝钱家铺走去。 “这里没有记号,宗主没到。” “嗯。咱们先进去歇脚。” “安全吗?” “不休息,有危险咱们也渡不过去。” “好。” 两人架着刘洢璕要了一间上房,才一进屋,铃兰就把刘洢璕安置在床上,七农则是把屋子整个检查了一番。又叫了一桌子菜。 “菜没问题。给她喂点汤吧。” “好。”铃兰一边盛汤一边笑道:“谁敢在你面前下药那真是蠢到家了!” “你不累吗?这么几天了你也没好好休息。还有心情逗我?”七农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你也吃点。”边说边给她布菜。 铃兰笑着看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弯月。“你在这里,我倒不觉得累。” “什么?”七农听到这里吓得筷子都差点没捏住。 “呵呵呵。”铃兰假意笑了两声,放下盛汤的勺子,转身走去床榻边喂刘洢璕,喂了几口转头现七农还僵硬在那里,复又笑道:“我是说,有你在,很多累活都是你包揽了,你看一路上都是你背着她,所以我特别轻松,一点儿都不累。倒是你,赶紧吃完了歇息,我来看着她。” 铃兰说完,七农长吁了一口气,“我倒还好,也不是很累。不知道宗主什么时候到。”说完也不等铃兰回话,便大口大口吃起饭来。 第五十九章 父皇的卷轴 也不知昏睡了几日,刘洢璕这天被七农和铃兰的对话吵醒。≧ “听说皇帝病了!”七农的声音嘟哝道。 “不是吧?每次气走了刘洢璕他就生病,是不是故意博同情,好让我们洢璕回心转意啊?”铃兰气愤的拍桌子。 “不知道。听说是由于思念皇后一直宿在在皇后的明月宫里。前几日好像在皇后的宫里找出一个诏书还是卷轴什么的!据说是明黄色的,应该是御用的。” “那是个什么鬼?” “不知道。反正可靠线报是说,楚曜一见那个就跟了疯一样,把自己关在明月宫里几日都没有出来。明渠在外面喊他没人应声,明渠就闯进去了。进去就看见楚曜在床上打坐,可是怎么叫都没反应,而且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七农难得的露出一副七大姨八大姑那种八卦的神色来。 刘洢璕似乎是在睡梦中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她的意识突然坠落落回身体里。 父皇的卷轴!我出来得仓促,父皇的卷轴没带出来!我把它放在哪里了?哦是的,我把它放在床榻旁边的暗格里了。楚曜睡在明月宫?楚曜现了卷轴?楚曜他练了里面的功夫?他能练?虚名不是说有体质的要求的么? 所有的念头在刘洢璕的脑子里飞运转,又重新碰撞整合。她猛的惊醒!瞪大了双眼,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她腾地一下坐起来,把站在榻边的铃兰吓了一跳。 “你醒了?”铃兰赶紧坐过来看她。 “你叫铃兰?”刘洢璕迅起身,不顾自己身体虚弱,“快带我去找楚曜!他简直是在找死!” 铃兰惊讶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呀?刘洢璕你不是被楚曜赶出宫的吗?你这个女人。能不能有一点女人的自尊心!” 刘洢璕已经起身整顿好了自己,她定定的看着铃兰,脸色苍白无比,她无比坚定的说:“现在不是自不自尊的时候,楚曜如果修炼我的功法,很容易没命的。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可耽误不得!”说完她见铃兰仍然嘟着嘴倚靠在床柱子上一副不爽的样子,顿一顿,又接着说:“不管他楚曜是如何待我,我只把我该做的做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总不至于他抛弃了我,我就要看着他去送死。何况,那卷轴是我留下的,若是害了他。那也等同于我间接杀了他,折损的是我的福报。所以,我还是想去救一救他!” 铃兰转过脸来,终于露出认真的神色,“你不觉得奇怪?上次你从楚曜那里跑出来躲在咱们凤兰崖,他也是突然中毒性命垂危,如今他把你赶走了,他又性命堪忧。难道不是在以他的性命为铒来逼你回心转意么?” “我相信,他身为一国之君,不会做这样的事。毕竟,他把这大禹国,看得比我重。”刘洢璕望着窗外的一支寒梅语缓慢的说。 一直站在门边的七农给铃兰使了个眼色,铃兰略略点头。 “刘洢璕你先把自己好好清理清理,瞧你这样子!咱们要去禹都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里可是最西边的沧澜戈壁。我先给你打水来洗把脸,七农去叫辆马车。你这样子就是武功再高也休想飞到禹都!” “不必。我想到一件事,兴许我能飞过去了。”刘洢璕想起自己已经得了定灵珠,那神女孤柔似乎是说过这定灵珠的威力挺大。不过奇怪的是,她仍然不知道什么孤柔什么珠儿什么恩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孤柔说只要她得了定灵珠就会想起所有的事?可是她没觉得她失忆过,更加没有什么新鲜的记忆回忆起来。所以这会她又有些怀疑孤柔说的话了。 也不知道这定灵珠是不是真是这么回事!到底有没有巨大的力量?不如趁此机会试试也罢。 “你们慢聊,我先走一步了。救人要紧!”刘洢璕想到一出是一出,想了就立刻付诸行动。她丢下一句话就破窗漂浮而去,呆立在客房里的二人还没缓过神来。 “娘希匹的!”铃兰望着窗外飘远的人影不自觉爆了一句粗口,“老娘正想和你说要把她逮住呢!没出息的女人!亏得咱们宗主对她那么情真意切!” 七农轻轻叹了一口气,“宗主传信说他因为楚曜的事而耽搁了,赶不过来。要我们好生照顾她。我刚准备跟你说。” “宗主干嘛要替楚曜办事?” “秦丞相一直主张把我们宗门武力镇压,楚曜则是主张怀柔,想要安抚咱们并同意宗门自己治理饶鱼山,宗主不想跟禹国动干戈,所以比较偏向楚曜一些。这次楚曜出事,我猜测宗主应该是去帮忙牵制秦6了,省得那矶琉又出什么鬼主意搞出什么名堂来。 “嗯!有道理。那个矶琉不知是个什么鬼,好大的鬼能耐。嗯……那这刘洢璕咱们是追还是不追呢?” “你追得上吗?你那轻功!人家是飘的!我说咱们还是赶紧给宗主信吧。” “说的是。听你的。咱们信后还是乘马车也往禹都赶吧!” 第六十章 借尸还魂 “完蛋,他穿越了。” “什么?夫人?您的意思是……” 无事,你先下去,我要好好想想。刘洢璕紧闭双眼默了会神。 明渠徐徐退下,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好几眼,终于还是迈过了门槛轻轻阖上了门。 刘洢璕呆在房里,与榻上的楚曜对坐。烛火摇曳,照耀得整个内间的饰物摆设也有些摇曳了。 刘洢璕望着楚曜忽明忽暗的脸,心下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一种感动与憎恨交织,寂寞与悲伤共舞,想念与猜疑矛盾的情绪。 她的心中想:楚曜他修习了父皇卷轴的功法,后面的穿越术连我自己都才堪堪掌握。其一,他的体质不一定适合修习这功法,其二,他修习的时间太短。他这样冒着性命之危究竟是为了什么?穿越术有两种,一种是不带身穿越,即只有灵魂穿越,这种就必须要在穿越的目的地要有一个可接受穿越者灵魂的身体,一般选择濒死者的身体,当濒死者灵魂离开之时,穿越者的灵魂趁濒死者身体未死之际立即住进去。另外一种是更难的、要求施术者能力更高的带身穿越,就是父皇把我从昱暻国送到五十年后的大禹国所使用的。用现代科学来解释,就是他必须运用功力把我全身的分子甚至原子都打散,然后合着灵魂一同打包穿越至另一时空,再在另一时空又重新按原来的排列将分子原子重新组合为原来的我的身体,最后把灵魂灌入进去。这简直是要逆天了!难怪父皇的卷轴里说这一种穿越必须是要特殊体质的人才可以。 好在楚曜应该是细细看了。他选择的第一种,那他究竟是去了哪个时空?又是干什么去了? 刘洢璕想着即使自己能力爆发带身穿越去找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更不知道他借用了谁的身体。最关键的是,楚曜的功力不够,根本无法自己回来,只有他在那个时空的身体死了,他的灵魂离开了那个身体,他才有可能回来。那么如果是这样,就势必要有两个充分条件,一是由于楚曜功力不足又是急功之举,那么楚曜那个时空的身体死之时,必须要有人去接引他的灵魂回来,才能保证他的灵魂不迷路不丢失。二是还要保证楚曜这个身体不出问题,若是这个身体出了问题或者身体死了,那他回来怎办?重新弄一个身体?还有一个刘洢璕自己的因素,她如果带身穿越,以她的功力又能否成功,又能坚持多久?一切都是未知数。而楚曜现在的身体已经在开始衰弱,若不赶紧去捞他,再耽搁下去,只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莫名其妙的,眼泪就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她苦笑了一声,抬头望了望宫室的顶,十八星煞应该在房顶蹲守吧。又转头看了看窗外,那里可以看见园子里的一株红梅,那艳丽夺目的鲜红,仿佛是虚名真人的骚袍子。哈哈哈。她心里笑话了虚名一番,想着此时若是虚名在该有多好,自己竟没能留下他的联络的办法,也不知虚名有没有救回父皇呢,不会他才刚刚去救回父皇,就又要来救我了吧,呵呵。 刘洢璕哭了一会,又笑了一会。最后她定定的看着楚曜的脸,伸出手去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楚曜,不管你是怎么对我,不管你对我多恨,多绝情。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可当我重新看见你才知道,遗忘也变得这么不容易。希望你可以活着回来,希望我的父皇也能活着回来,若能用我的命换你俩的命,我愿意换!呵呵。我是不是太贪心了?若是只能换一个。那就换…… 刘洢璕想到这里,发现不能再想下去了。无论是时间还是她纠结的思路都已不允许。她测过身子坐下,面对正门,唤明渠进来。 明渠应声而入,向她深深作了一揖。 “我吩咐与你的事,一必须全部做到,二不可让外人知晓,三不可多问。你可信我?” “属下相信皇后!”明渠抬起手又深深作揖,“属下现如今只相信夫人您!您不仅是我主子的夫人,您不仅是大禹国的皇后,您不仅是麒麟宫的宫主夫人。您是我明渠敬佩的人!您是真正关心真正爱着主子的人!属下定唯夫人命是从!” 一向不会如此表忠心的明渠明统领今日的确做了很多保证。也看得出你的确在乎你的主子。那把这件事交托给你我也放心了。你听好了! 你一会出去吩咐十八星煞务必守好这承乾殿,任何人不得出入。等你回来,也许我已经不在这里,不要问我去了哪里,我是去找楚曜了,找他的魂魄。你不要问也不要猜,只要相信我照我说的做就行。等你回来,若我不在,你就在这里日日陪着楚曜。观察他的身体,时时给他渡一些真气,若你真气有限可叫瞿四侠和屈门寒来,但他俩不可相见,以免这种关键时刻再节外生枝。你要做的,就是在我回来之前,要保楚曜的身体不死! 那你要去多久,夫人? 我也不知,也许很快,三五日,也许永不。 那我如何能…… 若是真的保不住他的身体了。就赶紧找一个濒死的人,养在承乾殿。 “这是唯一的法子。虽是冒险了些。可也别无他法。咱们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是夫人!”明渠扑通一声跪下朝刘洢璕行了一个大礼,便按照她说的匆匆去布置十八星煞了。 第六十一章 替子报仇 灵魂的一缕意识一直在摸摸索索的找寻楚曜的痕迹所在,刘在时空中跌跌撞撞举步维艰。 她的意识收紧一直持续在一个地方发力而不走神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好在她一直练习父皇的功法一直练习打坐让思想空出来,一直练习让意识凝聚成一股细细的银色水流,流淌至时空深处而不被打扰不被强蛮拽出,以至于如今她第一次使用这一门功法时可以不至于筋脉走窜、意识永远停留在时空中挣扎不出而死,或者是意识被自己生生硬拽出来被周边环境所害“腾”的一下被丢回来,这些都对身体会造成极大的损伤,甚至直接吐血而亡也是未可知。 她的意识小心翼翼的穿行。 突然!她捕捉到了一丝楚曜的气息,他的灵魂带来的一股独属于他的气息! 刘惊讶得有些颤动,明渠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身体有一些轻微的抖动,以及她额头上沁出的一层层细密的汗珠。 明渠心里有些慌张,他上前一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看看,替她擦一擦汗。 刘的意识已经成功的找到了楚曜的灵魂所在的时空,原来他到了禹国天佑五十年的皇宫。那时他自己还未出生而他的父亲正是太子,楚午祝还未对昱璟国发动战争。她仔细的算了算,天佑五十年正是昱璟一百八十年,而昱璟国亡国就是昱璟一百八十一年。也就是说楚曜穿越而去的时代刚好就是昱璟国即将面临战争而亡国的时候。 刘又开始冒汗了。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亡国之痛,失去至亲之痛。可是现如今她又还有什么选择呢?毕竟人命关天。 她充分的稳定了心神,想看看具体的情况。她的一丝意念穿透时空的重重无形壁垒进入了禹国天佑五十年的皇宫。 跟现在明黄得耀眼的承乾殿不同,这是一间古色古香,满是书香气的宫室。床榻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床边有好几个女眷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匆匆忙忙的给床榻上的人擦脸服侍。刘清除的感觉到楚曜的灵魂正试图进入这个奄奄一息的人的身体,可是床榻上的人一直还剩着一口气,楚曜的灵魂必须等这个原本的宿主离开他才能进去。 刘离得进了一些,想要用自己虚无的意识来唤回楚曜的灵魂,可惜没有丝毫用处。 她倒是看清了床榻上的人,那眉眼,那挺拔的鼻梁,那完美的下颚弧线,活脱脱的就是楚曜的样子,可是嘴唇却不似楚曜那样的薄,而是厚薄适中的如九天之上的一弯红月,皮肤也不似楚曜那般是健康红润的麦黍色,而是苍凉如水般的白。 她略略算了一下时间,三十年前,比楚曜大三十岁的人,又与他如此之相像,那么不是他的父亲就该是他的大伯了。 正当此时,一个太医进来,一一跪拜了一众女眷之后,动作迅速的替床榻上的人诊脉。只一会儿,他就撤了手,又嘴里念着恕臣无礼不敬等等词汇翻看了床上人的眼皮,才惊慌不迭的马上跪下来向屋里人禀报。 “属下无能,太子他……太子他恐怕已经……” 太医还未说完,屋子里已经晕倒了大片。各种女眷婢女奔走仓惶于其中。 刘想了想:太子么,那果然是楚曜的父亲了。他竟然如是想着,她便运作意念再去探看一番,发现此时楚曜的父亲已经断了气了,而楚曜的灵魂已经通过了他的眉心。刘无奈的叹口气,现如今楚曜已经进入了身体,那么想要带回他就只有把这具身体杀死,楚曜的灵魂才能在死亡的一瞬被这身体的潜能量弹回时空,再由她接引而回。 太医仍旧在地上磕头,几个晕倒的女眷已经醒转,屋子里的慌乱逐渐平息了。 一个为首的女眷带着哭腔问那太医:“徐医官,太子殿下为何病势如此之急?头两日还好好的,这今天就这么突然倒下,这才一炷香的功夫,便……便仙去了呢?”问过她又开始哭泣起来。 另一个女眷也帮着问:“是啊!是不是有人要害咱们太子殿下啊?” 太医又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属下并未诊断出任何中毒之相,太子殿下应是胸痹心滞而亡。” 正说着,皇帝迈着大步进来,“太子如何了?” 太医又开始继续磕头了。一众女眷也都跪下低头长泣。 楚午祝一脚踹翻了太医,大吼一声,“狗东西,要你何用?” “咳咳咳……”床榻上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太医正好被踢在床榻边,他听见这咳嗽声倒像是听见了无比悦耳的佛音,连忙抖抖嗖嗖的爬上去诊脉。 “皇上……皇上……这太子竟然复生了!皇上!” “救活就是救活,什么叫复生!赶紧去弄些上好的人参灵芝来给他喂进去!你们这么多人挤在这屋子里也不怕污了清气。都是些蠢东西,赶紧下去!太子妃带着几个人留守就行!想来我儿定不会有事,你们这群人,为何总要夸大其词!太医院的人全都给我调来!蠢东西!”楚午祝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走上前看了看他的儿子,摸了摸脉象,又轻轻拍了拍脸。 刘看见楚午祝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种慈爱的神情。楚午祝看了他一会,又骂了几个人之后才匆匆离去。 第六十二章 重重穿越 刘洢璕见楚曜已无大碍,想着自己也要回去好好整顿整顿自己,养足精神然后再带身穿越过来。【ㄨ】 于是她指挥自己的意识慢慢的退了回来。 她缓缓睁开眼,还未将眼前的一切看清,就看见明渠硕大的眼睛正脸对着脸,非常近距离的盯着她。 她吓了一跳,猛的向后一撤,“明渠!!你吓死我了!” 明渠眨巴了几下眼睛,仍然一副晃神的模样。 刘洢璕瞧着他本来就瘦削的身子骨这些天似乎又清减了些,便也不再责怪他。 她整顿了一下衣襟,将盘坐了许久的腿好好伸展抖擞了一下。疑惑的竖起眉毛,接着说:“不是要你守在屋子里便好吗,为何要凑到我跟前来?” 明渠听得刘洢璕的问话,这才似乎回过神来,他屈膝跪地,略微结巴,“夫人,属下见您汗如雨下,心下着急……” 明渠心里确实着急得很。他不止担心楚曜的安危,同样也挂念刘洢璕的安全。他也不知怎的,一见着刘洢璕便紧张得结巴,甚至语无伦次,连他自己都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刘洢璕打断了他的话,也切断了他的思路。 刘洢璕根本没空管那些七里八里的事情,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救人。 她微微皱眉,拧着手臂,语气和缓的说:“明渠,时间不多,你先出去,半个时辰后进来。进来后我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你的任务就是守好楚曜。等我回来。” “是!属下领命!定不负所托!”明渠掩去心中所想,重重的低下头。 明渠领命便转身离去,他一出门,刘洢璕就开始打坐调息做准备,毕竟带身穿越,以她的功力,不知能不能成功,即使成功也不一定能坚持得长久,又即使坚持得长久,又不知最终能不能够安然顺利而返。 一切的变数实在是太大,她不敢想,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了。 她念动咒语,手指捏决,打出金三角的手势。 意识瞬间一阵空明,身体仿佛腾空而起,像热气球一样缓缓上升而去。 一切的一切,仿佛再也不存在了。她不再是她,甚至连意识也不存在了。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奇妙起来,耀眼的白光随即而来,包裹住了一切。全世界在这一瞬间都成了一场梦,或者说,一场空。 她此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兴许,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所在吧,一切都是梦,一切都是空。 她的意识在这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白光中又绚烂的旋转了一阵子,她一直念动咒语说着自己要去的时空。 又是“砰”的一下,那感觉像极了她掉落到楚曜胥颉城的荷花池里的感觉。只是这次没有了水,而是坚实的地面。 晕眩中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跌坐在一片绿肥红瘦的花丛中,一抬头又是一个大大的太阳挂在正中。 她赶紧站起身,不敢耽搁,四处张望了一阵,却找不准这里是哪里了。 正巧一个侍女端着一碗药汤走过,刘洢璕赶紧上前去拦住她。 “啊呀!何人?”小侍女惊得差点摔碎了药罐。 “嘘!”刘洢璕顺手扯下一个玉钗递进她手里,“我是来做客的刘夫人,正逛着花园却迷了路了,幸亏了,碰见了你小妮子!”说着还善意的呵呵笑了起来。 小侍女望着刘洢璕的笑脸瞬间打消了戒心,也望着那玉钗呵呵笑了起来,只听她清甜的声音说道:“夫人怎的迷路了?这里是內园,您许是走了许久了吧?” “是啊!本以为自己识得路的,谁知竟走错了方向。真是羞煞人了!”刘洢璕捂着嘴不好意思的笑道,又指着药罐问:“这药是太子的么?” “不是太子的!夫人您怎的不知?太子已大好,早些天就说要去昱璟国皇城看看,皇上也应允了,这会子若是骑快马,许是已经到了呢!” “什么?这么快?他去昱璟国干什么?”刘洢璕有些慌,不自觉自言自语说出声来。 “夫人?”小侍女疑惑的歪着头,不明白这面前的夫人怎么一惊一乍奇奇怪怪的。 她抿了抿嘴唇,福了福身,“夫人,您若是无事,奴婢要先去给太子妃送汤药了,否则汤药凉了奴婢就要挨板子了!您若是找不着路,一会奴婢回来时再领您去正殿可好?” “嗯?太子妃怎么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小侍女捂着嘴笑起来,“夫人此事好些人还不知呢,您听了可千万别说出去。” 刘洢璕笑着点点头。 “太子妃是有喜了!昨日才诊出来的!已经有两个月了呢!这是喜事,不知为何太子妃却说不准传出去。”小侍女靠近她压低声音在她耳朵根边上说。 “哦是这样啊!那真是恭喜太子妃啊!这怀胎头三月,也最好是不外传,免得惊动了肚子,怕是不好。太子妃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刘洢璕一本正经的说。心里想着这肚子里的难道就是楚曜的真实身体?这问题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呢! 她微微俯下身子把嘴凑到小侍女耳边,“我猜啊,你们太子妃可能是想等太子回来再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吧!所以你们可千万要照顾好她哟!” 小侍女立马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是,那奴婢先去送药了。” “善。”刘洢璕微笑着目送小侍女行远了,心里想,这太子妃许是担心别人趁太子不在害她吧,但是这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时间长了也难保消息不传出去,她若刻意隐瞒太长时间,保不准有心之人会借此发挥说她肚子里的种血脉不正了。但是现在不是担心这个事的时候,反正楚曜都已经长那么大了,还当上了皇帝,想来她肚子里的肉应该是没问题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把那个大爷楚曜抓回来! 刘洢璕狠狠得咬了几下牙,她已经几日未进米水了,却不觉得饿,只想赶紧把这桩事给了了。她赶紧趁着四下无人,运功漂浮起来、一阵猛的升空后,她才堪堪辨别出方向。为了不在青天白日下让广大老百姓看见飘在天上的人,她只好又提升了些高度,以至于她的头都有些昏厥起来。 她在疾风中在云层中穿行,真想自己能力强些,这样就可以直接再穿越到昱璟国了。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想着万一在昱璟国皇宫看见三十年前的自己怎么办,万一再看见父皇她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的确是在到了昱璟国皇宫之后一年才被父皇时空穿越送到三十年后楚曜的院子里的,那么现在这个时空她已经是她了,已经存在于昱璟国的皇宫当中了。等等!!!难道???楚曜他要去昱璟国是为了……找我?他难道以为我一直在两个时空中穿梭,扮演着两个时空中的同一个人? 她甩了甩头,发现真的已经理不清楚了。什么时空隧道、量子定理,什么虫洞、暗物质、十方世界,这些东西简直是玄而又玄越想越想不清楚的了! 第六十三章 时空把人绕晕 也不知飞了多久,只知道晚霞已经铺满了天际,红的橙的,在高空看来更加绚烂美丽。 她低下头仔仔细细看了看,这古代的城池远比现代的要好分辨多了,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城墙围起来了的。 而昱璟国不大,不过就是占据着饶鱼山以东的一个小小半岛而已。 刘洢璕在空中极速前进,耳边风声呼呼做响。她也顾不上耳畔散落随风乱舞的鬓发,和在高空不停翻腾的飘逸羽衣了。 很快,昱璟国国都已在她脚下。 她没停留直接飞去了皇宫。毕竟那里她最熟,到了那里天色也黑下来她才好降落。而且,若她没猜错,楚曜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也许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特意来查证。 此时仍是冬季,天黑得很快。她早早的就寻好了路线,她直接降落在自己这个公主的寝宫后院。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帕轻轻笼了面目。 昱璟国皇宫的守卫情况她是再熟悉不过了,一路上她都避开了守卫和一些侍从侍女。绕到自己的寝宫,她偷偷戳破了窗户纸瞄了一眼,原来以前的那个自己正躺在**上,似乎是昏睡不醒的样子,身旁有两个侍女正端着铜盆准备给她擦身。 她抽回目光,想了想,难道这是我还没来这里的时候?还说我已经来了这里只是还没醒? 她心里怀疑,又偷偷的绕道去到父皇的寝殿,父皇却不在寝殿里,她四处走动还是怕被发现,于是干脆躲在父皇的寝殿,偷偷打坐,放出意识探查了一番,发现父皇正在书房和人议事,而那个和父皇议事的人,竟然是虚名道长!!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混乱了! 考虑到父皇的本事,她根本不敢跑去书房偷听,兴许父皇这会子已经感觉到她了也未可知。而她穿越来这里功力本就不足,再在这里用意识探查什么的只会缩短她能待在这里的时间,但是这会她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好好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于是她专心的凝神屏息,极力掩藏自己的气息,悄悄的放出意识凑近去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她怎么来了?” “谁?” “你回去吧。” “你……”“那你好好养伤。” 皇帝目送虚名离开。唤来侍从吩咐他今晚就歇在这书房了,他的寝殿不许任何人进入。 侍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声照着吩咐下去了。 第二日,大禹国的太子楚羽灵真的来了。而只有刘洢璕知道,那个人其实是楚羽灵的儿子楚曜。 刘洢璕一早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心里感叹自己的运气好这样也没被人发现。她终于觉得肚子饿了,又看见桌上竟然有着精美的食物,她再一次感恩于自己的运气,奔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喝足后,她觉得自己精神百倍,连功力都似乎已经满血。 赶紧的放出意识一看,我的个乖乖!运气爆棚啦!楚曜竟然就坐在议事厅里和父皇说说笑笑!! 议事厅里。 大禹国太子楚羽灵坐得恭恭敬敬,已经寒暄说笑过一阵后,他开始单刀直入主题,“皇帝陛下,本太子此次前来,其实是想和贵国联姻的。听闻皇帝陛下膝下只有一位公主,不知皇帝陛下是否能恩准本太子迎娶您那最**爱的公主呢?” 皇帝笑笑,“太子不是已经有太子妃了么?难不成我这一国唯一的公主嫁过去给您做妾么?” 楚羽灵面上露出难堪之色,“皇帝陛下说得极是,可否先让公主与在下一见?若公主有意,在下休妻亦可。若是公主无意,在下便即刻返国。” 皇帝心里觉得真是奇怪,不知道这些小孩子家家又在玩些什么把戏,“这样,恐怕于理不合吧。” “皇帝陛下,在下确实钦慕公主殿下已久,此次前来也的确太过唐突了,在下只想能一睹公主芳容,如此在下也能安心回国了。还请皇帝陛下允了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愿吧!”楚羽灵边说边起身做了一个大大的揖。 刘洢璕的意识在议事厅的空中看得干着急,父皇,让他见让他见!这样我就扮作原来的我,然后一剑把他杀了,哈哈,那样就搞定了多容易。可是转念一想父皇怎会同意呢,毕竟现在他的女儿正躺在**上昏迷不醒呢! “好吧,既然太子有这份心,那就让你们这些后辈自己去圆这些缘分吧。”皇帝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说,说完还朝半空中笑了笑。 刚好是对着刘洢璕笑的,吓得她差点回了魂。啊呀!她想着,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杀了楚羽灵救回楚曜再说,也不知道楚曜的身体抗不扛得住了。至于父皇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这些暂时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了,毕竟父皇并没有帮倒忙吧! “在下无比感谢皇帝陛下!”楚羽灵又大大的作了一揖,“不知何时可以相见?” 皇帝眯了眯眼,继续笑道:“若是太子愿意,当下即可见。” “真的吗?那还请皇帝陛下安排。不过在下实在是唐突了。” “呵呵,无妨无妨。那就请太子移步御花园稍等片刻吧。朕这就派人去唤我那刁蛮的女儿。”皇帝说话时扔烟难掩眼中的笑意,“只不过……” 楚羽灵抬起头,“只不过?” 第六十四章 杀楚羽灵 “呵呵,是啊,只不过太子还是孤身一人较为合适,毕竟我女儿的芳容不是谁都可以见的,再者,你们既是年轻儿女们见缘,外人侍从什么的在旁也不合适。≥” 刘应坤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他微笑着骇,眉毛弯成了彩虹般的弧线。 “皇帝陛下请放心,在下并未想过要带人前去的。”楚羽灵轻轻点头,优雅从容的样子就像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圣人一般。 “那就好。”皇帝刘应坤笑眯眯的招手,唤来侍从吩咐其领着楚羽灵去御花园了。 等到楚羽灵走远,皇帝刘应坤才起身。 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种似乎知道一切,又似乎一切都并不在他眼中的情绪。 他微微驼着背,背着双手,偏过头,语气和缓的对身旁的侍从说:“走,回寝殿转转。你赶紧把你那糟心的事处理好!” 一句话说得侍从找不着了北,他纳闷的挠了挠头,脑袋上仿佛蹦出了数个问号。 刘应坤笑笑,丝毫不理会侍从的茫然,迈开步子便当先走了。 侍从虽然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还是乖乖跟着皇帝走了。 刘洢璕的意识随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的一瞬间,弹了回来,她感觉是她父皇把她弹回来的,因为她自己根本收不了这么快。 她心中清楚,刘应坤的那句让侍从不明白的话根本不是对侍从说的,而是对她说的! “你赶紧把你那糟心的事处理好!”意思不就是说让她赶快去把楚曜带回去吗? 她心里对刘应坤瞬间膜拜了,不明白她父皇怎么会了知一切! 不过现在她的任务就是去御花园,没错!她并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了。 她这样想着,便站起身来,揉了揉打坐太久而麻的腿。她环顾一周,在父皇的无人的寝殿转了一圈,想找一个合适的凶器。 看了一会什么也没有看中,只有墙上挂着的一把青光凛凛的碧青剑在她看来还能是把趁手的家伙,用来作奸犯科杀人放火应该是再好不过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意念控制取下了墙上挂着的宝剑,快步出门直奔御花园而去。 刘洢璕前脚才走出寝殿,刘应坤后脚就到了。侍从跟在刘应坤后面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想着皇上平日里一向是温尔雅,走路时也是优雅的徐徐而行,今日怎么走起路来感觉比起飞还快啊! 刘应坤刚把脚踏进殿,就看到內间墙壁上空落落的一片。 他心里好笑得紧。 嘿,就知道你会拿那把剑。可惜啊!走这么快也没把你逮住,看样子你还真挺心急…… 刘应坤环顾了自己的寝殿一周,似乎在嗅着这里刚才停留在这里的人所留下的气息。 —— 虽是冬天,但因着昱璟国国都靠近太阳的直射点一些,这御花园比起大禹国的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青草倒是都苍黄了,却还是有一些名贵娇艳的花盛开着。 可即使这里有再美的景致,那两个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人都无心去欣赏了。 穿着自己父亲的皮囊的楚曜早就到了这里,他背对着小路来的方向,心里无比的翻腾。 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是怀疑,而现在,就是怀疑是否成真的时刻! 刘洢璕一路过来,路上都没有碰见一人,想来也该是父皇的旨意了,这更加让她确定了父皇帝的确知道她来了也知道她的意图。 她十分的赶时间,她从来没有这么的心慌过。 她一路狂奔,心里满是一会看见楚曜时自己应该如何反应的思绪,以及看到他时如何杀他的脑回路排演。 虽然脑子里满是这些想象,却怎么也理不出个顺序。 她更加心焦,直接用上了漂浮去找他。 刘洢璕找到楚曜的时候,楚曜正站在一座桥上,背对着她来的方向。 白衣飘飘,黑束起。 他身上散出来的气质好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楚羽灵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楚曜的父亲的这个躯体! 老远刘洢璕就开始放缓漂浮的度了。 她落到桥上,端着剑,杀气腾腾的降落。 她一心只想尽快解决这件麻烦事! 桥上的楚羽灵转过身来。 他剑眉斜飞入鬓,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和楚曜真的非常相像!他比楚曜更加瘦削,肩膀斜着垂下,胸膛也不甚挺拔,嘴唇上没有什么血色。 唯一可以从这躯体上认出楚曜的,便是那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清冷的眸子里传递出些许曾经的熟悉。 刘洢璕重又看见那眼神,那种受伤至深的眼神。 她看见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一个陌生的有些沙哑又有些磁性的声音传来。 “果然是你。刘洢璕,你是昱璟国的公主。你能穿越时空……对吗?” 刘洢璕本想节约时间直接一剑下去,但看见他那眼神又不免有些动容。 她咬咬牙,别过脸,愤愤的说道:“能不能回去再说!楚曜你这样是十分危险的!你并未彻底的修炼好。你这样做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是在拿大禹国的国运开玩笑,明白吗?” “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何要找上我,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杀我?因为我的爷爷灭了你的昱璟国?你难道真的会在乎大禹国的国运么?”楚羽灵微眯双眼,惊醒的盯着刘洢璕的眼睛。 “楚曜你是不是疯了!” 刘洢璕再也等不了,现在这哪里是解释这些事的时候!她心里的承受力也已经到了极限,只见她抽出剑,二话不说直接刺了出去。 楚羽灵轻轻一避,剑便挥了空。 只听他特殊的沙哑又磁性的声音继续说着:“你知道吗?当璟卫拿着昱璟国公主的画像给我看的时候,我当时的心情……原来我一直在和一个和我母亲一样年龄的人在恋爱在痴缠?你那么的神秘,把我耍得团团转。要我如何原谅你?我这次来这里就是想确认而已,如今已经知道真相了,你与我,从此再也没有今后。你也不必这么辛苦往来于两个时空之间了,还是好好做你的公主。” 楚羽灵不等刘洢璕分辨,甩下一摞话,说完也不理她便转身欲走。 “等等,楚曜!你这具身体必须死!如此我才能将你带回去!不然你活不到明日了!”刘洢璕提着剑在他身后大喊。 “我就以我父亲的身份活下去,这样挺好。这样我的母亲也不会因伤心而早亡,我的爷爷也不会气愤得……”楚羽灵头也没回,一个人朝桥的那头走去,声音幽幽的显得无比的痛苦。 “呲”一声! 楚曜话音未落,只感觉自己的心尖有些凉有些刺痛。等他低下头再一看,就看见泛着寒光的剑尖从他的胸口穿透,上面还在滴着殷殷的鲜血。 刘洢璕直接漂浮着用她最快的度拿剑刺穿了他,眼睛里是难以言喻的无奈。 “我从未杀过人,也下不了手。这次我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救你!快死楚羽灵!想要你的儿子活,你就得死!!”刘洢璕一边喊叫一边继续刺得更深些。 楚羽灵偏过头来,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却仍虚弱的看着她。 他强力挺着,说:“你真傻。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昱璟国公主相亲不成,反而杀了大禹国皇帝最疼爱的太子楚羽灵,昱璟国才遭来了灭国之灾啊!你这一剑,才是整个事件的引子啊!” 楚羽灵说完这句话,便倒地而一命呜呼。如仙人般的白衣早已被鲜艳的红染透。 刘洢璕却被这句话震得僵在了空中。她的双眼睁得老大。空洞的眼神中映出楚羽灵倒下的身体。 “他已经死了。做完你该做的事!” 刘应坤的声音突然传来,是直接灌入到她的脑子里的,立即把她从震惊中拉了出来。 是啊!她还要救楚曜,必须先回去!她先把这该做的事解决了,然后再来理清楚这些事。毕竟,何人能逆天改命?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赶紧的打坐调息,运用功法,已经有了经验的她这一次顺利的找到了时空中楚曜的灵魂并且将他完好无缺的带回了大禹天佑八十年。 刘洢璕和楚曜在一大片白光中同时掉落回大禹天佑八十年。 第六十五章 重回 夜深沉,华丽的朝乾殿里,四脚鹿身镇守九转乾坤炉里熏着西域进攻的锦和香,阵阵白灰色的烟如同妖娆的女人婀娜的缓缓上升。整个殿里只有明渠和楚曜两个人,和着这香炉里飘出的肉桂青松如膏沐的香气,一起等待着某个人的回来…… 巨大的龙床之上,一身明黄锦袍的俊朗男子,优雅淡然的睡在那里。他墨发披下,浓厚的睫毛铺盖在紧闭的眼皮上,双唇轻轻闭着,双手微微搭在肚子上,显得那么安然无害。 明渠坐在龙床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曜的肉身。他已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却并不困倦,他只盼着夫人能带着主子回来。他此刻脑子里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没有想。 突然间,一团白光突如其来笼罩了整个屋子。明渠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慌得扑过去抱住楚曜的身子。却突然间觉得怀里的人动了一动。他也顾不得白光刺眼,睁开眼睛,满眼泪流的仔细盯着自己怀里的人。 “别看了,他已经回来了。”一个温柔沉沉的女人声音传来。 明渠猛的回头,就看见刘洢璕站在他身后,她的身上放射出刺眼的白光,让人将她的身子的轮廓都看不分明。 渐渐的,白光逐渐退却。刘洢璕眼神冰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明渠。我已经把他带回来了,几天就能醒转,只需喝些滋补的药汤即可。” “是,夫人。”明渠轻轻放下明渠,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的确是和先前不同了,这会他的气息就像是一个熟睡的人了。 他回头担忧的看着一副死气沉沉样子的刘洢璕问:“发生了什么事?夫人你怎么了?” “我无事,我需要歇息。明月宫还能住吗?” “当然!这些日子一直是主子宿在明月宫的。夫人您看起来很疲倦,赶紧歇息吧,我这就唤人用软轿送您过去。” “好。你也早些休息,这里可以换别的可靠之人了。” “是。” 明渠躬身沉沉行了一大大礼后,便出门去安排软轿了。刘洢璕看着床榻上沉沉睡着的楚曜,眼神溢满凄苦。 “你终是灵与身合体了,可我却被这一切剥离了!” 三日后,楚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身边的紫淮问询刘洢璕的去处。 “主子!您还是多多休息吧!这些事过几日再说不迟……” “你什么时候管起我的事来了?我睡了几日了?” “嗯?从明渠唤我来照看你时起,已有三日了。” “叫明渠来!” “是。”紫淮领命而去。 不一会明渠就施展轻功来了。 “怎么回事?”楚曜一看到明渠的身影就立马发问。 “属下……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说……” “怎么一个个都支支吾吾的!”楚曜发着大脾气顺手摔了那百年瓷玉枕。“我知道是她把我拽回来的。我沉睡这三****如何了?她不会是又走了吧?” 明渠默默的垂着头,默了一会儿才说:“主子。您沉睡后夫人便回明月宫歇息了。这三日都未曾出来,紫淮去看过,夫人似乎是一直坐在铜镜前,三日都未曾起身,也水米未进。还吩咐任何人不许踏足明月宫。还有,饶鱼山的屈门宗主昨日也来了,也被关在夫人的宫门外,不曾进入。” “我去看看!”楚曜翻身欲起,却突然眼角瞥见一抹银色的袍脚,“谁?!” “皇帝你去了也无用,不如还是贫道去瞧一瞧那个傻妞吧!”银色的袍脚一闪而逝。楚曜和明渠四处张望也再没有看见任何人,空气中有一种淡淡花香飘散。 “是不是虚名真人?”楚曜皱着眉。 明渠轻轻扶着楚曜,“听声音是的,而且这么高绝的功夫,应该是真人无疑了!” “嗯。他去看看,兴许有用……”楚曜重新坐回床榻边,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冷汗。 第六十六章 重逢 人总是这么复杂且矛盾,生活太过颠簸就想要平静,而生活太过平静又想要一点刺激。 刘洢璕却是头一遭觉得,她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她一个人坐在清冷的明月宫里,整个宫殿都因为主人的冷漠而变得寒气森森。 桌上几蝶小菜是唯一还冒着热气的东西,色香味俱全,她却根本没有心思。 黄铜镜前,雾翳凝结。 她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的脸,朦朦胧胧,似是而非。清风拂过,朦胧渐散。忽觉今是而昨非。 红颜祸水,不过如此! 竟然是自己亲手毁了昱璟国! 因果报应,果然不爽! 她杀了楚灵羽。 虽然在她眼中那不过只是一具已死的肉身,她那样做只是为了救回楚曜的灵魂而已。可是在外人看来倒的确像是昱璟国公主相亲不成反而气愤至极以致于杀了禹国太子。 她想起来,难怪楚午祝会突然发动战争。楚午祝那样一个爱子如命的人!她都完全可以想象楚午祝知道他儿子被她杀了之后发疯扭曲的脸。 可是父皇难道不知道么?他是那么神的人。难道不知道她这样做会有多大的恶果么,为什么还看着她做出那样的事呢? 一层一层的疑惑犹如涟漪般折叠进她的脑子。她越想越想不清楚了。 若是昱璟国不国破,父皇就不会用穿越术送她来三十年后的大禹国。若她不遇见楚曜,就不会和他有感情上的纠葛。若她不爱楚曜就不会以身犯险去救他。若她不去救他就不会杀楚灵羽。若不杀楚灵羽就不会国破。 这些东西就像是咬住自己尾巴的蛇,一圈又一圈,结尾连着开头,开头既是结尾,无穷无尽。 还有,神女孤柔曾说过,她只要得到了定灵珠就能得到丢失的记忆,她不明白,如今她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能力在得到定灵珠后得到了质的飞跃,可是她的记忆始终没有恢复啊,她还是那个傻傻的刘洢璕,还是没有变得更聪明一点点。 正想着,恍惚中刘洢璕好像在铜镜中瞥见了一抹红色的袍角。她疑是自己眼花,毕竟自打定灵珠归位之后,方圆十里之内的动静她都了如指掌,除非是和她修炼一样功法的人,才知道从她的意识网中寻找空隙,那样的人至今为止她只认识两个,一个是父皇,一个是虚名。 “傻妞还不是很傻嘛,知道是姐姐我来了!”虚名亦雌亦雄的声音突然漂浮在明月宫上空,他显然已经探知了刘洢璕的意识,知道了她心中所想。 刘洢璕却不像第一次见到虚名那样惊慌失措了,反而是依旧坐在那里未移动一分一毫。 只听得她的声音也冷冷漂浮在空中,“久违了,道长。” “哎哟!这才多久没见啊!就变得这么生疏了?这哪里还是那个一看见本道长就投怀送抱的小美人儿啊!”虚名的身影摇摇曳曳从樑上飘落而下,堪堪落在刘洢璕睡觉的软榻上。落下的姿势还是销魂的斜躺着,手支着头。 “你随意打探我的意识,小心我给你植入一些你不想看到的东西。”刘洢璕依旧冷冷的说。 “哦?比如呢?这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我不想看到的。”虚名长长的睫毛下垂落深深的阴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刘洢璕转过头来横着眼瞟了他一眼,“比如你心爱的园雾发情的样子?” “刘洢璕你……!”虚名瞪大了眼睛,一改刚才的优雅明骚,腾的一下漂浮起来,不过一秒钟就到了刘洢璕跟前。 “我如何?”刘洢璕也不退开,仍然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只用了几分功力抵挡虚名冲过来时的冲力。 虚名本打算把刘洢璕抱起来再丢到床榻上去,先好好逗弄她一番,让她忘记这些破事,再给她慢慢开导的。谁知到了她跟前,却再也不能继续接近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像是形成了一堵透明的墙,把他挡在外面。 此时,黄铜镜,碎,掉落一地碎片。 虚名撤回身子,看向黄铜镜,又看向刘洢璕,惊讶得连连退步。 “你……你……刘洢璕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的功力怎么到了如此地步?” 刘洢璕白了他一眼,又望着一地的碎片说:“否则你凭什么以为我能活着,把楚曜带回来?” 虚名露出为难的神色,深深叹了口气。 刘洢璕清冷的望了虚名一眼,接着说:“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太深,我如此模样已经对得起所有人。给我点愉快的消息吧,虚名,你救回我父皇没有?” “此事说来话长了。”虚名难得的正经起来,一脸严肃。 他把脸偏向一边,不去看刘洢璕的眼睛,“此事以后我再与你细说如何,今日,你先随我去见一个人吧。兴许见了他,你就知道了。” 虚名说完便低下头。 刘洢璕见虚名一直回避她的目光,又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有一些狐疑,却也没问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便随着他一起漂浮而去了。 —— 世界本无对错,因为有了人的存在,所以有了伤害,而人的善恶只不过在一念之间…… 话说虚名当天阔别了身在麒麟宫准备当宫主夫人的刘洢璕之后,便骑着园雾匆匆启程,好尽快赶回长吉洞闭关。 一路上只看见一团鲜红的袍子和四只棕色的蹄子风驰电掣闪过。 虚名赶到长吉洞花了几天时间,他喂饱了园雾便赶紧的闭关打坐运功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虚名头一回后悔自己没有提早把冷无痕的功夫研究透彻。是的,冷无痕,就是刘洢璕唤作父皇的人。虚名打坐时久久不能入定,他对于冷无痕的这一门穿越术只是看过熟悉过,但并没有真正用过。这会子心里确是有些急切了。 他一着急便更加不能静下心来,脑子里不停地播放着当初冷无痕救他的画面。 第六十七章 虚名的内心 那天是公历2015年开春的一天,那时他还不叫虚名,他叫周霖。他站在三十六层的楼顶,本应是和煦的春风十里桃花开,吹在他身上却像是一刀刀栉风沐雨的凌迟。 他亲眼看见同居七年的女友和共同租房的男人搞在一起,亲眼目睹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由于经济萧条而一撅不起,电话里听见母亲悲怆的向他哭诉他的父亲在外面养情人的事迹。那一瞬,那些一瞬,那些一瞬的一瞬加起来,终于让他义无反顾的站到了那里。 冷无痕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周霖的身后,三十六楼的楼顶上微风轻扬,吹动他的宽大的黑色体恤。 “嘿!”冷无痕轻声招呼。 “啊!”周霖吓得吼了一声,回过头大骂:“我?,你谁啊!干什么?” “是我问你要干什么才对。”冷无痕面无表情的说。 “我要走了,你快走吧。别被吓着。”周霖见他没什么威胁,便也软下了语气。自己则是慢慢走到了楼边,吃力的爬到了围栏上。 “哦。我也要走了。你跟我一起么?”冷无痕微微偏头,似乎觉得有点意思。 周霖麻木的回过头,撇下一个“你是神经病”的眼神,就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了下去。 “勇气可嘉呀!看样子你的确是生无可恋了。”冷无痕无奈的摊摊手。 “这……这这……怎么回事啊!!!”周霖吓得大叫。 他的确是纵身跳了,可却不落下去,只是悬浮在空中。他不停地挥舞手脚,还以为是身后的人用绳子拴住了他。 “你干什么啊!快放手!!!你个神经病!”他大喊。 冷无痕冷冷的面无表情,伸出手指动了几下,周霖便飘着回到了楼顶中央。 就这样,冷无痕霸道的救下了心灰意冷的周霖,并且将他带到了长吉洞,给他改名为虚名真人,并且将自己的功法一一悉心传授与他。 所以对于冷无痕的事情,虚名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此时虚名心里清楚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他此刻心中只想着去看看冷无痕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到底,他是根本不信冷无痕会有性命之忧的。 他重新静心打坐,口里默读功法意旨,手中捏诀,忽然之间,功法流转,白光飞逝。 一忽儿,虚名穿越到了三十年前的昱暻国,正是国破的前一日。他漂浮到冷无痕的书房,冷无痕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 冷无痕坐在皇座上,抬眼问他,“你来作甚?” “我来救你啊!楚午祝不是已经打过来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冷无痕怀疑了一会,因为他不能确定眼前的虚名是这个时空的虚名还是未来的时空穿越而来的虚名,不过只消一会儿,他就判断出了,因为这个时空的虚名特别听他的话,他已经跟这个时空的虚名相约了一周后的大太阳日见面,那么这个时空的虚名不会不守时,如此想来,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虚名就一定是未来穿越过来的了。冷无痕完成这一系列的想法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紧接着问这个未来的虚名:是刘洢璕叫你来的?东西给她了没有?” 虚名心里对冷无痕的聪明佩服得五体投地,按说冷无痕应该是想不到他是从未来来的吧。 虚名像见了神一样,恭敬的答复,“是的。东西已经给她了,她练得很好。” “那就可以了。那你来做什么?”冷无痕眼神冰冷。 “刘洢璕叫我来救你啊!”虚名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 “你听她的做什么?我与你说了只要你把卷轴给她,让她在长吉洞修行就行。冷无痕愁眉紧锁,那么此刻你来了,她在何处?” “她在楚曜那里。”虚名喏喏的答复。 “楚曜?”冷无痕挑起眉毛。 “嗯。楚午祝的孙子,楚羽灵的遗腹子。” “什么?怎么回事?这并非我的计划。”冷无痕皱了皱眉,手指有些焦躁的敲打着桌面。“虚名,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交代给你的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好?谁叫你来救我?我本安排好了一切,那如今你的意思是说,刘洢璕现在是楚曜在照顾?” 虚名垂头丧气立在堂中,咬着嘴唇,狠下心,说:“无痕,对不起,刘洢璕已经嫁给了楚曜。” “你说什么?”冷无痕嚯的从皇座上站起,怒目圆睁,指着虚名咆哮如雷,“虚名你干的好事!” 虚名从没见过如此戟指怒目的冷无痕, 他幽怨的低下头,“无痕,对不起。是我的错。没能阻止。” 虚名,你为何?为何你明明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却还要把她往楚曜那里推?我不明白。冷无痕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紧盯着虚名的眼睛。你若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推手,那我还真不相信。即使你没有推波助澜,但也绝对没有出力阻止!按说你应该是了解我的,却为何?!你明知道我与她……你究竟为何这样做?我不明白啊! 你想要明白什么?虚名抬起头对上冷无痕的眼神,竟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冷无痕颓然的低下头摇了摇,我从未探知过你的思维,如果你不想一切秘密都被我知晓,还是自己说出来吧。 “我为何不说出来?在你这里,我从没有秘密!对于你和刘洢璕,我早已受够!你追寻她,生生世世。而她,生生世世负你!你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 第六十八章 虚名的心意 冷无痕的眼皮微微颤动,如玉般的脸庞显得更加白皙了。 虚名一步一步走近他,神色凝重。 他轻轻冷笑了一声,接着说:“这一切,不过只是你的执念而已!别人有执念,只不过维持一生也就罢了,而你,因为你不死,即使身体死,你的魂魄也不离开你的灵,你的记忆永不消失,任何一世,任何朝代,你都可以随随便便找一个濒死的人的身体,活在那里面!你明不明白!你不死,你的执念也不死!我现在就是要灭了你的执念,要你看清楚,无论你如何努力,无论你如何计算,都抵不过命运轻轻喘口气,就像人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我问你,是我把她放在楚曜院子里的吗?不是吧。 “她来长吉洞的时候心里已经装的是楚曜了,我要去救你过来,不能带着她。我问她想去哪里,她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楚曜的麒麟宫!后来我也就些许推波助澜了,不过你应当知道,即使没有我的助力,她也是迟早会奔向他,我只不过加快速度而已。” 虚名微微叹了口气,仿佛说出这一切让他如释重负,他继续说:“你放弃吧!你逆天改命,好几次丢了根本,都为了她。可是结果呢?她一样只把你当亲人!” 冷无痕微微低着头,认真的听着虚名的叙述。 虚名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绝美的脸庞上滚落一颗颗如玉如珠晶莹泪滴。 “好,此事,且不怪你。但今后,我和她之间,你不必再插手。”冷无痕淡淡的别过脸,没有一丝原谅的笑意。 虚名本以为冷无痕能够听懂他的话能够被他说服,可却得到了这么一句话。 他歇斯底里的朝着冷无痕大声咆哮起来,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你要干什么!我刚才说的你没听懂吗?她不爱你!!生生世世都不爱你!你醒过来吧!别再执迷不悟!” 虚名冲过去死命抓着冷无痕的袖子,眼神满是惊恐和不解。 冷无痕微微摇头,盯着虚名的眼神是凄清而冷漠的,他低声却清晰的说:“你不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 虚名满心的凄凉,他明白有些秘密应是藏不住了,他的那份绝密的心思。 他现在只能赌一把,他心中明白他这一场赌胜率实在是太低了,可是他仍然没有办法用理智说服自己。这一刻,他的感情已经突破了他冰冷内心的重重防线,把理智甩出了几个光年。 虚名猛的放开冷无痕的袖子,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眼里满是无奈,“我为何不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明白?冷无痕,你永远都不会懂,你对她刘洢璕是什么心思,我虚名对你就是什么心思,你说我为何不明白?你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可我的系铃人是你啊!你叫我该当如何?” 虚名边说边拍着自己的心口,仿佛要从那里挖出自己的心意来,捧到冷无痕眼前给他好好蹂躏一翻。 冷无痕愣了一愣,抬起头紧盯着虚名的眼,他无法明白虚名是从何而来的这样一种情感。毕竟,他和刘洢璕那些经世累月的一切,他都是已经告诉了虚名的。当初,他救了他,不过是需要一个朋友,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已。 不知哪里吹来一口风,吹动了冷无痕紫色的衣袍,那淡紫色的袍摆轻轻松松的飘起了一寸,却吹不动这凝滞又尴尬的局面,反而带动冷无痕的记忆往前回溯一寸又一寸。 时间此刻仿佛已静止,画面似乎定格了,整个场面中只有冷无痕轻轻飘动的袍摆和虚名眼里慢慢浸透的泪水。 虚名望着冷无痕的水墨色的清透的眼睛,眼里满是泪水。 他轻轻出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可是你,因着她,生生世世,从未投入女子身。你可以投入女子身,我不就可以陪你,可以爱你?”虚名期盼的望着冷无痕。 “虚名……你……” 冷无痕心中着实没有想到虚名对他竟然有这份心情,他微微蹙眉,表情仍然空冷。 “别叫我虚名!这个蹩脚的名字!真傻!我真傻!一切都傻!整个世界都傻!聪明的只有刘洢璕,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女人。她每一世都是女人,每一世都来勾你的魂!你根本不知道,自你在五十层楼楼顶救下我,告诉我我可以有更精彩的生活,教我本领,我就已经认你为主,我是你的,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你!不论我是男是女,我都只爱你!你要我如何我就如何,绝不违逆!!”虚名大声咆哮,一改他平日里的优雅镇静。此刻,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无法遏制他的情绪。 “你已经违逆了,虚名!你总有一天会死。虽然你吃过我的血丹,可以以这个身体活数百年,可是有朝一日,你会死。而你的死,和我不同。你会失去魂魄,失去记忆。”冷无痕也有些微的激动,语速有些快。 他自己的心里有些片刻的错愕,毕竟,他自己除了他的身世以及刘洢璕之外,他从未对其他的任何人或事表现过激动的情绪。 不过,这心神之下片刻的涟漪并不能撼动他心中始终固守成根的信念。 他对虚名瞥下冷冷的一眼,那一眼,仿佛全世界他都不放在眼里。 他更进一步解释说:“虚名,你会只有灵进入下一世。而且,你还不一定会入人道,因为你自杀过……你明白吗?不珍惜生命的人,上天不会再给他机会为人了!” “那你就来我下一世来找我啊!让我每一世都爱上你!你不愿意吗?”虚名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咆哮,甚至整个鲜红的衣袍都被他发怒的真力掀起来了更显得他发狂和魔怔。 虚名收到冷无痕那样的眼神,心里越发歇斯底里,他根本不在乎下一世能够成为什么样,他只想能够为冷无痕付出些什么,他只想冷无痕能够明白他的心,他更加想能够说服冷无痕不要再执着于刘洢璕这个人。他可以陪他去找寻身世,他甚至可以为他奉献一切! “不!我不会再这样做!” 冷无痕清冷的声音划破整个殿堂,带来些微回音,直接打破了虚名的所有期盼与幻想。 冷无痕现在那里,显得清冷而高贵,却又遗世独立。他垂眸冷言:“你忘记一切,对你更好。” “你什么意思?”虚名瞪大眼睛,对这一切显得不可置信又力不从心。 “抱歉。当初我本不该救你,是我误了你,给你改了命数,可能这就是我的报应。也许是因为我一时的孤独,想有个人陪伴,才教了你那些东西。现在想来,其实是害了你。像正常人一样好好活着,享受平凡,才是幸福!那也正是我所渴求的! “你说我是执念,那就是吧。毕竟,我不愿每天都这样,带着痛苦的记忆,生生世世活下去。虚名,且让我任性一回吧!她!是我这九亿劫的漫长一生,唯一追求过的。我爱得苦!虚名,若你爱我,就帮我!”冷无痕仍然冷冷的背着手站在那里,仍然是那么神清骨秀,他一字一句慢慢说着,那一字一句却像一颗颗血钉敲进虚名的心里。 虚名的眼泪止了,他静静的颓然的站在那里,形销骨立。 他明白了。 他明白自己的一切企图于他而言都是小儿游戏,他明白自己的所有努力对他来说不过是搔痒毛皮。 他改变不了他了! 可是他爱他呀! 虚名心里既是平静的,又是沸腾的。既是痛苦的,又是解脱的。 站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出声,亦没有动作。 忽然,虚名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拈起鲜红的绣着芍药花的衣袖优雅的沾了沾面,随后朝着冷无痕媚然一笑,轻启朱唇: “好!我应你,冷无痕!你是我的主子。” “不必如此,你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冷无痕紧盯着他,不错过他的每一个动作。 “唯一?好。唯一!”虚名眉眼弯弯的朝冷无痕轻笑道,仿佛刚才的一切歇斯底里都不存在。 即使是朋友也在所不惜。只要是唯一,朋友……也好! 虚名认真的看了看他,带着笑容,转过身去,毅然决然的迈开步子,翩然离开。 冷无痕则默默站在原地,只一双眼一直目送着虚名鲜红的背影。 久久未动。 第六十九章 冷无痕 虚名带着刘洢璕漂浮了大半日。 一路上,刘洢璕眼神苍冷,一路只把眼神放在虚名华丽的袍脚。 “长吉洞?”刘洢璕漂浮着,已然辨认出了方向,那脚下的一片绿树苍苍不正是小月林么?“虚名……你带我来的地方就是长吉洞?” “嗯,有一个人……在那里等你。”虚名头也没回,用真力传音。 长吉洞…… 刘洢璕回忆起了上次在长吉洞和虚名之间闹出的笑话。那时她还以为虚名是个女人呢!但现在的她,再开心的事她也只能微微一笑了,再难过的事她也哭不出来了。 一片沉寂之后,虚名又传音入脑,“你想知道的事,在他那里都会得到答案。” 刘洢璕难得的冒出了一丝好奇心。她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竟然可以解她心中之困惑?这可不是一般的困惑啊,它牵涉到时空,原罪,和她内心肆虐的撕裂。 刘洢璕垂下明亮又暗淡的眼眸,并没有开口问虚名,仍然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飞着。 很快,长吉洞的道观已出现在脚下,两人一起下降,安稳的落在天井里。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眼前。 刘洢璕环顾四周,仍然是上次的老样子。