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皇后不好惹》 第一章:怀王大婚 1 西楚万历十八年三月初八,据说乃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黄道吉日,宜,男婚女嫁,可旺夫运,兴国邦,定天下。麺魗芈伤 后来的九洲史书乃记:西楚的怀王便是这一天娶的妻纳的妾,一日间纳正妃侧妻一同进门,这可算是西楚国境内一件举国轰动的大喜事。 只是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场婚礼,因为某人一时的玩兴大发,悄然代入,不仅改变了怀王的一生,而且还彻彻底底变改变了天下时局,更谱写出了一段千古传奇,风流佳话—— ** 云沁一直就知道,古封建社会,女人出嫁是一件累死人不偿命的苦差事,如果嫁的是皇族,那就越发不得了,没完没了的礼数,那绝对能把人给折腾死。 很不幸,她倒霉透顶的就摊上了这么一场大婚典礼,唉,这番里,她终于晓得什么叫自找苦吃了。 从清晨蒙蒙亮开始,整整一整天时间,她就像一个木偶似的叫人牵来牵去,等到拜完堂,已经两脚发直,骨头快散架,头上那架凤冠沉的更是能将她的脖子给折断。 哎哟喂,这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礼成,送入洞房……” 伴着礼仪官的最后一声高唱,这一场三女一男的集体拜堂闹剧,到此总算告一段落。 两个奴婢扶上她转身往洞房而去,嗯,她身后还有两个新娘子很识大体的先往旁边退后,以恭送怀王正妃先行离场,从今儿起,她就是怀王妃了,这也意味着怀王府将不得太平了。 “我说,新郎倌呀,一娶娶三个,东院一个,西院两个,这红盖头你该先揭哪个的?还有呀,今儿晚上你这是打算先往谁房里睡呀?啧啧啧,*一刻值千金呀!” 还没跨出门坎呢,一年轻男子嘻嘻笑的问起来新郎,声音清越之极,这么*的话都能问得出来,想来说话之人和新郎倌该是莫逆之交。 云沁稍稍顿了一下步子,仔细辨了一下,这声音有点耳熟,应该是怀王身边的挚交杨固。 听说,这杨固,乃是奇士。 “去西院!” 一个低醇悦耳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来,似天籁一般,带着一种威慑之气,人上之人的气势,无形中散露出来,嗯,是她那位新婚丈夫在说话。 她咬了一下唇,故意放慢步子,等着身边人发难。 许嬷嬷——陪嫁嬷嬷之一,摄政王驾前的一等女官,听得这话,笑吟吟的脸孔赫然一变:新郎不去东院而去西院,无疑就是对摄政王威信的一种无声贱踏,她哪能容许违备常纲的事发生,马上转身,恭敬向怀王福了一礼,肃然谏言道: “王爷,家有家法,国有国纲。若无纲与法,就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今天王爷大婚,按祖制,妻妾有尊卑之别,一切必须按规矩办事!您今夜应在东院过夜!怎么能置正妻不顾,而先去西院!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啧,这老婆子欠收拾呢! 云沁马上有了这样一个结论。 紧接着,果然有人立刻发难—— 待续! PS:萧缙绝非渣男,往下看吧,人家乃是腹黑男! 第一章:怀王大婚 2 “哈哈,真是有趣!我说新郎倌呀,这新王妃还没有掌家呢,陪嫁过来的奴才倒先摆起威风来了!完了完了,你这后院肯定得着火!” 杨固嘻嘻笑,看似在幸灾乐祸,说着玩,言外之意厉害呢,一开口就往许嬷嬷身上套下了一个欺主的罪名。麺魗芈伤 许嬷嬷那是见过世面的人,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挑拨之意,这位杨爷果然不是善茬,心下赫然惊了一下,紧张的瞄了一眼已经敛笑的怀王,在看到这位爷身上逼露着肃杀之色后,没来由背上就一阵发冷,连忙下跪: “老婢哪敢欺主,老婢只是……” 她只是想维护自家主子。 “拖下去掌嘴!” 怀王殿下惜字如珍,一声喝令,五个字,落地有声,铿镪有力,透露着一种强势的气场—— 闹腾腾的喜堂顿时静止下来。 许嬷嬷大惊,没料到怀王会在这种喜庆的场合行家法,完全不顾及摄政王的颜面,不由得叫起来:“王爷,老婢是女官,您无权……啊……” 争辩声被一阵噼噼啪啪的耳光声给打断,怀王府的人,行动可迅猛着呢! 啪啪啪十来下后,喜堂内一阵惨叫罢,怀王叫停: “行了,告诫一番就可以了……” 施刑之人退下后,怀王又淡淡吩咐了一声: “许嬷嬷,你给本王听好了,怀王府的礼数原就异于寻常人家,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在王府内,一直就是本王说了算!本王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女官,若是看不顺眼,王府大门在哪,你是知道的,去留随意,但请别在府里头跟本王提什么规距。怀王府的规距,轮不到别人来立,你可记住了!嗯!”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不疾不慢,却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有份量,怀王用一种强硬的语气,给许嬷嬷和怀王新妃一个下马威。 “是……是……老婢记……记明白了!” 被打服贴的许嬷嬷疼的毒辣辣的脸孔,瘫软在地上,颤着声音应了一声。 “既然记明白了,就给本王往北园戒堂罚跪去!” 声音是冰冷彻骨的,怀王殿下从来就是不好惹的。 话音落下,立即有人跳上来将许嬷嬷拖了下去。 整个过程,作为怀王妃的新娘子头顶红盖头,静静的站着,没有替她的陪嫁嬷嬷说半句话。扶着新王妃的两个奴婢则早已惨白了脸,至于新妇会有怎样一种表情,没有人看得到。 “送王妃回房!” 怀王淡淡瞟了一眼不吭一声的新娘子,喜堂上飘起他低沉沉一声命令,宣告着正室这边惨败收场。 话说,要是主子厉害一些,早该与理据争了,问题是新娘子根本不予理会,难道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事实上,红盖头下,云沁心平气和的很,既不怒,也不恼,心下则在咕哝: “唉,怎么就打了几个耳光就罢了,有种一剑捅了才威猛。怀王呀怀王,说来说去,你还是有顾忌的不是!这一桩婚事儿,你再如何不衬心如意,为了那锦绣江山,你到底还是忍下了!堂堂萧缙,也不过如此!” 待续! 求收藏! 第一章:怀王大婚 3 她淡淡在笑,这是一场闹剧。麺魗芈伤 杨固,许嬷嬷,怀王,再加上一个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她,四个人一台戏:杨固故意挑事,许嬷嬷有意拔虎须,怀王借机立威,都在试探她——一个被摄政王推进王府来的棋子,到底能掀起多大的能耐? 她,按兵不动,示敌以弱,以不变应万变。 这场婚事,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她不在乎再增加几段笑料,何况,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新娘子,乃是冒名顶替代嫁而来,才不管那陪嫁嬷嬷被人欺负成啥样。 在西楚国境内,人与人之间,有着严格的尊卑等级制度。 夫妻制度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夫妇大婚,会奉以大礼,皇族中尤是。 一般而言,世族或是皇族,倡导的是夫主外,妻主内,分工极明。 一个男子能多娶,但是,只能有一个妻子,其他皆为妾室。 妻子身份尊贵,妾姬身份低下,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嫡妻所生为嫡系,可世袭而替,庶出则要低人一等。 通常来说,几乎没有人会在娶妻的时候,同时纳妾,可这怀王偏偏这么做了,而且还一举纳两侧妃,自然是故意的。 至于原因,这门婚事,是当今那位摄政王强行赐下的,怀王对她这位正妃心存憎恶之意,所以了,哪会给好脸色看,借题发挥,刻意为难,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好在,嫁到怀王府的是她云沁,而不是那位柔质纤纤的丞相之女慕容瑶,故,她不会急乱,有的是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 慕容瑶的新房在东院。 云沁被两个婢女领着进了洞房,坐下来的时候,终于重重松了一口气,心里想呀: 结婚这么累,古今都一样。 倒也有不同的,现代文明,对于门第的讲究不是很严重,而古人大婚,遵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成亲前,连个面都见不着,男女双方的结合,十之八~九怀揣着政治目的,更是两股力量的碰撞。 比如,慕容瑶和这位怀王的婚事,完完全全就是一场阴谋,一场男人之间的权斗: 新娘子被逼为嫁,新郎倌被逼而娶,这婚事,表面喜庆,暗地里呢,杀机四伏。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那闹腾的声音响亮起来,那些人显然在往这边过来,怀王殿下终于记得他还有位正妻在等着揭帕子了,真是不容易呀! 一会儿,门开了,一番聒杂的声音涌了进来,七嘴八舌,喋喋不休,杨固的朗朗之声再度响起: “来来来,喜婆,上喜秤,王爷要挑喜帕了。咱位这位侧夫人可是貌若天仙呀,就不知道这怀王妃会长着怎么一个容貌?” “是是是……王爷,请挑帕!愿王爷王妃,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光线被一道影子盖住,喜帕之下,但见一抹红袍入目而来,下一刻,云沁觉得眼前一亮,喜帕被人往后挑了去,一室来闹洞房的公子小姐王孙映进视线来。 她眨了一下美眸,弯弯唇弧,淡静的迎上所有人的目光。 首当其冲的就是站在最前面的新郎倌,一身大红霞锦蟒袍,玉带束腰,带上镶着一颗颗翠绿的宝珠,五官,棱角分明,如刀刻斧雕一般,勾勒出一张俊逸不凡的脸孔。傲然清冷的气度无与伦比。 这个人,就是刚刚与她拜了天地的男人:萧缙,慕容瑶的丈夫,她云沁接下去这几个月里必须面对的男人:西楚怀王。 待续! 第一章:怀王大婚 4 云沁认得萧缙,两年前,她曾在西楚的边境之上,带着她的人马,冷眼旁观过一场两军交锋,当时,他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帅王。麺魗芈伤 战场上的萧缙,一身寒光凛凛的铠甲,跨于宝马之上,那份问鼎天地的气势,绝对能令天下儿郎俯首称臣,那十八般武艺,更能令久经沙场的将卒从心里头发出由衷折服的敬畏之色。 那时,她曾叹:“放眼天下,这萧家儿郎,倒是算得上一个人物。” 而此刻,红袍的怀王,在龙凤喜烛的映衬之下,俊逸的便若天神下凡,那眉眼间的疏淡冷落,令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倨傲不可靠近。 传说,怀王萧缙乃是西楚第一王,无论是武功谋略,名震九洲九国,这样一个人上之人,那自然最不同凡响的。 可惜,也是一个视女人为玩物的俗物罢了。 以前,她对这个男人还是有点欣赏,现在,她对他的认识里则平添了几分厌恶。 “哟哟哟,好一个貌美如花的怀王妃,想不到咱这位摄政王的眼光竟如此不错,居然就认了这么一个干女儿,而且还白白便宜怀王殿下,我说缙兄呀,你当真是艳福不浅呀!!” 杨固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带着笑侃。 云沁目光微微一移,瞅见萧缙身侧,有一个看上去有点放d?ng不羁的贵公子,正斜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在那里审视她。 这人个子和萧缙一般高,宽袍修身,清俊秀逸,勾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副温润养眼的漂亮模样,相对萧缙淡淡之色,这人的神色更为丰富,更显亲切,眼神深利,似乎能一下子把人的心思给洞穿了去。 她直勾勾的看了一眼,眼神清澈而无辜,盈盈秋波动时,两腮微微起红霞,却没有娇羞之色,而是充满了好奇,神情更是淡定而从容的。 那份清艳的娇美,令萧缙眼神一深,杨固则扯出了一抹玩味的之色:好一个看似直率胆大的女孩儿! 弯起粉红的唇,她微一笑,笑容明艳动人,将所有人的惊艳之色尽收了去。 “让开让开,四哥,合卺酒和百子羹来了……祝四哥四嫂,吃了合卺酒,合合美美一辈子,吃了百子羹,一年生一子,多子多福气……” 一个欢快的少女声音爆开,云沁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洞房内挤着一群年轻男女,都在十几二十来岁,一个个锦衣华服,有的脸上含笑,有的眼里含嘲,有的在惊艳,有的在艳羡。 这群人在听得那女孩子的声音以后,不约而同岔开一条道儿,一个十四五岁,穿着芙蓉凤尾裙的漂亮丫头端着一个玉托盘急步走过来,白嫩嫩玉也似的脸蛋儿还挂着一朵绝美的笑容,显的天真而烂漫,漂亮的很,其身后还跟了另一个侍婢。 进京都前,云沁曾把西楚皇朝排得上名头的人物,让人查探过,而后一个个仔细研究过,进京后,又一个个远远比对了一下,所以,她认得的这女孩子:怀王的六皇妹,安荣公主萧雅,其母妃妃位不高,因为生性活泼聪慧,颇得太上皇的宠爱,和萧王走的很近。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大病卧榻后,这位公主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怀王了。 她正思量,萧雅突然脚下一绊,一阵哎呀呀直叫,端着那盘子就往她身上扑了过来。 云沁被扑倒在新床上,那碗百子羹全撒在了她手上,烫的厉害,一阵阵被烫伤的疼痛感一个劲儿的冒上来。 唉,这场虐戏,终于成功上演。 待续! 第一章:怀王大婚 5 五 洞房内一阵鸡飞蛋打,惊呼声此起彼伏。麺魗芈伤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怎闹成这样了?这可如何是好……” 喜婆在那里尖叫起来。 身上之人萧雅,连忙急急忙忙的将那只碗挪开,嘴里惊慌失措的叫道: “哎呀,嫂嫂,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全怪雅儿鲁莽了,天呐,都烫红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自怀里取出一方绢帕,萧雅狠狠往她发红的肌肤上擦,恨不能将她手上的皮都给搓下来。 云沁的眉心紧跟着一拧。 “没事,让人取盆冷水来冲一下就好!” 她的嗓音,就若七弦琴上跳出来的音符,清灵优扬,闲闲一拨,那美丽的声音就能令心神一荡。面对如此大变,她不现半分凌乱之色,不着痕迹的将受伤的手收回来。 “六妹,怎这么不小心?” 她的夫君萧缙,凑过来看,在看到她的素手一片红透时,微微蹙起眉,眼神极度不悦,精利的射了过去,示以警告。 “对不起对不起,雅儿不是故意的。四哥……” 萧雅连连自责,只是那神情,可能是年纪太小,藏不住,眼里尽是狡黠的得意之色,道歉道的没半分诚意。 云沁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新婚夜上的百子羹,的确是刚刚从锅里盛起来的,是滚烫滚烫的,新婚夫妇会各勺一药匙羹汤吹凉了喂对方吃食以示恩爱,不过这道规矩,历来都有特定的女官服侍,以防烫到新人,这位安荣公主身份这么金贵,怎么可能来侍羹? 自然是仗着她四哥的疼爱来刻意作恶的,原因,当然是不满意她来做怀王妃。 她是故意没避开,由着人家闹。 “来人,快去取水来,服侍王妃清理更衣!” 萧缙将萧雅拉开,那深不可测的目光转了回来,在她显的异常沉静的脸上来回搜索了一圈,吩咐了一句,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多谢王爷!” 她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委屈流泣,而是站起来,施施然行礼,不紧不慢,落落大方。 无数双眼睛深深而睇,都说慕容府上这位小姐乃是山野村姑,有貌而无才,最近才被丞相找回来,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丫头片子,进了这等华府大院,应该胆怯才是,怎么就没露半丝畏首畏尾之色? 真是奇怪的紧! *** 云沁的手伤的很严重。 汤羹本来就烫,再加上荣安公主的帕子上有蚀香散,那么一擦一抹,肌肤就好似被烧灼了一般发疼。 嗯,疼的好呀,这疼还是她自找的,因为这蚀香散,是她自己研发的,然后呢,也是她想着法子将这玩意交到人家手上,最后,还是她拐着弯的让人教安荣公主在今天晚上这么闹腾的。 总之一句话,这场闹据,是她设计的,执行者是萧雅,受害者是她,至于目的嘛…… 待续! 求收藏! 第一章:怀王大婚 6 “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沐浴的时候,婢女青袖盯着她手上那一大片红红紫紫的烫伤,轻轻的问。麺魗芈伤 她勾唇笑,眼神熠熠,将去门房口守着,然后,吹吹手上的伤,说道: “好处多多着呢!” “有什么好处!” 青袖困惑着,实在猜不透小姐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眼。 “第一,坑蒙拐骗,第二,打乱怀王的如意算盘,第三,给怀王惹麻烦。嗯,我想看看啊,到底是怀王厉害,还是摄政王威武……青,咱在里头给挑拨挑拨,肯定能看上一场好戏!” 云沁眼睛闪闪亮着。 青袖无语而笑,心下还是弄不明白,主子是怎么令荣安公主按着她设定好的计划一路发展下来的,也不晓得小姐这是想骗什么东西,乱什么算盘,看什么好戏! 反正,她只知道一件事儿:小姐厉害,什么都算得到,而她很呆,完全摸不着头脑! *** 云沁从浴池出来时,穿着的是一件简单的罗裙,青丝斜挽,浑身上下散露着慵懒的美,脸蛋儿是晶莹剔透的,红扑扑的,极美。 新房内,萧缙还没有离开,一袭红袍,正独立窗前思量着什么。 听到她进来,他转头,精利的目光在她的花容月貌上停留了一下,看到了一份别样的神韵:这个女人并不怕生,而且相当的随遇而安,适应能力极。脸孔上既不彷徨,也没有委屈羞赧之色。第一眼,就给人以不同于常人的感觉。 这是死对头萧远送来的女人,而且还是平空突然冒出来的,在之前,慕容府上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大婚前一天才被领回京城,所以,他对这个女人,完完全全不了解。 “贱妾见过王爷!” 云沁看到萧缙还在,上来行了一礼,用词很得体,但是,这“贱妾”一词吐出来的时候,心哆嗦了一下,唉,在这九洲大陆生活了二十一年,还没用过这样的自称,今日里那是第一次用,自己听着也别扭呀。 “不必多礼!” 萧缙淡淡抬了一下手,瞄了一眼她那只红红紫紫的素手,看样子还没上药,便将手中一个玉瓶搁递上过来:“这是雪莲凝露膏,可以治烫伤。每日三次,不会留下疤痕的!” “多谢王爷!” 云沁恭敬的谢过,接过,转过身,交给青袖时眨了眨,意思是说:看吧,看吧,这不是被我骗来了!哈哈哈!这位现在心头肯定心疼死了——这可是千金难求的雪莲凝露膏,非卖命呢! 青袖忙低着头接到手上,很想笑,原来小姐所说的坑蒙拐骗,骗的就是这个呀! 待续!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一章:怀王大婚 7 能令小姐想尽法子骗来的自然是好东西。麺魗芈伤 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见识再浅薄,她也知道这雪莲凝露膏是什么东西。 据说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灵丹妙药,出自西楚第一圣手神医之手,那老家伙隐居山林多年,不问世事,想要拿到他炼制的药膏,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小姐一直想弄上一瓶,这番到底是让她如愿了。 萧缙当然不知道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淡淡看了一眼,说: “你有伤,好好养着吧!今夜本王去西院了。明早儿本王会带你和紫琪一起进宫面圣,叩谢摄政王。” “是!” 她温温的低眉答着。 “还有,六妹年纪小,做事冒失,你是嫂嫂,该多担待的地方,一定得担待……” 送上药膏,就是想替他妹妹消灾的,她懂。 “那是自然!” 鼻观眼,眼观心,她做出一副温驯乖巧的样儿,就像一只无害的宠物猫,其实有点造作之嫌。 这会儿,越是乖驯,越会显得高深莫测:不哭不闹,娴静温婉,典型的大家闺秀啊,可这种反应,在他看来一定很反常! 哈,我就装了,现在开始玩死你!嘿嘿! “嗯!歇了去吧!” 萧缙又往她身上瞄了一眼,转身离开。 云沁轻轻笑,示意把门关上,等人走远出了园子,才坏坏的青袖耳边低语了一句:“哎,我突然发现,其实这人挺好拐骗!听说这家伙手上宝贝挺多,嘿,离开去,我们多搜刮一点,也不枉此行了!” 青袖跟着掩嘴笑,她这主子呀,有时还真是恶劣,唔,要是怀王知道被人算计,不知道会是怎么一个憋气! “小姐,别玩出火来才好!” 她突然想怀王与小姐当真较量起来,不知道谁会更胜一筹——堂堂西楚第一王,那能耐可不是盖的。 “玩出火来也不怕!我又不是他们西楚国的子民,到时拍拍屁股走人,他根本就找不着我!” 也是哦! 她家主子若想躲起来,还真是没有人找得到,比如说那位爷,就足足找了小姐五年了。 没急着上药,云沁慢悠悠打量起这一间喜洋洋的洞房,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新房,华而不奢,挺对她胃口的: 火红的鲛纱低垂的后面,是卧室。晶莹剔透的水晶帘隔开一室书香,那边,一大一小摆着两个书柜,书柜里放着一些诗书五经。窗前,置有一琴台,台上置一琴,云沁一看那外形,就知那是雅士骚客们竞相追逐的引凤琴,那音质,天下少有。不远处,有贵妃榻一张,雕工和花纹,皆是举世之作。榻的边上,则放着几盆怒放的凤凰花,正在暗吐芬芳,令整个居所香气四溢。 而她现在所立的是厅室,地上铺着火红的民族地毯,显得分外明艳,地毯两边则是两对做工漆工都上乘的梨花木扶手椅,古玩器什,摆在一个乱格里,一件件皆是绝妙的玩意儿。 都说西楚国富庶,且看看这屋里的用度,就可窥冰山一角。 这房里的任何一个物件,若拿到现代文明,那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哪一件不是巧夺天工? 光凭其中一件,就一生穿吃不愁,可恨全部白白浪费在了怀王府。 这样一个帝国,有志的男儿,谁不肖想那张皇位,这怀王挂念着,慑政王暗霸着,皇太后肖想着,为的全是这锦绣江山,图的就是那万人之上的荣华。 权力,与男人而言,永远有无尽的诱hu?力,而女人,最想得到的只是榻边之人的真心,一个暖意融融的家。 可是,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那是奢望。 幸好,她不是真嫁给这种男人,否则,准被他左拥右抱,一娶三美给活活气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样的角色,她根本就看不上。 待续! 第一章:怀王大婚 8 八 翌日,早起,云沁发现自己手上的烫伤,果然好了几分,红紫烫印也浅了一些,相信用上三天,那些烫伤就能痊愈。麺魗芈伤 坐在梳妆台前,她轻轻笑,一边由着青袖替自己梳添,一边轻轻闻了闻那莲香阵阵凝露膏,素指一捻,轻轻抹了一点药膏在肌肤上抹开,并不怕他会在膏药里下毒。 萧缙现在不会乱动自己的王妃,毕竟要做戏,这一场大婚,各有所图,在还没有撕破脸皮之前,一些虚礼还是必须要维持的,哪怕他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毕竟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小姐,您猜的真准,怀王昨夜当真宿在木侧妃那边!” “那是自然了,据说怀王对人家情有独衷,给了一个侧妃位,已经算是委屈人家了,昨儿个,就算没有公主闹场,他也会想法子宿到那边去的。怀王,那是何等的人物,偏偏这番里叫太后和摄政王给摆布上了。但是,那两位能摆布他多娶了两房,却不能摆布他宿在谁的房里。看着吧,接下去,他会独宠木侧妃。” 云沁托着下巴轻轻笑了一个,美丽的脸蛋儿在菱花镜面映照出来。 青袖替小姐插上一支梅花簪,轻轻笑的贴珠花: “不管是大学士府上的木紫琪,还是宁将军府上的宁以春,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角色,在我眼里,小姐才是最棒的!” 可惜没有人能打动小姐的芳心,哪怕尊贵一如萧缙,也入不了小姐的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进得京城来,她眼睛一直跳个不停,感觉不太妙。 青袖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小姐,低低道:“小姐,瑶姑娘这副容貌也漂亮的紧,那怀王会不会……” “看上眼”三字,她没吐出来。 云沁明白她想说什么,想了想,盯着镜中自己美丽的容颜,坏心眼的说:“我会很努力的给他找麻烦,然后,赶在他想杀我灭口前跑掉,所以,你放心,那家伙肯定看不上我!” 青袖不由得轻笑。 说真的,慕容瑶长的并不倾国倾城,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绫罗绸缎那般往身上一穿,再经青袖那巧手那么细细一打扮,丑八怪也能变凤凰, 淡淡静静,便若临波仙子。 云沁也在细细的打量自己,双手极轻极轻的触了一下脸孔,上面有一层精致的人皮,这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她再一次细细摆弄了一番:这萧缙可是一个精明人物,万万不能在他面前露了什么破绽。 新婚大喜第一朝,她穿的是一身大红新妇凤尾喜服,衣服上绣着大团牡丹,显的富贵大方,一头青丝,挽坠马髻,得体的缀着几支珠花玉簪子,脖子上挂着一串明珠,肩上披着一块浅霞色的披肩,整个装束,温雅秀致,配着一抹浅浅清甜的笑,完美的很。 这样一打扮,慕容瑶立马成了一个花瓶! 并且,这个包藏祸心的花瓶,立志要在离开前,将怀王府闹一个人俯马翻。 而同一时间,正在西厢阁的萧缙止不住的打起喷嚏。 待续! 第一章:怀王大婚 9 九 吃过早膳,前院来人请,云沁带了青袖和出门,满园春色顿时映入眼来。麺魗芈伤 萧缙乃是皇帝的爱子,文才武略,兵法机谋,那可是绝世少有,也是皇帝诸个皇子里最最了得的一个,可惜呀,乃是庶出皇子。 西楚国向来就有立嫡不立庶的政策,皇后所出才是国之根本。 如果皇后无出,那么过继给皇后的皇子才有资格继承大统。 据说,楚帝是有心立四皇子为储君,无奈因为他是庶子,又加上怀王的母妃,曾是前朝皇妃,后又与人私奔,有辱国体,于是乎,他自然是不能问鼎太子之位的。 为弥补这一憾事,楚帝对这儿子那是宠信有加,所以,怀王府建的格外的豪华,面积也广阔,里面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阁,一园一院,据说全是皇帝亲手设计的,所用之材资,那绝对是精品里的精品,虽不比皇宫,也尤追帝宫的质地了。 云沁住的是东院,取名为:东藤阁,园林设置极为的精巧,至于其他园子,她还没有空去欣赏,这一大早的,在园子里内吃过了早膳,她就被请来了前院。 这一路走来,看着这被装饰一新的园子,她不得不叹,怀王府之精致之华丽了。 从园林学来说,那绝对堪称一绝。 后院的布置极为雅致,而前院呢,可用四个字来概括:大气不凡。 云沁来到前院回廊时,老远就看到正厅前的园圃里,站着好些人,奴才们都在准备入宫事宜,而另有一男一女并列在一处花圃前,正对着那怒放的凤凰花低低说话。 男子穿着玄色的蟒袍,袍子上袖着金色四爪金蟒,领口袖口袍子袍摆上都镶着绛红缎子,令这么一件严肃的衣裳平添了几分喜庆。 女子则是紫霞色的长裙,腰细不盈一握,腰际挂着好看的金流苏,流苏上串着一个个玉珠子。裙摆绣有梅花,一朵朵正艳丽,一头乌发,珠钗闪闪,金花贴鬓上,二人窃窃私语着,看样子,极为的恩爱。 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萧缙,携着侧妃木紫琪在那里赏花,远远看着,似璧人一般,一副亲呢无间的光景,真真是艳羡旁人。 云沁笑吟吟的瞅了一眼,而后,走上了过去,那对恩爱的新婚夫妻听到有人来,一起转过了身,木紫琪那绝美的容貌映进视野里。 年芳十七的木紫琪,正值妙龄,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朝气,生机勃然,再加上新婚,得尽夫婿一夜怜爱,精致五官皆浸润在幸福里,容光焕发,黑萄葡似的眼珠子散出盈盈之光,如玉的双颊,白里透红,晶莹晶透,不点而朱的小嘴,在见到她时就扯起一抹浅笑,流光一动,轻轻往前跨出一步,微侧头,凝睇了身边的神情淡淡的男人一眼: “爷,这位便是王妃姐姐了!” “嗯!” 萧缙淡淡点头,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就似清风拂面而过似的,让人倍感清冷。 新妇这才马上福了一福,笑盈盈道:“妹妹木氏紫琪见过王妃姐姐!” 云沁弯嘴一笑,浅浅还礼: “紫琪妹妹,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多礼。” 她差点笑出来,这种后宫剧作里的台词儿,想不到有一天也能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真是恶心呀! 可再如何恶心,这台词,还得唱下去! 云沁深深盯了这女子一眼,如此漂亮的姑娘,甘为人妾,这世道,就是如此的悲摧—— 待续! 求收藏! 第一章:怀王大婚 10 可是她也深深的明白,封建社会里,女子的命运就是如此的无奈,明明表面上,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有那么多的女人,却非要表现出自己有容人之度,笑脸吟吟的去和其他女人称姐道妹。麺魗芈伤 悲剧的人生始于悲剧的社会体制,白白便宜了男人们,明正眼顺的风流快乐,独不见女人们为伊争风吃醋,独枕落泪。 而且越是位高权重,女人越多,这位名扬天下的怀王殿下,再如何如何了得,终也逃了不脱这个怪圈。 “见过王爷!” 做戏得做全套。 云沁娴良的扮起贤妇来,收起往日里那一身凌人盛气,声音是清甜的。 “起吧!” 说话间,那锐利的目光又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研究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转开,落到她那只缠着白纱的手上:“手上的伤还好吧!” 这样的问话,无关关心与否,只是一种场面话。 “无碍,养养就好!” 云沁得体的回答着。 这时,西边园径上又来了美人翩翩而来,身材高挑妙曼,杏眼柳眉,一袭浅色宫装罗裙,裙子上绣着明艳若霞的红海棠,素腰不盈一握,背脊直挺似松,双凤髻,贴着蝴蝶珠花,斜插一支梅花簪,长长的玉流苏,一步一摇,流露着一种清新英气的神采。 萧缙的另一位侧妃,宁以春是也。 看到他们聚在屋檐下,美眸一动,加快步子走了过来,带来一阵女儿香,屈以一礼:“妾身拜见王爷,两位姐姐!” 说话间,那眼神往切萧缙身上瞄了一眼,含羞答答。 这位是皇太后塞进来的女人,也是间谍啊间谍…… 哎哟喂,这怀王府里的间谍,还真是多。 她眯眯笑。 “不必多礼!” 萧缙对这位果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淡淡瞄了一眼,便转开了头,正好看到管家自王府门口奔进来,恭敬的禀了一句: “王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进宫了!” “嗯!” 萧缙点点头: “那就是先进宫,等从宫里回来,再把王府里的人召集起来,叩拜三位王妃!” “是!” 萧缙领头往外而去,木紫琪笑的端庄,没有恃宠而骄的马上跟上,而是退到一边。 云沁淡淡瞟了一眼,得宠的一脸春风得意,独守空房的那位虽然也在笑,不过那神情总归有点怪怪的。 她跟上,心里坏坏的在想:怀王后院要是着了火,那位大爷不知道要如何救场? 人家都说齐家治家平天下,这位爷一娶三老婆,一个个来头大大滴,争风吃醋肯定是免不了滴,以后,这怀王肯定能闹的风生水起。 唉,她怎么那么想让怀王府“烧”起来,这心思实在有点邪恶呀邪恶! 哈,她无限期待:怀王被女人搅的焦头烂额时的光景!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1 西楚的帝都名为西都洛京,五百多年前,曾是大旃的国都,两百国祚一朝崩塌,旃国大乱,诸侯疆列土,旃北方那片国土被当世枭雄:金氏所占,后,金氏设东都康城,建国:大沧,世称北沧。麺魗芈伤 三百年前,金氏皇族出现一位骄子名金晟,史称“神武仁德始帝”,曾娶旃国女帝秦紫珞为后,世人称之为:“圣武文德皇后”,于开元元年十二月二十八大婚,合两国而并,改国号沧旃,定都洛京。 从那时起,这座一度被废弃的皇城开始再度兴盛起来。 始帝百年之后,其独生爱女金凌继承皇位,成为沧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帝,和皇夫燕熙共治天下,开创了凌熙盛世。而西都洛京在几代人的扩建之下,逐渐成为九华神洲最最繁华的政治、商贸中心。 据历史所载,沧旃国建立最初,六宫不设嫔妃,文德皇后盛年而殁后,始帝终身没有再立后,后宫空设,所推行的政策更是旷古绝后。皇太女登帝位后,遵循始帝遗志,终其一生,与皇夫燕熙情深不寿,白头到老,将沧旃国推上鼎盛时期。 古来有云,有盛便有衰,沧旃国传至第四代,因为嘉文帝出家,皇权落于金氏旁系之手,早些年得到推广的一些先进国策,全部被推翻,火器一律被禁用摧毁,新帝故步自封,推行帝王*制度,增设六宫,广纳嫔妃,大兴皇嗣,于是帝宫一再增建大建。 代代相传之下,洛京的帝宫之巍峨雄壮,便成为九华洲华屋之最,而奢侈之风广开之后,苛捐杂税,便泛滥成灾,久而久之,闹得天~怒人怨。 最终,四海一统的沧旃国,因为天灾*,在五六十年前,再度四分五裂,分裂成了五大四小九个国家,九华洲,也被后人改唤为九国洲,简称九洲。 西楚国的前身,是金氏后裔统治下的西沧旃国,十八年前,沧旃国内再度发生政变,萧氏入主帝宫,诛杀九族,将金氏连根拔起,沧旃国就此正式灭亡,西楚国,立。 云沁自小熟知九洲事迹,也曾走过不少地方,就是没有来过西楚,此次,她是头一回来到这个九国内实力与南蔺棋鼓相当的西楚,也是第一次走进这一座被世人称之为华宫的帝宅. 皇宫内置有重重宫殿,栉比楼阁,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显得格外的富丽堂皇。外有森严壁垒,围以高不可攀的城墙,哨岗林立,将帝家的庄严与霸气尽数彰显了出来。 看着这一座宫城,云沁情不自禁就会想到北京城内的紫禁城:这华宫的构造与紫禁城竟是如此的相似。 马车进得皇宫时,她满怀好奇的扯开车窗帘子往外看。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古来帝者,都能居华屋,占美人,穿锦衣,享玉食,也难怪有那么多的枭雄狗熊想着那皇位,会争一个你死我亡。” 她突然想到了《阿房宫赋》里的一句描写,用在这里,好像挺贴切的,不由低低感概了一句,然后,又想到金氏子孙在十八年前,尽数被斩于护城河的史事:当时三百多个人头落地,血水流入护城河,原本清澈的河水血红一片,那场面,得有何等的惨绝人寰。 相传,当年那一场浩劫,只有一位不满三岁的公主幸免于难。 据说,那位公主是衔天命而来,可中兴金氏,再创盛世,所以西楚新帝萧恒奉行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将与金氏血统上有关的后嗣,尽数诛杀殆尽。 野史所记,那场屠杀,在朝,金氏嫡脉尽皆被斩,在野,无辜受累者也是成千上万。 那一年,为捉拿逃亡在外的公主,初建称制的西楚国一片风声鹤唳。 *** 这是过渡章节,把故事背景交待一下。 有关仁德始帝和文德皇后的故事,详见《倾城第一妃》,有关女帝和皇夫的故事,详见《我本倾城》。 PS:这一本故事写的是龙奕,距凌熙盛世时隔三百多年。金晟和秦紫珞一起建立的沧旃皇朝已经在历史的长河里灰飞烟灭。 至于谁是龙奕的轮回转世,大家往下看!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2 云沁并不相信天命之说,却还是替金氏皇朝惋惜的叹了一声: “可惜了,沧国几百年基业,尽数毁于一旦。麺魗芈伤如今这西楚才立国一十八年,却因为各种繁冗旧制,积下了一片暗流,表面看似繁华,实则血雨将至。太后,摄政王,怀王,这三股力量已三足鼎立,外有诸藩王伺机观望,接下去,这华宫之内,必将血流成河!唉,所谓帝王之位,总是以尸骨堆积而成。” 青袖怔怔听了一声,瞅了一眼车外,那林立的士卫,一个个手执长枪利剑,将整座皇宫团团守卫,再一想大乱一起,宫中混乱的场面,就心寒,便将窗帘放了下去,心砰砰的乱跳了一番,才轻轻问: “那在小姐眼里,怀王是枭雄,还是狗熊?记得以前小姐曾赞过的,依萧四爷之能耐,可兴盛西楚,除却南燕靖王,东越楼公子,天下无人可及了。” “怀王有才,可他想要得到这皇位,也绝非易事。当今太后,拥有铁腕手段,西楚国可灭金氏而起,这个女人居功至伟;而摄政王,在西楚初建时,立过不世之军功,虽曾被楚帝贬居封地,但今番他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皇后导演了这么一出挟少帝以令诸侯的戏码,足表明他的势力绝不可小视……一帝功成,成骨铺,看着吧,一场杀戮,躲不开的!” 云沁眯了一下眼,说的肯定。 楚帝有六子四女,太子系为皇后所出,倒也算是一个帝王之,可惜半年前病故。萧恒老来丧子,受了刺激,一病至今,故,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定。 一个月前,楚帝极突然的召回皇弟萧远,传出诏书,封还未成年的八皇子萧译为新君,封皇叔萧远为摄政王,统摄朝纲,自己则自封为太上皇,入住颐园,以养天年。 那个时候,怀王萧缙犹在远征,完全不知京城内这么一场帝王更替之变,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皇位已是别人的。 而萧恒在做了太皇上没几天以后,在颐园摔了一跤,就此昏迷不醒。 以云沁看来,萧恒纵然病了,也不致于会病成老糊涂,成年皇子还有四位,纵然怀王出身不好,难继大统,其他三位王爷总能还有胜任的吧! 楚帝怎么可能让一个黄齿小儿来接掌皇位? 这分明就是皇太后和皇叔在背后玩的一出夺嫡闹剧:幼帝还不能亲政,比起其他成年皇子更能掌控。 西楚国人谁都知道:当今太后与萧缙那位与人私奔而去的母妃并不融洽,与怀王的关系呢,表面和睦,暗地里,几乎水火不融。 想当年太子病故后,一半朝臣奏请择怀王为储君,一半朝臣反对——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一半是皇后的,一半是皇叔萧远的:理由无非是怀王出身有污点,有辱皇族颜面。 但同时,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宁太后,与萧远又有利益上的冲突,而今,怀王之所以还是怀王,一则他拿捏着他们拿捏不得的兵权,十万精锐之师,尽听他调派,二则是那两位对峙着,谁也不服谁,于是才形成了如今三足犄角之势,慕容瑶的婚事,就是这种时局下的产物。 这样的姻缘,迟早会破裂。 这种姻缘里的女人,最终的结果必是:尸骨无存。 而她,则是不忍瑶儿受了这份罪,这才凑了这一趟热闹,此刻的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趟热闹,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同时改变了她身边所有人的命运。 待续! 求收藏!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3 三 就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麺魗芈伤宫中的规矩,马车只能停在内宫和外宫的交接处武德门,入宫觐见,只能步行。或是乘坐宫中的肩舆。 云沁没让青袖扶,提着裙摆跳了下来,动作很麻利,却少了属于王妃特有的端庄,着地时,正好看到萧缙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一双眼,就像两支离弓之箭,又利又快,能顷刻间穿透一切,又似两潭深渊,深不见底,可将人整个儿吞没。 她微微一怔以后,明白是自己的举止不合身份,但,管他呢,“慕容瑶”原就是山野村姑,不拘小节才符合她的本性,她想来想去,还是维持本性,这样日子过起来才舒服,于是,干脆对他扯出一抹灿烂张扬的笑容,显得有点淘气。 萧缙扯了扯嘴角,转开了头,心下明白一件事,这女人,不怕他。倒不是说他生的凶神恶煞叫人畏惧,而是天生有威仪,不笑的时候,那脸孔会在无形中露出一种压迫性的气势。可她就是不怕,昨夜的乖驯,想必只是一种假相。 宫门口处,一个黄衣宦服的宦官领着四个小太监,手执一拂尘,往这里走过来,他迎了过去,来的这人是摄政王驾前的曹公公。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瞧瞧,瞧瞧,三位王妃,一个个花容月貌,王爷真是艳福不浅!” 曹公公笑呵呵的打着官腔,极力恭维着。 萧缙淡淡看了一眼,没和这阉奴如何客气,问:“曹公公亲临,不知有何赐教!” 那曹公公在宫里很得势,可在怀王面前,免不得还是卑躬屈膝的,也知道这位爷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笑笑说: “咱家奉摄政王之命,前来请怀王妃往养心殿叙谈叙谈……王爷可先行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少顷,摄政王会领上怀王妃一起去后宫叩拜太后!” 距离隔的不是很远,云沁听到了,很快就收到了萧缙淡淡瞟过来的目光,她在心头咕哝: 那只老狐狸,单独约见,不知又想玩什么花样。 这与礼,恐怕不合!今日新婚奉茶,王妃进宫应该先拜太后才是,但萧缙深一笑,转头在云沁上深深一瞄,说: “既然摄政王有请,王妃,你就先随曹公公走一趟吧!” 云沁应声领命而去。 萧缙站于原地睇了一眼,转头看了看身后两个女人—— 紫琪微微蹙眉,显得有些担忧,宁以春不解紫琪在担忧什么,露出了骄纵之色:“王爷,这与祖制不符。哪有进宫先见摄政王的道理。他们眼里还有太后吗?” 萧缙不理她,淡淡一瞥,往谨宁宫而去—— 宁太后的这个侄女可一点也不像她,不精明也就算了,而且还愚蠢的自以为是,真是丢宁家的脸。 宁以春再如何后知后觉,也感觉得到怀王对她全无好感,她是宁氏最最金贵的娇娇女,做侧妃原就受了委屈的,这男人还如此冷待,她心头自是气恼的慌。 ** 走进养心殿时,摄政王一个人在对弈。 “叩见义父!” 云沁瞟了一眼,浅笑着福了一礼。 三十有六的摄政王萧远,乃是太皇上最小的弟弟,生的硬俊非凡。 这人,亦文亦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小时候,与萧恒关系极好极好,萧恒篡位时,萧远是其手下第一猛将,攻城掠地,从来就不会少了他。西楚国初立,国内时局动荡,萧恒更是借他的手,铲除了大半异己,后来,不知怎么关系就弄僵了,又后来,他请命跑去镇边,半年前受诏回了京城,如今俨然是权倾朝野了,乃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免礼,坐!” 萧远同抬头盯着手上那盘珍珑局瞅,手上摸着白玉似的子儿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总觉得吧,放哪里都不太妥。 这副棋,有点对峙不下,就宛如当前的这个局势,险的就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一个不稳当,就是一个粉身碎骨。 云沁没有坐,静静的站着,斜眼一瞄那棋盘,立马就知道那棋子该放哪里,只不过人家是当局者迷,又舍不得放下手上那片大好河山,于是,就无从下手了。她自不会没事找事的去提醒,真正的慕容瑶并不懂棋道,而是开口询问: “义父唤瑶儿来有何事?” “自然是有事。听说昨夜怀王宿在西院了!你这是怎么办事的?进府第一天就被冷落,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萧远把白子扔回棋碗,语气是极度不悦的,两片锋利的浓眉,都拧在了一起,这个男人,在外相传,手段极凶残,寒脸时,能令人背上发毛。 萧家的男人,一个个全都不好惹。 太上皇萧远,雷厉风行;摄政王萧远办事,不择手段;而怀王萧缙,更是高深莫测——他答应娶妃,就是一种可怕的机谋。 第一次来西楚,她就一下子就惹了这么两个厉害角色。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4 “义父错了。麺魗芈伤并不是瑶儿把事情办砸了,怀王冷落瑶儿,其实您早该预想到的不是!您和怀王爷关系并不好。若说瑶儿单单以右丞相之女出嫁,怀王看在我父亲面上,或许还会怜惜一些,但瑶儿同时还是您摄政王的干女儿,有这层身份放在里面,本身就会遭到排斥。再说,昨夜瑶儿是受了伤,怀王体恤,才宿在西院,怀王就是这么向外宣称的,所以,本质上来说,这还不算是笑话!” 云沁一点也不意外萧远会第一时间发难,她笑笑,没露出一点惶然失措之色,浅浅淡淡的对答了一句。 萧远不由得盯了一眼这个打算的无比亮丽的女子,若是寻常女子,面对她的训斥,早就吓破胆了,但她不。 她无惊无乱,驳的貌似还挺有理,且极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是的,她是他摆在萧缙和慕容家之间的一根刺。他不仅要拿她查探怀王府的动静,更为了离间怀王和慕容家。令怀王心头生刺。 “许嬷嬷被打,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他依旧寒着脸,冷冷的指出这个事实。 “那是她该打!” 云沁清脆的对答。 “哦?她该死?为何她该打!” 语气还是这么的理直气壮。 “回义父话,无论许嬷嬷在您面前是多大的女官,一旦进了怀王府,就是怀王府的奴才,是奴才就只能服从!您说是不是?” “荒谬。自前朝仁德始帝起,无论朝野,皆推行直谏,主子若做了错误的决策,下属就该勇于谏劝,许嬷嬷哪里做错了?” 萧远的声音冰冰冷,一般女子听得这种口吻,早害怕的瑟瑟发抖,可她呢,仍是满脸淡定之色,不过,这一次,她词穷了,没有再辩说。 他的盯视罢,继续往下说: “瑶儿,你该拿出王妃的样子来好好劝说怀王,可你没有。你是眼睁睁看着人家这么折辱她!本王问你,你才进门,就如此威严扫地,日后,你要如何统掌怀王府?如何让本王信服你有在规定的期限内,做好你本份事?你若不值那个钱,请问本王为何还要花重金施救与你母亲?嗯?”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配合着那语气调儿,很有威吓之意,好在她不是吓大的,浅浅一笑后,再度答道: “义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种种质疑,被她一句话全给堵住了。 他一时无言以对,她则徐徐说道: “义父,您要对瑶儿有信心。 “许嬷嬷做事不经大脑直谏,就该有被打的心理准备。 “古来忠言从来都逆耳。嬷嬷那么做,是没做错,错的确实是王爷,可那又如何? “在王府,他是主,生杀予夺尽在他的手心之上。瑶儿初入王府,还未站稳脚跟,当时实不宜与王爷针锋相对的。 “义父,瑶儿不懂什么大道理,只一心记住师父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慕容瑶的师父名为戒嗔师太,是临远县内赫赫有名的一个佛门弟子,那戒嗔原就是将门出生,俗家九名:怀玉,十六岁嫁于一武将,后丈夫战死沙汤,她殉情未成,看破红尘,削发为尼,从此遁入空门。萧远和和这怀玉是认得的。 “什么话?” 沉默了一下,萧远问,眼前这丫头侃侃而驳的模样,令他想起了当今太后,这两个人,有相似之处。 云沁笑笑说: “善用兵者,以虚为实;善破敌者,以实为虚!所以,瑶儿以为,示敌以弱,方能出奇克胜,兵者,诡道也。昨日是怀王故意为难于我,瑶儿若在这个时候与他正面起冲突,当场就会落得一个善妒之名,而后,王爷若以七出之条休之,这才是大大的笑话。” 这句话,说的真是漂亮!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5 萧远的唇角不觉微一扬,眼底多了三分欣赏之色,终于明白那人为什么要用她了:这女子懂兵道,心思极为缜密,善用心机,的确堪以大用。麺魗芈伤 其实,他也已料得萧缙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还是他刻意交代许嬷嬷:若是遇上这种情况,该如何如何,为的是看看这个丫头到底能有怎么一个应对。 “嗯,很好,你有这份心思,本王就放心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本王另外给你一个物件……” 他对她的反应,甚为满意,放下茶盏,拍了拍手,一个秀气的宫娥托着一个镶银玉托盘,自偏殿而出,低头垂眉的来到云沁面前,那托盘上摆着玉匣,匣中放着一个彩绘的玉瓷瓶。 云沁没有接,只瞟去一眼,琢磨着这里面放的该是一些药。 曹公公将那瓷瓶送上去,宫娥退下。 拿到手上以后,萧远抬头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而后指指那玉瓶:“收好了!要是晚上萧缙到你房里,你就想法子往他的茶水里放一点这个!” “这,有什么用处?” “沾了这个,他会对你上瘾,可令你事半功倍……。” 他说,又生怕她不懂事,下重了,到时,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紧跟着又叮嘱了一句: “记住,用的时候,剂量不宜多,起初时候半颗就够了。那个人不近女色,用多了,会叫他看出破绽,到时,若是惹怒了他,吃苦头的还是你。” “是!” 哼,无耻之徒,行的果然尽是一些无耻的伎俩。 若没猜,那不光是媚药,更是掏空人身子的毒药,这个男人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瓦解萧缙,整垮他的身子。 问题是萧缙这个人自律的很,听说从不近女色,府中侍婢虽多,却没有一个是正式被他收入房的,大婚前,怀王府无女眷。想要在他身动这种脑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偏偏她夸下海口,说一定如何如何迷倒萧缙,那当然只是一句空话,敷衍之辞。 既然是演戏,那就继续吹吧,她立刻正了正色,上去将瓶子接过,极认真起了一个誓,以表忠心: “瑶儿一定不负义父所望。誓将怀王集团彻底瓦解。不过,义父,我娘那边,您一定得多费心了……” 萧远扯皮一笑: “那是自然,本王一定会悉心照看令堂以及令师,必定用最好的药加以救治,备以最好的菜加以侍候!只要你乖乖的听从吩咐,不仅你爹的荣华富贵逃不掉,便是你以后的去处,本王也会好好给你打点好,绝不会辱没了你!” 这句话,她是绝计不信的,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享,若有一天,怀王垮了,那么她的价值也就没了,到时,是生是死,全在这位摄政王的一念之间。 可她还是得恭恭敬敬的是了一声,而后满怀期望的语气问了一句: “义父,不知道能让瑶儿见上母亲和师父一面!瑶儿想她们想的紧。” 这是她必须打探清楚的,否则会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里。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6 面前这只老狐狸为了逼慕容瑶就范,抓走了瑶儿最最在意的两个人,着实可恶的很。麺魗芈伤 “还不是时候!你娘在南边疗养,不宜来回奔波的。有你师父陪在她身边,你担心什么?” 萧远目光轻轻一扫,果断的拒绝,防她防的厉害。 他清楚的很,这丫头之所以答应帮他办事,全是为了她的母亲和师父: “再过段日子再说吧!等哪天你与萧缙真正圆房了,本王就达成你所愿……另外,从今天开始,本王把彩姬也派给你使唤,今日她会以你的贴身侍卫的身份跟你进王府,护你周全……嗯,你若能说服萧缙将其收入房的话,那便是大功一件……本王希望你们能早早传来佳音……” 说着,又一拍手,偏殿那边走出一个娇美的女子,湖水色罗裙,极为漂亮。 这只老狐狸将这样一个女人塞过来,明为保护,实则监视! 她心知肚明,眼珠子一转,笑道: “还是义父设想的周全,瑶儿先行谢过!” *** 云沁离开,往谨宁宫请安去,彩姬没有跟去,萧远叫住她有话要交代,这男人坐在沉沉的盯她消失的方向思量着,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半天,敛起笑,久久低语了一句:“慕容微生了一个好女儿!” 这个慕容瑶会令他不知不觉就想到另一个女子——这世上,聪明,且懂得收敛的女子并不多。 “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公公一直静静的守在边上,从头到尾没插过一句话,听得摄政王如此一赞,老脸一迟疑,说道。 “说!” 萧远斜了一眼,翻着案上的奏折,执笔打算批示。 “老奴觉得这丫头心思活的不得了,真不像是从那种穷山穷水里出来的丫头!一个姑娘家,您在让她去勾~引怀王时,她的神情显得异常的冷静,没半丝少女该有的羞臊,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曹公公一生阅人无数,也是第一次发觉看不透一个人。 这慕容瑶,看似直率,实则心思绵密的很。 还有,此人初次入宫,走在锦绣繁华的皇宫里,虽然新奇之色,但并不像寻常乡下女子,面对泼天富贵会露出惊呆的神色。她一直很淡定,和摄政王的一对一答,退进之间,拿捏的极有分寸,这份胆识,当真是少见! 萧远也感觉到了,眉心蹙了一下: “她是戒嗔的徒弟,多少有点见识的。若真是庸姿俗粉,我们也不会去动那份心思用她了。也只有这种性情,才能迷惑住萧缙。再加上丞相与萧缙以前有交情,这样一个人进怀王府,实而虚,虚而实,才有用!” “既然如此,主子怎么还把彩姬派过去?” 曹公公瞄了一眼边上侍的彩姬,觉得他家这个小子对她总归是不放心的。 萧远怪怪一笑,适当监督也是有必要的,而且,他也想知道这毛丫头到底打算怎么做,来换取她母亲的救命药材,以及她师父的自由之身! “彩姬,好好守好怀王妃!” 他沉沉吩咐,两个“好”字,用足了调调。 今日这一面,令他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丫头,用得好,会有大用,可用不好,也会招大祸。 待续! 求收藏啊啊啊!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7 那丫头,绝不简单,眼神极为的狡诈,令他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另一个小狐狸似的女子,所以,不得不防,必要时,还必须把人给灭了。麺魗芈伤 “是!” 彩姬跪地领命。 门突然开,跑进一锦衣侍卫来,那是摄政王心腹张汤。 “何事?” 萧远抬头看了一眼。 张汤左右观看了看,欲言又止。 萧远挥挥手,让曹公公带人下去。 待殿门合上,殿中空无一人,大块头张汤还觉不安全,又跑去将半掩的窗关紧。 萧远没说话,等着他走回来,看着那张阳刚十足的脸孔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喜色,抱以一拳,报禀道: “主子,今天我在茶馆看到司靖了。” 司靖这个名字,永远和另外一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张汤原想忍一下,让主子问及那个人以后,再回答,可到底忍不住,只顿了一下,就急不可奈的往下说了下去: “他说云沁小姐和囡囡小小姐都来了西楚……主子不是快有半年没见云小姐和那甜甜小骗子了吗?要不要找机会和她们碰一碰面,以解思念之苦呀!” 末一句,他低笑着开始调侃起自己的主子来,眼见得素来冷漠的男人,双眼顿时射出两道惊喜的光,猛的从椅子上狂喜的跳起来: “真的?她们人在西楚?” 声音都在发颤,他立刻失了常态。 看到这情况,张汤咧开嘴笑: “那是,属下怎敢来戏弄主子!” 事关云沁小姐的事,绝对不可以唬弄的。他清楚。 “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几天,他一直做梦梦见她们母女呢,每回醒过来,面对的是这么一个冷寂沉沉的宫殿,心里头都快发疯,实在是分开的久,想的厉害了: “去,你去联系他们。把时间和地点确定下来以来,赶紧来告诉我。我今天就要见到她们!囡囡那小骗子,肯定长不少了……” 他的声音激动起来,恨不能马上就将那小小鬼精灵抱在怀,恨不得身有双翼即刻飞了过去。 “是!属下马上去办!” 张汤能感受得到来自主子的那份喜悦,转头要出去。 “等等!” 萧远急急追了两步。 “主子还有何吩咐?” 张汤回过身问,看到萧远皱起了眉,神情变的严肃,说: “关于我的身世,不准多嘴半字。时候到了,我会自己跟她说,记住没有!还有你自己的身份,也别给我露馅了……现在局势未定,我不能将她扯进来。” 他与云沁认得五年。可是,他们从来都不过问对方的身世来历,也知道她对于皇族没啥好感,故而,四个月前在南楚分手时,他并没有告诉她自己要去干什么,只说,要办一点正事。他从来不曾告诉过她自己是西楚藩王萧远之后。 是的,其实,他并不是真正的摄政王萧远,而是他的儿子:萧群。 张汤看到主子顶着老主子的脸孔,露出这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失了平常的持重,短须一动一动的,模样儿怪诞之极,不由一笑,道: “属下懂的!” 呵,这世上呀,也只有云沁小姐能令少主子这么牵肠挂肚,不过,人家的确也有那个资本。 “去吧去吧!我等着!” 他开始催促起来。 张汤笑着离开。 萧远明白那笑是什么意思:是的,他是这么急切的想见到她——那个开启了他心门,与他患难与共一起走过来的女子,是他最最在乎的人。 比任何人都在意! 只要想到她,他冷硬的心,就会柔成一池春水。 *** 其实,“萧远”第一次遇见的慕容瑶,并不是真正的慕容瑶,而是她云沁假扮的。可叹那个人被她唬弄了都不知道。 待续! 求收藏!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8 说来,慕容瑶之所以会被萧远看中,全是她给惹的祸。麺魗芈伤 祸因她而起,便因她而终,她不能害了瑶儿,所以,才有了今番这一场代嫁之事。 不仅仅因为瑶儿不合适来做这一种尔虞我诈的事,更因为萧远手上还操纵着两条人命。 她必须拖住萧远,找出那两个女人的关押之所,保她们周全。这是其一,其二,怀王府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原本,她入西楚来,就打算和这怀王会上一会,想法子从他手上拿到它们。 介于身份的特殊性,她不能公开露面和这个男人打交道,现在这样子伪装着代嫁入府,虽然会遇上很多麻烦,但会便于她行动。 云沁知道,萧远在陪嫁丫环侍卫里潜藏了好些他的人,比如果许嬷嬷,比如侍卫长吕盘,比如其他一些看上去不起的角色,非得趁这个机会,渗进如同铜墙铁壁似的怀王府。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彩姬,是他明明白的白放在她身边的,意思是说:我在盯着你,你好自为之,否则…… 嗯,她得借萧缙之手,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人除掉才是。 ** 离开养心殿,云沁并没有马上去谨宁宫,而是在御花园内逛了逛,越逛越觉得这地儿像极了紫禁城。 她好奇死了,实在纳闷这种异世空间怎会出现这种相似类的建筑,她的养父养母究竟将他们送到了怎样一个空间? 他们既然知道这个空间,又有那个能力将所谓灵魂送到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与这个时空有着一种渊源极深的关联? 云沁随意瞎转了一圈后,然后,遇上了萧缙。 柳色青青,他长身玉立于绿荫之下,一身蟒袍,将他的王者之气彰显无疑,强大的存在感,令人无法忽视,在她发觉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时,她巡视了一圈,敏锐的目光直直就和他对上,也不知这人在暗处观察了自己多久。 这个人,着实可怕。 她原还想四处探看探看的,这下不能了,只好迎上去,刚想解释,他先她一步道: “太后令本王来接王妃过去。皇宫太大,怕你迷了路,想不到,还果然就迷了路。” 云沁心头囧了一下,她原是想以这为借口的,拖长时间,就是想让那边疑惑重重,意在激化这三股力量之间的矛盾。这萧缙一来就把她的借口给用上了,还真是读心有术呀! “就是就是!这皇宫,是太大了!刚刚引路的公公又因为内急走开,我好奇四处转转,不想,马上就在找不到方向了……” 他没听完她干笑的回答,就转身往来的方向走去,步子很快,显然是不信的。 云沁只好闭上嘴,跟在萧缙身后,靠的近了,才发现这人生的真是高大,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去,身材也够魁梧,果然是武将出生,身上流露着大西北男人特质:山也似的峻拔秀挺。 这样的身材,会令她想起自己在另一个空间的两个亲人,以及另一个和她一样,附魂在这个异世的男人。 他们都有一个伟岸的身躯。 她皱了一下眉,每次想到那个男人,她的心头就有种刺痛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将步子放缓了,直觉在告诉她,萧缙是个危险份子,得保持一定的距离。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9 两个人一先一后走了一段路,到了谨宁宫,进得殿里去,便有太监扯开来尖嗓音报禀了一声: “怀王,怀王妃到!” 云沁跨进门去时,淡淡扫了一眼,座北朝南的太后椅上,坐着一美妇,一头青丝梳的端端正正,挑凤钗,贴珠花,穿紫绛色的襦裙,裙上绣着金凤凰,脸蛋如玉,岁月留在人家脸上的,只有成熟与妩媚,常年人上之尊,养成了她威仪之气。麺魗芈伤 表面看起来,她淡淡而笑,和蔼可亲,似乎是无害的,可是云沁知道这位女子,曾经也一度叱咤风云,当年的西楚,便是她辅佐太上皇一起建立起来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宁太后。 宁以春则以一种无比亲呢的姿态倚在太后身边,巧笑倩兮,一身的金贵和傲然,自然流露。 多年前,宁太后的嫡兄为救楚帝而身故,嫂子为之殉情,宁以春是太后嫡兄膝下唯一嫡女,自那事以后,便被接进了宫,一直由太后亲自养着,谁见了她都得让上三分的,这谨宁宫就好像是她的娘家。 太后右手处坐一少年,着明黄龙袍,年约十三四岁,脸上带着一抹明亮的笑容,相貌俊美,五官显的极为的清逸,就如清泉一般干净,唇红齿白,犹见稚气未脱,这是新帝萧译,乃是怀王的八弟,就是那个刚刚被扶起来的傀儡皇帝。 萧译和木紫琪及萧雅中间空着两个位置,想来是留给怀王和怀王妃的。 至于太后左手处,因为皇帝还年幼,尚未大婚,也未立妃,故,排坐着的尽是一些太上皇的妃子,木紫琪和宁以春,皆端坐,正与那些女人说话,听得报禀,所有目光全落到了她身上。 在宫娥马上端来了一杯请安茶,身前的男子,忽撩起衣袍往地上跪了下去,取了那一盏清茶过来,递给她: “王妃你来迟了,先给太后敬茶陪罪!” 低醇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来,面对一个差点害死了他以及他母妃的女人,他跪的自然,叫的自然,平静的看不出半分情绪。 这个人的心思,得藏的有多深! 她瞟以一眼,跟着跪下,双手平平托起,脆生生了一声: “贱妾慕容氏磕见太后。贱妾中受误了请安时辰,又在宫里迷了路,姗姗来迟,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举止端庄,言辞得体,优雅温婉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宁太后睇了一眼,接过面前这一盏泛着茶香的清茶,精利的眼珠子那是不断的在她身上打转,呷了一口,微笑道:“成了。什么责不责罚的,说的好像哀家是个专横的老婆子似的!嗯,且给皇上行个礼,到边上坐着吧!” “是!” 云沁叩头:“妾身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在心里骂:臭小子,以后一定叫你叩回来。 “快起快起!” 萧译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叩拜,忙道:“你是嫂嫂,不必行此大礼!” “谢皇上!” 云沁道了一声谢,和萧缙站起,而后,在萧缙的引领下,与在座的众个太上皇的妃子见过礼,少顷,入座,上了茶,这过程,她感觉有一双明亮的大眼,一直在她脸上巡视,她抬眼看,是萧译在看她,两个人对上眼时,他露齿一笑,和对面的萧雅眨眼: “母后与皇叔好眼光,挑的三位嫂嫂全是百里挑一的俊人儿!皇姐,你说是不是?” 听说萧译和萧雅在宫里的关系最是融洽,而且和萧缙最要好。 “那是自然了,皇帝弟弟,这世上的女子,论家世才智,以春姐姐当仁不让;论文章容貌,紫琪姐姐乃是个中楚翘。在京城,我还没见过比她们还出色的女子!母后赐婚,无疑皆是出类拔萃的……毕可为女子表率。四哥这么优秀,也只有她们配得上。” 萧雅笑吟吟抿嘴,绝口不提慕容瑶,可见她心底极为轻视她——这丫头自属怀王一派,对摄政王派来的人,反感的很。只是终究幼稚了一些,做不来虚以委蛇,如此直来直往,早晚得吃亏。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10 宁以春听得赞,自恃身份高贵,含笑生受了这句话,那倚在太后身边,横扫过来的眼神也是睥睨一切的;木紫琪则不然,连忙起身,谦恭的道: “公主说笑了,我西楚女子一个个美丽温婉,冰雪聪慧,紫琪怎敢为女子表率。麺魗芈伤” “嫂嫂过谦了,嫂嫂乃是京城的有名的才女,心性又好,放眼开去,谁都比不得嫂嫂!母后,您说是不是?当然,以春姐姐也好的不得了,双美齐聚王府,平添洛京一段佳话。” 萧雅极力的吹捧着,末了笑盈盈问起太后来,自有讨好之意:一个庶出的公主,原本得宠于楚帝萧恒,如今萧恒昏迷不醒,萧雅必得和太后处好了关系。 宁太后目光温淡在云沁平静的脸孔上的一掠而过,温温一笑,说: “雅儿,三位新妇都不错。怀王妃乃右相之女,只因自幼失散,历经贫寒与苦难,虽然书读的少,但她能以一已之力养活大病的母亲,也着实不易。苦人家的女儿早当家,如此娴慧,是难能可贵的。而琪儿自幼博览群书,聪颖娴慧,又与缙儿情投意合,也算是天作良缘。至于春儿,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自然是独一无二的良配……嗯,哀家今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盼你们三人一定好团结一心,好好服侍怀王,把王府打点好,才能令怀王用心朝政,为国出力。知道吗?” 说的多动听,谁也看不出这位太后和怀王怀着天大的嫌隙—— 陷在皇权里的女人啊,就是这样的的可怕,卷在权利纷争里,就得藏起真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样的城府,才能拿捏了天下。 云沁在心里淡笑,不紧不慢的起身,与木紫琪、宁以春一起福礼,道了一声:“谨遵太后教诲!” 做戏,她也会。 她们的声音立即被一阵红洪亮的笑声给掩盖了去: “太后说的极是呀,一朝同为朝妇,理应好好的替怀王安顿好王府内的事宜。早日开枝散叶,为我西楚国生养出英才来。” 门口处,一银色蟒袍加身的英武男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众宫婢纷纷下跪,正是摄政王来了。 殿内众人行了礼,连萧缙也不例外,场面上,这人总归是他们的皇叔,在没有撕破脸皮之前,礼,不得不顾。 坐定之后,这萧远蓦的便收起笑,板起脸,凌厉的目光冷嗖嗖就往安荣公主脸上扫了过去,让云沁觉得这人是故意来寻衅的,果然,他接下去的话令她明白,自己所猜无误。 “萧雅,听说你昨儿在怀王妃处不小心把人家手给烫伤了?” 萧缙问这话时,语气很冷,所有人都小心的观望着这位摄政王的面色,先前谈笑风生的气氛消失殆尽。 原本嚣张跋扈的安荣公主萧雅,在看到摄政王时,更是变成了小白兔,噤若寒蝉。 “小雅不是故意!只是一时失手……” 她站起,低头,怯怯的答了一句。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怀王大婚上的礼节,原就不该由你来操持,烫伤王妃更是不该。你都快及笄了,怎还这般不知轻重?来人,将荣安公主身边这两个侍主不利的奴婢,拉出去,砍了!” 语气凶悍霸道之极,叫人不寒而栗,摄政王的本色尽露无疑。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1 一 两个来自养心殿的大太监自殿外进来,直径冲向萧雅身后。麺魗芈伤 萧雅的两个婢女原本含笑侍在边上,见得这光景,哪还笑得出来,早已吓破了胆,实在料不得今日会飞来横祸,扑通扑通都跪了下去求饶: “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 这一幕,发生的很突然,木紫琪、宁以春、小皇帝,以及其他诸个太妃级女人,脸上无不现出惊错之色,惟独太后和怀王依旧神色不改,似乎都早已预料到摄政王会有如此举止。 云沁只是微微一怔,不吭声,看着这一出好戏:只能说萧远这个人一点也不肯吃亏。昨夜萧缙打了来自摄政王府的许嬷嬷,今日,他马上回敬。 杀鸡为敬猴,这是威慑,包括她在内。 他要通过这件事向所有人宣告,跟他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萧雅的脸色,当场惨白如纸,整个人顿时摇摇欲坠,连忙惊叫阻止,将太监推开: “不可以!她们没有做错任何事,皇叔,您不能砍她们!” “她们没做错吗?没有好好服侍好你,放任你胡闹就是罪大无赦!” “萧远”沉沉喝道,一脸尽是不可饶恕的利色。 “错责在雅儿,不在她们!皇叔,您要罚便罚雅儿……” 萧雅顾不得公主之尊,急跪了下去,张开双手不许太监走过来将人带走。 “你自然也得罚,从今日开始,会有嬷嬷过来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公主,半年后便是你的及笄之礼,届时本王替皇兄将你远嫁岭南部落和亲。那边的少族长已经递来了求亲奏折。本王会替皇兄准备齐嫁妆,待八字配好,选定吉日,就嫁过去。” 云沁垂下眼,嘴角直抽,心下表示同情:岭南部落的少族长,好像是个色鬼,既没才学,也没本事,嫁这样一个人,萧雅这辈子算是毁掉了,不过,她觉得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萧远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分明是故意急她:公主的婚事,不可能这么草率。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嫁那个色坯。死也不要!” 大惊失色的萧雅,急的直跳脚,那个少族长,她见过的,无才无德无貌,就会吃喝嫖赌。 摄政王见她反抗,马上眉目一横,寒声道: “这是国事。轮不到你说要或不要!” 萧雅却也不依不饶,激励的辩说道: “我就不要。皇叔,父皇自幼就将雅儿配了人的,您不能随随便便将我送去和亲!” 摄政王冷一笑: “太上皇将你配的林家早在逃难途中死绝,难道你想嫁个牌位……” “即便嫁个牌位,总比嫁那色坯好……” “胡闹!来人,把安荣公主押回自己的寝宫反省去……至于那两个奴婢,马上推出去斩了……” 脸色陡然一沉,萧远再度喝令,两个太监动作迅速的逼近,越过云沁和怀王,眼见得就要将人拿去,她睁大眼看着,谁会出手相救? 在西楚皇廷,并不是摄政王说了就能算数的,他的能力,还没大到只手遮天的地部。 待续! 从今天开始,每天两更! 喜欢的朋友,请收藏一下,支持一下!谢谢!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2 二 这道理,萧雅也懂,所以,她咽了一口口水,退了一步,转头眼巴巴瞅了一眼维持着微笑的太后,可太后视而不见,显然,她并不想和摄政王交锋。麺魗芈伤 萧译呢,脸色一白,张口想说什么,末了,又生生忍住,将目光落到四皇兄身上。 萧雅也知自己这个皇帝弟弟没实权,是帮不上她忙的,能救她的只有四哥,她连退数步,又惊又乱的跪倒了萧缙跟前,又哭又叫道: “四哥,四哥……” 又要杀她奴婢,又要将她胡乱配人,这丫头已经急的已经说不得话,两个奴婢已叫大太监给拎了出去,一声声尖叫着“公主救命”。 场面有些混乱,萧缙却不受其扰,淡淡的端起茶盏吹了一吹…… 云沁侧头看了一眼,心下有点佩服,这人,还真是沉得住气。 萧缙吃了一口茶,放下时,袖风一动,似有什么暴射而去,快出殿门的两太监应声倒地。这份功力,何等深厚。两个奴婢瘫倒于地。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除了云沁,以及那位摄正王爷。 “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眼生生看着自己的人被击倒,沉声问。 萧缙淡一笑,弹了弹袖管上的尘埃,那举止,优雅而尊贵,而后,徐徐说道: “皇叔,这边是谨宁宫,不是养心殿,您在处置人的时候,是不是得请示一下太后? “如今皇上还未大婚,故,后宫的事,太后说了才作数,您说是不是? “再说,昨夜里的事,是意外,皇家很久没办喜事,雅雅兴致高,爱闹而矣,而且,王妃的伤并不严重,小侄已给了她雪莲凝露膏,没三天就能好痊。这只是芝麻大一个事儿,至于闹得斩头这么严重吗?茹儿和吉儿都是自小侍候雅雅的,都用的顺手了,这么被毁掉,多可惜。” 说到这里,他一顿,目光直直的落在云沁身上,那么深深一眯,优雅的唇角一抿一勾,扯出一抹淡淡的笑,说: “我的王妃,听说你自小长于民间,民间的辛苦最是深有体会的,不知道你听得摄政王这般替你抱打不平,会不会觉得有点过了?规距是该立的,但奴才们的性命,再如何不值钱,到底也是人命。” 轻描淡写一句话,不仅把隔岸观火斗的太后拖下水,还将正在看戏的云沁扯进了这一团针锋相对的暗斗之中,可见此人是何等的厉害。 这话,有两个意思。 第一,处置宫中婢女,那是太后的事,摄政王,你已经逾越本份了。 第二,警告她:才去了一趟养心殿,后脚,摄政王就来处置人,很容易让人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他在提醒她:现在你是怀王妃,怀王府女主人就该有女主人的样儿,受了一点点小伤就在外头告状,草菅人命,太小题大做。 说话时,语气极度平静,几乎让人感觉不出怪责之意。 怀王果然是一个一级腹黑的人物,再者,从另一个侧面可以看出,萧缙这人,不算太坏。 待续! 第二更,求收藏!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3 云沁哪能嚼不出这个味儿来,她想到了昨夜萧缙刻意留在房里跟他说近那番话,觉得自己是该出场了,要不然日后在怀王府的日子必不好过,于是站了起来,抚了抚那受伤的手,转头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奴婢,笑靥如花,说道: “义父,王爷说的极对,多大一点事,立规矩是应该,要杀要剐的,就太严重。麺魗芈伤今日瑶儿大婚,怀王大喜,那可是普天同庆的一件事,这会触霉运的。您最最疼瑶儿了不是!” 声音清脆,笑语侃侃,隐约带透着撒娇的味儿,恍惚中会让人觉得她“慕容瑶”是摄政王疼爱的干女儿,而不是棋子。 但她可以肯定,摄政王会卖这个面子。 太后也这么觉得,侧头瞟了一眼,眸光闪了一下,跟着也笑笑,一边点头,一边抚着手上那只金黄的猫儿,说: “六弟,你还真是疼惜干女儿疼惜的厉害呢,居然护短成这样……孩子之间玩闹的,你还当真了不成?” 摄政王作思量状,又皱皱浓眉,微微有些不满的叫道: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才过门,就一心向着人家了!行了,看在瑶儿面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剁了她们一只手……” 语气已经退了一步,可这惩罚还是很重。 “义父,还是太重了,不如打上五十板逐出宫去吧!” 云沁笑吟吟讨价还价: “喜庆日子里,凡事都退一步……太上皇犹在病中,此番怀王大婚,志在冲喜,故应该以大赦为主,多多的为太上皇积阴德祈福,最最实在,这是所有人天下臣民都喜闻乐见的事。义父,您与太上皇手足情深,更是最最盼望太上皇早日康复的。所以呀,一切刑罚宜免宜免,宜从轻便从轻。才不枉了此番义父撮合良缘之心意。您说是不是?” 这话,说的多娴良淑德,劝的多自然妥贴,一下子将一件誓必见血的事儿给调劝开,或是不答应,那就是大不忠,大不孝,偏生那语气还是笑融融的,让人听得格外的舒坦。 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山野村姑能说得出来的话。 太后瞟眼一笑,连连点头,赞啧: “说的好。这话,哀家爱听,那就这么定了!老四,你觉得如何?” 萧缙深不可测的目光在云沁身上一掠而过,表示认可: “嗯!这样也好!雅雅这性子的确是顽皮了一些,这两个奴才的确没有起到好好督促的作用。日后寻两个稳当的姑姑跟着雅雅,那性子实在是需要教化的!” 太后又一点头,含笑的萧雅身上打量着说: “的确该约束一下了。人选上,哀家会好好挑一挑的!都快是大姑娘了,言行举止是该端庄起来。” 萧缙马上应下道: “太后,儿臣身边有两个侍婢很是伶俐,原本就是贵太妃赐下的,本是宫里的人,雅雅与她们原就熟稔,不如让她们进跟着公主,您说可行不可行?” “老四说的可是婉儿和画儿?” “正是!” “嗯,那倒是两个可用的人儿!你把人送来就是!” 太后赞了一声后,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一笑。 但云沁明白:摄政王借机弄死这两个奴婢,想按插自己人的意图被萧缙轻易就给粉碎了。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4 重点:太后在这事上是持赞同票的,这女人笑盈盈回头对上沉脸的摄政王,也在开始打圆场: “六弟,孩子们之间磕磕碰碰的,我们这些长辈实在犯不着较真的。麺魗芈伤就这样办了吧!怎么样?” 萧远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瑶儿到底心善,也罢……来人,将这两个奴婢拉下重打五十大板,丢出宫门。” “是!” 几个太监上来,又拖又拉把人带下去行刑。 萧雅哀哀的看着自己的贴身婢女被拉出去,抹着眼泪恨恨的冲云沁瞪了一眼。 云沁差点白眼:好人真是做不得,她这么保全那两个奴才的性命,她还满怀怨恨。 这公主,被保护的太好,尽做了一些拉她四哥后腿的事还不知道。嗯,刚刚,她真不该开口的,活该让她折损两个奴婢好好心疼一番才好。 萧缙把萧雅的举动尽收眼里,眉心微微皱了一下,知道她心疼她们,可这事,闹到这份儿,怨不得任何人,只怨她自己轻易就上了别人的当。他站起来,上前将六妹扶起时,声音是温和的: “别哭鼻子,这么大一个人?以后收收性子!再过几个月,就及笄,以后可不再是小孩子,做起事儿别再没头没脑了,长长记性了……” 眼泪汪汪的萧雅,赶忙点头,这个教训真够血淋淋的了,她一边抹泪一边道: “是!妹妹记下了,只是妹妹委实不愿嫁去岭南,若嫁去那边,妹妹宁可出家做姑子去!” 萧缙又皱了一下眉,将妹妹扶到自己座位上,淡笑道。 “婚事还是可以从长计议的,太后您说是不是?将雅儿送去那种偏远之地,得的是小利。若能与南楚结为姻亲,南楚内诸个皇子都已成年,嫁谁都是一种永安国邦的良策。比起那个年过三十,妻妾成群的岭南少主强上百倍千倍。太上皇最最宠家的公主,若是嫁的低了,那可是遭天下人笑话的。” 他没有直接和摄政王讨价还价,还是直接和太后陈述其中利害关系,用太后去制衡摄政王。 萧雅是皇室里的人,她的婚事,最有发言权的自当是太后。只要太后和萧缙站在同一战线,摄政王不可能独~裁*。 云沁微微一笑,看得出这位怀王是相当相当疼惜这个妹妹的,给荣安公主作的打算也极为的不错,南燕国的确是个好去处——听说那是因为怀王受过荣安母妃的大恩,看来是真的。 “缙儿说的极是。雅儿的婚事,不可草率! 太后淡淡的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摄政王沉沉一笑,倒没有坚持已见:“那也成,若是我的好侄儿能早早与瑶儿传来喜讯,这婚事,本王一定和岭南那边解释清楚,退了就是!” 这个人做了这么多事,其最终的目的是逼迫萧缙和云沁早日圆房: 你要是敢刻意冷落,本王就拿你妹妹开刀。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5 云沁懂的,马上故作羞涩的垂下了头。麺魗芈伤 萧缙心里当然更清楚明白,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子那含羞答答的模样儿,想到的是一句话:美人毒箭,嘴里则答了一句: “怀王妃甚合缙的心意,缙定当不辜负皇叔期望。” 唉,这两只狐狸,你算计我,我算计我,可怜“慕容瑶”白白成了他们暗战的牺牲品。 “很好,本王盼着早抱贤孙!” 萧远哈哈一番笑。 *** 谨宁宫里一番暗斗罢,萧缙带着三位王妃,在太后及摄政王的带领下往雍和宫而去,太上皇萧恒现卧榻于此。 雍和宫内,飘着浓烈的药腥味,宫婢太监林立,皆寂寂无声,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萧缙和三位王妃叩头见礼,起身时,云沁微笑的向侍立于榻前的太后福以一礼,说道:“母后,儿臣师承梅花庵戒嗔师太,学过一些医术,也读过一些关于疑难杂症的医书。可否容贱妾替太上皇把一把脉!” 宁太后一呆,眼神一闪,随即笑道:“想不到怀王妃还懂医理。不过,是哀家小瞧你,连太医院的人都觉得棘手,乡间土医那就更不行了。怀王妃,你有那份孝心就可以了,六弟你说是不是?” “萧远”极繁杂的扫了云沁一眼,马上应道:“你这丫头,就学过一点点小皮毛,一些旁门左道,也好跑来御前来讨笑。” 其实,云沁并不懂医术,可就这么一句话,令她明白了一件事:相传太上皇的病,另有原因,看来当真有内幕。 “医学之道,博大精深。无所谓旁门左道,既然太医院束手无策,另请贤能,试试又何妨!太后,皇叔,王妃所学若不精,缙手上倒另有良医,或可进宫来和太医院的大人们一起探讨。” 萧缙淡淡的应承下一句,很显然,他不仅疑心这事,而且还意图想将自己的人按插进来探个究竟。 这三个人,皆在彼此算计。 “这事,以后再议吧!张太医现在在用药针灸,若还是无用,再另想法子!” 宁太后淡淡的说,转身替太上皇整了整被角,将龙幔放了下去,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这时,殿外有朝臣因公务求见,一众女眷尽数跪安,太后、摄政王、皇帝以及怀王折去养心殿议事。 宁太后临走,深深在云沁脸上睇以一眼,意味叵测。 出得殿来,云沁琢磨着一件事: 萧恒谋略一世,人到晚年,当真最后受控在太后和摄政王手上了吗? 她听说,楚帝的身子一直以来很硬朗,生有多疑之症的他,亲自拿捏着皇宫禁军的调任兵符,谁能近得他的身,害他? 还有,要真是被控制,怎么就没有弄死? 他们应该联手把萧恒弄死,再找一个机会把萧缙给灭了,那天下就是他们的。 可时势走向并非如此,这些人到底在忌惮什么呢?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6 三位新人则在几个年长太妃的带领下往御花园而去,萧雅公主整个人悲凄凄的,哪有欣赏春景的心情,出了殿门就跑去看自己那两个已经被行刑的奴婢——五十大板打下来,不死,也废掉半条命了。麺魗芈伤其他人继续游园。 置身于花红柳绿的御花园,云沁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乍舌而叫: “哎哟哟,这皇宫,还真是好看的紧呢!” 乡里巴人头回进宫,总得表现出一点点对于皇宫的仰望之情,她很卖力的表演。 木紫琪若有所思的盯了一眼后,笑吟吟的在奴婢的搀扶下,身姿婷婷,移步生莲的跟过来,接道: “姐姐,您是摄政王的义女,难不成还没进过宫?” 瞧,马上就有人来探她底了。 云沁眨眨眼,随意摘了一朵凤凰花,火红的,凑于鼻间,闻着,人比花娇,浅浅笑: “我慕容瑶是什么来历,妹妹难道会不知道?我呀,以前住的都是茅屋竹舍,前天才来的,哪有机会来瞻仰九洲第一大宫殿!这可我第一次见识开的这般美的花,这么华丽的宫殿……啧啧啧,这得花多少钱才能建成这么了不得的皇宫……比怀王府雄伟多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宁以春也跟了过来,听得这话,秋水盈盈的大眼拂掠过一抹矜贵的不屑。 她是衔金汤匙出生的,自小被养在太后宫里,这样一个人物,无论嫁给谁,都会是正妻的角色,这番儿,却被太后指派着嫁给怀王做侧妻,心里哪会痛快? 偏偏这个正妃,还是个身份卑微之人,出身于低层草莽,嘴里尽吐出这种上不得面台的话来,她心头的鄙夷之色越发的重了几分,马上接口道: “王妃姐姐,王府再好,总归比不得皇宫,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居心叵测之徒,占着皇宫就不肯离开了!人心不足蛇便想吞象。你说是不是?” 当今摄政王也只是王,但他仗着摄政之责,霸住在皇帝才能入住的养心殿,还美名其为:督促幼帝成材,这事令太后极为不满——她的讥讽由此而来。 这女人是宁太后塞进来的,自然向着宁太后。 若换作是慕容瑶那温吞的性子,哪敢和这种贵小姐争辩,只会忍着了事,可她是云沁,流光一转后,眨着看起来很迷糊的眼,接上话道: “呃,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姐姐我出身于卑贱,今番是第一次见识见王府,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华美的皇宫,天晓得我有多么喜欢的。但这和蛇吞象有什么关系呀?宁妹妹果然是京城里可圈可点的才女呀,说的话就是这么这么的深刻。只是,姐姐我是从乡下来的,着实笨的厉害,听不懂,能解释一下吗?谁居心叵测了,谁占着皇宫不走了,谁又人心不足了?” 她装蠢,作出一脸谦恭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流露着好学之色,而且还刻意停下了步子,盯着她,郑重其事的求解。 待续! 求收藏!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7 七 宁以春顿时被堵住了嘴,左右看看那些看好戏的太妃们,一个个神色繁杂的盯视着:她当然不可能点明,摄政王那边,连太后都忌着三分,心下不由得气结,俏脸顿时沉下。麺魗芈伤 木紫琪睇了一眼看似纯真烂漫的慕容瑶,心头一动赞了一句:厉害,嘴上则含笑打圆场: “王妃姐姐,宁妹妹的意思是说,帝家之宫,住的从来是真龙天子,只有心怀天下的明君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华宫被誉为天下第一宫,自然漂亮,我们王府当然不能与之作比对。对了,宁妹妹是太后身边大起来的人儿,对这里可熟了,听说珍禽园里还养着很多世上罕见的奇兽,以后有空,我们可随宁妹妹去看上一看!” 好一个木紫琪,轻易就把话题给岔了开去,云沁心里一笑。 “真的能去参观奇兽?我这辈子就见过几只山雀,山猴,可从没见识过什么珍奇异兽呢!我们现在就去瞅瞅好不好……有没有金毛虎,有没有大熊猫,有没有……” 她双眼发光惊奇的问,依旧装土,装傻,那表情令宁以春越发觉得她当真只是一只来自穷山之地的井底之娃。 “王妃姐姐还真是少见多怪。这些哪算得珍奇异兽,珍禽园最最稀罕的是雪凰鸟……” 宁以春轻易就上当,立刻耻笑她没见过世面。 可事实上呢,这五年,她走遍了九洲,买卖做的通天大。 但她一径装,瞪大了眼,吃惊的直叫: “什么?这世上还真有凤凰呀?” “是雪凰鸟,不是凤凰!凤凰那是上古时期的神鸟。世人谁能见其真容!” 怎么有这么俗不可耐的人,宁以春觉得和这种人说话,还真是降了自己的身份。 “好妹妹,带我去瞅瞅好不好?” 云沁缠了过去,拉住了她。 “这个,难倒不是什么难事。但今儿不行,以后总有空机会,到时带你去见识见识……你,你别拉着我,这成何提统,你是王妃……怎么就像孩子似的……想去那园子,得往太后跟前御批的。” 那语气,那眼神,都是鄙夷的,也是不耐烦的,如此这般说上几句话,这位贵小姐已完全将她看低了。 云沁瞅了一眼,差点想笑,太后怎么调教出这么一个娘家内侄女来,如此的狗眼看人低? 怀王更有趣,为了皇位,什么女人都收了:一娶三个,慕容瑶出身卑贱,他不在意;宁以春肤浅可笑,他也纳了;倒是这个木紫琪还不错,那句“帝家之宫,住的从来是真龙天子,只有心怀天下的明君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说的极具深意。 比起宁以春,木紫琪的心思更显深沉,难怪会深得怀王喜欢。 云沁淡一笑,脸上是欢快之色,满怀期待的瞅着宁以春,紧接了一句: “那还真是沾光了。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呀,原来宁妹妹是太后身边过来的,得太后如此厚爱,怎么没嫁给皇上,反而嫁给我们王爷做了妾,哎哟哟,真是嫁委屈了。” 状似不经意的,却又分是有意的,一个妾字,着实令宁以春的笑容,整个儿全僵住了。 待续。 求收藏。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8 事实上,太后养她这么多年,原是想将自己这个唯一的嫡侄女配给太子作侧妃,将来再封为皇贵妃,谁想太子病死了,为了牵制怀王,这才不得不忍痛将其下嫁。麺魗芈伤宁以春心头那份委屈那是想当然的,这刻,被人叫破,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堂堂的宁家大小姐,屈为人妾…… 她极恼火的睨了一眼,几欲发怒,木紫琪见缝插针的插进话来,笑盈盈的道: “王妃姐姐错了,怀王乃当世英雄,嫁给怀王乃是以春的荣幸,何来委屈一说。即便为奴为婢,也是心甘情愿的,宁妹妹你说是不是?” “对,木姐姐说的极是!” 宁以春吃了两记闷头亏,心下气极,却又发不出火来,无趣的又跟着她们一众人游玩了一会儿。对于“慕容瑶”,她是越来越厌恶,面对“慕容瑶”时不时冒出来的傻问题,更觉得无语之极。 比如到了御池,她瞧见池子里那些彩鱼就眉开眼笑,直道:“这鱼这么好看,不知道吃起来味道会怎么样?两位妹妹可抓过鱼吗?抓鱼可有趣了,等天热一些,我教你们抓鱼可好?” 这根本就是一个低到尘埃里的人,她心下就不明白啊,摄政王怎么就弄了这么一个女人做怀王妃,这怀王妃,该是她的! 至少,姑母是这么许给她的,偏偏叫这人给占了,着实可气,并且越想越来气儿! 半个时辰后,谨宁宫的嬷嬷追了上来,笑着先请了安,说: “宁侧妃,太后娘娘的头疾又犯了,请您一趟按揉按揉!” ** 谨宁宫,宁太后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逗着挂在窗口那一只羽毛色彩斑斓的鹦鹉。 宁以春怀着一肚子火走了进来,请了一个安,唤了一声: “姑母!” 宁太后倘若未闻,出神着,似乎想着一些事。 “姑母!” 宁以春又叫了一句,声音大了一些,看着姑母的眼神有些凝重,又问:“您怎么了?” 宁太后终于回神,一眼就看到了侄女脸上忿忿之色,刚刚她有让自己的侍女跟着三位王妃一起游园,发生过一些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侍女有报为禀说:“慕容瑶有胆有谋。不可等闲视之。” 她也是这么想的,可叹自己调教了那多年的宁以春,叫人戏弄了犹不知道,不由得叹了一声。 想他们宁家,哪一个不生的精明能干,偏偏嫡兄这个唯一的女儿,她就是教不好——说好听一些是骄纵,说难听一些是无脑。之前,因为年纪还小,她没将她配给太子,也幸好没配给太子,要不然就毁了。如今终于长成,可这脾性,藏不住心事,心机太浅,实在是诸多毛病,叫她头疼之极。 “不管谁给你气受,都给哀家忍着。日后,你在怀王府,一切都得靠自己争取。” 往鸟笼里喂了一些鸟食,宁太后坐下来,再度将猫儿搂在怀里,就那么轻轻柔柔的抚着,严厉的堵上一句,不愿听她诉苦。 她做不得她一辈子的后台,她必须学会如何自何尊贵,吃一些亏,也算是长经验,得教训。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9 九 “是!” 宁以春咬了咬唇,应了一句,心下越发的不痛快,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句: “姑母,慕容瑶根本就不配做这怀王妃!” 宁太后冷笑了一个,笑她终是识人不清,挥手让边上的侍婢退下,待门关上,房里只剩下三人,她淡淡凉凉的问起来: “哦?为何觉得她不配?” “土里土气!呆头呆脑。麺魗芈伤说话又直来直往,不留颜面。” “这就是你对她的印象?” 宁太后脸色一沉,真想踹她一脚,这什么眼神。 “还有……”宁以春想了一下:“心慈手软!要我是她,保定不会拂逆摄政王。他们不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吗?摄政王要弄死两个人,她却竭尽保下她们,太蠢了,这摆明了就是打摄政王的脸……拆摄政王的脸。在雍和宫的时候,还自以为是的要替皇姑父看脉,连太医院都医不好的病,她倒敢跳出来毛遂自荐,丢人现眼,真是可笑……” 啪,桌案上摆置的各种点心尽数被扫到了地上,一阵乒乒乓乓,就摔了一个粉碎,宁以春吓了一大跳,连忙跪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说错了话,令姑母忿怒了。 宫里侍着的人,也跟着跪倒一大片,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宁以春,你跟了哀家这么久,怎么连这点眼色都看不出来…… “你……你真是要把哀家活活气死了…… “她,慕容瑶,比你好上千倍! “今儿个这出戏,她若不替怀王说话,那才是愈蠢之极。但她说了,而且说的头头有理,叫人觉得她是那么的通透玲珑,两边都不得罪,你却将她贬的一无是处。你竟看不到她的厉害! “还有,萧远那只老狐狸今天可是在故意捧她,你居然也没看不出来……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宁家生出来的……脑蛋瓜里装的又是什么呀?豆腐渣吗?思虑的这么浅薄,动动脑子吧你!” 一边说,她一边狠狠的戳宁以春的额头,语气失望之极。 宁以春忍着疼,缩起肩,怎么也想不透那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姑,哪有姑母说的那么厉害! 宁太后见她不说话,重重吐出一口气,又厉声叮嘱了一声: “以后,你给我好好看着她,别惹她。这个人,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慕容家生不出这样的女儿,许是摄政王从外头什么地方弄来的替身。” 慕容微老迂腐一个,教养出来的全是一循规蹈距的儿辈,眼光皆庸俗平平,一个被弃于乡野的丫头片子,即便有戒嗔调教,也调教不出那样一种气势。 在雍和殿内,她竟敢大胆的提出要替太上皇把脉,单单从这样一个举动来看,这丫头绝不简单,而且那个提议,似乎还超出了萧远的计划范围,那份心思,着实深的厉害。 这是一种可怕的试探。 这些意图,面前这个丫头完全就猜不出来,可见,两个人绝对的心智,绝对不是一个等级上的,那慕容瑶比起春儿高明多了。 真是奇怪,萧远从哪里寻来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来?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10 十 “姑母,既是替身,就该揭穿了她,怀王妃这个名位,怎么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占着!” 宁以春激忿的直叫。麺魗芈伤 宁太后冷冷瞟以一目,觉得这孩子真是蠢的无药可救,到这时还顾念着那名位,也不想想,自己没那份斤两,就算你占了那位子,也会被人拉下来。 常年侍候在谨宁的品姑姑看到太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低声接了一句: “小祖宗,若事事都若你想的这般容易,太后就不至于会摄政王及怀王一拧成如今这样一种三足之势了。” 宁以春一脸的懵懂,似懂非懂。 品姑姑见到这情状,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宁太后则气的无话可说了,半天才失望的说了一句: “春儿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姑母,我……” 宁以春涨红了脸,不知自己又哪说的不对了。 宁太后叹了一声说道: “姑母对你没什么要求,就最近这段时日,你在怀王府,多听多看,少去惹事,你只要把你听到的看到的回头来告诉姑母就可以。其他事,你不必多作为。你也无需去管了慕容瑶是替身还是本尊。 “不管是替身,还是本尊,你要记住这么一件事,以萧远的为人,插进怀王府的人绝绝对对不可能是个寻常人物。 “这个慕容瑶必是有手段的,所以,你自己好自为之一些……紧要的是要抓住萧缙的心…… “姑母知道你对他有思慕之心,那就放开手去把他抓住。尽可能的将他留在自己房里……” 话是这么说,可宁太后也清楚,凭萧缙心高气傲的性格,想将人留在房里,难的厉害。那个老四,可以说是萧家众个兄弟姐妹当中最最心思叵测的一个。 宁以春那张俏生生窘迫的小脸上马上就浮现几丝头疼之色,小声的报怨起来: “姑母,这也有些难。缙哥哥从小就不爱搭理我的。他对我们宁家人一直很抵触……我是挺喜欢他的,可是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心心念念就只有那个木紫琪。姑母,他要是不肯来我房里,我该怎么办?” 说到夫妻闺房里的事,她流露出了几丝羞臊和不安。 宁太后为之气结,真是恨铁不成钢,连这种事,她都要来讨法子。她真想再狠狠骂上一番,又想到兄长就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忍了忍,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这事,谁也帮不了你。姑母能替你牵这根红线,但是,梆不梆得住这个男人,那得靠你自己。” 语气是败坏的,令宁以春一呆,心肝直颤,而后,小声的道: “姑母,您不能不管我呀……那个人,板起来的脸,实在是叫人害怕的,小的时候,他倒知道笑,这几年里,凶的可怕,闲人都近不了他身边,今儿早上我给他问安,也不理我一下。姑母,您一定得替春儿想想法子才是呀!” 她跪着挪到宁太后跟前,不敢拉手,只扯着那紫色的裙脚,哀哀求着,楚楚可怜之极。 总归是平常疼爱惯的,宁太后哪舍得她嫁过去受气儿,想了想,语气又软了一些: “也罢,哀家今儿个把品姑姑赐给你,日后在怀王府,凡事多听听品姑姑的意见。关于侍寝的事,哀家会让品姑姑稳稳妥妥的安排好,你呢,给哀家安安份份的做好你的怀王侧妃。能早些怀上那是最最好的,若能一举生男,姑母就有法子让你做上怀王正妃。” 宁以春顿时眉开眼笑,连连叩头道: “多谢姑母!多谢姑母,春儿就知道姑母最最好了!” 其实有一点,她怎么也弄不明白,姑母和怀王不是死敌吗? 为什么要将她嫁过去,而且还是侧妃的身份,还要让她去搏他欢心,怀他的孩子,她是真真的弄不明白。 可她喜欢怀王是真心的,小的时候,她在御花园里溺水,就是萧缙救的她。后来,她每次见到这个男人,就有一种深深的悸动,喜欢他的优雅,喜欢他的才华,反正喜欢极了。 她只知道一件事,既然姑母将她许给萧缙,就代表萧缙的将来,会无可量限,就算以后做不了皇帝,也必是帝驾之下至尊至贵第一人。 待续! (新)楔子:前世,魂断订婚宴 1 S城,梅湾大别墅。麺魗芈伤 繁华似锦的大花园里,灯火通明,时,正在举行宴会,宴请的皆是商界精英,政界名人。男士们一个个西装革履,女士们一个个盛装斗艳,星光灿烂之下,衣香鬓影之间,酒斛交错,笑语盈盈,共奏出一篇盛世华章。 今天是盛世集团的CEO龙奕订婚大礼。 在S城,谁不知道盛世,又有谁不晓得四少的名头? 龙奕,二十八岁,IQ200,天才级人物,一路跳级完成学业,二十岁海归开创盛世公司,二十五岁公司上市,二十八岁,将分公司开遍世界各地。短短八年时间,创造了盛世传奇一般的崛起。整个发展过程,他几乎没有借用家族力量,硬是凭着自己的才干,打拼出了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天空。 大家都在揣测,这样一个卓越不凡的男人,若是娶妻,得配怎样一个名家闺秀? 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四少的未婚妻名为:秦琉璃,没有什么来历背景,一年前在盛世集团上班,做秘书工作,遇上了这位钻石级黄老五,两个人一见衷情,很快陷入爱河。 七天前,龙四少在公司周年会上浪漫求婚,七天后的今天,龙家大佬在祖宅别墅开办订婚宴,业内又平添了一桩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谈。 一时间,秦琉璃这三字,成为了S城无数人耳熟能详的名字,当这个名字和龙四少并排在一起以后,名媛们的芳心碎了一地。 事实上,秦琉璃并不是什么麻雀,而是C区特遣特工,伺机在龙奕身边这么长时间,为的是打入龙氏内部窃取他们的罪证。 龙氏龙集团,前身是黑帮,如今表面已被洗白,可暗地里还在做毒品买卖,经营之广,龚断着整个G省的毒品生意。 秦琉璃生平最最痛恨的就是毒品,她的生身父母,二十年前皆死于吸毒,这一次她得到上级命令来S城做卧底,来之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养父养母放她过来执行任务。 此刻,宴会已接近尾声,秦琉璃被灌了几杯,呈现醉意。那只笑面狐狸龙奕将她送回了他的房间,临走,含笑狂吻了她,将她的唇吻的发痛,直到意乱情迷才放开,激情的喘息里,他眨眨眼对她说: “璃,乖乖躺一会儿。待会回我那边过夜。我有话跟你说。” 那种*的眼神,令她觉得自己随时随时会被这个男人吃掉,于是脸孔上,不由自主就发烫起来,心也砰砰砰乱跳起来,就像一个不经世事的毛丫头片子似的。 说出来谁会相信,相处了这么久,他们之间至始至终还没逾越最后那条底线。 龙奕这个男人,绝对是龙氏家族里的一个异物,出淤泥而不染,人品也极好,一个简简单单的笑,就能把人勾了魂去。 这一年多时间,与这样一个极品男人朝夕相处,常常会被这男人的翩翩风度所迷惑,有时,甚至分不出,这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被这个男人打动了。 她想,如果他不姓龙,那该有多好,她可以大大方方的爱,轰轰烈烈的爱,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不像现在,她被逼进了一个绝境。 爱,或是不爱,都成了一种折磨。 唉! 男人迷人的笑,在面前打转,她在心里叹了一声,嘴上则娇媚的低应了一声: “嗯,我等你!” 灯光很迷人,她酡红着脸孔,醉枕在他阳刚十足、黑白相间的床上,娇憨的笑着,眼底流转着妩媚春光,令男人的眼神深了又深。 他笑了一记,清爽的短发,帅气一甩,低下头,在她额头烙下一吻: “惹火小妖精!” 门合上,人走远,房里安静下来,只有他身上淡淡的红酒香在空气里静静的散开,足能把人迷醉。 她坐起,敛起笑,眼底没半分醉意,心下只清楚一件事:龙家必须为他们的行为担起应有的法律责任。 三分钟后,她依照计划,在同伴的接应下,顺利的进ru到龙家大佬的书房,打开其电脑,开始解码,侵入读取那些足可以将龙家连根拔起的犯罪证据。 *** PS:新添的楔子,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先交代一下云沁的前世——她的前世,名叫:秦墨,秦一诺和林若情的养女,出任务时,化名:秦琉璃。 求收藏。 (新)楔子:前世,魂断订婚宴 2 三分钟后,她依照计划,在同伴的接应下,顺利的进ru到龙家大佬的书房,打开其电脑,开始解码,侵入读取那些足可以将龙家连根拔起的犯罪证据。麺魗芈伤 这当中,不包括龙奕,这个人不沾家族买卖。 虽然那些犯罪的事,与他无关,可他总归是龙家人,一旦龙氏倒台,那么,她与他之间一直以来所维持的那一层关系,誓必将被残酷的现实击成粉碎。 到时,他一定会恨她的。 而那是她必须做的事,不可能因为私情就此中止任务。 她告诉自己:他与自己而言,只是一场任务,唯一没算到的是:亲手导演的这一场戏码,会赔进自己的真心。 可,那又如何呢! 违背原则的事,她不做,哪怕因此会葬送自己的爱情。 也许错过了这个男人,她终其一生,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即便如此,属于自己该担负起的职责,她绝不会推卸。 秦琉璃没空去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所有注意力全部投注在电脑上,正在拷贝的文件,实在是太重要太重要。 时间在滴答滴答的过去,资料已经读取一半,再五分钟,任务就完美落幕。 “滴……” 就这时,电脑突然发出一记尖锐的警报声。 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心头,更是狠狠一抽,下一刻,门被撞开,五六个执枪的黑衣人如非洲草原上的猎豹一般,迅猛冲了进来,在一阵清脆的皮鞋踏地声中,团团把她围了起来。 灯光下,一支支冰冷的M4A1步枪,装着消声器,对准了她的脑门,只要她敢动一下,下一秒,她的脑袋就会开花。 秦琉璃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危急的情景,那颗素来平静的心,砰砰的急跳起来。 门口,走进来是龙家的大家长秦魏,龙奕的祖父,光头,横肉,鹰眼,一副杀气腾腾,其身后,跟着的是她的未婚夫:龙奕,一身黑色礼服,是如此的英俊不凡。 “小奕,爷爷早就跟你说了,这女人,留不得。这回人赃俱获,你总该信了吧!哼,居然敢跑到我们龙家地盘上来动土,胆儿倒是不小……” 秦魏冷冷的一睇,从属下手中接过一把铿亮的勃朗宁手枪扔到了龙奕手上: “毙了她!马上!” 语气,是不容违逆的。 龙家的大佬,嗜血,狠戾,无情,是出了名的,得罪龙家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胆敢想挖龙家命脉的,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趟任务,本来就危险重重,为此,养母林若情、养父秦一诺曾动用一切政治关系,不许她接。 可她还是固执的接下了。 离开北京的时候,母亲要她发誓:要好好的回家去。 她答应了。 但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她誓必在劫难逃了。 心,没来由的一颤,秦琉璃脸色惨白的盯着前一刻还在床上对她喁喁私语的男人,这人进来时,寒光一闪的在她脸上一扫而过,令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一窒。 他,会救她吗? 待续! (新)楔子:前世,魂断订婚宴 3 三 龙奕没有看她,没说话,也没动手,而是神情淡淡的低头抚了抚手上的枪。麺魗芈伤 “怎么?舍不得?” 秦魏声音冰冷的问。 龙奕还是不说话。 “哼,瞧你这出息,一个女人,就把你迷的神魂颠倒,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既然你不肯动手,那就由我这个老头子来替你解决。” 说话间,他转过头去,阴森森的那么一扫,让人背上顿生一阵毛悚悚的寒意。 “送她上路!” 一声喝令,一字一顿间,那冷漠的声音,就似从地狱里冒上来一般的,阴嗖嗖,能夺人魂魄。 “是!” “慢着!” 龙奕终于开口,同时,空气里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 “不敢劳驾您的人了。既然她是我的女人,那就由我自己来处置。” 他没有抬头,淡淡接了一句,素来温和的脸孔,变的冰冰冷——原来这个男人冷冽起来,竟也如此的可怕。 琉璃定定的盯着,看着他缓缓的托起手枪,以一个极标准的身势瞄准了她的胸膛,这表明,他也是摸过枪的人,而且还是个中高手。 也是,龙家的人,怎么可能不懂枪。 “有话要说吗?” 龙奕淡淡的问,疏离的声音,陌生的眼神,就好像他们是宿世仇人,而不是刚刚才订完婚的未婚夫妻。 而他的表情告诉她:他不会救她。 “有。” 她掷出一字。 “说!”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龙家造孽太深,总有一天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她站起,将脊梁挺的直直,与他对峙,没有求救屈服,漂亮的唇角上只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的眼神只微微闪了一闪,随即,但听得“砰砰砰”三记无声的枪响在书房内闷闷的响起,很轻翼,绝不扰人惊梦,良好的隔音设施不会令外面的人听到丝毫,但,绝对致命。 这个刚刚才温情款款给她戴上订婚戒指的男人,甚至于没听她说完一句话,就这样冲她犹不犹豫的开了枪。 无情的子弹穿透了她的胸膛,巨大的灼痛感在心窝窝处爆开,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漫上来——就像心被狠狠扯了出来那般。 疼的不仅是肉t%u1D0,碎的是心。 爱,早已生根发芽,不能因为它来的悄无声息,就能忽视它的存在。 她爱的。 这一刻,她无比清楚的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她本以为他对她总归有那么几分情意,这一年多,他们真的很合拍。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这一切只是她在一厢情愿。 “秦琉璃,这是你自找的!” 龙奕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终令她有了这么一个认知:这个男人从来就没爱过她。 带着一脸的震惊和苦涩,她“叭”倒下,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一双手牢牢的捂住胸口,摸到的是一把黏绸的液体。 在陷入黑暗之前,她只看到龙奕冲自己投来一记幽暗的眼光,一径保持着那样一个开枪的姿势,静静的看着她,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可那声音太过遥远,她听不到,也听不清。 龙家的人,还真没一个好东西。 他不会是例外。 她,爱错了。 枉废她之前还在纠结,任务完成以后要不要再和这个男人继续。 她舍他不得,却不想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眼都不眨一下就能把她毙了。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感觉到有眼泪在滴落。 待续! (新)楔子:前世,魂断订婚宴 4 “墨墨,墨墨……听得到妈妈说话吗?” 浮浮沉沉中,有个温柔的声音,在遥远的国度低低的唤着,是在唤她。麺魗芈伤 琉璃这个名字,是她接受任务时,组织上给她起的,一切来历背景、学历出处全是组织上给精心伪造的,而事实上,她叫秦墨。在家时,养父养母会叫她墨墨。 可,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能听得到妈妈在唤她! 她想答应,却出不了声,整个人飘浮在一片黑暗里。 所幸,母亲的声音渐渐响亮起来,清晰起来: “墨墨,我知道你能听到的。丫头,时间差不多了,你仔仔细细听妈妈说话知道吗?” 嗯,好的,妈妈,您说,小墨听着。 想到妈妈的温柔的模样儿,她的心就特别特别的宁静。 这一刻,她是多么的想醒过去,抱着妈妈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自己深爱的男人,对她开了枪,她的心,止不住的憋屈,止不住的痛。 妈妈温润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若春风一般拂过: “墨墨,你的身体坏死了,大脑皮层功能严重损害,现在处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在医学上来说,这种状态称之为‘植物状态’,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植物人。 “对不起,墨墨,妈妈和爸爸没办法把您救回来,辜负了龙四的期望,那孩子拼掉了性命救你……可你命里的劫煞,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墨墨,还记得一年前吗?在你要接任务的时候,妈妈和爸爸强烈反对,就是因为早已预测到你会遭逢这么一劫。可惜,劝你不住。我们终究没能改变你的命格。令你再一次抱撼终身。 “事到如今,有一件事,妈妈必须跟你说一下了…… “你原是九华游魂,为一圆夙愿而来,附魂于此,长于此,你心心念念爱着的人儿,也为你而不惜与命运抗争,化魂来此,可惜,你们又一次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可妈妈想告诉你,你没有爱错:龙四值得你深爱,哪怕历经几世轮回,他对你的心,爱你的情,一直在。 “提到龙四,墨墨,还有一件事,妈妈一定得告诉你。 “龙四死了,为救你,也为了他的任务,以身殉职了,但龙集团已经被查封,他也算是去的安心。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亲口告诉你:他爱你。 “你也一定不甘心是吧!妈妈也不甘心你就这么没了,灵魂就此散于宇宙。 “所以,妈妈和爸爸给你们找到了两具与你们的生命磁场相同的肉t%u1D0,我们会把你们送过去重新活一次。你,还有龙四。 “这一次,你要好好把握机会,一定要幸福……好吗? “墨墨,那个地方叫九华,也叫九洲,是一处和现代文明平行存在的另外一个世界。那里,还处于帝王*时期。你过去以后,将会附魂在一个名叫云沁的孩子身上,今年三岁。从今以后,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至于龙四,他会聚魂什么地方,妈妈没能查探清楚……需要你慢慢去找…… “记住了,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妈妈爸爸祝你们守得云开见天晴,早早的遇上,早早的开花结果,别再错过,也别再辜负……” 母亲的声音,渐渐的又远了,听不清了。 待续! (新)楔子:前世,魂断订婚宴 5 她急了,乱了,想抓住一些什么的直叫: “妈妈,您在说什么?您在说什么?龙奕怎么死的?为什么说是为了我拼掉了性命?什么叫历转了几世?世上真有轮回吗?人死后,真的还能附魂吗? “妈妈,龙奕殉职是什么意思?龙集团怎么会被查封的?我的任务不是失败了吗? “还有,您要送我去的到底是怎么一个地方?” 这些疑惑,一个个纠结在心,凌乱着她的思绪。麺魗芈伤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诡异的漩涡打过来,黑暗中,她感觉自己就如一片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柳絮一般,被那强大的力量吸卷了进去,瞬间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 彼时,九洲大陆,西楚,万历元年三月十五,深夜。 天龙寺,望星台上,方真大师正在夜观天象: 苍茫的宇宙,如被冲洗过一般的夜空里,各星司于其位,一切井然有序。 方真正打算回禅房休息,一道怪风起,云气腾腾而翻,朗朗银河之间卷起一道诡异的气流,随即,两道亮的异样的流星从那越卷越急的气流里迸射而出,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唰唰唰划落,一南一北消失在茫茫人海。 见得此等奇景,方真大师露出惊异之色,再观天象,但见天盘之上,两颗帝星,异样璀璨,一直以来昏暗的凰星,再度发出奇异光华,与他们遥呼而应。 双帝一凰的格局再度出现,难道天下又将大乱? 方真大师看得惊呆。 *** 彼时,西楚,皇宫内,天鉴司胡国师也看到这等奇状,急急忙忙跑去向新帝报禀: “凰星骤亮,降世于西楚境内,破天盘旧格,诸星俱乱。他朝,必有女子乱朝纲,覆我江山。皇上,金氏后族,必须斩草除根!” 新帝眯了一利目,即刻下令: “那就诛九族!以清后患!” 一声令下,皇城内,血流成河。 *** 彼时,琉璃唰的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睡在榻上,纱幔低垂,床头呢,亮着一盏留夜灯,空气里流转着一抹极好闻的琼花香。 她怔怔的看了一眼,坐起来时,感觉到身体已经严重缩水! 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脚,她又呆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一抹二十五岁成熟女人的灵魂,就这样附在了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身上,她听到的那些来自养母的叮嘱,演变成了现实。 她左右看了一下,映入眼,皆古色古色,这里已经不是中国,而是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了。 “沁儿,醒了?” 帐子突然被撩起,一个漂亮的小小少年坐到了她身边,十来岁的光景,将一片精致的玉石挂上了她脖子上,看那成色,乃是稀罕物。 这人是谁呀? 出手如此阔绰! 她睁大眼看着,摸了摸那生暖的玉,问: “干什么?” 开出口来奶声奶声的,嫩嫩的,怪有意思,她不由弯出一个笑弧。 少年看到她笑,也跟着轻轻一笑,摸摸她柔软的发,回答道: “这是我们秦家的信物。沁儿,从今往后,你是我秦逍的未婚妻,母亲让我把这个给你戴着!” 呃,啥? 他,和,她,是未婚夫妻? 这具身体才三岁,居然就被配了人? 妈妈怎么没跟她说这事? 她傻眼! 而,属于她富有传奇的一生,就这样开始了。 便是这一刻起始,她不再是秦墨,不再是秦琉璃,她成了云沁,云家七小姐是也。 待续! 若喜欢,请收藏,支持,谢谢。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 中膳吃在宫中,是一席家宴,云沁在宴上闹了笑话,吃起来全无半分大家风范,上什么吃什么,大快朵颐,引来无数人的侧目。麺魗芈伤 她呢,眨眨眼,水灵灵的美目那么滴溜溜的一转,全不知羞惭,在太后问她这食物好不好吃时,她连连点头,振振有词的接上话道: “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真的,这御厨真棒,这味,这色,哎呀,真是太馋人了。正是贱妾爱的那个味儿。 “太后,既然是家宴,多吃一些,您没意见吧! “今儿呢,是喜庆的好日子,贱妾也知道该矜持,不过,贱妾在家时,真是随意惯了,初来京城,有点约束不得。要是举止有所不当,太后莫怪。 “这规距呀吃相呀,这得体的言谈举止呀,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义父请的嬷嬷教的倒是多,可惜我笨,学不得几条,偶尔装模作样一会儿还行,时间一久,就露馅。 “嘿,不好意思呀,真不好意思,大家见笑了。” 太后听着微微笑,道了一句:“不笑,不笑,爱吃便多吃一些!”心里则感慨:这丫头,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摄政王手执筷子笑着应:“皮丫头,知道讨笑了,还吃的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心里则骂:死丫头,真能做戏啊你!不过,做的挺真的。全没半分造作之意,自然极了。 萧缙淡淡一扫,优雅的吃着,什么也不说。 木紫琪心下生叹:这女子,叫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美貌,而是她那份从容无惧,这么大的场合,她的神情始终如在家里一般的随意。真是太不简单。 宁以春则忿忿视之,觉得丢人现眼,堂堂王妃,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一场家宴,吃的各有味道。 ** 宴上,太后把品姑姑赐给了宁以春,摄政王则把彩姬赏给慕容瑶,两个重量级“奸细”再度堂而皇之的被塞进怀王府,萧缙淡笑接纳了这份“恩宠”及眷顾。 宴后,萧缙带着三个新妃回府。 彩姬也跟出了宫,不过,云沁没让她上车,只让随车走。对于间谍,她从来不给好脸色。彩姬当时就黑了一下脸,又不能驳逆,只能乖乖跟在车子后面。 回去的路上,青袖轻轻问云沁:“小姐,摄政王今天这是玩的什么戏码?一上来就力斩公主侍婢,把事情闹的那么不愉快。” 她总觉得这当中有古怪,可就是想不出那位王爷的目的。 云沁抚着手心,唇弧弯弯,低笑看着自己这个直肠子的婢女,知道她不会绕弯想,便轻声解释了起来: “他那一手,一计数谋。好处多多的呢!” “怎么一计数谋了?” “第一,让所有人不可小视我。第二,杀萧雅的锐气,其实也是在杀萧缙的锐气。她们是同一个阵营的。第三,给我竖敌,孤立我,令我不得不仰仗他。第四,考我的应对能力。第五,研究我,这人想必是感觉到了我与常人不太一样,所以呀,想摸我底……”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2 青袖瞠然而惊,不由得乍舌道: “那……那么多歪心思呀!” 云沁吹气如兰:“人家是摄政王……没那么点心思,他做得了这位置才怪呢!” “那倒也是,不过怀王倒也厉害,硬是和太后联手把了事情给摆平了……” 云沁失笑,用手轻轻一点她的额头: “傻丫头,什么摆平不摆平的,没这么简单。麺魗芈伤从头到晚,太后在利用怀王、怀王在利用太后而已,嗯,同时,太后也在利用摄政王,这三个人互相在钳制彼此。谁也不让谁坐大……不过,有件事,我也奇怪的不得了!” 青袖摸了一下被敲的额头,问: “什么事叫小姐奇怪了?” “就是太后为什么要扶植怀王成为其中一股可较劲的力量,而不是其他人。我觉得这当中的原因,并不仅仅因为怀王手上有兵权这么简单,唔,我总觉得,一些看不到的真相,被人刻意给掩饰了起来……” 她陷入了沉思,直觉告诉她:西楚皇廷内的这一场新旧更替,另藏着一团解不开的迷。 青袖怔怔的看着小姐,不敢再问什么,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她是不懂的,只有她家这位小姐,才能将那些个复杂的事想的那般的清楚明透。 *** 回了怀王府,萧缙召集全府奴婢侍卫,在正厅里集合,三百多家奴家卫叩见了三位新主子。 萧缙和云沁座北朝南,两侧妃坐下手,奴婢上茶,叩拜完事后,易总管退到了边上,等待主子发话。 “易叔!将账王府的账册和库房钥匙拿来……交给王妃,从今从后,王妃便是这个家的女主子,府里的事,悉数由王妃出面决断!” 萧缙坐在那里,淡淡瞄了一眼后,用不轻不重的语气吩咐了一句。 “是!” 易叔应声,让人端了一个木托盘过来,盘上放着一叠高高的黑封面账册,约摸有五本之多,一串钥匙,一个锦匣,匣里放着一印章。 待走近,他转接过来,恭敬的来到云沁面前,托起,奉上,禀道: “王妃,这五本乃是王府今年的总账本,详细账册在账房。你要看什么,可以让账房送过来。钥匙总有四把,分别可开启四间库房。另有属于您的私章一枚,是王爷让人以上等羊脂玉刻成的,但凡府出支出不高于一万两者,您可自由支配,过一万两,需请示王爷,得王爷印鉴才可领用……” 易叔极详细的将府里掌家的规矩说了一个清楚明白。 云沁趁这个功夫,拿了一本账册过来,倒着拿——倒着翻,反着看,还翻的有模有样,看的津津有味,并且还不断的点头,表示自己看懂了。 易叔看着,楞了又楞,说话声差点走音。 萧缙瞟了一瞟。 木紫琪极端庄的微微一笑。 宁以春差点白眼:这人不识字啊,都倒着拿——越发的激忿了。 青袖低头,竭力忍着笑:小姐又在装“文盲”了,哪有这样看账的?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3 事实上呢,主子具有一目十行的天份。麺魗芈伤 这份才智,天下少有。 平常时候,小姐并不爱管事,可,只要她下定决定去管了,再困难的事,她都能做到最棒;若,她不爱管不爱做,就肯定不会多理会一下。 依现在这个情形看来,小姐并不想掌管怀王府。 这是为什么? 她不知道。 不过,她深信,小姐这么做必有她的理由。 “王爷,您当真要让我掌家?” 云沁笑吟吟的合上账本,歪着脸袋问,露着新奇之色。 刚刚虽然只是随意一瞥,但她已经看出王府的账做的不错。 从一个侧面来说,怀王用人有道,王府内部人员一个个忠心耿耿。 这样一个水泼不进的管治体系,一个奸细想要混进去获取有价值有用处的信息,一个字:难。 “难道还能假的不成?你是怀王府的王妃,府内的一切事宜,理应由你来打点!” 执起新上的茶盏,他就这样浅浅淡淡的将怀王府交给了自己对手派来的女人手上,他就有这么容易唬弄吗? 云沁认真的瞅了一眼摆在面前的怀王府家当,抬头时,看了看一脸浅笑平静的木紫琪,再瞄了一瞄又羡又慕的宁以春,嗯,那可是所有女人都应该梦寐以求的“地位”,木紫琪的想法看不出来,宁以春嘛,恨不能当场将这大权抢了过去。 她想了想,倾过身接了过来,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婷婷袅袅的走到木紫琪面前,笑若春风的说道: “贱妾做不得这一家之主,不如将这些事宜交给紫琪妹妹管理吧!” 这话一落地,宁以春错愕,木紫琪呆住。 萧缙也微微怔了一下,睇了一眼后,那黑黢黢的眼底,泛起奇异的光芒,久久的在她身上打转。 厅前,王府上下的奴才们多数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偷瞄起新王妃:这世上,谁会将到手的大权推给别人的? 穷地方来的人,就是傻。 宁以春也觉得这女人真是蠢到了家,心下是怎么也想不透姑母怎么就说她很厉害很厉害! 在她看来,一个合格的王妃,得有做王妃的本钱: 在王府外,得撑起怀王府的颜面,做一个有口皆碑的怀王妃;在王府内,得管理好大小事务,省去男主子的后顾之忧,这个慕容瑶一件也顾不上——无才无能的一个人,王爷居然还愿意将大权交给这样一个人去掌管,真真是岂有此理。 偏偏这人还给脸不要脸的退了回来。 她在底下使劲的绞手帕子,一团气,无处撒:论地位论身份,她哪点比不上那木紫琪,这女人怎么就偏向了那边,她很不甘心—— 这表情,全落到了品姑姑眼底。 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姑姑,不由得暗自轻叹:小主子跟了太后这么多年,就算学一点皮毛,也能管用,也能沉得住气了……怎么就这么的不成器…… 唉! 她暗暗摇头,目光锁定在怀王妃身上,心下又不由得赞了一个:好一个以退为进的慕容瑶。 当然,这是她的以为。 待续! 亲们,新添的开篇:楔子:《前世,魂断订婚宴》,写的是云沁前世死前的一个片断。埋伏着大量信息。一定要看哦。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4 “慕容瑶,你是王妃!” 跪了一地奴婢的大厅上,响起萧缙极为冷静的提醒,他一字一停的说道: “大婚后王府里的事理应由王妃掌理,这是古来的规矩!从来没有王妃无过错,就直接将大权撂给妾室越界代理的道理。麺魗芈伤” 摄政王之所以非让云沁做这正妃,无非就是想通过她来掌控整个怀王的内院情况,而她却将掌权大印推了出来。 在谨宁宫里,她的表现,无可挑剔,分寸拿捏的相当好。摄政王的确挑了一个不俗的女人过来,这样一个深怀心思的女人,是可怕的。 萧缙静静的审视着。 云沁无辜一笑,直视回去,用一种明亮的眼神表示自己的诚心: “哎呀王爷,规距是死的,人是活的。哪能件件事儿都按章而办,贱妾斗大的字儿不认得几个,也算不来账,如何能当担此任。紫琪妹妹知书达理,又年长以春妹妹,所以,贱妾以为,由妹妹管理最是好!” 她刚刚的表现正好可以说明这一点。 可她真不识字么? 他正思量,她已经将那个木托盘往木紫琪手上塞了过去,面带春风似的笑,说: “义父跟贱妾说过,木妹妹在士大夫府上时,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管家人,把木府管的那是井井有调,治的那是上下有序,多能干的一个人儿,所以,贱妾以为,妹妹做这差事最合适了!” 木紫琪哪肯受,站起来连忙推脱: “这如何使得!尊卑有别,礼法上说不过去。姐姐别折煞妹妹了……” “使得,使得!绝对使得的。王爷,若让贱妾去治王府,不出半月,必会出现一笔糊涂帐,整个王府定然会闹的乌烟障气。那如何了得。堂堂怀王妃,怎么可以替怀王殿下丢脸?这多丢人!” “不懂可以学!” 萧缙淡淡接了一句。 而木紫琪则很识趣的躲开,退避三舍,不接。 “没法学! 云沁认真摇头,执着的追上,硬是将这个治家大任撂到了她手上,而后拍拍手,回头对上萧缙深深的眼,眉开眼笑道: “难不成要从识字开始么?” 说着,连连摇头摆手:“不成的,不成的,这样一来不是要折腾死贱妾了!贱妾自幼与母亲生活在乡下,上树掏蛋,下河捉鱼,就地生火做饭那倒是老本行,独独没有正式拿过毛笔写过字,更没见过账本,那些烦琐的事儿,岂是贱妾装模作样就能对付的。还是别了!妾身做不了的!妹妹贤惠,最合适……我嘛,乐得逍遥自在。这样子最最好了!这叫什么来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王爷,贱妾怎能担此大任!” 木紫琪又将那几个物件重新送回到萧缙跟前,一脸的诚惶诚恐! 云沁懂的,在萧缙没有发话之前,这位侧妃绝对不可能接手。 萧缙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仔细想了一想,半晌,才道: “既然如此,日后便有木侧妃掌理家务,你在旁协助,慢慢学着!日后,学会了,再接掌回去!” 云沁连忙行礼,笑出一对迷人的小酒窝,露出一口雪白皓齿: “如此,多谢王爷!” 那边,品姑姑露出惊奇之色:咦,不是以退为进?慕容瑶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偏厅里,杨固一直在,斜倚在那里,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含笑看着这一出戏:毫无章法、牌理可寻,这女子,还真是耐人寻味!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5 堇园,是萧缙的园子,此番他一娶三美,没一个安置在他的园子里。麺魗芈伤园内,只有一个服侍起居的已婚女人,其他清一色,全是男人。在军营待的久了,寻常时候,他实不喜欢看到女人们或扭扭捏捏,或娇柔作做,或争风吃醋的模样儿。以前,还没这么反感,多少还有侍奉的侍女,有时还和她们说说话,教她们认认字,心情好的时候,逗她们一逗,后来出了一桩事,他就把她们全赶了。 他的园子,种满了成片水杉,高高翠翠的,花花草草不见踪迹,整个布局显的刚硬之极,杨固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叹:怎么布置的就像陵园似的? 书房,自前院回来以后,萧缙就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案上的文房四宝摆的整整齐齐,上了茶,正冒热气,他没吃,正一句一句的听着手下报禀琐事。 “萧远身边的暗哨可有什么回报的么?” 半晌后,他低低问。 “有。萧远那老匹夫在养心殿给了慕容瑶一瓶混着合欢粉的五石散。” 岳离,萧缙的心腹之一,统管着府外一切暗哨的消息来往,将刚刚得到的一个消息报了上来,语气无比嫌恶。这种嫌恶,不仅来自药名,更来自慕容瑶。 “确定?” 坐在他身边太师椅上的杨固挑起半边锋利的眉,问。 岳离的神色甚为凝重,点头: “初步是这样认定的。前天有人回报,萧远和石太医碰过头,那老不死的是个老色鬼,不仅对五石散上了瘾,还惯用那些*媚人的东西。不过,最近,他好像很久没用了。这回用的还是石太医特别调制的。今日,慕容瑶进去的时候,有侍卫从窗户里瞟到过一个境头:萧远给了慕容瑶一瓷瓶,正是石太医府上特有的!” 说过这里时,神情越发的肃然,越想越觉得那女人可怕,家有一贼,就如背后藏了一把暗刀,这刀子,随时随地都会捅下来,他忍不住提醒: “爷,您日后往东边去的时候,一定要千万小心。那五石散,可不是好东西,一沾上,身体垮掉的特别的厉害。萧远那匹夫身子就是被这样弄坏的。” 可笑的是,萧远会染上那玩意儿,全是太上皇暗中下的手。 在皇室,亲情是件可笑的东西,什么都能拿来算计。 “五石散!果然是害人的东西!” 萧缙的脸色依旧平静如水,低着头,正在指尖上玩着那一支珍贵的狼豪笔,用生茧的拇指轻轻的摩挲着,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一张看似宁静不争的恬笑脸孔。 摄政王会行这样一步,他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那个女人,做的事,实在让人费思量。 “依我看,就根本不能过去,那女人居心叵测,要是冷不伶仃给爷来个刀,那该如何是好!” 岳阳,萧缙的另一个心腹爱将,岳离的兄弟,乃是府中的统领,掌管着府里一百侍卫。 这人性子比较直,不像岳离心思缜密,言谈间对慕容瑶的厌恶,更为的明显:安荣公主因为她而没了两个忠婢,五十大板,打的可不轻,至少得躺个两三个月,那份恨,想想就叫人火大。他与那两个婢女的关系,极好,愤慨之情,也因此而生。 这话,令斜坐着的杨固嗤笑的白了他们一眼: “喂,你们两兄弟,这是什么话?当你们爷是无能的废物不成?一个女人就叫你们怕成这样?至于么,真是的!” “杨爷,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防不胜防!” 岳离纠正,神情异常严肃,护卫主子是他的职责: “家贼最是难防!而且这一次,是两个贼,一起叫人横插进来。宁以春,头脑简单,不足为虑,只是这个慕容瑶,绝对不像表面那愚蠢。不得不防。” 虽然他与这女人还没打过交道,光在前厅发生的那桩事儿,就能证明,那人,有能耐着,懂得以退为进,知晓装拙藏心——萧远不可能送个蠢人进来。 “就是!咱们都知道那女人,根本就不是好东西!必须趁早做了她,要不然,这王府就不安生!” 岳阳咬牙切齿,刚刚那一幕,他也有看到了:越是推托掌家大权,那心思越是匪夷所思,绝对留不得的。 待续! 喜欢挖,喜欢的话,一定收起来哦!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6 “可她却不要掌家,这事,做的真是蹊跷!今日她放弃了机会,他朝可休想再拿捏了大仅,难道她当真不在乎?” 说话是王府的另一个总管,朗平,掌理着怀王对外的商号。麺魗芈伤 “这才是她最最厉害之处。她推托的时候,很明确的将大权推到木侧妃手上,可见她清楚,木侧妃是王爷的心头所好。她这是故意搏爷的欢心……”岳离一针见血的指出。 萧缙一直在听他们说话,沉思半天后,扔下手中狼毫,看向一直在研究他的杨固,仿佛自己脸上生了花一般。 他丢了笔,抱胸,神情平静如无波井水,问: “对这个女人,你怎么看?” 面前这个人,最善于洞烛人心。 杨固,奇公子也,十五岁时,武,威震于翼中比武大会,文,夺冠于东越皇室,后因不受重用,又不喜欢被束缚,弃官做了江湖闲人。另有传说,他的离职,是为了一个女人。 二十岁时遇上萧缙,得恩于他,末了答应为他所用十年。 故这些年,他一直留在萧缙身侧,履行着自己当日的承诺。不为萧氏皇朝所用,只挂名在怀王府做幕僚,乃是萧缙最最要好的朋友,两人之间,情谊,亦师亦友。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看的……” 杨固笑嘻嘻的把话踢了回去,懒懒的玩着一只蹴鞠球,在指尖上飞快的打转,杂耍似的。 萧缙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一下:喜堂责打嬷嬷,她沉静如水;洞房惊乱受伤,她不恼不怒;御花园闲逛,她理直气壮撒谎;谨宁宫从从容容,她恰到好处的解围说话;家宴时她露出“本性”,吃相极度不雅;前院大厅,她于众目睽睽拒家权…… 他惦量着自己见过这女子几面以后的印象,淡淡的总结了一下: “面容姣美,言词得体,进退有据,有一点很重要,她一直很从容冷静!这女子,很会藏心,喜怒哀乐,不易看穿摸透。临危经验丰富,绝对不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农家娃子。” 这些概括,非常的简明有力。 杨固对以一眸,为之深笑,很显然,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我补充一句,这人,很善于伪装!我想这样一个小姑娘,应该不会是慕容微的女儿,性子这么的活。慕容微可是个迂腐酸才。” 慕容微面对王爷这张冷脸时,战战兢兢说不出半句话,这位新王妃,毫无惧色,笑起来的时候,眼神一闪一闪的,很漂亮,也不知在动什么歪脑筋呢! 这女子,倒是有趣。 杨固想。 “兴许是萧远培养出来的女子,刻意冒了慕容家的女儿之名送进来的,嗯,也不对,萧远杀人如麻,手段残忍,由他培养出来的棋子,不可能有这样的气质:直率明媚之气扑面而来,俏皮的时候俏皮,精明的时候精明。啧,咱们这位摄政王可真是能挑人呢!” 从不赞人的杨固,极难得的赞了一句。 待续! 大家喜欢挖?要是喜欢,记得收藏,有你们支持,晨才能更好的写下去哦!群么么!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7 一顿后,他开始冲萧缙挤眉弄眼: “喂,我说,缙兄,这朵带刺儿的鲜花,你是去摘还是不摘?唔,今儿个,你要是再不过去与人家行周公之礼,到时,也不知会有谁倒霉的再叫人砍了手去……那萧远,明着是砍安荣公主的奴婢,实则是在打你耳光!谁叫你昨儿夜里没睡人家屋里……” 话到最后,含着轻笑,眼露促狭之色,分明有看好戏的意思——这家伙,在女人之方面,绝对的节制,节制到会让人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男人。麺魗芈伤 昨儿洞房花烛,他人是宿在西院,可谁知道他有没有碰了人家新娘子? 单看今儿个木紫琪好好的样儿,一点也不像经过人事的惨样,估计是没有的……话说,这些年来,他们就从没见他、或听闻他碰过女人,在这事上,他怪的要死。也许,这位爷到如今还是男童之身…… 这么邪恶的一想,他忍不住眼露坏笑,又想去调侃了: “人家摄政王可是眼巴巴等着听好消息……哦,对了,还有一个宁以春,保定在想着怎么样将你留在自己房里,自此三美争一男的戏码上演了!嗯,等一入夜,你就得考虑今天晚上该睡哪边了,啧啧啧……” 对边扔来一枚虎头镇纸,狠狠砸向他的脸面,成功的砸断了他的兴灾乐祸。 杨固哈哈一笑,轻轻一捞,将那枚镇纸抓住,手法极俊。 萧缙眼神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这小子,还真是八婆,皮痒了呢: “杨固,听说永乐郡主对你很意思,要不要本王给你做媒!哦,对了对了,蔡家的千金更是对你青睐,郎才女貌,干脆一起娶过来?还有,北疆那边的两位公主,都有意与你,为了我西楚的繁荣,我是不是该上奏上去,奉汝高官,而后缔结国戚,以固邦交?” 书房里的几个人都吃吃笑了,众人皆知,那郡主对杨固可是久存爱慕,一直想方设法设法的想嫁她,令杨固不胜其烦,蔡将军的千金,更是缠他缠的厉害,北疆的公主,越发的不得了,曾为他大闹绝食过。 他一一拒之,逃之,避之,怕姻缘怕到了极致,听得如此要胁,果然马上拧眉: “得了,别来残害我!一个个要不就白痴似的,要么就是刁蛮的可怕,这种女人,娶了得折福折寿。哎,对了,要不,王爷干脆体恤一下,全收了去,岂不是皆大欢喜!” 前半句愁眉苦脸,后半句眉飞色舞。 萧缙斜眼:“滚!” 杨固哈哈一笑,识趣的转话题,生怕惹火了他: “嗯,扯远了,还是言归正转吧!缙兄,想好怎么对付这个女人了吗?东边,你去,总归是要过去的。朗总管,你说是不是?” “对,不过去是不行的!” 朗平点头,沉沉冲自己的主子说道:“越是排斥那女人,效果就越会反弹!也不容易让摄政王放下戒心,对我们极为不利……” 可他们也知道,主子生着洁癖,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就勉强其难的去行那夫妻之礼。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8 这些多年以来,他们主子身边,从没有过姬妾,房里的侍婢,也从来不碰,如此被迫娶了一个不想娶的女人,实是形势所迫,夫妻之事,他必是不肯的。麺魗芈伤 “那,要不要找个人,易个容,装成爷的容貌去替代一下?” 岳离突发其想,试探着看萧缙的面色: “横竖那个女人,爷也没兴趣,找个可靠的人去成了这周公之礼,若这女子不坏,将来爷若成了大事,就寻个机会,令怀王妃病死了,暗中则将其配人,也算给了一个好归宿。若是她心存恶念,五马分尸了她,也不为过!” 杨固吃吃又笑开,一脸色眯眯的样儿,连连点头: “这主意馊的不像话,但试试也无偿!缙兄,你说呢!可以这么办了慕容瑶,也可以这么办了宁以春。两个女人都是多余的。木紫琪还好,你可以留着用!反正,你总归得招女人进来。虽说她也算不上出色,但总归算得上是个才女,可以配一配的!” 萧缙靠在椅背上,闭眼,不置声。 成了亲,不去她们房里是不行的,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更是嗖到了家,但非常时间用非常手段,也是在情在理的,历来成大事,不拘小节。 “再说吧!” 他不喜欢被人强迫,也不愿意欺凌弱小,可是身在皇族,很多事身不由己,将人命当作蝼蚁一般踩踏,那是稀松平常的事,何况是缺德事—— 皇权争斗里,只一个不慎,死的不是一个两个,一个政治集团,一夜之间人头尽数落地,那也不在少数。比如:前朝金氏,一朝宫乱,几百年基业,三百多子嗣,尽数被灭。 一个至尊至贵的家族,尚能在一夜覆灭,何况是女人。 女人的命运,在这种历史年代里,永远是悲惨的,若玩具一般的被操控在男人的手上——真正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活的痛快自在的,没几人,大多数,都被礼法所压制着。再有奇才,也只会沦为生产、侍夜的物件。 而他并不希望自己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导演这样一种悲剧。 能避免,尽量避免。 慕容瑶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他还得观察一下,然后再决定下一步。 “对了,缙兄,有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宁太后为什么要将宁家的嫡小姐配给你当侧妃?” 杨固突然而问。 这问题,同样是在场所有人心里头的疑惑。 “你有什么看法?” 杨固扔了手上的球,取了手边案几上置放的一条湿巾擦了一下手,而后,拿起一个洗净的果子,一边削皮,一边说道: “宁太后一直就把你恨入骨髓,这一次,突然用自己唯一的嫡侄女来联这门姻,实在是大跌所有人的眼镜。我想,在她来说,不光是想抵制摄政王势力坐大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她不会下这么大的赌注。宁以春这人,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代表的是整个宁家。” 萧缙有同感,不由眯起了眼,看着那苹果皮一圈圈在杨固手上挂下来,雪白的肉质一点点的露出来,可真相呢,任他们再如何抽丝剥茧,似乎都了触不到其中那层玄机。 待续! 若喜欢,请收藏,支持哦!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9 杨固继续说道: “宁太后这个女人是有野心的,她想让他们宁家再欣荣几十年的话,应该会把宁以春培养成皇后。麺魗芈伤嫁给你,又是侧妃,与别人屋檐下卑躬屈膝,还会遭受你的冷落,这样的买卖,她亏死,那么,你说,她干嘛那么做?这个人,是断断不会让宁家就此走向衰败的。” 这些,萧缙都有想过,此刻再经他这么一提,一道灵光忽闪而去,他猛的睁眼,想到了一种可能。 只是他觉得这种设想有点太不可思议! “你想到什么了?” 知萧缙者,莫过于杨固,马上发问。 * 此刻,云沁正在前院活受罪,而这罪,又是她自找的——然后,发现了一件事,装白痴,真累,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太憋闷了! 刚刚,萧缙将她扔在议事阁,让她跟着侧妃如何处置家务。 她看着这位年轻的姑娘处置府中大小事宜起来,那可是井井有条,就像吃大白菜似的,果然是有些本事的,心想呀,这位侧妃倒是能干,怪不得能得萧缙喜欢。 而她宛似一个木头人一般杵在边上听,不一会儿就烦了腻了,零零总总的,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这个怀王府的家,还真是烦腻,她快打呵欠了,眼皮也开始打架,真的真的是快撑不下去了。 “妹妹,你且慢慢处理!我也不懂,留在这里好像在听唱大戏,不对,是在听念经,无聊死了,我先回房,你努力。放心,王爷会看到你的功劳的!” 她起身要走,瞅瞅那书面上那一打要报禀的折子,不想继续耗在这里,浪费自己的时间。那宁以春就比她舒服,萧缙前脚走,她后脚就离开。不过瞧人家离开时狠狠瞪过来的眼神,似乎很气她没把掌家大任交给她。 木紫琪连忙放下手帐册,笑盈盈的过来拉住她,一脸的娴惠: “姐姐慢走。姐姐才是正妃,家里的事儿迟早还是需要由姐姐打理。识文认字这些事,总得慢慢学习起。要不这样吧!妹妹差个会识字的嬷嬷给您当老师,您呢一边听,一边练练字,这样也就不无聊了!” 木紫琪极热络的叫来府里一年长的嬷嬷,笑容可掬的让人磨墨,温温宛宛请她照着最简单的字贴临摩。 云沁瞪大了眼,有点哭笑不得,瞅着面前那些启蒙儿童才会用的字贴,觉得自己这是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哪里不识字了,又哪里不会写? 在现代时,妃了就受到过十二年高等教育,天生聪明的她,对任何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而在九洲二十一年,虽然一度装呆装傻装废物,以求安稳度日,可琴棋书画,该学的还是学了,虽不能说样样精通,但这世上,能胜过她的,也屈指可数,现在让她开始描红认字,也太大材小用了一些——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0 她郁闷的瞪了好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狼毫拿起来。麺魗芈伤 唉,好吧,那她就练,横一笔,竖一笔,尽量画的四不像,心里则在嘀咕,哎呀呀,这萧缙,真是好谋算。 试想呀,她可是细作,那人必然是想防着她,所以,在娶她的同时,又另娶了两个,这一来嘛,不用天天对着她,这二来嘛,正好让另外两个女人明正眼顺的盯着她,互相监视,一举数得,多好!所以说,萧缙,绝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她得用心对付才是,要不然,遭他算计了,还不知道呢! 某人写的漫不经心,恍恍惚惚的想着心事,这种表情,落在别人眼里,完全走了味,成了一种狼狈无措、呆楞的表现。 尤其是她写的字,不像字,完全像是鬼画符以后,担着教授大任的嬷嬷,那是连连摇头: 此女,乃朽木,朽木乃是不可雕的。 可见,她演的有多入木三分。 正胡乱的画着,突然就阿嚏阿嚏起来,背上一阵发毛——彼时,几个男人,正在书房讨论怎么将某人给办了,而她周身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怎么了?” 木紫琪听得声音,转头温声问。 “呃,没什么的,可能昨儿夜里洗澡的时候,有点受凉!妹妹,姐姐我就不练了,你瞧,我是学不来的,嗯,我累了,回去休息一下!” 云沁扔下笔,沾了一手墨汁,笑眯眯的带上和青袖便往外而去,这一次步子走的极快,就像一阵风似的,不对,应该就像是脱了线鱼儿,噌的就跑没了。 木紫琪张了张嘴,追了几步,想叫,最后还是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眼底浮现几丝异样之色,这个慕容瑶,对王府的大权还真是漠不关心呢,好生古怪! 林嬷嬷,她的陪嫁过来的老人,眯着一双看透世事的眼,也盯着同一个方向看着,半天,啧啧摇头: “慕容家的这个丫头,真是奇了怪了,老婢原以为她是装的,故意不接这掌府大权,是为了向王爷证明什么心迹,可那神情,淡淡寡寡,好像真是与世无争一般,不像假的。若她真是在装,那这女人,也着实太可怕了些!” 是啊! 传闻,与她们真正见识到的这个女人,真是截然不同呢! 房里还有别的奴婢,虽说都是她的人,可总归人多口杂,木紫琪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只留下贴身之婢碧罗。 “以后,小心应对。慕容家与王爷的关系原是不错的,但这慕容瑶是指摄政王指定的人,而且还收作了干女儿,肯定是有问题的。这问题,只怕还会影响到王爷和慕容家的关系,不得不防。” 她是大学士之女,对于官场上的事,称不上通透皆知,到底是在这种环境里养成的。 心思敏感的她,对于怀王的事,更会倍加关注,哪些人值得结交,哪些人要多加防备,她都了解的很透彻。只因为她爱慕这样一个男子。故,牵挂他所有一切。只希望将来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他身边能干的女人之一。 唉,是的,她一直就知道,这样一个卓越不群的男人,从来不可能被她独占,她唯一所盼,就是能得到他赏识的目光,替他分担一些事,替他治好家,那就足够了。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1 “这回,小姐白白捡了一个便宜!” 碧罗突然插话进来,心下很替自家小姐高兴,一个侧妃,越过王妃这一道坎,掌家理事,那在西楚国,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那自然是王爷宠爱有加的缘故,要不然,哪能轮得着。麺魗芈伤 “小丫头,别高兴的太好。” 林嬷嬷皱了一下眉。 “为什么不能高兴?王爷昨夜宿在小姐房里……奴婢们都觉得有面子……” 碧罗发现林嬷嬷神情怪怪的,小姐面色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马上噤声。 “碧罗,你下去,嬷嬷和小姐有话说,守在门外头,没小姐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碧罗满怀疑惑,但还是遵命退下。 待门关上,木紫琪先苦笑了一个,捏了捏眉心,说:“嬷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她咬了咬唇,低低的看着手掌下那一叠了账册,闷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吐出话来: “王爷他根本不碰我!” 这事儿,是瞒不过嬷嬷的。 “那你就想法子让他碰!是男人,怎么可能不想要女人?难道怀王有隐疾不成?” 林嬷嬷有点忧心,那个男人的心思,太不好猜想。 今早,她去侍候起身,心下担心自家小姐这初经人事的,会不会起不来,也不知服侍的能不能让怀王满意。 进去的时候,两个主子都已穿戴整齐,在说话,小姐精神好的很,她原在庆幸王爷到底是贵族,不像某些大老粗,一上床,就能把人给折腾死,几天都直不起身,虽说得宠男人跟前是好事,可床上那回事,男人若不温存,女人有得苦吃的。 她高兴小姐得了一个会怜惜人的男人,可等她掀开被子,眼见得床上干干净净、没半丝曾在上头颠鸾倒凤的光景,她的心就往下沉:他们竟没有圆房。 这事要是传出去,小姐的脸可丢大了。 她心头犯怵,就咬破手指,趁房里没其他奴婢,就往床单上滴了几滴血,像征性的抹开,造成了一个假相。 这一幕,全落在了王爷眼里,适时,他进来拿东西,正好看到了,只淡淡瞟了一眼,没有叫破,竟任由她造假,但那一刻那一眼,却把她这个老婆子生生给吓坏了。 这番儿她想了又想,总觉得是男人,都不会辜负*,除非这男人不行。这些年,还真没听说过怀王如何如何近女色来了。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么可能没有那方面的需要。尤其是皇族里的皇子,早早就有宫里派下来的成人侍夜开荤,偏生这怀王是异数。 “应该……应该不会吧!” 木紫琪神色复杂起来,不断的抚着账册,半天,才轻轻挤出一句: “王爷的身体不会有问题。是他心里有人。王爷亲口承认的。”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2 林嬷嬷听着,眼皮跳了一下,成年皇子,谁没一个心头偏宠,若真这样,倒是好事,可: “既然王爷心里有人,那他怎么娶人家?” “我也问了,他说,那姑娘已经没了好些年。麺魗芈伤现在他还没办法忘记那个人。他说他需要时间去淡忘。所以,暂时做挂名夫妻!我答应了。嬷嬷,只要能嫁给王爷,我已经很开心了……其他的,我不奢望。” 真不知那个能打动了王爷的女子,会是怎样一个妙人儿,是生的美了,还是心思玲珑,有关那人的一切,他只字未提,一笔带过。但她知道,能令他记了这么多年,必是一个非常之人吧! 她很羡慕。 林嬷嬷听着却是又一楞,马上又急声低叫出来: “小姐,你可别糊涂了。什么挂名夫妻,做实在了才是最最有用的。第一个怀上王爷的孩子,那才能保住你的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其他都是假的。母凭子贵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木紫琪的脸顿时红成了紫霞,把头低的越发低了,精致的脸孔,美极: “可……可又不能逼他的不是……” 林嬷嬷想想也是,沉默了一会儿,又低低询问:“小姐,昨夜你和王爷怎么睡的?嬷嬷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往床上歇息!” “没!” 她低低道:“他对着窗,坐了很久。后来,在贵妃榻上和衣睡了一会儿,等天亮我醒过来,他正在翻看我陪嫁过来的那些书。还问我睡的还好不?你们进来时,我们正在随意说话。他这人平常时候就算笑的时候,也叫人靠近不得,但,今儿个,他说话很随和,我们还说起了小时候的事。他态度温温的,很平易近人。嬷嬷,我喜欢的紧。真的。” 说着说着,她又两眼发光,这个男人,打小,叫她仰慕,如今,越发的喜欢。 林嬷嬷听了,马上笑出来说: “看来王爷还是关心你。也是,你与王爷认得也不止一年两年了。老爷与王爷私交甚好。他自是不会亏待你的。既然王爷和你达成了契默,想必以后他多数时间会宿在你房里,时间久了,你拿捏好分寸,一定能留住人的。毕竟,他娶的三个女人里,其他两个,都是包藏祸心的,只有你是他乐意坦诚面对的。这算是好事。男人吧,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来日里,两个独处时,可以吃一些酒,吃了酒的男人,多容易意成情迷!” 这可是嬷嬷的经验之谈。 木紫琪含羞答答的点头。 ** 彼时,萧缙在书房,是连连打喷嚏,杨固在他对面笑,拍手道: “完了完了,三个女人都在背地里算计你了!” 得了一记白眼。 这时,去而折回的岳离,急奔进来,低声禀了一句:“爷,出事了。刚刚有人来报,天鉴司那个胡国师找到了,已死在福州,尸体都已经腐烂……” 那胡国师,对于萧缙来说,乃是一个祸害!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3 他是原楚帝,即如今太上皇身边最最得宠的臣子,据说此人有阴阳眼,有些事,能未卜早知,有通仙之能,前朝败落,金氏被灭,皆与他有着天大的关系。麺魗芈伤 小的时候,胡国师给他看过面相,而后,曾跪楚帝面前,大赞道: “四皇子天生命贵,福与天齐,他朝必兴我国邦!” 萧缙得帝君另眼相待,不仅仅是因为母亲曾经得宠的原故,也因为这个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但同时,此人还说了另一句话,令帝君在重不重用他这件事上,举棋不定: “四皇子命格奇诡,与西楚的兴亡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有他在,西楚要么大兴,要么大亡。兴则百年昌盛,千载流芳,亡则一朝败落,改朝换代!” 当然,这句话,并没有流传出来,而是胡国师与楚帝私下的密谈,正巧被母妃无意间听到,后来偷偷告诉他的。 楚帝这些年来对他的若即若离,便是由此而来——那人,既肯定着他的才华,也惧怕着那谒语中不可确定的因素。 此刻,突然听闻她暴死,他意外之极,脸上难得的露出惊讶之色,迅速和杨固对视了一眼后,而后坐直,沉沉问: “来报的人呢?” “死了!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爷,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 这绝对不是小事,可能藏着惊天阴谋—— 那牛鼻子,被太上皇被视为左膀右臂。太上皇昏迷前召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之后就传闻他闭关练仙丹,再没出现过,萧缙曾多次派人密探,好些人是有去无回。有几个回来的,皆查不到有用的消息。只说那人在太极洞府,闭门不出,一时也查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这个爆死的消息,暴露太多被隐藏的问题: 首先,有人故意制造胡国师一直在太极洞府闭关的假象。 其次,制造这一假象的人里,摄政王和太后极有可能都参予了进去。 最后,他们为什么制造这样一个假象,他们真正想要瞒的是什么? “我们得赶去看看!” 萧缙喃喃低语了一句。 好在现在是婚假期,他不必上朝,这件事,他必须去弄清楚—— 此次,他被逼着娶妃,其名目就是:为太上皇上冲喜。 而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婚事,和父皇的昏迷,以及胡国师之死有联系。虽然,他这样将把三件事联系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他的第七感觉,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 回到东院,关上房门,彩姬静静的看着忙着去弄水喝,没一点点王妃风范的慕容瑶,脸上显露出不满之色,目光是严厉的,问: “主子,怀王给您掌权令符,您怎么能推掉?您要是不掌权,如何替摄政王办事?如何查清怀王有几斤几两?如何能探到有用的消息?” 身为摄政王派下来的人,她自当事事向着摄政王,何况摄政王说了:这丫头心眼太活,必须牢牢看着,这不,之前,摄政王才交代要牢牢把住怀王府内政大权,她后脚就把了这权给推了出去。 哪有人这么办事的? 这女子唱的这出戏,她真是一点也看不明白。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4 云沁早就知道这人会发难,传说中被喻为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就是这种人。麺魗芈伤 没正眼瞅一下,自顾自慢条斯理喝完水,然后理了理衣裳,吩咐青袖去打水洗洗被墨汁弄脏的手。待青袖把水打来以后,她一边洗,一边淡而利的咬字说道: “彩姬,本妃这么做自有本妃的道理。无需你来提点。去,给本妃挑一身家常穿的裙子来……” 下巴那么一挑,那气势,强的叫人招架不住。 彩姬原有满肚子意见,想要严厉的提醒,被她这么一堵话,那么一盯眼,生生就咽了下去,不由得皱起眉,这女人,明明是一个乡下丫头而已,做的事,都背着常理,偏生那胆子奇大,什么都不怕似的,身上还流露着一股子号发司令的气势,叫人不敢小觑了他。 摄政王说的极对,这女人,比他们所认为的还要深藏不露,是个不好驾驭的人。 “彩姬只是希望王妃更好的效忠摄政王。没有其他意思!” 她不好顶嘴,惦量再三后,缓下口气说了一句,目光那么一瞄慕容瑶衣襟上那团染黑的印象,识趣的往里间去挑换洗的罗裙。 云沁淡淡一瞟,又往房门前一巡视,那许嬷嬷正侍着边上,滴溜溜的眼神,直在打转。 这屋里屋外全是眼线,真是叫人看着扎眼疼。 唔,得借别人的手,想法子拔掉一些才行! 她想。 ** 傍晚,养心殿,张汤急匆匆奔进来,把左右皆禀退,有点无奈的对上主子急切的眼。 “怎么样?她们现在落脚在哪处?晚上能见得着吗?” 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那份思念原本被他深深的压着,这一刻,因冒了上来,是如此的不可遏止,叫他无心做正事。 张汤咽了一口口水,几乎有点不敢回答了,张了一张,最后还是一咬牙回了: “爷,云沁小姐和司靖他们是分开进的京,云沁小姐去办事还没和他们联系上。所以,您现在一时半缓见不上她!” 萧远,哦,不,正确来说,应该是萧群,顿觉扫兴的坐了下去,等了一天,竟然等来这样一条消息,他瞪了这个属下一眼,怪他之前没有把事情查清楚,害他白白高兴了一回。 张汤摸鼻子,陪笑,不敢对视。 “她办什么事去了?身边可带了人?” 萧群闷了一会儿,关切的问。 “罗子和清儿跟在她身边!” 罗子功夫极好,清儿呢,擅使各种歪门邪道的毒,再加上云沁艺高胆大,这三个人配合在一起,那是最佳搭档。 只是,那丫头,之五年以来从来不离开小云歌的,这一次,到底遇了什么麻烦,非得让她亲自出面去解决。 他陷入的沉思。 *** 这天晚上,萧缙没有入宿东院,也没去西边,临近吃晚膳的时间,令底下人将三位夫人叫到前厅,他身穿一身外出的袍子,等那里,见到她们时说: “本王有事要外出。可能需要四五天时日。本王不在的这几天,府中一切事宜交由紫琪打点。紫琪裁决不了的待本王回来再作决定。” 除此之外,没多说一句废话。 三位夫人簇拥他到门口,目送他消失在夜幕里,神色各异—— 木紫琪静静的睇着,满脸的怅然若失,恋恋不舍。 宁以春绞着帕子,眼睁睁的看着,她原想着晚上要如何引他宿自己这屋的,没想,他竟要去跑公事,这一下,又得独守空房,真是叫她气结于心,郁郁难欢。 云沁眯眼琢磨的那人匆匆而去的原因: 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令他如此这般的郑重其事,等不到天明,就要往外赶?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5 晚暮渐重,人皆走远。麺魗芈伤 宁以春收回幽怨的眼光,转身往府里而去,在越过云沁时,便想到了自己在宫里受的那份气,心里恼啊:实在看不出她有高明之处,横竖就仗着自己是摄政王的义女而矣。 她眼珠子一转,故意装作不小心绊了一脚,惊呼着,“啊”的一声扑过去,想借机将人推倒。 云沁老早就发现了,莲步微一移,作转身状,正好避开,宁以春收不住步子,跌跪在台阶上,头磕了上去,蓦的发出一声惨叫声,一摸,一手血。 “咦,宁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哎呀呀呀,完了完了,流血了,你看,破相了破相,小模样全毁了!怎么办?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凑过去看,极夸张的惊叫起来。 宁以春一听破相,早慌了神,尖叫着:“慕容瑶,慕容瑶,我……我跟你没完……” 她没想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恨恨的瞪了云沁一眼,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抚着流血的额头往里去。 云沁摸摸鼻子,无辜的大声嘀咕: “喂,宁妹妹,你那话是什么意思,就好像是我害了你的。明明是你走路不长眼睛,与我何关来了?木妹妹,你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她转头问木紫琪,笑的甜润润。 “先去看看伤的怎么样了吧!” 木紫琪深深的一瞄,刚才一幕,完全是宁以春自作自受,但何偿不是她的故意的。要不然,那个转身也太恰到好处了。 她清楚的明白一件事,这个女人远远比她想象的要难缠。 “嗯,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去找大夫吧!要是让太后知道宁侧妃进府第一天就受伤,肯定会怪罪下来!” 云沁眨眼笑,怀王府这个家可不好当:谁当家,谁倒霉。 紫琪听得懂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拧眉。 *** 宁以春回得自己的园子后,大发了一番雷霆,砸了不少东西,额头上的伤,挺严重,只怕会破相好一阵子了,这对于爱美如命的她来说,真是一件了不得的晦气事。 品姑姑看着头疼死了: “叫你别去惹她!你偏不听!” 那一幕,品姑姑也看得明白的。 “姑姑,我就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 宁以春恨哼哼的哭着: “就因为她,我遭了姑姑骂!还做了这可笑的侧妃!” 品姑姑只能轻劝:“骂是希望你小主子成器。真要是到了哪一天,太后骂都不想骂你的时候,你就不中用了!” “这个道理,但是心头这口恶气,实在难出……” “那你想怎样?” 宁以春坐直,抹掉眼泪,目露恨意的道:“姑姑不是擅用毒吗?我要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慢慢烂掉……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有解决了这个人,怀王妃才会空出来,摄政王那边也就少了眼线埋在王府。” 品姑姑皱起眉头:“不能急功近利,凡事慢慢来。我们对这个女人了解的不够深,不能乱来。小主子,你先忍耐着。将来总有让你扬眉吐气的时候。” 宁以春咬牙,骄横的目光,尽是不甘之色,品姑姑忧心起来,这孩子不听劝,只怕会闹出事! ** 彼时,东院的云沁莫名的感觉一阵发冷。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 五天后,洛京,城西,一座华丽府邸的密室,一个中年妇人在替两道灵位上香,袅袅烟气在空气里如迷雾般妖娆,她合什,伏地,郑重其事的叩了三个头,而后,直直的跪在那里,无比虔诚的睇望那灵位,温柔的目光,复杂之极,是疼痛的,还是欣慰的,更是坚定不拔的。麺魗芈伤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自那石门内闪出来,行色匆匆忙忙,步履虎虎生威,脸上则戴着半截银色的铁面,掩去了其真容,烛光照面,寒光四射。铁面下,朱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冷冽的弧线。 银面人站定在妇人面前,如被寒冰淬过一般目光,狠狠盯着她,似乎恨不能当场就将她给撕成碎片,好在,他有着强大的自制力,才将那一重重翻腾着的恼怒压住。 可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正处于盛怒之中,哪怕日以继夜的奔波了三天,时间并没能将那情绪磨淡,只会随之浓烈,并处于爆发边缘: “谁准你自作主张的?谁准的!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行动?容姑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声音冰寒,全不似平常那般的冷静,沉沉之中挟着压迫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妇人转过头,那张套着人皮面具的脸孔并不出色,但,气势绝不低人一等,眼神是不屈不挠的。 她直直而视,平静的面对着这一场风暴,徐徐说道: “容姑有容姑的道理。少主,您是不是该先听一听容姑的解释……” 声音沉静若水。 银面人冷一笑,一挥手,翻起一道袖风,扑面,他厉声叫断: “不必跟我解释那些所谓的道理,你心里在想着什么,以为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过的,事关沁儿的事,谁也不准背着我行事。可是你呢,最近都干了一些什么?一步步把她引进了漩涡,一步一步将她推到了那个危险人物身边……容姑,你这是在玩火!引火会烧身。这不是儿戏!” “少主,容姑知道这不是儿既,但不管您如何责怪,容姑从不觉得这样做是错的!沁儿需要磨砺!这是必须的!” 妇人的回答,同样的响亮,同样的眼神狠厉果断,而且理直气壮,两人个瞪视了一会儿,四道眼神在空气里搏斗,那光景,就像是一对谁也不服谁的豹子,恨不得扑上去,将对方压住,驯服。 “容姑姑……” 银面人厉叫,似想在气势上压住她,逼她屈服。 妇人扶着素朴的布裙,站起来,叫断: “少主,您能不能先听容姑把话说完!” 他抿唇,想说什么,忍了忍,终没有说,只目光灼灼的逼视,等着她的话。 妇人知道他默许了,昂首挺胸的对立着,吸了一口气,方从容不迫的吐出一早就已经想到的说词: “少主,沁儿必须和萧氏皇族进行正面接触,这样才能了解到萧氏皇族每一个人的脾性和才智。才能激起她的斗志。这绝绝对对是必须的。”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2 “还有就是,我们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沁儿身上一个致命的缺点:她的心,宽仁有余,不够狠辣。麺魗芈伤她的智与谋不用置疑,容姑觉得,全天下恐怕找不出比她更优秀的女孩子,善于藏拙,擅于规划,遗憾的是她太过于闲散任性,没有那样一份雄心壮志,这绝绝对对是不可以的。” 那是一个若狐狸一般狡狸的女子,更具有像白虎似的杀伤力,只不过,她爱装成无害的家猫,躲在别人背后求庇护懒偷闲,偶尔才做点小动作,来回敬那些想欺负她的人。但不会过份。 她,永远保侍着那样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这份特质,放在一般人身上,挺好,放在她身上,不可取——她要学会的是一种生杀予夺的本事。 妇人说到这里时停了一下,又往银面人身上瞟了一下,他的目光微微闪了一闪,她吐出一口气,继续道: “我知道您疼她护她,这固然是您的一份好心,但她身不逢盛世,她肩负的是一份血海深仇,这个深仇大恨,不能永远由您来背负。她必须为自己的姓氏负起自己应尽的责任。她的责任就是要和萧氏绝绝对对的对立起来。这事,刻不容缓。如果还是这么的将她放任在外,由着她经营自己的小日子,那她的心,就狠不起来。 “少主,她需要仇恨,不能再置身事外。我们一定要逼她成长起来,越是恶劣的环境,她就越能发挥潜能,这一点,您心里最清楚,这五年来她能取得那么辉煌的成就,就是得益于外力的逼迫。这表明,她是可造之材,完全可以胜任兴复大业的重任! “如今西楚的危机已经出现,我们一定妥善的利用这个危机,让沁儿真正开始独挡一面……在政治上,她必须有这样一份能力,凭自己的能力驾驭千千万万的儿郎,而且,她走的路,跟您走的方向,必须一致。因为她是您的未婚夫妻。您不能因为喜欢,而一次一次的替她收拾烂摊子,而放任她胡作非为,这会大大降低她以后的威信!” 说到烂摊子的时候,她又顿了一下,眼神也尖了尖,利的都能把人的灵魂都给洞穿,接着说道: “少主,五年前的事,您就不该纵容,就该逼着她将那稀里糊涂怀上的孩子给流掉。五年前,您就该将她的身世告知于她。这世上,除了您,她不该替任何其他男人生养……那个孩子,必须除掉!这是必须的!” 最后几个字重复的强调:是那么的斩定截铁,那么的狠决凌厉。 密室内,忽然一阵沉默,一片静止,静的只剩下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银面人发出一记冰冷的笑,那笑声里满是难以苟同之色: “容姑姑,你想的太简单了。沁儿视那孩子如珍宝,你要是敢动她半根寒毛,我告诉你,我们精心筹谋了十八年的大计,就会付之东流。五年前,她敢用我的命,她自己的命来保那孩子,敢不顾一切的背离云家,背离婚约,如今,她就能拼尽所有,来护全那孩子。”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3 “容姑姑,你要明白一件事,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云沁。麺魗芈伤五年前,我们会认为,她吃不起苦,被孤立了以后,她迟早会乖乖回来认错。结果,我们都料错了。 “事实已经向我们证实,没有我,没有我们的扶植,没有一点点背景钱财,她也能开辟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并且将其发展壮到让人不可小视。她一直有那么一份能力,只是以前,她藏了起来,懒得争,不想争。 “容姑姑,她是独一无二的。闲散的时候可以闲散到让人以为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精明的时候,能叫所有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包括我在内。我们对她的了解,一直很表面。事实证明,她深藏的那一面,我们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识过。 “这样一个人,你若敢伤她在意的人,那就会彻彻底底失去她。如果,那是你想看到的,我无话可说! “事实上呢,不是! “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花了那么大的心力物力,最终是希望她可以真正融合到我们这个计划里来,而不是将她推离,与她反目。这与我们的目的,背道而驰! “难道,你还想让五年前的事重新演绎一遍吗?” 这话,令妇人想到五年前那个情景,为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毫不手软的将剑抵在了少主的脖子上,那毫不妥协的态度,第一次爆露出来,果断的叫人心胆俱颤。 谁说她不够狠辣? 一旦将她逼入绝境,她的狠辣,自然而然就会体现出来,根本不需要刻意培养。 银面人见她不语,吐出一口气,雷厉风行的开始下达起命令: “所以,容姑姑,这个行动必须马上中止,而且现在就开始,兵分两路,一路给我找出慕容瑶的母亲和师父戒嗔。只有这两个女人安全了,沁儿才不会继续下去。一路,马上和沁儿联系上,我要见她,我会劝她想法子让‘怀王妃’死于意外,尽快离开怀王府。 “总之,我不许她与萧氏有任何接触。她的才智,她容貌,一旦被萧缙发现,那后果,不是你们任何人可以承担的!” 他以为在自己如此晓以大义之后,容姑姑就会放弃这次行动,将一切拉回正轨。不想,妇人回过神来以后,还是给了一个毫不犹豫的摇头,极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不能停下来。” 银面人一怔,见她如此固执,才渐渐平熄下去的怒气不由得又翻起,厉声喝了一声: “容姑姑,你要冥顽不灵到什么时候。我敬你是沁儿的奶娘,才如此苦心妈婆的跟你讲道理。事实上,这一次,你擅自作主陷沁儿于危境,我原本不必通知你,就传令撤消这次计划。容姑姑,这事,绝对不能莽撞行事。你担不起这个后果。必须停下来!” 态度是无比强硬的。 在南燕听到这个消息起,他的心,就开始不安,这种不安,逼着他迫不及待的赶到了西楚。 他要阻止,必须。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4 可容姑的声音比他还要响亮,以一种激烈的态度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拥护着自己的决心: “为什么非停下来? “少主,既然您也说,沁儿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沁儿,她敢往龙潭虎穴一搏,就代表她有自保的底气和能力在。麺魗芈伤 “您别跟我说她没有,如果她没那份能力,这五年,如何能将一个四分五裂的云中阁发展成为让人刮目相看的江湖势力?致令天下没人再敢小看了他们?笑他们是一团散沙,不成气候? “试问,云中阁里的人,哪一个是善茬?她不是都好好的将他们收为了己用,让他们一个个尊她为新主!” “既然她如此了得,那我们何不冷眼旁观一番,她和萧氏皇族的周~旋,只会将她打磨的越发的精明能干。 “还有,这一次,西楚国内突然立八皇子为帝,是有阴谋的。宁贱人跟萧远老狐狸把政朝纲,却没有相杀相残,反而和萧缙形成了这样一种鼎足之势,这底下必大有文章。您难道不想查个水落石出吗?” “容姑知道您也在查,对不对?可一直没有进展。可见这事,是何等的诡异。 “如今沁儿是摄政王的的人,又身在怀王府,或许可通过她,查探到一些内幕…… “我已经吩咐四大护卫会暗中跟进,断断不会令沁儿出事!我们只要静观奇变就好,所以,我绝不同意停止行动!” 银面人没有马上反驳,神思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是啊,他,哪能不清楚她的本事。 小的时候,她是纯良的,至少当时,他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她的冰雪聪明,还没有达到叫他惊艳的地部,每番听她脆滴滴的叫他“逍哥哥”时,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需要他的保护,照看,而他也真心真意的想呵护那美丽的笑容,不为仇恨所淹没,不被残酷的现实所同化。 那时,那丫头爱腻在他怀里没心没肝的笑,特别是闯了祸以后,皮极了,总是厚着脸皮的求他去收拾残局,那么的顽劣。 那时,她个儿那么的小,不及他的胸,真的只是孩子而矣,而他总是很忙,难得才和她聚在一起。 那时,他总觉得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该做的是,铺好以后她要走的路,令她不至于那么辛苦。 直到她怀上别人的孩子,他才发现她已经长大。 直到她为了别人的孩子,与家族反目,逃婚离去,从此离开他的守护,他才惊讶的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她的才华,她的能力,她的筹谋,绝不亚于他。 那个光彩夺目的少女,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打了他一个手足无措。 他在暗中欣赏,带着疼痛,看着她和一个漂亮的小娃娃玩耍——要是那孩子是他的,他会欣喜若狂,可不是。 即便不是,他也愿意接纳。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放手。 这世上,配得上他的只有她,她该嫁的也只能是他。 “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问题。容姑,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终于回神,吸了一口气,转身,想出去,不想多费唇舌。 妇人身法极敏捷的拦住,双手一张,灼灼盯视,这一次,没有尊其为“少主”,而是唤起了他的名字: “阿逍,你这么拼命的阻上她与萧氏有正面接触,到底为了什么?” 问的犀利。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5 有多少人在看,看文之余,有空的话来冒个头,或送杯咖啡,让晨看到你们的存在,谢谢! 还有那目光,带着太多的探究之色,可银面人的面色是如此的深,深的叫人探到底。麺魗芈伤 “我们必须要令沁儿憎恨萧氏孽贼,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如此反对?凤凰涅磐,浴huo而生,才能真正的脱胎换骨。” 她再度加调了一句。 银面人皱眉,极度不满她的强加干涉,声音变的越的冰冷,道: “我有我的原因,你无需知道!总之,这个计划必须终止!” 不悦之色,又浓了几分。 妇人定定的看着,思想索着那个令他心生抗拒的原因,好一会儿,才淡淡吐出两字沉沉的击到了他心上: “晚了!” 银面人倏地眼神一利。 妇人微笑: “我已发出凰令。包您你在内,都得执行!” “你!你竟敢擅用凰令!” 银面人勃然而怒,拳头顿时捏的咯咯作响。 “为了江山社稷,容姑不得不用。这件事,已没有回旋的余地。” 妇人无半分心虚之色,说话声掷地有声,而后,语锋陡转道: “阿逍,其实,我已经大约猜到那孽种是谁的了!所以,她必须死,哪怕她只是一个女孩儿,与将来的帝位没有传承上的麻烦,哪怕你能心无疥蒂的容下这个孩子,但是,我不许这个孽种来玷污沁儿的人生。所以,这一次,我必须令她恨起整个萧氏。孩子的死,便是一个最大的契机。” 这话,有些疯狂。 银面人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睇着这个女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一般,震惊于她的心狠手辣,以及那种可怕的手段。 这个女人,从来是厉害的,可他想不到她会这样的,令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在洛京城经营了十几年,又传下了凰令,所以,这一次他想阻止是不行了。 凰令,那是不可违逆的军令,见令者无条件执行,皇贵妃临死曾给过她三次使用凰令的机会,代表的是遗命。 忽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大石一般的叫人喘不气,他不再与她说话,而是绕过她,启动机关,出去。 密室通道上,两边的石壁上点着油灯,一点点火苗子将幽深的通道照得通亮。 不远处,两个心腹正守在那里,原本在说着话,听得石门启动声后,迎了上来,看到自己的主子神情阴的可怕,不由得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大步跨去,越过他们时扔下一句: “去弄个可靠一点的身份,我要接近萧缙……” 段仁,他的心腹,眉直皱,微露惊色: “爷,您这是打算留在西楚?那南燕那边怎么处置?” 银面人的步子顿了一下,考虑罢,吩咐了一句: “传话回去,让三哥代替我一下!我得留一阵子。” 这一次,他必须把那丫头拎回去,养了那么多年的小小未婚妻,他当珍宝似的捧在手上,怎能轻易让了人? 不管于公,还是于私,都不能再让她任性的玩下去。 这一次,他要牢牢将她锁在身边,包括那个小尾巴,一起收下—— 唉,这一对母女啊,一个个都叫他不省心! 而他,就是该死的放不下!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6 对于云沁来说,认得慕容瑶是一场偶然。麺魗芈伤 一个月前,她带着清儿和罗成第一次来到西楚,一是查看云中阁的账,二是想回云府看望住在洛京的母亲。 五年前,她未婚先孕,逃婚,弃家,成为家族耻辱,父亲举家而迁,定居在了洛京,将她遗弃在了南燕。 五年后,她遏止不住思母之心,北归,见母,不想,行经临远县时,莫名的遭到追杀,她受了伤,和罗子以及清儿失散,因缘际会之下,被慕容瑶所救。 后,昏睡了三天三夜,醒过来,又养了七八天,内伤不得痊愈。 早在南燕的时候,云沁就听人说起过:梅花庵的戒嗔师父有独门疗伤的药膏,不过那人性情古怪,因为炼制不易,绝不轻易赠药。而慕容瑶有点呆,不懂如何去哄人家拿出来,她思来想去,觉得伤必须好好治,要不然会落下病根,不妥当,就易容成了她的模样,去骗灵药。 这一去,坏事。 正好遇上了摄政王萧远来了梅花庵,不知何事生怒要斩身边随行的侍卫,她一直没忍住,就仗义直言了几句,便是那几句无惧无畏、发人深省的话,令萧远另眼相待。 之后,她溜回了慕容瑶的家,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不知情的慕容瑶却被戒嗔给叫了去,就这天,萧远收慕容瑶做了义女。 当她自庵堂回来嘀咕起这事时,云沁就觉得要坏。 果然,没多久以后,京城那边就传来婚讯,要她以慕容家小姐的身份嫁给怀王。 慕容瑶闻讯,惊呆,这丫头有心上人,而且早把身子都给了人家,已非处子。 这样的人进去怀王府,那誓必只有死路一条。 而那萧远根本是有预谋的,生怕慕容瑶不肯,事先将她的母亲和师父给软禁了起来以作要胁。 慕容瑶急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云沁在旁看着,很歉疚,想了想,这祸是她闯的,总不能见死不救,那行,我给你替一下吧! 于是她成了慕容瑶。 话说,真要是让慕容瑶来做这怀王妃,铁定会被欺负死,不,也许,小命都已不保。 这一场大婚,就是一场棋局,新娘子全都是棋子,而棋手,有四个——太后、摄政王、怀王,各有盘算,各有所谋—— 另外一个,就是她,云沁,她也有她的图谋:便趁机,以他们的棋盘为棋盘,以他们的棋子为棋,下一盘别人看不懂的棋,争取自己想得到的战利品。 在人生这盘棋上,在朝堂这个局里,谁是棋子,谁是棋手,永远是相对的,而她要做是把握住先机,布出自己的棋路,处处抢得先机,破他们的谋,得自己的利,唱自己的戏,走自己的路。 云沁也来是一个大族,园子里的明争暗斗,她最擅不过,想当年,云家堡里的那些女人,谁没吃过她的暗亏,而且,至今,她们都不知道使坏的人就是她——在云家,她就是一个温温娴静、没脾气、怯怯懦懦的七小姐。 以至于,在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叛族逃婚时,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个个都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看向,觉得她疯了,完完全全不再像云家的七小姐。 而事实上,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如今在怀王府,她继续扮,继续斗。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7 这几天,她的日子过的那个惊心动魄——王府内天天在上演宫心计:木紫琪没啥动静,是宁以春在频频做怪,然后,她就见招执招,不动声色的陪她玩,玩的她哭爹叫妈,又捉不到她把柄。麺魗芈伤 这一眨眼,几天时间就这样在手指间过去了,嗯,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又不能出去,关在王府里还真是闷——唉,以前在云家堡的时候,她明着是乖乖在闺阁作淑女,实际上呢,有人假冒她在家待着,她呢,则成天出去鬼混。 有时,则有秦逍带着,光明正大的在外溜达——她呀,是一日都闲不住的主。 至于就近这五年,她的日子也是别样精彩,不仅有自己的“事业”,而且还有一个有小宝贝可以带着哄啊,骗啊,玩的,何曾像这样憋在屋子里装楞子过。 唉! 无聊啊! 没劲啊! 唉! 时已是傍晚,她倚在窗口,觉得四处真是安静的叫人不舒服,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窗外,将当前的形势思虑了一遍以后,开始无比的想念那个坏坏的鬼丫头,真想听她软软的撒娇声: “娘亲,娘亲,好娘亲,我能不能不练字……” “娘亲,亲亲娘亲,什么时候给我找个爹爹……” “娘亲,娘亲,如果你爱我,就抱抱我,如果你疼我,就亲亲我,给我亲亲……” 想到唱着歌儿耍赖的囡囡,她的心就会无比的柔软,那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呢!那么精灵的一个孩子,招所有人喜欢。 然后,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给了孩子的男人,想到那宛如春梦似的几天,那般的不真实,想到前世的纷纷扰扰,想到俊美迷人的龙奕,想到他丝丝的温柔,想到最后种种的无情,想到养母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想得心疼。 “小姐,罗子有要事禀报!”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忽然涌起来的思念。 房门突然开,穿着一身青青罗裙的俏丫头青袖走了进来,来到身边低声道: “清儿把楼上的人全打发下去吃膳了,罗子说守在楼下的人,都是自己人了。他有话要来禀告!就不知彩姬去那边会不会马上回来!” 彩姬刚刚被云沁指派了出去,那个细作,留在身边的话,说话都得留神,既然是奴才,那自然能使唤就使唤了。 “放心吧,一时半会儿呀,她回不来。” 云沁笑吟吟合上书,自径伸个懒腰,这举止,明明很不雅,要她做起来,是那么的媚惑生姿,就像似仙鹤亮翅一般的优美。 “这是为何?” 青袖一边去把书放好,一边问。 “嗯,我要吃的那道菜厨房那边食材不多,今儿个只能做了一道,宁以春的丫环必定会为难她的。她们呀,有得争闹了!嗯,你让他进来吧!” 她眨了一下眼,心情不错。 青袖想到那宁以春处处受制在小姐手上,就想笑,那人也不识趣,没事爱来闹小姐,她家小姐哪是省油的灯,包管能把人欺负的没痕没迹——宁家人的骄横,别想使在她身上,没门。 “好,我去唤!” 没一会儿,一阵稳稳的极轻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她站在窗口,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转头看,一个生的相貌堂堂的年青侍卫走了进来,眼里不觉带进微笑,真心的,在这个王府,她也只能在他和青袖面前不用伪装。 眼前之人叫罗成,是她的心腹爱将,是随从,但她一直将他看作是患难与共的亲人。 对敌人,要狠,而对亲人,她永远真诚。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8 嗯,对了,原本,他并不叫罗成,他姓罗,没名,外头的人,叫他罗大头。麺魗芈伤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来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个情况就是传说中的失忆——之所以知道姓罗,那是因为他随身的一块玉上头刻着这么一个字。 十年前,他十五岁,一觉醒过来,把自己的过去忘了一个干干净净,为了生存,他在东越梁城内以卖艺为生,后来,梁城的守将梁良看到他功夫不错,人也老实,就收了他做侍卫。 话说,这孩子的功夫绝顶厉害,那一手剑法练的那个如火纯青,堪比威震当世的名剑手,但是呢,脾性沉默少言,又不会逢迎阿臾,不懂变通之道,也不好大喜功,在那梁良手下多年,不受重用:说穿了,那梁良本身就非伯乐,乃是一个庸将而已。 四年前,罗成二十一岁,年少自风流嘛,总爱逛青楼,那一年,遇上了一个倾国倾城、且被逼为昌的女子,而且还与罗成相谈甚欢,引为了知已。 罗成原是想替她赎身的,无奈银子不够——那女子因为貌美,当时被誉为了梁城第一美,价值万钱呢! 初y?破瓜之日,招来了天下风流公子云集,价高者得。 是夜,女子被逼接客,死活不从之下,被强~暴。 办差回城的罗成听闻后,一怒之下,将那贵公子给打了个半死。 就这日,贵公子死于非命,罗成自然而然变成了杀人凶手。 罗成觉得冤,向自己的主子申述,说:“人不是他杀的。” 梁良根本就不替了出头,哄着骗着,将他投进了大牢。 罗成哪肯受这不白之冤,越狱,逃亡,而后被通缉。 就个时候,他遇上了她和司靖:这孩子在听说司靖就是东越国那位具有传奇色彩的第一提刑官以后,(已经谢任的),霸着再不肯离开,非要他给自己平冤,还拿那好的不得了的功夫威胁他们:敢不平冤,就一起同归于尽。 正巧那时,云沁正缺人手用,觉得这人可堪造就,就和司靖联手把这件案子揽了过来,半个月时间,还他清白,顺道还将那个没用的废物梁良给整垮了。 事后,罗成发现真正在背后运筹帷幄的不是司靖,而是她云沁,真心折服,拥她为主,成了她另一个近身侍卫,是囡囡最最喜欢的一个伯伯之一。 正式跟她的那天起,她给了取了一个名字:罗成——他呀,长的就像人家聂远扮演的俏罗成,冷面的,俊而有型,于是这名字当仁不放的就落到了他身上。 再然后呢,他成了她最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这一次,他跟她一起混进了怀王府,二人都有易容,现在,他是侍卫长:吕盘。至于真正的吕盘,早被他们的人给关了起来。 “主子!” 虎头虎脑的罗成走近,叫了一声,深亮的眼,一煞不煞的落在云沁身上,是那么的认真,也有惊艳之色,惊艳中还有一丝异样的困惑一闪而过。 待续! 另外一更,下午,上午在公司忙事!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9 主子这么一打扮呀,真是“娴雅”,哪像以前,要么男人装,要么就扮的平平常常,从没有斯斯文文、娇娇滴滴的做过一回名门淑女贵妇,总是凶乍乍,悍凛凛的,难道今番这么秀致,哪怕这张脸不是她自己,依旧好看,若是她自己,唉,得迷住多少人。麺魗芈伤 “嗯,五天了,查的怎么样了?” 云沁微一笑,没废话,直接问重点。 罗子收回心神,目光一瞄屋子,原是想找笔来画一画的,又觉得不妥,这时,正好瞄到了边上的棋盘和棋子,便跨步过去,低低道: “主子这里来,罗子摆给您看!” “嗯!” 云沁跟了过去,看着罗子抓出一把白子往铿亮的地板上摆起来,一颗一颗,摆的飞快,小的细节上,则拿松子来替代,很快就把将整个王府的平面格局排布了出来。 这罗成呀,以前有点木讷,不过经过她四年的精心调教,早已经脱胎换骨,如今这心眼呀,贼精贼精的,绝绝对对是个干间谍的材料。这样一个人儿,若能跟对人,将来没准就能封侯拜相。 嗯,有时,她会觉得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武功,他的学识,都极高,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自小的教养貌似很严谨。 这些年,她一直在替他寻找那失落的记忆。 “主子,你看,就是这样子的。” 罗成蹲在那里,指了指那棋面布局,开始认真的解说: “王府的面积很大,分南北两部分。南边是前院正厅,正厅两侧,东边那处为王府管家管事日常处置家务的地方,被为东理事阁,西边为厨房。隔着一片小林子,一重假山。置着一座高高的塔台,可纵观整个王府。 “后院,一共有十个园子,东院,西院,堇园,北院,客院有两间,另外听雨阁,望松阁,库房,还有一个就是下人院。 “东院是您住的地方,西院是侧妃园子,堇园,怀王的寝院,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随意进出。北院空着,客院是招待来客的,听雨阁内,种植奇花异草,装典的极为精巧优雅,望松阁是禁地。库房那边有重兵把守,下人院很大,一分为二,一半是奴婢房,一半是侍卫房,操练场,以一道墙一条过道截开。 “除却库房,每个园子里有十来间房,书房,寝房,厨房,浴房,练功房,女红房,一应齐备,各配嬷嬷奴婢十八名。夜间,有侍卫巡夜,每两时辰一巡,每个园子外配四个侍卫值夜班,我们这个园子比其他地方多了一倍,可见这位王爷对您的戒心很重。” 罗子说的极为的详尽,怀王府戒备一直森严,全府上下三百零八人,一个个对怀王忠心耿耿,几乎无人能从那些人嘴里探知怀王府的内部消息—— 怀王府家治极严,那是全京城出了名的,罗成能把怀王府打探的如此仔细,真算是厉害的,毕竟,他作为陪嫁过来的侍卫,在王府的行动,一会受到限制,二会被人监视。而王府的护卫素来严密,便是飞进一只蚊子进来,他们也能发现。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摸清怀王府的布局,挺难。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0 一般皇族府邸,都有专人设计,这样的建筑图纸,想要拿到倒也不算绝难,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云中阁的人,总能办得到。麺魗芈伤 可偏偏怀王府是太上皇亲手设计的,这份图稿,谁也得不来。 而建这座王府的工匠呢,不是死了,就是遣散各自回家,一时找不到一个可以提供线索的人,所以,怀王府的所有一切,都得靠自己去摸索。 好在罗成是个厉害的人儿。 云沁轻轻一笑,笑容淡淡如花,歪着脑袋开始瞅起“地图”,手上则玩着一枚棋子,玉质细腻之极,思虑了一会儿,才接上他的话说道: “嗯,那是自然,萧远那只贼狐狸,将瑶儿配给怀王,那就等于在人家头顶心放了一把钢刀,这刀子要是落下来,小命就得玩完,萧缙怎敢吊以轻心!” 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接受这样的婚姻,何况他是怀王。 这场婚姻,与怀王来说,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可怜白白就毁掉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怀王的谨慎是出了名的。” 罗成想了想,低吁了一声,沉沉的道, “我看,想要接近那库房,不容易!” 她哪能不明白,沉吟间,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枚代表库房的棋子:她要的东西会不会在那里,这很难说——那些珍贵的东西,可能另有安置的地方,就算自己进去了,怕也是白忙和一场。 “库房那边有十二个精武侍卫把守,钥匙有四把,原本由管家和库房管事各管两把,想要往里面拿东西,得从管家那里领了凭条和钥匙,再去库房管事那边核准方能进去取。五天前,总管掌管的钥匙已交给侧妃!想要进库房,不仅要得到侧妃的手谕,而且还得到钥匙。所以,我们想按照正常途径进去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罗成见主子盯着那边看,忙又补充了一句。 府里全是怀王的人,他这几次探看府邸布局,都是夜里进行的,幸好他轻功是一绝,如魅影一般,来无影,去无踪,亏得如此,有次,还是差点被撞破。 “我知道,想要进去,那得多花一些日子!不过,依我看来,只怕那库房内也未见得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那枚琥珀灵玉,乃无价之宝,可避毒驱邪,那人怎会放进库房?倒是那支千年玉灵芝,极有可能放在那库房的冰窖内……嗯,就怕连冰窖,也另有别置。通常,狡兔有三窟,而他呢,比兔子狡猾多了。想要知道确切的藏宝地儿,必须取得他信任。” 云沁喃语着。 罗子静默了一下,忽想到一件事,抬头试探着问: “主子推了掌家之责,难道不是想到了其他法子?” “没!管理怀王府不是一件好差事,怀王肯定不会放心,我会完完全全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下。监守自盗这种戏码在怀王眼皮底下行不通。弄不好,反会中了圈套。得不偿失。” 云沁皱皱秀眉,在别人眼里看来的肥差,在看她看来,是一把枷锁,一旦套上,就是画地为牢,把自己逼进了另外一个险境。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1 “慢慢来吧!至少我们还有半年时间!我会另想法子对付。麺魗芈伤最好令那男人心甘情愿的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她一定可以找到这样一个机会的——解决问题的办法,绝对不会只有一个途径。 门,忽被推开。 “小姐小姐,外头易总管来了,说王爷刚刚回了王府,请三位王妃去前院聚芳阁见面,一起用晚膳……” 青袖自外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奔的有点急,有点气喘吁吁,站定了禀。 “咦,这么快就回来了?罗子,萧缙外出去办什么事,你可让人查探清楚?” 她微微有些诧异从那“地图”上转过头,顺便将那棋路悉数踢成了一团,开始装到棋碗里去。 “有,今天我在茶馆吃茶时,得到了阿司放出来的一个消息:最受太上皇重用的胡国师,死在了福州。死因成迷,如今这案子,毫无线索可查,听说已经成了迷案。想要查清楚这事,估计得费些时间。这会儿,怀王突然回来,估计这案子是被拉回京城受审了。” 罗子静静的报禀了一个最新得到的消息后,依着当前的形势揣度了一番。 “死了,怎会死了?这人不是一直服侍在太上皇身侧的吗?” 她皱了一下小巧的鼻子,有些惊疑。 “据说,太上皇昏迷后,他就闹了失踪。但外头,根本没有人知道,大家都以为他闭关在练仙丹。” “哦!” “胡国师身死胡州的事儿,福州府在通报朝廷后原打算不公开的,也不知是谁在当中搅局,现在不得不查了。而且还是彻查。可能会牵出更大的隐情。” “哦!” 云沁心头一动,想到那天在雍和宫遇上的事,太后不让她去给太上皇探脉,这里面肯定大有猫腻。 “你说,这事背后,会不会是太后和摄政王在做手脚,然后是萧缙插在当中搅混水?” 表面看来,就是这样的,不过,这样的揣测太过于浅显,事情的发展,显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这当中,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内幕。 罗成微一笑,这笑,有点诡异,同时,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不是,另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这件事喧之于从的!这是阿司说的!他在关注这个案子,觉得稀奇之极。不过,没有动用云中阁的人在查。” 司靖对这事有了兴趣? 她再度皱了一下鼻子。 那小子,被称为东越第一神探,狂生也,平常时候,就爱破案,原是那司刑查案最高的长官,五年前,却被人冤,杀生父占庶母,罪证确凿,死有余辜,那好好的名声,一夜间一落千丈,顿成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不甘受凌迟之刑,逃跑,正好遇上也陷于落魄中的她。 两个人在棋谷遇上,以棋论交,最后,她与他作赌: “我若把你的冤情给洗清了,从此以后,你做我的侍从,二十年时间,心甘情愿替我卖命。” 当时,她才十五岁,布衣荆钗,打扮的就像一个村姑,却在一个二十四岁做过“提刑官”的男人面前扔出如狂语,有心人听得了,必会笑她说话忘了把下巴托住:信口开河啊!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2 那司靖惊叹她的棋技,一个小小女娃儿能有如此本事,实属难得,觉得她的才智可能真是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但同时,他也不认为她有那本事能替他翻案——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查清楚,这天底还能有谁能将这一切迷团弄清? 他笑,自是笑她在不自量力,却也爽快的立据应下。麺魗芈伤 她知道他那完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对她从不抱希望。 结果大大出乎司靖的意料: 云沁花了一个月时间,凭着她那颗七巧玲珑心,找出了真凶,痛快的替他一雪沉冤。 司靖是个敢做敢当的汉子,一诺千金,就这样弃官跟了她——做了一个默默无闻的跟班,帮她带孩子,保护她母女不受欺凌——这人功夫不赖,后来,还助她收伏了一个江湖黑帮势力:云中阁。 之后,在他、罗成及阿群的帮助下,她将整个云中阁肃洗了一番,成为了她的集团,她的领地。 之后,司靖成了她的私人男“秘书”,代表她掌理云中阁里的事宜。不需要她出面的时候,全全由他去应付,她属于幕后。 但司靖最最喜欢的还是破案,跟了她,他失去了提刑官一职,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多少有遗憾的。 云沁从来不是一个专横的人,便许他做了一个业余的神探:专门拿赏金替各国的衙门破各种疑难迷案,越奇诡,他喜欢。 之后,他们一边做买卖,一边做神探,凭着两个人的关系网,将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将一个个案子办的那个妥妥当当,神探的名声啊,那可是一浪高过一浪,五湖四海远名扬,那不是虚的。 不过,外头的人,并不知道司靖就是云中阁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云中阁的幕后老板是个女人,更没有人清楚神探司狂生,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云老板审案的那份本事儿,比起司靖,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私底下,司请誉曾赞叹:天下第一奇女子,唯我家沁主子是也! 这不是虚捧,而是大实话。 有时,司靖会瞪着她直嘀咕:“这脑袋瓜子这么厉害,将来哪个男人敢娶?” 可是,这一次,他们一起来西楚,本来都没想过要参和进这边的政治之争的,但为何,事情会生出这么多不可预测的变化呢? 她,鬼使神差的就进了怀王府,司靖才到京城,京城就发生如此怪案,偏偏这怪案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令他生了兴趣! 这一切,当真只是一种巧合吗? 秀气的眉头不自觉的拧了一下,她一边想,一边问: “哦,是吗?查到源头了吗?” “还没!” “那就继续查。”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 云沁陷入沉思,想到了棋子棋手一说:若在这件事里,她与司靖都成了棋子的话,那谁是那个下棋的人? 这世上,似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想要算计他们,是绝对有难度的。 可她就是有一种入网的不妙感觉。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3 她皱着眉心,先将这感觉放到一边,思量起另一件事:胡国师之死。麺魗芈伤 这人,云沁并不认得,不过,她听说,前朝金氏后嗣,之所以一夜尽被斩杀,全是这位能通仙的胡国师夜观天象后,一手劝楚帝斩杀殆尽的。 他是萧氏皇族的大功臣,更是金氏灭族的罪魁祸首。 据说,他曾向楚帝进言: “金氏十七公主,乃天降凰星,具备再创金氏辉煌的异能。必须除掉。” 楚帝捉拿不到十七公主,就问罪金氏其他皇嗣,将金氏一脉全部斩除,他想看凭这样一个小小女娃儿,没了庞大的家族作后衬,能有怎样的作为。 据说,楚帝之所以会那么看重萧缙,也是因为这个胡国师曾在皇帝面前说过这么一句: “此子,可兴天下!” 这样一个人物,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死掉了呢? 功夫那么好,心机那么深,势力那么大,即便称不上权倾朝野,但是,他在国师这个位置干了十八年,早已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关系网,谁能弄死了他? 他的死,到底预示着什么? “主子,阿司让我问一句,他想往这案子里去参和参和,您看行不行?” 罗成轻轻问了一句,想到的是司靖那跃跃欲试的神情,那眼神,亮的,就像完全被点着了一般,显得异常的亢奋。 云沁置若未闻,小巧的鼻翼又翕动了几下,就好像被什么给困扰住了似的,难得露出几丝困惑之色,在罗成眼里,他的主子,还从没被什么给困住过,不由得心头一诧,忍不住问: “怎么了?” “嗯?哦!” 她转过神:“没什么!怎么?他又想去查案?” “是!”罗成点头。 “这个事情么……” 云沁想了想,神情显得慎重,而后才微一笑,笑的特别美,妆个这副模样,越发显的女儿娇气,自然也少了几分应有的英气: “成是成的!事实上我也有这个意思。” 罗成会意的低一笑,其实他也明白主子会答应,司靖如今这第一神探的美名,一半功劳来自主子:她也爱查案子,爱在各种疑团里寻找蛛丝蚂迹,解出最后的迷底。 “嗯,我知道了!” “不过,这一次事关西楚皇族,皇族的*,最好是别沾。好在我们不是西楚的人,倒也不怕他们杀人灭口,但真要是参进去,可能多多少少会有麻烦……而且这麻烦还不小。嗯,这样子吧!先让他在洛京的消息放出去,看看反应,西楚朝官必定来请,然后叫他把架子摆的高高的,一尽量将有可能会以后会沾上的麻烦处置在萌芽状态,二多拿赏金!” “是,我明白了!” 罗成点头,她做事,总会把一切可能存在的麻烦想到,那种站在至高点上,纵观全局的冷静,深深的能把人折服。 云沁吐出一口气,走到窗口,远远望着,华丽丽的园子里,朱门重重,层次叠开,哦,西边那边的人好像已经得了消息,正往前头赶,唔,是宁以春,带着丫头跑这么快,是不是想去告状? 于是,她很快就那些确下不下来的疑惑抛之脑后,忽觉得这场景,还着实有趣,不晓得怀王瞅见宁以春那张脸以后,会有怎样的感想。话说,她可是在替他省麻烦。不知道他会不会感谢她? 肯定不会,估计还会有麻烦——那些人猴精似的,保管心里另有想法。 “嗯,你下去吧!我也得到前面去唱戏了!” 她眼神亮湛湛的说,无聊劲儿顿去,对付怀王,就得打起精神来。 罗子没有走,而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睇着,看着她被重新激起了斗志似的:主子和司靖几乎是一个脾性,一个爱破案子,一个呢,爱和人暗中较劲儿——和怀王的暗斗,会令她兴奋!她呀,遇强而强,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力量,但,怀王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他神情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问了一句: “主子,怀王不好对付!也许今夜他会来这里宿夜,您要如何打发了他?”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4 他的眉眼间有凝重之色,躲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麺魗芈伤琥珀灵玉再如何宝贵,千年灵芝再如何珍贵,都不极主子来的金贵。这怀王,纵然英武不凡,也不能占了她的便宜。 他怕她吃亏。 他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但怀王,那是一头杀伤力十足的猎豹。 云沁听着一楞,转头看,看到了他的关切,这种关心全是发自内心的,这个初跟她时冷漠少年,如今也渐渐学会关心人了,心不由一暖,笑道: “放心,这事,我会想法子对付的。你给我好好查探就好,小心了,别叫人发现形迹,嗯,还有,吩咐阿司他们,尽快把慕容瑶的母亲给找出来。只要瑶儿的母亲没事了,我们这里就能大胆放手去干,到时,叫他们发现,顶多就是一走了之!!” “是!” 罗子又睇了一眼,想要退下,转身时想到一个事,又折回禀了一句:“对了,阿司让我跟你说:秦五公子前些日子离开了南燕,听说来了西楚。可能是来找您的!还有,阿群也在洛京,他派人找过,想和你见个面!” 说完,恭敬的一欠身离去。 虽然,她被家族所抛弃,但是,离开云家,与她而言是一件好事,她得到了另一笔财富,亲手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帝国”,结识了那么一批可为她所用的优秀儿郎。 历经磨难,五年时间,得良师,结益友,是她之幸,她很珍惜。 云沁看着他离开,脸上挂着一抹微笑,欣慰的同时,所有的心思又落到了“秦五公子”这四个字上。 秦五,秦逍,曾经的未婚夫,她从小依赖的小小少年。 唉! 她叹息! 一别便是五年,自雨夜各奔东西后,他们再没有什么交集,可她隐隐约约觉得,他一直存在于她的世界里:自己的云中阁之所以会如此红红火火的站立起来,可能有他在暗中相助。 秦逍,那个看着她终自幼长大的少年,五年前,她以为他只是寻常的官宦子弟,凭着自己的才干而在南燕独领风s%u101o,但这五年来,她感觉秦逍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不可测。 民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南有一奇,北有一煞。 这奇,指的是秦逍,这煞,便是怀王萧缙。 秦逍心思出奇,善出奇谋;萧缙建功于军营,被称为煞神,谁与其临阵为敌,必自寻死路。 如今的秦逍,可是南燕帝身前最红的臣子,二十有八的他,却至今未婚,听说连一个侍妾都没有收下。 他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他对她还没有死心吗? 五年前,她就跟他说过了:这婚事,就此作罢,从此婚娶各不相干! 当时,他只是淡淡一笑,温柔的眼神,看她时是疼痛的,说: “这婚事,是先人定下的。不是你想毁便能毁掉的。沁儿,你爱玩,那你先去玩,等你玩累了,记得回来就是!我会等你!如果外头待不下去了,我还在!沁儿,那个男人已死,我等你把这样一个意外的闯入者淡忘了。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候的。我等着。” 那个男人,真的优秀,可是,她的心,已经先入为主! 她再度轻轻一叹,丢开那些旧事,看向窗外,吩咐了一句: “青袖,走吧,咱们去前院!” 去做棋子,其实,也是棋手。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1 皇族世家的规矩,日常膳食各园主子皆在自己园子吃,逢年过节才会聚在一起吃,这种传统,盛行在九洲各个国域,以前,云沁在云家堡时,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麺魗芈伤 还未到聚芳阁,就有一阵哭声传出来,抽抽泣泣,好不凄惨的盘旋在阁楼的上空,一阵阵传荡开来。 云沁上台阶的步子缓缓,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宁以春果然在里头告状来了,不晓得怀王对这位新婚妻子“毁容”一事,持怎样一种看法? “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在哭了?宁妹妹,别哭别哭,太医不是说了吗?你脸上那癣痘呀,沾不得水,尤其是泪水,你要知道,人的眼泪呀,是咸的,那么一沾,誓必会令伤口恶化发炎,会越来越严重的!那还了得!这花容月貌的,要是毁掉了,那得多揪心!” 她敛笑跨进去时,惊疑了一句,同时,表示好心的劝了一句,正好和萧缙那深沉的眼神对了一个正着,而宁以春的哭闹声越发的响了,直拍着大腿叫: “爷,您一定得替我作主……我好好一张脸,全是慕容瑶给毁的!” 屋外的光线渐渐暗下,屋内已经掌灯,一支支朱红的大蜡烛蹿起一簇簇灵动的火苗子,静静的燃烧着。 萧缙坐在太师椅上,就那么闲闲的交叠着腿,懒懒的坐着,身上是一袭简单的墨锦袍子,袍子袖口领口绣着一些银色的云纹,一头黑发高绾在玉冠内,脸孔显的异样的清冷,沉寂,不见底的目光越过那张哭的一塌糊涂的“生癣”脸,直勾勾的落在笑吟吟的女子,才几天时间,怀王府已经闹的水深火热,这女人,着实不得了…… “王爷干嘛这么怪怪的看贱妾?” 云沁斜斜瞄了一眼那个几乎快称得上毁容的女人,作出无奈状: “这与贱妾无关!” “怎么和你无关了?怎么无关了?我是在你吃了茶以后,才变成这样的……你别抵赖……” 灯光很明亮,将宁以春那脸照的很清楚,云沁瞟了一眼,但见那原本水灵灵如玉似的脸上,那一片红红紫紫,肿的越发的厉害,比前两天更严重了些,肿起胖了一圈不过,有些还破了皮,渗出水来,再配上一个凶相逼露的表情,整的就像是一毁容的母夜叉在寻衅,瞧,那根手指头几乎在戳到鼻子上。 这样的女子,落在她眼里,已经倒尽胃口了,男人恐怕更看不下去吧! 云沁看着心里想发笑,只能忍着,并且,很识趣的退了一步,不与她一般见识,极从容的反驳起来: “哎呀呀,宁妹妹,你怎么又含血喷人了?明明是你自己海鲜过敏,不仅拉稀,而且还生癣,怎么非把这个事儿套到我头上来?”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2 宁以春咬牙,瞪目,追过去,用手指点: “就是你就是你……” 云沁退的从从容容,不慌不忙: “啧啧啧,妹妹这是哪的话,这事儿,太医院的人都有来对食物进行检查过,对你的身体状况也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都认为你这是自己吃坏肚子引起的,这癣呀,紫痘啊,全是并发症,宁妹妹,难道你是在怀疑太医院的能力? “要是太医院连这一点小事,都能误诊的话,那真的把他们一个个给革职查办了。麺魗芈伤毕竟啊,误你一个事小,误了我们太上皇的病,那可大大的不妥当了!爷,您说是不是呀?” 她眨了一下眼,笑容明媚,一身鹅黄色的裙子,柳腰那么轻轻一束,一头青丝那么斜斜一挽,那份打扮,并不华贵,但绝对清新俏丽,简单而秀致,会让人觉得眼前为之一亮。 最后一问,问的那个刁钻——那意思是说:小病都能误诊,大病肯定瞎诊,哎哟喂,王爷,您要是真相信这是错诊,那您得赶紧给太上皇另找大夫;要是您觉得太医院是值得信赖的呢,您家侧妃毁容一事肯定就与我无关。既然无关,她还在这里误赖我,这罪名,您就自己看着吧! 萧缙盯着看,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宁以春的头脑却短了路,一时没回过神来,不明白呀,这事儿怎么就和太上皇扯上了关系,楞了一下,才又叫起来: “不可能是海鲜过敏,我又不是第一次吃海鲜,肯定是你的茶里下了什么,才导致我又拉又泄又生癣……慕容瑶,你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我?” 她恨的直磨牙,那只手恨不能甩上来,将那张好看的就像花一样的脸孔给扯烂撕碎了去。 云沁一边极轻灵的避开,可叹她怎么就姓了宁,而且偏生还这么蠢? 太后都不理她,她老底还仗着什么来让这位怀王殿下出头呀? 她想来想去,马上明白:这宁以春不仅好命的有一个太后撑腰,还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娘舅靠山,人家来头大的来不得了,哪像她呀,没半分家底,难怪人家敢欺上门。 可惜,没成功,而成仁了。 她瞅着那张如调色板似的嘴脸,想笑,忍了,可嘴到底是痒,还是不吐不快: “喂,宁妹妹,请注意形象。作为大家闺秀,贤良淑德那是最基本的礼仪。所谓贤,德才兼备;所谓良,容颜良好;所谓淑,善良淑清之意;所谓德,举止谈吐温文尔雅,处事待人大度大体。我是乡里巴人,出嫁尤被人逼着学那些玩意,你可是货真价实的望族千金,怎么可以动粗…… “你瞧瞧,龇牙咧嘴的,何必,现在看起来,你比我凶多了,怎么能反过头来冤枉我害你? “天地良心,我跟你无冤无仇的,干嘛要来害你?在没进王府前,我都不认得你,再说了,腹泄的又不是你一次,木妹妹不是也腹泄了吗?人家好好的吃药,不是已经好了吗?是你自己体质差,这才又生上了癣啊痘的,怎么就成了我的事了? “王爷,您得替为妻主持公道……哪能这么冤枉人,这天理何在。太后那边都查的清清楚楚,这会儿还赖我,那也太蛮不讲理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最后也大叫起来,要让萧缙来评理,还摆出一副楚楚受屈的模样儿,眼底,却有狡黠的一闪而过。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3 “不是,不是,王爷,明明是她在暗中捣的鬼,明明是……你使了障眼法。麺魗芈伤就是你在作怪!” 宁以春拿不出证据,急急跳了几下脚,转头极委屈的看向冷眼旁观的男人,指着自己发疼的脸哭叫: “王爷,她不是好人,她真不好人!这真是她害的,真的!” “哎喂哟,宁妹妹,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一杆子把我抹黑?连太后都认定这只是食物出了问题,没有再多加追责了,你怎么还把我误会的这么深?我家许嬷嬷就因为你一面之词,被打的卧床不起了,难道你还嫌轻了是不是?是不是非得鼓动王爷把我打上一顿,就此逐出王府你才称心如意了?王爷,您得为我作主呀……我这冤,不能白受呀,” 惟恐天下不乱,她再度悲愤欲绝的大叫起来。 某人冷眼看着,脑子里跳出六个字: 很好,唱作俱佳。 “我没有诬陷你……没有,爷,您最英明了,让人再查一查,保定能查出来……” 两个女人齐齐看向沉默不语的男人。 萧缙就是萧缙,面对这一番叽叽喳喳的争吵,既没有生气,也没显出不耐烦,一直用一种极其冷静而客观的眼神旁观,他不作声,目光在宁以春脸上略作停顿。 说实话,他一直就很嫌恶这个丫头:仗着太后的宠家,宫内宫外无法无天的事,做的多了去。他一直避免和她有正面冲突,因为不想与太后闹翻,更因为她有一个城池的陪嫁在。 他倒不是贪那城池,自有比城池更稀罕的东西在吸引他:五万精兵护着那城池,在西楚大乱时,那座城,是兵家必争之地。 领着那五万精兵的人,忠心宁家,乃是她的舅父。 她敢跑来告状,自也是凭了那份倚仗。 今天看到她那张鲜亮的脸蛋儿折腾成这样,萧缙看着觉得有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又看向“慕容瑶”,也是一副忿忿受冤的模样儿,这两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么,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呢? “你且说说看,本王离开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刚刚易总管已经说了一个大概,但他还是想听她讲一遍。 云沁瞄了一眼,萧缙这张脸孔平静如无波的水面,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在人面上,他永远是这么一幅淡定的、像似掌控了一切的模样,她在想,对于王府这几天发生过什么,他应该是了然于胸的,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似的要听经过,想必是想从她的言辞上找漏洞, 这个人,一逮到机会就想研究她,好在,她不怕,遂一笑,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清清嗓子,“坦坦荡荡”的叙述起来: “是!王爷,事情是这样的—— “王爷离府第二天,两位妹妹到我东院来请安了,我说免了免了,我是从乡下来的,不习惯繁文缛节,以后咱就别兴这一套了,都是自家姐妹,别闹的那么生疏。我呀,最受不得规矩来约束。不过,她们既然来了东院来请安,我自当得好好招待一下了,所以,就叫人备了上好的茶水,上好的糕点,上好的瓜子,坐一起吃吃茶,磕磕瓜子,说说话。虽然宁妹妹不怎么喜欢我这个姐姐,但我们总归是相处融洽的。再后来,两位妹妹就离开了。我们就各自在各自的园子吃饭。 “这一天原是相安无事的,不想,到了晚上时候,坏事了!”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4 说到这里时,她拍了一记手心,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惊怪之色: “你猜怎么着?那会儿,我正想睡呢,西院那边传来两位妹妹都腹泄,据说,坐到夜香桶上都站起来。麺魗芈伤哎呀呀,一夜十几次,泄的连黄水都出来了,这得有多严重了。 “虽然,我不是当家人,但是,我总归是王妃,身为同衾姐妹,我当然得去查看查看。表示一下关心,您说是不是! “这一看,不得了,宁妹妹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害她们! “哎呀呀,这越发不得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患无辞! “我哪肯担了这罪名!只能耐心的跟她解释:没有没有,真没有。 “她不信呀,硬是往宫里递进了话去。 “这一递,事儿真就闹大了。 “王爷,您也是知道的,宁妹妹可是太后的心肝宝贝,那是何等的金贵,不能磕,不能碰。一听宁妹妹受了伤,那还得了? “那位老人家马上就带着太后的扈卫,趁夜就赶来王府,一见妹妹拉的的都瘦了一圈,勃然大怒,再听得王爷您丢下三位新婚夫人出了远门,越发的怒发冲天,立即就把我的许嬷嬷给梆了,把我东院给围了,原因就是那些茶水糕点什么全是嬷嬷给备着,连我也不得不跪在那里受太后的审讯。 “哦,对了,还当着我的面我就把了许嬷嬷给打了一个皮开肉绽,嬷嬷身边侍候的两个奴才差点就被当场打死,硬是认定是我们东院出了幺蛾子。 “哎呀,天地良心呢,可这事儿,怎么就能怨得了我,又怎么怨得了我家嬷嬷,嬷嬷当真是受了冤的,如何肯承认? “我当时吓破了胆,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太后的盛怒,就只敢在那里瑟瑟发抖。后来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替自己申诉了一句,应该请太医来查查,这到底是叫人下了药,还是其他原因…… “那么一细查,果然不关我的事。根本就是她们吃的有食物有问题。 “就那天中午,大厨给烧了几个时令小菜,其中包括刚刚从海边送来的鲜贝。宁妹妹和木妹妹都吃了,结果腹泄了。我没吃,原因是:我这身子一碰洗的不干净的河鲜就会起疹子,哪还敢吃海鲜? “太后当时也不信,说宁妹妹又不是第一次吃海鲜,怎么可能泄成这样了。又让太医查。太医查了源头,果然就是那海鲜处理的不干净所引起来的。 “最后,太医给配了药,木妹妹吃下去就好了。宁妹妹的腹泄倒是止了,可不知怎么脸上就起了癣。太医有来得诊过,说是宁妹妹的身子与常人不同,这是过敏反应。也不知妹妹往自己脸上抹了什么。结查,这癣啊痘啊,非但没能好起来,而且还严重起来。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王爷,您说,这事能怨贱妾吗?您说,贱妾得有多委屈?” 她一口气把过程说了齐全,那表情,绝对精彩纷呈—— 说到人家拉肚子的时候,那一脸的揪心同情; 说到被冤枉的时候,那一脸的委屈不甘; 说到太后来审训的时候,那个紧张惶惶,面色如纸; 说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更是一个劲儿吐气,一副沉冤得雪的光景…… 一个个表情可丰富多彩了,末了,还长叹了一声。 萧缙只直直的看着,嘴角是一抹冷淡的似笑非笑。 这话,令云沁有点眼底冷嗖嗖的,这人,真是邪气的紧。 “宁侧妃,现在换你说了,事实是不是如此?” 萧缙在称呼上很疏离,并没有因为从小到大的“交情”而表示出几分亲呢,也没有因为他与她舅父的交情,而有所偏帮,眼神永远是冷的,冷到骨子里,叫人不敢对视。 宁以春狠狠的一咬唇,哀哀的看了一眼,驳不上来,只窘恨着大声叫了一句: “海鲜肯定叫人动了手脚!” “哦,是吗?” 她还真是特权惯了,试问,光凭这一句,谁信? 萧缙神情淡淡的摊开手:“那给本王你这么认为的证据。宁则妃,凡事都得讲证据。” 宁以春神色一僵,气极,咬牙: 要是有证据,她何致于处在这样一个被动的位置上。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5 她不由的涨红了脸,好一会儿,硬声硬气的道: “我,我没有证据,只要王爷细细的查看,一定能找到证据的。麺魗芈伤这个人,包藏祸心。您一定要好好防她一防。” 萧缙面色一冷,那冰寒不悦之色叫人胆颤,嗖的收回了手,沉声道: “这么说,你是没证据。既然没有证据,宁侧妃,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提统?况且太后不是已经查过了?难道你觉得太后查的不够彻底?怀疑太后的办事能力。” “春儿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事,这个女人真脱不和干系的,爷,她可是摄政王的人……她就是……” 宁以春不甘的叫了一声。 萧缙的越发的冰冷,连眼神也顿时利了那么三分,截断叱道: “进了王府,便全都是本王的人。宁侧妃,难道你连这份自觉都没有吗?” 这份寒意叫宁以春呆了一下,没能嚼出那个意思,便又叫起来: “王爷……您,您偏心……” 云沁听着差点笑出来,这丫头真是呆,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的人,没找准自己的定位,还巴望着得男人怜惜,可笑之极呢! 那边,萧缙马上就皱起眉,声音也露了几丝不快: “宁侧妃,你这是胡搅蛮缠。品姑姑,你送你家主子回房反省去。” 他将目光落到侍在宁以春身后,几次欲言而止的品姑姑身上,口吻多了几分严厉。 饶是品姑姑历惯了大风大浪大场面,面对那样阴沉薄怒的眼神,心还是不由的一颤,连道了一声: “是!” 宁以春哪肯,眼泪吧啦吧啦直掉,嗓音尖利的叫起来: “不,我不去,我不去!该反省的是她……” 却在对上萧缙寒冷一目后,所有委屈化作一记呜咽吞下肚,她把面纱给罩上,捂嘴急奔而去——没有人信她:姑母训她行事草率,遭了别人的道犹不知;男人训她无理取闹,一点也不疼惜她,两个在她生命里最最紧要的人,都没把她的“毁容”当回事,她真真是冤死了。 呜呜呜,慕容瑶,你够狠。 她恨恨的瞪去一眼。 出门时,正好遇上了姗姗来迟的木紫琪,那穿戴的鲜美如花的女子,“咦”了一声,宁以春已经在她身边已一掠而过。 “这是怎么了?宁妹妹怎么哭成这样?” 木紫琪进来时,得体的行了一礼,疑惑的问,往云沁身上一扫而过,随后温温的落定在男人身上,这女子,典型就是一个贤妇的模子。 “唉,还不是赖我在害她,唉,我怎么就害她了?真是奇怪的紧……好在太后英明,王爷英明,老天厚爱,事实证明,与我无关,否则,我真是死一百次也不够,估计到时还得连累慕容家。还好还好,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嗯,好了,肚子饿了,王爷,是不是该吃饭了?五脏庙都在尖叫了!” 云沁浅浅笑着,并没有因为宁以春这番大闹而坏了食欲,反而觉得肚子一下饿了几分,精神气爽呀—— 哪怕知道萧缙在暗中惦量自己,也没露出半分不安紧张之色,坦坦然然的模样儿,叫人找不出半个错茬。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6 萧缙直勾勾看着这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想到是刚刚总管的回禀:这几天王妃和宁侧妃暗斗好几回合了。麺魗芈伤王妃处处礼让着,大家看到的尽是宁侧妃在恃宠而骄,还真看不出王妃有什么异样出格的事儿。 但是,表面现象并不等于本质。 他的手,随意的置放桌面上,那骨节分明的食指,微屈,在桌面敲了几下,极有节奏的那么几下,是他想事情时的惯有动作。 木紫琪看到男人眼神有点怪,转了一下心思,再一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思及自己是当家人,觉得这事儿得说明说明的,便笑着道: “这事,还真不能赖王妃姐姐,太医也这么说了,都是那海鲜出了问题,太后已经仔仔细细的审过一回,的确是料理的不干净引起的,妾身身上也有出现过敏症状,不过,用药及时,已经退下去。宁妹妹的情况比较严重了一些,但过一些时候,那些状况就会退下去的。只是她脸上那些抓痕,恐怕得过上一阵子才能淡下去了。听品姑姑说,是因为痒,没忍住,才蹭破了皮。爷,都是妾身不好,没把家管好。” 她说的是实情,萧缙离开几天,王府就闹了几天事,那宁以春闹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就表面来看,这与慕容瑶真没有什么牵扯。再则,太后查了查,也的确没有她的嫌疑,她是实在不明白,宁以春怎么就认定慕容瑶在暗地里做了手脚。 她思量了一下,施施然福了下去,那裙摆就似花一般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缩绽开: “请王爷治罪!” 多娴惠呀!贤妇也! 萧缙站起,双手一扶,稳稳将她托起: “不关你的事。请什么罪,嗯,那几个大厨,听说都挨了板子。” 木紫琪点头,男人身上一阵阵好闻的皂角香浮掠过来,幽幽的沁入鼻间,令她不知不觉粉脸微红,心头小鹿顶撞起来,这样的亲近,真叫人心醉呢,嘴里则温软答话,: “是!太后原是想把他们斩了,是妾身和姐姐求了好久,才饶过的。现正养伤。厨房现在换了大厨,也不知爷习不习惯?味道总归是不一样的。” “没办好本份事,闹的这么厉害,便是斩了也活该。吃饭吧!易总管,让人上菜!” 萧缙从两个女人面穿了过去,在经过云沁时,凉凉的投睇了一眼。 云沁回以无辜的一眼,深沉的目光令她明白一个事:这个人并不信腹泄毁容事件会与她无关,哪怕所有佐证都有利于她,将她漂白。 而事实上呢。 唉,也的确是她捣的鬼:来而不往非礼来:宁以春胆敢来挑衅她,她当然得回敬过去,云沁姑娘从来不是好人。 待续! 亲爱的们,24号上架哦,最后一个星期免费字数,下星期一上架,上架日期三万到四万的更新量,晨需要大家的鼎力支持!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7 晚餐丰盛,有十来道菜,皆是洛都城内的名菜,做的极为精致,色香味俱全。麺魗芈伤 萧缙和云沁并列坐于座北朝南的位置,木紫琪坐于右下侧,她对面空着。 入座后,萧缙淡淡瞄了这二人一眼,慕容瑶穿的简单,容妆显得清淡,安安静静的模样,显的极为的乖巧,可她若真乖巧,木紫琪就不断咬着她不肯放了,而且,刚刚那番话足见她是何等的巧舌善辩了。 紫琪的裙子是浅粉色,脖子上挂着一串明珠,衬着她肤白如玉,雍容而华贵,正对她浅浅而笑,眼里和尽是含羞带笑的欢喜之色:这女子喜欢她,他知道。 “王爷一路辛苦了。” 木紫琪亲自替萧缙斟酒,极尽职的做着一个娴妻该做的事:王府大院,明媒正娶的侧妃,家宴时,是可以与元妃平起平坐的。 在这种场合,原不必她亲自侍候的,边上,有服侍用餐的奴婢,比如,那位如绢,就是王爷院子里侍墨的——这是一个已婚女子,可她还是忍不住想侍候他,亲近他,嗯,她这也是试探慕容瑶的反应。 云沁原想开动,见状,微笑,将木紫琪含羞带喜的小样儿全收进眼,这举动,在正妃面前做来,有点逾越妻妾尊卑之分,当然,她是不在意的,不过,人家侧妃都表示了这样一种关切,自己作为正妻,多少该表示一下,连忙给布菜: “王爷,多吃一些菜吧!” 噌噌噌没几下,就将他面前的小碟里满满夹了一碟子,小山似的一堆,敢情儿是把人家当成饿死鬼投胎了,一边笑吟吟的说: “我试过了,厨房那边的新厨子手艺还不错,您尝尝……” 木紫琪微微敛笑,侧以一目,夹的这么多,唉,好好的食物都给糟踏了,看上去,还真像穷苦地方出来的,吃的时候,总爱往碗里扒很多,大户人物的贵人们,在吃这方面是极讲究,从不这样子——她故意的吧! 萧缙不说话,也盯着看,一派天直烂漫之色,无惧无畏,一个劲儿的夹菜,隐约透露着几丝恶作剧的意思,只是那份狡黠,她深藏了起来,轻易让人见不得。 “吃吧吃吧!别客气,这里可是自己家,菜是拿出来吃的,不是看的,吃个底朝天,那不浪费……嗯,我喜欢吃这个……王爷您慢用!” 给自己也夹了一些菜,云沁笑眯眯的扒起饭,倒没有再狼吞虎咽,可那举动,也称不上斯文高雅。 她觉男人看人的目光,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让叫毛悚然,外头的人都说怀王的目光,能叫人双腿发软,遇上一个胆小的,还真能被吓坏了去。 她倒是不怕的。 萧缙扯了扯嘴角,这女子,倒是有趣,玩弄了整个王府,连太后太医都愚弄在手掌上,现在还能摆出一副没事人一般的轻松自得,这份本事,堪堪的让人刮目相看。 嗯,他敢打包票,这番的事,与她脱不了关系!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8 说起来,从没有女子如此令他觉得有意思过,大家闺秀见得多了,五湖四海,遇得多,如牛毛似的,哪还稀罕? 才女也见得多,大多是袖花枕头一把草,没什么斤两,更拿不出实实在在的能耐来,女人们的那些小伎俩,怎么也瞒过他的火眼金睛的。麺魗芈伤 古人说,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在这种社会里,多少还是有点那么个意思的,不是他有意看低——全是社会体制害的人,生生把女人养成了蠢物:好像除了迎合男人,打点后院,就再没有别的他用。 可这女子呢,办的这事儿,真的是玩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整个王府居然找不到什么蛛丝蚂迹来证明她和此事有关。 他呷了一口酒,甘冽的滋味在舌尖卷起来,又吃了一口菜,赞了一句: “还不错!” 她也笑逐颜开:“那是!四海阁送来的临时厨师,那是一流的……哎,对了,那四海阁是什么来历,贱妾听易总管说好像那边来的人挺了不得!” 四海阁,那是怀王暗中经营的一处分号遍布西楚的敛财之所,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正好,她是了解一些内幕的。因为云中阁和四海阁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两边稍有交涉,只是不深。 她故意这么问,既然她是摄政王派过来的,那些敏感的问题,该问的就该问,省得彩姬觉得她没在替人家办事。 萧缙微微一笑,很有耐心的回答起来: “四海阁是西楚国内三大商号之一,阁里头擅作菜的,是挺多的。至于说那边的人如何如何了不得,这倒少见识。在西楚国内做生意,做的再如何大,总得照得我们西楚的律法来!西楚国内,君王最尊。” 说的真是圆滑,既肯定了四海阁,又抬高了皇族的地位,完全是萧缙式的官场话。 “那是那是。” 她笑的明亮:“西楚国内,皇上最尊,爷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妾身早就和义父说了,爷乃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当世英雄,那个能耐呀,哎呀呀,可真是不得了……您在战场上立的功劳,他只能兴叹一声老矣了。” 明明是恭维的话,可听到萧缙耳朵里,总觉得是带刺的:她知道的事儿,似乎不少,想着法儿的想试他。 “王妃就别替本王吹嘘了,本王再厉害,也不及太上皇和摄政王手段高,西楚国能有今天,全是他们的功劳……” 他想了想,慢慢的嚼着菜,没有再跟着这话题,目光往好奇看着的木紫琪脸上顿了顿: “几天不见,瘦了些!是不是王府里的琐事多,累到你了?” 话说的够体贴的。 “还好!不累的!就是之前腹泄,人有点虚,现在已没事,多谢王爷关心!” 木紫琪觉得王爷和王妃的话,另有意指,她有点听不懂,这会儿听得王爷转开话是,问起自己,不觉荡起一个美丽的浅笑,流光湛湛的,好看。 他深深的流连了一会儿,忽转头看向了吃的不亦乐乎的女人,说了一句: “王妃,从明天开始,每日到东理事阁内识字练笔,作为王妃,这点修养必须有,所以,从现在开始慢慢学起来。一年半载总能学得会,要是不行,三年五载,总能学得成的,你说是不是?秀才十年寒窗苦读,才有机会跃入龙门为士。本王会选一个资质深的女官来用心教你。木侧妃也会在边上好好的辅佐你!总有一日,你也能修成正果……才好和紫琪共同分担家事!”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9 “噗!” 一口酒,差点全喷出来,真是斯文扫地。麺魗芈伤 她连忙捂嘴,硬生生把酒水忍住,却呛到了自己的喉咙,一阵干咳响起:这男人,真奸诈。 青袖见状,呆了一下,而后,急忙递餐巾,轻拍她的后背,其实,她很想扶自己的额头:小姐,您怎么失态成这样,丢人! 可不是,云沁心下在叹,胡乱擦了擦嘴,瞅向那个淡定不惊的男人—— 在看到她失态的表情后,萧缙笑了一个,津津有味的吃着她刚刚夹过去的菜,一点也并不见怪,极淡定的说: “你这吃相也得改改,不雅也便罢了,丢脸也不消说了,倒人胃口也别提了,最最主要是会惹来性命之忧,你不知道,朝上多数人都是迂腐酸才,重礼仪胜于性命,要是叫那些人捉了你的把柄说事,保不齐你就毁在自己的言谈里了。” 靠,这混球,多能瞎掰,把她的吃相和性命挂上了钩。 云沁差点黑脸,他这分明就是趁机想要将她彻彻底底监视了。 丫的,这男人,够黑:轻而易举就将了她一记。 木紫琪的心全向着萧缙,那么一匝苗头,马上笑呵呵的劝起来:“哟,这可是好事。爷推选出来的女官,必是最好的。姐姐您看,王爷待您呀真是好!” 好个屁! 这对鸟夫妻,倒真能一唱一和,赶鸭子上架。 她憋了一下,心眼直转,一会儿后,很坚定的摇头: “别,爷,您省省心吧,贱妾不学!” 没拐弯,当场一口拒绝。 萧缙放下筷子,待把嘴里的食物咽下了,才问: “哦?不学?那说个道理来听听!” “读书太辛苦!写字太麻烦!坐在房里,能把人闷死!” 回答的挺严肃,严肃里带着几丝可怜兮兮,语气却似抱怨一般的,流露着女子特有的娇软媚色,眉心还那么不耐烦的一皱,忤逆性质的话,与她说来,显的有点俏皮。 萧缙眯了一眼,如此不在理由的理由,亏她能说的如此的理直气壮,也不怕遭了训儿,就宛似他与她原就是熟稔的,她只是在向自己一个熟悉的亲人讨价还价似的。 靠,他和她,可不熟,对立着呢! “不准!王妃得有王妃的样子,要不然,摄政王那边本王交代不过去!这是为你好!” 语气是专横的,态度是强硬的,表情是强势的,以表明他不折不扣就是一个封建主义腐朽体制的拥护者。 “姐姐,还是学吧!” 木紫琪轻轻劝: “您是怀王妃,该有的……” 劝辞马上被打断。 “不学。贱妾自幼就没有学过什么字,现在学这些,太迟,也太难!王爷,贱妾自幼与生父分离,飘落于江湖之上,生平所学,是如何养活自己,字词曲调,那不是妾贱关心的事儿。强学,那就是强人所难。” 云沁立场坚定的很,说谎不打草稿,且脸不红,心不喘,仿佛她当真就是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粗野女子。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10 一顿之后,她又道: “王爷,人活于世,图的是什么?是痛快!贱妾最痛快的事,就是在良村里,纺线侍农桑,而不是做这种文纤绉绉的事儿。麺魗芈伤王爷令贱妾识文练字,固然是为贱妾好,可这违背贱妾的本性。恳请王爷容贱妾在这怀王府做一个富贵闲妇吧!贱妾只想日子依旧若以前一样过的自由自在!请王爷成全。” 说着,她起身,面对目光深深的男子施施然行了一礼.又另外加了一句: “贱妾原是山野村姑,不懂什么大体,心直口快惯了,王爷是大度之人,莫怪才好!” “好一个富贵闲妇!” 他淡淡的嚼着她说过的最后四个字,这词儿,真新鲜,能说得出这种词儿的人,怎么会是山野村姑呢? “你倒说说看,日后不读书学字,不料理家事,你想做什么?” 萧缙深深的一睇,眼神利如箭的一扫,随即慢要斯理的用银筷夹了一些鱼丝来吃,那举止,极优雅,全完不像是一个粗鲁的武人,浑身上下流露着贵族皇侯弟子特有的高贵气息。 这男子,不仅生着一张俊美无俦的皮囊,更手执重权,这样的人,无疑能令天下女子,望而生慕,可惜,不是她的菜。 她云沁想要的男人,可能已经死了,面前这个人,自然,只会是她人生中的过客,不过现在,以及以后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她必须与这个男人打交道。 就目前而言,与他打交道,不算无聊,挺有味道。 “你有什么嗜好!” 他忽问,越来越想研究透她了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想种种花,侍侍草,做几道可口的小菜,闲的时候,绣绣花,做做衣裳,若他日,王爷若有子嗣,贱妾还可以帮王爷带孩子。贱妾在村里的时候,常常帮衬邻居带孩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孩子王……” 声音是动听的,就像黄鹂似的,憧憬是美好的,勾勒出来的篮图是一片美好的,笑容是迷人炫眼的,能媚人眸的,表情是不做作的,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儿,说有招人喜欢就有招人喜欢。 实际上呢,她既不会种花,也不会侍草,绣花更不懂,做衣裳,那是玩笑,做小菜,还可以,带孩子,挺在行,她的女儿,囡囡,就是她一手带大的,经验足的很。 她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最最开始擅长的就是睁眼说瞎话,比如现在,尽是谎话连篇,面子上笑的欢快,实际上,皆是虚情假意。 “爷,以后若有机会,让爷尝尝我们村的小菜……虽不及西都的菜这般口味香浓,倒也别有一番清淡滋味的!” 最后,她眨眨眼,笑眯眯的脸蛋儿比盛放的花还要美,闪亮亮的。 萧缙眼神未动一下,不咸不淡的道: “以后有机会,一定尝一尝!” “那王爷可算是答应贱妾了?” 她马上跟进。 没回答,那眼神黑沉沉的在盯视,带着某种叫人防不胜防的研究之状。 待续! 24号,上架!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11 云沁平静面对,这五年,这样相类似的目光,她见得多了,他与其他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更为犀利,令她不由自主就会想到龙奕,那只笑面狐狸,和颜悦色的时候,是无害的,当他眯眼的时候,尖利的目光几乎能在别人身上穿出洞来,从而将她是最最真实的一面给抠出来,赤~裸裸的暴露出来。麺魗芈伤 那一望,她忽然发现他的眼神,和那个男人,居然有点像。 她差点想笑,那个男人,十八年来,总是时不时从他的记忆深处冒出来,扰乱她的判断力:这已是她第N次在别的男人身上寻找那人的印记。 有时,她甚至在想,自己怎么就对龙奕如此的念念不忘,想到他的时候,心窝窝处,就会疼,就好像心脏叫人挖了一般的疼。 那种疼,很真很真。 就这时,他忽扯开一抹笑,叵测的,吃了一口菜,细嚼慢咽的,说: “既然王妃爱清闲,本王也不强人所难。” 她大喜,笑逐颜开,没想到他这么容易说话,恐怕有陷井,但她从不怕别人设陷,管他,水来土淹,兵来将挡,忙执酒壶,侍酒,相谢: “多谢王爷成全,王爷真是识人有道,用人有道。这样子,才皆大欢喜吗?多好!术有专攻,人各有好,只有把人使用在合适的位置上,那才会家和万事业。吃酒吃酒!” 萧缙勾了一下唇角,但笑不笑,就像一只怀着算计想偷鱼的猫,懒懒道: “王妃,你不是没读过书,这词儿,用的可一套一套的……” “啧,没见过猪跑,难道还没吃过猪肉不成?听说书的老先生那么一唱和,多少总能记得一些。虽然贱妾没学问,记性还是相当不错的!乱套乱用而已,王爷见笑,王爷见笑。” 云沁笑眯眯,面不改色的应对,答的那个滴溜圆滑。 萧缙看着:这女子,不怕他的冷脸,也不怕他的目光,没半分做贼心虚的样儿,一言一笑,自自然然,这份伪装,真是能耐。 她已撇开头,笑着看向木紫琪: “那日后府里的事,就多多拜托妹妹了……来,紫琪妹妹,多吃一些菜。姐姐我盼着妹妹早日给王爷:生下一男半女,到时,这府里就能热闹些。我在乡下待的久了,喜欢一群小孩子围着转,如今来了这怀王府,住的虽好,就觉得这园子里倍感冷清,还真是有些习惯!” 说话间,一边热络的执公筷替对面的女子布菜,一边没有半分约束的说着话,却是希望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人生孩子。 一般一情况下,正房都会希望长子皆能由自己生养来,因为嫡长子的身份,能更好的巩固其地位,可她却表现的分外的豁达。 萧缙以一种奇诡的眼神的睇着。 木紫琪则露出了含羞之色,在瞅见丈夫那淡淡的俊颜时,又轻轻一笑,说: “姐姐说笑了,我们皆是王爷的人,生儿育女是本份。姐姐喜欢孩子,可以与爷生……爷,您说是不是?” 这话题,有点别扭,生孩子这个问题,从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不过既然是演戏……他扯着嘴皮,笑着顺势接了一句: “本王绝对不厚薄此,王妃想当个贤妻,这样一个要求,本王一定满足!嗯,今天晚上本王就宿东院,王妃准备一下吧!” 待续! 24号,上架!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12 此话一出,木紫琪微微一呆,她原以为萧缙是绝对不会去那边的,他连她都没有碰一下,更何况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仇敌枕边怎能安寝? 她的眼神顿时变的极为的复杂。麺魗芈伤 云沁发楞,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弄巧成拙了! 这人不是不重情y?的吗? 她以为他肯定不会搭理自己的,可现在,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哦,MyGod,,她要晕死了! 侍在门口的岳离俩兄弟,不约而同浓眉拧起:到东院睡,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下一刻,云沁浅浅笑了一个,两腮生霞,一副羞答答的小模样,美的很,那流转的眸光,很能勾人,柔柔亮亮,语气也是欣喜的,羞羞臊臊的道: “王爷宿到东院,那是贱妾的荣兴,贱妾非常非常之开心……” 哎玛呀,这话,还真是恶心,刚刚吃下去的那些珍馐险些就翻了出来。她忍了忍,为了不至于吐,掐媚的话,懒的再说了,马上正一神色,把语锋转开了去: “不过,王爷,您是不是应该去宁妹妹那边好生安抚一番才是最好的。她到底伤了脸,身子又虚,又哭了一顿,气了一顿,一定在闹心,正需要王爷体贴。我那边,其实不急。您可以以后再过来的。” 前后两句话,她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过渡的自然,不仅表示了自己的喜悦,更表示了一种身为正妻该有的大度和娴惠。 萧缙体会出另一种意思:这并不是大度和娴惠的表现,而是不愿侍寝。 有趣! 这是欲拒还迎吗? 还是另怀目的。 这女人收了老匹夫的合欢五石散,若他不进她的房,她要如何来实施她那计划? 她要是完成不了计划,又该如何回复萧远? 啧,慕容瑶啊,慕容瑶,你肚里怀揣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你要本王去面对那么一张脸?” 他故作皱眉状,反问。 “呃,王爷乃当世英雄,难道也会以貌取人不成?” “爱美之人,人皆有之!我的王妃,不管是英雄,还是狗熊,都不能免俗。就这样决定了,今夜,你侍寝……” 萧缙吃着酒,*的撂下一个决定,眼风扫到一个境头:她在那里白眼。 哈,心情突然大好,有一种奇异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 慕容瑶,不管你在玩什么玩意,本王一定奉陪到底。 这么多年以来,他很少与女人打交道,更没有像今天这般,花着心思的应付,揣磨,没有人能让他上心,用心。 她好像成了一个例外。 此刻,他忽然为自己在气势上压住了她,而颇觉愉悦,有点期待她晚上会有怎样一个反应。 要是,她真是抗拒侍寝,这事,就越发的有趣了! 而他,最喜欢研究有趣的事! 待续! 本章完!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1 入夜了,东院,灯水通明,楼上侍着几个奴婢,一个个皆侍在走道外,房里几乎没人侍着的,云沁不许,不爱有闲人在面前晃,除和青袖,那彩姬偶尔也在,不过多半时候,都被使唤出去。麺魗芈伤 云沁常用她,故意忙她的。 此刻,屋里只有两个人,云沁和青袖,则守在门外头,那丫头,是慕容瑶以前收留的人,一直以来以侍婢的身份留在慕容瑶身边,彼此相依为命,大婚偷龙转凤的事,她知道。 相对于当事人淡定,青袖急的不得了,萧缙不是说了吗,今夜要来这里过夜! 过夜哎,那得睡一起,当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睡觉。 虽然她头脑不如小姐那么的复杂,可夫妻之礼是怎么一个过程,她是清楚的,呃,这当然不是说她有这方面的经验,而是她家小姐画过春宫图给她看,还美其名为:生理课,知晓生命的由来,汗滴滴啊! 当时,看到那画,羞得她一张小脸红的嘞,猴子屁股似。 真是弄不明白啊,那时还是处子的小姐,怎么对男人的身体结构那么清楚。 还通晓房事。 要命的是,说起来还不羞不臊:大谈阔论的跟她解释孩子是怎么孕育的! “小姐……你就不着急?合着,你想将错就错,打算找他做囡囡现成的爹爹了么?” 外头,天已经黑了,泼墨似的夜空上,星星点点,撒了一把亮晶晶的明珠,一闪一闪,月已挂上柳梢,再不用多久,萧缙就要过来了——这夫妻同床圆房的事儿,可不能闹着玩呀! 屋内,烛光亮堂堂的,云沁沐浴罢,正在看书,看的是《山海经》,看看笑笑,笑笑看看,完没把这事放心上,青袖看不下去,站定在她面前,急闷的问起来。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她可不觉得自家的小姐,能看得上萧缙,虽然这怀王是个人物,可女人一打一打的娶,怎么看,也不可能被小姐看中,况还是一个王爷—— 之前,小姐就说过, “这女人呐,万万不能嫁皇室,嫁王爷,那是自找罪受,和一堆女人用一个男人,那得多肮脏。” 在青袖看来,男人娶一堆女人,那很寻常,虽然前朝推祟过一夫一妻,可最终还是被传统观念给颠覆,一夫多妻制,太过于根深蒂固,权势人家会兴盛这样一种习惯,不仅仅是传统,更是各种利益在其中起着作用。 而小姐推祟的就是前朝那种昙花一现的男女平等制,这种思想啊,极端。 话说,小姐就是这么一个极端的人,所以,一定看不上怀王的。 就算看上了,那王爷也不可能容下一个生养过孩子的女人的。 呃,她想到哪了,反正,重点就是:绝对不能圆房,否则,就得戳穿西洋镜,这戏,没得唱不要紧,要紧是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虽说,她清楚小姐是有能耐的,原不必由她着急,可眼见得时候差不多了,小姐又没啥行动,她免不得就沉不住气了。 待续!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2 那边,云沁闻言,好笑的抬头,有趣的睇着自己的侍女: “他?做囡囡的爹?别恶心我了!囡囡的爹,那是举世无双的!谁都没那个格!” 想到那个给了她女儿的男人,她微微收了笑,五年前,一夜风流之下的拖油瓶啊,如今成为她唯一思念男人的寄托,而且还不知道这份思念是对的,还是错的! 一丝莫名的怅然冒上来,几分疼痛漫上来,为囡囡从没见过其生父而难过,那个男人死了,再没有人有那个资格来做囡囡的父亲! 至今,她都不相信,那人死了。麺魗芈伤 但事实就是,死了! 她一直怀疑那样一个事实,也一直觉得那几场欢情,如梦如幻,还没有问清楚所有一切,一场暗杀,烧了整个农庄,死了无数无辜,包括他。 这是一场意外的邂逅,短短的三天,迷迷糊糊的三天,交付了清白女儿身的三天,弹指间过去,快的叫人抓捏不到,似镜花水月。 “那你打算怎么做?” 青袖当然也明白,小姐那眼界高到天上去了,怎么可能将就怀王——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叫人征服的女子,要不然如何能舍下南燕国最最出色的公子爷,毁掉了那么一场在外人眼里看来是绝世的天作之合。 “这个嘛……” 云沁托着滑溜溜的纤纤下巴,转了一下眼珠子,故作沉吟罢,忽失笑,歪着皮皮之色的小脸,问: “咦,你怎么比我还急?” “当然急,我怕小姐吃亏!” 偏偏小姐还在故意逗她,真是坏。 青袖无奈的瞪一眼过去,正好和小姐那拽拽之色碰到了一处——她笑开了花,令她脑里忽然迸出一个带露的牡丹在瞬间怒放时才展现的美: “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什么时候见我真正吃亏?” 她问,带着笑。 “小姐没吃过亏,那囡囡是怎么来的?” 青袖白了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在别人家,主子和奴才之间,有严格的等级制,但她家小姐从不讲究这一些——她们的关系呀,是平等,是彼此尊重的,就像是家人一样,是亲密无间的,那么多人忠心耿耿的跟着小姐,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小姐待人极真诚。 她与小姐,私下里,亲的就像好姐妹。 “那是爱的结晶。我哪亏了。囡囡,多好一个孩子!见过的谁不稀罕,谁不将她疼进心窝窝里去,一张小嘴儿能把所有人都骗死,多像她父亲……喂,死丫头……” 云沁笑瞪了一句,明了的戳她额头: “你又套我话来了!” “哪有!” 青袖跟着低笑,目光往门外瞄了描,外头虽有把着门,楼下有罗成看着,虽然那彩姬已经被她们给放倒了,但是,她总是怕隔墙有耳,她们说的事儿,不能让外人听了去的。 说实话,她心里是真好奇,囡囡的爹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儿? 难道,比秦逍公子还要优秀吗?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3 竟能打动了她的心,令她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未婚先孕的压力生育,真是爱的深了吗? 那一回,小姐没带任何人,出去一趟就怀上了,还死活要将她生下来,这底下的事,任谁也挖不到真相。麺魗芈伤 连她也不知道,瞒的厉害。 这样的固执,外头人,还真是无人猜不到她的心思。 “过来,来来来,我们来解决今晚的事,省得你急,上蹿下跳似的,恨不得将我扁了……” 云沁笑着将这丫头拎过来,把嘴附过去,嘀咕了一番。 青袖听完,楞了一下,嘴张了张,露出乍舌之色,吃惊的眼神汹涌的厉害。 “这是什么表情?” 见她这傻样儿,云沁好玩的去捏她的脸,滑润润的,捏上去挺有意思,难怪小时候秦逍老爱捏她脸,而她爱欺负青袖,这孩子呆呆的时候,特好玩呢! 青袖连忙救自己的脸,一边担忧的低叫: “小姐,你这么去惹怀王爷,就不怕把人给惹毛了吗?” *** “觉不觉得我们离开的这几天,王府里发生的事,怪有意思的?” 书房,杨固弯弯那俊气的剑眉,笑着问伫立窗前的似青松一般高大俊挺的男人! 萧缙转身,抱胸,看着刚刚从外头探消息回来的他,那张无害的脸孔上全是饶有兴趣的味儿。 杨固一遇上劲敌,就会露出这种表情,这回,他又稀罕上了。 不光是福州发生的事,刺激了他,王府里头这一番闹,更叫他来了劲儿:越奇玄的案子,越能吊起他的性子。 事实,他也如此,对于这个慕容瑶,他的兴趣又浓了几分。 嗯,活了二十一年,除了宫里那老妖婆,他还没见过这么能耍心机的女人过。 了不得! 他心下难免也会好奇,她是怎么办到的! “查的怎么样?有什么新线索的发现?” 他低低的询问。 王府发生的事,萧缙之前在福州的时候就得报了,当时,他在处理胡国师的事,听这事,除了一些惊疑之外,倒没有别的其他什么想法,现在回了府,又听了她们一番细细叙述,表面上的太平,并不代表暗地里没有文章,在吃饭之前,他又让杨固前前后后调查了一番。 直觉告诉他,这事,不简单。 “基本上来说,没发现。我上上下下查了一遍,也仔仔细细问了一遍。事发的时候,的确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事儿与慕容瑶有关。可是宁以春的认定,也不似在造假。” 杨固往椅子上一座,捧起刚刚上的茶那么一吹,没吃,太烫,看向萧缙时,发现他的眼色也有疑惑之色流露出来,遂咧嘴一笑,接着说: “我问过那大厨,那批海鲜,是从四海阁进的。货源没问题。四海阁那边有牢牢把关,出不得差错。入了王府后,那批海鲜,则有专人清洗料整,送到厨房下菜的过程中,全是胖大厨的亲信,没有外人沾过手。嗯,清洗的水,也没有任何异样。可偏偏沾过这海鲜的人,全出现腹泄症状。御医也说,这是食物问题。巧的是慕容瑶忌口,没吃。东院一个人都没吃。于是,她自然就成了嫌犯。有趣吧!” 的确有趣。 筛查的结果,完完全全和慕容瑶不沾边,真是够诡异的呢! 待续!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4 萧缙扯了扯嘴角,看向岳离,他们离开的时候,他让岳离暗中盯着王府上下的一举一动。麺魗芈伤 岳离也是刚刚走进来的,接收到主子询问的眼神以后,马上立正回答道: “王爷,这几天,那女人还真没有什么异动,尽数全是宁以春在暗里挑事儿。第一天出事后,许嬷嬷被打了一个半死,查出来与东院无关,太后颜面尽失,又屈尊降贵的安抚了一番。宁以春哭哭泣泣在私下告过状。太后没有再理会。 “爷,您说,那女人,难道就真这么邪乎?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做下这么了得的事?会不会是我们把人家想的太过神乎其神了?我们的人可都没见她动过手,不会真是食材问题吧?” 种种迹向表明,他们好像还真是冤枉了人呢! 易总管也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是呀,老奴也觉得纳闷,慕容瑶为了避嫌,几乎足不离东院,就逛过两回园子,每回,都有我们的人跟着的,可宁以春脸上那癣啊痘啊,恁是一天比一天严重。御医都束手无策。” 一阵阵清爽的晚风,自窗外吹进来,掠过萧缙的袍角,飘摇,他负手站着,垂眉低思,大脑不断的吸收着一条条信息,并加以消化,重组,推理,总结,再作反复的假设,半天,才道: “既然府里能出这样的事,就表明,总有一个环节,我们查漏了。问题不是出在府外,就是出在府内。若是府内出了隐藏的细作,拔掉它是必须的,若是出在府外,牵涉到的危机,会更严重。找到源头,誓在必行。” 一顿,眉一蹙,又道:“嗯,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内外勾结。” 最后四个字,吐出来的时候,显的犹为的凝重清冷。 岳离脸色一凝,内外勾结,那还了得: “慕容瑶会是内贼吗?她若是,那谁又是外头那个?摄政王的人?不对呀!那边的人,以及太后那边的人,一直按兵不动着!难不成,她另有路数不成?” 萧缙不语,捏了捏眉心,脑子飞快的转着,盘算着当前整个时局,以及王府里一切可能存在漏洞,一会儿,睁眼,安静的道: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们目前对她的了解还太少太少。不过,想要知道她到底厉不厉害,不是难事,试一下,就是寻出一些端倪来。” 杨固扬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打量,稀奇的一笑: “怎么,你已经有法子,叫她现出原形了?” 瞧瞧,瞧瞧,那眼神,贼溜溜的,分明就是对那女人使上了心眼——嗯,要是,那女人,真有那本事,那真是棋逢敌手了。这世上,聪明的女人,真的是不算多,能把人激起兴趣来的女人,那更是少之又少了。 一抹笑跳进萧缙的眼,令那清冷的目光,忽然显得异样的眩目。 “说来听听!” 他好奇死了,心想:这两只斗起来,不知谁更胜一筹! 这些年,他只见过萧缙算计人,从没见过有人在他手上讨过便宜。 待续!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5 “这事,先不说,我们还是先来研究一下胡国师的死!” 萧缙把话题绕开了。麺魗芈伤 现在,他最最关心的是:如何去接近父皇,如何令父皇醒过来,如何推翻太后和摄政王? 胡国师之前被传闭关,谁也不见,如今被爆死于外地,这是谋杀,还是自杀,至今还没有一个说法。 重点是,太后和摄政王联手在撒谎,之前,国师闭关一说,全是他们放出来的。 这底下到底,藏着怎样一个不可告人的真相? “泄露天机被雷劈死这一说法,是无稽之谈。完全立不住脚跟。 “可要是被人暗杀而死的话,会是怎样一种人,能将其悄无声色的弄死。 “你觉不觉得,这个人死前的表情,太过平静,几乎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 “若是亲信的,为何洞府那边没一人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非要说国师从没有离开过。 “而且,他为何要去福州?见的又是什么人? “他死前写的那些字:凰星动,社稷将危,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事,迷团无数,解析不得。 杨固很不满意他在吊起自己胃口以后,再把话题撇开,这人,真是可恶,但,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王府里的闹腾只是小小的插曲,翻不了天,胡国师之事,藏着却是可乱国之根基的大事,只好忍着没再追问,心眼一转,嘴一咂巴后,忽想到一件事: “对了,缙兄,今儿进京的时候,我听说方真师回京了。大师这些年云游四方,四处传扬佛法,普渡众生,从来居无定所,已多年未入西楚国都,这一次,他突然归来,会不会和胡国师死前那句话有关?” 他的联系不是偶尔,在听说方真大师的消息时,脑海里就浮现了这么一个联系:胡国师懂天相,方真大师更擅其道。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是同类人。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是岳阳来了,跨进来的刹那,他正好听得杨固提到方真,步子一窒,马上拍了一记脑袋瓜子,叫了起来: “哎呀呀,坏了坏了,我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 萧缙挑眉看着,等着他报禀。 他急步过来,自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了上去:“爷,这是先前天龙寺方真大师差人送来的信,邀请您到寺里一聚!” 封面上古朴的大字,正是出自大师之手。 萧缙与方真大师可算是忘年之交,亦师亦友,五年前,他们曾在边境上见过一回,临别时,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命里犯煞,一煞数年之久,第一次血光之灾,就在眼前,施主行军打仗,凡事皆小心谨慎一下,以图自保!” 他问:“如何避煞?” 大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方说: “你命相金贵,属帝者之命,但,你自小煞星高照,虽天纵其才,却命履坎坷,能否登帝者之位,且要看有没有贵人相随。那人若与你同心同德同创盛世,必扫你命中之煞,兴你旺你。若与你离心离德,命不久矣,锦绣江山,必一朝颠覆。” 待续!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6 六 这些话,大师从来没有和外人说过,若说出去,誓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祸及性命。麺魗芈伤 萧缙并不是信命,然,五年前,他当真在秦山关遇上了计划严密的刺杀,差点就一命呜呼,有人在千钧一发中救了他,而那人,已因他而故。 人世间有些事,真的很玄妙,叫人百思难解其惑。 “大师除了让人送信过来,可有别的什么交代的么?” 他接过信问。 大师才回来就约见,肯定有事——。 “来报信的小师父说:大师请您带上三位新人一起去还愿。大师听说您大婚,甚为高兴,想替您祈福。” “哦!” 他垂眸沉思,心头奇疑: 方真大师此举,该有深意。 他的云游归来,难道与他婚事有关? 而他的婚事,又与国事有关,国师之死,也和国事有关,嗯,莫非,这三者之间,有什么相通之处? **** 萧缙带着岳离岳阳走进东院时,看到楼下守着几个侍卫,其中一个名叫吕盘的侍卫长正倚在栏前看着当头的月色,看到他来,站挺,如高岗上的松,静静的立直,很有“军人范”。 沉沉的夜色,点点星光动,夜风轻轻微拂,他好像扫到那个侍卫长在打量他:胆子大的出奇。 阁楼的门已开,楼里的奴婢右左两排站着相迎:“叩见王爷!” 萧缙挥了一下手,让岳阳和岳离守在门口,自己一撩袍进去,左右瞟视着,上楼。 岳阳瞪直了眼,摸着后脑勺,和岳离嘀咕道: “这就进去了?” 语气带担忧,恨不能跟进去,就怕出事——他的眼皮跳的实在厉害。 岳离拉住他: “爷肯定有分寸!你别多事!” 他们的主子岂是一般人,做的又岂是一般事? “唉,但愿!” 岳阳急躁的目光落到门口侍卫上,岳离的目光也移了过去。 那人好像叫吕盘吧,在爷进去的时候,目光冷冷瞟了一眼过去,那种目光,不带半分卑微之色,隐约有傲气外露。 岳离不由得生了兴趣:慕容瑶身边人,有点意思呀! **** 楼上,青袖的耳力极好,一听得有人来,看了一眼笑盈盈的小姐:她全不把这事儿当回事。 青袖却是一阵穷紧张,急忙出来守在门口。 不一会儿,看到一抹墨黑的袍子,黑晶似的一闪,拂掠进来,她知道人来了,忙极标准的行了一礼: “给爷请安!” 萧缙睇以一眼,面前的女子,秀致的很,礼数也端正的很,找不出半点差错。 “王妃呢!”他问。 “回爷话,王妃在屋里吃茶候着,说,已经替爷备下浴汤。爷,您需要马上去入浴么?” “现在不必!” 他还没跨进去,但听得珠帘一阵沙沙作响,眼前珠光那么盈盈闪动了一下,一个婷婷玉立的人儿穿了出来,一袭衣裳,是粉色的,胸襟上绣着漂亮的花苞,含苞怒放,那张脸蛋儿,也若鲜花盛艳般,丝缎似的长发斜挽,就那么插着一支血玉雕成的簪子,梅花状,垂着流苏,吊着细珠子,一动一动,衬着脸上的笑,慵懒的美,俏丽的美,是这般的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猫宝石似,一闪一闪,媚人而灵动。 他淡淡转开了头。 **** 明日上架!今日四更!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7 七 “王爷来了!” 云沁笑着一福,水袖那么一动,划出一道优美弧线,掠起一阵淡淡的琼花香,清雅好闻,眼神带着研究之色,身高、面庞、眼神,一处一处的看,直勾勾的看,一点也不懂含蓄,看得他直把头转开。麺魗芈伤 对,男人给了她一个背影,不喜被她这么盯着。 话说,她也的确看的太猛浪了些。 可她总得把人看仔细了呀! 不是因为“美色”所惑,而是需要彻底作研究。 她的身边,来来往往,皆是出类拔萃的男子,而他,萧缙,作为男人里的战斗机——一个军队里炼出来的铁血男儿,其魄力,其心机,都当世少见,想要研究,当然得用上全部精力和眼力。 萧缙的智谋,属,天才级! 萧缙的战绩,属,惊世级! 据说,在北疆大战时,他曾带一千士卒,在绝境中斩杀三千,还硬生生带出了五百活口。 浴血奋战,满身疮伤,待出重围,那些后来被称作是缙军的勇士,一个个皆成血人,一双双眼,腥红,铮亮。 他的威名,就是那场大战里名扬了天下。 此战,与今时隔六年。 那年,他十五。 正应了那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 在这样一个封建时候,她,云沁,真正看得下眼的人,不多,这时代里的男人,多有一个多妻多妾的通病,而她最最恶心的就是这种事,所以,真没办法对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感。 当然,抛开个人感官来说,萧缙,无疑是出色的,作为对手,这人,是可怕的,是必须仔细对付的—— “一个人在房里做什么?” 他低低问,声音有点微哑,便咳了咳。 她不由得眯了一下眼,那一动作,转瞬即逝,这男人,自不会看到。 “没什么,贱妾闲着剥手指,正在等王爷来呢!” 她笑吟吟说瞎话,一脸的温柔,还显出了几丝俏皮之色。 萧缙见她如此神情如此轻松,又是一怔。 在西楚,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很多人都怕他,冷脸的时候,的确叫人心惊寒颤。不过,与她,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这些年,她见惯风浪,已练的什么都不怕。 “嗯,有事儿担搁了……房里薰了什么,这么香……” 萧缙往房里进去,一阵幽香扑鼻,他眉心微皱,戒心很重。 “哦,是琼花香。不算很浓,淡淡的,挺好闻,王爷不喜欢吗?” 云沁跟上去问。 他不说话,眼神四处直瞄,看似闲散的眼底,戒备之色,若隐若现。 他私下辨了辨,的确是琼花的味道。 “喜欢脂胭味的,全是扶不起墙的小白脸!” 他说,拂起袍角坐下,语气平淡中透着狷狂,眼风那一扫,示意边上的位置,道: “过来坐!” 看那架势,很明显,为套话而来。 **** 明日上架!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8 “好!妾让人泡一壶茶,哦,对了,青袖,再要一碟松子,王爷,可要水果?四海阁直供的梅子,酸酸的,时令鲜果,怪好吃呢!” 云沁轻快的问,那嗓音,悦耳极,清亮,婉转,流水般滑过,让人觉得舒服。麺魗芈伤 他呢,坐在那翻着桌面上的女红,圆形绣架上,绣的是一只鸳鸯,颜色配的鲜艳,绣工也精细: “不用麻烦了。这是你绣的!” 不是,她哪会绣! 从小,她就不爱女红,那种文绉绉的事,她不擅,是青袖在绣! 刚刚,她把书给收了起来,装出一副在绣花的样子,听得问,她眼睛不眨一下,表现的极为谦恭,回道: “嗯,针法很拙,王爷见笑!” 出门去备茶水点心的青袖在心里笑。 萧缙转头看了云沁一眼,没捕捉到半分局促,落落大方,婷婷而立,浮躁的反而是他。 “坐!” “谢王爷!” 两人对坐。 不一会儿,糕点先奉上,紧跟着,青袖恭敬的将新泡的茶水奉上,还将那茶盖掀开了一条缝,让它凉上一凉,做妥当后,使唤所有人一起下去。 关门。 房内只有王爷和王妃。 “王爷吃茶!” 云沁热情的打招呼,将茶盖掀了,一阵阵热气直冒,茶香浓郁。 萧缙的神情,淡淡寡寡的,无视这殷勤,淡淡问: “听说王妃是戒嗔师太的弟子?” 她不动声色,挂起明媚的浅笑,便如春日里那初生的太阳,在微有云气的东方拨云见日的亮起来,说: “嗯,也算不得是什么弟子,师太并没有正式收我为徒,不过,妾常在师太跟前走动倒是真的。” “哦,原来如此。本王多年前与师太有过一面之缘。那番,本王受了伤,还多亏了师太赐药。可惜后来一直忙,无缘与师太一晤!” 这话倒令云沁一怔:“哦,是么?家师从未提过!”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萧远看中慕容瑶,是不是也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因素在里面,晓得戒嗔和怀王有旧交,故以其徒弟相配,怀王念旧,容易不设防? 嗯,也不对,这怀王,怎么看都是一只贼狐狸,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旧交情,而放松戒备。 “师太施恩不望报。不过,王妃,师太可是将门奇女子,不仅晓文章,而且通兵法,你怎么不识字?” 这么一绕,绕到重点。 云沁不觉抿嘴一笑,眨眨眼道: “王爷,这世个不识字的女人,何其多?女人嘛,三从四行,以夫为纲就可以了,没必要懂那么多?这是家母所自幼所教。想妾与母亲住在怀远县,日子一直清苦,加上母亲大人长年生病,我们母女二人终日为三餐而愁,忙忙碌碌就为了温饱,哪有那个心思用在那种地方。师父虽然是名门出身,可惜妾识得师父日浅,虽有机会在师尊面前临听教诲,却无缘得师尊亲授学业。妾去庵堂,最最想学的是医术,故对于药材,颇多了解!” **** 明日上架!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9 一顿,她瞄以一眼,眼里渐露担忧之色: “妾不识字,不懂文章,叫王爷丢脸了是不是?之前,妾就说,妾与王爷,有云泥之别,妾哪敢攀上枝头做了凤凰。麺魗芈伤穷人家自有穷人家的去路。王爷是千金之体,万金尊贵,乃是西楚百姓眼里的英雄人物。英雄自当美人配。妾实不配。如今,妾得幸摄政王收作义女,嫁给王爷,真是做梦也料想不得的意外之事。” 她努力捧,捧啊捧,以表示自己滔滔不绝的仰慕之情。 “王妃何必枉自菲薄。” 萧缙的神色一直是淡淡静静的。 “绝对不是枉自菲薄,而肺腹之言。王爷……” 她猛的抓住了萧缙的手,含羞答答的道: “您是妾心目中的大英雄,父亲与妾说过,您与他私交甚好,出阁前,是万般叮嘱,要妾好好服侍与您。妾若能与爷做得夫妻,必是妾修得三世之好而促成今世之缘。爷,妾自当尽心竭力做好您的妻子!只要您不嫌弃,妾甘为您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咳咳咳,真够要命,肉麻死人了,肉麻死了,活了一大把年纪,前世今生加起来四十多岁,从没说过这么恶心的话过。 但是,她得忍着,拼命的抓着那只大手,等着他反感。 他的手,果然就僵了一下,眉心那么一皱,将她拂开去。 她失去重心,将那茶水给打翻,但听得一阵乒乓声,掉地,发烫的茶水,一半泼了他手上,一半泼在他身上。 萧缙都没看清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只觉手上一烫,身上尽数被茶水烫到。 “哎呀呀,不好意思,瞧我这粗手粗脚的……烫到没有,要不要紧呀……疼不疼呀……” 她惊惶失措的自怀里扯出一块罗帕,凑上去给他擦,一阵淡淡的幽香,悄无声息的入侵过去。 萧缙沉着脸,站起,避开: “不用,我自己来!” 他将湿答答黏在身上的茶叶抖到地上,又看着满手热乎乎的茶水,一时找不到什么来擦,瞅着人家手上那帕子,想了想,便扯来抹,嘴里直叫: “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让人送干帛过来!” “是是是,瞧我呆头呆脑的,都六神无主了……嗯,爷,要不,先去入个浴吧!这湿腻腻的,贴着肯定难受!天色也不早,我们该歇着了……” 一双含羞答答的眸子,凝睇在他脸上,两颊轻染嫣,双唇朱丹色,本是容颜秀丽,被烛光那么一照,妩媚之色,顿时不可方物,而且,她还小鸟依人的依在他身边,仰望,那角度好呀,将那明眸折射的流光溢彩,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萧缙皱紧眉,就是没将佳人揽入怀,依旧退开,刚想说话,那么一动以后,身子莫名的就有一阵摇摇晃晃,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骤然袭来,就好像头顶上挂了一块铁陀似的,要栽下来。 他脸色陡变,猛的往她脸上逼瞪了一眼过去,面前的女人正对着他无辜的微笑着,几丝狡黠之色一掠而过,刚刚的媚色早已全部收起。 “你……” 吃惊的一个“你”字才出口,就咕咚一下重新坐倒,他努力的睁大眼,想作最后的运功抵抗。 不想越抵抗,头晕的更严重! 他瞪着地上那只摔成一朵瓷花似的茶盏,头一歪,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合了眼,心里着实不明白:自己怎么神不知不觉就着了道? 云沁坐在那里啧啧啧了一阵子: “居然真就晕了。唉……” “小姐……” 听得房里有异声,重新推门进来的青袖看到这情景,呆了一下,把后半句给咽了下去。 云沁走过去,没有避讳的扣住萧缙的下巴,细细的端详罢,从眉毛,到下巴,从左耳到右耳。 尤其是往脖子处,是好一番细琢磨,然后,纤纤素指那么熟稔的一搓,薄若蝉翼的人皮,被撕了下来,底下,是一张陌生的国字脸,称不上英俊,倒也有型。 她眯眯然笑开了花,幸庆自己有先见之明,于是,颇感骄傲的下起命令: “青袖,来,把这冒牌货,梆了!” 待续! 亲爱的们,文文明明上架了,若是喜欢,请一路相陪,见证文文的长大,一起和男女主人公去感受这一场生死不弃的爱情传奇,我期待着你们的支持,并让我从后台看到你们一如既往的存在,鼓舞我坚持不懈 第八章,暗战,棋逢敌手 (上) 时间回到青袖被捏脸孔那个时间段—— 当时,青袖忧心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小姐,你这么去惹怀王爷,就不怕把王爷给惹毛了吗?” 云沁斜眼: “惹毛又咋样?” “……峥” 青袖顿时噎住,心里原想说:惹毛了,某人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麺魗芈伤 没机会说,被打断—— “这辈子,我惹毛的人,不在少数,而且一个个都不是好货,事到如今,我还是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怕啥?嗯!客” 气焰有点嚣张,调调有点拽拽! 好吧! 小姐从来天不怕地不怕。 青袖努力想啊想,想的情况是这样的: 五年前,小姐折腾的是云家堡的人,惹毛了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是小姐惹的他们。 五年来,小姐玩的是各种大人物,谈笑间,先把人招惹,谈笑间,再将人安抚,最后,一个个跟她是称兄道地,不打不成交,就那样结拜的结拜,诚服的诚服,仰慕的仰慕,祟拜的祟拜…… 惹的最大的祸,就是把秦五公子的脸皮全给丢光了。 结果呢,人家也没有封杀了她,相反,她的人生,正风生水起—— 惹的祸越大,得的利越大,事情就是这么玄奇。 可是,她还是皱眉,还是不安。 下一刻,云沁抚平了她纤纤细细的柳眉,素指浅浅的在刮: “喂喂喂,别皱起来了。本来就不好看,这样不更难看?动不动就皱眉,容易长皱纹,小心嫁不出去。嗯,好了啦,别担心,你呀,放一百个心——那个人,哪有可能那么容易惹毛!他的心深着呢!若真是一激就怒,那他就不是怀王,是傻冒……” 青袖一脸黑线,拍开小姐的手:说话真粗鲁。 不过,说的也对! 传说中的怀王啊,那可是一个宠辱不惊,泰山崩顶也从容的男人,还真是很少有动怒失态的时候。 她跟着小姐这么久,虽不太懂江湖事,朝堂时局,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算是有点道理!” 青袖不确定的点点头,轻声道:“非常之人,有非常之胸襟!” “可不是!” “但是,小姐,这种人猎杀起来,也必是凶悍的吧!” 忧思之心未减。 云沁差点想长叹,这孩子还真是…… 好吧,她也是关心她。 云沁勾住这孩子的肩,拍一拍,把叹息化作按抚: “放心,没事的。我来西楚前,就怕会和这些皇族里的人有交涉,所以,早早让司靖和罗成把萧氏皇族的底查了一个仔细。关于怀王的脾性,我多少了解一些的。” 她顿了下,斟酌着用词,该如何对这个男人作个总结,想了一会儿,先概括性的作了一句评价道: “嗯,萧缙是个人物,将才,或许,也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这样一个人,不会为小事动怒。” 她合上手中的书,丢到桌子上,双手扶着青袖的肩,说: “这么说吧,此人,身怀野心,位高权重,在军营里得人心,有威信。这不仅仅因为他的赏罚分明,更因为他用人唯贤。 “当然,凶狠起来,也的确下手无情。 “我听说,三年前,他平乱时,因为某个爱将的忽疏大意,最后导致三军断粮,他没什么也没说,斩。事后则对其家属又给了一份丰厚的体恤金。 “军法和人情,他都看重。恩与威,他并施。是一个少见以法纪治军的将领 “再有,一年前水涝,他不眠不休在重涝区,亲自带领救人,救出百姓无数,深得百姓的爱戴…… “这样的事,举不胜数。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萧家人,很多亲王身上的那种不良怪癖,他身上绝计没有。 “他的心,容得了天下,容得了百姓,这么宽的心,很想惹毛的! “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么:宰相肚里能撑船……” 青袖认真的听着,小姐对怀王了解的还真多,果然是做好了功课才来,只听到最后,她忍不住白眼,拆起台: “小姐,权势越大的人,越不容人挑衅他的威信!这话,是你说的。” 言下之意是说:你的话自相矛盾了! “啧,呆子,我又不是在人面上挑衅他?当然不能明着对干。脸面还是要给的。哑巴亏也是要让他吃一吃的……再说,我刚刚说的只是一种防御措拖,以防万一而已——我估计啊,事情可能发展不到这个地部。” 说到最后,那语气越发的玄奇,放开了她,笑。 青袖听着似懂非懂,没法解读中话中的真正意思,想了想,又想不出什么,便问:“小姐是说王爷只是说说而已,不会过来吗?” “过肯定过来!毫无疑问。” “啊?” 青袖越发不懂。 云沁忽笑的邪气,把头凑到青袖耳边,却没给解惑,而是转了话题,反问起来: “喂,有件事,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嗯?什么事?” 话题转的太快,青袖一时没能抓住重点。 “咱们这位王爷,都二十一岁了,私生活一直很严谨,身边没有那么一堆杂七杂八的女人,连个妾都没有!你说,奇怪挖?不可思议挖?古里古怪挖?” 哦,原来这事,青袖当然也听说过,与当今世上其他风流王爷比起来,的确: “咦,小姐觉得这当中有问题?” 她好奇的小声的问了一句:瞧啊,小姐的表情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 “嗯!” 云沁点头,眼神深亮似点了火苗子似的。 “小姐以为这当中有什么不对劲的?” 云沁笑:“我是这么琢磨的: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不可能没有这种方面需要的,他身边不设奴婢,他不碰女人,不外乎有这么两个原因! “一,他生理上有缺陷,不能人道,不敢碰女人,也没办法碰女人。这样一个假设如果成立,他所做一切,皆为了保密,这个秘密自然也不能外泄,要不然,怀王颜面荡然无存了。不过,我倒是希望他真不能人道……嘿嘿嘿……” 最后几声,笑的很邪恶,笑完,继续说: “二,他自制力特别强,因为某种很执着的原因,他刻意逼自己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身体很正常。只等某一天爆发,到时候,被爆发的某个女人,一定会被使用的很悲摧,嘿嘿嘿……” 又是一番邪恶的奸笑。 青袖捧面无语,脸上飞起一层层的红云来:不能人道,王爷不能人道——这种事,哪是一个黄花闺女能想像的事……而小姐说的津津有味,这么贼头贼脑。 云沁看到这丫头露出别扭之色,不觉轻笑,古代的女子,婚前,无从了解男欢女爱的细节,正经的女孩儿几乎不会想这种事的,她说的这么露,想必这孩子心里一定又在嘀咕:小姐,你丫的怎么这么色。这种事都拿出来想? “小姐,别这么色……人家还没嫁人呢!” 青袖果然叹了一句。 云觉顿时莞然一笑: “这不是色不色的问题,而是以事在论事。你要以习惯从客观的角度出发去看事情,别带上个人感***感。” “……” 她总是有那么多道理。 云沁继续说: “我的角度一直很客观,所以,我觉得吧,前者的可能性很小;后者的可能性居大。 “而后者的意思,就表代怀王的自控能力可怕的厉害。 “怀王萧缙应该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娶的老婆,你试想,他怎么可能去碰? “他绝不是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就我观察,大婚第二天,人家木侧妃活蹦乱跳的样儿,十有八~九,他们没有圆房,至于为什么不圆房,嗯,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有可能是想拿木侧妃来当挡箭牌。 “如此总结下来,我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今夜绝计不可能真宿夜。如果他来了,多半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 末了,她的笑容有些发光发亮: “有人会李代桃僵。” 这么说,眼神是无比期待的,语气是极度兴奋,设想是无比疯狂的,结论是叫人神经错乱的…… 青袖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难以置信,她的小姐会推论出这么一种天方夜潭似的想法,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巴的问: “这……这可能吗?” 小姐的想法是不是过了? “怎么不可能?在怀王身上发生的事儿,一切皆有可能!” “要是……小姐估计错了?” “错了又何妨,那就使上我们的防御方案,将彩姬顶上,我用摄魂术控制她,就给她一夜消魂。萧缙那边,只要他碰了那茶,洗了那浴汤,保管令他晕晕乎乎,最后到底跟谁上了床,都发觉不了……我才不会让他有便宜可占呢!” 云沁的声音,自信满满。 之前她把彩姬给放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偷梁换柱之计,他若没使上,那就由她来使,保定精彩。 青袖忧心的也就是这个: “小姐,萧缙,很厉害的……我就是怕万一他不晕,又把彩姬认了出来,到时,他怎么可能不怒?估计活剥了你都有可能!” 云沁斜眼,表示一种“鄙视”,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可耻的,点她的鼻子,说道: “你的忧心进入恶性循环了。妞,你要明白一件事,咱们玩的就是心惊肉跳!要是不刺激,那就没意思了。别前怕狼,后怕虎。有句话说的好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青袖摸摸自己的鼻子,的确觉得心惊肉跳! 也,的确是够刺激的! 刺激的她的小心肝是扑通扑通乱跳。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姐这是故意在搧风、点火。 奇怪啊,把这位王爷点着了,小姐能得到什么好处? 嗯,那已经不是她这个脑袋可以想到的事了。 小姐的想法,永远是那么的异想天开。 可她就是有那本事,回回在危机里找出出路来! 而现在,倒地的陌生男人,足以证明:所有的推测,丝毫无错。 小姐,您,威猛!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冒牌货终于睁开了眼,意识有一刹那的迷糊不清,就像是刚刚睡醒,大脑处于混沌状态。 这种感觉,无疑是致命的! 他学武这么多年,出任务无数次,哪一次没办得漂漂亮亮足叫人喝彩? 何曾有过这么一种落在网里挣不脱的无力感。 他心头赫然一惊,混沌的眼珠子速迅的收紧,削尖,生利,四下看了一看,一室的轻纱迤逦,幽香阵阵扑鼻来,是在东院没错。 对了,今天,他是奉命而来的,这里自然不是他的房间,而这一次的任务是: 睡王妃! 想到这个任务,他嘴角就抖。 想到自己好像是被药晕的,他的心更抖。 王妃想害王爷? 所以王爷派他过来? 他动了动,不意外的发现自己被梆的结结实实,不管是手还是脚,都被捆的像肉粽。 心,不止抖,而且,还止不住的往下沉! 他努力甩甩了头,不小心撞到了柜子,发出了一些声响—— “嗨,醒了!” 有人跟他打起招呼。 “真是奇了怪了,你这是什么身子啊,坐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晕了过去。怎么就这么不结实?以后得多练练知道不?太弱不禁风了。作为一个高手,这样子也恁没用的!连我都替你汗颜!” 清脆如莺嘀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同时,一个笑盈盈的妙人儿走了过来,裙摆迤逦,柳腰娉婷,柔弱无骨的样子,带来一阵悠悠然的琼花香,可不就是“慕容瑶”。 这女子,往他面前那么一站,那么一打量,摇头轻叹的模样,是如此的单纯无害,然,那眸光,是锐不可挡的! 挟讥带讽。 笑里藏刀。 不简单。 “慕容瑶,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梆本王?”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没用,梆的够结实的,不由寒声斥问。 云沁侧着头,看,这人,居然还不知死活的想继续扮演怀王爷,好么,你就扮吧! 看你能扮到什么时候! “那得问你了!” 她懒懒的扔过一句话。 “本王怎么了?” “嗯,你就这样问问你自己:你来干嘛来了?问明白了,答明白了,就能明白本妃为何梆了?” 云沁微笑的说,还歪着漂亮的脑袋。 她就站在他对面,抱胸,有点不雅的举动由她做来,就是这般的优雅,有气势—— 真的,一眼观之,这还真是一良善的人儿,可偏流露出来的眼神,却若发现猎物的鹰一般,利成针尖;那红红的樱唇则弯着优美的弧度,懒懒的有笑意泛起,忽然,脆生生的又收回前话: “哦,不对不对,应该这么说,你们家王爷,到底想干嘛?趁着这夜黑天高的,胡乱派个你过来,这唱的是哪一出戏码呢?嗯,还有呢,就算要派,也该派个厉害一些的来呀,怎么就派了你这么一个软脚蟹,一上来就露馅……唉,多替你家主子丢脸!我都替你觉得脸红!” 云沁笑的甜美,一抚手心,挑出那人皮,在手指上玩着二人转,看着这个男人的酷脸,在眼底一点点冰裂开来,一点点的浮现震惊之色,最后整个儿全碎裂,惊呆! 哪怕再如何训练有素,在面对这样的突变时,难免也会变色。 不过,他真的扮的像,那易容术,好极好极。 只可惜,比她差了那么一截。 她的易容术,是秦逍教的。 正确来说,她有很多本事,师承那人,而且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那一种! 独领风***。 无人可及。 “慕容瑶,你……” 某人极度震撼,惊骇之情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给他这么强烈的震动过:前一刻,笑吟吟看不出半分危害,一副含情脉脉的欲行夫妻欢好的模样,后一刻,他已倒地,成了她手上待宰的羔羊。 “我怎么了?” 云沁笑着挑眉,轻言细语的反问,低低柔柔的像深闺一贤妇,说: “难道就准你们背后阴人,就不许别人反过来玩你们一玩了是么?西楚是礼仪之邦,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给你们王爷一个回礼。” 仰望,膜拜,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 他叹! 怎有如此聪明的女子,竟能把怀王的心思,猜的丝毫不差。 是的,他不是怀王萧缙,而是怀王的一个下属:姓徐,单名:来—— 他扮怀王,已经有过好些年头,自认将怀王爷的举手投足模仿的那是丝毫无差,不是王爷近身之人,几乎看不出易容后的他,和怀王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就连怀王那杀伐之气,也袭承了八~九分。 刚刚就连岳离和岳阳都认为他是怀王,而不是徐来。 而面前这个女子,和怀王只见过三次而已,怎么把王爷认得这么清? “你说,我现在怎么处置你?” 云沁扶着长长拖地的罗裙,极优雅的坐了下来,让青袖又泡了一杯茶水,至于地上打碎的那杯子,也已经收拾干净了。 她笑着吹茶,斜视,那表情,没有因为他的冒充而惊怒发狠,一径是那么的怡然自乐,不,那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旁观者的姿态,冷静的让人觉得这女人根本不是女人,恍惚中,会让徐来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女子版的怀王。 怀王和王妃,气息神似。 “嗯,我想想,三更半夜,你,装成怀王的模样,跑进本妃的房里,欲行不轨之事,够死千次万次了吧!” 他的思绪被打断,脸色陡然一僵。 死! 果然该死。 但是,他一定不会死——如果她够聪明。 “哎哟,本妃差点忘了!” 云沁突然一拍手心,惊叫起来: “你呢,肯定是不能死的!你要是死在本妃房里,本妃的名誉可就全砸在你手上了!” 她果然冰雪聪明,什么都想到了。 云沁叹了起来: “哎呀呀,王爷真是好手段呢,这一手,真是狠毒——” “我若不揭穿你吧,你就会顺势替你家王爷行了那夫权,污了我的清白,无耻啊无耻;现在揭穿了,我若弄死了你吧,连累的还是自己。王妃房死男人,那得多骇人听闻。保管一纸休书给撵出王府去。阴险啊阴险。 “啧,这嗖主子,你们王爷倒是真想得出来:虽说他和摄政王关系不好,政见相佐,可我跟你家王爷没仇吧,他至于要这么拼命的给自己戴绿帽子么?” 他的面色越发的难看:狠毒,无耻,阴险,绿帽子,诸多字眼,太刺激人了。 现在,他悲惨的发现,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都不好惹:这两个人的所思所想,全是别人想不到的那些方方面面。 他也终于明白出堇园前,王爷说的话的意思了。 之前,王爷剥着手指对他说: “好好的唱一出,必要时,可以宿在那边。如果她留你的话。不必客气!这是本王给你的特许。要是真在那边过夜,那女人便是你的。从此以后由你去跟她周~旋……包括陪她睡觉!” 他听着傻眼,然后,王爷又喃喃言语了一句: “不过,十有八~九,估计会砸!你自己留心一点。不好对付的。” 原本,王爷早有先见之明。 原本,王爷是在试探王妃。 原本,王妃老早就在防备。 天呐,这是怎么一对夫妻? 心眼都奸的这么惊悚! “王妃果然好眼力!也好胆魄。” 徐来不由吐出一口气,眼底有了肃然起敬之色,想他也是王爷手下数一数二的下属,今日竟然就这么轻易折在一个女人手上,连自己是怎么被她发现的都不知道,如此机警的女子,真是世所少见。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事儿,奇死了,他忍不住要问。 云沁轻笑,吹气如兰,满面温雅之态,看上去,哪奸诈了? 表面文章果然是拿来骗人的。 她的奸诈,现在,他算是真正领教到了。 “怎么?很好奇是不是?” 她波光柔柔的问。 “是!” 他的易容术,绝对没问题的。 云沁露出雪白的皓牙: “你是阶下之囚,请问,我干嘛要告诉你?” 他噎住:既然不想回答,还反什么问,奶奶的,玩他! 她已转头,吩咐起青袖,脆生生的喝令: “去,把你外头候的那两位给我叫进来!把人给我领回去,然后叫他们告诉萧缙:我慕容瑶虽然出生卑微,却也不是那种可以被人搓圆捏扁的人。王爷别太过份了!逼急了,我让他后院着火。整个儿全烧起来。最后连带着把他也烧进去!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是!” 青袖应声而去,心下纳闷,小姐唱的这是哪一出:她是和怀王叫上板了吗?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堇园,书房,有人正挑灯下棋,檀香木制成的银色棋盘前,杨固和萧缙正在悠闲的分坐两头,棋盘边上,摆着铜刺烛台,点着三支红烛。 杨固执白子,正盯着棋盘细量,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 萧缙闲闲靠着,执黑子放在烛光底下细看,这种玉的质地,真是好。 棋局内,白子已入险地,被围的失了招架之力,黑子步步紧逼,渐露胜利之势。 杨固蹙眉一扫,想着要如何落子,才能逃过一劫,半天没落子,而是抬头瞅面前之人——人面上的怀王,异常犀利,人后的萧缙,异常温和,只是这一面,难得有人瞧得见的。 “别用眼神这么瞄我,虽然你长的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不过,我不好男风!所以,麻烦别用你那双桃花媚眼四处勾搭人。我不吃这一套!美男计没用。要是感觉不行了,早早认输吧!又不是第一次输给我。不丢脸。谁都知道,我棋艺比你好。你要挑战我,得再多研究研究。” 男人低低戏侃了一句,心情甚好伸了一个懒腰,语气,无耻而自恋。 这盘棋,已经稳操胜券! 他往窗外瞅了瞅,东院那边,就时辰来说,应该差不了,是怎么一个结果,很快会揭晓。 “哼,自恋狂!” 杨固咕哝了一句: “现在还没到那个必须认输的田地。兴许我还能反败为胜。不过,我对你之前那句话,表示怀疑。” 说着,他坐直,一双贼溜溜的眼,坏坏往他身上直瞄,扯出来的笑,忽然渗进了几分邪里邪气,还把最后两字的音调拉的长长: “喂,你是不是,那里不行?” 大有八婆之潜质。 没有男人会说自己不行,尤其对象是尊贵的怀王爷时,说这句话,那等于在拔虎须。 萧缙收回眼神,指间夹着那墨玉做成的棋子,在嘴边吹了吹,那举动,潇洒,而后,抿了抿唇微笑,不动怒,不生恼,温温的就接上了话: “阿固,虽然我不好男风,不过,你若是想试,我可以让你验证一下!以后,本王一定如外头所谣传一般,收你做男宠,你看,这夜色已浓,要不要一起宽衣上床做点什么风~流韵事,好好运动一下,省得你闲着没事,大脑皮层一直处胡思乱想状态,久而久之,就和妇人一般了。不过事先说过,你只能做小受!任我蹂躏!你是知道的,我向来喜欢攻城掠地。” 暧昧啊暧昧! “呃,还是算了,为了西楚的百年基业着想,缙兄还是把那份精力放到女人身上,早早生出小王子比较好!在我身上再如何努力,也结不出果子来的!” 调戏者反被调戏,杨固无语望屋顶。 做小受? 开什么无笑! 他喜欢做“攻”,小受是一种污辱。 萧缙轻一笑,退掉一脸的淡漠,有时,他也爱开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 “既然不想做‘受’,那就别乱怀疑我的性取向。喂,这棋,你到底还下不下!我瞧着,你这是已经走入绝境了。重来吧!” “等一下,你让我再看看,不到最后,谁能盖棺定论!” “行,那你就垂死挣扎吧!我看你怎么飞出我手掌心。败势已定!想东山再起,做梦去!” 他一语双关,老神在在的损。 论棋艺,能比得上他的,没几人,那也算是她的绝活。 两个人又落下了几个子,你一言我一句的闲扯,有时事关棋局,有时事关时局,话的是天下形势! 他们都在等消息。 没过多久,园外传来入园的脚步们,他们的耳力好,哪怕隔的远,还是一早听到了,在听到进来的是三个人的脚步声以后,两人对视一眼,皆微微在笑,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眼底的稀奇之色,也重了几分。 紧接着,有人敲门,传来岳离低低的叫唤声: “爷!我们回来了!” “进来吧!” 萧缙稳稳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一起转头看,刚刚一同出去的三个人,这会儿回来了,徐来走在最前面。 此人,最擅长的本事就是易容,能将怀王的言谈举止模仿的惟妙惟肖,曾令杨固差点就上了个大当。 这事儿,大约发生在六年前,这人扮成怀王模样在青州惩治贪官时,被杨固给撞破。 冒名皇族之罪,可不小,好在他办的事儿不坏,萧缙试了试他,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将他收在了身边,时时委以重任。 此刻,徐来一进门,就把脸上的易容面具给撕了,露出了自己那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来,步履生风,铿的对萧缙单膝跪下: “爷,这事,砸了!妈的,王妃变起脸来真是快!” 徐来想到那张笑容可掬的脸,能迸射出那样的光芒,背上就生凉。 他身后,见惯风云乍变的岳家兄弟,皆露出吃惊之色,相对来说,岳离性子沉,比较按耐得住,岳阳性子外露,进门马上就乍舌的叫起来: “爷,刚刚我们被叫进去时,见爷,哦,不对,是见徐来被梆着,真是吓了一跳。先头,我们一直都以为是爷亲自上的阵,都在替爷急。没想到会是徐来在替代。您看吧,徐来把我们都骗了,慕容瑶居然就一眼识破。这女人,还真是叫人不可小觑。” 萧缙神情淡淡的,眼神也不闪一下:这样一个结果,虽在意料之中,可之前的想像性,和现在结论性,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上,也就越发的深刻,摄人心魄。 “砸的很正常……” 他说,安安静静,给人感觉:天崩地裂于面前,也必面不改色,哪像他们那么的沉不住气。 “爷,您什么都算计到了?” 岳离看他没什么反应,马上顿悟:主子启用这个“李代桃僵”之计,是虚晃一招,是投石问路,事先,已经晓知有可能出现这样一个结果。 萧缙微微一笑,不说话:一切在没有变为事实前,都只是一种猜测——之前,只是猜测。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之前只觉得摄政王派进来的人必定不俗,食物中毒事件的发生,令他改变了原有对她抱有的简单想法,将她视作了劲敌。 这不是小题大作。 世上聪明能干的女人不是没有,沧海还有遗珠,人海茫茫里,必有那么几个拔尖的。 比如太后就是这样一个人,慕容瑶是给了他这种感觉的第三个女人,用“不俗”两字来概论,显的有点小家子气,也许以后她会展露出更叫人惊才绝艳的另一面。 而一个聪明人,在行动前,必然会对对手作一个全面的调查。 比如他,就曾动用不小的力量去打探这个慕容瑶。 当然了,在摄政王的精心布置下,他们查到的资料和信息是表面的。 不同的是,摄政王对他的了解,颇深。 所以,这女人想要洞查他的脾性,相对来说会容易很多。 也就是说,她在暗,他在明,他会被算计的机率,远远胜过他去算计她。 今天,他用一个徐来去试探,会得出两个结果。 待续! 文文上架了,求各种支持! 第八章,暗战,棋逢敌手 (下) 第一个结果:她没反应,轻易就把徐来留宿在东楼。