西边是园雾的马厩,它正在里面安静的嚼着草料,东边是一排厢房,坐北朝南的是虚名的正厅,院落中间里还摆着一个没有炼丹的炼丹炉。 她轻松的回望了一周,再等她转过眼来,却不见了虚名。 突然,一阵清风夹着菊英之气吹过。 刘洢璕觉得奇怪,这寒冬腊月的,怎么这风倒像是二月春风般温柔和煦? 她转过身,朝风吹来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个神清气秀的白衣男子站在一丈开外的廊下。优雅的身形如仙鹤冠绝,白皙的面容如玉般温润,一切美好于他身尽显,天之精美世之风华独爱此一人。 他也正盯着她看,眼神既热切又清冷,仿佛是有着千百年未说的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的凄楚。 刘洢璕觉得奇怪,这张脸虽从未见过,却总觉得熟悉,这种熟悉从何而来她也说不清。她估计这就是虚名口中说的那个能解她惑的人了? 她轻移莲步迎了上去,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公子从何而来,往何处去?”她眼神深邃的盯着这个春风霁月的男子。 那男子望着渐渐走近的女子,眉目渐渐舒展开,也仿佛已与她相识了千百年。 他微笑着答道:“鄙人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刘洢璕走到他面前,顿住脚步,紧盯着他的脸,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说,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往西天拜佛求经呢!” 难得的,她见了他竟升起一份打趣的心。说完她自己都有些诧异了。 他定定的看着她戏谑又惊讶的眼,满脸认真,“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原本我的深奥高冷哲学范被你笑话成了妖精口中的美食。” “人家可是大唐高僧,是成了佛的!怎可用美食比之?说到底还是你占了便宜吧!”刘洢璕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股不说赢他不服输的气势。“你也是穿越来的吧,瞧这现代语说得!就知道,跟虚名待在一起的人,定是非凡!” 白衣男子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垂眸微笑。 刘洢璕抬眼看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淡淡的阴影,心里真正奇怪起来。不明白自己在他身边怎么就突然撒起娇拌起嘴来,实在以她现在的心情,按理是话都不想多说的。可是只要看着这个人,她就不自觉的面带微笑,她心中就有一丝安然落下。 她才觉,有些人,即使你从未见过,也如有爱,世世代代萦绕彼此身周,让人无端端感觉,只要和他一起,就是安心,就是如此如沐春风。而这一切,都是不需要任何言语的。因为言语,在他们二人之间,竟显得是如此的多余。 白衣男子嘴角上翘,领着刘洢璕往长吉洞后山行去。后山有一条小路,曲折难行,两个功力高深完全可以一分钟飘到那里的人却齐齐用着最原始的行走的办法往里走。 一步一个脚印。 山回路转,地势开始往下,一个曲折的转弯过来,刘洢璕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桃花林。满眼的桃花纷飞,开得绚烂。挨挨挤挤,一簇一簇的开满枝头,散着淡淡清香。粉红色的花瓣,嫩白的花蕊,一起在这长吉洞的后山坳里飞翔。 “真是奇了!这长吉洞气温也不高,海拔也不低。这明明是年节寒冬腊月了,怎么会有桃花,开得如此好?”刘洢璕刚刚辛苦爬上来,脸蛋还红扑扑的。寒冷的天气,她说话是口里还吐着白气。 白衣男子回过头看着她绯红的脸,心神不由得一荡,却不动声色,沉默的别过脸。许久后。才缓缓说:“这片桃林是用我的血养成的。” “哦?还有这么邪门的事?”刘洢璕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嗯?”他微微皱眉。 “噢不,我是说还有如此神奇的事!用血就可以养?那要用多少血啊?” 白衣男子轻轻叹了口气,心下犹豫了一会,还是说:“自然是有办法的。用春分子时杨枝甘露,夏至卯时蕉叶鲜汁,秋分午时槐树树干烘烤研末,冬至戊时沧澜戈壁上的初雪水……再加我的无名指指血,参和均匀,在每棵树的树根处滴上一滴,即可保这桃花一年不凋谢。只可惜,一年后,这些树便不作用了。” “一年后这些树就死了,再也开不出花了?” “嗯!就像人的福报一般,已提前享尽荣华富贵,耗尽了福报,晚年福泽枯竭则是必然。” 刘洢璕默默的看着他,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熟悉。定灵珠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出现,开始热起来。 刘洢璕心中虽疑惑,却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俩人还只是初见。她别过脸不去看他,朝前走进桃花林深处。满眼的芬芳飞舞,让她暂时忘记了一切痛苦。但她还记得虚名的话,虚名说他可以解她的惑。 她深深吸了口气,桃花的芳香清甜沁人心脾。 “我真是失礼,如今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冷无痕。”他依旧表情清冷,正远远的看着前方。 “虚名说你可以解我的惑……”刘洢璕试探的问。 “还记得你父皇将你送到这大禹国时,说过的话么?” 刘洢璕一愣,父皇的话她确实记不太清了,意思似乎是说叫她不要纠结于事情的始终。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你究竟知道多少?”她的疑惑脱口而出。 白衣男子却只淡淡瞟了她一眼,便回转身,脚尖轻点,施施然飘走了。 桃林里只留下他的清越的声音:“记住,不要去解开混沌与秩序,因你无法分辨。” 第七十章 真有孕 刘洢璕瞬间想起! 那就是当时父皇对她说的话!! 她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的疑惑更胜了。 她的心中想:父皇和我说的话,当时只有我一人听到。连我自己都记不太清的言语,他是怎么能说得这样一字不差?这个冷无痕究竟是何许人也?难道他无所不知?那么那种难言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的心神在此刻变得异常的混乱和颠倒,她再也无心欣赏桃林的风景了。她赶紧的一个飞身,极速飘去长吉洞找虚名问个清楚了。 她在心里暗骂虚名,还说解惑呢,这非但没解惑,反而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从来都是别离时,才知爱有多深。白衣谦谦的冷无痕站在远山的顶端看着刘洢璕的身影飞回长吉洞,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痛,仿佛从来那颗心上就有一根无形的红绳被拴在刘洢璕的身上。 呵,回心转意,明知故犯。 —— “虚名!”刘洢璕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传进了虚名的耳朵里了。 虚名正坐在内间,手里拿着屈门寒的飞鸽传书。 “虚名!那个冷无痕究竟是谁?他也是穿越来的?他为何无所不知?”刘洢璕一进来就噼里啪啦问个不停。 虚名正襟危坐,如钟般定住不动,只把眉毛挑了一下,抬眼看她。 刘洢璕很难见到这么正经的虚名,又看见了他手里攥着的信笺。 她抄起手站在他面前,疑惑的歪着头问:“怎么?出了何事?是父皇怎么了么?” “不是。是屈门寒的信。说是楚曜和秦陆似乎彻底决裂了,已经开始互撕了!”说完挑眉看刘洢璕的神色。 “你和屈门寒相熟?”刘洢璕有些奇怪,从未听他俩说过他们彼此认识。 虚名也挺奇怪的,“你不知道吗?屈门寒小时候就是在这长吉洞长大的呀!我跟他简直是父子般的关系好吗?” “怎么可能?”刘洢璕完全不相信,“你编故事骗谁呢?” “谁骗你啦?你自己想想吧!看是不是自己给忘了!”虚名非常不屑的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刘洢璕想着屈门寒的确有些穿越的现代用语,她那时还怀疑他是不是也是个穿越怪咖呢。 虚名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楚曜和秦陆互撕了,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关心似的?” 刘洢璕仍然那副样子站在那里,瞟了虚名一眼,“与咱们有干系么?你如今怎么也爱替古人操心?” “古人?”虚名无语,“貌似是你夫君呢吧!” “自他把我赶出皇宫,他与我就再无干系!” “冷无痕在哪?”虚名话锋一转。 刘洢璕不慌不忙答:“飘走了,我知道他没在附近,所以才会来跟你打听他。” “嗯……关于楚曜,我猜,他之所以把你赶出宫,是因为他知道秦陆快要发作了,不想你卷入进去。而他又知道你出宫的话,以你的能力不会有什么危险……”虚名继续接着开始的话题,他的思维总是这么的跳跃。 “那他为何偷学我父皇的穿越术?还穿越去三十年前?”刘洢璕心中仍然有些很大的脾气,只要说起楚曜,她的心里就感觉像堵了一个气球一样难受。 “他派出去跟着你的人全都离奇死了,他兴许以为是你杀的,所以想要研究一下你。不过后来已经查明那些人都是被矶琉的毒弄死的,他也许担心矶琉去杀你?又或许是太过思念你,所以住进明月宫,无意中看到功法就学了起来。穿越过去或许是想看看他的父亲母亲?你应知道楚曜还未出生,他的父亲就被你杀了,你却不知道,楚曜出生时她的母亲因难产过世。所以他应该是异常的渴望父母的一份温情吧。”虚名异常难得的耐心解释着,并且不停的为楚曜洗白。 刘洢璕果真不知道这些,听了之后心里有些难受。 她想起她穿越回三十年前时,楚曜不让她杀他,是她当时只想着救他才一剑杀了楚灵羽,楚曜却说这样才引起了昱暻国破。所以楚曜那时还是替她着想的? 刘洢璕摆摆头,“就算他一切都是为我考虑,那又如何?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商量,这样私自替我决定又算什么?我已经被伤得够深了,大禹国皇宫,我刘洢璕今生不会再踏入一步!” “你的意思是你与楚曜已完全恩断义绝?” “本无恩义,何来断绝?”刘洢璕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你倒是说说,冷无痕究竟是谁?我父皇人呢?” 虚名沉默了。 “你倒是说话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支支吾吾?” 刘洢璕正欲大发雷霆,冷无痕却翩然而至。 刘洢璕一愣,他来了,她竟一丝感觉也无。 她在心里骂娘,定灵珠真是白捡了,不是方圆几十里的情况都一清二楚的么?他这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进来了? 刘洢璕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舒服?”冷无痕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起了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虚名放下手中的信,站起身,淡淡的看着眼前的男女。 冷无痕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我无事,身体甚好。不牢阁下了。”刘洢璕缓缓抽回手,却不知为何,身体有一种不听使唤的感觉,似乎是身体不愿意离开冷无痕的碰触。 不过她还是艰难的抽回了手。心里惊讶得很。 此刻冷无痕却像是被抽干的玩偶一样,突然颓坐在地上。 “我以为……没想到……”冷无痕眼神冰冷,冷冷的喃喃自语。 虚名赶紧过来扶着他,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无痕,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冷无痕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刘洢璕。你有孕了,你不知么?” 刘洢璕这会子更加傻了,她望着冷无痕疑惑不解。 “怎么可能?” “已经三个月了。没可能?”冷无痕朝她丢了个冷刀子眼神。 三个人同时不做声了,只有柴框中烧着的柴烧得劈啪作响,以及铜炉里的烟缥缈中渐渐飘散不见。 “虚名,你去弄些吃食吧。她有几日水米未进了吧。”过了许久,才听得冷无痕冷冰冰的声音传出。 虚名站直身子,默默的走出门去了。 刘洢璕站在那里,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她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这三个月她先是在大禹皇宫里发怒,跟楚曜吵架,后又一个人走路走了一个月走到最西边的沧澜戈壁,一路上风餐露宿,肚子饿了就吃野菜,渴了就随处喝些露水河水。自己竟然未发觉月事未至。而这孩子竟然没有一丝奇特的反应。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怀孕! 第七十一章 作茧自缚 “你打算通知楚曜吗?”冷无痕不知何时走近到她身边,那清越的声音犹如在她的耳边回响。 刘洢璕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她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的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 容不得她细想,因为冷无痕一直站在极近的位置紧紧盯着她的脸,等着她的回答。 刘洢璕突然打了个哈欠,毫不避讳的在冷无痕面前张开了血盆大口。冷无痕仍然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仿佛能把周边几公里内的动植物全都冻死。 “你怎么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刘洢璕回避他的问题,跟他打起了哈哈,“不过说实在的,如今能这样吓到我的也只有你冷无痕了。” 刘洢璕在冷无痕跟前站得笔直,双手在身体两侧摆动,活像一只高瘦的帝王企鹅。她舒展开眉,眼角弯弯,咧开嘴,天真纯洁毫无心机的朝冷无痕嫣然一笑。 冷无痕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双眼仍然透露一股冷意。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以为,你本事那么大,自然是能感知到我的。” 刘洢璕停止了摆动,诧异的歪着头,问: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厉害呢?所以我才感知不到你。” 冷无痕淡然的站在那里,似乎全身的白衣都在散发光晕。他听见刘洢璕的话难得的露出一丝丝笑,却又很快的被他压了下去。 他装作没有听见刚才那句话一样,依旧神情冷淡的说,“我适才问你话呢,不要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哦。”冷无痕的每一个神情都被刘洢璕看在眼里,她心里觉得好笑极了。 她有些奇怪,笑问道: “为何要通知楚曜啊!” “他是孩子的父亲。”冷无痕依旧冰冷如霜。 “那又如何?”刘洢璕戏谑的笑起来,那如水如电的杏眼一弯,便又是一幅倾城画卷。 冷无痕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从那里面照见了自己在宇宙九亿劫的时间里所经历过的古老悠远的一切。而这一切的过程都与她有关,却结局都与她无关。 刘洢璕转过身,在窗前的梨花木琉青的凳子上坐下,一副十足悠闲慵懒的表情,接着说,“昔日情,已不再。又为何要因着孩儿委曲求全?” “昔日情,已不再?”冷无痕别过脸不再看她,而是抬起头望向窗外,“我看不见得。你不是一个心性易改的人。” 刘洢璕垂头,微笑默然。 冷无痕见刘洢璕不再说话,便知她心中主意已定。 他施施然走到窗户跟前,将一丝窗户的缝隙关了个严实,也不看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对她说:“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们三人知道即可,省得有人来烦你,或有人来害你。那你就在这长吉洞安心养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虚名和我说。” 冷无痕边说边朝门边优雅走去。 刘洢璕看着他的离开的背影,顿时觉得一股子心酸涌上心头,却又说不出原因。她在那一瞬间,心里非常非常的不想他离去。 “我需要你!”刘洢璕本只想顺着冷无痕的话开个玩笑,却不知为何蹦出这样一句话。又不好怎么解释,担心越描越黑,当场脸红,尴尬在那里。 冷无痕则毫无尴尬的表现,他转过身又走回来,反而开始逗她:“别告诉我,你的昔日情已不再,是因为我?” 刘洢璕臊得一脸通红,已分不清什么逻辑了,索性只依着自己的心说出了心声。 “我就是……你在身边,我就觉得安心,觉得心情舒畅。我也不知为何。咱俩实在是不熟……”她支支吾吾的说。 “不熟?”冷无痕压下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眼神里流露出的欣喜,“谁说咱俩不熟?你和我,太熟了。只差没……”他边说边欺身上前。 刘洢璕极速的反应过来,身子迅速往后撤。虽身子躲过了他,心灵却被狠狠的震了一下。 因她已然能感觉到他鼻子里呼出的清竹耀菊的气息。那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又包围了她。究竟是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他,听过他,抱过他?为何气息如此熟悉?? 冷无痕见她呆愣着没反应,便也发现自己逾越了规矩,便一语不发,撤身而退,退出了房。 —— 大禹国的皇宫,群楼宇,群古建筑,红墙绿瓦,甚是迷人。 虽是冬日,刚下过一场雨。但雨后的太阳给人们以清新瑰丽之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反而更加好闻了。 楚曜的身体已调养了几日,已然大好。 这会子正在宣仪殿和明渠,四侠,和一众我方朝臣一起研究秦陆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刘洢璕被虚名真人带走了,虽然每个人的心中都对她有些多多少少的牵挂和担忧,却又全都对她的事情缄口不提。 “秦陆手下的那个善于用毒的矶琉,你们谁见过?”楚曜坐在主位,眉头紧皱。 大家都面面相觑。明渠沉声道:“这矶琉,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只知道他日日穿着一件黑斗篷,只露出眼睛和一双枯瘦嶙峋的手。” 楚曜双目瞪大,将手中的一份暗报撕得粉碎,“矶琉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已在广兴河中投毒!” “什么?怎么可能?那广兴河可是整个禹都老百姓活命的河啊!大家都吃那河里的水呢!他矶琉自己难道不喝水吗?”明渠义愤填膺。 “秦陆应是察觉了我们的部署。这么多年了,朕表面上对他毫无办法,实际上却是暗暗摸清了他的底细,暻一暻二等好几个暻卫里的翘楚都被派去做了秦陆的黑线,他有哪些产业,掌握哪些东西,这两年才差不多摸清楚。此次,朕本想将他一举击溃,谁知他那个矶琉却是个阴毒角色。竟然用出这招。” “谁知那矶琉是否真有此本事呢?况且若他真已投毒,咱们是不是可以研制解药呢?”瞿四侠说。 “矶琉说他投的是他秘制的七毒散,只有他有解药,若我们此次能相安无事,他便在二日后往广兴河中投入解药,若是我们一意孤行,那么全城的老百姓只要喝过水的人,都将在三日后毒发毙命。”楚曜摇了摇头。 瞿四侠猛的锤打身边的木椅,“这个矶琉。未免太过阴毒!竟拿全城老百姓的性命相威胁!” “今日叫你们来,就是商量一下,你们看。该如何?可有良策?”楚曜抬起头,看着他们。 “咱们去暗杀了那矶琉,取了解药。”明渠说。 “矶琉绝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解药。就凭他如此阴毒的手段,是绝对不会让咱们轻易得逞的。”楚曜轻叹一口气,想到若是刘洢璕此刻在这的话,一定有法子的,凭她那诡异的功夫,又有谁能难得到她?她只消穿越回去在矶琉投毒之时把他杀了,便大功告成一了百了了。可惜,现在寻她已是来不及。 楚曜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从秦樱雪身上下手最为快捷。 “明渠,你马上带着禁军把秦樱雪的丝鹭殿围起来!就这一个法子,可试上一试了。” 明渠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赶紧领命去了。 相府。 秦陆急匆匆的冲进矶琉的炼药房,“先生!大事不好了,先生!您可不能投毒了!” “何事,能让丞相大人惊慌至此?”矶琉枯瘦的手正在精小的天平上称重药物,眼都没抬一下。 “先生,宫里的眼线传出消息,那楚曜已经拘了我女儿,想来定是想以此来要挟老夫啊!” 第七十二章 怪异的梦 秦樱雪这会儿被禁足在丝鹭殿,半个字都未曾说过。 她心中在流血,想着圣上的恩宠也不过如此,到最后,她还是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她本想着只要她真心的爱着圣上,像大地一样宽容待他,他给什么,她就受着,他不给什么,她也决不强求,可是到头来,还是只等到了这样一天。 楚曜见秦陆没有收手的意思,也就暂缓了将秦陆产业一锅端的命令,毕竟大禹都城的老百姓都何其无辜。他知道以那矶硫的阴狠心性,若他此次不放过他们,他矶硫是决计不会收手的。 已经到了投毒的第二日了,城中的百姓大部分都有了中毒的征兆,口唇乌紫,手脚麻痹。楚曜赶紧给秦陆发了信,信很简短,只有五字,曰:“兵已撤,解药。” 这夜,秦陆步履艰难的来到矶硫的炼毒室,“先生,不知您的解药炼出来没有?城中的百姓都以为得了瘟疫,好多人都在收拾东西逃命。” “解药么?看!”矶硫捧起一只血红的鸽子,道:“早已备下了。” “这是……解药?”秦陆不解的看着矶硫。 矶硫哈哈大笑起来,黑色斗篷的帽檐都被笑的一颤一颤的。 他转身缓步行至屋子后墙旁,将鸽子放回挂在那后墙上的小笼中。秦陆这才看见那笼中还有好几只这样的血红鸽子。 矶硫关好鸟笼,转头望了秦陆一眼,解释道:“丞相,明日您差几个神箭手带着这几只鸽子出发。那楚曜定然想趁我投掷完解药后将我击杀,明日那广兴河沿线必然危机四伏。他楚曜无情,我可不能无义啊!答应了您不伤害老百姓的性命的,我自然是要遵守的。可惜啊!这次没把那刘洢璕引出来……您让那神箭手在离河边一定距离的地方放飞这些鸽子,再待它们飞到广兴河上空时,远远的将它们箭杀,它们的血流进河里,那毒自然就解了。” 矶硫说罢转身埋头伺候他一个黑色陶罐中的肉蛆去了。秦陆得了解毒之法也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秦陆早早的安排了神箭手按矶硫之法投下了解毒药,自己和矶硫则是坐在书房当中等消息。 傍晚,归来的人将一天的事详尽的汇报给了秦陆,秦陆在听得了下人的报告后,脸上一扫这几天的阴霾。 “哈哈哈!矶硫先生果然是神算啊!一切都如先生所料,分毫不差。那楚曜果然埋伏了大量人马。幸得先生神策,先生的性命就是我秦陆的性命啊!若先生性命堪忧,我秦陆哪里还能苟活于世呢?” 矶硫默然坐在角落的小凳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秦陆继续笑道:“而且与先生所说一样,他楚曜果然不敢动我的女儿!哈哈哈!如今我的危机也解除了。也该是时候给点颜色给他那小子尝尝了!” 矶硫缓缓的站起身,暗黑的袍子流了一地。 他嘶哑着声音说:“呵呵,丞相不如先给我个刘洢璕的消息用来投桃报李如何?” “先生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打探!那楚曜身边的人啊,一个个都嘴紧得很。还请先生多等待几日。”秦陆面带笑颜客气的说。 矶硫低下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见他缓缓走向书房后面的暗门,渐渐隐入黑暗中。 与此同时,楚曜在承乾殿拍案而起。 与此同时,刘洢璕在长吉洞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动。她拉着虚名和冷无痕惊讶的手脚乱舞,说在肚子里感觉到了蝴蝶振翅般的柔软触感。而那两人仅仅是冷眼看着她并且捉住她的手脚防止她摔倒。 当晚,喝过解药河水的老百姓们中毒的症状很快就消失了,但仍然有少数没来得及喝解药的人在各种场所吐血毙命。但这对各方势力来说,都已是尽了最大的力。 而秦陆终于在这个晚上,睡了个好觉。 他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中,一只硕大的黄鼠狼拄着一根圆木棍,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跟前,满眼哀怨的看着他。 咳嗽了几声后,说道:“秦丞相,你可知你的毒河水毒死了我一家四口。秦丞相,你可知你的毒河水毒死了多少鱼虾鹬蚌。秦丞相,你可知这毒能让人顶三天却只能让我们多看见一个太阳。” 秦陆在梦中吓得冷汗直甩,飞快的摆手,道:“黄大仙黄大仙,不是我啊,是矶硫那个狠心的人啊,我并不知道会有如此恶劣的后果的啊!还望大仙放过我吧!” 黄鼠狼举起木棍对着秦陆的头就是一记猛棍,口中大喊着:“难道不是你同意的吗?你害死我的家人!你还我命来!我要日日啃咬你,夜夜来敲打你!还要叫那些被你害死的活物们都来找你!” 黄鼠狼一边说一边打,索性丢了木棍,扑到秦陆身上就开始啃咬起来。 梦里的秦陆想跑却跑不动,想喊也喊不出,手脚不停的推踢那黄鼠狼,却看见有更多的黄鼠狼,还有许许多多鸟兽虫鱼,还有人都来找他索命。所有的活物一起朝他扑过来,秦陆动弹不得,只有眼睁睁看着它们撕咬他的肉,啃食他的骨! “啊!”秦陆在绝望中大喊了一声,才从剧痛的梦中惊醒。 他被吓得不轻,冷汗淋淋。 “来人来人!”他叫来侍从,各处检查,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快去叫矶硫来!我倒要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陆裹着被子大声的吩咐侍从。 侍从忙奔出去请矶硫,可矶硫的房间和炼毒室里以及暗室中皆未见人影。 第七十三章 秦陆之死 秦陆的侍从赶紧回来秦陆处禀明情况。 “丞相,各处都找过了,未见矶硫先生。还有,他的炼毒室里的各种毒药毒虫都不见了。”侍从说道。 “什么!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矶硫那个阴毒的蝎子,怎么这会竟然跑了?哎哟!”秦陆大声骂道,却突然觉得大腿一阵剧痛。 他撩开被子一看,大腿一片血淋淋。 那不正是刚才那梦中的黄鼠狼啃咬的地方吗? 秦陆当时就吓得愣在了那里。侍从也吓坏了,赶忙退出去叫府里的医者。 秦陆自此,再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吓得颤抖个不停,连续七夜再也不肯入睡。 第八天的清晨,他被侍从发现,死在房中。死相惨烈,无以形容。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像是被凌迟过一样。可是侍从却认定昨夜没有人进去过,也没有听见过任何声音。 自此,楚曜正式接管了秦陆的所有产业。楚曜也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实权在手的皇帝。 京城的巷陌中,一洒黑色的斗篷拢着一个枯瘦的人,在蹒跚移动。他特意走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小道上,避过了大街上通亮的红灯笼,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避过了一批批巡逻的士兵。 他想着,那秦丞相定是招了邪魅了,自己早在数日前就看出了他印堂上漂浮着的一丝黑气。不过他现在可不想再去管这些破事儿了,秦陆对他而言已是鸡肋般的存在了,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既然秦陆不肯帮他抓刘洢璕,他便只得自己动手了。定灵珠,他势在必得!气喘吁吁的矶琉在毒死了一只对他狂吠了几声的黄狗后,口中喃喃自语道:“定灵珠,你是我的。” 除夕之夜,皇宫里正摆着家宴。月色正明,却被一串串的灯笼照不见了颜色。觥筹交错之间,舞姬的七色裙摆婀娜多姿,一众皇亲国戚端坐在玉婷台的宴席上说着些场面话。 穿着一身靛青锦袍镶黄金龙纹,金冠玉瑾的楚曜端坐在正当中,脸色晦暗不明。 一个端菜的小太监从一个熟识的宫女旁经过时,小声的嘀咕:“珍珠姐姐,橘子觉得挺纳闷,单看皇上今儿的样子,远远看着,倒不像是家宴,竟像是上朝般凝重。这究竟是出了何事了? 珍珠站在回廊底下,远远瞧了瞧玉婷台,啐了那橘子一口:“问那许多,也不怕舌头烂了?” “珍珠姐姐,好姐姐。我只是好奇罢了,您可千万别怪罪。我也只是随口一问,这皇上的事您只怕也是不知的,不打扰姐姐了,橘子还得赶着去端菜,便先行一步了。” 珍珠见这橘子也只十一二岁的模样,说话言语还稚嫩着,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他叫了回来,“橘子,不是姐姐不告诉你。这些事儿可不值得你拿去嚼舌根子。你且好好当差便是,其他的事都还是少问为好。” 珍珠刚说完,一席黑影突然树丛中窜出,径直扼住了她的喉咙。 珍珠惊慌中只觉那扼住她喉咙的手枯瘦有力,她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橘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人大人!小的实在是套不出话来,让您受累亲自出马,小的有罪。可请您千万放过珍珠姐姐!” 矶硫嘿嘿笑了两声,声音嘶哑如地狱鸦鹊。 “我道你们姐弟情深,便给你个恩惠。只要她说出刘洢璕的下落,便放你们一条活路。” 橘子闻言继续磕头,“感谢大人,大人饶命。姐姐你快说吧。” 珍珠直挺挺站着,矶硫隐在她身后的阴影里。 “你已中了毒,不信你可以看看你的手,若想活命就快说!老子没时间和你们瞎折腾!”矶硫有些不耐烦,他刚在这假山小径附近布了些迷雾,想着挡一挡那些巡逻的侍卫,然后尽快问出刘洢璕的下落。可偏偏撞上个端菜的小童,一问什么都不知道,一听说给他下了毒直接就吓尿了,这会子终于碰上个知道点事的宫女,还得抓紧时间了! 珍珠一听得说自己中了毒,赶紧低头,抬起手一看,两只手都已经长出了血红的脓疱,那脓包似乎还在跳动。她的眼泪从她那呆滞了一瞬的眼睛里像泉水样的流溢出来。她全身瘫软,又抖得厉害,缩紧了身子,惨白了脸,只听见自己的嘴巴不听使唤的开始说刘洢璕的事。 “皇后娘娘三个月前因为嫉妒贵妃娘娘得皇上宠爱,便被皇上赶出去了。一个月前又有人说看见了皇后娘娘在宫里,可敏渠统领和紫淮都说皇后娘娘并未回来。” “那她到底在哪里?” “奴婢真的不知。” “那她住在哪个宫室?” “就在东南角的明月宫,有些远。” “带我去!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路就行!敢耍花招,便仔细你的手!” 矶硫说完才撤开紧紧箍在珍珠脖子上的手。珍珠伸出手想抹眼泪,可一看见自己的手,便眼泪簌簌更停不下来了。 矶硫冲着橘子洒了一指白色药粉,跪在地上的橘子便傻愣了,僵硬的站起身如雕塑般站立一动不动。 “你不是说只要我告诉你,就放过我们的吗?”珍珠瑟瑟发抖,怀疑的问。 “放心,我只是让他暂时叫不了人而已。”矶硫转身拍了拍她示意她快走。 珍珠望了一眼僵硬着的橘子,抿了抿嘴唇,便转身离开。 皇宫的防御果然森严,一路上遇上不少侍卫,但都被矶硫一一躲了过去。 不多时,两人已到得明月宫。 天空中朦胧的月色渐渐消失了。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夜已经很深,但对于矶硫而言。这个静谧的夜晚,将是他夺取定灵珠的关键一刻!他心中对定灵珠志在必得。 到得此处,宫女珍珠便也没了用处。她正瑟缩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脸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 矶硫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略一沉吟,就把用在橘子身上的药粉也朝她脸上一洒,珍珠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第七十四章 秦樱雪中毒 宫里的桂花正盛开著,香味弥漫在带著雨雾的、潮湿的空气里。整个宫殿,许是因着刘洢璕不在,竟显得格外清幽,竟也有些寂寞了。 紫淮一直守在这里,她想着只要她一直在这里,刘洢璕回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慌乱,自己可以帮她把一切都料理妥当。经过这许多事,她原本的活泼好动劲儿不知褪去了多少,如今天天都忧郁的倚着凭栏等着她的夫人。 “娘娘,奴婢就说了,整个宫里,只有这明月宫的桂花开得最好了!您瞧那墙角的桂花,枝头缀了好几从嫩蕊,瞧着可讨喜了!” 一个嫩声嫩气的女人声音兴奋又骄傲的传来。 “金莲,这时候怎么还会有桂花呢?桂花不是九月开么?你个死丫头,定是以为我喝醉了,又来唬我吧。”秦樱雪本就白皙的脸此时微醺得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哎呀!您不知道么?听说呀,那刘洢璕给明月宫铺设了什么地暖,即使是在寒冬腊月,那宫里也如春日般温暖宜人呢!”金莲笑嘻嘻的解释。 “皇后竟有如此奇才?难怪皇上对她……”秦樱雪略顿,“那其他宫殿也可以效法吗?不知造价几何?皇上的宫里……” “贵妃娘娘,”金莲打断她,悄声道:“据说要耗掷万金呢!皇后的钱听说都是屈门宗主给的!您说……他们……” “别瞎说!”秦樱雪怒喝道:“只当此时是年节,才饶了你挨鞭子。如此乱嚼舌根,怎能在我身边?”秦樱雪怒气上头,气得脸更红了。 金莲早已扑通跪地,砰砰的磕头认错。 “罢了罢了。”秦樱雪觉得有些疲累,懒得再教训,也便接着走路。 金莲连忙起身,轻轻搀扶着她上前走去。 不一会儿,一行人已到了明月宫正门口。 金莲扭过头朝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宫女赶紧小跑上前去通报,只听她跑着的步子踢踢踏踏了一阵,尖锐的嗓子便咆哮开了。 “是哪个没规矩的?贵妃娘娘驾到,怎么没人来迎?” 秦樱雪听得,低眉抿了抿唇,她素来知道金莲与紫淮不对付,今日这样闹腾定然是金莲的意思了。她偏过头冷着眼瞥了金莲一眼,见她正十分认真又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便也把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未等人来迎便沉默的当先上前走去。 金莲低着头,感觉原本扶着的贵妃的手空了一空,她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去,不再言语。 一抹黑色的烟突然蔓延进了正殿,几个留守的宫女太监谁都没有发现。这缕烟就像是飘忽不定的幽灵,又像是水中游动的水蛇,有感应般变换着姿态徐徐游入。 紫淮突然听见有人在外头喊贵妃娘娘驾到,便匆匆转出来迎。 金莲跟在秦樱雪身后到了明月宫正殿里,一落眼便瞧见了正急步从内室走出来的紫淮,一身的淡紫色宫女裙,姣好的鹅蛋脸,樱桃点点般的口唇。 金莲没来由的有些生气,一时没忍住便指着紫淮骂了起来。 “你这妮子!竟要贵妃娘娘等你,你该当何罪?” 紫淮连忙跪下向秦樱雪请罪,只道自己在内室整理皇后衣服,并未听见传唤。 金莲犹自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又找了些别的由头来斥责她。 矶硫此时已隐在暗处,看着这些个女眷在这里吵吵嚷嚷已是极度的不耐烦。他控制着那股黑烟进了内室,转了一圈却并没有任何定灵珠的气息。他想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刘洢璕定然是带在身上,只有捉住那刘洢璕的贴身丫鬟才有可能问出她在哪里。 矶硫此时有些急躁,他顾不得那许多人在那明月宫正殿吵嚷,便直接指引那黑烟溜溜的蹭到正殿去了。 他隐在正殿的柱子后。 “你今天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不如把你们这明月宫给咱们贵妃住得了!”金莲正抵着紫淮的头狠狠的骂。 紫淮低眉顺目的跪着,宫里其他的丫鬟也都跟着跪在她身后。 “好了。骂了这么久,跪了这么久也够了。今后可得记着些规矩。”本端坐在主座上的秦樱雪脸色凝重的走下来,淡然的瞥了金莲一眼,便弯腰欲扶起紫淮,却突然看见一缕黑色的烟蜿蜒飘荡,直奔紫淮面门。 她吓得大叫了一声,顺势推开紫淮。紫淮跪在地上无端被推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是秦樱雪的一声喊叫扰乱了矶硫的心神,又可能是秦樱雪在大叫前深吸了一口气,那缕黑烟在空中转了个方向,竟折返回来,直直溜进了秦樱雪的鼻腔。 秦樱雪吓得整个人身子僵住,屏住了呼吸也没能阻止住那黑烟。 整个过程太快,黑烟距离秦樱雪太近。她根本来不及捂住口鼻,其他人也根本来不及救她。此刻她吸入了那黑烟,整个人都已经开始冒黑色的雾气。丫鬟们都吓得躲在一边,不敢不碰她。紫淮仍躺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最先反应过来的倒是金莲,“娘娘!”她大呼一声扑过去,不停的拍打秦樱雪身上冒出来的黑烟。 秦樱雪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最后只断断续续的说了句“金莲你很好,紫淮也很好,不要再伤害……”便失去了意识,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便开始一寸寸碳化了。 “不要!娘娘!”金莲惊恐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又想拍打她的身体阻止秦樱雪身体的碳化,又害怕去摸她会加快碳化的速度,只显得慌乱不已手足无措。 一切都太快了! 矶硫这时从柱子后面一跃而出,扯着嘶哑的喉咙朝跌坐在地上的紫淮喊道:“你!只要你说出刘洢璕的所在,我就立即给她解药,否则不过一柱香的时辰,她便全身都化为木炭。” 紫淮面对突然跳出来的矶硫,惊吓之余,脸上神色复杂。 “求求你!”金莲突然跪倒在紫淮的身前,一个连着一个的磕头,口中还不停说:“求你了,紫淮姑姑,只要你救贵妃娘娘,我金莲愿意给你当丫鬟,任你打骂任你糟蹋……” “行了。别说了。”紫淮紧皱着眉头,心想着秦樱雪的命不能丢,刘洢璕曾嘱咐过她要她对她好,而且秦樱雪也算是为救她才变成这样,可是若是告诉她夫人的下落不知他会对夫人做什么…… “小丫头,你再想,她就等不了了喽!嘿嘿!”矶硫阴测测的笑了两声,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急,毕竟他一个人潜进来,还没打算和整个皇家硬碰硬呢。 “好,我告诉你。但你要先救她。”紫淮从地上缓慢的站起来。 第七十五章 双胞胎兄弟? “好,我告诉你。但你要先救她。”紫淮从地上缓慢的站起来。 “哈哈哈哈!现在不是你讲条件的时候!不过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我先给她半颗解药,等你告诉我了,我再给剩下半颗。”矶硫眼中带着笑。 紫淮望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秦樱雪,她的四肢已经乌黑,只剩下头脸和胸膛还有人色,在滋滋的冒着黑烟。 矶硫抬眼看了看紫淮,双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药丸来,迅速掰开,塞了半颗药丸到秦樱雪嘴里。 很快,碳化的速度便放缓了,然后逐渐停止。 矶硫站在黑色的秦樱雪身边,伸出枯瘦的手指摸了摸秦樱雪的脸,金莲吓得瞪大了眼睛。 “还行,命保住了。”他收回手,帽沿下的眼淡淡的瞟了紫淮一眼。“现在轮到你了,小丫头。” 紫淮迟疑了一会,低下头,“皇后娘娘在长吉洞。”她一字一句说道。 金莲转过头开始给矶硫磕头,“先生求你,救救娘娘!救救娘娘!” 正磕着头,谁也没发觉,一把剑已经搁在了矶硫的脖颈上。 矶硫突然觉得脖子上冰冰凉的一丝寒意,下一瞬,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他耳朵。 “马上救她。” 紫淮一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见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那里,可见他的轻功的确出神入化了。 屈门寒反手持一把长剑,青衣飘飘如一块冷玉。浓黑的眉宇下是一双寒冷的眼眸。 矶硫脸色发青。 “我若真救了她,岂不是死得更快?”矶硫复又转笑。 屈门寒一语不发,未举剑的手瞬间从腿上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飞刀,猛的朝矶硫小腿一掷,直接将矶硫的小腿刺了个对穿。 矶硫痛得丝丝抽着冷气,却还咬着牙,“哈哈哈,不怕告诉你实话,这解药不管是吃一半还是吃一颗,都只能保住她维持这样而已。咳咳……毕竟,成为活死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是吧,贵妃娘娘?” 矶硫边说边扭转脖子朝秦樱雪坐的地上嘿嘿笑着。 跪在地上的金莲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他,倒抽一口凉气便晕了过去。 紫淮连忙过去把金莲扶起。 “呀!屈门哥哥!我就知道是你!”一个稚嫩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明月宫的人都全身一紧。 转眼,绍明公主拖着厚重的宫裙哼哧哼哧的进来了。 本来还笑嘻嘻的想要扑在屈门寒怀里的一张脸,在看清殿里的情况后,也是一时无语凝噎。 “呵呵,呵呵,屈门哥哥,我就说刚才好像看见你来了……果然……呵呵呵呵。”绍明一边脸色僵硬的挤出几个字,一边提着裙琚往屈门身后挪。 屈门寒只淡淡瞟了她一眼,便又飞速的抵紧了手中的剑,言语冰冷的对矶硫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不能救她了?那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呢?” 紫淮已经将金莲交给了躲在正殿角落里的宫女们,自己又转到屈门寒身后,把绍明公主也扯了过去。 “我现在是不能救她,可是只有我能救她,你杀了我试试?我要炼药,也是要时间的啊!”矶硫此时有些不耐烦了,他已经知道刘洢璕在长吉洞,此刻他只想飞奔过去,但眼下剑架在脖子上,他是想走却走不脱,脑子里叽里咕噜一些个脱身的主意在乱转。 突然宫门外传来兵士的跑步声。矶硫心里大叫一声不好。 随即一个人影飞身而至。 大家都以为会是明渠带着侍卫们来了,却不想进门的人,戴着半面银虎面具,穿一身轻便盔甲,束发工整,黝黑的皮肤透着光泽,手里提着两把精钢弯刀。 “紫淮,有个小太监说有歹人欲对皇后娘娘不利……”瞿四侠边走进来边说,看见眼前这一幕也跟绍明一样愣了愣。 可等他看清楚那殿中那提着长剑的屈门寒后,他突然定住不动了。 瞿四侠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被楚曜收留送到府中长大,从未想过自己的真正身世,也从未想过要去寻根。如今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一个人,竟和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因他自己戴着面具,那个人倒是没有看清楚他。 他正想着,全身开始散放七彩光芒。七彩虹一圈一圈的围绕在他头顶。 众人都有些惊呆了,今晚发生了太多事,众宫女还巴望保住性命的同时,能将这惊魂一夜变成八卦广泛传播。 沉着的屈门寒见了这七彩虹不免也有些惊住了。 矶硫见剑刃有些松动,虽说他也没见过这么奇幻的事,也想留下来看个究竟,可毕竟逃命要紧。他一瞬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抔刚才对付橘子和珍珠的白色药粉奋力一撒,面前的人们便全都不动了。他赶紧的趁着夜色逃了,小腿上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明月宫里的人们的确全都不能动了,可瞿四侠身上的光仍然未散。矶硫刚跑不久,那光便参差着变幻成一个女人的轮廓开始说起话来,声音似近似远,朦胧魔幻。 “每一个神仙都有一个法器,你是我的法器,参天碧玉。我就着一个孩子的基因,和定灵珠的神力,复制了你。我的恩人赐给我定灵珠,我担心自己不能替她好好保管,于是将一部分珠子的力量用参天碧玉封印。你会知道我的恩人是谁,你要做的就是去找她,并归还那部分定灵珠的力量,然后你将消亡。” 说完,女人的影子便消散了,七色彩光也不见了。瞿四侠愣愣的站在殿中。此刻,似乎没有人去注意逃跑的矶硫了。 “神女孤柔。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是你一直视为朋友的神器--参天碧玉。你一直叫我阿参。你已经死了么?我竟感应不到你了……”瞿四侠站在那里独自喃喃自语,目光涣散,整个人犹如被遗弃般凄惨。 他说完,眼光落在屈门寒的脸上。屈门寒因为内力深厚,已经脱离了药物的抑制,也正愣愣的看着瞿四侠。 瞿四侠默默的伸出手,摘掉了他的银虎面具。 “原来是照着你的样子做的这副皮囊。”瞿四侠冲着屈门寒微微笑了一下,整个人都体现出一种和平时的他不一样的感觉。 屈门寒绝顶聪明,他的思维早已不再纠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一切关联显得有些模棱,但他似乎瞬间就明白了。 “刚才那个人就是矶硫吧?善于用毒。他要找刘洢璕,你要找定灵珠,难不成……定灵珠在刘洢璕那儿?”屈门寒严肃的盯着瞿四侠,“刚才那影子说你知道恩人是谁,你知道定灵珠在哪。” 瞿四侠默默的看了屈门寒一眼。 “哦,是啊!”屈门寒翻掌挽了个剑花,把剑收到了背后。你可以不去找定灵珠啊!这样你就不用死了!何必呢兄弟!少了你,定灵珠又不会怎样!“ 他挑起一边眉毛,轻抿唇角,又恢复了他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瞿四侠绷紧了他那张和屈门寒一模一样的精雕细琢般的脸庞,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第七十六章 参天碧玉 转眼,绍明公主拖着厚重的宫裙哼哧哼哧的进来了。 她心里着实想念屈门寒,从楚曜那里得知今日的宴会还邀请了屈门寒的时候,她高兴得都差点蹦到房梁上去了。 她今日特意为他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一身水红软烟罗宫装,一层一层的累叠,却又如云般轻飘,显得她耀眼无比!精致小巧的脸孔,千娇百媚的身段,肌肤胜雪的脖颈……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她两条黛眉微微蹙着,一双美丽的凤丹眼如秋水般传神,她的小巧的圆脸在上过胭脂水粉后,也显得成熟了很多。 可她的行为却不见得成熟了多少。 这不,还未进得殿门就传来她清亮的声音:“屈门哥哥,屈门哥哥!哥哥说你会来,可宴席上又没见着你,我想着你一定会来这里的,果不其然吧!不过,今儿个我就得让你忘了她!你瞧!我今儿个特意打扮了一番呢,绝不是平常的模样!你且仔细看看,一定不比你心里那个人差的!” 楚绍明捧着裙裾快步走进正殿。 本来还笑嘻嘻的想要扑在屈门寒怀里的她,在看清殿里的情况后,竟一时无语凝噎。 楚绍明的脸上是大写的尴尬。她不知道这里面正在提剑封喉呢! “呵呵,呵呵,屈门哥哥,我就说刚才好像看见你来了……果然……呵呵呵呵。”楚绍明一边脸色僵硬的挤出几个字,一边提着裙琚往屈门寒身后挪。 屈门寒只淡淡瞟了她一眼,便又飞速的抵紧了手中的剑,眸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言语冰冷的对矶硫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不能救秦樱雪了?那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呢?” 紫淮此时已经将金莲交给了躲在正殿角落里的宫女们,自己又转到屈门寒身后,把绍明公主也扯了过去。 “现在,我是不能救她,可是,只有我能救她,你杀了我试试?我要炼药,也是要时间的啊!” 矶硫此时有些不耐烦了,他已经知道刘洢璕在长吉洞,此刻他只想飞奔过去,但眼下剑架在脖子上,他是想走却走不脱,脑子里叽里咕噜一些个脱身的主意在乱转。 突然宫门外传来兵士的跑步声。矶硫心里大叫一声不好。 随即一个黑色人影飞身而至。 大家都以为会是明渠带着侍卫们来了,却不想进门的人,戴着半面银虎面具,穿一身轻便盔甲,束发工整,黝黑的皮肤透着光泽,手里提着两把精钢弯刀。 “紫淮,有个小太监说有歹人欲对皇后娘娘不利……”瞿四侠边走进来边声音洪亮的说。 不过他看见眼前这一幕后也跟楚绍明一样愣了许久。 可等他看清楚那殿中那提着长剑的屈门寒后,他突然定住不动了。 瞿四侠从来没有见过屈门寒。 瞿四侠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被楚曜收留送到瞿府中长大,从未想过自己的真正身世,也从未想过要去寻根。如今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一个人,竟和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因瞿四侠自己戴着面具,屈门寒倒是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瞿四侠正想着,全身竟不自主的开始散放七彩光芒。七彩虹像水中的涟漪一样,一圈一圈的围绕在他头顶。 众人都有些惊呆了,今晚发生了太多事,众宫女还巴望保住性命的同时,能将这惊魂一夜变成八卦广泛传播。 沉着的屈门寒见了这七彩虹不免也有些惊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一个戴面具的人,一进来便开始发光。他甚至不能分辨这个戴着银虎面具的人是敌是友。他还在想这发出的光会不会是一种上古失传的奇异内功…… 矶硫见剑刃有些松动,虽说他也没见过这么奇幻的事,也想留下来看个究竟,可毕竟逃命要紧。 他一瞬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抔刚才对付橘子和珍珠的白色药粉奋力一撒,面前的人们,包括屈门寒和瞿四侠,便全都不动了。 矶硫赶紧的趁着夜色逃了,小腿上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明月宫里的人们的确全都不能动了,可瞿四侠身上的光仍然未散。一圈一圈的彩光像冲击波一样,一荡一荡的冲击着众人们的神经。 矶硫刚跑不久,那光便参差着开始变幻成一个女人的轮廓开始说起话来,声音似近似远,朦胧魔幻。 “每一个神仙都有一个法器,你是我的法器,参天碧玉。我就着一个孩子的基因,和定灵珠的神力,复制了你。我的恩人赐给我定灵珠,我担心自己不能替她好好保管,于是将一部分珠子的力量用参天碧玉封印。你会知道我的恩人是谁,你要做的就是去找她,并归还那部分定灵珠的力量,然后你将消亡。” 说完,女人的影子便消散了,七色彩光也不见了。瞿四侠愣愣的站在殿中。此刻,似乎没有人去注意逃跑的矶硫了。 “神女孤柔。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是你一直视为朋友的神器--参天碧玉。你一直叫我阿参。你已经死了么?我竟感应不到你了……”瞿四侠站在那里独自喃喃自语,目光涣散,整个人犹如被遗弃般凄惨。 他说完,眼光落在屈门寒的脸上。屈门寒因为内力深厚,已经脱离了药物的抑制,也正愣愣的看着瞿四侠。 瞿四侠默默的伸出手,摘掉了他的银虎面具。 “原来是照着你的样子做的这副皮囊。”瞿四侠冲着屈门寒微微笑了一下,整个人都体现出一种和平时的他不一样的感觉。 屈门寒绝顶聪明,他的思维早已不再纠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一切关联显得有些模棱,但他似乎瞬间就明白了。 “刚才那个人就是矶硫吧?善于用毒。他要找刘洢璕,你要找定灵珠,难不成……定灵珠在刘洢璕那儿?”屈门寒严肃的盯着瞿四侠,“刚才那影子说你知道恩人是谁,你知道定灵珠在哪。” 瞿四侠默默的看了屈门寒一眼。 “哦,是啊!”屈门寒翻掌挽了个剑花,把剑收到了背后。你可以不去找定灵珠啊!这样你就不用死了!何必呢兄弟!少了你,定灵珠又不会怎样!” 他挑起一边眉毛,轻抿唇角,又恢复了他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瞿四侠绷紧了他那张和屈门寒一模一样的精雕细琢般的脸庞,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第七十七章 瞿四侠的选择 瞿四侠一手紧紧握住弯刀,一手牢牢抓着银虎面具。 面具上的银色光辉将殿外高空中的明月的银色映衬出来,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照进瞿四侠的内心。 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竟然有一天他会面临这种抉择,也没有猜到他才刚刚得知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要通过这个身份去做一些牺牲,就要去承担这个身份所要担当的责任。而这份牺牲竟然是他自己的生命。 他是继续履行他参天碧玉的职责,听候神女孤柔的差遣,去找到刘洢璕并且归还封印在他身体里的定灵珠的一部分神力,然后自己灰飞烟灭,失去身体失去生命失去记忆失去灵魂?还是像昨天以及昨天的昨天以及无数个昨天一样,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去做一个单纯的带兵统领呢? 瞿四侠皱着眉头,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而他的脑子里,还在不停的回忆着曾经和神女孤柔在上古世纪,在宇宙时间九亿劫之前发生的事。 瞿四侠身周的彩光逐渐散去,大殿里的其他人也逐渐恢复了被矶硫的毒粉所沾染到而僵硬不能动弹的身体。 只有在地上中毒的秦樱雪仍然盘腿坐在那里,全身都是黑漆漆的,像是被火炭烧烤过一样,只剩一张脸还稍微有点人色。 还有一个仍然一动不动的人,就是楚绍明。 她粉红色的轻纱浮云的宫装,衬托她的脸娇柔而明媚。 这娇柔而明媚的脸却呈现一种震惊的状态。 她望着自己面前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惊呆了!她一惊讶,弯得像柳叶的细长眉毛就高高扬了起来。 她的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 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校场。那年她十岁,偷偷跟着明渠跑到校场玩儿。他那时就是瘦瘦的,但身材比例特别好,腿特别长。稍显瘦弱单薄的身形,略微黝黑的脸上有着绝美精致的五官。 她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帐篷边挑水,往往返返挑了十几担水,也没有任何烦躁。即使周边的其他人欺负他,骂他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他也总是默默的承受。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自此,她的心中就埋下了一个种子,脑海中便记得了这样一个默默隐忍的少年的形象。 后来,过了很久她都没再见过他,去校场找他几次也没有再看见过。 终于在三年后,有一次,她终于又看见他了。 那是在凤兰崖上,她尾随皇帝哥哥而来,看见了皇帝哥哥和他长谈了许久后订立了什么盟约,后来就再也没见过。直到她遇见铃兰,铃兰才把她带去找他。 这一时,她有些混乱了。不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屈门寒呢还是瞿四侠呢,也分不清她见过两次的人,哪一次是屈门寒又哪一次是瞿四侠。 容不得她多想,屈门寒邪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怎么样,这位和我十分相像的小哥?你考虑好了没有?” 屈门寒看似是在催促瞿四侠,实际上却是为了刘洢璕。他估摸着瞿四侠才刚刚得知自己的身份和职责,这个时候这种身份所带来的荣誉感和责任感会更加强烈,如果给他时间,让他逐渐去回忆做人的美好,他就可能会真的选择不去帮助刘洢璕,那可是他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无论如何,他屈门寒,是绝对会站在刘洢璕那一边的。 聪明如他,一早就看透了瞿四侠的想法。他是参天碧玉又如何?还不是过了这么十几年的人类生活?即使他的原始身份是拥有神力的神器,可幻化为人类之后,难免不为私心所俘虏。 瞿四侠的皮肤也是滑如绸缎,眉秀如远山,眼睛亮如朗星、鼻挺如刀锋,唇如菱角般的翘起。 瞿四侠笑了笑,脸上露出向往和追忆的神色,“君子之心,常怀敬畏。哈哈!寂寞笙箫,箜篌对唱,又是谁家姑娘谁家郎?孤柔,你究竟要从我这里拿走多少,才够呢?” 瞿四侠望天兴叹,转而又转头用明亮的眼看向屈门寒,眼睛里的寒光变成两把利剑,向他直刺过来。“你是屈门寒,是吗?” 屈门寒斜着身子,索性靠在身边的朱漆雕栏玉砌滾柱上,戏谑的环抱着胳膊站定,挑眉看着瞿四侠,轻哼一声脸上皮笑肉不笑说道:“正是在下,神女孤柔正是用在下的面容塑造了您,呵呵,不知神器大人有何见教?” 这边正剑拔弩张的说着话,那边楚曜早已得了消息,正施展轻功穿梭在宫宇间的树林里,耳边的风呼呼的在吹,身边不时有一些落叶扫过。 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剧痛,却又是难以言说的。他不明白刘洢璕那边为何会有这么多事,如今她人都走了,都不在这明月宫了,就连那卷轴也早就被她拿走了,可这些人还在她的宫里闹腾什么?一会是善于用毒穿黑色斗篷的宫外人,一会是不禀告擅自闯进后宫的屈门寒,一会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又私自离席的楚绍明!这些人这会子都跑到明月宫去干什么?那里究竟有些什么秘密?除了那个卷轴,刘洢璕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是他楚曜还不知道的? 楚曜想着,身子飞跃的速度更快了,快步如飞,一跃几丈远。 明渠跟在他后面,远远跟不上他轻功的速度,只得望洋兴叹。 瞿四侠正默然飘飘然站立着,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 只是一瞬间,他身上的气质就由一个只懂舞刀弄枪听候差遣的武夫,变成了超然于世外,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眼中的超脱飘然。 只听他朝着屈门寒淡淡说了一句:“屈门寒,你放心。刘洢璕的东西,我定会还给她!” 楚曜赶到的时候,刚好只听到了瞿四侠的这句话。 第七十八章 对峙 楚曜赶到的时候,刚好只听到了瞿四侠的这句话。 由于一个又一个的贵人接踵而至的来到,明月宫的宫女儿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所以楚曜来的时候,竟然连一个行礼的人都没有了。 楚曜稳稳的踏着步子走进来,明黄的长衫照射得人的眼睛都觉得十分吃力。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都在这里,瞿四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瞿四侠缓缓的偏过头,冷漠的看了楚曜一眼,垂下眼眸,轻轻说:“皇上,四侠今后应是不能在陪伴你左右了,这一世,你给予我的恩德,我将铭记。” 说完,便低下头,再也不看他。 楚曜被说得一头雾水,他环视了一圈,发现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种木木的,又是颓然的,又是一种不甚理解的样子,他更加疑惑了。 “楚曜,我看这事你就不必知道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你这心爱的贵妃治好!她可是你的心头宝啊!” 屈门寒挑起嘴角笑笑,玩世不恭的语气轻佻的将他对楚曜的轻视表现得恰到好处。 楚曜转动眼珠子看向他,整张脸上的肌肉都没有动一下。 “贵妃?贵妃如何了?” “哎哟!不知是中了什么毒呀!你看看!跟个僵尸没有什么区别了!”屈门寒些许跳跃的轻快的挪动着步子来到秦樱雪身边,朝她指了指,“那个下毒的应该是秦陆的谋士矶硫无疑了!啧啧啧,可怜这秦樱雪一心只向着你,即使你害死了她的父亲,她都依旧对你不离不弃呢!你若是之塔于不顾,那可是何其狠心啊!” 楚曜双眼含刀,朝屈门寒看了一眼。 “屈门寒,朕的家事就不劳你这臣子操心了。朕倒是要问问你了,你究竟有何要事,要到我大禹国的后宫来,要到这大禹国皇后的寝宫来?” “哈哈哈。”屈门寒不怒反笑。他微微摇头,道:“楚曜,你恐怕忘记了吧,咱们饶鱼山只是在行政上并入你大禹国疆域,可不归你管辖,更加不存在称臣。所以……我可不是你的臣子。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摆什么皇帝的架势。” 楚曜双手背在身后,冷着一张脸。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只在楚曜后一脚赶到的明渠,被这阵势吓到,只敢弱弱的站在明月宫的殿门边。 楚邵明和紫淮也只能够站在一旁。她们插不上话,也不能够插话。 她们不够格。 屈门寒斜睨了一眼无言的瞿四侠,嘴角翘出一抹死亡的弧度,“楚曜,我心里的疑惑真的很多呢!你可否为我解释解释。” 屈门寒站直了身子,一步步朝楚曜走过去,边走边说:“你看,第一个问题,你见过我,也见过瞿四侠,你明明知道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却不让我们互相知晓,甚至很多场合,你都故意不让我们相见,我不太明白。