麺魗芈伤 这算是好事。 这样一个结果,足能证明这女人没有太大危险力,他会因此省下不少麻烦。 今日清誉若被毁,将来有可能的话,就赐给徐来——徐来为人挺好,只要那女人安份,或能保着小命,得一个可靠的男人,平平淡淡一辈子,也算是另一种福气。要是不安份,等待她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第二个结果:她发现蛛丝蚂迹,甚至认出了他在冒名顶替峥! 这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则坏在她的深不见底,她的心智谋动,皆异于常,他将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好则好在他们因此而对她有所了解,日后,精心布防,可以防患于未然客。 “她有让带什么话过来……” 萧缙忽问。 “有。她让传话了!” 徐来点头,脸色怪怪的,却没说。 萧缙看着也怪,没问,只定定的盯着,就连岳阳两兄弟的脸面也不好看,感觉不会是好话。 徐来闷了好一会儿才嗓音涩涩的吐出来: “第一句:我慕容瑶虽然出生卑微,却也不是那种可以被人搓圆捏扁的人。王爷别太过份了!逼急了,我让他后院着火。整个儿全烧起来。最后连带着把他也烧进去!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嗯,够狂的。” 杨固笑了:“狂有狂的姿本。她的姿本,我们已初见端倪。” “第二句呢?” “第二句,她说:帽子绿荫荫的,并不好看。请王爷您悠着点。此风不能乱开。万一有一天您上位,那六宫粉黛您肯定顾不上来,到时,春闺寂寞,个个偷欢,后宫岂不是要变成王八窝?这有损王爷圣明。若一不小心叫人记入史册,遗笑千年,做鬼也丢脸。” “哈哈哈!王八窝!” 杨固没有风度的最先捧腹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对着萧缙叫道: “这女人,没生气,反而还调侃起你来了?有意思,有意思呢……” 萧缙的脸色也特精彩,古里古怪的,笑不得,气不得,被憋到了,半晌后,最后却淡淡一笑,只眼底的兴趣浓了一些。 堪堪打成平手的女子,年纪还这么轻,在这个世上,他真没遇上过,看来,她也清楚他在试探她。 在明知的情况下,露自己的实力,她为哪般呢? 这是无形的挑战,还是另有意图? 嗯,眼下的情形,是越来越有味儿了。 “他是怎么认出你不是的?把过程说一遍!” 萧缙保持着他惯有的冷静作风,绝不轻易着怒。 不管遇上怎样的惊变,沉着,是他招牌表情,似乎这世间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一般。 他总能以一种局外的眼光来看整个世界,那眼光,总是那么的独到,清楚的看得到事情利与弊两个不同的极端,从中获取更多的与他有利的信息,而不会纠结在个人荣辱情绪里。 “是!” 徐来对于这位主子,满怀敬意,再有,他心头也憋着解释不清的疑惑,便凭着自己超强的记忆,一五一十,完完整整的说了,最后闷闷的反问: “爷,属下不觉得应对上有什么差错,怎么就让那慕容瑶给看穿?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问题出在那薰香和茶水上,还有那帕子!” 萧缙马上找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搓了搓鼻翼,一脸深思道: “你的身子,一般的迷~药迷不倒。但这世上有奇效的迷~药,并不少,遇上绝顶厉害的,你自也应付不了。 “嗯,本王若猜的没错的话,那薰香里估计放了一味名为息香的药材。和琼花齐燃,容易把人迷晕。若那杯茶水里再放入一些其他药物,水气散开,令其和息香产生其他化学反应,就能第一时间,把一武林高手给迷倒,失去所有抵抗能力! “而那帕子,你那么一擦,手就麻了,可见也下着药。为的是叫你没办法攻击她,从而把楼下的岳离岳阳给招来!” 如此一分析,他嘴角不觉一勾! 慕容瑶这是将三种药材融合成了一种特制迷香! 而这种迷香,根本就不是现成的,所以抓不住任何把柄—— 既然,她懂合成迷香,那自然也能在食物里合成似类能叫人腹泄或是生癣生痘的毒药。 “可是爷,那息香,可是一种罕见的药材,寻常求之不易。千金难求,据说其药性比麻沸更有效。西楚国内可是难得一见,便是内廷御医房也无这种香,这个人得从哪里弄来这种稀罕物呀!” 岳阳惊疑的低呼: “还有,这种药,若是燃而令人生困,而昏睡的话,那她也不能凭此来证实徐来不是爷您本尊呀!再有,她自己怎么没有被迷倒?” “关键在于你家爷的身体,对这种,药材有抗体反应。” 回答他是的杨固,说: “你不记得了,五年前,你家爷受过伤,病了一阵子,吃过几朵千年雪莲。” “这个,我记得!” “那雪莲是息香的克星,别人会被息香迷倒,产生嗜睡状态,独独吃过雪莲的人迷不倒。慕容瑶就是凭这一点确定他不是怀王殿下的!至于她自己没被迷倒,估计也是因为吃过类似的药,足能彼此抵制。” 杨固在手上玩把着那么一把黑溜溜的棋子,双眼湛亮,看向萧缙,有趣的道: “她对你的一切,还真是了如直掌,却还在那里疯卖傻,够绝的呢!” 萧缙低着头,盯着手下那副扑朔迷离的棋盘,深思不语。 “如此看来,食物中毒一事,还真与她脱不了关系!” 岳离也惊异的低叫起来,这样一个人,实在叫人防不胜防。 两个字,可怕。 “一定有关系。这事儿,现在可以肯定。若宁以春真有过想害她之心,那么她反过来回敬她,必是肯定的。慕容瑶是个不肯吃亏的女人。而且,她敢对付宁以春,只怕也是看中了我不会替她撑腰这个事而来的。” 萧缙忽一笑,手指往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语气是轻快的,某种欲将其征服的兴奋感,隐约的被激起: “就让她去闹。宁以春平时作威作福惯,也合该有这么一个人来整治她一番。至于慕容瑶,岳离,以后,盯紧了!” “是!” 岳离和岳阳应声。 杨固玩着手上的玉制棋子,将它们磨的沙沙作响,脸上淡笑,心下在琢磨: 慕容瑶,你故意的吧—— 故意露自己的底,你到底怀了怎么一个目的?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怀王夜宿东院,后又的拂袖而归的消息,第二天就在王府里传了来开来。 木紫琪听了,微微笑,悬了一整夜的心放了下来,已经明白,王爷表面说去那里宿夜,实际上呢,肯定另有意思,等他达到了他的目的,自然也就离开了。王爷不是那种花花公子,做任何事都有目的性的,也有原则,怎么可能去碰那种来历不明白的女人。 所以,她不必多份担心,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她不必忧心别人能将他的心霸占了,他的心,建着厚厚的城墙,一层一层,将其重重围着,想要进去,谈何容易。 而她已经站在他的同一个阵营里,会有足够多的时间去一点一点走进王爷的心里,对此,她满怀期待,嗯,她总能在他的世界里占的一席之地的。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宁以春呢,被训退之后,跑回自己的房,就在房里哭哭泣泣起来,恨的那个咬牙切齿。 王府的规律,府内不设小灶,各房膳食,每天晚上由各院管事嬷嬷报备,第二天大厨会准备好,膳食时间到了,各房的奴才们就去那边把食物端回园子。 她和慕容瑶真正结怨,始于萧缙离开的第二天。 那天,宁以春自那东院请安回来,越想越恼火,想自己堂堂宁家嫡小姐,却要尊称一个身份低人一等的女人为“姐姐”,还得叩头而拜,真真是憋死人。 她思来想去,想去思来,觉得得好好教训她一阵,否则难解心头之恨,就给了碧罗一瓶蚀心散,让她想法子在慕容瑶的食物里下一点。 这蚀心散,可蚀心蚀脑,是禁药。 那是以前在宫外里,她从一个制毒高手手上拿到的,用了以后,脑子会慢慢坏死,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看不出一点症状,短短三个月就能将一个人的元气给耗尽,最后瘦成一根皮包骨头似的,而且还能上瘾,其情状,就如吸了五石散一般光景,不过那效果更为严重。 她要她一寸一寸的死去。 近中午时候,碧罗带人去了,没一会儿回来就给她跪了下去,眼泪汪汪的说:事情办砸,不知怎么就被慕容瑶发现,那人将蚀心散给没收了去,却没有闹开来,而是让人捎了一句话过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不仁,我便不义。” 之后,就发生了中毒事件。 之后,她的脸无端就生了疮生了癣生了痘,且一个个破开了,这事儿,若不是她干的,哪还有第二个人选? 偏偏没有证据。 她没敢把这件说出来,太后警告她:别再惹事,好像知道了一些事似的。 怀王也不信她,她恨啊,摄政王派来的人,哪会存好心? 他怎么一点出不怒,都没让人仔仔细细再查一回,他就不怕后院着火吗? 她还着一肚子气回来后,又听说王爷去了东院,越发的眼泪汪汪,直把慕容瑶的十八代祖宗全给骂了。 待到后来外头传来,王爷“怒归”堇院以后,才在品姑姑的劝抚中破泣而笑,心里又开始盘算着要如何把这个女人踢出王府去。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事实上呢,没有人哪能知晓东院真正发生过什么,萧缙已经发下话来,对此事缄口不议,就当从未发生过那些事。 岳阳见慕容瑶反感,曾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只是盯着她,而不是端了她?一个毒瘤,留下迟早会生侬发烂!” 萧缙反问:“端了她?以什么理由?就算端了她,还会有别的人派进来。那就让她留着吧!现在,她没做什么恶事,不必动她,待时间一久,她一旦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再来办她……好歹我们已经知道她是了得的,那就继续研究,把她研究穿了,看她如何翻天?” 杨固更是笑的意味深长,说: “也许,她并不是为翻天来的,要不然那许嬷嬷也不会被打了一个半死……这一次的事,我怎么觉得她是在借太后之手清理身边人似的……你们耐着性子往下看,这出戏,应该会越来越精彩的!如此一个叫人难以掌控的女人,摄政王想驾驭稳,是件难事。她是一颗活颗。歪向哪一面,那得看她真正图什么了?缙兄,你不动她,是不是有那个意思,想收服她?” 萧缙扬眉,隐隐的笑意里,全是上位者的从容睿智,那表情显然是默认了。 是啊,收服一颗棋子,远远比干掉一颗棋子来的有用。 何况,这棋子,还有利用的价值,而且,还有可能成为反扑的利器,怎能不善加利用?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小姐,我们这么陷害宁以春,怀王查得出来吗?” 清晨,青袖在替小姐上妆的时候,见房里没有人,忍不住低声问起了这个事儿: “还有,昨儿个,揭穿了王爷的试探,那不是显露了自己的实力了吗?这样下去,会不会出问题……我们要想下手的话,越发的难了!” 这件儿,她昨夜里想了一天,想不透啊,小姐的打算呀,她是真猜想不到。 “安啦,天塌不了的!宁以春这事上,我们基本上没做什么手脚,他们就算有怀疑,也不可能查得出来,反正,查来查去事事与我们无关。越查,他们越乱。至于萧缙的试探,正好让我成功走完了下一步棋……你放一百个心,你小姐我呀,心里有底有谱着呢……哎,别上妆了,就这样裸妆挺好!脂胭口红什么的别擦了……腻人,不喜欢!” 看到青袖要给自己抹胭脂,她突然出手阻止,笑着冲她瞪眼道: “清清爽爽多好,装成那般好看做什么?古来女子只为悦己而容,这王府大院里,一个个恶心的,妆好看了,那是自找麻烦!别折腾我的脸面了!” 青袖斜眼瞄,将胭脂盒收起来,轻声咕哝道: “小姐也知道麻烦找上门是多么麻烦的事啊!” “你这是废话!” “但青儿看小姐现在挺享受惹麻烦的乐趣的——过了昨夜,王爷对您是越发的上心,不放心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嘿嘿嘿……我有我的用意,你别管!” 云沁笑,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也是不好惹的,份量越份,她的筹码就越重。 这时,屋外头有人进来,两个人齐齐转头看,是彩姬扶着额头,蹙着眉头,步子歪歪扭扭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捏眉心: “小姐,昨夜,王爷没宿在这里?” 这事,她是一早起来时候才听说的,很震惊:据说是拂袖怒去的,而她对发生的事,完全不知情。 “可不是。王爷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临时有事。真是不凑巧,对了,昨夜让你去拿绣帕,怎么一去就没回?青袖回房就见你合衣睡上了,怎么,身子不爽吗?” 云沁以手指捋了捋刘海,叹气,而后又关心的问了一句。 “多谢王妃关心,奴婢没事!” 彩姬答了一句,沉默起来,时不时的又揉了揉太阳穴,昨夜她睡死在隔壁的陪睡间,完全没有知觉,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这事真是怪,她警戒的看了一看慕容瑶:是她搞的鬼吗? 她记得昨夜回房拿绣帕,因为慕容瑶说她绣帕上的绣工极好,想拿来看看,结果,她去拿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犯了因,坐在床上一阵头晕目眩,就栽在了下去,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吃过饭,云沁先去探看了那位被打的如今还躺在床哀哀而叫的许嬷嬷,本来发福的脸蛋儿,好像突然间瘦了一圈似的,惨白惨白的,瞅着这老太太一把老骨头了,还叫人折磨成那样,有那么一小会儿,她有点良心不安,但很快,就释怀了。 这世上,做细作的人,哪个不担着风险在办事? 就像自己的前世,为了将龙集团铲除去,她费了多少心血,用掉了多少脑细胞,最后还不是叫人一枪毙了? 要不是一命呜呼了,她至于来到这样一个落后的封建王朝,自小受了那些“欺凌”? 足足十八年了,在这古代吃人的深宅大院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哪个还能保持住那种完全纯真无邪的心性。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要是心软,就会被欺,就得受苦,要想过的好,就得让自己强大起来。 女人,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要是只想寄身在男人身上做个米虫的话,就得处处看人眼色,时时担心失去。 比如,五年前的她,比起现在来,就显得稚嫩的多,因为势单力薄,曾被人逼迫着堕胎、成亲,最后闹的和家族决裂,最后差一点就走投无路,孤立于这个能将女人生生贱踏在脚下的社会里,那时的日子,真是艰难。 在最最无助的时候,她选择了另一种生存的方式: 与其自己死,不如别人死,与其自己受苦,不如让别人受罪。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她是秦墨的时候,就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如今,她是云沁,更不会叫人宰割:宁以春想害她,想在她的饮食里放那种能令她容颜枯萎、渐渐死去的蚀心散,哼,她怎么可能叫她得逞? 以牙还牙,那是天经地义,她觉得自己下手还轻的了。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出许嬷嬷的房,天气正好,云沁带着和彩姬往园子里去转转,兴致盎然的欣赏起三月天的迷人春景,怀王府的景致呀,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花坛里的花,争奇斗艳,开的极美,放眼,便是一片花红柳绿,姹紫嫣红,没有任何污染的环境,是如此的让人赏心悦目,虽然体制古老了一些,生产力滞后了一些,尊卑等级严格了一些,这时代,总还有叫她喜欢的地方。 只要让自己变的足够强,总能让自己活的舒服——只是权利者之间的倾轧,也是一件叫人觉得头疼的事。 云沁摘了几朵大红的芍药,笑吟吟的转头时,看到不远处的花径上,长身玉立的萧缙带着人要出去,在看到她时,这些人纷纷停了下去,一个个眼神深玄,如一支支箭一般射过来,恨不能将她射成刺猬才甘心。 她瞟了一眼,觉得萧缙身后多了一个高大的随从,面相不凡,正是那位冒牌货:徐来——此人看她的眼神,显得异样的诡异,有敬有畏。 她心里不觉好笑,经此一闹,足叫他们不敢小瞧。 她又在萧缙身上打了一圈,穿的是墨紫色朝服,一身王者霸气,看样子要进宫,大概是要去处置那桩案子。 想到这票事儿,她心里也纳闷呀,那案子,还真是透着难以形容的诡异,牵涉的挺广,看似与她没有什么牵连,但直觉在提醒她,肯定有联系——一张无形的网,不仅网住了他们,也将她收罗在了其中。 自决定开始北归开始,她便有了这样一个感觉。 西楚就是一张网,网住了千千万万在里头挣扎的人。 包括她,也包括怀王。所有人都在网上挣扎。 她真是好奇,谁会是那个撒网之人。 可惜,她现在搅和在这一场混水里,水又这么的深,根本就浮不出水面去探看,那位想做渔夫的角色,会是怎样一个惊人的存在? “王爷!” 一脸的灿烂明艳的笑容,不疾不慢的走过去,福了一礼: “您这是要出去吗?”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清丽脱俗完美托出,那姿态像极了贤妻贵妇,端庄啊,大气啊,落落大方呀,看不出一点点阴险狡诈呀…… 萧缙盯着看了一眼,人比花娇,心比海深,非常非常沉得住气,全没把昨夜的事放在心上,也不怕他动怒办了她,这份胆魄,的确是惊人的:龙潭虎穴呢,只身在此,竟视若未睹。 他淡一笑,没答,只道: “王妃倒是很怡然自乐的!” “嗯!贱妾天性如此的!” 云沁露齿而笑,笑容就像枝头的悄然绽放的红瑛,安静,随意,自然,在风里,挟着一滴晨露,在阳光下闪亮着那诱人的晶莹。 她素手那么一指四周环境,: “王府这么漂亮,妾身初来,又没见过外头的世界,满心欣奇,真的很喜欢在这园子里走动走动。对了,王爷,妾身是王府的女主人,是不是代表妾身可以自由出入王府,王府的任何地方都能去?” 萧缙挑眉,这话里有话,这女子说话间,直用那流光似的眼神往岳离身上瞟,她说的肯定是之前岳离曾禁止她入堇园这事,昨儿个,岳离回禀过。 “除了堇园,望松阁,王妃爱在哪里走动都行!无需征询本王。诚如你所说,你是王府的女主人。” 他很明确的说明。 “堇园?望松阁?” 云沁故作疑狐的反问,一副俨然不知道它是什么地方似的模样。 萧缙很耐心的回答:“堇园是本王住的地方。听说,之前你想偷偷溜进去?” 他没有提望松阁,把重点摆在前者。 “哦,原来那里就是王爷的寝园呀!里面挺清幽的,妾身之前一时好奇,是想进去看看,不想叫这位侍卫给轰了出来。” “家规就是如此的,他们没有做错事情。” “可王爷,不是说夫妻一体的吗?为什么您那边,妾身不能进?妾身虽不识字,但替王爷整理一下书房什么,妾身还是会的!王爷,贱妾不是该近身伺候您的?还是您觉得贱妾身份低微,不配给王爷?” 她一脸恍然,而后是纳闷疑惑之色,而后呢则是满面无辜,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少女在含怨的质问自己的夫郎。 萧缙唇角一勾:真会做戏。 他微微一笑,陪演到底: “王妃,堇园是本王在家办公之地,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包括王妃,王妃若想近身侍候,日后总会机会。本王会给足够多的时间,但不是在堇园。” “哦,原来是这样子——那句话怎么来着,嗯,我记起了,就是:女子不得干政是吧!” 她就像一个不耻下问的学生一般,认真的问着。 萧缙弯出一个笑弧,点头: “王妃还真是一个一拨即透的妙人儿。摄政王真会挑人。本王真是有福。嗯,既然王妃已经明白了,以后就别乱闯。这也是王府家规之一。千万可再犯了。” 几片落叶飘了下来了,沾到了她头上,她没的剔掉,就这样让它们沾着,那表情看上去俏皮而纯真,听到这话,她声音脆脆、显得天真的问: “要是再犯了,再怎样?” “第一次,不知者不罪,若有第二次,不管怎么一个身份,都得论家规处置。对了,王妃,若是闲着空着,可是让府里的嬷嬷把怀王府的家规给你背一背,作为女主人,就得以身作则,你说是不是?” 他微笑着,眼神灼灼,语气带着警告之意,停了停后又道: “听说许嬷嬷伤的厉害呢,没了那么懂规距的人在身边,委实不妥当的,这样吧,本王把堇园的八姑姑赐给你,日后天天带着,好好的学做怀王妃吧!” 说完,他侧过头看向岳离: “大岳,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回头去和八姑姑说一下吧!让她搬去东院好生服侍王妃。就说这是本王的主意。王妃生性顽劣,望她多担待一些!” “是!” 哈,他也想在她身边安插线人了。 她不动声色的一笑: “王爷想的真周到。” “应该的,夫妻一体,总该替王妃着想一下的。好了,本王还有事,回头我们再好好说话!” 他神情静若止水,绕开她,带着人扬场而去,只留一俊挺的背影,慢慢的隐没在花柳丽影后。 杨固没有马上跟过去,而是饶有兴趣的瞄了一眼,上下打量罢,说: “王妃,风景不错,继续欣赏,请!” 云沁浅一笑,贝齿雪白的闪人眼,接道: “杨先生,客气!听义父说先生乃是百年不可多得的断案奇才!” 杨固跟着一笑,拱手道: “王妃严重,在下哪称得上什么奇才,兴许这心智还不如王妃纤巧呢!” 话里,弦外之音毕露。 “杨先生太自谦!本妃只知一件事,先生乃是了不得的人物,有先生在,一定可以还本妃清白的!” 云沁无辜的眨了一下眼,微风吹来,几丝乌黑的刘海垂下来,头发微乱的模样儿,显得有点迷糊,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地方具有那种可怕的杀伤力,可偏偏那种力量,就是这样无形的顾在着!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妃既然没有做过,身正就不像影子斜的。在下有公务在身,就此别过!” 杨固一笑离场,心里觉得有趣,如此镇定,如此从容,真是少见! “先生自便!” 云沁站在那里目送他们一个个离后,才捧着新摘的鲜花,慢悠悠回自己的东院,在路经堇园时,往那边瞟了几眼,一片水杉葱葱,看似无人看守,可那些身藏不露的隐卫,一个个都在,想要进去,难,想要去偷点东西,难上加难。 所以,她得想法子让他自己乖乖的把东西拿出来才行。 她身后,彩姬一直一直静静的观察着,觉得王妃和王爷的对话,处处透着诡异。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这天,萧缙带着人去了大理寺,胡国师的尸首已经运了回来,京城最最有名的令史来验尸,摄政王和太后一起到场。便是这个时候,那四个原本近身侍候胡国师的道士,一个个皆死在了太极洞府,同时死掉的还有四名精武侍卫。 这消息传来,萧缙眯起了眼,心里着实是又惊又诧。 太极洞府那边,如今已经封查,闲杂人等不得不入。看守那边的人,皆是他三皇叔萧牧的人。 这位王叔,平常与世无争,早些年,曾为国为民做过一些实实在在的好事,颇有德名。 这番派萧牧看守太极洞府,是太后的意思,那女人的目的在于表示一种公正。 此事,事关太上皇,耿直的萧牧绝不会偏帮任何人。 可那些人还是死了! 而且还是一宗密室杀人的案子! 外头是锁着的,人全死在了里面。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这一天,萧缙忙得到半夜才回府。 待回到自己的园子,侍女如绢还没睡,忙给做夜宵。 吃夜宵的时候,岳离在边上报禀起府里的发生的事—— “慕容瑶的举动,没有半分异常,八姑姑已经过去,还让王妃背了一下午天的家规,据说背的慕容瑶脸都快黑了;木侧妃处理府里的事,有条有理,堪称贤妇之典范,宁以春,乖乖在屋里养“伤”,各房安安稳稳的。” 萧缙听着微微笑,想着那女人被人逼着背家规,会是怎么一个光景,他随意恩了几声,权当是知晓了,眼见吃的差不多,便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你们夫妻一起下去睡吧,小如怀着身子,不宜熬夜,这边不用你们侍候!好好休息去。” 岳离和如绢是夫妻,两个人都跟了他多年,早就情投意合,一年前,他给他们成了亲,如今,这如绢是唯一一个侍在他身边的侍婢,不过,最近怀上了。 岳离的目光在如绢的脸蛋上掠过时,内敛的他,难得露了笑,如绢也温婉的一笑。他上去牵了她的手,却没走,想到了什么,又禀了一句: “爷,太后让人从宫里传出一句话!” 提到那精明的老婆子,萧缙抬了头: “什么话?” “安嬷嬷来传的,那人是特意来看宁侧妃的伤的,说:家和方能万兴事。王爷一娶众美,日后后院雨露得均沾。早早诞下麒麟子才好。” 又是为后院夜宿一事。 萧缙面色生冷,讥讽一笑。 杨固一直相伴在侧,闻言,差点气岔,茶水都卡的喉咙里了,咳了好一会儿才笑,指着黑沉沉的窗外道: “缙兄,瞧瞧,外头天色可不早了,今儿个可要翻牌夜洞房去?” 他呀,寻到机会就侃。 遭了冷冰眼,杀伤力十足。 他哈哈一笑,摸鼻子自找台阶下: “成了,别用眼神杀人。当我没说,你就继续当你的苦行僧,就让你的美人儿去独守空房去,我管不得,睡觉去!” 拍拍屁股,笑着离去。 岳离也相携着爱妻回房。 时,夜已深,萧缙没有回房睡,而是去了书房,没惊动任何暗卫过来侍候,凡事亲力亲为。 点灯,泡茶,收拾一下自己的书桌——他都会弄。 他绝不像一般亲王那么讲究礼节,天生娇贵,自幼失去母亲的照看,他在生活自理能力上,比任何人能力都强,后来五六年的军营生活,将他磨砾的越发的成熟稳重。 再如何艰难困苦的事,他都经历了,这些小事,他做来麻利的很。 黑亮的房间里,亮起了灯,一盏一盏,将书房点的分外的明亮,他四下环顾了一下,屋子很大,摆满了书,书香浓郁中,似乎少了一些什么,显得倍感冷清,令他恍惚的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那些事,很遥远很遥远。 不仅隔着时间,而且还隔了一个空间。 曾经,书房内,有过那样一个姑娘,与他挑灯夜话,温温细语,柔情似水…… 那是属于前世的记忆! 已经遥不可及。 完全触摸不到。 如今,他的身侧,寻不到没有她的身影,那寂寞,便因此而来。 萧缙眯了眯,执一盏八角琉璃灯,独自一人站在江山地形图前,静静的睇着,目光在一处一处的流连。 三千里江山,那些画着红旗的地方,皆是他这些年带人去打下来的。 他的手,沾满血腥,人命。 那些他走过的地方,曾经血流成河,锦绣江山是白骨堆积得来的,而他横刀立马沙场,流血受伤,要的是并不是皇位,不是流芳百世,而是天下太平,是百姓安宁——有志向的男人都会这样一种抱负。为自己,为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百姓,尽绵薄之力。 帝位,对于有抱负的男人来说,从来就有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可在他看来,并不是。 黑猫白猫,只要能抓老鼠,就是好猫,谁做皇帝,那不是一件紧要的事,最最紧要的是,那个皇帝能不能为民谋利。 皇帝的贤达,关乎的是百姓们的寻常日常的安稳。 若,帝是明君,他甘为臣,过自己平淡的日子,享世间清宁,乐一身自在。 后来,他才知道,身为皇族贵戚的无奈! 权斗底下,没有道理可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是法则。 国,不留祸根。 若要国祚永远,斩草,除根,才能免患—— 这种政利争斗,是惨烈的,是没得选择的。 他是无心皇位,可是,有心那位置的人,免不得将他视作第一竞争对手。 功高,便是自寻灭亡。 如今,太后和摄政王一起把持朝政,那个精明白女人怕摄政王坐稳了会对她不利,所以,在朝堂上,对他多有倚仗。 可那也是一时权宜之计,一旦有朝一日,她大权在手,除掉摄政王的同时,恐怕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他。 他若听之任之,再不去争得一席之地,不久的将来,西楚的会出一个女皇帝,萧氏王朝将一去不回,整座江同将成为宁家的囊中之物。 所以,他不得不争。 身在这盘棋里,万事不由己。 比如,娶妻。 一个两个,皆不是他要的女人。 君临天下,不及得一心头人,什么雨露共沾! 狗屎!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一个地图上某处座标,上面写了三个字:秦山关。 极喜,也极痛,尽在那里。 那三天,宛似一场春梦。 梦醒,寻不到半分痕迹,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前世,他是龙奕,那样一种人生,已成记忆,再也回不去。 今世,他在寻觅—— 梦里梦外,他寻她千山与万水,蓦然回首,伊人芳魂已不在,只留那思念,暗暗蚀透了骨,刻在心田,浓浓萦绕,散不开…… 待续! 文文上架啦,求支持! 第九章,国寺,千古一卦 (上) 是夜,罗成偷偷进楼,向云沁回禀了一件事: “太后发下邀请贴,欲请阿司入大理寺协助查案,这案子,赏金一万金,接还是不接?” “咦!” 云沁觉得诧异,未几,一笑,心里顿悟,道: “看样子,司靖早一步就决定接手这桩案子了吧!峥” 要不然,昨儿个才传出话去让他如何如何准备,今天宫里就有了这样一个大动作,必是之前他早已布置妥当了,就等朝里的人来下帖相请,这人啊,心思盘算的可好了。麺魗芈伤 “阿司已经在摩拳霍霍了” “那就接!我倒看看,谁在里头故布疑局、卖弄文章!客” 黄澄澄的金子啊,不赚白不赚。 再则,她也好奇的紧,这西楚的国师是怎么死的? 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引领她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走着,总觉得那人的死,以及怀王的大婚,和自己突然惹上这么一件件怪事,杂揉着一种耐人寻味的联系。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不仅仅因为,戒嗔师太失踪之迷,更因为当日自己遭到的不明追杀,想自己在这西楚国内,远无宿怨,近无仇敌,这等暗杀,来的好生诡异。 今日有机会渗入进西楚皇族内部去查案情,自然得接。 “可您身在王府,怎么去查?” 罗成看她兴致高的很,肯定也想去掺一脚。 “嗯,就让阿司先在那边查着。我会寻找机会出去见他!唉,天天待在这里,真的会闷死人的……” 她得想法子出去透透气才成呢! 罗成含笑应了一句: “是!” 主子的脾气,他懂,关久了,肯定受不了。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这一夜好睡到天亮! 许是昨儿累到了,夜里头,她是沾床就睡——屋里有青袖,屋外有罗成,她倒是不怕有人来害。 天蒙蒙亮呢,云沁睡的正香,阁楼外头有人来敲门,随即青袖去开门,有低低的谈话声传来: “王爷有令,今早吃素斋,早膳后,三位夫人随爷去天龙寺烧香还愿。” 很轻,隐隐约约的,不是很分明。 迷迷糊糊里,她抱着被子,睁了睁眼,记起西楚国内,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规距的:新婚里的夫妻都会行这么一个传统的礼节,以求家和,以佑夫妻恩爱绵长。 她打了个哈欠,将脸埋在被子里,翻了一个身继续睡,那个男人淡寡寡的脸孔,跳进了脑子里,心里则咕哝起来: 娶这么多女人啊,你想家和,可能挖! 你想夫妻恩爱,可能挖! 还有,你有那北京时间去爱挖! 美人和江山在你眼里,必是江山为大,美人为轻,对吧! 啧,既没什么诚意,还要去行什么规距礼数? 怀王做任何事,都带着某种目的倾向:在这样一个结骨眼上,你该做的去查案,怎么可能顾着祈福? 你想做什么啊做什么? 她想啊想的,有用的信息太少,想不出来啊,只能见机行事了。 不过,那天龙寺,倒是一处好地方,寺庙位于东都城北,占地千顷,寺中建筑皆具有几百年的历史,建寺以来,一直香火鼎盛,成为前朝的皇家寺院,如今则归属于萧氏皇族。 西楚信仰佛教,佛,民心向之,但凡帝主,都不敢亵渎神灵,金氏虽灭,一些在天龙寺出家的金氏后人也皆数被斩,但天龙寺的威名依旧在,天龙寺国寺的地位雷打不动。 云沁之所以会对这个寺院有印象,是因为这里出了一个神僧:方真大师。 此人法名,那可谓名扬四海,五湖皆闻。 听说,见其一面,都堪称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儿。 有句话是这么传的:万金难得晤一面,一切皆得靠因缘。 这就是方真大师的魅力所在。 另外,还有一件事令天龙寺名噪天下,成为了一个了不得的奇谈,那就是二十一年前,前朝的十七公主,便因为早产,皇贵妃将其诞在了这一座皇家寺院之内—— 原本,佛门之地,是最最忌讳女人生子,见血光的,但,前朝的皇贵妃在生养十七公主的时候,各州连天的暴雨突然嘎然而止,阴沉沉的天空,倾刻间云开雾去,旭日自东方冉冉而升,万千彩霞将整个蓝湛湛如海洋的天空尽染,引来百鸟,似朝凤一般的久久盘旋于寺院天空,喜啼欢鸣,久久不肯离去,园中五棵十年不曾开绽的琼花树,一夜间花满枝头,雪白之景,盛极一时,被引为奇传,后经史官载入史册,成历史美谈。 所有吉瑞的事儿,皆在这一天奇异的发生了,十七女因此被封为天庆公主,赐名:金惠。 以前,云沁听得这个传说的时候,曾想: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天意? 一个孩子降生,当真会引来这么多的神奇变化吗? 她非当事人,自然无从知道。 “王妃,该起了!即便府里没有长者需要晨昏相谒,也不该每日三竿而起,遗落到人口,便又是笑话一桩,糗事一件,成了闲人口舌嘻笑碎骂贬损之比。 “王妃,您不喜读书文章,该有的形象还是需要顾的,王府比不得寻常百姓家,要做好典范,好教满府上下一一敬服才行……” 八姑姑那个唠叨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喋喋似休起来,就好像飞来了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作响,闹的人头皮发麻。 云沁无奈的睁大眼,瞪了一眼锦被上那一团团红艳艳的牡丹花,觉得红的刺眼,转开。 “知道了知道了!八姑姑真能训人呢!比我娘还唠叨。哎哟哟,受不了了!” 她披被坐起,撩起帐子,慵懒的倚笑,长长青丝贴在胸前,令其显得格外的娇柔美好。 床榻外头站的这位年约四五十岁的端庄妇人,闪着一双温温和和的眼,眼底挂着一朵得体的浅笑,站姿很标准,不卑不亢,虔恭得体。 这人,一照面,看上去不坏,一副亲切长者的模样儿,那说话语气也是婉转的,语重心长的,并不犀利凶悍,绝不会仗着自己是从王爷园子里来的,就会盛气凌人。那感觉就像是一位自己的亲人在谆谆督促自己,要知进取,要懂大义,要如何如何才是正确的。 所谓迎头不打笑脸人呀,若是派个专横一点的人过来,她保定想法子整翻了人家,偏生,派来这位温润可亲的人儿,说的话,做的事,都得体得理,而且还是软声软语,着实是被她强行管制了,也没法发火。 唉,萧缙好像渐渐了解她了,这打算,真是贼精贼精的。 “八姑姑,真是尽心竭力,天都没大亮呢,不必这么早的吧!” 她睇了一眼窗外,灰朦朦的,东方隐约有晨曦冒起来,一缕一缕的泛着粉红色的光,不是很亮堂,时辰还早着呢,不由得连连打上哈欠,又往床上倒了下去,心里在想:青袖怎么没进来,怎么就没替我拦着一些——她一向爱睡懒觉啊,早起不来! 八姑姑走近,把雪白的帐子往银钩上勾挂起来,一边说: “要的。王爷每日上朝,天不亮就起了。身为人妻,以后,王妃得替王爷早起整装,送王爷早朝,所以,得从现在开始好好的养成了习惯,日后,才能好好的侍候好王爷。 “王妃,您总不至于想在王爷面前失了体面吧!用心留住了王爷的心,可关乎着王妃一生的福气!这是一个女人该操持一辈子的事。 “来吧,王妃,我们起吧!从今往后,养起一个良好的作息规律,您会因此受益良多。” 那嗓音真是柔软好听,似春风拂面,听着会让人感觉人家是一心一意替自己打算! 云沁笑了一个,这深府大宅的,一个个都套着面具过日子,这所谓的过日子,如果尽数是这么虚伪的,玩的就像真的似的,那得多累? 她没有捅破那一层,微笑的抓了抓那丝缎似美好的秀发,歪着脑瓜子,叹气道: “这样子啊!唉,那好吧!不过,今天姑姑替我梳头可好?听说姑姑原是王爷母勾岑贵妃娘娘身边的贴己人,梳的头式呀,可好看了!我义父说的!八姑姑,可真是这样吗?” 八姑微微一笑,目光一动,落在那一头漂亮的青丝上: “难得摄政王还记得八姑的手艺。能替王妃梳头,那是八姑的荣幸!” 这些话,当然不是萧远说的,是云沁让人给打听来的。据说贵妃娘娘私奔以后,曾经服侍在景仁宫的宫女全数被处斩,后来,除了这位八姑。是当时还是孩子的怀王保住了八姑的性命。 “好,那就起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她笑着从床上跳下来,伸了伸胳膊,露出那雪白的耦臂,拉了拉腰,将玲珑的身段弯成一个弓,扭一扭脖子,将一头秀发甩的漂漂亮亮,流水似的滑过。 大家闺秀绝不能做的事儿,可她当着八姑的面,都做齐全了。 八姑只是在边静静看着,一丝丝诧异翻上来,哪能看得上眼,眼珠子越瞪越大,唇一动,轻轻又开始劝: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早起运动啊!” “……” 这是什么玩意儿,八姑茫然,不懂,她只知道一件事: “王妃,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昨日,您都能背,今日怎么都忘了!” 果然又用《女论语》来说事诲人,这个八姑还真是贤妇,把妇德妇行的书,全背得滚瓜烂熟了,还想用那些来约束她。 云沁转头,做着拉腿的动作,一下二下三下,朱唇上,带俏皮一笑,耐心的等她说完,才道: “八姑,背我自能背,不信,我现在就能将整篇全给背下来,不过,做肯定做不到。您呀,也别来强求我,想让我改德行,除非将我回炉重新打造,转世再轮回一番,才有奇效。” “王妃……” 八姑叫。 什么回炉打造,什么转世轮回,这说的全是什么? 新婚的,也不知道一个忌讳。 “哎,八姑别再劝,这种话,我不爱听。听了也做不到。您老人家呀,行行好,别再来强求人家。下辈子,在我开始启蒙的时候,您找到我再教最合适。那年龄阶段,您教什么,我就会学什么,保定没半点意见。” “王妃!口忌……” 八姑微微皱眉。 云沁笑着不让她说话,再次截住: “八姑,我是百无禁忌。 “还有啊,您那种论调教出来的女子,纵观天下,已经多如牛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再学得贤惠,也就男人装饰品一枚。男人们见惯这种产物了,不会稀罕。最多只会说一句:佳妇,而后弃佳妇于深闺,往青楼另结新欢。 “做佳妇,没半毛用处…… “八姑,我比较喜欢独一无二……干嘛要学别人那迂腐的熊样……女人,得有女人的自觉,女人能撑起半边天,每个女人都应该是各具特色的,而不是批量教训成一个性子,太没品了!” “……” 八姑瞪大眼目看。 这论调啊,怎么有点和某人像? 小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天下之大,人心繁杂,做一个独一无二的自己,何必效仿了其他,何必在意了别人的眼光! “八姑,别这么惊奇。谁规定做王妃,就得这样那样的。人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性格。强制矫正雷同,那便是抹煞了各自的特点。” 八姑呆呆的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嗯,这孩子,和小缙的志趣接近,也许,会有戏—— 小缙都独身这么多年了,这女子,也许是最可适的。 如果不是摄政王派来的,得有多好。 就算是摄政王派来,也没关系啊——只要用得当,敌人也能变自己人,如果用不当,自己人也会成为死对头。 这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 她觉得这姑娘,还算不错啊! 性子挺直快的。 好的很。 八姑微盯着,看着挺顺眼的,虽然说话,有点胆大妄为—— 云沁哪知八姑在想什么,继续摆事实讲道理,继续侃侃演讲: “八姑,小瑶虽然生在偏僻之地,不过,也听过一些史传真事:据说,前朝就有过帝后同治,烽火连天里,有一女子一身戎装,临阵杀敌,出生入死,成为了千秋奇后。 “还是,史上唯一的一位女帝,何曾遵了那些清规戒条,飒爽英姿,万古留芳,得来的是皇夫燕熙终其一生,护她于殿前。 “这些女子,若真遵了这女戒女德,如何能青史留名,只怕早成了闺中怨妇,最终会因为整日争风吃醋而埋没了自己的才学,成为俗妇。您说是不是!” 八姑再次怔住,且露出了吃惊之色,但凡今朝之人,很少有人敢提及前朝之事的,这是一大忌讳。 云沁原以为她又会说教,诸如“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何能说,那得给王府招罪的”…… 让人惊奇的是,八姑没有怪责,沉默半天后,反轻轻赞了一声,眼底也有笑意,隐约露出: “想不到王妃竟熟知前朝历史。还以前朝名后名帝作榜样,加以标榜,好大的气魄。” 云沁吃吃一笑,双手摸着脑门,显得有点皮皮,一径在那里眨眼,抿嘴的样儿,惹人怜爱的很,接道: “气魄没有,偷懒闲散的心倒是有一颗。 “八姑,我觉得,这世上女子太多太多,非要养出一种脾性,真的没意思。 “随天性而为,远比用礼法约束来的强。 “再说了,王爷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一个个都那么娴良规矩,那不是要闷坏了他! “我看着呀,王爷原本就是一个闷葫芦呢,再加一个闷葫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那日子多无趣。 “对了,姑姑,王爷平常时候是怎样一个人? “在自己的园子里也是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吗?” 有一丝异样的激赏的光芒在八姑眼里一闪而过。 而云沁,则以一种微笑的好奇的、很小女儿的眼光看着八姑,此人深受萧缙的器重,又曾是贵妃身边人,更是看着怀王长大的一长辈。 这样一个人物,对于怀王必是忠心不二的,但同时,她知晓着怀王的脾性及喜好。 现在,此人想来研究她,摸透她,只要利用得法,她也能反过去通过她去研究萧缙。 这当中的利弊,共通的。 所以,她没打算在这个八姑面前如何如何演戏,而是用自己的真性情去和她交涉。 本质上,她与她,并没有利益上的纠缠,人心都是肉长的——怀王府能栽培出一个重仁重义且以法度人的主子,与他身边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与这位八姑也必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一个人,只有自身心正,三观正,才能将一个尚处于培植阶段的好苗子往一条正路上引。 是故,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太虚假,而需要以心易心,慢慢渗透,如此才能达到一个良好的效果。 八姑来东院给她的第一个感觉是,她是一位不错的长辈,没有什么架子,说话也是一团和气,不像许嬷嬷,也不似彩姬,那种防备猜忌的眼神,叫人看着生恶。 此人令她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母亲。 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么的唤自己起床的,总是不厌其繁的教导她,不会强逼硬迫,只会循循善诱。 “王爷是怎样一个人,您以后慢慢总会知道的不是?” 八姑哪是那种浅薄之人,微一笑,就将敏感话题一带而过,那些事,她哪会承意提。 “我等不及以后,八姑,您是王爷的姑姑,在您眼里,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好奇,您能给说说吗?” 坐到装梳台前,八姑开始替她梳发,姣好的脸孔上始终挂着一个温温的笑容,好半天,在云沁以为她是不想再回答的那一刻,低低的答上了一句: “王爷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好孩子!王妃,日后时间久了,您总会了解的。不必急于一时。” 她以一句“好孩子”作了总结。 多笼统的一个概念。 既有作为一个长者该有的语气,同时也搪塞了她的追问,回答的真好。 “八姑姑,我就是很着急呀,拜托您了,就说一些王爷生平的嗜好给我听听嘛!既是夫妻,我想我总该对他做一些功课的,好叫他喜欢我!” 对着菱花镜,云沁看着自己的青丝在八姑的手上绾成了一个个漂亮的花髻,八姑却垂着眉,似乎将所有心思全用在了上面。 八姑听得这话,趁着往妆台上挑珠花时,对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净白姣美的脸上,漾起几丝因为岁月而留下的细纹,给她平添了几分慈祥之美,轻轻道: “功课倒是得做做,不过,得等王妃真正用心在上头的时候。 “王妃,您的心里,当真有王爷吗? “您当真能做得到与王爷同心吗? “有句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而见人心。 “喜不喜欢,爱不爱,不是光凭嘴巴说说就算是了! “只要王妃一心一意待着,王爷一定能感受得到。 “到时,王爷自也会倾心以待,一定愿意您去了解他,为他生儿育女。 “我们这些底下人呀,对于王爷的认识,皆带着各自的偏见,不是全貌,只有自己用心去看了,才能看到一个属于你心里的那个人。 “王妃,您想了解王爷,得靠自己走近他心里去。而不是从外人的嘴里获知。” 这一番话,令云沁心头猛的一跳。 “小姐,早膳备好了,您今天想穿哪件衣裳,青儿给您去取来!” 青袖适时走了进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云沁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题给带过,转头,明媚的笑着答了一句: “就那件淡杏色的,绣着琼花的那件,挺好看的,我喜欢!正好配这个发式,很婉约大方,不过,好像有点不合适我这个脾性。我呀,还是喜欢干脆利索的,但今天是去天龙寺,这样妆扮,清雅,挺好!八姑姑您说是不是?“ 八姑看着,一径淡笑,眼也温温的,唇角也弯弯,看上去,是如此的好脾气,好好人一个似的,可是,能在岑贵妃身边被使唤的人,能在那一场劫难中活下来的人,怎会没有本事? 强将手下,哪有弱兵! 八姑是厉害的角儿。 她的话,句句耐人寻味。 * * 膳后,云沁带着青袖和八姑姑到前院时,将和彩姬留了下来,彩姬有点不甘,云沁责了一句:“身子不爽,就别强撑着,好好歇着去。日后总有时间叫你服侍的。” 彩姬也觉得人不太舒服,无奈听从。 到正气厅时,木紫琪和宁以春都已候在那边。 木紫琪正在吩咐准备香火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上,一径在和两位总管说话,看到她们来时,就迎了上来,看到八姑姑时,微微一怔,怀王身边的人,木紫琪怎么可能不识。 “八姑姑,您怎么……” 八姑姑微笑,欠以一礼说:“奉王爷之命,如今八姑在东院奉职!” 木紫琪“哦”了一声,心下明白,王爷这用在监视她,却摆出了一艳羡的笑容: “王爷对姐姐呀,就是好!” 云沁随意笑了一个:“可不是!王爷这么厚爱,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宁以春呢,蒙了一片粉红的面纱,掩去了那一脸的癣啊痘啊,露出一双挟着怨恨的眼珠来,见到她时,冷嗖嗖的横瞪着,明显还带着一些兴灾乐祸的味道,必是听说了昨夜的传闻。 她没理这个可笑的孩子:都说古代的女娃早当家,大族里的尤是,可惜这位,长岔了,火候奇差。 没一会儿,萧缙在岳离的陪同下,自门外走进来。 云沁转头看到萧缙身上穿的衣裳时,张嘴,楞了—— 这人,今天特别的英俊:以玉束发,那发面梳的光滑溜秋的,双目炯炯生亮,精神焕发,还微微带笑,那笑令他倍显亲切,仿佛一下子就能将距离拉近过来。 她楞,不是因为那笑,而是他穿的衣裳。 萧缙穿的是一件杏黄色的锦袍,袖口、襟口是另拼的,颜色略显深,镶着霜白嵌银丝的走边,退掉朝袍,脱下墨色,这样的衣裳,令他敛了几分严谨和威慑,少了几分王者的苛厉,多了几分风流贵公子的飘逸与俊爽,几分贵族的优雅,便是那硬铿铿的鬓角,也柔软了几分。 原来,一脸刚毅冷硬的他,也有这般年轻、朝气的神彩,挺让人赏心悦目的——风度翩翩一美男。 仿佛,一下子,他从遥不可及的云端走了下来,蜕变成了可亲可敬的邻家大哥,不再是那个让人必须高瞻远瞩的王。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名满天下的怀王,年纪真的还挺小,才二十一岁而已。 这样的年纪啊,在现在文明里,还是一个混迹在大学里的大孩子。跨越一个空间,回溯千年岁月,在这里,二十一岁的他,手捏大权,众望所归,名声赫赫,可令万民敬仰。 古今之比,差距极大。 她微微惊了一下,因为这一刻,这么一张年轻、阳光的脸膀,更因为那一件衣裳——居然也穿杏色。 见鬼的,看上去像是情侣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木紫琪和宁以春也惊艳了一眼,同时也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穿的颜色,那么接近,就像约好了似的,二人的目光流转出几丝怪异之色。 萧缙也看到那个女人,杏白的裙,以红色绣成的漂亮琼花,很相得益彰的搭配,将她衬的粉嫩赛玉—— 他们穿了同一色系的衣裳,所不同的是,他的颜色偏深,她的色彩偏浅…… 这只是巧合! 两个人凑巧就喜欢上了同一种颜色,没什么大不了。 他不想见怪,感觉还是有点怪。 云沁、木紫琪、宁以春纷纷见礼。 萧缙点了点头,收笑,冷静的眼神,在女人们脸上一一瞟掠过,回头又向总管吩咐了几句,领头走出去,三个女人坐马车,一人一辆,王妃的车行在最前面,依次是木紫琪和宁以春,他依旧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天龙寺而去。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马车一路颠箥,颠的人那是一个昏昏欲睡,云沁最习惯的还是骑马。 比如,萧缙骑的那一匹,名为飞虎,便是罕见千里名驹,浑身雪白通亮—— 传,原本那是野马,烈的不得了,萧缙在塞外军营平流兵时候遇上的,他花了九天时候才将那马儿给驯服。 那马,精健傲骄的不得了,灵气四足,一旦诚服,便认主,认定了一个人以后,就只效忠于他。 多感性的畜生呐! 没来西楚时,她很早就听说,萧缙爱马成痴呢,大婚之前,他身边正名份的女人没一个,小妾小婢也不设一位,马呢,一匹匹,全稀罕的让人双眼发红,又羡又慕,恨不得抢上一匹自己养着。 在现代文明,很多人都认为豪车是一个男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之一,而在古代,能养起得名驹的,那便是权势圈里的狠角儿。 她也喜欢马,以后,她一定要想法子往他手上弄一匹过来玩玩。 而今日,她是第一回见他骑这飞虎,杏衣白马,天晴如画,高坐于马背之上,人如玉,俊无双,一路引来多少人回眸一顾—— 哦,靠,这人,一句话:原来也是***包一枚呀! 云沁忍不住掀帘子往外头看,心里直嘀咕。 人家看人,她看马,馋上嘴了啊! “王妃,在偷偷看什么?是不是忽然觉得王爷很俊美威武?” 八姑微微笑着问。 云沁放下帘子,抿嘴笑:“当然了,当然了,俊美无俦,威武无俦……看得人好不喜欢……太喜欢了……喜欢的不得了……” 她夸的,其实是马。 青袖垂眉,懂那意思的,嘴角直抽。 八姑不懂了,觉得王妃的语气有点怪,怎么就把“喜欢”两字说的这么的脸不红气不喘呢,疑狐的看了一眼以后,应道: “王妃也生着好模子,您与王爷,可谓是天作之合!” 青袖听着,嘴角又一抽。 云沁笑的越发深。 什么天作之合,也许还是天敌! 她忍着笑,缠着了八姑问东问西,引开话题。 八姑那边,只要不涉及敏感话题,该回话一定回,一路之上,倒也其乐融融。 一个时辰以后,车队来到天龙寺门口。 跨下马车,一座庄严肃穆的国寺便入目而来。 天龙寺的气势极为宏大,山门的正门是一座面阔三间的单檐歇山顶建筑,它坐落在三米高的石台上,左右配以硬山式侧门和八字墙,整体配置高低相衬。远而观望,寺院内,一间间寺宇,群落,起伏跌宕、错落有致,白墙红瓦,显得金碧辉煌、大气磅礴。 天龙寺虽为皇家寺院,但同时也广纳天下香火,此刻,天龙寺内来来往往皆是香客,在看到一行贵人在士卫的护卫下开过来时,纷纷让开一条过道,一个个睁着好奇的眼在观望,揣测着这些是怎么一个来历的大人物。 这是在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寻常百姓遇上这种阵势,不会回避,只会观望。 “原来是怀王带着新妃来还愿……” 有人低低的在人群里道破,因为认得怀王,那语气有些沾沾自喜。 “啧,新王妃,倒是漂亮呢!” 另有人在轻赞,一双双眼,发光似的往几个尊贵女人身上偷瞟。的 西楚的风气还算开化,女子们是被允许抛头露面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们在人多场合,没有诸多避讳,这风俗,三百年来,已经成为习惯,据说是前朝圣武文德皇后所畅导而遗留下了这样一种民风。 云沁转头看了一圈,看到很多人在围观,天龙寺的平台上,一位身穿金色袈裟的大师领着一众僧人候着,看到他们时,便跨开大步迎了上来,捏着佛珠,老远就笑的打起个招呼,声音宏亮若钟鼓: “阿弥佗佛,王爷一路辛苦。方正在这里恭敬多时了!” 萧缙打了一合什,微笑有礼的接答道:“由劳大师久候!” “哪里哪里!王爷,里面请!” 云沁没有多理会他们的交谈,目光怔怔的看着被“史学家”称之为天下第一庙宇的天龙寺。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座国寺,按理说对这里是极度陌生的,可偏偏,她觉得看着这里的花草树木倍感亲切,有种异样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就连面前这个光头和尚,也好像是有点眼熟,真是奇怪的紧。 “这位是方正大师!” 萧缙忽然转头向女眷介绍起来,木紫琪和宁以春是认得的,慕容瑶则在奇怪的走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王妃,还不快来见过大师!” 他点了她的名。 云沁回神,转头过来,含笑的打了一个招呼:“大师好!” “原来这位便是慕容家的小姐。阿弥佗佛。老讷有礼!” 方正大师慈眉善目,双手合什,温笑的目光,闪动着一些异样之色,在几位王妃身上一一掠过,像是在研究着一些什么。 云沁一早就感觉到了! 几个人彼此见礼罢,一起入内,开始一路路的参拜,一路路跪叩,方正大师一路相陪。 身为正妃,云沁能并列在萧缙身边,与其齐跪齐叩首,木紫琪和宁以春都只能跟在他们身后叩拜,以此来彰显王妃和侧妃的尊卑之别。 近距离的和这个男人靠的这么久,男人身上那种内敛的危险气息,在无形中散开来,这种气场,远远不是那夜里那个冒牌货可以比拟的,能给人以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叫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与他保持距离,叩完最后一个头站起来以后,就退开,站到了边上。 那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往她身上瞟了一眼。 她弯唇,还以一个付应性的虚笑,转头,装作在瞻仰佛像,慢悠悠的往外走,正好看到木紫琪在不经意的往萧缙身边靠。 这个木紫琪,对萧缙情有独衷,是一门心思,想着法的想接近他,而宁以春,虽然爱慕之心,但对于萧缙,敬畏之情更胜其他——他并不给木紫琪特别的照顾,一个女人,在娘家被宠上了天,到夫家若不得宠,那种落差,她一时之间,恐怕很难适应,心态上肯定很不平衡。 呵,真不知那位宁太后,这是在做什么盘算? 这是将自己亲侄女送上来给死对头虐的吗? 她低头,扶着长长的裙摆往外去,今天阳光真好,天,蓝的心旷神怡,云,白的不染尘埃,花,艳的如火似霞,树叶,绿的娇翠欲滴,庙寺叠嶂,佛塔入云,人客络绎不绝于道,显出一片繁华之景,而花香四溢,沁入鼻间,叫人心旷神怡 她想去看风景,未跨出门,一阵嫩嫩的惊呼声,从外头急而乱的传递来,刺耳之极,打破了这里所有的祥和意境: “不好了,不好了,妹妹落水了!救命,救命……快来救命啊……” 话音落下时,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急乱的大叫起来: “天呐,造孽啊,这是什么事了?天呐,谁来救救我的孙女啊,谁来救救我孙女啊……她沉下去了,她沉下去了……我的丫丫啊,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云沁目光一利,心头一惊,急步往外探看,情知是有孩子落水,听那声音,不是很远,出殿门时,她匆匆扔下了一句话: “王爷,那边出事了。我去看看!” 也没等萧缙怎么回答,她就提起裙摆往那边飞奔了过去。 青袖不作二话,紧跟上,八姑姑呆了呆,追了一步,轻叫了一声:“王妃……” 作为一个王妃,她怎如此爱凑热闹呢? 不宜啊不宜! 可人家不理,没停下来:那性子是自我行素的。 萧缙正在和方正大师说着话,也听到了哭救声,不由拧了一下那道锋利如宝剑的眉,转身走到殿前时,看到不远处的莲池边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越过那些人头再往远处一些,但见那九曲木桥上有三四人拼命的跑去;再过去,一老一少站在半中央,无助的看着湖面。 而落水的地方,生着一些稀稀疏疏的睡莲新叶,孩子呼救的小手,在绿叶间渐渐沉没下去,没有再挣上来,肯定已经吃饱了水,再没力气动作了。 他看的真切,心头惊跳了一下,看尽杀戮的他,面对政敌时,下手绝不手软;然,面对无辜人濒临危险时,却也会紧张会心软,会愿意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帮上一帮——前世,有个女子在他身边教会了他这样一个习惯:助人为乐。 那丫头曾跟他说过: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方正大师也赶了出来,也有看到,见那情状,面色一凛,想到的是昨夜师兄方真说过的一句:今日寺中有大劫:劫来何时,无从知,劫消何人,无从知。 “快去救人!” 萧缙一拂袍子,沉声命令身边的岳离,岳离应声先一步飞奔而去,他紧跟其后。 木紫琪楞了一楞,在婢女的搀扶下,急急的出殿,也想跑过去一看究竟,心情异常烦躁不安,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若有人死掉,是不吉之兆,会触一辈子霉头——新婚行礼,名门王侯家,喜欢到天龙寺预约一个时间段,清场还愿。这规矩,历来已有。但是,怀王并没有使了特权,以至于他们一行人来还愿时,闲杂人等聚拢四周,竟闹出这晦气事儿。 不是她不大度,而是这关乎一辈子的事,谁乐意自己的姻缘出现问题? “这有什么好看的?那里有那么多的人,哪需要王爷去多管闲事!再说,这本是天龙寺的事,方正大师,你们这里是怎么办事的?怀王爷来还愿,您怎么没有事先做好措拖。还愿遇上丧事,那可是一辈子要触霉神的。怀王府年年给天龙寺捐这么多的香火钱,这便是你们的回敬么?存心叫怀王府晦气是不是?” 宁以春一直没怎么说话,到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严厉的叱了一句,与身俱来的骄横气息乍露无疑,神情薄然而怒。 方正大师是德高望重的佛门子弟,在重佛教的西楚,便是太后见了也得礼遇三分的,听得如此叱责,不由冲她看了一眼。 他哪能不知这位跟在太后身后的小祖宗那脾气,在太后面前还算乖巧,到了别人面前,那种专横从来不知掩饰,这样的一个人,嫁给怀王,还这么蛮不讲理,早晚会吃亏——怀王身份虽金贵,仁心道义长存心头。这是他与其他人最大的区别所在。 方正大师不想与一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先忙着吩咐身边的小师父: “快快快,过去看看!” 一顿,回头对宁以春行礼:“宁侧妃,霉与不霉,幸与不幸,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今日晦,不代表他日晦,今日吉,不代表他日吉。宁侧妃,还是稍安息怒。” 道完,他紧跟而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以春被堵了话,气郁于心,却无人再理会与她。 木紫琪早早丢开她,在八姑姑等众人的簇拥下纷纷围了过去,宁以春见此情景,无奈,也跟了去。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天龙寺内有一个莲池,极大,葫芦型,池中遍种睡莲。 池边有几个古朴的凉亭,柳树成荫,围绕着整个池子,遍植花草。 另有座九曲桥架于其上,直通往西寺圣地,两座主佛殿隔池,遥遥对立。 天龙圭风景奇秀,常有香客和游人来观景,有些人,图方便,会从九曲桥上过。有些爱游玩的,可以绕着莲池走,边赏风景边纳凉。 掉下去的是一个女孩儿,可能是因为顽皮,在没有大人的看护下,拉着自己的哥哥走上了九曲桥,两个孩子走到桥中间时,坐在那里玩水,摘那些青翠的莲叶,不知道怎么的,其中一个就掉了下去,另一个孩子,想救救不着,不知所措的就在那里大叫起来,便把自己的祖母吸引了过来。 此刻,寺庙里香客众多,这么一喧哗,好些人都涌了过去,一些古道肠的香客,纷纷下水救人,几个人在水里捞了好一会儿,那个落水的孩儿就被拖了上来,抱到了岸边。 云沁到了岸边,很快就了解了事情整个经过,看着他们将孩子抱上河堤以后,那悬在喉咙口的心总算落了下去,救的这么及时,应该没事的。 她站在边上,看到很多人围着,孩子的祖母则在那里哭哭泣泣,慌了神,只会问一句话: “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有人在安慰老太太。 另有人在叫嚷,像是遇上认得的熟人似的: “陈大夫陈大夫,还是你来吧!快快快,你懂一些医术,快给看看,怎么样?怎么样?能不能救?能不能救?” 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夫的人被推进去,替孩子急救起来。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密密麻麻的将一颗参天古柳团团围住。 云沁渐渐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想过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却被八姑拦住,示意她别过去,低声道: “怀王府的王妃,实在不宜不顾身份的往人群里挤,何况王爷在,大师也在,又有大夫在那里治,您还是别过去了!您身份金贵。”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她的步子顿了一顿,转头时看到萧缙正在和方正大师说话,问: “寺里的玄静大师在不在?快去把人请过来看看……岳离,你去,马上!” 那个玄静大师,应该是个懂医的和尚吧! 她松了一口气,被萧缙记住的人,都不会是无名之辈,这孩子不会有事的。 就这时,人群里爆出一记惊叫声: “没救了,没回水,没救了!准备后事吧!都没脉博了,而且心跳也没了,我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救不得了……瞳孔都放大了……” “哎呀呀,真是可惜,多好看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就这么皮,玩到池里去了……” 一声声叹声荡开,带来了浓浓的婉惜声,令云沁的心,就像在过山车一般,嗖的就往下沉了去,叫她蓦的难受的慌,想到曾经囡囡差一点就溺死,那心情,她至今记忆犹新。 随即,孩子祖母的啼哭声抽拉起来,悲痛之情催人泪下: “啊……我的丫丫啊,你这叫我如何跟你娘交代啊……我的丫丫啊……你快醒过来啊……” 女孩儿的哥哥也哭了起来: “妹妹,妹妹,醒过来,快醒过来,不可以睡,不可以睡……妹妹……” 云沁忍无可忍,毫不犹豫就甩开了八姑姑的手,这一刻,她还哪顾得上什么尊与卑,急急的拨开人群往里面探进去看: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怎么可能死了,才一会儿功夫而已……” 围观的百姓,眼见得这么一位比天仙还漂亮的贵族少妇急色忡忡的闯进来,一个个都让开,又惊奇又悲悯又怀疑的张望着—— “咦,这好像是怀王府的……” “是哦,看那打扮,好像是王妃……” 背后,萧缙也转头盯上了她,看着那一道杏黄的倩影急巴巴的往里面钻进去,八姑急着想拉住她,他叫了一句: “八姑姑,让她去!” “爷,这不妥!” 八姑回头,低语。 萧缙也知道不妥:作为一王妃管这种吃人不讨好的事,救得活,会添彩,救不活,招晦气,但是他就想看看,她有什么本事,敢冲在前面强出头—— 这丫头身上,藏着太多的迷。 想要了解这些迷,就得给她一些表现的机会,慢慢的将她的本来面目给勾勒出来。 他要了解她! 只有了解了,才能更好的操控对手,最终,做以一击毙命,或,智谋其心,为己所用。 待续! 第九章,国寺,千古一卦 (下) 云沁不理那些议论纷纷,目光直直盯着平躺草地上的孩子,大约也就五六岁光景,那个头和囡囡一般大,浑身湿溚溚的,面颊子很漂亮的,脸色死白死白,鼻子上、小嘴边全是泥浆,黑糊糊的,泛着泥腥味儿,唇线抿的紧紧的。麺魗芈伤 一个妇人在边上嚎啕大哭,一个漂亮小男孩在抹泪,另有一个看样子是大夫的中年男子在边上一个劲儿的掐人中,挤压胸口,想帮助她苏醒过来。 此刻,他已在连连摇头: “没气了!真没气了!老太太,节哀……在下真是无能为力!” 他已经停止施救,站了起来,一脸的惋惜,摇着头叹峥! “庸医,不懂窍门,还敢在这里担误时间,滚开!我来!” 云沁见状,气极,怒一喝,一掌将那个被训以后、脸孔涨的通通红的大夫一把推开,使的劲儿很大。 那大夫没站稳,一下就趔倒了客。 云沁没有再说话,首先将那孩子小小的身体放平在地上,第一时间探看了那孩子的气息,果然了无气息,随即开始检查她的鼻子、嘴里有没有被什么给堵塞。 一般失足落水时,淹溺的速度很快,尤其孩子,完全不懂自救,4-7分钟就可因为呼吸心跳停止而死亡,多数因为呼吸道异物阻塞或反射性喉头痉~挛引起窒息。 所以,首先要确定有无意识、呼吸和心跳,如果三者全无,就得挖其口鼻间的污泥、呕吐物,最重的是要令其仰卧,保持呼吸道通畅。 刚刚那个男人,只是狠狠拍打孩子的脸,希望她可以吐出水来,尽快清醒,仅仅这么做,作用并不大。 云沁没有多想,跪倒在孩子身边上,先将她的舌头拉出来,果然就带出来不少泥沙,肯定是刚刚抠的不够彻底,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不嫌脏的对准了孩子的嘴嘴,开始给她人工换气,呼几口,再作胸外心脏按压。 如此周而复始数次后,几口污水自孩子嘴里冒了出来,夹带着一些细细碎碎的小浮萍。 云沁大喜,急忙屈起一个膝头,将孩子腹部横放在大腿上,头部下垂,后压其背,使胃及肺内的水倒的更快一些。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你扶好!我来压水!” 一个低低的很有磁性的声音在显得噪杂的人群里响起来,一双宽大的手掌代替她在孩子的背上轻而有力的按压,那手势,极为的标准。 云沁一楞,抬头,在看到萧缙那脸沉着的俊脸后,微微一呆,他怎么过来了? “你……” 他没理她,很认真的在救人,表情专注,令这张年轻的脸孔上多了几分俊逸之气,形象蓦的高大了几分。 她低下头,看到他那件干净的杏袍袍角,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的,抹上了不少泥浆,颜色已变。 是的,草地上全是水,经人那么一走过,草被踏烂,泥被翻起,一片污浊。 这样的脏浊,一般的贵妇小姐皆会避之惟恐不及。 大户人家的主子谁会在意一个贱民的死活? 可眼前这两位,一个,作为王妃之尊,毫无避讳的对一个可能已死的草民口对口度气,一个作为王爷,亲自蹲下来给一个微不足道的毛孩子作最后的抢救,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孩子,真真是来福气了。 没一会儿,孩子哇的一下哭出声,声音很哑,但是,意识、呼吸及心跳都恢复了,一抹狂喜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跳进了她的眼里,狂野的蹿起来,烧起来,火红起来,她惊喜弯起唇,冲着萧缙欢叫起来: “醒了醒了,她醒了,她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萧缙,你看到没有,她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声音那么亢奋,那么高昂,那么的欢欣鼓舞,就仿佛,得救的,是她的孩子似的。 萧缙微微抬头,不语,默默一睇。 云沁已经跌坐到地上,将那小小的身子放置在手臂上,看着小小人儿缓缓的睁开眼,那眼神,现在还有些呆,但一条稚嫩的生命,已经得到了延续。 “活了,活了……小娃娃活了呢……萧缙,我们把她救活了……瞧啊,多好,好多! 她喜极而叫,笑容美极,艳极,灿烂至极,明眸善睐,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光彩四射。 人群包围的四击,传来了欢呼声,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是堪称奇迹的一幕。 孩子的祖母呆呆的看着,喜泣的扑上去,将孩子抱了起来,喃喃的叫着孩子的名字,紧紧的抱住那个命大的娃娃。 这条小命,完完全全是捡来的,如果没有这位贵夫人出手相救的,孩子必死无疑。 “多谢,多谢!” 老婆子喜极而泣,失而复得的心情,难用言语来形容,抱着孩子急急忙忙就跪了下去:“多谢两位贵人搭救。两位贵人都是好人,都是菩萨心肠。老婆子给你们叩头,给你们叩头。” 云沁连忙去扶:“别别别。应该的应该的,将心比心,无论是谁见到了,能帮总会帮的。瞧瞧,这孩子多好看呢!将来必是个小美人呢!老婆婆,你是长者,别跪,别跪,这得折寿!” “夫人,您的心真好,您的心,真好!”老婆子热泪盈眶。 云沁有点不好意思了。 “是啊是啊,怀王妃心肠真好。这年头,王侯家出来的这么热心的可没几人!” “那得看是谁家了,咱们的怀王可与其他王侯不一样,怀王爷对我们老百姓一直很亲,怀王遇上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出头帮忙?怀王娶的王妃,那自然是独一无二的。瞧瞧啊,那本事,真了得真了得……” “王爷王妃真是配,真是配,瞧瞧啊,他们救人救的那么默契……” “怀王仁心仁义,是我们百姓的福气……” 四周响起了香客的赞啧声,萧缙已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站立在平民群中,看着他们一个个露出的笑脸,有敬,有佩,有祟拜,有仰慕……情绪激昂! 这些人在看到怀王爷环顾他们以后,一个个越发的激动了,也不知是谁率先往地上跪了下去,叫了一声: “怀王爷高风亮节,怀王妃宅心仁厚,百姓之幸,百姓之幸啊,怀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草民恭祝怀王怀王妃夫妻恩爱,白首相敬……” 一个带了个头,其他人纷纷跪地,看得云沁是一阵发楞,自己无心之下的施救,倒是成全了怀王府一个好名声。 萧缙微笑一扬,抱拳一揖:“承诸位吉言,大家快快请起!就此散了吧……” 人前,他素来冷静自持,很少在人前显露情绪,这一刻,看到一条小生命,因为他们而重绽生机,那冷冽的唇角,不由自主也弯起了一个喜悦的笑弧,眼底的笑和阳光交织在一起,闪动起一抹异样的柔光。 原来救活一条小生命,是这么的叫人高兴——这种欣然的高兴,已经久违,涌上来时,竟有点陌生。 他稍稍侧过头,看了一眼那脸上、嘴角都沾了泥浆的“慕容瑶”,那脸孔上皆是无比欢喜而真诚的笑容,没有半分虚伪做作,很脏,但,亮闪闪流动着奇异的光,将她点缀的格外的漂亮,美的让人心颤。 刚刚,这个女人叫他“萧缙”,这些年以来,好像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如此叫他过。 在这个世界,她是第一个把自己与他摆在了同一个高度来看他的人,让他觉得,他们是平等对立的,他没有俯视,她也没有仰望。而是并肩而立的。 这种感觉,真是奇特。 “来人,把孩子送去天龙寺觉悟大师那边……八姑姑,扶王妃去清理一下……” 他吩咐了一句,现在的她,浑身上下脏的厉害。 云沁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是满身污秽,浅杏色的裙摆全被染黑,胸口也有,脸上肯定也沾上了,她感觉得到,可她不在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孩子活了,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脏一点算什么? “阿弥陀佛,今日救得这孩儿,王妃功德无量!” 一直旁观的方正大师微笑着走上来,刚刚目睹了整个过程,不得不对这位王妃另眼相看——眼神亮的厉害。 第一眼见到这位王妃时,他就觉得她与常人不一样。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准…… 时,已有僧人将孩子抱去作进一步的救冶,跪了一地的香客,纷纷起身,渐渐散开去,时不时还有人回过头来侧目凝睇:若是女子,目光皆落在怀王身上,含情脉脉,仰慕之情,难以言情。若是男子,一个个露出敬重的目光,也有惊艳的,新奇的,欣赏的,分别投递在王爷和王妃身上。 经此一事,怀王亲民爱民之心,怀王妃之贤之善,必将流传开去,怀王府的名声,在人口相传之下,必将再度哗噪京城一阵子了——这就是名人效应。 “只要孩子能活,其他都是假的。” 她轻轻一笑,想到的是自己的囡囡,眼神变的无比的柔软,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眼里的珍宝。 “阿弥佗佛,王妃如此温良慈善,当真是怀王之幸,国之幸!” 云沁只是笑,看着手上的浊泥,心情无比的好,答道:“大师过誉,瑶只尽自己绵薄之力……” 方正大师一笑:“有心,方能使力。人之初,性纯良。然,待人渐长,各人各心肠,渐渐失真。身怀纯良之心者,世间多之,侯门少之。王妃有此纯粹之心,实难能可贵。” 这话说的极是,令云沁微微一笑,同时,木紫琪神色微微一黯,同时,宁以春唇角,沉沉一动。 果然是各有各的情状。 “八姑姑,带王妃去母妃曾经住过的禅院清理一下,母妃的衣裳应该还在。换一身出来再去见方真大师。” 萧缙很突然的撂下一句庆,转过了身去。 八姑原来在微笑,听得这话,一怔,目光往这少主子身上追逐了过去。 木紫琪的脸色赫然一变,迅速的看向怀王。 怀王的母妃,曾经在楚帝面前盛宠一时,据说因为她生着偏头疼的症状,每每需要针灸才能镇痛,而天龙寺内有位高僧擅医道,皇帝特地恩准其母妃每月出宫在天龙寺住三天,一修身养性,二是治头痛。 起初,每次入住,皇帝必来相陪,故天龙特意在后山辟了一间禅房别院以供帝妃入住个修养。 后来,贵妃与人私奔,也不知皇帝是存的怎么一个心思,居然就将那座禅院好好的保存了下来。 前年,怀王立下军功,帝问:要什么赏赐,怀王要了这座禅院,于是,这间禅院,成了他私人的领地。 这几年,怀王若是回得京来,那间禅院,他必来宿一晚,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入住其中过,今日,他却让八姑将人领到了那边去。 木紫琪变脸原因就在此。 这里的原故,云沁也懂,心头也微微一诧,不觉又一笑,一想,明白了,她救活了孩子,给怀王府争了光添了彩,所以,这是奖赏——怀王从来是奖罚分明的,何况现在的她的确脏的有点不像话,这样去见一代圣僧,很不妥当。 “多谢王爷厚爱!” 她谢了一声,便在八姑姑的带领下,往北而去。 莲池边上,人已散去,只留一阵琼香幽幽,几缕清风送爽…… “爷,擦擦手!” 木紫琪终于缓过神来,看着那道远去的人影,压着心头那一阵不舒服,走近到萧缙身边,轻轻的递上一块帕子,扬起一朵笑,心里则在叹:慕容瑶招引王爷眼光的伎俩还真是高明。 “我去洗一下!” 萧缙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还是*的,也沾上了一些黑灰色的泥浆,黏黏的,他没有接过来,走到河边想洗洗。 河水很清澈,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以及蓝天白云,也能看到河里有成群的鱼在优哉的游着。 通过刚刚这件事,他看清了三个女人自幼长成的本性: 宁以春,纯萃的无动于衷,将自己摆在了高不可攀的位置上,这种女人,剥掉出身名门世家那张皮,不值半钱。 木紫琪,跟着他过来的,除了依附在边上,并没有出手相救,或者是不懂,或是怕沾麻烦,这种女人,徒有聪颖之姿。 只有她,慕容瑶,是与众不同的。 一个人的善心,一个人的应变能力,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是了,这人,有着强烈的自主意识,极具个性,就像一匹烈马,充满一种不羁的野性的美,不好掌握,任情放众,但凡自己认定是对的,便执着到底,并且努力将它做的最好,不让自己失望,也不让别人失望。 她是炫眼的,眩的让人睁不开眼。 那灿烂的笑容,真能夺人魂魄! 慕容瑶,她,到底是怎么一个女子!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八姑给云沁换了身素净的衣裳,雪白色的,绣了几支粉莲,只是搁置了多年,有些泛黄,不大不小的尺码,正合适。 那一刻,她怔怔的看着这衣裳,玲玲珑珑的勾勒出一个妙曼的身子,不再说话,人,有点走神。 云沁觉得八姑必是思念主子,那位贵妃,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她曾住的那个地方,倒是很朴素清简,便是这衣裳也是以淡雅为主,她实在有点想不出这样一个妙人儿,怎生了像萧缙这样一个深的可怕的男人? 还有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致令她放弃高高在上的贵妃之尊,和人跑了! 当然,这些事,皆与她无关的。 虽好奇,可她没去过问。 出来时,寺里的小沙弥将她带到一座凉亭,萧缙和那两位正等在那边,待走近,才发现他正在布香火钱,岳离亲自奉上数碟金子,方正大师笑的收下,看到她来,站了起来,说: “王爷,方真师兄今日一时兴起,正在说禅,此刻还未完,不过,之前早早就发下话来,欲请您以及三位夫人前去小坐,说是等他说完禅,再和王爷下一盘棋,喝一盅茶,叙一叙旧,顺便与几位王妃卜上一卦。以贺王爷新婚大喜。” 云沁听着微微一楞,方真大师善于卜卦,那是出名的。 他卜的卦,一个字:准! 二个字:精准! 但这些年来,他很少再与人卜卦,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露则天遣:方真出家之前乃是江湖神相,就是透露了太多的天机,以至于闹的家破人亡,最后不得不遁入空门,以求赎罪。 他的卦,万金难求。 今天,他居然主动来请卦? 嗯,萧缙刻意放下公务跑来这里,肯定不是为还愿而来还愿,他为方真大师而来! 等等,这事,会不会和胡国师案有关呀? 那胡国师,和方真大师一样,都能看相问乾坤,未卜而知天下事,皆为能人异士。 云沁想着,不觉皱眉:自己初来西楚的,怎么尽遇上这种奇怪的事?是自己运气好吗? 未见得! “是,谨遵大师法旨!” 萧缙施以一礼。 方正大师微一笑,合什阿弥陀佛了一番,道了一个“请”字:“那就先去听一会儿禅道吧!”便在前面引路。 眼见得得萧缙走在最前跟了过去,云沁却打住步子没有跟上,她才不要去占什么卦呢? “姐姐怎么不走?” 木紫琪好奇的问话声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令萧缙收起步了,转过了头。 “怎么了?” 他问,目光深深的看着。 云沁咬了咬唇,答道: “爷,我听不来大师说禅,那些东西太过深奥,我是不懂的,哪有听书那么有意思。听说天龙寺风景独特,而且热闹,好久没出来了,贱妾想随意去走走看看,就不陪了成吗?” 她异世来的魂魄,看什么相,搞不到看出什么花头来,那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不宜啊不宜。 她想溜之大吉。 “姐姐,天龙寺的卦最是灵验了,方真大师很少给人卜卦的……去吧!” 木紫琪亲呢的挽住她,她刚刚有瞄到萧缙微微皱了眉,才浅笑着如此一劝。 “有什么要求的?要求你求吧!我不求!” 抛开鬼神之论不说,她原对这种东西兴趣缺缺,没有自信的人才会信这种玩意儿,而她只相信,命运皆在自己的手中。 “为何不求?” 萧缙盯着这穿的极淡雅绢秀的女子,穿紫裙,露雍容显华贵,穿素裙,显清丽高雅——在他的记记里,母亲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儿,清艳之极的,而她,也有清艳的资本。可这样一个出尘脱俗的人儿,编起谎话来,却也一套一套:现在的他,对她说的话,几乎全报以不信。 “没啥兴趣!” 她眨眨眼,这不稀罕的语气令方正大师微微一呆,不由得再度眯起眼,冲这位怀王妃审视起来:摄政王纵然再嚣张,也不敢在佛前有所不敬,而怀王妃,那种不以为然的神情却是自骨子里透出来的。 萧缙的眉心也微微蹙了蹙。 云沁心知自己的不屑,咬疼他们了,方真大师的签,谁不想求,偏偏她就不喜欢…… 她马上不紧不慢的弯起一朵笑,为自己辩护了一句: “王爷,求人不如求己,求佛不如自强不息。一个人的成功与否,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贱妾这辈子只想做一件事,安安静静做个本份的小女子。至于前程命运,王爷荣,贱妾就荣。所以,若真是想卜卦,该卜的是王爷,而不是贱妾,王爷,您说是不是?” 她刻意说的婉转。 “求人不如己,求佛不如自强不息,这话,这见识,还真叫本王佩服。” 慕容瑶,一再让他看到了她的不同凡响。 “哟,可别说贱妾有见识了,这哪是贱妾的见识,皆是贱妾在外听说书先生说的。贱妾的记忆挺好,只要什么事儿听过一遍,就能牢牢记着。爷,我能独自去观赏一下天龙寺的风光吗?” 她把一切全推到了说书人身上。 这两个人,你知道我,我知道你,只没捅破了那层纸,各自装着,冷眼看着,演戏。 “不许。寺里的风光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去欣赏,方真大师卜卦,却是十年难得一见,本王与方真大师是忘年之交,你是怀王妃,今日既然来了,自当去见一见,哪能半途离去,成何提统!” 萧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转身向前走去。 再多的唇齿也抵不过他一句“不许”,现在的她,又不能作太多拂逆。 云沁只能无奈的撇撇嘴,应下道: “唉,成。那就去看看吧!”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听禅殿内,密密麻麻的佛门信徒们盘坐一殿,一位满脸白胡须,红光满面,容貌慈善,穿着袈沙的大师,正坐在佛莲坐上听着那些深奥的佛禅。 方正大师引他们到偏殿,设以茶水点心,几人静坐,隔着一道大珠帘,方真大师的洪亮慈和的声音佛进来。 三月,阳光甚为温暖,自开启的窗户外照进来,令云沁整个儿浸润在阳光底下,整个人被暖阳一照,也变的暖洋洋起来。 这样的清闲,在她最近五年的生涯里,很少有。她的日子,总是忙碌忙碌,再忙碌,每天都过的无比的充实。 云沁吃了几口茶,百无聊赖的坐着,那方真大师的嗓音就像是一曲催眠曲,一下一下的催着她直想睡去,令她不由自主的拿它和女儿那聒躁的甜美的天籁声作比较,最后,还是觉得囡囡的声音更胜一筹。 嗯,只要一想到那张美美的小脸,她就情不自禁的微笑,刚刚,她救了一个可爱的孩子,抱着那软软的小身子,她便想念囡囡。 许是早上起的太早了,又许是刚刚救人有占点乏了,又或是方真大师的嗓音太富有催眠力量,没一会儿,她支着下巴,当真就瞌睡了过去:梦到囡囡了,俏皮嘻嘻的冲她跑过来,要求抱。 木紫琪就坐在萧缙身边,刚刚萧缙挑了个位置坐在了她身边,“慕容瑶”呢,则挑了一个远远离着他们的地儿坐着,看窗外的风景,这座位安排的有点不合礼制,不过萧缙没把这事当回事。 她正想着法的和萧缙说话,一抬头看到“慕容瑶”的脑蛋瓜子,就如啄米的小鸡一般在那里点着,洁白的肌肤被太阳晒的晶莹剔透的,她微一楞,轻轻叫了一声: “王爷,您看!” 宁以春也看到了,见此情况,极嫌恶的投去一记鄙夷的眼光:这种品性,毫无端庄可言,怎配为怀王妃? 萧缙当然注意到了,面色变的极深,心里直叹:这女人,精明起来真精明,随意起来还真随意,在这种堂合也能睡?真是…… 八姑姑留心到了,扶额直摇头,都跟她说了:坐要坐相,站要有站相,吃要有吃站,她还这么的我行我素,正想叫醒她。 门轻轻被推开,满面佛光的方真大师,身披金光闪闪的袈裟,手持佛珠,合什含笑而来: “阿弥陀佛,有劳怀王爷久候了!” 萧缙站起,迎上前,拱手作揖道:“有幸听得方真大师传授禅意,乃是萧缙的荣兴。” 木紫琪也急忙行了一礼:“拜见方真大师!” 宁以春也跟着福以一礼:“拜见方真大师!” 方真大师含笑上下一打量,两个妙龄女子,华服丽裙,满头珠光宝器,一身贵尊气息。不同的是,一个清艳,落落大方,一个显得浮躁,虽蒙着面纱看不到长相,但那眼神,已流露了那样一种本质。 一眼观之,谁是谁,大师心下早有底: “这两位必是怀王侧王妃吧!” 木紫琪温婉含笑:“正是!” 宁以春不语,那个“侧”字,又叫她不舒服了,只点了点头。 “怀王妃呢?听说王妃刚刚在寺里救了一孩童……消了我佛门一劫,老讷得当面感谢一番……” 方真大师转头问。 萧缙没说话,目光往南边瞟了去,这么大的声音,她居然还是没醒,本事…… “大师,姐姐在那里!” 木紫琪往里面指了指,莲步轻移,上去叫唤,八姑退到了边上。 方真大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隔着那一面佛珠帘,一个秀致的姑娘,着一身淡雅琼花裙的姑娘,一手支着纤纤下巴,正坐在窗台前的佛桌边上,不住的打着嗑睡,娇俏精致的脸孔上,尽数是恬静之色,在温柔的阳光里,呈现一种别样的白里透红,这是一种素淡里折射出来的别样之美。 方真看着一怔,遂又一笑:宁王妃,很特别,居然这大庭广众睡的如此之香。 “姐姐,醒醒,方真大师来了!” 木紫轻轻拍她的肩。 “呀……” 云沁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一双迷迷糊糊的双眼,几道阳光折射进那双水晶眸,有奇怪的金色暗光流转开来,转瞬就消逝不见。 方真大师看的却是相当相当的真切,脸上的笑突然凝固了一下,深一眸后,慈悲的笑容又再度漾开。 “原来这位便是怀王妃,当今摄政王的义女。” 萧缙眯眼看着,方真大师似怀着心事,刚刚看向“慕容瑶”的眼神,有点怪。 这时,云沁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眨眨眼,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她身上,自己成了某个聚焦点,终于知道起身行礼: “呃,方真大师勿怪。慕容瑶自幼生于乡野之间,习惯了睡石炕板床,不适应京城的香褥软榻,水土不服,以至于睡眠不足,当众瞌睡,叫大师见笑了!” “王妃天性使然,老纳岂会见怪!来来来,今日适逢其缘,老纳有心与三位王妃卜上一卦!方正师弟,且去将卦石请上来!” 方真吩咐着身侧的方正大师去请卦石,在场众人,按宾主依次重新入座。 卜卦的方法有很多,有梅花易数、六爻预测、奇门遁甲、四柱预测、排盘、三世书等方法,常用的道具有铜钱,常用的道具有铜钱、龟壳、蓍草…… 每一种方法都有各自的特点,如铜钱变化的,是六爻预测,以六枚铜钱来变化出阴阳之爻,从而组出一个卦象来,之后再进行解答。 再如龟壳来问卜的是根据上面的龟壳裂缝来读取相应的信息,从而作出判断与解释。但是都是万变不离其宗,所谓的爻辞、爻象,不会偏离在八八六十四卦外,也不会脱离三百八十四爻中,只是卜卦后根据不同的卜问方法,会有不同的解说,也会因人对卦的理解而给予不同的解法。 而这位方真大师用的道具则是三块乌黑发亮的八卦石,每块石头,皆有十六面,每一面上都画着各种形状各异的图腾,以及一些古体字,那些字,云沁不识。 “怀王妃,请掷卦!” 方真大师双手合什,微笑,第一个点名的不是怀王,而是云沁。 云沁本在吃茶,捧着茶盏细细的看,心头赞:天龙寺果然是天下第一寺,这寺里的茶叶啊,就是味道好,必是宫中御赐的。正细品着,一听这话,一楞,抬头,放下雪白茶盏,指着自己鼻子反问: “我来掷卦!” “正是!” 方真大师慈祥的颔首,示意一小沙弥把一托盘送了上来,上头放着三块形状奇特的石头。 云沁连忙摇手道,笑道: “不用。” 方真大师看着:“怎么,怀王妃不想占卦?” 这样的事,大师估计很少遇上,所以,那语气有些讶然。 “嗯!” 云沁大大方方的点头。 “却是为何?”方真奇问。 云沁眯眯笑道: “我是来看热闹的。” 方真也笑:“这倒也随性!” “是,随性!” 云沁点头,接话道:“大师,世间事,应当顺其自然,卜而先知了,若是凶,则满怀忧忡之心,这日子必定守的不舒坦了,若吉,易令人生出骄狂之心。 “既然不论凶吉,占卦之人都没什么好处,倒不如不卜。 “人于世间,当生则生,当死则死,当难则难,当欢则欢,当笑则笑,岂不快哉! “我无执念,无心卦面,大师乃出门圣僧,应知凡事都讲一个随缘,那我便一切随天定因缘!日子该怎么过便怎么过。不记怀。不先知。也便无忧无虑了!” 她笑着推脱,话,说的极为的直白痛快,字里行间,还隐约透着几丝禅机。 方真大师一怔,一睇后,合什,轻轻而叹: “怀王妃慧根深种,倒是老纳执念了!既然如此,那便不卜了!一切皆随缘!” 云沁站起来,微微鞠躬行礼:“多谢大师成全!” 方真大师微笑,多睇了一目后,转头看向另两位女子,问:“两位侧妃可愿卜上一卦?” 木紫琪和宁以春对了一眼,宁以春没有客气,毫不犹豫的抢先站起,倒还记得恭敬的行以一礼,说道: “得大师卜卦,那是三生之幸。大师,除了卜卦,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施主请说!” 宁以春扯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么一张青青紫紫、显得有些浮肿的脸孔来,说道: “这几日,弟子受奸人所害,生了满脸癣痘,听说大师出家前,擅于各种解毒之道,今日恳请大师为弟子解一解疾苦,治一冶伤痛,弟子感激不尽!” 末了,狠狠向云沁那边瞪了一眼过去,眼神,极度的恶毒。 方真大师看到这么一张脸孔时,微微吃惊了一下,再看人家那眼神,若有所思的也往云沁身上瞟了瞟,思量后,说道: “宁侧妃请坐,待一会儿,老纳再为侧妃看一看!” 宁以春喜形于色,道:“多谢大师!” 方真大师转头又看木紫琪:“木侧妃呢,可愿算上一卦?” 木紫琪站起,微微而笑着:“王妃姐姐是个洒脱之人,妹妹我却是个痴人,俗人,对于将来之事,难免心怀好奇。大师,紫琪愿卦,还恳请大师为我指点迷津!” “既然如此,木侧妃先来一卦!” “是!” 木紫琪婷婷走大师面前,将那八卦石从小沙弥托着的盘里拿起,包在手心上,轻轻摇了摇,三块八卦石顿时发出一阵似龙吟一般的声响,鸣嘀于禅房之内,来回往复的畅响于耳,没过多久,扑的一下倒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 云沁心存好奇,忍不住凑上去看,八卦这玩意儿,太过于玄妙,外行人很难懂。因为不懂,所以才越发的好奇,总在想啊,这世上的事,当真就能用三块石头就轻易被识断了前程吗? “请大师解卦。” 木紫琪瞄了一眼桌面上呈现的卦面,轻轻道。 方真大师为表恭谨,也站了起来,一双精锐的眸子往卦面上那么一扫,捋了捋那一把雪白的胡子,仔细那么一看,而后,那雪白的长眉高高那么挑起,没有说话,转过头又看了一看木紫琪的面相,才道: “这既是上卦,也为下卦。” “何解?” 木紫琪一怔,敛起笑,是人谁都不想得来一个下卦。 方真大师合什道: “侧王妃此生若能放下心中执意,便能得来一个似锦前程,以及一段美满的姻缘。若是放不下,前程自毁,性命堪忧。” 最后八个字令木紫琪不由得收起笑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神情在一瞬间内凝冻起来,惊疑的目光往怀王身上落了下去—— 嫁与怀王,必有锦绣前程,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卦面:前程自毁,性命堪优? 难道以后,王爷会负她? 还是王爷的前程也是堪虞的,所以她的来日也将有危机重重? 她无解了。乱了。 云沁看着这女子面色一下难看起来,不由噗哧笑出来: “我就说了,不要卜,这种模棱两可的卦意,根本就是在招人不痛快。木妹妹,我劝你别信!” 木紫琪笑不出来,救助的看向方真大师:“如何避劫消灾?” 大师却在看云沁,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说道: “怀王妃此言差矣,当卜则卜,也是一种随缘。占得一卦,避邪避灾,一旦入迷途,也可及早抽身。” 说罢,他转头看向神情有些戚戚然的木紫琪,句句有规劝的续了一句道: “侧王妃,人生一途,切记莫要太过执念,该放下时且放下,桃红梨白浅一笑,便将恩怨消,到时,或者就能懂得其中真谛了!” 木紫琪连忙微笑应承: “多谢大师你指点,紫琪心头紧记了!” 方真大师点点头,随即看向宁以春:“请宁侧妃占一卦!” 宁以春连忙上去,掬了卦石于手中,一阵乱摇,掷下,退于边上而问: “大师,此卦如何?” 方真大师睇止观之,面色微一凝又一舒。 宁以春看着心急了,生怕也占出一个下下卦,忙问:“到底如何?到底如何?” “是上卦。宁侧妃,将来必福禄双全。但是,得收敛自己脾气。否则必有小灾小劫祸身!” 宁以春听之,顿时眉开眼笑,自己的命格就是比别人好,她欢喜的捧起脸,触到那癣痘时忙又问: “那弟子脸上的癣,可能治……” 方真大师深睇: “请宁侧妃伸手,容老纳看脉!” 宁以春马将手伸了过去,方真让人取来一根棉绳系上,诊脉,一会儿后,微笑而答:“无恙!宁侧妃请到后堂歇下,老纳让人往侧妃敷上一些药草,过一会儿,再在脸部作一番针灸药薰,七天后,就能恢复如初!” “当真?” “不假!” 宁以春喜望外:“多谢大师。”一顿,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问:“大师,弟子这脸,可是叫人下了毒?” 说着,凶巴巴又瞪了云沁一眼。 云沁眨眨美眸,一脸无辜样。 方真大师自也有感觉到这两个女人之间那微妙的对峙关系,微一笑,却给了一个摇头: “非下毒之症,看脉,更像是食物中毒引起的……” 一句话,堵的宁以春再没有话过。 云沁这下有话可以反击了,她刚刚原还在揪心,会不会叫这神僧看出什么蛛丝蚂迹呢,还好…… “哎,你瞧你瞧,我不是说了,这事儿,与我无关,你还真是把我当作恶人来看了!” 方真大师又一笑,没有过问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对宁以春道:“侧妃还是去后堂吧,虚之,送侧妃下去,先打水请侧妃净面,为师随后就到!” 名叫虚之的小师父应声领着笑逐颜开的宁以春下去。 一直不说话的萧缙,向大师道了谢,忽上去将八卦石捞了过来,拿捏在手上把玩了起来,大掌磨着石头,龙吟似的声音一阵阵的散开来,挺柔和,甚是好听。 “怎么,爷也想卜一卦。好极,这倒是使得的!王爷之卦,才是王府里头最最要紧的。” 云沁看到这里,卦也卜完了,原想告罪,出去转转,看到他也来凑热闹,抚掌,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样一个人物投占出来的卦面会怎样一个情况? 会是盛年而夭呢,还是华荣一生? 想如今,这王城内的关系,可错综复杂的厉害——谁兴谁亡,一时真不好说。 “王妃,你也来占上一卦!” 这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萧缙目光直直盯住了她,那眼神在告诉她:必须占,不得不占。 她退了一步,摇头:“都说了不占的吗?王爷何必强人所难……” 说是迟,那时快,话音还未落下,但见那人长手一张,巨掌包围过来,一把就将云沁抓了过去。 一阵淡淡茶香杂揉着男子特有的气息,扑进鼻腔,她不由自主的“呀”了一声,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那胸膛,真是硬啊,石头似的。 下一秒,她在他怀里转了一个圈,变成了他从背手抱住她,一阵异样的男子热气拂过耳脉,令她情不自禁的一颤,一双强势的臂膀,将她牢牢的扣住,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他全全包围住,欲挣难脱,又不能过份用力,显露自己的功夫来,生生就叫这个男人给揩了便宜。 脸孔,蓦的发红,看呀,一双双眼都落到她身上了,她心里来气,想斥叫,一冰凉异物紧跟着滑进她的白玉小手,带来一片清凉。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她一呆后,知道那是什么,不由得叫了一声。 “既然来了,那就卜一卦,本王与王妃一起占!” 素手被那只厚实的大掌包住,小手包着那八卦石,云沁就像一个傀儡一般,双手不由自主的一摇,一开,一落,八卦石发出一阵清脆的掉落声,铺展在桌面上。 云沁没有看那卦面,而是极不高兴的挣脱了男人的怀抱,脸上的笑容是僵硬的,是忿忿的,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叫外人如此轻薄过,真是叫人火大。 萧缙呢,风清云淡的很,不,不对,那人的眼神有些诡异同,他看的是方真大师,问的也是方真大师: “怎么了,大师?” 云沁回过头去看,看到的是方真大师脸上满面惊楞之色,那难以置信的目光凝结在三块八卦石上,似乎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样。 既然果然之意,更有震惊惧怯之色。 她疑狐的看那八卦石,恕她智拙才疏,看不出有何异样之处,横看竖看,也就是石头而已,能说明什么事? “大师,这卦何解!” 木紫琪好奇的问,方真大师经历的大风大浪何其多,从来是坦然面对的,何曾露出如此惊怪咄咄的神色过。 “我知道了,是大凶之卦是不是……嗯,被我猜中了?哎,大凶就大凶!无所谓。但是,麻烦大师千万别对我说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想知道。好了,这卦也占完了,我就不在这里多打搅了,想去天龙寺后山赏花,紫琪妹妹,一起去吧!” 萧缙这么不放心她,那她就只好把木紫琪也拉上,有那人在边上监视着,他总该放心了吧——现在,她想离这个危险份子远远的——被他这么一抱,浑身都起鸡皮疙瘩,难受的慌。 “姐姐,要去赏花,可以过一会儿……” 木紫琪想知道卦面的意思,这里面,有玄机,大师的表情这么古怪—— “我等不急了!你不去我可去了!” 转身就往外而去,带上青袖。 八姑姑见状,紧追而出。 木紫琪得萧缙一个暗示,只好跟了去。 待二人走远,没了人影,萧缙才转身深深眯着方真大师,白眉慈目底下,藏起的震惊为的是哪般: “大师,当真是凶卦?” 方真大师睇着那一卦,久久回不过神来似的,恍惚的,好像跌入了什么回忆里,半天才轻一叹:“算不得凶卦,算不得下卦。不凶不吉,不上不下,卦面千古难遇,诡奇之极。老纳也参不透卦意,只有一言相劝王爷……” 萧缙凝神受教道:“大师请说!” 方真大师看了看身边的师弟方正,作了一个眼神,令他出去守着。 待门关上后,殿内空无他人,只有檀香袅袅不绝,青烟腾腾里,大师问道: “十年前,王爷曾卜得帝王之卦,可惜卦中有大煞之人作怪。王爷可还记得?” 萧缙哪能不记得,他与方真大师识于十年前,初次见面,大师就曾与他占卜。 这事,是极为隐密的,想如今幼帝登基为帝,再提此卦,便有谋夺帝位之位,这若是让某些有心人偷听去,会有麻烦招来,难怪方真大师的态度这么的谨慎。 他随即点了点头,应道: “自然记得,当时大师说,这大煞之人,有可能也是大吉之人。成王败寇,皆系于一人之手。成,则千古帝业,彪炳史册;败,则死无全尸,就此魂飞魄散,永世消失。” 说到这里时,他怔了一下,目光落于那卦面之上,平静的脸面上,难得有了讶然之色,也是不信之色,疑惑之色: “难道,她便是那个人么?” 怎么可能? “阿弥陀佛!老纳只说一句话:王爷劫祸有她,王妃煞因有你。王爷驾前,有臣子拥立,王妃身侧,有福星相辅,最后结局如何,就看王爷如何去解局、去服人,而后一圆王爷心中大国之梦!强国之愿!富民之心!” 这话,有点玄奥 萧缙细思量,细嚼味,难以领会: “大师可否言明?” 方真大师微微一笑,收起那八卦石,致以一礼: “时候一到,王爷自当明了。家国命运如何,全系王爷一心之念!” 萧缙眼神一动,越发迷惑,正欲再问,大门外头传来木紫琪惊慌失措的叫声,从远自近,起初是不清楚的,渐渐才明晰起来,全话是: “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姐姐叫人掳去了!” 下一刻,大门砰的推开,木紫琪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方正原是想拦的,因为这句话,脸色蓦的露出震惊之色,而忘了有所动作。 萧缙目光一沉,在方真大师微惊的脸上一闪而过后,转身问: “没护卫跟着你们么?” 木紫琪惊颤颤的道:“跟了,可那人的功夫厉害的可怕,一眨眼,就用鞭把姐姐给卷走了……几个侍卫已经追去……” 萧缙不再说话,绕过,出得房门往外奔了过去,很快消失不见,木紫琪相随左右。 禅房内,方真大师站于原地,发出一声叹息,长长的余息,盘于檀香阵阵的室内,丝丝缕缕,萦萦绕绕,往梁顶飘上去。 “阿弥陀佛……冤孽呐!” 方正大师原想跟出去看个究竟的,王妃在寺里叫人掳,这可是一件大事。却因为师兄这一声叹,蓦的一阵心惊肉跳,想到的是刚刚那个卦面,以及之前发生的溺水事件,心下明知眼下不合适问,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师兄,昨夜你曾说,今日寺内有生死劫。又说,此劫或有贵人来化解。你还说,此贵人,或者就是你近十八年一直寻找之人。而刚刚果然有人差些溺水。怀王妃硬是将那孩子给救了。难道怀王妃便是十八年前那道乍现而来的异世奇魂,就是那凰星之主?而怀王便是那新起凤星,所以,他们之间有命定之缘?此二人所卦,不凶不吉,不上不下,是为诡奇,却被誉为卦中最绝,这是绝卦,千年难遇一回,对不对?” 方正大师不懂占卜,所言只为揣测。 方真大师合什,一句“阿弥佗佛”,一句轻叹,直捏着佛珠: “是绝卦,千年难现一回,乃是帝后之卦,足表明,将来西楚的帝后非他们莫属。这原是喜卦,只是,唉……你可记得十六年前那一卦?……” 方正听之,也是一惊:十六年前的事,他曾他听说过的。 方真师兄所惊,原因在于:这样的卦面,十六年前,他在南燕时就卜过类似一卦。 那时,是一个长的粉雕玉琢的十来岁小少年抱着一个才四五岁的漂亮丫头一起占的卦。 当时卜出的就这样一副帝后之卦,卦面也是同样的扑朔迷离,令他看不清最后迷底。 这令他担忧不已。 原因是这样的—— 十八年前,方真夜观天象的时候,曾看到两道闪着凤凰长羽的流星自夜空之上一闪而过,一时,整个星空乍现千载难见的奇异之景,直至天亮,那异景才消失不见,天地重新恢复平常。 只是从那日起,夜空之上忽就多了两颗闪着异样明光的星宿。 与此同时,两星侧翼慢慢聚齐无数小星,渐渐形成凤与凰的形态,祸乱了整个星宿位置。 而,天盘之上,原有凤星,镇于南方,凰星虽微弱,却属正常之兆,经那一夜,凰星陡然大亮,另有一颗新凤星惊现于北方,一南一北,两凤星遥遥而对,凰星间于其上,这明显是天下大乱之凶兆。 为解乱世之因,后来,方真大师,顺着凰星所指,云游去得南燕,欲一探究竟,寻了年余,始终找不到那道凰星真身。 后来,他在一处山清水秀的水潭桃林内遇上了一对孩童,正在读书练功。 那是一对聪明漂亮的孩童。 小少年,小小年纪,却知晓他的法名,通各种史籍阵法,听说他是方真之后,请求占卦以卜凶吉,一言一行,有大家风度。 那女孩儿,粉嫩精致,皱着细细的眉儿,很是不情愿,最后那小少年将她哄睡了,将女娃儿抱在手上,也是这样大手包小手,一起占了一卦。 这一卦,出奇的诡异,叫他好一番惊怪——帝后之卦,竟在民间占卜而出,各国皇家的子嗣,皆无此机缘。(当时,他和萧缙还没占过卦)。 事后,他再想寻这对孩子,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十六年后,半年之前,那道凰星忽然往移了星位,竟往了西楚国境内缓缓而来,天象,再度生异。 几日前,方真早已归来京城,却未回天龙寺,宿于城外。 三月初八那天,他夜观星座以问天地乾坤之卦,看到那凰星与西方凤星遥摇呼应,惊现别样的玄光闪于夜空之上。 翌日傍晚,他站于一指峰上往东都望去,却见神奇紫光一点点将整个皇城包裹其中,一道金光自那紫光之中腾空而起直冲云霄,与西方晚霞交相辉映,久久散于无边无垠的长空之上,蔚为奇观。 他惊叹此景,急急让人去追踪金光来源地。 后,小沙弥回报,那金光是从皇侯街那处冉冉升起:怀王拜堂之时,金光满天乍然浮现,慢慢笼罩住整个皇城,很是奇妙。 方真听之,呆怔不已:怀王大喜,代表帝后的凤星凰星,异样璀璨,这意味着什么? 今日里,他执意要卜卦,便是想一解其惑,方将他们邀请了过来。 而后,乍现的帝后之卦,惊到了他。 一凰怎能配二凤? 此女,既是福星,恐怕也是灾星,可叹他却卜不出最终这奇凰到底会花落谁家,当年那一聪颖绝世的少年,如今又身在何方? 江山易主,两雄争霸,不久的将来,必会惊现腥风血雨,三千里江山,摇天撼地的大变,即将徐徐拉开帷幕。 待续! 大爆发完毕,以后按正常六千到八千更新!亲爱的们,鼓励一下吧,看完,请记得点杯咖啡,让我看到你们强大的存在!给我足够的动力,支持我把文文写的精彩! 第十章,被掳,绝地反击 云沁就知道这卦不能占,这不,一占就生祸端。麺魗芈伤 她只是想出去赏一下风景,还没走多远,就出了听禅院而已,才绕上三岔小道上,抬眼看,四周全是三三两两散下去的佛门信徒,一个个正兴奋的说着话,就这时,忽就冒出一个守株待逸的灰衣蒙面男子,两掌噌噌就把跟在身后的侍卫给打飞。 倒地声,尖叫声,响起来,她转头看,只见一个着灰色素袍的高大男人,蒙着脸,手中挥舞着一根长鞭,噌噌两鞭在空中打得脆响。 下一刻,只觉腰际一紧,那长鞭,就像活了似的,钻过来将她卷住,低头看时,人已腾空而去。 时,青袖就在身边上,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场骤变甾。 时,木紫琪主婢在三步远处在说话。 时,八姑姑正在凉亭边上的和一位熟人打招呼。 时,罗成不紧不慢的跟在十来步远处,四下里随意的张望,巡视着附近的情况唾。 谁也没料想到,有人会突然冒上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劫人,劫的还是怀王府的王妃。 长鞭的速度,如光如影,云沁还没回过神,就叫人扛在腋下,眼底一阵花花草草乱飞舞,耳边风声呼呼而作,心下明白自己遭了劫,而眼角的余光则瞥到落在后面跟着的罗成呆了一下,而后,才狂奔来追。 这小子会呆,大概是惊错她怎么就那么容易叫人劫持吧! 打死他也不会信,她会这么废物。 好吧,她从来不是废物,只是不想反抗,不应该反抗,就由着人家把自己给劫了去:现下里,她是巴不得有个机会离开怀王一阵子,这人出现的正是时候。 问题是:是谁劫了她呢? 为嘛要劫持她? 动机呢! 理由呢? 她什么时候得罪人了? “慕容瑶”这么乖巧? 天龙寺外,早已备好了马,这灰衣蒙面男人挟着她,将那高高的寺墙视若儿戏一般,那么轻轻一纵,人就飞了出来,准确无误的跳到了一骑枣红的高头大马之上,但听得那马儿发出一记嘶鸣,就撒开四蹄狂奔起来,而她被那皮鞭捆了一个结实,穴道被制,倒挂在马背之上,一马二人,就这么大喇喇的扬场而去,飞起尘埃呛人鼻,将所有追逐声抛于背后。 嚣张挖? 狂放挖? 胆大包天挖? 连云沁也乍舌了: 哎玛呀,这孩子,强啊,单枪匹马,就能从堂堂怀王手上把人家的正妃给抢了出来,这本事,多神,多叫她拍案叫绝。 人材! 绝对是人材! 云沁心头大赞,一直觉得,这时代,缺的不是人材,而是伯乐,一个能够完完全全改造他们的伯乐。 眼下这位,她,云沁,再次相上了。 这么彪悍,她喜欢死了——云中阁需要这样的人材。 那她,就陪他玩玩去! * ---------请登录,支持原创首发--------- * 一个时辰以后。 云沁终于结束了颠波之旅,五脏六腑,受不了那一路强烈的冲击,震的她差点将早上吃的那些全给吐出来,心里则在骂:丫的,胆敢把我颠成这惨样,以后,一定有得你受。 你等着! 小子! “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某小子将云沁拎着进了一间屋子,投上一张床,冷冷吐出一句话,然后,用一种不屑的眼光来回左右那么一惦量,就像看怪物似的,也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冷哼一声,出去了。 她没怎么留心,只觉得浑身上下难受的慌,手是被反梆的,太不舒服了—— 而,灰衣男子将她扔在这里后,就好像将她给彻底遗忘了,没有再出现。 云沁并不想逃,待人舒服一些以后,开始打量环境,研究自己现下的面对的现状。 首先,她发现那人用来捆她的脚的不是鞭,而是一种类似软鞭的绳,以牛筋制成,挣扎的越厉害,它就紧的越厉害,生生能将一个人的骨头勒断,筋脉勒死,她很识时务。不挣。 其次,她肯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是一间农舍,并不起眼,西边有个窗,半开,有阳光能照进来,这表明,时间已经快傍晚,距自己被掳,已过去半天时候,离洛城估计有点远距离了——那马的速度相当快。 最后,她琢磨起一件事:那人抓她到底为什么?抓了也不管不问,什么意思? 肚子咕咕叫起来,饿,中饭都没吃。 一边想国寺的素斋,遗憾自己没那个口福,一边在考虑以后该怎么收拾那梆匪? 就这时,门园外有一阵轻翼的脚步声,传进来,有点急,两个人的…… 云沁将身体挪挪正,将几根刘海自脸面上吹开,冷静的看着那门,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即将要面对的情况—— 下一刻,伴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门吱扭被推开,一先一后走进两个男子,前面那个步子稍急,年经大约在二十四五岁,青衣,一头粗发随随便便人梆成一马尾,那粗线条的脸孔,黑沉沉的,石头似的硬,绷紧的,显示着某种恼怒,一边走进来,一边吼: “谁叫你多管闲事的?我的事,不用你来管……你要是出事,叫我如何向师父交待……” 这男人,属于粗旷刚硬型,脾气也火爆。 身后那位,没跟进来,穿灰衣,是那个梆匪,扯掉那黑巾后,露出来的脸孔,很年轻,五官英俊的很,如雕镂一般,立体有型,肌肤是古铜色的,目光灼灼神亮,充满一种不驯。 这男人,倚在门口边上,白着眼,撇嘴,嗤笑的,懒懒的接上了话: “瞧你着急的样儿,你若是不在意,做什么这么紧张?” “……” 前面那青衣男子转头瞪了一眼,后面那灰袍男子忽就一笑,如雨后初霁一般,很明亮,在那里卷着自己的鞭,满不在乎的扬着声音说: “哎,喜欢就喜欢,做什么要装成不喜欢。何况她本来就是你的女人。一个早非完璧之身的女人嫁进怀王府,你觉得她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何况那摄政王的居心,是个人,都能清楚,你若不早早的把人给弄出来,问一个清楚明白,难道你想就这样糊涂下去……然后就知道吃酒解闷,你看你那出息,真是丢人……还有,别提那身份问题。你就问问你自己的心,这女人,你要还是不要。不要,拉倒,今天我就她给做了,要,马上拜堂成亲,带回去,师父那边,我来交代……” 嗯,这些话,云沁挺听得下去的,并且明白了一件事:冲她跑来的男人应该就是慕容瑶那个平空失踪的男人,而那梆匪呢,和他是一伙的。 灰袍少年掳她,为了是青衣男子,而青衣男子并不知情。 原来,这两人是为慕容瑶而来。 青衣男子不再说话,深思了一下,已跨到床边,居高临下的望了几眼云沁,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神情好生复杂,又是恼恨,又是怜惜,久久的站着。 云沁仔细惦量了一番,这人,看上去并不像一个负心汉,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平空失消,瑶儿因为这个事儿伤心了好一阵子……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神努力装的热烈一点,渴望一点(渴望被救的意思),兴奋一点,激动一点,以表示自己见到他,是惊喜的,是意外的,以表示自己就是他的“慕容瑶”,她侧过身,将自己被梆的结结实实的手示意给他看。她的手,被梆的那么紧,肯定已经有梆痕横起来。 男人的目光总算落到了她的手上,眼底忽生了不忍之色,没多想,就凑过来,替她松开了身上的绳索,嗯,还算有良心。 “阿瑶……” 那人涩涩的叫了一声,重重对着屋顶叹了一声,将那绳索扔地上。 云沁说不了话。 “喂,我点了她的穴!” 灰袍少年提醒了一声。 青衣男子一听,双手一驱,解了她的穴。 云沁闷哼一声,经脉顿觉一松,终于重获自由。 她坐了起来,直揉几乎发麻的身子,手腕上勒痕很明显,一大片的,很能激起男人怜香惜玉之情——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手,有怜惜之意。 青丝有点乱,一根根垂落,她侧着头,满含“委屈”的看仰望面前的男子,咬唇,不语。 “你们说话!我到外头守着去。” 灰袍少年往外而去,很识趣的给带上了门,走开,步子渐渐走远。 “嗯!” 青衣男人应了一声,没回头,一直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盯视着她,眼里既有惊艳之色,更有痛楚,和感伤,没有坐下来,就这么站在那里,盯着,看着,久久的,终于忍受不住女子的疏离,伸手似想抚她的发,伸到头顶,她本能一避,他手势一僵,忽又缩了回去。 “为什么要嫁给别人?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一开口,这家伙就用上了一种严肃的质问的语气。 云沁站起,默默的揉着手腕,不断的惦量面前的人:个儿很多,比她高出起码有半个头,身材劲健,看样子乃是一个练武之人,而且还是一个个中高手。 慕容瑶那傻妞说过,她是救了这个男人,之后,被他勾去了魂,在还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的情况下,就委下了清白女儿身,之后,这个男人始乱终弃,跑了一个没踪没迹,最后她怀孕了,差点寻了死…… 她微微一笑,袖管一拂,一道暗香过,三枚梨花针自袖中破空出去。 那人虽然处于情绪波动中,但,也是一个了得之人,几乎同一时间就发觉空气中有异特射出,可惜这人终是没有防备,脸色一变时,那梨花针早已钻进了他的肉里,针上的特效麻沸马上将其麻倒。 几丝惊骇跳进了男人的难以置信的眼,他张口想惊叫。 她哪容得他说话,麻利的点了他的哑穴,而后,盈盈一笑,就像枝头怒放的桃花,手指纤纤往那人眉心上那么一点,那人砰的一下往床上倒了下去。 仅仅眨眼时间而已,角色易位。 屋外之人有听到这声音,却以为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干上了,倚着桃树直笑,美美只觉自己干了一件好事,哪晓得莫名就惹上了一煞星,直到后来,他才了解了一件事:一遇云沁终身误。 屋内,云沁嫣然笑着,凑过头去,往那个神色大变的男人耳边轻轻道了一句: “兄台,别这么瞪我,是你们先来惹我的,不干我的事知道不……嗯,待本姑娘去把门外那人给解决了以后,咱再来说谈说谈……别急呀,就算是死,咱也会让你做一个明白鬼的!等着吧!很快的!我们坐坐好,来个秋后算账。” 那男人瞪圆了眼,怒不成声,此刻,他必定已经明白,她并不是他的瑶儿了。 云沁并不想瞒,这人是瑶儿的男人,那么有关瑶儿的一切,他有权利知道,前提是,她得把他的身份来历给弄明白了,看看他值不值得瑶儿托负了这一生。 开了门,往外而去,她站定在门口,巡视了起来:这里是一处农家院子,四周建着篱笆栏,园子里种着几畦菜,碧青碧青的,菜地边上还种着一些花,正开的艳丽,风吹来,一颤一颤。 草亭子边上的柳树下,坐着一个人,正是刚刚那位灰袍少年;篱笆外,有条河,附近三三两两有农家散落着,炊烟袅袅升起,好在,这里偏僻,和其他宅院隔着一些距离,一排排柳树隐约将这里隔成一片小天地,令这里看起来像一处隐居之所。没有其他人出没,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但管他呢,她必须尽快制住这少年。 灰袍少年看到云沁出来时,眼神闲闲的瞟了一眼,微有疑惑浮掠而过。 此人艺高人胆大,坐姿虽然正了一下,但并没有生出警觉心,或许说,他完全没想过她会有什么杀伤力。 云沁就是算定了他这样一种心态,落落大方的整了整身上的那件淡雅的衣裳,温温婉婉的走过去,行了一礼,声音怯怯的道: “请问厨房在哪里,我想给他做最后一顿饭,好聚便好散,小女子如今已是怀王妃,万万不能与他再有任何往来了!与他与我与慕容府都不好……要是叫人发现了,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慕容家还会因此受到连累,我只能忍痛,割爱……” 语气是悲凄的,表情是黯然的,演技是出色的。 屋内,青衣男子听得这话,瞪直了眼:没见过这么能骗人的女人,她到底是谁呀? 屋外,灰袍少年则立即大皱其眉,嗤然一笑的站了起来,用鞭柄指着她: “原来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女人……妄费阿周哥对你挂上了心!” 原来那人叫阿周。 “并非我贪生怕死,他若对我有心,就不会弃我于不顾!现,事到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小女子已是他人妇,明媒正娶,三书六礼,我如何能做背叛怀王的事,坏了慕容家的名誉,还要落一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悲惨下场……既然有缘无份,那只能各奔东西……” 她低低浅浅的叹了一声,含屈之情溢于言外。 “呗,你背弃了她,还敢说阿周哥不顾你。我看你根本就是贪慕虚荣……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最不能相信的动物!” 他敛起颜色,冷一笑,站了起来:“与其留你在世祸害了阿周哥,倒不如就此结果了你,也得来一份太平!” 杀机,在那人眼里迸射。 与此同时,一掌横劈过来,那力道挟着呼呼劲风,令人不得不感叹其力量强大。 云沁脸色淡一变,连退了几步,捧着头,躲闪,尖叫,将戏演的分外的逼真: “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阿周阿周,救我……阿周……求求你看在我们往日情份上,救我一救……” 叫的那个声泪俱下。 灰袍少年的掌风,因为这一声叫犹豫了一下,打偏,其结果是原本该中招扑通倒地的云沁,稳稳的站着,原本稳稳站着的男人啪的就倒了下来。 “你……” 地上之人一脸惊恐,表情和刚刚那位阿周如出一辙,震惊自己连怎么中招都不知道,就倒地动弹不得了,僵在那里。 云沁扑哧一声笑了,若一枝桃花徐徐绽放,淡雅而美好。眨了眨眼,她一改刚刚那胆怯惧怕之色,步履悠然的走过去,脆生生,又轻侬侬的问: “怎么样?十香软筋散的滋味如何呀?” “你……” 少年脸色大变的,动了动手指,想爬起来,哪还爬得起,不由一声怒色满面,心下终于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敢暗算我?”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是给你一个刻骨的经验:别小看女人,也别没事招惹女人,女人,不仅贪生怕死,不权爱慕虚荣,而且睚眦必报。” 她上去啪啪人家的脸,眯起水灵水灵的眸子叫道:“对了,慕容瑶何曾得罪了你,你小子没头没脑就想害人,你的心肯定是乌黑乌黑的。” “你才乌黑!妈的!” 他悔不当初,恨自己怎么就上了这么一个大当。 云沁露齿笑,灿烂灿烂的,道:“对极了,本小姐的心,本来就是乌黑乌黑的。可我再乌黑,总比你强,随随便便就想要人命,你家娘亲怎么教你的呀……” 少年变脸,磨牙,像是触到了他的痛处似的! 云沁一把将地上之人给拎起来,往房里拽去:一个高个子,她一把抓着,竟然没怎么费力,轻轻松松就将他拎了进去,那么一扔,一并扔到了床上,让他们并头坐着,随手自怀里取出一颗明珠,一拧,从里头取了两颗红丹药,往两个人的嘴里送了过去。 阿周皱眉,不肯张开,她钳着他的下巴,强喂,接着是另一位。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我们不吃……唔……” 灰袍少年直叫,拼命的咳,想吐出来,可那药啊,遇水而化,早化在了他嘴里,他是又急又怒。 云沁一径笑的纯良无害,退下来,将珠子塞回怀里,开始搜他们身,想寻找一些能确定他们身份的线索,一边漫不经心的答: “白痴,当然不可能是补药了!你们二个,要是想活命的话,就给我乖乖的,安份守己待着,然后,本小姐问什么,你们就给我答什么?听明白了没有?咦,这是什么?” 她搜了一把短剑。 “还我!” “有本事就过来抢……” “你……” 灰袍少年怒目一瞪,气的胸膛那是剧烈起伏,转而斜斜往边上瞟了一下,看向阿周,咬牙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女人会功夫……” 阿周眼色沉沉: “她不是阿瑶!” “啥?我劫错人了?” 灰袍少年一呆,转头,上下打量,疑狐道:“可这人就是怀王妃呀!” “她不是!” 阿周肯定的说。 灰袍少年又一楞,皱眉: “嫁进去的不是慕容瑶?不对啊,萧远干什么弄一个冒牌货进去?” 云沁挑了一张凳子坐下,很淑女的坐着: “喂,我的事就不用你们来操心了!先交代一下你们的来历!” 刚刚她在灰袍少年的衣兜里找到的这把看上去挺不错的短剑,镶着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玉。 “凭什么我们得交代?” 灰袍少年结束和阿周的议论,转头,挑着眉,死鸭子嘴硬的反问。 “就凭手中这把剑如何?唔,这一把可是剑中君子,名为长青,听说乃是当年岑贵妃所佩有的,后来贵妃将其赠与了一个好姐妹,那位好姐妹后来好像嫁了某位将军。后来呢,那位将军居然就拐了贵妃跑了,据说,还生了一个儿子,喂,你该不会就是怀王殿下那位同母异父的弟弟吧!瞅这年纪,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 一柄剑,藏着好大一个故事,而她正好知道见过这把剑的图纸,多年前,秦逍让她看遍了天下兵器图,这一柄也在其列——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岁,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在五年前,她更多的是依赖秦逍。 灰袍少年脸色赫然一笑,那阿周也为之变色,那眼神变的异样的狠戾,他们实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了得。 “好一个怀王妃!” “客气!” 云沁笑,起身用那剑拍拍灰袍少年的脸: “你应该姓安,单名一个字冉!十六年前,你父亲安将军惨死望男滩上,你母亲岑贵妃失了踪,而那甫出生的娃儿,则被岑贵妃那好姐妹安夫人抱着,叫青海三煞给带走了。原因是,大煞乃是你母亲的师兄。这三人统领着一支江湖暗杀组织。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灰袍少年的脸顿时绿了。 阿周的脸也黑沉起来。 “你,到底是何人?” 灰袍少年盯着问,这种隐秘的事,这世上知道的人可没有几个,她是从哪里打探到的 “你管我是何人?安冉,你的心,真是黑,居然把你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发妻掳来送人,紧跟着又想杀人灭口……啧啧啧,你那胸膛里长的到底是什么呀?还有啊,你说现在,我该如何对付你?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刀捅了你,这样我就没麻烦了……” 云沁认真的说着。 “你不能杀他!” 阿周沉声道。 云沁闲闲的问: “为什么我就不能杀他?” 阿周道:“因为是怀王的弟弟!是你的小叔子!” 哟嗬,居然还了跟她讲起人情起来了,小叔子? 云沁拔出了短剑,寒凛凛的剑身映着她深不可测的笑: “喂,你错了,正因为他是怀王的弟弟,才更该杀!你说,要是哪一天,他们兄弟重逢了,知道我是冒名顶替的,我那岂不要遭大殃了……我若把他一剑给捅死了,那算是免了后顾之忧。所以,我觉得杀是必须杀的。反正呀,我的心,是乌黑乌黑的。不如,就用这把剑吧,如何?” 有几缕阳光折射了进来,而她故意用剑身来以反射,刻意的用那匕首闪他的眼。 阿周的眉头直皱,忽然大叫,睛神一亮: “我知道了,你是那位阿刘姑娘是不是?” 云沁收回了匕首,重新审视这个男人,居然知道她叫阿刘,可见是下了功夫曾过找过瑶儿的——前番在怀县养伤时,她的化名就是:“阿刘”。 “果然是!” 阿周吁了一口气,连忙又道: “前番里我去村子里的时候找阿瑶的时候,村人告诉我,阿瑶曾救过一个过路的姑娘,那姑娘会功夫,后来这功夫养好了伤离开了。又后来一辆马车进村将瑶儿接走了。我打探了很久,才知道,原来她是慕容府的人,被接回王府了,说是要嫁怀王为妻。 “我听着不信,她说过她唯我不嫁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另嫁? “所以,三天前,我跑来了洛京,去了慕容府,抓了一个家丁问这事,那家丁说瑶儿贪恋了怀王妃的头衔。不,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可她偏偏就是嫁了。 “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有人替她代嫁了。 “你不是阿瑶,对吧!你应该是易过容的阿刘姑娘是不是? “摄政王断断不可能故意弄个人来易成阿瑶的样子去接近怀王,所以,现在在扮演这个阿瑶角色的人只可能是沁姑娘……阿瑶嫁怀王,是被逼的对不对?” 他越说,眼睛越亮,那丝丝入扣的推演,头头有理:这男人,不是俗物,瑶儿的眼光还不赖。 云沁不觉一笑,抱胸看:“哟,脸袋瓜子挺活,全叫你想到了。那我更不能留你了!” 匕首寒光一闪,她刺了过去,那安冉惊呼未落,整个人栽于地上,而那阿周,几乎同一时间倒下。 她,点了他们的昏睡穴。 四周,顿时安静,半启的窗外,有鸟叫声传来。 现下,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主要怕他们另有同伙,若把事情闹开,她的计划会全部泡汤;而这两个人,就目前而言,是断断不能放出去的,得先关着他们的一阵子,让其他人去处置他们。 比如阿周为何突然不告而别? 比如这安冉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这是来认亲的吗? 好像不是。 这些事都得去弄清楚了。 转身来到窗口,推开窗,她对着皓皓长空,一记嘹亮的口哨响起。 不一会儿,两道人影窜了出来,一个是撕了人皮、恢复本来面目的罗成,连衣裳都换了一身,这孩子,果然追来了,他的追踪术,厉害着,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重重松了一口气,另一个叫常在,归罗成管的云中阁下属。 云沁见他们一起出现,为之一笑,不由扬起那道绢秀的细眉: “怎么?怕我应付不过来?” 罗成毫不掩饰的点头:“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上鬼。是有点怕,这小子的功夫,算是不错的了……” “对我说来,他,尚欠火侯!” 她踢了踢那个灰袍少年,这话并不骄狂,她的功夫的确不俗。 罗成一笑,审视了一下那两个人,知道是被点了穴后,问:“主子,要如何处置?” “关着!在我没有离开怀王府前不能放!也别让他们摸到你们的路数。我不想和他们结仇。” “什么路数?” “一个是我现在名义上的小叔子,一个是瑶妹妹的男人。青海帮的人。看牢了,要是被他们逃脱了,我可就麻烦大了!” 她不会杀他们,在她云沁的字典里,信奉这么一个词条:得饶人处且饶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要活的是心安理得,可不想背上一身血债,何况他们还有用,留比杀更有价值。 罗成也懂,青海帮的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 “是!那接下来主子要怎么回去?” 一个弱女子,叫人梆架了,要是自己就这样走回去,那得如何解释这种诡异的情况。 云沁沉吟了一下,问:“外头情况如何?” “怀王正在派人四处搜索!” “哦!” 她点点头,那人自然不是因为紧张她这个王妃才在那里搜的,要真是被人给撕票了,那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呢! 可他总归得搜一搜,做一个样子的。 她想了想:“不急着回去。既然出来了,我得去见见囡囡,和司靖碰个头再说。对了,常在,妞妞最近乖不乖……” 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她眉间便露出一点浅笑,柔柔亮亮,那是属于母性的光辉。 “白天时候倒是很乖,只是一入夜,就净说梦话,一个劲儿喊娘亲,明霞说的。主子,什么时候,您给小主子找个父亲……一个孩子,没有父亲,不太好!” 一直不说话的常在,接上了一句。 云沁敛笑,心微抽,的确,没有父亲的孩子,童年是残缺的,妞妞已经五岁了,可是,她却没办法给她想要的父亲! 那个男人,死掉了! 五年前,被烧成了焦碳…… 那一幕,她至今记忆犹新。 “我想囡囡了!真是想死了。你们两个把他们处理好。我去庄上……给我备马!”她没答,只喃喃说了一句。 “是!” 云沁吩咐罢,想出去,就这时,窗外,忽然一阵有别于夜莺叫的声音响起,好像是某种暗号,悠悠扬扬的钻进他们的耳朵里来…… “谁?” 出于一种武者的本能,罗成戒备的往窗外跳了出去,身形如燕,轻盈翩然。 云沁心头咚了一下,跟着急翻了出去。 这暗号,太耳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种声音了,时间已经长达五年之久……那个人已经从她世界消声匿逆很久很久……久到,她会以为他们之间再不会有交集。 常在没动,留在房内,看着床上那两个人。 屋外,正晚霞高照,万丈红霞,将这里照的一片红光,青翠欲滴的柳树下,柳枝轻摇中,站着一个身姿俊拔的男人,着白袍,束紫带,微微而笑,静静伫立,那目光永远温柔,那容颜永远温润,就像上成的美玉,绝世无双,光华照人,看到她时,漂亮的唇角高高扬起,清越如琴声的嗓音便溢了出来,隐约还带着笑意,以及藏不起来的眷眷怜惜: “沁儿,好久不见!” 云沁一呆。 来的果然是秦逍! 待续! 第十一章,重逢,竹马恋青梅 久久的,云沁没有说话,喉咙口,就像被什么堵住,那原本应该属于习惯性的叫唤,就是发不出来,就好像是遇上了一个陌生人一般,正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光在看着这个优雅的男子。麺魗芈伤 五年不见,他似乎越发的风~流俊秀,少年时的青涩皆不见了,如今,身上所流露的是独他特有的飘逸、尊贵。 那弯弯的浓黑色的眉,弯弯的朱丹色的唇,勾着笑弧,显的是如此的亲切,亲的叫人鼻子发酸,发涩。 曾经,她亲密无间的依赖过他十五年,这个男人,是亲人—— 她一直认定,他是亲人:可以安心依靠的那一种,不必担心被算计,在自己惹出事的时候,能理直气壮的扔给他去收拾;在自己想偷懒的时候,他又会理直气壮的来训她,逼她练功,想方设法的让她学习各种技能,从而懂得更多的生存自保之道甾。 他的存在,有时,完全不像是未婚夫,而是一个担肩着教育她全面发展的小老师,软硬兼施的督促着她往好的方向发展。 “怎么,不认得了吗?” 秦逍含笑着走近,步履一如以往的从容,不紧不慢,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而她是他生命里的例外,一直的,不断的打破着他的习惯外。 云沁还是不说话。 他开始不自觉的抚自己的脸,那手指,也是修长如玉的,骨节分明,看上去,无害,实际危险,它能随时随时将人的骨头捏碎。 秦逍的功夫,好的出神入化。 秦逍的俊秀,俊的不像那种娘娘腔的小白脸,他有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子,有一张英气勃发的脸,他有温润的一面,更有犀利的一面。 “喂,臭丫头,干什么这么看我?” 他鼻翼微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轻轻弹掉身上沾的几片桃花,没什么异样,便抬头,微笑若梨花洁白: “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吗?这种眼神,怎么这么陌生?……快些,叫声逍哥哥来听听……很久没听了……怪想念的!不是,是想念的快要神经错乱了。” 好听的声音,带着某种诱惑的夸张的戏侃的味道,他站到了她面前,那个头高出她大半个头,这人,比萧缙稍矮一些。 不管是萧缙,还是秦逍,或是其他男子,在身高上,她永远占弱势。 云沁楞了一下,然后扑哧一声笑了:笑声清脆,银铃似的流转,在轻悠悠的风里,艳色的霞光里,抹开,也在秦逍的心上抹开。 他的笑容,温柔极了,纵容的看着他笑。 五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他们之间造成任何距离,他对她没有半分生疏,一上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亲切,一样的充满怜惜,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他护在手心里的小女孩,而不是那个背弃了他,未婚先孕,将他颜面丢尽的放荡女子。 他是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优秀到让天下女子神慕,让天下男人生妒。 不过,他的心,不见得如何如何柔软:权利场上的人,该狠的时候,比任何人都狠——他们那种人,天生爱追逐的权力,为权力,任何人皆可成为棋子,任何棋子都能成为弃子。 有时,她会想,他如此皎洁无瑕,怎么会从政,怎么就爱偏偏弄权。 也许,权力,与男人而言,那是永恒不变的证明自己存在和价值的途径。 哪怕他,也不能免俗。 而且,他做的挺好。 有时,她会想,对于这样一个爱玩权的人来说,自己的存在,与他到底是怎样一个意义? 五年前,他要娶她,是为什么? 仅仅是为了履行婚约? 不是! 因为喜欢! 也不是! 要是喜欢,她的背叛,他会愤怒,会抓狂,他没有,一直一直很理智。 她猜不透。 就如五年后的今天,她再次见到他,依旧猜不到他所思所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待她好,好的叫她无比贪恋那样一份温暖。 在这样一个异世里,他陪她欢笑,陪她恶作剧,纵容她无法无天,而没有后顾之忧——前世,她有过一个比较苦难的童年,今世,她的童年,因为有他,而别样的丰富精彩。 一度,他将龙奕比了下去。 如果没有五年前的变故,可能,也许,她会沉沦,享有这样一份叫人迷恋的呵护。 是的,他们自小就那么要好,他爱惜她,她依赖他,欣赏他,多好。 可是,意外,就是发生了…… “这三个字的确有点生的叫人叫不出口了。要不,以后直接叫名字了,好不好,逍哥哥?” 她微笑,夹着叹息,说的话,俏皮的,有点固有的撒娇的味儿,最后三字,令秦逍笑的很开心。 可不是,这名字,真是很久很久没叫了! 每度想来这三个字,她便会觉得歉然——秦逍,南燕国的奇公子,一个传奇人物,拥着着别人所没有的智慧,比梨花还高洁的一个人儿,她却令他颜面扫地,成为天下笑柄。 他该恨她的,怨她的,他该与她誓不两立的。 可没有! 再次重逢,他一如儿时每一次见面时一样,含笑,温厚,带着宠爱,就像曾经的那些不愉快的令他威名扫地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补了一句,看似随意问,其实不然。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呀,永远那么那么叫人不省心,要是不盯着,保不定你又要捅下什么天大的篓子!” 秦逍低一笑,如黑宝石似的眸子一闪一闪,盛载着满满的喜悦。 接下去,他的动作是轻轻捏了她的瑶鼻一下,那几乎是他每次见到她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紧接着,他会给她一个拥抱——小的时候,会抱上她,绕个圈,年岁渐长以后,他会给一个熊抱,习惯性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她记得的,所以,一边在咀嚼他话语中听懂透露出来的深意,同时,马上退了一步,直叫道,带着笑着,似讨饶似警告的: “哎哎哎,打住打住,逍哥哥,我现在不是小娃娃了,你别每次见我,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又亲又抱。以后,不可以了……” “为什么不可以?” 秦逍好脾气的微笑着,白衣飘飘,便若云端高阳,圣洁高雅,世俗的眼光,便是那么一望,也能让人觉得那是一种亵渎和不敬。 南有一奇公子秦,不仅仅是因为他心有奇谋,更因为他满身傲骨,清逸脱俗,便若世外之奇人,可遇而不可求,而那笑容,便若莲花一般温润清香,若梨花一般纤尘不染。 小的时候,她常常被这种漂亮的笑脸给迷倒,人,皆有爱美之心,从一个俊美的小正太到如今长成这么一副倾国倾城的妖孽模样,她目睹了他的成长,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谁不喜欢? 可现在,她绝对不能再被这个妖孽给迷惑了,小时候归小时候,喜欢依赖,喜欢逗他,那都无关紧要,如今长大,不能再搞暧昧了……容易惹出桃花债——呃,话说,他本来就是她的桃花债。 这家伙突然之间出现,怕是要索债的,一定得冷静的保持距离才行! “当然不可以了,男女有别!” 她认真的,笑着说,又退了两步,回头瞟了瞟屋檐下的罗成,那孩子正高耸的眉看着,她干笑了一个——在属下面前丢脸了,他一定在想,雷厉风行的沁主子,怎么到了秦逍面前,就被看作了一个孩子似的。 秦逍挑了挑那剑眉,也往罗成那边瞟了一下,又转过头,脾气温温的: “沁儿,我们是未婚夫妻!” 这话一落地,罗成眼皮跳了一下。 云沁立即皱起眉来,一下头大,完蛋了,这人果然是索债的,事隔五年,居然还惦着他们的婚约—— “呃,秦逍,我们……” 她不再叫“逍哥哥”了,这三字,太过亲呢,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唤他名字。 “沁儿,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秦逍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打断了她的话,笑容一径似阳春白雪般的干净悦目,叫人都不忍去拒绝。 他继续说: “都已经回了洛京了,怎么就没有回去云府?是不是近乡邻而情怯了?不敢回去,怕挨骂?要不我陪你回去! “你娘亲这几年一直在惦着你……我有时来洛京,会替你去看看你母亲……她一直想着你,不晓得你在外头过的好不好……云伯父也已经有后悔,曾托我去寻你,把你带回去…… “沁儿,是时候回家了! “我们的婚事,也该好好合计一下,你出去一玩就玩了这么多年,该定定性子了! “瞧瞧,最近没事又去怀王府瞎闹,那是你随意能闹的地方吗? “走,先去把面具给抹掉了,然后,我们回城,回家。好不好,嗯?” 他说的很温和贴心,就像一个可亲可敬的大哥哥,在规劝一个顽劣不成器的孩子。 可她的心,却再度被强烈的惊到,莫名的发冷,突然之间,有一种赤~裸裸被看穿的感觉袭上来。 她的所有行动,他全都知道? 他是如来佛么? 这个男人,虽有五年来不曾再干预过她的生活,但他的话,令她明白,至始至终,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对于她的一切几乎皆是了然的,只不过一直在幕后旁观。 如今,他不想旁观了,于是,就这样冒了出来。 南奇公子秦,盛名不虚。 “走吧!” 他走近了一步,雪色的袍子那么随手一捞,捞住了她的手——这一动作,令罗成眯了一下眼。 云沁想避开,平常时候,做起来最最简单的事,那么容易,她却躲不开了,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快,快到她想往后,手已经被扣住,那双清凉的手掌,就像是天经地义一般将她给抓到了手上,依旧像儿时那样,稳妥的将她包合在手心,力量不会很强,只让她挣脱不得。 她退缩,他不让,牢牢牵着,清凉的感觉,令她微微一呆。 他已转头,近距离的睇睇,小心的瞄着她的神情,而后,笑着往她额头又敲了一下: “调皮鬼。你的功夫是我教的,少在那里动歪脑筋。我们去农庄接小囡好不好?” 云沁又是一惊,眼里立即有了戒备之色: “秦逍……” 连农庄这种*的地方,他都知道,她在他面前,竟是如此的无所遁形,心思,总是被看穿—— 他到底有怎样一个男人啊! 太让人毛骨悚然。 她不喜欢被任何人掌控了自己的行踪,这让她有种很不安全的感觉。 “怎么了?你在紧张什么?我们之间当真得这么生份吗?小时候,那样赖着我的小云沁哪去了?” “……” 那个小云沁长大了,大到再也不想伪装的去依靠别人,大到已经为人母,必须靠自己强大,从而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没有挣,吐出一口气,点头道:“是了,我们该谈谈……但是……” “是要好好说说话,不过,你这衣裳得换一换,这脸,也得换换,我不喜欢这张脸,就好像牵着别人似的,怪怪的……浑身不舒服……我给你带了衣裳来!” 秦逍盯着她的脸,摇头,皱眉,便是皱着眉,他也是俊气的不像话。 有人说,公子秦谈笑间可杀人,杀了人,还无人信——可见那份优雅良善,是何等的能欺世盗民。 以前,她从不以为秦逍那么温润的公子爷,会杀人不眨眼,以为传言总是有误,这个男人,从来不在她面前杀人,对待下属也平易。 后来,离开了他,自立门户,才知道公子秦之所以是公子秦,有奇谋是一回事,杀起人来,也狠烈。 而她一直待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位置上,看到的是他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一面,属于他黑暗的一面,她没机会知道,也从来不知道。 这个时代,每一个陷在权利里的男人或女人,都双手沾满了血腥——弱肉强食,生存法则,他混迹官场,再如明哲保身,肮脏的时候,必须毫不留情的肮脏。 “秦逍……你先放手……” 秦逍真就松开了手,却是为了打口哨,类似夜莺似的哨声,是他与他的属下们惯有的联系方法。 不一会儿,桃林外头奔进一个青衣男子,手上捧了一个黑色包袱,几朵桃花落在上面,看到她时,单膝跪了下去: “段仁叩见七小姐!七小姐,这是公子让人准备的衣裳,是您最喜欢的锦记楼锦娘的绣品。” 七小姐,锦记楼的绣品,段仁,这些皆属于五年前的云家堡,如今再听得这字眼,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些被陈封的过去,一层层浮上来,在眼前幻放着。 她怔怔看了看面前的段仁,秦逍的心腹,很小的时候,他就跟了他——这些年来人,段仁一路见证了他们的嘻笑怒骂,他们的长大,他们的离散。 也不知道,这样的种种变故在他看来,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会不会觉得是她有负了他家公子,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可他的表情,也是极度平静的,依旧恭敬,因为什么? 因为秦逍的包容,所以,他也包容! 可是,秦逍为什么要如此包容。 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谢谢!” 她低低告了一声谢,接了过来,包袱很轻。 “去吧!换衣裳去!” 秦逍温笑的拍拍她的头顶,那举止,让她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没有多说什么,拿了衣服,罗成去开了另一间农舍门,先往里面探看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危险以后,才让云沁进。 * * 脱了王妃裙,撕下王妃容,穿上以前最爱穿的衣裳,绾起以前最常绾的发髻了,出来时,她不再是慕容瑶,而是七小姐云沁。 穿的是一身是粉米色的裙子,并不繁复,胸前上绣着梨花,配的丝线能在阳光底下熠熠闪光,腰际束带很宽,一朵朵含苞欲放的小花环环衔接,托出了一个纤细的腰肢,裙摆上覆着一层薄纱,颜色稍浅,裙角上又是一圈小花——整件衣裳,简单而清艳,颜色清雅,搭配温和,不张扬,显别致。 是她喜欢的类型。 以前,她挺喜欢梨花,现在,她喜欢琼花——从五年前开始,那种喜好慢慢的改变了,并且渐渐的在定形。 梨花的花语是:纯真。 琼花的花语是:完美的爱情。 一个女人,终其一生,最想找到的是一个落脚的港湾,她跨越千年,执念的就是那样一份一直难以忘怀的爱情。 院子里,秦逍正坐在亭子里,低低的和段仁说着一些什么,而罗成呢,则守在门外头,门神似的,听得开门声,他转过头看。 云沁没有留心他的表情,只看到秦逍敏锐的侧过头来,看到她,微微一笑,挥挥手,让段仁退下,走了过来,说: “哟哟哟,这小模样,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真叫我娘全给说中了,长大后,必定是标标准准的倾国佳人!这么好看,真想藏起来,叫别人都看不着。可惜不行呢……” 他遗憾连连,微笑如花,目光在她精致的脸孔上游走,一寸一寸的挪动,带着满满的毫不掩饰的思念之情,凝睇着,审视的,恨不将在她脸上好心刻上他的印迹,以表示那么一种心情。 她瞪着,笑骂:“秦逍,我不是南楚皇帝,用不着你来拍马屁……” 他目光一闪,一笑:“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爱马屁的人吗?” “不是,不过,你刚刚那话就是有拍马屁的嫌疑,我与你认得十五年,番番叫你骂丑丫头,臭丫头的时候多,你什么时候夸过我一句。赞过我一句。今天,你这语气,太叫我受不了了……我倒情愿你还和以前一样……” “今时不比往日。小丫头长大了,我若再骂,再跑个没影没踪,那我不是亏死……偶尔也得赞一赞,让她小小陶醉一下……走了,我们先去你农庄接囡囡,然后,到我别馆去可好?今天在我那里住一夜,明天,我陪你回云家去!至于这边的事,交给你的属下就好!” 他温笑的说,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往外去。 秦逍已经都替她计划好了,如同小时候一样,件件事儿都她安顿妥当:今天学什么,明天练什么,后天往哪里去玩,或是拿些账册来给做,或是拿些当世名人名单来让她记,或是拿些奇闻轶事来叫她看,总之,想着法儿的要调教她。 “秦逍,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说话。”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事事愿意听他吩咐行事的小丫头:他想见囡囡,没什么问题;回去云家,也行,她总得回去的,有他跟着,父亲会留几分情面;可婚事,没得说了! 她挣脱了他的手,转头走去对罗成说: “罗子,你和小常,把那两个人关起来!我和五公子出去兜一圈,回头会去看囡囡,你让常在不必等我了,至于你,办好这件事,就回去,省得被怀王怀疑。” “主子,这样子,妥吗?” 他低低的问,秦逍是怎样一个人,他是知道的。 南奇北煞,都是惹不起的主! 现在看来,他的主子把两个都给惹了——一个未婚夫,结果,她给他带了绿帽子,五年前逃婚,令他陷入非议里,现如今,人家跑过来,显然是要让她去履行婚约的,而看主子的意思,并不愿意。 另一个是“假丈夫”,瞒天过海,她在人家身边做戏,那戏要是哪天穿了邦,那就有得有麻烦了。 “他是我五哥!” 云沁拍拍他肩,秦逍从来不曾在她身上使上坏,哪怕她伤了他的心,他都不曾骂过她一下,不管他的心,有多深,他自小待她的那份心,还是很真的。 罗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这时,农庄外,又传来一声马啼声,有人飞身下马,以风一般的速度来到秦逍身上,递给了他一个密信丸子。 秦逍没避开,剥出里面的小纸条,一看,温和的脸色顿时一凛,那如春风似轻柔的眸光,也一寒,但见他那么轻轻一碾,那信,顿成粉末,手一松,纷纷散落到地上,钻入草丛,看不见。 换作以前,她一定会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时,他的事,就是她的事,她会直问。‘ 但现在,她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并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予,故,只缄默,不问。 秦逍转过了身,温笑中微带遗憾,说: “看来,今天不能和你说话,我有点事,得去处置一下……” “好,你去忙你的事吧!” 事情可能真的很急,秦逍没有再多作停留,带着段仁转身——他们的马就在篱笆墙外的桃林里悠哉的吃草。 白衣飘然的男子,跨过马,往她脸上流连了几眼,驱马飞奔离开。 她吐出一口气,目送,小的时候,和秦逍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温暖,很贴心,如今,却感到倍有压力,那一纸婚书,令她头疼——那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应该得到一个全心全意为他,深爱他的男子,她给不了那样的情深不俦。 自小到大,她对他的感情,一直只是亲情。 如今,她的心,只有囡囡,爱的也只有囡囡——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能令她放开了去深爱。 她理智的想掌控好自己的人生之舵,想让自己的日子过的舒服,不受人摆布。 她没想到的是:她自认为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事到最后,才发现命运从来被别人操纵着,所有的幸福,都是一个假相,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岁月流逝里,她就被人狠狠摆了一道,那一个个算计她的人,竟还是她最亲最近的人—— 要是,刚刚,她能凑过去窥探,就会看到那封密信上写有这么一句: “稳婆已找到,命危!” 但,就算她看到了,也不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很多事,她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直等某一天,爆发! 待续! 第十二章,绕膝欢,家有小精怪 (荫) 故人庄,是座落在洛城外的一个小村落,司靖带着孩子就住这里,他们并没有选择入洛京,住到繁华的客楼。麺魗芈伤 这是她的主意。 京城地儿太过复杂,住在郊外,不太引人注目。囡囡那孩子皮,生的又美,加上滑溜的就像泥鳅,一个转眼没看住,早就跑没了,加上,胆子大的出奇,仗着学过一些三脚猫功夫,保不定就能惹出一些小麻烦来折腾人呢! 倒不是因为这里是京城,权贵多,她便怕,而是实在犯不着。 太骄纵,并不好,她从来不是那种爱显摆爱出风头的人珂。 洛京城外的农舍云庄,很小,她是没有来过,听司靖说的,只有七八间农屋,前有果林,后有竹园,边有小河,环境清幽,两年前买的,庄上有人在打理,干净整齐,是一处可以闲居的处所,虽比不得那华丽的庄园,倒也别有风情,可修心养性,练隐士风骨。 云中阁的买卖,这几年越做越大,挺赚钱,她从来不缺钱,顶好的庄园也有几处,银子金子哗啦啦一大把,不过,她从来不主张刻意的浪费,奢华也要有一个度。 他们都说女儿得富养,否则长大了,容易被骗俪。 她给囡囡的生活,尊贵时候尊贵,一呼百诺,众星拱月;简朴时候便简朴,一切生活需自理——一个女子,不仅要有自己的品味、智慧,也要懂得民生疾苦,贴近纯朴生活。 她既要活的像个小公主,也需懂得收敛,做一个稳重内敛善于藏拙的人儿,不能太娇贵,不能太轻浮——雕梁花栋间养出来的孩子,尊贵有余,灵性不足,山间农庄里的日子,那也得用心品味品味。 为了骑马方便,云沁还是让罗成去弄了素净的布裙,将头发简单的绾着,马呢,也不是那种特别名贵的,寻寻常常,这样比较不起眼——这样一副打扮,她还是美的惊人。 骑了马去云庄,要从西城,绕向东城,很久没有见囡囡,总得给那孩子带上一些礼物,云沁往热闹的集市上买东西。 洛城就像不夜城,从早到晚,永远那么热闹。 果然就如罗成所说,萧缙当真在城内城外搜索,路上时不时会看到洛城府的官差在近郊查看,一队队的,还出动了不少人,一个个往她身边走过,哪个知道她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刚刚被人掳了去的“怀王妃”,倒是她生的好看,却单身骑马入城而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在西楚,少有女子骑马。少女尤是。 残霞尽西天,余辉将尽时,云沁才入城门,身后一阵踢踏踢踏的快马车传来,就连地面都被震的颤动。 她下了马,正想往最近的店铺里去,听得声音,转头看,这一眼,好坏不坏正好看到了那越出城门的萧缙,快速狂驰翻起了那淡色的衣角,面色肃然。 她急忙驱马让开,不想以云沁的身份,和这人有什么纠缠:直觉,一旦缠,就甩不掉。 她迅速的将目光移开,又巧不巧看到了叫人挠心的一幕: 五六个五到八岁的孩子,正在玩老鹰捉小鸡,一个个玩的满脸黑黑的,嘻嘻哈哈,小母鸡忽就带着一队小鸡蹦蹦跳跳的冲了出来,听到有马蹄奔腾的声音时,其中三四人反应灵活的逃开了,另两人因为失重力,踉跄着滚到了马路中间,眼见得要命丧马蹄之下…… “娃娃,小心……” 云沁一骇,娇叱一声,翻身一纵,身如穿梭之燕,掠地而飞,贴地而去,想将孩子救起。 但两孩子滚散了,她只能救下其中一人,另一个滚的太远,根本勾不着,她脸色骇白,眼见惨剧即将在眼前发生。 千钧一发之即,那飞虎一声嘶叫,前蹄站立了起来,嘎然而止,停在了孩子小小的头顶边上。 那孩子胆儿还真大,睁着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 萧缙将马头调开,翻身下马,拎着孩子衣裳吊了起来,令他站稳,那冷硬的淡漠的脸孔上勾出一抹笑,隐隐约约,几乎不见,勾亮了他神情,有点“铁汉柔情”的意味儿。 这一刻,他不像怀王府遇见的那个男人,总是深的可怕。 这一刻,他挺有人情味,而且还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风带过他说过的话: “这么调皮捣蛋,大路上能这么闹这么玩的吗?日头马上就要下山,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走,回家啃馍馍去!别在路上玩儿了!” “哦!吃饭去嘞!” 孩子眨眨黑白分明的眼,欢呼一声,就撒开脚跑过来,拉上同伴,跑了。 一个拥有着生死予夺大权的男人,也有这么感性的时候,就像在国寺里一样,他愿意肯出手搭救一个草民,这就是怀王的魅力所在。 云沁一怔,不觉而笑,为那孩子庆幸,白白拣了一命。 也许这么小的孩子,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小的时候曾被一个高高在上、尊贵无伦的王爷救过一命。这个王爷,也许还有可能成为以后西楚的王。 “轻功不错!” 萧缙跨过马,勒着马缰,没有走,而是驱马走到了她面前,冲她眯了一下,那眼,有打量与好奇。 她的轻功,是不错,嗯,以后,记得自己做“慕容瑶”的时候,绝对不能再乱使轻功,这种人,有着让人叹为观止的记忆力,会被穿梆的。 “这位爷,您的马技也不错!孩子得记你一辈子恩德!居然能死里逃生。唉,那小命,大呢!必有后福!” 云沁微笑的答了一句,声音甜津津的,和做慕容瑶的时候不一样。 此刻,虽一身布衣荆钗,但丝毫不显卑微,立于大路边上,从容的面对着马上之人的俯视,那水灵灵,弯弯的带着笑。 萧缙挑眉,忽然一笑,好像觉得有趣,可能是因为觉得她的胆大吧! 在西楚,一般女子咸少会与自己亲人或丈夫以外的男人说话,若是对话,便是轻言细语,带着几分矜持的,飒爽的不是没有,不太多见,而她现在是村妇的打扮,在面对一个权势薰天的王侯时,无所畏惧,的确有点不一样。 她就是不屑伪装,云沁就是云沁。在云府外,她只想做一个真实的自己。她没有再说话,拉了自己的马,慢悠悠的往对边的而去,心下琢磨着该买一些什么好玩的东西给囡囡。 萧缙瞅了一眼,驻于马上良久,才再度一夹马腹,一行人则很快飞马而过。 他与她,各走各的路,总是在不断的寻找,不断的在错过。 **** 最终,云沁什么也没买,囡囡的生活里什么也不缺,只缺一个父亲,这是她没办法满足她的,除此之外,她需要的是她的陪伴,而不是将她扔给别人照看。 骑马来到云庄,眼见得绕过那竹林就到了,心情变的极为的舒畅,有一种满满被填的喜悦。 那小小的人儿,是她所有生命力量的源泉。 “野孩子,你是野孩子,我娘说了,你没爹,你是野孩子……啊……” 一个五六岁的顽童捂着满头包,惨叫着被人踢着滚了出去。 云沁勒住马,因为那“野孩子”三字心一沉,定晴看了一眼,这是怎么一回事?今天她怎么那么有孩子缘,时不时遇上孩子打闹。 正想着,从林子后,又冲出十来个孩童,将地上的顽童给围住,同时,他们又纷纷让开道,就像迎接女皇似的齐齐看着一个方向,似乎在等某人发话,一个个脸上全是敬畏之色,仰望之情。 那些稚嫩而发亮的眼光,令她想到自己在云中阁堂上训话时,底下那一帮子投递过来的眼神,一个个都把她当了神似。 云沁将手支在马头上饶有兴趣看着。 没一会儿,一个梳着精致小辫子的漂亮女娃儿,身穿一身火艳艳的贴身小劲装,手执一根银白短鞭,笑眯眯的睨着一张粉嫩粉嫩的脸蛋儿,来到那顽童身则,居高临下扣扣人家额头,脆生生娇甜的嗓音似天籁一般跳跃起来,撞击所有人的心脏: “我家伯伯说了,谁敢骂我野孩子,就鞭子侍候。你这死小子,我不跟你玩,你居然敢在外头散播谣言,你当小姑奶奶我好欺负是不是?” 说着,作势,“啪”一下,来了一记漂亮的鞭法,狠狠的就把边一棵小冬青给打折了。 一个字:狂。 “哇!” 地上那孩子见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小手那么一抓,小脸,乌漆抹黑——恁孬种的呢! 女娃儿闪亮的大眼睛一楞,想必是没料到他这么不经吓,一会儿后,极不文雅的白起眼来,跳着脚,踢了过去,气极的哇哇叫: “喂,死小子,要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别给我哭鼻子,真是窝囊他妈给窝囊开门,窝囊到家了……我只不过吓吓你,你就哭,不许哭。再哭,我就真打!一定把你脸给打花了去!” 嫩嫩的声音,气势十足,又凶又利又狠,深深就把所有孩子给震摄住了。 云沁看得呆住,差点从那马上掉下来! 哎玛呀,这是她家小妞妞在那里欺负人呢,一个月不见,那气焰可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哎,不对,不是她在欺负人,她的囡囡啊,最最最讲道理了,和她一样,做任何事,都有原则性,是那个小男孩触了她的底线:骂她是野孩子。 野孩子? 连她听着也皱眉,在云中阁,所有人都将她当宝贝似的贡着,谁敢说她是私生的? 谁敢提一个“野”字? 谁敢? 现在她被人冠上了“野孩子”三字,她已经懂得其中意思了吗? 甚至还忌讳起这三字? 看来,在孩子心里,她是何等的在意空缺的“父亲”。 “囡囡……” 云沁驱马过去,脆笑着,高声了叫着,疼惜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想安抚她那颗被惹毛的小小心灵。 正在训人的孩子,小身板重重一震,急急忙忙回头,那双原生气的快喷火的大眼睛,唰的一下,迸出一圈流光异彩,比那彩霞还要耀眼夺目,深深就能扎疼人眼,将这有些灰淡的天空给刷亮了起来: “娘亲!” 一记饱含喜悦和想念的尖叫声,在林子里蹿起来,就像哨子似的,惊动了林子里叽叽喳喳轻啼的鸟雀。 那些小精灵,唰唰唰的飞腾起来,齐集而去,引来林来一阵异动。 囡囡扔下手中的长鞭,小小的身子,便如乳燕展翅高飞,倏的一纵,就腾空而起,向她飞了过来——轻功使的极俊。 同时,云沁从马上飞下,纵去,张开双臂,将那狂奔飞来的小小身子给纳入怀里。 下一刻,一双小小的手臂似灵蛇一般圈上了她的脖子,一头软软的头发蹭到了肌肤上,一阵幽幽的娃娃香沁进她的鼻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子钻进了她怀里,就像一头无尾熊似的霸似,会让人想到那么一句话:家有娇儿正绕膝—— 那么软绵绵的抱着,得多有滋味啊! 特缠人。 腻! “娘亲娘亲,真是你吗?真是你吗?你终于记起还有我这个女儿来了吗?真的吗?真的吗?” 欣喜的,不断的反问着。 云沁不觉失笑: “怎么不记得,如何能不记得……囡囡一直一直是娘亲的宝贝!” “哼哼哼,骗人骗人骗人。臭云七,坏云七,就只会骗人。把我丢下不闻不问整整一个半月,你到底有没有心肝,有没有作为娘亲的自觉,晓不晓羞耻两字怎么写啊……哼……不可饶恕,必须写悔~过书知道吗?一定得写,还得签字画押,还得有人出来做公证人,还得出罚金……还得陪睡,陪我睡足一个月以示惩戒。” 孩子霸在她身上,惊喜之后,爆出来的是一句句滴溜溜的质问,还将下巴挑的高高的,用力的戳她的胸口,捏她的脸蛋儿,恶声恶气的威胁着,只有那眼睛暴露了那份见到母亲的喜悦。 “臭丫头,造反了是不是?有你这么欺负含辛茹苦把你养成这么漂亮的娘亲的吗?还悔~过书,还签字画押,还公证,还罚金,还陪睡的,一个月不见,倒是越学越坏了……真要罚吗?” 云沁含笑的反捏回去,那娇嫩的手感是这么叫人喜欢:“要真罚,小心把你娘吓跑了?继续把你扔下,继续玩失踪,继续……” 这么一说,孩子马上急了—— “哎呀呀,别继续别继续了,不罚不罚,娘亲出去赚钱那么那么的辛苦,整日里风餐露宿,没完没了的应酬,就是让囡囡有漂亮衣服穿,有漂亮房子住,有漂亮哥哥陪,有漂亮哥哥睡,娘亲怎么可能没有心肝呢? “娘亲呀最最好了,是世上最最最最最好最棒最无敌的娘亲…… “哎呀呀,娘亲别生气,娘亲消消火,是囡囡不乖,说错话了……来来来,让囡囡亲一亲,抱一抱,抱一抱,亲一亲…… “哎呀呀,娘亲,娘亲,囡囡好想你啊,想死你了……娘亲啊,你想不想囡囡呀,一定和囡囡一样那么的想抱一抱,亲一亲的是不是……是不是!” 一个个甜甜吻就往她脸上落了下来,咂巴咂巴将满嘴的口水全抹到了她的脸上,尤带奶声奶气的童音,吐露着思念之情,骗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又是讨饶,又是陪罪,又是掐媚,又是歌功颂德,又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云沁只觉自己呀被这个小鬼头哄的那个叫欢天喜地,便是她现在说要天上的月亮,她一不留神,保准也能答应了去。 “啧啧啧,少来少来,一会儿乱按罪名,一会儿乱拍马屁,这是谁家的娃娃呀,怎么这么不害臊,羞羞脸去,啧啧啧……瞧瞧,瞧瞧,都给我抹了满脸口水了!脏啊,真是脏死了……” 云沁斜眼看着,故意去推开她。 小丫头连忙将她抱住,一脸严肃的对天起誓: “娘亲娘亲,这罪名,绝绝对对不是我按的,那是司伯伯总结的,我只是套用,绝对是套用。是他荼毒了我弱小的心灵,有意洗我的脑,娘亲要算账就去找你司伯伯!囡囡对娘亲,那肯定是忠贞不二,肝脑涂地,上天入地,不离不弃!” 云沁的嘴角直抽,瞪眼,被她的童言童语差点逗笑了,嫌恶的捏她那粉粉的鼻子: “成了成了,别表忠心,这词儿越用越烂,什么不离不弃,这用我这里不通,以后跟你的小小男人不离不弃去。对象搞错了!” 小丫头嘻嘻的笑,又香了一下,才圈着,甜甜的问: “为什么囡囡只能和自己的小小男人不离不弃呢?” “呃!” 小孩子果然就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什么都爱问,什么都喜欢模仿: “这个咱们以后再研究了!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下眼前这个情况……” 云沁微微笑,捧住女儿的小头颅,直勾她的小鼻子,然后指指那个还倒在石子路上的孩子,不过,人家已经不哭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小眼睛里全是惊奇之色,似乎被她们母女的另类相处方式给惊到了。 “鬼机灵,又在欺负人了是不是?娘亲以前怎么说来了?不可以随随便便欺凌弱小的!嗯?你是不是把娘亲的戒条当作耳边风了?” 她认真的问,不是训人,是讲道理。 “什么嘛?他有弱吗?他有小吗?他都比我高,比我壮,怎么就是我在欺负他了?分明就是他先来欺负人的:居然敢骂我是野孩子,所以没有娘亲来看我,没有爹爹来疼我。真是讨厌,我就是不想跟他玩而已,他就四处散播谣言。讨厌死了!我不喜欢他。” 囡囡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皱了皱细细的小眉毛,不紧不慢的替自己辩解,然而,认真的捧起她的脸,对视着道: “司伯伯跟我说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欺我一寸,我就破他老巢。我云歌儿从来不是善男信女。我的地头上,我才是老大!娘亲也说的不是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拳头说话。” 说着,攒起粉嫩的拳头,在红嘟嘟的小嘴里呼呼吹了那么一下,痞痞的小样儿,拽拽的神彩,逗死人。 啧啧啧,真是狷狂,囡囡原本邪气,现在跟着司靖,越发嚣张了。 她扑哧而笑,敲了敲她粉嫩的小额头,瞪: “邪里歪气的,以后哪个男人受得了!” 囡囡见她不生气,嘻嘻嘻的抱紧她的直叫: “娘亲娘亲,别先说教我,这叫遗传!全部都得您真传呢!” 无语望天了,怎么什么罪名都归她头上了。 “才不对,娘亲才没你这么赖皮!” 她忍着笑,想到小时候在云家堡,暗地里把堡里的人整了一个人仰马翻的情景,这绝对是遗传。 黑核桃似的大眼,眯了一眯,似乎表示了某种怀疑,这孩子,真不好骗,太聪明了。 云沁将孩子放了下来,去给她收拾烂摊子,那感觉就像小的时候,她闯了祸,便有秦逍来帮忙料理是一个道理——要是这么样一个被自己养大的娃娃,长大后反过头来了负了她,她誓必伤心欲绝,这么一想,她想,她真是欠了秦逍不少呢! 她站定在那个受欺负的孩子面前,微笑的将他拎了起来,那黑乎乎的小脸儿沾着几颗浑浊的眼泪,神情有点不好意思: “叫什么名字?” “小三儿!” 云沁嘴一抖,真是“好名字”,什么不能叫,居然叫小三儿: “为什么要骂囡囡?” 小三儿垂下头,不语,好一会儿,才小声的道: “囡囡要我做强盗,我不乐意。她就不理我,抢了我的伙伴不说,还不让我跟他们玩。我气不过!骂人是我不对,可她也有不对的地方。” 云沁知道,囡囡有着强大的支配欲,就像她一样。 她是大人,在支配别人的时候,还知道要顾及别人的心理感觉,虽然这是一个以主子的意志为大的时代,但作为一个主子,不能将属下是机器,要深入得人心才能令他们更好的为自己效命。囡囡那么小,做事只凭直觉,顾及不到方方面面。 “嗯!看样子,她还真是有不对的地方。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英雄!”小三儿擦擦眼泪,小声的道。 囡囡扑哧笑,腻在云沁腿边,笑话起来: “没羞没羞,英雄才不会哭鼻子呢!” 小三儿顿时涨红了脸,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句话来反驳: “不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谁说男子汉就不能哭了。我娘说了每个人生下来都得哭,要不然就是死胎。能哭能笑,才是我辈性情中人。” 哈,这下,云沁突然对这孩子有点另眼相看,其实也是一个好孩子,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脸: “说的好。会哭会笑,才是一个有血肉的人。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当英雄的。不过,得做一个有正义感的英难,要光明正大的打败对手,而不是使用那么一些不入流的伎俩,不仅降低了自己的格调,而且还会被对手嘲笑。你想当囡囡眼里的英雄是不是?” “嗯!” 小三儿犹豫的点头,然后贪娈的看囡囡一眼,那眼神,是喜欢吧,所以那么介意,那么的想引她注意? 有点好笑,囡囡这么小,就有爱慕者了呢,长大以后,得迷死多少男人啊…… 云沁笑笑揉揉这孩子的头: “那就让自己变的足够强大,令她不得不看到你的存在!用你的本事去征服她的眼光。囡囡懂得很多,那你就得懂得更多。要是你没办法比她厉害,那就默默守着,不要与她有冲突。如果你不想受欺负,那你只能服从;就是不能哭鼻子,所英雄,流血不流泪,流泪也得暗地里流!” 最后几缕霞光,从林间照射下来,斑驳的,闪亮的,落在孩子脸上,打亮着那清亮的眼,孩子很认真的在听。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么深,孩子能不能听得懂,要是听不懂也正常,要是听得懂,那这孩子的将来肯定不可量限。 “嗯!” 小三儿再次很郑重的点头,眼神是那么的坚定。 云沁不知道的是,一个才六七岁的孩童,因为这样一番话而彻底改变了一生,很多年以后,他终成为了这时代里一中流砥柱,没有人再敢欺他,也没有人再敢小视他,哪怕是尊贵的公主殿下,对她也只有笼络。 有些人能改变有些人,有些人能被有些人改变,这不能算是命中注定,而是人生的机遇。 此时,云沁并不知道自己的说教能在一个孩子身上起到一个怎样强大的作用,她没有将注意力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孩子身上多顿留,只笑着拍拍手,让孩子们离开,只余下两人。一个就是小三儿,是那么恋恋不舍的不愿离去。 另一个约模八~九岁,穿着一件青蓝色的小袍子,一副小小儿郎的模样儿,神情有些严肃,一直一直就守在边上,哪怕看到云沁时是欢喜的,他依旧那么理智的守着,看着她们母女亲呢的欢笑,直到她转头看到他,他才一撩袍子,单膝往地上跪了下去,小大人似的抱拳一礼,这种礼节,混然天成: “子渊叩见师父。” 声音稳重。 这孩子,姓莫,叫莫子渊,是她去年在查第一庄屠庄案时候救下的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全族被灭吓坏了他,还是性格原就如此,很内向寡言,不苟一笑,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了不知多少倍。 同一时间,其身后,一男一女听得声音已经奔了出来,是明月和明霞两兄妹,见到她时,喜逐颜开的跪了下去: “主子来了,叩见主子!” “得了得了,都别,跟你们说了多少回,没事别老跪,我不喜欢!阿渊,你也起来。” 她步过去将那个孩子扶起来,蹲下去轻轻抱了抱: “阿渊,师父不在,阿渊带着囡囡,阿渊辛苦了哦!来来来,师父也抱抱阿渊!” 这个冷清的孩子,脸上蓦的腾起一片红云,依旧不习惯被她抱,但已经不抗拒了,双眼亮晶晶,看向已经撅起小嘴的囡囡。 “娘亲,囡囡乖着呢,阿渊哥哥才不辛苦呢!阿渊是不是?” 囡囡仰着迷人的小脸,冲阿渊露出一个迷人的笑靥,光彩夺目,在求证。 阿渊扯了扯嘴角,隐约是笑了,慢吞吞的说道: “师父,囡囡乖乖的呢!隔三岔五才打一场架,闹一次肚子,赖一回床,隔天岔五的能记起交作业,会知道练功夫,比起以前进步多了……子渊不辛苦!” 囡囡瞪大了眼,不相信的瞪着这个出卖自己的少年,爱娇的跺脚: “莫子渊!莫子渊!莫子渊!” “在!” “你你你……你说话不算话。” 某个小小女娃娃鼓起的小嘴:“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某个小小少年眨眼,歪着头,看上去挺腹黑的模样儿,慢吞吞的问:“我说过什么话了?” 想套她话,在娘亲面前把做过的坏事亲口抖出来? 哼,她才不上当。 囡囡决定不和这坏人一般见识,紧张连忙抱住云沁的腿,谄媚的笑: “娘亲娘亲,我没偷懒!该学的功课我一点也不落下,该练的功夫,我也好好练着,该玩的时候,我当然得好好玩了。娘亲,咱们得劳逸结合的是不是。天天盯着书,才会成书呆子,天天练功,那得变莽女,咱要做一个德智体美劳、坑蒙拐骗无所不精的九好少年。我做的绝对够格的……” 嗯,真的很会坑蒙拐骗! “好呀,要是别偷懒的话,待会背书给我听,练功给我看!” 她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儿。 “那有什么困难的。囡囡一定是最最棒的,比子渊哥哥还要棒。子渊哥哥学功夫还不比我快呢……” 囡囡得意的冲子渊了做鬼脸。 子渊不说话,脸上流露着怜宠的神韵。 是的,囡囡是个聪明的孩子脑子活的很,学什么都快,只是跟她一样,爱偷懒,没有人督促的话,三天打鱼,两天散网的,自从去年收养了子渊,她的脾气改了不少,这子渊爱督促她。就像当年的秦逍。 这也是一个极有慧根的娃娃。 一直觉得囡囡没有合适的玩伴,子渊的到来,丰富了囡囡的小日子。而囡囡的开朗,也能融化子渊那颗冰冷的心。这事儿,两全。 重要的是,两个人很有默契,一个沉默的犹如大山,而一个就像是闹腾在青山峻林里的小黄莺,欢快的啼鸣声,能令沉寂的大山欢腾起来。,“走了!回家去说话!” 一只手牵一个娃娃,走在绿荫荫的竹林里,农庄上的朴素氛围,那么的浓郁,怀王府的一切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的生活,与皇族之争,原本没有什么牵扯,她此生最大的希望,就这样子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但她总觉,这样的安逸,总有一日会被打破,她的人生会再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郁,她觉得自己无法逃避,只能勇敢的往前走下去…… 林子安静了下来,天空变成了青蟹色,夜幕很快要降临。 云沁没看到,在他们离开的背后,那个叫小三儿的孩子,躲在一边的树丛里,远远的盯着望,小小的黑黑的脸孔,全是艳羡。 她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孩子,会替她揭开一个惊天大秘密,颠覆掉她整个平衡的世界,令她,从此坠入混乱。 待续! 第十二章,逃婚,那一年叛离 云沁喜欢守着囡囡,听着孩子叽叽喳喳的和她说话,听着孩子咯咯咯的欢笑,银铃似的在耳边回荡,看她写字,看她练功,看她如一只花蝴蝶似的面前招摇飞来飞去,花枝招展的,心头,便有溢不住的喜欢流泻出来。麺魗芈伤 囡囡一直是她的心肝宝贝,比什么都重要,能带给她无穷的快乐和力量,在她疲惫的时候,在她寂寞的时候,让她觉得温暖,不再孤单。 晚上,她和囡囡睡在一个被窝里,孩子小胳膊小腿,白白嫩嫩的,又香又软,直往她身上蹬,嘻闹声是那么的甜,那么的纯,那么的干净。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只是她作为女儿这一层身份,在自己母亲面前,做的并不好甾。 她让母亲失望了。 看着孩子,她想到母亲,想到自己的曾经,想到了这十八年来的点滴滴,想到她的人生,就是这么诡奇,而曲折叠起。 挽* —————首发,望晨莫及原创,请支持正版订阅—————— * 她,云沁,是南燕与西楚边境云家堡的七小姐,云家堡在南燕燕州是第一首富,父亲名叫云佰万,母亲叫燕娘,是父亲第八房妾夫人。 云家原本祖居在南燕的,五年前,才定居西楚,主要是因为那一年她闹了一出未婚先孕的丑事,紧接着,为了肚子里的那块肉,她又整了一出逃婚记,与家里彻底决裂了。 云佰万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实在丢不起这个脸,可能也是觉得对不起秦家,就带着云家上上下下乔迁到了西楚京都,成了京都第一首富,而将她一个人遗弃在了南燕。 说来也不算是遗弃,而是她带球逃出去生养了,从此再没有和家里人联系过。 她犹记啊,五年前,父亲当着全堡上下所有人的面厉声说过这么一句话: “你要是敢踏出家门一步,从此你就不是云家人!” 她毫不犹豫的叩头弃家而去,而后,在历经重重奇遇以后,在东越国生了一个女儿。 一个叫世人唾弃的私生女在自己的坚持下,降临到了这个世上,成了她这五年来唯一的精神支柱,支撑着她把日子越过越好,支撑着她要不断的强大起来,因为她有女儿要保护,因为她有一个家。 想想啊,这日子,过的还真是快,眼睛那么一晃,她来这个异世,已足足一十八年,当年的一小小的稚子,如今长成了青春飞扬的女子,并且还完成了生育和养育娃娃的人生使命,将前世没有做过的事:男欢女爱,十月怀胎,生死一线的生产,一把屎一把尿的教养照看,全都做齐了,并且还重新做回了自己—— 做一个坚强的女人,不再寄人篱下。 十八年前,附魂的那天,云沁脱掉前世特工的身份,成为了一个年仅三岁的女孩儿,那么小的孩子,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只能依靠别人,她收起自己所有的智慧,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孩子,与任何人皆无害,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一个人想要过的好,就得适应这人时代,懂得这个时代的一切生存法则,知晓这个时代一切可以利用的所有潜规则,另外一个前提,必须等自己长大,必须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这个时代。 那时,她不知道原来的魂魄去了哪里,当她附上那个小小的身体,孩子三岁前的记忆,与她自然是不存在的。 记得醒来的那刻,她就被告知自己有个未婚夫,那个漂亮的小正太想用一块玉片梆定她的一辈子,她很干脆的将玉扯下来扔到他身上: “你是谁呀?这么小,就想娶媳妇了,没羞!” 当时,她白着眼,那么问他。 当时,他就像遇见了一桩惊天怪事一般,接着玉,楞了老半天才摸她额头,闷闷的道: “我是秦逍啊!怎么,烧糊涂了?连我都不认得了?” 她拍开那只手,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瞅着,直摇头: “不认得!” 小秦逍傻楞,这是她认得他十八年时间内,他难得见过的他失常的表现之一,完全是被惊到了。 她不理会,再度问: “我是谁?” 小正太红红的小嘴变成O字,彻底傻眼。 最后经过大夫诊断,被确诊为:烧坏脑子——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个小身体已经换了灵魂,一个小小的身子,住进了的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你姓云,你叫云沁,南燕第一首富云佰万的七小姐……你小时候,脸蛋儿被烧坏,云堡主将您送到天医馆医治,天医智叟花了两年时间,才将你脸上的疤给治好。半个月前,你母亲,八夫人燕娘带你去庙会,你实在顽皮的厉害,就和你娘亲挤散了,后来,是我捡到了你。把你带来养了四五天。直到今天才和你的家人联系上。因为我母亲喜欢你喜欢的紧,所以,就和你娘亲商定下了婚事。” 这是秦逍告诉她的,第一手资料,经调查,情况属实! 后来,母亲八夫人燕娘带她回了云家堡,从那时起,她就成了云七。 大概秦家是真的喜欢她吧,几天后,秦家人就来上门求亲,想订这门娃娃亲。 秦家,在南越也算名门,是官宦人家,官位不高,但作风很正,平常少与人往来,凑巧的是,父亲和秦家据说也是有点交情的,于是,她和秦逍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而她连反抗的意见都没有。事后才正式通知于她。 在所有人眼里,她,云沁,一个庶出的小姐,能配上秦家嫡出的儿子,而且还是最最聪明、最最最前途无量的那位,是天大的幸运事,简单的来说,就是天上掉下馅儿饼了。 在这个时代,谁会向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商议这么一桩将会影响她一生的婚事。 女孩子啊,在这里,只能乖乖听话的做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为家族利益而奉献自己的人生,那是人之一生最最祟高的使命。 再后来的十三年里,云沁一直住在云家堡,日子算不得如何滋润,家里兄弟姐妹太多,女人太多,争伐太多,不像现代。 在现代文明里,抛开小时候那段苦难日子,自打她成为养父养母的孩子以后,她的生活便如一跤摔到了青云里,没有不公,没有争斗,她阴晦的心,因为他们而渐渐灿烂,走上了另一条迥然不同的人生。 她的乐观向上,全来自于他们的教养。 而这里,一切全是扭曲的,是变态的,是残酷,人与人之间的亲情是薄弱的。 在这里,这具身体的母亲,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妾,模样生的是挺好,可是与世无争。 一个庶出的丫头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而且,母亲对她的教养又严,一直要求她凡事要忍,要低调,要收着自己的性子,所以,在云家,她搏了一个胆小怯懦的名声,是个“逆来顺受”的乖孩子。 当然,那是假相。 她只是不想争,不屑争。 在云家的十三年里,唯一能让她觉得庆幸的事,就是父亲给她配了秦逍这样一个未婚夫,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因为有他,她的生命有了另一种精彩。 秦家每年会让秦逍到云家堡和她见上几回,有时,秦夫人想她了,干脆就命人来将她带去秦府住上十天半个月的,那是她最最开心的日子——秦家虽是官宦世家,但作风开明,家风亲切,不像云家堡,规矩森严,而且腐朽。 再说那秦逍,比她年长七岁,从小是一个出色的孩子,很疼她,也很能管她,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 那些年,他手把手教会她琴棋书画,暗地里还教她功夫,要是她表现好,还会带她出去游山玩水,增长见闻,博文广智。 等年岁一年一年长成,他们渐渐都长大,秦逍在不知不觉中,生的那是越来越好看,人如松,面若玉,笑若春风,才盖南燕,智无人及。 那一年,十八岁,还未考上功名的他凭一策,助南燕帝大退海贼,收伏了多年为祸的海患,一跃成为南燕帝驾下最器重的臣子之一,甚至于没有参加当年的秋围,就轻轻松松做爬上了一个人人嫉妒的尊位,成为权利圈里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如今,他官拜提督,权倾南燕。他脾气极好,温温如美玉似的,即便杀人时,也笑的温柔。 小的时候,她一直叫他逍哥哥——呃,好吧,那纯萃是被逼的。 那时,她的心智虽已经有二十五岁,不过时代不同,她在现代文明里懂的那一些,在这里,有些是不管用的。何况那时年纪小,很多事,必须依赖大人。而秦逍呢,很爱拐骗她,时温柔,时严厉,想着法的逼她哄她拐她,于是她只好委屈自己叫一个小毛孩做哥哥了。 其实,她倒是更喜欢叫他做“秦逍”,每番叫他“逍哥哥”,心里就郁结啊,后来,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能有一个哥哥挡在面前替自己解决麻烦,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那就勉勉强强叫几声吧! 原本嘛,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得尽多少女子肖想,欲嫁其为妻,借用那些女人原话来说:便是无名无份跟着,那也是毕生之幸——偏偏她就是对他不来带电,从小到大,一边腻着他,孜孜不倦的汲取他身上有力的东西为自己所用,一边则在想方设法要甩掉他。 甚至于想过用其他女人来诱惑她! 都没有什么奇效! 他一心一意做着她的未婚夫,干干净净的等着她,不对,这人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至少,他挺爱揩她油的,亲亲搂搂抱抱的,都做了:美其名为联系感情,实际上则宣告了所有权。 但她的心,一直一直念着那个一枪毙了她命的男人:龙奕—— 无数疑惑困扰着她,她总在想,这辈子,她当真还能遇上他吗? 五年前,那如同南柯一梦似的重逢,当真是他吗? 如梦如幻的三天,几乎让人怀疑那从未有存在过,匆匆的,他就被烧成了灰碳,然后,灰飞烟灭。 直到几个月以后,她有了害喜反应时,她精神仍处于恍恍惚惚中、对一切都表现的索然无味的她,终于重新振作了起来。 十五岁,她怀上了孩子,这在家族人的眼里,无疑是大逆不道的,是堕落无耻的像征,一个有着婚约的千金小姐,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那都该沉塘。 于是,家里人开始逼她流掉。 她咬紧牙关,不肯答应。 那时,原以为秦家会就此提出解除婚约,云家堡丢不起这个脸,秦家更是:两家都是名门,都有一个显赫的家族,如何能容下一个来历无明的私生子的存在。那会令祖宗蒙羞,会被世人耻笑。 最终,秦家那边选择了沉默,何从何从,他们将选择权交给了秦逍。 不想秦逍生气归生气,末了,居然容下了她这样一个离经叛道之举。 那一个人人都想嫁其为妻的人中龙凤:秦逍,不答应退婚,也没逼她堕胎,在她与家族抗争的那些天里,他曾来找过她,对她说: “若你执意,可留着,我会将它看作是自己的孩子。只是这肚子渐渐显怀,你一个姑娘家在娘家生产会遭人闲话,早些嫁过来吧!有事,我会替你担着。至于这孩子,我会当亲生的养!” 这个人,完美的就像圣人,包容了她所有任性和自私,还愿意用自己的肩膀替她扛下这所有了闲言碎语。 他让她感受了难能可贵的温暖,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大陆,第一次如此感动,为他的错爱和呵护。 要是,没有前世的记忆,要是她没有占领这具身体,原来的云沁,嫁入秦家那几乎是没有玄念的事,传统礼制培养出来的女孩子,不可能抗拒这样一个男子。 可她不是原本的云沁。 她不能嫁,心头藏着太多太多的疑惑,她不能随随便便将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轻易交付给一个男人,她不能令不属于秦家的孩子,冠上秦氏之姓。 可她的意志,与家族的颜面来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父亲见秦家如此大量,不顾她反对,给她筹备婚礼。 就在婚礼前某一天,她大闹了一番,终与云家划地而裂,叩首绝恩,在一片大雨滂沱里离开了云家,从此,她便成为了云家一个抹不开的耻辱。 五年来,她脱离了云家,为了生活,开辟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世界,如今的她,与五年前,已不能同日而语。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证明女子也能鼎天立地于这个九洲之上,她已与母亲已有五年没见。 养儿方知父母恩。 因为有囡囡,所以,越发愧疚。 她是喜欢自己那位母亲的,那是一个受着妇德规范着的才女,五年前,她与人无媒而合的事,曾令母亲伤心欲绝,母亲一度也逼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权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中意的是秦逍这样一个女婿。 在她看来,秦逍无疑是出色的,可以说,这世界几乎没几个比得上他,可无论自己那时有没有怀孕,她都不可能嫁他。。 五年过去了,她无比的想念母亲,想着母亲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太好,近来更有卧榻不起的迹向,所以,她特意从南燕而来,带着孩子,想去见见母亲。若是见了囡囡,母亲一定会喜欢上她。 这么聪明活泼的孩儿,谁能真正讨厌得起来。 灯下,云沁亲亲女儿那粉嫩嫩的白里透红的小脸,想的是小时候,母亲在夜里偷偷亲她的光景:母亲啊,在白天时候,是绝不会露出慈爱之色,总是严厉,只有独处时,只有夜深人静等她睡着时,才会表现出那样一种母爱。 “爹爹……” 她正沉思,睡梦里的孩子,忽然喃呢了一句,令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机灵。 “娘亲,我不是野种……” 孩子又喃呢了一句,红红的小嘴还委屈的扁了一下。 云沁坐了起来。 囡囡很懂事,很少在她面前提要爹爹的事,她曾对她说:“爹爹被娘亲弄丢了,也许再也找不回来了。” “娘亲,娘亲,那囡囡帮娘亲一起找爹爹!” 她是那么的渴望有一个像山一样伟岸的父亲。 有一阵子,她一直提爹爹,也令她好一阵子睡不好,后来,也不知青儿和囡囡说了什么,囡囡没有再提:她心里到底还是想要一个爹爹的! 唉! 她的心,隐约有点难受。 闭眼,睡,却睡不着,翻来覆去不知多久,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些遥远的记忆,那么不真实,但又实实在在存在过,实实在在的给了她孩子,实实在在的改变了她的人生。 房里亮着灯,她在帐下,孩子在她怀里,享有这样一份安安稳稳。 这一刻的她,从来就不知道很多真相都被人为的掩藏,且遭到了最残忍的扭曲,从而改变了最初的真实。 她在局里,被左右,被拆散,被恶意的改变着人生轨迹…… * —————首发,望晨莫及原创,请支持正版订阅—————— * 正睡的香,她被一个欢喜的尖叫声吵醒了,一只小手那么亢奋的摸着她的脸,捏着,拼命的尖叫着: “娘亲娘亲,我找到爹爹了,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娘亲,我有爹爹了……” 啥? 云沁睁大一双有些睡意朦胧的眼,看到女儿红扑扑的小脸挂着欢天喜地的之色,拼命的摇啊摇,她糊涂了,四下张望,天亮了,不是做梦,所以这也不是梦话…… 她打了一个哈欠,将那个扰人清梦的小捣蛋鬼给拎了过来,拧起那张俏丽的脸蛋: “鬼丫头,想爹爹想疯了是不是?大清早的,你这是没睡醒吗?” “没有没有没有,保证没有,绝对没有。囡囡睡的香香的,也不是疯了,囡囡是真找着爹爹了……我有爹爹了,真有爹爹了,不信,我去把他找回来……娘亲娘亲,你好没用,自己的男人都找不到,还得让囡囡替你操心,娘亲,你不合格……” 小鬼头,做了一个鬼脸,吐了一下调皮的小舌头,挣扎着从她怀里下去,跳下床,往门外而去,看样子,还真像是去拉个人过来让她看看。 谁啊? 谁敢冒充囡囡的爹呀? 她好奇死了! 待续! 亲爱的们,喜欢这个文吗?为何都潜水?出来表示一下你们的存在啊,一杯咖啡,一句留言,留个脚印吧! 第十四章,情动,公子倾心 云沁穿着睡衣,泣笑非皆的跟出去,外间是一间花厅,布置的很干净整洁,一几四凳,一琴台,一桌二椅,上有文房四宝,两副,摆得整整齐齐,两个座位是囡囡和子渊的。麺魗芈伤 这里是囡囡的房间,也是她和子渊学习的地方,地上还摆着一些玩具。 她翻着看了看,都是明月自己做的,有七巧板,有藤球,竹剑,棋盘…… 门是半掩的,孩子的叫声从外头传进来,嘴里直叫着: “爹爹,快走快走!珂” 声音是那么兴奋来劲,生机盎然。 云沁听着一楞,放下手上的东西,就这样穿着一件睡衣,散着一头丝一样的发,想去看看被囡囡缠上的人,按理说,这里不可能有外人进得来的,认得的人,也不敢冒认是囡囡的爹爹,跟着她的人都知道:这是禁忌,开不得玩笑。 正要出门,门已被重重推开,囡囡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个男人,白衣飘飘,笑容淡淡,似阳春白雪一般,被一只小手拉了进来,陡然令这一间朴素的房间平添了几分亮色囟。 “娘亲,爹爹来!” 囡囡露出一个明亮鲜美的笑,紧紧的缠着那个人,神情显得异常的激动,粉颊泛着兴奋的红晕,双眼冒着幸福的要挂掉的光华,整个儿已经完全陶醉在“父亲”如神邸一般的美色里。 结论出来了:囡囡乃是外貌协会的精英份子,看见美男,就垂馋三丈。 云沁张大了嘴,盯着这一大一小笑的美美的人儿,目瞪口呆,结巴不成语: “秦……逍……你……你怎么来了?” 其实,她想另外加个“又”字的,想想,可能有点伤人,忍了忍,咽了下去——这好得是自己的亲人,说话还是给点面子。 同时,一阵莫名的凉意从背上冒上来,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好阴险可怕,连她最最隐秘的寄居地,他都能查探的一清二楚,南奇五公子明明在燕国才有他的地位和势力,怎么如今到了西楚,他还这么通神—— 哦,Mygod,公子秦的手,得张得多大? 更可怕的是他的叵测居心。 她瞪直眼,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漂亮丫头,就这么轻易叫一个外人给俘掳了去? 那亲呢缠着他的模样儿,几乎要叫她嫉妒了。 秦逍,你怎么可以仗着自己一张倾倒众生的俊脸,来跟我抢女儿? 她不高兴的瞪他,想生气,可看着他们那么和谐的一幕:秦逍摸着囡囡的光溜溜的头发,囡囡以一种无比欢喜的眼神仰望着,小手牢牢的握着他的大手,一大一小两只手牵着,挂着,她无法生气,而是心酸。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来接我的妻子和女儿回家呀!囡囡,你说是不是?” 秦逍笑吟吟的,浑身上下,如沐春风啊,那个温柔舒卷,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神仙似的人儿,可那说的话,怎么这么无耻? 心酸的味道,陡然跑了一个没影没踪! 谁是他的妻子,谁又是他女儿? 天呐,他怎么不经她同意,就擅自在囡囡面前这么说话? 可恶,居然利用囡囡。 她不觉就真有点来气了,柳眉不觉一皱道: “喂喂喂,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是教坏小孩子呢……囡囡,过来,这是伯伯,你想叫舅舅也行,但不是你的爹爹,小孩子不可乱认爹爹……这会遭天遣的!” 那一瞬间,孩子的笑脸一寸寸的暗了下去,整个房间,也因此而黯然失色。 她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快,完全没有考虑到孩子想父亲的心情。 想想,有点残忍。 真的残忍,轻易就将孩子的父亲梦给敲碎了,把她满满的喜悦,骄傲,幸福,一并全给击成粉碎……将心比心,当头浇冷水的感觉,并不好受,何况孩子这么小。 秦逍的笑容也收了一收,对她的这种行为,微有不满。可是他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她什么?毕竟孩子是她的。 他感觉到手心里那小手在挣…… “怎么会不是?他明明说是的……” 囡囡的笑容有点受伤,扁了扁小嘴,抬头用一种渴望的眼神,又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俊美无俦的男子,收回了小手,垂头丧气叹了一口声: “唉,害我白白高兴了一场。我以为这一次是真的呢!不过,娘亲,我喜欢这位伯伯。” 早起起来,囡囡醒的很早,本来想和娘亲说话的,可是娘亲睡的好熟,她往娘亲脸上亲了好几下都不醒。囡囡自认是一个乖宝宝,晓得让娘亲多睡一会儿,就小心翼翼的自己穿衣裳出去,让明霞给梳辫子,心里其实是很想让娘亲梳的。 吃好饭,娘亲还没有醒,她便乖乖出去练功,和子渊哥哥一起。 练着练着有人敲院门,她好奇,平时很少有人来的,而且,附近守着不少隐卫,几乎没有外人能走近。 她跑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了一位对着她浅浅微笑的俊美男子站在身边,轻风吹动着他纤尘不染的袍子,正负着手,满眼怜惜的看着她。 这人,又高大,又飘逸,司伯伯与他比,老土了;群伯伯与他比,浅浮了;罗伯伯与他比,冷漠了;常伯伯跟他比,一个天一个地,简直没法了;刘伯伯跟他比,好像有得一比,可惜那刘伯伯只见过一回……面前这人,好仙呢!一眼看着就叫人好喜欢。 “你是谁?你来找谁?” 她奶声奶气,脆生生甜甜问,眼睛都不愿离开一下。 “你是囡囡对不对?我叫秦逍,是你爹爹,我来找你和你娘亲!” 这是第一次,有人有自认是她爹爹的人找上门来,囡囡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 她楞在了那里,呆呆的看着,然后,这个人上前将他抱了起来,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对着她笑,说: “囡囡,初次见面!请多教指!” 接着,明月和明霞跑了出来,然后,他们也呆住了—— 囡囡从他们呆住的表情里可以确定,他们是认得,而且,这个叫秦逍的人,还是娘亲的未婚夫,他亲口说的,对于这样一个事实,明月和明霞都没有反驳,所以,她以为他真的是自己的爹爹…… 结果,居然不是! 囡囡很失望,但是,她很听话很懂事的马上就改了口。 秦逍也微微敛了笑,素净的手指,轻轻抚了抚囡囡那玉似的小脸,这孩子啊,真是乖巧的叫人心疼: “囡囡……” 沉吟了一声,又微一笑:“囡囡很乖,先出去自个儿玩一会儿好不好,我与你娘亲说会儿话!” 说着,正视起云沁:“沁儿,我们必须谈谈!” 云沁也表示同意,淡淡的点头:“好!是该谈谈。囡囡,你出去玩。” 不经她同意,在囡囡面前自认自己是她的爹爹,这事,做的有点过了。 囡囡仰视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似乎感觉到母亲说话的语气有点冷:娘亲不高兴了。 娘亲不高兴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去招惹的,后果会很严重。 这一次,好像惹到娘亲的是这位冒认她爹爹的伯伯。 虽然她很喜欢这位叔伯伯,但是欺骗小孩子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她不能帮他说话,还是乖乖由他们大人自己去解决。 她严肃的看了一眼秦逍,离开: 伯伯,你自求多福。 **** 云沁换了一件衣裳,吃了一碗面,要了一杯茶水,终于整理好了情绪,抬头认真审视起这个曾在自己的生命里扮演了十三年未婚夫角色的男人。 在这整个过程里,他一直一直很冷静看着,脸上挂着一抹冷静的微笑。 比起她身边的那些男人,这个男人的情绪,就好像是被电脑给设计好了,永远处于一种相对冷静的客观的模式里,难得有失控的时候:哈哈大笑,或者痛哭流泣,几乎没有过:机器人似的——他的一生,走的顺风顺风,轻而易举就得到很多在他这个年龄层难以得到的东西。 如此大智谋,如此大人物,何致于要将吊死在她这棵树上? 太说不通! 因为什么? 喜欢吗? “秦逍……” 她叫了一声,吃了一口茶,润了润那油腻腻的肠胃,觉得该说话,心思直转的寻找切入点。 他那飞入鬓的剑眉,适时那么一挑,就挑出了一朵惊艳于眼的微笑: “其实,我挺喜欢你叫我逍哥哥!” “你以为现在我还是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妮子吗?还逍哥哥,肉麻死了!以后不叫了!” 云沁白眼,拒绝再这么叫。 “嗯,要是你觉得这显稚气,直接叫我单名:逍,也行。我爱听!” 他温温的很好心的建议。 云沁汗了一下,马上否定: “我不爱!我就爱叫你秦逍!” “好,那随你!” 窗,是开着的,一阵阵夹着清新花香的晨风吹了进来,他吸了一口气,好脾气的同意,微笑的点头,轻言轻语的道: “你已经长大,大到再也不需要我,也有自己的主见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一句,是伤感的,是失落的,也是疼痛的,这会令她忍不住想到五年前,她离开他时,他说话时那种语气——做错事的是她,可她却还是理直气壮,他呢,还得来默默承受来自她的抵制和叛逆。 将心比心啊,谁都会心痛。 那些年的感情,不掺半分假,他对她的好,是令她惭愧的。 可再惭愧,她也不能再让他来主宰她的生活。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要尊重她的心思,也清楚她不可能是他的附属物。 他给了她一个平等的位置,希望能得到她的信任,她的再度依靠—— 这一次重逢,他似乎想要的更多。 可她,给不了。 她又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说道: “秦逍!” “嗯!” 她看着他,他的眼神好温柔,令她几乎不愿出口说那些可能会伤到她的话。 但是,必须说的。 她微微一笑,抿抿嘴,温温的说道: “五年前下定了那么一个决心,五年后我依旧那么坚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别在我身上动脑筋费心思了。没用的,也不要再说那些让囡囡误解的话,那孩子的心,很敏感,别给了她美好的憧憬……再把那美好砸一个稀巴烂。” 秦逍的笑容收拢了几分,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 她继续说: “秦逍,你不是她的父亲,你也不能自欺欺人的把自己说成是她的父亲。也许你是出于好意,出于善心,你有那份心意,我很感激,没有枉废我们从小混到大这样一份情谊。可是……” 她顿了一下,斟琢了一下用词上的份量,才又道: “可是,秦逍,人造的假象,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囡囡想要的。就让我们的婚约就此作废了吧!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我相信,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名望,要什么要的女人都有,只要你肯,能生出很多很多像囡囡这样的女儿。何必执意在我身上寻找那么一个结果。没有结果的。 “我最大的希望是能和以前一样做你妹妹式的人物,而不是一个妻子的角色。 “秦逍,你不必皱眉头,也不必辩说。 “我知道的,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我是一个罪人,不干不净。囡囡更是一个肮脏的存在。你们秦家,是名门,你们秦家接受不起污点。而囡囡就是我永世洗刷不掉的污点。 “可是,秦逍,对于我来说,她不是。她是我最是引以为骄傲的宝贝儿。 “所以,你们秦家无法成为我最后的归宿,你们秦家也无法容纳一个血统不纯的孩子。这样的婚姻,是不牢靠的。会酿成更大的悲剧。五年前我的离开,就是希望将这个悲剧就这样彻底终止。我深信,我若嫁给你,将来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所以,五年后的我,更不会因为那不该存在的一纸婚约而再次走入这样一个怪圈。我们不合适!” 时隔五年,她再一次拒绝了他。 而他一直用一种微笑的包容万物的眼神盯着看着,并没有勃然大怒。 他维持着一种君子风度,叫人无法看透他的心思,寻常的男子都该生气的事,落到他身上,似乎就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她明白,他还是在意的! 她记得,五年前,当他听说她怀孕以后,那眼神是何等的震惊,虽然,他在她面前强忍下了怒气,被背叛后的愤怒情绪,还是有的。 青儿曾小声告诉她:五公子气疯了,把府里那假山头给劈了。 成亲前夕,她留书逃婚被抓回,在全堡上下那么多人面前,说出不想成亲、说要退婚的话,不光父亲气昏了,他也气的脸色惨白惨白。 这是她见过的他唯一一次那样子生气:怒发冲冠,失尽常态。 “沁儿!” 他唤了一声,笑的淡淡柔柔,说:“我们认得多久了?” 不着边际的,他就插~进了这么一句话。 云沁瞅着,真是有点被他的胸襟折服,他怎么就不会对她动怒? 要是他肯生气,她反而会好受一些,他越是包容,她越是心虚,觉得没有底—— 是的,这个男子,真的让她没底。 做他的对手,还真是一件可怖的事情。 “十八年!” 她吐出一个数字。 多漫长的一个时间段,小说里常用“一晃就是十八年”这样的词来形容时间的消逝。 这样一个消逝,也意味着一个人的长成。 十八年是一阶段。 十八年的情份,不短! 十八年养成的感情,不能轻易抹煞! 十八年的习以为常,是一个戒不掉的习惯。 “是,十八年!打从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以后,我就一直围着你打转!你是我生活的全部!” 秦逍点头,感概吁了一口的气,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盖,轻轻的拨着那两三片飘浮着的茶叶,低垂着眼,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玉色的脸上,五官皆若沉寂在春水里一般,即清凉,又柔软,唇浅浅的弯着,勾着一朵淡淡的笑。 云沁看他时,就看到了那样一幅美男图,唉,这男子,俊的不像人。明明比那个混蛋好,她怎么就偏偏念着那个人呢! 她定了定神,干干一笑,抗议了一句: “喂喂喂,这话有点过了!你还是你,我们只是每年见上几回,每次聚的时间有点长……分开的时候,还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若是你生活的全部,那你怎么当上大官的?你把你的从政生涯当作了全部才是真的!我只是你生活时的小小插曲。就是一个不谐调的存在。我觉得,你要是把我这个存在,给咯嚓一下剪了,娶一个名门闺秀做你的夫人,那么,你的人生就算是真正圆满了!喂,干嘛这么瞪我……我说的,没错!绝对!” 秦逍的眼神蓦的变的有点深玄,里有泛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似乎有点受伤,因为得不到她的认可而含觉委屈,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解释,依旧微笑,依旧温柔,道: “沁儿,我并不觉得是你一个不谐调的存在。正相反,我觉得你的存在,让我的人生变的更加的协调了!” 云沁皱了一下眉心,以表示对于这句话的怀疑: “哪协调了?我分明把你的生活弄的一团糟!” 秦逍笑笑,喜欢看到她这么一种有点小俏皮的表情: “嗯,的确,你的确有那本事,把我的生活的搞的乌烟障气。” 语气是欢愉的。 这是一种带着损意的褒赞。 她听着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心惊肉跳,这样向她剖心剖肺的秦逍,她没见过—— 在她记忆里,这男子永远将她当作是孩子,根本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远远比她大,说话的语气,永远是纵容式的,或是命令的,管教式的。 “我认得你十八年。五年前的我,一会以为你会依附我一辈子,偶尔给惹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祸事来让我收拾,又或者,等你开窍以后,你会慢慢的和我同心协力,会与我做一双心心相映的夫妻。你会慢慢长大,看到我对你的好的……” 他说,表情带着某种追忆的色彩: “那时。我以为我对你有足够的了解,我以为我们之间有着天生默契,我觉得我们以后会恩恩爱爱的一辈子。 “那时,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就如同我喜欢你一样。我们的人生,注定会这样梆到一起,不会再有大的波折,哪怕有波折,也摇撼不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直到五年前,你用你坚定不移的行动,将我所有的以为全部给推翻打碎,碎成齑粉……” 说到这时,他仿佛从回忆里一下跳了出来,清澈的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几丝疼痛浮现,笑的,也是神伤的,伴着一记轻轻的叹息,无声的漾开,挑拨着她心头那一根名叫心虚的弦。 他用一种清越的声音宁静的说道: “我维持了十三年的习惯,彻彻底底被你覆灭。” 云沁噤声,不晓得他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一定很失望,只是他的表情不像有那么一个意思,微笑是这么的柔和而安详,完全是琢磨不透的。 “沁儿,知道么,我的人生,从来是被事先规划好的——什么年纪学什么东西,什么阶段练什么功夫,什么时候从政,什么时候该藏拙,什么时候该立功,什么时候该培植自己的势力,什么时候发展下一个重要目标,什么时候该去见你,什么时候教你什么样的东西,甚至于什么时候该成亲,什么时候可以生养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有计划可依…… “这样的日子过的毫无玄念! “似乎任何事情都躲不开我的猜测,好像世间的一切全是在听我指挥的一般,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发展着……发展着……没惊喜,没意外……” 听到了这句话,云沁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另一句话:天才是寂寞的—— 金庸先生笔下的独孤求败,因为剑术达到了颠峰,打败天下无敌手,而令他一生寂寞。 而秦逍呢,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太过聪明,生无敌手,过的是一种没有任何新奇感的人生。 啧,那得有多么的麻木无趣。 “那时,我唯一的乐趣,就是你!” 他一顿之后,吐出的这句话,令云沁再度一楞。 第十四章,情动,公子倾心 2 “我?你的,乐趣?” 声音充满疑惑:这是什么一种情况? “嗯!” “怎么说?” 秦逍微一笑,眸光定定的盯着她,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在眼底生出错愕之色,道甾: “你,一直是我生活里的变数。麺魗芈伤有你的日子,我总有无数意外会发生,有些是始料未及,甚至于猝不及防的。” 云沁皱起了那精致的犹如勾画出来的柳眉: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说我一个麻烦对吧!!韦” “你从来就是一个小麻烦,难道你想否定?” 他那俊脸上的笑,越发的深、浓。 云沁想了想那些年的所作所为,不为自己的行为做会任何辩解,而叹了一口气,很坦诚的承认: “对,我是小麻烦,我这个小麻烦就爱看你为我手忙脚乱的样子。” “其实呢,你是故意的!” 总结了这五年她的办事能力,再联系当年种种,不难发现这样一个事实! 云沁又露齿一笑,很无耻的承认,很无耻的希望他生气: “哈,终于被你发现了!” 可他没有生气,睇视的目光是纵容的,了然的,带着欣赏的。 “为什么?” 这世上,没有人能无声无息的耍着他玩儿,可他却从小到大叫她耍的团团转——很多时候,她有那本事儿来解决自己面临的麻烦,可她就不,该扔给他的时候,一定全扔到他身上。 云沁盯着这个微笑的男人看:唉,这个人的自持能力真是太强了,一点都不恼,脾气怎么就这么好。 “那样子的你,才有一点凡人的气息。要不然,天天那般衣袂飘飘的模样儿,会让人以为你是天下飘下来的神仙。” 她吐出心声。 “神仙?” 秦逍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衣着,雪白雪白,不沾一丝尘埃,高洁清雅,刚刚沾上的晨露也已经干了,就像那隐于山林的奇士,他笑了,摇头,这妞的想法,还真是叫人泣笑皆非。 “既然你觉得我是麻烦,那你还乐此不疲的跑来找麻烦?” 有点不可思议了。 “因为你能惹麻烦,所以,我才喜欢跑来招你惹你,那些年,真的很有趣……” 神仙似的人物露出了一个坏坏的,沾了一些凡尘味的笑容,令他显得格外的生动。 “喂……你……” 她原想损他:你是不是天生贱骨,转头想想这种粗鲁的话,用到他身上,太不文明,想了想,才转了开去,咬出下句: “秦逍,你的癖好还真是独特。” 秦逍哪能听不出那话里的味道,微一笑,纠正道: “不是独特,而你生来就与契合了我的喜好……” 投递过来的目光,又温柔了几分,缠绵了几分,那样的注目礼,令云沁背上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呢,不免再度干笑: “我怎么就契合你喜好了?” “我的生活太过于波澜不惊,一切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日子,没有成就感,也没有新奇感,而你的变化,每每让我乐在其中的应付各种突发事件。和你待在一会儿的时候,我每时每刻在想,你会闹出一些怎样富有戏剧性的小意外,搏我一乐,激发我的潜能去解决问题……沁儿,你是动的,我是静的,这便是与生俱来的契合。”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带上了几分宠溺之情,喜爱之色自然而然的就流露了出来。 云沁不由嘴角一抽,哦,敢情儿,小时候自己所有的小动作,在他眼里成了一种搏他一笑的作为了。 她无语的白白眼。 秦逍接收着她可爱的小动作,五年没看到了,想念啊,在别人眼底的不雅,在他眼里是迷人的,用自己的方式欣赏着,然后,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充满了刺激感,活着不再是死水似的,枯燥而无聊。 “那个时候,我是那么的自信满满,总认为自己可以很好的为你和我的将来把握好未来那把舵,令它稳稳的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偶尔的小波小浪只会让我们靠的更近,走的更齐心,行的更远。 “那个时候,你的那个性,良善而迷糊,有那么一丝丝狡诈,但没有太多的心机,做的那些事,都秉承着你独特的原则。 “你就是这样一个保留着孩子式单纯的小小女孩子。需要我的保护,守候,值得我为你遮风避雨。 “那个时候,我对我们以后要走的路,做足了长远的规划……我只要静静的等你长大,等满十五周岁,等你及笄,等你穿上嫁衣风风光光的出嫁,做我小小的美丽的新娘。“ 语气充满着憧憬,也充满着一种隐约的感伤,那温柔的眸光,承载了一些虽然强忍但还是不经意间流泄出来的黯然神伤: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闯下一个天大的祸事,将我所有的计划搁浅。 “更没想到,你一旦犟起来,竟让任何人对你毫无办法,包括我。 “你会固执的认定对的那条路,一往向前。也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你会爱上别人,在我离开的间隙里,轻易就将我十几年的努力,覆之一炬,那突然的一击,击得我毫无招架之力。” 云沁噤声,垂头,秀气的手指不住的在桌面画圈圈,一边不断的仟悔: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来来招惹你的,明知这段感情没有结果,还一旦的贪婪这份温暖和笑容,叫你误会的这么深……应该早早跟你说的。 可是,那时,自己还小,若提退婚,他肯定不当回事,所以,一年拖一年,终于拖出事来了……感情这种东西,还真需求快刀斩乱麻。 “那时,你是那么的强顽和和倔强,说了不嫁就是死也不嫁。 “那时,你是那么绝决的和云家堡就此一刀二断,完全听不进别人的劝。 “那时,我是无可奈何,我生气,我恼火,那些从来与我无缘的情绪,一古脑儿的全冒了上来。 “那时,我觉得自己把你宠坏了:做事情不知道分轻重的人,合该吃一些苦头。所以,你想离开,我就放。我自信的认为你吃足了苦头就会回头。 “那时,我就是这么的自以为是。” 那张温温神俊的脸,天神一般的,在收起那浅笑后,泛起的是无法掩饰的苦涩和自嘲: “事实证明我又过于自信了!离开我,离开云家堡,你非但没有垮掉,反而脱胎换骨,变的无比强大。” 嗯,这话,令云沁微微一笑:她自也有她的光芒,深藏的时候,看不到,一旦爆发,扶摇直上九万里,俯视九洲,做一强。 “沁儿,若说以前,你叫我喜欢,那种喜欢,似乎夹杂着更多的是自小到大的那份感情,可现在,你让我真正看到了你的非凡,你的独特,你真正的美丽所以,我不会放手的!” 说了这么多,重点就是最后六个字: 我不会放手的。 原因:她的脱胎换骨,惊艳了他——, 儿时的喜欢,如今真真正正蜕变成了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欣赏,以及喜爱。 他所有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他还是了解她,他是骄傲的公子秦,在别人面前,不可一试,但现在,他将她放到了与他一样的高度,给了她尊重,坦诚,并且,毫不吝啬的挖开自己的心,让她来了解。 这样的他,无疑是很打动人心的。 “这些年,是不是你在暗中帮我?” 她突然问了一个与本话题完全无关的问题。 “只是一些推波助澜的伎俩!”他没有欺骗,轻轻的说:“我希望你可以走的更稳,更好。” 所以,他会知道她所有的一切,所以,他才能毫无困难的找到这里? 可,怎么想怎么都有那么一种被人扒光衣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不好。 她的脸上露出闷闷之色,虽然明白他是好心,虽然知他没有恶意。 但是,唉! 身前,一个影子晃动了一下,秦逍走了过来,站到她面前,深深的俯视着,双手轻轻的扶上她的肩,将她扶起来,一阵杜蘅清香扑天盖地的侵入鼻子里,就像一张网,想将她网罗在其中。 “喂,干什么?” 她要退,他圈住了她的肩,她只能仰开半个身子,看到的是那俊而坚毅的下巴,感觉到的是隔着衣料那厚实的肌肤感,力度是那么的饱满。远观似妖孽,近身时则一个浑蕴满力量和危险气息的男子: “喂……” 手臂圈的越的紧。牢牢的,不愿松开。 “这婚约,你,不许毁!” 他盯视着,无比认真的说。 不许。 她皱眉,有些*,而她不喜欢*。 “囡囡需要父亲。而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我们是最最合拍的。我想娶你,我要你做我妻子,这与我的家世无关,与我的名望无关,与我的权势无关。只因为喜欢。沁儿,我喜欢你。我们有十八年的情谊在,我们对对方都有足够的了解。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清凉的指腹,划过她的脸膀,勾起一丝奇异的电流,男子身上那清凉香气幽幽的扑上来,侵入了她的感官,令她有那么一刹那的呆楞。 这样的碰触,以前就有的,从小到大,他们就是这么的亲密无间,以前,他有的是宠。 这一次,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那样一种誓在必得的占有***,那双手稳稳禁锢她的力量,向她宣告了这样一个决心和力量: 若是,谁敢来抢,一定会将那个人撕烂。 如果她不肯,那他也一定会一争到底。 他不是那种可以随随便便便被打发的人,他有铁一般的意志,认定一个目标,就一定会拿下——这是他的作风,所有认得公子秦的人都知道。 “秦逍……” 她皱紧眉,不喜欢被霸占。 这种感觉,太不好。 她喜欢自由,而不是被逼迫。 “沁儿,在你拒绝我之前,至少你得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是吗?你凭什么判我死刑?因为囡囡的父亲吗?” 他盯着看,说出来的话,令她的心,莫名的疼了一下,想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五年前,他曾陪着她找到了那么一具被烧成木碳似的尸体,当她痛哭流泣为另外一个男人伤心时,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身边看,无声的承受着那样一种“情变”,而不多加半分指责。 后来,他曾寻找机会,问过有关那男人的事,但她没有回答,因为无从回答——她完完全全不了解,根本没办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他对那男人也一定一无所知。 也许他会去查,可他肯定查不到什么,就像她,这些年,也在查,到底是怎么一种追杀害死了他? 是因为他的身份吗? 还是其他更深的原因? 她查不到任何有关他的事。 那个农庄上的人,死绝了。 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他,是怎样一个出身背景,也没有人知道那场屠杀,真正的祸因。 那案子,成迷案,束之高搁。 这五年来,她那么喜欢查案子,为什么? 就是因为自己身上就背着一个让她无从查证的迷团。 悲摧的是一场大火将那里烧成了灰,加上自己身体出了问题,那时,她曾卧榻整整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再去查探,一切蛛丝蚂迹不复存在,烧毁的地方,草木葱茏,死寂中恢复的是大自然的生机,而人息全无,成了*,没有人敢接近那里。听说闹鬼。 而三个月后,她发现怀孕,为了保下孩子,她开始和家族斗争,哪还顾得上去查找他的死亡之迷。 又后来,她离家,要为自己的生计和将来的出路,动脑筋,完全没心思去考虑其他。 直到她凭着自己的天份,替司靖翻案,拿下云中阁,日子渐渐安稳下来以后,她才有时间去寻查当年的真相。 可惜时间过去的太过久远,没能马上查出来,而这一查就查到如今,当年的事,依旧是一团疑云,笼罩在她心上。 “秦逍……别提这件事了……别提,以后,更不能在囡囡面前提起!” 她说的很轻,生怕门外的人听到。 虽然,明霞很识趣的将孩子领开了,她还是怕他们的说话声,太大,传得太远,让敏感的她听到了什么去。 “为什么不能提。沁儿,他已经死了!不管你对他怀着多么深的感情,他已经不存在了!!何况,你们才认得三天而已——我们十几年的情份,难道比不上这三天?” 他温柔的挖着她的痛处。 她的脸色,骇白如霜,身体微微颤了一颤,想推开他。 他不让,手底的力量将她的力量压下,轻轻的又道: “你将自己放逐了五年,你为他守了五年,难道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吗?任由囡囡做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你也看到了,囡囡是那么渴望有个父亲的。 “还有,你难道不该对我负责一下吗? “我等你十八年,难道你连一个让我走近你的机会都不肯给? “你若不给我机会,又怎会知道我就一定不是你想要的可以陪你到老的那个男人? “沁儿,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以前的秦逍不是这样的,真不这样的—— 他看她的眼神是看孩子似的眼神人,他对她说话的口吻,是调教孩子式的调子,他对她作的怜宠的举动,也像是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现在呢,不一样了—— 从另一个侧面来说,她是真真正正勾起了这个男人对于女人的一种最最原始的兴趣——也许他想要的更是征服她! 他还向她要求公平。 对的,她是对他欠了公平。 五年前,她的悔婚,将他推进一场难堪。 那时,她只顾着自己,只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没办法替别人考虑,总觉得,他是这么一个了不起的人,总有那个法子去面对那些尴尬的。从来没想过骄傲如他,在遭受了不洁未婚妻悔婚以后,心情该有如何的糟糕,会如何如何遭人嘲笑,又会对他仕途造成怎样一个冲击? 这一切都不在她顾虑的范围内—— 是她将他推进了被天下人笑话的不堪里的。 是她对不住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一团乱,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囡囡的眼神——那眼神和现在秦逍的眼神几乎一样,都充溢着一种让人几乎无法回拒、不忍回拒的希翼;一时头脑发热,一时心头凌乱,忽就冲出这么一句,飞快飞快的: “秦逍,做我丈夫,必须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说完这个以后,她就后悔了。 见鬼的,她说这个干嘛? 她心一急,马上改口: “呃,这话,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请你在脑子里自动删除!” “但是,我已经听到了!沁儿,这个,不难做到!” “……” 她瞪他,哑口无言: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的他,目光温温的带出怜爱之意,微微的带出一丝笑,或许是因为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底线的原故,又或许是因为她终于松口的原故,总是那凝重的表情总算有了一些放霁,似乎是看到了一些希望,说: “我与你婚约开始,我便注定这个辈子只可能有你一个。你如今是云中阁的阁主,对天下大事诸多了解,请问,你何时听说过我在南燕纳过妾婢,惹过女儿债?” 的确是没有,但他为什么用了“注定”两字? 她有一阵疑狐,却没有深入的问,咬着唇,想了想,为难的看他,看着自己被他抱着,那一副不达目的誓不放的认真模样,俊美的能勾魂。 她被勾魂了,肯定是,因为她听到自己叹了一声以后,说了这么一句: “好,给我给你机会。要是你能打动我,叫我爱上你,我便嫁你。这个过程,你不许动歪心,不许用诡计——以一年以期,要是你不能令我心甘情愿的嫁给你,那么就把我们就把婚约解除了,从此以后,你娶我嫁,互不干涉。这是君子约定。你愿不愿意接受?” 其实,她是想拿这个约定令他彻底死心,他是那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男人,而她,也许也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到底,他是一个不错的男子,知根知底的好。 也许她是可以试一下,喜欢别人。 要是试过了,不行,那么就彻底终结,也省得他再纠缠不清—— 机会,她只给一次,到时,她便有了借口回绝。 他微笑,哪能不懂她的那些鬼伎俩,但他对自己充满信心,说: “可以,击掌为誓!” “好,击掌为誓!” 两个人在空中啪了一下,重重的击下一掌。 她不知道,这一击,激起了他从所未有的欲~望——因为她给了他一个希望,令他从此彻底为她弥陷,回不了岸—— 他笑开,笑容那般的闪亮,叹: “鬼丫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奸诈?” 他抚了抚她的云鬓,眼底是难得的舒心,以及喜悦——只为终于达到她首肯的第一步,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喂喂喂,别闹我的头发,乱了乱了呢!我虽然答应给你机会,但是,秦逍,你不能马上把你当作是你的所有物,不许随随便便动手动脚。” 她没有将他的手拍开,而是很郑重的提醒。 秦逍微一笑,收回了手去,看着她退离,慢吞吞的道: “现在才知道与我分清界线,是不是迟了好些年?不管是西楚还是南燕,从十二岁开始,就讲究男女不同室,不同行,不同吃,父兄除外。你离我独立前,还一直与我同吃同住呢,在别人眼里,你从来就是我的人……便是你的嘴,我也咬过好几回了……在你睡着的时候!” 他眨了眨眼,爆出了一大“丑闻”,差点令云沁趔倒。 “你你你……” 俏嫩的小脸唰的火红起来,红的连耳根都成了粉色,这女子,终于了一种作为女子该有羞臊了。 “害羞?” 他讶异的极了,这样的盛况少见,而多怪。 “真没想到,堂堂公子秦居然这么邪恶!看来以后,我以后一定得多多的防着你了。” 云沁嘴角抖了抖,瞪着这个叫她没法生气的男子,他对她没坏心的,那些行为,她权当作是爱护了: “秦逍,在我眼里,你一直就像是我亲人一般。你想让我承认我是你的人,那你还得多花一些功夫让我把你从亲人这个位置上挪一挪,但想要挪到相公这个位置上,很难的。秦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好了,好了,我们就说到这里。最后我再提醒你一句:在囡囡面前,你不许再自称是她爹爹……” 他脸上露出一些新奇之色,却没有答应,而是打断问了一句: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这什么意思?” 饶是他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天下奇书轶志,咸少有没读过的,独独没听过这一句: “何解?何为革命,何为同志?” “呃?这个啊……” 云沁眨眨眼,二十一世纪的语言,她很少用在他面前使用过:“这个呀,你权当没听过!” 她不想解释,转身,将最后半盏茶给吃了,说了太多话,口渴了。 秦逍一脸思索模样。 “云丫头,云丫头?” 就这时,一阵亲切的叫唤声隔着门板响了起来,明朗的声音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司靖回来了。 昨天的时候,她没有见到这个人,听明月说他在洛城,那人已经和洛京城的高官们会了面,正在协助准备查案,所以,没有回这里。当然,一旦他干涉了案子,就得低调,就不能随随便便的和云中阁的人接触,这是例来的规距。 不过,昨夜,她还是让人传话给他,让他来一趟,要听听关于这个案子的最新进展。 他若来,基本上是易过容的,以防被人发现,惹上麻烦。 “是阿司来了!” 云沁想要出去。 “沁儿,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一说!” 他拦住,将她拉了回来,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看样子,他不仅仅是为了他们的婚约而来,应该还有其他要紧的事——他如今的身份,那也算是位高而权重,令他放开手上的正事,特意从南燕赶到西楚,想必那事儿,是至关重要的。 会是什么事,令他这么急? 她转头,不着痕迹的将手收了回来,不想被他握着,这样的亲呢,令她觉得别扭,说: “何事?你说!” 待续! 第十五章,她的坚持,他的叮嘱 秦逍知道,想要走近她,任重而道远,现在的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爱赖着他了,这令他欣慰,又无奈,但他不急,失去的领地,总能慢慢的收回来。麺魗芈伤 前提是,先将她收回到自己身边。 重点是:重得她的信任。 这个过程,不能一步登天,必须蚀食,绝不能操之过。 这丫头,太难缠,逼急了,只会逃跑珂。 他微微一笑,轻轻捻着手指,女子肌肤上的细腻感觉,叫人心神荡漾——唉,以后总有亲近的时候,他很想跟小时候一样,将她搂在怀里…… 他收了收神: “我都听说了,狂生司靖已经接下国师惨死一案,我也知道司靖破案时,你喜欢往里面参一脚。这些年,你养成了一种奇怪的习惯,喜欢钻研各种疑难问题。已经成为一个怪癖。囟” 他对她的事,就是这么的了如直掌,她不由得微微蹙眉,凝睇着这一张温润的脸孔,他同样在巡视她,目光温温淡淡,极温柔,却让她觉得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无处藏掩: “秦逍,你对我还真是了解的透彻。比五年前越发的了解我。” 话外的意思,秦逍懂,遂敛起笑道: “沁儿,因为在意,才想了解。以前,我就是了解你不够,你就像一本梵经,不能浅浅的读,必须深入细致、反复的推敲,用心来研究。我想了解你,并不是想来掌控你,左右的你,而是希望更好的理解你。我不会干涉你的事。若想干涉,也不会等到现在。你能独挡一面,领袖人群,这很好,我替你高兴。” 他将他的立场,将他所猜测到的她的想法,很理智的,全宣之于众。 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 他说过的:他的所作所为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他就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 今天,他会解释,就让她明白他的心意,代表的是:这人真的真的很在乎她。 云沁脸微微一烫,觉得自己有的想法有些龌龊了。 这是自小关心自己的人,五年前,他在她离开以后,仍在暗中关注她,那几乎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儿。 若真将她弃之不顾了,那代表的就是他对她不过如此,反过来,则说明他是真的真的对她上了心,才于暗中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起来,在必要的时候扶上一把,而且,还没让她知道,不居功。 她想到自己在南燕时候,那几笔大生意,每每谈的那么顺利,原因何在? 云中阁本身的名头响,是一个事,有人在背后撑腰,也是一个事吧! “对不起,我不该猜忌你!在这个世上,除了母亲,你是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她微微一笑,神情是坦诚的,就像水晶一样的明亮。 他的笑容因为她的话,而柔软起来,就像那夜色里那一层铺满大地的月光,将整个世界裹着,无所躲藏: “还好,良心没有被叼走,还知道我对你好!” “那当然,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记得牢牢的,切切的,我的原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俏皮眨眨眼。 “嗯,真乖!” 这种含笑的语气,啧,秒杀她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真真是叫人怀念。 她不觉轻轻笑了,恍若之五年的时间跳跃并不存在似的。 下一刻,她的额头被他轻轻弹了一下,他的习惯性动作,而她忍不住扶头: “呀,好疼!” 这一回,他也了笑,那眼神也似跌落到了那几乎像幻境一般的过去中去,他唏嘘了一声:“终于又能看到你调皮的小动作,漂亮的笑容——真好!” “是,挺好!” 这是由衷的话。 “沁儿,既然知道我对你好,听我一句好不好?” “你说!” 他陪着她绕来绕去说了这么,终于提到关键事上了。 秦逍的眼色也跟着正了正: “我知道,你现在在怀王府。” “嗯!” 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我也知道,慕容瑶的母亲和师父叫人给萧远藏了起来!” “嗯!” 她点头,这事,他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而你在想法子救她们!” “是!” 她点头,他这么了解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她的想法。 “现在,听我一句,离开怀王府!” 他没有再迂回,直接提出了这个要求,接着又补充强调了一句: “太危险了。这里是西楚,不是南燕,一旦玩出火,很难收场!既然这一次你被他们掳了出来,就借这个机会脱掉怀王妃这个身份。救人的事,我来想办法。” 神情是严肃的,表明了他对现实形势的一种看法。 话中满满皆是关切之意,紧张之情,她哪能听不出来。 “这事……秦逍,我不能答应你。现在还不到我离开怀王府的时候。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她的回答令他温润的俊眉耸了起来,那是极不赞同的表现,想说,忍住,暗琢磨了一下,又道: “你是不是还别有目的?” “唉!” 她笑,叹:“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你这奇公子,名不虚传!” “别打马虎眼!” “我哪有?” “说重点!” “好!” 她笑应,说:“听说过琥珀灵玉和千年玉灵芝吗?” 秦逍是何等的人物,慧眼识天下时势,知天文地理,识世间奇珍异宝,哪会不知,立刻反问道: “怎么?这两样稀罕物现在落在怀王手上?我记得之前,你的人暗中曾与东越第一家梅氏打过交道,是不是就是为这两件东西?后来,还死伤过不少人!最后,是你和司靖出面替他们解的围。” 这事,闹的挺大,外头传的也复杂,秦逍肯定也是关注过——只不过,外头的人以为她与司靖出现在那里,是凑巧为他们查案,全不知道她是冲那两个物件去的。秦逍却知道,足见他的消息面是何等的广了。 “嗯,梅家差点灭族,不过,这事,与我云中阁无关。我告诉你,那东西,原本我和梅家主谈好的,替她办一件事,她就拱手相送的,不料中间出了岔子,梅家出了内哄,梅家一夜间全府上下集体中毒,幸好我赶的及时,发现的早,才保了他们的命。可惜老家主,还是不幸过世了。两件宝物也被盗。新家主继任后,请我与司靖帮忙追查真凶。我们查了半个月,把那内奸逼了出来,后,那内奸仓皇而逃,等我们追上时,已经断气,两件东西就此失去了踪迹。不过去年的时候,司靖在无意间听说了它们的去向,据说是被西楚一守将得去献给了怀王。那守将是怀王的人。这件事,外头的人,知道的没几人!” 但看秦逍的表情,就能明白,这件事,怀王把它瞒的很紧,她突然好奇,萧缙想寻两件东西来做什么? 难道他身边也有身染不治之症的人吗? “哦,你要这两个东西来做什么?再说了,即便想要得到了它们,也不必以身犯险。这世上,再好的东西,都不及你重要。你这样做,真有点胡闹。” 他轻轻责了一句,依旧难以苟同。 浓浓的关切,令她抿嘴一笑: “是的,原本不必这么做,这不,正好遇上瑶儿的事。既然老天安排了这个机会让我进去探看探看,你说,我能不进去吗?至于用途,我想送给母亲作寿礼。” 一听到后半句,秦逍也是一怔,问: “燕八夫人的身体怎么了?” “母亲身体不怎么好,年轻的时候中过毒,早些年,一到阴雨天就咳,那玉,贴身带着,可以延年益寿,那灵芝可以怯毒。不管有用没用,那总归是我的心思。而且,多半是有用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梅家家传之宝!所以,这两件东西,我一定要拿到手。” 所有一切心血,她不为别的,只为尽一份孝心,以弥补离母亲膝前五年之久的遗憾。 秦逍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也清楚她与她母亲之间的情谊是何等的深厚,所以,他会懂。 “你一定要坚持?” 他皱眉。 “嗯!我云沁要办的事,要么不办,要办就一定要办好,办到底,这叫有始有终。” 她的语气表示了那样一种决定。 以前,她在面前,所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不知事情轻与重的孩子,不愿让外人知道她的智慧和独特,现在,这个男人在暗处已经看到她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从此以后,她会大大方方的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嗯,你的脾气,我已经见识过了!” 他点头。 “所以,你不必劝我!” “劝也没劝!” 他轻叹,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对!” 她露齿笑。 “好,那我不劝。但是……” 他强调,指着她秀气的鼻尖: “你给我牢牢记住一件事!” 她笑着将他的手指挪开: “喂,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这件事,能办好就办好了出来,若是没办好,便叫人给戳穿了身份,你的处境变危险了,就立刻放弃行动,马上离开!” 他认真的叮嘱,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因为关心,才显示了那样一种特定的表情。 云沁这辈子,吃软不吃硬,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恶,她若回击,定不留情。 他的紧张,她能感觉到,心头陡然一暖——这人,与她身边的人,给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是很懂以心暖心的那种。 这样的好意,这样的亲人,她抗拒不了: “一定的,我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中!”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是女子!” 他忽一笑,侧着眼,说:“不知是谁小的时候赖皮的说过:女子者,可反复无常也!” 她莞然而笑:“童言无忌。现在不可同日而喻了。” “嗯,也对,堂堂阁主要是朝令夕改,这云中阁就等着散架了……唉,好了,我还有事,得赶回洛城去了。自己办事小心点。瞧啊,我们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 秦逍往外头探看一番,不知不觉,这日头啊,渐渐快正了。 “好,那以后有时间现再聚!嗯,我听得囡囡在外头磨蹭着想进了呢!” 想到囡囡,她把那事给记起来了: “对了,以后,别在囡囡面前乱说话!” 两道明晃晃的眼神瞟了过来,似笑非笑:“这个父亲,我当定了!” 白衣那么一飘,已去数步之远,那坚定的语气,叫云沁没来由的跳了又跳,觉得这一次,自己是真的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喂……” “喂也没用,我喜欢囡囡叫我爹爹……那奶声奶声的味道,真是叫我打心眼里喜欢。” “那也不行!” 她急叫,追过去:“你这叫作弊。怎么可以利用小孩子!” 她不想让囡囡受到伤害。 “我没有利用,是真心喜欢。囡囡也喜欢我。我们这叫你情我愿,你的反对无效!” 门已经开,囡囡抱着她的小彩球,怔怔的站在门口,阿渊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练功,司靖正指点他如何把招式的精要表现出来,明月和明霞一个在篱笆外杀鸡,一个在拣着青菜。 这边就像一处无争的村庄,但她知道园子外,一些卫士藏身于林子深处,就近做着护卫事宜。 秦逍的心腹段仁倚在园从外的萄葡架前,一双精锐的目光四下打探着这一处隐居的好地方,笑的闲闲——他们这种人,一天到晚,处于绷紧状态,很难有这种闲适的时间。 看到他们出来,一个个将目光投了过来,神情各异。 囡囡第一个欢呼的跑过来,却没有直接撞进云沁的怀里,而是站定在了秦逍脸上,仰着那小小的美的像小仙女似的精致脸蛋,大大的水灵的眼,带希望,带疑惑,那么一扫,想叫又没叫,闷闷的转而看向云沁,轻轻的问: “娘亲,真不是爹爹啊……” 云沁想严正的告诉他不是,不想那个男人抢先一步将小人儿抱了起来了,往孩子的额头亲了一下,很慈爱的扔出一句: “当然是了!囡囡,我告诉你,娘亲呢,正在生爹爹的气,所以不肯承认,这么漂亮的小囡囡,怎么可能不是爹爹的宝贝?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你呢,一定爹爹说服娘亲,早早的回家,以后,我们一家子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靠,这死小子,又来误导她的女儿,云沁顿时脸一黑,再也不客,咬牙,上去抢人: “秦逍……”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耻啊! 他避开了那强盗之手,退开一步,笑的冲囡囡眨眨眼,小声的对小人儿说: “瞧瞧,娘亲是不是很凶?” 囡囡骨碌碌转着那纯净如水晶似的眼,又好奇的张望了一下母亲,却挣扎着要下来了,而且,还退到了母亲身后,神情认真的道: “娘亲才不凶呢!娘亲只会对大坏蛋发脾气!你惹娘亲生气,咱们划地断交!” 眼神是那么的依恋,但语气却是无比的同仇敌慨,言行不一,复杂之极,在一个小小孩童身上奇怪的体现了出来,令秦逍一呆:同盟轻易就倒戈了! 云沁呢,顿时眉开眼笑,伸手,一把将女儿抱起: “囡囡,好样的,忠心可嘉,替娘长脸了。” “那是,囡囡永远是娘亲的小棉袄。” 囡囡收起对于秦逍的某种肖想,回头狠狠的扑住云沁,直往她脖子里拱,在她眼里啊,母亲才是最最重要的。 秦逍失笑,并没有因为没能取得囡囡的同盟而失望,只叹了一声,斜睨她: “还真像你小时候那德性。” 狗腿极了。 “啧,我的女儿,当然像我了!别以为你秦五公子长的帅,就很吃香,咱们母女从来外貌协会的成员……” 云沁极为得意,脸皮堪皮城墙,自动忽视囡囡刚才看到人家帅哥那馋涎的小样儿。 秦逍又笑,很想问什么是外貌协会,怎么五年不见,这丫头的用词总是那么生僻,想了想,眼见得天色也不早,不再多问: “行了,你就别吹了!我走了!记得我说过的话!” 说着,凑过去将囡囡的小脸给转过来,一大一小对视着: “囡囡,我真是爹爹,以后,等爹爹风风光光把你娘亲娶进门去,你就能明白了……” “喂,你还说!秦逍……” 云沁气的想打人了。 秦逍低一笑,心情愉快的很,挥挥手,转身,却没有往园门外去,而是向司靖走进。 园前的槐树下,树影是斑驳,穿着藏青色锦袍人司靖,浓眉大眼,国字脸,身如青松,屹立花坛边上,含笑看着这个慢慢走近他,那个传说中的公子秦,他们主子的未婚夫。 虽然,这五年,他们曾很多次遇上,也曾多次因为某些因由而交涉。司靖知道他和主子的关系,就不知道那时的他,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如今看来,他对他们是什么都了解的。 “司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秦逍微笑若清风,清雅似月。 “是,又见面了!” “听说司先生在查西楚的皇家事?” “嗯,五公子消息真是灵通。司某才接了那案子,您就能耳闻了!” “这只能说国师一案,太牵动人心!” “司某也是这么认为的!” “相信有司先生过手,这案子很快能结!” “五公子客气。” “不过,皇家的事,容易惹祸,司先生查案子时,注意一些,小心卷进去就抽不得身,我家沁儿做事,爱刺激,常常剑走偏锋,所以,我想提醒一句,玩归玩,注意安全是必须的!办案期间,这云庄还是尽量少来。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小云歌的安全,很重要。” 这是一句好心的忠告,没有任何恶意。 “多谢五公子提醒!司靖记下了!” “不客气。秦逍还有要事在身,你们忙,我先告辞了!小段,走……” 优雅的一欠礼,举止雍容的往园门外而去,段仁应声跟了出去。 司靖目送,看着两道伟岸的身影穿过竹园,走向桃林外,他们的马远远的驻在果林口,那边也有人在戒备。 “娘亲,他真不是爹爹?” 沉寂中,囡囡勾着云沁的脖子,对着母亲那张娇美的脸蛋,再度不死心的追问。 “不是!你爹爹比他神气威武多了,你瞧瞧,那位,就一小白脸,整一软脚蟹似,哪够格做咱们囡囡爹爹?你说是不是?咱们绝对不能被人家的臭皮囊给迷惑了。娘亲告诉你哈,有句话叫住绣花枕头一包草。好看不中用!” 云沁把某人贬了一个一文不值。 向她走过来的司靖脚下打了一个趔趄,失态的差点就摔倒: 堂堂秦五公子在人家眼里只是一个小白脸,软脚蟹? 咳咳咳,主子,你的眼界儿,真是高! 要是五公子听到,也不知会不会把那峭立鼻子给气歪。 “娘亲,你是说伯伯是绣包枕头?” “嘘,别跟伯伯说,伯伯不喜欢听真话的……听到了会很伤心!” 司靖嘴角直抽,为了重新在囡囡心里竖立起自己无人比齐的地位,某人也开始吭蒙拐骗,不过,他觉得这样做挺好。 想要得到这个女人,就得从这个孩子身上,征服了孩子,就等于打下了半壁江山,也难怪她这么紧张——她很清楚自己的弱点。 再加上,她对秦逍原就有罪恶感,要是孩子彻底喜欢上秦逍,不断的替秦逍说好话,保不定最后,她还真有可能回去做秦家的媳妇—— 司靖知道:秦逍这人,绝对是一个擅于攻心的人,一旦他对某人展开了攻势,这世上,无人能避免沦陷。 除非发生天大的事,令云沁对他彻彻底底的失去信任,就此决裂,否则,谁都不能动摇秦逍在她心里的位置—— 十几年的守护和真心,是他最大的筹码。 而后来发生的事,令司靖明白: 秦逍是她躲不开的劫,萧缙则是她命里注定的殇。 *** 此刻,林子外,秦逍顿住了上马的动作,那刚刚还温润清亮的眼神,此刻变如墨汁一般,翻着别人看不懂的汹涌波涛,就连多年跟随的段仁也有点摸不着底,看得有点心惊肉跳,不知道爷到底在想着什么心事。 这时,秦逍转头,冲段仁勾了勾手指。 “爷,怎么了?” 段仁放下手上的马缰,走过去。 秦逍没有马上说话,望着天汪汪的天,天气真好,心情也好,只是有些疑团忽然就冒了出来,好像有些事,是被他忽略了的,而且,可能是致命的忽略: “现在开始,派一支人马,查燕娘。” 他简单干脆的吐出一个命令,令段仁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他没问,主子的心思,不是他们这些下属难以揣测的,他利索的答应了一句: “是!” 秦逍翻身上了马——据他以前的调查所知,这燕娘身份挺简单,怎么可能会中了那些必须用到千雪玉灵芝方能保命的绝症? “爷,现在去哪?” 秦逍看了看天:“去别庄,我师父应该快到了……” 那稳婆安置在别庄的密室。 段仁抬头看了看主子,扬了扬手,将其他人先行,待四周无人,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 “爷,您真想把那男孩找回来么?只怕会是一个大麻烦。杀,您下不了手,留,又遗祸无穷!” 秦逍沉默,不说话。 段仁知道,爷心里很苦很苦——七小姐,爷自小带着长大的人,爷在她身上花尽的心血,最后却白白便宜了别人。 任何男人都受不了戴绿帽子,何况是爷。 可爷将一切都包容了,并且还对她着了魔——若小时候的引领和接近,是因为肩上所担负的责任,那么,现在的他,赔进的是一颗心—— 但愿,七小姐别再辜负他。 *** “案卷看了吗?” 坐定在厅室内,云沁将囡囡回房做功课,囡囡皱了皱耷拉的眉,也不知阿渊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孩子顿时眉开眼笑的奔了出去,明霞跟在屁股后面,看着这两个孩子,直笑。 “还没看到,尸首还在解剖。暂时,我不能插~进去研究。太后和摄政王的意思,是今天下午,一齐先去太极洞府看看解剖的结果,然后,让我正式参予进去和他们一起研究案情。怎么,阿云也有兴趣?” 司靖笑着问,那是一种哥哥式的语气,表面上主从的关系,但他看待云沁,一直就是这样一种眼光。 “有点!”云沁想了想,心下全是对这件事的好奇,思量了一下,说:“要不,待会儿我跟你去看看?” “你也去?” “嗯!” “不回怀王府了么?你可不知道,现如今整个洛城都乱了,一队队的人马都在搜寻被掳的王妃。阿云,这戏码,你打算如何收场?” 待续! 第十六章,可耻,坑蒙拐骗 司靖想到刚刚出城时瞧见的那情形,城里城外,到处在搜人,不光有怀王府的人,还有摄政王府的人,来来去去,好不热闹——这事闹得这么大,又失踪了足足有一天一夜,这怀王妃的名誉严重受损,到时,就算回去了,怀王能给好果子吃么——那家伙,把事情闹的那么大,兴许是想休妃。麺魗芈伤 问题是,他们这个主子,既然进了怀王府,既然要去盗人家手上的东西,她当然是不可能让萧缙得逞的。 云沁微一笑,心下明白,那萧缙是跟她玩上了,那人精明着,是想借机试她真本事。 在那人看来,她保定出不了事。 若真出事,大快他之心,他出动人马来搜救,是为怀王府名誉着想,以表明他怀王并没有薄待了王妃甾。 若没出事,好,他冷眼旁观,且看她如何应府这有点不尴不尬的情况,在他怀王府站足脚跟,去实现她的计划。 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得利的是他,倒霉的是她。 他就是想看好戏闻! 司靖见她不说话,继而挺好奇的又问: “你把那劫匪怎么了?关哪了?什么来路?” 他是了解她的,不会随意杀人灭口,除非是必不得已而为之——尊重生命,以诚待人,是她身上一种特质。这世道,尔虞我诈,而她,保持着一种明亮的心境,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尽一切力量,不伤别人,让人觉得,这世间,依旧有正气。 这一回,她回答了: “常在带人看着。青海帮的人。” 一听是青海帮,司靖想到的是司海帮和萧缙的关系,笑容收了一下,青海帮的势力也是大的吓人,只不过,人家的老巢不在西楚,而在北晋,乃是北晋一支连朝廷也得忌上几分颜色的神秘组织。人家具有五六十年的根基,实在相当雄厚。而云中阁,主要的势力分布在东越和南燕,北晋以及其他各个小国,不及深入,至于西楚,也是去年开始正式发展起来。 自从岑贵妃失踪以后,青海帮和西楚的关系,一直一直很恶劣,对摄政王和太后都怀着极大的仇恨之心,据说当年私奔一案。岑贵妃饱受委屈,其中还有迷未解开。甚至于,不能确定,岑贵妃离开时,七个月的肚子里藏的到底是龙种,还是野种! “劫我的人,是怀王的那位异父弟弟捣的蛋……” “哦,你见到那位了?” “嗯,厉害的很,而且,他已经知道我是冒牌的了,所以,我们得抓紧手上要做的事。司大哥,你吩咐下去,加快寻找戒嗔师父的步子,我已经请秦逍帮助,希望可以与他联手,尽快找到她们的下落。我这里也得尽快行动起来。不能在怀王府待太久,以防有变!那个安冉,让我觉得有点不安。又不能随随便便灭了他。留着太容易出幺蛾子!” 云沁说。 司靖点,看着她,笑:“你还回答,怎么回去?” “嗯,这个不急。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待会儿进城去先去洞府查案子。回那见鬼的王八窝,能憋死人。” 王八窝? 司靖想:这指的是怀王府吗? 啥时候,怀王府成王八窝了? 他失笑,没问,只道: “到时可能会遇上怀王爷,还有摄政王!” “怕啥?我现在又不是慕容瑶!” 她站在窗口,盯着河边那一片清幽之景,偶尔还有鱼儿跃出水面,湖水波光粼粼的,闪着七彩的光,滟滟夺人眼,这家落,是处清幽之所,可惜,她不能在这里久住,也许,这里,会因为他们的往住,而不再清幽。 她忽就吐出一口气,转身看着这位宛似兄长一般的男子,三十五岁的人,将步入中年的人儿,又做过提刑官,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其他人所没有的稳重,五年的相处,知根知底,能给人一种安全感。是家人。 “怎么了?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不像你的作风……” 司靖笑问。 云沁却没笑,神情有点严肃,说: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嗯?” “这一次,我们要是追着这人案子往下挖的话,会挖出可怕的事出来,那些事儿,也许是超过我们承受能力的……或者,有危险。”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查?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回掉。” 司靖看着她,她的脸上难少浮现那种不确定的情绪,以及犹豫,而她的直觉,一直是灵验的。 她不说话,皱了一下秀眉,才说: “我的理智在告诉我,不管这事,但是,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在指引我必须查下去。唉,查吧查吧查吧,我从来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只是得见机行事了……”一顿,又忍不住说起心头的异样来,道:“我总有那么一个感觉,好像有人设了一个套子,在等我们儿们往里头钻。一旦穿进去,要想出来,就会有点难。你说,这感觉滑不稽?” 语气里的焦虑,令司靖定了一定,这种自嘲,透露着一种不确定的情绪,这种情绪,很少在她身上出现。 “那就随机应变吧!按理说,谁能寻我们的麻烦?若真有那种有本事的人,在玩鬼把戏,我们若是退缩,就永远不知道谁在算计我们?只能抽丝剥缕的进行下去。见好就收,有危险就撤。” 司靖也是一个爱撞南墙的人,什么事儿都喜欢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明不白的,太容易遭人暗算。 “也只能这样子了!” “那就这样吧!下午一起回城去,查看查看。” “嗯!” “哦,对了,有个事儿,我一直惦着,今天得问问了!” “什么?” 她以为他问的肯定是要紧事。。 谁知人家一本正经吐出这么一句叫她差点趔倒的话来: “黄河在哪国版图上?” “……” 某人呆住。 对方神情很认真呢,人家很认真的在求知,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他属于好问上进之辈。 “‘不到黄河不死心’这话听上去很有深意,很精髓,而且还听你说过无数遍,我研究过很多古籍,沧旃历史上倒也记载过这样的古语,不过没有注解,别外,我搜罗过不少地图,就是找不到那条河……” “……” 翻古籍,查地图,这么钻研的人,真是不多见,这样一种精神,应该被颂扬。 可是,也太能打破沙锅了吧! 云沁无语望天:“阿司兄,你当我没说过。没法解释。解释了你也不懂,到时你会说:阿云,昨儿个你是不是没睡醒……” 司靖一笑,心下的好奇越发重,但还是很识趣的将话题转到另一个就目前而言更具有现实意义的问题上去: “那,秦五公子来做什么?关起门来说了这么久?” 在司靖看来,这位公子,是个可怕的角色——相当相当的可怕,得罪他的人,且对他来说是一种危害的存在时,基本上那人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神秘失踪,尸骨无存。曾经他有调查过这个人,觉得此人背后,不仅仅存在一个秦家,秦家在南燕,并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大户,好像另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在支撑着他,将他捧的无比的强大。 他只稍稍一查,就有人劝他,别再继续,否则,后果严重,会危及性命。 云沁就知道他会问的,微一笑,捋了捋那被风吹乱的刘海: “哦,也没什么,他来求婚!” 这回轮到司靖呆住: “……” 云沁眯眯一笑,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一副梗到鱼骨头一样的表情。 “你答应了?” 司靖还是见过世面的人,马上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其实,并不意外。 “你觉不觉得我该嫁人了?” “……” 司靖再度无言以对。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觉得我与他挺配?” 她摇摇头看到囡囡在往这里跑过,手上执着一个张刚刚写好的字贴,纷纷落瑛飘落,她像一个无邪掉落人间的精灵,让万物为之失色。 不再说话,她开门,欲迎接她的宝贝,门开时,恍惚听到司靖说了一句: “别那么早下定论。要是你觉得配,五年前,你何以不嫁?可见你的心并不在他那里。” 是的,她的心,并不在他那里! 哪怕他待她这么好! “娘亲,娘亲,我的功课,给您检查一下!” 云沁抱起孩子香香的身子,开始和孩子说话,这代表,她与司靖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 ** 吃过午饭,云沁整装离开云庄,囡囡一脸的依依不舍,撅起小嘴,紧紧拉着云沁的手,郁郁的直叫: “娘亲,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娘亲不爱我了?娘亲不疼我了?一定是的!” 唉,这个小缠人鬼! 云沁心里也不舍,也不想离开,可外头有太多事需要她去办,她不能像以前那样闲在家里陪她读书练功。她想了想,蹲下身子,没像以前那样亲亲她,而是用一种严肃的语气告诉她: “囡囡,你不是想要爹爹吗?娘亲现在正处于找爹爹的最后紧要关头,为了不久的将来,你能得到一个比秦伯伯还要有型的爹爹可以陪睡,娘亲必须出去努力奋斗,你说娘亲爱不爱你?” 一听有爹爹陪睡,囡囡大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司靖、明月、明霞都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这对都爱坑蒙拐骗的母女,女儿难缠,做母亲的更无耻。 “真有爹爹……” 囡囡兴奋的直叫,拉着母亲的衣角,兴奋极了。 某人不晓得心虚为何物,重重点头: “不久的将来肯定有!” 这不算是撒谎,也许有那么一天,她真就遇上那么一个让她可以放开过去的男人,并且也能坦然的接受囡囡,那么,招来作囡囡的爹爹,也无可厚非。虽然,这种男人,在这个世界上,估计是绝种了,但,世界之大,万事皆有可能的。 机缘来了,她不介意带着囡囡嫁一回:前提是,那个男人必须无底线的对她和囡囡好,否则,一切免谈。 所以,她绝对不是在撒谎。 “那爹爹生的是怎个样子?” 某个孩子,开始发挥想象。 “呃,帅的掉渣,俊的画不出来,神气的让囡囡祟拜……就这样决定了,囡囡好好看家,努力和明月学看帐,咱要做一个女强人,自力更生,绝不让未来的爹爹瞧不起!” “好!” 囡囡给了一个漂亮的军人站姿,严肃答应: “咱要做一个让爹爹竖大拇指的好娃娃,娘亲,你好好去挑……这事,就拜托您了!辛苦您了!” 无耻的娘亲看着小小人儿那可爱样,忍不住笑着亲了又亲,并不觉得自己在骗小孩子,对于孩子的反应,深表满意。 边上,司靖表示很无力,明月明霞哧哧哧的在那里笑:哎呀喂,这一对宝贝儿,多有趣儿呢! 二人挥挥手离开。 囡囡收起无比灿烂的纯真笑容,转头,低首,负背,垂头丧气的,闷闷不乐的回自己的房。 明霞回头看:这孩子怎么了?像一颗蔫了的菜似的。 她示意子渊跟过去。 子渊点头紧跟在侧。 囡囡回了自己的房间,托着下巴,一脸沉思状,看着去拿琴,想督促她弹琴的阿渊,闷闷的叹了一声: “娘亲学坏了,越来越奸诈,她要是肯找人来当我爹爹才怪呢!骗人骗的眼睛也不眨一下,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哼!坏人!就知道自己跑出去玩,也不带上我!” 阿渊差点跌倒,这妞妞啊,那心智完全不像是五岁的孩子呢,古灵精怪的。 “阿渊,我们出去替娘亲找男人好不好,我的眼光比她好多了……” 小丫头唉声叹气了一番,突然推开凳子叫了出来。 阿渊望屋顶,五岁啊你,怎么这么不安份,怎么就那么能折腾人。 “省省吧!” 他简单干脆的给了三字。 “不能省。阿渊,娘亲找不到爹爹,也许我能找到,有句古话不是这么说的吗?父女连心。我决定了,我要出去找爹爹……” 噌噌噌,那小滟滟生波的水眸里,有道兴奋的奇异的光迅速的放大,放亮,再放大,放亮,耀的让人睁不开,令红扑扑的脸蛋儿,美的不像话。 阿渊额头开始终冒汗,心头发乱了,忙将琴放开她面前,将她按下,叮咛起来: “小姑奶奶,你就别给师父添乱了!我们是小孩子,小孩子得乖乖待在这里……” 囡囡左右一挣,挣开,噌噌噌爬上凳子,跨上桌子,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俯视,还一跺起小脚: “错错错,这叫帮忙!帮忙!” 阿渊见拉不住,不拉了,用斜眼瞟着一下,然后,干脆就坐到了那凳子上盯着看,说: “帮倒忙,那也是忙!” “小瞧我?” 囡囡不服气的: “我们要不要来赌一赌,我肯定我会比娘亲先找到爹爹……” “不赌!” 想都没想就拒绝。 “为什么不赌!” “不上当!” “……” “才不当你的帮凶。” “……” “我答应师父的,要好好盯着你,所以,你只能待村子里当你的小霸王,其它,免谈。下来,乖乖的好好的弹琴,下午我们去打麻雀。我让小常给打了两支弹弓,我教你如何打百发百中。” 囡囡张了张嘴,这只呆头鹅变聪明了,而且还用弹弓来诱惑她,也是一个坏人呢! 她是挺想打弹弓的,可是,可是她更想要爹爹啊,一个玉树临风的爹,可以将她抱起来往空中抛起,接住,能逗她玩的爹爹。 “我比较想要去找娘亲!” 利诱没成功。 阿渊改变策略,站了起来,袍角撩起塞到腰带上,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好啊,过来打赢我!打赢了,一切你说了算!师父说了,道理说不通时,只能用武力。强者为王道!王者之争,必以武力一决雌雄。” 一脸睥睇众生的模样。 囡囡悲愤的往琴弦上那么一挑,发出一阵尖耳的声响,响彻房顶,直把躲在门外偷听的明霞吓了一大跳,只捧心脏。 “你你你,莫子渊,你恃强凌弱!” 外头,明霞也点头:的确的确,这完全是恃强凌弱,一个五岁,一个十岁,一个才初入门,一个已经练了几年,再天才也得给时间发展吧——阿渊,你和你师父一样,无耻。 “师父说了,这本来就是一个恃强凌弱的世界,想要将众生踩在脚下,就得变成强中强手。” 阿渊淡定的辩说,浑身上下透露着泱泱大气,十岁,小小少年,正是懂事之季。 外头,明霞叹:果然有乃师之父。 囡囡呢,开始跳脚,咬牙切齿,磨拳霍霍的的吼: “迟早有一天我要打败你!到时,看你怎么欺负我!” 外头,明霞竖大拇指:小主子,认真练,练的棒棒的,把天下男人全踩在脚下,看谁能欺负我们女人,你一定要和你那无耻的娘学习,做一个让人不敢小瞧的强女人。 “行啊!想要打败我,就马上去练功,像你这样懒散,永远成不了气候!” 又激了一句,阿渊转身离开。 于是,某个小孩子彻底被激怒了: “你等着,你等着,我要和你单挑!我要赢你!这世上,只要我云歌儿不想做的事,从没有我做不了事。” 似一阵林间的清风,追了出去,一时早忘了要去找爹爹这码事了。 门外,明霞躲开去,嘴角直抽,想笑。 年龄差在孩提时代是一个巨大的差距,两个同样聪明的孩子,会因为那年龄显示出各自不同年龄段的心智。就现在而言,到底还是子渊有智谋,轻易就把那闹腾的娃娃给收拾了。 是的,这个时候的阿渊是完全可以控制囡囡,但当她的年岁渐大,智门大开,真正能摸得到她心思的人,没有几个,而他不是那几分之一。 阿渊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时引开了她对于寻找爹爹这一件事的注意力,然,这份心思,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小小的她,执念很深,会一心一意的贯彻下去,绝不会半途而废。 不久的将来,她果然去找爹爹,而冥冥中注定,某些云沁一直想避开的事,因为她的搅局,而再度牵扯到一起。 *** 彼时,云沁完全不晓得这趟进城,成了猎物,自投罗网的,被某人给盯上了。 待续! 亲们,若喜欢,请支持正版阅读,以资鼓励。一个文的成功与否,离不开亲们的正能量支持,谢谢! 第十七章,鬼才,司六先生 太极洞府,位于城东一处风水宝地,临甘河,乃是一座道观,那规模虽不及皇家寺院来的那么雄阔,自也成一派风格,据说,皇上曾亲手设计了这个道观的平面设计,图的是什么,求得灵丹,延年益寿啊,就像秦始皇一样,一旦得天下,便想得与天同寿,享尽世上福与禄。麺魗芈伤 洞府内有道人八十,连同胡国师,共计八十一人,意为九九而归一,归一而长健。 数天前,一共有四名道士,死于胡国师修练的观殿之中,此案和国师一案,虽然发生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而且相距甚远,但,其中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 传说中的国师修练金丹,那四位常驻在国师身侧,国师死于福洲,那就表明里面的国师老早就跑掉了,可他们还是那么尽精竭力的守着,为什么来了? 当国师的死讯传来以后,他们就被禁足。闲人不得见。后,死于密室,没有探到任何线索甾, 据说,太后和摄政王曾在皇叔的陪同下,曾去问供,还施了刑,可那四位哭丧着脸直说: “国师明明在观中修行,怎么会死在外头了?每日来饭食都有吃尽,怎会发生这种玄乎其玄的事呢?不可事的事,人家又没有分身术。” 这些事,是路上的时候,司靖说的,听完以后,云沁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说话,一路只顾赶着马,跑的飞快,没有再说话闻。 到太极洞府,下了马,远远就看到上百御林军将此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门口处,有华贵的马车,更有宝马奇驹,萧缙的飞虎也在。 显然,该来的都来了,当今朝堂之上,那几个权势鼎立的大人物,集聚一堂,可见这案子,是何其的重大。 “走吧!咱们进去!” 司靖低低的说。 “嗯!” 两个人在门哨口被拦住,司靖报上名号,递上入观令,那哨卫瞄向了云沁,那意思是说,这位怎么没有。 司靖笑着让那哨卫往里面把管事的大人给请出来—— 这番盘查,显示道观上下防备极为严密,苍蝇都难飞进一只去。 不一会儿后,有个穿着官袍的迎来了出来,云沁瞄了一眼,是洛城府府台大人,一个四十来岁个儿不高的男子,叫什么来,嗯,叫包天,有人称其为包青天——司靖给收集的资料内,有此人的画像,以及详细的注解。 这个人,还是前朝旧臣,曾为金氏王朝办事,王朝覆灭以后,这位刚正不阿的臣子,原想一死了之,在听到金氏灭族以后,差点就追随而去,后来被楚帝救回来,也不知人家用什么条件说服了他为其效力,就这样做了洛城的府台,一做就是十八年。 “司先生终于来了。咦,这位是……” 包天往云沁脸上那么一瞟,那眼神,既是好奇,也保持一种惯有的探究,毕竟这里是办案重地,一般闲杂人等是不得入内的。 司靖微微让开,开始介绍,微笑: “包大人,这是司家六弟,司擎,家父生前的遗落在民间那个孩子。司某蒙受不白之冤的时候,正是家弟出头,力拦狂澜,替司某解开了那迷团,还真相于天下,此番,我兄弟二人联袂齐游名山胜水来到西楚。阿擎知道我接了这案子,是故,也想来看看,包大人,没问题吧!” 包天恍然,眼里的惊奇之色唰的整个儿放亮了,都能和当头那太阳比肩了: “哦,原来,这位就是五年前,在东越替你奔走叫冤的司六公子,失敬失敬,小小年纪,如此作为,真是叫老宿等汗颜了。” 那睇视过来的眼神盛着一些无法相信的震惊之色。 云沁的个子不高,估计一米七不到一点,在女子当中,这个儿不矮,还算是出挑的,在男人面前,也不算特别的矮,比如说,这位包大人的身高就比她大不了多少,偏偏他这位司靖的个儿老高,站在边上,就显得她矮了一截似,而且身形单薄,看上年纪去不足十八。再那么往前一番,五年前,十三岁就能替人家平冤,救的还是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逃了狱的一等死囚,人家恁是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那已铁板钉钉的案子翻了过来,把一个几乎不可能重见天日的真相爆于太阳底下,那简直就是一件不能想象的事情。 司靖之名,就是这样大躁的。 “若非有司大先生引见,包某还真不能相信两位是亲兄弟!” 这位包天叹,比划了那个头,笑:“无论是个子还是长相,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同父异母,差异当然大。何况我家兄弟还未行弱冠之礼,身板子还在长!兴许这两年里就能长高。” 司靖笑着回答。 云沁的嘴角暗暗抽了一下,双手一揖,含笑道: “后生小子长的瘦小,出去的时候,常被人笑话,道我乃是黄口小儿,唉,这身体问题真是叫人伤脑筋。大人见笑见笑,司六惭愧,包大人之名,才是司六最最仰慕的!” “哪里哪里!所谓英雄出少年。真是后生可畏,可畏……” 包天一双眼,含笑。 “大人抬举!” “哪里哪里,里面请!” 三人往里面进去,这包天时不是还用眼瞄着云沁,觉得不可思议: 此刻的云沁,易着容,容貌并不算俊美,普普通通的很,除了那眼睛,明亮如黑晶,面对层层林立的御林兵丝毫没有半分怯,足见是真的见过大阵势的人,他哪能用轻蔑的眼神视之。 五年前,在救司靖的时候,云沁就是易今天这副模样,自称是司家六公子,甚至还曾当庭滴血认亲过,以此机会来接近司家,从而替司靖平冤,因此而一炮走红。从那时起,每番司靖办案,她一定会妆成“司擎”样子,明做司靖的助手,暗中互相一起研究。 三个人往里进,穿过前大半个园子,绕过几处弟子们修行的观殿,直直的往太极洞府而去,沿路御林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时还有巡逻兵巡园。 据说,这里出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戒备森严,结果呢,八条性命,尽数死在太极洞府的观殿之中。 以司靖看来,这肯定是他杀。 要是这样的话,那凶手啊,得有多么狡猾的手段。 不一会儿,到了太极洞府,观殿门是敞着的,门口左右列着齐齐站列着十六个铁甲士卫,分几列守着,其中有太后的人,摄政王的人,也有萧缙的人,岳离带刀侍在门外,昂首挺胸,园子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也自然看到了他们的到来,在看到“司六”时,多侧目了几眼,心里咦了一声:“他怎么也来了?这下,有趣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爷瞧见了,一定很高兴。” 他们鱼贯而入。 殿内,宁太后座北朝南的太师椅上正和看管这里的三皇叔萧牧说话,摄政王坐于下首处,像是思索着什么事情,这些桌椅显然是今天才搬进来的。 东边偏殿,萧缙低着头正在向洛京城内最有名的令史官陈四讨论着什么,这个人,云沁于暗处见过一回,是认得的,杨固也站在边上,神情是都是认真而严肃的;四具尸体,以各种奇怪的姿态扭曲在地板上,空气里悬浮着一种叫人作呕的尸味:天气渐热,那味儿真是不太好闻。渐渐有点怪味。 云沁直皱眉心,忍不住摸摸了鼻子。 司靖第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那尸首上,轻轻咦了一声,云沁转头看,他的眼里有奇怪之色,她拉了拉他的衣角,用眼神问:怎么了? 他转头在云沁耳边低语了一句: “这尸首,有点奇怪,你仔细看!” 云沁原想走过去细看,正好看到站在那边萧缙转过头来,耳边则响起包天的引见声,忙转回了头,正好与那人的目光错开,没有看到自那人眼底迸射出来的异样之色 “禀太后,司大先生和司六先生来了。” 比起司大先生,司六先生这四个字,在这个时候,更具有震人心魄的力量,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了过来,不约而同的聚焦到某人身上。 司靖对这种见怪不怪。 * 因为“司六”两字,宁太后一早停下了和萧牧的说话,精利的目光落,第一时间落到了那个子削瘦的少年身上,心头的诡异自然而然就浮了上来,稀奇这是怎样一个少年,年纪轻轻,就名满天下,被誉为鬼才,奇才,透着某种神秘的色彩。 * 因为”司六”两字,摄政王,应该是是萧群,豁然睁开了眼,稍稍侧过身子,往门口望去,眼神一深又一亮,落到司六身上,宁静的心,翻起浪潮,沉沉的盯着这个已经有半年没见的“假小子”。昨夜,在看到司靖接下了这桩案子来共同协理起,他就在猜,她会出现。果然,她真的出现了。 他二人,时不时爱接案子来锻炼脑力,拿云沁的话来说,这是发展余业兴趣爱好,令人生更丰满,更有意义。 可是,萧家的这个案子,很麻烦的。 他们可能会惹上事。 * 因为“司六”二人,萧缙早早将注意力从案情上收了回来,缓缓转身,那深深的黑眸里,有一道异样的亮光,奇怪的一闪而过,马上就消失不见。 杨固就在边上,将这一幕尽纳于眼底,心头微诧。 “怎么了?认得?” 他看到怀王的目光锁住在司六身上,低声问。能令怀王表现出一种兴趣的人,这世上,并不多见。 萧缙微微勾了一个唇角,不说话。 他认得她,她未见得认得现在的他,而且还知道她是女人,身边还带了一个精灵似的女儿——什么司六先生,假的。 全是伪装。 他往观殿上瞄了那么一下,在场这些人,皆是朝中最最尊贵之人,他们都和司大先生司靖打过交道,独独没见过那位被传的有点神乎其神的司六先生。 这些人都知道司大先生断案如神助,也知道司大先生险些就死于那一场精心策划的嫁祸,最后,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六公子司擎将那一团团迷团理清楚,终于还了司大先生的清白之名。 这司六,虽然只是惊艳一现,却已成为众多王侯贵人眼里的传奇人物,其人之神秘,之惊才,叫无数人心向往之,想得以一见,或笼为己用,今日,司大带着司六一同出现,终让西楚的的权贵们见识到了这位不凡的少年。 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司六先生居然是如此的年轻而不起眼,若是在街让遇上,根本不会觉得此人有什么异才——唯一不同的是,胆子够大,面对这么多贵人,不显一丝慌乱,从容如在居家。 可他们谁能知道,这会是一个女子——一个极为有趣的女孩子,冷静,骄傲,理智,聪明,狡猾,能把世人骗的团团转,也曾黑了他一回。 萧缙勾出了一个诡异之极的笑,走了上去—— 司六先生,好久没见,幸会幸会,恩,办完了这个案子,咱们还有一笔账要算一下:出来混,总得还;黑吃黑,就得看你能耐,一年前你拿了我的东西,今儿个,你这是送上门来还了! 不错不错! * 时,云沁背上一阵莫名的发凉,是这鬼地方阴气太重了吧! 她不自然的转头看,和萧缙那怪怪的眼神撞到了一起,她迅速的转开,耳边响起太后的话: “司大先生,哀家已经见过了,司六先生却是头一回见,想不到竟是如此年轻有力,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材出,英雄年少惊九朝,当真是可喜可贺,司老先生泉下有知,当含笑九泉!” 不像在宫时那般,着的是宫装,面前的宁太后,着一身干练的紫色劲装,一头乌黑如墨的发,高高绾着,就随意的贴了一朵凤凰珠花,整个装扮,干净利落,那是典型的宁氏风格,宁家太后,就是如此的与从不同。 云沁抖掉心头的怪异感觉,连忙出列,拱手一作揖,成45度斜角,抱拳鞠大礼,谦恭道: “司六只是一顽劣小徒,哪算得上什么英雄,当今世上,堪称英雄,唯太后、摄政王、怀王是也。” 千空万穿,马屁不穿。要拍马屁,就得一个一个全拍上。 摄政王,哦,不,是萧群,也已感觉到了萧缙的目光有点诡异,他皱了一下眉,不喜欢他这样的注视,忽一笑,站了起来,几步跨过,捋着那一把胡须,用一双精明的眼盯着云沁看,呵呵一笑: “司家小六子,合我脾性!” “多谢摄政王错爱!” 萧远此人,就爱听拍马屁的话,不过,这家伙看她的眼神好像也有点怪,怎么回事? “要不,以后就留在我们西楚当官吧!你们想要怎样一个奉禄开出一个条件来,本王与太后皇后商议一番,保定让你们两兄弟在西楚有一个锦绣前程……” 他想将这爱玩的女人拉到自己阵营里来,绝不能叫萧缙给惦记了去。 “呃……” 云沁答不上来,原来这老不死的,想将他们笼络了过去。自打他们的名声扬于外以后,一旦他们现身破各类奇案,便有一些权贵,以各种介口来接近他们,目的和摄政王一样,都想纳为己用。 她脑筋转动了一下,笑着一作揖,开始推拒,说道: “摄政王实在是抬举了。草民生性粗鲁,不会官场上那一套,只喜欢闲散度日。功名利禄,不是草民所求。多谢摄政王错爱……” 被拒,倒也在萧群的意料之中,他是知道她的脾性的,但依旧虚假的演着戏: “如此人材,若不为君出谋,为民出力,那岂非太可惜……八尺儿郎生于世,自当为国建功,而光宗耀祖。” “草民志小,志小。吃不来官饭,倒是喜欢偶尔出来随家兄破破案,赚点小钱,能糊口养家自乐就足矣。” “哎呀,这可国之损失,民之损失!太后,您说是不是?” 摄政王笑着,并没有因为他当场拒绝而生气,这与他往日的脾性有点出入,令萧缙不由得往那边多投睇了一眼过去。 在他所认得的萧远,绝不是一个爱才之人。 这人,只有那些对他有用,而且愿意效命于他的人,他若看中的人材,若是不肯站到他身后,成为他手上的人,那么,这个人,没过多久,就会成为一个死人。除非那个人当真有那个本事自保,又或者另找一座靠山。 无疑的,司大和司六,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五年前,司大先生的这个案子宣告告破以后,东越国的皇帝是再三挽留司靖继续做那提刑一职,而且也想破格重用一个未曾参加过任何举试的司六,谁知这两兄弟齐齐谢绝,从此浪迹江湖,专门做那闲云野鹤,就如同那神般一般,见首而不见尾,行踪从此飘忽不定。 他们没有固定的隐居之所,有时在东越,有时在西楚,有时在南燕,有时在北晋,有时草原,有时岛国,几乎九国之中,都曾有过他们的足迹。 萧缙眯着眼看,司六虽是个女子,但绝对也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 去年时候,梅家一案的时候,他曾冷眼旁观看她查案,果然真把那么一桩复杂离奇的案子,抽丝剥缕的给还原了出来。 虽然,这女人居心不良的拿了他的东西,但是,他对她还是抱有一份欣赏的。 有才华的人,他都喜欢,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惊才绝艳,奇玄之极的人物——这样的人儿,如何不招人眼。 他盯着,看这个心思玲珑的人儿,如何去回拒摄政王如同牛皮糖一样的纠缠—— 一年前,这个女人就给了他一种熟悉感;如今这熟悉感,是越来越强烈!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也很纳闷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因何而来,仿佛穿越时空,直钻进心窝窝里,能轻易搅乱他平静的情绪。 那种情绪,他花了一年时间才加以沉定,现在,又翻江蹈海般的汹涌起来。 待续! 第十八,古怪,第一奇案 云沁老早就感觉萧缙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盯着,视若不见,一心一意的应付摄政王,从从容容的应付道: “回摄政王话,各人有各人的志向。麺魗芈伤就好像,有人愿终日伴青灯,研究佛法,而普渡苍生,甘受一世寂寞;有意纳妻娶妾,在灯红酒绿间沉迷一生。在权与欲的洪流里图江山霸业,争青史之名,试比天高。这人世间,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千心之异,无不能同。有人痴,有人狂,有人颠,有人淡泊在江河之上,有人乘风破浪在仕途。谁能说谁的人生是碌碌无为,各自凭着心头之好过日子而已。只要自己觉得值,便是值了。自己若觉不值,到最后,咽下最后一口气,双眼还不愿闭上。那便是死不瞑目。锦衣玉食,和粗茶淡饭,最终不过一死,合着心头好,这人生一辈子,就妥当了。滋润了。” 这话果然是有见解的,扬扬洒洒的,把自己的立场,自己的志向,表了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萧缙看得出,她一点也不怕摄政王,得不得罪不是他会考虑的事,她只在乎自己的心境,说她骄狂,也的确骄狂;可骄狂的人,总有他骄狂的本钱。 她有本钱,才智过人,是其一,另外,她的来路很奇怪——她不想露面的时候,几乎无人知道他们落脚于何处,有趣死了—珂— 一年前,他兴血来源的时候,也曾让人查过他们的行踪,居然查不到,这可真是能耐啊! “说的好!” 萧缙微微一笑,看到萧远的神色深玄起来,适时插上一句话:“各人各有志向。皇叔,我们何必强人所难。痔” 太后也点头,这位女主,是很欣赏司六这份胆识和魄力的,笑着说: “做不做官,现在倒是一件次要的事,最最要紧的是把眼前的案子给理清楚了。” 说着,一顿看向司靖,道: “司大先生和我们的陈令史是旧交,乃是师兄弟,拜于同一位师父名下学武习文,年少的时候,据说也曾一起结伴下山破案,后来你们各自学成下山。司大先生回得东越得越帝赏识,一路路爬升第一提刑官,而陈令史也成为了我洛京城内第一把的令史,专办要案,奇案,今日,有你们强强联手,相信此案不久便能告破。” 话音落下,那位陈令史从萧缙身边匆匆走过来,与司靖一齐作揖。 司靖道:“万金之赏,在下自当竭尽所为。” 陈令史道:“食君之禄,担君之事,此乃下官应尽之职。” 这二人,前者表明,自己为赏金而来,似乎是市烩了,同时,又是洒脱的,一个案子,审不出,人家可以拍拍屁股走,顶多也就坏了名声;后者肩担的则是责任,搞不好,乌纱帽没了,命也跟着丢了。 萧缙的目光始终落在云沁身上,那眼光带着欣赏,还有别的什么意味,那是云沁所读不懂的,也是令她觉得毛骨悚然的,就好像自己身上没穿衣服似的,那穿透力,强。 “王爷,我们认得吗?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云沁疑惑的问,心里有点不踏实:能叫他不踏实的人,到目前为止,就只有他和秦逍。他们的心思,都不是能用常理来推的 她自我感觉这个男人是绝对不知道她就是他冒牌的新娘子。 那么,他眼底的那些意味,表明的是什么? 唉,谁知道。 不猜了。 萧缙没有移开了眼,强势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没避,无畏的对上,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虚的。不过,这份心虚,看在萧缙眼里,是另一码意思。 她的心虚,和他认为的心虚,针对的不是同一件事。 萧缙感觉到了那么一份隐约的目光在闪烁,淡淡道: “我们怎么会认得?本王只是听说司六曾以破斧沉舟之势,帮司大先生平冤,如今见得少年神探,心头生了稀罕,难免想多看一眼。对了,司六先生,听说,司大一案,当日情形也是密室杀人?” 那一案,天下哗然,曾被传的那是沸沸扬扬,案子的前因后果,也已被众说纷纭,萧缙所知,自然是最接近事实真正的。 她微一笑: “是,性质差不多!” “如此的话,这案子便不难办了!恩,那就开始吧!验尸的结果如何?现在可以公布出来了!这次三堂会审,该来的主审人员都到齐了。” 太后表示了一种欣慰,一种奇异的坦然。 “是,太后!” 陈令史恭敬得令。 云沁站着,眼风在太后平静的脸孔上浮掠而过,将众人的神情一一摄入眼底。 楚帝大病前,常吃国师所炼丹药,传退位诏后,昏睡至今,国师回太极观继续炼丹,是太后和摄政王的人,送他入关的。 如果太后和摄政王从一开始就知道密室中没有他们的胡国师,那他们应该紧张才对,如今,她的反应与云沁所想像的不太一样——那么,是不是说明,最初的时候,胡国师在的的确确是太极洞府的呢? 云沁思量着转过身去看那几具尸首,正好与萧缙的眼神对碰了一下,云沁没避开,坦然一笑,权当不认得。 萧缙则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云沁没谦让,过去瞟了几眼,而后,所有的目光全全落到了那位陈令史身上。 这是一个陈令史,姓陈,名四,和司靖是同门师兄弟,陈四年长为师兄,司靖是师弟,年长司靖五六岁。 此人,中等身材,圆脸,皮球似滴溜圆,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而且还显得木讷,却原洛京城内顶尖剖尸专家,被称之为第一刑侦令史官,那名声直逼司靖,平日里,素有东提刑西令史一说。在这个行当里,他们皆是顶尖的人才。司靖这么快能得到邀请,进入这个案子,有这个人在暗中牵线搭桥的关系。 但是,她也曾听说,这一对师兄弟,关系不冷不热的,那人一直视司靖为劲敌,这一次,难得人家肯摒弃旧嫌,愿意走到一起,共同办案。 此刻,这位陈令史手上拿着一本折子,站在那四具尸体面前,圆鼓鼓,肥敦敦的脸孔,是肃然的,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 “初步诊断,是自杀。绝非他杀。” 这一句,令在场所有人皆吃了一惊: 司靖是一楞。 云沁眨了眨眼。 太后挑起利眉。 摄政王捋胡子。 萧缙眯眼走近尸体。 杨固摸一下巴。 包天大人一脸疑惑。 “哦?师兄,请问,你有什么佐证!” 问话的是司靖,因为他认为这是他杀。 理由,他曾易成守太极殿的侍卫,暗中进来,对这个杀人现场进行过研究,这是初步得出的结果,但是,他进来所看到的尸体,与现在这几具尸体的形状,有点出入。 “因为,我昨日在解剖死者的时候,在死者的大脑里找到了这样一种虫子……” 他一拍手,门外走进一侍卫,手上了托着一个托盘,盘上铺着一块白布,布上放置着四只血淋淋的虫子,类似蜜蜂一般大小,有坚定的外壳,整身长刺,细细的尖尖的…… “咦,这不就是传说的食脑蛊么?” 云沁见过,只在古书之上,不由稀奇的呼出来,那上面白白的东西,显然就是脑浆,那么一想,顿觉一阵恶心。 这等见识令陈令史看过来的眼光里多了一些佩服惊异之色,刚刚此人,并没有拿正眼多瞧她一下,可,这一会儿,却是另眼以待了,忙拱手作了一揖道: “司六公子好眼力!难道公子遇见过这样的案例?” “客气!这样的案例,遇是没遇上过,只在书上瞅过这种虫子。所以记得这种模样。” 生平被赞无数,她自不会因此而沾沾自喜,而是走过去,凑过去,拿了那钳子轻轻拨动了一下,原是想拿过来看的,不想呀,那四脚埋天的玩意居然动了一下,她不由得奇叫了一声: “居然还活着!” 陈令史点头: “自是还活着的!这种蛊虫,以吸食脑汁为生命本元,在吸汁的过程中,破坏脑组织的时候,会放射一种麻醉液体,让人慢悠悠死于睡梦里……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云沁放下手上的钳子,想着自己以前曾看到过的一些资料。 陈令史看了看她,眼底皆是惦量之色,忍不住问: “司六兄弟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的?” “一个本古籍,没封面,不知道是什么书,很残破的……我看过一些……怎么?从哪知道很重要吗?居然劳驾陈令史如此郑重其事的问?” “只是好奇。这种注解,少见,只存在于古籍介绍,若非专业人氏,很难知晓其中详细。故而有此一问。司六兄弟真是博学广识!” “偶尔涉略而已!” 云沁抱拳笑:“令史大人,您往下说,在下倒是想听听你的依据。在下实在想知道他们自杀的因由!” 阿令史回以一礼,环视一周,见众人都露着好奇之色,等着下文,便指了指那蛊虫,继续说道: “这种虫子,初被植于沉于体内的时候,才芝麻烂那般大小,而且还只是一个卵,服下之后,暂时对身体没有任何危险。若要令其成熟蜕化,慢慢的钻进脑子里成形,得有外界的催引。那催引的东西,必须是另一种蛊虫,是母蛊的催情气息的传递,才会令还是卵子的雄脑蛊迅速的长成,为的抢一个最佳的时期,让自己变的强大,而后千辛万苦破脑而出,爬到人体心脏内,钻入,与那只躲在心脏内的母蛊进行交配。” 他再一拍手,又有一个侍卫托着侍卫进来,这一次,那盘里也放着四只虫子,也是周身血淋淋,唯一不同的是,那四只比脑子里的四只大了很多,肚子则是鼓鼓的。 “各位,这就是母蛊,而且是处于发情期的母蛊。这种母蛊,本来不存在人的身体内。 “雄雌蛊一旦进入同一个人的身体,血液将它们的气息传递给彼此以后,它们就不再冬眠,而会一夜间迅速的长成,一个以大脑为寄居地,一个为心脏为家,各自不断的侵食互者*,直到时机成熟。 “这种母蛊,是以整虫吞咽而入腹,吃起来很有讲究,是含在嘴里,任由它慢慢往下爬下去的,嘴巴要一直张开,保持通道的畅通。如果被下蛊者不是心甘情愿,稍有一点挣扎,母蛊很容易被咬碎。所以,下官以为,是他们故意吞食了母蛊,致令死亡,而查无痕迹! “这种死亡,因为是脑死。周身麻痹情况下的死亡,所以,不会很痛苦。像睡熟了一般,故而会有这样一种平静的死前表情。” 整个过程解释的详详实实,可见是研究推敲很久了,不愧为洛京城内首席令史。 是,云沁听上去,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摸着下巴,一边听着一边想。等着他说完后,手指一指,提出了一个质疑: “可是,他们身体内怎么有脑蛊的呢?难道这太极洞府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他们叫人下了蛊,又或许,他们是别的什么人派来做细作的,下蛊便是为了控制他们。一旦事败,他们就得死。而他们为了避免另一个可怕的死亡,只得不得不选择这样一种死法以求解脱?” 云沁盯着那尸体看,那死前的表情是平静的,肢体是狰狞的,这种尸语,在向人表示着怎样一种意思? 这个时候的司靖,套着一双手套,正在验证陈令史的这番说词,咦了声,低道: “他体内,好像还真藏着巨毒……六弟,你来看!” 云沁急忙围过去,萧缙,摄政王,太后,以及陈令史,包天,齐集的围了过去。 “有什么发现?” 她问。 “几位,且看这里!” 司靖轻轻翻开尸体的衣裳,露出的胸膛上有一道开膛的大口子,从胸口直到腹部,而肚脐处,一点黑点在正中心嵌着,脸上露出了然之色,抬头说道: “你们看,这是烂肠斑的病发症……这种烂肠斑一旦发作,三天内,整副肠子会一寸一寸腐烂起来,奇痛难耐。而且一旦发作,再无解药,只能等死,三天时间,在痛苦中煎熬而死。这种情况,我见到过!在岛国时候。那种毒,是那边的禁毒。” 四具尸体,一一检查了一遍,果然每个人的肚脐上都有这个黑斑。 “不错,这种斑,中者,若不是毒发而亡,那么死后两三天时间就会在人体上显现出来。这原是下官接下来想说的。” 陈令史指着那几具尸首,向着太后一揖说道: “之前,下官并没有注意他们体内是不是还另藏巨毒。这种毒,没有爆发前,根本没有什么症状,就连银针也试探不出来,尸体放久了,才慢慢反应出来。所以,下官以为,他们是为免受烂肠之毒,才选择自杀的。因为这种毒,必须每隔半个月服解药一次。时间一次,解药未到手,便是死路一条。这四人,必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走了这条路。事到如今,我们想要知道吴国师因何而死,皇上突然大病于床到底与吴国师所练丹药有没有关系,必须从是谁在他们身上被谁下了毒这条线索上去寻找。” 说完,他转身问眉头蹙起的司靖,这位曾经的提刑官,表情有点奇怪: “师弟,你有不同的看法吗?” 司靖盯着尸体看,没发表任何意见,似乎陷入了沉思。 “不对,要是他们是自杀,那么,与他们之前的供词出入太大。” 萧缙摇头,无法认可: “之前,他们口口声声认定,国师一直在殿内练丹,从不离开半步,被用了极刑都不曾改过口供,若是自杀,那就是对前面所有供词的翻盘。与其说,他们是畏罪自杀,倒不如说他们是被人灭口我觉得更贴切一点,他们肯定知道着一些他们所不该知道的秘密。” 他就近身站在蛊盘边上盯视,这么一说完,倏的看向温厚而神色凝重的三皇叔东萧牧: “三皇叔,我听说你说过,在他们出事当天晚上,这个观殿里曾发了一些争执声是不是?” 萧牧沉沉点头: “的确!侍卫曾进来问他们吵什么吵,他们又选择沉默,谁也没说半句,也就是这个晚上,他们一起死了,死的安安静静,完全没有半点动静。早上侍卫开门想进来给送饭时,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里面的锁。他们感觉到了异样,这才橇了窗上的铁链,破窗而入后,才发现里面这些人全硬了。这当中包括这四个道士,还有原本在本王身侧奉职的四大侍卫。” 这位老王爷,知道这四个犯极为的重要,所以作了双重防护,派了自己最心腹的几个守在里面看着,在里面上了锁,然后,又在外头上锁,几道窗户,也是重重上了铁链,派了三百侍卫团团围着。 “想不到……唉……” 萧牧摇头,面色无比的沉重,轻轻一叹: “本王也曾在第一时间进来看过,太医也曾来诊断过,说,四道士查无死因,奇诡之极,就好像他们是在一夜之间睡了过去一般的平静没有痛苦!本王活了大辈子,从来没有遇上到这样离奇的案子,看上去还真是像畏罪自杀,而不像是被他杀,而这是观殿,被人封的严严实实的,若说是他杀,怎么杀的?这观殿,铜墙铁壁似的,又没有暗室密道之类,谁能进将人杀了去?” 云沁正细细的环顾起这间观殿,忽问: “听说,那锁在观内的四个侍卫是被人活生生给勒死的。但是死前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是不是?” “的确如此!” 萧牧点头,看着这位少年,在场诸人,就属他生的最为削瘦,寻常的脸孔上却迸发的光彩,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们的尸首呢?” “在那边!” 萧牧走向西偏间,撩起一幅绣有太极形的幔子。 云沁和司靖一起走了过去。 萧缙跟了过去。 进到里面,云沁但见四具侍卫装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地上,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呈现着一道道明显的勒痕: “韩王爷,这些人都是您的下属!” 萧牧神色那一黯,脸上有哀痛之色,点头: “皆是心腹!在本王手都有一二十年之久了,是用的最衬手的人,一个个功夫了得,忠心不二!” “既然功夫了得,那自然不可能被人勒死了,想要取他们的性命,不斗个你死我活,难见结果!” “的确。可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死了,死的着实蹊跷之极,司六公子,你且看,他们之前,既没有半分挣扎,试问,一个武者,怎么可能不知反抗?他们皆是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人,曾久战沙场,吃过人间最苦,反应是之灵敏,无人可及。对于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更是超乎常人。所以,本王才派他们来看守,想不到,他们却会离奇而死,而且还是被人勒死。” 痛失心腹的情绪,错落在语句里,几乎要捶胸顿足起来。 “韩王爷,请节哀!” 对着那隐隐切切痛楚的萧牧,云沁给了一句人道主义安抚。 “当务是急,是尽快破案!” 萧牧沉沉的道,看向云沁: “这事,还得仰仗司六公子和司大先生,无论是太后,还是摄政王,都希望尽早把这一团迷题给解出来。” “我们自当竭尽所能!” 云沁微一笑,目光又一闪,低头细细研究了一下那几具尸首,一个个如同在梦睡一般,表情那样恬静,若不看青勒痕,不摸其肌肤,断断看不出了他们是死人。 她眯着眼,又走出去研究那四个道士,一个接着一个的研究,最后,她与司靖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有着做档搭的默契,都知道需要和对方私下换一下意见,不约而同向场上的告罪,想私下去研究一下案情。 太后准了,二人出殿。 萧缙瞄了一眼,也径自细细观察起尸首来:那两个家伙,好像发现了一些什么似。 陈四曾在边上陈述起他的总结。 他又转头看了看这位陈令史,人家在这位置上好像干了很多年了,对于洛城第一刑候令史这个称号,相当的看重,他的解剖结论,无疑是最具有权威的,就不知道司家两位,能给出怎样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 观外,柳荫下,云沁正面色沉沉,望了望四下里那一个个站姿若松的侍卫,一支支铁枪在阳光中发出熠熠之光,低声问: “你那师兄和你有仇没?没事拉你当垫背!之前,我就在想,他怎么这么好心,会乐意你去参和他主办的案子,原来底下,根本就不怀好意——” 司靖蹙眉,抿唇: “你看出什么明堂来了?” 云沁淡一笑: “我看到有人自导自演了一场绝妙好戏!”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有人专门利用这个案子,为的是引蛇出洞,那两条蛇,正是她与司大。 至于目的,她现在不得而知:但,居心叵测,那是肯定的。 待续! 亲爱的们,喜欢的话,千万记得收藏支持哦! 第十九章,激辩,真假古志 一刻钟后,两个人重新回到了观殿内。麺魗芈伤 司靖目色深深,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站着。 “两位可是发现了什么?” 太后高坐,精利的目光,微笑的在他们身上拂过,摄政王沉沉盯视着,怀王站在尸首边上,若有所思。 云沁不说话,缓缓走向那四具尸体,站定,看了一会儿珂。 萧缙转头,正好看到那大的出奇,亮的出奇的水眸,在众人面前,蓦的一寒,一睇以后,豁然回头,直指陈令史,凌厉之色,蓦的化作春风似的微笑。她抚着手心,走近,道: “陈大人,有件事,在下想在请问一下!” 陈令史一正身,抱拳滞: “不敢,司六兄弟请说,陈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 云沁笑着点头,转而退了数步,指着地上尸首那扭曲的四肢,纳闷的问道: “之前听韩王爷提过,这四人死前,没有什么挣扎之状,那情态几乎和四个侍卫的死法如出一辙的,可为何,如今,他们的手与脚都有奇怪的抽搐之状?” 有一道光,在陈令史眼底一闪而过,云沁看得分明。 他马上剑起眼神,一作揖,徐徐道来: “那是因为蛊母和雄蛊在作怪,故周身肌肤会呈现这样一种肌肉被扭曲的情形。这种现象,极为正常。陈某虽没有亲眼见过蛊发的情形,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和蛊书上所载,完全吻合,不足为怪……” “不对!” 云沁笑容一收,赫然转头,下巴一挑,高声扔下这么两个字眼时,声音又响又亮,落地铿锵,那利箭似的目光,嗖的弹射出去,足把人魂魄全给震住,挑住,怎么也逃脱不得。 陈令史却只是一皱眉,奇声反问: “怎个不对法?《古蛊志》就是这么记载的,那册子上描述着天下各种奇蛊,以及蛊发后各种死状。难道还有错不成?” “是吗?那么,陈令史,你那本《古蛊志》何在,听说那可是前代的大师花毕身精力所著,怎么与在下所知道的有些不一样?” 云沁稀奇反问,一顿,一拍额头,忽想了什么一般,又叫了一句: “哦,对了,我忘了一个事儿,我手上那本也好像也叫《古蛊志》呢,是那位名叫圣医智叟说的,说什么这是稀罕物,要我好好的保管好,管不定就能派上用途。真是奇了怪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两本?”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个个惊了一下。 “《古蛊志》独一无二,出现两本,那能说明其中一本是假的?” 太后如此认定。 云沁连忙应声道:“回太后话,草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会是哪本才是假的呢?按理说,圣医智叟都说这是稀罕物,那必是如假包换的,可陈令史手上那本,也绝不可能是假的。这事,倒真是古怪之极!” 太后露出疑惑之色,思量了一下,说道: “不如将那两本书拿出来看看,到底是哪本真的,哪本假的?” 这正是云沁的目的所在。 萧缙眯了一眼云沁,不清楚在打什么主意,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冒牌摄政王沉沉眯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心下明白:这丫头,又在撒谎了——这姑娘,越是谎话,越是神情静若止水,表现的就如同果有其事一般。 事实上呢,全不是这样的。 可她怎么撒起这么一个谎来了呢? 难道这陈令史有问题? 这陈大人,可是楚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对于楚帝,那绝对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 陈令史一听,说什么《古蛊志》有两本,马上变脸,气极而叫道: “怎么可能有两本。还有,陈四手上这本肯定是正本。绝不可能掺假。” 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衣兜里将一本泛黄的书给掏了出来,嗖的转身,向太后禀道: “太后,摄政王,王爷,下官的这本,因为下官这几天要查案,故随身带着,是真是假,可当场一辨真伪,就不知道司六先生的那本,可曾带在身边?只要一对照,孰真孰假,马上就能见分晓!” 之前,这位刑侦令史称云沁为司六兄弟,现在蓦的就改成了司六先生,本是亲切的,这一改,语气嗖的变冷变硬,隐隐有藏有怒气,一触便可发。 云沁哪能感觉不到,微一笑: “那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手带在身上,而且,在下也不知道今日会用得着;再说了,那书既珍贵,又破破烂烂的,带在身上太容易损坏,自然不曾带,远远的搁在家里呢!想要对比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既然陈大人的那本随身带着,可否让在下看上一眼……” 她目光直瞄。 陈令史又皱了一眉,看样子,并不乐意,气愤之情难以尽表:她的话,是对他的污辱。 云沁见状,逼下话去: “陈令史不肯吗? “或者,在害怕什么? “只是过目一眼,难道令史怕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本奇书占为了己有不成,又或是怕我毁了此书? “放心,这两种情况都不会出现的,在下只是看看而已。 “别紧张。我们这是在共同研究,共同进步。 “你想想啊,也许,是您的书出了问题,从而误导您将案件的真实性给错判了,又或是我这里的书是伪造的,从而令我产生了某种误解。 “所谓三人同行,必有我师,既然大家都为了破案而来,有不同的意见,自当提出来,达成共识,从而把案件更好的推演下去,您说是不是?” 她是笑着说的,表情和煦,温温款款的,叫听者发不出火来,因为占了一个理字,也有激将之意,这个时候陈令史若再不肯将书交出来让人家瞅瞅的话,往好的里想,就是太小家子气;往坏的里想,就是心里有鬼。 