还有,楚邵明天天追着我,你就不怀疑她其实喜欢的是瞿四侠?难怪她跟我说她与我过去的事我都听不懂呢!她是你的亲妹妹,你都不提醒她?” 瞿四侠听了这句话,皱紧了眉头,脸色有些发白。 楚邵明更是全身都发起抖来,眼泪不听使唤的簌簌往下掉。 紫淮忙把楚邵明搂紧怀里。 楚曜盯着一步步靠近的屈门寒,背在身后的双手,拳头不自觉握紧。 屈门寒似乎发现了杀气,警惕的放慢了脚步,继续说:“第二个问题,刘洢璕待你如此好,几乎舍命救你,你为何因为一点小事就将她流放到那罕无人烟的沧澜戈壁?可贵的爱情,可不配赐给对爱情进行消费和戏弄的人。” 楚曜面无表情,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仍然不发一语,只冷冷的盯着屈门寒白皙的脸。 屈门寒堪堪站定在楚曜十步远处,斜着嘴角,挑起眉毛,“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你把刘洢璕流放到最西边的沧澜戈壁的同时,跟我说最东边的昱璟国旧地有大批我饶鱼山的孤儿寡母,要我赶紧去接她们回家,可我到了昱璟国旧地却没找到一个人。呵呵,你不想我去救她?那你这么做,不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你就这么想她死?” “我派了人暗中保护她。”楚曜终于开口,但只沉着声音说了这一句话。 “可你派出去的人都死了!”屈门寒提高了嗓门,“若不是我的人及时赶到,她就会被埋在沙漠里,死去。七农和铃兰可是把她从沙土里挖出来的!你害得我赶不到她的身边,帮不了她!你的心竟如此歹毒,这真是我没有想到的。” “爱情需要各自独处时的努力来达到相处时的升华。”楚曜冷笑了一声,又严肃的说,“刘洢璕,她在这宫里呆久了,就忘了她的身份,忘了我除了是她的夫君,还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她的能力强大了,便忘了她还需要尊重我,便忘记了我也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她只想我成为她脑中那个幻想的影子,只想把我塑造成她爱的那个他。所以……我让她……去沧澜戈壁,好好思考一下!” 屈门寒被楚曜这一番话惹怒了。他深深的替刘洢璕赶到不值,他不明白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政客,怎么会让刘洢璕对他死心塌地? 他的手慢慢的摸上了剑柄。 楚曜似乎就是想激怒屈门寒,他越说越起劲。 “对了。屈门寒。之所以刘洢璕被流放,也有你的功劳啊!要不是你写给她的那些情意绵绵的信,我还真的下不了那个决心,把我的心爱之人赶到那里去呢!” 楚曜说完还不忘对着屈门寒笑笑。 那笑,是毒怨深深的嘲笑,是讥讽他得不到她的心、也得不到她的人、也救不了她的命的千万倍的嘲笑! 屈门寒彻底被激怒了,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盛大的怒火。 那怒火烧得他的心如火山般上涌,直涌上头门,仿佛自己的百汇就是那火山口。 火山爆发,巨大的岩浆喷射而出! 屈门寒以极快的速度拔出剑,朝楚曜的心口直刺过去! 楚曜偏过身子,却不想屈门寒的速度如此之快。 楚曜并没有完全躲过,剑尖从他的胳膊直接穿过,血顿时染红了寒光宝剑,那带血的剑刃,竟衬得那血更加鲜红妖冶了! 屈门寒拔出剑继续朝着楚曜的喉咙反身一刺。 “乒”的一声。 两剑相撞。 明渠手握长剑,飞身扑上来。 第七十九章 去长吉洞 明渠手握长剑,飞身扑上来,“主子,小心!” 两人的剑刃相撞,摩擦,迸射出一片火花,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明月宫的上空。 那些没有武功的人都捂住了耳朵。 紫淮担忧的看着那里的战况,不知道应该帮哪一边,索性就不动了。 瞿四侠手中的弯刀隐隐约约打颤,他的脸却是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 屈门寒在空中侧身避过明渠的剑尖,他运足内力,带着寒光的长剑,剑身一震,明渠本来和屈门寒碰撞在一起的剑身突然被这振动弹开,明渠不愿丢剑,拼了命的死死握住剑柄,整个手掌的肉都被振烂了,血肉模糊的样子很是吓人。 屈门寒根本不管明渠,弹开了明渠之后直接用了十成的功力,向避在一边的楚曜刺过去。 楚曜受了伤,手中又没有可以抵挡的兵器,屈门寒的速度又是极快。楚曜面对屈门寒尽全力的一剑,竟然避无可避了! 就在此时,一把弯刀横过来,没有挡住寒光宝剑的直刺之力,却仍然还是减缓了屈门寒的速度,给楚曜赢得了一分时间。 瞿四侠因为有定灵珠的一丝神力,在挡住屈门寒的剑的时候并没有被弹开,也没有被剑气所损伤,可是,他只挡了那一下,便收回了手。 瞿四侠斜过脸,瞥了惊慌失措的楚曜一眼。只听得瞿四侠冷淡的说了句:“我欠你一条命,如今算是还清了。你们的宿怨,再与我无干。” 说完便施展轻功,一跃而起,朝殿外飞去。 “瞿四侠!” “你等等!” 楚绍明和屈门寒几乎同一时间喊出来。 瞿四侠在空中回过头,黝黑的皮肤上均匀分布着精美的五官,那幽黑深邃的双瞳如同柔媚的黑夜,他朝殿里望了一眼,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 那一眼,楚绍明分明觉得是看向她的! 她那一瞬间就懂了,明白了自己日日夜夜思慕的人是谁!也明白了瞿四侠那一眼所带着的深情! 她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在爱情里为达到从容所付出的努力,她一直在坚持。可是他这是要去哪里?要去牺牲自己?要在她才刚刚认出他的时候就要抛下她而去? “不要!——” 楚绍明大喊一声,声嘶力竭。 她的双眼像漏了底的水桶,泪水放纵地朝外淌。 瞿四侠那一回头,微睁的眼底射出的灼烈目光,就像缠绕着火焰的冰冷剑锋,刺穿了她一瞬间停顿的心脏。 楚绍明望着瞿四侠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挂满了繁星的夜空当中。 她跪倒在地上,任由美丽的纱裙沾染污渍,任由面庞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洗去。 她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哭泣了好久的她,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了的樱桃。此刻,她却再也哭不出了。 她神色顿时猛沉,一双灵动的眼睛死死盯住楚曜,充斥着冰冷和愤怒。 楚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亲妹妹将没有认出心爱之人的愤怒转变为责怪他这个当哥哥的没有早早告诉她。而是只能将注意力凝聚在躲避屈门寒的剑上。 屈门寒这里也无心思杀楚曜了!他也要赶到刘洢璕那里去!瞿四侠去了,他心里并不认为瞿四侠就是完全可靠的,而且什么牺牲自己、交付神力之类的事,有个护法总还是好的。 屈门寒撤手撤剑,运气提步,正准备施展轻功,却不想十八个穿着烫金边黑衣的人,一斩齐的从空中落下,将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围了个水泄不通。 屈门寒警惕的转动着眼珠子,握紧了手中的剑。 此时,楚曜捂着受伤的左臂,从殿内走出来,站在十八星煞的身后。 他的神色仍然冷冷的,又有些心悸,可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表面上仍然是一副威严的面孔。 他咳嗽了两声,冷着脸,朝屈门寒说:“既然你要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十八星煞,将他活捉起来,只要不死,缺胳膊少腿都无事。” 他话音未落,十八星煞就开始了昏天黑地劈头盖脸的攻击。屈门寒饶是武功再好,也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受伤,可是他的体力也已有些不支,想要再支撑得久些,可就有些为难了。 楚曜淡淡的看了一眼打杀中的场子,又转头看了一眼明渠。明渠站在他不远处,右手血肉模糊,手上的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却还坚持的拿着剑。 楚曜抬头望向天空。天在放晴,树顶上一片一片的云,好象揭开遮蔽那些星的幕一般。天空很高,是一种神秘诡异的蓝。月亮已经游到明月宫正上方的天空中,白晃晃一片晶莹。 跟今夜热闹非凡的明月宫相比,这满天的繁星和晶莹的月色,竟也显得有些冷清了。 楚曜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桂花香充斥进他的脑门。浓郁的花香,在清新的空气里飘散着,一阵阵沁入人的肺腑。 他转过身,身后屈门寒和十八星煞仍然在乒乒乓乓的打着。他环顾了一眼殿里的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他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明渠留在宫里养伤,紫淮照顾好绍明,楚绍明自今日起禁足。屈门寒关进天牢,十八星煞留守宫中。” 说完转身欲走,忽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说:“宫里的事务,明渠和紫淮暂时管理,你们将秦樱雪好生安置,请大夫来看!” “主子!您一个人去?那怎么行?”明渠忍着手中的痛苦,缓缓挪步至楚曜身边。 楚曜朝明渠笑笑,幽黑深邃的双瞳如同柔媚的黑夜。 他微微摇了摇头,微笑道:“有些事情,应是避不掉的!即使理智再怎么克制,也抵不过自己的心意啊!你和紫淮好好看着这里,我会很快回来。” 楚曜说罢,不再多做停留,便施展轻功疾行而去! 第八十章 憋闷大肚婆 长吉洞的秋天景色极为美丽。 暖阳嵌在片片红叶织成的云霞中,温柔的照拂着整个长吉洞的青苍林木。秋虫在唧唧地叫,整个道观静得象深山的野谷。 这天,天气特别的好,前夜下的雨,把轻尘压住,晚秋的太阳晒得和暖可人。阳光明亮,窗外的槐树叶子鲜洁碧绿,有着凝滞般的静美。 可这一切,在刘洢璕的眼中却是无比的枯燥乏味和厌倦。 毕竟,她已经把这景色,这树,这草,这长吉洞的一砖一瓦,甚至这天空,这暖阳,足足看了五个月! 啊!古代真是难熬啊! 她倚在窗前心中发出感叹。 冷无痕一般一个月来瞧她一回,每次来都会带一种乐器,说是如果她无聊就让她学学乐器,吹奏点乐曲,也可以当做是胎教。 她听了。面对冷无痕,她总是做不到拒绝。而且,即使她一万次的想要漂浮着逃跑,可一想到冷无痕会担心,她也就会耐着性子呆下来。 好在。虚名每天都来送饭,也来陪她说话,可总是说些不关痛痒的,这也让她很是不爽。 她转身,挺着肚子,慢慢走到柜里拿出一只玉箫,坐在窗边便呜呜的吹了起来。 箫声时而清越动听如山谷回音,时而悲哀呜咽如冬夜寒风。 只吹了一会,她顿感无趣。索性丢了玉箫,又走到桌几那里去练字。 她研磨,舔笔。垂眸微笑。 写道:“若你不在,一切皆是灰暗。 若你不在,无端端轻飘飘软绵绵。 若你不在,美景皆成枯槁。 若你不在,境界之心容不下世界大千。” 慢慢熬着,竟也就到了傍晚了。 碧玉萧树连万里,夕阳都似已因寂寞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 “丰盛的孕妇营养餐来啦!”虚名推门进来,眉眼带着笑意,“美丽孕妈,快来吃饭啦!” 刘洢璕慵懒的斜倚在睡榻上,正慢悠悠喝着手上的热茶。 她抬眼看了虚名一眼,撅起嘴,说:“虚名,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长吉洞住了五个月了呢!” “是啊!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活像个监狱里的犯人。不过这样竟然也过得挺快的。”虚名笑着说。 刘洢璕微微坐直身子,慢悠悠的说:“虚名,自打我住这以来,冷无痕就很少来看我,你们又不准我出去。我整天呆在你这道观里,真是好没意思!要是这里有网络又有手机就好了!” 虚名哈哈一笑,转过身布置好餐桌,又将几样精致小菜整齐摆放在楠木桌上。 他边摆菜边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冷无痕说你早先没有调养好,胎不是很稳,所以叫你卧床休息直到孩子出生。你现在这样偶尔可以走动,还能到院子里,后面桃林去转转,已经是我找冷无痕千万求求来的了!” “哼!那个冷无痕,仗着自己的能力比我强,就处处管着我,不准我出去。可他自己倒是整天不见影子!”刘洢璕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 虚名听了这话,不由得全身一紧。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他心中猜测,难道刘洢璕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冷无痕?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很快,他便掩去心中所想,拿一双乌黑的眼睛疑惑地瞅着刘洢璕,戏谑道:“怎么?究竟是想出去撒欢了?还是想念冷无痕了?” 刘洢璕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搁下手中的茶盏,“你能不能正经一回!” 又接着问:“那冷无痕到底整天在干着些什么?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好熟悉啊!” 虚名眼神似乎能看透一切,他叹了口气,双手插在他自制的裤兜里,慢悠悠的在刘洢璕面前来回踱步。 “我真是要被你问得烦了!这五个月,你每天都要问一遍!我都跟你说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要你自己去体会!” “体会?体会个啥?不管了!就要知道他上哪去了?你不说我就不吃饭!”刘洢璕冷着脸,一副非常当真的样子! 虚名扶额,无语,只差没给她跪下了。 他诚恳的边给刘洢璕作揖,边说:“我说我的姑妈奶!您不吃饭可不行啊!你只知道冷无痕的能力强,却不知道他的手段也高啊!我可不想被他……嗑嗑。” 虚名边说边在自己脖子上不停笔划这刀割的样子。 刘洢璕发现不管怎么问都没用,虚名什么都不说。 第八十一章 究竟是谁? 刘洢璕整天呆在长吉洞,觉得自己都有些抑郁了。 也不知道日子已经到了什么时候,只知道自己每天浑浑噩噩的,而这大肚子也已经隆起到自己低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脚的程度。 这天,天朗气清。 刘洢璕早上在香喷喷的饭菜香味中醒来。 冷无痕正坐在她的床边。 他一身淡紫色隐隐银色光芒的长袍,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皮肤是晶莹剔透的白,还有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棕色琉璃般的眼眸。 他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有着使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的风采。他如同珠玉一般散发着高贵而温柔的气质,又如同仙人一样头顶周围似乎有些一圈光环。 他淡雅的坐在那里,完美得让刚刚醒来的刘洢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刘洢璕揉了揉眼睛,担心自己的还未洗脸的丑样子被他看到。 冷无痕微微一笑,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刘洢璕一看他那眼神,瞬间就明白了!明白了冷无痕已经攫取了她的想法。 她在他面前,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面对能力如此强大的人,她心里的想法分分钟被他知晓,她在他面前,就像是个裸体一样,没有一丝的隐秘可言了! 她突然就有些生气了。猛的坐起来。皱起眉头,语气生硬的说:“你来做什么?我一个女人的房间,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 冷无痕满眼都是笑意,又担心的虚扶着她的胳膊,说:“小心!动作怎么这么大。你可是做母亲的人了!” “要你管!”刘洢璕胳膊一甩,脸也别过去,“你就没来过几次,这会子怎么又要来管我了?” 说完还怒气冲冲的哼哼了几声。 冷无痕却不怒反笑,眉眼中是满满的温柔。 “我穿越回到过去了。”冷无痕咬着下唇,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跟刘洢璕解释起来,“我回到过去去看一个人。” 刘洢璕来了点兴趣,回过头看他,心里想要知道谁对他那么重要,他竟然要冒着生命危险带身穿越,只为看一个人。她想要仔仔细细的听他说。 冷无痕感受到了刘洢璕认真探寻的目光。他垂目微笑,接着说:“我回去了几次,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有一次她受伤了,我去给她敷药。还有几次,她伤心的时候,我没忍住,给她传音说了几句话。还有一次,我装扮成太监去接近她……” “是女人?”刘洢璕眼神复杂。 “是啊!”冷无痕抬头一副无辜的样子。 刘洢璕不说话了。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万匹草泥马在奔腾。一种说不出的怒气突然堵在她的肺叶里。 冷无痕也不说话。只像个小孩一样嘟着嘴巴,说:“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再厉害一些,就会直接把她送到虚名这里了。就不会就这么多事,她也不会跟别人结婚了。也就更不会怀了别人的孩子……” 冷无痕越说声音越小。低着头,一副甘愿受一万遍侮辱的样子。 刘洢璕本来就生气,这样一听,还没来得及思考,那心里肺叶就像要气炸了! 她心想:这什么女人?把冷无痕迷得七晕八素的。都结婚了有了孩子了,还能让他如此惦记! “行了!这种事,有什么好跟我说的?你自己去追回来不就得了!你不会还要我给你出主意吧?”刘洢璕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 冷无痕微微抬眉,嘴唇嘟着,难得的露出一副俏皮的样子,赖皮的说:“我不知道耶,我觉得我正在追呀!所以把她关起来,不准她接触除了我之外的异性。当然虚名算是女人吧。你难道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冷无痕说完,脸都通红了,他极力低下头遮掩。 刘洢璕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那个她自己心中给冷无痕定义的狐狸精女人怎么被冷无痕说得越说越像她自己了。 她默默的盯着冷无痕的眼睛,想从那里面找到更加直观的答案。 冷无痕并不给她机会。 他一直低着头,他垂下了棕色琉璃般的眸子,嘴角止不住的上扬,道:“反正虚名跟我说你很想我。我就来看你,顺便和你说说话,你不愿听就算了呗!你也不仔细想想我说的话,也不仔细回忆一下你的过去。那我可走了,你自己想想吧。” “唉……” 还没等刘洢璕开口,冷无痕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房中,只剩下他身上的松菊的气息还微弱的遗留了一丝。 刘洢璕默默的坐在床上,坐在只有她一人的房间里,独自思考。 难道说,我经常听到的那个传音给我的声音,是他?…… 是他穿越回去跟我说话? 他在我受伤时给我敷药? 他扮成太监只为接近我? 那他说如果能力强些就能把我直接送到虚名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刘洢璕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她把这种思路的堵塞以及事情之间遮掩住的重重迷雾都归结为自己一孕傻三年的孕傻。 她摆了摆头。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至少,现在肺叶不堵得慌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估计时候到了,就自然水落石出了,何必去强求自己搞清楚呢? 正想着,她的肚子却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她望了一眼桌上的清粥和几碟小菜。 虽然菜已经不如刚刚摆上来时的温热,可她的心却是着着实实的暖起来了! 她起身,行至桌边,没想到盛清粥的瓷碗底下还压了一张字条。 她轻轻抽出字条,上面是毛笔书写的一行小小的正楷字,字迹娟秀工整又别具一格。 “明日乞巧,陪你外出游玩。可好?” 刘洢璕手里捏着字条,嘴角扬起久违的温柔笑容。 第八十二章 乞巧节 胥颉城里,灯火通明,五光十色,数不尽的繁华。街道两旁乞巧市上各式花灯铺子,一路排开,夜市的人熙熙攘攘,看起来生意都十分红火。 夜空中的星儿点点,像谁把细碎发亮的一把芝麻,撒满了天宇。 刘洢璕和冷无痕相伴而行。 刘洢璕穿着靛蓝色的绸缎裙子,肚子大大的挺起来。 “好多人呀!真没想到,乞巧节竟然会有这么多男男女女在这里逛街!”刘洢璕兴奋得脸都红了,手舞足蹈的说道。 冷无痕护着她,解释道:“人们一般在乞巧市购买乞巧物,今日带你来的这条街道就是远近闻名的乞巧市。乞巧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今夜这里简直成了人的海洋,车马难行,观其风情,似乎不亚于春节了。” 冷无痕穿着月白色的锦袍,守在她身旁,用念力将她身前的杂物错开。 许久没有出门,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刘洢璕逛得起劲,也没发现冷无痕给她避开危险避得多么累。反而哪里人多,就朝哪里挤过去。 “冷无痕,快来啊!我要买这个!”刘洢璕兴高采烈,当先朝一个没人的铺子小跑过去。 “你慢点行吗?”冷无痕一把没抓住刘洢璕,朝她大声喊道,他满头大汗,完全与他平日里的形象不相符。 人这么多的地方,他的漂浮术根本不好施展。意念控物也不能完全的发挥。 要他在不用任何力量的情况下,把那个疯癫的大肚婆给管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冷无痕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紧跟着刘洢璕挤到了铺子边。他的白皙的脸上布满了担忧的神色。 “你怎么回事?这么多人,也不好好护着自己。再要如此,我可不管你了!”冷无痕朝刘洢璕皱眉,担忧又责怪的语气说道。 他深深的盯住她,深邃的双眸如同柔媚的黑夜。 “好啦!难得出来,开心一些啦!”刘洢璕浑不在意,大大咧咧的把冷无痕的胳膊肘一挽,挑起眉毛兴奋的箍着他的胳膊,甜腻腻的说:“你看,这个七孔针做得好生精致啊!买一个可好?” “你从来都不喜欢针线玩意,要来何用?”冷无痕温柔的低头看着刘洢璕精致的脸庞,微笑着回答。 “今日是乞巧呀!《西京杂记》载: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俱以习之。你看我也想效法她呀!”刘洢璕高兴得一蹦一跳的,像个可爱的蓝兔子。 “当心肚子!”冷无痕面无表情的沉着声说,他已经拿她无法了,“你想买就买吧!” 店家喜上眉梢,赶紧要给她包起来,“这位夫人真是好眼光啊!这七孔针可是我这铺子上最精致的了!您瞧这上面还有细微的雕刻呢!” “哦?真的!”刘洢璕拿起来细细看了起来,冷无痕掏出银子,也没问多少钱,递了银子,拿上包好的购买物,就拉着刘洢璕离开了。 他一直拉着她来到一个深巷子里。 “这里无人,我带你去一处地方,看紫阳花。可好?”冷无痕拉着刘洢璕。温柔的问她。 刘洢璕眉眼里也带着温柔的笑意,她轻柔的靠在冷无痕的肩膀上,淡淡答了声“好”。 冷无痕带着刘洢璕,两人一同漂浮着,向饶鱼山飞去。 刘洢璕享受着冷无痕独特的温柔,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只要呆在他身边,她就觉得很温暖很舒服,仿佛他身周有一种能量波,是频率更加高等的能量波,可以融化温暖她冰冻的心。 不知不觉,她觉得她似乎有些爱上他了。 转眼就到了饶鱼山,冷无痕带着她缓缓下降。 那是群山中的一片空地,有些像个山谷。月亮弯弯如眉眼,明亮的照耀这整个小山谷。 树丛,灌木,草地,虫鸣,还有溪水的潺潺声。 “你看,那里有一大片紫阳花!我们去那看看。”冷无痕扶着刘洢璕朝前走。 果然,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长满了一朵朵脸盆大的紫阳花,一朵又由许许多多小的花序组成,每一个花序都有着不同的颜色,大部分是白的,也有紫色的,也有粉红的,也有淡蓝的,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迷人。它们玲珑地托在叶子上,像惺忪的星眼。 刘洢璕正认真的赏花,心里充满了愉悦。 冷无痕轻轻走到她身边,伸出手,递给她一张小小的金箔。 些微的诧异过后,刘洢璕淡淡笑了一下,接过它。 又面无表情的塞进了口袋,继续赏花。 “你不喜欢?”冷无痕一字一句的问。 刘洢璕心想,给钱当然要啊,这多好的金子,怎么会不喜欢! 她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道:“你给的,我自然会要。不过,你知道的,比起这个,我更想要别的。但是,如果你给我这个的时候是带着另一种心情的,那么我更爱你的那种心情。你懂的。” 说完她又笑了一下,转身朝另一头的花丛走去。 她就这么丢下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决然转身,留下了一抹背影在冷无痕的深邃眼眸里,渐渐远离。 —— 刘洢璕产期将至,冷无痕天天守在她跟前,连虚名都插不进一根头发。 “我勒个去!又不是你的娃,天天守着有个妹用啊!”虚名在房外忍不住吐槽。 突然他头顶出现了一块砖。等他觉察抬头看时,那块砖正好落下,砸得他一懵。 “哎哟!”虚名气得直跳脚,摸了摸头上,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大包! 他又扯开嗓子叫嚣,“冷无痕你丫太狠了吧?劳资如此如花容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被你这么一砸该怎么出去泡妞啊!劳资的话又没说错……哎哟喂……”虚名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巨大的气力推出了房门,又推出了庭院门,又推出了大殿门,直推至长吉洞的界碑前才停住。 虚名被那股气推得鬓发都乱了,活像一个疯狂的冷魔。 他一手撑在石碑上,薄冷的唇边滑过一丝笑意,神色慵懒中带着几分冷魅。 虚名突然跳起脚来,脸上带着笑意,嘴巴却是不停的骂骂咧咧:“你丫的冷无痕!你给我记着呀!你就是这么重色轻友的?你个没出息的!” 第八十三章 将要生产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些时日,刘洢璕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由冷无痕陪着养胎。 这天清晨,九月的太阳依然没有回忆起自己冬日的柔和美丽,而是仍然娇滴滴的躲在云里不肯现面。 刘洢璕挺着巨大的肚子,裹着一件冷无痕给她买来的深红色宽大棉衣,立在长吉洞门前的槐树下,深深凝望远方。 “今日是寒露节气,露气寒冷。地面的露水都快要凝结成霜了。”冷无痕从门内缓缓迈步而至,停在刘洢璕身后,眼神落在远处树林上蒙着的白色雾气上。 “嗯,白云红叶,早霜轻浮,蝉噤荷残。想着去年我被父皇抛到胥颉城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只是过了一年,我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刘洢璕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冷无痕微笑着说。 冷无痕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的眼都似有万千旖旎。 他盯着她的眼睛温柔的笑问道:“若是……你的父皇不是你的父皇,你会对他……有别样的感情吗?” 刘洢璕温和的眼神突然冰冷下来,她低下头躲开冷无痕的目光。 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想必虚名知道的事,你都知道吧。加上你是那么的聪明,也就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了。我的父皇他……我的灵魂本来就不是他的孩子,我的灵魂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而父皇他那时也才四十岁。我天天跟他粘在一起,他又待我特别好,要说没有一点感情,或者说,没有一点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她脸上含着笑侧着腮,“可是……怎么可能呢?即使我去争取,他也定是不能接受的吧。若是和他坦白,他只怕已经把我当怪物收拾了!况且,这具身体也确实是他的孩子啊!怎么能做得到呢?” 冷无痕着实怔了一下,张了张嘴,难得的想说什么却舌头打结。 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高挺的肚子,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只闭着眼深吸了口气,转了个话题说道:“深秋天寒,雀鸟都不见了,这里的人们看到海边突然出现很多蛤蜊,蛤蜊壳上的条纹及颜色竟与雀鸟很相似,于是便将那种蛤蜊取名为云雀蜊。所以,有些东西看起来是,却不是,同样有些人看起来不是,却也是。” 冷无痕边说边望着远处的树,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绵延无尽的绿波穿过时空照见刘洢璕的身影。 秋山寂清,秋容空寥。他的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里坠着,一会儿又烧成了火,使他心中燥热。 好一阵,他才咬紧牙,鼓起腮帮,回过头准备把心里的话和她说,却看见刘洢璕满头大汗痛苦不堪的捂着肚子。 “你怎么了?”冷无痕紧张的赶紧上去扶住她。 刘洢璕皱着眉头,苍白的唇紧抿着,“肚子有些痛,一阵阵的,许是要生了?” 她询问的看向冷无痕,冷无痕却又哪里有这些经验?他只得念力将她漂浮到内殿,安安稳稳的安置在柔软的软榻上。 “我叫虚名去请个稳婆来可好?这事我跟虚名都不方便帮你。”冷无痕坐在榻边紧紧握住刘洢璕的手,又将她凌乱的头发轻轻拢好。 她晶莹的水眸莹莹的望着他,忍过了又一波痛后,咬着牙说:“陪我,我不要一个人。”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有事。你是我的永远。”冷无痕伸出手温柔的抚摸她的脸颊,眼神满是关怀与宠溺。 刘洢璕此时又一阵痛袭来,根本无心去听冷无痕的话,只紧闭着眼强忍着痛。 冷无痕凝神传音给虚名,说刘洢璕可能要生了,叫他赶紧去山下的村落寻个可靠的稳婆来。 刘洢璕在那榻上痛得张牙舞爪,又不敢动得太厉害,只好咬着被子呜呜的呻吟,像个欲爆发的野兽。 —— “长吉洞竟有此上古奇阵?” 离长吉洞不远的石溪边,静静的站着一个人。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那是一个人,只以为那是一棵已死的枯木。他一身黑色的斗篷,斗篷的帽子搭在头上挡住了大半边脸。帽沿下森冷的眸子如鹰一般锐利。 他好不容易找着一条北面的近路可以直通长吉洞,却在行至这溪边发现了蹊跷。 “这阵的界限应该就是这里了,这溪水清澈,这边有无数小鱼,那一边却一条也没有。这样的生死分明,只怕是什么厉害的阵法呀!”矶硫站立在一块大石头上,喃喃自语。 瞿四侠和楚曜也已到了长吉洞界碑前。 楚曜抬起头望着凝结白雾的树林,陡然间眸子有些湿润。那些有关刘洢璕的记忆突然涌出,他一时都来不及收拾那些记忆。 她如今如何了? 她还好吗? 她还生气吗? 她难道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越想越难过,突然觉得有些心痛。 “四侠。这里布了玄黄死阵,我们只能在这里等虚名真人解阵。”楚曜忍下心中的痛,故意言词严厉的说,以掩去眼底的忧伤。 “是吗。可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等?虚名真人会知道我们来吗?”瞿四侠眉头紧皱,脸色阴郁,“别忘了,那矶硫可不是什么善类,若是让他先咱们一步,后果可不堪设想。咱们是否还是要抓紧时机?” 楚曜略微皱眉,又瞥了瞿四侠一眼,淡淡道:“真人自会知道我们在此。何况,此阵,除真人无人可解。” “那矶硫据说对阵法也略通一二,可不能让他先于咱们上了长吉洞。”瞿四侠勒紧疆绳,表情严肃的分析道。 第七十一章2 “先生,宫里的眼线传出消息,那楚曜已经拘了我女儿,想来定是想以此来要挟老夫啊!” 秦陆满脸愁容,脸上的皱纹都扭成了一个“难”字。 “那又如何?”矶硫背对着他,继续捯饬他的草药。 “咱们的计划……嗯……是不是该变一变才好?因地制宜,审时度度,才是正确的。” “咱们的计划?我看这现在似乎已是我一个人的计划了吧?”矶琉阴测测的笑了,斗篷下的脸露出了半张,那竟是一副扭曲的似无数蠕虫爬过的脸。 烧伤! 矶琉笑得脸更加的扭曲了,边笑边抽搐着说道:“秦丞相,欲成大事者,必要先奉献一些东西。正所谓,舍得舍得,舍在前得在后,要有舍了,才有得啊!况且当初我跟你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就告诉过丞相,此法有一定的风险,也是您一口答应,并且还承诺了鄙人,无论任何艰难险阻都不会退却的啊!如今只不过是献上一个女人的性命,就不行了吗?” 秦陆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自己辛苦招募来的用毒高手如今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了。 他颤颤巍巍的站立在无数药草竹篾筐盘当中,气愤又无助。 “可她不止是一个女人,她是我最疼爱的也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我这所有的产业置办下来到得今日这般田地,说到底也都是为了她啊!” “那么究竟是您的产业您的地位您的权利您与楚曜的抗衡重要,还是您女儿的性命重要呢?您的女儿是人命,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人命了么?若此时是要牺牲的是别人家的女儿,想必也就不会有你我如今的谈话吧!” 矶琉憋着嘴阴笑着,手里的捻着一只巴掌大的鲜红的活蝎子,蝎子不停地抬起尾巴扎他的手,他却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望着蝎子笑。 只听“劈啪”一声,下一瞬,蝎子就被矶琉徒手捏破,红的黑的四溅开来,他的另一只手端着一碗粘稠的墨汁般的液体接住了自他手上流下去的混合汁液。 只听得他粗哑的声音自斗篷下传出,“丞相,您知道为何我下的毒从来无人可解么?” 秦陆呆呆的望着矶琉,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吓傻了眼,听得他提问只是呆滞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矶琉仰头大笑,复又一脸凝重,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他将碗里令人作呕的混合物一口气仰头喝了下去。 秦陆看得目瞪口呆,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矶琉随手用斗篷的边角抹了抹嘴,继续笑道:“之所以无人能解我的毒,是因为,我所有的毒里都混了我的血,而我的血里渗透的毒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种成份,而解药也需要我将解药吃进去再通过血的凝放才有效。” 他拿起一块白纱巾开始擦手,“所以啊!丞相。我真的非常好奇,那掺了我的血的死人骨,中了毒的楚曜是如何能活过来的?我可从来没有吃下过死人骨的解药,从来没有通过我的血凝放过那绝世毒药之解药。而这不可能解开的毒,却被他解了,对此,您难道不好奇么?” 秦陆皱着眉,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后说:“据说是那女人救的!刘洢璕,那个楚曜在胥颉城认识并且执意要封她为皇后的人!一定是个妖女!哼!真是笑话!要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做皇后?” “所以啊!”矶琉将他手上的未擦去的汁液用舌头舔干净,继续说道:“那个刘洢璕定是个好的,定是我需要的,她身上有秘密!今次,我的目的不止是要给楚曜一个好看,最重要的是,我要借这全禹都人的性命,来将她引出来!丞相大可放心,我并非真要取这些老百姓的性命,您的女儿,我也敢打包票,楚曜绝不会动她!” 秦陆听了这句话心里大舒了一口气,他原本也不是如此没主意的人,只是面对这矶琉,他就是莫名的会听他的。 秦陆低下头,默认了矶琉的话,“原是如此,那个刘洢璕本就是个妖女!将她抓了来杀了也好!那我的女儿在这禹国后宫就再无敌手了!” 矶琉听了隐隐一笑,心中讥讽之意尤甚。又自斗篷下摸出一粒黑色药丸来递给秦陆,“喏,丞相,这是河水之毒的解药。您先服下吧,省得您觉得我不忠心。” 秦陆赶紧后退一步,微微弯腰谦谨的接下,口中说道:“矶琉先生之神通有如天神转世,老身绝无任何不恭之想法。” 秦陆接过药丸,便当着他的面服下,以表示他对他的信任。 矶琉呵呵笑了两声,便继续投身他的各种毒药之中。 第八十四章 结界 秋水长青,呦呦鹿鸣,霜重更不与人语。 天空不知何时竟下起微微细雨来,太阳已收起它淡淡的光芒,好象怕冷似的,躲进了像棉胎一样的云层里了。 长吉洞山巅的道观里,巨大的燃炉上空冉冉飘着青黑的烟。 刘洢璕躺在长吉洞正殿的软榻上,滚来滚去,腹痛不止。 她已经感受不到阵痛的间隙了,只觉得每一刻都在绞痛,又似有一千斤的坠子在往下拉扯着内脏,又似有一万把刀在肚腹中猛搅。 那种痛难以言喻,不管她如何掐自己咬自己,竟然都没有一丝感觉了。 冷无痕陪在她身边,抓耳挠腮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白衣仙人般的样子已不复存在。 他虽然知道妇人生产,也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知道是个什么痛法,可真当事情到了眼前了,又是另一番样子。 他看着她痛苦的搅拧着被褥,满头的汗水,紧紧拧着的眉毛,通红的面容,她时而嘶喊,时而捶打,时而疯狂般抱着他的胳膊咬下重重的一口。 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她。他的能力再强也并不能解除她生产的痛苦。 他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的陪着她,跟她说话,安慰她,给她按按胳膊腿。 虚名本来在后山打坐,自从冷无痕从他手中将刘洢璕的管理权限抢走之后,他就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正殿,只能每天自己一个人吃饭打坐睡觉,外加暗自伤神。 冷无痕的传音毫无预兆的传来,直接灌注进他的大脑。 他凝神屏息了一会。 便立马抬脚升空,拼了老命飞一般漂浮着往山下的村落里赶,指望着能以最快的速度飞到最近的村落去寻出一个靠得住的稳婆来。 他在空中很容易就看到了界碑处的楚曜和瞿四侠两个人,但他着实是把瞿四侠当成了晒黑了的屈门寒。 他本不愿让楚曜这个时候跑去接近刘洢璕,毕竟,他一直眼看着冷无痕和刘洢璕的感情越来越好,可不希望楚曜这个时候过来横插一腿。况且,若是楚曜知道刘洢璕生产的是他的孩子,他会怎样?会不会不顾一切抢夺孩子,会不会完全不顾任何人的感受而把刘洢璕和孩子带走? 他自己的心里虽然仍然对冷无痕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可是他自己清楚,冷无痕的幸福和快乐才是他自己最想要的,而成全刘洢璕和冷无痕,就是冷无痕幸福和快乐的源泉。 他心里想着,脚下漂浮的功法未停。 心里虽是不愿意让楚曜上长吉洞,但因刘洢璕生产那边更为紧迫和匆忙,他根本来不及下地去阻止楚曜,也来不及再花大功夫去布置结界了。 再加上,他看见屈门寒在边上,想着有这家伙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屈门寒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他的功夫可比楚曜的强太多了! 长吉洞界碑前站着的两人,抬头,眼看着一道红色的身影飞过。 “那是谁?虚名还是刘洢璕?”楚曜淡淡的问。 瞿四侠的头仍然看着天空,仿佛那飞过去的红色身影,引发了他脑海深处的某些记忆。 他本不想搭理楚曜,因为他现在可不再是瞿四侠,他只是参天碧玉,他的主子只有神女孤柔! 他再也没有把楚曜当成皇帝,当成自己的主子。充其量,只不过是把他当一个还比较放心的朋友而已。 毕竟,当他那天从明月宫驾轻功而出,只有楚曜一个人追上了他,并且跟他说了许多。 那天,楚曜在夜空中和他疾行,说过的话,那一字一句他都记得非常清楚。 他说:“四侠,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从未把你当做手下,或者说当做我捡来的。你和屈门寒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被公之于众,总归对你会不太好,也担心会影响了你如今正常的生活。 “我也调查过,屈门寒并没有双胞胎兄弟,所以,我甚至在一些场合,将你们避开,不让你们碰面,也是为了避免一些冲突。绍明的事情,我很抱歉,她一直说她心里爱慕屈门寒,我也没有多想。” 瞿四侠记得他当时有些哗然,回复他说:“这话你该去和绍明公主说,你只对她抱歉,并不亏欠我什么。总归我是要死的,这一切都不再与我有关。” 楚曜并没有看见瞿四侠发光时神女孤柔的光影所说的话,自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他相当诧异,“什么叫要死了?你怎么了?” 瞿四侠当时冷淡的看了楚曜一眼,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并且告诉他定灵珠的本体就在刘洢璕身上,他现在就是要去归还那剩下的神力给她,如此她才能真正的合并完整的定灵珠,才能取得她在宇宙诞生之后九亿劫时间以来的所有记忆。那时,她将不再是人,而是几乎成神了! 当时和瞿四侠一起在空中施展轻功的楚曜咋一听到这番话,差点跌落下去,还是瞿四侠扶了他一把,才能把他从失神的状态中猛拉了回来。 “四侠,你不是拥有一部分神力么?你看的见吗?”楚曜站在瞿四侠身边幽幽的问。 瞿四侠的思绪被楚曜的问话拉了回来,他淡漠的瞥了楚曜一眼,话语不带一丝情绪,回复他:“是虚名没错。” 楚曜心下松了一口气,他担心刘洢璕这个时候又要从他眼皮子底下跑掉。 他不知道的是,刘洢璕此刻哪里还有力气跑! 他此刻心里还在想着,若是刘洢璕获得了神力,她还会不会留在他身边,还会不会愿意再当他的皇后。 楚曜垂手站在界碑前,寒风吹过,只觉他背影凄清而荒凉。 此刻瞿四侠却已运起了功,一片五彩斑驳的光彩,其中夹杂着些微白光。 一片斑驳中,只见瞿四侠全身飞速的旋转起来,活像一个猛烈的陀螺。 楚曜看得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功法! 难道这就是参天碧玉的力量?是上古时代的功法?还是说,这是定灵珠的力量? 瞿四侠飞速的旋转,随即,竟然像一个钻头一样,朝着界碑奋力一击! 只听“轰”的一声! 界碑毕竟是石头的,被一个人力电钻一钻,瞬间就土崩瓦解! 那崩裂的石子,弹射了足足有二十丈远。那瞿四侠的功力可见一斑! “走!结界已除!”瞿四侠脸不红心不跳,依旧冷静的朝楚曜喊了一声。 楚曜愣了一下,随即说:“结界除了?可是这里面还布置了玄黄死阵呢?” “我们没有时间了!管不了那么多!”瞿四侠斩钉截铁的说。 说罢也不等楚曜回复,当先朝上面走去。 楚曜迷茫的看着瞿四侠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当他从神思中醒来的时候,瞿四侠已经拉开他很远的距离。 他低下头,咬咬牙,赶紧快步跟上去。 这长吉洞,他终于进来了! 第八十五章 玄黄死阵 与此同时,长吉洞后山的溪流边,潺潺的溪水快的流动着。阳光从郁郁葱葱的树木的叶片的缝隙洒下来,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宁谧和美好。 “咦?这鱼儿怎么恢复了?这溪流的两边都有了?” 矶硫有些不明,但又迅速的反应过来。 他嘿嘿一笑,“真是天助我也!” 他缓缓提着斗篷的下摆,从溪流边的石头上走过,丝毫没有发现玄黄阵法的存在。 楚曜和瞿四侠飞速的朝长吉洞的山巅跑去。可是却觉得跑了许久还没有到达,远远看着那道馆的徐徐青烟,仿佛还是在那样远的地方,幽幽的飘着。 楚曜担忧的左右转动脑袋,探勘四周。 “四侠,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我怎么觉得这么瘆得慌?” 楚曜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很少表现出这种有些害怕的神色。 瞿四侠默默的皱着眉,轻轻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的确是有些古怪的。倒像是上古时期的最原始的阵法。” “那应该就是了。不然我们也不会跑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山顶。能糊弄我们俩的,想必不会是鬼打墙那种玩意儿把?”楚曜弓着身子,气喘吁吁的说。 他双手叉腰,显出一副疲劳的样子。 他接着说:“这上古时期的阵法,你应该比较熟悉吧?” “那时候基本上都是用阵法,所以一些基本的阵法被变换了各种不同的形式,导致破解阵法的方法也有了差异。我不能仅仅通过这些现有的现象做出不准确的判断。”瞿四侠揉着眉头,突然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玄黄死镇!” “是玄黄死阵!” 楚曜和瞿四侠几乎同一时间喊了出来。 “我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想起来。当初我送刘洢璕来过这里,那石碑上就刻了说此处有玄黄死镇!”楚曜一拍脑门,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都不记得! “是的。上古奇阵,至今无人可破。以红猪、黄鸡、青蛇、黑狗、白龟之血为五方位之引,落以午时日魄、子时月魂,辅以天地五行之玄黄铺注,入阵者无所察觉入阵,亦无所察觉生命之消亡,逐渐气短衰弱而死,死时亦不知因何而死。”瞿四侠解释道,“你现在很累吧?记忆力也正在衰退。连我刚才都打了个哈欠。阵法的作用已经在显现了。” “是啊!我不知觉得累,似乎都喘不过气来了。好像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都有些想不起来了。”楚曜弓着腰,手撑在膝盖上,费力的说:“你可有办法?”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找到它了。或者说,我们有没有时间找到它了。”瞿四侠冷冷清清的表情,淡漠又怜悯的看着楚曜这个凡人,心里估计他大概撑不了半个时辰了。 楚曜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树下,背靠着树干,喘着气问道。 “什么意思?找生门么?” 瞿四侠环顾四周。 “它即是生门又不是生门,它是移动的生门。” “什么意思?” “既然阵法可以被创造,就必然有破阵之法。一般的阵法会固定一个方位或者一个地点当做生门,可是玄黄死镇不同。它将生门赋予一个生命当中。我就是不知道虚名他将它赋予给了谁?” “一个生命?可能是一只老鼠,一片树叶,一条鱼,一只燕子?”楚曜深觉不可思议。 “是的,但树叶不太可能,一定要是活得比较长久的活物才行。还有,着活物一旦被赋予生门,它就再也走不出这阵了。” “不是说,只要进到这阵里面的活物就都会不知不觉死去吗?那我们等下看到的唯一活物不就是那生门?”楚曜用手撑着脑袋,觉得这样一番谈话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能量。 “那可不一定!有可能是误闯进来的活物。不过我应该能认出它来,只是担心你支撑不了那么久。” 瞿四侠站在离楚曜一丈远的空地上,俯视着他。 楚曜沉默了一会,只觉得眼皮非常的沉重。 与此同时,后山的矶硫早已瘫倒在了一棵巨大的榕树下。 他睁着血红的眼睛,望着头顶的树叶间洒下的阳光,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矶硫本就没有什么内力,全靠制毒用毒行走江湖。 自从他三十年前被大火烧伤,又被扔进毒虫缸里等死,受尽折磨。他就再也没有一刻感受到过死亡的恐惧了。可是这一刻,他的感官却分外清晰起来。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减慢,记忆力逐渐消退,甚至连全身的肌肉都有一些萎缩的迹象。 他的确是不会武功没错,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会差到如此地步! 他不甘心。 他心中开始怀疑,这一切一定有什么古怪! 他转过头,蓦然看见榕树下有一口井! 他想过去寻一口水喝。 矶硫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拖着身躯在地上缓慢的爬行。 好不容易,他才爬到了井边。 突然一阵怪风吹过来。 吹下一地的榕树叶子。 他的视线跟随一片已枯黄的落叶飘落入井中。 井里并没有水。 枯井。 一条碗粗的金银黑相间的环蛇,蜷成了一个大饼,正盘在井底!它还优哉游哉的把头搭在身子上晒着太阳! 矶硫猛地看见这么大一条蛇,心里一惊,头也不由得猛地一缩。 这一缩。 大蛇突然觉得头顶的光线好像发生了变化,它的信子从嘴里吐进吐出。 矶硫一看就知道那时一条剧毒的蛇。若是平常,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这蛇弄到手。可是如今,他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掏出怀里的一些不同颜色的瓶瓶罐罐,竟然也想不起来这里面哪些是毒药哪些是解药了! 矶硫这一瞬间有一些震惊! 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 第八十六章 生门 只见那金银黑相间的碗粗的环蛇像有轻功一般,突然从一丈深的井底弹射而出,落地的时候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矶硫傻眼了。 三十年每天都在毒虫毒草中摸爬滚打的他,这会差点没把尿尿裤子里。 大蛇在草地上疯狂的滑行,直奔矶硫。 矶硫坐在地上,站又站不起来,跑也跑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蛇朝他的面门飞扑过来。 大蛇已经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露出两颗尖利的细牙。 矶硫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不顾一切! 他用尽他最后的力气,双手紧紧掐住了大蛇的七寸处。 大蛇的力气非常大,它的嘴仍张着,足足有两丈长的冰冷柔软的身子迅速缠绕在矶硫的身上。 矶硫最后的力气即将耗尽。大蛇也箍得他快要窒息了。 大蛇的身子由矶硫的腰上密集的缠绕,一直缠绕到他的颈部。 眼看着矶硫就要被大蛇活活勒死。 矶硫被勒得面目通红,嘴大张着,舌头在不自觉的往外伸。 在生命的最终的紧要关头,矶硫用他所有的最后的力气,张开口在嘴边的大蛇的身躯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咬上去,是软的,也是硬的。 咬上去,是冷的,也是热的。 咬上去,是滑的,也是粗糙的。 矶硫只觉得口腔里有些湿热。 大蛇被咬了一口,立马松开了矶硫的身子。 它痛苦得竟然立起身子,仰天长啸,喉咙里发出一种“咕咕”的罕见的叫声。 矶硫还来不及思考,就看见大蛇的伤口处出现一道奇异的绿色的光线,那光线直直的射入到矶硫的眼睛里! 同一时间,矶硫还好像听见了猪叫、鸡叫、狗叫…… 矶硫突然失去了感官,陷入一片虚空当中。 ——— 瞿四侠突然望向后山的方向,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 楚曜靠在树干上,微弱的问:“怎么了?是否找到生门了?” “有人先找到了。我们得马上过去。”瞿四侠皱着眉头,语气有些紧迫。 “是矶硫。一定是他。”楚曜斩钉截铁的说。 “不能让生门跑远了,不然我们就再难找到它了!”瞿四侠微微摇头,坚定的望着楚曜。 “为何?”楚曜挣扎着想站起来。 “这生门,要得生,必须饮下这活物的血才行。这矶硫,竟然连这都知道,而且还能这么快就找到?不太可能啊,我想不通。走,咱们赶紧去。”瞿四侠赶紧过去扶起楚曜。 他的脚用力的一蹬地,拖着楚曜,竟然还能施展出一两分的轻功来。 ——— 似乎只是过了一瞬间,又似乎只是做了个香甜的梦。 矶硫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刚才止步的小溪边。 他全身精力十足,再也不是之前那样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有些诧异,有些怀疑自己刚才难道真的是睡着了?还是进入了幻境?还是进入了阵法? 蛇呢? 他想不明白,弯腰蹲下,想就着溪水洗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从来不照镜子的他,这次竟然看了一眼溪水中倒影着的扭曲的烧伤的脸。 血? 他的嘴角边还残留着殷红的血!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那活物的叫声,那猪狗的叫声?难道是……上古玄黄阵? 矶硫已经猜到这阵法,知道自己已经从这阵中解脱出来了。他心中对自己今天的好运气赶到费解,竟然可以误打误撞的发现了生门,还莫名其妙咬了它一口,从而喝了它的血,才得以解脱! 他忽然咧开嘴笑了,笑容却是极度的难看。 他抖了抖自己的黑斗篷,整理了一下帽檐,精神抖擞的继续沿着小路上山了。 一路上,再也没有看见巨大的榕树,再也没有看见枯井,再也没有看见那金银黑相间的环蛇了! 瞿四侠撑托着楚曜,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得后山。 楚曜已经没有丝毫力气,整个人几乎是挂在瞿四侠的身上。 瞿四侠见楚曜已有些支撑不住,心里也有些焦急起来。 他四面八方的找寻起来! 生门究竟是什么? 生门,你究竟在哪里? 瞿四侠脑子飞速的思考。 那生门刚刚被矶硫伤了。此刻,定是找了个附近的疗伤之地了。 正想着,突然一片雾气飘过来。 瞿四侠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雾气从他面前飘过。 雾气落在楚曜的头发上,凝结成细微的小水珠。 原来竟只是水汽? 这里哪里来的水雾气? 难道这里会有温泉? 那活物定是在这温泉疗伤了! 架着楚曜的瞿四侠这样想着,脚步便已经朝着水雾飘来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果然有一小片温泉。 虽只是一小片,可那水雾却是非常大。就像是那温泉里是在煮着开水一样。 瞿四侠见楚曜已经没了一丁点力气,只剩下眼睛还是睁着的。 他看见楚曜这个样子,本想将他放下,等他自己独自去温泉中打探一翻。可转念一想,把楚曜一个人丢在这里,那活物若是个温顺的兔子老鼠还好,若是什么凶猛残忍的老虎豹子,那自己岂不是害了楚曜? 他虽是将死之身,可也不想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还造成如此重的杀孽! 没办法,他微微叹了口气。 将已经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楚曜背在了背上。 走近看,这温泉竟是极美! 浅蓝色的水,水中的卵石,大的像鹅蛋,小的像鸽蛋,一个个洁白晶莹。水中映着蓝天的影子,映着飞鸟的影子,映着蓝天下浮游的云絮的影子,又映着山上松树林的影子,映着翠竹的影子,映着丛生在岸边的不知名的杂草的影子。 突然!水中央突然冒出了许多水泡!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里面吐气。 生门! 来不及多想,瞿四侠立即放下楚曜,不假思索,纵身跳入水中! 下水后,瞿四侠才发现,那这温泉的水,竟然真的几乎是滚烫的开水! 他根本不能睁开眼睛! 全身上下觉得有些刺痛,又像是地狱的火焰在灼烧一般。 他立即调动体内的所有力量,真力也罢,定灵珠之力也罢,参天碧玉的上古之神力也罢……能调动的通通调动出来! 终于在他的皮肤上凝结出一张薄薄的淡蓝色的真力膜,勉强避开了直接与滚烫的水接触。 但他的皮肤仍然被烫得通红。 他知道这真力膜定然坚持不了多久! 他睁开眼,虽痛苦,也无法。 他抿着唇,咬着牙,忍着痛苦,朝水底游去。 第八十七章 出阵 生门果然在这温泉底下! 还隔着老远,瞿四侠就看见了温泉底下的活物。 一条巨大的蛇盘成了一个饼,正卧在温泉底的大圆石上休息。 瞿四侠本就憋着气,真力膜也有随时漏洞的危险。 他只想速战速决。 他张大了眼睛,又用力往下游了一大段距离,只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现在与大蛇只距离不过一丈远了。大蛇如果醒来则随随便便就可以咬掉他的脑袋。 原来它的伤口在那里! 瞿四侠看见了大蛇身上的伤口,那伤口还在莹莹的发着绿光。 他还在思索该如何取得一点血。 却不想不知何时,那大蛇竟然醒转过来了! 它缓缓挺起黑银黄相见的身子,像平地竖起一根乌亮的铁棒。略略转动脑袋,它发现了半浮在水中的人! 它立刻像箭离弦一样嗖地竖起半个身子,吐着舌芯,警惕的盯着瞿四侠,眼睛里幽幽的泛出凶狠的光。 瞿四侠也定定的盯着它的眼睛,嘴角却泛起一丝苦笑。 他的力量已经即将耗尽,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撤掉身上的真力网,然后就用这所有的力量去攻打大蛇。可是如此,他便只怕会被烫得只剩半条命。 他的脑海这一瞬间闪现多少亿万年前神女孤柔跟他说过的话。 她温柔又哀伤的对他说:“参天碧玉,先甜后苦是你的宿命。失去神器之体之时,你将会受尽万般痛苦,我真为你担忧啊!” 难为她那个时候就已经看透了他的宿命。 原来,是真的有命数这回事情! 但是给他思考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大蛇张开了大口。后仰着,随时准备弹射过来。血红的信子从扁扁的嘴中吐出,伸伸缩缩地向他挑战。 瞿四侠冷着眼,淡淡的瞧着大蛇,同时双手结印,将所有功力神力一起在手印间结成了一个碧绿色的光球。 几乎同时,大蛇突然弹射过来,头像一个锥子般朝瞿四侠扎过来,力量巨大。 瞿四侠眼睛一闭,双手一推,那光球便突然如同一团碧绿色的火焰一般,直奔那大蛇的头面。 两两相撞,温泉中的水都像旋转得换了方向。如同发生了地震一样,整个温泉都剧烈的颠簸起来! 大蛇在水中拼命折腾了一阵,渐渐没了气力,本来硬得铁棍似的身子,开始软得像一条绳子,龇着毒牙的嘴巴像出水螃蟹似的咕嘟咕嘟吐出了白沫。 瞿四侠本就只想在它的伤口处取一点血,没想要它的命。再加上他的功力本就只剩些微。 所以此刻的大蛇只是被他打晕了而已。 他没了真力的保护,整个人暴露在滚烫的开水中。加上这水刚才剧烈的颠簸,使得此时身体感受到的温度更加高了。 他强忍着身体的痛楚,艰难的潜到已经昏睡的大蛇的身边,在它的伤口处用衣服的衣角沾了些血,带了上来。 —— 楚曜醒过来,发现自己仍然是躺在长吉洞的界碑旁。 他有些疑惑不解。 他坐起身,突然发现自己的全身灌满了力量。刚开始的那种无力感竟荡然无存。 长吉洞的树林被深秋的风一阵阵刮着,发出似低沉吟咏,又似喃喃自语的松涛声。 楚曜上望长天,下望黄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过一回了。 突然,他看见界碑的另一面,幽幽的伸出一支手来。 那手是通红中带点褐色。上面布满了血泡和青筋。 “谁在那里?是矶硫吧。” 楚曜立马站起来,大吼一声问道。 那边只听见一些喘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极度的痛苦和劳累。 楚曜皱起眉头,朝着界碑纵身一跃。 一个人直挺挺的躺在界碑后!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 就像是剥了皮的松树一般,肉是红色的,有些地方是褐色,有些地方是紫色。有些地方是水泡,有些地方是破溃,还有些地方糊了泥巴在上面,看起来十分肮脏。 衣服却是瞿四侠的衣服! “你是谁?”楚曜心中登的一下,害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是我……”瞿四侠的声音幽幽的从那具躯体中传来,“阵已破,快带我去道观,找刘洢璕!要快!” 楚曜震惊之余,眼角不自觉有些湿润。 他知道一定是瞿四侠凭一己之力,勉强破阵,才受这么重的伤。自己却半点忙都帮不上,还给他拖后腿。 他突然开始责怪自己,甚至有一些厌弃自己。 可是,眼下,并容不得他多想。 瞿四侠紧紧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催促他。 “快些快些,我大限已至。快些楚曜。” “是的,我知道了。” 楚曜走过去,背起瞿四侠,右脚沉沉的一踏,架起轻功便朝山巅的道观飞去了…… 第八十八章 刘洢璕已经痛得没有了力气,她发现定灵珠什么的在这个时候都不管用了,这种生命最原始的能量是那么纯净,而非一切其他的法力功力可比。 她鼻子里艰难的呼吸着,嘴里发出难受的哼哼声,她哀求的看着冷无痕,满眼含着泪。 “无痕,你帮我一下吧!”她苍白的嘴唇虚弱的蠕动着说。 冷无痕凑近她的脸,担忧的看着她目光迷离的眼睛。 “你要我如何帮你?尽管说!” “我要你……给我剖腹,把孩子拿出来。我快不行了……”刘洢璕十分艰难的,一字一顿的说。 她虚弱的躺在榻上,满头的汗水已经将三千烦恼丝尽数打湿。眉头微微皱着,眼睛时而迷茫的睁着,似乎在望向远方,时而又是紧紧闭着。 冷无痕紧紧握住她的手,“那怎么行?你以为这里是现代吗?你会感染的!” 冷无痕盯着她的脸,“你别急,我一定帮你,保你们母子均安!” 冷无痕话音未落,门被轻轻打开。 两个人火急火燎的进来了。 “你快看看,就是这位产妇!” 