陈令史哪有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被这么一激将,气的吹胡子瞪眼,一双生满老茧的手在那陈旧的蛊书上,珍视的抚了又抚,方递过来: “第十八页上便有详细记载!你自己拿去看吧!” 云沁走了过来,却没有接,又作了一揖,对陈令史道: “烦令史大人翻到十八,让我瞅一瞅!我就不接过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居然差使起陈令史做起她的书僮,竟懒的自己动手去翻。 陈令史的脸色顿时白了又白,再度被气到了: “司擎,你不要欺人太甚……我陈四乃是堂堂朝廷命官,可不是你家奴才。你爱看不看……不看拉倒……” 说着就要把那书收回去,脸面发抖。 在场众人也觉得“司六”有些太过于恃才傲物,甚至是无理取闹:不管你多有才是吧,人家好歹在朝中臣子,有功名在身,你呢,只是一介草民,哪有那资格使唤朝中大臣,若换作是一个脾气爆躁一点的,早就治他一个邈视之罪。 萧缙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司六办事,可不会胡来,必是有原因的。 果然,下一刻,她笑着往下吐出道理来: “哟,大人别生气。在下哪敢将陈令史视作是侍墨的书僮? “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 “也绝非想要来羞辱令史。 “在下只是说听,蛊书曾被一代毒圣抢了去,锁在一处全是毒物的箱子里长达数年之久,故那书,周身皆是毒,一碰而人毁命亡,所以,在下看蛊书,从来都得用镊子来翻页,不敢以性命作赌,这万一染上奇毒,治无可治,那不是亏死? “想不到陈令史是如此了得之人,竟不怕那毒!而我,却是怕的要死的。 “若此书为真迹,那在下一碰便有性命之忧,在下哪敢碰它一碰;若此书为赝品,那在下就更不能碰,经在下那么一拿,那还说得清楚吗? “是故,这书,在下是断断不能接过来看的。只能烦扰令史代为翻页。 “令史乃是国之忠良,为国为民,那可是鞠躬尽瘁,心胸开阔,可容常人所不能忍,而在下却是一介草民,一颗小人之心,只求明哲保身,实不敢为了案情真相,而陷小命于危境,故,还请令史大人为大局而着,勉为其难的翻一翻,以示公正……” 陈令史一听,面色那是噌噌噌的往下沉,整张脸完全被乌云笼罩,被如此一抢白,越发的火大,气的浑身发颤,急怒道: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书上怎会有毒?怎会?陈某从得到之日起,一直阅此书,从来没有出现过异样情况,你这邪里邪气的传闻是从哪里听来的?” “您甭管我这消息是打哪里听来的,总之,您若说您书上没毒,那只能说明这是假的!若是假的,您看到的那些依据理论自然也就有待商榷。您的‘自杀’论,自然不能成立了……‘自杀’之说不成立,那只能从他杀这个角度来考虑整个案情发展了。” 云沁老神在在的辩论着,一步步,有步骤的欲推翻这个结论。 “不可有是假的!那笔迹,错不了。那著蛊书之人,原是前朝御医,其字迹与旧墨无差,太上皇曾亲自查证过,下官也曾想将蛊书上献,后,太上皇隆恩而赐,才成了下官的办案佐证之物……这字迹,太后,可让人来查证!绝对不可能有假。” 陈令史莫名的将脸孔涨的通通红,扑通跪了下去,如此被人冤枉,他已经忍无可忍,开始向太后求证起来,这事,太后是知道的: “还有,太后,若书上真有奇毒,当年皇上亲手翻阅,岂非早就出了大祸?司擎这纯萃是胡扯,竟敢到太后面前搬弄是非,颠倒真假,简直是岂有此理。望太后给以明鉴!” 还有什么比抬出皇帝更有说服力。 那边,太后也点起头: “嗯,这事,哀家听太上皇提起来的……那本书,连哀家也翻阅过!司六先生,你是不是有些过虑了!” 这话的份量,可重着,那语气也微微有点异样, 云沁无辜的眨眼,抱拳回禀道: “太后,也许是在下过虑了,但在下所做,皆为了办案。在下只是将以前听说过的一些传说吐露了出来与众位一起分享这样一种信息。办案期间,但凡能有一点点蛛丝蚂迹,只要揪住了,就能借着这个口子,将深藏的真相撕裂出来。在下的说辞,只是一种客观的存在,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陈令史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不管真假与否,由令史亲自翻上一翻,最合适。在下是这么觉得的!” 太后沉吟,觉得也有道理。 “陈令史,既然司六先生那边的版本与我们这里的不同,那你就替他翻到十八页让他瞧瞧吧!先把书的真假与否先敲定下来,然后我们再来讨论自杀或是他杀这个问题。” 这番说话的是摄政王。 陈令史见萧远开了这个口,太后也点下了头,心下虽有气,也只得应了一声,站起,将那蛊书翻到第十八页,脸也是板着的,铁青铁青的,磨着牙对云沁说: “司六先生,有劳你验证!”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位司六先生在怀疑陈令史,对象是一个忠心耿耿为皇家办事十几年的老臣子,若司六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位大人事后必定不肯善罢甘休。 “多谢陈大人!” 云沁没把人家的脸色当回事,而把所有注意车全投注到了那本书上。 司靖默默看了云沁一眼,她亚个儿就没有那本《古蛊志》的书,这番话,完全是胡诌,而且胡诌的就像是真的似的,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心下则在纳闷,她会以怎样一种方法来推翻陈四所摆示出来的佐证,而成立属于她自己研究所得的“他杀论”。 萧缙,太后,摄政王,皆在审视,谁都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会儿后,她看完,转开了头,一脸有所思的将满腹心思放在了地上那四具尸体上。 “如何?” 陈令史冷冷的问,啪的将那书合上,捏在手上。 “不假……” 云沁回头,吟吟一笑,灿烂之极。 “哼,此书当然是真品……哪用得着你说?” 陈令史话未完,却又被打断: “但也真不到哪里去!” 一句话,铿然落地,字字重若千钧,令陈令史的脸,陡然又是一变: “司擎,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沁风清云淡的道: “字面意思!这本书,有真,也有假!” 此话一出,陈令史的脸色再度一大变,气极而冷笑,看向边上一直沉默的司靖: “师弟,你就这么纵容你司家这黄雌小儿,在别国的公堂上,如此信口开河,肆意辱人吗?” “黄雌小儿”四字,被他咬的是分外的憎恶。 司靖还从没见过他的这位师兄,被谁激得如此生气过,答道: “师兄何必生气,且听我家小弟说完,您再气也不迟。” 萧缙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满脸愤怒的陈令史,又瞅了瞅一脸淡定从容的云沁,打起圆场: “陈大人,息息火,不管真假与否,我们听听又何妨?” “就是就是!” 杨固笑的也走上来,往那本《古蛊志》上瞅了又瞅,没瞅出什么名堂,笑笑说:“他若说不出一个道理里,我们再请太后责她也不迟……” 陈令史眼神冒火的往司靖身上瞟了瞟,侧开头,不再说话。 “司擎,你且说来听听,你所论的有真有假是什么意思?” 萧缙盯着那本《古蛊志》一眼,淡淡问起来。 杨固实在觉得好奇,想去取过来看个究竟。 “别碰!” 云沁走了过来,拦到了他面前。 杨固收回手,反问: “为何?” 云沁一笑: “好心提醒一下。也许杨先生不怕毒也说不定!当然了,也许没毒,但是,防一防,还是有必要的。命与人只有一次,小心行得万年船。” 杨固挑眉,因为她话里那种几乎肯定的语气,转头一瞟,那位陈令史的嘴巴已经气歪。 “那还真得谢谢司六公子了!” “不客气!” “司六公子请继续往下说!” 云沁点点头,把注意力转到了那本书上,环顾一周,见众人的目光皆盯在自己身上,方徐徐答了起来: “太后,摄政王,怀王,我想说的是,画着那蛊虫的页面那张是真的,后面那一张详细说明死状的那页,是伪造的……” 陈令史再度变脸,有幽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在别人看来,也许这是怒火在燃烧,在云沁看来,那是被打乱阵脚而引发的惊乱心虚之状。 萧缙也有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异样神情,辨了一下那个味道,而后,静问: “说出你的依据!空口无凭,是大罪!” 云沁又一笑,道:“谢王爷提醒,自然是有依据的!” “说来听听!” 云沁点头,指指那本书,转头却问起陈令史: “陈大人,这本书,这些年,您可曾珍视如若珍宝?” 陈令史抿了抿嘴,才答:“这个自然。此书乃是前朝巨著,又是皇上恩赏之物,陈某已将其视为传家之物!” “那么说,肯定不曾破损过了是不是?” 陈令史眯了一下眼,面上有警觉之色,生怕被人套进去,不答,反问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令史回答问题,有,还是没有!” 脸上是带笑,语气是强势的,态度是不容人狡辩的,陈令史感觉得了一股叫人喘不过气来的逼迫感,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他必须回答,否则,还真坐实了狡辩一说。 “没有!” 他没有迟疑的回答。 云沁笑了,若一只得逞的狡猾狐狸,这是留给萧缙的第一个感觉,估计某人已掉入某个圈套。 这时,她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注意,朗朗说道起来: “大家都听到了对不对!令史大人说:没有……好,既然没有,那我就来说说为什么这本书会有真有假。” 待续! 第二十章,迷,令史之死 (七千) “太后,摄政王,怀王,细微之处见真章,三位可让令史把书再度翻到那十八页,仔细辨认一下:那字迹虽然模仿的逼真,纸的材质,虽然差不多,新旧的程度几乎也分不出异样之处,但你们只要细细的看,就会发现,总会有那么一些被忽略的细节。麺魗芈伤 “比如:那些字体,总有模仿不到的神韵,也可以从那墨色的深浅看出一些不同。 “最最重要的是:那装订线上有漏洞,装订孔上也大有文章。 “只要将那装订线拆下来探看究竟,就能发现,线身上绝对有被二次装订的痕迹,该白的地方可能会染上污浊,该污浊的地方有可能那颜色会淡了一些,带走了少些脏浊之色。 “而装订孔,无论再如何小心,这么厚一本,难免会有被二次装订时的针重复扎到的痕迹,是故,肯定有全新的二次孔珂。 “诸位,刚刚我们的陈大人,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本书从来没有破损过,也就是说它是原装的。 “一本原装的书,其装订线一旦装上去,年代一长久,书里书外的色泽会出现光泽上的差异。 “这种差异,应该是有规律的滞。 “黑的地方黑,白的地方白,黑白分明,不能造假,因为年代放在那里。 “可是,一旦有了二次装订,再厉害的装钉师都没办法将这一根线,装的和原来的一丝不差,正好就定位在那个位置。 “至关重要的一点:装钉线是绝不可能被换掉。 “原因很简单,一根新线,容易令它成为一个致命的破绽。 “是故,线,必定还是以前那根线。 “正因为线还是那根,装订出来的书,大的破绽就能掩藏过去,但小的瑕疵还是会有的。 “一般情况下而言,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种细微到毫厘之上的细节,不好意思,在下的眼睛尖,凑巧发现了,而且还看到了底页上两个二次针孔…… “所以,我敢断定,这本书,肯定有人动过手脚……它已经不是当年那本完完整整的《古蛊志》了! “诸位,我这么解释,大家都听明白了吗?嗯?” 只不过那么瞄了一眼而已,她就能知道那字是仿的?那纸张有新旧之别,有年代的差距?那装订线上会有异样?那装订孔上会有二次孔? 在场众人都冲她投去了疑狐的一眼:这人,说的就好像她曾经拆开来过似的。 “怎么?不信?” 云沁发现众人的眼光,皆透露着这样一个迅息。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当场求证!首先,书的纸质,肯定有问题,现在这年份,很难再寻到与当年一模一样质地的纸,若让专家来验证,那一页的纸必出于近些年,只不过被人工处理过了。还有那墨迹,年代的久远与否,书画大家一目了解。” 陈令史忿然直叫: “不可能的事!简直是一派胡言。” 云沁立即截断: “令史大人先别跳脚,是不是胡言,验证一下不就行了吗?为了表示我不会作手脚,就麻烦陈令史亲手将那装订线给拆下来。是非曲折,马上就能见分晓。” 太后想了想,惊奇她的细察入微,同时,又觉得这话,句句皆有道理,所谓眼见为实,是该拆开来看看的,便道: “陈大人,拆吧!若证实司擎实为胡诌,哀家定当重罚!无中生有者,必不能饶恕!” 说话的语气,极重:这女人,贵为太后,既要查明案情,更要顾及朝堂颜面。 陈令史紧紧的抓着那本书,冷冷的盯着云沁,那表情会让人觉得人家正承受着某种天大的屈辱,好一会儿,才一咬牙应了一声: “是!下臣遵旨。” 众人看着他心甘不情不愿的解下那装订线,小心的将那线抽出来,挑于手指之上,在场之人,上去仔细一查看,还真件件都如“司六”所说的一般: 装订线上的颜色,当真呈现出二次装订的痕迹,页面上,重复出现的装订孔,十分之清楚。 云沁又请陈四将那十九页挑出来,再加以细看,还真能显示出了一些细节上的不一样。 太后率先走过,看了以后,面色一凝,睇向陈令史的眼光里有了疑惑之色。 云沁并不意外会有这样一个结果,笑容一收,盯视了过去,徐徐然道: “陈四,你还有何说?” 陈四想辩,她却不给他机会辩,马上接下去说道: “说穿了,这四个道士,根本就是你给害死的。你刻意制造出自杀的假相,到底意欲何为?身为朝廷命官,京都城内第一令史,担当的是刑侦之职,可你呢,却在暗地里扭曲真相,知法而犯法,你可对得起太上皇的信任,对得起你头顶上那乌纱帽?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她的语气,并不凶悍,但,字字诛心,清脆有力的揭露出了一个惊天秘闻! 这绝对是一件寻常人怎么猜也难以猜透的诡异之事。 饶是在场众人,见惯大风大浪,大事件,也不由得被为之惊了一惊。 事情怎演变成这样? 明明在查验尸首,以断真相,怎么就查到了验尸官身上? 而且还变成了是验尸官在杀人灭口? 众人皆知啊,这人可是早就死绝了,然后才来验尸的,如今,这司六的说法,完全背离逻辑常理,会令人觉得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陈令史闻言,哈哈一笑,遂而指着傲立当场的“司六”冷然叫斥起来: “太后,您听,这世上怎有如此荒天下之大稽之事?即便这本书曾被人给做过手脚,也不能认定此事,便会与我有关吧!只能说明那藏于暗处的杀手狡猾之极,将一切都算计在了其中,他司擎怎能凭此将杀人之名套到书主头上?简直就是荒谬绝伦。但凭一张巧舌,便想栽脏?司六,反过来,倒是本王得问问你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破案就是我的居心,何来栽脏一说?” 云沁犀利的叫断:“请问陈令史,在下与你无怨无仇,怎会栽脏与你?” “这我如何知道!天下栽脏之事,各有千种道理。” 陈令史哼了一声,拍拍手上的书道:“我只知道你仅凭这本书上的细节,就断定我杀道人、布诡阵、掩真相,就是一种武断。世人道司六为鬼才,能巧破迷案,依我看来,他只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凑巧才破了那迷案,才得了那万民称奇的好名声,要不然,怎么得出如此可笑的推理。破绽百出。” 说到最后,那语气,是何等的鄙夷。 一顿后又道:“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皆是欲加之罪。请太后明鉴。” 太后也蹙起了眉,以一种疑惑的眼神扫过去,沉声道: “司六公子,污蔑朝廷重臣,是大逆不道之罪。哀家倒要问问,你这样说,到底有何凭据。” 云沁既然敢这么说,哪会被问倒,从容以对: “自然是凭据。凭据就在他自己身上!在下有法子令他现出原形!” 这话一出,陈令史的脸有一刹那的微变,但很快又恢复自如。 太后是满面半信半疑,而摄政王呢,沉沉盯着,不知思量着什么。 “司六,依本王看,你还是先解释一下,这四具尸体的肢体抽搐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引起来的。已死的人,何以会发生这样一种奇怪的异变!本王对此颇感兴趣。” 问话的是怀王萧缙。 身杨固也挑眉看着。 关于脑蛊,他也有听说过,关于脑蛊的发作情况,更有所耳闻,只不过个中详细,却是从未见。 他微有惊奇,却看萧缙,问的无一点讶异,心下不由咦了一声:怀王这问奇异,莫不是他也已经发现其中藏有异端了? “回禀怀王殿下,这正是我接下去想说的!” 云沁目光缓缓的,如清凉的流水一般在众人身上掠过,最后又落在了陈令史身上,无视其人脸上的怒愠,答道: “大家有没有听过一种药,叫假死药?” 清亮声嗓音再将在场所有人给怔住,除了一个人:萧缙。 他的眼神只深了几分。 因为,这种揣测,竟与他所思几乎不谋而合,不得不说,这女子的眼界,的确是不凡的。 “假死药?就是那种吃了以后,身形如死人,毫无脉像,毫无心跳的禁药?” 太后惊异的问,站了起来,步履飒飒的走到四具尸首面前。 “正是!”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假死?” 太后一脸震惊,这案件,怎如此奇诡难辨? “应该说之前是假死,后来,经过陈令史那么剖腹开颅的,若再不死,那就真成妖怪了。” 云沁一笑而答,这话又令太后一震。 她已将眼神犀利的扎到陈令史身上,果然看到他眼神异样的闪了闪,但此人,还是相当的沉得住气,没现出慌乱之色,她开始一丝一丝的剥离起案件的真相: “陈大人,他们之所以会手脚发生异样的抽搐,皆是因为,雄蛊则是以成虫的方式自耳洞中送入,而不是提前种在身体里内的。 “雄蛊成虫的入侵,大量破坏脑组织,而不是慢慢成长起来腐蚀大脑,令其大脑慢慢死亡。 “是故,处于假死状态的肉身,因为疼痛,四肢会产生这种类似抽搐一般的变化。 “只需一夜之间,它们便会在大脑中吃饱喝足。 “之后,陈令史带着母蛊而来,将母蛊自食道喂入。 “等陈令史你剖尸时,他们才完成实际意义上的死亡。 “在这个过程中,雄蛊是藏于观殿内的某人种下的,母蛊是陈令史渎职之下的杰作,你与那人天衣无缝的配合,完成了这样一个自杀性质的假相。 “以我推理是,这四位侍卫大人是被这四个道士弄死的,至于法子,可能是他们嗅到了某种无色无香的迷香,最后,才被勒死。 “至于这四位道士,是自觉自愿的吞食了某种假死药,而这假死药的来处,应该就是那些天代替国师在殿中进行所谓练丹之举的某位高人所给,那人会告诉他们:吃了这颗药,就可保一命。结果,吃了以后,非但不能保命,相反,会死的更为的凄惨。 “也许,诸位会说,当时陪着陈令史解剖的另有其他衙中仵作,陈令史不可能造假,但那些仵作,以我推断,不是同谋,便是在解剖过程中遭过暗算,必定没有亲眼见了这整个解剖过程。诸位若是不信,可把诸个陪同解剖的其他仵作分别盘查,真相如何,一问便知。” 太后眯了一下眼,传了一句话:“马上把另两位解剖官分开审查一番!” 有人应声而去。 “审查是必须的,但,你的说词,也有不通之处!” 摄政王听完她的分析,觉得有些事,她的解释和推理不能成立。 “哪里不通?” 云沁侧身,反问。 “这洞府,里外都有人把守,谁会在这里给他们假死药? “又是谁授意他们如此这般行事? “若依你之见,那个人应该一直藏身在室内才对。 “可这观殿,其结构图上,并没另置暗室,这样一个地方,空空荡荡,就只有一个练丹炉,一张榻,并无其他隐蔽之所藏身……谁有那个本事在这间太极殿编导了这样一个迷局? “最最重要的点:目的呢? “他们为的是什么?图的是什么?” 四下巡视,这观殿内的情况,的确如摄政王所说,而一个个反问,正是这桩密室杀人案的重点所在:谁在导演这场戏? 这也正是萧缙所想的,如果四个道士之前所说属实,那么,在这间观殿内该另有密室可容身,并且还装成了国师的样子在坐镇于此。 国师之死传来以后,这四人就被看管,整个太极殿无人可以自由出入,之后,不可能会有人明着进入观殿内进行授意,这只能说明殿中另个暗室,才能在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杀人灭口行为以后扬场而去。 最最叫人费解的,就是动机。 是谁为了怎么一个目的,杀了他们,那人想要达到的结果,是什么? 这个答案,恐怕没有人领悟得到。 “现下,我们没有人知道谁在背后杀人,以及杀人的目的。但有一件事,要查看这个太极观内有没有暗室,这,并不难!” 淡淡一笑,她倒是答的轻巧。 “并不难?语气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大……” 太后睇着:“那你倒给哀家把那暗室找出来去!” “自然可以!我们还可以当场验证一下,司六之推论,正确与否。” 她答应的毫不犹豫,转身缓缓走向门口,那边的门杴边上放着一个小竹箱,那是她刚刚从故人庄那边背过来的,里面放着一些她日常破案常用的小工具。 这一刻,自里面拿出一只竹蔑编成的小竹筒,她折回去,走到每具尸体面前那么摇了三摇。 没有人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所有人的眼睛就这么盯着。 没一会儿后,云沁打开了筒盖,静等一会儿,自里面飞出十只翩翩而舞的蝴蝶,皆七彩,美的不可思议,抖动着一双双漂亮的翅膀,在几具尸体上飞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是寻找一些东西似的,久久不曾着落。 最后,它们忽的全散开了去,四只落在了尸首上,各据一具尸体,一只落到陈令史身上,另有两只盘旋在托盘上脑蛊早上方,还有一只则往丹炉底下钻了过去,静静的停在那里,再也不肯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 杨固看着甚为有趣,指着那丹炉下的蝶,他只在书上见过有人拿蝴蝶来破案,现实当中,却见所未见。 “暗室就在那炉子底下。” 云沁淡定的下了结论。 这话,再度令众人惊乍: 太后一脸怪异,摄政王一微微惊了一下,怀王目光闪了又闪,杨固张了张嘴,包天大人瞪大了眼,其他侍在边上的侍卫,将观殿内上演的好戏一一纳入眼,惊奇之色,尽数不能自已的流露出来:这样的破案,闻所未闻,真是稀罕之极。 “别跟我说这炉子重逾千斤,无法可移开。想要移,不必仅凭力气,一个机会开关阀门就能轻轻松松将它挪到别处!你们若是找不到那机关阀门,或可以请几个大力士将其挪开,想法子砸开那里,就能发现在下所说无误!” 这听上去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闻蛊蝶?” 萧缙忽然出声问道,他对这小小蝶儿颇感兴趣。 “怀王真是眼界宽阔。不错,这正是闻蛊蝶。” 云沁微一笑,承认道:“但凡蛊虫有过正面接触的,它们都能嗅得出来。诸位瞧,在这里,真正和这蛊虫有过接触的只有陈大人,其身上已经染上它们的气息,所以,这蝴蝶就此盯上了他。 “再有,如果这些蛊是他们心甘情愿服下的,无人授意而为,那么就不会有彩蝶落在地上不肯离去这种现像:你们看清楚了,那边的地面上沾上施种雄蛊之人的气息,那气息并不会因为隔的时间久了而散开,碰过蛊的人,不论走到哪里,但凡走过的地方,就会留下异味,闻蛊蝶就是凭此而追逐的。 “咦,你们看,这闻蛊蝶已经将机关阀子给找出来,就在炉身上,看到没有,彩蝶彩在辨味儿……” 这么一叫,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果见一只彩蝶在炉身旁,上下回来的飞舞,不肯离去。 云沁走过去,镶金的炉身上有一太极的图腾,看样子,机关就在这上面了,她转身对司靖说: “大哥,机关我不在行,你看,这里面可有什么蹊跷?” 司靖随即来到她身边,锐利的眼珠子那么一转,将手轻轻的往那太极黑点上按了下去,并不动弹,又往那太极白点上按下,也是纹丝不动。他想了想,用四足了力道同时往下按,当真就动了,两个极点当真是暗钮,一点点往里嵌了下去。 待到按不下去,司靖松手,那丹炉并没有挪开,而是底下部分往两侧悄无声息的展开,炉下一块地面往下沉陷下去,一个暗道就这样显露了出来,大小足可容一人低身钻入。 “太后娘娘,烦您派人下去查查吧,肯定有密道通往外头。” 看到这个情况,云沁并不意外,只静静的说了一句。 太后和摄政王却是惊到了:这太极观的建造图纸为楚帝所设计,图上并没有设计此类暗道,他们之前都曾对那图纸作过分析的,不曾想到,国师竟然瞒着所有人在自己的观殿内另行设计了这么一个通道,实在匪夷所思。 “我去!” 杨固自告奋勇,弯身而入,另有太后身后的近侍一人,摄政王身后的近侍一人,一起进入,其余人皆在上面静观其变。 观殿内,云沁留心了一下那位令史的表情,正诡异的抿着唇,脸色有点苍白,什么话也没说,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震惊,还是因为心虚了,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这时,门外有内侍跑进来报禀道: “赢禀太后娘娘,两位陪同令史剖尸的仟作,一人离奇失踪,一人称,在解剖过程中,突然犯呕心,曾失去过知觉,醒来时,就见陈令史和蔡仵作联手挖出了蛊虫……” 这样一个结果,完全在云沁的意料之中。 太后往陈令史身上瞟以一眼,冷冷的吩咐:“失踪之人叫什么?” “姓蔡名同。陈令史的舅兄。” “全面搜查!务必将其找出来!” 此刻,联想到案件,那人失踪的原因,几乎能猜测出来了:畏罪潜逃。 “是!” 半个时辰以后。 原本在太极洞府地下暗室的杨固,带着另外两人,从殿外飞步进来。 杨固稀奇直叫: “回禀太后,摄政王,怀王,出口在太极观的后观竹林内!出口处有动过的痕迹。显然是有人从里面出去过。” 云沁一笑,如此一来,所谓密室杀人之说,不攻自破。 所有人皆震惊这一发现,将所有目光落到了陈令史身上:他的自杀一说,那本《古蛊志》上的破绽,以及蔡同的失踪,另一个杵作的供词,皆说明他心机不纯,司六的指控,即便不能马上成立,至少说明一件事:他身上,有着天大的嫌疑—— 如果,这一切当真全是他所为,那么,他到底想要藏起怎样一个真相呢? 就在这一刻,叫人惊呆的一幕发生了—— 陈令史突然口吐白沫,身体莫名的被扭曲,扑腾一下,倒地。 “不好,他服毒……” 萧缙脸色一变,抢上前一步,想有所制止。 同时,陈令史冲云沁睇了一眼,最后抹了一下血水直淌的嘴角,道出六个字: “司六,陈四佩服!” 双眼一翻,当场气绝。 这才是真正的自杀。 待续! 有人可能要问,晨,为什么你要把案子写的这么详细,我在这里解释一下:因为整件事,完完全全是有人设下陷井冲着云沁而去。此刻的云沁正一步一步走向某人设下陷井而不知。而那个人最终的目的,就是把云沁除掉。至于是谁,暂时保密。容我慢慢解迷。 第二十一章,悲剧,赔参契约 (对手戏,1万一千字) 司靖看着一呆,急忙上前探视,早已来不及: “死了!” 三个字,怆然之意油然而生,而后,默默的看向云沁。麺魗芈伤 一生欲以查案胜他的同门师兄,居然最后死在了查案之上……他明明不需要这么做的,可他为了保护幕后之人,竟甘愿一死。 为什么珑? 司靖心头生出莫名的一阵悲凉! 他到底是被什么所要胁,要费尽心思的布下如此疑阵,而且还想借他之手,令自杀一说,牢不可破。 他的师兄,定然没料到他会将“司六”一起带来,也没料到“司六”的观察入微,生生将他的一生就此给断送了狰。 刚刚在殿外,云沁对他说: “陈四是凶手,你与他有同门之谊,不好将他揭穿,会落一个同门相残的恶名。这事,我来做!” 是故,他什么也没说,心里则一直在想原因:师兄将他引进这个案子,原本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是想让他看在同门之谊上,帮他隐瞒? 以他第一探的名声令在场所有人信服此为自杀? 还是别有可怕目的在里头? 这原因,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透的。 此刻,云沁也沉默,是她没顾忌周全,没料到这位令史会寻死路,心下不由得有点歉然。 而所有线索,因为陈四之死,就此中断,一个忠心耿耿为西楚王朝办差办了一辈子的提刑官,借职务之便,布疑阵未遂,畏罪而亡,这样一个结果,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陈令史服的是七步断肠。是一般死士常用的一种毒,含在齿间,防不胜防,显然,他早已作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这是司靖诊断的结果,声音是何等的沉痛。 他们一生在破案,五年前,他因为破案而被背上大祸,若不是有云沁出手,即便不死,也早成了江湖落魄之人,从此在人前抬不起头。五年后,他师兄,也因为破案而离奇死亡。 他们一生兢兢业业,最后得到了什么? 不是荣华,不是富贵,而是一生名誉毁于其上,是一条性命呜呼而亡。 这官场,这仕途,真是叫人心灰意冷。 云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毕竟是师兄弟,何况又是这个行业内的佼佼者,多少年来日夜与案子挂钩在一起,也一直都在暗斗,如今,就这么死了,怅惘之情,必是难以言表的。 萧缙则在想:“在这朝堂之上,能有谁令陈令史宁死维护?他布这个疑阵,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太后,在下想去看看国师的尸体!” 在确定陈令史已经正式死亡以后,司靖提出了一个请求,脸色极度惨白。 太后情知陈令史之死,给他打击不小,叹气: “只怕已经查不到什么线索了……” 因为陈令史已碰过,该有的线索,定已破坏殆尽了:真是没料想到,这么一个国之栋梁,竟会这样…… “总有破坏不掉的痕迹。司大先生,司六先生,请,本王带你们一起过去查看查看……” 萧缙领头走在最前面。 太后默允,而且没有跟出来,只呆呆的坐在那里,盯着地上那渐渐冷怯下去的尸首出神。 摄政王也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捏了捏眉心,两个人神情怪异的对视了一眼,又错开,这件事,透着太多太多的诡异,有些事,他们心知肚明,所以,越发觉得这件事,其背后大有文章。 **** 胡国师的尸体置放在太极观的冰窖内,为的是防腐,实在是因为那尸首死去日久,已渐变质,味道极重,此刻,正赤身***的躺在尸台上之上,身体上已渐渐生出尸斑。 司靖上去那么一细看,不觉皱起那一双威武的浓眉,没一会儿功夫,口出惊人之辞: “这根本就不是胡国师,而是国师的双生兄弟胡徽!” 这一次,连云沁也有点傻眼了: “假的?还双生兄弟?你怎么知道?” 司靖答道:“我曾在东越见过他一回!此人乃是一个江湖骗子!” “这事,本王倒是曾听说过的,只是从来没见过一回!就不知司大先生从何能辩认出来?” 萧缙的表情及为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般。 司靖用手掰开了他的嘴,指着那颗泛黄的门牙,说: “问题出在这里!他这颗门牙曾被我打破,虽然,他想法子补上了,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你们看,这颗门牙,是套上去的,做的很精巧,粗一看,看不出来,细一见,就能辩真假。这牙齿是东越国最最著名的牙叟给制的,牙叟那边有他详实的补牙记录,足可以证明此人绝不是真正的胡国师。” “可,如果这不是国师,那真正的国师,会去哪了呢?” 云沁满腹疑惑的问了一句。 一时大家面面相觑,无言以为,查,已无头绪,案件就此被搁浅…… *** 临近傍晚,太后回宫,摄政王也离去,萧远原想宴请云沁到摄政王府用晚宴,被云沁给推了:这人看她的眼神,实在是有点怪,她不想与他有什么纠缠。后来,也不知他遇上了什么事,急匆匆走掉了。 司靖一直守在陈四的尸体边,百思不得其解,猜不透他到底在为谁效命? 为今之计,只能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查探。 就刚刚,太后已经将此案件全全委托给了司靖和司擎,还说:稍后另派楚国刑侦大人加入,一起彻查此案。 “司六公子,我家爷在园林外的凉亭等您,请您移驾……” 云沁和司靖在殿内研究了很久,低低讨论了一番,无果,这时,怀王的心腹岳离突然跑进来,拱手一揖,恭敬相请。 “怀王要见我?” 一观殿内,还真没了萧缙的踪迹,刚刚,他好像在研究那四具侍卫的尸首,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此人,鬼头鬼脑的,想见她做什么? “我家爷有事欲请教!” “哦,大哥,我们一起去!” 她想把司靖拉上。 岳离马上抱拳阻止道:“我家爷想与司六公子单独说话。司大先生同门初丧,可在此独自凭吊。” 单独说话?她跟司靖换了一个眼神,直觉没好事。 “去吧!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跟了去。 *** 凉亭,萧缙独自坐着,杨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的几个心腹侍卫远远的守着隐蔽处。 四周风景,极为清幽,地儿也极为的偏僻宁静。 云沁走进这一片静的有点异样的地盘,微微皱了一下秀眉,放眼不见人,人皆在暗处。 “请!王爷在凉亭等您!” 岳离偷窥了一眼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感觉这个子,还真是矮,身上呢,则散着一股子薄荷香,清凉中好似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味道,他吸了几口,闻不出来。 云沁点头,往那边走去。 岳离将她带到后,也退了下去。 亭内,置有一石雕八仙桌,桌面是大理石制,黑中带白,光可鉴人。桌上摆着一副茶器,看那色泽,为上等燕玉所制,雪白带斑红,边上小炉,炉中有火,炉上有小小一铜壶,水正沸,冒热气。 “坐!刚泡的新茶,来尝尝味道好不好?” 萧缙示意,手中忙碌着一壶刚刚泡好的茶,一阵阵茶香飘了出来,他在玩茶道—— 看样子,其心情并没有因为陈令史之死,案件成迷而愁绪扰心,正相反,他还挺愉悦,挺悠然自得,他就不怕被外人看见了,说这是在玩物丧志么? 听,那说话的语气,多亲和,就好像是在和自己一个相识多年的知已随意聊天似的。 “谢过!王爷盛情不却,司六就不客气了!” 云沁撩袍,与怀王面对面的,坐下,这时的她,正觉口渴,干脆就拎过一茶盏过,吃起来——并不怕他会在茶里作手脚,司六与他没有利益冲突,相反,有可能还是他想笼络的人。她觉得,他不会。 一口清爽甘冽入腹,温温润润,一扫唇齿间的干腻,带来阵阵滋润,香入鼻息,她不觉赞了一声: “好茶。” “品得出这是什么茶吗?”他问。 云沁将茶放到小巧的鼻边,辨了那一下味儿,想了一下,才道: “应该是夷山的春茶吧!此茶为西楚国内所,产量稀少,多为宫中御饮之物,很少有外流的,偶尔才赐下一些与朝中重臣,或是外宾,千金难得一两,以味道清嘉著称。” 萧缙弯了弯唇,点头,眼神多了几丝赞赏: “司六公子果然有见识!” “这与见识无关。实在是在下之前在东越的皇宫尝过一回,据说,那是西楚帝千里送去东越给长平公主的。长平公主将其中一罐奉于越帝驾前,是以司六有幸得尝。不过,那番吃的并不是新茶,味道不够纯。今天的这茶,极妙!这茶具,也妙!” 云沁把玩着茶具,又看了看这犹如皇家避暑山庄一般的道观。 听说每番夏季,太上皇每每在此下榻,不带任何嫔妃,清修于此:太上皇和胡国师关系极密,胡国师的观殿内私设暗道,太上皇难道会不知情?若知情,建观图纸上又没有勾画,却又是为了哪桩? 萧缙瞟以一眼,说道: “长平姑姑得的那几罐茶片,是雨后茶,茶叶不见嫩。味道是差了一些。而且长平姑姑对茶并不讲究,越国皇帝陛下也不是精于此道,是故,难以泡出茶中真味。夷茶贵在工艺,饮之,需费功夫,第一遍为苦,第二遍为醇,第三遍为香,第四遍味道就淡了,不过,却也清冽。苦茶,利于身;醇茶,最有味儿;香茶,嗅觉上的享受;清茶,余感耐人寻味。司六公子,猜猜这是第几遍?” 云沁一听,就知这是一个茶精,便又尝了一口,含在舌尖细细的体味,好一会儿后,肯定的答了出来: “第二遍。醇中带苦,香气已露。” 萧缙唇角一扬,又瞟了一眼: “还说自己没见识。瞧,这分明就是行家!” “算不得是行家,运气好,我瞎猜的!” 云沁笑,随意搪塞。 萧缙哪会信,道:“司家乃是商贾之家,多市烩,无人懂茶。司大先生走仕途,是个例外,他对茶,并不讲究,但司六公子就不一样了,能一口便尝出味儿,辨出茶汤的成色的,实在不多见。即便是瞎猜,也得有瞎猜的本事。行家就是行家,何必谦虚。” 云沁不再说话。 其实并不是,她对茶不是十分钻研,只稍有涉猎,倒是前世的龙奕,对茶道深有研究,而这一世,秦逍也爱茶中之道,那人喜欢一边沏茶,一边思考,或是一边品茶,一边沉浸在旁人走不进去的世界里。 她对于茶的研究,缘于龙奕,而后在秦逍年复一年的耳熏目染中,得到提炼。 茶,是艺术,也被认为是修身养性的一种方式,它通过沏茶、赏茶、闻茶、饮茶、增进友谊,美心修德,学习礼法。喝茶能静心、静神,有助于陶冶情操、去除杂念,提倡清静、恬澹。懂茶之人,或沉静无争,或已修炼成精,与茶道之中找到了藏心之法。 秦逍善藏心,萧缙也是。 云沁又啜了一口,往神情淡淡的男人身上瞟过去,一身的蟒袍,一身的威仪,双目深深也不知在想什么,这人自不会是专程请她来吃茶的。她不想再客套,便言归正转道: “不知怀王相请有何赐教?” 那睇过来的眼神,真是怪极,让人感觉自己是他网里的猎物似的,而他,正在磨爪霍霍,准备拿她祭牙。 萧缙自感觉到了她的这份小心谨慎,心头也有点诧异,难道她已知道了他是谁了吗? 不见得! 他垂目,徐徐的斟着最后一遍茶汤。 她若知道,绝不可能还能如此镇定,早已跑了。 那么,她还干了什么事,怕他发现了个中端倪,故而才显出如此神情呢? 他放下玉茶壶,眯了一下眼,想了一想:这人做事,大异于常人,他一时,还真想不到:也许自己无意间又遭了她算计,也说不定。 “怀王?” 云沁见他不语,又唤了一声。 萧缙抬头,没有马上回答,只道:“来,再试试这一遍泡制的茶汤!”云沁瞟以一目,看他再度斟了一遍,手法极为熟稔,茶香浓郁,散发开来,不过,这一次,她没去接,说: “不用了,司六已解渴!有话还请直说。王爷,司六不喜欢拐弯抹角。虚伪做作的那一套,咱们就别玩了……嗯,不好意思,王爷,司六就爱直来直往。要是您觉得我说话不当冒犯了您,还请您多担待。” 萧缙点下了头,表示同意: “司六先生真是痛快之人,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直话直说!” “请说!” “一年这前,本王与司六先生见过一面的,不知你还记得么?” 萧缙呷一口茶,慢吞吞放下杯盏后,扔下一个炸弹。 这一扔,炸得云沁晕晕乎乎,立马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呃?什么?我们……见过面?” 云沁瞪大了眼,反问。 说句实话,他们的确见是见过的,在边境上,但那时,她是云沁好挖,云沁这个身份,可从没和西楚皇室有过什么纠缠的,怎么可能见过! 他在瞎说啥? “对!” 萧缙点头,懒懒品着茶,一身优雅,外露,惑人眼: “什么时候?” 搜遍整个记忆库,她依旧没有印象。 萧缙放下茶盏,睇着,她的脸上全是茫然之色,于是,他好心的提醒起来,一边比了比天色和环境,一边道: “就一年前,东越和南燕边境上,也是这样的夕阳,也是这样的凉亭,我们曾把酒当歌,一吃吃到月上柳梢,月渐西斜,吃得差一点就烂醉如泥……司六兄弟可有印象,哦,对了,差点忘了说,当时,你不是叫司六。当时,你自称老七,让我叫你阿七。” 某位姑娘脸上的笑,蓦的僵住了,肌肉也冻住,一会儿后,开始一寸寸破裂开来。 这事,她有印象啊…… 心,蓦然一抖,因为太过深刻。 “嗯,还有,本王记得,你的酒量那真是不错。” 一停,他极认真,而且,还是一字一顿的强调: “一个小女子,能有这样的酒量,叫本王甚为佩服。” 某位姑娘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背上发冷,额头冒汗……滋滋滋的,有种水深火热的感觉,这全是被“一个小女子”这五个字给闹的。 于是,那天的事,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冒了上来—— 不像今天,喝的是茶,那天,吃的是酒,上等的女儿红,一个晚上,他们吃了好几坛子,一直吃啊一直吃,吃得她差点也跟着醉倒,差点就醉出事来……令她从此牢牢记住了一个教训:酒能乱性,不可多饮…… “叫本王佩服的是,当天晚上,你神不知鬼不觉,就偷了本王的老参。对对对,这件事还真得夸赞一下,你那美人计施的真是好啊,居然就让本王有那么一阵子失了意识,连你往本王身上把东西给调换了去都不知道。实在叫人佩服。 “这偷东西,可是技术活。想在本王身上将东西偷了去,那更是难比登天,偏偏尊驾就是把这个事儿办成了。啧,真是了不起!女中豪杰!本王服了。” 额头的汗,又冒出了一层,因为那几个词:美人计,女中豪杰。 是,有那么一回事:她偷过某人的老参。 但绝对没用美人计。 失误。 那是计划外的失误。 那天,她只是在酒里掺了一些佐料。 可那些放在酒里的佐料,直到他们吃到第十坛酒时,才起了效果,但也仅仅那么一会儿功夫而已,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因为附近有他的随从站着,她没得手,然后,接着再喝……她觉得受不了了,喝的肚子涨死了,推脱回房睡,想另寻他想。结果,跑错了房间,进了他那边。 他回房,瞧见了,醉眼朦胧笑着拉她促膝夜谈,她没站稳,扑进他怀,然后,她的胸,被摸了。 对,是被摸了胸! 再然后,他惊奇的直叫: “咦,原来你是女子!” 她一惊,心一乱,这一乱,脑筋卡住了,不知怎么就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嘴。 抽风! 这绝对是抽风! 这一堵,她被自己这个雷人的举动吓到了。 但是,她没有马上把人给推开,而是将计就计,用一个吻,把某人吻晕,顺道将他身上的人参给调了包。 得手之后,急急忙忙将这厮推开,跑了! 跑的那个慌张,那个心跳如雷,那个懊恼……一时没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记得脑子里就像炸开了锅似的,一片凌乱…… 当时,她装扮的就是司六的模样,女扮男装,重点,被他摸了,女儿身的身份就这样被他识破了,还强吻了人家。 这可不好玩! 真不好玩! 计划严重走样。 他追了过来,认真的隔着门板对她说:“喂,阿七,我们都有了肌肤之亲。现在怎么样?我是不是该娶你!” 当时,她心里直咒:见鬼去! 谁说亲了一下,就得嫁那个男人。滚蛋。 他在门外,见她不理,可能是觉得没趣,没会儿就走开。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已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于是,连夜跑路,不想和那个看似温厚无害、实则狡猾的男子再厮混下去…… 这些记忆,原本都被她压下了,全埋到角落里,打算这辈子再不要想起来的:这一刻,全叫这个男人给召唤了回来。 她瞪大了眼,努力的想从面前这个男子脸上寻到那么一种温而厚实的感觉:吻的滋味,曾一度困扰她,绝对的困扰,居然,居然那么像龙奕的味道…… 见鬼啊,她疯了,竟拿他和某人作比较。 一定是。 哦不,此刻的情况,应该说她是彻底凌乱了。 “啧,瞧瞧,司六先生这样一副惊到的模样,显然是想起来了是吗?” “不错不借,本王正是当日那位和司先生一起吃酒吃肉的阿刘,事隔一年,又换了一张皮相……本王原以为你早忘了一个干干净净,还好,还好,司六先生总归还是记得的……那么,我们是不是该来好好的算一算这笔账了……” 有数道狡诈的光在在萧缙眼底,迅速的蹿亮起来,他有趣的看着面前之人,那从容平静的脸孔上一点点、一点点的破裂出几丝无法掩饰的惊骇:手中杯盏没抓稳,翻了,茶水倾了出来,撒了一身,泼了满地……她惊呼的站起,拍掉身上的水,心里想到了一个词: “冤家路窄!” 心头的震惊无以复加,怎么也没办法将那个有点痞痞的阳光少年,和如今这位心思莫测的怀王重叠在一起。 完全是两种类型的男人啊,怎么能合成同一个人? 她抹着手上的的茶水,一片湿嗒嗒的,还沾了几片夷山茶叶,碧绿碧绿的茶尖儿,脸上干干笑着,眼睛啊,瞪的大大的,正费劲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想到自己不光骗了他的千年老参,还堵过他的嘴缠绵过,背后就一阵寒意,心情就极度懊怅。 见鬼的,她和这个男人,是不是八字相冲呀? 要不然,人海茫茫间,怎就这么倒霉的给遇上了呢? 遇一次,也就罢了,人生充满了偶尔! 居然还遇了两次? 她的人生怎么就这么充满戏剧性? 第一次,她乐颠乐颠耍了人家,东西到手,结果赔了自己一个吻,呃,严格来说,是赚了。但这仅仅是她以前的想法了。 第二次,她又想去偷人家手上的稀罕物,满怀算计,拿婚姻当儿戏,到头来,兜兜转转这么一圈以后,自投罗网了,才发现自己被狼给惦记上了! 天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冒充做了他的王妃,那还得了? 她越想越心惊肉跳,越想越头皮发紧,越想越觉得该溜之大吉…… 不行,坚决不能承认。 她吁了口气,将手上的茶叶给挑掉,拿出一块男用的帕子将手上的茶水给收干,渐渐恢复神色,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淡定: “您说什么呢?我何时见过您了?怀王,你保定认错人了!我是堂堂大丈夫!” “堂堂大丈夫?” 某人抱胸斜眼,不怀好意的一瞟,在她胸部很刻的瞄了几下,明明裹的很平的胸,落到某人眼里,还是带上了暧昧之色,云沁讨厌他这种目光,真想一个巴掌甩过去——唉,他摸过的呀,还说:真软。 软什么软,明明梆的那么结实了。 “为了证明本王没得痴呆或是妄想之症,验身,是不是很有必要!” 嘴角还带着一抹邪笑,摆明了就是要胁。 云沁眉头皱了起来,衡量着他说这句话的可能性。 某人很懂她心思,遂加了一句:“本王一向言出必行!并且很乐意亲自验上一验。若是本王真是弄错了,今晚上,开宴,以示赔罪!” “……” 云沁哑口无言! 他要亲自验? 哦,Mygod! 谁说怀王是个大仁大义的明主? 谁说的? 分明就是一个奸诈小人。 绝对的小人。 云沁郁闷的瞪了一眼,左右环顾了一圈,自己势单力薄,陷于重重包围之中,逃,不是解决的法子,那只能坦然面对。 她想了好一会儿,眼珠子转了发几圈,把前前后后的可能,全考虑全了,觉得识时务为俊杰,认为坦白可能会从宽,何况,承认司六是女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长长叹了一声,问: “你到底想怎样?怀王爷,横竖我就拿了你一只人参!至于您这么逼我么?这可有失您王爷的身份……” 她承认了。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司六是个女人。 而他,笑了! 对,那是胜利的,得意的笑。 那笑意,在他眼里流转而过,扫尽其平常的严谨深沉,露出了几分明亮之色,他的心情显得极为的不错。 “阿七,你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太轻巧了?千年老参,可遇而不可求。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过五关斩六将,才将它赢了来,你倒是好,坐享其成。还说我逼你?还这么理直气壮,你的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 他没有再说“本王”这样的字眼,而是用了“我”,脑海里想到的是那日的畅谈大河南北,极为的尽兴:那个时候,她没说自己叫司擎,自称小七,也许是排行老七的意思。 于是,他称她为阿七,她叫他为阿刘。 彼时,萍水相逢,他对她有所防备,她也怀着别样的居心接近,他小心应对,她步步为营,两个人都藏着心,尽数是你骗我来我骗你,不过,也挺有趣。 那时,他欣赏她的聪明才智,原本是想戳穿了那层纸,彼此真心结交一番的,不想,还没走到那一步,就被摆了一道——话说,丢了那老参,曾令他肉疼好一阵子呢! 那参,他原是有大用的,所以才亲自出手去争取回来,谁能想半路就被人抢了去——沟阴里翻船,那味道,太不爽了,太憋气了——而且还是败在美人计手上。 一个吻,就将他黑了。 而且,还是被强吻,吻的脑子一片空白啊! 那吻,虽然生涩,可对于一个二十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来说,还是极具挑~逗性的—— 后来,他反复反省,觉得:一定是月亮惹的祸,一定是酒精在起作用,所以,他才栽了一个大跟斗。 “喂,把脸凑过来,让我捏一下看,到底什么做的?” 他盯着那脸孔看。 云沁翻了一下白眼,义正严辞的道:“王爷,您得明白一件事:这世道,脸皮薄,没法活。” “歪理。” “绝对是真理!” 这世界,有很多来自现代文明的词汇自三百年前就开始传流下来了,比如真理这词,古来皆有。 萧缙没有异样的联想,只道: “一句话,把老参还上来!” 说着,伸出了一只索讨的大手: “欠钱还钱,欠参还参。” “不好意思。没了!” 云沁笑白牙,承认了自己就是当日的那阿七,反没心理负担了。 “没了?” “吃了啊!我是拿来救命的。都一年多了,早化作肥料浇灌花木了。” 她微笑的说。 “哦!” 他点头,不意外,也不生气: “那就拿你来抵!”“啊?” 她终于楞住:“啥?我?” “嗯!” 他又点头,很认真的样子。 她,忿了: “那参哪有我值钱?” “你值不值钱,有待商榷。这老参却是万金难买的。九洲大陆有一通行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故,你偷了我的参,就得赔,你赔不了,就拿你自己赔我!就这样吧,打今儿开始二十年内,你归我所有!来,我们来签字画押,这是你的赔参契约。” 这家伙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的,立马从怀里掏出两张纸,上头写了几行字,又不晓得他从何处掏出了一盒印泥,推到了她在前,笑眯眯起来。 “请!” 她突然发现,这笑闪闪的笑容,实在扎人眼,比他冷着脸的时候更可怕,更加的不可琢磨。 她想避开的,开什么玩笑,一个老参,就想让她赔上一生,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偏偏就这样悲剧发生了—— 她居然避不开,那伸过来的手掌,一把拉住她的手指,就往上头按了下去:她成了傀儡。 当纸上呈现出鲜红的手指时,云沁头脑当机了! 手麻了,脚麻了,她悲剧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拉着自己的手随所欲为的往那契约上按下去,这才恍然明白一件事: 这混蛋把自己算计了——那茶水里有文章啊! 她居然失算了。 懊恼啊! 极度懊恼。 她了解到了一个真相: 要是,他不晓得她是一年前的阿七,今日,他断断不可能来暗算她的。 问题是:他知道。 不光知道,而且还是正儿八经来索债的,什么都算计好的。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推测怎么可能不出现问题? 怎么可能不被暗算! 这番里,她输就输在太过自信,完全没有料想到司六这个身份,曾给自己种下了一个天大的祸根。 “你你你……你使诈!” 云沁气极而叫,声音冲破亭顶,直贯九天。 “兵不厌诈,相认司六先生一定是懂的对吧!” 也不知出于怎么一个心情,萧缙此刻非常享受她一怒冲天的模样,觉得有趣,终于一雪当日被暗算被强吻之“辱”了,有点小人,但,管他呢,这种好心情,难得有。 他慢条斯理的将属于他该拿的契约书折起,放进怀里,轻快的丢下一句话: “对了,明儿个开始,到怀王府报到。” “我不去!” 她咬牙叫。 “不来后果自负!” 挥挥手,潇洒离去,走了一段路,转头一笑,就好像办了一件特别叫人欢喜的事,打了一个响指,将他的手下召唤了过去,低声吩咐了一声,而后转身,步履优雅的往外去:乍一看,人家是君子,背地上,竟也小人的厉害。 萧缙…… 她瞪眼,你等着,总有收拾你的时候,到时,一定再好好整你一整。 哈,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很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曾经发生的这一切,总倍觉有趣。 她与他,从同一个时空而来,在同一个异世,各自长成,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其实,他们曾相遇过很多次,只是,造化弄人,他们总在一次次的遇而不识中错失彼此,在小打小闹中,结缘结怨,而后慢慢的重新认识那个人…… 一刻钟后,云沁终能动弹了,她愤慨的拿起石桌上另一份契约,读之,但见上面写了这么一句话: “我,司擎,并非司家六儿,系为某某之女,今日,吾以女儿之身,愿奉子修为主,二十年为期,生做修之人,死做修之魂,以偿盗参之过。若然有违,就令司靖一生为子修之家臣,永世为从;我之族人世世代代为子修家奴,生死皆听命于子修。 立约人:司擎,真名:某某某 契约主:一个刻着古字的印鉴。 那字,她不认得,太古怪了。 丫的,这该死的萧缙,生怕她到时不认账,不光把司靖给扯了进来,还搭上了她的家族。 其中重点之重:他在某某之女那个地方,空白了,真名后面也空白,那意思显而易见: 他,萧缙,现在是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也骄傲的不来逼问,但是,他对她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日后,他会不遗余地的挖掘她的身世,等查明她的身份,他就会在空白的地方,把她的背景情况填进去,到时,就算她能赖账,她的家族赖不掉—— 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这个意思。 哦,见鬼的,萧缙这是打算与她扛上了! 云沁捏着那契约,低咒了一句。 萧缙,我跟你没完。 于是,从今往后,云沁的历程表里,又多了另外一项任务:偷契约书。 直觉在提醒她,要是不拿回来,将来的某日,他会拿此大作文章。 待续! 第二十二章,迷团,疑云重重 (1万字) 宫里,太后静静的坐在太上皇寝宫里,目光沉沉的盯着床上那死气腾腾的男人,脸色是腊白腊白的,瘦的颧骨都出来,唇是灰色的,就像一具死尸一般的直挺着——这个至高无尚的皇帝,如今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麺魗芈伤 太后雍容典雅的脸蛋上露出一抹诡异莫辩的冷笑,在一支支跳跃着明亮火苗的烛光底下,一挥手,将所有在寝宫内侍候着的人尽数驱散。 待殿门大关,殿内再无旁人,她徐徐站了起来,望了一眼这一间精致的宫殿,如此的死寂,又是如此沉静,却是天下男人们一个个都想住的华屋。而,一旦住进这个华屋,人的心就会变。 权利会改变人心。 他变了,她也在变。夫妻不再像夫妻。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玷。 她垂首,轻声的低问着自己的男人: “阿恒,你说,这是为什么? “想我宁澜在这权势场上跌打滚爬这么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看多了奇闻惊案,怎么事到如今,还是参不透你的心思挠? “你说,你这一手安排,要底有何用意? “为何要将这个皇位传给一个孩童? “为何要将设立摄政王,同时允我参政议政? “你想得到怎样一个结果? “如今这一团团解不开的怪事,又是为了哪般? “胡国师又被你指派去了哪里?办的又是什么事? “阿恒,夫妻二十四年,你的心,到底放在了哪里?” 床上之人给了她荣华富贵,也给了她深宫幽冷,他曾与她一起携手共建王朝,也曾亲手扼杀了她的孩儿,终其一生,她不曾读懂这个男人,而如今,他干脆不说一句话,更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自然,也解不了她心头任何疑惑。 这个男人的心里,没有她。 而她,爱他,苦苦守了二十四年,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她掩面惨笑,想着自己那死去的孩儿:一个病死,一个夭折,却不是她命硬克子,而是人为——全是人为。 那个人,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太上皇,她的丈夫。 帝王家,最最凉薄。 可这一次,她要赢一回。 *** 这一夜,摄政王府,萧群吃过晚饭后,就钻进了密室,深深的看着在床上的男人,他的父亲萧远,低低的将今天发生的事尽数相告,最后静静站着,既没请示,也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真正的摄政王,脸色惨白如纸,眼睛是绿汪汪的,深深的下陷,整个人瘦的几乎不成人形,看样子,很快将要玩完,在听完这一番话后,他冷一笑,先骂了一句: “老匹夫,还真能耍花样!” 一停,转头看面前这个令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这孩子眼底皆是疑惑之事,猜不出导演这场戏的人,到底怀有怎么一个动机! “想不通是不是?” “嗯!” 萧群点头。 “那就别想。当务之急,把握住机会,先把姓胡的老妖怪给找出来,越快越好。既然没死,那就一定藏在暗处看着这出戏。我们一定要将那个人搜出来。不管他怀的是怎样一个心思,在他永远开不了口之前,把那东西弄到手,再灭了他的口,然后让老太婆和怀王彻底决裂。不论老太婆对怀王怀的是怎么一种心眼,将她整震垮是必须的!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群会竭尽所能。” 萧群低低答应。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争伐。 而且,只能赢,不能输。 *** 这一夜,怀王府,萧缙在下棋,走了神,杨固占了先机,虽然有点不光彩,但还是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好端端的将半匹江山全让给了我!莫不是在想那位行踪成迷的王妃?” 萧缙转过头,看到自己的败势时,干脆就将棋子给扔了下去,懒的再下。 慕容瑶失踪,觅而不见,来掳人的功夫真是了得是一回事,可那样一个高手,为何要来找她麻烦? 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简单的:那天,她能将一个垂死的孩子救活,便是一个能力的表现。丢开立场,对此,他可以表示欣赏——在这国度,这样的女子真不多见。 不过现在,他心里琢磨的不是这件事——家里的事,对于他来说,从来不算是事情,慕容瑶原就是一个麻烦人物,若真因为这样而不回来了,虽然他会遗憾,没能把这个有点神秘的女人看透,这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过,背上那把刀子就这样给剔除了,王府多少会再安稳一段时日,也算是好事一桩。 任何事情,都是双面的。有利,必有害。而他直觉她不会短命,并且在暗暗期待她的惊艳再现。 “我在想司六!” 他忽然吐出了这个名字,嘴角一勾,半边的笑容映在烛光里,半明半灭,显得神秘而诡异。 经过白天这一场惊变,他对于慕容瑶的期待,淡了,更多更浓的兴趣,落在司六身上。 “想他做什么?” 杨固疑惑的看着。 嗯,他在想该怎样将她的来历及背景给挖出来,一个人的行迹,能被人掩饰的那么好,那个在暗中保护她的人,得有多大一只手,才能将她的痕迹全部抹掉,叫人无处可查! 又或者,她本身就有那么一种本事。 呵,瞧啊,他挖到了一件多了不得的宝贝! 萧缙嘴角又一勾,想到她懊愤,悔恨自己轻敌的模样,就觉得很舒坦:如果她一早知道他是那一日的阿刘,必不肯吃那茶的。 “啧啧啧,有猫腻啊,笑得这么怪,怎么了?是不是被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给惊到了!又一枚天才现世,堪堪追上你了,叫你不服气了?” 杨固瞪着那被毁掉的棋局,好不容易赢一回,他好想赢的痛快一些,他却直接弃局。不过,提起那个司六,他也来劲儿了。 “要是中意,咱们找法子留住他们俩兄弟。这可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如今还没投主,要是想笼络,得趁早,你是没看到,那萧远老匹夫,一双精亮精亮的盯着人家。我就在想,他最近没怎么招女人侍寝,尽收罗一些谋士啊武士的,是不是换口味了,开始喜欢养小白脸了?你瞅啊,那司擎就是一小白脸,他好像是相中人家了,有意拿他入伙似的!所以,我觉得,为了长远考虑,将他们收为已用,是很有必要的。西楚国,应该不拘一格广纳贤才。” 他也喜欢结交聪明人,那样心思灵活的人,真是少见,一上来就把一个局给破——他与萧缙虽然猜测是他杀,而且内室必有暗道可寻,偏生就是找到到足够的依据,而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整个过程给证明了出来。萧缙微一笑,觉得杨固很欣赏司家兄弟,尤其那是司六,个儿小小,心眼多多,不得了: “阿固,司六是女人!” 七个字,令杨固瞪大了眼,怀疑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呆了好一会儿,才问: “什……什么?女人?你开玩笑!” “没!” 天下有这么邪乎的女人,杨固摸起喉结来,喃喃道: “一个长喉结的女人!” “女人不长喉结。” “可……” “假的!” “……” 杨固张了张嘴,明白了,易容术,好高明白的易容术,他的脑子转了过来,把上反问: “你怎么知道的?你,认得她?” 他打量着,觉得这当中有问题。 萧缙摇头,慢悠悠的捡着棋盘上的棋放到棋碗里去: “谈不上是认得!有两面之缘,一年前,在东越梅家!” 是了,一年前,萧缙为了梅家的宝贝,曾亲自去东越。 “梅家家主被杀一案,就是他们兄弟俩给破的。临离开时,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司靖叫司擎为贼丫头骗子,说什么遇上他,他算是上了贼船——” 他幽幽一笑,玩着手上的白棋,看着瞠然结舌的杨固,说: “她不光是女人,而且根本就不姓司。后来那件事,我不是跟你提过么——我回来时,顺道去了隐士谷,赢了一支千年老参回来,不想,在边境之上,遇上了一个人。这人顶着一张司六的脸孔,笑眯眯的自称姓秦,名小七,帮着替我打退了几个小毛贼,就和我好一番称兄道弟,然后,把我刚刚得到的人参给盗了去。” “啥,就那株千年老参么?就是她盗的?” 当时,萧缙可没说那个盗他参的人是谁,回来后,只淡淡说了一句参被偷,具体经过,没有说。 杨固直眼了,服了,拍案叫绝:“你先头说你中过美人计,难不成指的是她?” 这笑,笑的坏死了,能叫不近女人的某人中美人计,那得多强大。 “啧,笑那么邪气干什么?我只是喝高了!你喝高的时候,还不是抱着岳离直嚷嚷着叫:非他不娶呢!” 萧缙白他一眼。 他没说的是,那个吻,让他勾起了某些记忆,所以,才着了道——至今,他一直念念回味那个吻,太有味道了,整个人就像触电了一般,一下子就懵了。唉,那感觉,真是太怪太怪,明知道不该回味的,可就是恋恋难以忘怀。 也许,他是犯了天下男人的通病,见色起贼心,于是,大意失荆州。 “好好好,就算你喝高了。现在是在说你的事,别把我醉死时的荒唐事给扯进来……嗯,你就没去抢回来?” 他不相信怀王会这么好脾气。 “怎么抢?打那夜她落跑以后,司家这两家伙就人间蒸发。根本就无从查找。哦,对了,半年后,他们现过身,在北晋破一个怪案,三天破案,然后,再度失踪……” 萧缙脸上浮现一抹意味难辨的微笑: “我第一时间听闻,再度派人去查,可凭着我们的暗哨,居然查无后。有人在背后将他们保护了起来,那个人的势力。同样大到可以一手遮天,阿固,你说,在这九洲大陆上,谁能有那样的本事?” 杨固侧头想了想,当今世上,群雄四起,东有淮少侯,手掌兵权,称雄称霸;南有公子秦,智谋惊天下;晋国太子爷,傲行东北方……整个大陆,最最不得了的是那位九洲第一家的龙公子,据说,其才其智,世无双……这些贵侯奇士的眼线皆遍布五湖四海,除却他们,更多其他隐形的势力在这几年迅速的强大起来。 这事,还真不好猜。 ** 夜色淡淡,星月闪闪,这一夜,云沁落宿在一别馆。 这别馆小小的,隐于市井之间,并不起眼,没有明着配随从,只配了一个会武的老婆子帮忙烧饭做菜。 晚饭后,她坐在园子内,盯着月亮看,天上,月光淡淡,星光点点,她想到了一年前,那一张笑盈盈的年轻脸孔,带着一个随从,出现在隐士谷,只为了那一支千年老参。 那是一次盛会,隐士谷谷主闲来无事,以千年老参,邀天下文人异士集聚,比书法赛文章,弄乐器,一枝丹青画天下,谁若能在其中得胜,便赐以一支千年老参,据说,那老参有妙手回春之奇用。 正巧,那时,她救下了子渊不久,那孩子身受重伤,需要有老参来续根培元,她在解决了梅家一案后,马不停蹄的寻去,只是迟了,赶到的时候,大会已散。 在这场盛会上,有一个笑容痞痞的俊美少年脱颖而出,在琴棋书画上令谷主赞叹不已,末了,力拔头筹,赢得那支千年老参。后来,谷主还亲手为少年将人参切片装盒。 那少年自称“阿刘”,能言擅辩,容貌俊俏…… 据说,此人得了那支参就离开了山谷。 她凭着旁人所描绘的音容笑貌,尾随而去,想着要从他手上将东西弄来。 当时,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止她一个,有人比她还要心急,自恃武艺高强,人多势众,没把势单力薄的阿刘两兄弟放眼里,一径将他俩围住,大言不馋的索要老参。 面对虎视耽耽的强敌环伺,这个看似纯良的少年“阿刘”斜眼微笑,硬着凭着手上一根马鞭,轻轻松松就把七八个武林高手给撂倒了。 隐在暗处,原想坐收渔人之利的云沁,在看到这一幕以后,傻眼,心下马上知道这番,她遇上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行家里手,想在从这种人手上,拿到自己想用的东西,不能与他硬碰硬。 她想了想,不知如何是好。 跟了一天,那少年遇围截数次,皆被他轻轻松松搞定。 一天后,在边境之上,她终想到了法子,略作布置后,在再次看到他遇上打劫时,当机立断跳出去,喊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口号,去帮他打架,刻意去结识。两个人就此认得。 后,她像牛皮糖似的黏上了人家,先问人家要去哪里,假装是同路的,他笑着邀她一起同行。于是,两个人开始一道赶路,一起吃酒,一同投栈住宿。 这人很健谈的,天南地北,笑起来又特别的明快,一派纯朴爽朗,倒是挺投她脾性。 就这一天夜宿时,她极度无耻的将那老参给偷了去。 偷盗的过程都没什么惊心动魄,唯一叫她印象深刻的就是:用嘴那一堵——堵的她至今都不敢回想当时自己是怎么一个心态。 实在是想不到啊,阿刘竟然就是堂堂怀王殿下,他居然会扮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亲自去求参,而她居然就撞了上去,骗了人家的参,逃之夭夭也就罢了,一年后,还这么倒霉的来“投案”。 哪有比她还倒霉的小偷。 她要抓狂了。 更抓狂的是这家伙,居然设计害她:什么生是他人,死是他魂。 美了他了。 小人。 怀王是不折不扣一小人。 最是叫人抓狂的是:现在这案情,扑朔迷离的,无数疑惑在心头乱蹿。 死的是假国师。 那么,入住在太极洞府的人是真国师吗? 要真的,人家为何不跑出来加上证实,反而费尽心机的将四个道士给弄成假死,又勾结了陈令史,将道士们的死说成是自杀,待所有谎言穿梆以后,又自裁? 什么意思啊?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哪部分真相叫人刻意隐瞒了? 她平静的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烦躁。 “在想什么?” 司靖洗完澡,从房里出来去她房里找,不见人,满院子那么一找,才发现沐浴完的她在这棵老树下发呆,面前,挂了一盏小小红灯笼,红红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照亮了她脸上的困惑。 “没什么!只觉一团乱。” 她双手托着下巴,靠在石桌上想啊想的,思绪乱糟糟的,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想怎么去对付怀王,一会儿想到这西楚国内发生的事,与她会有会有什么关系?要不然,这不好的直觉,是从何而来的? 她的直觉一直灵验,每番遇上不好的事,都有一种不踏实感。 司靖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看: “这件事,现在没法突破了,陈四一死,将一切有用的信息都给掐断了。他服用的齿毒,又是极为普遍的,一时没什么可查。最近这段日子,他又有没有异样的举动。作息正常,也没见过任何可疑的人。 他吁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我在想陈四到底受了怎样的胁迫才办了这个事儿?他妻子早逝,只有一个儿子,还未成年,他怎么就舍得把儿子丢下,令他就此成为孤儿。从此没有依靠。谁许了他天大的利益,能令他不顾生死,不顾儿子。还有,他的舅兄,是被人灭了口,还是跑了?真是一个迷团套着一个迷团……” 司靖想不通。 “阿司,你去见过你那个小师侄了?” 云沁转头问他。 离开太极观时,司靖曾去陈家,她则直接来了这里,因为心情极度败坏,想寻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的思考一些东西。 “没见着。根本不在京城他的宅子内养着。这越发奇怪!” 他皱眉:“我听门房上说,早一个多月,小公子就被送出京去,说是拜了一处名师,求学去了。我已经让人去查!但估计是查不到的。若不是被拿为了人质,就是被陈四刻意藏身起来。根本没办法找着到。” “一个多月以前?” 云沁喃喃将他话里她认为的某个重点给抠了出来,同时,一道灵光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想抓住了一些,却被打断: “阿云,你打算继续留下来查,还是回去办你的事?” 她不说话,懊怅那种异样的悸动,失消了,不由得拍了拍脑袋瓜子: “唔,等等,你别说话。让我想想,必须想想……” 司靖只得闭嘴。 云沁自言自语起来: “是得查,可该怎么查? “还有,你师兄在一个多月前就有了这样的安排? “这仅仅是巧合么? “如果他一个月多前就已经开始在计划这事,如果,那个时候,就有人在撒网,那样联系起来的话,就实在太可怕了点…… “嗯,好吧,我们现在先设想一下:倘若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他们最终想要捕获的又是什么? “你说,会什么?我们假设一下!” 她说到最后,盯住了他。 “这个,没法猜!完全没有方向。” 司靖静静的看着她动脑筋时的模样,双眼亮闪闪,又因为解不出其中的迷,而露出几丝迷惑,在红红的灯笼光里,显得很迷人。 “别想了!放轻松一点,我们一个劲儿的钻在里面,也未见得寻出什么线索来。先放一下吧!换一种思路,也许可以寻到我们想要得到的结果。你现在该面对的事是:回不回去?” 他拍拍她的肩,试图令她轻松下来。 “嗯!” 云沁点头,就这时,她的脑子里,很突然的跳出一个强烈的火花,噌的一下,将她整个儿全点着,她惊跳起来,低呼了一声: “可能吗?” “嗯?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司靖好奇的问。 云沁摸了摸头,想到心头那个想法是那么的不成熟,一笑: “哦,没什么!” 顿了顿,又忍不住说:“阿司,我觉得我得进宫一趟!” “进宫?” 司靖眉头又一皱。 “嗯!” 她点头。 “做什么?” 他侧头看。 脸上戴着人皮,她现在并不很好看,但那眼底闪烁的神彩,是亮亮的,熠熠的,那是智慧的光芒,璀璨的叫人引不开眼。同时,他的话,叫他心生惊警之心,这丫头啊,做事,叫人跟不上那个节拍,他又想有什么动作? “想见见太上皇!” 果真没好事呢!感觉得有问题!你说太上皇为何把皇位传给一个没有能力的皇子?因为受制与人,故而不得不这么做?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她低低说,越想越觉得这事情,绝对不像表面所看到那么简单。 “姑奶奶,悠着点吧!皇宫大院,不是你想进就能进,你想出便能出的。那太上皇终日睡着,周边全是看守的人,又都全是太后的人,没得在后允许你休想接近。找死是不是?皇族里里,若是被刻意藏起来的,必是一些见不光的事,你要是去挖一些什么来,那重重宫阙中,成千上万的禁卫军一人踩一脚,就能把你给踩烂。到时,你是怎么死的,外人的人都不知道。谁能救得了你。为了你女儿着想,请做事三思而行!” 司靖面色凝重的劝了一句:皇宫,那不是等闲之地,皇家的权威,是至高无尚的,谁都不可亵渎,这个丫头,本事再好,再如何巧舌如簧,当皇家的利益遭受损害后,谁能逃得过一死。 高高的宫墙围起的权利中心,以权者之命而从——权者,是不容外人探其*的。 “我知道呢!,要进去,自然得想万全之策……所以,得从怀王那边下手,萧缙貌似也很想知道他父皇确切的身体状况的。老皇爷的禅让之礼,太叫人费解了。嗯,就这么决定了,我就赶紧回怀王府去!” 三两句,下定决心,先做怀王妃去,直觉,想要解开疑团,得从皇宫入手,得从太后和摄政王刻意隐瞒的事件上着手下去。 唉,反正,不管是做司六,还是做怀王妃,都得去和萧缙那只狐狸打交道,这么一想,秀眉不觉蹙了蹙:真不太想和那有家伙有什么交涉,感觉不怎么安全,直觉会惹上他。 可是,对于这个事儿,她的好奇心已经挑了起来,若现在停下,心里会惦记一辈子。 “怎么回去?” 司靖知道这丫头决定的事,旁人劝不开,她从来是知分寸的人,也就不再劝,心下则在好奇她的下一步打算。 她这番是叫人给掳出来的,那么,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该如何在一个狂徒手上逃脱,这事,可得好好圆一圆,萧缙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你失踪了一天一夜,到时候,萧缙也许会故意发难要求验身,失了身的女人只配入庵堂,又或是自求下堂,总之,回去之路,甚为艰难。你考虑周全没有?如何去搏取萧缙的信任。” 云沁站了起来,一听到那“验身”两字,就有一种头皮发紧的感觉。 傍晚时分,某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就说过要验身来了呢! 她想了想其中的可能性,也许,那家伙会借机为难,但是,她抬头,对着皎皎的月色一笑: “世上一切事,若无艰难,便无成就。若得之容易,那便叫人失去斗志。你且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不能搞定了他!” 司靖皱眉,却觉得她这是送凌羊入虎口! 偏偏,他阻止不得,想了想,只能叮嘱一句: “万事,小心!” *** 翌日。 下午时分。 还是小小四合院。 打算回去做怀王的某位姑娘已经一早离开,司靖没有送,上午去了一趟师兄的宅子,继续寻找某些蛛丝蚂迹,又和那位曾在解剖现场晕迷过的仵作见过面,回来后默默吃了中饭,然后,睡觉,为自己新发现的一些诡异的小细节而困惑不已。 而他要解惑的时候,通常喜欢睡觉,在假寐中寻找感觉,一些被忽视的地方,会在不经意间冒上来,成为破案的关键。 门,忽然开了,一道人影闪了过来,凭着天生的敏锐,他第一时间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些年,他结的仇家可不少。这五年来,平常时刻,能做到隐迹江湖,从而消灾消难;一旦办案,就得站到阳光底下,这个时候,会引来仇家追杀。虽然附近暗布了不少自己的人,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他来了一记漂亮的弹跳,一身青色的缎子睡衣如一道青云在面前翻起,一个乾坤翻,定睛一看,看到的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一身黑色锦袍,正抱胸在那里瞅着,没杀气,而是眉儿弯弯,一身的闲闲淡淡。 “怎么是你!” 来的是阿群。 他一笑,收起攻击的驾势,睇了一眼半年不见的少年。 阿群一脚将门踹开,走了进来,目光来回张望,打量着,说了三字: “你之幸!” 他的意思是说:幸好我不是你仇家,否则,命早没了——阿群出剑,出必见血。 在云沁身边,他是第一个跟她的人,不,是被她拐带上的,他的一世英名,就败在她手上,为此而赔上前程。不过,这样的日子,他也是喜欢的——没有官场束缚,也极好。 第二个跟着云沁的就是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功夫是他们几个当中最最好的一个。 五年前,司靖跟着云沁,有一阵子定居的东越苏城。 某一日,他们自集市上某一片乞讨区走过,云沁忽然就定住不走了,他回头顺着她诡异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乞丐窟里,一个乞丐盘坐在一处破败、摇摇欲坠的旮旯角落里,腿上放着一把锈的破破烂烂的剑,不停的剥着那剑鞘上那快烂的掉下来的碎渣子。 别人都在行乞,独他坐在边上,摆着一个碗,碗里是空的,用云沁的话来说:这人,完全不敬业。 一连十天,他们都在这条街上走过。 一连十天,那乞丐多半在剥那把剑,有时,就将那剑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脚在睡觉。 永远占着那个向阳的位置,永远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动不乞不吃不说话,没饿死那也是一件奇事。 第十天,云沁向其他乞丐打听了一下,有个老乞丐乍舌的告诉道: “这少年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功夫好的不得了不得了,人却有点呆头呆脑,每天除了在这里睡觉,不干别的事。不过,要是有人敢去挑衅他,鼻青眼肿、断腿断脚那是轻——瞧见没有,那把剑,看上去锈迹斑斑的,实际上削铁如泥。我亲眼瞧见过,他唰的出剑,剑光四射,轻易能把别人的刀枪当作豆腐一样切下来。那本事,一等一的高手都不如他!” 云沁听着,眼神发亮的直笑,他猜不透当时的她在想什么。就这一天,云沁上去给了一个馒头。 那乞丐没说谢谢,只抬头冷眼看了她几眼,目光亮的可怕,似乎是诧异的,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因为她的善心。 以后每回去店铺,云沁都会从自家的铺子拿几个馒头,每天中午走去乞丐街,施舍给老弱病残者,其中一个肯定会放在他的碗里。 而那乞丐一直坐在同一个地方,满头污发,一脸臭气,沉默不语,也没对云沁的好心表示出一点友善和感激,一径是冷漠的,是目中无人的…… 司靖曾让人盯着这个少年,探他的来路。 那些人盯了几天,回来报禀说: “白天,一整天,他除了睡觉,就是发呆,姑娘给的馒头就一直搁在那里,不碰,也没有其他乞丐敢过来抢:谁敢伸手碰那馒头,谁的手上就会肿起一个包来——这少年乞丐古怪的很。 “待入夜,他才拿着这个馒头慢慢吃起来,吃完以后。又是睡觉。直到半夜,他出动。干嘛去,当贼。 “劫富济贫,但他自己不拿半分钱。 “这样的人,着实是有趣的。 “而那功夫,更是俊的叫人叹为观止。飞檐走壁,再防备森严的华府大院,来去,犹如无人之境。” 云沁听得这报备,吃吃笑,满意的不得了。 他这才知道,这丫头,慧眼识明珠,一早就有了想收服他的打算—— 第N天以后,某一天云沁故意没去给送吃的。 傍晚时分,他们二人回到当时买的小院时,赫然发现那个破烂一身的乞丐坐在了自家门口,垂着眼,剥着剑身上的铁渣子,淡静的坐在夕阳下,就像在等自己的主人回来似的。 他看到那光景,脸上不觉一笑,心下明白云沁使的攻心计,成功了。 不,其实,他一直在怀疑,此人的接近,另有目的,可偏偏,这五年来,他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云沁的事。 难道,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不知道! 至今为止,他都没办法确定:这个叫阿群的少年,是好人,还是坏人! 待续! 两天万字更结束! 亲爱的们,写文不容易,若喜欢,请正版订阅,加以支持,这样晨才能更好的写下去,谢谢! PS:还有,看完以后,点杯咖啡,让我看到你们的存在吧,这并不难是吧! 嗯,不废话了,明天见,爱你们! 第二十三章,萧群,那年邂逅 当然了,这个概念,很难定义。麺魗芈伤好与坏,是相对的,忠诚与背叛也是正对的。 云沁用人,只问将来。 当时,云沁看到这丫头的时候,却还装意外,指着那乞丐的鼻子诧异的问: “你怎么在这里?” 那日,夕阳底下,少年抬起头,蓬头而垢面,一身脏浊,但眼,明亮无比,在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较劲以后,他,终于愿意与他们有语言上的沟通珉。 第一句话,他说的是: “饿!” 说的还极度严肃,就好像,负责他的三餐,是他们的责任愀。 云沁老神神的绕着他转圈,稀奇的道: “你不是要饭的吗?饿,就去要啊!” 他摇头,坚定的吐出一个字: “不!” 这个字眼,囊括了太多的意思,究竟是,不愿去要饭呢,还是不稀罕那嗟来之食,他没有细说。 云沁希望能弄个明白,便顺下去问: “为什么不?” 他不回答,只是把那乌漆抹黑的脸孔上,那双深冷深冷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云沁等他回答,半天没话,就开始改变策略,转而问: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他终于又肯回答: “跟!” “就是为了吃饭?” “嗯!” “你没饭吃?” “嗯!” “不可能!” “可能!” “瞎说,你每个晚上劫那么的钱财,干嘛不给自己留点?天天饿肚子,犯得着吗?” 一句话,捅破那层纸,很明确的告诉他:其实她知道他并不是乞丐,其实她对他很好奇。 他的反应也平静,应该是老早就知道有人在暗中跟踪他,而且,还知道那些是她的人。 没有惊怪,只有平静的两个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师训!” “什么师训?” “不说!” “不说就走开了去,凭什么我就得管你饭?” 他又闭了嘴,眼神幽幽的瞄了几眼,才回答: “你好!” 这句话的意思,估计是:你人很好的意思。 在她研究他的同时,想必他也在研究她。 因为觉得她人好,没有恶意,所以,跟了来—— 也许是这个意思,也许不是,总之,这个少年身上,充满了神秘感。 云沁也是知道的,可他没在意,对他生的是捕猎之心,听得这话后,接下去问: “我哪好了?” “心好!” “我心好关你什么事!” “喜欢!” 这两字,不光把司靖雷到了,云沁也被雷了一道。 当时,她怀胎八月呐……顶着一个球似的大肚子,被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给“表”白,而且“表白”是那么的诚挚。 那人在看到她被惊到以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想跟你!” 难得这一次,用了四个字,马上将让云沁从惊呆的状态里跳出来,立刻美到了。 目的啊目的,这才是她最终达到的目的。 她的心,的确很好,不过,她心好是因为坏心的在动脑子想将某人给拉过来,以扩充自己的队伍。 那时,她急需用人,却还玩欲擒故纵,把眉头皱的紧紧,反问: “为什么想来跟我?你能有什么用?” 他将目光落在剑身上,说: “能打!” “能打有什么用?” “有用!” “说来听听!” “护你!” “为什么护我?” “肚子!” 他的思维跳跃的厉害,忽就指向了她的肚子。 “肚子干嘛?” “娃娃!” “娃娃干嘛?” “照顾!” “你懂怎么照顾娃娃的吗?你一身脏,能把我肚子里的娃娃给薰死!还谈什么照顾。” 乞丐听着,认真想了想,研究了一下那种可能性,又嗅嗅自己的衣裳,在认为自己的确臭的很厉害以后,没再异议,转身离开。 云沁忍着没有叫住,转身进自己了院子。 一个时辰以后,司靖和云沁正要吃饭,这位又回来了。 这一次不是乞丐的形象出现,而一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的形象出现,很年轻,很漂亮,唇红齿白的,眼神幽幽的,气质拽拽的,静的就像是空气,见得面后,静静的陈述: “香了!” 原来,他去改头换面了。 云沁凑上去闻,的确香,不由眉开眼笑,表示满意: “这衣服哪来的呀?这靴子哪来的呀?这发带哪来的呀?又是在哪里洗的澡!” 面对一连串回答,他只回答了两字: “当剑!” 云沁瞪直眼,指着人家的鼻子直叫: “你,败家子!那可是一把古剑,价值千金啊,当了买衣服,你太败了你!” 她一早就知道那是一把绝世好剑,那眼界,实在是叫司靖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这乞丐呢,完全不惊讶,给了极为一个离谱的伸手动作。 云沁问:“干啥?” 乞丐说:“给银子!” “凭什么给你银子?” “借!” “为什么借你银子?” “会还!” “换件衣服都得当剑,你拿什么还! “办差!” 一顿,又加两:“以后!” 神情是认真的。 “喂喂喂,你别说话两字两字的,多说几个字,你会死啊!” “习惯!” “这习惯得改!” “不改!” “不改别跟我!走走走,从哪来回哪去。跟你沟通真是累得慌!” 这人如山似的杵着,板着脸,很不高兴叫人给赶: “慢慢改,一定。” 终于知道加字了,这一次,是五个字。 后来,云沁最大的乐趣,除了逗女儿,就是逗他说话,用时间来渗透,令他渐渐学会如何正常的与人沟通:阿群在语言沟通上有障碍。 这个人,是怎么一个来历,说真的,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他从来就不说,而云沁根本不关心这个—— 她只问心,问现在,只要忠心,过去可一笔勾消。 而这五年,阿群的确对她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部。也把囡囡宠到了天—— 阿群的个性,冰冷,比铁还要硬,云沁能令他开口说话,而囡囡能逗他笑,在无声无息的岁月流逝当中,他在一点一点打开心扉,只为了那个能令他深情一睇的女子,以及那个叫他疼若珍贵的孩子,冷漠的脸孔上,时不时挂起了柔软的神彩,不再严肃的就好像刚刚死了老婆故了娘,但这一切,仅仅在面对云沁的时候,才会发生。 五年时间,将他们融为了一个整体,他是他们这个集体中不容分割的一部分。 半年前,他突然对云沁说:有私事要处理,得离开一阵子。 云沁问他要去干什么? 他不回答。 于是,云沁干脆就不问,直接放他半年假。 这一走就是半年,从来不捎半字音讯来,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天地间再也找不着这个人。 现在,他又再度出现了,为了什么,司靖明白的——还是为了云沁。 这小子喜欢云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喜欢,他为她而来;独云沁在装傻,假装不知情——阿群又是一个闷葫芦,又怕碰壁,哪敢去表白,于是,两个人就那样不咸不淡的处着。 “人呢?” 阿群简单的问,他已经找了一圈,前前后后都没有人,他终于忍无可忍闯了进来扰人清梦。 司靖故意装糊涂: “谁?” “云!” 阿群一撇嘴,觉得他的表情好假。 “走了!” 司靖跳下来床,看到阿群皱起眉。 “哪去了?” “办事呢!” “何时回?” “没确切时间!” 萧群很失望,又见不着,满心的期待再度落空: “办什么事?” 司靖一边套衣裳,一边说话的调调,或单字,或两字,或三字,这一次给了四字: “不说,秘密!” 这回答令萧群极度不满,忍不住叫了一声: “喂!” “喂也没用。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司靖严正重申。 萧群一脸郁结,这是离开半年的结果,被排斥在外了: “我是外人?” “是,也不是!” “阿司!” 语气冷冷的,很不满: “我们,五年了!” “再长时间都没用。想知道的话,先交代你的行踪。” 萧群撇撇嘴,他的行踪,三言两语交代不了,就算交代,也只交代给云沁,其他人,不想说,而且,也不到那个时候—— “以后说!” “那我也以后说。” “阿司!” “别再叫。说了不说就不说!” 萧群蹙眉,极度不满,难得的发起牢***来: “你们接了这案子,会惹来麻烦。现在,你放任她独自出去办事,要是出事怎么办?她到底是女孩子。” 司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笑出声来: “咦,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连贯了?我以为你打算几个字几个字的说,打算说到老死了呢,这半年,你变了不少嘛……那我越发不能说了……男人是受不起诱惑的。” 言下之意是说,也不晓得你有什么有异心。 萧群顿时黑脸,一层层乌才乌云翻腾着,闷了一会,一团火气压不下去了,低叫起来: “想打架是不是?” 这么撩拨人,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对云沁,那可是赤胆忠心。 “行啊,去练练。正无聊!“ 司靖总是以一个兄长的姿态守护着云沁,对阿群,从来怀着一种奇怪的戒心。 “外头打!” 两个人一先一后出得门。 园子内,种着一些花花草草,时,阳光,明媚,花草,清雅,场地,空阔,一把剑,一条鞭,二话没说在空上缠上,两道身影,一青一黑,快如清风,似猎豹,一触即发,一掠千城。一阵眼花缭乱,便已难解难分。 剑,是软剑,剑身,薄若蝉翼,却又能削金断玉,招式之妙,之精,之奇,之快,世所罕见,寒光到处,便若阎罗索命而至,杀气腾腾,令人嗖嗖发冷,却独独拿不下这根银鞭。 鞭,是银鞭,若灵蛇出洞,忽而东,忽而西,忽而南,忽而北,忽而上,忽得下,来来去去,忽闪不定,稳稳的挡着那剑势从最偏势的地方刺出,从最诡异的角度夺先机,现杀招。 这二人的功夫,司靖胜在稳,萧群胜在诡。 司靖稳稳如大山,或许是因为做过提刑官,又成过家,他做任何事,都是稳字为先。 而萧群,年轻,气盛,精悍的剑招,飘忽奇诡,不可琢磨,剑如其人,其心深难测。 两个人起初能打个平手,时间一久,显出败招的会是司靖,萧群那小子,是越打越强,越强那招式越诡,叫人没法对得上,鞭法渐渐在剑招上显出败迹。 一来一往,两个人缠在那里,斗的那个激烈精彩,但见满天便是剑光在闪,鞭影在动,满地只见人形缭乱,动若飓风过,树枝狂蹿。 剑的高吟声,鞭的破空声,男人们那发自内心的嘶叫声,充满着这小小的四合院,长空之上,声音嘹亮惊到九重天宫。 院的东墙外,有几颗撑天的的银杏树,高耸入云,可能有几百年历史,树冠如一顶大伞,撑开方圆十来米,树枝虬劲,郁郁而葱葱。 此刻,树上有两个人,一个倚坐高枝,一个踮立其中,有趣的看着这一场难得一见的对招。 “哎,要是,你跟他打的话,谁会更胜一筹?啧……这小子的剑法真是奇呢……以我生平所见,恐怕也只有那秦五能和他打个平手。不过,那秦五,素来爱用脑子办事,很少动武。真正能窥其功夫全貌之人,外人几乎无。” 站的那位,在叹,觉得不虚此行,以传音入密之法说话。 坐的那位没搭理。 “最近洛城内的奇人异士聚集的可真是不少,在上演群英会呢……司大先生现身京城,司六先生是个女人,这位剑客,更是从没见过,还有秦五,听说来了洛京,却藏了起来,没让任何人发现了他的形迹。” 就这个时候,一阵奇异的凌空声,以惊人的速度往他们藏身的位置爆射而来。 辨声识物,来者,梅镖,两枚,直往他们的要害打过来,要是避不开,不死也得废。 站的那位,轻轻一挥手,梅镖,叮一声,落地,他转头看,另一只,已被坐的那位轻轻那么一夹,稳稳的夹在手指缝内:强大的飞冲力量,没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堂堂怀王,居然听人墙角的怪癖?” 园内,原本缠斗的两个人已分开,一人握剑,一人执鞭,面向东方,正盯着他们藏身的银杏老树。 那镖,是萧群发的,并不意外会被他们打落,那话,也是萧群说的,带着讥讽之意:他不喜欢这几个人出现在这里。 不管是与公与私,反感的不得了。 与公,这萧群,是他死对头。 与私,这人,曾动用暗哨网查探过云沁的踪迹,一连半年时候,用心极为叵测,幸好秦五公子那边帮忙掩去了行踪——唔,一年前,云沁在他身上偷参之举,他是知道的……还有一些隐晦的事,令他极度不安。 司靖瞟了一眼这个少年,阿群眼里从来没有尊卑之分,一直以来,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可能比他还要强大的敌手。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敬自己愿意尊敬的人。这脾性,一成不变,只是今天这说话的调调啊,好像流露着几丝敌意,怎么一回事呢? 这小子,很少露出这种情绪。 他觉得待会儿得问一下。 就这时,一杏一黑,两道身影,衣袂飘飘的从树上飞了下来,稳稳的落到了他们面前。 风扬袍角,嘴唇微笑,杏衣常袍的萧缙,脱掉那一身亲王袍,倒显的格外的亲切了。 “难得难得,想不到怀王殿下会亲临寒舍!有失远迎。” 司靖含笑上前,一拱手,招呼着,心里则在琢磨他们的来历:昨日,也不知此人与云沁说了什么话,致令她心情显得极度的败坏。他问她什么事,她又不肯回答。 萧缙颔以一首,道:“本王有事与你们相商!” “司大先生好鞭法呀,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对了,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剑法不错,杨某看了半天,居然没看出师承何门何派,真是稀罕呢!” 杨固笑着看,更稀奇的是这位对他们心怀恶感,啧,他们什么时候招了他,惹了他? 萧群冷淡一瞥,没答,将剑归鞘,转身,走人,那姿态,一个字:拽。 有本事的人,通常都不能用常理来看待:一般人见到王侯,就算不畏惧,也不敢冷眼冷对的…… “……王爷,这孩子就这样子的,您别见怪。谁的账都不卖!只听小六的!” 司靖无奈的替他解释了一句,好歹人家是王爷,不能惹。 “无防!” 怀才之人,才不卖账,才恃才傲物。没本事的人,是别人不卖你的账。 萧缙微一笑,关于这个人,回头得去查查了,这样大的敌意,不会来无因由,而当下,他并不想为这么一件事而过分斤斤计较,说: “本王是来听取司大先生和司二先生的有关于那个案子的意见的。今天两位并没到衙门里来,所以,特意登门造访,不想,经过墙角时,听得有争斗声……司六先生不在?出去查案子去了?” 他左右巡视一圈,这院子,对于住惯了大宅院的他来说,那简直就是一鸡窝,总共才四五房,小小四合小院,但环境还算清幽,倒是合适司靖那种大隐隐小隐隐的心态,独独不见司六。于是,他不由得一问——地方这么小,若是在,早该出来看热闹了吧! 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的不驯,他想要驯服她,还真不是一朝两朝之间可以办成的事。 今天,他原盼着他能来王府的,结果没来,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好吧,既然,他不肯来怀王府,那他来找她,不想,她竟不在。 啧,这女人,是在故意躲着他,还是另有事情在办? “回王爷,小六出去了,并不在!” 司靖点头,心下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昨儿个,那丫头的表现似乎让这位王爷上了心:怀王上心的人,最终的结果就是被他收罗到自己的阵营,这样的事是有案例可循的,比如杨固。 嗯,话说那丫头也是这样一种性格的人呢了,看中目标,无论是吭蒙拐骗,还是撒泼耍赖,一定将那目标弄到手为止。 比如他们这些人,全是这样的产物。 可要是这萧缙看上了他家云云,这,事情有点不太妙:要是让他知道云云跟他拜过天地,这男人会怎么样啊? 他,有点不敢想象。 “王爷,里面请,司大也有事要来请教您!” “请教不敢,但凡有益于案情发展的沟通,本王自当知无不言……” 三个人正要往客厅而去,不远处,萧群则在那里冷冷的斜视着,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 萧缙才入厅门,一阵异样的清香扑鼻而来,是薄荷的味道,不过,其中好像另外夹杂着别的什么味道,好似琼花香,又好像不是,正想辨认,那陌生少年忽顿身,目光往外爆射,手中飞镖暗扣,似想飞射出去。 “谁!” 一声高声厉喝,响彻云霄: “鬼鬼祟祟在门口做什么?滚出来。” 警觉性极为敏锐。 萧缙跟着转头,但见那高高的墙院上,忽然跳纵进一个青衣人来,并没走大门,直向他们逼近过来。 “是本王的人。” 萧群也看到了,哼了一声,收回暗镖。 同一时间,那人几个轻纵,来到萧缙身边,凑到耳边低语了一句: “爷,王妃找到了!” 待续! 第二十四章,“劫后”,夫妻会 这话,说的轻如蚊呐。麺魗芈伤 虽然隔开了几步之遥,可萧群的耳力是何等的了得,早已听了去,那俊逸的眉心,不由得微一皱: 慕容瑶失踪了两天两夜,事到如今,终于有消息传来!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总觉得好生古怪琨。 很不对劲! 试问一个女人,若是真被青海帮的人掳去,肯定受尽凌辱,怎么逃脱得了? 一个名誉尽失的女人,便是一枚弃卒,她若是识趣,够聪明,就该自行了断裰。 可她还活着,还让怀王府的人找到了她的行踪。 她是故意的。 并且,还想回怀王府去做怀王妃。 那么,现在的她,应该还保留着清白之身? 问题是,怎么可能? 青海帮的人,一个个全是杀神煞神,落到他们手上,几乎没活口——他们怎么会失手? 完全没有道理。 而且,她还能让人传消息回来。 他眉心皱的越发深。 最近发生的事,是一件比一件古怪,全没有章法可寻。 面前,萧缙微微一笑,让来报信的人退下,没有说一句话,转过头时,对司靖说: “没事。我们去研究案子。司大先生,本案事关重大,你这位朋友,是不是应该避一避……” 萧缙并没有把慕容瑶失踪当回事! 在他眼里,女人从来不比公务重要。 萧群眯了一下眼,哼了一声,正想离开,却在此时忽然闻到了一阵异香。 这香,很淡,但一直存在,且,有点熟悉,之前没注意,仔细辩认了一下,浓郁的薄荷味里,似乎夹杂着一些琼花的气息,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脸色蓦的一变,心陡然一沉,脚下奇怪的一趔,侧身,飞快的跑了出去,直直的奔出了院门。 这一举动,在别人看来,是不屑的表现:你当我稀罕来听,小爷我没兴趣。 只有萧群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思是何等的狂乱。 不仅乱,而且惊,而且骇,莫名的就手足无措。 就刚刚那么一刹那,有一种大致的轮廓,在心头成形—— 慕容瑶一失踪,云沁就出现在京都。云沁今天一离开这里,马上就传来慕容瑶的消息:这当中有没有内在的联系? 有没有? 有没有? 到底有没有? 本来,不该有这样的联系的。 可这一刻,他就是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而且是越想越惊悚! 头皮开始发麻。 平静的心湖,翻起一层层惊涛骇浪。 但愿吧! 但愿一切,不是自己想的这个光景。 但愿…… 不,他没办法用这种“但愿”的调调来搪塞自己! 这不能有万一。 这也许已经是一个事实。 试想,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去做了那种事冒名顶替的事,司靖何以瞒的这么紧,生怕叫人捉到了把柄,害了她似的。 一阵风吹来,带着午后阳光的温烫的,他背上,却止不住冒起了寒意,一阵接一阵,层层迭迭,令汗毛竖立起来,连呼吸也急促。 他原想去把怀王府那个报信人给揪出来,把慕容瑶的下落给打探出来,想想的话,觉得不行,自己的身份,绝对不可爆露,她的身份,更不能披露出去。 如果他的猜测属实的话。 总之,这件事,不能去惊动怀王的人,想要知道是不是如自己所猜,只需要问一个人。 他猛然打住了步子,抿了抿那冰冷的唇线,目光如电掣,灼灼回望沉浸在午后阳光里的小小四合院。 他折回,绕到园外一小巷内,耐着性子等,直直的站着,盯着。 一个时辰以后,萧缙带着杨固终于出来,在门口处,与司靖道别,离开。 待他们走远了,他才如迅豹一般的蹿了出去,一把拎住司靖的胳膊往里面拖,步子跨的又大又猛又急。 “咦,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冒出来?喂喂喂,慢点慢点,走这么快?还揪着我不放?干嘛呢干嘛呢,一脸的严肃,发生什么事了?” 司靖纳闷的问。 可他没答,一路拖拉着他。 这当中,园子里的看院嬷嬷曾跳出来,因为不认得阿群,差点冲过来——这小子的表现,的确像是来踢馆子的,而且还把主人家给挟持了,怎能不紧张? 司靖打了一个手势,让那嬷嬷去关院门,这里的事,她不必管。 老嬷嬷疑狐了一下,才顿住步子去了。 这边,司请被拖进了他的房,待门砰的关上,萧群一把严肃的抓住他的肩,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忍耐着急躁,低问: “阿司,云是不是进了怀王府……” 突来一问,令想发问的司靖蓦的一呆,真没想到他会猜的这么准。 于是问题又来了: 他是怎么猜到的? 或许说,他的依据是什么? 正是这一呆,宛若一桶冰水,当头直浇了下来,冰凛凛的感觉,叫萧群一阵寒颤,悔恨之心,逆袭! 一切猜测和事实无误! 哦,见鬼的,他都干了什么事? 萧群猛的扒了一下脑门子:他竟亲手将自己最最心爱的女人,嫁给了自己的仇敌? 怎么会这样子呢? 明明嫁的是慕容瑶,怎么现如今变成云沁了? 云沁怎么会冒名顶替了慕容瑶? 那慕容瑶如今哪里去了啊? 哦,该死的,活见鬼,这到底是怎么一团凌乱不堪的事啊! 他悔死。 想撞墙! 不,是想杀人! 脸,顿时沉下来。 “你……怎么了?” 司靖没有回答,只觉得这小子的神情有点诡异,那一脸的懊悔和冰冷的杀气从何而来? 看,那脸色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沉,一个劲儿的冰冷起来,站在他身边,都能把人给冻毙了,叫人发怵。 “没事!我,想想去!” 他需要冷静的。 必须的。 好好的梳理一下头绪。 萧群倒吸一口气,将他推开,拉开门,往外冲了出去—— 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他要把她找回来,再也不许她进怀王府了。 有些事情,不能见光。 见光就完蛋。 这世上,能叫他在意的太少太少。 她是唯一的那抹阳光,那季春色,明媚,妖娆,令他回春,得一份安宁,半刻温暖。 不可再失去。 他会害怕,害怕在看不到她的日子里,过那永远麻木无趣的日子。 他想要她,陪她走过以后的每一天,直到生命不再存在:如果不能用丈夫的身份不离不弃左右,那就用朋友的身份,随从的身分,随她浪迹天涯。 萧群深吸了一口气,走的飞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那个不安份的女子身边去,脑海里回想的全都是慕容瑶那音容笑貌。 之前,他就觉得这慕容瑶的胆子奇好,心里则在奇怪,一个老迂腐慕容微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女儿来,戒嗔再如何了得,也不该有那份水准,把人调教的如此出色,隐隐约约有阿云的影子,只是不太真切。 原来,是冒牌。 原来,真是她,自己一直思念的人,已经来了,他看不到,还在想方设法的逼她到怀王身侧去承欢,逼她用那媚药去搏宠,去得到他想得到的某些消息,想去掌控怀王府。 哦,见鬼的,这一刻,他真想搧自己耳光,噼噼啪啪,狠狠打上一顿。 可,那与事无补。 他没这么做,而是加快步子,想去把人截回来——一种极度不安,在心头泛滥成灾,一发而不可收拾。 *** 萧缙出现在云沁面前时,是傍晚时辰,火红的太阳照亮了整个西山小农庄,金灿灿的,亮晃晃的,他骑着飞虎,带着岳离和杨固,赶一匹不显眼马车,慢悠悠的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报信的年轻小伙子。 对,那行动绝对是慢悠悠的,好以整暇的,一副欣赏风光的模样。 那个悠哉游哉,那个心情愉悦,那个怡然自得,哪像是一个老婆被人梆架的男人,分明就像刚刚娶了新欢,上了新床,尽了床第之好,满足的不得了的光景。 这男人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他心头的一个认知: 她,慕容瑶,不可能有事。 要是有事,嗯,也不无他的事,他,纯萃看热闹。 唉,无情的男人呐! 唉,无情的现实呐…… 话说,要是这回嫁过来的是瑶儿,在看到“野男人”将自己掳走以后,她是跟着人家去呢,还是合计着让那个男人去救她娘,自己呢,则仍然跑回王府去当个间谍王妃? 她不是慕容瑶,自不会晓得她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会有怎么一个反应。 云沁穿着那一身王妃的行头,头发梳成了寻常闺秀才会扎的辫子,只是一身的泥尘,破的地方破,烂的地方烂,脏的地方脏,好好的一件衣裳,全毁了,好好的一个形象,全糟踏了,不过,好在,气质依旧: 沉静,淡定,不慌,不忙,不乱,一身清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玩劣少女刚刚与人打完架回来,完全没有死里逃生下的惊颤和怯惧。 她把脸蛋洗的白白净净的,就那么坐在金灿灿的夕阳里,手中执一枝桃花,在数花瓣,一片片掐下来,掐的满地全是,一片粉红生香,满身桃花香。 一大早,天未亮,她从小别馆的暗道而出,从暗属云中阁的一间客栈光明正大的做回云沁,然后,让人备马,出城,先去把属于王妃的衣裳拿回来,而后,走的远远的,往西祈山附近行去,先观察地理环境,锁定一个可以替她去怀王府报信的人,然后,寻个山洞换衣裳,伪装。 为求逼真,她在手上蹭破了一点皮,让脚上绣花鞋磨烂,把头发弄脏,把裙子边角给撕破一些,再然后,仓狂而逃,逃到刚刚选中的那户看上去很老实的农家,声泪俱下的哭诉: “我是怀王元妃,前天在天龙寺遭劫,我被贼人劫到附近藏了起来,那劫匪想要拿我去你勒索怀王。昨夜里我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绕到现在才敢出来求救。我不会骑马,脚又破了,可否恳请你们帮我送信给怀王府。或者摄政王府,或者慕容府,好让他们来接我,慕容瑶感激不尽。” 这户农家,有对夫妻,一个儿子,养着马,儿子生的精壮,二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是练过武的,虎背熊腰,面相属敦厚老实型。 这小伙子,可能没见过姑娘,又或者是没见过遭劫后还美的如此楚楚动人的姑娘,一对上她求助的大眼睛,就涨红了脸,什么都没想,就点头: “行行行,我马上去给您报信。您等着。别慌,别急。我阿爹和阿娘会陪您的。” 云沁很应景的抹了几滴眼泪,拿出一个怀王妃的信物给人家小伙子。 “那就拜托你了!” 那小伙子一看,肃然起敬,哪还有其他怀疑,当下拿起信物,跨上自己的高头大马,就往京城赶。 那对老夫妻就在边上一个劲儿安慰,用各种话来引开她的注意力。 她呢,留在这里,很快就和他们混熟,接着把人家祖宗十八代全给打听清楚了。 当时,云沁依照当下年轻人的某种偶像心态去猜想,这种儿郎,祟拜怀王的可能性多一点,再加上她是怀王府已过门的王妃,这种迂腐的男人,会第一时间把怀王找来。 果然其然, 在等了大半天以后,她终于把那位优哉游哉的“夫君”给盼来了。 嗯,真是不容易呢! 太难能可贵。 这位怀王爷还知道要亲自来接。 云沁骨碌碌转着眼珠子,把玩着手上那根已被采的光秃秃的桃枝,盯着看。 篱笆外,萧缙终于跨下了马,一身杏色的袍子,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走的那个四平八稳——果然有王者之风。 他身后,岳离和杨固,跟的也是从容,没一点急躁之色,三个人,就像是游山玩水,那怡然之情,流转在眉眼之间,多么的惬意。 云沁忍不住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少年,一身素袍,也是这副德性,不同的是,那时,他的痞子笑,很漂亮,看上去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很好骗的样子,看在眼里,叫人觉得那个舒服;哪像现在,心机深的叫人摸不着底。 如今,细细的观摩,无论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虽然容貌不太一样,但总归是有一些神似的地方的。 再一想,其实一年前,他的心思就已深的可怕,只不过当时她没有发现而已。 由此可见,这个人,是何等了得。 再说那位送信的农家小伙子,人家这可是第一次见着这位大名鼎鼎的王爷,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人家,他的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可今儿个,他去送信的时候,却发现这位爷与印象里的爷是有出落的。 他送信送去了半天,都没见着他,王府的人还将他秘密送出城,让他在某处等。 他不知道,就这段日子,这位怀王爷已经动用暗卫,将他的底查了一个祖宗十八代,在确定了他果然出自农家,慕容瑶果真在他们家以后,这赶过来与他会合。 为此,这位小伙子在城外等了两个时辰,他得到的理由是:王爷在查案,一时脱不开身,担搁了,得等一等。 当然了,王爷一直以国事为重,他表示理解,为此还心生敬意:王爷对楚国,那可真是鞠躬尽瘁。 待等来了王爷,他自是欣喜的,不想,这一路上,没见人家有半点急相,当下心里犯咕嘀,脸上也泛起疑狐之色,等回到了自己的农家小院,在走向怀王妃时,又瞥了一眼毫无急色的怀王,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这些王侯贵人,还真是奇了怪,丢了新婚妻子,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的呀!” 这么美的新娘子,要是他弄丢了,早急的大汗淋漓,乱的挠心抓肺,要是晓得妻子终于平安回来,那得有多喜出望外,得有多欢天喜地啊——人家怀王可没有这样一种正常化的表情。 王爷啊,果然是王爷。 “草民叩见王爷!” 农舍里的这对老夫妻往地上跪了下去,一边使眼色,叫这不会说话的孩子别乱嚼舌根。 云沁与这小伙子最近,自然而然就听到了这一声细细的嘀咕,一笑,懒懒站了起来,瞟了一眼身边,叹了一声: “别奇怪了,人家是王爷嘛!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农家小伙点头,他知道的,人家是王爷,大名传天下。 “你知道王爷代表什么意思?” “……” “唉,真呆!那些书白读了。” 她走上来,拍了他一记肩头: “王爷代表的是权利:丢一个老婆,急啥,还可以娶无数个。找得回来找不回,他无所谓的。要不是我摄政王的义女,想必,他今儿个根本就不会过来接我!直接让你传话,叫我自己走回去。对于一个失踪两天两夜的女人来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王爷会紧张的是怀王府的清誉会有会受损,而不是我这个怀王妃有没有受过什么可怕的罪。这就是皇族,兄台,怀王是个贤主,不过,肯定不是一个好丈夫,二十年以后,你看着吧,肯定有无数女人成为怨妇。” 这位农家小伙,被她这么豪迈的一拍,脸“唰”的一下全红了,猴子屁股似的,又因为她的话,而发呆,发窘—— 被自己的丈夫嫌弃,一点也不伤心哀怨,相反啊,还有心思来调侃戏语,又肯定,又讥讽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呀—— 何曾见过这样的女子? 他忍不住偷偷望了几眼:这么好看,怀王真不在意她的生死吗? 那对老夫妻看着,却是吓坏了:王妃这样和他们的儿子“勾勾搭搭”,那还得了?那话,说的更是叫他们听不懂了,王妃怎么没哭哭泣泣去倾诉委屈,反而……好生奇怪。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哟,王妃,您眼光还真长,二十年后的事,都已经看到了?这本事,与胡国师堪堪有得比了,难不成您以前曾拜在他门下过?” 杨固有趣的看着这个女人,她并不避忌男女之别,偏偏那一记拍打,由她做来,并不显得突兀,没那种瓜田李下的嫌疑,很自然,就好像他们是一对关系熟稔的兄妹,平常打打闹闹惯了的。那情景,就像是一个顽皮小妹,恨木讷的兄长:打铁不成钢。 还有,那句“怀王是个贤主,不过,肯定不是一个好丈夫”,既有识人之明,又体现了一个女人的某种闺怨,多精辟—— 不过,这种闺怨,讽刺的意味重于那种怨气。 “杨先生,这话就错了,我跟你说,这跟眼光长短没关系,这是现状!凭着咱们王爷这玉树临风之姿,威风凛凛之貌,无人可及之智,天下女子群而爱之,爱而嫁之,嫁得多了,难免怨妇也就多了!王爷,您说是不是?” 将手上的桃枝往地上一扔,她拍了拍被自己弄脏的裙子,笑着说。 “王妃还是这么的能说会道,这么的乐观豁达,可见并没有在那贼人手上吃了苦头。本王好奇的紧,那贼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王妃掳去,依王妃如此娇弱之姿,怎么就能从人家手上逃出来的?” 萧缙静静反问。 据最近的消息传来,掳人的是青海三煞的人,而三煞的来路,原属他母妃的师门。可那几个人,伴着贵妃的失踪,就此与朝廷反目,他们派出来的人,自然是非凡的。 可他就是弄不明白了,青海三煞为什么要让人来掳慕容瑶呢,他们就算要来破坏,也该来掳宁以春才是,真是费解,和萧远比起来,青海三煞更憎恨宁氏才对。 最叫人生奇的是,青海三煞的人居然能让人逃跑了去? 这肯定不是那些人蠢的缘故,而是眼前之人太过狡猾了吧! 对,她有一双狡猾的美丽大眼睛,说谎话,编故事,不会变色心虚,就像昨儿个遇上的那个女人:司六加秦七,贼溜的不像话。 他不由得眯了一下眼,在心头疑惑的自问了一句: 怪事,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像? 待续! 第二十五章,巧智,收猛将 这一道光,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没能马上抓住细细去研究。麺魗芈伤 “是啊是啊,那过程~真是惊心动魄,现在想起来,犹让人觉得那真是一场让人心惊胆寒的恶梦呢!” 她抚着心口,身体是轻颤的,玉也似的脸孔上皆是劫后余生的惊悸之色: “还好,王爷乃是洪福齐天的贵人,贱妾定是托了王爷的福,这才一路有惊无险的逃了出来。 “先前的时候,贱妾还以为这一回得死在那些人手上了呢!真险玷! “逃到这里以后,贱妾就再也不敢往城里去了,生怕那些人守在半路,等着以逸待劳再把我逮回去…… “好在,有这位农家大哥帮忙送信儿…… “今日,妾身能和王爷夫妻再聚,多亏了他惧! “真得好好感谢他和这里的大伯大娘一番才是,王爷,您说对不对?” 编的还真是有模有样,若生在21世纪,可以去做编剧,也许成为那个行业里的风~***人物。 不久之前,底下人报,这片区域,两天来,根本就没有陌生人出没。 如此的谎言,也只能拿来蒙普通老百姓。 萧缙瞟了一眼,一对老夫妻,老实巴交的在地上跪着,年轻小伙子一双虎目透着疑惑之色,没什么特别之处。 根据暗卫报禀,这户人家是地道的本地人,户主姓贺,十代单传,世代居于地此,只有一子,十岁跟着一个游道拜师离家,才回来没几天,没什么特别的背景,不折不扣就是一农户。 也只有这样的农人,才会轻易叫人骗了去。 “是该好好相谢!” 他淡淡虚应了一声。 “王爷也这么觉的呀!” “功则赏,过则罚。这是规矩!” 云沁立即拍手而应: “那就好了。既然王爷也有这么一份心,那贱妾斗胆想替这位农家大哥谋差事:以后,就让他做王爷的侍卫,这可是人才啊……您看看,一身的好力气,保定能成为您驾前一大心腹大将!” 说话间,她把农家小伙推到萧缙面前,极度推荐着:她刚刚挖了一个坑,就等他往下跳。他还真跳了下来,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萧缙那双利目,不由眯了一下,心下明白这女人又摆了他一道:还真是不忘时时刻刻算计人。 那农家小伙原本就仰慕这位怀王,可惜怀王府收人极严,军营里的精锐之卒,即便过五关斩六将,也难成为怀王近卫,何况是一般人。 他自己虽学有一副好本事,无奈投无门路,现在有这天大的好事降到头上,他顿时呆住了,忽然想到了之前师父说过的话—— 师父说:不许他拿到他的名头去办事,只有靠自己的实力拼出来的成就,才是男人真正的能耐,如今这个情况,是一种意外的机遇。师父说过,懂得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就真正的伟业,师父还说,他命里有贵人相扶…… 他欣喜的睁大了眼,心,砰砰狂跳起来,怀王就是他的贵人吗? 那几个男人的眼光都落到了农家小伙脸上,小伙子呢,则在众人的评估里局促的涨红了脸,方正的脸孔,酱紫酱紫的,兴奋的不得了。 “有点呆!” 杨固得出一个结论。 小伙子因为这个句话,欢喜之色微收,师父也说他悟性是好,就是有点呆,处事,不灵活,他点头承认: “是!” “不过……” 杨固转眼又想到刚刚他飞身下马时那身姿,利索,爽快,马上来了一个转折: “潜质还是不错的。” “那是自然!” 云沁应和,毫不谦虚的道: “历练一下,保定比岳离岳阳还厉害。经验这东西,都是在实战中积累起来的。” 岳离一听,马上皱了一下眉,他跟了王爷十年,办事的本事,身上的功夫,不吹牛,整个京城,除却主子,能比得上他的没几个。岳阳也许稍逊一筹,但绝对也是高手里的高手。可她说这人不会比他们差—— 他不由得开始以正色审视这个奇貌不扬的农家小伙子,一脸害羞腼腆的样子,一时还真看不出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想到他刚刚游学归来,也许他们所收集到的消息还不够全面。 杨固也不由得在那位据说将来会很厉害的少年身上转了几圈,本事这种东西,还真没办法从脸面上看出什么来的。 他看到萧缙也在审视,满面深色不见底,他一笑,而问: “王妃,既然这位小兄弟是个了得的人,为什么不是收在你身边当侍卫,而要遣派到王爷身边!” 陪嫁侍卫皆从于王妃,作为一家之主母,自也可以另外收一些人入王府,成为王妃的亲信,按规矩是可以。这女人明知道王爷防着她,还把人往王爷身侧推,这不是精明之举,他想,她肯定别有目的。 云沁斜眼一睇,没意外,就知道他会这么想这么问,说词她都已经想好了: “杨先生,本妃只是一介女流,守的是四四方方一个家,王爷是朝官,是王侯,保的是三千里锦绣山河。这能一样吗? “跟着我,没出路,跟着王爷,前程不可限。王妃能误了我家护命恩人吗? “好了好了,不聊了成不,王妃我又脏又累又怕的,实在没有多少精力再这么待下去了。我们打道回府再聊经过吧!” 说到这一停,她把注意力落在萧缙身上,这位一直在默默的研究她,也不知肚子里在转悠什么心眼,她也懒的猜,只问: “王爷,您觉得有没有这个必要在外头把我在这两天的惊险历程再复述一遍吗? “要是有必要,我们就寻一处地儿,坐好了细细的说,把这细节说全了也好,这样子,王爷就能把那贼人抓起来,以镇国法,胆敢在天子脚下掳人,那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到了极致了。 “不过,要是您能体恤一下,能让贱妾先洗个澡、换个衣裳、吃个饱饭、定定神以后再说,贱妾会由衷的表示感激!您看,我这一身狼狈样,实在是有点累的慌,惧的慌……” 狼狈是狼狈,不过,可不像累的慌、惧的慌的模样——这女人,精神好着呢,台词一套一套的在吐出来,编的那个顺溜。 他嘴角一扯,声音懒懒道: “既然王妃都这么要求了,本王再不懂怜香惜玉,也得表示关切之意了。走吧,我的王妃,今天天色不早,就不急着回京,本王在这附近有一处避暑山庄,先到那边住一宿,明儿个一早再回京!” 转身,那杏色的袍子那么一摆,划出一道流水似的波纹,风度翩翩的去将跪于地上的两夫妻给扶起,亲口道了一声歉,令大伯大娘好一阵诚惶诚恐,而后,转身往外而去,在夕阳底下,那姿态仙人似的。 多英姿飒然的男人啊,可惜对妻子无情无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丈夫见到妻子总得好好安抚一番的,他们这对夫妻,当属另类。 她突然好奇呢,这种男人,要是真动了心,会是怎样一个模样? 会不会懂得轻言软语的去哄人? 又或者,能令男人动心的,永远只有权利。 那些对他动心的女人,注定是悲剧。 好在,面对世间男人时,她的心,是石头做的,铁打的,动不了心。 此刻的她,自然不知道,爱情这玩意,并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 命运总爱给人开玩笑! “等等,王爷,那这位农家兄弟,您是收还是不收?您还没给个准信呢!人家阿海兄弟还等着您的回音呢!” “不收!” 他扔出两个字。 不管她存了怎样一个目的,或好或坏,他都不会收,他的身上藏着太多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知道底细、无法委以信任的人,他决计不留身侧,半分余地都不给。 “为什么?给个理由!你不是说功则赏,过则罚么?” 她跑过去拦住。 萧缙只得停下,面色深深一瞟: “不错。功自当赏。过后,本王便让人送一些酬金过来。这便是赏……” “王爷,拿金银财宝堵人,那是庸人之道。您是王爷,就该任人唯贤!” 萧缙打断: “本王身边的调配,不是王妃该管的事。这是王府里头的规矩。八姑应该教过你这些的吧,你能整管整个王府,独独不能管束了本王身边的事宜。” 他一字一顿的提醒。 所谓王者,都喜欢专横,喜欢唯我独尊。 他就是那样一种人。 “好吧,你不收,那我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云沁淡淡点头,没有强求:最后那句歇后语,三百年前就有了,她曾想,也许三百年前,有人穿越过来过,将某些文明性的东西一并传承了下来。 萧缙看着,的确没觉得她知道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在琢磨着她的居心:作为奸细里的精英人才,这女人能存什么样的好心。 两个人各有盘算着。 云沁已经转头看着面前这个高高壮壮,结结实实的农家青年男子,有浓浓的失望自他眼底流露出来,她对他微一笑,一边走去,一边柔声问起来: “你叫阿海是不是?” 那声音,顿收刚刚那种犀利之锋。 “嗯!” 农家小伙点头。 “阿海,本妃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记好了……” “王妃请说!”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是,再有本事的伯乐,也有利令智昏的时候。” “……” 阿海嘴角一抽,瞄了一眼王妃: 居然当面骂怀王,这女子,还真是胆大之极,而怀王也奇怪,并没动怒,只是眨了一下眼,连面色都不沉一下,转身往外而去。这对夫妻之间,似有暗流在涌动。 “怀王有眼不识金镶玉,那是他没福气,不是你不够好,将来,总有他悔青肠子的时候。” 阿海听着,心头又一动:难道她知道了一些什么?才如此的信誓旦旦认定他是一个不凡之人? 萧缙缓了一下步伐,有点不悦,同时,心里不由好奇起来: 难道这阿海,真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他虽然是明主,可惜有点心胸狭窄,猜忌之心甚重。不跟他也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跟本妃。” 前半句,阿海听着心一颤,后半句,阿海的虎目莫名一亮,露出欢喜之色。 边上,岳离瞪着这个嘴毒的女人,杨固忍笑,萧缙隐约欲怒:这人,竟然如此贬损他? 她视而不见,忽也来了一个大转折: “不过,我得把丑话说上去!” “王妃您说!” 云沁正色道: “跟着我,是保不定你能有一个锦绣前程的,大将军,大统帅什么的,估计是没法让你当得成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时候到了,本妃一定给你配一个漂亮媳妇! “本妃身边其他没有,就是美婢多。 “跟王爷,兴许将来会有高官厚禄,跟着本妃,本妃只能给你一个丰衣足食。将来,娇妻佳儿,自也能把你乐坏! “怎么样,这前景,其实也不错,你说是不是! “又或者,你愿意另择良木而栖,所谓八尺儿郎皆有志向,这也是好事一桩。本妃不会勉强。” 阿海一呆,想来母亲之前跟他说过,该早早娶个媳妇给家里添丁,他说无业不成家,现在怀王妃居然也跟她提这个事,是不是娘亲跟她说了什么呀? 他回头看娘亲,娘亲一个劲儿的向他使眼色,要他答应——他的脸,莫名的就红了。 杨固呢,差点跌倒:这女人,居然用美婢来当诱饵。她到底看中这个男人什么本事了? 萧缙也再度被雷到,气的想笑,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慕容瑶你倒是挺能收买人心。 那么一睇,看到的是她一脸的笑靥如花,艳如夏花,忽然,那些怒气恼尽数又全消了,他不气,以后,他会好好的陪她玩儿的。 有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将来的日子,不会再枯燥,会有一阵子热闹。 不过,结果会如何,他看不到。 “阿海,你发什么呆?不愿意?” 那边又传来她的问话。 云沁打量着他那楞楞脸红的表情,觉得这伙子还真是有趣:说到娶媳妇就脸红——大娘说的真是没错,这娃儿,心实在。 阿海回过神来,马上应道: “阿海愿意追随王妃!” 答的铿锵有力,直觉在指挥着他,提醒他:跟着吧,跟着错不了。 云沁很满意他响亮的回答: “好!还有就是,一人不侍二主,既然跟了我,就得有绝对的忠诚。这个,你办得到吗?” 阿海没眨一下眼,点头,简洁的答了一句: “办得到!” “成了!那就这样定下了,大伯,大娘,我把你们家大海给带去了,我保证,明年让他娶媳妇,后年让您抱孙子……走了……阿海,喂,阿海,别呆楞,别脸红……娶妻生子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傻小伙,我还真没见过比你还能脸红的男人呢!” 阿海的脸,顿时红成猴屁股。 杨固,岳离,目瞪口呆。 大伯大妈感激泣零,直在那里道谢。 萧缙深深睇着,但笑不笑—— 云沁微笑的接收着他们的异样表情,自他们面前错身而过,往篱笆外的马车走去,而后,钻了进去,心里高兴:阿海是这个游戏的意外收获—— 一个大有其用的人才。 是的,这人,绝对是有用的。 一颗璞玉,只要好好雕琢,他朝,必有放出异彩的时候。 收他,全是一时心血来潮,也是被阿海母亲的那番话给打动的。 下午的时候,她在贺家转了一圈,和大伯大妈唠叨了一番,而后,从他们的口风里惊讶的知道了一件事: 这位农家小伙子,不仅会功夫,而且识文断字,最最叫人乍舌的是,他熟读兵法,人虽然木讷,却是一个文武全才,只不过表面上的拙态,将他的才华尽数掩盖,乍一眼看之,没有人会相信,他满怀奇学。 据大妈所说:小伙子阿海,哦,人家姓贺,单名海字,叫贺海,小时候一位路过的相命先生往他们讨水喝,为表示感激,特意给这孩子相过命。 这一相啊,那相士惊呆,直说: “不得了,不得了:这孩子将来能做大将军,将会统领三军,成为一位叱咤风云的统帅。” 老实巴交的俩夫妻听着那是半信半疑: “我家海儿呆头呆脑,三岁还不会说一个字,五岁还尿裤子,怎么可能当得了那什么什么武功盖世的军爷。当时我和外子就想:那相士肯定啊在胡诌……” 这是大娘的原话。 云沁听到这话时,也觉得定是那相士糊弄人。 不过,后来这位大娘啧啧起来: “奇怪的是,没过多久,一位仙道经过啊,无意间看到了我儿子,说他呀,骨骼生的奇,是练武奇才,特意征得我们同意,想收作徒弟。我们老俩口想了想就答应了。那仙道就将我儿带去了自己修行的仙山,收为了关门弟子。” 云沁听着心头一动,三八的问了一下那仙道的名字是谁,大妈想了半天,说: “好像叫长风道长!道长曾嘱托我们不可对外言说,否则会招来麻烦。您是我们一个人与你们说的人。据说,在北晋很出名。王妃,这名字,您听说过没?” 一听这名字,云沁双眼就发亮,那可是北晋国内鼎鼎大名的剑术第一道,不仅精通剑术,更精于战术、谋术。 这位大人物,毕生只收过两个徒儿,加上这位,总共才三位。 说起前两位,名头之大,天下惊。 其中一位,乃是北晋国的堂堂太子爷,不过,听说,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原因也不明。而她凑巧知道——听秦逍说的,跟着那位,她能知道很多天下奇事怪闻。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小伙子,有一个身为太子爷师兄。 这得有多不得了。 再说这贺海,后来跟着那长风道长是终年浪迹天涯,一学十二年,终于学成归来。 这不,才回家没几天,他呢,也没啥大的抱负,心思很平和,没有作为长风道长的优越性,又或者是长风道长教导有方,故意让他藏拙,或许说,他天生就性情厚道,所以长风道长并没有指点他以捷径入仕,任他一切随缘。 他呢,因为父母年岁渐长,也不愿离的太远,正打算进京找一处军营从军,想就近的军营里混一混,看看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派上用场。 正巧这个时候,她,怀王妃跑上门来了,依着那大伯大娘的意思呢,他们希望儿子能成为怀王身边的人。 因为,不光是他们的儿子,就连他们,心头最最敬慕的人就是这位王爷。 他们希望儿子能跟着怀王这样大仁大义的人,干出一番大事业出来:不求拜什么大将军,光耀门楣,只求啊,为国为民尽绵薄之力,而后,得一些俸银,娶一房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百姓嘛,一切全为了过日子。 云沁觉得,这还真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有翻看那些兵书剑谱,还看过人家写过的字,苍劲有力,俨然有大将之风。 如此掩于尘埃里的璞玉,若遇名主,必会放射出万丈光芒的。 所以,她是好心,想将这人荐给怀王。 所幸,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会因为防她而不收。 好吧,不收就不收,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她收,不能报效国家,那就报效她,她保定也能给他一个好好的似锦前程,也许将来,她可将他带去南越,磨练他一番以后,可以强烈引荐给秦逍,到时,自也能青云直上,成为一方风云人物。 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都是人才,萧缙不要,那是他的损失。 云沁坐在马车内微笑,心下是清楚的:此番荐举才,她是有意表现的急不可奈,表面看,是存心想将人插到他身边去似的,然,说穿了,最终的目的,并不是想让他接受,要他拒绝,才是真正的目的。 如此,这贺海才会绝了跟从怀王之心。 如此,这贺海才会蒙生效忠她云沁之心。 如此,她才智收了一员猛将在身侧,他朝,必能物尽其用。 她高兴,眉开眼笑,心情无比舒畅,要是让司靖知道,她以退为进之法,挖到晋太子的师弟来当随从,不晓得他会是怎么一个目瞪口呆的模样。 有句话说的好:乐极而悲伤。 此刻满心欢喜的云沁并不知此去山庄,差点就和萧缙彻底闹翻,她和阿海,险些就被灭了口去,为求自保,于是她就…… 待续! 第二十六章,妒婢,王爷的女人? 柳庄,掩于一片苍翠欲滴的林子深处,倚山而建,隐于茂密之间。麺魗芈伤 山,是小山,连绵起伏,山下村落,一大片一大片,位置处于西祈村不远的地方。 马车一到那里,庄门大开,有管家奴才齐集的迎出来,这些人都张望着那辆不起眼马车,都在好奇王爷这是带了谁过来——这一处山庄,除了熟悉的那几位,几乎没外人进出。 等里面的人跨出来时,一见人家那脸,九天玄女似的,一看人家那身衣裳,一双双眼,露出疑惑之色: 这是遭打劫了吗玳? 关于怀王妃叫人掳劫一事,这边的人并不知情,所以,没人会联想到这位惨不忍睹的姑娘,便是新王妃。 “元管事,让人整理上房,备浴汤,侍候沐浴!” 庄上管家低低与萧缙报备了什么以后,他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话,带着他的人,拐出了云沁的视线,甚至没向他们介绍她就是他的王妃,还让人将她往客房领,而不是入住主人院,分明就是将她当作了客人凹。 啧,这个人啊,得多不屑她来占他的王妃名位。 幸好,她也不稀罕,住客房也正合她意,省得她费脑筋再去与他斗法。 她盯着那人远去的方向,看到另有几个婢女跟了过去,那模样儿,那身段儿,挺是俏丽多姿…… 哼,自大,骄狂,萧缙,我扮慕容瑶才跟你玩这过家家酒,等做回云沁,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不要有什么交涉…… 收回神思时,她感觉到那些投递过来的目光,昂起头,不觉一笑,只是那笑容极冷极利,那份尖锐,令所有张望的有点放肆的目光一个个皆缩了回去,垂下了头。 这些奴才在心里暗自嘀咕起来: 天,这也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这眼神,多厉害。 那元管事呢,是总管以下级别最高的下属,自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被那种傲视的眼神那么一盯,心下也着实惊了一下:从来见过哪个女子能具有这样一种不可一试的神姿,几乎成了主子的另一个版本——一个眼神,就足让人心惊胆颤。 再看人家那衣裳首饰,都是极品物件,穿得上这种衣裳、带得起这种首饰物的,非富即贵,而且,肯定还是洛京城内的贵人,瞧瞧,那针线活,绝对是天绣居出品的,这样的人物,绝对是人物,绝不可怠待。 同时,元管心头也奇怪:主子没事怎么带了这么一个人过来? 为何? 难不成人家是在路上打劫,王爷顺手给救了,才把人带到这里来的么? 王爷好像并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您请!” 因为主子没有介绍身份,元管事只能用了一个“您”字。 云沁也不屑去承认自己是谁谁谁,她这辈子,并不差人阿臾奉迎,最最不稀罕的就是叫人拍马屁。不过,眼前这位还是有点眼色的,并不敢轻慢了她。 元管事将她带到一间上等客房,里头布置虽比不得王府,简单中见高雅,倒也不错,尚算满意。 另外,他还找来了两个奴婢来近身侍候,给备了浴汤,原是要往汤里放花瓣,云沁看着那花不是琼花瓣子,不许放。 “就是没有合适的衣裳,您要是不介意,小的让人备一身寻常样式的衣裳,先将就一下,如何?” “无所谓!最最要紧的是把这一衣裳换了就好!脏死了。” 元管事应声出来以后,就犯愁:这山庄,只有男主子呀,哪来贵妇千金才会穿的绫罗锦裙? 一般奴婢穿的衣裳是万万不能的,肯定会遭骂! 他想了想,有了,眼一亮,急急往北边去。 *** 沐浴罢,云沁穿上元管事侄女今年新做的夏衣,虽也是奴婢的衣饰,不过,比一般青衣多了几分花俏,衣襟上还另绣了一些了琼花花苞,雪白雪白,花蕊鲜红,绣工不错,白里透红,火红映白的,煞是好看;穿在身上,不大不小,下摆不长,就像是给她量体定做的一般,走起路来很麻利,她看着甚为的喜欢。 云沁最最喜欢的颜色是杏色,浅浅淡淡,有一种脱俗的清爽美,但是,自从知道那位怀王平常日子也偏好这个颜色以后,她在想,是不是以后得另选一个颜色来喜欢。后来又一想,凭什么他喜欢了,她就不能喜欢? 不过,现在看看,这个浅浅的青色,也挺漂亮的。 虽然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出的却是另一种清新空灵美,惹得那两个奴婢生生直叹: “小姐真是美人坯子!” “是呀,小姐真是好看!” 云沁不以为然,赞叹之词,她听得多了。 时已月上柳梢,元管事已让人备了晚膳在房内,说:“王爷有事在身,特让庄上备了几个小菜,请小姐自便,王爷处理完事情,若时间早,必会来见小姐!” 元管事称呼她为“小姐”。 王妃变小姐? 挺好,挺好。 她欢欢乐乐吃自己的晚餐,酒足饭饱,她伸着懒腰,挥挥手,让两个婢女下去: “别跟了。我去散散步!” 两婢女对了一眼,其中一个福以一礼,细声细声的劝起来: “庄上很快就要禁夜了,时辰一到,任何人都不得在庄上随意走动的。违者庄规处置。小姐,您还是别出去乱走了!” 云沁打住步子,转身,转着一双灵活的眼珠子,贼溜贼溜的,好奇的问: “为何禁夜?” 婢女低头答道: “园子就像迷宫似的,一入夜,很容易走迷了眼。所以才禁夜。” 云沁一听,嘴角微微一勾,觉得越来越有趣了,这当中,肯定有奸情——柳庄之上,必是藏了见不得光的秘密,否则怎会制定这种不近人情的庄规。 她哪能听劝,一径出了客院,嘴上道: “没事。我喜欢走迷宫。反正闲着,去玩玩也好。” *** 阿海吃过晚饭以后,就守在门外,以尽侍卫应尽的责任。他跟了师父多年,师父所到之处,他必相随左右,直到师父吩咐退下,他才回房就寝。 做侍卫,这是头一回,他也不知怎么做侍卫,只能以侍师父那一套应付,当然,他再木头,也知道要避男女之别。故,只侍立在门外。 云沁出来时,看到他连忙站直了身子,表情极为拘谨,于是,微一笑,走近过去说道: “别绷紧了脸孔,吃不了你的。放松点。” “是!” 阿海点头,一时还摸不透这位新主子的底。 “走,我们出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是!” 一顿,瞅了瞅跟出来的那两个婢女,他走近了一步,低声道: “主子,这园子的结构,有问题……” 说着浓眉蹙了蹙。 云沁微笑,阿海对于环境的敏感性,第一时间显露了出来。他并不若他所表现的那般木。 她点头:“没关系,随意看看。你在后头远远跟着就好。” 并不是她有所避忌,而是现在的身份,她是妃,总得给怀王留点面子。 阿海“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十步远处,时不时回头睇一眼这个新拥的主子,脑海里想起师父说过的话: “你命里有贵人,那贵人必将带你飞黄腾达,前提是,你要不遗余地的护他。在他还没有一飞冲天之际,你要以性命护他无虞。他朝,你将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从此,扶摇直上!” 他曾问过师父: “那个贵人,是谁?徒儿怎么知道他便是我的贵人。” 师父微微笑说: “你的心,能认主!认定了,跟着,那就是你一辈子的使命。” 今日一眼,定终生——是了,她就是那个主。 虽然,他不知一个女子能带给他怎样的前程,但,何必多在意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他愿辅佐,愿以她马首是瞻,至于原因,不知道,是直觉在引领他。至于前程,现在的他,没有太多的想法。 ** 他们身后,两婢女不知如何是好,情知上去劝肯定是劝不住的,可这园子,却不是晚上可以闲逛的,怎么办? “还是去报禀管事吧!” 出了事,她们担不起那责任。 其中一个婢女对另一个说,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匆匆去寻元管事,不想没有找到,这担搁,云沁身上发生了大变。 *** 云沁自然不知道贺海心头在想什么,她走在香径上,随意欣赏着园内的一花一草,以及或精巧或大气的亭台楼阁,惊叹此院的巧夺天工。若说怀王府是奢华的,那么,这座山庄则是清幽的。 这园子,算是怀王的外宅吗? 通常外宅内,都会养小三,她有点好奇,这位怀王殿下,会不会也有相同嗜好。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或许是没有的,若有,这个庄园上有女主子,那元管事哪会拿出这种衣裳来。 太普通,太一般了。 一路行去,偶而会遇上几个奴婢在那里指指点点,或是低低窃语,一个个都在揣测她的身份,也在惊艳她的容貌。 她没理会。 出得九曲回廊时,迎面遇上两个青衣婢女,五官皆俏丽,身形皆多姿,一人手执八角琉璃灯,一人手上端着一玉盅,应该是宵夜之类的东西,估计是送去给怀王的。 云沁的记忆超好,只好她曾正眼瞅过一下,便能记住那人的长相。 她第一眼瞧见这两个女子,就知道他们就是刚刚尾随萧缙离去的那两位。一个穿着青衣,另一个穿的是浅粉的罗裙,还化了淡妆,时四周的走廊上,上了灯笼,甚为亮堂,她将她们看的很清楚。 云沁记得之前,这二人穿的全都是一样的青衣,才多久,那位就换了衣裳? 所谓悦己者容,把自己打扮的俏生生,自然是为了搏人青睐,至于那个人是谁,不难猜。 这原也不是稀奇事,可偏偏其中那位执灯的粉衣婢女有点怪,一个劲儿的猛盯着云沁身上的衣裳瞅,还停下来,拼命的拧着自己的手上的罗帕,原本含笑的俏脸,在看到她以后,就沉了下来,磨着牙,鼓着腮,压着气,恨不能扑上来将这衣裳给剥下来,抢了去似的。 云沁琢磨了一下,低头又看了一眼身上这件衣裳,那些绣的精致的花蕾,一朵朵怒放,像是加入了一个女子所有的情感一般,心下明白了,她在无心当中夺了别人心头之好,无端招人嫉恨了。 她不觉一笑,想想萧缙那样一个人儿,在怀王府,婢女无数,能近身侍他的没有,据说在他院子里服侍的婢女,乃是岳离的妻子,其他人,一律不得近身。这不能隔绝女子们向他投去仰慕之色:萧缙那家伙,到哪哪都有爱慕者。 “你们,过来,问一个事!” 云沁勾了勾手指,那种举动,几乎是一种惯有的动作,不经意间会流露出一种身在高位的气势,给人一种压迫感,而她却是混然不知。 就如司靖对她的评价,她的与众不同,她的高贵,几乎是从骨子里自然而然流溢出来的,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会觉得她高不可攀,让人产生低入尘埃的错觉。 而正是这种与生俱来的气势,挑拨了这粉衣少女心头那根愤怒之弦。 *** 云沁猜的没错这两少女,粉衣的那位一个叫元菊,是这边元管事的侄女,青衣的那位一个叫元璇,是元管事的女儿,皆是萧缙在这边的侍女,掌管梨园,自幼就养在这个庄子上。 刚刚,她们也在外头恭候怀王到来,自然也看到了云沁。 但这两少女没啥眼色,第一眼看到的是她一身狼狈、肮脏不堪的模样,再上加爷对她那么的冷淡,没着重介绍,就拂袖而去,这样一个表面现象,令她们对云沁很不屑,心头暗想,想必是一个半路上死皮赖脸缠上主子的狐狸精吧,仗着面颊子漂亮才赖进了庄子来。 原本,云沁与元菊是什么恩怨的,元菊的心思全在王爷身上,才不会挂心一个微不足道的外来女子,心头再大的好奇,都抵不过她急巴巴想去服侍王爷的心情。 可偏生呢…… 元菊咬了咬唇,心头那层才勉强压下去的怒气,又在翻闹起来:偏生她的叔父把她最最喜欢的一件衣裳给要了去,令她非常的生气。 这气,还前所未有的大。 事情回到一个时辰以前。 萧缙来到庄上以后,没在前厅多待就进了后院的梨园,元菊是萧缙的近身侍女,急急忙忙跟了去侍候茶水,上了茶,没说上一句话,王爷挥手让她们统统下去,岳府领亲自守在门外,另有数个暗卫将书斋团团围起,任何人不得靠近。 她也不能。 元菊知道王爷有事要办,一时半会儿用不着她们侍候,就马上回了房,原想换一件好看的衣裳,主子最近很少来这边,她想见过一眼,都难——她无比思念着,望眼欲穿着,她想穿的漂亮一点,搏王爷的正眼看上一眼,说上几句话。 才进自己的房,正翻箱倒柜找,有人敲门,她去开门,却是叔父急喘吁吁的跑来,不待她问,跨进来直叫: “菊儿,叔父得借你一件东西用用!” 元菊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让叔父借的,便问: “什么东西?” 叔父说:“就是你上个月绣好的那件裙子。庄上没有上等的衣裙给那位替换的。进京去置办是肯定来不及的。只能拿你的新衣裳凑和一下。菊儿,你放心,日后,叔父进城给你扯一件更好的丝缎过来给你,算是赔你的……” “不行不行不行!” 元菊想都没想就直摇头,波浪鼓似的: “叔父要其他什么东西,菊儿一定给,可这件不行。这料子,是爷赏的,根本就买不到。还有,菊儿可是做了好几个月才做好,花了三个月才绣的那些花式,自己都舍不得穿,怎么能外借?绝对不行!叔父,璇妹妹不是有一条新裙么,您可以去借妹妹那一条……” 她的语气是无比坚绝的,不可商量的。 “璇儿那条不行,料子太粗劣,你可不晓得那位身上穿的可是顶级的雪华锦,在别庄,也只有你那件青云锦可以凑和着抵用一下。今天,这裙,你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叔父强行让人翻箱倒柜将衣裳要了去。 元菊心头那气,可真是不打一处来,待堂妹元璇进得房里问她怎么没去侍候时,正在哭。 元璇见她哭的伤心,走近问: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元菊自是气恨的,哭着跳起来直叫: “还不是你那爹爹,把我那位青云裙给抢了去给那狐狸精穿。叔父太欺我。明知那是爷给的,明知我喜欢的厉害,还强要!实在欺人,太欺人。” 在西都洛城,达官贵人云集,穿着打扮,盛行着攀比之风。衣料上,有三大种丝缎子广受贵人们喜欢: 第一极品:七彩锦,质地最为细致柔软,出产不高,通常只有宫里的贵人们才有那机会使用上,尽是一些一等一的宫眷,皇上一高兴啊,或能能赏下几匹来,市场上并不流通,非常之稀罕,属御用之物。 第二上品:雪华锦,垂性好,淡色系,出产量仅次于七彩锦,通常供应给各大臣家的内眷所用,而且还是得有身份的贵妇小姐,一般人肯定穿不着,不折不扣就是一种身份的像征,谁穿得上那衣服,就意味着那人的身份,绝对是不同一般的。 第三精品:青云锦,稍次以上两种,出产量较多,是一般大户人家常置办的一种衣料,皆是大老爷、贵夫人或是千金小姐才姿格穿得上的。 元菊这件衣服,就是青云锦做的,属洛京绫罗中的精品。 去年时候爷到这庄上避暑,她做了几道菜叫胃口不佳的爷,来了食欲,爷一高兴,回城后就让人送了一匹缎过来,说是赏她的。 那送来的人还说,这是爷亲自挑的,爷还直道:“这颜色很衬小菊肤色。”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不仅仅因为这衣料的本身价值,更因为这爷挑的。 而爷的话,传来以后,她不知有多高兴呢! 这当中自然是有原因的:这种丝缎,一般只有主子身份的人才能穿。 她得了以后,惹下不少人又羡又慕,皆说爷对她有心,兴许以后娶了王妃,能给她一个位置。 会有这么一个说法,当然也是有缘故的—— 在这个庄子上,也只有她近身陪过寝,身子已是王爷的,底下奴婢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事…… 也正因为这样,她在这个庄子里,地位很微妙。 待续! 第二十七章,妒婢作恶,身陷险境 但也只有她知道,这陪寝,其实没有本质意义上的内容—— 仅仅只是爷在房里睡,她侍在边上,然后,她去替爷掖被角的时候,被爷抱了,亲了。麺魗芈伤 被爷压在身下低低呼疼的的时候,正好叫其他奴婢瞧见。那人仓皇退下,后来,这事就传开:都说爷要了她的身子,以后她必定能飞上枝头,做一房小主子—— 终究没有做成。 那回,爷是旧病复发,烧的有点糊涂的时候,将她抱紧,喃喃的叫着不知谁的名字,脸贴脸的,意识不清的亲了几下脸,将她抱的紧紧的,男人强有而力的拥抱,几乎令她窒息玳。 她原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将身子许给爷,这辈子,只做爷的人,若是能趁机怀上王爷的孩子,那她就姝母凭子贵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知怎么的,爷很快就清醒了回来,恢复神志以后,他楞楞看了一会儿身下的她,便放开,扶着额头喃语了一句: “抱歉!认错人了!小菊,你下去吧!这边不需你侍候。鼓” 随即,倒头就睡。 她几乎当场被气的落泪—— 这事,发生在两年前,那年,她刚满十六,真当是含苞欲放的年纪,生的美,身子发育的也好,虽比不上名门闺秀,自认做个小妾,也是有资质的。 她自小爱慕着主子。 王爷多英武的一个人,谁不喜欢? 王爷心头有人,她也没法介意,哪怕是做个替身,能和王爷得一夜欢好,她也甘愿,是真甘愿。 她真想在王爷心头占个一席之地。 不想,王爷就那样睡了过去。 偏偏她还不敢爬上王爷的床——王爷是怎样一个人,她虽不怎么了解透彻,可跟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让她下去,自己若还爬上他的床,第二天,铁定会被扫地出门。 这样的事,有过先例。王爷狠起来,比谁都狠。 可,毕竟,她与爷是有了肌肤之亲。女子的身子一旦被其男人亲过碰过看过,那这辈子,她只能属于这个男人。 爷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在外头认定她已经和王爷行过房以后,她没有把这事解释清楚,任由别人误会着。 她更盼着爷能听到那些风声,会看在自小的情份上,给个名份,正她名位,结果没有。 爷已经完完全全将这个事儿给忘了。 因为有这样一个前事,所以,她对于这件王爷赐下的青云锦,无比的珍视,生生将它当作宝贝,觉得这该是一个转变的楔机。 她喜欢王爷,把王爷的那些喜好全抓捏的很准,知道王爷喜欢琼花,于是,她便在自己的衣裙上绣上了那些盛开的花蕾,雪白雪白的,青衣雪蕾,映衬的分外好看。 她花了很多很多心血在那些刺绣上,自己一次都舍不得穿呢,只压箱底的藏着,偶尔才拿出来看看,甚至在想,等哪天爷空了,来了庄上,再穿上,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搏爷的一声赞。 她虽称不上花容月貌,倾城倾城,可清新婉约,自也有风味……王爷看惯了美人,也许喜欢尝尝清淡小菜。 如今,她已十八,在别人眼里,都已经是老姑娘,她不能再等下去,太希望爷能看到她的存在。 如何能想到,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爷来,爷却带了一个女人来。 这事先不提,叔父还把她唯一一件上等衣裳给搜刮了去。 这番,瞧着自己的衣裳穿在别人身上,将人家衬托的如仙女下凡似的,她如何不气、不怨、不恨? 要是没遇上还好,心头那气,还能压下去,这刻,偏生就狭路相逢上了,而且,这女子还这么拽拽的想使唤她,她不觉怒从中来。 边上,她的妹妹拉着她,示意也别把脾气撒出来,还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呢,得罪了不太好。 可她就是压不住,将妹妹的手推开,走了过去,也不知要行礼,便直直的问: “不知这位小姐有何赐教?” 口气相当相当的冲。 **** 云沁听出来,人家心里压着怒气,那一怒,就能冲天,而点燃这把火的人,就是她。 她瞄了又瞄,借着四边挂着的灯笼,光线还算亮堂,这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一个成年女子了吧,得知礼仪,识规矩,犹其是在这种大庄园里,可是那气势,很强硬,宛若这园子是她家的一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主善被奴欺。 而她,属于那种自以为是、敢欺主的恶婢。 想来,在这园子里,在萧缙面前,这位粉衣少女,必有着非不比一般的地位,故而如此骄纵,几乎以为自己是这个庄子上的主人了。 “哦!没事儿,就是想问一下王爷现在哪里,我想去和他说说话!可我不认得这里的路,麻烦两位代人引一下路!” 她淡淡的说,语气客气的很。 原本是不想去见萧缙的,就四下转转就好,但这一刻,她改变了主意,想看看眼前这位婢女会怎么打发她这种来历不明白女人的,要是她们知道她身份,也许会收敛,问题是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最能考证人心的。 “不好意思,王爷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见人的。没有王爷传令,谁也没那个胆在王爷谈事的时候去打搅。这位小姐,还是回客房早些歇息了吧!这园子里高高低低的,要是一不小心磕坏了王爷喜欢的花花草草,挨话受训的时候,哭死也没有来替你求情。” 啧,真刻薄,敢情儿,在她眼里,她便连那花花草草还要低贱上几分? 唉,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多仗势欺人的人呢,你要有能耐的人儿,你就欺吧,偏没有偏耐,还在那里叫嚣,真是替他家主子丢脸。 她微一笑,不咸不淡,柔声说了一句: “放心,我若磕坏了花花草草,挨话受训的人必是你们这些底下人。” 元菊一听,这语气,如此之骄狂,脸色不由一变,想都不曾想,脱口就叫: “这位小姐,您以为你是谁来着?还是当这里是你家后花园么?奴婢这是好意,才有心提醒一下,爷可痴爱这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了……要真毁了,那可不是强辞夺理就能开托得了的。居然还不识好歹来了……狂的来这么不得了。可不可笑啊你!真真是不识好人心。” “不必你好意,也无需你的好心。” 云沁声音冷淡的打断: “你也别管我是谁,说来,你是没那资格来盘问我的身份的!在我面前,你只有回答的份。你给我听好了,我在问你:王爷在哪里?其他的,全是废话,别再给我提一字。我不听。” 淡淡静静一句话,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那种狷狂,在语气里自然流露出来,元菊心头难免凛了一凛,又想到王爷那冷淡之色,觉得这女子或是有来头的,可王爷不买账,你再如何使泼耍赖也没有用的:王爷从来不对任何女人假以颜色,这是众所周知的。 是故,她冷一笑,振振有词的顶了回去: “既然这位小姐不听劝,我们也没办法。但是,在这个庄子上,我们是王爷的奴与婢,绝不听令其他闲杂人等人的命令。不管您在您府上是怎么一个身份,在这里,您只是客,就得遵守我庄上的规矩。不该管的事别管,不该做的事别做。王爷的行踪,更不是您能干涉的。现在,麻烦您回客院去。王爷想见您的时候,自会来见,王爷不想见的时候,旁人谁也没那个胆去报禀!” “哦,这么说,你还是忠心耿耿来着。” 云沁淡淡看着。 “我们是王爷的侍女,自然只听王爷的吩咐。姑娘请回,庄上马上就要禁夜,为了您的安全,最好还是早早回房歇下……” 这个婢女想阻止她去见萧缙。 “你也说了,你们只是王爷的侍女,侍女就是侍女,不能代表了王爷,也没那个权力来管制约束了客人。两位既然不想回答,那就借过。我自己找。这庄子又不大。本姑娘我不相信就找不到了。” 云沁没有再用正眼瞅一眼,目光转而落到另一个婢女身上,这位比较沉静,年纪差不多,深亮的眼睛,有奇诡的光一闪而过,而后,垂下了头去。 她没再理会他们,提着裙摆施施然上了台阶,往花园深处走去,将她们的话当作了耳边风。 *** “这女人,真是叫人讨厌!” 元菊气极的咬牙,青云锦合体的截剪,将她衬的那么的妙曼多姿,而且,还长了那么一张能魅惑人的脸,她实不愿她去接近王爷,帮容易叫男人迷上眼。 虽然,她知道自己攀不上王爷,站在王爷身边,顶多也就是一个侍女的身份,可这样一个身份,却能方便她静静的近距离的侍俸,这女子要是去了,要是把王爷给缠上了,今儿个儿,她连侍墨的机会都没有了。 元璇微一笑,拍拍姐姐的肩头说:“姐,别气。你要是看她不顺眼,我们让她见不着明儿个的太阳,你说如何?” 这话温柔中带着凶狠,但听着,却又很让人解气。 元菊虽气,倒也没存那种害人的心,微微呆了一下,才问: “你什么意思?” 元璇附过了耳朵,眼底有狡诈的光闪过,低语了一句。 元菊听着,迟疑了一下: “这不妥吧!” “怎个不妥?要是王爷在意她,擅闯进去,难免一死。要是不在意,王爷会在第一时间把她弄死。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动手。你说,这不是挺好!” 元菊又咬了咬唇,有所心动。 *** 云沁没走多远,就听得身后有人追了过来,急喘吁吁的叫道: “姑娘,请等一下。奴婢有话要说!” 云沁转过头来,一个青衣奴婢小碎步的跑来,借着灯笼里的光,能看到是刚刚一直在边上旁观的那位。 她停下,刚刚有看到她们杵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也不知在讨论一些什么,她停下来,想她们能耍出什么伎俩出来。 元璇走近一福,声音轻喘的道: “禀姑娘,王爷现在议事儿。奴婢们不宜带您过去。您要是想见王爷,先去梨园吧!过会儿,王爷办完了事,会回梨园歇。这个时候见最最合适。奴婢替姑娘领路……带您过去……” 云沁听着这名字,心头一怔,因为一个字,不由追问起来: “哪个li?梨花之梨,还是琉璃之璃?” “回姑娘,是梨花之梨!” 云沁“哦”了一声,神思恍惚了一下,在现代文明,龙奕住的那幢别墅有个名叫:“璃园”。 她曾问他:“为何取这个名字!” 他抱着她说:“有一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璃琉园,很漂亮、古色古香的。醒来以后,我就给刚买的房子取名为璃园。 那园子里的别墅,很精致,一大片一大片的落地窗,是用各种玻璃水晶整片切割而成,别墅里有一面巨大的璃琉珠制成的帘,有七彩的水晶灯,打开电掣开关,漂亮的不像话。 她很喜欢那个地方。她的初吻,就是在那里,交代给了那个男人。 如今,那些美丽的记忆都已经成为过去。隔了一个时空,再听到“璃园”两个读音,本能的会有一种触动,可惜,此梨园,并非是彼璃园,物有相似,名有相同,也只是仅仅相同而矣,没什么奇怪的。 她吐出一口气,张望了一下,问: “在哪?” “北边!” “不必引路了,我自己走走就可!” 她已改变主意,想自己熟悉一下这园子。 “姑娘,夜路黑……” “没事! “我四处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可是姑娘,这庄上一入夜,就禁止任何人四处游走的。奴婢劝您还是别乱逛了……王爷会生气!” 不能乱转? 就代表啊庄上有鬼吧! 那她更得转转了! “出了事,我自己担待!” 她挥挥手,不理会她,这世上,还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敢闯的,她喜欢以切实的行动来融入新环境,而不是回避。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人,想更好的生活,就得自我调整,以一个良好的姿态适应这个时代。 *** 元璇没有叫住,看着她带着自己的随从从自己在前走过,嘴角隐约扯起一抹笑。 一会儿,元菊赶了过来,元璇复述了刚刚那个过程,兴奋的道: “这倒好,不让我们带路省了不少事。哼,她这是自寻死路。走,我回书房那边去侍候,你跟过去,保定让她有去无回!我们分头行动。” 元菊点头。 *** 很快,云沁明白了一件事。 柳园的布局,按着奇门八卦所布,各处园子各处景物,几近相同,一入夜,夜色朦胧,很容易迷失方向,走进去便走不出来。 虽说每一处园子都写着名字儿,不过,那些题字的匾额或是石雕而廖的字体,都是经过特殊处理,匾额上的人,夜色一暗,就看不清;那些雕刻的字体,则干脆消失了,估计那石雕下有机关。夜里,机会一旦启动,那些字体就完完全全不存在。 整个建筑群体有八个完全相同的园子组成,每个园子完全相同,没半点差异,这样一种诡异的布局,一般人走进去,怎么可能分得清东西南北,难怪庄上有这样的规矩。 一直不紧不慢跟的云沁的贺海,皱起了眉,四处看了看,走近,对她说: “这是八卦阵。” “嗯!看出来了!难不倒我!” 云沁淡淡笑着说,凭着天生对于环境的认知能力,超强的记忆力,以及那当头的月色,这些地方,她来去自如。 贺海退下,以一种崭新的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新主子,再一次肯定,她,绝对是与众不同的,他的直觉,并没有欺骗了她。 两个人,不吭一声的逛着,路上所经,偶尔还有一两个奴婢急匆匆的回园,等她抵达梨园时,感觉这地方特别特别的安静,皎皎月色底下,只有树影婆娑,偶有夜莺脆啼,园门口,居然没有人看守。进去后,发现偏角处一间屋内有人影晃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沿着小径进去,树影婆娑底下,见正屋方向亮着光,便走了过去,也没遇上什么人。 云沁推门而入,是间书房,一阵阵浓郁的书香扑来,还带着几丝茶的清香。 贺海跟了上来,而且还跟了进去,刚刚,他有看到那两个婢女在窃窃私语,后来,又看到那青衣婢女跑去和主子交代王爷在梨园。这话,找不出什么茬,可直觉告诉他:有点不对劲。 屋内,云沁四下扫了一圈,见那茶几上放着三盏茶,分主客之宾而坐,她去碰了一下茶盏,温热,可见他们刚刚还在这里吃茶。 她睇了一眼,往书架那边走去,想去看看这个骄傲的男人平常都看一些什么书。 令人惊讶的是,他看的不是什么兵书战术,而是一些梵文佛经。 那个人,竟懂得梵文。 她想到一年前遇上的那个明媚少年,和现在这个深沉的男子,截然不同的两个性情,杂糅在同一个人身上。 奇怪啊,他的内心,到底是阳光的,还是阴冷的? 如今再看到这么多佛经,她又忍不住想,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兵马大元帅,他是慈悲的,还是凶狠的? 或者,他是一个矛盾的杂糅体。 “想不到怀王收藏着这么多世所少见梵文佛经。” 贺海抓了一本过来看,叹。 “你看得懂?” 云沁好奇的问。 “嗯!” 贺海坦然承认:“跟师父学过几年。” 云沁笑:“长风道长可是道家人,竟也研究佛学。” 贺海转头微笑:“师父说了,世间学问皆相通,不必拘泥派系之别。修佛者,可修得大慈悲心,修成真佛可度人。修道者,可修得大自在,不为世上万事侵扰。他说,我身上煞气重,得修佛,他又说,我太能被人左右,故而要修道。佛道皆修,修心养性。” 唉! 云沁轻叹,不由得对这贺海睇以欣赏的一目,肚子里果然是有才的。 “以后,有空教我!” 美眸往人家身上骨碌碌一转:煞气重吗? 她怎么看到的是一身的憨厚之气。 “好!” 贺海没有谦让,一停后: “王妃认得家师?” “听过大名。日后,一定得拜会一下!” 她笑:“你作好心理准备,到时保不定被你师父骂,学艺十二载,最后成了一个女人的跟班!” 贺海挑了挑那浓浓的眉,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羞耻,说: “能识得八卦阵的人,不会是一般小女子。敢和怀王那么说话的人,肯定有别样的胆识,王妃,学问不分派系,管用则好;明主自也不必分男女之别,巧于识人,善于用人就好。” 云沁不由得轻笑:他自然不是笨蛋,木讷只怕仅仅是一种表面现象。若非认定了她的不凡,又如何肯轻易相从左右。 她择人,他择主。 既得靠缘份,也得各凭自己的实力令对方折服。 “喀……” 安静的房间内有异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咦,什么声音?” “喀!” 又一声。 “是从那里发出来!” 贺海也听到了。 云沁巡音过去,那声音来自一本足有三寸厚的佛经后面,她踮起脚,将那本佛经挪到另一个地方,再往里面探看,没看到什么,可明明声音就是从那柜子里发出来,她伸手摸了一下,轻轻敲了一下。 “空的!” 里面有机关。 她眯了一下眼,往边上摸了一下,摸到了一个突起物,往里面轻轻一按,里面的柜板上往边上移开,探头细细一看,里面是雕着一个八卦图,立体感十足,牢牢的镶在上面,重点是,那个八卦图腾是在缓缓的自行转动。 这是一处机关。 而且,还是一处被人暗中启动的机关。 她伸手往那八卦图上摸上去,是玉制的。 也不知摸到了哪个位置,那八卦盘忽急速转起。三周后嘎然而止。 与此同时,整个书柜发出一阵喀喀喀的声响,她机警的往后退,生怕里面跑出人来,在看到她在房里以后,会第一时间采取截杀的方式,将她给灭口。 奇怪的是没有。 一道暗门启,幽深往地下而去。 她皱了一下眉,心头咚了一下,大宅门内都有这些类似的暗室,她的几处庄园,也有这样的暗室密道,她见怪不怪,但,叫她惊的自己怎么这么凑巧,歪打正着的闯进了怀王的腹地。 “主子,你要进去吗?” 贺海低低问:“您与怀王是夫妻,本该无处不可进。可是,你们的关系,并不正常,入庄来,怀王待你刻意冷落。你若在这个时候擅入怀王的密室,只怕会惹来祸端!” 他还是有一些眼力的。 “既然来了,当然得进去瞧瞧里面有什么!阿海,我有分寸!走吧!” 她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这是一道半米宽的暗道,道壁上每隔四五米就雕一颗夜明珠,光线不是很暗,但足能将整个壁道看清。 她踏了进去,走了几步,细细的小心的探看着。 贺海迟疑了一下,跟进。 就这时,身后的门,喀喀喀关上了。速度极快极快,快到让云沁阻止都来不及,它就那么合上了。 他们被关在了里面。 同时,几道暗箭向他们扫射过来,眼见得就要将云沁射成刺猬,她无处身躲避,性命悬于一线。 待续! 第二十八,竹庐,撞破机密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人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拖了过去,一双铁臂快如飓风掠过,掌风扑面,眨眼间,那些箭羽皆被某人一把抓在了手上。麺魗芈伤一大把,无一沾血。 这功夫,不仅有力量,且巧劲十足,俊极。 “好险!” 贺海吁了一口气,转头看身后不慌不乱的主子,若是寻常女子,早就花容失色,她不一样,骨碌碌转着眼珠子,露出了赞啧之色,为他露的这一手功夫。 他一笑,低声说道玳: “我们踩动了机关!” “嗯!” 门口处,设有一道机关,他们是侵入者,不懂个中道理,一不小心踩动,引发箭阵,是他及时发现,踩了另一重机关阀子,箭阵止,而后及时候扑救,方令她逃过燃。 才初识,这贺海,便愿意奋不顾身救她,这一点,令她甚为满意。 “谢谢!” “保护主子,是阿海应尽的责任!” “但真正能做到不临阵脱逃的,并不多!” 贺海微一笑,不说话,而是观察起环境来。 此刻,门已合上,密难插针,她与她皆被困在了密室内。 “有人故意将我们引进来的!” 贺海这句话,几乎是肯定的,他的脑子里闪过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也觉得这样子。 对,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是萧缙! 除了他,谁敢对她下毒手?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她没有过多的其他联想,第一个感觉,就是其他人没有害她的动机。 他终还是容不得她? 此刻,她莫名的生起怒气。 转而一思量,又觉得不太对劲:他害死她又没什么好处! 她想了想,各种猜测着,最后沉定下来,细细的研究起这个密室。 “总有法子出去的。我们找找,小心些!” “是!” 暗道不断的往下伸展,石壁上每隔四五米远,镶夜明珠以照明,而每颗珠子边都雕着一个相同的八卦图。 起初,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等往下走了四十来米来,在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以后,她明白了,想入地下暗室,或是想出这暗室,关键还得知道这些八卦图哪个是开启机关。 一个闯入者,就算你知道了这样一个通道,不晓机关按扭所在,进不能进,出不能出。要么就是困死在此,要是闯碰那些机关隐藏的暗阀,其结果,就是死路一条,例如被射成马蜂窝。 她细细看了这些八卦图,没一眼看出名堂来,再细一看,笑了。原来如此——以前,秦逍教的那些奇门遁甲之术,总能在她计穷的时候,帮到她。 “我知道如何开启机关了!你跟着我,我来开!这是移形八卦之法,和园内的布局,有异曲同共之妙!这阵法,我曾见识过。能解。” 云沁重新走回暗门口,再徐徐往下走,在经过每个八卦图时,按着八卦原理,按下一字,同时,拧动八卦盘,移动一格。 走到底时,暗道上两个台阶缓缓持平,随即现出一道门来。 贺海在边上看着,不由露出佩服之色。 “又是一条暗道。阿海,我们走!” “是!” 沿着暗道往北通去,每隔十来米远,才缀一颗明珠,行经百米后,是死胡同,头顶有八卦盘,她左右启动八卦,门开,但见一片星光灿灿,月色清亮,居然不再是暗室,他们已然从地下石道内走了出来。 一阵树叶的沙沙过后,夜风吹过来,背上的湿意顿时清凉起来,云沁一呆,左一看,右一看,环境极为陌生,好像已经绕出了依山而建的柳庄,这地方背阴,可能是那座小山的北山处,四面都是竹子,翠绿翠绿的,一株株高耸入云端,在月光底下摇曳而舞,地上竹影婆娑。 云沁原以为能发现一些秘密的呢,结果,一无所获,不觉有点气馁。 她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穿过竹林,很快发现这林子也极有讲究,表明这地方,肯定有什么猫腻。 按九宫之法而走不行,那就反其道而入,反九宫之局,一切OK。 而贺海一直跟在其身后,对这个小小女子,是越来越敬服:对于奇门遁甲之术,竟如此熟悉,这方面,正是他最最薄弱的,心头自越发的钦佩。 不一会儿,两个人出了竹林。又走了一段路,正当他们想要放弃折回的时候,树影间隐约射来的不属于月光的光线令云沁双眼陡然一笑。 她轻手轻脚的往那光亮处寻去,穿出密密匝匝的古林,一间漂亮的竹屋,赫然出现在面前,四周以篱笆围起,里面三间竹屋并排着,有微光隐隐约约的亮着,就像是在静候主人的到来。 云沁转头用手势示意贺海在外头守着把风,贺海点点头,而后,一记漂亮的移形换影,从面前倏地飘离而去,那风也般的速度,彻底将某个男子给折服。 竹屋那边,窗,是敞开着的,里面没有人,身如春燕,那么轻轻一跃,进去,陈设极为简单,除了几张椅凳,一些茶具,空无一物,哦,对了,窗口处,一只小火炉正在烧水。 正想出来,忽然从外头走进两个人,叽叽咕咕的在说些话: “这地方,这么隐蔽,不可能有人来的!你一定是听错了!” “我明明听到竹林里有铃声……” 云沁呆了一下,才记起刚刚,她差点就触动了林间的暗铃。 “可能是前边的猫跑来瞎闹了……我也遇上过这种情况!“ 说话间,已进得门来,云沁迅速往了里面退,这个时候,她若出去,就会和他们碰一个正着。 决不能和这些人碰面。 而里面,则是一间寝房,那么一滚,小巧的身子直直的滚了进去,轻盈的扑伏于地面上,如流水般低垂的帐子,起了很好的防护作用,若不低下头来看,是断断不可能知道底下藏着人的。 她摒着呼吸,极小心的唤着气,心里在担忧,门外头的贺海,会不会叫人发现了形踪,那些被他扔在草丛里的箭,会不会让人发现。 屋外,两个男人的谈话声,响了起来,一个声音粗亮,一个声音温和。 “你说,王爷能没有法子在入秋前把摄政王给挑下来,顺道将那老妖婆赶下台来……” “入秋距今不到三个月,这事儿,有些难!而且,王爷的态度一直不太明朗。” 两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又说了好一些话,大都是不着边际的,却迟迟没有离开的迹向,难道,他们是在等怀王来吗? 云沁从他们的谈言起可以确定,这位怀王殿下的确有称帝的野心,而外头两位呢,则是他在朝里头两个重要的线人,他们今儿个是来这里碰头的。 躺在床底下,她暗暗叫苦,愁自己要如何才能脱身。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疾不慢,徐徐然,那自信而雍容的步履,也只有那位怀王才会有。 是萧缙来了! 云沁那颗才平静的心,砰砰砰再度乱跳起来。 但愿,他不会发现她的形迹,也但愿,他们快些离开……要是被发现,兴许,会被灭口。 *** 萧缙和杨固走进竹屋时,看到禁卫军统领程禾和萧远身侧的谋士毛平正在吃茶,看到他来,连忙起身相迎,齐行礼: “拜见王爷!” “两位不必多礼!坐!” 萧缙微笑示意,三人分主宾入座。 “王爷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没有寒暄,直入主题。 程禾是武将,在面对主子的时候,总是将自己的背挺的直直的。 这个人表面上与萧缙是仇敌,官场相见,分外眼红,私底下呢,早已冰释前嫌。 程禾这辈子,没有什么人让他佩服过的,就连西楚皇帝,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篡位的乱臣贼子,可独独就折服在了面前这位少年皇子手上。不仅仅因为他的那种政治谋略,更因为他的那种帝王之心,爱才,惜才,善于发掘,善于重用,让人打心眼里想要去追随他。 他会成为王爷的内应,绝非偶合,而是命中注定。 因为,怀王不仅仅只是怀王而已。 “我要你传一句给柔妃娘娘……” 萧缙沉吟了一声,琢磨好一会儿,看了看杨固,斟酌着这话该怎么说。 杨固勾了勾嘴角,马上替他说出了那句话: “请柔妃娘娘近身去服侍太上皇一次,看看躺在雍和殿里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太上皇……” 这话的威力,犹如原子弹,一扔出,砰的一声巨响,炸的那个惊天动地,天地间顿时卷起惊涛骇浪。 程禾惊呆,毛平直眼。 内室床底下的云姑娘心头也狠狠的震了一下。 看样子,不光她在怀疑那老皇帝有问题,连萧缙也在怀疑。 而这种怀疑,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她怀疑的是老皇帝的病,可能是人为造成的;这位越发的不得了,干脆怀疑起那老皇帝是完完整整就是一个冒牌货。 这种想法,当真是大胆的可以。 不过,也对,既然能出现一个冒牌的国师,当然也能出现一个冒牌的皇帝。 问题的重点是:皇帝怎么可能是冒牌的呢? 若是冒牌的,真的呢? 若是冒牌的,太后和摄政王的居心何在? 当然了,若是冒牌的,也能解释太后为何不让她去把太上皇的脉了…… “王爷,这事……怎么可能?” 程禾惊站起来,倒吸着气。 这样的话,果然是骇人惊闻的,完全是匪夷所思的: “您现在手上掌握了怎样的依据,在推断宫里的太上皇是冒牌的?您……是不是在怀疑,太上皇已经被奸人所害?” 这也正是云沁心头所想的,可转眼又一想:不对,情况绝不是这样的。 若是太上皇已经被害,太后和摄政王有那个必要造一个冒牌的出来吗? 答案是:完全没必要! 太上皇上肯定还活着。 这一点,几乎不用置疑。 客厅内,萧缙在轻轻摇头,有些猜测,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他淡淡道: “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所以才让柔妃娘娘去探个究竟。我们这些臣子,虽然也曾近身跪拜过,但到底只是远远的看了那么一眼而已。父皇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谁能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人就是皇上?只有曾经得宠的妃子才能借探视之由近他身,也只有她能查看到皇上背上那七颗帝王痣。” 程禾和毛平惊悚的彼此观望。 “本王会给她寻找机会,让她选一个太后不在宫里的日子撞进去。查明以后,若无,马上传出来,本王会带人闯宫门,若有,即刻向太后请罪。” 有,请罪,性命无虞;无,就代表那人并非皇帝,既非太上皇,一旦撞破,太后恼羞成怒,必下杀手,更有可能撕破伪装,当即当难。 “是,下官明白!” 程禾萧然站起,行了一个武将大礼。 萧缙点头,看向脸色惊惧的毛平: “至于毛先生,本王要你去另外查一件事?” “王爷但请吩咐!” 毛平一收惊容,起身,恭敬一礼。 “慕容瑶在嫁本王之前,并没有直接回去慕容家,而是叫萧远接了去。本王之前查访的时候,发现怀远县那边,这慕容瑶可是早早就出的门,这大半个月叫萧远藏到了何处?你去想法子将这个地方查出来。慕容微跟本王说过,在这个过程里,他曾想将慕容瑶带回家,调教送嫁,萧远没放,直到成亲前一天才被送回慕容府。慕容瑶的母亲,以离弃之身不能归宅为由,没有回来送嫁。本王觉得这当中好像有蹊跷……是故,本王想请先生尽一切力量,把慕容瑶之前的下榻处,给查探出来……” 毛平抱拳应了一声: “是!” 房内床底下,云沁心头咚了一下:不得了,这人,竟在查她。可他想查知什么?是在怀疑她的身份了吗? 室外厅内,萧缙轻轻叩着那桌面,点了点头,忽想到了另一件事,便又问: “毛先生,本王听说萧远近来不碰女色?” “是!” “这事,是从何时而起的?” 室内,云沁听得这话,心头又咦了一声:这人,怎么还在查萧远?那萧远,难道有什么问题。 室外,毛平想了想,掐指算了一下,才回答道: “王爷的婚事订下来以后没几天。” “哦!那你可觉得,如今的摄政王,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毛平听着直皱眉:“的确不一样。这番不一样,好像皆源自摄政王身边多了一个来历神秘的谋士。” 萧缙眼神一动:“毛先生可曾见过此人!” 这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下不曾见过。只有耳闻,如今,摄政王更多的是接见那位谋士,很少与我们直接有正面接触。倒是那些最近以来被他亲自笼络过去的新人,反而更受重用。” 毛平抚了抚那油亮乌黑的短须,说道: “还有,那用人的作风,也有所改变。以前疑心病很重,而今,要么不用,用则给予所有信任,所以,那帮子为他效命的新人,都道摄政王原来也是一位开明之主。颇为推祟;用人的手段,也不像以前那般强硬,改以怀柔政策。这些改变,若不是在下亲身感受到,外人难以觉察,但那份影响力是潜移默化的,逐渐在深入人心。” 末了,他问:“王爷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萧缙不语,似陷入沉思当中。 “对了,萧远最近还滴酒不沾!之前,他可是酒色俱全。想他新做摄政王的时候,可是每日一壶极品雪梨酿,每晚睡一个美人,起初那段日子,几乎把那些年轻貌美的宫人全给睡了。如今,这脾性转变的还真是古怪?” 程禾也觉得摄政王的作风大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像之前看过大夫。莫不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所以,他才戒酒戒色?” 听得此话,萧缙转过头: “谁给看的!” “好像是天医智叟。南燕五公子秦逍的师父。” 萧缙拧了一下眉,喃语了一声: “那老东西,很少给人看病的!看不顺眼的人,你再出更多的钱财,他都不屑看。这一回,他怎会从南燕跑来这里,特意给摄政王治病?” “是啊!也很少有人从他嘴里查探查到他所看之人病情。想必是摄政王在他身上花了大价钱的。或是许了什么天大的好处。哦,对了……” 程禾忽一拍大腿,叫: “这两天,那位天医智叟又在京城内现过身。” “哦!” 萧缙心头又一动,转头看杨固: “即刻起,马上查天医智叟。” “好!” 杨固点头。 “王爷,您觉得哪里有问题?” 程禾忍不住好奇的问。 这也是床底下云沁想知道的,她伸长了耳朵,不想错过这关键性的回答。 室外,就这个时候,竹门被人从门外给推开,进来的是一脸凝重之色的岳离,他原本带人守在外头戒备,他们的谈话,机密,关乎身家性命,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怎么了?” 萧缙问。 “爷,您看!” 岳离扬了扬手上一个亮闪闪的佩饰—— 萧缙沉静的盯着看,自然认得那东西,那是慕容瑶的发簪。 *** 屋外头,突然一阵沉寂,闷的好像六月里的天,气压低的,叫人呼吸紧窒,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像有人进来了。 那人为何事而来? 又为何突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呢? 出什么事了? 床底下,云沁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发毛,那么一反问,心头暗叫一声不好,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那只床榻,就被一股骇人的力量凌空抓起来,在她发觉面前一片亮光暴射进来以后,床在当头被击的四分五裂,清脆的暴裂声炸开,在瞬间再度往她身上砸下来,若是砸中了,死是死不了,但肯定能疼趴下。 哎,今天霉运高照,被发现了。 她轻叹一声,身形如魅,以所有人难以想像的速度弹跳了起来,轻轻一飘,就从那一片爆裂开的碎片里避出来。稳稳站到边,身上轻轻一弹身上尘埃,举止潇洒之极,背后,一片乒乒乓乓之声,好好的一张床就成了一堆烂木头,破帐子,混为一堆,就是垃圾。 而垃圾制造者,瞪着比驼铃还大的眼,一个个正在那里虎视耽耽,。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随即,萧缙似在微笑的嗓音响了起来,一字一字,比箭还利: “我的王妃,本事真是小事。才一会儿功夫,就找到了本王遁世的竹庐。啧啧啧,真是叫人不赞也不行啊!” 如此情况下被撞破,还能活命吗? 云沁想着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待续! 亲们,若是喜欢,请以正版订阅的方式加以支持,这与你是每天一两毛钱的事,九牛一毛,微不足道,与写手来说是辛苦付出的回报。故,请用你们的正能量,鼓励你喜欢的写手,更好的在写文这个圈子内发展下去。谢谢! 第二十九章,雄辩,危急一刻 面前,岳离和岳阳面色沉沉,若乌云压顶,左右开道而来,打破这张床榻的人,便是他们两位。麺魗芈伤 其身后,一个身形健硕的武者,身配宝刀,一个身形文弱的文士,素衫飘飘,紧跟而至,两个人的脸色皆无比的肃穆,就像家里刚死了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是全家死光光那种情况。 萧缙走在最后,缓缓的在众人让开的过道上走出,眼神尖利的可怕,薄薄然,似爆出一层肃杀之气,嘴角是微微弯起的,像是对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某种赞誉,可那种赞誉,邓是无比致命的。 她没有惊怒,只有深不可测的注视。 杨固倚在门口,抱胸,嘴角挂着一抹耐心人寻味的笑韪。 几个人神情各异。 云沁知道,他们谈论的,乃是天大的机密,他们所会见的,都见不得光的人物。 而她,却不合时宜的,撞破了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机密,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最可能得到的下场,就是斩草除根,以永绝后患:因为她是摄政王府那边派过来的人。光这样一个对立的背景,足够令她死上百次千次珥。 这是必须的。 这一刻,她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不仅来自岳离岳阳,这俩兄弟看她的眼神完全是在看死人,似乎早已认定今天她是难逃一死;更来自于是萧缙,眼底爆射出来的杀意,完全没有掩饰,赤~裸裸的宣告着她会有那样一种结局。 敌众我寡。 此刻,她,完全处于劣势,若不能扳回这种劣势,那么,她会在这个世界就此消失,成为权力斗争下的祭品。 她的思绪,飞快的转动,想算计出一种能保全自己的办法,大脑,就像是一台高性的计算机,在飞快的运行,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破斧沉舟,背水一搏。 这样一个过程,她必须拿捏好分寸。 而后,她眨眨眼,轻一叹,用手挥了挥手上的灰尘,心想真脏,这地方,一定很久没打扫: “我的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赞,语气怪怪的倒也不打紧,可言下之意,就好像是贱妾有心来偷听似。我的爷,这只是凑巧而已!!” 她笑吟吟的说。 面对异变,不紧张,不害怕,还是那么的从从容容,那么的临危不乱。 萧缙冷冷看着,一抹讥笑的俊朗的五官是反映出来,以一种慵懒的语气反问: “哦,是吗?仅仅只是凑巧?” “是!” 云沁点头,认真的指天而誓道:“绝对是凑巧。” 萧缙忽就挑了挑眉,睁眼说瞎话,脸都不红一下,这女人: “好啊,那就说来听听!你是怎么一个凑巧法的。” 摆明了不信,却,还在那里讨说法。 这让云沁想到猫吃老鼠时,每每将老鼠戏耍一番的情景——现在,萧缙是那猫,她是老鼠,他不急着弄死她,还打算陪她玩玩。 她仔细惦量了一番,觉得这有违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可能,他别有目的? 好吧,那她就顺着他的语气跟着也编上一编吧! 她沉吟了一番,答道: “是这样的,就之前不一会功夫,我凑巧找您有点事想说,进了梨园,凑巧书房的门是开着的; “我有敲过门,当时,您不在,贱妾就不请自入,想在里头坐着。因为我觉得关于我被掳一事,总得和您说一说过程的。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那机关就开动了。王爷,那是真跟我没关系,机关是它自动开启着。您应该知道,人皆有好奇之心,于是,贱妾钻进了密道,不想却被关在了门内,无奈之下,贱妾胡乱的按着那些八卦盘,凑巧就解了机关。 “等绕出了那个暗道,又凑巧走过外头这个竹园,最后,不知不觉走到了这竹屋。 “贱妾想啊,反正都走到了这里,那就干脆走进去看看,然后,发现里面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原本想原路回去的,又凑巧发现有人来,贱妾怕这些是歹人,就先躲了起来。 “王爷,我绝对不是有心想听你们说话的,毕竟贱妾是女子,男女有别,又是在这种荒效野岭,又是晚上的,总得避着一点的您说是不是?要不然很容易叫人误会,有损贱妾的清誉,到时,也有损王爷的名望。 “唉,要是早知道他们是爷的人,贱妾也不必躲起来。贱妾正愁找不到路回自己的寝房……这下敢情好,终于有人能领贱妾回去山庄了。折腾了一个晚上。贱妾可真是累的慌。 “王爷,您不会这么小器吧,贱妾只是凑巧,加上贪玩迷了路,才闯到这里来的……您不会见怪的对不对!” 她用了一连串的凑巧,表情看着是那么无辜,就好像这一切,真的只是凑巧,全无其他目的。 她的唱作功夫,就是这么的了得,她的胆子,就是能包天。 萧缙淡一笑,眼底幽幽的闪起清冷的光,懒懒的道: “好一个凑巧!居然就凑巧开启了八卦门,凑巧绕出了八卦阵,凑巧懂得九宫图,凑巧进了本山庄的禁地。我的王妃,你不是说你不识字么,只是一个乡野村姑么,不晓得王妃怎会懂得奇门遁甲之术,而且还是此道高手中的高手。高的都叫本王大开眼见,还得甘拜下风……” 不阴不阳的话,被这个可恶的男人说的那个阴阳怪气,含笑的脸,配着那好似从地狱里冒起来的声音,配着四周那被风吹的摇曳乱舞的烛光,飘飘忽忽的…… 云沁觉得额头在冒了汗,情知。这事是开不得玩笑的,自己的价值,比起他的前程,也许,他会选择后者,如果,他够狠辣,在这种微妙的时局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人,灭口,是不二的选择。 可她定定神,还是一本正经的这么答了一句: “不是说了,凑巧而已!” 凑巧一说,并不算是她在撒谎。 “哼,满嘴皆是谎言。王爷,这样的女人,留不得的。而且她已经看破王爷的秘密,若还将她留着,必将置毛先生和程统领于危境。慕容大人也不是说了吗?若有必要,王爷可以自行斟酌要不要除掉她……” 岳阳叫了一声,心里实在觉得她太可怕了。要是岳离刚刚巡视时没发现这枚在月光底下亮闪闪的簪子,一旦机密外泄,死的不会仅仅只是毛平和程禾,整个怀王府誓必也会被拖进去。 岳离也点头,觉得他非死不可,神情是凝重的,道: “王爷,杀了吧!这女人,太叫人不省心。一个不注意,就能给您捅下天下的篓子。她若不死,毛先生和程统领便时时刻刻处在水深火热内里。一旦去告密,后果不堪想象。” 丫的,这两个死孩子,一门心思想弄死她。 她斜眼一睇,不气,不急,反而笑: “岳阳岳离,我慕容瑶什么时候得罪你们了,至于你们要这么往死里害我吗?” “但凡与王爷为敌的,死不足惜!” 岳离沉沉道,面对如此危险,还能笑得出来的女人,这世上,绝对是少有的。他佩服她的胆色,也惊叹她的本事,能穿越过重重障碍,不露声色的直闯他们的秘密之所,如此人才,怎么就成了摄政王阵营里的人。为此,他觉得甚为惋惜。 云沁一笑,奇声道: “我与王爷为敌?” “难道不是?” “不对呀,请问岳府领,你哪只眼睛见过我慕容瑶与你家王爷为敌过?” “……” “左眼?还是右眼?” “……” “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我与王爷是仇敌,你居然就已经知道了,啧,真是太了得了!” “……” “来吧,给个证据证明一下。真理从来都需有事实来证明,罪名也是。” “……” “否则,那便是莫须有的诬赖…… “……” “怀王府可是一处讲道理的地方,随意诬赖,有损王爷英名!” 岳离一楞,被堵的无话可说,他妈的,她反驳起来,怎么就这么敏锐,就好像事先打过草稿一样的。 岳阳冷笑,这女人,真是能狡辩,他马上扔出一个事实去佐证: “你是摄政王的义女?” 云沁并不因此而生急生乱,而是立即加以反问: “那又如何?” “这就是铁证!” “什么,这样就是铁证了?听上去怎么像是笑话一样?” “……” “岳老二,麻烦你将心比心的想一想,人家摄政王想收我做义女,请问,我一个弱女子,能拒绝得了吗?” “……” “我还是你们王爷忘年之交慕容微的女儿呢……你们怎么就只看到了前者,而忽视了后者?如果你们看到的是后者,你们心里该有的想法是,我,慕容瑶是你们一个阵营里的人,而不是敌对的,必须互相防备的。但是,你们没有!你们在自以为是的臆测。” “……” “这根本就是双重标准。” “……” “用一句话概而括之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 几句话,把岳阳的嘴也给堵上了。 的确,就目前而言,她并没有做出危及王爷的事。 岳阳词窜,语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句话来驳: “你到了不该到的地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所以,你必须死?” “哈,岳老二,你这话越发好笑。凭什么我到了不该到的地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就该死?怕我告密?” 岳阳冷哼:“难道你不会?” 云沁眨眼:“真是奇怪,我是王爷的女人,干嘛去告密?夫妻一体这道理,你懂不懂?” 岳阳面色又一僵,见鬼啊,这慕容瑶怎么这么能辩理儿。 “你是摄政王的义女,你为摄政王办事,你说你不会去告密?谁信?” 杨固看岳离和岳阳败下阵来,遂笑吟吟走过来,煞有兴趣的插了一句。 这男子,一径是满面春风之态,在看到她时,神情自若无异,连没半点惊异之色都没浮现出来:貌似有点古怪。 这个念头,在云沁脑海里一闪而过去,但她一时没往深处想,而是见招拆招的答起当前这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杨先生,相信你一定听说过……” “哦,哪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嗯,听过!” 云沁环视了一转,微微笑的应对着: “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话的意思,岳阳肯定不懂,岳离,你是有妻子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是吧!……杨先生,你也应该懂的,这世上的女子,一旦嫁人,命运就和丈夫牢牢梆在了一起。一荣而俱荣,一损而俱损。男人才是自己这辈子的依靠。哪有妻子不和丈夫的穿一个裤裆的。你家王妃我是那么蠢的人吗?” 杨固哈哈一笑,点头: “说的好,答的妙。王妃还真是巧言善辩。一张利嘴,能把黑白都能颠倒过来。杨某不跟你斗嘴皮子了,甘拜下风。” 他转过头,看面色淡淡的萧缙,笑着说: “缙兄,你自己说吧,你能相信你的王妃,会和你生一条心,穿一条裤裆,坐同一艘船吗?就我私下琢磨着:王妃要真是一个安份守己、不怀二心的的人儿,今儿个断断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你说是吧!” 萧缙的反应是:没发表任何意见,而是转身往外而去,他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不信。 云沁皱眉,感觉情况和自己所猜想的有误,现在这个男人不想玩了? 她咬咬唇,声音极其冷静的想叫住他: “萧缙,难不成真想杀我?我死了,那边早晚得另派人过来的……你觉得这样一个决定是明智的吗?我告诉你,你会惹大麻烦的。到时,那麻烦大的来,肯定叫能你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她的话,没起任何作用——他出去的身形没迟疑一下。 他这个做法,绝对是不明智的,他绝对懂,但该死的是,这混蛋居然默许了这两兄弟来收拾她,那什么程禾啊毛平的跟了出去,那意思很明显了:灭口! 果不其然,下一刻,得到指示的岳离和岳阳拔剑,伴着两道凛凛的寒光,向她飞步冲了过来—— 据说,这两个人,皆是高手,怀王身侧最最得力的助手,同一时间,齐集出手,目标是她这个小女子,欲将她杀之而后快,在他们的生涯里,肯定是第一次。 据说,他们很少在出手,换而言之,她的面子真大,竟然劳动了他们的大驾,而通常,他们出手以后,只会有这样一个结果出现:目标身首异处。 据说,他们从没有过败绩。 那么,今日里,也许,他们不败的战绩,将被改写。 改写这一历史的人,会是她。 她不会逃,她要战。 云沁秀眉轻拧,往后退了又退,并不急,也不乱,而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面无惧意: “你们别欺人太甚!” 可他们就是欺人了。 一道剑光,在眼帘里闪过,岳阳抢先一步,逼刺过来,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她。 此时此刻,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他们竟然也能下得了手? 怀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为得宏图霸业,什么残忍的事都做得出来。 不过,也不能怪他:这原本就是一个尔虞我诈的生存环境,若想自己活的好,只能牺牲别人。 这样一种亘古不变的法则,适合任何一个时代。只不过现代文明,不像这个封建王朝表现的如此明显。 她摇头,弯腰避让,身若拂柳,面前那两道寒光以奔雷似的速度闪过来,要是给劈上那么一下,小命就此玩完。 她清楚,今天她若不能以真本事折人,那就等着被折,在这里,没有人能帮得了她,她除了自救,只能自救。 素手随意那么一抽,她不再和他们多费唇舌,但见一道银光忽现,千万银粼层层叠叠而起,借着那烛光,撒满整个房间。 那修长的倩影在银光里,那么往下稍稍一蹲,那么微微一仰,那么轻盈一翻,一纵,一飘,原该被斩落的人儿,原该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一道倩影,生生就在两道剑光里的翩然而出,俊似凌空翻腾之春燕,在两把剑间隙间忽闪了出去。 同时,几枚银针,蓄势发出,落地之时,她不是急着避,而是从袖管里面将根折叠成手链子的银鞭一展,啪的一下,打出一记响声,伴着银光,迎敌而上。 岳离和岳阳知道慕容瑶不简单,会功夫的可能性极极高,否则不可能从青海三煞的人手上逃脱出来,但是他们没想到她的身法和鞭法,是如此的神俊无敌。 这二人,勉强才避过那银针,那宛似活了的细鞭就急卷而来,哧的一下,在岳离的袖子上打出一道裂痕,铿的一下,卷上岳阳那把上剑。 岳阳只觉有千斤之力压下来,他退,剑却被卷于其中,拔不出来,还没怎么使力,手上顿时一空,耳边一阵叮吵叮当作响,腾空而去的剑,铿的一下被打入了他身后的木柱内,剑身没至剑柄。 他转头看到这个情景时,额头不由得冷汗直冒,这得有多么强大的劲力,方能将做到这个地部。 岳离也是一骇,这样的功夫,几乎和他们的主子不相上下了:小小一个女子,竟然如此强悍无敌。 “功夫倒是不错!” 这是犹衷的赞啧。 他岳离生平只敬服怀王,而这女子,让他突然觉得主子说过的那句话“女子也能撑半天边”,有了某种肯定的认识。这世上,还是有那样一些叫人不得不由衷折服的女人的,不光是智谋,还是功夫。 “马马虎虎还过的去。我慕容瑶要是没这一点点能耐,怎敢进你们怀王府这龙潭虎穴……听说岳家兄弟功夫非凡,也罢,今日,我既被你们逼的这么惨,那就趁机向二位讨教讨教。看看盛名之下,有没有弄虚作假!” 这语气,着实是张狂的。 脱掉那一层伪装,这女子的本性,便和主子一样,是张扬的,不驯的,更是睥睨众生的。 岳阳冷一笑: “给你三分颜色,你倒是开起染房?” 他刚刚将那剑拔了出来,反身一剑迎鞭而上。 “慕容瑶从来实事求是!是不是冒名开染房,你马上就能知道……岳阳,你这死小子,一心想我死是不是?今天我若不把你收拾了,以后,我就不必出来混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在武力上叫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此刻,她明白了一件事:萧缙有意在逼她现出原形。 他在惦量她的份量。 而她必须让他看到自己的实力,才能得到与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是故,这一战,必须漂亮。 待续! 第三十章,奇谋,夫妻盟约 上 一鞭“啪”的地声,撞击剑身上,岳阳被那力量震的虎口生麻,心下不由暗暗吃惊:这女人……还是女人吗?劲道如此强悍! 手上的剑,险些就再度飞了出去。麺魗芈伤 当下,他再也不敢轻敌,全力以赴的应对起来。 数招后,他与岳离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鞭子,一鞭快胜一鞭,编织成一个天罗地网,将他们缠住,黏住,从强攻,到被动防守,他们的阵地,在一寸寸失陷……而他们,似乎有点使不上力。 三十招过后,云沁脆然一声娇笑韪: “岳离岳阳,尔等功夫,也不过如此!” 语气是嚣张的,风头是强大的,气势是压得人的,功夫更是诡异莫辨的。 总结一句话:这女人是可怕的珥。 杨固在边上,惊叹:慕容瑶竟有如此功夫,怪不无所惧怕。 萧缙坐在外厅,看着边上炉子上的水沸了,正在冒热气,滋滋的,这才记起自己没有泡茶喝。 他闲适的去取了茶具,放了茶叶,执起铜壶,慢悠悠的冲泡起来,将那一片打斗声置若未闻。 哪像程禾和毛平,一个两个,站在那里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一个小小女子居然能将怀王身边的两大高手斗的那是毫无反手之力。 那程禾是武将,做到宫中统领,自是有真本事的,此刻,看着那根鞭,又狠又准又猛的鞭打开去,既漂亮又凌厉,岳离和岳阳竟然渐渐就被逼进下风。 “到外面去!分开夹攻,这里地方太小,你们根本就施展不开!” 程禾大叫一声,提醒。 岳离和岳阳也觉得这竹屋,太小,两个对以一眼,互相配合着,破窗而出。 同时,云沁发出一声娇笑,长长在夜色里滑过,银铃一声的清脆。 “在哪都一样……” 她紧跟而出,从屋里打到了屋外,三道身影,如魅影,飞到园子里的空地上。 程禾,毛平,杨固移步跟出去,几个人一煞不煞的盯着这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 杨固的眼神一煞不煞的盯着,不得不赞: “这鞭法,太绝妙,为我生平见所未见。啧啧啧,练的宛似活了一般,若愤怒之游龙,力道所到之处,无不摧折……程统领,可曾见过这等鞭法?” 程禾年轻时,乃前朝武状元,其功夫,出自名家,所学其杂,且见多识广,独独没见过如此巧劲十足的鞭法,似为她量身制定一般的精巧,将她的威力悉数显现出来,不由摇头: “从未见识过!” 满天星斗之下,隐遁于树荫底下的贺海,在看清是主子叫人给缠住了以后,原是想跳出去帮忙的,却在看到那若灵蛇一般在两个男人中间周~旋的身影以后,瞠目结舌: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功夫竟如此之好。 百招以后,伴着岳阳一记垂死挣扎一般的大叫,打斗声嘎然而止,一切静止,空气里只有人的粗喘声,风吹竹叶沙沙声,地面上,枯枝满地,残叶狼籍,一条条鞭痕,将地面击的面目全非。 屋檐下,程禾和毛平则是惊呆,杨固则摸着下巴,啧啧在叹:这个女子,再度惊艳了他。 他忍不住回头萧缙,怀王爷正在怡然的品茶,落地大窗,是敞开着的,能看到外的所有风景,他应该早早就预料到会有怎样一个结果,神情是自若的,唇角还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隐笑。 他不觉也一笑:这人的心思,永远这么的难揣——这世上的事,好像很少有逃过他的法眼。 这一次,也是。 他们说,西楚的怀王,智若天人,这话真不假。 夜色里,云沁吁了一口气,擦了一把汗,斜眼瞟了一眼被自己打中穴道,瘫在地上的两大高手,一张张俊脸上的神情是扭曲的,是无法理解的,想不通,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结果,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唉,好久没这么打架了,真是有点累人。看来待会儿就得去泡澡。” 她对着月亮喃喃自语了一句,令岳阳和岳离顿时一脸黑线: 这位姑奶奶还惦记着回去泡澡,自我感觉还真是无比良好,难道她还想活着出去? “干嘛瞪我?” 不知何时,四周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火把,将这样一个密森森、暗沉沉的环境照亮,那光线,能让她看清所有人的表情。 他们被制了穴道,自然是说不得话。 她也不想听他们说话,给了一个微笑,好声好气的表示起安慰: “输了就输了。别在意!” 岳离和岳阳咬牙瞪:听,说的多轻巧。 “你们不是第一个输给我的。不要觉得丢人。” 岳离和岳阳恨恨想:我们却是第一次输的这么惨的。 “人嘛,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相信你们努力一些,练个三年五载就能把我打趴下,到时你们再回来把面子抢过去就好了!” 岳离和岳阳郁闷的在心头叹:问题是,现如今我们的面子,丢精光了啊! “别闷郁。一个男人,就得做到能屈能伸,我一个小小女子都能忍辱偷生,你们这些大丈夫没道理知识浅薄的比我还蠢来着,是不是……看开一点……” 这话落下,岳阳开始悲愤的望天:妈的,这女人,怎么有这么多风凉话。 岳离无语的低头:她要是小小女子,那还让他们这些大男人们怎么活? 他们俩兄弟,可是从来没有失手过的,这一次居然当着爷的面,就被人打了一个落花流水,实在是开天辟地一大悲剧。 他很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杨固听着这番话,哈哈哈的笑起来,直拍手大赞起来: “王妃豪迈,功夫实在了得,叫人望尘莫及。” 云沁转头抹汗,看到程禾和毛平惊呆在那里,杨固则眉开眼笑,她便回以一笑: “杨先生过奖了,慕容瑶乃是山林中人,从来不拘小节,素来豪迈洒脱。至于功夫,不敢以了得自居。强中自有强中手。慕容瑶肯定算不上是好的那一位。” “有趣,真是有趣的紧!我说,缙兄,这么一位有趣的人儿,要是真这样子一命呜呼了,那岂不是人间一憾事?” 杨固惊叹着。 隔着七八米远,他叫着问。 “可,她若不死,我们怀王府便成人口相传的一段历史,从此不复存在!本王倒也想怜香惜玉,可惜……不能!” 带着无尽的遗憾,那么一声轻叹,便在夜色里漾开,而本该在屋里的人,已如一道幽灵般现于屋外,落于地上的那柄长剑,忽就凌空飞去,却是叫萧缙吸了过去。 云沁一凛,再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急退一步,长鞭舞起,银色的细鞭如灵蛇一般,哧哧哧的冲着男人门面击打了过去。 男人一躲未躲,执着那剑看似随意的一斩,那天丝银铸成的细鞭,竟叫他一斩而断。他徐然走上前,剑光在动,细鞭就如同是一根稻草编织的绳索一般,一片片皆削断于地。 傻眼了吧! 惊呆了吧! 玩完了吧! 这才是高手啊! 其他都是开胃小菜! 云沁急急往后退,那寒光,咄咄而逼,似乎执意要将她置于死地,剑法之快,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生门全给堵死,之前,她太过于倚仗的手中长鞭,此刻,鞭折,先机失尽,她顿觉大乱,不由叫出声: “萧缙,停手,停手,停手,我不跟你玩了!不玩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喂,停手……” “你说不玩,就不玩,那本王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那一阵剑光乱蹿,云沁发现自己无论从哪里突围,都会退入绝境,她翻了一个身,从地上捞起另一把剑,抬头时,正好挡住了那一剑:这要是刺下来,小命不保,而那力道之雄浑,直将她的虎口震的发麻,手中之剑差点就飞了出去。 月光下,他冷睇,如傲视猎物的林中之王,那眼在眨着墨绿的光;她抿嘴,沉沉瞪,就如一只不驯的母狮,竖长发,额头沁出汗水来。 在力量上,她总归是女子,总归难和男子抗衡,当初,秦逍教她功夫时,就指出:迎敌时,需用巧功,不可以力对抗。 此刻,那剑锋,一点点的逼向喉咙,如果,她的力量一收,下一刻,兴许就是气绝而亡。 此刻的她,竟无力说话,只能拼尽吃奶的力气,对峙,心下,暗暗叫苦。 便是这万分紧急的一刻,一道黑影自茂密的树冠上俯冲而下,伴着一记长喝,几支箭,挟着足可开天辟地的力量,破空而来,唰唰唰,直冲萧缙背后的空门而去。 是贺海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手上没有弓,只有箭——他的手,就是一把上好的弓,双眼那么一瞄,手那么一扬,箭,唰的,射出。 自然不可能打中。 一些被杨固打落,另一些,在萧缙豁然回头之即,在剑光乱蹿中,纷纷被碎尸万段,那速度极快,仅是一个眨眼,他已赫然回过身,剑,直指已避过险情,正欲退避的女子,嘴里冷冷下令道: “既然他自己下来了,那就一并拿下!” “得令!” 四周,一群精武之卒应命,以天罗地网式的战圈,飞快的聚拢过去,将贺海围在中间。 云沁笔直的站着,看着新收的侍卫,陷入重重包围,心下明白,刚刚他如此逼迫,皆是要将藏身暗处的人引出来,好一网打尽。 她没有再动,直直的盯着这个面无表情,如同罗煞一般的男人,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一年前那种叫人看着舒服的微笑,浑身逼露的是一种煞气,煞的让人毛骨悚然——北煞之名,果,名不虚传。 耳边,是刀剑碰撞的声音,是贺海困兽一般的吼叫声,他即将被掳…… “萧缙,你玩够了吗?” 她反而定下了心神,面对这个浑身逼露着王者霸气的男人,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萧缙唇线一勾,斜眼,道:“到底是谁在和谁玩?” “好,那就言归正转,开门见山说重点!” 她一字一顿,表明自己的立场: “萧缙,与其杀我竖敌,不如联合一起御敌。我与你,没有利益冲突,无需斗一个你死我活,叫别人坐收了渔人之利。如能达成共识,你的江山之争,兴许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夜风里,响起她极其冷静的一句话,清脆响亮,若雷若鼓,敲响在这迷一样的夜色,敲击在所有人的心田上,那种狂妄之气,第一次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宣告着她的与众不同,那双自信的双眼,令所有人不能认为这是一个笑话。 能将岳家兄弟一并擒下的人,那份本事,不会是笑话,而是传奇:有她相助,定能如虎添翼。 “就凭你吗?一个来自敌阵营里的细作,凭什么在本王面前说这种话?嗯?” 他眯了眼,声音幽沉沉,眼神里闪烁着幽灵似的光。 “我不是细作!从来不是。” 她微微一笑,在一片火光内捻出一记漂亮的剑花,收起剑,负于身后,昂然而立,另一手,则轻轻捋了捋那被风吹乱的几根发丝,静静的宣告。 “慕容瑶,你说不是便不是了吗?” 萧缙淡淡的反问:“自进我怀王府,你说过的话,哪一句能信?演戏的本事,你若是排第二,就没有人能称第一。” 云沁挑了挑眉,灿烂一笑,艳若夏花,樱唇一抿,脆声而语: “怀王殿下,你也说了,这是演戏,既然是戏,便有戏文。戏文怎么来的?编的。而编出来的东西,多半是虚构的。今日,我的这出戏,已经唱不下去,既然如此,不如坦诚,而后双赢!这,应该也是王爷心中想要的一个结果吧!要不然,王爷能容得了我和你们费唇舌到现在?” 一语,她就捅破了那样一层纸。 这一刻,她已有所顿悟:从头到尾,这个男人,就没打算弄死她——他在试探她的实力。 她的话,同时惊到了岳离和岳阳,以及毛平和程禾。 他们心头都有这样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是这样的吗? “凭什么本王就该信你现在所说的话?” 他眯了一下眼,淡淡的反问。 “凭你怀王萧缙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她说。 他不说话,似在斟酌她话里的可信度,也在等她往下说。 “王妃,所谓‘双赢’,这个是什么意思?” 杨固适时插~进一句话来,微微笑着,慕容瑶的才智,终于试探了出来。 云沁稍稍则过头,想了想,才道: “这么说吧——摄政王抓我母,掳我师,以毒制我,逼我为他所用,我慕容瑶,是情非得已之下,才被迫嫁入怀王府。王爷,这世上事,与我看来,名是虚,权是虚,只有自幼相依相怜的亲情最最实在。” 她吐出了实情,且伸出了手,素白修长在手指一点点在他面前展开: “你若不信,可以让人一探究意,看看,我是不是叫人种了毒?” 这不是谎言。 为了控制她,萧远暗中在她身上下了毒而没有道破,这个事,她一早就知道,好在青袖说,这毒,并不难解,且已经配好了解药,每日服之,中毒之症不会加剧,又不会让萧远他们发现了什么蛛丝码迹。 杨固因为这句话明白了。 萧缙执剑,拧出一种银光四射的剑花,收了回去,表情依旧沉沉不见其底,就像是一无波的古井,没半分涟漪,实在叫人看不清他心头所思所想。 下一刻,他冲毛平示意了一下,这毛平,略懂医道。 毛平心情神会,上前,执云沁之手看脉,那一看,面色微微一凛,放下后,走向萧缙低语了一声: “确有中毒之症!” 萧缙沉默,点头,转而看了云沁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问: “慕容瑶,你能给本王带来怎样的利得?致令本拿整个怀王集团跟你作这样一场交易。虽然你有点小聪明,虽然你功夫不错,但你的价值达不到那个份量。还有,你若背叛摄政王,你的母亲和师父,不是要受你连累而死吗?” “王爷问的好。” 云沁微一笑: “我当然不能明着叛离摄政王,母亲和师父,我非救不可。说白了,我只能暗地里替你做事。至于利得,我给你一份摄政王的暗哨暗栈分布图如何?他日,帮你连根将其拔起,再助你将太后娘娘赶下台。成就你一统西楚之盛事,实现你的宏图霸业,青史刻名,流芳百世。你看,这样行吗?” 吹牛,是不用本事的。 他们还不知道她的底,而她的一身好功夫已经先声夺人,此刻,自己表现的越张狂,起到的效果越好。 事实上,也的确起到了这样一个作用。 这话,令毛平和程禾倒吸一口气,令岳离岳阳撇撇嘴,令杨固目光一动,探究的神色,越发的浓,只有萧缙一动未动。 说真的,这语气,的确太过轻狂。 依毛平和程禾的想法来看:毛丫头片子,说话都不知道把下巴托住。 依岳离和岳阳的眼光来看:狂妄。对,你功夫是好,但也只能表示你有某一方面的特长,如今,却说什么要整垮摄政王,斗倒太后?试问,你凭什么? 杨固呢,肯定在惦量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个人,并不轻敌,也不会轻易被对手的烟雾弹所迷惑。 云沁露齿一笑,他们的目光,她看得懂是什么意思,独独萧缙的眼,她看不透,不惊不乍不奇不怪,就好像天下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好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在他的意料中。 甚至于,他会相信,她所说的话,有可能成真。 “我说的是认真的!绝非信口开河。” 她郑重的追加一句。 淡淡月色里,他挑了挑那剑锋似的眉,依旧未置一词。 云沁只能继续说道: “萧缙,你应该想到这样一个情况:刚刚我若有心逃出去,你的人,未见得就一定拦得住。” 倒在地上的岳阳不以为然的撇嘴: 这女人,还当自己是神仙了。 逃? 怎么逃? 这附近,里外都是他们的人,想好好的跑出去,不死,就会是废人一个。 倒在地上的岳离则沉思起来: 嗯,还真觉得有这样一种可能。 她的能力,并没有完全的爆发出来,想逃走的话,未见得不能。 哪怕,附近,他们林子内,有他们成批的暗卫护着。 他依旧觉得,这不是大话。 “可我没有,而是以一根长鞭力挫你两大心腹,险中求胜,你应该明白我何这么做。萧缙,其实我已经用我的行动,表明了我的诚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离有点听不懂—— 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迷? 待续! 第三十章,奇谋,夫妻盟约 下 萧缙不说话。麺魗芈伤 云沁表情平静,刻意那么一停以后,清晰的吐出一句话: “萧缙,我想让你明白是这么一个事:你若能助我,我便也能助你。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与其同床异梦做死对头,不如齐心合力对付共同的敌人。此为双赢。你懂!” 这个回答,清晰而响亮,令岳离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看向自己的主子,看到主子淡淡之色,心下莫名的就顿悟了韪: 爷,是明白其居心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爷知道,他们这一次出手,必败,所以,并不惊怪。 他是在试探慕容瑶的实力璧。 也就是说,爷从一开始就没真的想要将她灭口,而她也知道爷不可能杀她,所以,她冒险一搏,表现出自己的实力,借他们之手,来完成这一次她想要的双赢。 这么一想,岳离不觉心头生惊起敬:在如此危急的情形里,她居然还能反过来谋算爷的心思,其胆识,其心智,就算称不上旷古绝后,那也绝对是世间少见。真是少见。 云沁不知道岳离在想什么,目光直直的盯着一言不发的男子,神情淡静,徐徐而道: “你与摄政王,在之前,与我而言,皆不相识。摄政王害我,逼我,我恨之,而无能为力。王爷若肯救我助我扶我,慕容瑶自当肝脑涂地。与君达成合作,以求互利互惠。 “比起摄政王的残忍凶暴,我更欣赏王爷,因为王爷爱才而惜才,任人唯贤,摄政王哪能与你比及? “再有,王爷今日若真杀我,就算能把摄政王搪塞过去,不日,那老东西定然另塞人过来。王爷,想要摸清一个细作的底作,绝非易事。若是王爷肯与我合作,摄政王那边,我自当周~旋好。可让王爷再无后顾之忧。而且还得了一个强手为伍。 “请问王爷,这是利多,还是弊多?是该杀,还是该结盟?这当中的厉害关系,相信王爷是最清楚不过的。” 如意算盘,打得的确不凡。 岳离在心下轻叹:这女子,有勇有谋,实叫人不敢小视。 程禾和毛平互睇,心头惊悚生怖,如此美貌,如此才智,今日若不死,他日必成祸国妖孽,扰乱国纲,颠倒礼法—— 他们隐约觉得,王爷的杀气,在渐渐消散开去,刚刚的杀机,当真只是在做做样子而已吗? 不,不行! 这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定然要死。 因为,王爷看她的眼神,太不同寻常。 这二人,连忙出列,齐集劝地而谏: 她若不死,国政,必乱。 “王爷,此女绝不可留……” 云沁听着皱眉。 一直不说话的萧缙逼近了过来,似没把他们的话听进去,那么漫不经心的一瞟,一弯腰,往岳离和岳阳身上一点,解了穴。 丢了脸的岳离和岳阳,跳起来,尴尬的摸着脸,这么多年以后,还从没这么惨败过的:无颜见主子了。 萧缙挥挥手,将两人退下,转过头时,淡淡说了一句: “叛主另投,这样的人,本王收着有何用?” 两个人之间距离,现在只剩下两步之距,萧缙高大的身影盖着她脸,遮住了她的视线,将她罩在其中,从而,一种危险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而他话里的那“叛主另投”四字,在这种时代,是一种忌讳:一个人背叛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就像一个男人,出轨了第一次,第二次跨出去时,已完全没有心理负担,驾轻就熟后便是一个习惯。 云沁不愿与他靠的太近,退数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脆声反问: “王爷,何为叛主,何为另投?” 萧缙不答也不语,而是静听下文。 “王爷,再请问,我慕容瑶何时视他为主了? “又如何称之为另投了? “投鼠忌器下的归顺,那是时事所逼,而非出自真心伏首! “所谓另投,王爷,我想您误会了,我没打算以你为主,效忠一辈子,我们之间,只是一场平等的交易。我帮你,你帮我。是各有所需之下的联盟。关系绝对平等。 “一旦,你得到你想要,我得我所需,我们就分道扬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我们不是主从关系。” 几话话表时心迹后,她又道:“哦,对了,在这场盟约里,王爷不光得帮我救出母亲和师父,之后,我还想向你索要一件东西作为酬劳:千年玉灵芝。王爷千万别说没有,我知道这东西就在王爷身上,这番进你怀王府,我另一个目的,就是盗参救命。王爷不必问我是从哪个地方得来这个消息的。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处。” 真的很放肆无忌,真的很胆大包天。 可是,这句话所透露的信息,却极震撼人心—— 除了几个心腹,几乎无人知道梅家的那只千年玉灵芝在他手上,就连程禾和毛平也不知道,而她却一语道破:并且还说,她是为参而来。 但,这样一个理由,倒是挺像她的风格。 萧缙的眼光,闪了闪,心头也免不得微惊了一下,想到的是方真大师说过的一句话:王爷劫祸有她,王妃煞因有你。王爷驾前,有臣子拥立,王妃身侧,有福星相辅,最后结局如何,就看王爷如何去解局…… 能查知那千玉灵芝在他手上者,可表明一件事:王妃身侧有福星相辅,此言,绝不虚假。 这个人,自然是不能死的—— 他微微侧过头,那边,身手矫健的贺海,赤手空拳迎战众个暗卫,竟也能打成了一个平手,直到岳离的加入,才将他压下去,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内,他一招失手,被数柄长剑架到了脖子之上,脸色是异样的难看。 慕容瑶果然是眼光,她相中的这个新侍卫,是不凡,那功夫,他看了几招,精妙到极致。 那么,这个女人身边,会有多少这样出色的拥护者——她这种见“好”就收的行为,绝不是一种偶尔,应该是一种习惯——她是世间伯乐,专爱在泥尘里挑珠捡钻。 “这个人,你也不能动。” 云沁脆声提醒。 他挑了挑眉,故作不以为然:“本王实在有点好奇,你现在自身都难保,居然还想来操别人的心。” 云沁不理讥讽,振振而有词: “王爷,所谓弃子,那是因为再无价值,我与贺海,对于王爷来说,活着远比死着来的有用。贺海的那一套《奔雷拳》,王爷难道没看清吗?你要是杀了这样一个人,想过后果吗?你将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竖的可不是一般之敌!其中厉害关系,相信你比谁都清楚。再说,他什么都没听到。” 《奔雷拳》,那是长风道长的不传绝学,据说北晋太子爷曾想修此绝技,长风道长不允,直道:“此拳太过霸道,初学,需一心一意,你心顾家国,不可强练。练必损筋坏骨。” 这萧缙是何等人物,哪能不知《奔雷拳》的来历。 相信在场的几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岳离和岳阳,为之变色。 “好!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终于,萧缙点头沉沉答应了下来。 这话令云沁重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令程禾和毛平唰唰的行起注目礼来。 “王爷……” “王爷……” 他们急着想劝:这叫贺海的可留,这女人不可留,必须想个周全的法子,除之,而且还得让摄政王抓不住把柄。 萧缙置若未闻,如何能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却不容他们往下说去,高声转折: “不过,为表你们忠心,把这颗药吞下。你们若敢耍花样,到时,经脉寸断而死!” 一颗黑乎乎的药丸递到了她面前。 靠,死王八,也玩这种戏码。 她蹙眉瞅,没接。 “你若不吃,明天就不必再看到早起的太阳。” 他又缓缓收了回去: “放心,只要你表现好,本王自会给你解药,连同你体内的其他毒,本王也能请人给你解了去。正如你所说,本王是惜才之人,才给你这样一个机会,否则你早就人头落地……今天死无葬身之地。本王并不怕竖敌。而且,本王能让你们死的与怀王府没有半分关系。本王有没有这样一份能力,你应该好好考虑清楚。” 在西楚,怀王属于金字塔尖上的人,想让一个两个死的自自然然,绝对不是难事——他们这种人,太能操纵别人的生死。 “行了……我吃!拿来!” 她磨了磨牙,兵行险招。 “张嘴!本王亲手喂。” 靠,这人防她暗中换药或假吃呢! 云沁皱眉,撇撇嘴,开口,一阵清凉莫名袭进嘴里,下一刻,那药骨碌碌一下,就滑下了肚肠。 同时,另一颗药,由岳离拿去,走向贺海。 贺海已经被架了过来,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看到云沁一口吃了那药丸以后,挣脱了那几个押着他的武士,接过来,一口吃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既然已认主,那他贺海就会与主子,生死相共。 “萧缙,这样你满意了吧!” 她闷闷道道,盯着面前那双闪闪发着墨光的眼,夜色下,身姿如玉,风华绝代,事实上,人家根本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他这个举动,一是控制她,二呢,是想令程禾和毛平无话可说,可谓一举两得。 微微侧过的俊脸,男子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显然,对于当下这样一个结果,他是满意的。 今日里,他一路让人将她引到这里来,便是在斧底抽薪,他想要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而她,居然中计。 这个男人,绝对是难缠的。 云沁心惊的同时,倒也释怀,这样一来,也有一个好处:以后,不必在这个男人面前伪装。话说她也不喜伪装,累人呢! 她微一笑,回过神来,但觉背上一阵,才知又出了几层汗,到底,她还是紧张的不是——虽说,她是有一些把握,只是,事件演变与发展,到底不是掌控在她手上,紧张,再所难免。 好在,现如今,这一切都已过去,她深深吐了一口气! 哪怕是中计,这计也算是中的值: “恭喜你得到一位最佳搭档!希望以后共事愉快!” 她弹了弹衣袖上枯叶,举止流露着少见的轻松,潇洒之极。 他则挑了挑眉。 她继续,揉着肩膀说: “嗯,好了,跟你们打了一架,又废话了那话久,实在是又渴又累,我得喝茶,我得睡觉。我能回我的园子去睡了吗?哦对了,怀王殿下,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怎么一个人了,那从此以后,我就不再在你面前演戏了,所以,往后里,我不再一句话自称一个“贱”妾,一句句的献媚,一句句的恭维。不好意思,人家是乡野山姑,没有那么多规矩啊礼节啊什么去守。若觉得粗鲁,请自觉无视。嗯,我得去歇息,你们自便!对了,麻烦给派个人引路,这边弯弯绕绕的,我怕又走岔……要是再闯进一处秘密地儿,我得另外被搓掉几层皮……” 打着哈欠,耸耸双肩,故意说的张狂,她无视所有人惊瞪的眼光,往竹林去,贺海忠心耿耿的跟了过去——怀王并不见怪,很好。 那边有一些暗卫从林荫中闪了出去,拦了去路,一个个静等着王爷下一步指示。 萧缙一扬手。 放行。 岳离马上指派了一个人跟上。 毛平和程禾齐集看向怀王,不约而同的露了担忧之色,偏生王爷事先把用一颗毒药,堵住了他们的嘴,可这女子,如此尊卑不分,恃才傲物,实在放肆……王爷怎么就不动怒? 两个人想了想,还是觉得得谏言。 “这样一个狡诈的女子,留着她会坏事……” 毛平拱手一揖,忧心忡忡,不仅担心自己的处境,更担心怀王的安危。 “无碍。本王心里有数!” 萧缙淡淡的打断。 程禾跟着欲言又止,杨固早一步踱步到他身边,笑着安抚着这两被撞破身份的同盟者,道: “毛先生,程大人,这女子不简单,不能杀。只能留。王爷从没想过要杀。” 程禾一惊,咽下想说的话,转而道: “愿听杨先生解惑!” 杨固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手臂一扬,先让附近的暗士退下。那些行动迅猛的士卫,在一瞬间内,灭了火把,隐没,四周顿时变的寂寂无声,只有风吹树叶之声,轻轻浅浅的响着。 他转过头来,看到萧缙往竹屋而去,便示以了一个“请”的动作,一行人入内,岳离和岳阳守在门口,门是敞开的,两个人的目光,时不时灼灼的往外探看着。 坐定后,杨固才道: “慕容瑶背后还隐藏着一股为我们所不知的力量。而且,那股力量,无比强大。杀,则是竖强敌。” 这话令程平和毛平一凛,他们对于怀王的质疑,终于消散,立刻齐声问: “怎讲?” 杨固说道: “怀王府宁以春腹泄生癣一事,与她有关,可我们一直找不到佐证证明她便是那个元凶。你们想,若没有外援,她如何能在怀王府做到这样的手段? “还有,这番,掳她的人乃是青海三煞的人,可如今,她平安归来,掳她的人,却失了踪迹,你们猜,她若没有人帮忙,能将人灭掉,或是藏匿起来吗? “杀掉也许可能,她的功夫如此之好,好的叫人惊叹,那掳她的人,若没有设防,被一击而中,反落其手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不过,你们没有注意到,这人,功夫虽好,但下手绝不凶狠,几乎是点到而止,杀心不重。否则,刚刚岳阳岳离身上,必已遍体鳞伤。而不是仅仅那样几处不起眼的轻伤。 “所以,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可他要把人藏起来的话,必得有人看守。从这两件事可以发现这样一个规律:她绝非一人。而她身后的人,又不是摄政王的人。绝对不是摄政王的人。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肯定。由此可见,这个人乃是一个神秘且厉害的角色,要真是杀了,会替怀王种下大祸! “程大夫,毛先生,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她结盟。 “慕容瑶这颗棋,是活的,而非死棋,不能弃,只能善加利用。用得好,会带来天大的利得。” 毛平和程禾瞪大眼,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等玄机。 岳离和岳阳呢,也是面面相觑,想到下午时候,杨固曾秘密来过这里,后来才与他们会合的…… 他们忽然间有了一种认识:这一切,是爷计下的一个局。 目的,就是把慕容瑶的狐狸给揪出来。 而为求周密和逼真,王爷甚至于没有跟他们说明“作战”计划,由着他们在慕容瑶身上栽了一个大跟斗。 “可她不是一个慕容家一个弃女么,怎以可能有这样强大的功夫,这么复杂的情况。” 岳阳万分不解,忍不住问了一句。 “问题可能出在戒嗔师太身上!” 沉寂半晌的萧缙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据本王所知,戒嗔师太的背景相当复杂。大岳,回头,让人查!” 岳离一凛,抱拳领命:“是!” “还有,整个山庄,戒严!按照我之前交代的一一去办好。一只苍蝇都别给本王飞出去。” 他眯了一下眼,今日,山庄之行,收获颇多,也许,明儿个,还有一出好戏。 因为,今天这出戏,他要的不止是这样一个结果。 **** 再说云沁,回去山庄的路,并没有往返原先的密道折回去,有一个侍卫领着他们从另一道捷径走,一路上关卡数重,暗卫当真将这附近围的水泄不通。 就刚刚那种情况,她想往从里头全身退出来,果然是一件难事。 这必是萧缙的用意,就是想让她看清楚,她刚刚若有一念之差,会有怎样一个结果。 哼,狡猾阴险的男人,真爱动歪脑筋。 一番左拐右拐,很快回到山庄,穿过一道假山,自假山的密道里出来,是一片隐蔽的林子,时,已经抵达她住的客院。 当下无话,云沁回房。 一个好觉到天亮,再眼睁开时,天已大亮,有奴婢过来帮衬她梳洗,昨夜身上所穿已脏了,破了,毁了——一件衣裳,再如何精致,都有破损的时候;一个人再如何忠心,总也自己的私心。 她让奴婢另备一身衣裳。 奴婢笑着说:“王爷有让人送衣裳来!您看,是雪锦料子做的呢!王爷对姑娘真是有心了,竟叫人早早给备下了!” 青衣小婢托着那一身衣裳自外头来,杏色,果是极品雪锦所制。 云沁心头不由一动,因为最后一句:早早给备下的。 既早就备下,昨儿个,为何没有让人送来,那元管事又为何去夺了别人心头之好,拿来孝敬她? 她突然觉得,昨夜这个事儿,不能光看表面那样简单。 起初时候,想暗算她的人,是那两个在花园巧是上的婢女——是她们在借刀杀人……而萧缙,则在利用她们…… 她明白了:他最终想要的那个结果,不止是与她立盟。 这是一条连计。 他既要逼她现出原形,更是在引蛇出洞。 庄上有内贼。 而他,借机在清理门户。 “姑娘昨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梨园那边出了事,如今整个庄子都在戒严,从昨夜起,任何人都不得离庄半步。奴婢还以为您一不小心闯进去,惹出祸来了呢!” 云沁从沉思中回过神,听着这话,心头一动,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对的,便顺势问: “是么?那庄上,可有别的什么事发生?” 那奴婢一楞,摇头。 “对了,梨园里侍着的那两个婢女。有什么来头?” “您说的是元菊和元璇两位姐姐吗?” 云沁哪知道她们叫什么,想来应该就是的: “嗯!” “回禀姑娘,元菊是元管事的侄女,元璇则是元管事的女儿。” “哦,她们仅仅只是王爷的侍女吗?” 奴婢偷便瞥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轻声回禀: “元菊姐姐是王爷的人,迟早会给名份的。元璇姐姐,只是侍墨的丫头。她们是王爷的一等丫鬟,但很受看重。” 虽说她没说她们的长相,但是,她能猜到,昨夜那两个婢女,粉衣那位必是元菊,而青衣少女,则是元璇。 下一刻,元菊那张俏生生而怒的脸,在眼前浮掠而过—— 怪不得语气那么嚣张,原来是萧缙宠幸过的女人,身份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想来这个萧缙对她定然有一些喜欢,否则,人家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倚仗,胆敢如此陷害她。 问题是,萧缙对她们存了怎么一个想法? 如果,她们是内贼的话,萧缙怎么没有处置了她们? 还是她,推断错了? 待续! 明日万字更! 第三十一章,连环计,王者谋 联系前因后果,她忽然想不通了。麺魗芈伤 可能,有些关键所在,是她还不曾知道的。 云沁不再问话,只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一边吃早膳,一边沉思,嚼着那些参不透的地方,细细再研磨。 而后,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膳后,云沁走出房门,就看到贺海静静的站在晨曦里,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那沉思的模样,少了几分木讷琥。 “阿海,走,咱们去梨园——把该收拾的人去收拾了,把想不明白的事去弄明白,这样不明不白叫人摆了一道,着实憋屈。” 她引头走在前面。 阿海听闻,一笑,应声跟了过去嘬。 走了几步,她又转头说道: “这次连累你了,不过,总有离开怀王府的时候。那毒,不怕的!” 她给了一个温和的笑脸,往人家肩膀上拍了拍。 贺海看着这个美丽女子,微微一楞,没多想就点头。 不管,她是怀王妃,还是别的什么人,他只认定她是主子——这样一种感觉,很微妙,他没办法说清楚何以需要这么忠诚。 云沁很满意,点头,正要往北而去,他又低低说了一句: “王妃,昨夜里,王爷给我们吃的不是毒药。我并不觉得身体有不适之处。好像还有补元之效。昨夜,我运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舒服。王爷对您,并不坏。看来,他是以怀王府作为筹码,诚心要与你结盟,真心想收服您为他办事。怀王爷之磊落,盛名不虚。” 最后那语气,是包含赞誉的。 云沁微微一呆。 那不是毒药? 怪不得她运息时,感觉没什么异样之处。 好吧,这萧缙还算有点骨气,不以下三滥的手法,挟迫与人,这做法,是正确的,至少对她是有用的。 虽然,她本身有点邪门歪道,但她却痛恨别人对自己歪道邪门的使暗算。 随即,她不觉又一笑,对极,怀王真懂得以德服人,瞧,眼前这位,对他已由衷的折服—— 哪怕贺海尊她为主,但,这无法抵消他对于怀王的尊敬和欣赏。 怀王萧缙,绝不是蛇鼠之辈,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 梨园外有几棵大树,云沁来到这边时,看了看,没有人,轻一跳,弹跳上枝头,藏于密叶间,先往里看,想将园内大致的情况摸个清楚。 这梨园,挺大,亭台楼阁,一样不少,东边有个小花园,花园里植有几排水杉,边上有个花园,园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三月天,那些奇花异草,正竞相怒放,故有一阵阵暗香吹拂过来。 园子内,有一青一粉两个婢女,正是昨夜遇上的那两位:元菊和元璇,在园里摘花,低低的说话,时不时回过头来看那位正在和杨先生练剑的主子。 粉衣女子双目流露的是爱慕之情,看的那是含羞带俏,欢喜的不得了,小脸上尽数挂满了笑花,那笑比园子里含苞欲放的花蕾,还要美上几分。 青衣女子目光闪闪,时有失神之状,好像有点魂不守色,也不知被什么事整的心绪不宁。 花圃和水杉中间,隔着一个亭子,亭子东边有一片空地,岳离和岳阳守在亭子前,杨固和萧缙在对练。 这二人,一个穿杏衣,一个穿青袍,皆玉树临风,风姿绝代,使的那剑法更是眼花缭乱,气势咄咄,英姿飒飒,剑击之声,朗朗回荡。 也难怪惹得那些小妮子春心荡漾,这二位生的着实是俊美的,武艺更是精妙无敌的,杏衣男子,犹为的尊贵非凡。 一般女子若是瞧见了这样男子,定然会想:若能配得那人为夫,那这辈子死也无憾了! 云沁坐在那里,淡淡看着,而后,不觉一笑,便跳了下去,打算去找她们晦气。 做人得有原则:有仇则报仇,有恩则报恩。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云沁大喇喇的往里而去。 与昨儿不同的是,今天这院门口,有岗哨,不止一人,而是一排,四人,看到他们,拦上去。 “梨园重地,不得王爷之令,闲杂者人等不可乱进——二位,请速速离开。今日庄上下达禁足令,谁敢违令乱闯者,一律庄规处置。尔等怎敢在庄中乱逛,还不速速回去客院待着。” 四个高头大马的二楞子,门板似的竖在那边:他们自是认得这姑娘的,正是昨夜王爷亲自带进庄的那位! 嗯,虽然这姑娘生的好看,但再好看,庄规也不能违背,这几个二楞子有那么一阵子发楞,瞪着看呆的眼,不肯挪开,眼见她要乱闯,忙尽忠职守的拦截起来,另外劝了一句。 “闲杂人等?我?” 她轻一笑,食指一翘,将身边的跟班抓过来,推上去,懒懒言道: “去,告诉这几位小兄弟,你家主子我是谁来了?” 贺海浓眉一横,笑,她终于知道要亮自己的身份了! 他倒是很有默契扫了一眼,慢悠悠的接上了话去: “王妃,这些兄弟居然不知道您是王妃?真是太不像话了,待会见了王爷,得请王爷好好训他们一训。尊卑不分,实为大忌,当一百大板加以侍候!从此逐出山庄,永不录用。” 啥? 王妃? 几个二楞子你看我,我看你,傻眼,他们……他们没听说,王妃何时来了这庄院? “你,胡说,王妃好好的待在王府呢……” “对,要是王妃来了,王爷怎么没通传全庄?我明白了,你竟敢冒充王妃,兄弟们,来呀,拿下她!” 云沁一拍额头,仰天长叹:偶滴天呐,这年头,得不到男人的认可,做女人就是悲摧:瞧瞧,正牌王妃当冒牌货使唤了……唉! 她拍拍身边那位: “搞定他们。看你的!” “好!您自便。” 主从俩,分工明确。 云沁笑着随意一闪,四个二楞子还没看清楚怎么一回事呢,美人儿已经潇洒的挥着手,绕过他们,闪了进去,那身法之快,眼花缭乱,叫他们防不胜防。 他们一楞,急怒的叫起来: “出来出来,不能乱闯。” 才想追上去呢,跟班同志忠心耿耿上前拦住:“兄弟,别乱说话,需要乱闯的吗?这是王妃,这庄子的女主人,打听清楚了再嚷嚷……喂,你还敢拦,怎么这么不受教,讨打?那好,先吃我一个拳头再说……” “砰”的一声,就砸了一拳下去,绝不客气。 那个狠,那个准,一下,就给砸到了脸,肿起一大片。 不错,不错。 云沁回头一瞟,微微笑,很满意这跟班的表现——有跟班的好处,就是不用自己动手——话说,她可是和平的爱好者,但是,合理的暴力,她还是支持的。这时候,有时就得以暴制暴。 园子里,听到疾呼声的元菊和元璇,巡声过来看,正好看到云沁笑吟吟的的冲她们走过来,两人的面色不由的大吃一惊,不由得彼此对视了一眼,惊错的不能自已。 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昨夜,梨园戒严,无数暗卫将这里包围,任何人不得进出去,今早起来,这氛围,还是那么的紧张,就连她们也不得随意走动。刚刚,元菊只能往互相相连的书斋内替主子做早膳…… 她们以为,昨夜这个女子一定必死无疑,结果她竟还活着。 那昨夜的戒严,却是为了什么? 元菊呆了好一会儿,实要想不透这个事到底怎么一个前因后果。 元璇也发楞,一种不安在她心头闪过,顿在原地,抿紧唇,什么也不说,只觉得汗毛在一根根的竖起来,一阵阵凉意冒上来,忍不住咽口水,心肝奇怪的在乱跳…… 之后,元菊首先回过神,怒气腾腾的冲过去,指着云沁的鼻子,立马就开骂起来: “哪来的泼妇,好生放肆,都说了,此地,闲人免入……你怎就恬不知耻的硬闯进来。柳庄之上,岂容尔等放肆撒野!还不快快出去!扰了主子练剑,这罪,谁担得起。” 粉拳一抡,身子一纵,就冲了上来。 哎哟喂,还是一个练家子的——不过,尽数也就是一些花拳绣腿,不足道哉! 云沁眯了一下美眸,一个后弯腰避开,顺势,自地上夹起两枚石子,捏在指间一弹,先弹出一枚,嗖了一下出去了。 某人腰际一麻,立刻被定形在当场,花容顿时失色。 元菊哪会料到这位娇滴滴的“蛮”小姐,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心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元璇看到自己的姐姐轻易着了道,想着自己的功夫原就不如她,上去帮忙无疑是自取其辱,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小璇,快去报禀,有人私闯禁地!” 元菊急着直叫。 云沁斜眼一笑,将手中第二枚石子也给弹了出去,哧的一下打中了这位的穴道。 元璇也动不了。 “你……你想做什么?胆敢在怀王的别院如此肆无忌惮的伤人?” 见此情景,元菊又急又气,硬生生斜过几乎动弹不得的脸孔去怒视。 就这个光景,元璇正好看到父亲急匆匆走过来,将门口几位给劝开,可这并不能令她感觉轻松,那直闯的身材结实的青年走了进来,一边用雄浑的声音跟她父亲嚷嚷: “什么误会?他们就是在欺主,敢拦着王妃不让进。难道我还打错了不成?” 阵阵晨风将“王妃“两字清晰的送了过来。 明明春光明媚,景色宜人,然,元菊和元璇,却觉得脑子里突然间爆炸开了两记春雷,轰隆隆一声,似开天劈地一般,将她们震的双眼发直,摇摇欲坠。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这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她她她她她她……她怎么成了王妃? 两人凌乱了!眼直了!傻楞了! “不可能不可能!” 元菊直直的叫,小脸蛋上尽是受到打击的震惊模样,惨白的来,阳春白雪似的。 “她要是王妃,王爷怎么半个字都没提?” 她惊的几乎要晕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远传来的一句话,叫她整个儿完全呆若木鸡—— “我的王妃,这大清早的,你跑到本王园子里来,吵吵闹闹,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呀?” 懒懒散散的一句笑问,来自她们的主子萧缙之口,轻描淡写的,温和淡淡的,就将元菊和元璇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就此永世再难翻身。 元菊和元璇,原本还满怀希翼,希望她们的主子,可以替她们撑一下腰,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两个人皆花容失色。 是的,完蛋了! 她们居然一不溜神把新王妃给惹上了…… 两张俏生生的脸,惨绿惨绿的,堪比中了巨毒以后毒发时那张嘴角,够恐怖的! “见过王爷!王爷在练剑呀……好高的兴致……” 云沁一转身,裙子一动,转出一朵裙花,扯起一抹无比美丽的笑容,婷婷然就迎了上去,身上穿的则是一件杏色的罗裙,裙脚拖地,将她的美好身线全烘托了出来,衣裙上的牡丹花,将她衬得分外的漂亮。 美人倾城色,极为赏心悦目。 萧缙一边擦着汗,一边上淡淡看着这出戏—— 女子笑靥如花,两婢浑身发颤,面现土色! 这个对比,多有趣,多具有戏剧性。 杨固笑的灿烂,脸上挂满了饶有兴趣的神情。 “我的王妃,你还真是一刻也不知消停!” 萧缙将汗巾交给岳离,将剑归鞘,拧了拧脖子,不咸不淡的。 云沁在心头白眼,这些事,分明就是你在暗中下的套好挖,现在反而赖我起来;而我,从来是那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想往死里害我的人,我一律会除之而后快。 所以…… 她目光冷清的回眸又睇了那两个如今知道惶恐,晓得害怕的婢女,脸上挂起的是一抹娇态的笑,慢吞吞的说道: “王爷,不知消停的人,可不是我—— “妾身觉得为了我们的身家性命着想,身为怀王妃,您的妻子,这个庄的女主人,妾身认为您的这个别庄需要好好整顿一下,您的身边的人,也得好好肃洗一番,要不然,哪天王爷若是被人害死了,下了阴曹地府,犹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捅了一刀,多冤。 “所以,妾身昨夜想了很久,原想一早来提醒的,又怕您说我这是小题大作,是故,忍到现在才急急忙忙跑来。“王爷,贱妾对您,可是绝对的忠心耿耿。” 萧缙淡淡瞟了她一眼,说了这么多,没把关键说出来,这女人在故意折磨那两个奴婢: “我的王妃,本王在这里给你提个醒。以后,在本王面前别这么绕圈子说话。重点说出来就可。” “好,那我就重点重说:这两奴婢,有问题!” 莲花指那么一点,她笑吟吟的扔出一句话。 “说说看,她们有什么问题?以至于王妃要生这么大的气。” 他转开了头,看了一看那两个被点了穴的奴婢,给了一个示意的眼神,让岳离去给点穴,看上去,好像是想给她们撑腰,完全不晓得她们曾做过什么似的。 哼,不知道才怪。 不知道这柳庄之上何以要戒严? 得到自由的元菊和元璇,早已吓的往地上扑通跪了下来,心头那个悔,自是不消说了,恨不得自掴耳光以谢其罪。 若只是一般人,自是任她们欺负的,在这柳庄之上,主子不在,总管之下,唯元管事最大,在庄上,自没有敢与她们抗衡,加上元菊的身份特殊。所以,一直她们在这里几乎是唯我独尊的。 可偏偏这是王妃,是女主子。 若这王妃不得王爷爷之心也便罢了,不想啊,王爷昨儿个冷待人家,还让人将其安顿在客院,今儿个,面对她的强闯梨园,却又没有一点点怒气。那一句“我的王妃”叫的那个轻快愉悦,真真是让人难以揣测呢! 元璇觉得背上发冷,一阵阵的寒意,不由自主的收紧起来,明明日头这么大,就是暖不起来。 元菊觉得今儿个太阳真是毒了,那汗水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淌,没等王妃将她们的罪名公布出来,嘴里抢先一步直叫起来: “奴婢等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王妃,您大人大量,牢恕奴婢惊扰之罪,奴婢嘴贱。奴婢自行掌嘴,但奴才等对王爷那是忠心耿耿的……请王妃明鉴,请王爷明查……” 还绝对忠心呢! 忠心的恨不得贴上去献身了,忠心的想翻身当小主了! 刚刚,这元菊盯着怀王看的眼神,赤~裸裸的表现了这样一种渴切的心情。 “是吗?你真就那么忠心?” 云沁微笑,声音柔柔的,那表情多么的和蔼可亲。 “奴婢对王爷之心日月可鉴!” 指天为誓,一脸虔诚,那表情,足感天动地。 “哟,还表日月呢,瞧瞧,这小模样儿,还当真是楚楚可怜呢!啧啧啧,细皮嫩肉的,多水嫩啊!” 云沁绕着她们打转,把话锋转到了别处,谁也知道她怀揣的是什么心思。 元菊急的直叩头,心里直发毛,直直爬向萧缙,急哭起来: “王爷,奴婢们并不知情是王妃驾到,故而昨夜,言语上有所得罪……王爷,不知者不罪,王爷,奴婢真不是有心的。” 两女子哀哀的小心的往王爷身上瞧了过去,她们的主子啊,平常时候,很温和的,虽然治庄甚严,但,总得来说还是相当的通情达理的。 云沁身形一动,站到了萧缙面前,这男人,淡淡的盯着面前的女子,脸上可没有半分温情可言的—— 据说,他与她们,那是打小就认得的,这情谊,应该很深,但再深,也深不过他的心——他对权利的渴求之心。 没有一个主子肯留下心怀不轨的奴才——他不是东郭先生。 元菊心头自然也是怕的:主子从来不容身边的人逾越自己的本份…… 就这时,云沁冲着元菊露齿又一笑,闲闲又问起来: “对了,还没有请教两位小姐高姓大名呢!” 满心惶惶然的元菊,总觉得这王妃越是温柔,越是恐怖,特别是“小姐”两字,带着刺儿,此刻,她突然就怨上了元璇,若不是她怂恿,这样危险的事儿,她绝计是不干的。 而这个时候的元璇,早已吓的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比她还难看。 那元管事也是一脸吓的不轻的模样,心下就急,就发慌,连忙跪下倒于地,回答起来: “王妃,两个奴才而已,怎配得上小姐尊称,您这不是要折煞她们了吗? “王妃,这位青衣奴婢是小女,闺名元璇,这位青衣奴婢,是奴才侄女,闺名元菊……平常时候,在梨园侍墨,是王爷的人!” 汗,滋滋滋的直冒出来,密密麻麻的布满额头,他急急插了一句,最后四个字,是至关重要的。 是王爷的人,也只有王爷可以处置—— 何况,元菊是陪过寝的,与别人不一样。就算王妃现如今有掌家大权,也得问过了王爷才能另行处置,何况,她并不掌家。 他是这个意思吧! 她笑,上下打量着: “哎哟,原来是元管事家的千金啊,怪不得怪不得……” “不敢不敢,家生奴婢,怎配称为千金!” 元管事不断的擦着汗。 云沁一笑,滴溜溜的叫道:“怎么就不能称为千金?元管事可没瞧见,昨夜里,这位元姑娘的小姐派头得有多足。不熟悉这里环境的,肯定觉得这位元菊姑娘,必定是这庄子上的小姐。 一顿,想到了什么,又道:“哦,对了,本妃听说这位元姑娘曾经服侍过王爷。是王爷未正名位的房里人。爷,不知可有这么一回事?” 萧缙挑了一下眉,没说话,只淡淡瞟了一眼:关于两年前的那个事,他自是记得的。误会而已。他从没陈清,因为觉得没必要。现在嘛,更不必陈清。 这样一个表情,落到云沁眼里,却成了一种无言的默认。 她露出恍然之色: “啧啧啧,怪不得呢,怪不得元菊姑娘这主子的架子那么大。原来是将来的一房小主。有句老话说的好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也是了,王爷平常时候咸少来这柳庄的,在这柳庄之上,就属你最大,什么无法无天的事,你不敢干啊……比如啊,昨儿个引我进那密室,就是其中一桩……” 提到那密室时,她拍了拍手,笑啊,那眉飞色舞,吓得跪在地上的那两位,那脸色,绿的都要发黑:昨儿个回来以后,我就在想,哎呀呀,我慕容瑶真是走了狗屎运了,随便往夫君的房里头那么转一转,没有人拦也便罢了,居然还就闯进了那么一个秘密的地方。闯进去了也不稀奇啊,偏生还被人给堵了那后路。这一整夜,我可是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呀,直到刚刚你们瞧见我时变了脸,我突然就全明白了。原来是你们在背后害我……” 她把“害”字咬的分外响,笑盈盈的眼神也缩出了针锋,直直的盯过去,声音也冷了: “元菊,你想弄死我是吧!那机关里头可是藏着箭阵的,一不小心触动机关,小命铁玩完。你们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是吧! “可你们完全没想到的是,本妃居然没死成…… “刚刚你见到本妃,就像瞧见了鬼似的,是不是在害怕本妃化作厉鬼来收拾你们! “元菊,元璇,你们以下犯上,意图杀害主母,居心如此恶毒,该当何罪!” 最后一声,寒声厉喝,令那两婢女一阵心惊胆寒。 “没……奴婢……奴婢没有……” 元菊颤着声音想辩,这事,没有证据,她想咬牙否认——那密道,又不是她们逼她进去的。这与她们无关。她想将自己漂白,脱掉那层干细。 云沁不让她开口,马上的截住,眸光灼灼逼视: “要怎样才算是有? “你们明知道梨园内,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请问这位元璇姑娘,怎么就那么好心的给本妃作了指点,说什么王爷就在这边? “你们分明就是看本妃不顺眼,想借了王爷的手除掉了本妃是不是? “因为你们知道,梨园内人机关暗道,进去的人,通常活不到天亮是也不是?要是侥幸活着,私闯密室,王爷必不肯将我们放过。 “当时,你们必定认为本妃微不足道,以王爷的辣手无情,本妃必定一死。你们这是借刀杀人。” 最后一句,寒声利叱之下,骤然一转身,威凛之气毕露,足能将吓的屁滚尿流。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王爷,奴婢是冤枉的……” 元菊失声痛哭起来,心里则无比害怕,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怎么就被这个女子全猜中了? 她怎如此了得? 怎如此神机算妙? 太可怕了! “王爷,此事,与奴婢姐妹无关……王妃误闯入梨园的时候,奴婢当时在书斋侍候,哪有可能去陷害了她……再说了,奴婢姐妹与王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去陷害……” 元璇万般急切的爬到萧缙面前,大声辩说着。 云沁一笑,点头: “对,本来是无冤无仇,不过呢,不凑巧,庄上一时寻不到上等的衣裳来供本妃替换,元管事就征用了你的这件衣裳。 “本妃细细瞧了一瞧,这料是上等的贵人才穿得起的,绣工不错啊,就连那绣花用的丝线都是名家出丝。 “本妃琢磨着这些玩意儿,一个小小的奴婢按理说是使用不上的,十有八~九呢,是主子给赏的,所以,元菊你这才敢大摇大摆的做起来! “估计着,这么金贵的衣裳呢,你做了也断断舍不得穿,不凑巧,居然就叫本妃给撞上,白白就便宜了本妃,于是乎,你恨上了,于是乎,你们与本妃较上劲了…… 说着,她斜眼一睇,质问起来: “我说,二位啊,摸摸自己的良心啊,我就穿了你们一件不入流的衣裳,至于这么害人吗? “而且,为了害我,还把王爷的身家性命一并给赌上? “请问,王爷何时亏待了你们? “元菊,你且说说看,要是,今儿个进到那暗室里的不是我这个一心一意向着王爷的怀王妃,而是不折不扣一个外人,要是这个外人又是心怀坏心而来,从你看管的那个暗室里盗取了一些不利你们家主子的事出去宣扬,那个时候,那个责任,请问谁来负…… “你怎么就能认定密道里的重重机关,一定能把侵入者弄死了去。 “要是没死,逃跑了呢? “王府到时因此而蒙受大祸,不仅王爷会被你们害死,你们这两条小命也跟着完蛋。你可曾想了这个后果。” 元菊被问的哑口无言:当时,她真没有想的那么深,她一时理亏,尽忘了求饶,那表情,等于就是一种默认。 “啧啧啧,我瞧瞧你们啊,一个个聪明伶俐的模样儿,怎么尽办一些糊涂事呢!” 云沁连连摇头,转而看向神情从头到尾没有起过变化的男人萧缙: “王爷,您说吧,这些都是您园子里的人,这元菊又是你的女人,我是不好越界来办您的事,该如何惩治,是您的事。。 “又或者,您本来就已经猜到了,若是看着这些年服侍的情份,您说不办,那也是您的事,只不过我觉得,她们日后是万万不能在这里侍候的。其中的道理,想来不必我细说了吧!” 做出这些事,这两个奴婢是再不能留在庄上的——因为,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王府的安全。 如果仅仅只是的争风吃醋下的产物,或,情有可原。 如果是故意为之,那底下的就太可怕。 她觉得,怀王戒严山庄,其最大的可能是,是因为后者。 他戒备的不是她,后庄的事,前庄的人,不会知道。 他在防备的,绝对是面前这两个人。 以她看来,元菊和元璇二人,至少有一人,已经背叛怀王—— 至于原因,她猜不到。 她静立,等待真相,浮出水面。 “王爷,不要不要,求王爷网开一面,别把小菊赶出去!小菊足足侍候了您十多年了……王爷……” 元菊满面泪水的扑去,抱住了萧缙的脚。 她已经从王爷的眼神里知道,爷是清楚个中始末的——否则,梨园,不会戒备的连她们都走不出去。 她终于尝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滋味,心下明白,王妃说的是有道理的,她昨夜真是被妒忌之心给蒙蔽了,险些就造成了大祸。 她情知自己错了,只能求宽恕。萧缙低头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又看了看元璇,面色是异样的冷淡的。 他没有出声去安抚元菊,也没有将人踢开,而是静静的徐徐的说道: “小菊,这些年来,你一直做的很好,对本王的照顾,也算是尽心竭力,这一点,本王得承认。但是,你心存非份之想,实属不该。” 最后一句话,令元菊哭求之声嘎然而止。 王爷果然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一直装作不知她的心思。 他是故意的。 “王爷……奴……奴婢知错了……” 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掉到萋萋芳草之上。 “你是错了。” 萧缙低头,声音是不带任何感情的: “这些年,你一直在错路上走着,不知醒悟,不懂悔改。 “小菊,本王曾不止一次的让岳离提醒你,只要你愿意,本王会替你择一良人,赠以嫁妆,三书六礼,让你好好嫁一户好人家,从此夫唱妇随,相夫教子,安享平淡。 “可惜,你一直在推脱, “还让所有人都以为本王与你有过什么苟且之事。” 云沁听到这句话时,心头一动,难道这仅仅是误会? “王爷……” 元菊凄凄的叫着。 萧缙继续往下说: “小菊,本王看在你这么多年服侍劳心劳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不想与你一般见识。 “你爱留在庄上,那就留着。 “本王以为,或许有一天,你会大彻大悟。到时,本王还是能给你一个好的前程的。 “偏生,你生了嫉妒之心。做了为本王所不容的事。” 他面无表情,嗓音清冷异常: “昨夜里,你若不做那件事,算是通过了本王对你的考验,不管怎样,你知分寸,本王自也不会亏待你。可惜,你没有,你和元璇合谋,暗中启动机关,将心怀好奇之心的王妃引入密室,意图将其害死,以泄你心头嫉恨之气。 “小菊,你的心,已经被扭曲,为了达到你心头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完全置本王的叮嘱于不顾。 “这一次,你叫本王失望!” 这番话,令元菊呆若木鸡,心头的震惊难以言表:她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王爷在故意试探。而她一时没按捺住心中的嫉妒之心,不仅毁掉了王爷对自己的信任,更毁了一个原本该福泽无边的前程。 “王爷……奴婢……奴婢知错了……王爷!” 她的声音,颤抖着,一种恐惧漫上来……王爷从来不会善待背叛他的人,她不知道王爷将要如何处置他。 她的心乱了。 萧缙不理会,目光落在元璇身,那清冷的目光眯成了两条线,唇轻轻一抿,吐出一句叫云沁几乎惊跳起来的话: “岳阳,将元璇拖下,即刻杖毙,挫骨扬灰。元菊,即日起逐离西楚,送去西北苦寒之地,选个可靠的身强体壮的男奴配了,从此以后,再不得进入西楚境内半步!一旦发现她私入中原,杀无赦,不必回报。” 待续! 亲们,大家觉得萧缙腹黑挖? 第三十一章,连环计,验贞洁 “是!” 话音落下,岳阳应声,飞快的奔上来,将尖叫着想要求情的元璇一掌打晕。麺魗芈伤 那一掌,又快,又准,又狠,又干净利落,出手毫不迟疑,而后,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拖了去—— 那一条鲜美的小命,会就此终结。 甚至于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给韪。 可见萧缙手上已经拿捏了铁打不动的罪证,故而不愿再多废唇舌,直接灭掉。 上位人的*可见一斑。 元菊呢,已经惊骇的说不出半句话镟。 她万万没料到王爷会这么的翻脸无情,而且,会罚的这么重,这么的惨烈。 在看到元璇被拖出去以后,她抱着萧缙的腿,惊恐的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 “王爷,为什么要打死璇儿,为什么要将小菊配贱奴……求您网开一面!求您给留活路吧! “王爷,所幸昨夜并没有造成大错,所幸王妃无恙,求您了,求您了……” 她哭叫着,一夕之间,天地骤变。 之前,她殷殷盼他来,来时,满心欢喜的近身侍奉,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下场。 她不甘,自己的思念,怎成了一场浩劫! 他,一直是她的美梦,如今,转眼成了一个可能永世都醒不过来的恶魇。 “小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也没有所幸。若非本王早有防备,今日是,阵脚大乱的会是本王,垮掉的,也许是整个怀王府。你辜负了本王的期望。功则赏,过则罚,这庄规,更是你行动之时应该能设想到的、将来一旦事发所必须承受的恶果。” 这句话,表述的极其平静而冷漠。 是的,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了负责。 事后追悔,无济于事。 萧缙做了一个手势。 岳离马上跑过来,想将人拉开。 元菊不肯松手,岳离强行将其拖离三丈之远——岳离的力量,哪是一个元菊能够对抗得了的。 “王爷,求您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别把璇儿打死了,别把小菊另配了。以后,小菊会乖乖的,一定会乖乖的……” 元菊苦苦惨叫着,泪流满面的凄凄之状,能令见者皆动容。 可在场之人,皆不是寻常人,每一个都见惯这样一种血腥——权利场上,没有心慈手软。 没有人会同情她,可怜她。 “别叫了,小菊,元璇该死,而,你也该贬!” 原本跪在地上的元管事,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沉沉的一句话在空中炸开。 这话,若是别人说,尚可,由他来说,就有些不尽人情。 元菊顿时哑了声音,觉得这世事还真是荒唐,她木木的转过头,眼窝里的眼泪,珠珍似的,在阳光底下发出光芒,她痛楚的看向自己的叔父,难以置信的呼叫出声: “叔父,您可是璇妹妹的亲生父亲,是小菊的亲叔父,您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元管事没有理会,转头向萧缙行以一礼: “爷,不如,把事情全说给她听了,让她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萧缙想了想,点头。 云沁睁着大眼,看着:整个布局,前因,后果,将会完整的呈现。 元菊不知道他们话里的意思,只能怔怔的看着,思想是混乱的,只能呆呆的看着叔父转过头来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元菊,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叔父元勇……” 下一刻,但听“嘶”的一声,这人往脸上拉下了一张人皮,露出的是一张云沁完全陌生的脸孔,方方正正的,绝不是刚刚那张圆脸。 的确,此人,并不是真正的元管事,而是庄上侍卫的头领。 元菊在看清那人长相时,掩嘴,惊呼着叫了起来: “怎么……怎么是您?蔡叔。怎么是您?我叔父呢?我叔父呢?” “死了!” 那叫蔡叔的人一脸漠然扔出两个字,又响又亮。 元菊再度一呆,大脑曾现一度空白,嘴里只能喃喃的反问: “死……死了?怎么会死?” 她问的茫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叔父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长辈啊! 蔡叔又为何要装扮她的叔父呢? 她突然觉得,如今这种情况,远远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复杂的多。 这当中,到底有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迷迷糊糊中犯了大忌。 这大忌,是不是和叔父之死有关? 蔡叔冷一笑,答道: “背叛王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元菊的心陡然一惊一沉一骇。 “你叔叔勾结摄政王萧群,欲加害王爷,早在半个月前就被王爷除去。之所以一直留着你们姐妹俩,是因为王爷无法确定这庄子上到底还没有内奸。如今试出来了,元璇就是。哼,这贱婢想必早已发现我不是她亲爹,对我防的厉害,在我面前应对的倍儿小心。可到底,还是露出破绽了……她就是太过于急功近利……” 这话,如当头一个晴天霹雳,打得元菊那是好一番措手不及。 “怎么……怎么可能?璇儿怎么可能是奸细……” “她就是!” 蔡叔无比肯定的说。 “您凭什么说小璇是奸细?凭什么?” 元菊不信,这不是质问,是茫然的疑惑。 “自然是有凭有据的。难不成王爷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蔡叔冷笑,指向那隐于花树后,纱窗半启的书房: “梨园的机关所在,除了王爷,就只有你知道。昨夜,我故意来强要你的那件衣裳,实为激你生气,为的就是试你一试,试她一试。结果,她果然经不起一试,马上激你去启动机会弄死王妃。 “哼,她要是不表现的这么的急不可捺,也许还能蒙混一段日子。可惜,她怕失去这个机会。而你欣然就答应了下来,完全忘记了王爷的交代:梨园之地,机关之秘,严禁外泄。 “小菊,这些年来,你与元璇,分司其职,你掌理梨园,她掌理书斋。她掌的是日常起居,你管得的机关暗道。王爷对你看重,可见一斑。 “然,昨日,你为了害死一个王爷带进山庄的女子,鲁莽行事,至令元璇窥探到了你开启机关之法。元璇还迅速的将这个秘密飞鸽传信出去,若不是叫早早埋伏在附近的暗卫给打落,你说,你得承担怎样一个后果?怀王府得蒙受多大的风险?” 说着,蔡叔自怀里抖出一张纸上,晾给她看: “你瞧,这便是她亲笔题写之字。为了以防万一,她刻意采用了雪墨来写,这雪墨所题之字,一刻钟内全部雪藏于纸面。至于这雪墨,世间难得有,宫里珍藏了几块,军中有两块,摄政王手中也几块。而她这一块正是来自摄政王府上。昨夜,王爷让人快马加鞭从济城取来了化染水,今早,这化染水一到,这字,经过染水一洗,立即现出原形。 “看清楚没,这些字,就是她私通外敌的铁证,任她再如何抵赖都没有用。她早已投靠了摄政王。而图的仅仅只是区区一万两银子。 “小菊,你且自己说吧,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人,留有何用? “至于你,你原是没错,错就错在合谋。王爷留你一命,那已经从轻处置。” 元菊完全惊呆,哪能想到自己一时的私心,不仅叫自己最最要好的妹妹给利用了,自己则因此而成为了弃卒。她的锦绣人生,就此终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元菊尖叫,顿时觉得万念俱灰,一门心思想一死了之。 她拼尽一切,挣脱岳离的控制想撞死了去。 哪能成功,才跑三步,再度叫人给截住,下一刻,但觉得颈部一麻,人倒地,眼前一阵白花花日头闪动后,就失去意识。 岳离将其拎起,往园外带了出去,她的锦绣人生,就这样匆匆画上了句号—— 等元菊再度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人也已经在荒凉的漠北,一个采矿的山坳坳里,穷山恶水的,她被关在一处石屋,被配给了一个生得孔武有力的黑皮肤昆仑奴。 那昆仑奴长着熊一般的身板,野兽一般的长相。 醒来的那天,她刚刚与那他拜了堂。等待她的是一场可怕毫无怜惜的野兽一般的强占。她的清白之躯,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的贱奴夺了去。 这个语言不通的奴隶,有着铁一般的手臂,山一般的力量,白天,他去采矿,晚上,疯狂的压榨她。 她想过死,几次被救回,然后就得承受更为凶猛的蹂躏,直到怀孕——后来,她给这个男人生了七八个孩子。后来,她就在那个蛮荒之地过了一辈子。洛京的繁衍华成为了一个只能在梦里追忆的美梦。 一念之差,终生尽毁。 呃,好吧,话题扯远了。 再回头说说云沁在听到这样一个结果以后的心情吧! 她,自也是震惊,虽然,她有所设想,但是,亲耳听到了这样一个因果以后,生平第一次,她被深深震撼:萧缙的心思之深,之广,之不可测,令她由衷的折服。 这样的对手,是可怕的: 昨日,她随意编排一个机会,让自己得以回去王府,而他呢,不动声色的借这个时机,摆上一个局,不光算计了她,而且,还有把某个无法确定的细作给拔了出来,这份心计,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自从昨夜从后山归来,她就有过这样一个想法,如今,这个猜测,得到了完整版的验证。 元家姐妹,已经得到了她们应有的下场,云沁自不会替她们求情。 这样的元璇,死有余辜,这样的元菊,被贬,也许是残忍的,然,也是必须的。 萧缙是办大事的人,留着若无害,他会留;留着,若会在不可预知的将来引发祸端,他绝情到底。毕竟都是元姓人。这点防备必须有。否则,当年的楚帝,不会在篡得皇位以后,将前金氏后人悉数杀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权位上的人,最忌的是复仇。 这一对父亲子,在这种事上,绝对是以大事为重的。 如今,他能将她“慕容瑶”容下,自然是因为她的命,生比死来的利益更大。 园子里,暗卫已经退下,四周,除却杨固和贺海,再无其他人,元管事也已经下去。 云沁静静的看着那个满身轻淡如风的男人,杏身翩然,在清风暖日中显得如此的温切可亲,就好像刚刚杀人贬人的,根本就不是他。 “萧缙,好本事!好谋算。一计连环,一箭数雕,妙。” 云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以后,淡淡赞一声。 其实,她老早该想到的。 想昨日,萧缙从头到尾,对这件事表现出一种异与常人的镇定,竹屋那边的防护措施,更安全的如同铜墙铁壁。 这一切明显表明,他老早就做好了妥善的布置。 这男人,心思是如此的深绵难测,在他决定到这个山庄过夜的那刻起,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一切种种。 并且,他老早就认定:她是一颗活棋。 他不想毁棋,而是想要收服为已用。 这就是他真正的用心所在。 萧缙淡淡一挑眉: “我的王妃,我们,彼此彼此!” 他并不否认。 “你故意的是吧!昨儿夜里,你没有处置了元家姐妹,一是在等化染水,以验证那密信中的内容,以求铁证。二是在等我赶来揭穿了她们。 “说来说去,你还在刺探我,想看我到底有没有那样一种反应能力,猜测到昨夜到底是谁在暗算我,因为,你清楚我的脾性,绝不轻易放过害人元凶—— “你给元璇下套,元璇给元菊下套,然后,她们两个人联合着给我下套……一环连一环,你最终的目的,既是我,也是她。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 萧缙走近了过来,低下头,看着这个已经将整个事件完全看透的美丽女子,虽然也有惊异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恍然与了悟,这一刻,她已经想通很多事。 “我的王妃,果然是个聪明的人。相信日后,你我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他轻轻一笑,不显骄狂,满满的自信,自然流转在眼底。 她扬眉。 他又道: “王妃的表现,本王甚为满意!同时,还请王妃记好一件事……” “何事?” “本王最恨背叛。若有叛意,本王绝不手软。” 这就是他故意等她来揭发的原因所在——杀鸡儆猴。 她就是那猴。 他从她身边走过。 云沁心头一阵发毛:和这种人打交道,真不好玩。 那边,杨固提着那剑,眯眯笑的喊着那转身进书房去的男人: “缙兄,我觉得你的王妃实在有做王妃的潜质,怀王府若有她治理,后院必然是一片和睦……缙兄真是艳福不浅……夫妻俩都像是精怪转事一般了,一个比一个精明,将来生出来的小世子或是小郡主,那得多难缠啊!哎呀呀,老天爷真是厚待你,怎么就给你们配了对……真是恐怖绝配……呀……” 最后发出一记惨叫声: “王妃,你你你,你这是何意?在下这可是极力拥护你,外加举荐你,你你你……你居然用石头来攻击我……” 是的,众目睽睽之下,某位娇弱的王妃随意那么一脚,踢起几颗小石往那个想害她不得清宁的男人身上踢了去,噌噌噌三下,那位功夫了得的杨先生躲了一个手忙脚乱。 王妃看着这个光景,拍拍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脚抽筋了……” 有谁脚抽了,还能打的那么准的。 “……” 对方暴汗! 王妃斜眼: “顺便提醒了杨先生一句,别拥护本妃,本妃担不起怀王府的治家大计,本妃比较喜欢吃饱了四处走走,逛逛啊什么的。” 从这件事可以看到这样一个真理:拍马屁也是技术活。 杨固:“……” 王妃再度斜眼,这一次,另加一个微笑: “好了好了,如今总算是天下太平了。不过,我也快渴死了。萧缙,你这里有没有茶水喝?喂,你别这么瞪我。我说了,以后,人面上,我敬你是王爷,人后,我们是平等的,直呼其名,是一种对等的开始。麻烦你别那么迂腐,才几岁的人,要灵活懂不……” 王妃很自来熟的跟上去,在看到这个男人侧过来眯她一眼时,她又笑眯眯的开导一番,然后越过他,往里而去。 以后,不需要再伪装,多好。 萧缙驻于原地,比起之前在他面前一脸的伪笑,满面的伪装,现在这个样子的她,比太阳还要闪耀——她不怕他! 这感觉,不错的。 他不恼,也恼不起来,只觉得挺有趣:世上的女子,敬他畏他,慕他又惧他,谁也看不穿他的心,谁也钻不进他的心,独她不一样。真不一样。 杨固看到萧缙微微发楞的一幕,不由得微微敛笑,昨夜,程禾私下对他说: “红颜祸水,慕容瑶的心智,慧若天人,如此聪颖,一旦王爷对她生情,留着迟早会成为一块致命的绊脚石。必须除掉。” 会不会成为绊脚石,杨固无法如程禾和毛平那样武断的下结论,但是,有一件事,他现在可以确定下来: 对于这个慕容瑶,萧缙怀着一种奇怪的欣赏之情,否则,也断断不会暗自布下这样一个惊人之局,将她狠狠的算计了一番。 至于留她一命,应该另有一个天大的原因,而他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怀王的命运,将发生,巨变。 **** 回到王府,两位侧妃,宁以春和木紫琪,带领着人,集齐着跑出来迎候。 王妃找到的事,昨儿个就已经传开,原本以为王爷当天就会把人领回家的,没想到,没回,木紫琪为此还刻意让人做了一桌祛邪消灾宴,可惜白白就浪费了,同时也令她挂念了一宿,生怕王爷去了那边,会遇上什么圈套呢,出了什么危险,要不然啊,怎么会一夜未归? 那位宁以春呢,那天自禅院出来,听说王妃遭劫,心里头那个痛快,巴不得她就此死在外头,从此再也回不了怀王府,那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天大好事,如此也好消了王府的灾,从此天下太平了呢! 谁知那人运气好的不行,竟然逃了出来,而且,王爷居然愿意亲自去将人给接回来,她闻讯,气啊,火啊,鼻子都差点歪了—— 王爷凭什么就对她另眼相待啊…… 凭什么啊? 失踪了这么久,回来以后,保定已经是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接回来,只能毁皇家的脸。 “爷,昨夜,怎么没回城?妾担心死了!” 木紫琪一脸温婉,行礼后,问的关切。 这个时候,云沁刚刚从马车内钻出来,但听着萧缙淡淡的回答道: “昨日王妃受了惊吓,路途又有一点远,所以,没来得及赶回来,便在别院宿了一夜!” 他解释了一句,转而环视起来,平静的问: “东院的人来了没有?” “来了” “来了!” 青袖和彩姬了应声出列,八姑姑也来了,只是静静的站着,微微而笑,目光落在那没有一点受惊之色的王妃身上——人家安安静静,哪有劫后逃生之人,草木皆兵似的表现。就好像刚刚从外头远游回来,虽有疲倦,但精神气爽。 “嗯!把你们的主子扶回去歇息去了!本王还有事,先去生衙门一趟……回来再给你们主子设压惊宴。” 萧缙就在王府门口站了那么一小会儿,转身就带上他的人,驱马向东而去。 最先迎向云沁的是青袖,那丫头一脸急切的跟上来,急急扶上自己主子的臂膀,低声问: “主子,您没事吗?” 一走就是三天三夜呢,真真是把她急死了,虽然知道主子是办事去了,罗成传来的话,就是这么说的。 不过,自昨儿个传来王妃已找回的消息传来,她就知道小姐这是要回来了,原以为晚上就能回,哪料一守守到子夜,无论是王爷还是王妃,一个都没有回城,她那个急,真是没法说了。 主子功夫才智是不凡的,但再如何不凡也有遭人暗算的时候,比如五年前,小姐独自出去不就吃过一个大亏,莫名的就怀上了囡囡。不管小姐怎么说那不是亏,在她眼里,这就是大亏。 “好着呢!” 云沁冲她眨眨眼,心情愉快,总得来说,这一趟出去,收获还是很丰厚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青袖扶上了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看到那彩姬正用一种尖利的眼神探看,眉心不觉皱了一下,用自己的背将这个人搁开,对小姐说: “走,我们回东院去!” “好!” 云沁提步要走。 一阵香风掠了过来。 “姐姐,您总算是回来了。吉人自有天佑。还好还好,没事就好……来来来,进去吧,妹妹让人备上可以去邪的汤,避避瘟神。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惹上那些凶人,太可怕了……” 木紫琪笑盈盈的上来,上下细细的看着,除了脸上有一些蹭破皮儿,衣裳穿的却是漂漂亮亮的,精神劲儿一点儿也不差,淡定的很——这女子啊,到底在外头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呢?遭了劫,还能如此处变不惊的呢! 还有,这衣裳,别院有女子的罗裙吗?是王爷早早给备着的?王爷怎么对这个人如此上心呢? 她好生奇怪。 云沁转而看向这个婷婷玉立,美的如诗如画的少妇,含笑道: “什么去邪,什么避瘟神,我不信的。妹妹有心,姐姐我心领了,嗯,回去歇着,缓缓神就行了……” 木紫琪忙道: “那哪能啊,那哪能啊……必须得好好了消消灾的,这新婚里头,最忌祸端。一祸生,万祸跟,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不管真不真,总得了做上前,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姐姐是元妃,一切应该以王府的安宁为己任,少不得走一走这一套规矩的。” “哦,这样子啊,那就有劳累妹妹了……” “不劳累,这是应该的。” 木紫琪笑吟吟的应着,很有当家女主子的风范。 二人一起往里走,却见宁以春带了几个婢女,堵在大门口处,冷冷的看着,一脸找茬的模样:真是一天不闹事,一天就憋得慌。 “哟,宁妹妹也出来接我来了,你瞧瞧,我都魂不守色的没留心你呢,啧,这小脸儿,倒是好了不少了呀……方清大师就是了得啊……” 云沁瞧着这个女人在发出一阵阵不怀好意的冷笑,再看看那张脸,虽然仍然蒙着面纱,但能看到那些癣啊痘的,都已消肿。 她打住步子,想看看她又想闹腾什么事。 “没有王妃这颗灾星在边上祸害,以春当然好的快!” 这个女子,一开口,语气就恶毒的不得了,前辈子欠了她似的。 木紫琪面色不由一变,轻轻责了一句: “妹妹这是什么话?王妃姐姐怎么会是灾星?” 宁以春嗤一笑,抱胸: “她若不是犯了灾星,那天怎么就叫人掳了去。整个天龙寺那么多人,你,我,全是王爷的人,那凶神恶煞似的青海帮如何就将她梆了去?” “成了,就当我是灾星好了,只要不灾了你就成!闪边上去,本妃要进去了……” 云沁可不爱听她冷嘲热讽,不给面子的豁然板下了脸。 这女人干脆就撑开双臂直直拦住了,挑着可傲气的纤细下巴道,尖尖的叫起来: “想就这样进到里面头,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什么叫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宁妹妹,你到底想怎样?” 云沁瞪大了眼,稀奇的瞪她,又看看当头的太阳,都晌午了呢,这娃子应该睡醒了吧,怎么痴心梦想的来折腾人?都不知道收敛的呢! 宁以春不说话,而是扬手,啪啪啪拍了三记,声音落下,自她身后进来几个看上去有点眼生的老婢,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吧,四五十岁的模样,就像是谁欠她们钱似的,板着脸,和宁以春还真是如出一辙,果然全是宁皇后带出来的事人,一个个专门来跟她作对。 “这,什么意思?这些嬷嬷干什么来了?不是府上的吧!” 云沁皱眉一问。 品姑姑站了出来,福了一福礼,淡静的扔下一句话: “回禀王妃,的确不是王府上的人。她们奉太后之命,前来替王妃验身。” “什么?验身?” 她差点失笑,萧缙没说要验,倒是一些不相干的人,跑出来瞎折腾了。 “验身?” 这一句,是木紫琪在惊呼而问,奇怪的叫起来: “验什么身?” 这四个老婢是昨儿个就从宫里出来的,昨夜里就睡在王府里,木紫琪当时就有些好奇,太后无缘无故派出身边四个得力的奴婢来,为的是何事? 难不成是怕王妃回来后,她们小主又受欺负不成了? 想不到啊,她们专程为验身而来。 “自然得验,而且还得好好的细细的验!木侧妃,慕容王妃出去几天几夜,又是被歹人给出掳去的,这万一要是身子不贞了,怀王府收一个不贞的王妃,那岂不是要给怀王丢脸了吗?这万一要是生出一个杂种来,怀王岂不就成天下笑柄?王爷功勋卓著,怎么让人戴了绿帽子。 “就好像南燕的秦五公子,好好的一个未婚妻,与人苟合而孕,闹出毁婚逃家生育那样一种荒唐的事来,将秦五公子一世英明全毁了。我们怀王府要是也出了这种事,那萧氏皇族的脸,可就算丢尽了。太后觉得替王妃验一验身是很有必要的,如此才能正视听,才能同堵天下攸攸众口,王妃经此一验,也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不必再惧怕了外头的流言蜚语。这对于王妃来说,是好事。真金不怕火来炼,只要王妃身子还是完璧的,天下疯传的谣言,就会得到遏止。” 品姑姑微微笑着,说完还一欠礼道:“王妃,为了您的清誉着想,还请您配合一下……这也是太后的一份恩典,您该感恩。” 明明就是一种羞辱人的举动,却说的理直气壮,最后倒成了:她要是不肯验身,就是忤逆,是心虚,是对怀王府名誉的不负责任。 一顿以后,这品姑姑喝令了一声:“来人,将王妃扶到内房……开始验身!” “是!” 几个会家子的老婆子围了上来,看那样子,不是来请,而是来强行捉拿的。 云沁眯起眼,收起笑,睇着。 “你们这是欺人太甚,我家主子才回来,你们还想如此惊扰她。太过份了你们……这事,你们问过王爷了没有……” 青袖拦到了主子面前,怒瞪着那几个跨上来想将小姐拉走的老婢。 “哪来的丫头片子,敢在这里胡乱叫嚣?” “青袖只是在讲道理。王爷都没有发话,谁也没那个资格来验我家小姐的身?” 青袖不服气的的直叫。 品姑姑沉下了脸,寒声而叫:“大胆贱婢,本姑姑说了,我们奉的是太后的旨令……” “不管是谁的旨令,王妃是王爷的人,王爷都把人领了回来了,就代表王爷是相信王妃是清白的。你们想要给王妃验身,就去把王爷请回来,当着王爷的面来验。现在,若让你们去验,清清白白的进去,残花败柳出来……谁能晓得这当中公不公正,到时,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是我家王妃。” 处子之身,一片薄膜之分。一旦验身,只需那么轻轻一戳,膜破身残,到时谁说的清这身子是干净的、还是污浊的? 在木紫琪看来,这奴婢的话中之意,就是这个意思。 她自然想不到这仅仅是青袖推托之词。 品姑姑听着,赫然恼羞成怒,因为被这位一个小奴婢道破太后的心思,而觉得有点难堪。她不由得,沉沉低喝一句: “这是懿旨,谁也不能抗了命去……这奴婢如此藐视懿旨,污陷女官品行,拖下去先重打五十大板。” “是!” 另有几个陌生的侍卫踩着铿锵有力的步子冲了上来。 木紫琪看了一眼,全是不是不认得的,看那服饰,自然就是从宫里出来的那些个——可见太后那边是有备而来的,这一趟贞洁问题,那是非验不可的。 云沁淡淡看着,转身将青袖护在身后: “慢来慢来,这叫藐视吗?这叫讲道理,别把这个概念给弄混了好不好。” 她轻轻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示意这事由她来解决。 这种事,她这样一个奴婢出面,会落人口舌,搞不好就会受累受罚。 青袖忍了忍,闭嘴。 品姑姑见状,扬手叫停,淡淡道: “只要王妃肯验身,这顿打自然可免!否则,定然一记都不得轻饶。王妃,您自己看着办:到底验,还是不验!” 不轻饶的另一意思就是:必会落得一个被打的下场,皇后身边的人,打起来那个厉害,朝野皆闻的——皇后治宫极强,对于尊卑之念,推行的分外的厉害。 品姑姑这话是在说:你想保你奴婢的小命,就得验。 云沁神情自若,没有因此而骇了颜色,相反,还扯出了一朵明艳动人的笑花,脆滴滴的说: “品姑姑,我这个身,只怕你们是验不得的……” 待续! 万字更新毕! 第三十二章,圆~房事,乱人心 品姑姑声音马上又一冷: “王妃,这是太后下的懿旨……” 那意思是说:管你金不金枝,玉不玉叶,只要是太后让验的,你就得验,否则,那就是大罪一条。麺魗芈伤 “品姑姑,本妃知道这是懿旨……” 她静静抢断,不疾不慢琨: “本妃也知道太后此举,是为怀王府声誉着想,由太后这边出面,自可以有效的遏止流言诽语的滋长。本妃在此先行谢过太后爱护之恩。” 施施然行礼,云沁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表示了一种感恩戴德之情。 品姑姑睇着,心叹:这女子真不简单,嘴里则道:“既然如何,王妃,请吧!验明正身,对您来说,乃是好事一桩……窳” 几个老婢在宁以春的示意下,再度想走过来押人。 “慢着,品姑姑,请让这几位退下,先听本妃把话说完。你们何必急。本妃又跑不了!” 云沁淡笑着。 品姑姑皱了一下眉,低声叫回了她们,而后才道: “王妃,请说。” “本妃现如今已不是姑娘身,所以不需要这几位动手查验……我想说的便是这件事。” 云沁微笑的、字正腔圆的给了这样一句具有爆炸性的话,而后停在那里,任由这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在那里欣喜若狂——高兴的越痛快,气起来越戳心——这也不知是谁的名句。 宁以春没想到她会当场承认,呆了一下后,马上冷哼了一声,果然失了身,她怎么就没当场撞死了去,还敢跑来辱没了怀王府的名声。 木紫琪一怔,她真的叫那一帮贼人给玷污了吗? 品姑姑也一楞,目光闪闪的打量,觉得她还没有话说完,心下不觉警觉起来。 “既然是个不洁之人,那自然不能再待在王府了……品姑姑,马上将她押起来送去清修……” 宁以春用鄙夷的眼神瞅了一眼,娇斥着想将“慕容瑶”逐出王府,这一下,名正眼顺了——她好一阵痛快。 “等等,宁妹妹,你说谁不洁?” 云沁露出一脸受伤之色,想了想,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瞪大了眼:“难道你觉得本妃是叫贼人给玷污了?” “难道不是?” “哪有这种事!” 她惊怪的叫了一声:“本妃这个不用动手查验的意思是说,如今,我的身子是王爷的,是不是清白干净的,王爷最清楚了。自然就不用劳驾你们来担忧。” 说话的语气,慢慢在起变化,先是惊的,而后是满面春风的,是笑意盈盈的,笑脸上再抹出几丝娇羞之韵,从而极有力的表现出了一个初为人妇女子该有的神情,自然而逼真——演技真是绝佳。 众张脸孔,因为这句话,一个个的全变了色彩,震惊的,不信的,发白的,发楞的,丰富之极。 她浅浅笑着,斜眼挑了目瞪口呆的宁以春一眼,又往面色深深的品姑姑脸上扫过去: “这误会,还真够大的。好在,现在说开了,这也就没事了……品姑姑,你说现在还需要检查吗?应该不必了是不是……” 品姑姑无言以对。 “既然不必了,那本妃就回东院歇了。哦,对了,你们若有任何疑问,可去找王爷——王爷会替本妃作证的!” 她刻意加了一句,又笑吟吟的补了一句: “其实,你们之前应该能想得到才是:王爷既然将本妃带回来了,那自然代表本妃没给他抹黑,他也愿意承认本妃这个身份……验身之举,实在有些画蛇添足……” 宁以春不甘心极了,想了想直叫:“不对,这事不对……” 云沁侧过头看着,一笑: “怎么,你还是不信吗? “唉,你要是不信,那就跑去问问。只是,到时被训了,可别怪本妃事先没提醒你。 “王爷的脾气,其实不怎么好。 “就比如说今儿个在别庄,某个奴婢对本妃有所冲撞,王爷二话没说,把人给杖毙,另一个则被赶出了王府。那雷厉风行的手段,真正是叫本妃见识到了王爷的厉害—— “嗯,好了,这个事,就这样吧!大伙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别都楞这里堵了门……” 她温温一笑,转头示意一直跟着的贺海去把挡门的那些人给赶边上去。 贺海想到自家主子,从劣势反扳成优势,把这些人全给气倒了,心里不觉一笑,马上心领神会,上来给王妃开道,将那一个个堵着门的侍卫“拨”开,嘴里叫着:“让让,让让,把王妃堵门口,干什么这是……太能闹腾了,也不怕怀王人会儿才了怪罪……” 没一会儿,他就给清理出一道通道来,云沁由青袖扶着往大门内走去,将其他一干人尽数抛在身后,才不理会她们脸上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对。昨夜,你与王爷……明明没有同房……” 宁以春追上来,终于完整的叫出一句,语气几乎是百分之百肯定的。 这话表明那柳庄之上有她们派遣的细作……而那些细作,估计现如今已经叫萧缙给清理了——离庄的时候,她就听说,庄外另外死了几个人…… “啧啧啧,宁侧妃莫非有双千里之目,居然连我与王爷同不同房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还是您有胡国师之能,可看透天下事?” 她干脆转了回来,绕着宁以春啧啧啧的看。 宁以春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这个消息,是刚刚才从那边飞鸽传信过来的,密信上头只写了一句话:庄上来一女客,住别院。 这表明,王爷根本就不可能与她圆房。 她在撒谎。 当然,这样的密信,她是断断不能拿出来作为呈堂证供的。 于是,她词穷,只能恼怒的瞪着。 云沁就料定她拿不出什么有利的证剧,笑的无比甜蜜,有心想酸死她,干脆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宁妹妹,昨夜里,王爷带我游湖去了,这事,你一定不知道的是不是?那青池边上的夜景啊,可美了呢!不信呀,问王爷去,昨儿个王爷别提有多高兴了……” 某人果真就酸上了。 去游湖了? 真的假的? 青池边上,那风景是好。 王爷很高兴吗? 她要气死了。 “后来呢,花前月下,王爷扶着我,是好一番吟诗作对,虽然我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也不怎么懂,但很喜欢听王爷说情话。真的很有意思呢! 某人的水眸,快要喷出火来了。 有花有月,赏月观景,还赋诗,还说情话? “又后来,夫妻动情,水道渠成的成夫妻之礼,很自然的对不对,应该也不需要向你来交代的是不是?毕竟你只是侧妃,只是王爷的女人之一。王爷爱宠爱谁,你是管不住的。你呢,消息再灵通啊,也有疏漏追踪不到的地方…… “所以,别说的那样言词凿凿的,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会以为宁妹妹在背后派人跟踪王爷,又或是买通了王爷的身边,在私相授受的传递消息。 “宁妹妹,昨儿个王爷说,他最最讨厌这种事。你呀,千万别犯,惹恼了王爷,王爷越发的不想理你了……” “你……” 宁以春气的双眼直冒火,浑身直颤: “慕容瑶……” 她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应该叫本妃为王妃……品姑姑,本妃觉得,你家主子,有点尊卑不分,好在本妃乃是一个气量大的人,不想跟她计较,下不为例。扶下去好好学学女儿经吧!本妃先下去了,你们自便。” 云沁抢先又把人给抢白了。 宁以春只觉心头一团火压在那里,熊熊烧着,想发又发不出来,着实挠心。 云沁不再理她,转头看向表情显得有点不自然的木紫琪,笑容有点僵,显然也被醋到了。 她权当没看到,笑着说: “木妹妹,那个什么避邪汤,麻烦你让人送到东院来。这一次,本妃受惊不小,虽然王爷已经用心好好安抚本妃一夜,终究还是怕的,得去好好休息。就不在这里相陪了。” 云沁挥挥手,气定神闲的给了一个背影,将一干瞠目结舌的女人全部扔在了身后。 客厅内,怀王府的当家人木紫琪木侧妃,那俏丽的脸孔上,笑容越来越牵强,最后成了一抹苦笑。 她拼命的拧着帕子,心里想着一个事: 王爷当真让她服侍了吗?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啊! 可这女人啊,说的这事有板有眼,又不像是假的。 要是假的,王爷回来一问,就能戳穿了真相? 此时此刻,她的心,酸的就像被浸在醋里头…… 宁以春呢,气的又想拍桌砸凳,好好一件事,原指望借这机会,把这女人给除了,怎能想到,结果是这样的…… 她身后,几个宫里来的嬷嬷面面相觑:她们白忙了一场,这慕容瑶轻而易举就毁了她们的计划。 **** 走进东院,青袖马上让人备浴汤,准备换洗的衣裳,这是西楚的习俗,被称之为:避邪去煞。 青袖一走开,彩姬就若有所思的凑上来,上下打量着,问: “主子,您和王爷,当真圆房了?” 语气是完全不信的。 怀王殿下怎么可能轻易碰了一个细作? 这当中肯定有内幕。 “难道这还能假了不成?” 云沁甜甜的、幸福的微笑着,脸不红气不喘,含羞答答: “幸不辱摄政王之命。终于完成了艰难的第一步,王爷还说我服侍的不错,甚得他意。日后会到东院多多落榻,到时要是再用上了摄政王给的奇药,相信日后王爷肯定离我不得。夜夜来寻欢。” “是吗?” 彩姬依旧是将信将疑的,可这事,现在查无依据,是无法考证的,想了想以后,马上转了话题: “先头,摄政王那边传来话,您要是回来了,马上去宫里见他,他有重要的事交代!” “今天吗?” “最好是今天!主子说,很急。很重要!” 云沁意兴阑珊的很: “今天就不去了。刚刚从外头回来,昨夜被折腾了一整夜的,本妃得养一养精神,明儿去吧!太乏了。” 一顿,又道:“这样吧,彩姬,就烦先你给传个话:就说本妃一切安好,摄政王无需挂念……哦,对了,喜讯也一并送进去吧!摄政王答应过的,只要与王爷圆房,就允本妃去见母亲。这承诺,可不能赖了去。” “这……” “去吧去吧,本妃去浸避邪汤。省得再招了晦气。” 她打着哈欠去沐浴池,衣裳脱落下来,那手上的守宫砂,还真没了! 彩姬看着这情况,秀眉微皱:慕容瑶情神倦倦,当真像是初经了人事以后那病恹恹的模样儿,不像作假—— 这种模样儿,她在摄政王身边,见得多了,当然,她所见的皆是老摄政王宠幸婢女后,那些婢女的惨样,一个个都被整的直不腰来,据说,都被狠狠给撕裂的。 至于少主子,从不碰女人。 对,她是知道的,如今这个摄政王是少主冒充的,而她则是摄政王赏给少主子的女人,一门心思自然全向着少主子的。 她转了出去,寻机会,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 此刻,萧群正在会见他的师父,暗士飞奔进来报禀,等听到“慕容瑶已与怀王圆房”这一句,他本能的惊站起来,往外迈出步子去: “备马,去怀王府。” 其实,他知道,云沁不可能会和怀王圆房。 至少现在是绝不可能的。 这当中有问题。 可他就是按捺不住。 总之,他必须将她从怀王府弄出来,绝对不能和这个危险份子待一处。 “站住!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满头银发的师父在身后沉沉叫住。 萧群站住,“老眉”是紧锁,他摸了摸这一张脸孔,神情变的极度不耐烦。 做任何事,他都能沉得住气,独独事关云沁时,他会乱,会失常态。 “云沁能自保。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安安稳稳办好你自己的事。依她的聪明,有什么事是她对付不了的!” 师父劝解他。 这道理,他自是懂的。 可是,懂是一回事,装作若无情的在边上旁观,却又是另一码事。 或者,这就是他与秦逍的不同的地方。 “……”萧群会冲动,会为她奋不顾身。 秦逍,则更为理性,总能将一切安排算计好,哪怕担忧,也会放她去冒险。 “师父!” 萧群转头低叫,沉沉的,拳头也捏的紧紧的。 “当务是急,是把胡国师找出来,把主动权拿捏到自己手上。这样形势才对我们有利!所以,你先别急着想把云沁排出这一场棋局。在这个局里,她是至关重要的。她能在萧缙身上探到很多我们探查不到的秘密。待时机一到,你把自己的身份,以及原委跟她说明,到时,她能给萧缙致命之击。这是我们这边的人所办不到的。” 师父盘坐着,闭着眼,慢慢的捋着白须,冷静的分析着个中的厉害关系。 “徒儿,徒儿就是不放心!” “你怕她会爱上萧缙,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师父睁开眼,睿智的眼里,是淡淡的了悟的,道。 萧群抿嘴,不说,但意思很明显了。 “群儿,云七喜欢的人已经死了,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的她,暂时不可能喜欢任何人。而萧缙喜欢的人,犹在长眠,这些年,他四处寻找灵丹妙药,就是为了那个女人。那个男人太过骄傲,绝不会背叛他爱的女人。所以,想让他们跨出那一步,冲出彼此心头的魔障,就现在而言,不可能。” “师父!” 他皱眉,似乎难以苟同,低低的道: “云说过一句话,人心,是最难算的。这话,我觉得极对。” “所以,你需要早早把大局稳定下来。到时,你才有机会与她并肩而立,成为这座江山的强者。也只有这样,你才有那个资格拥有她。否则,一切,只是空谈。” 萧群依旧皱眉,看着似冰水一般冷寂的师父。 有时,他会觉得自己也仅仅是师父的一颗棋子。 当年,他接近云沁,是奉师命。 当年,他动机不纯,却在和云沁深入接触以后,就此着了迷。 他的人生,冰冷,而她,是那份叫他再也不想放弃的温暖……想一辈子霸着,直到生命的消失。 *** 此刻,城外,秦逍也得到了消息,他静静的听完以后,扬了扬手,让人退下,独自站在柳树下,垂眸思量了一番,心情是沉甸甸的,一股无名的烦躁在冒上来,他压了很久才克制住。 而后,进书房,打开密室的门,往幽深的密道走进去。 里面,是一间一应俱备的寝室,一个白发慈眉的老者在替床上的人看脉,一边扶着须,在琢磨着什么。 那是他的师父:天医智叟,乃医界泰斗,妙手回春之术,以他为牛耳。 这世上,只要天医说:此人能救,即便气绝,也能重生。天医若说:此人无医,即便今日活蹦乱跳,明朝依旧得办丧事。 天医的本事,天下闻名。 秦逍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走过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如死人、满脸坏疮的蓬发女子,低声问: “师尊,如何?能救得醒吗?” “再灸几天看看吧!” 天医智叟放下那女人的手腕,转头看自己这无比出色的徒儿: “逍儿,你真想把那孩子寻回来?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待续! 第三十三章,翻牌,夜宿东院 秦逍面色是淡淡的,点头道: “想过!” “但你,还是坚持己见?” 说话时,老人的眉心是微微蹙起的。麺魗芈伤 秦逍知道,师父并不赞同这样一个做法,会认为太冒险,或是不值得—栉— 一切且听天命就好。 师父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刻执求,随遇而安。 可他,不是肇。 他是严谨惯了的人。 秦逍轻轻吁了一口气: “是。” “固执!” 老人摇头,语气,无奈。 “不是固执。那些事情脱离我的掌控,孩子就是其中一件。我必须知道他的下落,必须弄明白,当年,是谁干了那件事。师父,我这十几年,每一时每一刻要做什么,几乎都是计划好的,任何事,都是几经盘算,在确定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会去实施。原本,不该发生那样的事。可是,它就是发生了。” 他看着白眉白须的天医,神情无比的凝重,平常的温笑,尽数敛起,连眉都是蹙着的: “这是一个严重的纰漏。表面看,虽然很小,似乎微不足道,而且被深藏了起来,层层掩埋着,几乎不见天日。能瞒了别人,甚至于也能瞒了自己。但是,我清醒的知道,它一直存在着。若不能及时堵住那个漏洞,总有一天,会决堤,会一发不可收拾,会天下大乱。乱掉我整个世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师父,在她知道真相之前,我要把我该做的事,尽数做好,将伤害减到最低。” 他不能自欺欺人,以为过去了,就真的过去。 “也许,那孩子,已经没了呢!” 天医思量着,这么假定: “如果真没了,你这样穷追猛打的追查,就是自寻烦恼。你难道就不能将当他已经死了……这样,整件事,会简单很多。” “不,我相信那孩子还活着!” 他语气坚定。 天医蹙眉,疑问:“为何这么肯定?” 秦逍想了想,目光落在床上那个稳婆身上,当年的这一切,她是其中一根最最重要的,且是唯一一根线索: “如果,他们志在灭口,孩子该横尸当场。 “但他们,没有那么做。 “小段说过,当时那孩子,被凌空一抛,险些遭人劈死,若无人抢住,坠地,在当场那样一个激战的情况下,保定会落一个脑浆崩裂而死。他救不了,顾不上。 “但是他们中的某人,拼着自己身中一刀,当了垫子,硬生生将那孩子救下,护好。 “可见,他们抢孩子,不是为弄死,而是别派了用场…… “也许,那个抢孩子的人,是我们身边某个熟人。 “师父,这种感觉,我现在是越来越强烈,总觉得当年那件事里,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所以,就算孩子真死了,我也要把这件事查明。 “太诡异的事,其内部必有大的内幕。 “知已而知彼,才不会被将来有可能爆发出来的事打乱了我们的复国大计。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并非固执。” 最后一句,是强调。 天医深睇一眼,摇头,轻叹: “你是事事为她考虑,可到时,她未见得就有领情!唉,好好的一对小夫妻,怎会闹成这样子。要是没五年前那档子事,如果,那一年,你们能顺利成亲,如今,你们的孩子都已经能满院跑了。复国大计,你也不用一个人死扛着。” 秦逍沉默,这五年,的确很难熬,但所幸,已经熬过来。 他淡淡道:“没关系,哪怕她不领情,我也不悔。师父,这世上的事,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失,未见得是失,得,未见得是得。这主要取决于一个人的态度。” “你啊,怎么就如此的大彻大悟。” 天医摇头,太过聪慧大度,看得太清楚,也不是好事。 “放心,师父会帮你。只要萧缙从这个世界消失,一切秘密,必能封藏!” 能吗? 他不知道! 在他看来,想要让这样一个人消失,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萧缙,远比他们所了解的要复杂,他是一个无比强大的竞争对手。 在他身后,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在支持他:这些年,表面上看,他常年在军营,事实上,不是,他每年都会离开西楚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总会有一个替身替他镇守军中。 这一段失踪的时间,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查不到。 他,就是这样一个神秘的存在。 不管是江山之争,还是爱情之争,他最最具有实力,所以,姑姑才想:即便弄不死他,也要让云沁恨他。 ** 这一日,萧缙在衙门,联合着诸位办案人员,对那些个在生前曾和胡徽接触过的人,进行了一番细细的审查——那些人,已尽数都被带来了京城。 摄政王和太后都没来,只派了代表一起办案,这两位在和其他朝臣研究北部干旱问题,胡国师一案,暂时陷入了僵局,他们没有亲临的必要。 足足忙了一天一夜。 萧缙自太极洞府出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时分,该审查的,他一一亲自查问过,太极殿的暗道,也亲自进去:那暗道暗室,造的极为的考究,不像是国师令人私下建造而出,而整个结构,属于太极殿统筹归划的一部分。是皇帝故意让人建的,还是别有缘故,就不得而知。 重重疑云绕心尖,一时,查无处可查。 或者说,不知该不该往下去继续探查。 昨天,司靖派人来他的人说,他找到了新线索,他赶来,更多的是为了这新线索。 这个线索,给这一团迷雾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司靖在冒牌国师鼻腔内发现了一种小虫标本,那种小虫,名为祭虫,很小,半粒芝麻一样的大小,会飞,只有一个地方才有。 因为那地方,生着一种祭祀花,那祭虫,依附那花蕊里的蜜汁而活,寻常地儿没有,完全找不到。 那是一处禁地,就在京都郊区。 那里,是皇族禁地:祭坛,也是龙脉所在,只有真龙天子才能到那里祭天叩地,以求国泰民安,风流雨顺。 皇族中人每隔三年,才去那边进行大规模的祭祀活动,有上千精兵保护,平常时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正中央的祭楼,只有皇帝才能进入,闲人若进,视为以下犯上,是为祸乱,当灭满门,诛九族。 那么,这个江湖骗子胡徽是怎么进去那个禁地的呢? 他进去想做什么? 难道是胡国师将人带进去的? 又是胡国师把人弄死的呢? 如果假设成立,胡国师何以要将自己的孪生弟弟给弄死? 如果假设不成立,这个据说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如何进祭坛,为何要摘那祭祀花,从而导致鼻子里钻进了那么一只祭虫? 司靖对萧缙提了这样一个建议: “得去那祭坛,实地观察!也许另有发现。” 萧缙皱眉,没能马上答应,那地儿,除却皇帝,谁都不能入内。 他要斟酌一下:要不要报上去,带上司靖亲自往那边走一趟,直觉,这事很难办,皇族的禁地,是不容任何人踏足的。 但在之前,得先弄清楚另一件事。 萧缙心事重重的跨上马,想了好一会儿,正待扬鞭,转头,看到身边的岳离欲言而止。 “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变婆婆妈妈了?” 他收回马鞭,说道,一阵夜风吹来,他重重吐了一口气,回望百来米远处,那沉浸在夜色里的太极观。 “是!” 岳离勒着马鞭报禀,道: “昨夜中午时候,宫里那几个老不死的果然想给慕容瑶……王妃验明正身。” 脱口“慕容瑶”最终硬生生改为了“王妃”,他认为,还是叫王妃稳妥一些,主子对于这位的态度,不同于常人。是故,对于慕容瑶将来那个身份定位问题,他予以保留个人看法。 他觉得:保不定哪天,真成了女主子也不一定。 虽说,就现在她这样一个身份,是配不上主子的…… 可那才智武功,真叫人折服。 验贞一事,原本昨儿个就该说的,但主子一直在忙,直到深夜才眯了一下眼,又没有问及王府的事,他就没有报禀,此刻,眼见得爷要回府了,这才记起来提一提。 萧缙目光一动,一边拍着马头,极轻柔的和爱马做着亲密的接触,一边静静的并不见怪的问: “哦?是吗?之后呢,慕容瑶怎么个大闹来了?” 宫里来人,入住在王府,他这怀王能不知道吗? 这一番,她被掳回来,太后岂会放过机会让她安安稳稳的重新进府,会整出一番鬼把戏来加以为难,在他预料之中,他自不会故意加以维护——若不能自保,何谈联盟? 再说,那样一个性子摆在那里,当然是不可能任由别人来摆布的,大闹一场,是免不了的。但结果已经可以肯定,被她解决掉了:昨天的事,大岳今天才报,可见这事儿,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技术难度。 他好奇,她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爷,这番您料错了。没大闹!” 岳离咕哝了一声。 “王妃直接扔下一句话,那群人,就傻了!” 萧缙挑了挑眉,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岳离瞄了瞄王爷,想着自己听到这句报禀时的心情,当时,他愣了一会儿:觉得慕容瑶,真能反利用。 “她说:王爷昨儿个晚上已经验过了!无需再验。品姑姑和宁侧妃那干人的计划,就此冒汤。” 一字,一顿,不是很响,但足够让他们听清楚,又不怕叫远处守夜的侍卫听到。 “哈!” 杨固扑哧笑了起来,极为的轻快: “这法子好,多省事!我说缙兄,昨儿个你什么时候去验的呀?那动作,还真是麻利。唔,恭喜王爷,喜得佳眷。如此美人,王爷艳福不浅。” 两马是并排着的,萧缙觉得这杨固的笑容,在月光下晃的人是实在刺眼,脚尖那么往那马屁股上狠狠的那么一踹,受惊的马儿,嘶叫一声,像一道箭,射了出去。 “哈哈哈……” 某人大笑的在风里,一点也不介意被踢——唔,当然了,被踢的又不是他,那马,白白替他受累! “回府!” 萧缙一拉马缰,飞驰而去。 是啊,他什么时候验过了? 他怎么不知道! 早知道这女人胆子大,能撒这种谎,倒也不必太过意外——只是这感觉,多少有点怪。 毕竟,将他也牵扯了进去。 而且,还被利用了。 他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想像着那些宫里的女人,被这话给堵的哑口无言的光景——那些人决不敢来向他求证,而她正是看中这样一个关键所在,轻易就将了她们一军。 很聪明的女人。 **** 回府后,萧缙在自己的堇园吃了饭,用了茶,洗了澡,正在书房沉思,总结案件内的可疑之处。 门开,易总管托了一个盘过来,脸上还挂着一个古怪的笑,一把花须直翘,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嬷嬷——宫里的人,还留在府上? 他一边玩着手上一块玉,一边等他们走近。 待看清盘上的玩意儿,萧缙也笑,也是怪里怪气的,冷淡的眼神往那嬷嬷身上一瞅,吓的人家身子猛的一颤立马跪地请安。 萧缙等人家实实在在磕头后,才声音懒懒的问: “这是谁的主意?” 盘子内放着三块玉碟,碟上刻着三个女人的名字,这叫:翻牌碟,一般只在宫中使用,通常只有皇帝才会用上这种玩意。 易总管欠着身道: “是太后娘娘……娘娘说王府日后还得进人的,这样一个规矩早点制定下后,能省下不少事。将来,哪位小主若是怀孩子,也容易查。要不然,容易叫人钻空子。还说,这种规矩,西楚的王爷们都兴立。所以,王爷这边,也该立,这样子,王爷才能凭册知道自己如何平衡女人心。女人心总与外头的时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妥当了,王爷的地位才更巩固。这是太后娘娘的原话。老奴一字不漏的给传达过来了。” 这样的规矩是有的,不过,真正在实行的没几人,毕竟王爷不比皇帝,一下子能往诸个重臣手上娶来千金小姐的,是故那关系容易摆平。 现在呢,为了将他逼上宁侧妃的床,太后竟拿皇帝才会用的礼制来压他——这挨个挨个轮,总有轮到那女人的时候。 太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另外,大概是被慕容瑶事件给刺激了。 他俊眉一蹙,淡声否决: “撤了,怀王府不兴这个。” ‘“可太后说了,这是懿旨……还专门点了嬷嬷来造册记录……说,一切皆是为了王爷您好。请您必务遵行。” 这老妖婆,管的真是宽。 他冷一笑。 好,那就玩玩! 他伸手翻了一个牌,是慕容瑶。 总管呆了一下,他以为王爷会翻木侧妃的牌子的呢…… 结果,出乎意料。 “爷,您是不是该去看看宁侧妃,既然娶了,总得笼络一下的……” 易管家瞄了一眼身后那位嬷嬷,刻意提醒。 萧缙回头先对那嬷嬷冷一笑: “出去!” 嬷嬷害怕,原是想替自家小主子宁以春说几句话的,这一刻,感觉着王爷很不高兴,她哪敢去招惹,连忙抱着册子下去,出门时,还记得把门给掩上,以手抹了抹额头上那细汗,已冒出一层:这差事,可不好办。 屋里,萧缙坐着问: “怎么替她说起话来?老妖婆给你施压了?” “可不是!” 总管苦笑:“太后希望老奴在您面前多多提一提宁侧妃……老奴一直在想太后把宁侧妃嫁过来的用意。也许,她是想和爷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 怎么可能? 萧缙不语,拂袖往外而去,目标:东院! 现在,他只对慕容瑶感兴趣。 其他人,靠边站,犹其是那宁以春,看着就觉得烦腻,他哪有那种兴致去应付那种人。 娶,只是一种策略,圆不圆房,谁也管不着。 **** 此刻的木紫琪和宁以春,皆待在自己的园子内,怀王一回王府,她们那边就得到了消息,一个个紧张梳眉整妆。 今儿个,宫里来了旨意,太后往府里给立下了规矩,以后王爷夜寝,会翻牌。 这二位,一听到王爷回府,心里开始生了期盼,一个两个的盼着男人到自己房里过夜,得来男人温存相惜。 木紫琪想的是:和他独处,即便不会行夫妻之欢,两个人说说话,增进感情也是一件好事,日子久了,才会有那样一种机会。如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将关系往上提了去。 宁以春想的是:如何将王爷侍候的舒舒服服,从此叫王爷迷上她——她的身子,可是极美的,妙曼有致,堪然***——品姑姑说,男人们都重欲,只要在床上把男人收服了,其他事都好办。 这两天,她一边调养,一边在学媚术,是皇后姑姑让宫里的媚娘来传教。她有自信,一定能将王爷收服到石榴裙下。 不想,苦等多时,等来的结果是: “王妃受了惊吓,王爷到东院给王妃压惊去了!这几天,会一直宿那边。” 待续! 第三十四章,夜游,情生异愫 木紫琪一听,楞住,再也笑不出来,咬唇,精心打扮的小脸上皆是落寞之色,一脸委屈,楚楚可怜,要惜那位爷看不到。麺魗芈伤 (其实,人家看到了,也不会心疼——人家这是铁石心场……) 这位小美人此刻,正心里暗自伤神,哀哀的想: 王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迷上了慕容瑶柩? 另一边,宁以春一听,勃然大怒,气的摔桌子: “一个贱婢生的***~货,怎么就把王爷的魂给勾了去。真是岂有此理。” 想她,可是名门小姐,而且陪嫁如此丰厚,能给王爷招来天大的利得,就不明白,王爷怎么就一点也不将她放在眼里,惦量在心上,她是越想越来气,越想,心头越顺不来履。 她气的牙直咬,在房里发了一顿火以后,就往东院冲了去,想用一张地图,去将那个男人,诱到自己房里来…… 叫人气结的是,她去晚了。 **** 再说东院,很安静,没有人去注意怀王的动向,云沁可不会在意这个男人睡哪? 关她何事来了? 此刻,月色正浓,罗成正当值,在守夜,于林荫道上来回的走动着,阁楼上亮着灯,偶尔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来,浅浅的,甜甜的。 罗成一直在想主子昨儿个的那惊人之句,心下想着,主子和王爷这是搭上什么关系了? 圆房? 不可能的事! 假的! 问题是,她怎敢这么骗人? 难道,结盟了? 若是结盟,就意味着小姐的身份已经被戳穿! 这可不是好事。 楼上,云沁刚刚和青袖说了一些话,因为有彩姬在边上,有些话,全是胡诌的,白天时候,原本,她该进宫,太后体恤,许她在家多休息几日,压压惊,“养养”神,再进宫复述被掳的过程。这几天宫里事多,不急在一时。太后说的。 她就没有去。 此刻,时候已不在早,她在灯下闭眼假寐。 正这时,门口处,传来青袖低叫声: “主子,主子,王爷来了,王爷来了……王爷今晚要宿在这里!” 青袖刚刚要出去给小姐弄点宵,因为小姐问,那燕窝好了没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听得那八姑姑在底下与人说话,八姑姑笑着说: “王爷如此挂念王妃,看来王妃福气来了。” 萧缙则在答:“八姑姑,您年纪大,且去睡吧!” “不打紧的!” 尽是一些家常话。 她听着心里就一惊,连忙回去报信:这一次来的肯定是真的了,是故,语气显得格外的紧张。 小姐这几天在外头发生的事,她已听小姐私下说了一个大概,晓得这王爷啊,已经和小姐建立了战线联盟,所以,小姐扯了那么一个谎,王爷估计不会拆穿,不过,可能还是会来算账的。 小姐自称已经不是姑娘身,而不是坚称自己还是清白之身,那怀王会怎么想? 不管怎么样,表面上总归是夫妻,是男人啊,谁不把这事当回事? 戴绿帽,谁都不爱的。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 她怕王爷找小姐麻烦,对这个人,存着不信任感——在柳庄,王爷可是实实在在把小姐给算计了。 虽然她没亲眼瞅见那个过程,但听得小姐说的那些话,就知道那过程必是惊险无比的——怀王的心,深的无比。 云沁呢,听得这么一叫,瞅了瞅边上侍着的彩姬,这奴婢原本不信她和怀王真圆房,这会儿,那眼神,算是信了。 她一笑,带着一身的琼花香,从贵妃榻上起来,长长的裙摆拖地,往外而来。 刚刚,她在琢磨一些事: 比如:昨天,萧缙急色匆匆的出去,是不是因为国师一案有了新的案情发展。 她在想:得让这个男人同意让她参予进这个案子去才好,这样子,她就不必时不时出去扮司六——要是让他发现自己是司六,肯定会生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烦来。 可是,她得用怎么一个理由去说服他加入进去呢? 毕竟一个女子去查案,有点不正常。 另外,还在研究一件事:她要如何进宫,如何见到老皇帝,又该从谁手上下手? 思来想去,她把目光没锁定了某个人。 她觉得出动柔妃,太过于冒险。 她制定了一个计划,但,得和萧缙商议一番,好好的沟通沟通,再周详周详,看看如何把计划设计的万无一失。 正巧,人家倒是来了,嗯,正合心思,她不觉笑起来,轻快的,又是愉悦的,这样的情绪反应,比较像刚刚有过恩爱的“新婚夫妻”,语气更是惊喜的: “真的呀,我正在想他呢!来的好!” 说着,抿嘴一笑,做戏给人家看。 萧缙走上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话,心里则在想:被这女人的念着,准没什么好事! “王妃就这么离不得本王么?” 未进门,他淡淡反问起来。 下一刻,丝发斜绾,珠花贴鬓,雪裙飘飘的女子带着一阵清幽的琼花香,迎了出来,那肌肤似凝玉,那眸子如宝石,那朱唇似春霞,满面春风,笑意融融的: “可不是,还想着昨夜游春事,真是意犹未尽呢,王爷,何时您有空,我们再去踏春寻芳呀……唉,玩的不够尽快!” 意犹未尽? 萧缙想到了昨夜那剑拔弩张的情景,想到的是她“舌战群儒”的炮景:她这是打的意犹未尽,还是陈词激昂辨的意犹未尽? 他不由得唇角勾了一下,忽然想,他朝得寻个机会,好好与她切蹉一下,昨夜只初初对了几招,还没尽兴,也没有她真正的底细给试出来。 他想了想,马上想到了一个主意,转了语调说: “王妃想尽兴很容易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本王带你去闹市走走,你来自偏远小山,不识繁华,本王现在有时候,可带你一同前往洛京的热闹夜景,那比游湖会有趣的多……” 她把昨夜惊险的过程,说成了游湖,那他就陪着她编下去。 这一编,就是承认了昨夜,他们有过欢好。 这一编,就是告诉别人,他们已经是夫妻。无声的默认,比刻意的证明,更有说服人心的力量。 至少,看在彩姬眼里是这样的——这女子,暗自诧异着,没料到慕容瑶外头去了一趟以后,会促成这样一件“好事”,好奇怪。 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云沁一怔,没想到他会应下来,不由得多瞟了一眼,见他一脸认真样,不免喜叫出来: “真的呀!” 她双眼一发亮,便有一层层的波光四射…… 无疑的,这女子本身就带着一种妖魅似的美,很能令男人生出怜爱之心。 萧缙点头,冷静的看了一眼,指指她身上那一件宽松的裙子,穿出了一身慵慵懒懒的娇媚之色: “去换了!穿的简单一些。” “哎,好好好。我马上去!彩姬,去挑衣裳,要裙摆短一些的,青袖,过来绾发,随意一点,别梳的太贵气了。” 她欢天喜地的进去了,就表面看上来,好像她与他,当真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 事实上呢,不是! 一切只是表面文章。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欣然的和别的女人假扮夫妻。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物和事,都是虚假的,虚而实,实则虚,不过,能和这么一个聪明的女人一起演对手戏,这滋味,倒也不错。 他似乎有点乐在其中的。 之前,他和她皆套着伪装,如今,也许,他们还是不够坦诚,还是彼此防备的,但总归是在同一条船上,在互利互惠的前提下,他们可以同进退,暂时,是可以彼此信任的。 女人进房去,萧缙随意坐下,鼻子里扑进一阵阵异样的琼花香,脑海里浮现了一些过去的情景。 不论是南燕,还是西楚,琼花,是一种最为寻常的花种,民间女子都爱用琼花为入浴香料,或制成香囊随身而截。 他喜欢这种花,与生俱来的喜欢,更因为,心爱女人身上有过这种香:五年前,他在这种花香里,生平第一次有了那刻有铭心的夫妻之欢。那时,他看不到她长相,只闻得那一身香。所以,五年来,他越发痴迷上琼花。 此后,每番闻得这琼花香,就会想起那些旧事……想念那个人的低低轻唤,想念那人柔软的身子,在自己怀里软成春水,将他淹没其中,承受着那一***的躁动,在躁动中开出幸福的花。 只是,那花,谢的太过匆匆,成了殇。 而今,他的王妃,好像也迷恋着琼花。 他怔了一下,忽然的,就想念起那个人,太想念…… 想的都心疼。 “走了!” 不一会儿,她出来了,穿的很省净,杏色的裙,发斜绾,只缀一朵珠花,很漂亮:一朵带刺的琼花。 他转开头。 思念愈浓。 心骨痛。 这么多年来,他从不与女子同游,今日第一次破例,同行的那个人,却不是那个前世所衷、今世为妻的女子。 那感觉,是有点古怪。 突然间,他有点无从适应。 **** 洛城的繁华由来已久,作为几代皇朝的政治中心,商贸中心,它体现出的是整个王朝的精神面貌——听说十八年前,金氏初灭时,楚帝杀人无数,致令整个皇城,人人自危,城中百姓,一吃了晚饭,皆吹灯上床,哪个敢出来游夜欢闹,一个个但求平安。 十八年治国,洛城盛景重现,繁华之景更胜当年。 只是,这样的盛景似乎一直浸淫在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里,或有一天,铺满这夜市的会是一片银甲,一地尸骨,满城血色,将染红这锦城如画。 出来的时候,彩姬跟了出来,萧缙呢,只带了一个岳离,杨固没见着,不晓得跑哪里去了,也许是办案。 萧缙原本是不想带任何奴婢,他也知道她身边的人,多数全是眼线,跟着,说话,太过不方便。 彩姬当面跪了下去说: “请容奴婢跟着,主子身子金贵,要是再出一些意外,摄政王一定得将我们一众全给打死了去……” 萧缙点头说:“不能带很多人,问你们家主子吧,看看到底带谁一起出去!” 云沁选的是彩姬:便由着她跟从,省得她怀疑。 临出门,萧缙让人备了马车,云沁站定在原地,眼珠子滴溜溜转的飞快,迟迟没上去,目光贪婪的看着那匹漂亮的骏马,浑身血红发亮,恨不能飞跨上去。 萧缙见状,问: “怎么,你会骑马?” 戒嗔师太是名将之后,擅骑不是怪事,身为她的徒弟,能骑也不是奇事。 “嗯!” 她并不掩饰。 “想骑?” “可以吗?” 萧缙剑眉一挑,慕容瑶一再的带给他异样的感觉。 她的才智,她的胆识,她的功夫,她的娇与媚,她男子似的飒爽,无不让人欣赏,想不到,她还跟他一样,爱骑马,瞧她双眼发亮的样子,或者,还懂马。 他想了想,回头对岳离说: “去给王妃备马!” “不,我想骑这匹,这匹好,汗血龙驹,我喜欢!” 她兴奋的说。 “这也知道?” 他皱眉,侧以一目。 她果然懂马。 汗血龙驹,产自另一个神洲,这一匹,是他作为使臣出使那边时,亲自挑选的当地名驹,一般人,只会认为它是土生土长的西北高原马,而不是那中骁勇的战马之神,一般的马贩子尚有可能辨认不了,她却一眼叫破。 “知道。它不是西北高原马,你看,区别在这马尾上,长了一大截,而且尾毛显粗;皮厚,坚如刚石,四肢则更为高健,比一般的高原马大了一个轮廓,性子极烈,极难驯。在战场上被称为骁勇马神。” 一直陪在边上的岳离,忍不住投去一瞥:慕容瑶越来越叫人刮目相看——一般女子,哪会去了解这种东西——忽然觉得,她与王爷,根本就是恐怖绝配。除了身份不明,其他地方,这女子配得上做王爷的女人。 “好眼光。好学问。” 萧缙赞了一声,像是不经意的问: “哪学来的相马技术!” “小时候见过一匹。听马主人跟我说的!那时候小,偷偷的骑,结果,差点带摔死。对此,我记忆深刻,没齿难忘。”她馋着嘴想摸上去,哎玛的,雪亮雪亮的,真叫人馋。 那马王可骄傲着呢,就像它的主子一样,冷眼一睨,转开头,扬起后脚就踢,好在她反应够快,急急就往边退了开去,吃到了一口灰尘,那长长的红尾巴那么一甩,饶是她蹦的老远,还是给甩开了,脸上一阵毒辣辣的疼…… “见鬼的,脾气怎么都这么烈。能让别人骑,就不许让我碰一下,喂,你是畜生,怎么也这么势利?” 若非地点不合适,她一早就跳上去:如果不能将它征服,那她就学武则天,将这厮给宰了! 萧缙原在若有所思:一般人是骑上不汗血龙驹的,她嘴里的马主人,会是谁? 她小时候,明明在穷山沟里过日子,怎么可能和那种骑得起汗血马的人有什么牵扯? 除非,她的身份也是造假的。 想到这里,萧缙的眉心一动: 这就显得分外有趣了。 如果,她不是慕容家的女儿,又会是谁? 这种可能性存不存在呢? 他凝神看了一眼,在斟酌,在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以后,忍不住想笑,看着她瞪圆脸悻悻的样子,沉闷的心情,莫名就轻快。 这样的轻快,前世有过,今世,也有过,五年前…… 记忆有点遥远。 这五年,他忙的不知道何为轻快,也不敢有轻快。 “赤鹰不爱别人碰!” 萧缙说:“你别摸。小心被踢到。这家伙的脚蹄子,劲道很大……能一脚把一个大汉给踢半死。” “赤鹰?” “它的名字!它跑起来,比鹰还快。” 萧缙拉着马缰,跨了上去,轻轻抚了抚马头,低下头去在马耳边上说了几句,那傲骄的大家伙则侧着头张望,好像还真能听得懂人话似的,马嘴不住的喷气儿。 此刻,红马,杏衣,色彩上,相映成辉,将王候的优雅与尊荣尽数彰显,微带笑的模样,有点一年前那种痞痞的调调,这样一种风华,与昨夜,又判若两人。 她细看,叹,这是妖孽。 “好了,我跟她商量好了,让你坐一下。来……” 她还在想,他忽伸出手来,一把拎住她的胳膊,那么轻轻一提,就将她拎了上去。 云沁没有作好心是准备,正在想如何报这一尾巴这仇呢,人就腾空而起,砰的一下,就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哎玛,那是肉吗? 分明就是石头。 “嘶!” 鼻子,撞的是滋溜溜的发酸…… 她忍不住摸鼻子,一股男人味钻进来。 “抱紧了,要是被甩下去,被摔一个头破血流,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声大喝,马蹄扬,惯力强冲之下,还没有坐稳的她,除些就被甩了下来! “呀!” 一记惊呼,她本能的去勾住男人那腰肢,一阵淡淡的皂角的味道,清冽扑面来,受到惊吓的她,心头一阵惊跳狂蹿。手臂间铁桶似的腰,就像是被烈火烧烫的一般,灼灼的显示着可怕的力量,令她几乎将这个男人给推开了去。 不喜欢和别的男人,有这么近距离的亲近。 太不喜欢。 可是,速度太快。 夜风在耳边呼呼而过,夜色如流水般往两边倏然而过,那么快,颠波的又是这么的厉害,为了小命着想,她好像只能这么抱着他—— 云沁感觉这滋味,好怪,怪透。 这样子骑马不是没有过,小的时候,她经常这样子抱着秦逍,不过后来,骑会了,就再没有和他这么亲近的共骠骑过,总觉得这样子,太过亲近。 王府门口,岳离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的爷啊,从来不让任何女人碰过他的马,据说,战马,叫女人一碰,就会晦气;如今共骑一匹,那更是没有的事呀,今天王爷有些反常啊—— “哎哎哎……” 彩姬急叫着追,王爷把王妃给带走了,那她该怎么办啊? “管家,去弄匹马来给彩姬……” 岳离斜眼看着,懒懒吩咐,心下明白王爷是想和慕容瑶单独说话,那他就配合一下,把面前这个细作给调开一下。 **** 萧缙没带女人骑过马。 一个都没有。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前世,他在马场养过几匹,闲来就往马场溜达几圈,肆意狂奔,会是一件很有快感的事;后来认得琉璃,原想带她去骑的,一次次,总是阴差阳错的错失机会,总是不能如愿去尝尝迎风驰骋的感觉。 至于今生,没一个女人能入他眼—— 别人说,是他眼界太高。 其实,不是。 今天,他就破例。 又是破例。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没办法形容。 带她一起迎风驰骋的念头,跳出来的时候,是那么的快,他没有多想,一切已开在开始行动,等她将双手圈住他的腰时,周身冒上来的那种柔柔软软的感觉,怪死——女人,还真是水做的,花做的,又香又软,足能将人缠死! 古来皆说,柔能克刚:女人之柔,可克男人之刚。 他的心,有那么一刹那的乱跳,失常,失去了往常的冷静。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对于女人,在这个世界,他从没有动过心,能叫他心动的女人,存不存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对于这个慕容瑶,他有的是一种猎奇的心态。 肯定是这样的。 她身上藏着太多让人解读不了的迷团…… 他带她出来,是想更好的透析她,深入的挖掘她,彻底的控制她。 是的,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会生出异样的感觉。 那种吸引,不算是吸引,是欣赏。 她的不凡,值得他欣赏。 仅仅只是欣赏。 他一再的对自己这么说: 这样的欣赏,很正常。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 隔着一条河,不远处,就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夜夜宛如是在闹元宵。 在这里,各种酒肆饭馆,各种五花八门的杂耍,各类小买卖的行当,都在街道上摆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欢声笑语,在这里响着,一阵阵直上苍穹。 人生各有百态,人生各有百味,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走着自己的路。这是一种简单的百姓生活—— 洛京城夜生活,挺丰富。 “下马!” 萧缙终于放慢了速度。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女子,在最初,双手是僵硬的,若不是怕被甩下去,只怕早就收回去,后来渐渐柔软自然,最后干脆就将她的脸贴在了他背上,隔着那薄薄的两层衣料,他能感觉到那圆圆的脸膀子,就这样靠着——那地方,宛似被火在烤似的,奇怪的焦烫起来,把他整个人都被了起来似的,有点口干舌躁。 这种感觉,危险! 他有过一次失控。 五年前,在琉璃身上,一番热血喷张,无法自控,最后,干了一件“禽兽”事,把她“吃”的差点骨头都不剩…… 他的心,诡异的突跳了一下,这样的躁动,怎么又翻上来了。 他觉得有点热,贴的太叫人觉得不舒服。 转头,他毫不客气的将她的脸拍开: “哎,敢情儿你还抱上瘾了!下马了!” 没一点女人的矜持。 他想表示一下鄙夷,但,最终,只是皱了一下眉。 “……” 那张怪里怪气的俊脸,近矩离的出现在云沁面前,男子的气息,也扑到了她眼面上。 她条件反射的避,无语噎了一下,若不是怕头发吹乱,她才不会贴着: “有什么好抱的,石头似的*的,抱着我还嫌硌疼了呢!” 没等他先下马,她以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落下马去,没一点点别扭害臊,只有报怨。 “你这是在夸赞吗?” 他的心情,并不因为她的嫌恶,而不快,反而生出一丝异样的高兴,背上的异热也消退了,风钻进衣服,带走了那些古怪的悸动,感觉恢复正常。 云沁白白眼: “你这是什么耳力?” “*的,证明我平常练功卓有成效……” 他也翻身,拍拍马头,让它自己去寻草吃。赤鹰往柳树下走去,那边有些嫩草,碧萋妻的…… “萧缙,我发现你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她瞪他,抚了抚发,娇脆着声音,那光景,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在撒娇。 “我,素来自信满满!” 萧缙扯扯嘴角,转身,一甩袍袖,冲河对边瞅了瞅,那边,灯红酒绿,热闹的气息一阵阵传过来。 他从她身边越了过去,往那边走去。 “也是也是。怀王殿下做什么事儿都是算计好的。当然自信满满!瞧瞧啊,昨儿个,我一不留神,就叫你给算计的来,连渣都没剩了……” 她咬牙叫了一声,跟上,左右好奇的看着,走的很慢,心里则在提醒自己,以后面对这个男人,一定得多多留神,必须防着。 他没理,走了好一会,渐渐进入闹市,已开始有一些夜铺,一阵阵叫买叫卖的吆喝声回响着。 又走了几步,他感觉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便打住,猛的回头,见那丫头慢悠悠的,已忘了刚刚在斗嘴:四处张望,时不时往停下来看看问问,小脸蛋儿,有喜悦之色,不过,不是那么明显,若真是来自山野乡间的丫头,见得这种少见的繁华夜闹,早已经被吸引的忘乎所以了,而他却在她脸上看到了这样一种表情:马马虎虎,还算凑和。 她并不像那些乡下丫头片子那样,充满新奇感,只是用一种极为冷静的目光在审视这里的一切,或者是在对比。 这样的她,真是让人好奇。 她到底是谁? 真的是慕容家那个遗弃在外的女儿么? 方真大师的话,犹在耳边—— 这个女人,难道真会和他梆上一辈子吗? 虽然,他不讨厌她,可是做夫妻,不能…… 他的心,容不下。 萧缙微微皱了一下剑眉。 这辈子,他从没想过要另外去喜欢一个女人。 真没这种打算,也没那种想法。 他的心,早被人给锁住。 她不是那个解锁之人。 可她,的确很有味道—— 很对他的胃口—— 叽叽歪歪雄辩的时候,浑身上下光彩四溢,洋溢着一种勃勃的力量。 正在泥人铺上看彩绘泥塑的云沁,注意到了这样一种打量的目光,带着研究之色,似要将她里里外外看透,不由放下了手上泥塑,跟了过去,忽露齿一笑,吹气如兰: “萧缙,你把我带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说吧!” 待续! 第三十五章,夜游,约法三章 一顿,又提议道:“要不,找处没人的地方……” 这地方,太热闹,太噪杂,不合适说话—— 她还真是了解他。麺魗芈伤 “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像你这种人,做任何事都是怀着目的性的……没目的才怪!柝” 萧缙想了想,好像真是,自己从来不做没有目标的事。常常是为了达到某个结果,才会去深入的布置。 “那些喜欢你的女人呀,着实可怜的厉害……一个个叫你算计着……无论是宁以春,还是木紫琪,全成了你棋盘上的子,有用没用都收着,以完成你的局……幸好,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也不为你着迷,要不然啊,那真是自找虐受。” 她摇摇头,爱上这样的男人,是一件累人的事枧。 他正想着,忽耳朵里刮到这么一句,语气是这么的庆幸。 庆幸中所透露出来的欢快,怎么就那么的叫人想挠心抓肺? “听这口气,你好像有喜欢的人?” 这个认知,几乎是肯定的 虽然他从来不在意的女人喜欢或是不喜欢,但听得自己自己明媒正娶的“发妻”这么说话,身为男人,多少会有一些不舒服。 这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又更皱了一下眉,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会有这么一种情绪波动。 感觉不太妙—— 她的存在,正一点一点影响到他…… 问题是,不应该会有影响。 在这个世界,他已经生活了二十一年,除了五年前的那个丫头片子,谁有那本事,影响到他?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心境! 前世三十年,今生二十一年,他历经过太多事,如今有什么能动了他的心志? 可这女子,却有那份力量! 无端的就能挑起他的好奇,无端的就可令他沉睡的感觉,复元了这样一种异样的敏感—— 那种奇怪的悸动,从遥远的时空穿梭而来,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翻起来,扰乱他平静的心湖…… 尤其是,她这种不在意的眼神,似乎很熟悉,似乎几千几万年前以前,就曾见过,并且,曾经因此而疼痛过,无奈过,咬牙切齿过,所以,记忆才显得那么的铭心而刻骨,所以,再被这样的眼神扫视后,就会觉得不痛快。 这种不痛快,来自记忆,而不是现在应该存在的一种感情反应。 他不可能对一个陌生女子,会有这样一种反应。 萧缙皱起了眉。 “我的喜好,与你无关!” 云沁斜眼:“缙王爷,我们是合作关系。” “合作”两字,她说的极轻,但同时,也极有力量。 萧缙终于也尝到了被堵话的滋味。 突然发现,太纵容她,就是对于自己权威的挑衅。 这时代,权者至上,他是不是该借着自己手上的权,约束她一下? 没等他说话,这女人再度放肆起来: “王爷,咱们来个约法三章吧——” 他挑了挑眉,没打断,听得往下说! “打今儿起,你扮你的角色,我演我的戏份。 “其他事,你别来干涉我,我不会去干涉你。 “我跟你是演戏,各自演好手上的戏份就够了。 “他朝,你要是看中哪位千金小姐想再结个政治婚姻什么的,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你搞定! “同样道理,日后,我该走的时候就走,该嫁人的时候就嫁人,你也不能来管着我。 “只要你给我这样一个承诺,我就一定做一个叫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合格王妃。 “缙王爷,这样的王妃,你可是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 “这一次,你绝对是赚翻了。” 她笑吟吟,一身短裙,英姿飒爽的站在面前,轻声说,用的竟是传音入密之法,完全不怕别人能听了去。 在这样一个夜闹上,当头是一片星光点点,四周是灯笼串串,一片热闹和明亮中,萧缙与云沁,一个俊美无俦,一个俏丽绝色,他们一出现,原就招来了不少目光,此刻,两人站在人群中,面对面的凝睇,“含情脉脉”的样子,更令无数夜游客侧目回顾。 萧缙听得,心里满不是滋味的,他环顾了一圈,看到很多人在看他们,指指点点的,似乎在互相疑问,借以证实似的: “这可是怀王爷和他的王妃……谢天谢地,王妃没事,已经回来……” “瞧瞧,这样一对,真是天造地设的登对。” 登对? 表面很登对,才智也登对,算计来算计去的心肠,更登对,演起戏来也是默契绝佳,可是—— 他们凑到一起,就不是一盘菜。 萧缙不想被打拢,一把将她牵住,往河边的凉亭走去,那边人少,环境清幽,偶有几个雅士聚集一处,吟诗作乐,月光洒落在柳荫上,一片斑驳影。 临湖,风吹拂过来,有石雕的栏杆,她想抽回自己的手,这人,抓着她好紧,钢筋做成似的手,满是老茧,又湿又热又硬,牢牢抓着的感觉有点异样。 “这里,是处谈话的好地方……” 倚上栏杆,四处望,见不远处,有些文士叫人驱散了,想必那些人是怀王府的暗卫。 怀王所到之处,闲人勿近,总有几个轮值的暗卫相随:什么事该做,什么风景不该看,他们都清楚,并且还做到最好。 她深吸一口气,河风吹来的风,带着的湿气,带着几分新清,绝没有现代文明里的那种浑浊。 萧缙临立到边上,衣袂飘飘在举。 “怎个无关了?” 他突然冒出五个字来,有点没头没脑,面色凉凉的,也不知在生什么气。 “……” 她侧着头,一想接不上话。 萧缙也转过头,对上那一双黑宝石似的大眼睛,但笑而不笑: “不知道是谁在发出话来,打昨天我把某人检查了!慕容瑶,你撒谎这毛病,真是严重。‘狼来了’这种话,说多了,你觉得最后遭报应的是谁?” 他表示他的一种不信任感。 “这话,不对。对付敌人,就得虚实善变。面对同盟,就得互相信任。利益是相通的,这个我心里清楚的很……萧缙,你且放心,以后,我在你面前,一定做到坦诚。” 当然不可能做到完全坦诚。要看实际情况。萧缙瞅了一眼,并不觉得她这话能有几分可信度,他们之间,各有深藏的秘密,但同时,他也清楚,既是合作,就必须信任。 “你就不怕我承认吗?” 他问,身斜倚,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她的影子叠合在一起来,一高一低,一眼观之,很亲呢! 她笑笑,以一种极亲呢的状态凑过头去,说道: “为何要怕?王爷,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若不罩着我,一旦出丑,丢我颜面是小。丢你面子是大!哦,对了,我的王爷,有件事,我忘了提醒……” “……” 他没问,静等她回答,感觉不是好话—— 云沁浅浅一笑,灿若春花,附上他的耳,轻轻吐出一句。 这些字,一个个敲击到了他心窝窝上—— “我非完璧之身。这话绝对坦诚!我可指天为誓!正因为如此,我不得不撒谎……” 萧缙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微微含笑的俊脸,面色一沉,心里奇怪的生起一股奇怪的烦躁暗流,激荡起来…… 他侧开头,审视,她一笑,抚着栏杆道: “要是让那老妖婆查出来我不是黄花大闺女,颜面尽毁的将会是你,怀王殿下。 “如果你要做秦五公子第二,那就请便。我们的合作就到此玩完,你呢,趁早想好了法子来对付下一任可能会爬到怀王妃这个位置上来的女人。 “我觉得,聪明如怀王,心智和度量非常人可以比较,应该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横砸自己脚的事儿的。 “自挖墙角的事,你怎么会做? “所以啊,我就打堵:王爷若想合作下去,自然会替我圆谎。 “王爷要是把这一切都给捅破,那叫损人不利己。 “而我,正好也能趁机试一试对于我们两个合作的诚心度。” 她做事,哪会办蠢事? 一顿后,她吐着一口气,忽又加了一句: “王爷,慕容瑶今日干脆就跟你说句见底的话,我本来是应该嫁给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的,可惜,一门好好的婚事,全叫摄政王给破坏了…… “女人重情。一旦仇恨,反扑起来,也绝对狠。 “所以,我们应该有默契,尽快把那老东西给整死!这样,你没了政敌,我解了仇恨。多好!” 这一次,胡诌诌的好极,也恰到好处,将她的立场,更为旗职鲜明的表现了出来。 她说她已不是完璧之人,她说她所嫁非人,所以生恨,她说她有心上人—— 这是演戏,还是故意自损形象。 萧缙不知道。 是的,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但为什么,有些不舒服的电流在体内乱蹿,找不到发泄的缺口,听着就是有点:恼,面色莫名的沉了沉——好像是因为那句话。 她看到了,眨眨眼,笑: “对了,别介意。我们只是假夫妻。以后,也只会是假夫妻。怀王妃这位置,等时候到了,我自会让出来,你爱给谁,就给谁。这便是我的坦诚。萧缙,实话,是不是很不中听……但这是我们互相信任的基石。” 笑的多好看,然,绝对不是一个女人看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时所流露出来的含羞带俏式的微笑,而是一种冷静的看戏或是演戏式的笑。 这种笑,有一种本质区别。 他大度,没表现出恼意,也没必要恼,她就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他们就是这样一个联盟。 “慕容瑶……” 萧缙叫了一声。 “嗯!” “你的胆子真大!” 她笑,撑着栏杆斜斜倚着,笑的好听之极: “王爷不就是欣赏胆大的吗?若没那样一份胆识,如何能和王爷共事……” “女人太聪明,男人不敢娶!” “我的男人已经被害死了。我没打算再嫁!只要解决了这里的事,我就去浪迹天涯……” 她淡淡的说。 萧缙静静的看着,语气里有淡淡的伤感,一闪而逝,眨眼消逝在夜风里。 这不是谎话,能信。 “摄政王害的?” 他问。 她却沉默,脑海里浮现那一具被烧焦的尸骨,有异样的痛楚闪过,被河堤边上的风雨灯给照亮,而且很清晰的落到了了萧缙眼里,最终由有他大脑综合后,理解为了:默认。 现在的她,愿意让他知道有关她的事,或许,这是她的策略,是为了让彼此信任,但是,撕下伪装以后,她的真性格,多多少少会流露出来,有些东西骗不了人。 “放心,总有让他付出代价的时候!” 他的安抚,令她发笑:他居然愿意为他名面上的妻子的第一个男人报仇,这得有多大的心胸。 她一笑,歪了一下头,换他一怔,转开了头,也想笑了:的确,他们的关系,有点微妙。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远处,是喧嚣的人群,他们藏在宁静的河岸边上,听着河水哗哗的潮起又潮落,这样的宁静,不论与萧缙,还是云沁,都从不曾有过: 他身边,站一个陌生女子,她身边,守一个陌生男子,名面上,又是夫妻,又在如此皓月当空底下,好像有点诗情画意——可他们之间,没有那种心情,有的是彼此算计…… “慕容瑶!” 萧缙的感觉,有点怪异,不说话,越发的怪: “以后,安份的先做一阵子王妃。” “这个自然!” 她笑:“我说了,保证不会丢你脸!” 萧缙点头,转而又问:“你怎么会懂救溺水孩童?” “在医书上看到过。说,对于溺水者,人工呼吸,很重要……后来,我救过一个孩子……有经验……” 应该说,她在现代文明的时候,救过,在这一世,没有,所幸,在这个古文明,人工呼吸,并不是外来名词,早三百年就存在了。 萧缙也知道,三百年前,金氏皇族出过一个皇后,那皇后带来了一股先进思想,一直影响至今。 “你提议出来,是不是有话要说?” 这女人说,他做事,都带目的性,其实,她也是:他与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一样的聪明过人,一样的冷静理智,一样的攻于心计……如花的容颜再度浮出一抹笑,水眸弯弯,附近灯笼里的光跳在她眼底,亮闪闪的,迷人,也惑人。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 “说!” “你的计划,把柔妃给剔除了,把我换上,由我去替了你验证太上皇上的真假问题。我已经制定了一个方案,想和你研究一下,可不可行……” 萧缙眯了一下眼,马上打断: “这是一件掉脑袋的事,你想从中得到怎样的利得?先把这个说清楚了,我们再来研究其他!” 云沁皱皱可爱的俏鼻,讨价还价: “能不说吗?” 萧缙皮笑肉不笑: “你说呢?” 阴阳怪气的,说明这是一个非说不可的原则性问题。 “我帮你冒险,你让我参加胡国师一案。以后,你去查案的时候,把我带上!由我亲自出马,保证把你不动声色的把真假问题给弄明白,而且,还不会惊动了太后。” 这话一落下,萧缙的眼神倏的一下尖利,尖的就好像是绣花针的针尖,利的宛如那么轻轻一扎,就能在她身上扎出一大个洞。 这一刻,他实在看不透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她要查案! 为何? 这一句话,足表对,她对当下时局,其了解,相当的透彻。 “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好奇!” 云沁一本正经的说,拈手就能编个小谎。 他盯了一眼,往闹市去,不理她,因为,她没说实话—— 是的,她瞒着他一件天大的事—— 而她还想利用他去干这件事,多狡猾的女子。 “喂,你往哪里去?萧缙,你说话呀,答不答应……” 身后,她追了上来,问。 “收起你的计划,等你愿意说真心话的时候,我们再来商量这个事!” 他绕开了,大步走,没一会儿,投身于熙熙攘攘的闹事,将她撇在了脑后。 云沁站在那里拧了一下眉,这个,真是难搞! 唉,她叹了一口气,慢悠悠跟上去,心时暗自琢磨着如何搞定萧缙,一边往各种临肩小铺前看。 萧缙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姿阿娜的倩影。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很英俊神武的脸孔,多少千金小姐对他怀暗慕之情,跌打滚爬在权力之中,所遇女子,哪个抵挡得了他的魅力,这人不同,好像对他全无半分好感,她的心似乎是锁起来了,因为那个男人么? 他摸不到她所思所想,对于她的提议,也充满质疑。 心头有一种奇怪的很不舒服的感觉,在往上冒:是因为她说有心上人,还是因为没说实话? 他不知道。 只知道,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灵袭。 “咦,怀王,怎么这么闲,居然跑来逛夜市?” 一个讶然的声音响起来,萧缙巡声看,听得出是谁在说话,果然是司靖,一身黑袍,手执一把羽扇,一副文士的模样。 其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神俊的紫袍男子,温温如上古奇玉,能在月光底下发出奇异的光,人流之中,他的出现,便如沙砾里的一颗金刚钻,灼灼之辉,可耀人心魄。 他望过去时,对方也睇了过来,微微一笑,若春风拂面而来,举手投足间,生着一份领袖群雄的气质。 这人,就像一颗太阳,能将令星辰聚拢在边上,绕着他转。 这个是谁? 正是那位闻名遐尔,南燕国内如今最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刚刚,他那无耻奸诈的新婚妻子也曾提到过的人:南奇公子秦——秦逍是也。 待续! 一个未婚夫,一个现任丈夫,一个手下,这一刻全遇上了哦! 第三十六章,他的妻,他的未婚妻 “司大先生,真是巧!” 萧缙先和司靖打了一个招呼,而后“咦”了一声: “这不是秦五公子?真是没想到啊,秦五公子如此忙碌的人,居然能得空跑到我洛京闲逛……难得难得……就不知五公子,这番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麺魗芈伤若是公事,为,我西楚驿站怎没有得到五爷抵京的消息?若是私事,五爷来洛京,如何就不通知萧缙,当日,萧缙曾在南燕深身王爷盛情款待,今番自也当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萧缙迎了过去,含笑,话说的得体,却分明又挟着刺探之意。 秦逍和司靖对视一眼,肩并着肩,也走了过来—珉— 这三人,皆是人中龙凤,如此这般在闹市一露面,立即引来行人侧目,一个个皆识趣的让开了道,远远的,他们成了人群中一道别样的风景——那是寻常人所遥不可及的世界,是名与利的杰出代表。 “最近身子有点抱恙,故请了一阵子假,用以调理身子,这不,听说天医智叟最近在洛京附近游玩,定居于此地,故而秦某是千里奔波,想救得一药,以治心悸之症……咦,王爷不是正值新婚吗?怎么撇下新妃,独自跑出来闲逛?” 秦逍一旧温温俊雅,面带着永远宠辱不惊的微笑,打着官腔虚应恹。 这二人,虽然一南一北,但并不陌生,不管是私下里,还是官面上的,都有交涉。 而彼此,对对方都是有了解的,其实,用“了解”来形容那样一种认知,还是浅的。 此二子,皆将对方视作了生平一罕见劲敌。 而就名声与威望来说,在这九洲大陆上,是先有南奇,而后再有北煞,最后却齐名,足见后来居上之人,其能耐是何等的不俗。 秦逍和萧缙,在年纪上,差了足足有七岁。 当秦逍十八岁名震南燕,勇退海贼时,萧缙尚是一个毛孩子,还在那艰难的环境里为自己的崛起而奋斗。直到五年之后,他才如东方之星,璀璨升起,那锋芒是一日更甚一日的耀眼起来。 南有一奇公子奇退敌,北有一煞皇子收失地,是美谈,是奇闻,是一双绝世罕见的奇男子。 在秦逍看来,这个少年王爷,心思之深,实在叫人难以揣测的,云沁虽然聪慧无敌,留在这种人身侧做细作,危险系数太高,而且,太容易走火,实在叫他很不放心。 在萧缙眼里,这个传奇式的公子,也透着叫人摸不透的诡异,二十八的成年男子,名利场上春风得意,却一直没有婚娶,至始至终保持着一种高雅若天人似的风度,实在匪夷所思。 “身子若不好,那还真得好好治一治了……嗯,本王哪是独自出来的。实是本王的王妃闹的想出来见识一下,这才跑了来……” 他的身体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秦逍本身就是天医智叟的关门弟子,医术就算称不上最好,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他是晓得的,所以,他如何是为了看病而来,分明就是别有所图。 这个所图,得好好去查一查。 不会是小事。 传,天医智叟在洛京,如今从秦逍嘴里,可以得到很明确的证实,而那天医智叟又和摄政王接触过,之后摄政王性情骤变,这样一种转变,会不会是秦逍在暗中搞的鬼? “哦?是怀王妃吗?便是那位现如今人口相传的慕容小姐?” 秦逍淡淡的、神情自若的反问。 其实,他已经看到她,哪怕淹没在人流中,她依旧是那么的好认,鲜美如花,夺人目光,可他却只能在这个男人面前,故作不识,不能将目光往她身边落下去。 “正是!” 萧缙点头。 “听说慕容小姐天生丽质,怀王喜得如花美眷,真是可喜可贺!” 秦逍压着心头的不舒服,虚套的道,惹来司靖淡淡一瞟,摸了摸鼻子。 * 几步远外。 云沁正在看一个圆脸大叔捏泥人,那手工很精巧,泥,是白泥,简陋的桌案上摆着一些画笔,这位还能现场彩绘。 大叔笑的憨厚,看她看的兴到致勃勃的,便推销起来: “姑娘,要不要捏个泥人?就捏你那样,再捏一个情哥哥的,凑成一对儿,放在屋里,多有意思……姑娘和那位公子,着实登对……天仙配的!” 他努努嘴,示意着。 情哥哥? 他指的是萧缙吗? 也是,他们长相太过于俊和美,虽穿的寻常,她还是姑娘装,看上去像偷偷出来私会的情侣,而不是夫妻。 她笑笑:“好,捏一对儿!” 穷苦人家,做点小本生意也不容易,那就支持一下,手艺不重要。 “好嘞,您等着!” 大叔笑咧着嘴,拧了一把白泥,开始捏。 一块没有生命的泥巴,恁是在人家手上活灵活现起来。 没一会儿,两个泥人捏成了,他又细细描以彩描,点以五官,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熟稔的不得了,最后所呈现出来的模样,果然有她和萧缙的特征: 女子是眉开眼笑的,无心无肺的——哈,她表面上,就是那样一副能欺瞒天下的单纯样! 男子呢,是严谨深沉的,典型的少年老成型,才二十一岁而已,老绷着一张脸,唉,她突然怀念一年前那张笑脸。 “要是能笑一些,就好看了……” 她莫名的喃呢了一句。 大叔一楞,说:“那位公子爷一直板着脸,没有笑过,没法捏,捏错了神韵,毁了一个泥人!” 云沁笑,的确是,萧缙在人面上哪有笑过。 “挺好挺好!我要了!” 正想付钱,她忽然记起自己没带银子,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道: “我去拿取银子……” 大叔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就送姑娘了……” “那哪成,你也得养家糊口,你等着,我去取……” 云沁拿着两个泥人,转身往人群中去寻找萧缙:他这个人,身材高大俊拔,气质异于常人,乃是一个鹤立鸡群的角色,很容易找,瞄了一圈,却发现瞄到的不仅仅是萧缙。 在看到司靖和秦逍的时候,她的步子顿了一下,心头微微一怔,今天这是怎么了,几路人马全凑到了一处?现在,她是慕容瑶,当然不认得这些人。 现在的她,只能认得萧严缙。 她笑了一笑,琢磨了一下,托着两尊还有点软的人泥,走过去,笑容灿灿的叫了起来: “王爷,您看,这对泥人好不好看?刚刚叫人给捏的,这手艺,比起我们怀远县老胡捏的,好的不知多少。洛京城果然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娇滴滴的声音,令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她身上。 萧缙看的是她手中的泥人,在想:有什么稀罕的东西能叫她喜欢? 一看,发现只是普普通通的泥制品,手工和彩绘都马马虎虎,算不上顶好的,不过,那神情倒是挺像他与她的:将他们的气质全给捏了出来。 司靖眼神滴溜转了一圈,在想: 一会儿做司六,一会儿做王妃,鬼丫头片子,你是怎么在当中找到那么一个平衡点的? 这位王爷,若是哪天知道,你将他揣在手上,一团团的玩他捏他,会是怎么一个表情? 他有点不敢想象萧缙发飙的模样。 秦逍则在注意她的脸,花一样的美,生气盎然的。 几天不见了,他想的紧,想的晚上都难寝。 她呢,肯定不会想! 她的心思,全不在他身上。 现在,终于见到了,可惜那笑脸不是对着他,而是为另外一个男人在绽放。 明知,她在演戏,明知,他们只是假夫妻,可是,他的心里头,还是叫什么扎了一下。 唉,真想一把拎着这个丫头离开,从此再不在萧缙面前出现。 世间最悲哀的是什么? 你爱的人,就在眼前,而她的眼里,没你。 她就像一个美丽的海市蜃楼:你想抓,可怎么也抓不到。 “咦,您有朋友在呀!这两位是……” 惊奇的语气,似模似样,她又开始演戏了。 这是司请和秦逍的心思啊,齐齐在心头叹:聪明一世的怀王殿下,生平能将多少朝臣名将玩于手掌之上,如今啊,却叫一个柔弱女子玩于股掌。 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呢,这二人看向云沁的眼神,都宛似初次见面一般的新奇,另有惊艳之色—— 他们认得的云沁“阴险狡诈”,哪有今天这么表现的“温柔端庄”过。 “为夫给你介绍,这位是南燕大名鼎鼎的秦五公子秦逍,这位乃是东越国的司大先生……秦王公子,司大先生,这位是萧某人的王妃。” 秦逍淡淡的目光在这两人脸上掠过,微笑的介绍起来。 云沁立即两眼发光,首先盯视秦逍,目露惊奇之色,直叫: “呀,原来这是南奇秦五公子,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听说秦公子乃是南朝之中流砥柱,为南燕百姓谋了不少福祉,在南燕,谁人不识公子秦,便是我这位居于偏陋之所的小女子也有所耳闻,家师常赞秦五公子乃是谦谦君子,如今一见,果然温温如玉。” 她觉得,慕容瑶活了一十八岁,从没有离开过怀远县,自然不可能认得秦逍,而萧缙清楚:她的能力不凡的,这样一个有能力才华的女子,见到名震一方的大人物,应该表现出一种惊奇之色。 果然,萧缙别有用心的往她脸上瞟了瞟,在衡量她的表情。 秦逍则尔雅一笑,抱拳道: “客气客气!怀王妃抬举。口舌乱嚼之辞,怀王妃笑笑便可,不足为真……” “五公子自谦了。” 她温婉笑着,又看向司靖,笑意在对上他的双眼时,深了一些: “您就是司靖先生呀!” “正是!” 司靖含笑一揖。 “司大先生的盛名,妾身也是你听闻已久,妾身常听师父提及呢!听说,司先生断案如神,目光如炬,心思绵细,为不少受冤受屈的了可怜人,申诉平了反,乃是百姓眼里一大奇人。” “哪里哪里!怀王妃言重。江湖讹传,怀王妃见笑。” 司请表示了一下谦虚,毕竟自己的功劳,有一小半是她的。 谦虚是美德啊! “能与我家王家论交的人,必是有真才实学的。” 云沁浅浅笑着,依在萧缙身边: “两位皆为一方英雄人物,妾仰慕已久,今日能在此有幸得以一见,果真是三生有幸,幸得天佑,得偿所愿!王爷,今夜真是不虚此行。” 这话,令司靖无语而笑,心下长叹: “神慕?哼,终日里叫你差来遣去的,呼来喝去的,我什么时候瞧见你神慕了?还妾身妾身的呢!你到底恶不恶心?” 这话,令秦逍差点暴汗,心下咕嘀: “神慕?哼,你要是神慕,五年前就不会拍拍屁股,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倒是想让你神慕,你倒是肯吗?妾身妾身的直叫,萧缙怎么受得了?” 萧缙斜眼睨着:什么叫能与我家王爷论交的人,必是有真才实学的?你故意拍我马屁是不是?无事献殷勤者,非奸即盗。 “既然遇上了,不如同行一游,司大先生,秦五公子,你们看如何?” 萧缙微笑的提议。 这时,墨沉沉的天空上,忽然爆出一朵姹紫嫣红的烟花……“砰”的一声,在黑幕上绽放,引来无数人仰脖观望,云沁的注意力也立即被吸引了过去,“咦”了一声,眼底闪现了对于烟花的惊喜之色。 秦逍微一笑,知道她最喜欢这种美丽炫丽,却又无比虚幻的东西,便趁势说道: “那边在放烟花,怀王,怀王妃,要不要去看看。” “好好好,我要去看看,很久没看过烟花了……王爷,麻烦您付钱去……这对小泥人我要买回去放屋里,这个是你,这个是我,怎么样,挺神气的吧!” 某王瞪了那个长的不太英俊的男泥人一眼,又瞅了一眼在边上跟他扮恩爱的女人,忍不住问: “哪像了?瞧那傻头傻脑的样!一对傻冒吧!” 但,还是给付了钱。 秦逍保持着那一惯温文而雅的微笑。 司靖也笑着,眼神不刻意的去看秦逍的面色,心想啊:未婚妻在自己面前,作了别人的王妃,不晓道这位心里会是怎么一个想法啊…肯定很不舒服吧! 唉,有云沁这样一个丫头做自己的未婚妻,还真是一件叫人闹心的事,秦五公子,这些年,想必熬的很痛苦。 **** 云沁很喜欢烟花,那种在黑蓝的天空上绽放的炫丽,是那么的浓墨重彩,炫目的叫人忘乎所以,可惜是那么的短暂。 就像她前世那一份爱情,匆匆的才懂得它的美丽,匆匆的就子枪穿膛声里结束。 又如五年前那匆匆的邂逅,惊艳了她的岁月,却又如梦如幻,好像那一切,都不曾有过一般的。 他们走了过去,看到很多人在围观,很多人的议论,云沁透过别人的谈话才知道,原来是城里百善堂的少东主为了讨好自己的新婚妻子,才别开生面的在泛起的画舫上让人放烟花,而那对新婚燕尔则在画舫上细赏这美丽的刹那,两个人恩爱的倩影映在幔帐上。 不管这封建王朝如何的浮华,不管浮华底下有多少薄情郎,真正愿意为爱情而相守的男人,虽如凤毛麟角那般稀少,但总还是有的。 “你们啊可不知道呢,这位少东家为了娶这位夫人,可是花足了心思。” “怎么说怎么说? “这位夫人原是个寡妇,过了门不久男人就死了,这位少东家苦等她三年,她婆家不肯放,还处处虐待,你们猜,这少东知道了怎个反应?” “怎个反应啊!快说快说!” “这少东家一怒,想着法子把人家救了出来,而且拿到官家的休离书,这不,才娶进门呢!这休离的女人啊,当然做不得正房夫人的。少东家哪肯委屈了自己心上人,硬是给了正妻之位,这不,过门才两月呢,就怀上了,这少东家一高兴中了,就在这里大肆放烟花以示贺庆呢……” 一个艰难的女子,一个深情的男子,就这么被勾勒了出来。 “真好看!真是美。” 她听着微笑,艳羡船上那一对夫妻,他们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而欢喜吧! 因为欢喜,所以,特意想用这种浪漫的方式来表达,虽然古人不知何为浪漫,但,古今相同的是,陷入爱情的人,都会做一些比较疯狂的事。 比如,就像这位少东家。 看着他们美好的剪影,她想到的是自己怀孕时的那些煎难日子,在自己为了孩子吐的人仰马翻的时候,身边哪有那个赋予了她孩子的男人。 她所要面对的是世人的冷眼,以及,独自生产时的凄苦心境。 所以,她羡慕世上有情人,可终成眷属,嘴里不由得轻轻说道: “人活一世,求什么?一个真心真心的男人,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一夫一妻一个家,一个两个娃,多好——什么名啊,利的,最终是一场虚。真的不明白啊,这世上怎么就有那么追名逐利的男人与女人,好生生的过日子,难道比不上在刀子上舔血来有滋有味?” 萧缙就站在她身边,听着这话,微微侧眸,那一脸的恬静安祥外加怅然,显的很美,没有昨夜那种犀利,也没有那种应付式的虚伪,那明亮的眼里,有的是消不散的愁怅,似乎被什么过往的伤心事给触动了。 这样的她,又是一种美:很小女人的美。 他眨了一下眼,心头莫名的悸动了一下,有些奇怪的陌生的记忆在脑海里炸开,闪过,一幕幕,那么的残破,而零碎,不能拼成一幅完整的图……只隐约听得有人在那里喊着: “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 “是魔胎又如何? “他本性不坏,他不会危害神族,你们若肯容下他,这三界之内就没有硝烟,没有祸乱。 “我们一家三口,求的是相守。 “一夫一妻一个家,一个两个娃,我们只想逍遥世外……你们为何要将人逼入死路…… “难道就不能两全吗?” 他又眨了一下眼,那些幻镜消失,只是心头隐约有疼痛的感觉抽起,但,很快消散,所有人注意力又落到了她身上,心里想: 这女骗子,到底有多少面? 哪一面才是她真正的一面? 她又历经过什么,为何那眼神突然间露出无法言尽的苍桑! 待续!… 第三十七章,英雄论时势,惊遇袭, 秦逍站在她的另一边,离的远了一些,闻言,转过头,看到的是她脸上的情伤。麺魗芈伤 她定是触景伤情了。 她的情,是他的痛与殇。 他痛了一下,压着心头的乱,不去深入挖掘,只在想: 这个丫头,是有本事的,可她更想要的是一种平静的人生,安安静静的生活,若让她选择,她更愿意碌碌无为做一个小人物,而不是去问鼎江山柘。 但,如果有一天被逼上绝境,她也会奋起。 是的,她必须奋起。 必须的唉。 他想说句话来安抚,有人先一步抢去了机会。 萧缙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唇齿间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句话,质感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在夜色里、在噪杂的人声里荡漾开来: “谁都不愿在刀子上舔血吃,谁都想有安稳的日子过? “可是,如果别人欺上门将你打将你害,你除了奋力反击以求自保,你还能有怎样? “难道就此屈服吗? “不,是男人的,不会屈服;是强者的,都会拼命搏斗…… “我的王妃,稳做上位之人,才不至于成为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棋子。 “在一个四分五裂的大洲之上,在一个不是盛世的国度里面,想要回归田园不受欺压,想要平平静静安居乐业,那是理想性的梦。 “你要明白,在这里,弱者没有地位,弱者的家,能在强者的指间被拧碎,安乐的天地,倾刻能被覆灭。 “只有改变社会的形态,才能实现你眼里的大和之景。 “否则,一切,只是空想,是妄想…… “想要活的好,就得比别人强,这是法则。” 云沁听着,怔一下。 话是说的没错,这时代,就是这样的,欺善怕“强”,只有强者,才有好日子过,因为这不是人~权平等的时代。 贫贱夫妻百事哀,再恩爱,都敌不过世情的冷酷和残忍。 再恩爱,也敌不过强权者的拳头,而幸福人生会在别人的拳头底下破灭。 她看了看这个男人,夜风里,负手遥望长空,一身骄傲。 她叹: 他的野心好大,想要改变社会形态,想要改变时代,那岂是轻易能实现的—— 对,这不是一代人可以实现的,想要改变,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秦逍咽下了刚刚想要说的话,深深冲萧缙瞟了一眼过去: 都说萧氏四郎有帝者之才,都说他野心勃发,志可吞天下;如今这一番看似不经意的言辞,的确彰显了这样一份抱负—— 家国天下,他的心志,好像并不限于一个西楚。 这个男人,一旦成就雄图霸业,三千里锦绣河山,他都想囊为己有。 若不隔着那几百条人命,若不是隔着国仇家恨,这样的少年才俊,当结为挚交。 可惜,与生俱来的对立身份,令他们只能成为劲敌,而不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他朝两军对垒,他与他,必得斗一个你死我亡。 他正想,云沁也说道起来: “唉,也是也是。每个人的争斗,总有自己的道理。每个人的追逐,总有自己的原因。 “或被迫,或无奈;或是因为野心,或是因为私心…… “世有千万人,人有千万心,心有千万理由,归根结底,是这个社会太不公平——权者*,弱者满身奴性。 “我觉得,想要强国就先强民,强民就得挖掘像我家王爷这样心胸的人才。 “有句古话说的好啊: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那意思多深刻。 “故,想要实现国之大和,首先得出一个引领群雄的强者,而后,这强者,得废旧制,扶起新一代少年,从而改造国之宿命,迎来一个全新的发展…… “可惜,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就好像空头梦似的……哈,真是异想天开了……” 说着说着,她忽嫣然一笑,百媚生,那轻愁散去,又是一脸的勃勃生机: 在这个时代人,会有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是何等的玄奇,想要体现那样一种理想的体制,那也是一件不可以办到的事—— 这个时候的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出现,能改变这里什么,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论说,会成真…… 萧缙也并没有这样一句现代语而惊怪,《少年中国说》的几句经典之词的确在这里出现了,三百年前,某位皇后广兴学堂,便是想一切从娃娃抓起来,改造世界。 可惜人家死的太早了一些。 他曾在想,第一位一统神洲的金族皇后,也许来自现代,无奈皇陵早早沉于秦山关湖底,无人可探其秘。 “对了,秦大人,您做官为的是什么?为名为利为百姓,还是为自己!” 云沁饶有兴趣的向秦逍问起这个问题来,引来了萧缙的注意。 这是他一直想问的:秦逍,这样一个阳春白雪似的男子,十指纤纤若仙谪,怎也热衷于争权夺利? 这样的人,更像隐士,怎就成了权臣。 一个身负洁癖的权臣。 秦逍转开了头,唉,这个被自己看护大的小女子,现在真是杀伤力十足,灯光下的双眸,熠熠生辉,美的惊颤,看得他小心肝直跳。 他顿了顿才道,才淡淡而有力的答道: “为百姓,也为自己!为百姓谋利,也为自己谋一世安好,可令百姓们的日子安稳无惊以,也可令自己活的痛快,活的自在,活的无愧……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兴家国。” 这是他的壮志。 同样的豪迈,同样气吞山河。 “说的好!” 司靖听完赞了一句:“怀王之说,志大;王妃之说,智奇;秦五爷之说,短短数语,既怀天下之忧,又怀一己之心愿,豪气干云天。” 他看着他们,觉得这三人的气场,几乎是相同的。 相比较而言:萧缙和云沁的看法,更为契合: 一个说要改变时局,以强权求更好的发展,一个说盼强权之人为英雄,引领废制改革,建一个全新少年国,两个人在意思上一脉相承。 而秦逍,既有大志,更有容纳天下之心,先天下后自己,这样的掌权人,难能可贵。 “那司先生觉得人活一世,当有何所图?” 云沁稀奇的问。 司靖望着了天上那怒放的烟花,一朵朵灭了,一朵朵又艳若春花,周边,人声在沸腾,他笑道: “盼能尽快出一旷世奇君,来统摄九国,结束这分缰列土之争,集权而治,为民为臣造福利,再兴繁华盛世。而后,痛快人生,自在吃酒,无妄这凡尘走一世。” 在场之人,各有国籍,若一统九国,国灭,谁甘为亡国之奴? 萧缙和秦逍的目光对了一下,一统天下,不易,诸国皆有杰出人才,想要征服,就得将那些不驯的人才或征服,或从他们的尸骨上踏过去,后者,是一种冷血的展望。 三人的目光都唰唰唰的瞅了过去,为这大逆不道的话。 “看我干嘛?” 司靖收回目光,无辜的反问。 “统摄九国?啧,那得死多少人啊……自古一帝功成,万骨铺路。那万阶高台之上的帝宫,建在万万生灵的尸骨之上。不过,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自然法则。同时又是无比残酷的,我希望我的有生之年,别遇上这种倒霉事,做了这烽火之下的游魂。” 所以人的目光又都唰唰唰的瞅到了云沁身上。 云沁学着司靖的语气,眨眼:“干嘛看我!”一停,又道:“我是女人,我怕打仗……没你们这么大的志向。” 她呼了一口气,眼见得烟花也放得差不多了,便接着道:“几位大人物,夜不早了,大家都安安稳稳回家睡觉去了。嗯,我也看乏了,能不能回府了?我的爷……” 她笑吟吟的看向萧缙。 此刻,他们不知道,今日的论述将记入史册,他们这几个人,将成为这风云突变的时代里的弄潮儿,将改变国的性质,血性的杀戮,社稷之一统,百姓之安乐,全系于他们的手上。 他们,就是这云巅之上的强者。 今日,是强者与强者的对话。 人群依旧热闹,人潮久久不曾散去。来来往往的人流里,聒躁的人声鼎沸里。 云沁的笑意正浓,忽见几道寒光,以一种煞人眼的速度正好从云沁能看到的角度飞射过来。目标是她身边的人。 “小心!” 一记惊呼,她本能的急推了一把萧缙。 她以为自己的速度够快,但是,那杀人利器的速度更快,噌的一下,在她推开男人的那一刹那,锋利的利尖在手指间滑过,不是很深,浅浅的,血迅速就漫了上来。 萧缙其实早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可他未曾动手,就被推开。 那一刻,他一怔。 转头时,看到十几道灰袍人从楼顶上飞跳出来,就如一只只在夜间飞行的蝙蝠,张开翅膀,往下俯冲下来,极有默契的兵分两路,一路冲他团团围过来,似乎是冲他来的,另有两人则向云沁冲了过去,所不同的是,前者手中拿的是杀气凛凛的长剑,招招能毙人命,后都手中是长鞭,似想活捉了她。 云沁挑起秀眉,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呀? 在这种场合,她是不宜动武的。 正琢磨着要如何应对,有人来英雄救美,不是别人,正是秦逍五公子是也—— 人家未婚夫在呢,哪容得肖小之辈猖狂。 也不知他从哪里抽出了一支软剑,冷动如流水般一滑,就往那攻过来的长剑给挑了回去,那一拨,看似没有份量,却挟万钧之力,两个壮汉齐齐就被撂倒。 司靖没有出鞭,只挑眉,守在云沁跟前,不让任何人靠近,而四下里,人群因为这样一种骤变,惊惶的抱头四处逃窜,哪还有人敢在附近流连—— 这种刀光剑影的惊变,谁碰到,谁倒霉。 萧缙忙里偷闲的转头有观察他的王妃,睁着一双闪亮无惧的美目,左右顾盼,好奇这一场追杀因何而起,在对上他目光时,还美美一笑,看着他被围在当中,四处挨打,无辜的眨眼,并没有打算使出自己真功夫的打算。 她好像是不想别人知道她是有功夫的,如此推断,由此可见,她在摄政王那边,也瞒起了不少事: 哼,果然是个小骗子。 不过,她没得意多久,也不知怎的,前一刻还笑吟吟,后一定,那淡定的脸色突然一变,飞快的伸出手来看想证实什么似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脚一软,她踉跄的往后靠去。 他想穿过包围,过去,百忙之中,看到秦逍退了过去,目光在她手上伤口处停顿了一眼,想扶,却没有扶,后方有两道长剑冲他们使过去,剑光所到,必将血肉横飞。秦逍回头一剑,快极,将来人刺穿打飞。 他身后,云沁,倚着树,缓缓的往地上倒下去,杂乱中听得她低低叫了一声: “萧缙,他们的暗器上抹了药……” 而她,被划破皮,倒霉的中招,只为救他。 见鬼的,她干嘛去救他? 萧缙没能第一个奔到她身边,场面之混乱的,那一***刺客倾巢而出,将他绊住,而那边,又有数个黑衣人,将她围住,誓欲将她擒拿了去。 他很快明确了,这一次行动,这些人的目标人物,不是他萧缙,也不是秦逍,或是司靖,而是这小骗子。 该死的,这女人,怎么那么能惹事? 得出空,他长啸一声,掩于附近的怀王府三四个暗卫,闻风而来,一场混战,斗的夜市是一阵人仰马翻,惊叫声,兵器的撞击声,刺客们的嘶吼声,充斥着河堤上……但那些刺客,却像是发了疯似的,不退,而且强攻。 萧缙冲出包围跑向云沁的时候,看到司靖守着地上的女子,不离半步。 他深睇了一眼,加入战圈。 在洛京城内夜巡兵,正好经过这里,看到这边大闹,又瞧见被围的人怀王,那巡罗长手一场,喝了一声: “保护怀王,拿刺客!” 与此同时,另有一拨十几人的黑衣刺客冲了出来,且冲着萧缙围了过去,其中一个个子极为的魁梧,人猿似的,大喝一声: “阿紫,马上带着你的人,撤下。这是命令。” 战圈彼端,一个娇小的人,在那里倔强的叫喝: “我不!若不把这个女人带回去,细细的逼供,今日,我阿紫,宁可死在这里……” “胡闹!” “我要知道他的下落,这事,半刻也等不下去了。我必须知道他的下落!” “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 “你想带你这一组的人一起下地狱是不是……冥顽不灵!大权,把你家妹子给我押下去……所有人,给我听着,计划取消,马上都给我散了……” 群战中响起两个听上去是头领的人在交谈。 而后,那些刺客一个个开始且战且退,行动训练有素的很。 人猿似男人向围萧缙围了过来,脸上套着一面具,一连过了数招,当刀与剑撞击到一处时,他压低说了一句话: “怀王殿下,我等无意来冒犯。只因帮中少主年少鲁莽,做出了惊扰王妃之举,今少帮主失踪,帮中兄弟生急,想来和王妃沟通沟通,用错了法子,还望你能多多包涵涵。我家老帮主说了,血浓于水,故而特令少帮主前来此地与王爷见个面。不想竟会出了如此怪事,王爷……请看在冉少帮主的面上,一切既往不究……今日,最好不要往大里闹了去……要不然,大家都不好收场……我们的人已经折了好几个,已经得到教训了……” 这话,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来历:他们是青海帮的人,为寻少帮主,而来掳怀王妃——而那少帮主,正是他萧缙的亲生弟弟。 斩下去的长剑,不由的迟缓起来。 对于那个弟弟,萧缙从没见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却是他将他的王妃给掳了,而他的王妃又将他的弟弟给藏匿,以致于惹来了这样一场追杀—— “你是何人?” 萧缙沉声问。 人猿似的男人,抿了抿那厚厚的嘴唇,道: “在下青海帮第十任护法卫用。王爷,过些天再来陪罪……告辞!” 一声长啸,这人带上她的人,且战且退。这些人身手皆极为的不凡。 萧缙扬了一下手,令人停止缠斗,于是,这一场街头械斗,就这样停了下来。 “王爷,为何不拿下他们?” 萧缙环视一圈,不语,跨步向慕容瑶走去。 青海帮的人,不能得罪,这些亡命份子,报复起来,绝对是可怕。 这样的可怕有历史记录。 听说,六十年前,某位皇孙误杀了他们帮中一个高层领导人,青海帮的人弄清楚这里的是非对错,在确定理亏的是对方以后,花了一年时间,将这位皇孙逼成疯子,之后,将其制成了一具干尸。 青海帮与萧氏皇族有仇,复仇之箭迟早会射过来,原来该借这个机会能杀几个能刹几人,但这是针对其他皇族中人而言的,他不一样,与青龙帮的关系,有点微妙。 他不能斩尽杀绝—— 青海帮,是他想要征服的一股江湖力量。 柳树下,离慕容瑶几步远处,是司靖和秦逍守在那里,一个卷起鞭,一个收了剑。 “多谢五公子和司先生护我内子!他朝,本王一定设宴相谢。今日内子有伤,急去救治,便不与二位多叙。就此先行告辞!” 他换拳行了一礼,弯腰将轻似蒲柳似的女子抱起,走向岳离刚刚才去征用得来的马车,没有看一眼瞪直眼的彩姬,钻了进去。 “回府!” 伴着一声沉沉的喝令,马车动,飞奔离去,原地,巡罗兵在整顿现场。 秦逍独自站在当场,看着自己的小丫头,被他带走,差点就按捺不住,想去抢。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没有那个身份。 一直以来,他就是少了那样一个明正眼顺的身份去管制这个叫人实在没办法省心的女人—— 唉! 他吁了一口气。 司靖站在边上,默默的看着,心里也是担忧的,半晌后,又看向秦逍,这个温润的男子,此刻的笑容,有点假: 想必其心头极不好受着! *** 此刻,云沁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好心,办了坏事,彻彻底底招惹上了萧缙…… 待续! 亲爱的们,下周二大图,到时一万五千字更。 特别想强调的事: 最近这一周时间,晨在冲红文,想请大家把每天的最新章节第一时间给晨订下来,帮帮忙吧,好不好!现在这个文有三百多人在订阅,只要突破四百人,就能成为一品红文。大家不要存文看了哦!给力支持一下,以鼓励晨更好更安心的码字写文。晨不要红包,不要月票,只要你们的订阅数量往上冒。 所以,如果喜欢本文,请以正版订阅的方式加以支持,谢谢! 第三十八章,堇园,同床共枕 半个时辰以后。麺魗芈伤 皇宫,雍和殿,萧群才批完最后一份奏折,扭着脖子,正打算歇一歇,散一散心,就去睡。那些烦琐的政事,一件件的,叫人头疼。 虽说他自小就被训练处理事务,但说到底,是不喜欢的,而且厌恶的。 他更喜欢和云沁在一起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喜欢被她指派,也喜欢看她认真处理事时的模样。和她一起共事,再苦再累,他也不觉得苦。离开她,会觉得电子特别的无趣。 才想出殿门,张汤忽然闯了进,面色凝重报禀了一句琬: “主子,怀王今夜带着慕容瑶去游夜市,遭夜袭。慕容瑶遭剑伤,当场晕厥,现如今被怀王带回王府去了?” 原本精神懒散的萧群,整个人陡然一凛,豁然抬头,脸色微变: “伤势如何?钧” “不清楚。” 萧群不再二话,就往外头冲了出去,扔下一句话: “备马,去怀王府!” 张汤看着一楞,之前主子让他派人盯着慕容瑶,在他看来,这是一种监视,但是,现在看来了,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主子眼底里的凝重,应该是一种关心的表现。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王爷怎么在意起一个棋子的生死来了? 殿外,夜色深浓。 萧群才要出园门,就被一道身影给拦了回来,那是他的师父,也就是别人眼里的神秘谋士,一头银发,一袭素袖,在夜风里徐步而来,淡淡的问: “你这是去哪?” “怀王府!” 他硬着头皮道。 “王爷,您忘了老宿说过的话了吗?” 萧群抿紧唇线,不语,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您不必去看,差个人去探望一下就好!为大局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 萧群硬生生打住步子,深吸一口气,回头对面色露出古怪之色的张汤,久久才挤出一句: “阿汤,你去看看。有什么情况变化,随时随时,回来报禀!” 张汤应命而去。 月光淡淡如素,将萧群的影子拉的很长,他在风里寂寂而站,一点点的压下心头那躁动的情绪—— 想见不能见,他狠狠的捏着拳。 **** 云沁是突然之间惊醒过来的,就好像平常时候在睡觉,作息时间已成一种规律,生理时钟已养成,人就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上醒过来,这是一种本能,很自然,很寻常。 睁开眼的刹那,她只觉自己睡了长长一觉,香香甜甜的,很饱和,睡眠质量很好。 睁开眼的刹那,她看到的的是绣着富贵竹的雪白帐底子,紫色的,竹节分明,竹叶青翠,很有诗情画意,但很陌生,和自己房里的那绣着百花图的帐顶,截然不同。 这是哪里? 她动了动手指,想揉眼睛,眼睛有点迷糊,需要揉揉,却发现手提不起来,麻麻的,酸酸的,软软的,就像是被人打了麻药一般的,木木的,使不上劲儿,还好,感觉还在。 云沁皱了一下眉。 她又转了一下头,四下看。 这是一间很阳刚的寝房,外头天已经大黑,而房里掌着灯,把屋子照的很明亮,家俱很简单,不过一件件都精致的很:不管是那仙鹤铜炉,还是那八角挂灯,又或是那雕花刻叶的几台,无不显示着那样一种高端的精致—— 还有,那边有一个剑台,台上还架着一把古朴而暗光流转的宝剑,看那造型,剑身乌溜无一雕琢的痕迹,打造的浑然天成,让她马上就猜到这就是萧缙上战场时使用的乌金神剑。 如今近距离瞧见,觉得这剑,有点眼熟。 据说,这人曾凭此剑,力克强敌无数。 在战场上,他是剑在人在。 呃,什么? 这里,是萧缙的房间? 她睡在他床上? 不会吧! 她瞪大了眼,想坐起来,见鬼的,身体软的像豆腐,扶不起来呢! 记忆的思潮开始翻开,她的大脑,在不断的翻页,一页复一页,最后定格在一个打斗的场面上,尖叫声,冷兵器的撞击声,铺子被砸声,叫嚣起来…… 嗯,记起来了,她一不小心被了剑给划了一下,然后很没用的就此晕倒,后来发生的事,她是完完全全记不起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是冲她而来。 他们想活捉她。 但看现在她好好的睡这里,就知道,那些人的阴谋就此破灭了。 可是,她怎么就在这里呢? 为什么不是在自己的房间? 还有,身上的衣裳又是谁换的? 门,吱扭了一声,紧接着是珠帘被拨动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云沁侧着头,看到一身蟒袍的萧缙从外头走进来,戴着玉冠,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显得异常的耀眼。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对上,那双深亮的眼,闪了闪,好像是笑了笑。 云沁觉得,这笑,有点怪异,让人觉得背上毛悚悚的。 “躺着!你身上的毒香才解。先别急着乱动,躺好了去!” 毒香? 就是传说中破皮的地方擦上一点就能昏睡一个月的毒香? 那种香,若没解药,一旦沾上,就不醒人世,至少得睡上一个月方能醒来,到时身子本元会严重受怆。 怪不得啊! 药性竟这么厉害,怪不得她抵抗不了,一沾就倒。 她吁了一口气,不再动弹,静静的枕上了玉枕,那玉枕,微微带着一些温润,应该是上等的暖玉制成—— 听说这王爷,对于自己的生活品味,一向要求甚高,日常生活所说,皆是极致的物件。 但是,人家艰苦起来,也特能吃苦。 据说,他在收伏岭北失地时,就能一个月不洗澡,四十天只吃粗粮,每天只有几口水吃,在几近断粮的情况下,来了一个大逆转,拿下了岭北。 这个男子,曾多次带领他的缙家军,在极其恶劣的情况下,反败为胜——塞北,那一片被强行分裂出去的土地,就是他一点点夺回来的。 或者是因为尝过最最极致的苦,才会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让自己的日子过的不同寻常的好。 这个人,懂得生活,也懂得以身作则的去收服人心,绝不会做亏待自己的事。 抬头时看,影子一动,那人已走到面前,身上的服饰表明,她应该睡了很久——而他刚刚从外头忙完正事回来,可能是宫里,也可能是府衙,一定去办差了。也不知胡国师那案子现如今怎样了!“我在你房里?” 她仰卧着,看,四处充斥着男子的气息,虽干净好闻,但,感觉总觉得有点怪怪,这和自己小时候每每在秦逍的房里醒来是两码子的事。此刻,她说出来的声音有点微哑。 “嗯!” 萧缙点头,眼睛里有奇怪的亮色在闪闪烁动着。 “怎么没把我送回东院去?” “不方便!” 他撩袍坐了下来,斜斜倚着看,她的手受伤,现在包好,小小的身子包在他睡过的被子里,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枕在他的玉枕上,脸蛋显得有点尖尖的,肤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就好像五天五夜没吃,并没有令她容颜憔悴。 云沁也在打量: 眼神幽深深的,好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分明是有些不同的。 她眨着眼看,想着这家伙又想玩什么花样,或者,又将她算计了? “我睡了几天?” 她不问为何不方便,感觉这家伙故意想借“不方便”三字往下顺藤摸瓜的往下说,可她并不。 “五天!” “啊,这么久了都!怪不得肚子老饿的,萧缙,麻烦你去将我的青袖找来,让她给弄点吃的吧!肚子饿的前腹贴后背了。难受!” 肚子空空的感觉的确不舒服。 萧缙似笑非笑的盯着直瞅了一眼,居然歪了一下脑袋,这表情,与他深沉的模样儿,有点不搭调,似乎有了当日阿刘那种痞痞的样子了,不,当日的阿刘,眼睛很明澈的,哪有现在这种深不可测的邪气。 “好,等你吃饿喝足了,我们再好好的说说话!关于你想参加进来查胡国师案子一事,现下里,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回答了。” 这话,莫名的让她莫名的心头咯噔了一下:见鬼的,这家伙,又想玩什么花招? 她扯出一抹笑,一脸开心的样儿: “真的呀!那敢情好!” 萧缙又笑,笑的她心头毛毛的。 可恶。 “慕容瑶,以后别乱笑,犹其是在你肚子里正在骂我的时候,别笑,你一定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你,那笑容得有多假……” 他带着一记低低的貌似极为愉快的轻笑,往外而去,一边走,一边叫: “八姑姑,你去把青袖那丫头给叫进来。我们的王妃,醒了,想让自己的贴身婢女来给她梳妆打扮。哦,对了,叫厨房备晚膳。本王饿了,想好好的吃一顿,另外去酒窖拿几坛子好酒过来,今儿个本王高兴,想喝酒!” 床上,云沁越听,那个眉心收的越紧,越嚼那话,越不是味儿,怎么琢磨,怎么觉得那话里另有古怪。 他在高兴啥啊? ** 青袖就好像一直守在让外似的,没一会儿就如风如火的冲了进来,珠帘被揭起来以后,她往房里一探,直直往床边奔过来,嘴里低低的叫着: “主子……” 语气里皆是担忧之色,她睁大着一双眼,仔仔细细的审视,生怕她少了一块肉呢。 云沁撑起头来看来,微一笑: “别担心,我没事!” “吓死我了。都五天了,您一直没醒,王爷又不许任何人接近你,谁也不许来探看……急的我就像是热窝上的蚂蚁,手足无措的,差点就和岳阳打起来。” 青袖紧紧扶着云沁的手,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心窝窝,那绷紧的弦,在看到小姐无碍以后,总管了松了下来。要是小姐出点事,她如何回去面对那个小娃娃。 “你和岳阳打架?” “嗯!” 岳阳是一个火爆脾气,而青袖呢,固执的野牛似,一旦犟起来,横冲直撞,倒真的很容易打起来。 “你打不过他的!” “不是真打。那人,被我咬了一口。他原想打我的,不知怎就没打下来,后来,岳离过来把我们劝开了。可,还是不让进来,真是把我气得鼻子快冒烟。说什么堇园不留女子入内。这是历来的规律。王妃是例外。而我只能遵从这样一种王府的府规。” 小妮子一脸恨恨的样子。 云沁却是莞然一笑,心头那些烦躁的气息,消了不少。 “给我穿衣!” “哎!” 可是云沁的身子着实有点太疲软,本就坐不稳,哪能穿得好衣裳,反把青袖整的一身老汗。 云沁了看到自己的身体不争气,闷了半天,才直叹: “算了,别穿了,这毒香解了,几天时间内,那身子,能软成豆腐花似的,根本就不能动。想现在回去自己的屋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王爷的屋!” 青袖低低的提醒,那意思是说:不安全——将这么一个美人儿放在血气方刚的男人眼底下,难保不会出事。 “嗯,我知道。不会有事。萧缙那家伙,傲骄着呢!才不屑对我下手。就是自己感觉有点怪怪。自从及笄以后,从没在成年男子床上睡过。给我梳发吧!” “哎!” 青袖去取了木梳子,将小姐扶起,往她身后垫了两条被子,让她坐起来,替她将把秀发绾成两根辫子,这样子,显精神一些,不过,越发显得娇嫩青春了。 “毒香的解药,是谁去弄来的?那些人抓到没?” 云沁舒服的吁了一口气,让了青袖去寻了一支手镜,左右看了一眼,而后轻轻的问。 “那些人全跑了。抓到一两个,昨夜也叫人救了去。小姐吃的不是解药,是天医智叟过来小姐看过。配了药方子才解的,因为不是原配解药,所以,小姐醒的有点慢。都五天了,才醒过来。本来我是可以帮忙的,但是罗成不让,说,这会暴露小姐真正的身份的。” “抓我的是一些什么人?罗子有没有出去打探清楚?” “应该青海帮的人!” 提到青海帮的时候,她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云沁皱眉,那些人应该是为了那安冉而来,她昏睡这几天,那些人,有可能找萧缙交涉,他们最终想要得到的结果,就是想把人救出来,所以,按理说,他们该把解药交出来才对,可为何拖了这么多天,解药没吃到,反而还出动了天医智叟? 这当中,有点不太对劲。“对了……有件事,罗子托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一下。很严重!” 青袖的脸色变的凝重,令云沁的心,莫名的又紧了一下: “何事?” 她转头往门口处探看了一番,俯到小姐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小姐抓的那两位,太狡猾,小常没看好,跑了!” 云沁因为这句话,脸色,豁然大变。 哦,MyGod,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一团糟。 “小姐,这件事和,很糟糕吗? “的确,挺糟糕……” 所以说,再如何精密的计划,总有百密一疏的地方,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云沁有那么一会儿大脑是空白的,然后,才缓缓的回过神,接着,心下恍然了,怪不得人家不给解药了呢,原来是那小子故意在背后整她? 她囚禁他,他得了自由,反过来自也想让她吃几天苦头。 这就叫礼尚往来。和萧缙果然是兄弟,一点亏都不肯吃。 “有没有派人查!” “在查!尚无消息传来。” 云沁抿紧唇,不说话,头皮有点发麻,就不知道这位有没有和他的兄长萧缙碰过头,会不会把他的底细全给捅出来了。 她想到了刚刚某人那种诡异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恐怖——难道人家已经知道她是冒牌的了? 不对呀,他好像想说的是那件查案子的事,应该不是安冉跑来揭发她冒牌身份这个事。 这么一想,直接影响食欲,等吃膳的时候,滋味失了一半。 ** 一个时辰以后。 云沁和青袖犹在房里你低低的说着话,萧缙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浓郁的酒气,来到床边,这人喝酒了,手上还抓了一个酒壶,素来谨严的俊脸,微微带笑,令这个冷漠的男人,多了几分人气,以及邪气,眼神里闪着隐约的兴奋的光。 青袖马上行礼,萧缙一挥手,让她下去: “一个人吃没意思,我的王妃,你要不要来点?” 青袖哪肯下去,忠心耿耿的挡在前面: “王爷,王妃身子不能碰酒!” “你出去!本王和你家主子有话要说。” “王爷,主子该歇息了……” 青袖不怕死的进言。 萧缙终于正眼瞟了一记这个不太起眼的小奴婢,听说之前把岳阳给咬了,这女人身边的人,还真是一个个胆子大,岳阳那脾性,冒上来时,也只有他制得住,她居然敢和人家对着干。 “嗯,对极,是不能喝酒!” 他慢悠悠的将那酒壶往边上一放: “天色不早,是要歇息了。我说,小丫头片子,你出去,本王要和王妃歇息……难不成你想来围观?堇园的规矩,主人房,不留陪寝丫头。你窝在哪回你窝去。这里用不着你侍候了!” 某个小姑娘听得这话,顿时花容变色,一副如临大敌一般的叫起来: “不行,小姐身子不妥,不能侍奉王爷,王爷想要人侍服,可去寻其他人!” 母鸡保护小鸡,就是这样一种模样吧!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别人亲近小姐。 尤其是这个男人,可怕的厉害。 “青袖,你还是去睡吧!” 云沁轻叹一声,今天萧缙这是怎么了,连一个小丫头也不放过,兴致那么高,故意惹她生急。 “小姐……” 青袖回头望,现在的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就如同婴孩一般,没有半分反击的能力,她怎么就将她留下和这样一只虎狼关在一直屋子里? “去吧!王爷与我,是盟友,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青袖还是不放心啊! 萧缙挑眉笑了: “倒是忠心啊!青袖是吧!” “是!” “你功夫比你家主子好不好!” “不好!” “你家主子都不是我的对手,你留在这里有屁用?如果,我真想干点什么,你留下和不留下,有什么差别!” 好像是。 青袖表情郁郁的下去了。 门关上,她与他被关在房内。 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头,坐的那位,一脸研究之色,站的那位,一脸似笑非笑,不同于平常的严肃,这样的表情,对于云沁来说,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夜好像很深了吧!王爷,您办公事办了一天了,不觉得累吗?” 云沁温温的问着,一副体恤的样子。 “没关系,反正累了,可以再累一点!” 这话表明,这人是来找茬的。 而且,来者,不善。 “可是,我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我觉得王爷应该表现出大丈夫气概,体贴的不来打扰。有任何事,都该放到明天,明天的太阳肯定会升起来,凡事都不必太过于着急。” “我的王妃,你都睡了五天了,刚刚醒过来了,不需要再睡。” “我的王爷,其实,我是替您着想,为朝廷大事,劳心劳力的,还得为为妻的小事操碎心,为妻的有点过意不去!” “我的王妃,还真是有做为妻子自觉,如此替本王着想,嗯,那也罢,今夜里,咱们就好好睡觉……凡事,明天再提,本王明天有空,很闲的……” 说完,他开始宽衣解带,嘴里喃喃的直语: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就不洗了……相信王妃最能体恤人,应该不会介意我满身汗味酒味,瞧瞧,摄政王给配了一个多贤良淑德的王妃,真是打着灯笼,找遍九洲各国也寻不出这样一个难能可贵的妻子……唉,福气啊,本王果然是最最有福气的人……” 一边赞,一边摇头,由衷的表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 表现的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 可,那种痞痞无赖样,和怀王深沉可怕的招牌脸,有点错位。 云沁的嘴角不由得狠抽了又抽,她承认自己骗人的戏码,演的那是如火纯青,换作是在二十一世纪,估计能去拿奥斯卡影后,如今终于碰上了一个个中楚翘。 问题是,他到底想玩什么? 还想和她一起睡觉? 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萧缙心里在想什么: 慕容瑶啊慕容瑶,你爱耍着我玩是吧! 好啊,今儿个,我陪你玩个过瘾…… 待续! 第三十九章,戏弄,肌肤之亲 云沁瞪大了眼,看着这位爷,摘下发冠,解下镶金嵌玉的腰带,剥下盘绣着金蟒的朝服,往地上随意一扔,露出里面一件雪缎做的里衣,转过头来,几步跨上床,被子一掀,往里钻了进来。麺魗芈伤 同时,带来一阵子,属于男人的异样的气息,有酒味道,有皂角味,更有汗酸味,混合在一起,就是诡异的男人味。 “萧缙,你做什么?” 云沁忍无可忍,终于叫出来。 “睡觉啊!瑾” 只给了三字。 萧缙淡定的靠在床栏上,顺带着打起一个哈欠。 明明很不雅,可这举动由这厮做起来,该死的好看,那一阵醇醇的酒香,伴着他的哈欠荡漾开,直往她鼻子里而来,而声音极度慵懒的,还是含笑的恰: “王妃如此体恤本王,本王若是不领情,那就太太太对不起王妃的爱惜之情了。你说是不是……嗯,天色不早,来吧,我的王妃,一起睡觉吧……” “……” 睡你个死人头。 某人横眉竖目。 萧缙无视,还轻轻咦了一声,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的叫出声来:: “我的王妃,你这身子,还真是不同一般的香。” 床第间散发着悠悠然的琼花香,清新淡雅。 他微微凑过脸来,嗅着。 那张英俊的脸孔,近距离的贴近,嘴角是微微勾起的,带着几分奸诈,眼底是“含情脉脉”的。 哦,见鬼,这人,怎么也这么会演戏。 她都不敢呼吸了,酒气太重,多吸一口,就能把人薰晕了去。 这样的对峙真的有点不妙,这会令她想过一年前的事,当时,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在床上,她有些醉,他也有几分酒意,他含笑着邀她一起共眠夜谈,她逃,拉拉扯扯就滚到了一处。因为醉酒,她的神情有点不清,那上好的佳酿,迷失了她的本性,一些脱轨的事就发生了。 今日,她可没喝酒,清醒的不得了,并,也拒绝去呼吸那能可以醉死人的酒气,以防发生异变。 “闪开去!” 云沁微微凑过头,尽量和这个可恶的男人保持距离,轻咬牙,叫道: “不许睡这里!” 她才不要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呢! “不许?你确定我就不能睡这里?我的王妃,你搞清楚状况了没有?” 男子以手撑脸,床头上的夜明珠将他的微笑陪衬的格外的俊逸,淡定的温温的提醒,还敲了敲床板: “这可是我从小睡到大的床……不是你的吧!” “……” 历史好悠久。 也的确是人家的,她辩驳不了。 “你是我的王妃,这如假包换吧……” 这个,表面上看,也是事实。 “……” “你还好意思说不许我睡?请问,我能睡里去?” 问的一本正经。 看来,他比较像受害者,而她是无理取闹的那个,应该被口诛笔伐,应该赔礼道歉。 “我就不信堇园就这样一张床!” 云沁静静的指出。 不生气——跟无耻的人生气,太对不起自己人,她努力压着自己的火气,保持一种心平气和的心态。 真是想不到啊,原来,怀王萧缙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一次,她瞎眼了。 他眨眨眼:微笑: “有是有,但是,我,认床!” “……” “一离我的床,就睡不着!” 这借口,真亏他说得出口。 云沁表示鄙夷。 “那些年,你行军打仗,你怎么睡的?难道成你把床拆去随军了?” “你怎么知道!” 一口惊讶之词。 “……” 云沁看了一眼这华丽丽的床,真心噎住了—— 真要信,那她就是傻子。 他眯眯一笑,挺高兴的伸手,拍下床幔。 如梦如幻的帐子落了下去,将他们隔绝在一个小小的封闭的显得有点过份亲呢的小天地里,他将垫在背后的两个靠枕给扔到了地上,将她平放在到床上,枕上玉枕,侧卧。 “喂,你干嘛?放开我!萧缙,我们可是有约法三章的……” 他完全不理会她的叫嚷,就像一个体贴的丈夫在服侍一个行动不便的妻子一样,在安置好她以后,自己往被子里缩了下去,将头枕在高高的玉枕上,也侧卧,面对面的,两个人,脸的距离,顶多也就两寸,一阵阵的酒气,逼过去,云沁觉得自己的大脑神经被薰的快要眩晕了。 “什么约法三章?” 他茫然的反问,就好像他从来没听说近这个事一样的无辜。 纳尼?他竟然反悔了? 她的眼神,再也淡静不了,一层层的火气在卷起来: “你……” “我们有过章法三章吗?” “你……” “什么时候的事……” “你……”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 “你……” “我只记得你是我的王妃啊!既然是王妃,自然就能睡……如此香软的身子,我要是不能善加利用,就有点可惜了……” 他笑着说。 “你……” 萧缙根本不理她,一双眼睛在她的高耸处研究了几眼,喃喃自语起来: “看上去不错,挺有料的……手感应该不会太差。” 噌,某位王妃的脸孔,唰的涨红了:从小到大,还没被这么轻薄过…… 真没有! 绝对没有! 她家秦逍哥哥从来不会调戏人家的。 “你这……” 话,卡住。 原因无他,某人的魔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慢悠悠的,很折磨人的往她腰间探过来。 所到之处,令她汗毛一根根就竖了起来,就好像他的手在她身上爬过一样,带起一阵异样的寒意,逼得她将“挨千刀的”四字给咽了下去。 末了,他有力而流利的那么一扯,睡裙上的腰带松了,丝滑的睡衣,好像是被他买通的一般,很有默契往两边垂下去…… 话说,这衣裳底,可只有一件抹胸兜儿啊! “萧缙……” 她的声音微颤,倒吸了一口冷气。 “应该叫夫君……” 他微笑,更正,不看她,目光往花团锦簇的锦被上移过去,他那修长的手指在底下不断的做着小动作,正一点一点的往将柔软的衣裳往外挑开来,嘴里呢,则极为的温和,就像在哝哝私语一般的在轻哄: “我的王妃,叫一声来听听……别害羞,我们是夫妻,本王准你像寻常人家一样叫,来吧……叫……叫不叫?他又转过了眼,目光流连她红晕迭生的脸颊上,真够迷人的,伴着最后三字,他的手掌探入衣底,扶上她底细那嫩若婴孩似的肌肤,将那不盈一握的蛮腰掬在手上。 啧,那感觉,真是嗲死了:弹性十足,细腻的就好像抚在牡丹花的花瓣上,而后,那么轻轻很具惩罚性的一捏,她差点尖叫起来。 “萧缙,萧缙,萧缙,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见鬼的到底玩够没了……” 哦,她气死了,真想扑上去狠狠咬一口——这人在戏弄她,她可以肯定。 “嘘,别叫的那么大声。本王院子里全都是侍卫。虽说你叫得越响,越能证明本王很男人,但他们会不好意思的!” “你……” 他的眉开眼笑,那一张本想肃穆严谨的脸孔,被阳光所笼罩,那种玩劣的、宛如恶作剧的表情,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他该是那种深沉稳重的男人,可是,一旦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时,一旦他邪气的笑起来,竟是如此的妖孽,而且自然而然,就好像,他原本就是这样一种人,并不显得突兀了去。 天,他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男人啊! 她看走眼了! 完全看走眼了! “我怎么了?王妃不是最喜欢玩了吗?基于夫唱妇随原则,本王自当陪王妃好好的,认认真真的,彻彻底底的,玩一玩……” “萧缙……” “我在,何事?” “我们……” “我们睡觉是不是?” 他故意截断她的话。 “……” “但,依本王看来,王妃精神甚好,一时半刻是睡不着的……瞧瞧,这脸蛋儿,这么兴奋,红的如此摄人魂魄……怎么可能睡得着……我的王妃长的就是好看,太能勾魂了……哎,本王终于明白前人为何留下那么一句话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以前,本王怎么就觉得女色只会误国误色呢,其实,女色,最大的好用就是愉悦身心。” 一派歪理,被说的振振有词,那只轻轻抚着她腰际的细腻肌肤的手,在慢慢的往上爬上来,不过却是贴着被子凌空而上,而不是贴着肌肤,他肯定在是故意折腾她。 正当她在琢磨他想使什么坏脑筋时,他唰的一下,就把被子往下拉了去,那衣裳凌乱不整,那酥胸半露的娇媚模样儿,一览无遗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瞟了一眼,差点***鼻: 哦,TNND,太惹火了! 好一副魔鬼身材,那浑圆的酥胸,被包裹在粉色的胸兜里,半露,晶盈剔透的,随着她情绪的波动,而起伏着,会让人怀疑,下一刻,它们就有可能弾跳出来……会叫人好奇,底下是怎么一种明媚春光…… 不知道吃起来的味道会怎样? 咳咳咳…… 他别开眼,把那“吃”的念头强自压,把色色的目光移落到那张气的牙直咬的脸孔上,此刻的他,真的是玩兴大起,才不在意她气成啥样,继续闹腾,笑眯眯的道: “既然王妃睡不着,或者我们还能做点别的什么事调剂一下……据说阴阳调和,有助于身心健康。嗯,我知道你现在动不了,没关系,本王体贴的很,不需要你来服侍,今日,由本王来卖力的侍候王妃,夫妻一体吧……你好好享受就好!” 云沁的眉头越拧越紧——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她磨牙,低叫着提醒,心里则不断的回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想之前,自己还“救”过他。 早知道好心的结果就是被这个可恶的男人拿捏在手上戏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救。 萧缙很认真的接上话: “我的王妃,你可能还不知道,男人在床上,通常都是禽~兽。” 还有自知之名。 他果然很禽兽。 “何况,面对的是这么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什么君子啊小人,都不重要,吃到嘴就行!瞧瞧,瞧瞧,王妃的唇这么火红火红的,尝上去,一定***蚀骨,来来来,让为夫尝尝……” 说着,还真低下头来,酒气逼人啊…… “喂喂喂,你你你,萧缙,你你你别乱来,你要是敢乱来,我跟你没完……”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几分米的距离,她嘴里刚刚吃过燕窝的清香,伴着她的说话声钻进他的嘴里,他的酒气将她浸淫在其中:这是怎样一份亲呢…… 她的心肝,在乱蹿。 云沁看到他的唇角,微微勾一勾,眼底有恶趣的光芒一扫而过。 哦,可恶,这人,果然是在戏弄她。 “这样子啊,那我更得趁今天把这饭给煮熟了。想想啊,你是那么的奸诈善变,功夫有那么好,错失了今天这个机会,以后就没了……” 说话间,他的手指,轻轻抚上那漂亮的脸颊,好像终于决定下手吃了…… “萧缙,你他妈使了这么多花样,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真把我惹火了,以后,你他妈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终于,她大吼出声。 士可忍,孰不可忍。 妈的。 她明白了一件事:这世上没有很禽兽,只有更禽兽。 眼见这只,就是。 她真怒了。 怒气冲天的吼叫声,以一百分贝的音量往外传了出去,声音之响亮,就连守在园门口的岳家兄弟都听到了。 * 起初,岳离和岳阳是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一些争吵声,毕竟他们离主人房挺远了,至少有百来米远了,附近侍立的侍卫,也尽数在膳后被王爷调遣到百米之外。 之前,这两位兄弟有点不太明白,现在明白了:原来主子不想暴露稳私。 岳离微笑,他是已婚男人,已经往那个方面想去了,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的条件反射。 岳阳有点疑狐,咕嘀起来: “听声音,那位,好像很生气!” “不,是愤怒!” 岳离给了一个更概括更为有力的字眼。 “嗯!””岳阳点头,表示认同,同时又疑惑: “为什么这么愤怒……哦,哦哦哦……主子在……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歪了嘴,一拍大腿,肯定了一件事,同时觉得无比的解恨: “这样的女人,也只有爷才能收拾得了!嘿嘿嘿……“ 笑的极度色眯眯,想像的画面,肯定是龌龊的。 岳离斜眼问: “你高兴什么?” 岳阳咧嘴: “主子替我们报仇了……” “……” “这女人,把我们打的那个惨,我心头一直憋气。所以,我希望主子能狠狠的收拾她,最好把人家收拾的半个月下不得床。这是我高兴的原因之一。” 岳离想了想,觉得这之一,真够小人——岳离,你太没长进了,愚兄为此感觉无此的羞耻? “那之二呢!”他好奇的问。 “之二,爷开窍了,终于愿意碰女人了,多好!” 岳阳笑眯眯的搓手心,说: “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见像爷这样自律到苛刻的王爷过。都已经二十一岁,一个大老爷们,就是不碰女人。之前,我一直在想,爷是不是练了童子功。为了使功力保持在最佳的状况,所以,坚定的不肯去破身。” 岳离摸了摸鼻子,没拆穿他的主观臆想,心想:兄弟,主子五年前就已经有破身了好挖。这小呆瓜,还真以为王爷是圣人。遇上对口的女人,他哪会放过。 岳阳又皱眉: “不过,爷的口味,怎么就那么诡异?什么人不好选,偏偏选上这样一个女人,那么一个凶悍的女人,十足一长满刺的母夜叉啊,爷就不怕被刺到?嗯,不好不好,想练练男人的第一次,就该挑个温顺一点的的小婢来尝试。这女人,这么凶,都不肯配合的,要是失败了,爷在那方面会不会有阴影啊……” 说到最后,他开始替主子担心起来。 岳离无语了,受不了了,开始白他眼,忍不住挖苦: “谁像你!第一次跟女人上床,三天没成功。” 遭受刺激的某人,抓头皮,瞪眼: “喂喂喂,怎么老是拿这个笑我,哼,早知道就不跟你提了……第一次,谁有那个经验……唔,正因为有我这个前车之鉴,我才越发担心王爷会有心理障碍……第一次,就得温温柔柔的研究,就这样杀猪似的,谁受得了……” 倚着树干,他摇头,依旧觉得王爷找错对像了。 就这时,门外头,有一个青衣奴婢冲了进来,门外头守着值夜的侍卫连忙把人给截住,不善的直叫嚷: “说了不能进就不进。这是王爷的吩咐。” 小婢怒极,急急嚷嚷的直叫: “我家小姐要被你们王爷给弄死了。你……你们滚开了去……” 伴着一声急吼,就想钻进来。 看那架势,人家打算冲进去把她家主子从老虎嘴里救出来,这还了得,王爷正起劲……这种事,哪经得起中断,这万一有了心理障碍,那可是一件麻烦事,会祸及王爷后嗣问题的。 岳阳马上拦了过去,借着挂着六角灯笼里的光打量着,不觉“咦”了一声,惊怪道: “怎么又是你,小野猫……先头咬我一口,今天又想进去坏爷的好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出去……” 上前,一手抓住人家纤细的香肩,另一手缚住人家的胳膊肘,反负着,往外押出去。 “放手。放手。混小子,你放不放,不放,以后毒死你,毒得你躺在床上再也下不了地……” 岳阳才不把人家的要胁当回事呢……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能叫他吃得上什么亏。 他是这么想的。 等到真正吃亏的时候,他才明白:这只小野猫,绝对不好惹。 于是,后来,这个事,又成了岳离挂在嘴边的一个笑柄—— *** 房内,锦帐下,萧缙收回手,闲适的支起下巴看气红脸的女人,微微笑,反问: “还想睡吗?” “不睡了!” “那我们开始言归正传,请你认真严肃的回答我以下几个问题……” *** 猜猜这个坏坏的男银,为何要如此戏弄云沁?嘿嘿,下章揭示! 待续! 第四十章,吻,出来混,总要还 好!” 云沁磨牙答应,这人戏弄了她这么久,就是因为她不想面对他想要提出来的问题。麺魗芈伤 她目光斜斜盯着那只随时随地要来侵犯的魔掌: “但是,首先,收起你的魔爪!把我的被子盖好!” 萧缙瞟了一眼那养眼的、风景绝佳的春色,有点不想收拾残局,他认为瑾: “我们是夫妻!这样挺好。” “假夫妻而已!” 她咬牙恰。 “假夫妻啊?” 他侧头想了想,露出诧异之色:“之前,你也承认过了不是,你现在已经不是黄家闺女了,你是我萧缙的人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的,要不然实在辜负那个名声。” “……” 云沁无语。 偶滴天,这男人,逮住机会就来消遣她! 无耻的回答,无耻的男人。 “哎,别在暗地里骂我,我睡的光明正大!哪个王爷不睡自己的王妃?除非那男人不是男人!我觉得我很男人。” 那只手还不怀好意的抚上了她的锁骨,勾起她一阵阵异样的颤栗: “何况我家王妃如此的美丽动人。” “萧缙……”云沁咬起牙,想抖掉那只手:“我忍你很久了!重点……说重点!请说重点。” 这人,这是存来气她的…… * 此刻,暗香浮动的锦帐之下,一男一女以一种极为僚人的姿态凑在一起。 所不同的是,一个恨恨的,花容月貌,喷着火,另一个,一身优雅,眉目浅笑。 那是一种极为对鲜明的反差。 * 萧缙喜欢这种反差,很满意她的屈服,虽然这种屈服是暂时的,他朝肯定会反弹,但是,这一刻,他欺负的很过瘾,玩的很尽兴。 哈,连骨头都轻了几分,真是好玩死了,带劲死了。 呃,好吧,他不得不承认,他骨子里某些无良基因在直冒泡。 难得一回啊,他放开一切大事小事,房门一关,躺在这里,玩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小阴招,心情倍儿爽。 但是,凡事,皆适可而止。 闹到这份田地上,也差不多了。 他不想玩出火来。 这女人很容易叫他失控。 他坐了起来,盘坐,微笑的将那锦被往人家身上掩了掩,将那惹火的身材藏起,然后,双手抱胸,欣赏着那一脸潮红底下的不甘之色,清了清喉咙: “基于你态度还不够,这一次,饶了你。现在,我来问问题,你来回答……只要你的回答叫我满意,什么都可以好商量。要是有所隐瞒,或是答非所问,那么,我们接着玩……” 这话,怎听着好像设有重重陷井似的。 脸上的红潮还有汹涌,她的心神,有点不定,生怕再着了他的道。 “问题一,你把掳你的人怎么样了?以至于令青海帮出动这么多人来找我们麻烦。” 美人儿眨巴眨巴那水灵灵忿意难消的在眼睛,不说话: 安冉逃跑了,他却还要问我人家怎么了,由此可见,安冉还没有来和他的兄长见面。 也就是说,她的那一层冒名之罪,暂时性的,还没到被揭发这样一个地部。 如此一想,心,安定了不少。 萧缙的观察她的表情,她眼晴转的太快,不晓得在转什么心思: “杀了,还是藏了?” 美人儿撇了撇嘴,还是没回答。 萧缙眯起了眼,语带警告: “坦白者,可以从宽处置,抗拒者,严厉打击,你选哪项?” 美人儿叹了一声,好像编好了说辞,又想开始蒙人了。 他在她开口前截住,淡淡提醒: “坑蒙拐骗之辞,别使在本王身上。想想后果。我们是良好的合作关系,请盟友别把信任的基石踩在脚下,无情的贱踏,会影响我们的合作,你说是不是?” 美人马上反唇嗤笑:“现在你倒知道我们是同盟关系。不知道刚刚禽兽般侵犯盟友的那位是谁?” 萧缙无耻答道: “同盟者若为夫妻的话,禽兽行为是允许存在的!” 云沁无语望帐顶,没法和这人说话。 “话题扯远,现在,你且说说看,人呢?死要见尸,生要见人,把这事,给我说说明白了。” “既然有问题一,肯定有问题二……先说说你的问题二!” 她绕开,避重就轻。 “问题二,你还没有其他事情欺瞒着我,请想清楚回答,回答不够诚实,今儿晚上,你甭想睡!” 一边卷着衣袖,一边满口威胁之词。 云沁蹙眉。 他的反常,是不是因为第二个问题—— 这男人,到底察觉什么了? “有没有问题三。你干脆一并儿把问题全提出来,让我细细研究一下……” 她再度避开。 “秦七,你又想使什么心眼?需要研究以后才能产生的回答,通常不是真正的回答。” 云沁只能选择闭嘴,这男人,太能挑刺。 萧缙盯着看了一眼,见她没有回答的意向,把最后一个问题也提了出来: “问题三,你男人姓甚名谁?” 他想知道是谁得了她的心——凭着这个女人如此强硬的个性,若非心甘情愿,在她手脚能动的正常情况下,谁都甭想沾她半分便宜,瞧,刚刚他才解了她的衣裳,她就又气又急成这样,可见她个性是何等的刚烈。 他好奇:这样一个女子,会喜欢什么样的一个男人。 这种好奇,不应该存在。 可他就是他妈的好奇的——想他萧缙,要威武有威武,要面相有面相,要才智有才智,可他没办法从这个女人眼底寻找到那样一种异样欣赏的眼神。 她看不上他。 这,狠灭男人威风。 他心里的不舒服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 云沁蹙起了那弯弯细细的柳眉。 如果,这个时候,她实话实说:“我的男人,姓龙,名奕……” 那么,很多事,就会化繁为简,萧缙会目瞪口呆,会惊跳起来,问:“你到底是谁?” 两世为人的情侣,会就此破镜重圆,而后,再联手去抽丝剥缕的查探当年事,他们之间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的波折…… 可她没有,而是眼一闭,狠狠的说了一句话: “唉,你还是睡我吧!”萧缙顿时傻眼—— 啥,这什么思维? 前一刻,如同贞洁烈妇似的,他才扶了扶人家那肩膀,捏了她一下蛮腰,她就尖叫,现在,大大方方的让他睡她? 她长的是什么心眼啊? “这样子啊……哦,那我不客气了……” 一副很受教的样子,这一次,他理直气壮的将整条锦被给掀了往地上一扔,然后,饶有兴趣的眼神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细细的看:发育的真是好,该耸的地方耸尖尖的,该细的地方收的紧紧的。 那线条,真是优美流畅。 * 云沁心头其实是赌:她赌他不会下手。 但是,当身上那条被子再度被掀掉以后,她这种自信开始动摇。 尽管闭着眼,但她觉得自己的脸快被那翻腾的血液给烧的爆裂了,她咬牙,拼命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并期待他就此打住。 可没有,下一刻,那可恶的魔掌,再度抚上了她锁骨,一阵阵酒气,喷上来。 她的心脏,几乎要被从胸膛里弹跳出来。 难道,他还真想下手吗? 她豁然睁开,布满羞怒的水眸,亮极,倒映着他微笑的脸—— 这样的微笑,很俊美,也够邪气—— 她沉着气,不愿被吓倒。 * 他煞然有趣的盯着看,一点一点的凑近,手指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指间的细腻感觉,美好的叫人心惊肉跳。 女人的身子,他见的多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环肥燕瘦的,但是,这样能引起他兴趣,让他动手动脚的,她是第一个。 几天之前,他稍有兴趣,几天之后,他相当有兴趣…… * “想不到王爷对我这等残花败柳也有兴趣!” 云沁一点一点的往后移着,想逃脱他的钳制。 * “本王只知道,你是慕容瑶!” 他低下了头,轻轻的凑进过来,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她一乱,想转开头去,唇一移,滚烫的脸颊从他唇上掠过。 他们都感受到了那样一种柔软的细腻的触感。 * 云沁呆了一呆,不知怎么的,这会令她不知不觉的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夜: 当时,她好像发着烧,人,有点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吻她,那么细细绵绵,落在脸上,似蝴蝶在戏嬉,似狗尾巴狗在刷刷刷的闹,似一片片落瑛落在脸上,有点痒,有种异样的悸动被勾起;一阵阵热腾腾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 就像现在这样,在她朦胧睁开的时候,看到他——龙奕,一身古代公子哥儿的装束,与她枕在同一个玉枕上,双手捧着她的脸,不断的摩挲,不断的感觉,不断的落下轻轻浅浅的蝶吻……不断的令她身子颤栗。 那一天,她叫他名字:龙奕,龙奕,是你吗?是你吗? 那一天,他低低的应着:琉璃,璃琉,是我,是我…… 那一天,她做了他的女人。 那一天,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只是三天以后,那个男人,死了。 他要是,还活着,她如今的日子,肯定不一样。 绝不会来冒充慕容瑶,怎么可能被这个混蛋如此欺负…… * 萧缙直直看着这个女人,那眼神,是这样的繁杂,是不是在想她那个死男人了? 蹙着眉心,一脸跌入回忆的模样,呆呆的,傻楞楞的,魂不守色的…… 面对他的时候,他想的是别人? 一种不愉快的感觉翻了上来,一种冲动翻了起来,他没有多想,低头,对着那红的让人垂馋欲浴的唇,咬了下—— 女人的唇,很软,很好吃,他吃过的。 很久以前。 也曾吃过那么一回。 吃的很尽兴。 而后,那种感觉,无论他如何找,都找不回来。 哪怕是蒙着眼睛。 他找过很多女人尝试过,没那个感觉。 不对味儿。 而且,觉得脏,觉得恶心。 这样的怪癖,曾维持了一年。 后来,戒了。 再不愿碰。 并把堇园里的奴婢,通通给赶了出来。 也许,她有点不太一样!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香软诱人,是那么的娇艳动人! 他想咬一口。 衔住的刹那,他的心,奇怪的狂跳,甜甜的,软软的,香香的,颤颤的,他轻轻咬着,滋味不错啊,弹性十足,芬芳四溢,还带着燕窝的清甜幽香。 * 她呢,瞪大了眼,倒吸了一口气,属于男人特有气息,灌了进来,全是皂角清新的味道,满满的侵入嗅觉,钻进五脏六腑,滋溜溜的在身体内来来回回的蹿着。 靠,这混蛋,还真吻下来了,难道他还没有身为男人的那种对于破鞋的嫌弃之心,真打算将她占了,在她完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吃净抹干。 她气炸,刚想咬人。 萧缙已移开了头,盯着她深深的瞅了一眼,那墨玄色眼瞳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涨红了脸,目瞠口呆的盯着。 他侧着头凝眸而视,俊眉也皱了几下,转了头,看样子是觉得吻上去没啥意思,想撤手,她才想吁了一口气,那人又豁地的转头,毫无预兆的俯冲下来。 这一次,他狠狠堵住了她的嘴,那温滑的舌头了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滑入了她的嘴里…… 云沁顿时大脑当机,那不明物体占领了她唇齿,不断的与她的丁香舌纠缠,那劲儿,又强又大。 她居然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她在那里攻城掠地,只能听之任之,保能在他的强吻下,嘤嘤细喘,觉得自己快要在他的压迫下窒息,那唇间麻辣辣的感觉,一个劲儿的漫上来,漫上来,肺部严重缺氧,令她的小脸火热火热起来……呼吸都变的困难。 “唔唔唔……” 她抗意的想逃,可是,身体软软的,移不了半寸。 他的手掌,就如同一把铁钳子,牢牢的架住了她的头,牢牢的掌控着,她躲不开。 * 而萧缙呢,就像吸了大麻似的,不肯罢休,不肯松开,以咄咄之势,强吻,在她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迹。 同时,身体内一股异样的热潮被释放出来。 不,那是一头野兽,正在那里疯狂摇撼着那即将被砸的稀巴烂的围栏,它将要冲出来,以一种毁天灭地式的力量,去颠覆世界,将那个女人给整个儿吞下,连一点点渣渣都不留下。起初,他还能控制自己,虽然明知自己不该吻。 可,他还是吻了,然后还失控了—— 是的,女人身上的那种甜美,那种柔软,叫他刹不住。 他的手,原本捧着那张脸的,渐渐的,不自控的抚上她的身体,那凝脂玉似的肌肤,在他手心滑过,越发的刺激了他的感官——手不断的攀沿而上,身体的身子有一些抗拒,那抗拒的力量,又因为某种原因,时不时弱下去——这样就形成了一种欲拒还迎的假象。 而这种假象,令他忆想起了曾经有过的那次经验——情景重现,令他血肉喷张,手掌在覆上她的胸时,她的身体颤的厉害,反抗的也厉害。他不想终止,吻的越发的狂野…… 所幸,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所幸,他知道不能随随便便的去解释生理上的悸动。 等到他舔着唇角,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放开时,才发现身下的女人:不动了! 呃…… 怎么回事?“ 他错愕的睛着,看着那被吻得异样红肿的唇,心里犹在想,还不错还不错,有点叫人喜欢,差点就意乱情迷了,想要了她…… 那一刻,他的确有那样一种想法,生理上的疼痛,令他恨不得将她扒光了,就那样放纵一回:身体叫嚣着想要得到慰藉。 可他总归是知道分寸的,没有下了手去。 不是嫌她“不干不净”,而是:不能。 他不能对任何人打破的原则,拦住了他。 哪怕是她,也不行。 谁想,她一吻就晕! “慕容瑶,慕容瑶,你不是很强的么?怎么这么没用?” 他拍她脸,拧眉: “别装死!再装,我再吻……” 很显然,这威胁是没有用滴。 萧缙怔了怔,瞅着手上失去意识的女子,有点泣笑皆非,心里想到的是五年多前,自己曾把某个丫头吃净抹干的光景—— 那一次,他也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将那个尚在高烧中的小小女子压榨到昏迷…… 那一次,他双目失明,看不到她的模样,当他从欢愉中回过神,发现她没了声音,气息微弱时,着实慌了神。 那一次,他被某个挺有医德的大夫训了一顿:“知道她还在高烧,还胡来,你还要不要她好起来……这么小的丫头片子,亏你下得去手……” 那一次,骄傲的他,第一次被训的对不上话来,后来,一刻不离的守着,焦虑的等她醒来,想第一时间表示一下别扭的内疚之情。 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粗蛮了,再联想到那一次,不免心虚了一下…… 唉,好吧,在这种事上,他可能得去反省一下。 还好,她只是晕过去,他用力掐了一掐她的人中。 没一会儿,她悠悠然醒了过来。 他斜眼: “真没用!” 爬起,转身,离开。 云沁有点茫茫然啊,在回过神来,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话以后,不由得怒目相视: “萧缙,以后睡觉别闭眼。总有叫你好看的时候!” “嗯,我等着!” 他很想笑,那怒气腾腾的脸啊,生机勃勃啊,那小嘴红红的,也煞是明艳。 他走了,没有再逼问那梆架之人的下落,也没有再问谁是她的男人。 可恶,这男人,敢如此轻薄她,以后,一定要他好看。 她在床上气的牙直咬,嘴唇上还一阵火辣辣的疼。 谁知没隔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无他,发现自己没穿外衣,特意回来穿衣裳的。 穿好后,萧缙气定神闲的又往床头一站,双手往床上一撑,露齿一笑,那笑容极为的邪气: “司六,这叫一报还一报——一年前,你耍着我玩的团团转,一年后,你又玩我玩的不亦乐乎。很有趣是不是?有句话,说的话,你唱罢,我登场。出来混的,总要还的。这番里,我总得在你身上捞一个本,吃亏的买卖,我萧缙,从来不做。” 某位犹陷在怒火中的女子,就好像当头烧下一盆冰水,整个儿,灭了,蔫了! 啊啊啊,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啊?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司六的啊? 待续! 第四十一章,一个神话,他们的第一世 “你……” 云沁倒吸着一口气,已经吃惊的吐不出话来,大脑也一度呈现瘫患状态。麺魗芈伤 “从司六到秦七,从秦七到慕容瑶,一次次的伪装,一次次的戏耍,姑娘,被耍的滋味,怎么样?舒服不?要是觉得舒服,缙今儿个晚上很闲,可以好好的陪你细耍。话说耍着玩,的确十分有意思,缙对此表示非常感兴趣……” 萧缙凑过来,眯眯笑的问,满口的酒味儿扑腾到脸上来,几乎要把她薰晕了去。 话说,她真想就此晕了—柝— 这这这死小子,怎么就这么难缠? 她困难的咽着口水,反复的想着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做的露了馅,怎么遇到这个男人,自己接二连三出状况啊…… 她要疯了肜! 萧缙肚肠里快笑翻。 虽然,以前他并不认得这个女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凭着这个女人的机灵劲儿,在这世上,只有她耍别人的份,别人万万耍不了她,现在,瞧着她百年难得见一面的傻楞样,不知怎么的,就特别特别觉得有意思。 “司六,你的胆儿真大,居然敢跑来冒充我的王妃,有种……你有种!” 他冲她翘着拇指头,转身,往外去。 某位菇凉额头冒汗,欲哭无泪。 她在想: 前世,他们是不是一对解不开的冤家对头啊,以至于,这辈子遇上,就处处受他欺压? *** 萧缙精神气爽的出了房门,心情无比的舒畅,剑眉凤目皆舒展开,那素来冰冻的唇角勾着一朵个漂亮的笑弧—— 这感觉,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如沐春风。 这表情,也可有一个词来概括:春风满面。 反正就是:尽扫了平常肃穆之色,整个人容光焕发,那笑容,带着三分慵懒,三分邪气,三分贵气,三分奸诈——乍一看,就是一只十二分难缠之笑面狐狸。 不笑的萧缙,深沉的叫人摸不着底,冰冷的让人直打寒颤;那么带笑的他,眼神狡猾的叫人背上发毛,心头直打鼓,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怀着怎么的意图—— 归根结底一句: 这男人,不能惹,惹了,就甩不掉。 这个结论,其实前世的云沁在九重天上就已经归纳出来了—— 也曾忿忿的指着某人的鼻子叫: 你这甩不掉的牛皮糖……唔唔唔…… 某块牛皮糖,很努力的发挥作为牛皮糖特有的功能,黏住了人家的嘴—— 当然,那些记忆,皆被封印。 如今,他们都已记不起。 ** 再说,寝房外,岳阳刚刚才将某个丫头给收拾了,回来时一进园子,看到爷已经出来,时,夜色正浓,萧缙低着头,走的很慢,神情看不分明。 这小子看到这一幕,楞了一楞,没多想,一拍脑袋瓜,就暗叫不妙: 出来的这么快? 难道没成功?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主子深受打击了! 瞧瞧啊,那沮丧劲儿! 必是觉得威风扫地,抬不起头来了! 眼见得爷郁郁“哀然”的独自往书房而去,他跟了过去,嘴角一动,低低问道: “爷,需不需要让人配点药啊啥的……然后,再去试试……” 第一次啊,一定得尽快从阴影里跳出来,否则会折损男子汉气慨。 萧缙正在抚嘴,犹在回味那滋味,明知这样的禽兽行为很无耻,但是,还是忍不住回味,那感觉真的好……太有五年前那个感觉……浑身就像被电了一般。 他没能马上把岳阳的话,第一时间听进耳朵去,难得怔了一怔,耳朵里只刮到了一两个字,转头,反问了一句: “配什么药?” 他皱眉,笑也收了起来。 岳离也已跟过来,他可听得清楚啊,心想:不好,这楞小子,讨打来了。 他想拦的,没拦住,那小子嘴快得来,唰唰就爆出一句话来: “鹿茸鹿鞭,紫须参啊这一类的……主子,一次不行两次,总会行的……没事……别郁郁寡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岳离听着脚都软了,哪敢再看主子的脸色,忙努力低下头,权当没听到。 转角处,挂着一挂六角琉璃灯,光线颇亮,正好将萧缙似笑非笑的表情给勾勒了出来—— 岳阳看在眼里,觉得爷的这个笑容有点阴森森的,让人觉得心里直发毛。 说错什么了么? 他不由得摸起自己的鼻子来,无端的心虚。 “小岳!” 主子很平静的唤了他一声。 岳阳马上站直应道: “在!” 一停,又小声添了一句:“爷,要不要给您备上一点?” 主子又一笑,笑容诡异的很: “怎么,你是闲着没事做,想讨点事儿去跑跑腿是不是?” “……” 为毛这话,很阴阳怪气。 “既然这样,现在出去,绕着怀王府跑上一百圈……省得你没事,尽操一些没用的、无聊的心思……” 萧缙斜眼,淡定的指派了一件伟大的“跑腿”任务下去,令某位好心的侍卫,彻底傻眼。 “爷……我我我……” 岳阳差点哭出来。 我怎么着你了啊?要跑一百圈,那不是得跑死? 萧缙不理,转头往书斋而去,走了三步,又扔下一句: “大岳,派个人,给二岳点数,不跑完一百圈,甭睡觉!” 岳离扶额,应了一声: “是!” 岳阳眨巴眨巴浓眉大眼,哀哀的看向自己的兄长: “哥,我……哪里惹着爷了……我……好心啊我……” 还没反醒过来。 做兄长的叹了一声,往人家耳边嘀咕了一句,某人“啊”了一声,立即揪住他兄长的衣襟,横着脸吼起来: “他娘niang的,岳离,你早知道爷的身体没问题,怎么不告诉我……害我还在这里出糗……你你你,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大哥……” 岳离白眼,将他推开,决定不再同情他家兄弟了,鄙视道: “就你那嘴,那么快,我能拦得住吗?成了,去跑步……” 岳阳再度哀嚎出声: “一百圈啊!哥,我真被你害惨了!” 岳离装作没听见。 这就是认为主子不能人道的下场。 活该的。云沁身上的毒香,三天以后完全失去效果。 这三天,萧缙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过,一直在忙他的案子,连王府都没有回。 而她一直养在堇园,身边除八姑,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 三天时间,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个萧缙,是怎么知道她是司六的? 唉,嫁入怀王府才几天功夫呀,她这一层冒名顶替的身份,就遭到了揭穿,这是她这五年以来单独行动最最失败的一次—— 第三天,她能动了,早起的时候,手脚基本运动自如,她瞪着床顶那一片活灵活现的竹叶,闻着一阵阵清新皂角味道,从最初,对于这种味道的排斥,到现在闻得习惯,她已经适应了这样一个转变过程。 坐起来时,云沁将这个简单布置的华屋,审视了一圈,感觉上,好像已经不是那么排斥。 跳下床做的第一件事,套上准备在床头的衣裳,然后,走到那架剑台前,盯着这把通体乌亮、闪着浓浓煞气的乌金剑,脑海里想到的是曾经看到的那一幕:那位身穿战甲的怀王,手执长剑,厮杀于战场之上,手起剑落间,血肉横飞,尸横遍地。 那份英姿的确非凡,但是…… 无耻起来,也真够无耻。 这三天,她只要一想到那戏调式的吻,就恨的牙直咬—— 阿刘,是明媚阳光的,萧缙,是深沉睿智的,两者的结合以后,基因异变,是邪里歪气的,是奸诈难搞的,更是没有底线的…… 八姑却说,这男人待她不同于常人。 这三天,八姑一直侍候着她,每每喂她吃东西的时候,总会和她说话,直接,或是间接的告知她这样一个信息。 尤其前天儿晚上,八姑表露的最为的深刻而明确…… * 时间回转到前天晚上。 入夜时分。 八姑陪坐在床边与她闲聊时,房门外头,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吵闹声,一阵一阵的不肯歇下,从远处传来,似乎和守园的侍卫闹上了。 八姑听着出去看了看,回来笑着说: “是青袖。赖在门口死活不肯走。这丫头对王妃倒是忠心得少见!” “八姑,让青袖进来可好?” 云沁殷殷盼着。 八姑摇头,立场坚定的所绝: “王妃,堇园除了八姑与如绢,任何女子不得入内,这是府规。谁也不能犯。” “既然如此,把我也送出去吧!” 她既不是八姑,也不是如绢,她也不想待在这个男子气息特别重的屋子里,那滋味,太别扭了。 八姑笑,还是摇头: “不能。王爷让你待在堇园,你就只能待在这里。王妃,王爷待你倒是不错呢!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云沁白眼,撇嘴,表示一种忿忿之情: 他待她好? 真不知道八姑这是从哪只眼睛里看出来的。 好,好个屁啊…… 竹林里,差点就一剑捅了她。 在这个房间,又强吻,又是戏弄…… 她活了二十一年,还没见过如此可恶的男人过。 她当真感受不出八姑眼里看到的好。 “是真的!” 八姑坐在床头,一脸认真: “那天夜里,您受伤以后,是王爷亲手将你给抱回来的……当时,王爷脸上可紧张了。我还从没见过王爷这么失态过。亲自照顾你不说,见你不醒,急的不得了,满城的寻找天医智叟。王爷可是八姑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呢,他啊,无论对谁,都是那样一种表情,冷不伶仃的,清清寡寡的,独独对着你的时候,居然知道牵挂上了心,走掉了神……” 云沁听着却是心头警钟大闹: 看样子,这人又拿她的昏迷事件,做了一场大文章! 紧张? 他会紧张她? 才怪。 “八姑,我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带我回来,救我,都是理所应该的事……” 她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待她好的表现。 八姑微笑,摇头,轻轻道: “王妃,王爷没让岳离抱你进来,若换了别人,必是岳离代劳。而且,他还把你带回了自己的园子。若换了别人,必会带回那人的园子,断断不会破例……这便是不一样。 “还有,这三天,王爷让八姑在这里细细的侍候的,一切用度,全是最好的,住的是王爷寝房,睡的是王爷的榻,这种种不一样,你是唯一。二十一年来的唯一。王妃,你是第一个得到这种特别待遇的人…… “总之,是不太一样的…… “王妃,既是夫妻了,日后好好过日子吧……” 相比较云沁的不以为然,八姑姑想到的是昨夜怀王将人带回来时,那种凝重之色。 她从没见过,而且还连夜将她请了过来,是故,她在王爷身上,看到了这些年来她从没有看到过的一面: 在意,上心。 她知道,这个女孩的身份是细作,也知道这女孩对王爷没什么情意在,王爷将她派过去就是想盯着她—— 她去了,虽然只有几个时日的相处,但她多少对这个女孩子还是有了一些认知: 这姑娘心思不毒,若能用真心去待,说不定就能将她拉过来。 云沁听着呢,嘴角一抽,好好过日子? 她与他? 开什么玩笑! 天下男人死绝了,她也不会和他过—— 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谁嫁这人,谁倒霉! 但是…… “八姑姑,你希望我和王爷好好过日子,那你跟我说说王爷小时候是怎样的?王爷的母妃岑贵妃又是怎么回事?听说有个私生子?你能跟我说说么,我得多多了解王爷,才好做好防备,不去触怒王爷底细,您说是不是?” 她找到机会就盘根问底。 八姑似笑非笑,问: “你想知道啊!” “嗯!” “倒也不是不能说!” “那您就说一说!” 八姑笑,说:“说可以,但,是有前提的!” “……” “若是八姑我说了,王妃是不是能做到这辈子好好的一心一意的跟着王爷呢!” “……” “从此以他之喜为喜,以他之怒为怒,以他之悲为悲,以他之欢为欢,做他坚强的后盾,绝不做那挖墙角的铲子……” “……”“在你答应我之前,请你认真的想一想,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 “八姑知道依着王妃的脾气,乃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虚伪的事,别在八姑面前使唤了,可好?” 这八姑,真真是一个心明眼亮的人,她借着这个机会,把话挑明了,以一种欣赏的语气与她讨价还价。 云沁骨碌碌转动了一下眼珠子,一时倒是不能接话,心思转了几转,才笑着接道: “八姑姑的要求还真高。什么以他之喜为喜,以他之怒为怒,以他之欢为欢,这样子,不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了吗?完全没了自己的存在价值。不过最后一个,可行,不做挖墙角的铲子——这个,您放心,我与他夫妻一体,紧要关头,总会帮他,前提是他也得顾着我。八姑,我与你家王爷已经结盟,利益是共同的。” 干脆的,她也把话给挑明。 八姑没有意外之色,显然是已知道这事,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 “你们是夫妻,利益本来就共同的!” 云沁浅浅一笑,不再说话。 真正的夫妻,利益是相通的,可他们不是。 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去图谋,但绝不是以夫妻的形式,而是以盟友的方式共处—— 她想,这是以后,他们的相处模式。 既然司六这层身份已经被解开,以后,就更容易办事了—— 从这个角度看,这也是一件好事。 * 此刻,八姑不在房里,去备早膳了。 云沁从那剑架上将那浑身墨黑发亮的乌金剑拿到了手上,剑身狭长,看似轻薄,但这乌金的密度其为的重,拿在手上少说得有百来十斤。 将这样一把剑,拿在手上,挥洒自如,那得有多么的大的力量? 而萧缙,却能握着这样一柄剑在手上,宛如拿是一把玩具剑一般,左一剑,右一剑,轻飘飘,快如闪电,一眨间,就能把对方的头颅头给劈成两半。 她双手握着那剑,可以拔得开,剑锋一现,煞气腾腾,寒光逼人,叫人肤发俱冷! “果然是好剑。” 伴着一声轻叹,她将剑鞘扔在地上,执剑挥舞数招,虽然可以使用,但是,份量如此之重,对阵起来,这把剑只会拖累人,一般人根本就不能发挥其真正的威力。 她使惯的冷兵器,皆以轻巧为主,这样重的兵仞,虽为绝世好剑,可是并不合适她这样的女子来使用。 宝剑,配英雄—— 不对,是奸雄。 倒也算绝配。 “那两招使的不错,可是,到底是女人,没办法驾驭了它……有点拙了。” 一个懒懒的声音忽在屋子里响了起来,是萧缙。 她没被惊到,一早就感觉有人走了进来,而且是两个。 八姑进房步子很轻,这人呢,步子稳健,步距大,从容,除了他,还能有谁敢跑进王爷的房——在明知王妃寝在房内的情况下,自不会有外人进来。 云沁淡定的将那剑归鞘,放好,额头上已经冒出层层香汗来,晶莹剔透的布满肌肤,双颊生起层层嫣霞色,别有一番韵味横生。 “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被称之为百兵之群。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实则因其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历朝王公帝侯,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然,这一把乌金剑,却重逾百斤,非能人不用,非武才不能使,非知音不能得其灵性,运之御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转过了身,看到萧缙一身墨袍,抱胸而立。 而八姑姑呢,手上端着早膳,眼底露出吃惊之色,自然是看到她那使的那几招剑法了。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神色,微微笑起来,神色慈祥,走过来,将早膳放到桌面上,露出几分赞啧之意: “想不到王妃功夫如此了得,这么沉的剑,能拔得出,使得上手,真是难得难得——更难得是王妃对于乌金剑,了解如此彻透。” 早膳摆在桌面上,清粥,配几碟特制酱菜,另有一碟桂花酥,刚出炉的,喷香喷香,一时,房内充满了食物的清香,惹得她好一番饥肠肠辘辘。 “之前,得过一本上古奇书,正好读过一些有关乌金剑的来历之说。” 云沁走了过来,冲着饭桌看,来了食欲,坐了下去。 原本以为,再见萧缙,会拔剑跟他拼命,结果呢,她的心情很平静——是不是应了那句话:英雄相惜。 她戏弄过他,他也戏弄了她,这算是扯平了吧! “不是说不识字吗? 八姑冲她笑笑:“现在终于知道不装了?” 云沁笑笑,眨眼。 八姑则笑的欣慰。 这代表什么,八姑清楚,这两孩子啊,保定有戏的…… 多好啊! 戴着伪装过日子,多累! 这样子才好—— 不管他们之间达成了怎样一个默契,总之,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是,以后,再不会装了,这样也好,够痛快。”她说。 萧缙扯了扯嘴角,瞟了一眼,坐了下去,三天时间够她冷静的—— “王妃的功力不凡,这世上,能拔出此剑的,除却几千年前的剑主,你是第二人……” 剑有灵性,非剑主而不能启,当年,有无数人抢夺此剑,争来夺去,无人能将其拔出,最后反害了那些抢夺者,一个个为它丢了性命,只有他,从层层武者中脱颖而出,将其拔了出来。 这事,发生在七年前,他十四岁,在帝驾前,得剑,令皇兄皇弟们,人人艳羡。 此后,兄弟们一一来试过,皆拔不出来,他的部属,也有跃跃欲试,欲一试神器威力,无人能成。 “而你是第一人!” 云沁笑了一笑,语气是肯定的。 “嗯!” 他开吃起来,挥手让八姑退下,转而问: “你得过怎么一本上古奇书!” 云沁也开吃,答道:“几年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的,没封面。谁知道是什么书,以后若有机会,可以让你看看……” 萧缙点头,又道:“这把剑,有个故事!听说过吗?”沁挑了一挑柳眉: “璃和神女的故事?” “嗯!” “知道一些!” “从何处听说的?民间?” “不,是从之前得到的那本古书看来的,那上面写的很详细……据说,此剑,乃是天上神刃,乃是九重天上神族神女“璃和”亲手打造送给自己“徒弟”的定情信物。” 这个故事,她印象很深,看完之后,心头曾隐隐约约的作痛,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寻常的神话故事,极有可能是前人编造的,是不复存在的,可她还是为那样一段被三界所不认同的爱情唏嘘不已,感叹命运的捉弄,令那对情侣,夫妻,错失了彼此。 她记得清楚,那本古书是这么记载的—— 一万年以前的天界,有一个强大的神族,神族里有一个貌美的神女,名为“璃和”,生着一副天地黯然失色的容颜,乃是家族里一个尊贵的小姐,生来就法力无边,胸怀慈善之心。 璃和长成以后,受天帝委任天职,掌管人间悲欢离合之事。 九重天分九重,她在第一重天璃山上任职。 璃山是一座盛产琉璃的仙山,清幽,寂静,神踪罕至。 璃和在山上,日子过得无聊,每天除了掌理天下离合之事外,就别无事事。 闲来没事,璃和爱睡懒觉。 有一天,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一个翩翩少年,笑盈盈陪她玩耍,逗她嘻笑。 睡梦中,璃和玩的可开心了,止不住的咯咯笑。 那少年呢,变着戏法似的来招她欢喜,还带她去看各种神奇的幻景—— 醒来那刻,她看到天界异彩奇放,璃山附近,百花怒绽,百鸟争鸣,皆绕着一隅,翩翩而舞,美的不得了。 她循光而去,发现璃山一角,郁郁葱葱、原本闭合的山棱间,不知被什么给了劈开了一个长坑,坑内,埋着一个紫木棺柩,棺上置着一枚大的出奇的璃琉玉,正在阳光底下散发着七彩夺目的光。 此玉,椭圆,一尺来长,五寸来宽,晶莹剔透,圆滑无棱,混然天成。 璃和不知棺与玉的来历,推开棺,里面躺的是一绝色女子,宛若初死,无一丝*之相。 她诧异,没有多想,先将棺给重新掩埋。至于那琉璃玉,原本,她并不想拿的,既为这女子之物,自当归属这女子一起掩于尘土之下。 她不是那种贪图之人。 奇怪是,这玉,滚到了她脚步,她走哪,它滚哪,像是认定了她一般,固执的不肯离开,不愿再随这紫棺入土深藏。 璃和觉得这玉奇怪,将它带回了洞府,之后,这玉天天赖着她,寸步不相离。 对着它发了七天呆,璃和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而后,她花了一天时间,将这块琉璃玉雕琢成了梦里少年的模样。 那时,她并不知道,这块玉,乃是魔胎! 几千年前,魔帝抓来一人间绝色女子玉柔,与其交合,而后生下一魔胎,便是一块这样的玉石,既无魔之狰容,也无人之俊颜,只是一块色泽清亮,椭圆温润的美玉。 据说,这件事,成为了魔界一个大笑话,后来,魔帝恼羞之下令人将把这玉胎砸烂扔掉,玉柔拼命相护,血溅当场。 便是这一夜,玉柔的忠婢,带着玉,以及主子的尸骨逃了出来,将他们一并葬在了璃山之上。 后来,忠婢死了,那一块昙花一现惊怪天下的魔胎,就此失了踪迹,再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再说这块玉,被琢成美少年以后,璃和天天带着它把玩,爱不释手,真恨他是死物,而不是梦里那个鲜活的俊少年。 再说那玉少年,被雕的特别特别的阳光明媚,一身“杏衣”,一张笑脸,唇角轻扬,得意洋洋,美的来,倾国倾城,不过如此。 那时,璃禾觉得这样一个相貌,是三界之内所没有的,任何神兵天将都不如它。 可,有一件事,是璃和万万没料到的:这块玉石会幻化成人形。 有一天,她美美的睡醒过来,睁眼一看啊,她的玉雕活了,正盘坐在她的床前,双手托着下巴,眨着那样一双妖孽似的俊眸,看到她醒来,笑的神彩飞扬,朱唇弯弯,能叫人把魂魄尽数都勾了去。 她呆了半天,以为还在梦里,四处看看,分明就在自己的神榻之上,捏一把,疼的,于是瞪眼怪问: “你谁?” 玉人儿回道: “阿琉!” 这是她的给玉雕取的名姓,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璃字,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块琉璃玉,于是便以“琉”字为名。 阿琉绝对是一块万年难得一见的灵玉,话说当时,她可不知道人家是“魔胎”,只知道这精灵啊,心性一派天真清澈,笑容比朝阳还要美上几分,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问,什么都想知道,勤学好问到世间少有—— 那时,他还不太会说话,是她殷勤教的他。 那时,他不识天文天字,是她耐心教的他。 那时,他不会使用与身俱来的灵力,也是她手把手教会了他—— 拿她的话来说,她是他的再生父母。 等他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以后,她想过过长辈瘾,命令他说: “快叫师父!我雕你,教你,养你,多不容易……嗯,叫干娘也行!!” 玉人儿歪脑袋,笑的阳光,又痞的像个坏小子,慢吞吞的咬出两字: “干娘?” 他摇头,不能认同这个称呼: “娘子才好听!” “……” 某人呆住。 揩油的下场是,阿琉被某人狠狠修理了一场: 这孩子,怎就这么不像话,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偏偏学人间那些不良恶习—— 末了,阿琉被打的满脸全是包,哇哇哇的直叫直讨饶。 那些年,寂寂的一重天,青青的璃山之上,到处留下了他们的身影,以及欢声笑语,处处有他们难忘的足迹。 那些年,他们相依相伴,没有任何邪念的相处在一起。 那些年,她疼着他,教着他;他依赖她,信任她,同时,深深的喜欢着她—— 那些年,阿琉的心思,特别的小心,极其敏感,不喜欢接触其他神仙,只要有别的神人来串门子,他就会变回原形,躲起来。那些年,璃和知道他不喜欢叫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从不告诉别人,她有这么一个“徒弟”,这么一个伙伴。 所以,那几百年光阴,他们过的很平静。无人来扰的日子里,只有他们彼此朝夕相伴,感情自然而然就深厚起来。 后来,阿琉的法力越来越好,渐渐的能和璃和打成平手。 有时候,她反会被这孩子打的讨饶—— 发生这种情况时,她会“痛苦”的反省,干嘛将他教的那么好,简直就是在自找罪受…… 是的,他的本事,经过几百年的修练,越来越厉害,身体内强大的潜能,一点点开始爆发出来。 被徒弟打败,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但同时,也是一件令她引以为傲的事—— 后来,璃和觉得应该给阿琉配件合适的兵器,一时兴起,就去千年玄铁山,和山主讨了一块玄铁,亲手打造了一把宝剑——这就是乌金剑的来历。 阿琉得了乌金剑以后,如虎添翼,那本事,越发的不得了。 又后来,神女家族为巩固他们在天界的威望,欲将神女嫁与天界神将逍卫为妻。 那逍卫,乃是璃和的青梅竹马,打小相识,亲密无间。 长成后,一个成为天界神将,统领天兵,一个成为一重天上的小神,虽然不若以前那般长相往来,不过,时不时还是会聚在一起——这样一桩婚事,可算是一场天作之合。 可,璃和不肯。 虽说她的神职很无聊,但总比嫁入侯门来得自在得意。 虽说她与逍卫,关系极好,好的就像兄弟一般,能一起闯祸闹事,能一起琴棋书画,能一起畅谈三界,彼此之间,默契绝佳。可是她就是不想嫁。 她喜欢和阿琉待一处,那日子才叫无忧无虑……没啥烦恼,简单的不得了…… 偏生啊,可那阵子,阿琉老气她——每每和那些花花草草的小神灵玩,玩的那个近,气的她都要吐血—— 那个时候,她不懂啊,那样一种异样的、被气的差点要爆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心头很不舒服,也懒得再见那坏小子,烦的不得了,闹心的不得了。 也正在这个时候,家族有信传来,说什么母亲病危,让她速归。 她急急忙忙回去,才知道遭了骗。 母亲语重心长的劝她嫁逍卫:门当户对,乃天赐良缘。 璃和正被阿琉气伤了心,一咬牙: “好,嫁!” 成亲那天,她有点悔,迟迟不肯上轿,母亲无奈,对她用迷香,严正警告她: “这婚不可毁。毁,两族颜面无存,你这一生也尽毁!绝不可莽行!” 她被押上了红鸾轿。 那一日,九重天上张灯结彩,三千里红绫,将天空铺成通红。 那一日,逍卫用最尊贵的天礼迎娶自己的新娘,成为了天地间一段传奇佳话,天界众神众仙无不上场,可见,当时的的逍卫是何等的深受重用,那身份,是何等的举足轻重。 也是那一日,这佳话,成了笑话。 拜堂之时,一个杏衣飘飘的少年,手持乌金剑,直闯而来,欲夺新娘—— 偏生新娘子被施了法,混混噩噩,不肯随他去。 少年大怒,大开杀戒,一场血战染红了九重天上的天神华府,也令温温如玉的天将逍卫,勃然而怒,二人大战,天地为之昏暗。 这一战,令天神们发现了魔胎的身影。 这一战,阿琉如愿的将璃和抢了去,哪怕他因此伤痕累累。 这一战,同时,也将他与璃和逼入了绝境。 璃和是自觉跟他离去的,在看到阿琉被逍卫打的满身是伤,却又自始自终不肯放弃以后,她从被封印的世界里挣脱出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逍卫刺去的致命一剑。 在最最紧要的关头,璃和把阿琉救下,然后,护着他离开,令一场原本圆满的婚礼,成为了一场血流成河的杀戮。 后来,璃和曾怒斥阿琉: “你疯了!不要命了是不是?敢来和神界打架闹事。” 阿琉倔犟的点头: “我是疯了——为你,我甘为一疯!璃和,此生,你非我不能嫁,你若嫁,我便毁天灭地,你若嫁,烦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绝不许……” 那一刻,阿琉双眼腥红,宛若着了魔。 璃和被那样一个他给深深震撼了,呆了半天,才呐呐的争辩: “是我雕了你,也是我教养了你……我是你师父——你这样要遭天遣的。” 阿琉微笑,无耻的将她抱紧不肯放: “我不在乎——难道你在乎?阿璃,你明明在乎我。若不在乎,怎么会被我气的跑掉……你是喜欢我的,为何不肯承认?你这笨女人……” 璃和呆住,楞楞的,傻傻的,终于了明白了最近那段日子以来,心头烦躁的原因—— 原来,那便是男女之爱。 因爱而妒,因妒而生恼,而生烦,而生乱。 不懂情滋味的她,没有正确的去面对,而是选择了逃避,选择生气,选择胡乱的答应嫁人,从而逼的这个一心一意爱着她的少年发了疯,敢拼尽一切,覆了这九重天宫,得罪了那统领三千万天兵的天神大将。 在极为艰难的时局里,他们彼此吐露心声,许下海誓山盟,此生相守永不弃。 后来,他们面临的是一场可怕的追杀。 不光魔界的人,欲将他们杀之而后快,原因无他,因为他是前任魔君之子,这会直接影响到新魔的地位。 而神界的人,也要将这魔胎斩草除根,原因是,他被埋璃山万年,吸天地之精华,得万物之元,体内聚着可催天毁地的力量,要是他重返魔界,将来,会危及三界。必须除掉,必须猎杀,必须将他控制在神族手上,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璃和在婚礼上的背叛,也被视为了神界不可饶恕的耻辱。 可她甘愿为了心头所爱,与三界为敌,敢用自己的力量,摇撼整个天界。 他们同心协力,试欲为自己谋一处安静的清修之地,而不是在一片追杀中成为丧家之犬。后来,璃和怀上了阿琉的孩子。 怀孕,令璃和本元身受重怆。 在一次抵抗魔界和神界双重打压的战斗下,璃和险些丧命。 为了璃和母子安危,阿琉含痛向天帝屈服,甘束手被擒,只求给他们找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再不必受颠沛三界之苦。 当时,天帝应下了这样一个交易:“只要你心甘情愿做一只镇守天盘的神兽,抹掉你与璃和所有记忆,天界自可容下他们母子,本尊自会开辟一处清修之地,令其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 “这呆子,居然就答应了!他哪能想到天上的那些魂淡都是骗子,在将他封印了记忆,将其本尊玉身雕成白虎以后,开始逼迫璃和强行堕胎。璃和誓死相护,神魄消散。” “那把剑,就是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孩子,与天神大战战死前掉入人间的……” 好好的一对神仙养眷侣啊,因为魔神之分,就这样子,落了一个悲惨下场…… “唉……” 云沁从陈述的故事内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 “传说是这样的,但是这柄到底是不是就是当年阿琉用的那一把,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当年的铸剑师听闻了那样一个传奇,故意给起了这样一个有故事的名字来夺人眼球的……” 萧缙微一笑,面前碗时里的米粥,已经在讲述那个故事时,解决掉。 她所说,与他所知道的差不多! 这样的传说,民间是有,不过,大多把那阿琉说成了奸佞小人,把璃和说成了花性杨花的无耻女子,把当年那一场大战说出了天劫,而种种劫数全是那魔胎干的恶事。 他们死有余辜。 他们不值得同情。 他们是神界的耻辱。 也只有她把这个被三界所不耻的“通奸”丑事,说成了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她心痛这个故事。 他也心痛。 难道这就是缘份? 萧缙之所以会知道这故事的始末,是因为当年他得到这把剑的时候,在剑身里面发现了一卷小册子,那小册子上面就记载着那些陈年旧事。 这把剑,应该就是那柄神器,绝非凡物。 萧缙笑着看着这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女子,这到底是哪个士族教出来的小女子,知道的事,还真多——他想到那日,在太极殿内那一番扬扬洒洒的破案过程,想不出一个结果来。 他轻叹,说: “你自己说吧!现在,我该叫你什么?司六,慕容瑶?秦七?” 这么一句话,将云沁的注意力从那个凄惋的爱情故事里回过了神来,不自觉的皱了皱那漂亮的眉心,想到这个事,她就无比的郁闷,这个男人腹黑的一面,着实叫人防不胜防,忍不住问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破绽在司靖身上!” “他怎么了?” 云沁疑问。 萧缙淡淡的道: “他太紧张你了。” 太紧张,就是一个天大的破绽。 “那天晚上,你倒地以后,他几次冒险救你,几乎不顾自己的性命。如果说,他单纯的为了巴结我而来维护你,这个依据,有点单薄。 “回来以后,我在这个事情上来来回回的想了想,觉得他的这个异举底下,必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为了解密,我放出消息说你病危,他第一时间来看你,在发现你果然昏睡不醒以后,就开始替你四处奔波。 “而后,我联想之前,你向我提过这样一个要求:你要介入来查国师这个案子。 “那天你提这个事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为什么对这件事生出这样一种奇怪的兴趣。这底下必定是有原因的。 “重点,司六失踪了。 “怎么就这么凑巧呢?之前,你在我怀王府,洛京城内,可没有传出司六的任何消息,怀王妃一失踪,司六立马冒了出来。司六失踪,你,怀王妃,又突然回来了。 “这是巧合,还是必然,实在值得研究。 “如果,我没有查到你身负一身不凡武艺的在,也许,我会相信你与她是两个不同的人。偏偏,你被我一试,功夫外露。虽然你使的功夫,和一年前你使用的功夫截然不同。但是,你的鞭法,在不知不觉中杂揉了几式司家鞭法,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阿杨发现了。” 杨固在他道出“司靖对慕容瑶的态度有点奇怪”这个看法以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司靖的鞭法,和慕容瑶的鞭法,招式虽异,却有同工之妙——会不会这二人是熟悉的?” 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假设,才有了他后来的试探。 如此一试,真是叫他惊叹:这个慕容瑶,果然就是冒牌的。 “萧缙!我们来个新约法三章!” 云沁放下手上筷子,认真的说道,既然身份揭穿了,如果还想合作下去,有些事,就得达成一个共识。 萧缙挑了挑眉:“先说来听听……” 云沁想了想,道:“以后,我可以帮你办事,但是你得应我几个事。” “说! “第一,不许问我是什么来历,关于这个事,我无口奉告。” 男人的眉挑了一下。 “第二,虽然,我们名义上是夫妻,但是,如果,你再敢轻薄我一下——萧缙,我们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这话,语气绝对严肃。 男人但笑不笑了一个,很邪恶的抚了抚嘴,那表情,像是在回味那个吻。 云沁不由得瞪了一眼,小脸上一阵躁热,真想踹一脚过去。 “还有呢!” “第三,如果你想我来帮你,你的事,该知道的,最好让我知道,不该知道的,你可以瞒起来……我不是非要知道……” “就这三个事?” “嗯!” “好,我答应!” 男人点头。 云沁不觉眯了眯眼,答应的这么快,不会有陷井吧! 她斜眼睨了睨: “君子一言!” 他应:“驷马难追!” “立书画押!” 她撸了撸了袖管,想去找文房四宝。 “立书就免了。你应该相信本王的人格……”这人的人格就是:很无耻。 萧缙露齿一笑: “别人无耻,我才无耻。别人坦诚,我也坦诚。那天晚上的事,是你不够坦诚……是你无耻在先……这是惩罚……现在扯平了。” ** 等云沁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近晌午。 八姑一直静静的站立在门口处,脸上噙着浅浅的笑,看到她时,走过来,问: “要回东院了吗?” “嗯,这里又不是我的园子!” 她才不要和萧缙这阴险小人整人处在一起。 八姑笑笑,转头看了一眼萧缙,那孩子斜瞟了一眼: “记住了,随叫随到!” 云沁很想磨牙,这个人,就想惹她生气是不是? 她讨厌这种语气。回头瞪了一眼。 八姑回头不由掩嘴笑。 “别拿命喝你下属的语气来吆喝我。客气一点!” “对对对,夫妻嘛,就得相敬如宾……” 八姑连忙帮忙打围场,笑着说。 萧缙有点稀奇,八姑的心,居然向起云沁来了,不由得微一笑: “八姑姑……您偏心了……” “我可不偏……多登对的一对儿。两孩子,一定得好好的。八姑看着高兴……八姑等着抱小主子……” 云沁立刻满头大汗,无语的别开脸,摸摸鼻子往四下里看看。 这座堇园,之前,她想进来,如今她终于进来了,不想身份就这么被拆穿了……这世上的事,人算,果然不如天算。 她往外而去。 园子里一片柏松林立,一个个皆像哨兵似的站着,昂首挺胸的侍卫们,正在值哨,走廊上,岳离正倚着,看到她,站直,眼神儿再没有以前那种不敬,被打趴下以后,他总算是学乖了。 “王妃!” 他行了一个侍卫礼。 “大岳,功夫不错!” 她站定,露齿笑着:“有空再切蹉。打的真过瘾……” 岳离抖了抖嘴角:“爷的功夫比大岳二岳好。王妃可以找王爷切蹉!” “这是必须的!总有那个机会!” 云沁露齿一笑,有点阴阴的。 一道香风过,人出了堇园,岳离尤在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爷和王妃,要是对斗,谁更厉害? 八姑没有马上跟出去,而是被萧缙跟了进去。 萧缙细细叮嘱了几句,八姑听着,一一记下了。 “那就麻烦八姑了!” 八姑笑,道: “不麻烦的,八姑自会好好看好的。那孩子不错。你呀,是该定下来了。虽说身份可能有点配不上,但是,男人身边谁没个一个两个女人的。若真能让她真心跟了你,日后,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你先头不是说,老主子给你配的那人,你不中意——要退,依八姑姑看,退是没必要退的。男人娶女人,不光是传宗接代,也是为事业,那位凤小姐论貌有貌,论才有论,论家世,这天下,还有谁比她还好来着?娶她正夫人,安抚好了,那便是天大的利得。至于这慕容瑶,你若有点喜欢,大大方方留在身侧,也没问题。以后,成了大事,给个名位的事……” 萧缙听得八姑又拿那位“未婚妻”说事,不由得失笑: “八姑,您哪只眼,看到缙对这个女骗子有喜欢了?” “你没有吗?且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刚刚和她说话的时候,带着笑——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也不是那种敷衍假笑,你没发觉吗?你在逗她——打小到大,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八姑轻轻的说了一句,就转出门去,任由他慢慢的去发现自己的心。 那抹笑僵在了脸上,他还是觉是八姑想的太多。 又或许,是他做戏太久,入戏太深,连自己身边的人,都骗过了—— 他的心,锁的紧紧的,一根针也插不进去,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只是,那一吻,的确很不一样。 待续! 第四十一章,宫心计,阴谋起 回到东院,青袖和彩姬便带着奴婢迎了出来,罗成和贺海守在园门口。麺魗芈伤 罗成见到主子回来,目光闪闪,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贺海见到云沁,微微一笑,想到的是那天王爷抱着她回府的情景。 青袖第一个跑上来挽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在确定小姐没有少一块肉,没少一根头发以后,终于重重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终于没事了!这几天,小姐不在,青儿真是太不习惯了。浑身上下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做什么都不顺手。栀” “我也是!” 云沁笑笑,摸摸这孩子的头,好些天没见,真是想念的紧,说: “没你在身边,真是太不习惯了!偏生怀王那边的规矩就那么多,我让八姑放你进来。八姑死活不肯。着急了吧!痒” “可不!我天天去堇园门口闹,那个岳阳,还跟我扛上了呢,每次要跟我吵。我想溜进来,每回叫他给逮回来,真是讨厌……还威胁我,要是胆敢再偷溜进来,就把我赶出府去。哼,仗着是王爷的心腹,神气活现的,我真想扑上去再咬他一顿。” 青袖提到那个岳阳,就咬齿,双眼还冒火花,看样子还真与人家结上怨,扛上了呢! 云沁睇着,低笑,这丫头气鼓鼓的样子,挺有趣。 忽然的,她想到,这个孩子,如今都十九了,生的又端正,若是能遇上合适的,她得替她好好打算打算。这丫头跟了她这么多年,她的终身大事,她自得好好给规划一下。 “主子,您以后可别再吓我们了!” 说话的是罗成,他走上来,笑着指指青袖: “您这一番不省人事,青袖差点拿刀子逼我和贺海去把你从堇园给劫出来。” “可不是!” 贺海也笑着围过来:“就好像怀王爷能将您生吞活剥了一般。也不想想,您和怀王那可是夫妻,急什么急,王爷将您带了去,保定会好好照看妥的。” 青袖无辜的摸摸鼻子:“贺大哥,我这不是不放心外人照看小姐嘛……这么多年了……小姐的日常起居,全是我在照料,让外头的人去侍候小姐,难免会担心的,更何况小姐动不了。事事依赖别人,我怕小姐受欺负!” “放心吧!我们家主子,哪是那么容易受人欺负的。” 贺海笑笑,看看了青袖,又看了看彩姬,再看看罗成。 他木讷的是相貌,心可不木讷,而且雪亮着,清楚这个叫青袖的姑娘,是主子的心腹,她的紧张,自然是怕怀王轻薄了她的主子。这罗成也是他们一伙的;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则不能过份信任。 青袖对着贺海侧脸低一笑,想到的是这几日这人劝自己的光景: 小姐新收的这个侍卫,看上去很普通,但是,他身上有一种沉稳如山的力量,那双温厚的眼,很有安抚人的力量。不像罗成,性子是沉闷的,不爱言语。这贺海很稳,平平常常一句话,就能把人心给定住稳住。 这几天,幸好有这个人,否则,她得多急。 青袖总觉得小姐收这个人收的真好:他和司先生一样,叫人觉得很可靠。 云沁原想说“可不是”,却发现青袖在对贺海浅浅的笑,笑的很小女儿娇态,不觉一楞,而后一笑,这倒是挺不错的:自己出了出乱子,有人芳心动了?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青袖扶着云沁回房。 彩姬跟着,不说话,只盯着看,心头有无数疑惑闪过。 那天夜里,她被甩在后面,岳离带着她到那边时,人太多,一时找不到他们的行踪,等夜市上大闹开来,他们赶到那边,慕容瑶已经晕倒在地上,怀王抱着她往回赶——那几个刺客跑掉的跑掉,死掉的死掉,现场一片狼藉,乱成了一锅粥。 回来以后,王爷就将慕容瑶给带去了自己的园子,她想跟进去,被赶了出去——堇园是一处外人进不去的地方,王爷明知道她是摄政王的人,怎么会带着进堇园…… 她想不明白。 等进了屋,青袖下去吩咐去厨房取膳食来,彩姬留在屋里。 “王妃,身体还哪觉得不适吗?” 彩姬给沏茶,轻轻的问。 “还妥……” 云沁正临窗而立,听得话,答应了一句,转头看到她眼里有话: “有事?” 彩姬点头: “摄政王捎来话,说是想见见您……听说您遭了刺杀,原本想来看看您的,可是这几天,朝中有事,他一直脱不开身……” 云沁笑笑: “摄政王心系天下,当然得以天下国事为重。” 彩姬看了一眼,觉得这话,有点假,虚的很,也没拆穿,只道: “摄政王传来话,您身子要是没什么事了,进宫一趟,摄政王有事要吩咐您去办!” 趁着青袖和八姑姑不在,她把少主子交代的话,递了上去。 “嗯,好,我知道了。刚刚王爷跟本妃提了,说太后和摄政王都对本妃关切的紧,这几天,派下不少药材来。王爷说,今天再养一养,明日,他会陪我进宫去谢恩。” 彩姬点头:“这样也好!” 云沁坐到了琴台前,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很久不曾弹琴了,自己的房里,空放置着这么一把好琴,真是有点可惜,便随意挑了几个琴音出来,杂乱无章,叮咚直响。脸色是平静无波的。 她垂着眼皮,静坐,知道那彩姬在暗中观察她。 她大大方方的由着她去观察。 她心头在想: 被掳,被救,被刺杀,被抱进堇园疗伤,萧远坐不住了,总归得借个名目,见她一见的…… 那老家伙本来就多疑,哪怕,给她下了毒,还是不放心,这番进去,她得好好的对付着。 *** 萧缙是一个可怕的人,若为盟友,可互利互惠;若为敌人,必将寝食难安。 这个认知,云沁现在已经很深刻的了解到了。 依她看来,这一次,他将她带回堇园,良心发现,是一个原因,毕竟,她是因为救他而中的毒。 借机想摸清她的底,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是的,这个男人,不仅仅想要弄清楚她与司靖的关系,这魂淡一早在怀疑,司靖的守护,加重了他的疑心程度。 至于第二个目的,他是想弄明白另外一件事:在她身边,到底哪些是她的心腹? 关于这个问题,这个男人,现在大概已经摸透。 刚刚在堇园的时候,他再次问了她有关安冉的事,她答了一句:“已经跑了。” 他听了以后,眼神闪了闪。 她事后想想,这句话,无形当中告知了他很多隐藏的信息。 试想:如果安冉是老早就跑掉的,青海帮的人就不可能组织这么一场追杀。 据萧缙所说:之前,青海帮的人曾想试图和怀王府做一个交易:他们交出毒香的解药,来交换他们的少帮主。只是这个交易,无疾而终,青海帮的人莫名的全都隐遁起来。 萧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秦逍做了交涉,请来天医智叟,替她解毒。 反而言之,安冉的逃跑,发生在那场刺杀以后。 但是,这几天她都在堇园,寸步难行的,如何能知道安冉已经逃跑了? 再反推理一下,这三天,一直是八姑在侍服她,而八姑是他怀王的人,所以,八姑是不可能知道安冉的事的。以排除法来研究这个问题,答案明白不过:青袖是她的心腹。因为只有青袖和她接触过,也只有青袖能把外头的消息传给她知道。 确定了青袖的归属以后,通过青袖这条线,能发现她定时会和罗成接触,所以,他现在至少已经能确定青袖和罗成是她带来的人;也许,他还能顺着罗成这条线,将她的背景全给挖出来。 说真的,萧缙身上怀着的这样一种迅如破竹的侦察能力很叫她心惊肉跳。 好在,罗成说,这几天,他没有出去和外头接头,一直很安份的守在东院。 “一定得提防!不能叫他查到云中阁。云中阁是万万不能和朝廷纷争扯上关系的,否则日后,我们就没有好安稳日子过了!” 一旦查到云中阁,就有可能查出她的真正身份,这是她绝不愿意看到的事。 这天晚上,云沁将罗成叫去简单叮嘱了几句,在彩姬带人进来时,就退了出去。平常,云沁尽量的不亲自差用侍卫,就怕这些细作侧了目。即便这么小心,那彩姬还是往罗成身上多瞄了几眼,有意无意的问: “主子,侍卫长进来禀什么呢?行色匆匆的!” 云沁脱衣沐浴,淡定的应对:“本妃最近霉气当头,这不,叮咛几句,教他们好好守夜。本妃想睡个安稳睡。” 彩姬笑道: “这里可是王府,谁能来了闹事!” 云沁道:“这可不一定。最是家贼难防。有人一心想看我好戏呢,本妃总得当心一些的。” 彩姬不说话,不知道信没信。 这一夜,青袖陪寝,云沁一夜好梦。 那几天睡在堇园,总是有点提心吊胆的,生怕那魂淡突然冒出来了,再闹她一顿。 还好,他没有再来戏弄。 既便如此,可身体睡着那人的床,整日里闻着那人的味道,总归是别扭的厉害,会感觉浑身不自在。 就好像在现代文明的时候,她第一次睡龙奕的床,整根心弦都是绷紧的,生怕那些自己不想承受的事,会很突然的降临到头上来似的,莫名的会觉得不安和紧张。 *** 翌日。 天色晴好。 一早起来,看到青袖亲切的笑脸,是一种习惯,然后,青袖开始忙碌,给她挑衣服,给她梳头发,给她备好膳。 这些事,她做的驾轻就熟。 有时,她不让做,她还觉得委屈。 在这个时代,这些被诸多礼制培养出来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多多少少有一种奴性,哪怕青袖跟了她那么久,那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总长着那么一种东西:会将侍候好主子当作生活中的头等大事。 云沁并不喜欢这样的侍候,但同时,她也知道,若不让她侍候,这丫头又会胡思乱想,会觉得自己没有用,没有资格留在她身边—— 在青袖眼里,她这位小姐,太了得起——这丫头总会以一种仰望的眼神来看她,会以侍候她为荣。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精神信仰,而她是青袖的信仰。 八姑姑一直守在边上,看着青袖忙里忙外的,这丫头几天没有侍候她,今儿早,恁是不准别人来服侍,一切由她来打点。 八姑姑笑着对云沁说:“什么都由这丫头做了去,我们可乐得清闲。” 青袖忙碌的很开心。 吃过早膳,园门外传来一阵叩拜声,云沁知道是萧缙来了,不一会儿进得门来。 “好了没有?可以走了!” 萧缙淡淡的问,目光在落到云沁身上时,移不开了: 一身浅紫的宫装,勾勒着她曼妙的身线,腰际的流苏,托出一截细细的蛮腰,长长的裙摆拖地,令她显得高贵之极;如墨的秀发,斜斜绾着,并不是那种复杂凤髻,而是简单的倾髻,髻上配一朵七彩珠花,斜挑着是一支精巧的金簪子…… 整个装束,既素雅,又显娇贵惹人怜。 她的笑容,是清艳的;她的衣着,是精致的,两者融为一体,便是惊艳的。 “可以了。” 她也在看他,语气就像老夫老妻一般的亲呢—— 萧缙穿的一身亲王常服,墨色,银蟒,玉带,带上也绣着那样的图腾,与生俱来的尊贵,尽数彰显。 此刻,他脸上没有昨日那种笑。 而不笑的他,依旧是淡漠而严谨的,浑身上下流露的是一种凛然不可仰视的威慑,一般的人,受不了这样注视,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心头会生出一阵惶惶然,会觉得人家高不可攀,而自己俨然已经低下尘埃。 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一种眼神,并不觉得如何如何不能适应,娇笑一个,她眨了眨眼,手上捧着一个锦盒徐徐走近,说: “王爷,我备了一些小礼物给六妹,是来自蓬莱的珠母,可以养颜。你看这个可用?” 萧缙淡挑眉,这女人,进得西楚来,分明就把萧氏皇族的人的性情爱好全给打听清楚,还要问他有用无用?“王妃还真是有心。” 那珠母是东海稀罕之物,可缓解肌肤衰老之用。 并不是那位刁蛮公主要养颜,需要养颜的另有其人——是太后。 这位六公主常在私下里用珠母去搏太后的欢颜。 此刻,房内没有其他人,那彩姬已经被打发开了,青袖还没从房里出来。八姑就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云沁浅浅笑,不掩其真性情: “自然得有心!那是王爷的妹妹,得罪公主殿下,那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想想洞房花烛那番闹,我至今记忆犹新!” 萧缙的目光落在那锦盒上: “这个心结已经打上,想要解开并不易。不过,本王在此预祝你达成所愿。” 云沁挑挑眉,微一笑,就算解不开,也没事,她又不会和萧氏一族打长久交道——她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行了。再有,她相信有他在边上帮衬,想要让六公主认可她这个嫂嫂,不是难事。 二人一先一后往走出去,青袖和八姑姑微笑跟在身后,彩姬则在楼下守着,一行五人往前院去。 **** 前院,门口,备着马车,云沁带着人随着萧缙来到前院后,就看到宁以春和木紫琪齐集的堵在那里,看到她们到来,连忙过来。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 木紫琪福了一礼。 “嗯!辛苦你了!” 萧缙客气了一句。 木紫琪浅浅笑:“哪得话呢……看来,王妃姐姐好的差不多了。昨日去了东院原是想看看姐姐的,不想姐姐在歇息,就没敢扰。” 她目光像征性的在云沁身上停了一小会儿,以表示一种关切之情,而后,马上就转到了萧缙身上,痴痴然就移不开眼了—— 又有好几天没见到王爷了! 这几天啊,王爷一直在忙,忙的都顾不得王府,好不容易有空回来一趟,就直直回了园,她根本就见不着他一面,终日里被王府里的琐事缠身,心情一直很低落。 慕容瑶无端遭袭,昏睡不醒,这事,让她震惊。 这女子,还正如宁以春所说的,灾星,什么祸都往她身上落,一波才平一波又起的。 这昏睡就便昏睡罢,只要王爷没事,其他的人和事,她都不会太关心。 可她怎么就那么有福气,因为这么一出事,王爷却实实在在的将她怜上了—— 据说,她是为救王爷才受的伤。 唉,这伤,伤的真是时候,真能勾出王爷怜惜之情,王爷将她带回了自己堇园。 据说,起初那几天,是王爷亲自在照看,一切都不假借他人之手。 王爷因为这个事,对她上了心。 她的伤,也算是伤的值了! 原本啊,她想替王爷去照看的,可是不行了,那堇园,闲人不可进,哪怕是她,也不能…… 她心里很委屈,原来,她的地位,比不得慕容瑶……王爷这是怎么想的…… 每番想到这个事时,她的心里头,那个酸溜溜的味道,真是难以形容。 * “多谢木妹妹挂心!有王爷在,怎出得了大问题!” 云沁笑的甜甜的,美美的,瞄了一眼,人家那眉眼间的失落,很明显啊,那种依恋,也明显—— 这几天,怀王爷可是生生冷落了人家,难怪这些新婚的夫人们一个个都露出了春闺寂寞的表情,她转头又瞅了瞅怀王,人家俨然没把偏妻的“闺怨”收在眼底。 嫁给这样的男人,真是悲剧人生,幸好,她只是在唱戏。 * “王爷……听说你要带上慕容瑶进宫……以春也想进宫见姑姑……” 边上,不甘寂寞的宁以春,不愿被忽视的插上话来,可话还没说完,却被怀王那冷冷的一瞟给瞟断: “宁侧妃,你还懂得礼节吗?在我怀王府,可有侧妻直呼正妃之名的规矩?还是太后特意恩准的,宁大小姐见得本王王妃,不必行礼,直呼其名就可以了?” 很轻淡的一句,语气并不重,却叫宁以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原本见到王爷那种欣欣然的模样,全没了: “王爷……我……我……” 萧缙不给说话的机会,有力的掐断她的声音: “在宁家,你是大小姐。可以大呼小叫,在怀王府,你是侧妃……这一点,宁侧妃最好给本王记清楚了。” 云沁发现,萧缙待这宁以春,有一种莫名的反感,语气凶的很。 宁以春张了张口,撇了撇嘴,顿时眼泪汪汪的,这边看了一眼木紫琪没有帮护之意,那边看了一眼慕容瑶柳眉一挑,微身一笑,显然是在看笑话,心里头的委屈就噌噌噌噌的卷起来,带着哽咽的声腔,生生的挤出一个字来: “是!” 成亲十来天了,她终日见不到新婚丈夫不消说,被底下的奴仆们笑话不消说—— 如今,三位夫人,就属她还是完璧之身,王爷对她完全就没有兴趣,她心头的苦,真是无处倾诉。 虽说她喜欢这个男人,可是如此遭受冷遇,叫她情何以为堪? 她不明白啊,姑姑为何要让她来做这个侧妃,要是做了正妃,她如何会受了这样的气。 今儿个好不容易瞧见王爷,却是他带着那个小贱人从东院出来,两人个并肩而行,还有说有笑,真是气死她了—— 谁说王爷不好色来了? 王爷就是一个重欲之人。 要不然啊,怎么连一个细作也收到了身边。 如今还当着他们的面,数落她,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成了,王爷,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动气……宁妹妹,走吧……一起进宫去!木妹妹可要去啊!” 云沁浅浅笑着,有趣的看着这个男人为难自己的妾妃,故作一副娴娘端庄之色,心里又替这种女子悲哀,又觉得痛快—— 悲哀的是嫁的是这样一个男人,活该你这辈子再没有好日子过了;痛快的是这样的女子,就得受挫,就得好好的灭灭她的威风:太能作威作福了。 木紫琪笑的牵强:“我便不去了,府里还有事要处置。再说太后要见的是您……” 宁以春呢,强忍下了泪,僵着身子福了福,咬牙道: “王妃姐姐,妹妹失口德,还请王妃姐姐见谅……” “没事没事。自家妹妹,何必这么见外!” 口上说没事,手上没有扶一下的动作,回头时只笑脸盈盈的对着萧缙嗔怪起来: “王爷,宁妹妹年纪还小,日后好生调教,别这么凶……瞧瞧,都被你吓出眼泪来了。” 萧缙露出了一丝但笑不笑:又演上了——以后,他能时不时看一出好戏,这日子定然是有趣的。 他不说话。 云沁转头往人家泪汪汪的脸上瞟了瞟,好声好气的道: “别哭别哭,王爷这脾气啊,就这样子的,古板的很,妹妹乖乖的,他就不吼不凶了……妹妹若不乖的话,吼几声也是应该的,毕竟怀王府家大业大,规矩什么的是不能废,废了就不成方圆了……失了规矩,不仅失了家教,还会为给怀王府抹黑,所以啊,妹妹以后说话办事,一定得三思。因为咱们怀王府呀,最近另出了新家规,但凡哪位夫人犯了家规,这一个月,王爷是不去她房里的。所以,妹妹当真得把规矩牢牢记心上,省得被罚。家规高于一切,王爷您说是不是?” 萧缙听着,嘴角直抽:女骗子,你狠,你这根本就是在伤口上撒盐,碳火上浇油,可嘴里,他却应了一声: “嗯!” 木紫琪听着,心一凛:这女子,还真是不能得罪,这番冷嘲热讽,居然能说的这般笑容可掬,还胡乱编了这么一个家规出来,问题是王爷居然还是首肯的。 宁以春呢,气的脸色发青,青的快发黑,整张俏脸,全扭曲的着。平常在宫里,谁敢这么奚落她?一个个捧的她啊公主似的,今天却叫一个卑贱出身的人给这么说教了。 她咬牙,忍,谁叫她现在是妾呢—— “王妃姐姐教训的极是!妹妹记下了!” 低着头,恨着,应下,声音还不能露出那种怨气—— * 这仇,真是结大了。 云沁很清楚的知道,以后这女人逮到机会一定狠狠咬她一口的,还好,这怀王府,她待不久的。 她笑笑。 萧缙则勾勾了嘴角:“王妃还真有主母风范!” 云沁谦逊的应:“王爷客气。夫主外,妻主内。应当的!家和万事兴嘛!虽然妾身不主事,但也希望家里和和睦睦,一切有规可依,以法服人。” 多伶牙利齿啊! 萧缙隐约笑了一个:往外而去! 她要是真如此贤惠,那她就不是司六,就不是秦七—— 他很清楚的,这女子只是在唱大戏,玩而矣—— 这样的女子,绝不会乐意妻妾同娶,与人共侍一夫。 她的心,野在厉害,也大的厉害,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折服了她? 他想到了她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精灵似的调皮,那个与她孕育了这样一个生命的男人,是谁? 她是已婚女子离了夫家,还是未婚而孕,私生女儿—— 现在,他竟无从知道。 她是一个迷,散发着无穷的诱惑力,吸引了他的目光。 该去解这个迷吗? 他自问。 心,在犹豫,在抵抗。 他,不愿就此为她着了迷。 *** 一个时辰后。 萧缙带着云沁先去了太后那边,太后在礼佛——他们便把宁以春留下,而后,一起去了养心殿。 再说那宁以春,一等萧缙一走,强忍了老半天的泪水,那是唰唰唰的往下落下来,独自倚在平常时候最常坐的那张贵妃榻上抽泣起来,涂满红丹蔻的指甲,狠狠的扯着那绢帕,心里头则思潮澎湃着。 她不信:她就斗不到慕容瑶。 方正大师不是说了吗? 她可是大福大贵之人,而她幕容瑶,卜的卦,可不是好卦,所以啊,她迟早能将她斗垮下去——总有那么一天,她要让她哭着求,求着跪,跪的满头是血,最后,还要被千刀万剐,如此才能解恨去。 可问题是,现状和理想,差距是如此之大—— 想像日后的风光,无法纡解现在的窝囊气! 天呐,她要如何才能修理了这个女人? 要如何才能扬眉吐气啊…… 宫里熟识的奴婢们一个个围上来问,眼见劝不住,越劝哭的越厉害,都悄悄散了。 有些在宁大小姐手上受过委屈的则在那里冷笑:这种脾气,想在怀王身上得到了好脸色,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太后的佛堂在谨宁宫后面的礼佛阁,此刻,宁以春不敢去打扰姑姑倾诉心头的苦闷和委屈。 其实,就去算申诉了,她也不可能得到多少安抚的。 姑姑会认为她没有出息,会觉得她丢了宁家的脸,丢了她的脸,她只会另外受一番气。 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宁丫头,怎么了?怎么了?哭的就像是个泪人似的?伤心的这么厉害,哎哟哟,奴婢听着揪心死了……” 宁以春抹着眼泪回头看,原来是茶姑姑,太后身边的侍茶人,姑姑出嫁时,她陪嫁侍女,当年,还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一个小婢,如今是姑妈身边最最了得的茶艺师。 茶姑姑坐到了边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别哭别哭,瞧瞧,妆都化了,眼睛都肿了?到底受什么委屈了?莫不成又叫那慕容王妃给欺负吗?来来来,跟奴婢说说,舒舒心……” 茶姑姑一团温温和和,亲切的叫她“宁丫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样一个称呼,久违了—— 小的时候有,自长大,她的身份尊贵,谁敢啊…… 就连她的太后姑姑,也只是偶尔才叫她一声这名字,大都还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 此时此刻的宁以春,心头最是难受,被这么叫了一声,儿时被众星拱月般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任何人见了她都得礼遇几分…… 那时,怀王见到她,也不敢如何如何的放肆…… 那时,她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不凡…… 可而今呢,她遭的这是什么罪?她鼻子酸的厉害,悲痛的情绪就像找到了一个缺口,从贵妃榻上跳起来,一边抹泪,一边恨恨的叫起来: “还不是慕容瑶那只狐狸精在给我气受!早晚……早晚我要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这只狐狸精,一天到晚,除了迷惑王爷,就只知道冷嘲热讽的笑话我这个可怜人……王爷现在是完全叫她摄了魂魄……根本就没把太后放眼里,也没把我这个郡主放心里……” 她吼了一番,呜呜哭了一番,又小声抽泣了一番,似乎只有如此方能解恨—— 可是…… 有用吗? 哭完叫完,那女人还是稳稳妥妥的当着她的王妃,受气伤心的还是她宁以春。 “宁侧妃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吗?” 茶姑姑听着她唠唠叨叨的说完以后,微笑的问,这一问,开门见山。 “当然想!我恨不能喝她血,吃她肉……” 宁以春咬牙切齿的低叫,好在这间花厅也没有其他人,外头站的也皆是自己人,她这么说话,也不怕外头的人听了去。 叫完,宁以春看茶姑姑,疑狐的问: “姑姑有法子帮我整垮这个女人吗?” “有!” “当真!” 茶姑姑含笑点头:“自然!” 宁以春大喜:“快说快说!” 茶姑姑站起,去把门关了,而后过来附到宁以春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以春听罢,先是一楞,有点疑惑: “这是为何?” 茶姑姑又在她耳边人低语了一句。 宁以春倒吸一口寒气,立马惊站起来: “竟有这等肮脏事,茶姑姑怎么没报禀了太后……” “先不急着报禀,我们得先把这个事儿确定下来,把人给逮住,完完全全核实了,再来报禀,如此,才能稳操胜券……宁丫头,你要明白这么一个理儿: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想要扳倒慕容瑶,就得把万全之策。若是打草惊了蛇,那我们如何再寻第二次机会?” “对对对,姑姑考虑的周全。这件事,我一定会妥妥当当的办好的!” 宁以春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一跺脚,眼底暴射出痛快之色: “这一次,我要让慕容瑶死无葬身之地!” ** 彼端,云沁莫名的打了一个喷嚏,背上一阵寒凛,一种不好的感觉漫上心头来。 待续! 第四十三章,姑嫂联盟,演戏 “怎么了?” 萧缙见她打住步子,连连喷嚏,侧过头问。麺魗芈伤 “感觉有点怪怪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心头莫名的有点不安,她瞟了瞟四周,八姑她们在身后几步远处跟着,幽幽对他说: “我的预感,一直很灵验!栀” 他不以为然挑挑眉,显然不信。 她皱了皱眉,懒的解释有多灵验,嫌起他来,嘀咕了一句: “唉,自打遇上你,我霉气当头……我跟你,前辈子,难道是冤家对头?怎么这辈子,我遇上你就倒霉。瑶” 声音很轻,但是,萧缙听得分明,不觉扯了扯嘴角,心想:或许还真是冤家对头。 他瞄了一眼,正要举步,转身时看到一个白发老翁从殿内走出来,一身的仙风道骨,满面的智慧和气,看到他们时,目光淡淡瞟了一眼——其人身后,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面孔很陌生,但是,在看到“慕容瑶”时,很奇怪的眼神一亮。 云沁侧望过去,正好和对方的目光对上了一眼,那人马上低下了头,那种古怪的表情也跟着消失不见。 萧缙眯了一下眼神:是那个白发老翁,传说中的那位谋士—— 他搜肠刮肚的想,这人,到底是谁? 关注萧远这么多年,这个人身边用了哪些人,他都了如直掌,可偏偏这个人,他们的情报网上,查无来历,神秘的宛若平空冒出来似的。 这事,实在让人费思量。 “咦,你在看什么?” 云沁也注意到了。 萧缙不语,看着那白发老翁缓缓的走过来,从他们面前走过,没有行礼,只淡淡一睇,点了下头,那神情,隐约有一种难言的倨傲之色,无一丝卑微,不同寻常的谋士。这样一个人更像视名利为粪土的隐士。 但,真正的隐士是不会出来参加政治权斗的,所以,这个人只是假隐士罢了。 以隐士之姿,藏其祸心。 此人,必是祸害。 这时,殿门口,养心殿的内侍曹公公正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了萧缙和“慕容瑶”,抱着拂尘,连忙赶过来,笑吟吟的冲他们行了一礼,说: “摄政王正念哪着呢,您两位总算是来了。不过,怀王爷,摄政王想单独见一见王妃……要不请您到偏殿去小坐?或者去御书房督促皇上用心一下学业……最近,皇上学习一直心不在焉……这可不是好事。皇上跟您关系最好了,您说的话,他最听得进去。所以,摄政王的意思是,想请您多费心一点,多多在皇上面前说道说道……” 御书房离养心殿不远,走过去,一刻钟就到了。 萧缙自然是关心这个么弟的,小的时候,萧缙曾救过那孩子一命,萧译对他是言听计从,两人关系甚好;而萧远也知道他这份心思,所以,才想借这由头想将他支配走。 “单独见面?怎么?摄政王怕本王亏待了王妃不成?” 他神色深深,但笑不笑的反问。 “哪能!哪能!” 曹公公忙笑着摇手: “摄政王这是许多没见王妃,爷俩个总归有些话要说。摄政王对王妃可是爱护有加,真真是将她当作自己的亲自女儿来看了!王妃遇刺,摄政王急的可是差点不顾规距往王府内来探视……” 西楚的风俗,女子出阁以后,未回门之前,一个月内,家人不可探访,为的是让新妇先适应夫家生活—— 在家做小姐,和出嫁做人妇,总有那么多的不一样,总难免会受委屈,为了防止新妇思家,一个月忌见,俗称:断奶,一个月后,回门,娘家会风风光光的摆宴,接自家姑娘回去聚聚,这才算完成了整个婚嫁之礼。 “摄政王如此厚爱,那本王替王妃先行谢过……” 萧缙接头看向云沁:“王妃,那你留下陪你义父好好叙叙吧!本王去见见皇上!” 云沁点头,目送他离开,才跟着那内侍入内,自己进了殿门,八姑姑、彩姬和青袖却被拦了下来: “八姑姑,您就别进了!有彩姬服侍着进去就行!” 八姑姑微一笑,欠一礼,举止端庄有礼,温温道: “那哪成啊……老婢得好好的服侍着王妃。寸步不可离的。摄政王和我家王妃这是要说将什么呢,至于连老婢这个故人,都不愿见上一见……” 曹公公面色一僵,里面已传来萧远的沉沉的声音: “让八姑姑进来!” *** 云沁再度被请进了这么一座雄伟、华丽,像征天下至高权力的华殿。 这是第二次进来,却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不是来自第一次会晤而留下的,而是来自遥远的记忆。 陈封的记忆里,有什么被锁在那里。 她细细的想了想,左右瞄了几眼,墙壁上那一条条金龙的图腾,翻滚在云层之上,一幕幕映入眼来,皇族的奢华气息扑面而来。 真是好笑,她只是一抹游魂,怎会对这地儿熟悉? 不可能的! 皇帝的宝座,萧远是不能坐的,他坐在龙座下新设的一张金案后,龙座从来只有皇帝才能坐——哪怕那皇帝是一个傀儡,哪怕一切只是做做样子,该有的场面,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要不然,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一种仵逆。 萧远野心虽大,但是,这些,还是忌讳的。 此刻,萧远坐在自己的金案前,正以一种研究者的目光审视她,那闪闪深亮的眼神,散发着奇异的光,也不知道他藏着怎样一种深沉的心思,用心算计的又是什么? “慕容瑶拜见义父!” 云沁往地上叩拜了下去。 在这种皇朝,以目前这样一种身份,云沁就是一个叩头的份。想要不叩头,除非自己身在高位,成为云端上的人物,到那时,就能受万人敬仰,而无需给人行礼。 所以,她讨厌皇族,礼仪太重,规矩太多。 * 萧远,哦,不,应该说是:萧群,有点坐立不住,他怎敢受了她的跪? 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本是无所谓的,在这里,一天到晚有人向他跪,到处都是奴性的人,哪像在云沁身边那些日子? 云沁要求民~主,不许跪的。她说:一切正常的言论都可以自由发表,只要不带攻击性,理性的驳辩完全允许存在—— 她说:这世界,应该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有句话说的好:有理行遍天下。而不是跪着行走天下。 她说:人生来,不该有尊卑之分,人,是平等的。 她说:人与人之间,需要的不是跪叩,而是彼此之间的尊重。 “起来。不必多礼” 萧群目光迥迥的盯着这个令自己几乎疯狂的丫头骗子,如此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笑语吟吟的,那么的美,浑身散发着一股子不同凡响的自信,婷婷玉立的模样,如此的不卑不亢。 容颜,虽然已经改变,就连那连眼睛的大小都被易改过,可那眼神,如何能完完全全的改变。 所以啊,之前,他会有那么一种熟悉感。 那时,他是怎么觉得来的,有点云沁的味道,而今却发现,不是有点,根本就是她在玩这一出偷龙转凤的戏码。 * “八姑,见过摄政王!” 八姑姑也行了一礼,微微而笑,正在仔细的打量:萧远这种凝睇的眼神有点古怪啊—— 不像是主人对于下属的那种公事化的眼神,也不是所谓父亲对于干女儿那种慈爱的眼神…… 眼底的那一抹亮色和复杂的是什么意思? 他在矛盾什么? * 萧群这才转过头来,瞟了一眼面容娇好的八姑。 据师父说,这八姑曾和他父亲关系极好,差一点,楚帝就将她配给了萧远,八姑不愿意,原因不明。 听说,当时还曾闹出一些事。 这人和父亲太熟,为了防止在她面前露出破绽,他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一扬手,道: “八姑姑,往边上待着吧!过会儿本王再与八姑叙旧!” 萧远的不冷不热令八姑姑微微皱了一下眉,心下奇怪了一下。 他已将目光收回去,落在了云沁身上: “瑶儿,陪义父出去走走吧……” “是!” 他又转头看向八姑,目光在彩姬和青袖脸上掠过,心下明白,这个叫青袖的姑娘,就是清儿: “八姑,你们,远远的侍着……” 这话,就是想将她们支使开,若是殿内,和没有父女血脉之亲的男人独处一室,不太好,但是在御花园,那就没问题…… “是!” 萧远和云沁一先一后往外走去,一边赏景,一边说放在,走走停停,起初说的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无非问的是一些身体如何如何的话,身后,八姑和彩姬她们呢,也跟的近。 等进了御花园,八姑她们被曹公公缠住,渐渐落在了后头,萧群带着她走进了一个凉亭子坐下,又对她上下好一番细看,那怪异的眼神终令云沁忍不住问出来: “义父为何这么看瑶儿?” 萧群心下苦笑,这女人,口口声声瑶儿瑶儿的,演戏演得来,那个精彩,若不知底细,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人是冒牌的。 “本王在想,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认识她这么多年,好像从来就没有看清她一样,在他们这伙伴面前,她是无害的,清纯的,貌似简单的;套上伪装,她是强大的,彪悍的,深不可测的。 “义父觉得我是怎样一人?” 云沁低眉顺目,安安静静的反问。 “看不透。越来越看不透!” 萧群给了一个结论,这是真心话,实在话。 云沁微一笑: “义父真是爱玩笑。” 萧群扯了扯嘴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头问: “几天前,是谁掳的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作为摄政王这个身份,该问的总得问一问。 云沁也料到他会问,早编好了台词: “不怎么清楚是谁……瑶儿不认得。是几个年青男子。好像是为了报复怀王府才将我的摅走的。目的就是想让您和怀王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破裂。这是瑶儿偷听到的。他们还想弄死我。后来,也不和道他们内部生了什么分歧,居然没有把我弄死。幸好梆脚绳松了,手虽然被梆着,脚能跑,就跑了出来。大半夜的,躲到一处小山洞里,藏在那里再也不敢动,等天亮,又在山里头藏了一天一夜,饿的实在不行了,这才跑了出来,在小山岭里绕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农舍,这才终于平安归回来!” 她简单的复述了那整个过程,微微一笑道: “还好啊,这一次,有惊无险的躲过了一劫,说起来,还真是心有余悸!” 萧群心头很无语,想到了以前,这个女人在囡囡床头,编故事给娃娃听的那种场景,一个个历史故事啊,编的那绝对是神乎其神,就连大人都会被她的故事所吸引,何况是小孩子。就像现在一样,她就能把没有的事编的活灵活现,难辨真伪。 “在山庄,你与怀王你圆房了?” 这问题问的很叫他不舒服,但不得不问,这是作为摄政王最最关心的事,哪能见了面,不问到这个。 云沁含羞答签起来,垂下头: “是,瑶儿没辱没义父的厚望。” 一停,抬头,眼底已没羞意:“义父,不知瑶儿何时能见到母亲和师父……” 萧群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为何冒名顶替,现在,想通了,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那两个被父亲藏起来的女人,她是为了救她们而以身犯险,而冒名前来。 但同时,有一件事令他觉得特别的奇怪: 一个多月前,云沁怎么会在怀远县? 根据父亲的复述,当日,他在庵堂内遇见的人肯定是云沁冒充的,正因为如此,父亲回京后,经过反复周密的考虑,觉得这个慕容瑶聪明伶俐,生性孝顺,很容易控制,于是才有了后来的这一系列行动。 慕容瑶被冒名,那真正的慕容家弃女现如今又在何处? 重点:这事,怎么就那么巧? “好,过几天吧!你还在新婚里头,按规矩,不宜见。” “我不怕触霉头。”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她如何肯放弃。 “不妥。”萧群想了想,想到了师父的警告:按他心头那个想法,自然想趁早将她从怀王府带出来,以后再不回去的。 “义父……” “瑶儿,再等几天吧!本王令人将她们从南边带回来安置好后,再寻一个合适的时间带你去看看。” “请给义父给个期限!” 她防他这是搪塞。 萧群瞟了一眼,贼精贼精的丫头啊:“半个月之内。” 云沁马上皱眉,时间太长。 萧群立即道:“你母亲那身子,还在养,可不宜急急忙忙的赶路,你也不急在一时见这个面,你说是不是?” 云沁想想也是,点头:“那成!瑶儿先行谢过义父。” 表面上看来,她是这么的温温婉婉,但背地里呢,这丫头心头肯定把摄政王狠狠给骂上了。 萧群突然有点忧心忡忡,这番里,这女人因为慕容瑶的缘故给他磕头请安的,受了不少委屈,以后,要是知道他是阿群,岂不被她整理? 云沁哪能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目光一移,但见御花园里的御池柳荫之下,有个小美人,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陪着一位太妃正缓缓的往这边而来。细细一看,可不正是那位六公主萧雅。 至于她身边的那位太妃衣着打扮的妇人,云沁记得自己见这一次,初次入宫时,在谨宁宫时见过礼,便是那位与世无争的柔妃,膝下有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公主。 没一会儿,果然从那位柔妃身后又飞来一只漂亮的小蝴蝶,脆生生叫了一声: “母妃,姐姐,你们看,你们看,好看吗?好看吗?是一只金鹂鸟……刚刚四哥给逮着的……我将它关起来了,多漂亮啊……” 云沁听着一怔,她和萧缙分开才这一会儿的功夫呢,那位就给自己这个最小的妹捉了一只漂亮的鸟儿来,瞧,可把这娃娃开心坏了…… “去玩吧!本王还有事,先回养心殿了……” 她正想,摄政王忽扔下一句话,转身从另一处台阶下去,很快就消失在花红柳绿当中。 八姑姑很快就迎了上来,神情有点怪怪的,却什么也没有说,彩姬不见,可能是被摄政王叫私下查问去了,青袖左右张望着。 云沁转眼时,只看到柔太妃带着自己的女儿走开了,萧雅呢,正带着两个奴婢在摘花。 她迎了过去,莲步轻移的缓缓走近,听得她们在低低的讨论哪朵花好看。 “六公主。” 云沁唤了一声。 萧雅本来脸上带笑,这会儿听得叫回过头来看,在看清是慕容瑶时,脸色倏的一变,隐隐薄怒翻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六公主,你走的这么急做什么?” 云沁不疾不慢的绕上去,笑着拦了去路。 萧雅想到自己那两个心腹婢女险些就没了性命,就怒火冲天,将手上新摘的鲜花一古脑儿全掷在地上: “慕容瑶,滚开!好狗不挡道。” 有几支还砸到了云沁身上,她瞟以一眼,看了看满地遭了摧残的花蕾,淡淡道: “六皇妹,你应该称我为六嫂……作为公主,口出粗语,若是追究起来,公主的女官,婢女都有罪……六皇妹,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的时候,闹闹明白,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省得到时闯了祸还不知道,却在那里抱怨别人害了你。你在抱怨的时候,也麻烦反省一下,你到底做错过什么事?” “你……” 萧雅双眼喷火,心里恨极这个女子:最近这段日子乱了怀王不说,还要跑来这里说教,想她如今被看的这么严实,连进个宫都不能,还不都是被这个女子害的。 萧雅身边两个婢女是从怀王府挑去的,听之,变色,无他,她们都知那天的事:公主的婢女被毒打,被驱逐,差点就死掉,就因为得罪了“怀王妃”。 难道这样的事,又将落到她们头上了吗? 云沁似笑非笑,从地上捡起那只花篮,拍了拍上面沾着的泥尘,把那些含苞欲放的花蕾一朵朵拾起来,交给婢女,指指边上: “远远侍着。本妃与公主要叙叙一下姑嫂之情。有些误会,本妃得和你们公主好好说一说:本妃刚刚才进宫,就听得这边的宫女都在传本妃是煞星。新婚才没多久,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你们要是不怕触了霉星,让本妃煞了,可以留在边上侍候……” 两婢女对视了一眼,往边上退下。 萧雅看着生气,双颊鼓鼓,直跺脚: “给本公主回来,你们到底是谁的婢女!回来!” 婢女绿舟顿足,想了想,福一礼,轻声道: “奴婢们自然是公主的人。只是公主,您和怀王兄妹这么好,怎么就能怀王妃闹成这样呢?既然怀王都把王妃接回来了,王妃生病,还亲自照看,奴婢以为,您和王妃的心结也该解一解。在这深宫大宅内,没有永远的敌人。” 这话,说的漂亮,令云沁不由自主的冲这个不起眼的婢女投去了刮目相看的一笔,微微笑了出来。 那绿舟不卑不亢的回以浅浅一笑,退开。 萧雅则因为这句话而怔了一怔,目光落到了“慕容瑶”身后的八姑身上,眉心皱了一下,耳边则响起了这个女人兴灾乐祸的说话声: “一个小小奴婢都比你懂事。萧雅公主,你要是再不知道收敛,保不定哪天你死了,也没有人可怜你。” “你……” 萧雅立刻怒瞪,眼睛里有什么被熊熊燃烧了起来:这孩子,小小的个儿,生起气来,倒是很凶悍! 云沁莞然一笑,不怕仇视,从地上将漏掉的那朵花苞捡在手上,嗅着,继续说道: “公主,太上皇疼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你的日子那可是举步为艰。你四哥能罩你一时,不可能罩你一辈子。要是你再不长长脑子,你想想,这日子你得怎么混下去。我听王爷说啊,摄政王看中的那位六驸马,正在往洛京来,你这婚事,保不定就能被谈成……你可想想明白了。你还有多少时间瞎闹腾……” 到底是一个小姑娘,原本就在这事儿着急,如今叫云沁这么一刺激,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但她生性奇倔,哪能在别人面前落泪。“这关你何事来了?” 她火大的要走,心头狠狠给刺痛了。 云沁身子一票我,又拦了她的去路,微笑: “六妹,或者,我能帮你!帮你摆脱这样一个困境……” 这句话,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法,只有她能听得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萧雅嗤以之鼻,绕过了她,泥菩萨过河的人,还想帮别人,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四哥怎么就没借机将人丢出去…… 她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急步走到那两个奴婢面前,气呼呼的将那只花篮子夺过来,狠狠往地上一扔,提着裙子踩了踩,好好的篮子被踩的稀巴烂,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解气。 原本微笑的八姑,神情微微收了一收,跟了过去,追了一段路后,拉住那个叫绿舟的低低说了一句,那绿舟很认真的听,在这过程当中,还侧过头来往云沁身上瞟了几眼。而后点头,而后离开。 云沁微微笑,重新折回那凉亭,没有马上离开,因为她在等某人回头。 果然没一会儿,刚刚怒气冲天离开的萧雅公主,提着裙子小碎步的往这边飞奔而来,冲上高高的凉亭时,还是气喘吁吁的,额头生着细汗。她扶着柱子歇气时,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怪物一般。 “怎么?想通了?” 精致的小脸上漾开一朵美花的笑花。 “你,真能帮我?” 萧雅疑惑的打量着。 “只要你听我吩咐行事!肯定能帮到!” 云沁笑笑,看了看淡笑着的八姑,也不知萧缙在八姑身上交代了什么,传了什么话去,能令这位公主这么风风火火的赶回来。 一阵风过,吹起罗裙舞起一朵花,萧雅神情怔怔,想到的是刚刚婢女带回来的话,目光落到八姑身上,八姑冲她点点头,眼底含笑,似乎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刚刚,八姑让绿舟传了一句话: “四王爷和四王妃夫妻一体。日后,王妃的意思,就是四爷的意思!” 这话,绝对有份量。 她整个儿震惊在当场厅:慕容瑶这妖精什么时候将四哥都收服了? 四哥多英雄的一个人啊! 之前听说四哥和那女人圆房了,她犹不信,现在这情况,她是非信不可了。 萧雅明白:四哥是个理智的人,不会***美色冲昏了头脑,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事儿,可以理解为慕容瑶已经是四哥的自己人,是可以完全加以信任的。 “你要我做什么事?” 云沁微一笑,附到萧雅说了一句话: “演一场戏!能帮到你四哥,也能救你自己!” *** 待续! 第四十四章,较量,她的局 谨宁宫。麺魗芈伤 太后宁氏从佛堂出来已近晌午,徐姑姑在边上侍候着,身后众个宫婢低头跟着。 走了几步,宁太后脸上浮现若有所思之色,转头问: “徐儿,怀王他们来了没有?” “来了!柝” 徐姑姑微一笑,答道。 “春儿可有跟过来?” “回太后,来了,又走了,好像去办一件很要紧的事了……走的有点匆忙!都没来吱会一声。杳” 宁太后那画的精致而端庄的柳叶眉不由自由的拢了拢,往香径上跨去时,头上的凤钗摇曳着,神情有点不悦,淡淡问: “究竟什么事?连见个面都来不及,走的那么急色匆匆?真是越来越不成提统。” 徐姑姑连忙温声道: “这个倒没说,只交待:要是赶得急,下午会再来和太后请安,到时,还想让太后看一出精彩好戏——这句话,奴婢原封不动照搬的。太后,宁侧妃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格外的眉飞色舞。奴婢问了,到底有什么好戏可看。她只是笑,不肯说,心情看上去好的不得了……这些,是奴婢回宫取佛经时遇上瞧见的。” 宁太后的柳眉皱的越发的紧,感觉这孩子又得闯祸。 新婚燕尔的,本该合合美美的,可她过的日子的确是不如意。 这不如意,一半是眼下时势促成的,一半是她自己造就的。 想要解决这样一个现状,得等时间,得忍,得安份守己的熬,得审时度势的坚守。 只有,守着,守好,将来,总有熬出头的时候。 以春是她嫡兄唯一的孩子,她怎会害她? 宁家的中兴,还指望着她。 宁太后不知跟她说了多少回了,一时的委屈,并算是委屈,一时的苦难,不算是苦难,一时的失意,不算失意。 今天叫人给踩了贱了踏了,他朝能坐稳位置,春风得意,依旧是赢家。 无论是皇宫,还是王侯深宅,懂得忍气吞声,知道揣度人心是最最重要的。 就比如她,表面上,是皇后,是无限风光的,可背里呢,还不是得看着自己的男人,去别的女人宫里颠鸾倒凤—— 更可笑的是:听说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还得去表示关切;知道她们生养了,她还得给红包,表示祝贺,欢欢喜喜的将那个场面做全了。 这些她都得忍下,同时,这也是一个女人必须忍的。 那时,她清楚一件事:母仪天下这个形象必须竖立起来,只有这样,才有资本去争。 可这孩子忍性不够,而有些事,她又不能与她明说。 总之,这孩子,太过浮躁。容易叫人利用。 徐姑姑扶着宁太后慢慢走着,见太后神情不对,想了想,将之前的情形说了一遍: “刚刚,宁侧妃在里头哭了好一会儿功夫!后来,茶姑姑进去安抚了几句,这才不哭不闹了。安安静静坐着想事情。不知为啥就笑了,开心起来了,后来,坐捺不住就跑了出去……您看,要不要派人将她找回来!” “嗯,不必!” 茶姑姑是她带进宫里的老人,想来是看到这孩子伤心就过去劝了劝,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的,但是…… 宁太后的眼皮还是跳了几下,心头有点不踏实,顿下步子又问: “茶姑姑呢?” 徐姑姑指指正宫宫门处,答道: “正在礼茶。怀王妃和六公主来了。不过六公主还在和怀王妃斗气,刚刚在御花园又大吵了一番。六公主来向太后请安,怀王妃也来了,六公主见得怀王妃就来气儿,茶姑姑笑着拉住了六公主。正巧柔太妃也在,轻轻责怪了六公主几句:说什么姑嫂之间怄什么气,就请茶姑姑给沏了一壶,想让她们和解了。别再瞎闹。” 柔太妃在太上皇在位时就是一个无争的女子,最喜一切静好,上下和睦。 那时,太上皇爱往那边静静的坐一坐,让那女子给揉一揉肩啊,捏捏腿啊什么的……是个不会惹事的人……对太上皇还算上心,会守着自己的本份,不会刻意争宠——她只想护着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养着长成,嫁一个好人家。 这是柔太妃私下里对宁太后说过的。 或者说,这也是一种自保之道——深宫里的女人,能安安稳稳活着,多少有点心机。 此刻,宁太后听得柔太妃来了,点点头,往里走去,待走近,果然听到柔妃细细浅浅的说话声: “这水是梅花雪水过滤的吧……” 茶姑姑笑着答: “确是,太妃的味觉就是好,什么都能辨得出来!怀王妃,您觉得如何!” “我不懂茶的!乡下来的粗使丫头,哪懂得那些!只觉甘甜好喝,能解渴就好!” 慕容瑶在轻轻的笑,声音年轻,显得极为的悦耳,富有生气。 宁太后走进去的步子不自觉的缓了一缓,她若真是乡下来的粗使丫头,这回,被青海帮的人掳去,早该死在外头了! 提起这事,她就觉得特别的古怪! “太后驾到!” 内侍扬起尖尖细细的嗓音叫唤起来。 转过走廊,迈进高高的门杴,里面本在说话的众人纷纷站起来,跪于地上行礼: “叩见太后!” “都起来吧!无需多礼……徐姑姑,看座!嗯,茶姑姑这茶倒是泡的极香……闻着舒畅……给哀家斟一盏过来尝尝……有些渴了……” 一阵低笑在华殿里荡漾开,此刻,手握生杀予夺之权的宁氏,显得如此温润可亲——谁又能想到这个女子,曾帮助楚帝夺了金氏江山,杀人无数,也曾暗中害死了丈夫好几个子嗣。 这女人,心,是毒的,手段,是狠的,而晚境,并见得的就能风光——一个没了儿子作倚仗的女子,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女人罢了。 将来,有朝一日,新君一旦架空了她的权力,她的余生,不会有多少好日子。 所以,云沁才好奇,这个女子,将宁以春嫁给萧缙的真正目的—— 她不可能想毁掉宁家的,而是想借着萧缙将宁家推入一个全新的兴盛时代——宁家的女儿,有点丢人现眼,但是宁家的几个男丁,都算是人才,只要新君,稍稍加以重视培养,他朝,都能飞黄腾达。 那么,宁太后到底想想用萧缙打她的什么如意算盘呢? 这事,值得深思。 ** 长长凤裙从金雕玉刻的地面上拂过,一片绛云,在云沁面前拂掠而来,带着一阵悠悠然的香气,她跪着,而人家昂首阔步的自她面前走过。 她微微拧了一下眉心。 对于这个时代,她最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三拜九磕的规矩。 权者至尊至贵,王者是天。 在云家堡,这样的尊卑虽然也有,但是,她与母亲居于偏隅,又加上配着一个有来头的未婚夫,是故,感觉没那么强烈,那时,她很少出来,也咸少去给嫡母庶母叩头请安。 离开云家堡,在外流浪,是曾经遭受白眼,甚至于还偷过东西吃,但很快,她凭着自己的智慧,收服了司靖。 有了司靖后,她开始经营生计,一经营,日子就开始稳定,虽也受过挫,受过欺,但还总归不曾这般给要下跪过。等她取得自己的江湖地位以后,只有别人膜拜她,无需她去仰仗别人,看人眼色。 她不喜欢这种迂腐的规矩,而这时代就是这样一个处处叩头的时代,每个人脑子里根深地固的生着那样一种奴性思想,见得贵人就得跪。 唉! 云沁站了起来,看到宁太后正在用一种深亮的目光微笑的审视她: “怀王妃,气色还不错。看来怀王还是懂得照看人的!以前,哀家总觉得这孩子是一个老大粗呢……军营待久了,难免脾性也粗硬起来……会不识何为怜香惜玉……” 云沁行以一礼,谦恭道: “太后,王爷是个好夫君。” 声音甜甜的,俨然一副像是浸润在新婚喜悦里的样子,连眉毛都是连羞带俏的生出了异样的神韵来。 太后点头,眼前浮现了那男子俊拔伟岸的身姿,以及那冷冷寡寡的神采,令她想起了太上皇萧恒年轻时候的光景,也是那样的英姿焕发,叫妙龄女子们春心暗生,当年,她对萧恒也是动了真心,生了真情的。 她含笑道: “都说怀王生冷不好相处,看来,只是他没遇上了那个人。” 按理说,太后应该无比厌恶萧缙才是,这位和萧缙的母亲,岑贵妃可是死敌,可她的语气里没有这样一种情绪,很平静。 这令云沁感觉颇为的奇怪。 “坐下,且说说那天你被掳的事吧!” “是!” 云沁坐下,开始编故事—— 基本上她编的故事,旁人听了没有十成信,至少也得有七成吧! * 宁太后自然是心怀疑惑的,看着她那种表情,那种紧张的语速,那种脱险时的惊喜,若全是编的,这女子,也太过可怕了,心眼,也太过繁多了—— 再有,若真是编的,她是怎么逃脱的? 那些人,可是青海帮的人。 想到青海帮,她就会想到那个岑贵妃,就很想咬牙切齿——她这一生的悲哀,全是那个女人造成的。 在她看来,青海帮的人,若是想抓,也该抓宁以春去,如此才能真正打压了她,偏偏不是——抓的是一个身份极为微妙的慕容瑶。 这能说明什么? 慕容瑶,有问题。 她在权力的巅峰之上打滚,见识过无数想在她面前耍花样的形形式式的老油条。 就像当年自诩盖世奇才的周余,在前朝帝王面前是一等一的能人,睁眼能说瞎话,差一点就把他们夫妻俩骗来洛京意图斩草除根,而她巧施妙计,就破了人家的功,诱出了他的图谋,斩了其首,后起兵,揭竿而反,才有了如今这大好河山,成为这洛城京是受人俯拜的贵人。 尊与卑,只有一线之距——拿捏不稳,便是卑微的奴,等候的便是死。 宁太后阅人无数,哪些人为名,哪此人为利,哪些人为色,哪些人真心在为民,哪些人要的是天下,她看的清清楚楚,却独独看不透这个慕容瑶。 这女子,当真是慕容家的吗? 何以如此能巧辩? 何以能在转危为安? 若说,这仅仅是巧合,那不可能! 重要的是,萧缙对她心怀了怎么一个心思? 竟会要她? 慕容瑶是摄政王的人。 他是清楚的。 * 一干人,正在殿中有说有笑,表面上是一团和气,天下太平,实际上呢,各怀心思,各有算盘。 云沁觉得自己这笑容装的快要抽筋,向萧雅使了一个眼角——慢不经心的瞟了一眼。 萧雅浅一笑,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她的眼神,正好站了起来,自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铁锦匣,来到太后面前: “母后,雅雅前番往集市上玩耍,看到了有人在卖珠母,便宜的不得了,原本以为这必是假货,上去一看,才发现那货真价实的很。雅雅就让人做成了玉膏,几天前才叫人取了来,今儿个雅雅拿过来,特意孝敬给母后!” 说着,打开了锦匣盖,里面装的是一个小小的玉瓶,很精巧,里头装的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珠母膏。 时间是一把刀,刀刀它催人老,无论这宁氏年轻时有如何貌美,也不管她有多么的精明能干,都抵不过岁月这一把刀。 待年纪长到个这个时候,没有一个有能与时间来抗衡,宁氏已渐色衰,私下里也一直差人四下打探驻颜之术。 珠母则是最能驻颜防老的,但,想要得到,也极为不易。 一则因为这边离海远,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们的国域在洲之中西北,没有海岸线。即便再如何要想珠母,也断断没有办法到别国的海域上去打捞,想要得到,需得从南方买。 而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她又不能堂而皇之的大量购买,因为采珠母是一件性命攸关的事儿,一个没留神,采珠人就有可能死在海里,再也上不来。在南燕,帝主下了禁令,未得采珠牌的人不可下海捞,以防止出人命。 是故,这种东西,价高,且,罕有。 为了赚取这种利得,很多人还是甘冒生命之危,下海捞取,而所捞上来的呢,因为没有采珠牌,价格不会很贵,有时流入民间遇上不识货的商贩,会当假货卖。 宁太后在用那瓶已经用的快见底,可惜近来一直寻不到这样的好货,这个时候,她听到有珠母,心头难免会上心。 徐姑姑是最懂太后心思的,马上笑道: “公主倒真是有心了!来,徐姑姑看看,这膏好不好。” 她过来拿了去,打开这玉瓶上的塞子,抹了一点在手背上,又往鼻边凑着嗅了嗅,这既是在查验有无毒素,也是在对珠母膏的优劣的一种判断——而后露出了满意的笑,点头对宁氏说: “太后,您看,这色泽,这味道,是云中阁出品出不错了,而且还是您喜欢的那种香料调的。属上品。这一回,公主倒是实实在在办了一件好差事。这孩子人孝心,该赏。” 徐姑姑是宁太后身边最最贴己的人,得到了徐姑姑的信任,就等于得到了宁太后的信任。 萧雅笑嘻嘻看着宁太后接了过去,亲手尝试了一下,闻了闻,也不觉颔首: “味道不错!” “那是,儿臣特意让云中阁的人,照着太后最喜欢的味道做的。” “为难你这孩子有这份孝心。徐儿,那就收起来吧!” 宁太后道。 徐姑姑含笑答应:“是!” 宁太后微一笑的看向萧雅,太上皇最最疼爱的女儿,人家会得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孩子能想方设想的招人疼爱。第二个原因,她母妃芳妃的缘故,虽说妃位不高,但还是很得宠的,在太上皇面前很能说得上话。 只不过她和柔妃一样,柔妃是胆小,芳妃是不愿争,觉得妃位低,就不容易遭人算计。她曾在帝驾前讨了一书御旨,住的地方,闲人免进,她呢,也闲少出来。太上皇昏睡后,只出来过一次。那时,宁太后说皇上需要静养,不宜近身探视,她没强求。 “说吧!丫头片子,有什么愿望,提出来听听……” 这公主每回孝敬人,都会索取一些什么作为回报,这习惯,太后哪能不知。 萧雅自然也是怀着目的来的,马上往地上跪了下,先深深叩了一个头,而后毫不客气的央求起来: “请母后替儿臣的婚事做一下主!儿臣不想嫁那个胡人……” 宁太后微一笑,果然是为了这个事而来的——最近,这事,传开了,难免会传到公主耳里,她会急,会乱,想着法子的来讨好,倒也不稀罕。若真不急,才怪事了呢! “这事,哀家会与你四哥商量着办的……皇叔想嫁你去那边,不是他想便能成的……放心,哀家会和你四哥酌斟着处置的。总能给你挑一个衬心如意的驸马。” “母后,当真?” 萧雅喜出望外,青春盎然的小脸上,那份欢喜,毫不作做。 宁太后面带笑容: “哀家怎会骗你!” 怀王看重这个妹子,她自当好好用好了她。 “多谢母后。有这句母后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 萧雅又叩了一个头,却没有马上起来。 宁太后看了一眼:“怎么,还有事?” “嗯!母后,儿臣还想去父皇跟前叩个头。儿臣母妃这几夜老是做噩梦,所以,儿臣想去叩个头,看看父皇。母妃惦着父皇,又不敢来求您,儿臣斗胆想见一见……” 这话一落地,宁太后微微沉了一下脸色。 萧雅察颜观色,马上道:“要是实在不行,那便不去!” “孩儿也想去见见父皇……” 是那位一直依在柔太妃怀里的小公主,娇滴滴的叫起来,小脸上尽是向往之色。 “都好久没见过父皇了……母妃,孩儿也想见见…… 柔太妃低头看了一眼女儿一脸期待的神情,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时,微笑道: “臣妾心下倒也想给太上皇请安,不过,只怕人多惊扰了太上皇。臣妾母女就不过去了,六公主替母亲去叩个头也好,姐姐您说是不是,芳妃姐姐从不提要求,见一见,由六公主回去报个平安,芳妃姐姐的心也能着地。” 云沁垂着眉静静的听着,在这种情况下,宁太后是不能拒绝的,拒绝,就是太过无情;拒绝,就是一种心虚的表现——而她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 宁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那犀利的眸光在萧雅脸上来来回回巡视了好一会儿,方答应了下来: “雅雅,哀家许了。” “多谢母后!” 萧雅大喜过望,叩头谢恩——站起来时,目光不经意的往慕容瑶身上一掠而过:这一切,全是应她要求做的,可她并不知道四哥和这个女人做了这些事,图的是什么。慕容瑶说了,只要她做好这些事就够了,其余事,由她来完成。 她猜不透他们的目的所在,但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 就当萧雅站起的那一刻,云沁跪了下去,微笑道: “母后,臣媳是不是也该去给太上皇请个安,以尽孝道?” 宁太后的柳眉微蹙,目光惊警的往她身上一瞥,淡淡道: “有这份心就行了。怀王妃,太上皇在静养,去的人,不宜多,以后吧!等太上皇醒了再去请安!” “是!” “怀王妃,中午谨宁宫设宴,你与怀王一起用了膳再走!雅雅,吃了膳,哀家带你过去!哀家也想去陪陪太上皇!” “是!” 云沁并不意外太后会拒绝:她在防她。 太上皇在昏睡,不论去多少人,都扰不了他,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可大家并没有戳穿了这一层纸,一个个配合着做戏——宁太后啊宁太后,你到底想要藏起怎么一个真相? 而这真相,不管你如何想掩饰,总有浮出水面的时候。 她低着头,勾了勾嘴角,温温婉婉的一笑。 一切正按着她所设想的发展演绎开来——挺好挺好。 待续! 第四十五章,自请休书?谁的诡谋? (囡囡来了) 中午,宁太后在谨宁宫设家宴。麺魗芈伤宴上,云沁贪杯,醉了,太后只好让人备下解酒汤给她吃吃,令她在偏殿歇歇,醒醒酒再回去。 萧缙扶着她,相陪去偏殿,一步未离。 这事很快传开,一个个都在怪叹艳慕:慕容瑶好福气,能得来四王爷如此细心照看。 膳后,萧雅在宁太后的带领下,一起乘着肩舆去了雍和宫。 雍和宫,冷气沉沉,宫娥内侍,一个个低头垂目,说话都是低声细语的,生怕吵到了睡着的人似的枳。 萧雅以前喜欢到父皇这边来陪他下棋,泡茶什么的。若说以前的雍和宫,显得肃杀,现在的雍和宫,则气压低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床榻之上,明黄的幔帐低垂着,药腥味依旧是那么的难闻,飘浮在空气里,淹没了父皇身上所特有的龙檀香,以及房内特有的书墨之气。 太后只许她在榻前叩头直。 朦朦胧胧的,萧雅只看到那床上躺着一个人,可她不能近身服侍探看——说真的,她很想靠近过去,就像小时候一样,抱父亲一抱。父亲这番生了重病,算是令她真真切切尝到了一种失“怙”后的无助滋味,虽说,这是慕容瑶让她演的戏,但,也是她心里真心想来探看的。 “母后,儿臣能不能近身看看父皇?” 萧雅殷殷盼着,眼底全是希翼之光。 宁太后站在那里,笑的慈善,不动声色的拒绝道: “雅雅,太上皇久病,瘦的已不成人形,哀家不想惊到你……就这样跪安吧……” 萧雅张口欲言,唇角一动,什么也没说,应了一声: “是!” 又叩了三个头,这才退出来,她垂着眼睫毛,以掩饰心头一种震惊之色。 刚刚,“慕容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雅雅,你先下去!” 五个字,分明响亮,可太后竟没听到。 她听四哥说过,有种奇门功夫叫“传音入密”,难道那人懂这种罕见的功夫吗? 她的心,狠狠的惊了一惊: 慕容瑶何时来了雍和宫。 *** 寝殿内只剩下宁太后和徐姑姑,其他人都已被禀退了下去。 宁太后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思绪翻滚,游走千里之外,心下不断的揣度着: 那几件证据,何能才能到? 这日子一天一天拖下去,不是法子。 总有拖不下去的时候。 她必须尽快把局势掌控住。 不管他怀的是怎么一个心思,想要在将来的日子里可有一个好的归宿,想安安稳稳的过好日子,就只能狠下去,快刀斩乱麻,以确定自己不可摇撼的地位,以确定一个有利于江山社稷的帝王。 这不仅仅关乎自身荣华的问题,更是三千里江山日后昌盛与否的问题。 她不断的思量着,头,隐隐的又开始疼起来—— 也许最迟今天,就能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了。 她殷殷盼着。 但愿,一切顺利! 但愿,一切尽可能快的达成一个她向往的结果! 那才是一种圆满。 如果能够达到,她这辈子的苦难,就不算白熬。 宁太后侧了侧身,原想揭开帐子去看一看的,不知怎么的,脚下就绊了一下,她重心有点失控,一手连忙抓住那明黄黄的幔子,眼光竟被煞到了一般,头一沉,骤疼,显些就晕了过去。这头疾的毛病,最近是时不时的犯。 徐姑姑忙上去扶住:“太后,怎么了?莫不是头疾之症又发作了么?” “嗯!” 宁太后的确觉好一阵心浮气躁,这一刻,她头疼欲裂。 稳了稳心神,她示意让徐姑姑扶着坐下,手不觉扶上了额头,攒成拳头,轻轻的敲,疼啊,这头疼的毛病还是当年产后落下的。 那一年,她生子! 那一天,她丧子! 那一夜,她哭疼了头。 “奴婢给您揉揉,然后回谨宁宫吃药!” “嗯!” 宁太后闭着眼,压下心头那一阵阵的疼,想着如今还有可能展现出来的前景,那疼,才终于,慢慢的舒展开。 她享受着徐姑姑的按揉。 那纤细的手指在穴位上来来回回的拿捏着,渐渐的不疼,人有点恍惚……只听得徐姑姑在低低的与她说话: “好一些没?” 宁太后含糊的应着,觉得这徐儿的手艺,似乎越发的好。 这么揉着,令她想睡。 *** 殿外, 萧雅没有离开,静静站着,听得里面又低低言语了几句,过了好一会儿,徐姑姑走出来,想来是要去谨宁宫取药的。 在经过了她身边时,这位徐姑姑奇怪的眨了一下眼,还冲她做了一个手势—— 萧雅楞了一下,平静的心,突突突的跳起来: 这人,不是徐姑姑! 她盯着徐姑姑那犹如少女似的身形,不由自觉的往外去: 若她没猜错,她应该是…… 那么一想,她倒吸一口气,连忙低下了头,两耳一进嗡嗡作响。 天,这女子,胆子怎如此大! *** 这天下午,宁太后到雍和宫探看太上皇时,突然头疾发作,徐姑姑给揉了揉,在雍和宫里睡着了。 这天下午,徐姑姑离了雍和宫,说是回谨宁宫给太后去取药,却在谨宁宫摔了一跤,当场不醒人世。 这天下午,怀王妃酒醒之后,便和怀王萧缙回了王府。 这天下午,所有发生的事,恍惚的,会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偏偏,没有人能说得出哪里不对劲——一切就是这么顺应自然,那些意外,也就像寻常小事一般,不足为怪。 *** 回到怀王府,木紫琪迎出来想要报禀什么,萧缙没怎么理,直直的就回了堇园,云沁笑吟吟跟了进去,没有人敢拦;木紫琪追过去,试着也想进,却被拦了下来。 眼前,一男一女很快消失在园子的树从荫里,连一个影子都看不到了,木紫琪咬了咬唇,感觉万分委屈: 爷怎么就被慕容瑶给迷住了呢? 她不懂。 真不懂! 她告诉自己,不要乱吃飞醋。 她是大家闺秀,又仅仅只是人家侧妻而已。如今掌理着怀王府,已是王爷对她莫大的赏识了,断断不可能去争风吃醋。 她要表现的大度。迟早有一天,王爷会看到她的好的,一定一定会好好爱惜她的。 可是,那些话,说穿了,只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安慰。王爷自打新婚夜在她房里留宿了一夜,这些日子以来,何曾来到她房里。整日里说不上一句话,见不着一面,闺阁之中也太寂寞了一些。 一个女人,嫁了自己中意的男子,谁不想守一个亲亲我我,谁不想有一个朝朝暮暮,谁不想得了夫君的怜惜,如今,这清冷冷的独枕于房,滋味太苦。 她想见他啊! 哪怕只是说说话,只是瞅上几眼也好。 可他呢,总是那么忙! 要么整日不回家,忙公事;要么一回家就钻进堇园,再也不出来。 若王府的女眷,一个个都得守这规矩也就罢了,可偏偏呢,慕容瑶成了例外。 她那平静的心,忍不住酸起来。 不不不,她不该酸的,王爷肯定是在利用这慕容瑶。 爷不可能喜欢慕容瑶的。 *** 书房,萧缙跟进来的慕容瑶,一挥手,让侍在屋里的如绢退下去,转而又吩咐八姑上茶,让岳离守在外头。 岳离离开时,看他们身上瞅了瞅,发觉他们的表情很古怪,心里不觉在想: “有猫腻啊有猫腻,这两位,是不是偷偷摸摸办着什么事?” 门合上后。 萧缙挑起眉,开门见山的道: “说吧!” 刚刚回来时因为有彩姬在,他一直忍着,没问。 云沁眨眨眼,虽不是刻意,然,眼底,分明闪起了几分狡黠之色: “不急着说。萧缙,说之前,你先给我立个字条……” “字条?” 他咬着字眼问,琢磨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嗯!” 云沁逮到机会就和他提条件,应话间还上去取了案上的文房四宝,铺开,她先给磨墨,水袖拂在桌面上,随着她的手腕转动而流水似的滑过,纤纤素指被墨衬的越发的如葱如玉。 待磨好,她转头,对他露皓齿,嫣然一笑: “王爷,请先给慕容瑶一纸休书。然后,我们再来慢慢说谈说谈有关太上皇的事。这买卖,你绝不亏。” 笑的真美,灿灿生辉,眼里带起一道流光异彩,勒勾出一份别样的女子韵味:那种自信散落在举手投足之间。 萧缙忽然发现,这个女人,在算计别人的时候,笑起来,特别的好看,俗称,很勾魂。 “自请休书?然后另嫁!” 他扯了扯唇角,勾出一抹深深的笑,慕容瑶,你这是想着法的想要摆脱我的掌控,是吧! “嗯!” 她点头,笑的挥舞着手中的狼豪,道: “您大可放心,我不是想要马上离开,答应过的事,我会做到。这是有备无患,也不是对于怀王殿下您人品的质疑,而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您明白的,我们这桩婚事,不能当真,我是冒牌的,不能留你身边太久。对了,有件事挺要紧,麻烦写完之后,盖上您的怀王印章……” 有了这怀王印章,哪怕没有报禀宗人府,就算到时他不承认,也没关系,已经具备和离的要求,到地,慕容瑶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另嫁他人,如此一来,也算是她替瑶儿办了一件好事。 萧缙勾了勾嘴角,他哪能看不懂她的这些小算盘,摆明了就是替慕容瑶在寻找出路。 他也懒的和她斗法,慕容瑶这个角色与他而来说,没有半分利用价值,慕容瑶的去留也影响不到他的大事,既然她在意,好,成全…… 抓过笔来,坐下,唰唰唰写下一纸休书,而后,从怀里拿出怀王私章,啪的盖上,递上去,休书完成: “行了吧!” 云沁接过来,往上瞄,上面的字,啧啧啧,真是人如字,字如人呐,龙飞凤舞,狂野恣肆,内容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觉露出了满意的笑,但,心里头,却觉得怪怪的——她瞄了瞄这个有点太过爽快的男人,会不会在她得意的时候,已经另外挖了一个陷井让她跳。 和这种男人打交道,真是点提防着点的。 萧缙瞅见她这种打量的神情,干脆笑的再牙白一点,大大方方的一摊手,道: “慕容瑶从来不是我的问题。休或不休,没多大意义。关键在于,我看中的人,想跑是想不掉的。你什么时候见听说过我萧缙看中的哪个人,能有谁漏网的?若是敌人,除之而后快;若是盟友,跟随者,我会好好的委以重任。谁都别想从我手掌心里溜出去。请问,您想做哪一种!” 哪一种都不想。 她只想做路人。 哦,可恶啊,这人,刻意来破坏她的好心情的。 虽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可以放过慕容瑶,但是,不会放过她。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想了想,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事,又开起条件来: “萧缙,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够份量……你把那张卖参契约还我……” 他的话提醒了她,除了得替慕容瑶谋出路,也得替自己想想后路——那张契约,留着会有大祸。 “这个,免谈!” 萧缙立马回绝,脸都转了过去。 云沁绕到他面前,瞪着,一手,拿着那休书,另一手,指着人家鼻子: “喂,你怎么可以那么坑我……一只破参,想吭我一辈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而且,还用药下倒我。你这手段,不光明,不正大的。叫我如何服气,总之,必须交出来。” 萧缙眯了眯眼,并不受威胁,笑了一个: “你不说也行的,我另找法子去查。我,不介意,多花一些时间在上面。” 说完后,露一朵白牙灿灿的笑,以显示他的不在乎。 “你……” “哦,对了,你要是不说,国师这案子,以后,你别想参一脚……从此往后,也甭想离开大门半步……” 你有过墙梯,我有张良计! 萧缙斜眼睇,想和他来讨价还价,心情好,可以让你一让,触了底线,丝毫不让,说话间,他手指往门口那边一指: “慕容瑶,若没有诚意来合作,大门在那边,转身,原路绕回去。别在这里碍眼……我的堇园,以后,你也不准随随便便进来……” 还真当他是软柿子好捏啊,不来点强势的,她就敢拔老虎须。“……” 云沁楞了一下,开始反醒:是她逼的太紧,反弹了,看来,这个事儿,得慢慢来了! 她没走,而是往他对边坐下,正想再说点什么,八姑端着茶进来,看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瞄了瞄,不觉一笑,一边把茶盏给他们端过去,把茶盖儿给掀开那么一角,一边道: “哟,小两口这又是怎么了?刚刚在宫里配合的天衣无缝的,如今回到家来,怎又起内哄来了?” 云沁皱了皱眉儿: “八姑姑,是你家王爷太难缠。您侍候他这么多年,不觉累么?” “胡说,我一向很好说话!但是,再好说话,还得讲原则。一码归一码。你别想趁机敲诈。” 他优雅的吹茶,示意八姑退下去。 “喂喂,到底是谁敲诈谁?” “你敲诈我!” “我……” “你别说你没敲诈——我的参呢……赔参……还来还来,快点……” 放下茶盏,他伸手作索要状,还不断的招手: “你赔参,我还你契约。对了,有点得先说明白,我要的是我的那只参。那是我花了心血赢回来的……你偷了我参,还强了我的人,我让你赔二十年,那还是轻的……” “你这是蛮不讲理!” 云沁的脸孔莫名的红了红。 她哪强他了? 哪有? 这人,怎么可以说这种暖昧不明白的话。 “对于小人,从来没有道理可讲!” “你才小人!喂喂喂,干嘛你……” 他突然跨过来,想抢她手上的休书,她连忙藏起来: “你干嘛你干嘛?” “你不是说我是小人嘛!那我反悔了,把这东西还回来……” “不要不要……不给!喂……” 八姑见他们斗嘴,“嘻闹”,虽然不知道两人争执的中心是什么,但不觉莞然失笑,小缙自小到大,何曾这么放松的和女子斗嘴过,至少,在她面前,是从来没见过的。 她没有参和进去,由着他们斗嘴,离开。 “喂喂喂,你有完没完!” “是你贪心不足!”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瞪着瞪着,两个人突然都笑出来了—— 他们俩在干什么呢? 怎么就像小孩子似的吵起来了。 而且,还吵上瘾了似的。 “萧缙,你若有心让我替你办事,就该把那契约还我,那很无聊你知不知道……” “秦七,你若有心替我办事,就不该老是记得那什么什么契约,就算没有那契约,我认定的,你还能跑多远?” 两个人彼此不服气的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似乎都想在眼神上将对方压下去,却不能。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自己,就像刺猬一般——生怕被这个男人讹了去。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自己,带着一身的轻松自在——这样的经验,很奇妙。 可到底,还是她抵不住他强势的眼神,撤了下来,吃茶,缓神。 也是,那契约有或没有,从大局来说,没有很特别的影响——还是别为了这个事,伤了和气,这人要是存了心想要抢回休书,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那就退一步吧! 她吃了一口茶,把那口气压下了,想到了正事,言归正转道: “算了算了。不跟你斤斤计较了。跟你说了吧,我翻看了一下,你父皇身上,有那帝王七星痣。在背部。位置和你所标识的一样。丝毫不差。” 这句,令萧缙的眼神又幽深了一层,些许惊诧之色流露出来,同时在疑狐刚刚自己是不是被这女人吭了,就这样一个消息就吭了她一张休书,太不划算了? 不对。 他眯着凝睇,她应该还有话没有说完。 “我看得很仔细……” 他的眼神,令云沁强调了一点,神情认真。 萧缙还是盯着看,摆明了不信,重新坐下,说: “请继续!我觉得你应该来一个大转折!否则,你怎么觉得这条消息的价值,一点也不值得换我的休书。我的王妃,你要是有所保留,这休书,我还是想保留一下!” 他瞄了瞄她捏的手上的那休书, 她连忙藏起来,心里叹,这男人,真不好对付。 那好吧……招了吧,全招! 这个事,她的确得和人家好好的商议一下的,事情有点诡异呀! 下一刻,云沁的语气果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折: “但是,我另有惊人发现……” 萧缙坐正,等她后话。 云沁用手指点点脸孔,神情有点高深莫测,连那笑容也是奇诡的: “问题出一那张脸上!如你所料,床上之人,并不是真正的太上皇……是一个精心易了容的替身。” 萧缙的表情,没有半点惊异之色,反正,表面是这样的。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猜测,如今只是猜测成真罢了。 云沁继续,目光在人家脸上来来回回的巡视着,字眼清晰的道: “萧缙,我想,太后和摄政王,绝对是清楚这件事的。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国师案,我们可能得重新定位。 “至少得想想,令史之死,会不会和这两位有关,或许和当时一起审案的其他人有关。 “太上皇的行踪问题,我们得好好揣测一下:他到底是被太后和萧远控制了,然后被国师救走了;还是这一切的一切,本身就是太上皇设下的一个迷局。 “如果是前者,我们就试想一下,国师在哪里,太上皇在哪里,是不是身体出了状态,要不然怎么会任由谋害他们的人逍摇法外,怎么就没有出来拿回政权,肃清朝上野心份子,以重整朝纲。 “据我所知,楚帝,也就是你父皇,对你可是厚爱有加。你母妃虽是前朝妃子,可你父皇却是力排众议,将你母亲捧为皇贵妃。甚至于为了你的身份问题,差点就废了皇长子的太子之位。也因此而和宁皇后结下深仇大恨。 “但是,如果你是他最最倚重的皇子,他当真愿以江山托负,那么,在身边出现大危机时,他应该第一时间来找你。因为你有那份能力帮助他。可他没有。为什么呢?理由在哪里? “当然,也不排除,他已经在外亡故,或者是至今重病重伤在床不能找你的可能。“但是,假设他当真重伤重病在身,无法寻你,至少还有胡国师,这个人既然没有死,那就应该能来找你吧!难道他也重伤重病了不成? “所以,这个假设当中,有自相矛盾、说不通的地方。 “如果是后者,那我们就考虑一下,太上皇布下弥天之局,图的是什么? “为拔除党余么? “或许是! “可他想拔除的是谁的党余? “太后的,还是,摄政王的?又或者是你的?更或者是你们三人皆概括在了其中。 “萧缙,你该是他最最信任的儿子,他想办的事,要是连你也瞒了过去,那说明什么? “他对你也不过如此。 “虽说他表面上看来,是看重你的才华的,但是,你母妃给他的羞辱也是致命的。也许,他对你的重用底下,另藏着深意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一句话……” 她最后总而括之,定定的看着眼神变的越来越深的男子: “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而且,还是一个惊天大阴谋!倒霉对象有可能是你。” *** 而事实上呢,云沁的推理,只猜对了一小部分。 *** 此刻,宁以春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她扶着婢女的手从里头跨出来,精致的脸孔上,皆是春风得意式的笑,脆生生的交代身后的侍卫: “把这小贱人给本妃拎出来!先把她送到西院……” “是!” 哼,慕容瑶,今儿个,我非得弄死了你! 宁以春深深勾起一抹笑,看着侍卫从马车内抱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娃娃…… 那是她的法码。 一行人,往内院走去…… 好戏即将上演。 第四十六章,各有所谋,茶姑姑之死 罗成原在侍卫院歇息,看看时候差不多,穿戴好,往东院去,想去换班。麺魗芈伤 路上,差点和宁以春这拨人迎面碰上,他身形一闪,往边上的一个树荫下避开,不愿和这种娇小姐正面有所接触——习惯了主子这样脾性的女人以后,其他娇滴滴的小姐,落在他眼里,一个个皆俗不可耐,这位犹是,实在叫人看着反胃。 他转身,想绕过,目光一瞟,瞟到其身后的侍卫似乎抱着什么,眼风仅仅只是带过了一眼,立即就被吓到—— 从容无惊的罗成,差点失态的惊叫起来。 天,怎么回事柝? 囡囡? 他是不是眼花了? **胧* 西院,木紫琪刚想西楼出来,和宁以春遇上,诧异她的心情,眉开眼笑,没了早上时候那种怒气冲天,含恨忍屈的表情,又看到那侍卫手上抱着一个个小人儿,四五岁的光景,穿着麻布裙。 她迎上去,目光在那一脸污浊的孩子脸上转了一眼。 只一眼,便惊艳! 呀,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此娇美。 只是,那额头怎么回事,伤了? 一片青紫! 双眼是紧闭的。 那两片柳眉儿,还是紧紧皱起来的。 “宁妹妹,怎么抱了一个孩子过来?” 这时,东楼的品姑姑也迎了出来,看到这孩子时,眼里也浮现出惊怪之色: “宁主子,这脏不拉叽的小鬼,哪来的呀!” 宁以春深深笑着,俏脸上是一种痛快的大仇将报的兴奋之色,不答反道: “王爷和慕容瑶回来了吧!” “是!在堇园呢!” 木紫琪回答道。 “嗯,很好,你们且看着吧,慕容瑶会不得好死!” 这句话,令木紫琪,不寒而栗:宁以春这是怎么了,一个劲儿的和慕容瑶过不去? *** 彼端,堇园,正在和萧缙商量事情的云沁背上一阵发寒,汗毛颤栗,她浑然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此时此刻,她根本无从知道,自己在谋图别人,别人也正在暗算与她。 她,一直被罗在一张大网里。 *** 今日陪着宁太后进谨宁宫的徐姑姑,乃是云沁假扮。 先头的时候,萧缙原是打算让柔太妃去探探底,一是柔太妃,人温存,和太后关系好,容易假借太后旨意进去雍和宫;二求的是突发制人。 可云沁觉得,这样太冒险,不管结果如何,都会把柔太妃给害了, 他朝,萧缙若能成功上位,柔太妃还能苦尽甘来,若不能,柔太妃这一生算是毁了;同时毁掉的是萧缙布在太后身边的一颗棋子:不管有没有用,有这样一个人物在,偶尔给萧缙通一点消息,还是有用利处的。 云沁向萧缙建议:这件事,由她去办,并且制定了一个周详的计划—— 首先拉拢萧雅,她必须得和萧雅暗中修和,这当中,需要萧缙做帮衬,所以萧缙让八姑姑跟着进宫,目的是,让八姑在合适的当口上,说上一句有份量的话,以敲醒萧雅。 这位六公主,虽然娇蛮,但,还不至于什么眼色也看不来, 之后,云沁送给萧雅珠母,叫她拿来送给太后。 为云沁知道:萧雅以前常有这样的举动,来讨好太后,以及太上皇,如此手段不会很突兀,而前几个月市面上的确有好珠母被当作冒牌的来卖,正巧司靖往北边来查账时遇上过,慧眼识货,便买了下来,让云中阁的人做成珠膏,原是想送给她的;这不,正好叫她拿来作了文章。 她送进宫时总共带了两瓶,其中一瓶当中,掺了东西:抹上一点,闻上一闻,容易晕,易引起头疾之症——她知道太后有这样的毛病,这一点,她没来西楚时,就已经听说。 云沁还知道,她让萧雅送,宁太后身边的人必会试珠膏,公主送的东西,自不会用银针试,再说银针也试不出来。 一般是徐姑姑在边上侍候,会有由她来试。 徐姑姑试后无恙,太后难免会拿去瞅上一眼,或是闻一闻,或是抹一抹——对在意的东西,这是一种本能。 而这个除姑姑,大抵是没嫁过人,虽然三十几岁了,体形还若少女。个子也和云沁一般高,属高挑型,极合适移花接木。 之后,萧雅会提要求,而这要求,绝对是与她的切身利益有关的,太后一听,那戒心自然会放下。 萧雅再说要去太上皇,也许她会不允,云沁想了想,就让柔妃一起去,让柔妃在边上说上几句。这样,太后再如何不愿,到底是会答应的。 时正巧,会是中膳时候,这个时间点,她也是算计好的。 云沁觉得:雍和宫那边若真有问题,太后断断不可能马上冒冒然的带人去探看,去之前,必定让人去支会一声,她正好借着中膳拖到下午。 中膳时,云沁会不胜酒力醉倒,太后为顾怀王颜面,会将让人送她客殿歇下,萧缙会陪着,目的是:确保一旦太后追究起来,云沁能有一个有利的时间证人。 萧缙带云沁离开后,萧雅会想法子让徐姑姑来斟酒,然后,很刻意的把酒洒到她和徐姑姑两个人身上。到时,徐姑姑会带她下去换衣裳。 这时,云沁会遣八姑姑找徐姑姑要解酒茶,徐姑姑去得那边,会被迷晕,被调包。 (侍在云沁身侧的彩姬会在一早跟去客殿歇息时,被打昏。) 为防止被认出来,云沁尽可能不到太后身边侍候,只道这怀王妃酒后无德,醉的厉害,正帮忙解酒。 等太后要往雍和宫时,跟过去的,会是云沁。 此时,珠母里的异香已渐让太后太阳穴隐隐发疼,太后会身感不适,无心顾虑到别的事。而这种不适,会随着时间久越发的严重起来。 她掐算过时间,差不过萧雅在龙榻前叩头那会儿,她会越来越觉得不舒服,然后,云沁借机,令所有人离开内殿,理由是太后想单独陪陪太上皇。她呢,则趁给太后按揉的功夫,令她就此睡一会儿。 而她借那一点点时间,去龙榻上查看,紧接着离开,明着是为了回宫去拿头疾药,实则是去换回真身:先去太后寝宫寻头疾药,她当然不知道头疾药放在哪里。趁这个时候,她会把那瓶掺了药的珠膏换回来。 然后,八姑姑会过来找她说: “王妃醒了,只是那衣裳吐的赃了,没法穿,可否请徐姑姑奏禀太后去哪位太妃处借一身衣裳来穿穿。” 云沁借机把寻药的事托给太后寝殿的侍女,吩咐其他人把药找到了先送去,她则往客殿看个情况,从而把身份调换过来。 徐姑姑醒过来的时候,脑筋还停留在刚刚不小心滑一摔的一幕,哪能知道这当中发生了那么多事,出来时迷迷糊糊的。 正巧这时候小皇帝萧译会跑来找萧缙玩,几个人一起出殿门,和萧译遇上。 云沁会跟在徐姑姑身后,暗发一夺魄冰针打,打入她体内,那冰针内参青袖新研制的迷~药,无色无味,沾上后,会沉睡不醒,那效果和那毒香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不同的是毒香是毒,可从经脉上发现中毒之症,而这迷~药,不算是毒,只要闻一闻青袖研制的某种香,就能苏醒过来,如此才能制造出滑倒晕厥的假相来。 而这假相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人所皆见的,是徐姑姑疲于奔波,一脚踩空所致,与其他人没有半点关系。 这样一个计划,是云沁提出来的,后,萧缙帮忙润色,其中八姑和萧雅起了很重要的主导作用,小皇帝做了亲眼目睹的证人作用。 整个计划经过严密布局。 但是,只要一步错,后果就不堪设想。 所幸,实施起来,还是比较顺利的。小出错不是没有,比如徐姑姑差一点就没有出现在宴会上;比如彩姬差点醒过来;比如说险些没把那珠膏找回来换掉;比如小皇帝早了那一些时间,差点就跑进去撞破,还好,这些意外,都被及时解决掉了。 情发的发生发展,还算顺利。 *** 一阵急紧的敲门声响起来,是岳离在门外大叫: “爷,宁侧妃在外头大吵大闹,要来见您!” 萧缙皱了一下眉,那女人今儿个闹了一回失踪记,从皇宫离开后,并没有回怀王妃府,而是进了一座茶楼,后来就再没有出来,现在终于知道回来了吗? “进来!她怎么了?” “宁侧妃她……” 岳离飞快的走进,掩门,转身时,一脸怪怪的看了一眼“慕容瑶”,看到人家正好奇的望着自己,欲言而又止。 “说吧!” 还没来得及说,书房门,啪的被撞开,宁以春一脸兴奋,双眼发光的冲进来,冲房里那么一扫视,末了,手指往云沁脸上一指: “王爷,这个女人不配做怀王妃……她一早就在外头通奸生养了一个女儿……您看,这就是她的女儿……” 说话间,她转过身,往外头一探,一拎,一个玩的有点脏兮兮的漂亮小丫头,蹙着眉心被拖了过去,推到她前面来,大大的眼睛盛着疑云重重,斜眼拽拽的斜向房里的那两个人瞟了一眼,没露出半点害怕之色,下巴还轻轻扬了扬。 “小囡囡,你娘亲就在这里,快点叫娘亲……” 宁以春推推孩子手,手劲用的很大,可能是太兴奋了吧,都把人捏疼了,孩子那两道纤细好看的眉儿,不知不觉拧起来,没有叫,而是回过头,极度不悦的瞪起这个牢牢抓着她衣裳的女子来。 云沁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内变了颜色。 天,是囡囡! 她怎么会在宁以春手上! **** 宫里,有些事,也正在悄然发生。 这一刻,茶姑姑走出了太后寝宫,太后刚刚睡了过去,是她去服侍的,徐姑姑那边,太医刚走,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道是滑县磕碰坏了脑袋瓜子,休息几天,或用银针灸几天,就能醒,许是旧疾犯了。 一路有宫娥向她行礼,她慢不经心应着,一路路的随意走着,等到偏僻的地方,身形一闪,往一处隐蔽的废弃的冷宫走了进去。 推开那半掩的门皮尽破的殿门,寂寂中老鼠从面前蹿过,吓了她一跳,徐姑姑捧着心肝,那是一阵急跳。 听说这冷宫,死过不少人:疯掉撞墙死的;忍不受清苦上吊死的;一杯毒酒赐死的;火烧烧死的……在这皇宫里,死,是一件千奇百怪的事,只要一个不小心,第二天,就没了这个人。 她往里面去,看到的皆是残墙断桓,满目杂草,满眼蛛网灰尘,厚厚的将这里的肮脏掩埋。 她上台阶,石阶被风化,酥了,一脚下去,石料碎开,险些又摔倒,她的额头开始生汗,心头有种不安生起来。 终于,她走进了那间破屋,开门,门上尘埃散了满头,她拍了拍,房里,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破烂桌子椅子什么的,有一道幔子低垂着,一个人影站在后面。 茶姑姑吁了一口气,忙走过去,左右看了一圈,不敢上前去将这个神出鬼没的人给揪出来,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她紧张的说道: “事情已经办妥了,把解药给我!” 她盯着这个神秘女子,心里头有恐惧冒上来。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太后令她去御书房做茶香包,这个,只有她会,太后一时兴起,她只好连夜去御书房做:不想,在路上,叫人打晕,给喂了毒。 那人对她说:“帮我办一件事,活你一命,否则,肝肠寸断而死!” 饶是她见惯风雨,在感觉肚肠疼痛以后,惊乱之色难抑,便问: “何事?” 那人说:“到时,自会有人对你!” 今天,怀王他们进宫来晋见,有婢女交她一卷纸,上面指派了一件事让她去做。 这件事,就是污陷怀王妃在外与人有染,还与人生了一个私生女,然后,怂恿宁以春到西市去找一个小女孩,以此来指证怀王妃的不贞,从而达到打击怀王妃的效果。 这件事,肯定藏着古怪。可是,她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既不敢告诉太后,因为她根本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想要查也无从查,而且,那个人对于皇宫地形那么熟,想必是宫里的人。也许还是宫里有头有脑的贵人。要是不照做,只怕性命难保。 她想了想,认为这件事,并没皇害太后的意思,正相反,只会对宁以春有利,思来想去,还是照做了。 如今,她办完这事,特意来领解药。 幔帐随风一动,有一个瓶子自里面扔了出来,那人声音沙哑的道: “吃了!” 茶姑姑急急忙忙拔瓶塞,倒出里面的一颗红色的丹药,那丹药还透着参香,她没有多想,连忙往嘴里咽了下去,才吁了一口气。 就这个时候,眼前,忽一道寒光乍现,下一刻,心脏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低头看时,一把短匕首已经贯穿了心脏…… “……” 吃惊之词还没有吐出来,她便踉跄着,扑通倒地。 幕后之后蒙着面走出来,跨到她面前,将那匕首拔出来,茶姑姑胸口一阵血光四贱,四肢抽搐了一阵,死绝,双目瞪的直直:死不睦目。 这位姑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倒了这么一个大霉,平白无故,死于非命。 下一刻,一瓶液体撒到了茶姑姑的脸上以及四肢上,液体所到之处,衣料化烟而散,肌肉化水而融,没一会儿功夫,刚刚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儿,就这样没了,只留地上一瘫黑水,只余空中一阵焦味。 这时,幔帐又一动,另一个蒙着紫纱的紫衣女子飘了进来,嗅到化尸水以后,不由得急步上去,看到的是地上那一滩尸水,怒叱了一声: “你做什么?你竟敢违背我的命令……阿朱,好大的胆子……” 一掌极怒的掴了过去,那黑衣女子连忙往后退,避开了那愤怒的一掌,淡静的道: “阿朱只奉少主之命行事。少主吩咐的事,阿朱会赴汤蹈火到底。姑姑,您做事,能不能遵重一下少主的意思。” 紫衣女子冷笑:“本姑姑做事,轮得着你来指指点点!” “阿朱的确没那个资格,但是,姑姑,少主有。少主说要保着云歌儿,云歌儿就必须活,哪怕您下了凰令。凰令再厉害,在阿朱眼里,也不及少主之令。少主不答应的事,您休想顺顺利利的做下去。所以,阿朱劝您别再一竟孤行。即便你的用心是好,皆是为了江山大计,但是,这江山大计日后是少主和小主的,您在痛下杀手的时候,必须顾全了少主的心意……” 黑衣女子冷静的提醒,而后一欠身,自她身侧一飘,而入帷幔,从秘道离开。 紫衣女子气的身子直颤。 没一会儿,从那幔帐内又闪出一道人影,却不是那黑衣女子,而是一个宦官,年纪在四五十岁,在看到地上那血水时,脸色微一变: “阿朱把人给杀了。她果然是少主插在您身边的眼线。看来我们的计划,得马上变动。” 一顿又道:“主子,阿朱这人,还要留吗?” 紫衣女子怒极而笑,咬牙道:“她是阿逍的人。你敢动吗?哼……他这是铁了心要和我唱反调!” 内侍沉默了一下,道:“那就留着吧!留着阿朱多少还是有用的!” “嗯,留着。通知下去,计划有变,等我命令行动!” “是!” 之后,两道影子一闪而过,飘入幔纱后,再没有出来。 夕阳渐渐斜照,地上的尸水,渐渐在斜阳的照射下干掉。风一吹,灰尘四起,慢慢的就能将这唯一的痕迹也给掩盖了去。 这一刻,这死气沉沉的破宫殿,悄无声音,只有一只野猫走了进来,瞄瞄瞄的叫了几声,全不知道这里刚刚死了一个人,正打算在这里捉一只老鼠来饱餐一顿。 皇宫,如果没有了利用价值,死一个两个人,真的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 斜阳晚照,怀王府,书房内的众个人,表情各一。 云沁的脸色异样的白,白的几近透明,那眼却分外的深沉,眸光不曾动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不可以有太多变化,面对这样一个突发事件,若是表现的太过于震惊,极有可能会害了囡囡。 待续! 明天起,囡囡正式亮相哈…… 第四十七章,诡变,小鬼闹翻天 她知道她的脸色会出现不一样的白,这是她没办法控制,来自心头上的冲击,狠狠的将她撞击了一下——她不是神仙,没办法对这样的冲击,表现出一种无动于衷。麺魗芈伤 * 萧缙的脸色也微微变化了一下。 只是,这种变化,微小的几乎看不出来。 是的,在看到这个孩子的那一刻,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栀! 绝对错不了! 这正是一年前,他在东越国遇上的那个小娃娃。 一样玩的满身脏,一样的灵气逼人,一样的美的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精灵,那样好奇的张望着,小小的脸孔上,有点点恼怒在聚集起来,刚刚,她随意的往他们身上瞟了一瞟,没有一点害怕,也无半分紧张姚。 而后,低头,盯着那只将她牢牢扣住的手,美眸里迸射出隐约的愤怒。 显然,是因为被捏痛了! 也许还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回头一眸,是极不高兴的,虽身涉险境,不露半分惧色——真有乃母之风。 * 岳离咽了咽口水! 表情,没办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孩子,他认得啊,一年前,王爷抱过她的,还和她玩的特别的欢。 王爷对这个孩子,有着一种别样的兴趣。 原本叫他去跟踪,想把孩子的父母给查出来,爷曾自言自语道: “查得到,认个干亲也不错!” 显然是喜欢上了。 不想后来,连这孩子的行踪都跟没了。 他的人回来报禀说:有人故意引开了他们。 也就是说:这孩子是有来历的。 那些人在保护这个孩子。 可如今,这孩子却突然冒了出来,而且啊,还和慕容瑶扯上关系了? 太不可思议! 这孩子,怎么就成慕容瑶私生女了? 慕容瑶才十八,这孩子应该有五岁,那这慕容瑶几岁生的孩子? 他要晕了! 要晕了! 岳离瞅着慕容瑶的面色:诡异的! 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 宁以春笑的痛快死了! 这一次,还真得感谢茶姑姑啊,居然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天的秘密来捉慕容瑶的把柄! 瞧啊,瞧啊,瞧人家那表情就能明白了! 这事,绝对是真的。 真是想不到啊,这个女人,这么的*无耻,十二岁就和男人好上,十三岁就生了女儿! 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如何配作怀王妃,应该千刀万剐,以罪谢天下。 * 众人的表情,都是一刹那间的事。 说时迟,那是快,宁以春在云沁的表情尽收罗去了以后,就用手指,抚抚囡囡那柔软的秀发,柔下了声音,开始诱哄: “囡囡,快叫啊! “你不是要找娘亲吗? “现在见到了,怎么不吭声了? “你瞧瞧啊,你娘亲独自一个儿把你丢在家里,跑到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娘亲真是有点过份了?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认了这个娘亲,以后,你同样能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还能住漂亮的房子,还会有奴婢侍候你,多好……” 宁以春在笑,那笑容绝对是恶毒的,那话语,绝对是深藏陷井的。 一般的孩子,谁能抵得住华衣美食的诱惑? 宁以春仔细看了看,这孩子穿的衣裳绝对不是好料子,全是棉麻的,可见这日子过的肯定绝对的清苦(其实呢,是囡囡故意穿的简朴了,娘亲说了,简朴是美德);手指上还长着各种老茧,虽然不是厚,但可以肯定平常在做苦力活,(其实呢,人家是拿鞭子木剑,磨出来的)。 宁以春身后,急急跟进来的是品姑姑,她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的小主子,这事,她做的极不稳妥。 *** 小娃娃的确是云歌儿。 囡囡眨了眨眼,撇了撇红红的小嘴,终于明白什么为蛇蝎美人—— 这个女人就是,竟敢把她骗到这里来。 可恶啊! 她心里很愤怒。 但是,娘亲说过,在遇上危险的时候,愤怒是没有用滴。 她骨碌碌转了一下眼珠,只低头看着被她抓住的手,又转头瞅了瞅那边的两个人,两男一女:一个侍卫模样,一脸震惊之色;一个亲王模样,生的那个清冷俊美,和秦逍伯伯完全是两种类型;女子,王妃衣饰,那模样真是好看,不过也只是好看而已,比她娘亲差远了。 哼,那蛇蝎美人居然认为她是她的娘亲? 她想干嘛? 对了,她刚刚说了,她囡囡是王妃和别的男人通奸生下来的。 她听说“通奸”这个词儿,贬义词。 就是和野男人生的孩子。 这个女人要栽脏给这个王妃? 这就是传说中争风吃醋,以莫须有的罪名构陷,而后污陷? 囡囡心头原就一团火,现在越发的恼,可是,这个蛇蝎美人身边有好多会功夫的侍卫,她想逃出去有点小困难—— 唉,这个时候,她有点后悔之前没有好好用心的练功夫的,她算是记明白一件事了,以后,无论是轻功还腿脚功夫,都得练练好…… 她转头判断了一下,娘亲说了,大户人家多无情,为利益,能争得一个你死我亡,眼前这两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嗯,直感告诉她,他们不是! 她想脱离这个人的控制,还得靠他们。 对! 囡囡没多想,往这个自称宁姐姐的少妇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下去。 某人发出一记杀猪似的尖叫: “啊啊啊啊!” 好极,这蛇蝎女人怕毒,马上松了手。 囡囡心头一乐,急急忙忙向萧缙提着小裙摆,跑过去,生怕像先前那样,被裙子给绊倒了,嘴里不断的叫: “救命救命救命,这个姐姐想害我。把我骗到这里来,还不让回家,这位帅的能掉渣的伯伯,帮帮忙,帮帮忙,救命,救命啊……” 她开出口来,不是惊喜的叫“娘”,而是反咬一口,把宁以春说成了“骗子”。 * 呼痛宁以春,顿时傻眼,剧情怎么走样了? “死丫头片子,你你……你胡说什么?” 想跑过来追! * 囡囡跑的飞快。 “我没胡说,我没胡说!你是骗子骗子……” 伴着这么一句叫嚷,萧缙感觉自己的腿已经被这个孩子给牢牢抱住了:“伯伯,伯伯,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我要马上报官,有人拐带小孩子。就她,就她……就是她……” 说的还是一本正经的,小小的脸蛋,是精致的,又是脏兮兮的,那么一仰望,真能把人给秒杀了—— 而那童音,天籁似的,能叫人往心里疼了去。 萧缙不自觉的勾起一个笑在眼底,在唇角,在心田里。 他不自觉的冲那冒牌“慕容瑶”瞅去了一眼,现在她的心情会是怎么样的,表情苍白而古怪,呵,果然是有其母,便有其女,瞧瞧,生的女儿多招人怜爱—— “你叫什么名字?” 萧缙蹲了下去,将孩子小身体托住,盯着看,看着问。 这句话,一年多前,他问过的。 当时,他也是这样将她搂在怀里,温温柔柔香香的,特别报舒服,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奇怪的类似父亲疼爱女儿一般的感觉来。 很奇怪。 他的记忆里好像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似乎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曾经也有过快要做父亲的喜悦—— 所以,看到招人怜爱的孩子,心里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所以,在现代文明,在前世,他在工作之余,常常会为儿童的慈善事业奔走,以进自己一份绵薄之力——并且,喜欢和孩子待一处,在无声的爱护他们的时候,心头会有一种莫名的遗憾—— 那种带着疼痛的遗憾,在记忆深处扎着,令他想往深处挖掘—— 他曾试图去挖出那些有可能被他遗忘的记忆。 结果是不能。 * “我叫囡囡!” 囡囡脆脆甜甜的回答,呼吸着这个伯伯身上好闻的味道。 这味道啊,真是有点熟悉,好像一年前闻过的。 一年前,她认得了一个阳光的不得了的伯伯,笑吟吟的,可帅气了,还救过她。 那位伯伯的名字就叫:阿刘。 现在,她看到这位王爷,就想起那位伯伯。 虽然一个清冷,一个温暖,但是,她就是觉得亲切。 * “爷。她是慕容瑶的女儿。她真是慕容瑶的女儿!” 宁以春捂着咬的几乎要出血的手,走过来,恨不能拧她的耳朵,狠狠的掴上一个耳光——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咬她的。 她怒目相向:“臭丫头,敢咬我。” 找打。 她还真扬起了手,没办法,实在疼的厉害,顾不上形象了。 手,几乎要落到孩子头上时,被架住,一双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跟一个孩子动气,慕容瑶,你丢不丢人?” 慕容瑶脸色一白,男人将她的手甩开,转开头,看到孩子时,冰冷的神情,那温温的笑,就如冉冉升起的旭日,淡淡的温润,亮了整张脸…… 可恨啊,为何萧缙肯对着一个陌生的孽种,展开他难得一见的笑容,独独对她冷冰冰的,她想不透啊,这是为什么? 宁以春咬牙盯着: “爷,我……” 她想辩说的。 ** 萧缙不理她,看向囡囡时,却是微笑的。 嗯,一年前,她也是这样回答的,看来这名字,是她的小名,肯定是错不了的。 “嗯,很好,囡囡。现在,伯伯得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我好不好?” 囡囡重重点了点头: “好!” 点的那么用力,表情有点萌人,萧缙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好柔软的头发,细细柔柔,触动着他的心弦,他温温笑着,抱着她,一起挪了挪位置,指了指三四步远处的云沁—— 此刻的她,神情已经自若,萧缙无法从她的脸孔上发现了任何端倪:她的情绪,已经很好的收拾了起来。 或者,在她认为她的女儿没有生命危险之前,她可以始终保持这样一种状态。哪怕面对他的探研的眼神,她也可保持那样一种镇定。 “看看,这位姐姐,是你的娘亲吗?” 他温声问怀里的孩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女子,观察着她每个神情变。 囡囡把美丽的大眼睛睁的大大的,吃惊的叫起来: “这位绝色美人儿,怎么可能是我的娘亲呢?我娘亲虽然也是个美人,肯定比不上这位夫人的。她板起脸时凶巴巴的,哪有这位夫人温温柔柔。伯伯,她是您的夫人吗?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一声伯母……” 最后一句,软软的,嫩嫩的,完全带上了谄媚的色彩。 哈,这个小妮子啊,年纪是小,不过,这察颜观色的本事,真像她母亲,果然是母女。都生着一张能骗死人不偿命的小嘴。 嗯,身为人家女儿,居然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是母亲大人,而且还说他的夫人比她娘亲~美,这位娘亲的嘴角,貌似刚刚有抽了一下;这说明,这个女人脸上套着一张精致的不能再精致人皮面具。 是啊,她原就是冒充的。 唔,就不知道,那人皮底下,是怎样一个模样? 女儿生的这么可爱,想来娘亲,必也是一个美人坯子。 * 宁以春没料到这娃子敢在这个时候反了天,不光咬了她,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装作不认得,天呐,这死丫头,心眼怎这么活? “囡囡……” 她怒叫了一声,看到囡囡往怀王身后躲,她又一想,孩子就得哄,吓到了,哪还肯说实话,不由得又软下语气,抹开一层笑,柔下声音道: “囡囡,当面撒谎可是一件羞羞脸的事哦!不诚实的孩子,会被恶鬼叼走的。乖,告诉这位伯伯,她是你的娘亲……你娘亲,还把你丢下不管是不是?” * 囡囡很不给面子的摇头: “不是,她不是我娘亲!我只是穷丫头,没有这样尊贵的娘亲。” * 萧缙勾了勾了嘴角,司大和司六带着丫头,怎么也算不上穷丫头吧—— 呵,这鬼精灵,也是个小骗子。 这对母女,就是大骗子生了小骗子…… 名副其实的蛇鼠一窝。 * 宁以春倏地变了脸色,急的额头都出汗,再回头看看那神情已自若慕容瑶,转而看向神色深深的萧缙,忽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了。 “爷,这孩子,这孩子,绝绝对对就是慕容瑶的私生女。”* “是吗?” 萧缙反问,声音异样冰冷,与刚刚和囡囡说话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将孩子抱起,安置到身后的椅子上,又抓了几个放在水果盆里的鲜花过来给了囡囡,才转身: “证据呢?在你给别人定罪的时候,想不想,你有没有充分的证据,来证明,你所指证的事情的真实性。” * “当然有,这孩子就证据。” 宁以春这么说时,闻到萧缙冷哼了一声,急的马上叫: “这是真的,刚刚妾身问的真真的,这孩子自己也说了,她母亲小名叫芸儿,慕容瑶的小名,也叫芸儿;她母亲有个师父叫戒嗔,慕容瑶有个师父也叫戒嗔;妾身又问她的外祖母是不是生着病,一直在将养,她说是,慕容瑶的母亲不就是一个病罐子吗……难道这些还不够吗?爷,这女人败坏妇德,以一个残花败柳之身嫁进怀王府,那是对怀王府天大的羞耻……这样的女人,实在该凌迟……” 说到最后,完全是咬牙切齿的。 品姑姑听着皱眉:这些事,她是从何里听来的呀? 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今天,这个小主子,又会栽个大跟斗。 * 云沁抽了抽嘴角。 小囡囡回答的这一些个事,还真没的撒谎—— 平常时候,她身边的人,一直就叫她“云”,这一点也不假。 她曾在东越国认了一个师父叫戒尘,说她煞气重,得好好用佛经来冲一冲,只不过此戒尘和彼戒嗔,音调上稍有不同而已,囡囡听的不清楚,容易混淆了去。 最后一个,她的母亲,身子的的确有点不好,她一直在四处打听药材,孩子听了去,会以为姥姥真病着,也是人之常情啊…… 原来,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可是,这些误会,怎么就这么巧呢? 如果,这是人为的巧合,那可就太可怕了! 待续! 第四十八章,私生女?王妃不洁? 囡囡坐着,晃了晃脚丫子,心里也奇怪啊:难不成这位王妃娘娘也叫云儿?也有一个师父叫戒尘?也有个娘亲在生病?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唔,管他呢!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麺魗芈伤 小娃娃抓了一个果子吃,小嘴咧着美美的笑,娇声细语的嚷起来: “啧啧啧,伯伯,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凶——我都说了,这位伯母不是我娘亲了。她怎么还在那里拎不清。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难道她不懂吗?” 说着,还无辜的瞪去一眼,惟恐天下不乱的添上一句枳: “伯伯,睁眼说瞎的是她。” 云沁差点白眼:小孩子真不会撒谎吗? 这个概念,绝对有待商榷蒸。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 宁以春怒吼,这女子被囡囡的话给彻底激怒了。 囡囡撇撇嘴,耸耸肩,歪着小脑袋,笑的甜甜的,一点也不怕,还扯起萧缙的衣裳: “伯伯,您看到没有,她恼羞成怒了。辞穷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啧啧啧,真没羞。” 正好吃完了一个果子,她冲着宁以春做了一个鬼脸:嘿嘿嘿,这人怕这位伯伯,她找靠山找对人了。 那鄙夷的小样,真是强烈的刺激到了宁以春。 刚刚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她就觉得她活泼伶俐的厉害,现在发现,这孽种根本就是一个祸根,之前,她教的那些,完全使不上不论,而且还将她逼进一个难堪的绝境。 这样的羞耻,她无法接受。 她咬牙,手再度扬了起来,恨不能就这样落下去,打烂了那张灿烂的笑脸。 可是,不能,她的手,在萧缙的侧目中缓缓落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品姑姑,忽有点懊悔这么冒冒然的闯到这里,刚刚,她应该好好的和品姑姑谋划一下,听她的话,进宫和姑母通通气,然后再行动。 可她就是等不及了,忽匆就拎着这丫头回过来,想看着这个女跪地痛哭求饶的悲惨情景—— 是她考虑不周,是她把这事给办砸了。 “王爷,您请我说……这死丫头……真的有问题。” 萧缙站在那里,摆了摆手,不想多听她解释: “先回答本王一个问题,这孩子,你从哪里带回来的?” 他的眼神是冰冷的。 这绝对是一个必须严肃审查明白的问题。 这个孩子的出现,显然是一个天大的意外,慕容瑶的震惊,很好的表现出了这么一点。 那么,一个应该在安全地儿好好待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就叫深居于闺阁之中的宁以春找到了呢? 还有,宁以春,凭的是什么,认为这个孩子会是慕容瑶的孩子? 是谁给了她这样一种错误的信息? 那个人所要达到的目的又是什么? 宁以春一怔,只好先咽下喉咙里的话,答道: “在西市!” “你怎么突然跑到那西市去的?又怎么知道她是所谓的容瑶的女儿?谁告诉你的?” 目光露着虎狼之光,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往她身上多看一眼,今天盯着看了,却又是一番咄咄逼问,凶的可怕,叫她不由自主的打心里发寒起来。 “我……我,我自有消息来源处,足可证明她们是母女关系……” “消息来源处?谁给的消息?” 他一步一步紧逼的追问。 “……” 宁以春咬唇。 萧缙见她不答,立即沉下了脸,叱道: “胡乱的一带个孩子过来,就想毁坏王妃的名誉,毁掉我怀王府的名誉——宁以春,你怎如此恶毒?” 宁以春一呆,急了,这事,怎么成她在污蔑了: “我没有我没有。是茶姑姑跟我说的!茶姑姑说了,她有人证物证。您不信,可以进宫去把茶姑姑带出来问问。” 她脱口把茶姑姑在给供了出来。 茶姑姑? 云沁心头一动,想到了那个在她面前表现茶艺的中年女子,浅浅笑着,款款端庄:这样一个深宫女子,怎么会知道这样隐密的事? 这事,不对劲。 囡囡的行踪,怎会被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给探听去的,那幕后之人,分明就是冲她而来的。 “爷,绝不是以春在撒谎儿骗人,而是果有其事的。慕容瑶根本就是一个不洁之人。她接近您,根本就是别有企图的。您再看看,最近家里出的这些人事,全是她搞出来的。她还妖媚您,让您以为她是处子。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处子?王爷,您一定得提防这个女子啊……她……” 宁以春越想越可怕,这人女人的手段,实在是高啊! “她是怎么一个人,本王比你清楚!要是你信依你的话,本王岂不是成了两眼昏花的废物?” 萧缙沉下脸来一喝。 他这么一凶,引来囡囡眨眨眼,似乎在惊奇,刚刚那个笑吟吟与他说话的人儿,怎么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疑惑之色,但那脚丫子还是在那般悠哉游哉的晃着,小口小口的啃果子,吃的很香,完全没有被当前这样一种低气压给镇住。 宁以春噗通一声急跪了下去,举天为誓道: “王爷,忠言逆耳利于行。您刚才怎么就没看到呢,这慕容瑶看到这孽障,脸色都变了……王爷……” “本妃变脸,那是因为宁侧妃这番污陷之辞,是那么的荒诞惊怪。宁侧妃啊宁侧妃,我慕容瑶与你到底有什么恩怨啊,要叫你如此孜孜不倦的把我来陷害?我到底阳碍到你什么?” 云沁觉得自己是时候站出去替自己辩驳一句了,上去一步,极其冷静的打断了她的辩述,冷着声音,寒着脸。 这一动,马上引来囡囡侧目,脸上不觉露出一抹眯眯然的微笑,她就知道这位伯母不是善茬,人家刚刚太冷静了,被人污蔑,居然没有一点点反应,害她以为这是一个好好人——原来不是。 她想起了母亲曾教过的一句话:越不叫的狗,咬起人来越凶—— 呃,好吧,这比喻很不贴切,但是,有点意思。 这个硝烟的点燃者,坐在那里咭咭笑,一副旁观看好戏的模样。 “慕容瑶,欺上瞒下,败坏妇德,毁掉家风,你还有脸说你是清白……” 宁以春尖叱,双眼冒烟生火,而火花四起,溅到哪里,就能在哪里染起熊熊火苗子。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了。你想给我定这么一个罪,就得拿出充份的证据出来来证明。” 云沁淡定的辩。 “这孩子就是铁证!” 宁以春指着孩子叫。 囡囡听着,当即严肃抗意:“我哪里是铁证了。我又不认得她。喂,你没听到我跟你说话了吗?别以为给我吃了几颗糖,就能收买我。我娘亲说了: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能被糖衣炮弹给击溃……” “……” 又反咬。 宁以春气的差点呛死。 云沁心里则是乐了一个,冲散了刚刚的紧张心情,脸上则板着冷了一个笑: “真是笑话。拿一个我不认得的孩子来,非套在我头上说这个孩子是我的?宁侧妃,那我也能用同样的法子,去抱个孩子过来,说那是你的,到时,你肯伏这个罪吗?” “我……” 宁以春语塞,她原以为事情的发展会很顺利,只要这个孩子叫一声“娘”,这件事,就是完美落下帷幔,她就大获全胜了,可偏偏这个孩子非但没有惊喜的叫娘,而且将刚刚说过的话,全部推翻,现在她反成了有理说不清的那个。 面对萧缙那冷冷的逼视,她原本稳操胜券的心思,乱了: “王爷,您听我说,是她们母子生怕被人戳穿了,所以,故意装作彼此不认得的——爷,小孩子的是禁不起用刑,只要稍动以刑……真相一定就能查明……” “闭嘴!” 云沁这一次是寒声利喝,脸上的笑意全然收了起来,肃杀的就好像是腊月里的暴风雪天,浑身逼露着叫人不寒而栗的煞气: “宁以春,你长的这是什么心肝,居然还想对一个小孩子施刑?你这是想做什么?屈打成招吗?天下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只有大人才会拐着弯的想要布局害人……你这是污陷……” 她豁然回头,看那躲在萧缙身后闪动着大眼,骨碌碌直闪动眼珠子、笑眯着脸完全不知道危全为何物的囡囡的,心头自是气的,这丫头啊,真是叫人没办法省心,叫她要好好的,乖乖的,她倒好啊,恁是给她出幺蛾子——这事,以后,她得好好收拾她。 囡囡呢,一接收到这种眼神,一呆,怎么还真有点像骗子娘子啊,声音有点不太一样,但是那说话语气,以及那种眼神,太像了。 “过来,小丫头,你仔仔细细看明白了,姑姑我,可是你娘亲?” 云沁冲这孩子招手。 小机灵鬼没走过去,只是把头探过来,很干脆的回答了一句: “当然不是!” 不管是不是,回答不是,那肯定是对的,那只蛇蝎美人想用她害人,哼,也不看看她是谁家的女儿。 “小贱奴,你敢反口……” 宁以春气的想搧地耳光过去,这一次,忍无可忍,几步跨过去,一个耳刮子狠狠又要搧下来,然后,再次被萧缙给劫住,狠狠就将她甩了下去。 “宁以春,你闹够了吗?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你倒是忍心下得了手去?这等蛇蝎心肠,怎配做我怀王府的侧妃……” 萧缙寒声利叱,看着这个女人向侧里翻了出去,脑门子往桌腿上撞了过去了,而后发出一记惨叫。 她顾不得疼,爬起来就直叫: “王爷,这事儿,绝对是真的,逼供要是不行,那就滴血认亲……还有,对了对了对了,茶姑姑说了,她手上一个很重要的证人,可以表明慕容瑶的确是生养过的,孩子的确就是慕容瑶的……爷,把茶姑姑找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茶姑姑这个人,萧缙自然是不能就此放过,敢把手伸的这么长,往怀王府里挑事,这背后必不简单。 而且这件事,肯定不是太后授意的。要是太后知道这件事,断断不太冒冒然的出手,在还没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那样一个事实前,绝不来打草惊蛇,太后若出手,慕容瑶肯定就再也洗刷不了。 所以,今日种种,全是这个没有脑子的宁以春在自作聪明。 也幸亏她自作聪明了,否则,慕容瑶只怕会倒上大霉,就连这个囡囡也会惹上大祸,到时候,哪能容她这么舒舒服服的在这里吃果子。 唉,这孩子,是不是该吃一顿板子——惹了这么大一个祸——嗯,春实,也不关她的事。 “大岳,去,请八姑姑进宫,到太后面前把茶姑姑请来问问!” 他吩咐下去。 “是!” 岳离出去,心里则在叹:“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多的离谱……” “宁以春,你到边上坐着去,现在,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茶姑姑来!是非曲折,我们今儿个一并坐等,弄一个清楚明白。” 萧缙不再理她。 “是!” 宁以春往边上站着去,听得吵闹声跑来这里的如绢,一进还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个情况,给宁以春的搬了一个凳子来。 她没顾上道谢,一屁股坐下,一边揉着刚刚摔疼的地方,一边狠狠的瞪着那个淡定的就像是一个没事的人一般女子:叫你装,叫你装,等茶姑姑来了,你就等着了鬼哭狼嚎的求饶!” 萧缙则低下头研究起攀在小腿上的小小“无尾熊”,不知什么时候,这孩子从太师椅上跳了下来,就这样柔柔软软的挂着。 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他拎着这个小家伙的双肩起来,囡囡低呼蹬了一下小腿,差点就踢到萧缙,下一刻,人已经坐在桌面上,囡囡坐在上面,就好奇的张望起桌面上那几支漂亮的狼豪,一点也没惧怕之色。 这脾性倒是像极了云沁。 但这一刻,云沁真想拎起这娃娃,往她屁股上狠狠打下顿。 “小宝贝儿,你姓什么?” 听得萧缙这么问,云沁心头抽了一抽,她看到萧缙还往人家脸上擦泥巴来了—— 那一脸的脏,这孩子刚刚在哪里玩啊? 清风明月怎么没看住她? 还有阿渊呢? 怎么一个个不见? 就只有囡囡。 家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她的心第一次这么的没底—— 由此可见,后院着火,那得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云沁努力保持淡定的心定,不要带入任何感***彩的去看待这囡囡,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天大的圈套,一只无形黑手,正把他们往那个圈套内赶。 在萧缙温温的注视下,囡囡侧着小脑袋瓜子,似乎在考虑问要如何回答。 囡囡不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小花,这几年,小风小浪,她也经历过一些,知道如何应对形形式式的男男女女,在外头,从来不会与陌生人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可这个萧缙不太一样。在看到囡囡从宁以春手上轻易逃过来以后,她松了一口气,又在萧缙那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目以后,心,有点小玄,总觉这男人好像又了解了她几分之似的。 “我娘说,不能说了!” 半晌后,她给了这么一个回答,令萧缙微微一笑。 “那你娘叫什么?” 这一问,令得云沁心头一跳。 囡囡啊,可千万别把娘亲的名字给报出来。 待续! 第四十九章,盘根摸底,囡囡巧答 “我叫她娘啊!” 囡囡回答的理直气壮,黑眼珠,闪啊闪,像黑珍珠,声音甜甜能腻死人。麺魗芈伤 萧缙又勾了一个笑:装愣卖假的功夫,和秦七如出一辙。 “我知道你的娘,你叫她娘。我问的是你娘姓甚名谁?” “这个啊!枳” 囡囡抿了抿嘴,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双手往桌面上撑着,仰望,一头黑亮的秀发,甩了甩,一派天真,却又微带疑问: “伯伯,你是坏人吗?我娘说了,不可以跟别人说她的事的。要不然,她会拿一根小柳枝,一下一下的打我的小屁股……” 这个画面,可以想象出来——萧缙含笑而问蒸: “嗯,那囡囡觉得伯伯我像是坏人吗?” 囡囡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而后认真摇头道: “伯伯身上没写好人两字,也没写坏人两字。唉,好坏之分,太难了。就像刚才啊,我在西市玩的好好的,忽然就被几个看上去很正人君子的人硬拖了过来,说什么带我去找娘亲……” 唔,打起马虎眼来了。 他没有揭穿,只顺着孩子的语气问下去: “怎么,你娘亲走丢了吗?” “可不是,我娘亲进城来卖鸡蛋,已经走丢好几天。我一个人在家实在不放心,所以,跑进来找找看啊……伯伯,我就这么一个我宝贝娘亲,要是弄丢了,我得找谁赔去,您说是不是……” 云沁心头狠狠一抽:小囡囡,你的屁股的确该被狠狠鞭策一番,这故事编得…… 萧缙差点笑出来,太乐了:这一大一小骗子,还真能胡诌骗人。 宁以春楞了楞,不对啊不对啊,刚刚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娘没良心啊,撇下她进城来玩,她在家里实在饿的慌,这才跑进城来找找。怎么,一转身,这说词又变了? “嗯,那你倒说说看,你是怎么被他们骗来的?” 孩子的头发上沾着几片残叶片子,小脸上沾着一小片一小片污渍,他细心的捡掉那些叶片子,又示意如绢送上一条面巾过来,那么一擦,雪白粉嫩的小脸孔显露了出来,越发的可爱。 囡囡也有点发楞,觉得这位伯伯待她真是好,一点也不嫌她脏——以前,她曾扮小乞儿,去试探那些公子哥儿,尝一尝那种“世态炎凉”,这是母亲的主意,几乎没有例外的都嫌弃她,不是嫌脏的厉害,就是喝令手下将她驱赶。 眼前这位王爷,是个例外。 而她喜欢这个例外,在享受这样一份“疼爱”的时候,又开始编故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下午的时候,我在凉亭里玩,几个侍卫伯伯突然把我围住,二话没说,就把我逮住,带到了一座酒楼,然后,给我点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说是奉主子之命,前来侍候我吃点心的。本来,无功不受禄,可我肚子真的有点饿,就吃了一些。吃完后,就是这位姐姐……” 她指指宁以春: “跑来问东问西,最后还说要带我去找娘亲。我原本是不肯的,可也不知这位姐姐给我吃了什么,我浑身使不上力,很快就睡了过去。等我睁开眼,人已经在这里!伯伯,这位姐姐是不是拐带幼童?这是不是已经触犯了西楚的大律?大律第三百零一条就注明了:不可买卖良家女子,凡触犯此令者,流放塞北做苦力六个月。” 宁以春听着瞠然:这才五岁的孩子,居然熟通西楚大律,太不可思议了。 萧缙不觉心头惊叹,秦七教出来的女儿,果真是不同凡响,这么小,就知晓大律,以后还了得? “的确有这么一条!” “为政者,对于天下臣民,是不是该做到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的确应该如此!” 囡囡大喜: “伯伯这是认可囡囡的话了是不是?” “嗯!” “那您能能帮我去击鼓,我要报官!绝对不能让罪犯逍遥法外。” 说着,把两片嫩嫩的粉腮,鼓成青蛙嘴,鼓鼓的吹着,萌死人。 这样的孩子,日后长大了,保定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而且还是那种狡猾若狐狸的巾帼英雄,国之栋梁之才——如果这天下能重兴女子可入政这样一条旧例的话,将来,九洲的政坛,必有她一席之地。 “你想报官啊?” 萧缙笑着问。 “嗯!” “想要报官,就得有自家大人陪着,你还是先告诉我,怎么找着你的娘亲,或是你的父亲,然后,我们再商量着,看看如何报官,怎么报官,怎么治人家那条拐带之罪……” 这是诱骗之计。 云沁听的眼皮跳了一下。 宁以春听着,气的差点跳起来:她可是宁家大小姐,谁敢治她的罪? 再说了,有罪的从来是她们母女俩,只要茶姑姑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她把气儿压下来,忍着。 囡囡没留心到她的神情变化,一直欢欢喜喜晃着脚丫,歪着小脸蛋,听着这话,又斜眼看了一个,摸了摸脸蛋儿,才道: “这样子啊!” “嗯!”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娘在哪里呀,这可怎么办好呢?” “那你爹呢?” “我爹到很远的地方赚钱去了。根本找不到!” 这句话,一年前,囡囡也是这么说的,可见秦七所言当中,有句话说的可能是真话:她喜欢的男人死掉了,所以,她才会骗她女儿说她爹赚钱去了。想必是不想让孩子的心灵上蒙上阴影吧! 不知怎么的,现在,他越发好奇起来,这个男人会是怎么一个角色,至令她甘愿为他含辛茹苦的独自养育出这么一个娃娃出来,而且把这个精灵似的女娃儿,养的这么出色,这么的临危不惧。 “不过,我又听说,我爹已经回来了,就在洛京城里。我娘借着卖鸡蛋进城里来,就是为了找他!我没见过他,不晓得长啥样。但是,囡囡觉得,父女连心,要是我能见着他,也许我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萧缙笑了一个,这话,有点天真,到底还是孩子: “那囡囡有没有其他亲人?” “有!可是……” 她皱起了可爱的小眉毛,一摊手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要是找他们来,肯定会被活活打死了。他们可凶了,逼着我娘出你门挣银子去,还苛扣我的饭食,我是忍无可忍,才跑出来找我娘的。” 云沁翻白眼,你就编吧,臭丫头啊……唉,这骗人的本事,快要青出于蓝而胜于篮了——她的教育,是不是出问题了? 萧缙也嘴角抖了一下,还真能自编自演,可见这孩子,对于自己不认得的人,防备之心是相当重的。 “既然没有找不着长辈,那你接下去该怎么办呢?” 他将这个问题扔给了她去解决。 囡囡认真想了想,又笑眯眯起来: “不如,囡囡先住在伯伯家几天好不好!白天我到城里去找爹和娘,晚上我在这里过夜……” 她现在,还不想回去,既然出来了,那就玩几天,反正,现在回去也是一个挨骂,那就让娘亲着急一下。 哼,谁叫她出去也不带上她—— 她盯着面前的大帅哥看得一煞不煞……相逢不是缘份呀——她想在这里住住,看看这位有缘份的伯伯,有没有做爹爹的潜质。 她好喜欢他哦! 感觉特别的亲切。 嘿嘿嘿。 小丫头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萧缙哪会知道自己已经光荣的成为了某个孩子心里“准爹爹”的考核对象,心里有点诧异这孩子的行为,不急着回去,反而乐意住在这个“危险”的地儿,本能的怀疑起娃娃的动机起来,可是对上的是孩子明亮如水的大眼睛,哪藏得住什么心机,这么干净而美好。 他不觉为自己的想法,而觉得可耻。 “这样子啊!那我得想想了……嗯,这算不算是拐带?” 他声音温温的发出疑问。 “不算不算。伯伯是大好人。” 一双小手软软的抓住了萧缙的手,那细腻的触感,令他不觉失笑,平常冰冷的眼底,流露出了丝丝缕缕的柔软来。 这样的柔软,令边上的宁以春看傻了眼:冷酷无情的怀王,竟会有这样迷死人的表情? 可为何独独只对这样一个孩子流露出来,为什么不是对她? 她狠狠的揪着帕子,恨恨的看着。 一个孽障而已,王爷这真是叫她们母女给蛊惑了。 这样的柔软,也令云沁看楞了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在中国时发生的某些情形。 有一回,龙奕让她陪着去给一个孤儿院看望孩子们,他就曾经笑着这样一副明亮的笑容,把一个重病的孩子抱在怀里,还在那孩子的脸上亲了又亲,完全没有半点嫌弃之心,而她对于龙奕的那份异样的感情,好像就是被他那一点点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良善之心所融化的。 现在,她却在萧缙身上感觉到了那样一种相似,真是太奇怪了。 云沁原是想过去和囡囡说几句话的,她走的那么近,那么近,近的一伸手就可以触到她的身体,可是这孩子把所有注意力全落在了萧缙身上,完全看不到她的存在似的。 她差点就要郁闷的伸手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好说歹说也够美的好不好,这丫头对于美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只知道和帅哥没完没了的说话,还亲呢的把一双小手勾到了萧缙的脖子上。 死丫头:懂不懂男女授受不清啊? 这抱怨过后,她想的更深是,在囡囡身上到底发现过一些什么事? 以至于令她一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有一种可怕的感觉笼罩着她。 到底谁在暗算她? * 一个半时辰以后,当八姑姑从外头走来的时候,看到那个玩的一团脏的小毛孩子,正趴在自己的主子怀里呼呼的睡觉,而怀王爷呢,而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一懒懒的靠着,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拿着一本书,正大看书。 宁侧妃端坐在边上,王妃则倚着窗口,看着落日残霞。 听得声音,一个个全往她身上瞅了过来。 宁以春第一个发问,而且还急急的站了起来: “茶姑姑呢?人呢?” 她往外探看了出去,怎么没跟进来。 八姑姑瞥了一眼以后,走向放下书本的怀王: “殿下,事情有点古怪!” “怎么古怪法?” 他低低的问,声音尽量压的很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这个叫囡囡的小姑娘,睡觉很浅,听得声音,眉心就皱了皱。 “茶姑姑午后去御厨房做太后想吃的茶包子。就再也没有回去。奴婢进宫时,见到了太后,太后的精神略略好了一些,叫人里里外外的找。有人看到茶姑姑往宸宫方向走去,后来从那密林子里转了进去。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了。太后依着那些人说的去寻了一遍,只找到从茶姑姑身上掉下了一个配饰,再无其他。生不死人,死不见尸,奇怪的不得了。” “茶姑姑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宁以春差点就惊跳起来。 云沁抿了抿嘴,觉得这事,绝不是“不见”这么简单的。 萧缙也是这样的想法,眉收皱了一下: “这边的事,太后有没有问及?” “问了!” “你是怎么回禀的?” 八姑答道:“八姑如实回禀。太后觉得这个事儿好生奇怪,是故,刚刚和八姑一起来了怀王府,现正在前院,原本该早早差人过来通传一声的,是太后没让。进了王府,却巧又遇上了秦逍秦五公子递拜贴求见,这不现在太后正和秦五公子在前厅说话,特令奴婢过来请王爷前去接凤驾!” 宁以春听着大喜,这下可好了。 云沁听着呆楞,秦逍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萧缙低头看这孩子,会惊动太后,他一点也不意外,意外的是秦逍。 有句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秦逍这种人,和他虽然有性格上的差异,但是,做事情都怀目的,这样一个大致的方向是相通的。 也正这个时候,窝在萧缙怀里美美睡觉的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噌的睁亮了眼: “谁来了谁来了?秦逍伯伯吗?” 萧缙一怔,眼色一深: “怎么,囡囡认得秦逍?” 眼光那么斜斜的扫了一眼过去,看到那个大骗子正在那里斜斜的瞅他们,眼神是怪里怪气的: 这女人,果然不是西楚的人,她来自南燕,这也就能很好的解释为何那天晚上,秦逍会那么好心的护着她,原因在于,人家是旧相识。 他挑了挑眉梢。 云沁则是一阵忐忑不安。 “认得啊认得啊……人家差点就做了我的爹爹,我也喜欢秦伯伯啊,可是娘亲不喜欢,真是生平一大遗憾!唉……” 说完,还小大人的长叹一句,而后又蹙眉: “完蛋了,我出来溜达的事,连伯伯都知道了,那娘亲肯定也知道了,完了完了完了,我娘来了没有,我娘来了没有啊……” 她急巴巴的往八姑那边冲过,着急的抓住了人家的衣角,可怜兮兮的问。 云沁眼神幽森森的瞟过去:哼,现在知道害怕了啊?你这顿屁股,别想逃掉! “没有!” 八姑的回答令囡囡重松了一口气,却满心欢喜的收接到云沁寒凛凛的目光时,不自觉的摸起屁股,心下惶惶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天呐,地呐,她她她,她居然真的是娘亲…… 对对对,绝对是:那打屁股前的眼神绝对不会有错的…… 啊啊啊,娘亲怎么在别人家唱大戏啊…… 啊啊啊,她是不是搅了娘亲一台好戏啊…… 完蛋了,完蛋了,屁屁保不住了。 小脸蛋立即又愁起来! 萧缙正好与这个小鬼正面对着,正好看到了这小鬼头莫名的一悸,那捧屁屁的举动令她嘴角一抽:嗯,要是他有这么一个女儿,胆大妄为的跑出来,扰了别人的原定计划先不说了,把自己整的身陷险境,光这一条,就够顿屁屁好打。 还好,她不是他的女儿。 否则,他也想揍。 而作为旁观者,作为慕容瑶身份的研究者,这个小鬼的出现,无疑就令他发现更多有用的信息…… “走了,小鬼头,带你去见你的秦伯伯!” 能和秦逍认得…… 呵,大骗子啊真是大骗子,那天晚上,一个秦逍,一个司靖,你他妈认得,的居然还在那里装不认得,演的那叫精彩,真是他妈的绝了你…… 萧缙上前,牵起了囡囡的小手,往门而去。 这一出戏,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前厅。 太后正坐在座北朝南的位置上,秦逍坐在下首座上,管家已经上了茶,听得有人进来,二人冲这边投递了过来,停止了说话。 秦逍在看到萧缙牵着囡囡出来的那一刻,脸上的温笑微微收了一收,而后,站了起来,柔柔淡淡的叫了一声: “囡囡,过来。你这淘气鬼,昨儿个上午悄悄走掉,你可不知道家里人有多着急? 囡囡挣脱了萧缙的手,往秦逍那边扑了过去,露着讨好式的甜笑: “伯伯,伯伯……” 软软的身子扑进了秦逍怀里,下一刻,就被抱了进来,鼻子叫狠狠的捏了一下: “你啊,你这小鬼头,真真是叫人急死了,害得我们找了你一天一夜,你呀你,就像你娘亲一样,都爱给伯伯惹祸生事。” 小鬼头嘻嘻嘻的笑。 秦逍温温的捏她脸。 那一幕,是那么的温馨自然。 看在萧缙眼里,那滋味却是怪怪的。 云沁看着,压着心头的疑惑,重重吁了一口气。 宁以春瞅着,目瞪口呆:这位秦逍公子,以前,她是见过的,有几回,他代表南燕来西楚公干,进过皇宫,乃是绝对的人才,南燕皇廷上举足轻重的权臣。 这个穿的就像小叫花子一般的小贱奴,怎么和这么一个大人物搭上关系了啊…… 她想不通啊! 太想不通了。 待续! 第五十章,一波平一波起,太后逼圆房 客堂上,木子琪相陪在侧。麺魗芈伤 她原本在堇园外头等消息的——宁以春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她闻风赶来,被拦在了外头,等了老半天,不见有人出来,也不知其中内幕如何,心下急,就往前院赶,想将那个把孩子抱进来的侍卫招来问问,才到前院,就听说秦五爷来访,没一会儿,太后驾到。 她原想往后院报信,太后不让,让她在边陪着,此刻见得秦督统把那孩子抱在怀里叫的这么亲,心头是好一番惊诧——实在纳闷,今天这一出戏啊,怎么唱成这样子了! 再看宁以春那一脸惊呆的样子,她越发的迷糊死了,不说话,只静静的站着,看着这情况会有怎么一个发展。 再说萧缙,按着规矩,先去给太后请了安栀: “叩见太后娘娘,臣接驾来迟,还请太后海量!” 太后扬扬手,蹙起那柳眉,气色看上去有点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淡淡的道: “罢罢罢,别多礼了,且说说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样”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脏兮兮、灵气十足的孩子身上,莲花指一指,疑惑的问: “秦督统家的小娃娃怎么会跑到了怀王府?不仅被传成了怀王妃的私生女,而且还把这件事和哀家的茶姑姑搭上关系了?谁能给哀家一个解释来了。” 萧缙淡淡的退开,看向神色奇差的宁以春: “回禀太后,这事,就得问问我们这位宁侧妃。” 宁太后又蹙了蹙眉,在宁以春身上瞟了一眼,没有马上问人中原委,而是含笑看向南燕国中那位名声赫赫的五公子: “秦督统,这小丫头片子当真是你府上的?怎么面相,并不像。” 囡囡眨了眨眼,她可不是秦家的娃娃,她是云家的好挖。 但她晓得,这种场合,不能乱说话,眨眨眼,只在那里打量:瞧瞧啊,这贵妇人,坐的可时朝南的位置,那一身衣裳天价吧,那眼神,黑沉沉的,一看就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和她娘一样的难搞。 那就保持沉默。 管她是谁家的,只要可以离开这里就行。 她不想坏了娘亲的大戏。 唉,她娘亲,真的很喜欢唱大戏。 你唱就唱呗,为何不通知她一下? 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呀! 虽然,她是小孩子,可总归有那个知晓权的吧! 如今,这事闹到这个田地,娘亲也有责任啊! 她在心里不断的、绞尽脑汁的为自己开脱。 秦逍微一笑,把孩子放到地上,牵着那小小的手,说谎不打草稿的回答起来: “对,囡囡是我们秦家的小小姐!这番,随我一起来的京,说好了,要带她来看看西楚的风光的。昨日,她却留书出走要四处逛逛,害得我们是好一番走……囡囡,以后可不许随随便便跟人走了,知不知道,你要是跟着伯伯走丢了,让伯伯回去以后怎么和你爹娘交代……” 后半句,抚着囡囡的秀发,叮咛起来,语气充满关切。 囡囡吐吐粉粉的舌头,连忙点头,轻快的答道: “嗯,囡囡知道。以后,找死我也敢了……唉,这洛京城实在太大了,囡囡走着走着就走丢了。囡囡吃到苦头了,以后,再也不随随便便相信人,和人说话了。我保证!” 发完誓,她又作捧心状,一脸的惊恐色: “今天,我可是上了一个大当。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以貌相了。有些人明明生的漂亮,却长着蛇蝎心肠,把我骗了过来不说,还要我认一个陌生人作娘亲。虽然我娘亲和我爹爹赌气,跑掉了,但她可是刚烈女子,怎么会另嫁别人……真是扯淡!” 娇滴滴的声音,嫩生生的,末了,笑眯眯就把某人给暗骂了—— 哪有惊怕的样子。 只有一脸的顽劣腔。 秦逍听着不觉勾出一个笑,淡淡的往那个蛇歇美人身上一瞟——宁以春一脸绿色,显然是被气到了。 囡囡又转过头,看向萧缙,笑容也是甜甜的,美美的,抓抓头皮道: “这位伯伯,对不起啊……囡囡刚刚撒谎了。囡囡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囡囡爹娘很有钱的。本来该和你说实话的,可是,娘亲说了,逢人只说三分话。囡囡不能把自己的底给您交待了。实在对不住。囡囡知道您是大好人,不该骗你的……囡囡在这里郑重道一个歉!” 说着,还真是相当有礼节性的鞠了一个躬。 秦逍弯唇笑,这丫头如此能言善道,骗人有道,精明的可怕,哎呀呀,将来能有谁治得了她啊? 萧缙目光一闪:明着是道歉,实在还是在撒谎,小鬼头,你这小肚肠里有太多小九九。 他哪会揭穿了去,微一笑道: “你娘说的没错。你做的也没错。不过,萧伯伯与你家秦伯伯算是熟人,那以后,我们也算熟人了。既是熟人,可不能再骗我了哦!要不,我们勾勾手指头,以后交个朋友好不好?” 囡囡眼珠子转了一下,不敢多往云沁身上多看,生怕自己眼里有其他情绪流露出来,从而坏了娘亲的大事。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才道: “做朋友啊?那我得问一下娘亲啊!娘亲说能交,我们就交,娘亲说不能交,囡囡再喜欢伯伯,也不能交。我娘亲说了,百行孝为先。娘亲辛辛苦苦养囡囡,囡囡无以为报,只能一心一意奉娘亲之命行事!以后一定要做一个惹麻烦的乖娃娃……” 萧缙不觉莞然:天,这孩子,太会说话了!难道她是已经发现她娘亲就在现场,故意在说好听的话在暗中行掐媚之实? “那行,等你请示过娘亲以后,我们再商讨要不要做朋友!” 囡囡眉开眼笑,重重点头: “好!我一定问!” 云沁原本正来气,听得这“媚言”,心情舒爽了不少:臭丫头,算你还有点良心,还晓得把娘亲的放心上。 宁以春却是气的十指捏成了拳,想揍人。 木紫琪怔怔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惊讶怎么有如此善于巧辩的孩子,真是不得了。 品姑姑心下在叹:这一次,小主子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宁太后,则在一个个的审视着在场所有人的神情变化,手指屈着,时不时的敲着额头,头疼啊…… 秦逍呢,静静的在边上将众人审视了一遍:心情在往下沉,囡囡才来了这里一会儿,就博得了萧缙满心的疼爱,这事,可有点不妥。 以后,万万不能再让她见萧缙。 他凝了凝神,摸了摸这孩子的头,笑的官面,对萧缙道: “这孩子呀,可皮的厉害,难为怀王不弃,这么疼惜。” “如此聪明伶俐。如何能不招惹人喜欢。对了,囡囡的母亲是府上哪位……” 萧缙故意提到了这个很敏感的话题。 秦逍不动声色,静静的道: “一个微不足道的妇道人家。和家人斗气,闹了一些小矛盾,跑了出来,不劳怀王挂心。” 这话,极其客套的堵住了萧缙的追问。 他这么一停以后,又续道: “今日实在是讨搅!怀王,若没有什么其他事宜,在下想带她这就回去,你瞧瞧啊,囡囡满身玩的这么脏,真得去好好洗一洗……唉,囡囡啊,要是被你娘亲瞧见你玩成这模样,非把你扒下一层皮不可。” 末了一叹,是一句头疼的、无奈的长叹。 囡囡抖了抖,可以想象不久的将来,会被扒皮的情景——那得有多惨烈啊…… “秦兄,别吓孩子。小孩子若不皮,谁皮?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吗?出生之犊不畏虎。这年龄,正是爱闹事闯祸事的时候。” 萧缙也能想像出某个小屁孩被打屁屁的光景,会有趣,但,嘴里却哈哈笑着给开托了一句。 这话,囡囡爱听死了,立即笑的心花怒,但,眼风在扫到某位骗子妈妈那凉凉的眼光时,又收敛了下来,苦逼起来。 “看样子怀王爷还真是喜欢小孩子,这倒也不是难事,如今王爷,应许明天这个时候,您府上就能添上几个小世子或是小郡主了!” 秦逍虚应了一句,等说出口,才发觉有点不妥。 下一刻,果然见到萧缙笑着,以一种别有用意的眼光往云沁身上瞄了一瞄,懒懒接道: “承你吉言。本王也希望王妃早日传出喜讯,以确定我怀王府嫡长子的身份……” 这话,云沁听到耳里,怎么听怎觉得他这是故意的,她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一下,却还得装出娇羞状。 哦,萧缙,你怎么不去死? 她咬着牙在心里骂。 “告辞!” 秦逍甚为郁闷,不想再与他多费话,牵上囡囡,带上段仁,欲走…… 就这时,有人冲了出来,厉声叫道: “等一下,姑姑,太后,这孩子,不能让秦五爷带走,这明明就是慕容瑶的私生女……茶姑姑可以做证的!茶姑姑说了,她手上还有人证和物证的……” 眼见得秦逍要将小丫头骗子带走,宁以春急了,扑到太后跟前去,急急的叫起来: “姑姑,茶姑姑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失了踪?” 