虚名一身的鲜红袍子都变得皱巴巴的,整张脸都是通红的,头发也被风吹得没了形。 一个五十来岁、腰肥腿粗的稳婆被虚名顺势往前一掼。 她还没从刚才的状况中醒来。 她只记得刚才有个人飞身而下,问她是否是黄婆,她答是。下一个瞬间,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在空中了!她直接吓晕了过去。刚刚被那个问她的人叫醒的时候,她已经落在了地面。 “这里是哪里啊?”黄婆愣愣的,显然还没晃过神来。 冷无痕急得不行,直接将黄婆漂浮起来,送到刘洢璕的床前。 “现在你只管救她,给她接生!若是她有闪失,你就没命了!”冷无痕狠狠的说。 黄婆这样一听,还哪里敢左顾右盼,还哪里敢不使出浑身解数。 她麻利的吩咐虚名去准备开水剪子,自己则是仔仔细细的给刘洢璕检查了一番。 “夫人生了多久了?”黄婆一边给刘洢璕按着肚子一边问,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冷无痕冷静的回答。 “完了!怕是不好!”黄婆猛的抬起头来,看向已经失去意识的刘洢璕。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冷无痕猛的站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似要吃人一般。 黄婆一瞬间就腿软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的给冷无痕磕头。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这……夫人的产道未开,胎儿又是个坐胎。再加上夫人痛了这许久,已经没有力气了。这孩子,怕是难生啊!” “那有什么办法没有?”冷无痕又默默的坐下,担忧的看着昏睡的刘洢璕。 “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把握。”黄婆急得满头大汗,不停的局促不安的搓着手。 “你尽你的力即可!”冷无痕冷漠的丢下一句,便起身走到外间的榻上,去打坐了。 黄婆十分的疑惑,刚才这人还那么激动,这下一听生不下来就走了?什么男人啊!把女人当做生孩子的工具吗?哎哟!真是可怜的女人啊! 黄婆心中怜悯刘洢璕,便更加悉心的帮她催起产来。 冷无痕坐在外间的榻上,恰逢虚名端着一盆开水,漂浮着剪子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不去那里看着?” “刘洢璕不好了,命中劫数。” “那怎么办?” “我的灵魂进她的肚子,帮她生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跟我说过咱们这种能力这种功法不能够用于生死大事,不能违背自然之法!不然就会魂飞魄散?”虚名大声喊道,激动得差点把开水盆扔了。 “你声音小点!把东西送进去!再出来说。”冷无痕冷着脸,盘着腿,语气冰冷的说。 虚名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心意已决,气得根本不想再多说。便拿着东西送进去了! 他一走,就见冷无痕的全身一团白光逐渐将他包围,就像一团巨大的棉花糖。 冷无痕的灵魂进入到了刘洢璕的身体中,他看到了胎儿蜷缩着躺在那里。 他用意念控物! 将胎儿漂浮,又往下挪移。 一寸又一寸。 如果刘洢璕的某个血管破裂,他还要分神用意念将她的血管重新合拢。 “冷无痕,你再强,你再厉害,按道理也是不能够再这种生命诞生的大事上做手脚的。这一点你自己也是相当清楚。趁着你的灵力还未散尽,赶快出来!回到你的身体里!” 虚名对他传音。 第八十九章 参棘 冷无痕的灵魂在刘洢璕的肚子里嗤笑了一下,直接忽略了虚名的传音。 他的灵魂在刘洢璕的肚子里甚是煎熬。那暗红的软肉,巨大的心跳声,血管在肌肉中纵横,还有未破的羊水晃荡所发出的咕噜声,胎儿难受的挤在那狭小的子宫中。 这一切都让冷无痕难受。即使是他最心爱的人,他也打心底涌出一股厌恶。 因为他有永生永世的记忆,却唯独没有在母亲体内的记忆。他就像是宇宙射线合成的一样,就那样简单的被丢弃在时空裂缝当中! 他的灵魂突然有点想吐。 “不好啦!大出血啦!”黄婆一边手忙脚乱的擦汗擦血,一边大声喊叫。 虚名从外间破门而入,脸上的神色紧张不安。 “冷无痕!你怎么回事?若不愿救她,就赶紧出来!若想要救她,就尽全力!”虚名朝刘洢璕的肚子大声吼叫,难得的把良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冷无痕从呕吐感中缓过神来。 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血液像黄河一样,奔腾汹涌的冲出来,水漫金山一般充满了整个子宫。羊水突然和血液混合在一起。 羊水栓塞! 冷无痕的灵魂瞬间像被泼了一大盆冰水,彻彻底底的寒到骨子里。 满肚子的羊水和着血。 孩子却还只挪了几寸。 他心里突然发凉。 她的肚子里到处是血,他根本找不到那根破了的血管!无奈,他调动起全部的功力,拼命将羊水和血液分开,又将羊水排出,又将每一根血管都同时修补好,连那些细胞,都要靠他的功力将它们勉强连接在一起! 他这是在和死神抢人! 虚名在刘洢璕的床前不停的叫她的名字,想要她醒来。 黄婆不停的催促虚名重新去倒开水来。 刘洢璕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她仿佛做起了一个长久的梦。 梦境十分奇怪。 她并不是她的样子。 而是一个异常温柔的绿衣女子,婉转如水。 画面一转,她又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健壮的农妇。 她就这样,在梦中一直变换着身体,变换着脸,变换着性格,变换着身份。 她搞不懂,却又止不住这种变换。 突然,这不停变换的人物突然不变了,而是成为了一株沙棘。 这沙棘大概有一丈高,粗壮,灰黑色的枝干僵硬的伸着,整株植物呈现一种上面绿色,被白色绒毛,下面淡白色,被鳞片的状态。还有植株顶端结着橙黄色或橘红色的果子,煞是可人。 这参棘本来日日在干旱的沙土里煎熬,却是有一日突然从天而降一滴甘霖。 它开始还以为是雨水。 可是那水却只有一滴。 自从那甘霖降落,它便逐渐有了自我意识,越来越像个人了! 不久,它的自我意识便从那参棘树的物质身体中脱离了出来。 逐渐的远离,逐渐的不需要身体。 于是它成了一个漂浮的魂魄。 它不知道漂浮了多久,多少亿万劫,也不知道它已经看过了多少朝代更换,看过了多少冰火战争,看过了多少兴盛衰样! 直到有一日,它看着一抹夕阳,竟突然心生感悟。似乎悟出了一些真谛! 这一日,它这个漂浮了这么久的灵魂,终于得以投胎,有了人身。 她出生的时候,竟未哭一声,奇异的是,她从第一次投胎起,就记得她之前所经历所看到的一切! 包括她还是沙棘时候的样子。 她投胎又死亡,投胎又死亡,代复一代。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大脑带着世世代代的记忆,似乎不堪重负。 突然分裂了一部分灵魂出去,这部分灵魂化为一个承载她所有力量和记忆的所在。 这株参棘一直不知道的是,那滴掉落在它叶片上的一滴水,不是雨水,不是露水,而是创造整个宇宙的神的一滴泪水! 神因见世间人心自私黑暗,已到绝境,它不愿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创造的世界,被人类的罪恶心思所毁坏成这样!它发动了一场大洪水,使得人类和其它动物几近灭绝! 面对洪水褪去之后荒芜的一片大地,神一眨眼间,几十年过去,大地上又长出了一些植物,这其中,就包括这株参棘。 第九十章 刘棘 “刘洢璕!!!” 冷无痕在刘洢璕的体内的灵魂用尽最后一丝灵力,终于将她的羊水和血液分开,又把血管粘合起来,再将胎儿推出来。 他再也无法将自己的灵魂送回到他的身体里面去了。他的灵魂已隐隐有了要散去的趋势。 “啊呀!真是天可怜见!这孩子竟然能生下来!是个女孩儿啊!”黄婆举起孩子,倒提着腿,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换来一声响亮的啼哭。 冷无痕的意识在散去的最后一刻用力嘶吼着,想要将她唤回。 血色朦胧中,虚名用力拍打着刘洢璕的床榻边缘,在刘洢璕的身体外叫得声嘶力竭:“冷无痕!!你丫的赶紧滚出来!” 刘洢璕不知是听见了谁在喊她。从陷入的参棘的梦中,突然神思被那叫喊声跩回。 她虚弱的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都是又累又痛,没有一点力气。 虚名见她醒了,瞪大了眼睛。 又突然一阵风一样冲到外间去了。 “冷无痕!”虚名边跑边喊。 外间,软榻上,冷无痕的躯体仍然盘腿而坐着。 他轻轻闭着眼,优雅的眉还维持着轻微皱起担心刘洢璕的神色。而眉目间隐隐透出惨然的苍白。他嘴唇轻轻闭着,仿佛一切的美好都在他的离开后黯淡无光了。 虚名仍然不愿相信。 他轻轻走过去,像生怕吵醒了他一样。又缓缓的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猛的缩回手。 虚名瞬间像掉了四魂八魄。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只剩下空洞、黑暗和绝望。他缓缓朝內间转头,淡淡的看了眼还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刘洢璕,颓然的垂下两臂,鬼魅般幽幽的朝殿外走去…… 刘洢璕听见虚名喊冷无痕,却又不见两人进来,想起自己生产时的异状,也隐隐感觉有事已发生。可奈何自己虚弱至极,连传音问一问虚名竟都做不到了! 正巧此时黄婆已经将孩子清洗干净,包裹好了,抱过来,呵呵笑着朝刘洢璕道喜:“夫人,恭喜您啊!生了个千金!” 刘洢璕也喜笑颜开,“女孩子?女孩子好啊!” “名字可想好了?”黄婆轻轻摇晃着襁褓,笑着问。 “刚才好像做了个梦……就叫棘儿吧!”她想起了刚才那一铢好运的参棘,她希望她的女儿也像那参棘一样拥有好运。 她笑了笑,示意黄婆将孩子放在她身边。 “你现在还虚弱着,照顾不了她,正巧我现在一时半刻也回不去,就在这里先帮你抱她一会。”黄婆笑道。 “怎么回不去?您放心,喜钱会送到您府上的。”刘洢璕苍白的嘴唇干裂得渗着血。 “不是银子的事儿!您这么有福气,孩子这么有福气,我就是不要这银子都无事的!只是我来的时候,是那个仙人带上来的,叫我自个儿回去,只怕我不认得路呢!还想叫那仙人来了给我指个路才好呐!” 黄婆人十分好,一边眉眼带笑的解释,一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倒了一杯茶水喂给刘洢璕喝。 又接着说:“夫人您真是好福气!呃……不是说您身体不好啊,只是……我给寻常人接生,像您这种情况的,能保住一个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而您竟然在昏迷的状况下,都能把孩子健康安然生下来,我今儿个全是开眼了!您是不是也是仙人啊?” 黄婆嘿嘿笑着,小娃娃在她怀里安静睡着。 刘洢璕温柔的微笑,眨了眨眼,问:“那另外两个人去哪里了?” “刚才去外间了吧!可能觉得在这里多有不便吧!要不您先给这孩子想个名字,我去看看。”黄婆笑着将孩子放在刘洢璕的身边,“先跟你娘睡一会,我一会再来抱你!”黄婆朝孩子说,又朝刘洢璕笑了一下才出去。 刘洢璕因为虚弱能力衰弱,虚名不知所踪,黄婆更加没有异能。 谁也没有发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已经隐在了门后。 黄婆才刚刚踏出内外间的隔门,就看见坐在那里打坐的冷无痕。 “嘿!这位仙人!您已经喜得千金了!嘿!这位仙人!!!” 黄婆连喊了好几声,走近了些觉得他脸色不对,一摸,竟已是冰冷的! “啊!”她吓得大喊了一声。 脸被吓得惨白,连滚带爬的跑回內间,“外面……那个……仙人……死了!” “什么?哪一个?”刘洢璕惊得从床上弹起,瞬间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就是那个白衣服,长得很仙气的那个!”黄婆害怕得牙齿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 第九十一章 “别怕,黄婆,他也许是在练功。你再去看看可好?”刘洢璕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舍感情。 “啊哟!我可不敢去了!”黄婆颤颤抖抖的声音明显的宣誓着她在害怕。 “嘿嘿!刘洢璕,不用看了,外头那个人确实是已经死了!”一个嘶哑如地狱鸦鹊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里头的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靠在一起。 阴森的矶硫戴着黑色的帽子,拖着黑斗篷从外间徐徐滑入。 “刘洢璕,你可让我好找啊!咦?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是这副模样?哦!定灵珠!果然在你这里吧?有定灵珠,难怪你会一直不老。” “你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洢璕坐在床上,盖着被子,一手护着黄婆,一手护着孩子。 “呵呵呵,你不知道我是谁?”矶硫伸出枯瘦的手,拢了拢帽沿,“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拿你定灵珠的人!拿来吧!” 矶硫说时迟那时快,黑色袍子突然流动起来。 刘洢璕护着两个人,自己的身体又是极其虚弱,面对突然朝她奔过来的矶硫,竟然一时没了办法。 “砰!” 一粒石子擦着矶硫的脸划过,打在刘洢璕的窗帷上。 那石子飞得极快,矶硫的脸瞬间血流如注,石子打在大红朱漆的木柱子上,竟然生生镶嵌在里面。 “刘洢璕……”瞿四侠虚弱的喊了一声。 “矶硫你好大胆子!” 楚曜背着瞿四侠出现在门边,大骂正伸手欲掐刘洢璕脖子的矶硫。 第九十二章 记忆 刘洢璕看着地上痛苦打滚的黄婆,不禁湿润眼眶。 她想着凭楚曜的功夫,要对付如此善于用毒的矶硫,只怕还是差了一截,反而会害得他也丢了性命,自己的身体又如此不堪,直到现在还使不出一丁点功力。 为今之计,只有拖!等虚名回来!等冷无痕醒来! 她看了一眼矶硫手中的襁褓,那里又传来了呜呜的哭声。 她别过脸,朝楚曜有气无力的喊道: “快!把那个抽屉里的白瓷瓶里的红色丹药给黄婆服下!” 她边说边用眼神示意楚曜不要对矶硫轻举妄动。 楚曜马上按照她的话去做,黄婆服下丹药,便不再痛苦,而是昏睡了过去。 突然在这小小的房间中,有了一瞬间的寂静,所有的声音都好像被吸走了。 窗外灰沈沈的天底下,忽而来一阵凉风,已经是傍晚时分,那天色却还混混沌沌,分不清水雾和天空。 一直没人关注的门边长椅上瘫坐着的人,突然开始发出奇异的红色光芒,就像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映红了,就像着了火似的。 所有人都惊讶的盯着瞿四侠,不知道他在这里又闹什么幺蛾子。 只有楚曜知道。 瞿四侠终于做出决定了。 瞿四侠早在来的路上就跟他说过,如果他心中不愿意,任何人也没法逼他交出那部分定灵珠之力。而交出这份力必须牺牲他的生命。他其实还是想活的。不然也不会考虑了这么久。 近乡情怯啊! 红光逐渐变化,又成为一种像橄榄般的碧绿色。那碧绿色像破砖碎末般粗糙,又几乎像流水一样清新。 瞿四侠坐在这光里,这光也越来越柔和,越来越淡。坐在当中的瞿四侠似乎突然清晰起来。 一阵碧绿色的光突然从瞿四侠的身体中迸射而出,直接射进了刘洢璕的眼睛里。 刘洢璕不受控制的睁大了眼睛,迎接那光束。 矶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却是知道,自己这一时半刻恐怕也拿不到定灵珠了。 他,一手抱着婴儿,转动着眼珠子。心想这个放光的人是楚曜带来的,必定是她刘洢璕的帮手了。自己虽然抢了这孩子在手,却也是以一对三,没有太大的胜算。不如干脆掳了着孩子去,等着刘洢璕自个儿来找他,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矶硫突然大笑了三声,“既然众位这会有要事,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刘洢璕,你记着,申时我在后山等你,你必须一个人来,否则,这孩子……哈哈哈!” 矶硫说完,便抱着孩子转身滑行而去。 “你!”楚曜正准备抬脚去追,又一回头看见此时经不得任何打扰的瞿四侠与刘洢璕两人,想来矶硫没拿到东西,断然是不敢伤害孩子的,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给传功的两个人护法。 刘洢璕是听见了矶硫的话,她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慌乱,又马上被那离绿色的光给拉回了正轨。她渐渐的漂浮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瞿四侠的方向飘过去。 她的脑子里现在在飞快的闪过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她都觉得无比的熟悉。 那些画面一页页飞跃了很久,恐怕已经翻过了数千页了,时间却只过了一瞬。 她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这些画面就是她的记忆! 画面逐渐逐渐,由历史悠远的更古上古时期,逐渐播放到二十一世纪,慢慢的,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刘洢璕也轻轻的落回到了地面上。 她脚尖轻轻点在地上,仿佛不用动用任何漂浮术就能轻松浮起。门外突然吹进来一口凉风,吹动她的黑发,就像是神仙下凡一班俯瞰着世间。 她微微转头,看向瞿四侠的方向。 瞿四侠这会儿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碧绿色的轮廓,轮廓的里面已经看不见任何肉体了,只有一些金光闪闪的漂浮物还在原本该是他身体的地方飘荡着。 “参天碧玉,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来吧。” 楚曜吃惊的看着这一切,他听见刘洢璕的声音这样说着,却并没有看见她动嘴巴,而且她的声音竟然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他吓出了一声冷汗。 只见刘洢璕说罢,轻轻伸出手掌,四个指头缓慢而温柔的一勾,瞿四侠那身体轮廓里的金粉便迅速收拢,凝结成了一块小指头大小的形状奇巧如高音音符般的碧绿色的玉石,并且迅速的飞到了刘洢璕的掌心当中。 她垂着眼帘,温柔的看着玉石,另一只手轻轻在玉石上抚弄了一下,那玉石上便生出一根细细的黄金链子来。 她微微一笑,掌心轻转,那黄金链子坠着的玉石便不见了踪迹。 此时,只有楚曜在场。这一切,只被楚曜看见了。 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发现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刘洢璕了,根本就不像她了。 刘洢璕看了楚曜一眼,朝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笑得楚曜寒毛直竖。 他竟有些怕她。 刘洢璕并没有理会楚曜的情绪,她收拾自己的情绪还来不及。 她脚尖轻轻放下,落在地上,逐渐整个人都落下来,踏踏实实站定。缓缓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 窗外阳光正好,不复早上那样的水雾沉沉,秋天的天空已经高洁明亮。 一束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 她惊讶的望向湛蓝的天空,仿佛一切依旧,又仿佛从未来过,又仿佛今生如梦,当世界坍塌露出丑陋,所有便重归了寂陌。 浮生若梦,梦却千疮百孔。 所有的记忆,经年累月的记忆,美好的痛苦的喜乐的煎熬的……一切的一切都重新回归了她的脑中。这一刻,她发现她再也不是刘洢璕,她似乎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一个夺走了刘洢璕的记忆的人。毕竟,刘洢璕的记忆对于她此刻记起的所有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什么二十一世纪,什么昱暻国,什么穿越,又是什么大禹国……一切的一切,在经世累月的记忆面前,都成了弱不禁风的小小历练而已。 人,只有经历过后才成熟。只有成熟了才能真正处变不惊。所以有老话说人老了就成了精。她觉得她已经成精了,在获得她所有的记忆也就是经历过那么多之后,她等同于是活了几百岁几千岁了。 那穿心的刻骨和蚀骨的痛,她始终没办法忘却。 原来,她,自己,才是那株参棘。 可是此刻,她再也不觉得,那株参棘,是幸运的了。 第九十三章 “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黄婆。” 刘洢璕缓缓转身,语气悠悠的朝愣在那里的楚曜说。 楚曜愣愣的盯着她,“你没事吧?……” 他想叫一声“璕儿”,却总觉得叫不出口。她虽然已经对他说话,虽然不再像刚才那样冷漠得不食人间烟火,可是却仍然似乎是高高在上的,似乎是并非他可以去触碰和企及的,所以他不敢那样唤她。 “我无事。你照顾黄婆,我去找矶硫和虚名。” 刘洢璕依旧微微笑着,语气却是淡然的,没有一丝急迫。 楚曜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皱了皱眉,“你还是换身衣服吧。” 说罢便朝黄婆走过去,正准备蹲下身伸出手将黄婆抱起来之时。 不想黄婆却自己漂浮起来,跟随着楚曜的思路安稳的躺到了软塌上。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楚曜回过头,惊讶的盯着刘洢璕,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刘洢璕依旧是那样微微笑的表情,“别紧张。楚曜,我不会伤你。” 她转过身,优雅的走到衣柜边取了自己的一套衣裙,“矶硫抱走的孩子,的确是你的孩子。是个女孩,我已经给她取名叫棘儿,你若不喜欢,便再给她取个大名吧!” 说罢将衣裙往空中一扔,那些衣裙再掉下来的时候,便刚刚好穿在了她的身上了。 “我走了,若是矶硫来了,不必和他硬拼。黄婆若是醒了,你就带她下山吧。”刘洢璕回过头轻轻说道。 楚曜坐在黄婆身边,给她探了探脉象,竟是无事了。听得她这样说,知道她已经有了打算,便抬起头问道:“你才刚刚生产吧?即使有那瞿四侠给的灵力,也该好好歇息才是。还是我去找他们吧!” 说罢起身。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即可。我无事了。你刚在玄黄死阵受了伤,只是你自己没有知觉,你给自己探探脉象就会发现,刚才黄婆吃的丹药你也吃一颗吧。时间不多,我走了。” 刘洢璕说罢便飞身而走。 楚曜追到窗前,却连她的背影都没有看见。 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一探,果然! 楚曜心中暗暗佩服,不知道这是什么强大的灵力,竟然可以让人拥有这么高觉的力量,难怪矶硫处心积虑都想要得到! —— 长吉洞本就是饶鱼山山脉中的一个小山包,面积也不大。整个长吉洞除了冷无痕拿他的血养大的桃花林之外,别无其他的美景之去处。 刘洢璕不用探知,已知虚名人在何处。 她现在不止拥有了自己万古千世的记忆,还有了完整的定灵珠所拥有的强大力量。 她可以说,是个神了! 不过弹指之间,她已经落到了虚名身后。 虚名站在界碑旁,背对着她,手指抚弄着界碑上的字。 “刘洢璕,冷无痕又死了。”他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山间的风吹过,虚名鲜红的袍子仿佛提不起劲似的摆了摆。 “我知道。”刘洢璕轻轻说。 “你不知道!”虚名吼了一声。 “我知道冷无痕已经死了,可是我也知道可以救活他。”刘洢璕的语气表现得十分冷淡,脸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虚名突然转过身来,飞速漂浮到刘洢璕身前,鼻尖都快撞在了一起。 刘洢璕只是冷眼看着。 虚名盯着她的眼睛,从那里只看到淡漠。他边摇头边说:“你知道吗?刘洢璕,你每一世都拒绝他。你的每一世他都出现在你身旁。可是,没有一次,你没有一次,爱上他。呵呵呵,我该怎么说你才好?你真的没有心吗?” “虚名……你知道的!我爱他!可是并不是爱情的那种爱!我对他的感情甚至超过了爱情!你明白吗?我能为了他放弃一切!”刘洢璕垂下眼眸,坚定的说。 “不是爱情,难道是亲情?是你不明白!你为了他能放弃一切,这就是爱情!你不明白!那么我让你明白!我问你,你会因他心跳吗?你会因他一笑而心动吗?你会因他深陷险境而寝食难安吗?你会因他的触碰而脸红心跳吗?你会因他的气息靠近而心思神往吗?……你会!所有的这些,你都会!所以,你是爱他的!明白吗?” 虚名双手握紧她的臂膀。认真的眸子漆黑一片。 刘洢璕此时被他轻轻摇晃着身体,思绪却怎么也不愿意醒来。 “我爱他?可是我已经和楚曜在一起了啊!我已经嫁给了楚曜不是吗?而且还有了楚曜的孩儿了啊!你叫我如何能够将一个不纯净的我给他呢?我不配啊!”刘洢璕盯着虚名的脸,心中百转翻腾。 虚名皱紧眉头,眼睛里的星光突然灭了一片。“你知道吗,刘洢璕?每一世,你都这样说。洢璕!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真想将你绑了送给他,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愿意如此。你能不能,能不能有一世应了他?他真的很可怜!”虚名说着,竟有些哽咽。 刘洢璕缓缓抬起头,看见虚名的眼里已经充满了泪水,她何曾见过虚名如此? 虚名紧紧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滑下他俊美的脸庞。 “洢璕!自他那一世见了你。你给他编了一双草鞋,他这个从来不知爱情为何物,甚至不知人间为何物的人,深深的爱上了你。你在二十一世纪那一世,命程非常不好,一生苦命,一生劳碌,老来不得善终,面临暴死。那一世,他是那个给你包扎过脚踝的医生,不知你是否记得?那一次,他窥见了你的命数。他不愿看你受苦,他找到我,合我二人之力将你的灵从二十一世纪拖到这里,拖到昱暻国。你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他亲手处理。他将她变成了活死人,只为等你到来。为了你的灵能够承受长距离的时间穿越,他经常穿去二十一世纪给你偷偷吃灵药。” 虚名停顿了一瞬,抿了抿唇。又继续说。 第九十四章 “昱暻国早在你来之前,就气数已尽。他为了能和你多呆一阵,强硬的扭转了国运命盘,多维持了一年。可是造化弄人,他只能以你父皇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只因这个身体,他的女儿的身体,是最适合你的。而他,经历如此种种,已经无力再施展任何能力。将你接过来之后的一年,他几乎只能是一个普通人。送你来我这里,是他耗尽了最后的力。”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父皇,就是冷无痕?”刘洢璕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这的确是她没有想到的,定灵珠也不能帮她分辨历史中的情节。 她瞪着眼,问:“这么说,他那一世,是死了?父皇,不,冷无痕,他。他没能力自保了?被楚午祝杀了?” “他自杀了。”虚名颓然的回答。 “怎么可能?”她的眼睛瞪大了,瞳孔涣散,嘴半张着,痴痴傻傻。 这一段历史,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冷无痕为了和她相守,竟然要做她的父亲! “你以为他会死吗?“虚名看她的呆样,不由得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他本就是永不死的。他本就是时空缝隙中生。我们这种人类不能理解的暗黑地带,那里就是他的家。他自杀后,他的魂魄受他的元神掌控,并未消散。元神带着魂魄一起回了他的家,在那里修养,重新合为一体,重新合为一个灵,只为再次回到你身边。” 虚名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接着说。 “可是命运啊,那么奇怪!冷无痕将你穿越、送到我这边时,他的功力不够,最后将你落下了,你落入了楚曜的荷花池,但当他得知你没有生命危险,他还是放下了你,并且给我传话要我好好等你。吩咐好后他才自杀。他自杀时一心想着的是你,一心是满满的期望。他陪了你那么多世,从未替你改命。这是唯一的一次,我都能想象他当时心里的期许。可是你却掉在了楚曜的院子里! “我按照他早先就跟我说的计划,等到了你来。本来计划的是让屈门寒在长吉洞照看着你,可屈门寒那段时间为陆劲风和楚曜的一些破事,奔波不已,无法来长吉洞。无奈,我只好将你送去你心中想去的麒麟宫。而这江湖上本没有麒麟宫,应该是楚曜为了掩盖他的身份,而特意编来骗你的。但是没有办法,将你一个人放在长吉洞我也实在是不放心。我那时必须去为他寻找身体了。三十年过去,他的灵魂在时空裂缝已经养好,你到长吉洞来本就已经耽误了好些时间,我必须尽快替他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所以我把你送到麒麟宫就离开了。 “冷无痕回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你!可是你在做什么?他穿越到了他来之前,那时你在小月林受了伤,晕迷了,山匪将你丢在地上。他去看你,给你喂药,正要带走你,却感应到你的心,一直在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楚曜!是的,那个时候你的心就心心念念的全是他!刘洢璕!你伤他至深!又一次,他输了,他本想重新换个身份来和你接触,让你爱上他。谁知道却还是这样?而他不远千里万里、甚至穿越时空、更甚至超越生死来看你,而你心里却想的是别人!他当时的心有多痛,你应该可以想象! “我真的不明白!他做了那么多,规划了那么久,甚至默默陪了你一世又一世,你为何仅仅和楚曜相处了几天,就将真心托付?” 虚名说完,抬起头,看着天。 天空湛蓝,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温暖,只觉得好疼! 刘洢璕的眼眶湿润了。 她苦笑了一下,别过脸,拭去流淌下来的泪水,叹了口气,说:“也许这就是缘吧。我跟冷无痕,始终是有缘无分吧。难道又要给他找个身体,然后我再穿越到三十年后?到时候只怕又有别的变数了。月老的红线只能连着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过命运。若是可以,下一世,便要我成为他那个世界的人吧。然后,永远陪着他!可是这一世,我已经嫁给了楚曜,就不会再更改了。我发誓,我会修炼。修炼成他那样,我就能安心死去。然后和他一样。我的元神带着魂魄去他的家!” 虚名愣了。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你的意思是,不要他再来就你,而是你去就他?” “是。” “可你下一世还如何能记得起他呢?这所有的一切你下一世都会忘记啊?” 刘洢璕想起虚名还不知道定灵珠的事情,她也不想让虚名知道得太多,只好索性说:“所以我才要苦心修炼,希望能够成为和他一样性质的人!” 虚名愣了一会,又垂下了头,“也许,只能这样了吧。否则,我也担心。你们,永远跳不出这个怪圈。”他心里不安,面上却顺着刘洢璕的意思接了这么句话。 “你要帮我。”刘洢璕紧抿着唇。 虚名抬起头。迎上刘洢璕坚定又悠远的眼神。 “好。我帮你。”虚名虽是答应了,心中却有一种巨大的悲痛袭来,仿佛冥冥之中正有什么不可逆转的变数在酝酿发酵。 “我永在他心灵里等待!等待他解脱,等待他成就另一个他。” 刘洢璕望着高洁的天空,微笑着说。 第九十五章 刘洢璕望着蓝蓝的天空,面带微笑。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的深邃双眸闪烁着莹莹的光。 虚名盯着她,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疼痛,可他自己却不知道为何而疼痛。他只是从刘洢璕的背影中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孤独,一种世纪的悲凉。 寂寞无垠! “也不知道冷无痕此刻如何了?”虚名垂下头,“不知道他的灵顺利回去了没有?” 刘洢璕转过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他已经熟门熟路了。况且,他既然用这种方式来救我,就应该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才会这样去做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是啊,你说得对,是我太担心他了。”虚名边说边回过身子,又去摸石碑上的刻字了。 “这字是冷无痕刻的?”刘洢璕心中了然,却还明知故问。 虚名微微叹了口气,“是的。他以这个身体醒来之后,穿越回过去去小月林看了你,看完你之后就布置了这结界和玄黄死阵,刻了这石碑,想来他应该是估算到了楚曜会和你一同前来,想要借此将你们分开吧。可是他却没有估算到我这个最大的变数……” “他没想到你会把我又送去了楚曜身边。若是那时我留在长吉洞而不去麒麟宫,就不会和楚曜结婚生子。我在长吉洞练功,终有一天会等到他回来。我们便可以整日厮守在一起,那么我早晚会忘记楚曜,重新爱上他。”刘洢璕眉眼淡淡的说。 “是啊!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想错。”虚名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下有着浓重的阴影。 “你爱他?”刘洢璕挑眉微笑问道,“虚名,你并不是想错,你是早有预谋吧!事实上,你并不愿意看到我和冷无痕真正在一起……” “那是以前!!”虚名突然转过身来大吼道:“后来我穿越回昱璟国,就在你刺杀楚羽灵的那天。我见了他,他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我也终于死了那份心思。” “你的心思并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刘洢璕浅浅一笑,“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冷无痕布置的一个局,一个穿越时空,硕大的一个局。只是他错估了你,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你对他的感情。” 虚名默不作声,眼神死死盯着石碑上的字。 刘洢璕朝虚名缓步走过去,轻声说道: “虚名……冷无痕就这样默默的走了,这对他而言无非不是一件好事。你知道吗?冷无痕纵使再强大,也是孤独的,等待的无非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罢了。有一天,你来了,但你仍然无法走进他的心,是因为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已经住得太久,成了他心中根深蒂固的执念。我们要帮助断绝这执念才是!” “对啊!我之前那样做也是为了帮他断绝执念啊!” 虚名回过头盯着渐渐走近的刘洢璕,情绪激动的说。 刘洢璕一双眸子如暗夜的繁星,紧紧盯着虚名的眼睛。她的眼神既是温柔的,又是了知一切的。 “你为他消除执念,却是为了自己的执念。难道不是吗?这样,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同样没有得到解脱。” 虚名听了刘洢璕的话,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刘洢璕那如明月的眼眸正凝望远方,她淡淡的瞥了忧伤的虚名一眼,传音给他说: “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有孤独的时刻,也会有人陪你过一阵子后离去。这是你们的故事,却也不全是你们的故事。” 虚名猛的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是的!现在,该是叙写你们的故事的时候了!” 刘洢璕也看着虚名笑了笑,脸上露出向往和追忆的神色,“不,我和他的故事,一直在写,从未断过!” 虚名诧异了一刹那,不一会脸上便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仍然是独属于他的,明媚飘逸,洒脱不羁的笑容。 刘洢璕知道,他懂了,也悟了。 虚名缓缓转过身,右手优雅轻轻的挥了挥,那石碑上刻的字迹便消失殆尽了。 刘洢璕看着虚名落寞的背影,许久之后,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虚名,矶硫把我的孩儿掳走了……你我一同去看看吧。” “什么?!你为何不早说?”虚名不可置信,转过脸来,面色凝重,“洢璕,你的能力已胜过我,怎么让矶硫把孩子抢去了?” “我刚生下孩子,连根针都拿不起。”刘洢璕冷笑着说。 虚名听了,刀尖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盯剜她几下,语气狠狠的说:“那还不快走?还在这里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我以为你只关心冷无痕呢!”刘洢璕眉眼弯弯,摊手苦笑道。 “你……!”虚名被堵得哑口无言,脸都气白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好了,走吧。矶硫跟我约的时辰快到了。矶硫人在桃花林,他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棘儿便是无事的。” 刘洢璕笑着说。边说边挽起虚名的胳膊,携着他一起向后山的桃花林飞去。 —— 矶硫抱着棘儿,果然正站在桃花林正当中的空地上。 一树的桃花,一片一片,正疏疏的落,逐渐变得****了,黑枯了。 棘儿因为饿,正闭着眼,在呜呜的哭泣。 矶硫看着她,心中竟升起一股奇怪的感情。 他有些疑惑,不停的回忆自己曾经有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情。 似乎是母后曾经在世的时候? 似乎是他心爱的女子对他嫣然一笑的时候? 他微微摇了摇头。 那一切,都已经离他远去了! 他现在是个一身是毒的人!他现在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他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抱着这个孩子,会不会不小心毒到这个孩子。 他望着这个孩子粉嫩的小脸,竟忽然裂开了一丝温暖的笑。 他将她轻轻放在一株桃花树的树下。 第九十六章 刘洢璕人还在空中,桃花林里矶硫的举动就已经映在了脑子里。 她微微一笑,用念力直接将矶硫定住了。 虚名在她身边,什么也没有觉察到。 矶硫此刻蹲在婴儿旁边,却发现自己怎么样都动不了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他和刘洢璕约见的时间还没有到,他看她刚刚生产完的样子,也是不可能这会就能追上来的,所以就失了些防范。 矶硫的这些脑子里的念头,无一不落的被刘洢璕接收了。她心想,矶硫就算要防范,也未必能防范得住吧! 她担心矶硫又使什么阴谋,直接用念力将矶硫漂浮到了距离棘儿好几丈远的泥地里。 矶硫一动也不能动,任由这股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神力拖拽着。 刘洢璕在空中对身边的虚名传音,道:“你看见了桃花林的情况了吧?” 她知道虚名此刻也在探查。 “是你干的?”虚名斜着眼睛瞧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 “这很厉害吗?” “这么远的距离,直接用意念控制人体,比控物难多了!反正我还做不到!” “是吗?可能我的身体比较适合他这份功法吧?” “是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刘洢璕笑了笑,也不正面答话。 “虚名,你听我说。待会到了桃花林你就去把棘儿抱走,交给楚曜。楚曜现在在长吉洞道观里。你和他一起想办法给棘儿弄点吃食。我在这里,把矶硫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就去道观和你汇合。然后我去看看冷无痕。” 虚名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去?小心灰飞烟灭!那可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放心吧。” “你的灵会守不住的!你会连轮回转世的资格都没有了!别逞强!你不能去!” 虚名传音,额头都急出了一层汗,他想着若是冷无痕在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所以他自己也要对得起冷无痕,代替他照顾好刘洢璕,等待他再次归来才对! 刘洢璕却不慌不忙,淡淡一笑。 “好了,桃花林到了。” 虚名一脑子的话一下子被她堵住了,说也说不出。俊美的雌雄难辨的脸庞瞬间被憋得通红。 两人缓缓降落,刚好落在棘儿身边。 棘儿闭着眼,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刘洢璕赶忙过去抱起她,心疼慈爱的心情溢于言表。 刘洢璕将她抱给虚名,心中虽是不舍,可是也没有办法。 她向虚名使了个眼色,告诉他要记得刚才她说过的话。 虚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慎重的接过小婴儿。 “刘洢璕!我就知道是你!你有了定灵珠,了不起了是不是!” 稍微有些远处的矶硫,跪在地上。 “刘洢璕!你赶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矶硫嘶哑的喉咙大声的咆哮。 刘洢璕确实不知道矶硫的真实身份,她倒是感觉到矶硫一定有些故事,却抓不住,毕竟,定灵珠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完整的在她身上。 刘洢璕缓缓走到矶硫的身前。矶硫斗篷下的脸遮遮掩掩看不分明,只那一双阴鸷的双眼狠狠盯着她。 “那你是谁?”刘洢璕眼神透露出一丝凄冷,即使心中是想知道答案的,但是表面上也不需要那样明显的表现出来。 “想知道我是谁?那我们就得好好谈谈。”矶硫偏过头去,不去看刘洢璕。 “我们这不是正在谈吗?”刘洢璕微微笑了。 “谈话难道不该是平等的吗?你觉得我们现在平等吗?我除了嘴巴能动能出声,请问你,我还有哪里可以动吗?” 矶硫愤懑不平的说。 “好吧。”刘洢璕突然漂浮起来,退到距离矶硫好几十米远的 “刘洢璕,你凭什么?我与你,同是父皇的儿女,我还是昱暻国太子!但为何?父皇在国破那日提都没有提过我,还把我关在殿里,我差点被活活烧死!你能明白那种被火灼烧的痛吗?你能理解那胸膛中全是烟尘的滋味吗?你看看我的脸,我扭曲的伤疤,我佝偻残缺的身体,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是你!你就是个妖孽!你蛊惑了父皇,放着我这个太子的教导不管,成日里和你混在一起,带你放风筝,带你捉蛐蛐,带你逛御花园,每日和你讲故事……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只有……只有这些毒虫毒草相伴,只有它们能缓解我的痛苦,也只有它们能理解我的伤痛,也只有它们能替我报仇!” 矶琉全身都在颤抖。他说着说着,哀怨的语气逐渐转变为憎恨,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碎了牙齿说出口的。 刘洢璕听了心里真真不是滋味,说不出的难受,她久久说不出话来。只在心里想着,这一切的确是她的错。冷无痕只不过借了这个昱暻国皇帝的身体活了几年,他灵魂穿越来此也只不过是想给他自己一个机会,他冷无痕把濒死的公主用药物保留身体,他做这一切只是想把她自己从二十一世纪接过来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冷无痕哪里管得了那许多!幸好她已知道,昱暻国本应是在她穿越过来的那一年就命数已尽的,冷无痕已经强行更改了国运,只为多和她待一阵,只为多教给她一些这个世界的东西。还有一点,也确实是她穿越回去杀了楚羽灵,才使得楚午祝发了疯一般的攻打皇宫,火烧七日不休。她不知道矶琉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本来想杀他的心这一刻有一种慈悲蔓延,她怜悯他,于他而言,她的确罪孽深重。 矶琉紧紧盯着刘洢璕,又开始咯咯笑了起来,像极了骨头摩擦的声音,让人听了直打寒战。他笑道:“刘洢璕,你知不知道?我嫉妒你啊!你不止得了父皇的宠爱,你还有不老的容颜。你看我,五十岁已经老得不成了样子,你不是只比我小一年么?你看你,仍然像个十来岁的姑娘,仍然和国破那一日一模一样!快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矶硫阴鸷的脸扭曲成了一团,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愿望才是真正要解决的,其他的东西,包括其他人的生死,与他的这一点愿望相比,都不重要了。 刘洢璕淡淡的看了矶琉一眼,没有做声。这要她如何解释?说她是穿越过来的?根本没有度过这三十年?说她有定灵珠?说她有着永生永世的记忆?说她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刘洢璕? 她沉默了一会,矶琉一直定定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她平淡无奇的看了矶琉一眼,想要从心里度化矶硫,便说道:“既是如此,那么兄长,事已至此,若你今后不再执念于此,应是会过得更好。” 她诚恳的话语却惹得矶琉一阵大笑,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说:“你懂什么?毛丫头!执念?我现在就是想要回我的容颜,我就想做回一个正常人,这也是执念?这只不过是一个想要追求健康的病人的心声罢了,难道你还不能成全吗?” 第九十七章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作恶,不要再害人!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你在广兴河投毒的事,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生灵吗?你还想杀了紫淮?还想杀秦樱雪?你简直是疯狂了!原本我该杀你,可你如此模样,也有我的一分错……她顿了顿,默默咽下泪水,接着说:“你便说说,你想要回往昔容颜,想要过回正常生活,我可有能力帮你?若我帮了你,你可否不再伤害生灵,不再伤人性命?”她眼神淡淡的,冷漠底下又蕴含着一丝温情。 桃花林里的风穿过空空的桃枝,堆在枝丫上的碎雪掉落在泥里。 矶琉突然阴测测的笑了,“刘洢璕,咱们就别再兜圈子了。定灵珠在你那里。你把它给我,我就能恢复青春与容貌,也能和你一样永不衰老。如此,我为何还要去杀人呢?” 面对矶琉的循循善诱,刘洢璕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疑惑的问:“定灵珠?什么东西?” “哈哈哈!”矶琉甩开头上戴着的斗笠,露出烧伤扭曲只有几根稀稀拉拉头发的头顶。他摇摇头,笑看着她,拢着手,说:“你是在玩我吗?刚才还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的呢?什么只要你有能力帮我就会帮的呢?现如今只是找你要一个小小的宝物你就这般充愣装傻,你什么心思?不瞒你说,我一直在找定灵珠,在沧澜戈壁里我的毒雾本已经找到了那个背上画着迷宫的女人,她就是开启迷宫找到定灵珠的钥匙。是你阻挡了你破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后来你走后我的毒雾查探已经找不到定灵珠和那个女人了。那我问你,那定灵珠不是在你这里?那你的这突然增强的能力又从何而来呢?” 矶琉边说着,拢着袖子的手不忘在袖子里面稍稍摸着了一个黑色的玉瓶。 刘洢璕叹了口气,眼神落在不远处一株已经枯干的桃枝上,眼神凄冷,“定灵珠的确在我这里没错,可是这定灵珠并没有你说的这种功效。” “哈哈哈!刘洢璕!我都已经和你说得这么明了,你还装什么啊?!这定灵珠,我不管你给不给,我可是要定了!识相的你就乖乖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一命,否则就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顾念咱们的兄妹之情啊!” 矶硫狂妄的仰天长笑起来,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 刘洢璕微微抬头,道:“这定灵珠你真的用不上,而且我留着它还有用。况且,它已经融入我身体里,你就算杀了我也拿不出来。”她面色凝重的望着矶硫扭曲的脸,深情极为警惕。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愿意给,我就自己拿!”矶琉不由分说一个箭步往前一冲,手中的黑色玉瓶朝她飞扔过去。 刘洢璕瞬间漂浮着后退,上升,同时黑色玉瓶也被她控制着减缓了飞过来的速度,最后停在空中。 她浮在一丈高的空中,脚尖点在一支细弱的桃树枝桠上,犹如九天神邸般俯视着矶琉。 玉瓶悬浮在半空一动不动。 “我不希望你的毒毁了这桃林。他死了,用他的血养成的桃花亦已凋谢,但望待他回来之时,这桃林仍能落英缤纷。” 刘洢璕望了望这一片桃林枯枝,想要把毒瓶收在自己袖里免得它一会在打斗中跌落地上。说罢就控制玉瓶朝她自己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虚名突然从桃林边缘冲进来,大吼一声:“小心!” 刘洢璕立即看向矶硫,发现他并无动作,探查矶琉的思维,发现他的脑子里全是复仇与腐朽。她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传音给虚名说:“我无事,你自己小心。” 那玉瓶仍在空中飞着,虚名漂浮在空中只觉得不妥,却说不出是为什么。他用尽全力控制那玉瓶朝自己飞,无奈功力怎么也不及刘洢璕的十分之一。他只得用尽他所有的功力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第九十八章 眼看着刘洢璕已经伸出手抓住了玉瓶,虚名却突然冲出来用肩膀冲开了黑色玉瓶。 玉瓶掉落在光秃秃的地上,摔成了碎片。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粉末,没有雾气,没有蠱虫,没有任何危险的有毒的东西。 奇怪的是,那破碎的玉瓶却变成了通透的碧玉色,而不再是墨黑的颜色了! 刘洢璕的目光在发现玉瓶的颜色有异时飞快的转到虚名身上。她急迫的望着他,一双总是充斥着冰冷的幽深碧眸终于有了温度。 只见虚名也正浮在离她不远的空中,正愣愣的盯着地上的瓶子。 地面传来矶琉的嘶哑声音,他的眼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刘洢璕!你真是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愚笨,即使你拥有了定灵珠也改变不了你蠢笨的事实!哈哈哈!瓶子里根本没有毒!毒是在瓶身上啊!哈哈哈!那是我养了三十年的血蝎,可以随意变幻形态的血蝎。如何?你们谁也没有看出来是它附在瓶身上吧?哈哈哈!” 刘洢璕闻言心中一惊!待得她看向虚名,就见虚名的肩膀上果然有一团黑色物体盘伏在那里。虚名本能的伸出手去想要拨开它,却见那一团黑突然化作了一团浓墨一般的液体就渗进了虚名的衣衫里。虚名有些不知所措,撩开鲜红似血的衣服到处寻找。 阴冷嘶哑的笑声悠悠划破长空,“呵呵呵,我的好妹妹,若你不想这虚名真人为你而亡,就赶紧交出定灵珠吧!”矶琉缓缓说道。 浮在空中的刘洢璕瞟了矶琉一眼,眼睛里的寒光变成两把利剑,向他直刺过来。 “矶琉,我若想你死,只不过须臾的事。只是念在你是我这身体的哥哥,另外我也不想杀生的份上,才好心好意和你在这里谈条件。如今看来,和你谈话,简直是浪费了我的时间,浪费了这一片桃林之景!” “桃林?这里全是枯枝败叶!何来美景?矶琉摊开手围着四周转了一圈,疯狂的大笑道:“你想杀我你就来啊?我矶琉还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我这个样子,死对我来说反而是解脱了,哈哈!不过。你杀我之前,倒是该先考虑考虑虚名的性命吧!” 正说着,虚名突然一声闷哼,随即从空中下落。他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地悸动,脑袋像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这种痛苦是那样锐利,那样深刻,又是那样复杂,那样沉重。他觉得自己掉下了一个万丈的深渊里,黑暗像高山压着他,像大海淹没他,话也说不出来,气也透不出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够与之抗衡。 刘洢璕快速飞过去,下意识要去接他,却听得他喊:“不要碰我!不要给他!你若对得起我,就救他回来!” 她听了顿时停在了半空,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滚烫的热泪自她眼中向这片枯萎桃林的土地中洒落,空气中的微微风声突然如雷贯耳。她泪眼模糊的看着虚名跌落在淤泥之中,他那鲜红的长袍摊落在白雪之上,混合着淤泥,红的,白的,墨色的,一起混杂着,折磨着她的眼。 她知道,虚名的意思是叫她保护好定灵珠,她只有拥有定灵珠,才有救回冷无痕的可能,虚名是想要用他的命换回冷无痕的归来! 她心里想着,泪水已经让她模糊了视线,她仍然凭意识判断着飞向虚名跌落的地方,落在他身边。她的眼泪像久蓄而开闸的水一样涌出来。 虚名一动也不动,睁大了双眼盯着她,泪水像水晶般凝结着。他的全身已经泛起了黑气,嘴唇乌紫。眼白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皮肤也开始褶皱了起来。 刘洢璕催动意识,想要将虚名体内的血蝎子用意念控制提取出来,谁知她一探查,发现那血蝎子在虚名体内已没了实体,而虚名的五脏六腑在血蝎之毒的侵蚀下细胞已是死了大半。这回即使她耗尽真力提取出毒液也已是无用了,只能期待矶琉确实有药到毒除的解药。 她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成熟稳重的面容刹间变成青灰色,眼睛圆睁。她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像濒死的人失去了最后的倚靠,就像垂死的人吐出最后一口气。伤心碎心之余,她的愤怒像是岩层裂了一个口,岩浆突然爆发了出来。 多年来,她已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怒火中烧。 “啊!”她大吼一声,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眼神犹如一阵寒风扫过。 她闭上眼,提起意念,一股巨大的力量填满了她的胸膛,只见她双脚微提,脚尖轻轻一点,再次腾空漂浮起来。一心想要拿到解药的叶洢寻用意念控制着矶琉的心脏悬浮出来。 矶琉瞬间痛得大声喊叫,跪倒在地上。他的心像被什么诡异的东西提着来回甩动。“啊……你!你这是什么武功?你是什么东西?你个妖孽你……啊……你是妖魔!你竟然可以……”矶琉痛得满头大汗,一双血眼仍狠狠盯着刘洢璕。 刘洢璕也已经杀红了眼,她愤怒的望着矶琉,极力控制着自己不直接绞碎了矶琉的心脏、了结他的性命。 她咬牙切齿说:“矶琉,你给我听好。现在就给我救虚名,否则我即刻让你的心脏飞到我手里来,我要看看它究竟是个狼心还是个狈脏!”她边说边加重了撕扯矶琉心脏的力道。 “呵呵……啊!”矶琉痛苦得开始打滚,手指都抠进了泥土里,扭曲的样子就像是第二个虚名。 他挣扎着吐出话,“你把定灵珠给我,我就救他,还要……啊……答应我,不再伤害我……你个妖怪!” 此刻虚名突然开始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 刘洢璕惊得差点扑到虚名身上去,她脸色阴郁,眉心隆起,心像波涛中的小船起伏不定。她从未想过,今生,还会听到这清越又亦雌亦雄的声音发出这样野兽般痛苦撕裂的吼叫。 “虚名,你如何了?我定要矶琉救你!”她不自觉又朝他靠近了一步。 虚名趴在地上,别开脸不让她看见,他在痛苦中瞪大了眼,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朝她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说了别靠近我!” “呵呵。咱们就这么僵持着如何?我痛,有个人陪着我痛,也挺好的。刘洢璕,血蝎已经在他的腹腔中了,它可以化为实体啃咬他的五脏六腑,也可以化为血溪将它的毒融汇进他全身。呵呵呵呵,咱们就等着如何?”矶琉跪在地上,睁着他的三角眼,阴险的笑着。 刘洢璕全身在剧烈的颤抖,黑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一时控制不住怒气,气得用意念直接将矶琉的肠子反向从尾臀扯了出来。 “解药!解药在哪?”刘洢璕柳眉凝结,语气里尽是愤怒与烦躁。 第九十九章 虚名之死 矶琉的心脏一直被刘洢璕操控着在剧烈的颠荡。他在剧痛中朝身后扭着脖子,蓦然怔了怔。随即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他正眼睁睁看着自己血红的一摊肠子从屁股眼里越扯越长越扯越长。 廖是见过那么多场面的用毒高手矶硫这下也吓得差点儿傻掉,嘴角抽搐的震惊叫道:“救命啊!我的肠子…你还我的肠子!你在干什么!住手!快住手!” 刘洢璕此时杀红了眼,根本不在意矶琉的恐惧,她只想救回虚名的性命。她分析着,冷无痕在时空裂缝,她没有把握能救他回来。此时若是虚名再离她而去,她该是怎样的不可接受。 绝不能!绝不能让虚名死。他是我的亲人!定灵珠没了还可以再想办法抢回来,可是虚名没了又从哪里去找回?他又不是冷无痕,可以灵魂不灭。他一旦失去性命,我就再也见不到他。 刘洢璕一边想着,一边用念力不断拉扯矶硫的肠子。 矶硫痛苦的回身扯抓着他尾后的肠子,想要阻止刘洢璕将他肚里的肠子越扯越长。可角力中,他的痛苦显而易见。他痛苦地歪着头,苦楚的痉挛掠过扭动的脸,脸上烧伤的扭结的肉颤动着,像蠕动的虫蛆在欢快跳舞。终于他还是放了手,否则他的肠子很快就会被扯断。 矶硫此时的眼神,非常的诡异,一抹嗜血的笑绽放在他扭曲的布满烧伤疤痕的脸上。一方面,他亲眼看到自己肠子被扯出来,痛苦又恐惧。另一方面,他又惊喜于定灵珠如此强大的能力。一想到这种能力很快便会是他的了,他就忽然觉得肠子有没有也无关紧要了,也似乎并不觉得那么痛了。 此时,虚名突然痛苦的嘶吼了一声,刘洢璕赶忙落回地上低下身去探看他。 他依旧挣扎着扭开,不让她靠近半分,他痛苦的在淤泥里打滚,全身都疼痛得蜷缩扭曲成了平日里不可能完成的姿态。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割裂。 刘洢璕看了看虚名,又抬头望了望天空正当中的的白日,一连串泪水,从她痛楚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 冷无痕,对不起了。就请你再等等我吧。 她冰冷的看了一眼矶硫,咬咬牙一发狠,大声朝矶琉吼道:“好,矶琉你赢了。我答应你。定灵珠给你,你先给虚名解毒。” 矶琉正收拾着自己的肠子,把它们都拢起来,搂进怀里,眼里泪眼婆娑,嘴里嘟囔着些什么。 虚名的脸已经埋进了雪里,他磨蹭着,挣扎着睁大他血红的眼睛,嘶哑着大叫:“刘洢璕,你敢!” 刘洢璕默默流下两行泪,也不理会虚名,只慢慢扭过头对矶琉说:“矶琉,没听懂吗?我答应给你定灵珠了,只要你救回虚名。” 矶琉全身都是血,摊坐在泥土里,搂着肠子在嘘嘘低语:“原来定灵珠竟有这等神力,竟然可以让她有这样的能力。”只见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阴鸷,阴测测的说:“那你先把定灵珠给我,我再救他。” 刘洢璕犹豫了一瞬,但看虚名已经痛得接近休克,正以畸形的姿态拱着背倒在揉得不成样子的鲜红袍子上。 桃林里有一丝风穿过,吹动刘洢璕鬓边的一缕青丝。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答应了给你,就一定会给你。只是还是先告诉你,定灵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能力……” “少废话!你给倒是不给?!”矶琉突然站起来,手里搂着的肠子散落下来,“你再不给,这虚名真人可是大罗神仙都救不活了。还有,你赶紧把我的肠子弄回去!” 矶琉此时站在那桃林枯枝的一堆血糊糊的肠子当中,就像一个失宠的小孩。 刘洢璕无奈的闭上双眼,答应了一声好,便开始运功提取定灵珠。 正值此时,虚名却突然像得了一股神力,他提气顿足,身子凌空飞去,眼神如苍鹰凛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矶琉。 矶琉拖着一地的肠子根本来不及逃跑,只见他在惊慌中从手中撒出数种不同颜色的毒粉毒液。 虚名的脸已经烂掉了一半,血肉模糊的呈现一种怪异的深紫色。牙床已露出了大半,牙齿也已成了黑色。 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只见披散着头发如鬼魅般的虚名不顾那些直落在他身上的毒粉毒液,扑倒在矶琉的身上,狠狠的一口咬开了他的咽喉。 “虚名!” 刘洢璕正从功力中恢复过来,睁开眼睛恰巧看见这一幕。她惊得大叫一声,一种撕心裂肺的苦楚蔓延了她的全身。她愣在了原地,脚步沉重一步也挪动不得。刚刚从她体内提取出汇聚成实体的定灵珠还散发着白色的雾气,悬在她头顶旋转。 虚名在咬了矶琉一口后,已是耗尽了最后的灵力,加之他在靠近矶琉时又中了好几种毒,此时便已救无可救了。 刘洢璕最后只听见他的声音嘶哑着传出两个字,“救他!”虚名便呼出了一口长气。 毒发身亡。他的身体很快变成深紫色,冒着丝丝黑烟。 矶琉被咬破了咽喉,并没有立即死去。 第一百章 时空裂缝 “虚名!!” 刘洢璕惊骇得睁大眼睛,双眸散放出惊惧的神色。 她站在虚名不远处,全身都在颤抖着。 素净的白衣胜雪,却被染尽了血色。 “虚名……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 刘洢璕疯狂的吼叫着,眼泪止不住的流,整张脸都因这瞬间的变故而伤心的变了形。 