太后淡淡的瞅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女,又瞄了一眼没有好好看住宁以春的品姑姑,淡淡道: “哀家也想知道茶姑姑这是跑哪去了呢?” 她站了起来,这件事,处处透着奇怪,最最关键所在就是茶姑姑,如今茶姑姑不见,秦逍又跑出来说这孩子是他家走丢的,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扣着就扣着。如今是不能了—— 秦五亲自出面来要这孩子,那孩子的份量得有多大,她惦量得出,自然是不可以随随便便强行扣下——秦五代表的是南燕,这事关邦交,不可轻率行事。 她走了过去,再度细细的瞅起那说话起来异常灵活的小女孩:唔,真是漂亮—— “秦督统,这丫头,叫什么来着了?这模样儿真的倒是奇俊来了……将来必是一位美人坯子……瞧瞧,这小脸孔,这眼睛,真是美极。” 秦逍双手扶着囡囡的肩,搂在怀,答道: “回太后话,小名囡囡,单名一个:歌字!” “秦歌?” 秦逍笑笑,以后,他必定让这孩子冠上自己的姓,云歌便是秦歌,这一笑,权当是默认。 “太后,怀王,瞧瞧,时候已不早,今日就不多打扰了。来日,再登门相谢。告辞!” 他再次欠以一礼,打算离去。 宁以春心有不甘,再度拦了上来,若就这样让他们离去,那她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以后,她还有什么颜面在这个怀王府过下去? “姑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这件事,还没有理清楚呢……” 她想上来把这孩子扣下,伸手想抓。 抱着囡囡的秦逍淡淡往边上一飘,宁以春冲的过猛,砰的一下,就往门角上撞了去,一声惨叫,就此歇斯底里的拉响起来。 搂着秦逍脖子的囡囡见人家跌了一个狗吃屎,不觉咯咯咯的笑起来,在得了一秦逍淡淡一眼,警告她别乱笑以后,她又连忙忍住,把头蒙在了他肩上,闷着脸,小身板不断的起伏,正努力克制。 这光景,令秦逍不觉也悄悄一笑,却故作正色冷冷睇起宁以春: “宁侧妃,囡囡是我们秦家的人,怎会是你们王妃的私生女。您这谣言出的好生奇怪。必是误会了。” “这不是误会!” “不是误会,难道我秦逍连府上孩儿生的怎个模样都不认得了不成?” “……” 宁以春被堵的无言以对。 “宁侧妃,您可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如此私自拐带他族小童,传出去,名声不太好。在下这几天会在洛京住,希望宁太后能尽快给本督统一个合理的解释……告辞!” 言罢,转身离去。 额头直冒血的宁以春急色的看向宁太后,希望能得到支持,把人拦下来,可是她的姑姑,冷冷看着,眼底含怒。 这怒,却是因为她: 她又令姑姑失望了! “还不给哀家回房反省去!” 宁以春咬唇,满腔热情尽数被浇灭,环视一周,瞧见的尽是看好戏的目光以后,再也忍不住,呜咽了一声,跑了下去。 因为秦逍的出现,这样一场风波,在惊心动魄的异变中雨中天晴了。萧缙没打算就这样善罢甘休,不阴不阳的一笑后,看向坐那里头痛欲裂的宁太后: 这女人,精明了一世,却栽培出这样一个可笑的宁家小姐来,与她而言,实在是一件颜面无光的蠢事。 她的头疼,不仅仅来自头疾,更来自于对于这个成器的宁小姐的一种无奈吧! “太后娘娘,先头的时候,臣就说了,宁家的小姐,臣是无福消受的。您自己看看吧,您给配的宁小姐这叫办的什么事?无缘无故意的往府里领了一个孩子过来,硬要把人家说成是王妃的私生女?请问太后,您这是派她来拆我怀王府台来的是不是?” 他站定在太后面前,不给面子的冷笑,语气甚不客气。 太后皱眉,站起来,轻描淡写的瞟了瞟一脸平静无波的云沁: “这个事儿,哀家必当会去调查清楚的。以春从来不是那种人。必是受了别人的挑唆,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语气是极为委婉的,没了平常的盛气凌人。 “别人挑唆?您指的可是茶姑姑,那茶姑姑可是您的身边人!” 萧缙冷静的提醒。 太后点头,吁了一口气: “不错,那茶姑姑的确是哀家的身边人,正因为是身边人,这件事才显得可怕。” 她是想不透这茶姑姑为何要背叛她:现在怎么找也找不到,也不知是逃了,还是出了意外。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一件能叫人高枕的事。 唉,要怪只能怪以春这孩子太糊涂,太自以为是,这样大的事,怎么就没跟她商量一下,就这样擅自行动。 “你且放心,这事儿,哀家会给你和王妃一个说法,总会把这样一个误传给理清楚的。不过,四郎,你在王府内,一味的独宠一人,那是不是也有点过了。以春做事不怎么得体,可这当中,难道你就没有原因吗?成亲这么多日子以来,你可是一夜都不曾在她房里宿过……专宠于房,那是不利府中和睦的……以春这孩子爱胡思乱想,你冷了她,她又一心向着你,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事,又怕你蒙在鼓里受折辱而不自知,说到底,她是太在乎你了……若有误会,也情有可原。你若把一碗水给端平了,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说话间,那犀利的目光再度往云沁身上打了一个转,不着痕迹的把话题转了,不仅把宁以春的荒唐行为所该负的责任,给抹掉了七分,还在暗中挟进了隐约的遣责之意——果然是一只老谋深算的千年老狐狸呀! “太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近来朝上事多,臣每每忙到三更半夜回来,再加上王妃前一阵子出了事故,一心难分两用……家国总难双顾……若说专宠于一人,这个罪名,有点强辞夺理。” 萧缙淡淡应对。 宁太后也一笑,坦然点头承认: “也是也是,最近,出的事太多,四郎的确有点忙不过来了。不过,今日可不忙,四郎该抽出一点时间去完成这夫妻之礼了吧!古有规矩,大婚不同房,便是妾身不明,便没有名份入祠堂祭祀祖宗。眼见得半月家祭之期将至,婚礼旧制,四郎身为王侯,自当领头奉行。家和万事兴。这古话,可不是没有深意的。” 这番话,说的可是头头是道。 萧缙抿了抿嘴,不说话,心下冷笑。 宁太后脸上挂笑,往朝南的位置上坐下,说: “今日哀家便住在你怀王府了,给哀家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哀家今儿个等着你们的贞帕!” 这话一落地,垂眉的云沁,差点笑出声来,心里想啊: 萧缙啊萧缙,我看你今天晚上该怎么躲过这一场圆房大事! 待续! 第四十一章,秘密,皇族第一丑事 她悄悄偷看了一眼,萧缙的面色蓦的一沉,神情变的异样的冷凛:太后这是赶鸭子上架,而他,摆明了就不想睡那女人! 但,这可是太后亲口下达的懿旨,要是他敢抗旨不遵,今日怀王府或多或少会有麻烦事闹出来。麺魗芈伤 云沁觉得:看太后这架式,今天这是铁了心要让这一男一女生米煮成熟饭的。 要是他屈于时势,嗯,在这个厌恶的情况下,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发挥正常的生理功能,如太后所愿,交上一份血淋淋的答卷! 嘻嘻,她发觉自己想的有点邪恶柝。 同时,有点小小的不是滋味,这宁老太婆这么想让萧缙和宁家结上这样一种姻亲关系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木紫琪的脸色也是了浅浅一变,担忧的冲怀王看了一眼,太后如此偏帮宁以春,今日王爷若不去圆房,只怕会和太后就此撕破脸皮。 可现在这局势,三足鼎立,实在不宜坏了这一层关系:王爷要是不肯,太后生怒,以后必会在政见上故意叼难;要是许,王爷被逼做违心之事,心头必定受屈,这男子,性情如此骄傲,怎肯在这种事上,受人胁迫,那滋味,只怕比用刀子捅他还要难受吧胄! “太后……” 萧缙沉寂的唤了一声,那冰冷的气息,就似腊月里的寒气,铺天盖地的卷起。 他的话,被太后截住: “四郎,哀家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萧缙抿了抿嘴,又想说,又被截去了话茬: “你先别急着说话。哀家有话要与你单独谈谈……” 宁太后觉得有些话,是时候该捅破了: “去你的书房吧!” 这个西楚皇朝最最厉害的女子,此刻,一声一声唤着“仇人”之子为“四郎”,这语气是这么的平静而温和,无视萧缙的冰冷,端庄而秀致的脸孔上,是一种少见的容忍,就好像是一个母亲,在包容自己生性叛逆的儿子一般,没有半分不耐烦。 宁静若水的目光自云沁和木紫琪身上一掠而过,宁太后没有再说话,搭着侍婢的手,优雅的往外走了出去。 身后,萧缙眯了眯眼,暗暗揣测这个老太婆,又想玩什么花样。 *** 书房。 如绢上了茶,退下。 “绮儿,令所有凤卫离书房退到五丈开处外侍候……你和小淼一前一后,在外头守着,没有哀家命令,任何人不得近书房半步。” 宁太后吩咐了一句,其身边两个贴身侍女应声而去。 岳离皱了皱眉,看向自己的主子,在请示:怀王府的侍卫该放任,还是寸步不让坚守自己的阵营。 “大岳,下去,把园子里的人一并撤到五丈外!” 在自己的地盘上,萧缙自不会怕宁老太婆耍什么花样。 “是!” 岳离也领命离开。 书房外,太后的卫队严严实实的将屋子给围了起来,一个个林立于夜色里。而但凡有太后卫队站立的地方,必定有怀王府的人,对峙在侧,气氛一下变的极其的凝重。 书房内,烛火通亮。 宁太后转过了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这个俊美、高大、挺拔的男子,一双原本很犀利的凤眸,此刻,没有半分利色,而显得异常的温和,她在久久凝睇,似乎很努力的想要在他身上寻找出一些足迹出来,又好像是在追忆什么——眼神隐约是痛疼的,那么的复杂隐忍,很努力的在克制一些异样的情绪。 “太后,您有什么指教,请说!” 萧缙看到太后捏着手帕了手指在颤,神情也变有点激动,不觉微微皱起剑眉。 宁太后点点头,沉沉吐出一口气,她想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于是选择,坐了下来,抬头在这个线条极为冷硬的书房内转了转,借着吹茶的功夫,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方徐徐的说起来: “哀家知道,你不喜以春!” 这句话,完全没有半点疑问。 她清楚的知道这样一个事实。 萧缙心头越发奇怪,却没有表现出来,神情依旧平静若水,淡淡道: “太后心思雪亮,既然知道,当初,何苦勉强?要知道,强拧的瓜不甜。” 宁太后点头,嘴里是苦的,笑容的也是苦的,看着那浮着的茶叶一点点舒卷开,闻着那淡淡的茶香,似吟似叹道: “的确,不会甜。而且,苦涩着!很苦!” 这种苦,她尝过,滋味如何,心头最是清楚不过。 她又吐出一口气,抬头,转了语气: “可是,出身豪门望族的女子,又有几个,是可以为自己真正而活的。每个被家族栽培出来的女人,首先,得为她的家族而活,家族的荣誉高于一切。自己的感受,那反是微不足道的。” 她,宁氏的荣耀,就是这样一个鲜明的存在。 萧缙神情淡寡,心下则是清楚的,在这样一个时代,一个女子,再身份如何尊贵,都只是一种表相。 女人没有社会地位,女人不能有自己的意志,女人的利益只能服从于家族。 如果,你是一个名门闺秀,不管你是嫡出,还是庶女。女人的用处,就是巩固家族地位,维护家族利益。家族尽可能的给小姐们一个光鲜的去处,而小姐们就得安份守己的听从摆布,而后在夫家争取到属于自己的地位,以达到夫家和婆家的共赢。 宁太后,就是这种女人的典范。 这时代,赋与女人的就是这样一种使命,女人们就得为了这么一个神圣的使命,奉献出一生,而后再把自己的女儿也培养成这样一种代代相传之下的产物。 此刻,宁太后的表情,宁静极了,平常,在朝堂上,她是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而现在,多了几分娴雅温婉,在为家族谋利这个方面,宁太后做的极为的出色。 说真的,这样一种面对面坐谈的气氛,以前没有过,所呈现出来的是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平和,就像是一对寻常的母子,在书房温馨夜话—— 是,他们表面上来说,是母子,嫡母与庶子的关系。 事实上不是!他们之间,夹着深仇大恨:岑贵妃,怀王的母妃,就是被宁太后使计将其赶出了皇宫,从此下落不明。 “太后如此宠爱宁小姐,当初,就当替她别择良人,挑一个可以任由她玩弄在手上的男人配之。许臣为偏妻,太后,您当初下旨时就该预料到会有怎样一个结果。” 这话,真是不客气。 但他,也懒得做表面文章。 三足而立,他们之间这个格局,短时间很难突破,她若想联手了摄政王将他除掉,到时,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他并不怕。 宁太后却没有露出难看恼羞成怒之色,而是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睇了一下: “四郎,哀家早知道的,你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以你的眼界,自不能将以春这等小女孩儿放在眼里。以春太过骄纵,实在是配不上你。” 哼,还好,她倒也有自知之明。 “那孩子,被哀家惯坏了。你那么挑剔的眼光,怎么可能对她怀有好感。哀家更知道,你不喜欢她,更是因为她是哀家强逼你娶的女人。” 她盯着他英俊的脸,轻轻发出一声叹息,似有若无: “还有,就是哀家与你母妃的关系——我们从来就是死对头。彼此恨不得令对方就这么死去才甘心。可是,你也该知道,在豆蔻之龄,在闺阁之时,我与岑妃,曾是最好最好的表姐妹,好到无话不说,好到同榻而眠,好到十几年,几乎同住一个闺楼,形影不离,喜怒相共。” 这个事,萧缙听说过。 宁太后怅然,放下茶盏,神情寂寂,翻开这二十几年前的旧事,疼的还是那么的蚀骨。 “可惜啊,为了一个男人,我们反目成仇,从此以后,表面欢,背地恨。这一晃,就是这么多年,那恩恩怨怨,从我们这一代,纠缠到了你们这一代身上!仇恨,当真是一件可怕的利器,能摧毁世间最最美好的一切。” 萧缙抿了抿嘴,不搭话,心头疑狐这老妖婆细细与她提以前的事,有何意图? 今天的宁太后,实在是有点反常。 她的反常,因何而来? 又为何要在逼他去和宁以春圆房这样一个事件上,突然提起了那些过往。 是的,宁太后与怀王的母妃,原是表姐妹,据说,曾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姐妹花。 二十几年前岑家,是前朝世族,怀王的母妃,姓岑,名翡,乃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妙人儿,是当时第一军事要塞秦山关统将之女。 而宁家家长,则为副统,如今的太后,是当时副统宁班之女。 宁后,闺名一个婉字,宁婉之母,是岑翡母亲的胞姐,岑翡之姑母,两家是连襟的关系。 这两家,原本是通家之好。 两姐妹反目,但为了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当今的太上皇:萧恒。 太上皇萧恒,如今,虽贵为一国帝主,十几年来,在西楚国乃是至尊至贵第一人。可在二十几年前,他是朝中一位不掌实权的异姓王,其父母早年为金氏皇族剿匪时亡故—— 也有人说,那对脸夫妻是盖世奇才,只因遭了猜忌,才双双在那次剿匪中亡故,而后,萧恒继了王位,成为了洛京城内一个闲王。 父母过世时,萧恒还小,不晓世事,等岁月渐长,眼见得别人在京中都有了实职,独他只混了一个闲差,怀才的他,心有满腔抱负,却苦于不能发挥生平所长,然后又听说父母之死,是被帝主蓄意陷害,他的“富贵”,他的锦绣人生,全是父母的命给换来的。 萧恒听着悲愤异常,又无处申诉这样一种苦楚。 那时,他自认不是庸碌之辈,心头的骄傲令他不愿待在京城过那纸醉金迷的无聊日子,他想隐姓埋名去从军。 那一年,落魄的他来到了秦山关,无意间遇上了秦山关副统宁班。 宁班不知萧恒底细,只觉这少年谈吐不凡,或可成为国之栋梁,便将他留在了军中。 后,因为他一次次出色的完成任务,于是,宁班对他日益看重,极为赏识。 那一年,萧恒在军营里,过了一个极为有意义的一年——虽然屈于卑位,但是,他觉得日子过的特别的有滋有味,觉得自己生平所学,终有所用,而颇感欣慰。 那一年,萧恒得宁班提携,可以自由出入宁府,自然而然的就遇上了常在宁岑两府内走动的那对貌美绝色的姐妹花——岑翡温婉,心思细腻,体贴入微。宁婉英气,心思敏捷,志向远大。 这二人,皆与萧恒相谈甚欢,天南地北,皆可聊到一处。 那一年,萧恒爱上岑翡的柔情之水,两个人情谊款款,互许终身。 也是那一年,萧恒为楚侯的事,被人揭穿。 更是那一年,南燕寻衅,萧恒暗中替宁班出谋划策,令宁班建下奇功,对他生了招婿之心,更令宁婉对他生了爱慕之情。 就是这一年,是宁班上表朝廷,将萧恒留在了秦山关。 也正是这一年,金帝因病驾崩,不能顾及了他,而得令他在秦山关上扎下了根,和宁、岑两家的关系,搞的越来越好,一个两个,都将他视为了自家人。 第二年秋天,新帝登基巡边,也是为了来看望萧恒这个自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微服私访来到了秦山关。 一次意外邂逅,见到岑翡,定位年轻帝主,立即将其惊为天人,当场一纸圣旨赐下,赐为岑妃。 那一夜,岑妃承身受帝主恩宠时,萧恒犹兴奋的在外替皇帝、儿时的发小夜巡。 这个可怜的少年在新帝继位后才初被委以重用,一门心思要做好本职,以求风风光光的迎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可当他带着一夜风霜回城见驾时,自己要叩拜的不仅仅是皇上,自己的爱人,已是一身宫装成了皇帝的新宠。 那一刻,萧恒呆若木鸡,心头满腔怒火无处诉,失魂落魄跪安以后,忍无可忍,谋以大计,欲将爱人夺回,从此亡命天涯,再也不给这个欺他辱他的王朝卖命,在这个金氏王朝,已无他立足之地。 宁班阻止了他这个愚不可及的举止,在他要行动之前,将其拦下,而后苦口妈婆的骂他:“愚蠢!蠢不可及!天下妇人何其多,只要成一番惊世伟业,何愁没有女人承欢与你?如今为一个区区女子,就要将自己的锦绣前程尽毁,从此成为一无所有的浪人,满心壮志就此空负,有朝一日,你必后悔此生所择……” 也就在那一年,宁副统将自己膝下最最能干的女儿宁婉嫁给萧恒,成为了萧恒最得力的贤内助。 婚后,宁婉争气的给萧恒生了嫡长子,嫡长子随即被封为世子,在确立了她在萧恒身边的地位以后,宁婉是一门心思替他打点一切。为了巩固他的根基,甚至于还忍痛替他纳娶了姬妾,看着那些女人一个个的替他生出子嗣,称她为母亲。 最最令她不能忍受的事,萧恒在渐渐取得皇帝重用以后,竟然潜入内宫把已经失宠的岑妃给睡了。 不光睡了,还把岑妃的肚子给搞大了。 待续! 第五十二章,圆房,一场交易? “但是,四郎,后宫之主必须是以春。麺魗芈伤 她又竭力强调了这一点: “纵然你再如何不屑以春,以春都必须为你生养。将来的皇太子,必须有一半是宁家的血统,这样,你才能真正驾奴了宁家上下为你拼死卖命。所以,以春的屋子,你必须去。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除此之外,你要江山,我便帮你拿下江山,你要王座,我便助你尽早坐上这万人争夺的高位。四郎,你看如何?” 一边说,一边她又是好一番细细的打量,生怕会遭到拒绝:这个孩子,个性太强,主见太深,太难对付—— 然而,这样一个前提,是必须达成一致的柝。 只要他们母子联成一气,那么,这天下,尽在他们脚下。 这里,自然别有原故的:他们宁家在朝中已结下盘根错结的关系网,有着牢不可摧的政治地位。太子薨逝后,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嫡脉可以拥护,如今终于证实这位天下臣民为之敬仰的怀王便是当年的小皇子,那简直就是一件如虎添翼的好事。 只要他们能达成一条共通的利益链条,联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阵营,齐心合力,就能达成一个双赢——至少在目前情况看,是这样的肭。 可萧缙看到的是却是宁家的骄纵——这样的外戚,本身就是一大隐患,迟早有一天,会“砰”的炸开。 扯了扯唇角,萧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并没有被这巨大的诱惑迷惑了头脑,他慢悠悠的收起那证据,放回那个锦匣,绕开了这个无耻的要求,道: “您还是先跟我说说父皇是怎么一回事吧!” 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事。 “你已经叫人查证过了是不是?” 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宁太后那双温和的眼睛,唰的一下锐利起来。 “是!” 萧缙点头。 宁太后呆了一下,一时无从查知他何时把那事给探明了去,而后,她又既惊悸,又觉得骄傲——她的儿子,是如此的出类拔萃:还好,这是她儿子,而不是对手。 她微以一笑,目光渐渐放射出欣赏之色,极为的欣慰,轻声道: “四郎,你先答应我,今日宿去西院!我便把什么都告诉你!”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显然是不快的,极不乐意这种等要胁,唇是抿紧的。 宁太后情知他不愿,并不恼怒,而是,极为耐心的劝解起来: “这并不难做。哪个男人没有三四个女人,熄了灯火,和哪个女人欢爱都是一样的。四郎,只要你答应了这个事,以后,你想纳怎样的女人为妃,我都支持你。但,帝后之位只能留给宁家……” 说的还真是直白。 在这女人眼里,男欢女爱,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或者说,权利场上的无情,已经磨灭了她对爱情的向往。现在的她,更多的是从利益上去考虑事情的,而不会感情用事。 为了巩固权利,任何牺牲都不是牺牲——人性已经扭曲。 “太后,您认为宁以春有什么姿质坐上那个位置?无才无德,只会争风吃醋,如何母仪天下?” 他淡淡的质问,将那锦匣交回去。 宁太后一径微笑,仿似知道他会以这个来说事一般,接过匣子道: “放心,这事,无需你操心。日后,我自会好好调教于她,会教会她慢慢的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即便不得你喜欢,至少不给你添麻烦。但,皇后这个名份,皇长子这个身份,你必须给他们。四郎,这是得到宁家支持的唯一途径!” 她待之,当真已经是掏心挖肺,但她还是看到萧缙的眼里泛起嘲弄之色。不过,这神色,一闪即过,快的令宁太后抓捏不到。 她以为他会拒绝,自己还得苦心妈婆的劝上一劝。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点下了头,嘴里,冷静的吐出一句话来: “好!我如您所愿!西院,我会去!” 宁太后舒心的笑了,眸光一闪一闪,充满了欢喜与欣慰,而忽略“儿子”眼底的别样神情。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自己图谋一生,算计一生,终究谋不过一个后辈。 有些事,以为是一回事,证据是一回事,而真相又是一回事。 ** 夜色深浓。 沁园。 囡囡洗的干干净净,睡的香香甜甜,美美的赖在秦逍怀里,唇色是红红亮亮的:这孩子啊,真是漂亮的不像话,好看的叫人打心眼里爱怜。 秦逍微微笑着,低下头,亲亲了这个可爱的小精灵,只觉心头一片柔软在起伏。 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的沁儿,也是这样的,赖在他怀里,睡的这么安稳而踏实。 他是今天才知道囡囡失踪的事的,刚要集结人马去城内寻找,宫里阿朱传出消息,他才知道囡囡落在宁以春手上,这一切全是容姑姑的主意。 还好,他去的及时,终把囡囡要了回来。 他知道,这样一个做法,已经违备了容姑姑的计划,也是对凰令的一种挑衅。 可是,管他,他没办法做到把囡囡陷于危险之中—— 囡囡的的生死,不能操纵在别人手上。他想要她们母女好好的,一个也不能出事。 “爷,有容姑姑的信!” 门被轻轻推开,段仁突然出现,递上一颗黑密丸。 “嗯!” 秦逍把那孩子放到床上,叮嘱春意夏荷了好好守着小小姐,接过那密丸,往外而去,出了几道门,来到书房,才慢慢的将其捻开,现出里面一张薄若蝉翼一般的纸条来,面只有一行字: “为江山大业,囡囡必须死。” 小揩字纤秀,却显露着腾腾杀气。 秦逍皱眉,内力一提,将纸条化为粉末,转头,沉声吩咐跟在身后的段仁: “以后,你不再管其他事,小心看护好囡囡。” 段仁抱拳: “是!” ** 夜色深浓。 月影西斜。 西院。 宁以春刚刚才沐完浴,将自己打理的喷香喷香,品姑姑还以牛奶替她润肤,将身体打理的特别特别的漂亮。 此刻,正在房里焦急而耐心的等着,心情是期待的,更是惶然生惧的—— 白天的这番事,闹的那是叫她好一番憋闷,从最初的兴高彩烈,到最后的狼狈收场,这落差,实在太大!她以为过一会儿,太后会跑来狠狠骂她一顿的:做事情没一个轻与重,什么都任性而为,怎么就学不乖的——凡事都得谋定而后动,你到底懂不懂…… 刚刚,已经被品姑姑私下里说了一顿,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这番鲁莽了。 不想,太后没有马上过来,一打听,说是去了堇园。 她让人去探究竟,又听说,萧缙让人给备了晚膳端进园去,“母子”俩一起用了晚膳。 又后来,就有消息传来,说:王爷会到她这边过夜。 这样一个意外的结果,实在叫人始料未及。 宁以春呆了老半天都回不神来。 她原以为,这一番里,不光太后会骂她,萧缙更可能会借机好好修理了她,以后,只怕一步都不会进她房来了。 真是事出意外呀! 她心下奇怪的厉害:不知道姑母到底和这个男人说了一些什么,萧缙居然没有怒,没有追究她“污陷”的事——哦,不,她没有污陷,这一点,只要等找到了茶姑姑就能真相大白于天下,反而愿意到她房里来夜宿。 可她的心头,到底是有些不安的,也不知到时王爷会不会再骂她! 细细回想一下,反省一番,又觉得自己做的的确有点不妥! 要是,茶姑姑有问题怎么办? 不过,她又想茶姑姑是姑母身边的人,怎么会有问题? 唉,这个事,她是怎么想也想不透,而在听说萧缙晚上会过来这个事以后,她很快将这些抛之脑后,早早的在品姑姑的服侍下吃膳,沐浴,穿着薄薄的、若隐若现的衣衣,坐在房里等着那样一个时刻的到来。 时间滴嗒滴嗒的过去。 直到深夜,男人矫建的身姿,还是没有出现在自己的小楼里。 难道他又不打算来了吗? 她深深吸着空气,心头是一片乱蓬蓬:要是今天他再不过来,那她明天还没有脸孔在这个王府待下去么? 太后都发话了呢,这一次,还不能脱了“姑娘”这一层身份,那可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不。 不会的。 不会的。 他怎么可能违逆了太后的意思? 他若敢违逆了太后,当初就不可能娶。 可,夫妻之事,那不是得你情我愿的么? 他被太后逼着到这里来过夜,这样一种结果,可是她想要的? 这种情况下的他,肯定是恼火的吧! 她怕他生气,心里便七上八下。 不不不,管他呢,只要能做他的女人,她不管过程是怎么来的:夫妻做久了,就是那么一回事,嬷嬷说的…… 她等的有点急,就把品姑姑叫过来,拜托她去堇园探看探看—— 她实在不想苦等一夜,明天又徒增一则笑料。 品姑姑很快去而折回,笑着报禀道: “王爷还在和太后说话。小绮姑娘让小主子等着……王爷会来的……请小主耐心一些候着!” 她松了一口气,又是喜上眉梢,又是乱的不得了。 一刻钟后—— “叩见王爷……” 门外头忽然就传来一阵慌慌张张的跪叩声。 房内,宁以春捧着心肝猛的收住步子,转头盯着珠帘处,心下明白:她来了……脸上陡然露出欣喜色,连忙摸了摸衣裳,秀发,生怕失了仪态。 下一刻,那英姿俊拔的男人推门跨了进来,地上倒映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品姑姑笑吟吟的退了下去。 她迎上去,恭身一礼,惶惶然的叫了一声: “王爷!” 萧缙一身常袍,没有答应,迈步走进来时,带来一阵沐浴后的异样清气。 隔的不是很远,屋里也亮堂,宁以春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借着光线,能清楚的看到那位脸上的淡淡之色,没怒气,还好;而身形如一阵风,却没用正眼看一下,只冷淡的扔下一句话: “不是要圆房吗?还不脱衣服!” 宁以春一怔,心跳加快,没想到这个男人是如此的直接,在看到人家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以后,急急忙忙的去解身上的束带,嘴里结巴的应道: “是……是……” 她的身子,是美的,该丰满的地方,浑圆雪白,该纤细的地方便若灵蛇,双腿更是匀称的—— 她生着一双天足,他一定会着迷,一定。 对此,她有自信。 一件一件罗衣如云彩一般飘落到地上,那妙曼的雪白如玉的*,呈现在男人面前,那灵蛇的腰,那高耸的双峰,那晶莹中微微轻颤的红梅……浑身散发着处子的芬香……正诱惑着男人去一亲芳泽。 “王爷!” 她怯怯的,无比娇羞的站在那里,双手,无处摆放,一时竟忘了如何去妖惑…… 萧缙淡淡看了一眼,眼神深了几分,喉节滚了又滚,静立了一会儿,而后,一边解着衣裳,拔掉裤茬,一边迈上去,一把将女人抱起来,完全不知道怜香惜玉,狠狠就将她往床上扔下,一记直捣黄龙,逼着这个含羞带俏的女子发出了一记最为惨烈的尖叫声—— 贞帕被染红,女儿身破。 宁大小姐终于如愿以偿的做了怀王的女人。 可是,这过程,却是极其惨烈的。 一刻钟后,一条贞帕,经品姑姑之手,送了出去,有人正等着验收—— 王爷则留宿在了房里,没有再出来。 这原是好事,然,那些守夜的奴才却觉得这是在遭罪。 这一夜,不管是侍卫,还是奴婢,都听到了那样一种叫人心惊肉跳、又面红耳热的“***声”,宁侧妃,他们的主子,在她的房里,呜呜呜求饶了一夜,可,男主子并不没手下留情。 大家都听的分明,都有了结论:王爷床上厉害的可怕,宁侧妃不胜娇弱,服侍起来,很受罪。 这样声音,直到天亮伴着王爷的离开才停止。 “请大夫!” 这是王爷离开时扔下的一句话。 品姑姑应命急急忙忙的让人去请大夫,奴婢们开始忙碌侍候。 * 这个时候,木紫琪刚刚起来,正想去宁以春那边看看,却和西院的管事领着府里的大夫出来,她叫住问了一下,才知道了宁以春的身子昨夜里被爷折腾坏了——据说私处开裂的厉害,还被缝了几针,只怕得卧榻好一阵子,走不得路。她听着,呆立了好一会儿,心情久久难以平伏。 自从昨夜,王爷奉命夜宿那边以后,她心里就憋屈的厉害。 而宁以春的阁楼和她的寝房隔的不远,她的惨叫声,隐约的,她有听到,细细微微,传过来,刺痛着她的心,令她的精神恍惚,一夜,孤枕难眠。 木紫琪没有多想,打发他们下去,自己往那边,沿路看到奴婢们三三两两在窃窃私语,耳朵里刮到了一句: “可能是爷故意让她活受罪的吧,满床的血……到现在还没醒,那身子,日后有得去养——啧,王爷走的时候,是皱着眉的,好像很不满意……那贞帕连夜给太后瞧了……只是也太血淋淋的可怕……木侧妃侍寝,可没有这么遭罪的……” 太后凌晨时分已经回宫了,已去临朝听政,这样一个结果,她是知道的,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明她宁家的女儿没用罢了,连个男人都服侍不好。 木紫琪听着呆呆的发楞,心里艳羡的同时,也害怕,也在小小的吃味儿…… 慕容瑶和宁以春都已经是王爷的人,她呢,何时她也能得偿所愿,得王爷一夜眷顾? 她想给他生孩子了,真是想死了…… 王爷抱囡囡的那一幕,深深的刻在她脑海里了——爷对别人的孩子,尚如此热心疼爱,若是他自己的孩子,他一定会疼若珍宝的…… 可是,王爷会给她一个孩子吗? 她不知道。 她当真没有其他非份之想,就想有一个他的孩子,如此就能安安心心的守着。 只是这个心愿,猴年马月才能实现啊! 唉! 她在那里轻轻的叹息。 ** 东院。 云沁也刚起,一边让青袖给上妆,一边听着府上的八卦——昨夜里萧缙宿在西院,听说把宁以春办惨了。 她听着笑笑,感觉有点怪怪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隐约的,就有一些失望的情绪,噌噌噌的往上冒起来。 没来由的,就生几丝厌恶之情。 那个阳光明媚、心思单纯的阿刘,那个心怀天下、不同凡响的怀王,原来,也只是如此而已。 甘为利益,而折腰。 或许,这样,才是一种男人的本能。 做大事者,不择的手段,不问过程,只求结果。 是的,在这时代,男人都肉欲动物,为了利益,睡女人也是一种手腕:能在女子倒贴着让你睡,也是本事,男人们,有几人可以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也许萧缙的脾气,与常人不同,但利益为大,什么都可为其牲牺。 想如今,萧缙既然将她们娶了来,睡,迟早的事,一个个挨个的轮,现在是三个,以后,会更多,要是哪天,他做了九五之尊,夜夜做新郎,一辈子不重复的睡年轻女子,也不会有人说一下,三宫六院,三千女子呢,供他享有…… 只要他愿意,能生下一窝仔小世子小郡主。 可是,之前,她总觉得萧缙不是那样一种人。 虽然,他也有他追求的东西,但他会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绝不会出卖了*。 她以为是这样的。 终究,还是她高估计了他! 终究,他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 终究,这世上的,都逃脱不了一个“利”字。 唉,奇了怪了,那老婆子许了他什么好处? 他居然就这么乖乖去把房给圆了? 她可不相信,他会属于那种被逼无奈的人。 绝不信。 无利可图的事,他萧缙绝对不会干。 * “下去歇着吧!” “是!” 练功房内,萧缙提了剑,转身时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往外出去,嘴角淡淡勾出一个笑弧,外头的八卦现在肯定热闹,那小子,真能整人。 呵,宁以春,这一壶,够你吃的了。 待续! 第五十三章,她的身份,他的怀疑(对手戏) 他低头看着自己乌金剑,挥以一剑,舞以一式,一招一式,傲视天下。麺魗芈伤 他,萧缙,从来不是善男信女,不管是谁,只要他不是心甘情愿,就休想要胁了他。 江山与皇位,他要。 不想要的女人,无人能够强压给他。 所谓宁家,已经是一颗发脓生烂的毒瘤,迟早有一天,他会将其连根拔下柝。 但他不介意,在之前多多加以利用。 而他身边的位置,只留给自己中意的那个人。 萧缙微微笑,那个人影在脑海浮现,那个漂亮机灵的小囡囡牵动着他的心思肭: “岳离,去把王妃请来!本王有话得好好和她说谈说谈……” 这语气,相当相当的别有意味。 眼神是闪闪发亮的,兜着满满的兴趣…… 岳离应了一声,瞟了一眼,心里想:完了完了,爷对这个“慕容瑶”,真动上脑筋了…… *** 东院。 云沁刚刚吃完饭,青袖把岳离领进了花厅。 这小子极为恭敬的的抱拳禀了一句: “王妃,爷让您到练功房去侍候!有事相商!” 云沁挑了挑柳眉:这男人昨儿夜战一宿,今儿一早再练功,他的精力倒真是旺盛,哎呀呀,有这样一个男人做相公,可不是一件好事—— 一个女人哪能吃得消! 还好啊,人家老婆多! 个一个轮着,应该不会很辛苦的。 哈,她邪恶的想着。 莫名的,她就想到了五年前,她在高烧中,也曾被人折腾的够呛,那是一次并不怎么美好的经验…… 其结果是,给了她一个囡囡…… 当下,她没有多想,跟着去了。 所有猜测,都是浮云。 他的一切,与她无关。 所以,没必须多思量,伤脑筋。 * 练功房在堇园,堇园照例不让外人进去。 是故,青袖和彩姬都被拦在了园门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消失在眼帘里。 可两个人的心情,完全是不一样的。 青袖是在担心小姐,不晓得那位王爷又想玩什么花样,现在的她,只要一想到昨儿个囡囡突然乍现在王府的事,就通体冰凉。 这几天,真是多事之秋啊! 她实在是怕有后遗症再闹腾出来。 彩姬则在忧心: 这个慕容瑶会不会背叛王爷。 昨夜,她把当天发生的事,连夜通传进了皇宫,说来奇怪,摄政王并没有什么反应。 ** 练功房。 萧缙一袭劲衣,正独自练剑,黑衣乌剑,整个身形,就如书法家手中的笔,挥洒自如,整套动作,行云如水一般,优雅,漂亮,伴着那乌亮的剑光,显露着那非同一般的功力和技能。 她眯着眼睛看,那套剑法,是博大精深的,一招千变,千变,而万化,那速度之快,那剑锋飘移之诡异,实在叫人拍案叫绝,望尘莫及。 站着看。 不知不觉就看呆。 奇怪啊! 明明这样一套剑法,她从来就没有见识过,可是站在那里看的时候,却能清楚的知道下一记招式,他会如何出,从哪个角度出,又该怎么去破解? 就好像,她曾无数次守在这个男人身后,看着他晨练,或是对练。 是故,闭着眼,都知道他会如何演练…… 这样一个想法,实在是奇怪。 这怎么可能? 今天,她可是第一次看他练剑—— 她恍惚了一下,想不通心头的那个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 * 萧缙一早发现她在神游太空了,他侧头一睇,剑归鞘,稳稳的将剑扔上剑架,转头从如绢手上取了湿手巾,挥挥手,让她下去。 如绢瞅了瞅边上的的王妃,微一笑,拉上自己的丈夫岳离,退出去,将门关上,叮嘱岳离把人看好,自己则去给爷备早膳去了。 “要不要练练?对上几招?” 房内,他说,擦着汗,浑身上下迸射着滚滚的热能。 近距离逼近时,云沁感觉到了那样一种燃烧的力量,辐射过来,能将边上的人一起烧起来。 她退避三尺,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飘飘然的,裙摆拖地,穿这种衣裳练功,那得摔死,摇头,淡寡寡、凉悠悠的道: “没兴趣!有事快说!” 脱口以后,她才发觉,今天的她,面对他时,有一种言语说不清道不明的嫌恶,特别的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 厌恶之心,油然而生,觉得脏,虽然他身上并没有异样的女子脂胭味儿传过来。 “……” 这种嫌恶,不是很明显,但萧缙还是感觉到了——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曾有过那样一种感觉,所以,再次遇上时,会本能的感受到这种隐藏性很深的排斥和不快。 他审视,惦量,想自己什么地方又招惹了她,一时沉吟,不语。 她挑起下巴对视,神情是不驯的。 忽然,他笑了,勾弯了那好看的唇,慢悠悠的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宁家那个老太婆说了,三天后,皇上会衔领百官前往祭坛进行祭祀活动。到时候,你是化成我的侍卫进去呢,还是做回司六一起进去……” 云沁一怔,想到昨天下午他们商议的事:如何尽快的去祭坛。 “昨天,你和太后商量这事……” “嗯!” 萧缙点头,眼神奇异的闪了几闪,道: “这是其中一件事!” “你跟她交换条件了?” 她同意去祭坛,他去圆房——去祭天一事,也只有太后可以提出来促成得了的。 萧缙笑笑,目光又一闪,手上抹汗的动作,缓了缓,他能读懂她在想什么: 她将这事和昨夜圆房事联系在一起了! 她的厌恶之情,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道,她在吃味? 他心有微喜的细细看。 这丫头的心,太深,看不出。 再说,她也不可能吃味。 他想了想,没打算细细的解释,只道: “你要这么认为,也行!我许宁以春一个正式的身份,太后许我一个合作的机会,去办我们想办的事……这是一个等价的交换。” 云沁蹙了蹙眉,总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昨儿个晚上,他们谈了那么久,而且还有其他人在他堇园出入,所商议的事,不可能仅仅是这么一个事。 可他眼神是坦诚的,至少说明这件事上,她没有骗人。就这样是不是?” “嗯!” “好,我知道了,到时,我做回司六别跟你进去,嗯,没事了吧!可以走了吧!” 语气,极度不耐烦,很想马上甩开了他。 萧缙不语,只静静的睇着看,眼神奇怪的闪着耐人寻味的光—— 这个男人,一直用这样一种研究的眼神在看她,从成亲第一天,洞房初见开始,这种研究式的打量,没有停过。 现在,他对于她的了解渐深,但是那种眼神不是变浅了,而是变深了。 尤其是经过了昨日囡囡那么一闹以后,今天,他看她的目光似乎又藏进了其他看不懂的意味。 她不想读懂,这男人,从来不是她想懂的那类,以后,尽量少跟他接触就好。 转身,闪人,想从这个充满他气息的世界离开。 “先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说!” 不疾不慢的叫唤声,响起。 她的步子本能的顿的了一下,转头,看到他抱胸,语气闷闷的道: “何事,快说!” 两人之间已隔了一些距离,他冲她走了过来,俊逸的脸孔上,琢磨之色越来越深,没入正题,只是语气怪怪的问: “今天,你吃错药了?脸色这么臭?语气这么冷?我哪里得罪你了?” “没!” 她皱皱眉,自己的脸臭了吗? “抱歉,今天我不太想说话!要是没事,我要回房了!” 转身往外去,不打算再理会。 这态度,还真是恶劣。 尊贵不凡的怀王殿下,没有动怒,只浅浅一笑,心情相当的愉悦,看得她英姿飒飒的往门口去,眼见得她就要走出门去了,这才懒懒的唤了一声: “云沁,云七小姐,你给我回来,我话还没完,你急什么急?哦,我明白了,你这是作贼心虚来了,所以赶着急的想溜之大吉是吧?” 这话,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法! 这样一个惊人的秘密,自然不能让外人听说了去。 他清楚这话的份量,身形一飘一移,拦了过去。 好吧! 他是无耻的,就是不想错过那张精致的脸孔上,那绝对会很精彩的神情变化。 嗯,最近这几天,逗弄这个女人,成了他人生一大乐事。 云沁自是骇住了。 那声音近距离的在耳边响起时,却令云沁猛的刹住了步子,小心肝没来由的狠狠收缩了一下,然后,咚咚咚的响了起来,砰砰砰的急跳起来。 下一刻,那人飘到了面前,那张含笑的深藏奇异光芒的脸孔,再次映进了眼帘。 她终于明白,他异于寻常的打量是什么意思了! 这人,已经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了! 这个认知来的太促不及防,令她急喘了一口声,差点失了常态。 还好,她到底是忍住了。 可这一刻,她的表情,是没办法做到镇定自若的! 在这样一个微妙的环境里,听得对手唤自己的本名,那堪称为当胸一箭直刺要害。 她很努力的敛了敛神色,装成若无其事的往四下里张望,脸上表现出一副迷茫之色: “萧缙,你在叫谁?” 萧缙微一笑,学她样,看了四周,这练功房内,除了冷兵器,就东边摆着一些陈设,那边有茶案,有藤榻……是他偶尔休息的地方。 “你说呢?这里除了你,除了我,还有别人吗?云沁!” 低醇的挟着笑意的嗓音,在咬出这两个读音时,竟是如此的好听,犹如天籁似的,带着十足的魔力,带着十足的破坏力,搅乱她心头的宁静。 秀眉蹙起,她的眼底有急乱之色一闪即过,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她想说话驳辩。 他不让,先一步叫断,啧啧啧的惊叹起来: “真是好不容易呀——本王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就是云家那位被抛弃在南燕,未婚先孕的七小姐,秦五公子秦逍那逃婚而去的未婚妻。” “五年前,我听说秦五公子闹了那么一个笑话以后,就在想,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子,连秦五公子都舍得抛弃,情愿整一个众叛亲离,也要坚持未婚生子。 “如今,总算是大天眼界了。 “云七小姐真是好能耐,离开云家堡才两个月时间,就在东越国以司六之名,大躁天下。这世上的人,能有几个人知道,被天下卫道士们所唾弃的七小姐,乃是名声雀起的奇探司六……” 云沁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是一阵阵紧窒,想强笑了一个,想否认,想以伶牙俐齿,将他的“自以为是”推翻,他又一步抢断: “收起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别想再来用你骗死人不偿命的谎话来唬弄人。” 呃,好吧! 那就闭嘴。 云沁眉的越发紧,思绪飞在转,在想该如何应对——唉,最最不想面对的事,居然来的这么快。 萧缙咄咄盯视,咄咄继续: “昨儿个,我会见了一个人;一个你不怎么想见到的人:安冉。” 提到安冉,她的表情再度起了几丝变化。 他细细的观察,想着自己那位所谓“同母异父兄弟”所说过的那些话,不觉一笑: “猜猜安冉跟我说了什么?” 云沁抿抿嘴,瞧他那表情就知道了,还用猜…… “安冉他告诉我,慕容瑶曾救过一个叫沁儿的姑娘。那位沁儿姑娘就是你。这是你亲口承认的。” 云沁表示很想叹气,神情是郁郁的。 萧缙则笑白牙,喜欢看到她落入罗网后的无奈之色——她默认了,多好。 “昨夜,你的女儿被人算计被宁以春带来了王府。宁以春说你的小名里有一个云,你女儿囡囡也亲口承认了。我在想,宁以春被人摆布着做了那么一件蠢事,那背后之人,对于你的来历还是相当了解的,所以,那个云字,绝对包含在你的姓名里。 “如果,没有昨儿个秦逍的出现,也许我不会把你将堂堂云家堡的七小姐连在一起,就算要连系,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必定得好好琢磨一下的。 “可他就是这么及时而紧张的出现了。这就给了我一个有力的佐证。 “太后以为那孩子是秦家的人,囡囡的名字该叫作秦歌,秦家兄弟众多,且多数已婚娶。他五公子带上自己的侄女出来游玩倒也不是稀奇事,我记得吧,秦家的确有年龄在四五岁的幼童。“可是太后没有看到的是,当她问到囡囡是不是叫秦歌的时候,那小丫头的眉头皱了一下,那表情是抗拒的。很显然,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她有一种本能的不喜欢。 “再加上,之前囡囡说在书房说过这么一句话:秦伯伯差点就做了她的爹爹……这差点之说,太有内容—— “后来,我左思右想,将前后种种一连贯,你的是谁这个身份,不用再去细查,就可明明白白的确定下来了! “你姓云,单名沁字,云家堡七小姐是也!是也不是?” 萧缙笑语款款,徐徐道来,在他的抽丝剥缕之下,她的身份来历,已是无所遁形—— 最后一句反问,完全是一种肯定式的语气。 而云沁的表情,也在一再的变化中,最初是惊乱的,而后的脸色则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之后是如退下去的潮汐,渐渐归于平静,最后,清亮如明月,没了一丝波澜…… 只能说,这个女子的应对能是绝对超强的。 她并没有因为他的揭穿,而慌了阵脚。 她是从容不迫的—— 浑身上下流露着见惯大风大浪后的睿智以及从容。 再如何惊怪的事,她都能很快的消化,然后,从不利中寻找最最有利于自己的一个基石稳住自己的情绪,令自己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萧缙,你真可怕!” 云沁吐出一句结论。 这句结论带着没有掩饰的惊叹。 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将她几层身份,一一试探了出来。 这样一份本事,她闯了五年江湖,见多大人物,是第一回碰上,当真叫她觉得棘手,难对付,头疼之极—— 这下可好,把云七的身份也扯了出来。 NND,这人,太狡猾了。 她无语问苍天啊! 天,她怎么就栽在他手上! “谢谢你的褒赞!认得我的人,都这么说。” 将手巾往脖子上一挂,这个男人毫不脸红的收下这句话。 云沁郁结,又叹了一口气,不打算出去,折回,往那道珠帘下的茶桌而去,觉得得和这个人好好的谈谈,但之前,她得吃点茶,理理头绪,想想怎么和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交涉。 嗯,话说他这么叫穿了她的身份,到底有何图谋呢! 想纠缠她是肯定的! 这混蛋,最近很无良,很对不起“怀王爷”这个头衔,很喜欢“折腾”她。 桌上摆着茶壶,她坐下,倒了一杯来吃了一口,等顺了气后,看向跟过来的男人,说: “萧缙,我们是合作关系。对吧!” “也许,这种关系,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得到改变……” 云沁听着一楞,忘了接下去要说什么了。 “什么?” “比如,做我真正的夫人……囡囡,我挺喜欢……嗯,貌似,她也挺喜欢我的。你没听到吗?她想和我交朋友。我觉得,做父女也成……” 这是一个美多么好的前景展望—— 一家三口,都是骗子,真乃恐怖绝配。 萧缙露齿笑,慢吞吞的道。一边坐下,一边抓起另一个杯,也倒茶吃,练完功,出了太多的汗,他喜欢在这样一个时候,补充水份。 此刻,他嘴角上的笑,吟吟然的,看到她的脸色微变,不自觉的又挑了挑那飞扬的眉毛,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写满了对她兴趣——浓浓的。 云沁被那“父女”两字惊到了,眉儿大皱,脸色也立刻沉凝,不觉冷笑: “不可能的事!” 她牢牢的抓着手上的杯子,满身戒备的看着这个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的男人,心情莫名的往下沉去,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警告起来: “萧缙,你最好趁早打消那种不可能的念头!” 这种念头,叫她觉得浑身紧张,浑身不自在。 萧缙从来不是那种爱玩笑的人,言出必行,是他的风格。 他若有了这种想法,那她以后,可就没有什么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怎么就不可能?天下事,皆有可能!” 语气是无限希翼的。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她的声音,瞬间冰冷起来。。 这种冰冷,令萧缙目光深睇,收起笑,认真看: “因为囡囡的父亲吗?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似乎是这个“死”字狠狠刺痛了她,她的小脸顿起板起来,寒起来,眼神也一下变森冷森冷,浑身上下,就像穿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又冰又硬。 云沁动作飞快的扔下茶盏,茶水淌了满桌,往地下滴下去,染湿地面,就像眼泪一般,嗒嗒的滴着。 她嗖的站了起来,声音极度冷冽,深吸一口气,说: “萧缙,你越界了。那不是你该管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禁忌,是外人不可触摸的——囡囡的男人,就是她的心头不碰触的伤。 现在的她,那表情,才是她最最真实的表情吧! 森冷的脸,冰寒的眼神,都向他提出了那样一种警告—— 这样的她,是他没见过的。 “他,到底怎么死的?”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问的,可是他还是要问。 他想问的事,有太多。 他的好奇,也太浓烈: 究竟怎么一个男人,能锁住了她所有的热情——以致于令她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模样: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理智而冷静,遇见再能干再有卖相的男人,她也能表现出一种无动于衷。 她到底经历过怎么一个过去? 此刻,他是那么强烈的想知道。 “与你无关的事,少管!” 云沁觉得自己的*遭到了严重的侵犯,这个男人正一步步颠覆她那个平衡的世界,那是她绝对不能允许。 寒目逼视过去,她迅速的用冰冷将自己彻底伪装起来,不让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而后,她转身,拍开珠帘而去,甚至忘了她刚刚折回来想要说什么。 “云沁……”萧缙敛起笑,低叫。 没叫住。 她走的匆匆,那步履显得有点浮飘—— 现在的她,就像一只河蚌,他能看到蚌体内有明珠闪烁,他想去取,轻轻一碰,蚌壳就唰的合拢了,密合的插不进一根针。 是他操之过急了? 也许,是的! 他没有再叫住她,也不再趁胜追机再去探索一些什么,每个人心头都有隐晦之事,他现在没有那个立场去了解,也不能再去逼迫什么,否则,她的心,会锁的更深。更抓捏不住。 即便伤到了心,他也看不到她伤在了哪里? 那就,再等一下吧! 忍! “咦,你和她吵架了?她的面色奇差无比。就好像刚刚死了男人似的……” 杨固正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奇怪的问。 刚刚,他在外头遇上慕容瑶,与她打招呼,这女人没理他一下,脸色一半铁青,一半腊白的,难看的要死。 萧缙回过神,觉得杨固这话,有点难听:死了男人——她的确死了男人,那个人,锁住了她的心,以至于,任何其他人,都别想走进去。 他皱了一下眉,重新坐下,重新倒茶,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才答了一句: “没吵闹!阿固,过来坐吧!” 哼,没事才怪呢! “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干什么?” 杨固撩袍坐下,看萧缙的表情,也与他平常时候有点两样——有点精神恍惚,有点心神不宁,有点闷闷不乐。 这与他是从来没有的事,他从来是自信昂扬的,情绪从不外露。 “怎么了?” 他上下打量罢,扯出一抹嘻嘻然的笑意,想将这凝重的气氛点化开: “莫不是昨儿个晚上,怀王爷床上太卖力了……今儿个体力有所不支?” “……” 萧缙淡淡一瞟,又来侃他。 杨固呵呵一笑,无视他的眼神,不怕死的继续调侃: “外头传的真是好听啊!一夜N次郎……王爷床上功夫好强。呃……” 被那越来越冷的目光追杀后,他终于闭了嘴: “好吧!好吧!不玩笑了,不过话说,人家那么卖力,生怕辱没了王爷您的威名,缙兄是不是也应该嘉奖一下……呃,算了算了,当我没提……说吧,什么事?” 萧缙没理会他不正经的戏侃,实无心情与他斗嘴。 他想了想,放下了手上的茶盏,抽掉脖子上的手巾,慢慢的擦着桌面上因为刚刚喝得急而溅开来的茶水,脑子里想云沁离开时的急怒之色,慢吞吞的吩咐道: “现在,你放下手上所有事,集中精力去查一个事!希望三天时间内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越快越好,越早越妙……我等着你的回复!” 话音落,层层好奇翻上杨固的脸孔。 “你说!何事?” 究竟是怎么样的事,可令他如此急不可耐? 这实在不似怀王平常的风格。 萧缙低着头细细的看着茶盏上那几朵含苞欲放的琼花,想着一些几乎不可能的事—— 然,这世界,能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只要是人想到的事,都有可有成为一种事实。 所以,他的这样一种大胆的联想,或是可以成立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徐徐的说出来: “我要弄明白,五年前,云七在离开云家堡之前,有没有去过秦山关? “我想知道,她和哪个男人好上了?以至于做出了那么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抹黑云家堡,抹黑了秦逍。 “我想明确的了解一件事:云七小姐怀孕的月份,以及孩子出生的月份。 “还有,有关这位云七小姐在云家的所有点点滴滴的细节,都给我收集起来。 “阿固,这些事,三天内给我查出一个结果,我好凭此来确定一件事……” 杨固眉间浮现点点疑惑之色,思量了一会儿,有一些陈封已久的事,悄然联系了起来,脸色,蓦然就变了。 五年前,萧缙遇到过一个女人,他为了这个女人,做过很多离谱的事;而也是五年前,云七小姐惊天动地的毁婚离去—— 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可是,他怎么就突然想起要查云七呢? 萧缙嘴角一勾,解了他心头所惑: “阿固,慕容瑶是云七假扮!” 杨固呆住:啥,这女人,就是秦逍从小养长大的未婚事? 如今,却和怀王搅和上了,而且,有可能,这个女人还和怀王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还有那孩子…… 天,他突然一个头,两个大。 一南一北,都是不可一试的大人物,这要是真为一个女人对上了,以后这天下,还能太平吗? 待续! 第五十四章,暗恋,他的奢望 摄政王府,密室。麺魗芈伤 萧群才从宫里回来,此刻,正抿着唇,脸孔是铁青的。 他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昨夜宁以春在怀王府大闹了一出戏:将秦五公子家的孩童给劫了去,硬是诬陷那是慕容瑶的私生女。 那孩子,是囡囡。 他一听,差点跳起来,怒叫着一把抓住了张汤的衣领,将这人给拎了过来柝: “这么大的事,为何到现在才来报说?” 张汤吓的不敢动一下,急乱的看向边上的那人,嗫嚅道: “是……是老先生不让说。道这一切已经化险为夷,是故,不必惊动您。先生说,您知道了,会急。急会坏事。不如不知。璇” 原来是师父故意让他瞒起来的。 他真想骂:你他妈到底是谁的人? 然,师父就在面前,他不能。 萧群看了一眼神情淡淡的白发老叟,满心怒气无处发,胸膛急剧起伏了一下,真想往这不会办事的张汤身上踢下去,最后,到底还是压了下去,师父的话,师父的打算,他不能不顾。 他忍了忍,声音极度压抑的咬牙问: “现下娃娃在哪里?” “在秦逍手上!” 这是师父的回答。 如此这么一接话,他的怒气,一下子有了渲泄的口子,他扔下张汤,转头叫了一声: “师父,为什么?” 老叟神情淡淡,一瞟,不答直道: “群儿,你还是安心办好你的差事,那孩子,如今很安全。秦逍对她很上心。出不了岔子……只要她乖乖的跟着秦逍,没有人能动了她一根汗毛。” 秦逍的能力,的确很大。 秦逍的身后,永远跟着一支精武的暗卫。 但萧群还是急,好端端的,就把囡囡给扯了进来,这绝对不是一件偶然事件。 有人想害云沁? 这是他最直接的结论。 这世上真正知道云沁身份的人,没几人,是故,能将囡囡的行踪透露给皇族,通过宁以春的手来为祸的人,是何等的可怕—— 这是出了内奸? 还是那些一直监视云沁行踪的人,在暗中下的绊子? 是秦逍吗? 他知道,秦逍一直在暗中关注云沁,关注着云中阁的一举一动。 云沁和秦逍又结下过那么大的梁子—— 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那样的羞辱吧! 可是,这些年,秦逍只有暗中帮忙的份儿,何曾害过她? 秦逍对云沁,并没有报复的迹向。 他对她,别有用心的——人家这么多年还没有成家,婚约也一直没有正式解除,这人,还想娶她的,不管居心为何,害是肯定不会害。 难道,是另外那拨人? 那拨人,从来只在暗处观望,既不曾来刻意陷害,也不曾来护卫,只是那里观望。 那些人,真的是敌我难分。 萧群思来想去,觉得眼下的形势,变的极为的扑朔迷离—— 他迷惑而不解。 “师父,这是为何?你可知晓内情?” 挥退张汤,萧群盯视白发老叟,沉声疑问。 也许,这一切,也只有师父可以解惑。 他对任何事的发生,都显示出了一种淡定与从容,似乎世间一切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再大智慧的人,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一定清楚内幕。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头,就一阵阵发紧,于是,那些搅乱他心神的疑问,一个个脱口而出: “师父,到底谁在背后暗算云沁母女? “还有,自云沁踏入西楚开始,是不是所有发生的种种,都是有人在暗中谋算好的?” 之前,他又和司靖见过一面,才清楚的知道了云沁的代嫁始末,而后,他便怀疑起其中的种种: “云沁遇袭,受伤。是一谋吧! “云沁被慕容瑶所救,寄居怀远县。是一谋吧! “云沁易容成慕容瑶,和萧远遇上。是一谋吧! “而后萧远在谋士的劝说下,突发奇想,欲拿这慕容瑶做文章。也是一谋吧! “之后,云沁替嫁……到如今,连囡囡都被牵扯了进来!都是机谋吧! “徒儿已经思前想后,直觉,这一切的一切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师父,徒儿说的是不是? “还有,对于这件事,您究竟知道多少?” 一个个问题,他直逼问题的主心骨,可是师父不语,面色是一种如井水一般的沉寂。 有时不回答,就是一种最好的回答。 萧群看着闹心的慌,迈上前,单膝跪地,满面肃然,继续发问: “师父,您要我认回萧远做父亲,您将我把安排到摄政王府,您在暗中将摄政王整的卧榻不起,令我顶替在这里处理国家大事……您要我学着治理天下,这种种布局,步步充满诡异,您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 白发老者,神情淡淡,面对徒儿的质疑,没有一点诧异,他知道自己徒儿的才能,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一切全部联系起来的,欺瞒,是一时的。 “群儿,你只要知道一件事:为师不会害你,更不会害云七,至于其中底细,很快,你会知道……” 他掐指一算,一笑,捋须,站起: “最多三天。一切真相,自会见分晓。” 三天? 三天后不是要去祭坛吗? 难道国师一案的发生,也源于云沁吗? 怎么会? 萧群心神一凛,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司靖之所以会那么快加入这个案子进来,究其原因,是陈四将其拉了进来。可那陈四和司靖虽是师兄弟,平常时候,这二人关系并不亲密,为何陈四就会主动找上门去将司靖拉进了这个案子来,从而也把云沁拖了进来。 而司靖又怎么会这么容易管上了这个案子,难道仅仅是因为职业病犯了吗? 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在? 他的心思,乱如麻。 这一张无形的网,撒的那么大,最终想要网住的人是谁? 就是为了云沁么? 可是,目的呢! 那个人,精心布下这么一局,最终想要干什么? 难道云沁身上藏着一个惊天秘密不成? 他呆住,若惊涛骇浪一般的思绪,在脑海里翻滚,一浪高过一浪,一波又一波的欲将他整个儿吐噬。待回过神来,师父已经离开,密室内,只有他一人独自跪在又硬又冷的地面上。 面对这样一座空落落的暗室,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冷冷清清的寂寞。对,寂寞。 他好想回到云沁身边去,好想回到过去,整日里带着囡囡玩耍,整日里看着娃娃在面前嘻嘻哈哈,听着那稚嫩的欢声笑语,令自己那冰冷的心在明媚的春光里融化,融化,再融化。他的世界,不再冰冷,只剩下融融春水在那里静静的翻着温柔的涟漪——那丝丝浅浅的笑,便是他的归宿。 可是,他不能。 他要在这样一座皇宫里,争权夺利,因为师父那番句话: “喜欢云沁是嘛?那就听师父的话,回去认祖归宗,拿下你应该得回的一切,到时,以天下为聘,风光的娶你心爱的姑娘。” 要娶心爱的姑娘,就得有权有势吗? 师父的回答,是肯定的: “是,若无权,你便没有资格去争去夺。你可知当年楚帝何以会起兵造反吗?与其说,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倒不如说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二十几年前,金帝夺其所爱,萧恒含忍不发。一朝通奸败露,金帝发难,他便趁势而起。夺江山,得美人,灭皇族,断根脉——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只有你做到最强,你才能得到心头之想。否则,你别想和那两个人一争雌雄。” “一个秦逍,乃是南燕的大督统。他的身份地位,你比不上;他的权势通天,你比不上;他的名声威望,你比不上;他与云七还有婚约没有解除,他们一起青梅竹马,自小长大,这你更比不上。重要的是,他还未另娶别纳。他还在寻找机会接近云沁。你若无权无势,你拿什么跟人家有争,拿什么拼?你争不过的。现在的你,只是她身边的一个随从。你在她眼里,只是彼此感情深厚的部属。而不是男人。群儿,你想征服,就得让她看到你的能力,真真正正的认识到你是男人,一个可以匹配得上她的男人。“ 萧群知道,师父说的没错。 “除了秦逍,还有一个萧缙,你且自问,你你比得了吗?” 师父反问,而他无言以对。 “萧缙此人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身后是三军将士的拥护,有朝臣的赞誉,有百姓的支持。哪怕他有一个不堪的出生,哪怕他母妃给他抹了耻辱,令他无法问津帝位。他的优秀,有目共睹,他的文治武功,世人仰望。他同样执掌重权,同样是这个世界最最出色的儿郎——比起他,你只是一个江湖小喽喽,微不足道,踩死了也无人知道。至于最最重要的事,你也知道,他拥有着令秦逍也害怕的优势。这样一种优势,一旦捅破。群儿,你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他知道。完全知道:云沁身上藏着很多问题,迟早有一天,一个个会爆发——等到那时,他连陪在她身侧的机会都没有了。 师父的话,令他很受。 但是,在狠狠打击了他的自信以后,师父却又反过头来安慰他: “你不是没有机会。 “你有的。 “你要是想实现你梦里所想,那么,听为师的。为师给你安排,足让你光光风风出现在世人面前,成为西楚皇朝内冉冉升起的新星,足令你成为萧氏皇族最最最尊贵的新贵,从此青史留名,从此得偿你所愿。 “你想要得到的一切,都需要你用心去争取。你愿意吗? “为你的前程,奋力一搏,去玩一场政治游戏。以实现你的一切梦想。你肯吗? “到时,权力,你有;爱人,你有;还能有一个像囡囡一样的娃娃,只属于你和她,属于你们所生,身上会流着你的血,会生的像你,会叫你父亲。那囡囡,你再如何如何疼,如何如何爱,总归是别人的娃娃。将来,她一旦知道父亲是谁。她还会敬你爱你吗?也许,她还会恨你。 “你想留住她。就得用一个可以与她平起平坐的身份,争到她,娶到她,用另一个孩子来牵住她的心,令她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女人。 “这一切,绝不是奢望,你都能得到,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去放手一搏!” 他有那么一个奢望,于是他听从了师父的吩咐,来到了西楚这个权利争斗的中心,玩着这么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游戏。 一,为了能有一个可以与她匹配的身份。 二,他在寻找一个真相:他身世的真相——师父说过,只要他肯听他的话去办事,事成之后,便是他身份大白之时——到时,他就能认祖归宗。 他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迷,也许,这样一个目的,比起那些所谓的权所谓的利,对他更具有吸引力。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见见云沁,劝她离开,因为,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在逼近。 这世上,什么都不重要,她的安危,最最重要。 萧群站了起来,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剥掉身上的朝服,换回自己喜欢的青袍——那是云沁替他挑的缎子叫人给做的—— 她说:“穿这个颜色好看,不会显得那么老秋气横,一笑,哇,倾倒一城人。太帅了,大帅哥,我和囡囡都对你星星眼了……” 虽然,他不懂什么是大帅哥,什么是星星眼,但是,他喜欢看到她对着他笑的模样,青春亮眼不说,还特别的温柔似水,暖暖的,叫人整颗心都甘愿为他挖出来。 嗯! 他不想做什么摄政王了,也不想管朝上烦心事了,他想做一介草民,她也不会在意那名啊利的,离开西楚,他们可以在南燕,在东越,在北晋,过他们想过的日子——做点买卖,做最真实的自己。 若有人敢来欺凌她,他就用拳头,将那个人的头颅给打爆了去。 他能保护好她。 几乎都要冲出房门了,他的步子,又生生的卡住,脑海里浮现自己在恶人谷里生活的光景:没有权,没有势,没有拥护自己的人,其结果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在面前,一寸一寸的死去。 纵然你有绝顶的功夫,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掌。 你能打退一个两个人,你能打死一百两百人,但你会弱下来,当你体力透支,当你精疲力竭,你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现实? 凌辱、奸辱、剥皮、抽筋、凌迟、烹煮、干烤…… 种种人间惨剧,只要你想得到,这世间就能发生得了…… 那个小小的恶人谷,那些失去人性的恶人,已经被他杀光,已经被他肃清整治,可是,那些可怕的记忆还在,代价更是惨烈的:他就此失去那些自小依赖着的亲人,伙伴;代价是令他对人性失去了信心…… 走出恶人谷,外头的世界,依旧残忍——人性更加的复杂…… 恶人谷只是小世界,九洲才是一个巨大的舞台,有人生,有人死,多少人生,多少死,都操纵在掌权人手上。 离开了这里,或者,你能有一时的安逸日子可做,可是,终究,那样一种平静,会被打破——秦逍不会放手,萧缙说不定也会纠缠上身,到时,你凭什么保护了她。 难道,你希望恶人谷的历史重演吗? 他顿住了步子,捏紧了拳头:不!不行!这世界,弱肉,便被强食,云沁不够强大,总有一天会被人欺压,你若不能趁此机会,建起属于自己的势力,你若不把自己变的有力量,将来,她需要你的时候,你拿什么来悍卫她? 是,他不能草率离开,贪那一时的痛快,而埋下天大的祸害。 他要留下,他要壮大,他要看看师父会给他怎么一个回答! 他更要在暗处护好她。 ** 这两天,云沁没见着萧缙,白天他在忙,晚上,则夜宿在西院木紫琪房。 待续! 第五十五章,吃味?出府探看囡囡 云沁知道,他在忙祭天的事,太后把祭天事宜,全权委托给怀王、韩王两人操办,而摄政王统摄——如此安排,表面看,很是公允。麺魗芈伤 是的,祭天的日子和时辰,已经敲定下来,日子订在三天以后,时间极为仓促。 此皇令一出,引来朝野一阵哗然。 但是,宁太后还是以她高超的手腕,用了几个善于舞文弄墨的近臣,将这样一个突然之举,天花乱坠的吹弹了一番,将祭天之利,吹上了天,又把新帝歌功颂德了一番,总而言之,就是要令天下人认为,此番祭天,虽然突然,但是,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祭天,在西楚国,原是一件大事,通常会提前半年,定日子,祭天前,天子得戒色戒荦戒嗔戒怒,以一种平和纯净之心,方可入祭塔叩拜枳。 说起来,这样一个神圣的典礼,在这块土地上由来已久,虽然已经改朝换代,然而,那风俗,并没有皇族的更改而有所变化——可见,这样一个仪式,在西楚,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在百姓心目中,占着多么重的份量。 想当年,建制之初,正值三年一度祭年,楚帝几番与臣子商议要不要废除这一条;臣子们纷纷上表:不可废——废得乱民心,会造成京城二次动荡,动摇了江山根基,实为大不妥。 为收服人心,楚帝萧恒不得不将这个仪式传承下去,令其成为西楚国中一个重要的传统,而延至如今殖。 这一番,太后违背常礼,令礼部,在三天内准备出一个祭天仪式,自会叫天下人哗然:这显得有些不遵重祭天大礼。 在民众心里,祭天大礼若有闪失,灾难就会降临。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金氏皇族,在一次祭天大典时,悲摧的遇上了血光之灾,于是,整个皇朝就此四分五裂,九洲成为散沙,就此割地自立,从此战火不断。 有了这样一个前车之鉴,国人对于祭天之礼,格外的看重,每一次仪式,都会经过一个漫长的准备过程,以确保祭天会给天下万人带来福泽,而不是灾难。 如此匆匆行祭天之礼,那还真是破开荒的第一次。 会引来质疑,也是再所难免的。 不管,外头的民众,反应如何,反正准备工作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展起来。 太后为了令自己这份懿旨显得更为的迫切性,另外将太上皇的病也加以利用了一下:祭天之举,也是为了替太上皇祈福祈寿。 如此这般的传下开,百姓们的不满,才没有闹起来,也渐渐期待起这一次的祭天大礼。 这样一种异样的举措背后,藏着怎样一个利益联盟,云沁不知道,也没有去追问萧缙,更没有让人去细细的调查。 这两天,她一直安份守己的待在怀王府,原是想去和秦逍碰个头,和囡囡见个面的,但是,她一直找不到机会——明着是不能去的,太显眼,萧缙又一直忙着;至于暗地里去,又有点难! 罗成说:“最近怀王府外头盯着的人,有点多……” 连他都不敢冒冒然夜潜出去——他的轻功多好,都有顾忌呢,何况是她? 而萧缙一直在忙碌,晚上回来的很晚,一回来就进木紫琪房,她想见也见不着。 再说那宁以春,在昏迷一天一夜之后,终于醒过来,不过,还在养身子,再加上茶姑姑一直没找到,她自然没办法再拿囡囡说事,理亏的她,正好借着养身子的机会,躲着,哪敢出来蹦达作怪,当然,现在这情况,自然也不能再侍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男人往对边的楼里宿下。 萧缙没有去看过一回,可把那宁以春气坏了——据说,气的伤心的直哭,委屈死了。 府里的这里事,云沁冷眼看着,心下有点奇怪,这个男人,在明确了她的身份以后,怎么就这样息事宁人了? 没作追究,也没来烦人,她的日子突然清静之极。 静的令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有点不太正常。 尤其是今儿早上看到了木紫琪早起陪着萧缙练剑那一幕以后,心头的滋味,怪的要死——酸溜溜的冒起来—— 至于为何而酸,她还真是不太明白。 坦白说,她很明确自己对他没感觉,她的心,不会对任何男人所动,可偏偏呢,那样一种感觉,就是从记忆深处冒了起来,那么刻骨的令她酸到了骨子里,连牙齿都酸了起来。 好像很多很多年以前,她也曾见过这个人,曾和其他女子走的很近很近,她看在眼里,心上就很憋火,古怪的酸味直冒。 真是古怪呀! 哪有这种事。 那一刻,她看着,眼睛里就像进了沙子似的,极不舒服,没上去打招呼,走开了。后来,再去找,他已经不在府里,离府,进宫——祭天一事上,太后对萧缙的倚重甚大,这二人,有联盟的痕迹。 如果,这两人真联盟,那么接下去,摄政王将被挤出政治舞台,只是,这两个人,怎么会联合到一块儿去了呢? 他们的利益基点在哪里? 她搞不懂。 好在,她也不想搞懂。 现在,她唯一最想做的是出府见见囡囡—— 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就必须依靠萧缙。 吃过晚饭,天色还尚早,罗成过来回报说: “王爷已经回府,没去西边,现已回去堇园。晚膳,管家已经令人端进房去。” 她点头,领着青袖往外去。 青袖怕路黑,叫人备了引路灯,那彩姬没跟去。 彩姬原是想跟去的,被云沁冷冷一睇,缩了回去—— 这两天,主子的脾气超不痛快,很喜欢为难人,再说去了,也是拦在外头的份儿。她只要忍下,省得遭骂受罪——这主子,想折腾人的时候,不会手软一下。今早就把摄政王指派来的两个奴婢给收拾了,据说是因为打翻碟子,她一怒,就把人赶了。 现在的她,就像一根易燃的木柴,一点就着,还是少惹为祸——狠起来,根本不顾摄政王的面子。堇园。 夜色里,两个侍卫守在门口,里面呢,凭云沁暗中观察,少说就布防二十个暗卫以上,都隐遁于暗处林荫丛下,一个个皆是精武之士,一可敌十。 守园人,借着月色,看到是王妃来了,连忙行礼,恭恭敬敬唤了一声: “王妃!” 云沁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看到眼前之人,便是先头她第一次暗闯堇园时遇上的两位,一个叫阿鸿,一个叫阿满,不觉一笑,忽就起了逗弄之心,问道: “这回,本王妃能不能进去?” 那阿鸿一怔,以为这王妃想要翻旧账,心头惊了一下,想到之前,自己曾拦了人家路,把王妃给赶了,还差点动武。以上犯下,实乃大忌,但天生的傲气,又令他不肯悔当之行,便抱拳,冷静的于理据争: “如今王爷有令,王妃可自行出入!您请!但当日,属下所作所为,并无过错。” 这是一个有自己原则的侍卫,对萧缙极忠贞。 云沁点头,对此,表示满意,萧缙身边的人,并不惯阿臾奉迎,这是好事——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部属,说来,这是百姓之幸,也是值得夸赞的。 她微以一笑:“你之前,做的挺好!作为王爷的贴身侍卫,合该做到如此。好好干——如此忠心耿耿,将来必有大用……” 阿鸿又一怔,没料到会得到夸赞,但觉面前人影一动,王妃进去了,那个小小的婢女青袖自觉的守在边上,往里头张望,恨不能跟进去。 “哎哟喂,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王妃要治我们罪来了呢……” 阿满捧了捧心,招来青袖一记横眼:“我家小姐,才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呢……你以为人人都是西边那位,动不动就治人罪……” 阿鸿微微一笑:嗯,这位王妃的确是不一样的,王爷这么看重的人,必然异于普通女子。 * 再说云沁,一路熟门熟路的寻去,如她所料,很快,岳离迎了上来,看到她时,他微微一怔。 “王爷呢?” 她淡淡问,往里探看,东边是书房。 “爷在书房。” “若需要通传,便去通传,我有事要见他!” “是!” 他先去禀,她在园子小径上转了转,看到书房里有人影动,他似乎有客。 很快,岳离出来相请: “王爷请您进去!” 云沁点点头,转身,进去,看到萧缙正在书案前,翻着几本书,哪有其他人,看样子,刚刚那些人已经散了。 萧缙见到她,放下来书册,看了看,挑眉问: “有事?” “嗯!” “说!” 萧缙靠在太师椅内。 云沁没有转弯抹角,直视道: “借密道一用!我要去见女儿……有点事,我得去和她当面去问问明白……” 以萧缙的狡诈,王府内不可能没有密道。哪怕这王府是皇帝设计的。 如果没有密道,刚刚那些人,怎么可能一下全没了踪迹。 萧缙勾出了一抹笑,眼底泛起一层诡异的柔光。 “好!我带你出去!不过,得换一身行头。这个打扮不行。如绢,去,把我叫你准备的衣裳给取来……” 他低声吩咐着。 在走廊侍着的如绢“哎”了一声,没一会儿,就走了进来,手上托着一袭墨色的袍子,笑吟吟道: “王妃,您随如绢来,如绢服侍您更衣束发……” 云沁张了张嘴,有点惊讶,原以为会大废一番唇舌才能说服他,却不知这个人是哪里搭错了经,不光准了,而且还让人给她送来了一身墨色的男装——看样子,他是料定她会来这一趟的。 这个人,真是狡猾。 “嗯,那就有劳!” 她随如绢往里间而去,衣裳裁剪刚刚好,穿在身上,顿时变成了一位玉树临风的帅小伙子。 出来时,萧缙转头一瞟,唇角勾出一抹笑,对她说: “这一身穿着不错。” “怀王的眼光哪会有错。” 他挑眉,这是在讥,还是真心话,没仔细研究,直道: “要是想出去,就先做一做我的侍卫,如绢,去,另外弄上一张脸皮给王妃整上,可不能叫外头人的知道,你是我萧缙的王妃……” 不得不说,他想的是极为周到的,她正想表示感谢,这男人,眼神一转,又不怀好意起来,凑近过来好奇的问: “对了,你这张脸孔是易过容的,什么时候你愿意把这道伪装卸下,我们可以坦诚相见——听说云家的七小姐,生的寻寻常常,貌不出众,但是,我瞧着你女儿生的那么伶俐可爱,想必那传言是有误的。” 云沁听着,急忙护起自己的脸,直皱眉,瞧见边上的如绢因为这话而微微怔了一下,忙道: “丑的很,没啥好看的!” 转身再度跟着如绢进里间。 萧缙笑,显然是不信的,不过,很君子,没有再逼迫,以后,总有机会看到的——并且,会心甘情愿。 没一会儿,如绢领着云沁出来,微笑的对主子道: “爷,您看,这样合适吗?” 此刻,云沁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少年郎,年轻俊美,英姿飒飒。 萧缙也已经易了容,那张脸,是一年前,阿刘那张脸,阳光,明亮,笑吟吟,穿的是同色系锦墨袍,而不是当日那种杏袍,没了那样一种飘逸纯朴之气,多了几分神秘莫测,只是那笑容,将这份神秘化掉了几分,化身为一股子邪邪痞子气——实在有点与众不同。 云沁见得,微微一呆。 “不错。扮假小子,挺俊俏的。嗯,走吧!” 萧缙对她的行头表示满意,引头在前,她紧跟在后,忽他又顿下,回头,但笑不笑的问了一句: “知不知道秦逍在洛京城买的宅子取的宅名是什么?” 这个,她自然是不知道的,摇头。 “叫什么?” “沁园!” 他回答道,目光深深发亮,唇角轻轻扬: “云沁,你说,你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能叫位高权重的秦逍五年来不娶不纳,连买个宅子,还以为你之名命名……” 云沁又皱眉,想到的秦逍对自己的那份心,以及那一纸婚约,以及那个约定。“他娶你的心还在,并没有因为五年前你的逃婚而背弃了。云七,你真是了不起!” 能把秦逍的心收住,这本事,真是大的来…… 同时也代表,他的麻烦,大的来…… 幸好,越是麻烦的事,他越爱去挑战。 云沁闭嘴不语。 他似觉得无趣,没再说话,一径在前面走,先回了他的寝房。 机关阀门就设在萧缙寝房内那把乌金剑的台架下。 他拧动那机关,床榻移位,露出一暗道。沿着那条暗道,在地下一番兜兜转转,一刻钟后来到了一座小小四合院,通过四合院,是一座人来人往的客栈。他们早早套上帷帽,上了一辆马车。易过容的岳离驾起马车,往东市而去。 * 萧缙跟来,是为了囡囡。 他喜欢这个美的精灵似的娃娃,除此之外,他还在心里大胆的揣测一件事: 这会不会是他的女儿? 当然,想要确定这个数,首先得确定她娘亲的身份—— 她,会是琉璃吗? 待续! 第五十六章,惊乍,萧缙的娶妻大计 这样一个设想,真的是很荒唐,很滑稽。麺魗芈伤 可他竟然疯了似的希望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并将成为现实。 然后,他却不敢去试探,不敢马上去揭出最终的答案,甚至于宁可忍受漫长的等待过程,而让杨固查实,愿意在等待里承受那样一种一边是水一边是火的折磨—— 是的,他不敢试探,太怕得到一个茫然的眼神,覆灭了他所有的期待,以及已经泛滥成灾的思念。 其实,她若不是,才是正常的。她的言行,没有特别超现代的表现,除了拥有一个无人可及的脑袋瓜子,那些独一无二的思想以外,那些现代语言,本身就流行在这个时代,不足为怪楫。 这个时代虽与现代文明相差了那么几千年距离,但他相信,古人也有古人的聪明才智,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不同于这个世俗,不无论是心胸还是眼界。虽然很稀少。也许那些人的各方面,不可能完全的与这个时代的封建文化脱离关系,但总是会有那样几个奇葩,领先于世界潮流。 也许她就是那么一个异于寻常的存在。 可,她若不是,他却被吸引了目光,那意味了什么——只能证明他在暗暗移情别恋谘? 她若不是,他该如何面对心头那份异样的蠢蠢欲动! 她若不是,他就得将她狠狠的从心头拔了去——那一时的诱惑,不能把持了他的人生。是的,必须得拔掉的。如果她不是,那他就不能动这个心。 她若不是,他会遗憾,会莫名的失落,会不痛快。 他竟那么那么的的希望:她是。 只要她是,他便师出有名。 只要她是,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吻她,要她。 只要她是,他便是父亲,便会有一个这世间最最美好的妻子,一个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 只要她是,便是老天对他最大的厚爱。 可是,即便她是,也是可怕的—— 这五年的错过,这背后的文章,这样一种诡异的阴差阳错,绝不是偶然,而是阴谋,不是小谋,而是大谋—— 能布下这么一个阴谋,将她骗了,将他瞒了,叫他无迹可寻,令他只能在漫长的等待中忍受再忍受,想想,就叫人,毛骨悚然。 这两天,他一直远离她,一直的在冷静的想着这个问题,也是沉定自己的思绪—— 希望自己可以从那样一种疯狂里拨离出来。 希望自己不要被某种欣赏,冲昏了头脑。 希望自己反过身来,审视自己的行为,从而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也是一种理智的等待。 他忙碌着,来抵消等待带来的煎熬。 他在忍耐。 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怕自己深陷下去—— 于是干脆远离,来一个冷处理: 若她不是,他能就此淡离。 若她是,那种强烈的渴望,一旦反扑,会更加的澎湃激烈。。 她会来找,在他算计之中。现在,怀王府外,有太多的人,在虎视眈眈的暗中盯视,她不会在这个结骨眼上跑出去见囡囡的,因为她实在在意这个孩子的安危,她怕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还想着了结怀王府的事,回去过她的未婚妈妈的简单日子。 为了将来着想,她不能轻举妄动。 可她又会忍不住,会来“求”他的。 这一切,没有意外的发生。 哼哼,他熬受煎熬的同时,她也在小小的煎熬吧……有人陪他一起煎熬,他的感觉会好受一些。 唉! 瞧吧! 他就是这样中的毒。 马车内,萧缙勾了勾唇角,靠着车壁,在笑,女人,就坐在附近,虽然她在排斥他,坐的远远的,但她的气息,就在空气里流转,淡幽幽的,沁入他的鼻息;淡幽幽的,令他宁静。 他闭眼,没说任何话,只听着上车轮滚动发生的轱辘声,心跳是沉稳的。 他等着结果,一时的煎熬不算煎熬——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偎入他的怀。 唉! 好吧! 他入魔了。 想的全是她是,渴望的全是她,想象的是五年前的秦山关之遇—— 唉! 要是五年前,他没有失明该有多好,只要扯掉她脸上的人皮,就能第一时间辨真伪—— 哦,也不能吧! 这丫头这么贼溜,跑出云家堡时,怎么可能没有戴人皮? 五年前,有关于云七小姐的各种小道消息,可不多。 如果她是,她十五六岁以前的人生,怎么可能显得如此的平静? 想要他相信她不曾整装易容出来鬼混,想要相信她会是一个貌不惊人、行不惊世的乖宝宝,他就把萧缙两字倒着写。 唉! 如今,唯一的遗憾,五年前,没有稳稳的将她抓在手上,聚的太匆匆,散的太匆匆,便若一场春梦,消失了无痕,只有薄薄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可那记忆,居然还是没有形象的。 剩下的只有感觉。 那吻起来的感觉,那抱起来的感觉,那是肢体上悸动的感觉。 五年前,那一场混乱,乱了他们本该交集的命运。 希望,她是。 那便是他此生最美的重逢。 *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到秦逍的在京的私邸附近,东市长安区,这里多树丛,多私家宅院。一条马路直达,离东市热闹市有点远。 “到了!这地方清幽,估计我们一进入秦逍势力百米之内,他们就能知道。现在,下车吧!” 他先下车,很绅士的替她撩起车帷,看着这个女人曲着背,紧跟而下,两个人站在一处树荫下,尽量往阴影下藏身——如今,盯着“秦府”的细作,也不会少。 云沁扶起帽帷,环视,果然看到百米远处,那静静的矗于黑黢黢绿树荫里的园邸,或者是夜色尚早,门口处,还有侍卫守立着。站着笔直,很有秦氏风骨。 “要不,我陪你进去?你家小妞太可爱,见了第一面,就想见第二面,你说怎么办?” 他满怀期待的说,抱着娃娃的感觉太好了,他想再抱抱。 想极想极。只要想到她有可能是自己的宝贝,那血液里的亢奋分子越发的强烈,恨不得就这样冲了进去,把小骗子抱起来狠狠亲上一亲。 唔,管她是不是,先亲了再说。 云沁转过了头,见他也扶着帽帷,淡淡的月色底下,这人顶着那张有点熟悉的脸孔,笑着,笑的邪里歪气,也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觉眉心皱了皱: “你别去!” 肯定式的,禁令式的语气。 “为什么我不能去?” 她防他还真是防的厉害。 “我去见我女儿,你去干什么?” 她往前迈去,哼了一声,这人,最近,怎么这么无赖。 但听得身后之人扯出一个隐约的笑,答的天经地义道: “你是我的王妃。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去见见,也是应该的。联络联络感情,为将来打基础很有必要!” “……” 云沁差点趔倒,这什么无耻理论——她的心,不自觉的沉了沉,不管这是玩笑,还是认真,都不是一件有趣有的事。 而且,很糟糕。 她转头不给面子的冷眼一瞪: “靠边站了去,你想做这个现成的爹,我还不想囡囡认你这个现成的爹呢!在外头待着。别来打搅我们母女见面!听到没有!” 语气是凶巴巴的。 萧缙含笑,被人吼的滋味,也不赖。 在这个时代,敢吼他的,没几位长辈,其他人谁敢来吼—— 他不仅仅是怀王,平常时候,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谁敢吼? 就算他真错了,也没有人敢来吼! 何况,他是天才少年,从小,没犯过原则性错误。 边上侍着的岳离也差点栽倒,嘴巴张成大“O”,眼珠子瞪的核桃似的: 啥呀? 啥呀? 啥呀? 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那小囡囡还真是王妃的私生女啊? 这慕容瑶是冒牌的? 爷非但没生气,还乐颠乐颠想当现成爹? 这这这这也太诡道了! 岳离不晓得啊:更诡异的事,还在后头。 * 云沁不想再理会萧缙了,打了一记口哨,虽然离开了五年,可是当年,秦逍所教的和他以及他的人联系的暗号,没有忘记了一下——自指间吹奏出来的莺啼,很清亮的在夜空里响起来。 不一会儿,一道人影,从苍茫的夜色里飞纵过来,速度极快,是段仁。 在看到他们时,他的步子缓了一下,目光在萧缙和岳离身上顿了一下,而后才落到了云沁身上,却没有叫,直勾勾看着。 “小段,是我。你家爷呢!” 段仁心头微微惊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是七小姐来了:五爷身边的人,都有自己一个特有的暗号——这夜莺叫,是七小姐所特有…… 他们这些下属,都觉得七小姐学的夜莺叫,特别的好听,也特别的好认。 他刚刚一听,就知道是七小姐来了。 可是怀王怎么跟了来? 他莫名的心惊肉跳,又往萧缙身上瞄了瞄,哪怕人家戴了人皮,他也认得,这张脸孔,他一年前见过的。 这一望过去,他才发现人家也在探望,两个人的目光照了一个面,他连忙别过头,回答道: “爷陪着小小姐!” “哦!我想见见囡囡……她睡了吗?” 提到那孩子,嗓音就本能的柔软下来——可见她是如何如何在在意那娃娃了。 “还没!爷在教小小姐读者。小段这就带你过去!只是这两位……” “这是怀王爷,送我过来的。他不进去!” 云沁可不想将这个人带进去,她不愿意云歌儿和这人有深入的接触—— 段仁听得,心就扑扑的往下沉去,怀王爷已经知道慕容瑶为七小姐假扮的了? 完了! 以后麻烦大了。 他们的秦五爷最忌的就是这个事。 “是,您请……” * 萧缙站在原地,终于没有跟上去,看着这个装成男人模样的大骗子冲秦逍的心腹走去—— 那个叫段仁的暗卫,据说是秦逍身边一等一好高手。 在外,认得这人的,都称他为段爷。 据考证,此人乃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其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这样一个人物,怎甘为秦逍走卒? 啧,秦逍啊秦逍,你是怎么一个人儿? 他直觉,不久的将来,此人必会成他生平第一劲敌。 尤其是他还是云沁的未婚夫。 这身份,实在不讨喜。 叫人让厌。 秦逍五年前就该娶云七的,结果没有娶成,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按理说,这么一闹,秦家与云家应该誓不两立,云佰万为此,觉得无言立足于南燕,而举家迁来了西楚,但听说,秦逍有时还是会去云家的,似乎并没有打算和云家就此断绝了关系,这事,有点古怪。 如今,五年过去了,秦逍始终没有娶妻,其目的显而易见。 看看那天,这个男人一听说囡囡出事,叫人带来了怀王府,他马上现身来索讨,这人,不光知道云沁在外头生了一个私生女,而且好像还和囡囡的处的相当不错——此人的目的,很明显。 他抿了抿嘴。 这个秦逍,实在叫人参不透: “大岳,把马车停到隐蔽点的地方去!” “是!” 岳离答应,驾车转开。 他往暗处走去。 不一会儿,看到岳离围了上来,月色照亮了他眼里的疑惑。 “爷,王妃,是什么来历?” 唉,请原谅他的八卦,岳离觉得自己这是实在忍不下去了,要是再这么憋下去,会憋死——只好逾越一次。 “嗯?她?身份可多了,你想听哪个?” 倚着树,对着月,抱着胸,斑驳的树影落在萧缙身上,他的心情甚好的反问,看着自己的心腹瞪直眼,惊到的样子。 这小子跟他久了,学会了遇事不惊这样一种本事。 不像岳阳那般,是毛躁的! 他更多时候是属于冷静的。 很少逾越本份来问那些不该问的问题。 一旦问了,就表明,他实在是好奇死了—— 可是他还是想逗弄他一下。 心情好嘛! “她——有好多身份么?” 他吃惊的差点又咬到自己的嘴。 “嗯!”“……” 还没说,已经惊到。 “司六,你是见过的,对不对……她便是司六!” 他低声先扔出一个重量级炸弹。 岳离的下巴差点脱落,嘴巴大张了: 啥? 啥? 哈? 司六先生居然是个女人啊? 他怎么没发现啊? 太惊骇世人了。 “云七小姐的威名,相信你也不会陌生吧……她便是云沁!” 他轻笑再度扔出一个原子弹。 岳离差点晕倒了—— 啥? 啥? 啥啊这是? 这位女菩萨,就是传说中的败坏妇德、未婚生子的云家堡七小姐啊——传说中的*荡妇——为世上女人所不耻—— 这威名—— 还真是如雷贯耳。 咳! 咳咳! 咳咳咳! 他的小心肝抖起来了。 最最叫他颤抖的是王爷的态度: 他家主子,并没有因为人家那不容于世的名声而生了厌弃之心,相反,反而越发生了兴趣,这是怎么一种情况啊! “我,挺中意——正在筹划把她弄来当老婆——我说,大岳,你觉得,我和秦逍比起来,谁更有胜算一点……” 萧缙问的一本正经,异常严肃。 岳离要惊趴下了:以主子这本事,娶个“残花败柳”,怎么能在老主公和老夫人面前过得了关? 何况,主子您还有一个才名艳名天下惊的未婚妻呢…… 您要是想让这位做“老婆”,那位怎么办啊? “爷……” 岳离直咽口水,半天,才接上话: “您,您……这是在开……开玩笑吧!” 结巴。 语气一惊一乍的。 月当空,风轻送,空气不错的很,萧缙心情也不错,闲闲一笑,明亮的脸孔,笑的多好看: “难道不配?呵呵,我觉得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配!唉,我喜欢死了……” 某人捧心肝,受不了了…… 这是绝配吗? 是吗? 是吗? 是吗? “爷,您不是认真的吧……主公和老夫人会被活活气死的……” 萧缙笑的灿烂,比旭日还要耀眼,却又比月光还要温柔,他并把这层担忧放心上: “放心,他们的接受能力比你强多了……也许,他们会求之不得……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孙女儿来玩玩,多有意思,以后可以含怡弄孙了,你说是不?先头,他们一直催着娶啊生的,这下不是很好,一举两得!” 岳离被主子这句话,秒杀了: 啊?难不成爷还想让那位小小丫头骗子,冠上他的姓? 岳离当然不知道他家这位另类的爷,在想些什么呢,而是在考虑那么一件事: 爷要是把这对母女带回去见家长,那得挑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再说,那位秦五爷,能同意吗? 难啊! 难死! 王爷的娶妻大计,实行起来,比登天还难! 待续! 第五十七章,疑,谁在算计? 另一边—— “七小姐,爷恭候您多日了。麺魗芈伤” 段仁低低的说。 云沁点点头。 秦逍这是料定她必会来见囡囡的楫。 唉,一个萧缙,一个秦逍,这两个家伙,都是厉害角色,都在细细的算计她,一个个把她的心理摸的那么的透,这可不是好事。 来到园门口,门半开,几个侍卫守着,一个个笔直的站着,眼珠子转着,在忍耐和张望中摇摆,此时,云沁已经落下帽帷,自不会叫他们看去了真容。 门口处,借着风雨灯,门楣上“沁园”两个映入眼帘谮。 她看着不由微微一呆,园名果然带了她的名字——他这是存了誓在必得之心了。 莫名的,她有点忧心。 这位,可不好应付。 情份越重,越不容易叫他死心—— 最最重要的是,她不仅想让他死心,死了心以后,她还想和他做朋友。 想想啊,这种事,在现代文明,尚不能完完全全的真正做到,更何况在这个思想退伍,观念落后的封建皇朝,有点不靠谱。 再如何洒脱的人,也做不到这样一种程度吧! 园子很雅致,借着月色,她细细看了一番,一切都幽居为主,不奢华,不繁复,简单,又显精致,整个布局,同样以奇门遁甲之术来设置的,看似寻常,想要进到里面,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里,独有着秦氏秦五爷特有的风骨。 秦逍,真是一个风骨奇秀的人物。 走在幽静小径,穿过一从从林荫,往东而去,进了一处拱门,便看到不远处的阁楼亮着灯火,楼上楼下一片通亮。里面有好几道人影在动。 待走近,门忽然开了,从里头奔出一个小小的的人儿,门口的灯光,那么一照射下,地面上就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云沁连忙扶起帽帷,小人儿在看到那张陌生的脸孔以后,迟疑了一下,但伴着她撕下第一层人皮面具,露出“慕容瑶”这一张脸孔时,小丫头立刻欢蹦乱跳的冲她跑了来,开心的直叫: “娘亲,娘亲……” 其身后,秦逍一身紫袍,缓步走出来,在灯火明媚处,温温而笑,将紧随其后的两个婢女遣散。 云沁站在原地,微微看呆了一下,这一幕,像不像一对父女,正在等候夜归的女主人? 很温馨! 囡囡在感觉到母亲异样的神情以后,不自由主的缓下了步子,想到了自己闯下的大祸,顿下步子,跪了下去,仰起小小的脸,陪起一抹甜甜的讨好的笑: “娘亲,囡囡知错了。囡囡不该偷偷跑出来,请娘亲责罚……娘亲……娘亲……” 小娃娃用她特有的娇软的声音叫着,低低求饶。 云沁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跨了过去,几步走近,抱胸,斜眼,施展冷暴力: “原来我家囡囡也有知道错的时候啊!” 囡囡缩了缩头,抖了抖小肩膀,在看到云沁脸上没笑容以后,乖乖伸出那一双香香嫩嫩的小手讨打…… “囡囡只是太想娘亲了而已嘛……娘亲……娘亲……” 一径的想往她身上撒娇。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实在叫人没办法生气。 可是,这一次的事,她绝不能轻易饶了她的:那天的事,可大可小,小了,自是无灾无难,大了呢,那便是性命之忧。 “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她跨上一步,忍着,没去扶,板着脸,训,语气很凶,目光很冷——以表示出一种相当急怒的心态,好叫这个爱闯祸的娃娃记得这次这个教训。 囡囡身后,秦逍执了一盏灯走了上来,将她们的表情照了一个清清楚楚。 白纱灯笼下,小娃娃那黑核桃似的大眼,转了一圈,问题的严重性,这丫头,显然不知道—— 唉,这孩子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天不怕地不怕的,这到底像了谁—— 像她吗? 以前,某人常常这样训她的! “好了好了,训她做什么?这事,主因不在她,是你那边的人,有问题!小孩子嘛,总有你闯祸闹事的时候……你不想想,你自己小时候,那淘皮劲儿,任性起来多无法无天,曾叫我说有多头疼就有多头疼。现在,你终于也尝到滋味了吧!早忘了当年吧!想当年,你调皮耍赖起来,比她有过之,无不及!” 秦逍微笑的站到囡囡身边,满脸疼惜的瞅了一眼地上的小丫头,低低劝了一句,替囡囡说起好话来,不过,没有去把孩子扶起来,而将目光落在云沁脸上。 她是囡囡的母亲,母亲说教孩儿,他可以劝,但不宜多插手。 地上囡囡扁扁嘴,小心的窥望着,娘亲很少生气的,总是对她笑容满面的,所以,娘亲一旦板起脸来,她会觉得害怕,只能乖乖认错,她喜欢看到娘亲笑笑的脸,而不是娘亲腊月天似的脸——这张陌生的脸孔,尤其的叫人心惊胆颤。 这一次,她真知道错了。 “娘亲,囡囡想你才跑出来的,娘亲,对不起,娘亲,囡囡以后一定乖乖的,绝不闯祸了,囡囡发誓……” 说着,她高举那双小手,大眼睛眨啊眨,无比真挚,无比认真: “我云歌儿要是以后再闯祸,就那罚一辈子不姓云……从此做一个没有姓的小可怜!” 呃,这算是哪门子起誓? 不伤皮,不伤肉的。 秦逍差点想笑! 看着这小模样,令他想起小时候的的云沁,闯了祸发誓,发完誓闯祸,从不知羞耻为何物,这囡囡啊保定也是这样,叫她不闯祸,不惹事,太难了。 可是云沁知道囡囡在意这个姓的,因为一般的孩子,都是从父姓,她没父亲,从的是母姓,要是连母姓都没了,那就成了一个没爹要没女娘爹的小可怜—— 说来说去,这孩子的心啊,就是极为敏感的。 这样的孩子,她怎啥得再去凶她? 想到她自幼没有父亲,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对她的忽视,所有不满和怒气,化为一记无奈的疼惜的微笑。 云沁摘下了帷帽往地上一扔,伸手往这孩子额头上轻轻敲下了一记: “小骗子!唉……”她弯腰,将自己的宝贝揽入怀里,深深的抱着这个香香软软的小身体,深深吐了出来。 “娘亲不生气了,真好真好……娘亲,囡囡想你想你!” 囡囡反过去抱她,讨喜的亲一亲。 秦逍看着她们母女搂作一团,浅浅的微笑。 月光底下,这一幕,是如此的温馨而美好,他真想将她们一并抱住—— 这囡囡虽然留在他身边才三天,却让他追亿起许许多多有关于云沁的往事,孩子的调皮笑声,勾起了他多少美好的记忆,那些在他的流金岁月里一闪而过的寻常事,如今想要再重新得回来,却是那么的难。 “进屋说吧!” “嗯!” 云沁答应。 他让开,她抱起孩子,往里面而去。 他跟在身后,看到勾着云沁脖子的小囡囡,做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唇角,不觉就泛起一个会意的微笑。 这丫头之前说了,想要让娘亲原谅自己,就得认真反省,装可怜。 小小娃儿,心计不小呢! 将来啊,谁能折服了她? 他正想跟上去,段仁如魅影一般蹿了出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令他的微笑敛起。 目光不由往南边的天际投睇了一目: 云沁居然让萧缙陪她一起过来的! 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一种不安卷上心头。 ** “娘亲,我是太思念娘亲,所以才跑出来。而且,我也不是独自走出来,我是和勤伯伯一起出来。” “哪个勤伯伯?” 在盘问的时候,云沁听到关键处,问。 “就是听令于清风伯伯的那个小勤子……个子不是很高,笑起来憨憨的,刀法很漂亮的那个……” 经囡囡这么一描述,那个侍卫的模样,顿时在脑活里呈现了出来——的确是有那么一个人的,少言憨厚,笑脸常在。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带我出来找娘亲,找爹爹——” 云沁听着皱眉,看着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女儿,双手托着她。 囡囡呢,则勒着她的脖子,两个人,就像连体婴儿一样。 “但他说:前提是不能让清风明月他们知道,也不能带着子渊哥哥,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肯定走不了。 “他说他带我进城,逛一圈见娘亲一面就回来……早上出去,傍晚回来…… “对了,我还特意留了信的,说是勤伯伯带我到城里找娘亲—— “其实,就算见不到娘亲,到城里转转也好啊……来洛城这么久了,我都没进过城,在乡下好闷的,娘亲……” 说着说着,又开始撒娇起来,娇娇软软的声音啊,令云沁疼到心里去,的确,这丫头最爱热闹的,这番也当真闷着她了。 也令秦逍轻笑:小的时候,云沁也这么能撒娇的。 这脾气还真是一模一样。 什么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就是了。 “继续往下说,后来呢?小勤呢?你怎么被怀王府的侧妃娘娘给抓了来?嗯,坐好了,先把事情给我交待清楚了……不许调皮了!” “是!” 囡囡站得直直,开始回想发生过的事: “后来就到了城里。这洛京城很好玩很好玩啊,勤伯伯给我买了好些东西。临近中午的时候,勤伯伯把我放在市河的凉亭里,对我说:去把你找来,因为娘亲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不可以冒冒然的跑去,要不然会坏了娘亲的大事。到时,娘亲会很生气。 “我也知道娘亲办事时候,都能把饭忘了,把女儿也能忘了。觉得这话有道理。 “后来,勤伯伯叫我在那里等。我就在那里等! “我等啊等,等到天黑了勤伯伯都没有来。娘亲,我多可怜啊,居然就这么叫勤伯伯给遗弃了……” 一颗悬着的心,差点因为囡囡这么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勾了起来,一想当时那个情景,云沁就纠心。 为了训练囡囡的自立能力,她也曾独自将她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让她想法子自己回家。 每一次,她都能通过模拟考试,凭着之前教过的各种暗号,安全的回到云中阁在当地的某个分号。 但这样的模拟,通常都是在她监控之下的,和今天的情况作比较,是完全两回事。 现在,只要想到这当中的危险程度,她就不由自主的紧张。 “后来呢!怎么没想法子回去云中阁分号?” “想去,但是云中阁的暗号好像起了变化,我做了暗号,没有人理。云中阁分号具体在洛京的位置,离我待的地方,又好远好远,我问过附近开店铺的大妈大伯,是他们告诉我的。 “后来,我等到晚上,勤伯伯没来,这个时候再找去的话,太累人。我又怕勤伯伯出了什么事,担搁了,回来会找不着我,会生急。所以晚上,我向一户人家借宿了一夜!那户人家的主人很好,还给吃了饭。 “第二天,我继续等。从早上等到下午,我一边等一边玩杂耍,赚银子,想买东西吃,我身手上都没钱呢!娘亲,我是不是很可怜……” 云沁斜眼: “我怎么觉得你是玩的乐不思蜀!” 无论怎样的环境,她都能很快适应,并融入其中,这就是云歌特有的风格。 “哪有!” 一脸冤枉: “绝绝对对没!娘亲,您这是污蔑……” “驳回申诉。先说重点!” “嗯,重点是,下午时候,我正在凉亭等小勤伯伯,那个蛇蝎美人来了,对我好一会花言巧语,问我是不是的娘亲了是不是叫慕容瑶啊,娘亲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云字,娘亲的师父是谁啊,问了好多好多。” 囡囡用手比划着,表情是夸张而丰富的,秦逍虽然已经听说过了一遍,还是被她精彩的演说给吸引了: “刚开始,这女人笑吟吟的,还给好东西吃,我以为是个很善心的大姐姐呢,可能是知道娘亲的事,所以就随随便便回答了几句,后来发现这个女人不是好人,眼神阴嗖嗖的,不知道怀着什么鬼胎,就不想搭理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娘亲说过的话。果然是大有道理。 “没想到,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在食物里下药,囡囡困死了,睡了过去。等醒了过来,我已经在那一个陌生漂亮房间里。然后,这女人,笑着拉上我说要去帮我找娘亲。软言细语的哄我。还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好骗呢……“哼,我就将计就计,装的很乖巧很乖巧,想寻个机会,使轻功逃出去,但是,我一使力,却发现使不上来,气得我真想狠狠踹她几脚。 “后来,她拉着我去了那个叫什么堇园的地方。 ”再后来的事,娘亲都看到,就不说我再说一遍了吧!” 云沁抿了抿,沉默,心头拔凉,那小勤,是内奸,并且还和宫里勾搭上了关系,这样的关系,令她心上一阵阵发紧—— 真是奇了怪,为什么她身边会有这种吃皇族官家饭的神密角色啊! 她到底得罪谁了啊? 待续! 第五十八章,公子劝,莫入祭坛 “娘亲,秦伯伯说小勤是细作!娘亲,我们得罪什么人了吗?那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想要害我害娘亲。麺魗芈伤真是太可恶了!” 囡囡疑惑的问,末了,语气是忿忿的。 云沁摸摸孩子的头,其实,这也是她想弄明白的,那小勤是谁的细作? 这几年来,她的日子,安逸而自在,除了杀了几个云中阁的叛徒,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人,如今,发生这种事,真的是好生古怪。 囡囡疑惑的大眼在眨啊眨的,这个心思敏捷而敏感娃娃,正在等她解惑,她一笑,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去影响孩子,只道楫: “囡囡,最近情况有点复杂。娘亲一时也不清楚这人是怎么一个来历……嗯,你放心,这事,娘亲会和司伯伯把事情调查清楚的。但是,以后,你自己遇到事情得格外注意……好人坏人,自己要分得清。不要过份相信人。做任何事前,多动动脑筋,想一想,这样做应不应该,合不合适,会不会有不可预知的后果发生。如果,你遇上了危险,又该怎么对付……” 她抱了抱孩子,认真的说。 这样的话题,虽然有点沉重,似乎不太合适跟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说,但是,当前的情形,令她觉得,不得不说谮。 一个人的应变能力,必须从小时培养起。 她是她云沁的女儿,不可以只做一个娇小姐。 自然,她也没打算将她培养成女强人。 但,必须学会处自立,学会处理各种突发的异变,从而保全自己,不至于成为各种争斗的牺牲品,这一点是必须的。 如此养成了习惯,将来,她才能活的更加的稳妥。 人生要掌握在自己手上,就得学会审时度势。 囡囡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囡囡记下了。囡囡以后一定会小心的。娘亲,您今天来,是想把我带回云庄去的吗?” 这事,也是云沁一直在考虑的事。 她犹豫了一下,现在把囡囡交到清风明月手上,她有点不放心。 能有一个小勤,就有可能另有敌人潜伏在她身边的人群里,哪个是忠心的,哪个是包藏祸心的,实在是很难分辨。 现在,她又不能时刻守着囡囡,也没办法回去清理门户,而且,司靖也在忙,交到云庄,安全是一个问题。 “沁儿,你现在忙,顾不上来,那就把囡囡暂时安置在我身边吧!” 秦逍就坐在她边上,看到了她的犹豫,站起,走过来,身形高大的站在面前,温声提议道: “我会好好照看她。要是你不放心,可以让清风明月和子渊一起过来侍候着。反正最近这段时间,我空闲着,和囡囡为伴,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我挺喜欢的!你尽管放心!” 说着,他摸了摸囡囡那滑亮亮的头发,想到的是很多年前,云沁小小的个头窝在怀里的情形,现在却有个孩子赖到了她的怀,小姑娘不再是小姑娘,已经是一个了不得的母亲,令他不得不感叹时光的易逝。 云沁看得出,他是真心在疼囡囡,也明白,这是他一种爱屋及乌的表现。 这个温柔而霸道的男人,想凭借囡囡,一点点的再次侵入她的生活,在她的生命里烙上他的足迹——他在暗暗的攻城掠地,他要将一切有生力量先征服了过去,从而令她不可抗拒他的存在。 这样一种隐形的目的,她哪能不明白? 她不该给机会的,但是,就事论事,现在这种情况,把娃娃交给他看护着,无疑是最最明智的。 但是…… 她疑惑的看他: “你最近怎么这么闲?南燕国没派事给你做么?” 秦逍微微笑,若春花徐徐绽,那么清新淡雅,目光是柔软似月光: “嗯,暂时性的闲,等过阵子也许会很忙……我在这边也待不久,迟早得回去……” 他笑的更深,慢吞吞道:“我希望,那一天,你会跟我一起回去。以秦夫人的身份,重新回到我身边来……追求自己心仪的姑娘,总得花点时间的。你说是不是?” 呃。这话,可是赤~裸裸的告白啊! 云沁当场张口结舌,有点懊悔啊,早知道就不问了。 他笑的温温亮亮,眼底全是可以醉死人的温柔。 “嘻嘻!” 囡囡掩嘴笑了一个,她看出来了,秦伯伯很喜欢很喜欢娘亲哦! 她是不是该帮个忙? 小娃娃想了想,仰着脖子扯了扯母亲的衣裳,引她注意: “娘亲,娘亲!” “怎么了?” 云沁回神,有点尴尬的低头看坏坏直笑的小鬼头。 “我想跟秦伯伯住几天。秦伯伯好厉害的,他知道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我好喜欢秦伯伯……我能留下打搅几天吗?” 囡囡笑眯眯的表现了自己的观点。 云沁从不*,也不怎么摆长辈的架子。 她觉得父母与孩子的关系,应该像朋友。 只要是合理的要求,她都会对孩子加以支持,鼓励其尝试。 “这样子啊……会不会麻烦到你?” 前半句是针对囡囡要求的一句考虑式的语句,后半句,则是对秦逍的反问。 这样的客气,真不像小时候那个赖皮鬼。 秦逍含笑叹息: “你麻烦我还少吗?” 这语气,充满了某种溺爱之色。 “打小,你就是我甩不掉的小麻烦。大祸小祸不断!现在还晓得与我假客套了?沁儿,你还真能借着机会伤我的心……” 云沁一听,不觉莞然失笑:是的,这个男人,真的能给她一种安全感,可以依靠,可以信赖。 这种感觉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开始就有了,就好像,他是她的守护神,只要她一有问题,他就能张开双手,将她稳稳的护着。 她是贪恋这种安全感的,只是,同时,又生着一种奇怪的排斥—— 如果没有龙奕的存在,他真的不错。 “娘亲小时候也喜欢闯祸吗?” 囡囡好奇死了,很八卦的挖掘内幕,兴奋死了。 云沁斜了她一眼:哼,不说,说了,以后就没威信了。 “伯伯,说来听听,听来伯伯……娘亲小时候怎么淘气了……我要学学……将来娘亲要是训我,我就可以驳回去了……嘻嘻!” 云沁瞪眼,秦逍低笑,但,随即又敛笑,变的极为的正色:“沁儿,若是觉得把囡囡放我身边是个麻烦,那就马上离开怀王府吧!那是最好的——我不放心你。一直。现在出了这种乱子,我觉得,还是放弃吧!”一顿,又道:“你自己想想,那天,我若没能及时出现在怀王府,会是怎么一个的后果?只怕囡囡会被太后带了去的。一旦落入太后手上,云沁,那后果,你能想象得出来吗……” 淡淡的担忧之色在他脸上浮现出来。 那轻松的心情,因为这句话,也凝重起来,她的笑微收。 秦逍的话,还没完,看了看仰着脖子的囡囡,迟疑了一下,续道: “宫中的各种刑法,各种恐吓,囡囡再聪明,善于应对,终归是一个孩子。生与死的事,在宫里,在太后手上,在重权人的手上,太轻飘,若草芥,除了便除了。到时,连怎么死都不知道。什么罪名都可以捏造。 “沁儿,要是囡囡落到太后党那边,我这边肯定救不了场的,而你那边,会因此方寸大乱,所有布局,就跟着凌乱。你会处处受制与人。甚至于,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仅给慕容家带来天大的麻烦,更会替云家堡惹上灭族之灾。这里的份量,你拿捏稳了吗? “你可曾想过,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 “沁儿,你能和囡囡这么冷静的分析,可曾想过你自己,也该这么想一想了:不能因为一时的任性,就那样把好好的人生就全陪在里头。值得吗?” 被他这么一分析,一展望,云沁的确有点心悸,扶着囡囡的肩,越发的紧了一些。 可是,就此放弃? 她皱了皱眉,又迟疑了一下,目光在囡囡漂亮的小脸上转了几圈,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我可以不要那怀王府的灵药,但我还没有把慕容瑶的两个至亲的下落给套出来,现在走,就是置她们于死地。我不能走!萧远已经去令她们带回来,也许再过几天,就能查出她们的下落了。到时再决定!” “沁儿!” 秦逍还是想劝,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她手一抬,做了一个“别再说”的手势,道: “再有,国师案,有了新进展,我想随萧王去祭坛……我觉得这一趟去那边,一定能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秦逍你别再劝了,我还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就只能把囡囡拜托给你,讨扰几天了!” 说完,她摸摸云歌儿精致的娃娃脸:“囡囡,在这里,要乖乖听了伯伯话!” “恩!” 囡囡重重点头。 秦逍的神情,却因为她这句话,而在瞬间凝重的如临大敌一般,温润之色瞬间结上了一层寒霜,就像是阳光底下的冰乳石……眼神是尖尖而寒利的: “怎么?你要去祭坛?” “是!” 她轻轻道。 “萧缙竟同意让你去那种地方?” 语气是完全难以置信的。 “嗯!” 她轻声应。 秦逍眯了一下眼,带着了研究之色,目光,是寒气煞人的: “他怎么会同意?沁儿,这事,很严重,你必须如实相告!” 云沁本来不想说的,怕他担忧,但是,现在不说,只怕他不会放她离开:他有那个本事的。她的武功路数,一半得自于与他,他若强行扣下她,她根本拿他没办法。 “萧缙已经知道我是司六这个身份。我们有了一个约定。所以,他打算带我进去一起研究案情。秦逍,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萧缙为人和人品,世人皆知,还是不错的……你不必……” 话未说完,就被秦逍有力的打断,那笑容完全收了起来: “云沁,你这是胡闹,你知不知道!” 语气很重。 云沁马上闭嘴,瞄了瞄面前睁大眼看他们的囡囡:秦逍都没顾着面前有囡囡,就开始训她,可见那地方之神秘之可怕,连他也忌了三分。 “那地方,从来没有女人能进去——” 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 “要是被发现,那是一个怎样的罪名吗?” 这个,她还没来得及想。 “亵渎神灵者,当场会被焚烧,就此挫骨扬灰,以谢天下——” 这个,令她打了一个激灵。 “这样一个规距,自三百年前凌熙女帝禅位之后便有了,祭天,祈的是风调雨顺,女人禁入……要是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谁也保不了你……如此危险,你怎敢随意乱闯?” 他对于西旃沧国的历史,了解的相当透彻:对于诸国历史,他都耳熟能详,对于前朝事,他自然也研究透彻:九洲大陆三大奇公子之一,他居其一。 云沁也听说过一些的,只是了解的还不是很全: “我知道……但是我跟着萧缙,应该不会出事……这事……” 她想说,这事,萧缙做过周密的计划,怎么可能出现问题,但转眼一想,这世上,又哪来的绝对周密,便闭了嘴,也是秦逍适时打断了她的话茬,语气是严厉的: “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应该或不应该,萧缙的本事,再大,也没有使不上力的。 “就算你与他已经建立统一战线,又如何? “我告诉你,没有用的,在利益面前,无论你是谁,一旦他自身的利益受到了严重损害,你是最先被放弃的是那个人。 “当你的存在,影响到他的前途时,他会选择舍车保帅。 “这不是中伤之语,而是为政之人惯有的手段,是实事求是的心理想法。换作我,在危急场合,只会顾到自己最心腹的几人。那些微不足道的联盟者,只能成为弃子。 “沁儿,那个男人图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你曾令人对整个西楚的皇朝进行全面的盘底,就应该知道,什么与这个人而言,才是最最重要的。 “权利和皇者之位,但是他最最奢望的东西。 “古来争权夺势之下,夫妻反目,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何其多? “远不提,单单说一说西楚皇后和岑贵妃之争,昔年好姐妹,后为储君之位,争的何其惨烈!” 一南一北,秦逍和萧缙,是政治上的对手,他们对彼此有足够的了解,他们也清楚政客的心理,所以,云沁相信,秦逍的话,的确有道理的。她抿了抿嘴,低着头,和囡囡玩着大眼瞪小眼。 秦逍仔细的观察:她心下肯定是认同的,但认同归认同,她想做的事,未必因为这些风险而放弃,这才是最最要命的: “这一次,你必须听话,不许进去。撤出这个计划。” 这话,已经带上了秦逍式惯有的命令口气。 或许是受了这语气影响,囡囡的神情莫名的抹上了一丝紧张,小手紧紧的拽着她衣角,欲言而又止的。 云沁沉默,反过去撸着孩子的小手,给她安抚。 而秦逍继续施加压力,表示了其强势的反对意见: “这个案子,不是还有司靖在跟进吗?那就让他全权负责,西楚的祭坛,你绝对不能进!” 可能是自我感觉到这语气有点重了,他紧接着又缓冲了一句: “沁儿……我不是在命令你,而是,祭坛这地方,地形很复杂。又是禁地,我的人,没办法伸入到那边去护你周全。我不放心你冒险深入。你懂我这个意思吗?” 他苦口妈婆的耐心劝着,将抚着囡囡的头发的手掌轻轻抚上了她的发,轻轻按了一下。 在他的日常生活当中,早已习惯号发司令,一言即出,千金之重,无人可驳,敢驳,只有面对云沁时,必须想尽了法子,动足了脑筋,来令她接纳这样一劝告,而且还不一定成效。 所以说啊,这丫头生来就是他的克星。 *** 第五十九章,王的告白:做我的女人 再说囡囡,看到秦伯伯用手抚娘亲的头,那举动,啧…… 她瞪了瞪眼,贼贼的又想笑:原来,娘亲在秦伯伯眼里,也是一个贪玩的小孩子啊……还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比她还顽劣。麺魗芈伤 瞧啊,这样一比,她可懂事了,知道错了,立马改正。娘亲呢,那表情,俨然是不知悔改的。 现在她明白了,自己的顽劣基因是哪来的,全是遗传娘亲呢! 真有趣…棼… 真好看…… 她歪着脑袋看,一个英俊,一个漂亮,这是不是就是大人眼里的天造地设呀? 囡囡笑眯眯的想先。 在囡囡的世界里,没有父亲的印象,而她又想要一个父亲,在她看来,那个人,只要对她和妈妈好,便那成了——其他什么门第啊,身份啊,尊卑啊,从来没在她考虑的范围以内。 现在的她,对这个秦伯伯,特别的喜欢—— 嗯,话说,她也喜欢那位怀王爷,被那位抱在怀里的感觉,好有安全感,但是,娘亲好像对那位不是很有感觉的样子呢,对面前的秦伯伯就一点不一样了。 囡囡忍不住抽嘴笑,这想法稍稍分散了她刚刚心头那份担忧之心。 云沁哪知道自己女儿心里头正在替她配对呢,秀眉蹙了又蹙,心里却是生暖的,她知道秦逍是真心关心着她,总在派着他的人,在暗处无声的保护,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加以援手: “秦逍,我会好好照看好我自己的!保证完好无损的出来。” 晕死! 秦逍为之气结——那气是不打一处来。 枉他说了那么多,结果却是完全没有打动了她,她还是坚持已见。 他的心,不由又一沉: “你还是执意是不是?” “嗯!” 她很坚定的点头,轻声很轻: “总之,我想进祭坛看看。” “云沁……这不是儿戏!” 这话,严厉的很。 “我知道!” 云沁的态度极其的冷静,睇着说: “秦逍,小勤能和宫里的人摆了这么一道,足表明有人在背后暗算我。我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国师一案,会与我生着一个解不了的渊源,我若不进祭坛,司靖他们这趟去必无收获。这个迷团,还是解不了。” 现下,这样一种感觉,是越来越重,越来越厚了。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无形中,皆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导致了今日的局势。 这当中,会不会有一种必然的因果关系,她不清楚,但她极想要去弄明白这种关系。 她不喜欢被人暗算着。 这滋味太叫人不舒服。 而直觉,在告诉她:她一直一直在被算计。 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往这一团疑云内拢了进去。 她想解惑,不想活的不明不白,心里永远带着一块阴影。 甚至于,她会觉得,今日之疑,与五年前秦山关大火一案,和龙奕的离奇身死也会有一种奇妙的牵扯。 也许,她能借此而发现一些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真相。 而这种种的更深层次的想法,她没办法与秦逍说: 因为太过不可思议。 秦逍心头狠狠震了震:原来,她这是在反追查。 半晌,他才轻轻问: “为何你会有这样一种直觉?” 她想了想,摇头: “直觉是天生的,说不出,道不明。很微妙。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去看看……你放心,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 那对漂亮的剑眉深深锁了起来,舒展不得,他的神情是极度不认可的,还想劝。 “娘亲,那里很危险吗?” 囡囡也跟着忧心起来。 “不……宝贝儿……” 云沁低头亲亲女儿,亲掉那也蹙起的小小眉头。 他们真不该在囡囡面前说这些事。 这孩子,太敏感。 “又想骗我?” 囡囡皱起小小的鼻子,生出小小的指控,小手指点点云沁的脸孔,又指指秦逍的面色: “你瞧瞧你们的表情,好严肃,都不笑了。害我都忍不住害怕起来。” 云沁不觉失笑,去捏娃娃那显得凝重的小脸。 “呀!” 囡囡抗意的救下自己的小脸,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娘亲,皇族是惹不起的,您之前常常这么说。西楚的祭坛呢,又是皇族的禁地,闯禁地是要被处死的……而且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机关,能致人于死地……这些是我无意间听秦伯伯和段仁说的。就今天下午。所以,您别去了好不好?” 看来,祭天行被公布出来以来,秦逍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刚刚他是在试探性的求证,一旦证实,就马上规劝。 他的心眼啊,就是这么我多。 云沁微笑,刚想劝她别多想。 秦逍看了囡囡一眼,忍不住又说道起来: “是啊,沁儿,我和小段讨论过这个事,那座祭坛,是三百年前沧旃国的唯一一位女皇金凌,在禅位以后,和皇夫一起设计而督建的,里面布满了机关暗道。只有每一届帝主和国师知道开启机关之法。 “这三百年来,每一任的帝主,只会在登基之初入地宫一次。而生着祭祀花的地方设在地下第三层地宫,要穿过三道机关才能进入。 “我听司靖说了,冒牌国师鼻子内有祭虫。你们想进去,是认为胡国师曾带胡微进去过,想弄明白这当中的玄机。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能令洛京城第一刑司令史做出监首自盗之事的的角色,会有怎么一个大的来头? “好奇心,会杀死猫。你懂不懂? “这样一个火中取栗的举动,是何等的危险。你想过没有?” 是很危险。 这个,她得承认。 “为了办案,冒险,值得吗?你还有囡囡需要你照顾……” 秦逍低头看着囡囡。 云沁也看着女儿,娃娃若鲜花一样的美好,娃娃需她,可她还是不肯放弃: “秦逍,就这一回!查完了,我再不接案子。” 她的意志就是这么的坚定。 是的,这个女人啊,一旦认定,去办一件事,就会义无反顾的走到底。 “云沁,如果可以,我很想敲昏你!” 这脾气,怎么就这么固执,实在叫他生气。 唉,这世上,也只有她,每每能将他气的情绪波动。也只有她,能令她牵动了心神,又爱又恨,又气又无奈。 “你不会的!秦逍,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囡囡,我会尽快离开怀王府。” 她微微笑,秦逍别开头,站到窗台前,给了一个背影:显然是被气到了。 这一场谈话,几乎不欢而散。 秦逍后来没有再说半个字。 云沁和囡囡说了一会儿话后,觉得时候已经不早,就和秦逍告辞。 秦逍没有送,温温的脸孔,线条是绷紧的,站在边上没理一下。 他真希望她可以顾着他的感受一点,别再这以叫他提心吊胆,期待她可以软下态度,改变主意。 可是她没有。她知道他在生气,瞄了他几眼以后,还是转身绝然离开—— 他的情绪,这个丫头,并不在乎。 这令他觉得苦涩—— 沁儿,何时,你才能将我放在心上? 一声幽幽的叹息,在空中漾开。 脚边,囡囡抱住了他的腿,仰着看: “秦伯伯,娘亲这么不听话,要不要派人敲昏她关起来?” 呃? 这小妞,这是在吃里扒外吗? 秦逍一怔失笑,低头将娃娃抱起: “怎么,你想敲昏你娘亲?” 沁儿嘻嘻笑,勾着脖子:“囡囡还没见过能敲昏娘亲的人呢……秦伯伯,你舍得敲昏吗?” “要是不舍得的话,那该怎么做!” 他笑着,以一种疑问的语气问,童言本无忌,神童似的娃娃,那心眼儿,越发的多,他想看看娃娃心里有什么想法。 “那就偷偷保护啊!” 沁儿贼眯眯的笑: “娘亲说过,南燕秦五爷,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所以,秦伯伯一定不会让娘亲出事的是不是?秦伯伯,你手下一定有很多人,一定能帮娘亲忙的对不对……” 秦逍再度失笑:天,这孩子啊,说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唉,如此机灵,将来该如何不得了啊! 但是,有些冷水也是得泼了一泼的: “囡囡,这里不是南燕,是西楚哦!不过,秦伯伯一定尽力而为!” “嘻嘻,我就知道伯伯最好了!亲一个……” 秦逍的心,被柔软的,就像被春风吹过一般,他将孩子抱紧——这个娃娃啊,将会对云沁产生最最强烈的影响,娃娃要保护好,娃娃的娘亲,当然更得保护好。 **** 沁园外,云沁戴上斗蓬,蒙上面纱,往隐蔽的巷道走去,密耸耸的林荫下,心情则是波澜起伏的,那情绪,久久难以平静,哪怕面对这凉如江水的夜色。 萧缙仰着脖子,本在数星星,听得岳离说“出来了”,才转过头,果然看到那女人自里头闪了出来。 他连忙迎了出来,看她走的慢慢的,整个人有一种失魂落魄的飘忽感,一怔,飘过去,老大不客气的摘了她的面纱,面纱底下,是慕容瑶这张脸,全没有半点开心的情绪,眉拧着,像是被什么烦心事给困住了。 他又一怔,左右看了一看,忙又将帽子给套上,心头暗自纳闷,便用手往她额头敲了一下: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见了你家那个叫人不省心的小鬼头,怎么成闷葫芦了?” 头被敲疼,下手挺重,她瞪了一眼,退让开,瞧见是他,不知怎么就多了三分烦躁,低叫了一句: “不许敲头!” 秦逍头上的帽帷勾了起来,那张“阿刘”脸孔,被月光照的分外的英俊。 皎皎月色里,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又觉没什么可笑,终是没笑,拉起她的手,往他们来的马车去: “天色不早,回去睡觉……你可不知道你现的脸色有多差……快走……” 早知道见个面,会闹的这么不高兴,那就不带她过来了,或者,是该跟着进去,牢牢监视着,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哼,也不知这个秦逍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坏话。 “喂,放手!” 这人,凭什么这么熟稔的来牵她的手,她想争,该死的争不脱。 但那话,隐隐约约的,就感觉有几奇怪的关切流溢出来。 对哦,这种关切,来的好莫名其妙;这种亲呢,也生着诡异。 先头时候,他对她的防备很深,这几天,他对她的研究很浓,才几天时间而已,就已把她的几层身份都给破解了,今天,送她出来的反应,更是古怪的,然后,对她的关切也奇怪,敲头的举动也奇怪,牵手更怪。 怪死怪死! 这个男人,对她怀着怎样一份心思啊? 她瞅他一眼,只看到风吹帽帷动,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则不断的想着秦逍说过的话: 他与她,只是一种利益之下的合作关系而已,她的存在,与他而言,有一定的政治利益价值,仅此而已。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放手!” 她又用力争了一下。 他还是不放,但转过了头来看,静静的巡视了一眼,才问: “眼神怪怪的!秦逍跟你说了什么,以至于你要用这种眼光来看我?” 眉头皱了起来,他心想,以后,不能让这个女人,跟秦逍走的太近。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且还是有婚约的。 这关系,太危险了。 还有,那小骗子,那么喜欢秦逍,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他看在眼里,就觉得不舒服啊! 要是那娃娃,真是他的女儿,那越发就不得了! 想取而代之? 他可不答应! 嗯,也许,他该把那孩子弄过来。 哦,不不不,过几天再说,最近,留在秦逍身边,远比留在他身边安全。 那就再忍几天。 等把她的身份摸透再谈论其他事。 唉,他真是要被他们母女给弄昏头了,现在再看这个妞这模样,心里越发的不爽了: “说话?你这是怎么了?” 她终于甩开了他的手,先退开,避开一丈远,想了想,才道: “秦逍说,我是你的棋子。作为棋子,利益面前,一旦没用,就会被无情的抛弃。我想,他说的很有道理!为帝王家办事,等于把头别在腰眼上……我觉得,我该离你远远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这绝对很有必要!” 说完,她绕开,往前走,他们的马车,就在拐弯处的树荫下停着,岳离守在那里,正默默的着他们。祭坛之行,很是凶险,她心里很清楚。 现在,她的心,也有点迷乱。 这样的迷乱,五年前,也曾有过。 那时,初从云家堡跑出来,捧着肚子里的娃娃,她一时不知何从何来,找不到人生的路,来供自己去行走——当时,她几乎是净身出户,手上只有母亲暗自塞给她的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现在,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是这么不断追查下去,会得来怎么样一个结果,是她所不能预料的。 她的手,再度被抓住,稳稳的包住,拉了过去大跨步走。 云沁皱眉,这一次,没再叫,这深更半夜的,吵吵闹闹,太招眼,只能任由他拉着走进了他们的马上,但听得他低低对岳离说了一句: “回府!” 她被塞了进去,他跟着钻了进来,挂下车帷。 还没坐稳的云沁,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搂在了他怀里,皂角的气息,夹杂着几丝女子粉脂味,钻进鼻子来。 她皱了一下眉,这才记得昨夜里,他宿在木紫琪那边,这几天,他算是真正做到雨露均沾了:一个个的睡,做个古代男人,真他妈不要脸的幸福啊!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早晨萧缙练剑,木紫琪一早相陪,在他练的满头大汗的时候,那殷殷替他擦汗的光景,木紫琪满面的含羞带俏,欢喜的不得了,若说他们没有奸情,真的很难想象了…… 唉,反正,今天,她只要一想到那境头,浑身不自在。 但她心头认定,这种不自在最最主要的原因是被他抱了原故。 唔,她讨厌被他抱。 车轮滚了起来, 云沁一掌想打飞这个想揩她油的男人,那男人早早就知道她会反抗,不慌不忙就挡住,反抄过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哼了一声,其实,她知道这一掌收到什么奇效,仅仅只是虚晃一招而已,她实则想要进攻的是他的下盘。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屈起膝盖,狠狠往男人的命根子上踹下去。 这一踹,只要正中要害,就算不能了震碎了他的蛋蛋,也保管能让他半年不能人道…… 这样最最好。 哼哼哼! 看你还怎么去风流! 那些朝三暮楚的男人啊,就得吃吃这种滋味。 “这女人,真是恶毒。” 他低叫了一声,又似轻轻叹了一声,砰的一下,整个儿将她压倒,借着自己的体重,借力反力的一压,不仅消掉了她了进攻,而且还把她压了闷哼一声。 而后,他双腿那么一夹,就牢牢的将她想作恶的双腿给控制住,双手呢,又被他的双手给钳制。 她想动,纹丝不动,整个儿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心头蓦的就翻起怒气来。 “怎么样?动不了吧!” 萧缙低笑,很愉快的。 马车内很暗,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是他可以想象此时此刻的她,表情肯定是愤怒。 “放开我!” 这三字,是被她狠狠被咬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厌恶。 她觉得他脏,身上还是女人味,把他身上原有的那种好闻的气息全给玷污了:前一天把宁以春睡惨了,昨儿个把木紫琪睡了—— 一想到这个事,她就不舒服。 秦逍说的话,很对,谋权之人,为利益可不择手段,有用时结盟,无用时,便是弃卒,而闺阁内正常的男欢女爱,用来平衡各种势力,那是最最自然而原始而有效的方法了。 萧缙没有放开,感觉她话里有大的愤怒。 他不明白啊,自己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又招惹她了? 思来想去,认为必是秦逍的话,有挑拨离间之嫌,所以,才有了她的反常——秦逍的那句话,哼,就是铁证。 “放开我!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她冷冷的道,心情莫名的有点败坏,急喘了一口气,他妈的吸到的全是他的气息,她抵触的几乎不想呼吸。 “云沁,放开之前,你先听我说一句话……” “……” 她停止了挣扎,等着,尽量不去呼息沾着他身上味道的空气。 他静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摒息思量,在斟酌用词,一会儿才声音低低的说道: “云沁,追逐权力这一场游戏里,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别人的棋子。不管是你,还是我。每个人,都会别人局里的棋,能用则用,无用便弃。为达目的,或者,我也能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但,你不会是我的棋子!绝对不会!我这么说,不知道你能信几分。但,男人汉大丈夫,是便是,非便非。你该懂的。” 马车内很黑,虽然他们之间的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但是,她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认真之色,于是她惊诧了,奇怪了,他居然这么耐心的给她解释,而且,这解释,很诡异。 “我不是你的棋子,那是什么?” 她怪怪的问。 “女人!” 萧缙微一笑,下了一个决心似,吹了一口气在她耳际,极坚定的吐出一句: “以后,你一定会是我的女人!” 他有力的重复: “云沁,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一字一顿,铿镪有力。 待续! 第六十章,不归路,神秘祭坛 (建议别跳章) 耳朵内,好一阵嗡嗡作响。麺魗芈伤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声音过大了,还是那话里的意思太过强悍了。 她的心颤了一下,身体也颤了一下。 一阵寂寂无语。 只有车轮在滚动,发出一声声轱辘声,车外头,驾车的岳离在提心吊胆的听着,里面好像在打架,在争吵啊,这车的隔音并不好…棼… 良久以后,车内终于再度有了一些声响,被各种杂音隔着,岳离没听清楚那有些低柔的声音。 …… “萧缙,宁以春是你的女人,木紫琪是你的女人,独独我不是。我是云沁,不是慕容瑶……先” 云沁冷笑,打掉了那只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抚摸她脸孔的大手——她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因为他空出一只手,所有,她才有那个机会。 “对,你不是慕容瑶。所以,你等着:假以时日,我会让你以云沁的身份,风风光光、十里红绫再嫁我一次……” 一双手再度被他牢牢钉在头顶,他喷着滚烫的鼻息,落下一句坚定的宣告。 她心一沉,暗叫不妙: 这个男人怎么突然生了要娶她的念头? 还想让她以云沁的身份嫁他?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先前自己向她要休书的光景。 他曾说:慕容瑶休与不休,与他无关紧要,因为不在意;他在意的,就不会放手…… 那时,他是不是已经存了这样一种想法在里头了? 慕容瑶,他可以轻易休,为的是将来娶她云沁? 是的,他现在知道她是云家的七小姐,他若存了这份心,他若往云家堡提亲,呃,偶滴天,他会做那种无耻的事吗? 表面上来看,她还是秦逍的未婚妻。 那样做,只怕折损他的威名吧! 但是,这个人,如此奸诈,狡猾,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又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 这一刻,她真想看清他的表情,想知道他心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嘴里则毫不迟疑的丢出一句讥嘲: “你在痴人说梦。云家堡与南燕秦家有婚约,我云沁即便想嫁,该嫁也是秦逍。何况我根本就没想过再嫁!”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我若想娶,你就躲不掉……你信不信?” 语气绝对是危险的,是不可挑衅的。 不管这位云七姑奶奶信不信,反正,正在赶车的岳离是真信了。虽然他们争吵的声音不是很响,但他还是听清辨清了主子听的话,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疯了啊,他家爷,还真是中了邪了! …… 车内,云沁的冷哼声被车轮滚动声给淹没。 萧缙听得清,那是不以为然的语气,他的心,被这一记哼刺激了,脱口而问: “云沁,这五年以来,你守着囡囡不嫁,因为囡囡的父亲是么……” 他疯了似的想逼问出下面那一句: 囡囡的父亲到底是谁? 当年你遇上过什么事? 他想说: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龙奕,你听说过吗? 他有那样一个强烈的冲动,想将这些疑问,一次性问明白了。 但是,那些即将脱口而来的话,被冷冷给打断了—— “这不关你的事!萧缙,别再逾越界限来管我的私事。否则,我们没有合作的前提!别逼我与你反目。” 她的声音,冰冷冰冷,大声叱叫,不许他探底。 这令萧缙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笑盈盈的表相下,那颗被封冻的严严实实的心。 她用她的抗拒和语气来表示,那不是他可以接近得了的。 于是,想要问的话,生生又咽下肚子。 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惶的他,居然情怯。 萧缙松了手,她马上弹跳着退到边上,别过头了,还将车窗帘子给扯开了,让那一阵阵夜风吹进来,吹散车内那有点显得暧昧的气氛。 自秘道回到王府的堇园,跨出秘道,当室外的光亮射进他们的眼帘,她抢先一步冲出去,萧缙再度将她的手抓住,一把将她搂进了怀: “是你来招惹我的,云沁,你别想躲开了去!” 云沁撞疼了鼻子,怒目抬头时,正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 认真! 无比的认真。 可是他身上的女人香叫她闻着特别的难受。 她将眉心蹙的紧紧: “萧缙,你没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声音寒彻骨。 “所以,放手!” 她没有挣,而这句话,已经带进了很严重的警告之意。 岳离比他们早一步跨出门去,看到守夜的妻子如绢听得声音要进来,他向她挥挥手,让她出去,将门关上,在外头直吐气,妻子则在边上打问号:怎么了? 岳离苦笑,拍拍妻子肩,轻声道: “爷遇上克星了。” 屋内,萧缙没放,而是眯起狼一样的眼,声音极其冷静的反问: “怎样才算资格!” 想到了秦逍的不婚不纳,那一刻,他领悟到了一些什么? 她有她原则,在两~性关系上。 “白首一世,厮守一人。”他猜测,肯定式的猜测。 “对!” 她点头。 他的目光闪了闪,眉挑了挑,隐隐笑了一下…… 这举动,落在云沁眼里,被解读成了一种嗤笑,是笑她不知天高地厚。 她抿了抿嘴,仰起下巴,回以淡一笑,手上加重力量,想脱离他的禁锢,嘴上道: “萧缙,你是王,你有你的国家天下,你会有你的妻妾成群,你的一切,与我的意愿背道而驰。即便,我再如何吸引了你的目光,请记住,我不是一件附属品,能成为你将来龙座之上的点缀!我不会是点缀。我要的男人,必须以我为骄傲。你不会,也不可能是。麻烦你别用你的权你的势来凌人,这会叫我从此瞧不起你。 “萧缙,这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我与你,志不同,不相为谋。今番路同结伴行,他朝缘尽各东西。别想让我成为你后院或是后宫的一份子。这只会把我对你仅有的一点欣赏彻底抹煞掉。 “你从来不是我要的男人,我的男人,他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既然已经死,既然找不到第二,便不会再有别人来替代。没有一个可以替代。所以,请放手!” 她的声音,不再娇柔,她的声音,可撼天可撼地。 而面前的他,乌沉沉的眼瞳,就像夜色底那深汹涌着的海,风卷起,浪翻起,深黢黢的,看不到底。 这样的男人,太过复杂,有什么异样闪亮的东西在他眼里一闪而过,而她抓不住,也不懂他的悸动是为了什么。 她不想去深刻的了解。 她的心,不想容纳了别人。 那个男人没了,她还有一个囡囡。 就算以后要给囡囡找一个父亲,也不找这样的男人。 皇族,她攀不起。 皇族,也容她不下。 皇族,哼,嫁皇族,那是自找罪受。 她坚定的,肯定的不入皇族,绝不和这个男人扯上半点关系。 萧缙微微一笑,似有一道初升的霞光自黑幕里暴射出来,那么闪亮,可夺人魂魄: “也许,我能。 “家国我要,你,我也要。粉黛三千,我不要。云沁,我说得出,做得到……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嫁我,并以我为荣!” 狂妄的男人。 骄傲的尾巴都能翘上天。 她冷睨。 他大笑,笑的完全不像平常那个严肃、冷漠、沉稳的怀王,语气是那么狷狂,这与他平常稳重的形象不符了。 “怎么?不信?” 她自不信,嗤笑,挑衅: “好,我会拭目以待!看你如何办到!” “好,那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他扬眉含笑,应招。 “不会挟势,不会威迫!” “绝不挟势,绝不威迫!” 两双眼睛,火花四射,带着不驯之色,在空中铿铿铿的过招。 这女人啊,是一个不服输的丫头片子,只要她认定的事,她会坚持到底,宁可撞南墙也不会回头。 萧缙一笑,放手,两个人相处,若都是头顶着头,角顶着角,只会闹的遍体是伤—— 他不爱做这种蠢事,你进我便退,也是一种策略,犹其在男女关系上:东风可压倒西风,西风也能压倒东风。不管谁压了谁,能压就是好事。 云沁呢,有点诧异他的让步。忙将被他捏痛的手藏于身后,淡淡退了几步,又歪头瞅了瞅这张笑意吟吟、阳光明媚的脸孔,这么的亲切,平易,完全没有作为怀王肃杀之气,感觉真是奇怪…… 怪死! 她平静的转身,离开,在心头不断的告戒自己: “以后,要离这个人远远的。绝不给任何机会!一定远远的绕开!” 快步走,几乎要夺门而出,一个声音,有力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云沁,前天晚上,我不在王府,昨天晚上,我和木紫琪下了一夜的棋。我没有其他女人。这几天,你阴阳怪气的,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声音是含笑的,他在解释吗? 她的步子踩了个空,差点绊倒,心砰的急跳了几下。 前天晚上,他不在府,那和宁以春圆房的是谁? 忽然,她回过了头,瞪向了那个笑的魂淡的男人,正在拍身上的风尘,温温淡淡,那么无害! 可他不动声色,就用一个替身,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他竟敢如此敷衍皇太后,他们之间,难道不是联盟吗? 她有点发怵! 这个男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连太后也敢这么唬弄! 他怎么这么爱给自己戴绿帽子? 那总归是他明面上的女人! 这一刻,她真替宁以春悲哀:满心欢喜,心甘情愿,让人糟踏…… 悲剧人生。 同时,一种异样的释怀在心头徐徐涌现,似乎一下子感觉欣慰了许多…… 她到底没看错。 有些人,就爱玩阴招—— 这男人,不是一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这男人,做事,总是不拘常理。 这男人,招惹了,就得染上一身腥膻! 要命的是,她招惹上了! 这还了得啊! 她匆匆跨出了门,看到岳离在走廊上守着,远远的站着,也不知有没有将他们的对话听了过去,也不晓得这人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那些都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快些离开这里。 这个叫萧缙的男人啊,危险系数实在太高太高! 躲吧! 躲的远远的,才是安全之道。 **** 沁园内,囡囡被侍女抱下去睡了,秦逍独立于窗前,看着那一丛巴蕉叶在风中摇曳生姿,段仁就侍在身后,等着王爷的吩咐。 “小段,这段时间,保护好小小姐,不能再让她再出现任何意外了。” 他低低的吩咐。 “是!” “还有,传令下去,全力好保护七小姐……不惜一切代价。” “是!” “下去吧!” 门合上,他独自站了良久,方坐定下来,往了抽屉里找出了那张平面图上细细的看。 那是祭坛的结构图,明黄,属皇家御用之物,乃是三百年前的“古董”。 他未雨绸缪,拿来细细的看,那整个框架已经在他脑子里了,可是他还是完完整整的再看一遍,生怕有遗漏的地方。 她要进祭坛,他就觉得不安,总觉得这丫头如此固执,又会惹出一个天大的祸出来。 而他的存在,似乎就为了去替她料理残局的! 唉,他真是太纵容她了。 可是,他能拿她怎么办? 打不得,骂不得,锁不得,囚不得! 那只能宠了…… 唉…… 他再度叹息,幽幽的无奈在夜色里荡漾开。 **** 第二天中午。 沁园。 穿得漂漂亮亮的囡囡刚刚从外头回来。 今天,一大早,秦伯伯带她去逛街,看好看的,听好听的,玩好玩,吃好吃的。 看的是马戏团,闹市区,有那么一座楼,名为马戏楼,楼围着一个大园子,园子里有个大榭台,各种罕见的动物杂耍,在这里开演。每天三场,秦伯伯包了一个看阁,供她看,她看的是兴奋的直尖叫。 唔,好嘛,她是真没看过。 听的是说书,说的是什么呀,司六先生断奇案,营救名声赫赫的第一探,那些人啊,可把司六先生说神了! 她听的可乐了:她娘亲多了不起啊,以后,她得向娘亲好好的学习啊!做一个了不得的巾帼英雄。 玩的是呢是一只小雪狐,是马戏团里的,可漂亮了,秦伯伯给她买了来,说是给她当宠物,她高兴的哇哇直叫,狠狠亲了几下,直甜甜的叫:“伯伯真好,伯伯真好……” 吃的是,是第一楼里的各种招牌菜,一盘盘儿,花料多,又都合她口胃,她吃的那可是津津有味,一张小嘴欢腾腾笑着吃着说着,就是没停过。 她玩的都有点乐不思蜀。 倒不是她真成了土豹子,娘亲带着她什么没见识过呀——可娘亲呀,会管着她,而秦伯伯会纵容她,事事都依着她——多好多好啊…… 何况这洛城,她是第一次来,这异族的繁华之景,看在眼里是如此的新鲜好玩。 还有,子渊哥哥也来了,一大早的,娘亲将他们派了过来。 两个人结伴同玩,又热闹又有趣,又有得吃喝玩乐,甭提有多开心了。 当然,和莫子渊见面的时候,她还是被这老秋气横的小少年黑着脸给训了一顿,训的比娘亲还凶,可她不怕,直做鬼脸,子渊拿她无可奈何。 在她觉得,这一趟出来,是有惊而无险。 值得的。 经过这几日相处,她越发的喜欢秦伯伯。 真心真意的喜欢。 她没见过父亲,也不知道所谓的父爱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秦伯伯很疼她。 疼她其实还是次要的,更要紧的事是: 秦伯伯懂很多东西,总能时不是教导她,教的方式很灵活,不是那么死板,她学起来很轻松,她喜欢这种随时传教,不拘一格的教学方法,和母亲一样的;不像司靖伯伯那样有点呆板,也不像萧群伯伯那样放纵。 她觉得母亲和秦伯伯的观念,站在同一个起点上,那也许是因为母亲从小就是秦伯伯管着长大的,所以啊,大同小异,非常受用。 哎! 要是秦伯伯能做她爹爹就好了! 她脑子里还有一个合适的爹爹人选,就是一年前遇见的那位“阿刘”伯伯,又英俊又不凡,武功又好,头脑也极为的强大,多好啊,可惜,只见过一回。可惜娘亲没见过。可惜了。 玩了一个上午,囡囡在外头吃过午膳回到沁园,觉得有点累,叽叽喳喳的小嘴,终于歇停了,赖在秦伯伯那无比好闻的怀里,昏昏欲睡。 秦逍微笑的看她,抱着她下马车,进沁园,引来所有侍卫的侧目——他们的主子,对待自己的亲侄女都没这么好的呢……这娃娃啊,谁家的呀?真是好福气了? 除了段仁,没有人知道囡囡的来历。 秦逍将娃娃抱回房,放到床上,抚抚她的发。 囡囡打着哈欠,歪着小脑袋,想睡。 朦胧之间,好像听到有人说: “好了,囡囡,乖乖的睡一觉,伯伯要去办点事。你呢,好好留在这里玩。有事找小段……知道不,可不许乱走了……过了今天,明儿个伯伯带你去泛舟……” 囡囡不知道秦伯伯要去办什么事,勉强撑起眼皮,支起可爱的小脸,在秦逍脸上亲了一下以后,一边挥手,一边咕哝着叫: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囡囡等着。” 秦逍笑笑,揉揉这个可爱孩子的小脸,惹来一阵咕咕哝哝的抗意,回头叮嘱了段仁几句,又瞅了几眼守在附近的子渊,那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孩子,一直一直在边上看: “小渊,好好守着囡囡。” 子渊点头,轻声说:“以后,我会牢牢盯紧的!” 秦逍知道这一次,囡囡的走失,可把云庄的人吓坏了,子渊更是自责的不得了,所以,这一次,他是再也不敢马虎了。 他揉了揉这个优秀的孩子,这么小,这么沉稳,将来必成大器。 他喜欢。 沁儿看中的人,每一个都是出色的,有这个孩子盯着,他会放心很多—— 也不知为什么,从昨儿云沁说要进祭坛开始,他的眼皮,就在不停的跳啊跳的,感觉会出事一样。 时,正值晌午时分,离朝中公布的祭祀时辰还有两三个时辰。 秦逍带着人离开了沁园。 他要去祭坛附近守着,以防止出现异变,这里只能交给小段看着。 虽然他事先已有所布置,但,很多事,计划是计划,实际发展是不受计划控制的—— 秦逍不知道容姑姑到底想要达到怎样一个效果。 虽然知道她的动机是为国家大业,这些年来,他们的合作也一直很好。可今番,她做的事,有些已经超过了他可以容忍的界限。 比如:对囡囡下手。 又比如,国师案,那个女人有没有参予其中? 有些事,她一直没有跟他交底! 他不能确定,云沁进去祭坛,最终会发展成一个怎样的结果。 他只知道一件事:容姑姑的整个计划,在收尾当中。 昨日,他把囡囡带到了身边,已经打乱了她的步骤。 没了囡囡,这个女人会拿谁来下毒手,以达到她那个最终的目的呢? 他不知道。 也猜不到。 跨上马,扬尘而去。 那是未知的路。 充满惊险。 *** 沁园,囡囡睡的正香,嫩嫩的脸孔上,带着一抹甜甜的微笑,手上,抱着那一只雪白的小雪狐,那雪狐也甜甜的眯着眼睛,时不时还睁开眼,往囡囡脸上舔了几下,那毛毛的舌感令她在睡梦里嘻嘻笑出来。 笑声令边上侍着的奴婢跟着微笑! “这位小小姐,真是美的不像话,叫人看着,是打心眼里叫人想疼着她——” 春意低低的道。 自夏荷抿嘴笑: “可不是,这样的小小美人儿,等长大,得迷死多少少年郎?看爷的意思,那是恨不得收了做女儿!” “要是能做了爷的养女。那可真是福气了。将来所嫁,必将是名门世族的贵公子,或是一方大人物,这辈子就宛若踩在青云里,再也不必愁。” 夏荷想到那日主子带来的小娃娃,那么脏,一直在猜,这个底层冒上来的娃娃,是爷无意间遇上,喜欢上,才带回来的——这孩子的确是聪明伶俐,招人喜欢。 作为女子,活于世上,最最盼望的不是嫁一个如意郎君吧! 二八少女,正怀春,她侍候的又是像秦逍这样的人物,偏偏啊,这位爷,不近女色,连个侍姬也没有,着实是叫天下人惊奇。她们这些近婢,倒是不敢有那个奢望,做他枕边人,只在想象,以王爷如此高的眼界,能愿意娶怎样的人为妻。 那个云七小姐必是不能了,毕竟都做了那么多丢人现眼的事了,是个男人都不会吃回头草。 所以啊,她们纵观天下,除了那位凤小姐,还有怎么一个杰出的女子,可配为他为妻,为他生养。 可惜,那位凤小姐,早早就给配了人的。名花有主,只待有朝一日做了那家少夫人的。 她还在想啊,等这位小姐长成,以公子爷的眼光,又得给她配一个如何出色的夫婿了……能叫王爷看中的人,必定也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量限。 她叹啊,同人不同命! 春意蹙蹙眉,忽轻道:“可也不对,昨儿个夜里,那女子是谁?小小姐在叫她做娘亲呢?还有,爷和那女子关起门来,说了好一会儿……段大哥还亲自守门。也许也是来历不凡的……要不然,爷怎会如此在意……” 夏荷想想,也是,目光直直的落在这小小娃儿身上,又瞅了瞅边上拿着书看的小小少年,眼都不斜一下,看的真认真,脸上泛着奇怪的红晕。 莫子渊其实在想一个事:囡囡是女孩子,将来得嫁人,那,一无家世,二无家底的他有没有那个机会呢……哦,他差点打自己的头,你几岁啊,想这么远…… 小心肝,砰砰砰的在跳。 俊俊小脸就红了! 他在不好意思——觉得这是亵渎。 * 囡囡甜甜在做梦。 在梦里,她又瞧见了那俊的不像话小男生,四五岁的模样,散着一头直肩的卷发,额头止系着一块闪闪发光的红玉,浅浅的月牙状,眉锋,眸亮,唇红,腮嫩,着一身银白的护甲,胖敦敦的左胳臂上有一块胎迹,形似白虎,以个反身扑咬的姿式,仰头高吼。 这个小男孩叫“小白”,这样一个形象,总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的脑海里有一段奇怪的记忆:有时,她看到小白在教自己写字,练功;有时,她看到小白正对着一座白虎玉雕发呆,有时,她看到小白躲到一个山洞,抱着一冰棺,沉默不语,整张小脸贴在上头,一脸的落寂,她想看看里面装了谁? 他不让看,拎着她出来,砰的把石门给合上,神情是郁郁寡欢的,小小的身形,是孤寂无助的。 她想偷偷跑进去看。 可每一次,都被逮了一个正着。 这些都是梦境。 最近,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梦到他了,今天她又梦到了,真好真好…… “小白小白……” 她叫着,高兴的眉开眼笑。 每一次见到小白的,她总想抱抱这个孤寂的小朋友。 这一次,她看到他站在桃树下,吹着树叶,她笑嘻嘻的跑过去,想扑到,狠狠亲一个,想说一句好久不见。 不想,那么一扑,人没有扑到,眼睛一眨,四处是一片刀光箭影,箭阵,滚石,烈火,毒水,一间封闭的地府,在摇摇欲坠,似乎要在瞬间倾倒。 她看到娘亲身中数箭倒在血泊里,她看到怀王府的那个伯伯被火熊熊炙烧…… 她听到娘亲在哭,那个伯伯在惨叫…… 怎么会这样的呢? 她瞪大眼,看着这样一个恐怖的画面,吓白了脸…… “快去,快去,快去救娘亲……” 一个惊急的声音在那里叫:“拿上地图,快去快去……要不然,他们会死,他们会死……” 是小白急切的叫声在耳边回响。 囡囡总能在梦里梦到自己和小白说话,可是她没一次能听清楚小白和她说了什么。 这是第一次,她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清越的就像云端上的笛子,那么嘹亮而动听。 她慌了,乱了,四处找小白的身影,可是找不到,但只看到整座殿宇在崩塌,到处是惨叫声,到处有乱箭火花在横飞。 “地图在哪?地图在哪?” “在秦逍书房书桌的暗柜内。快点醒过来,快点去……” 小白急急的催促着。 “啊……” 囡囡豁然惊醒,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心头无比的恐惧,左右一看,在沁园的客房里,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幽香,有清风自窗外吹来,微凉,她急喘气,小心肝,止不住的往下沉…… 乱成一锅粥了! 她有一种奇怪的预知能力,并且每一次都能应验,而这一次,她竟看到娘亲中了箭…… 她想到了之前娘亲和秦伯伯的对话,想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娘亲要去祭坛,秦伯伯说什么有事办,肯定是不放心娘亲,去接应,而她梦到的地方,肯定就是祭坛,因为她有看到那崩塌处写着三个字:乾坤坛——那便是祭坛的全称,虽然是古体,但是她认得的。 完蛋,娘亲要出事。 怎么办? “咦,小小姐,睡醒了?怎么了?满身是汗,做恶梦了吗?” 春意姐姐走过来问。 子渊正在边上看书,闻声也走了过来,果然看到囡囡脸上全是汗,一脸的惊恐之色,脸色惨白如纸: “原来你也有知道害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胆儿大的可以无所不怕了呢!” 若是平常,囡囡早就鼓起小嘴顶回去了,可今天她没有,而是闷闷的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看向边上那侍女,定定看了好一会儿。 子渊看她神情异常,向侍女要了帕子默默的替她擦,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止不住的颤,心头的越发的诧异,便问: “到底怎么了?” 囡囡欲言而止,黑核桃的眼珠子动了一动,看向春意,定了定神,清了清嗓音以后,终于开口说话: “囡囡梦到姐姐做了好多好多点心,什么芙蓉糕啊,翡翠果肉冻啊,水晶千层酥啊……囡囡正想吃呢,全被我家子渊哥哥给抢了去。他说:我要是再吃,就得肥死。我不信,可不知怎么的,我一瞧自己的身体,哇……” 说着说着,她从床上跳起来,上下左右的比划着,惊恐的样子也把侍女吓着了: “居然变胖子了。” 语气是何等的夸张,而后,又指着莫子渊叫道: “哼,都是子渊哥哥这乌鸦嘴啊……我恨的要死啊,追子渊哥哥报仇,结果,这坏蛋变成了怪兽,想把我一口吞下,然后我就醒了……姐姐,姐姐,你去做好吃的给囡囡吃好不好,我要向坏子渊证明,囡囡是吃不胖的小美人……” 春意先是被吓了一跳,听到最后那吹擂,不觉笑了,这孩子,哪来这么多小心眼,但是却把人哄的打心里高兴: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做。小小姐等着……” “嗯!和夏荷姐姐一起去。留我家明月姐守着就行了。多做一些,也让我家子渊哥哥,清风伯伯,明月姐姐偿偿。到时我叫明月姐姐跟你们学学手艺。” 她笑眯眯的点头,挥手相送: “姐姐快点哦!” 春意就这么被打发了。 子渊歪着脑袋在研究她,这娃娃, “小歌,你哄得人家一愣一愣的,又想玩什么猫腻……” 满眼的贼光,隐约乍现,能哄了别人,可骗不了他。 “嘻嘻,知云歌者,子渊也……” 囡囡跳下床,将子渊手上的书往边上一扔,小小手臂一收,将子渊给紧紧抱住,不为别的,只是想汲取几分安全感。 子渊一阵迷糊,低头看她: “说,到底怎么了?” 囡囡的脸色还是那么的苍白,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子渊,我是真做噩梦了!怕死了怕死,我梦到娘亲死了……我现的这心肝还在乱跳着……怎么办怎么办?我的梦一直很准。你记不记得那回,我梦到司伯伯受伤,没两天,司伯伯真带着伤回来了。我梦到群伯伯要走,没隔几天,他真就向娘亲辞行了。我梦到你被蛇咬,要不是我帮你把蛇捉了给扔了,你保定就咬了……” 囡囡一一举着例着,这些例子都曾真实的发生过。 子渊也知道她身上有种奇怪的预知能力,能感应到一些即将有可能发生的事,但,如果有她的介入,会改变一些什么。 比如说有一次,她说梦到两年前师父救下的一个大姐姐难产了,她急着想拉明月一起去看看,当时师父他们不在,明月觉得私自带小主子出去不合适,不同意。几天后师父回来了,经不起她的缠,到底赶了一天的路跑去——那个苦命女子在历经了三天三夜难产以后,大出血,加上生的是女婴,婆家的人没怎么当回事,死了。如果几天前,明月同意带她过来,就有可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又比如另有一次,她说梦到秋霜(她的侍女,没跟来西楚),掉河里。 她从梦里惊醒,拉着师父急匆匆赶去,当真看到秋霜在河水里挣扎,几乎快要完全沉下去,后来是司伯伯跳下去把人救上来的。 如果他们不信她的梦说,秋霜那一回必死无疑,毕竟一般人谁会知道深更半夜有人会落水。 这样的事,子渊在她身上见过很多次。 所以,当囡囡说出这样一个感应的梦境以后,他那张小脸,瞬间惨白,小心肝也乱跳起来,这不是好兆头啊! “囡囡,你梦到怎么救娘亲了吗?” “梦到了,梦到了,有地图,秦伯伯房内有地图,我去偷地图,你去叫明月喊上清风,我们偷偷过去。一定得偷偷的。小段伯伯不会让我们乱走的……” “好!分工行动!” 两个人击了一掌,很有默契的一起往外去。 事关师父,子渊不敢大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囡囡跑到了秦逍的书房外,正好看到段仁从里面出来,看到她来,那位伯伯咦了一声,弯腰,含着笑,硬俊的脸孔上全是和气的笑: “小小姐,您进书房,想干什么?” 伯脸上的笑容,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流露出来,在其他人面前,这位伯伯的表情永远是酷酷冷淡的,她研究过其中的道理,想必是因为她生可爱的缘故。 嗯,有时候,生的漂亮,也是有点作用的。 虽说娘亲常说:美貌是一种祸害,出门在外,老爱将她扮的很丑,实在有损她的形象。 “想练字,想找书看。囡囡不能进去吗?” 伯囡囡摆出招牌色的笑容,仰着可爱的小脸,一脸的天直无邪,断断不会把自己那样一种神奇的能力公布出来。 母亲说了,做人得低调,低调,再低调。 “小小姐想看什么,段仁带你进去找!” 任何人看到这张可爱的小脸,都没办法当面拒绝,瞧瞧,那脸蛋儿,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何况,这还是主子疼到骨子里的小主子呢,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秦府的小姐。他自得好好爱护着,宠着了——要是,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女儿,他保管会乐疯了去—— “好!” 囡囡点点头: “我们一起找,就找那本名字叫《山海经》的书。囡囡喜欢看故事,娘亲不在,都没有人给我讲故事了。现在,也只有那本书最最叫囡囡喜欢了。囡囡要拿过去,和子渊一块儿看。那些神话故事,真是有趣。” 她牵上段仁,小嘴甜甜,又令段仁微微一笑。 在段仁看来,这孩子,实在是聪明的不得了,才五岁,就能认得九国文字,能看懂西楚版的《山海经》——公子爷说的:这孩子,乃是一个一点即透的小神童。若是身为男子,将来的天下,或有她名号留下。 可惜是个女娃娃啊,将来也不知谁能得了她? 纵观如此天下,似乎没有什么出名的小公子小皇子吧! 呵,他想的太远了。 两个人进屋,一起找。 段仁记得那本书就放在书柜的第一个架上。 很快就找到,厚厚一本,他取下来给囡囡: “给!很重哦,拿不拿得起来!” “谢谢!没事的,这点小力量,囡囡要是没有,就太丢我娘亲的脸了!” 囡囡接过来,抱着,觉得好沉,很吃力的! 段仁笑,看她拧起小脸来,拿不动,小脸涨红起来,许是觉得自己丢脸了,就干脆不走了: “我能在这里看一会儿吗?” “好!伯伯陪你!” “嗯!” 她盘坐到了边上的蒲团上,将书翻到某一页,抬头看到伯伯跟了过来,便又烂灿一笑,招起手来: “伯伯,你蹲下来,我想看看耳后外有没有那神仙痣。我在《山海经》上看的,说有些人是神仙投胎而来,会有神仙痣,有些则是人死后的轮回。有神仙痣的人,将来还得回天上去做神仙。我看了子渊的,明月的,都没有,秦伯伯有哦,小小一颗,圆圆的,就是红水晶似的,藏在耳朵后面,我就没有,你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好不好……” 段仁被孩子的童言趣语给逗笑了,揉揉她的头发,真柔软呢! “好!” 呵,这种无稽之谈,她也信,果然,再如何聪明,总归还是一个小孩子,但他还是答应着,蹲了下来让她检查。 “呀,也没有!” 囡囡凑过来一看,小大似的叹了一声: “段伯伯前世也不是神仙!” 段仁哧一笑,正想说什么,但觉脖子上一麻,笑容蓦的就收了起来,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已直不起腰来,扑通往地上栽下去。 与其同时,囡囡的声音又软软绵绵自头顶处传了过来: “段伯伯,你好好睡一觉。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哦!哦,对了,这个地图,我得借用一下,回来的时候,囡囡再跟伯伯倒茶赔罪……” 侧倒在地上,段仁看到囡囡蹬蹬蹬跑去书案后,小小的身体埋在里头,极熟门熟路的打开公子爷的抽屉,启动里面的机关,拿出了那一张明黄的锦帛…… 他知道,那是祭坛的图纸。 “云歌儿,你……不可以……” 囡囡转过了头,冲他眨眨眼,将那地图塞进自己的衣兜里,走了出去,将受到严重打击的段仁撇在屋子里。 段仁心头的震惊,无以言表,既惊怪她对于机关的的了解程度,更惊骇她的心机……这孩子才五岁而已呀! 更着急的是,她拿了那秘不可为传的地图,是为了出去。 这如何是好? 主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把人给看好了。 段仁想叫,可是舌头粗了麻了,喉咙哑了,根本就没办法吐出半个字来。 这一刻,他心头悔的不行! 唉,之前,爷说,要给这个孩子准备一些自卫的武器,其中就给她配了一件夺魂针,就配在她的手链子上,只要动以机关,就能将敌人放倒:这还是他亲手去做来的。 他段仁擅于做各种精致的小暗器防身。 这是他的偏好。 可真是没想到啊,这孩子拿这个武器来对付的第一个人,居然就是他这个发明者。 这当真应了那么一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想站起来,发出警示,让这个甜甜小骗子给逮回来,可是,夺魂针里的药性实在是太强,他的意识没办法与它对抗,眼神白了白,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 子渊去找了清风和明月,他们两人已经被调遣来了沁园,把囡囡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二人也知道他们家的小主子,身怀这样一种异能,听了以后,神情立即变严肃起来: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认为沁园的人肯定是不会让他们去祭坛那边的,若把囡囡的梦境说出来给他们听,估定外头人一听,会认为他们脑子有问题,或是昨夜里没睡好。 他们觉得,想要解释清这件事,太费唇舌,而且太担误时间。 现下里,时间就是生命。 这可是关乎主子的性命的事。 再说,小小姐身负这样一种异能的事,也不该传将出去。 所以,他们决定偷偷摸出去,主子没有那是最好,若主子真遇上危险,他们或多或少可以帮上一个些忙。 三个人分工合作:清风去弄马,明月和子渊去接应手机。 当明月看到囡囡接出来的祭坛结构图以后,心下的不安越发的深浓起来:几乎可以确定:这事,十有八~九会成真。 主子,您千万不能有事啊! *** 祭坛,位于正南方,距京城约模半个时辰远的祭庄,三百年前,凌熙女帝金凌和皇夫燕熙,花了三年时间督建,方峻工成型。 后来,女帝和皇夫亲手封了乾坤坛,传下最后一道旨意,隐世不出,整座江山交托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这一对神仙眷侣似的人儿,在位时并没有大兴土木,修建皇陵,百年之后,他们是何时殁的,又安葬于哪里,世上无人能知——也许是葬在某处人迹罕至的世外桃园了吧! 相传,当初女帝离开时,带走了一千誓死效忠他们精武侍卫,男女皆有,乘大舟扬帆而出海,带着大量的种子,食物,从此失踪不见。 留给世人遐想的只有正史或是野史上所描绘的那样一幅蓝图: 五艘大舟,在旭日冉冉升起中,向着东方悠然而去,岸边,则是大片臣民,叩头跪送,新帝独立万人之上的望亲台,目送父母消失在天际! 至于,女帝为何要建这乾坤坛,世上流传开来的版本也是各种的不同。 有人说:女帝求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但,据有些神奇的小道消息流传下来:始帝金晟乃是天帝转世而来,女帝立坛,就是希望自己的子子孙孙可以和天界的君王互通消息,以佑国祚常存,始帝所创基业,万世长传。这种传说,有些神乎其奇,太过玄怪。没有什么依据。大概是世间文人,因太过于仰慕那两代君主,故而在他们原本光辉的形象上,再镀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神话色彩。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神话式的版本,说:那地方儿,置放着了凌熙帝皇夫兄长燕奕的一缕魂魄,皇夫燕熙以白虎灵珠将其镇于祭塔之内: 据说,三百年是一个契机。三百年后,那魂魄将重新归来,以完成他未完成的生平憾事—— 据说,当年,那位燕族世子为救一个女子,奔走于异族,最后惨死在了那个国度,是皇夫不远万里,将其死后焚化的骨灰带了回去。 据说,那位燕奕得罪了北洲之上的神族,为救活心爱之人,大闹神族圣殿,烧了人家的圣坛,毁了人家的圣殿,终被十八道圣火焚烧成了灰,而那魂魄则被吸入了一颗灵珠。 据说,人家是白虎神兽降世。 据说,白虎的前身就一万年前在神界大战三千万天兵统帅逍卫的魔胎阿琉。 据说,这白虎为成全天帝昊不离和天后情兮宿缘而来。 据说,这天帝的轮回之身,便是三百年前旃沧帝君金晟。 所以,作为始帝之婿的皇夫燕熙,便和女帝建了这祭坛,表面祭天,暗地镇魂。每届帝主每三年祭坛,实是为了查看白虎灵珠的魂魄是否安好如初,生怕这魔障再出来乱了天下大计。 这样的说法,自是越发的离谱,不可信。 相比较这两个版本,另外还有两种流传下来的说法,显得更为的可靠: 其一说:地坛内藏有神器利兵,以及几卷治国策,兵谋,三百年以后,谁得之,谁可成为江山之主。 其二说:祭坛里有宝藏,三百年以后,国运不济,神明之主,可挖之为已有,可再次一统九国,雄图天下。 今日,是祭天吉日,这日子是天鉴司占卜出来的,今年最佳的时辰,乃是下午酉时,准点祭天,可保三年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今日,云沁化身为司六,走进了这样一座神秘莫测的祭坛。 直觉告诉她,今日会大事发生,所有真相,都将浮出水面。 这一刻的她,完全没有料到: 今日,会有灭顶之灾。 待续! 第六十章,风云起,各有图谋 关于祭坛的传说,有些是萧缙对云沁说的,有些是她在民间听说的,是真是假,很难辩别。麺魗芈伤 在听了萧缙对于祭坛来龙去脉一番表述后,云沁呆了好半天,然后问: “依你的意思,你的那把乌金剑,就是那位燕奕的。” 那两个神话版本是她以前没听说过的,不知为何,听完后,心头,就奇怪的生疼,一阵阵痛楚会直冒上来。 萧缙摇头,回答道棼: “不知道。这些都只是民间的流传。是真是假,无人可以核实。那转世投胎之说,有些神乎其神,更像是杜撰出来的。” “但是,三百年前的,燕族的确有一双孪生兄弟,那是史实。那些史记,秦逍曾让我看过。我也深入了解过。那个叫燕奕的少年,曾流落他族,成年后才认祖归的宗!” 云沁轻轻道饮。 “不错!这些,我也在正史上读到过,野史上的描述,还要精彩纷呈!” 司靖也应和。 这些历史,不仅云沁看过,司靖也读过的。 此刻,他们已经在祭庄之上,因为时间尚早,太后和新帝正在祭天馆内休息,等候吉时的到来。而其他皇工大臣,则在各处的行馆内待命。 怀王等诸个亲王,原本聚在一处亲王馆内,值得一提的是,这番来祭天,太上皇另外几个儿子正好赶得及的凑上了,一个个奉诏归来:二皇子陵王,三皇子信王,五皇子南王都在今日清晨赶到城内,而后马不停蹄的跟来了这里。 诸个兄弟许久不见,怀王和他们在仰光阁中说话,而云沁,则和司靖、杨固一道,以及,洛京府台大人包天,聚在另一处小馆。这些人里,多了一个白发老者,姓孟名鹤之,据说乃是楚帝驾前的肱骨老臣,早已告好还乡,清居农庄之上,这一次是接了太后懿旨,来破案的。 云沁知道,这位老先生乃是洛京城内的前任刑侦令史,其破案经验相当相当的丰富。 那一会儿,她正与包大人几位研究国师案情,岳离找了来,眼神怪怪的盯着云沁直瞅,说是王爷有请她和司靖先生。 他们二人便告罪,随着岳离来了这座天塔。 之后,萧缙叫人设茶水,说起这祭坛的来历。 这一刻,萧缙站在窗前,俯视不远处那高高的露天祭坛:建于小山之上,上去总共有九十九个台阶。 祭坛分天坛,和地坛。 天坛指的是这一座露天祭坛,而地坛,则建于地下三层,有重重机关把道——至今无人能知,凌熙女帝建坛的真正用意所有,他也猜不出。 吐出一口气以后,他继续道: “的确是史实。三百年前,燕熙表面上做的是皇夫,是臣子,但,实际上是沧国真正的掌权人。 “其父,镇北王燕北,为了表示自己无心染指金族江山,盛年退下,陪着历经九死一生方娶回来的夫人玲珑,去异国求药,其长子燕弈相陪而行,最后死在他乡,这也是史实。 “最后,燕熙得女帝重托,亲自赶去万里之外,将嫡兄的骨灰带回沧国,更是当时无人不知的一个事。据说,当时女帝曾哭的昏厥。只为这位大伯曾舍身救她的性命。 “至于所谓的白虎灵珠收魄,而镇于乾坤坛下一说,可能有点失真。史上没有记载,我翻阅过,也在民间广泛的的查证过。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加以证明。” “说什么女子不可祭坛一说,则是那些保守的卫道士为了杜绝女子再次入主朝堂而另外编造出来的借口。 “这纯属子虚乌有的事,经过代代相传,便成了一个不能碰触的禁忌…… “想当年,可是女帝称权,试想一下,那位开创凌熙盛世的女皇怎么可能如此贬压女子的地位? “由此可以推断,有些事,仅仅是后人故意借前人之口,在作怪罢了!” 这萧缙,果然是皇族里的人,把前朝事,了解的这么透,秦逍再厉害,在这块上,总有一部份了解的不是很透彻。 秦逍怕她入祭坛,会犯禁忌。 而萧缙呢,虽然也知道有这禁忌,但更清楚,这所谓的禁忌,是代代误传下的杰作,现在的萧氏皇族,将不再遵行这个规矩——因为今番太后有相随同行。 这个事,是今儿个才公布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事,太后将三百年前女帝的一纸诏书找出来,传以众朝臣阅览,以清视听,借机把三百年来的误传纠正了过来。 是故,今日乃是三百年以来,第一次皇太后相陪新帝一起祭天,故而沿途百姓,是夹道观望,啧啧称奇。 云沁听了,伫立沉思,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这个以一种奇怪眼神注视自己的男人,怪怪的问: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么?” 好像有点没头没脑。 “不是!” 他看向司靖:“司大先生,本王想单独和司六先生说几句话可以吗?” 司靖也一直在琢磨这怀王的用意,觉得这些话,扯的太远了,好像与他们即将要去查证的事有点搭不上边,听得话,疑狐了几眼,点头,离开。 岳离和岳阳守在上塔的必经之道,云沁和怀王并肩站于最高层,一起俯视着这一座占地千顷的祭庄,将远处高低的景物尽收眼底。 她在看风景,他在看她——那闪烁着别样光芒的眼神,一煞不煞的停伫在她身上,眼神,似乎比昨儿夜里的还要热烈。 昨儿个晚上,他是“阿刘”,那个模样,那种眼神,相得益彰;此刻,他是沉稳内敛著称的冷面怀王,看人的目光永远冷静,冰凉,无喜无悲,天大的事,都摇不了他。这才是了原有的形象。 但是,他的这个形象,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在走样。 此刻,他的眼神,令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能里里外外全看透了去,而且一直不说话,明知她在等他说话。 她受不了了: “你要是没话说,我先下去了!” 转身,就要走。 “云沁!” 他低唤,下一步,身影一飘,抓住了她那只纤纤素手。一阵炙热的感觉灼到了云沁: “放手!” 她不留情份的低叱。 他不放,反而抓得更紧,嘴里低低道:“今天可能会出状况。记得一件事。相信我,跟紧我。” 云沁一怔,转头,看到的是一脸的高深莫测,心漏跳了一个节拍,不由脱口问:。 “会出什么事?你和皇太后达成什么协议了?” 萧缙淡淡不语,松开了手,转头,举目望向塔下,庄上庄下,里里外外,层层叠叠的护林阁台间,银甲的御林兵如蜂窝般林立,时有巡罗兵,来回往复的戒严,放眼望,一片银光闪闪。上头的太阳照耀着这一片即将发生异变的祭庄。 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息,弥散开来。 他又望了望天,东边,好像有片云,要横过来,半晴半阴的天气,有些古怪,而后他古怪的说了一句:: “可能,要变天!” 云沁的脸,莫名一变,第一个想法是:难道他想发动政变? 她嗖的看向塔下,祭庄之上,暗潮汹涌,她一早就感觉到了。 “萧缙,你打算做什么?” 侧脸看,这男人的脸,真是俊美有型,她转开头,冷冽的线条,充满阳刚之气,那味道,和秦逍给人的感觉是两样的——这个人更有一种霸气。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那些人想做什么?” 他的回答,有点高深莫测。 云沁的心,再度突突跳了几下,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知道了一些什么? 这时,萧缙转过了头,目光是沉沉的,说: “有人要收网,而我们都在网里。祸福如何,无法预知。也许,是针对我的。也许,别有目的。云沁,不管发生什么,进了地坛,和我一起进退。” 云沁的眉,蹙了蹙。 是吗? 所有种种是冲他而去的吗? 他走近了一步,她闻得一阵异样的清香,就退了一步。 萧缙见她如此紧张,不由勾了勾唇角,打住,没有再上去,只道: “叫你来,原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的。我刚刚才得知的一件事。但是,现在好像有些不合时宜。太过仓促,嗯,那就再等等,等过了今天,回去时,我再跟你说……” 风,吹过来,她的发带飘飘举起,她的脸孔上带着疑惑之色。 他微一笑,看着这一张寻常的少年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转身走开,将她独自撇下。 被捏过的地方,有点生疼,她却忘了要去抗议,以表示一种反感,而是被惊到了: 这举动,有点像……有点像龙奕某种习惯性动作。 那个人,也爱捏她的脸孔。 这是巧合吧! 她转头,呆立在原地,看着墨色的袍飘飘举起,心里不住的念着: 他想跟她说什么? 欲言而又止,眼神如此的奇特。 *** 走下高塔时,看到萧缙站在走廊上,正与太后说话,她瞄去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刺眼的问题,她看到太后看向萧缙的目光,带进了几份隐约难察的温柔慈爱。 那是一种母亲审视儿子,并引以为傲的的眼神。 曾经,她在秦夫人的眼里瞧见过。 任何一个母亲,如果拥有像秦逍或者像萧缙这样的儿子,都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吧! 这事,发生在秦夫人身上,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但是,这事,若发生在宁太后身上,就显得有点匪夷所思。 她眯着眼,打量,隔的有点远了,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一些什么。 这时,宁太后好像看到了他,淡淡一瞟,又移开了眼去,她和萧缙一直看向西边,诸个亲王,相携而来,一个个皆年轻而俊美,陪着少帝,徐徐而来。 司请围了过来,正想问,他们谈了什么,一个陌生的侍卫冲云沁和司靖大步流星一般的走近,而后,恭敬的行以一礼道: “司六先生,摄政王有请!想单独和您见个面。王爷在那边等您!” 他手指一点,冲着北边,果见那一身朝服的老不死萧远负手站在一座朱色的阁台之上,正冲这里深深的张望,相距极远,但云沁能感觉到,这人的目光正火辣辣的盯着自己。 云沁转开头,又瞅了一眼面前的侍卫,这个人,先头在宫里,遇上一回的,应该是摄政王的亲信。她不认识他。按理说,他也不会认得自己的,可是,他看她的神情,不同寻常。 萧缙也看到了一眼,也听到了,撇下太后,围了上来,淡笑道: “都快到时辰,摄政王这个时候见司六先生有什么事?” “属下不知。” 那人道,随即做了一个“请”字。 云沁猜不透那个老东西又想玩什么花样。 萧缙皱起眉,想要说,司靖抢先一步,笑着答上了上去:“在下也有事想请教摄政王,不知道可否容我们一起同行?” 这原是萧缙想说的话,司靖代劳了。 那侍卫迟疑了一下,抱拳道: “既然司大先生这么说了,那就一起去吧!” 云沁瞟了一眼不说话的萧缙,见他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别走远。记住我们的约定。” 那是约定吗? 但,她知道,他是为她好——这种好,她可以不接受的。 云沁皱了一下眉,原不打算理会的,顿了一下,还是点下了头去。 他勾了勾嘴角。 她跟司靖向北走去。 身后,萧缙沉寂,目送,身后,宁太后围了上来,低低的道:“都已经安置好了,今日,必须把萧远除掉。你二舅,待会儿会管制地坛,除了你的人,可以自由出落,其他人有进无出。” 他转过头,看着了神色平静的宁太后,权利之争,可摧毁这天下最最美好的东西,皇家,没有温馨,只有争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可今,他觉得今天这出戏,只怕不可能按着太后的设想的那样往下发展。 会有异变。 绝对。 这种感觉,越来越浓。 *** 阁台前,侍立的全都是摄政王的人。 云沁走上楼去,看到萧远迎了过来,目光无比澄亮的盯着她,这种眼神,令她心头噔了一下,有点眼熟:太干净了,不像是一个政客的眼神。和先前见过的摄政王有点不太一样。 “守在楼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上楼来!”这个男人沉沉吩咐了一声。 “是!” 带云沁来的侍卫,应声离去,门,合上。 云沁和司靖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云沁:这人怪怪的? 司靖:的确如此!不怕,见招拆招。 两人转头,和摄政王对立。 是的,司靖也感觉到了一种异样,当下,他抱拳挡到司六面前,笑吟吟的问起来: “请问摄政王,召在下两兄弟过来,不知有何垂训!” 萧群的目光这才落到了司靖的身上,没办法,人家碍他了视线了,这和以前的习惯一样:但凡有什么危险,只要司靖在,他必会挡到她面前。司靖一直把云沁看作了自家妹子。一心一意护着她。其实他也是。留在云沁身侧那些年,他总会和司靖争着护她。 现在,看着这家伙把他当作了敌人,如此戒备的挡在他和云沁中间,他心里满不是味儿。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如何跟你们说。” 没了作为摄政王的强悍气势,开出口来的语气是犹疑不定的,更是矛盾复杂的。 这种语气,令司靖和云沁面面相觑了,这摄政王是怎么了? 改性了? “王爷,您但请吩咐,但凡我等能力所及,自当尽力而为。” 云沁客套了一句,往司靖身边走了一步,看到这个危险份子又将目光胶凝到她身上,眼底,还有一抹无奈的神情泛开,在她好奇的张望中,他的唇动了动,轻轻迸出来的一句话,差点令她惊跳起来: “阿云,我是阿群!” 待续! 第六十二章,风云起,各有图谋 2 啊…… 一抹错愕之色在她和司靖脸上龟裂开来! 这是什么状况? 阿群=摄政王萧远。麺魗芈伤 那一刻,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拼命的眨了一下眼,连呼吸也变的小心谨慎,一个一个的沉默不语——呆楞啊槎! 萧群摸了摸自己的脸,此刻,他无比憎恶这张脸,将他们隔到了两个世界里,他们原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披上这层伪装,他们成了对立的敌人。他觉得无奈: “你们别这样看我。现在,我不方便把人皮揭下给你们看,但是,我真是的阿群! 他有力的宣告荣。 可云沁和司靖的表情还是那样不敢置信的。 几丝浮躁在这张老媒深算的脸孔上浮现,令这种表情显得极其的诡异。他睇着,想着,开始一句一句替自己辩说: “还记得在东越初见吗? “还记得初见时说过的话吗?两个字三个字四个字的回答,你很不喜欢! “还记得中兴云中阁时,我们杀过哪些人么? “还记得云歌儿过周岁吗?那小家伙撒了我一身尿和屎! “还记得半年前,我离开你说过的话吗?容我半年光阴,至此再不离…… “阿云,我是阿群。 “本来今天不该和你见面的,但是,我忍耐不住了。因为,太怕你出事。 “这回连囡囡都牵扯出来,这次的案子,你们两个还是再插手了。 “阿云,这不是一件简单案子,一旦插手了萧氏皇族内部的斗争,到时,我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希望你们有事,趁现在天祭还没有开始,早点离开吧! “我马上派人送你们走。 “然后,第一时间去把小云歌从沁园接出来,立刻离开西楚,回南燕也行,去东越也行,就是不要留下。 “现在洛京这地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政变。云中阁做的是生意,赚的银子已足够花。皇族这一趟混水,你们别再混下去。至少今年不能来。 “阿云,会出事,信我。先头,我虽有所隐藏,但是我不会害你。” 说的声音很低,但所吐之辞,绝对字字有份量,能令目瞪口呆了的云沁和司请听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云沁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好一会儿,才绕着这个人马高大,身体精健的老男人走了一圈,一遍一遍细细的打量: 阿群? 阿群? 怎么会是阿群? 可是他所说的话,声声句句能表明这个人绝对是阿群。 只有阿群只知道囡囡叫云歌儿,只有阿群知道司六和司大是云中阁的幕后当家人,只有阿群会这么叫他们:阿云,阿靖。除了他,其他人称呼她时为小姐或主子,称司靖则为先生。司靖和阿群是她的左右手,在云中阁,就他们敢如此直呼她名儿的。 可也有不同的,这容貌不同是一回事,这身份也是一回事,这说话顺溜的就像是之前编撰好的一般。 她所认得的阿群,是一个江湖浪子,是一个武学奇葩,他与人沟通的时候,有些语言障碍,说话的时候,总是几个字几个字,是淡寡少言的,几乎不会爱笑,没有什么特别强悍的表现;而摄政王是喜怒无常的,是能言擅辩的。 这两个人的个性,迥然不同。 阿群怎会做了摄政王? 司靖也楞住,多少年,奇形怪状的事,他见过何其多,可是,这一次,他真是被这样一个意外给惊到了。 他忽想到先前时候阿群突然出现在他小馆时的光景,当时,他就曾在诧异:为何这个家伙见到萧缙,会有一种本能的排斥,脸孔寒的就像冰块似的。 犹其是当他揣度出慕容瑶就是云沁易容而嫁那个人时,整张脸孔,有那么一刹那间,被某种异样的痛苦给拧曲了,而后,他就狂奔而去,再也没有出现。 现在,他似乎是明白了。 但同时,另一件事情,令他糊涂了—— 这个神秘的小子,到底是怎么一个身份? 他失踪半年,到底所为何事? 又如何冒名做了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摄政之王。 这可不是一件寻常小事,而是一个可以摇撼西楚江山社稷的大事:他现在做的事,乃是权势之争,而以前,他是完全的与世无争。 两者之间,有些天壤之别。 “阿群?” 云沁站定,怔怔的看着这张叫人厌恶的脸孔,想到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最最讨厌的一个人,竟成了相伴五年,几乎可以生死相托的伙伴,她当真是整个儿全懵了。 “是!” 萧群点头,眼睛几乎发红,灼灼的盯视着: “我是你在东越国捡到的乞儿阿群!”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心湖,乱如沸腾之水,所有正常的头绪,在这个时候唰唰唰全乱成一团麻:自己进得西楚以来,便因为在怀远遇上了一个萧远,她原本入楚的计划,就开始一步一步偏离,而卷进了另一场古怪的争伐里,且一步一步,被了带的更深。 这一切,怎么会和阿群扯上了关系? “能跟我说说明白这是怎么一个事情吗?一切,太混乱!” 云沁退了一步,看着这个无比陌生的男人,目光犀利,情绪是激动的,同时,又是异样冷静的,说: “半年前,你说你要出来办事。难道就是来冒名做摄政王么?阿群,你是什么出身!” 最后一问,以前她从来不曾问过,这一次,她到底还是问了。 她知道他拥有一身无人可及的功夫,她晓得他手上的剑,乃是绝世好剑,她猜他可能有一个阴晦的童年,所以才造成了他寡言而淡漠的脾性,也只有她和囡囡,才会难他偶尔笑一笑,放下所有的杂念。 她不问,每个人心中都有伤心事。 她不问,如果他觉得她够格,总有一天,会坦诚。 她不问,因为过她只想好好的过好以后的每一天。只要他一心一意护着云中阁,其他,不重要——云中阁,是他们这伙人一起建起来的家园。 “是啊!阿群,你,太叫我们震惊了!” 司靖轻轻叹息:“那天,你怎么没说?” 萧群摸摸脸上的胡子,这张脸,令她不愿近距离来摸他的脸,抱他,或是拍拍他的肩。以前,每次,他出去办事回来,她都会那样说,另外还会说来一句:“辛苦辛苦”,独独这一回,她远远的避着,与他生份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现在,我没办法与你细说。你们先离开吧!今天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你看,宁老太婆在调兵遣将,也不知她肚子按了什么坏心肠!等过了今天,过一阵我会去找你,欠你的解释,到时,我会一并交代给你!” 他转身,望了望窗外远处,指了指那来来往往的巡逻兵,一半是宁家老太婆的人,有些一是他的人,还有一些则是怀王的。这一次天祭坛一事起的如此突然,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要下到地坛去查案子这么简单。肯定另有玄机的,而他这边,师父让他大力促成这件事。 他问过:“为什么?” 师父笑的神秘:“你等着立功,看好戏就行!”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古怪,看得他心头是好一番毛骨悚然。 今日,再看这边的戒备状态,那份不安越发的重。 他直觉,必会发生什么! 偏偏师父不肯泄露半句。 于是,他按捺不住,想在进地坛之前,将云沁送走。 只要她没有搅在其中,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与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他自有法子应对。 即便是死了,也只是死了他而已。 云沁和囡囡还能好好的活他们的小日子。 云沁眯着眼看他,原来他也已经感觉到了这当中的动作。 照理说,祭天这个事,太后随行,依着摄政王平常的性子,他该有所拒绝才是,但他没有,是他同意,才促成了这一次天祭的顺利进行,所以,他的图谋,不可小视。 “什么时候在道慕容瑶身份有异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答应,而是另外发了一问。。 “你离开别馆那天!” 他坦诚而答。 也就是说那回,她进宫,他已经知道,而没有道破,必是有他心头的计较的。 她扯出了一记笑,以前觉得阿群是一个单纯的孩子,现在看来,她的眼光,还真是有问题。 这一刻,她看过去的眼神,是冷的,是漠淡的。 萧群被她的这种眼神看得脸红起来,知道她是误会了: “我没说是我有的原故。我有我要做的事。阿云,这事,一时半儿,真是说不了。你和司靖马上离开好不好……” “不!” 她淡淡的给了一个了坚定的字眼: “我不会走!” 转身往外去:“今日我既然来了,就会查到底。不管这里会发生什么。既然你会留下,那我也留下,有些事,我得弄一个清楚明白……” 也许,她还能信:他不会害她——在这样一个紧要关头,他来道破身份,便是一种在乎的表现! 她不会离开,今日,既然已经搅进了这一趟混水,明知它已经混的不见底,想要全身而退,只怕已经迟了——今日的祭,有进而无出,这话,是则刚萧缙说的。 所以,既来之,则安之。 不论这一场奇怪的暗斗,到底谁在和谁在斗,她留着,才能看清一切。 她等着真相浮出水面,在关键的时候,如果能帮上一把,那是好事,如果帮不忙…… 这个后果。 她不想。 ** 这一刻,歇息的殿阁里,小皇帝萧译刚刚在园子内转了一圈回来,几个皇兄都一起跟了进来,独独四哥,没进来,说是另外有点事情办。 这一刻,他坐一朝南的龙椅上,看着太后扯着一抹演戏式的笑,和皇兄们说话。 他没有插一句,无聊,直打哈欠,要么就是数数手指头,反正,是坐没坐相,斯文扫地。直惹得太后频频投来关照的眼神。 他置若未见,暗自发呆,几个皇兄都在那里陪笑说事儿。 二哥陵王萧肃,年二十四,是个出了名的才子,温文尔雅,母妃妃位较低,故而,他自幼与世无争,比起皇太子,更有亲和力,更为的随和,堪称为兄长之表率。 三哥信王萧涣,年二十三,母妃家世倒是不错,本身也是个将才,领军打架仗,本事极好,但是,三哥与人交往起来,很容易得罪人。生性耿直的人,最是吃亏。 原本对父皇对他颇多重用,可惜,他得罪了太子,被人污陷说是抢了太子之功,于是,当时的皇后娘娘娘,就想了一个法子,将他的母族一个个贬了去。 贤妃也因此在宫里失了地位。 最后连他也被贬去了封地。 那封地,很贫瘠。 据说,信王王府不成样子,三哥去的第一年,就将带去的财物都赈了灾,再加一连两年,当地无收,三哥这信王,日子过的很清苦,偏生又和四哥关系不好。那日子越发的清苦。 五哥南王萧勃,年二十,还未成婚,倒是有婚约在身,据说那位准五嫂死了母亲,得守孝三年。 这也是一个善文擅武之辈。 但五哥以三哥为鉴,识趣的很,不搞党系,以前在京城奉职时,偶尔才被逼着出几个主意,倒是颇得父皇赏识,若是真能用心栽培一下,必能成大器。 至少,在萧译看来,五哥之才,比起太子皇兄好多多——太子皇兄萧涵,姿质庸碌,实不堪为帝君之才。 众所周密,最堪为储君,四哥也,其次是五哥。 在父皇的这些个皇子当中,他,萧译,姿质并不算出众,才智谋略,既不出彩。 他这辈子没啥志向,以后有能力就多办实事,没能力就是一个自在闲王,哪个皇兄都不得罪,那便是一件好事。 皇宫里的明争暗斗,实在是可怕,那些,原是他想躲多远就愿意躲多远的。 可偏偏事与愿违,太子哥哥去世以后,大家都在揣测太子之位,会花落谁家,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是他,被父皇的一张圣旨给逼上了皇位。 这样一个结果,那是始料未及的。 一个月前,当他听闻这样一个结果时,当场就傻了眼,把那圣旨抓到手上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些日子以来,萧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这么多优秀的皇兄,父皇怎么就把皇位派到了他身上—— 他一没有母妃家族倚仗,二自幼失母,从小养在一个辰嫔膝下。 可他一继位,那个自幼疼她的辰嫔就无缘无故病了,现在只吊着一口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丢了性命,而他这个皇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亲人,在深宫里一点一点的死去。 他曾发脾气的喝令所有御医,但会诊,没有任何效果。 萧译虽小,但心下清楚的知道:这是有人刻意要害死她。 那些人,要将他害成孤家寡人,成为真正的傀儡,完完全全的摆布他。 他曾在四哥面前痛哭过: “四哥,我不要做皇帝,我只想母妃好起来。” 四哥抚着他额头,好一阵安慰,后来,又给了他几颗药,说可以续命,先拿着吃——辰嫔就是靠那几颗灵药,保着性命。 可是,昨夜里,辰嫔又吐血不止,这命,只怕是医不好了。 想到这个事,他就想咬牙切齿的,目光淡淡的往宁太后身上瞧瞟去了一眼。 边上,太后笑的端庄,亲切的的问着几位皇兄近况,这个女人,表面贤良恭德,事实上呢,但凡不利她的人,总会被其不知不觉的清理掉—— 母妃的病,必是她的杰作! 可恨他拿捏不到任何证据,可恨他羽翼未满,动不了她,可恨他还得笑吟吟称其为母后,天天给她叩头请安。 她说东,他就得东;她说西,他就得西;她找出一纸前朝旧旨,废了女子不入祭坛的规距,他就得乖乖的发出亲口御言,担了骂名—— 他恨这个女人。 待续! 第六十三章,风云起,各有图谋 3 “母后,儿臣要去如厕……” 萧译厌恶和这个女人同处一室,每天在殿上做活死人,这个皇帝,才做一个月,但,他已经做厌。麺魗芈伤 “去吧!小李子小心侍候着!” 宁太后转过头来,含笑着,答应的有点漫不经心。 “是!槎” 萧译应了一声。 “是!” 小李子也应声荣。 萧译笑着和几个皇兄说了几句话,退了出来,迎面的吹来三月风,带着花香,微凉,吹散了他心头的烦躁——他原是一个藏不住性子的人,如今却只能在夹缝里求生,事事做到喜怒不惊,这是四哥教的,男子汉,就得能屈能伸。 以前,他沉不住气,现在,他要把什么都忍下,只为了活着。 对,他要好好活着,看着那些害他的人,将来一个个得到报应。 萧译吐出一口气,往祭阁后的如厕而去,小李子带着两个内侍,和两个侍女,紧跟其后,小心翼翼的。 转了个弯,萧译如厕,这四人也要跟进去,他把着门,不耐烦的道: “不需要你们侍候!在外头守着!” 两侍女,两内侍,彼此观望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小李子身上。 按理说,皇上上恭,他们也得寸步不离,上恭的环境,他们还得细细的检查一遍,皇上才能进去的;可是今儿个有点不太一样! 小李子是太后身边的老人,看得出,平常乖顺的皇帝,今天情绪很不稳定,大概是因为今儿早上去看了辰嫔,辰嫔娘娘已有一天一夜没进食,这个事,令小皇帝特别的伤心。再加上,昨个晚上又吐血。虽然太后让人尽心竭力的救辰嫔,可辰嫔的病一直不见起效,以致于晋封一事,一直拖到如今,还没有完成。 “皇上,容奴才们去查看一遍吧……这是历来的规矩……” 小李子陪以一笑,还是令内侍强行进入。 当下是紧张关头,任何事上,都不能有半点马虎。 小李子只听命于太后。 萧译沉着脸,甚是无奈的看着他们进去,将每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 “没了完?朕可以上恭了么?” “是!皇上您请!” “哼,都给朕出去!朕想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出去……” 他不耐烦的一番叫,甩门。 小李子在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以后,只好带人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萧译把门关上,瞪着这一间陈设精致的如厕,没有一点点异味,反而飘浮着点点幽香,房内云幔低垂,帐外摆着一只龙榻,可供暂时休息,帐内是恭桶。 他走了进去,正想宽衣解裤带,一个人影神不知鬼不觉的闪了出来,萧译看到这人时,吃惊的瞪直眼,一句“怎么是你”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嘴被人捂住,那人对他一笑,在他耳边低问了一句: “八皇子,还想辰嫔娘娘活命吗?” 这声音轻的只有他能听到。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句话困难的咽了下去,点了点头,眼底全是惧意。 * 萧缙守在园子里,看着云沁,飞快的从阁台上走了出来,司靖紧跟其后,那萧远并没有为难了她。 他松了一口气,迎了上去,却看到她面色有很是异样,从阴荫底下蹿出去,将这丫头给拦住,没有看她,而是将研究之色投睇到那徐步走出来的萧远身上: “再跟你说一遍,待会儿,你和司靖,跟着我……杨固,你和岳离好好给本王守好司六公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以她安危为先!” 云沁被他这么突然蹦出来,吓了一大跳,正捧心肝,抬头瞪时,他已经身前走过,冲萧远走去,只把笑的邪气十足的杨固留了下来—— “是!” 杨固答应了一句,一双眼贼溜溜的在她身上打转,似乎是在惦量着什么。 这个男人,失踪好几天了,也不知去干什么了,今天突然又冒了出来,这倒也寻常的很,他毕竟是萧缙身边的心腹,帮忙跑腿的,有时不见人影,那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回看到了她以后,这家伙看她的眼神带着点古怪。 若联想刚刚萧缙跟她说的话,以及欲言又止的模样,嗯,这里头有大猫腻。 她若有所思,看到萧缙往萧远那边走去,两个人打了一番哈哈。一起往祭天阁而去。 * 去祭天阁的途中,萧缙又瞧见了那位来历很神秘的谋士,从容的走来,向他行了一礼,而把萧远叫开了去。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而后,带着岳离往祭天阁走去。 未到大殿,便见八弟萧译低着头从如厕那边走过来,整个人,意兴阑珊。 在他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他时,怔住,没有像平常一样欢天喜地的冲过来,有点魂不守色,眼神也极其的诡异。 他迎了上去,上下打量着: “八弟,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吃坏肚子了?” 没多想,他摸上了他的额头,体温异于寻常的凉。 他没有行大礼,在没有外人时,他在萧译面前,不作虚套,依旧若小时候那般,亲切的称其为八弟,将他视作了亲人——这本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孩子。 萧译也没有避开,左右看了看守着自己的奴才,这些人,都是来监视他的。 “没事!” 他觉得自己过的日子,就像犯人似,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会被传报出去。 现在的他,是无比的向往以前的日子,虽然没有光芒,但日子是实在的,他能自由的走动,和什么人亲近,就和什么人亲近,反正,他是无足轻重的。可现在,他的身份变了,曾经的简单成为了一种奢望。很多弥足珍贵的东西,似乎都在慢慢的变质。 他并不要这个皇位,他觉得了这个皇位应该给四哥最最合适。 可是,不,他成了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四哥成了臣子,三股力量在明争暗斗,将他架空,而他只能在那里看着这一场场可笑的争斗在眼皮底下发生。 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在这个位置上稳稳的坐着,迟早有一天,会有人将他从那张龙椅上拉下来。 无疑的,在萧译心里,最最希望坐上这个宝座的人,是四哥——只有四哥当这个皇帝,他才有一个闲散的王爷当当 哪怕没有实权,至少四哥不会亏待了他! 要是叫摄政王夺了去,或是被宁氏改朝换代,他就会死无全尸。 谁会留一个废帝在这个世上。 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他的人生是如此的绝望。 这种绝望,在他眼底若迷雾般的弥散开来,令他显得更加的孤寂无助。 “真没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句。 “是辰嫔娘娘的病情又恶化了?” 萧缙再度猜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凝重和痛苦——这世上,真正令这个孩子在意的东西,实在太少太少,是故,他立即就往这个方面猜了过去。 萧译眼里闪过一丝痛,点了点头: “嗯!” 萧缙跟着沉默了一下,辰嫔的病,很蹊跷,原本以为,这个事,与太后有关,但那天,在和太后建立了联盟以后,他曾问过太后:“为何要对辰嫔下毒手?” 太后一脸受冤发愣: “这事从何说起!” 竟不是太后所为。 “回头,四哥带你去找找那位天医智叟!辰嫔娘娘不会有事的……” 他拍拍他的肩,安慰。 萧译抿了抿嘴,眼神闪了闪,想说什么,又想到身后有人,转过了头,皱着眉头道: “你们先下去。朕与怀王说说话!” 小李子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萧译不觉大怒,踹了一脚过去: “老阉奴,朕就算不是皇上,还是亲王。朕想和皇兄说一会儿,难不成还要你们同意了不成。都给我滚下去!” 他一连踹了几脚,小李子吓的连连往后退。 萧缙见他反应如此反常,不觉眉心皱了又皱,上去劝住,对小李子道: “李公公,你且下去吧!有本王护着皇上,不会有事。我们过一会儿就回祭天阁。若太后问起来,便说这是本王说的!下去吧!” “是!” 小李捂着被踹疼的大股,下去——萧译是练过功夫,腿上功夫不错,那两脚,又下手了极重。 萧缙瞟了一眼,回头犹见萧译一脸气愤难消,今天,他的情绪,还真是有些反常了。 二人往东边那座隐遁在古梧桐下的凉亭走去,岳离带着两个人远远的侍候着,戒备着四周的动静。 * 红叶亭前。 萧译跳上栏杆坐着,萧缙站着,侧身望着,等他说话。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嘘叹着问了一句: “四哥,江山和亲情,在你眼里,哪个轻哪个重?” “为什么这么问?” 萧缙想了想,反问。 萧译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又重重吐出一口气,一边拍着光滑的大理石栏杆,一边道: “我只是觉得帝王家的日子,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没有一个真心真意,觉得这日子特别叫人心冷。” “皇族就是这样的!” 萧缙认同,极其冷静的道。 萧译却哼了一声,那声音流露着几分厌恶之色: “四哥,若是一个人生来可以有所选择,我希望自己不要生在帝王家。我只希望这辈子,能有一双疼我的父亲母亲,而不必太富贵,只要过的自在。四哥,你呢?” 他转头看他,就像一个好学的弟子,正在向夫子求问一个难有答案的难题,眼神一闪一闪,带着求知的光芒: “如果,你能有所选择,你是选择和父母亲安逸一隅,还是在这样一个永不休止的权利漩涡里沉沦下去,到最后,把自己的人性,品性,全部扔进可怕的染缸抹黑了去。再也找不回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本性。成为皇权的奴隶。而后,舍弃一切亲情,做那云端之上,真正的孤家寡人,在那高处不胜寒意的俯看众生,而寂寞一生。” 一肚子的牢***,他一直藏在心里,忍着,可这一刻,他觉得藏不下去了,倾诉的语气带进了悲凉之意。 萧缙也知他心里深藏委屈和和苦涩,只是他一直很乐观容纳着,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他疑狐的看着,深深的睇着,久久的。 “江山重要,还是亲情重要?” 他又问,语气是那样的压抑。 萧缙没有回答,只有风在轻轻的吹,叶子在沙沙作响。 “这个,因人而异。” 许久,他才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怎样一个因人而异?” 萧群紧追不放的追问,俊气的脸上,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拗。 萧缙静静睇着,徐徐而明亮的回答道: “有人追逐权利,图的是临驾万人之上的快感,想要得到的是荣华富贵,希望能留芳百世,成为千古咏叹;有人祟尚田园之乐,图的是一方安逸,想到得到的是平淡无华,希望能人生美满,白发无悔;有人甘为天下百姓付出一生,想得到的只是心头的片刻安慰,扪心自问时,自认无愧于天地……也不曾蹉跎了这青葱岁月,令短暂的人生发出属于它特有的光芒……有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为钱财,为了美色——最后一种,最最不可取;若为臣子,必为腐朽之臣,若为帝者,必为亡国之君……” 这样一个回答,令萧译微微一怔,这四种分类,被概括的极为典型——而他就是其中第二种,图安逸,盼平淡无华,田园有乐,简单度日。所以,他不合适做君王。 “那四哥你呢?” “我?” 萧缙扯了扯唇角,目光,投到远远的天际,那一片蓝天白云,是如此美好。他思虑了一下,方淡淡的回答道: “该我的,我不让;欺上门来的,把他打趴下;不是非得拥有多少多少,而要看我能容下多少。容得下,我取;容不下,我守。” 他抚上自己的胸膛,而后回眸,静静道: “八弟,身藏十分自知知明,很重要。为自己,为君王,为天下,留三分退路。大家都好过。为了自己能好过,为了天下能太平,武力争夺,有时是一种必要的达成那样一个结果前的唯一手段。 “古来皇权之争,必有血腥,皆是因为独~裁*所引起的,又或是家传天下,皇嗣太多,权利分配不均而引起来,又或是帝王贱民,引起民忿而引起的改朝换代——纠其原因,在于制度的不健全。后宫女人太多。家族太过庞大…… “也许几百年以后,这天下会出现民~主之政,王者这位,海选德才皆备者而居与其上,和平过渡政权,到时,这种为权力而丧心病狂的杀戮,也许就会得到改善。 “八弟,居帝位,而为民造福者,才是为政者真正的责任。 “帝者,不该是凌驾于众生头上的。帝者,地也,得容下天地万物,山川海洋。得为天下负责。帝者,要以身作则,成为世人楷模。而不是骄奢淫欲的体现或是像征!” 萧译呆了一下,他这是第一次听四哥如此剖析,对于帝位对于权利的解读,是这么的与众不同。他的四哥,那思想,是独树一帜的,是千古少有的,若能坐上帝位,必是一代堪比前朝两圣的明主。 可同时,他又是可怕的! 他只要想到刚刚那个人所说的话,心就寒! 待续! 第六十四章,风云起,各有图谋 4 “有人说你为权,不择手段!” 他轻轻的道。麺魗芈伤 “谁说的?” 萧译闭了嘴,没有接着往下说去。 萧缙审视,直觉是有人在挑拨他们兄弟的感情——是谁?目的是什么槎? 他在心头暗自揣磨,过滤着一个一个人可疑人,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实不愿和这个孩子生了隔阂,半晌后,他缓下语气道: “八弟,我重权,但我不做权利的奴隶,我只想用权来维护自己想维护的东西。小到一个家,大到一个国。护我所有,爱我国民。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有句话,他没有往下说下去,那就是荣: 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我便敢颠覆了君王,倾覆了江山,自立为王。 他所做种种,是为天下,也为自己;谁让他不好过,他就能让谁坐立难安,这便是他的脾气。 “四哥……” 萧译的眉心还是没有舒展:“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到底是权利重要,还是亲情重要。” “一样重要!” 萧缙没有回避,目光直直对视: “这世道,没有权,就会被欺压,纵有一个完美的家,有父母兄弟,有贤妻娇娃,若不生在清平盛世,太容易家破人亡。 “强大的权力若能捏在贤达人手上,若能开辟出一个崭新的盛世,其治下,才能有那样的清平盛世出现,才会有希望出现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社会环境,才能形成一个个幸福的小家,而后,我们每一个人才能在这个环境内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归宿。 “改造世界,我们当仁不让。 “堂堂丈夫都该有这样一种抱负:认准自己的定位,坚韧不拔,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译再度怔怔的看着,四哥的形再度高大起来,令他只可俯首仰望,令他不得不低入尘埃——瞧,相比较之下,他是这么的渺小。 半天,他回过神,忍了忍,终于还是问了一句: “四哥,你想要这皇位,贪图这天下么?” 这问题,他老早想问了。 同时,这问题,又是极不好回答的,虽然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可现在,在名字上,他们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君问臣可要这天下,臣若回答想要,那是大罪;若回想不要,那又想虚伪,疏离了兄弟情份。 萧缙睇着,没有回答,心里想着八弟反常表现下的心理活动,以及他说这句话的目的。 这时,萧译极认真的追加一句: “四哥,请如实回答!别敷衍,也别搪塞……” 萧缙勾了勾唇角,依旧不答,而反问:“八弟,你且自问,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控制现在这个局面?” “我哪有这个本事!” 不曾多想,萧译脱口认下这样一个事实。 “我也没有!” 萧缙淡淡的道。 这话,令萧译一怔。 萧缙淡一笑,继而徐徐说道: “形势太过复杂。我看不透,只求自保。 “八弟,只有先自保,才能想其他。 “在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前,首先,得慢慢的强大起来。在还没有强大之前,任何想法都是空想。 “所以,你的问题,我没办法来回答你!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我们没有走到那一步的时候,谁能说你就没有那种***? “在我们还没有永恒的闭眼消失在这个茫茫宇宙之前,又有谁能肯定此生就一定能圆满。 “现在的我们,没办法预知以后的事。人心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变,人的想法也是。 “嗯,好了,走吧!进去吧!时辰差不多快到了!” 殿门口,几个亲王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一个个在冲他们走来。 萧缙有礼的退开,结束了这个话题,让这位身着皇袍的皇弟先行:不管他们关系,如何如何好,那是私底下的事;而在人多的场合,他必须敬他为帝王。 那些礼节必须要执行。 “四哥,你们真打算进乾坤坛吗?” 萧译却不走,又一问,今天的他,问题真多。 “怎么,你不想弄明白这个迷团吗?” 萧译沉默了一下,神色有点奇怪,末了点头: “想。那就进吧!” 现在,除却胡国师,整个皇朝,真正能走进这座祭坛的人,只有他萧译:太上皇退位之前,曾带他来过,曾带着他暗中进去过。 这个事,退位圣旨上曾有注明。 这也是萧译最最迷糊的事。 历代以来,乾坤坛入坛机关,只有帝主和国师知道。但父皇却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两个月前,有一天晚上,他正好睡,睡着睡着,忽然醒了,坐起时看到自己并不在宫里,父皇守在他身边,他问父皇:“这里是什么地方?” 父皇将他拢在怀里,笑着告诉他: “这里便是乾坤坛,瞧,那黑石铸成的柱子便是通着天坛的乾坤柱!只有真正的帝者,才能启动那乾坤柱。那个人将是成为一统九国的霸主。” 后来,父皇让他去摸,说: “若是天定帝者。柱上的四颗珠子就会启动,那被誉为帝王至宝的御匣就能重现人间!” 萧译觉得稀奇,去摸了,摸到的只是一手的冰冷,乾坤柱纹丝不动。 “你不是命令之人!朕也不是……” 那日,父皇怔怔的看乾坤柱,喃喃的说,似乎有无尽的遗憾——父皇自认是一代霸主,却不能开启了这一个传承了三百年的秘密,心中不甘,不言而喻。 那时,他笑着对父皇说: “这只是传说!如何能当真?” 父皇摸着他的头,笑的慈祥,也古怪,明明他有话要说的,但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不愿多提。 也正是那一天,父皇将开启圣坛入口的机关告诉他了。 自那时起,这个世上,能开启地坛的人,除却父皇,国师,还有他,萧译。 后来,那人人争而夺之的皇位落到了他头上:他不解,父皇明明说他不是那个可以雄霸天下的人,可为何还要择他为帝? “四哥,有句话我想与你说!” 萧译犹豫了好一会儿,凑上头,在萧缙耳边低了一句。 远处,几位亲王看到新帝和怀王在俯耳交语,怀王的脸色,平静自若,只是那眼神,越来越深沉。 ** “师父,您带我去哪里?” 萧群跟着白发老叟一路往一处偏僻地儿行去,浓眉蹙起: “您到底想做什么?” “带你去见个人!” 师父淡淡的说,在前面引路,步履永远那么从容,就好像天下所有事都无法扰了他的步骤。 “什么人?” 会是怎么一个人,能令师父如此慎重的带他去拜会? 萧群眯起了眼。 “去了,你便知道!” 于是,萧群没有再多问。 没一会儿,他们停在了一间寻寻常常的小馆,馆内有一座殿阁,四处长着郁郁葱葱梧桐树,馆口,门口皆守着侍卫,见到他们行了礼,师父一挥手: “都到边上去守着!” 侍卫们退了下去。 师徒二人推门进去,门内,守着两个侍卫,连忙请安,而后识趣的退出来—— 萧群不觉又蹙了蹙眉,这些人全都是师父的亲信,师父连这些人都要避着,可见要见的这个人,其身份,定然不凡。他看到师父熟门熟路的往里面而去,到了那面闪着晶光的珠帘前,发觉他没跟上,又转过头来,用下巴指了指: “人在里面。还不快过来……” “谁在里面?您现在该说了吧!” 师父援着白发,微一笑,正要说,那低垂的云帐被人扶起,一个雍容典雅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了萧群面前,三四十岁的光景,可能不到,妆的精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凤尾裙拖在地板上,身体还是妙曼有致的。 “小群!是我!” 萧群本不耐烦女人,除了沁儿,这些年,他几乎不用正眼看别的雌性动物;这女人不一样啊,第一眼,令他生了一种奇怪的亲切感,第二眼,整个人惊悸,而后一句话完全令他惊呆,淡泊如夜水的脸孔上露出震撼之色,嘴巴张了又张,那些已经被埋葬的感情,一下子全被从心的坟墓里冒了出来。 他呆住,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弄不明白那已死的人,怎么就复活了回来。 他半天才叫出声来: “姑……姑,您……还活着?您没……死!” 声音都在发颤。 “是!我没死!我们的仇人尚活的那么舒坦,我又岂能那般白白枉死……” 明明微笑如花,声音,却冷落凝霜,明明慈爱可亲,却令他莫名背上生汗,这种陌生感,有力了揪住了他那双想奔过去将她拥抱住的脚,耳边,听到提这位曾经的“至亲”淡淡的冲他拉响了一个巨雷: “小群,有件事,是时候该告诉你了——我不是你姑姑,而你的母亲!” 母亲? 她? 这个自他十岁起,出现在他生命里,不断的督促他,栽培他,最后惨死在他面前的“女夫子”,怎么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候,跑上门来表明自己是她的儿子? 他惊呆:这个女人,在图谋什么? 她,当真是他的母亲吗? ** 一刻钟后。 萧群离开了那里。 房内,白发老叟微笑的问神情渐渐冰冷起来的美妇,站在她身侧,极容易感受到那样一种冰寒的戾气: “一切可准备妥?” “妥!” 美妇咬着一副如玉的贝齿,挑起纤纤下巴,美眸,勾勒出一朵冷酷的笑: “我要他们全部死在这里!” “皇上呢?留,还是灭?” 白发老叟淡淡问。 美妇转过了那阿娜多姿的柳腰,极其冷静的回道: “皇上自然得留。没了皇上,谁能震住了那帮蠢蠢欲动的臣子!我要让她尝一尝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惨死的模样。哼——仇恨了二十一年的儿子,如今终于认回来了。她一定很得意,一定非常的引以为傲——那就让她的骄傲下地狱去。这样一个打击,比直接弄死她,更有份量。” 水袖一拂,扬起一朵优美的袖花,她跨门走进晶帘内,启动机关,走了进去。 白发老叟目送,淡淡笑着,这笑,带着讥与嘲,看着那机关缓缓的合上,才喃喃自语起来: “女人,女人啊,女人的恨,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他的目光,噙着一丝诡异的冷光,在房内寻视了一圈,而后往角落的落地柜那边走了过去,而后拉开那半掩的朱色柜门,一个拼命捂着嘴的侍卫瞪大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怎么样?看到了?看明白了吗?” 侍卫拼命的点头,之前,她受命在此地等候,没想到等的是这样一幕—— 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实在可怕:摄政王不是摄政王,而是…… “看明白就好,接下去,按着为师之前说过的话往下做……紫琪,这是守住你的男人唯一法子……” “可是……” 侍卫发出一个娇柔的颤音,是低哑的,吓坏的: “她要弄死怀王,师父……她要怀王死……” “死不了,有你!” “师父!” 侍卫困惑,不解。 “按计划行事。你会有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白发老叟转过了身,往外走去。 柜子里,某人脱虚的坐了下去,小脸上的惊悚,犹没有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是木紫琪。 她在想:那女人想弄死怀王,师父却说怀王死不了? 他们不是一伙的么,目标不是该一致的么? 她不明白:师父在图谋什么? ** 同一时间。 “怎么办?根本进不去的!” 祭庄外,清风先独自去探看了一番,但见得里里外外皆是御林军,把这方百十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他们根本就没法办过去,想要见到怀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回来后,清风的神情很忧虑,看到云歌儿这个小小的娃娃,正口跪在地上盯着那张偷出来的平面图看。 这图,说真的,他是根本看不懂,画的极为的复杂,可这孩子却看的懂,而且还在其中发现了奥妙,他都不明白这娃娃啊,生的是怎么一个脑袋瓜子。 “这里有一道暗道。走了走了……快跟我走!” 囡囡收起那地图,拉上子渊往东冲去。 子渊也看不懂,他不明白这个才五岁的小妹妹,怎会看得懂得这些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能懂的图。 事实证明,囡囡带的那条路,果然歪歪绕绕着一条外人所不知的小径。 “这条路,可以向通祭台第四层暗宫。不过,路上可能还会遇上两处机关,不过,没关系,我能破的!” 声音是充满童稚,可是,那语气,分明类似大人,收起笑的小脸,神情是凝重的,比起嘻皮笑脸时,多了几分叫人不可小视的气势。 这样一面,是清风和明月这么些年来从没见过的。 “小姐姐,你怎么会破?那些机关是三百年前的机关大师设置的呀……你又没来过这里!” 明月轻轻的问,正以一种崭新的目光审视着这个非同一般的娃娃。 囡囡盯着明月手上提着的那盏灯,抓抓头皮,脑子里又想了想那些地图上所标识的机关编码,明明看起来那些简单,他们就是看不懂,她也纳闷啊——到底是他们还笨,还是自己太聪明了。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释,她想了半天,想不到合适理由来解释: “娘亲说我天赋极高,属无师自通型天才儿童。” 她嘻嘻笑。 这个说法,嗯,挺不赖。 清风、明月、子渊无语。 事实证明,囡囡对这里的确挺熟。 这事儿,真是奇怪的厉害…… 连囡囡也没办法解释这到底是什么一个原因。 待续! 下一章起,入祭坛,第一卷,可能还有三四万字吧! 第六十五章,同名同姓,是巧合,还是宿缘? 正酉时。麺魗芈伤 祭庄之上,响起礼炮之声,祭庄外吹起长角,呜呜之声,响彻云霄,直上九重天宫之上。 一场极其盛大祭祀典礼,正式拉开帷幕。 正酉时前一刻钟,现任国师急匆匆进来,请帝驾东移至天坛,请新帝登高坛之上,而后读祭文,领百官叩拜天地众神! 那祭文无非是祈求上苍降与西楚,可令百姓安居乐业,四季之内,风调雨顺,而大赦天下,而江山永固…栎… 那小皇帝萧译,鼓足了劲儿,将那祭文朗诵的字正腔圆,许是年纪小的缘故,那嗓音没有成年人的雄浑有力,少了几分王者霸气,而多了少年人特有的稚气生气。 念罢,君臣齐拜,山呼万岁声雷般在耳边回荡,那一片青青紫紫的朝服,那密密麻麻的朝臣,就如雷雨前的蚂蚁,将天坛附近填了满满当当。 整个过程约模有半个时辰,云沁在边上跪的半个时辰,这见鬼的累死人的礼仪总算是结束了谢。 而后,小皇帝带上太后一行众人,入地坛,其他朝臣则在在原地待命。 入乾坤坛的入口在祭阁内,萧译领头而来,启动阁中龙头,一道大门开,一条五米宽的纵深暗道,呈台阶状往下延伸、石壁上雕着着金龙,镂着彩凤,每一个台阶,皆以汉白玉镶砌而成,雪白无尘,光可鉴人。 两壁之上,每隔十步,砌有一巨大的火炬,油膏制成,熊熊而燃,将这条幽深的通道照的分外的通亮。 萧译走在最前面,宁太后相随在后,而后是摄政王,韩王萧牧,怀王萧缙,陵王萧肃,信王萧涣,南王萧勃,六部大臣,以及杨固,司靖,包天,孟鹤之,紧跟在后;另外四列侍卫相随于后,每例六十人,分别代表了皇帝、太后、摄政王以及怀王四人各自的卫队。 云沁和岳离一前一后走着,她不断的看着这里的环境变化,惊叹于古人那种叫现代人望尘莫及的建筑才干。 说真的,洛京城内的皇宫,已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建筑上的一种高水准,如今这祭坛则令她看到了古人另一种鬼斧神工般的本事。 她不由得困惑起来:三百年前的女帝,放弃建造皇陵,而建了这么一个结构复杂,体系庞大的乾坤坛,到底有何深意? 凌熙盛世开创的是前所未有的繁华之景,如此浩大的工程,在女帝一生当中只有这么一次,对于勤政爱民的女帝和皇夫来说,这必定是寄托更深层次的用意的。 绝不会仅仅是为了祭天。 若是,单纯为了祭天,室外所造祭坛,就可完成这样一种仪式,实在没必要劳命伤财的造就这样一座犹如皇陵一般神秘而复杂的乾坤坛。 这当中,一定有玄机。 一路无话,行经一百米后,面前,无路,一副江山如画的石雕拦在面前。石雕两边,稳稳镇着两座石雕,一盘龙,一附凤。龙与凤以明珠点睛。 在所有人疑惑的侧目中,小皇帝萧译走了过去,按下龙眼凤珠,整个地室发出一阵咯咯之声,那石雕缓缓往上而去,却并没有露出通道,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道巨大的玉门。 令所有人惊奇的是,这一重玉门之上,雕着一对神仙眷侣,女子凤装,灿烂而笑,男子蟒袍,温温如玉,容颜举止,栩栩逼真,二人正对侍于一张棋桌前,悠哉对弈,旁边对衬雕着几个字,右“金凌”二字,左“燕熙”二字。 六部大臣中有人发出了一声哗然惊叹: “天,这……这便是前朝凌熙女帝和皇夫燕熙啊……好一对绝世璧人!” 熟读史书的人,都知道这两个名字,在历史上,他们是传奇人物,受万代敬仰。 云沁睇了一眼,脑袋里有什么一晃而过似的:一个红衣佳人,一个白衣飘然,一个俏皮聪慧,一个温柔腹黑……那些境头,好生奇怪的在她记忆深处埋着,有着深刻的烙印,但想要细细研究,又觉得他们是陌生的。 众人再度往里走进去,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深不见底的往下延伸着,两壁上油膏熊熊燃烧着。 百米深处,迎来第二重石壁浮雕,雕的是一座宫,上面注了两个字:秦宫。 识史的皆知道北晋国有一座独一无二的秦宫,那是一统四国的神武仁德始帝金晟为爱妻秦紫珞所建,其建造特色非常的别具一格,成为这世上唯一一造型奇特的宫殿。 萧缙曾去游览过——那座宫,极具现代气息——有人说,这位正值盛年便香消玉殒的圣武文德皇后乃是异世来客—— 这是野史所载。 正史无记录。 萧缙觉得这当中的可能,倒是极大,否则啊,这世上如何会有那么多不该存在的现代用语。 云沁也看呆,看它的布局,怎么和她在现代文明的家,被誉为“秦宫”的秦公馆,那么那么的相像—— 而浮雕下,镶着十二颗明珠,闪闪夺目,将其映衬的份外的美。 萧译上前,也不知他如何拨弄了一番,浮雕往下沉没,又是一道玉门,门上雕琢的也是一对神仙眷侣,男子威仪霸气,女子英姿飒爽,男子身侧雕有文字:金晟,女子身侧镂着“秦紫珞”三字,二人并列于秦宫的高坛之上,正俯视众生。 “这是神武帝和圣武皇后啊!” 又有人惊叹了一声。 云沁看着,呆楞了一下: 奇怪奇怪,这个神武帝怎和养父那么那么像? 就像是年轻时候的养父。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来历—— 那一年身死,是养父养母凭着他们的异能,将她送来了这里。 如今,看着这样一张神似的轮廓,她心头不由一动:难道养父养母与这九华洲有着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牵扯吗? 否则,他们如何会想到要将她送来这里? 她百思不得其解,恍惚着,跟着人流往下而去,待回过神来,她看到了第三道玉门上的璧人,随即,又是一呆。 这也是一对年轻男女,男子明媚如春光,斜眼之时,有痞痞之状,而那模样,居然和“阿刘”有几分相似,而女子呢,笑的淡然而不食烟火,无形中透着一股子从容淡泊之气:两个人在练剑。 这道门,与前两道门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雕刻下名讳。 好稀奇,也不知他们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和金氏的那两对老祖宗相提并论,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重要的是,云沁看两个人,有一种奇怪熟悉感,就那么扑面而来,隐约就刺疼了她心头一根痛感十足的弦。 “这两位,是什么人?” 有同样好奇感的不止是她,宁太后,久久的盯着那玉门上的璧人,轻轻的问小皇帝: “金氏的史记上,好像并没有这两个人物的画像。应该不是金族的先人吧!” “的确不是!这位是三百年前镇北王的长子燕奕,自幼流失在异族,成人后才认祖归宗,后来陪着燕夫人去求药,死在了北大洲。至于死因,史书上并没有详细记载。” 萧译盯着那阳光灿烂的少年,想到是自己第一次进来时那感受: “虽然没有正史可查询,但是进到里面后,朕才知道,原来当年女帝之所以会建这乾坤坛,祈求国泰民安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纪念这位对女帝有过救命之恩的大伯。 “据说,这位燕世子,是含恨死在异族的,皇夫用一颗白虎神珠震住了他煞气冲天的魂魄。让他留在为乾坤坛里修行。以修掉那可颠覆三界的煞气。 “嗯,这句话,是胡国师跟朕说的。朕觉得,有点神话了。朕更觉得这里的一切,皆是那位女帝和皇夫在纪念一位已故的亲人……以感谢他的恩德,从而建下乾坤坛,令金氏后人永世朝拜。” 萧缙默默的看着,什么也没有说,对于那些神话性质的传奇,他原都是一听作罢的,可是有关这个人物,他留心过,原因无他:此人流落在外的二十四年时间里,他姓的不是燕氏,而是龙氏。 那时,他的名字,叫龙奕。 据说,当年那位叫龙奕的少年,曾经喜欢过女帝,可惜女帝爱的是却是他的孪生兄弟燕熙。 据说,那一年,龙奕为救还未登基的金凌而亡—— 据说,这是真实的史实。可是一个名叫琉璃的女子却将这个少年的尸体带了去,几个月后,龙奕活着回到九华洲了认祖归了宗,而那琉璃却为了救他而死了。 据说,后来,龙奕才明白自己真正爱的人是琉璃…… 可叹的是,他们至死都没有再一起。 龙奕死在北大洲——死因诡异。 无人能查证出来,史上没有半点有关他们的记录。 这是巧合,还是另玄机? 三百年前,有人叫龙奕。 三百年前,龙奕爱的是琉璃。 而三百年后,他与琉璃,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了这里—— 萧缙第一眼看到属下们调查得来的一段秘史以后,曾经很认真的研究过这个问题,然后,自我反问: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答案是:不知道。 这事,太诡异—— 来到九洲已经一十八年,很多时候,他会想到自己的死,以及那两个可以将他的魂魄送到此地的夫妻——那是琉璃的养父养母秦一诺和林若情。 这是一对很神奇的夫妻。 他们身上,怀着一种奇异的能力,能在他死后,与他对话,能将他悲痛的灵魂收集,耐性的安抚他。 至今,他还记得那时经历的一切,以及他们和他说过的那些富有灵异色彩的话语—— 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他亲眼看到自己的飘离了*,然后,看到了那对优雅的中年夫妻急匆匆走进病房—— 虽然,琉璃从来没有带她去见过父母,但秦一诺和林若情这两个来头不小的人物,他还是认得的:秦一诺是雄居商界的财团大佬,而秦夫人慈善事业的领头人——他们经常上各种财志。 进来的时候,他们没有探看已气绝在急救床上的身体,当时,医生还在拼命的救他,而是齐齐的看向郁郁立在边上的他,他呢,漠然的看着医生护士忙碌几眼,听得医生摇头宣布死亡以后,神思恍惚了好一会儿,感叹人的一生竟是如此的短暂。 他没留心那对夫妻进来干什么,而是急乱的穿越门房,离开,然后,熟门熟路的来到琉璃的病房,就那样站在那里,悲痛看着她在死亡线上挣扎,她脸上罩着呼吸机,生命随时随地会就此终此。他恨自己没有护好了她,终究没有逃过那这一场大劫难…… 他在那里悲痛。 这对夫妻一直跟着,看着他,默默不说话。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一种巧合,他们是在静静的守着琉璃。 后来,他们跟他说话了——他才知道,他们拥有着旁人所没有的能力:能看到死灵,能和那无形的存在于这宇宙里的灵魂对话。 他们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 “龙奕,我们能看到你。谈谈好吗?” 这令他很惊怪,半天回不过神来。 已是中年的秦一诺,浑身上下流露着令人着迷的阳刚气息,举手投足,魅力十足。 他睇着他说: “龙奕,你的煞气太重,你有太过不甘,死前没有瞑目,死后,身体内的魔障一旦发作,这三百年的修行又将要白废。前世,你跟我一样,造过太多杀戮。不管是天上,还是人间……这需要赎罪!” 那时,他觉得可笑,而且滑稽。 什么三百行修行? 什么天上人间? 这是在演玄幻剧么? 可灵魂的存在,本身是一件玄奇的事,无法解释——他最终没有笑。 “不要觉得我们说的话,荒谬。以后,你会懂。” 优雅的贵夫人林若情,举止从容的坐到床上看着她的养女好一会儿,回头盯视他时,目光很温和,却又轻易看透了他的想法,中间顿了一下,她在等他消化他们所传递的信息,而后,慢慢道: “我和我先生都看出来。你心头有悲有痛,我们能理解你的不甘,龙奕,别太沉于悲痛,事实上,你与琉璃,还一线机缘——你想续写前缘吗?” 这一句话虽然同样的诡异,但却是他最最想听的: “怎个续写法?” 林若情温温一笑: “附魂到另一个世界,一切可重新开始。” 这说法,有点奇,他的心,却被这个点子打动了,立刻反问: “这就是传说中的借尸回魂!” “你要这么说还行!” “琉璃也会去?” 林若情点头:“会,她这身体,活不久。身子已经坏死。不可能再存活下来。” 他沉默。 林若情继续道:“其实,这原本就是你们的宿命。你们的宿缘原在那里。是凌儿动了手脚,对你暗施援手,而令你们有了今世这样一段纠缠。这是为了帮你。你们原本的宿缘应该在九华洲。凌儿担忧你们再度离散。所以,穿插了这样一世,令你们牢牢记住了对方。” 他皱眉,本想问“凌儿”是谁,怎有这么大本事? 林若情突然问他: “龙奕,你爱墨墨吗?” 他咽下了喉咙口的话,目光落在琉璃身上,以前总是不敢确定,如今,他已清楚自己的心。 他坚定的点头。 林若情因为他的话,微笑,说: “这就好。墨墨也深爱着你,所以,会因为你当胸一枪,而悲痛不已。可惜,可惜你从来不曾向她表明了你的心,你的情—— “这大概是因为你的身体内只有半枚情魄,另外半枚,藏在另一个世界,所以,你没有马上认出她来。这没关系。机缘到了,你便能找回那半枚情魄,前世的部分记忆会重新回来。 “龙奕,我们能送你过去。但是,我得告诉你,琉璃的前世曾有负过另外两名男子,是另外两名男子的帮助,才有了你这样一次轮回机会。这一世,他们会相伴在她左右,也许会成她生命里的转折。 “龙奕,凌儿已经偷偷给你加了一世,如今你得回到你本该去的地方。若是缘份注定,你们总能再见面。若是琉璃对你失去了信念,就此错过,另择了他人,那我在这里劝你一句,就此放下也好。然后,好好修完你这一生的功德。而她会得到她的另一种圆满。 “龙奕,别再怨气冲天……天下不可再因你而生灵涂炭。相爱是缘,相守是份。若不能相知相守,若你的存在,成为了她的折磨,那就请你放手,与你与她,都是一种解脱!” 林若情,那个温柔端庄的女子微微笑,站在窗前,东升的朝霞落在她身上,令她浑身发光。 他把她的话,全记下了——虽然听上去,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放手,他心疼,但若再不能相逢——自然只有放手。 若相逢,她已成为别人妻,若她心里已没有他,自然只有放手。 若缘份这么薄,强求会苦了她,他自只有放手—— 但,在放手之前,他争取,不惜一切代价。 “我知道怎么做!” 他答应,于是,他的魂魄被收了起来。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的,再次睁开眼时,他成了一个三岁儿童,在这个陌生的古封建大陆上,开始了这崭新的人生。 萧缙收回神思,一行人,鱼贯着进入那一座神秘的地宫。 是的,第三道玉门后面,是一间巨大的地宫。 这地宫,四周是花坛,花坛里怒放着一丛丛鲜艳夺目的祭祀花。 这花,不需要阳光,却能开的分外的灿烂。 正中央,砌着一只有十来级台阶高低的祭坛,坛以白玉凿成,坛身上雕着三个字:乾坤坛。字边上,左右雕着两白虎,仰天咆哮,威风凛凛,煞气腾腾,那眼珠子,以篮宝石镶嵌的,闪闪夺人魂魄。 待续! 第六十六章,寄思花,他们的爱情花 坛正中,有一根通往地面的乾坤柱,那柱子,连着地面上的天坛。麺魗芈伤 柱子身上,雕龙刻凤。 龙与凤之间镶着一颗龙眼大小发着奇光异彩的珠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有白虎的图腾。 坛下,有三根鼎天玉柱,分别立于乾坤坛之左右,以及正北方向。 每根柱子上都有那么一颗珠子,分别显露着青龙、朱雀、玄武三种图腾榧。 正是这四颗珠子,将整个地下宫殿映衬的宛若白昼,堪比一千瓦的灯泡。 除此之外,东半间地宫,以一面珠帘将其一分为二,帘后,布置的犹如是女儿闺阁,贵妃榻,琴台,棋桌,书架,案台,应有尽有。 琴为当世最好之琴,名为凤弦;棋,是当世寒玉所制,布一珍珑棋局于其上;书,是当各种绝版典籍;画,横挂一长轴,有一白衣女子含笑坐于一雪狼身上,笑吟吟行于青山绿水间,远处,有一杏衣少年,正翩翩舞剑,迎着朝阳垆。 这一男一女,便是玉门上的那两位,模样清晰可辨。 “这里倒是布置的极为的雅趣……” 宁太后环视了一圈后,目光落在那一轴长轴巨画之上:那笔墨所到之处,无不显示如新,就如同这三百年的历史沧桑,从来不曾存在似的,鲜亮依旧,没有半点陈旧腐蚀的痕迹。其他几件东西也皆是如此,时间在这里停止了脚步。 萧缙盯着那福画,觉得那画面有点熟悉,想走进一步细细的看:那女子的音容笑貌,散发着一种巨大的魔力,令他不知不觉的为之吸引。 同时,有一些什么东西似要在脑子里爆裂开来,他的整个心肠都为之纠结起来,疼痛起来。 唔,是不是他忘记了一些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了? 他记得的秦夫人林若情说过:他在这个世界能找回部分记忆,有关于他的前前世—— 这话,很奇怪。 为什么她会这么认为呢? 他的前前世的记忆,很重要吗? 而且还是部分? 为什么只是部分,而不是全部? 可他已经在这九洲生活了十八年,身体内所拥有的记忆,无非就是临死前在中国的那些过去,除此,别无其他—— 也许是机缘未到。 也许这个乾坤坛,便承载着那样一个机缘…… 是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四哥,别过去!” 才走了两步,萧译连忙过来阻止,稚嫩的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那里的物件,不可乱碰。处处有暗阀机关。你看那边地面上的玉砖,颜色皆不同,踏上去,就会触动了机关阀子。一有不慎,便能招来暗箭伤人。” 是的,萧缙看到了,那边果然是暗藏了杀机的。进来的人,若是贪财,必难逃死路。 他打住了步子,又来回再探看了一番,转头时,看到云沁也眯着眼,正盯着那画看,眼里也露出了惊疑之色,不知在惊什么,疑什么? “既然来了,四哥,先祭拜一下吧!这是这里的规距——但凡入此处的人,皆要到乾坤坛上敬一支香,叩一个头,这是三百年来的传下来的规矩,否则就会被这殿里镇着的魂魄给缠住,一辈恶运当头,永世没有翻身机会的……” 萧译看到四哥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后,笑了一笑,耸耸肩说: “据说,这话可不是诓人的……瞧见没有,那颗白虎神珠内,就镇着燕世子的魂魄。呵呵,至于真假与否,我们真不必记较太多了。” 他指了指乾坤柱上白虎神珠。 萧缙抬头看,那颗珠子闪闪发着光,那么的璀璨夺目,神思又恍惚。 眼熟! 太眼熟! 这东西,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的,貌似还经常拿在手上把玩的。 他凝神细想,看来,他与这里,可能还真有着莫大的渊源。 “四郎,不管真假与否,不碰是最好的!乾坤坛处处有机关。触动了不该触动的机关阀子,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 宁太后瞥了一目自己这个得来不易的儿子,淡淡叮咛一句。 鬼神之说,既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毕竟,这玩意儿,很玄乎的,没有人死过——只有这位燕奕,曾死而复生,又或者这不是死而复生,只是当时人家没有死绝,因此才有了复活一说。管他,反天不碰是最好的。 “多谢太后提醒!” 萧缙欠以一礼。 “来吧,先行祭祀之礼,然后再研究其他事情……” 宁太后也自目光灼灼四顾环望—— 这祭坛的建造图纸,据说是女帝和皇夫一起绘制的,前朝曾有珍藏下来,可惜后来丢失了,如今皇宫内留下的只有一卷当年工匠师临摹拓下来的版本,她曾经趁萧恒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瞧过,图上标注出了各种重要机关所在—— 这图,后来,被皇帝藏了起来,幸好,她有一个过目不忘的头脑,又另外拓了一卷,直觉将来会有用。如今果然派上用场。 前天,她将这个图给了怀王,是故,怀王清楚这地宫的结构。 只是东殿这一角,小皇帝说这里有机关,但她所看过的地坛上并没有标明,可见有些东西光靠那拓本上的标识来判断,是没有用的,必须小心谨慎。 “国师,请祭香……” 太后见萧缙折了回来,才转头,吩咐了一句。 新国师在边上应了一声:“是!” 很快,四个内侍捧着一碟碟柱型檀香走了过来。 太后瞄以一目,含笑对小皇帝说: “皇上,第一柱香依旧由皇帝先来……” 萧译一身明黄的龙袍,合身得体,个子虽然不够高大,但也有小大人的风范——龙袍平添了他几分王者的威风之气,可他终究没有那种强大的震慑力。在所有臣子眼里,他只是一具随时随地有可能被取而代之的傀儡。 他点头,国师马上取一柱香,躬身来过来,随即跑到乾坤坛,点着那支点香烛,退到边上侍着。 萧译上去,点燃了那支香,没一会儿,一阵婷婷袅袅的檀香蹿了开来,很浓郁的。 萧译三鞠躬,又往坛前的那一团绣着龙纹的蒲团上跪下叩头,礼毕,将祭香插到了那乾坤柱前的香灰里。而后,在场众个人,一一执香,叩头,先是太后,后是摄政王,怀王——末了,便是同行的侍卫,一个个皆叩以大礼。 近百支柱香齐燃,祭罢,地宫中,檀香袅袅,翻起层层烟浪,盘腾在空气里,那原本明亮璀璨的光华,就如同披了一层神秘的轻纱一般,给地宫抹上了几丝诡异的气息。 而后,太后吩咐主理国师一案的几位臣子四下看看。 云沁也开始在这地宫里斟察起来,对每座花坛,每根玉柱,乾坤坛的东西南北四面坛壁,以及坛壁上的每个图腾,以及那每一寸光可鉴的地面,都有细细的查看,可惜没有任何发现。 可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胡徽肯定来过这里。 因为,祭祀花只能生活在阴冷的角落里,见光便死,而祭虫则依附花蜜而活,花一死,祭虫就会死。所以,花,不可能移植到外头,胡徽必定来过,有可能还在这里与人争执过,而且还曾扑倒在花坛里,无意当中把那花芯里的祭虫吸进了鼻子,而后,在离开祭坛后死掉的…… “请问皇上,此处地宫,除却这样一个地宫,可有什么其他密室暗阁?” 一直沉默的司靖,从进来开始,就在对这一处地宫,进行细细的观察,而后是一番沉思在,而后来到小皇帝面前,拱手作揖的发问,神情肃然道: “据草民所说,祭坛之中,结构极为的复杂,除了主坛,还有一座暗宫,暗宫内置有千年玄冰寒棺,一具冰冻的女尸,藏于其间。不知道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令萧译微微一怔,神情有点迷茫: “竟还有这等事?朕不知!” 那表情,绝计是骗不了人的,看来,萧译是不真知情。 宁太后的目光因为这句话,而变的极为的犀利。 “司先生,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司靖回过身行礼道: “禀太后,胡国师的孪生弟弟胡徽,吃醉酒后,曾经醉语他入过暗宫,见过坛中冰美人。当初,在下曾以为这胡徽在胡吹,可如今看来,他之前,的确进过乾坤坛。并熟知这边的机关暗阀。因为他长的与胡国师像,所以,他有可能以国师的身份进来过也说不定……在下听说,国师每个月都要入地坛来巡视一次到两次。三百年来,国师的存在,一直就是祭坛的掌理者。是故,胡国师应该知道暗宫所在,就不知太后清不清楚这件事!” 这些绝不是杜撰。 “这事,哀家并不清楚。前朝传下来的结构图已经失传。如今留在宫中的拓本并没有标训有暗宫一说。但密史上倒是有记载过这么一个事。具体埋在哪个位置,无人知。” 太后摇头。 司靖蹙眉。 一阵沉默,太后忽疑惑而问:“胡国师得皇上如此重用,如何能带其他人进来。再说,他进到这种地方能做什么?” “也许是为财!” 云沁走到司靖身边,道出心里一直在揣测的原因。 “的确!可能是为财。” 司靖马上应和,想了想,转身直视那高高屹立的乾坤坛,想到了一些民间的传说: “相传祭坛深处,埋着一处前朝女帝埋下的巨大宝藏。这事儿,虽没有历史记载,但看那位胡徽,终日游手好闲,却常年穿金戴银,衣着极尽华丽,出手极为的阔绰,也许果有其事也不一定。” 太后不觉笑了,摇头:“不,这绝对是谣传!” 小皇帝萧译点头:“这事,当真是民间谣传。乾坤坛内绝无宝藏之一中。这个事,朕之前曾问过,父皇也说绝无此事。而这三道玉门机关的开启之法是从古流传至今的。除此,并没有其他暗室密道的机关开启方法流传下来。” 一顿,又道: “你们且试想,若真有宝藏存在这世上,前朝国库空虚时,何以不将这一笔财富取将出来,用于买粮食马匹之用。嘉恩末年,北方天灾大冻,死了多少百姓,地方政府向朝廷求救,朝中却爱莫能助。可见,此话不实。” 最后一句,乃是不争的历史史实,有着强大的说服能力。 宁太后点头,有力的加以力证: “极对,本朝自建朝称制以来,太上皇也曾多次进得这地坛,若有宝藏,早已取出以充国库之用。太上皇既然没动,那自然是没有的。” 虽然新帝和太后的说辞很一致,且句句头头是道,可司靖和云沁依旧认为空穴来风,必有其因,但他们没有佐证能来证明这底下还有暗宫,只得闭嘴。 这时,德高望众的老臣孟鹤之站了出来,开始研究起那开的盛艳的祭祀花,一双眼,眯成一线。 云沁不语,也走向了那将乾坤坛花包在其中的花坛。 花坛里的花,很是妩媚艳丽,若是细细看,每朵花的花蕊里都有一只或者两只祭虫在那里忙碌的“采蜜”。 据说这祭祀花和祭虫是互为依存的关系,祭虫以祭祀花密为巢,花密为食,而祭祀花则必须衣赖祭虫而长开不败,艳丽不谢。 “这花,真是美极。而且很香。” 她叹了一句。 蝴蝶状的花瓣,火红的,心形的花道,心形的花蕊,是金黄的,而附在蕊丝上的祭虫,是雪白,看上去,不像虫,而像是这花蕊的一部分,平添了这朵花的美丽。 那位老先生捋着长须微微笑: “的确很漂亮。司六公子,可知这花的来历?” 云沁见有人来与他搭讪,忙转身抱拳道:“晚辈不怎么清楚。老先生可知……” “老宿也只是知道一星半点。” “老先生可愿说说,晚辈洗耳恭听。” 她表现的相当恭敬。 谦虚是美德,该低调的时候,就该低调,对于自己知道的不甚清楚的事情,不懂装懂,那是一种愚蠢的表现。 孟老先生颇为爱才,之前曾与她有过一番交谈,觉得这少年奇探并不恃才傲物,原本就对他相当的感兴趣,如今,见他如此的尊老敬贤,越发的欣赏,便指着那花坛内怒放的花,说道起来: “此花,原本不是叫祭祀花,而是叫寄思花,乃是一重天璃山上的天之花,生于极寒极阴的琉璃山上,本来没有名字,是一重天上的“阿琉”给取的名字,意为“寄托思念”之意。“后来阿琉与神女璃和被拆散,离开时,阿琉将一大把的寄思花的种子撒落到了人间。那种子多数因为土壤问题没有发芽,另有一些落到了北海陆地的深山密林、不见阳光的阴冷山涧,或是深暗冰冷的地穴内,反而生根发了芽,而后开出了艳丽的花骨朵儿。这便是寄思花的由来。 “传说,阿琉很怕那些花会在人间水土不服,无法像在天界那样百年不败,便将自己的半枚情魄化成寄思蝶依附寄思花而生。这便是寄思虫的由来。 “后来,这寄思蝶,被称为了祭虫。这寄思花被称作了祭祀花,纠其原因是:璃和女神灰飞烟灭了,于是此花,便多了祭祀之意。 “这种花,一般只能生养在冰寒地带。原本并不存在我们这片九洲大陆上,三百年前,女帝在北冰洋内取玄冰寒玉时发现,费尽心思才种植到了这座地宫内。极为的罕见……” 这老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云沁在边上静静的听着。 时,萧缙就站在不远处,侧耳倾听,目光深深盯着那漂亮的花瓣儿,以及那寄生在花蕊里的寄思蝶,似乎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带上一丝奇异的疼痛。他低头闻了闻那花香,很清甜。 这一刻,他的耳边,响起了一段悲痛而隐忍的话来,也不知是谁在遥远的不知明的高处清冷的低诉着: “听说他们母子两如今居在北洋上一座小岛上,那地方人烟罕至,冰冷透骨,只有那个佛光洞才有几分暖意。 “天帝说要她们在那里修行。戒嗔去煞,一点一点的走回正路。你说,她会慢慢放下一切吗? “也许会吧!时间会沉淀,长了以后,什么都会淡忘的你说是不是。 “只是,我还是有点担忧,阿琉生出来的娃娃会不会有魔性,要是有,活佛能替他将魔根去尽么? “唉,我见不着他了,此生唯一希望他能堂堂正正的做自己,不会被三界所鄙夷,不必担惊受怕,不会终日惶惶…… “呵,这样挺好,熬个几百年。他们就可以出来,不会再受天规约束。天地之大,可任他们遨游。不必受那灰飞烟灭之痛。 “只是那地方太冷太冰,根本就没有什么花啊草的,阿璃那么爱花花草草,那么喜欢美丽的东西,喜欢热闹的人群,要她带着孩子,独自在那里熬这几百年,那得多寂寞。 “虎儿,帮我把这一包寄思花的种子撒到人间去,寄思花只能在阴冷的地方才能生长。她喜欢的。我也喜欢。让它永远伴着他们母子吧! “虎儿,怎么办,我就要去镇守天盘了,从此所有记忆将一并抹煞,也许再也记不起她。可是,我怎么舍得忘了她,还有我们那个快要出生的孩儿……只要想到这个,我就觉得难受。可恨我无力保护他们…… “要不这样吧!我把我的情魄一劈为二,我留一半,另一半去陪她。寄思花所到之处,便有我无穷的思念相随。以后,我是花芯里的寄思蝶,会让寄思花开到最繁华…… “阿璃阿璃……你会看到的,那些花,是我对你的思念,从此以后,年年岁岁的相伴你与孩儿左右……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奇怪啊! 这些几近绝望的倾诉,在记忆里翻起,到底是谁在那里伤心欲绝? 待续! 第六十七章,危机,太极九宫阵 他眉心皱了皱,抚了一下心脏处,那里有些不舒服,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拨动了几下那娇妍的花瓣,转头时看到萧译就站在附近,也在研究这祭祀花,抬头时与他的眼神碰到了一起,还冲他眨了眨眼。麺魗芈伤 萧缙明白他的意思,四下巡视了一圈,点下了头去。 萧译心领神会,马上侧过头,不着痕迹的往某个地方而去。 萧缙则淡淡一瞟,收回目光,落到了东殿那一角,那些东西,都精致而漂亮,让人觉得眼熟之极。 会不会,这些东西里都藏着一个与他有关的故事榻? 这样一个想法,有点神乎其神:那些可都是三百年前的东西呀! 但反过来说,他一个现代人能出现在九华洲,这世上的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有动广告词说的好:一切皆有可能彬。 他唇角勾了勾,目光再一移,睇到了那个叫他觉得不省心的女人身上。 这一刻,云沁已经听完了孟鹤之关于花名的由来,她什么也没说,怔怔走起神来,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感悟着什么。 他走了过去,一边低头研究这花和虫,一边轻轻的问: “这些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你听过没有?” 云沁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娇艳欲滴的寄思花,轻轻的唏嘘而叹: “真想不到,原来它是寄托着思念之意的爱情花——可是,女帝为什么要在这个地坛内种植这种花呢?” 她迷惑之极的反问。 他直直的看着她,刚想要说什么,忽然,地底下传来咯咯转动声,声音沉闷,轰轰然一阵,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启动了,脚底心感应到一阵细微的地动山摇,就好像是发生了一次小地震。 同一时间,地宫内有人发出一记惊呼声。 “咦,你们看,这里有机关阵。” 是孟鹤之在叫。 这一句惊叫,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六部臣子,诸个亲王纷纷围了过去。 云沁和萧缙对视了一眼,会有机关,几乎是一件不用置疑的事,关键在于能不能找到。 二人跟着向乾坤坛正后方,那里,原本是空无一物,地上铺设的是纯黑的砂星石。这会儿,也不知那位老先生触动了什么机关,那地面往四侧缩了回去,空阔的地面上露出了一个深约两米直径约有九米的大坑。 那大坑不是纯萃的坑,坑内有十七块形状不一的宫格,凌乱的拼凑在一起,黑白两种颜色,似乎是玉制的,坑的四周,嵌着12枚拳头大的明珠,在四大神珠的耀照下,折射着闪闪明媚的光。 “这是太极九宫阵。若能拼凑好,会是一幅太极图。一般来说,设计者是为了保护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才会费心血和功夫造出这种机关来考验闯入者。” 司靖一眼看破,下了断论。 “这么看来,这地宫内或许还真有暗宫!也许破了这九宫图,就能开启暗宫。” 萧译走在最前面,惊奇的看着。 司靖点头:“有可能!” 萧译是不懂奇门术,也看不出所以然来,转头问身后人: “众爱卿,谁能解阵?” 孟鹤之眯着老眼看,却是直摇头,淡淡道: “解此阵,难!” “难在哪里?” 萧译侧身又打量着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九宫阵,奇问。 “禀皇上,此阵需要两个人一起移动宫格,才能破解。此乃上古奇阵。需要破阵之人心有灵犀,否则,很难破解!” 孟鹤之道,抬头看到太后也跟了过来,忙又行礼,继而又道: “太后刚刚说此地坛无宝藏,老宿却曾听太上皇提过:此地有宝藏。而且还是稀世奇珍。” 这话,令臣子们眼前赫然一亮——一个个以惊奇的眼光盯着这个阵,今日,也许沉睡了三百年的宝藏就将浮出水面。 “竟有这事?” 宁太后心头则是一惊,一沉,如此秘密,她竟不知,可见萧恒对她防的是何等的严密。 “回太后,千真万确。 “这是前朝亡国之君金横的皇贵妃,为救女儿才披露出来的:说是三百年前的凌熙女帝预料到后世有祸劫,故而留下这个宝藏以用于救国扶危难。 “但,她又怕这宝藏被人轻易偷了去,是故设下三重机关,防人盗取,最后还将其藏于乾坤坛下。要取宝藏,就得破解最后一道机关。 “可惜,这机关太过于复杂,又加之,乾坤坛内寻常人不能入内,是故,三百年来无人可破。 “如今,这深藏于地下的宝藏正等着有缘人将其挖出。据说这下面,不仅有金银珠宝,而且还有治国之策、用兵之道等奇书,更有能延年举益寿的灵丹妙药……” “老臣听说,国师和胡徽是孪生兄弟,孪生子,据说都能心意感应,也许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进来开启过太极九宫……否则如何能解释胡徽鼻子内的祭虫。 “也许,还真是国师杀了胡徽……可是,这样一个推理若是成立,国师的杀人动机在哪里?仅仅为了财,有点说不过去。 “此事,当真是咄咄奇怪!” 孟鹤之的质疑,立即得来了某人的应和: “本王明白国师杀人动机了。” 低低沉沉的声音,引来了所有人的测目,说话的乃是摄政王“萧远”。 宁太后见这个走过来,眉心就皱。 孟鹤之连忙抱拳而问: “不知摄政王有什么发现?” “萧远”左右一环视,朗声道:“本王以为,定是胡徽发现了胡国师的野心——所以才遭人灭了口!” 刑部司徒大人连忙问:“什么野心?” “萧远”想了想,道: “有件事,本王与太后经过商议之下,一致决定瞒了众位爱卿,如今看来,是必须告诉你们了!” 这话,叫宁太后沉下脸色,心下隐约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摄政王语气如此凝重,究竟发生何事了?” 兵部薄大人也出列询问。 “萧远”无视太后赫然变色的脸孔,扔出一句惊人之辞: “胡国师入关之后,太上皇也神秘失了踪。连带着那枚可调动三军的兵符一同失去了踪迹。” 此话一出,众臣子惊哗出之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一个个是惊错而骇然的……“什么什么?竟有这等事?” “那雍和宫里躺着的是哪位啊? “天呐!这么重大的事,摄政王,太后,你们怎么没跟臣等说一下啊……” “对啊,这么大的事……太后和摄政王怎敢隐而不报……” “太后,摄政王,莫不是你们把太上皇害了,事到如今,故意把这轼君之罪推卸到胡国师头上! 一个个意愤填膺,有人甚至想到了他们的居心来——其实不能怪他们会这么想的,皇族里的时争暗斗,什么样的丑陋没有? 原本皇帝一系的臣子,皆忠心耿耿楚帝,维护的是皇帝的利益,这些人原本就在怀疑太上皇的病,如今公布太皇帝失踪一事,难免会遭来质疑。 宁太后眉心不知不觉深皱起来。 萧缙眯了一眼,心下暗自琢磨:萧群这个人这么做的目的。 云沁楞了楞,不管别人信不信这个事,反正她是信的,同时,又明白了一件事:之所以会形成如今三足鼎立之势,不仅仅是因为太上皇失踪了,更因为那枚可以号令三军的兵符,并没有伴随着新帝的登基而交到他手上,相反,它丢了。 无军令,不能调配军队——何况那些军队多是为太上皇的直系。只效忠太上皇,无令,无人可以支配军队一兵一卒。 一个国家,一个帝王,若没有军队的支持,哪能真正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这个道理,古今皆一样。 那么,到底是胡国师挟持了太上皇,偷了令符,还是太上皇指令如此行事的呢? 如果是前者,很多事,说不通。 如果是后者,如此指令,与太上皇能有什么好处? 那么精明的一个帝王,平白无故断断不可能做这种荒唐事的! 她正思量,那边,陵王一脸震惊,骇然的直问起来: “怎会发生这种事?现如今,父皇在何处?” “不知!” 摄政王摇头。 陵王急怒: “怎会不知?你们怎么查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本王不信没半点消息吗?” “也许就在这座地坛内。” 摄政王神秘一睇,低低的看着那阴阳九宫阵: “这些日子,我们查的那么厉害。不管是明着暗着,总无消息传来。可见胡国师所藏身的地儿绝对的隐秘。你们且看看吧,谁能解这九宫图,也许不仅能解开这座地坛三百年来深藏的秘密,或许还能找到太上皇的踪迹……这正是本王和皇太后仓促促成此次祭天仪式的最主要原因。” 说着,他转过了头,目光缓缓的巡视众人: “你们,可有谁能破解这关机?破阵者,赏钱万金。太后,您说,这样应不应该?” 无耻的摄政王终于知道正眼看一眼太后了。 此刻的太后,脸上的笑容很僵,面对众臣子质疑的目光,心头暗恨的一咬牙,不得不点下了头去: “不错,谁能破阵,赏钱万金,有功名的加官进爵,世袭罔替,没功名的,赐功名,留为重用,赐免死金牌一枚!” 赏金是丰厚的。 可是谁都不敢站出来接这样一份悬赏。 臣子们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再望望那太极九宫阵,质问之声渐渐平息下去,紧跟着,摇头的,叹气的,自认无才的,自觉单凭一己之力不能成事的,各种窃窃私语漫开来…… “这阵,古来奇阵,没法破……” “薄大人,你不是对阵法颇有研究吗?可以去试试啊……” “哪成哪成,下官哪有这份才……在阵法之上,下官只是初学……” “对了对了,摄政王的谋士冯先生不是熟通此道吗?” “可惜,今日没到!” “陵王,您懂的呀……您可以试试……” “本王哪行!这事,还是问问四皇弟的意见吧……四皇弟最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 宁太后听着众人在底下窃窃议论,秀眉又拧了一下,心下明知,自己的儿子最最精于这一门东西,这个事儿,摄政王自然也知道,所以,他的居心就显得有点可怕了。 像这种机关,设的这么隐秘,想要破解,不会是易事,极有可能还带着危险。 涉险的事,她如何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做。 所以,她刻意忽视臣子们在底下的提议,而问起孟鹤之: “孟老先生对于各种机关也算是行家了……不知有什么好主意?” 孟鹤之捋着花白的短须,凑上去看了看: “这事儿,真是难办!这需要两个人一起来解,两个人不仅都得对奇门遁甲之术有所了解,而且还得心意相通。前者倒是不难,怀王,杨先生,司大先生,或是老宿,都可一试,只是这后者,还得心意相通……就显得难办了……” “心意若不相通,会有怎么一个后果?” 太后又问。 “上古的九宫图内另有机关暗箭之阵。心意不相通,彼此之间无法做到配合默契,保不定就会死在里头。” 这话令太后心头一沉,目光凌厉的横各摄政王,心下忽然有点明白了:这老混蛋想害死她的儿子,居心好毒。 云沁也眯起了眼,揣测起这个阿群的目来——这个原本很“单纯”的少年,到底不是一个简单的男子,此刻,他的心思深的叫她摸不透。 这小子在这个时候道破这个秘密,绝不是偶然,而是事先计划好的。 那么,他这是想证验什么? 正想,有人自告奋勇了: “司大和司六可来试试……” 说话的竟是司靖。 云沁一怔。 司靖已经转过头来,温笑的看向她说道: “来吧!试试看,这种机关,与我们之前研究过的有点类似……并不难破……六弟,你觉得呢……” 云沁挑了挑眉。 “萧远”抿了抿嘴,他要的可不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个时候,他心里很恨,司靖干什么跳出来惹这个麻烦。 他差点吹胡子瞪眼,正想着要出言阻止,脚动才一下,耳边响起了师父传音入密的劝止: “让他们去解。放心,我们要对付的人,不是他们。出不了事。”“萧远”捏了捏拳头,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战后,终还是忍下——云沁的本事,应该信得过。 萧缙呢,蹙了一蹙眉,刚想拉住身边这个人,迟了一步,她一飘,飘了过去。 “好,我们去试试!” 云沁与司靖站最前面,看着这个规模极大的太极九宫阵,此阵法很是古老,但她正好学过一点,是秦逍教的,那家伙啊,什么都精通—— “来吧!” 司靖点头。 两个人跳下阵,司靖从阳极而入,云沁从阴极进去,一道S型的、一人高的石墙,挡住了两个人的视线,他们必须靠自身对于阵法的熟练程度,一步一步复原太极九宫的的本来面貌。 推宫格倒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两个人得在同一个时间完成第一块宫格的组合,一直固定着第二块宫格的机关才算破了,才能自由移动。两个人之间要是配合不默契,不仅开启不了下一步的机关,有可能还会触动其他机关,从而引来致命性的连锁反应。 司靖和云沁,在每组合一块宫格前,都会大声互报各自的进展状况,以让对方知道整个阵法已完成到什么程度,下一块宫格有可能出一在哪个位置,该不该移动原有的宫格…… 两个互相配合,时放慢脚步,时加快速度,最后齐声“一二三”组合手上的宫格,一点一点将图拼凑出来。 如此一步一步,虽然慢,但走的倒是相当顺,可见两个人的功底,都是极为不凡的,彼此间的默契性是相当深的。 萧群站在上面默默的看着,心思繁乱,他原本想要激萧缙和杨固下去的,这二人,对于阵法,相当的擅长,没想到司靖会突然冒出来拉着云沁跳了下去。 这种机关阵法,很难破的,一个不慎,便会有不可预知的祸端发生。 他在心头祈祷,千万别出乱子。 萧缙沉沉看着,惊艳的看着这个女人那般熟稔的推动宫格,和司靖配合的天衣无缝,对这个女人的欣赏,无疑又多了几分,唇线不觉微微翘起——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她总能活出出属于她的精彩,总能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他的目光。 这女人,他太喜欢了,上辈子没能娶到手,这这辈子,他一定得早早把人娶回家。 ** 但危机,还是发生了! 阵内—— “这是什么?小六,我这里突然多了一块盘子大小的圆柱体,卡在了轨道上。” 正在这个时候,司靖突然发出一阵惊呼,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道不该出现的地障,嵌在那里,岿然不动,而且还是在他与云沁完成第四块宫格拼接以后突然冒出来的,之前,完全不存在。 “我这里也有一块……咦,能按下去。你试试看,我们一起按!” 那边,云沁也高声叫了一句。 “好!” 司靖答应。 “一……” “二……” “三……” 那边传来云沁的喜叫声:“按下去了!” 司靖却急叫了一声:“我这里按不下去!” 突起的这块圆盘石柱稳稳的不动——盘面正中央镶着的一颗红玉,鹅卵石大小,闪着奇异的光…… “小心!”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记惊呼提醒。 与此同时,有几道破空之声传入了司靖的耳朵,他猛的转头,看到那面隔绝了他和云沁视线的石墙上,不知何时,移出两列小型神弩,分为上中下三个位置,一架架在自动上箭,须臾之间,那亮铿铿的短箭就齐射了出来…… 待续! 第六十八章,唤醒,诡异的轻薄 他一惊,欲退,说是迟,那是快,眨眼的功夫,那箭就到了面前,一箭,随即分三箭,总共三六十八支,将他包围在其中,而他手中没有兵刃……如何能避开。麺魗芈伤 眼见得,死神之箭就要冲他冲过来,而他,竟束手无策—— 一十八支箭齐射,各个方向皆有,无论他怎么躲,都躲不掉那致命一箭——徒手根本就没法将神弩内发出的箭一一截住。 这一刻,当真是千钧一发,危险之极。 “司六,想办法将让那圆盘柱移回原状……榭” “司靖,接着……” 有两个人爆喝出声,一先一后。 前一句,是萧缙的喝令垆。 他看懂了,两个圆盘若不能一起按下,只按下其中一个的话,另一边的致命机关就会被启动,另一边解关之人,就会有性命之忧。若能将那圆盘弹回原状。那机关才会遁回石壁之下,司靖的危机才有可能解除。 他是这么认为的。 后一句,是萧群,他看到那两列神弩时,就脸色大变,第一时间从御前带刀侍卫手上抢过兵器,极其精准的扔向司靖,另一把飞过,想助他打掉其中几支利箭。 那些已经爆射出来的箭,眼见得就要将某人射成刺猬……第二波短箭也已上了弩架…… 虽然隔着一堵石墙,云沁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在听到萧缙提醒后,情知墙的另一边出事,心头一惊之下,没有多想,连忙转动那圆盘柱石,试图令它弹回来。 还好,它弹回来了。 但同一时间,她听到石壁那边有什么被弹架出来的声音。 云沁转头看,脸色顿时一白:架出来的竟是两纵列六架千机弩,每只机弩上至少上了十几支短箭。 那些锋利的短箭,被珠光照的闪光,正蓄势待发:上下左右,任何一个方向,都有一架千机弩对准了你,叫你躲无处躲,避无所避,挡无所挡,也许下一刻,眨眼间,你就去见了阎罗王。 幸好,那一刻,这几架千机弩就像定格了一般,并没有马上万箭齐发。 饶是这样,云沁也已惊呆,呼吸陡然一窒,整块头皮全麻了—— 不光是云沁呆,连萧群和萧缙也呆了—— 萧群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心里已经把他那个师父骂了一个遍,后悔刚刚怎么没有阻止……早知这个阵法如此危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下去的。 萧缙的脑海里却闪过了一个奇怪的画面,似乎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轻脆的女子在对他说话: “阿奕,看到了么?看到了吗?这两枚聚灵珠内,收着你和琉璃各半枚情魄,只有你们才能按得动它们……任何不是你们的人,若陷入此阵,必万箭穿心。此刻专为你们而设。这是阵眼,最最关键的所在。你记住了哦……到时千万别陷在这个阵法里出不来。” 头,痛的欲裂,他扶了扶额头,记不起这是谁说的,而且还是个女子,穿的还是红裙……只是那模样,他看不清。 但他能感觉到那女子的语气很温和亲切,应该是他所熟悉的亲人。 可他记不起那人是谁,只知道心脏突突的跳了起来,因为那句话:此阵专为你们而设! 这话的意味太重了。 如果真是如此, 也许,也只有他和她一起才能破这个阵。 再说,司靖这边,那两把兵器来的恰到好处,他抓到手上一阵挥舞,但听得一阵叮当声,箭,被打落,但下盘,防守不够严密,噌的就中了一箭,痛的他当场冷汗直淌。 石墙上,那几架小弓弩已经缩回了石壁,危机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相反,更大的危机就此冒了出来,情况云沁那边是一样的:两纵列千机弩一字摆开,每架千机弩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可射向各个方向的短箭,这阵箭,可以形成一个叫人无法躲避的天罗地网,能令侵入者,就此插翅难飞—— 而石壁中央,有一个沙漏在沙沙沙的漏着沙,看那样子,一旦沙漏里的沙漏完,估计千机弩上的箭,就会一触而发。 一旦箭发,只怕连站在阵堤上的人也会遭逢大劫。 “快退快退……千机弩发出来的箭,其穿透力是一般的箭的十倍……” 孟鹤之骇声大叫着,护着太后往后退。 萧缙没有退,看到的是司靖脚上中了一箭,是沙越来越少,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云沁还是司靖,都逃脱不得。 下一刻,他没有多想的往下跳了进去。 这一刻,他觉得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救下他们。 “萧缙,你疯了……回来!” 身后,宁太后惊错的看着儿子跳进了那箭坑,惊怒的叫了一声。 萧缙没回去,他义无反顾没的飞身来到司靖身边,在扶住他的时候,疾声喝叫了一声: “司六,我喊一二三,我们再试一下,看能不能将这圆盘石按下去……” 话说完,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以最强的声音数起数来: “一……” “二……” “三……” “按……” 没有意外,他这边的圆盘应声按了下去,九宫格轨道上的地障,终于被“按为”为平地,只有那枚朱红的聚魂珠在那里闪着七彩的异光。 同一时间,那石壁上的千机弩,发出一阵铿铿铿的声音,很听话的缩了回去。整面石墙恢复原形。 同一时间,石壁另一边传来云沁欢喜的直叫: “缩回去了缩回去了!” 是的。缩回去了! 由此可以证明一个事,他记忆里的东西,是可以信任的…… 虽然,他没办法解释,那些话,是谁说的,但它们很有价值这是可以肯定的事。 萧缙深深吐出一口气,唇角带了一抹笑,突然觉得,这一刻,她那欢快的声音,特别特别的动听,叫他通体的舒畅,眉毛弯弯,乐开花。 嗯,刚刚他犹在想,要是按不下去,今天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若真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连心意都没有告白一下就没了,他得多恨? 好不容易重过活了这一趟,要是,就这么匆匆错过了,那老天爷也太能戏弄人了。还好,危机过去了。 他抹了一下额头,竟有细汗,急的—— 他想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司靖,神情是古怪的,他便把笑收了起来,目光落到他小腿上,血水在不断的溢出来,短箭深深的扎在肉里,很深——司靖需要去治伤。 “接下去交给本王。司大先生,我送你上去!” 司靖的脸色,惨白色的,情知自己是再不能破阵了,点了点头: “好!王爷小心!” 他看了看地上那一块被嵌入轨道的石头,那颗红珠子似乎越发的闪亮: 奇怪,为何他按不下去,萧缙却可以? “杨固,岳离,本王把司大先生送上,你且接着着……” 伴着萧缙一声喝令,司靖被他扔了出去,阵堤之上,杨固和岳离飞纵出来将人稳稳接住,扶到边上坐好。 云沁心头沉了沉,虽没有看到人,但直觉他必是受伤了,她压下心头的焦虑,朝那边看了看,司靖正沉沉的冲她这边张望,一脸的关切,远远的冲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她回以一笑,点头。 “司六开始了……” 隔着那面石墙,萧缙沉声提醒: “心无杂念,我们一起破了它……” 云沁精神一凛,转头睇了一眼面前的局势,点头: “好……现在,开始!” 她知道萧缙是全才,对这种上古奇阵,不会很陌生,而伴着他的指令,她与他很有默契的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彼此之间配合的相当不错,但见两道人影,在阵格里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不断的移动宫格,慢慢的将九宫章法整顺,从而形成一个完整的太极九宫图。 这不仅仅要考验一个人对于奇门遁甲之术的顿悟能力,更是对一个人记忆的考验。 堤上之人,乍舌的看着藏身九宫宫格内的两道身影,翩若惊鸿一般,那些可以移动的宫格,时而打乱,进而凑成图,那完整的图型越来越大,越来越完整。最后伴着两个人将最后两块宫格推拼上,那代表着S形的石壁慢慢往下沉。渐渐的和太极九宫的阵面持平。 云沁站在最后半格空间内,看着萧缙那道俊拔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面前,额头还沾着一层汗珠子,目光正沉沉的观察着什么,看到她时,唇角微微一勾,隐隐笑了一个——因为他们成功了。 他们明明就是陌生人,居然会有这样一种默契,真是奇怪。 云沁感觉怪怪,撇了头,看到自己与他处的地方! “还少一块!” 她低低的说。 少一块,这阵就是不完整的,就不算破解了! “嗯!” 萧缙点头,举目望,看到太极眼在闪闪发亮,奇怪的凸了起来,正是刚刚那两块嵌着聚魂珠的圆石,神奇的从第五块宫格下面钻了上来,将原本空了一个圆眼的第五块宫格填满了。 他眯了一下眼,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个男子的说话声: “记住了,两颗聚魂珠,是整座祭坛的按钮,他会帮你拿下四颗神珠——这四神珠会帮你恢复前世的记忆……” 俊俊的眉心,微微蹙了蹙! 那说话的男人是谁? 他怎么会有那些奇怪的记忆? 聚魂珠聚的是谁的魂? 他的前前世? 这有点荒唐。 可,或该一试——大脑里的那些记忆,绝对是有来历的。 “喂……” 他看这个能和她一起按下聚魂珠的假小子。 “嗯?” 她转头看他,眼神熠熠生亮,满面容光焕发,正在动脑筋。 “看到那颗宝珠了吗?” 云沁顺着他手指所指看去,也认出了那块石头,微微诧异了一下,点头道: “看到了!” “一起过去,将它给抠出来……” “为什么要抠出来?” “乾坤坛上有两个机关孔,我们要将它嵌进去,这是阵眼钥匙。” 云沁想问您是怎么知道,他已跳上宫格,却发现他站的宫格在往下陷,而她这边的在往上冒,呆了一下,连忙也跳了上去,将其压了下去。 这当中运用的是阴阳平衡之道,这两人都懂,彼此看了一眼以后,以一致的步伐抵达那八卦眼,同一步伐的抠出那闪闪发亮的红珠子,而后纵身飞起,冲向乾坤台,来到乾坤柱前,一起将那红珠子镶进了柱身上不知何时现出来的洞槽内。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太极九宫之上缺掉的那块宫格自地下缓缓浮起…… 这边,两颗聚魂珠,发出耀眼的光,四根柱子上的神珠,闪闪之光,令人不可睁眼。 特别是那乾坤柱上的白虎神珠,亮的格外璀璨。 那一刻,像是把什么给唤醒了一般,地宫内,神奇的响起白虎咆哮的巨吼声,声音之响,震耳欲聋。 光,耀了所有人的眼;虎啸,震摄了所有人的心魂。 云沁没有闭眼,她站在坛前,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束光,从白虎神珠内爆射出来,在众人头顶萦绕而过,似乎是在寻找一些什么似的……在飘到她头顶时,忽顿住,整团白光,团团将她锁在其中,而后,缓缓的,慢慢的,化身成为一只浑身雪白晶亮,间隔着几条银纹的白虎。 这白虎,生的极为的漂亮,额头上有着一个王字,那眼珠子,便若七彩宝石镶成的一般,那小小竖起的耳朵,轻轻抖动了几下,身上的毛雪亮毛亮,在她面前优雅的走了几步猫步,尾巴甩了几下,正以一种打量式的眼神探望,似乎是研究她是谁,似乎是不认得她的。 一会儿后,这白虎咆哮着往云沁身上扑了过去。 对,它不是幻影,而是实打实的实物,这一刻,它整个儿将她扑倒在地上,毛茸茸的脚丫子还搭到了她的肩上,让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山大王”的力量。 可怕的是,这大家伙,还冲她张开了血盆大嘴,令她不知不觉就倒吸了一口气。 云沁以为自己这条小命即将不保,这家伙的身子是如此的沉重,而那白亮亮的虎牙,只要那么一咬合,就能断她小小的脖子,她想奋力一搏,可自己的力量,再如何有力,也比不过虎爪来的强悍。 然,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再度发生了——这只凶悍无比的白虎往她脸上狠狠的舔起来! 对,她能感受到那闪闪的发光体嘴巴里有一条湿湿长长的舌头,在她肌肤上落到属于它的气息,在她的脸上,唇上,舔了又舔,带过一团湿意,一团热气,在她的肌肤上勾起一层异样的电流…… 云沁有点傻眼—— 啊啊啊!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她她她,居然被一头白虎给“轻薄”了! 待续! 第六十九章,可怕,楚帝萧恒 云沁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麺魗芈伤 忽然能想到了在现代生活时有过的一种经历—— 龙奕养过一只藏獒,雪白雪白的,个头很大,爱和他玩,喜欢很突然的冒出来,将他整个儿扑倒在地,然后,顽皮的摇尾巴,舔轼。 他叫它为:白虎。 初去龙奕别墅,看到这头白虎时,她被吓了一跳,这白虎呢,则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睨之榭。 待到熟悉了,它就开始耍赖皮,有时也会来扑她,会用那红红的舌头来舔她。而龙奕则在边上挑着眉,低低笑。觉得这是一种有趣的事。 现在呢,却有一只真正的老虎蹿了出来,也是这样一种讨好主人式的情景—— 她汗滴滴的,不敢动,不知怎么就瞧见这大家伙好像咧着嘴冲她笑了坨。 是吗? 老虎能笑吗? 她有点无助的看向那个看到她被扑倒而脸色微变的男人——萧缙的表情相当的奇怪,完全没看到她求助的眼神似的,目光全部落在白虎身上。 就这时,那白虎转过了头,在看清了他以后,再度虎啸了声,转头扑向了萧缙。 躺在地上的云沁,才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再度惊呆—— 这白虎并没有将男人给扑倒,而是诡异的钻进了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白光,尽数敛起,一点一点,消失在了他的胸口,最后,神奇的和他合二为之—— 是的,这绝对是真的—— 绝对没有看花眼。 完了完了完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白虎精附身啊…… 她瞪大了眼,倒吸了一口冷气,眼见着萧缙身体猛搐了一下,俊气的脸孔扭曲了几下在,然后,他倏地捂住胸口,痛苦的翻倒在地。 “萧缙!” 她低呼着扑过去,跪倒在地上,看到他额头生出豆大汗珠,正在承受某种不一样的折磨,身上是滚烫滚烫,就像要被烤熟了一般,极烫极烫…… “你怎么了?” * 萧缙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 刚刚他看到一团白光在前化成了一只白虎,那白虎将云沁给压住,这光景,多像自己养的藏獒扑她的光景,但这是大虎啊,而且,他越看越觉得这白老虎很眼熟,正想去救,这白虎就转身扑向他,诡异钻进了他的身子。 疼啊! 周身发疼,若被火烤一般的疼,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这一刻,每一条经脉内都像有岩浆在涌动。 他说不出话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觉得要烧起来,爆裂开来。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更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双眼不觉发直! 云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四根擎天宫柱上,四颗珠子自动从柱身脱离出来,齐集到乾坤柱前,围着那双朱红的聚魂珠面前直转,而后,四珠,以四角之阵,镇守在双珠附近,光华灼灼而露,亮的叫人不可接视。 紧接着,光滑不可攀的地宫壁正西墙,宛若是一个机械人一般,噌噌噌的抽拉开,首先是现出一道走廊,而后是一道浮雕墙,缓缓往上收缩进去,而后是一朱红的殿门。门突然打开,自里面走出数列银甲侍卫,一个一个手执兵刃,飞纵而出,分两道排列—— 看那些人的服饰打扮,云沁可以肯定一件事,这些都是皇帝的龙卫。 有一件事,终于得到了证实:西楚太上皇,果然在这座地坛内。 她冷冷一笑,转头时看到萧缙的浓眉拧成了八字,脸孔上泛着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不由得又低声急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事?” 她心头毛悚悚的,害怕,也不知那是什么邪魅东西,怎么就钻进了他的身体,他不会一下子就变成其他什么怪物了吧…… 这一刻,她特别特别的想听到他的声音,以确定他是不是被妖邪附身了。 “扶我坐起!快!” 萧缙轻轻催促了一声。 说出来的声间是沙哑的,就像是快被点燃了一样,但还认得她是谁,这应该能表明他没啥事吧! 她照办,忙扶他盘坐。 他开始调息,脸上的青青红红紫紫白白的颜色在不断的起伏变化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再度转回了头,想确定接下会发生的事—— 果然出她所料,下一刻,一道明黄龙袍骇然现于所有人眼里,黑发,宽额,一身外露的王者威慑,目光沉沉,如两汪深潭,被珠光那么一照,翻腾起汹涌澎湃的暗潮,足能吞噬一切,此刻正灼灼的盯着他们,煞气腾腾,杀意毕露。 这样凶悍的目光,看在眼里,都会心跳如鼓,肝胆俱裂,手足皆颤。 其身后,跟着一位青袍道士,手执一根雪白的拂尘,一头灰白头发,一身仙风道骨,如世外而来的仙人,飘逸而出尘,这人,一边走,一边沉沉发出一道喝令: “来人,皇上有旨,把这祸国妖女,立刻拿下!” “是!” 有四个侍卫跪地应和,随即,起身,飞步自那缓缓从地下伸缩出来的石阶跨下来,厚重的军靴,踩得地面铿铿作响,力量感是那么的强。 云沁英气的眉,不知不觉就蹙起,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因为,这些侍卫是冲她奔过来的—— 一种不好的预想冒了上来! 见鬼的,这死皇帝嘴里的祸国妖孽好像指的是她? 放眼望,在这个地宫内,除了太后,以及太后身边的两个侍女,再无其他女子,而那些侍卫已经从目瞪口呆的侍女子面前越过,往乾坤坛而来,目标相当相当的明确。 真是活见鬼,这个皇帝,竟然知道她司六是女子? * “皇……上……是皇上……天呐,皇上没事……皇上好好的呢……” 也不知是谁在那里激动的叫了一声,叫的不是“太上皇”,居然还是皇上,可见在那些臣子眼里,新皇帝从来不算皇帝,太上皇才是。 作为新帝的萧译,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父皇,身板轻轻颤了一下,而后,但看到一地臣子纷纷跪了下去,诸个皇兄激动的叫着“父皇”扑的跪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也自跪地,神情是复杂,心情是苦涩的。 另外,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对! 父皇回来了,他就不必做这个没用的废物皇帝了—— 现在,他心里无比的清楚:从头到底,他这个角色的存在,仅仅只是父皇这场自编自导的戏里一个过过堂子的角色。 非常非常的微不足道。 渺小而可笑。 这就是帝王家。 什么都是假的。 他带着一抹讥嘲的笑,跪下。 * 那一刻,地宫内,臣子、侍卫、奴婢们如潮水般跪下。 独独皇太后没有跪,傲立着,一双精厉的眼,灼灼的盯在皇帝身上,看着她一个多月没见的丈夫,眼神是极度陌生的,似不能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似的,没激动,不狂喜,只抹着一层深深的叫人看不懂的异光。 她瞅着那四个侍卫越过众人,往萧缙和司六这边冲过,唇,紧紧抿了起来。 她的心有那么一点点的惊怪:没想到司六竟是女人。 她看到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跪在地上,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态,扶着她的儿子,心,又不觉一沉:她儿子,只怕老早就知道这司六是女人。 她老早就注意到了:萧缙看司六的眼神有点不太一样。 * 云沁瞟了一眼,心头乱如麻——有种冰凉透骨的感觉从脚心里冒了起来。 刚刚在祭塔时,萧缙说,幕后之人所做所为,可能是冲他而去的,现在她怎么觉得,萧缙弄错了:最近日子以来,在西楚内里发生的所有种种,可能,全是奔她而来的…… 思绪在翻腾着,找不出一个头来,将这一团乱的突发事件给整顺了去。 她祸国了么? 她妖孽了么? 她何时得罪了这位尊贵不凡的西楚帝王,以致于人家要设计出如此一张大网,欲将她来擒拿? 试问,她碍到他什么了? 下一刻,四把大刀,就从四个方位攻过来,令蹲跪在地上的云沁无处躲藏。 此刻,她正扶着萧缙,现在的他根本就不能动,闭着眼,似乎在和体内的那头白虎斗法,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血脉里有什么在喷张?似有两股力量在对抗。 这一刻,他帮不了她。 而她呢,自然能反抗,问题是,反抗后会有一个怎样的下场? 偌大的地宫内,全是皇帝的人,她如何能突围出去? 车轮战,足能将一个猛将活活累死。 她想了想,没有躲,而是任由那四把大刀架到了脖子上。 寒光咄咄中,她纹丝不动,保持着最起码的平静,面对着这一场突发的异变。 皇帝想要杀她,总得有杀她的理由,若没有一个可以堵住天下攸攸众口的理由,他杀她不得。 * 萧群脸色大变,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一种叫人始料未及的结果,皇帝突然冒出来要对付的竟然是云沁。 怎么会这样? 他,心乱如麻,想去救她! 师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莫动,静观其变!” 我呗…… 云沁都被架在刀子下了,还静什么观。 他捏了捏拳头,忍无可忍,走了一步——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再度唠叨了几句,这几句话,很有奇效的绊住了他的步子,同时,令他单膝跪了下去。 * 岳离原本扶着司靖坐在右翼的台阶边上,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太上皇不是昏死在龙榻,动弹不得吗? 怎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那胡国师怎么也在? 杨固守在边上,眯了一下,一直以来,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楚帝最终的目光会是缙,如今看来,似乎,他和缙从头到尾,就把这个对象给算错了? 这个可怕的帝王,精心布下的一个棋局,最后想要困住的却是一个与西楚皇朝完全没有政治利益冲突的女子:这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 他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不对! 不对! 这分明就是一石两鸟之计啊! 皇帝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萧缙。 他又惊又骇,目光咄咄的盯视起萧缙,刚刚地宫里的光线,莫名的刺眼,他本能的闭眼,所以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他睁开眼时,缙已在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 他疑惑,那短短一瞬间,曾发生过怎么一种异变。 * 司靖坐在地上,脚受伤了,很疼,刚刚岳离在研究怎么替他将那短箭从小腿里拔出去,身体上的疼痛,令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太极九宫阵内的情况。等地宫里被强光所充斥时,他想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不想,光,强的叫人睁不开眼,没看到。 他眯了好一会儿,直到光线柔软下来,再睁眼,被眼前这一幕惊呆: 四把钢刀,架上了云沁的脖,只要她敢动一下,那个充满智慧的头颅,就会在眨眼间滚落在地上,从此以后,再没有这样一个女人,可令天地皆为之黯然失色。 他大惊失色,目光沉沉一瞪,一咬牙,一把将腿上的短箭拔掉,那一刻,痛感钻心蚀骨,可他惨白着脸色,咬牙,忍着,额头上,是大颗大颗的汗,他嘴里,有痛苦的呻吟迸出来,但他咽下去了。 这一个举动,令岳离又惊了一下,他看着那根被扔在边上满带鲜血和残肉的短箭,以及那汩汩留着血水的小腿,心有点打颤。 他看到司靖站了起来,瘸着腿,走了几步,而后转身睇着缓缓从石壁暗楼中走下来的西楚帝主,大声质问: “太上皇,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司六何罪之有,您要将他拿下……” 岳离的目光跟着落到了那个一身明黄的男人身上,这个主宰了西楚十八年的帝王,是可怕的。 * 不错,这个人,正是西楚的开国君主萧恒,那个用了一个月时间便将西沧国占为己有,将儿时关系最最好的至交从皇位上拉了下来,将金氏皇族一夜灭族的那个暴戾之王。 是的,他绝对是暴戾的。 那一年,他残杀金族的事传一传开,“暴戾”一词就冠到了他头上。 那一年,他要封岑翡为贵妃,朝臣阻止,他一怒,将联名上书的几个带头人集体斩杀—— 如此做法,自然是对宁氏的一种警告,因为那些全是皇后一系的亲信。而这一做法的结果是,从此“暴”名远扬。 后来,他想废储,没成功,急怒之下,又杀过好些个人。 后来,他在朝政之上,重刑法,对于不忠之人,往往处以极刑,这越发助涨了他的暴戾之名。 除此之外,他是一个勤政的好皇帝,虽至今还没有一统西沧,国域版块比西沧时小,但在他治下,民生还是兴旺的,百姓尚能安居乐业。比起前朝末年的民不聊生,天~怒人怨,如今的西楚,是一片歌舞升平。 楚帝之功,在社稷。 楚帝用贤重才之名,朝野上下皆知。 而司六之名,这几年来,多得人心,如此俊杰之才,理应是百般笼络,今日里,他却煞气冲天欲问罪司六,这是为何? 无疑的,司靖的质问,也正是所有臣子的心头疑惑: 这位来自异国的少年奇探,到底犯了什么弥天大罪? 待续! 第七十章,罪名,祸国妖姬 (必看) 宁太后转过了身,目光沉沉的“司六”身上打了一个圈又一个圈,心头满是疑,她在一遍一遍的自问: 萧恒,你这是什么意思? 弥天一局,就是为了这个人吗? 你的心思,从来不是简单的。麺魗芈伤 你所要达到的效果,到底是怎样的峥? 刚才,宁太后有那么一刹那紧张—— 四郎还在司六身边,皇帝萧恒喝令龙卫去拿人,要是司六拿四郎作人质以自保,那事情得有多危急? 还好,还好,司六没有那么做客。 她松了一口气,可心弦还是绷的紧紧的。 刚刚四郎发出了一记闷叫,光线太过刺眼,她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此刻,他在盘坐运息,哪怕隔的远远的,她还是能看到他的脸色极为的难看……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忧心,恨不能扑上去一看究竟,恨不能马上将他与司六马上隔开,以求安全。 看,他们离的太近。四把钢刀离他就只有几寸的距离,那么锋利的刀,刀剑无眼,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这样一种心情,宁太后从来没有过。 以前,她的嫡长子,一直生活在宫里,从来就没有上过战场,也从未经历过殘酷的腥风血雨,他的日子总是安逸的——纵然那样娇生惯养着,最后还是没保住了命,那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半年前,一病,再没康愈,最后眼睁睁就没了。 她再次承受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在臣子们看来,这是天命,是天要亡太子,亡宁家,只有她知道,这是*。 有时,她会后悔,把孩子保护的太好,也是一种错误。 男孩子,就得养在军队,就像吃苦耐劳,就得经得起风吹雨打—— 就像萧缙这样,雪雨风霜,刀光剑影,他用自己的双手打拼出了一个叫人不可小视的天地。 那天地,只属于他:军队的拥护,那是他强大的后备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在那个过程中,磨砺出了一身钢筋铁骨,满身的智慧,足能在这风雨之中,就此屹立不倒,令所有人都忌惮三分。 如今,在知道萧缙的真正身世以后,每逢夜深人静,她每每想到他几番在生与死缝隙内求生,就会很心疼,很歉疚,很追悔。 这些年,她曾几度逼得他走投无路——她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如今,她恨不能给他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来弥合这二十一年离散所产生的隔阂。 如今,她无法看到他会自己面前发生任何一点一点的受伤。 因为在意,所以无比紧张。 可理智告诉她,此刻,她不能不顾一切的去探看萧缙的情况—— 她的四郎,不是轻易能叫人打倒的——再说,司六已经叫人给架住,出不了乱子。 她忍了,按捺住了,转头看向西楚国这位至高无上的王,这个将他们所有人拿捏在手上,玩的团团转的可怕男人,那眼神是何等的睥睨。 她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而问: “皇上,这是怎么一件事,您能跟臣妾,以及所以忠诚与您的臣子们解释一下么? “臣妾实在不解,皇上一个月多前忽然布下禅位之诏,而后装病,而后失踪,这是为何而来? “您可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臣妾为天下太平,而和摄政王一起欺瞒天下至今,而后日日夜夜寻找皇上,却一直没有消息,臣妾等心里是何等的忧心难眠? “事到今日,臣妾于此再次见到您,始顿悟这一切皆是皇上之局,就不知皇上这一番大动干戈,到底为了何等大事?以至于将国政当作儿戏,将您的臣民耍的团团转—— “还有,胡徽一案,从头到尾,该是皇上您的杰作吧! “您做了这么做,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您能向您的臣民交代一下吗?” 娇柔的声音,充满力量。 她是这个国家的一国之母,是除掉皇帝以后,在这个国家最具有权力的女人,因为,她有一个强大的宁氏权力集团做后盾。这个强大的外戚,不光渗透在文臣之中,军队之中,他们也牢牢的占着一席之地。 以宁皇后为首的宁氏权力集团,一直是皇帝最最惮弹的存在。 是故,宁皇后这句揭破,令众臣子哗然,一个个脸上露出错愕之色。 胡徽一案,竟是皇帝所为? ** 对极! 这个奇诡的案子,也的确只有皇帝能叫人做下这桩案子,当日,陈四所作所为,皆是受了皇帝之命,所以,他才会自寻了死路—— 是的,他必须死——只有死了,才能引发她更加的好奇,从而孜孜不倦的将这个案子追查下去——若是太容易查出来,她会放弃,皇帝就没办法达到最终想达到的效果。 云沁唇角一勾,冷冷看着:胡国案,到此为止,终于真相大白,胡徽之死,只是一个局—— 如今,还有一点,她弄不明白: 这胡徽乃是胡国师的孪生弟弟,胡国师怎么会要拿这个人来开刀? 仅仅是因为他们生的相似,可以轰动天下,所以就成了代罪羔羊? 这当中,应该别有缘故。 此刻,萧恒,西楚皇踩着麋鹿皮所制的绣龙盘云靴,一步一步走过来,威慑的脸孔上扯着一抹叫人看不懂的微笑,来到宁太后面前,直直的盯着这个女人,他的妻子,与他暗斗了十几年的女人。 “是!胡微之死,是朕之杰作。为的就是把这位天下闻名的司六先生吸引过来!” 声音朗朗,令所有人心头猛然一震。 云沁虽然早已猜测,但,亲耳听到时,心头还是惊了惊:这个可怕的帝王,设下如此一个大局,一步一步将他们引来这一座神秘莫测的祭坛,其最终目的,居在是为了她。 她是真的真的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不! 绝不会! 这人用计,最喜欢的玩的就是一箭数雕。 也许,他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是冲她而来,除此之外,他必还有其他作为。 * 再说边上的萧群,他一直眯着眼看,脸色,越来越沉;牙,咬的越来越紧;拳头,越捏越紧:师父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该死的,那混蛋,原来一直一直就在骗他! 他目光沉沉,发出冰冷的寒光。 * 司靖站在那里,心,止不住的往下沉去:如此一个天局,只是将云沁吸引过来? 云沁到底什么地方威胁妻他的江山,他的帝位了? “不知司六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致令皇帝陛下要布下天罗地网来捉拿了她?” 数步之遥,他看着被四把钢刀架住的云沁,心急如焚,而萧缙,正盘坐,身上冒着腾腾的烟气,周身被包围在一层奇怪的金光中,脸孔红若火焰……指望萧缙出手救人,似乎成了一种奢望,现在,他自身都难保…… * 萧恒面色淡淡的看了司靖一眼,带过一阵风,往云沁走过去,待至十步之遥停下,一双深深的眸在云沁身上睇着,云沁不驯的对视,并没有被这凌厉的目光逼退了去。 “司擎!” 他沉沉的唤她。 云沁微微一笑,一径的镇定自若: “在下正是司擎,皇帝陛下,司六很不解,初次相见,您为何往司六身上套了这么一个大罪?” “你是女子!” 萧恒又吐出四字,稳稳而有力,令四下里一阵哗然。 钢刀之下,云沁仍是面不改色,一笑,淡淡,唇角微勾: “西楚皇帝陛下,请问,司擎为女子又如何?这天下的律法,可不曾规定女子就不能着男装?” “果真伶牙俐齿!” 一声赞啧,不阴不阳。 “不敢。司六只是想讨个说法。皇上何以会说司六乃是祸国妖孽? “司六自问,这五年遍行五湖四海,去过东越,到过北晋,海族也曾游回,山国也曾为宾客,平日里,常驻居在南燕,就是从来没有来过西楚。司六与你们萧氏皇族,没旧冤,没近仇,司六所到之地,为民伸冤,解迷案,还原真相,只愿正气浩然长存,请问皇帝陛下,司六何罪之有?” 萧恒微微一笑,目光闪了又闪,往萧缙身上瞟了几眼,此刻的萧缙宛若入定的老僧,他的眼神,莫名的极其诡异的眯了几下。 都说西楚帝所钟四子,此刻,他明明看出他最最疼爱的儿子身体有异样,却没有露半点关切之意,可见传言必未能信。又或者说,以前,他对此子有所偏爱,如今,那份爱护之情,已经变质。 至于原因,云沁猜不到。 “你的罪在于:你是天降的妖姬!” 一直跟在萧恒身后的国师高声疾呼,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千钧之力,落地便有铿锵之声。 不知怎么的,云沁看到这位瘦骨嶙嶙、很有仙气的道士,就想笑。 对了,肯定是因为人家长着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瞪的圆圆,就像手电筒,那眼神就是那一千W的聚光灯,脸孔尖尖的,寒着脸孔,几乎能将人冻毙,这表情,凑和在一起,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还有,那话,也好生古怪。 “有趣,我居然成了祸国妖姬!请问胡国师,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司六何时祸了你们的国,乱了你们的朝政……司六只是一个江湖人,与你们朝堂没有半分牵扯,这个说法,未免有点可笑……” 云沁勾出了一抹笑,淡淡的反唇而讥。 那边,萧群暗自冷一笑,终于,站了起来,忍住冲天~怒气,表面一平如死水: “皇兄,这事儿,倒是稀罕的厉害。不知胡国师如何有此断论?” “对,司靖也想知道,国师之言,有何证据可作为佐证……若无佐证,这便是妖言惑众!” 司靖瘸着脚,站到云沁身前,沉沉瞪了那几个侍卫一眼,回头时,不屈不挠的直叫: “司晴的确是为女子,名乃晴天之晴,为行走方便才化为男儿身。三年前,在东越,淮少侯平乱,有一女子助他就夺了叛军之城,也是那位女子,免了东越泷河水淹之劫,一举成为东越国内人人折服的奇女子。事后,淮少侯对她青睐有加,收作义妹,这便是我家司六妹子。皇帝陛下,您若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害我妹子,就不怕东越子民不卖账么?” 是的,云沁和东越那位淮少侯,有那么几分交情的,提起这个事呢,也的确有几分影响的。 所以,不难看到有几个西楚的臣子在那里低声哗叫了,眼神也是惊异的,一个个没料到她“司六”会和那么一个大人物也有这样的关系,好一番啧啧在称奇。 不过这胡国师显然是知道她的底细的,冷一笑,自怀里唰的取出一件明黄之物,一扬道: “皇上乃圣明之主。岂会冤枉了无辜人。大家看到了没有,本国师手上拿的是一百年前金氏皇族的蓬莱国师请当时的帝主写下的一纸示警诏书,上提到,百年之后,必有妖女降世,必将祸国殃民,致令生灵涂炭,烽火四起,天下大乱……故而立下警示之诏,以供后人防范于未然。 “十八年前,本国师夜观天相,见有一奇异彩降于南燕国境,满带妖气。本国师禀于皇上,皇上曾令三千暗卫于在九洲大陆寻找这一祸国妖孽,查询十八载,别无所获。 “一年前,本国师在东越遇见司六,见其面相露妖气,明明是女儿之身,却以终日着男装,妖惑于世,游走于各国权贵之间,结党营私,野心勃勃。本国师费尽心思弄到她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十八年前天降之妖孽。 “本国师报禀皇上,皇上怕误抓贤良,故而设下今番这个惊天大局,将这个从不到西楚的妖孽一步一步引诱来,为的是一网打尽…… “此诏书上早已注明,百年之后,乾坤坛内,机关尽破,镇魂珠一旦移位,足可证明,妖孽现世,世将大乱,凡后世皇族之人,自当将其及早诛杀,以绝后患……” 他唰的将那明黄诏书翻过上,示意给众人看上面的朱笔红字,末了还印着国玺之印,以及当时立诏皇帝的私印。 隔了没多远,但云沁能清楚的看到那些字,以及那私印,诏书很陈旧,字迹很古老,私印呢,早随着那位皇帝的驾崩而相伴入土。 也就是说这诏书不会是造假的。 “刚刚众皇工众亲王都看到了,这三百年来无人能破的太极九宫阵便是她给破的……前朝诏书有云,谁破阵,谁便是天降妖孽,我等身为九洲子孙,是不是应该把这祸害家国,将引起战火,会令天下成殇的妖女,除之而后快,而保天下祥和之盛世!” 高声一句,萧恒这个在西楚王朝中站在最高之位上的男人,那尊贵不凡的脸孔上,逼露出一层厚重的杀气。 “哈哈哈,真是好笑之极! 有人高声冷笑,不是别人,正是司靖是也: “皇帝陛下,这太极九宫图,又不是我家六妹一人所破,乃是和怀王萧缙合力所成,若依陛下之言,难道怀王,您最最器重的四皇子,也是天降妖孽了不成?” 待续! 第七十一章,逼迫,唾手可得的储君之位 (必看) 此话铿锵有力,一落地,所有人将目光唰唰的落到了怀王萧缙身上。麺魗芈伤 是啊,这机关阵能破,怀王功不可没,若没有怀王出力,司靖和司擎都会丧命在阵里。 怀王是什么人? 他可是西楚国内人人敬仰,百姓们提到时个个都会翘起大拇指的非常人物,在战场上,那手段,足叫敌手闻风丧胆;在朝堂上,那是肯为百姓办实事的少见亲王,这背后头,得多少人拥护,受多少人敬重。若不是身份尬尴,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这样一个为民造福,为稳定江山,建下赫赫功劳的人,是百姓们眼里的神邸,怎么可能是妖孽转世槊? 光想想,大家都觉得,这是亵渎,这是污蔑。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知是谁那么吵吵嚷嚷了一句,语气是忿忿然的骑。 “对对对,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又有人应和。 当事人萧缙,没发表任何意见,此刻,他正盘坐,满身氲氤之气,隐隐还泛着圣光,“司六”则跪坐于地,距萧缙不过五寸之远,那几把大刀独独对准了“司六”—— 有两个侍卫,奉皇帝旨意,来到怀王身侧,如山神般屹立,看样子是来护法的。 从这个举动可以看到这样一个事实: 皇帝并没有治办怀王的意思。 至于,怀王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人看清—— 刚才光线太强,除云沁,除了藏身于暗楼里的皇帝和国师,没有人真正弄明白,伴着怀王一声惊叫,曾发生过什么? 大家只看到怀王倒地…… “王爷是不是受伤了!” “好像是,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刚刚发生过什么?你看到没有?” “什么都没看到!那光太强了!眼珠子差点被闪瞎……” “我猜,肯定是这司六祸害的了怀王,要不然怀王怎么会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王爷久经沙场,再重的伤都没叫过一声,肯定是这妖姬暗害了王爷……” “看来,司家这位必是妖姬无疑,一上就想暗害怀王。这种祸害,如何能留得……” “就是就是!” “对极对极!” 所有投向怀王的目光,都带上了担忧,所有看向云沁的眼神,皆带了愤慨。 云沁看着,差点想白眼,一窝蜂的想来陷害她—— 西楚的臣子,自然都帮西楚皇帝的,既然皇帝认定某个人是妖孽,作臣子的要是敢冒出来替那个人辩护说:“不不不,她怎么可能是……她绝对不会是,臣敢用脑袋来作担保……” 要是真有这样的人,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嫌自己的小命活的太长了—— 一般来说,做的官越大,揣磨圣意的本事就越强,既然皇帝的意思明摆在那里了,附和外加拥护,那是必须的。 虽说这司六有点小名堂,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江湖人罢了,虽然和东越的那位淮少侯有点关系,但,隔着千山万水的,他们能拿西楚怎么样? 再说了人家可是天降妖孽,这样一个可以祸乱神洲的身份摆在那里,任何人来了,都得与她撇清关系,得大义灭亲,那才是最最明智的选择。 司靖听得这些议论,心,一个劲儿往下沉下去。这些人,三言两语,就把云沁的罪名定了下来,这可不得了。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皇帝手一扬,令所有人安静下来,而后缓缓地就司靖的指控进行了回答: “怀王自然不是祸国妖孽。” 首先,他一句话强而有力的阐述了这一点,定下了臣子们的心;紧跟着,他环视一周,用一种威慑的声音宣告道: “另有一件事,朕得向天下人公布一下。前朝有示警诏书留下,能开乾坤坛的女子乃是祸国之端,同时,在三百年前,另有古诏传下:能开启乾坤坛的后来之人,将成为功垂千秋的一代霸主。是故怀王无过,而有功。此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一个个皆是又惊又喜:竟有这种事,太神奇了…… 萧恒的话没有完,目光在臣子们脸面上转了一转,接着又道: “之前朕就说过,怀王乃是国之栋梁,尔等皆认为其母妃卑劣,怀王为储君,国人蒙羞,废长立幼,将天~怒人怨,而今,太子殁,储君位虚设。诸位卿家之前皆在议太子之位,谁能坐其上?朕也终沉思惶惶。犹疑难定。 “终有一日是,在清理前朝旧诏时,朕于在机关内发现此古诏。 “此诏清楚道明:后世将出现一千古贤主,功盖历史,将与天降妖孽合启乾坤坛。坛下机关有圣卷数宗,金银珠宝无数,可用以清明法纪,振兴王朝…… “今番,朕为皇储而忧,是故,设下如此一局,诱妖孽入局,除之,此为一;试诸皇子之才之能以定皇储,此为二……此,便是朕之用意。 “今日,妖孽已擒,国之储君,终也能尘埃落定——众位爱卿,如今若让怀王继任太子位,你们可还有异议?” 萧恒的声音雄浑有力,直入众人耳脉,在场之人都是聪明人,其意思,大家已经心领神会:看样子,小皇帝马上得让位,从此以后,怀王将雄风天下,成为真真正正的太子殿下。 宁太后微微呆了一下:她的丈夫,处心积虑设下这样一个天局,就是为了给萧缙扫清一切障碍,得令他明正眼顺的坐上国储之位? 六部大臣齐集出列下跪,附和: “一切皆以皇上之意而定。皇上看人精准,实为天下大福……” 一个个砰砰下跪。 诸个亲王也齐集出列下跪,应声道: “父皇圣明,乃百姓之幸!” 一个个不约而同的跪下。 萧恒看着,威严的脸孔上露出一丝诡异之极的温笑,回头反问有点发呆的发妻宁婉: “皇后,经过今日,定储一事,我们是不是该顺应天命?” 若是以前,皇帝提出这个提意,宁太后必会持反对意见,如今不一样,萧缙的身份,已在悄无声息中改变。皇帝一心想促成的事,也正是她最最乐见其成的事。 她当然愿意。但她又在怀疑,皇帝此举,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回过神的宁太后总觉得,这个男人,越来越难懂,他的目的,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谨慎起见,宁太后不语,久久沉思,而后才淡淡的点头: “的确应该!” 所有人都知道宁氏和怀王,是天生的死对头,今日宁氏居然改了口,竟愿意承认怀王这一个全新的政治身份,令不少臣子惊怪的侧目。 而萧恒,并没有惊,神情是平静的,说道: “真是难得,皇后也和朕志同道和的时候!” 语气有点怪怪。 说完这话,他便转过了身,脸带微笑,只是那笑多了几分狠,狠狠就落下一句话: “来人,将这天降之妖孽,就地千刀万剐,而后扔下蛇窟,以谢天下!” 他没有多和云沁多废话,在向他的臣子们交代了他的杀人理由以后,就专横的定了别人死罪,而罪犯连一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这不是帝王*下的王朝:君要臣,臣不得不死。 何况如今,皇帝想要的是一个寻常百姓的小命——这人下了如此功夫将其拿下,纵然她不是那个所谓的天降妖孽,也得死——总得有人给皇帝做过的事买帐不是。 云沁忽然觉得无论自己如何给自己辩说,死,才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是!” 身前,四个龙卫高声答应,而后,其中两人依旧将刀架在她脖子上,另两人刀起,有力落下,一代具有神奇的神探之名的奇女子,就将在众人面前,削成肉片…… 司靖面色惨白一片,惊呼,跌撞而去: “不可!” 萧群呢,也是几近大叫的扑了过去: “不能!” 师父的声音在再在耳边响起: “冷静!” 冷静? 狗屁! 流星一般的步子跨了出去。 杨固皱眉,岳离呼吸一窒,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一刀要是下去,只怕掀起的是另一场腥风血雨……他二人都急步赶去,然救人,那几乎是异想天开的事,他们离的那么远…… 此时此刻,似乎已经没有人能救下司六,今日,她难逃厄运。 也正是这样一个危急时刻,数道寒光一闪而过,但听得一阵叮当作响,再看,那落下的两把刀,皆被打的一断为二,断掉的那截横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但见盘坐的萧缙,轻轻那么一拂,另两把架在云沁脖子的钢刀,就像被巨大的磁铁给吸了过去一般,纷纷落到了他的手上,而后,他一折,又是两段,伴着那断刀落地声,四个侍卫被一股超强罡气震到了三步之远。 云沁呆了那么一小会儿,而后趁势向后一纵,退到了萧缙身边,侧身看时,但见他缓缓从地而站起,一双紧闭的双眼一点一点睁开,这一刻,那双深邃的眼瞳里闪起莫名状的异样流光,正往她身上瞟了一眼,二人的眼神对上时,他的唇角微微一勾。 她吐出一口气,心情是压抑的,是愤怒的,姓萧的狗皇帝真是欺人太甚,她声音冰冷的道了一句: “多谢!” 虽在萧缙也是姓萧,但好歹,他救了她。 “不用!” 他低低道,目光又斜斜的睇了一眼,睇的是冰冷的怒火——萧恒激怒她了。 “缙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萧恒皱起了那威利的眉,寒声利喝: “此乃是国之妖孽,你将她救下,这是弃苍生天下于不顾!” “父皇,定人罪,先给证据!” 萧缙转过了头,盯着那卷所谓的前朝示警之诏,冷静一笑: “别拿这卷东西来唬弄人,谁能来断定此诏真伪?” 这句话,是对皇权的公然挑衅,声音咬的又那么响亮,令地宫内所有人都顿时变了脸色。 “萧缙,放肆!难道你以为朕会说谎不成?” 谁都知道西楚的皇帝,极为的凶悍,平常时候,能从谏如流,一旦钻进牛角尖,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上去拔虎须,那么便会落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比如,当年,他在斩杀金族时,曾有几个老臣不忍,替旧主给死谏一番,其结果是诛了九族。那是前朝皇帝的授业恩师,也是他萧恒的启蒙师。为除后患,他凶残之极。 此刻,这位西楚的最高统治者,脸上流露的就是那样一种勃然之怒。 纵然萧恒再如何欣赏怀王,一旦怀王所作所为,触极了他作为帝王的威严,该有的惩诫,一样逃不了。 “缙不敢!” 萧缙直视,看着那一张满面风雨欲来的脸孔,刚刚,他们所说的话,他自是听进去了,估且这诏是真是假,他都不会让她出事。 “若是不敢,国师,给他一把剑……” 萧恒沉声喝令。 “是……” 胡国师示意身边的侍卫,送去一把长剑,单膝跪倒地上,将剑奉上,但萧缙,没有接过来,只是淡淡的睨着。 萧恒冷冷看着,沉沉喝令: “拿着,把这个女人杀了。从此以后,你就是西楚皇朝至尊至贵的储君。为了天下安宁,为了百姓安居,这个女人必须杀!萧缙,杀了她!” * 乾坤柱上的珠光,折射在那把锋利的长剑上,反出杀意腾腾的寒光,令云沁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她环视,四周是林立的侍卫,一个个手执利刃,一个个将她围住,不远处,司靖惊急的站在那里,他的脚上受了严重的伤,还没有包扎好,血在往下肆意的淌,地上全是,他所经过的地方,皆是血脚印。 她盘算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出去,想要带着受了伤的司靖逃出去,那机率为零。 更可恶的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君王,还用权利利诱萧缙,想将她最后一点依傍也给俘虏了去。 听啊,死她一人,萧缙便能得来储君之位。 这个位置一直以来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今日,他终得偿所愿。 他会不会接过剑? 云沁冷冷的站着,心里在猜。 然后,她突然发现这个事,其实不用猜。 因为,萧缙衡量得失以后,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当她看到萧缙接过了那把剑以后,她的心,凉透,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傻——秦逍说的很对,在利益面前,像她这种人,只会是弃子,会被毫不心疼的舍弃。 这个世上,与男人而言最最重要的是权利,而不是女人。 有了权利,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再说,她又不是他的女人。 他们是陌生人,一个一再欺骗他耍弄他的陌生人, “杀了她!以后,你就是这个西楚的储君。这是你继承大统为安抚天下应该做的事,必须立的功。” 萧恒眯着眼,喝令之声,爆发性的强劲有力。 云沁小心的吸着气,保持着足够的冷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他们一个个都看着这一场好戏。 他们是看倌,她是舞台上的戏子,而且是一个即将被杀的戏子—— 这是一场血淋淋的即兴表演。 她看到萧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长剑,微微侧着脸,似乎还带着笑,在考虑,锋利的剑锋,闪着夺人魂魄的寒光。 他会一剑刺过来吗? 待续! 第七十二章,惊变,共同进退 (别跳章) 在那些臣子眼里,这个情景有些古怪——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奉旨杀了她,怀王将不再是怀王,而是国之储。麺魗芈伤 这需要想的吗? 槊* 宁太后也一楞,这个做事从来干净利落的孩子,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迟迟不肯下手? 杨固眯了一下眼,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再度看着他,心下明白一件:这一剑,萧缙怎么可能刺得下去—— 岳离困难的直咽口水,想到了那天晚上听到的话——爷要这个女人,以爷的脾气,但凡看中的,都会誓死保护,想迫他毁掉,门都没有的事,可是现在若闹翻——他皱了一下眉心,时机合适吗?这么多的人,他们能安全脱身么?他四下环视着。皇帝的人守住了大门。就不知道王爷有什么打算砌。 司靖的心肝都快提到嗓心眼:萧缙的功夫高深莫测,若他出手,云沁只怕插翅也难飞。 萧群把牙几乎咬的咯咯作响,他摒着呼吸,情况很危急,他想过去,但他过不去,什么也做不了——只看到萧缙缓缓抬起了头,淡静的瞅着萧恒问了一声: “若是不杀,不知皇上要怎么对付缙?” 有点怪,萧缙开出口来,没有称“父皇”,而是称“皇上”,语气,有别于寻常的恭敬,显得有点强硬。 萧恒和萧缙是父子,他们都有一双杀伤力十足的锐利眼睛。 这一刻,因为这句话,萧恒——这个可怕的帝王眼里所迸射出来的目光,令所有人都不敢对视。 那眼神太危险,充满了勃发的怒气,能把所有人都给烧掉。 了解萧恒的臣子,都知道这是他们的君主发飙前的标志性表情,这个时候若是再去撩拨的话,很容易惹火上身。 他们一个个噤如寒蝉,一个个都在倒吸冷气: 怀王今天这是疯了么? 萧恒眯起了眼,那野狼似的目光,沉沉的在他身上扫射了一圈,好一会儿才道: “你要是不想亲自动手,行,退到身边……就让侍卫们把她解决了……” 还好,怀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哪怕在众臣面前,如此忤逆,到底还是容忍的,若是换作是其他人,早死七八十回。 正当所有人松下一口气,替怀王庆幸的时候,怀王爷嘴里又蹦出了一句叫他们额头冒汗的话来: “抱歉,这个人,杀不得!皇上要杀,那就从缙的尸首上踏过去!” 刹那间,气氛凝结,达至冰点。 “萧缙!你大胆!” 皇权受到挑衅的萧恒勃然一喝,怒气冲天。 “皇上先别急着生气,缙还没说完!” 萧缙居然还笑得出来,那素来冷淡的脸孔上挂着一抹不折不扣的微笑,有点痞痞的挑衅的味儿,似乎一下子和平常那个严谨自律的怀王有了些许不同,无所惧怕,语气懒懒的、胆大妄为的继续往下说去: “皇上,虽说江山代有人才出,但这样的人才,世所少见,她现在既没有祸国,也没有殃民……能解机关,纯属巧合——因为这个巧合,而枉杀无辜,太不理智,太过迁强,皇上不觉得这事有失公允,应当三思而行么,否则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他朝,又如何向邻邦比如淮少侯说明事情的委原。 “今日,杀容易,他朝,谁来收拾残局?缙自认没那份能耐。 “皇上,东越国,素来是臣在打交道,今日,若这么冒冒然把淮少侯的义妹斩了,来朝,缙可没有把握能调停了两国邦交之好。皇上若是想杀了她,日后一旦兴起烽火,反害了天下百姓,这大罪谁担?缙自认担不起这个责任。 “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请皇上收回成命。别被妖道一时妖言所惑,而做出将来一死以谢天下都觉得迟的大祸出来。” 这几句话,完全一反怀王平时的作风,直言而谏倒也没什么,而是那语气中多出了几分少见的狷狂——这种狷狂,平常,他从不会在皇帝面前展露出来。 “大胆大胆大胆,萧缙,谁借你胆子敢如此放肆的!” 萧恒大怒,手指怒指,脸,冰冷若千年的雪山,一阵阵的寒气,阴的让人打心眼里发颤——这样的极怒,臣子们见所未见,一个个人人自危,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刻成为他们父子斗法的牲牺品。 他们只听到皇帝寒声又扔出了几句极为凶狠暴戾的话: “三什么思?迁什么强?死可错杀一千,不可杀一人,这事关系江山社稷。前朝已示警,本朝既已发现妖孽行踪,自当杀之而绝后患,这是每一个子民不可推脱的责任。 “萧缙,还不快动手,别拿那些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来转移视线,以达到替这个妖姬推脱的目的。 “你若敢有半分维护,便是对朕的不忠,对西楚的不忠…… “你这想要背叛家国天下吗? “萧缙,你最好给朕好好想清楚了:一个不忠于朕的皇储,一个不以江山社稷为重的太子,朕要来何用……” 一句又一句,皆在施加压力,声声句句,皆在逼迫,倾刻间就把萧缙也踩压到了脚下。在这种情况下,萧缙若还执意和司六共存亡,就是引火*。 “四哥,杀了她吧!” 小皇帝突然冲了上来大叫了一声,一步一步逼近: “国之妖孽,死有余辜。你还在犹豫什么……杀!” “杀……” “杀……” “杀……” 小皇帝带了一个头,众臣子齐口呐喊,一致要求处死这个“妖女”,将来的事,谁顾得上,反正顺着喊就一定错不了就是了。 “你要是不肯杀,那便让开!左右龙卫听令,怀王优柔寡断,你等替上去将妖孽给斩了,将怀王拿下,押其回府反省去!” 萧恒忽然大声喝令,加重了威逼的力度,那语气第一次流露出了对于怀王的失望和不满,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臣子们在底下满头大汗:至尊到云端,或是至卑到尘埃,有时,只有一线之差——伴君如伴虎,在这里得到一种良好的体现。 “是!”四龙卫是萧恒身侧最最心腹的暗卫,一直一直守在他身侧,闻令,应声跳了出来,冲怀王飞奔而去。 “皇上真要这么一意孤行吗?” 怀王拦在前面,静笑的反问。 “萧缙,你这是冥顽不灵,被这妖姬彻底迷惑住了……立刻,拿下!” 萧恒再次下达皇令。 时,四龙卫将萧缙团团包围,其中一个抱以一拳:“怀王殿下,请把这妖姬交给我们,或者,您亲自动手……” 或者是被皇帝逼急了,萧缙在想了想以后,终于还是提起了那把剑,缓缓转身,将那锋利的剑锋对准了云沁的心脏,面无表情,刚才的笑容已经完全收了起来。 云沁觉得自己整个儿就如同被一盆当头的冰水给浇了一般,从头到脚俱冷,刚刚听到那句话而翻涌起的异样情绪,如潮水一般退去。 她勾了勾唇角,看着那锋利的剑,二十一年前,在现代,龙奕用枪孔对准自己的场景,就这样诡异的浮现在脑海。 那一天,一颗子弹,穿透了她的胸膛,其实,她没有死,因为她的身体构造与人在不同,别人的心脏是在左侧胸膛内,而她长在右侧。子弹的穿透,强大的力量,引起震伤,大出血。若是能及时救下,保定不会死。结果还是死了,其中道理,她至今还没破解。也许从此将成迷。 今日,只怕又是她的死期。 云沁淡淡的看着那么闪着寒光的剑,能从萧缙逃脱出去的,这世上,有几人? 也许秦逍可以与他一决雌雄,可惜他不在。 也许阿群可以与他一比高下,但他没有这么做。只在那里沉沉的看着,不敢越雷池一步。 今日,他们是逃不出去的。 与其一起死在这里,不如保存实力,以后还能替她报仇。 也许,这是他的想法。 当然了,她的这样一个假设,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阿群,那个相伴了她近五年的人,刚刚急声切语的劝她离开,现下里,他退怯在边上,任由她陷于危险之中。 原来,这份情谊,也不过如此。 她冷冷的讥笑了一个,现在,她算是看穿了,生死面前,利益面前,果然什么都靠不住。 阿群是这样,萧缙也是。 这个男人,之前,还说要她做他的女人,诚恳的让她信他,如今,举剑相对的也是他。 幸好,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情份,要不然,真得伤心死。 然,不可思议的逆转,却在下一刻令人乍舌的上演—— 便是那眨眼之间,四个龙卫的大刀,被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尽数被削断,满地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作响。 断他们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萧缙。 紧接着,他飞身一纵,身如展翅之鹏,疾快的奔去,一把将新帝拿为了人质,将手上长剑架到新帝脖子上。 众臣子一阵惊呼:谁也没料到怀王会突然发难,倒戈相向。 “萧缙,你这是想造反了是不是!” 萧恒勃然大怒,寒声怒斥,那声音震得整个地宫嗡嗡嗡,回声朗朗。 云沁也微微一呆,心头深深一震:在这生死紧要关头,他放弃了江山帝位,选择与她共进退。 萧缙不想和这人多废唇舌,带着脸色惨白的萧译往回走,动作飞快,同时,岳离和杨固飞也似的架起受伤的司靖聚拢过来,就好像,这一系列的举动,曾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的熟稔。 “跟我走!” 在退到回云沁身侧,他只低低叫了一句。 云沁本能的选择信任,随着他稳稳的往后退:那边其实是一条绝路:那一隅之地,摆设的如同闺阁之中。刚刚小皇帝说过,那地方暗藏机关。不可乱碰。 可这一刻,萧缙就带着他们一干人往那个地方退过去。 他想做什么? 自寻死路吗? 云沁在想这个问题,人已经踏进那一方铺着红毯的书香之地,极快的,萧缙放开了萧译,转过头来沉沉看了她一眼,而后,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低低叮咛了一句: “站稳了!” “……”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云沁,下一刻,就觉得地下一动,整个地宫莫名的一阵地动山摇,而后,他们所站的那块地方噌的往下一沉,眼前,赫然一黑,下一刻,她扑进了那个带着皂角香的怀里。那铁臂似的手臂,稳妥的将她抱紧着,令她不至于因为突然的下沉,被惯性震倒。 她的鼻子碰的一阵疼,想站起来,抬头时,只看到了他那刚毅的下巴,正顶着她的额头,他们,那么亲密的靠在一起,她的心,又咚了一下,眼风再一带,但看到,头顶处正有什么密合起来,上面有人在吵吵嚷嚷。 有个怒气冲天的声音很清楚响亮着: “别她跑了!国之妖孽,今日不除,来日必大乱天下!射箭!乱箭射死!通通射死!” 这是楚帝萧恒的命令。 云沁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好一个暴戾的皇帝,为了处死她,居然打算连同萧缙一起处死—— 他不是他最最宠爱,最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么? 如今,居然为了一句国师的一句话,不顾了他儿子的性命。 她忽然想到,萧缙给西楚建下的那些大小不一的军功,轻易就叫皇帝给抹煞,这可不像是明君所为,而世上的人,却又都知道皇帝还是颇爱才的——一个爱才的帝王如此的不给自己膝下最最优秀的儿子留活路,这说明了什么? 这个皇帝,直接目的是为了弄死她云沁,而间接目的,却是为了弄死萧缙。 想法有点不可思议,她先把自己吓了一大跳,而后,渐渐觉得,这个想法并不是异想天开,于是,顿时冷汗涔涔—— 一箭双雕。 这个萧恒,为何要如此对付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儿子? 是因为这儿子功高盖主,令他不安心了? 不,云沁认为事情远远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一念万种,思量间,他们已被黑暗所吞没,那幽深的通道,也不知将要将他们送到何处,前途又如何? 但,这一刻,她并不生急,生也罢,死也罢,心态无比的坦然,甚至于没有想到云歌儿,一切,听天由命。 急剧的下滑,似乎是沿着特定的轨迹在运行,过了一会儿,伴着一声巨响,眼前陡然一亮,一阵寒气突然冒上来,他们似乎着地了,寒意告诉云诉,他们抵达的这个地方,或有玄冰,或有寒玉,空气冰冷。 四周很安静。 云沁发现自己整个儿埋在男人的怀里,她紧张的将他抱紧,而他则牢牢的将她护在怀里,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处,黏合的就像是一个人似的。 莫名的,脸,就烫起来。 “抱够没有,还不快点放开!” 她低低挣扎起来,娇脆的声音在这个宁静的环境内,显得特别的清亮,话里,有羞恼之意,很淡很淡,在语气里散发开来—— 男人和女人的拥抱,她不是没有过,没有***的拥抱,朋友式的拥抱,她有过,那些与她一起奋斗的伙伴,司靖,阿群,罗成,还有别的什么人,在胜利的时候,抱一个,是彼此之间他享成功和喜悦的一种方式。 独独这个男人,叫她感觉很不自然。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有着一种叫强大的破坏力,很容易破掉她的心理防线,所以,她对他越发的敏感,于是,就越发的想要避着她。 * 萧缙没有放。 这一刻,他如何舍得放?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他太需要将这个女人抱在怀里,好好感受一下她鲜活存在的感觉,那些才被唤醒的属于前前世的记忆,也需要用这一种肢体接触来抚慰一下。 可事实上,在历经了三百年的苍桑后,对她的思念,又岂是一个拥抱就可以补偿的! 待续! 第七十四章,惊呆,他是龙奕 (必看) 但这一刻,他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只想这样抱着她—— 这一刻,他太清楚,怀里的这个女人,以自己的防备太深——他要是敢越雷池一步,她就敢轮起拳头狠狠揍扁了他。麺魗芈伤 嗯,他不想在她心里留下登徒子的不良印象,那么,就这样吧!“ “不够!怎么可能够?乖乖别动。再让我抱一抱,就一小会儿……” 他的手臂,收的越发紧槊。 他说的很轻,很柔。 * 云沁一怔,他的嗓音像极了龙奕,真像—器— 龙奕也喜欢抱她的,在每次亲完她以后,就那样静静的拥抱着,一个一个细绵的吻落下来了,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他呵护着稀世珍宝,那颗不听命的心,会因为这样的亲吻和拥抱而一点一点的沉沦,醉倒。 云沁闭上了眼,感觉着,比较着,想像着,她曾深爱的他。 萧缙的一句轻喃细语,就令她遐思不断,一个神似的声音,勾起她多少思念。 这一刻,她的心,扑扑扑的乱跳着,只觉自己的身体,被有力的包裹起来,他身上的热量,传递过来,就像一张网,将她团团包住,暖暖的,叫她觉得舒服,又心惊肉跳:这种感觉,真的好像,那力度,那感觉,太能迷惑人。 她的脸孔,不由自主的发热起来,那种被龙奕抱在怀的诡异感觉,强烈的将她吞没。 还有,头顶,有几个吻落下来,很轻很轻,带着浓浓的疼惜之意。 她不止脸红了,而且,还生出了鸡皮疙瘩。 这个陌生的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冒犯她? 她挣了几下,咬着唇,额头顶在他的胸口,能感受到他那有点异样的脉动,他的心跳,那么快—— 啧,他这是紧张,还是精虫进脑? 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真的是因为喜欢? 若是喜欢,这种喜欢,是不是来的有点太没头没脑。他们之间,好像还没有更多的交集…… 萧缙果然只是抱抱,没有其他不规矩的举动。 或许是因为挣不脱,或是他还算君子,于是,她干脆就不争了,嗯,就当是表示一下对他刚刚没有舍弃她而作的嘉奖吧——那一刻,她的确有点被他的举动震惊了一下。 对于江山为重的男人来说,刚刚他的选择,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惊怒了皇帝,惊骇了满朝臣子,惊呆了她。 他是战场上,叫人闻风丧胆的怀王,多少贼人死在他手上,二十一年来,他机关算尽,建功立业,最终的目标就是那张龙椅。 他的所有梦想,所有的抱负,原本可以就这样得到:只要他杀了她,一切不再是问题。 皇帝便是这样许的诺。 不管这个承诺里,有没有陷井。 当时,只要他遵从旨意,那皇帝就抹不开那张脸,就得立他为储君。 至少当场,所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锦绣前程。 可是,他没有。 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令自己陷入绝境——江山与美人之间,他选择了后者,这个决定,真的很疯狂。 又或许,这也是皇帝想要看到的结果。 萧恒既然知道她是司六,就一定知道她是冒充的慕容瑶,也许,还知道她就是云沁,如果知道她是云沁,却不顾一顾秦逍的面子,还一径要弄死她——那其中的意味,就越发的可怕。 刚刚,萧恒曾令萧缙亲手杀掉她! 要是,萧缙真这么做了,会是怎么一个结果? 会树强敌! 秦逍和萧缙,就此成为敌手。 她猜想:依着秦逍对于她的在意程度,一旦知道她被萧缙弄死,只怕会在两国政交上施压——那个人,强悍着,有可能会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两国关系紧张了,萧恒所允诺的立储君之事,只怕就会搁置。为了息事宁人,萧恒有可能让萧缙做那替罪羔羊。 也就是说,到最后,萧缙与储君之位,还是会失之交臂。 要是这样想,楚帝的心机,就太可怕了。 奇怪啊,他为何要如此拐着弯的要除掉萧缙,她想来想去,想不通! 这对父子,暗中在较什么劲? * 这一刻,萧缙感觉来自她身上的抗拒力量在变小,他重重吁了一口气,心情是愉快的。 不止,他对她有感觉,她对他也有的,只是,她一直在抗拒——因为在她的感觉当中,他不是那个她想像中的的那个人,所以,她牢牢的关着心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五年前啊,那一场邂逅,令他们匆匆遇上,又匆匆错过,以致于令这五年光阴虚度,在无尽的相思中受尽折磨,以致于害他错过了囡囡在她身上初显怀到生产,到渐渐长大的所有过程。 这一刻,他紧紧将她抱住,从此以后,不再放手。 这一刻,萧缙心里,被满满的柔情所淹没,为自己的心动是她而欢喜,三百年前,他曾在她遗骨面前发誓,若有来世,他会还她一世情缘,以回报她舍身相救。 是啊,原来他便是三百年前,沧国燕族的流落在外的长子龙奕,当那只白虎化作一道光钻进他身子的那一刻,那些被陈封的记忆,点点滴滴涌上来,不是全部,只有零零碎碎的,但已足够。 这个女人对于他的好,他铭记。至于其他,他记得不多。现在,他也不想去考虑那些过去,只要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喜欢的就好。 嗯,他低低一笑,心情无比的舒畅。 三百年前,不曾喜欢,三百年前,他喜欢的是凌熙女帝金凌,三百年后,终能遇上,喜欢上,这便是一件皆大欢喜的美事——他不排斥,一点也讨厌,欣欣然接受了这样一种转变。金凌有燕熙,而他会有他该去守护的女人。 琉璃,你用你一命护我,今世,我用我一生护你…… 萧缙那冷峻的眸子,泛起一种异样的柔光,放开了她,而后惊讶的发现她的脸上,有难为情的红潮,虽然这易的模样不怎么样,但是,娇艳的味道还是浮了上来。 他脑海里浮现了三百年前的模样:清冷飘逸;而在中国,她的美丽,冷静又充满智慧,哪怕面对危险,也不露半分胆怯之色;在这里,三百年后的九洲西楚,她是狡猾的,百变的,是难缠的,理性到可怕的……独独不知道女子的羞涩为何物? 真是难得啊,会脸红!他看着,觉得很有意思,玩味的一笑,刮了刮她的脸,逗起来: “咦,你在害羞,你也是喜欢我抱你的,是不是?” 依着她的脾气,听得这话估计要恼了:这女人,可不爱其他男人抱她,他这么扭曲她,她肯定不高兴。 但是,他就想逗她! 云沁一楞,果然恼羞成怒。 哼,她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臭小子,老虎不发威,还当她是病猫。 云沁很利索的提脚,狠狠踩他——丫的,没用,他轻易就躲开。 云沁屈起膝盖,踢他下跨骨——NND,又没有用,他缠上她的双脚,牢牢夹住。 可恶。 这混蛋,早早就在防备她,将她扣的死死的。 “呵呵!凶婆娘,还死不肯承认!” 男人还闷闷的在笑,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如今,身陷在这样一个局境,他反而还有心思***,这家伙的的大脑,是怎么长的? 她的脸,红红的,气鼓鼓的,也不是羞的,恼的,还是被他气的。 萧缙凑过了头,神情有点小小的得意,笑的那么欢喜,目光带着满满的欣赏,欣赏她脸上难得一见的女儿娇态—— 这十八年来,他可没见过,太想念那种表情了:含羞带嗔,薄怒生俏,唉,就是模样,有点那个了…… 他想到了杨固给弄来的云七的画像,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俏佳人……美的那个倾国倾城…… 唉,真是遗憾,现在不能扯掉她脸上那两层伪装,一睹其真容。 嗯,也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的。 他又笑了笑,心情愉快之极: “哈,不管是十八年前,还是十八年后,你的功夫,始终比我差了一点。还好老天是有眼的。要不然,这么凶的婆娘,我哪敢娶?真若是娶了,还不得被打得每头包……还好还好……” 还好,他总能把她吃的死死的。 这味道,不错! 云沁咬牙瞪眼,横眉竖目,想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滚!!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等等! 她突然顿住,刚刚他说了一句什么来了:十八年前,十八年后? 真是笑话,十八年前,他们才三岁好挖,怎么可能认得! 十八年前,他的生活中只有秦逍,可没他萧缙。 她疑惑了。 “是吗?” 他目光闪闪: “你要是真不想嫁,怎么还肯替我生了囡囡?你不是说你这辈子只喜欢囡囡的父亲吗?琉璃,这话,我可是亲耳听到过的,千万别耍赖!耍赖的人,容易遭雷劈,我们得实话实说。坦诚以对。” 他似笑非笑,脸上闪着异样的亮光,看着那个恼怒的假小子。 云沁不屑的神情在听到“琉璃”两字时,惊愕的瞪直眼,就像看到了怪物一般,傻了眼,闪了神。 好一会儿,才急急忙忙用她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惊问: “你……你叫我什么?” 琉璃? 这名字,已经好些年没有人叫过了。 偶尔,她做梦的时候,会记想起五年前那一场欢情,那在意乱情迷当中,男人带着她在***里游走时,曾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叫她“琉璃”,霸占了她感官上所有感觉。 那一刻,稚嫩的身子承受着他的掠夺—— 是的,这个可恶的男人,曾狠狠的在她的身体上,在她的精神上烙上了属于他的印迹,令她再也不能忘记,然后,残酷的消失不见,留给她一种刻骨的绝望,那种疼痛的滋味,直到如今,依旧那么的鲜明。 “我在叫你琉璃!” 萧缙轻轻的道,收起了那一层痞痞的不正经的笑,认真的看着这个处于震惊之中的女子,无视身边那一张张正瞅着他们看的眼睛,一个两个,都是惊怪的——他不想理会。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满满的全是她,很一个表情,他都有细细的收集在眼里。 原本,想要回去再说的,但他忍不住了,喜爱的女人就在眼前,还一径的想逃开他,这太叫他受不了——他不许,他需要她与他一起并列作战,而不是闹内讧。 若一直不捅破了这一层纸,她会一直抵抗,她对他,没有信任。 或者说,那信任,太过单薄,任何一个冲击,都会有冲垮他们之间的基础。 萧缙贪婪的盯着这个女人看着,一点一点低下头去,几乎要碰到那微微颤抖的红唇,才吐出带着茶香的话来,去***乱她的心神: “我叫你琉璃!琉璃琉璃琉璃……嗯,其实,我更应该叫你作秦墨的,那才是你的本名。啧,你这女人呀,一直以来,你就爱骗人!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那边。每一次,总是你先来招惹我!这一次也是。琉璃,既然招惹了,那就得对我负责到底……咱们这辈子,注定得守在一起。” “你……你是……” 云沁倒吸着冷气,吸进的是属于他的男子气息,满眼的不信,最后两字,竟失去了说出来的勇气,心脏鼓鼓的乱跳起来,砰砰砰的,那声音在反问:可能吗?可能吗? “嗯,我是!好久不见,真的好久,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有十八年了……五年前,我失明,没能看到你……把你弄丢了……错过了……琉璃,我居然会把你弄丢了……真的是太糟糕了……” 他轻轻的叹,将唇紧紧的贴着她的额头,烙下一个滚烫的吻,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对上她惊错的眼: “可是琉璃,我一直在找你,找啊找的……就是找不到。五年多了,我一直不相信,老天爷会待我如此不公,既然我们能来这个世界,既然我们能遇上,怎么可能就这么的缘薄……瞧,如今,终于找到了……”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往她眉心又印下一个吻,他的喉结那样滚动着,他与她额头顶着额头,微微笑了出来,喜悦之情,尽数洋溢在脸上: “老天还是有眼的。瞧,那个叫人喜欢叫人愁的女骗子,乖乖来自投罗网了,又想到我身上行坑蒙拐骗这一套伎俩了……恶女人,真是个恶女人,这一次,你又一次成功的撩拨了我,又一次害我为你蠢蠢欲动,叫我为你神魂颠倒,琉璃,你说,你生来是不是就是来克我的……每一次遇上你,我就会栽在你手上……被你耍的团团转……” 她张大了嘴,不敢相信,无法相信,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一具被烧成了焦碳的尸首,是一枚套在拇指上的玉扳指——血液,在这一刻,在血脉里燃烧起来,疼痛起来,那一幕,留给她的记忆,太过于悲痛和沉重的伤——以致于后来每回想起这个事,心,就像裂开了一般,皆是血,无法修补,缝合……除了痛,就是累累伤…… 她曾想过,自己看到的那具尸首会不会不是他——像他那样一个人,那么的精明能干,那么强悍,怎么可能死的那么惨烈?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从云家堡里逃出来过,想再寻找一些蛛丝蚂迹,以证明自己收殓起来安葬掉的那个人,不是他。 现实则残忍的打破了她的希翼。 如今,她几乎不再心存任何希望,对任何男人都死了那样一份心。他却再度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搅乱了她心肠,轻声唤着那个已经被沉封在心底的名字——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听到别人叫她“琉璃”,或是“秦墨”了。 是的,他又出现了,以另一种身份,一个崭新的形象,来挑战她的接受能力。 “你……你……你……是龙奕!” 她声音颤着,很简单的一句话,就是没办法说完整,她深吸了一口气,压着那鼓鼓而动的心脏,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将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一幕给消化掉: “你……没死?五年前……秦山关上……那个人,那个人不是你……” 第七十章,吻,情深不寿 语气是极度震惊的。麺魗芈伤 她的思绪,也在那一场突来的骤变中来来回回的回顾。 那场大火,那场屠杀,那一场混乱,多少人在那一夕之间死的惨烈,魂飞九天。 那一夕,整个村庄是血,是焦碳,弥漫的是浓重的死亡气息…… 那些过往,她刻骨难忘榕。 她记得,也是在那一天,她开了杀戒:以虚弱的身躯,运用巧劲,第一次斩杀了数个蒙面人。 当时,滚烫的鲜血喷染在她的脸上,身上,覆盖在她的肌肤上,浓浓黏黏的一层,叫人心惊胆寒,毛骨悚然。 当时,她看着那些个护卫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她除了奋力一搏,别无他法——人在绝境,什么事都能做,十五岁的她,十指葱白不染尘埃,却在那日沾满了鲜血,只为自保,活命孥。 那一刻,她真心以为自己在劫难逃…… 惨叫声,垂死挣扎声,死亡之声,那么深刻的烙在了她的记忆里。 一幕幕的腥红,一幕幕的火烧,一幕幕的血肉横飞,被定格成永远的触不得的惊悚疼痛—— 这一刻,从记忆里抽身出来,她的呼吸,微微的急促,声音是嘶哑的,那里压抑着深埋的害怕,烤成焦碳的男人,是她挥之不去的恶梦。 “是,我没死!龙奕还活着。萧缙便是龙奕,龙奕便是萧缙!” 苍劲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手心上接触到的异样的灼热感,灼到了他的心,只要一想到这五年来所承受的一切,他就痛。 所以,他想用自己有力的声音,来宣告他的存在,想以此来抹掉秦山关上那些可怕经历在她心灵上所烙下的痕迹。 “可是,可是你怎么没死?我,我明明看到你死了……就那样,烧成了碳,浑身黑不溜秋,头发烧没了,脸孔烧毁了,衣服烧尽了,那手,那脚,都是焦碳,一碰,脆生生就能折断,就能被捏成粉碎……还有,那手指上的扳指,你的那枚扳指……我亲手摘下来的……为此,我弄断了一根焦手指……不对不对不对,你若没烧死,那被烧死的那个人,是谁?是谁伪造了那样一个假相?是谁,想让我以为你死了……” 她有点语无伦次,有些激动不可自抑,思绪,突然就混沌了,迷惑了,脸上泛起一层层的神情: 有惊异的反问,语气是那么的难以置信。 有无助的心痛的陈述,当年看到的种种,曾令她痛断肠,如今忆起还是这么的肝肠寸断,哀痛难掩。 更有咄咄的惊怪,怀疑,是谁制造了那样一层迷雾。 他居然没死。 这真是一件大喜事。 惊天之喜。 她激动他的没有死,高兴他还活着,终于,她可以向囡囡有所交代了不是——那个一心想要一个父亲的娃娃,终于能总愿以偿,囡囡得多高兴…… 是的,这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是那么的强烈,这么的难以言表,同时,也是凌乱的…… 是的,萧缙面色微微一沉,五年前的那些事,的确古怪,能瞒过她,能耍了他,那是怎样一群人,能将他们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拆散,以后,的确需要好好的查,非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至于现在,他无从知道这当中的前因后果,也不是该细说这些的时候。 他的手指,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扶上她的发,细腻顺滑的手感,在手指淌过,他轻轻捧着这颗有点迷乱,又显的惊喜交加的脑袋瓜子,抹出一层明亮的笑,低低的,柔柔的说道: “现在我们不去想这些事,那些事,好复杂,以后,我们再去慢慢的整理……现在,别去管……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他凝睇着面前这张脸,声音越来越轻,他的脸,倾的也越来越低,在她还没有从惊呆中回过神来时,她的唇,被他含住…… 这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 以吻,来一偿思念。 以吻,来慰藉心头的焦虑。 以吻,来宣告对她的情思绵绵。 十八年前,生死一别,他一直在等着这么一天:可以再遇上她。 他曾对自己说过,要是能再遇上,他会狠狠的爱她。 五年前,他们终于在秦山关上遇上,可时机是那么的糟糕,才重逢,又离别,一个假相,令他们各奔东西。五年来,他们在无望的想念里承受煎熬。 直到如今,才终于再遇。 那深藏的情思,如何能不爆发? 多少年悠悠岁月,都在指间滑了过去,若这十八年的思念,还不算浓烈,那三百年前的生死相随,算不算情深义重—— 虽然,他现在不能完全记起三百年前曾发生过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所有种种,皆是因为这个女子,所以,才会有林若情和秦一诺所叮嘱的那些话。 三百年前,他定是喜欢上了她的,否则,金凌和燕熙如何造下这样一座祭坛,来促成他与她的来世之缘。 还有,在现代所发生的种种,他一眼见到她,就再也移不开眼,若不是因为前世有过一段刻骨铭记的爱,再世为人,如何就能一眸倾了心…… 三百年的等待,两年时间的相遇相恋,而后十八年的寻寻觅觅,这样一份感情,天上地上,再难寻。 他吻,以偿思念之浓烈。 肌肤相亲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她整个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一刹那的抗拒,但,也仅仅只是一刹那,便柔若春水。 他细细的吻着,不放—— 这一刻,她不记得三百年前的事,但记得现代的事就好,那些光阴,也够浪漫,除了后来在别墅,他们相处的一直很合拍——就连吻,也是最佳搭档—— 他的身高,她的身段,她恰到好处的嵌合在他怀里,而他一低头能就吻上。天造地设一般的合适。 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很用心的吮着,轻易就滑了进去,和她惊颤的共舞。 * 云沁心头震了震,被咬到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温情款款,想到了曾经拥有过的流金岁金,想到了囡囡那甜美的小脸,孩子曾低低的拉着她好奇的问:“娘亲,我有爹爹吗?” 他是龙奕,他是囡囡的父亲呵……她一直在梦里梦到的人。但梦里,她常常梦到的是他化作了厉鬼,浑身是火的在那里惨叫,脸孔烧没了—— 每一次,她都从梦里惊醒过来。 这一次,不是梦,只是那张脸孔变了:俊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云沁直直的看着他,在那双温柔的眼瞳里,她看到了自己无助迷乱的影子,她的抗拒,被他的力量消融掉了,然后,彻彻底底的,在他怀抱里,瘫软,身若浸润在春水里,一***柔柔暖暖的春水翻起来,将她淹没了去。 熟悉的记忆,就这样漫上心头来,令她迷醉在其中。 她记得的,他的吻,总是很绅士,很温柔,偶尔才会有急风骤雨式的吻,偶尔才会失控,然后在几乎要失控的那一瞬间重新控制自己的冲动,会温存的吻,让她觉得自己是他心爱的女人。 那些日子,他们是情侣,戴着伪装谈恋爱。 她冷静的接近,他笑吟吟的亲近,两个人在一起,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生活习惯,都是那么的合适—— 他喜欢晨运,她也喜欢锻炼。 他乐衷各种极限运动,她也喜欢各种惊险刺激的冒险。 他不喜欢应酬,闲的时候,在家研究各种数据,她也爱在休假日,躲在家静静的徜徉在知识的殿堂,而不去理会各种琐碎的杂事。 他爱去旅行,开着山地车,各种寻找生命的足迹,她愿意去世界各地,吸收各种新鲜的养分。 他爱机械,喜欢造创发明,她喜欢枪械。 他不摆架子,走到哪里,就会到那个地方的孤儿院走走,愿意为孩子们的未来,尽一些绵薄之力,而不留其名;她随意追随,一起往那种贫困的地方,体验生活,一点一点被他感动,一点一点就迷失了自己。 可,那时,她一直不知道他对她,究竟怀了怎样的心思:这个男人从来不曾说过“爱”这个字眼。就连求婚时都没说过。 她曾问他:“为什么要娶我?”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和你在一起,挺舒服。没有压力,惬意。既然志趣相投,结婚,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怎么,你不愿意?” 这样的求婚,有点太过冷静—— 可,这样的话,这个男人,生平只说过一句。 就如同当初,他淡淡的牵她的手,淡淡问“要不要问我女朋友……”一样,很淡寡,却足够让无数女人神魂颠倒。 从开始接近他的第一时间开始,她就知道他是与众不同的,在接受做他的女朋友开始,她就不断的提醒自己,别爱,别动心,别在这一个任务里入了迷,别在抽身的时候,遗落下自己的心。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会为他织毛衣,会为他洗手做羹烫,还自欺欺人美其名为:为了任务,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为了打入更深的龙氏内部,她要全力以赴。 明明是在演戏,可是演着演着就入了戏,全心以赴的下场是,在被子弹洞穿的那一刻,眼泪汩汩的落下,倒地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痛,感觉到了脸上的湿意,偿到了心碎的滋味。 那一刻,她心痛自己的付出,心痛他的无情,无法释怀,这一场看似甜密的爱情,最后成了是一场你骗我骗你的间谍游戏。 她该死心,她该放下,可哪怕她死了,心里还是想着他,那凶狠的致命的一枪,他如何能含着笑打出来,那么的冷酷无情:前一刻,还在床上温柔的缠绵,后一刻,就能毫不犹豫,一枪穿膛。 心动的后果,是被撕裂了心肠。 那一刻,她真的是痛心疾首。 可是,养母说他从来不曾背叛过她。 养母说他死的比她还要早。 养母说他们会一起重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若有缘份,终会重逢。 无疑的,那些话,很管用。 她怀着满肚疑惑来到九洲,成为云沁,从三岁开始,她的心里住进了那样一个男人。 那人份量之重,轻易就令她将宠她入骨的秦逍视若不见,以至于五年前,在第一眼瞧见“龙奕”时,会发了狂的去救他,为了救他而中毒,几乎一命呼呜,险些就那样睡了再也醒不过来;以至于这五年来,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走进她的心。 还记得,五年前,那几个昏昏沉沉的日子里,她时醒时睡,清楚的知道他一直守着。 终于清醒的那日,她睁眼见到的他,第一句问的话竟是那么的俗气: “龙奕,你的心里,可有我?” 这样的话,完全失去了她平常的那种洒脱,满满的流露的尽是患得患失的小女儿情怀,在事隔十八年以后,在初见之时,问的那么的急迫,可见她放在他身上的心,有多重…… 她记得,当时的他,因为这句话,微微一怔,呼吸是急而窒的,他吻上她的额,哑着声音答: “有。满满全是。” 他说:“琉璃,我找你已有十二年!” 那一刻,她不知怎么就泪如雨下,满腹的委屈无法倾诉,含糊中低叫: “你欠我解释!你欠我解释!” 那一枪的理由,是她最最难以释怀的痛点。 他扶她,抱她,亲她,点头,说: “该的!该的!等你身体好!” 那一天,她初醒,身体是那么的弱。弱到说几句话,都觉得困难,的确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听他的解释。 后来两天,他一直寸步未离。 而她一直在昏睡。 睡梦里,她能感觉到他时不时会抱起她,吻她的发,她的脸,她的唇。她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那种失而复得的珍惜感,是那么的明显,令她觉得,他真心也是爱着她的。 这一点,令她很开心。 或者是因为心门轻易被他打开了,以致于在后来的某个晚上,在她睁开清亮的双眼,终能和他比较不废劲儿的说几句话时,在被他吻出火来以后,没有任何抗拒的就和这个男人有了夫妻之实,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做了他的女人。 很不好的一次经验,可她没有后悔。只是心痛! 心痛再次睁开时,面对的是一场混乱,一场生离死别,是一片支离破碎。 那种痛的感觉,伴着此刻,这个男人自爆身份而再度翻起,又伴着他的吻,而一点一点消退下去…… 她没有抗拒,闭上眼,五年前的被吻了滋味回来了,不论是阿刘,还是萧缙,都给了她那样一种滋味, 之前,她小小的不自在了一番:居然对男人有那样一种反应。如今才知道,原来都是他。 这一刻不得不承认,她喜欢这样的吻,能在不知不觉中抚慰她心头的怆伤…… 爱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这个男人,总能轻易点燃了她…… 她的脸,被吻的飞起了红云。 ** 萧缙很满意她的温驯,这份温驯,独属于他;这样一种女子的娇美,也独属于他。 他喜欢极。 十几年的等待,终成现实,三世为人,这一世,终能修成正果了吧…… 这一刻,他并不知道,他们拥有的不仅仅是三世。 后来,他才知道,他们的故事,并不因为重逢,就圆满的告以段落,而仅仅只是刚开始。 *** 汗滴滴,好不容易,终于又写了一个吻,真是内牛满面…… 第七十五章,娇嗔,柔情似水 (一定要看哦) 有一件事,龙奕没能弄明白:祭坛,这一座建的富丽堂皇的地宫,为何将他的魂魄囚禁了三百年? 三百年前,他远去异族,曾经遇上过怎样的事,那些他都不记得了——但他记得,那四枚神珠,好像有打开时空门的异能,具体怎么弄,他又不怎么清楚了。麺魗芈伤 那些记忆,并不全,零零落落的,关于这个,嗯,以后,他得慢慢的研究,至于现在,能将这个女人抱在怀里,就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三百年前的遗憾,三百年后来完成,也算是对得起当年的誓言了。 到如今,他才知道,那白虎神珠,锁的是他半枚遗落了的情魄,以及星星点点不成片断的过去榍。 三百年前的愧疚,以及深藏在灵魂深处那些奇怪的疼痛,是喜欢的开始,而十八年前,在中国所经历的种种,则是爱的荫芽——这份爱,在不知不觉茁壮成长,若没有那场意外,他该要娶她了。 可惜命中注定有那么一劫,也因此令他认清了心之所衷,情之所系。 无奈,生死一别,异世再聚,这个过程是这么的漫长,而且,在这个古封建时代,他若想娶上她,可能还得花些心思的,娶妻之路不会一番风顺都。 他低着头认真的吻着她,管他顺不顺,这人女人,他娶定。谁也别想来抢。 他挑开她的唇,攻城掠地,去占领那令他神魂颠倒的世界,释放出忍耐了三百年的无尽情思,以宣告他对她的所有权。 嗯,若不是时机不宜,地点不宜,他会想索取的更多—— 一个吻,怎么够? 太不够。 分别那么久,喜欢那么久,思念那么久。 他的心神在荡漾,整个人被浓浓的的柔情所融化。 是的,他喜欢这一刻的她 太喜欢,太喜欢——收起利爪的她,是如此的媚人,愿意依偎在他怀里的模样,是如此的勾人魂魄。 他是萧缙,吻她,她就敢用拳头相向,管你是不是王爷,管是尊不尊贵,权倾天下又如何,不是对的人,她就嫌恶,就超级不爽,超想扁人——这就是她。 他是龙奕,吻她,她就没了抵抗,双颊生红,双眼生媚,是她心动的那个人,她便是一池春水,温柔的能把人毙死。 他微笑,满意。 非常满意! 非常得意! 非常欢喜! 也非常幸庆! 幸庆自己心动的女人,正是自己爱着的她。 他狠狠的吻她,享用着她的温驯,肆意欣赏着她因为他而沸红生羞的脸孔…… 嗯,哈,这味道,有点奇怪的:现在她是男儿装,一副“司六”的模样,这样的香艳,落到别人眼里,不知情的,一定会认为怀王疯了,竟对着一个男人,又咬又啃…… 这也太惊世骇俗…… 嗯,管他呢! 他喜欢。 不管她是怎么一个模样,只要是她,就行。 嗯,他恨不能整个儿将她吞进肚子…… 咳咳咳,不合时宜啊,不合时宜! 唉,那就再狠狠吻一个,暂时,也只能这样解馋了。 ** 话说这一幕,也的确,够惊世够骇俗。 一起来的几位,已经被这一幕彻底惊呆。 司靖呆住,瞪直眼,有点茫然: 萧缙叫云沁什么来了? 琉璃? 什么情况? 她还有其他身份啊! 看样子,萧缙和琉璃很熟啊! 瞧瞧,萧缙一喊这个名字,这丫头就变了一个模样,没了半点抵抗—— 他们提到五年前了,提到囡囡了:萧缙就是五年前毁了云沁一世清誉,令她未婚先孕的男人吗? 天下怎么有这么巧合的事? 杨固呆住,无语望天,不对,是望地宫顶,在心头叹: 缙兄啊缙兄啊,虽然知道你很情切,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好意思这么如狼似虎的吻人家啊? 你……你也太无视我们的存在了吧! 还如此讥渴,太丢你王爷的身份。 岳离呆住,想翘拇指:爷,您威武,居然把这么一个凶悍的女人,驯的服服贴贴—— 等等…… 不对! 五年前的事,和云七小姐有什么关系? 难道…… 他瞪大眼,想到了五年前那个彪悍的小姑娘:难道眼前这位,就是叫爷魂牵梦萦的小女子? 呃,完了,完了,完了,真要是她就是她,从此,爷将成“妻奴”—— 震惊的同时,他扶额轻叹,既为主子高兴,又为将来伤脑筋。 萧译呆住,猛吸冷气,稚气的小脸噌噌噌红起来,人家是正值春青期的小大人,之前太后还在张罗着给他娶后纳妃,小身板在一点一点长大,就是没有过实战经验——见是见过的,但四哥一直就是严谨的人,从不和女人搞七捻三,现在看着了,感觉有点怪。 这小子在心头叹: 原来四哥喜欢司六呀,两个男人,这样子,是不是太恐怖了……呃,好吧,他差点忘了:司六是女子……名气那么大,应该和四哥很班配。 他把头转了开去。 另有一个小侍卫也呆住。 这个侍卫是刚刚跟着一起跟进来的,其人表情是严重受伤的,相当痛苦的,面色是极度惨白的,双手紧紧的捏着手上的刀,纠其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而且还是怀王名份上的女人。 她不是别人,正是木紫琪假扮。 刚刚,场面失控,萧缙和乍现的太上皇闹僵,她二话没说,选择跟随在他身侧—— 今日,不管他是怎么一个结局,他生她生,他死她也死。 这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 这一刻,她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这么热烈的拥吻一个貌不出众的“男人”,那滋味,得多憋屈,多难堪。 她狠狠的咬着唇,连呼吸也是疼痛难忍的——王爷这么喜欢这个假小子,以后,她们这些妻妾,只怕都得靠边站了。 她的神情,岂是“哀怨”两字可以概括的。 几个男人则很识趣的别开了眼,不去打扰这一对吻得昏天黑地的男人和假男人,开始去打量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地下第四层:暗宫! 精巧别致。 整个地宫呈现半圆形,顶穹打磨的光滑可鉴,缀满闪亮亮的宝石,宛若一颗颗星星,四周是一面水晶珠帘,将整个圆型地宫与他们所站的地方隔成两个世界。隔着那珠帘,是遍地祭祀花,正怒放,花坛的正中央,安置着一块隐隐发光的大玉石,泛着袅袅烟气,一阵阵寒冷的气息从那边蔓延过来——这一块大玉石,长有一丈,宽有五尺,半人高,上半截的玉身上雕龙刻凤,下截是镂空的,雕琢的格外精巧细致,整块玉,几乎是完整一块打磨出来,不仅玉本身就是一件稀罕物,那匠心更是举世无双的。 如果杨固猜的不错的话,那块便是凌熙女皇当年让人从北冰洋的小岛运回来的那一块玄冰寒玉。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女帝大费心血的运来此玉,是想雕凿一具可保尸身千年不腐的寒棺,百年之后,便与皇夫长眠其中。 后来,随着女帝禅位离去,关于这块玄冰寒玉最终被如何被处理了,就成了一个迷。 如今,杨固看到这块寒玉,在这里出现,不觉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正要走去细细研究,他越看越觉得,那东西,很像是一具寒棺,也不知道里头藏着怎么一个东西? 他迈了出去。 “阿固,别过去!寄思花下有机关。你只要一踏上去,就会丢下陷井!整个地宫,不止有四层,暗宫之下,还有几重,乱蛇窟,毒箭阵,滚石,琉璜火焰坑……诸如此类的机关,极多,你若误闯,或者,下一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话的人,是萧缙,声音带着激情后的微喘,低哑。 杨固一听,背上就生凉,发寒,连忙缩回了脚,回头看到那个和他说话男人,眼都没抬一下,整副心神还在云沁身上,居然能留心到他? 他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脖子,乍舌了一句: “这么凶险,之前,你怎么没说?” “之前,我还不是十分清楚……现在清楚了。一旁待着,待会儿再跟你说话……” 说到最后,竟含起了笑,原因无他,怀里的女人害羞了,生恼了——唔,老婆很重要,得先把老婆搞定,这是最最要紧的。 杨固因为这句话,吃吃一笑,暧昧的不得了。 萧缙扯了扯嘴角,一双手牢牢的搂着她,忍俊不禁的看着怀里的女人,一吻罢,云沁的脸,红若朝霞,羞韵横陈,他看得越发的有趣,不由得就笑了出来。 刚刚,他一直觉得吻的不够,很想不停下来的,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意乱情迷的时候,得适可而止。 他喜欢死吻她的滋味,喜欢她倚在怀里的感觉,那么的软软柔柔,水似的,叫人整个儿也跟着柔起来,软起来。 但他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的眼梢那么一瞟,瞟到杨固想去探险,连忙叫住了他。 此刻,她在臊。 这份臊,臊得美,那眼神韵味,多娇,多媚,只是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 他笑,低下头,在她挺俏的鼻翼上咬了一口,然后冲她眨了眨眼,左看右看,叹起来: “这张脸孔有些碍眼,出去以后,别再戴人皮了,一层又一层的,咬上去,怪怪的……呵……” 说过最后,又是低低一笑,很愉快的笑声,很轻快,很短促,无他,女人恼怒的拧了他一下,腰际疼,这女人,下手可不轻。 “萧缙……” 她瞪眼,含羞含恼。 “嗯!” 他轻轻答应,饶有兴趣的看着云沁在自己的怀里沸红的脸,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在心里偷着乐,想着她先前伶牙俐齿,激辫雄辞的模样,此刻的柔情似水,显得是何其的珍贵,难能可贵。 “你……你找打是不是?” 她磨牙,转头看到,一张张神情不自然的脸孔冲他们睇过来,她的脸,轰的一下,彻底通红,臊的都无处去藏身—— 完了完了,这么多人在围观看! 他们当着他们上演了这么一场香艳的热吻。 没脸见人了! 虽说她是现代人,可是,在这种事上,还没开放到这个程度啊——她一直很注重*的,从未做过这么出格的事——龙奕以前也是这样的,做任何都很低调,问题是,现在这个做了王爷的某人一点也不觉得这个事是羞耻的—— “哪呢,我实事求是……你戴着这人皮,亲上去,还真有点别扭!” 正确来说,萧缙此刻很得意,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他的女人——这样一来,大概就没有人敢来染指了吧——唉,这个女人这么出色,太招男人们的青睐——一朵一朵桃花,还那么大,那么艳。以后,还得劳驾他一朵朵的掐。 “那你还亲!” “没办法,情难自禁!” 感觉到她想挣脱开去,他不觉又低低笑了,用自己的背挡住了那些人视线——好吧好吧,人家害羞,那他就照顾照顾人家的情绪一下。 她瞪眼,抬头,看到的是那张俊逸的柔情蜜意的脸孔,一时之间,好像没办法接受萧缙是龙奕这样一个事实,这张脸,之前,她一直在抗拒的——现在,忽然有了这样一种亲密,听着他听这种温柔款款的话,感觉上,又欢喜,又拐扭,这滋味,很怪。 “别动了,也别不好意思。这,很正常!这么久没见,再正常不过,别臊,别臊……” 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诉说,时不时亲一亲那圆溜溜的耳垂,扑着热气,令她忍不住躲,心里直恨。 “萧缙!” 她咬牙,被他抱着这么啃啊咬啊的,她的脸,丢光殆尽了,她气呼呼的直叫,生气自己轻易就叫这个混蛋勾起了情绪。 萧缙有趣的看着,这丫头,脸红红的,腮鼓鼓的,那小模样儿,真是动人之极。 唉,每番遇上她,他的定力,好像都很薄弱。 他有点心猿意马,含糊的应道: “在!” “少在那里得寸进尺。我们还有一大笔的账没有算呢!” 她沉下脸,前世的账,今世的账,那么多那么多的事—— 不可否认,能够再见,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但,开心是一回事,账又是另一回事。她与他,隔着很多问题,这些个问题,之前,因为他“死”了,她只好作罢。 现在,他既然好好活着,活的那个春风得意,那个左拥右抱,那个妻妾成群,那她得好好与他算一算,那些个委屈,可不能白白受了。 只要一想到他背着自己“娶妻纳妾”,不管里头他存着怎么一个想法,总之,这些个事,她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要不然,这五年,她和囡囡也太亏了。 她眯起眼,用一种很危险的眼神盯着。 萧缙微笑,他懂,任谁都会惊错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再度重逢——那么的富有戏剧性,娶妻娶了一个冒牌货,就不说了,这冒牌货还是自己“老婆”—— 哎哟喂,这里头的麻烦,真不是一点点。 或者,这便是缘份。 他一点也不慌,抚她的发: “你先别急着跟我算账,我们之间的账,以后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清算。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比较重要……真的……堂堂司六先生,这点忍耐力总有吧……以后,闺房内,我任由你算……” 说着,又偷了一记香,语气叫人面红耳热。 她忙推开他,捂住自己的唇,脸,跟着红了一下:丫的,这男人,现在还真是肆无忌惮呢! 她咬唇,什么叫闺房内慢慢清算? 她为何要跟他在闺房内清算? 靠,他还勾了勾嘴角,那表情有鬼,那么暧昧,色眯眯的—— 她的脸,跟着红! 咳咳咳! 实在是“闺房”两字,太容易叫人想歪—— 那些亲密,五年前的颠鸾倒凤,还有最近的他坏坏的戏弄…… 一幕一幕,翻过。 一次一次,栽在他手上。 怎么就这么倒霉? 她想板脸。 可是,这个时候,板脸好像有点矫情。 不板脸,又有点不甘。 凭什么叫这个男人吃的死死的,这么欺负人—— 但是,但是,她恼的同时,又是喜的—— 真心的欢喜,庆幸他没有死而生出来的欢喜。 那种欢喜,是经脉里膨胀开,吞没了那份恼。 于是脑上呈现了一种宜嗔宜怒宜喜的神采,一份别样的雌雄难辨的美,令萧缙微微看呆了眼—— 而后,轻笑,将她深深拥抱,低低的极为满足的叹息: “终于找到了!真好!想我吗?想我吗?我想了你足足十八年了!终于能好好看看人,好好抱抱你了……你再气再恼,我也要抱抱!” 天,这个钢铁似的男子,竟也会吐出这种腻死人的话来,她的气,她的恼,一下飞上了九霄云外。 在一怔以后,她很没骨气的,轻轻的环上了他厚实的腰背,也抱了一抱他,这个伟岸的男人,这个拥有着龙奕灵魂的男人,以后,她必须去重新认识他——而那过程,似乎并不难,她原来就有些动心的不是。 听得那突突乱跳的心脏,她忽然觉得很宁静,很安稳,就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飘泊的脚步,可以停下,可以去倚仗。 是的,事隔十八年,他们终于找到彼此,并且,他们依旧爱着彼此,爱情在他们心中开出了美丽的花,她为他绽放出属于女人所独有的柔情,他为她卸下一身伪装,扬起最靓的笑靥,只为她是他认定的那个她。 *** 第七十六章,萧缙,你是谁?(不得不看) “喂喂喂,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我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一地了……照顾一下我们好不好……这地儿就这么一块大,还不能走动,不行,汗毛竖起来了……受不了,受不了……” 杨固笑的调侃,引来其他几个男人低低的笑,都转开了头:非礼勿视! 那边,黏合在一起的两个人,个头小那个挣扎了一下,显然是难为情了。麺魗芈伤个高那个不理会,一劲儿抱着,才不在乎他的话。 “萧缙,我服了你了!哈!” 杨固又一笑,摇头,心下叹:冷漠的萧缙,遇上自己在意的女人,整体形象,完全走样,他想起岳离之前所说,关于五年前的事,那时,他还没有跟了他榍。 据说,是这么一回事…… 那一年,萧缙在外受伏,当时,岳离只带着三四个人在他身边——萧缙他这个人,艺高胆大,身边一般不带什么人,那一次,他好像是去东越办事,事情很秘密,过程很凶险,所以,易了容,带了几个人。 在回来的路上,遭一股不明份子追杀,三十四号人,个个都是受过魔鬼式训练的冷血杀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独。 战斗中,萧缙双眼被毒水,失明,紧急状况中,一个功夫出奇好的少女跳了出来,护她。 岳离说:“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一个劲儿的叫爷为‘龙奕’!” 依他看来,定是认错人了。 在缠斗过程中,萧缙挨了一剑,剑上有毒,情况很不妙,少女用自己的骏马,带着萧缙逃离,而后不顾一切,替他吸毒。之后,萧缙没事,少女被他的毒血所害,昏迷,危在旦夕。 当时,一起逃脱出来的岳离劝萧缙道: “爷,顾不得她了。追兵随时随地会来。您受着伤,我们势单力薄,不能久留异地……带着她,会有危险。” 本来一个素未平生的女子,死了便死,毕竟怀王的身份,比任何人都来的金贵,这不是以德报怨,在危机四伏的时候,必然有所取舍,人心皆自私,保着命,以后才能替“恩人”报仇雪恨。 萧缙不同意,紧紧握“恩人”的手,吩咐了一句: “召龙影卫,不惜一切代价,只要她活。听明白了没有!” 岳离为之色变。 萧缙第一次动用龙影卫,是为了救这个少女。 后来,十个龙影卫护着萧缙,带着昏迷的少女来到秦山关。 抵达两国边境,萧缙再也不肯走了,因为小丫头的情况越来越糟,而他知道秦山关上有个医者名为:怪易,医术不凡,性情却极为古怪,一般不轻易出手救人。 为救少女,他亲自去相请,受那医者百般叼难,最后也不知他用什么法子打动了那个怪易,得令他前来就诊。 也亏得有怪易出面,少女逃过了一劫。 为了她,萧缙不顾风险,留在秦山关附近一个小村落,所幸,他在那边有个秘密的小庄园,还有一些留守的侍卫,岳离说服不了他离开,只要带着人日夜不停的巡逻戒备。 那几天,他寸步不离在床头,日夜相守。 当时,萧缙本身状况就不怎么好。可谁也劝不住他。王爷死活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因为眼睛中毒,暂时性失明,他看不到她生的模样,便一遍一遍的问身边的侍女她的容貌,就像中了邪一般的,入了迷,一声一声唤她作“琉璃”。 这是岳离跟随怀王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对一个女人,如此疯狂。 岳离想起这事,就觉得不可思议,曾对杨固说: “以前爷对任何一个女人,再如何倾国倾城,他都无动于衷,纵然有个才情冠天下的凤小姐,他见了,也只是闲闲一笑。爷对女人,真是很挑剔! “我原以为爷对女人不感兴趣,这想法本和阿阳一样,经过这一件事,才知道,爷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琉璃。就是这个救爷命的小姑娘。 “可我奇怪,王爷既然喜欢这个小姑娘,怎么会不认得她的模样,还要一遍一遍的问别人。 “那小姑娘,真是小,个头都不及爷的胸,又瘦又丑又小……也不知爷喜欢上人家什么了……” 后来,那少女醒了,萧缙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岳离说的,他是第一次听见王爷,笑的那么的欢——那个笑是完全是打从心眼里发出来的。 后来,怀王被这少女破了童子之身——杨固听着就笑,这话是不是倒过来了! 后来,少女昏了,原因是房事过猛——杨固听着大笑,萧缙也有猴急的时候呢! 后来,怀王被怪易骂了一个狗血淋头:骂他到底是要她活,还是要她死,身子这么虚,你还行~房,还这么猛——杨固听着捧腹狂笑,一直很好奇,萧缙当时被骂的一脸尴尬的惨样,他得有多喜欢这个女人,才甘愿遭人骂:他这个人,从来是骂别人的份,别人有谁敢来骂他?而且骂了,还不回嘴,这样的怀王,真是太少见太少见了! 又后来,他们遇上了又一波可怕的暗杀。 这一次暗杀,那拨人来势汹汹,将整个村子全部封锁,而后,奢村,焚烧,百来号功夫绝顶的杀手,齐集出手。 萧缙眼见自己人力单薄,且陷在重围之中,能不能逃脱出去,没法说。 在这种情况下,他第一时间做的一个决定是: 令岳离他们带上功夫最最好的几个人,护着“琉璃”姑娘突围,自己则去当诱饵,去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并下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死令: “她在,你们在,她若出半点岔子,你们就不必再回来。” 岳离不肯接受这样的分配,誓死要护卫在他身边。 萧缙自是明白他的忠心的,但他还是固执己见,分析道理给他知道: “大岳,她是我的女人,如果能逃过一劫,她便是你的女主子。今日大劫,她没有自卫能力,你功夫最好,只能将她拜托给你。今日,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从此,这世上再无我了萧缙……” 岳离震惊,只好领命。但后来,他们到底还是在突围中被冲散了。 岳离带领的几个精卫,被一个个杀死,他自己身受重伤,差点丢了性命,可见当时的激战是何等的激烈。 岳离对杨固说过:“我这条命,还是爷派人来找时从死人堆人救回来的——我醒来以后,知道把人弄丢了,差点一死以谢天下。生怕爷殉情。好在,后来知道这姑娘没死!” 怀王萧缙,经此一事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彻彻底底的热衷于权利,不管是朝中,还是在军营里,他慢慢笼络起人心,一步一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将那些他原本不怎么看重的权,一点一点拿捏在了手上—— 萧缙从来不曾跟杨固提五年前事,那些事,已成为了他心头的禁忌,只有过一回,喝了一些酒,他才提起一些,曾说: “这件事,有问题,总有一天,我查出真相,倒看看底是谁想致我于死地——” 这五年来,他一直在查—— 这种查访一直在暗中进行,可始终查无结果,可见当年那件事,是何其的诡异。 如今事隔五年,再看五年前的事,越发的会觉得那件事,充满了阴谋和玄疑。 跟着萧缙一起经历五年前那场劫难的人,皆是怀王府跟去的人,最后只剩下了岳离,那些前来救主的龙影卫,是老主公派给他的,秦山关上,龙影卫,也折损了好些个人。 当初,萧缙以为那场暗杀是针对他的,如今,当杨固秘密查明当年那个女子,是云家堡的那位七小姐,且这位七小姐还以为萧缙已经死这个情况以后,再来看这件事,就得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审视。 很多真相,都被人为的掩埋,深藏,其中的道理,费思量。 再次遇上那个令萧缙心动的女人,这的确是够意外的,够叫人欢喜的。 只是,萧缙这种疯狂,还真是叫杨固叹为观之:美人和江山,他选了前者。 若是昏聩之主,杨固不会惊怪,惊怪的是这个萧缙乃是一个志向远大的王侯。 这个男人的心胸,比天还高,这个的男人的眼界里,没有一个女人够配他的。 他用二十一年清心寡欲的和尚生活,让所有跟随他的人清楚的认识了这样一个事实:怀王心比天高,不重***,一心家国天下。 其实,不是他不爱美人,而是那个女人,他一直没找到。 权位上的男人,都有很多女人,无论拿来平衡势力,还是传宗接代,女人的存在,多半是摆设,可以宠着,可以纵容,但不能过,女人不能防碍了男人前程。 当然,有例外的,有些女人,生来就能和男人并肩而站,三百年前便有这样的奇女子。三百年后皇宫里内的宁太后也是堪称是一个典范,但,宁太后再如何强悍,依旧逃脱不了深宫法则——女人,若衣服,对于男人来说,女人越多,面子越大。 这世间,的确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佳话,但那红颜到头来,也最多只是其中一件衣服,比如那岑贵妃,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在这个时代,若真有一个男人,为女人舍下功名利禄,这个女人,只怕就会被称之为祸水。 楚帝萧恒,以祸国妖孽之说,欲将云沁处死。 现在看来,这位云沁小姐果然有做祸水的潜质:身为是秦逍的未婚妻,却替萧缙生了娃—— 哎呀呀,这事儿,闹的大的来,以后只怕很难收场—— 杨固不得不叹一声,心头感慨无限,也玄奇这一男一女也真是有缘,时隔五年以后,居然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遇上,而且还拜堂做了夫妻。 “唉,原来缙兄也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时候!” “你这是在嫉妒羡慕恨吗?等办如今这事儿,出去后,准你告假,也去找一个——女人这种事,平常时候宁缺勿滥,时候到了说不定也就能遇上一个叫你魂牵梦绕的人了……” 抱是抱不够的,但萧缙终于放开了云沁,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又抚了抚她的发顶,才牵起她,很大方的走了出来——那脸皮厚的来,堪比城墙了…… 云沁的脸皮可薄的很,她低着头,咬着牙,想把自己手抢回来! 悲摧的是:抢不动! 就这时,听到了他说的话,立刻没好气的瞪他,讥诮挖苦: “喂,你有宁缺勿滥么?你明明一娶一大把好不好……还真有能耐睁眼说瞎话!” “咦,你吃醋?” 萧缙顿下步子,好奇的问,没半点忏悔的模样,相反,高兴的不得了。 刚刚的柔情蜜意,一下跑光了——这男人,真是轻骨头: “你看我表情,像是在吃醋吗?” 云沁笑的阴阴的。 某人看着好笑:没吃醋吗?好像还是有一点的吧,嗯,多少总归是有点介意的…… “看什看?难道我说错了吗?男人的劣根性都这样,一个个看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一定也有:一娶三个,如果不是你的心性叫这个社会的人渣精神给改造了,同化了,那一定就是你生性就有这种嗜好,如今,终于爆发了出来……” 她数落,不留情面。 他没给解释,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只是低低的笑,笑的那个春心荡漾,总结了一句: “其实,你还是在吃醋!” 云沁哼了一声,别开头,懒得跟他斗嘴——才不吃醋,那些女人,她从来没放在眼里,他这眼界,当然也不可能放在眼里,既然心知肚明,还需吃什么醋? 杨固直摇头,看得出啊萧缙的心情,现如今是相当相当的欢喜,如沐春风,浑身舒畅,脸上那层冷漠的伪装不见,现在的他,整个儿沉浸在喜悦当中,可他不得不去泼凉水。撑着书桌,他打了一声招呼: “喂,我说,缙兄,怀王殿下,在下觉得,当前这个情况,你最最应该想的是接下去该如何应对?亲亲我我这种事,以后留在闺房里慢慢做,比较不刺伤我们的眼睛。还有啊,当着人家大哥的面,勾搭人家妹妹,不管这是怎么一个妹子,反正总归是妹子,你瞧瞧吧……你未来大舅子,要翻脸了……” 一惯性的属于杨固所特有的调侃。此话一出,萧缙和云沁的目光不由自觉的往司靖身上瞟去。 云沁因为这句话,差点想狠狠揍自己一顿,不对,是狠狠揍萧缙一顿。 “大哥,你的伤,还好么?” 地上,有几滩血,司靖的脸,是惨白惨白的,正微笑的看着他们。 那些血,令云沁心头羞愧难当:该死的,她竟忘了司靖还受着伤!全是这个混蛋男人闹的,她恶狠狠瞪去一眼: “还不放手!” * 萧缙很识趣,脱开了她的手,她飞也似的奔过去,这地方,并不大,几步就能到,可她就是急,很紧张。 萧缙跟在其后,打量着这个环境,在来祭坛前,他曾对这个地方,仔仔细细的研究过,在宁太后给他那一张平面图前,他手上已经有了一张,虽然那也是拓本,但其结构布局画的更为的详细精准,也更为的复杂。 那是金凌的手稿之一,他在无意间在前朝的古籍内找到的。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各种机关所在。 他还知道有暗宫一说,这暗宫内不仅有宝藏,还藏着一具千年不腐身的寒棺。 当然,纵然再如何计划周详,他终不能保证自己所走的每一步,稳操胜券,不会有半分危险,比如说,太极九宫阵——他原先并不知道这个阵的存在,他所得的平面图上并没有注明这个奇诡的机关阵。 太极九宫阵的存在,还是萧译跟他说的。 之前,萧译在园子时曾于他耳边附了几句话: “父皇没事——他就在这祭坛,他要对会付你——父皇布了局,引你进来,想让你破一个阵,在如厕的时候,我遇上了国师,那人要让暗中开启一个叫什么太极九宫的阵法。我该怎么做?” 当时,萧缙只眯了一下眼,心下狠狠抽了几抽,脑筋转了几转后,他叮嘱了他一句: “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他想看看这个他叫了二十一年的父皇,到底对他怀了怎么一个想法。 末了,意外还是发生了,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照如今这个情形再回过头去看,萧恒的用心,显然易见:他表面上是冲云沁而来,那一套借口,也着实稀罕,实际上呢,他真正想对付的人,有两个:云沁和他萧缙。 此刻,他不知道云沁到底是哪里惹上他,至于他,他想拔除他,也许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蛛丝蚂迹,明着不能往他身上套罪名,就暗地里玩阴的,如此拔了他,他的江山才会稳固。 所幸,这一切,自有命中注定,他再如何老谋深算,也算不到三百年前,凌熙女帝建坛,是因为他龙奕。 萧恒这番废尽心机的将他们谋害,最终却帮了他大忙,令他得回来那半枚情魄,三百年前的一些旧事,也已在记忆的长廊内一点一点苏醒过来。 之前,他就知道这一间“璃山小筑”底下有那开启暗宫的机关,得回记忆以后,整个地宫的结构,越发的清楚明朗。 可以说,现在就他对于地宫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清楚,而这些皆缘自于他曾被禁锢于这个地宫三百年。 所以,他才能顺利带着他们逃脱出来。 萧缙吁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意外的发现岳离身后站着一个多出来的不该存在的侍卫,正在那里用一双受伤的眼神盯着他。 他眼神眯了眯,这个人,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等等,这侍卫,是女人,这眼神,他认得的。 半路,他折了回过去,一步一步驱近。 岳离注意到他神情有异,退到边上,也把目光落到身后这个小侍卫身上。 他自有注意到这个人,原以为这是爷的人,这人身上没有煞气,只是担心和紧张,不会是敌人,穿的又是他们怀王府的服饰…… 现在看来不是他想的这样,一下,毛骨悚然:这人,是谁啊! 就这时,萧缙已越过他,狠狠盯着这个侍卫,最后,伸手将这个眼里有惧意的女人,拎了过来,在人家的惊呼声里,摸到人家耳后,一把撕开了那张人皮,露出的脸孔,不出意外,果然是木紫琪。 此刻,她的脸色是极度骇白,眼见得身份暴露,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脸,后在发抖,心里极度不安的,怯怯的叫了一声: “王爷!” 看到这一幕,岳离楞了一眼:居然是木侧妃? “你怎么在这里?” 萧缙皱眉。 这个乖巧的女人,现在该待的地方是怀王府。 奇怪,她何时跟进来祭坛的? 他咄咄逼视。 “我……我……” 木紫琪想解释,但,这个事,很难说清楚。 难道跟他说,这是师父让她来的。 要真这么回签,他又得问,她师父是谁? 她又不想骗他…… 可不骗,这说辞,怎么编? 正急,那边,云沁叫了一声: “萧缙,你身上有没有金创药!” “有!” 萧缙转头,答应着,已经撇开木紫琪向另一边走去。 * 木紫琪被冷落在边上,轻轻的闭了嘴,素手,狠狠的拧着衣角,看着,心里酸死,不由得冲他投去了哀怨的一目—— 在她眼里,怀王是尊贵而不可亵渎的,便若天神,叫人只可仰望,那个司六,到底是怎么一个女人,竟叫怀王动了心——只要一想到怀王看司六的那种眼神,情深似海般的,她的心里就像被什么给狠狠捅了几下,痛的无法自拔。 这个司六,竟然敢如此直呼其名,偏生爷的眼里,满满当汉全是那个司六,那她算什么? 她好歹是他明正眼顺的侧妻,那女人,什么不是啊,却能对王爷指手划脚,没半点规矩可方言,爷没有一点怒意,反欣然而应,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么的融洽。实在叫她又艳慕又嫉妒。 唉,什么时候,王爷可以正眼看她? 什么时候,王爷会正视她的存在? 什么时候,她能得到王爷的垂青,从此成为王爷生活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她心里全是哀伤幽怨的醋意,就像打翻了百味瓶,嘴里非常不是滋味。 此刻,云沁蹲着,司靖坐在琴台后的凳子上,看着她替自己处理伤口,没有拒绝,这个女人也不容他拒绝,所以,干脆正大光明享用她的关心,以后,这样关切,只怕他很难享受到了。 刚刚那一幕,他认清了一个事实:从此以后,会有一个男人参予进云沁的生命,而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角色,会在以后慢慢的退出她的世界,成为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同时,叫他深感遗憾。 名花终于有主。 这个主,还是她真心真意喜欢的。 这是好事。 人活于世,又有几人,能真正找到自己称心如意的另一半,彼此相爱,彼此有默契,彼此都对对方念念不忘,这谈何容易。 这世间,千金难买心头好。 云沁为那个男人,一心一意,把所有心思放在女儿的教养上,云中阁的发展上;萧缙呢,二十一年不近女色,是不是也因为她的缘份? 不管是不是,他们总归是登对的…… 这挺好。 * “需要我帮忙吗?” 萧缙走过去,无视司靖的打量,递过金创药。这些年,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走在那里,身上都会带上一瓶特制的金创药。也不知这个丫头怎么会知道他身上有药的。 “不必,我能行!多谢。大哥,你忍忍!” 她回答着,不小心触到了司靖的伤口,引来他低叫了一声。 萧缙又往司靖身上多投睇了一眼,这人,在云沁眼里,是相当有份量的。看得出,这丫头是真心把人家当作兄长来看的。她这个人,一旦对别人动了真心,就会倾尽所有。这样的性情,很可爱,但也容易受到伤害。 他至今还记得,十八年前,在现代,他射出那一枪时,她眼里那种心碎而倔强的眼神;五年前遇上,那时他失明,虽看不表她醒来时的表情,但从她第一时间就质问他的语气来看来,她对那一枪,是何等的在意和心痛。 他知道,这人,与云沁而言,是亲人,就好像,她在现代有一个无话不谈的兄长是一个道理,值得他尊重。 * “嗯,没事了,你动手吧!” 司靖始终保持着一抹淡静的微笑。 “忍着!很快!” 云沁看到他那苍白的脸色一眼,开始很小心的撕掉那被鲜血尽染的裤脚。在看到看到那一片血肉模糊以后,心脏处收紧了一下,而后,她往自己身上的外袍上撕了一块布,很麻利的处理起伤口,而后上药,包扎,手没有抖了一下,所有动作,做起来,极其冷静而果断。 她是特种兵出身,受伤流血原就是家常便饭,而来到这个神洲,前十五年,倒是没有什么腥风血风,最近几些年,她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在东越时候,还上过战场,处理伤口,自是驾轻就熟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静默不语。 司靖忍着疼,静静的接受云沁的包扎,这丫头神情这么认真,心里颇为欣慰,忽又想通了一个事: 即便萧缙和她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但是,比起交情,这五年,云沁只属于他们。 那些萧缙缺席的岁月,是他们陪着云沁一起走过来的。拿云沁的话来说,他们结下的是一起奋斗的战斗感情。 虽然囡囡的父亲这样一个角色,是云沁心头最重要的一个人,如今,她找回了这个人,也许,以后,她会和这个男人有更深的纠葛,比如嫁给他,做他的妻子,若是没有意外,离开祭坛以后,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面对谈婚论嫁这些事。 但是,这能改变什么,她与他们这些伙伴的感情,无人能替代的。 他的心,是高兴着。 * 萧缙在边上看着,眼神深起来。在古封建时期,男女之防很重,但萧缙受过二十几年的现代教育,对于这种理念,自是不屑一顾的。但这一刻,他莫名的有点认同这个思想。 这个想法,有点幼稚了——原来太过在意,就会变的有点小心眼。 他压下心头小小的不舒服,为她是这么的在意司靖;身为她的男人,难名会有点怪味。 他细细的咀嚼那个味,决定,把这种吃味,定论为:是某种缺失在她生命里的遗憾——并一再提醒自己,别那么小家子气,他告诉自己: “你得感到欣慰的,得感谢他们,在她最最困顿的时候,是他,以及她身边的那些人,陪着她,磨砾出了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女人,惊艳了你的生命,令你看到了她非凡的一面,就此对你着了迷。 “你是这么的幸运——将拥有这么一个女人。 “她给人家所扎是应该的,那是她的伙伴,朋友,而你,是她的男人——该容下她曾经的全部,这是你最起码给的尊重。” 他心里微微笑,而后,释怀。 * 杨固微微笑着,云七小姐身边有太多厉害的角色了,司靖只是一个小角色,秦逍才是大BOSS——(这BOSS一词是萧缙教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叫什么阿群,好像来是不凡的人物。 而萧缙本身也有不少问题存在,况这两位各有婚约在身,想要成就好事,日后还有得磨,萧缙的人生会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而变的更为的精采。 不过,有一点可以预见,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能组合成夫妻,将来横扫天下,不在话下。 * 萧译怔怔的看着:好奇啊,这司六是怎么一个奇特的女子,一点都不避男女之嫌,和平常那些遇事就花容失色的女子完全不一样,真是很特别。 * 木紫开咬唇:刚刚和王爷亲亲我我,现在和另一个男人肌肤相亲,这司六,怎如此不检点—— * “好了,现在,只能将就一下了!等出去以后,再好好处理一下!” 云沁站了起来,将手上的金创药,交还给萧缙,目光落到了小皇帝身上,漂亮的眼珠子不由得眯了一下,思量了一下,问: “萧缙,说说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吧……你劫持你的八弟,应该是为了保他性命才这么做的吧!” *一抹欣赏的笑容跳进了他的眼底,他隐隐的笑了一个,为这个聪明的女人,是这么的懂他的心思。 三百年前,他对她的了解不是很多,如今想起来,也是零星片断的,只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很好,而他对她怀着一种无法割舍的感情。十八年前,在中国,她给他的感觉,是个神秘的智慧的善良的极为感性的女人。 无疑,她的容貌也是美丽的。但真正吸引他的,是她眼底那份冷静,以及那种遇事时的从容淡定。面对任何人的挑衅,她都不会露出胆怯之色。明明她所有资料上表明,她拥有的是一个寻常的出身。但在豪门大宅内,她应对起来,极其的出色。 这是一个不会给人添麻烦,同时,没有他在身侧,同样可以应对各种问题的独立女性。 这是当初,她这个人身上最最闪亮的一个特色。后来,深入的接触,才了解到这个女人深层的优良品质。 而后,他慢慢的挖掘出了一些被她刻意深藏起来的东西。 那两年的相处,是一个不断发现,不断受吸引,不断心动,不断沉沦的过程。 或许,那时性格,有点冷淡,但遇上这个女人,他冰冷的心,在一点一点生暖,一点一点有了一种爱人的感觉。 即便只拥有半枚情魄,遇上这个人,那岿然不动的情思,还是被她给牵引,这便宿缘。 “喂,说话,傻看什么!” 云沁瞪他。 “是!叫你猜中了!” 萧缙回过神,欣然的揉揉她的头发,无论是举止还是言词,都透着宠溺的味道: “我们还是很合拍!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露齿而笑。 她瞪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脸红,丫的,这混蛋的这个举动,令她觉得自己是他的那只藏獒,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正看着呢,也不知道收敛……真是的! 她又一瞪,警告道: “不许动手动脚,先回答问题:你怎么知道地宫的这个机关的?” 萧缙侧了侧头,环视一圈后说道: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以后,有空再慢慢跟你说。我只能这么说,这一间璃山小筑内的机关一启动,整个地宫,就会完全封闭。刚刚我们进来的那三道机关门,都会自动关闭!现在,乾坤坛那边肯定乱成一窝粥!” 云沁把眼珠子睁的大大的,竟有这种事,但不对啊,他们也在里面不是,要是出不去,那他们不是全都要死在里头了? 他哪能不晓得他在想什么,遂又一笑说: “一个时辰内,那些机关不能开启!一个时辰以后,可以。整个地宫建的极为精巧。这个以后我慢慢与你。总之,我们只要在一个时辰以后,赶在他们之前,去把龙石放下就万事OK.!” 一身古装,冒出英语来,那听着,味道,既怪,又无比的亲切,她不觉再度怔了一下。 “龙石?” 云沁眨了眨眼,疑惑的问: “那是什东西?” 这个男人,对这个地宫相当相当的熟悉呢,不仅熟悉,而且,他好像还打算用这种诡异莫辩的地形,和他的父皇较量一番。 如今,他忤逆了楚帝,以云沁看来,一旦楚帝离开这座地坛,整个怀王集团已是岌岌可危。 他若想保护无数人头落地,只有一个选择:拭君。 “接下去,你想办什么事?” 这么一想,她的大眼,顿时瞪的大大的,而后又皱皱眉:在现代,他好像不是那种急好利之徒…… 来了这个九洲,难道变了么? 为了权利,能把父亲往死路里逼? 但话又说回来了,萧恒做的这一档子事,本身也不够光彩。 皇权路上,父不是父,子不是子,太多的算计,将那本该很温馨的亲情给泯灭了去。 “这个,暂时保密。走,我们到那边看看去,我记得那边一泉地下水。洗洗手去。” 萧缙没有说,只笑笑,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全是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一具在珠光下闪闪发亮,寒气氲氤的玉棺。 云沁手上黏黏的,的确很不舒服。 “这里哪有水来了!” “我给你变出来!” 他神秘一笑,没有马上往那花坛而去,而是转身走到书案前,移动了案上那只笔筒。 一会儿后,但听得一阵咯咯咯一阵作响,那种满寄思花的地面,发生了奇异的组合,一条白玉大道空了出来,直通那正中央那块雪白的玉石,而那块玉石四周,空地上,地面几经收缩,露出了四眼方方正正的小潭,里面是碧清碧清的水。 “你怎么知道的!” 云沁怪怪的直叫,这人,真是越来越神乎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告诉你,来,过去……洗洗去……“ 他不嫌脏的抓住她的手,往那条玉径上走过去。 * 两个人一先一后走近,身后,岳离扶着司靖,跟着,杨固在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光审视已经露出真容的木紫琪,萧缙无视她的存在,她脸上的委屈之情,瞧啊,多浓烈。 他摸了摸鼻子,喜欢上萧缙,这个木紫琪有得受委屈。 问题是,这不是重点,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目的,才是值得深入探讨的。 他走了过去,但笑不笑: “紫琪小姐这是玩的什么把戏,真是叫人好奇!” 木紫琪垂下头,咬唇,轻声道: “杨先生,你是不是应该称为我侧妃?” “哎呀,不好意思,在下失言。还请侧妃包涵!” 杨固笑意更浓了,到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还在意身份问题,啧,他摇头:有了云沁这么一号人,从此以后,怀王身侧,只怕再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他看的很透,但这位就没这份眼界了。 “没关系。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失言也情有可原。” 木紫琪说。 杨固只是笑笑,转而问:“侧妃怎会地祭坛中?” “先生虽是王爷的幕僚,但本妃的行踪,应该不需要向先生汇报吧!”杨固又笑了一个: “不必不必。只要您没有害人之心……” 这句话,只说了半句。 杨固转身跟了上去。 木紫琪已经清楚他的话下之意,不由吸了一口气,要是她有害人之心,她就没命可以活了,幸好,她没有。 *** 水,很凉,很清。 云沁慢悠悠的洗完手,看到萧缙正站在那块造型奇特的玉石前。她走过去,看了几眼,感觉有一阵阵的寒气沁入肌骨,手上沾了水,肌肤表面的温度很快吸走。 “这是什么,这么冷?” “玄冰寒棺!” 他转过头,看了她的手一眼有,自怀里掏出了一块灰色的男帕,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给她擦起来,将水渍擦光,又运功将她的手捂暖,这份体贴,令她脸红耳热。面对这张脸,享用这种温柔,感觉有些不自在。 她怔怔看了他一眼,心头泛起几丝柔情,几丝心酸,好一会儿,才移开眼,看向面前的那个寒棺。 “这是寒棺?空的,还是……” “里面有人!” 他又知道。 云沁疑惑的瞅了一眼他: “是谁?” “你想看吗?” “你能打开?” “嗯!可以!” 萧缙走到寒棺前,棺面上,也是刻着一双白虎,两只白虎之间有一个玉盘,刻着乾坤八卦图。 他闭了闭眼,凭着记忆里的那些印记,他开始启动机关,没一会儿,棺面缓缓的往边上移了开去,一阵冰冷的寒气自棺内冒了出来,令云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冷的她直打喷嚏。 他看了一眼,将她捞过来,拢在怀,低低的道: “有点冷,小心受凉!” 云沁的脸,差点又烧起来,这样一份温存,完全属于典型的龙奕式宠爱,想当年,她就是被他这样一种体贴给迷惑了,最后白白的就赔进了自己的一颗心—— 会在任务中喜欢上人,这可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她想挣脱他的怀所,目光却被面前所呈现出来的景像给惊了一下! 里面睡了一个人! 一个极为美丽的少女。 一袭雪白的衣裳,勾勒出一个年轻漂亮的身段,袖子是不对衬的,一边有,一边没有,有的那边,衬口上绣着一圈好看的寄思花,没有的那边,白如玉的皓臂露在外头,晶盈而修长,圆润而富有光泽,两只手安安静静的交叠在腹部,手指葱白,还戴着一枚朴素的指环,四周镶着夜明珠,光芒交相辉映。 那张脸,很清秀恬美,五官那么精巧美好,唇色粉粉的的,亮亮的,一头秀发散在一个玉枕上,呈现出一种优美的弧度,戴着一个用寄思花编织而成的花环,花的艳丽,将这张脸孔衬的异常的美艳。 这少女鲜活之极,却是一个沉睡三百年的死人。 “咦,这个人的模样,就不是第三道玉门上那位么?” 杨固围了过来,看了一眼,极为的诧异。 的确,这女子,正是第三道玉门上那个淡淡然然的少女。 云沁怔怔的看着,惊诧地宫的第四层暗宫内竟藏着这样一个美丽女子的遗体——看样子,她死的时候很安静,而且很幸福。 瞧啊,那弯起的唇角,是那么的满足和恬美,俨然是因为完了什么重要的使命,流露出的是一种欣慰的神情。 “嗯!” 萧缙点点头,目光投睇过去时,变的极为的柔和。 这是琉璃,三百年前的琉璃。 燕熙和金凌将她的尸首从那个遥远的冰岛上运了回来,现在的他,还没办法忆起他们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但她是琉璃,这一点,他记得清清楚楚,刻骨不忘——那个为了他,甘愿承受挖心之痛,而付出生命的小傻瓜。 云沁抬头时,皱了一下眉。 他这是什么神情,含情脉脉的——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原来也是这么花心的,前一刻,吻得她死去活来,后一刻,就对着一个死去几百年人的露出一露情深不俦的模样,什么玩意儿啊! 她想推开他,心头的滋味是这么这么的不痛快。 他突然笑了,低头对上了她有点不高兴的脸,为她吃自己的醋而高兴。 “你笑什么?” “你在生气什么,我就在笑什么!”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满是促狭之色,令云沁咬起唇来,为自己心头这样一份奇怪的小家子气——他不是那种人,要真是见色眼花的那种,这十八年,他当着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后院早该是遍地花开,满院娃走了——他刚刚那表情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么想,脸又臊。 原来她也有吃味的时候啊! “她是谁?你知道是不是!” 她轻轻问。 “嗯,我知道!至于是谁,以后慢慢告诉你!这里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她点头,此时此刻,绝对不是聊天的时候。 这时,他放开了她,转身走近,静静的睇视了那遗容一眼,微微一笑,而后,将手指伸了进去,执起那冰凉透骨的素手,将那指环轻轻给退了下来。目光又一瞄,果然在她的枕边,看到了那个玉匣。四四方方,小小的。 那里放着的是三百年前龙奕的骨灰。 他将玉匣盖打开,装着骨灰的锦袋上面置放着一枚银光闪闪的男用指环。 这对指环,是金凌亲手打造的,没有镶玉缀钻,是她用一种特别的金属打造,皆银白,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 “喂,你干什么?” 拿了那对戒指以后,萧缙回过身来,就想将其中那一枚女戒往她的右手无名指套上去,她连忙藏起了手,低叫。 “给你戴上。这里买不到戒指,这一对,具有纪念意义……挺好的,你不觉得呢……” 云沁瞪大眼:啥,这家伙,问题没交代,婚也没有求,就想用从别人身上淘来的东西来锁住她的下半辈子?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行,萧缙,我们的事,还没完呢,现在,想都别想!” 萧缙挑了挑眉,听到杨固在那里吃吃在笑,他不觉摸了摸鼻子,也微了一笑,然后,看了看手上的指环:好像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他想了想,倾过头,在她耳边低低道:“也对,我还没求婚……现在时间地点不合时宜,一切等出去后再说……” 云沁狠狠瞪了一眼,什么话,那语气,就好像她是那种注重形式的人似的……哼哼,她才不是,但是,为难他一下是必须的,谁叫这个混蛋害他吃了那么多的苦…… 她转开了眼,心里却是高兴的。 萧缙觉得她的小别扭,是那么的招人喜欢,没理会在边上看热闹的杨固,回过头,又静静的睇了一眼,才将寒棺才合上,而后,拧动机关,将他们沉到了地底下—— 就让他们从此长眠,不要再受任何人的打扰,虽然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皮囊和一抹灰烬,但是,生前不能相守,死后长埋于一起,也是对他们的慰藉。 好在,这一世,他们总可以完成前世的恨事了。 “现在,时辰还尚早!” 云沁一直在默默的观察萧缙,以一种全新的目光,发现他对于这个地宫,真是熟悉的不得,就像他曾在这地宫内住过一般,对于里头的各种机关暗阀熟稔的如数家珍。 下一刻,也不见他如何摆弄,就从地底下“召唤”出一个沙漏出来,指着那个沙漏,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一顿后,又道: “还有大半个时辰。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而后出去。到时,我们分兵两路,岳离,你负责带着八殿下、司靖、木紫琪,还有少夫人出去,通知外头的人,一切按原计划行事……杨固跟我去龙石洞那边。” 云沁楞了一下,一是因为木紫琪这三字,她还真没留心他们当中有这么一个人的,眼神瞟了一圈,哟,那位侧夫人,正以一种怨妇的眼神,哀怨的盯着她的身边之人。她眨了眨眼,“咦”了一声,这位,怎么在这里? 二是因为那“少夫人”三个字,好半会儿才会过意来,他指的是自己。 纳尼? “我什么时候成为了你家少夫人?” 云沁斜眼睨着:关键在于这个称呼,有点不对头——怀王府的女主人应该称“王妃”才是啊! “现在不是,以后会是。先把称呼冠上,好叫他们先熟悉起来。夫人,您说是不是!” 他眨眼,隐约笑了一个,故意占便宜。 呵,这个人啊,如今恨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囡囡。只要想到那个娃娃,他既歉疚,又浑身舒畅。嘿,他有闺女呢,一个聪明的一踏糊涂的小天使。 “你很无耻你知不知道!” 她表示了一下鄙夷,脸上则是含笑的。 某人不以为然: “无耻的人,才能拐到老婆,要不然,老婆就得跑了!妞儿,比起我的终身性福着想,节操什么的都是浮云。” 云沁瞪眼,瞪着瞪着忽然就笑了,捂着肚子,低低笑。 萧缙瞟她,也微笑,一个眼神,柔情四射。 这一刻,云沁觉得自己完了,这个男人,正一点一点收住她的心。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么多年,这一次,好像是她第一次笑的这么的痛快。 因为这些话富有现代气息的用词,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就这么扑面而来。 是的,他与她才是一国的,有着共同的思想,远远先进于这个时代;有着共同的记忆,那些浪漫的寻常的点点滴滴,早已融入生命里;更有着相通的价值观,如今,那些感觉重新又回来了。 云沁原本对于萧缙就挺欣赏,那种欣赏,脱离了男女之情,相对比较客观的:那是一种就他个人的品性、成就,综合总结下来的一种感情,如今,这种感情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恋爱的苗子在悄悄的翘起头来。 萧缙很英俊神武的,现代文明里的龙奕,俊朗淡淡,浑身散发着一种正能量的自信,笑起来特别的迷人,彰显着一种贵族的优雅,那气质没得说。现在这个形象,以前觉得可怕,现在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并且越看越顺眼了。 唉,女人的心态,果然带着强烈的个人感***彩。情人眼里能出西施,再丑也能成为大帅哥,何况这家伙原本就出色的能叫天下女人一个个直冒星星眼,瞧瞧,边上就有一个:还是侧妻呢! 哼哼,这个事,出了这个见鬼的地坛,再一一和他算账! “萧缙,你定了什么计划?是不是该跟我说一下……” 她直视着这个无比优秀的男人,想到了之前,他曾说过的那句话:进了地坛,信他,跟着他,想来,这一次,他原是有大动作的。 “这事儿。你就不必参予了。一切我已安排好,你呢,只要好好的顺顺当当的离开这里。然后,去把我们的宝贝女儿接回来就行了……” 萧缙摸摸她的头,看向杨固和岳离: “你们可听明白了?” 岳离抱拳,应了一声:“明白!” 杨固挑眉一笑:“明白的明白的,太明白了,有人急着出去娶老婆……的确,这里真是不怎么方便……嘿嘿嘿……” 笑的那个邪恶。 尤其是那“不怎么方便”四个,是笑着说出来的,那味道怪死怪死,令云沁不得的脸红起来。 木紫琪则楞了,惊呆了:天,爷和司六都生了孩子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译以为听错:女儿,四哥什么时候生了女儿? “别理他。这家伙没一刻是正经的!来,我们到那边坐一下……给我磨墨,我把这个地宫的结构图画给你看看。现在还有时间。” 他牵着就往回走,打算带她回那“璃山小筑”坐坐,脸不红气不喘的自众人面前走过,越过了跟在最后面的木紫琪。 这位侧妻,此刻,脸色极度惨白的盯着他们。 萧缙完全无视。 云沁有点汗滴滴。 “四哥!” 萧译跑了上来,步履显得有点匆匆,小脸上有担忧之色: “接下去,你想怎么做?你和父皇当真要闹到绝裂么?你可是父皇最最疼爱的儿子……或许,你求他一求,就没事了。父皇不是有心想把皇位传给你么?” 这话显得有些天真了!萧缙和云沁对视了一眼,这是他们一致的认为。 他侧过头,看了一会儿,才放开云沁,过去扶了扶这个在紧要关头,选择信任他的少年: “八弟,既然你站到了我这边,既然你选择无条件信任我,那你就别管以后事态是如何发展的。再说,现在这个局面,你为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 “没有了!千古来,帝王家的皇权更替,很少有正常传承,多数都是在肉血里提炼出来的。” 萧译沉默了一下,眼神有点惊颤,渐渐明白萧缙接下去想做的事: “会有很多人死,对吗?” 萧缙点头:“不是我们的人,就是他们的人。总有一方会有伤亡。” “我不明白!” 他的眼底露出了迷惑之色:“刚刚父皇说了,只要你肯……”后面几个字没有说出来,他用眼神瞅了瞅云沁,继而又道:“他就立您为储君!四哥,她比你的江山还重要吗?” 这个问题,也正是云沁心头所疑惑的,更是木紫琪现在心头所纠结的。 当然,其他三个男人,也很好奇,年轻的怀王殿下,对于这个问题,到底持有的是怎么一个心态。 萧缙轻一笑,笑意里藏着奇怪的意味: “小译,之前你问过我,江山和亲情,孰轻孰重……” “是,我问过,可你没有正面回答!” “现在我回答你:八弟,每个人生来都寂寞,能得一人相知,不容易。她与我而言,是爱人,是亲人,是一路可同行的伴侣。若没有她,权力再大,也有遗憾。外头的人都说我志比天高,其实你四哥我没什么大志向,得一知心人相守,用心悍卫自己的家,自己的国,自己的天下。天下很大,若没有一个家,心,就会迷失。四哥守一方安宁,不为别人,只为让自己的妻儿可有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不受强敌所欺,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能伤了她。我与她,从此一体。伤她,便是伤我,谁敢伤我,我便敢倾了这天下……” 语气是淡淡的,也是强而有力的,如战鼓,狠狠敲击上每个人的心田上。 一股酸意,冒了上来。 云沁想,她一定被他感动了。 原来在他心里,是如此的重要,是爱人,是亲人,是伴侣,原来,他一直一直没说过“爱”这个字,今日,终于听到了,心,在澎湃。 一股寒意从脚心冒起,令木紫琪打了一个寒颤,她震惊的看向这个不起眼的假小子: 这个女人,就这么重要吗? 是爱人,是亲人,是伴侣…… 那她算是什么? “再说,你以为皇上让我把人给杀了,我就能登上储君之位吗?” 他冷一哼,笑,带着讥嘲之意。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若真把人杀了,东有淮侯,必领兵来犯境,南有秦逍,定将我恨入骨,憎入髓,你以为我能太平无事吗?只会陷入穷图末路。如果他是有心想让我坐上这个位置,这一次,他布下这个大局,就该事先与我说明。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而让我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所在。他没有,而是将这一切瞒起,你说他为了什么?” 萧缙声音冷冷道,这样的语气,与刚刚和云沁的说话时那种调调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现在这个模样的萧缙,有着一种强大的煞气,叫人心存惊畏之色。 “为什么?” 他胆颤心惊的问。 “他在试探我!他想无声无息的把我除掉。要不然怎么会跟你说,我是宁太后的儿子,会对你说辰嫔一病不起,全是我与太后齐力所为,他故意让你对我生起恨意,挑拨离间,就是想在紧要关头,把你当作一把利剑,最后给我致命一击。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不论是我杀司六,还是不杀司六,我都逃难众矢的之的局境。” 萧恒的用心,够狠,够毒。 云沁呆了一下,因为那句“我是宁太后的儿子”,然后,恍然,终于明白宁太后对怀王的态度改变,到底所为何来! 萧译的脸色,因为这番话,而惨白,这些隐晦的丑陋的东西,那么的脏;而他这么年轻,有些承受不住这种肮脏。 “可是父皇,为什么要弄害你吗?四哥,你那么有才,是国之栋梁,在这个王朝,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将来的帝王之位。父皇自己也说了,但凡能开启这一座乾坤坛的人,会成为将来的江山霸主。他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的害你?” 这里面的原因,他想不通。 一道幽幽的光在萧缙眼里一闪而过,分明的,他早已领悟了什么,可他没有说,轻描淡写了一句: “谁知道!” 他拍拍他的肩:“别多想,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转身,看到木紫琪咬着唇走了上来,怯生生的道: “爷,有件事,我得跟您说一下!” “什么事?” “我……我能单独与你说吗?” 这个女人,一脸全是魂不守色的震惊之色,这表情为何而来? “不必单独。有话,你且直说!这里的人,一个个都不必避讳了去!” 木紫琪左右看了一圈,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才道: “刚才,我在上面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萧缙挑了挑眉,静待后话。 “那萧远,摄政王,是别人假冒的。那个人叫阿群,是太上皇和岑皇贵妃的儿子,不是那个私生子,而是他们的长子。爷,你听得明白的是不是?我听他们说,那个叫阿群的人,才是真正的四皇子,你不是。二十一年前,有人把你们偷龙转凤调包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原子弹,云沁心头,砰的炸翻了,翻腾起一大朵蘑菇云,双眸瞪的驼铃还大。 天呐,她的阿群,竟是这么一个来历,居然成了楚帝和皇贵妃的孩儿,萧缙反倒不是了? 晕了晕了晕了! 她真的晕了。 这位扔出原子弹的妹纸,也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可见当初她听到这个秘密是何等的震惊。 从那表情来看,她并不像在说谎。你说什么?四哥不是岑贵妃所出?” 萧译的脸孔,突然为之一变,骇然的往后一退,以一种惊惧的眼神在木紫琪身上睇了几眼,在确定她并不在撒谎以后,神情极度复杂的看向萧缙,极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四哥,之前你跟我说过:你不是太后之子,如今,你的木侧妃又说你不是岑贵妃之子,那你到底是什么谁的儿子……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我萧氏皇族中人,所以,父皇才要把你除掉……你,你想夺我萧氏江山……萧缙,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待续! 第七十七章,记住,我是你男人 突然之间,迸发出这样一声尖叫,极刺耳的房内响起,但很快,那尖叫声,嗄然而止,原本异常激动的萧译,整个人就往地上倒了下去。麺魗芈伤 点倒他的人是杨固,他在后面将少年给扶住。 同一时间,岳离来到木紫琪身后,长剑噌的出鞘,眨眼架到了她脖子之上,寒光闪动,照亮了她骇白的脸色,那是死神的光,只要那人轻轻一动,有人有得血溅五步,魂归地府。 一声尖叫响起: “爷……榍” 扑通一声,木紫琪双腿发软的跪下地,声音直打哆嗦的,直叫: “紫琪没有什么意思。紫琪既然嫁给了您,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人,爷,我们是夫妻啊……紫琪若不一心为您,紫琪就不会跳下来,紫琪只想生死追随。爷……” 她努力镇定,动之以情,努力让自己在这种危境内得到他的信任督。 一双水盈盈的美目底下下,有水气漫上来:同样是女人,同样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在她是他明正眼顺的侧妻的情况下,他的属下第一时间选择发难的对象是她木紫琪,而不是那个显示出微微错愕之情的“司六”。 “司六”是可以信任的的,而她这个侧妻,侧王妃,却不可信任。 她悲屈,这是什么道理—— 太没有天理。 萧缙眉心蹙了一下,扬了扬手,岳离收剑,退了下去。 地上的女人虚软的瘫在那里,吐出一口气,楚楚可怜的仰视着,爬过来抱住了他的脚,紧紧的,嘴里直叫: “爷……爷……紫琪对你没二心,紫琪对你是一心一意的……爷……” 她胡乱的说着,表示她的忠心。 如青松一般屹立的萧缙,弯下腰,扶上她的肩,将这个瑟瑟发抖的女人扶了起来,目光所到,仿佛能把人的衣裳剥光一般的凌利,带着一种压迫的气息: “紫琪,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也谢谢对缙的错爱。放心,缙不会杀你。缙也知道你信得过……吓到你了吧……傻姑娘,没事你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有些事,糊里糊涂,远远比清楚明白来的强……告诉我,这件事,你跟别人提过没有?”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安抚人温和。 木紫琪马上举手发誓: “爷,您放心,这事,我没跟任何人提过。” “很好!那告诉,知道这个事的,总共有几个人?” 萧缙诱哄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没几个人。岑贵妃,萧群,萧群身边的那个谋士,对了,皇上也是知道的,他是知道的——现在,他正在等一个机会把那个儿子认回去!” 木紫琪把这一切全盘托出,看到面前的男人目光闪了又闪,听到他轻轻“哦”了一句,又问: “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还知道什么?还知道什么?哦,对了,对了,我还知道一件事:皇贵妃说要看让宁太后亲眼看到您死在她面前,要拔掉宁家……皇上和皇贵妃已经连成一气,今日祭坛,就是坟墓……” 的确,这个事,的确够令木紫琪震惊的。 当她知道萧缙不是萧缙的时候,整个人就好像被晴天霹雳击中了一般。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喜欢和着迷——这个时候,她把这件事全盘托出,就是想用自己的这一份真心真意得他怜惜。他从来不是一个无情无意的人。 “好,乖女孩,到边上定定魂去吧!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缙不会白白要人的消息的。日后一定回敬你!” 他低低的承诺。 虽然说话的语气有些个怪,但木紫琪还是重重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又重新荫生了一种金光闪闪的希望,她抓住了他的手: “爷,紫琪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紫琪只认你这个人。你是王,紫琪跟,你叫花子,紫琪也跟,你生,紫琪是你的人,你死,地府之下,紫琪侍奉左右……王爷……” 就像洪水决了口,她抓住这个机会,有力的表明着她的心迹和决心。 “别激动。不需你死。嗯,到边上歇着。” 这一番深情的表白,并没有得来萧缙的动容,他很冷静的拍了拍她的肩,拨开了她的手,往“司六”身边走了去。 木紫琪看着,心酸,他没有安慰她,神情是这么的淡淡,她心头明白了一件事,日后,萧缙身边,这个人将占最最重要的一席之地。 她必须以“司六”为尊,日后,她只能低眉顺眼的侍奉。 即便如此,她也愿意,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什么都愿意。 * 萧缙拉着云沁书案前走去,无视她惊疑的目光,今天,她经历了太多的事,一件件,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叫人有点缓不过神来。 “别用这样的眼瞅我——” “那你想我用怎样的眼光来看你?这一路路的变戏法,喂,你到底什么路数?” 她歪着头,忍不住轻轻问,最叫她震惊的是阿群的身份转变,以及萧缙身份的一变再变,好生诡异—— 她记得清楚,五年前查访屠村一案时,并没有查到此事和怀王有关。西楚国也没有传出怀王身受重伤一事,可见,这个事,当时是另有玄机的。这个男人,运用他的的势力,将这件事掩饰了起来,所以,她完全不知道怀王萧缙会和这桩屠村案会有那么大的牵扯。 如今,经萧译和木紫琪如此揭发,有一件事,终于浮出了水面:当时,他的身份不是怀王萧缙。 确切的来说,他有着另一重身份。而那重身份,绝对是不能公诸于众的。 她记得那时,他身边的侍卫,被他称之为龙影卫,而事实上,萧缙身边的心腹,被称为缙卫队。 “你只要知道我是龙奕,记住,我是你男人就行了!至于其他身份的转变,不重要,而且,三句两句也说不清楚,那就留着以后慢慢说吧!” 他微微一笑,和她一起坐到了那只偌大的红木椅子上,闲闲的靠在那边。 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她:他的确有另外一个神秘的身份——而且,极有可能,是另外一层身份,导致了五年前那么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她沉默了一下点头,压下心头的重重疑,转而露出似笑非笑之色,瞟了一眼那寂寂站在那边的木紫琪,那眼神时不时幽怨的往他们这边瞟过来,不断的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瞅着——那么的深情。 她扯了扯嘴角,说道: “萧缙,你木侧妃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 兴致突发,她用上了一口地道美式的英语:一阵叽叽歪歪。 美好的嗓子说起英语来,特别的好听。虽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起过,上口时还是那么的流利。 他不觉挑了挑眉,笑了,来到这里以后,英文再也派不上用常,他已经很久没用,如今从她嘴里听到这样一种语言,特别的有味道,是那么的叫人怀念。 他唇一动,也以流畅的英语接了下去: “这样就算一往情深,那秦逍年近三十,妻妾全无,对你的那份心,该怎么来形容——” 如此对话,很奇妙。特别特别的亲切,就像回到了以前。 她不觉轻笑了一个,用英语对道: “不一样!” “一样,那一朵朵桃花,真是碍眼……” 他撇撇嘴,将她勾进怀,让她靠着,低声说了一句: “等出去了,你看着,一朵一朵,我都要掐掉了它……” 见他一脸吃味的表情,云沁突然挺想笑,这一份浓浓的醋意,居然比她还来的重,眼见得那张脸又想凑近,她忙捂住了他的嘴: “现在是什么时候,别胡闹……不是说要画图吗?来吧,我来你磨墨……呀……” 这人抓起她的手,往她手心亲了一下,令她的脸,顿时酡红,他眉开眼笑,那么欢乐,这样的萧缙,真叫她有点吃不消。 “再闹,我可不理你了!” 她推开他,用西楚话吩咐道: “大岳,取些水来!” 岳离应道了一声,将水取来,退下,眼里有好奇:这两人叽叽歪歪说的那些话,他和杨固都听不懂,真是邪门! 云沁站起,磨墨。 萧缙不再闹,执了架在笔架上的狼豪,从桌肚内拿出一卷空白的宣纸,用心画了起来,一边对她说: “沁,你要有个心理准备……离开这里,如果,没有意外,会有一场政变——” 他抬头看她,见几根长长的发从发带中逃了出来,他放下了笔,扯掉了她的发带,将那一头流水似的秀发掬在手上理了理,再认真的替她绾起,然后又道: “龙石放下,祭坛将是一个大坟墓,里面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莫名的,云沁打了一个寒颤,豁然抬头睇他: “那得死多少人?” 萧缙执起笔,用心在宣纸上,淡淡道: “西楚的朝堂,必须好好的肃清一下了。死一些人,是必须的!” 一句话,表明,这座地陵,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只是,现在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命运,也将被改写。 待续 没存稿了,又卡文,今天只有三千字,亲们,多包容,群抱! 第七十八章,地坛,爱情的坟墓 “怎么了?” 他看到她蹙起了眉,似乎被什么事给困扰住了。麺魗芈伤 “没什么!” 她不想说。 他眯眼看,想到了什么,问棼: “祭天前,那家伙叫你去做什么了?” 木紫琪说这冒牌摄政王才是真正的岑贵妃之子,而他看得出:这个人对云沁的态度有些不一样,比如之前,他们曾私下见过面,那人好像还曾想救沁…… “你认得这个人!柜” “嗯!” 她的眉心蹙的越发的紧: “他是我的人!在我身边五年了。” 龙石一放,阿群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利益的倾轧,到头来,是要把自己曾经祸福同享的人,推上死亡线么? 她的心情是何等的繁复。 萧缙眯了一下眼,直接联想到了在小馆内遇上的那个少年,以及那种敌意。 据报,云沁身边一直有一个来历神秘的少年,名叫,阿群——显然,现在冒充摄政王的这位,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怀王四殿下”。 居然有这么一个人物,长年潜伏在云沁身侧,为何? 回想整个件事,实在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他功夫很不错,如果,他真是岑妃之子,那他留在你身边的目的,实在有点可怕。” 云沁咬唇,心,发颤:的确可怕。 他不再多说其他,静静看她,猛然间发现自己身边最最忠贞的人背叛了自己,任谁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这个人,不能留!” 隔了一会儿,他吐出了这么六个字,怀里的身子紧缩了一下。 她抬头,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抿紧了唇,脑海里跳出了阿群那冷静而清亮的笑脸,以及阿群抱着囡囡时欢快的表情,那是一个受尽苦难的孩子,对她生着一份纯挚的感情,怎么会怀着那么一副心肠? 和萧缙的利益集团比起来,阿群似乎只有一死。 但是,她如何能等视阿群去死? 一个患难与共的伙伴,一个是生死相随的爱人…… 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一刻,她只有沉默,思绪却若万马奔腾,乱。 最后,她打个了一个主意…… ** 花表两头,各表一枝。 乾坤坛内,伴着皇帝一声怒斥,弓箭手上来,一支支长箭射出,但并没有射进那个深幽的暗道,那地面迅速就恢复原状,一阵丁丁当当,尽数被那钢板似的地面给拦了下来。 同一时间,一列侍卫,以豹一般的速度往玉门外退了出去。 紧跟着,那玉门,轰的一声,合上,将所有人都封在地坛内,那巨大的声音,深深的震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门。 萧恒迅速的回过神来,眯起眼,眼底有狠戾的光爆出来。 他知道这个地坛内,另有一个机关可以在室内关闭整个地坛,却没想到机关所在竟是在那一处布满危机的“璃山小筑”内——这个萧缙,初次进得这里,怎对地坛如此熟悉,真是好生古怪。 他哪能知道,萧缙乃是被关在这座地坛长达三百年之久的魂魄轮回转世,对于地坛的了解,自然比任何人都来的透彻。 “皇上,您疯了不成了——萧缙,萧缙是您的儿子……您为了杀一个还没有证实是不是妖孽的女人,连您最最信任的儿子也舍得杀?” 宁太后宁婉,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这样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了去,脸色是极度惊恐的,不顾一切礼仪的直奔过来,怒叫。 那是她的儿子啊,她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儿子—— 这一刻,她的儿子也不知掉到什么鬼地方了…… 她急,急的抓心挠肺,急的歇斯底里的想大叫。 萧恒回过头来诡异一笑,眼神闪了又闪,淡淡反问: “婉儿,平常时候,你不是最最讨厌四郎的吗?为何如今,如佌的紧张他?依朕看来,这个时候,与其紧张他,不如紧张我们自己。你瞅瞅吧,我们被困住了。这个孽子,比朕还清楚地坛的结构,你说,我的皇后,他想做什么?你可猜得到?听说,最近,皇后和这孩子走的那可是相当相当的近。也许,你是知道一些事的吧……” 是啊,这孩子想干什么? 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闹僵? 这也是太后心头困惑的,但她没有纠结这个事情,而是沉声不悦的反问了过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四郎是萧氏最出色的亲王,您不在,朝上又有个虎视眈眈的萧远,臣妾一个柔弱女子,译儿又年幼,为保我西楚江山,自当得放下个人恩怨,一起和怀王共同担起这个重担……” “的确,婉儿在这个方面,一向做的很不错!要不然哪来宁家这般兴盛,你说是不是?” 宁氏外戚,如今已成为萧恒心头一个大患。 宁婉听着这句带刺的话,心头一窒,转过头,看到的是那一扇玉门已经完全闭合,心又一紧,转而疑狐的再度看向萧恒,避开了他的反问,极度沉静的质问: “这是什么情况?” “暗宫已经被开启,外三层玉门会锁住整个地坛。现在,萧缙他们在暗宫。一个时辰以后,只要他们离开暗宫,这三道地门才能被重新启动。这座地祭,在机关设计上,相当相当的精巧,那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萧恒撇撇嘴,冷笑起来:“哼,为了一个女人,敢做如此冒天下大不韪的事,这孽子,真是够出息的……” 一声咒骂,令宁婉又一番心惊肉跳。 她一时有点嚼不透;这个丈夫,平常时候,对于萧缙,是那等的重视,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似乎,还想借这个机会,剪了他的羽翼似的。 “皇上想怎么对付怀王?” “这个,不需要你来操心。如此忤逆子,若他死不悔改,执迷不悟,哼,朕定不会轻饶……” 萧恒目光沉沉,没有说出他打算如何处置萧缙,一甩龙袖,绕过了她,直直的走向萧远,不,应该说是萧群,他和岑翡的儿子。 此刻,萧群的脸色,铁青铁青,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背脊挺的笔直。 萧恒睇过去的眼神,带了几丝疑狐之色,站在那里,久久的打量,而“萧远”即没行礼,也没吱声。他不由得皱起那威利的眉问: “你这是做什么?” 萧群将唇抿紧,看了他一眼,拳头捏的紧紧的。 “朕问你话呢!说话!” 萧群深吸了一口气,撇过了头:就是不搭理。 萧恒有点无奈了,对于这个儿子,他亏欠的太多,也知道他的脾性,是孤僻而冷漠的,性子极为的古里古怪,不肯说话的时候,打死也逼不出一句话,虽有不满,但也忍下了,转而指向不远处刚刚突然从石壁里跳出来的沙漏,道: “看到沙漏了没有,一个时辰后,你第一时间赶往龙石洞,龙石洞那边,有两块龙石,要赶在他们之前,将那块地龙石给放下,从此以后,这世上就再无怀王萧缙。这是你立功的最佳机会!群儿,别让父皇失望……” 最后一句令阿群浑身一震。 对极了,他的师父说,他是西楚帝和岑皇贵妃的儿子,那事关二十一年前一桩丑事。 他怎么也没料想到,最终得到的结果,竟是这样的:不仅父母都健在,而且来头还是这么的大——母亲身上更是藏着一份天大的委屈,正需要他出头,将这份委屈给洗刷了去。 这时,有一些大臣围了过来,议论纷纷的,问这门关了如何是好? 萧群面无表情的退开,来到云沁刚刚掉下去的地方默立,几十支箭,扭曲着箭头呈现在面前,师父的声音又在耳边传了过来: “去龙石洞,杀萧缙,秘密带走云沁,从此以后,你便是西楚国至尊至贵的四殿下……你的前程不可限量!” 他的心,乱跳如鼓。 说起来,这一层身份,的确很诱惑人,可是前程,若是要用云沁的命来换,他要来何用? 他抿紧了唇,目光沉沉。 此时此刻,他没有半点快乐,只觉得这个崭新的显得有点可笑的身份,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想到的是刚刚云沁投递过的那种冷冷的眼光。 他知道:她这是误会他了。 事实上,他是想救她的,可是,刚刚,他动弹不得,两枚银针,从暗处射来,扎进了他的经脉内,他说不得话,也动不得。 那是他的师父的杰作。 他不懂,师父到底想干什么? *** 这是一个危机的时刻,关乎生死,关乎成败,关乎萧缙这些年奋斗的结果。 无论是现代,还是在九洲大陆,他都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 沙漏在静静的漏着沙,时间在沙沙沙的逝去,他们迎接的将是怎么一个命运? 没有人能知道。 画完图以后,萧缙让杨固和岳离以及司靖一起过来围观,跟他们讲了讲整个地宫大致的布局,如何走,是捷径;如何开动机关,才能保命;哪些地方是碰不得的;哪些三岔路要留神,走错走不回来了…… 讨论独独没有木紫琪的份,这女子站在那里独自流泪。 云沁可不这这些,她的记忆力超群,看一眼,都记明白了,萧缙觉得那三个男人站在他们面前碍眼,把人支使到边上去看。 杨固拿着图纸走开时,挤眉弄眼,眼神有点暧昧。 萧缙脸皮厚的很,云沁脸色酡红了一样,但没有阻止。 两个人独处一隅,静静的说了一会儿话,说的皆是当前的形势:外头的哪些人可用,哪些人必须死,如何对付,比较容易,一一讨论了一下—— 这一刻,他靠在扶手椅上思量。 她抬起了头,不说话,细细的打量。 眼前的男人,是龙奕,又不是。 时光流转,他们都已不是当时的他们,改变了模样,改变了身份,只有那颗心依然,只是以这样的方式,重新相见,那种感觉,多多少少还不能马上适应—— “萧缙!” 她轻唤。 “嗯!” 他低头看,眼神亮晶晶。在别人面前,他深不可测,在她面前,很清亮。 “皇帝从来不好当!” 她蹙眉,讨厌这个身份——它隐含着太多叫人喜欢的东西。 他扯了扯嘴角,点头: “的确!” “得累死累活,得操心天下!” “好像是!” “你确定你想做?” “你觉得呢?” 他把这个问题反踢了回来。 云沁思考起来,很认真很认真。 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皇权之争扯上这种撇不干净的问题,一直觉得自己该选一条平平常常的人生路去走,做点小生意,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自给自足的度日,她规划里,只有她和囡囡。 但现在,有一样,一旦这萧缙成了龙奕,这代表了她以后再也不能和权利划清界线。 除非自己不要这个男人。 但是,她不可能不要。 既然放不下他,她好像只能慢慢的接受有关他的一切——包括这些麻烦。 权力能给人带来了泼天的富贵,同时也能带来极至的灾难。 古来多少王侯将相,都在权利中不得好死,难得善终。 古来皇权之争,多少人会被底下黑暗和丑陋给害死。 权者,生活的刀尖之上,那是玩命的事。 “嗯,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去思考:你是希望自己被杀的那个,还是杀人的那个……” 云沁叹了一口气: “与其被杀,不如杀人。嗯,我懂的。这一次上了贼船!” 萧缙不觉一笑,揉她头发: “以后,我是贼公,你就是贼婆。” 他的大掌抚在她的头上,令她感觉怪怪,不觉咕哝了一句:“皇宫里,最不缺的是婆娘……” “嗯?” 萧缙起初听得不明白,但后来恍过神来,不觉眼神一转,笑了起来,还挑了挑眉: “不需要很多,一个就够我折腾了……难道你别自信?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云沁不觉也一笑,才觉得语气有点酸。这种时候,怎么竟想一些不着边的事。 “时候差不多了!” 沙子快漏没了。 “是!” 他瞄了一眼:“过来!机关在那边!” 轻轻拉上他,两个人,一起来到了那副珍珑局前,指指那棋道: “会不会下棋?” 云沁瞄了瞄: “学过一点!” “以后有空较量一下……” “嗯哼,奉陪。” 她露齿笑,眨眨眼:“我的棋艺是秦逍教的。已经青出于得蓝了。” 脸孔被捏了一下:“故意气我是不是?” 一提秦逍,他心里就别扭。 “你猜是不是故意?” 他未置一言,而是低下头往那珍珑局上随意移动了,几个位置,最后形成一个九天连珠的格局,棋桌正对面的石壁,神奇的缩了进去,显出了一道石门,门上刻着一个立体太极图,显然是开门的机关所在,若不熟悉机关阵法,当真只能顿死在这里了。 “走了!分工进行。女人,记住了,带着紫琪,小译,司靖先出去,会有人在外头接应,保护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等我出来……” 他一再叮嘱。 云沁点头,伸手抱了抱他,这绝对是第一次主动,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抱一个男人: “小心点!” 萧缙一怔,有点飘飘然,笑了笑,转头没意外的看到杨固在冲他们笑,不理他,来到木紫琪面前,她神情幽幽的,因为他的注意而目光一亮: “跟他们出去。外头可能有点不太平,所以,别乱走,等我出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句话最后那个词,令木紫琪感觉极度不安。 他已经转过了身,到了司靖面前:“还能走吗?” “应该可以!” “那就好!” 他看向云沁:“岳离抱着小译,云沁,紫琪,你们扶上司靖,以最快的迅速出去……” 说着,他自怀里拿出了一个令符,走去交给了云沁: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这里有个令符,可以调动三千人马。在我没出来之前,你全全替我号发司令!” 杨固不觉轻叹,微笑,以令符相托,以怀王集团所有人的性命相托,这样一份深情,也算倾国倾城了。 对于权者,女人如衣服,对于怀王,看重的女人,能和他一起扛起这天下。 而这天下女人,似乎也只有她可配为他妻了。纵然那个凤小姐,才倾天下,可这小子的心,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他认定了她,真心祝福他们。 *** 萧缙跟他们说过这个地宫的结构,总体结构是极其复杂的,归根结底的说,只要控制整个地宫的龙石不落下,地宫内的机关,没什么杀伤力。一旦龙石落下,整个地宫,九九八十一道机关悉数被启动。 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三百年前,真正知道龙石有这种可怕力量的人,不会超过五个,后来,口口相传能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一个:继位的帝位;除此之外,另一个人清楚这里的一切,那就是被镇在地坛内的那缕魂魄。 萧缙猜想,萧恒是极有可能知道龙石所在位置的。 暗宫和乾坤坛这两个地方抵达龙石洞的路程是差不多,所以,谁能将谁困在里头,最后,凭的是速度。 一行人在曲曲绕绕的地下暗道穿梭着,里面岔道很多,但是萧缙很精准的分得清哪一条是正确的能通向外面世界的路,走的还是路线最短的那条。 唉,也不知他这个本事,是从哪学来的,真是叫她惊叹不已。 她扶着司靖一直一直跟在他身后,目光时不时往这个男人身上瞟。然后,司靖曾偷窥她,但笑不笑的,令她觉得脸红——以前的那份欣赏,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前世的喜爱,今生的欣赏,糅合成一种异样的情愫,那便是爱了。 是的,她忽然就有了一种爱的感觉…… 它来的那么快,快到令她手足无措—— 哼,她才不爱呢,若他日后的交代,不能令她满意,她就…… 就怎么样? 没再想。 反正,她知道自己再次动了心。 爱上一个人,便是这么的简单。 她又要觉得脸红,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在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她收回那些层层生出涟漪的心思,认真的观察起四周神秘的地理环境,暗道内不是很黑,萧缙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油灯,发出朦胧的光,照亮着他们不算明媚的前程。 此时,她并不知道,她的爱情,会被再度扼杀…… 这座地坛,是爱情的坟场。 待续! 第七十九章,劫,在劫难逃 来到三岔路口时,萧缙停了下来,转头看她,将手中的灯笼交给她:那是在暗宫,他从一个储藏窗内找出来的,另外,他还拿了不少东西,比如几颗夜明珠,几瓶灵丹妙药…… “自己当心!” 他揉揉她的秀发,指尖在她脸上一拂而过。麺魗芈伤 “嗯!你也是。” “我会!榛” 他点了点头,转向一个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云沁没有多停顿,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脑子里回想的全是萧缙之前的交代——第三道玉门已经封死,乾坤坛内的人想离开,就得从另一处密道出来,会绕很多琐路,另两道玉门也已放下。如何开启,他已经告诉了她。重点:他们出去以后,得把那些异己,铲除。 “走吧!噎” 她回头跟身后的人说,看到木紫琪真痴痴的望着那萧缙远去的地方。 这种痴迷的眼神,实在是叫人感觉有点不舒服。 木紫琪感觉到她在看她,低下了头,心头却是苦笑:明明自己是他的侧妻,眼前这个人什么也不是,闹到现在,自己反成为那不要脸的女人似的。 凭什么啊? 她心头酸,豁然抬起头,用一种微颤的声音悍卫自己的尊严: “我是他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进王府的女人!” 云沁一愣,怎么突然提这事? 她只好又瞄了一眼,顺着语气往下问: “所以呢……” “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成为他的女人,我希望我们可以和睦相处。他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他是萧缙,要成就惊天伟业的男人……” 木紫琪说的话,总是这么的不轻不重,声音柔柔的,没有半点气急败坏。 但她心里是急的,眼前的人,不是慕容瑶,不是对萧缙不生什么兴趣的人。 以一个女人的角度,她可以看出这个叫“司六”的女人对萧缙怀着一种很深的情愫,萧缙对她也生着一种深深不见底的感情。 他们之间的关系,深密的几乎令旁人插不下足。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绝对不是。 古来的男人,成就伟业,哪个不需要女人来笼络群臣。 她这么说,只是希望她明白她们做女人的,万万不能防碍了男人的前程,女人能做的事,就是辅佐,何况萧缙是一个那么了不得的男人。 若说开启乾坤坛的人,是国之妖孽,那她果然是。 云沁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个: “我的男人,这辈子,只可能有我一个女人。共用的男人,太脏,送我都不要。木侧妃,你喜欢上公共厕所,不见得别人也会有这种嗜好。还有,你的那些话,别跟我说,跟他说去。” “那是不可能的事!” 有些话,她听不明白,比如“公共厕所”,但大致意思,她懂,她拒绝共侍一夫。 她被震惊,脱口直叫: “他是王,说不定,以后还是帝王……” 云沁挑眉,在这女人眼里,帝王就必须有三千佳丽? 真是可笑。 “那又如何?谁规定帝王就非纳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前朝的皇室就有特例—— “亲爱的木小姐,这世上,人都可以像鸟一样空中自由的飞,也可运用一根电线,千里传音,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人是动物界最最高等的动物,有着极其复杂的智慧。那些智慧,只要代代用于体制的革新,若干年以后,国,再无帝后。一夫一妻,将成为这个社会的主导体制。 “我告诉你,女人完全是可以平衡男人的世界的,女人可以顶天立地的撑起半边天,记住,男女生来是平等的——男人可以求女人从一而终,女人也可以,男尊女卑的思想,最终必定会遭到淘汰。 “这样一个前景,也许不是我们这代人可以改变的。但将来的某一天,一定能成为现实。 “我们女人总有一天翻身把歌—— “不做男人附属品,女人必须觉醒。” 说完,她扶着深深睇着她们的司靖往前走。 木紫琪惊呆,咬唇呆立:难道她想重新推行前朝曾经一度存在过的平等制吗? “历史的教训已经告诉后人:这是不可能的……” 她辩驳。 “那是因为愚蠢的后人,没有坚持不懈的将这种体制推行下去……封建王朝注定会被民~主制度所代替……你可以拭目以待……” “我不管什么封建,什么民~主,我只知道我是他的女人。我不会放弃的!” 她大叫,其实已经在心虚。 云沁不再答,这种事,没什么好争的。 断后的岳离起初听的有点发呆,而后则皱起了眉: 木紫琪,明明是个七巧玲珑的女子,一遇上感情这个事儿,就看不清问题了——爷对她没那份心,她怎么就没看明白,还在那里一厢情愿。还有,这云沁,怎么有着和爷一样的观点……这两个人所说的体制,真会存在吗? 云沁步子稳稳的往前,心里想:如果龙奕真是那种俗男人,为了权利,登上高位,就会将帝王的本色发挥到淋漓尽致,那他就不是她想要的男人——那种花心男人,纵然她再如何如何曾经爱过,今生若是遇上,必弃若敝履。 木紫琪原是一个不错的女子,可惜她是男尊女卑传统下教养出来的女子,再如何有见识,有眼光,那种甘为男人附属的本质内涵深深的扎根在她的骨子里,她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这样的产物是一种悲哀。 而她不是。 她的龙奕也不是。 所以,注定她会在一条悲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那位方真大师给木紫琪占卜时说过的话: 若能放下心中执意,便能得来一个似锦前程,以及一段美满的姻缘。若是放不下,前程自毁,性命堪忧。 如今看来,这个卦面,说的还真是很有道理的。 木紫琪喜欢的是一个她不该喜欢的男人,若是执迷,不能从那牛角尖内兜回来,这一生,她注定会被毁掉。 一个人的爱恋是悲剧,三个人的婚姻是闹剧,爱情的世界里,只能一对一。 这个时代的女人,不会懂,也不敢那么想吧! ** 萧缙画的地坛结构图很好用,她凭着地图,往上走,丝毫不差。 萧缙说过的,第二重和第三重门之间的人,估计全是他的人了,而第一重门和第二重门中间的人,多数是太后和摄政王的人,想要通向外界,还需要她去肃清和控制。 开启了那道通向入坛大道的石门,一股血腥就迎面扑过来,非常浓烈,令云沁的心,不由自主的沉了沉,整个人立即进入了备战状态——开启的那一刻,有一阵疾快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是将这洞口给团团围住了…… 紧接着,几张陌生的脸孔出现在眼前,在看到她,紧绷的脸线,微微松了一下,带头的那个,乃是奉职在兵部的权臣薛赞,见到他们,立即露出喜色: “是司六先生,太好了,怀王殿下出来了……” 这些是萧缙的手下,她认得的,萧缙跟她说过一些。 她点点头,也松了一口气,走出来,看到遍地是死尸,细细辨认了那些人的衣饰,就知是太后和摄政王的人…… 那些跟随萧缙入坛的缙卫,已经控制住了这里,占了先机—— 事到如此,她不得不打心眼里表示赞叹: 由这些布局,就可以看出,萧缙从一开始,就有预谋。可能,他一早估计了楚帝在这里会现身,所以,他在之前,已经在暗地里秘密策动了这样一场政变,欲将萧氏皇族人集合在这里,来一个大合葬…… 如果成功,那些跟进地坛的人,包括,楚帝萧恒,楚后宁婉,各路亲王,各个大臣,一个也逃不掉—— 这些人,多数是皇帝的党系,或是太后的,或是摄政王的,独独没有他的。 萧缙的人,大多是军营里的人,在朝中交好的人,明着没几个,这一次入坛,跟进来的也只有一两个,比如眼前这位薛赞就是其中一位。 但同时,他又都有了安排,所以,在第三道玉门关上前,知道整个计划的薛赞,便找准机会,带了那三十侍卫退了出来,避免了一起被陷在里面的情况。 “咦,殿下没有还没出来吗?” 薛赞疑惑的问了一句。 眼前的情况有点怪:萧缙没有现身,小皇帝萧译昏睡在岳离背上,诡异的是,木紫琪也在,薛赞眯起的眼神越发的繁复—— 他知道王爷和八殿下关系好,所以,才在那种情况下,把八殿下挟制,只是为了保他性命,但现在这种情况,又是怎么一个状况? “爷还没出来!” 岳离回答。 “杨先生呢!” “他们都去了龙石洞,爷,有令,这里的一切,交与司六先生全全负责……” 岳离瞄了瞄地上那些尸首,将肩上的小皇帝放下来,动了动筋骨,看向司六,等待指示。 薛赞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这个被楚帝称之为祸国妖孽的女子,怀王对她竟如此的信任,不可思议:虽然司六有些名堂,可是,怀王为她连储君之位都舍下,这人的份量,没法估量了。 云沁眯了一眯双眼,扫射了一圈,满地鲜血淋淋的,一个个皆是爹娘生的,能够跟进地坛的人,都是混的不错的儿郎。 以现代人的价值观来看,他们都是高级公务员,一个个都有着一个锦绣光鲜的前程,若是放在平常,他们这一生,衣食无忧,偏偏遇上了这种争伐,于是,一个个都成了权利的牺牲品。 她有点不忍,同时,也清楚,这是必须的—— 两派之争,总有流血,总有伤亡,这只是一个开始。 “将尸首藏到那边的角落,开门,控制第一道门……岳离,岳阳在外头一道门是不是?” “是!” 云沁想了想,看向那个对她的实力存在疑异的薛赞,人家是朝中大佬,司六之名,没怀王那么响亮有威慑力,又如此的年轻,又是国之妖孽,人家难免会置疑她的能力: “岳离,你带人连合岳阳将那这些人干掉,马上控制住第一道大门!” “是!” “薛大人,出去之后,烦你把宁家那位宁督统缠住,到时岳离和岳阳会辅佐你一起过去,必要时把宁督统就地正法,而后协助蔡将军控制住整个祭庄。怀王的成败,便是你们的成败。大家要是希望我们的西楚王朝能够走进一个崭新纪元,那就一起干到底。有怀王殿下在,西楚国从此会有一个真正的繁华盛世。” 充满激情而昂扬的语气,非常有感染能力,完全没有女子柔弱之姿,有的是完全不输于男子的不凡气概,铿锵有力,可令所有人憧憬起来。 薛赞没有倚老卖老,领命。 岳离带着人,清理尸体完毕,云沁扶着司靖往边上坐好,让紫琪待在边上帮忙照看,而后吩咐两个侍卫看护:现在还不知道外头怎个情况,她得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安置妥,她亲自开启第二道玉门—— * 门的那一边,一共有三拨人,岳阳带的着人,太后跟前凤卫令长的人,还有摄政王麾下潭方的人,机关一动,这些人都被困在两门之间,这一刻,听得玉门洞开,齐集围了过来,除了岳阳,谁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他们曾四下研究,想打开机关,一个个地方都细细的查过,一处处也都试过,就是不知要如何开启。 在情况未明之下,他们这三拨人马,互不侵犯。 而这一刻,大门被开启,他们又本能的各自围成一个阵营,皆以一种警戒的眼神审视对方。 当司六出现时,潭方和凤卫令长眯起了眼,岳阳在看岳离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今日若从里面出现的是别人,那么下一刻,他的人头必落地。 “里头发生什么事了?皇上他们人呢?” 潭方眼神疑惑的往里头瞟了一眼,有股血腥味冲了出来,他不觉拧眉,眼神高度戒备,问的有点厉。 云沁稍稍让开一点位置,让他们看到拐弯处坐着休息的司靖:他的脚放直,满是鲜血,地上还有几个血色印,其他的血渍,她已让人擦干,独独司靖的脚印,她没让擦,而且,还故意印出了几个,来此来混淆视听。 云沁指了指司靖,镇定自若的作出受惊状,回答道: “不怎么清楚,刚刚家兄破阵的时候受了伤,皇上体恤,特令我等先一步出来就医……谁知才出来,玉门就自动合上。还好我兄长懂一些机关,好不容易把门打开……但那边的门,我们怎么也打不开,潭大人,要不要过去查看查看……” 潭方很清楚的看到了司靖,也看到了那些血水,他想绕进来,想去查个究竟,怎么不见他们的人? 这时,凤卫令神情大变的大叫起来: “不好,里面血腥冲天,只见怀王的人,必是出事了……” 萧缙曾提过一句,这凤卫令是杀手令出身,如今看来,他的灵敏度果然比这潭方厉害。 比他的话更快的是云沁的剑,唰的出手,一剑穿胸过,而后利落拔剑,鲜血溅了一身,潭方倒地前一脸的痛苦是她最后看到的表情。 那一刻,她的心微颤—— 不是没杀过人,在这样一个时代,不知道如何杀人,就等着被人杀,但是,她总还是持着慈悲的心理,能不杀就不杀,现代人的平等理念支配着她,杀人总归是可怕的。 此刻,这些人,却不得不杀——权利之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岳阳很有默契的带着人也出了手,一忽儿功夫,该死的人,都倒在血泊里,空气里的血腥味越发的浓烈,呛得人直作呕。 云沁不愿多看那些尸骨,去启动机关,大门,缓缓往上缩了回去,不出众人所料,祭阁的大殿内,聚集了不少侍卫,所幸的是,萧缙告诉她,这些人,全是他安排下的,此刻,天色已暗下,殿门外的守将乃是御林军统领程禾—— 这个男人正带着人无比紧张的盯着这里,门开,浓烈的血腥味令他眉心直皱,那鹰也似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岳离最先跳了出去: “程大人,附近可曾封锁?” 程禾见到这两兄弟,脸色这才稍稍有所好转: “封锁了,没有人能靠近过来——但是天色已晚,留在外头的文武百官有点***动,宁督统来过几次,好在这门,已经落下,否则,他一定会带人闯进去。保不定,他马上又想来巡查了!” “嗯,你继续留在这里看着……那家伙,我们去解决!” 程禾抱拳:“行!”目光一瞄:“王爷呢!” “还没出来!估计快了!” 岳离转头看向面色沉沉的云沁:“六先生,你和大先生去北营那边。那边全是我们的人,比较安全……” “不,我不去。大岳,你派人把大先生和木小姐他们送过去。我不走。在这里等怀王出来。” “但是爷说过……”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迂腐。” 岳离挑了挑眉,他家未来的少夫人,绝对是一个阳奉阴违极度难缠的人,他想再劝一句。 她瞪眼了,很不耐烦: “还不快去办你的事。他在里头,我能走吗?要是你老婆在里头,你会怎么样?” 简单的一句话,关切之意,意于言表。 “是!” 岳离没有再废话,正打算往里头去,让薛赞抱上“皇帝”,和自己的几个心腹,护送着离开,才走了几步,里面传来几声惨叫。 “不好了不好了,有内奸,八殿下醒了,他们胁持了司大先生外一个侍卫,往……暗道里折回去了……” 一个缙卫叫了起来。 云沁的脸色陡然一沉。 她急步奔到第二道石门后往下看,那原本安置在玉阶上坐着的司靖,以及倚石壁沉睡的小皇帝果然不见了踪迹,几个侍卫凌乱的站着,有几个追了去,有几人手足无措的杵在原地,还有两三个惨死在地上,守着第二道门的薛赞正要追进去。 “薛大人,不能进。你不知道里面的情形,进去死路一条。我进。” 云沁大叫一声,从侍卫手中抓了一把兵器,指了几个人: “你和你,还有你,跟我进。岳阳,你和薛赞带人去缠住宁家那只老狐狸,司靖他们,我去追——岳离,你跟我去,程禾,守着这里……” 一边冷静的吩咐,一边她飞快往里飞奔进去,岳离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那道纤薄的身影就往下飞去,身形那个快,无人追得上——岳离心头一紧一紧的,明知这样进去冒险,但是,他只能听从,冲岳阳点头,各自分头行动。 此刻的云沁,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进,会给萧缙带来灭顶之灾,她对司靖的义无反顾,注定了他们会因此在劫难逃。 ** 地坛,就像是一个迷宫,有八八六十四条纵横交错的密道。 那些密道编织成一个网,能将闯入者困住,走不出去,而真正能直抵乾坤坛的就那么一条入坛大道,其他密道,多数会将人引向死亡。 一旦地龙石启动,半个时辰内,六十四条密道就会被一一封死,一旦,开启天龙石,整座地坛,会在一个时辰以后,整个闭合,从此沉入地下,成为一个地下坟墓。 这些秘密,祭坛的图纸之上有所注明,其设计,相当的神秘诡谲—— 这样一座地下宫殿,建之不易,据说其中还藏着当时凌熙王朝,占国库一半的金银珠宝。金凌帝建坛时,也怕这些宝贝,将来落到贼人之手,是故,建坛之初,另外设置了一个玉石俱焚的最后杀招。 萧缙来到龙石洞时,看了一眼洞内那复杂的操纵盘,就眯起了眼。 在这里,他看到了某些现代文明的影子,虽然这个时代,不存在电力,但它所采用的是现代机械的咬啮技术,这技术,表现的相当的精准,所有操纵阀门,都是铁制,或是钢制——可见女帝和皇夫,在这里是下了血本的。 “哇,这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杨固吹了一记口哨,叹:“这位凌熙帝,还真是厉害,这种东西都能造出来!” 萧缙扯了扯嘴角,这种超越时代的东西的存在,只能说明一件事:三百年前,曾有现代人来过这里。 “怎么弄!” 杨固问身边的他: “这玩意儿,你懂?” “嗯!照我说的做……” “好嘞,开始!” 杨固摩拳擦掌,洞穴的四周点亮着把火炬,忽石壁上印出一道巨大的身影,那影子疾飞了过来,几个漂亮的燕子凌空,站到了萧缙和杨固面前的石坛上,是一个穿着摄政王服饰的俊气冷少年,昂着那不驯的下巴,左右一瞄,寒声喝问: “萧缙,司大和司六在哪?” 是满面杀气的阿群赶到了。 待续! 第八十章,劫,云沁被掳 (紧张) 萧缙淡淡看了一眼,云沁离开云家堡的五年时间,生娃和事业两不误,极为神奇的将一个濒临四分五裂的云中阁收于囊中,并用五年的时间,将其再度发扬发光。麺魗芈伤 在这个过程中,司靖是她的智囊团,而这个名叫阿群的少年,则是她手中一把锐不可挡的开山斧。 听说,云中阁右堂主,终年戴着一张面具,其人功夫,骇人惊闻。但凡和他交过手的对手,多数没有机会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阿群就是她的右堂主。 一个身藏祸心的心腹爱将,如今,华丽丽的在一夜之间成为了萧恒和岑翡的长子,并且,还在萧恒的一手操纵下,在暗中对云沁加以算计——说起来,这一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神秘莫辩的气息棼。 很多事情,几乎是说不通的。可它,就是这样发生了。 “你的眼里还会在意他们的生死吗?” 萧缙讥诮的反问错: “屈尊侍人,你最终的目的,难道不是想弄死了他们么?” 阿群的俊色一沉,生寒,厉喝: “别废话,再问一遍,他们人呢?” 他从未想过要害他们。 但这个事,他自不屑和旁人来解释。 阿群寒眸一眯,忽然领悟到了什么,刚刚,萧缙死活不肯杀云沁,这是不是表明他已经知道云沁的身份了? 他记得的,之前,杨固曾秘密离京,而后他手下传来一个消息说,有人在暗中挖云沁中阁的底,查云沁的底,那股力量相当相当的神秘,绝非来自京城的任何一股力量,而后,杨固回来,于是才有了萧缙今日异常之举,这当中肯定是有内在联系的,否则这人怎肯为了云沁放弃储君之位。 萧缙淡一笑,撩袍,梯云一纵,如一团轻云漫卷而来,往那操纵盘上而去,目标:拉下那三道钢制机关阀,同时喝令: “阿固,看到黑白石珠没有,按下去……” “好!” 那边杨固应声一跃而起来,双手狠狠往那两个黑白石珠按下去,控制着龙石洞内三道石门上的铁阀门被解禁,三道石门发出轰隆隆一个声响,每道洞门悬下了三分之一块石门。 阿群脸色微微一变,三道门,分为天门,地门,人门,之前萧恒说,放下地门,就能将他们扼杀在暗宫再也出不来,其他几块一起放下,就会封闭整个地坛。 既然云沁已经离开,那他自然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放龙石:什么储君之位,什么帝王之权,在他眼里是狗屁——以前,渴望亲情,如今,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们没事,其他,他们爱怎么争,便怎么争,皆与他无关。 他冷冷的看着萧缙以一个漂亮的身姿,将其中两道阀门一起拉下。铁阀到位,天地两道石门往下沉,速度很慢。 阿群漠然不动,没有阻止,而是一转身,往来的地方闪了出去,他要原路返回,回去地面。 他记起了,萧恒,他那个所谓的父皇让他来放龙石,自己则往入口撤离,要是和云沁他们撞上,司靖受了重伤,他们要如何应对,他要去帮他们。 “爷,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心腹侍卫段仁正好带了一干侍卫赶来,看到他折了回来,耳边是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地面又发生了一阵摇颤,不由得骇然而问。 “天地人三块巨石已经放下。整个地坛马上要封闭,不想活葬在这个地宫内的快跟我走!” 是个人,谁不怕死! 一听这话,侍卫们一个个毛骨悚然,急忙调转头,跟着主子离开。 *** 萧缙转过头时,正到看到那道人影闪了出去,心头微微有点诧异。 “有趣,这人,竟然眼睁睁看着我们把龙石放了下来!啧,他这是存了什么心思?” 杨固觉得好生稀奇。 “不管他是什么心思,既然进来了,哪能那么轻易就出去!” 抬头,望了望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暗阀,他估摸着这个时候,云沁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入坛大道,平安出了地坛,于是一笑,一转身,啪啪啪啪将所有机关阀门按着一定的顺序一一拍下,整个地坛内就听得发出了一阵阵沉缓的石门关闭之声。那是死神的脚步声。 整个地宫八八六十四道门,从最外围,到最底层,一扇扇,依次在关合。 杨固眼珠子骨碌一下睇向唯一没有关上的门,那门的上方写着一个字:人。 就这时,萧缙眺起,将最后一道钢制阀门拉下,“人”字龙石也开始缓缓往下沉。 “走!出去!” 微微一笑,萧缙睇了一眼三道大阀门上面的那三只沙漏,一只只都在漏沙,计时已开始,萧恒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也没有那本事跑出去,这一次,他们插翅难飞。 两个人弯身出了人龙石门,这个门通向的地方,每一道门都已经合上。但是,因为最后封闭的时间还没有到,每一道门的暗阀没有上栓,所以只要知道开启的明阀在哪里,就能重新打开,顺顺当当的走出去。 而知道这个明阀的人,这世上,除了他萧缙,再无旁人。 杨固对于萧缙的佩服之情,因为这件事,又加深了许多。 两个人几乎畅通无阻的来到入坛大道,一路走过,耳边,是一阵阵关门声,每关一扇门,死神就离那些人更近一步。 为了防止他们走出去,萧缙根据他们行走的路线,将他们最最有可能要通过的暗道门,关上。现在,他们正在里面兜圈子。 “太好了,太好了,王爷出来了……王爷出来了……” 走出来时,入坛大道上的侍卫们一扫紧张之色,集体欢呼起来。 萧缙淡淡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到了角落里那一堆尸体上,情知道外头的布防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于是,他转身又看了一眼那泛着幽光的暗道,想着要去把暗阀门给拉上,手都已经把到石门上,又犹豫了一下,反身问身边一个缙卫: “岳离他们出来了吧!” “出……出来了” 这侍卫平常从未和怀王说过话,听到这个在他眼里智若天神的主子问他,一个昂扬大汉,竟然结巴了。 “嗯!” 萧缙点头,又转身,一把拉下了暗阀,门噌噌噌的,从上头沉下来。 侍卫一看傻眼,连忙急叫: “别关别关,不能关……王爷,岳府领进去了……不对,是司六先生追着皇上进去了。门,关不得……” 才重重舒了一口气的萧缙,一听这话,整个人就像是被一个晴天霹雳击中了一般,狠狠一凛,笑容顿时凝住,豁然回头时,神情极度可怕,就是一个嗜血的修罗露出了狰狞的杀气,他猛的一把拎起这个侍卫,眼神如利剑一般逼杀过去,咬牙问: “你说什么?既然已经出来,怎么会又进去了?” 原本一直在嘻笑的杨固,也因为这句话,脸色骇然一变。 侍卫情知这下闯祸了,脸色发白,结巴的越发的厉害: “混进了两个内奸……那两个内奸劫持了司大先生,和一个侍卫,带着小皇帝退了进去……然后,司六先生带着岳府统追了进去……” “该死!” 萧缙的脸色惊怒大变,一拳将这侍卫打飞: “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早报!” 他怒不可遏,眼见得这扇门一点一点的在沉下来,暗阀已开启,地宫底下的轴轮已经在转动,纵然千斤之力也难令其缩回去。 “进去多长时间了?” 他又回头吼,恨不能将这个误事的侍卫碎尸万段。 地上的侍卫已被一拳打出了血,这一拳,几乎要了他的命,根本已经说不出话来,其他侍卫见状,一个个纷纷跪地,离萧缙最近的那位见怀王如此怒火中烧,连忙回了一句: “回王爷,司六先生前脚进,您后脚出。” 也就是说才一小会儿功夫,应该不会走的太远。 “杨固,你留在这里,必要时,用你的剑,给我顶着这扇门……等我们出来……我去把人找回来。” 杨固使用的剑,虽比不上他的那把乌金剑,但绝对是一把坚不可摧的绝世好剑。 萧缙说完,身形一飘,就闪了进去,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他此刻的步伐,那么的坚定绝然。 “该死的!” 因为这样一个骤变,杨固气的打了一记空拳: 一切行动,进展的如此顺利,没想到最后竟然在这样一个节结眼上出了问题。 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缙卫军内怎会混有内奸? 而且,他们怎么知道挟持了司靖,就能令让云沁楔而不舍的追进去? 甚至于他们好像知道只要云沁追进去,就能打乱萧缙的全盘计划似的。 他眯了眯眼,心里一阵阵后怕,又叫了一声“该死”,眼见得岳阳冲这里赶了过来,他飞快的将背上的剑扔了过去了,叫了一声: “这里,你看着,无论如何都给我顶着……” 一闪,跟进。 岳阳抓着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到地上有个侍卫被打的吐血,一把抓过一个侍卫问: “这是什么情况?” ** 暗道内,飘浮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又像是血腥味,萧缙嗅了嗅,听得身后有人跟进,回头一看,是杨固。 他那脸面上绷的紧紧的线条舒展了一下,任何有危险的时候,杨固总会紧紧相随。在这个异世,杨固是他二十一年来结交的唯一一个可以以性命相托的知已,但他还是斥了一声: “谁让你跟进来的?我的女人,我自己能找!“ “习惯跟着你了!不跟着有点难受!” 杨固挑挑眉,走了几步,又道: “世人都说你无情,对女人犹是。世人皆看错了。我也看错了。” “每个人都有心头在意的人和事。你也有的。不是么?你不该跟进来的。” 他飞快的往前走着,左顾环顾着。 杨固紧跟:“我已经进来了。” “太危险!” “没关系,舍命陪君子又不是第一回了!” “嗯!这份人情,我记下!” “嗯哼,到时,叫你的女儿,叫我一声干爹就好!” “一言为定!” “那是自然!唉,可惜我没有小子,要是有的话,可以订个儿女亲家。听说那丫头聪明伶俐的简直不像人!跟你一样!” “我的儿女不像我像谁!” “哟,神气是不是!” “那是!你又造不出这样一个娃子出来。只能眼巴巴在那里羡慕嫉妒恨了。” “啧,以后我造一个给你看。我杨固的娃子,绝对不会比你差。” “好,那你先去找到那个你想让她给你生娃子的女人再来我面前显摆!” 两个人闲扯,萧缙那紧张心情,稍稍得到了缓解:杨固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心里此时此刻非常的紧张,故意和他说话,舒缓了一下气氛。 萧缙走的飞快,开石门开的极为的熟稔,可是一道一道的开,一道一道的关,绕的有点远了,还是没有云沁的影子,他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时间不多了。 “要是被关在这里。必死吗?” 杨固也渐渐觉得呼吸紧张起来,时间流逝太多,他们出去的机关就越渺茫。 萧缙不答。 这不是一个会让人感到美妙的回答。 杨固明白,不再问。 “还有半个辰,整个地宫将会被全部封起……” 在一道石门前,萧缙从石橱中看到了一只沙漏,那沙子已经漏掉了一半,他抿了抿唇,眼神变的格外的冰冷和沉寂,越是这个关头,他越不能乱了阵脚,但是,找了这一大段路,还没是没能找到,会不会…… 他不敢想。 “再找找,要是找不到,我带你回去!” 然后,他再回来的找。必须找到。这个女人,唉,每一次,见到她都会闹出一些事出来。 他抿紧嘴,压着心头的焦虑,打开了第十六道门,门开,几道寒光闪烁而起,有杀气袭来,他急退,蹿出来两个侍卫,身着银甲,银光煞煞,直逼而来——是龙卫,楚帝萧恒就在里面。 三步定住,一拳,从一个他们意料不到的角度击了过去,砰的一下,打爆一个侍卫的头,抢过一把剑,快的令杨固乍舌——这种速度,他前所未见,以前的萧缙剑快,现在他的拳头更快。 “拿着!” 他已抢过了剑,扔过来,另一把,在眨眼间落到了他手上,唰唰两剑,两个侍卫倒地,血溅当场,他面无表情的跳过那已气绝的尸首,跨了进去,眼色陡然一沉。 这是一间暗室,室内的地面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一半已沉下去,一座石桥架空着,下面有东西发出一阵阵沙沙沙的声响,四周亮着幽暗的珠光,四盏壁油灯亮着,一行龙卫簇拥着皇帝,还有国师,另有一行人正以飞快的步伐将一干人人擒拿,犹在混战,不知是谁惨叫了一声,被拿下。 是司靖。 他扑通一声,被了人踢中了伤口,惨叫一声倒地,同时,有数名侍卫扑去拿下。 “大哥!” 云沁大叫一声,踢翻两个侍卫前去搭救,已经迟。 萧恒转过了头,隔着那座桥,看到了萧缙,不觉弯嘴而笑,捋着一脸的花白胡须,身陷危境,而没半分慌乱,他动着嘴皮子,沉沉说道: “好极好极……终于赶来了。” 这一句,是针对萧缙。 说完,他转头,看向云沁,打量着,眼神就像淬了毒一般的可怕: “司六,你给朕听着,你要是再敢动一下,朕就让人把司大扔下万蝎窟。这里的毒蝎三百年来没吃过新鲜的人肉,龙卫何在,拉一个孽贼推下去,再让他们仔细看一看,这会是怎么一个下场!” “是!” 一个被擒住的缙卫,个头很高,在龙卫应声后,被押解过来,一推就滚了下去。 云沁和岳阳离的近,亲眼见到那活生生的一个人儿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整个儿就被黑色的毒物包住。没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一具白骨。 云沁不觉倒吸了一口寒气,她还从没见过如此阵势的,背上一阵拔凉拔凉,汗毛根根竖起。 “要不要把司靖也推下去看看!来人……” 萧恒笑问,声音阴森的可怕。 “不要!” 云沁脱口,恨恨的叫。 她目光动了动,已经看到萧缙在桥的那边,杀了四个龙卫,从他们刚刚闯进来的地方走来,眼里全是担忧之色,恨不能飞身过来,可在吊桥边拦着几个龙卫,她只能与他远远的对望。 没一会儿之前,她追了进来,成功把司靖给救了下来,两个内奸被她杀死,小皇帝也被岳离拿下,原本想原路返回,不过,那些门道一扇扇的自动关了起来。在看了那结构图以后,她知道地宫下的很多路是相同的,于是她绕了开去。 不想绕过这里时,和萧恒这一干人遇上了,于是大打了起来。 也不知这萧恒的人触动什么机关,整个暗室突然开始收缩,分成了两截,将他们困在一隅,地面上出了一道深足有二十米的地窟,一条窄窄的石板吊桥,连着两头。 萧译被他们抢了回去,一番激战,萧恒在边上远远的看着。 龙卫的一个个身手了得,缙卫自也精武善战,但,亏的是,云沁这边人太少,以一敌众,带进来的几个侍卫不死则掳。 “要是想他活命。马上放下武器!过来!朕只数到五下,你要是不过来,下一个被推下去的人,就是司靖!” 漠然的嗓音,露着杀气。 “一……” “二……” “三……” 他每喊一声,都拉长了尾音,这尾音透着一种折磨人的韵味。 “别管我了!小六,你若落到他手上,哪还有活命的可能。不许过来,马上退回去。马上……啊……” 司靖赤红着眼,急叫,末了,是一记惨叫,是龙卫往他伤口处狠狠踢了一脚,他忍受不住疼痛,呼痛出声,额头上顿时汗如雨下,差一点就晕厥过去。 “四……” 萧恒继续在数数。 那声音,就像催魂锁,令云沁心惊胆寒,她的脚步动了一下,却被岳离给急急拉住: “不能过去!绝对不能过去,你过去,爷就会受制于人。你想过这个后果没有……” 岳离的双眼,也是通红通红的。 “我必须过去。” 云沁转头看了一眼司靖,极度冷静的下定决定,拨掉他的手: “放心,我有分寸!” “不行!不能去!” 这个女人,是王爷的命根子,五年前,他已经让她出过一次意外,这一次,他不能再让空上女人在自己手上出事,否则,他便是罪人—— “别拦我!” 她用足力道,还是拨开了他,安安静静的走了过去。 岳离在那里恨的抓耳挠腮,扑过来想将她抓回去,可两个龙卫探过来将其截住,几个人缠斗在了一起。 另有几个龙卫围了过来,欲云沁拿下,就这个时候,她突然发难,自腰际摸出最后几道梨花针,唰唰唰,打中数个龙卫的眼睛,伴着一阵惨叫声,守着司靖的龙卫一骇,怒极之下,竟不等皇帝下令,就猛的将司靖往万蝎窟内推下去。 被点了穴的司靖往下倒。 “大哥!” 她惊叫,怒发冲冠之下,一掌将那龙卫打落万蝎窟,猛的扑去,直直扑倒在地,勉勉强强将司靖的脚给抓住,嘴里直叫: “萧缙,快点想法救我大哥……先救司靖……快……快……快……” 云沁记起一件事,当年他遇上的阿刘身上带着一根收缩自如的铁链子,能够极精准的将目标锁住收抓回去,既是飞岩走壁的道具,也是一种兵器——司靖的身体很重,再加上被制功夫,另加上强大的坠力,她根本没办法将人带回去,只能救助。 这人时候只有萧缙能救。 她身后,岳离带着仅有的两名侍卫赶过来替她解围,但同时,那从来不出手的国师已经从帝驾前挺身而出,欲将岳离拦下,数个龙卫冲她围了过来。 在这个情况下,她会被擒,司靖会掉下去,萧缙第一时间出手相救的一定是她,但是他的精钢链子若锁住了她,将她带回去,那么,她手上抓着的司靖一定会被那样一种回冲力量冲击到,她会抓不住,到时,唯一的下场就是掉下去。 这是她万万不想看到的。 萧缙看的清楚明白,他想救的自然只会是云沁,但,他要是这么做了,司靖有可能会因此被震落到万蝎窟。 他的心思飞快的转了那么一下,精钢链飞了去,但听得嗖嗖一记破空声,那链子就像活的一般牢牢锁住了司靖。 “放手!” 他一声喝,收链,云沁松手,原该坠下去的男人,腾空而起,倏地的一下,抵达对面。 云沁看的清楚,才松了一口气,一把大刀逼落下来。 萧缙回过头来时看到云沁被擒,擒她的人是胡国师——此人的功夫莫测高深,一旦他出马,咸少有人能逃脱生天,他的心,陡然一紧。 伴着一记冷笑,胡国师扔下一句话来: “怀王爷,不想司六姑娘被推下去,就立刻束手就擒!” 待续! 第八十一章,劫,同归于尽 (险相环生,必看) 萧缙一直一直很厌恶胡国师这张嘴脸,生的倒也不是很猥琐,相反,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麺魗芈伤 可这个人有着一双能把人看透的眼睛,似乎他是那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神邸,任何凡人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连一点*都藏匿不住。 现在尤其的厌恶。 * 云沁的头发有些散乱,胡国师那一只修长而白皙的大手,正以一个凌厉的擒拿手的姿式,扣着她的脖子—棼— 谁知道胡国师的手上功夫极其了得,那只看似瘦弱的手指,能轻易捏碎一块金钢石,折断骨头,那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一点,云沁进西楚前早就听说了,她清楚的知道:要是自己敢再动一下,她的小脖子会在眨眼间被一折为二。 所以,她不敢动瘩。 * 司靖也看到了,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直恨刚刚自己怎么没有掉下去,岳离扶着他,他看向萧缙。 萧缙狠狠捏了一下拳头,将骨头捏的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根根横起,脸上,则不露半分紧张之色,一边还慢条斯理的将铁链收起来,极淡极淡的应道: “好啊,那你可以试试看!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你们,就等着一起下地狱……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的目光淡淡缓缓的移动着,首先看到的是萧译,这少年正躲在楚帝萧恒身侧,脸色白如纸,以一双惊悚的眼睇着这一切。 萧缙没有怒,反而笑了,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最后,他将深沉的目光落在萧恒身上,笑容变的讥诮和憎恶: “我就说,楚帝这么精明,设计了这么一个天局,怎么会在紧要关头功亏一溃。原来萧译从头到尾是皇帝陛下您布下的一个棋子。让他示好与我,也是你事先设计好的。为的大概是想确定我的身份吧!” 说话的语气,疏离的。 * 楚帝勾了勾唇,也自冷一笑,沉沉杀气外露,此时此刻,他已完完全全认清了一件事,眼前的这个人中龙凤,国之俊杰,不是萧氏后人,这真是一件叫他痛心疾首的事: “说句真心话,在之前,朕非常非常希望你是朕的儿子。只要你是朕的儿子,不管你的母亲是谁,只要血管里流着我萧家的血脉,如你之优秀,如你之出类拔萃,朕极想留着你,甚至于还有把皇位传承与你的打算。可惜你不是……” 说到这里时,他眼神狠决的眯了一下,龙袖一甩,手指一指: “国师多年前占卜得出,我萧氏必为外族所破,后来,国师为你占卜,道你有帝王之相,那时,朕胜感欣慰。可惜,五年前,朕在你身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所以,朕一边重用着你,同时也提防着你。 “这么久以后,朕一直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朕的儿子,你瞒的真是深。直到刚刚,八郎才带了消息回来,你当真不是萧家后人!真是好可惜—— “朕倾尽全力栽培的竟然是一头白眼狼。于暗中虎视耽耽,欲夺我萧家江山。 “哼,如此乱臣贼子,人人可见而诛之……” 他话语咄咄,句句皆有开天劈地之力。 萧缙却微微一寡笑,抚着手上的飞天链道: “他们都说西楚的皇帝乃是一只有着千年道行的老狐狸,不动声色,就能把人玩在股掌,如今看来,果然这样啊!这一次,怪我太蠢,太重情份……” 他的目光凉凉的在萧译脸面上掠过,笑容微微然,却是极度冰寒,就若一把寒光闪闪的夺魂刀往那人脸眼面上劈了下去,足令那个少年手足发颤: “萧译,我不该对你心存仁慈之心的。” 虽说不是亲兄弟,但是,自小的情份在,这个善良无争的少年,是这个萧氏王朝中与他最最亲近的一个人,他不想他枉死,成为这一场争伐的牺牲品,所以,才在紧要关头拉上了他。 可叹,失策。 这个萧译,成为了他这个计划中最大的败笔所在。 “的确,你看上去无情,实则重情。只要你看重的人,你都会不遗力的保护。” 这是楚帝对他的评价。 萧恒说着,目光往那司六身上瞟了一眼:萧缙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弱点,在整个皇室里,他看似跟任何人都相处融洽,但在必要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狠得下心,做事绝不拖拉,这个女人能成为他的软肋,实在是一件稀奇事,也不知道国师是怎么把这个事查出来的。 萧缙却笑: “怎么,皇上觉得拿捏住了她,就是左右了我吗?” 面对如此危险的情况,他依旧气定神闲。 萧恒觉得好遗憾,这样一个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居然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真的很希望这个儿子纵然不是岑贵妃所出,若是宁婉所出,那也是幸事,是国家之幸,要不然,亲手铲除自己培养起来的儿子,那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 真心不忍。 可是,为了家国为了天下,这个人,不能留。 他欣赏他那份遇危不乱的胆识气魄,以及,那份敢在火中取栗的冒险精神;可恨他非亲生之子: “对,朕就是觉得,你放不下她。虽然朕也好奇,你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总之,你在意,所以注定你会输。” 楚帝的嘴角微微的往上翘,所显现的是一种别样的自信光芒。 侧眸时,他看到“司六”的脸,在渐渐变成青紫,是呼吸困难了,胡国师那一只掐着她脖子的手,掌握着她生死。 * 云沁怎甘心如此叫人操纵了自己的命运,混乱中思绪一动,故意放松了身体所有的抗拒力量。 胡国师微一怔,以为下手太重,快将她掐死,手劲松了一下再一下。 云沁抓住这个时间,猛的将手上唯一两根梨花扎向胡国师的咽喉部位。 这老怪物一急,手又一松,云沁成功脱险,才想转身逃离,一双长鞭将她的腰给卷住,下一刻,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她往万蝎窟内甩下去,整个人悬挂于窟壁之上,发带飘落,一头秀发,如飞流之下的瀑布一泄而下,往下望,是成千上万的毒蝎子在下面沙沙沙的作响。 她倒吸一口寒气,吸到的是一股浓浓血腥味,以及各种腐烂的气息,令人觉得作呕。 “想跑?” 胡国师沉沉一哼: “看你往哪里跑?” 这一幕,极为的惊险。 而且,还以惨败收场。 唉。 云沁叹,真是倒霉,天鉴司怎么会说今天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吉之期? * 胡国师见她老实了,抬头看向萧缙,高声道: “少废话,萧缙,你到底要不要还让这个女人活。你若再一句废话,本国师一刀将其腰斩,然后往下头扔下去,纵然你有本事用你的飞天链将其接住,接到的也只是一具尸首。你要不要试试……” * 萧缙再也站立不住,呼吸也变的急促,他的链子极快,的确有那本事将接住,可若再加上一刀,那就…… 这个胡国师对他了解的真是透彻。 “好,你拉她上来。我带你们出去!” 他答应了。 * “国师,把司六拉上来!” 萧恒沉沉的看着,原以为自己对这个地坛已经够熟悉,所以,他才敢在这里设下这么一个局,想要瓮中捉鳖,可他没想到这个他无数次在里面来回查看过的地坛,有一天会变的无比陌生。 若不是有司六这一张王牌在手,若不是缙卫军中有他派去的人将劣势扳回,那他们今日是,满朝重臣,萧氏的皇嗣将通通死在这一座坟墓内。 现下,的确还用得着他,不能撕破脸皮。 “遵旨!” 胡国师应了一声,手上力量一收,将云沁拉了上来,很快两个侍卫上去,将其反手缚住,令她动弹不得,她的脸色是极度苍白的。 “萧缙,朕命你自行背缚,走过来。” * 萧缙却没有动,冷冷一笑: “你当我傻瓜是不是?我若自缚,焉有命在?萧恒,你别得寸进尺,逼急了我,就是一个同归于尽的份。看到那边的沙漏了没有,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了,你要是还想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那么今天,我们所有人别想再走出去。时辰一到,所有人都会被关在里面,一起下黄泉。如果这是你要想的一个结果的话。到时,你会如愿!而我,也乐意奉陪!” 每一个暗室,每一条暗道,都设有一个沙漏,沙子漏尽,机关封死。 萧恒凛了凛,这些秘密,他是知道的,再看看这个“儿子”那狠绝的神色,显然,他也清楚。 他想到萧缙是一个男人,既便一时沉迷于女色,一旦他从女色中清醒过来,放弃了她,那他们这干人,只有吃不了兜得走的份。 老狐狸思量了一下,不再逼迫,淡淡道: “那也行,但你得表示一下你的诚心!” “怎么表示?” 萧恒让开,指着身后那石墙,墙上有门道的痕迹: “开了这扇门!众大臣被关在里头!” 萧缙看了一眼,淡淡道: “这不难。你们让开,我过来给他们开!留出一个安全过道出来。” “没问题!” 萧恒点头。 一个帝王,想要成就不世的伟业,首先要有自己的实力,以及别人所没有的魄力,要具备非凡的才智和谋术,更要有一帮忠心耿耿效忠自己的臣子,所以,只要有活的希望,那他总得把将他们一起带出去,用他们来管制下面的那帮人—— 帝王术,是一级吃一级的产物,要是没了用得上手的棋子,那他就算出去,斗垮了萧缙,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内,他的官府机构会出来一系列的问题,那些问题有可能会将他拖入另一场危机。 他需要那些对自己鞠躬尽瘁的臣子。 萧恒让开道。 岳离带着剩下的唯一一个侍卫,护着那吓的手足无措的木紫琪,往萧缙身边撤退,神情是极其凝重的的,心情是极度败坏的。眼光瞟到萧缙扶着司靖,和杨固,迈上那座铁架桥,走了过来,来到他身边,他没有回身看。 杨固站到了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 “别这么哭丧着脸,打起精神来,这不是你的错。是那女人太有自己的主见……” 的确,他在懊丧,自己又失职,又没能好好的保护好这个女主子。 每一次女主子都在他的护卫中出事,他真的很有压力感,令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他点头。 萧缙在开门。 门噌噌噌的开启。 同时,整个暗室发生收缩性变化,那座铁架桥往下退去,万蝎窟上空伸展出一块厚实的石板,架在了铁桥上,整个地面恢复原状,成为了一间完整的暗室,谁能想象到,石板下是死亡之窟。 * 再说门外头,开启的那一刻,几个戒备着的凤卫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们身后,是宁太后带着各路亲臣和各大臣子,这些人脸上有着一种相同的表情:惊惶—— 宁太后也是,在看到萧缙的脸孔时,才露出惊喜之色,急步冲了过来: “四郎,你有没有事?” 这女人恨不得立刻抱一抱自己的儿子,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克制自己。 萧缙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 “回太后,缙无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多谢太后挂念。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既在大家都没事,那就随我出去……你,扶上司大先生……”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一句,是对身后的缙卫说的。 那侍卫沉着的扶着司靖,往来的地方退去,杨固和岳离戒备的盯视着这一群人。 此刻,他们处在重重危机当中——这些冒出来的人,不是皇帝的人,就是宁太后的人,要么就是摄政王的人——说穿了,摄政王的人,就是皇帝的人。 他们有很多很多人,一个个都这么虎视眈眈,而他们才几个人,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全军覆没的危险。 宁太后收起那份欣喜,定了定魂,往四处看看,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等看到胡国师手下的司六时,一下子领悟了什么,忙道: “四郎,一个女人而已!司六既是国之妖孽,你还护她作甚?男子汉大丈夫,得以天下百姓为重……别再和你父皇胡闹了……” 这个精明白女人,呵,也有糊涂的时候—— 但是,也怪不得她的,二十一年那桩丑事,她至今蒙在鼓里。 萧缙又一笑。 宁太后看不懂他在笑什么,转头,萧恒也在冲她冷笑—— 这对父子这是怎么了? 被龙卫反手押着的云沁,也牵了牵嘴角。 突然之间,她发现这个宁太后真是天地间第一可怜人,彻头彻脑被萧家给害惨了。 那些臣子和亲王都涌现了过来,纷纷去向皇帝请安。 萧缙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嘴脸,只扔下一句话: “最多还有一刻钟时间,想活命的,就跟紧了,别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本松一口气的大臣亲王,那脸孔,一张张又死灰起来,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知所措——这座地坛的可怕之处他们已经领教过了一些:之前,已经死了不少人。 “跟着!” 四龙卫开道,萧恒叮嘱臣子们一声,跟了过去,胡国师带着云沁相随在侧。 一道又一道门,萧缙带着他们走,并没有往外而去,而是走向了更深处一点点,他一直在计算时间,计算着他们所处的位置,也许快到了—— 门再度开启,这一次,他们进入的是一间摆满神像的暗室,一个个神像,有高有矮,有大有小,一个个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踏进来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在神像群内寻找着开门机关的冷面少年阿群:听得开门声,他和他手下张汤第一时间往这里扫射了过来。 萧缙看着微一笑,往边上退,让身后的那群人进来,淡淡道: “国师,麻烦你别这么抓着司六姑娘的肩,你把她抓疼了,我会很不高兴!” 四个龙卫先跟了进来,接着是萧恒,以及押着云沁的国师。 胡国师冷笑,阴不阴阳不阳的应道: “本国师高兴就行……啧,真是没料到,原来铁骨铮铮的怀王萧缙也有如此怜爱惜玉的时候……” 萧缙唇角动了动,只是笑,胡国师敏锐的发现他不是在笑,而是在用传音入密之法和人说法,脸色赫然的一变,遂大声厉叫: “萧缙,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念,司六必死无疑!” “岂敢岂敢……” 萧缙淡淡的应着,转身又去开门。 也正是他开门之即,两道人影自暗处蹿了出来,袭向胡国师身侧的那两个侍卫。 所有人几乎都没有看清情况,伴着一声惨叫,两人龙卫倒地,“司六”被人带了过去。 众人定睛看时,但见一个冷俊的少年将“司六”护在了身后,而这人身上分明穿着摄政王的衣饰。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正是萧缙想要的结果。 刚刚,他跟自己打了一个赌,就赌这个少年对云沁仍怀着一股子难解的情份,所以,他故意往他有可能行经的路线而来,果然就遇上了他,而后,他用传音入密之法,叫他突袭去救人。 这是一次赌博。 所幸他赌赢了—— 他的这个女人真是了得,惹上的那几朵桃花,一朵朵对她都死心踏地的很。 这是一个叫人开心不起来的事实,但,这样一个事实,成功的救下了她。 “混账,萧群,你做什么?” 萧恒看到这个儿子突然发难,不由得吹胡子瞪眼起来。 紧紧把云沁搂在怀的阿群正眼也不看他一下,而是低头看脖子被掐出手印子的云沁,声音极度紧张的问: “你没事吧!” 云沁抬头,看到的是那张自己所熟悉的脸孔,那双清亮的眼睛内流露的皆是浓浓的担忧之色,以及歉疚之情——他还是自己所认识的少年,对自己充满了关切之意。 “没事。给我解穴!” “嗯!” 云沁得了自由,马上往萧缙那边退了过去,一边拉着阿群——这个时候,见阿群如此不顾一切的救自己,她突然觉得他的所做所为,必是有原因的——这孩子不是那种为了权利而脑热的人。 “跟我走!” “嗯!” 阿群没有犹疑的跟上她的步子。 “阿群,你给我回来!” 楚帝怒叫。 阿群置之不理。 那边,门已开,萧缙回过头来,看到云沁带着阿群走了过来。 来到面前时,她挣脱了阿群的手,低低叫了一声: “萧缙!” 萧缙不说话,只紧紧的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 “快走,出去再说!” 连拥抱都来不及,他拉上她往门外冲出去。 “你去开机关门,我去照顾大哥……阿群,杨先生,岳离,把那些冲上来的人打回去……” 云沁冷静的指挥,转身去扶司靖。 他们身后,一行龙卫冲上来,欲将他们包围…… “好!” 阿群答应,转身,目光一横,配合着杨固和岳离,开打。 萧缙冲在第一个,云沁原想扶着司靖的,可他实在伤的厉害,走不动,边上的缙卫将自己的刀递给他云沁,将他背了起来,木紫琪胆颤心惊的相随在侧,虽然骇怕,但并没有乱的手足无措,紧紧跟着,粗喘着。 他们身后,是阿群,张汤,杨固,岳离。 这四人的身手,是何其的了得,皆是千里挑一的人物,四个人断后,一边往后退,一边打退那一***冲上来的龙卫,在这样一个不算宽阔的暗道内,油灯在越来越暗。他们排成一线,就像一条固若铁桶的防护墙。 由于每过一道石门,都得开启机关,为了节省时间,萧缙没办法反过去再重新关上石门,只能一路往前而去,任由楚帝带着那一干人,跟进——萧缙计划在最后一道门前,将他们反锁困住。 很快,他们来到了通往入坛大道的最后一重暗室,那扇石门已经下沉了四分之三,杨固那把宝剑已被压出了一个弧度,但底下空间还很大,他们还能顺利的退出去。 眼见得胜利在望。 萧缙一把拉住云沁: “带着司靖快出去!我去把第二重门关闭……” “好!” 云沁正想行动,还没来得及转身,但听得一记惨叫,刚刚还在和阿群谈笑对敌的杨固,忽然惨叫一声,被一股骇人的力量打飞—— 那精健的身子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他们面前掠过,撞上了他们身边那面石壁上,扑的一下,吐出了满口鲜血。 幽暗的油灯,照亮他的脸,满嘴的血,杨固一脸惨白,捂着那烙着一个明显掌印的胸口,缓缓倒地。 这大佛手印,是阿群所特有的绝技。 这种掌法,阿群很少出手,一旦出,没有人能活命——十死九伤。 云沁呆了一呆,耳边就传来了岳离的惨叫,转头看,虽说这间小小的暗室光线极为的阴暗,但她还是清楚的看到了阿群那赤红的双眼,一记劈山拳狠狠的就砸断了岳离手上的兵器——岳离所佩的兵器,何等的精良,却依旧经不起他的一拳。 岳离连退三步,险些跌倒,吐出一口血。 “阿群,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云沁冲了过去,萧缙急急一把将她拉住,直叫: “别过去!他被人控制了!” 胡国师嘴里正念叨着什么,嘴角是噙着一抹冷冷的笑,吐出一句: “阿群,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杀,杀……杀萧缙,杀司六……将面前的这几个人通通杀掉……” 是的,阿群真被人控制了。 怪不得刚刚胡国师轻易就让阿群把她救了出去,原来藏的是这么一记杀招。 “杀杀杀……” 阿群在大叫。 那类似催眠的一般的声音,令阿群是显得无比的狂躁,纵身过来,带来凌厉的掌风,将云沁和萧缙一齐罩在了其中,其掌法快的见所未见,令萧缙猛的一骇,立马和云沁分道避闪,而后换以一眼神,一起出拳攻击。 萧缙的功夫比云沁好,云沁的功夫,绝对也是一流的,二人对付一个,原本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云沁很快发现,发了狂的阿群,体内所有潜能似乎全被激发了出来,竟然将他们二人连连打的没有回手之力。 边上,萧恒冷冷看着,惊叹这个儿子功夫之了得,好在国师能很好的控制他。 他哼了一声,沉沉发出命令: “弓箭手准备,除萧群外,其他人一律射杀,一个不留!” “是!” 数名龙卫一字排开,拉开了弓箭,围出一个安全通道,供皇帝离开,国师在边上护着,另有四个龙卫开道,他们向石门而去。 只要他们出了石门,那么萧缙精心经营的一切,将化为齑粉,怀王集团就此土崩瓦解。 “阿群,你醒醒,你醒醒,我是小六,你看清醒啊……” 云沁在那里急叫,可那杀气腾腾的大佛印手,一掌凶似一掌的向他们罩过来,他们无力抗拒—— 他完全就像着了魔。 她开口叫了一句,不经意就露出空门,令这个变成怪物似的家伙趁上了机会,掌风一变,化捏作了拳,朝她的心窝窝击了过来。 “小心!” 萧缙看到,飘身相拦,一掌和他一拳对上,砰的一声两个人都被对方的力量给震退三步,萧缙只觉嘴角一甜,便有血水溢出。 “放箭!” 眼见他们拆分开,时机刚刚好,萧恒冷酷的发出一记命令。 “萧缙,萧缙,你疯了,你疯了么,那是儿子,你怎么可以对他下如此狠手……” 宁婉尖叫声去拦: “谁敢去射四殿下,谁敢?他是我宁婉的儿子,谁敢射……凤卫何在?给拦住……” 如此一下令,帝后两系人马顿时内讧,互相大打出手。 “宁婉,你胡闹够了没了!他不是你儿子,不是……你疯了是不是?叫他们住手……马上把怀王一系全部灭掉……” 眼见得面前闹作一窝粥,萧恒勃然大怒,折回过去,一把将这个愚蠢的女人揪住。 “哈哈哈……父皇,您找回了岑妃之子,就要把我这个当年被偷龙转凤的儿子弄死了去,所以才设下如此天罗地网,无非就是不想让流着宁家血统的皇嗣继承了皇位——父皇,您真好狠心——暗中让人毒杀了太子长兄也就算了,如今,在确定了我的身份乃是母后所出,竟然又想将我铲除了去,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你比老虎还要狠毒三分……” 萧缙和云沁已经被阿群逼入了绝境,想要躲,无处躲,于是,故意大叫,挑拨离间。 宁婉生平最恨的人就是岑翡,最令她心痛如绞的就是太子之死—— 她一直认为太子死于人为,可惜苦于没有证据,这个时候,听得萧缙如此说道,所说之事实,完全是踩到了痛处,她当场就相信了。 “萧恒,你敢害我孩儿,你敢害我孩子……” 她双眼立即通红,厉叫起来。 “疯子!” “还我孩儿,还我孩儿……” 萧恒不想再她纠缠,眼见得那把顶着石门的剑,弧度越来越弯,他一把推开这个女子,往外赶去,几个龙卫已经往外爬了出来,外头大打成一团…… “放箭!” 胡国师护着他出去时,他下了一个死令。 “不准放!” 宁婉发了疯的扑上去,一把拖住了他的脚,二人扑倒在地。 正缠成一团的萧缙看到了这一幕,哪能容他们离开,他唇一抿,看到木紫琪和司靖就在石门附近的那处机关阀门附近,马上沉声一喝: “司靖,看到左边手那个太极图了没了,按下去,不能让他们出去!” “好!” 司靖转头,一拳狠狠砸下。 但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石门压断了长剑,剑身碎片弹射出来,一块钻进了胡国师的肩头,一块射进了萧恒的眼里。 石门就在他们的惨叫声中,砰的合上,整个地坛彻底被封上,所有人耳边传来一阵咯咯的声响,就好像有什么巨型的铁器上了钢栓,所有油灯一瞬间内全部熄灭。 四周一片黑暗,所有目标都失去了方向,惊叫之声四起,群臣生乱,皆在质问: “怎么办?怎么办?出不去了吗?出不去了吗?可还有出路?” 萧缙早作了准备,在石门落下那一刻,拉住了云沁的手,向杨固那边靠近——阿群的那一掌令杨固重怆倒地再也没有爬起,他们一直没有空去查看他到底伤的怎么样—— 岳离守在附近,他的左边,是司靖,木紫琪。 萧缙一边退一边哈哈大笑: “对,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明年的今日就是在场所有人的祭日。你们看着吧——一个时辰内,钢制外壳收缩为一个封闭的空间,所有机关都会被启动,对了,一个半时辰以后,内石门会自动开启,但到时,你们会看到,毒蝎成千上万的将从毒窟内跑出来,还是各种毒蛇,食人蚁,都会从底下冒上来……那些毒物,所到之处,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他的语气无比恐怖,居然还是带笑的。 缩在角落里的木紫琪,浑身一阵痉~挛,不敢想像那会是怎么一个惨况,只觉得整个人,在止不住的颤动,有人在怒骂,骂了一些什么,她没听清,她只听到萧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紫琪,转头,在你左肩处有三块突起的石球,按下去,快!” “好好好!” 她点着头,双腿直打哆嗦的回过头,往石壁上摸,摸到了,真的有,刚刚那声音不是幻觉,她往下按去: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感觉自己在往下坠。 不错,他们所站的那块地面是活动的,机关一经触动,他们就这样掉了下去,平空消失。 然而,危机并没有就此解除,等候他们的依旧是生死难卜的命运。 待续! 第八十二章,劫,杨固之死(第一卷完结倒记时4) 他们伴着整块地面,滑落到了第二层,这期间,木紫琪的尖叫声一直没有停过,又尖又利,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麺魗芈伤 萧缙至始至终抓着云沁,待脚下一稳,她马上就反扶住他,急急的问: “萧缙,你伤到了吗?阿群的拳法!厉害的不得了!伤到没有,有没有事?” “没事!” 他很冷静的回答棼。 四周漆黑一片,她看不到他的神情。 “确定?” “嗯!歹” 他的声音,中气不足,明显是在逞能。 她知道,他这是不想让她担心,这个人啊! “嗤”的一声,不知道是谁打亮了火折子,他们齐集回头看,是岳离。 “大岳,去,边上应该有油壁灯,点上!” 萧缙低声吩咐。 岳离应声,寻找,四角果有油灯,他一点点去点亮,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终于亮堂了起来。 木紫琪依旧在叫,双眼是紧闭的,脸色是惨白惨白的。 云沁皱了皱眉,过去,往她肩上拍了一下: “叫什么叫,没事了!” 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木紫琪睁开眼,眼底是惊恐色,那胸脯上下剧烈的起伏着,四下张望起来,看到萧缙急步走向倚靠在墙角的杨固,一个缙卫守着那里,双眼红红看着面色死白死白的杨先生,她那颗惊颤的心跟着一路往下沉,有一个认知跳进脑海:杨固活不了,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 杨固身上全是血,唇角尤有血水在不断的滴淌,双眼是紧闭的。 萧缙一看,心,陡然一紧,急忙蹲下去,探他命脉。 “怎么样?” 云沁也跟了过来,杨固的气色令她紧张起来—— 阿群的大佛印掌,曾经有过一掌毙五命的纪录过,还都是武林高手,但那些皆是云中阁的叛徒。整理云中阁的时候,阿群是她手上最有杀伤力的利刃。她从没有想过,利刃也有伤到自己手的时候。 萧缙没有回答。 他无法回答,眼底浮现一片悲哀之色,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云沁心头还是抱着几丝希望的,但望事情还不至于那么严重,连忙执起他的另一只手来探望。 心,顿时冰凉彻骨,眼前一片白茫茫。 “没……救……了,我……知……道……” 缓缓睁开眼的杨固,一说话,嘴角尽是血,汩汩的淌下来,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昔日那个笑语侃侃的风流公子,那个该有着一个锦绣人生的杨固,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看着萧缙悲痛的眼神,云沁猛的捂住了嘴,生怕会有哽咽声会从喉咙里溢出来。 “真是想不到……原来人的一生……竟如此之短促……” 杨固轻轻叹息,每说几个字,就停顿一下,每说几个字,就有血水吐出来,可始终是带笑的,说: “那个阿群……果然好本事……我……我没有防备他……想不到他会突然倒戈相向……我的心肺都被震碎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淋淋血水,一阵汩汩,接一阵汩汩,冒出来,那么多那么多,淌的脖子,衣服上全是。 云沁的眼里聚集的水气化作了一颗晶泪,滚下,鼻子塞住,喉口哑住。 萧缙的呼吸无比的粗重,跪在那里,紧紧的抱着这个几年来一直跟他风里来雨里去,一直一直相陪与他的朋友,心头被一种沉重哀痛的所纠缠住——他还这么年轻,还不曾娶妻生子,杨氏一脉,就此要绝后了。 “大岳,你……没伤吧!” 杨固的目光,稍稍移了一下,看向虎目噙泪的岳离。 岳离连忙蹲下,抓住了杨固满是血水的手: “没,没有,我没受伤!” “嗯,没受伤就好……保重了……兄弟……” 他微一笑,血水吐出来了一大口。 岳离眼里的泪,唰的就滑了下来,无措的看着手上那一滩血,滚烫的。 这个历经腥风血雨、冷面无情的男子,此刻是那么的无助,他可以杀人如麻,可以嗜血如命,可当他亲眼看到自己的伙伴在眼前渐渐死去,他却无能为力。 他想哭,可多年来的冷血训练,又叫他哭不出来。 “杨固,你不能,你不能的……你给我挺住……我们能出去,你一定还有救的……你要挺住……” 他只能哀痛的的大叫,双眼通红通红。 没用,再叫也改变不了事实。 这是自欺欺人。 他知,他也知。 杨固神情一黯,自也有所不甘的,但他很理智,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的状况,谁会甘心就这么死了,他的人生正辉煌,正鼎盛,可,阎罗来索命,他如何躲过? 他只有认命! 他是杨固,即便死,也要死的有节气。 他不会惊乱,只有坦然的面对。 他转头看向萧缙和云沁,回过手去抓住萧缙的手,知道他在难受,瞧啊,他的表情,多凝重,多丑。 他安慰,血在流淌: “别伤心……人,总有一死……萧缙,我不后悔的……只有遗憾……没有最终辅佐你完成惊天伟业,没能看到最终的四海升平,没有机会助你推广你的民~主国制……有点遗憾,但只能这样了…… “萧缙,以后,记得到我坟上祭一把,领你的女儿来让我看看……如果你们能逃出去的话……我要喝一杯你们的喜酒……见一眼嫂夫人真容……是不是真如那卷宗上画的那般倾国倾城…… “萧缙,我……我累了,先走一步…… “萧缙……你要活着出去……连带我的那份理想,一起实现……我在天上看着…… “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他越说越轻,越来越慢,用词越来越含糊不清,嘴角的血水淌的越来越多,眼睛渐渐的合了起来,那微笑的亮光就像残阳,一点一点收敛起,最后一闭,天黑了,他头一歪,没了声音,满手是血的手掌松了下去。 他“睡”了! 萧缙一惊,再探他的气息,已全无,一股刺痛从经经脉脉里漫上来,一寸一寸的将他吞没。 他死了,在这样一个意气奋发的年纪里,说走就走,那么匆匆就消失在这个凡尘世。 萧缙还记得他们的初相逢,一个桀骜不驯,一个笑语侃侃,三番比试,他总能略胜于他,引来了他好奇的追逐,这几年,他伴着他,在军营,替他出谋划策,是他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在日常生活中,他的喜怒哀乐,他都有在人后,与他分享。 杨固,一直是他的知己,是朋友,是生死相交的伙伴。 如今,他舍命陪君子,终于陪掉了他的命。 人是极其复杂的动物,有亲情,有爱情,有友情。 萧缙这一生,亲情,寡薄,在萧氏皇族,没得过什么温暖;爱情,坎坷,轮回三世,到如今,终偿所愿的遇上;友情,只有他杨固,能站在一个与他相等的高处,来评说世间一切。 他们之间或有较量,却没有算计,或有意见不同上的争执,但他总归会尽心竭力的在辅助他。 那是他的幸。 “阿固!” 萧缙的视线有点模糊,他努力眨了眨眼,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血,擦的干干净净,声音,暗哑,但又柔软,冷静: “若我能出去,一定为你报仇。萧氏一个不留。 “若我能出去,我与沁儿大婚,你是大媒,谢媒酒,我一定替你留着! “若我能出去,你的坟头,囡囡会来跪叩…… “阿固,你安息,你走好! “阿固,百年之后,缙来陪你,我们还是一起吃酒,一起打架,一起做论谈天下的好兄弟……” 说到最后,声音在发颤。 眼底最终还是聚起了泪,亮晶晶的,却没落下来,肩头上,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来。 云沁单膝跪着,沉默不语,心里有内疚,有悔恨,有疼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没办法对着这具渐渐冷下去的尸首说抱歉,这一切的一切,追根究底,不是她的错,也不是萧缙的错,只能说,萧恒布的局太深太深,将他们所有人盘算了进去。 如今,连他自己也深陷于地坛之中,想要出去,那已是难过登天之事。 她难受,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成为了争斗底下的牺牲品。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为救我,你们不会陷进来的!” 司靖跪倒在地,沉痛的自责。 萧缙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半晌后—— “这不是谁错谁对的问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都有疏忽的时候。若说错,也许最后都该怪我,我不该对萧译如此信任。” 轻轻的将杨固放平的地上,萧缙低低的说,站起,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云沁站在他身边也鞠着躬;司靖和岳离则跪在地上,最后叩了一个头。那个缙卫和木紫琪见状,也行了礼。 “就这样把他安置在这里吧!” 萧缙替他整了整衣裳。 他没办法带他一起出去,接下去,他们所要面对的环境,只会更恶劣。 只能将他留下。 哪怕再如何不舍。 只有舍弃。 这不是无情,而是无奈——他会谅解的。 如果能出去,以后,他会回来带他离开,想尽一切办法。 萧缙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开始打量起这间暗室,觉得这个房间的越来直气闷,那灯也越来越暗,氧气在渐渐稀薄起来: “得先出去。这些油灯不能再用了,会耗尽我们的氧气。” 左右一拂,以掌风将灯给灭了,而后,他从怀里取出了一颗夜明珠,虽然不是很亮,但勉强能照明。 “爷,原来您刚才说的话,都是唬他们的呀!” 木紫琪已经冷静了不小,轻轻的问起话来。 “不是唬弄。” 他回答。 “什么?” 木紫琪心头又一跳,惊叫。 “很难再走出去。但是,我们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拼一下,若是走不出去,我们一个个会死于地宫的各种毒阵内。现在,我不能确定我能走出去,但是,总归得一试的……你们得跟紧我。我记得地坛的一角,好像被一个小娃娃挖了一个洞,那个小娃娃,常常进到里面来的……我记得的,但是那个地方,我没去过,具体怎么走,还得摸索一下……” 萧缙一手牵住云沁,一手执着夜明珠往前走。 “小娃娃?什么小娃娃?萧缙,你以前来过这里?” 云沁疑惑,低低的问。 “对,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娃娃,好像叫小白……我记得的,其他,我不记得了……那些记忆,我得回的不多……以后,想齐了再跟你说……” “嗯!” “走!” “萧缙,你放开我,我去扶司大哥……” 那牵她的手紧了紧,没有放,那意思是不愿意。 她见他转身,借着夜明珠的光往后照了照,像是在找什么人,珠光落到了那个缙卫,问: “你叫什么名字?平时是谁的手下?” 那缙卫马上挺了挺站姿,响亮的回答道: “回爷,属下景政,风景之景,政权之政,隶属风大部下,风大归岳副统所管辖。” “好!” 他点头:“你好好照看司大先生,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以后,你直接来我这里报到。” “是!” 萧缙又把目光落到木紫琪身上,那张纤秀的小脸,已经没了人色——这是一个从不曾经过风浪的闺阁女子,何曾受过这等惊吓? “木紫琪!” 他冲她招手。 “爷!” 木紫琪颤微微走了过去,心头涌现几分酸: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 “前途未可知。你跟紧我!我会尽其所能,带你们出去。打起精神来。” “是!” 木紫琪差点落泪,又续了一句: “爷,纵然死在里面,能陪着爷,紫琪不悔!” 她对他,一片深情——此刻,她多么希望此刻他能抱了她一抱,抚慰她惊兢的心,可他没有,淡淡看了一眼,道了一句: “岳离,你断后,自己当真一点!” “是!” 萧缙牵了云沁去寻门洞,一个时辰内若找得到出路,还是有生还的希望的,否则,他不敢想象会有怎个下场。 他记得,那些年被镇~压在这里时,有一道亦邪亦正的灵魄,时不时的从某处跑出来,静静的藏在角落里偷窥他。 那灵魄,不受四大神珠的震摄,也不受佛光神力的约束,可以来去自由,但是,不能靠近他。 他弱小而纯净,而他煞气重,容易煞到他。 他记得他常常来和他聊天,至于都说了一些什么,他现在想不起来了,只知道那孩子叫“小白”。 这一道门,萧缙打开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将他们领向一个未知的领域,珠光是他们仅有的一丝光线,就像他们的运命那样,显得那样的微弱——所有人都沉寂在沉痛中。 云沁感觉到萧缙的伤心,杨固的死,对他是一记沉痛的打击——偏偏害死他的,还是阿群,她手下最最得力的一个人,伤了他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伙伴。 老天爷还真能开他们玩笑。 她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被暗道里那种好像从遥远深处的窸窸嗦嗦声困扰着,有点紧张,总觉得鼻息内叫人给堵住了似的,难受的可怕。 打开暗道的尽头,又是一条弯绕的暗道,那奇怪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一阵阵在阴森的空间里回荡—— 按理说,这地宫的隔音效果很强,这声音是从哪里传递过来的? 一路之上,云沁和萧缙的手至始至终牵着,开门的时候,他把夜明珠交给她,由她照明,由他开机关。 这一次,依旧。 门一开,明亮的光穿透进视线,同时,巨大的窸嗦声伴着浓郁的毒腥味扑面而来。 这气味,令云沁差点惊叫出声,手心顿生冷汗,浑身上下汗毛根根竖起,不自觉的往后退。 是的,这地方,就是刚刚他们在上头经过的地方:万蝎窟——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比刚刚近了三分之二的都不止,那一只只体形巨大的毒蝎举着大钳子,彼此纠缠,乌压压一片,就在他们脚下不到四五米的地方,成片成片,自相残杀。 待续! 第八十三章,劫,司靖之死(第一卷完结倒记时3) “啊!” 木紫琪也看到了,跟着发出一记惊叫,往后退了三步。麺魗芈伤 “现在它们上不来!而我们必须穿过去,才能以最快的时候到达对面……” 这些可怕的毒物,一只只奋力的往上爬,你赶我往的,却都在半路,又簌簌的往下掉了去,周而复始。 “穿过去……你确定?棼” 云沁低低的问,眼里都是惊疑,感觉有点无法喘气。 “嗯!放心,我这里有避虫药。它们吃不了我们。” 他放开了她的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了几粒黑色的药丸,一股清新的气息散开来贷。 他往窟中一扔,那些毒蝎子,就好像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似的,一只一只往地下的洞里钻进去,拼命的逃亡。 没一会儿功夫,活的逃的一只不剩,地上,还有一片死去的毒蝎,断头断尾,缺胳膊少腿。在整个窟地上铺呈着。 对了,还有两具白骨。 那是刚刚从上头掉下来的两个缙卫的遗骨。骨骼完好的呈现在那里,只是姿态是扭曲的,可见当场,他们曾痛苦的挣扎过,却被饥饿的毒蝎在一瞬间内吃了一个精光。 还有一条发带,那是云沁的头上的东西。 云沁听到木紫琪在身后拼命的咽口水。 “走!” 手被一拉,萧缙带着她往下走去。 云沁回头看了眼了木紫琪,双腿打着哆嗦,不敢下脚,这么多的毒蝎尸首,的确叫人感觉害怕。 “木紫琪,还不快走。” “我……” “想活命,就走……” 木紫琪一咬牙,踏下去,踩上去,一阵喀哧客哧作响,她的脚有点虚软,就像踩在棉絮上似的,整个人几乎要软下来,眼见到跌到,云沁扶住了她,但听得她说道: “我扶她一下。你开道!” 萧缙点了一下头。 木紫琪怔怔的看了她一眼,明显能感觉到她并不喜欢她,却还愿意帮她,这个女人真是奇怪。 “别这样看我。我不会因为讨厌你,就来落井下石。那不是我的作风。人与人生来就是群居动物,困境中的举手之劳,只是一种人~道主义。但,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发现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那么,我的手,同样能掐断你的脖子。” 云沁没有正眼看她,手指牢牢的扣着这个女人的命脉,感觉到了她的胆颤,也探知了一个事实:这女子,没有丝毫内力。 被扶住的木紫琪,有些心惊肉跳,司六令她感觉害怕。 又开了一道门,一阵“嘶嘶嘶”的声音再度灌入他们的耳内,吊在半空的铁链桥是唯一可以通往彼岸的通道,十来米远。 当云沁用珠光往下一照时,手一抖,夜明珠差点落下去: 四五米高低的铁链桥下,全是蛇,成千上万,不计其数。 大蛇吞小蛇,小蛇缠大蛇,一条条伸长着脖子,密密麻麻一大片,吐着红红的蛇信子,发出叫人害怕的嘶叫。 这里是蛇窟。 同时,木紫琪发出了一长串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么绵长的在这个阴森可怖的封闭空间内回响,回声那么惊悚,挑拨着所有人心中那根恐惧的弦。 “闭嘴。别叫了,再叫,我把你推下去。” 云沁回过头来,凶恶的叫了一句。 木紫琪连忙捂住了嘴,双眼露着惊恐,直直的盯着她。 她觉得无奈,自己还真吓到她:“我扶着你一起过去。别往下看。不会有事。” 木紫琪僵硬着身子不说话。 云沁没理,抬头看到萧缙向她伸出了手:“把夜明珠给我。” 她递上夜明珠。 他接过,照了照前面的路,说:“扶着铁链,可以安全通过的。这些蛇,伤不到我们……” 萧缙第一个走上那一条宽只一尺三寸的铁板桥,齐腰际的地方,有两根铁链做成扶手,他拉了拉那铁链,很结实: “我先过去!一个一个来!” 把夜明珠交还给她,他借着那珠光往前走去。 萧缙的平衡能力很强,如履平地,很快抵达彼岸。 “我怕,我恐高!” 木紫琪甩开了云沁的手,往后退,不愿走。 “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云沁冷酷的回答:“若克制不了这个心理障碍,谁都帮不了你。要不要过去?” 她哭了,拼命摇头: “会掉下去,一定会!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是这么的怕,可是云沁没有再理她,独自往前去了,只扔下一句话: “命运永远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你若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就只能注定下地狱。木紫琪,凭你这样的胆识,还配说要做萧缙的女人吗?省省吧!” 那珠光在一点一点往前移,与木紫琪越来越远,那唯一一点明亮正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大概她是受了刺激了吧,牙一咬,她扶着铁链子,颤着腿儿也走了过去—— 她要做一个配得起萧缙的女人。 明明只有十来米的距离,她却感觉走了一天的路,脚步沉的拔不起来,手心全是汗,浑身上下都哆嗦,几次三番的,那脚要往外滑出去。 当她到达彼岸,当一双苍劲有力的的手,抓过她的手腕,将她带过去的时候,当抬头看到是萧缙抓了她一把,心里的惧怕,终于通过喉咙放了出来。 她失声痛哭,哑着声音叫了一句: “爷……爷……爷……” “做的很好!” 他极淡的给了一个鼓励。 她多想他给她一个拥抱。 可他还是没有,马上放开了她,用手中的夜明珠,往对面照了照,景政扶着司靖在往这里慢慢走过来。 终于他们都走了过来。 萧缙找到开门的机关所在,这一次摸上的这个暗阀有点奇怪,好像是个连环套锁,他将夜明珠拿过去细细的看,研究,好一会儿看不出一个究竟。 “怎么了?” “有点问题!这个机关盘是锁着的,似乎了还有一个开锁的机关……在哪呢?” 两个低低的交谈着。 “找找!” “嗯!” “注意点!” 他提醒。 “知道!” 此刻,司靖正倚着石壁休息,腿上的伤,疼得他极度疲惫,他的手扶着壁面,一路路的往下滑,若没有景政给扶着,身子必定往地上瘫痪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是不太可能出去了。体力透支不过,他的存在,无疑会成为他们的拖累。 他粗喘着,头有些昏昏沉沉,手无力的支着墙,忽然间,他好像摸了什么,手轻轻一按,噌的一下,按了进去,他心头一紧,就听得那边萧缙在纳闷的叫: “咦,奇怪,连环锁开了!” 云沁走了过去看: “真的呢!” 话音刚落下,司靖听得有一个奇怪的破空声,伴着呼呼作响声,传来,那么快。 他转头看,黑沉沉的视线里,有一个腾空而来的刺球,正冲云沁和萧缙砸过去。 “小心!” 他惊叫一声,他离的最近,首当其冲的扑了过去。 萧缙正好解开了连环锁,门噌的打开,他走了出去,就听得身后有异物袭来,方位是左后侧:那正是云沁所站位置。 他心头一骇,急转身,欲将人拉过来,回眸时就看到她被司靖给推倒,而司靖呢,被一个巨大的铁刺球。撞扁在石壁上,鲜血四溅,有几滴落滚烫的血,还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色还没来得急变,岳离又暴叫起来: “快走,快走,快走,塌了塌了塌了……” 萧缙看到了,刚刚他们所在的平台在一寸寸的往下掉,他一骇,跨步忙将云沁捞起往带回去,而后,想再去救司靖。 晚了。 司靖所站的地方已经塌陷,他和云沁只看到满身是血水的司靖在他们面前掉了下去,同时掉下去的还了那个想去抢救他的缙卫:景政。 仅仅只是一瞬间,两个人就消失在了茫茫黑暗里,悄无声音,连回声都没有一下,就像这是一个无底洞一般——那是通向死亡的地狱。 “大哥!” 云沁面无人色的发出一记可怖的惨叫,整个心脏,仿似叫人给扯了去一般的疼痛难忍,难以置信,司靖,这个陪伴了她五年的兄长,为了救她,就这样没了…… 喘不过气来了,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她伸长了手,想勾着那抹已经不存在的身影。 可是勾不回来了,手上空空的。 眼泪吧嗒吧嗒掉下。 “啊!” 她赤红着眼,终于惨叫了一声,呜咽声溢出嘴唇。 “沁,没了。” 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紧,将她拖住,低低的暗哑的直叫。 “我不信我不信,说不定能救……” 她挣扎着直叫,疯狂的推开他: “萧缙,想办法救他。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 “沁,那底下是蛇窟。我们没办法下去。” 万蛇缠身,没有人能活命。 “你不是有驱虫药吗?赶紧投下去!” “沁,那药对蛇没用!” “我不信。拿来!我要试试,我要试试……” 云沁有点失常,萧缙一把抱住了她: “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 云沁哭了出来。 号啕大哭。 理智告诉她:司靖肯定是活不得了,纵然没有掉下去,那被铁刺球狠狠的一撞,光瞧石壁上那一大滩血水,就知伤得不清;可是情感上,她就是没办法接受这样一种现状。 他们身边,岳离放开了一直在哆嗦的木紫琪,刚刚,若不是他抓住了她,这个女人,也会滚下去。 哀哀的哭声,响亮在所有人的耳边,杨固死了,司靖死了,景政死了,而他们的路,还没走到尽头,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萧缙什么也没有说,紧紧的,紧紧的将这个女人搂在怀里:此时此刻,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其他再大的痛苦,他都能忍下。 云沁没有哭多久,她知道现在不是任性哭闹的时候,一时的情感渲泻以后,她抹干了眼泪,对着那茫茫的黑暗,大吼: “大哥,你等着,你等着,我云沁,一定会活着出去。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座祭坛拆了,来收你的遗骨,来葬你。你等着……你等着……” 她的声音在不断的回响,眼泪依旧在淌,但她把哭声往肚子里咽了下去:大哥说过,她笑的时候,最最神奇漂亮,所以,她不哭。绝不哭。 拜地,三叩头,额头重重的敲击着地面,那么的响亮。 而后,萧缙扶起她,一行四人继续往前去,穿过一道一道的门,有惊无险。 终于,他们来到了最后第二道门。 凭着萧缙的记忆,只要走过这道门,穿过最后一间暗室,就是整个地坛的最外层,那边有一个出口,但具体在哪个位置,他不知道,因为这一间暗室,他进不去。 地坛的最外层所有的暗室内,罗列的是各种佛像,那些佛像上,都贴着金光闪闪的佛符,那时,他只是一抹魂魄,他进不得这里来。 石门洞,这是萧缙第一次看到里面的佛像,十八巨型罗汉佛一字排开,各有造型,各有姿态,形象栩栩如生。 罗汉者,皆为佛主座下弟子,一个个六根清净,虔心向佛,能帮助人不受轮回之苦,随缘教化众生。乃佛主最得力的十八弟子。佛法无边。十八罗汉阵,能困世间一切妖魔鬼怪。 开门的那一刹那间,十八罗汉跟前的十八个火坛,噌的亮了起来,整个佛室了陡然为之一亮,众罗汉清楚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萧缙收夜明珠收起,慢慢走了进来,依约的,就感觉到了一些风,自每座罗汉的尊座前细微的吹拂而来,每一座火坛前的火焰都在摇曳,虽然很轻微,但是,他能感觉到。 他很些纳闷,金凌和燕熙何以要用十八罗汉来镇守祭坛,他到底遗失了哪些重要的记忆? “咦,有风……” 云沁跟在背后低低的叫了一声。 “嗯!” “那就有出路!” “嗯!” 可是通道具体在哪里呢? “找找!” “好!” 她低声答应,侧身时又被他抓住:“怎么了?” 他摸摸她的脸,眼睛红红的,满是泪痕,这一趟地坛行,他们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 “小心点!” “嗯!” 她的头发披散着,显得那么的柔弱。 几个人分头行动,四下里在这么一间完全封闭的佛室内寻找一个可以开启通向生机的暗扭。 “会不会在罗汉佛的法座下。” 木紫琪对着伏虎罗座的法座研究了一下,轻轻的低语了一句,那法座上有一个手指大小的洞,正确来说,是每一尊法座下面都有这样一个孔,有风自里面了吹出来,但四周,光滑一片,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触动的机关,汉罗佛身上,也没有特别类似像暗扭的地方。 “要不要,砸掉其中一个来探个究竟?” 岳离侧着耳朵在那小孔上听了一会儿,一阵阵小风滋溜溜的钻进他耳朵来。 “不能。地坛是连成一体的。砸了其中一个,会破坏机关的整体性,砸了会有预想不到的后果发生。” 萧缙不同意。 “咦,爷,你来看,这只笑狮罗汉手上那只狮子眼好像会发光,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南海定魂珠……有避邪之奇用的那枚……见过这图纸……” 笑狮罗汉身体魁梧健壮,神态庄严凛然,手执一只金狮,那狮子目光闪闪发亮,异样的光彩。 岳离爬上罗汉身上,细细的端详,觉得那只眼睛很古怪,像是能说话似的,耳边好像有人在喊: “想出去吗?按下去按下去……按下去,你们就能得到永生……” “别碰它!定魂珠又为魔珠,虽有避邪之用,但也可惑人心神……” 云沁一听定魂珠,就想到了曾经在一本古志上看到的记载,连忙喝止,在这样一座佛室内,用这种奇珍异宝来做眼珠,实在有些古怪。 可,来不及了。 岳离觉得自己就像中了邪一般的,按了下去,下一刻,十八罗汉身上发出了一阵阵咯咯咯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上了发条似的,然后是,噌噌噌,机器转动开启了。 听得这种声音,萧缙就觉得心头像突然压上了一块寒冰一般,蓦地惊悚起来,连忙一把牢牢抓住云沁的手。往后退。 就这时,整个地面突然倾斜,成30度角,他们脚下一打滑,云沁先滑了下去,下坠力将萧缙一并带了去。 木紫琪正在一座降龙罗汉身后查看,眼睁睁看到他们一起滑了下去,惊叫了一声: “爷!” 而攀在笑狮罗汉身上的岳离,因为这一声叫,而回神,眼见他们都掉了下去,面如土色,狂叫了一声: “爷!” * 他们掉了下去,四面原是一片黑暗的,在他们着地的那一刻,四下里,一把把铸造在石壁上的火炬自动点亮,尘埃四起。 下坠的过程中,云沁和萧缙在被什么给撞散,她的脸孔撞到冰冷的地面,撞得一阵眩晕,耳边里,除却木紫琪的尖叫,还有什么机械一类类似上子弹时才会发出的声音钻了进来。 她急急忙忙的抬头,顿时傻眼,脚底一阵冷气直冒: 四面八方尽是上了风棱镖的机关弩,一架接一架密集排放在这间百来坪的地室内。 这,就是三百年前,凌熙帝独创的机关弩,其构造原理就像是机关枪,一旦上弹,连发不止。 这种东西,云沁曾在秦逍给的兵器书上见到过,但后来,这种技术奇怪的失传了。世人只能从图纸上看到它的厉害。 今日她竟然亲眼目睹了这样一种具有极度杀伤力的冷兵器,四下围绕,插翅难逃,就如四面石壁之上所写的那些苍劲有力的字体所表达的意思一样:擅入机关弩,死无葬身地。 沙沙沙! 沙漏发出声响。 云沁往那声响处看,那沙已漏尽。 喀喀喀! 所有风棱镖全部上膛,镖棱上闪着死亡的寒光,正要夺魂而来。 “小心,快闪!” 伴着一声急喝,第一波风棱镖射出,萧缙一把横抱起她,一挥缠在手上的收缩飞天链,往高空的梁上缠绕上去,凌空吊起,原想迅速收缩而上,不想这链子太过于细,承载不起两个人的份量,竟不能缩回去,萧缙但觉脚上一阵疼痛,数枚风棱镖打进了肉里。 那一刻,他的下肢,完全成了靶子,不知被打进了多少枚。 那一刻,他唯一的感觉,就是:疼。 待续! 第八十四章,劫,最后一刻温柔(一定要看) 萧缙闷哼一声,疼的额头生汗。麺魗芈伤 双手勾着他脖子的云沁心头发窒,看到了他痛苦的神色,想叫,叫不出来,他咬牙忍着,而她舌头打颤,心知肚明,出事了。 “你踏我手上跳上去,这飞天锁链,承不起我们两个人的重量。” 超重以后,它就会被拉直,没办法弹缩回去——他所打造的飞天链,整体设造很美完,但基于当前生产力落后,实际打制过程中留着一个致命的瑕疵。 “好……棼” 云沁没二话的答应,情况不允许矫情。 他已使力,晃动身子,将她往梁上抛去,她借力上弹,凌空跳出,翻起一个漂亮的跟斗,抓住了上空那根正方体的大梁,爬起,坐稳在那里时,能清楚的看到这样一个情况: 那根链子不仅没有缩回来,反而不断的往下坠,萧缙在空中悬动着的身躬既将整个儿的进入机关弩的射程范围之内待。 “不!” 她骇然大叫,那一眸,已经看到他的腿上那一片鲜血淋淋:他果然中镖了,而且不止一枚: “萧缙,快爬上来,快爬上来,快爬上来……” 她大叫,拼命的拉着链子,飞快飞快的,好在,她的力量足够大,没有三下两下,就把他拉了上去。 可是,她扶他坐上去的时候,摸的是一手的血。 当他坐上大梁,一片鲜红的血水,迅速的将大梁给染红。 小腿上,大腿上,全是一只只风棱镖,血水顺着锋利的镖锋往外冒出来。 云沁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双手发颤,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过。 萧缙皱起眉来,倚着梁上的柱子,粗喘。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的是她脸上的紧张和悲痛,于是他瞅了瞅自己的脚,一片鲜血淋淋,的确,伤的还真是够厉害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糟。 唉! 连他自己也看着有点心惊肉跳。 “没事……等一下……把镖拔了……上点药……出去以后养养……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萧缙……” 他努力扯出一抹笑,说的话,是一顿一顿的,短促,而且,粗重。 他在强忍疼痛,满脸汗珠子滋滋滋的冒出来。 对着手上满的血,云沁的身子止不住要抖动起来,眼泪,迅速的聚集起来,然后,滚落:杨固死了,司靖没了,萧缙差一点也被射成了刺猬,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逝的那么的快,这样一种恐惧,可怕极了——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人生就此终结。 此刻,听得他的安抚,她不禁要反问:他们还能活着出去的吗? 她也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聚集起更多一些勇气,才能说得出话来:今天的死亡太多,几乎要把她打垮。 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神情稍微冷静了一下,对着他强笑了一个,顺着他的话锋往下应: “对,养养,你还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萧缙,是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煞神。萧缙,金创药还有吗?” 没有露出软弱害怕的一面。 她是特警出生,越是艰难的环境,求生的意志越强。 他们不会有事的,一定可以出去。 一定。 “有!在衣兜里。你拿一下!小心一些,别掉下去!我现在,接不住你了!” 他疼的不想动,低低的叮咛着。 鼻子陡然一酸,她点头,稳住自己的身子,凑过去取,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脚放平在这根宽阔的梁柱上。 云沁默默数了一下,小腿上八枚,大腿上七枚。左腿共九枚,左腿共六枚,如若她没有及时将她拉上来,后果怎样,他不敢想象。 “你忍着,我要拔了。要忍着!” “嗯!” 他答应,闭着眼,有气无力,伤口上的疼痛缴光了他的力气。 触目惊心的伤口,却令云沁迟迟不敢动手,这么多枚,挑起来以后,他下肢肌肤岂不是要一片碎烂了么…… 她定了定神,从怀里取出那把随身佩戴着的短刃,将他裤管一通到底的割开,看到的是一片血肉模糊。 没有麻药,活生生的要在肉里将那东西给抠出来,那得有多疼! 她无法想象这份疼。 可是,若不抠出来,他的这双腿,只怕会就此废掉。 必须抠。 她深吸一口气,果断的开始“动手术”。 萧缙咬着牙,狠狠的咬着,豆大的汗,一滴滴的渗出来,双手牢牢的抓着大梁的边缘,抓的整只手青筋暴横,太阳穴高高突突,脸孔上的肌肉在颤抖。 血水在云沁手上滋滋的冒出来,一阵阵血腥,一阵阵黏稠,整个过程,是那么的漫长,等她将所有风棱镖拔尽,手上的金枪药已经全部用完,而她身上这件衣裳也已经被她撕成了褴褛。一条一条,全都梆到了他大小腿上。 这样一个过程,至始至终,他没叫一声,令她想到了一句话:热血儿郎,铮铮铁骨——萧缙,他便是那么一个儿郎。 手上全是他的血,那十几枚风棱镖,沾满了他的血,放在边上。她用力的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才发现,自己的手颤的可怕。 她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隔了一会儿,去抚他的脸,摸到的是一头大汗,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好了!” 她轻轻的说,那声音有点脱虚,有点飘: “萧缙,要是疼,你可以叫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还……还好!疼的不是很厉害。” 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一句,那么弱,那么的要强。 他睁开了眼,唇角扯了扯,这里的光线不是很亮,但云沁还是看到他的脸色,是何等的惨淡。他举手,覆在她手背上,手指也的颤,疼的吧! “没事的!不是什么大伤。出去养上一阵子就好了。” 军营里,更严重的伤,他都有过,这个不算什么。 “嗯!” 她点头,那么的温驯。 但是,说到出去,她举目望了望,龙石已经放下,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宫,他们举步为艰,想要出去,似乎是有点异想天开。 她扯了扯唇角,脱虚的坐着,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杨固,想到了司靖,想到了那个被萧缙看重的缙卫,他们都在她在面前活活的死去,就在不久之前。 死神一步一步在逼近。 也许下一刻,他们也会遭受了这样一种结局。 瞧啊,她的萧缙,就在遭受这样一份罪。 云沁往梁下望了望,那机关弩依旧在不停的射着风棱镖……死神一直潜伏在四周。 她挪过去,一点一点,靠过去,这根大梁足够大,足够容下他们并列坐着,然后,伸手紧紧抱紧了这个男人,眼里的泪早已干,心头的痛,无法消散,看着那些优秀的男人一个个葬身在这座可怕的祭坛,她第一次如此的憎恨萧恒,感慨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世事的无常——一闭眼,就是一生,就是绝别。 “萧缙!” 她低低的叫。 “嗯!” “我……我最放心不放的是囡囡。其实,我真该听秦逍的话,不要来查这案子。但我,就是忍不住,总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会与五年前那些事有关。有一个直觉不断的推着我来查,结果就这么掉了进来!”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 “怎么?你泄气了吗?你从来不是那轻易向命运低头的人。你若肯屈服,五年前,你只要落了胎,嫁进秦家,就能过上一种至尊至贵的好日子。可你没有。你是那么一个不肯听凭命运摆布的女孩子……是我之幸……我龙奕何德何能,能你一次一次的不顾一切。” 他将她揽了过去,为了防止重心失衡掉下去,他先用铁链将他们锁在了梁上,他们身下,是机关弩在疯狂射着风棱镖,他们在上面紧紧拥抱,在死亡线上互诉衷肠。 云沁将自己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显得有点急促的心跳,反过去将他抱住,轻轻的道: “不是泄气。只是觉得可怕。要是知道,查案的最终结果,会令杨固惨死在阿群手下,司靖会死不见尸,你会因此身受重伤,我……” “你还是该查!” 他坚定的接了下去: “云沁,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若是没有这样一个过程,我就没办法找回你。命中注定的劫数,我们谁都逃不脱。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懂。” 唇轻轻在她发上落下: “你做的很对。别对自己的做法产生怀疑。你从来就是那样一个有独特判断力的女人。不喜欢糊里糊涂被人蒙在鼓里。我也是。云沁,政治本就残酷。而人算往往不及天算。纵然被老天算计,我们也不能因此输了胆色。你说是不是?” “嗯!就算死,我们一起。” 她点头,举目,对上他明亮的眼,他那好看的剑眉,是深锁的,因为腿上的疼,那眼神带着很专注的温柔,这一次,在生死面前,他们不离不弃。 纵然会死,他们总归是在一起的。 “不,我不想死。我还想娶你呢!还想扒掉你的人皮,看看你原来的模样……别泄气。” 他笑了一个,深深的睇着: “你长什么模样,我还不知道,只看到过你的画像,很美的画像。” 听说,那幅画,是秦逍画的。 画的真是美。 美的叫他嫉妒。 嫉妒秦逍曾拥有她那天真漫烂的时光,描绘下的笑容是那么的狡黠,亮丽——那是他不曾拥有过的。 “这又何难,你等着。我给你看。” 云沁坐正,想剥掉脸上的人皮,有些迫不及待。 “别了现在,没有易容水,硬生生剥下来会很痛的!我不急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候……” 他阻止。 “没关系!我随身带着呢!” 云沁固执己见,自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瓶子,银子打造的,上面还打出了一些精巧的花纹。 看到它,她的手微微一抖,眼睛一下又红了。 “这是司靖给我打制的银瓶,他说我老是易容,寻常的瓷瓶放在身上容易跌碎,所以,就让人打了这样的小瓶子,一共两个,一个装易容水,一个装卸妆水,都很小,便于携带。” 她的神情一黯。 萧缙沉默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她没有再说话,拔掉塞子,仰起头,闭上眼,将那卸妆水一点一点往脸上扑上去,抹均匀,脑海时想着司靖初见她女儿妆的模样,惊讶的轻叹: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云七。” 云七的皮囊是美丽的,可女人的美丽,往往是一种祸水,所以,她的美,从小被深藏,除了秦逍,除了秦逍身边的人,几乎没有其他外人见过她的真容。 他静静的睇着。 她轻轻的拍打着,等待着那几乎和自己的肌肤生在一起的人皮松软下来。 少顷,人皮有些脱开,云沁双手摸到耳际,将这张跟了她有一段日子的属于慕容瑶的面具,外加一张属于司六的面具一点一点的剥离开来。 萧缙摒息看着,痴痴的。 杨固带来的那张画上的女子,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身子还没长开,脸孔是精巧而秀致。 其实用秀致来形容,万万不能将其的美丽描述出来,昔有沉鱼落雁、闭花羞月之说,萧缙以前学到这两个词的时间,总觉得这词美,但是,真正能担得起这两个词的份量的人,这世上未见得有。 所谓情人眼里见西施。各有各的眼光。 但是,见到那幅画,他想到的就是那八个字,而杨固也曾用这八个字来赞叹—— 那个对女子极度挑衅的杨固,这是第一次如此惊叹的动用了这两个词儿。 画上的人,不仅美,而且流露着一股狡黠的美,弯弯的有点邪气的透着一种耀眼的智慧的光芒,唇角还是斜斜勾起的,那模样,坏坏的,穿的是一件嫩黄裙子,小蛮腰不盈一握,小胸脯微微耸起,歪着脑袋,手执一只弹弓,对准着柳枝上一只小小的山雀。 那整幅画面,真是美的叫人乍舌。 也让他见识到了秦逍的丹青功底——秦逍,从来是一个人物,亦武,亦文。 萧缙从怀里掏出那枚夜明珠,将显得有些昏暗的梁顶照的更照一些。 她慢慢剥开,一张晶莹剔透的瓜子脸,在珠光底下一寸一寸呈现出来,肌肤很美,细致,如上等美玉,洁白无瑕;鼻子挺俏,鼻梁俊直奇秀;一双美眸,大的出奇,水盈盈,恍若是晨曦照耀下的一泓清水,层层涟漪荡起,重重波光粼粼;那眉,弯弯细细,又浓又密,不修自成形,比那月初的月牙儿还要美;那唇,薄而小,未点唇丹,自成娇妍之色…… 五官点缀在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上,勾勒一副绝美的脸型,一个纤秀的光滑的额头,一撮黑黑的刘海垂下,给她的美平添了几分女子娇弱之韵……长长秀发披在肩上…… 美极…… 这张脸孔,不似三百年前的琉璃,清冷飘逸;不似十八年的琉璃,温雅娴静;不似司六的狡黠英气,也不似慕容瑶这么的神秘难缠;现在的她,一片温柔倾城色…… “真美!” 他低低的说,忘了疼,手指抚上她的脸,温润富有弹性,手指下似有流水滑过一般的细腻美好。 “唉,怪不得秦逍对你念念不忘。美色果然是能惑人的。” 后一句,令云沁瞪了瞪眼:这人真能破坏气氛。这个时候为何要提秦逍? “不行。这枚戒指,我今天一定得套到你手上。” 他忍着疼,自怀里掏出了那对戒指,晃了晃: “要不然,我太没有安全感了!” “什么嘛,你觉得我就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 云沁又瞪了瞪眼,有几丝娇媚流露了出来,轻嗔。 “女人太漂亮,男人会很没自信!来吧……来吧……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他低低的道。 “好!那就戴上!”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任由这个男人将她的手指抓了过去,将那只素戒套到了她无名指上。 “戴上我的戒指,以后,就是我老婆,就这样,说定了!” 他把那枚男用的戒指套上自己的手指,剑眉弯弯,笑的欢。 “这哪是你的?借花献佛罢了。” 她嗔,轻轻的,看着两枚戒指在珠光下闪亮着,心里一片柔情似水。 “不管以前是谁们的,反正,以后就是我们的——沁儿,这对指环,名叫三生缘。情订三生定良缘。好兆头不是!” 执她之手,落下一个吻,在那染着他鲜血的修长手指上,抬头来时看云沁怔怔的看,也不知想着什么,在珠光下,她美的惊人。 两人对了一眸,她慢慢倾过身,在他的惊讶中吻上他的唇—— 这样一份主动,有些狂热,虽然是青涩的,没有吻技在里头,只唇与唇之间的厮磨,齿与齿的磕碰—— 他没有投入,只是极度冷静的看着美丽的女人,似乎能从她有些急切的索取中感觉到了一种悲凉和惶然。 她心里藏着一种对于前程的不确定性在,所以,才任由他替她戴上了戒指,所以,才吻上了他,用这样一个吻来诉说她的爱—— 是,她是爱他的。 这令他很高兴。 他回吻了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推开了他,眼神忽然一亮,喜叫了起来: “萧缙,你看,那边的柱子上有字,有字……” 唉,气氛,就这样全给破坏了。 隔着不是很远,之前没留心,这一刻,她不知怎么就看到了,上面写的是: “天地一轮回,生死至此回。刻于凌熙二十年。” 念了一遍,她问: “萧缙,那里会不会有机关?” 她神情变的兴奋。 “应该是!” 他因为她的欢喜而欢喜,只是这吻,怎么就半途而废了呢! 唉,他有点意犹未尽,又觉得疼起来了。 她连忙将身上的铁链子解下,往那边去。 萧缙见她走的有点不稳,忙叮咛: “稳一些!” “嗯!” 用力将那突起的小方石往里头推进去以后,底下的机关弩,停止了弹射,空气骤然静止,那高高挑起的大梁很神奇的缓缓下滑,将他们送了下去,果然真是应了那一句话:天地轮回,生死至此回。 “太好了太好了!” 云沁跌跌撞撞的冲过来,一把将男人抱住,疯狂的往男人脸上落下吻去: “关掉了关掉了!萧缙,你快看!” 笑的就像孩子似的,举止也像孩子—— “嗯,我看到了!” 萧缙看着这个有些疯了似的美丽女子,长发伴着她兴奋的神情在跳着舞,眼神亮的如同如日中天的太阳,疼痛的感觉似乎又被这欢乐给治好了,不觉也一笑,环过去将她抱了抱。 “爷!” “爷!” 两声叫唤打破了他们的亲近。 巨大的斜坡上滑下两道身影,是岳离和木紫琪滑了下来,一先一后奔过来,看到他们搂作一团,两个人的步子微微迟缓了一下。 岳离一看到萧缙那被包扎着的伤口时,立即紧张的直叫出声: “爷,您受伤了……” 木紫琪也看到了,失声叫: “爷,您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走近时,云沁转过了头,那一张陌生的美丽的叫人忘乎所以的脸孔,令木紫琪惊呆。 这女子是谁? 司六吗? 天,司六竟生的这么美! 岳离也顿了顿,愣了愣:这张脸,既不是慕容瑶的脸,也不是五年前那张丑兮兮的脸,更不是司六的脸孔,而是一张美的能叫天下万物黯然失色的脸。他没见过,不认得:可他知道她就是王爷喜欢着的那个女人。 “脚有点伤到了!”这话轻描淡之极:“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 岳离跪倒在了萧缙膝前:“属下误解机关,致令爷遇险,请爷责罚。” 萧缙睇了一眼,点头:“出去以后,受军杖三十!” “是!” 萧缙知道这个孩子的脾性,若不罚,他必会因为害主子受伤而自责不振。 “爷,您伤成这样,这……这如何是好……” 木紫琪盯着那血迹斑斑的双腿,泫然泪下: “我们,我们当真还能出去吗?” 话音未落地,空阔的地室内又传来了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 喀喀喀,喀喀喀,来自那个高高的斜坡,平滑的坡面上神奇的开始收缩重组,而后,露出一个不到两米的暗道出来,一个娇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极兴奋的在那里欢叫: “看,看,看,开了,开了呢……” 紧接着,一个娇美的叫人移不开眼的绝色俏娃娃出现在四个人视野里,还冲里面东张西望,在看清下面的人以后,惊喜的尖叫声刺破了室内的宁静: “娘亲!是娘亲,是娘亲,是娘亲!清风,明月,子渊哥哥,你们快看,是娘亲,真的是娘亲……我就说我没听错,刚刚听到的就是娘亲的声音,你们还不信……” 云沁呆住,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面前。 瞧,那娇小的身子很快从斜坡上滑了下来,而那个暗道内,另外探出的几个人头,却是清风明月,和莫子渊。 这一幕,恍如做梦。 怎会回事? 囡囡怎么从里面冒了出来? 待续! 明天第一卷最后一章。 第八十五章,劫,萧缙之死(必看)第一卷完 下一刻,那小小的人儿,一边踢开那满地的风棱镖,一边飞快的奔来,一把就将呆若木鸡的母亲给抱住,欢天喜地的直叫: “娘亲娘亲娘亲……” 可怜娘亲没反应过来,呆着。麺魗芈伤 小娃娃继续发挥其亢奋的嗓门,仰着发光的欣喜的小脸,大叫: “娘亲,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囡囡做梦梦到你出事了,囡囡好担心好担心……娘亲,娘亲,娘亲,你怎么了?棼” 软软的身子,甜甜的震耳欲聋的呼唤,都是这么的不真实,但这一切,又触手可及。 “主子没事,太好了!” “师父!村” 清风明月带着莫子渊一起走了过来,几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却又是一脸的惊喜交加。 云沁一把紧紧的抱住了怀里这个香香的娃娃,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时,她却扬起手掌往囡囡的屁股上打了下去,极度生气,极度紧张的吼了起来: “谁叫你们来的?这里这么危险,你们到底要不要命,要不要命了……这种地方也敢来闯,你们疯了是不是……” 囡囡一下傻眼,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而是她的娘亲,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打起人来,而且下手那么重。 “云沁,你干什么打孩子?” 面对意外情景,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的萧缙,见到这个女人气恨交加的打囡囡,连忙制止她的暴力行力,这女人,真粗暴。 云沁怒,口不择言: “我打我女儿,关你什么事了?这孩子越来越能闯祸了……就得打,就得让她长长记性。谁也不许护着她……今日,若不好好教训她,她就敢把天都捅破了去……” 其实,她从来不主张暴力教育,但是,今天,她就是控制不住。 萧缙可没被她的怒气吓退,也知道她是因为历经了生死,所以,才气急败坏,归结起来,还不是因为关心则乱。 他不与也一般见识,一边把囡囡拉过去,一边道: “我们的女儿,若有那捅天的本事,你也不必奇怪。基因在那里。教育方式摆在那里。你生什么气?你瞧,之前,我就在想,我怎么就找不到出去的机关,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出口,得从外头打开。你没看到吗?囡囡就是我们的福星。这不是闯祸,这得嘉奖……云沁,冷静一下。” 虽然他也弄不懂这个孩子怎么知道这样一个出口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出去了。 被这么一劝,云沁心头一呆,是啊,她怎么气糊涂了,囡囡的出现,带来的是绝望里的一线生机——他们可以平安出去了。 那一团怒气,莫名的就消了,她怔怔的看向满面委屈又带着新奇打量着萧缙的女儿,上去,抚了抚那张小小的脸孔,又摸摸她的小屁股,呼吸是极小心的,轻声问: “囡囡,疼不疼?” “不疼!一点也不疼!” 囡囡连连摇头,看向萧缙,顾不得揉屁股,急急的追问起来: “娘亲,这位王爷伯伯刚刚说,我是你们的女儿?他是我爹爹吗?” 萧缙一怔,差点失笑,这种时候,还能从他的话里挑出藏着内容的字眼来,真是人小鬼大! “嗯!是!” 云沁柔下了脸线,脸上浮出了一朵笑,点下了头去,看着萧缙以无比父爱的看着她的女儿,眼里盛满了怜惜。她扶着孩子的肩,一起看着她们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 “他是爹爹,囡囡,娘亲终于把你的爹爹找回来了。是不是很帅,是不是很有型,是不是很男人?是不是属于能令囡囡引以为傲的那种?”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囡囡的眼一层层的被刷亮,一层层的被欣喜的浪潮所淹没。 “是!” 她加深了这抹笑。 “啊……” 囡囡尖叫一声,扑了过去,勾住萧缙的脖子,激动的小脸通红,兴奋的直叫,叫声足能惊破他们的耳膜,掀翻了天去: “娘亲,我喜欢爹爹,我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娘亲,我好高兴……” 一个个香甜的吻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落下。 萧缙忍着疼痛承受着女儿第一个拥抱,嘴角就像生了花一般的咧开,幸福的直冒泡:女儿,女儿,这是他的女儿啊,多漂亮的娃儿。 云沁怔怔的看着,唇,弯起,她的囡囡一直想要一个父亲,如今终于如愿了……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 这样一个温馨的时刻,令她暂时忘了他们还处在危险之中。 木紫琪呆住,从这个漂亮的娃娃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整个儿震惊:被秦逍抱去的囡囡竟然是王爷和司六的女儿——她的耳朵内顿时嗡嗡作响起来。 清风明月,及莫子渊也惊直了眼:天,囡囡的父亲,竟然是怀王——奇怪啊,既然这样,以前,主子(师父)怎么没有跑来相认啊?好古怪。 岳离楞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整个地室,回荡着囡囡明快而幸福的笑声。 “嗯,爹爹也喜欢囡囡。” 喜欢,太喜欢。 这么的软绵绵,这么的香甜甜,这么的娇滴滴,这么的惹人怜。 这可是他的女儿啊,流着他与她的血。 “现在不是撒娇叙旧的时候,囡囡,你爹爹受伤了,这时又危险,我们得离开这里……清风,明月,子渊,你们起来吧!说说看,你们怎么知道这边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地坛的?” 云沁将囡囡拉过来,这孩子蹭到萧缙的伤口,死要面子的男人啊,咬着牙不吭一声,可她发现他的额头又在冒汗了,一定很疼。 囡囡有点不愿意,这么久才盼来一个爹爹呢,真想一直抱着,可是在看到娘亲的示意以后,才发现自己弄疼爹爹了,吐了吐舌头,倚到了母亲怀里,一双眼睛依旧热烈盯着父亲,父亲真是好看呢! 父亲抱她的感觉真是好! 她喜欢死了。 她笑的不知有多美。 “我们哪能知道。是小小姐带我们来的!” 三人站了起来,明月回答道:“这条路,真是隐蔽……小小姐真是神了……” 云沁和萧缙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疑惑。很会识眼色的囡囡马上举起了小手,表示有话说: “这个事情,以后解释可以吗?我们现在出去,爹爹需要休息,娘亲也需要,你们的脸色好差好差……” 萧缙不觉笑了,问:“好,那囡囡带路。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去!” 都说女儿都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果然是呵!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么柔软,丝滑,叫人打心眼里喜欢。 “嗯!” 囡囡重重点头,笑花着大眼睛,往父母身上瞄了又瞄,拍着手道: “真好真好。囡囡终于有爹爹了,娘亲终于能嫁出去了。娘亲娘亲,出去以后,囡囡要做小花童……快点快点,走了走了,清风,我爹爹受伤了,你去背我爹爹,我们马上走!” 孩子欢快的憧憬着,催促着,维护着,惹来清风明月轻轻的笑,这孩子啊,从来没有这么打心眼里欢乐过。也招来子渊怔怔的睇视。 木紫琪满心凄凉的看着,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这么的温馨有爱,以后,她在爷边还能得来一席之地吗? 她对他用情这么深,如何放得下? * 囡囡出来的洞口,发生了变化,台阶一级级的折叠出来,这一干人:清风背上萧缙,云沁抱上囡囡,岳离断后,木紫琪在中间跟着,一个个攀进了那个暗道。 不想暗道后是另一间地室,那是图纸上所没有的。 萧缙看了看,知道走出这一层,估计就能真正离开地坛了。 此地,应该是地坛的边缘,整个机关的机械齿轮最后闭合的最外围的那一层,一旦这层整体闭合,整座地坛,就会形成为一个机械球状,任何外力无法将其打开。 “那边有个机关铁板是松掉的,可以从外头滑开一道门,不过,这里很危险,别碰触这里任何一件东西。都是机关……大家走动的时候,小心一点……瞧,就在那边,出了那道口子,就是山洼,过了山洼,再走过一里山洞,就是祭庄外围的营地,营地外的假山里有一个地道,可以离开祭庄……” 囡囡叫着,对附近的地形已经相当熟悉,有些是地图上有的,有些是刚刚清风他们去打探回来的。 云沁也在打量这间暗室:面积颇大,周围点着几把火炬,并不是空阔无物,几座不算太高的大石,摆出了一个九星连珠的阵形,囡囡趴在母亲的肩头指挥着如何如何走,兴奋的叽叽喳喳,百灵鸟似的,一边在提醒哪些不能碰,哪些可以直走,要大家小心一些,又催促大家快一些。 子渊在边上跟着,时不时转头看她,微微笑。 “这丫头,怎么这么聒躁!” 云沁扯了扯嘴角,摇头,白眼,含笑,有一种山重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心情稍稍得到了舒展。 囡囡嘟了嘟小嘴,只顾着催:“快些快些,出了这里,就安全了!” 安全出口就在眼前。 囡囡回头环顾这个在她梦境内出现地方,抬头,看到那一只通天的柱子上面,那古体雕琢的一行字:乾坤坛,皇家禁地,乱闯,擅动机关者,死无全尸,永世不得超生。 看着背上就生凉。 喀喀喀…… 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在他们头顶上空和以及脚下响起来。 喀喀喀……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萧缙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只见那九星连珠形的巨石在慢慢移位,一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绝对不是好事就是了,不由得一收笑意,大叫出声: “快跑!” 哪来得及,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云沁所在那个地方,瞬间之间龟裂,有什么在簌簌的往下掉,接着,那整个儿一块都掉了下去,欢乐的囡囡顿时发出一记尖叫。 还好云沁的反应极度灵敏,在掉下去的那一刻,一纵,双手扒住洞口那翘起的石棱,那石棱好尖利,她一双手立即被割伤,鲜血立即直往外冒,疼的她差点放手。 “快放下我,去救她!快去救她们!” 萧缙急令。 清风连忙把他放下,连同岳离去救。 这一大块地表,已经碎成齑粉,大约有三四十个平方那般大小,而她们脚下是一大片铁钉板,隔着十几米之距,底下好像也是一个地室,亮着油灯,虽然时隔三百年,但那些铁钉板没有半点生锈之状,正闪着铮亮的光,欲饮活人之血。 那么一眼,就令云沁冷汗涔涔,囡囡也看到了紧紧的搂着母亲的脖子——要是掉下去,必一命呜呼…… “先把囡囡拉上去!你们站的这块地面也是有断裂的危险……” 云沁冷静而沉着的大叫: “囡囡,空出一只手出来……” “好!” 囡囡一手牢牢的抓着母亲脖子,一手松开,往上伸展,岳离扑倒在地面上,一把将了囡囡抓过去,吊了起来,而清风和明月一人一只手,抓着云沁吊起来……两个人终于都救了上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大一个坑,我们不过去了,瞧,出口就在那里,高高的,台阶没了,我们根本就上不去……” 囡囡小脸发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那边有一阵阵的冷风钻进来,直径七八米的缺口,不是每个人都能跳跃过去的,爹爹受了伤,根本就不能跳,明月也不能,她和子渊也不能。 她忧心如焚,突然,又喜出忘外的的叫起来,差点还跳起来: “秦伯伯,是秦伯伯来了……娘亲,秦伯伯来了……你看,你看,你快看啊!秦伯伯呢!” 云沁的手才被萧缙握到手上,听得叫,两个人纷纷转过了头来,但见那个出口处,一身紫衣的秦逍带着两个侍卫弯着腰,站在半人多高的洞口往里面探看,在看到他们一干人时,眼神一闪一眯,马上急声吩咐了一句:“小汪,绳索!” “是!” 侍卫小汪拍了拍手,身后有人送上一捆绳索,头上带着一个八脚铁钩,握在手上轻轻一甩,找准目标,嗖的一声甩出来,定位在一块巨石上,拉了拉: “七小姐,快些带着小小姐,滑过来!”从小到大,云沁就觉得秦逍是她的福星,每一次陷于危难,他总能及时的出现,救她于水火之间,这一次,居然还是他。 她心头涌起了无法言说的感激之情,马上下令: “清风,马上抱上囡囡过去!” “是!” 清风解下腰际的束带,将囡囡捆在自己身上,双手挂上绳索滑了过去。 那边,秦逍将他们接过去,把囡囡了抱了过去,心头很疑惑这个孩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秦伯伯,快救我爹爹和娘亲,快,快……” 囡囡的注意力全落在父母身上,急声催促起来。 秦逍因为这一句催促身子震了一震,目光豁的往云沁和萧缙身上扫了过去,这两个的手一直牵在一起,云沁在看到囡囡得救以后,重重松了一口气,而萧缙则以一种深沉的眼光在审视他。秦逍的心莫名的一紧。 “子渊,你能自己过去吗?还是让清风过来带你?” 云沁转身将目光落到了子渊身上。 “我能的!” 子渊一跃起来,双手挂在绳索上,脱离险境。 “明月,你先过去!” 明月正在替云沁替受的手包扎,听得叫,连忙摇头: “不行。小姐,你先去!” “这是命令!” “小姐……” “别磨蹭!”秦逍喊了过来:“明月你先过来。越快越好!” 明月无奈,只好先过。 明月才滑到出口,危机再度发生,在云沁他们身侧再度发生塌陷,是木紫琪所站的地方,但听得她惨叫一声,往下直坠,被岳离一把抓住了手,给拎了上来。 “那里要塌了,沁儿,快过来!” 秦逍看得心肝突突直跳,站在他们那个位置,可以明显的看到他们处的地方,石块在一层层的断裂,他不由得大叫起来:“快点!” 萧缙也感觉到了,情况极为的危险,转头对身边的女人道: “云沁,快走。” “不行,你先!” “你先,别浪费时间!” 萧缙板起了脸。 云沁知道他的脾气很固执,现在实在不是推让的时候,是故,不再迟疑,为安他心,她站了起来,正要走过去。 轰,地面,猛的再度塌陷。 她往下掉去,那么快。 “云沁!” 萧缙眼神一骇,惊叫,一边甩出手上的飞天链,挂于那绳索上,一边毫不犹豫往下一纵,一把抱住她的腰,两个人一起腾在半空—— “啊……” 木紫琪也惨叫了一声,地表龟裂,往下沉去。 岳离眼见主子遇险,心神已分,哪还顾得上她,他飞身一纵,吊上那救命的绳索,只见木紫琪攀在那断石上,正在苦苦的挣扎,惨叫着: “啊啊啊啊,救我救我救我,快救我!” 眼泪滚滚而下。 相隔一米的距离,悬空在脚下方的萧缙,她名义上的丈夫,正抱着别的女人,生死相随,而她的生死,他可曾在乎? 他曾是她心目里的英雄。 但英雄的眼里,从来没有她。 刚刚他只想到让司六先过,从没将她放心上…… 泪水朦胧里,她看到萧缙抬头,沉沉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心头满是委屈。 “爷,你抓紧,你抓紧……我拉你们上来……” 岳离将双脚绞绳索上,用身上束带将自己梆住,空出双手顺着飞天链,想拉他们上来。 此刻,三个人的力量全部挂在了这条绷紧的绳索上,地坛的出口处,清风明月他们紧紧抓住,秦逍正在往自己腰际系绳索,打算亲自救人。 云沁和萧缙被慢慢的拉上去。 木紫琪发现脚可以踩上一块突出的石块了,四四方方,面积不是很大,但是足够她站稳。 她小心翼翼的站上去,生怕一用力,那块石头就断裂了,她就连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都没了。然后,她微微侧了身,才喘了一口声,看到出口附近的一块巨石后冒出一个银甲龙卫,手执弓弩,上了三支箭,正对准萧缙的后背。 三箭直发,破空而来,伴着鸣镝之声,速度那么快。 “师父,小心,那边有人冲你们射箭过来了!” 站在出口处的莫子渊看也到了,一惊,飞快的打出几只飞镖,可惜,劲道太小,只打歪了一支箭,另有两支直飞了过去,眼见就要射透萧缙的身子。 “王爷!” 木紫琪凄厉的大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他与她只不过隔了三尺之距,抱住他的那一刻,但觉得一箭从脸孔边上擦过,脸上一阵***,另一箭穿肩而过,她急喘了一声,疼痛感漫上来。同时感觉到,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下坠。 原来挂在绳索的岳离经不住那样一记冲击,刚刚才收上去的铁链哗啦啦全又挂了下来。 同一时间,萧缙转头的刹那,看到暗箭袭来的地方,那个龙卫见一发不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轮起大刀,甩了过来。 那根结实的绳索应声被斩断,出口处,抓着绳索的众人因为惯性被甩了出去,救命绳上的几个人,包括岳离,又往下坠了几米,而头顶有龟裂的石块在不断的往下掉…… 萧缙感觉到背后,一阵热乎乎,有血腥味飘过来,那个拼命救他的女人正往下沉,落到那铁针板上,以强大的冲力撞击上去,必死。 情况危险之极。 怎么会有龙卫藏身在此呢? 他不懂,也没有时间去思这个。 他只知道一件事,云沁不能有事,要不然囡囡怎么办? 他没多想,吼了一句: “秦逍,我把云沁送上来,你,接住!” “好!” 秦逍答应。 萧缙拼尽全力将怀里的女人往上送去。 云沁没有任何异议,配合着往上弹跳而上,因为那根飞天链已经将他的手臂勒的几近扭曲,三个人的力量,全部承载在他的手臂上,时间一长,手臂必废。 上面,秦逍跳了出来,恰到好处的把云沁抓住,而后,借着陡峭石壁的几处突出的棱角,灵敏的往上爬。 云沁得救。 萧缙松了一口气,转身一把抓住身后的木紫琪。 “萧缙,别想活着出去!地坛就是你的坟墓。”巨石上的龙卫忽然抓了狂,猛的扑飞过来,用另一把薄叶刀一挥,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决心,砍断另一头的绳索。 “啊……不……” 阴森的空间,响起了囡囡凄惨的大叫: “爹爹,爹爹……坏蛋坏蛋坏蛋……为什么来害我爹爹,为什么来害我爹爹……秦伯伯,救爹爹,快救爹爹,他掉下去,掉下去了……不……不要……爹爹……” 孩子发出了一声歇斯底的尖叫,那么的惨绝人寰。 勉强站稳的云沁心头一寒,回头看时,只看到数道身影飞快的往下掉了下去,七八米深处是一排尖利的钉板……她脸上的血色,顿时被抽尽,比囡囡的叫声更悲厉的声音拉响起来: “不……萧缙……萧缙……萧缙……” 她疯了似的解秦逍身上的线索,想往下跳去,想去把人拉上来……甚至忘了自己的手伤的厉害。 秦逍从背后将她牢牢抓住,怒叫: “你干嘛?你想干嘛?” “我要救他,我要救他!秦逍,他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不能……秦逍,救他,一定要救他……不……” 又一记惨叫声,惊天动地的响起,就在他们眼底,那几块钉板蓦然往下倾斜,上面的人都往下滑了下去,而下面,竟是一座火光冲天的大火坛,火焰熊熊往上蹿起,四个人的身影马上被火焰吞没,什么也看不见了…… 萧缙,这个她才刚刚认回来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就这样极其血腥,极其残忍的消失了她的视线。 她才复苏的爱情,她才认清的爱人,他们才互许了今生,一眨眼,成为了尘埃,成为了永恒的记忆,成了最后一团能把人眼耀瞎的通红火焰…… 云沁想跳下去,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将她再度遗弃,再次背弃他们的盟约,说好的,要娶她的不是么? 他怎么能让囡囡记住这样一个永不磨灭的死亡?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父爱,怎可以如此无情的再次被剥夺了去? 她被牢牢抓住。 抓住她的是秦逍,这个男人拼尽一切的抓住了她。 她狂怒,大叫: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你怎么可以了见死不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我……” 她拼命的打着这个急急抱住她不肯放的男人,尖叫声连绵起伏着在这一座不断塌陷的暗室内来回往复。 下一刻,脖颈间一麻,她失去了意识,只知道眼泪在哗哗的直淌。 五年前,他们相逢,又诡异相离,她只知他已死,他不知她真实身份,家住哪里,茫茫人海无处相寻;五年后,他们再逢,相遇不识,彼此重重算计,今日里,好不容易相认,定情,许下一生的相守,老天却让他们就此真正生离死别, 她的人生,难道注定是一场悲剧么? 难道,她真是天生之妖姬,祸国之妖孽,所以,轻易害死了这么多优秀的儿郎? 不! 她不是! 害死他们的是萧氏。 她绝不是。 ** 西楚万历十八年,萧氏一场皇权之争,却是开国君主的一场惊天阴谋,为的是除掉怀王萧缙。 这一天,洛京城外,祭坛深处,很多朝臣都曾经历了这样一场生死大劫,死了很多人,西楚帝萧恒被萧群所救,带着几个皇工大臣逃出了那座后来被人谈之色变的地坛,萧恒双眼被利器所伤,失明。 这一惊变,在后史,被称之为:祭坛乱。 也是这一天,云沁再次失去了她深爱着的男人,转辗两世,重逢恍若未重逢,就这么匆匆,阴阳永相隔。 她不甘心。 她对自己说:她要报仇。 既然是萧氏皇族害死了他,那她就要让整个萧氏陪葬。 第一卷,完。 PS:很艰难的写完了这场劫难,感谢所有不离不弃相陪的读者朋友们。萧缙没死那是肯定的,为什么没死,第二卷会交代,到时,他会以全新的身份出现。不是附魂式的重生,他是真的没死。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详细的写杨固和司靖之死,自也是有原因的。后文会慢慢揭密。 萧缙之死,激发云沁对于萧氏的仇恨之心,接下去,她会追查五年前的事,会回云家堡,并会和萧群、秦逍发生更多的情感纠纷,当然少不了萧缙的戏份…… 很抱歉,本文写的很素淡,没床戏可看,有点太过清寡,所以,第二卷开篇时,我会用一些文字交代一下五年前云沁和萧缙的相遇,适时加一些激情戏! 不多废话,明天见,朋友们! 第一章,议婚期,逃婚记 万历十八年,失明的西楚太上皇萧恒,重新登位,以护驾有功之名,封新认回来的儿子萧群为太子,朝中各大元无人异议,有异议的怀王一系,早已在一夜之间反出朝堂。麺魗芈伤 也不知是谁先一步传出了这样一个消息:怀王缙不是当年岑妃所生之子,而是野种,是乱臣贼子使了一记偷梁换柱之计,欲乱血统,祸朝纲,谋朝篡位,而后被帝王识破,灭于地坛之中。 这消息一经传出,怀王集团的谋臣哪肯甘休,在确定怀王已死以后,还是组织起一个讨伐的阵营,以要替怀王讨说法为由,分疆,裂土,与朝廷对峙。怀王一系朝臣多数皆暗中离开了洛京,加入了申讨行列。 这个势头,来的极为迅猛,楚帝还来不及问罪,他们就已闻风离去。 西楚国境内,时局,一片混乱棼。 这大概是楚帝事先没有预料到的,设计好的计划会在实施过程中一变再变,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双目失明的他,忙的那是好一番焦头烂额。 后,楚帝发下缴文,派人镇~压叛贼,原以为无帅之兵,必成一把散沙,不想那十万缙兵拧成一个铁拳,给了朝廷一记重怆,在嘉予关附近,双方僵持不下,竟对峙了数月之久。 后,一怒之下的缙军众主将,恨上朝廷,居然带着十万缙兵,投了他族担。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内乱,大有升级成两国纷争的趋向,这令天下一阵惶恐,原因无他,缙军投靠的乃是天下第一族。 这一投靠,缩小了西楚的国土版块,护张了龙氏的地盘。 这场祸乱,最终成就了西楚史上最最著名的:缙乱。 天下第一族:龙氏,那个最最具有神秘感的家族,真正具备拥有压制其他诸国的强大力量,皆始于此。 * 对于政治里的人来说,怀王之死,命运和前途大变,对于云沁来说,怀王之死,是爱情之死,是心死的开始。 在云沁看来,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都像是梦,一场走不出来的噩梦。 梦里的他,一死再死。 五年前是一具触手可及的焦碳,五年后是尸骨无存,化为灰烬,连骨灰都抓不到一把。 若命运如此之残忍,为何还要重逢? 若重逢是悲剧,是沦陷地狱的开始,她情愿一生不相见。 至少这样,还可以有想象的空间,期待有朝一日,终可以在人生的某个点上相遇相见,而不是此生再无期。 她哀痛,但,日子依旧要过。 * 万历十八年,九月,距祭坛乱已过去六个月,时,已过中秋。 桂花飘香,凉风飒飒,从窗外吹进来,阁楼里悦耳的摇篮曲渐渐低下去,四周跟着沉寂下来,偶尔有风吹动书页的沙沙声。 “人,带回来了吗?” 云沁坐在窗口,静静的看着那些在摇曳着的绿枝,闻着那淡悠悠的花香,怀里抱着囡囡,娃娃刚刚还赖在怀里要她讲故事,她讲了几个,又唱了一段英文小曲,玩累的囡囡慢慢就睡着了。 睡的很香甜的,脸孔红红的,唇角带着笑,小小的身子缩在她怀里,那么的漂亮。 她看着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一下,问身后的明月。 “还没来!说了午后到!应该快了!” 明月回答。 “嗯!” 云沁抱着囡囡回床:“我陪小小姐睡一睡,你下去忙你的去,这里不必有人侍候!” “是!” 明月离开,只留一个侍女在门外守着。 房内,云沁枕在玉枕上,细细的描绘孩子娇嫩而精致的五官。 这段日子,她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细细凝睇女儿,总想从中发现一些什么:想看到一些神似萧缙的痕迹。 偏偏,就是不像。 人们常说,女儿像父,为什么囡囡继承的全是她的基因模子。 其实,这孩子与她,也只有三分像,囡囡有自己独特的美,以后,必是美人,可惜他看不到了。 云沁闭了闭眼,将囡囡轻轻搂着,睡觉。 哪睡得着? 思绪在沸腾。 脑海里,仿似又翻起了五年前那些事…… ** 五年前,哦,不,应该说,六年前了,那也是一个金桂飘香的日子,天气渐渐凉爽起,云沁十五岁,刚刚及笄,花一般的年纪。 八月初一,云沁正在房里看书,看的那是连连打哈欠,心情有点闷:及笄的时候,秦逍没送她什么礼物,就给了她手上这本书《国策》,以古老的沧文撰写。 从历史角度来说,这应该前朝的东西,乃是古董,应该挺稀罕的;从资料价值来说,这是治国齐家平天下的奇书,乃是无价的;从女性的角度来说,这本破书,实在没什么用处,看了,虽说能增长一些知识,但,的确不是她喜欢的东西。 她最想做的事情出去转转,有句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偏偏秦逍忙,没答应,匆匆来参加完她的及笄宴后,扔下这本破书就走了。 “来了来了来了!” 门,突然被撞开,清儿从外头急跑进来,这丫头年纪与她一般大,十岁时跟了她,与她一起长大。 “什么来了?” 云沁放下书问。 “当然是小姐最最最想念的人呀!秦公子来了呢,一起来的还有秦老爷和秦夫人。雪姨娘也被请了出去。而且还带了媒婆过来。嘻嘻,听说是来商量婚期的。小姐小姐,你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呢!怎么样,兴奋不兴奋,准秦夫人。” 开春以来,父亲云佰万就开始在筹备嫁妆。 云沁听着,没有高兴,反蹙起眉来,觉得这事儿真是叫人头疼,原听母亲说还想留她一年的,看样子,秦家二老一起过来,礼节上如此郑重,这婚期,只怕得提前。 想到这婚事,她越发烦,这秦逍怎么都没与她商量一下,就先斩后奏了呢? 不过也是,在秦逍眼里,她云沁,就是他的女人,自小,所有的节奏,都是按着他的方式来处置,哪会懂得来征询她的意见——又不是现代人,没那绅士风度。 “高什么兴?五爷呢?也在前厅?” “当然得高兴了,秦家的大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喂,讨打是不是?我问他人呢?” “嘻嘻,别,五爷原是要来见小姐的,半路被二公子他们叫了去。说不定一会儿就能过来。小姐,我给你换件衣裳,得新梳妆一下!说不定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唤您去说话!” 云沁身上穿的很随意,一头青丝随意绾着,在闺房内倒没有什么,去见贵客,会显得有些仪容不整,便让清儿给梳理了一下。 没出一会儿功夫,前院便有嬷嬷过来相请,一进门就道喜,却是嫡母房里的人,笑的那个假惺惺,实则呢,却是深恨她的,原因便是为了她家六姐云馨。 到了前厅,见了礼,云佰万笑深深打量了一眼女儿,神情极为的和颜悦色,说: “婚期定了。九月十八,是个好日子,福禄寿三神进门,宜婚适嫁,天气不冷不热,新娘子穿戴上也不显的闷热难耐。沁儿啊,你觉得如何?” 呃,啥?这么快呀! 云沁笑不出来了,神情有些别扭,低下了头,这光景,看在长辈们眼里,却成为了一种准新娘的腼腆之色。 “沁儿,过来!” 许久没见过秦夫人,夫人冲她招手唤过去,亲切的好一番细致问话,见她心神不安的模样,不觉一笑,拍拍她的手说: “沁儿别忧心,其实,嫁不嫁的只是一个形式,你和逍儿又不是不熟,平常时候处惯了的不是?我们家,你年年都来住,都是最熟悉不过的不是?办个婚礼,只是身份上一个改变。没什么好担忧的。你以前在秦府怎么过,日后还是怎么过。没有人会约束了你!” 云沁转着大眼,微微笑。 秦夫人见她神情自然了很多,便又一笑,再次打量了一番准媳妇,和自己的丈夫交换了眼色,两个人的表情都极为的满意,满怀憧憬,说: “我们呀,都盼着逍儿早些把你娶过门来。瞧瞧,逍儿大了你七岁,年纪老大不小了,房里又一直没一个人,那孩子,一心一意在等你长大。如今,你也成年了,把事情早早操办了,那孩子就不必两头跑,我们也省下不少心。嗯,我们呀,就盼着你早早给逍儿开枝散叶。想想我们家老四和老五就差了一岁,老四家的二丫头都四岁了呢!老五连媳妇还没娶过门,我们一家上下可急着呢!你与逍儿那么般配,独独年纪差的太多,叫我们老五真是好一番等呢!这下可好,苦尽甘来,皆大欢喜。” 云沁只能尴尬的陪笑,看到嫡母眼光一闪,露出了不屑之色—— 在很多人眼里,她云沁与秦逍是不配的,她不止一次在背后自其他人嘴里听到那样的说辞: “七小姐有什么好啊?要模样没模样,要才华没才华的,连个琴都不会弹,整日穿的丫头似的,怎么人家秦夫人就把她当作了宝?五公子也奇怪,那眼光就和秦夫人一样的古怪。别的如花似玉的小姐看不中,独独就怜上了这么一位。你们说,七小姐哪比得上六小姐了?” “哪比得上,唉,可惜就是入不了秦家人的眼。” “是啊是啊,说也奇怪,六小姐那么端正美丽,也曾几次三番想在秦夫人面前表现,得了夫人的垂青,怎么每次马屁都拍上了马脚上?人家秦夫人来我们云家堡,除却七小姐,待其他人,都极客套官面。随意亲近不得。” “七小姐配不起秦五爷,六小姐最配了。七小姐连给秦五爷提鞋的都丢份儿,做正房夫人,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各种难听的都有。 云沁从来不理会。 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的容貌,不能露人眼,这是母亲交代的;她的才华,不要轻易表现出来,这是秦逍交代的——这家伙一直知道她容貌绝色,才智过人呢。 “瞧瞧,瞧瞧,听到这些,这丫头啊,就害羞了。” 秦夫人可高兴了,似乎秦家娶上她,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似的,将她抱在了怀,比亲生母亲还要疼惜她,会让人打心眼里感觉到暖。 在秦夫人面前,她一直不怎么放肆——这位长者,是她在九洲大陆上,最最喜欢的一个人儿,生的漂亮自是不消说了,有那手段管得住自己的男人,没纳一个姬妾,那才是天大的本事—— 有人说那是秦家家风如此,不纳妾,但有通房丫头,只是不能生养,也没有名份,说穿了便是男主人“性~玩具”, 云沁觉得家风固然重要,女子若没本事得丈夫真心,在这种社会,打破家风,那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 云沁喜欢秦家人,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秦老爷和秦夫人伉俪情深,不离不弃,不仅没纳妾,也没有通房丫头,这令她看到了古人人性之处的闪光点。 他们夫妻极是恩爱的,一共生养了六个孩子,四男两女。秦逍排老五。 秦夫人也很喜欢她,真心疼着她,这个熟知六国文字,通晓天文地理的女子,没有半点清高的架子,护她,就像是在护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那样一份真感情,会令她想起自己在现代文明里的养母林若情。 在面对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的时候,她不知道要如何去拒绝那一场自己不想要的婚事。 若没有龙奕,没有前世的那些爱恨在,这桩婚事,堪称完美。但是,她心里有人,她对秦逍只有欣赏,没有男女之情,这事,就不好玩了。 云沁陪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秦逍和几个兄长来,先得体的见了礼,而后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笑着说: “去园子找你了,说你来了这里,走,我们出去,我去给看样东西……” 他靠进过来,拉她离开,那份亲呢令父亲很满意,令嫡母神思复杂,令几位兄长神色各异的笑起来,令九妹妹露出了妒嫉的神色——云家堡中,自有人生百态。 回了小楼后,秦逍让人送了两份油皮图过来,放在她的书案上。 “看看吧!” “什么东西?” 云沁问,打开一看,一份是园林图,一份寝房设计图,里面彩绘的,画的极为的精致。 “父母亲大人给我们新建的园子,园子按着你的喜欢造的,新房我先作主布置了一间,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动的……” 云沁盯着这份图纸发了呆,天啊,连新房都设计好了,这家伙动作好快。 不可否认,秦逍的确是一个出色的男子,放眼天下,试问有几人能比得上他? 他对她,又是那么的真心真意,一守十三年,始志不移,将她护在手心上,倾心一切的教养她——他是这世上最出色的夫子,很多她以前从来不曾涉及的知识,全是他手把手教会了她。 他不似寻常的凡夫俗子那样,想把自己美丽的妻子锁在闺阁内,独占她的绝色的容颜,只为满足一个男人对于美色的畅想。 他以博大的心胸,带着她了认识了整个九洲大陆。 他以他的儒雅温润,得到了她的信任,以及喜欢, 他以非凡的才华,拥有了她欣赏的目光。 秦逍,这个与她一起长大的少年,用他伟岸的身姿,撑起了一片天,令她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长成。 他真的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男子。 他的好,她绝对是贪恋的。 因为太好,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把他推开。 她也怕。 怕把他伤害。 那样一份暖暖的,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关怀,一直令她的心,摇摆不定。 于是一拖再拖,拖到不能再拖。 如果没有前世的那些记忆,她想,她也会爱的。 偏偏,她在爱情上不是一张白纸。 这事情,真是伤脑筋。 要如何,才能退婚,这是她一直以来在思考的问题。 “怎么了?” 秦逍见她发呆,用手揉她秀发。 “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你想的,全是一些奇思怪想,有时,我真弄不明白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是从哪来的?” 他坐在她面前,笑着温柔。 这种温柔,真是叫人无法抗拒,她撇开了头,将两卷图纸卷起,说: “我就在想:五姐六姐都没嫁人,我先出嫁,合适吗?再有啊,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娶我,我为什么要嫁你?仅仅是因为一纸婚约吗?” 最后一问,她斜睨了一眼。 秦逍笑,敲她额头:“啧,你这是在操什么心?第一条自不是问题,只要云堡主同意就行了。第二条,当然是喜欢才娶!我家沁儿这么聪明能干,配我正合适。” “可我觉得不合适,怎么办?” 她很委婉的想表示自己的愿意。 “小丫头片子,又在说胡话故意折腾我了是不是?怎么,还在恼我之前没带你出去玩?之前我是真忙。瞧,府里在修我们的园子,朝上又有一些烂摊子要收拾,那些事,我得趁在成亲前办完。到时,我会向皇上请假,婚后一个月时间,你爱到哪里玩,我都舍命相陪!所以,你给我乖乖的,这段时间,别再故意起幺蛾子。来来来,说说看,这新房,还需要添置什么?我让人操办去。” 他把她卷起来的图纸摊开,饶有兴趣的跟她商议起房里的摆设布局起来。 对于这桩婚事,他可是相当相当的热衷。 对于她这个未婚妻,那也是相当相当的满意。 对于她的话,他一点也没放心上,觉得这是一种故意报负他的无理取闹。 唉,大概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装心思单纯装久了,他并不觉得她说的是认真的。 秦逍在沁楼待了一会儿,便有人过来,说是秦夫人有请,便去了。 没一会儿,清儿又急忡忡跑了进来,大叫大嚷的对她说: “不好了不好了,六小姐听说小姐和秦爷下个月完婚,闹上吊。” 云沁听着白眼,六姐还能做作,那位对秦逍,真是痴迷上了心。 “吊了没?” 她不急不躁的问。 “吊了!” “救下来了没有?” “当然救下来了!” “哼,她呀,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呢!” 但人家做戏都做到这个份上来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总得跑去探看探看,嫡母把秦逍请去,无非也是为了这个事。现在这个时候,估计秦逍也在那边。 云沁带了清儿过去,来到五姐的馨园,走到馨楼前,还没进门呢,就听得嫡母在那里,哽着声儿道: “秦夫人,大家都是女人,您看看吧,这孩子真是入了迷了。这两年,多少求亲的贴子,都被她给烧了,这孩子就是不应。我是实在拿她没办法了,难不成当真眼睁睁看着她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么?” “唉,真不是我不允。这男人三妻四妾倒也常见。可是我们秦家的家风历来如此,不许纳妾的,至少明着是不能纳的,通房丫头倒是能有,不能定名份,只能没名没份的侍候;若就此开纳妾之风,违了祖宗规距,我家逍儿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再说,云六小姐乃是嫡出之女,也不好做妾吧!依我看,好好开解开解,日后择一户登对的望族做嫡妻才是正经事。” 秦夫人极委婉的推脱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孩子这是铁了心了。逍儿啊,难道你当真忍心看着你的馨妹妹就这么没了吗?你与她不是素来谈得来吗?” “云夫人,我能和六小姐单独谈谈吗?” 秦逍语气极为恭敬。 嫡母的语气立即露出喜色: “那自是最好不过的!这孩子一直想见你,说说话,可总是不得机会!来,我带你上去!” 云沁打住了进去的步子,没有进去,折了回去。 待出了馨园后,清儿忿忿的低叫起来: “六小姐还真是能做戏。想着法儿想娥皇共英!” 最后这四字,这个时代没有,是云沁教给她的。 “小姐,你万万不能叫那个女人嫁给秦家去……小姐,你神情怪怪的,怎么了,生气了吗?” 云沁斜过脸,叹:“秦逍要是真乐意娶六姐,早两年就同意了。” “是啊!六小姐比起小姐,差远了,清儿真是在瞎操心了……但是,小姐,你这是什么表情,闷闷不乐的……” 清儿打量着。 “我,牙疼……肯定是吃零嘴吃过了,清儿,去冰窖找块冰来……” 清儿骨碌碌又转了一圈眼珠子,好像在问:小姐,我又在玩什么幺蛾子? 她捂嘴,蹙眉。 清儿只好去。 望着清儿远去的身影,云沁认真想了想,决定离开云家堡,独自出去走走,必须冷静的想个对策,这个事,刻不容缓。 云沁飞快的回了自己的沁楼,拿了一些银子,几张银票,贴了一张人皮,清儿的面皮,留书,离门。 等清儿从冰窖取冰回来,往楼上楼下寻了一个遍,就是不见小姐,正要问其他婢女,有没有见过,却见小桃从园门外走进来,瞧见她愣了好一会儿,用手指着,吃惊着:“清儿,你走的怎么这么快,飞的吗?刚刚我们才在府门外遇上,你怎么在我前头到了楼里?” 清儿一听,瞪直眼,心想:坏了。 她连忙上楼,习惯性的往小姐的枕头下查看,果然就摸到了一封信,信上头写了一行字:秦逍亲启。 ** 秦逍才从馨园出来,要去沁楼,就见清儿飞奔过来,一脸急色,没有半点端庄之色。 行经的奴婢们都已见怪不见,云家堡里,就属七小姐最没有小姐脾气,一副好好人任人欺负的模样,举止也最是随意,偏偏就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把秦家一老一小哄的那是一个服服贴贴,叫所有人乍舌。七小姐身边的奴才,也是这般的,爱顶撞,没规矩。 清儿走近,才把那信交了过去,压低声音急道: “五公子,小姐,离家出走了!” 温温的笑意自秦逍脸上收了去,目光闪了一闪,没有大惊失色,这些年以来,他已习惯了她给他闯祸,习惯了给她收拾烂摊子,并不觉得烦,只会觉得有趣,和她斗智的过程中去了解她的一切,是他活着的一种乐趣。 就不知道今番里,她这是在闹的什么脾性。 他淡淡的接过那封,抽开来一看,大致就写了一些想要好好考虑一下他们的婚事之类的话,请他劝住她那老爹,别大动干戈的找她。她想清楚了就会回来。 阳光底下,秦逍的唇角微微的勾起,眼底浮起几丝笑意: “婚前恐惧症!” 这名词,还是他以前无意间听她和一个准新娘说的,现在想想,有点意思。 清儿一楞,没听懂,又不好意思问,急的只揉头: “怎么办?老爷那边怎么去报禀?” “这事,我来办!” 秦逍去找了自己的母亲,只说了一句话:“沁儿要我陪她出去走走,要不然就不嫁给我。娘亲,麻烦您帮忙善后!” 之后,他带着人离开了云家堡。 秦逍喜欢解决各种麻烦事,他从来不认为女人制造的麻烦,会是麻烦,至少,这个自己打小看着长大的丫头,再如何找麻烦,也只是小事。 可他并不知道,云沁这么一走,给他惹来的却是一个不可逆转的天大麻烦,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预算。 另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就此闯进了云沁的世界。 从此,那个即将与他齐名、被冠上北煞的男子,成为了秦逍的恶梦,彻底颠覆了他那个平衡了十几年的世界。 待续! 明天,十五岁的萧缙出来啦! 话说,我真是很喜欢很喜欢秦逍哦,你们有几个人是喜欢这位的? 第二章,命中注定,生死间的邂逅 云沁离开云家堡,后,改头换面,将自己装成了一个丑丑的毛丫头片子,眉毛很粗,脸上长雀斑,布衣粗裳。麺魗芈伤 易完容,她去了马市,四处溜达,看中了一匹浑身泥桨,很精瘦的高头大马。 这马,头一眼看很寻常,浑身灰不溜秋的,就像刚刚落难回来,马背还有伤,一直低着头,默默的吃着脚边的干草,长的很普通,毛色也不好,一般人看不上眼。 云沁走过了,又回来,正好那马也抬起了头,她才发现马的眼睛特别特别的有精神,流露着一股子傲气。由于秦逍对马有所偏好,耳薰目染之下,她对马,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眼光。 她觉得这是一匹马中龙凤,只不过被人鱼目混珠,不是伯乐,难以辨识樯。 秦逍有送过她马,不过,没有带回云家堡,都养在秦家。 秦逍说:“在云家堡,你只要做一个无才无德无貌的七小姐就行。” 她曾问:“这跟我骑不骑马有什么关系?烬” 秦逍揉她头发,笑说:“自然有关系。你那马技,太漂亮。我都有点后悔教你……有才有德有貌的云七实在太招眼,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要是别人发现了你的好,那我不是我亏死!小丫头,你记住了,你属于我,你的光芒也属于我,有朝一日,你若惊艳天下,你的身边,站的也必须是我!” 这少年,别看他温雅和气,霸道起来是着实霸道。 所以,在云家堡,她平平无奇。出云家堡,纵然一身男儿装,她也能耀花了秦逍的眼。 此刻,云沁看上了这马,一问价钱,还很便宜,当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匹沦落于下等马市的千里宝驹,就成了她的座骑。 时,近中午,云沁一路狂奔出了城,沿途,没有任何戒备搜城的势头,想必是秦逍在背后搞定了父亲,要不然,这座城,哪会如此的平静。 说来,秦逍,真是不错,待她之好,见者有人人称羡,都说她是走了狗屎运,小的时候倒霉,娘亲带她在外避居求医,回来后居然是好运连连。 五姐云湘就这么说过她。 那位,对秦逍也有好感,只不过人家有自知之明,又是庶出的,不会如何如何闹腾。 有时,连云沁也觉得,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我好! 遇到秦逍,遇上秦夫人,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是的,这些年,她与秦逍一直处的很好。 秦逍宠她,而她喜欢借机从他身边上获取更多的知识养分,来拓宽自己的眼界、思路,跟着他能增长见识,从而更好的了解整个古老的封建王朝。 再说那秦逍在所有人面前,都会表现出一种泱泱然的君子之风,只有在她跟前时,才会偶尔露出一些不正经的模样,喜欢捉弄她,考验她,与她玩斗心斗智的游戏,这个时候的他,身上比较有人的气息。 他与她的关系,一直亲密无间。 小时候,他常常会抱她睡觉,渐渐长大,原该避男女之嫌,但因为,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向来又是彬彬有礼,而她手臂上,鲜艳的守宫砂,足可证明这位比她年长七岁的少年公子,乃是一位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 是故,父亲并没有约束他们,独处一室,那也是经常性的事。 偶尔还会睡一床:她打瞌睡,他倚在边上处理各种正事。 那些国家大事,原本女人是不能过问的,可他从来不避她,有重要军情政务要处理,他的那些手下若来的不巧,她正好也在边上,他从不会遣退她,反而还会引导她对各种时局、政事加以评议。 所以,她对于天下大事,各国名流,打他从政以后,知道的越发的多。 有时,他还会拿出某个政治上的难题来考她。 云沁常常藏拙,纵有自己的见解,也不会毫不保留的倾吐出来,道五分,藏五分,已经够令他满意。 十二年时间养成了她与他之间的这种关系,是很多人都艳羡不来的。 是的,这世上,有太多的女子,艳羡她的好运,南奇秦五公子只独独对她好。 在南燕,谁不想亲近他,做了他的心头那个情有所衷,这不,她的六姐五姐,以及十妹,都对他怀着一种憧憬。 云沁记得,小的时候,六姐七姐都不怎爱搭理她的。 哪怕,那时,她已经和秦家订了娃娃亲,都知道她攀了一家不俗的南燕世家,以庶女的身份,嫁人家嫡出之子,即便她出身在云家堡,那也是一种高攀。 那个时候,大家艳羡归艳羡,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当时的秦逍才十来岁,虽生的俊,虽显才,到底只是一个孩子,还没有什么惊世的作为。 直到秦逍一鸣天下惊,成为了南燕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亲贵,成为宠臣,九洲之上,但凡名家世族,那些稍有才情的千金小姐们,便对这位温温然如梨花一般俊雅的公子青睐起来,无数千金小姐为之倾心。 秦逍十八名震天下时,她才十一岁,那时个子小,完完全全还是一个孩童,在现代文明,十一岁的娃娃,仅仅只是一个四五年级的小学生;而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名公子,那些爱慕他的少女,谁不想得趁机做了他的女人?占了这先机。 偏偏他洁身自好,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秦逍从政以后,虽然忙碌,但还是年年抽出时间来云家堡陪她一阵子,或是是把她接去秦府,由她跟他住一阵子,或是空出年假,陪她四处走走。 按九洲的礼节来说,未婚夫妻,还没成婚配,婚前不宜见面,可秦家人生性都有些异类,不理会这规矩,若是秦逍没有空,秦夫人也会抽出时间亲自来接她去,把她当作了闺女似的疼爱呵护。 这样一份眷顾,十二年如一日,没有变过。 秦逍也常来云家堡,难免会和云家的人打交道,好在他少年老成,长袖善舞,最最擅长这种交际手段,总能和她的兄弟姐妹打成一片。 二哥和三哥特别的喜欢秦逍,六姐五姐总爱用一种含羞带俏的神情偷偷窥望人了,九妹更是寻着各种借口,来和秦逍说话。 六姐和九妹还是嫡母所生之女。 六姐比云沁年长两岁,两年前,她及笄,后,便有四面八方的名门世家来说亲,嫡母看了一家又一家,六姐谁也不肯嫁,私下对嫡母说: “除了秦五公子,谁也不配为我夫君!” 嫡母急了,试探着和父亲云佰万商量商量: “要不,姐妹同嫁,添一段佳话?” 云佰万对这才情非凡的六女很是喜欢,看她对秦逍如此痴心,又觉得她云沁很好说话,还真来建议,让她在秦逍面前面说说好话,同意了这样一个美事,也认为姐妹共侍一夫是个美谈。更认定她云沁,与秦逍不相配,即便占着正室的位置,秦逍身边,迟早会有姬妾来挤掉她的地位。秦家不纳妾的家风,早晚会破。 那时,大家都认为秦逍对她的好,一大半是因为秦夫人喜欢云沁,爱乌而及乌,是孝心使然下的产物。