她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没有想到,如此强大的虚名,竟然就这样被矶硫毒死?怎么可以?她的亲人,为何一个个都离她而去? 她有一些不可置信!心中在千百万遍的对自己说这不可能。 她猛地冲上前去,又突然顿住。 隔着一臂的距离,她默默低头,看着虚名已经瘫瘪的身子。 虚名的身体因那血蝎的侵蚀,内力的血肉几乎已经全部被掏空。如今即使已经身死,也没有一具完好的驱壳了。 他那样白皙的皮肤现在已经成了乌黑色,他脸朝着地下,身体的血肉已经不见,只剩下乌黑色的皮囊搭在骨头上,显出一场怪异的几何。他那样光鲜的鲜红色的镶珠戴钰的华丽袍子,软踏踏的散落在地上。上面落满了各种颜色的毒粉,将这衣物烧蚀得尽数是孔洞。 这一刻。 桃花林。 肃静,异常。 甚至连风、连枯枝、连碎雪、连泥土,一切的一切,都停止了生命,停止了呼吸。 刘洢璕静静的站在那里。 静静的。 静静地。 仿佛整个天底下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那么的孤独无助,那么的愤恨填心。 她知道,虚名永远回不来了。他的灵,不可能像有先天优势的冷无痕一样,能够永久保存,能够有一个地方能够容纳他的灵,保他的灵魂不散失。 甚至,以她的感知力,已经感知到虚名的灵魂已散了,落回宇宙本源,融入了那不可计数的灵之银河当中。 她再也找不回他了! 虚名没有下辈子了! 即使她找回冷无痕,帮助冷无痕回来,他们也不可能再救得回虚名了! 矶硫倒在一片血泊中,肠子缠绕在他的身上。 他睁大了眼睛,喉咙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刘洢璕眼泪模糊,朝他走过去,蹲在他身边。 “太子殿下,你听我说。” 矶硫一双眼死死盯着她。 “这定灵珠只能保住我在穿越时空中不散失自己的灵魂,在永生永世的转世轮回中不丧失自己的记忆,以及可以帮助我的灵力得到一些提升。它并不能够帮助你恢复容颜,也不能帮助你拥有强大的力量。” 矶硫眨了两下眼睛,想说出“救我”二字,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 刘洢璕站起身,看了一眼不远处虚名蜷缩着的身子,默默闭上了眼。 她缓缓朝虚名走过去,边说:“心若执着外境,就有生灭现起,如同水中波浪起伏不定;心如果不攀缘外境,好比流水经常畅通无碍,生灭便无由现起,只在自己心中经常生起正见,自然一切烦恼尘劳不能染着。对于内外境界都不执着,来去自由,能遣除执着的心,就能通达无我,没有障碍。若是你能早日接受自己,安然处之,淡然感知,也不会闹到今日这样的地步,而不得收场。我知道你想要我救你,可是你想想,若死去而继续轮回,于你而言,恐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了。” 矶硫挣扎着看向刘洢璕,她的背影,白衣若雪,干净澄明。 他的双眼逐渐模糊,渐渐被一片红色的轻纱覆盖。 迷茫中,他听见刘洢璕的话,仿佛一座鸣钟,敲打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一瞬,他悟了。 只后悔,他悟得太迟。 矶硫缓缓闭上了眼,此刻身体的痛感都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他脑海中父皇的脸,和他自己嘴角边淡淡的微笑。 桃花林里一片桃花也没有,刘洢璕抬头看了看天空,回过头看了看已死的矶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虚名,无语,默然。 只有一丝风呼呼吹过,桃花枯枝上的积雪掉落了细碎。 她闭上眼,盘膝而坐,运功而起。 白光瞬间将她包裹。 整个桃花林都被这白光照耀得熠熠生辉了。 虚名和矶硫两个人的身躯渐渐不见,似乎欣喜着能与这白光共眠。 刘洢璕在白光中微微睁开眼,“这桃花林,有着冷无痕的血,有着虚名的肉,也有着矶硫的骨,曾经落英缤纷,今后还能开花吗?” 说罢,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白光开始越来越浓,将刘洢璕彻底包裹其中,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雪球。 —— 刘洢璕的灵魂已经不再她的身体里了。 她穿过无穷无尽的绵绵时空,穿过无边无际的虚空黑暗,来到了宇宙角落里那一处时空裂缝。 紫色的闪电在这里不停的摧残着一个虚弱的灵魂。 刘洢璕的灵魂只能感受到深深的寂寞和痛苦。 “是你吗?你终于,还是来了……” 他虚幻的影子通过长长的光影走廊向她传递意念,苍白而虚弱。 她突然感觉到他被禁锢的残缺和无奈。 她的灵魂形成了一个影子,站在裂缝的浅处,对他说:“我知道,你一直在这最未知的罅缝里等我。” “不,我一直在最温暖的地方等你!这是我的家!生我养我的地方!欢迎你来我家。看看。喜欢吗?”冷无痕的思想没有嘴角的笑了,话语里将他的寂寞和痛苦掩藏起来。 刘洢璕微微一笑,“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家一些。我会带你回我的家。” “禹国皇宫吗?”冷无痕的语气中有一丝愤懑和愠怒。 “不。我跟你,的家。”刘洢璕眼神温柔,安抚的说。 此刻,她突然想起她的孩子还在楚曜那里。 不,那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抽离,最后一刻,她给冷无痕传出一句话。 “你等着我!” “好!我等着你!你若不来,我情愿永恒等待!”冷无痕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是只能抓住一个渐渐消失的影子。 他不确定她是否收到他的这一句话。 他不知道定灵珠,只想着以她的功力,能呆这一会,已是奇迹。 突然紫色的闪电又一闪,直接击中了他。 他忍着痛,在心中疯狂的喊道: “我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即便我与你相隔时空千万里,我亦愿守住这残缺的绚烂,不离不弃!” 第一百零一章 刘洢璕的灵从时空裂缝处的深邃黑暗中逐渐剥离出来,丝丝缕缕的撕扯感蔓延了她的整个灵魂。她疼痛得不能说,也不能言语,她从来没有想象过,失去了身体的灵魂竟然也能如此清晰又透彻的感受这种痛。 原来时空裂缝中的辐射射线竟是这样让灵魂疼痛! 刘洢璕根本不敢想! 她自己仅仅是在这里呆了这么一小会,而且还只是在这裂缝的浅处呆了那么一小会,就深深的体会到了这样一种蚀骨穿心又难以言喻的痛。这种痛令她永世难忘! 她难以想象!冷无痕在这时空裂缝中生,在这时空裂缝中长,在这时空裂缝中生生世世存活了宇宙九亿劫的时间!在这漫长的宇宙时间中,他每天都在承受这样的痛,每天的每天都在这剧烈又蚀骨穿心的痛苦中,日复一日的煎熬! 不! 不! 不! 冷无痕并没有任何过错!为什么要承受这样巨大的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也根本无力去体会的痛苦? 刘洢璕的灵魂在呐喊着!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有一切可能,她一定要将冷无痕救赎!即使是要牺牲她自己的生命! 这样想着,她的灵魂已渐渐落回她的身体。 桃花林里渐渐有了鸟鸣,微风轻穿而过。 包裹着刘洢璕的白雪球一样的白光,也渐渐消散,好像和周围的风、和周围的景色融汇到了一起一般。 刘洢璕打开盘着的腿,坐在地上抖动了一会,不染凡尘的白衣也沾染了一些泥土。 她站起身子,眉眼间是淡然的,也是坚定的。是看透了一切的,也是执着于那个人的。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她的口中喃喃自语,仿佛是在提醒自己。 日头已经偏西,高远又湛蓝的天边挂着丝丝缕缕的橙红的彩霞。 刘洢璕抬头看了看天,唇边露出一丝无奈的浅笑,轻轻吟诵道:“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她踮起脚尖,轻轻飘起,向着长吉洞道观漂浮而去。 飘到了半空中,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回转过身子,她抬起手指,意念控制着自己的尾指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一股鲜红的血液从这道细小的口子中被她用意念牵引着,像一根细细的丝线一样,向下引伸,直引到桃花林的上空,又突然地四散变成了无数细微的小血珠,散播到每一株桃树的枯枝上。 她只是想试一试。 冷无痕曾经用血养成的桃花林,冷无痕曾经用血养成的只为博她一笑的桃花林…… 她不想看见它变成现在这幅光景! 她也相信,虚名也想要在风景美丽的地方长眠吧? 虽然她的意念控物,不能控制生命的生死,不能参与世间生命轮回的斗转星移。但是她的血呢? 既然冷无痕可以用他的血制成血丸给虚名服用以使他的身体能够经受时空的跌撞而穿越,那么她的呢? 桃花林里的一株株枯树,似乎感应到了刘洢璕的真心。 它们沐浴在这一场旷日持久的血雨中,竟然渐渐发出了嫩芽! 那一些可爱的嫩芽,鲜绿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它! 刘洢璕喜悦的笑了。 他对于这片桃林的心血,终究没有错付! 他对她的这片心思,终究没有被辜负! 刘洢璕眉眼弯弯的微笑着,轻轻的合拢了自己尾指上的伤口,在空中转身继续漂浮而去。 此刻楚曜正端坐在长吉洞的大殿中,手中抱着嘤嘤哭泣的棘儿。 他一脸严肃的板着英气的脸,正气盎然,坐得笔挺。与手中暖黄色的襁褓极不相称。 黄婆已经醒转过来,在长吉洞里东转西转的忙着,想要给棘儿弄些吃的。 楚曜的脸上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只有眼睛盯着自己脚前面的地板,一眨一眨,可他的心里却是波涛翻滚的。 刚才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去细细思考。这会子一切喧嚣都暂停,他终于可以清清静静的想清楚想明白这些事情。 定灵珠…… 刘洢璕…… 参天碧玉瞿四侠…… 还有……自己手中……自己的孩儿…… 正在思想的灵光在一片灰色的混沌中分不清方向的时候,刘洢璕从天空翩然而至。 一片白色的衣袂飘过,下一个片刻,就来到了内间楚曜的面前。 楚曜连忙站起身,问道:“你回来了?” 他的目光朝刘洢璕身后探了探,又瞟了一眼窗外,“虚名道长呢?矶硫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刘洢璕默不作声,只温柔的接过正在嘤嘤哭泣的孩儿。 哄了她好一会,才弱弱的问了一句:“虚名……他都说了些什么?” 楚曜微微低头,在现在的刘洢璕面前,他至始至终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的婴儿,他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虚名早先过来,吩咐我把外面那个人埋了,又把棘儿交给我,就走了。他说他去帮你……对付矶硫。”楚曜喃喃的说。 刘洢璕瞟了楚曜一眼,已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她只淡淡的答了一句:“行,我知道了。” “你能不能够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要抢夺这定灵珠?瞿四侠竟然一夜之间就成了什么上古神器参天碧玉?我真的十分不明白……” 楚曜站在刘洢璕的面前,有些激动的说道。 他确实不明白,也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这让一向掌控一切的君王突然之间好像失去了权威,他发现这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了。即使他现在已经解决了秦陆,已经将整个大禹国的权利体系重新洗牌,已经实现了中央集权直至他一人身上了,可是,这次的事,还是让他发觉了,还是有一些事情,在他的掌控之外。甚至,他连状况都搞不清楚! 他心里越想越生气,似乎自己这个皇帝、这个丈夫,一直都是她牵在手中的木偶,供她赏玩消遣的。她根本不想要他介入她的生活。 “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楚曜皱着眉头,嘴唇紧紧抿着。 第壹佰零二章 “啊呀!找到吃的了!棘儿不用挨饿咯!”此时黄婆突然“哈哈”笑着从外间跑了进来,一进门看到刘洢璕抱着孩子,更是欣喜的一愣,“咦?夫人您回来啦?那个……我在后边的小厨房发现了一点牛乳,可以给棘儿喝吗?” 刘洢璕温柔的笑了,眼眸中透露着深深的恩慈。 她眉眼弯弯的搭着黄婆的手,问道:“黄婆,你的身子可好了?如今出来一整天了,家中人会否担心?” 黄婆嘿嘿笑着,扭动了一下脖子,抻了一下腰,把她胖胖的身子奇形怪状的扭掰着,发出“咯咯哒大”的响声。 “夫人,我除了觉得这脖子有点落枕的感觉之外,其他的都觉得还好。嘿嘿,我是个粗人,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了,家里男人死得早,一个孩子去当兵了,呵呵,夫人是个有福之人,我看着棘儿也心里欢喜。若是夫人不嫌弃,我愿意跟着夫人服侍您呢!” 黄婆嘿嘿笑着,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毛遂自荐,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刘洢璕则放心的拉着她的手,将棘儿交到她的怀中。 “棘儿有黄婆帮着照料,自然是最好的。我又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而且……我也不知道还能陪着她多久呢。”刘洢璕默默温柔的低头看着棘儿,“您若是不嫌弃我们,我们自当感激涕零了!” 楚曜听着那句“我也不知道还能陪着她多久”,眉毛抖了一抖。 刘洢璕说得情真意切,黄婆听得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 刘洢璕又接着说:“回头,我们帮您把您的孩子从军营调动出来,就到禹都当个捕快啊、衙役啊什么的,都好。也和您近些,让他尽尽孝道。” 黄婆这回更是感动得眼泪稀里哗啦的,当场就抱着棘儿给刘洢璕跪下了。 “夫人!您真是菩萨下凡了!您真是活菩萨啊!” “好了黄婆,快起来吧。您看棘儿已经饿了这么久,您不是说有牛乳么?这个我也不太懂,您有经验,您去看看棘儿能吃不?若能吃,就给她喂一些吧。” “哎!哎!好!夫人您看我这把正经事都给忘了!我这就去!”黄婆连连点头,一手抱着棘儿,一手抹着眼泪,赶忙起身,抱好棘儿,匆匆往小厨房去了。 待得黄婆走后,刘洢璕才缓缓走到茶几旁,提起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她缓缓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楚曜说:“楚曜,我既不相信渐行渐远,也不相信遥遥无期。不论是通往地狱,还是黎明前的黑暗,只是坚持走下去。这一切,并不是我的选择,只不过顺水而行,顺其自然而已。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而现在要和你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就要默默忍着这一切?你变了,不再是以前的样子……”楚曜紧盯着刘洢璕的眼眸,发现那里竟像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潭水,黝黑又神秘,晦涩难明。 楚曜的心思和心情,刘洢璕不用去想都清楚,她低下头,微微笑着说:“以我观物,而万物皆我之色彩。以无形观物,则万物皆色彩。若是你能放下对权利的把控,想必会活得更加轻松。并不是所有的学识你都要去掌握,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去掌控。不要每时每刻都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在你看来,我就是那样爱权利的人?”楚曜挑起剑眉反问,“我之所以要加紧收拢权利,还不是希望能够给你一个安稳的时局、一个安稳的后宫?若是不对秦陆动手,那秦樱雪不是永远都高你一头?” 刘洢璕淡漠的转动着自己的茶杯,看着里面的涟漪一圈又一圈。 楚曜接着说:“把你放逐到沧澜戈壁去,也是不想你出事。我对秦陆动手,他势必会拿你来威胁我,我只好装作你已经是我的弃子,这样他才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哽咽了一下,顿了顿,“若是知道那时你已经怀有身孕,那我是绝对不会采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保护你的!” “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吧。”刘洢璕轻飘飘的说,低头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楚曜的心彻底的冷了,凉飕飕的。他总觉得刘洢璕已经不再愿意和他一起回皇宫过好日子了。总觉得刘洢璕已经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了。她超脱了生死,超脱了利益欲望,甚至超脱了人伦亲情。 他皱着眉,脑中在搜索着所有能够让她留下来、留在他身边的一切语言。 他有些急迫的说:“我们还有棘儿呢!今后你是皇后,棘儿是高贵的公主,我愿起誓,整个后宫只你一人!请相信我!” 楚曜眼神像九天上的繁星,熠熠生辉,话语中诚恳的语气溢于言表。 可刘洢璕仍然是淡淡的。 她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曜!我想,你曾经的疯狂,你做过的,或你遇到过的,都会成为你心上的烙痕影响着你。在后来困顿的时光中,成为了心中默默支撑的力量。所以我们感谢那些疯狂,它让今天的我们,比看起来的样子更独特。你所经历的,使你成为了今天的你,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选择本身就反映了你对人生的思考,不是吗?我现在一点也没有恨你、没有怪你、没有随意的去揣度你的心思。你说的,很好。可是,我想,我的必然,应该不是在皇宫,我的数,我明了。” 刘洢璕说罢朝楚曜轻轻灿笑,她笑容中的明媚仿佛春光带着伤,她眼神中的沉静仿佛古潭中的深水。 人稳不言,水深不语。 楚曜听她这样说,心中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也再也找不到言语来反驳,再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来留她了。 两人之间一时无语。 刘洢璕淡淡的环视这整个房间,那些冷无痕照顾她的画面一幕幕在她眼前重演,她的心中悲从中来,一种无言的忧伤深深灌满了她整个人身。 冷无痕。 虚名。 瞿四侠。 都在今日,在棘儿出生的这一日,相继走了。 没错。她所经历的,都会成为她心上的烙痕,在今后困顿的时光中,成为心中默默支撑她的力量。 第一百零三章 楚曜微微昂着头,满脸的敛然。他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难言的尴尬。 他抬眼看她,她温柔的脸庞明媚似雪,却盈盈的散发出一种不属于这尘世的忧伤。 “咳咳。”楚曜清了清喉咙,说:“我把屈门寒关在宫里了。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哦?”刘洢璕从忧伤的深思中恢复过来,转而微笑了一下,“你关了屈门寒?那恐怕现在你的皇宫已被他闹得天翻地覆了。” 她说罢便低头轻轻笑起来,她不用刻意去用意识去探查皇宫,反而觉得此刻可以好好的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是一件非常不赖的事情。 楚曜猛地站起身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刘洢璕。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他星目圆睁,问道:“这是你的猜测,还是你看到了皇宫的情况?” 刘洢璕不紧不慢的幽幽起身,眯着眼笑道:“是猜测。不过八九不离十。你关谁也不该关他呀。” 刘洢璕此刻才突然觉得自己竟十分想念起屈门寒来。不知道为何,她此刻竟然十分的想见他。 “他敢在宫里造次,他不想活了吗?”楚曜握紧了拳头,脸上神色严肃。 刘洢璕冷眼瞥了楚曜一眼,想着自己刚才跟他说的话,只怕他是一两分都没有听进去了。 她轻轻拍了拍身上衣裙上的皱褶,淡然的说:“既然你这么担心,不如我们即刻就动身往皇宫去吧!” “也好。”楚曜敛去脸上些许担忧的神色,连忙准备走。 刘洢璕笑了笑,安排道:“那你就抱着棘儿,我带着黄婆。” 说完刘洢璕便款款当先走去。 长吉洞道观的院子里的,铜炉还在飘着袅袅青烟,婉转回荡,蜿蜒而上,空中夕阳已挂在天边。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青烟,也去找它的主人去了!” 刘洢璕长叹一声道。 楚曜从她身后走出来,听得她这样说,才想起虚名一直没有回来,刚才问她她也没有回答。 “虚名道长他?……”楚曜偏过头问道。 “嗯,他与矶硫同归于尽了!”刘洢璕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她的眼角却突然渗出一滴泪,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说罢她深呼吸了一下,收敛了自己情绪,“黄婆,带着棘儿过来吧!咱们去禹都了!” 刘洢璕站在门口传音道。 黄婆抱着棘儿从小厨房绕出来,她不知道夫人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只知道那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的梵音一样,清新悦耳,又绕梁不绝。 震惊与感动之余,她更加愿意彻底衷心于刘洢璕了。 刘洢璕从黄婆手中接过棘儿,笑眯眯的交到楚曜手中。自己则环抱着黄婆,呼的一声,一阵风一般飘身而起。 黄婆望着脚下逐渐变小的屋宇,吓得惊呼了一声,再一次晕了过去。 楚曜低着头,用手指的关节轻轻抚了抚熟睡的小棘儿的脸蛋,微微一笑,也架起轻功,跟随刘洢璕而去。 刘洢璕在空中回过头,看楚曜已经追了上来,便一挥手,洒下一缕白色的丝线。 看起来是白色的丝线,事实上是一缕白光,是一丝定灵珠之神力。 白色的光洒下,在长吉洞上空突然变幻成了一个巨大的类似锅盖一样的穹庐,将整个长吉洞盖在里面。 楚曜一手替小棘儿挡着高空中的风,一边不解的看着刘洢璕。 刘洢璕驾着昏迷的黄婆,只朝着楚曜淡淡一笑,“这地方,以后将不会再有一个凡人能进去了。” 楚曜便明了刚才那白色的穹庐是刘洢璕下的一个结界了!那结界,平常人内功了得,要懂得运功布阵,甚至还要一些辅助之物,才能勉强布置一个结界。而刘洢璕,竟然就这样轻轻一挥手,仿佛这是多么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楚曜顿时没了言语,心里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堵塞的感觉。 刘洢璕说罢,一时无话。两个人便绝尘而去了。 空中两个黑点迅速消失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 —— “快放开我!你不过是一个小小饶鱼宗门的宗主!竟敢如此放肆?” 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瘦削青衣男子,蒙着脸,在大殿里头谩骂着。 “嘘!我说……那个……叫什么来着?哦!明渠!明大统领啊!你总是这一句话,累不累啊?能不能给点新鲜的?骂人你都不会骂,有你这样的下属,我还真是替那楚曜感到悲凉啊!” 屈门寒歪着身子坐在珠玉厅正当中的主座上,一只脚踏在座位上,另一只脚搭在扶手上悬在空中一荡一荡。口中叼着一个银叉子,正在惬意的吃着鲜红的樱桃果子。 “亏得这皇宫楚曜也住的下去?除了这珠玉厅还能摸得着咱们那些房子的尾巴,这其他的地方咯,那是人呆的吗?” 他朝殿顶上望了望,故作悲凉的说:“唉!刘洢璕啊刘洢璕!虽然我知道你能对付那些个无用的家伙,但是我还是想要去瞧一瞧你啊!顺便去长吉洞看看那个讨人厌的老道!那个破虚名!偏说我这一生有无数桃花劫,若要破劫,非要说我有玩气人的嗜好,害得刘洢璕对人家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哼!我要去找那个老道算账才好!” 说完狠狠的叉了一个果子,一口包进口中。 “屈门寒!你要想去长吉洞就去啊!干嘛在这里浪费时间!” 明渠隔着蒙脸的黑布喊叫着。 “哎哟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放心楚曜一个人去长吉洞,想要我去给你保护他?你想得美!做梦呢吧!”屈门寒一挥手,蒙在明渠脸上的黑布就被剥了下来,“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蠢……” 明渠打量了一圈,珠玉厅里除了他俩一个人都没有。 “紫淮呢?十八星煞呢?我的禁卫军呢?”明渠一边挣扎一边问。 “你是在搞笑么,明渠?你是仍然把我当成你们禹国的盟友、饶鱼山宗门的宗主吗?”屈门寒冷着眼,紧紧盯着明渠,眼神就像是千年的寒冰。 他接着说:“你们什么破十八星煞以多欺少将我掳了,你又把我关在地牢里三天三夜,你当我是傻子好糊弄啊?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效忠于楚曜?我本来就不是他楚曜的臣子,你可不要搞错了!如今我既然已经越了你的狱,抓了你的人,就是根本要跟楚曜翻脸了!甚至……破了他的这什么大禹国,也未可知啊!啊?如今,你还敢找我要你的十八星煞,要你的禁卫军,要你的紫淮?” 屈门寒一边说着,一边阴测测的笑着,直笑得明渠浑身发毛。明渠这下才知道大事不好了! 第一百零四章 屈门寒叼着银叉子,倚靠着坐在红木镶黄金的主座上,右腿翘起架在左腿上,一甩一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一身淡雅的白袍黑靴,皮肤白嫩似雪,胜过女子,眉秀如远山,眼睛亮如朗星,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副邪魅的笑容。哪里有一丁点刚从地牢里出来的样子。 “哎呀!估计刘洢璕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吧?怎么还没回来呢?”屈门寒故意放大了声音,大大咧咧的问。 明渠把头一扭,根本不愿意看见他这张和瞿四侠一样的脸。 他愤愤的说:“皇后如何会回来?当初她可是被主子逐出宫的……” 屈门寒立马坐直了身子,挑起眉毛,一副受了人挑衅的样子。 “嘿?我有跟你说话吗?”屈门寒捡了一个有些疤痕的果子,弹指一挥,正中明渠的脑门。 明渠痛得一声呼喊,果子炸裂开的红色沾在他的脸上。 屈门寒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刚才瘫倒在椅子里的样子。 屈门寒望着天空,一副深深思考的样子,喃喃自语道:“我倒是觉得她会回来……楚曜去找她了嘛,她肯定不放心我占着她老公的皇宫啊!” 明渠这次不敢再接话了。他心里也根本就搞不懂屈门寒,根本跟不上屈门寒的思维。 屈门寒表面上越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就是心里越是在乎。他其实比谁都要担心刘洢璕的安危,此刻也是比谁都更加想要飞奔去长吉洞。 但是他又实在是生气,他堂堂饶鱼山宗门的宗主,什么时候被关到牢里过?他十万分的想要做点什么打击一下楚曜的锐气,省得他楚曜今后拿他饶鱼山当哑炮! 他考虑到长吉洞那里,有虚名那个家伙,想来以他那不是人的功法,势必可以保护好长吉洞无疑。刘洢璕在他那里,不应该有任何危险。 他觉得他的分析不会有误,他一向都是十分准确。可是他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他猜中了刘洢璕的安危,却没能猜中虚名的结局。 冷无痕得意于自己的分析当中,他翘起二郎腿,白了明渠一眼之后,很享受的戳了一个果子塞进口里。心里想着:我的傻姑子!咱们又要见面了!咱们多久没见了?你可别真出什么事啊! —— 刘洢璕和楚曜等四人飞了足足一天,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分,才到了皇宫。 黄婆早已醒转了几回,又晕过去了几回。 棘儿早已吃了好几家人的奶水,吃了几回,又睡了几回。 楚曜已然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饶是他轻功再好,也扛不住这么不要命的折腾。 刘洢璕倒是精力充沛,精神百倍。不过她的心神却总不在眼前,仿佛对眼前的一切事都是淡淡的,似乎在远方总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完成。 屈门寒依旧宿在珠玉厅,吃在珠玉厅,玩在珠玉厅。还假传圣旨说皇帝得了花柳,不宜上朝,遣散了众臣子云云。 明渠则实实在在的当了一回气人。被屈门寒打,被屈门寒骂,听屈门寒唠叨,陪屈门寒唠嗑,被屈门寒喂饭……明渠已深深的拜倒在屈门寒的淫威之下,已被屈门寒捏揉得没了脾气,已经深深体会到做一个饶鱼山子弟的不幸。 他每天都仰望长天,希望楚曜早日出现,能够把自己眼前的这个恶魔收走! 午膳用罢,屈门寒慢悠悠地坐下,呷一口茶,掐指一算,摇头晃脑道:“估计今日应该到了吧……” 七农此时打了声报告,进门来,低头一礼,问:“宗主,那捉到的十八星煞一直不吃不喝,您看,如何?” 明渠朝七农怒目而视,却不敢出声。 可不知道屈门寒又会怎么玩儿他们! 明渠在心里诅咒着,想着不知道是谁偷偷把屈门寒放了出来,让他和宫外的饶鱼山众人里应外合,轻而易举的就将这内庭翻了个个儿。 现在这内庭的人几乎都换了血,而外面的人却又得不到一丁点风声。他真有些佩服屈门寒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屈门寒听了七农的话,嘴角向上翘起,一道优美的弧度出现在嘴角,可这道优美的弧度让人觉得很诡异。 “七农,你那里不是有些饶鱼山带过来草药么?你管他是拉肚子的还是开胃消食的,都给他们来一发!让他们以多欺少对付老子!还让他们不吃饭给我闹别扭!” 呃…… 七农有些无语,摸不准宗主这是在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呢。他低头愣在那里,想要屈门寒给他进一步的指示。 屈门寒左腿挎右腿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继续喝茶。 此时铃兰也进来了,环佩叮当的。她瞥了明渠一眼,试探的问道:“宗主,明月宫那边?……” “无事,说吧。”屈门寒斜睨了一眼明渠。 “是。那丫头一直呆在明月宫,没有任何异动。” “哦,那就好。可要把那丫头看好了,没了她,咱们还怎么威胁明统领给咱们演戏呢?是吧,明统领?”屈门寒笑眯眯的看着明渠。 明渠却只感到一阵恶寒。 屈门寒悠闲地喝着三阳春,阳光懒洋洋地照在他身上。他故作关怀的对明渠说:“我知道,自打翠真死后,明统领的心理就没有别人了!只有他的主子楚曜一人!可是啊,你们一起长大的几个人,似乎除了楚曜和你,也就只剩紫淮丫头了吧?你又怎么舍得她出事呢?而且你知道我不会动真格的,只是吓唬吓唬楚曜罢了。不然,你们也没命在这里听我唠叨了!” 明渠坐在椅子上,玩命的翻白眼。 屈门寒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似乎扬起了嘴角,自说自话道:“哎呀!七农,铃兰,你们说,我是不是坐了几天牢,坐出毛病来了?怎么话这么多呢?是不是这几天没人陪我说话给憋的?七农,你懂医,你给说说?” 呃…… 七农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老实巴交的唯唯诺诺的附和道:“是啊!宗主今后可不能再受这样的委屈了!……” “咳咳咳!”铃兰不住的在旁边咳嗽,在下面疯狂的给七农飙眼风。 “铃兰,你干嘛?”屈门寒故意压着眉毛。 铃兰立马抬起头来,呵呵一笑。她尾稍微微翘起的桃花眼一弯,更是显得风韵多姿。 “宗主。明月宫那里确是没什么动静。但是后宫里……” “后宫里怎么?”屈门寒身子坐正,挑起眉毛,饶有兴致的倾听着。 铃兰憋着笑,眼珠子瞟了这个瞟那个,“后宫的嫔妃听说皇帝得了花柳病,一个个都急得像是院子里的虱子,太医院里主管妇科的太医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呢!” “哇哈哈!妙哉!妙哉!”屈门寒乐不可支的拍手称绝,“我这主意真不赖!哈哈哈!楚曜你丫的!敢算计我?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哇!” 已经到了宫门外的楚曜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受了风寒。 刘洢璕自打进了禹都就一直憋着笑,时不时还笑出声来。 楚曜和黄婆都有些担心她神经不正常了。 此时珠玉厅里的屈门寒撇撇嘴,“七农,你现在就去给十八星煞弄药,我要他们至少三日失去战斗能力。铃兰,你去盯着紫淮,我不知道她想搞什么名堂。还有,把楚绍明照顾好!” “是!”七农和铃兰各自领命下去了。 大门一关。 “来吧!明统领!咱们来玩一玩!你可得把大爷我陪好了!”屈门寒摩拳擦掌,兴致盎然。 明渠一阵猛烈的恶寒,感觉身体被掏空。 屈门寒动作极其迅速的解开了绑缚明渠的绳子。二话不说就开打! 明渠一边接招一边喊叫道:“我的手都绑麻了你倒是让我活活血再打呀!” 第一百零五章 此时珠玉厅里的屈门寒撇撇嘴,“七农,你现在就去给十八星煞弄药,我要他们至少三日失去战斗能力。铃兰,你去盯着紫淮,我不知道她想搞什么名堂。还有,把楚绍明照顾好!” “是!”七农和铃兰各自领命下去了。 大门一关。 “来吧!明统领!咱们来玩一玩!你可得把大爷我陪好了!”屈门寒摩拳擦掌,兴致盎然。 明渠一阵猛烈的恶寒,感觉身体被掏空。 屈门寒动作极其迅速的解开了绑缚明渠的绳子。二话不说就开打! 明渠一边接招一边喊叫道:“我的手都绑麻了你倒是让我活活血再打呀!” —— 宫门口还和往常一样,几个侍卫守着宫门。楚曜和刘洢璕没想着大张旗鼓,也就直接轻功翻墙进宫了。 “我带着黄婆和棘儿回我宫里看看,你去找明渠他们吧。”刘洢璕朝前面的楚曜轻声说道,眼中带笑。 楚曜答应了一声,将怀中的棘儿交给了她。 “走,黄婆,跟我走吧。”刘洢璕十分欢快的唤走了黄婆。 “呀!这是皇宫啊!夫人,没想到您是宫中人啊!我老婆子就知道您是贵人,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大富大贵啊!”黄婆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进皇宫来,一路上都在到处打量。 折回庭廊,花谢流水,刘洢璕抱着棘儿,黄婆跟在她身后,一路蜿蜒走过来。 “你回来了?”铃兰从一棵百年银杏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一片金黄的落叶子上,“宗主说你肯定会回来,他在珠玉厅里等你呢!”铃兰说完清脆的一声笑。 “这是?……谁的孩儿?”铃兰发现刘洢璕手中抱着的娃儿,又看了一眼刘洢璕身后的婆子。 刘洢璕微微一笑,似是天边的红霞照耀了整个脸庞,煞是明媚好看。 “铃兰,感谢你,在沧澜戈壁里,救了我。我一直没能和你说这些话,心里却总觉得亏欠了你。”刘洢璕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刘洢璕,你若真觉得亏欠了我,就答应我一件事。”铃兰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却又显得性感无比。 “嗯……”刘洢璕紧盯着铃兰的眼睛,迟疑了一下,因为她已经知道铃兰要说什么。 “我就想你跟宗主在一起。以前我看不上你,因为觉得你已经是妇人,是已经嫁过人的人,所以觉得你配不上我们宗主。这都是我的错!我眼拙。但是宗主他对你……实在是……我从来没有见他对任何一个人能如此好,又如此上心的!他知道你被放逐到沧澜戈壁的时候已经被楚曜派去了最东边的昱璟国,他只好叫我和七农去帮你!而后他每次想要和你相见,总要被楚曜干涉!楚曜他就是一个小人!宗主他本来要去长吉洞的,就是楚曜用十八星煞困住了他,还把他关在了地牢里!宗主他总是能把一切都算得神准,就只有你的心,他算不准。而且如今我也觉得,全世界只有你能和他比肩,见过你之后,觉得其他任何女子,跟他站在一起都是那么的不和谐了。” 铃兰一口气说了许多,她丰腴的身子微微颤动,仿佛也想向刘洢璕阐明自己的心意。 刘洢璕偏过头,望了一眼这棵百年的银杏树,金黄的心形的叶子盘旋在高高的树枝上,让她看了十分欢喜。风一吹,带动一大片叶子盘旋飞舞。 她将棘儿交给身后的黄婆,交代黄婆在这里等她。 刘洢璕转身朝铃兰微微一笑,拉着她飞上了最高的一根树枝,两人并肩坐在了上面。 铃兰惊讶的望着刘洢璕,正想开口说话,刘洢璕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铃兰,你的意思我明白。”刘洢璕笑得温柔如水,“屈门寒,他真的很好,非常非常好。可是……” “我就知道后头有可是。”铃兰翻了个白眼。 刘洢璕笑着继续说:“可是我的心中已经住了人。一颗心只能容得下那么个把人吧?” “不会是楚曜吧?你就真那么喜欢他?那孩子是楚曜的?”铃兰一副三姑六婆打探八卦的表情。 “我心里的人不是楚曜,是另外一个他!我必须去救他,救他之前我得料理好这里的事情。孩子是楚曜的女儿没错,但是我希望你今后能代为照拂一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虽然你是个快嘴。”刘洢璕说完戏谑的笑了起来。 铃兰故作生气的轻轻打了她两下,“臭丫头!给你三分颜色就撕开脸开染坊了是吧?楚曜的孩子谁会帮你带?还不说些好话来哄我?” 刘洢璕索性躺下来,枕在铃兰的腿上,“嗯……还是肉肉的腿,比较舒服……” “我让你说好话!!”铃兰想要咯吱她,又怕她一扭动会摔下去,索性就只在言语上恐吓她一下。 “铃兰,你是前昱璟国的宫女是不是?那时你才十来岁吧,就在昱璟国宫中做事?”刘洢璕闭着眼,享受着树上散发的清香。 “你怎么会知道?这世上没人知道……”铃兰像是被触动了疼痛,眼里有些珠光盈盈闪烁。 “你不觉得我面熟吗?” “你……” “嘘……”刘洢璕把食指放在唇边,“我曾经也是昱璟国的人……看在这份上,绑我照拂一下孩子!”刘洢璕说完鬼笑了一下。 “你个丫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然还是要我帮你看孩子?”铃兰气得憋红了脸。 “铃兰,往事如烟,不宜追之过深。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话。现在,送给你!” “臭丫头!拿我当枕头,还要我给你带孩子,就送我这么个破东西?” “哦……那送你个七农好了?”刘洢璕睁开狡黠的眼。 “你……”铃兰满脸通红,此刻只想把刘洢璕掀下去。 刘洢璕躺在铃兰的腿上,这一瞬间觉得好放松啊!她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她多么贪恋这一刻啊!可是她还有好些事呢! “铃兰,你们饶鱼山的人,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你倒是给我说说,紫淮,明渠,楚邵明,她们怎么样了?” 第壹佰零六章 “你到底哪边的?”铃兰佯装柔媚多姿的问。 “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好,都平安!”刘洢璕平和的微笑道。 “你真会打太极!”铃兰眼睛瞪得宛如桂圆,发现在刘洢璕面前,她一个半老徐娘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只好气鼓鼓的回答道:“我赶到的时候,宗主已经出了地牢。他用竹笛指示我们,走了一条密道,进到了皇宫内院,咱们就各个击破,活捉了十八星煞和明渠,直接将皇宫内院架空了。紫淮一直待在这明月宫里,没出过门。楚邵明她……她疯了,宗主暂时把她软禁在她的殿里,派了专人看守她。” 刘洢璕迟迟没有做声,铃兰还担心她是不是睡着了。 “屈门寒是怎么逃出来的呢?他武功再好,也应该是没那个能耐,一定是有人帮了他……”刘洢璕诺诺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先哀叹楚邵明呢!倒是关心这些别人不关心的事情,你真是个怪!” 刘洢璕翻身坐起,“好了!我该下去了!你就留在这里玩儿一会,我去找紫淮说说话。” 铃兰愣了愣,刘洢璕已经飘身而下了。 “放心,铃兰,我会把七农洗干净送给你的!”刘洢璕传音给铃兰,回头朝她明媚的一笑。 铃兰本来听了她的话想要咒骂她的,看了那样的笑容后瞬间就心软了,决定听了她的话乖乖的坐在树上看风景。 刘洢璕轻轻落在地上,黄婆正拿着勺子给棘儿喂奶。 “铃兰,你还是下来,替我照顾黄婆吧。”刘洢璕传声送上树,铃兰下一刻就跳了下来。 “是啊!也该让我和这小家伙培养培养感情嘛!”铃兰瞪着眼逗弄着棘儿。 刘洢璕嘱咐了黄婆就在树下的藤椅上休息,自己则朝宫中走去了。 明月宫内摆设如初,依然青桌绿椅,画椽雕梁,粉壁素彩大理石地板,朱窗精雕,檀木香几,琉璃彩绘屏风,文竹竹帘,镂空雕花紫檀木。 紫淮站在寝宫的左窗前,看着窗前的花圃里怒放的各色菊花,目光深沉又悠远。 刘洢璕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她不着痕迹的漂浮起来,迅速飘进寝宫,直接飘在了房间靠内的小方桌旁。 紫淮被声音惊动,一回头,就看见一身素白长裙的仙姿脱俗的女子,优雅淡然地坐在那里。 “夫人!”她惊讶的扑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刘洢璕身前。 几张较之简朴但仍难掩其雕刻用料之华美的座椅,一小方桌,上头围绕绘花鸟瓷壶扣着几个同样花饰的小巧瓷杯。 刘洢璕并没有立即唤她起来,而是慢悠悠的往精美的小瓷杯里倒了一杯水,优雅的放在唇边轻轻抿起来。 “嗯……天干物燥,总是觉得口渴。” “夫人……奴婢不该,没去救您……都是奴婢的错……”紫淮跪在地上,竟有些簌簌的发起抖来。 “紫淮,这段时间,不好过吧?”刘洢璕用意念将紫淮漂浮起来,放在她对面的小凳子上,“明渠知道吗?” 紫淮默不作声。 刘洢璕接着说:“其实我也没有非要站在楚曜那边,我跟屈门寒的关系更好,不过……背叛这个词,总归不是个好的……” “夫人?”紫淮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刘洢璕是怎么知道的。 她当时蒙着面,去到地牢。在半路上就把看守的侍卫用迷烟迷晕了,自己进去的时候只有屈门寒一个人因为内力深厚并没有被迷晕。她估计连屈门寒都只是看见了她的一个模糊的轮廓,不会知道她是谁。可是为什么刘洢璕会知道? 紫淮心里怀疑刘洢璕只是在套她的话,一时之间还不愿承认。 她的眼睛晶莹莹的闪着光,镇定的看着刘洢璕,却不知道她刚才心中所想,早已被刘洢璕透彻的知晓了。 “你当屈门寒是傻子吗?”刘洢璕笑笑,指了指紫淮耳垂上坠着的耳环。 那正是刘洢璕赠给她的!却是屈门寒赠给刘洢璕的饶鱼山独门技艺打造的众多金饰中的一个。 自从刘洢璕赠给她,她就一直戴着了。 紫淮心里的线彻底崩断了! 屈门寒知道是她了,却还装作不知道,依旧把她软禁在这里,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洢璕又缓缓解释道:“屈门这不是想着不能让你暴露吗?得保护你啊!但是你可别多想,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只是有恩报恩而已,而且也不想多余的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 紫淮跪在那里,颓废的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惊讶于刘洢璕所说的话的内容,更加震惊的是,刘洢璕竟然能够知道她心中所想! 太可怕了! 紫淮朝刘洢璕看了一眼,又快速的掉转开目光。 刘洢璕根本不管她什么心思,只是淡淡的沉稳的一杯一杯的喝着茶,“嗯,为什么这水怎么喝还是口渴呢?不喝又渴,喝多了又总是要如厕,这还真是矛盾啊!这爱也是一样吧,不爱也不行,爱多了也不舒服。” 紫淮的心里跟打鼓一样,刘洢璕说的话就像闷鼓,一下一下敲打着她。她还必须得逼着自己不要想任何事,因为她知道她的任何想法就会被刘洢璕知道。 刘洢璕继续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对错。屈门当然是该救的。不过任何一个人救都可以,只有你和明渠不该救。因为你们和楚曜的关系,那根本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若是楚曜知道了是你,你觉得他心里会怎么样?” “若是主子知道了,我就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他的养育恩情了。” “那你到不必这样想。这件事,只有我和屈门寒知道。他不会说,我更不会说。我只是提醒你,做事之前要想清楚,这事该不该做,该怎么做,要好好问问自己纯净的本心才是。”刘洢璕眉眼弯弯的看着紫淮,紫淮从那样的眼睛里仿佛看见了慈悲。 紫淮垂下了头,像个丢失了父母的孩童,滴滴答答的开始落下眼泪来。 她哭着说:“夫人,我一直以为我用我的方式来爱他,就是我的幸福!我的一切付出都是一场心甘情愿,我对此绝口不提。他若投桃报李,我会十分感激。他若无动于衷,我也不灰心丧气。直到有一天我不愿再这般爱他,那就让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人总是在追逐幸福时倍感幸福,却在幸福进行时患得患失,比起辜负与错过,我们更应该学会理智与努力。”刘洢璕起身,在紫淮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第一百零七章 珠玉厅里传来砰砰乓乓的打斗声。 屈门寒正和明渠打得热闹,屈门寒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手上突然撤了功夫,一个空中旋转,落在了主座上,让明渠的一记右勾拳挥了个空。 明渠一个趔趄向前一栽,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干嘛?” 屈门寒悠哉悠哉的瘫坐在那里,不慌不忙的翘起二郎腿,眼神紧盯着门口,“啧啧啧,明统领,我看你的腿脚功夫不咋地,怎么内力也这么差呢?客人已经到了门口,你还不知道么?” “什么客人?你又不是主人!”明渠抖了抖身上的灰,扯了扯衣衫。 珠玉厅的门突然开了。 阳光照进来,一个影子带着光晕映入眼帘。 “他说得对。你可不是这里的主人!我更不是这里的客人!屈门宗主,别来无恙啊?”楚曜沉着一张脸,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深邃如海,挺直的鼻梁与薄唇刻划出刚毅的线条。 他缓缓踱步走进来,眼睛死死盯着坐在上位的屈门寒,心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屈门寒向楚曜一笑,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仿佛一个天真的孩童,“楚曜你回来啦?我就算准了你们今天会回来,果然虚名臭道士教给我的奇经八算还是没有藏私啊!” 楚曜对油嘴滑舌的屈门寒不置可否。他淡淡瞟了一眼愣愣站在那里仿佛要哭出来的明渠,冷淡道:“明渠你先下去。” 明渠领命,垂下头出了门。 掩上门后,他却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不知道十八星煞被关在哪里,不知道他的璟卫还剩下多少,又在哪里,他不知道紫淮那里他能不能去。 明渠感受到身边有许多眼睛都在看他,知道应该有许多饶鱼山的人都潜在暗地里。他有些不放心,便索性往厅外的台阶上一坐,在这里侯着楚曜。 珠玉厅里气氛诡异。 每一寸空气里,仿佛都压着数以亿计的凝重因子,足够将珠玉厅里的每一个人,都胸膛溢满得窒息。 各种颜色的珠帘互相磕碰得叮叮当当响,却显得厅里更加安静了。 “屈门寒,我楚曜待你不薄吧?你饶鱼山宗门提的一切条件,我几乎都应允了,只为国家能够大一统。而且我们也讨论过,不愿让黎民百姓受苦。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难道还想国家易主,你想当这个皇上,想推倒这个朝廷?” 楚曜挺直的站立着,如同一棵马上就要炸裂的树。 屈门寒则浑不在意的笑道:“这国家不论姓刘也好,姓楚也罢,都与我无关,反正不会姓屈门就对了。你大可放心。”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整个内庭全是你饶鱼山的人!”楚曜一声怒喝。 “楚曜,虽然我屈门寒从来没把你当过朋友,但是也绝没有把你当过敌人,而且,当初我还觉得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是个仁人君子。可是你这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还把刘洢璕折腾成那个样子,你心里难道不自责吗?你一个当皇帝的人就是这样的德行吗?” 屈门寒激动得站起身来,聪明狡黠的目光中充满了冰冷的火焰。 “哦!原来你将我整个内庭攻占,就是为了刘洢璕抱不平?好!你真是个情种啊!那我就告诉你!我骗你,是因为你打我的皇后刘洢璕的主意!而我与刘洢璕之间的事,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事,不需要你屈门宗主来插手,难道你饶鱼山宗门还管别人的闺房之事么?要不要我来说给你听?” 楚曜一张冷漠脸,一对眼睛如冰球,射出冷冷的光,他心里的怒火噌噌的往上涨,一股醋火油然而升。 屈门寒没想到当皇帝的楚曜能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嗤然。 他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散落的头发,站在原地冷笑道:“你以为刘洢璕还爱你吗?不过是因为你近水楼台先得了月,她因为一个贞字才没有离开你,你以为她还会回你的身边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确确实实的击打到了楚曜的痛处。 楚曜想起刘洢璕在长吉洞的一言一行,想起她那冷淡的仿佛看透一切世事目光,想起她说的“可能不能一直陪着棘儿”…… 他的心里突然像是爆发了泥石流,一大波愤怒的石头从心墙上疯狂的滚冲下来。 楚曜眼睛里的寒光变成两把利剑,向屈门寒直刺过去,黑曜石般的眸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 “你再敢说!”楚曜大喝一声,架起轻功便朝屈门寒飞过去,速度像箭一样快。 楚曜左右手交替向屈门寒打去,速度之快令人根本无法看清拳路。 屈门寒的武功比楚曜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旋风身子,一跃上了半空中,立即接招,未有输势。 楚曜又跃向半空中,从空中落下,击打屈门寒的头顶。 屈门寒轻轻一跃,等楚曜落地给了他一脚。 楚曜身子往后一缩,轻轻躲过,又回转身子,来了一击回旋踢。 屈门寒速度更快,直接翻了个跟斗,用脚底将楚曜的脚踢了回去。 楚曜再跃到屈门寒身后,不知用了什么武功右手突然像有两只手那么长,想要绕过屈门寒的喉咙勒住他。 屈门寒则使出更加诡异的功法,将自己变成像泥鳅一样又软又滑。 楚曜的手才刚刚碰到他,就被他一滑而走。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数百回合。整个珠玉厅里的不少珠帘都被两人的内力震荡得像是无数个疯狂的婆子,张牙舞爪得四处乱撞。 明渠坐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饶鱼山的人倒是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根本就不担心宗主的安危,或者说,一个个心里都清楚得很,楚曜根本不是屈门寒的对手。 楚曜的确打不过屈门寒。 他刚刚挨了屈门寒一掌,正捂着胸口喘着气。 “屈门宗主果然好功夫,且异常诡异,不知是在哪里学的邪门歪道。”楚曜咬着牙,忍着痛说。 屈门寒轻松的站在楚曜身前不远的位置,面容红润,如青松般挺拔,再不是泥鳅般的样子。 他清了清喉咙,笑道:“怎么?皇上打不过在下,现在改用言语攻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楚曜正要反驳,突然,隔壁的小间里传来空灵的古琴声,奏的正是一曲《凤求凰》。 那琴声悠远,犹如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又如空谷旷远,长天当歌;又如大漠孤烟直,沧海碧月圆。 楚曜正觉诧异,不知当今还有谁能有如此高绝的琴艺。 屈门寒却抿唇微笑,闭上眼美美的欣赏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亘古旷远的琴声中,缓慢悠长的流淌着。那么静,那么远。 灵魂似乎是站在了浩瀚的宇宙当中,显得自身是多么的渺小,自己心中的我执是多么的卑微。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自己也应当以自我为刍狗。 人本来就是渺小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呢?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感受看得那么重要呢?为什么要去思考如何为自己获取更多的利益呢? 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 真正重要的东西,是平常自己浑不在意的东西。而平常自己在意的东西,恰恰是最最无须在意的东西。 一曲罢了,刘洢璕穿着洁白的纱衣从小间施施然踱步而出。 她含着笑,犹如仙女一般清丽脱俗。 “我猜猜,我的琴声……你们可有听出当中的含义来?”她说话的声音也是空灵的,带着一丝丝的沙哑味道,仿佛被古琴的琴声所沾染。 屈门寒立马架起轻功飞到刘洢璕身边,斜着眼睛笑道:“傻姑子!好久不见!你谈这一支曲子,是不是想告诉我,这是你喜欢的曲子,叫我下次弹给你听?” 刘洢璕垂着眼眸,微笑着。 她知道以屈门寒的聪明,哪里有没听明白的?只不过故意要这样说。 楚曜由于轻功飞了那么久,才赶到皇宫,刚才又和屈门寒打了一架,现在已经几乎没有力气再去招惹屈门寒了。于是只能毒舌攻击。 楚曜索性寻了一处座位坐下,冷着眼瞧着那两人,朝屈门寒挑了挑眉,说道:“你想弹给她听,是想效法司马相如拉着卓文君私奔么?” 屈门寒一点也不见气,反倒笑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最后不也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了吗?” 屈门寒看着刘洢璕笑得眯了眼睛,长叹一声,开始咏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你可别忘了,卓文君可是没婚配的。”楚曜垮着一张脸,活像吃了一条苦瓜。 屈门寒一下子被梗得说不出话。 刘洢璕则望着楚曜若有所思的说:“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卓文君还有一句诗呢,‘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说罢眼睛晶晶亮的盯着楚曜,其中个含义不言自明。 屈门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也别笑了,赶紧把你饶鱼山的人撤了。到哪里玩儿不好,非要到这皇宫内院里来折腾!”刘洢璕朝着屈门寒嗔怒的一声喝。 “可是他可是在地牢里关了我……”屈门寒还在争辩,想为自己牟取更多的福利。 刘洢璕只用一个眼神就封闭了他的嘴巴。 屈门寒噤若寒蝉,连忙一边陪不是,一边向着暗处打手势。暗中的人影便纷纷撤退了。 楚曜看着这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在这里打情骂俏,心里一股醋火油然而生,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楚曜,我知道屈门寒不会弄乱你的皇宫,你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在这里跟他打架。楚邵明可能受了过多的刺激,现在在她的宫里,行为不太正常,我劝你去看看。”刘洢璕脚步轻飘的走到楚曜对面的一张椅子里坐下,两个人中间隔了两道珠帘,看不清楚脸。 屈门寒紧跟着刘洢璕的脚步,像是黏糊糊的驴皮膏药一样一刻不离她的身边。 楚曜一下子差点跳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敢相信他就走了这么几天,邵明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免要往屈门寒的身上去想。 “这事跟屈门寒一点关系都没有。邵明一直爱的人是瞿四侠,可是见到屈门寒后以为她爱的是他。而你明明知道屈门寒和瞿四侠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告知她,反而让她在爱情的歧途上越走越深。就在瞿四侠知道他是参天碧玉的那一天,也是楚邵明最伤心绝望的一天。她在那一刻不仅发现自己爱错了人,还知道了瞿四侠也喜欢她,可是瞿四侠却是马上要去赴死。对于楚邵明来说,她一定是恨透了你的,她会觉得如果你早一点告诉她,她和瞿四侠就能够在一起,瞿四侠也可能会为了她不去送死,那么他们也许能够相爱相守一世也未可知。她是在那一夜,同时失去了珍贵的爱情和血缘的亲情啊!” 刘洢璕不想楚曜误会屈门寒,在知道了他的怀疑后立即向他解释。 “你知道什么?你那时在长吉洞!你就是站在他那边的,不管怎样你都是永远站在屈门寒那一边的!我才是你的丈夫,才是棘儿的父亲!”楚曜有一些歇斯底里,咆哮的朝刘洢璕大声吼叫。 刘洢璕很少见到楚曜这个样子,以前即使在朝堂上遇到秦陆的百般刁难他也绝对不会动这样大的怒气。 她垂下眼眸,没有被楚曜的怒火波及,反而更加冷静的说:“这是瞿四侠的记忆,现在在我的脑子里,所以我知道。” 屈门寒站在刘洢璕身后,微微叹了口气,说:“邵明公主的身子,我不敢擅自叫太医看,怕传了出去。所以只是叫我们宗门的大司药七农看了一下,他给开了一些草药,说是……” 刘洢璕默默的听着,楚曜巴巴的望着屈门寒等待着下文。 “七农说邵明公主这病可能好,也可能不好,好的话,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死之前的那一刻。”屈门寒垂着头,深感悲哀,“其实楚邵明是个好女孩,可惜……”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有本事你就把自己晒黑扮作瞿四侠陪她一辈子啊!”楚曜冷冷的朝屈门寒丢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楚曜的这句话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刘洢璕坐着,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食指在脸上画着圈圈。 “你不会吧?”屈门寒蹲下身子,仰视着刘洢璕。 他发现她有一些不同了,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但是他确信,她变了,不再是傻姑子了。 “屈门……”刘洢璕有些疲累的垂眸看着他,“我告诉你,虚名他……不在了……为了救我,和矶硫同归于尽了……你别太伤心。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和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想必感情是很深的。请你节哀吧。” 屈门寒乍一听到这句话,有些傻傻的愣在那里,连自己跪着的腿麻木了都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楚曜飞奔到楚邵明的宫中的时候,空中不知怎么突然下起了大雨。 大雨犹如一颗颗子弹一样,又大又重,打得楚曜的整个身心都剧烈的疼痛了。 门口守卫的人远远的看见是他,都一个个撤退了下去。 楚曜看着紧闭的宫门,心中悲从中来。 他多么希望刘洢璕是骗他的,多么希望和他一同生一同长的妹妹能够无事。 宫门突然开了半边,一个敦厚的身影闪出来,又立即背身把门关上了。 七农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唉!真是太可怜了。那时她来凤兰崖,还是那么的单纯可爱。如今……“七农摇了摇头,如有所思的说:“若是有那么一颗燕果,兴许还能救上一救!” 七农说完转过身,刚好撞见一脸黑的楚曜,正定定的看着他。 七农并不认楚曜为主,见了他也只是沉默的轻轻点了点头,就撑伞离去了。 楚曜站立在雨中,雨水顺着他刚毅线条的脸庞流下来。他垂着眼眸,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默了一会儿,才抬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他轻轻推了推门,里面一丝声响都没有。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加的轻,悄悄闪身进去。 房间里面非常的暗,所有的窗户都从里面钉死了。所有陈设都和以前一样,甚至像是没有住人一样,有些整洁得可怕。 他绕过外间,朝里走。 内间的百岁海棠花屏风上映着一个娇小的影子。 楚曜心里一沉,像是冰川上的巨大冰块崩裂,掉下了深深的黑暗的无底海洋。 “有一个故事只有我知道。” “那是属于我们的故事。” “那么美好,那么那么……那么那么……” “你下午来,我从上午就开始感到幸福。” “不说是一种大度,事情的真假,时间会给最好的回答。” “生命的结局原来不过一场觅里寻踪的游戏。” …… 楚绍明站在屏风后面,手指着屏风上的海棠花。指着一朵就说一句话,每句话之间又没有什么逻辑性,只是好像一直在念叨着各种道理。 楚曜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的走过去。 楚绍明瘦了不少,曾经圆圆的脸蛋已经变成尖尖的,颧骨突在外面,眼睛深陷下去,一点都不像她了! 她喃喃的念叨着,根本就不在意旁边是不是有人。 楚曜轻轻的唤了一声:“绍明,哥哥回来了!是哥哥呀!是最爱你的皇帝哥哥呀!” 楚绍明毫无反应,依旧指着屏风一个人说着话:“嗯嗯嗯……心量广大,如同虚空,虚空无边无际,能含藏万事万物……” 楚曜愣了,又继续说:“绍明,哥哥回来了,是哥哥对不起你。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楚绍明依旧干着自己的事,好像除了自己心里的东西,她就再也看不见听不见,感受不见任何外物了! 楚曜虽是已有些心理准备,可是面对这样的目光呆滞的妹妹,也不免有些心惊。他整个人身子僵住,屏住了呼吸。脑子里轰然一响,又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 他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身后依然传来楚绍明微弱的声音,“不思量,不思量,万事万物都是无差别的……” 他感觉到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 —— 珠玉厅里,寂静异常。 屈门寒跪坐在刘洢璕身旁,眼眶湿润。 刘洢璕正和他讲述这所有的一切,包括虚名的死,包括冷无痕的来历……只将她自己的事情全部抹掉了。 她温柔的声音说着,“冷无痕是时空裂缝中所生,他这宇宙九亿劫的时空里,唯一想做的两件事,一件就是跟我在一起,还有一件就是解开他的身世之谜……” “那你知道他的身世吗?”屈门寒抬起白衣英俊的脸,泪眼婆娑。 刘洢璕咬了咬牙,“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可是,如果我就这么说给他听,他大抵不会相信吧?” 屈门寒站起身,抖了抖屁股上的灰尘。 难得严肃着一张脸,说:“虚名已经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关于冷无痕的身世,我倒是知道有一件宝物,兴许能有用……” “你说的,难道是?”刘洢璕大抵猜到了,屈门寒的意念也同一时间传到她的脑子里,验证了她的猜测。 “是东海海底的天枢镜!”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出来。 “那的确是个宝物,只是好几千年前,这宝物因为夺取照镜人的魂魄,而被上神塘冲大人封印在东海海底。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竟然还躺在那里!”刘洢璕微微有些惊讶,若不是屈门寒提醒,她还当真差点忘记了这个可以追本溯源的好宝贝! 屈门寒纳闷的皱眉,“傻姑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几千年前的事你都知道?” “还问我?那你又怎么知道有天枢镜的?”刘洢璕笑着问。 “当然是我大饶鱼山的藏书中写的呀!但是可没说这宝物有几千年了!只是略微提了一点作用,说是可以看前世今生,可以追本溯源,看到自己的来历!”屈门寒挑着眉毛,装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那我即刻就去取!”刘洢璕笑着说完,就准备驾起漂浮术扬长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 屈门寒凌空一跃,在空中按住了刘洢璕的脚。 刘洢璕不得已,又降到地上,两人之间维持这一个比较尴尬的姿势。 还不等刘洢璕发话,门突然开了。 楚曜跌跌撞撞的走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更是难掩心中的愤懑之情。 刘洢璕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屈门寒,便用意念,控制他的身体从地上趴着的样子转为倒吊着,在半空中甩了好几个来回,才把他放回椅子上。 屈门寒一边止住吐,一边骂:“好个刘洢璕,你也太狠了!要把我玩儿死啊!” 刘洢璕瞧都不瞧他,始终冷着脸看着楚曜。 “如何?楚绍明如何了?” 楚曜脸色十分呆板,像一面绷紧的鼓皮。缓了许久才说:“她很不好,估计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但我好像听那个捣药的说什么有一种果可以救她……” “什么捣药的?那是我们饶鱼山宗门的大司药!七农大人!会不会说话!”屈门寒不爽的朝楚曜吼道,明显是把对刘洢璕的情绪泄愤到他的身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楚曜因为得求着饶鱼山,不得不低声下气,只好隐忍着,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刘洢璕转过头,看向屈门寒,挑起半边眉毛,一副威胁的表情,“是不是真有这种东西,可以治得好楚绍明?” “当然。”屈门寒笑得露出一排雪白的门牙,兴高采烈地晃荡着他的双脚,“想知道吗?求我呀!” 刘洢璕冷着眼,心中坚定的认为对付这种纨绔到爆的人,就应该意念用起来! 屈门寒的右脚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了起来。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绑着他的右脚一般,把他再一次半吊在了空中。 屈门寒已经被吊过一次,这一次也就没有那么惊恐了。 他悠哉悠哉的环抱着双臂,甚至还开始晃荡了起来。 刘洢璕看着他荡来荡去,只觉得头晕,干脆把他扔了下来。 冷声冷气朝他说:“人家楚绍明怎么说也跟了你好几个月,叫你屈门哥哥也叫了好几个月,你就是这么对人家的?你心就这么狠?” 屈门寒从地上翻身而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翻了个白眼,说:“我又没说不救她?只是她有个讨厌的哥哥,我不想告诉她哥哥罢了!” 刘洢璕和楚曜都冷淡的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屈门寒自讨没趣,悻悻然的开始解说道:“七农说的能救楚绍明的果子名叫燕果,生长在咱们饶鱼山南边一处山谷,名叫鱼尾谷的密林深处。这燕果是一种十分神奇的东西,能治一切疯癫病症,可谓药到病除,但是若是没有疯癫的人吃了,就会反倒变成真的疯癫了。所以咱们饶鱼山好多装疯的人只要一说要给燕果给他吃,那就立马变正常了。” 屈门寒言之凿凿,把手背在身后在珠玉厅里踱着步子,继续说道:“燕果的原身是一种叫铃果的果子,外表翠绿,像极了一个个小铃铛。它还是铃果的时候,是可以吃的,味道之分香甜。所以很多动物都喜欢吃它。可是就是这么的神奇!铃果就是不能被燕子吃!只要是被燕子吃了之后,铃果就在燕子的肚子里面膨胀,有的铃果可以缓慢的在里面膨胀一年!铃果一直膨胀到燕子被这果子撑涨而死。这果子在燕子体内逐渐吸取这燕子的灵气,等到燕子死后,尸体彻底消解之时,这果子便成了精。成精之后它可以变幻成各种果子的样子,你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也根本不知道它会变换成何种样子。” 屈门寒帅气的甩了一甩乌黑烫金的袍角,“说完啦!明白了吧各位?” “还有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密林深处,凶险异常,到处都是毒虫猛兽,还有吸人血的藤蔓!别说进去以后找不到这燕果,估计还没进得去那密林呢,命就已经断送喽!” 屈门寒说完,摸了摸摔痛的屁股,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难道别的动物吃了都没事?”楚曜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觉得十分的神奇。 “废话!不然怎么能叫燕果呢?”屈门寒翘起二郎腿,脚尖还在不停的转圈圈,一副瞧不起楚曜的样子。 刘洢璕马上上前走了一步,刚好站在屈门寒和楚曜的中间。 她用命令的口吻说:“行,我去。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楚曜你就照顾好绍明,恢复好朝中事务。屈门寒你就赶紧将你饶鱼山的弟兄带回去吧。我向你保证楚曜绝对不会报复你的。”刘洢璕说完狠狠的盯着楚曜看了许久。 楚曜明白了刘洢璕的意思,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意思是保证不会因这次架空内庭的事记恨饶鱼山宗门。 “那怎么行?”屈门寒从刚刚坐热的椅子上跳了起来,“那么危险你没听见我说吗?你一个人去,你是找死吗?” “我也要去。否则我如果没事做,可能会带兵围剿饶鱼山。”楚曜冷冷的说。 刘洢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反起悔来比翻书还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屙尿变”? 她有些无语。 三个人之间沉默的僵持着。 “我给你们安排的你们不如意?想去送死?”刘洢璕佯装愤怒的瞪着两个男人。 那两个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对刘洢璕的威胁不置可否。一个叉着腰,眼睛望着房顶。一个环着臂膀,眼睛盯着脚尖。 “哼!”刘洢璕冷哼了一声,不给任何预兆的突然漂浮起来,直接直升上了殿顶。殿顶的砖瓦在她还没升到顶的时候就全部都像有生命一样纷纷挪开了,刚好挪出一个一人宽的小洞。等她的身子全部出了洞口之后,又立即合上,恢复了刚开始时的样子。 屈门寒和楚曜一时傻了眼。 “你个!傻姑子!”屈门寒大吼一声,拔腿就追。 楚曜也无声的拖着虚弱的身子架起轻功追了出去。 —— 三个人在空中前后排列,就像是大雁一样。楚曜因为身体的原因,掉在了最后,并且还有逐渐脱离队伍的势头。 刘洢璕不用刻意的打坐,不用刻意的瞿探知,也能感知到周遭的一切。 她,掌控着一切。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瓶,里面是她从长吉洞顺来的冷无痕的血丹。她打开瓶子,里面还有两颗。 她倒了一颗出来,手指向后一弹,那通红的血丸便越过屈门寒直奔楚曜的口中。 楚曜都来不及反应,觉得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了,一颗什么圆润的东西直接溜进了他的喉咙。高空冰冷的风灌进去,把他的嘴冻得有些麻木。 他,大概的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一时间,他看着身前刘洢璕雪白的背影,眼里有些模糊。看着屈门寒浓黑的背影,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悲怆的感情。 天空中已是微微暗了。东方挂着一颗太白,在微暗的天幕上显得格外明亮。 楚曜不知道前路如何。他觉得好像他们一直都是在这样追赶着刘洢璕,可是,却永远也没有追上过。刘洢璕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是生命赠送给他的一场空欢喜。如今,梦醒了,泡沫破了,他才发现生命的结局原来也不过是一场觅里寻踪的游戏,才发现有些东西,似乎也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颗血丹吃下去,楚曜立即感受到丹田处迸发出一股热流,就像是温泉的泉眼一样,汩汩的往外冒着精纯的力量。 他心里一边感叹制造这血丹的人的强大的力量,一边脚尖点起一株松树尖端的枝桠,飞速向前追去。 屈门寒扭头看了看驾着轻功追上来的楚曜,打趣的朝他喊道:“嘿!你就这么出来,也没给明渠留个话。就不怕我饶鱼山宗门直接把你的老巢给尽数端喽?” “没什么好怕的。想要你就拿去。”楚曜冷眼瞟着屈门寒,脸上布满凝重。 屈门寒摇晃起脑袋,挑起眉毛,煽风点火道:“哎呀!这可不像你啊!你楚曜大禹国的皇帝,一向是把你大禹国看得比什么还要重要的啊?当初不也是为了大禹国,才伤了我傻姑子的心的吗?难道说如今为了你的亲妹妹楚绍明,你就能抛弃你的国家啦?” 屈门寒这一番话处处戳中楚曜的痛处,楚曜虽说并不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却又是无法反驳。 楚曜冷着脸,紧紧盯着屈门寒回转头的脸,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有眼神里充斥着冰冷和不满。 屈门寒见楚曜不愿和他说话,扭过头,挑起一边嘴角嗤笑了一下。也便不再多言,专心辨别方向。 刘洢璕早在出发之时,就分别传音给了明渠、七农、铃兰、紫淮等人。她要明渠好好整理皇宫让十八星煞保护内廷,要七农留下来照顾邵明,要铃兰和黄婆一起住在明月宫照顾棘儿,要紫淮镇定住后宫。样样精分,可谓细致至极。 “屈门,”刘洢璕想起了一件事,传音给屈门寒,问道:“那面天枢镜所在的南海……好像离鱼尾谷不远吧?” “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你想拿了燕果之后直接去取天枢镜?会不会太过劳累?取天枢镜可是比找燕果更加难啊!那样可太冒险了!”屈门寒拧着眉,担忧的看着刘洢璕的背影,焦急的声音传进刘洢璕的脑中。 刘洢璕严肃的板着脸,认真的望着前方。她想说她没有时间了,她不能再让冷无痕在时空裂缝中受着那样无法承受的寒冷与疼痛。可是她又知道,这只是她的故事,是她和冷无痕之间的长长久久更古穿今的故事。她不想把屈门寒牵扯进来。她明白除了她和冷无痕之外,其他的任何人,都是无法介入进来的。唯一一个,可以介入进来的人—— 虚名,他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刘洢璕感觉到她的胸膛像触电一般,传来一股强烈的针扎般的痛楚。她闭上眼,低着头,强忍着这种痛。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冷无痕的事,想尽一切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回过头,问屈门寒:“还有多久到?”她岔开了话题。 “已经飞了差不多一夜,应该马上就到了。”屈门寒传音说,心里却是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刘洢璕这时才发现,东方有些鱼肚白,鱼鳞般的细碎淡薄的云片洒满了半边天空。 天色已经是破晓晨曦了。 刘洢璕闭上眼,沉默着。沉默的感受着这清晨高空冰冷的空气带给自己鼻腔的震颤和刺激。心里似乎是想着许许多多事,又好像是什么也没有想。 “东边日出了!”屈门寒突然兴高采烈的喊道。 一行三人朝左边扭头,就看见天边露出一道橙红的光线。那光线渐渐的变宽,渐渐变亮。太阳就像个蛋黄一样,可爱的挂在天空边缘了。 刘洢璕想着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甚至是这太阳,都是小时候最可爱了。棘儿的小圆脸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只觉心中抽痛,一种不舍和歉疚的感情突然溢满了她的胸膛。 “到了!”屈门寒喊了一声,率先飞下去。 底下是密密麻麻的树。 屈门寒站在树梢上,背后是熹微的晨光,脚下是一大片翠绿青葱,清晨的一缕微风吹过,轻轻撩抚着他额角吹散的鬓发。 他朝着正落下来的两个人喊道:“咱们只能从树干爬下去,这里的树太密了,根本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直接冲下去的话,太过冒险了!“ 刘洢璕脚尖点在一片翠绿的叶子上,轻声说:“爬下去未必就不危险,你们等一下。” 说完她闭上双眼,运足念力。 只见他们脚边的一处树枝开始轻轻颤动起来。颤动慢慢变成摇晃。 最后竟然露出了一丈见方的一个大口子,周围的枝干都被挤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刘洢璕朝另外两人看了一眼,便当先跳了下去。 “你慢点!”屈门寒大喊一声,也跟着应声跳了下去。 楚曜皱了皱眉,最后一个跃下。 刘洢璕在空中减缓了速度,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悬浮在离地面一丈高度的地方。 上面两个人相继跳下,也被刘洢璕用漂浮术将他们悬浮在她身边。 屈门寒惊叹的望着自己的脚下,“妈呀!幸亏了傻姑子!这如果落下去,小命就没了!” 他们悬浮在半空,可他们的脚底下不过一臂远的地方就是几乎两人高的刺草和荆棘。 楚曜一言不发,警惕的看着他们脚底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刺草。 “为什么我感觉这些草好像是闻到猎物的蛇一样,摇晃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楚曜喏喏的问道。他紧张的心跳声,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诡谲的气氛下,异常清晰。 “这些草,的确是会探知生命的。不过我们现在是在安全的范围。”刘洢璕冷静的说着。 屈门寒那如明月的眼眸正凝望下方,“没错。这些刺草会主动靠近温热的物体。你们看。”屈门寒说完朝下面吐了一口口水。 口水掉落下去,还没有触及到那些草的尖端呢,那些草却像是橡皮做的一样,突然间伸长了许多。只不过是一口口水,却吸引了方圆一丈范围里的刺草伸长了草身,将那口水里里外外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草球! “啧啧啧,只不过是本大宗主的一口口水嘛!你们抢成这样?”屈门寒哈哈一笑,可他颤颤抖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为了掩饰他的害怕,他继续解释道:“这刺草,只是在古书里面看过,还真没见过实物。这么大范围大规模的,而且还长得这么长的,是吃了药还是吃了血啊?估计这草底下都是骸骨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屈门寒,你不是带了火折子吗?”楚曜插着手,瞥向屈门寒,“点一个丢下去,烧了这些害人的毒物吧!” 屈门寒不可置信的看向楚曜,眼光中森寒毕露,“你丫的是不是疯了?烧了这片刺草当然好,可是这整个鱼尾谷都会全部烧光,甚至还会累及到饶鱼山。你当然不知道在这秋天天干物燥的时候一场山火会有多么要命,我养尊处优的大皇上!” 楚曜冷声反驳道:“那么倒请问饶鱼山宗主,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这山林重要?山林没了还可以再长,人命没了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也去不了阴曹地府夺人!” “好了!你们别再吵了!咱们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总这样悬浮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等我们安置好,屈门寒再点火,我就能用意念控物控制这火,只在一片范围内燃烧。”刘洢璕瞧着脚下包裹成一个大球的刺草,缓缓说道。 “那咱们干脆就悬浮在这里烧不就好了?节约时间啊傻姑子!”屈门寒摸了摸背后腰间的火折子,一把掏了出来。 “屈门,意念不可一分为二。”刘洢璕按下了屈门寒拿着火折子的手,“使用意念控物的时候,我必须全神贯注在一件事情上。也就是说,我的意念控物,不管多么强大,都不可能同时作用于两个物体两件事情的!你明白吗?”刘洢璕耐心的解释,并向屈门寒投以希冀的目光。 屈门寒赶紧重重的点头,“我明白了!傻姑子什么都是对的!所以说任何事情都是相生相克的,都是辩证的,及时再强大的功法也有如此重大的弊端!” “哎哟你还知道辩证?”刘洢璕挑起眉毛笑话他。 屈门寒的脸色突然就沉下来了,刘洢璕才意识到,这辩证,一定是虚名告诉他的了。一时心中也有些自责不该如此随便说话。 楚曜本来一直在努力的理解着他们的对话,听到“相生相克”时,突然问道:“既然万事万物相生相克,那么这刺草的克星是什么呢?” 屈门寒则解答着楚曜的问题,“我在古书上看到过,刺草的相克之物是一种叫做无头蝇的蝇类,只比苍蝇大一点点。” 刘洢璕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开始悬浮着三个人,朝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漂浮过去。 “没头的苍蝇?还真有这种东西?”楚曜笑道,“一听就觉得没什么指望了。” 三个人都笑了,屈门寒继续说:“无头蝇跟苍蝇很像,但它的头是长在尾部的,正面看起来就像没有头一样,十分骇人。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它的翅膀和腿都长倒了。” “应该是基因突变的产物,那数量应该是及其稀少的!”刘洢璕一边将三个人停放在一株大槐树的粗壮的树枝上,一边说。 三个人在树枝上站稳,环顾了一下四周。 茂密的树叶支挡在他们的头顶、身间,刘洢璕刚才破开的洞已经逐渐恢复,现在这密林里面因为树叶太密,都透不进光线,三人感觉到处都是树叶,不觉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屈门寒看了一眼身边的刘洢璕,护着她,接着说:“这无头蝇的确极为稀少,可以说这整个饶鱼山能找出一只就不错了。但它是极厉害的毒物,不知道那矶硫的炼药房里面会不会有?” “如何厉害?又是如何克这刺草的?”楚曜问道,边问边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砍下了身边的一些小树枝,然后横着护在三人身前。 “无头蝇活着的时候是没有毒的。要让它变成毒物,就要把这无头蝇捉住,将它的头拔下来,接到它的身子上,让它看起来是正常蝇类的样子,然后用万年沼泽中的泥水将它泡起来。晒足月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成为了至阴致寒的东西,能腐蚀一切物体,只能用金子做的容器装才能保证不会腐蚀容器。这毒,滴一滴到地上,则这块地方圆百里在十年之内都寸草不生!你说厉不厉害? “说也奇怪,这刺草见了别的动物都是缠绕包裹,弄死了化成水,落入地里滋养它们,可只有见了这无头蝇,都是连避都避不及的。咱们若是能捉一只活的无头蝇,拿在手上,那么在这片刺草地里就将是畅通无阻了!” 屈门寒说完喘了一口大大的粗气。 “本来找燕果就很不容易了,如今还要去找这更难找的无头蝇,岂不没完没了了?不如还是按先前说的,你放火,璕儿用意念来控制火势。兴许还要更加容易一些。”楚曜偏过头询问的看向两人。 “这燕果会不会也被烧死呢?”屈门寒问了一句。 刘洢璕想了一会儿,说:“应该不会。燕果有灵性,如果环境不适合它了,它应该就会离开的。” 刘洢璕刚说完这句话,心中似乎灵光一闪,她好像有了个找到燕果的办法了! 她微微弯起的杏眼看了一眼屈门寒,里面波光粼粼。她笑道:“谢谢你,屈门!” 屈门寒被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已经想好办法,不如就开始实施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树枝也极为不对劲,好像越砍越多!”楚曜一边奋力砍着身边的树枝,一边有些吃力的喊道。 那些树枝的确是比他们刚刚落脚的时候更加密了。刘洢璕探看着这些树枝,脑子里思考着这些多出来的树枝是从哪里生发出来的。 如果不砍掉一些,他们就会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树枝横七竖八的,就像是无数木棍要把他们架在空中似的。可是一旦砍掉,那些砍掉的树枝断面上又马上长出两根和开始一模一样的树枝来。楚曜就只能一刻不停的砍,久而久之,只会耗尽力气而被这些树枝叉死。 “点火!”刘洢璕朝屈门寒喊了一声。 屈门寒从腰上抽出一沓火折子,取了两个,剩下的又放了回去。 他点了一个,着了。火苗“噗”的一下,将周围都照亮了。 刘洢璕正准备说话,突然感知到到有什么东西乌泱泱的一大片靠近过来。 “小心!有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刘洢璕知道有一大波像蜜蜂一样的东西乌怏怏的朝他们飞过来了,却是不清楚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火折子全部点上!”她神经紧绷,压低声音朝屈门寒喊道。 屈门寒立马从腰间抽出火折子,一把火点上。 楚曜则依旧挥舞着软剑在他们身前同越来越密的枝叶战斗,他已经劈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火折子才刚刚点燃,刘洢璕一把夺过来,朝空中一扔。 她紧闭双眼,集中意念,操控着十几个火折子围绕着他们三个人飞速的转圈。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被火球包围住了。 火光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得明亮。那些乌怏怏飞过来的东西也刚刚飞到眼前,刚好被那些飞速转动的火折子所形成的火球挡在外头。 “这是个什么鬼啊?”屈门寒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火圈的外头,有成千上万的昆虫在飞舞着。它们的身子有马蜂那么大,有着类似蝴蝶的异常艳丽的翅膀,有红的,有黄的,还有各种颜色斑驳交错的。它们的头很小,一双冒着莹莹蓝光的眼睛却十分的大,就像是蜻蜓一样。它们的身体是乌黑色的,浑身上下都有亮闪闪的刺,就像是布满了钢针的针毡。它们在火球外面混乱的飞着,非常急躁,非常想要冲进来,好像是已经千万年没有见过猎物那样的饥饿。 屈门寒看得眼睛都发直了,他打了一个冷战,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 楚曜的心里也直发毛,他感觉这些东西好像就是要来吃他们的!那架势,不比草原上的饥饿狼群差。好在,那些疯魔的树枝因为这火球的燃烧,似乎也不敢再生长了,没有了开始时疯狂生长的架势。这让楚曜感到轻松了不少。 他一边警惕的盯着火球外的不明生物,一边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臂上的酸痛颤抖的肌肉。他斜着眼睛,瞥了一眼瞪着大眼睛的屈门寒,戏谑的笑道:“屈门宗主,不知你们那载古通今的饶鱼山宗门的书房里,有没有记载这是什么东西什么生物啊?” 屈门寒的脸,即使被这红彤彤的火光照耀,也挡不住内里渗透出来的苍白。 他咬了咬牙,抿着唇,说:“的确是没有记载。这么一大群都没有记载的情况,我猜,要么就是这些东西都是最近猜出现的,要么就是……” “就是什么?”楚曜黑曜石般的眼睛被熊熊火光照得亮盈盈的。 “要么就是见过这种东西的人都死了呀!没有办法记载了……”屈门寒深深看了一眼楚曜,又看了一眼专心意念控物的刘洢璕,叹了口气。 楚曜看屈门寒的眼神就知道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索性一屁股做了下来。 他瞧了瞧外头的那些生物,又看了看火球,冷冷的问道:“屈门寒,你这火折子能烧多久呢?” 屈门寒突然蒙圈了。 他瞪大了眼睛,愣了有好一会儿。又突然大叫了一声!“你说呢?这火折子不就是普通的火折子吗?能烧多久呢?”屈门寒仰天长啸,“啊!没想到如此相貌堂堂、英俊帅气、高大威猛、心底纯洁的我竟然会命丧在这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钢针下!天啊!你何其不公!” 楚曜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傻子加疯子。 刘洢璕睁开眼,一言不发的盯着外面。 屈门寒还在轻抚着自己的面颊,一个人狼哭鬼嚎着:“唉!若是如此,便就此作罢吧。就让那春风!最后一次为我们的买醉埋单!就让那夏雨!最后一次为我们的悲伤哭泣吧!” 此刻的楚曜就连翻白眼也不足以表现出他对屈门寒的鄙视,他的内心其实真的很想把他丢出去,让那些钢针将这个聒噪的男人直接戳个终生不孕不育! 刘洢璕突然发话了。 她如松般停滞的站立着,眼睛里冒着琼琼的精光。 她的声音好像是从山谷外面飘荡而来,悠远深沉。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若是不报,乾坤有私!” 屈门寒和楚曜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刘洢璕为何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来。 刘洢璕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刚才用意念探查了这群彩蜂的思维,她现在知道了它们攻击他们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也非常应该。 她看了一眼两人,缓缓问道:“知道它们为什么攻击咱们吗?” 那两个人喏喏的摇头。 “因为咱们杀了它们的孩子。” “可是咱们还没开始烧呢?也没怎么样啊?而且它们的孩子在哪里啊?”屈门寒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差点跳起脚来。 刘洢璕深深的看了楚曜一眼,接着说:“它们的卵就在这树枝当中。” 那两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更是寒凉了一大截。 刘洢璕看了一眼飞速绕圈的火折子,解释道:“它们并没有毒。它们用身上的钢针把这树枝刺破,然后把卵产在这些树枝当中,这些卵靠这些树枝当中的汁液生长,孵化成蠕虫之后也是以吸食树枝当中的汁液为生,直至它们化成茧,才会从小树枝里面出来,飞到外面来交配产卵。树枝之所以会越砍越多,就是因为卵破了以后,里面的东西流出来,可能里面有一些成分含有生长激素,刺激了树枝的细胞再生,从而这些树枝就发疯一样的长。楚曜砍得越多,卵就死得越多,卵中流出的促进细胞再生的东西也就越多,这树枝就长得越快!这些彩蜂产卵后都会重新钻进曾经孵化它的树枝里面等死,因此它们的一生几乎都是树枝里面度过的,所以一般没人见过它们。咱们这次可能真的把它们惹恼了,才让它们全部都重新从树枝里面钻了出来。” “原来是你这个天杀的!看你跟过来干什么?帮倒忙不说,还杀了那么多可爱的小卵卵!”屈门寒朝坐着的楚曜豁起一脚。 楚曜双手朝屁股下面的树枝一拍,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刚好避过屈门寒的一脚,稳稳的落在刚才坐着的地方。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的站着。没有办法解释,也不需要解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了吧屈门!你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刘洢璕杏眼微睁,喝了一声,抬眼看了看旋转着的即将熄灭的火折子,微微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了,我只能试一下。你们做好准备,万一火折子灭了它们还没撤退……那你们就自己保命吧!” 刘洢璕说罢,便盘腿而坐,微闭双眼,凝神屏息,再不理会周遭的一切。 楚曜和屈门寒听了刘洢璕的话,几乎同时看向自己身周的火焰,的确盈盈有要熄灭的迹象。 他们紧张的盯着,眉头紧锁。 一只火折子灭了,冒着幽幽的灰烟也仍然在咻咻的转圈。有几只彩蜂便循着一丝空档飞了进来。 楚曜赶紧握紧软剑,极其快速的“唰唰”的甩着剑身,就像铸了一面剑墙一般在三个人身前提防着。 那彩蜂似乎并不十分聪明,明明见头前有剑墙,却还是拼死的往里扑。 楚曜惊诧得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它们究竟想要怎么样。 此时,又一个火折子灭了。 更多的彩蜂循着空隙飞了进来。 屈门寒立马解下了自己的外衣,缠成一个卷。 楚曜和屈门寒都以为那些彩蜂在碰到楚曜的剑墙之后不说灰飞烟灭,也该是有残有损、跌落在地才是。 可谁也没有料到,这些彩蜂在即将碰到剑墙的那一刻,突然将头缩进了身体里面,将翅膀收起,全身蜷缩成一个球,就像是一只只微缩的刺猬! 它们缩成一个个带刺的小钢球,利用飞进来时的冲力,猛的砸上楚曜的剑墙。 楚曜一边加快了手上挥舞软剑的速度,一边惊得大声喊道:“屈门寒!不好了!你快看!挡不住了!” 屈门寒手中紧紧握着搅拧得紧紧的衣服,眼睁睁看着楚曜的剑被那些彩蜂蜷成的小钢球砸了个稀巴烂。 整个山谷中回荡着小钢球与软剑相撞的“乒乒乓乓”的击打声,以及楚曜和屈门寒的喊声。 “楚曜,硬的不行来软的!我来试一试!” 屈门寒从怀里掏出一个珐琅瓶,从里面倾倒出一些粉红色的粉末在那搅拧的衣服上。施展内力让搅拧着的衣服在楚曜的剑墙之后像金箍棒一样的旋转起来。 说也奇怪,那些遇钢更钢的带刺小钢珠在遇到这软料的衣服时,却纷纷陷入进了衣服搅拧出的皱褶中。有的彩蜂被释放了应力,又来不及展开翅膀,都纷纷掉了下去;有的运气不好的,碰到了衣服上的粉红色粉末,便是直接化成了一滩像水银一样的银色的水,被那飞速旋转的衣服甩得四处飞溅。 楚曜见屈门寒的衣服有用,也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彩蜂,便收回了自己的软剑。一看,上面已经全部都是窟窿,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直接将软剑扔了,也立马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学着屈门寒的样子开始甩将起来。 眼看火折子一个接一个的灭了。周遭逐渐暗了下来。 楚曜已经有一些体力不支。 屈门寒时不时的往旋转着的衣服上补撒一些药粉。 时间仿佛在这重复的抵挡中消失了痕迹,彩蜂一波又一波的,像海浪一样永不止息。屈门寒和楚曜都渐渐开始疲劳。 最后一个火折子熄灭了。 周遭突然彻底的暗下来了。虽然不至于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可以说是犹如黎明前的黑暗,只有些细微的光了。 屈门寒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猛地一疼,随后便是针扎一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他拼命的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手臂,才发现有一只彩蜂正拼命想要钻进他的皮肤,那钢针直接刺进他的皮肉里,那彩蝶还泄愤般的扭动着身子,钢针在他的皮肉里头猛搅。 由于他的一只手正挥舞着衣服抵挡着更多的彩蜂,根本空不出手来对付这只钻进他皮肤里面的这一小只。那一小只便越钻越深。 “娘的!你以为你是电钻机啊!”屈门寒大吼一声,同时他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手指在颤动,原来是那只彩蜂已经钻到了他的筋脉,他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娘的!你还真以为老子对付不了你了?”屈门寒疼痛得眼中都是泪光盈盈的,他大喝一声,一只手甩动衣服的动作不停,另一只手抬起手臂直接用嘴将那只钻进他手臂的彩蜂给拔了出来。 彩蜂的钢针上似乎带着倒刺,屈门寒一口将它扯下来,不止口中被刺出了一口的血,手臂上也被带下了一大块肉,血肉模糊的样子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楚曜见状不禁吓了一大跳,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有一些麻,好像有一只彩蜂想要钻进他的耳朵里面去! 他伸出手去抓了一把,果然抓下来一只莹绿色的彩蜂,它被抓下来的时候还张牙舞爪的,似乎在瞪着眼睛、龇着牙齿,倾诉着它的丧子之痛。 楚曜突然就有些不忍了。他用力将那彩蜂往脚下一掷,顺势用脚底将那彩蜂踹到了树底下,将它踹晕了。 他把手上被彩蜂刺出的血往衣服上擦了擦,又用手背擦了擦耳朵上的血。 屈门寒整个头上都在冒着豆大的汗珠,好像这彩蜂的钢针上有一些麻醉的成分,他只觉得头晕晕沉沉的,仿佛连自己眼前的彩蜂都看不分明了,只是一直在机械的重复着甩动衣服的动作。 突然非常多的一波彩蜂冲了过来,正当中有一只特别的大,翅膀是红色的,一对复眼透着盈盈的绿光。 楚曜暗道一声不好,心想这次恐怕抵挡不住了。这样庞大的彩蜂群,竟然妄想拿两件衣服就将它们摆平,实在是他们自己痴心妄想了! 他一边奋力抵挡着,一边偏过头,对屈门寒说:“你怎么样了?还行吗?我看咱们只怕要撤退了!” 屈门寒眼神迷离,听了楚曜的话,气若游丝的答复道:“如何撤退?撤到哪里去?周围都是树枝,脚下是刺草……说到底,咱们还是低估了这鱼尾谷了……准备得太不够、走得太仓促了……” 屈门寒话还没说完,就一头向下面栽去。楚曜跳过去一把捞起他,“屈门寒!你怎么样了?” 再一瞧,屈门寒的手臂上的血水正汩汩的往外面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楚曜一抬头,那些成群的彩蜂已经冲到了面前。情急之下,他也再想不出其他办法。 他拖着屈门寒跃到刘洢璕身边,一把环抱住刘洢璕和屈门寒的身子,用自己的身体将他们二人护在里面。 楚曜紧闭着双眼,等待着数以千百计的钢针刺入他的皮肤,再钻入他的血肉中。 一,二,三…… 他在心里默数着,想着生死有命,就是这么一遭了。他死后,这国家也会照样运转,没了他这个皇帝,明天的太阳还是依旧会从东方升起。那一切,都不该再是他应该担心的了!那么,他楚曜自己活这一世,又有什么意义呢?曾经的他一直被皇权蒙住了双眼,从而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纯真的心,现在要死了才幡然醒悟!真真是最傻的了! 楚曜在心中想着,却没有等到那凌迟般的痛苦。 他睁开眼,刘洢璕平静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 刘洢璕的面容沉静若水,微微睁着的双目正和缓的看着楚曜的身后。 楚曜异常不解,微微皱眉问道:“我身后如何了?它们没有扑过来?” 刘洢璕轻轻摇了摇头。 楚曜这才敢支起身子。他扭头一看,那些数以千百计的彩蜂正结着异常复杂的阵势乌泱泱离去,光线晦暗的树枝间只能看到它们偶尔反光的钢针。 “这怎么回事?”楚曜看着它们的背影问道。 刘洢璕看了一眼躺在她旁边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屈门寒,知道他没有大碍,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先把屈门寒弄醒再说吧。” “嗯!是的。”楚曜答应了一声,连忙过来蹲下身子扶起屈门寒,“他是被那彩蜂钻入了皮肤,他又强行用嘴把它叼出来的,想必不止手臂上,嘴里估计也都被扎烂了!”楚曜担忧的向刘洢璕解释。 刘洢璕面上依旧挂着那了之一切的微笑。 她的确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了如指掌的,只不过她一时间抽不出意念来挂心屈门寒了,倒是没有想到,一向在彼此之间视为仇敌的楚曜和屈门寒两个人,竟然能够在这危机的时刻表现得那样的默契,倒显出一些平常都显现不出的义气来。 楚曜不明白刘洢璕在想些什么,屈门寒都这个样子了,她还能够笑得出来! “唉!你倒是来看看他啊!你看他这伤……对了,我这里带了止血的药粉……”楚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怀里取药瓶。 却被刘洢璕一把按下了。 “你干什么?”楚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不会想要他死吧?” 刘洢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她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他死了,不是对你有好处吗?你就可以收归那饶鱼山,真正的把饶鱼山并入大禹国国土了!反正咱们也已经知道这燕果就在这山谷中了,再留他也没什么用了,只会是个累赘罢了。不如放弃他吧!咱们即刻就可以去找燕果,去救楚邵明的命了啊!”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楚曜一把推开刘洢璕的手,继续在怀里找着,沉声说:“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了!” 刘洢璕轻声一笑,戏谑的看着楚曜,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玉瓶。 她弯下腰,眼睛盯着楚曜的眼睛,说:“你要找的是这个么?” 楚曜一看,瞳孔一闪,猛地翻身腾起去拿刘洢璕手上的玉瓶。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还是刘洢璕吗?还是棘儿的母亲吗?难道你的脑子被刚才的彩蜂占据了吗?”楚曜大声吼道,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 “哦?”刘洢璕往后一闪,楚曜根本连她的边都占不着,她歪着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问:“那你难道不想他死吗?” “我为何要他死?他把那么复杂混乱的饶鱼山以宗门的形式管理得那样好,他对你那样好,他刚才是********的想要保护你,你却是这样对他的?说实话,我楚曜的武功不如他、能力也不如他、甚至连心性也不如他,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兴许……他来当这个皇帝,才是更加适合的呢!”楚曜明亮的眸子闪耀着漫天的繁星,他一手扶着屈门寒,一手朝刘洢璕摊掌伸过去,冷静又深沉的说:“他已经流了很多血了,你再不把那个瓶子给我,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刘洢璕呵呵一笑,将那红色小玉瓶往楚曜身上一扔,楚曜立马慌乱的一个手去接,可是那玉瓶却像是有生命一样直接滚进了楚曜的怀里。 “还要那个干嘛?”刘洢璕笑着接过屈门寒,“用这个不是更好吗?”刘洢璕边说边指了指身边伸过来的小树枝。 楚曜恍然大悟,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那那些彩蜂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了。但是咱们也不能像开始一样那样大肆破坏了,最多只能折一枝。”刘洢璕笑着看了看身边横七竖八交错着的树枝树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刘洢璕折下一根小树枝,仔细看才能够看到树枝的截面上有一些淡蓝色的盈盈的光点。 “这就是那彩蜂的卵?”楚曜探过头来。 “嗯。”刘洢璕用意念将那树枝碾成粉末再除开,只留了树枝当中的一些虫卵。她将它们漂浮着敷在屈门寒的手臂上,又把屈门寒的嘴掰开,漂浮了一些到他的嘴里去。再用意念将它们一同戳破。 屈门寒突然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哎哟哟”的直叫唤,嘴里还不停的往外淌淡蓝色的液体。 “妈呀!我的手好麻好痒啊!啊呜啊呜……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呸!呸!” “来!乖!看看!”刘洢璕装模作样的把屈门寒拉过来,仔仔细细的瞧了瞧他的手臂和口腔。 “嗯!疗效不错!见效快,不打针,无痛苦!恢复好!不错!”刘洢璕眯着眼笑道。 楚曜凑过来,一看,惊得差点跌掉了下巴。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那手臂上哪里还看得出有什么伤口啊?明明就跟平常人一样,甚至那一块皮肤好像还更加水嫩红润呢! 楚曜忍不住掰过屈门寒的手臂,用食指戳了戳,“真是神奇啊!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确实是比我的药强了太多,根本不能比!竟然可以一瞬间修复到这样的程度!” 楚曜抓着屈门寒的手臂研究着,唏嘘着,可这屈门寒不愿意了,他跺了跺脚,薄冷的唇边滑过一丝邪魅的冷笑,慵懒中带着几分冷魅。 “啊喂!本宗主的手是给你这登徒子碰的吗?知道本宗主是绝色天姿,人人都喜欢本宗主,不过你可别弄错了,可别以为你是皇帝,本宗主就会怕你,就会为你的龙阳之癖而妥协!”屈门寒摇头晃脑的说着,甚至整个腰身都跟着摆动起来。 楚曜在屈门寒的面前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这回被屈门寒这样一调侃,加上开始刘洢璕激他说出了那些对屈门寒的看法,瞬间给了他一种胆量,或者说是他再也不在乎什么身份体统了,再也不想去想什么多余的东西了,而是只享受当下,和自己欣赏钦佩的人交朋友。 楚曜突然咧开嘴笑了,屈门寒莫名一个激灵,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恶意。 楚曜一个大跨步迈过来,站在屈门寒的身前。两个人是一般高的个子,又是隔的极近,从刘洢璕的角度看来,似乎是嘴唇都快碰到嘴唇了。 楚曜不等屈门寒逃跑,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掰开他的嘴巴,戏谑道:“让我看看,咱们的栋梁之才,饶鱼山宗门的宗主大人,您嘴里的伤好些了没有?” 楚曜一边说着,一边还继续靠近屈门寒,好像真的是要看清楚他的伤口似的。 屈门寒的下巴被楚曜捏着,他瞪大了眼睛,只感觉到有一张脸离他自己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并且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最关键的是,这是一张男人的脸,好伐!!! “这是准备要接吻吗?这里可还站着一个人呢!”刘洢璕环抱着胳膊,嘴角勾起。 楚曜手上动作不停,轻轻瞟了她一眼,弱弱笑了一下,道:“就你护着他,干嘛要救他?不如就让我把他的伤势看清楚又如何?” “我就不信你真的下得去口?”刘洢璕呵呵笑道。 被刘洢璕这么一打岔,屈门寒抓住时机,膝盖往楚曜的小腹一顶,“膨”的一声推开了楚曜。 屈门寒嫌弃的用袖子抹了抹嘴唇,“本宗主的金口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看的!何况你又不是个什么医师。”屈门寒横眼睛瞪着楚曜,眼珠子一转,转过头谄媚的看着刘洢璕,接着说:“要不,傻姑子,我不是你救的吗?你总该负责吧!” 楚曜和刘洢璕同时瞪向屈门寒。 屈门寒也一闪身,站到刘洢璕身前,“我是说,你总该对我口中的伤势负责吧!来来来,快给我检查检查!” 屈门寒边说边张开嘴把脸凑上去。 刘洢璕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却是一脸嫌恶的一巴掌将屈门寒推开,“好了!你可别闹了。赶紧找燕果吧。我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哦?什么主意?”屈门寒巴巴的凑到刘洢璕身边,肩膀放在她的肩窝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楚曜脸有些黑,却依旧面上带着笑。 “站好!” 刘洢璕喝了一声,屈门寒立马站得笔直。 “璕儿,你是怎么让那些彩蜂离开的?”楚曜这时才想起了这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惑。 刘洢璕桃红色的嘴唇噙着一抹不易擦觉的微笑。 “就是……用意念跟它们说,咱们不是故意的,请求它们原谅,并且发誓一定保护好这片林子!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听懂了呢?”刘洢璕轻声地回答,小脸上漾出甜笑。 楚曜和屈门寒听了差点晕将过去,没有想到他们辛辛苦苦的豁出命去,竟然还不如刘洢璕这样轻描淡写的跟它们道歉。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普通人哪里能够做到。是刘洢璕凭借着定灵珠的力量将自己的意念千百万次的传达到那个为首的蜂王的脑子里,不停的向它传达“撤退”的意思,才让它逐渐以为“撤退”的意思是它自己的想法,最后它才终于在最后一刻下达撤退的命令。 刘洢璕心里都在后怕,若是迟了片刻,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吧! 只是这时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朝两人缓缓说道:“咱们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能够尽快的拿到燕果,可别再生出些别的事端。看来这鱼尾谷确实是非常的神奇,这里的东西似乎都带了灵性的。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楚曜和屈门寒立马从戏谑的氛围中脱出,一个个都开始板着脸,十分严肃的模样。 刘洢璕接着说:“现在火折子也没有了,想要烧了这片刺草已是希望和胜算都不大。而且因为这里的东西都有灵性,万一咱们烧了刺草,却像咱们砍了这树枝一样,生出许多其他的事端了,到时候难以脱身就麻烦了。所以我想的这个法子,就是利用燕果的灵性,利用它面对危险会逃跑的这个心理。我将这附近的水借来,化成豆大的雨点,再用一些功力让这些雨点打在所有的果子上,还要保证雨点的力道一定要让它们赶到疼痛,但又不伤及性命。你们说,这样的话,那燕果会不会跑出来找地方避雨呢?” 刘洢璕边说边轻轻抚了抚伸到她脸边的一根小树枝。 屈门寒拨开一根树枝,看向刘洢璕。问道:“傻姑子,这个法子是好,不过你那力大无穷的雨点会不会对其他的小生灵有所损害啊?” “有所损害也没办法啊!只能尽量将这些损害降低到最低,但是要说完全避免,恐怕有些力所不能及了!”刘洢璕温柔的眉眼看着身边的无数小树枝。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楚曜低头看了看树底下茂盛的刺草,和那个已经快消失的草球,冷声问道:“那那些生灵被大雨点袭击过后,会不会也像那些彩蜂一样来报复咱们?” “它们应该只会以为是下了一场暴雨吧!”刘洢璕调皮的一笑,“或者当它们发现是咱们搞的鬼时,咱们早就拿着燕果跑得远远的了。” “好,那就按傻姑子说的办!”屈门寒举起手投了一票赞成票。 “怎么说这也是帮楚绍明拿燕果的事,还是得楚曜决定才上算。”刘洢璕微眯着眼睛朝楚曜笑道。 楚曜心里知道刘洢璕这样说,是在提醒他,让他记住屈门寒为了给他的妹妹拿东西,不惜差点牺牲自己的性命。 他隔着丛丛的树枝,看着刘洢璕清澈闪亮的双眼,立马接话:“我当然没有意见,两位不远万里陪同在下来为绍明取燕果,在下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我楚曜的性命都是你们的了!” “可不必这样说。”屈门寒摆了摆手,“我也是想着跟傻姑子来旅个游的,蜜个月的,呵呵!” 楚曜完全听不懂,但也能猜到大概的意思。刘洢璕则是彻底的不理会屈门寒,而是温暖的盯着楚曜的眼睛说:“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好。” 楚曜心想刘洢璕大概是在向他解释,为什么她总帮着屈门寒说话。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现在他对刘洢璕的畏敬已经远远大于对她的爱情了。所以他想当然的以为刘洢璕站在屈门寒那边,并不会对他的心里产生太大的影响。所以他对刘洢璕的话只是淡淡撇了撇嘴,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刘洢璕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微笑。她环视了一周,接着说:“按说现在这个地方都是树枝,实在是呆着难受,可是再换地方的话,又怕出现一些其他的变化。未免节外生枝,咱们还是委屈一下,就在这里吧!” 两位男士默默点头,表示一切行动听指挥。 刘洢璕站得笔直,念力一启。鱼尾谷四周方圆百里以内的湖水河水泉水全都被吸了起来! 有饶鱼山山麓在田间劳作的几个老农居高临下的看见了,都聚在一起纷纷议论。 “瞧啊!那里是鱼尾谷的方向吧?龙吸水呢!”一个非常苍老的农民,指着鱼尾谷的方向说。 另一个老农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之见从远处的小湖面上空的乌云中伸出数条大小不一的风柱,从天际垂到湖面,将湖水吸起。 “啊呀!真的是有真龙现身啦!真龙一定是口渴了,在不停的喝水啊!”这个老农边抹着额头的汗水边说。 “咱们赶紧回家吧!估计不一会儿就会有大暴雨来啦!”非常苍老的农民抓着这个老农的手,不停的拖他走。 “好嘞好咧!您别急,慢慢走。” 一群老农马上收拾好农具,一起往山中的家里行去了。 刘洢璕神态自若,整个山中的情况都像放电影一样映在她的脑子里。她看着老农门回到家,看着松鼠们躲进洞,看着蚂蚁们仓促的驻防。 “是时候了!”她深吸了一口气。 楚曜和屈门寒抬头,睁大眼睛,目光穿过重重的树枝,费力的看向天空。 鱼尾谷这边的天上,起了乌云,波涛汹涌,前推后拥,太阳放出长线,却又金箭一般,赶过云头,同时天空别的地方,空空落落,如同瓷器一般白。 “为什么我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啊?”屈门寒妥妥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楚曜瞟了他一眼,眼中的嫌弃之情满溢而出,他故作严厉的说:“你能不能沉稳一点……” “你……”屈门寒鼓起眼珠子,俊俏的脸蛋都气歪了,差点跳起脚来。 还未等到屈门寒的恶毒言语出来,那天上便突然之间落下了巨大的雨滴。每一滴雨都好像有碗一般大小,打得人身上非常的疼痛。 放眼望去,雨帘把远处的群山挡在了那一端。刹那间有种天地合一的感觉。 碗大的雨团打在树叶上,打在岩石上,打在泥土里,“砰砰”响。整个鱼尾谷的一切生灵,都被压低了头,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要受到苍天如此这般的告诫,一个个都默默的在忏悔着。 整个鱼尾谷因着有了这“砰砰”的雨声,却更加显出一种凝重的安静了。 “我们会不会被淹死在这山谷里啊!”屈门寒突然冒出一句话,打破了这样一种宁静。 他捂着自己的头,像个苍蝇一样东躲西躲,却仍然无处可躲。 楚曜却像一座雕像一样站立在粗大的树枝上,岿然如山,一动不动。 刘洢璕微微睁着眼睛,雨水打在树枝上,再滴在她的头上,又从她的额头流下,流进眼睛里,顺着睫毛流下,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和泥土的香味,让人闻着心旷神怡。水雾一片茫茫,隔着雾帘只能粗略勾勒出远处山的轮廓。 一切……都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除了一直左抓右挠的屈门寒。 刘洢璕本来是可以控制这暴雨不落在他们的身上,或者只落在燕果有可能出没的地方。但是她没有这样做。 一来她觉得不想搞特殊,毕竟这些植物动物都有灵性,自己这样对待它们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再一方面,她也不想这些生灵看出什么端倪来。还有一点,就是她不想太麻烦!毕竟,她还要专心致志寻找燕果呢! 忽然之间,屈门寒咕咕啦啦的聒噪声逐渐远离了她的耳朵,她的意念现在集中在鱼尾谷穿过这片刺草的一从灌木后。 那里有一片果地,很低矮,几乎是扒着地面生长的。 那翠绿色带着白色绒毛的叶子中间,星星点点的坠着一些蓝色的小果子,看起来有些像蓝莓的样子。 刘洢璕的意念就像是移动摄像机一样,她旋转了一下放大的按钮,于是那脑子里的蓝莓的画面逐渐放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放大的按钮逐渐旋转,灌木丛后面的扒地植物的画面迅速放大,一切便看得更清楚了! 一个小小的蓝莓样子的果子,身上撒着一层白白的霜,外表装得跟其它的果子一模一样。 可被碗大的雨点一冲刷,便和其它的果子就有一些不同起来。 它似乎有一点颤动,嗦嗦的往叶子下面躲,就像是一只想要钻进母鸡的翅膀下的小鸡一样,左左右右的扭动着,似乎是被雨点打得特别的不舒服。 这边站在树上的刘洢璕脸上忽然绽放开了一抹善解人意的微笑。 “找到了!那应该就是燕果了吧!屈门,如何能确定那是不是燕果啊?”刘洢璕的意念仍然集中在刺草对面的灌木丛后,她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头都没有转一下的问着屈门寒。 “它自从化作燕果之后就没有具体的形象了,没有实像,可以随意变换成所有果实的样子,你看它可以随意变换的,应该就是燕果没错了!”屈门寒被问到的时候,正抱着大槐树的树干避雨。他偏过头不情不愿的回答着刘洢璕的问题。 “哦,那我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它变换样子呢?”刘洢璕依旧一动不动,只有嘴唇在喃喃自语,道:“那就让我再敲打一下它,看看?” 刘洢璕边说边可爱又邪恶的笑了一下,整个一邪魅的屈门寒上身了! 屈门寒和楚曜都把刘洢璕的那样的一个笑容看在眼里。一直很难站在同一战线上的这两个人,这次心里的想法倒是同步了,他们心里全都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别的人的魂魄住进了刘洢璕的身体了。不然她怎么会有那样一种表情?完全不是她啊! 刘洢璕才没有管这些呢!她觉得逗弄一下那个小小的燕果子是个十分有趣的事情。 她马上收了暴雨。 整个雨,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之间就停了。乌云散去,天空重新开始亮起来。楚曜和屈门寒的视野也渐渐明亮起来。 那灌木丛后面的燕果看到雨停了,高兴得撅着屁股,又开始左右扭动起来,兴奋的像是在跳舞。 但是它似乎高兴得太早了,刘洢璕可不会让它这么好过。 刘洢璕借来的雨水还剩了不少,她看到这么调皮又有趣的燕果,瞬间产生了逗它玩的心思。 她将那些雨水化成一缕,就像从天上接了一根自来水管一样,只对着这个小小蓝莓喷。 这燕果还没高兴得一刻钟呢,就突然发现不知从哪里来了这么一股子水流,一直在冲着它的头,都要把它冲晕了。 它的心中在不停的咒骂着,胖胖的蓝蓝的身体突然从嫩绿色的茎蒂上脱落了下来,然后滚啊滚啊滚。 刘洢璕心里只觉得相当好笑,控制着那雨水不停的朝它喷。 它一边滚一边无声的嚷嚷着,不停的骂着那个对它围追堵截的人。 它以为刘洢璕听不见呢,连带着将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透。 刘洢璕的确是听不见,因为她可不是用耳朵听的。那燕果心中所想,根本逃不过她的心念。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竟然觉得有些喜欢了这个小小的燕果。 她开始各种变换着雨水冲刷的方式。一会儿是莲蓬头式的,一会儿是淅淅沥沥小雨式的,一会儿是高压水枪式的……频率也是变来变去,一会儿是“突突突”的,一会儿是“砰……砰……砰……”的,一会儿又是“哄……哒哒哒哒……哄……哒哒哒哒……”的。 小小的胖起胖起的蓝莓果儿,忍着心中巨大的不爽,滚啊滚啊滚,终于滚到了一处高大的灌木丛中。刘洢璕的水柱便不好使了,被高大的灌木丛挡住了许多,最后落在它身上的不过是毛毛雨了。 刘洢璕感受到了小燕果的得意,不禁莞尔一笑道:“哎哟!还挺聪明哈!” 愣在一旁的屈门寒和楚曜两个人不明所以,突然有一种主角沦为送盒饭的的一种失落感,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换了一种这是一部女人负责打怪升级,男人负责貌美如花的不负责任的故事。 刘洢璕兴致盎然,加大了雨水喷淋的范围和力度,整个那一片的灌木丛都不能幸免。她的意念继续追踪着燕果。 燕果躲在灌木丛下,滚到一个土黄色的蘑菇下面。 那蘑菇正好充当了它的小伞。它躲在那里,慢慢的慢慢的,身体开始缩小,颜色开始逐渐变绿。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只有一颗芝麻大小的圆圆的绿果子,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樟树的树籽。 这边的站在树上,笔直如松的刘洢璕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就是它,没错了。屈门,怎么装它?” 刘洢璕还准备直接用漂浮的,把它抓过来了事,只是担心装它的法子有什么讲究,才问了问屈门寒。 “你已经抓住它了?”屈门寒瞪大了眼睛,欣喜的问,身子从树干后面跳到刘洢璕的身边。 刘洢璕转过头来望着他,眼睛虽然是看向他的,眼神却没有落在他的脸上,而是好像瞳孔扩散一样,像是正在看向茫茫的空茫。 她的嘴角勾起,道:“还没有抓住,有什么讲究的?” “如果它不愿意被你抓,它会自尽。所以不能强硬。如果它愿意跟你走,它就会自己一直跟着你,书上记录得最多的,就是它会一直住在你的耳朵里。嗯……当然,还有住在舌头下面的,住在牙齿的虫牙里面的,还有住在屁眼里的……”屈门寒一本正经的讲解着。 “行了!”楚曜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能不能有个正经?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刘洢璕淡淡的转过脸,知道这两人又要开始吵架了,于是不再理会这两个人,而且还自动屏蔽了那边的“叽里呱啦”。 “你是燕果吗?喜欢被雨淋吗?”刘洢璕向躲在土黄色蘑菇下面的绿色小果子传递意念。 那燕果吓得浑身一紧,但还是语气十分强硬的在心里说:“就是你一直拿水冲我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跟你走吗?”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刘洢璕的意念温柔的一笑,一霎那,一片白光将她的全身包裹起来。一束白光像一个伸缩的触手,从包裹着刘洢璕的白光中伸出来,一直伸到那高大的灌木丛中,将那土黄色的蘑菇所在的地方也包裹起来。 两个一大一小的白色光球突然出现在鱼尾谷里,一个大的在树上,一个小的在灌木丛里。两个光球中间有一根白色的朦胧的转着弯的光束,像脐带一样将两个白蒙蒙的光球连在一起。 屈门寒和楚曜被突然而来的光团吓了一跳,这才停止了吵架,定定的看着场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白光像一团棉花糖,暖融融的团成一团。棉絮一般的白光将她包裹住。 刘洢璕在这一霎那,隐没进了一片白光所组成的虚空当中。 