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两姐妹同嫁,以六姐的才情,更容易抓住男的人,这样子结下的婚缘,更能巩固家族利益。 当时,云沁笑眯眯,一派不解人世的样子,对父亲道: “行行行,我去问问!” 等到秦逍来,她笑吟吟把这个问题扔给了他: “我爹说,把六姐许配你?你要不?” 秦逍眉儿一挑,一脸的不屑。 她瞪他说: “喂,这什么表情?我那位姐可是大才女呢?情棋书画,无所不精,花容月貌,端庄大方,哎哟,居然肯以嫡女的身份嫁给你为侧妻,便宜死你了!” 秦逍笑的既无奈,又玩味: “大才女?比你还有才,比你还有貌吗?要是比不过你的才,比不过你的貌,谢谢,别塞给我。我这里不收半成品。” 哈,他把清高自傲的六姐,比喻成了半成品。 这个男人的眼界可高着呢,一般的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 这事,后来没有再提起,大概是秦逍有去拒绝了父亲。 但是,六姐依旧不肯另嫁,她痴痴等着,总想得到一个嫁入秦家的机会。 想不到如今六姐因为她的婚期近,又来闹腾了,真是丢人。 “哎呀呀,小白龙啊小白龙,你说,我们去哪转好呢?” 骑着自己垗选的骏马,吹着竹笛,第一次独自四处游荡,感觉也挺有趣的,嗯,时不时,她会想像一下秦逍气急败坏会是怎么一个光景? 那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一副万事皆在我手中的淡定模样。 他啊,标准一腹黑的娃。 在十字路口中,云沁用四枚铜钱决定了去处,往东。 于是,她一路向东狂奔,两天后,出了边界,进了东越的国界,一路之上,漫无目的,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任性的跑出来,而不是理智的和秦逍摊牌。 她用独处的时间慢慢的沉定着心头那模糊不清的感觉,然后理出了一个头绪:她只是想为自己的悔婚,寻找一个强而有力的借口。 大约是秦逍对她的好,令她产生了一种无法割舍的依赖感,这十二年时间,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拒绝他便是一种伤害。 她不太愿意去伤害这样一个好男儿。 又或许是因为自己那颗心,也有点为他蠢蠢欲动。当前这种情况,她抓不住一个合理的,可以站得住脚跟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彻底的割断她与秦逍,这十几年相濡以沫的感情。 在中国,她是一个从小缺爱的孩子,所以,她的心极为的敏感,别人对她好,她会对别人加倍的好。 她的胸膛里,怀着的是一感恩的心。 若没有一个有力的借口,她便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揉碎那样一份淡淡的幸福。 是一个奇怪的直觉不断的在指引她:要出来走走,去找找那个她等了十几年,依旧没有出现的男子。 龙奕,那个她曾经爱过的男子,他真的也生活在这样一片异世的天地里吗? 她不知道。 也无人能告诉她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 她在漫无目的的寻找。 如果找不到,她该怎办呢? 是顺从了这样一种幸福的感觉,一路往下走去,还是理智的了断,令自己陷入受天下唾弃的骂声里? 她在犹豫。 *** 七天以后,云沁来到崇县。 这地方,以前,她没有来过,只在地理志上看到过对它的描述。 据说,崇山上有大片大片的香树,这是这里所特有的物种,每到秋季,那些叶子,就会渐渐变红,一大片一大片的,红叶相间,特别的美,这会令她时常想起曾经和龙奕同游的那些时光,也曾一起去香山看红叶,也曾同游台湾日月潭,天池也去过…… 祟山上,有红叶,还有清潭,更有古刹老寺,很幽静的环境,是秋游的绝佳盛景。 这一天,她去了崇山寺,煞有其事的游了一趟山寺,只是一个人行走,总是太过于冷清,遥远的记忆会不时的跑出来打扰她的心境。 有时,她还会拿龙奕和秦逍作比较,很纳闷自己怎么就对龙奕着了迷,而对秦逍无感,总觉得对秦逍有点不太公平。 下山时,已近残阳夕照,走的还是后山。 据说后山区有个虎跑泉,其水干冽清甜,实为天下闻名,乃是九洲四大圣泉之一,用以泡茶,乃一绝。 既然她来了这里,自然得去罐上一壶来尝尝的。 好吧,她是无聊了! 一路往下,才出崇山后山口,正想转道去虎跑山,突然发生前面的山径上铺呈着一大片红红黑黑的血水,面积很大,还有不少血色的脚印,边上的野草,已被贱踏的几近糜烂。 江湖经验告诉她,这里有过一场很激烈的械斗,有过死亡,并且相当惨烈,空气里的血腥味儿,分外的浓郁,林间的山风都没能将这味道吹散了去。 又走了一段路,果然就看到了几具尸首,有蒙面的杀手,另有几个穿着寻常便服的商旅。 表面看上去,是商旅,但再细细看人家手上的兵器,以及手上那些拿捏兵器而磨出来的老茧,就能明白一个事:这拨人也不是善茬。 再看这两拨人马身上的伤,青衣商旅那些尸首,每道刀口都在流黑血,杀手的刀锋上分明是抹了巨毒的,那些杀手是怀着必杀的决心而来,手段极为的残忍。 又看这些杀手身上的伤口,每一剑,每一刀,都直刺要害,干净利索,从中可以看出这些冒牌商旅都是一些久经杀场的能人异士。 一般,能养得起能人异士的人,大多皆是大人物。 一般,能令能人异士们奋不顾身的舍身相救、誓死效忠的人,那绝对都是大人物里的大人物,属于金字塔尖上的狠角色。 比如说,秦逍,虽然年纪轻轻,但,这家伙手上就有那么一大帮精武侍卫。 能令他们附耳贴首的听命于他,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九洲大陆,洲土四分五裂,国与国之间时不时会有一些小的摩擦,人的等级之分很明显,民间,时不时会出现各种刺杀,或是械斗。跟着秦逍这么多年,械斗的情景,也看得多了。 通常这种事,要是遇上,自然得避开。 若秦逍在边上,她还是可以凑凑热闹的,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这里大打出手。没有靠山在边上撑着时,麻烦事,千万别沾身。 “我们当作没看到!知道不!闲事莫管!行走江湖第一大宝典!” 云沁摸着马头,一本正经的对它说。 白龙马踢踢了马蹄子,仰起马脖子,歪了歪脑袋瓜子,像是在赞成她的话。 云沁笑了一个,调转马头,没再往虎跑山去,打算回城。 不想,麻烦事,阴魂不散的缠上来。 走了一段路,茂密的林子内有械斗的声音传过来,刀剑之声拦住了她的去路:离开崇山山区,只有这么一条道,除非绕回去,从前山走。 问题是,绕回去的话,来回时间有点长了,而她的肚子有点饿,现在的她,恨不得立马飞到城里,叫上一桌好吃的来美餐一顿。 眼见得地上的尸首越来越多,她的眉心蹙的越来越深:青衣商旅的死法越来越惨烈,而蒙面杀手的死的越来越少,以她估计,那帮商旅已经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而且所剩无几,必是功夫最厉害的那几位一直坚持着。但估摸着也已是强弩之末。 瞧,随地尽是残肢残枝,有几个人脑袋都被削掉,滚落在草丛里,死不瞑目的双眼,阴森森的瞪着,此时,晚霞渐渐收起来,山风带来丝丝凉意。 云沁背上发凉。 若说刚刚开始批杀手,功夫不算绝佳,那现在这批,必是受过魔鬼式训练的绝顶高手,瞧,下手,一刀刀一剑剑都没有给对方以活路。 那些人必是想斩尽杀绝,所以,才在这样一个残阳渐收的时间段内动手,选择的还是后山这条道。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有人不幸撞破了这样一种追杀,这个人很有可能也会被纳进灭口的范围内。 云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了想,觉得很有躲起来的必要。 她的功夫纵然再好,也只不过练了区区十年,爆发力一过,就会显露出自己的弱势,故只有自保的份,离绝顶高手那还有一段距离,比如说,她从来不是秦逍的对手。 “小白龙,我们还是绕回去吧!” 都调回了马头,可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好像被什么给牵动了似的,又回头往那嘶杀声传来的地方,瞅了又瞅,迟迟没有离开。 最后,云沁还是没走。 她将小白马放逐,纵身飞上那茂密的的参天古树上,借着天色将暗,来隐藏自己。 有句话说,登的高,看得远。 原本,她存的是看戏的心态,定盯看时,啧啧而叹,十来个黑衣劲汉,正围着两个年轻男子,以一个密不透风的阵形,将他们困在其中。 她与他们,隔的有些远,光线又有些暗,他们的动作又是那么的迅猛,一时之间,她看不到那两个少年长相。 单单冲那衣饰看,一个穿黑锦袍,执的是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一个穿青衫,握的是一把古朴的青铜剑,应该是主仆。 叫人惊叹的是这二人的功夫着实是不得了,明明已经将他们包围的水泻不通,可是这些人恁是没办法在那对主仆手上讨了一个便宜。 “先围攻他的走狗……娘的,灭了他,看这瞎子再如何逞强!” 打着打着,他们来到了她藏身的高树附近。 云沁这才明白啊,黑锦袍那位竟然是个瞎子。 人家虽然是瞎子,可使出来的招式,那可谓是招招能致人于死地……瞧那身板,不算高大,看样子还是半大不小的少年,剑上的火候,却是相当老成的,比不得秦逍那么雄混,但也绝对了得, 她好奇的看着他们将战场慢慢移到了面前来,打斗声,当当当的响着,四起的尘埃令她皱眉。 忽然那个青衫少年被一掌打翻了去,十来个杀手至少有七八个去围困他,锦袍少年转身去救,连劈两人,那个血肉横飞,那个凶神恶煞,整两条胳膊就飞没了。 狂! 那一刻,云沁只看到那狂人扶起地上的忠仆少年问: “大山,有没有事?” 那声音带着一些青少年变声音的雄鸭子的味道,急喘不止,转过身,又劈掉了某个杀手的一条脚。 天,那一剑,真具有杀伤力,这少年,要是不死,必成大器。 树上,云沁看直眼,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再定睛看,下面的情况又起了变化。 哇,靠,黑锦袍少年居然就被人给刺伤了,她听得那青衫少年怒吼了一声: “公子爷!” 上去扶住。 他们的距离,离她越来越近。 真是活见鬼了,这些人,打着打着就跑到她面前来了。 灿烂的晚霞已经完全收进了云层,天色变成了青灰色,一群群受惊的山雀往天际飞了去,喳喳喳的乱思。 那边,青衫少年的主子,好像要毒发,步履极为不稳的往树下退过来,他的随从在前面挡着。 哪挡得了啊! 那帮蒙面刺客如狼似虎的,很快就把他的防线击溃,分成两个包围圈,各个击破。 几把亮崭崭的刀刃迅速的逼近过来,眼见得其中一把即将要再次砍到黑锦袍少年,这孩子似乎没办法躲开那致命的一刀。 怎办? 救,还是不救? 云沁的良心,受到了强烈刺激! 丫的,以多欺少也就算了,还以大欺小,真是太没天理了。 她从来都富有正义感。 明知不该惹的,手究终还是不听使唤,噌的一下,五枚梨花针打了出去,极其精准的打中三四个人的穴道,一个个,扑通扑通倒地。 这叫出其不意。 哈,首战告捷。 她轻笑了一个。 这少年的听觉特别的好,马上冲她藏身的地方瞅了过来,双眼明明看不见东西,但是那种犀利,第一时间就投射了过来。 正是这那一眼,令云沁惊呆,险些就从树上掉下来,喉咙里失声叫出一句: “龙奕?怎么是你?” 待续! 第三章,情重,生死不弃 少年的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捂着胳膊,面色发青,唇色发紫的一动,正想问什么,身后有人劈过来,那么的快。麺魗芈伤 “小心背后!” 云沁飞快的自枝头跳了下来,从地上,抓起一把沾满血水的剑,嗖嗖劈过去,用有些恐怖的爆发力,将其中一个震飞三米远,另一个则被锦袍少年一剑刺死,她转身时,看到龙奕皱着眉倚退到树边,一副随时随地要倒下去的模样。 她赶过去,一把托起他: “龙奕,你怎么样?樯” “我……我中毒了!” 他低喘了一声,用剑支撑着,维持着最基本的平衡,身体很想趴下去。 “我有解毒丸,不知道有没有用,是千年雪参炼治的,你等着。劲” 云沁随身带着一瓶雪参丸,秦逍给的,据说有解百毒之奇效,也不知他叫谁给研制的,给她时,说是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她掏出了几颗,送到了他嘴边。 少年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热气,他微微抬头,在闻着那一阵药香后,很识货,没有迟疑的吞了下去,而后,侧首,用那一双看不到任何事物的眼睛审视她,轻轻喘了一声,问: “你,是琉璃么?这世上只有一个她会在见到我这张脸以后,会叫我这个名字。你是琉璃么?我看不见你!” 琉璃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听到了。 云沁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这里,会在这样一个危机的时刻,遇上这个她惦记了十二年之久的男子,在她犹疑着,要不要嫁给别人的前夕,重新邂逅了他。 “小心你背后!” 她还来不及答应,就见有一道剑风劈来,而她身后也有。她反手与那人抵挡了一招,将那人逼退;那少年转身一剑,暂时解了危机,下一刻,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显然是毒发,支撑不下去了。 “干掉他!” 有人厉喝,便有数人围了上来,刀光剑影,在浓密的树荫下闪烁起来,卷起一阵阵杀气。 “龙奕!” 云沁扑去一剑横扫,打退他们又一轮进攻,同时,长啸一声,那匹已经被她驯服的小白龙撒欢着飞奔而来,见得有人挡道,居然还懂用前蹄去踩人,眨眼就到了面前,若不是情况危险,她真想喝一声彩。 “上马!” 她先飞身上纵,用力一拉,锦袍少年借力上马,再回头看,面前哪还有道,黑衣客一个个手上执着刀剑,将他们团团锁在中间,青衫少年弹跳过去,满头血汗,大叫: “我来开道,快走!” 长剑动,如银龙舞动,这少年,竟用自己的性命在为他们突围。 “困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黑衣人当中,有人喝叫了一声,几道刀光就往马蹄上砍去,还好小白龙灵敏的闪开了,还把其中两个给踢飞了去。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林道上飞来五六骑,青一色是灰衣装束,人马一形,如掣电而来,见到黑衣客就劈。 青衫少年看着,欣喜,回头看向靠着云沁的锦袍少年大叫: “主子,挺住,江坤他们来了……” 有人来援救,云沁带着这锦袍少年,终于成功突围,那青衫少年跳上一匹马,喝令两个侍从断后,几个人杀出了重围。 不想,云沁的小白龙速度无比的快,没走一会儿,就把他们给远远甩下了身后。 待天暗下来,云沁感觉身后那个拼命抱住自己的少年,手上的劲儿越来越轻,下巴,整个儿的靠在她肩上,越来越无力…… 她停下来看看,少年的随从没有一个跟来,心下纳闷,又担心这人的中毒情况,便转进了路边一间破寺。 到了殿门口,她还没下马,他已经往下掉了下去,扑通摔的响亮。 “龙奕!” 她惊叫了一声。 他倒在地上,这个刚刚彪悍无比的少年,此刻,身无半分回击之力,就像一个活死人一般,无力的动了动眼皮,轻轻“嗯”了一声,以表示他的意识还在。 她跳下去扶他,淡淡的月光铺在他脸上,青紫青紫的,她的药,并没有解毒,只是暂时缓和了毒发的时间,秦逍说过,这药可解百毒,他却吃了没什么大的效果,可见这毒的毒性是何等的厉害。此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要找个大夫,完全不可能,偏生自己对毒没什么研究。 怀里的少年喃喃叫了一声: “琉璃……琉璃……总算遇上你了……” 云沁听着了心肝直发颤,收紧,眼里起雾,是的,他是龙奕,就是龙奕。 她弄不明白他怎么就遭了如此可怕的追杀,也不清楚他现在是怎么一个身份,她唯一能知道的他是龙奕,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龙奕,您醒醒,我该怎么救你?怎么跟你的手下联系上……喂,你不能睡……给我撑着……撑着……我不懂解毒的……喂……” 他已经不醒人世,怎么拍也不醒。 云沁急急忙忙扯开他的衣裳,看到那精健的臂膀上有一道不算太浅的伤口,借着那皎洁的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黑紫色的血,犹在往外溢出来。毒血若不能吸出来,若是流经四肢,那必是大罗神经也救不了的。 她回头望,又不见他的那些随从跟来。 怎么办? 吸毒是一件危险的事。 可若不吸,他会死,一定会死—— 想到死,她的心就往下沉。 这人欠她太多太多,怎么能轻易死了去? 她想了想,一咬牙,低下头,吸血,明知这么做她有二次中毒的危险,但是,只能这么做。 夜色沧茫里,她伏在那里,拼命的吸,直把血水吸到没了黑紫色才罢手,而后,给他包扎,又掏了几颗雪参丸让他含在嘴里,自己也含了几颗,但凡这样可以保全自己。 原想背他进破庙的,谁想这毒烈的可怕,没一会儿功夫,她的嘴巴,麻了,再一会儿,她的意识开始不清楚,她心头大骇,又不见这龙奕有醒过来的迹向,心头不觉苦笑,这下完了,救人不成,反而陪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身体瘫倒下去,失去意识前,她犹在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每次遇上他,都会掉了性命。 *** 萧缙是被清晨的犹叫声给叫醒的。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眼前是一片漆黑,胸口处是一片沉沉的感觉,肢体非常非常的迟钝,他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比如中伏,比如失明,比如有个女子冲出来叫他“龙奕”,他伸手摸往胸口处摸去,不晓得自己身上怎么就压了一块石头。 好沉! 沉的叫他喘不气来。 他想将这块石头推掉。 手触了上去,咦,不是石头,摸上去软软的,嫩嫩的,是一张脸,女人的脸孔。 “琉璃?” 他轻轻的唤,感觉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是你吗?” 萧缙小心翼翼的又碰了一下,生怕这女子醒过来,若她不是,自己的举动就有些毁人清白的嫌疑了。 在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女人的名节,就是她们的命。他总是小心翼翼,不愿因为男女身份问题,而惹下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怀里的女子,一动不动,他探了一探她的脉博,心,不住的沉下去,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女人替他吸了血,所以,他醒了,她中毒了。 她还能保着一条命,而他能醒过来,大概是那灵药起的效果——虽然看不到,但闻着那药香,就知道那是续命的灵丹妙药。 能得了这种妙药的人,多半都是有来历的。 他与她,一起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来到这样一个异世,他拥有了一个崭新的身份,她自也有了一个全新的出身。 当然,此刻不是追究来历的时候,现在,他必须先弄清楚她的现状。 “醒醒,醒醒,琉璃,琉璃……” 他拍着她的脸,可是她睡的那么的沉,哼都没哼一下。 他急,无奈看不到,他什么也做不了,他觉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找了那么多年,终于遇上了,偏偏他失了明,偏偏在这样一个落魄的时候重新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极怒,那一刻,他竟有些手足无措。 但,也仅仅只是一会儿功夫。 很快,他冷静下来,自怀里取出一只短哨,吹响了一声嘹亮的哨声,希望岳离他们可以尽快赶过来。 一会儿后,一阵细微的破空声来传进了他变的极为敏锐的耳朵里,他们终于来了,总共四个人。 “爷,终于找着您了。您……没事,您身上的毒,解了么?” 岳离扑跪在他面前,又惊又喜的的叫着。 “我无碍。江坤来了没有?” 萧缙轻轻嗯了一声,将怀里的女子紧紧抱着,马上沉声叫了一个人名。 “在!” 跪于岳离身后侍卫应了一声:“爷有何吩咐?” “过来,给她看看!” “是!” 萧缙身边有好些能人,其中江坤懂一些医术。 他走过去,探了探云沁的脉,皱起眉心。 萧缙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也跟着蹙眉,抿了抿唇:“如何?” “爷,毒入五脏,只有一脉尚存。救不得了。”江坤禀道:“活不过今天!” 语气是那么的肯定。 萧缙的脸色,顿时变的阴冷无比。 这样的寒怒,令江坤噤声,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岳离有些看不懂爷的表情,怎如此在乎这个女人的生死,纵然她与爷有救命之恩,也不至于爷如此关心。 “爷,此地很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那些人熟知我们怀王府的一切似的,欲把我们一并铲除,刚刚您一吹口哨,估计,他们也能听到,他们人手众多,我们势弱,要是再被围上,后果不堪设想!这女子既然没救了,不如送她一程,葬了!” 一道寒眸射过去,萧缙冷笑起来: “大山,你的心,倒真是狠!” 这话,绝不是赞,而夹着隐隐勃发的怒气。 岳离心一颤,忙道:“爷,不能因为这个小女子,而拖累了爷您。爷的身份……” “大山,这世上,人生来便是平等的,以德报怨,那更是禽兽不如。我不能把她扔下,召龙影卫,不惜一切代价,只要她活。听明白没有!” 也许其他人,他可能狠得下心,派个人留下照看,任由自生自灭,可她是琉璃,弃她独生,不如一起死了。 岳离呆了一下,才应了一声: “是!” 龙影卫,那是他身边另外一支暗卫,自五年前,他在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以后,那支人马被分配了过来,他们从来只有像影子一般的存在,在他的身份是怀王的时候,他们不得命令,绝不出现。 是他第一次调动龙影,可能会留下一些致命的后遗症,但管他呢,现在,他只想保她平安,好好的带着她脱险境:遇上她,重新开始,这是他十二年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人生。 “江坤,你身上可有续命的丹药?” “还有一颗大还丹。” 大还丹是保命去毒的灵药,当然,前提是这人还有五成生机,真若是死了七八成,那便是吃了也是糟踏。 “拿来!” “是!” 萧缙将到手的大还丹咬碎,然后,摸索着,找到了琉璃的嘴,度了过去——这一刻,他没有回避了那几个属下,四周响起了一阵倒吸气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 这些个人一定都以为他会自己服用,此刻,他双目失明,若能服下大还丹,就能早些去尽余毒,恢复视力。 但他们都料错了。 在他们眼里,怀王萧缙,不管是淡漠的他,还是温和的他,从来不对女人假以颜色,今日的举动,落在他们眼里实在有些反常。 可他们不会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以后,他们会知道的,这个女人,将是他们必须尊敬的少夫人。 这一刻,他紧紧抱着她,宛如抓住了全世界一样,错过了前世,还有今生,琉璃,你要给我好好的活回来。 *** 一行人匆匆离去,沿途,龙影卫很快来接应,一起护送他们往安全地带撤离。 萧缙的身体,很虚,但他不肯把琉璃交给别人照看,不愿她再离自己半步,他骑马带着她,一路狂行,他强撑着,指挥龙影卫引开那些杀手的再一波暗袭,直到入了秦山关,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附近,他有一个据点,在一个村落上,相对来说,那里比较安全,他们可以在歇一歇。 他没打算再走,因为琉璃的情况越来越糟,他下令去农庄。 江坤复诊时,低低劝: “爷,这姑娘,不中用了,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萧缙听着什么也不说,寒着脸半天后,才道:“总有人能治的。” 听说秦山关的望陵湖边,有个怪医名为怪易,其医术的道行,在这附近是出了名的,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各类奇毒怪病,只是性情极为的古怪,一般人见不着他,也请不动他。 他看病,凭心情。高兴起来,可以分文不收,还能倒贴人力财力,只要他对这种病症生了兴趣,那他就使足了马力,去研究。 要是看你不顺眼,金山银山推面前,他也懒得撇一眼,死在跟前,烂在跟前,他也不会觉得他有辱“医者”这个身份。 “我要去拜见怪易!” 岳离一听,就皱起眉,说:“爷,那老家家伙,若没有熟人介绍,一般不给人看的。我们这么去那是自讨苦吃!” “不试怎么知道?备马!” 岳离无奈,只好领命而去。 萧缙的身体状况,本身也挺糟,该卧榻休息的,但是他哪肯,若不能救她转醒,他保着这条命,似乎也没了意义。 能转世重生,附魂而回,是一种生命学上不能解释的奇迹,一直以来,他在茫茫人海,寻找那个曾叫他爱过的女子。 漫漫人生,他在寂寞中走过一个个春花秋月,在这样一个尘世里,看尽丑陋和繁华,只为有朝一日,能有一个伴侣一起看天霞一色,圆当年之梦,弥当年之憾。 若没了她,他的重生,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 望陵湖畔,三间茅庐。 走近,可看见庐前有渔网,地上晒着药草,空气是清新的,带着药的独特香气。 “公子找谁?” 一个七八岁的药僮走出来,布衣,素服,好奇的问,打量面前几个锦衣来客,并不怕生,可见是见多了来求医的达官贵人。 “在下自京城而来,有事求见药翁。” “药翁醉酒,正歇息。无法见客!” “无防。在下可以等药翁醒来!” 萧缙微微笑的说,倚着岳离,笔直的站立。 药僮看着,目光久久不曾移开:“公子脸有病容,这是要来求医吗?” “是来求医,却不是为自己,在下的妻子病了,特意来请药翁相救。” 微风里,萧缙一身杏色的衣裳,脸有牵挂忧心之色,令药僮动容了一下。 他曾听过这么一个事:怪易,姓易,名生,曾是一易姓大族的公子,少年时被家中父母逼着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名门女子,偏偏这易生相中了一个寒门女子,为娶心爱之人,他叛出家族。 易家觉得家族的颜面尽扫,派人弄死了女子的家人,女子得闻父母兄长皆被易家害死。怀胎十月的她撞死在父母坟前。易生生狂,杀了父母为他所娶女子。两大世族就此成为宿敌。 易生没有再回易家,带着妻子的骨灰浪迹天涯,终生未娶,后来就定居在望陵湖,便是如今的怪易。 药僮深深睇了一眼,转进了茅庐,关了门。 萧缙静静的站在那里,盯着那紧闭的竹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日头渐渐西去,屋里头,静静的,完全不搭理外头的来客,既没有请他们进去,也没给搬个凳子来让人坐坐,茶水什么的那更是想都别想了,想怀王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冷遇,重要的是身体极度疲惫的,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啊! 岳离原站在他身后,时间一长,心头生怒,越过主子,要去打烂那扇门,什么玩意儿这是? 却叫萧缙给叫住。 “爷,这也太欺人太甚!” 岳离发牢***。 萧缙淡淡道:“是我们有求于人。” “那也过份!” “大山,曾经,我与你说过三顾茅庐这么一个故事,你还记得么?” “记得!” “凡事都要有诚意!别毛躁!” “是!” 岳离只好忍着。 近傍晚时分,天上狂风怒号,一场雷阵雨倾盆而来,却无人出来收药材,萧缙下令帮忙把药材全部送进去。 待他们收拾好药材,一身是雨的站在屋檐下,身后的门总算开了,一个白发白须的瘦老头倚在门口,冷冷道: “谁让你们收药材的?老叟最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虚情假义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上来一把将那些好不容易收来的药材,全部扔了出去,雨水哗啦啦的,将那些药全部打湿。 也就是说,他们刚刚白忙和了一场。 岳离差点当场翻脸: “你真是欺人太甚。” 江坤甚至拔了剑。 “怎就欺了你们了?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药,我扔我的药,关你何事?” 怪易冷笑,拍拍手上灰尘,带着药僮进屋。 萧缙虽然看不到,但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扬手制止动怒的两个手下,走过去一把压住了那要关上的门,淡淡道: “听说易先生原本不懂医,因为痛恨自己不能救下自己那个棺生子而自学了医,痴迷了医术。先生乃是痴情之人,难道就这般见死不救吗?” 怪易冷笑: “前来请我治病的人,多数都拿这件事做文章,用的人多了,你认为我还会多余的同情心会再度泛滥吗?” 萧缙自径走了进去,淡道: “易先生,请慢着进去,在下身上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也许我们该好好谈说谈说……” 岳离不知爷与怪易做了什么交易,后来怪易还是同意来救人。 ** 云沁做了一个美梦。 梦到了龙奕:西装革履,微微笑,唇角勾起来,笑容会很神秘,带着一种摄人魂魄的魅力。 待续! 下章有船! 第四章,初欢,干柴烈火 但别人会这么认为。麺魗芈伤 当她正式成为他的女友,多少名媛在背后嫉妒叹息,如此一个钻石单身汊,怎叫这么一个寻常的女子给掳获——一个个忿忿不平。 甚至有人还特意跑上来,叫嚣的要她让位,说:她与他,门不当,户不对,不配嫁入龙家。 她从不觉得她与他,在身份上如何不配。 因为,她也来自一名流大家族樯。 若论身份,她是九华集团的二小姐,在特种部队,她属机械天才,曾留学德国~军事学院,乃是学院内最优秀,年纪最小的女学员。 20**年曾参加过一次国际援助,以学员的身份帮助当事国打击恐怖活动,用其亲手研制的狙击枪,打爆恐怖组织的头目,立下大功。回国后,部队授与她少校头衔,而她所研制的最新式狙击枪,经过军事专家一致考核,成为各级部队必备的武器。她因此一跃成为特种部队研发院最年轻的研究员。 那一年,她才20岁劲。 她的出类拔萃,圈内人有目共睹,但她一直很低调。 虽然,她有一个极其悲惨的童年生活,曾在饥饿和贫穷中苦苦煎熬,六七岁,不识一个大字,没上过一天课,但七岁那年,当她遇上一个名叫“林若情”的优雅女子开始,她的人生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若情,她的养母,九华集团的CEO夫人,T大最最著名的大学教授,收养了她,一步一步改造她,倾尽所有的栽培养她,令她重拾自信,重拾骄傲。养母不断的挖掘她的才干,短短十年时间,令她成为了特种部队里最出色的一个人物。 纵然出身不好,但养父养母给了她一个优良的身份,而她用自己的实力向所有人证明她秦墨配得上秦家二小姐的身份,配得起这样一个地位。没有人敢小瞧了她。她的成就,圈内的人,只有竖起拇指称赞的份。 龙奕,很优秀,他是新一代的商业精菁,是世人眼里尊贵站于这个金字塔尖上的人,而她也是。 那时候,她换了一种身分潜伏在龙奕身上,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女人生的漂亮,就是一种姿本,那位才不出众,就因为生的好看,身材好,立马身价大变,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在很多眼里,她是麻雀大变身,又有谁知道,她原就是上流社会一只行事低调的金凤凰。 活了二十几年,她的所有乐趣在军事上,她喜欢闷头闷脑的研究军械,平常少言,温笑,是一种招牌的表情。 认得她的人,都觉得她温雅致纤纤,该是一个出自书香门第的文弱女子,谁能想到她熟通各种搏击技能,通晓六国语言,爱玩弄枪械的军事天才。 那些年,她积极于各种学科和技能的学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感情世界一片空白,虽然如此,可她总得觉得自己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似的,对于爱情,没有任何向往,直到那一年,她遇上了这个龙奕。 因为任务而刻意的接近,燃烧了她心头所有热情,在自认为演戏的过程中,深爱,并为此而丧命…… 那两年,她几乎分不清,什么时候,是在演戏,什么时候,是在恋爱;总之,这个男人,在她白纸似的人生路上,描绘出了一幅叫她永世难忘的风景,至令她刻骨深记到如今…… 龙奕,是她的劫。 她历劫归来,来到九洲大陆,依旧还是栽在了他身上,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缘份。 **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知觉似乎慢慢开始有所恢复,总觉得有人在亲她,一下两下三下,若蜻蜓点水,若蝴蝶戏花,若狗尾巴草在裸露的肌肤上滚动,带来一阵痒,一波异样的悸动。 “琉璃,醒来醒来,不许睡了!” 有人在亲吻她的面颊。 在前世,曾有过那么几回,那个男人在她睡着的时候,轻轻的吻她,很轻很柔很温存,宛若将她视作了稀世的珍宝,小心的呵护着,用心的守望,生怕用的力量大,她就会碎,就会消失了去。 那感觉有点类似,是她喜欢的。 也是她一直渴望重新拥有的。 她努力的挣扎,想从黑暗的世界里挣脱出来,焦渴的喉咙里,那个烙在灵魂上的名字,在舌尖上打转,然后被挤出: “龙奕龙奕……是你吗?是你吗?” 她喃喃的叫,努力一睁,终于有亮光跳进眼来,起初是一片白雪的迷雾,渐渐的,视线里的人,眉眼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那样一张脸,真的,那是属于龙奕的脸,那样的温温尔雅,还带着一脸的淡笑,就坐在她身边,俯着身子看,一双手小心的抚着脸,细细的审视着,神情似乎很平静,但,那手指,在轻轻的颤。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那灰蒙蒙的眼,似乎亮了亮。他将她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抱着,点头: “是!我是!琉璃,我是龙奕。一别十二年,我们又见面了。琉璃,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他低低的叹息着,感慨着,一低头,吻下。 这一次,吻的不是她的脸,而是颤颤微微的的衔住了她的唇,不是浅尝,而是烈吻——一个令人窒息的吻,属于龙奕式的吻,吻得她几乎窒息。 她的身体,原本在发热,这一吻,整个儿越发的烧起来,将她的前世所有的记忆从陈封的世界里翻起,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爱,对,是相爱的,很爱的。只是他们是对立的,她无法彻底放开自己,无法做到真正坦诚相待,他也没有。 他们的爱,总隔着一些东西。 这一吻,令她感觉到了他那失而复得的激动,以及情难自禁。 她觉得自己整个儿要融化在他怀里,觉得他是那么的狂野,能将她完完全全燃烧了去。 可她总还是满怀着委屈的,那委屈,那疼痛,已经在心里足足压制了十二年。 借着换气的当儿,她一边喘气,一边急叫: “龙奕,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一个解释的,不许吻我,不许吻我……如果你对我没有心,不许再碰我……” 他抱紧了她,不放手,不断的有吻落在她的头顶: “让我先抱抱……我看不到你,琉璃……只能抱抱你……差一点,你就活不了……还好,你命大……琉璃,你不知我有多担心……你不会知道……我要抱抱……” 耳畔,低低一句话,令她了失去了抵抗。 她无力的靠在他怀中,感受着着那一连串的吻,落下。 那么的喜悦,那么的热烈,似乎压抑了十几年热情,终于找到了一缺口,强烈的爆发了出来。 “龙奕,龙奕……” 她轻轻叫,鼻子酸酸的,若真是那般深爱,那日,他怎狠得下手一枪毙她。 “嗯嗯嗯!我在我在!” “龙奕,龙奕……” 她声音暗哑,那么弱。 “嗯嗯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听我说,什么也不想,好好养着,其他都不重要!我欠你的解释,等你好了,慢慢找我清账,不急在一时的,以后,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才醒来,还在发烧,这么烫,不能多想,多说话,我去把易先生请过来,再给你复诊一下,不能留下后发症……你等着,你等着。” 她的身体的确很不舒服,昏昏沉沉的,浑身滚烫的,迷迷糊糊会令人产生一种错觉:这一切是梦境一般,觉得自己说句话,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了一般。 是的,现在的确不是清算的最佳时间。 云沁没有再质问,看着他将自己放倒,看着他摸索出去,步履不稳,冷淡的脸孔上,皆是激动的神色: “易先生,易先生,她醒过来了……大山,快请易先生,燕子,快备一些清淡的膳食……快!” 门外有人应话。 她闭了眼,滋味杂陈,为这再相逢。 后来,她吃了药,又睡了,睡的很沉很沉,睡梦里,只感觉,身边有个他,一直一直守着,与她同枕而眠,一遍遍的用手指描着她的脸,时不时亲一下,吻一下,不肯离开。 有时,还能听到他和房里侍候着的人说话: “燕子,她长的怎么样?说说,说说……” 有个侍婢轻轻的回答: “公子,姑娘长的不算很漂亮……眉,有些粗,脸上有些雀斑,鼻子有点塌,只有那唇,挺好看。个子很小……” 对的,她就是这么一个形象。 他一点也不介意,轻笑说: “没关系,没关系,长的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只要身体里的住的是她。其他都不重要!” “公子,您说什么?” “没什么!” 他的声音,轻快,他的手指,抚着她的发,她的眉儿……一直一直,守着。 云沁一直在发高烧,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每一次醒来,他都在他身边,低低的问她如何如何,声音带着关切。 他的眼睛,看不清,每一次吃药服汤,总有一个俏婢在边上服侍她,他退在边上看着,哪怕什么也看不到,他还是认真的。 她吃了药,总想睡,烧起来的时候,浑身汗水淋淋,醒来时身上总是清爽的。 他对她说:“出几层汗,余毒通过汗腺,通过泌尿系统排出来,你就会好起来。多喝汤,多喝水……熬几天就能行了!” 于是,她便一直睡一直睡,身体的热一直不退,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只知道,他一直都在,心,便有几许安宁。 *** 几天后,云沁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雅致帐顶,身子是虚软的,倒也不觉得饿,好像之前不久吃过一些米糊,又吃了一碗药,出了一身汗后,整个人渐渐舒服起来,不再满身滚烫,这期间,有一道清凉的风,在她的身子上来来回回的吹拂,终于带走了那一抹一直不肯散去的炙热。血脉里狂躁的沸腾,渐渐沉淀下来,一点一点的趋于平静。 就像整个儿静静的睡在浪里,凉凉的,遍体舒畅。 这一觉,睡的甜。 她侧过脸,看到身边,没意外的看到了身侧睡了人,一个俊美的少年,脸孔瓷白,睫毛如蒲扇,鼻如俊峰,唇红齿白,脸孔泛红,黑发束冠,鼻息轻轻,睡的真香。 这张脸,是龙奕的脸。 不,应该说这是一个比龙奕年轻,犹带着少年人稚气的脸,应该还没有成年,但已经俊的叫人心肝打颤—— 他身上散着一股冷凛的气息,这一点,那天初遇,她就已感受到了。 同时,他身具备的是一种上位之人的尊贵和威慑。 哪怕他的如此的年轻,但这种气质,却是从骨子时散发出来的。 但此时此刻,他的脸孔,温温的,所有冷硬的线条都柔软着,那属于龙奕的温润那么明显的浮现在他的眉目之间,将他们之间的神似之处,清晰的勾勒了出来。 这是一个少年型的龙奕,如此,已经够能勾人心魂,待年岁一长,他的魅力,一定会超越秦逍。 她细细的看着,心里有所奇怪啊: 这一世,他到底投身在何处? 那非凡的功夫又是向谁学的? 为何这些年来,秦逍所提到的当世杰出的人杰当中,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秦逍曾让人将那些人的画像一张张描了出来,她一一看过,这张脸并不在其中。 此刻,他睡的好香,侧睡,将她拢在怀里,她枕在的手臂上,他的另一只手,搁在她的腰际,这个睡姿,很亲呢。 她因为这样一个亲呢的姿式,脸红。 小的时候,她和秦逍睡过。年岁渐长后,虽偶尔同榻,但,秦逍不会这么大剌剌的搂她。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被男人搂着睡过,在现代,他们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是第一次,她的心跳,奇怪的加速起来。 她摒着呼息,细细的看这张脸,熟悉的,又显得陌生,那么的年轻,有点和印象中的那个男人,有点出入。 “琉璃,您醒了?” 她动了一下,他连忙醒了过来,眼睛还是看不见东西,他用手抚上她的脸,轻轻的掬着,那么仔细——他的指间,全是酒香,很浓郁。 嗅觉渐渐恢复了。 屋子里充斥着浓郁的酒味儿。 这是她每一次醒过来,就能闻到的味道,只是这一次,这味儿,比之前重了很多,她深吸一口,感觉整个儿要醉了。 “烧退下去了!余毒差不多去尽,琉璃,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那大掌抚了她额头,虽然还有点热,但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的滚烫。 “嗯……人舒服许多……” 云沁轻轻的应着。 被子底下,她的手,动了动,突然,整个儿僵住,脸莫名的涨红起来,她突然发现身上除抹胸兜儿,除了亵裤,竟然未着寸缕。 “怎么了?” 他感觉到了,侧脸,低低问: “哪里不舒服了?” 云沁吐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了?” 他有点急了: “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告诉我……” “没有!” 她声音细若蚊呐,清了清嗓子:“我身上的……衣服呢……” 他一怔,那清冷的俊脸上泛起了一丝笑,那笑意越来越深,慢吞吞道: “刚刚给你擦完身子,忘了给你穿……易先生说,得用药酒给你擦身去热去毒,那些药性才能渗进你的四肢百骸,内外一起调理,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云沁想到了刚刚身上所产生的那一阵阵的凉快感,原来是…… 整张脸,整个脖子,都红了起来,明知他看不见,可是,她是黄花大闺女,居然就被他摸了一个遍。 “你在脸红吗……我看不见哦……” 萧缙轻轻叹息,咧开了一个笑,有点坏坏之色,竟是那么的遗憾,将她搂了过去,贴着发印一个吻,低低的道: “你早晚是我的人。别臊……” 这张脸孔,那么年轻,还是个孩子,说这种暧昧生香的花,令她瞪眼,感觉在勾~引未成年少年。 突然,她对他的年纪,产生兴趣: “你现在几岁?” “十五!” “我也十五!” 居然同年。 “十五怎么了?” 他好奇的问。 “在中国,那属于早恋的年纪!” 她咕哝了一句,脸贴着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能感觉到那有力的心跳,以及暖暖的热量。 萧缙不觉轻笑,意会了她的意思,在她头顶落下个吻: “在这里,不算早恋。女人们十四五岁嫁人生娃多的是。王侯之家小公子十一二岁便有通房丫头来教房事,也是寻常事。你是我的。琉璃……我想你想了那么久……那么久……” 她也想,想着问那些重重疑问。 她要问,唇被他含住,她的话,被堵住。 那火热的唇,极细致的亲着,描着,分享着对方的气息,感觉对方存在在自己生命里的脉动。她闭上眼,静静的享有这么温暖的时刻,慢慢的回吻,那只属于男女之间的亲呢,在他们贴合的身体间速迅的热烈起来,燃烧起来。 一个慰藉式的吻,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何时起,被子被掀了,他压上了她,但他尽量不让自己压疼了她,屈着身子,他的手开始不规律的在她身边游走,在她越显沉钝的肌肤勾起一阵阵异样的电流,她在汹涌的电流里轻吟娇哝,在他的手掌下轻轻的颤动。 他的唇,始终没有挪开,以强热的攻势占据着她的唇齿。 从无助的承受,到后来回攻过去,从被动,到激战,到最后彼此低喘吁吁,两具身体就若两堆干柴,一旦走火,瞬间便成了一团火焰,已经分不出谁是谁,只能顺着感觉下去…… 胸前的抹兜,悄然被剥离,他身上雪白的寝衣也零落于地,她的身子在裸露的空气里颤栗,纤纤玉指碰到那年轻的富有弹性的肌肤,大脑里了有一种玩出火的不妙感觉,在她想到拒绝的那一刹那,她的腿被分开,有什么灼热的异物抵上了她的。 她惊喘,想说话,他低下头,含住她的蓓蕾,狠狠的吸吮,她差点叫出声来,一手箍紧他的脖子,另一手五指插进了那浓密的发里。 下一刻,他双手扶住她丰满的双股,一挺身,没有迟疑的进入,便有尖锐的疼痛从身子深处传递出来,就好像被利剑刺穿一般的痛裂,卷起…… “啊……” 她颤叫一声,身子僵硬起来,眼里的意乱情迷,因为这样一份痛而清晰起来。 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显得有些稚嫩的少年,已经带着她提早结束了少女时期。那一直以来被秦逍呵护着的童贞,被她轻易就丢失了。 生命里最最最具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次,在这样一个清晨,开始。 待续! 第五章,欢情浓,生死痛 (必看哈) “疼,疼,疼……” 她委屈的直叫,这个可恨的男人啊,以前,从来不会越过那一层底线的,纵然吻的再如何狂野,他总是一直恪守原则,如今,才重逢,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没有解决的问题,他居然就早早的霸占了她,不给她任何退缩的余地。麺魗芈伤 好吧,其中有她的推波助澜,但这样一个结果,并不是她现在想要的。 他探过头来吻她的唇,那双看不到她神情的双眼,散发着异样的光,不肯放弃的一步一步深入,直至完完全全的合而为一,然后,不动,不断的抚摸着她绷紧的身子,低低的说道: “放松下来……没事的,没事的……榛” 这家伙很耐心的在她身上放火,令她的身子慢慢的柔软下来,若春水一般软在他身下。 她只能无力的攀着他,跟着他的节奏走。 他见势,慢慢的动起来,轻轻浅浅的,令她逐渐适应他的存在,挑起她身体深处的某种本能耶。 他忍隐着,压制着,等着她的动情,点燃她的身子,令她低吟出声,很轻,很令人消~魂蚀骨…… 他一直一直很温柔,直到最后爆发时,才显示出了男人特有的力量,几乎将她的身子撕裂,将她抛向云端,在颤抖中感受着那疼痛中开出来的美感,在他的咆哮声中,紧紧的交织,缠绵。 当激情过去,他汗水淋淋的侧卧,将无力的她搂着,不断的细吻,笑的很满足,热爱很讨打。 她又羞又恼又无奈,不许他的吻。 “龙奕,你怎么可以……” 她并不排斥婚前的男女之欢,只要一切水道渠成,便无所谓,毕竟她是现代文明教育下栽培出来的精菁,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笑的有点无辜,有点坏坏,还有一点点的难为情。抓着她的手,吻,低低的小声的赔罪: “没控制好……太想你了……不准生气……我会负责的……老婆大人!” “哼!” 她咬牙:“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老婆了。” “已经是了。” 他轻笑,有点不知悔改的小得意,不断的吻: “这样挺好,你终于是我的了。以后不必纠结了,安安份份的做我女人,我的老婆……这样好……” “原来你是有预谋的!” 她指控。 “没!是情难自禁!绝对是情难不自禁。”他咬她唇:“还生气?要不,打我几下,解解气!” 他执她的手,往他脸上打下去。 她没防备,一记打的很清亮,她呀了一声,没好气的瞪: “你这是无赖!” “无赖便无赖! 他笑:“不生气了?” 拉近了她,又吻了一下。 “生气有用吗?” 她又哼了一声,小手抚在他脸上,看着:“小小年纪,不学好……” 凑上去,咬了一口,在他唇上。 他呼了一声疼,又笑,好欢喜明媚的一笑,抚了抚几乎被咬破的唇,转而又狠狠的吻她一下,吻的她娇喘吟吟,才放开,说: “生理年龄我们可能还小,但心理年龄,我们已经成年。” “歪理!” “不是歪理。我们本来就是我们。我只知道你是秦琉璃,你只要知道我是龙奕。早一点做,晚一点做,都是一样。” “……” 她又瞪眼,这是什么理由。 他好像感应到了一般,笑的越发英俊: “你一定不知道,我想睡你不知想了多久……现在终于睡到了……挺好……”一顿,又轻轻道:“都是初次,我们谁也不亏……怎么样,还疼吗?我刚刚已经很小心了……帮你揉揉……” 小脸,跟着红起来,还好,他看不到,她能尽情的享受着他恰到好处的按摩。 事实证明,男人的碰触,太容易走火,加上身边这位,生理年龄正处血气方刚之季,心理年龄虽然很“苍老”,但***之龄一直处于饥渴态状,最终按摩的结果,是再度被压倒。 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的精力,哪来那么多的花样,一次次的将她折腾,就像一只永远吃不饱的饿狼,恨不能将她整个儿全吞进了肚子里去才甘心,完全不晓得要知道怜惜她初经人事,一次又一次的半哄半骗,要她配合他,以实现他汗水淋漓的***。 后来,她在激情中昏沉了过去,甚至于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洗的澡,怎么换的衣服……只知道好累好累,累死了,除了想睡还是想睡…… 天,她真的是累坏了,身上好像又烫起来。 晕晕乎乎中,有听到他在低低的急叫: “琉璃琉璃,你怎么了?” 她不想答应,生怕他又来压榨。 他好像急了,马上往外喝令起来:“快请易先生,夫人又发起烧来了……” 哼,他竟对外称她是夫人,这人,想娶她,哪有那么容易的——但,私下里,她是喜欢的…… 接下去是一阵乱。 有人走了进来,给她看脉,然后,那人没好气的训斥起来: “你到底要不要她好起来?明明知道她的烧勉强才退,还会有反弹,你还在这个结骨眼上,跟她行~欢,还这么拼命……她要能醒得过来,才怪……” 那个晋升做了她男人的家伙,一句话也没有说,显然是知道错了,无言以对了。 她一直贪婪的睡着,那么的,隐约中,能感受到身边的他小心的抚着自己的肌肤,那举动,透着一份怜惜,还听到那人一遍一遍的在耳边低叫: “琉璃醒过来,醒过来。你怎么就这么能睡?我错了行不行!我该克制一些的,没忍住是我的不是。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话。你一直一直睡,是不是故意罚我的?” 就权当是罚。 这一切全是你害的。 她心安理得的睡。 这期间,她曾醒过三回,每一回都看到他守在边上,神情是歉然的,知道她醒过来,总是很高兴,奇怪的是每一次她喝了药,又想睡。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是夜晚,房里亮着灯火,门,猛的被撞开,是龙奕,脚步不稳的摸进来,身边跟着奴婢燕子,燕子手上抱着一身衣裳。 看到他的神情那么凝重,她无力的爬坐起来,扶着额头,声音嘶哑的问: “怎……么了?” “外头出事。那些杀手找上来了,在屠村,人很多。我们得马上突围出去!燕子,给夫人穿衣裳!由你贴身保护夫人……琉璃,大山会保护你冲出去的……” 燕子飞快的给她穿衣裳,简单的穿戴好,他走过来,紧紧抱了她一抱,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得她有点疼。 云沁一时还没有弄明白状态,双手抵着他的胸,问: “为什么不是跟你一起走?” “不能跟着我。我们必须分开走。那些人的目标是我。琉璃,我们桐城见,他们会把你安全带到那边去的。” 他说,耳边传来了一阵阵打斗声,极遥远,但已在一步一步逼近,那个叫大山的少年,走了过来,冲她行了一礼,跪倒在地上。 龙奕亲手将她送上少年的背,几个人匆匆走了出去。 云沁有回过头来看,看到他站在门口目送,而后,几个黑衣侍卫护着他往另一个方向离去,走几步,他不时会回头冲她离开的地方望过来,虽然他看不到她的存在,两个人的距离,越走越远。 夜幕将他们吞没。 云沁跟着他们自暗道而出,苍茫的夜色当中,她看到的是冲天的火光,遍地的死尸,有哭声,有被杀时的尖叫声,有熊熊之火的燃烧声…… 她看到很多无辜人,死在了刀剑之下;她看到好些弱小的孩子被扔进了火海;她看到垂死挣扎的平民,在血泊里抽搐…… 空气里,尽是浓浓的血腥味,肉烧焦的味道…… 声音是那么的混乱,而可怕。 就像是人间地狱。 龙奕的手下,无情的漠视,没去拯救任何人,一路小心谨慎的避开那些杀手,往村口而去,可是,还是被发现了,一个黑衣杀手在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以后,一个信号,便引来了十来个同伙,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包抄过来,将他们围围住。 一场混战。 她被背着,无力的看着这一场恶梦似的杀伐在面前上演,逃逃走走,走走逃逃,有人受伤,有血飞溅,有死亡在逼近…… 守护她的侍卫一个个倒下,一个个功夫绝,但没用,对方人太多,武功也都不弱,以一敌众,他们一路路败退。 她大病初愈,犹如废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忠心护主的儿郎们死于非命。 “头有令,活捉那个被背着的女人。其他人,一律斩杀!” “是!” 四周,是黑压压的蒙面客,是一把把闪着杀气的刀和剑,是一团团冲天的火焰,是一地血水,是怪光陆离的死亡炼狱。 云沁的视线被各骇人的光线眩花了眼,她原本就虚弱,逃跑中所产生的冲力,所看到的可怕血腥,令她越发的眩晕——这十几年,她一直过的安逸,从没有经历过血光之灾,也不曾见过这么可怕的血腥死亡,更没有被人追杀过。 秦逍带她所领略的人生百态中,没有这样的经验,他一直将她保护的挺好,逃生的技能,他也教过,可她没有真正使用过,这些年来,她见过有人惨死,却从不曾杀过人,也没见过真正的战场。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了成片的死亡,这种死亡,深深的震撼了她。 一阵阵劲风,狂卷,一声声刀与剑的撞击声,是那么的尖锐,一道道寒光,是何等的耀人眼…… 她在大山的背上,燕子在她的身前,一次次扑救,一记记因为受伤而发出的惨叫,不屈的护着她最后一程。 大山用一条绳索将她捆在他背上,他手执铁剑,拼命的躲,拼命的逃。她的重量,压弯了他的腰,压榨着他的体力。 他的剑,挥舞出一道道白光,击退一***的攻击。 火光里,燕子被人一剑捅破肚腹,倒地,有内脏淌出来,那个叫江坤的侍卫,被一刀,断头,身首异处—— 她跟他们,都不熟,但是,他们用生命在悍卫她。 她的身体在发颤。 又有几道寒光闪过,大山闷哼了一声,她听到了刀剑破皮声,绳断声,然后,他踉跄的往地上翻去,身上的绳索,断开,那一摔,她被甩了出去,跌落在一具尸首上,头撞上一把刀柄,她抬头,看到那些人,向大山围了过去。 她脸色惨白,呼吸一窒,也不知从何蹦出来的力气,猛的就操起那把刀,从地上一跃而起,飞步,刀光如闪电,两刀毙两命,狠,而准,而快,血花四溅时,她已收刀,眼睁睁看着两条命终结在自己的手上,倒地。 她呼吸急促,手在颤抖,心一狠,再度飞身而上,大叫着,和另两个露出惊恐之色的杀手对抗上。 不知道杀了多少个想近身捉拿她的人,那一刻,她倾尽一切的自保,直到被背后一掌打中,瘫倒,几柄剑一起落到了她脖子上,脱虚的粗喘中,她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娘的,这丫头,功夫竟这么好……折了七八号弟兄,留着作什么?杀了?” “不能杀!拿她作诱饵……” “能有用么吗?” “没试试,怎么知道?” 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站在她面前,低低的议论着,令云沁的心,拔凉拔凉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仰着脖子,沉沉的问:“为什么要屠村,为什么致我们于死地?” 矮胖个子蹲了下来,用手中的火把扫了一圈,不答,而是怪怪的问同伙:“丑成这样子……头,真管用?” “管不管用,马上就见分晓……若没用再杀也不迟……不急这一刻……来人,把她梆了,带走……” 有人过来将她反梆,带走,走了一段夜路,将她扔进了一间屋子。 进门的那一刻,看到好几个黑衣人在往茅屋四周堆柴,撒灯油……随即,他们将她梆在屋里的柱子上。 有人守在门口。 她动不了,梆的太结实,经过一番激战,身子疲的不得了,几乎使不出半分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传来那高瘦子的冷笑:“真是难得,居然肯来乖乖送死。这女人,还真是别有份量……” 云沁的心,陡然一沉。 便是这时,龙奕低沉冷淡的声音传了进来: “放了她,我束手就擒!你要是敢乱来,那我们同归与尽……” 她狠狠的咬着牙,心头一团乱,一阵急。 这些人如此狠绝的屠村放火,只为杀他,他现在乖乖来自投罗网,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这个男人,怎就那么傻? 她想叫,可嘴叫人给堵住了,额头有一阵阵急汗冒起来。 门,开,两个黑衣杀手走进来,给她松梆,押着出去,跨出去的那一刻,她看到龙奕摸索着往里面走了进来,与她交错而来。 她惊急的唔了唔几声,他侧过头看了一眼。一进一出,她被交到两个青袍武士手上,那是龙奕的手下,他们带着她,迅速的离开……她曾回眸,看到那屋子在黑夜里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一幕,令她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淌。 那一幕,她尝到了一种无尽苍凉的绝望。 那一幕,令她发出一声最为惨烈的尖叫…… 叫声,在村落的上空,来回往复的回响…… 后来,半路,又一番截杀,又一场浴血奋战,又是一次生与死的撞击,她看着救自己的两个武士,先后倒在自己面前,然后,她被什么砸晕同,额头有什么滚滚而来,手一摸,尽是黏绸的血水,迷糊了视线。 这一次,必死无疑。 失去意识前,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待续! 第六章,他断魂,她情殇 “啊……” 伴着一声惨烈的惊叫,云沁醒了过来,捂着发疼的胸口,惊喘,心跳狂乱,那一场混乱的血性杀戮,太叫人骇怕;最后一幕,那一屋子的大火……足能将人烧成灰…… “沁儿,做噩梦了吗?别怕别怕!” 有一道身影闪了过来,一把将她抱紧,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熟悉的清新味道将她包拢在其中,成功的安抚了她榛。麺魗芈伤 是秦逍来了? 她惊惧的睁大眼,往四处看,这是一间上等的客房,她没事,得救了…… “秦逍?腋” 云沁连忙推开这个男人,温温润润的俊脸,带着几丝担忧之色,映入眼帘,的确是他! “是你救了我么?是你么?”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急急的问。 “不是!” 秦逍摇头,神情凝重:“是云家堡的堡卫救的你。我来迟一步。沁儿,这一次,你差点就赔了性命,你知不知道……” 他还有训斥的话,却被她急急的打断: “那他呢?他们有没有救了他?有没有?有没有?” 云沁急切的想知道龙奕的下落,语气是那么的急不可奈,令秦逍皱起剑眉来。 “他?哪个他?你新交的朋友?谁?” “对对对,是我的朋友,叫龙奕。他为救我,被那些杀手关进了一间茅屋,那茅屋烧起来了。有没有救他,有没有救他?哦,我差点忘了,堡卫们都不认得他的,怎么可能去救他,怎么可能?” 心肝都一并疼了起来。 好疼。 他会不会已经…… 只要这么想,她心头就有恐惧冒上来,不行,她要去看看。 她推开他,往床下去,脚一着地,酸软,倒地,扑通一声,摔的那么响,鼻子摔疼了。 秦逍没有及时救到她,只能事后扶起她: “你做什么?在乱什么?” “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沁儿,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我要去找他……” 她大叫,推他,想站起来,可就是站不住,被他拉着重新按到了床上。 秦逍的神情严肃的可怕: “你现在哪也不能去。身体这么虚弱。你瞧瞧你自己,才离开几天,就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给我乖乖躺好……不许再闹。” “不,我要去!我要去!” 她从床上爬起来,愤怒的推: “你让开,我要去!我要去!” 现在的她,完全像一个任性无理的孩子。 秦逍抿紧唇,沉了沉脸色,最后还是选择了忍耐: “这里离农庄有半日路程,你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去?身体都成这样还胡闹!那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都烧成灰烬了。庄上的人不是被砍死了,就是被烧死了,几乎没有活口……就算那个人真救了你的命,死了便死了,大不了我们日后好好厚葬,你这般要死要活的干什么?” 云沁也极怒:“他不能有事,他不可以有事。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秦逍眯眼看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女,此刻所表现的那份倔强,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那个人就那么重要?” “对!” 她点头点的那么的干脆。 “比我还重要?不惜和我发怒,翻脸?仅仅只是一个初识的人,至于你这么为之火急火燎?” 这一声,语气,是何等的重。 她咬牙,低喘,这个时候,她如何有心情来解释她与那人的关系,在秦逍还是她未婚夫的情况底下,自己为另一个男人失常,的确会叫他生气,她闭了闭眼,提醒自己别在这一刻说出不该说的话,把当前的情况搅复杂。 “这没法比!” 定了定神以后,她给了他这么四个字,扶着了床,站起来,身体在摇摇晃晃。 秦逍站在边上,看着,温温的脸孔,板着: “要是,我就不带你过去呢?你这么任性,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起来?无缘无故的跑出来,还为一个外人,跟我大发雷霆,你不想想我这些日子以来有多担心你……” 云沁没有半分妥协:“你不带我过去,我便是爬也要爬去!” “你!” 真是要被她给气死,他的好脾性要被她磨光了。 云沁见他的面色铁青起来,终于缓了缓语气,可她实在没心情去照顾他的情绪: “我们之间的账,回头,你再跟我算。秦逍,求你带我去看看……求你!好不好?” 她放低了姿态,在确定自己的身子虚弱的不能成行以后,她只能求助于他。 秦逍睇着,这是她第一次求自己,却是为了别的男人——那个男人,他的眼阴沉了一下,想到了之前师父说过的话,就恨不得将那人拿下,狠狠的给灭掉。 师父说:“丫头中过毒,还好,毒清的还算及时。没留下什么祸根,但……” 语锋转折处,师父吞吐的没有往下去。 他蹙眉,问:“到底如何?” 师父静静看了他一眼,才低低道: “蓬门已开,身非完璧。” 当时,他听着,浑身狠狠一震,回房后,验她身,果然,守宫砂已经消失,他气的一拳砸烂了一张桌子,可是陷入昏沉的小丫头,一脸的狼狈,他的怒气,却又无处渲泄。 她离他二十天,仅仅二十天,他守护多年的女孩子,就成了别人的女人? 当时,他告慰自己,她一定是被强迫的,一定是,她从来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子,但此刻,见她如此在意那“龙奕”,他便知,自己的想法,那是在自欺欺人。 短短二十天时间,她便爱上了别人,还了交付了女儿之身,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事实。 他点了她的穴。 云沁动不了,急叫:“你干什么?” “哪也不准去!” 他无视她的请求,将她安置到床上,转身离房,任由她在床上通红着双眼,狠狠的瞪他,那表情,恨不得将他掐死。 但最后,秦逍还是执拗不过她。 她拒绝,无论是汤药,还是有膳食,她滴水不进。 秦逍拿她没办法,对她说: “只要你乖乖的喝了粥,吃了药,我就带你过去!你这死丫头,就会威胁我!” 云沁清楚他会心软,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这么闹过,他对她狠不下心的。 午后,秦逍让人备了马车,亲自将她抱上车。 上车的那一刻,她往秦逍身上瞟了又瞟:不知何故,他和她都易了容。 他解释说:“你是云家堡的七小姐,名誉很重要。否则,会惹来麻烦。” 说来也是,她名面上是他的未婚妻,她离家出走的消息,一直被封锁着,此时,她的身份,自不能见光,这有损他秦逍的名声。 马车飞也似的往村庄赶去。 整个村庄,已经被官府的人封锁,秦山关,隶属东越,秦山城数百侍卫将这里封锁,五步一哨,将这里严守。这是一桩极为恶劣案件,死亡人数达两三百之众。东越朝中极为的重视,惊动了淮少侯淮竣,那位东方的传奇人物,亲自带兵带人前来查看。 “站住!哪里来的人,竟敢乱闯命案重地!” 他们的马车被人拦下。 段仁在外头交涉,那些人似乎不肯放行。 一直默默陪着云沁的秦逍下了车去,她撩开车帘往外探看,四处焦烟起,一股刺鼻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来,有人肉烧焦的味道,极为的浓烈。满地的血水,已经被晒干,太阳高高的挂在当空,被清理出来的村道上,飞来数骑,领头的那位,威风凛凛,俊朗之极,其身后,跟着数人,右手侧那位人高马大,气宇不凡,生着一双可以洞透一切的眼睛。 这两位,云沁辨了一下,认得,秦逍给她当世名人集画中有他们的名字,领头那位,乃是淮少侯淮竣,另一位则是东越的第一探司靖。 秦逍迎了上去,一身紫袍,满身贵气,拱手与他们打招呼,细细说了一说,自是认得的,那淮竣挑了挑眉,往马车方向瞄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她,而后,让开了道。 其身后,司靖也往这边瞄了瞄。 秦逍折回,马车畅通无阻的进入,云沁一直眼巴巴的望着窗外,辨认着方向,昨夜,实在混乱,她有些记不得方位了,车子在村道上转着,走到半路时,她叫停,看到那富有标志性的一片竹林。 她记得关她的那间屋子,就是竹林后。 秦逍扶她去,看到那屋子已经烧了七七八八,院前,还有几具尸首,有几个衙役在附近斟查现场,见他们过来,有人回来,段仁马上上去交涉,将他们遣开。 云沁细细看了看那几具尸首,惊讶的发现,那一高一矮两个黑衣客也在其中,他们居然死了,虽然脸孔上已被人划的有点辩认不出来,但,瘦子额头的痣,胖子手背上的那道疤,她认得。 她的脸色忽然露出喜色,必是有人来救龙奕了。 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当她在秦逍的搀扶下,踏进那还隐约冒着烟的屋子,看到了那具被梆在石柱上,被烧成了焦碳的尸骨,她的笑容就凝结了。 那人,身上的衣服,几成灰烬,肌肤骨架几成焦碳,早已看不出本来面具。 可他身侧跌落着一块青玉,月牙状,雕着一个古体寿字,那是她的玉,是母亲给她的东西。那天叫秦逍搜刮了去,说,那是订情信物。 除此之外,他的拇指上套一个玉扳指,因为骨结曲着,而没有脱落,那是龙奕的。 一刹那,脸色失尽人色。 她一把推开秦逍,走了一步,一趔,跪倒在地,拾起了那弯月玉,牢牢的捏在手上,眼睛则死死的盯着那玉扳指,不能再呼吸,好久,她轻轻一触那酥脆的手指,咯,焦色的骨结嘎然而断,玉扳指跌到地上,滚了出去…… “龙奕……” 她轻轻叫了一声,拣起那玉,眼泪,唰的落下。 他死掉了! 再也不会答应她了。 她捂着住,觉得一阵天眩地晕,下一刻,扑倒在地,顿时晕死…… …… 阁楼,纱床,珠帘低垂,一对母女在午睡:小囡囡睡的甜甜,云沁恶梦连连,额头,层层是细汗,双手紧紧的抓着薄薄的床褥,整个人纠结在无尽的悲伤中,难以自拔。 时虽已是深秋,但天依旧有些热,窗子是敞开着,有鸟雀的鸣叫传进来阁楼。 四周很安静。 楼下,园中,府卫们一个个侍立在树荫下,明月领着奴婢们簇拥在一处,趁着主子在歇息,聚在一起,绣着手帕,做着女红,小声的说着话。 才十四的侍女红玉脆生生的问:“明月姐姐,主子的好事是不是近了?” “是啊!那位秦爷走的那么勤快,又常常和主子共处一室的,两个人相谈极欢,小小姐也喜欢秦爷,秦爷又不在意小姐生养过的,这样的夫君,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青霞做着一个精致的荷包,包包上绣的是一个可爱的表情,那是小小姐指定要绣的。 明月原来在笑的脸孔,淡下脸来,神思一阵恍惚,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浮现那令主子几近发狂的一幕:几个活生生的人,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火坛,连一丝挣扎和惨叫都没有,消失在红的刺眼的火焰里,化成了灰。然后,九块巨石纷纷塌陷…… 以前,她一直觉得依着主子的性情,这世间的男子,都难入其眼,无人能得她青睐。也曾好奇,能让主子生下小小姐的男人,是怎么一个伟岸男子。 如今,她见到了,的确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物,怀王呵,这世上的女子,对他皆有敬畏之情,这位爷,乃是一位铁血儿郎,麾下十万儿郎,一个个皆以他马首是瞻,煞名传天下,这天下的英雄,谁见了他,没生那么几分敬意,会在那里拍一记桌案,叫: “谁得罪萧四郎,谁就等着下进阎罗王——那家伙,乃是王中王。强。” 明月在南燕的时候,就曾听说了,偶尔也曾听主子提过两回,叹这位如何有能耐,不得了,那语气也是带着欣赏的。 这世上,能叫她们家这个女主子欣赏的人,可真是不多。 没想到,这位竟然就是囡囡的生父——主子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男人就是怀王,这事,着实很奇怪。 不管这当中有着怎样曲折离奇的内幕,她只觉得那怀王足够配她家的女主子。 地坛内,是怀王舍身忘死的一送,才令主子有了一条活路。 那样一个男人呵,能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此,这份深情,世间少有,弥足珍贵。 重要的是,主子爱他——爱的很深很深,怀王为她而死,她肝肠寸断,几个月来,一直做噩梦,不肯相信那既成的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可能爱人吗? 她很怀疑的。 虽然秦爷,也是一个非凡的人物,在南燕是那么的不得了。 “以后,别在主子面前说这事!” 明月轻轻的提醒了,青霞是最近从南燕调来的,而红玉是新近收下的,她们都不知道小姐心里的苦楚。 青霞怔了一下,发觉明月的神情有些不对。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清袖的低问声: “主子呢?” 明月一早听到了,迎了出去,手指戳了戳那精致的阁楼,说:“主子带着小小姐正睡呢!” 穿的素净的清袖点点头,转身进了云阁,脚步极轻的上得楼去,轻轻推开~房门,一阵花香扑鼻过来,她静静的站在门口守着,等主子醒过来,嘴角微微笑了笑,有点欣慰。 距地坛之劫已经过去有六个月了,主子从最初的悲痛,到如今的沉寂,渐渐又谈笑自若,她已经从那阴影里走了出来,便是晚上做噩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啊!” 房里忽然发出一记惨叫。 清袖一惊,连忙跑进去,差点撞到凳子。 “娘亲,您又做噩梦了?娘亲别怕,囡囡在这里呢!” 隔着一层雪白帐子,清袖看到囡囡坐了起来,一把抱住正在惊喘连连的云沁,小大人的往母亲背上轻轻拍着,大眼露惊忧之色。 清袖将帐子勾起,看到主子一脸的细汗,满面皆是恐惧之状,小囡囡听得声音,转过头,睡眼迷糊,轻轻叫了一声: “清姨,娘亲魇了!” 清袖点头,睇着,主子紧紧闭着眼,抱着囡囡,脸色惨白,显得如此的柔弱。她坐下,摸摸囡囡的秀发,柔声道: “小小姐可睡饱?” “嗯!” “那出去叫明月梳头发可好?这里,清姨有事情要和你娘亲说!” “好!” 囡囡转头看母亲,云沁已经睁开眼,神情渐渐平静,她眯眯一笑,往母亲脸上亲了亲:“娘亲好没用,做个梦,都吓成这样。比囡囡还没用。嘻嘻,别怕别怕,大白天呢,妖魔鬼怪谁敢来作怪。” 哪得如此安慰,云沁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微笑了一个,抬眼望,朗朗乾坤,一片明媚,那些血腥的过往,似乎是不存在的: “去吧!娘亲没事!” 清袖带着囡囡去了。 再回房时,清袖看到云沁倚在窗台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头秀发,没有束起,任由被风吹起,乱舞,身上是一袭杏色的裙子,领子开的很低,露着一截雪白的脖子,漂亮的锁骨,精致的五官,恬静的一如无波的井水。 清袖拧了一把汗巾递上:“小姐,擦擦汗吧!” 云沁接过,慢条斯理的擦着,问:“人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在理事院的书房候着!” “嗯!” 云沁点头,神情已恢复自若,微微一笑:“给我梳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这几位故人!” 眼底是一片冰冷的寒意。 清袖看着,轻轻一叹,如今的主子,似乎依旧和以前一样了,可到底是不太一样了,司靖死了,阿群做西楚国的太子,曾经两个最最得力的助手,都不在了。 幸好,有阿海,这个人,看似木讷,其实一点也不木,办起事来,真是有模有样,如今,他和罗成,以及清风,渐渐成主子身边最受倚重的人。 最近这段日子,他们在查一个人:慕容瑶。 这个人,是所有恶梦的开始,如今终于找到。 待续! 第七章,慕容瑶,你是谁 云沁走出云阁的时候,看到囡囡正和子渊在阁前的场上地上玩球,腮上红扑扑的,一脸的欢喜,极精准备的将球踢进了网,她拍手欢笑,跳的老高。麺魗芈伤 她恍惚了一下,想到在现代文明时,龙奕的那些大学照,听他说,他曾是学校足球队的队长,曾组织策划过很多次比赛,他的球技很捧很捧,带领的球队,曾多次得过大学生联赛第一名,那是在英国。 萧缙出事以后,被吓坏的囡囡一度不肯说话。 亲眼看到生父掉进一片冲天的大火里,她那颗小小的心灵,得多受伤? 而那阵子,她的精神也是恍恍惚惚的,没办法从那记重怆中走出来。那时候,囡囡一度是秦逍在帮忙照看榛。 有一天,囡囡发高烧,秦逍把囡囡抱过来扔给了她,说: “沁儿,你只顾着悲伤,有没有想过云歌?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他唯一的血脉。她和你一样,都见证了那样一场死亡,你到底什么时候振作起来,去尽你母亲的责任。囡囡失去了父亲,难道你想让她连最起码的母爱都感觉不到了吗?” 那一夜,囡囡在昏睡中,哭爹叫娘,她抱着她,无声的落泪,后来,囡囡醒了,哭着抱住她,放任自流的大哭,缠着她问有关父亲的事衣。 这是她第一次在孩子面前说他的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一点一点的说给孩子听,让孩子永远的记住她的生父是何等的出类拔萃。 她对她说过,他爱玩球,于是,囡囡也疯也似的迷上了玩球。 云沁微微眯了一下眼,望向那当头的太阳,秋高气爽,风轻云淡,这一眨眼,就已经过去半年,那些疼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去,只是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她停住,无声无息叹了一声,往办事的理事院去,沿途,看到家卫们一个个侍立着,有几人会偷偷的往她身上窥以几眸,而后垂下眼。 在这些人眼里,她是一个神话一般的存在,云中阁的当家,一直就是一个神秘的传奇。 或者说,在整个武林里,她已经被传的神乎奇神。 谁想,竟会是这么一个看似弱不经风的女子,然而,她杀伐起来的手段,也是骇人。 前一阵子,她清理门户,曾亲手处死过几个想趁她精神不振意图分裂云中阁的几个右翼份子,纤纤之素手,也能迸发出叫儿郎们害怕的力量,能令他们血溅当场,身首异处,而面不改色。 以前,她从不亲手伤人,现在不一样,有些事,她必须亲力亲为。 理事楼的门外,罗成抱着剑,正在那里望天,听得有人来,转过了头,唤了一声:“主子!” “辛苦!” 她微一笑,左右看了看: “阿海呢?” “在屋里!” 门开,贺海迎了出来:“主子!” 云沁又一笑,上去拍拍他的肩:“好样的。” 贺海微一笑,垂下眼,这位美丽的女主子,没有男女之的防。在她眼里,男女是平等的,无所谓见一寸肌肤,便得以身相许的古板思想,如今,跟的久了,他已见怪不怪——这样的脾性,挺好,是他欣赏的那种。 云沁带着清袖往里面走了进去,贺海和罗成守在门外头。 房内,坐着一个漂亮的少女,可惜被梆成了肉粽,嘴巴也是堵着的,头发梳的很端正,衣裳也整洁,只有那脸孔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的厉害,云沁猜想,之前,她必是反抗过的,然后就遭了一顿打,再然后,那些人在带她来之前,给她整理了一下,他们都知道:她这个主子,爱干净。 云沁笑了笑,左右打量,很美的一个姑娘呢,至于这张脸孔,她自然也是再熟悉不过的——慕容瑶的脸孔。 她又往人家肚子上瞄了瞄了,平平的,按时间算,这肚子,该临盆,可如今,平平的,哪有怀孕的迹向,多讽刺的一件事。 她进去的那一会儿,这少女转头睇过来,被掳,身处险境,她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沉着之色,和以前那一遇事就满面惊乱,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很久没见!怎么样,最近日子过的舒坦不?” 云沁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轻轻挥了一下手,示意,清袖马上去把那姑娘嘴里的布条挖了出来。 “你是谁?” 少女没有慌和乱,上下打量,初次见到她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被她的美貌所惊艳。 “我们认得?” 她问。 “说不上很熟,前前后后认识也就那么一个月时候吧,但,能把我耍得团团转的,你是头一个。慕容瑶!” 闲闲靠着,微微笑着,一头秀发如云,一副容颜倾国,一身罗裙绝艳,五指葱葱如玉,搭在朱红的案几上,慵懒之姿,似乎没有半点杀伤力,宛若是深藏闺阁的柔弱小女子,声音的也温柔,似吟似叹的,却令这少女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冰冷煞气。 “你……” 少女脸色微微一变,露出惊疑之色:“你是……” “不认得了?” 云沁以手指轻轻抚了一抚自己的脸孔,浅浅一笑,明艳之极: “也是,这张脸孔,你没见过,也难怪了,我差点忘了,当初时候,我脸上戴着人皮的……” 半年前,进西楚的时候,他们一行人都易了容,为的不是想让云家堡的人发现她的踪迹。那番来西楚,她只是想见见母亲。所以,他们的行踪绝对是隐秘的。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遭了莫名的追杀,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你是阿刘姐姐?” 慕容瑶睁大了眼,吃惊,乍舌。 “还好,记性还是有一些的!” 云沁站起来,精致的脸孔上,笑容淡薄,眼神是冰冷透骨的,一步一步走近,指指她的肚子,道: “对了,你的肚子呢?先头的时候,你不是楚楚可怜的对我说,你怀上孩子了吗?现如今孩子呢?怎么这肚子平平的?生了吗?要真是生了,这不是早产了么?这要早产了,你家里怎么没娃子?就只有一个弟弟?而且这身段,比少女还玲珑有致!你瘦身起来倒是快啊……想当年,我生完孩子时,可是花了足足四个月时间,才恢复了往日的身段。你倒是了得啊……” 语带讥讽。 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六个月前她在怀远县遇上的那个救她一命的慕容瑶。一个在她看来很纯朴的姑娘,却是一切阴谋的开始。 慕容瑶呆了一会儿,目光灼灼闪烁起来,好一会儿,才叹着气点头道: “孩子,早没了!姐姐把我送到一处安静的地儿养胎,不想后来,有人闯进来把我掳了去,在途中,孩子掉了,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些人手中逃脱出来。后来,遇上一个小兄弟,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藏身在他家,不敢出来……” “啪啪啪!” 云沁轻笑的拍手: “啧啧啧,真会骗!我原以为我是个中高手,原来,还有人比我更能坑蒙拐骗。慕容瑶,你是继续骗呢,还是识趣一些自己招了?说真的,我并不想对你动手,可是你要是不肯合作,那我也只好动动刑了……怎么样,是先上老虎钳子呢,还是先跪钉钯子……或许,你喜欢上全套?一一尝尝那种‘脱胎换骨’的滋味!” 她的脸冷了下来,那笑容一收,便若冬日的太阳被乌云被遮了去,北风咆哮的天地,再无半分暖意,足能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赫然一转身,猛的一拍桌案,她厉喝: “说,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何要来害我?” 慕容瑶的脸色一僵,唇一抖,咬牙,抿紧,不语,给的是一脸无辜状,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道: “阿刘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为何来害你?” “倒是真能装模作样。” 云沁冷冷一笑,手掌一拍:“把人带进来!” “是!” 门外,贺海答应。 没一会儿,门开,贺海推进一个男人进来,蒙着眼,身子一挣一挣的,显然不是善茬:被捉了还不肯安份。 “把他的眼巾摘了!解开他的哑穴!” “是!” 揭面巾,那男人生的特别的硬俊,脸上满带怒容,在看到捉他的人乃是一位绝色佳人之后,微微的一呆,而后又一怒: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掳我?” 桌案上已上了茶,云沁坐着,吹两口,闻着那浓浓的茶香,正眼也不看一下,道: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转过你的尊首,看看面前这个女人,你可认得?贺海,把他带过来,让他仔仔细细的看看……” “是!” 贺海将这个男人拖到慕容瑶面前,男人在看清对方容貌时,眼睛里突然迸出几丝惊喜之色: “阿瑶!” 慕容瑶的表情有些怪,目光闪闪,没有答应。 “你确定吗?” 云沁似笑非笑的啜了一口茶水,放下: “你确定她便是你的阿瑶吗?兄台,别被一个人的皮囊所迷惑了,长的像,就未必能说明这个人就是那个人。”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致远,就是慕容瑶的那个男人阿周,他一直一直在查找慕容瑶的下落,对慕容瑶怀着一种异样情愫。 这半年来,云沁一直在找慕容瑶师父和母亲,也一直在找慕容瑶,这三个人,之前平空消失。直到最近贺海才查到慕容瑶的下落,她下令将她抓了来,想弄清楚一件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慕容瑶。 六个月前,她之所以代嫁入怀王府,原因是因为同情这个女人:慕容瑶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怀了孩子,这两重原因夹攻下,触动了她的侧瘾之心,加上她的一点小小私心,于是,才有了她后来的种种事情,才牵扯进了皇族争斗里。 如今看来,曾经的那些事,发生的太过于巧合,有点人为的倾向。 之前,贺海曾向周致远逼问:“当初,你怎么离开了怀王县?” 他的回答是:有人用青海帮的令牌将他诱离怀远县,而后将他打伤,他险些就死掉。 于是问题出来:是谁想弄死周致远?又会是谁在暗处使这调虎离山之计? “慕容瑶,认得这个人吗?” 云沁淡淡的问。 慕容瑶点下了头:“认得!” 云沁淡笑:“很好!那请告诉我,他是你的什么人?” 慕容瑶又往周致远身上一瞟:“男人!” “确定吗?” 那语气,带着一种圈套的味道。 慕容瑶一咬牙:“确定!” “嗯!” 云沁笑笑,明媚如春风,拍拍手: “来来来,松梆,让他们夫妻团聚……” 清袖不知道主子这是在卖什么关子,反正应命就是,给松了梆,解了穴。 周致远神情是激动的,想要冲上去抱抱,云沁却隔到了他们中间: “慢着慢着,抱老婆,总得验明正身的不是。要是抱错老婆,以后你还有脸见你老婆吗?” 一转身,她一把揪住了慕容瑶的衣领,毫无预兆的往下一撕,时正值秋季,衣着正单,外头薄薄一件罗裙,里面仅着一件抹胸,撕起来很容易,但听得一声“喀哧”一声,衣裳尽碎,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来,抹胸也露了出来。 “你干什么?” 周致远大怒。 慕容瑶面色惨白,连忙想拢起衣服,云沁稳稳将她控制在手上。 周致远想扑过来护她。 这屋子里,还有别的男人。在这个古封建时候,肌肤是不能随随便便露于人眼的。 但,贺海一把拎住了他的后领子,不让他近得半分。 “让你验明正身。” 随手一抓,将慕容瑶的背给拎了过来,那双手狠狠将她的后衣领剥下来,露出一个美美的雪背,以及,雪背上那一团奇怪的纹身,一个圆圈,圈入画着一只奇怪的图腾,似兽非兽的: “你确定你的慕容瑶身上会有这种奇怪的圈腾?这种东西,是自小烙上去的,非一时一刻能烙出来。你看清楚了,这女人,当真是你喜欢的女人吗?别光看相貌,貌有相似,只要让美容专家给整整容,就能做到以假乱真。” 一脸怒色的周致远在看到这个图腾时,微微一呆,蹙起了眉,眉目间露出了疑惑之色,左看右看,而后道: “阿瑶身上并没有这种纹身的……你是说,这个人是假冒的?” 云沁微微笑,眼神极度冰冷,转过身,看着面色露出慌乱之色的慕容瑶,松了手,那件罗裙顺势滑落,在众人眼里露出大半截女儿身来。她无助的抚着那碎的已不能避体的衣裳,眼神再不能镇定自若。 “是啊,居然是假冒的。” 云沁绕到她面前去: “请问冒牌货小姐,你到现在为止,可还没话来辩说?是不是还想一意称自己是真正的慕容瑶?既然我能把你拆穿到这个份上,你觉得你还能圆谎吗?” “啧啧啧,真是没有想到,从我遇上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在演戏。演的真是漂亮,都可以拿上奥斯卡金像奖了。怎么办?一步一步把我推进这样一个局里,是不是相当的有成就感。想我这么些年来,从来都是玩弄别人的份,这一回,倒叫你白白戏耍了一场!真是有才啊!” 她坐了回去。 冒牌慕容瑶咬着牙,满眼露着屈辱之色,狠狠的瞪着,不语。 “你是冒牌的,那真正的阿瑶去了哪里?” 周致远惊叫起来。 “之前多半是被她们藏里来了,要不然你家阿瑶的师父和母亲怎么可能配合的这么默契,陪着演了这么一场戏。至于现在,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你说我猜的对不猜?” 云沁冷笑。 周致远脸色又一变:“阿瑶到底去哪了? 冒牌慕容瑶沉默,还是咬紧牙关不说,一字不肯吐露。 “说,你到底是谁的手下?要是你不说,想想你那个弟弟……你会害死他的!这个,我可以保证。” 这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尘世上的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人或物,而这个冒牌货,最最在乎的是她的那个弟弟。 果然,这话一落下,冒牌慕容瑶的脸孔,顿时惨白惨白: “你……你把家弟弟怎么?” “现在没少半根头发,以后就不知道了。这主要取决于你!” 云沁一拍手,门再度被推开,两个府卫反手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进来,少年的嘴,被了布条牢牢捆着,一路在挣扎,脸上有怒容,在看到冒牌慕容瑶半身裸露,一副遭人凌辱的模样以后,脸上的怒火越发的强烈,反抗的越发的厉害,唔唔之声,响亮之急。 下一刻,一支长剑架到那少年脖子上,是罗成冷冷的拔出了剑,少年面色一僵,面对寒光闪闪的大刀,不敢再动弹。 “别,别伤害他!求你!阿刘姑娘,他是无辜的,你有什么怒气,尽管往我身上撒……” 急叫一声后,她扑通往地上跪了下来。 云沁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无比狼狈的少女,曾经,她与她同榻而眠,在她卧榻的那一阵子,是这个女人,端茶送水,令她觉得她只是一个纯朴的山间少女,得到了她的信任和喜欢,谁能想到,这是一场戏,骗去的是她最真诚的感情: “我也知道他是无辜的。我也不想伤及无辜,只要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们可以活的好好的。甚至于我还可以叫人解了你们身上的巨毒。” “当真?你能解毒?” 冒牌慕容瑶眼睛一亮,语气有些惊喜以及疑狐,似乎有点不信她有那样大的能耐,而将目光往四处又打量了一番。 “我说话,一向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云沁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如何能信你?” “你只能信我!你要明白一件事,现在的你,没有拿来跟我讲条件的资本。除非你不想顾及你弟弟的性命!” 冒牌慕容瑶语塞。 云沁斜眼睨着,情知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她死穴,端着茶喝,一边道: “来吧,先交代你的身份!” 待续! 第八章,迷,神秘幕后人 一顿,又道:“清儿,给她披一件衣裳。麺魗芈伤” “是!” 清袖拿了一件薄披风,将她的身子包了起来,这女子的神情因为这样一个举动,多了三分动容之色——恩威并用,软硬皆施,这是一种驭人的手段。 “把周致远带下去!这个小伙子留下!” “我不走,我要知道阿瑶的下落!榛” 周致远不肯离开,这人功夫原是不俗,但今日带他过来,是服过软筋散的,贺海过来三两下将其搞定,拖了出去。 罗成守到了门口,听得她主子淡淡的极其冷静的落下一个字: “说!遗” 他不由得侧眼看了一眸,自从出了六个月前那档子事以后,主子办起事来越发的狠厉—— 那件事的后遗事,真是不小。 屋内,女子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 “我叫索梅。 “铁索之索,梅花之梅。 “今年二十三岁,也有可能,二十二岁,或是二十一岁,算是半个营口郡人氏。 “小时候,是个没爹没娘的叫花子,没有名,别人都叫我贼丫,十岁时,在营口县遇上了营口镖局的镖师索练,道我是个练武的奇葩,就收我做了义女。给我取名索梅。 “这是我养父的独子索敏。” 女子指了指身边那一脸悍相的少年,而后往下说道: “从十岁开始,我便跟着养父学武,长大后,父亲将我配给一个年轻镖师。六年前,我的养父和未婚夫出镖,死在了秦山关。我迫于生计,女扮男装进了县衙当捕快,只为谋一口饭吃。 “今年年初,我的身份被识破,在西楚,女子是不能在衙门内从事任何职务的。一旦被人揭发,轻者发配,重者,处死。” 这个女子徐徐的将她的苦难身份娓娓道来,在提到秦山关时,云沁沉默了一下,印象中好像有什么一掠而过: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带着一个小小少年,跪在几具被烧焦的尸体前痛哭流泣。有人说,那是几镖师,可惜没有人幸免于难。当时,她的耳朵里有刮到过那么几句。 此刻,再细细辩认眼前的少年,不错,正是五年前她无意间瞥见的小男孩。 她微微动容了一下,秦山关血案,毁掉了无数人的家园,这索梅也是其中之一,不仅失去了父亲,还失去了未婚夫。 “是那个知道你女儿身的那个人,让你来的?” 云沁沉痛思量罢,淡淡问。 “是!” 索梅点头。 “那人是谁?” 索梅摇头:“不认得!听口音,好像是京城来人!”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要我假扮慕容瑶,演一场戏。演完,就放过我。他喂我们吃了断肠丸,定期得服解药。我无奈,只好屈从,将计就计,原想着是为了拖延时间,以另寻他法自救。于是,便去做了慕容瑶。” 索梅直视于她,一脸认真: “这些话,句句出于肺腑,你的人也已经查证过,我们体内确中着毒不是吗?半年前,我们虽然从他们手上逃脱出来,说穿了,也只是苟且度日罢了,一年之期一到,我们必死无疑。其实,我也是没办法。要是有法子,至于要把自己这一张脸整成这副模样吗?” 她摸了摸这张脸,极为的无奈,幽幽的看向自己的弟弟索敏时,幽幽叹了一声: “那些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把我整成这样的。现在,我想做回自己都不能了!” 哼,那些人,倒还真能花心思,可见,这桩事儿,从一开始,就是精心设计的。 “谁给你整的容?” 云沁看着,能把周致远都唬弄了,两个人的相貌整的得有多像——啧,当今的整容技术,真是厉害。 她摇头:“不认得。我被蒙了眼睛。那些人从来不让我看到他们的存在。” “那些人如此鬼鬼祟祟,你就不怕事后不给你们解药么?” 索梅苦笑:“哪能不知道。从一开始,我便清楚,他们一旦他们利用完了我,最后成弃卒必无命可活,可我没得选择。阿刘姑娘,这世道,都是权贵们说了算的,我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小老百姓,从来只有逆来顺受的份。” 她的双眼有些红红,想到自己的境遇,就无比的难过,伤感罢,她再道: “是,和你遇上是他们事先精心策划好的。以我估计,你被他们追杀,也定是计划的一部分。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把你送去京城,至于他们的目的,我是真不知道。至今,我都不曾弄明白,这样一个做法,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利得! “四个月前,听说怀王死在了地坛,慕容瑶也跟着失踪,皇帝陛下又复了位,我曾想过,这三者有没有关系,但我没有足够的线索,将这些联系在一起。 “那些弯弯绕绕的内幕,我猜不透。我只知道一件事,自从你派人把我藏起来以后,别的什么人就再也找不到我。” 说到这里,她定睛,眼神是坚定的: “从这件事上来看,你有一个非比寻常的身份,或许便是你这个身份,令那些人转着弯的想来害你。 “可是,说实话,作为一个外人,我实在看不到这整件事,对你造成了一个怎么样的伤害?以至于你要在我逃走以后,废尽心机的把我抓回来。阿刘姑娘,我要说的话,就这些,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一些。” 云沁沉默,不说话,细细的嚼着她的话,这些话,多半是可信的,但是…… “对了,索敏大腿上有一个烙印,可能对你有用!” 索梅突然说,眼神也跟着一亮。 “烙印?” 云沁看向那个渐渐平静下来,正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他们的少年: “什么烙印?” “那个人要胁我们的人,曾经在我们屋子内落下过一个很小的令牌,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物件,原想烙在自己身上的,索敏抢着烙在了他大股上。当初这么做,无非就是想为自己多留一条活路。不知道这东西,对你有没有用,看一眼总无妨!” 云沁不得不说这个索梅,还是有些头脑的,也是,一个能在县衙内混上捕快头的女子,其心智其眼界,一定与平常人有点不同,否则那些人也断断不会找上她。 “阿罗,剥掉你这小伙子的裤子!” “你……” 那索敏立即瞪大了眼,一副狂怒的想要冲上来劈了她的模样,嗯,这是一个极有个性的少年。 “是!” 罗成想都没想,就上来想剥人家衣裳。 这就是罗成和贺海的不同,贺海遇上一些他不认可的事情,会站出来,跟她争执,罗成不一样,他会无条件的执行。 索梅脸色也变了变,忙道: “阿刘姑娘,请别用这种羞辱人的方试来对付我们,索梅知道自己对不住你,也不知我做的这件事,最终对你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但,我得说,我所认得的阿刘,虽然言行透着一种神秘,可她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姑娘,你想知道一些什么,如今,我自会知不无言,言无不尽……一个好的人主,应该有一个好的心态。不管你承受了怎样的煎熬,良好的风度会给你带来好运。阿刘姑娘,你把我家弟弟放了吧,让他自己脱下来给你看,这样比较妥当!” 她绕着弯路的劝止。 云沁并没存羞辱之意,但刚刚那个命令,的确因为心急而有失考量了。 “索姑娘的确不俗。怪不得那些人会挑中你。阿罗,松梆!” 她及时纠正了自己的态度问题,也令索梅看到了一线希望—— “是!” 罗成没二话,替索敏松梆。 索敏胡乱剥掉身上的绳索,脸色一沉,拳头一提,就往云沁一拳打了过来。 罗成与他只有一步之距,眼睁睁看着他动了手,却冷冷然没有出手阻止,只哼了一声,也许在这个少年看来,云沁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是轻易可以拿捏在手上的,而他认为只要控制了云沁,他与索梅的命运就会改写。 显然,他料想错了,在这间精雅的阁楼里,功夫最最好的正是这个少女。 谁也没看到那柔弱的少女是如何出招,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但听得哐啷一声响,某张桌子碎了,某个人跌了一个人仰马翻,哀哀而叫。 “唉,你这孩子真是太不可爱了,见我好欺负吗?唉,非得逼我出手。真是的。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最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吗?古有一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可是至理名言!” 索梅扶额,露出惊异之色,虽然知道这姑娘身怀功夫,但是,从没想到,从小精武的小敏居然不能在人家手上走上一招,就惨败了下来: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站起来的索敏也是一脸震惊之色,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瞅着: “你……” 云沁拍拍身上的灰尘,美眸斜睨,闪闪夺目,懒懒道: “是自己有节操的脱,还是让我手下狠狠的撕,你自己看着办吧!哦,对了,忘了提醒你,想要逃出去有点不太现实,所以,我想我还是该劝你一声:乖乖一点,跟我合作,那样大家都好过。” 索敏瞅瞅了自家的姐姐,迫于淫威,恨恨的解了腰带,裤子脱落,他红着脸转过身去,这孩子活这么大,还没有在其他女人面前脱过裤子呢! 精健的大股上果然印着一个令符的图形,云沁走近看了看,罗成也走上来眯了一眼,看不出所以然来。 “叫阿海进来也看看!” 罗成应声去唤。 贺海进来一看,咦了一声: “这好像是前朝宫中的御用之物。” “前朝的?” 云沁怪怪的反问了一句。 事情搞大了,她什么时候和前朝扯上那种恩恩怨怨了,她才二十一岁好挖,前朝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幼童。 “嗯,是前朝的。我曾听我师父说,前朝金帝,手上有几个特别的令牌,持那令牌可以畅行无阻的出入宫廷,金帝曾赐下过两块,一块是赐给他心爱女人的,在天龙寺生了公主的皇贵妃,另一枚赐给萧恒,既如今的楚帝。楚帝之所以能和岑妃通奸,皆因为有这块令牌。但看这图腾的形状,又好像不是那两块的其中任何一块……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物出自前朝的。” 贺海见过那种详细描述了龙令的卷宗,对这些事,知道的甚为清楚。 云沁出神的想着,眉头是紧锁的,原本,她觉得会是楚帝在暗中干的事。可回过头来又想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楚帝知道她是司六,晓得她是冒名顶替的慕容瑶,却好像并不清楚她是云沁,因为这半年以来,楚帝并没有对云家堡采取行动,正相反,还有数名云家男丁,一直在西楚做地方官,如今,正春风得意,当然,这当中主要的原因是阿群,是当了太子的萧群重用了云家人。 所以,有些事就变的有些古怪了。 如果不是楚帝在后面设计了这么一个圈套,让她一步一步踩了进去,那么到底是谁与她结了这么一个天大的仇恨? 这迷,实在太难解。 她挥了挥手: “把他们带下去。好好看着。” 转头坐下,她扶着手心细细的想。 “你到底想怎么才肯放过我们?” 索敏眼见府卫再度上来梆人,一边退,一边忿怒的叫,恨不能择路逃蹿。 “不想怎么样!” 云沁没回头:“想让我放你们,去想个让我可以放你们的理由来听听。” 这时,索梅突然跪了下去: “阿刘姑娘,我与索敏,皆有一技之长,愿意追随于姑娘,如果姑娘肯解我们身上之毒,肯既往不咎,我们姐弟两人,日后甘为姑娘肝脑涂地。” “嗯?” 这话令云沁转过身,眯着那闪闪动人的眸子,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步棋,不由一笑,意味难辨的反问起来: “索梅,你觉得我还能信你吗?半年前,你已经骗过我一次。” 索梅抬头,行以男子侍从之礼: “姑娘是个聪明人,该不该信,姑娘心里头分明着。想姑娘手下有这么多的人,如果姑娘没有一点识人驭人的本事,今日,我们姐弟两也不会栽在姑娘手上,您说是不是?” 嗯,这个索梅,的确是个有用之材。 云沁笑了一个,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挥了挥,这对姐弟还是被贺海和罗成带了下去。 清风便在这个时候,自外头走来,进门看到她在捏眉心,他禀道: “主子,秦爷来了。已经进了园子来,刚刚去了云阁,不见您在,现在,他正在和小小姐玩球。” “哦!” 云沁回神,点点头,吃了一口茶,带着清袖出门,清风跟着。 出园门时,看到一身白衣的秦逍,抱着穿的漂漂亮亮的囡囡,身后跟着小子渊走了进来,另一边,贺海他们带着人正从东门离开。 “娘亲!” 囡囡甜甜的叫了一声。 云沁走过去,看到孩子额头全是汗,一阵喷喷的香气飘过来: “玩这么多汗,怎叫秦伯伯抱?这不是擦秦伯伯一身了么?” 秦逍笑笑: “无碍,脏了就洗洗。” 他亲亲囡囡的头顶,孩子嘻嘻的勾着他的脖子,两个人是那么的亲密无间,这令云沁恍惚了一下,那一个晚上,萧缙抱囡囡的光景,就那么清晰的在眼底浮现了起来。 “娘亲娘亲!” 囡囡从秦逍身上滑了下来,一把抱住母亲的双腿,仰起脖子直叫。 “怎么了?眼睛发亮的。” “伯伯说,我们要去云城给姥姥过生日,是不是真的呀?” “嗯!” 她点头。 “娘亲!” 囡囡的眼里有有迟疑之色,似乎有什么想问又不敢问似的。 “又怎么了?” “抱抱!” 囡囡嘻嘻的伸起手,撒娇。 云沁抱住,囡囡凑过满是汗水的小脸往她脸上亲了一下后,皱了皱小眉头,轻道: “我听人说,娘亲是被赶出来的,我们回去,会不会受欺负?” 云沁一怔,学她样,也皱了一下眉:“你听谁说了的?” “这个,我得保密。” 囡囡严肃道:“您先说说看,我们都是被赶出来的,要是就这样再回去,会不会很没面子?娘亲好歹也是一阁之主!” 云沁拍她脑袋瓜子:“小小年纪,就想摆风头了!这是学的谁?” “哎哎哎!” 囡囡拼命护头,一副可怜相。 云沁笑了:“鬼丫头,你也怕被人欺负的时候吗?” “才不怕呢?谁要敢欺负我们,我们就他们打趴下!” “要是打不过呢?” 囡囡想想,道:“那就找人救命。” 她转头贼贼的看向温温笑的秦逍:“秦伯伯就是我们的救星!” 在最最危险的时候,是秦逍的出现,令她们母女逃过了一劫,在囡囡因为亲眼目睹父亲被烈火吞没后的那段日子,也是秦逍陪着她,给了她最难能可贵的安慰,;在这个幼小的孩子眼里。秦逍的形象有可能高过了萧缙。 云沁默默的看了秦逍一眼,转而温笑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说: “囡囡,记住,人活在世上,别只想着让别人来救,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真正屹立不倒。乖乖和子渊去练功。把功夫练好去。我们要做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大女人。而不是常常需要被人救助的小女子。” “嗯!我要练的棒棒的。秦伯伯,我去练功!” 现在的囡囡,很能勤学苦练,比以前懂事很多:她说要练好功夫,只有这样,在危险的时候,才能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救自己或是别人于水深火热,而不至于只能像一个傻子一样坐着,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个陷于危险而无法施以援的手。 秦逍收了收笑容,看着日益变的沉静,笑起来越发稳重的云沁,虽然时隔六个月了,虽然她眉眼间的伤痛已经淡了很多,但是,她的心依旧是深锁的,现在的他没办法触到她的心。 六个月前,她哭着叫声,要让他去救萧缙,可是,他救不了,那么大的火,九星连珠的地形在不断的塌陷,他没办法,只好将她打晕,把她带了出来。 后来,她醒了,在他的沁园,醒来的第一句话抓着他的手臂问: “萧缙呢?他人呢?他人呢?他人呢?你救他没有!” 他摇头:“没有,救不了!沁儿,火那么大,掉下去还能活吧?你理智一点。” 这是他生平第二次看到她失去理智: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这一次,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肯定没有尸首了。那大火能把世间任何东西烧为灰烬。何况,那边塌的厉害。” 他点醒她。 她不肯听,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整人地坛,的确塌了,死了好多人,楚帝虽然逃了出来,但是,双眼瞎了,很多臣子都被埋在了里面。 看到那情景,她绝望的跪在那里,整个人,魂飞魄散了一般。 如今,她终于活回来了,但是,她的心思,变更越发的难测了。 “沁儿,你可不可以别那么要强,至少在我面前,你还能像以前一样,我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是你从小依赖的人。” 她在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知道。 “如今这样,挺好。” 云沁微微一笑,往花园去,早菊正开的艳,一阵阵芬芳传了过来: “怎么有空过来?你可是大忙人!” 秦逍跟了上来:“燕姨生辰,我说过,要过来帮她庆生的。所以,向朝堂告了假。” 是了,每天她娘亲过生辰,秦逍总会特意从南燕往西楚赶,不会大张棋鼓,但足令云家堡上上下下所有人知道,地位低下的燕娘,虽然生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儿,但还有一个秦五爷在孝敬她。 云家堡,是一个小型的权利争斗中心,若是没有半点地位,保管会在这个能吃人的大家族里死的惨烈,还好,秦逍一直很照看她的母亲,对于这一点,她当真很感谢。 这些年,是他在替她尽孝道。 同时,她也知道,他只是在为他自己打算:征服了母亲,才有更好的来促成他们之间那一段显得有点尴尬的婚事。 “嗯,明日,我会回府去!” “我陪你回去!” 他自告奋勇。 云沁笑了一个,眼神闪了又闪:“怎么,你怕我被轰出来吗?” 秦逍不语,如今的她,如何会怕被轰?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淡淡的看着窗外,她要回去,有些事,她必须去查个清楚明白。 五年前,到底是谁制造了那样一个假相? 那个套着萧缙的扳指被烧成焦碳的男子又是谁? 又是谁在暗处追杀萧缙? 萧缙不是萧氏皇族的后人,那他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关于这个迷团,伴着萧缙的死,似乎永远成为了迷团,她找不到一个属于他的亲信来解迷。 自六个月前,怀王死于地坛,王府里的一些怀王亲信,都消声匿迹了,比如岳阳,比如如绢,那个怀着岳离孩子的苦命女子,又比如八姑姑,也不知是被皇帝弄死了呢,还是逃跑了,总之,都不见了。 她要去解迷。一个个破了它! 秦逍在边上默默的看着:究竟他要如何做,才能走进她的心里去? 唉! 一声叹息,消逝在秋风里。 待续! 第九章,回堡,恶奴欺主 在九洲大陆,谁都知道有个云家堡,就好像九国百姓,都晓得有个骊州第一家龙族是一个道理。麺魗芈伤 云氏,做着天下买卖,云氏,收罗着天下四分之一的财物,云氏,富可敌国,唯一缺的便是权利。 这便是属于云家堡的传奇。 云佰万,便是那个童叟皆知的传奇人物。 风流倜傥的云堡主,家财万贯,妻妾成群,和东越、南燕、北晋、西楚四国帝主有一定的交情,还和南燕秦家搭上了姻亲关系,这曾经是一段佳话,美谈榛。 秦家也是名门世族,家族倒不是很庞大,但是他们在南燕历史悠久,在朝中有着极其微妙的关系网,以洁身自好,刚正不阿出名。 秦家祖上,曾出过两位帝师,不过,秦家在南燕,作风一直极为低调。 到如今,秦家的其他子嗣,皆在朝中任职,官位不太高,却颇受帝王看重倚。 这些人,除了拥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在其他方面,素来严谨。 后来出了一个秦逍,年纪轻轻就打破了秦家那种“安于平淡”的状况,一举成为了天下闻名的南奇。 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成为了云家堡的乘龙快婿,无疑又在云家堡那光芒四射的名头上面抹上了一层金,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云七小姐,自然而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自秦逍一举成名以后,关于云七的各种猜测,就成为了坊间津津乐道的事,所有人都在好奇啊,那位无才无貌的云七小姐,如何能让秦家相中,一举就成为了秦五公子的未婚妻,而且,这门婚事,还是自小订下的,两个人之间相差了足足七岁。 当秦五公子行弱冠之礼,名扬天下的时,他的未婚妻还是一个还没有长开的毛孩子。曾有多少名门佳丽,踏破秦家大门,托各种关系,欲嫁秦五公子为侧妻,破了秦家不纳妾的家风。 就连南燕的皇室,据说也曾委婉的表示,欲将公主下嫁,乐意与云七小姐一起委身给五公子,平起平坐,不分大小,可秦家拒绝。 无论是云家堡,还是秦家,都是当世大族,而六年前,云沁却将这两大家族一并得罪:一般人,没这份胆色,而她硬是这么做了。 这么一个举动,对封建皇朝的礼法,无疑是一种严重的挑战。 * “娘亲,我们这是去唱大戏吗?” 翌日,清晨,阁楼内,囡囡看了看身上穿的衣裳,又看看母亲所穿,母女俩的着装几乎一样:麻裙,素色,布鞋,半新不旧,发际,没配一支首饰。 这打扮,清寒之极。 虽然衣裳上没有什么破洞,虽然那打扮,看上去很清秀,站在花花草草边上,嫣然一笑,便有一种洗尽铅华的美,干净的的犹如是深山上流下来的清泉,纵没有华服明珠,也能令天地为之黯然失色。 但是,囡囡的娘亲却恶意扼杀了那样一份美:往脸上抹了一层黄黄的液体。 一经上妆,整体变模样:白玉肌肤,又黄又糙,美丽大大打折,露出了一副穷酸气,显得面黄肌瘦,就好像已经大半年没有好吃好睡,看到一个馒头,就能扑上去,狼吞虎咽下肚。 囡囡脸上也给抹了一点,漂漂亮亮的小模样全给糟踏了,成了一只丑小鸭。 小姑娘纳闷呀,好奇的问。 “对,唱大戏。戏名就叫做:落魄小姐回娘家!” 云沁笑着说,努力往女儿脸上刷了又刷。 “娘亲,我觉得我们会被赶出来的。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云家堡那么高的门坎,狗仗人势的太多!这是小罗子说的。” 小娃娃挑挑小眉头。 “囡囡不是最爱驯狗狗了么?” 云沁放下手中的刷子,揉揉娃娃的头:“给你一根打狗棒,遇上看不顺眼的,咱们就打!” 所谓打狗棒,是一根青翠的竹子。 囡囡接在手上,往地上敲了几下,笑弯着脸,摆了一个POSS,软软的叫道: “娘亲,你看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像是小叫花了?……嗯,不对,还得配一个破碗,然后,见人就说:大爷,可怜可怜我吧,我家遭了水灾,已经有五天五夜没吃东西,大爷,赏个肉骨头吧……我要饿死了……” 云沁笑,敲娃娃的额头,纠正她: “哪个大爷乐意赏人肉骨头的!” “那是不是应该说:大爷,赏口饭吧,半口也行啊……过期的馒头也行……只要以填饱肚子,小的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大爷……” 小丫头一把扑倒在地,抱住云沁的大腿,扮小可怜。 云沁大笑,低头看这唱作俱佳的娃娃,这丫头,真是一点即通呢! 边上的清袖明月掩嘴轻笑,她们家小小姐,最能演戏了。 一干人说说笑笑罢,云沁辞别她们,着牵女儿的手往外去,坐上一辆破马车,赶车的是清绣,穿的也是布衣,打扮的土头土脑,几个人慢悠悠的往云城赶。 这一次,云沁没有带子渊,那孩子站在高楼远送。 *** 以前的云家堡,座落在南燕北部的朔城,因为有云氏的驻扎,那地处偏远的朔城,在云氏兴起的二十年间,成为了南燕三大繁华城市之一,人口之众,商贩之多,富贾之密,与骊州之骊城,西楚之洛城,并称为九洲三天堂。 自六年前,云家闹婚变,云佰万羞于在朔城立足,举家北迁来到西楚洛京南边的小城云城,那里离京都不过半天路程。 在云城,多年前,云佰万在那边造了一座大园子,堪比大观园,有时,他来西楚,会落榻那边。 云家搬迁至此,紧跟过来的是,云家六六三十六行的买卖总铺。 后,云城得楚帝允许,开始兴百业,引客流,纳天下商旅于一城。 这六年,云城在云佰万的扩张之下,已比原来的规模大了不止一倍,短短五年半时间,云城一举成为西楚国内第三大繁华锦城,若再经营个十年二十年,云城或能为九洲大陆上第一繁华地。 在行商方面,云家不得不说,自己的父亲,云佰万有着非常的手段,但是他的崛起,与楚帝的扶植,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毕竟,天下之大,莫非皇城,皇帝可以兴一族,也可以毁一族。在权利之上,云家堡,纵有自己的堡卫,也无法与一个国家抗衡,而这就是云氏最最薄弱的地方。 或许,这就是近来父亲改变态度,开始让儿子们去从政的原因吧! 原本,之前在南燕的时候,便有二哥入南燕的朝堂,这自是秦逍引荐上去的,起初的官位,自不可能很大,任的是执掌朔城的城主一职,仅仅是文职。塑城的守军,依旧是朝中派来的重臣。 自她悔婚,二哥就辞了那城主一职,一并来了西楚,由西楚帝亲自任命为云城的督统,统摄城内五千侍卫,大哥为城主,掌管城中大小事务,给了云家最大的政治地位,还允许云氏与朝中权贵通婚。 比如大哥云征,娶的就是一个娇滴滴的郡主。 其实云征原本有妻子,云沁在家时,和大嫂有往来,那位在南燕,也是大族出身,还给大哥生了一个儿子,名叫云灿,搬来西楚没几个月,不服水土,大嫂就一病而亡。 没一个月,云征就吹吹打打娶了一个小郡主。云家人的薄幸,可见一般。 那时,云沁身在东越,听得这消息,无限感慨。 以她看来,大嫂的死,有蹊跷,可能是被害死的。 *** 车子在晌午过后,进了云城。 云城的热闹景像,如一幅清明上河图,徐徐的呈现在云沁和囡囡面前,果然得用“车水马龙”这样一个字眼才能来形容这里的繁华:城内,街道很宽阔,两边的楼阁店铺,挨挨紧紧,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行经多时,来到一座巨大的城堡面前,红墙绿瓦,高高的堡墙,堆起的是一种贫寒之家所奢望的锦绣人生,连绵的围墙通向远方,圈出的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华屋琼殿。 他们说,纵然能进云家堡做奴做婢,也是一件幸事。 若是哪一天,被主子看上,男的,前途无限,女的,若能爬上人家的床,怀个一男半女,便可以飞上枝头,从此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 但荣华与富贵,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有的,要忍受得了寂寞,还得长一身刺,不仅要懂得讨男人的欢心,还得会生养,要不然,就只会被淹没在女人堆里,或是清寡寡的度日,或是默默然的等待青春的消逝。 在云家堡,从来不缺女人。 她的父亲,云佰万,除却嫡妻,还纳了一共二十一房小妾,最小一房,如今,十八岁,比她还小,今年刚娶的,据说已经怀上,不久的将来,某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即将降世。 “吁……” 马车停了下来,车外青袖低低道: “到了!” “嗯!” 云沁应声下车,抬头,日头有些大,那金光闪闪的三个字“云家堡”,扑闪扑闪的,真是耀人眼。 囡囡跟在身边,摸着小小下巴,看,眨眨眼,轻轻问: “我听海伯伯说这云家堡,可是西楚第一堡,娘亲,比起东越国的淮府,您说,哪个更有名。” “没法比!” “为何?” “你淮伯伯是从军,云家堡从商。古有名,民不和官斗,商不和军为仇。两个概念。” “哦!” 云沁牵着囡囡的手,往高高的台阶上走去,清袖紧跟其后。 巨大的堡门前,五步一岗,林立着身着银甲的堡卫,一个个手执长枪,将脊梁挺的直直,正守卫着这一座充满各种欲~望的城堡,银色的甲衣,令他们在这座城里拥有着非凡的地位,这些人,皆是父亲云佰万的亲信。 “站住。云堡重地,谁敢乱闯!” 这是一个陌生的堡卫长,年纪在二三十岁左右。 在朔城时,云家堡的堡卫分四纵队,上午,下午,上半夜,下半夜,各有一列,轮留守卫。每一纵队都有一个堡卫长。 云沁和这些堡卫长都熟。 这也是六年前,她化作清袖,顺利离开云家堡的原因所在。 那时,所有人都会卖她账,对她的婢女出入云家堡,查的比较松。 原因在于,她有一个名声响当当的未婚夫。 如今,眼前这人,云沁却不认得,不过,生的倒是相貌堂堂,看上去也挺人模人样。 这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堡卫,看人家袖子上的标识,应是副队领,也面生,生的较为流气:云家堡的堡卫当中,有些人就爱对外挟势凌人,对上,就只会逢迎拍马。用人方面,良莠极为的不齐,不像军队,纪律严明。 云沁打住了步子,想要怎么应付, 这二人已在那边打量起她三人,神情是睥睨的,可以解读为:喂喂喂,眼睛都长哪了,一副穷酸相,敢往这地方走? 囡囡蹙了蹙小眉儿,摸了摸小脸儿,突然发现肤色好或不好,穿的好或是不好,差距真是天地之别,若是以前,她云歌儿出马,只要甜甜一笑,就能令侍卫大哥们神魂颠倒,现在没用。 瞧,他们那一道道眼神,带着多大鄙夷。 哼,神气什么嘛,不就是走狗一只! “看什么看,问你们话呢,这里可是你们能瞎跑的地方吗?还不快快离开。” “不是瞎跑,我们是来探亲的!” 云沁淡淡笑着说,目光穿过他,往那深深的堡门内望去,一道道朱门正迤逦开,有奴才们列队,看样子,有贵客将至。 “对对对,这位大爷,请你行行好,让我们进去见见姥姥吧!我们家姥姥在堡里头呢……在后院,我们家离这里太远,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的……大爷,请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要不然,我们连回去的路费都凑不起来了。小的连爹爹都没了人,还指望姥姥可以接济我们一下呢……大爷,你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放我们进去吧……” 囡囡用软软的可怜兮兮的声音求着,一脸的忧郁,说完之后,差点想吐,心里乐翻,回头看娘,想讨表扬:娘亲啊,囡囡的表演如何啊! 云沁忍着笑,她家囡囡扮起小可怜,竟是这么的逼真,看呐,这位堡卫长一听这话,那脸上的不耐烦,明显了十分。 清袖咬了咬唇,强忍那喷薄而出的笑。 “去去去,这是正门,哪是你们这些脏兮兮的乡巴佬能进的?冲撞了堡里的贵人,你们能有几个脑袋可供人砍?想进堡探亲,到后门去,那里才是你们这些下等人进出的地方。赶快走。今日太子大驾光临,你等留在这里,只会玷污了贵人们的眼界,赶紧走人!” 堡卫长一挥手中那把像征身份的宝刀,下令。 另有两个堡卫便手执长枪走过来,要赶人。 云沁忙带着囡囡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诧异: 萧群今日要来这里? 自打六个月前一别,他们没有再见过面。他没找她,她也没去见他。这个曾经的跟班,如今成为了西楚国境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这是她当年收容他时,万万没有料想到的事。 “娘亲娘亲,我们穿的不是挺干净的,浑身上下找不到半点泥巴,怎么他们还说我们脏?” 囡囡极无辜,一派天真的反问。 那副队领不觉好笑,这孩子,生的黑归黑啊,不过,细一看,那五官还真是漂亮,便是这个做母亲,肤色是差,可面容还是姣好,甚至于说是美丽的,黑里俏啊,竟比她们身后另一位姑娘还好看。 他不由得多瞧了两眼,越瞧越是顺眼啊,眼神不由得色眯眯起来,嘴里则哼了一声: “果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穿了一身干净的麻布衣,就以为这便是世上最好的绫罗绸缎。你们这种衣裳,在我们云家堡,便是最低贱的奴婢也不会穿。不如这样啊,瞧这位小娘子颇有几分姿色,不如,从了本大爷,从此以后,本大爷,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堡卫长听着,那是眉头直皱,横了一眼。 “大哥,这小娘子,真是不错的,小弟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你就成全了我吧……这对母女,就交给我来解决。” 那个承诺会吃香的喝辣的副队领,眼睛里全是算计之色,把堡卫长拉到边上,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堡卫长不由又多瞅了云沁一眼,也是越看越有姿色,低声道: “你自己注意一点分寸!” “好嘞!” 副队领立马欢天喜地的把手中的枪交给身后的堡卫,转身,拼搓着手心,笑眯眯,想去接云沁手上的包袱,道: “来来来,今儿个本大爷心情好,亲自送你们到后门,不晓得小娘子的母亲大人,现在在哪边当差?里头规矩众多,想要进去探亲也着实不容易,但是,没关系,有大爷在,保管今天能让你们见上面……” 云沁带着囡囡往边一飘,懒得理这种***薰心的堡卫:当下的世道,就是这么的弱肉强食,今日,若是走上门来探亲的仅仅只是一个寻常女发子,没有一个来历和背景,其下场,必是被霸占。 她冷冷一瞟,笑脸寒意层层,令这副队领心头一凛。 这种眼光,是可怕的。 “娘亲,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狗仗人势?” 囡囡受不了了,那人打量娘亲的眼神,极度不怀好意,她忍不住讥讽起来。 云沁笑了一个,看到那侍卫变了脸色,一径不慌的摸摸囡囡的头,温声道: “囡囡,你用狗狗来形容人家有点太污辱狗狗了。你想想啊,我们家那只长毛狗狗,多好啊,多乖巧……” “嗯,也是!” 囡囡很受教的点头,甜甜的道: “应该说是禽兽不如。娘亲,这个成语,我用的不差吧!” 云沁不觉弯眉,笑的灿烂: “对极,这词,恰如其份!” 副队领的脸色赫然大变,喝叫出来: “大胆叼民,胆敢跑上门来撒野。大爷我好心给你引路,尔等还出言不逊,你们造反了不成?老何老马,过来,将她们梆了,扔去刑堂去!我得好好审上一审,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奸细。” “是!” 另有两堡卫应声过来。 “慢着!退下!” 站在身后堡卫长扬了扬手,眯着眼,但看这对母女,面对他们这群云城内最有身份的侍卫,没有半点害怕惶恐之色,还敢语出讥讽之辞,他觉得不太妙:一般的贱奴,哪有这等胆魄?嗯,也不知这两位的亲戚在堡里当什么差,万一有什么来头,或是是夫人房里的,那得倒大霉,连忙阻止,走过来再度上下审视。 “你们探的是谁?” “堡上可有燕楼?若是有,家母必在那里住着!麻烦你进去报禀一声,便说罪女子弗前来拜叩母亲大人。” 云沁淡淡道,子弗是母亲给她取的字,只在闺中呢称,从不在人前道言。在古代,男子为尊,皆有字;女子只有名,无字,出嫁,从夫姓。故,几乎无人知她小字。 堡卫长一听,脸上谨慎的表情一下变了变,又瞄了一眼,才道: “原来是燕夫人园里的。不好意思,前院任何人都不能进。这位小娘子,请改道。前门得清场,太子殿下马上就要来了,若是冲撞了太子大驾,就算燕夫人亲自出面,也难保二位性命。是故,两位,还请速速离开!” 从这句话可以看到这样一个现状:云家堡上下都知道有一个燕夫人,但燕夫人在云家堡的地位,有点不尴不尬。 若是身份尊贵,她一提燕楼,他们或者会动容,或就能往里头将她们领进去,六年前,在朔城时,就是这样的。 那时,母亲虽然失宠于父亲,但因为还有一个配了好姻缘的女儿在膝下,谁也不敢小觑了她们母女俩在云家堡的地位。 而今呢,女儿令云家堡丢尽脸面,做母亲的在这云家堡哪会有好日子过。 之所以底下的人还知道燕楼的存在,大概还是因为秦逍曾多次来造访,一如往常的拜叩她老人家。 说到底,还是沾了秦逍的光。 想到母亲,想到她这一辈子过的如此凄凉,云沁便觉得自己不孝,心头,有些戚戚然。 但以后,这种情况一定会得到好转。 因为,她回来了。 云沁微微一笑,瞅了一眼面前恃强凌弱的侍卫,咬字清楚的说道: “可是我喜欢走前门。我家囡囡也没有走后门的习惯。这位大爷,您说这该如何是好?” 堡卫长算是听明白了,这位分明是来找茬的,不觉面色沉了又沉,厉声道: “你当你是什么人?便是堡主大夫人园里的人,想进这云家堡,也只能走后门,又何况一小小燕楼的婆子家人。若还不识好歹,马上将你们扔了出去!” 语气越来越凶,可见他们并不把雪姬夫人放在眼里。 “娘亲,娘亲,这里的门坎真高啊!见姥姥,居然这么难!这可怎么办?” 囡囡叹起气来。 “宝贝,狗欺主,就得驯狗,禽兽欺人,那得如何?” “一个字:扁!二个字:痛扁!四个字,往死里扁!” 云沁含笑:“嗯,一定得扁得他服手贴首才行。这世道,以仁可以治国,以暴可以治暴,对付尊卑不分的人,就得用拳头说话。” 母女俩如气焰嚣张,堡卫们一个个神情大变。 “好嘞!!打兽棒终于用得上了!” 囡囡双眼一亮,开始卷袖管,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手上的竹竿扬了起来。 这位堡卫长是何时受过这等羞辱,不由得勃然而怒: “你们这几个贱奴,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来啊,拿下!” “谁敢拿!” 清袖喝了一声,语出警告。 那干侍卫还是一窝蜂的围了过来,将她们团团困住,眼见得就要打起来,囡囡已经瞄准了那个胆敢用色色眼神看娘亲的副队领,目标,那双眼睛,一定要打得人睁不开眼才行。 就在这双方对峙,形势一触即发的时候的时候,城堡内,一辆精致的马车飞驰了出来,车轮滚动地面的声音,那么响亮,马车上,还系着一串着铃铛,一路叮叮当当作响。 那些侍卫熟悉这个声音,也熟悉那车子,连忙往避开。 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那车帘好像掀了掀,里头坐的贵人低低和那车夫说了一句话,低低柔柔的。 车夫点了点头,转过头,用手中的马鞭一指,嚷嚷起来: “徐队领,这里怎么回事,闹哄哄着的围成一堆,六小姐问,你们到底还知不知道云家堡的规矩来,无端端叫一些贱奴来污了门面。” 这堡卫长原来姓徐,忙躬身作揖陪笑: “是是是,我们这就把人撵了出去!” 侧身对他们的云沁,转过了头,远远一睇,似笑非笑。 赶车的那位,她认得的,六小姐的马夫阿钱,那位也认得她的。 纵然他们隔了好一些距离,纵然现在的她,穿的不似五年前那么的高贵,一身绫罗,珠玉配身,但这张脸孔,还是这张脸孔,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人家瞧见她的时候,那眼神完全是不认识的。 多好笑! 显然是她的六姐授的意,故意要将她逐出去,不许她再进云家堡。 嗯,至今,云沁还记得当初她在发现自己怀孕以后,被逼着落胎时,这位六姐的嘴脸,一句句冷嘲热讽的将她羞辱,恨不得她引疚自裁才甘心。 如今再见,她不认她这个妹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徐队领是么!尊驾确定现在就想把我撵出去吗?而不是去禀一声?你应该明白一件事,堡主大人不喜欢别人替他擅作决定,你们不认得我也便罢了,还要越权赶人,下场是好是坏,还真是难说,保不定到时堡主大人一怒,两位小命能不能保下都成问题!” 徐队领被这语气里的威胁之词激的浑身一颤:堡主喜怒无常,这事,堡里的人都知道,这贱奴是什么来头,为何她说赶了她,就会倒大霉? 他疑惑的看向车夫阿钱,这人的脸孔竟也微微抖了一下,转过身,迟疑的往马车内瞟了去,等待示下。 这时,马车内传来了一声冰冷的娇斥: “如此肮脏的贱奴,怎配报禀了堡主知道。乱棒撵了出去。” 素来温柔似水的云家堡六小姐云馨,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一种森森然的狠厉。 待续! 第十章,嫉妒,六小姐的恨 这一声令下,十来个堡卫一哄而上,一把把长枪对准了她们,正要动手—— “慢着慢着慢着,都给我住手!” 一个嫩嫩的少年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紧跟着探出一个头,一个十岁左右的紫衣小少年,眼睛发亮的跳了下来。麺魗芈伤 同时,马车内响起了六小姐的怒斥: “云灿,你给我回来。榛” 马车下,少年目光直直的望过来,没理会那已经不知要听命于谁的堡卫,惊喜交加的看向云沁。 云沁也看了过来,二人目光对上。 “七姑姑,七姑姑,真是您,真是您,您真回来了啊……倚” 小少年飞快奔了过来。 * 徐队领一听小主子这个称呼,脸色一白,和身边的副领队一起瞪直了眼,寒气直灌鼻腔,手足无措: 天,这位,这位,竟然是燕楼的七小姐。 * 囡囡站在原地叹,好不容易娘亲愿意带她一起打架,现在打不起来了,有点扫兴耶——这丫头,完全不担心,万一打输该怎么办? * 一身雪华锦的袍子,青玉镶金的发冠,这是一个满身贵气的小小少年。 云沁离开云家堡的时候,云灿还是一个四岁的娃娃,如今,俨然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气质。 云灿走近时,扑通就跪倒在了地上,神情激动的叩了一个头: “灿儿给七姑姑请安!” 在家时,云沁和不受大哥欢迎的大嫂颇有交情,这孩子很爱黏她,投她脾性。如今六年没见,已经长的都快不认得了,但这孩子却还深深将她记住。 云沁不觉微一笑,上前将其扶起: “灿儿都长这么大了!若不是你叫我,七姑姑保定不认得你!” 云灿眼一红,一把抱住云沁: “七姑姑,灿儿想死您了!七姑姑……” 这少年立刻哽咽难语。 “七姑姑也想你呢……” 云沁摸了摸云断的头,个子已经长到她胸口了呢——可怜,自小没了母亲,唉! * 再说马车那边,一袭湖水色芙蓉裙的美丽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来,身形若柳,若不禁风,眉,画的纤细,腮,缀的粉润,唇点的娇妍—— 这位,可是云家堡内才貌双全,被称之为云城第一美人的六小姐云馨,名传天下的才女,与东越国的凤小姐齐名,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乃是堡主夫人最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可惜,为了秦五公子,至今担误在春闺—— 此刻,云六小姐那绝美的脸孔上,凝聚的皆是怒容,贝齿一咬,隔着老远一段距离,脆生生叫起来: “云灿,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你还敢认她做姑姑?你就不怕你爹爹把你也赶了去?还不快点给六姑姑过来。除队领,本小姐令你即刻把这玷污云家堡名声的家门败类打出去!云家堡容不得来路不明的私生女踏上门来羞辱了云家列祖列宗。” 平常时候,六小姐是端庄娴雅的,可但凡遇上云沁,这女人,就会失控。 以前,云沁没犯事的时候,她还知道收敛,装模作样的扮娇弱搏人怜,云沁悔婚的事一闹出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见到她,绝不会给好脸色。 对了,据说当年,堡主夫人曾想让云六小姐代替她嫁进秦家去,以表谢罪,结果,再次被秦逍回绝。 这一回绝,对于云馨来说,不啻于又是一大打击。 可这姑娘,对于秦夫人这个位置,还是没有死心,秦逍未娶,她便不嫁,于是,这一年又一年就拖了下来,如今,都成了一个老姑娘:二十二岁未婚,在古封建时候,当真是极少见的。 * “六姐,云沁纵然是家门败类,纵然要赶,也得由父亲亲自发令才行!若是其他人敢拦,谁拦,我便打谁,本小姐,说得出,做得到。” 放开了云灿,云沁转过头,瞄了一圈神情各异的堡卫,浅浅然一笑,从容款款,令云馨沉下了脸。 “徐队领,你是想拦,还是去禀?你要是听六小姐的话,拦,那我们就试试,本小姐既然来了,就打算在这里闹一个人仰马翻。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还不一定是我!” * 那徐队令咽了一口口水,虽说他不是从朔城跟来的,但是七小姐事件,他哪能不知? 一个胆敢和整个家族对着干的女子,那脾气得有多彪悍,可以想像得到的,言出必行,自不在话下。 这六年来,七小姐失踪成迷,六年后,七小姐突然冒出来,还胆敢带着私生女走上门来,一般来说,未婚生女,女人哪还敢回娘家,如今,她偏偏就出来了。不仅来了,而且这么大张旗鼓,纵然一身布衣,但是,那份气势…… 除队领额头冒汗,刚刚有眼不识泰山,还觉得人家好欺负,现在才发现这位就算嘴角带笑,斜睨的模样,也足够骇人,叫人心惊胆寒。 * “除队领,将人赶走。出了事,本小姐担着,就算本小姐担不了,还有大夫人。赶走!” 云馨咬牙切齿,莲花指一点,下令,神情有些失常,漂亮的脸孔,阴沉沉,有些扭曲, 徐队领陷入了两难。 “谁也不准拦,我进去禀告祖父大人!” 云灿极力维护,转身时,在囡囡身上瞟了一眼,顿了一顿,才转开头,正要往堡内跑去。 “不许你,这腌臜事,不准去惊扰你祖父,云灿,你给我站住!” 云馨目露厉色,还叫车夫拦了他的去路。 “不,我不。六姑姑,七姑姑既然来了,就得跟祖父说一说的,向太祖母禀一声,太祖母和祖父若都说要赶,灿儿无话可说,要不然,云家堡永远是七姑姑的家。六姑姑,名面上,七姑姑还是秦五爷的未婚妻,您这么赶人,就不怕被秦五爷知道了去吗?” 好一个云灿,一句话,刺到了云馨的软肋,也令那车夫胆怯了一下。 秦逍的面子,哪个敢不给? 云灿趁这个时候,夺路而去。 云沁淡一笑,挑了挑眉,眉眼间皆是挑衅之色。 云馨寒脸睇着,眼神咄咄,一脸的怒恼之色,哪有半点温柔之态: 秦逍秦逍,秦逍对这个小婊~子念念不忘,凭什么? 凭什么啊? “云沁,你给了秦五爷那么大一个羞辱,你觉得他还能护你吗?他若还护你,你至于会有这么一个落魄的下场?我看,他如今是恨不得喝你血,吃你肉,拆你骨……你带着私生女回云家堡,父亲怎么可能还容你,那等于打云家和秦家的脸。念在我们姐妹情份一场,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别来这里自取其辱!” “多谢六姐提点,但你也是知道的,我云沁从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所以,六姐就不必白费唇舌的好心劝说。我这一次回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请父亲约见秦逍哥哥的,六年没见,怪想念……我还想请他原谅我年少无知,秦逍哥哥那么疼我,肚量又大,想必一定会既往不纠……父亲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和事佬……” 云沁故意这么说,纯萃是刺激云馨,她的脸色果然顿时大变: “你就省省心吧,纵然五公子度量再大,也不可能原谅你。是男人,哪个不介意戴绿帽子?你就死了那份想再嫁去秦家的心!” “那也不一定。六姐,秦逍自今未婚呢……哦,对了,六姐也没嫁,我看,该死心的是六姐才是……” 云沁笑的恶劣。 云馨俏脸上乌云密布,面子有点下不来,恨不得用鞭子狠狠抽烂了那张笑脸: “云沁,总有你哭的时候!” “好啊,那我们拭以待。” * 没一会儿,云灿带着一个老婢欢天喜地的跑了出来,冲外头大叫: “太祖母有令,请七小姐入堡。” 这样一个结果,在云沁的意料之中,云灿有点小心机,径自先去了他太祖母那边报禀,在云家堡,除去母亲,也只有祖母最疼她。事隔五年,若父亲还不肯认她,祖母必早已心软。 云馨则恶狠狠冲云灿瞪去一目,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枉自己平日待他这么好,事到临头,胳膊肘往外拐。 “七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这六年来,可把老太太想坏了……” 跟来的老婢是祖母的陪嫁丫头秋婆婆,在云家堡,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看到云沁时候,就眯起那一双老花眼上下左右的看,一脸的慈爱: “哟,瘦了真是瘦了,近年来过的辛苦吧……瞧瞧,以前小脸是圆圆的,如今,都尖尖的了,咦,这小姑娘是……” 秋婆婆的目光很快落到了囡囡身上。 云沁微一笑,说: “秋婆婆,这是我家囡囡。囡囡,叫太婆婆!” “太婆婆!” 囡囡一直依附在边上,听得吩付,很乖巧的叫了一声。 秋婆婆眼神动了一下,已知这便是当年肚里那块肉,笑的着道: “哟,真是一个标致的小姑娘,老太太见得肯定喜欢。走走走,进去吧……” “是!” 云沁在秋婆婆的带领下,从从容容的越过云馨,走了进去。 云灿则跟在囡囡身边,一双欣喜的眼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妹,越看越欢喜,趁人不注意,开始低低的在问: “我叫云灿,你叫什么?” “云歌儿。” “你好,我是你表哥!” “嘻嘻,我知道!表哥,那谁啊!” “是我们的六姑姑!” “怎么有这么凶的姑姑?” 云灿小小笑了一个。 云沁微侧着脸,往那边瞅,指指点点道:“瞧啊,就像我娘抢了她宝贝似的,一个劲儿的想欺负我们这几个无家可归的人。我们前几天才被烧了房子,半路又被抢了最后一两银子,来了城里,娘亲当了她手上的玉给换了这两身衣裳,我们这么倒霉,她还落井下石?既然是一家人,怎么就这么打压我们,好歹留我们吃顿饭,再给一些银子,才行,你说不是不,我娘说的,凡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还好,表哥仗义。要不然今天晚上,我们就只能睡马路了。表哥,我喜欢死你了!” 最后一句话,令某个小小少年,唰的红了脸。 * 云馨狠狠的盯着这个她命中的煞星,拧着手中的绣帕,紧紧的,令骨节都泛白。 她恨这个妹子,恨她无才无德无貌无操守,却能在云家堡内活的如鱼得水。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主要来缘于秦逍—— 这个走了狗屎运的死丫头,这个抹黑云家堡名声的下贱奴婢,怎么还有脸,理直气壮的带着那孽种走上门? 祖母怎么还能容忍这样一个伤风败德的忤逆女进堡门。 这种无耻下贱的女人,就该浸猪笼,就该剥皮抽筋,以示警天下。 “小姐,怎么办?” 身边的侍女侍虹轻轻的问,秀致的眉峰也聚拢起来。 “去见大夫人。若不能将这小妖精赶出去,我便不姓云,自打她五年前弃云家堡而去,令云家堡成为天下之笑柄,她便不是云家人!” 她恨恨的在侍虹的搀扶下迈上马车,调头回堡,而后,急步往母亲的园子芷园而去。 一进园,看到母亲芷夫人和九妹云依正在说话,才十六的九妹含羞带笑,小脸在发光。 最近太子殿下来来过云家堡几次,对她留了心眼,曾多次与她单独说话—— 据说,这位新太子,身边没有任何女子,从不跟女子说话,母亲觉得太子对她可能有意思。 若是能攀上太子爷,与云家堡来说,那无疑是一件锦上添花的大喜事,无怪乎母亲会如此热衷,便是两位哥哥也极力的在撮合这件事。 她心头原就在火冒三丈,这一眼,越发的灼伤了心,如此豆蔻年华,她也曾有过,只是全给担误了——那秦逍,与她原该是多天造地设的一对,全是因为云沁,她的好事,是一挫再挫。 “怎么了?馨儿,满面怒容,怎如此沉不住气!不是与你说了,遇到任何人,都得保持一份嫡出小说的泱泱风度!又是谁触怒你了?” 芷夫人皱着眉,问,面前的女儿,乃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才情心机都不差,独独终身大事,毁在了秦逍手上。 不过,芷夫人觉得眼下会有一个转机,说不定能要胁了秦逍娶了这个痴迷不悟的丫头,到时,依儿再嫁给太子殿下,那便是皆大欢喜了——最近她的心情一直不错,想想有这样一个前景,便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劲儿。 云馨平常是很能忍耐的,母亲自小就是把她和妹妹往主母这条路上培养,作为当家主母,要有大家之风,就得忍旁人所不能忍,一旦发难,就得叫防碍自己的人,没一个好下场。可是,云沁却自小压在她头顶上,遇上她,她的风度,她的气质,全部失控。 那贱丫头,从来就是她的克星,这是她所无法忍受的。 云馨双眼一红,皓齿一咬,直叫道: “母亲,那只狐狸精回来了,还把那小孽种带了回来!这么一来,秦逍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娶我了……母亲,我要她死,我要她死。她若不死,我这辈子,再没有好日子过……我要让那只狐狸精死无葬身之地。” 待续! 第十一章,千日枯,燕娘重病,谁的谋? 进了云家堡,原本是该去见祖母的,但在半路,秋婆婆拉住了她,笑着问: “七小姐,今日回来是为贺雪夫人四十华诞而来的吧!” 婆婆一脸的慈祥,笑意暖暖。麺魗芈伤 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城堡内,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真诚,一个个都戴着面具,秋婆婆是少数待云沁好的人中的一个,打小看着她长大,特别的亲,乃是一个亲厚的长者。 “嗯!在这云家堡,也只有秋婆婆会记得这个日子了。沁儿替母亲谢谢您的惦念!榛” 云沁微微笑,福了一礼。 秋婆婆摇头,扶住,拍她手背,一脸不苟同的说: “错了,错了。老太太也记得的,大后天不是,老太太一早让人在备寿宴了,一直唠叨着,要给你娘办一办。四十华寿,是人生第一个大寿,堡主忙,不记得了,但老太太不会委屈燕夫人。她的可疼着你娘亲的!这不,刚刚还发下话来,说,让你先去见燕夫人,这么多年没见,你娘亲肯定想你想的发慌,至于她那边,可以待会儿过去,今儿晚上,老太太会在她园子设宴,给你接风。纵然堡里其他人不待见你,老太太待见。移” 云沁“咦”了一声,想了想,才道: “后天,芷夫人不是要替九小姐办十六岁辰宴吗?” 燕娘的生日和云依的生日在一日里。 云沁记得小时候,父亲曾给母亲办过一个两个生日,体体面面的,母亲总是很高兴,笑的如怒放的花蕾,美的惊人——母亲的美,轻易能留住父亲的眼光。 后来却出了不洁之事,母亲终被冷落,父亲不再来母亲房里。 又后来,嫡母在这天喜添千金,自此,所有人只记得这一日是九小姐的辰诞,无人会惦记那也是燕夫人的生辰。 每一年,大夫人都会大肆操办自己几个女子的辰诞,堡里的人,多数都会参加,只有她们母女不必出席,冷清的居于一隅,过那看似与世无争的日子。而每年的这一天,外头热热闹闹,里面便只有她们母女对着几个清淡的小菜,过一过。 秦逍后来知道了,想替未来的丈母娘庆贺一番,添几分喜兴,被母亲拒绝。 对母亲来说,不是父亲亲手操办的辰宴,过,或不过,没什么差别。 母亲对父亲有着一种深深的痴迷,已经做到了无怨无悔。 “那又如何?她们过她们的,我们过我们的。” 秋婆婆笑眯眯道 “老太太说了,今年她会在焘园内帮你娘操办,热闹一下!九小姐的生辰哪及燕姬夫人生辰来的要紧。” “嗯!” 云沁点头,心头生出几分感激起来,在这个家,也只有老太太令母亲能感觉到些许温暖。 纵然这么做,有可能会得罪大夫人,会遭大夫人的嫉恨,但是,没关系,她不是吓大的。 秋婆婆一径将她往燕园领了过去,一路之上,引来无数奴婢的围观,更有一个大腹便便少妇捧着肚子在那绿荫重中的凉亭,娇嫡滴的轻问: “这是谁啊?” 一身布衣,却没有卑微之色,虽然肤色粗厚而乌沉,但那身形,却显得无比的玲珑有致,背影一看便是一个美人儿,正面看,其实也不算丑,五官端正的很,属于耐看型,尤其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灿烂无比,那孩子尤是:乌黑乌黑的大眼睛,别提有多动人了。 有些老资格的奴婢细细瞅了又瞅,看了又看,便惊呼起来: “是七小姐!天,是七小姐回来了呢!” “还把小孽种带了回来!” “是啊,是啊,她怎有那个脸啊……” “老太太好像还疼着她呢……看,那可是秋婆婆在带路……七小姐的运气一直就这么好!” 云沁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得全堡皆知,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多数都是讥讽的。 *** 云家堡里的园子,多数以主人的名字命名,是故,燕夫人住的地方,被称之为燕楼。 这燕楼,座落的极偏,在一大片竹林后面,一个小小的园子,安安静静的屹立在那里,前院种了一些花花草草,打扫的很干净,有菊香阵阵飘着,给这燕楼抹上了一份超然世外的极雅致的美。 她的母亲,便是那样一种人,有时,她会想,如此女子,就怎遭罪在了一个市侩人手上。这样的女人,该得个情投意合的男子,隐居世外才是美的。 可偏偏,尘世里处处皆是悲剧。 跨进来的时候,云沁闭了一下眼,脑海里浮现了一些在朔城时往日的情景,母亲的谆谆教诲,以及自己一年四季嘻闹于园子里的光景。 那些,似浮光掠影,那么的叫人留恋。 如今呢,都是陌生的。 楼里没有什么奴婢,四五号人光景,一个看园,一个侍候着母亲的日常饮食,两个近身侍候,一个是打扫园子用的。 这是秋婆婆与云沁说的,还说,这几年以来,母亲的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加上思念流落在外的女儿,日日不得开心,在堡中,又倍受冷落,这日子真是苦。 秋婆婆说到这里时轻轻叹了一声。 她的心,也跟着沉了沉,明明清新的空气,不知怎么就显得压抑了。 入燕楼园子门,便有人出来,是看门的闽婆婆,六年不见,闽婆婆的头发又白了许多,虽然依旧清健,但看人的眼神,肯定不行了,眯了又眯,楞了又楞,老脸上才流露出惊喜之色,止不住的往后退,大叫起来: “天,我没看错吧?七小姐……天……主……子,主子……主子,回来了,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那声音是惊喜交加的,带着一种苍桑感。 园子内,小眉原本在摘花,冬娣正在扫着地上那枯黄的树叶,一个个以为听错,呆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往门口探看去—— 这两人,原本是云沁房里的。云沁离云家堡以后,原本在沁园内侍候的十来个侍女多数被大夫人调配走,独留下了小眉和冬娣给燕娘,以补缺五年前被大夫人打死的两个姑子的位置。 在云家堡,每个姬妾多有五个至十个不等的奴婢侍候,奴婢的多少,是地位高低的表现。 燕娘的配额是最低的,可她从来不抱怨,默默无闻的过着这种苍白的日子。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在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以后,小眉欢喜的往里头蹦了进去,冬娣则干脆扔下扫把,飞奔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直叫了一声: “小姐,您当真回来了!你当真回来了!” 云沁含笑将她扶起,六年不见,冬娣都是大姑娘了,这姑娘,是以前她与秦逍在外头捡的,那时和小眉一样,才十一二岁。 她抱了抱她,没有半点主子的架子: “嗯,回来了!” 冬娣立即哽咽:“今天听得喜雀叫,奴婢一直在想会有怎样的喜事临门,真没料小姐会回来……” 云沁又笑:“那喜雀,还真会叫!” “就是就是!” 那边,门开,春姑姑和小眉扶出一个跌跌撞撞的妇人来,一身杏色的素裙,映衬的脸孔异样的病白,依上漂亮的眸子,挂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的眼神,摒着息,痴痴的望着一身穷苦潦倒的女儿。 云沁放开冬娣的手,收起笑,一步一步走近,隔了三四步,扶着布裙,她扑通往地上跪了下去,囡囡看样学样,小膝盖一屈,并列下跪,以一种好奇的眼神瞅了瞅这个久病的妇人,心里想啊: “这便是姥姥了吧!母亲的母亲?” “娘,不孝女回来了,不孝女在这里向您请安!” 云沁声音颤了颤,吐出一句,而后,屈身,重重的叩了三记响头。 自小,母亲对她就是苛利的,但是,她清楚,母亲是打心眼里疼她的。 这么多年以来,母亲从来不教她去求媚于父亲,母亲让她藏拙,暗自教她书字文章,却不许她在人前献宝。 母亲正色的提点她: “你是庶出的孩子,锋芒太露,活不长。待你长成了,才能走真正适合自己走的路。” 六年前,当她被堡里的大夫验出珠胎暗结的时候,母亲是何等的愤怒,生平第一次,狠狠的毫不犹豫的甩了她一个巴掌,骂她: “恬不知耻。” 这是母亲唯一一次用如此重的语气骂她。 当时,她的神情是何等的失望,似乎她这一生最后一点尊严,因为这样一个结果,全被她败了一个精光,令她的人生从此黯然无光—— 是的,曾经,她是母亲的娇傲,父亲偶而来见母亲,皆是因为秦逍来了府上,父亲陪着他进燕楼来。 那会儿,母亲才有机会和父亲说话,父亲才偶尔过问一下母亲的起居,然后帮忙添置一些东西。 那个时候的母亲,年轻貌美,那双朦朦胧胧的眼,会发出光来。会很美。 她没料到女儿会抹黑她的脸,令父亲嫌恶上了她。 是的,父亲嫌恶母亲,骂她教女无方。 后来,母亲拼命的逼她堕胎,曾想把那药汤给她灌进去。 她宁死不从,盯着母亲,只静静的说过这么一句话: “母亲,你若灌了,那你我母女缘份便就此尽了。孩子死,我不独活。女儿就此拜别!” 最后,还是母亲心存不忍,没逼。 甚至于在听说父亲让人送上堕胎药时,偷偷过来将她放了,给她银子,叫她出去先避一避风头。 听说,母亲便是因为这事,被父亲和大夫人毒打了一顿,打的是遍体鳞伤,那病根便是那时落下的。 这些年,她的日子日渐安稳,也曾暗自捎了信回来,说要来接她出去。 母亲不肯,说: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我是不会离了云家堡的,弗儿你千万别回西楚,大夫人她们一直在暗中寻你,一心想将你除之,以绝秦五之念。既然已隐姓埋名,那便不要再以云七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遁世安居,你若安好,我便好!” 那时,她一直不知母亲身体状况。 母亲总是瞒着她,总不想让她操心。 这便是一个做为母亲的心情。 如今,她也是母亲了,这种心情,才能更为深刻的领悟过。 “唉,弗儿,你怎么就不听话?让你别回来,你偏偏就要回来,你这丫头,这脾性,怎还是这么的执拗呢!一点也没变。一点也没变。这不好,真不好!太不好!” 燕娘轻轻叹息,在春姑姑的扶持下走近,走的是那么的慢,才短短几步,她却像穿越了千山万水而来的一般,走的那般艰难。 这身子得病的有多厉害,才令她行走如此累。 云沁看的有点心惊肉跳。 燕娘已伸手捂上了云沁的脸,感受这睽别已久的感觉:这个叫她又爱又恨又牵肠挂肚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她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湿润了那干涸的眼窝,落到了云沁的脸上,那么的烫,就像焦油似的。 云沁伸出手,将燕娘紧紧抱住,轻轻道: “母亲,弗儿放不下您!您在这里太苦太苦!弗儿是来接你走的,母亲,跟弗儿离开这里吧!您不能再在这里住了。您会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云家堡活活折磨死的。” 这是她此行的打算,一定得把母亲接走。 燕娘泛开一抹眼泪里的微笑,低低道: “傻孩子,还真是傻孩子,为娘既已嫁入云家堡,如何能离开?娘亲不会走的!这里是娘亲终老的地方,娘亲怎么舍得离开你父亲,哪怕他已经很久没跟我说上一句话了,但我总还能见到他的……” 母亲还是那句话,封建皇朝的女人,总是以男人为天,完全没有一种觉悟——这可悲的社会体制,是锁在每个女人身上的枷锁。没有一个女人懂得去挣开这道枷锁,还自己自由。 云沁抱着这个瘦若柴骨的女人,鼻子发酸。 “母亲,不值得……那样一个男人!” “别这么说你父亲……” 母亲维护着父亲: “值或不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咦,这是……” 母亲终于看到了边上那个娃娃:正仰着小脸,张望,大眼睛眨啊眨的,宝石似的闪着光,特别的水灵动人。 囡囡立即眯眯笑答道: “姥姥,我叫云歌儿。” “云歌儿?便是那个孩子么?” 燕娘惊奇看着,回头问。 “嗯!” 云沁点头,看着母亲推开自己,由春姑姑的搀扶着蹲下来,将囡囡抱了去,紧紧的搂在怀,喃喃的在那里: “竟这么大了!这么大了!可是,你们真不该回来的。要是留在外头该有多好。大夫人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你父亲,他一直耿耿在怀你和秦逍的婚事……” 对着她们的回来,母亲心里,担着太多的担忧。 囡囡眯眯笑,往燕娘姥脸上亲了又亲: “姥姥,姥姥,别怕,别怕,有娘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被这么软软的一亲,燕娘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朵笑,她看了看女儿孙女儿身上那一身显得特别寒酸的衣着,什么也没说,或者在她眼看来,囡囡的话,是童言,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不能当真,她也没法把它当真。 云沁也不解释,日后,母亲总会知道的,她的现在,她从来没有跟母亲说明白过,要是让母亲知道,她跑去灭了云中阁几个大佬,做云中阁的老板,保不定就会吓出病来—— 燕娘是传统女人,奉行的妻以夫纲,男人的后院,女人的天下。 她不喜欢她的叛逆。 所以,她的叛逆,不与母亲提。 一行人进得屋去,叙旧,互问这六年以来的日子好坏。 母亲嘴里永远是那四个字:一切还如意,哪怕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是不叫苦。 她呢,没有多说自己丰功伟绩,只道自己走南闯北,飘东荡西,虽然很辛苦,但日子还算顺心。 母亲一径说,那便好那便好。 两个说了好一会儿话,平姑姑端着药来给母亲喝,又和云沁见了礼。 平姑姑是母亲的近婢,自母亲入云家堡以后,便跟了她,是母亲的左膀右臂,见到云沁自也好一番欢喜,说道了几句。 清袖逮了这个机会,拉云沁到外屋,忧心忡忡在她耳边偷偷说了一句: “夫人印堂处枯暗如尘,隐隐带黑,那是新毒诱发旧毒,屡压屡发之相。小姐,有人要置夫人于死地!” 云沁一怔,母亲年轻时中过毒,后来没能及时清除,以至于长年被压在体内,至于是怎么中的毒,为何中的毒,母亲从来没提过,总是一笔带过,这事,好像还和母亲被人污为不洁有关。 母亲身上藏着故事,而她一直不愿意让外头的人知道那些故事,包括她这个女儿在内。 “怎么样的毒?很严重吗?” “嗯!” 清袖点头,神情极为的凝重: “出自东越,名为千日枯。被种千日之内,若能得来解药,或能除根,千日之后,无解,身子会一日一日败下来。再过千日,枯死。清袖看夫人这病色,必是过了千日。” 云沁听着,心往下沉。 这么可怕的毒,是谁下的? 她眯起了眼。 是谁和母亲结了这么大的怨恨? 大夫人吗? 未见得! 半年前,之所以决定回来,是因为听说母亲身体不太好,于是,才萌发了回西楚的念头,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但,这个消息,是阿群带回来的—— 而如今,阿群在经过了这么一场大变后,却稳稳当当做了太子:人生的境遇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她忽然想:母亲中毒,莫不是一切预谋的开始?是有人故意要将她引回西楚? 那会和阿群有关么? 如此一想,背上,莫名的层层发凉。 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阿群,你到底又是怎样一个人? 云沁的思绪,激烈澎湃着。 这一切,皆是迷。 待续! 第十二章,羞辱,群起围攻 没隔一会儿,秋婆婆便催促,可以去向老太太请安,说:别让老太太等久。麺魗芈伤 燕娘已经很久没出过燕楼,一脸病态,她觉得这般去,不太好,便往脸上施了几分胭脂,遮了几分病气,另换了一身衣裳,又见云沁穿的清苦,想让春姑姑去寻件合身衣裳给她穿——云沁的衣裳都留在了朔城,就算带了来,也不能穿,生过孩子的人,多少与姑娘身不太一样了,现在只能在燕娘以前的旧衣裳里挑几件来穿。 云沁摇头,微一笑,道: “何必在乎衣着如何如何?那些皆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人与人相交,若仅仅看重富贵、地位,便不如断交。我这样穿挺好,能更容易看透人心。母亲,穷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短了眼界,穷了志向。” 燕娘怔怔的看着,仿佛有些不认得了,半天才说榛: “外头会有疯言疯语……” “不怕。我们生在尘世,总难免会经历风雨雪霜,风一阵雨一阵,总会有出太阳的时候。既然如此,那就何必自寻烦恼,去在意了别人的话,而令自己终日惶惶。母亲,是金子,总会发光。” “倒是为娘的见识不如你了!你这孩子,是如此的有慧根……页” 燕娘抚着女儿的布裙子,轻叹息。 云沁浅笑,扶上母亲往外去,囡囡跟在身边,一跳一跳,带着孩子特有的朝气,母亲时不时回头看,摸摸孩子的头,露出了笑容。 一行人往老太太的焘园去。 ** 提到云家堡,不得不提一下章氏,这位乃是云佰万的母亲,外头的人,都称之为老太太,或是老祖宗,今年已六旬多。 这位老太个儿不太高,鹤发童颜,常年带笑,即便是喝令杀人时,也是一副含笑温温的样子,那份威慑,藏匿在笑容里。 据云沁所知,祖母并非祖父原配,乃是妾位出身,费尽心机才坐上了云家主母的位置。 据说父亲原本还有几个兄弟,后来,死的死,疯的疯,遁入空门的遁入空门,就只剩下父亲一个,顺利成章成为云家堡的继承人,带领着云家进入了一个崭新时代。 这和帝位之争,大同小异。 云家堡能有如今这样一个地位,这位老太太居功至伟。 未进焘楼,就听得祖母苍老的急不可奈的声音传出来: “快去催催!催催。那娘俩怎还没过来呢?就算要说话,也可以到这里来说不是?真是急死人!” 底下人应声是,正要出来, 走在她们面前的秋婆婆马上笑着应声上去: “老祖宗,不必让人催了,来了来了,全都来了!” 迈进高高的门坎,秋婆婆让了开路,笑吟吟的退到边上。 云沁看到白发苍苍的祖母,颤微微的在冷嬷嬷搀扶下走了过来,一双老眼直勾勾的盯着,烙着细纹的嘴角还带笑,显得有点异常激动,手上的蛇头拐杖往地上敲了两下: “好啊好啊,你这小兔崽子,可晓得回家来了,恩?一走就是五年多啊,你这小兔崽子,这心,怎就这么的狠,从来不晓得往我这个老婆子耳边捎个信来,你这小兔崽子啊!可把人想煞了……今儿个终于回得堡来,却还扭扭捏捏不过来,难不成还要我这把老骨头过来迎接你是不是?” 一声又一声,叫的那个恨,可大家都知道,这是老太太喜极欢极的表现。 云沁放开母亲,在祖母面前跪了下去,看到祖母福福气气的,一点也不显老,心头颇为宽慰,含笑道: “老祖宗,沁儿怎敢劳动您来迎,沁儿在这里给老祖宗请安了,老祖宗容光焕发,越活越年轻了呢!瞅瞅,这是谁家的大美人儿呢!!” 一如往常,她笑意侃侃,似乎这六年的光阴,从来不曾流逝了一般,她还是堡家那最受老太太疼爱,最能在老太太面前说上话的孙女。 “是哦,是哦,太姥姥是大大大美人,比我娘亲~美多了哦!” 囡囡本来在和云灿说话,这时蹿了上来,也跪了下去,摆开金字招牌式的笑脸,顺着母亲的话谄媚—— 事实上,她的确没见过这么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过。 “咦,这便是小号版的小云沁啊!啧啧啧,生的真是像呢!这小鼻子,这小眼睛,瞧瞧啊,你们说是不是……” 老太太这么一说,边上的人自然会应声是的,谁会敢对这位黑漆漆的穷酸的不得了的小丫头投以鄙夷之色? 此刻,所有人很刻意的都忽视了这对母女那有点不尴不尬的身份:一个败坏妇德,一个乃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来来来,到太姥姥这边来,过来过来,让太姥姥仔细看一看,这丫头有多标致……” 老太太张开了一双手臂,老脸红扑扑的,看得出是真心喜欢上囡囡了。 “嗯!” 囡囡从来就不怕生,跳起来,蹦了过去,满满的将老太太抱住,踮起脚,不管三七二下一,便往人家脸上亲了又亲,乐得老太太笑开了花。 “沁儿啊,快起来,瞧瞧,瞧瞧,这几年,你们过的多不如意啊……可受苦了吧……嗯,如今,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住了。沁儿不想嫁,那就别嫁了,云家堡养你们母女俩还是养得起的。瞧瞧,这么瘦小,以后可得好好养回来才行。” 云沁听着欢喜,心想有祖母这句话,和秦家解除婚约这事,指日可待,但是想到秦逍对于自己那种志在必得的气势,又觉得,想退婚,并不容易——秦家经不起第二次折辱。 几个人才坐定,老太太没顾得和云沁说话,倒是先和囡囡绕上嘴了,这丫头嘴甜的来,哄得老太太那是好一番欢笑。 正当屋子里一片齐乐融融,一声尖叫自外头传了进来。 “把这家奴拖下去给杖毙!” 那凶狠的一喝,流露的冰冷苛厉,令在场众人不觉都摒息了去,一个个收了笑。 这时,外头又传来不驯的反抗声: “凭什么抓我?” 竟是清袖的怒斥声。 云沁一怔,刚刚清袖并没有跟着过来,她留在了燕楼那边,帮着小眉去给她们娘俩改衣裳。 母亲最终还是决心让她们把她今年做下来的新衣裳改改小,给她穿,说:“云家堡毕竟是势利地方,穿的连奴婢都不如,会被瞧不起来。囡囡在堡上会受人欺负。” 所以,母亲另外还令她们给小小姐改制两件像样的衣裳,皆用陈年不曾穿过的新衣改去,这事,很费时间。云沁知道母亲是好心,只好随她。 “娘亲,是清姨在叫!谁在欺负我家清姨!” 囡囡从老太太怀里跳了下来,甜甜的笑容一收,往外冲了出去,云沁道了一声“我去看看”紧跟着走了出去。 老主太坐不定,眉心蹙了蹙,在冷嬷嬷的搀扶下也往外去。 燕娘脸色白了又白,已经知道来的是何人,不由得露出了紧张之色,春姑姑轻轻抚了抚主子的手,低道:“有老太太在呢!别怕了她!” 燕娘这才点下头,也跟了出来。 ** 门外,一身盛装的嫡母,穿着一件紫绛色的凤尾裙,云鬓高环,恰到好处的点缀了几支珠花压鬓,脖子上挂着一串,价值蜚然的云珠链子,衬得那肌肤是那么的晶莹,堡主夫人的高贵之气形于外,一点也不像是生了四个儿女,如今已四十有五的女人,可以看得出,这位,平常时候真是极重保养的。 两个女儿,六姐云馨,九妹云依,两姐妹在左手侧侍立着,皆光彩夺目:一个风华正茂,静静而立,美貌不可方物,一个豆蔻之龄,婷婷玉立,青春飞扬。 右手侧,则站着一个美丽少妇,年约二十来岁的光景,一身趾高气昂的神韵,骄纵的很,身后带着着众个侍婢。 她们面前,几个姑子正在捉拿清袖,清袖虽没有学过武功,但是这六年,一些基本的防身术还是练一些的,一来一往当中,那些大力姑子倒也是使不上什么劲将她拿下。 “清姨!我来帮你!” 囡囡瞧见四个老姑子围在那里,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能把清袖吃了去,素来不爱吃亏的她,一下恼了,飞奔过去,轮起拳头,看似杂乱无章,唰唰唰十来拳,至少七八拳有往人家脸上打,直打得她们是一片鬼哭狼嚎,一个个都滚到了地上。 这几拳,力道很大,用的是蛮力,没有使一招半式的武功路子。 这是母亲交氏的,藏拙。 云沁看到,嫡母的脸孔顿时变的铁青铁青,寒嗖嗖的瞪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白玉似的脸上,青筋抽了又抽,竭力忍奈着怒气。 六姐云馨看到几个姑子全被打了,没料到这个小娃娃这么野蛮,劲儿还那么大,恨声对她母亲说: “她便是那个小杂种!” 语气轻蔑中带着恨意。 那恨意,那么明显,没有半分遮掩,遇上云沁,她连做戏也难得懒。 囡囡立刻火大,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被人骂过,侧着小身板,小脸一寒,俏眼一瞪,一跺脚,反骂过来: “呗,你才是杂种!” 云馨是什么人物? 云家堡六小姐,嫡出的,自小被众星拱月惯了,活在这世上,只有被别人呵护的份,何曾被人当面辱骂? 除了秦逍,别的什么人休想给她排头吃,如今,却被一个小小毛孩子骂了,她如何肯罢休,那漂亮的脸孔,豁然大变,莲花指一点,下令道: “来人,将这小杂种拿下,掌嘴!生养她的没将她管教好,不知道尊敬为何物,那就由本小姐好好来调教她!” “是!”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带了一个侍卫过来,冲云歌儿围了过去,意图将她捉了去。 云沁飘了过去,拦在面前,单手一拦,淡淡看了一眼这个来自芷园的堡卫长,撂下一句: “想动我家囡囡,有问过我了吗?” 含笑眸,一片冰冷,纵一身布衣,也难掩其久居尊位所培养成的那份气势。 那堡卫长饶是见惯大场面,还是莫名胆怯了一下,又见老太太也出来了,只能杵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以前的云沁,从来不会和嫡房起冲突,平常遇上,要么扮柔弱,显温驯无害,要么躲了去,显一身怯懦…… 母亲交代,别和嫡房里的人有任何冲突,平平淡淡的过自己的日子。 她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无争的人。 但今日,她与往常完全不一样,脸上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无所畏惧。 这种表情,令大夫人想起了六年前,这个弱小的丑丫头,为了保护肚子里那块肉,凶悍的就像一只母老虎。 是母爱的力量令她整个儿脾性完全变了吗? 大夫人盯着看,突然发现,六年前的云沁怯弱弱的,只有在老太太面前才露出少女特有的狡黠,一张小嘴,当真很能哄老太太高兴,自小就得了老太太的欢心,可惜生的真是差了一些,燕娘肤色雪白,这丫头呢,小的时候,挺白,后来,长大了,越大越麦色,在肤色上,她到是袭承她父亲。 “这便是你教养的女儿?粗鲁,暴力,没有半点礼仪。云沁,你好大胆子,敢跑上门来,指使你女儿辱骂云家堡的大小姐,没尊没卑,没大没小,成何提统……” 大夫人冷冷喝斥,字字有力。 云沁与她们只有五六步的距离。 那边,四个女人鲜艳夺目,高高在下。 这边,三个女人,布衣麻裙,卑入尘埃。 但,云沁身上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一笑,便优雅无双,她冷嗖嗖的往云馨身上一瞟,竟流露出一种能将所有人踩到脚下的睥睨之色。 这样的表情,令云馨一呆,记忆里的云沁,是憨态好欺的,后来,她又发现她身上有一种摧毁不了的韧劲,六年前,她被查出有身孕时,她去怒斥她,恨她毁了云家堡的名声,恨她如此折辱秦逍。 当时,她的反应是,抱着肚子,任由她骂,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既幸福又悲痛的情绪里。 老天真是厚待她,六年的穷苦好像并没有压折了她的骄傲,相反,岁月似乎将她磨砺的越发的璀璨。 这刻,云馨在审视云沁。 云沁也盯着她,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 “六姐,你在要求别人尊你敬你的同时,可曾想过,你有没有尊重别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家囡囡都懂,堂堂云六小姐,若是不懂,岂不遗笑天下?” 云馨一听,面色一沉,咬牙,怒叫: “放肆,云沁……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什么态度,我便什么态度。” 云沁冷笑,早已将目光撇了去,瞅向脸孔寒如霜的大夫人,脆声道: “夫人,您在指责别人的同时,可曾自我反省?我教养的女儿,若是粗鲁暴力,没有半点礼仪?那您教养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不知您的记忆有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如何您是贵人多忘的话,云沁可以提醒你一声:刚刚是您的宝贝女儿,云家堡的掌上明珠,最先开口骂的人。 “夫人,我女儿五岁,您女儿,二十多了吧!应该已经过了年少无知的年龄,怎么也这么说话不经大脑……外人常道,云六小姐,如何如何温柔,如何如何良善,真要是让外头的人的见到了今日云六小姐的所做所为,必要叹一声:美人蛇蝎,虚伪可笑!” 一句冷嘲热讽,有力就抹黑了这位六小姐的娴良形象。 平常时候,谁敢去招惹六小姐,如今的六小姐,乃是一颗长脓的毒瘤,一不小心捅破,沾上一手毒水,死不知是怎个情况。 云馨被损的是脸上青一片红一片,气得说不出话来:这贱奴,竟如此能辩说。 大夫人也被气到了:在云家堡当家这么多年,何时被一个晚辈驳的哑口无言过。 燕娘捧着心,心惊肉跳的看着女儿,不依不饶的与理据争,她的女儿,是有才的—— 能得秦逍真心相待,若没有才,怎么可能? 是这些人眼拙,看不到云沁的不凡,也是云沁善于藏拙,便是连她,也没见过女儿如此凛然不可犯的一面。 她开始担忧,这样一来,可算是彻底把大夫人得罪了。 老太太淡笑的看着孙女,这丫头,自小慧黠,只是,她从来不爱和人争执,六年前,她固执的逃婚毁婚,是她独特个性的展现,六年后,她归来,纵一袭布衣,依旧藏一身傲骨,谁敢贱踏,必不服软相让。 这样的气度,哪有落魄之人的卑微,她身上彰显的是一种扶摇直上,谁与争锋的气场—— 这孩子,非池中物。 便是这时,九小姐云依怒着小脸,跳了出来,指着她们母女便骂: “大胆,云沁,你自己生了一个小杂种,难道还不许别人说了不成。 “敢做就敢当。 “你既有脸与人苟且,既敢要死要活的将这个孽种生下来,那你就该端正心态,等着叫天下人唾骂。 “小杂种小杂种小杂种,她就是小杂种,天下人都知道的小杂种。六姐一点也没有骂错。 “云沁,你天性***,她天生杂种……*和杂种,果真是绝配,难怪会做母女……” 一句一句,骂的犹不留半点颜面,恶毒的语句,就像一拨利箭唰唰唰射过来。 面前这个云依从小就牙尖嘴利,明明脾气很暴躁,却常常表现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来。 六年前,她最常干的事,就是在秦逍来了以后,使劲儿的缠着他,跟他说话,了解他的兴趣喜好,还想方设法的想让秦逍误认为她云沁是一个只会欺负妹妹的心机女子。 她那么做,一半是受了云馨的指点,一半是她也喜欢秦逍,喜而不得,便恨上了云沁,这丫头自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待续! 第十二章,再见,昔日叫花子,今朝太子爷 这世上,见过秦逍的人,很少不被他吸引了目光的。麺魗芈伤 那时候,她们姐妹俩是一门心思的想破坏掉这段姻缘,以取而代之。 可惜,秦逍不屑一顾。 如今,六年不见,这位真是变本加厉,骂起人来,完全不顾场合,可见平常是被骄纵惯了的:嫡出的,就是不一样,有母亲撑腰,更有一个庞大的母族作靠山,做什么事,都肆无忌惮。 “六小姐九小姐骂的对。这种丢人现眼的*荡妇,实配回云家堡……榛” 大夫人身边的杨姑姑紧跟着应和,连个奴才也敢对她口出羞辱之词了。 如今在这个家里,云沁可谓是没有半分地位,云沁所代表的是“耻辱”两字,云家堡嫡系一派,一个个皆将她恨入了骨髓,巴不得立时立刻除掉她——如此,才好令秦逍绝了念,云六小姐才有拨开云雾见天晴的机会。 云沁冷笑,身上流露出一种冰冷的危险气息,面无表情的刚想呵斥回去,那边,老太太已经忍无可忍,拐杖一敲,先她一步,中气十足的厉斥起来业: “都给我闭嘴,你们当我这个老婆子是死人了是不是?胆敢跑来到这里闹事!你们当我老婆子的焘园是什么地方来了,难得有个好心情,全要叫你们败坏光了……” 砰砰砰,狠狠敲了三拐杖,那么清脆,响亮。 老太太生气了,怒气很重,脸色铁青。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皆噤声。 云沁因为这样一句围维护,心头一暖,决定先示以弱,在来云家堡之前,她就知道此行,必有诸多折辱,所以,秦逍才说,要不要陪她过来。 她没答应,一是不愿欠他人情,二是不愿给他机会。 一身窘迫贫苦相,自是为了迷惑众生。 今日她们的羞辱,他朝,她会十倍奉还。 但凡折辱她们母女的,她一一看清,记下,以后,叫你们哭爹喊娘,悔不当初。 她冷冷看着,决定还是先忍着。 * 大夫人抿紧唇,一点也不意外老太太会偏帮。 多少年了,老太太一直一直对燕娘另眼相待,连带着对那个丫头也偏疼在心上。 哪怕六年年出了那么桩一件丑闻,老太太也没有说过一句重话,面对云沁做出如此忤逆而且无耻的事,她只下过这么一个命令: “此事不宜张扬,肚子里的肉一定得弄掉。除此之外,一切照旧,待婚期一到,把人送上花轿,该有的场面要做足了。既然秦逍愿意娶,那我们云家堡就得把这丑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他们风光大婚。” 云馨喜欢秦逍,老太太是知道的,大夫人想请老太太出面,和秦家说谈说谈,她不肯,装聋作哑,不愿管了半分事儿。 哼,这死老婆子。 袖笼内,大夫人狠狠捏了捏拳头。 在云家堡,老太太就像皇太后,谁都得看她的脸色,当然,也有例外,她目光一转,给右手侧下儿媳妇递去了一个眼色。 * 那位马上心领神会,先抹开了一个朵笑,极度不屑的眼神往云沁她们身上那么一瞟,徐徐上去,娇滴滴的道: “祖母,孙辈子怎么可能是来闹事的? “这不,这会儿母亲带我们过来向您请安,入得园子时,这个贱奴不跪迎也便罢了,还在那里冷眼竖目的直瞪。 “母亲一看,原来是六年前走失的那个贱婢。那时,她没有看守好自己的主子,以至于做出了这种令天下人唾弃的事来。 “按着云家堡的规距,这样的人,本来早该处死了的,如今,还如此的尊卑不分,祖母,您说,这种奴才怎还能留在云家堡? “只会丢了我们云家堡的脸! “所以,还是杖毙的好…… “祖母若觉没问题,那就应该这么办了,以正我们云家堡的家规。 “想我们云家堡家大业大,若园子里尽出一些这样失德失职的主子奴才的,云家堡的脸,那得往哪里搁,如此轻浮淫邪之气必须杀一杀!” * 云沁瞟了一眼,顿时明白,这位便是她大哥新娶的那位安康郡主。 这女人,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一口一声贱婢,一意要处死了清袖。 据说,这位郡主,平常时候在堡里,相当的嚣张跋扈,因为身份尊贵,眼睛便长在了额头上,脾气上来时,除了堡主,和她男人,其他人,谁也不入她的眼—— 尤其擅长对付那些“小狐狸精”。 云征花心花惯了,以前那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这位,一听到云征和谁有染,或是把谁给睡了,当即就会把那谁给抓来办掉。 云征纳妾不少,收进去的一个个全没有一个好下场,不是脸给毁了,就是谁的肚子给灌了药汤,要是有人怀上了,流产是常事。据说有人好不容易将肚子保到了临盆。结果,死在难产上,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这样的事,六年来不在少数。 这位永康郡主,干的缺德事,那是整个云城都出名的,是炉妇:这女人手上,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手段之狠,整个云家堡,无人可及。 云沁正想着,那边大夫人马上应下了话去: “郡主媳妇所言,一点不差,母亲大人,儿媳绝不是刻意来扰你清静,也非有意来坏您心情,有些人有些事,不可辜息。一旦辜息,便是坏我云家堡百年基业,是故,家中法度不可废止,身为云家堡女主人,就得时刻为云家堡着想,这个奴才必须处置了,还请母亲体谅,来人,将清袖这贱奴拖下去当场杖毙……以儆效尤。” 在这时代,主子有杖毙奴婢的权力,只要有奴契,生死皆操纵在主子手上。 在云家堡,当家主母还有杖毙不洁姬妾的大权。 十几年前,母亲的不洁之事,就是她暗中搞出来的:家里后院女人多,哪个若是得了男人的全部宠爱,难免会招来记恨。 大夫人是多了得的女人,怎甘心让别的女人终日霸占自己的丈夫,可偏偏燕娘曾得堡主多年盛宠而不衰,她自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暗中使坏,那是必然的。 这些年,被大夫人弄死的女人,还少么? 纵然如此,云佰万身侧,还有二十来个姬妾,可见这个男人得有多花心了,做这样一个男人的女人,那得多累心。 再说,老太太被这么一抢白,竟一时无话,气的老脸发抖。 云沁看得明白,这一对婆媳,这是联合起来,欲折她的威信,想给老太太厉害看—— 原因无他,父亲孝顺,堡内明面上掌家是嫡母,但实际上呢,老太太的话,无人敢违逆,这一直以来就是嫡母心头的一块心病,如今新娶的这个媳妇,天生就爱摆架子。 据说嫡母常常利用她来打压老太太,如今,老太太在这云家堡内,已渐渐不如当年。 * 这时,两个身强矫健的堡卫走过来,欲把清袖拿下,推出,处决。 “慢着!” 云沁目光清冷的看着,喝止,同时,伸手牵住了清袖那微微泛细汗的素手,冰冷的微笑看向那两个想动手的侍卫,徐徐道: “清袖早已不是云家堡的人。当日她随我离开时,堡主不是已经说了吗,只要我主仆胆敢踏离云家堡半步,从此以后,生死与否,皆与云家无关。既然堡主早已将我们主仆逐出家族,如今,堡主夫人凭什么用家规来惩治清袖?几位认为清袖见两位不跪不迎,便是尊卑不分,但几位也应该明白一件事,按着云家堡的规矩,远方来客,不必像堡中奴婢那般对主鞠躬哈腰……” * “强辞狡辩。家族败类,哪堪配为云家堡的宾客……刚才是谁在外头想硬闯进来……” 云依立即反唇讥笑。 * “配不配做云家堡的宾客,也不是你们可以决定的事吧!祖母,您说是不是……” 云沁飞快的打断,而把老太太牵扯了进来: “云沁回来看老太太,老太太开门相迎,我便是云家堡的客。云家堡素以孝承家,几位都晚生后辈,却跑到长者的园内喧哗,扰了老者清修安心,请问,作为晚辈,你们的孝心何在? “而且还执意在老太太的园子生血光之灾,几位难道不知道吗,老太太多年来向佛,连荦腥都不沾,何况是人命! “难道,你们想折了老太太的寿? “这等居心,天地可容? “这种所作所为,可是作为一个名门夫人,一个大家闺秀,一方家中主母该有的风范……” 机关枪似的一句话,扫得她们一个个都回不上话来。 可没想到啊,这个平常时候温温好欺的丑丫头,辩起理来,那真是厉害。 * 那永康郡主何曾遭了别人讥讽,一下气红了玉也似的俏脸,觉得自己的脸面,狠狠的被这不起眼的贱奴给打了,哪肯罢休,怒起,莲花指一指清袖,寒声道: “即便她不是云家堡的人,见本郡主不行礼,那便是大不敬,理应杖毙……来人……” * 云沁哪会给她机会发令,冷笑截断话: “郡主,您只是郡主,随意杀伐他人,您就不怕有人往帝驾面前告你父王教女不贤,给王族抹黑? “对了,听说如今的西楚,可是太子主持政务,太子最最厌恶的是什么? “挟势凌人。 “听说,今日太子会亲临云家堡,您要是想杀了云沁的奴婢,尽管去杀,这婢子,是云沁六年来唯一的亲人,她若是有一个三长两短,那我们走着瞧。 “六年前,我敢闹,六年后,我还敢再闹一闹,也好让天下人知道咱们这位永康郡主是怎么样在云家堡做长媳的,到时,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命,我们可以一起翻一翻!看看,事到最后,谁的麻烦会更大!” * 这话,马上令这位闭了嘴,脸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没料到这个贱奴初回云家堡,就已把她的底细给打探清楚了,心头不觉惊跳了几下。 这便是所谓的作贼心虚。 也难怪她会害怕,当今太子,谁也不亲近,性情极为的古怪,对于欺民都一律严罚。 她的父王曾传来话,叫她最近收敛一下,别没命闹出死人的事来。 她忍了忍,左右看了看,众人皆不吱声,似乎被这贱奴的气势给震住了,老太太还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似乎觉得这贱奴说的对,真是可恶之极,她心里终还是有些不服气,今日若不能治了这个贱人,以后,她还如何在府中立足,于是,抿了抿嘴,又喝叫了一声: “今日,本郡主还真非得治了这奴婢尊卑不分之罪,即便不致死,也该重打三十大板……来人……” 她一定要把这威立起来,虽然第一次见面,但她就是看她不顺眼——这么丑的一个无盐,怎就入了南奇公子的眼,真正是岂有此理。 “还不快去把人拿下!” 她指使身后的侍卫,那侍卫是陪嫁过来的,王府内出来的高手,在这云家堡上一直是横行,只听郡主吩咐,有时比起大夫人园子里的人还要凶悍,除了永康,谁的的面子都不给,扑上去便要拿人。 大夫人自不会阻止,一脸兴灾乐祸的看着,老太太气急败坏,但这郡主身份比她们任何人都金贵,又扣了一个理字,老太太拿她没办法。 云沁眯起眼,心想:云家堡果真是不折不扣的狼窟,吃人不吐骨头,一个个凶狠的不得了,正想爆几个有关这永康的丑闻来好令她没脸在这里作威作福下去,眼神一瞄,瞄到了园门口那静静站着的几个人,立刻闭了嘴。 同时,一声沉沉的满带威慑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如雷般轰炸开。 “闹够了没有!” 简单的五个字,镇摄住了所有人。 众人转过头,看到堡主云佰万不知何时来到了园门口,双手负手的往里走了进来,其身边,跟着一个墨锦袍子的俊美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萧群。 此刻,他正目光咄咄的盯着云沁,俊气的脸孔上一阵阴沉不定。 萧群身边陪着的人是云家堡的长公子云征,那家伙正神情不安的在萧群身上巡视。 云沁回堡,挺叫人意外,更意外的是太子爷的表情,怎那么的怪? 就好像是认得云沁似的,管家来向父亲报禀云沁回来,已去向老太太请安以后,他奇怪的说要来拜一拜老太太,不想,才进园,里面竟闹成这副模样。 在园门外时,这位太子殿下就曾冷笑过一个,还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云家堡的家教,倒是叫人大开眼界!” 殿下无端生了怒,只是隐而不发罢了! 可他为何生怒呢? 这事儿,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 且说园中众人在看清了太子殿下大驾大临以后,那神情可是相当的精彩纷呈。 大夫人变了变脸色,这等家丑,露在太子眼里如何得了,心下不由暗恨:这云沁,真是一大祸害,一回来就给云家堡招是非,怎么不死了去。 云依花容失色,想到刚刚自己曾对着那贱奴大呼小叫,现在看来真是失了提统,若是被殿下瞧见了,那她温柔端庄的形象,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她不由得咬唇,冲云沁投去恨恨一眼。 若她的好事被毁,她必不饶她,定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去——这位殿下,是她第二个喜欢上的男子,这番里,她是一心一意巴望着嫁进太子府,向往的是将来国母之位。比起秦逍,这位太子爷,也绝对是一个叫人翘起拇指的大人物。 永康郡主头皮一阵麻,天呐,太子爷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心里头一阵紧缩。 燕娘楞了楞,在这个时候见到云佰万,有些意外,这些日子了,他一直好忙,白日里几乎都不在堡上,晚上回来会很晚,这是她好不容易打听到的。她扶了扶自己的脸,鬼似的。一转头又见那穿蟒袍的男子目光热烈的盯着自己的女儿,眼底竟有思念之色。好奇怪啊! 老祖宗静静的打量着:太子已经来云家堡多次,从不曾到后院,今天怎会到她的焘园来…… 囡囡眼睛一亮,是阿群伯伯呢,正要冲上去,手却被云沁抓住。 云沁低头用眼神交代:不许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 囡囡好疑惑啊,都有一年没见过阿群伯伯了呢,为什么不能过去? 囡囡不高兴的嘟起了粉红的小嘴。 云沁沉默,抬头,正与萧群热烈的目光对了一个正着。 再见,是如此陌生—— 六年前,初见,一身叫花子衣裳的是人,而她自认为是伯乐,将他拣了去,五年相处,他们不仅有了默契,更有了一份浓厚的感情,如今看来,她还真是伯乐,当街,随随便便就能拣个太子爷回家。 六年后,她一身穷酸样,是云家堡落魄在外的丑闻小姐,而他已成为众生巴结的对象,是人人都想攀上的国之储君。 成了她的仇人。 这地位的转换,还真是有点叫人无法适从。 “叩见太子殿下!” 面前,一大片男男女女俯首而叩,就连老太君也行了礼,独独云沁和云歌儿以有清袖站在当场,静静的与曾经的伙伴遥遥相对。 萧群却置若未闻,目光直直盯着云沁看,心思深的叫人探不到底。 这半年,他竟与云家堡的关系混的这么好了。 云沁讥讽的看着,想到的是杨固临死前的模样,以及萧缙那悲痛难耐的眼神,那一幕幕,刺痛着她的心—— 若不是他,杨固不会死,司靖不会死,萧缙和岳离也不会被烧为灰烬,她不会失去心爱的男人,囡囡不会失去父亲的爱护,她的人生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应该是齐乐融融的,而不苍凉的没了一丝希望。 “云沁,还不赶紧下跪!” 大夫人沉声喝了一声,这死蹄子如此失态,迟早把云家堡拖累死。 云沁站在那里,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轻轻的反问: “殿下,云沁该行礼么?” 她的眼神,带着一抹沉重的痛,那是旁人读不懂的眼神。 “云沁,你放肆!” 大夫人怒斥。 云佰万也跟着皱了一下眉,显然很不满意她的这种以下犯上的态度,实在太恶劣。 但是,太子殿下没生半分怒气: “不必!即是私访,便没有那么多礼仪!都起来吧!” 萧群手一扬,淡淡吩咐,目光一直锁定在云沁身上。 这眼神,这语气,有点异样,全不像太子平常的风格。 云佰万很快就注意到了。 云依也感觉到不太对劲,含羞带臊的偷窥了一眼,却瞄到意中人对云沁痴迷上了眼,顿时笑容顿收,心头一阵拔凉——这种眼神,她曾在秦逍眼里看到过这种表情! 怎么回事? 初次见面,太子就对这么一个破烂货着了迷? 这只破鞋不仅坏了六姐的姻缘,难道如今,她的锦绣前程也要毁到她手上了不成? 站起来的那一刻,她恨恨冲云沁睇了一眼,手指不断的拧着帕子。 云沁,你这只千刀杀的狐媚子,若不把你整死,我们姐妹俩都得被你害死了去…… 她绝不能让云沁来破坏她皇后梦的! 绝不! 待续! 第十二章,父亲的独断:择良期,备嫁礼 “老爷,您怎么来了……” 大夫人也发觉萧群看云沁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实在不明白这个贱丫头有什么好的,不仅吸引了秦逍,现在,好像还勾动了太子的魂魄。麺魗芈伤 她拉上云依迎上去,不着痕迹的把云沁挡在了身后,沉静的向云佰万解释起来: “清袖这奴婢,欠调教……老爷……” 云佰万不耐烦的将手一扬,代表他不想听前因后果,神情极淡,道榛: “都散了吧!这件事,到此为此,一个个通通回各自园子去!” 这句话,无疑是在众人面前重重打了大夫人和永康郡主的脸。 大夫人脸面上一阵青一阵白,颜色非常难看,却不能再多说什么叶。 所有人都噤声。 在云家堡,云佰万有着绝对的权利,除了老太太,他谁的帐也不会卖。 云沁看在眼,自是痛快。 父亲做事,从来不凭有理还是没理。 有理的事,他自能做的理直气壮;没理的事,他也一定能将其变成有理。 他认准的事,定会办到底,谁也不得忤逆。 在整个九华洲,真正能叫他卖账的没几人。 在云家堡,他便是天。 谁也不敢和天作对,永康郡主在堡内做的事,他肯定是清楚的,没有清算,估计也是时候未到,或是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世上任何事,只要没有触了他的底线,他的正经事,他都可以纵容,一旦与他的利益起了冲突,他不会容忍半分。 永康郡主还是识一点眼色的,知道堡主的厉害,只能乖乖闭了嘴,恨恨的退下。 六小姐和九小姐都只有缩在母亲身后低眉顺眼应声的份,哪敢与父亲的怒容对峙上——她们的尊荣与富贵,全是这个男人给的。 她们不像云沁,没那个勇气和父亲对着干,那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隔着十来步之遥,云沁静静的站着,用一种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们。 云佰万,她的父亲,穿的是一深蓝色的袍子,玉带,年过半百,两鬓微染霜,肤色是深麦色的,身材极为的高大,山也似的,一双手臂,若铁铸的一般有力。 云沁记得小时候,这双手,抱过她,也常来母亲房内,那时,母亲笑的极美。 又后来,父亲出去做生意,一去有半年,回来的那天,她恰好也刚刚被秦家送回来,不想家里正闹的一团乱,说什么母亲趁着父亲不在堡里,女儿又去了秦家探亲,于是守不住寂寞,和一个年轻侍卫有染。 嫡母在母亲房内找到了陌生男子的一只鞋,后来还把那男人找到,便是在指证的时候,那男人奇怪的毒发死了。 于是,这案子成了迷案,嫡母没了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母亲曾在暗处与人私通,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父亲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冷淡起母亲,并开始大量的纳妾。 那些姬妾,多数是嫡母给父亲挑的,年轻,貌美,或妖娆,或清秀,有些,则是父亲从外头带回来的。 父亲有了美人,便把母亲打入了“冷宫”。 从小到大的这些年,云沁在边上冷眼旁观,从那些女人身上,发现了一些秘密:每个女人,都和父亲房里的那幅美人有些许神似。 或是眼睛像,或是鼻子像,或是眉儿像,或是身材像,或笑韵像…… 听说,父亲年轻时候,疯狂的爱过一个女人,阴差阳错之下,那女人嫁给了别人,后来还被逼死了。 母亲燕娘是最像的,所以,才有了那些些年的宠爱,而她,则是他迷恋母亲那份神似旧爱之下的产物,母亲却因此痴爱上了他。 * “过来!有胆子回来,就没胆子来见我了吗?” 云佰万挥挥手,让大夫人走到边上,开出口来,语气沉沉,若雷鼓,打到每个人心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云沁身上。 “要是没胆子,我便不来了!” 云沁淡淡的道,眉眼沉寂如水,淡淡的看不出半分喜怒哀乐。 母亲从来没教过她,要去如何如何搏父亲的欢心,她也从来没想过要从这么一个花心萝卜身上得到父爱,打小,她与云佰万没多少沟通,若不是因为她有秦逍这样一个未婚夫,只怕早被他遗忘到无人的旮旯里了。 以前,见云佰万,她总是安静而乖巧,云佰万对她这个无才无貌的女儿,纵然千万个不满,看着秦逍这么在意她,多少会分点关心过来,每个月里得他一两回召见。 也正是他这样一份关心,才令她们母女在这个家有了那么一丝地位,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多年。 坦白说,云沁对这位,真没什么好感。 拥有这样的父亲,她觉得是一种羞耻。 “哼,你的胆子,的确是够大的。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脸都敢丢!你要是早知道惦着你母亲,当初就不该那么大逆不道,你瞧瞧你母亲,这几年,想你想的都病成什么样了!” 云佰万沉沉斥了一句,事隔近六年,他的怒火,早已平息,心里所持有的是一种对于利益关系的冷静计算。 秦逍那层关系,始终是云沁身上一道保护屏障。 实际上,他对她对母亲,没有多少感情在,想母亲分明就中了毒,才渐渐在枯萎,他却以为她是思念女儿所致——这个男人,何曾关心过自己的女人,在他眼里,那些陪他上床的女人,从来不是人,而是物品。 这是一个极为凉薄的男人。 云沁沉默,不想与他说话。 云佰万却以为她在心虚,见她一身穷苦相,不觉又皱了一下眉,指着她身上的衣着,数落起来: “哼,你瞧瞧你自己,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得出去做叫花子……好好的庄康大道不走,你非得去撞一个头破血流……” 他很威严的斥了一句,又左右看了一眼,有这么多人在,连太子都在,那些不堪的丑事,实在没必要再提,于是吐了一口气,挥挥手道: “罢了罢了,一切既往不咎,回来了就好,以后就给我好好住下。秦家既然不肯解婚约,这婚,选一个良辰吉日,好好的给我办了。” 他侧过脸,看大夫人,叮嘱道: “夫人,给秦家发涵。择良期,备嫁礼……” 大夫人呼吸一窒,笑容几乎挂不住,完全没料到这个男人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连云沁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迅速的提到了自己的婚事。 也是也是,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一个残花败柳,秦家怎么可能还会收……” 永康郡主在那里冷冷哼了一声,却在被公公冷冷一瞪以后,缩回了嘴去。 “父亲,嫂子说的没错,这贱……七姐还有一个拖油瓶呢……难道连那拖油瓶一并嫁过去!秦家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九小姐云依嗤笑,原本脱口的骂词,因为顾忌有萧群在场,硬生生被她又咽了回来——她得保护良好的形象,应该温柔端正,但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语气里带进了几分厌恶。 云佰万的眼神终于瞟到了囡囡身上,那孩子正瞪大眼瞅着,一身的穷苦相,肤色很黑,五官倒是清秀漂亮,想到她就是那块令云家堡差点身败名裂的祸根,纵然再漂亮,他也觉得嫌恶。 何况他本来就不喜欢孩子,生养了那么多儿子女儿,没一个是得他真正喜欢的——他喜欢的那个孩子,早死了。 如今这个孩子,是一份耻辱的存在,但是,为了笼络女儿之心,这孩子,又是一张王牌,是一件有利的武器。 他想了想,下了一个决心: “这孩子,云家来养……云沁,你要做的事,就是给我安安稳稳嫁去秦家……马统领,从即刻起,派八大侍卫好好看护起七小姐,在没办婚事之前,不得再出云家堡半步!” “是!” 他身后,统领云家堡内三千堡卫的马行健抱拳领命。 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萧群的眉心,蹙了蹙,却什么也没有说。 云沁呢,淡淡一笑,既没有怒叫,也没有奋起抗拒,一脸的波澜不惊,那表情,平静的叫人摸不着头脑,说道: “父亲,您还是这么的独断专横!” 对于云佰万这一系列的举动,她早有预见,如今,她不怕他逼婚。 “在家,就得从父。你是一个女人,必须遵从的操守。云沁,为父自己就把话给你撂在这里,这一次,你要是再出幺蛾子,这不肯那不肯……”他把目光瞟向了囡囡,冷淡一笑:“会有什么后果,你看着办!” 又是威胁! 可惜这种威胁,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对她都不会管用。 现在,她懒的与他起口舌之争,只一径微笑,觉得有趣,她的六姐,已经气白了眼——她的不争,不经意的就气到了她们。 “万儿,跟孩子说话,别这么凶巴巴的,沁儿自小就怕你,你还这么唬她。婚事一事,日后可再细细商量着办。今天堡上有贵客,这些琐事,且搁一搁。” 老太太开口斥了一句,云佰万没有再说话。 “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不如进老婆子的园子坐坐如何?” 拄着拐杖,老太太来到萧群面前,热络的招呼起来,瞧见这位年轻的殿下,时不时在睇望云沁,眼神深深,不知在思量什么,于是,她揣磨了几下,又问: “太子殿下可是认得我家沁丫头……” 那边,云沁马上轻笑的接上话: “祖母您这是什么话,殿下可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贵人,您的沁丫头这些年来终日为生计奔波,挣扎在贫贱底层,怎么可能遇上这样的贵人?我若认得了,至于落得如今这份田地吗?早该飞黄腾达了……殿下,您说是不是?” 萧群不答话,面无表情。 老太太看着,云沁在这等贵人面前笑的从容,没一丝卑微之色,这孩子,真是不简单…… “老祖宗,沁儿先领着囡囡和清袖燕楼去,我们这些人已在外头粗鲁惯了,留在这里,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可否容我们先行告退?” 她举止得体的行了一礼,请求着。 老太太看得出来,云沁不想和太子共处一地,若强留下来,这孩子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令太子难堪的话来,便挥了挥手,道: “去吧!好好歇歇,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云沁道了一声谢,扶上母亲,带着沁儿离开。 萧群张了张嘴,想叫,终还是没有叫,他捏了捏拳头,心痛如绞。 相见,还真如不见。 他一直想见她,她却是如此恨他! 是啊,她在恨他。 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疼的厉害,恨的厉害。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么?” 云依婷婷袅袅的走过来,一脸的柔情关切之色,试探的问: “您和七姐,真不认得吗?” 萧群回过神,看清了眼前站的是谁,点下了头: “不认得!九小姐认为我该认得她吗?” “云依不是这个意思……” “她,生的像我一个故人,近看后才觉得不像!脾性完全不一样!” 他为自己的失态找了一个借口。 也的确不一样。 他的云沁待他,永远是温和可亲的,不像现在的她,这么冰冷难以靠近。 云依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认错了人,怪不得表情这么怪,忙软言细语的解释道: “家姐生性倔犟,说话横冲直撞,还望殿下莫怪!” 萧群抬头望天,淡淡道: “七小姐是九小姐的姐姐,云夫人又与我母妃有恩——不看僧面,看佛面,岂会怪责。” 云依听着满心欢喜。 萧缙暗自冷冷一笑。 他如何会去怪了她,这世上,他能怪任何人,独独不会怪她。 云沁,六个月了,你既没有来找我,也没有质问我,你无声无息的就这么将我摒弃在你的世界之外,你好残忍。 真的好残忍。 这么多年来,你是我活着唯一的一道光。 你怎忍心将最后一丝温暖全部收了回去,将我孤立在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里。 *** 当天云沁入住燕楼,晚上,老太太让人摆了一桌洗尘宴,在堡里的那几位都到了,大夫人,三哥,六姐,八弟,九妹,十一妹等,姬妾们也到齐了,便那个大腹便便的新姬也被请了来。父亲没到,办事未归。老太太喜欢热闹,招呼所有人齐聚一堂。 宴上,老太太不住的问云沁这些年过的如何,云沁并没有将自己的过去一一坦露,但道日子还过得去,只是一处地儿一处地儿的流浪,有点累人。 在别人眼里,这种日子自不是人过的,会理解为:她这位千金小姐是受不住外头的辛苦,才回来的。 人的想像力就是这么的带着个人主观意识,尤其是在看到囡囡面对美味佳肴时所露出来的那种垂涎三丈的眼神,以及吃起来狼吞虎咽的模样,那些人一个个看她们娘俩的眼神越发的异样。 云沁笑笑,并不以为然。 夜里,云沁和母亲睡一床,小囡囡睡在她们中间。 临睡时,她与母亲说话,囡囡在床上蹦蹦跳跳,这样一个光景,一直是云沁盼望的家的天伦之乐。 在母亲面前,云沁绝口不提自己的事,待囡囡睡下后,方轻轻问母亲: “身体怎弄成这样?这毒,谁下的?” 燕娘侧卧着,脸上本是含笑,因为这句话,笑意淡下,眼神一闪,似有回避之意,抚着她的丝发,轻轻道: “我原是活不长的。谁下的,不重要!” “怎会不重要!” 云沁支着下巴,一边给囡囡打扇子,一边说: “母亲,这世上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 “有的。比如六年前,你会为了肚子里的囡囡不顾一切。” 燕娘脱口了一声,却又马上打住,转开了眼,说: “弗儿,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云沁凝神想了想,似乎嚼出了那么一点味道,可能还跟她有关: “母亲,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 “没有!” 燕娘神情平静的摇头。 “那为何不肯说?” “没什么好说。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母亲!” “弗儿,别尽顾着说娘的事,为娘最最担忧的还是你——说句大实话吧,你与逍儿的婚事,可有什么打算?为娘可不觉得你回来是有履行婚约的打算的。” 话题被岔开。 这回,换云沁沉默。 燕娘等了半天,没等到话,眉心紧了紧: “你果然还是无意这门婚事,你父亲却是铁了心要将你嫁过去的。这可如何是好?”一顿又叹:“说来,你到底是生养过的人,让秦家失尽颜面,真要嫁过去,只怕也没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为娘也觉得不妥,可你若不嫁,唉,你父亲必不能容你。你与囡囡,以后何以为依?” 说着说着,那忧心之色,自然而然的表露了出来。 在燕娘看来,云沁的人生已经在六年前尽毁,如今,她再没有好日子能过。这个慧黠的女儿啊,日后可还有好日子能过? 她伸手抚着女儿的头。 云沁枕了下来,拥着囡囡,一起依偎在母亲的臂湾里,微笑: “母亲,放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活在世上,不一定非得依附于人,女人没有男人,照样能过的好好的!” “胡说。女人,怎离得了男人。女人天职是为男人生儿育女,男人的天职是养家糊口。女人想有一个好归宿,就得找一个有能力的男人……” 额头被轻轻点了一下。 云沁不与母亲争辩,她是那种被传统礼教束缚了灵魂的女子,这一生,再也走不出来了。 母亲爱父亲,因为爱,而变的卑微,甘愿成为他从多女人中的一份子,整日守门望夫。 这是她眼里的女人本份,却不是她云沁可以容忍的。 “弗儿,囡囡的父亲,是怎样一个男人……” 终于,母亲还是问起了那个男人,这一次,不似以前那般充满恼恨,而是平心静气的,是一种本能的好奇。 云沁想了想,轻轻道: “他,很优秀,很出类拔萃。” 这样的赞誉,令燕娘惊讶: “比阿逍还好?” “母亲,他们一样的出色!” 燕娘睁着眼,不语,似乎在想象,那该是怎样一个令她女儿另眼相看的男子。 “你逃婚是为了他?” “嗯!” “他也喜欢你的是不是?” 若不是喜欢,这个骄傲的女儿如何会这么的死心踏地。 云沁没有迟疑的点头: “嗯!” “那他人呢?若他够出色,为何没来提亲?为何将你置于千万流言里?为何……” 燕娘对此有不满,那男人既然可以与秦逍相提并论,就该好好照看她,守好她,为何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应该陪着她们娘俩风风光光的回来才是! “母亲,他死了!” 她轻轻的说,声音有点飘渺。 燕娘瞪大了眼,终于明白了女儿身上那一抹隐隐约约的悲伤来自哪里? 尘世间最痛苦的是,莫过于明明深爱,却已身死;明明相爱,却不相识;明明想爱,却不能爱…… “能与为娘说一说么?” 这孩子啊,到底在外头承受了什么? 燕娘不禁用自己弱小的手臂,将女儿拢的越发的紧了一些。 “母亲,伤口有点疼。不说了好不好?那已经成为过去。以后,我只想陪着囡囡健康的长大,陪着母亲,走过每一个黄昏。自然,那些曾害我们的人,我自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他们不让我好日子过,他们也休想有安稳睡觉的时候!” 最后一句,咬字是那么的沉重。 燕娘睇着云沁秀致的脸,这个孩子,与六年前,已完全判若两人,平静的表情下,藏着一股强烈的复仇的力量,这是怎么了? “那婚事呢!” 她轻轻的问。 云沁闭上眼,亲了亲囡囡粉粉的脸,叹息道: “不会有大婚之礼的!母亲,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命运!我谁也不嫁!” 这个时候的云沁,并不知道,她的姻缘,注定不平凡,并在未来的某一天还将引来一场天下大乱。 两个男人,将为她搅乱整个时局。 他们争天下,他们争美人,那牵扯了几世的宿缘,将在今生作一个了断。 待续! 第十三章,奇公子:龙隽(jun)之 待母亲和囡囡睡去,云沁翼手翼脚下得床,站在床头,静静看了一番,母亲和囡囡睡的真香。麺魗芈伤 囡囡的脸,红扑扑的,泛着健康勃发的生气;而母亲的脸孔,苍白,死气,这是极为鲜明的对比。 只要想到母亲身上的毒,云沁的心,就无法平静。 她,站定一会儿,而后,轻轻走了出来。 春姑姑睡在外间,听得细微的脚步声,爬了起来,看到云沁披衣出来,想问,云沁嘘了一声,指指外头,春姑姑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趿上鞋,悄声跟着出去榛。 客厅,掌起小灯,云沁倒了一杯凉开水吃,笑眯眯叫了几声“春姑姑我想你”,便和春姑姑细细的聊起这别后五年来所发生的事,最后,自然就提到母亲身上的毒——那些事,母亲不肯说,她可以通过别人来了解。 提到那事,春姑姑便恨恨起来,目光穿过那半开的窗,狠狠的瞪向东边那浓浓的夜色: “还不是大夫人害的。那女人恨不得把主子弄死——这是六年前的事,主子放您离开,被大夫人的人发现,就把主子捉起来毒打了一顿,之后,主子卧榻不起,身体越来越差,药石无医。让大夫来查,又查不出什么来,最后还是老太太身边的秋婆婆发现药里有问题,停了药,人方渐渐好起来,只是那毒已经种下,再也没有好起来。胰” 果然是大夫人干的。 云沁抓着青瓷盏的手指骨节有些泛白,声音冰凉若水的问: “有没有跟堡主提这个事?” “主子不让,求了老夫人,才息事宁人的。” 春姑姑无奈。 云沁不解问:“为何?” 春姑姑道:“一,没有证据说明是大夫人做的,二,主子身体内原有奇毒,这个七小姐你也是知道的,其中到底有怎么一个事,外人无从知道,主子又不肯说,她一直说那事,不能让老爷知道,也不知主子在忌讳什么?” 是啊,母亲心里也不知藏了怎么一个秘密,那么隐忍,宁可自己受累,也不肯向父亲道明—— 不过,就算道明,父亲也未见得会把母亲放心上,与其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样一个没良心的薄幸男人身上,倒不如依靠自己。 如今,既然来了,母亲所吃过的苦,她一定会如数奉还回去。 “来吧,给我仔细说说当初的事,蓝姑姑和绮姑姑又是怎么死的?” ** 云城,城东,闹中取静,有个园子挺大,环境清幽,优美,园主人将其命名为:沁园。 那是秦逍买的宅子。 此刻,夜深人静,秦逍对灯独弈,有时,他会停下来睇一眼面前那个空位子,想像很多年前,和那个丫头对弈的情景,嘴角会泛起一丝笑,真的有点想念当年有她在身边时那显得有些聒噪的日子。 云沁的棋艺全是他教的,从最早的不懂,到后来的精通,棋道越见诡异,他见证了她整个成长的过程,以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蜕变。 她,以前是他的责任,现在是他的骄傲,承载着他满满的喜欢以及挫败。 他的人生,因为她,而历经波折,可他,无怨无悔。 门,突然开来,段仁走了进来,看到爷一脸寂笑的睇着那空无一人的座位,那里本该坐一个巧笑倩兮的少女,他们一直亲密无间,常常同处一室,他们本该注定是一对儿的,全是那萧缙毁了这一切。 所幸,他死了。 死的真是好。 死了,爷就少了一个强劲对手。 死了,爷多年未完成的夙愿,才有机会达成。 死了,那个人,才能渐渐的在七小姐心里淡下去,慢慢的就会成为记忆深处一道影子。 唉,说来说去,如果不是半年前荣姑姑坏事,七小姐怎么可能会和萧缙重新遇上,那老婆子,就只会好心办坏事:到底年纪长了,办的那些个事,真叫人咬牙切齿。 “爷,七小姐没有被赶出来,堡主将人留下了!” 他关了门,低低禀了一句。 秦逍动了一下身子,在空白的地方随意落下一颗棋子,“嗯”了一声。 云沁与云佰万而言,还有很高的价值,他自不会把这么好一颗棋子扔出来,那可是左右他秦逍最管用的一路棋。 云佰万是出了名的奸商,有利可图,岂肯放过? 是故,他并不意外。 “据说,云堡主已让人拟告罪信,令人送去老夫人,以求重修旧好,另择良日完婚。” 秦逍一怔,抬起头,勾了勾唇角: “动作这么快?” “的确快!这云佰万比爷更热衷这门婚事。” 段仁的语气带着欢喜。 秦逍听着淡笑: “沁儿没有反对?” “没有!” 一顿,又道: “爷,或者,七小姐是想通了,这世上,如今也只有您可以包容她们母女!” “这事,只怕没这么容易!” 萧缙刚死没多久,她直到最近才从那场变故里走出来,怎可能这么轻易转投他人的怀抱? 至今,他还清晰的记得萧缙掉入火坛时,她那痛不欲生的表情。 得有多爱,才有那么强烈的感情? 得有多爱,她才想不顾一切的追随了去? 当时,若不是他抱住了她,她必会跳下。 她与萧缙,只是一场意外的邂逅,只短短的数天相处而已,怎么就能令她将她与他十几年的情份通通抹煞掉。 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可是她的未婚夫呵,自小青梅竹马长大,那么深的感情,竟叫那人比了下去,实在叫人憋屈。 秦逍捏了捏眉心。 段仁知道他烦,迟疑了一下,又道: “其实,爷,您若肯强硬一些,七小姐来会求你的……是您下不去狠手!属下知道您要她心甘情愿的跟了您,可您有没有想过,把名份定下来,让她冠上您的姓氏后,再慢慢收服,或许更有效……爷,您该把人娶过来,若能让七小姐怀上您的孩子,慢慢的,她就能收心,安定下来。毕竟萧缙死了不是!” 秦逍静默,手中的棋子,发生轻轻的磨擦声,面前的火烛,因为窗外吹来的风,弾跳了几次。 他自然是想娶的,但是,诚如段仁所说,面对自己从小养大的丫头,他下不去狠心逼。而且,他不觉得,威逼,会得到一个好结果:那丫头,软硬都不吃,到如今,他才知道,这个丫头,竟是这么的难缠。 他吐出一口气,把棋盘上的棋一一放回棋碗,黑的白的放开,淡淡道: “这事,以后再说。别忘了太子萧群最近往云家堡赶的这么热闹,可不是为了那个愚蠢的九小姐去的,那人知道今年燕娘做寿,云沁必会去。萧群对沁儿怀着私心!” “爷,纵然怀着私心,这位也断断不可能娶上七小姐的吧!一则七小姐有婚约在身,二则有私生女,皇家哪容许发生这种荒唐事?” 段仁认为这是多虑:萧群如今是堂堂一国储君,纵然他喜欢云沁,他背后的帝和妃,万万是不许的。 当今世上,只有秦家可以包容云沁小姐,也只有秦五爷可以不计任何利益得失的庇护她。 秦逍的心情,却不若段仁这般放心: “那个人做事完全凭心头喜好,你没发现么,这半年以来,这位新太子做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事。他对云沁很痴迷。” 说来也奇怪,云沁身边居然有这么一号人物,他居然不知道,而且还是岑贵妃的孩儿,并且参予了楚帝那个设计周密的圈套。 可笑的是,这个圈套,在起初的时候,就他所知道,是荣姑姑暗中策划,目的是为了弄死囡囡,而令云沁恨上萧氏,结果演绎到最后,竟是如此诡异莫测。 他曾质问过荣姑姑:“事情怎会发展成这样?知不知道,沁儿差点就死在地坛。” 荣姑姑的神情也是极为的复杂,可见有些事,远远脱离了她当初所设定的计划。 最最奇怪的是,楚帝似乎并不知道司六公子的真正身份乃是云沁,这当中,藏着太多耐人寻味的疑惑。 另外,岑贵妃这些年失踪,却是得了云家堡云夫人的帮助,如今,沉冤得雪的岑贵妃,回了皇宫,坐上了统摄六宫的至尊之位,还显示出了要让儿子纳娶云九小姐的意思,这才有了太子多次到访云城的情况。 总之,很多很多事,都皆透露着奇怪的气息,敌我难分的很。 秦逍想了想,抛开了这些问题,转而当前他最最关心的一件事: “我让你们探的事情,可曾打探到?” “打探到了,龙家的人已经离开龙族,不过,听说龙大公子,早五天就出发了。就在今天,上午是云沁小姐自南城而入,傍晚时分,是龙大公子在侍卫护从下,从东城进了云城!” 秦逍一怔:“没去京城,来了云城?” “是。刚收到消息,已经改了和谈地点,如今定在云城。据报,龙大公子带人进城,坐的是寻常马车,穿的是寻常衣着,身边只带了四个侍卫,落榻在第一楼。” “你如何就能确定,那人便是龙大公子?小段,这世上,除了龙家人外,没有人认得龙大公子!” 段仁最擅的打探。 “对,我是不认得。但,他带的侍卫中,正巧有一个人多年前和属下打过一架,乃是龙族第一勇士,功夫一流,两百招之内,我们难解难分,两百招后,我渐渐逊与他。爷,您想:手上能调遣此等能人,除了龙大公子,还能有谁?” 段仁冷静分析着。 秦逍点头,站了起来,踱到窗口去,望着窗外那浓浓的夜色,以及当头那弯月,喃喃道: “奇怪,龙氏怎么想到要在这里和谈?那龙隽之,暗中潜进来,又是为了哪个道理?” 关于这点,段仁自不能给出一个说法来的。 龙隽之,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心思,谁能看透? “他必有他私人目的!小段,派人,盯着!” “是!” 段仁领命下去。 秦逍独立窗前,静思着当前的时局。 半年前,怀王萧缙死于地坛,素来由怀王带领的那十万人马,讨说法不成,统率之人,怀王心腹陆祟展一怒之下,攻下通向第一族的数城,携数座城池,千千万万百姓,倒戈投靠了天下龙氏。 那一向安于一隅的,龙氏居然就笑纳了,不仅将西楚叛逆之臣招于麾下,还心安理得的将西楚城郡圈于自家领地版图之内。 偏生,这一举动,得到了百姓们的认可。 纠其原因只有一个,龙氏治理之下的地域,处处富足,家规极严,无人敢行贿,无人敢受贿,家主贤达时贤达,严厉时严厉,恩与威并济,勤政治家,无后宫之扰,无外戚之忧,无诸子夺嫡,政治上一派清明之相,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的。 龙氏,是沧旃帝国分裂以后,独立形成的一个家族,在九洲大陆的正中心位置,他们以毒雾,高山,峻岭,隔成一个不受任何一国控制的领地;他们拥有自己的军队,子民,城镇,土地;他们领地面积不是很大,大约只是五分之一楚国那般大,但是,他们的领地,是整个九洲大陆上最最肥沃的,他们所养育的子民,至少有半个楚国的人口那么多。 龙氏,尚武,出得最多的是精武者,男女皆练,且是最最贯彻男女平等的地方。 龙氏,仁政,是天下谋士最向往进入的地方,但凡有才华之人,皆可通过每年一度的选贤会,直面家主;但凡被家主看中,家臣看中,便可破革录用,为兴盛第一家族效全马之劳,而一切待遇皆从优。更有传,见家主,不行跪礼,此制,极为开明。 在龙氏,做家主,乃是一件苦差事,得以身作则,得受人监督,得办出实绩。 在龙氏,能做家主者,多半是非常之能人,一般人不愿做家主,累死累活,没半点自由。 现任家主名拓禹,生有三子,长子龙隽之,在襁褓里时,丢失,多年后才寻回;次子龙霈之,末子龙舜之,三子皆出类拔萃。最出众的却属大公子龙隽之。 此人,八岁认祖归宗后,便助父亲解决几桩难题: 首先,找回了龙族丢失长达十二年之久的族印,其次,解决了龙族境内第二家族中一大家族纷争,笼络了安家。后来,龙隽之协助家主,制定了第二套家族*,完善平等制,在各地倡导建学府及武馆,兴百业,放开对外通商政策,广纳外来百姓以增国力。 是故,这位大公子,小小年纪,就赢得了广泛的赞誉。 不过,这位大公子的脾性也是最最古怪,最喜神出鬼没,没几个人是认得他的,也没几个人是真正与他打过交道的。 自十三年前在龙城现过身后就拜名师遁迹于山上,学习治理之道,除非有重大的家族聚会,否则,从不露面。 纵露面,也只见家族中人,咸少在城民面前现身。 可他却是三个公子当中最富盛名的。 因为便是这些年,正是这位大公子在暗中替第一家族拓展了领地,想法设法的聚拢百姓之心为龙族效命,其笼络人心的本事,叫人叹为观止。 在龙族,“龙隽之”这三字,是继家主之外,最具有权威性的一个名字。 今番,龙族收西楚国降兵降将,纳西楚国土地近千里,而后与西楚对峙长达数个月之久,彼此之间难分胜负。 不想大半个月,从山上学艺归来的龙大公子进了军帐,略施小计,便令西楚猛将败亡,一溃数城。 便是这时,西楚西边旱情加重,百姓奔涌避灾,流离失所,臣子上书,欲与龙族和谈,楚帝无奈准奏,派人修和。 龙族倒也有和谈之意,居然还把龙隽之给派了过来。 秦逍此行来西楚,不仅是为了给燕娘贺寿,更是想要来会一会这个神秘莫测的龙大公子。 他直觉,这个人物,将改变天下格局,将来的霸业之争,他必是一个可怕的竞争对手。 ** 第一楼今日来了一个贵人,有人一掷千金,包了天字第一号楼。 而后,这幢楼,严禁任何人进出。 而后,一辆马车在无数人惊奇的侧目中驶了进去。 而后,一个杏衣公子戴着帷帽下车,入住其中。 没有人看到那人长的是啥样,只知道这位客倌,姓龙。 待续! 第十四章,起杀心,最毒妇人心 天字一号房。麺魗芈伤 窗前,亮着灯。 门口,守着人。 一阵阵琴声,若流水般,从里面传出来。 那琴声,变幻多端榛。 时而辽阔苍凉,就像是进了万里黄沙,骑着骆驼,在无边无垠的金色里,看不到春意,只有一片焦渴,一片沧桑。 时而又清亮婉转,宛若荡漾的碧波之上,迎面是青山绿水,是白云蔼蔼,是柔情似水。 时而就像是立马沙场之上,车轮鼓鼓,刀剑铮铮,嘶杀阵阵曳。 时而又显华丽篇章,似君临天下,携至爱于巅峰之上,看尽人间繁华——那是一片别开生面的磅礴天下。 那琴声,绝美,整座楼都沉浸在曲子最后几个轻快而雄壮的音符当中。 远处,正在雅座内纵情欢饮的贵人们,一个个推窗,引颈,细细聆听。 对音律有所涉略的会赞叹: “好,弹的好!四段华章,有坎坷,有缠绵,有立于青云之上的轻狂,有历尽千帆的珍惜和向往。妙极妙极。” “这是谁在弹奏?” 有人惊讶的问。 “天字号楼传来的!” “啧,那位是什么来头啊……出手阔绰不说,这琴技还如此了得,放眼天下,只怕没几个能比得过了……” “谁知道,那曲调中流露着曲高难和的孤寂,必是出自名门望族的公子!” 隔着一个园子。 楼上,一曲终止,有个温温清朗的声音传出来: “小丘,明早去云家堡投帖,就说龙隽之想和堡主谈谈入龙州开分号事宜。” “是!” 门口之人应诺。 往这边来送水的天字号水管事,顿时瞪大了眼: 天呐,这位便是名声赫赫的龙大公子啊! 第一楼,全名:云中第一楼,隶属云中阁名下。 水管事退出天字号楼以后,急匆匆去了管事阁。 此刻,几个账房先生正在算帐,总管事罗成和大账司主贺海正在里间清点楼里的收入,低低的议论着。 水管事走进去报禀了一句: “查明白了,查明白了,包天字号楼的是龙家大公子!” 转过头来的罗成和贺海对换了一下眼神,有点惊讶。 然后,罗成笑了,说: “这倒是有趣,两年前,主子去过龙州,龙城,就是想从龙族那里打探一些有关这位的消息,无奈龙家人嘴巴封的紧紧的,就连龙家的奴才们都被封了嘴,恁是查不到这位一丁点的消息。如今,居然住到我们地头上了。嗯,我想法子,把这消息传给主子,她对这号人物,一直很感兴趣。” * 翌日,一宿难眠的云馨按惯例,去祖母处请安,在园口处遇上同样脸色极差的云依,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穿着一身精致裙子的云沁挽着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孽种,身后跟着清袖自焘园出来。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麻雀顿时变凤凰: 单看那身段,是极玲珑有致的,便是那脸孔,除了黑了一些,那五官,件件都精致,笑起来特别的明亮,这六年的“贫寒苦难”,对她们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阴影,在她们身上,找不到半点卑微可怜之态。 云馨咬了咬牙,这丫头一回来,就令她食无滋味,睡不安寝,她倒是痛快如意了——她回来干什么?为何不在外头死了去! 她沉着脸,没有折进焘园。 云依见姐姐情绪败坏,想后昨夜母亲曾对自己说过过的,心情也糟糕了起来,跟了过去,两姐妹绕着,去了芷园——懒的去请安,反正,祖母眼里现在只有云沁。 进屋,看到母亲坐在那里,吩咐着管家什么,堡里的幕僚张恩先生也在,一个劲儿的点头。 待听明白了,云依的脸色豁然一变,冲了上去: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先下去。这件事稍后再说。” 管家和张先生看了大夫人一眼,得到示意后退下。 云依等他们下去后,急急叫起来: “母亲,您难道真想李先生拟那么一封告罪涵?” 大夫人坐在那里,见她们进来时脸色都变的极度难看,皱了一下秀眉,低头吃了一口茶,才道: “这是父亲吩咐的事,为娘能不办吗?” “那姐姐的婚事怎么办?娘亲,您这么一封信送过去,秦夫人知道云沁回云家堡,保定会马上赶来……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云沁这个小贱人?娘,您甘心这么好一个公子做了燕娘这只狐狸精的女婿?” 云依意忿填膺的叫嚷道:“备嫁妆,选婚期,风光大嫁,这一切由您来做,不是摆明了自己打自己脸么?您让姐姐还怎么在云家堡立足?母亲怎么不去阻止?” “啪!” 大夫人放下杯子,拍了一下桌案,震得那茶水四溢。 “你让为娘怎么阻止?这婚事,是秦家不肯退,又是你父亲一心想结这门亲。这事,我若不上心办,要是再出什么岔子,只怕你们父亲会罢我掌家之权。” 大夫人冷笑:“你们父亲一直不怎么待见我。前番里,他新纳的小狐狸流产,就曾跟我动过怒,这番,我要是跟他对着干,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可知?我若没了大权,我们一个个就等着遭罪。你们别忘了,那只小狐狸精如今又怀上了,现在正得宠,眼巴巴的想夺我大权。” 说的也是事实。 “可是母亲,这世上,除了六姐,还有谁能匹配了秦五爷?您甘心这么让六姐的春青都虚度了吗?”一顿,恨恨的踢了一下桌脚:“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 大夫人不语,一脸的郁色,心下明白,这不是云佰万想如何就能如何的事? 她是知道的,云佰万也希望嫁过去的是云馨,那才是一段千古佳话,可是,这门婚事,不是云家单方面可以成就的。 她看着大女儿云馨坐在那里,拼命的拧着帕子,压着那几乎要喷发而出的委屈,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过去,拍拍女儿肩道: “馨儿,你放心,母亲会想法子,总不能真让你随随便便嫁了别人去做填房。这事,我来操心……好了,你们在这里坐坐吧!我去看看李先生告罪信写的如何了!依儿,你也是,替你姐姐抱打不平归抱打不平,接下去,你该做好的事,还得做好,记住了,娘要你们,都嫁的好好的,风风光光的!这样娘亲脸上也光彩!” 她叮嘱了几句,带着贴身杨姑姑出门。 屋里,云馨阴沉沉的不说话,一团团怒火正中烧。 云依双眼都要喷火,思来想去,全是气。 她在替云馨叫屈的同时,也是在替自己叫屈。 六年前,云依就喜欢这位秦五公子,人家学识渊博,人家英俊潇洒,人家温温如玉,人家身上流露着了们云家人所没有的优雅,即便是杀人,也没有半分凶悍。 那气度,着实迷人。 可为何,如此神仙似的一个人儿,看中的是那么一坨牛粪。 拿母亲说的那句话为说,这样的贱婢啊,就算让她来给她和姐姐来提鞋都不配—— 云沁的母亲,仅仅只是一个卑贱的浣纱女,寒门出身,一顶小轿,自侧门而入,完全与母亲不能相提并列。 她们的母亲,可是西楚大族江家的掌上明珠,当年嫁入云家堡时,那是何等的风光,光是嫁妆,就足足装了二十四车。 谁想,父亲对母亲,总是淡寡,一副心思全叫这样一个卑贱的女人给吸引住,第一年进门,第一个月,就让这个女人怀上了娃娃,后来,还生下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据说,生下来的时候,的确漂亮,粉雕玉琢的。 那个时候,父亲对于这位燕娘的喜欢,对于这六小姐的喜欢,盛况空前。 若不是母亲后来想法设法的人往外找新人来引开父亲的注意力,只怕父亲还真能把人家捧上了天去。 所幸老天有眼,后来,燕娘做出了无耻之事,父亲对她极度失望,终将那份宠爱放投到了别人身上。 母亲原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这个女人除了去了,偏恨秦家人多管闲事,派了四个奴婢过来,明着将她们保护了起来。于是,母亲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对碍眼的母女在自己的鼻息之下一日一日的过来。 所幸,她们一直循规蹈距,默默无闻的守着一隅之地,安份守己,没给云家堡添任何麻烦。 就算如此,那也是她们眼里的一根刺,秦五公子时不时造访,但为了这么一个庶出之女,这实在有些讽刺—— 虽然,那时她还小,姐姐可正当豆蔻,花容月貌,在堡中独领风***,乃是南燕国内出了名的美人才女,姐姐早早对他留了心,偏生秦五看不到。 当青春年少的秦逍名动天下,一举跃龙门,前途变的不可限量以后,这位翩翩佳公子,自越发的吸引起母亲和六姐的眼光。 六姐及笄前一年,便有不少求亲的贴子陆续的递上门来,母亲一个个的问姐姐这家如何那家如何,姐姐都摇头,母亲急了,问她到底要如何的,姐姐依在母亲怀里,含羞带臊的道: “此生只愿做秦家妇,甘为五郎洗手做羹汤。” 母亲对秦逍,自也是百般喜欢的,可这孩子,却是庶女之婿,着实叫人引以为憾。 但自从姐姐有了这份心思以后,母亲便有意的给秦逍和云馨制造独处机会:云沁从来是配不上秦逍的,只要秦逍对六姐有意,其他事情解决。 偏生那秦逍每番来,从来不会在别人身上花心思,一心一意的照顾他那个又丑又小的蠢材未婚妻,无论母亲和六姐如何暗示,他都视而不见。 不久,姐姐及笄以后,母亲忍捺不住,受不了秦五的冷眼,还让父亲在云沁跟前说话,让她去秦逍面前提二人共侍一夫的美事。 那时,母亲认为,这事,肯定成,还计划着,得和秦家商量,把六姐立为正妻。 毕竟六姐是云家嫡出,秦家与云家联下如此姻缘,无论是秦氏还是云氏,都有大利;云沁呢,是庶出,只可做庶妻,如此婚配,才配得上秦家那高人一等的地位,以及秦逍那名动天下的身份。 云沁有些蠢,有些憨,倒还真乐意去说,后来秦逍在父亲的书房内,用家规苛严无意另配为由,以巧妙的语气,极婉转的谢绝婚事,父亲语塞,无言以对,此事,无力还天。 当时,六姐和母亲就藏在书房的偏室内,气的差点昏厥。 这世上,越求之不得的东西,越叫人思之欲狂。 秦逍的无意,越发激发了姐姐那好胜之心,恁是认定了这样一个男人,打定了非他不嫁的坚定决心,任由年华流逝,痴痴等着。 六年前云沁闹出那么一出,虽然与云家堡名声有损,但那时,无论是母亲还是姐姐,或是大哥和二哥,都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楔机,六姐多年所愿,终可以成为现实。 他们商量的结果就是:易女而嫁,将那个丑闻压下。 以嫡女替嫁庶女,既可挽回秦家的颜面,也可令云家堡维持表面上的风光,以这桩喜事来冲刷六小姐毁婚带来的负面影响。 然而,秦家宁可丢那个脸,也不肯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父亲,母亲,还是大哥二哥,都曾几次赴秦家,商讨这个事,最终得到的回复是: 秦逍此生非云沁不娶。 姐姐因为这句话,气病在床足有一年之久,那秦逍丝毫不为姐姐的深情所动容,也着实有点可恶。 但,像秦逍这样的人,无论哪个女人见了都会欢喜的。 姐姐会为之痴迷,那也难免,便是她,也喜欢,只不过六年前,她还小,那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如今呢,她情蔻初开,每番见到这个男子,总免得一些耳红心跳。 半年前,尤在想,若能得他垂青,必也会奋不顾身。 不过有姐姐这个前车之鉴摆在面前,她终究还是持着几分清醒理智,至少不会不顾一切的往里头陷进去,两姐妹自不能全毁在在同一个男人手上,所以,先前时候,母亲送来提亲的贴子给她看,她都会细细的看。 可,挑来拣去,整个西楚国,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与他一较高下的。 或许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越发的嫉恨起云沁:凭什么她都生了那么一个杂种,还能配绝世奇公子,她们这些嫡出的有着良好家教的黄花闺女,却只能配一些歪瓜劣枣? 好在,如今出了一个萧群,那长相,那风度,那才华,那智谋,那人品,绝对是万中挑一的人儿,人家更是一国之储君,将来是得做帝王的。 这位一个男子,对她似有意思,那对于她来说,可是一件受宠若惊的大喜事。 可偏偏昨儿夜里母亲提醒她说: “殿下只怕对那只小狐狸精有意思。长的像故人?哼,她的娘,就因为生的像老爷的第一个女人,所以才被宠了那么些年。我们得小心些,万万不能让她和太子爷走近!那太子妃之位,绝不能再让这贱丫头给搅黄了。” 实在弄不明白,那只狐媚子,到底生着怎么一股魅力,能叫初次见面的太子爷也为她魂神颠倒,这事,真是叫她恨极。 今日,瞧见她们一副快活的模样,她越发的满肚不舒服。 她不舒服了,别人怎么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 “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甘心忍下了这口恶气。难道你想让这六年白白虚渡了吗?难道你乐意最终想嫁别人做了填房不成么?姐,你年纪不小了,若嫁不成秦逍,你这辈子可就全毁了!你甘心么?我都替你恨成这样了,你却还像一个没事的人一般……” 云依冲过来扶住了姐姐的香肩,情绪比她还要激动—— 云馨咬了咬唇,脑海里浮现的则是那一张张提亲贴。 的确,多半是去做填房的,一般的大户人家公子,十七八岁都该娶了妻,她呢,已经过了婚龄,很难再找一个身份和地位与她匹配且是未婚的世家公子。那些未曾娶过亲的提亲贴,多数是比她年小的,之所以愿意娶她这个大龄的姑娘,自是冲着她的身份来的。 凭着她是云家堡的嫡女身份,出嫁时,那嫁妆,那是绝对少不了,何况云家堡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靠山。 可这些个人,无论是鳏夫,还是未婚的,哪个能比得上秦五爷? 秦逍,多好的一个男子,房里至今未配姬妾,未有通房,这样的男人,得往哪里去找第二个。 “怎么阻止? “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认为管用吗? “父亲早让我死心,早劝我另嫁,是我不肯,父亲早对失望透顶,在他眼里,只怕我便是另一个笑话,我这个笑话,可能比七妹还要笑话。 “哼,七妹被人笑话,还有一个秦逍在护着她,只要她肯,她还有风风光光的时候,还能带我们云家带来天大的利得。 “而我呢,我算什么? “父亲怕已将我看的一文不值。眼见得秦逍的官位越爬越高,他现在是一门心思想拉拢秦逍……” 云馨气极的叫了一番,拨开妹妹的手,步履不稳冲上窗前,一把拍开窗户,眼睛被阳光一照,眼泪簌簌而下,满心的苦水,将她淹没。 窗外,秋高气爽,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园中菊花怒放,花枝摇曳生姿,良辰又美景,本该是闺中成双诗情画意,或是,一个在园中舞剑,一个弹琴,四目脉脉含情,享受这秋日清晨的别样温柔,可她却只能独对生恨。 她喜欢的人,从来不曾将她来喜欢。 “姐,拉拢秦逍,不见得就得那只破烂货。那婊~子,如何嫁进秦家,做了秦家五少夫人?那秦五哥,长的什么眼睛,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要,偏偏要一只破鞋。真想拿个棍子狠狠把人敲醒了去。” 这语气,实在是太不甘心,试问她们姐妹俩,哪一点比那丑女人差,才貌自是不消说了,重点是都对秦逍情有独衷,可恨的是,他就是看不到她们的好。 云馨心情被妹妹这番恼怒的抱怨声揉的越发的悲痛欲绝,她抚了抚自己那已逝去的青春娇颜,转而幽幽的瞟了妹妹那花容月貌一眼,年轻就是好,低低恨叫了一声: “云沁早已声名狼藉,秦家依旧不肯来解除婚约,老天爷真是太厚待她了!” 云馨心痛自己怎就没有这样一份幸运。 云依冷笑,将另一扇窗户甩的砰砰作响,啐了一口,怒叫: “这样的女人,婚前就与人苟合,未婚而生子,自不可能贞洁烈妇,你看看,她身上穿的那份穷酸样,一个女人带着一个杂种在外头怎会有好日子过,保不过为了过日子,能拿自己的身子去做生意。姐,如此昌妇嫁入秦家,那是污了秦家的门楣,我们必须让秦家人看明白这个事情的真相,让秦逍看清楚这个昌妇的本来面目,让秦逍明白一件事:谁才是他真正该娶的小姐。” 这话里带着话呢,云馨琢磨了一下,心思沉定了一下,疑惑的问这个鬼点子特别多的妹妹: “你有主意?” “有!” 云依点头,眼底露出不善的凶光: “她的丑事已经罄竹难书,我们可以这么做……” 这个女子,断断不能留在世上,她不仅要她死,而且还要她死了还要遭万世唾弃。 虽说这般做,会有损云家堡的颜面,但,没关系,有她在,有姐姐在,云家堡的两位嫡小姐只要风光大嫁,一个体体面面做了秦家妇,一个顺顺当当站稳太子妃位,云沁丑闻所带来的难堪,会就此一扫而光。 待续! 第十五章,儿时守护者:三哥云崇 云沁今儿穿的衣裳,今儿个一大早,田管家亲自送了过去。麺魗芈伤整整一箱子。 田管家说,这是堡主让人连夜赶制的。 送来的时候,云沁才穿上清袖刚刚给改出来的衣裳,那是母亲今年的新衣,颜色和样式都一般般,料子中下等。 母亲从不在意这些,堡里管内务的还能记得每年给她这个失宠的妾室添置四季衣服,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她哪还会去挑三拣四,可这些料子,在以前母亲得宠的时候,却是拿来给近身奴婢们穿的。 光是从衣着上就可以看到,母亲如今是怎么一个待遇了檑。 所以啊,清袖将这衣裳送过来的时候,眼神是那样的——唉,这丫头,如今看惯了上等料子,上等做工,这些哪能入眼,嘴巴直撇,给她穿上时嘴里嘀咕:“堡主真抠门!” 就这时,春姑姑说田管家来了,云沁扶着母亲出来,田管家垂手站着,神情极恭敬的请了一个安,才道: “暂时先赶制了这么一批,七小姐将就着穿,接下去,七小姐和小小姐的四季衣裳会一一赶出来。您先试穿一下,尺码什么的,若需要调整,及时和姑子说,好叫她们传话出去让她们改动一下。寺” 昨儿个是有人来替云沁量体,想不到今日这么快送来,云沁稀奇了一下,扶母亲坐下后,老实不客气的让青袖开箱查看。 一片亮闪闪,耀花了眼,衣裳和绣花鞋皆是最好的,珠宝头饰也不少,她不觉弯眉笑起来,说: “父亲出手,该大方的时候,还是这么大方。居然全是云中阁云裳楼出品的,看来我的利用价值还是挺大……对了,既有我的份,我母亲该有的,麻烦遣个内务姑子过来,量一量,也去置办一套。” 顺便给母亲要福利,在古代,嫁了一个男人,就得吃男人的睡男人的用男人的穿男人的,有得搜刮就尽最大努力去搜刮,这叫不要白不要。 “不需要不需要。沁儿别胡闹……这些衣裳,好贵重的……” 燕娘连忙摇头,心疼钱财。 云沁笑着挑了两件罗裙,往身上比照了一番,研究哪件最好看,一边说: “母亲,别给父亲省钱,云家堡从来不缺钱。就算您不花,也有的是人在替父亲花。田管家,便这么决定了!父亲大人从来不是那种吝啬的人是吧,好歹我娘是他曾经最最喜欢的女人。如今,她的女儿能给他带来天大的利得,不管怎样,他总也得好好关照一下生养他女儿的女人,你说是吧……” 田管家陪笑,嘴角抽了又抽。 以前的七小姐很容易侍候,每番田管家来燕楼,总见七小姐笑吟吟的依在燕夫人身边,什么都是耳听既从,哪像如今,话,挟枪带棒,语气,强势逼人。 他是看出来了,现在的七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六年时间在外历经跌打滚爬,能好好的活到如今,那脾性必是有所改变的,何况七小姐原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小姐,六年前的事可见一斑。 最主要的是:堡主早有交代,好生伺侍,自然不是因为七小姐如何金贵,所有面子都冲着秦逍去的。 所以,他哪敢反对,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这事好办。堡主说了,只要小姐安心待嫁,其他事情,您爱怎么办便怎么办!” 啧,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呢! 云沁失笑:也是,父亲对于那些对他有用的棋子,从来不会小家子气,总会将他们包装精美的呈现出来。 田管家临走时,冲她和囡囡看了又看,眼里闪过一些稀奇之色: 七小姐的眼光可不俗,一眼能看出这些衣裳出自云中阁。 而这娃娃呢,虽也过来瞅了瞅属于她的新衣裳,但并没有被这些花花绿绿的裙子勾去了眼神,几乎可以说,她对于这些完全是不屑一顾的。 一个五岁的孩子啊,终年穿惯了麻衣布裙,按理说,见得如此华美的衣裳,理应惊艳才是,可人家就是没半分欣喜之色。 田管家琢磨了一下,这当中的滋味,耐人寻味。 “弗儿,你看,你父亲对你还是挺上心的!” 穿戴好,燕娘微笑的看着她,挺满意的,六年前的女儿,珠圆玉润,六年后的女儿,骨感纤纤: “就是有些瘦了!” 云沁细细看了看这些锦衣华服,嘴角弯弯,心里乐呵——这表情看在燕娘眼里,自是对这些衣裳的喜爱之情,实则不是。 她在算一笔经济账。 云佰万让人订制的这些衣裳皆价值千两,在云裳楼内,属于高端产品,做工极为的考究,一般订做,得十天拿货,急件加快,另加一半价钱。 也就是说,云中阁这番宰了一条大肥鱼—— 哈哈,她挺乐,云家堡的银子,那就该去痛宰。 说来云家堡旗下也有属于自己的成衣店,但是云中阁的云裳系列衣裳,却是云沁亲自创立起来的品牌—— 自打生了囡囡以后,她就特别爱打扮囡囡,喜欢设计新衣,做是不会做的,自有清袖她们缝制,她在边上监督。 后来清袖说小姐做的衣裳好看,为何不设计几件贵妇千金们穿的衣裳? 她觉得也是,闲着没事真设计了,让人挑了料子做出来往成衣店里那么一放,哇,疯抢,那场面:千金难求一件。 云沁听说大卖后,便有了主意,开始重金打造“云裳楼”,专门为各国各大家族量身打造限量版衣裳。其手工,其款式,年年有翻新,无人可以效仿,这六年来,不知不觉影响着衣饰潮流。 如今,名家士族,谁不知道云裳楼? 有些身份的,都爱去云裳楼定做衣裳。 这个名叫“云裳”的商号,如今,在各国各大城市都有分号,已形成一个品牌效应,深得贵人们的心,效果绝佳,反响强烈—— 特别是今年,云裳楼的生意特别特别的红火。 云家堡如此卖云中阁面子,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云家堡想与云中阁合作,龚断这个市场,实现双赢。 年前时候,云家堡的高级管事人物曾多次向云中阁递拜贴,欲见阁主,以实现这样一个长远共利的计划,但她推了,没有答应。 原因是:她不喜欢做斩尽杀绝的事,整个市场,就应该百花齐放,一家独大,天底下的百姓就会落一个叫苦连天的下场。 经济发展需要良性竞争,她要营造的是和谐社会。 “娘,瘦有瘦的好处……瞧,这么穿着,骨感十足,才美!” 云沁穿的这件是淡杏色的,胸口处绣着粉嫩娇妍的芙蓉花,发式也变了变,身材自是阿娜多姿的,她在母亲面前转了一个圈,故意讨母亲欢心说: “女孩子就该瘦些好看!” 自萧缙身死,这些日子以来,她何曾好好睡过觉,后来又加上云中阁闹分裂,她花了多少心血,才将这些事摆平,那些事,原来都有司靖和阿群分担的,这半年,她过的挺累。到如今,她才那阴影里走出来,心情已经平静。 燕娘怔怔的看着女儿那张脸,精致的五官,因为暗黑的肤色而大打折扣,她的美丽,又有几人能识,她的智慧,又有几个能知? 她才二十一岁,正是貌美的时候,自然是漂亮的,可她却已无心姻缘,看破红尘,这孩子,真是叫她打心眼里心疼。 都是她这个没用的娘埋没了她啊! 也是造化弄人。 秦逍多好,她就是接受不了,这个倔脾气的孩子呵! 膳后,云沁便去了焘园请安,祖母见她换了新衣裳,啧啧赞了几声,笑着说: “瞧瞧,瞧瞧,我们家的七丫头,只要稍稍打扮一下,那绝对是绝色佳人呢!肤色差点就差点,瞧,脸上没斑没点,光溜溜的,就像剥了壳的鸡蛋,好多的皮肉啊……来来来,让祖母捏几下,哟哟哟,细细滑滑,真水灵真水灵……” 祖母笑的欢喜,焘园里一片热闹,令云沁感觉仿佛回到了以前,绕于祖母膝下。 囡囡借机叽叽喳喳的直叫唤,一蹦一跳,把祖母哄的那个开心。 祖母搂着囡囡问:“这孩子开蒙是吧!说话一套一套,这么聪明,好生教养着,将来保管有出息!在外头经历的多也是好事,行万里路远比读万卷书强。” 囡囡坐在老太太腿上,勾着老太太脖子,笑眯眯: “太姥姥,太姥姥,云歌儿将来要做一个女强人。” 老太太好奇的问:“什么是女强人啊?” 这词,真新鲜。 “管一大堆男人的女人,那就是女强人!” 童言无忌,令老太太笑歪了嘴,戳她额头说: “呗呗呗,这世上哪有女人管一大堆男人的,好不切实际……除非当一国之母,不过啊,等你长大,西楚国的皇后早有人占去了,你呀,以后能管住自己的小丈夫的就不错了……” 这个时候的老太太自不会知道,面前这小丫头,生来便是贵人的命,就连云沁也没料到最后云歌儿的归宿是那样的。 离开焘园时,云沁在门口处,看到六姐和九妹,在回廊处冷冷的的瞅着她们,那气色,看上去很糟糕,一个一个,就像是一宿没睡着,眉头是皱起的,唇角是耷拉的,神情是恼愠的。 她瞟了一眼,暗自一笑,自己的到来,可令她们不痛快了—— 很不错,很不错,她们已经舒服十几二十年,风水轮流转,也该轮着她们憋闷憋闷了! *** 一路与囡囡叽叽歪歪说话,谈笑风声的,待来到燕楼园外,云歌儿眼尖的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小径上桂花树下站着,睇着那蓝汪汪的天空,正出神,此人锦袍玉冠,英姿飒爽,好不俊美! “咦,那是谁?” 云歌儿好奇的扯母亲衣裳,问。 园门口守着两个侍卫,那是父亲派下来看着她的,瞧,她们身后另有两位跟着,隔着好长一段距离,他们不敢离的近——嗯,父亲这是将她严密的看守起来了。 距门口十几米远,是一株桂花树,那树是云沁小的时候和三哥一起栽下去的,如今,已撑天;树下站着人,那是她的三哥云崇。 她不觉一笑,牵着云歌儿马上迎了上去,亲切的叫了一声: “三哥,怎么来了不进去?” 那人转过了头来,英气的脸,有些冷,看到她们时,则泛起了笑: “她们说你去了祖母那边,本想过去找你,又想想你已经去了有一会儿,便等在了这里。” 他并没有说他为何不进去,小的时候,他是常来燕楼的,如今,似乎有点见外。 云沁疑惑了一下,手边上的小人头往身上蹭了蹭,她低头看到囡囡大眼睛眨了眨,意思在说:娘,别把我忘了,介绍一下啊,这位帅哥是谁呢?——昨儿宴上,三哥有过来,不过,坐了一小会儿就有事走开,囡囡没见着。 她笑着拍拍娃娃的头: “囡囡,这便是三舅!” 囡囡恍然,原来这位就是娘亲最惦记的舅舅啊,立即甜甜的叫起来,还行了一个礼: “三舅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呵,你就是现在堡中人口相传的那只小小百灵鸟吧!” 云崇的目光跟着落到了囡囡脸上,加深了几分笑意。 囡囡嘻嘻一笑,回头对母亲挤了挤眼:“娘亲,我是百灵鸟?像不像?像不像?” “我觉得像小麻雀,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云沁斜眼,故意损。 囡囡不生气,眯眯笑,甜的很: “麻雀更好,麻雀可以变凤凰的!多神奇!舅舅您说是不是?” 这孩子的性子,多开朗,乐观,小脑袋转的多快。 云崇忍不住摸了摸囡囡的小脸,撸撸她的丝发,那脸是嫩嫩的,宛如可以掐出水来,那发是软软的,毛茸茸的,感觉有点新奇。 以前,他是从来不亲近孩子的。 云家堡上的孩子,他一个也不喜欢,觉得小小年纪,都做作的厉害,这孩子好,又甜又美,那笑容能射到人心里去。 “嗯,是,只要活的自由自在,做麻雀,远比被束缚在精丝笼里的凤凰来的强……” 这话,令云沁脸上的笑意,微微收了收,抬头瞥向她,却见三哥,神色有一些恍惚,轻轻一声叹,道: “要是鸳儿还在,我们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可惜……” 那浓浓无尽的遗憾,弥散开来,在这个巨大的城堡里,几乎没有人过的是如意的。 想到那早早香消玉殒的三嫂,云沁也有些黯然——三哥很爱三嫂的。 “鸳儿是谁?” 囡囡仰头,好奇的问起来。 云崇抱起她,那柔软的小身体,勾起了他心头的隐痛。 “那是你舅母!” “哦,她怎么了?” 囡囡又问。 云崇顿了顿,却转了话题:“没怎么!嗯,你叫云歌儿是吧!” “嗯!” “待会儿,舅舅让人送个见面礼过来。囡囡告诉舅舅,你喜欢什么?” 云歌儿侧着头,笑眯眯: “什么都是可以要吗?” 云崇学他歪着脑袋: “只要三舅给得起的!” 对这孩子的喜爱之情,一点一点强烈起来——可六年前,他也曾反对云沁生下她过。 “那我想要三舅教我轻功,我听娘亲说,三舅的轻功独步武林。那是三舅母亲的绝学,传子不传媳。” 云崇一楞,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个温温无害的三妹,露出了深思之色。 云沁回以无辜的一笑,以前,她和囡囡说过这事,说云家堡有个三舅,三舅的轻功最最好,她居然全记下了——这孩子啊,很少向人要东西,一旦开口要,要的绝对是稀罕物,这回三哥是算上了贼船了。 “好不好?好不好?” 一脸期待的云歌儿摇着云崇的手臂: “三舅舅,君子重诺,你是君子,一诺千金重,不可以像囡囡一样耍赖哦!小孩子可以耍耍小赖皮,大人不可以的……那会很羞羞脸,很叫人瞧不起的。” 啧,好一付伶牙利齿呢! 居然给他戴起了高帽子,玩起了激将法! 云崇笑了起来,好奇的问: “怎么,云歌儿学过功夫么?” “嗯。” “谁教的?” “这个啊?” 云歌儿黑眼珠骨碌碌一转,嘻嘻笑:“你问娘亲啊……好不好……我想学轻功!” 把问题踢开之后,又撒起娇来。 这家伙啊,真是机灵,而且不怕生,听说已经将祖母收服了。 云崇不由一叹,冲浅浅笑的云沁瞅了瞅,意思是说你女儿啊,真能敲竹杠,头则二话没说的点了下去: “好,有空,舅舅有教你!” 云歌儿以一声尖叫表示了欢喜,然后毫不吝啬的给了一个吻: “三舅真好三舅真好!娘样说的没错,三舅是是最好的。” 从没有被这么小的娃娃亲过,云崇这个大男人,脸上一阵发辣,然后是笑,眼里浮现出浓浓的怜惜之意。 边上,云沁看的明白,这孩子轻易就掳获了三哥的心,她微笑了一个,将囡囡抱过来放到地上: “去玩吧……娘亲要和舅舅说话……” “好嘞,我去打雀儿玩,刚刚我发现竹林里有好多雀儿!我去拿弹弓……” 一溜烟,跑没了影,清袖忙追过去。 没了孩子的吵闹,这被竹林包围着的园子显得有些冷清——照看孩子是一件累人的事,但一个孩子,能令生活增加不少色彩,光听听那明灿灿的笑声,便是一种幸福。 看着那云歌儿渐渐远去的身影,云崇嘘了一口气,回头说道: “云歌儿真可爱,七妹要是真打算嫁去秦家,不如把云歌儿过继给我吧……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着……” “……” 以为听错,回过头来对上三哥那认真的眼神,她才明白三哥还真动了那份心——她懂的,三哥这是故意维护她。 她的目光自身后那两个侍卫脸上一掠而过,笑着道: “才不,三哥要是喜欢孩子的话,自己可以生一个出来玩玩吧,我的女儿,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去养?最艰苦的五年都这么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我面对不了的!” “你不宜将云歌儿一起带去秦家……” 云崇提醒,眼神也有意无意的往侍卫脸上瞟了几眼。 在他看来,这番里,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父亲的铁令已经下了,虽然他曾反对过,可父亲一意孤行,他也是爱莫能助,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解决一些后顾之忧。 “三哥,我在哪,囡囡在哪,在她未成年之前,她是我的一切,我则是她的一切。今天,我让春姑姑把请你过来,可不是打算将囡囡过继给你,而是想叙叙旧,顺便有点事想请教一下,怎样,是进燕楼说话,还是去外头走走……” 说到这里一顿,对那两个侍卫不耐烦的叫起来: “你们,都散了,云家堡的守卫,固若金汤的,我能跑得了么?再说,我若想跑,就不会回来。都下去,别扰了我与三公子兄妹叙旧……” 那两侍卫你看我我看你,被云沁身上那份威利之色所震摄,只好退下。 云崇定定的看了一眼,六年不见,面前的妹子不再是以前那个“弱小”的七妹,她变的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敢和大夫人对抗,敢喝令父亲的堡卫,这不是她已经长大了的原故吧,而是她不再装了? 对,以前,他总觉得她的那些“软弱”有点奇怪,明明不害怕任何事,有时,却常常示弱,寻找保护。 这便给了外人一种假相:七小姐是无害而可欺的。 他小的时候,常常护她,直到六年前,她与云家堡绝裂时,他才发现,自己所认得的七妹,是一个大智若愚,善于藏拙的女子。个性极为的强烈。 如今,她身上这种气势,会在斥人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是这么的不同凡响。 他微一笑,指指前面,点头: “去走走。那边去坐坐!” “好!” 二人并列而行,沿着石子小径,往竹林外的假山行去,那边,有座精致的竹亭子,二个人进到亭内,云崇的侍卫小浒在附近侍立着。 在云家堡,云崇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自小,兄弟姐妹们,受了嫡母的指使,一个个不会和云沁玩,云崇会。 可能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他比较照顾她,秦逍不在的时候,这位兄长是她的庇护神。. 那时,三哥,很受父亲疼爱,因为冰夫人,而爱乌及乌。 云崇的母亲姓李,名冰,在云家堡,被称之为冰心夫人。 冰心夫人出身一个江湖帮派,据说,是被灭了满门,父亲正好路过,救了她,后来还替她报了杀父之仇。 这种英雄救美的老戏码,如果那位英雄不是老头子的话,多半会是一个以身相许的结果收场,再加上,那李冰生的像父亲那个旧情人,收入房里,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据说,冰姬侍人后,曾一度很得堡主看重,不仅仅因为那份神似的容貌,更因为这位夫人的冰雪聪明、善解人意。 这是父亲纳的第一个妾室,盛宠长达三年,终年寝于冰心楼,那与大夫人而言,得是怎么一种刺激。 可惜,第一年生下了三哥云崇,第二年流产,第三年足月待产时跌了一跤,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呜呼而亡。 父亲怕嫡母自己生养了两个儿子,会亏待了三儿子,便将这个儿子交托给祖母教养。 祖母很疼三哥,从来不敢怠待三哥的学业,常常亲自过问,所以三哥的人品和学识涵养,皆远远比大哥二哥优秀。 十八年前,当云沁初回云家堡,第一次被排挤,第一次看到三哥跳出来护她,她就知道,这是一个不一般的少年。 云崇今年二十五,比云沁年长四岁,小的时候,他是老太太面前最得宠的孙子,而云沁则是最招老太太喜欢的孙女,所以,他们的关系比任何其他兄弟姐妹更为亲近一些。 六年前母亲之所以会成功的将她放出云家堡,三哥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坐定,云崇问,心怀疑惑。 这丫头,神秘失踪了六年,这六年,除起初那一两个月,云家堡知道她的动向之外,后来,整个儿就人间蒸发,父亲曾出动大批人马去找,就是找不着。 说起来,这事儿,真是奇怪:她竟然能从云家堡的情报网内脱离出去。 是有人帮了她? 要不然,她怎有那么大的能耐。 或许是秦家人,否则,这番里,她怎么没强烈反对嫁去秦家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 反正,他是弄不明白她怀的是什么心思。 面前,云沁的站姿极为的端庄,笑容也温雅,侃侃然道: “听说三哥现在担着云家堡堡卫营的副总领一职,云家堡三千堡卫,其中一千直接听命于你,云城内三十六家总铺,有八家归你总理大权,看得出父亲对你很看重……” 一个人的谈吐,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内涵。 才华这东西,不是别人说你有你便有的——智慧的人,说出来的话,不需要长篇阔论,就能震惊四座。 此刻,云崇的眼底露出了震惊之色,他不得不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妹子—— “咦,七妹不是困顿于林野之间么,终日风餐露宿,为柴米油柴而犯愁,怎么消息来路这么灵通?” 云崇轻咦一声,而后不动声色的笑起来,抱胸,倚着柱子,脸上皆是打量之色。 云沁挑挑那弯弯的眉,也笑,她的三哥,也是人中骄子,你若不露半点痕迹,他或无从探听,你若露了一点口风,他马上就能举一反三,把你的底查出,把你的人看透。 当然,这指的是一般人,想要看透她,那还是有些困难的。 “三哥先别问这是如何得来消息的可好,那些事,以后,七妹一一相告。七妹这番既然回来了,该让三哥知道的,自会全全让三哥知道。” 云崇目光一闪,听出了一份发自于内心的傲气,这丫头,哪是因为被生活所迫过不下去了才回的家,她这分明就是别有所图的,亏得家里那几个女人那么贱踏她,她都能忍下,突然,他觉得,不久的将来,云家堡得大变风云。 “好!” 他爽快应声:“七妹依旧当三哥是哥哥,七妹有什么要三哥帮忙的,三哥自当帮到底!” “多谢三哥!三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疼我!对了,还得谢谢三哥,六年前那么帮七妹逃出去。大恩不敢言谢,日后用得着七妹的地方,七妹自当为您效全马之劳……” 说着,若男子一般,抱拳抱了一个揖—— 一身闺阁女儿装,名门千金小姐行如此礼节,实在有些不伦不类,卫道士若见了,必拂袖而斥;云崇看在眼,眼底的笑,更为浓烈,忽然对她这六年的行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恨不得马上知道了去,啧啧道: “行了行了,别客套了,生份了不是……七妹,这些年,找你不着,莫不是装男子去了?瞧瞧,那拳头抱的多麻利……” 云沁笑而不答,坐下。 他也不逼,只道:“说吧说吧,究竟何事?” “好,那我便说了!我想请七哥安排一下,让我见见六年前那些将我从秦山关救下来的堡卫!” 这是云沁回云家堡的主要目的之一。 她曾在暗处查过这些堡卫的行踪,不知怎么就是查不出来。 据说是被派遣在外办事,可直觉告诉她:这当中有问题。 而且,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那些人行踪成迷,和六年有秦山关屠村案绝对脱不了干系——想要弄明白那个案子,就得从这条线索上挖掘下去。 待续! 待续! 第十六章,秘事,惨死之迷 但这个事,却令云崇的笑容,骤然收起,眼神也闪烁了几下,甚至于还往四处张望了一圈,表情是那么的警惕。麺魗芈伤 这种反应,令云沁皱起了眉,直觉告诉她,这当中藏着不可告人的事。 “怎么了?” 云沁琢磨了一下,才问: “这事,很麻烦吗?还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能令三哥如此如临大敌?橼” 她很清楚的记得六年前,她昏厥在龙奕被烧死的石柱前,醒来以后,人已经被送回了云家堡,守在自己身边的是侍女小格子。 小格子告诉她是堡主亲自去把她带回云家堡的,还禁了她的足,下了铁令:要是主子敢往外跑,就打断她园里奴婢的腿。 她还是跑了一次,没跑多远,就被逮了回来,结果呢,父亲为正堡规,当着她的面,活活把小格子给杖毙了,打的屁股开化,骨头尽断,血肉迷糊啬。 当时,父亲就在边上监督,母亲在跪在地上落泪,她又哭又闹,就是救不得小格子——小格子是自小被母亲收养的,和她一起长大,感情比任何人都深,便若姐妹一般。可她因为她的任性,死了。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了父亲的可怕之处;也第一次发现,想在存活在这个世上,隐忍是没用的,必须把自己打造的无比强大,那样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后来,看守的任务落到了青袖身上,她很理智,没有再跑,而是让人去找了秦逍——那时,秦逍在帮忙淮少侯查那桩屠村案,并没有跟回来——如今想想,其实他那时不是在忙案子,而是一时之间,没办法面对自己,在整理他的情绪。 后来,秦逍匆匆来了一趟,说案子暂时没有什么进展,说那具尸骨已经叫人掩埋,说那个噩梦已经过去,看她的精神状况这么差,便说要将婚期拖延两个月,改腊月里办。 她无心婚事,只关心到底是谁在暗杀他? 秦逍跟她说的话,叫她吃惊—— 他说:距离秦山关不远的一个山谷,发现一百多具被烧焦的尸体,那些袭击屠杀村子的杀手齐体被灭口,此案成迷,无法突破——龙奕死的不明不白。 她为此萎靡不振了好长一段时间,曾想见那些堡卫,想知道他们是如何从那些人手上救下的自己? 当时,父亲正处盛怒中,关了她禁闭,她无法接触到那些堡卫。 等婚期将近,她被放出来的时候,人还没有完全康复,身子一直软软的,打不起来精神,想见秦逍说退婚的事,捎了几次信过去,他都迟迟没有来,说是一直在忙朝堂上的事。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避着自己? 自她在他面前哭过闹过,他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什么的,可他什么也问,恍若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依旧积极的准备婚事:这个人的心,何其的深。 她又等了几天,便是秦逍来的那一天,吃了秦逍带来的点心,秦夫人做的千层酥,吐了,吐到晕厥。 秦逍急死,请来堡上大夫来看脉,一查,坏事,竟查出珠胎暗结已有两月。 据说,秦逍当场就砸了桌子,把那大夫给打的昏死过去——淡定的秦逍终于被这么一个事实激怒,可惜她一直昏睡,毫不知情,等醒来以后看到自己的琴桌不见了,问清袖,那丫头才怯怯然告知了她这件事。 那一刻,她无着平平的小腹,心潮汹涌,脸面上却是异常的安静。 后来,父母逼她落胎,她呢,保方设法的保胎,拼命的想让这个未成形的孩子保留下来。 那些日子,那么艰难,哪有空顾着去查案子。 再后来,她与云家堡绝裂,飘泊于江湖之上,等到稳定下来时已经是第二年的事了,那时候再去查这个人,很多线索早已被破坏完,那个屠村案的真相,至今是迷。 “为什么突然问及这个事?” 如今旧事再提,面前,云崇神情深深,异常严肃的反问起来。 “我一直在查这个事!六年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云沁坦白。 云崇眼神一深,挑眉,女人查案,这世上,似乎没听说过——这些年,他一直知道有好几股力量在查这件事,难道她是那其中一股? “三哥,那些杀手要杀的人,是囡囡的父亲。” 她又轻轻补了一句。 云崇的身体,一震,目光一沉,情神变的复杂。 “六年前,我以为他死了,我在那间被烧毁的屋子里找到了他的遗骨。这几年,我一直在查,想弄明白凶手是谁,要了解他到底是怎么一个身份,以至于被人追杀成这样。我想替他报仇,三哥,他死的是那么的凄惨!你没见到那光景……一片枯焦……活人成碳……这是一夜之间的事……我见着受不了……真心受不了!” 她神情寂寂的陈述着,回想起来,那些心路历程,依旧纠痛心肠。 “我花了五年多时间,才从那个噩梦里走出来……可是,直到今年,我才知道,他没有死。他也在寻找我。三哥,有人制造了那样一种假相,将我和他消息一并瞒天过海。瞒就瞒吧,只要他活着,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其他的事,可以暂时不计较,可就半年前,有人制造了另一个圈套,将我和与他一并算计,不仅想害死他,还想害死我——那个圈套,精密的可怕,我们都陷了进去……” 云崇张了张嘴,惊骇,半天后,以一种困惑的语气反问道: “囡囡的父亲,还活着?那你回堡这是做什么来了……” 他眉头蹙起来,渐渐露出了难以苟同的神色,肃然道: “七妹,你和秦逍还有婚约,如果你不想履行婚约,你就不该回来,既然找到了囡囡父亲,你就应该……” 他话下的意思云沁明白,她一扬手打断: “三哥,你听我把话说完——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云崇点头,忍下嘴里的话: “你说!” 她静默了一下,才道: “怎么说呢,三哥,这六年来,我一直以为他已死,可他一直好好的活着,但如今,他没了,死了,这一次,他是真死了……所以,我回来了……” 她是笑着吐出这句话的,唇角弯弯,目光清冷,浑身上下迸发着一种诡异的表情,语速不疾不徐,声音极度冷静,以表示此刻的心情,是极度理智的,她说: “我回来,不是贪恋什么荣华富贵,而是想追查真相。我要纠出原凶,替囡囡的父亲,报仇雪恨。” 她吐出一口气,唇抖了抖,牙齿磕碰了一下,面色惨色,极力忍耐着。 她抗拒软弱,这些事,她从来不和人提,秦逍面前,也绝口不提,却在三哥面前尽数倾吐了出来。 她说到了那种感受: “三哥,你不知道,他死的好惨……他,他就在我面前,就那样,活生生被熊熊大火给烧没了。我连骨灰都没捞到一点!那一幕,太可怕了。真的很可怕,从十五岁那年看到的更可怕。那一年,我没看到那活被烧成焦碳的过程,这一次,我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发现在我眼皮底下,好好一个人,落进了火坑,就没了……” 云崇莫名的打了一寒颤。 这样的云沁,是他从未见过的,若不是心头悲痛到了极致,她如何能有这种反常态的表现—— 这世上,失而复得,是大喜;得而复失,是大悲,大喜后的大悲,往往最痛彻心扉。 他深深睇着,她纤瘦成这样,大概便是因为心头痛的厉害吧——曾经,他也有过那样的痛。 “既然你已经和他重逢,就该知道他的身份了不是,难道他也不知那些暗杀他的是什么身份?怎么不从他那方面下手查,反而回云家堡?” 他不懂。 云沁侧过头闭了闭眼,努力平息了一下心情,才道: “三哥,你不知道,我与他,重逢,死别,在同一天,对于他的一切,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一惊,眉心紧嘴着又一拧: “七妹,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胡闹……既对他一无所知,你怎么就糊里糊涂的就跟他……” 云沁就知道他会斥责的,三哥是真心的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在护着她——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他的出发点都是在维护她。 她打断了他的责怪,认真的解释: “这不是胡闹,也不是糊涂事。” “七妹!” 这一声叫,显的有点不满。 她却笑: “三哥,你别问我为何那么莽撞的喜欢上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男人,那不是你能理解的事。总之,那并不是我一时年少轻狂,不是无知下的浮躁之举。这和一见衷情也没什么关系。有些事,你不知道前因后果,你不清楚,故,请你别妄自下判断……” “那你和三哥说一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云沁点下了头: “行,但不是现在,以后吧!以后有时间再说。现在,我只想尽快的查出我想知道的事,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也好!” 云崇清楚那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而他还有事。 云沁继而把问题转到了正题上: “三哥,我想见那些堡卫,父亲那边,我是问不出来的,也不想惊动,我只想救助你,从你这边确切的知道他们的下落,去探寻一些可能没有什么大的用处的事情。当然,看到你反应这么强烈,我想,你应该知道着一些和那桩案件有着极其重要关系的机密事情。能说吗?我想了解了解!” 云崇也是性情中人,也曾深爱过一个女子——他的发妻,此刻,他可以感受到那一种深深的痛楚——因为失去挚爱,虽然,身为兄长,他应该斥责,婚前不洁,的确不光彩,可她就是说的坦荡荡,令他动容。 他静默了一下,在消化了她所说的话以后,方沉吟的说道起来: “嗯,其实有一件,我是该对你说的,很奇怪。” 他的眼神也变的古怪。 “怎个古怪法?” “六年前,外头的人没有人知道你曾离家出去,原因是秦逍将你的出去,在父亲面前说成了是他带你出去走走。直到你出事,父亲接到了一封诡异的信,然后,就派出他的心腹,带了十几个精武堡卫出去将你带回来。这些事,你是知道的,但你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你离堡不久以后,云家堡迁来云城之前,这十几个精武堡卫,一个接一个死去,死因极为的诡异。” 这个事,乃是被父亲严密向外封锁掉的机密,除了父亲,除了他,几乎无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那些人,是被父亲调遣在外听命。 其实,不是。 云沁觉得一阵毛骨悚然,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这事,来问三哥是对的,要是去问父亲,那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怎肯把这种丢脸的事吐露出来——这绝不是正常死亡,要不然,她的人怎么会打探不到半点内幕? 她豁然站了起来,一字一顿的问: “你说什么?全部死了?” 云崇没有马上回答,左右窥望,见附近没有任何外人出没,才低声道: “倒还有一个!被我藏起来了!” “当真!” 云沁眼神一亮,三哥就是三哥,万事都留一手。 “嗯,这件事,我也一直在查。”他抿了抿嘴,目光沉沉扫过那一片飘香的桂花丛,考虑了一下,才道:“我一直认为,你三嫂的死,也和这个案子有关。” 这句话,令云沁怔住,而后,惊疑: “三嫂不是因为难产而死的吗?” “表面上是这样!” “那实际上呢?” “被人害死的。” 云崇深吸一口气,无比肯定的吐出五个字,手,重重拍了一下桌案,站起,手掌上,青筋根根横起,脸色逼出一阵寒气。 云沁又惊了一下,才道:“三哥何以这么认定?” “自然是有证据的!” “果然可以,说来听听!” 云崇脸色难看,回想了一下,才道: “出事那天我正好不在,被父亲派出去办事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回来时只看到一具尸骨。说是难产,只能保一个,父亲下令选择保小的,结果两个都没保住。那产婆当场被父亲杖毙。” 这个事,云沁听说了,那时她虽然离开了云家堡,但因为云家堡名声实在太大,三少夫人死于难产一事,被传的很广,她有耳闻,在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后,也曾深深的替三哥惋惜。 “但是,后来,我在整理鸳儿遗物时,找到了她的日札,发现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见不得光?” 云沁皱眉问:“那是什么事?” “那日札上写,她是被人派进来的细作……可她在嫁给我以后,不愿再替他们卖命,只想本本份份做我的妻子,那些人不放过她,她又不敢跟我说……最终,她死的不明不白。” 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捏着拳头,悲痛之情就像喷发而出的火山,既而又道: “七妹,你三嫂,是被你剖开了肚子,流血至尽而死的。我回来时,她的肚子还没被缝上……张着一个丑陋的大嘴巴,孩子则被扯断了一只手……我们成亲时的喜床,浸在她的血水里……那些人,故意害她惨死的。” 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一个劲儿的发颤,眼睛发红。 云沁则是一脸震惊,为那血腥的死亡。 三哥自小失母,父亲纵然疼爱,可他毕竟家大业大,哪可能天天上心,忙起来,几个月也难得见其一面,何况总怕触景伤情,不怎么见他,三哥只有在祖母面前才能讨得一些亲情。 因为目睹了家中妻妾成群造成的各种家斗,三哥在男女之事上相当谨慎,十八岁前房里根本没女人,也不沾女色,后来在朔城灯会上遇上三嫂木鸳儿,一见衷情。求了父亲想成这门亲。 可父亲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只允三哥纳其为妾。 三哥不肯委屈鸳儿,费尽心思才令父亲同意娶作正妻。 婚后一年,夫妻情重,羡煞旁人,她在边上看着很好高兴:这世上总还有一心一意爱妻子的男子,这大概也是她喜欢三哥的最最主要的原因。 第二年三嫂怀上孩子,探出喜脉那天,三哥曾欢喜的跑来告诉她,他就要做父亲了。 至今,她还记得三哥当时喜出望外的表情,拿着剑,在桃花林里狂舞,三嫂则笑吟吟,一脸欢喜的守在边上,含情脉脉的睇望,郞情妾意,多美。 谁能想,这样一种幸福,来的匆匆,去的更匆匆,三嫂竟死的那般惨烈。 “是谁害死三嫂的,三哥可曾查出来?” 云沁听得自己的声音也在发颤。 “还没!” 云崇神情一黯,挫败的坐下,深吸了一口气,以手抚了一把脸,俊气的脸孔上皆是挫败之色,自嘲道: “三哥很没用!三哥查不出来。” “三哥!” 云沁轻轻拍了拍云崇的肩,不知要如何去安慰,想了想,待他情绪沉定了以后,才又问: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秦山关这个案子,会和三嫂的死有关?” “这也是我后来才发现的。” 他说:“秦关山上那些刺客,脸孔皆被毁掉,身上的标识也被刀剑毁掉,多数都已被烧焦,但总归有漏网之鱼。 “四年前有一次,我去秦逍那边,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被密封的卷宗,卷面上有东越国淮侯的官印,大概是秦逍去借阅的。那里面详细描述了有关这个案子所有的细节问题。 “我到那时,才知道这件事,秦逍也一直在查。 “然后,我在卷宗上看到那么一段文字,说:那些尸首中有一两个人身上的标记并没有被毁彻底。那收殓尸体的杵竹曾将那标记画了下来。虽然不完整,却是一条重要线索。 “我细细研究了一下,第一眼,就发现这标记,和鸳儿小腹上的标记可以吻合起来。 “所以,我想:鸳儿和那帮刺客应该同出一门,他们在为同一个人办事!依我猜测,便是那个人害死了鸳儿!” 他站了起来,一拳辗在桌面上,眼神是那么的复杂。 云沁眼神是错愕的。 是啊,连他也不敢相信,鸳儿会和那些屠村案的刺客会有这样的牵扯,这一切能说明什么? 待续! 下一章,估计龙隽之会正式亮相出场了…… 第十七章,龙隽之,她想结交 他猜不出来。麺魗芈伤 是谁在暗中对付云家堡? 再细细想一想,这世上又有谁能动得了云家堡? 真的很可怕的。 他用满腔热情经营着的婚姻,竟是别人故意打造的一个阴谋;他深爱的妻子,是别人手上的棋子;他一心期盼着的孩儿,会成为那场劫难中的牲牺品—橼— 至今,他还记得那一幕:掀开床榻,孩子断手断脚,柔软娇嫩的小身体冰冰凉,妻子被开膛剖肚,死不瞑目,满床的血水刺红了他的眼…… 那骇人的场景,是他此生最可怕的噩梦。 那一年,妻女的惨死,令他一度萎靡不振,几近颠狂,直到发现那本日札,他才恢复了正常,然后,他积极投入到查案这件事当中去谒。 他告诉自己,不能让她们死的不明不白。 这六年,他曾多次寻找云沁。 第一,是关心她,生怕她怀着身子受了外人欺负,或是遭了大夫人派出去的人暗算——那女人巴不得她死掉,才好空出秦少夫人这样一个位置来供她的女儿上位。 第二,他是想问云沁秦山关的遭遇,想从中挖出一些可用的线索。 可惜,一直找不到她。 曾经,他还以为,她早已被人害死。 后来从燕姬夫人那边得知,云沁遁于山林之口,清闲度日。 他想去找,没有地址,只好作罢。 昨日,听闻云沁回堡,他是何等的震惊,今日,纵然她不派人来找,他也会寻空来见她——只是没想过,这丫头的境遇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这越发的说明背后之人的可怕。 云沁呢,因为他的话,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忙问: “父亲知道吗?” “知道!一直在查!没有什么线索!” “有没有和秦逍说过这个事?” “提过!” “他怎么说?” “他让我别管这事。会惹祸上身。” 云沁不再说话,思绪翻腾。 是的,一个能将怀王逼的差点就死掉,制造了那么一个假相,令萧缙至今都没弄明白谁是背后布杀手的人,那个来历绝对是强大的吧……三哥的能耐远远不如秦逍和萧缙,不插手这件事,是秦逍对他善意的忠告。 “这个事,我会去问秦逍。他一直不曾跟我说过这件事!” 她吐出一口气,心惊肉跳:秦逍可能瞒着她很多事。 “七妹,你见过他?” 云崇侧过头来问。 “嗯。这半年多,见过几回。他已经来了云城,明天母亲过生辰,他应该会来。” 云沁看到三哥投递过来的眼神,有些怪,带着无数疑惑,她也不解释。 “那很好,我已很久没见他了。甚是想念!” 云沁轻轻一笑,道: “先不说秦逍,三哥什么时候安排我去见见那个活着的堡卫!还有,那个标记,可不可画给我看看……” “我会找机会把人调到云城。到时带你过去!至于那个标记,我园子里有,等我有空给你看看!” “好!”她点头:“谢谢三哥!” “傻丫头,兄妹之间,何以谈谢!” 云崇轻轻道,目光直直的落在七妹身上,隐约的露出几分赞许、欣赏之色。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六年后的七妹,是闪闪发光的,她一定没有留心到,刚刚她虽然用的是请求的语气,但是那种气势,是不容拒绝的,浑身上下逼露着一种号发司令的气场,会令人不由自主的服从。 不知怎么的,他有一种预感,她会若凤凰一般展翅,他朝,必能笑傲九洲云巅之上——因为,她有秦逍。 能令秦逍如此痴执的女子,自是出色的,独一无二的;只是她的美好,她一直刻意深藏,无人见识了去罢了——想来,那秦逍早早就领略到了她身上那么一份与众不同。 这六年,他一直查不到她的下落,也许是秦逍将她藏了起来。 要不然秦逍怎会一直不娶不纳? 那人必是在等她回心转意! 想到她如今已经二十有一,已过适婚年龄,他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七妹,秦逍对你不错,三哥不知道你喜欢的男人是怎样的,但逝者已远去,你还年轻,你今后的日子还长,三哥劝你珍惜眼前人……要是他真不介意囡囡,嫁给他,最一个很好的归宿。三哥是过来人,这样的男人,是打着灯笼你都没办法找到一个的。千万别错过了。” 云崇和秦逍一向交好,也难怪他会这么劝。 这桩婚事,他一直看好。 对于秦逍,他有的是赏识。 云沁不言语,只轻轻一笑:秦逍秦逍,他纵然好,可她的心,好小,容不下时,真是不能勉强,她轻轻一叹,别过了头。 云崇知道这丫头有自己的主意,也不再废话,伸了一个懒腰,神情已恢复自若,那些悲与痛,皆已深藏,在人面上,他依旧是高贵清傲的云三公子,是云城内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未来堡主最最有份量的竞争者。不过,有嫡母,三哥的前程还是堪忧的。 也许,她该为三哥做点什么,以回报他这多年来的厚爱。 “好了,我要去前面了。中午有贵客来。三哥得去好好招待一下……父亲也在。” “贵客?谁?” 她听着好奇起来,被云崇称之为贵客,而且能惊动父亲亲自招待的人,真是极少极少,莫不是萧群又来了。 “说出来,名头可大着呢,乃是龙州来客……以前,从不曾在人前现过身,此番是第一次来云城……” 云崇正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云沁咦了一声,豁然抬对,先一步惊呼出来: “怎么,龙隽之没去京城,反来了云城?” 一道惊利的目光唰的一下往她身上射了过来。 他再次笑了,这丫头果然是不简单的,以前的不问世事,看来是一种假相,如今,她对政治局势相当敏感,这丫头啊,连他都瞒,心思真是深。 “七妹认得他?” “认是不认得!” 云沁坦然的面对三哥那深深的研究之色: “不过,我想见这位,已经想很久了!以前还特意去过龙城,可惜一直无缘一见,如今总能见到了吧!!” 最后一句竟似成了喃呢之句,带着云崇听不懂的遗憾和失落。 云沁以前想见这位龙大公子,是认为这个少年极有可能是自己想找的人,在她看了司靖所收集的有关第一家族的资料以后,她对于第一家族便怀上了好奇之心,也曾去过龙城,以司靖之名求见龙拓禹,三次投贴,都不凑巧,一次都没见上龙家家家主之面。 如今,她既已知道萧缙便是龙奕,对于龙氏的向往,自然就淡下了,可对于龙隽之这个人,还是怀着一些好奇,若是认得一下也好。 “三哥,带我一起去瞅瞅……” 她生了期待之心,那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公子爷,这十几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也不知长的是怎么一副尊容,想如今,第一族还和西楚国打上了仗,还把西楚国折腾的主动修和,这本事,真是牛。 “不太妥吧!那位过来是和父亲谈事情的……” 西楚重礼教,闺中女子,皆不能随意见男子,只有歌姬舞婢才会在宴会上,献舞献媚以助雅兴。一个千金小姐随随便便见外族外姓男子,不合礼法。作为哥哥,他总想维护她的。 “我就在外头瞅瞅,先认得一下长什么样!” “他长什么,要你惦记什么?七妹,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云沁抿嘴笑:“秘密,以后告诉你。” 第一族,龙族所统领的地盘,被世人称之为龙州,这地方,以前封国自治,如今虽说对外开放,但对商旅在龙州地面上经营买卖一事,管的很严。 同时,龙氏又鼓励商贸,生意往来上存在很大的利得,但,他们主要以输出外为主,谁到龙州做输出买卖,只要得到官方认可,利润相当可观。要是谁敢私下走私,查到一家就封一家,下手绝辣之极。 对于天南地北的商旅来说,他们去龙州地界,做的大都是输出型买卖,采购的东西,多数是当地所特有的,或是特别精巧的,运输出去,多为达官贵人所购买,是故会产生丰厚的利得。 同时,龙州少有饥寒交迫之民,龙州人的购买能力不差,输入生意也好做,哪怕加了官税,依旧有很大的市场,当然,为了保护当地的同类生意,在进口方面,是有诸多限制的。 如此做法的好处是,搞活了当地经济,财富的积累,日益厚重。 比如,云沁开的云裳楼,在那边生意很火爆,不过,再火爆也没用,他们限制多开,只能开一家,而且还不能开在五大城内,用的布料还是当地所特有的——那些条例相当强硬。 总结下来,龙氏非常保护当地经济的平衡,讲究的是良性发展,最终目的是为了促进本地经济实力的积累。百姓生活富裕,才会更爱戴当家人,才会更用心的维护当地的治安。 她现在很想打开龙州市场,这个龙隽之,将来有可能成为那里的家主,这样的人物,有机会认得一下,那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走走走,去看看,去看看……” 她推着三哥走,已有些迫不急待,有关龙隽之的那些传闻,在脑子里转啊转的,觉得特别的神奇。 云崇有些好笑,小的时候,她就这样,总爱偷偷的去窥看,现在还是如此,这种感觉,真是很久没有了啊!自打鸳儿过世,他的生活就是一片阴暗,七妹一回来,似乎一下子在他的阴暗世界带来了几丝阳光。 他不觉摇了摇头,却还是纵容了。 结果有点小小的失望,龙隽之没有来。 云佰万和三位儿子等来的是龙隽之的手下丘明,丘明歉然的带来话:龙大公子去了大华寺,据说方真大师今日到大华寺说禅,龙大公子仰慕方真大师已久,听报后半路去了大华寺,云家堡可能得改天过来。 后来,在云佰万的强力邀请下,那个叫丘明的侍卫,替他主子答应,晚上来赴宴。 *** 入夜时分,云沁在燕楼陪母亲吃完饭,正于月下聊天,三哥心腹侍卫借着给云歌儿送见面礼,悄悄传了一句话过来,说龙隽之来了,正在前堡和堡主他们夜宴,今夜将入榻在云家堡的虎栖阁,那是云家堡最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入住的地方。 云沁让囡囡缠着母亲讲故事,自己换了一身奴婢服饰,使了调虎离山之计,轻轻松松自后门闪了出去,借着夜色掩护,往前院而去。 龙隽之这个人,太富有传奇色彩,这令她的心情,显得异样的兴奋。 这一刻,她完全没料到,命运的轨迹在悄无声息的发动着重大的改变,她未来的人生,会和这个龙隽之,发生千丝万缕的关系。 待续! 抱歉,没有存稿了,昨天月末最后一天,忙昏了头,白天没空码,晚上没能顺利完成码字任务,今天只能四千字。 也许有人会说今天放假,为何反而更的少了,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没存稿了,第二个,今天我还得去上班结账,估计又是好一阵子忙,实在没空码。 我只希望上午能忙完,那下午就能回来码明天的章节。在此,还请亲们谅解,并感谢所有以订阅方式支持晨创作的朋友们,感谢你们的月票,以及厚爱,谢谢! 第十八章,栖虎阁,初见龙隽之 云家堡,占地极大,前堡设有会客正厅,理事楼,宴园,每一处布局皆巧夺天工。麺魗芈伤 尤其是宴园,以雄美奢华出名。 云城的这座云家堡,是父亲花了八年时间才叫人修建成的,比朔城的城堡大了至少一倍,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皇宫—— 在九洲大陆,有九国一大族。除却四大国,第一大家族,其家几个小国的皇宫远远不如云家堡这座家邸,由此可见云家家底是何等的雄厚。 今日夜宴之地,乃是宴园的西子楼,那楼座落在人工开凿的西子湖内,湖内有陆地,建着一座宴园内最为华美的西子楼,临湖而建,四周是荷叶连天,莲香阵阵,河面上还建了一座舞榭歌台,以整块整块的水晶镶成,水晶台下,置水晶灯,弄舞其上,听丝竹阵阵,那是绝美的…橼… 朔城的城堡里,也有这样一座阁楼歌台,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就是如今这座比那座更为的精致华丽。 云沁曾陪母亲去过,中秋家宴的时候,便在那座美伦美奂的西子楼上,赏月赏舞赏美人娇艳如花——那时,父亲独宠着母亲,眼里只有母亲,嫡母虽然也相陪在边上,父亲根本不用正眼瞧去一下。 自母亲失宠,就再没有机会参加家宴,永远是冷冷清清的宿在自己的偏僻小楼里,听楼外繁华之音,阵阵传来矍。 侯门多怨妇,可是母亲,却无怨无悔的爱着父亲,这时代的女人啊,有太多悲剧。 此刻,站在西子湖边上,临风而望,那湖中央,一片清亮如昼,她便有无穷感慨,替母亲不值,云家堡,葬送了多少这样的女子,父亲这样一个男人,又害死了多少那样无辜的女人? 这个国域的社会体制真的需要改一改。 她比较喜欢龙州,第一家族,奉行男女平等制,已经有几十年,他们那里已具备了民~主体制初步的雏形,这支从百余年前沧旃国境内分裂出来的大家族,依靠其几代人的努力,所开创出来的社会模式,是她喜欢的。 以后,等解决了所有事以后,她想去龙城外造个宅子定居,龙城的风景很不错,前提是,得取得那边的长住城民证——龙州有五城二十州,入五大城定居者,得办城民证,这方面,相当的苛严。 云沁在湖边站了一会儿,随手问了一个奴才,才知歌舞已散却,龙隽之醉酒,已往虎栖阁歇息去。 没有多留,云沁转身也往虎栖阁那边去,半路,差点就和父亲以及大哥和三哥撞上,还好她耳朵尖,听得他们说话的声,急急忙忙绕开,藏在了灌木丛里,听得他们父亲三人一边议论,一边出来。 云佰万哼哼的道: “狂徒。真是狂徒。” 想必是在骂龙隽之。 “就是!一主一仆,实在欺人太甚。” 是她大哥云征在应和。 语气忿忿然。 云沁在阴影处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直乐,差点想笑——云佰万,素来眼高于顶;云征,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她在这云家堡那么多年,但见别人在他们面前鞠躬哈腰,好像还没有人能令他们吃亏,碰一鼻子灰过。看样子,那龙隽之今儿个给他们排头吃了。 哈,真是有趣。 这一刻,她对这个人的好奇,越发得浓烈了一些。 “这件事,还是有回旋余地的!毕竟是双赢的事。爹,龙大公子不是说了,他需要考虑考虑……”三哥的声音,沉稳的响了起来,唉,还是三哥最稳得住。 “哼,九一分成,他一上来将利益压成这样子,还有什么好谈的?我看,龙州那边不做也罢。天下之大,买卖多的事。到他手下去讨这一点点利得,还不够云家堡塞牙缝的。再说,如此一合作,我们的冶练技术誓必会被他们窃了去。到时候,他们若再以权压人,把我们赶出来,那我们岂非亏大……”大哥恨的咬牙,语气极度不满。 云沁不由得想,他们这是想成就什么买卖啊? 能让父亲这么巴结,想必不仅仅龙隽之是龙家未来家主这么简单,利益是最最关键的。 “做还是要做的,龙州山那几座山,绝绝对对是个聚宝盆。要是我们不做,他们保定能找了其他人来做,到时,我云佰万的面子还往哪里搁。那里的矿产可是我最先发现的。不行,我一定要弄到那个开采权。这个龙隽之,一定要摆平他。我就不信,他身上没有弱点。是人,都有弱点。” “爹,龙隽之常年遁世,外界无人知道喜好脾性,想寻他弱点下手,只怕很难!”三哥说。 父亲哼了一声:“也未见得,那个人既然主动来谈这个人,我们云家堡中必有他想要的东西。否则,此番和谈,他怎会把地点一改再改,皇帝把和谈地定在边境之上,他却要在京城会晤,眼见日子就要到了,他再度改变主意,又变了地址。他这一变再变,自是有目地所在的。那个人,那么能打仗,那么精打细算,没利可图的事,他怎么会做?就不知道他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说着说着,他在离云沁藏身地不远的亭子前打住步子,影子在地上拉的长长,回头问: “刚刚我瞧见这龙隽之曾色眯眯的瞅着那两个歌姬舞伶没移开眼过是不是?” “嗯,好像是!”三哥应道。 “也许,他贪色。那小子年纪不小了吧!据说身边没有什么女色,常年隐遁在山上,终日学文习武,日子必是无趣,他的未婚妻却是命中带煞,需得过二十一周岁,方能完婚嫁人。龙家主母又管教极严……看到漂亮的女子动几分心思,那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我就不信,他没那份心,除非他不是男人。征儿,将那两个歌姬送过去,试探试探,要是他收下,那就好办……” 父亲果然观察入微。 大哥却急叫起来: “爹,能不能换别人。那两个,儿子中意……” 父亲立即大怒: “混账,你玩的女人还少吗?连这两个也要贪!收敛一些你会死啊……” “爹……我……” “滚……崇儿,你去,交待一下,即刻把人送过去……” 一声火大的怒斥后,是三哥低低的应答声。 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 云沁吐出一口气,对这番对话里可以看得出,父亲对于大哥是相当不满的,云征呢,也的确是败家子,云家堡偌大一个家业若是交到他手上,迟早会败一个精光。三哥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三哥,没有靠山。 她想了想,沿着紫砂石铺成的小径,从偏门绕了进去,虎栖阁静静的矗立在夜色里,皎洁的月色给它蒙上了一层银霜,阁楼上下,灯火通亮,门口守着四个侍卫,并非云家堡的衣饰,显然是龙隽之带来的人,一个个虎背熊腰,身上皆带兵器。 楼外林道之上,岗哨林立,则皆是云家堡的堡卫,这里的安全措施做的可是相当的到位,想要接近,很难。 云沁盘坐在地上,抚着下巴,想:有了。 她折回,守在刚刚藏身的地方等着。 没一会儿,三哥带着两个衣袂飘飘的美人儿,往这边走来,其身后,还跟着四个侍女。三哥的两个侍卫紧跟进在最后。 一块石头投了过去,正好打在云崇的脚上,他举头而望,看到了树荫旁那探出来的半个头,云沁正冲他招手,他吩咐了一句了让她们先行,走了过来问: “鬼鬼祟祟做什么?” “帮我一个忙!” 云沁笑嘻嘻的拉住云崇,就像小时候一样: “我想进去看一眼!” “现在?” 云崇一脸难以苟同: “明天我再找机会给你引见。今天太晚了。其实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马马虎虎的很……那位龙家主生的仪表堂堂,这位龙公子,那模样,真是不怎么出彩,比不得他两个弟弟出色,我指的是外貌……见了本尊,你会大失所望的。” “反正我要瞧瞧!就这会儿,我都来了。” “七妹,别胡闹!晚上呢!” 他想拿出作为哥哥的威严来,悔不该让人去对她说。 云沁挑挑眉:“好吧,那我自己搞定!” 她调头就走。 现在的七妹果然是难缠的,云崇仰天而叹,头疼了,将人拎回来: “记住,别给我惹事!” “嘿,谢谢三哥,一定不惹事。” 云沁的笑容很明媚,云崇的眼皮却是一跳一跳的。 他让她跟着,将侍服两个歌妓的婢女换下一个来,送她们上楼前,云崇拉住她,压低声音: “看一眼,就离开!” 云沁白他眼:“哆嗦。” 他瞪了这个没良心的妹妹一眼,没有跟上楼,离开,也没走远,就在不远处亭子等着,心里不明白啊,这丫头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以前可不这样的。 *** 楼梯两米见宽,湘石铺成,中间铺着红红的地毯,两侧阶台上雕着一朵朵雪莲花,两个歌姬,一个抱琴,一个持箫,走在最前面,云沁跟在最后面,楼梯尽头,守着两个侍卫,皆青衣墨襟,负手而站,看到她们,其中一个圆脸的叫了一声: “干什么的?” “回爷,奉堡主之命,令素娥*前来侍乐。” 那声音,软软柔柔的,能把人的骨头都能酥倒。 云沁瞅了一眼那两位姑娘,裙子薄若蝉翼,露着洁白的脖子,漂亮的锁骨,身段玲珑有致,包裹的惹火,那脸颊子,薄施淡妆,把五官妆的特别的晶亮,含羞带笑,将二八少女特有的娇与媚,演绎到了极致。 是男人,都会多瞅一眼。 风~***,且,妖~娆,怪不得云征看上了眼,这种***,多能撩动男人的本能。 “哟嗬,刚刚公子就往她们多瞄了一眼,堡主就把上把你们送上来,这眼色,果然是没得说了,啧啧啧,既然送来了,那自然得收,小古和小泰,让她们上来,公子刚刚沐浴好,正觉得无聊呢!弹个小曲,跳个舞的,应该挺有意思!” 一个明快显得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侍卫冲里头瞅了一眼,马上放行,一双绝色含羞答答,低眉而入。 云沁跟进去,看到那灯火通亮的门口处,一个紫服墨襟的侍卫,手抱长剑,懒懒的倚在那里,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五官很俊秀,身材很高大,唇角弯弯,很和气,重点:一双眼瞳,又深又亮,宛若里头设了一个巨大的磁场似的,只要眼神与他的遇上,就能被整个儿全吸了进去。 对极!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黑黢黢,比砚台还要乌黑,比宝石还要晶亮。 这是一个很气宇宣昂的年轻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光芒,令云沁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咦!” 他忽然轻一笑,惊讶了一句,大概是因为她这一眼大胆的巡视。 “怎么了?” 他身边的同伴问了一声,云沁的注意移了过去,那个刚刚从里头出来青衣侍卫,生的也是相貌堂堂,若刚刚这位有一股邪气的话,这位,则透着一份冷酷的气息,那目光,就像淬了冰冷的寒冷。 “没什么!” 紫衣男子笑笑,努了努嘴,说道: “美人侍夜来了。多好啊……” 云沁听着这话,总觉话里带着叽讽之意,她刻意留心了一下。 一般来说,很少侍卫会穿紫衣,这位在龙大公子身必有着一个不凡的地位,听说龙大公子也喜欢紫衣,他的紫袍,是用特别的紫砂染成的龙裟锦制成的,那是龙州地界上最稀罕的一种布料,只为龙家织造,乃是身份的象征。 面前这位侍卫身上所穿的则是寻常的紫霞锦,属于普及型的一种织锦,颜色偏淡,不像龙裟锦那样能彰显尊贵之气。 青衣男子冷眉一皱,不说话。 “喂,还不快引路,***一夜,值千金呢!” 紫衣男子装模装样的一躬身,笑吟吟道: “两位姑娘请!” 那一笑,真是灿烂,直令那两位姑娘脸红耳臊,目光流连好一会儿才收回去,云沁跟了进去。 寝屋内,点着檀香,一阵阵袅袅香气,扑鼻而来,隔着一片珠帘,一个身着雪白寝衣的年轻男子在那里踱着步,哪有半点醉酒的模样——果然是装醉。 云沁在心头嘀咕了一句。 可这龙隽之装醉为的是什么? 珠帘被扶起,龙隽之站定在那里,目光炯炯的看着一行侍婢走近,歌姬含羞答答的行礼: “奴家姐妹二人特来侍候大公子。” 龙隽之不说话。 云沁抬头偷偷看,这一眼,还真有点叫人失望,长的果然一般般,中等身材,圆脸若盆,浓眉显钝,厚唇不秀,鼻塌不峭,肤色不亮…… 玉树临风? 唉,实在搭不上边! 尊贵优雅? 谁要是敢这么说,保定是在拍马屁。 威风凛凛,有气场? 呃,恕她眼拙,还真看不出来人家的威风在哪,气场在哪? 只有那一双眸子,是明亮而深邃的…… 好吧,好吧,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一个人,只要有才,只要有谋,只要有权,人家就是强者,就是人人都得巴结的大人物。 就比方说中国历史上的朱元璋,便是一个丑的不能再丑的皇帝,人家不是照样做了开国君主,有后宫三千,青史之上,永留其名。 比起朱元璋,眼前这位,绝对是翩翩佳公子—— 红花还需绿叶扶。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有萧缙秦逍之流的才与貌,想来,是她的眼光被养叼了,但,没关系,她可以调整过来,云沁从来不是以貌取人之辈。 “不需要!” 龙隽之皱眉,目光斜斜看向紫服侍卫,似乎在责怪他自作主张,又好像含着别的什么意思。 “公子,既然都来了,那自是收啊……” 那紫衣侍卫笑吟吟的颤作主张,打招起来:“来来来,歌舞动起来,你们这几个,到外间侍着去……喂,说你呢……” 那双闪闪如钻石一般的眸子,定格在云沁身上,云沁挑了挑秀眉,目光与他对上,她不觉又皱了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福了一福,往外去,侍着。 隔着一层珠帘,但听得里面有丝竹之声响了起来了,一曲接一曲。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她右手侧和左手侧的三个婢女,一个个古怪的往地上倒了下去,云沁眨了一下眼,也顺势往地上趔倒——房里的薰香果然有问题。 奇怪,那些人想做什么呢? 她满心疑惑。 没一会儿,房内的琴箫之声嗄然而止,随即响起来紫衣侍卫温温而慵懒的声音:“公子,该寝了!如此良宵,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此温柔乡,铁铸英雄,也神魂颠倒,哎呀哎哎,绝妙绝妙……来来来,快把美人扶上榻上去……里床一个,外床一个,得有多消魂……” 声音很轻,带着戏黠之色。 因为隔的不远,因为耳力特好,她听得分明:这种语气,淡定中隐约的露着咄咄逼人之气,不该是一个侍卫所有的——嗯,这侍卫,有问题。 下一刻,龙隽之低低的无奈的应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压的很轻,恨恨之意,却隐约可闻。 紫衣侍卫轻轻一笑:“既然桃花运撞上身,公子自当痛痛快快的享用一下,这是额外福利……那件事,我们去办就好。你可以在此享尽温柔,多好……” 龙隽之咬牙:“得罪龙隽之,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你们想害死我是不是?” 咦,云沁大吃一惊:天呐,屋里面这群人,并不是真正的龙州来客,龙隽之,竟被人冒名顶替了? 而且,听冒牌货的语气,好像是这紫衣侍卫挟持了他…… 这冒牌货是什么身份? 这紫衣侍卫又是什么来历? 敢来冒充龙隽之,呀,他们的胆子也真够肥的啊…… 待续! 节日快乐! 第十九章,栖虎阁,初见龙隽之 2 “好啊,那你可以去向云佰万告密,我又没有梆着你的脚来了……” 紫衣侍卫含笑说,声音轻描淡写,毫无惧色。麺魗芈伤 “龙隽之”却投鼠忌器,没有再吱一声。 云沁想,这几个人,必是控制了他某块软肋。 之后,里面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之声,紧接着,数盏烛台熄灭,只留一两盏,光线变的朦朦胧胧,两个侍卫轻手轻手脚退了出来橼。 云沁马上闭了眼,感觉他们欺身过来,居高临下的瞅了瞅,踢了几脚,以确定她们已经完全被迷倒后,那紫衣侍卫往窗口处走,推开窗,似往外探望了一番,才低低对同伴说道: “西边是一座假山,只守着四个堡卫,我们从那边下手……瞧,都起云了。天亮前必有大雨。一切按计划行事,会很顺利!” “是!堞” 那个青衣侍卫应了一声: “云家堡不愧是云家堡,这个城堡挺不错。钱已够多,他还贪得无厌,人心果然是无底的……” 紫衣侍卫呵呵一笑,道:“现在,钱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了。权利才是他最想抓住的东西……走吧……” 这一句评价,真是极为的中肯。 等云沁睁开眼时,屋里已经没了那两个人,她迅速的跳起来,谨慎的往开启的窗口逼近,掩在边往外探看,吃了一惊:那两人的速度不仅飞快,身手之了得,也是骇人听闻——看,只眨眼之间,就解决了假山下的四个侍卫,几人纵身一跃,已绕道往北边而去。 借着隐约的月光,凭着那绝好的眼力,她可以分辨出那些人的行迹,鬼魅似的,嗖的就不见身影。 这些是什么人? 竟连云家堡也敢来乱闯? 听得那人的语气,出身必是不凡的。 有种人,与身俱来便有一种非凡的气质——这紫衣侍卫的眼神,就藏着那样一种笑里藏刀、威慑逼人的气势。 这种气势,一上来,就压倒似的将那个“龙隽之”比了下去。 这人是谁呀? 而那个青衣侍卫,分明以他马首是瞻。 她想了想,飞快蹿进寝屋内,檀香木制成的大床外,层层锦帐低垂,里头悄无声息,地上罗裙迤逦满地,寝衣乱飞。 云沁闪了进去,撩开锦帐,但见床上,三颗头并排睡一枕,两个歌姬,里头一个,外头一个,都紧紧闭着眼,早已被迷~药迷倒;“龙隽之”呢,睡在中间,瞪着眼,一脸愁眉,看到他时,眼神亮了亮,却没有吱声,想必是被人给点了哑穴,限制了行动。 云沁打量了一番,掀了被子,底下,三个人都是光溜溜的,两个歌姬呢,被剥得只剩下抹胸,“龙隽之”裸着上身,胸口上还有一个纹身,她细细看了看那个鹰隼图腾,明白了,这是东越南宫家的标识—— 奇怪,这南宫家族与云家堡,结着世仇,素来不相往来的,他们这是怎么了?居然跑上来闹这么一出? 她想了想,解开了他的哑穴。 “说,你是南宫家的什么人?竟敢跑到云家堡来为非作歹?” 一把亮铮铮的刀子抵上了胸口,这位叫人倍感失望的“龙隽之”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刀子不长眼,姑娘,烦你先移开。在下南宫志……” 居然是南宫氏“金”三爷家的二公子。 父亲年轻时候喜欢的女人,复姓南宫,单名芳,乃是东越国第二世族的小姐,那是一个世袭王侯之家,二十一年前,南宫芳的长姐南宫静嫁给了凤氏皇族的太子爷凤无忌为妻,南宫家与凤家便有了这么一种姻亲关系,南宫芳因此而常常出入于皇宫,从而认识了凤氏大皇子恒王凤无痕。 据说,那南宫芳乃是倾城美人,恒王一见而衷情,为之痴迷,停妻休妾,不择手段的欲娶她为妻,南宫芳却因情系云佰万,而不愿嫁入恒王府。 那恒王做事,手段凶狠,他联合南宫家,逼婚,还迷~奸了南宫芳,一边,向云家堡施压,令前任云堡主云千斗看管住自己的儿子;一边,用云佰万的小命作要胁,迫南宫芳出嫁。以非常之手段,活活拆散了一对情侣,后,南宫芳不从,成婚当天,撞死花轿前。 云佰万也是从那时开始,才正式加入了少堡主位之战,最后他们母子凭借实力,得到了他们想得到的地位。 云家堡因为南宫芳之死,从此与东越凤氏,南宫家成仇,云家堡的生意遍及九洲各国,独独不在东越做生意。南宫氏,虽是侯门,但门下也开着众多商号,这些商号,可以在本国横行,离开东越,必遭云家堡排挤——这个仇,太大,太深,已经解不开。 在这种情况下,南宫志是不敢跑到云家堡来撒野……自然是被逼迫的。 “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云沁眯起眼问。 “不知道!” 南宫志会过意,苦笑:“我并不认得他们。” “不认得他们,他们怎么找你来冒充满龙隽之?龙隽之是随随便便可以被冒充的吗?” 她淡淡反问。 南宫志继续苦笑: “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是哪里招惹了他们。胆子还那么大,居然敢在大华寺附近将我们劫持,直接来了这里……” “大华寺?” 云沁心头一动: “你们去大华寺做什么?等等,那龙隽之不是在大华寺吗?你们去那里是为了见龙隽之的是不是?” 说话间,用锋利的刃锋往他肉里轻轻一戳,不会很重,勉强破肉,出血,只让他感觉疼,刻意乱他心神,以逼迫他必须交代实话。 越是有钱有权的人,越是怕死! 南宫家的公子爷,哪一个吃得起苦? 他们最会的是见风使舵,保全自己。 所谓富不过三代,权家弟子多*,若老一代南宫氏的爷们还有那几分奸诈,这一代的南宫公子,则是一个比一个无能,绣花枕头一包草,哪经得起生死威逼。 如此一威迫,那南宫志顿时额头生汗的应下声来: “是!” 云沁满意的一笑: “见着了吗?” “没有。” “怎么就没见着?” “吃了闭门羹。” 南宫志闷闷道。 南宫也是出名的大族,由此可见,那龙隽之的架子有多大——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南宫志可以假扮得了,但是,龙隽之从来不曾在人面上露过眼,这在很大程度上让某些投机份子钻了空子。 云沁对那个人,忽然又多了几分向往: “说具体一些!” 南宫志想了想才道: “我们去了大华寺,想拜见龙隽之和方真大师。小沙弥进去报禀,龙隽之的心腹丘明出来传话说,大公子要与大师说闭关下棋说禅,三天后方见客。我们只好离开,下山时,正好见一个龙氏侍卫骑了马要去给云家堡报信,就在山林里,我们瞧见那侍卫被劫持。我多管闲事,想去救,结果把自己搭进来。这两个人,把我们架住,给我们改头换面,然后,就大张棋鼓的冒龙隽之之名跑来了这里。” 说话间,他是一脸懊怅,很显然是悔死自己这一次的好人之心——当然,人家好心,都是为了拉拢和龙氏的关系。 “他拿了你什么把柄?以至于你不得不听命于他?” 南宫瞅过来的眼神,很惊讶,没料到面前的女子,推理能力这么强,他一脸羞愧的答道: “家父在他们手上!” 哦,怪不得,南宫志的父亲南宫杰,是南宫芳的兄长,掌理南宫家所有商号,乃是了不得的人物,人称日进三斗金的“金”三斗“金”三爷,做生意,拉关系,很有一套,在南宫家,这位可是个了得的传奇人物。 当然,人家那名声,比起秦逍,比起萧缙,比起龙隽之,那是差得远了,但总归也是杰出人物。 如此人物居然轻易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说出来,的确很丢人。 嗯,这该是一场布局精密的圈套! 那么,是谁,设的这个圈套? 他们想要得到最后的结果又是怎么样的? “你们去见龙隽之,为了什么?” 有什么事,能令南宫家的“金”三爷跑出来亲自跑腿? 必是为了大桩的买卖。 她想到了刚刚听到的父亲所说的话,转过头,目光咄咄逼视。 对于她这一问,这个南宫志,没有马上回答,是有些迟疑的,她便试探着问: “是不是因为龙州境内那几座富有稀有矿石的山而来!” “你……你怎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是谁?这种秘密的事,几乎没几个人知道!” 南宫脸上浮现讶异之色。 “那好像不是你该管的事吧,南宫公子……说,那两个人进云家堡要想做什么?” “应该是偷地图!” “什么地图?有什么用?” “是万剑庄的地图,那边养着一大帮这世上顶级的铸剑师,云家堡最最赚钱的行档之一,就是冶制兵器,做皇家的生意,帮皇家开产铁矿。” 南宫志说的这个事,的确是事实。 “云家堡最早就是在南燕做这个起家的。那万剑庄上便养了那么一大帮铸器家生奴。世代以铸剑技术为己任。造出来的兵器,增强南燕的国力。如今,云家堡之所以会得楚帝器重,还不是因为云佰万手上有一大批铸器奴。