迎面走来一个人,正是她自己。 “你个小小的燕果,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化成我的样子?”刘洢璕盯着对面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笑得温柔婉约。 小燕果撇了撇嘴,用刘洢璕的脸嘟着嘴,调皮的笑着说:“反正这是你的意念创造出的不属于物质层面的空间,我当然不会傻到以果子的形象出现!” 刘洢璕听了,笑得更加灿烂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哎哟哟!懂得可真不少呢!那干嘛不化成别的模样,你这样,我会觉得是在对着镜子讲话呢!” 燕果嘟着嘴,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嘟哝着说:“我只能变换成我看到过的样子,你是我看到过的唯一一个人……不,我还没有看到你呢,你给我看的,也只不过是你的意念。也许,你并不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呢!” 刘洢璕笑了,心想这个小燕果真是聪明又有悟性。她朝小燕果缓缓走进了几步,笑道:“我的样子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关键是我的意念、我的精神,它是能量,是不生不灭的,是守恒的,不是吗?你若是愿意跟着我走,也是因为我的精神和意念让你折服,而不是因为我的样子有多好看,更加不是因为我的能力有多强大,不是吗?” 小燕果从未听到过这样的道理,一时间被教育得一愣一愣的,口中还喃喃念叨着:“不生不灭……守恒……” 刘洢璕继续朝她走过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关怀的问她:“你是不是变成燕果的时间很短?” 小燕果抬头看了刘洢璕一眼,刘洢璕那明月般的眼眸就仿佛是清澈的流水,可以在不知不觉间穿透她的思维。 她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在我有了自我意识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这几年来还是这个样子,我吃露水,晒月光,我不明白苍天要我来干什么。我每天重复着一模一样的生活,我变换着不同的果子,躲避各种危险,我真的不知道我活着的用处是什么?” 刘洢璕轻轻搂住她,温柔的说:“那其它的燕果还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你生存的意义应该就是要在你的一生当中,不停的修炼你的精神,参透这宇宙的奥秘,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你便是超脱了!你的燕果之身,甚至比人身更加得来不易,你不需要像人一样为生计而奔波、为情所困、为现实所迫,因此你应该要更加珍惜才是,应该要更加努力的修炼自身才是。” 刘洢璕松开她,和缓的看着她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继续说:“你知道吗?你是燕果,是可以救人的!可以使疯癫的人变得健康起来!所以你的存在并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啊!” 小燕果本来还觉得刘洢璕说得特别有道理,但是听她这样一说,却直接推开了她。 “原来,你也是因为要救别人,才来找的我!你既然要利用我,就直说啊!干嘛还要拐弯抹角,做出一副圣人的模样!”她生气的别过脸去,身子瞬间变成一个苹果的样子。 “小燕果,你听我说呀,我刚开始来寻找你,当然是为了救人,可是看到你之后,虽然还是想救人,但是根本目的却不是救人了。我相信你能懂我的意思!”刘洢璕说得情真意切,弯下腰去捧起红彤彤的苹果。 “这样吧。”刘洢璕将苹果捧到和她的脸一样的高度,对她说:“我想过了。我想将我的灵分一点给你,让你可以幻化为人身,你就用这人身去世间走一遭,看一看这世间的人情世故,感受一下世间人的七情六欲。如何?” 红苹果依旧一动不动。 刘洢璕接着说:“而且这人,我也不要你救了!我再去找别的燕果就是了。只是见了你,我便很欢喜,想来是和你有些深深的缘分吧。所以这一点灵便是赠给你了!你可要珍惜!” 刘洢璕刚一说完,白光突然变得更加强烈,外面的楚曜和屈门寒都紧紧的捂住了眼睛。 化作苹果的燕果本来还不相信刘洢璕的话,此刻却是真真切切的看见捧着她的刘洢璕的头脑上空开始有一些白色的又是淡紫的,一会又是橙色的,蓝色的,绿色的,像烟雾一样的七彩变换的东西,正缓缓的从她的眉心蒸腾出来。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七彩烟雾从眉心钻出,在刘洢璕的头脑上方,越聚越多。最后凝结成一个小小的七彩丹丸。 七彩丹丸在剧烈的旋旋转着,里面揉杂了无数种颜色的线条在流动。 小燕果此刻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那七彩丹药不等她反应,“嗤”的一声,迅速的钻进了红苹果当中。 耀眼的白光立刻被七彩宝光所取代,整个鱼尾谷的一切生灵都欣喜的沐浴在这七彩宝光之中,心生欢喜之情。 两个白色的光球,现在也成了两个彩球了。 而中间的白色脐带突然断了,刘洢璕这边的光球逐渐消失,就像是那彩光融化在了周遭的空气当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刘洢璕的身子逐渐从消失的彩光中显露出来。 屈门寒和楚曜赶紧扒开身边的树枝,迎了上去。 “如何了?你没事吧?”屈门寒关切的问,伸手轻轻扶住她。 “若是燕果拿不到也就罢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楚曜眼神定定的看着刘洢璕的眼睛。 刘洢璕朝两个人报以感激的微笑,说:“我没事呢!谢谢你们的关心。抱歉,刚才把你俩落在一边了!” “这是哪里话?”屈门寒给了她一个无比妖艳的嗔怪的眼神。 她嘴唇勾起,“屈门,我且问你。若是要救楚绍明。是不是这个燕果就得死?”刘洢璕眼神凄清的问他。 屈门寒有些不解的看向她,“怎么?难道你和燕果还发展出了一段感情?” 刘洢璕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别开玩笑,快点告诉我!” “嗯,”屈门寒紧紧盯着她充满认真因子的眼睛,“书上说只要燕果的一部分做药引子就行,但是以往用燕果的人,一般都是整个一起用的。” “哦,明白了。”刘洢璕边说边颓丧的朝树干处走去,那些树枝都纷纷给她让道。 楚曜和屈门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抓燕果失败”的遗憾表情。 刘洢璕一屁股往树上一坐,后背靠在树干上,“有吃的吗?我饿了。” 楚曜抬头一看,日头正当中。他从怀里摸出两个饼,一个递给刘洢璕,一个递给了屈门寒。 屈门寒接过饼,立马掰开,又递归一半给楚曜。 三个人便在树枝上,或坐或蹲,吭哧吭哧的吃起饼来,一时无话。 而在刺草过去的高大灌木丛处,彩色的包裹着小燕果的光球正在逐渐膨胀扩大。彩色的光围绕着光球迅速的旋转着,就像是电子围绕着原子核旋转一样。 彩色光球的里面,一个红苹果悬浮在空中,可以看见,那苹果的轮廓正在逐渐变大变长,撕扯着,牵拉着,逐渐逐渐,苹果的轮廓竟然慢慢变成了一个少女的轮廓! 彩色光球在这少女的轮廓形成之后便渐渐的散去了。 只留下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悬浮在那片高大的灌木丛之上。 她一身飘逸的嫩黄色纱裙,身材窈窕多姿。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腰间。她的皮肤像是刚刚从蛋壳中剥出来的一样,又嫩又白。 她的脸是标准的鹅蛋脸,细长乌黑的眉下是一双大大的明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鼻子挺翘,嘴唇微微上翘。 她的眼神中透露着不谙世事、单纯的光,却又是聪明的。 她看向刘洢璕所在的方向,微微低头,脚尖在灌木丛上一点,便轻巧的落在了灌木丛后面的一小块空地上。 她弯下腰,挤进灌木丛里,将刚才自己躲雨的那把小伞,那个土黄色的蘑菇,采了下来,别在耳朵上。 她还不太习惯这个身体,在空地上调试了好一会。 她望向刘洢璕的方向,单脚用力跺了一下地面,身子轻飘飘的腾空而起,一跃就是三四丈,轻松的飘过了刺草,落在了刘洢璕他们呆的大槐树上。 “谁?” 屈门寒和楚曜几乎同时跳起来,嘴里的饼渣子差点喷了出来。 “安啦安啦!”刘洢璕摆摆手,依旧不慌不忙的啃饼,“你们都别管,她是我的妹妹。” 屈门寒和楚曜听了,差点没掉了下巴。屈门寒更是夸张的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 他们只看见大树枝的另一头有个鹅黄色的窈窕身影。那身影拨开一重又一重的小树枝,逐渐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小燕果精灵般的笑容出现在屈门寒和楚曜眼里时,他们都几乎同时托住了下巴。 真是惊为天人啊! 这美貌可不比傻姑子差啊! 难道真的是妹妹?都这么好看? 我如果移情别恋。傻姑子会怪我吗? 楚曜和屈门寒的念头相继潜入刘洢璕的脑中,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可面上又不好发作,面对屈门寒和楚曜扭过头来的怀疑的目光,她只好摆摆手说自己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让他们不必多心。 小燕果趁着这空档,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你们人类就吃这个?”小燕果走到刘洢璕面前,看着她手中的粗糙的大饼,一脸大写的嫌弃。 “妈呀!你不会是狐仙吧?”屈门寒跳将起来,大喝一声:“呔!妖精!看我来收你!” 话音还未落,就被刘洢璕用漂浮的,送到了树枝最远的末梢,并且还被刘洢璕用饼子封住了他的嘴巴。 “这位姑娘,不知你是哪位?”刘洢璕咬了一口干饼,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小燕果立马急了,一把跪在刘洢璕身前,眼眶湿润,“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你看你看!”小燕果把别在耳朵上的土黄色蘑菇拿下来给刘洢璕看,“你看看这个,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果子呀!啊?你看!想起来了吧?” 刘洢璕不置可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哦是你呀!怎么?不认识路,要我带你出山谷吗?可是,我还要找燕果呢!恐怕一时半会还不会出去呢!” 小燕果沉默了,垂头丧气的说:“我不就是你要找的吗?我跟你走不就行了吗?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吧,我还没有名字呢!” 小燕果期盼的目光望着刘洢璕。 刘洢璕笑了笑,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说:“小燕果,我给你这个,不是作为交换的条件的。你不必要跟着我去救人的。你大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啊!就算你是想知恩图报,那我也不需要。你看。我能找到你,就一样可以找到别的果子,这是一样的道理啊!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为我着急呢。” “我也不为什么目的,就是愿意去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可能,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是有缘分吧!”小燕果垂下美丽的眼眸,一板一眼的说。 刘洢璕这才美美的甩开手里的饼子,起身快速的抱了一下小燕果,“那好吧,今后你就是我的妹妹,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燕果突然崛起了小嘴,“我不要当你的妹妹,我要你当我娘亲!” “那可不行!”刘洢璕断然拒绝了她。 “为什么?”小燕果完全不明白。 刘洢璕定定的望着她,也不做声。 小燕果又扭头问被晾在一边的楚曜:“那你说,为什么不可以?” 楚曜突然被问,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要好好去用你的人身,不要总耽搁在我这里。”刘洢璕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小燕果愣愣的低着头,弱弱嗦嗦的一副被抛弃的好像要哭的样子。 刘洢璕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庞,温柔的眉眼弯弯的笑道:“你就叫燕绿吧!” 小燕果得了个新名字,便忘记了娘亲那一回事,高兴得蹬蹬蹬的跳了起来,“好呀好呀!我就叫燕绿啦!” 屈门寒在树枝的尾端直直的挣扎,嘴里乌鲁乌鲁的也想要发表一些看法。 楚曜朝燕绿微笑了一下,“恭喜了!燕绿姑娘!” 燕绿可爱无比的扭过头朝楚曜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楚曜转过眼睛朝刘洢璕询问到:“那么,璕儿,咱们再去哪里找一个燕果呢?” 楚曜这句话明面上是在问刘洢璕,实际上却明显是冲着燕绿说的,刘洢璕眨巴了两下眼睛,垂下眼眸也不说话。 燕绿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嘟着嘴说:“好嘛,我去给你们救人就是了呀!” 刘洢璕抬眼认真的看着燕绿的美丽的脸庞,笑道:“谢谢你了燕绿!你可以不用这么做的!” 燕绿抱着刘洢璕的胳膊,撒娇道:“我当然要帮你啊!不过……我去救人会不会死啊?” “嗯……据说是不会啊……不过是不是真的会,我就不知道了!”刘洢璕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便不再理会燕绿撅的老高的小嘴。 “楚曜,走吧!绍明已经有救了!”刘洢璕朝楚曜看了一眼。 楚曜满意的点了点头。 屈门寒仍然被刘洢璕悬浮在树枝远端,在那里像一只青蛙一样,在扑腾着双手双脚。 刘洢璕朝楚曜点了点头,“你带着燕绿去皇宫给绍明治病吧!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楚曜神情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 刘洢璕又对燕绿轻轻笑了一下,“燕绿,你就跟这个大哥哥走,他叫做楚曜,就是他的妹妹生了病,你去给他看看。” 不等燕绿开口,楚曜抢先问道:“你要跟屈门寒一起去?去什么地方?” 屈门寒听了,还以为刘洢璕真打算带着他去,激动得在那空中扑腾。 刘洢璕却只是淡淡的瞧了屈门寒一眼,就像是在动物园里观赏孔雀。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那里太过危险。”她微微笑了一下,“燕绿,你有一成我的漂浮术,屈门寒就归你负责了。你把他带着一起去禹都。” “我才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燕绿拽着刘洢璕的胳膊,死活不肯放手。 “你既然知道那里太过危险,就不该一个人去。咱们一同去,不也好有个照应吗?”楚曜认真的盯着刘洢璕说道。 他干净利落的刘海半掩着灿若星辰的眸子,微眯的幽幽的眼眸,如透彻湖水般泛着潋滟波。 “况且,我相信,屈门寒,也一定不会同意让你一个人去的,是吧?”楚曜朝屈门寒使了个眼色。 屈门寒赶紧连连点头,嘴里呜呜的叫唤。 刘洢璕看他那样,索性将他放了下来。 屈门寒虽是突然被扔下,却是优雅的落在树枝上,“我当然不同意。那里我比你熟。我听……我听虚名说过那里。” “我一个人去真的无事,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刘洢璕无可奈何。她一方面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她有那样强大的力量,一方面也确实不想让他们牵扯进来太多,毕竟,这取天枢镜,和找燕果不一样。一个,燕果说到底还是楚曜救妹妹,屈门寒又有一丝责任的,刘洢璕才不能拒绝他们也过来。但是这天枢镜,完全只是为了冷无痕,她不能让几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去为他冒险,相信冷无痕自己也是不希望这样的。 可还没等刘洢璕抛下最后通碟,那聪明伶俐的燕绿,咕噜了两下眼珠子,狡黠可爱的扑腾到刘洢璕的怀里,撒娇到:“我不管,你要是自己去,那我就等你回来,人我也不救了,或者等你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去。总归,你如果要抛弃我,那就是大大的不行的。” 燕绿这一招真是杀手锏,她心中通透,哪里不知道刘洢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楚曜的妹妹。毕竟对于她而言,她是将这件事作为自己的一个责任来对待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鱼尾谷在饶鱼山山脉的最南端,离乌海非常近,一行人漂浮的漂浮,轻功的轻功,只花了一个时辰便到了乌海的海边。 四个人依次落在细软的沙滩上,沙滩是灰白的,沧桑的,像是赎罪人的脸。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咸咸的海水的味道,还夹杂着些淡淡的鱼腥味。 抬眼望去,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天空中飘下零星的雨点,薄薄的水雾,轻轻飘洒。在灰沈沈的天底下,忽而来一阵凉风,将几个人的衣襟吹得随风翻飞。茫茫的大海和迷雾般的天空连成一片,混混沌沌,分不清水和天。 刘洢璕深吸了一口气,朝屈门寒看了一眼,“屈门,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 屈门寒上前一步,拉着她,皱着眉头难得的神色严肃,“都到这里了,就一起去吧!” “你们去了,反倒让我束手束脚。”刘洢璕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屈门寒回过头看了看身后不远的楚曜和燕绿,对刘洢璕说:“你觉得即使我同意,他们会同意吗?特别是你的刚认下的好妹妹,那可对你是贴心贴肺的,你若是不让她去,她非会闹死闹活不可!再说了,就算我们是拖累是累赘,那我们也要去。总归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你也让我们去长长见识,不好吗?” 屈门寒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刘洢璕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沉默的看向海面翻滚的波涛,心里明白再怎么劝说他们都没有用了。她这在最后一刻劝回他们的计划泡了汤。 “那你们过来!”刘洢璕将站在稍远一些的楚曜和燕绿两个人唤过来,微笑道:“你们也要去?” 两个人都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去了可要听我的指挥,这海底可不比别处。没氧气的事暂且不说,单就那面镜子千百年来都没人能够取走,就说明有多危险。你们可千万别擅自行事!”刘洢璕定定的眼神,从每一个人的脸上转了几个圈。 “知道啦!”三个人中只有燕绿高兴得活蹦乱跳,绿色的衣裙像青苗的花朵一般绽放在灰暗的海边。 楚曜和屈门寒则是沉默的盯着刘洢璕,就像好像从来不认识她。 说时迟那时快,刘洢璕意念一闪,四个人同时悬浮了起来,缓慢飘到海洋中间上空。 刘洢璕不用特意探查,四周围的地形地貌已经在她的脑子里跃然纸上。 “就是这里了!”她坚定的冲他们点点头,“这底下,就是我要拿的天枢镜了!现在我们下去!你们一个个都不要乱动。” 刘洢璕话音刚落,四个人便同时失去了漂浮,落了下去。 “啊呀!妈呀!”就听见燕绿清脆的嗓子一声吼。 再一眨眼,四个人已经在海水当中了。 可奇怪的是,四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打湿,四个人的身周有着一层空气,使得在海水中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气泡。 屈门寒叉着腰站在气泡当中斜睨着双眼,楚曜环抱着双臂站在他身旁一声不吭,燕绿撑着脑袋坐在他们俩身前,一动也不敢动。 刘洢璕又站在燕绿的身前。 她一门心思只关注海底的情况和细致的操纵着这一团空气,根本没功夫去理会后面几个人的不良情绪。 她们不一会儿就下沉了一些,可以看见身边是结队的彩鱼,看得见犬牙交错的礁石,成片鲜活的红、白、绿珊瑚;鹦鹉螺在蠕动,石斑鱼在争食。深蓝色的海水里充满着柔和的,静寂的,梦幻的重重生机。 “哇塞!好漂亮啊!”燕绿突然对气泡外面的一条红白相间胖头胖脑的灯笼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刘洢璕,你看啊!这个鱼真有意思!头顶上还顶了个灯笼呢!难道给自己照亮吗?” 说完兴高采烈的跟随那条鱼,在气泡中跳起舞来。 刘洢璕听了她的话,突然意识到,等下他们如何照明这个问题。降的深度越深,海底就越黑,别说没有火折子,有也不能在这气泡里面用啊! 他想来想去,觉得没有比这更快的办法。 “燕绿,我捉几条这种灯笼鱼给你如何?” 燕绿听了,兴高采烈得差点跳了起来,“好耶!我有鱼儿玩了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乌海海底 “好呀好呀!刘洢璕你真行!这个水球好像一个小鱼缸啊!”屈门寒歪着头,故意学着燕绿的神态和动作高兴的鼓起掌来。 结果就是屈门寒立马被燕绿狠狠的踢了一脚。 燕绿生气的皱着眉头,嘟起小嘴,娇滴滴的骂道:“你是叫屈门寒是吧?怎么成天到头的没个正行?你娘亲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屈门寒瞪大了双眼,歪着嘴喝道:“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我这不是担心你们紧张,给你们减减压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说谁是狗呢!啊?”燕绿撸起袖子,怒发冲冠,差点没跳到屈门寒的身上。屈门寒赶紧的撒腿就跑。 本来气泡就不算很大,两个人竟然还在里面左躲右藏的追逐起来。 楚曜没理会他们,仅仅是认真的观察着一直站在前面默不作声的刘洢璕的紫色背影。 气泡越走越深,光线便越来越黑了。 刘洢璕一边用意念控制着大气泡向海底深潜而去,一边意识探查天枢镜的位置。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 “快到了!”她转过头朝众人望了一眼,“千万注意安全!” 本来还在打闹的屈门寒和燕绿两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瞬间僵立在那里,他俩估计已经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楚曜缓缓答了一声“好”。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突咙”一声,四个人被剧烈的颠簸,迅速旋转,晕天倒地。 整个气泡突然好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整个气泡被四分五裂,好多小气泡像飞越疯人院一样飞速疯狂的朝水面上急速升去。 刘洢璕在震惊之余,也是极力控制着让气泡依旧能够包裹着每一个人,保证每一个人的呼吸。 可是四个人却是完全的分散了,各自漂浮在海水当中。 刘洢璕可以想见那另外三个人脸上的惊恐,她自己虽然是镇定的,可是也依旧没能想明白这是哪里来的一堵墙呢。 结界?! 难道这里被布置了结界? 毕竟这里不比地面,不仅光线晦暗不明,压强也极其大。她的意念也确实是很难在这深海里探查到结界的。 刘洢璕这样一想,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屈门寒,你照顾好燕绿和楚曜,不要跟进来。我上前去看看。”刘洢璕迅速给屈门寒传音,并远远的看到飘到两丈外的海水中的屈门寒捏着鼻子大力的点着头。 燕绿和屈门寒被撞得最远,燕绿还非常害怕的在海水中扑腾。只见屈门寒朝她游过去,跟她比比划划了一些什么,翠绿才缓和了一下情绪,随后屈门寒逐渐靠近翠绿,轻轻的和她一碰,两个人身上的气泡便合在一起了,堪堪将两个人裹在里面。 楚曜的情况算是最好的。他身上的气泡还有两个人大小,他在离刘洢璕一人远的地方瞪着眼睛望着她,手里还掐着一条灯笼鱼,微微的撒着一丁点光。那微弱的光从下往上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刘洢璕朝楚曜看了一眼,看到屈门寒和燕绿的气泡正向楚曜游过去,便放心的自己一个人往结界处去了。 果然!靠近了之后,刘洢璕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里有着一个很厉害的结界。连鱼群到了这里都会调转方向。想来以前是死过很多的鱼,让这些鱼都条件反射了,不然这些鱼也不至于会分辨得出结界。 可是越是靠近结界,刘洢璕越是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曾经她还不知道冷无痕的时候,冷无痕接近她的那种熟悉感。 冷无痕? 刘洢璕的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看来,她能知道的事情,冷无痕也能知道。 冷无痕定然是已经来过了。 那他到底拿到天枢镜没有? 又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世呢? 他布置结界的目的又是什么? 刘洢璕在心里打等。冷无痕的身世,她自己其实是知道得差不离的。但是为了让冷无痕彻底的相信,她还是想要来拿天枢镜,让冷无痕从天枢镜里面看到最客观的真相,而不只是听她不完整的口述,而且她也担心冷无痕不会相信她的口述。 可是现如今,这乌海底下,藏天枢镜的地方竟然有冷无痕布置的结界?刘洢璕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思考着可能的原因。 要么就是冷无痕没有拿到镜子,为了不想让别人拿到,为了争取时间,他将这里布下死亡结界。要么就是冷无痕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身世,不想让别人再来这里取得镜子,所以将别人阻隔在外。 刘洢璕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前一种,冷无痕没有拿到镜子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她还是决定去试上一试。 虽然想了很多,但是时间却花得不多。 刘洢璕逐渐靠近那结界。 的确是死亡结界! 触之则死! 但是这结界上满是冷无痕的气息。刘洢璕在气泡中的脸微微笑了一下,想来他是用了不少自己的血来造的这个结界吧。 如何进去? 她正想着,不知觉的情况下,一股海底暗流涌过来。她的意念控物已经控制着气泡,便很难很好的再控制各个人的身体了。于是大家伙都被暗流冲得离结界近了许多。而已在结界边缘的刘洢璕则是不停的往后滑着水。 靠着蹩脚的泳技,拼了她的老命!手臂都酸麻了。才堪堪让自己的身体没有触到结界,却不想,她的头发! 头发在海水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冲散了,长长的黑发如丝如缎,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那暗流给冲过了结界了! 刘洢璕看着飘在结界那边的黑发,依旧秀美飘逸,不觉皱眉沉思。 按说,这死亡结界,生物触之则死,死物触之则灭!这头发按说是应该瞬间就灰飞烟灭才是!可是却完全没有变化! 再一看,那边,更底下一些的位置。一根水草不知怎么就漂浮到结界上了。果然,是一瞬间就没了影。 难道说,这个结界,跟当初在长吉洞门口堵住楚曜的那个结界一样,只对她刘洢璕开放?(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刘洢璕心中只有这一个设想,那就是赌! 索性赌的只是她的命! 豁出去了! 于是她伸出手指,一寸又一寸,去触碰那带着冷无痕的血的结界。 手指伸过去的刹那,刘洢璕的脑子突然轰的一下,眼前便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无数冷无痕的脸、无数冷无痕的画面在她脑中飞闪而过。 她一下子便失去了意识,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结界内漂过去。 她还以为这是濒死体验。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不听使唤。有一种特别放松的感觉,好像这尘世当中的一切大事小事,都变成了前尘往事,与她并无太大关系了。 一切的过往都开始在脑子里面放电影,虽然内容极其多,但放映的速度却是极其快的。好像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她就把这宇宙九亿劫时间以来,自己由一棵参棘树变成刘洢璕的过程又重新回味了一遍。 果然还是失败了!冷无痕的生死结界果然是触之则死……这是她的脑子里出现最后一个念头。 深深的乌海海底,沉默而悠然的生命,缓慢而几近凝滞的时间。一切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阳光从海面穿透下来,层层密密,到了这里已然那剩下些什么。 刘洢璕的身体就像这些海底缓慢而凝滞的生命一样,沉沉的和缓的向着海底渐渐沉下去。 刘洢璕沉下去的时候,屈门寒和燕绿正在和楚曜手舞足蹈的交涉。 屈门寒比划着,告诉楚曜刘洢璕让他们先上去,因为氧气不够了。 楚曜不明白,又用眼神告诉屈门寒自己也要下去。 屈门寒不理会楚曜的申请,直接和燕绿一起拽着楚曜的胳膊,准备将他拖上去。 楚曜哪里会依他?胳膊一甩便猛地一划,朝海底游去。 刚好,这一游,楚曜便看不见了刘洢璕。 楚曜瞪大了眼睛在晦暗的海底仔细的搜寻,终于在更深的地方看见一个影子,可是看那样子却是好像是没有意识的沉下去的! 楚曜心中一急。也来不及跟屈门寒他们说,便使尽全力朝底下刘洢璕的方向奋力游过去。 屈门寒和燕绿一看,吓得赶紧在后头追。 屈门寒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楚曜!回来!楚曜!回来!……” 可是声音却根本穿不出去。 楚曜这时只是深沉的朝刘洢璕追过去,忘记了一切。脑中没有任何思量,耳朵中更听不见任何声音。 “嘭!” 整个海底突然没有任何声响的震颤了一下。 楚曜碰触到了结界! 生死结界,生物触之则死,死物触之则灭! 追在后头的屈门寒和燕绿再一次被冲散,整个海底波涛汹涌,暗流乱撞。到处是四下乱游的鱼,海水里到处都是被暗流带上来的泥沙。 当屈门寒好不容易在旋转和空翻中找到方向的时候,就只看见楚曜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非正常的姿势悬浮在海水当中。 燕绿挣扎着朝屈门寒游过来,示意说着她没有气泡了,只能憋气。 屈门寒这才发现自己的气泡也已经被冲得不见了踪影。 屈门寒朝燕绿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楚曜。 燕绿朝楚曜看过去,神色一惊。 两人慌忙朝楚曜游过去,一把将他拽起,一人操着他的一只胳膊,便奋力向水面游过去了。 屈门寒紧紧憋着气,回过头,目光深远的看了看海底。 他没有看见刘洢璕,但是他宁愿相信,她是已找到她要的东西了…… —— 乌海的海面上,波浪反而比海底小得多。 风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似乎是没有一丝希望的沉闷样子。 礁石旁边的海水有了一些扰动,突然两个人的头从里面冒了出来。 是屈门寒和燕绿。 他俩正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回转身从海底捞着什么东西。 屈门寒用力一拽,楚曜的身子便被托在了他的背上,燕绿便小心的在一旁扶着。 “燕绿,咱们先爬到那块礁石上去,缓一缓再说。”屈门寒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 “嗯。”燕绿答应着,一边撩开搭在她脸上的湿刘海。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像是泡涨了的娃娃。 两个人无力又拼命的游着,终于游到了礁石旁,屈门寒一只手搭在礁石上。也亏得他内力深厚,这个时候还能使出轻功来。就看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拉着燕绿,背上背着楚曜,一把就跃上了那块还较为平坦宽阔的礁石。 屈门寒和燕绿将楚曜摆正,两个人便都同时累得摊在了礁石上面,那样子,就好像生命中不会再有明天、也不再记得昨天一样。 “妈呀!终于上来了!还是踩在地上的感觉好啊!踏实!”屈门寒喉咙有些嘶哑,他睁着的眼睛盯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却是无法聚焦的状态。 “我有点后悔生出来了!”燕绿摊在屈门寒身边,长叹一声,默默的流下两行泪,“也不知道楚曜是生是死了。” 屈门寒眼神凝滞,翻身坐起,朝楚曜看了一眼。 楚曜整个身体都胀大了不少,面色黑紫,双眼紧闭,眼皮上的青筋凸起,嘴唇青乌,耳朵是血红的颜色。 “燕绿,你看楚曜的样子不太正常啊!”屈门寒盯着楚曜,疑惑的转头探寻的看向燕绿。 燕绿爬起来,朝楚曜走过去,蹲下身子,摸了摸楚曜。她默默的看向屈门寒黛眉微蹙,眼眶湿润。 燕绿嘶哑着朝屈门寒说:“楚曜他……他全身的骨头和筋脉尽数断了……” 屈门寒不敢置信的跳起来,奔到楚曜的身边,蹲下身子,撩起楚曜的手腕探了探脉象,“他还有一丝脉象!” “那可还能救得活?”燕绿搂着屈门寒的胳膊,轻轻抹着眼泪。 屈门寒沉默的垂下头,轻轻将楚曜的手腕放回他的肚子上,“不过人是虽然没死,但是已经呈现死相了!恐怕是……” 屈门寒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刘洢璕她……”燕绿抬头看着屈门寒的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屈门寒垂眸,伸出手为燕绿抹去了眼泪。 他转过头,看向海面,目光深深久久凝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冷无痕穿着月白色的长袍,煞是英俊好看。 他温柔的笑着,朝刘洢璕走过来。 刘洢璕眨了眨眼,疑惑的歪着头看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从时空裂缝出来了?” 冷无痕温柔的笑着,也不说话,只是站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微笑着看她。 刘洢璕站起身子,发现自己身上还是穿着千百亿年前,第一次见着冷无痕的时候,所穿的一身麻黄色的布裙。 “我怎么穿成这个样子?难道你又没鞋子穿了?”刘洢璕温柔的笑道,向冷无痕走过去,“记得那时,我为你编了一双草鞋。从那时起,你便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了。” 冷无痕也跟刘洢璕步调一致的朝她走过来。 “你以为我是真的没有鞋子穿?”冷无痕面上虽是在笑,言语却是冰冷的。 刘洢璕站住脚步,“你在说什么?” 冷无痕也站住脚步,“刘洢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么?我只不过是故意接近你的!我的能力从何而来?你不知道吧?” 刘洢璕愣了愣。 “我的能力就是从你那里得来的。我偷偷的吸取你身上的灵气。特别是……在你入睡的时候……哈哈哈!”冷无痕开始疯狂的大笑起来,“我是痛苦啊!痛苦于我从来都摆脱不了宿命的束缚,摆脱不了死后还要重回时空裂缝中受尽折磨,所以我想从你那里得到力量。” 刘洢璕冷淡的扯了扯嘴角,“我的身份也不怕你知道,只不过是上古的一株参棘草罢了!”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在蒙我吗?”冷无痕放肆的大笑起来,他飞快的瞬移到刘洢璕的身前,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 他在她耳边轻轻呵着气,声音温柔又磁性的说:“你以为一株参棘为什么就那么巧,被那一滴甘霖给润化了呢!你本来就是被选择的啊!懂了吗?宝贝?” 冷无痕一边说一边开始在刘洢璕的身上抚摸,温热的气息不停的喷在刘洢璕的脖颈上。 刘洢璕一动不动,她想用意念侵入冷无痕的大脑,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她根本看不见他的任何想法。 冷无痕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一只手反扣着刘洢璕的双手,另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下巴。嘴角带着一丝邪魅的微笑,吻上了刘洢璕的唇。 唇齿交缠,刘洢璕竟不免也有些情动起来,唇舌开始渐渐的迎合他。 冷无痕得意的笑了,空出来的手摸上了她的胸,温柔的揉搓着。 “我要你是我的!你就和我永远住在这里!听见了没有?”冷无痕一边吻着,一边含含糊糊的说。 “你要我的灵气,我都可以给你。只是你告诉我,如何才能解了你时空裂缝之苦?”刘洢璕睁开眼睛,缓缓说。 冷无痕楞了一下,沉着声音在她的耳旁说:“只有你死——才可以。” 他说完便笑了,“呲”的一声,扯下了刘洢璕的布裙。 刘洢璕双手掩着自己的身体,冷着眼,“你要我的命,当然可以。拿去就是了。只要你能免了那苦。” “呵,好!可你难道不想先和我行了周公之礼之后再死么?”冷无痕嘴角勾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虽是问,却不需要刘洢璕的回答,他已经不知从哪里变幻出一把镶嵌着绿宝石的剑来。 刘洢璕平静的看着他。 冷无痕歪着嘴角,咬紧牙关,对着刘洢璕的胸口就是一剑! 痛!刘洢璕感到深刻的痛! 冷无痕看着她雪白的躯体被鲜血渐染,竟然笑了起来。他得意的从容转身,飘飘然在一团模糊的光影中离去了。 多少年后,刘洢璕都始终没办法忘却这穿心的刻骨和蚀骨的痛。 冷无痕就那样离开了。从容的飘散,悄然。 他的背影,带走了她湿润的眼,也带走了她的梦,从此,她又是她自己了。 伤心、绝望,一系列的悲观情绪开始占据她的心。她渐渐倒下,倒在了自己的血泊当中。 ----刘洢璕这一霎那,隐没进了一片白光所组成的虚空当中。迎面走来一个人,正是她自己。 一切,都如同虚空一样。 “怎么?你就这样交出了自己的性命么?”走过来的她自己弯下腰,用那如明月的眼眸正凝望着她。 刘洢璕挣扎着睁开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自己。 “你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洢璕嘶哑着声音问道。 “我还能是谁?我是你的自性,我是你的自性的显现。你可听好了!任谁都不应该伤害你,任谁也不能够伤害你!就算是冷无痕,他也没有那个权利。若是你要为他而死,那也该是你自己选择的,而不是被他强迫的。而且你自己好好想清楚,那个人,你觉得,冷无痕,他会那样对你吗?”刘洢璕的自性和缓又耐心的给她说着,眼神清澈而温柔,仿佛是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照亮一切世界本真。 水晶?天枢镜? 难道?那个冷无痕是天枢镜幻化而成的? 刘洢璕心里顿时通透了。 难怪!那个冷无痕脸上古怪的表情!还有他对她挥剑时的残忍冷漠!还有他反常的一系列动作! 那都不是他!都不是冷无痕本来的样子! 刘洢璕在心里对自己嗤笑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犯了如此愚蠢的错误,竟然被外境干扰到了如此境地! 她的自性白衣飘飘,似是阳春白雪,她的身周散发这柔和的光晕,微笑犹如春天和煦的微风。 “现在你知道了吧?”站在刘洢璕对面的她的自性微微一笑,“只要你好好的反观自己的本心,就一定能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虚妄!” 她一边说着,身影便逐渐模糊了……缓缓不见。 刘洢璕艰难的坐起身,满眼都是花花绿绿的斑点。她失血严重,头晕眼花。 她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血,闭上眼睛,调动所有的意念,集中在自己的伤口处,一遍遍的用意念控制那些血管重新接驳,一遍遍控制断裂的肌肉再次合拢,一遍遍控制失散的细胞再次组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枢镜 不多一会儿,刘洢璕再一次睁开眼睛之时,已经是毫无伤痕,全身干净整洁了。 她的眼神重新归为平和与宁静,仿佛刚才的被刺是凤凰涅槃一般。 她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布裙,心里觉得十分有意思。 她感谢自己的自性,原来她是知晓一切真实与虚妄的,原来她本来就是那样清净无染的,原来她是原本就能分辨一切善恶对错的! 她只是被一些表面的外相蒙蔽了双眼,看不见了自己的自性。当她快死的时候,自性便以最大的能力显现出来。从而让她能够重新认识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她猜测,自己一定是在天枢镜的内部,或者是在天枢镜所创造出的幻象当中。不然,怎么可能自己无缘无故被换了衣服。不然,自己怎么可能那样轻而易举的被冷无痕刺死。 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 她缓缓捡起布裙,不慌不忙的穿起来。脑子里却是转个不停。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要用意念控物,穿过这幻象,直接去破坏天枢镜!量那家伙也没有办法逃脱!看他还不现出真身? 心里想着,行动上就开始有所表示了。 刘洢璕开始运作意念。她的意念犹如一双半透明的大手,从她的身体中穿出,穿过重重迷雾,绕到包裹着她的幻境的外面。 果然,就在这幻境的下方,就有一面硕大的空灵宝镜。古铜色的镜身上星星点点的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看起来十分闪耀美丽。 在镜子的上方,幻境的迷雾像龙卷风一样,团成了一个球,有一个支点,像是小苗的根一样,弯弯曲曲的支在那硕大的宝镜的镜面上。 宝镜大约有两人大小,边缘坠着各色宝石,煞是光彩四射。镜中正在升腾着重重的雾气,不停的往幻境当中补充。 刘洢璕的意念形成的透明的大手将镜子一把抓住,开始使力,想要把镜子掰断。 “刘洢璕!你干什么?你好大的胆子!”突然一个刚毅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刘洢璕得意的笑了笑,也用意念向他传话。 “你是天枢镜?怎么样?好玩吗?你究竟有什么图谋?”刘洢璕微微皱着眉毛,仍然用意念拼命的掰着镜子。 “你别掰镜子!我告诉你!”天枢镜在她的脑子里大声咆哮着。 刘洢璕便稍稍松了一点力,但是仍然警惕万分。 天枢镜变幻出一个幻象进到了刘洢璕所在的幻境当中。 刘洢璕正盘腿而坐着,正在使用意念摧残着镜子。 他变幻成穿着靛蓝色道士袍的挺拔男子,清秀的眉目一点一点映入她的眼帘。他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轻笑时若鸿羽飘落,静默时则冷峻如冰。 刘洢璕轻蔑的笑了一下,“怎么?刚才的美男计不好使,这回又换了一个更加俊美的肉身了?” 天枢镜笑了笑,一笑粲然,“刘洢璕。你真不赖。我刺了你一剑,你不但没死,还反而发现了秘密?!” 刘洢璕支起一条腿,胳膊撑在腿上,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样子,笑道:“岂敢岂敢!不过只是一点小招数罢了!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不过,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啊?” 天枢镜的眼底染上一抹阴鹜,一直勾着笑意的唇角慢慢的凝结在唇角,“看样子你挺厉害啊?你就叫我天枢就是了。”说完别过脸去不看她。 “哦,天枢啊!如何啊?你干嘛要杀我啊?”刘洢璕撇着嘴角,仔细观看他的表情。 “哈哈哈!”天枢仰天大笑起来,“但凡是打我的主意的,都该死!包括你,也包括冷无痕!哈哈哈!” “冷无痕来过,你也用同样的招数对待他?”刘洢璕瞪大了杏眼,紧紧盯着天枢充满戏谑因子的眼睛。 天枢轻蔑的笑了,双手怀抱着抱在胸前。他冷冷地瞥视她一眼,低头缓缓说:“冷无痕他啊!太容易对付了!他来过许多次。每一次他都知道这是幻境,可是他就是走不出来!哈哈哈!真是傻啊!明明每次来都是有所准备,可是每一次都还是只能重伤而归!” 天枢说完,弯下腰来,无比得意的盯着刘洢璕的眼睛,“你知道我给他创的什么幻境吗?” 刘洢璕盯着他,一双幽深碧眸充斥着冰冷,咬着牙狠狠的问:“你让他经历了什么?” 天枢瞪着兴奋的眼睛,说话的音调都提高了,“我忘了,哪里需要创造什么幻境啊?我只是把你和楚曜……还有你前世的男人,还有每一世的男人……嗯……你跟他们亲热的样子,放给他看而已……哈哈哈!所以你的身体我早就看过无数遍了!呵呵呵!” 天枢眸子越发的深邃阴鸷,仿佛地狱里来的恶魔一般。 刘洢璕脸色冰冷,紧盯着天枢,两只眼睛像锥子一般直盯着他。她将双手猛烈的一挥,迅即站了起来,大声斥道:“你真是阴险至极!你最好去死!” 说完便开始用意念猛烈的掰着镜子。 “啊!”天枢显出一分痛苦的样子,蹲在地上,吃力的说:“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能知道这世上千百亿劫的时间中所发生的一切?” “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让你死!你去死吧!” “你不是想让冷无痕亲眼看见他的身世吗?嗯?”天枢满头大汗,翻着白眼。 “好。”刘洢璕撤下了大部分力,“你就说说,你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你就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天枢跪在地上,跟她对话,“如今我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没想到你的意念还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你不愧是……呵呵。”天枢苦笑了一声,“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天枢,是这世界的眼睛,这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被我照在镜子里。所以你的事,冷无痕的事,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能力?”刘洢璕有些诧异。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和冷无痕的能力还不也是十分怪异的吗?我跟你,比你跟冷无痕,其实还要更加亲厚呢?”天枢挑起眉毛意味深长的一笑。 “什么意思?”刘洢璕偏了偏头。 天枢扬起嘴角,眉眼深深的看着她,解释道:“你啊!什么都不知道!真不懂你是怎么活这么久的?你!是它的一滴眼泪落在了一株参棘上,幻化而成。而我是它掉落的一片指甲幻化而成。你说咱们亲厚不?不过,按说,我应该比你的灵气和神力都要大。但是它却把我镇在这镜子里,还压在这乌海海底。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为什么你要恨我?又不是我镇压的你,也不是我叫它镇压的你,这与我何干呢?”刘洢璕不服气的嚷嚷道。 天枢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鼻子里喘着粗气。 他想说他嫉妒她,可是又显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他想说他羡慕她,可以在人世间活着一世又一世,可是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十分无助无能。 总归他自己都知道,他的确因为永久的被镇在这镜子里,导致性情上确实有些乖戾了! “那冷无痕呢?他的母亲是神女孤柔没错,他的父亲呢?”刘洢璕见天枢半天没有言语,便又问。 天枢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精光闪闪。 “哈哈哈!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就是你这滴眼泪的主人,我这片指甲盖的主人啊!”天枢镜狂妄的大笑着说。 “不过,它只是摸了一下神女孤柔的手。谁知道她就怀孕了?它四处找她,不允许她将孩子生出来。孤柔便躲到时空裂缝,偷偷将他生出来。”天枢得意的摇头晃脑。 “那这个人……你口中的它?就是神?”刘洢璕虽然这样猜测,可是还是想要问清楚,想要听到他亲口告诉她,她才认同。 天枢朝她一步一步走近,清秀的眉目一点一点映入眼帘,他坚定的说:“没有错。它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我和你都是幸运的。咱们都可以说是,神的孩子。” 刘洢璕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是,真真切切的听到天枢这样说,心里的惊讶还是像原子弹爆炸一般剧烈! 她没有想到,冷无痕是神的孩子,自己是神的眼泪!难怪冷无痕看见她的第一眼就一直跟着她,原来并不是出于爱情,而是因为她的身上一定有着他的父亲的味道,所以他才一直跟着她!冷无痕并不是贪恋她,而是贪恋他的父亲! 刘洢璕的心中顿时有一片心田坍塌了。当真相显露眼前,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破碎人心!难怪,披着真实的皮囊的谎言,永远比赤裸裸的真实,要更得人心。 刘洢璕冷笑了一下,她的心中有一股无名火,她用意念控制那双半透明的大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整个镜子被扳得“吱吱”响。 “啊!”天枢抱着头,痛苦的在地上搅拧成一团,“你干什么?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绝无一句谎言!!” 刘洢璕冷冷看着他,声音有些沙哑,“难怪它要镇压你。你知道得太多,性格又乖戾至极。若是在外头,一定搅得整个世界苦楚不停。” 天枢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刘洢璕,看见她的眸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天枢立马求饶道:“刘洢璕,我今日是栽在你手里了!你别崽扳镜子,镜子碎了我便会失散灵魂,这是它对我下的咒啊!你知不知道,我也很可怜啊!我永生永世被囚禁在这镜子当中,连一个实实在在的肉体都没有!更加不要说当一回人,去体验一把人世间的情深义重。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人,我这样整日整日看你们体会世间的辛酸苦辣的人,怎么能没有一点情绪啊?” “那你也不该害人!为什么要在幻境中杀我,为什么要在幻境中害冷无痕?你还害过多少人?”刘洢璕板着脸,完全不想听他解释,继续用意念狠狠的掰着。 天枢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刚才风度翩翩的样子荡然无存。 “你饶了我吧!我并没有杀过任何人!我没有那个能力!我只能让人在幻境中迷失自我,丢掉自我的本真,让人看不见真实的自己而已!那些死的人也是因为他们的心不够坚定,冷无痕受伤也是因为他心中有执念,你若是在幻境中死去,那也是因为你自己的心选择了去死……如此而已!” “你的理由还挺多……” 刘洢璕冷冷的俯视着蜷缩在地上的天枢,缓缓停止了意念上的力道。 “既然你求饶,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出乌海,等我将这镜子给冷无痕看完真相之后,你也就不必再回来。虽然我没有能力给你一个肉身,但是倒是可以给你找一个主人,你就化作普通的镜子,跟着主人,在人世间游历一番,但不可兴风作浪,你看如何?”刘洢璕皱着眉头,等待着天枢的回答。 天枢从地上缓缓撑起身子,咳了几声,“难道……如今……我还有的选择吗?”说完狠狠剜了她一眼。 刘洢璕挑起一边嘴角笑笑,“别耍性子!难道还要我求你不成?其实你心中定然乐坏了吧?只是不愿被我威胁罢了!” 天枢看刘洢璕笑得开心,心里的脾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干脆直接化作一缕雾气,消失了? 刘洢璕抿着唇,笑得开心,朝着幻境中的天空大声喊道:“天枢镜大人!怎么说啊?去不去可随你啊!我可不想逼你,省得你到时候又不听主人的话,反倒平添麻烦。您老自己可想好哈!” 刘洢璕话音未落,眼前突然一大波浓雾,她在浓雾中保持着清醒,等雾气再一次散去,她便已穿着来时的紫衣长裙了。 她抖了抖衣裙,看了看周围,就是一个海底的溶洞的样子。四周都是湿漉漉的石壁。正当中却是端端正正的摆着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 她一看,那镶嵌着的各色宝石,不就是天枢镜吗? 刘洢璕微微一笑,拿起天枢镜,揣进怀中,便施施然离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乌海的海面上隐隐的开始有了些大的波浪。 天空一时昏暗。 屈门寒正端坐在礁石上,集中精力给楚曜输着内力。 “你这样做有用吗?”燕绿坐在一旁轻声问道,眼神则焦急的落在海面上。 屈门寒顺着燕绿的目光看向他们刚才下水的那块海面,眼神凄清而孤冷。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屈门寒别过头冷冷的说,“无论如何,不管刘洢璕等会能不能出来,咱们都必须得赶在天黑之前到岸上去。” “嗯,知道了。”燕绿同意的点点头,一双眼睛看了看屈门寒冒着汗的额头,又看了看楚曜苍白的已经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心里暗自叹息。 忽然,水面上汩汩的冒出气泡,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水中跃然而出,直冲上空。 “是她!她出来了!”燕绿看见那紫色的身影,站起身来,高兴得蹦跳起来。 屈门寒心里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的收了正在传输的内力,疲惫的将楚曜躺平。 刘洢璕就好像全身都长满了眼睛,从水里一出来就直接朝他们所在的礁石飞过来。 她轻轻落在礁石上,仿佛知晓一切一样,暖声问道:“屈门寒,楚曜如何了?” 屈门寒缓缓起身,向她说明楚曜的情况,“几乎是和死了差不多了。就有些像……植物人?你应该知道的。” “嗯。我明白了。”刘洢璕迅速的从怀里掏出玉瓶,将其中的最后一颗血丸给楚曜服下了。 她又站直身子,表情认真,“燕绿,你和屈门寒搀扶着楚曜,我来用漂浮术将我们一起送到皇宫。” 燕绿听了,便马上跑过去扶起楚曜,屈门寒也对刘洢璕的安排不置可否。 四个人很快的漂浮了起来,燕绿和屈门寒搀扶着楚曜,刘洢璕则站在屈门寒身边。 她搭了搭屈门寒的手腕,冷冷的瞧着他。琉璃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你自己虚弱成这样!为何不做声?我刚才心急了些,竟然没有注意到你!是我的疏忽了。” 屈门寒弱弱的看了她一眼,“我无事。总归有条命在这里,过些日子也就养好了。楚曜却是命在旦夕,你想着他些也是应该的。” “楚曜是无意中碰触了冷无痕的生死结界,才会这样。没有直接殒命,已经是天可怜见了。冷无痕的生死结界,只有他一个人能解,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能救活他。”刘洢璕稳着四个人漂浮的方向,嘴上也不停的耐心的一点一点跟屈门寒解释。 “冷无痕?我不认识他。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不过以前好像听虚名说起过一个很厉害的人,难道就是他?”屈门寒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眼神中也透露出深深的疲累。 刘洢璕看他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言语有几分哽咽,“嗯……虚名说的这个人,就是冷无痕……” “那我们现在是去找他吗?去找这个冷无痕来救楚曜吗?”燕绿在一旁插话问道。 “不。我们现在回皇宫。燕绿你去给楚曜的妹妹治病。我会去找冷无痕……我要去找他……很久了……”刘洢璕口中讷讷的说,眼神却是十分坚定。 冷无痕不知为何,竟从刘洢璕的言语中听出了一种决绝的意味。他微微皱眉,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一路无话,到皇宫时已经是深夜了。 十八星煞这回早早的就发现了漂浮而来的四个人,正全副武装准备应战,却是在看见来人的脸之后,一个个惊得差点没扔掉武器。 一个是美丽庄重、仙姿冠绝、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后。一个是他们心里最强大此刻却瘫软的楚曜主子。一个是将明渠折磨得身心皆饱受摧残的令他们闻风丧胆的饶鱼山宗主。还有一个……她绝美的容颜、娇俏的表情、婀娜多姿的身影……让他们这些打光棍的男人都直咽口水。 明渠得了十八星煞的暗语通报,正穿廊走巷,极速朝他们的方向行过来。 刘洢璕心里用意念已经把皇宫看了个大概。饶鱼山的人都已经撤出,不过仍住在禹都的驿馆当中,只有铃兰仍留在明月宫里帮衬着黄婆,照料着棘儿。绍明在她的常云殿仍然是呆呆的蜷缩在墙角,紫淮一直留在常云殿里守着她。整个皇宫的布防仍然是固若金汤。要不说出去,还真不会有人相信,这皇帝不在宫中。 “咱们抓紧时间。直接去楚绍明那里。”刘洢璕在空中说着,同时也对正匆匆赶来的明渠传音。 明渠立马顿住脚步。又回转身,架起轻功,直接向常云殿赶过去了。 明渠赶到的时候,刘洢璕一行人已经站在了殿门外。 紫淮匆匆从里面迎出来,先是看见了瘫软的楚曜,眼神一惊。 她一惊讶,弯得像柳叶的细长眉毛就高高扬了起来。 再又看见楚曜身边的屈门寒,惨白的一张脸。她不自觉感受到一阵剜心的疼痛。 “去找几个得力的太医,来给瞧瞧。嘴要稳的。”刘洢璕当然知晓紫淮的心理变化,压根不想管她也没空管她,直接给她下了命令。 “哦好的……”紫淮悻悻的离去,一路上心里却是在想:也不知道屈门寒这些天如何了,主子看起来似乎不大好,这皇后娘娘似乎比以前更加厉害了! 刘洢璕探看了一下屈门寒的神色,见他对紫淮只是冷眼看着,没有一丝特别的意思,便问:“屈门,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看着她?” “她是救过我,但是好像也没有法律规定过必须得,以身相许吧。”屈门寒扶着楚曜,撇了撇嘴,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朝她笑道,“再说,我的心里已经住了人,别的人,即使再优秀,也没什么可能了!何况,她比起那个人,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呢!” 刘洢璕见燕绿和屈门寒扶着吃力。便直接用漂浮术将楚曜送进了楚绍明的常云殿,将他安置在外间的榻上。同时嘴上也不忘打趣屈门寒,道:“你好像恢复了一些体力,哈?不然怎么都有力气说这么些话?刚才还是一副死鸡子的样子呢!”\''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就装吧。装听不懂。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彻底面对我!”屈门寒对刘洢璕的打趣不置可否,却是信誓旦旦的盯着她的眼睛,旁若无人的说。 燕绿似乎听懂了一些,当先走进房里去看楚绍明了,将屈门寒和刘洢璕两个人留在院里。 “瞧瞧,人家小姑娘,估计在心里笑话咱们呢!”刘洢璕朝屈门寒无害的笑笑。 “你就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屈门寒有些恼,突然一把抓住刘洢璕的手。他的心里像是突然烧死了一团火,可能是刘洢璕这一路上一直过多的关注楚曜,让他有些吃醋。 刘洢璕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手,眉眼弯弯的笑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我觉得,燕绿挺好,你跟她,挺配。” 说完便躲开屈门寒气愤的目光,一溜烟的跑进殿里了。 屈门寒站在殿外,看着她紫烟罗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回转身,生气的晒着他一个人孤寂的白月光去了! 深夜的皇宫,非常安静。 常云殿忽然传来一列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正在一个人晒月光的屈门宗主,循着声音看过去。 原来是紫淮适时的回来了。身后还带了几个低着头的太医。 紫淮老远的就看见了一个人呆立着的屈门寒。 “进屋子里去,让太医一并瞧瞧吧。”紫淮路过屈门寒身边的时候,温柔的扯了扯屈门寒的袖子。 屈门寒心里并不觉得那些太医有什么用,但是他还是想进去看看刘洢璕和燕绿她们是怎么救楚邵明的,刚巧有了紫淮这个台阶,他也就顺势跟着紫淮进去了。 楚邵明的常云殿里,又少了好些古玩器具。整个殿室看起来几乎是空荡荡的了。 紫淮朝转着脖子到处看的屈门寒解释道:“公主这两日有些喜欢摔东西,砸碎了的东西就往自己身上搂,身上都多了好多伤!咱们没办法,看又看不住。只好将那些容易碎的东西尽数搬出去了!” 屈门寒略略点头,表示他听到了。 两个人弯过殿当中摆着的百岁海棠花屏风,就看见刘洢璕和燕绿围在内间的角落里。 紫淮当先走上去,“皇后娘娘,我来看看,公主定是吓着了。” 刘洢璕回过头,朝紫淮摆了摆手,示意叫她不用过来,又朝她身后的屈门寒使了个眼色。 屈门寒赶紧走上前去,沉声问道:“如何了?” 紫淮好不尴尬,但仍然遵着刘洢璕的吩咐,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刘洢璕的眼神一直跟着紫淮,直到她出了门,才将屈门寒拉到角落里,“你看!看她!” 屈门寒顺着刘洢璕的目光瞧过去,就看见燕绿站着的前面,一个瘦小的影子缩在那里。 他上前一步,绕过燕绿的肩膀看过去。 只见楚邵明瘦得仿佛是地狱里逃出来的小鬼,完全脱了相。而且她正蜷缩在角落里,哼哧哼哧的用双手在地里刨着,好像很饿的样子,然后刨出了一抔黄土,竟然直接往口里塞! 那角落里的土坑已经挖了有了半臂深,想来她是已经挖了几日,也是已经吃了几日的土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给紫淮传音叫她照顾好楚邵明的吗?”屈门寒不解的看向刘洢璕。 刘洢璕眼神清澈,定定的看着他,“你不知道什么叫女人的嫉恨心吗?” 屈门寒不解的挠了挠头,“你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吗?” 刘洢璕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说紫淮为什么要去地牢里放你出来,她为什么要背叛楚曜?” 屈门寒愣愣的望着刘洢璕,心里猜了个大概。 刘洢璕接着说:“因为紫淮中意你!很早之前,你来宫里的时候她就喜欢你了,老是在我这里念叨你。我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陷得这样深!现如今楚邵明因为爱着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瞿四侠,又病成了这个样子,紫淮说不定觉得你会娶了楚邵明帮她治病,所以可能……巴不得她跑了或者死了呢!” 屈门寒听完,俊秀的眉毛反而舒展开了。他冷笑了一声,“我的确是有这个打算,想要帮助楚邵明。不过,不管楚邵明如何,是治得好还是治不好,我都对她有责任,这也是你跟我说过的。而不管楚邵明能不能好,或者是跑了还是死了,我都不会和紫淮有任何关系。你究竟是在干嘛?干嘛什么人都往我身上扯?” 燕绿猛地转过头来,好像这句话里的“什么人”也包括了她一样。 “我可没有故意把她往你身上扯。”刘洢璕轻轻敲了一下屈门寒的胸口。 “我也没有一丁点故意吸引她的意思。”屈门寒冷冷的别过脸看向窗外。 刘洢璕“噗嗤”一声笑了,“好了!紫淮和太医们还在外间呢吧?你也快去给太医瞧一瞧。” “我才不要。七农很快就来了。我饶鱼山从来不用政府的资源。”屈门寒仍然生着气,头也不回的说。 燕绿弱弱的走到刘洢璕身边,“姐,你看这公主我还能救吗?你看要不要把她弄起来,不要再让她吃土了啊!” 刘洢璕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燕绿的头,“还是我家燕绿最纯洁了,你可得记着,今后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能够改变你原本最干净的心。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永远的将这一份最本真的纯洁坚持下去。明白吗?” 燕绿笑着点点头,继续仰着脖子等着刘洢璕的抚摸,嘴上却不饶人,“嗯,要想保持纯洁,就得远离屈门寒!” “哈哈哈!”刘洢璕开怀大笑。 屈门寒则是一脸绿的瞪着燕绿,嘴角抽搐。 刘洢璕轻轻招了招手,那正在吃土吃得起劲的楚邵明就“呼”的一下飞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被安放在了床榻上。 楚邵明还在瞪着眼睛,不满的四处张望,然后继续舔着手上沾着的泥土。下一瞬间,就被燕绿一个劈肩,直接打晕了。 “这样比较方便我的诊治。”燕绿拍了拍手,得意的笑着说。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紫淮此时敲了敲内间的雕花木门,施施然走进来,眼神瞟了一眼站在窗户边生气的屈门寒,这边立即向刘洢璕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太医们都说皇上他……不大好了,他们想把皇上移去朝前殿,您看?” “移去朝前殿?可以啊!”刘洢璕拉着燕绿大大咧咧的往楚邵明的床上一坐,“不过楚曜可没事,你们别太大惊小怪。最多后天,他就能醒了。我要你叫太医,是想给饶鱼山宗主看看的,不过……他似乎不需要了!”刘洢璕边说边朝屈门寒挑眉毛。 屈门寒仍然气鼓鼓的,不理会刘洢璕。 “哦……是。明渠也已经到了。那我跟他就去给皇上移驾了!”紫淮诺诺的答应着,缓缓向外间走去,临要出门,又转过脸来,朝屈门寒说:“宗主,您的脸色不好,不如先让太医……” “你放心!我无事!而且我饶鱼山一向不喜欢和朝廷的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沾边。”屈门寒冷冷的打断了紫淮的话,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紫淮顿觉心凉如雪,头上更像是顶了一尊衰神,只得默默的出去了。 紫淮前脚刚走,七农后脚就迈了进来。 “宗主,外头这是怎么了?楚曜他又受伤了?”七农进来便站到了屈门寒身边。 “嗯,他总是受伤,引得别人总是关心他。不像我,铁打的一样,所以,我不喊痛,别人就以为我不痛。”屈门寒冷着双眼,缓缓说。 七农看出屈门寒的脸色不好,便缓缓的伸出手去给他看了看脉象,“宗主,你的内力呢?”七农惊讶了好一会儿,赶紧从随身佩戴的花色腰包里掏出一个圆圆的金瓶,从里头倒出一颗白色的丹丸递给他。 屈门寒一口吞了下去,朝七农使了个眼色,“你赶紧去看看楚邵明,燕果咱们带来了。用什么法子救她,你去弄吧!” “好。要救公主其实不难,有一种古法,其余的草药我都已经配齐了,只差燕果了,不知燕果在?”七农矮顿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屋子中央,看了看屈门寒又看了看刘洢璕。 “我就是燕果!”燕绿从床上跳下,“你看要我做什么?” 七农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红着脸低着头,“姑娘,这可开不得玩笑啊!只听说过燕果可以幻化成各种果子,没听说过还能幻化成人形的。你若真是,那你就是妖啊!” “你!”燕绿气得差点没一口咬死七农。 “好了!七农!她就是燕果没错,她也不是妖。你赶紧配药吧。”刘洢璕有些急躁,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她感觉到天枢镜躺在她的怀里嘲笑她。 “是!若是果子,不说整颗,也必须是带皮带肉带核的。那姑娘……” “我叫燕绿!” “是的,燕绿姑娘的话……应该是也要带皮带肉带血带骨,方才有用。” 七农老实巴交的诺诺的说着,燕绿则是吓得扑到了刘洢璕的怀里,簌簌的哭泣起来,“听见没?要我的肉我的皮啊!要我的血我的骨啊!” “燕绿,你也看到了公主的样子,相信你也不忍心。不过我也不逼迫你,自己考虑吧。”刘洢璕轻轻摸着燕绿的背,仍然耐心的跟她说着话。 燕绿趴在刘洢璕的腿上,已是哭得稀里哗啦。 “燕绿,不如就将小脚趾截了一小段就是了,不过是痛一下,什么也不妨碍的。”屈门寒走过来,摸了摸燕绿的头。 “你说的倒轻巧!又不是你的小脚趾!”燕绿生气的扭过脸来,满脸的眼泪鼻涕。 屈门寒微微低头,“行,你截小脚趾,我作陪!我也截一段就是了!” 刘洢璕感激又不解的看向屈门寒,抬着眉毛,目光似是在询问他“为何要这样说”。 屈门寒微微摇头。他心里其实是看出了刘洢璕的心急,不想她更加担心而已。 “傻姑子,若是我为了救你,甘愿舍弃性命,你会记得我吗?”屈门寒默默的看着刘洢璕。 刘洢璕更加疑惑了,不知道屈门寒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她微微瞪着眼睛,摇着头,“我为什么要记得你?所以你可千万别。” 燕绿此时突然抬起一直埋在刘洢璕腿上的头,“屈门寒,你的意思是说,你为了她可以豁出性命,我却连一个小指都舍不得吗?” 屈门寒憋不住脸上的笑。 刘洢璕也忽然裂来了一抹笑容,原来屈门寒这话是这个意思,是要激将小燕绿啊! 七农在一旁暗自抹汗,他也被宗主刚才的言语吓了个半死。 燕绿站起身来,眼神坚定,“拿刀来吧!” 屈门寒忽然恢复了他的邪魅样子,软糯着身子绕到燕绿的身前,嘻嘻笑道:“哎哟!小燕绿娃娃!要不,哥哥帮你吧……” 话音未落就被燕绿一记鸡屎拳头,打得他的眼睛都爆了灯。 “你……个……傻……”屈门寒回过神来,还没等话说出口,就看见燕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精钢小刀,说时迟那时快,“唰”的一下,便挥刀朝自己的脚砍过去。 一切都太快了!等大家都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地上一截有红有白的肉嫩嫩的小脚趾,上面小小的指甲盖还显得那样的柔嫩。 “燕绿!”刘洢璕关心又怜惜的喊了她一声。 “小果子!你也……”屈门寒走过去轻轻扶着她。 七农连忙手忙脚乱的一边给燕绿的脚敷上药粉,一边将那截小脚趾用一张晒干的荷叶包起来。 刘洢璕从床上缓慢的移动过来,蹲下身子,替燕绿轻轻的包扎着。 “那么我先去炼药了!”七农拿了东西,便脚不沾地的离开了。 七农一离开,燕绿的眼泪便像溃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了。 “怎么了?很痛?”刘洢璕关心的问,起身轻轻抱着她。 燕绿听到她这样问哭得更加厉害了,“不是痛!本来……可以不哭的……但是你们一关心我……我就忍不住了……呜呜呜……我就忍不住要哭了……” 刘洢璕和屈门寒听了,都相视一笑。 常云殿里虽是荡漾着响亮的哭声,但是整个的气氛却是欢欣活泼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好了,这么晚了,都歇息吧。明早再起来洗漱吧。”刘洢璕拍了拍燕绿的背。 燕绿也确实累了,这么海陆空的折腾着,早就想睡了,再加上这么一哭,便顿觉疲惫不堪。刘洢璕这样一说,又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她便很快就靠在刘洢璕的肩膀上睡着了。 刘洢璕用了漂浮术,将燕绿轻轻漂浮而起,缓缓的,将她安置在常云殿外间的榻上了。 屈门寒走到楚绍明的床前,替她探了探脉,脉象倒是平稳。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刘洢璕,她正为燕绿轻轻盖上毯子。他轻轻的朝刘洢璕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 “我刚吃了十全大补丸,今夜无法入眠了。”屈门寒斜着眼睛笑道:“不知佳人可愿相陪否?” 刘洢璕佯装瞌睡,转过身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君不知,君可不睡,我却是疲倦至极了。” “你少来,你几天不睡都精力充沛。” “我还要去看棘儿、还要去看楚曜。你也要去?” 屈门寒微微皱眉,“我就知道在你心里,他们比我重。” 刘洢璕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拜托,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再说,我很快就……我很快就要去救冷无痕,生死未卜的,你又何必?” “我也要去!”屈门寒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手中握紧了拳头。 刘洢璕微微一笑,“谢谢你!但是……那地方,你去不了。” 屈门寒正想问为什么,眼前却已不见了刘洢璕的身影。他不知道刘洢璕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身法,简直跟瞬间移动一样,此刻,他已经无法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找到她了。 他撅了噘嘴,“你就这么放心,把我留在这里?”他望了一眼躺在榻上睡着的燕绿,自己则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目调息,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了。 —— “七农,这药要炼多久?”刘洢璕突然出现在七农的炼药间。 这炼药间是太医院的药房改制的,完全照着七农的需要,四周古朴,摆满了各种珍稀草药。 “啊!是你!”七农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的平复了,“马上就可以了,这药不需要太长时间的。” “好,一会我会到这里来拿。” 刘洢璕说完便消失了。 七农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睡着了,做梦梦见刘洢璕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药炉,重新洒了一些不知名的药粉进去,使得炉中燃起了熊熊的紫色火焰。 七农还在怀疑的那会,刘洢璕已经到了自己的明月宫,以她的身法,要使得明里暗里的侍卫不发现她,已是轻而易举。 明月宫里现在就住了三个人,棘儿,铃兰,和黄婆。其余的宫女婆子也有一大堆,也就不必再提。 三个人都已睡熟。铃兰带着棘儿睡在正床上,四仰八叉的摊大饼一样的趴着,把棘儿挤在最里头的角落。黄婆则在外间的软榻上,和衣而眠。 刘洢璕隔着窗子的缝隙,看见棘儿的睡颜的时候,心中不免一些悸动,甚至有些想要落下泪来。 她忽然之间又有些退缩了,棘儿还那样小,那样可爱,她却一天都没有和她好好相处过。 生离死别的哀感涌上心头,她再不敢正眼看她的棘儿,眼泪早在眼角边偷偷地想跑出来了。 她一咬牙,狠心的一踏脚,漂浮而去。 她心里感到,铃兰和黄婆一定能将棘儿照顾得很好,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报答她们,只是在心中不停的感恩和道谢。 夜深了,月亮爬上半空,像是挂在枯干的老树头上仅剩的一颗黄柚,风一吹,带起微量的尘沙在半空飞扬……冷月、枯树、飞沙。即使是辉煌奢华的皇宫内院,在这深深的寒秋之夜,依旧显得是那么的孤寂和萧然。 她飞快的漂浮,再一次回到了七农的药房里。她推开朱红雕花的木门,缓缓步入。 七农刚刚将一颗红绿相间的小指头大小的丹药放入一个黄金碗中。他轻轻盖上黄金碗的盖子。一回头,就看见刘洢璕笑盈盈的向他走过来。 “七农,如何了?”刘洢璕的脸色有些苍白,表情却是带着温暖的笑容。 七农心里并没太在意,他将那黄金碗轻轻捧起,转过身来,递给刘洢璕,“已经好了,就在这里,给公主服下,即刻马上就会好!” 七农信誓旦旦的说,眼睛里有一种光芒。 “这么快?”刘洢璕接过黄金碗,“那我现在就去给楚绍明服药,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哪里,我们饶鱼山的粗人不会说什么场面话,反正愿意帮的人,我们就会帮。这与宗主无关。相信铃兰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七农温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刘洢璕明白七农的意思,心中觉得十分温暖。她在七农的话里听见铃兰的名字,便笑了,朝七农挤眉弄眼,道:“七农,难道你不知道铃兰对你的心意吗?我可是看在眼里……” “怎么……怎么可能?”七农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那如何使得?” “为何使不得?”刘洢璕歪着头,笑着问道。 她将黄金碗揣入怀中,使得她的肚子看起来鼓鼓的。 七农低着头,双脚在地上好像没有地方摆一样,一会左右晃动着,一会不停的跺脚。 “她那样好……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内,都不可能看得上我的吧?”七农喏喏的说。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说有就是有了!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年纪又都不小了,干嘛要唯唯诺诺推推搡搡的。反正你就去找她,不管她打你骂你,你都坚定的抱着她,执意要跟她在一起就对了!你是知道她的性子的,你不说,她便一辈子也不会说,你说了,她也总还要扭捏一下的。”刘洢璕一板一眼的给七农分析着。 七农听到她说抱着铃兰的时候,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我就要走了。只希望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铃兰她值得得到幸福。你也值得得到铃兰。望你们永结美好心意,也望你们早日开花结果!”刘洢璕说完调皮的笑了一下,便挺着鼓鼓的肚子离开了。 七农一个人站在他的药房里,心里细细琢磨着刘洢璕的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刘洢璕在深夜寂静的皇宫中漂浮着,空中的寒风刺骨,吹得她的脸生生的有些疼痛。 她默默的看了看天上的月。不知为何,竟凄冷的掉下来一滴眼泪。她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她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痕。 她缓缓的落在常云殿的院落里,站在寝宫的左窗前,看了看寝宫里床榻上睡着的楚绍明,又转头看着窗前的花圃里怒放的各色菊花,目光变得沉静而温和。 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这带着菊花清新香气的空气,缓缓用漂浮术将楚绍明从窗户口给挪了出来。将她缓缓的安置在院子里的一块比较平坦的假山石上。 她用意念反观了一下,看见正睡在外间的椅子上的屈门寒打了一声呼噜,榻上的燕绿轻轻翻了个身。 她微微一笑,回转身来,走到假山石旁边,将肚子里的黄金碗掏了出来,里面白色的丹药莹莹的散发着一丝雾气,在月光下显得圣洁至极。 刘洢璕因为知道这丹药当中蕴含着燕绿的一个小脚趾头,所以看着这丹药,便格外的珍惜。她深怕弄脏了这丹药,深怕捏碎了,她将黄金碗捧到楚绍明的嘴边,将那白色丹药漂浮着送进了楚绍明的嘴里。 正如七农所说!这丹药竟然真是即刻生效! 随着楚绍明缓缓睁开眼睛,刘洢璕明显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了正常的平静物华,而不是之前的无法聚焦的眼神。 “绍明,感觉如何了?”刘洢璕轻轻扶起楚绍明。 楚绍明坐起来,有些疑惑的望着刘洢璕,“我如何?我很好啊!” 刘洢璕微微一笑,还是决定告诉她,“绍明,你之前……精神有些奇怪了,这段时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楚绍明垂下头,避开刘洢璕的目光。 刘洢璕也懒得去揣度她究竟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只是想要跟她说说话,劝劝她,想叫她放下对瞿四侠的已然虚幻的爱恋,想叫她重新认识楚曜对她的兄妹情谊,想叫她从今往后真正做一个温暖幸福的公主! 她刚刚想要开口,楚绍明却先说话了,“刘洢璕,我想出家。” “你说什么?”刘洢璕一惊讶,弯得像柳叶的浓浓眉毛就高高扬了起来。 “我说我想出家啊!”楚绍明认真的盯着刘洢璕的眼睛,面色凝重。 刘洢璕定定的看了楚绍明许久,才说:“这是你的人生,要怎么过当然是你的自由。只是,不论如何,楚曜还是你的哥哥,他现在受了很重的伤,是活死人的状态。我现在要去看看他,你一同去吗?” 楚绍明那双带着虹彩的眸子就像广兴河的河水般清澈,但在那下面有着暗流般的傲慢,拥有自由的傲慢,近似于倔强的不屈,仿佛若是她不让她去出家,她就要跟她拼命一样。 “楚曜的事情与我无关。反正出家的事,我意已决了!”楚绍明别过脸。 刘洢璕站起身,淡淡的看着坐在假山石上的楚绍明,“你就真的不管楚曜了?” 楚绍明抬头看了一眼刘洢璕,又扭过头久远的盯着身后的假山,“这山石上,积累了我太多的眼泪。而这些眼泪,都是拜楚曜所赐。你说我还可能会原谅他吗?就算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那又如何?是他害我在先的!” “好了!”刘洢璕喝了一声,“楚绍明,若是你学不会放下、自在、勘破,那么你即使是出家当尼姑,也是没有什么用的。话已至此,我便也无语再多说。”刘洢璕说罢便漂浮起来,直奔楚曜的朝乾殿去了。 楚绍明睡了许久,此刻便再也没有了睡意。她坐在假山石上,看着刘洢璕在夜空中缓缓消失逐渐不见的身影,一个人开始慢慢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朝乾殿里十分安静,明渠抱着剑睡在殿外走廊的木栏杆上,刘洢璕漂浮的身法,加上她的精纯的定灵珠之力,使得明渠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发觉。 她从窗户里闪身而入。 楚曜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没有一丝人气。 刘洢璕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脑海里便开始像放电影般开始回放着她和楚曜之间的过往情景。 她在胥颉城的小院子里第一次见到破门而入的楚曜。 她在麒麟宫嫁给一身正红的楚曜。 她在这屋子里将父皇,不,将冷无痕的大通丸给了楚曜,那时他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但至少还是有意识的。 还有开始对她冷淡的楚曜。 还有为了皇权,选择牺牲她的楚曜。 还有……各种……各种…… 她的心里有一种平静的痛,和缓的软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的割裂着她与楚曜之间的情谊。 于是,那些回忆都开始破碎了,四散了,粉碎成了点点星星的疼。 刘洢璕走上前去,轻轻坐在床边,好像怕弄醒他似的,动作极轻。 她伸出手,抚摸着楚曜苍白的脸,微微一笑,“还望你今后,在这皇权的位置上,能不为偏见所惑,不为成见所扰,不为歧见所惧。不论我是爱你,还是爱过你,我们之间的债从此都一笔勾销了。这些宿命的轮回,这些时空缝隙的漩涡,我会去把它填好。相信我,所有人,都能继续幸福下去了!” 她说完,继续看了他好一会儿。她想要再去看看棘儿,可是她又怕看过之后,她会舍不得。 她摸了摸胸前的天枢镜,沉默的低着头。许久之后,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刘洢璕便是像一片羽毛般轻飘飘的飘走了。 这是十八星煞和明渠最后一次没能捕捉到皇后逃跑的行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时空裂缝中并没有风,但是刘洢璕却觉得全身都剧烈的疼痛着,像是被风刀子割裂得渗出了血一样,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因着定灵珠,她才不至于在这灰暗的时空裂缝中灰飞烟灭,不过,也只有那么好过。仅仅是维持着她不死,灵魂不散而已,那些该忍受的痛,还是一分都不可免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其中已经快灭绝希望的时候,一个无形的漩涡袭来,突然将她卷进一个相对温和的空间,那里虽然也有浩瀚星空,也有紫色闪电一遍遍撕裂星空,但是她觉得往她身上施加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嘶啦”一声! 一声闪电劈过。 闪电的后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刘洢璕心头一惊。 那个人影并不是一个实体,不过他却是在努力的在周围抓住一切的原子分子,想方设法将自己的身体组合起来。 就像是马赛克被一个个揭开,冷无痕的身体四肢逐渐的显现出来。虽然这个冷无痕不太像原来的那个冷无痕,但是刘洢璕却是明确的知道,那就是他! 刘洢璕十分清醒,她有着明确的目的,并且一切任何事情,都不能够打乱她的计划。 她眼神清冽,神思敏捷。她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温柔的说:“冷无痕,我来了。你如何了?” “我很好。你是来陪我?这里并不适合你!”这个特别的冷无痕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张开嘴巴,只是通过意念向刘洢璕传递想法。 “反正今日我就会让这一切有一个结局,你的,也是我的,结局。”刘洢璕那如明月般的眼眸如无底的深渊正凝望着他。 她接着说:“只是那之前,你能不能先救楚曜?他受了你的结界,只有你可以救活他!” 冷无痕眼皮子暴跳,嘴角抽搐不止,头顶上好像冒烟了。明显这个身体,他还不能够很好的掌控。 他只知道,此时他的心犹如突然掠过一股寒流,骤然变得冰冷严峻。 “原来你是为了他,才来这里。”冷无痕冰冷的言语就像冰川上融化下来的雪水。 刘洢璕诧异了一下,撇嘴一笑,“哪里是这样,只是我不想任何一个人有事,不想任何一个人为你和我之间的错误买单。” “你是说……你和我之间,是个错误?”冷无痕冷笑了一声,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我就偏不救楚曜!其他人都可以,就是他不行!谁叫他打乱了我的计划!本来我们俩现在可以十分幸福的在一起!” 刘洢璕听他这样说,心里的这份怒火就越烧越烈!她的眼神犹如一阵寒风扫过,连冷无痕的心头都感到冷飚飚的。 “你总是这样。你确定你是真的爱我吗?你沉沦在对我的一种华丽的想象中,你以为那是深爱。曾经有过多少次机会,你可以拥有我。你可以表白,可以不顾一切,甚至可以和我幸福生活!但是,你没有。也许你害怕了,害怕和我在一起后发现一切和你的想象不同。也许你担心了,担心不能和我一起体会生命中的喜怒哀乐。你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的能力,也从没想过只和我,普普通通的我,普通的活下去。你沉醉于你的能力,沉醉于改变世界,却最终发现,你不过只充当了命运齿轮的润滑剂。这天地之命盘,早已注定,更无可更,改无可改。你穿梭于时空当中,以为自己是一切的主导者,可到最后,你才发现,这命运,只不过是在借你的手操控一切,你只不过是一个傀儡,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永远永远的在为命运做嫁衣。我只问你,你总是去改变一些,有什么意义?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仅仅只是为了每一世都追着我吗?我不信。相信你自己也不信。” 冷无痕没有说话,低沉着头,睫毛无力的耷拉着,仿佛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咽喉。 刘洢璕步步紧逼,盯着他的眼睛,狠狠的紧迫的逼问:“我想,你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你的身世!你想要知道真相!你从何而来,为何不死,为何灵魂不灭,为何不能六道轮回,为何永生永世只能被囚禁于这时空裂缝之中!是不是?” 冷无痕那刚刚才拼凑出的身体有些不耐受的颤抖着,但依旧默默低着头,不发一语。 “你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卑微的我而去改变你自己?我只不过是你随机选择的一个棋子罢了。你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生生世世去追随的理由。你所谓的深爱,并非真爱!你这一生,一直都活在你自己一个人的义无反顾里,一个人的冷暖自知里,一个人的地老天荒里,而且,永远都不曾走出,也永远不想走出。我说得对吗?” 刘洢璕激动的吼了起来,她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 冷无痕抬眼看了她一眼,冷漠,淡情,甚至,清心寡欲。 她也同样回以他那样毫无感情的一眼,继续冷静的说道。 “可惜!棋子终归只在你眼里是棋子,在她自己眼里,说不定也可以咸鱼翻身成为那执棋之手呢!” “你什么意思?” “无甚意思!你随机选择的我,可就因为你随机的一选,我也成了那个特殊的,一个特别的theone。不巧,你的母亲,我见过了,还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她以为我是她的准儿媳呢!她也被你骗了,以为你生生世世追随我,是因着你对我的深情。她还非常感动于你可以得到真爱得到幸福!呵呵!你没想到吧?” 她话音未落,他已经到了她面前,一双大手紧紧箍着她的喉咙。 “你说什么?她是存在的?”他眯起了眼睛,盯着她的因窒息而发白的脸。 她没法呼吸,说不出的难受,整个脑子都在轰轰响。可她没有挣扎,只用眼神,淡淡的嘲讽他。 他微微松了些劲力,手却仍然不放。(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冷无痕眼底透露出一丝冰冷,他的表情虽然有些僵硬,若是看得出那份心急。 他失去了以往的超脱与淡定,大手箍着刘洢璕的喉咙,狠狠的问:“说!究竟怎么回事?我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 “咳咳……你用这种方法杀过多少人,嗯?”刘洢璕不怒反笑,笑吟吟的说。她的喉咙因为被箍得难受,干干的咳嗽了几声。 冷无痕看刘洢璕的样子,便松开手,也微微笑了,眼里却堆满了沉重。 “谁说我不爱你?即便一开始不爱,后来也是渐渐有了感情的。即便不是爱情,也是亲情了。你就这样对我?什么棋子不棋子的?这世上,谁不是你利用我来我利用你?”冷无痕说罢便冷漠的垂下头去,好像冬天苍冷的河边那些光秃秃的杨柳枝。 刘洢璕却是冷笑了一声,眼神深沉的看着他,“哼!你这样说我就不认同了。你不如索性承认了我棋子的身份,那样我还更舒坦呢!人与人之间本就存在真心。人与人之间,可以将真心交付。助人,就是助我。帮人,就是帮我。为人,就是为我。爱人,就是爱我。你明白吗?” 冷无痕看了她一眼,又别过脸去。他身后是深深的暗流暗涌,漩涡般厮杀。他微微蹙眉,一使力,身后的暗涌悉数消散,只剩浩瀚星空璀璨无比。 刘洢璕默默的盯着他,淡定的看着这一切。 “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身世。但我要你,救!楚!曜!”刘洢璕坚定的抬头看他 冷无痕尴尬的扭了扭脖子,仿佛这个临时组建的身体,仍然无法与他的灵魂相匹配。 他有些疑惑,歪着头说:“楚曜他根本不爱你!他才是利用你!你傻吗?你身上出了任何事,他都可以拿来做文章,他最在乎的就是他的皇位,他哪里值得你如此倾心交付?” 冷无痕的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到:“我生生世世追随你,每一世你都辜负我而选择他,你每一世都为了他委曲求全赴汤蹈火,而他每一世都可以得到你却又糟践你。你究竟是有多廉价?这么经世壘代的,还不够吗?我真不明白,你究竟欠了他什么?要这样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去偿还?” “我也不知道。但我就只有这个要求。希望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我们,我,跟,楚曜,两清。”刘洢璕幽黑深邃的双瞳如同柔媚的黑夜,坚定又轻柔的紧盯冷无痕的眼睛。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两清!那既然你如此说我就答应你!”冷无痕咬着牙齿,棕色的明眸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他一说完就立马运气提体,忽而,一阵猛烈的白光自他指间冲出,耀眼的灼目,白光划破黑暗长空,直奔人间地面而去。 “我言而有信,这道光,融合了我的功力。会投入他体内,他性命无忧,不日痊愈。”他向她投以真诚的目光,像个期盼得到糖果的孩子,“现在,你该告诉我了。” “好。”刘洢璕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竟然要用各种交易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我和你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冷无痕斜着眼睛,“你知道我的软肋,你想拿捏我吗?” 刘洢璕粲然一笑,一副十足悠闲慵懒的表情:“冷无痕,我一点儿也不想这样跟你说话,真的很累……你这有地方坐吗?我想坐着慢慢说,站累了。” 冷无痕抿着嘴唇,无奈的闭上眼睛,答应道:“好。” 他又做了几个手势,从看起来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凭空变出了一把材质不明的紫椅,轻轻摆在她身前。 刘洢璕咯咯笑着坐上去,不忘戏谑,“我的爱人真是好能力!”似乎刚才的沉闷激烈从未发生。 冷无痕则乖乖站着,也没给自己变紫椅,也没反驳她的戏谑,只一张脸紧张的盯着坐在紫椅里懒洋洋翘着二郎腿的女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会你该要说了吧。” “我从皇宫出来那会子,到了沧澜戈壁。被流沙卷了进去,当时以为自己死了,却意外被卷进了一间石室。室中一个女子,容颜清新脱俗,恍若天人。她就是你的母亲。神女孤柔。”刘洢璕将事实稍稍做了一点修改,她可不想把定灵珠的事抖出来,也不想让冷无痕知道孤柔那老得不成样子的身体。 “神女?”冷无痕明显有一些激动,这种表情刘洢璕从未从他面上看到过。 “嗯!来,你现在运行读灵术,我来接你的意识入脑,带你去看我的那段记忆。” “记忆可以修改。” “你不信我?你有选择啊。你可以选择不看。” “看!” 刘洢璕笑了笑,说自己口渴了,又让冷无痕给自己变杯水来喝。她此刻心中却想着记忆确实要修改修改,把定灵珠的全部删掉,只保留他的身世那一段给他看就最好,量他能力再强也看不出修改记忆的痕迹。 冷无痕强力忍着心中的愤懑,叫她等一会,水这种基本物质比较难以汇聚,要她多等一会。 他于是开始运功变水。 刘洢璕趁此机会,做了两件事。一是借助定灵珠的力量修改了记忆,不过要不被他发现,还是不能耽搁太长时间。二是放下意识去了禹国皇宫,看到楚曜果然脸色红润,已经无甚大碍,身旁的几个太医一个个都在跪拜大呼奇迹。 刘洢璕放下心,回过神来,看见冷无痕的额头都有了些细细的汗珠。她微微一笑,四大基本元素的水也是这么好变的?看不累死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刘洢璕慢悠悠的在紫色椅子里坐下,用一副十足悠闲慵懒的表情默默的看着努力变水的冷无痕。 她知道他不过是在这虚空中找到氢原子和氧原子,再用自己的力量让它们以水的排列来结合。变椅子当然容易些,随便什么原子抓来弄在一起堆成个物质也就罢了。 可这水可是基本物质,越是基本,越是稳定,就越是难以撼动和拆散,更加是难以压制和组合。这冷无痕要产出水来那可是相当有难度啊! 不过如果不累着你,我一会又怎么算计你呢! 刘洢璕心里这样想着,可没想到冷无痕也仅仅是时间长了那么几秒,以及额头上多了一点细微汗珠,此刻冷无痕的手掌间已经汇聚了一团晶莹的清水。 “张开嘴!”他冷冷的朝她说。 刘洢璕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好的,我马上喝。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一脸的崇拜,像个无知的少女。 “咕咚咕咚”喝下水后,刘洢璕沉静的双眼流露出一些不忍的感情,望着冷无痕,淡淡的说:“冷无痕,我知道你想知道你的身世,我也知道这是你从出生就想知道的事,可是我还是想劝你……” “不要再说了。”冷无痕垂下眼眸,此刻他心中对自己身世的执念已经超过了一切。 刘洢璕觉得心中纠痛,不忍不舍不离不弃,许许多多的感情纠缠在一起,意图扰乱她的心。 她定了定心神,缓缓睁开眼睛。 “我拿到了天枢镜。”刘洢璕走到冷无痕的身边,“你是想看我的记忆,还是想看天枢镜?” 冷无痕楞了一下,漆黑的深眸中暗暗的涌动着一些期盼的光热。 “既然都来了,那就先看你的记忆,再看天枢镜。”他垂下眼眸,微微颤抖着双唇说。 他心里这才想到刘洢璕一定是经受了许多,一定是遇到了、克服了许多困难,才拿到天枢镜。楚曜一定是在这个时候才受了他的结界。这样一想,他的心中顿时就松快多了。同时,他也为刘洢璕为他所做的一切,而心中有了一丝涟漪。 一个男人心中有了涟漪,当然不会表现在表面上。 所以冷无痕面对刘洢璕,依然面无表情。 刘洢璕轻轻握住他的手,抬起头,用额头去接触冷无痕的额头。他的灵便轻松的接入了刘洢璕的记忆了。 刘洢璕只给他看了有关神女孤柔和她之间的故事。沧澜戈壁的封闭的石室。并且特意隐藏了和定灵珠有关的细节,不让他看见。 冷无痕额头微微出汗,沉浸在她的记忆中。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被刘洢璕换成年轻时候的样子的神女孤柔,眼角缓缓的浸出一滴泪来。 —— 大禹国正处于仲秋,各地都是一片金黄,农民们兴高采烈的采收着庄稼。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秸秆的烟子气,更加显得热闹非凡。 皇宫中,也到处都是一派喜庆。 各种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因为皇上终于痊愈了!今儿个才上朝,还说到要增加他们的月例银子呢!他们一个个的奔走相告,仿佛是得了天大的喜事。 楚曜夜里才痊愈,早上就上了朝。 毕竟,他已经况朝那么长的时间。朝堂上的事情非常多,而楚曜却处理得一起不差,这让一众官员都互相点头称赞。 此刻下了朝,楚曜便第一时间来了明月宫看棘儿。棘儿正趴在一个宫女的怀里呼呼大睡。铃兰则坐在一旁喝茶。 棘儿细皮嫩肉,脸蛋像软面团似的,肉嘟嘟的摊在宫女的胸口。在阳光照耀下,那胖蛋儿脸罩着一层茸毛,仿佛刚长成个儿的小冬瓜。她生得很像刘洢璕,白白的嫩嫩的,像梨花瓣,像荷花苞。 楚曜微笑着接过她,抱着她看了一会,铃兰慢悠悠地呷一口茶才道:“我说皇上,我一个饶鱼山的堂主,如今整天在这里给你带娃,你倒是给个说法啊!” 铃兰在厅堂里坐下,翘起的双腿露出一大截凝脂般的肌肤。 楚曜微笑不语,又将棘儿还到铃兰手中,铃兰赶紧放下茶盏接孩子,狐疑的看着他。 “你在这里带棘儿,难道不是出于和皇后的私人关系吗?这后宫,是皇后的后宫,我可不插手。”楚曜笑道。 “况且你们宗主也是默许了的,那我还有什么说法好给的?”楚曜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快抱好,我要马不停蹄的往楚邵明的常云殿去了。” 铃兰抱着软软的棘儿,提醒了他一句,“你身子刚好不要到处乱跑。” 可是楚曜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兀自飞走了,只在出门时留下了一句话,“你和七农的事,皇后和我说过,要我给你们赐婚呢!” “什么?你给我站住!”铃兰抱起棘儿,夺身而出。又哪里还有楚曜的影子。 常云殿殿门紧闭。 院子里的菊花已经凋谢了大半,透露出一种颓废的意境来。 楚曜站在门前,沉默了好一会,他问守在一旁的紫淮,道:“公主在里面吗?” 紫淮福了福身子,“公主在里面抄写佛经,说是……谁也不见。” “她是醒了就这样还是知道我醒了才这样?” “从那晚醒了之后,就一直这样。那晚,似乎是皇后娘娘给公主送的药。公主醒了之后一直没睡,到第二天一早,就要将屈门宗主和燕绿姑娘送去了明月宫休息,但是屈门宗主却带着燕绿姑娘出了宫,去了饶鱼山宗门下榻的驿馆了。” 紫淮说罢,眼神落在楚曜的脚尖。 楚曜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你进去问问她,说我想见她,跟她说说话,看她愿意否。” 紫淮答应着,便轻声进去了。 不一会儿出来,只是对着楚曜摇头。 楚曜微弱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寝殿的紧闭的门,又转过脸来看着院子里的残花,“叫几个人来把这些花换了吧。” 紫淮答应着:“是。” 楚曜沉着脚步走了出去。 日头正好,温软的日光普照大地。可是楚曜的心却是如深泉一般清冷。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楚曜自常云殿出来,只觉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他突然感到,他正在经历的就是刘洢璕已经经历的,他正在考虑的就是刘洢璕已经考虑过的。 “我只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好。”他记得她曾经是这样说的。 那时她眼波明媚,那时她笑靥如春。 那时楚曜一醒来,就有一种感觉。他知道她找到了冷无痕,那个可以救他的人。同时,他也莫名的感觉到,刘洢璕已经离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低下头,望着自己全身上下的明黄龙袍,就在这一刻,他知道,他醒来的那一刻所做下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了! 他缓缓的向自己的寝宫走去,他的苍劲的背影在御花园的秋菊与苍松的映衬下,竟然展露出一些冷漠和孤寂。 —— “一看桃花自悠然 几重烟雨渡青山 二月桃花临水看 溪水青丝绕指转 三生桃花绘成扇 细雨落花人独看 唱不尽相思阙 醉眼冷看 谁用浮云解聚散” 楚曜来到宫外的驿馆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了。屈门寒正躺在自己的软榻上,翘着一只脚,唱着歌。 “哟!醒了?看样子挺想我?这么快就来了。”屈门寒拿手撑着头,看着一身布衣,款步走进来的楚曜。 “你知道刘洢璕走了吗?”楚曜边走边眼神淡然的看着屈门寒。 屈门寒高高的挑起了眉毛,他发现楚曜跟平常很不一样,仿佛超脱了所有的一切凡尘俗事。 屈门寒仍旧躺着,翘起二郎腿,很享受的伸了一个懒腰道:“她走了我倒是知道,她回不回来我却不知道。虽然她走的时候没说她不回来,但我已经做好了她不回来的准备。她真狠心,我都已跟她表明了心意了。” 屈门寒语气充满戏谑,想要故意掩盖他话语中的悲伤,却被微微抖动的声音出卖了。 楚曜慢悠悠地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一口茶才道:“我看,她的心,根本就没有在这世上,她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呢,更何况是你这个还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呢!” 楚曜冷眼看着屈门寒,屈门寒一听一个鱼跃翻身而起,正要回嘴,却又忍了下去。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吵架打架都没有用了。只要她不回来,那么一切的争夺也就没有了意义。所以他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那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屈门寒坐起来,严肃的看着楚曜。 楚曜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似乎扬起了嘴角,“我有事求你。但,也不能算是求你……” “你丫的有话就说!”屈门寒十分不耐烦。 “她现在走了,我也就没有任何心思了。这个国家,这个皇位……我都没有能力再去拥有了。”楚曜沉沉的闭上双眼。 屈门寒白了他一眼,“这种事你自己想想就好,干嘛跟我说?你皇帝干不干关我什么事呢?” 楚曜放下茶盏,一双眼紧盯着屈门寒。 “我考虑的结果,就是……这个皇帝,只好你来做了。我已然没有这个心了。交给你,我放心。”楚曜沉着他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在屈门寒的眼光中犹如深夜的潭水一样深沉。 “你是在搞笑吗?”屈门寒挑起眉毛,“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你就准备这么走?你觉得我这样贪玩的人会甘心在这笼子里过一生?” 屈门寒难以置信的歪着头盯着楚曜,想从楚曜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玩笑的成分来。 可是楚曜没能让他如愿。 楚曜表情严肃又沉稳,眼神坚定。 “我只想带着棘儿,其余一概无心了。”楚曜气息悠悠的说,“如今我经历了如此种种,虽知道再也与她不可能了,但却仍然记得当初对她许过的承诺,我再也不想辜负她。当初正是因了这国而伤害了她的感情,今后,我便舍了这国,算是聊表对她的愧疚吧!” 楚曜淡淡的看着屈门寒。屈门寒心中知道他的心意已决,可是为什么要让他来当这个皇帝呢。 “为什么是我?你心里应该知道我不乐意!”屈门寒低下头不去看楚曜,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头上的一点黑灰。 楚曜顺着屈门寒的目光瞟了一眼,又淡然的收回了目光,将目光落在窗外的一株梅花树上。 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乐意,可是只有你最合适。你比我聪明,比我有见识,也比我更加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必须承认,你的确比我优秀。这个位子,只有你有能力坐得住、坐得稳、坐得好。而且,你也是一个心中有民、心中有责的人。所以,你是一定能当好这个皇帝的!当然,你若真心不乐意,也可先接着,今后有了更好的人,你便再禅让给他就是了。或者……”楚曜斜睨了屈门寒一眼,嘴角扯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你可也以传给你儿子嘛!” “你二大爷的!”屈门寒跳起了三丈高,“我还害我的儿子?况且我还没成婚呢?你瞎说个什么劲?” 屈门寒知道楚曜主意已定,却仍是不愿意,皱着眉头、板着脸,一屁股墩坐在窗前的矮榻上,嗤嗤的哼着粗气。 楚曜施施然走到门边,停住,语气轻快的说:“不论如何,我已拟好禅让的诏书,马上就会在朝堂上宣布了。你且做好准备吧。” 说完便如神仙一般飘飘然离去了,空留屈门寒坐在房中扼腕哀叹、捶胸顿足。 —— 冷无痕在刘洢璕的记忆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他的母亲。他的意识回来的那一刹那,他跌坐在了他的时空裂缝里,身子好像要逐渐往后飘去。他的身后电闪雷鸣,尘埃飞卷,紫色的光一圈圈环行。 “你还好吗?”刘洢璕赶紧走过去拉住他,摸了摸他的脸。 他重新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 “无痕!你还好吧?我……很抱歉。你母亲,给了我定灵珠,我才能来这里的。她没了定灵珠,当时就仙逝了。我如果知道没了这个她会死,我是断断不会答应要的!”刘洢璕一时情急,还是把定灵珠说了出来。 她咬咬牙。 “喏!这个定灵珠现在在我这里。这本是你母亲的遗物,如今我将它还与你。”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冷无痕听刘洢璕说要把定灵珠拿出来,双肩微微颤动,双眼里莹润有点点星光闪耀,“这定灵珠当时从母亲体内拿出,她便去了!如今它与你融为一体,你要强行给它取出,势必也会和母亲一样,我不要那样!我不要你有事!” 刘洢璕心中不敢感动,只是欢喜的咧嘴一笑。 “你刚刚还差点杀了我呢!这会子又开始怜香惜玉啦?”她狡黠的一笑,弯下腰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 冷无痕轻轻拢住她,“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只要你是你自己,就行了。” 刘洢璕淡淡一笑,问他:“天枢镜在我这里……” 她正要伸手去怀里拿,手却被冷无痕按住了。 “已经知道母亲就够了!天枢镜能照见世上一切的真实与丑恶,太真实了,我反倒不想看。” 冷无痕一边说一边将刘洢璕的手轻轻握住。 刘洢璕温柔的躺在冷无痕的怀里,手被冷无痕轻柔的揉捏着,“既然你不想看,那就不看。” 天枢在刘洢璕的怀中气愤的哼着气。 刘洢璕知道天枢心中不爽,“冷无痕,要不,我们把天枢镜拿出来,看看禹国在发生些什么吧!” 冷无痕不解的低头看她,“你能在这里呆这么久吗?” 刘洢璕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了天枢镜。 镜子上的宝石闪着璀璨的光,大禹国皇宫的情景便像放电影一般映在了里面。 楚曜的禅让的诏书一出,屈门寒就被一众文武大臣迎进了宫,一切按最高礼仪。 屈门寒虽是不愿,却也是无奈。 燕绿也跟着屈门寒进了宫,和铃兰一起住在了明月宫。 屈门寒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楚邵明。 楚邵明依旧与青灯古佛为伴,连跟楚曜的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 屈门寒敲了敲寝殿的门,轻轻走进去。 “邵明,你不要出家了,我娶你,可好?”屈门寒睁了睁眼睛。 楚邵明跪坐在蒲团上,扭过脸,“你又不爱我,为何要娶我?” “你可以把我当成瞿四侠的影子,甚至,你可以把我当作是他。只要你高兴就好。”屈门寒诚恳的说。 “何必呢?那样我也不会开心的,反而会更难过。没有人可以完完全全的替代另一个人的吧。屈门哥哥,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 “无论如何,这事情也有我的一份错。我的样貌迷惑了你,让你没能分辨出我和他来。我对不住你。” “屈门哥哥,那神女孤柔不是说了吗,我还没有忘记呢。她说她是按照你的样貌塑造了他,所以,是你在先他在后的。怎么能够怪罪你呢?我说过了,我不怪你的。千万不要往自己身上揽。我只怪楚曜一个人,并且这一世都不会原谅他。” “楚曜他费尽心血给你找来治病的药,你也不要再怪他了。” “病中,我还能在幻想里和四侠相守。他救我回来,我却是真正的再也见不到四侠了!” 屈门寒心知多说无益了。“你也不必出家,就在宫中念佛就是了。” “可以。但我不会再是公主,我法号‘静守’,我已请了法明庵的慧智师太明日来为我剃度。你就将最偏远的北苑的玉宁宫赐给我住吧。” 屈门寒沉默的垂下了眼帘,轻轻答了一声“嗯”。 刘洢璕默默的收回了天枢镜,依偎在楚曜的怀里,抱着他问:“冷无痕,你是真的爱我吗?会不会也跟邵明一样是被表象所迷惑了呢?” “既然你以为我不爱你,认为我将你当做棋子,这样比较舒坦的话,那就一直这样认为吧。”冷无痕回应她的拥抱,也搂住了她。低低的声音传入刘洢璕的耳朵,她不由自主掉下了眼泪。 想到她即将要做的事,和她即将要做的事会给他带来的伤害,她有些心软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止不住的一颗颗掉。 “怎么了?”冷无痕都不需要意识查探就知道她一直在流着泪,虽然她极力的压抑自己不让他感觉到,可她的肩膀却因强力的压抑而更加的紧绷了,甚至紧绷得有一些抖动。 “乖,不要哭。”冷无痕轻轻拥住她。 刘洢璕却不听话的紧紧搂住冷无痕,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他的怀中。 谁说她不爱他?她每一世都知道他,每一世她都在等待他! 那个定灵珠原本就是她的,她一直带着定灵珠,每生每世都没有失去过记忆。她一直等着他的表白,可是他从未说出,他一直只远远的看着她,暗地里帮助她。 她一直不记得她的定灵珠是从何而来,只知道有一世她自从出生就有了意识,有了知识,后来翻阅了无数古书她才知道,定灵珠本就不是什么珠子,而是她修炼出的灵的一部分,实体化作了珠球状。也就是说,定灵珠,就是她的一小片灵魂!带着上古时期那颗眼泪的强大灵力的灵魂! 上一世,还是女童的她在海边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这个人就是神女孤柔。 神女孤柔一直念叨着时空裂缝,一直念叨着一个男孩,一直念叨着她找寻了无数时空的儿子。而她已耗尽灵力,生命即将消逝。 刘洢璕当时知道她就是冷无痕的母亲,而冷无痕在这一世还没有出现,她知道他的母亲等不到他了。万般无奈之下,为了挽救她的生命,她将自己的定灵珠给了她。 冷无痕的母亲神女孤柔因为得到定灵珠而活了下来,可是刘洢璕却因失去了定灵珠而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所有的每一世的记忆,包括冷无痕,包括面前这个渐渐醒来的不认识的女人。 而冷无痕的母亲神女孤柔因为看到了定灵珠中所储存的记忆,这才发现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自己的儿子每生每世都追逐的女人! 神女孤柔知道自己得受了刘洢璕的定灵珠,她也看到了刘洢璕的记忆和她对冷无痕的深厚的爱。可是此时神女孤柔的身体与刘洢璕的定灵珠并未完全融合。神女孤柔的灵力与身体依旧虚弱,她没有办法留在这里等冷无痕。无奈,她离开了,准备等待时机再与儿子相认。 而失去了定灵珠的刘洢璕没了记忆,晕倒在了海滩。醒来后的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大家将她送去了孤儿院。她受尽白眼长大,无人在意她,无人关注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结局(完) 楚曜站在胥劼城小院的荷花池边,抬头看向天边的晨曦。 明渠手中捧着一件袄子,走了过来,“主子,天凉。” 明渠替楚曜轻轻披上,“主子,你是在想皇后娘娘吗?” “明渠,你放着统领不当,跟着我做什么?”楚曜缓缓说,他眼望着天空,仿佛那里有着他想要探寻的神迹。 明渠低了头,“我跟着主子惯了,而且,我害怕孤独。” “你哪里是害怕孤独,你是害怕我孤独吧?”楚曜轻轻扬起了嘴角,“孤独,是给你思考自己的时间。你所经历的一切,最终决定了你是谁。明渠,我真的很好,现在的我十分放松,我感谢我生命中出现过的来来往往之过客,包括她。” 明渠默默的看向楚曜,心里想说他也感谢翠真曾经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明渠突然才想起了一件事,这些天楚曜没在宫中他就差点忘了,“主子,那个,已经查出来了,从地牢把屈门寒放出来的人,就是紫淮,” “哦,紫淮应该是会留在宫中一生吧,只为她梦里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应该只会在她梦里了。那便随她去吧。”楚曜温和又缓慢的说,仿佛是世外高人在评说一件粉末小事。 池子里的荷花只剩下了一些残余的枯黄的茎,楚曜看向它,脑中回忆着她刚来的那些时光。 “棘儿,明天该会到吧?” —— 宫中的人全都在忙着登基大典,只有屈门寒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宫中晃荡。他从常云殿出来,便径直往明月宫去了。 明月宫中的人也都十分繁忙,众人见了他也都叫着“皇上”,这让他很不适。 七弯八拐,他终于找到了坐在主屋角落里的铃兰和燕绿。她俩正抱着棘儿在逗弄着。 “今日就出发?”他垂眸看向两人。 燕绿朝他粲然一笑,“今日就出发,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宗主,我……”铃兰抱着棘儿,眼眶有些红。 屈门寒微笑,“铃兰,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任务。” 铃兰蓦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任务就是……你要跟着棘儿去胥劼城,照顾好她。”屈门寒温暖的微笑着,如玉般的挺拔的身姿犹如出尘的繁星,“听说七农对你有所表示了?放心,七农也跟着你们去吧。等这里的一切都料理妥当了,我就给你们主婚。有些事情一辈子只遇见一次便好。例如感情,次数多了便会变得异常复杂与困难。还望你珍惜和七农之间的的缘分。” 铃兰开始簌簌的流泪,就像全世界的雨都吓到了她的眼睛里。 屈门寒温柔的一笑,敲了一下燕绿的头,“你呢,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先学学做人的一些个知识吧。” “你!”燕绿生气的瞪着屈门寒,又转而丧气的垂下头,“屈门寒,你就不想刘洢璕吗?我可是很想呢!她还会回来吗?” “她不会回来了。”屈门寒默默的看向窗外的那一支梅。 “你不是爱她吗?为什么不去找她?”燕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抬头问他。 屈门寒脸上堆砌起了难言的笑容,“爱情是有寿命的,要与错过,与倦怠,与天意,与死亡竞争。” 燕绿不解的歪着头,虽是不解,心中却明白这一定是极深的大道理。想着自己也确实需要好好学习着人世间的道理了。 屈门寒摸了摸她的头,转身飞扬而去。 —— 是谁说的,这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惩罚就是将人丢在社会上,却让人得不到任何人的关注,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 刘洢璕想起她的前世,在孤儿院里受尽白眼,她那时觉得她就是受到了那样残忍刑罚的可怜人。 直到有一次她从桥上坠落,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看见了父皇刘应坤的脸。 她没有认出冷无痕,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直到她被孤柔找到,孤柔一直没能融合她的定灵珠,她见到她时她仅仅是有一丝气息,连容颜都已老得不成了样子。终于,定灵珠重新回到主人刘洢璕的身体,欢欣跳跃之际,却发现其中的记忆被封印。直到参天碧玉来解除了定灵珠的封印,刘洢璕才痛苦的得到了那些沉重的记忆。 冷无痕,我等了你如此之久,你却总是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自己的痛苦生命中。 当她得到记忆的那一刻,她便决定了!要用她的所有灵力,换他平凡一生,换他有个正常的身份活在人世,换他平平淡淡的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即使,他不再记得她。即使,她不复存在。即使,她消失湮灭。她也愿意,用这漫长一生,来换取他一世平静。 他应得的,他应该得到这只属于他的平凡人生,他可以去体会亲情爱情友情,可以去感悟人生,可以去为了生活奔波,可以每天挤着地铁拼命冲进电梯赶到公司按上自己的指纹,然后庆幸自己还差一分钟就迟到,不用扣工资了。 刘洢璕流着眼泪,心里一瞬间想了很多。她定了定心神,不再心软。 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她要他幸福,这就是那把钥匙,让所有的人和事都回归正轨的钥匙。 楚曜,她不再欠他什么。她的女儿,她还未抱抱她亲亲她,没关系,她的女儿,有她自己的人生。虚名。她的亲人,希望他下一世投胎能活的幸福安康。冷无痕,她爱他。永生永世。不因为怜悯,不因为崇拜,不因为任何。只因为是他。 刘洢璕紧紧搂着他。的确,她再也不能这样抱他了。她一时大胆起来,反正后面的事谁也不会知道了。她放开他,趁他仍在懵懂时,蓦地吻上了他的唇。即使,她是他的棋子又如何呢?她这条命,随时都可以给他。 这一吻,漫长久远。似乎从他们相识就一直在吻了。柔软的唇瓣,惊世骇俗。温柔的触碰,撩人心魄。 冷无痕浓长的睫毛轻颤,一滴晶莹的泪滚落。 几乎是同一时刻,冷无痕突然无法动弹,失去了吻她的能力。他的泪珠成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漂浮在时空裂缝之中,而他已无法动弹。 刘洢璕已启用了她的定灵珠,用尽了她所有的灵力将冷无痕禁锢了。 你要干什么? 冷无痕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疑惑不解又内心不安的看着她。他虽然这样问她,心里却似乎隐隐知道了她心中所想。 不要!我不要你这样做!我可以自废灵力,可以和你一起。我还没有向你表白,你等了生生世世,还没有听见我向你表白,怎么可以,就这样擅自做主? 冷无痕说不出话,只能用他那仅剩的一丝未被禁锢的灵力向她的头脑传递意念。 这宇宙九亿劫时间以来,我唯一坚持认真的事,就是追随你。你现在是要干嘛? 刘洢璕显然听见了,她微微一笑,放开抱着无名的双臂,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同时,她也听到天枢在说,“他追随你,只不过你身上有他父亲的味道。” 她用手轻轻一抚,那宝镜便变成了指甲盖一般大小。她手一扬,那天枢镜便飘到了冷无痕的印堂处,贴在那里。 她面带笑容,平静安详,“冷无痕,不要带着恨意,虽然这时空裂缝让你承受巨大的痛苦,可是它同样也是单纯的,尘世中的那些灵魂,孰非如此?就连我,不也是生活在信仰与自由之间,囚禁在现实生活的裂缝之中。生命,总归要消逝,尘归尘,土归土。灵魂澄明,信仰真理,保持纯净,何其难也! “你要做一个平凡的人。过上平凡人每天烦恼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日子。我同你之间的爱,已经不再需要时间和陪伴来证明。我这一刻才懂,我才是救你的药。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救你。神滴落在我身上的那滴眼泪,就是为你而流的 !你会忘记我。但我不会再给我机会忘记你。” 刘洢璕抬头望了望九天上的黑暗,其中繁星明灭,仿佛是创世神的无数个眼睛。 刘洢璕朝不能动弹的冷无痕无比灿烂的一笑,明艳如雪。 “春花秋树,枯荣衰败。自然之法则也!吾今发愿,以吾之灵散,换汝之灵生。求补恩德,不怨往生!” 刘洢璕话音未落,就见一束强大的白光沾染着一丝温暖的黄色,直接将冷无痕包裹在里面。 光将冷无痕逐渐压缩,最后只剩了拳头大小的一个光点,光点直奔尘世而去。 而光团逐渐散去,散发这强烈光团的源头却只剩下了虚空…… —— 夸张掩饰的黑暗,毫不被世俗所神伤。 蓦见这尘世的苦,终落定,悲剧。 上演。 抑或只是排练。 而你我,终究只是客串。 —— 不久,一个带着镜子出生的男孩呱呱坠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