云家之所以会落根云城,第一他和南燕皇帝因为某件事,闹的不愉快,第二,他女儿闹了一桩丑闻,令他在南燕脸面尽失,第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和萧氏勾搭上了……如今,他又想勾搭龙氏,想做龙氏的冶制买卖,偏偏我们南宫家也有这样的冶造奇才,也想得到这桩大买卖,除此,北晋的司马家也有意争这一票生意……司马大爷亲自来了云城,我猜绑我们的人,有可能是司马家的人,他们这是刻意挑起我南宫家与你们云家堡的仇恨来,看我们两家斗一个你死我亡,然后,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话,突然顿住,以一种惊恐的眼神往她身后看。 几乎同一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笑吟吟的声音: “原来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居然没有被迷倒。啧啧啧,本事倒大,胆子也大,装的真像,险些就被你唬弄过去了……嗯,有点意思,这样的女人才有意思……他们说越丑的女人,越聪明,还果然如此啊……” 云沁心头一惊,豁然转过头时,看到那紫衣侍卫抱着剑,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回来,依旧一脸的笑容可掬——这人的心脏很强大,被人撞破,竟没一点惧色,相反,脸上还浮现了浓浓的兴趣。 那猎豹似的眼神,令人头皮发麻。 云沁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惹上了一个不能惹的人。 “咦,现在越看越顺眼!” 他笑意越深,上下打量。 她摒着呼吸,往边上退了数步,也是轻轻一笑: “尊驾这是想干什么?打算杀人灭口吗?” “不不不,难得看上这么一个顺眼的,怎么能杀了。” 紫衣侍卫笑眯眯的。 “那你想如何?” “得留着好好栽培!” “你就不怕我坏你事……” “不怕!” 他笑的多灿烂:“你大可以叫,引来侍卫的后果,死的会还是人你!你是这么聪明的人,怎会自寻灭亡。” “哦,这是何?” “这里入住的可是龙隽之!到时,你便是刺客。你不出声,或还能在我手上保一条命,你要是表现忠勇,下场一定很凄惨……” 云沁明白一件事,床上那位绝对不会帮她指证这个事实,大声疾呼,的确是自寻死路之举。 “哦,你就这么有自信!” 紫衣侍卫笑:“我一向很自信,嗯,也许你的身份有些特别,刚刚我瞧见云三公子在附近守着,曾曾未曾离开,想来,是在等你吧……呵呵,真是得感谢云三,否则,我就犯了百密一疏这样一个大忌……但你再如何特别,不肯合作,在云三公子闯进来之前,就得变成一具死尸。当然,我是不愿意对一个女人出手的,但愿,你能乖一点,别破了我的惯例,那样,我会很可惜的。” 原来是因为看到三哥产生了某种联想,他才折回来的,这人,真是心细如尘。 云沁摒息思量,心里清楚,眼下,她要是敢叫一声,那么,下一刻,她会在两大高手的夹攻下,被逼出手,这会暴露自己会武这么一个秘密;这不是她最最顾忌的事。最最要命的事,她无法确定自己能在人家手上逃脱出去,一个紫衣侍卫在面虎视眈眈,一个青衣侍卫在身后严阵以待,谅她插翅也难飞。 “好谋算!” 半晌,她不由赞了一句, “呵,他们都这么说。” 他毫不客气全盘接收。 云沁不禁要莞然,如此张狂,真是少见,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啊? 她想了想,心下已然肯定了一件事,道: “南宫公子说你是司马家的人,其实,你肯定不是。司马家的人,做事很保守,这种险中求胜的路子,绝不可能是司马大爷能走出来的棋路……或者,你们是龙大公子派来的人……” 一顿,她学紫衣侍卫露齿一笑,一身的气定神闲,咬字异常清楚的吐出最后一句: “又或者,你,根本就是龙隽之本人。这世上,也只有龙大公子有这种胆魄和手段,敢将几大家族玩弄在股掌之上。所谓大华寺上闭门谢客,应该只是一记障眼法吧!大公子,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待续! 第二十章,公子谋,大闹云家堡 床上的人儿,瞪直了眼,显然被这个大胆的推测给惊到了,低低喃呢了一声: “怎么可能?” 面前的紫衣侍卫呢,未露半分异样情绪,微笑依旧,下一刻,气流动,他以可怕的速度逼近,那一式大擒拿,幻化成千万重影子,缭乱着云沁的视线,似乎,无论她从哪个地方躲闪,都将落到他的手上。麺魗芈伤 与此同时,身后,又有另一道劲风袭来,前后夹袭,黑朦朦中,十招,她落败。 下一刻,紫衣侍卫那只苍劲的大手,就牢牢捏住了她脖子橼。 这个人的劲道,非常大,但他没有使上力,只是稳稳的扣着,那温热的手心贴在她的肌肤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体内的脉动——似乎很温柔,事实上,他能轻易捏碎了她的脖子。 耳边,一阵衣袂猎猎之声飘过,她看到那青衣侍卫矫若惊鸿,一纵到床边,双指一驱,点南宫志的穴,而后,白光一亮,但听得一记闷哼之声,长剑抽出时,带起一道血光,借着那烛光,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剑身上已沾满血水—— 南宫志,东越国一个显贵家族的公子爷,就这样稀里糊涂丢了性命蓣。 云沁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脖子上那手掌却很暧昧的抚了一下,还笑侃侃的安慰了一句: “别怕别怕,你的小命,暂时是安全的!我龙隽之从来不对女人动手。当然,也有破例的时候,你要是想做那个例外,我也倒可以成全!“ 他,果然是龙隽之。 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又多瞅了一眼,浑身上下上所流露出来的王者霸气,的确有一种一方少主所特有的气势。 他们说,龙隽之,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不可测。 他们说,龙隽之,才智谋略世所少见,天下无人可敌。 他们说,龙隽之,一身武功诡异多变,罕无敌手。 这是传说,没有外人真正见过龙隽之。 但现在,她相信,眼前之人,就是。 她的功夫,俊,少有对手,在这九洲大陆上,可能很难再找出一个女人,功夫在她之上。 六年前,她能和秦逍对打两百招,而不落败;六年后,她的功夫一日千里,进步不少,虽没有再有机会和秦逍对过招,但,她自信,五百招之内,秦逍啃她不动,毕竟,这六年,他一直忙着政治斗争,而她闲暇之余,就是带着女儿和子渊,练功度日。 龙隽之的功夫,可能比秦逍更胜一筹,如果,真是打斗起来,一两百招一定可以对付得了。 可她却在十招被擒,纠其原因,无非是因为屋子里的迷香,多多少少封住了她的功力,令内力受阻,不能顺畅发挥,从而失手,成了别人手中的鱼肉。 云沁定定的看着这个笑吟吟的男子,很漂亮的眼睛,一个眼神,就能令手下去了结了一条鲜活的生命,杀人,毫不手软,这才是真正的王者,杀伐之间,干脆,果断——南宫家的人呐……这还是“金”三爷最最看重的儿子,就这么被牺牲了。 这一死,仇,越发的深。 而她可以肯定,这个罪名,一定会被龙隽之推到司马家身上,令这三家,生乱,最后,得利的自然是龙大公子。 此刻,虽陷于危机,但她依旧淡定,冷静的一笑,道: “我一向不喜欢做例外。龙大公子饶命,我只是一个奴婢罢了,听说龙州最讲~法治,能为最普通的老百姓维护最根本的利益或是生命安全,虽然我不是龙州百姓,但是我是无辜人。” 龙隽之微微笑,看上去好温良,点头道: “是呀,我们从不烂杀无辜的。可是你撞破了我们的秘密,你说,我该怎么收拾了你?” “我不会出卖你们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龙隽之笑,手上劲儿重了一点,捏断了她的话: “你倒是很乖,可我总还是不放心的。嗯,不如这样,你跟我离开云家堡,以后跟着我,给我擦擦书桌,洗洗衣裳什么的,我身边缺个侍女打理生活起居。我喜欢脑子聪明的人为我办事……” 龙隽之的思想果然不是一般可以去猜想的,居然想收她做侍女。 她不觉一笑,顺势往下应承道: “只要您看得起来,小女子乐意以龙大公子为主,从此跟随左右!” “嗯,挺机灵,挺识时务!” 他又一笑,脖子间的手移开去。 她才松了一口气,那手改道点中她的穴道,制住了她的武功。 “为了表示你的诚意,来吧,带我们去绩业楼。对了,麻烦你别耍小聪明。聪明劲儿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记住,以后,我是你的主子。要是胳膊肘往里拐的话,我变起脸来也是相当快的。虽然你是无辜人!为了更大的利益着想,有些无辜人也誓必得牺牲一下!我希望你不会成为被我牲牺掉的那个!” 一径还是含笑的低低说话,他凑的很近,那温温的气息拂过脸孔,带着一股特有的檀香的气息。 云沁眨眨眼,发现那气息有点怪,自己会中招,全是这香,搞的鬼: “在龙大公子面前,搬弄小聪明,那无疑是班门弄斧。但带你们绩业楼,不好意思,公子可能得失望了,今天是我来云家堡的第二天,对云家堡并不熟悉。可能帮不了你们什么忙……” “哦!” 龙隽挑了挑眉,上下审视了一番,笑容越发深: “你该不会是云家那位七小姐吧!听说那位云七小姐昨儿个才回云家堡。除此之外,云家堡内可没很特别的人进出……” 云沁立即闭了嘴,有点心惊肉跳。 从这句话可以看得出两件事。 第一,龙隽之对于云家堡上下一举一动皆了如直掌,这说明,云家堡内部肯定有龙隽之布下的棋子。 第二,龙隽之的推理能力实在强悍,看来,她真不能随随便便在他面前说话。 “哈,看样子,你果然是。有趣有趣,呵,怪不得秦逍多年未婚未纳,他的未婚妻,果然不同凡响!” 龙隽之低低一笑,诡异之极。 云沁则有点郁闷。 也不知他怀了怎样的想法,先点了她的哑穴,而后,一把拎她的后襟,低声叫上青衣侍卫,轻盈一纵,就从二楼上唰的跳了下去。 他的速度很快,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这龙隽之不好像随手抓着一件小物件般,将她稳稳提着,着了地,往北而去,再往东去。 唉,倒霉起来真倒霉,这龙隽之的作风又极为的古怪,天不怕地不怕,之前,她答应三哥不惹祸的,如今看来,这祸可闹大了。 屋外,很黑,夜空起云,云盖星月,天地变成黑压压一片,真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这种日子,是最最适宜做案的,云隽之办事,还真能挑时候。 东边,理事园处,戒备一向森严,可他们这行人,就是有本事,能错开和堡卫的巡夜的时辰,没有惊动一兵一卒,在防卫森严的云家堡内,来去自如,似入无人之境。 他们来到绩业楼边上的一间偏楼,云沁被带进了里间,龙隽之让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下一刻,他转身出去,外间,有轻微的开门声响起,龙隽之低低吩咐了一声: “行动!” 便另有一阵微乎其乎的脚步声往而去,龙隽之亲身加入了这样一次行动。 身为一方少主,亲自动手,他所要做的事情,影响必定是广泛的——那几座矿石山,将成为一个导火索,引发一场不可思议的家族之战——云家堡,南宫世家,司马世家,皆会被卷在其中。 以云沁估计,龙隽之在劫持南宫志之初,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南宫志必须死在云家堡,只有死了,才能引出纷争,而查找凶手最后可能得出的结果是,司马家的人干的,将万剑庄地图失窃案归结到司马家头上,如此,龙隽之的嫌疑,就能被洗唰的干干净净。 虽然她一时无法猜想到,日后他得如何靠那地图去寻找到那一直存在,却无人知道具本位置所在的万剑庄,但她相信,龙隽之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是早早有了万全之策。 有可能,他最终想要结果是:找到那一批铸剑奴,以解救他们的方式,将他们引入龙州,给他们自由的同时,得他们相助,去打造属于龙州所特有的特种兵器。 第一家族会接纳萧缙的十万人马为他们所用,便说明龙氏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当他在本国土地上发现了那几座矿铁山,他自会想到要打兵器,以护充国防实力。 或者是因为他国内的冶炼师不足,或是不够专业,他便有了向擅作冶造兵器的其他人合作的打算, 是的,他需要冶炼那种特种矿铁石的冶炼师,以及那冶炼技术。 但,他想打造兵器,就不得不付给商人一定的利益。 商人是唯利是图的,有利得,便有交易。而各国冶炼集团能替各国打造兵器,以赚金银,这个行业的存在,本身就带有一定的不保密性:如此情况下制造的兵器,不仅要付出大量的报酬,而且还有可能泄露某些军事机密。 一个有野心的霸主,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上。 龙隽之便是这样一个人,他不喜欢将利益与商人他享。 所以,才有了这一番精心设计的圈套,所以才有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和谈地点的真正目所在。 如果,这一切,便如她所猜想的,这个龙隽之,绝对比秦逍更为的难缠。 如今,他劫持了她,可能会拿她去和秦逍做交易! 正思量着,外头那门,轻轻的被人推动起来,有人翼手翼脚了起来,辨那声间,一共有两人,且应该全为男子,他们没有进来,只在外间窃窃私语起来—— “七小姐回来了!” 有男人低低陈述。 “知道!” 有男人恨恨应两字。 “想报仇吗?” “我恨不能将其大卸八块,可他身边,可恨我进了不内院,更恨有八大侍卫守着她……” “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爽一下!” “真的假的?你逗我的?” “要是逗你,我这么黑灯瞎火的跑这时做什么? “说说看!” “明天晚上,你带上几个兄弟,一起去爽,你可以这么做……但是,你得先找到一只替罪羔羊……那个名叫小刘的,以前不是和云沁走的挺近的。把他也带上,下了药……放心,那贱人如今声名狼藉了……九小姐的意思就是要把这事闹大,让秦逍鄙弃她,激堡主把人赶出去。只要,她被赶出去,你再暗中把人抓起来,以后,就任由你捏扁搓圆,好好解恨作贱她一阵子,再卖进春香楼,做最最卑贱的鸡。大夫人也乐见其成……” 云沁听着,差点眼冒火光,最后,忍了,咽下了那口气,用力冲穴道,要是被他们撞见自己在这里,只怕马上就遭了毒手—— 她是听出来了,那个恨她入骨的男人,是六年前她被关在黑室内,那个意图趁她身体虚弱,想轻薄她,彻底作贱她的牢房侍卫长——那时,她虽然病着,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那人最终的下场是被她戳瞎了左眼,挑断一根脚筋;如今,又想来作乱。 还好,那散功的迷~药在渐渐失去效果,内力已经渐渐恢复过来,她凝神一冲,穴道解了。 等回过神来,外头的人,已经走掉。 她吁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没走进来。 正想往外去,才走到外屋,门突然开了,她一凛,往窗边退。 这回进来的是龙隽之,他在看到她已能行动自如以后,嘴角的笑意一收,一掌扑来,云沁不接,而退,在乍起的掌风底下一弯腰,他抓了一个空,指尖在她脖颈间滑过,似有什么被狠狠拽下,但听得叮的一声作响,有什么落地。 她没细想那是什么东西,来了一个滚地翻,自那半开的窗子蹿了出去,窗外,守着一人,正是那青衣侍卫,听得破窗声,长剑出鞘,白光动,直线刺来,云沁侧翻,借力在廊柱上一点,人,飞了出去,几个轻点,就消失的夜色里。 “别追了!点把火,撤。这个丫头,绝对不会去告密……” 龙隽之自屋内走出来人,低声叫住要追过去的丘明。 “公子为何这么肯定?” 黑沉沉的夜幕里,龙隽之轻轻的摩挲着刚刚自地上捡起的指环,紧紧的捏篡在手心,唇角勾起一抹笑弧,却什么也没有说。 丘明没有再问,马上放信号。 没一会儿,整座雄壮的绩业楼,被大火所吞没,后知后觉的堡卫终于发现了异样,一个个疾呼走水,喊救火,整个云家堡乱起来! *** 云沁回到燕楼,脱下那一身婢女衣裳回房时,囡囡已经睡下,燕娘陪在边上,听得声音,睁眼问: “去哪了?” “哦,随意走走!” 她摸着胸口,才发现颈子的挂着“婚戒”的链子不见了,必是刚刚被那龙隽之那一抓抓掉在地上——那是萧缙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是定情信物,怎么能丢了去。 她心里急。 “怎么了?” 燕娘又问,看到云沁的脸色有点难看,手,紧紧的揪着胸口。 “娘,您先睡,我掉东西了,去找找!” 云沁头也不回,再次出门。 走到回廊,却看到东南方向火光冲天,一阵阵隐约的喧哗声被夜风吹拂过来,起火了,而且很大,自然是龙隽之干的,这个人办事,真是不走寻常路。 她站了一会儿,往正门而去,门口有人说话。 “怎么回事?” 来的是三哥的心腹华子,看到她出来,松了一口气,迎过来,行礼,道:“七小姐,三爷让我过来看看,再递个话,前院出了事,您没事别乱走……” “前头怎么了?” 她故作不知。 “死人了。绩业楼失火。正在查刺客。” “哦!” 云沁抬头看着那火光冲天的地方,抿了抿嘴: “回去吧!好生守着三爷!” 华子领命而去。 云沁没有再出去。 龙隽之变成南宫志,惨死云家堡,藏了云氏总账的绩业楼起大火,父亲得睡不着觉了,三哥也必定好一阵子忙……她折回房去,此刻去绩业楼也不可能再寻回戒指,还是回去睡觉。 才不会多管闲事去告密,云家堡即便闹翻了天,也与她无关——她只会看好戏。 云沁眯起了眼,淡淡笑:明天,这场戏,得怎么收场? 她有点期待。 *** 第二天,日头照样从东方升起来,唯一不同的是,云家堡的气氛有些凝重。 听说,大清早,龙大公子带着人从大华寺赶了过来。 同来的还有南宫家的“金”三爷南宫杰。 到这一刻,云家堡的人才知道,昨儿个来赴宴的是个冒牌货。 这个冒牌货就在昨儿个晚上死在栖虎阁上,扯开一张人皮面具一验身份,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宫氏“金三斗”的二公子南宫志—— 这事一核实,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乍呼不可思议。 关于这些传闻,云沁听得煞有兴趣,心里直叹:这个龙隽之还真能唱戏——贼喊抓贼! 两字:了得! 啧,他怎么就不怕她蹿出去揭他底呢? 不过,说真的,即便她站出去指证龙隽之是幕后真凶,也没有人信——她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哪有那个份量往龙大公子脸上抹黑。 唉,龙隽之,果然非池中之物,够胆魄,敢赌常人不敢赌,敢为常人不敢为。如此人才,他朝,必成大器,成为人上之王,受万民敬仰。 待续! 第二十一章,乌龙一抱,在下龙氏隽之 膳后,清袖进书房时,云沁正在陪囡囡练字,清袖在她耳边低低报备了一句: “三爷在外头。麺魗芈伤想见你。” 云沁让囡囡玩去,出了园子。 燕楼园外,三哥依旧穿着昨儿夜里的衣裳,一脸的疲惫,笔直的站在那桂花树下,看到她,眼神却迥亮迥亮的,那里藏着话,藏着疑惑。 “空气很清新,走走!橼” 她对着三哥咧嘴,笑的明亮,映着太阳温暖的光。 云崇沉默了一下,点头。 两人慢慢走,待到无人处,树影丛丛,风儿轻轻,有湿润的桂花香传过来,清晨下过雨,同时,也有一些烧焦的气息,破坏了那样一份美掬。 她转过了身,对上兄长满带问号的眼,吹气如兰,道: “三哥,我学过功夫,秦逍教的。昨夜,我差点就被人抓了去,后来,逃了出来,受了惊吓,没有再敢跑去找你……那些人的功夫很厉害。而且,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只路上拦了一个人,蒙了那人眼睛,让他给你传了一句话去!” “原来,那侍卫嘴里所说的那位,就是你!” 他恍然。 “嗯!” “没事就好,昨儿个,我得信,冲上去一瞅那里那情况,又不见你在那里,急的差点跳起来!” 他嘘了一口气,脸色依旧是凝重的:“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出了这么一些乱子。还好,你这丫头,做事倒是谨慎,若是让人知道你去过栖虎阁,又是一场风波。索性,你没被牵扯进来。” 那口气,带着幸庆,但他能猜到,云沁的功夫必是不凡的,那些人能在高手如云的云家堡来云自由,那必是了得无比,她能逃出来,总得有些能耐。 现在,对于云沁的了解越多,越会欣赏她:秦逍调教出来,自然是机灵的,出色的—— 云沁将几缕秀发捋到耳后,轻轻的问: “外头怎样了?” 提到这事,他面色一忧: “很糟糕。起初,父亲以为死的是龙隽之,要是,龙隽之死在云家堡,云家堡只怕大难临头。还好,一验尸,脸上有人皮面具,再一查,才知是南宫家的人。南宫家的人死在云家堡,这事,古了怪去。父亲连夜派人去了大华寺,才知道龙大公子昨夜里一直在寺里陪方真大师下棋。昨儿个傍晚,他就派手下来报备说不来了,是有人劫持那报信之人冒名来了云家堡。我们不曾细查,这才叫他们钻了空子去。现在,龙大公子已来了云家堡。连南宫杰也赶了过来。现在,前头已闹的不可开交……” 云崇捏了捏眉心,双手叉腰: “绩业楼烧了不少要紧的东西!我是寻了一个空跑来看看你,今儿燕姬夫人的寿宴,只怕是不能办了。老太太那边也已知道。谁还有那份心情!” 堡里出了这么大一个事,将心比心,她能理解。 没关系,母亲的寿诞,有她就够了——这世上,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心意。 倒是云依,可能会气的跳脚,如此糟糕的时候,她的寿宴,一定会被搁置,想想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她会觉得心情愉快。 好吧,她一直不是良善的人,喜欢兴灾乐祸,喜欢看着自己不喜欢的人乱成一锅粥,鸡飞狗跳的情景,挺有趣不是。 “这回来的可是真龙隽之了吧!” 她忍着笑,问,比起其他,她对这个更有兴趣。 “这回这个应该是了。龙家的龙卫长丘明亲自陪过来的,生的仪表堂堂,气宇非凡,模样和龙家主有几分像,错不了——七妹,你似乎并不惊讶,你早知道了?” 云崇瞅着她,一副不打算放过她的意思。 她轻笑一笑,三哥多聪明一个人,一直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她叹,道: “三哥,龙隽之会是那种随意被人杀死的人么? “里头那个,自然不可能是,就算长的不靠谱,那骨子里的东西,总是骗不了人的。 “身为一方少主,纵然身边没一个两个女人侍在身边,美人儿总不可能没见过吧! “就算美人没见过,一个自小被精心培养成的公子爷,最最基本的涵养和气度,总该有吧…… “虽然我从没见过龙隽之,但是,外头将他传的这么神奇,总归他还是有些能耐的,否则也不能受到龙家主的器重了。 “既然被器重,自当有其特别的魅力所在,才智,胆魄,品性,绝不会差。 “光看看如今第一家族如今那一份家业,就可知龙家主是多出色的一个领袖人物,一个被龙家主引以为傲的儿子,被委以重任来和西楚谈条件的人,如何能轻易叫人杀死? “真要是叫人杀了,那便是废物一个,如此一来,不是自相矛盾了么? “这样的事,放在别人身上,有可能,放在龙隽之身上,绝无可能! “这般总结下来,死的自然不可能是龙大公子!” 这番因果论,令云崇一呆,而后,眉儿又一皱,心里自是惊奇的,这丫头,是如此的从容淡定: “七妹,除此之外,你可有什么线索提供的?” 云沁想了想,静静的回答:“我只知道他们功夫极好,轻功俊的不得了。” 云崇不再说话,隐约觉得她应该是瞒了一些什么,既然不肯说,他必问不出来,又说了几句,匆匆离开。 独立桂花林,一身杏白的长裙,风吹袂舞,云沁抬头望天,目极天际: 三哥,这或许该是你的机会……别怪我没有实言以告,有些事,知道反倒不好……你帮过我太多,这回,我来帮你一帮,也算是小妹一番心意…… 云家堡变变天,不是坏事。 历来,乱世出枭雄,家乱,则易主。 云家堡的少主人,也该定下来了。 她笑笑,重新折回燕楼,叮嘱清袖看好囡囡,自己往前院看热闹去。 *** 前堡,一片热闹,官衙里的官差来了不少,栖虎楼那边,正在验尸,最终被人判定,是被一把名为青刺的剑一剑刺中心脏,当场毙命,那青刺剑主,乃是江湖第一杀手,据说如今已归附北晋司马家族。 青刺剑所刺剑伤,少有人验得出来,正好,南宫杰身边有人和青刺客交过手,可以确定这是青刺剑所为。 南宫杰大闹了一阵子后,因为这样一个结果,没有再如何吱声。 栖虎阁内一干人,悉数被扣押,两个歌姬,其中一人吓死了,一个一直在哭哭泣泣。唉,那些女子,真是太经不起吓了。 绩业楼,正在盘点损失,可惜,所有线索痕迹,被雨水冲刷干净。 云沁不见父亲和兄长他们,想必是在某个阁楼内生闷气吧——云家堡,从来不是干净的地方,在外人眼里看来,这是一处神圣不可犯的地方,在云沁眼里,这城堡,肮脏的应该一把火全给烧了。 云家需要重新洗牌,重新确定一家之主,重新立家规,不管龙隽之有什么打算,她的打算,已经在心里定形。 在前堡,云沁拦了一个奴婢,问了龙隽之的下落,奴婢说:“龙大公子在卧风楼里歇息。” 卧风楼,据说是父亲最爱待的一处地儿,是整个云家堡中风景最独特的地方,建着一座高塔,可以俯看整个云家堡,刚刚,她曾路过那边,的确看到有堡卫守着,原来是龙隽之落榻在那里。 她想了想,没有再好奇的去一窥究竟,有一种直觉在告诉她:她与他,迟早还得见面——她与他这“梁子”,会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一个窥探了他们秘密的人,想要好好活下来的机率,有点小吧! 哈,好像有点霉运高照! 可,管他。 她绕道去,去了秋意盎然的花园,上得小桥,沿河而行,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一边任由目光静静的游走在满园秋色里,忽,一个俊美的少年公子,带着两个陌生侍卫,若一道亮丽的风景,跳进了她的视线。 他们正缓缓地在落瑛纷纷的阳光底下,迎面走过来。 云沁也自徐徐前行,在看清对方长相时,惊呆,顿足。 这男子,面若桃花,暖胜高阳;眉飞若舞,生气勃发;眸似清泉,甘冽清亮。 这男子,乌发如墨,发带轻飘扬;一身杏黄,玉带束腰上;身若松柏,高大极俊拔。 他笑若春风,一派亲切;他满面和善,举止优雅;他不怒自威,令人不敢接视;他气度雍雅,流露着一股混然天成的高贵之气…… 重点不是他生的如何如何绝代风华,而是…… “龙……龙奕!” 她失声叫了一声,声音直颤,身子发抖,对面之人打住步子,挑了挑那剑锋似的眉,勾起薄薄的唇,清亮的眼,落在她脸上,显得淡定从容,笑意融融,流露出一种摄人魂魄的力量。 是他! 是他! 是他! 她的心肝,激动的宛若就要从胸膛内跳出来。 她冲了过去,步伐深一步,浅一步,极度失态的来到他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睇着,一煞不煞的,连呼吸也疼痛起来,那朝思暮想的男子,就这样神奇的出现在她面前。 “是你吗?是你吗?龙奕,是你吗?” 纤纤手指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 多少次午夜梦回,看到他被烈火焚为了灰烬,那俊美的容貌,在阳光底下一寸寸粉碎,随风而散。 多少次她渴望在梦里再抚一抚他的肤发,尽全力的抱他,醒来,只抹到眼里的泪水湿孤枕,抱住的只是怀中那一床清冷衾香。 多少次她在书房临摹他的模样,西装革履的他,古色古香的他,冷寡的他,深沉的他,抱着她在地坛订情,那柔情款款的他,一个个他,一个个不同的模样,都是她的思念,她画了那么多,她要让囡囡记住她父亲的模样。她要让自己记住,她活着,因为他用命,护了她。 等没了,才知道什么是没了。 无论她如何期盼,他,总归是不存在了——那是一种无法重头再来的绝望。 可今日,他居然又活生生冒了出来,她这是在做梦吗? 是梦吗? 不是梦吧! 指间的温度,是这么的暖,指下的肌肤,是这么的细腻富有弹性…… 一阵带着桂花香的风,吹过来,吹动男子的袍袂,男子一直静静站着,唇角上的笑容依旧漂亮的勾勒着,一双若宝石一般的黑眸,眼神缩成一个点,尖利的凝聚在她脸上,任由她放肆的动手动脚,从清亮,到深亮,到黑沉沉有什么在翻腾,他的情绪也在起伏变化。 下一刻,他看着她扑过来,将他抱住,将眼泪抹湿了他,杏黄的衣襟上,顿时泱染出了一朵朵水花。 他身后,侍卫惊错的看着,想要阻止,男子轻轻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几个人站定在原地,怔怔的看,眼前这一幕,倒是极美的,可是,她叫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是的,她一把抱住了他,紧紧的搂住了他那厚实的腰背。 这不是虚幻。 不是梦。 抱着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龙奕,是你,是你,是你……龙奕!” 她紧紧的收起双臂,竟立即泪如雨下,情绪上的冲激是这么这么的强烈。 这世上,只有他,总能轻易令她失常。 男子的双手,一动不动的垂着,并没有像她这样激动的回抱住她,他身上的气息,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样…… 她感觉到了异样,一个声音先她一步暴叫出来: “云沁,你你你……你还有没有礼仪廉耻?这众目睽睽的……你……太厚颜无耻了……龙大公子是你能抱的吗?还不快放手!还不快快给我放手!” 一股力量,将云沁拽了过去,是大哥云征在怒叫,随手就甩下一个耳光下来。 “大哥,别!” 云崇惊叫,架住那只手。 “放手。云家堡怎么出这么一个孽障。燕姨娘没教好,我这个做兄长的来教。” 云征挣脱云崇,狠狠的又要动起手来。 有点发情懵的云沁怔怔的看着“龙奕”闪过来扣住了云征的手,含笑,和颜悦色的,声音温和悦耳的道: “云兄何必动怒,只是认错人罢了。” 云征这才罢了手,但依旧瞪着眼,嫌恶的叫了一声: “尽只会丢人现眼。还不快些下去!云崇,快把她带下去,让燕姨娘好好管束着……这都成什么提统了……” “是!” 云崇点头,转头扶住有些失魂落魄的云沁,云沁却把他推开了,再次抓住“龙奕”的手臂,直叫: “你说什么?……你不是龙奕?” 她瞪大了眼,一脸的吃惊,心,被刚刚云征所叫的那一声“龙大公子”所震撼着。 俊逸男子转过了头,看了一眼紧紧抓着他的素手,笑的明媚,弯唇点头: “在下是姓龙,却不是姑娘所叫之人,” 一顿,他温温的自我介绍道: “在下龙氏隽之,姑娘便是云七小姐吗?幸会幸会!” 说话间,他还眨了眨眼,笑意深深。 云沁的杏眼,睁的铜铃大。 惊了! 呆了! 傻了! 啥? 他要是龙隽之,那昨天晚上,她遇上的那位是谁啊? 待续! 第二十二章,失望,他不是他 是易了容,还是别有其人? 云沁的脑子一片空白,一时竟没办法判断了。麺魗芈伤 她深吸了一口气,拼命的告诉自己要冷静的理性的审视面前这件事,绝不能被某些表相迷惑住了心智。 她左右看了一眼,大哥云征,一脸的气急败坏,六年不见,这嫡长兄肥了不少,瞧啊,那脸蛋,圆圆的,都生出了一大堆赘肉来,以前的英姿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年纪,只比秦逍小一岁,秦逍依旧萧洒俊爽,他呢,一脸市脍流气,这两个人,到底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他正瞪她,嫌她丢脸橼。 也是,千金小姐,随随便便的当众强抱男人,又有臭名在前,这位又是他一心巴结的人物,难怪他会嫌恶——必是怕她得罪了这位贵人。 她没有多看这个自小排挤她的兄长,直勾勾的目光依旧落在龙隽之身上,这张脸孔,这么真实的在眼底呈现,怎么就成了龙隽之,拥抱上去的感觉都一样,为什么就不是了呢…… 他不是他,她便不可以抱。不可以唏。 可她竟在贪恋他身上的温度,以及那厚实的触感,渴望他能回抱她,紧紧的,给她一份安全,一份安抚。 “云沁,马上给我回燕楼去。” 那种冷冽无视的眼神惹怒了这一向自大的云大公子,他冲过来,指着燕楼的方向,怒斥,眼神是如此的厌恶。 云沁不理,心里不断的置疑:为什么龙隽之长的这么像龙奕,不是萧缙,是龙奕,若说六年前遇上的龙奕,太过于年轻或青涩,如今这个,则显得老成许多。 “你,你是龙大公子?” 语气是不信的,她是真的无法相信。 “对,我是!” 他点头,笑眸也带着琢磨之色,并没有怪罪她的举动。 心,好像被狠狠叫人刺了一下般,痛起来,她不死心的继续问: “你当真不是龙奕?” 最后两字,她用了着重音,太希望这个名字,能勾起他的情绪变动。 “不是!” 他的回答,简洁,而且肯定,没有半点迟疑。 她失望的怔怔的看着,唇,颤了颤,心,早已碎了一地,扯起的笑容,是苦涩的,那么的苍凉: “我竟认错了?” 这是一句无力的低喃,疼痛的眼神令龙隽之静默了一下,那明亮的笑容,也收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温和的安抚道: “嗯,你是认错了!这世上,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倒也不必大惊小怪,但神态、举止、气质,总有不同的地方……虽然你嘴里的人也姓龙,但他绝不是我们龙州龙家出来的人,七小姐真是认错了!” 最后一句,将云沁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云沁,立即回燕楼去,没头没脑的在这里拉着龙大公子胡言乱语什么,你闹的笑话丑闻还不够多的么?下去……” 云征觉得脸丢光殆尽了:这死丫头是云家堡的耻辱,龙少主,那是多尊贵的人,这丫头莫名其妙的冒出来抱了人家不说,还在这里纠缠不清?龙大公子的时间何尝的宝贵,他还有好多事要和龙大公子讨论,怎么叫她把时间全折腾没了。 云征讨厌这个没脸没皮的妹子,开始驱逐她,推了她一下。 云沁没留神,踉跄着往后退,差点摔倒。 “小心!” 扶住她的是云崇。 这一幕,令某人板起脸。 “云征,这便是你们云家堡的兄妹之道吗?本公子今日倒是见识了……” 龙隽之的声音忽一冷,眸里的寒光乍现。 云征心头一紧,马上陪笑道:“我家七妹,她有些神志不清,我这也是不想她坏了大公子的兴致!” “你若不说话,本公子的兴致,会更好一些!” 含笑的一句,却有犀利无比的威慑力。 云征咽了一口口中水,闭嘴,直摸鼻子: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回过头来,他恶狠狠的瞪了那罪魁祸首一眼。 稳住身形的云沁,抬起头时并没有看到龙隽之那冰冷一笑的一幕,她所看到的龙隽之,神情依旧温和。 “七小姐,你没什么事吧!” 他极为关切的一问。 云沁不说,依旧不死心的盯着这张俊的温暖、俊的阳光、俊的威仪的脸孔,慢慢沉定着心头的那汹涌着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理智下来,然后,用客观的角度去研究这个对象。 对,龙隽之和龙奕,总有一些不同的。 若说像,也只有五六分像。 龙奕是清寡的,是淡漠的,身上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他在人前,不会笑的那么春意盎然,那双眼,永远是深沉的,龙奕是稳重内敛的。 面前这个,魅力十足,那微笑,既温和,又有强大的洞透力,他是意气焕发的,他的眸子,很亮,亮的那般干净,他用他的明亮藏起了他的深不可测,那眼神里的力量,比龙奕更具有一种威慑的力量。 龙奕身上有一种英伦式的贵族绅士风气;面前这个,不是,可以肯定,那层儒雅是伪装,犀利才是他独特的权者风骨。 她怔怔的看着—— 那眉,更为的锋利,似出鞘的宝剑; 那眸,更为的狡诈,似千年狐狸; 那鼻,更为的峭立不驯,似笔陡的山壁; 那唇,更为的漂亮,似红霞初染; 那笑容,更为的温暖,似冬雪下的阳光…… 眼前的男人,身上具备着一份鲜活的人气,不像龙奕,浑身上下流露着遗世独立的孤单,这一点,截然不同。 便是那脸型,也有一点不同。 龙奕的脸,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六年前,都是圆润的;龙隽之的脸,是鹅蛋型,偏削薄,显清瘦,五官英气勃勃,绝世丹青难画其飒爽英姿。 瞧,那负手而立的身姿,流露着一种天下俊才、舍我取谁的气势。 这种王侯之霸气,是龙奕身上所没有的——萧缙身上有那样一份气场,但萧缙的脸孔,是硬俊的,不似这般阳光俊雅……萧缙脸上,没有易容,龙奕本该生的就是萧缙那模样…… 原来,他们在气质上,真的有所不同。 再多看几眼,越发觉得只是有几分像罢了。 是啊,她的龙奕,早没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爱之欲狂,思之欲狂,才有了如今这样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自然不是他。 不是。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那强烈的欢喜,因为这样一个认识,若一盆当头冰水浇了一个透心凉,浓浓的失望,漫上心头,她努力压着心头的悲痛,屈腰行了一礼,说: “对不起,云沁失礼了!” “没关系。” 龙隽之回以温温一笑:“认错人是常有的事。” 莫名的,云沁又呆了一呆,被那漂亮的笑颜眩了一下眼——这笑容太有杀伤力。 “七妹,我送你回去!” 云崇扶了她一下,眼神深沉的,云沁的表情是这么这么的难看。 “嗯?哦,不必,三哥留在这里陪着吧!我……我是该回去了……” 云沁拨开三哥的手,闭了一下闭眼,平复心情,睁开眸时,情绪冷静了不少了,她微以一笑,正想告退,他们身后,跑来另一道身影,欢叫了一声: “大哥,原来你们在这里,害我好找。哈,云家堡这城堡,果真是极大,比我们龙邸雄伟多了,我差点就迷路……” 说话间,那声音爽朗的少年已经走近,张着一双明澈的大眼,在对上云沁目光时,眼光一深,唇角又一勾。 这表情,看得云沁一怔,令她想到了昨夜里那个挟持她的“龙隽之”:个子一般高,挑眉的模样也有几分神似。 “龙三公子说笑,贵府邸,乃是百年老宅,无论规模或风景,都被称为龙州一绝,雄壮之处,无可媲美……” 边上,云征马上应上话,笑的那个骄傲,却又故意自谦了一下。 那少年嘻嘻一笑: “我族龙邸,贵在历史悠久,布局陈设皆不如云家堡的……大哥,你说是不是?” 原来,这位是龙三公子龙舜之,看来,昨夜里,她弄错对象了,在云家堡内杀人放火的是这位易了容、传说性情爽朗的龙三公子,也难怪他不怕她去告密——真正的龙隽之一直在大华陪方真大师下棋。告密的下场,必是抹黑自己。 唉,这对兄弟,还真能唱戏。 龙隽之想办成的事,怎么可能留下破绽? 云沁又刻意往这少年身上瞅了几眼,看上去好年轻,可能不足十八岁,脸孔圆圆的,笑容灿烂的。 和龙隽之站在一起,一个明灿年轻,若邻家男孩一般亲切;一个明亮优雅,露着一种弄权之人特有的尊贵不凡;他们出身优良,他们比气宇不凡,一下子就把云大公子比了下去;便是三哥站在边上,也成了一种陪衬。 她转过身,稳着步子,离开,不想听他们打官腔,也不敢再看龙隽之一眼,那五六分的神似,触痛着她心里的伤痕,令她痛的只想逃开——面对这样一张脸,思念会犯泛滥成灾。 嗯,她得回去好好看着囡囡,别让囡囡见着这张脸,那孩子,好不容易,才从那无尽的想念里走出来。 *** 不远处,秦逍的身影隐没在凉亭后,刚才那一幕,他尽数收尽了眼。 他和龙隽之,一前一后进的云家堡,南宫志之死,闹翻了云家堡,云佰万不似往常那般陪他,只让人带他去燕楼,告诉他云沁已经回来,稍后再与他叙旧。 他把副管家遣走,先看了看犯案的现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到云沁安安静静的出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表情有些奇怪。 他跟着她进了内院,原想叫住她,一起去拜见燕夫人,不想半路上闹出了这么一件离奇的事。 当他听到她唤出“龙奕”这个名字时,扑过去抱住这个英姿非凡的男子时,他的心颤了颤,脸色瞬息之间纸白。 他太明白那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了—— 六年前,这个名字,是他的噩梦。 龙奕又等于萧缙,半年前,还是这个名字,把云沁重创。 秦逍眼色沉沉的盯着被云家人簇拥着走过的龙氏兄弟,心里也翻起疑云。 他并不认得龙奕,但是,他见过龙奕的画像:有穿着奇怪“西装”,剪着清爽短发的他;有穿着杏袍,临风而立的他——两张不同的脸孔,囡囡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那是云沁画的。 那几个月,她一直画着那个人。 囡囡曾捧着画像,告诉他:这是她的爹爹,还问他帅不帅? 这是一种折磨,他却只能含笑的抱着她,凝睇着自己的情敌,极尽温柔的安抚那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娃娃。 秦逍认得萧缙这张脸,却不认得“龙奕”那副模样,但不管哪个样子,都极俊。 之前,他想,龙奕这张脸,应该是萧缙易容后的模样。 现在,他瞧见了那张被云沁画在画布上的脸,五六分像,比较阳光,不似画上那般清冷,更有气势。 可龙隽之怎么会长的像云沁心里藏着的那个男人? 这仅仅是巧合吗? 他皱起眉。 萧缙死了,是他亲眼所见,他的噩梦,总该可以结束了吧! 为何又出来一个龙隽之? 一个不好的感觉,再度淹没他:这个龙大公子,只怕会在他和云沁之间引起轩然大波。 龙隽之,太过于神秘,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曾在世人面前面露眼,包括他在内,没有人真正了解了他,这样一个人物,若成为对手,必是一件可怕的事,如今的他,可一手统率着龙氏和缙家军二三十万人马,这只是保守估计出来的数字,实际情况,肯定不止这个数。 “小段,找个机灵点的人,近身盯着龙隽之。” 他低低吩咐身边人。 段仁露出难色,马上道:“爷,这事,可能有点困难。龙隽之身边,全是亲信,生人根本进不去。” “总有机会的。盯着,找到机会,就给插进人去!必须把这个人了解透!” “是!” 段仁应下。 他和云沁的婚事,绝不能再被任何人破坏了去,眼前这个龙隽之虽然对沁儿没什么特别的关注,但是,这份神似,太能得到她的另眼相看。 也许是他多想了,龙隽之是有未婚妻的人,那位将在年底嫁给他的小姐,姓凤,乃是东越摄政王凤无痕的独身爱女:凤无双,九洲国界上首屈一指的绝色奇女子。 龙氏与凤族的这门亲事,也是自小定下的,听说龙家已经开始在张罗大婚一事。 以前,秦逍觉得龙凤两家的联姻,可能会引来一场时势大变,龙氏有可能借凤无痕之手,慢慢控制东越国,如今,在见识了龙隽之的庐山真面目以后,另一种不安浮上心头—— 这个龙隽之,会是一个具有无穷破坏力的变数,不仅会破坏九国之间的格局,更会毁了他的姻缘,乃至前程。 唉,但愿,他的预感,不会成真。 待续! 第二十章,感觉?没有! 一番思量,秦逍迎着龙隽之走了过去,一身墨翠镶锦袍,将他衬的分外的高大俊拔,迈步的身姿,意气风发,脸上更是扬起了得体的笑——在人面前,他是春风得意的秦五爷,无论在哪里,他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磁场,在人群里耀眼闪光。麺魗芈伤 即便在龙大公子面前,他也不会逊了半分颜色。 那边,云崇一眼看到了秦逍,想到云沁说过的话,不觉欣然一笑,又思及刚刚她失态的一幕,也不知他瞧见了没有,遂舍下龙隽之,迎上来,小心的打量,研究: “秦五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逍表情一如平常,应该刚到橼。 他松了一口气。 “嗯,没一会儿!” 秦逍笑着答,没留心云崇那有些复杂的眼神,往他身后投递了过去喾。 正在和龙隽之说话的云征没留心到秦逍的到来,听得这话,转过头来,先一怔,见他神情温润如旧,马上又笑逐颜开,打起招呼: “咦,秦逍,母亲的信才送出去,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是生了千里眼顺风耳了是不是?” “什么信?我没瞧见,今日我是专程来给燕姬夫人做寿的,没想到云家堡发生这等晦气事。” 秦逍佯作不知那事,语气微有遗憾。 “哟,为难你还能记得这种小事……可不是,家里竟出了这种事。好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昨儿那事,可绝对不能赖我们云家堡,是那南宫志自己闹上来……” 云征见秦逍的目光了落在身边人脸上,不觉笑着拍起额头,自罪起来,直道: “瞧我,都光顾说话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龙城大公子龙隽之,这位龙三公子你是认得的,我就不多说了……龙少主,这位便是南奇秦五秦逍!” 他在中间引见。 秦逍不由微一笑,抱拳,道: “三公子的确算是旧识,不过距上回见已有三年,如今这个头又高出了一大截,越发显得少年有为。至于龙大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年以来,一直耳闻,从未得见一面,今日倒是幸会。” 近一看,这人越发显的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而且越看越耐看,俊的极为完美—— 这种人,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论才有地,论貌有貌,如此乍现红尘,必会引来四方仰慕,无论男女。 这种人,若成为对手,实是一件麻烦事。 对面,龙舜之忽用手臂撞撞兄长,哈哈笑起来: “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说的玄玄乎乎的,大哥,你听听,外头人就爱捕风捉影,有时听着怪好笑的……” 龙隽之瞥了小弟一眼,示意他别这么大大咧咧,而后才抱拳还了一礼,谈吐谦恭道: “的确幸会,隽之因自幼多病,长年隐居山林,深居简出,常听父亲大人提及当世英豪,其中便有南奇之美名,也曾想引以一见,可恨身体一直不争气,终不能如愿,如今倒是得偿所愿了。”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短兵交接,一个目光咄咄,带着深深研究之色;一个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尽露坦荡之色,不像在说谎。 秦逍也曾听说过,龙隽之是因为自幼病弱才居于世外的,但看他双颊清瘦的模样,远不如龙舜之那脸孔来的丰润,面颊之上也有苍白之色,果有病弱血亏之相,和传言吻合。 “龙大公子的身子怎么了?” 秦逍露惊疑色,上下一番打量:“气色似有些差!” 龙隽之马上微一笑,答道: “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胎里落下的病!” 秦逍立刻表示关切: “很严重么?” “还好,不算大病,就是药不离身。” 龙隽之含笑应对。 说话间,果有一阵药香扑鼻,不难判断,他果然长年带病。 秦逍心下却生了疑惑,若真是长年带病于身,以前,怎么没听说龙家人广求医者来替大公子看病? 还有,一个久病之人,怎么会被外头人传的功夫如何如何好呢? 这到底是误传,还是他这病有问题? 又或者,这是他拿来蛊惑世人的借口? 如果只是借口,那龙隽之闲来没事,何以要装病? 这里头,有太多诡谲的地方。 二人寒暄了几句,一起去了前院,无他,有人来传话,云佰万和南宫杰打起来了。 *** 聚义堂上,南宫志一身雪白寝衣补置放在榻上。 “呀,这是怎么了?” 第一个跳进去的龙舜之,看到屋子里的家俱器什全被打了一个稀巴烂,怪叫了一声,拦到南宫杰和云佰万之间,联合云征和云崇,一来一往,数招之间,将他们劝开,而后直叫: “两位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说打便打起来了?” 秦逍和龙隽之一起进的屋,两个人都淡静的旁观,他发现,三年不见,龙舜之的功夫,长进不少——龙家后嗣,果然一个个皆是人中龙凤。 秦逍知道,比起龙舜之,龙霈之的才智功夫更胜一筹,而他身边之人龙隽之,一直被引为之最,只是少有人见识过。如今,他却自称有病,隔绝了旁人一试其武艺的可能。 正思量,那边,南宫杰咬牙跺脚,隔着龙舜之,指着对边的人直骂: “云佰万,我儿子是在你堡上被害死,这事,我们南宫家与你们没完!” 云佰万一拂袖,冷笑: “假扮龙大公子,冒上云家堡,戏弄我云佰万,死了也活该。昨儿个老夫不知道他是你们南宫家的孽种,要是老早知道,老夫弄死他之前,一定狠狠折磨他。南宫杰,当年,逼迫芳儿的事,老夫至今记得。” 这叫旧仇外加新恨。云佰万看南宫家那是一万个看不顺眼,千万个恨。 “所以,你是故意害死我志儿的,你一直在记恨芳儿的事!你故意把志儿之死栽脏到司马家……司马家的人怎么可能害我志儿,你这是想挑剥离间……” “我呸!满嘴胡言乱语,来人,把南宫杰给本堡主梆了,扔出云家堡去……” “你敢!” 两个年过半百的大佬,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的吵闹着。 “停停停,这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事关我大哥名誉,南宫先生,云堡主,麻烦两位卖我大哥一个人情,两位稍安勿躁,案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的……” 龙舜之站在两位中间,劝着,而后,云佰万和南宫杰纷纷看向了龙隽之。 龙少主正低头研究尸首上的伤口,思量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对上他们的眼,静静道: “这件事,既事因隽之而出,隽之会全力了结此事,以缉拿真凶到案……” 如此一句,终令这两位消停下来:不管查不查得出,面子,他们总得给龙大公子。 秦逍冷眼看着,好奇这龙隽之到底如何来摆平这件事,以他看来,现在这个案子,可算是无头公案,没半点线索可查得出来。 “大公子有什么看法?” 云佰万冷冷看了地上那尸首一眼,想到昨儿个自己被那一对主仆戏弄就火气冲天。 龙隽之自怀里扯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才道: “光看伤口,似乎是司马家所为。刚才,云大公子和云二公子陪我走了一圈,看了绩业楼失火情况,以及他们逃跑时的路线,依我看来,是那些人故意在栽赃。” 南宫杰一听,这判断倾向他这面,连忙应和,道出自己的理由来: “可不是,司马家有意与我南宫家联姻,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害我志儿。这摆明了就是离间计。必是这老贼故意害了我儿……” 不想,话未完,又被龙隽之打断: “南宫先生武断了,这事,怎么可能是云堡主所为:在自己的家里害人,再故意嫁祸,以云堡主的身份,如何能做这幼稚之举?” 南宫杰一怔,遂而又冷笑: “这才是他老奸巨滑之处。他为了掩盖这个事实,所以才半夜烧了自己的楼,作出了那样一种假相出来,为的就是转移视线……” “我呸。一个南宫志,不值半个钱,老夫吃饱了撑着,自己烧自己的楼……” 云佰万几乎暴跳如雷,失了平常的沉稳,一见南宫家的人,他就耐不住性子,常常冲动行事,很难冷静。 南宫杰同样跳的三丈高,指着人家鼻子直骂: “云佰万,你是怎么一个人,我难道不知吗?为了利得,为了坏我两家联盟,你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就是彻彻底底一个小人,一门心思坏我们南宫家的美事……这些年,你毁了我们南宫氏多少买卖,这一次,自然也是你在暗中捣鬼。” “疯子,滚,来人,快把这疯子扔出去!” “凭什么赶人?凭什么?这事,云家堡若不给我南宫家一个交代,我南宫杰就和你拼命。” “拼命?哼,来呀,你以为我会怕了你们不成。来呀来呀,老夫等着……” 两个人又闹了起来,眼见又要打起来,龙隽之身形一飘,挤进二人中间,从容间,左手拦云佰万,右手搁南宫杰,轻轻松公便架住了他们。 那一刻,云佰万和南宫杰都感受到了一股源源不绝的雄浑力量,将他们稳稳推开,又没有令他们现出狼狈样,力道恰到好处,不觉都在暗中惊了一下:龙隽之果然是深藏不露的。 “两位,想弄清楚这事,其实,并不难的……给我半日时间,自能破案!” 两人中央,龙隽之左右一回顾,丢下一句话。 秦逍跟着挑了挑眉,龙隽之刚刚这一飘一架,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彰显了他非凡的功夫,云佰万和南宫杰是何等的人,能叫他一招架开,可见他身负绝世武功这件事,绝不虚,至于他的才智如何,就看他如何破案了。 *** 一间静室,龙隽之静坐着,吃茶,在等消息,室内,只侍着丘明。 他的身体一直未见大好,刚刚动了真气,便觉气血两翻,有些难受,调息了好一会儿,心神才平静下来,而后,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了那女子梨花带雨的悲凄模样,怔怔的就出了神。 “哥!” 刚刚才出去的龙舜之忽从外头推门进来,冲丘明挥挥手让他下去,笑眯眯飞快的走近。 “不办正事,做什么鬼头鬼脑的?” 龙隽之回神,斜眼,看他,这小子眼珠子骨碌碌的,不知又在耍什么歪脑筋? “有感觉么?有没有?有没有?” 伴着这句话,是一记“嘿嘿嘿”的贼笑,那颗脑袋也凑了过去,双眸晶亮。 龙隽之挑眉,靠进扶手椅,呷了一口茶,道: “没头没脑的,你这是说的什么跟什么?” 龙舜之比划了一下,一脸的神秘兴奋: “就是刚刚被人家抱了一下,什么感觉?嘿嘿嘿,我瞧见你没把人家一把推开。嘿嘿嘿,大哥,是不是被抱的感觉很不错……哎呀……” 头上,被狠狠敲了一下,好疼,他连忙捂头: “干嘛打我?” “因为你很讨打!” 龙隽之认真道。 “哪有!” “你有。” 龙隽之白他眼,斥了一句,指着门外头,道:“做事去。” “大哥,你的脸,红了,真的红了。到底有没有感觉,有没有啊……呀……” 又挨打了。 “大哥,不管你怎么打,我都要知道,你还是老实交待吧!呀……” 又一记。 龙舜之悲愤了:“大哥,你太没人性了……” 龙隽之痞痞一笑,抱胸,点头: “对付无耻的人,只能采取没人性的手段对付。龙舜之,你的心,太猥琐了,太邪恶了。讨打的厉害。” “我哪无耻,哪猥琐,哪邪恶了,我就好奇而已——” “你还敢说你不无耻,不猥琐,不邪恶么?一个劲儿拉着我问这种没营养的话,我就一时忘了要把人推开,你就稀奇成这样?请问,我该有什么感觉?” “女人抱男人,总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的。比如说,很香,很软,很消~魂……哎呀,又打我……呀……干嘛干嘛……” 龙舜之哀哀的捧着头,瞪着出手恁狠的兄长,耳朵还被揪住,兄长还眯起一双危险的眼来—— “臭小子,说的有板有眼,经验十足的,说,私下里是不是瞒着爹娘和那些侍女鬼混来了……” “哪有哪有……” “最好没有。真要是闹出事来,爹娘都饶不了你。” 龙隽之收回了手,又往弟弟额头敲了一下,轻轻笑,平常,他就爱这么欺负他—— 龙氏三兄弟,不仅出身尊贵,而且个个生的相貌堂堂,非常容易招惹女子喜欢。 龙隽之和龙霈之自律性强,龙舜之不一样,最能和侍女们混成一片。平时,他们的母亲,龙夫人一直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把某个姑娘的肚子弄大,常常耳提面命的警告他不许胡来。 在龙家,必须满二十周岁才能成婚,这是家规,也是国法,理由是,年纪太小,心性未成熟,还不懂姻缘为何物。 在龙州地界上,提倡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是故,男女婚事上,门第的高下倒是次要的,上至高官,下至百姓,更主张两情相悦:但凡婚配,一旦说媒,男女双方于婚前可见几次面,以增进了解——这与其他几国的盲婚哑嫁有所不同,如此结下的婚姻,更容易和美。 在龙氏,极为的尊重婚姻,不会仓促成亲,龙家后人的婚配,或有利益的考量,但更多的还是会照顾子女的感受,有自主权:只要龙家人看中了那个女子,便是出身寒门布衣也无妨。这令很多心机重的女子有了向往——为求富贵,而刻意讨喜少年公子欢心的,大有人在。龙舜之,又是一个没大没小的人,太容易叫女人算计。 “我知道我知道。我向天发誓,绝不犯错,坚定的保护好我的童子之身,一定等到洞房花烛,再开‘杀戒’……咦,不对,你转移话题,还是没回答我的话……真没有感觉吗?” 龙舜之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问,双手一径捧着头。 龙隽之听得他的话,想笑,又见他如此不依不饶的不肯放过他,便直摇起头,瞪: “真是败给你了。” “说嘛说嘛,这里又没有别人,别害臊!” 龙舜之继续缠。 “没有没有没有!能有什么感觉,真是的!快办事去!” 几丝疑惑自龙舜之眼里一掠而过。 “怎么可能没有?” “为什么不可能?” “你没推开她!”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她抱的那么紧,我怎么推?” “呃……” 他无语。 难道是他弄错了,彼沁儿,非此沁儿? 他捧着被敲出包的额头跑了出来,而后,顿足在走廊上,想了又想,忍不住还是自怀里掏出了那枚从云七小姐身上拽来的戒指—— 阳光底下,这戒指,闪闪发光。 他可以肯定,这戒指,和半年前大哥被人救回来手上戴的那枚是一模一样的,应该就是父亲所说的男女婚戒。 父亲凭此断定大哥可能在外头和人私订了终身。 但是,那枚戒指,却在大哥被救醒以后,被他撸下来扔出了窗。 就那天晚上,大哥高烧不止,嘴里梦呓不断,一会儿喊琉璃,一会儿叫沁儿,痛苦的吼叫了一夜。 之后,大哥足足昏死。 七天后,他醒来,不记前事。 他曾问他:“沁儿是谁?” 大哥一片茫然。 他又用那枚被爹娘找回来的男戒问他:“这戒指,怎么回事?” 谁想,大哥看到戒指,平静的脸孔,顿时被痛苦所扭曲,一把猛抓这来,将它夺过去,想都没想,扔进了池塘。 那日,大哥又发了一夜高烧。 从此,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那戒指。 那戒指,成了大哥的心魔。 待续! 第二十四章,出事,囡囡闯祸 昨夜,很意外,他竟在无意当中抓到了这枚小一号的戒指,今日再看云七小姐看到大哥的失态表现,原以为找到了问题的核心所在,结果…… 龙舜低着头,摩挲着指环,眼带疑惑,转眼又想到那云七的为人,婚前失德也便罢了,还未婚生女,虽说胆色真是不错,反应也极是灵感,身手更是绝佳,但,这样的人,大哥应该不可能看得上吧…… 呃,好吧,大哥的想法,一般人是猜不到的,那思维,和父亲一样的另类,真要是入了他的眼,婚前失德又如何,未婚生女又怎样,他只要喜欢,照样能风风光光娶了人家。麺魗芈伤 如今关键在于,大哥对云沁没感觉。 可要是,这云沁和大哥真没什么关系,谁来解释,这戒指,是怎么一回事橼? 他咬了咬唇,收起戒指,这东西很要紧,里头肯定有内幕,他得尽快拿去给老爹看,然后,再和老爹合计合计,看要不要凭着这个线索,往下查去? 保不定能查出一些稀罕事情出来? 呃嚓! 他又拍拍自己的额头: 大哥是有未婚妻的人,云沁又有秦逍这样一个未婚夫,他的联想,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哎呀呀,他觉得自己要神经错乱了,不再多想,先去办正事,其他事,现在不急。 *** 有些伤,碰不得。 有些人,忘不得。 有些过去,回想不得。 云沁一直很坚强,想努力放开,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带着囡囡——死者已矣。 但,再见那张脸孔,哪怕是几分像,她依旧疼的无法自已,以至于回到燕楼的时候,脸色奇差,母亲连问她这是怎么,她都说不出话来,只独立窗前,逼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这个坎,她必须渡过。在这红尘之上,人海茫茫,若有两个人长的相象,也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是的,她怎能每见一个模样相仿的人,就觉得是他活回来了—— 怎么可能活得回来? 他都被烧没了,整座地坛,都塌了! 他要是还活着,怎么可能不来找她和囡囡? 她捏着眉心,风吹过来,情绪终于慢慢沉定下来,是的,不管以后会不会和这个龙隽之打交道,她的心态总得摆正过来,再不能发生那种强抱人家的意外事件——这事,的确糗。 云沁来回走动,梳理头绪,燕娘就在边上看着,什么也不问,不来打扰她。 “小姐!出事了!” 女红房的门,突然被拍开,清袖惊慌失措闯进来。 云沁转头看,神情已恢复自若,声音也恢复宁静,问: “怎么了?” “小小姐闯祸了!被永康郡主的人抓了起来!” 云沁和燕娘俱一惊。 “没人看着她么?”燕娘问。 “本来是冬娣看着的,后来冬娣有事走开一下,让小眉守着小小姐的。谁知小小姐跑了出去,现在小眉也被带走了!刚刚云灿小公子差人来报禀,说是事情闹的挺严重,小眉被打的厉害。小公子已经去前头请堡主……” 燕娘听着脸就发白,手上正做着的小荷包掉到了地上,怒叫起来: “冬娣呢?我不是仔细叮嘱过她,不许离小小姐半步的么。怎么就偷懒了?” 云沁看了母亲一眼,这惊怒和紧张,来的有点奇怪,遂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抚:“娘,别牵怒别人。必是囡囡顽皮了……” “沁儿,你是不知道,永康郡主生性刁钻恶毒,又有背景,她干的那些个事儿,一件件毒的厉害,大夫人那里的人,没一个按好心……你快去把人带回来……快点!” 燕娘急的厉害。 “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过去看看。您坐着,别动了肝火……” 扶着母亲坐下,她往外去,一边问清袖: “到底为了何事? “是云倩小小姐受伤了,她们的人,都说云歌把人给打伤的!伤在头上,挺厉害的,还把一只御赐鹦鹉给弄死了……” “现在在哪?” “在花园附近的集芳阁里。刚被人带了过去。大夫也被叫了过去……” 云倩,那是云征和永康郡主的女儿,今天,才四岁,云灿同父异母的妹妹,囡囡没事怎么惹上她们了? ** 云歌儿喜欢玩弹弓。 这本事,是子渊教的。 上午时候,云歌儿发现这燕楼附近的竹林里有很多雀儿,生的很漂亮,一时无聊,便抓了弹弓出去看,原是园里的冬娣姐姐一直跟着她,后来,冬娣肚子疼去如厕,就让小眉替了一下。 云歌儿一路在竹林间寻着那几只叫声特别好听的山雀,一连打了好几只,不知不觉就出了燕楼的地盘,绕着绕着就绕远了,小眉提过好几回:“小小姐,别离的太远,外头贵人多,要是冲撞了,铁定没好果子吃。” “怕啥?能吃了我不成?” 云歌儿玩的正欢,哪听得进,使了一个身法,就闪了开去,把小眉甩到了身后老远,嘻嘻的笑——这孩子胆子原本就特别的大,在云中阁,她又是无人敢得罪的小霸王,哪肯屈于人下。想昨夜,自己被骂小杂种,想想就火大。昨夜回房后,就曾对娘亲说:“那个坏女人,我要她吃苦头!” 娘亲让她暂时忍着,总有解气的时候。 不想,今天去请安的时候,那个九小姐又在暗地里叫她小杂种,哼,当时,她就想用弹弓狠狠打她一顿,但想想,还是忍着——以后,她一定会一一讨要回去的。 云歌儿走着走着,就转进了一片桂花林,那边有满树的嫩黄的桂花,有几只翠雀,在婉啭清啼,颜色很美,以前没见过的,她见着好欢喜,打下了一只,拾起,捧在手上细细的看,细细的捋在那光滑的羽毛,两眼发着光。 就这时,身后便有人逼近,她极为警觉的闪过边上,身后那个想打她的人踉跄了一步,往地上栽倒了去。 云歌儿回头看,却是一个个子比她还要小,皮肤雪白的女娃娃,穿的极其的富贵,至于那张小脸,圆敦敦的,很婴儿肥,五官都小,说不上如何漂亮,就算是漂亮,也是那衣裳给她加了分。 “哇……” 栽疼的小娃娃,赖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胆,哪来的黄毛丫头,敢推我们家小小姐!不想活了是不是?” 四个穿着不俗的婢女,突然蹦了出来,一个个盛气凌人。 “赔我七彩鹦鹉,赔我七彩鹦鹉……我要鹦鹉,我要鹦鹉……” 地上的娃娃,不肯起来,又哭又叫。 云歌儿没理会,转身就走,母亲交代,不要和堡中不认得的人说话。 “站住。打死了七彩鹦鹉,你还想走?没这么容易的事!” 一个大丫鬟打扮的侍女手上拎着一只血淋淋的七彩鹦鹉,拦了去路,寒着脸孔直叫。 云歌儿瞅了瞅,在确定这不是自己刚刚射猎的任何一只鸟雀以后,哼了一声,道: “这又不是我杀的!干嘛赖我!” 她绕开,想回燕楼,尽量不和这些人起冲突,母亲说的,要能屈能伸。 不想,那个小小姐突然跳起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用那长长的指甲掐她,凶悍的直叫: “不许走,不许走,赔我鹦鹉,赔我鹦鹉。” 云歌儿被抓疼了,心里生恼,用力一震,将人震开,火大的骂了一句: “莫名其妙!” 再度转开。 那小小姐也大怒,稳定身形后,冲上来一把就冲她手上咬了下来。 云歌儿疼的“啊”了一声,忍无可忍,反身一掌,毫无犹豫的将人给拍飞,低头看到手腕上已经深深一口牙印,眼里就冒火,老虎不发威,还当把她当病猫是不是?找死…… 与此同时,四周边,几个侍女惊恐的叫起来:“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出什么人命? 小题大做,只不过额头在树杆上蹭了一点皮,流了一点血而已……哪死了? 她可不觉得这么一点小伤有什么,要走,被拦住,一个会功夫的侍女一把拎住了她后襟: “伤了小小姐,还想走?” 同时,另一个高声喇叭尖利的响起来: “谁敢伤我女儿……谁干的……是她吗?好啊,好啊,一个小杂种,竟敢伤我云家堡的金枝玉叶,来人,把她马上给我杖毙……马上……” 这凶悍的说话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康郡主,她的大舅母。 云歌儿听着一惊,奋力一挣,从那人手下挣脱了下来,眼见七八个奴婢往她围过来,她身形滋溜一下,从她们头顶蹿了出去,在地上翻了一个滚,做了一个鬼脸——玩性大起的她,没有马上逃出去,而是引着这些人在园子里转啊转的。 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跳忽滚,比泥鳅还滑溜,把那帮子人累的那个气喘吁吁,还时不时用手上的弹弓射她们,把她们打的哀哀嚎叫,彻底激怒了她们。 末了,她玩累了,自我反省,认为这么做,有可能给母亲惹事,决定溜之大吉,不想,这个时候,传来了小眉的惨叫声,她打住步子回头看,但见两个堡卫架住了小眉扔在地上,有个凶神恶煞的奴才拿着刺鞭往小眉身上打了下去。 “一个做事一人当,凭什么打小眉姐姐。放开她!” 她脸色一变,折了回去,一张网当头扑下,将她网了其中。 *** 云沁带着清袖,走进集芳楼,未进门就听得父亲语气威严的在问话: “你叫云歌儿是不是?” “是!” 囡囡声音娇嫩的答应着。 “这些青雀,是你打死的?” “我没打死它们!” 囡囡想都没想,便否认。 “她在撒谎。这些,连同儿媳的七彩鹦鹉都是叫这死丫头打死的,她还想害我倩儿,瞧,媳妇手下的婢女全叫她给打了一个鼻青脸肿。父亲,您得替我们作主!” 这是永康郡主在哭诉。 “呸呸呸呸……” 囡囡没好气的加大了嗓音,嫩嫩的声音全是怒气: “没有的事!我根本就不认得她是谁,为什么要来害她?” “人证物证俱在,你再如何狡辩也没有用!” 这是九妹云依在指控,语气忿然。 “我没狡辩,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承认?” 囡囡不服气的直叫。 “啪”有人狠狠拍了一下桌面,顿时,所有人噤声,是父亲动怒了,云沁停下步子,想看看父亲接下去会怎么处置囡囡。 下一刻,果然响起了父亲的斥责声: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做错了事,不仅不承认,还要强辞狡辩!来人,送她们去思过堂思过!” 会有这样一个结果,云沁并不觉得意外,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精明,有时糊涂。 他精明起来,能干了天下无人能干的买卖。 他糊涂起来,轻易就能被人蒙蔽了眼睛。 是的,有时,他真的很武断,或者说,因为不太在意,所以,不曾深入的调查,往往会被事情的表相所迷惑——何况今日,堡上原本就有一大堆烂事令他操心,却还要跑来过问这么一个小事,他怎么可能有那份心情来审理? “父亲,她害得倩儿破了相,还打死了鹦鹉,那可御赐之物。怎能轻易饶了她?要是皇上追究起来,那可是大罪一件!儿媳不服,您这是在偏坦七姑娘!” 永康郡主不肯罢休。 “那你想如何?让她给你的鹦鹉抵命?” 这话,透着一种浓浓的压迫感。 永康郡主一窒,没有接话。 云佰万不阴不阳的继续反问:“律法之外,尚有人情,你是她的舅母,作为舅母向一个五岁的外甥女索命,但为了一只飞禽,这要是传出去,郡主认为是笑柄,还是美谈?” 永康郡主噤声。 “把云歌儿送去面壁思过!” 云佰万沉声吩咐,在家里,从来是他在独~裁者。 侍卫应声的同时,响起云歌儿怒气冲冲的叫嚷声: “不去不去不去。我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让我思过,凭什么关我禁闭。打死我不去!” “放肆,在长者面前,有你如此说话的吗?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云佰万顿时厉喝:“跪下!” 在这个家里,几乎无人敢忤逆他:除了云沁,如今云沁生的女儿也是这么一个脾性,敢当众逆命,这叫他情何以堪。 偏偏云歌儿从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哪肯,马上叫道: “不跪。我娘教的,绝不向邪恶势力低头。” “大胆!” “啪!” 又是一记狠狠的拍桌声。 “就不跪就不跪就不跪……” 云歌儿倔强顶着嘴,又尖又犟的童音反复着那三字,以表示心头强烈的不满。 “来人,给我将云歌儿拉下去,不得我令,不许任何人探视。七小姐尤其不许。反了她了。小小年纪,如此劣性,必须好好管一管。传令下去,命戒律嬷嬷好好调教了她去。不调教好,不许放出来……尽丢我云家堡的脸面……” “是!”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你们这些法西斯独~裁者……云家堡的有什么了不起……黑白不分,是非不明,谁稀罕认稀罕谁稀罕……” “混账混账混账……敢如此轻我云家堡,今天一天不许她吃饭……” 云佰万被激的咆哮了。 不知是谁说的: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和恶魔的结合体——云歌儿则将这种结合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这丫头乖巧的时候,能叫人疼到骨子里,恨不能捧上天下所有奇珍异宝招她欢心;发起脾起来,不折不扣就是一个叫人头疼的小恶魔。 “爹,您这么一把岁数,怎么和一个孩子较上劲了?” 云沁跨了进去,高声叫道了一句,带着清袖快步走了进去。 待续! 第二十五章,辩护,他在旁观 屋内,云佰万站在桌边上,气的脸色发青,一双眼睛,发着骇人的光,他原本就不喜欢云歌儿,现在势必越发厌恶了。麺魗芈伤 其身侧,大夫人抱着一个小娃娃,寒着脸站着,永康郡主和云依站在另一侧,一个个怒目相向。 屋子中央,小眉背朝门跪着那里。 云歌儿呢,愤怒的涨红了小脸,飞起一脚,将那两个想捉她的婢女,一个一脚打飞,一个狠狠搧了一个耳光——这一次,她没有藏起自己的功夫,一招一式,又狠又准,打得她们人仰马翻,哀哀而叫,几欲掀翻了屋顶。 这几招功夫,是从秦家拳演变而来,一般不外传,三四个月前,秦逍亲自教给了囡囡,云佰万和秦逍曾对过招,应该清楚秦家拳的精要所在轺。 云沁刻意留了心,见父亲在看到云歌儿这几记熟稔的招式后,眼神一深,投递过来的目光,变的若有所思,有些诧异。 她没有接视,看着顺利突围的囡囡转过来盯视自己,小丫头咬了咬唇,没有马上扑上来叫屈,依旧站在原位,不像一般小孩子那么哭哭泣泣,而是用极为严肃的神情向母亲大声申诉,: “娘亲,囡囡没干坏事!这些青雀不是我打死的。她们冤枉死我,姥爷不分清红皂白就想给我定罪,我不服!爱” 小小的个子,大大的脾气,这孩子,个性像她,极强极强。 云歌儿是怎么一个,云沁自是最清楚的,她说没有便是真没有,绝对不会说半个字谎的。 她走了过去,抚了抚囡囡的头,温和一笑: “嗯,娘亲知道了。娘亲相信囡囡。” 四周是一群欺凌弱小的豺狼虎豹,囡囡年纪这么小,何曾受过这样的围攻? 在得到她的信任以后,立即紧紧抱住了她的腿,没哭,依旧勇敢的不肯露半分软弱,回过头来还恼怒的狠狠瞪着。 “云沁,你看看你女儿那德行。小小年纪,手段就这么血腥,当面扯谎不说,做事还没有半点担当……这样的孩子,若不好好调教好,长大之后,除了败坏我们云家堡的名声,还能有什么作为……你看看,她把我们家倩儿欺负成什么样了……好好的额头都破成这样子……倩儿可是我们云家堡的金枝玉叶,这要是毁了容,毁掉的可是她一生的富贵荣华。” 大夫人指着云倩头上的伤,神情极度不满。 云沁抬起头,淡淡一瞟了一眼自己那位小侄女,已经睡着,小脸儿梨花带水,额头破了好几处,虽然上了药,却依旧血淋淋的,小孩子的肌肤本就娇嫩,点缀了那么几处伤口,的确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她低头又瞅了瞅地上那些死掉的青雀,蹲下去查看了一下,没理大夫人的指责,直勾勾的盯着云家那位一家之主,替囡囡申诉起来: “父亲,这不是囡囡干的!” 云佰万的眉头,皱了一下,道:“云沁,你没看到整个过程,怎么就一眼认定这不是囡囡干的?” 云依立刻冷笑: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上梁不正下梁歪!铁证如山的事,云沁,你还有脸来强词狡辩?这是被你女儿杀死的青雀,而小眉可是你们燕楼的奴才,这奴才刚刚可说了,这些青雀,皆是你这宝贝女儿打下来的,难道你们的奴才还能反咬你们一口不成?小眉,你说,这些青雀,谁打下来的?” 她走过来,往小眉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一记惨叫响起,小眉连忙惊惶的叫了一声: “那些青雀,的确是小小姐打落下来的……” 她缩着脖子,捂着被踢痛的大股,一身惨兮兮。 此刻,云沁离她距离近,看到的是,小眉那清秀的脸孔上红肿一片,身上那件素淡的衣裳上尽被血水泱染而污浊不堪,正楚楚可怜的巴巴望着她;她皱了下眉心,回头又直视起父亲: “爹,囡囡说了这事,不是她干的,就一定不是她干的。在没有把事情查清楚之前,您要关她禁闭,不光她不服气,我也不服。我知道,今天堡上出了事,您心烦意乱,的确,家里后院的事是小,您没心情过问,就想草草了结,可小事都落一个不清不白不分明,那还如何干大事?” 那语气,带着指质之意。 “放肆,云沁,这是什么说话态度!” 云佰万寒脸冷哼了一声,而后,指着地上那七八只血迹斑斑的青雀,以及那把精铁打造的弹弓,道: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不清不白不分明,难不成她们栽了你女儿的赃不成?” “对,这本来就是在栽赃!” 云沁一脸正色,也泛起一丝冷冷的笑,大声道: “这些青雀,原本都是活的,是有人刻意将它们弄死了!” 一顿后,豁然转头,目光冷冷就落到云依身上:“九妹,这些雀儿是你让人给猎杀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你是抵赖不得的……” 那眼神有一种强大的穿透力,令云依一惊,随即她又破口大骂起来: “云沁,你……你这是强辞夺理……” “我怎么就强辞夺理了?强不强辞,夺不夺理,你们心里明白!我家囡囡虽然顽皮,但从来不会随意乱杀生。她打落下来的青雀,仅是被震晕了而已,根本就没有死绝,是你们暗中害死了这些雀儿,把这罪名强加到了囡囡头上……云依,永康郡主,你们两位都是长辈,设计陷害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你们到底要不要脸?” 面对如此指证,云依仍是面不改色,且马上喝叫了回来: “没凭没据,你就说我们设计了你女儿,这是血口喷人,云沁,你扭曲事实,为替你女儿开脱罪责,还真不择手段。” “错,这岂是我单方面的开脱之辞!” “好啊,那你拿出来据证来啊!” 云沁冷冷盯着她:“哼,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我马上让你见证一下……这些青雀,到底死于何人之手。” 她退了两步,往北窗口走去,将挂在窗前的那只鸟笼取下,走回来后,又从地上将那弹弓拾起递给云歌儿: “囡囡,打给他们看!” “嗯!” 一只漂亮的画眉鸟在里面上蹿下跳,云沁将笼子一打开,小东西扑着翅膀飞了出来,在屋子里飞了两圈,正要往窗外而去。 但见云歌儿眯起左眼,左右来回瞄了几下后,叭的一声,手上的弹丸嗖的一下弹飞了出去,下一秒,那叫的欢快的画眉,砰的一下掉在了窗台前的椅子上。 这一手功夫,令云佰万目光又一深。 云沁走过去,将那画眉拣起来,折回,捧在手上,呈给云佰万看: “父亲,您看,可有伤口?囡囡的确喜欢把天上各种飞过的鸟雀打下来,可她只是想跟它们玩,喜欢收集它们的羽毛,这皆是孩子的顽皮天性在作祟。但她从来不会杀生。” 画眉鸟儿的确没有任何伤口。 云沁转头看了一眼云依,她的脸色微变,另外,永康郡主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其身后那侍婢,垂下了头,她冷一笑,指着这侍婢,叫道: “这些雀儿根本就是这个侍婢暗中弄死的。父亲,您要是愿意,去搜她身,必能搜出一些暗器出来。那些暗器便是猎杀青雀的罪证。” 话音落,那侍婢的脸色又一白,永康郡主目光一狠,凶叫起来: “她是本郡主的近婢,会功夫、身上藏暗器有什么奇怪?云沁,你这是刻意狡辩……” “是吗?如果,这仅仅是我的狡辩,请问郡主,你在紧张什么?” 云沁立即反唇而讥。 “本郡主不是紧张,而是愤怒,父亲,七姑娘,这是在污赖……” 永康气急败坏的向云佰万告以状来。 云沁也看向父亲,他并没有维护永康,而是转开了话题,眼神直直聚焦在那只弹弓上,问: “云歌儿怎么会莫家的弹弓技?” 他已生疑。 云沁正想要如何答,囡囡撇撇嘴已接上: “那是子渊哥哥教的。” “子渊?莫子渊?” 云佰万眯了一眼,以精利的眼神睇着: “你们认得莫家那个唯一的传人莫子渊。” “当然认得……他是我娘……” 要说的话,被云沁一横,缩了回去,云歌儿想到这事不能说,转而改口道: “他是我娘和我在外头流浪时候认得的一个小哥哥,这弹弓技,就是他教的!弹弓也是他给的。只要用的劲儿巧,绝对打不死雀儿。您看着,它还能醒过来的。那些死的青雀,全是这两女人的婢女故意弄死的!才不是囡囡干的……” 囡囡指着云依和永康,小脸上全是恼火之色。 “你胡说什么?我干嘛来和你这种毛孩子一般见识?” 云依一脸的无辜,以及愤怒,就好像真的就冤枉了她一般。 正说着,那只画眉歪了歪脑袋睁开了眼来…… 云沁将这画眉放回鸟笼,又过了一会儿,它便生龙活虎的啼叫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大夫人沉默了,永康郡主目光开始闪烁不定,云依心虚的楞了一下,才豁然回过头来继续辩驳: “这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仅仅只是这臭丫头故意下手轻罢了……” 哼,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囡囡,抓几个弹丸出来!” 云沁睨了一眼,吩咐道。 “是!” 云歌儿摸出三枚弹丸,云沁接过,置于掌心给她们看: “这些弹丸,是那位莫小公子给的,乃是特制的,这种弹丸,弹射出去,绝计不可能造成那种被刀锋割破才会有的伤口。这才是实实在在的铁证。就算沁儿用力没轻没重,一时失手打死青雀,这种弹丸所造成的死亡,也断断不会见血。 “父亲,您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见过无数死亡,对于各种被暗器所伤而形成的伤口,一定再清楚不过。您若不信,可以仔细看看这些伤口,再看看这些弹丸能不能制造出这些死亡,就能理出真相。 “当然,如果父亲是刻意想羁留住云沁,借这个机会,强行扣下囡囡,想以此来控制云沁的话,那自当别论。否则,以您的眼光,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有猫腻?” 说到最后,她的话语里挟进了讥损。 云佰万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丫头竟轻易看穿了他—— 不错,他一早就知道这绝非弹丸所造成的伤,却故意要惩治云歌儿,一来,这孩子,太过于顽劣不驯,他想治治这个坏了他云家堡名声的小孽障;二来,他想借机管制这孩子,以此达到控制云沁,逼她早早完婚的目的;三来,今日事情繁杂,他实在无心将此事审个清楚明白,只要能达到他所要得到的结果就好。 他惊异的盯着云沁看,此番归来,这孩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凡事一反常态,犀利善辩,得理不让。 “云沁,本郡主不管这鹦鹉到底是怎么伤的,本郡主知道,我的女儿,的的确确是被你的女儿给弄伤的!你看看,都伤成了这样,倩儿脸上若是留下什么疤的话,我必要你女儿百倍俸还……” 眼见丑行即将要败露,永康马上在鹦鹉之死上绕了开去,把众人的注意力转到了云倩的伤口上。 她怒腾腾的冲过来,指着云歌儿的脸,恨不能手中有一把刀,毁了这张标致的脸,是的,越是近看,越是发现这张脸生的漂亮,能把她女儿比下去,而她女儿额头却留下了那么一个大疤,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淡化下去。 云沁护着囡囡在身后,傲然扬了扬下巴,唇一抿,麻利的撸出囡囡那只被咬的血淋淋的手腕让所有人看: “想算帐是不是?我们可以好好清算一下。你也好好看看,若不是云倩咬了囡囡一口,囡囡至于要去推云倩么?你能厚着脸皮来指责我家囡囡的不是,那你可曾反省你这位千金小姐做了什么坏事在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拳头回敬。这便是你们来惹我们的代价。” 永康一呆,即刻回嘴激辩:“谁知道这是不是这臭丫头死的苦肉计……” “苦肉计?”云沁寒笑,点头:“不错,这的确是苦肉计,只不过设这苦肉计的是你们俩位而已……” “我们没有……” 云沁厉声打断: “没有个屁,你们在园中巧遇上了囡囡,还临时设计好在云倩面前放走七彩鹦鹉,又令会武的奴婢于暗处将七彩鹦鹉弄死,图的是什么? “就是想让喜欢鹦鹉的云倩着急,然后把鹦鹉之死嫁祸给我家囡囡,激云倩找云歌儿麻烦。 “这整件事,原本就是你们计划之下的苦肉计,难道我还冤枉了你们? “要是真冤枉了,俩位干嘛脸色大变?心虚了是不是?慌了阵脚了是不是?居然被我全看破了。” 她一步一步逼过去,指着她们鼻子叱喝: “云依,永康郡主,你们皆是名门出身,没半点端庄也就罢了,心肠居然还这么毒? “你们这是存心想用这只御赐之物逼死我家囡囡,或者是逼着我再次与家里反目成仇,最好是令父亲大人勃然大怒,将我们母女一起逼死,如此才称了你们之心。 “说来说去,你们这几个就是见不得我云沁回云家堡! “好,既然这里容不得,那我马上离开便是,天下之大,我云沁有手有脚,养活囡囡,我云沁还有那本事! “囡囡,走,我们马上离开云家堡,省得留在这里,被人害死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云家堡这地方门坎太高,我们高攀不上! 寒声怒斥罢,陡然一转身,云沁抱起囡囡,带上清袖和小眉,头也不回就往外去。 云依和永康一时傻眼,这二位完全没料到她们居心,竟这么容易叫她给看穿,而且还疲声色俱厉的当众揭穿,顿时颜面无光,狼狈之极。 大夫人则楞了一下,再看看媳妇和女儿的表情,心下已经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多半就如云沁所猜测的那般,心下就来气,这两个孩子做事,就是冲动。 “给我回来。谁准的?” 云佰万一拍桌面,沉声喝了一声。 门外,立即有人拦了云沁母女的去路,那人是父亲的心腹陈疏。 “让开!” 这也在云沁的意料之中,却没回过头,而是沉声令喝了一声,以显示自己那难以言表的愤怒之情。 囡囡偷偷窥望了一眼,眨眼睛,在想:这应该就叫欲擒故纵吧!姥爷才不会放娘亲走呢,娘亲这么一逼,那个在背后捅她一刀子的奴婢肯定倒霉。 “七小姐,息怒,既然小小姐遭冤,自有堡主在,您何必因此又和堡主大动肝火,堡主终日为堡务忙碌,或许一时不能清查分明,若要细细查,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查不清的冤情。您消消火气……” 这话,倒向云沁。 大夫人听得怒火也噌噌噌冒了上来: “陈疏,你这是什么意思?云沁的话有几句能信?你就敢在那里帮她说话,认为是我们在含血喷人?她说是巧遇便是巧遇了么?她说是这一切设计好的,那便是设计好的了吗……” 陈疏被这咄咄之词,驳得语塞。 就这时,门外闪出一个人,将陈疏拨开,越过云沁母女,走进屋内,高声叫了一句: “祖母,那只是七彩鹦鹉的确是母亲身边的彩月下手射杀的。九姑姑还和母亲说让倩儿妹妹受点伤,说不定就能趁机除掉七姑姑。这些是我刚刚想去燕楼找七姑姑,在园中亲耳听到的!”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向云百万通风报信的小公子云灿。 身为长房长孙,如此一句话,不啻于往大夫人脸上狠狠甩了一耳光。 云沁不觉转过了头去,因为云灿这样一份勇气——他揭发的可是自己的嫡母和亲姑姑。 如果她们平常时候能好好善待他,这孩子断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作这个证的。那孩子一直忍到现在才跳出来,自然是因为心头有着无数顾忌。而这么一揭发,就是彻彻底底将自己孤立在了这个大家族里。 可他到底还是跳了出来,将脊梁挺的直直,无比倔强的和自己的亲人们对峙起来,为什么呢? 永康郡主和云依的脸孔,顿时变的青一块紫一块。 “云灿,云沁给了你什么好处,倒叫你来污赖我们……” 云依哪肯认罪,倒打一耙。 云灿小脸皱了皱,面对那一张阴沉沉的脸孔,轻轻的道:“九姑姑,灿儿从小到大没说过半句谎话。” “父亲,云灿自小就和云沁亲近,他的话,怎能信?” 云依脑筋转的飞快,立即否定了云灿证明的可信性。 云灿紧跟着叫起来: “九姑姑,七姑姑离开城堡的时候,灿儿才四岁,那时候,和我最亲的是娘亲,灿儿见七姑姑的次数和见九姑姑的次数差不多。如今,灿儿最亲近的人是祖母和太祖母。七姑姑才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和七姑姑说几句话。这好像没有包不包庇的嫌疑吧!灿儿今天所说的话,只是想歌儿妹妹一个清白,只是看不惯你们欺负歌儿表妹……灿儿所说没半句虚言!” 昂然而立,神情不屈,却把大夫人气坏了: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一头心思向坏的白眼狼。 云佰万的脸,乌沉沉的,咄咄然的目光扫视到郡主身侧的婢女彩月身上,那婢女会功夫,他知道,郡主身边一直跟着几个擅武的奴婢——最重要的是,云灿从来不会说谎。 “来人,将彩月杖毙!” 语气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 那彩月惨叫一声,忙跪地: “求堡主饶命,求堡主饶命,这事是郡主和九小姐让奴婢干的……奴婢只是奉命而为啊……郡主,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您向堡主求求情啊,郡主……” 这话一出,彻底把云佰万激怒,声如雷鼓的咆哮起来: “立刻杖毙了去!立即!” 脸色惨白如纸的永康郡主,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最倚重的奴婢被两个奴才架起,拖了出去,求救声渐渐远去,她想开口求情,却在接视到公公那狂怒的眼神以后,生了怯意。 云沁淡淡的看着有人做了代罪羔羊,这也是那奴婢活该的,在这城堡里,不知有多少无辜的奴才死在了这个叫彩月的奴婢手上,作为郡主手下第一刽子手,这个人死不足惜。 云佰万没有处置云依和永康郡主,只沉沉的左右看了一眼: “你们这些人,除了给我添乱,还能有什么作为?一个个吃饱了撑着,嫌云家堡太平了是不是……都给我滚回园子反省去!” *** 这整个过程,全落到了掩在东窗外树荫下龙隽之和龙舜之的眼里。 “大哥?你怎么了?” 龙舜之发觉兄长的脸色有些发白,青筋横起的手掌,颤动着,吃力的扶着额头,顺着那目光,可以发现他一直在留心那个孩子。 他忙扶兄长到边上的石桌前坐下。 “头疼!裂开来似的!”龙隽之低低的道。 “我给你按一下。” 大哥的头痛症,起的好生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这个病症的,自半年前出事以后,他时不时就会头痛,但最近,他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今日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又头痛起来? 他一边替他按,一边疑惑的想:难道是那个叫云歌儿的小娃娃,触到了大哥心头的禁忌? 待续! 第二十六章,冷血,所谓亲情 刚刚,绩业楼捉到了一个嫌犯,龙舜回来报禀了大哥,两人带由大公子带着往那边去,半路,大公子有事走开,他们便自行往东行,路经集芳阁时听得里头有争吵声,他好奇,掩到东窗前树荫下偷听——之前,听说云家堡后院“着火”,到底何事能让云堡主暂时丢下前边的大事,跑来整顿家务?他对此来了兴趣。麺魗芈伤 当然,大哥不可能做这种无聊事的,见他这么三八的跑来偷听,很无奈的过来拉他,原想训他,却在听得里头激烈的争辩以后,黏住了步子。 龙舜之不得不叹,这位云七小姐相当有辩才,一步一步就把对方驳的哑口无言,抓住对方的马脚,一个反扑,便能将对方全部击破——这些设计暗算与人的愚蠢女人,最终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听着真是痛快。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他还没遇上过这么一个思路清晰、善于应对的女子,该犀利时候犀利,该柔弱时候柔弱,临危不惧,应变能力强大…… 这样一个女子,个性极强,与传说有些不符轺。 这样一个女子,身上流露着一种强大的吸引力。 这样一个女子,会不会是大哥…… “好多了!昂” 龙隽之睁开眼,吐出一口气,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吩咐身边人说:“小丘,去请堡主到绩业楼……就说案子破了!” “是!” 丘明绕到正门去报禀,龙舜之则在对面坐了下来,一手托腮,一脸琢磨之色,问: “大哥,你这头疾好久没犯了吧……今天怎么无缘无故又痛起来……” “没发并不代表就痊愈了。” 龙隽之一笑,拍拍小弟的肩:“没事,总会慢慢好起来的。这些日子,已经好了大半,再养段时日,就不会再有这种症状了……” “嗯……再过段日子,家里就会有大嫂了,然后,再过一段日子,家里就会有小娃娃……再然后,小娃娃慢慢就会长大,长成像里头那个娃娃那般大小最可爱最好玩……” 龙舜之盯着看,留着大哥的神情变化,他发现大哥对自己的婚事无感,对生育后嗣一事,更是兴趣缺缺——这种反常,一个月前,在母亲问起要不要筹备婚事开始,就在他身上体现了出来。现在,他这么一提,大哥的笑容果然又收了起来。 可他没打算收手,手指一点,指指那边的窗,语带赞啧: “发现没有,那个叫云歌儿的小娃娃,弹弓本事很厉害,比我小时候还要强,我去喊过来,逗她玩一会儿好不好……太招人喜欢了……虽然黑黑的,依旧漂亮的很……” 未说完,龙隽之的眉心,已经完全皱了起来,他连忙问:“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反胃,难受。” 大哥捏起太阳穴。 龙舜之想了想,轻轻的试探的问:“哥,你认不认得那云歌儿?” “云歌儿?不认得!” 龙隽之觉得头又疼起来,不自觉的去按。 龙舜之忙又给他按,不再去刺激他,心里则起疑惑:若不认得,为何他听得这名字,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 丘明和守在门口的陈疏道明原委,走进集芳阁时,发现里面的气氛相当的凝重,所有人都噤声,他瞄一圈,径自走向云佰万,报禀: “堡主,请移驾绩业楼。我家公子说,案子已破,他亲自给你结案……” 闻言,云佰万的脸色,缓了一下,点了一下头,道了一声:“好,老夫这就来!” 走了一步,又寒声,回头冷眼一扫,沉沉道: “都给我散了去……你,好好管着她们,别没事尽给我生事。这样的事,千万别再让我瞧见第二回……” 这句话,主要针对大夫人,而后,广袖一拂,带上他的人,离去。 大夫人无端受了叱啧,脸色好一阵难堪,她站在那里目送,而后,缓缓的将手上的云倩交到婢女手上,转身时沉沉的冲云沁和云灿扫了一眼,神情冰冷,虽没露憎意,但她心里早把云沁仇恨上。 云依气的脸色发绿,永康郡主的眼神充满恨意,这梁子,结的可深着。 丘明往里瞟了一圈,跟了出去。 云沁深吸一口气,没理会那些背地里耍阴招的女人,走向云灿,这孩子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祖母,她想了想,把云灿留下来,只怕会受了她们欺负,遂微微一笑道: “灿儿,七姑姑有话对你说。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嗯!” 云灿点头。 才走了两步,大夫人恼声叫起来:“云灿,谁准你跟这孽障去的。给我滚回来。” 云灿小身板一颤,不由回过头,在看到祖母大怒的脸孔后,沉默了一下,轻轻道: “祖母,我和七姑姑说两句话就回来!” 这孩子欠身一礼,很决然的牵上云沁的手离开,完全不理会大夫人的叫声,只有云沁知道,这孩子的手,在发颤;她不由得反过去紧紧抓住了他的。 “云灿,你要是敢跟她走,以后别认我这个九姑姑!” 云依的怒叫,也未曾留住云灿的脚步! ** 出得门,下得台阶,未走远,云沁听得东边有声音传过来,是父亲在和人交谈。 她转头看了一眼,在看到龙隽之和龙舜之两兄弟时,脸色微一变,这二人翩翩然站着,正笑语侃侃的说着什么,龙隽之侧站着,龙舜之正面对着他们,目光穿越了过来…… “娘亲,你看什么?” 身侧,云歌儿也翘首欲看。 “没看什么呢!走吧,回燕楼去,姥姥担心死了……” 她连忙将歌儿的头掰了过来,急急的拉着她往西边去,惹来云歌儿低呼:“娘亲走慢些走慢些呀……” 她们身后,龙舜之留意到了她这个慌乱的举止,微微怔了怔。 很快,云沁带着俩孩子,俩侍女出了花园,绕道西去的石径上,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娘亲,你揪的我好疼!” 心,砰砰砰的在乱跳。 一株梧桐树下,云沁回过神,低头,看到小囡囡蹙着小小的眉头仰视着,是她被弄疼了。 她忙松手,小手捏红了,忙给她揉了揉,脸上展开一抹很牵强的笑,轻轻道: “囡囡,抱歉,娘亲不小心的……” “嗯,我知道!没事呢!” 云沁歪着头看着,露着担忧之色: “娘亲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 云灿探过头,眼里也打起了问题,刚刚姑姑面对祖父祖母时,那么英勇无畏,现在这是怎么了呀? “没事!没事!我是被你吓的……” 其实是被龙隽之吓的,这个人,突然出现,要是囡囡瞧见了,会是一场风波,囡囡一定闹的,她是那么那么的想她的父亲,多少个夜里,她惊醒,哭着要爹爹——她是那么的渴望爹爹。 云歌儿哪知道母亲的忧心什么,皱了皱小鼻子,回头又瞧瞧满身是伤的小眉,清姨正扶着呢,说道: “可不是,那些人,又可恶又可怕!” “是很可怕的!” 云灿轻轻接上话,这孩子的个子比囡囡高出好多,他瞧见囡囡头上沾了几片草叶,好心的替她拿走,笑容温温的,说: “歌儿妹妹,你初来云家堡,不知道堡里的人心有多黑,以后,不要轻易出燕楼来,外头有太多坏人了。一不留神,就能被打死了去。今天如果我没去把祖父叫来,正巧七姑父又在,祖父怕后头闹出大事,匆忙跑来,那些人保不定就敢活活把你打死了去……那些人最擅长先斩后奏。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我亲身体验过:娘亲留下的两个姑姑,就是这样被她们打死的打死,逼疯的逼疯。真的很可怕。” 说这话时,他是打着寒颤的,脸色也白了一下。 云沁怔了一下,一是因为他话里所表达出来的悲痛,虽然一笔带过,但她还是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痛楚,隐约能猜到他会跳出来的原因了;二是恍然,原来秦逍来了,怪不得灿儿能在前院乱成一团的情况下,能把父亲请过来——那人也怕囡囡出事,怕她云沁到时大闹,告吹和秦家的婚事。 “哼,我才不怕她们呢!她们头上又没长角……呀,娘亲……” 被打了哦! “又说大话!” 云沁无奈的戳了她一下额头:“你灿哥哥说的对,以后,自己小心点!这是对你好!云家堡不比我们自己家。” “好吧好吧!” 云歌儿吐了吐舌头,弯着脑袋吊在母亲手臂上,小声嘀咕道:“可是,这也不是我的错的啊!” “所以,我们得加倍小心啊!” “嗯!” 云歌儿重重点头。 云沁这才将目光落到了云灿身上,这孩子一脸忧郁。她摸摸他的脸孔道: “灿儿,你这样做,可把你嫡母得罪坏了!不如去姑姑那边住一住,等她们气儿消了再回来……” 没娘亲的娃儿就是苦,云灿性情耿直,云沁最最担心的还是这么一个好淳良的孩子,跟着这些没品的亲人久了,保不定跟着学坏。 也许,她该带着他离开,或许这样比较好一些。 但又一想,云家嫡长孙哪有那么容易被她带走。留在这里,至少名面上,他还有父亲母亲,尽管都不成气候。这个家,尚算是完整的。 云灿想了想,还是摇头,轻轻道: “七姑姑,别担心我。无论怎么样,灿儿总归是云家的嫡长孙,不会有事的。何况,祖母还是很疼我的!” 云沁不知道大夫人对云灿能有多少疼爱,但他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勉强,只好道: “那好,若有什么事,记得找七姑姑!” 现在,她不能去改变云灿的生活,只希望大夫人还有点人性,可以顾着点祖孙之情,念着云灿是云家堡的长孙,而不至于往死里逼,好在,她还在云家堡,多少还能照顾到一些的,要是他的日子实在不如意,那就另外再想法子。 “嗯!” 云灿稳重的点点头,目光恋恋的云沁身上瞄了瞄,他倒也想去燕楼的,可是他若过去,只会替七姑姑招麻烦,七姑姑自身也难保,怎么保了他? “云灿哥哥,你那一句话,把那两个巫婆的脸都气绿,哇塞,帅呆了,我表示无比仰望……” 边上,囡囡忽嘻嘻嘻的笑,跳过去,抱了抱云灿,眼神闪亮,一张小脸,美呆了…… 云灿盯着看,轻轻笑了一个,却只有沉默,眼底的情绪是复杂的。 囡囡不懂他的处境,云沁懂,他在这个家,举步艰难,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于是她又叮嘱了几句,终于离去。 云灿站在原地目送,看着云歌儿被抱起,七姑姑小声问她话,疼不疼啊,以后还皮不皮呀,小娃娃搂着娘亲的脖子,软软的说话,撒着娇,一声一声的叫着娘,真幸福。 曾经,他也这么幸福过。 可是,后来,没了。 他的鼻子,酸的要死。 如今,表面上,他有一个嫡母,但,对于嫡母,他怀着一份痛恨——母亲留下来的侍婢小环小蝉,是他最后的温暖,但是三年前,因为被父亲染指了,环儿惨死,外头人看来是跳井自杀,实际上呢,是被嫡母身边的人推进去的。 那一幕,他亲眼看到的,那个凶手,便是彩月。 小蝉呢,疯了,被赶出了云家堡,再没了下落。 如今,在这个世上,真正对他好的人,已经没有了。 他原本,不想跳出来指证的,嫡母纵然对他不好,总在暗处时不时的虐他,可祖母和姑姑待他还算有点亲情的,毕竟他是长孙,小时候,母亲健在时,他还是得了几年宠爱;一旦撕破脸皮,对自己没好处,但是,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云灿不知站了多久,有奴婢谷儿寻了来,传了一句话来:“大夫人去了征园,请小公子一并过去!” 他“嗯”了一声,转身。 那奴婢又低低道了一句:“小公子何苦,这么一来,您哪还有好日子过?” 云灿不说话,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往征园的方向而去。 入征园,就听得里头是好一番哭闹声传出来,彩月的尸首裹在草席里,静静的被搁置在花坛前,前一刻还活生生在花园里打青雀谋算人的妙龄女子,此刻已经化作一缕幽魂——云家堡,就是这样一个残酷的地方。 他站在附近冷冷看了一眼,心里突突跳,告诉自己,助纣为虐,这就是她应得的下场,他想弄死她已经很久了,如今终于替环姨报了仇。 谷儿进去报禀了,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了云依寒意森森的厉叫: “云灿,你给我滚进来!” 门廊前,云灿的小身板僵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他知道,进去,便有一顿毒打,可是,他能躲哪里去?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是他可以避风的港湾,他只能靠自己,独自默默承受。 云灿落寞一笑,迈了进去,迎头就是一个耳光,打得他是两耳嗡嗡作响……然后,他被拎了过去,拖了好长一段路后,又被一股愤怒的力量推到了地上,砰,他被撞到桌角,血水直冒…… “叫你胳膊肘往外拐,叫你胳膊肘往外拐……” 一脚又一脚,一耳光又一耳光,落下……那么的无情。 云灿抱着头,护着脸,一阵阵的疼,遍体而生,他想躲,两个擅武的奴婢将他拎住,任由她们主子,他的亲姑姑,肆虐他。 他的祖母,就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 是的,她在看: 目光那么冷,没了平常的温和慈善,高高在上的旁观着,就好像被打的人,与她没有半分关系,根本不是以前承欢在她膝下被她夸赞为神童的孙儿,而仅仅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罢了。 待续! 抱歉,更晚了,一早起来发现因为受台风影响,电信光缆出现故障,没法更新!嘿,刚刚上来一看,可以更新了了!马上上传!群抱一个,明天见! 第二十七章,发威,除内贼 没一会儿,他的嫡母也加入了阵营—— “云灿,我哪里亏待你了?给你吃好?穿好?终日虚寒问暖,你居然敢出卖我?……” 噼里啪啦一番骂一番打。麺魗芈伤 云灿咬牙,不接话,闷闷的承受着,小身子缩了又缩,却没有逃出去,他想看看祖母到底救他不救! 待他被打的全身发了疼,祖母才出声阻止轺: “依儿,永康,够了!” 云灿稍稍松了一口气。 “母亲!不够,他该打!他该打!昂” 此刻的云九小姐,哪有半丝娴良之色,小云灿在她们手下已鼻青脸肿。 “好,那你就打吧!若打死了,看你父亲怎么收拾你。为娘跟你说了多少回,大家闺秀要端庄稳重,你瞧瞧你现在这是什么模样!” 云依想到自己可是将来做皇后的身价,如此大打出手,的确有辱斯文,要是被太子瞧见了,自己的形象整个儿就颠覆了,那还得了,这才忿忿的罢了手。 永康捏着拳头,气的直跺脚,犹不甘心,叫道: “不能就这么算了,难道我的彩月,就这么白白死了不成?母亲,彩月可是我身边最最倚重的婢女。是自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用上去最称手的。十几年感情呢,就这样说没了就没了……我不干!” “闭嘴,这全是是你们咎由自取。没事闹出这么一出戏干什么来了!” 大夫人走了过来,将永康郡主高高扬起的手拉下,利叱了一句。 “那还不是九妹妹说的,那贱人最好摆弄了,我也以为一个孽种而已,弄死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永康恨恨的转身将桌面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她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害死了自己婢女,心头一团怒火在中烧,目光那一瞟,在瞧见窗外那具尸首时,越发的歇斯底理,再次怒叫起来: “我不服气,这个仇,我若不报,我食不下饭,睡不安寝!” 大夫人见状,皱起了秀眉,马上警告起来: “给我收起这份心。这几天,堡里正多事,你们最好消停一些,要是再惹到你们父亲,吃不了兜着走……” “娘,我们不能就这么退缩了。这一切,要怪就得全怪那小狐狸精。您没发现么,那小狐狸一来,家里就事多,一定得把她赶出去才行……否则,家无宁日。” 云依是一刻也不想在云家堡内见到那一对龌龊的母女,一想到自己得和她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浑身上下就像跳上了几千几万个跳蚤一样,无法忍受。 “一个个激动做什么?以不变应万变,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想要动她,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总之,现在绝对还不是时候,你们别轻举妄动。今天,前头出了大事,来云家堡的一个个全是当今世上有权有势的大人物。龙大公子龙三公子都在,太子在听说云家堡出了状况后也从和谈驿馆跑来了这里,秦逍也来了,都在料理昨夜的纵火杀人案。这个当口上,你们要是再折腾出这种事情,那就给你们父亲添乱,火上浇油,是大不孝——”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大夫人是连连摇头。 “母亲,正因为前头出了事,父亲没有闲功夫来管这边的事,我才和嫂嫂定了这个计划,先把那孽种弄死了,云沁心下生恨,必然会和父亲闹,只要云沁和云家堡决裂,再次被赶出去,我们才有机会把她除掉……” 先头时候,云依认为这个计划极为的完美,哪能料到结果竟完全走样…… 她气的身体发抖。 “愚蠢。难道你没发现么,这番回来,那贱丫头和以前比起来有很多不一样了吗?” “她再有本事,难道能让云家堡变了天去么?反正我就要……” “行了!” 大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沉声喝断,手一场,表示所有讨论到此一告段: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这刻起,你们别再去招惹云沁,一切从长计议,秦逍对云沁的态度也必须考虑在内的……要是那人依旧热衷这门婚事,就算我们要对付云沁,那也得有一个周详的计划才行,要是被秦逍抓到了什么把柄,到时,我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大夫人严肃的提警,那份心思,那份眼界,更深,更远。 这对姑嫂,虽然不甘,对视了一眼,想到秦逍那特殊的身份,终究还是咬牙应了一声“是”。 大夫人这才回过身,居高临下的审视起蜷成一团的孙子,那是她第一个孙子,曾得了她不少怜爱,可这孩子就是与她不亲,就是生了贰心。 “祖母!” 云灿挪开挡在头上的手,额头上有血流下来,快要从小眉毛上淌下去。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带着一丝期许。 “灿儿,你知不知道今天你错在哪里?” 云灿一呆,沉默一下,极为倔强的答了一句:“灿儿没错!” “啪”一记耳光甩落下来。 小小少年捂着疼的毒辣辣的面颊,看到祖母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来人,把云灿带去黑屋罚跪……一直跪到他知错为止!” 冷冷一声命令落下,最疼爱他的人,无情的从面前走过,不给半分温暖。 云灿的心,凉透,最后一抹温暖,消近,不见,小脸上,顿时黯然一片。 ** 燕楼,云沁小心的替囡囡处理伤口,小眉跪在地上。 待包扎好了,云沁让清袖领着囡囡去书房练字儿,这才正视起这个跟随了母亲的多年的妙龄少女来。 “知道我为什么罚你跪么?” 她坐着,静静的问。 “知道!奴婢不该在大夫人面前指证那些青雀是小小姐打死的。可小姐,奴婢也是没法,那郡主拿刺鞭鞭打奴婢,您看……” 小眉退下衣裳,露出一双满是刺伤的双臂,悲切的低叫,雪白的肌肤上,那一大片血淋淋的伤痕,看得人着实心惊肉跳,。 云沁淡淡一瞥,并没有露出同情之情,而是抱胸,冷冷斥喝起来: “被人鞭了几下就愿意出卖自己的主子了是吧?” 语气那么凶,令小眉一惊,颤了颤,想辩:“小姐,我……” 云沁没有给她机会说话,高声打断: “如此吃苦不起,我们燕楼如何用得起这么娇贵的奴婢。冬娣,去给小眉收拾一下,马上打发她去堡务阁,把人交给管家,便说这人我们燕楼不要了,以后她在哪里当差,听凭管家分配!” 冬娣一呆,明白这是要把小眉逐出去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小眉一楞,心止不住的往下沉去,渐渐慌了。 “不要啊!小姐,您把奴婢赶出去,那就等于把奴婢往死路上赶啊……”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云沁的脚,苦苦哀求起来,身体在瑟瑟发抖。 一抹讥诮的微笑在云沁嘴角扬起,她低头看: “小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昔日,我待你不薄吧……我母亲也没有待亏了你吧,我们都把你当作了人,你却把我们当了什么?嗯?” 面前的身板僵了,硬了,那哀求的表情石化了,眼神复杂了,震惊了,恐惧了。 云沁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拎起。 她哀嚎着惨叫了一声: “小姐,您这是在什么意思?奴婢……奴婢不懂!” “不懂?你怎么会不懂?你懂的够多的。至少很懂如何潜伏在暗处,暗箭伤人。” “小姐,奴婢没有!” “闭嘴,别在我面前装糊涂。我母亲身上的毒,便是你一点一点放进她饮食里的。你还敢不承认……小眉,你真是胆大包天,连主子都敢欺凌了,嗯……” 一个耳光狠狠就搧了下去,把人搧在了地上,下手绝不留半点情面。 小眉惨叫了一声,捂着脸,连忙又爬起: “奴婢没有……” “没有?还敢说没有,要是真没有,请问,这些是什么?” 云沁拍拍手,将春姑姑递过来的东西,往她面前扔过去:一对金镯子,一个玉瓷瓶,几张银票,放在一只百宝箱内。 小眉一瞧见那些东西,脸色大变,顿时惨白如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若认为云沁冤枉了你,行啊,给我解释一下,这几样被你锁在百宝箱,放在床底下旮旯里、秘密藏起来的物件,是打哪里来的?哪来的?说!” 云沁猛的一拍桌子,一脸凶悍,目光清寒犀利,叫人不可对视。 小眉身子瑟瑟发抖,低下了头,答不上话来。 云沁又冷冷一笑,走过来,弯下腰,拿出那金镯子示意了一下,道: “虽然我离开云家堡已经有几年,但是这个东西,我还记得,那应该是九小姐的饰物,请问,怎落就到了你手上?还有那几张银票,虽然加起来只有三四百两,不过对于一个奴婢来说,那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谁给的?再有,这玉瓷瓶,里面的药粉呢,你用到哪了? “说不得话了吧!那些药粉,全叫你下到主子身上了。冯小眉……” 她猛的站起,将那百宝箱往她身上砸了过去,又狠又准的砸在心窝窝上,利叱道: “你的心呢?你的心呢?你的心呢?你狼心狗肺……竟敢用这些东西,彻底掏空我母亲的身体,到如今,还想来害我的囡囡,冯小眉,你当我云沁就是这么好唬弄的么?” 啪,一个耳光,再度甩了下去。 力道用的不是很大,但足够打飞了她,直在地面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满口牙血溢出来。 冬娣又是一楞,倒吸一口冷气:这小眉,竟向夫人下毒? 燕娘正好从外头进来,听得这话,以及女儿愤怒的神情,不觉呆立在当场。 “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们燕楼可留不下你这种祸害,滚,马上滚出去!” 与其杀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倒不如赶了出去。云家堡是个食人窟,一个没有依附的奴婢,留在堡上,注定生不如死。 小眉在云家堡待的久了,哪能不知这个道理,吓的连忙跪地求饶,哭叫道: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可奴婢也是被逼的,小姐……奴婢不知道那是毒药……小姐……夫人……奴婢离开燕楼,便是死路一条了,夫人……看在奴婢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奴婢这一回吧……” 燕娘看着不忍,想说什么,云沁寒声已下令: “春姑姑,即刻把人给我送去堡务阁!” 云沁丝毫不留余地,光刚刚她没有维护云歌儿,一头倒向云依,就该处死,何况她还做了那等害人之事。 “是!” 春姑姑应着,叫上冬娣,把小眉拖了出去。 隔着一扇门,传来春姑姑的训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答应那边来害夫人的时候,就该明白善恶到头终有报。小姐没当场要了你的命,已经仁至义尽,走吧,以后无论在哪里办事,对主子忠心,那是必须的。” 小眉失声大哭,在她的记忆里,最是心善了,待奴婢们都特别的亲,这是那些年在沁阁服侍的姐妹们所有的体会。 那时,小姐身侧,除了自小服侍小姐长大的小格子和清袖,还有四大婢女,皆来自秦府,是秦夫人调教好了送来贴身服侍小姐的。 那时,沁阁的奴婢拿的月俸是最高的。因为可以拿到双份,一份是堡里发的,一份是四大婢女私下给奴婢们的额外月钱,目的是让她们尽心竭力的侍候好她们家未来的五少夫人。 那时,人人都喜欢在沁阁当差,因为主人不摆架子,因为那丰厚的叫人垂诞的月钱。 后来,小姐离家出走,只带走了清袖,四大丫环紧跟着回了秦家,沁阁里的奴婢们,不是死了,就是被卖,活到如今的没几个,她与冬娣还是因为燕主子身边没了两个姑子,才被堡主分配了过来。 然,进了这燕楼,等于和大夫人那边对立了起来,在这云家堡内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燕楼早些年那些风光,随着七小姐的离开而烟销云散,跟了燕主子后,小眉的日子一直过的很小心翼翼。 有一回,她犯了事,被大夫人打了一个死去活来,大夫人告诉她:想要活命,也不是一件难事,只要从此以后听她的,便什么事都好办。 她便是从那时起,效忠了大夫人,燕姬夫人终年生着病,也是她在茶水饭食里下了药。 那是什么药,她不怎么清楚,但她眼睁睁看着燕姬夫人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年比一年消瘦。 她也不安,也不好受。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想活着,而她们的主子只会逆来顺受,保护不了她们。她只能另投明主。 刚刚,她也是被九小姐威胁,不得不那么说的,而且,她也没有说谎,那些雀儿的确是小小姐打下来,死不死,她又没作证。 她原以为小小姐得罪了郡主,肯定必死,七小姐哪有那个本事儿护全了她的女儿。 她不想和郡主对着干,只想得个侥幸,谁能想,如今的小姐竟是如此的厉害,恁是把那些想害她们的人镇~压了下去,才一天功夫,就把她的底全给挖了出来。 如今,她被赶出了燕楼,大夫人那边一旦知道她下毒的事,叫人给识破,哪还能留她性命。 这该如何是好? 出了燕楼园门,春姑姑忽然道:“别哭了,若想活命,倒还有一个法子的。” 小眉忙止住哭:“怎个法子。” 春姑姑附在小眉耳边说了一句:“小姐说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小眉一呆,一咬牙,应道:“好!我干!” 待续! 第二十八章,案破,秦逍逼婚 屋内。麺魗芈伤 “沁儿……” 燕娘叹了一口气。 “母亲您太心软了。这样一个祸害,怎可以还留着?” 云沁过去,扶住母亲往椅子上坐下轺。 “为娘都是一个一只脚踏在棺材的人了,何必再害了别人。只是如今,已不同往日,你回来了,她还想作恶,那是该赶了去……好在,囡囡没事……” 燕娘细细的看着女儿,六年不见,这丫头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刚刚就因为她紧张,泄了几分口风,这孩子就发现了异样,轻易就把小眉挖了出来,在这么短的时间给她定罪,而没有问她半句,这种判断力,是何其的了得。 她也是一年前才知道小眉是大夫人那边的人安。 那回,她亲眼瞧见她下毒,曾说了她一顿,她也知悔,便一直留着。 这事,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过,只想积点德,少出一些人命事,算是为孩子祈福。 家宅宁,万事兴。 不想,终究还是暴露了出来。 “好了,母亲,您也不要多想,把小眉赶走是必须的,她的生死与否,就看她自己造化,您不必多操这份闲心。万事有我……嗯,我去陪陪囡囡,那孩子刚刚受了不小惊吓……” 其实,她是想看紧囡囡,万万不能让她去了前院,要是让她见着了龙隽之,只怕又得闹出笑话来。 “好!去吧!” 云沁上了楼去,打算和她讲讲道理,就个人安全问题这一块,她必须加强一下。 燕娘静静的看着女儿从从容容的上楼去,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手捏大权者的气势,神情不觉好一阵恍惚。 这孩子啊,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此傲然不驯,如此杀伐果断,心也狠硬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或者,生在这种大宅门,就得有这样一种能耐,否则,注定受人欺压,日子惨淡。 这样的云沁,才能活的更安稳。 是好事吧! 她的女儿不需要她的保护,就能活的很好,就像她的父亲一样,血脉承传的就是这样一种临驾于众人之上的尊贵,可令众生仰视。 挺好! 她对她的内疚,因此可以减轻一些—— 她呆呆的站着窗口,目极东方,似想将那天空看破,千里之外,另有她的念想——那是她生命里的禁忌, 若她死了,这一切应该随风而散了吧…… 若她死了,所有前曾旧事,便永世成秘密…… 若她死了,云沁便没了牵绊……可以离开云家堡,离开是是非非。 可她却舍不得死,舍不得那个她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哪怕只是躲在暗处远远的看一眼,哪怕得看着他一年一年的纳妾生子,哪怕终年不能说上一句话,还是爱。 她轻轻叹息,眼底不知何时已湿润。 *** 午后,云沁带着囡囡去午睡。 燕娘在屋里做女红,她答应囡囡的小荷包,才做了一点点,这时,春姑姑进来喜声报了一声: “主子,秦五爷过来了!” 燕娘一楞,回身时便看到,英姿飒飒的秦逍走了进来,身后,段仁捧着几盒礼品相随。 “燕姨!” 秦逍含笑唤了一声。 她知道,秦逍这是来给她拜寿的。 这孩子啊,就是有孝心。每年的这个时候,他若不能亲自来看她一眼,礼品肯定到。 “哎,阿逍,你这孩子,来便来,怎么备这么多东西过来……” 她让春姑姑上茶。 秦逍笑笑,坐定后,里外一探看,问:“沁儿呢!” “在屋里呢,我让人把她叫下来。” 她又让春姑姑上楼去请,转眼想到屋里还有个外孙女,再看看眼前这个优秀的准女婿,便有了几分不安,脸上露出了几分难色,心下实在担忧秦逍瞧见囡囡会有怎样的感受? 她坐在那里又和秦逍叨了几句,有点精神恍惚。 秦逍发觉了,便问:“燕姨,您怎么了?” 燕娘往楼梯口处瞄了一眼,见云沁还没儿下来,终于忍不住说道起来: “阿逍啊,我家沁儿又不争气……唉……害你丢了那么大的脸,难为你还这么包容她……如今,她回来了,你和她这个婚事,依堡主的意思,自该早些办了,但是,阿逍,燕姨不瞒你说,沁儿还是不愿的,她又带了一个孩子过来……她和燕姨表明心志过,这孩子,她是绝计不离身的,她在哪,孩子便在哪,燕姨就想问,你心里倒是怎么想的?” 这样一个女婿,她是中意的:多好啊,俊气不说,品性又好,孝顺,温存,偏偏沁儿不中意,真不知那孩子的心,是怎么想的—— 转眼又想想,情之一物,实在叫人痴狂,就比如自己,这一辈子,便是为情所困,而甘愿在这里受苦受累。 秦逍微微一笑,没有变脸色,道:“您说囡囡呀,我知道的……我们相处的挺好,燕姨,我们这个婚事,您不必操心,我会和沁儿好好商量着办的。” 燕娘听着一怔: “你们,之前就见过面了?” “嗯!” 正说话,那边响起下楼声,以及云沁和春姑姑的说话声。 没一会儿,云沁一身素裙,安安静静的出现在秦逍面前,微微笑道: “哟,你倒是很准时。” “那是自然。岳母的寿辰,逍岂敢马虎。” 这话,有点赖皮,秦逍这家伙仗着母亲在面前,“岳母”两字,叫的真是顺溜。 云沁大眼睛瞪了瞪,无奈的看到母亲微微在笑,也不好在在这里让他下不了台,马上转移了话题: “听说前头的案子结了?” “嗯,的确结了。龙隽之真是了得,这破案的本事,天下无人能及……” 带笑的一句话,似赞非赞,味道有点古怪。 云沁看到母亲一脸疑惑,也不解释,这些事,自不是母亲可以理解的,便用眼神示意秦逍往外头说去,转身对母亲说: “娘,我和阿逍说会话去。你也歇一歇吧!” 燕娘点头,目送他们离开,越看越觉得极配。 ** 园子的走廊前有棵榕树,榕树下有一副桌椅,云沁和秦逍坐了过去,春姑姑奉上茶水鲜果,笑着离开,其他几个婢女也借故偷偷往这里瞧了几眼,一个个眼眉带喜色,大概是因为见他们如此亲呢,会以为这一次大婚准能成吧! “怎么破的?” 云沁没理那些目光,挥手遣走了她们后,问的很直接: “凶手是谁?” 这是她最关心的。 秦逍挑了一下那英俊的浓眉:“沁儿,瞧见你对这案子的兴趣比见我还浓,我要吃味了……嗯,真是糟糕,你那职业病又犯了!” 云沁勾了勾嘴角,一笑: “也许。这半年,我没接过案子,这番回来,才进云家堡,就出了这么一桩惊天动地的事。我若不好奇,你才该担心呢……瞧,你不是也被这桩事吸引过去了,上午只顾着跟他们研究这事是不是?若换作以前,你保定一来云家堡就往燕楼来见我。唉,扯远,说来听听吧,到底怎么一个过程!让我解解馋。一天之内破案,厉害死了。我稀罕。” 中午时候,父亲摆宴,宴请龙大公子,龙三公子,萧太子,外加一个秦逍:案子破了不是,那就祝贺一下。 听得这个消息时候,她就冷笑:哪是破了,这些自诩为聪明的当世权柄们,一个个全叫龙大公子给戏耍了而不知,所以,她格外的好奇,到底是谁,做了那个替罪羔羊? “放火者,乃是绩业楼内一个不起眼的侍卫,杀人者,早已遁逃,火烧绩业楼不为别的,就为了迷惑云佰万的视线:好叫他们查不出里头真正缺了什么?这是那个侍卫的供词。” 秦逍简单叙述了一番。 桌面摆着几个红红的石榴,秦逍记得云沁最爱吃石榴,但是,她总嫌吃起来慢,以前,每回他们在一起,他总会替她剥。 现在,他又剥了起来,去皮后,再用小刀将那红的晶莹剔透的石榴粒一颗颗抠出来,放在水晶碗里——那一颗颗红红的石榴籽,如红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真好看。 云沁听着,眨了眨眼,心里明白,这一切,全是某人安排好的,她不揭破,又问: “缺了哪两样东西?” “一张地图,一块令牌。” “什么地图,什么令牌?” “这个不清楚,但见堡主那么紧张的模样,必是很紧要的东西吧!” 他把石榴籽推到她面前,笑着说:“吃吃看,今年的石榴特别的甜!” 云沁无心吃,瞄了一眼,再问:“怎么就敢断定,那侍卫说的是真的?还有,什么来路?当真是司马家所为吗?” “不是!是和司马家以及南宫家有仇的慕容家暗中下的黑手,那个侍卫是慕容家的余孽,为的就是令这三家狗咬狗,以替他们主子报仇雪恨。怎么,你觉得里面另有内幕墙吗?” 秦逍目光色锐利的盯着看,上午在绩业楼见到她时,他就觉得她神情有点怪,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似的——现在的云沁,心思藏的深,很难猜。 “随口问问,有什么关不关心的。我只觉得有些扫兴,母亲寿辰,闹出这些一团乱事。” 随意的一句搪塞,听上去,似乎挺有道理,终令秦逍打消了别的什么猜想。 桌上有小勺子,她拿起来,盛了一口石榴籽到嘴里,一咬,真的很甜,淡寡的味蕾上,全是迸射出来的果汁。 “没必要扫兴,案子已经破了,云堡主说晚上会开宴,给燕姨做寿,热闹一下……” 秦逍笑着取了另一个勺子也盛了一口吃,这种感觉,还真像回到了以前,虽然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云家堡,虽然,他们之间,相隔足足有六年,但,相亲相近的感觉没有变——这种感觉,也只有和她相处时,才会有,是如此的叫他留恋。 云沁一楞,继而笑了: “嗯,看样子又沾了你的光。秦五公子的面子,真是大呢,就这样随随便便露个脸,就能令我家那个独~裁份子,不得不给足人情……先谢过……” 母亲最最开心的事,应该不是她这个女儿记得她的生日,而是她那个男人,可以陪她一陪吧——那个可怜的女人啊,想见见自己的男人,竟这么难。 “不尽然!” 秦逍却摇了头。 “哦,怎么说?” “今天同时是云九小姐的生辰,正巧,太子殿下奉贵妃之命前来给九小姐送礼物,九小姐面子这么大,大夫人自然得设宴款待一下。正巧,龙大公子和龙三公子又帮云家破了案子,堡主自得表示一下,而我正好来给燕姨贺寿,云堡主自不想冷落我,三个正好导致了这样一个结果……沁儿,你,怎么了?” 他放下小勺子,轻轻问,便是刚刚说话间,那荡漾在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一层惨白浮上来。 “你是说龙大公子也会出席夜宴?” 她的声音微微起了变化。 “嗯!” 秦逍直直的看着。 “那我和囡囡就不去参加了。母亲去就可以。秦逍,若是我爹问起,你帮我说一说,便说我身子有些不妥,不出席了!” 她站起来,心头一阵阵惊悸,脸孔上,却是一片平静之色,她在尽其所能的维持自己应有的平常表情。 “沁儿!” 秦逍跟着站起来,目光凝睇着: “他已经死了。他们,只是相似而已。你别……” “我知道的!” 她静静的一笑,点点头,咬了咬唇,转头对上他满是关切的脸: “你也看到了,他们只是像,出身背景,截然不同,我怎么可能把他们混为一谈。只是囡囡不会这么认为的。我陪着囡囡不去赴宴,再说,我现在这种身份,挺尴尬的……云沁这个存在,从六年前开始,就是云家堡一个耻辱的标志……” “云沁……那些已经过去,云家堡会以你为荣。我也是!” 手,被他牵了起,她闭了嘴,想收回,他抓紧了,一带,将她带进怀,抱在了怀里,满满的属于他的气息,围绕着她。 他低低的在她耳边道: “忘了他。我们选个日子成亲。” 她一怔,一惊,对眸,看到的是他无比的认真,于是她挣了一下。 他抱的更紧,不让她逃脱,将她紧紧索在怀里。 她的力量,终是很难与他对抗,也实在没什么理由去对抗,于是,她没有再抗拒,而他的力量,也在渐渐的递减,不会给她很强大的压迫感,只温温的将她圈住,给她一个坚实的怀抱可以依靠。 这样一个怀抱,不会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自在,它是安全的港湾。 如果,她肯的话,那便是她一生的栖息之所。 可是,她没办法向自己妥协,距他出事,只有六个月,她怎么可能投进别人的怀抱? 她对上那一双真诚的俊眸,轻轻说了一句: “秦逍,我做不到。还是那句话,我们的婚事,作罢了吧……”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趁机挣脱,后退,步履不稳,抬头,见他眼眸深深,嘴里吐出一句:“沁儿,我从来不逼你。” “是,你一直很君子!” 她点头,承认,并且表示感激。 “但是,太君子,其实不好。” 云沁被他的眼神盯的有点不安,不觉牵强的笑了一个: “难道,你也想当一回小人了么?” 她知道他一向是有手段的,只是,他从来不在她身上使。 “我有法子解燕姨身上的千日枯!要不要我帮你这个忙,你自己考虑着办。但这一次,我不会无偿帮你。我要什么,你懂!” 他转身,离开,慢慢的在她的视线里消失。他去了屋里陪母亲说话。 她的心,乱跳起来。 终于啊,她终于还是把秦逍逼的忍无可忍了。 唉! 长长一声叹,在空气中散开。 她对着皓皓长空,轻轻一笑,心上,一片荒凉。 *** 秦逍在燕楼待了一会儿后,父亲派人来请,说什么要和他谈谈婚事事宜,他便去了。 她回屋告诉母亲,晚上宴园有寿宴,让她打扮的漂亮一些,母亲很高兴。 她又说,晚上她不去,至于原因,也说了,在提到龙大公子也会出席寿宴时,母亲的表情亮了一亮,莫名的便露出了一抹欢喜的笑,那种欢喜,实在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提到这龙大公子和囡囡的父亲生的极像以后,母亲的笑容又变的极为的惊乱,直道: “若是这样,不去也好。囡囡太小,受不得刺激。” 傍晚时候,云沁把母亲打扮漂亮,让春姑姑扶着去了宴园。 临出门时,母亲站在园门口,回头深深的瞅了她一眼。 那一眼,表情好生复杂。 云沁带着囡囡目送。 “娘亲,为什么我不去?是姥爷不让我们去吗?” “娘亲有些不舒服。去不了,你陪娘亲待在燕园好不好?” 囡囡瞅了瞅母亲,眉眼间,的确有倦意,很乖的答应了下来。 不想,人算不如天算——云歌儿还是被人带去了宴园。 **** 不见云歌儿人影时,云沁急慌了神。 便是这时,前头有人跑来请她,说云歌小小姐现在宴园,堡主有令,请七小姐打扮一下也去赴宴。 带走云歌儿的是段仁,也只有熟悉人,才能在她鼻子底下,不惊动任何人的带走囡囡。 云沁很火大。 待续! 第二十九章,夜宴,囡囡驾到 她被气到了! 这个秦逍,怎么可以不经她同意,就把囡囡带去? 他明知道她心头的顾忌,还这么一意孤行。麺魗芈伤 段仁也一并跟了过来,在瞧见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恼怒之色后,忙替他家主子辩解起来: “七小姐,躲是躲不了一辈子的……小段以为……轺” 却被一道冷冷的目光给横断: “我和龙隽之又不会打交道,怎么就不能躲一辈子?囡囡才从阴影里走出来,秦逍这么做,就等于在她伤口上撒盐……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要照他的节奏来,不痛不痒的事,我依了便依了,可今天这个事,他太过份了……” 云沁火冒三丈,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哀。 她第一次表现了对秦逍的不满。 那个人做事,永远完美的让人抓不住把柄,今番之举,无疑触了她的底线。 段仁忙抱拳,正色道: “七小姐,您这么说,实在太委屈我家爷了。我家爷,这些年来,对您包容的还不够吗?何曾逼过你? “七小姐,爷也是为您和小小姐,心上的那些坎,必须跨过去。 “死者已矣。来日方长。七小姐心里若已经放下,见或不见,都会坦然!小小姐也是,面对将来,她得去勇敢的适应,而不是回避。 “七小姐,躲,是弱者的行为。这不是您素来的作风。您一直就是无所畏惧的强者。” 秦逍身边这个第一心腹说话,永远是那么的不卑不亢,自然,道理也足。 可是,她怕囡囡受不了。 孩子的心态,不是说说道理就能解开的。 她憋着气,没有再和他理论,现在也不是理论的时候,便匆匆换了一件漂亮的裙子,绾了一个优雅的发髻,带着清袖去前面赴宴。 ***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时间拉回到三个时辰前,依园。 云依在听说父亲大摆寿宴时,眉开眼笑,虽然母亲早就有所准备,但是,宴请的也就是旧年里年年往来的城中富贵人家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那拨人,以及堡里的那几个姨娘,兄弟姐妹众人,今日可不一样,齐赴宴的还有萧太子,龙大公子龙三公子,秦五爷。 这么多尊贵的权者一起参加她的寿宴,她的面子得有多光彩。 这足可以彰显出她的地位,是何等的与众不同了。 虽说她与太子爷的婚事,还没有正式谈起,但是,这个太子妃位子,铁定是跑不了的。 刚刚父亲特意过来看她,严肃的对她说: “别再动那些歪脑筋,好好的管着你自己,你的富贵,你的前程不可限量。今日里,太子是特意奉贵妃之命来给你送礼的。记住了,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来赴宴。给太子留个好印象。你荣耀了,我们云家堡会跟着风光流芳。” 她那个高兴,自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太子妃呢,这地位,远远比什么秦五夫人来得强,将来便是国母的身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不管姐姐云馨,将来有没有那个机可以嫁给秦逍,总之,她云依,这番里可是替云家堡挣足了颜面。 可偏偏这个高兴劲儿还没退下来,又传来一个消息说:今儿个,父亲把燕楼那位一并请了出来,一起同乐。 父亲称之为双喜临门,而且按排的位置还是主位侧座,与母亲平起平坐。 可恶啊,今日,这么多的达官贵人,父亲如此抬举那只狐狸精,那无疑就是往母亲脸上掴耳光。 父亲凭什么在这样一个好日子,将这对母女拉出来,令她们不痛快? 今天可是她的芳辰,所有的荣耀都属于她,凭什么那个卑贱侍妾来沾她的光? 她跑去质问,父亲正在书房和龙家两位公子说话。 太子呢,据说回和议会馆办事去了。 秦逍则去了燕楼——那个被称为绝世奇才的五公子,对云沁还是念念不问,这该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在书房,她瞅见大公子龙隽之、三公子龙舜之,一个个皆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各有威仪,比起她的那些兄长,出色的多多。龙大公子温温然的笑容,龙三公子那明媚如春的笑脸,都显得亲切,比起秦逍更显平易,比起萧群,更有亲和力,实在是一双叫人移不开眼的人物。 尤其是那龙大公子,外头人对他的评价,已经将其形容成了天神一般,如今见面,如此可亲可敬,着实令她心里小鹿顶撞了好一会儿,心想啊,萧太子固然好,可那人冷的实在可怕,若能跟了这位,那才是一种福气。 可惜啊,人家是未婚妻,凤家小姐,那才名那美名,可是天下男子人皆仰慕的,和龙大公子堪为绝配。 她进去时,便把脾气压在了心里,举止斯斯然,在父亲的引见下,笑容款款的向他们行礼,软声细语的问安,两位公子站起欠了欠身,说要出去走走,便把书房让给了他们,由大哥和三哥陪同着出去。 这二位举手投足间,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一下子就勾住了她的心魂。 父亲对她突然跑来,有些不高兴,问道: “什么事?没看到为父正在会客吗?” 云依咬了咬唇,那不快的情绪再度冒上来,语气有些咄咄: “父亲为何要把燕姨娘母女也请来出席夜宴?” 云佰万眉心一皱,抱起胸靠在椅背上,对她这种态度有些反感,但还是回答了过去: “今天是也是你燕姨娘是四十华诞。你祖母原想在她园子给她过一过这个寿辰的,你秦五哥今天来也是为了你燕姨娘生辰。正好,为父也想宴客……就让人在宴园大开宴席,大家一起热闹一番。” “爹爹,燕姨娘平常不是在她自己园子过的么?今年怎么就非得破例……孩儿不喜欢她们出来扫兴……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香米粥……谁还有兴趣来吃这个粥……我不要……” 她恨恨一跺脚,极其骄纵的表达着自己的意见,却被一记拍桌声打断—— “混账,云依,你越活是不是越活回去了?今天这夜宴,又不仅仅是你的寿宴,那也是你燕姨娘的……不要以为自己有机会攀上皇家,就想到为父面前来指手划脚。连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了?哼,扫兴?你要觉得扫兴,不想来,我让人在你的依园里另备几桌,你自己去招呼你自己的客人,宴园这边就不必再过来了!” 云佰万拍案而起,脸孔冰冷,目露怒色。 云依顿时楞住,情况怎么急转直下,自己反而成了那个被数落的对像,父亲的手指都要戳到她的鼻梁上了: “你瞧瞧你做的那个事,越来越没脸没皮,你娘到底是怎么教你的?燕娘好歹是你姨娘,这个云家堡好歹还是你爹我在掌家,叫你来赴宴,你还这不满意,那不满意,还逾越本份来把持我请客的权力,你也想学云沁那样,要跟我造反了是不是? “云依,你现在还没做太子妃呢,云城云家堡,还轮不到你来指挥,发号司令。给我滚下去,爱来不来,自己看着办!” 父亲说翻脸就翻脸,顿时令她下不得台来。 云依挨了骂,立即掩面含泣而去,心下恨极,因为那对母女在生辰之日遭了父亲骂,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回到自己的园子,又好一番哭,可惜父亲是断断不可能因为她哭了闹了,就会改变主意的,心头那个气,一团一团无处发泄。 不行不行,这口气,如何能咽下去? 今儿个,她一定要让云沁身败名裂—— 只要这只小狐狸没了,那只大狐狸精就失去秦逍这样一个靠山,日后,便只能听凭她们玩弄在手掌之间。 傍晚时候,云依一身盛妆去了宴园,穿的是一身烈火一般明艳的长裙,长长裙摆拖地,几层裙摆层次分明,很好的衬托了她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一条飘带缠于手臂之上,显出几分飘飘欲仙的风姿,彩笔香粉勾勒出一张娇丽动人的青春脸孔,那份看似纯真烂漫又显娇艳清媚的美,绝对可以惊艳全场。 而她也的确得到了那样一个效果。 她是最美的,压倒了嫂嫂永康郡主的风头,也比倒了姐姐云馨—— 云馨穿的也美,只是今夜,她终究不是主角,穿的太过于华丽,母亲不喜欢;最重要的是,秦逍不喜欢:云沁在他身边时,从来不施妆,云沁的闺房里据说没有什么脂胭水粉。 她穿的是一身粉霞色罗裙,外罩一件雪白纱衣,做的极为漂亮的腰带在蛮腰上系出一种繁复的蝴蝶结,配珠玉,缀流苏,发如墨,高鬟斜钗,缀鬓花,简洁中,彰显娇贵之气,年纪呢,正值花容月貌的怒放之季,端庄矜持的微笑,给她平添了几分雍容,容貌是绝美的。 进西子楼时,她故意往秦逍面前走了过去,轻轻打了一声招呼: “五哥,好久不见!” 秦逍正在吩咐段仁一些话,听得叫,挥手让段仁离开,起来点了一下头: “六小姐,别来安好。” “尚好。” 二人说了几句,云馨见还未开宴,想约他出去走走,此刻,晚霞西照,景色正美,两人若能去晚霞点点的树荫下漫步,那真是一件让人欢欣鼓舞的事。 偏偏在这个时候,云老太太扶着秋婆婆的手,另一手拄着拐杖,笑呵呵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和众多前来宴会的来宾打招呼。 其后身,云佰万走了进来,一同来的还有大夫人和燕姬,左右相随在身侧。 这段时日里最最宠的水姬,大腹便便的在一个侍婢的搀扶下跟在后面,脸上有些不甘,瞧:那个位置,今日被别人占了去。 大夫人挂着当家主母特有的微笑,时不时会和人交谈。 燕娘呢,脸上浮现着一层不一样的红潮,一会儿偷偷望着身边的男子,一会儿四处张望,那眼神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那么的小心翼翼。 在听得有人说那便是龙家两位公子时,她的目光往龙隽之身上审视了好一会儿,闪闪发光,唇角则露出一个极为温婉的微笑,令她整个儿显得格外的美。 云佰万笑呵呵请众人都落座,自己则居于主位,身侧,则是大夫人和燕娘并列而居,平常和云佰万并列而席的水姬,则被打发到了水帘后女眷席上,老夫人去了那边接待宾客以示尊重,男宾客的酒设在另一侧,正中间,置单人单席,主要是为了招呼那几位贵客,左右排位依次是这样的: 左一萧群,右一云依;左二龙隽之,右二云沁;左三龙舜之,右三秦逍,左三龙舜之;左四云征,右四云崇。 每个位置上都置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有宾客的名字。 云依在看到自己身边坐的是这么一只狐狸精时,欣喜劲儿大打折扣,难免又生气。 凭什么她们母女不光来了,还一个个全坐到了主宴座位上? 而姐姐云馨反被挤去了女眷区,失去了这样一个和秦逍左右为邻一起入宴替她庆生的机会。 云馨也来气,父亲怎么就这么的不怕丢现眼啊,妹妹今日是寿星,自然是该坐这里,云沁有什么资格啊? 众人都入座,独独空云沁的位置,主人位上的大夫人看大女儿依附在自己身侧不肯离去,想了想,转头对云佰万建议道: “沁儿既然不舒服不能过来,不如让云馨在这里相陪吧!这位置,空着也是空着,燕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笑的温婉,声音也悦耳,真的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云佰万皱起眉,有点不高兴,那臭丫头,明明回来是为了来给燕娘贺寿的,事到临头,却缺席,而燕娘还同意了,说是那丫头不想添大家的堵——哼,她要是知道添堵,就不该做那些个事。 “这样也好啊……老爷,您说是不是?” 燕娘含笑同意,显得那么的温驯无害,没半点脾气。 云馨心下顿时生喜,殷殷的看向父亲,期待着父亲首肯。 云佰万眯眼瞅了瞅那空着显得碍眼的位置,点头: “也好!” “多谢爹爹!” 这一刻,云馨欢喜的眉眼发亮,提着裙摆就往位置上坐了下去,转身时,则冲着秦逍含情脉脉的睇了一眼,欢愉之色溢于言表。 开宴。 上菜,一道道流水一般的端上来。 这时,段仁走了进来,在秦逍耳边咕嘀了一句,云馨侧首看到秦逍含笑点了点头,起身向云佰万告了一个罪,往外去。 没一会儿,他自外头进来,云馨再看,满心喜悦顿被一盆冷水浇灭——秦逍一并把云歌儿带了进来。 天呐,秦逍不仅不生气云沁生了这么一个小杂种,还和这杂种,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两个人手牵手亲近的就像是父女俩! “囡囡,给姥姥跪下,磕个头,然后说句大吉大利的话恭喜一下,会不会?” 站在屋子正中央,秦逍温笑的对囡囡说,引来所有人的侧目。 “会!” 囡囡穿着一身很寻常的小裙子,打扮的也不俏丽,但是,她的笑容就是有一种可以感染人的独特魅力,那么的甜,那的灿烂,很乖巧的往地上那种盛开的“牡丹花”蕊里跪下去,小拳头一握,童音清脆的道: “歌儿叩见堡主姥爷,大夫人姥姥,以及燕娘姥姥,娘亲身体不舒服不能来参加寿宴,还请你们见谅,歌儿在这里祝愿燕娘姥姥:福寿绵长活百岁,身体康健行如风。耳聪目明无烦恼,笑对人生意从容。” 说完,往地上叩了一个响头。 燕娘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却云佰万身上,闻言,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囡囡怎么跑这里来了呢? 她呆了一下。 云佰万则挑眉,瞅了瞅: “起来吧,小歌儿怎么来了呀?” “嗯,是我让段仁把囡囡带过来的。堡主,大夫人,燕姨,我很喜欢囡囡的,既然沁儿没办法出席,那就让囡囡陪我一起吃燕姨的寿宴吧!呵,秦逍擅自作主,几位还请莫要见怪!” 秦逍含笑将云歌儿扶起,干脆就抱在了手上。 云佰万瞧见这他如此疼爱云歌儿,着实有些诧异,试问,这世上,有哪个男人接受得了这种事啊? 未婚妻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他还能把那个私通产下的小畜生当宝一般疼着? 这个秦逍,这个脾性,怎么就这么这么的古怪! 他忙点头道:“只要你喜欢便好。这孩子,有些顽劣!” “还好还好!” 秦逍笑着把云歌儿抱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招呼着让人给小小姐按个座位,准备碗筷,坐的位置正好在他的右手侧。 也就是说,秦逍用云歌儿隔开了他和云馨的距离。 云佰万看在眼,思量了一小会儿,招来陈疏去传令,一定把七小姐请过来。 酒宴继续。 云歌儿的兴趣完全不在面前那丰盛的美味佳肴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会儿投到萧群身上,萧群会对她微微笑,那么的和气;一会儿投到秦逍身上,眼里盛满了疑惑之色,大眼睛中眨啊眨,每每看呆,看傻,看得忘了要吃东西。 她心下实在不明白啊:这个人明明就是爹爹,为什么秦伯伯说那个人不是。 第一眼看到时,她好激动啊! 可是那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的淡淡,都不对她多看几眼过来? 真的不是爹爹吗? 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她不懂啊,好想扑过去叫爹爹。 她的小嘴扁了扁,爹爹,爹爹,你为什么装作不认得囡囡啊…… 她眼巴巴的看着。 明明爹爹就在眼前,隔的那么的近,触手可摸,感觉却像隔了千山万水一般,遥不可及——这世上,真的有长的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吗? 她不懂。 心里好难受。 待续! 第三十章,夜宴,见面礼 歌舞起。麺魗芈伤 众仙拜寿的戏码登场,一个个舞娘摇动着了那曼妙的腰肢,粉颊半掩。 西子楼里,众人表情精彩纷呈…… 萧群在听说云沁不会出席以后,眼神微黯,在看到云歌儿以后,眼底才流露出了几分难得的柔软之色。 这种表情的变化,落在云依的眼里,这位小寿星,心里自是好一番不痛快轹。 她曾偷偷窥望过和秦逍亲密无间的囡囡,实在不明白啊,怎么就得了萧群的目光——这人从来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她气啊,自己怎么就不如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小孽种? 隔着一个舞池,她与他面对面的坐着,一抬头,对方的神态笑貌,尽纳眼帘,可自己打扮的这么美,他就是没瞅一下,太没天理了酾! 她的笑容,越来越牵强。 龙隽之安安静静的坐着,目光从头到尾没有在对面两大美人身上瞅过一眼,一会儿低头喝酒吃菜,一会儿抬头看歌舞,他在看到那个小小的娃娃出现在这里时,眉心曾微微皱起,一种不舒服的***动从心底冒起来—— 这半年以来,他只要瞧见这么大的孩子,那种莫名的又闷又痛的感觉就会涌现,这类奇怪的反应,是他不能控制的。 龙舜之笑的最明亮,他时不时会回过头来研究大哥的表情,时不时又去打量秦逍和那个忘记吃、常常留心他大哥一举一动的小娃娃。 这小娃娃看向大哥的神情,充满了依恋,疑惑,委屈,秦逍必须催促她,她才知道要去吃—— 可笑的是,秦逍将自己的小佳人当作了宝,小心的侍候着她又喝又吃,又故意逗她小声说话,仿佛这是他的女儿一般,宠的有些无法无天,然,众人都清楚一件事,那孩子其实是一个来路无明的“孽种”。 啧,秦逍的肚量,真是大的出奇。 再有,那位云六小姐的表情,满满的柔情似水全打了水漂,人家秦逍压根儿就没有理她一下——从最初的满心欢喜,到后来的失落,反差极大,有趣的不得了。 对于秦逍对小囡囡这种爱护,云征和云崇,都楞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对云歌儿怀着厌恶之情,一个很欣慰。 主位上三位,自各有心情。 云佰万高兴:这番云家堡和南越秦家的婚事,必是跑不了的。 要是云家堡再和萧家联上姻,这世上,还有谁家能比得上他云家堡? 大夫人则索然无味,看到大女儿遭冷遇,哪还有什么好兴致,心里一径在想,怎么能让秦逍不得不娶了她家馨儿。 燕娘没有吃酒,那微显不安的眼睛,时而在龙隽之身经上流连,时而在秦逍身上徘徊,自然不敢多留顿,总是闪烁不定,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曲罢,云沁姗姗而来,衣着简单,浅紫的高腰裙,裙摆不着地,堪堪正好遮住了那双莲足,身姿阿娜,凹凸有致,但看那腰肢,柔若青柳,腰际,饰一玉佩,另坠一精巧香囊。 发若云,斜绾,叠缠,发式简单又显大气,只贴一珠花,玉钗斜挑,足将她天生独特的气质烘托出来。 玉脸之上,未施半分水粉,未上半点唇红,未点黛眉,可那五官,就是棱角分明的被勾勒了出来,明眸,俏鼻,红唇,鲜明之极,肤色是黑黄的,却失了以前那份糙色,肌肤光嫩,若纯色之琉璃…… 她走进来,施施然行了一礼: “云七来迟,先行告罪。” “能来便好!” 云佰万看到她装扮的很得体,表情尚算满意。 “沁儿不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也来了?” 大夫人压着心头的不满意,声音显示关切的问起来。 “现在好些了,想着今日是母亲和九妹妹生辰,若不来敬一杯酒,实在失礼,故而又来了……” 云沁微微笑的回禀着,目光一瞟,早瞧见云依和云馨,因为她的到来,皆变了脸色。 比起云馨,云依越发的沉不住气,咬着唇,就狠狠瞪了一眼。 而云馨,起初是惊的,气的,但她很快情神便恢复自若,站起来笑着说: “父亲母亲以为你不来了呢,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七妹,来来来,快来与我一桌吧!” 她热络的打起招呼,表面看来,还真是姐妹情深呢—— “娘亲娘亲,刚刚秦伯伯说你一定会来,囡囡还以为他在骗人呢!娘亲过来坐这里吧!秦伯伯,我们三个人一桌,好不好?” 云歌儿跳了出来,欢喜的拉着云沁往秦逍那桌而去——哼,她才不要让娘亲和那个两面三刀的阴险份子坐一块儿呢! 秦逍已经含笑站起来:“堡主,便让沁儿和我一桌吧!也好方便照看囡囡!” 云依忍不住了,站起来,笑吟吟的直道:“秦五哥,你那边坐三个人太挤了一些吧!爹,我看还是让管家另外设一桌酒宴出来吧,秦五哥是贵客,如此怠慢客人,云家堡便失了待客之道……” “无妨。堡主,我喜欢和沁儿囡囡挤一桌,很久不曾见面,这样才好……” 秦逍淡淡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那也好!” 主位上的云佰万自是乐见其成的,捋了一下那发白的胡须,让人备座。 云沁没有犹豫的跟着秦逍坐到了他那桌去,坐的位置是在囡囡的右侧,与云馨左右为邻—— 那边,云馨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讪讪然,倍觉难堪。 云依呢,叫秦逍这么当众一拒绝,顿觉颜面扫地,脸上一顿***辣,气的连笑容都没了,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的坐下。 龙舜之抱着胸,挑着眉,在看好戏。 龙隽之带着得体的笑容,平静的往他们身上瞅了几眼,却发现那个小娃娃趴在她母亲怀里,偷偷的窥望着他,那又大眼睛闪闪的,带着某种强烈的渴望。 在对上那一双能说话的大眼睛时,他的头,噌噌噌的就又疼起来,于是,他微微蹙了蹙眉,转开了头,却又看到另一侧的萧群太子目光直直的越过他,落向对面某处—— 这个人,一个在留意那个娃娃,那冰冷的脸孔,自进得门来,就不曾有什么多大变化,独独在见到那娃娃时,稍稍软了一下,看样子,他们是认得的。 * 歌舞再起。 囡囡坐在云沁和秦逍中间,低垂着头,扁着小嘴。 云沁坐着那边,观察着女儿的情绪变化,很低落,很伤心,但没想她想象中那般歇斯底里。 她抚了抚她那头柔软的发,轻轻问:“怎么不吃?” 云歌儿摇摇头,轻轻软软的说:“吃不下!” “囡囡!” 她轻轻叫,把她的小脸勾过来。 云歌儿干脆将整个身体都投在她怀里,闷闷的问起来:“娘亲娘亲,爹爹……爹爹……明明是的,为什么伯伯说不是?我想爹爹……” 爹爹就在眼前呢,却说那个不是。 “嗯,不是。他们长的相而已!囡囡,那个人不是爹爹!不是!” 云歌儿赖在她怀里好一会儿,不说话,那是她伤心的表现。 云沁抬头看秦逍,眼神是难以苟同,轻轻道:“你不该这么做的。” “囡囡需要从小锻练辩识能力,沁儿,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坦然的面对才是最好的。” 秦逍正在剥蟹,将里面的肉剔到面前的碗里,然后,拍拍囡囡的背:“不是最喜欢吃蟹么?瞅,伯伯给剥好了,要不要吃,你不说,我可要把它吃光了。哟,这么香,这么鲜,馋死我了……来来来,再洒上一些醋……要不要……” 囡囡转过了头,又冲那边瞅了一眼,见龙隽之正在观看歌舞,没留心自己,小眉头皱了一下,转而又对秦逍扬起小脸,捧起那只堆满蟹肉的小碟,道了一声谢谢,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好吃极了!” “那就多吃点……” “嗯!” 囡囡答应着,却很突然地站了起来,因为对面那位叔叔正冲自己招手,笑的那么和气。 她歪着脑袋看了一看加以确定: “你叫我吗?” “对对对,过来过来!” 龙舜之点头,笑的好看。 “我们好像不认哦!” “你过来,我们不就认得了?” 囡囡发觉得那个长的像爹爹的男人也侧过了头来看,看他们服饰,似乎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是什么关系呀? “娘亲,我能过去和这位叔叔认得一下吗?” 她转身认真的问。 云沁拧眉横了一眼过去,这家伙想做什么? “云七小姐干嘛这么瞅,难不成怕我把你女儿吃了不成?” 龙舜之开玩笑的说。 “三公子真能说笑!” 云沁含笑应了一句,低头抚了抚女儿的小脸,道:“要是囡囡觉得应该结交这位叔叔就去吧……” “嗯!” 她没有迟疑,点头,绕了过去,时舞姬已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落到囡囡身上,一个个张望着: 龙三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云歌儿站定在龙舜之跑前,小脸可灿烂了,咪咪然,像朵盛开的太阳花,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云歌儿,我能知道你是谁吗?” 龙舜之不觉又一笑,这孩子礼貌很周全呢! 他连忙拉住了她的小手,绕过摆满佳肴的案台,令她站在他和龙隽之中间的过道上,礼尚往来的介绍起来: “你好,我叫龙舜之,请多指教……” “哦!原来你就是龙州地界上那位龙三公子呀?” 云歌儿惊奇的上下一看。 龙舜之的名头,一般的达官贵人知道那倒是不足为奇的,毕竟自己是龙三的身份,可是,他也清楚自己这份量还没有达到天下皆晓,童叟皆知的地部;他顿时来了兴趣: “咦,你知道我?” “嗯,以前娘亲曾带我去过龙城,龙大公子,龙二公子,龙三公子,他们的名气那么大,我要是没听过,就有些太孤陋寡闻了呢!” 云歌儿笑眯眯,闪亮闪亮的盯视着,透着一种狡黠的光芒,满口小遗憾的道: “怎么办?初次见面,是不是得给见面礼,可我没有见面礼呢!这样是不是有点失礼!” 龙舜之不觉莞然失笑,提醒道: “一般来说,见面礼都是长辈给晚辈的。” “原来这样啊!” 云歌儿恍然大悟,然后,理直气壮的伸出一双小手作索要状:“既然如此,叔叔比我年长,叔叔是长辈,那是不是代表叔叔得给云歌儿见面礼的呀……” 天,这小家伙还真能趁机敲竹杠呢! 对面,云沁扶额,她家囡囡这两天收见面礼收上瘾了。 云崇浅浅在笑,想到了那天,这娃娃向自己要见面礼的模样。 云征则沉下脸,站了起来,语气极度不悦的斥责起来: “小小孩儿,怎这么没规没矩?还不下去……”真是丢人现眼啊,“云沁,还把你女儿管束好。别惊扰了贵客……” “哟,云兄,千万别呵斥你家小外甥,我喜欢的很呢,这么招人喜欢的……挺有意思的不是……”龙舜之笑的欢,替云歌儿解围,神情极度愉悦。 云征摸了摸鼻子,感觉碰了一鼻子灰,陪着笑说:“这孩子,太没礼貌了!” “不不不,挺合我脾胃的!云歌儿,嗯,是这样的,你想要怎么样的见面礼,回头叔叔让人送来,今儿个来的匆忙,都没备上一些。” 龙舜之让这个香香甜甜的娃娃坐上了自己宴台上,与她平视着,越看越觉得漂亮,那双眼,真能勾人心魂,清亮的不得了。 云歌儿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有令牌吗?龙城的令牌。我要令牌。有了令牌,以后我跟我娘去龙城就不会被拦在门外头了。” 这话令龙舜之微微收了笑,也令云佰万脸色变了变,大夫人难掩诧异,燕娘怔了怔,云依露出嫌恶之色,云馨则往云歌儿身上多侧目了一眼,萧群想起了那一年去龙城的情景,龙隽之眼神一深,往云沁脸上睇去一目,云征满目鄙夷,云崇若有所思。 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件事情:这孩子,还真能狮子大开口。 “好,没问题!” 他自兜里取出一块银色的令牌,塞进云歌儿的手里:“这是龙三叔叔的小令,拿着这个牌子,来龙城,就能直接来见龙三叔叔……” 云歌儿顿时眉开眼笑,摸着令牌左看右看: “真的么?谢谢,龙三叔叔超级好,我喜欢出手大方的叔叔,来来来,叔叔,波一下……” 凑过来就往龙三脸上亲了一下。 龙舜之不觉哈哈大笑,转头对云沁道:“云七小姐,令千金长着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小嘴,瞧瞧,三言两语就骗走了我一块令牌呢……” 云歌儿对此有异议,皱起小鼻子道: “叔叔,这话不好听呢——囡囡什么时候骗您来了,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呢!” 龙舜之再度哈哈大笑,直拍大腿,直叫不可思议:“这小鬼,还真能掰。” 云歌儿眯眯一笑,转头看,众人皆在笑,独独边上那位没有笑,而是皱起了眉,神情有些不快:奇怪,为什么同样一句话,会有不同的效果呢? 她不由凑过了头,往龙三叔叔耳光嚼起话来: “这位是谁?” “这位?” “嗯?” “你三叔叔我的兄长,年纪应该比你娘亲大一些,你可以叫他大龙伯伯!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 “可以吗?三叔叔的哥哥好像不喜欢我!” “你没试怎么知道他喜不欢喜你呀?” “这样啊!” 他们小声的议论声令云沁的心肝险些从肚膛里跳出来,她想站起来,把囡囡叫回去,秦逍拉住了她。 那边,囡囡从案台上跳下来,手上拿着那个银制的令牌,冲龙隽之走了过去,先行了一个礼,而后,一双大眼殷殷的盯着,轻轻的说道起来: “你好,我叫云歌儿,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待续! 第三十一章,毒计,惊变迭起 (精彩,必看) 龙隽之无奈的瞟了龙舜之一眼,那小子明知道他对小娃娃有不良反应,还怂恿人家走过来和他打招呼,真是的。麺魗芈伤 “你好,我叫龙隽之。” 他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 龙舜之是一个挑剔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去亲近人。 不得不说,云歌儿是一个机灵可爱的孩子轹。 可是,面对这么一双亮闪闪充满神奇目光的眼睛,他心里那股莫名的反胃,会一层层的冒上来,奇怪的心痛感,焦虑感,夹击着他,他只能很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出来——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抹笑,有多么的牵强难看。 “你长的像我爹爹,好像好像,我,我能叫你爹爹吗?” 这丫头,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提的要求,一个比一个吓人酲。 某位龙大公子石化了。 某位母亲惊呆了。 某位秦伯伯脸色发白了。 某位龙叔叔张了张嘴,古怪的无声的笑了。 某位萧伯伯瞪大了眼。 “云歌儿,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胡乱的认人……” 主位上,大夫人站了起来,板起眼,命令身边的杨姑姑: “去,把小小姐带回来……这成何提统。” 杨姑姑应声走下来。 云歌儿还小,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眨了眨那双依恋的眸子,没理会大夫人说了什么,脆生生再度叫嚷了起来: “娘亲说你不是我爹爹,你只是长的像我爹爹而矣……是的,囡囡的爹爹已经死了,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想他……好想好想……我能不能认你做干爹爹呀……能不能呀……能不能呀……” 小嘴一扁又一扁的,大眼睛里很快聚起眼泪,并且吧嗒吧嗒落下来,双手还不断的抹,那小表情,说有多楚楚可怜,便有多楚楚可怜: “可不可以啊!我可不可以抱抱你。我就只抱过爹爹一回,他就死了,被烧死了。我想抱抱你!” 她嘴里请求着,小身体已经行动起来,猛的扑了过去,在龙隽之震惊视意下,紧紧勾住了他脖子,用自己小小的头颅去蹭人家下巴,哭的越发的厉害。 * 龙舜之收起笑,看到大哥的脸色在一寸一寸苍白起来,一手靠在案台上,一手垂着,原本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僵硬着,不能动弹,渐渐的颤抖起来,捏成了拳,青筋直横,连呼吸急促起来! 这是他失控前的征兆。 他的兄长,失控过几次。 第一次第二次,是因为那枚戒指,情绪变的异样的痛苦,愤怒,每次高烧不止。 后来一次,是他勉强做好整容手术,表姐带着五岁大的孩子过来蹿门子,笑着说让大哥抱抱。 值得一提的是:以前,大哥很疼那个小外甥的。 可那一次,孩子勾住他脖子时,他莫名的呕吐,昏厥,昏迷中乱吼乱语,说的话,他听不懂。 再后来,这种情况慢慢有所好转,大一点的孩子,他能忍受,四五岁的孩子,他不碰。 最近一次,离龙城时,小外甥从楼上翻出来,是大哥扑过去将人救了回来。 当时,他的表情虽然有点异样,但总体来说,还好,小外甥亲他一下,他接受了,不像现在这光景……大哥对于云歌儿的碰触好像相当的抵触。 他觉得要坏事,连忙站起,想去把那小姑娘拉过来。 * 那杨姑姑先他一步,过来,一把拉住了云歌儿的手臂,无可奈何的叫起来: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人家龙大公子,那是何等尊贵的人啊,你的爹爹,怎么能和龙大公子相提并列?小祖宗不可以胡闹来了,快点快点,往你娘亲那边待着去,瞧瞧,瞧瞧,贵人要生气了。不可以再任性撒娇了……” * “不要不要,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她紧紧的拽着了不肯放: “我要让爹爹抱我,爹爹抱我……” * 眼泪全淌到了龙隽之脖颈上,那湿漉漉的感觉令龙隽之的身子颤的越发的厉害。 龙舜之连忙把那杨姑姑拉开,去拍云歌儿的小手,笑着说: “哟哟哟,哭成小花猫了,丑丑的,不漂亮了……乖啊,小歌儿,别哭,别勒的这么紧,瞧瞧,都把大龙伯伯都被你勒死了,喘不过气来了,完了完,要出人命了……” 龙舜之哄着,骗着。 * 云歌儿一惊,连忙松开手,龙舜之顺手将小妞儿带到自己身边。 龙隽之趁机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捂着胸口,什么也没说,身形一飘,人已在几丈开外,他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瞧见了,龙大公子的脸色奇差奇差,眉心已经整个儿皱紧在一处,满脸尽是不耐之色—— “爹爹,爹爹……” 云歌儿见状,挣脱龙舜之的手,大叫着想追出去,杨姑姑想拦,被她反手一拳,力量十足的打倒在地…… * 主位上云佰万的面色,也跟着急转直下,嗖的站起,吼叫起来: “把她拦下!” 他心里气怒的想,这臭丫头,这是要把龙隽之给得罪光了—— * 便这时,一道身影,如一阵风,翻腾而起,一掠而过,抢在云沁和秦逍前面,将云歌儿抓了过去,急叫了一声: “囡囡。” 是萧群,紧紧抱住了这个他自小带大的小姑娘。 看着她哭的稀哩哗啦,他的心,也跟着碎成一地—— 自小到大,他何曾见过她哭? 总是笑容满满泊,总是开心得意的,总是漂亮俏皮的,何时受过这种气? 这个该死的龙隽之,怎么可以表现出这样一种嫌恶的表情出来? 他怎么忍心伤害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龙舜之是这么的好说话,龙隽之怎这么的可恨? “不哭不哭……囡囡不哭……” 他单膝跪在那里,一手搂着,一手替囡囡擦眼泪,一脸的心疼。 云歌儿看清了面前之人的模样,哇的哭的越发的响亮了,反过去搂住: “群伯伯,群伯伯……爹爹不要我,他不要我……囡囡就这么惹人讨厌吗?群伯伯,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看我们?我爹爹死了,娘亲好伤心,囡囡好伤心,群伯伯……我想你,想跟你哭的时候,你去了哪里啊……” 脖子被紧紧抱住,哭的那个肝肠寸断,那个伤心欲绝,那个惊天地动…… * 所有人都被哭傻了啊……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啊? 云老太太,云佰万,大夫人,燕娘,云馨,云依,云征,云崇,以及龙舜之,都瞪直了眼。 云歌儿居然叫萧太子作群伯伯啊! 而且听那语气,他们的关系,还特别特别的熟稔! 瞧啊,素来不卖任何人账的萧太子说话多柔软! 看啊,还让云歌儿坐上了人家大腿,一大一小搂作了一团。 所以人面面相觑,实在纳闷。 今儿个这场宴会,惊变真是多! * “囡囡,群伯伯生病了,没能赶回去……” 萧群抱紧了她,一种难言的心酸泛起,任凭囡囡在怀里痛哭流泣,为了另一个人。 在他离开的那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云歌儿继续嚎啕大哭。 * 那边,云依惊怒交加。 惊的是她未来的太子夫君,不仅和云沁是认得的,而且还和这个小孽种关系这么好,这是她所无法忍受的。 怒的是今日这一场好端端的寿宴,就因为这一对母女,全搞砸! 瞧瞧啊,四周多少人在看好戏,指指点点的,她云九小姐的颜面何存? 她气的发抖,眼见得在场这些人因为这一幕,而纷纷站了起来,她不光站了起来,还想冲过去,想让云沁好好的去管着自己的女儿。 大夫人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别冲动。 她一跺脚,气极的低叫: “娘啊,你看啊,她们母女这是什么意思?存心跟我过不去……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 大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心里自也惊怪万分,昨儿个,这太子只说云沁长的像他故人,今日,看这光景,只怕云沁就是他心里那位故人——那个终年在外颠沛流离的死丫头,竟和太子有交情? 若这是真的,这丫头怎么矢口否认她与他是认得的? 她不得不用崭新的眼光来审视云沁:她这五年,究竟在外头有过怎么一个经历,才练就了如今这样一种蜕变? 她现在担心的是,这个丫头不仅会破坏大女儿的美满婚姻,可能还会坏了小女儿的的锦绣前程。 虽然,她与贵妃娘娘交情至深,有些事,十拿九稳,但毕竟现在还没有走到昭告天下的地部—— 云沁这死丫头,真是她们命里的天煞克星,她岂能容她一次次的坏她们的好事! 大夫人思绪翻腾,咬牙切齿的同时,清楚的知道,人前的体面端庄还是必须维持下来的。 正想,身边人影一晃,云佰万走了过去。 * 他目光沉沉的盯视着前方:云沁和秦逍站在萧群附近,看着这一大一小搂在一起,云沁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失尽血色,秦逍深深睇着,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可见秦逍自始自终知道着一些什么! “沁儿,快把孩子抱下去!” 语气很平静,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他不能对这个女儿大发脾气,秦逍的面子,萧群的面子,都得顾上。 * 云沁不说话,走过去,轻轻拍拍囡囡的肩,轻轻道: “娘亲跟你说过,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不可以动不动就哭,哭是弱者的表现。囡囡,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云歌儿抹着眼泪,马上停下哭,只是哽咽声没有遏住,转过头,眨大眼睛,那么委屈,又那么强忍: “娘亲,我就想抱抱大龙伯伯,我知道了他不是爹爹。要是爹爹,见到囡囡一定高兴的跳起来。我知道他不是。可是,大龙伯伯讨厌囡囡,囡囡会想,爹爹是不是也讨厌囡囡了,从来就入囡囡的梦。囡囡想爹爹!” 稚嫩的嗓音,令云歌儿倍感心酸,这个孩子啊! 她猛的把女儿抱住: “不会不会,爹爹最疼囡囡的。不哭,娘亲带你下去吧!” 这里,她是待不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搞砸了母亲的寿宴,可是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把抱起孩子,向云佰万一欠身: “对不起,爹,我先回燕楼了。” 转身,急急的往外而去,甚至忘了和秦逍打个招呼。 * “阿云,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谈谈……我有话跟你说……” 身后,萧群低低的叫住了她—— 所有人皆惊讶的发现,这个平常时候盛气凌人、冷面无情的太子,在面对云七这么一个声名狼藉、身份卑下的庶女时,竟没有半分架子,语气还是低三下四的。 那离去的身影微微一顿,没回头:“好,三天后,我会找你!” 很快,那具身影消失在门口。 屋外,夜色已拉开帷幕。 萧群松了一口气。 终于,她愿意见他了。 “殿下,您和沁儿是旧识?” 云佰万打量好一会儿,才问。 萧群沉默,回过头来,目光清冷一片,并没有回答的打算。 六年前,便是眼前这个男人将云沁赶出了家门,这个云家堡,从来不曾真正的善待过云沁,至令云沁六年未回家门,无法行孝在母亲跟前。 前五年,每年遇上今天这个日子,云沁无论身在何处,都会让他备上一桌水酒,面向北方,叩头,隔着十万八千里,替母亲过生辰。 云沁怀着一颗孝心,爱着她的母亲,是这个人容不下她,令她就此流落在外,从此承受着骂名,以及对母亲的思念。 今年的寿辰,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就是一直不知道她会以怎样的身姿回来。 如今终于见面,她以落魄者的身姿归来,这样的好处,便是可以清楚的看透,在这个家里,谁才是她可以真正深交的朋友。 此番她的回归,必会在云家堡掀起风浪。 她就是那样一个人,敢爱敢恨,爱憎分明。 既然她不想让别人看清她的身份,也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他与她的交情,那他自然会全力配合。 不管她信不信,他对她的那份心,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云堡主,本殿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没有回答,越过了云佰万,冲大夫人和云依走过去。 云依眼前一亮,以为这位殿下这是过来要和她说一些什么,虽然他的贺礼已经到,但,他们今天可没有说上过半句话。 她才露出笑容,不想,这位面色冷冷的太子殿下,无视她的存在,绕过她们,径直冲燕夫人走了去。 * 燕娘有点惊疑,不明白这位素未谋机的殿下怎么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连忙站了起来。 她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了她身上,包括大夫人和云依气极而恼的目光,脸,唰的烫起来,心,唰的急跳起来,忙行了一礼: “贱妇叩见太子殿下!” 她只是见不得人的妾室而已,见得如此贵人,自当下跪见礼,而她也这么做了。 萧群一惊,连忙出手相扶:“使不得。夫人请免礼!” 屈下身的燕娘没办法下跪,只好站直,疑惑的看向这个对她如此客气的贵人。 “夫人,今日是您四十华寿,小侄特备薄礼一份,愿夫人年延益寿,笑口常开……” 说话间,拍了拍手,一直侍在附近的张汤,马上跳了过来,奉上一只锦匣,萧群取过去,恭敬递上。 “这……这如何使得?” 燕娘有些惶惶然,看到大夫人她们投递过来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连忙推脱道: “贱妇何德何能……” 这萧群竟在她面前自称小侄,这种称呼,真是要折煞她了…… 将锦匣塞进燕娘的手中,萧群抱以一拳,什么也没有多说,转身,唤上张汤,在所有人惊怪的目光中离去,再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这才是他固有的本色,傲不可亲,高不可攀。 * 云依气炸。 他是什么意思? 在一个姬妾面前自称小侄,却在云家堡的正牌夫人自称本殿下。 * 龙舜之看傻了眼—— 他越看这情形,越发觉得这位云沁有些不可思议,在场三个来个不小的男子,似乎都和她有着理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呀——经过今夜这番事,他能肯定大哥身上藏着的秘密,和云沁母子,必有着天大的关系。 “不好意思,我去看看家兄,几位先慢用,堡主,让歌舞动起来吧!都是一些小事,大家继续尽兴!” 他笑容可掬的提醒,云堡主恢复神色,招呼众人重新入座。 龙舜之出去转了转,找到了大哥,大哥说要独自静静,他没有扰,回了西子楼。 **** 宴近尾声,云依接拉云馨离开,到阁楼后无人的寝房,她让奴婢守着门,低着声音在吃酒吃的有些薄醉的云馨耳边问: “姐,你想不想做秦夫人?要是你还有那份强烈的念想,今夜,我们最后搏一记!只要你做了名副其实的秦夫人,我就不信秦家还能赖账!” 粉粉的脸蛋上披着一层薄薄的红晕,映在灯光下,白里透红,是如此的娇美惹人怜。 她的嫡姐云馨,和她一样,皆是美人儿,这可是一个不争事实,无论让谁来评介,都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就小地方而论,姐姐是云城一枝花,就大地方而论,姐姐是西楚内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这世上,除了东越国的凤美人,还能有谁可以来与她一争高下。 秦逍真是瞎了眼,有眼不识金镶玉。 她真的不服气啊,一个早已身败名裂的的云沁,不仅勾住了秦逍的目光,还把太子殿下的也吸引了过去。 她不懂,堂堂太子爷,怎么会和那样一个低三下四的贱货有交集,那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还好啊,还是龙大公子争气,对这对贱母女不假以令色,一脸嫌恶之色,视那小贱种为毒蛇猛兽,这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哼,这种贱人,哪堪登大雅之堂—— 她想了想,原计划还是必须实行,而且还得加重一些戏的份量:不仅要彻底毁掉那个女人,还得借这个机会,成全了姐姐这份真心。 * 云馨呢,原本正怀着一肚子气,所谓借酒消愁,末了,只能愁上带愁,那心头的委屈,不会因为薄醉,就能消散,只会加重加重再加重,压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闻言,她抬起头,秀致的眉峰,微微蹙起,就像凝聚着散不开的乌云,问: “怎么搏?” 云依附耳过去,低低咬了几句,抬头时,但见姐姐露出了吃惊的眼色,连连摇起头: “怎么可以这样子?” “怎么就不能这样子的?” 云依反问,扶着姐姐的双肩,郑重其事的道: “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我看得出来,今天秦逍吃的有些醉,只要动动手脚,你这七八年来的美梦就可以成真。只要你和他有了肌肤之亲,被爹娘逮了一个正着,就算他没有碰你,这门婚事,他也休想赖掉。” “不行!那样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云馨摇头,觉得这事不能做。 “不会,一定不会!你听我说……” 她又在姐姐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才道: “这样一来,受委屈的会是你,他是君子,就不得不对你负责,就算他还想娶云沁,到时候,你总归还是能嫁进秦家的。相信我,经过今日之事,秦逍和云沁的婚事必吹。我们的计划,双管齐下,如此周密,怎么可能会失效?” 几朵红嫣浓烈在云馨脸上抹开,她也开始有了向往。 成为秦逍的女人,那是她从懂事以来最最渴望的事。 可她还有些迟疑: “这事,要不要再和母亲商议一下,好让母亲有个心理准备!” “来不及了,姐,现在母亲还要陪同父亲接待宾客,我们这个时候去把人叫过来,痕迹太重,秦逍那么聪明的人,万一被他看穿,那我们可能会落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到时候,亏的还是你。再说,母亲要是知道了实情,事发后她的表情可能会露出一些破绽。突发事件必须有突发的表情。如此才真实。” 云依完全不同意。 云馨扶着额头,想了想,展望了一下未来那锦绣人生,就砰然心动,咬咬牙道: “好,那就搏一记!” 两姐妹又细细研究了一下这个计划,便一起回得酒宴上。 时,宴会将要结束,燕娘因为身体不适,早早回去,云依看了看,笑吟吟站起: “父亲,今日佳客云集,以贺诞辰之喜,姨娘身体违和,不能久留宴客,不如便有女儿亲自为众位亲友贵客斟一杯水酒,以表示女儿和燕姨娘的感谢之情!” “这倒是应该的。” 云佰万欣然同意。 云依马上让人备上陈酿一壶,一一为众人斟酒。 秦逍面对那斟的满满的女儿红,含着笑,一饮而尽。 * 宴后,上茶,众个男子聚集一处,边看歌舞边议论天下时况,龙隽之也已回来,神情已恢复自若。 龙舜之见状,低低的问: “大哥,你没事了吧!” “嗯,没事!” “我以为你的恐娃症已经治癒了,怎么还是这么严重?” 龙隽之沉默,吹茶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娃娃哭的了唏哩哗啦的小脸孔,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脖子,上面还浸染着清水:刚刚他去池水边清洗了一下,把孩子的眼泪给洗了去。 那是怎么一种感觉呵! 小孩子香香软软的挂在他怀里的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毛毛虫在身上爬过一样的可怕。 那眼泪,滚烫的,滴在脖子上,就好像是熔浆弹在肌肤上,滋的一下,渗进肌肤,生出一种无法遏制的疼痛出来。 那种疼,撕扭着他的心,令人难受,疼进骨子里;钻噬着他的肠胃,令他呕心的想吐。 他害怕和这样的孩子有接触。 这种害怕,绝不是天生的。 听说以前,他很疼爱孩子的,现在竟变成这样? 着实奇怪。 明明那云歌儿挺可爱,可他就是不喜欢,也不愿意去接近。 他的这个病,其实没好。 龙隽之不语,也不想多深思。 云家堡的一切,与他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至于那孩子想认他做干爹爹,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那孩子的遭遇再如何如何不幸,与他无关。 在这尘世间,有很多悲剧,他没办法一一去同情,再如何悲惨的境遇,都得靠自己挺过来,他拒绝去做她父亲的替代品,哪怕她有一个很出色的母亲。 云沁,这是一个不错的女子,但是,她与他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他在思量,看到一个侍婢悄悄走了进来,走到秦逍身边,低低在秦逍耳边低语了几句,秦逍马上起身,向云堡主告罪,往外而去。 **** 燕楼,云沁守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囡囡梨花带水的小脸在自己的臂湾中沉沉睡去—— 是的,囡囡哭了一阵,终于还是消停了,经此一事,她的心会长大不小。 刚刚,她抱着她脖子,轻轻的对她说: “娘亲,囡囡以后再也不随便认爹爹了。 “干爹爹也不认。 “爹爹是独一无二的,无人可以替代。 “爹爹要是在地底下知道了会不高兴!” 龙隽之的反应终究还是伤害了她。 自小到大,她从来是一个受欢迎的小娃娃,只要她亲近上去,任何人都不能抗拒得了她的独特的魅力,总会将她视若奇珍异宝的捧在手心上。 今天,她的讨好,得来的是冷淡的厌恶。 这可怜的孩子啊,如何能受得了神似父亲的男子这么如此的对待! 云沁轻轻的撸着女儿那细细软软的发,心头渐渐的生起疑惑。 为何龙隽之的反应会那么的古怪? 囡囡纵然说话有所不当,但是,他面对的毕竟是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他是一个有身份有教养的权者,所谓童言无忌,他应该表现出一种宽容,而后一笑而带过,才符合龙大公子向来风格,可他的反应呢? 是择路躲开,不留半点颜面。 楼梯处有声音传来,是母亲在春姑姑的搀扶下上得楼上,然后,推门进房,来到床边,坐下,看她们,目带怜惜。 云沁小心的把女儿紧紧抓住自己的小手掰开,坐起来,轻轻叫了一声,道了一个歉: “母亲!对不起,难得父亲为你精心筹备了一次寿宴,却叫女儿给搅混了!” “真是傻孩子!” 燕娘不觉微微一笑,轻轻的替了云歌儿盖了盖被角: “若非今日你回了云家堡,为娘的生辰,依旧是一片冷清。便是因为你回来了,才有了如今这样一个结果,不管怎么样,为娘还是欢喜的。” 能和父亲一起吃一顿饭,看一场歌舞,便能让母亲轻易满足,这样一个母亲啊,真是叫她无法理解。 父亲要是真心真意爱母亲也便罢了,偏偏那根本就是一个滥得不能再滥的人渣。 “沁儿,你和萧太子……” 燕娘试着想问,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孩子啊,心里藏着很多事,没有跟她交底。 “母亲,别提这个人好么?” 云沁轻轻打断,别过了头。 “怎么了?” 云沁静默了一下,回首见母亲眼里全是担忧之色,只得扯出一丝微笑,寂寂的回答道: “他害死了囡囡的父亲,一个自小看着囡囡长大的伯伯,也因他而亡。那些过去,很血淋淋,我不想说!” 燕娘呆了一下,才叹道: “好吧!你若不想说,那便不说!只是你得答应母亲一件事!” “什么事?” 燕娘往床上扫了一眼,伸出去将那落在床角里的令牌捡了过来,枯瘦的手指在那凹凸不平的牌面上婆娑了一下,才道: “以后,以后不管你在外头日子过的如何,将栖身何处,别再和龙家人有所往来,别再让囡囡见那个龙隽之。娘瞧着囡囡今日可伤透了心,龙隽之居然和一个孩子如此过不去,实在有些过份。这令牌,留娘这里。不可再和龙家人有所牵扯!” 云沁静静的听完,心头浮现一丝疑云,不明白母亲为何对那龙隽之如此反感,仅仅是因为龙隽之伤害了囡囡吗? 她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 “这何需娘来提醒,我明白的。” 面对这样一个神似的脸孔,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以前,她原有着想去龙城定居的打算,如今,这个念头自然是打消了。 “遇到龙家人,你要远远躲着!” 燕娘一再叮咛。 云沁将头枕在母亲大腿上,轻轻“嗯”了一声。 一抹欣然的笑意跳到了燕娘的脸孔,她抚着女儿那一头乌发,目光穿过东窗,投向那星光灿烂的东方…… 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主子,小姐,睡了吗?” 春姑姑急声在外头了问。 “何事!” 云沁应答:“何事?” 春姑姑推门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一个生的俏丽的奴婢。 “这是谁?” 云沁下床,盯着问。 那奴婢马上噗通一声下跪,带着哭音回禀起来: “回小姐,奴婢谷儿,是小公子身边的侍女!” 这么晚,跑了一个奴婢来,又提到云灿,云沁的心不觉往下沉: “灿儿出事了!” “是!” 谷儿没料到七小姐一猜就中,忍了半天的悲意,找到了一处门阀,渲泄了下来,哭音渐浓: “七小姐明见,小公子今日里为了替您作证,得罪了大夫人和九小姐和大少夫人。 “您离开以后,大夫人令他回了征园,一进园子,就被九小姐和大少夫人打了一个遍体鳞伤。那孩子真傻,没有躲开一下。 “后来,大夫人下令,把小公子梆了送去戒律园面壁思过。 “不给饭吃也便罢了,还不让人来医治上药。 “七小姐,小公子还是个孩子啊……自小没了娘亲,自新大少夫人进门以后,他是常常受辱骂,被针刺。 “以前是有大夫人护着,大少夫人还不会斩尽杀绝,可如今,大夫人对小公子失望,大少夫人这是巴不得借这个机会把小公子弄死了去,以空出嫡出的位置来好供她将来生养的嫡脉男丁继承上。 “所以,小公子进了律戒园,那些可恶的婆子,以给小公子洗身子为由,往小公子身上烧了好几桶冰水。小公子现在在戒律园的小黑屋内发起高烧来。 “奴婢求那些婆子快点请大夫来看看,那些婆子尽顾着吃酒宴,还把奴婢给毒打了一顿。 “奴婢好不容易从那柴房跑出来,想去求见大公子,心里原想,总归是父子,大公子应该还能念着几分父子亲情,可以去看看小公子,不想大公子忙着会客,不肯见奴婢。奴婢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跑到这里。 “求七姑娘去救救小公子吧!这一夜高烧发下来,只怕脑子会烧坏掉的。 “七姑娘,请您看在已故大少夫人的面子上,看在刚刚小公子为您不顾一切作证的情份,去救救那个可怜的孩子吧!” 云沁听着这话,倒吸一口寒气,实在没想到云灿的的境遇竟会如此凄惨,大夫人的心,可真是疼的厉害啊——如此不念骨肉亲情? 纵然云灿没了母亲,但他母族还是有地位的,他的外祖父家要是知道了唯一的外孙在云家堡受尽如此欺凌,必定不肯善甘休的,她就怕他们来上~门讨说法吗? 不过,说起来,云灿的母族远在南燕,而今,大夫人又攀上了永康郡主这样一个媳妇,那身份,自然比他们高了一大截。再加上贵妃还有意要和云家堡结秦晋之好,一旦结成这样一种利益联盟,其他什么大族,云家堡还怎么将他们放在眼里? “走!我去看看!母亲,您在这里守着囡囡!” 云沁马上转头了跟着谷儿出门。 燕娘看着了女儿那决然而去的身影,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毫不退缩的光芒,重新坐回床榻时,心头泛起一层层繁复的情绪: 这孩子啊,只怕会把云家堡闹翻了天去。 *** 秦逍跟着小眉来到了一间望湖水阁前顿住了身子,指着那间点着淡淡灯光的屋子道: “小姐让您在这里等着,她安抚好小小姐后就过来,有话要与五爷说,关于您与小姐的婚事,她说她会给你一个交代。奴婢帮你去催催小姐……” 秦逍点头,看着那小婢小碎步的离开,转身,推门进去,看到屋子里准备了一桌水酒,桌面上点着两盏灯。四周,垂着珠帘,烛光映着珠光,一室璀璨生姿,那么的美好。 他有些醉意,头有些晕乎乎,心里犹在琢磨云沁约见目的,可能会责罪与他,又或者,她已有了决定? 他坐下,等着。 好一会儿,门开,云沁换了一身云色素裙,胸前绣一枝桃花,出现在他视线里,脸上那层黑膜洗掉了,妆容那么的美。 只是,她的神情有些别扭,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想考虑要不要走进来,大概在生他气,气他故意把云歌儿带去夜宴。 可他不后悔,只有彻底死心了,才能走出来, 他的酒劲上来了,头,有些眩晕,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冲她招手,含笑道: “过来,既然备了好酒好菜,咱们一起来酌饮一杯如何?沁儿,你已经很久没陪我吃酒了,真想念以前啊……那时候,你一直绕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就像一只百灵鸟一样。现在,想和你说句话,都难。” 步子有些不稳,走着有些高高低低,嗯,今天,他喝的有些多,都怨那龙舜之,在边上劝酒,那家伙,真是海量,一大盏一大盏的喝,竟不醉,而他很久没这么喝了,酒的后劲有点强,他已有几分酒意。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挺错,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么,醉眼看花花更美…… 现在,云沁在他眼里美的就像九天玄女。 他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素手,那小手,真小巧,真嫩滑,真细腻,柔若无骨似的,牵在手上,几分暖意传递过来,似生着几分细汗。 相对而坐,他执酒壶斟酒,一双玉盏,晶莹剔透,盛着红玉似的琼浆,散出一阵浓郁的酒香。 他执一盏,高举。 云沁静静的看着。 是他看错了吗? 那双眼里竟饱含了浓情蜜意? 他眨了眨眼,没看错——是不是做梦? 这么多年了,云沁看他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的清透干净,从来不含半分杂质,也不带丝毫男女之情——她对他有单纯的喜欢,就像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令他无法对她产生那种邪念。 是的,六年前,她还那些小,虽然身子发育了,虽然月信早早来了,可她从来不懂男女同室意味着什么——与他同榻,只知道看书聊天,或是赖着睡觉。从来没把他当作男人来看。 他告诉自己:她还小,什么都不懂,闺房里的事,以后,他们可以慢慢的关起房来研究,他不必过早的去采携她的美丽:她注定是他的,没有人可以抢走。 结果,就在成婚前不久,她成了别人的女人,她最美的那刻,为另外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而绽放。 这事,曾令他悲痛欲绝。 他想过要斥责她,可每次,在对上她绝望的眼神时,所以的愤怒,就像打在了棉花上,那么无力。 后来,他选择离开,独自疗伤,用时间,将这页彻底翻过去。 终究翻不过去。 终究发生了那些令天下人耻笑的荒唐事——令秦家蒙羞,可这个人,这场婚姻,却绝对不可能放弃。 不管是与公还是与私。 在公,她是他的责任。 在私,他喜欢她,目光追随她,已经是一种习惯。 他放不下她。 那么,一切过往云烟,他只能用时间来淡化。 他们的结合,左右的是一个王朝的复兴与否,那是他们秦家的责任,更是他秦逍对于皇贵妃的承诺,穷尽一生,护她,追随与她,不死不休。 对着那双痴缠的双眼,他一口饮尽盏中酒,顿时心醉神迷。 “你从来不曾用这种眼神看我的。我是不是在作梦?” “不是!” 云沁轻轻道,也浅浅啜了一口,双颊生出红晕,层层染红霞,波光滟滟,是如此的惹人遐想: “要不你掐自己一下。便能发现是梦还是真的!” “不不不,我不掐,要是梦,掐了就是醒了。不管是梦还是真实,这样挺好!” 他又斟酒,再吃:“呵,说吧,找我来何事吧!要是真想骂我,那就直接了当的骂吧!我并不觉得做错!” “我不会骂你的。其实我明白,你做这一切,全是为了我。你的那份心思,我自是懂的。我把你找来,是来答复你的。” 秦逍盯着看,用手支着腮膀,想到白日里自己曾经了说过的话,优雅的打着酒膈。 “你不想再多考虑一下么?” “我考虑的很清楚了!” 云沁郑重其事的回答道。 秦逍点头,再度把那酒一饮而尽: “说,你说。我等你判刑!” 身影一动,香风起,好像屋子里点了一些特别的薰香,淡淡的沁人心脾,云沁来到他跟前,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呼吸显得有些小心,轻轻的抚上了他面颊: “只要你不嫌弃,我便嫁,此身从此为你所有。你若想要,今日我便愿成为你的女人,日后,再不令你为难,一辈子侍候你!” 说话间,那娇艳欲滴的唇落下,印上秦逍的唇。 秦逍顿觉脑海里爆开了七彩的烟花。 他的呼吸猛的一窒,下一刻,一双狠狠将这个折磨了他这么多年的可恶丫头搂住。 他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如放出兽笼的野兽一般,反吻过去,将那柔软的人儿按在怀里狠狠的蹂躏,恨不得立即将她大卸八块,吞进肚腹去。 他想这么狠狠的吻她,已经想了很多年了,一直不能吻,一直渴望——这个小女孩,本来就是他的,是他一手拉拔着长大的,她的一切应该完完全全的属于他,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抢。可悲的是,他不能碰。 “沁儿,沁儿……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柔软的身子不断的刺激着他作为男人的本能。 他是如此的想要她。 那就要了吧。 再不许她反悔。 “沁儿,给我生个孩儿……只属于我们的孩儿……” 趁着换气的当头上,他低低的要求着,身体是紧绷着,他停不下来了,也不想停下来。 “嗯!” 怀里的人儿,娇软的应着。 他没有犹疑,抱起她,珠帘外的软榻走去。 两个人跌入那一片馨香,衣衫尽散,烛光灭,只剩下一片娇吟之声,窗外,有风吹入,撩起帐下无限风流…… **** 阁楼外,一处树影下,云依带着婢女静静的站在那里,看到里面灯灭,嘴角不觉荡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原来秦逍也不过如此,轻易就能受人摆布,遭了道。 进去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云沁,云沁正一步一步走进那个她们事先布置好的陷井里;而在这里,在此时此刻,和秦逍共赴*巫山的乃是她的嫡姐云馨。 刚刚她敬酒时所用的酒壶乃是鸳鸯壶,里面盛着两种酒,一种是寻常的女儿红,一种渗了幻觉散的女儿红,秦逍吃的是第二种。 这种幻觉散,不经催发,没什么异样;一旦受到春药的催发,看到任何人,都能把对方认作是自己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呵,秦逍啊秦逍,瞧平常时候,如何如何清高傲气,一旦被药所迷惑,也就是一个寻常男人罢了,受自身感官***的摆弄,而不能自拔。 “走,我们那边看好戏!过一会儿,我们云七小姐的臭名将再度名扬天下!” 她转过,往那条在假山中穿越而过,以最便捷的方式直达戒律园的那间香艳横陈的小楼,心情是何等的痛快淋漓。 不想一时得意,她没留心那挑出来的石棱,猛的撞了上去,呀,疼,头好一阵眩晕,往地上栽下去,身后婢女急呼: “小姐,你小心些!” 她扶着撞疼的额头,缓缓坐下,脑海有一刹那的空白,回醒过来就看到小奴执着灯笼一脸担忧的凝视着: “小姐,你还好吧?” 小奴轻轻的在替她按揉。 “无事!走吧!” **** 今日堡上办宴,连带着堡卫们的的伙食也改善了一下,吃过后,堡卫长小马带着七八个侍卫到戒律园一带巡夜。 这戒律园掩在一片松柏后面,位置相当偏僻,又有不少人死在里头,一到晚上,这一片,就显得相当的阴森可怖。隔着一条湖,住的则是燕楼。 戒律园后有座废弃的小楼,小楼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小马将五个侍卫指派到另一处去巡视,自己则带了两个往这里而来—— “堡长,我们这是来做什么?” 小胡疑狐的问,感觉堡长来这里,别有目的,心里好一阵七上八下。 “听说这附近常有侍女和侍卫幽会,堡主最讨厌这种事,我们仔细查看一下,瞧瞧,按理说,这边断断不可能点灯的,去看看怎么个情况,那是我们作为堡卫应有的责任……” 小马沉沉的说,眼睛则发出一层层邪恶的光。 小胡闭嘴,看的有点心惊肉跳,总觉得会有事要发生。 三个人轻轻的上了楼,门是半掩,里面有一阵阵的酒香,外加女子的幽香,一盏小灯亮着,桌上摆着一壶酒,两碟菜,像是在等情人。 “里面有人!” 小检低低叫了一声,指着那低垂的被风吹动着的帐子,看到里半间的小榻上侧睡着一个妙曼有致的女子。 三个人,撩起轻纱往里而去。 小胡走在最前面,在看清女子长相时,惊怪的叫出声来: “怎么是七小姐!” 话音未落,小胡但觉颈间一麻,整个儿顿时昏地去。 “头儿,你这是……” 小检结巴不成语,看到小马在打晕小胡以后,双眼泛起了绿阴阴的光,且大步跨向床榻,手上一使力儿,狠狠就七小姐的那身漂亮衣裳给撕了一个粉碎,粉嫩的酥胸顿时从抹胸兜儿里弹跳出来,雪白雪白,一点红梅点于其上。 小马顿时看直了眼。 他咽了一口口水,手劲儿再一用力,把她的底~裤亵裤一并儿扯了,那***似的身段赫然呈现在两个男人面前,令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头,她……她是七小姐……” 小检也爱女色,也常和老大一起去春花院一起玩乐,可是,这一回对象不一样,这是七小姐啊……秦五爷的未婚妻,头怎敢沾啊…… “怕啥,不是有替罪羔羊么?等我们乐够了,把小胡给杀了,再去报禀说七小姐和小胡偷情——你别忘了,六年前,小胡是七小姐近卫,一直和七小姐打情骂俏的……” “这样,行吗?” 小检额头直冒冷汗。 小马不说话,脸孔上尽是贪婪之色,爬上床,附到七小姐那漂亮的身子上,二话不说,狠狠一撞,进去了,亢奋的活动起来…… **** 小楼外,来了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云依和婢女小奴和小绵,一阵阵男女欢爱的低吼声自里头传出来。 云依虽未经人事,但是云家堡有云征这样一个大色鬼,有些事,想不清楚也难:在她很小的时,就亲眼见过那种赤身***的野战。 此刻,正在和两个男人欢爱的乃是她最最痛恨的那个人。 她冷笑了一个。 云沁,你不该回来的。 藏起来,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想来破坏我云家堡的前程,门都没有。 她下令: “去,给大夫人和大公子报信,把堡主一并带过来,好让他亲眼看看,他这个曾经疼爱过的七儿,生着怎样一副人尽可夫的媚骨。” 待续! 第三十章,惊变,谁是淫娃? “是!” 小绵应声,往宴园去报禀。麺魗芈伤 云依站在那里良久。 楼上,女人那丝丝媚人的娇吟声,似痛苦,又似欢愉,和男人痛快的低吼声,杂揉在一起,在淡淡的月光底下无比暧昧的荡漾开。 她很有耐性的等着,等着他们渐入佳境,忘我纠缠,等着,信号传下来,等着好戏开场,等着那么一个兴奋的时刻到来轹。 终于有信号亮了亮。 小马办完事了。 哈,好极酎! 云沁,这辈子,你休想再有机会在云家堡内耀武扬威,过了今夜,你将会被彻彻底底被云氏家族除名,秦府大门,你也甭想再跨进去,秦逍睡了六姐,又听闻你和人*,再也不可能来护你! 哼,你就等着滚蛋吧! 她笑笑,阴沉沉的表情,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可怕。 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番将要发生的美妙结果,她越发的亢奋难捺,连忙转头吩咐小奴: “去,传令堡卫将这座楼重重围住!把戒律园的婆子一并叫过来,随本小姐去捉奸!” “是!” 小奴很快往戒律园前楼走去。 不一会儿,堡卫们举着一簇簇明亮的火把小楼团团围了起来,园里的几个婆子在小奴的带领下跑了过来,鞠躬哈腰的向云依行起礼。 “给九小姐请安!” “九小姐好!” 她一摆手,瞅了一瞅这些个穿着严谨,在云家堡有着非常地位的戒律婆,含笑道: “众位婆婆,有人向本小姐举报说,此处楼里正有狗男女在通奸寻欢,为表示公正,特把你们一并请来以做一个见证。到时,堡主和夫人面前,你们得实话实禀。听懂了吗?”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又瞅了瞅那座沉浸在浓浓夜色里的小楼,听,的确有一阵阵暧昧生香的男女交欢声传来,这些脸孔之上,不由得起了变化。 戒律园重地,是云家堡内最重戒律的地方,竟敢有人敢在这种地方,做这等恬不知耻的事,这既是对于戒律园的一大挑衅,更是对云家堡家规的一种贱踏。 其中一位桂嬷嬷,在云家堡有着德高望重的地位,听闻后勃然大怒,戒律园自成立以来,还从没有遇上过这种事,一跺脚,她沉声问道: “到底是什么人敢在我戒律园内做这等苟且之事?实在放肆。这种狗男女,应当浸猪笼,沉塘,以谢天下!” 云依的笑容阴阳怪气,接道: “若是寻常婢女,本小姐自也不会请几位来一并作这见证。里头乃是个主子。” 几个婆子脸上都露出了惊骇色,彼此交换了脸色,最后还是桂嬷嬷发了问: “究竟是谁?” 无数个可能在这些婆子心里直打转,这些人一个个在心里心惊肉跳的想啊: 大夫人这次对付的不知道又是何人,连带着把她们这些老婆子都牵扯了进来。 桂嬷嬷也有这样一种感觉,眼见得九小姐如此兴师动众,或者又是大夫人心血来潮,想要对某位姬妾或是公子小姐开刀问罪。 大家都清楚,在云家堡,只要被大夫人看不顺眼,这个人,绝计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轻则身败名裂,重则身首异处。 这么多年,被大夫人以正当的名目弄死的人,太多太多——就连她最最疼爱的嫡长孙,她都能下得去狠心,可见这女人的心,得有多黑了。 “至于是谁,一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云依并不急着揭穿,而是往那楼台上望了望,估算着时候差不多了,正要带人上楼去。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笑呵呵的直道: “哟哟哟,这里这是怎么了?好生热闹呀!” 辩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龙家那位三公子。 云依一怔,这位爷怎么跑这里来了? 众人转过头,自南而北的小径上,来的不仅是那位风流潇洒的龙三公子,那位尊贵不凡的龙大公子也相携而至,同来的还有云崇,两个侍卫在前头打灯引路,往这边走了过来。 “三哥!” 云依和云崇的关系,不好也不坏,平常很少见面,但见了面,总得见个礼,他总归是父亲比较看重的儿子。 她唤了一声,过去行礼,举止很有大家闺秀的气度,俏脸上还含起了浅笑,道: “两位龙公子也来了,怎有这么等雅兴来游园?” “可不是,吃的有点撑,出来转悠转悠,这不,沿着湖,往这边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这边聚了不少人,还亮起了不少火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好奇,特意过来瞧瞧……” 龙舜之双手插腰,笑眯眯指指,圈了圈,稀奇的问: “我说,你们这里这是在闹什么事啊?这么一帮子人,干嘛来了?” 云依咬了咬唇,心里不觉欢喜起来,真是天助我也,她原还在想,这事可能闹不大,现在,龙大公子和龙三公子都来了,连最疼云沁的三哥也来了,好极,这一次,看谁会来同情这只“*成性”的狐狸精。 她故作迟疑: “这个啊……这个事……怎么说呢?” 语气显得那么的为难。 “九妹,你这是怎么了?很难回答吗?” 云崇问,疑云重重的双眸在九妹和龙家兄弟身上来回转了一下。 前堡,宴已散,父亲让他送龙大和龙三回园子歇息,半路,龙大公子的一个侍卫跑来在其主子耳边嘀咕了几句,随即龙大公子即淡淡一笑,对他说:“月色不错,夜游也是件乐事,去转转如何?” 他哪能说不,只好相陪,一边随意聊着,这位大公子是相当健谈的。 不知不觉,他们就来了这附近,隔着老远,瞧见这里似出了乱子,火光一片,人声鼎沸,便一起寻了过来—— 不知为何,云崇觉得,龙大公子好像知道这里有事发生,他这是来故意来凑热闹的? “三哥,家丑不可外扬!” 云依含蓄的说,吞吞又吐吐。 越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越能勾人生奇。 他不由板起脸: “到底何事?” “三哥莫生气……唉,还不是因为七姐,小妹刚刚得了讯儿,有人举报说,她在这边私会情人!” 说出最后四个字时,她看到云崇赫然变了脸色。 这一刻,云依觉得特别特别的痛快,打很小开始,这位三哥就特别特别的爱维护那个贱丫头,哼,这一回,她倒要看看他还如何保护了她——*荡妇,云家堡的耻辱。 她的目光又移了移,往龙家兄弟脸上瞟去,龙大公子目光只是一动,脸上的淡笑依旧,龙三公子则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问道: “就是刚刚那位云七小姐么,人家不是秦五爷的未婚妻么?刚刚还和秦五爷在那里显恩爱呢,这个时候,就跑来会情人?哈,这位云七小姐还真有意思啊!还学男人,左拥右抱?” “可不是,家姐这性子便是如此,六年前,做了那等丑事,如今故态又荫,实在是太太太对不起秦五哥了。秦五哥那么疼惜七姐,这一次,应该可以彻底看穿她了……唉……说句不中听的实在话,我家七姐,实在是配不到秦五哥。小妹也替秦五哥不值。像秦五哥这样的公子,实在该配上一个身家清白的名门小姐才对得起秦家的百年声誉……” 说话间,她还故意长叹了一声,一副有姐如斯,尽辱门楣的意思在里头。 “胡说什么呢?云沁不可能做那种事!” 云崇厉声喝断。 云依马上表现出一脸的委屈状:“三哥,七姐是怎么一个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她若作风正派,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云歌儿了。六年前,她能做出那出格的事,六年后,她再犯,也不见得是一件稀奇的事!” “闭嘴!” 云崇寒声一叱。 实在看不惯这丫头没事落井下石,往云沁身上抹黑,心里一阵乱:会不会是云沁着了她们的道了? 这世上,最难防的是暗箭。 这时,龙隽之淡淡的插了一句话进来: “按理说,这是你们的家事,隽之不该来过问的。云崇兄既然肯定云七小姐不是那样的人,云九小姐又肯定里面的必是云七小姐,两位的意见分歧这么大,那不如一起上楼一看究竟,云七小姐的人品如何,不就清楚明了了吗?” 这个提议正中云依下怀,她马上应承下去: “可不是,三哥,是,或不是,你且随我上去看个明白。” 她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云崇心情复杂的瞅了他们一眼,走在第一个,急急往楼上而去。 **** 宴园,宴散,云佰万携夫人正送客,宴园的人~流,往外络绎离去。 小绵找到了正在和几个熟人暗道别的云征,把人叫到边上,低低报禀了一句,云征一怔,露出难以置信的之色: “此事,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打更的更夫亲眼所见,给他们牵线搭桥的人,也已经被抓住。现在那幢楼,已被堡卫围住。谅他们插翅也难飞!”小绵说。 云征想了想,看到父亲扶着他的爱妾,正和母亲分道,要各自回园歇息去,他连忙跑了过去叫了一声: “父亲,母亲,且慢走,孩儿有事禀!” 那位水姬一身娇软的黏在父亲怀里,看上去无限疲惫,父亲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淡淡的扔下一句话: “有事儿明天再议,你没看到人你水姨倦了吗?” 对于这种情形,大夫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这个男人啊,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是宠到天,一旦厌了,嫌恶了,就不会再碰一下。 而现下这个水姬,正得宠,对于云佰万来说,这番老来又喜得子,他是恨不得将天下奇珍异宝全送到她面前,以搏她一笑。当然,最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张脸,像极了那个女人。 “爹,这个事,非得您出面去管不可,太大,我们管不得……” 云征心里冷笑,看着父亲抱着年轻的庶母那副老色鬼的模样,这个事,爆出来,看他还有那份心情抱美人,光是秦逍那边就有得受了。 “究竟何事?” 大夫人目光那报信的奴婢身上瞅了一瞅,那是云依的身边人,却不见云依,心下莫名的就有些不安。那孩子,该不会闹出一些事出来吧! 今天,她的眼皮一直劲儿直跳,也不知是灾,还是财! “说!” 云佰万有点不满,但还是打住了步子,沉沉落下一个字。 云征低着头报禀: “戒律园那边传话过来,说七妹妹又在做荒唐事了……” 一提到云沁,云佰万的脸色顿时陡然一变。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那臭丫头,实在太能惹祸。 他不由得把水姬放下,沉声又问: “她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回父亲话,七妹妹在私会情人,在戒律园那边,被几个婆子给逮住了。正巧有人报了九妹,九妹又遣人来报说,这事儿,很严重,请您亲自定夺!父亲,七妹妹一次又一次的给我们云家堡抹黑,您说,该如何是好?” 云佰万的脸孔大变。 *** 云依、云征、龙隽之、龙舜之,以及几个婆子走上楼台,门口处有堡卫守关,两个执灯笼的奴婢推门而入,迎面一阵酒气薰天。 很快,楼内点起灯。 云依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越过云征,走在最前面,直直的往里面走了进去,但见房内那床榻四周,纱帐低垂。床下,两双男人的靴子,一双绣花鞋,凌乱堆在一起,一条薄衾掉在地上,压住了那一团团衣裳,有男人的也有女人,女人的被压在最底下,只露出一截最撕裂的裙摆…… 看到这光景,她笑的想要抽筋。 那小马还真能办事,居然安排了两个男人给云沁——如此一来,***之名,便当之无愧。 “奸夫淫妇,还不快快穿好衣服出来。” 她嫌恶的叫斥,指指身边的两个戒律园的某个戒律婆婆: “你,你,去把帐子撩起来。” 那婆子应声,挽了挽衣袖,去把帐子挂上银钩。 床上,一个光身子的男人正在慌慌张张穿裤子,一个男人赤条条的附在女人雪白娇妍的身体上拼命的做着最后的冲刺运动。女人呢,犹在低低的求饶,迷乱的呜咽,跨在她身上的那男人的头发垂下来了,掩盖住了她的容颜,外头的人只看到赤~裸的雪白玉~峰在轻颤,那娇美的身子躬成一把拉满的弓……正迎合着男人奋力的承欢…… 这叫什么来着? 色迷心窍,被抓了奸,还要把最后那点事儿办完。 云依冷冷笑,中了那种春药,若不来几个回合,自然是不能消退的,当然会表现的情难自禁。 但是,她的笑,在看清边上那个奸夫的模样以后,很快就嘎然而止: 怎么回事? 小马怎么把自己给搭进来了呀? “啪!” 云崇看到是这只畜生,脸孔顿时一狠。 这个人,他自是认得的,六年前,就曾想要轻薄云沁,六年后,居然还敢……三个耳光甩了过去,他把赤着上身的小马给揪下床来,又是狠狠往人家蛋蛋上踢了好几脚: “你他妈找死!” 小马惨一声叫,摸着那蛋蛋,在地上打滚,手上顿时见血,可以想像,云崇那一脚,必是把人家那命根子给踢断了。 别看云三哥平常时候那么和气,凶悍起来,也是极其可怕的。 紧接着,床上那位刚刚咆哮着渲泄完的裸男,被云崇揪住头发,拎了下来,砰的往外一扔,只听得闷哼一声,头撞在墙面上,血水四溅,而后一歪,屁股朝天,也不知生死如何…… “啊!” 床上女子忽然发出一记惨叫声,拼命的爬起来,蜷缩起被男人们制造出了满身痕迹的身子,无比惊恐的瞪向了云崇——她想抓一些衣裳或是薄衾之类的东西来裹身,可惜床上,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她只能拼命的往角落里缩,以掩饰身体的各处*部位。 云崇也呆在了那里,一脸的不可思议,好半天,嘴里才挤出两字: “六妹,怎么是你?” 待续! 第三十三章,机关算尽,反遭算计 同一时间,看情床上女子容貌的云依,脸上血色一下子都被抽了去一般,一瞬间内变成白纸,刚刚还弯的漂亮的小嘴,现在在不断的抽搐,结巴不成语,一双眼,吃惊的瞪成驼铃大小: “六……六姐?怎么是六姐?” 不错,软榻之上,那披头散发的女子,不是云沁,而是那位素来高不可攀的的云家堡六小姐云馨是也。麺魗芈伤 当然,此刻的六小姐,自然没了她天生固有的高贵清傲。 此刻的六小姐,身无寸缕,满身爱痕,两腿之间尚有斑斑血迹,以及男人的体液,一身污浊,浑身发颤轹。 面对那无数双眼睛错愕的盯视,她拼命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弄不明白事情怎么演变成了这么一个光景。 明明和她欢爱的是秦逍,怎么一睁开眼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她睁着一双惊恐无比的大眼,瞪着地上那两个男人:一个,浑身上下光着身子,头撞击在墙上,墙面上尽是血渍,一动不动;一个赤着上身,在鬼哭狼嚎……而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身体深处,肌肤之上,除了疼痛,还是疼痛;雪白床褥上,一抹血花,那么的刺目,彰显着刚刚那一场又一场的颠鸾倒凤,曾真实的发生过,只不过,对象换了,不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带领她走向幸福了彼岸,两个恶魔似的男人,一起毁了她酴。 而她还曾卖力的配合,混混沌沌,全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该是这样,不该不是这样……” 她疯狂的叫着,身子瑟瑟发抖。 云崇连忙从地上捡起那一条薄被,飞快的将云馨裹了起来,心头是一阵阵难以掩饰的震惊,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妹妹,但看到她遭逢如此大劫,还是忍不住心疼的。他转过身,疑狐的眼神盯向云依,冷冷的叱问起来: “云依,你不是说小楼里的人是云沁吗?怎么成了云馨了?说,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枪?” * 云依已经彻底软倒在床沿上,面对姐姐歇斯底里的表情,整个人懵了,理不出头绪来。 不可能是这样的,姐姐不是在望湖水阁那边和秦逍行鱼水之欢吗? 怎么会跑来了这里?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纰露? 竟会发生这样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的结果。 这个计划,只有她们两姐妹知道,谁会有那本事,在这么仓促的时间内,偷龙转凤? 一层层冷汗直淌出来,一大颗一大颗。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姐姐被彻彻底底给毁了,自己成了暗中推手。 * “啧啧啧,这闹的到底是什么乌龙呀?说是来捉奸,说什么云七小姐背着秦五爷在此偷人,如今却演变成云六小姐和两个侍卫在这里玩NP,啧啧啧,真是太没道理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龙舜之摇着头直叹,推推身边的兄长,发出啧啧啧地声音,犹在那里兴灾乐祸。 龙隽之禀着非礼不视的原则,早就转开了头,静静道: “这是云家堡的家事,三弟,我们回避。” 他大跨步的往外去,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把堂堂云六小姐看光,有些不道德。 龙舜之很听话,在后面跟了过来。 出得门,转个弯,才要下楼,却见笔陡的楼梯又上来了一大邦子人,为首的那位是云家堡的当家人云佰万,人家一脸的怒气腾腾,身后,大夫人和云征相随其后,一个个全是看好戏的表情。 “龙大公子怎么也在?” 云佰万见到龙氏兄弟时,浓浓的眉心直直皱起。 “嗯。路过,不想到会遇上这等伤风败德的事……云堡主千万别动怒,失了理性,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法子封了这些奴才们的嘴,才是正理!” 龙隽之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 “唉,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竟出如此孽女……” 大夫人从龙大公子的语气里可以得出一个真相,于是,立即扯出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龙隽之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他不答话,退到了边上,让他们上来。 龙舜之心里大乐,心下明白这位大夫人还不知道里头真正的情况,说这话,无非是把房里的人认定了云七小姐,要是她发现真相,那得气疯吧! 他眨着眼,忍着笑,表情严肃的接了一句,作了一番劝告: “夫人且消消气。这种事犯上了,的确有辱家族颜面,但是,小姐总归是云家家的小姐,万万不能因此把人打死了去。收到尼姑庵去,叫她念几年经,收心养性一番。日后寻个人还是能嫁得出去的。您放心,我们兄弟俩不是那种嘴碎的人,这种事,有关小姐名节,自不会随意议论外传。这一点,我们可以用人格来担人何。倒是里面那些奴才,得好好的梳理一下了……” 说完,也让开了去。 “多谢两位公子这么顾全云家堡的颜面!” 云佰万双手一拱,简单的谢了一句,带着妻儿一并闪进了作案现场。 背过的龙舜之嘴角抽筋,好想笑,心里不断的数着数,估计着,最多十来秒时间,里头就会大动静传出来…… * 下一刻,里头传来龙佰万的厉喝: “云沁,你到底要脸不要脸……六年前,你在外头与人私通,六年后,才回云家堡,又闹这种事,你到底是来行孝的,还是打算回来逼死你娘亲的……云……”沁字犹在嘴里,那语气就来了一百八度大转弯,: “云……云……馨?怎会是馨儿?怎会是你?怎会是你?你不是回房歇下去了么?怎会在这里?” 一句句惊怒的大吼声,质疑声,直冲云霄,那音量,可撼天动地。 下一刻,大夫人惊恐万状的惨叫也响了起来: “什么?什么?什么?馨儿?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的馨儿绝不可能做这种出格的事……” 下一刻,云馨悲痛欲绝的大叫起来: “娘亲,有人在陷害我,有人在陷害我……娘亲,有人在陷害我……娘……哦,我知道了,是云依……云依,是你,是你,是你,是你害我……是你在害我!为什么要来害我?为什么要来害我?” 屋子里,一个赤身***的云馨压到了云依身上,狠狠的搧起耳光。 大夫人扑了过去,抱住丑态百出的大女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所有人的视线。面对此状此景,她显然有些手足无措,思维无法正常运转,只能惊怒交加的大叫: “都出去,都出去,都给本夫人滚出去……这事有问题,馨儿不是这种人,不是,绝不可能是!” 云佰万心痛的看着自己最最疼爱的女儿,变的人不人鬼不鬼,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一圈屋子里这些人: “滚出去,滚出去,通通滚出去!” 一干人全被赶了出来,一个个惊惶失措,云征和云崇神情极度难看,也退了出来。 屋内只剩云佰万,云夫人,以及云依,云馨。 云馨拼了命的在掐云依的脖子,精神状态严重失常,脸部表情,几乎扭曲成畸形,嘴里绝望的直叫: “云依,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居然连我也来害。我是你姐姐,是亲姐姐啊,你竟然这么的来害我……”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云依抓住姐姐的双手,拼命的推,自救。 “住手,住手,住手,馨儿,放开依儿,你会把她掐死的,放开她,放开她……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大夫人扑过去,想要掰开大女儿的手,去救快被掐死的小女儿。 云馨拼命的摇头,狂叫: “不放不放不放不放。娘,她毁了我,是毁了我……这全是她想出来的,全是她的计划……云依,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如此害我……” 说出来的话,几近颠狂。 屋外,龙隽之没有多留停,往楼下而去,嘴角又勾了勾。 龙舜之看了一个正着:大哥对于这么一个情况,似乎并没有多大意外,这表明什么? 他暗自琢磨着,难道大哥未卜而先知了? 俩兄弟离开了小楼,沿湖而行,慢慢的溜达,当头的月光,是何等的美丽,俨然不知道这尘世间,有人机关算尽,而害了自己——这一对端庄贤良的千金小姐,若无心存不轨之意,如何就能被人狠狠算计了这么一遭。 呵,那位云七小姐,果然是个狠角色,比起那位柔弱的燕夫人,完全是两种类型。云馨和云依哪能是她的对手。 只是,这当中,会和大哥有什么关系? *** 云馨被云佰万点了睡穴,这才终于消停了下来,而云依呢,却被云馨掐的差点昏死过去,喉咙痛的没办法说话,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到底是怎么情况?” 大夫人气的浑身发颤,冰凉,刚刚才替大女儿着了装,看着云馨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她也几近要疯狂。 她的云馨啊,可是她自小精心栽培出来的,天赋那么高,才华又出众,生的又那么美,乃是云氏百年以来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如今,竟这般叫两个下三烂的贱奴才毁了,她不甘! 她不甘啊! 她如何能甘心! 云依的脸色,依旧苍白,捂着双耳,拼命的摇起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样一个变数,是她根本就不曾预想到的。 “你怎么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馨儿怎么说是你在害她?依儿,你到底干了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馨儿嘴里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扶着小女儿的双肩奋力的摇,这个有点小聪明,就爱瞎摆弄的丫头,怎么就这么这么的让人不省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姐姐明明在水阁那里和秦五哥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云沁明明就来了戒律园,怎么就平空消了失……对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云沁……是云沁在算计姐姐,一定是她……一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有那么恶毒的心肠……我去找她算帐……” 云依推开母亲,往外冲,却被云佰万拎了回来。 她对上了父亲愤怒的眼,三个耳光啪啪啪落下,那么的不遗余力: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刚刚让人来报,说沁儿在这里偷人,这会儿,又说是沁儿在背地里暗害人,请问,证据呢? “没凭没据,你怎么认定她在算计你们? “她又为何来算计你们? “你瞧瞧那两只畜生,比起你秦五哥,根本一文不值,杀了他们,还嫌脏了自己的手……你还好意思跑来说你七姐在这里偷人? “云依……你给我老实交代,这件事,究竟怎么一个来龙去脉?” “爹啊,我发誓,我发誓,之前,姐姐真的和秦逍在一起,秦逍可以作证的,他们俩个应该在水阁才对……” 她捂着被打疼的腮膀子,一个劲儿的想向父亲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云佰万冷笑:“什么叫应该?现在的事实就是馨儿在这里被两个畜生糟踏了,而你,带着一干人把她揭发了出来。” “所以我才说,这事有问题。爹,您得相信我,刚刚进来这里的那个人明明就是云沁,这事,安嬷嬷可以作证。对,我们可以把安嬷嬷叫过来一问究竟的……是她向我通风报的信。” 云依跪在地上,面对父亲的狂怒,心里一阵阵的怕,有些事,她不能说出来的。绝不可以。要是让父亲知道她有意陷害云沁,后果,只怕会很可怕。 “那她现在呢?” “应该就在附近。刚刚我还看到她的!” 大夫人马上冲了出去,大叫:“把安嬷嬷给本夫人押过来!” 这时,门口,有个小婢女怯怯的接了一句:“禀夫人,安嬷嬷被人打晕了。就刚刚不久之前,安嬷嬷她们不许七小姐把小公子带走,七小姐一怒,让秦五爷把人打晕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云佰万一听这话里有问题,跨步过来,将那接话的小婢女一把拎起来: “云沁小姐果真来过这里?” “是!” 那小婢女怯怯的回答。 “小公子怎么会这里?” “这个奴婢不知。只听说小公子犯了事,被送来这里罚跪。后来,小公子发起了烧,谷儿跑出去把七小姐带了来,然后,七小姐和守着小公子的几个嬷嬷起了冲突……” 云佰万听完,狠狠冲大夫人横了一眼过去,这一眼,又凶又厉,犹如厉鬼,他把小婢女扔了出去,转身回来踱了几步,而后,一掌拍下,将一张桌子击了一个粉碎,指着大夫人吼: “又是你干的好事!” 大夫人惊喘一声,往后足足退了三步,咽了一口口水才道: “这样就对了,必是云沁叫人设下了这个陷井……她这是故意在报复……” “闭嘴!” 云佰万喝断,一步一步逼近: “云沁怎么就要设下这么一个陷井来害云馨了?” “为了秦逍,她们两个,一直就水火不相融。在这个事上,你一直偏帮云沁……” 大夫人跳的半天高,面红耳赤的争着。 云佰万冷笑出声,一把揪住了妻子的衣裳,拉了过去: “你他妈说话有没有用脑子,明明就是你们见她不得,明明就是你们视她为眼中盯肉中刺,你还好意思说,她与你们一直水火不相融?云沁想嫁秦逍,只是点个头的事,云馨想成的事,有千难万难,若说你们会算计她,我信,若说她来算计云馨——请问,她算计了以后,有什么好处……” 大夫人语塞,心,不住下沉,关心则乱,言多有失,百密难免一疏,果然如此,这一刻,她无言以对。 “我去找云沁算账。我去找这个贱人算账!” 这对夫妻犹在争辩,边上的云依,如一支离弦之利箭,嗖的一下射了出去,楼梯上发出一阵噔噔噔的下楼声,云崇和云征一并跟了去。 云佰万将大夫人放开,追了出去,也想去燕楼,今日这事,他非得调查清楚不可。 待续! 第三十四章,底线,触不得 (别错过) 燕楼。麺魗芈伤 西阁。 云沁在静静的照看云灿,小家伙的脸蛋通红通红的,身上呢,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真是可怕的厉害,体温也烫的厉害,且一直在梦呓,不断的叫着“娘亲”两字。 每个被受苦受难的人,在陷在无望的沼泽时,总是本能的念想最令自己有安全感的人。而母亲,通常是被叫的最多的一个词。因为母爱从来是最最安全而温暖的。 云灿,这个可怜的孩子,此时此刻,在思念他那离奇死亡的母亲轹。 “小姐,您去休息吧!我来照看便好!” 清袖轻轻的说,抢着要去拧手巾。 “娘亲,云灿哥哥太惨了!那些人怎么这么狠心啊?把他打成这个样子……篁” 囡囡盘坐在边上,生气的直叫。 刚刚云沁把把云灿带回来的时候,云歌儿醒了过来,下来找她,在知道云灿受伤的厉害,还发了高烧以后,就再也不肯离开。 “嗯。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你云灿哥哥才受了这些皮肉之苦。” 云沁轻轻的对她说:“你灿哥哥在家云家堡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我给灿哥哥呼呼……灿哥哥,灿哥哥,你会好起来的,以后,跟着我娘,谁也欺负不了你!” 囡囡趴在床上,替云灿呼着,小脸一脸认真,点点滴滴尽是心疼之色。 云沁怔怔看了女儿一眼。 “娘亲,灿哥哥这只手上没抹药膏……我来帮他……” “别别别,小祖宗,你重手重脚的,别把你灿哥哥弄疼了,娘亲来就好!” 她把凝香玉膏夺了过来,示意囡囡坐好,然后,她沾了一点,轻轻的往那云灿那些伤口处抹上去,心里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的确,这个孩子,以后真不能再跟着大夫人她们了,尤其是经过了今天这样一个事情以后,留在她们身边,这个孩子,再没有前程可言,迟早会被她们弄死了去。 她得替云灿另谋出路。 云沁一边思量,一边很用心的替云灿处理伤口,回过头来时,看到囡囡这小丫头,倚在床头,双眼皮开始直打架:果然是孩子,前一刻还在嘻闹,后一刻就能睡了去。 她碰了碰她的小脸蛋,满带怜惜的道: “囡囡,去睡吧!” 云歌儿马上睁大了眼,摇头: “不!我要陪灿哥哥!娘亲,我陪在这里和灿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云沁斜眼看,取笑: “你陪着有什么用!到天亮时,保定能把你灿哥哥的被子全卷了去。就你那睡相,除了你娘亲我,没有人敢和你睡!为了你灿哥哥早日康复,你的这份好心,还是省着吧!” 这妞儿,睡觉的时候,特能卷被子,一不留心,别人身上的被子,就能全叫她占了。 “哪有这么严重……唉,好吧好吧,那我等娘亲一起睡!” “你先睡,娘亲去和秦伯伯说几句话!乖乖的,好不好?” “好吧好吧!” 囡囡打着哈欠点头。 云沁送她回房歇下。 不一会儿,出来,浓浓的夜色中,有悠扬箫声在传荡,月光是皎洁的,给园中万物铺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亭子内,秦逍静静的站着,亭角上,挂着一盏六角风雨灯,亮着一点光。把他孤寂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便是那箫声,也略显得有些苍桑。 她在檐下停伫,而后轻移莲步,走过去。 他一曲也正好告以段落,手执箫,转过身来,望了望西阁,轻轻道:“真想和你琴箫合奏。要不要来一曲?” 声音流露着一股难言的落寞。 “以后再说。今儿个太晚了!” 她目向西方,隔着一堵高高的墙,隔着一片大大的湖,是一片火光映天,那里正演着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她的眼神冰冰冷,敢来暗算她和秦逍,这仅仅只是开了一个头。 萧逍坐了下来,将箫隔在桌面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自然知道她在看什么。 “还没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边的?” “小眉来通风报的信。” 云沁淡淡的回答,坐下。 * 将小眉赶出去的同时,云沁让春姑姑在私下里和她讲了一讲将功折罪的法子,只要她能按她所说的行事,那么,她还是可以保她一条性命。 云沁用小眉这个角色最终想要达到的一个目的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小眉是大夫人按排在燕娘身边的棋子,云沁要是大张旗鼓的将其逐出去,那边得到消息,多半会将其斩草除根,为了保下这个棋子,她逐的悄无声息,由春姑姑亲自将其送去堡务阁,理由是:没有忠心护主,惹恼了七小姐。 云沁授意,让其在春姑姑离开以后,直接跑去找云依,她这个九妹妹一心想害人,那她总得想法子派个人过去,监视她不是。 无疑,小眉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让她去哭诉,然后出卖一些比较有用的消息给云依。 云依这个人,小聪明是有一点,却和大智慧搭不上什么关系。 她想成就自己的小算盘,就会动用一切在她看来管用的人或消息,来为她所要达到的目的开路。 云依会收下小眉,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和她对着干,她绝不可能猜到她逐人的真正原因所在。 原因之二,小眉身上还有利用价值,比如,她对燕楼每个人的脾性都很熟悉。 通过小眉,她能获知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大作文章。 比如,差遣小眉去请秦逍赴水阁之约。 在这个事儿,小眉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秦逍并不知道她将小眉逐了。 还好,小眉这一次很理智的没有倒向云依,而是悄悄跑来向她禀报了这个事:说来,她也没想到,小眉这步棋,起效的这么快。 当时,她走在赶往戒律园的路上,中途正好遇上了她,小眉对她说: “九小姐要我假传七小姐的话,约了秦五爷在水阁见面。阁楼里还点了合欢香,怕被秦五爷闻出来,另外置办了烈酒,另外薰了浓香,意图不轨。” 她听闻后,当即就去了水阁。 事实上,在小眉没来之前,已经有人通知了云沁。 来通风报信的那个人,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一号角色:龙家那位大公子——龙隽之。 在她绕过湖泊,往戒律园赶去的途中,龙隽之身边的侍卫突然冒了出来,传达了几句话,大致的意思便是水阁秦逍有麻烦,戒律园设着陷井,叫她务必小心。 那个侍卫,来无影,去无踪的,形若鬼魅。 之后,她先审问了谷儿,谷儿并不知情,她松了一口气。 那一刻,云沁左右一盘算,一边让谷儿潜回去,暗中观察情况。 以她估计,看守灿儿的婆子中肯定有云依的人,那些人可能会借机将她引去那座小楼,或是直接敲晕,送过去,谷儿必须去弄清楚哪些个婆子是云依的人。因为看守云灿的一共有四个婆子。 她自己呢,则绕去了水阁,一路上,使的是一身绝妙的轻功。 到了水阁,她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对环境进行了斟察,在确定了云依所藏位置以后,才自那半开的窗子一跃而进。 屋内,有一缕缕月光射进来,并不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迅速的欺近床榻,但看到床沿上坐着一个正揉太阳穴的身影,一层轻纱将他笼在其中。 她顿住步子,没有再靠近,屋子里果然渗着浓郁的香气,那香味里渗进了合欢香的气息,很淡很淡,却是一个能令人动情的好东西。 * 那个时候,秦逍的确中了迷幻药。 这药性起的太强。 再加上,来请他去赴约的人,是小眉,他当时,真是没设多少防备。 进得那阁楼,先是闻了那合欢香,又喝了那放了催情药的酒,他的确有那么一瞬间被那么美好而不真实的感觉所控制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股欲念。 他,想要得到云沁的渴望,在那一刻,无比强烈。 于是,他顺应感官的驱使,和那个女人,有了那么一场叫人恶心的纠缠——那种快感,令他发狂。 可当他抱起这个女人,往榻上倒下去时,当他想就此放纵时,窗外飘进一股古怪的气味,他闻到了,精神一凛,眼前幻觉消失不见。 他看清了身下女人的模样—— 根本不是云沁! 而是云馨。 那一刻,他惊的浑身是汗。 为了防止这个女人趁机反过头来咬她一口,到时有理说不清,落下一个非娶不可的罪名,他选择了第一时间将这个陷入亢奋的女人点倒,而后,坐起。 他自是愤怒的,曾有那么一瞬间,想一掌劈死了她。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算计他,愚弄他。 他聪明一世,何曾被人掌控了主动权过。 实在很难想象,要是,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要是,最后他被人捉奸在床,他得面对怎样一个糟糕的局面——云家堡誓必会威逼他娶她,而那个结果,却是他永远无法接受的。 那一刻,他怒冲九霄。 也便是这是个时候,云沁无声无息的来到了他面前,带来一缕属于她特有的体香。 他抬头,看到了那一道熟悉的轮廓,在面前,静静的睇望…… 这才是她,与他永远保持一段距离,绝不会投怀送抱! 这才是他想的女子:不会刻意承欢,已令他心驰神往。 他无声一笑,以掩视心头的怒气,狼狈,以及尴尬。而后,凭传音入密之法和云沁说话,一字一字,他咬的那么沉重: “这个世上,胆敢在暗中算计我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云馨,她死不足惜。” 语气里的杀意,是那么的浓。 秦逍从来不是信男善女。 从不轻易放过暗算他的敌人。 得罪南奇,是一件可怕的事。 * 自然,云沁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小女孩。 云馨还欠她一命! 六年前,被带回云家堡后,被禁足,她曾想逃离云家堡,去秦山关寻屠村的真相——她被逮了回来。 是云馨第一时间发现她逃跑,是她告的密。 小格子因为她的冷血无情,丧命——若不是她提醒父亲实行堡规,清理门户,以儆效尤,也许那孩子不会死。 小格子的死,她是诱因,父亲是主谋,云馨是帮凶。 这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她一直记得!从未忘。 如今,她才回来,云馨和云依,又想联合起来,算计她与秦逍! 很好! 有胆子做,就得有胆子来承担做了以后所必须面对的那样一个结果。 她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们。 在之前,她还没想过要正式与她们为敌。 在她眼里,云依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云馨只是一个多读了几年书的花瓶,凭她们那点点花花肚肠,她若真与她们一般见识的话,有点掉身价。 当然,前提是,千万别惹火了她。 可她不学好,硬要来和她作对。 六年前,她害她的小格子。 六年后,她们又联合一气,丧尽天良的来谋害她,想令她遗臭万年! 好啊,她乐意将计就计的陪她们玩玩。 胆敢跟她玩心眼,后果就得自负。 这一次,她要大开杀戒。 于是,她以传音入密之法回答秦逍: “一掌劈死她,那就太便宜了她。她敢坏你名节,我们何妨以同样的方式回敬她。” 这话令秦逍一怔。 她马上又道: “秦逍,我的心思并不狠毒,但是,对付那些想对我狠毒的人,我绝不心慈手软。哪怕这位还是我名义上的姐姐。她不仁,我便不义……把她带出去。我们陪她们玩一出好戏……让她们一起好好爽上一爽……” 那个时候,秦逍听得稀里糊涂,但还是遵从云沁的话,将云馨用薄褥带出去。 中途,云沁走开了一下,后来,他问她去了哪里,她笑的冰冷,说:“我去争取了一点作案时间!” 二人潜到了戒律园附近,云沁让秦逍藏起来,自己则去守夜婆子那边要求见云灿,发了一通脾气,砸了一些东西,其中两个很强硬,说什么没有大夫人的口令,谁都不许去见小公子,另两个语气软下来,说可以带她去。 然后,她被那两个婆子带去那小楼,屋子里点着迷香,她故作被迷倒状。 两个婆子见她倒地,骂骂咧咧的将她抬上床,随即掩门离开,去报信。 云沁趁机使暗号唤来秦逍,偷龙转凤,顺便给云馨易成了她的模样,易容丹,她身上是常备的,很容易做到。 之后,她与谷儿碰头,打晕了那四个婆子,把关在小黑屋的云灿救出,而后,她招来秦逍身边的段仁,要他去看着点,必务让这一出戏玩的精彩,这才带着云灿回了燕楼。 而秦逍是跟着她回去后,才从她嘴里知道云依设下毒计,不仅要害他,更想害她。 虽说这么做,的确很毒,可,这两个女人,实在厚颜无耻,居心又毒,的确该尝一尝自食恶果的下场—— “秦逍,我的手段,是不是很毒?” 她怅然的吐出一口气,倚着廊柱,望着夜空,云馨的一生,就这样毁掉了,可是被她害死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两姐妹,最大的本事,就是笑里藏刀的杀人于无形——自她离开,那些曾跟随她的婢女,那些在口舌上得罪过她们的婆子,哪个得了好下场? 她们伪善,她们是恶人。 恶人恶报,这便是因果轮回。 “每个人都有不可触犯的底线,一旦超越了这个底线,反击是必然的,必须的。” 秦逍说,并不认为她做的狠绝。 “我不会放过她们的!母亲被大夫人害成这样。既然我回来了,那她们,就等着受报应!” 云馨,只是一个开始。 她眼神冷冷的盯着天空。 秦逍默默的看着,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着她下了狠手。 她的确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些胆来得罪她的人,就等着倒大霉。 云沁,不是弱者,她会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只是,云家堡的人,还没有真正领略到她的手段。 但很快,他们会发现,云七小姐,是惹不得的! 待续! 第三十五章,激辩,吞下哑巴亏 (要看) 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吵吵又嚷嚷,有人破门而入,往园子里叫嚣着闯进来。麺魗芈伤 云沁和秦逍对视了一眼,并不觉得意外,来的人可不就是那位自以为设计了一个绝密计划的云九小姐,结果啊,被他们钻了空子,狠狠反将了她们一军。 这愚不可及的死丫头,想来和他们玩手段,还嫩着呢! “云沁,你给我滚出来,你这害人精,滚出来!” 又惊又怒的语气里,夹杂着太多的恨意轹。 相比之下,云沁只是勾了勾嘴角,倚在那里,一身的风清云淡,月光静静的照在她身上,眼底流露的是将一切拿捏在手心上的自信。 这便是由云沁所展现出来的独一无二的风景。 秦逍盯着看,眼里是微笑篁。 看,云沁,多像他!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影子,纵然面对惊涛骇浪,也能保持岿然不动。 他们的气质,是如此的相似。 所以,他们注定是天生一对。 “云依,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吵吵闹闹的跑上我燕楼来撒什么野?怎么,是不是风头还没有出足,又想跑到我面前来显摆显摆?不好意思,我没啥兴趣与你比哪件衣裳好看,哪个首饰美的……天色不早,洗白洗白,睡觉才是正道。” 她淡淡的发问,风吹过,长发轻舞,纤纤素指,抚弄着他刚刚放下的玉箫,姿态是何等的闲适。 云依听到了这个清冷的声音,判断定方向,豁然转过头,急奔而来,一头的灰头土脸,张惶失措,哪还有平常时候高不可攀、清傲的目中无人的模样。 “云沁,你这毒妇,居然胆敢这么陷害六姐……” 所有的话,在看到云沁身侧的秦逍后,嘎然而断,一股莫名的心虚,排山倒海一般的冒上来。 “咦,你这是什么胡话,我好好的在燕楼待着,怎么就成了毒妇?真是好没道理。” 云沁一脸无辜、茫然状,看到父亲云佰万,一并跟了过来,身后,云崇和云征相随于后,一个个行色匆匆,步履惶惶。 夜色里,她低了一下头,微一笑,而后,从从容容走上去行礼,抬头时语带惊诧的疑问起来: “咦,父亲,两位哥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安睡?” “云堡主,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满面怒容?” 秦逍也跟上,极配合,以同样惊怪的语气反问。 这二人,是何等的默契。 “贤侄也在这里?” 云佰万皱眉,眉心成川字。 “嗯,适才,小眉说沁儿约我见面,我便去了水阁,坐了一小会儿,实在等不急,就往这里跑了过来,在路上遇上沁儿要去戒律园,听说云灿被关在园子里,沁儿着急,我便跟着一起去。不想那些婆子不让把人带走。我一时没捺住脾气,把那四个婆子全给点倒了,这才把小灿带了过来。这不,灿儿刚刚才服了药,睡下!” 秦逍含笑,撒的谎,从不打草稿,这谎,还撒的溜溜圆的: “对了,堡主,刚刚见对岸火光冲天,不知出了什么事?严重吗?” 一派疑惑不知样。 * 云依的小脸腊白腊白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明白了一件事:六姐是被他们两个人联手害的! 戒律园那一出偷梁换柱的戏码,是他们俩一起干的。 绝对是他们害了六姐。 她敢用自己的人头保证。 可是,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说出来谁信? 秦逍必是及时清醒了过来,他不愿承认自己在水阁里曾和六姐有过肌肤之亲,怕受人于把柄,于是顺势把六姐害了! 真狠! 太狠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看向秦逍,眼底带进了恐惧,第一次感受到了南奇的可怕之处——表面的无害,只是假相,一旦狠戾,他绝不留情面,哪怕六姐曾亲近的叫他五哥,谁触了他的底线,谁就等着遭罪。 眼前这两个人,就是刽子手! 可她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一切,是他们所为。 现在,她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她当然不能向父亲母亲摊牌,说明,是她设计了秦逍和六姐欢好,也是她设计了云沁去的小楼,意图毁了她,结果,这两个人联合起来反将了她一记。 这事一说穿,父亲非得把她打死不可。 这是一个哑巴亏,而她只能认下,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六姐会因此恨她一辈子,母亲会因此怨她一辈子,父亲会因此嫌恶她一辈子——六姐是父亲最最疼爱的女儿,报以的期望最大,他一直就说,云家后嗣里,除了二哥三哥,就数六姐最最有才华。 就连六姐任性不肯另嫁,父亲也由着她。 这样的父爱,在父亲身上是极少见的。 而她却毁了父亲的心头肉。 这间接是把她云依也毁了呀! 犹如一股冷气注进了身体内,她浑身冰凉,乱了方寸,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一手精心布下的局,最后困住的竟是自己,受害者成了胞姐,这太叫人难以接受了! * “哦,也没什么大事……灿儿可还好?” 云佰万皱了皱眉,秦逍的说词和戒律园四个婆子被暗算这个事,吻合。 那小眉,他刚刚也见过了,的确是她把人带去水阁的,但是,小眉说,她已被逐出燕楼,如今在云依身边办事,在被他一吓之后,只好交待:那句话其实是云依让她去传的。所以,以他看来,今天发生的种种,和他家这个自以为是的九丫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既然秦逍这么说了,又找不到什么破绽,他也不好还咄咄逼问,马上转开话题了,关心起嫡长孙的情况。 “热还没有退。明天早上看看,如果还是不退,再加重一些药的份量。堡主请放心,这种小毛小病,秦逍还能对付!” 秦逍含笑应答,医道之上,别人都知道他略通一二。 云征走了出来,以一种疑狐的眼神盯着秦逍看,指指道: “秦五哥,刚刚你穿的不是这一身衣裳……” 赴宴的时候,秦逍穿的是一身墨色绣银云的锦袍,现在,他穿的了是一身雪色白衣,在月光和灯光的了映衬下,显得越发的风流潇洒。 “嗯,刚换过。” 他含笑,左右一挥广袖,道: “抱云灿过来时,生了一身汗。在湖里泡了一个澡,凉快了一下。这衣裳还是小段回客院给拿的!怎么了,云大公子这是在怀疑萧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吗?” 他挑挑眉,反问过去。 秦逍素来爱干净,沾了那女人一身香,自觉脏的厉害,回了燕楼,给云灿看了脉,开了方子,出来后就跳进了湖水里……纵然泡了好一会儿,仍觉得身上沾着怪味一样,叫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云征连忙陪笑:“哪能哪能……” “父亲,大哥三哥,你们到底为何事而来呀?一个个语气不善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云沁一脸关切的问起,就表情上,真是看不出半点异样之处。 云佰万想到刚刚亲眼目睹的那一幕,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云征呢,摸着鼻子,也不想提那丢人的事。 云崇沉默了一下,才轻轻一叹说道:“六妹在戒园与人私会,叫人给撞破……九妹说,这是你所为……” 他让开了身,盯着突然之间哑口无言的九妹,俊眉皱了一下,正声道: “九妹,你刚刚说是沁儿害了馨儿,若没有证据,那便是诬陷,你看到没,沁儿一直和秦五哥在一起……你刚刚那些话,难道又是满口胡言……” “等等,等等,别忙着讨论九妹妹说的那些话真实性到底怎么样,先让我明白一个事情?私会?” 云沁马上露出诧异之色,大眼睛还眯了一下,然后,古怪的笑起来: “真的假的的?堂堂云六小姐,也会和男子私会? “这私会,通常是‘私通’‘鬼混’的代名词。 “啧,我那亲爱的六姐姐居然也能做出这等有辱身份,有辱云家堡的丑事来? “不可能吧! “想当初,我被查出珠胎暗结的时候,六姐姐是何等的怒发冲冠——那手指头都狠狠戳到了我额头上来了,恨不得将我的脸孔毁了,将我的双眼戳瞎,那种激动之情,就好像我该立刻引剑自刎,以谢天下,否则,就是愧对云家列祖列宗。 “如今,她竟会步我后尘,以我为榜样? “啧啧啧,真是十八年风水轮流转呀! “父亲,女儿现在是不是可以跑去骂回来,打回来,笑回来了……” 她并不掩饰话里的嫌恶之色,冷冷的全是痛快的讥讽。 “你这是什么混帐话?” 云佰万沉下了脸,叱回去: “出了这么大一个事,你还在那里兴灾乐祸?” 云沁轻轻一笑,目光冷冷的往云依脸上瞟了过去,嘴角勾起一道漂亮的弧,那弧里全是挑衅的味道: “怎么就兴灾乐祸了? “自己做的,就负起责任。不管是满地黄金,还是刀光剑影。你动了那个心眼,做了那个事,你就得勇于面对现实。 “六年前的我便是一个例子。 “咦,真是奇怪了,姐姐做了坏事,事发后,你们不去遣责她,怎么一个个反而都跑到我这边来了? “看模样,似乎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哦,对了,对了对了对了,我这位亲爱的九妹妹说六姐姐私会是我促成的,于是父亲大人就跟着跑来了?” 说到这时,她脸色陡然一寒,高声叫喝起来: “父亲,你还真能偏心呀! “就算子女间有宠爱和不宠爱之分,但,区别对待也得有一个底限是不是? “我到底哪里招你们惹你们了? “躺着也能中枪? “好吧,中枪就中枪!既然中了枪,那我是不是得问一问,我怎么就害了六姐姐? “你们又是哪只眼睛瞧见的? “又或是拿到了什么实实在在的铁证? “所以一个个都像发了疯似的跑来这里? “有吗?有吗?啧,看样子好像没有! “真是好笑啊! “太好笑了! “既然没有证据,你们当事人不去盘问,跑来盘问我们这些无辜人干什么来了? “我们就这么好欺负吗? “父亲大人,你看到了没有,你的九女儿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欺我惯了,动不动就往我身上栽赃,你也好意思跟着她一起来冤枉我是不是? “秦逍就在边上守着呢! “难道我们能联手害了你最最了不得的六小姐不成! “请问,我们谋害她的动机,又在哪里?” 一声声利叱,又凶又悍又嘴快,根本不让人有反嘴争辩的余地。 云佰万哑口无言,现在这个女儿,口才太好太好,气势太强太强,完全不怕他—— 对,她一点也不怕他。 或者说,以前时候,她也不怕她,但是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她还能表现一些恭驯的表情出来。 现在呢,面部表情没无半点惧色,敢直视他愤怒的目光,无一丝怯懦之状,一身傲骨,光芒四射。 “云沁,你这小妖精,明明害了六姐,还在那里说风凉话?还在那里强辞狡辩?” 云依扑了过去,想撕烂那张笑脸,灯笼里的光映的她眼睛一闪一闪的,那讥讽的意味,是那么的浓烈,挑衅着她心头的怒气。 云沁不动声色的等着,待她近身的时候,才轻轻一飘,飘离一丈远,眼睁睁看着她刹不住冲力,砰的一下冲到柱子上,一声惨叫,头破血流,尖叫声再度在园子里拉响起来,唉,这么响,会不会吵到囡囡呢…… 待看到那满脸血水,她又不由微微一笑,收起了那些担忧,又稳稳的说道起来: “有句话说的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谁都别想跑。 “九妹,愚姐再送你一句话:人活于世,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所谓做人,心肠不可太歹毒。所谓做戏,凡事不可太入戏。 “你若太入戏,很容易就有进无出;你要是太过歹毒,迟早毒死自己! “路是自己选的,结果却未见得会如你所愿。 “所以,凡事,悠着点,日子才舒坦,你说,是也不是?” 这些话,话里套话,耐人寻味。 “你会不得好死的。” 云依瞪圆了脸,捂着额头,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你敢发誓吗?今日之事,如果是你做的,你生的那个小孽种,生生世世必为奴为昌,万世得不到救犊……” 啪啪啪,三记耳光,又狠又准又快,打得云依左右直摇头,险些站不稳,嘴里则发出一阵凄厉惨叫。 “秦逍,你干脆打我妹妹!” 云征厉叱,围了过去。 “我打的就是她!” 动手的是秦逍,面色冰凉如霜,声音利如箭,以更强的声音压住了云征,他目光极度危险的盯着捂脸的女子: “云依,你闹够了没有? “现在,我要你马上给我滚出燕楼去! “这些年,你们姐妹俩勾搭成奸,也不晓得干了多少龌龊事,到如今,还想把子虚乌有的事,强加到别人身上? “你有什么资格让云沁发什么毒誓? “也不想想,这么多年,多少无辜人死在了你们手上。 “当年在沁阁服侍沁儿的姑子婢子,都哪去了?哪去了? “还不是一个个全叫你们害死了去。 “居然还有脸在此逼迫别人发什么毒誓? “我且问你,你有胆敢发誓吗? “发誓你若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此生终老必为昌奴,受苦受难,死无葬身之地。 “你敢吗?” 云依哪敢! 这辈子她干下的缺德事,已经不少,当然,在她看来,那些事,纯粹是刁奴在作怪,可此时,面对秦逍如此气势凛凛的叱问,心头难免会有一些心虚。 她捂着脸,恶狠狠的盯着秦逍,语塞了好一会,才跳脚叫起来: “秦五哥,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你要这么护她? “你别忘了,她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的! “她给你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致令天下人都嘲笑与你,你居然还这么维护她? “馨儿姐姐到底哪里不如她了,你要联合她害了姐姐……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有没有人性啊……” 啪! 这一次,打她的是云佰万。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无所顾忌。 “下去!马上滚回云你的园子去!马上!” 最后两字完全是吼出来。 云依又挨了一记打,心里发寒,一跺脚,发了疯了再度大叫: “我没说错。秦五哥就是维护云沁。他在推卸责任。他在推卸责任。爹,在水阁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姐姐在和秦五哥私会的。秦逍在撒谎!爹,你要相信我。” 云佰万虽气的一喘一喘的,但见她如此言辞凿凿,脸上也不觉得露出了疑惑之色。 秦逍马上勾了勾嘴角,冷然一笑,声音若被千年玄冰淬过一般的,寒意森森的反驳起来: “云堡主,你觉得我秦逍是那么的人吗? “我跟堡主说过很多次:整个云家堡,我秦逍看中的只是七小姐云沁,其他任何人,我都看不上眼。便是为奴为婢倒贴给我,我秦逍也不屑一顾…… “既然我已有申明在先,私下里,你觉得我还可能和云六小姐会晤么?” 云佰权衡了一下,自然是不会的,秦逍避她都不及。 他看到秦逍冷冷横了云依一眼,再度撂下一番话: “今儿个,我再把话儿给挑明白了:这辈子,我但为沁儿之故,才与云家堡有所往来;非她我便不娶。任何人都别想替代了她。 “所以,云堡主,麻烦教好您的女儿,造谣的时候,把下巴托托牢,要是再让我听到如此混账的话流出来,秦逍在这里格外提醒一句:云堡主,翻起脸来,我秦逍绝不会顾了云沁的面子,该狠的时候,我绝对狠到底。” 一顿,又叱骂道:“哼,这样的女儿,还想攀上萧家这条大船,做了那大富大贵的太子妃? “秦逍在此给堡主一个忠告,她不给你们云家堡招来天大的麻烦,不把将你们云家堡推入万劫不复的局境,那就很不错了。 “为了云家堡百年基业着想,到时,我会友好的向萧太子说上几句好话,纵然想要和你们云家堡联姻,入主太子府的人,绝对不能是她!” 云依终于将温和的秦逍给彻底惹毛了。 是的! 一旦惹毛,秦逍绝对是个恶魔! 这是云沁突然之间得出的一个结论。 云依瞪大了眼,也清楚的认识到秦逍动了真怒,他是何等的人物,据说和新太子也有一些交情,他,作为南奇,在太子面前的一句话,胜过任何人。 也就是说,今日这么一闹,她的婚事,只怕也要闹出意外来了。 云征也乱了,原先时候,他期待大妹有朝一日终为秦家妇,这是他和二弟,以及母亲,一心盼望的事,也一直在为成就这件事而努力,如今,这样的丑事一出,当然再不可能有这种希望了。而云依和太子的事,更是如今母亲积极在筹备的事,她的事,是万万不能再吹了。 他连忙去把九妹扶住,沉声道:“回园去冷静一下,越说越离谱!” 叱完,在她耳边叮咛了一句:“千万别得罪秦逍!”。 云依咬了咬唇,心头之怒,滚滚浪翻,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这个秦逍,真是惹不起。 终于,云征扶着云依离开了去。 云佰万呢,说了一些安抚的话,没能把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闷闷离开,原还想去云馨那边,再把去云依叫过去,把事情给理一理,好好的姑娘怎么就…… 一进馨园,一到她的闺房,就听得那孩子在哭在叫,叫的那个响,哭的那个惨! 今天这事,自然不可能是她心甘情愿的,她被算计了。 可,谁敢暗算他云家堡的小姐呢? 云佰万心情极度复杂的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原路折回,去审问那两个畜生。 他去了地牢。 阴森的牢房内传来一阵阵惨叫声,陈疏迎了上来,神情复杂的向他报禀道: “堡主,小马招了!” 待续! 第三十六章,云恒,捏住他的死穴 (要看) 在云佰万离开戒律园时,小马曾一度昏死,他下令,将其带来了地牢,将其弄醒,盘问来龙去脉。麺魗芈伤 “说!” 他咬牙生硬的挤出一个字,想知道真相。 陈疏低下了头:“他说,这一切全是九小姐指使的。” 云佰万寒下了脸,捏紧了拳头等着下文轹: “小马原来想对付的人其实是七小姐。谁想,七小姐变成了九小姐。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其实,小马的原话原原比这个粗鲁,他已经尽可能的换掉了那些叫人生气的措辞。 “小马的命根子,已经被三公子踢断。另外一个,当场死亡。没救回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都被下了媚毒。箜” 云佰万抿了抿嘴,觉得心口处,像是被人埋了几枚火雷,只要掉下零星几点火花,就能把自己炸一个稀巴烂。 的确,他真是气炸了。 云大堡主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一个前因后果—— 无疑,今天的事,全是云依干出来的蠢事,结果呢,惹恼了秦逍,激怒了云沁,这二人联合起来,将计就将就借着云依的手,毁了云馨。 世人皆传:南奇行事,果断狠辣,如此作风,给他打造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当然,他讲情面的时候,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对云沁尤其有情有义,是故,很卖云家堡面子。 但今天的事,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狠起来,绝对叫人不寒而栗。 好吧,他得承认,这一次,的确是他的九丫头混账了,做的事,过火,逼怒了这位公子爷;可是这代价,却是活真真毁掉他云家堡最最出类拔萃的女儿! 他咬着牙,不断的来回踱步,厚实的靴底,将地面磨的咯咯响。 既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又能怎么样? 他不能动秦逍。 这个人物,现在,他只能笼络,而不是与他绝裂。 绝裂,没有半点利益。 所以,这个哑巴亏,他只能硬生生咽下。 不光要咽下,而且还得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云馨,但云馨已经没有什么价值而言。他不能为了云馨,而和秦逍反目。只要好好的用好云沁,云家堡和秦逍的联盟才固若金汤。 就现在而言,秦逍不能得罪。 末了,他打住步子,心下打定了主意,目光狠狠的盯着陈疏,问: “戒律园那些人,可曾隔离?” “隔离了!包括六个堡卫,一共十三个奴婢和侍卫!” “很好!” 云佰万面无表情,吐出四个字来: “全部灭口!” 陈疏一凛,小小吸了一口冷气,才应声: “是!” “别把事情闹大!暗地里做。昨夜这个事,谁都不得放出半个字去。另外,马上去别馆收拾出一个静园,把六小姐送去那边休养!” “是!” 这事要是闹大,云馨再难嫁人不说,云家堡,誓必会再次成为天下人口中的笑柄,这是他万万不许的,尤其是现在皇贵妃还想和云家堡联姻,若闹出这等丑事,联姻一事,誓必难成事。 他想了想,又去了馨园。 时,已是夜半三更,馨园内肃然大静,云馨的哭闹声已经歇下。他熟门熟路的来到女儿的闺楼前,见灯火通明,窗台上映着两道影子,他一挥手,让身边跟着的陈疏守在楼下,自己上了楼,推门进去,就听得妻子在沉沉的叹息。 光线映入眼时,见发妻正在抹眼泪,双目通红,看到他来,神情微微一怔。 “你怎么来了?” 大夫人连忙站起来相迎,屋子里头,就大夫人带着自己贴身侍婢杨姑姑,以及有杨姑姑管着的两个小侍女,一个个皆垂着头,露着惊惧之色。 “嗯!馨儿如何?” 云佰万神色沉重的问。 “刚刚让她闻了迷~香睡下。睡的一直不稳。身上全是伤。我都不敢让大夫来看。这可事关她的名洁问题……”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好好的,怎么不闹出这么一堆事来。这让馨儿日后还怎么活呀!” 抹了一把眼泪,她又连忙惊问:“戒律园那边的人,怎么处置的?那些嘴,得封紧!” “我知道。已经叫人办下去。绝不会有闲言碎语闹出来,只是馨儿自己这关,得忍下去!这件事,必须压住。闹大了,丢了脸不说,她这辈子别想再嫁好人家。这样吧!你把杨姑姑,还有这两个婢女拨给馨儿,明儿一早,以馨儿生病为由,把她送去别馆先圈起来静养。云家堡人多嘴杂,她要是闹起来,闹的人口皆知,那毁的就是她自己的一辈子……” 面对如此巨变,云佰万表现的相当的冷静,冷静到会让大夫人觉得很个男人有点冷血,一门心思只顾着颜面,前程、她忍不住想要报怨: “难道我们就这样白白让馨儿叫人给糟踏了吗?这件事,就这么不查下去了?” 她忿忿的质问。 云佰万踱步到窗口,把手指关节捏的咯咯响,冷嗖嗖的笑: “已经查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去问问你那不成材的宝贝云依。从小到大,她办事就冲动,自以为是,还专喜欢耍小聪明。这一捅了这么大一个搂子,难怪谁?” 大夫人一呆:“依儿不说是今儿天这事和云沁有关吗?” “她说有关,就一定有关了吗?云依做事,永远顾头不顾尾!你要是瞎了眼,跟着起轰,别说面子,里子都会掉光!” 云佰万转头冷冷一睇:“你最好好好管着她一点,否则,将来还有得事情闹出来!” 一番话,把大夫人的脸孔斥的那是青一阵红一阵,那个难看,心头那个混乱,没法说。 “去!” 她指着杨姑姑,铁青着脸孔:“去把云依这死丫头叫来!” “是!” 杨姑姑才要走,大夫人又叫住:“回来!明天吧!” 今儿个实在太累了! 于是,这件事,到底还被强压了下来! 第二天,堡上风平浪静,无人知道昨夜里,戒律园曾发生过那么一桩骇人听闻的丑事。 当然,事情不可能就这样被平静的压下去的,这为日后种下了一个雷。 *** 天亮,杨姑姑把九小姐请来馨园,整个馨园里的奴婢呢,全被管制起来,门口,有堡卫守卫,不得夫人之令,任何人不得随随便便出入,园子里,悄无一人。 云依身边的两个奴才,小绵和小奴,也被人隔离,昨夜,她回去呜呜呜哭了半大夜,其他奴婢来询问,不是被打就是被踢,谁也不敢再问一下。后来,糊里糊涂,她就睡了过去。起床时喊小绵,无人答话,这才知道她们没回来,再让人去打听,才知道小楼那边出了一些事,但凡去过那里的人,都被连夜送出了堡去。 云依一听,又惊又骇,正巧这个时候杨姑姑过来请她去见夫人,一边走,一边小心的提醒她:“夫人很生气,小姐好自为之!听说地牢那边已经招了,夫人去过的,那小马,已经被处死了!” 她听着,口水直咽,心里好一阵怕,情知这事,是瞒不下去了。 馨楼上,安安静静的,静的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云依进了姐姐的琴室,看到母亲面向东方,一片红红的太阳铺染在母亲身上,她硬着头皮走近,大夫人猛然的转过头,将琴台上那架七弦琴了拂到了地上,撞到了她的膝盖上,嘴里寒声叱叫了一句: “你干的好事!” 一大早,大夫人气的那是饭也吃不下,没想到,这一切全是这个蠢丫头给闹出来。 云依心头一颤,扑过去,抱住母亲的腿,哭着叫着,先把自己原本的计划一五一十全说了,然后,仰着脖子,一脸怒恨交加的直道: “这一切全是秦逍在推卸责任,是他故意把姐姐这么算计了!母亲,一定要让秦逍负起这个责任来!” 屋子里没有人,杨姑姑,以后另两个近身侍奉的奴才都远远的侍着。 大夫人听完她那番话,气的那是直磨牙,拳头捏的紧紧的,眼着这孩子,一脸的巴掌印,委实有些可怜,可一想到她做的这个事,害惨了馨儿,她抓着云依狠狠摇了两下: “你这没用的蠢材,叫你别惹事别惹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才吃了苦头,不记得教训也便罢了,还使了这么一个伎俩!秦逍是什么样的人,有那么好唬弄人的吗?这种小伎俩,你也敢玩!” “娘亲,依儿知错了,依儿知错了。” 大夫人悲痛欲绝,好好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叫人给毁了呢? “你知道有什么用?馨儿该怎么办?这一次,你可把你姐姐害惨了,你知不知道……” 她跌坐在椅子上,这样一个哑巴亏,难道就这样忍下了吗? 她不甘心。 “母亲,我们想法子,逼秦逍娶姐姐。” 云依异想天开着: “您之前,不是有法子吗?” 大夫人寒着脸,支着头,脸色极度的颓废,就像一只被斗败的公鸡:“只怕秦逍未见得会妥协。这事,得再仔细斟酌一下!” “母亲!” 门外,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叫唤声,那么的稳重。 大夫人一听,不由得一喜,目光嗖的睇向门口,果然便是她的二儿回来了! “恒儿,你可回来了!家里出了大事了!” 大夫人悲呼出声。 云家堡子嗣多,公子也多,但真正成年的只有四个,分别为大公子云征,二公子云恒,三公子云崇,四公子云奉。众所周知,大公子虽有些聪明才智,但此人,乃是扶不起的阿斗,终日算计,多数是为了女色钱财,智谋远远不如二公子云恒。 这云恒,不光有才,有谋,更有一大邦子忠为他的手下,笼络人心起来,那绝对是有些手段的。 最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股子别人所没有的恒心、耐性,是云家堡最最最有资格继承家业的公子。其实,他的野心,不在区区家业,而在于在朝堂之上。 六年前,他进了南燕的朝堂,和官场中人打着交道,如今,他执掌着云城兵马,做了朝中重臣。在帝驾前,颇得重用,是皇贵妃一系最最重要的支持者,和太子走的很近。 昨日,云家堡出现命案以后,近中午,这事就传到了宫里,午后案破之时,太子令他亲自赶回京城向皇帝和贵妃述案,不想啊,一早赶回来,才进城堡,云征就拉住了他,说了昨夜里发生的事。 听罢,他立即急匆匆就赶来了这里看妹妹——平日里,他疼爱云馨这个妹妹,更胜云依。 和云征一样,云恒也生着一副贵公子所特有的俊朗五官,所不同的是,云征身上带着几分浮躁,几分流气;云恒更显稳重,几年官场磨砺,多了几分为权者所独有的京官之气,眼神是锐利的,笑容是复杂的,说的话,常常是设着陷井的。 云恒跨了进来,目光凌厉的扫了跪在地上的九妹一眼,拂前襟,先行了一个礼,才问:“妹妹可还好?” “一直睡着。没敢让她醒过来。” 大夫人拉住儿子的手,恨恨的直叫:“这一次,虽说你九妹做事有不妥之处,但他萧逍也欺人太甚,竟然反过来做了一个圈套,把你六妹妹做了这替罪羔羊,这可真真是害惨了你六妹妹了……” 云恒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怒容隐约可现,最后,却被他悉数收了起来,展开宽慰之色,拍拍母亲的手背道: “六妹妹这委屈不会白白受的。儿子有法子让这秦逍也吃上一记哑巴亏,而且还得八抬大轿、三书六礼、风风光光的把我们家六妹迎了去。” “二哥,你有法子令秦逍点下那个头……” 地上的云依,眼角含泪,一脸期翼的爬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拉住了兄长的手。 脸上明显的手掌印,终令云恒怜惜之情,这个妹妹啊,太能惹事了,他还真想骂骂她,可是,想到她将来的身份,那份恼,也就咽了下去: “嗯,愚兄自有法子。你且起来吧!以后做事,不可鲁莽……凡事三思而行,万万不能意气用事。比如今番这事,你就该与母亲商量一番……” “是是是,妹妹知错了!二哥且说你要如何对付秦逍?姐姐要是真能得偿所愿的嫁给秦逍,妹妹的罪恶感才轻一些,否则,妹妹心里就像埂了一根鱼骨头一般,难受的厉害……”\ 云依痛苦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终于听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双眼跟着发亮起来。 “这事,你且别管!你只需好打扮好自己,不日,皇贵妃会随皇上一起来云城,到时,贵妃娘娘可能会传你去见驾。别这么愁眉不展,一脸憔悴样,且记明白了,以后,你会是云家堡的骄傲。” 云恒露出一脸宽慰的笑,指指她的脸:“这些伤,快些养下去才好见人,你的情绪,万万不能受这些一事的影响,贵妃面前,千万不可提这些事。记住了,只有自己有了稳定的根基,你才有能力让别人买你的账。” 云依呆了一下: “我……我当真能成为太子妃吗?” “我们家没有适婚的小姐,你六姐,天下人都知道,心在秦逍,贵妃自不会在她身上打主意。贵妃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给太子拉个强大的靠山,就必须和我们合作,所以,这个婚事,成的概率至少七成以上!是以,你得打起精神来!只是以后再不可胡来。听明白了吗?” 政治上的事,云依自然是不懂的,她只要知道自己可以做太子妃,就够了,脸上马上笑逐颜开,却又马上愁起容颜: “可是,太子根本不理会我,也没把母亲放在眼里,反倒是对那对狐狸精母女好的不行。二哥,太子认得云沁的……” 这倒令云恒,心头也稀奇了一下,安抚:“没事,任何人都摇撼不了你的地位。下去,收拾一下去!把自己整理的漂亮一些!” “嗯!” 云依高兴的跪安离开。 云恒收起笑,想去看大妹,大夫人叫住他,问:“恒儿,你拿捏到了秦逍什么致命的弱点,可以令他屈从?” 他转身冷一笑,眯着窗外那灿烂的旭日,说: “他做了一件对不起云沁的事,那件事,足够令他们两个人决裂!” “什么事?” 大夫人心头一跳。 “哼,云沁生的那个小孽种,身上大有文章!” 他刚刚确定了一件事:云歌儿根本不是云沁的亲生女儿,她生的其实是一个男婴。 待续! 跟文的亲们有几个看过《庶女本色》,评论区有一个关于这本小说续写与否的调查,大家有空过来参加一下,晨在等你们的信息反馈,以助晨做出一个最终的决定,谢谢! 第三十七章,留云灿,斗兄长 云灿的高烧退了下去。睍莼璩伤天亮的时候。后来又睡了一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早膳是云沁喂给他吃的,这孩子怔怔的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心情很激动,吃的倒是快。 “想娘亲了是不是?” 云早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轻轻的问。 “嗯!轹” 云灿点点头,为难情的轻轻的道:“很久没有这么喂我了!” 祖母从来不会喂他吃的,他若生病,自有奴婢服侍。 这话令云沁发酸,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缠绕自己的女儿,这孩子扑过去,笑嘻嘻就抱住了云灿,说酩: “嘿嘿,我也很久没吃过娘亲喂过的饭了。瞧瞧,瞧瞧,我娘亲对你多好啊,不如以后,跟了我娘亲啊!我娘亲可厉害了,不光可以教我们文章,也能教我们武功,还能带我周游天下,将青山绿水踩于脚下,那种日子,远比困于这四四方方一小院来的强。对了,我还有一个子渊哥哥,我们可以一起笑傲山河,踏歌而行……好不好,以后我们离这云家堡远远的,一起去玩……” 说着说着,这孩子站了起来,做出一副连袂江湖的模样。 云灿稀奇的看了云沁一眼,这位小表妹所形容的七姑姑可不是他所认得的七姑姑呀……但是,这种写意的人生,却是他极度渴望的。 “七姑姑还想离开云家堡吗?” 他好奇的问。 “到时候看!” 云沁放下碗,给他擦了擦嘴,想到一个事,问:“灿儿,你都这么大了,怎么没学武?” “祖母没让学!” “为什么呀?”云歌儿诧异的问:“功夫第一要旨,就是强身健体!” 云沁则眯着嘴,看着,等后话。 “六年前,我差点死掉,大夫说我不能练功,否则体内控制着的剧毒会扩散开来……” 小小的脸孔上神情又微微一黯。 云沁想到了昨夜秦逍说过的话: “这孩子,身中奇毒,若非有灵药压着,只怕早死了!” 这事,有些奇。 云灿中了毒,外头的人,都不知道,可见是被父亲封了口的。 “怎么会中了毒?” 诡异的是这种毒,也来自东越,名为“日日红”,毒发时,日日咳血,血尽而亡—— “不知道,听说娘亲也是中了这种毒,才死的!” 他摇了摇头,满面皆是寂寂之色,哽咽了一声,才又道:“七姑姑,灿儿知道,娘亲是被害死的?灿儿却不知道仇人是谁?灿儿想学武功,想替娘亲报仇……可却不能学……是不是很没用……” “不,不是,灿儿很勇敢,心底又善良,怎么会没用?记住了!” 云沁扶住云灿那小小的肩膀,认真的对视上那双落寞的大眼,说: “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头脑……一个真正厉害的人,不是动武,而是用智慧办事。灿儿不能学武,可以学文。历代朝堂,打江山用武将,治江山用文臣。等你长大,这天下,或已一统,所以,你可用功于各种机谋文章,让你成为一个真正有用的人!” “好,灿儿懂了,灿儿要做天下第一文臣!” 说着话,那双眼熠熠生亮,这孩子,在一瞬间内,燃起了对于未来的希望。 云沁看着微微一笑,嫂嫂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含笑吧——只是谁会害嫂嫂呢? 之前她以为是大哥为攀新枝,暗下的毒手,如今看来,事情绝不简单,嫂嫂之死,应该是几个因素之下的产物。 青袖在这时走了进来,笑着把云沁拉了出去,留下冬娣看着屋里两孩子亲呢的说话。 屋外,阁台上,只有她们主仆二人,青袖往楼下瞟了一眼,园门离的远,有侍卫守着,园子里现在空无一人,各有所忙,她轻轻的汇报起来: “小姐,我想起来了,那千里枯和日日红,系出百蛊老祖之手,他有数个弟子,多因为抢那本百蛊书而亡,据说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传人在世,现下在为东越皇族办事……” 云沁心头一动,这能说明什么呢? 母亲和嫂嫂,怎么就招惹上了东越国的皇族? 母亲身上的毒,不是大夫人给下的吗? 大夫人何时和东越国的皇族搭上什么关系了? 云家堡和东越皇族有宿怨不清,大夫人断断不应该会和凤氏有所纠缠不清才对呀…… 她凝神想了想,才道: “好,知道了!清儿,灿儿的毒,可有法子解了?” 这事,她得从长计较。 “容我研究一下!” “嗯!” 云沁重新回去去云灿的屋子时,发现屋子里又多了一个小孩子,五六岁光景,云沁看着眼熟,定睛看了一眼,不由咦了一声: “这不是小三儿吗?” 的确,那孩子正是在云庄上被囡囡欺负的哭的那个孩子。 “是!” 小三儿听得有人叫,转过头,先瞅了一眼,然后,笑吟吟的跪了下来,大眼睛在云沁黑黝黝的脸上接了一圈,想必是在呐闷这肤色怎么变了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云沁心里挺讶异,没料到会在云家堡遇上这孩子。 “我爹爹到云家堡当差来了,我跟我娘就一起来了这里。夫人让人做小公子的随从。” 能让大夫人亲自接把小三儿分配给云灿,小三儿的父亲,应该在云家堡的堡卫当中有些来头—— “哦!原来是这样子啊。那你爹爹在谁手下当差?” “七姑姑,小三的爹,叫泰田,如今在二叔手下当差!我喜欢小三儿,所以,向祖母要了他过来陪我!真没想到,七姑姑也认得泰航。” 云灿替小三儿回答了一句,或许是因为和孩子们玩到了一处,小脸上的表情生动了几分,多了几分热情。显然,他很高兴自己喜欢的小三儿和她们熟络,这在无形当中,好像将彼此之间的距离,加近了几分 云灿这才知道这了这孩子叫泰航。 “嗯!我们认得!” 她记得小三儿的父亲,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汉子,半年前,她离开云庄时,曾在村口看到一个健壮的年青人托着小三儿,在玩射箭,闭着眼,都能打落在飞的小雀,这人本事已属了得。她想,有机会,得和那位见上一见,曾经邻居,如今又聚到了一起,多有缘份。 云灿还需要休息,云沁让两孩子出去玩。 “七姑姑!” “怎么了?” 云灿忽拉住了她,看了看房里再没有别的什么人,从被窝里爬起来,在她耳边轻轻低语了一句: “燕楼有内鬼。您一定小心!” 云沁一怔,一脸惊惑,正想问,门外进来了冬娣,福了一礼,道: “小姐,大公子来了,说什么要把云灿小公子带回征园去!” 被握住的小手,颤了颤,云沁转过头看,孩子的面色,顿时苍白如雪,刚刚和囡囡在一起的轻快笑容消失不见,可见他和云征的关系并不好。 云沁不由柔下嗓音问: “灿儿要不要回去?” 云灿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表情严肃的反问起来:“七姑姑,我留在这里会给您添麻烦的是不是?” “这个事,不在你该考虑的范围之内,你只要回答姑姑:要,还是不要?” 云灿抬了头,眨着眼,大眼睛里闪动起一点光亮,想到了云歌儿刚刚说过的那些话,马上答道:“七姑姑,灿儿想和你在一起,如果您有能力留下我,这是灿儿最最开心的事。反之,我就离开。在云家堡讨生活,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七姑姑,我不想您为难!” 才多大的孩子呀,想事情,这么的全面,她抱了抱这个被生活逼着长大的少年,给以一抹灿烂的微笑: “好,那就留下。看七姑姑怎么收拾那些欺负你的人。” 一抹大大的笑,在云灿脸上抹开,他欢喜的点下头: “嗯!” *** 大清早时候,云沁曾让清袖出去打听,有关昨夜的事,堡上可有什么言流蜚语传开来,结果,堡上一切如常,只听说戒律园那边有奴婢和侍卫私通,堡主一怒,把那些人全赶出了云家堡。至于结果如何,云沁可以想象得到,灭口,是必然的一个结果。 云佰堡为了保护家族的颜面,可真能花下血本去。 当然,任何一个家族,对于家族的荣誉,皆看的比什么都重,死几个人,那不算什么。 至于云馨,馨园那边已传出了她突生疾病的消息,且病情有传染性,整个园子已经隔离,所有奴才都已经被看管起来,六小姐将被送出云家堡静养;馨园门口,堡卫重重看着。 而地牢那边,小马已被处死。 从这一系列的举动中可以看出,父亲已经了解整个前因后果,因为理亏,证据不足,不愿得罪秦逍,不想将这桩丑事扩大化,影响云家堡的名声,最终选择忍下这个事。 比起这既成的事实,所造成的愤怒,他更看重秦逍在未来能给云家堡的带来的利益,因为秦逍的面子,他当然也不会追究她的心狠手辣。 虽说,云馨是父亲最爱惜的女儿,但是,当这份疼爱和家业起了冲突之时,他更注重的是家业。 经此一事后,云沁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走到了云家堡的对立面去,在自己的利用价值失消之前,她要做的是控制住整个云家堡。 想要完成这一步计划,首要对付的就是云大公子,云二公子,他的大哥,和二哥,是大夫人生下的两根支撑她坐稳主母之位的抵梁柱,必须铲除——只要他们在,一旦父亲百年,三哥誓必会成为他们手中的牺牲品。 二哥重权,也许不会继承云家堡,大哥没那资质,一旦他做了当家人,便会有无数无辜少女惨遭凌侮,云家堡横行于世,会成为很多寻常百姓的恶魇。 “大哥,二哥!” 云沁走进客厅后,才发现,不仅云征亲临,连云恒也来了。 比起云征,云恒是号足智多谋的狠角色——就如秦逍所说,云恒这个人,给他一个机会,他就着顺着这个机会,奋力往上爬——这五年来,他的成就,也证明了他的能力非凡。 “灿儿醒了吗?去,把他叫下来,我来接他回去!” 云征板着脸,坐着,正眼也不瞧云沁一下。 云恒则含笑站了起来,身后跟了一个青年侍卫,云沁瞅了人家一眼,有点眼熟,嗯,是了,这位应该就是小三儿的父亲泰田。她目光扫过去的时候,那位目光也一动,想来也是认出了他来。 啧,也不知道这个人,对她有多少了解。 云恒自泰田手上取来一个礼盒笑着说:“沁妹,昨日去了京城,没来得及给燕姨娘送上一贺寿礼,今日,特地补上。” 比起云征,云恒更显得宽仁客套,自小,就这样,这个人年年不忘给她母亲送一份礼。这样一份亲厚仁爱,云家堡上下,人人皆知。这样一份笼络之心,比起三哥云崇,更有厉害。 “哟,大哥真是客气。” “应该的!” “那小妹就先替母亲谢过哥哥好心!清袖,收下!” 清袖连忙应声去将东西接了过来。 云征不以为然的瞟了一眼云恒,对他常年巴结燕姨娘感到不值,但也没多加否定,他跟着站起,极不耐烦和云沁打交道,态度极冷淡: “灿儿在哪?云沁,你要是不把他送下来,我亲自上去带他也行!” 总之就是不能把人留这里,这是母亲交待的。 “大哥,灿儿就不跟你回去了。嫂子生前与我交好,嫂子死时,沁儿未曾来一送,一直引以为憾。如今我难得回了云家堡,与灿儿又投缘,我想留他在身边陪上一阵子,以弥补心头之遗憾。大哥要是还顾着父子之情,就暂时将灿儿交给我养着,你看如何?” 先理后兵。 云沁笑吟吟说着话。 云征听着,不由冷哼一声,不给面子的沉脸道: “七妹,就你这品性,我若把灿儿放你这边养着,将来我们云家堡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败家子?那百年之后,我云征还有何脸面去面对云家的列祖列宗?” 这话,把云沁贬了一个半分不值,语中的讥讽是那么的清晰可闻。 云沁不动怒,目光一闪,继尔浅浅一笑,反唇而讥道: “大哥,丢云家堡脸面的人,可不止我一人,六姐昨天那一出,要是传出去,也不知天下人会怎么议论的呢?再有,大哥毒杀嫡妻而另娶一事,而今,利用职权,私存小金库一事,以及霸占河州知县之妻一事,件件桩桩,都不见得光彩吧!要是闹开了去,也不知谁的脸丢的更厉害一些!” 云征和云恒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赫然大变。 毒杀嫡妻另娶,狂敛钱财,霸占人妻……这些个事,哪一件不隐密,却叫这丫头知道了去,这是何等不得了的事。 “哎,千万别说你没有害死嫂子,嫂子中了日日红,这毒虽厉害,若要救,也未见得半分生机都没有,嫂嫂却在来了云城后没几个月就死了,死的那个急,实在匪夷所思,想灿儿中的也是日日红,却能活到如今,可见当初,是你为了另攀高枝,而故意令嫂子咳血而死,这要是传出去,不仅坏了大哥的名声,嫂子的娘家人只怕也会来闹事吧! “至于私设小金库一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惜呀,大哥笼络人心的本事差了一些,嘴巴没封住,总有人会把你抖出来,这事,要是父亲知道,你可知道后果得多严重的吧! “霸人妻子,残害朝廷命官一事,啧啧啧,这事越发不得了,虽然被二哥给摆平了,那个知县也已畏罪自杀,不过,那位小娘子却逃了出去,你们至今没找着吧!要是那位小娘子往太子面前那么一告,啧啧啧,大哥被问罪不说,二哥巩怕也有麻烦吧……哦,对了,有个事得和你们提个醒,那位小娘子,和小妹曾经共同患难…… “除了这些,小妹还知道不少大哥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要是大哥想听,小妹可以一五一十的讲给你听听,包你件件有凭有据…… “哟,大哥,你别变脸啊,别慌别慌,你懂的……小妹其实并不太爱惹是生非的,就想和自己的小侄儿多多相处几天——这事,应该不难办到的吧!”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被如数家珍的报出来,令云征额头上的汗,滴答滴答直淌,天呐,这丫头,怎么变的这么厉害…… 云恒马上神情自若起来,含笑道:“妹妹真是说笑,大哥怎么会谋害大嫂,大嫂之死其实是因为……” “哎,别跟我说大嫂死于水土不服,这个搪塞之词,骗别人去,别用我身上!秦逍给我的消息,错不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把这两兄弟的嘴,彻底堵上——消息来自秦逍,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云征脸上,一阵神情难堪,最后通通化作虚假一笑: “嗯嗯嗯,这的确好办,既然七妹妹这么喜欢灿儿,你们又多年不见,留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也是应该的。我这个做哥哥的,若连这个事都不答应,就有点太小家子气了。二弟,你说是不是……” 云恒含笑不语,眼神尖利的盯着这个嘴尖牙利,反应灵敏的妹妹! 生的丑吗? 细看,其实挺漂亮的不是么? 生性胆怯吗? 小时候,只是不爱理人,现在呢,实在看不到出她到底怯在哪了! 他结出了一个结论:现在的云沁,比六年前难对付多了,这丫头,有备而来,必须小心应对。 *** 云沁特意去拜见了龙隽之,就在云征和云恒离开不久以后。 “大公子,你应该知道这番我所来是为何?云沁是个直快人,不想转弯抹角,那痛快直言了:请问,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来害我和秦逍?” 待续! 第三十八章,龙隽之,选择性失忆 精致的阁楼内,龙隽之正在作画,着一身杏色的锦袍,外配紫色罩袍,两种色彩巧妙的搭配,将这个男人映衬的分外的俊美尊贵。睍莼璩伤 云沁被那个名叫丘明的侍卫带进来以后,就看到龙隽之在描丹青,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个人一般。 一同在屋子里的龙舜之,借这机会和她攀谈了几句,请她稍等,说这画快要完工,他兄长做事喜欢一气呵成,不爱半途被打断。 只过了一会儿,龙隽之搁下了笔,取过湿巾,擦了一下手,而后走过来,微笑点了一个头,那笑容既熟悉,又让人觉得无限疏离. 她一直站在那里,等,然后,开门见山问了这么一句轹。 正削果皮的龙舜之听得这话,以满含兴趣的眼神,投到了他兄长身上,他挥了挥亮闪闪的小刀,表示: “嗯,这也是我想问的事。” 龙隽之淡一笑,走来坐到龙舜之旁边的椅子上,端茶喝了一口,才道:“凑巧听到的!”一顿又道:“昨夜龙某无意伤令爱,为表歉意,才令人通传,此乃举手之劳,七小姐不必挂心上!箫” 原来,他是为表歉意,才来通风报信的。 云沁静静的盯着这一张令她几乎思念成狂的脸孔,深吸了一口气,心头的苦涩,无法自抑的冒上来。 此来,她总还是想从他的言行当中,发现一些蛛丝蚂迹的,是啊,她竟然像入了魔一般的想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出佐证,另寻几丝希望,现在,听得这平静的解释,她的心,凉了——她这是在犯什么傻呀! “不管怎么样,多谢大公子提醒!” 她小小吸了一口气,回以微微一笑。 “不必客气!” 龙隽之的表情,一直安安静静,客客气气,没有任何一丝异样—— “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呀,囡囡的父亲,真和我大哥生的这么像吗?” 龙舜之捧着水晶碟,拿着一个银叉子在那里叉着吃果片,已将那好奇的眼神投递到了云沁身上,笑意融融的。 龙隽之因为他这一句,侧目了一眼,目光似乎也跟着闪了一下,但,沉默不语,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惊奇的。 他的这张脸,并非天生如此,而是整容下的产物。 先前时候,他受过一次非常严重的伤,体无完肤,脸孔也毁了,师父说要给他整容,又说不能整成以前那个模样,于是,父亲画了几张脸谱,让他挑要整个怎样的模样。他一个都没看中。 一日,他做梦,在一块镜子里梦到了这张脸,梦醒,他将这张脸画了下来,后来,他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世上的事,就这么的巧吗? 自己整成的这张脸,竟和云七小姐的心上人神似—— 这当中,有什么联系? 这是他昨夜里一直在思考的事。 但是,他对这女人当真没有什么感觉,无论是以前那些侍女,还是如今在云家堡上瞧见的小姐夫人,他对女子皆无感。他并觉得自己该和女人有一些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心如止水,才是他应该维持的一种心态。 记忆里,他的情绪,一直就这么的平静无波。 他没有兴趣去窥探任何女人内心的想法,会多管这闲事,大概是被她女儿闹的,然后,他一时心血来潮,就这样促成了这样一个结果。 “细看,其实也不是很像!” 云沁静静的道:“昨夜犬女莽撞,还请龙大公子见谅!” “无事!” “大公子,小女子没有其他别的事了,就此告辞!” “嗯!不送!” 云沁走了出去,龙隽之转头,往龙舜之的水晶碟里刺果片吃,含笑和他的兄弟说起了云城的风景,说,待会儿要去走走看看,对她,没有半点好奇之心,可见昨夜之举,当真只是他方便之举。 嗯,可以肯定。 他不是。 绝不是。 她可以死心。 彻底的。 她的龙奕已死了! 这仅仅是一个长得像龙奕的陌生人罢了! *** “大哥!” 龙舜之看着云沁寂寂然的走出去,转头又瞧了瞧吃果片的兄长,低低叫了一声,说: “我还以为你有感觉了,才去帮人家的呢……结果,不是……唉……” 龙隽之白他一眼,说:“你很想没事找事是不是?这云七,是秦逍的女人,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对于这个秦逍,我还是有些感觉的,这家伙看中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你居然想我对一个名花有主的女人,有感觉?添乱是不是?” 这倒也是,如果云沁真和大哥有什么纠葛,那等于就是要和秦逍抢人。 双雄夺美这戏码,当戏听听,挺有意思,一旦成为真人版,那就不太好玩了,而且人家秦逍和云沁乃是有婚约的,真要是插足进去,对于大哥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不过…… 他笑笑:“真要是被大哥看中了,秦逍成不了问题。我只是好奇啊,大哥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人——听小岳说,你先头对那位半路嫂嫂有点意思,可惜呀,那位半路嫂嫂,自大哥出事以后,也失了踪迹。” 龙隽之蹙了蹙眉,父亲曾跟他说:在很长一段日子里,他顶着两重身份,扮演着两种不同的身份,人前,他是西楚中内令人闻风丧胆的怀王萧缙,人后,他是第一家族中神秘莫测的龙大公子。 父亲说,甫出生的时候,母亲将他弄丢,阴差阳错之下,他成为了萧氏皇子。 八岁那年,适逢机缘巧合,龙夫人凭着他脚上的北斗朱砂痣,背脊梁上的白虎胎记,认出了他,原本是想将他从萧氏要回去的,他没答应。于是他便用了这双重身份,演绎出了两段同样精彩的人生,塑造两个惊动红尘的角色。 半年前,他原想发动政变,夺西楚帝位,不知为何就功亏一匮,最后差点死在了地坛,还好龙影卫及时救回了身受重伤、容颜尽毁的他。唯一可惜的是,再不记前事。 他醒过来那一刻,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陌生的,后来,渐渐的,恢复了一些记忆,有关自己在龙邸的一些生活,通过父母兄弟不断引导,他记回了不少;关于身为萧缙的事,也有些印象,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皇族里的各种人脉关系,塞地之上的军旅生活,他多少记得一些,独独将出事之前的事全忘了。 舜之嘴里的半路嫂嫂,指的是慕容瑶。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名字,有点抵触,听着,心里就不舒服。 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恶厌一个名字,也许他该顺着这条线索,去查一查自己所排斥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事? 被自己选择性遗忘的又是一些什么经历? 嫌恶五六岁的娃娃,这事是后天形成的,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出现这样一种怪癖?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 有种感觉掌控着他,警告他:别去碰那些东西。 那种感觉,很强大,令他不能去抗拒,只能服从。 他若想违逆这种意志,拼命去猜想、回忆,不仅头会疼,心更会莫名的生出一种宛若被撕裂一般的痛。 人的意识,是一种奇怪的载体,当受到伤害时,人就会本能的回避。 也许,以前经历的事,对曾他造成极其可怕乃至毁灭性的伤害过,所以,他的潜意识,在作自我保护式的回避。 这是他后来理智分析以后得到的结果。 然后,他决心,不再回忆,一切就此放下。 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样的,现在的他,对女人没想法——就像一个修行了百年千年的高僧,看透世界一切繁华,爱憎,无欲无求。 父亲说他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和执念,母亲说他性格变的冷清,世上任何事都激不起他的情绪,于是,他们派他出来,解决西楚国和龙氏的两国之争。 父亲说:“那十万人马,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兵马,这一场意外的战乱,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为父为避免那些优秀的国之栋梁,被萧恒所害,而破例将他们纳于龙氏的羽翼之下。这个麻烦,由你挑起,由你亲自去平息,理所应当!” 于是,他从遁世的深山老从来到战场,中军帐下,他指挥千军万马,没见过缙家军任何一位将领,却能在闭眼间,叫出他们的名字,道出他们的看家本事! 也只有他知道要如何将这支兵马的厉害之处,发挥出来。 他是萧缙,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哥,你干嘛皱眉?” 龙舜之盯着他看,问,每回提到“慕容瑶”这个名字时,他总会皱一下眉头。这个“慕容瑶”到底有什么名堂啊?据说先头时候,大哥好像曾动用龙影卫查她来历来了。 “那是因为我越来越觉得你八婆了。不是和你说了吗?以前的事,别再提了,那些事都不作数,老是半路嫂嫂的乱叫,我听着就别扭!” 龙隽之无奈的瞪他眼。 “好吧好吧!不提那位了,那我们来说说我们龙家未来的大少夫人吧……大哥,你和凤小姐的婚期,可是转眼就在眼前了,母亲可是很热络的在替你操办婚礼必备品——我说,大哥,你还真乐意结这门政治联姻呀!” 龙舜之问的很认真,心下挺担忧大哥的终身会就这样会耽误。虽说那位凤小姐是个出色的女子,可这天女子千千万万,不见得出色那位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位。 父亲说过的,姻缘一辈子,若身边人,不是自己所喜欢的女子,很难白头到老,无论是娶妻,还是嫁,都得三思而行。龙氏不兴妾制,夫与妻,都服从从一而终制,故,男子大婚,通常慎之又慎。 而大哥这门婚事,却是母亲和凤王妃亲自订定的,既是凤氏和龙氏的两族联姻,更关乎着两国的邦交。 母亲自然是希望大哥娶凤小姐的,但父亲的意思,还是以尊重大哥的意愿为主。 龙隽之的眉,又皱了一下,笑: “你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快说快说,你到底有何打算?” “没打算,等解决了这里的事,回去以后再说。” “等回去,你就等着做新郎倌吧!” “没这么快,母亲不是说了么,婚前,凤小姐会来龙城做一个客!就算要退婚,也得寻个合适的理由,现在,冒冒然退婚,说不过去。龙隽之和凤无双这两名字,被人编排一起这么多年了。这事,并不好办!嗯,其实,要是看上去中意,联姻也不错。” 龙舜之还想说,被龙隽之制止:“行了,别提这事了,去把小丘叫进来,问问云家堡有什么动静,尽绕舌这种事,你可真是有出息了。” 他白他一眼,这个话题,告以段落。 龙舜并不觉得大哥会履行婚约,那枚戒指背后,肯定有故事。 *** 云沁发现了一个秘密,三嫂是龙城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六年前那场暗杀,和龙城有关? 待续! 第三十九章,线索,疑团重重 每个人的出生,是自己所无法选择。睍莼璩伤无论是现代文明,还是古老的封建社会。 文明时代,尚有诸多不公平,何况在体制落后、人命如草芥的君主制王朝。 在这样一个尊卑等级制度极其严格的时空里,贫贱者有贫贱者的悲哀,这些人,会无休止的被剥削,被奴役,从出生起,就被培养成一生只效忠主子的奴才,那奴性是环境的使然,也是教化的产物;而尊荣者有尊荣者的无奈,这些人,得为家族的荣辱而鞠躬尽瘁,终日忙着算计,所做的事,总是身不由己,然后,在无休止的争斗中,迷失自己,成为权利的傀儡。 云家堡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堪比一个小小的后宫,生活在这个四四方方天地里的人,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算盘。 而成为这个家族一员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来历背景轹。 三嫂木鸳儿,是唯一一个来自寒门的媳妇,就连大哥二哥所纳姬妾,皆为名门出身。 这样一个女子,想要存活的这样一个家族里,实属不易。 好在,她得尽三哥真心疼爱,好在,她全心全意爱着三哥篾。 她的品德出众,她的温柔娴慧,令三哥越发尽心竭力的替父亲办事,以感谢父亲的成全。父亲对这个媳妇,挑不出半分毛病来,平常时候,爱乌及乌,待她也是不错。 因为和三哥熟稔,云沁也曾和三嫂相处过一些日子,感觉三嫂谈吐大方,诗词歌赋,皆有涉猎,琴棋书画,也通晓一些,这不啻于投了三哥所好,也难怪三哥那么痴迷——那样温婉出色又低调的女子,在这世上,可遇而不可求。 那时,云沁曾听三哥说:三嫂家原也出自大族,只是后来落魄了,碾转几代,沦为寒门。 三哥何其幸,遇上了这么一颗蒙尘的明珠,所有光华,只为他绽放,而他封闭的心门,最灿烂的笑容,也只为她展开。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遗,若这知己,还是枕边人,那更是一段难能可贵的佳话。 其实,早在六年前,云沁就曾怀疑过,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幸运的事吗? 后来想想,世界之大,总能有那么几对幸福的男女,得天之眷顾,相遇而终老。 如今,云沁不得不承认,在这红尘里,生在大家族,幸福是一件奢侈的事,缘份是一件可笑的事。有太多人为,也有太多破坏。 云沁离开客院以后,去了三哥的崇园。 这个园子的一花一草,一景一角,几乎和在朔城时一样,就是三哥住的阁楼,除外形与以前住的稍有不同之外,里面陈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三嫂生前用过的东西,一件都没有丢,依旧按着她喜欢摆设的样子那般,静静的呈现着,就好像,她从不曾离去,只是回了娘家,三哥很有耐心的在等她回来。 云沁在这熟悉的环境里,看到了三哥的情深义重,这个失去爱侣的可怜哥哥,要何时才能走出那个阴影? 也许,只有替三嫂报了仇,另有一个女子重新走进他的生活,他才能将曾经那一段如烟花一般美好的岁月淡忘了过去吧! “三哥,天天面对着嫂子的遗物,你这日子过的得多苦!” 云沁替三哥叹息。 云崇从梳妆台下的暗阁中将三嫂的百宝箱给取了过来,闻言,手上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环视了一圈房间,微微笑道: “不苦,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她依旧活在我身边,才不会孤单,才有勇气,顶着三公子的头衔继续在云家堡熬着,否则,我早离开了。” 这世上,能用真心待一个女人的男人,实在屈指可数,三哥是异数。 “三嫂有你待这么待她,这一生值了!” 她感慨。 云崇又一笑,抬眼睇着她,自百宝箱取出一卷手札递过来: “知道惜福,就千万别错过秦五哥。我待鸳儿的好,不及五哥待你的十分之一。想想,这么多年了,他如此待你,岂是情谊深重所可以囊概的!” 是啊,秦逍的好,她是懂的,正因为懂,所以,才想辜负——这样一份厚爱,令她惶恐:她受不起。 她想到了昨日他的逼婚,想到了他睇着自己时,那渴望得到的热烈眼神,想到了龙隽之那个态度,心下有些混乱,不能自已的便喃喃道了一句: “三哥,这世上的婚姻,很多是将就出来的,我不希望我的人生,也被这么将就了。这是对我一生的不负责,也是对他一生的不负责。他太好太好。值得更好的女人,一心一意的守他一生。而我的心,已死。他娶我这个行尸走肉,何用?” “胡说。你还这么年轻……” 云崇轻轻叱她。 她摇头: “这不是年轻不年轻的问题,是想要心动,已太难。三哥不也是如此,要不然,这六年来,怎会孑然一身,无人为伴。我听说了,父亲曾多次想替另娶新妻,都拒绝了!我们是同病相怜。” “我与你不好比,你和秦五哥自小认得,这份情谊别人比不了……小的时候,也只有在秦五哥身边时,你的笑容才最漂亮……” 云崇总是希望她可以敞开心扉,去和秦逍缔结良缘。 云沁轻轻一笑:“可是,有些东西,无能比,也没法比!” 门口,清袖静静的站在门口,静静的睇来一眼。 云崇不语,情之为物,的确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 云沁也不再言语,默默翻着木鸳儿生前的手稿,一时静默,而她的心情,则是越看越惊异,脸上渐渐浮现异样的神情。 半天后,她放下手稿,指着上面的文字道: “这是龙州地面上一种具有地方特色古老文字。能书写如此字体,多半有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或是,从小浸蕴在龙州文化内才能养成。” 云崇点头,脸上露出欣赏之色: “世上字体千万,难为七妹能一眼认出来。” 云沁也笑,不再隐瞒,回答道: “这得亏得有秦逍教诲有方,那些年,跟着他,世间大事,我多少知道些;九国豪杰,我虽无缘一一见面,却也经过他让人编撰的《才俊手册》上的插图略领名人风***;至于这天下文字,奇文绝章,也曾有所涉猎。三哥说的没错啊,想想这十几年来,他对我,的确是付出所有,一身本事,倾囊相授,这才令我能在这短短六年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是我生命里的贵人!” 回首这十几年,她忽得觉得自己真的太辜负秦逍。 云崇怔了一下:“七妹这六年,有了怎么一份作为?” “这事,以后再说。三哥,三嫂应该是龙州人,这一点,你没有半点惊讶之色,想来,早已是知道的!” 她一直就是一个察言观色的人。 云崇微一笑,为她这份心细如尘。 “是,我知道。她自幼生于龙州,长于龙州。” “龙州哪里人氏?” “龙城人!” 这让人觉得意外。 “仔细说说,我想听一听。” 云崇想了想,从百宝箱内取出一支妻子最最喜欢的玉簪。 这簪,是她自小戴着的,生平最爱之物,上面的玉,以及做工,皆来自龙城。不过,却也仅仅只是寻常的饰物,不见任何特殊之处,睹目而思人,这让他常常觉得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是个内向的人,平生难吐露心声以交心,有关鸳儿的过去,他也不曾向外头提及过,哪怕父亲那边,他也有所保留。虽然他不知道七妹一介女流,又有什么作为,但他就是愿意向她倾诉: “鸳儿跟我说过,她的母亲,我的岳母是龙城人。岳父则是西楚一小商人。一夜欢情后,岳父离开龙城,想回去寻法子把岳母娶回去,不想离开时被抓了起来。那时,龙氏采取的是封国式自治制。自给自足,不与外界有任何贸易往来。对外戒严。严禁私下互市。一旦抓住,轻则所有家当充公,重则服役十年。那一年,岳父被判服役十年。 他用轻柔的声音讲述着,提到妻子时,眼神总带着隐约可辨的温柔,这样的云三公子,没了平常时候的淡漠疏冷,显得可亲可敬: “鸳儿是私生女。她小的时候,在龙州生活过,十年以后,龙州改变国策,实行互市,重病的岳母,终于等来了服完役的岳父,临终托付。后来,她随岳父行商,最后落脚在朔城。她学识不凡,极为聪慧,只是,她从来不在人面上显露自己的才华。这和你有点像。也是我最欣赏喜欢她的地方。 “那时,我就觉得她是不凡的,总觉得她不像是寒门出身的女子,自小应该得到过良好的教养,身边引领她成长的长者,必是才学非凡的,所以,曾问过她小时候的事,我知道的这些事,也是那个时候问了以后,她才坦露的。 “但她说的不是很多,也不曾细细交代她母族的来历,似有难言之隐,总想在我面前含糊带过,这令我有点生疑。 “她跟我解释说,那些过往,并不愉快,希望我别多问。我便与她有了一个约定:对于过去,永不相问,夫妻之间,彼此信任,我娶的是现在的她,只图将来,过去种种,与我无关,是故便打消了要去查她的来历的念头。” “如今呢,你可查到了一些什么?” 云沁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 云崇无奈的笑笑,摇头: “查不到特别有用的东西。这种字体,虽然古朴,但是,在龙州境内,龙氏家主爱舞武弄墨,过去几十年间,崇尚古风,字从古体,效法者无数,是故,在龙州长大的男女,会一手漂亮的龙体字,并不奇怪。” 龙体字——这是龙氏所独创的书法风格,具有两三百年历史,字形显得繁复,不利于书写,因此,在龙州地界上,它历来只是书法大家所临摩的字体,相当于中国历史上的繁体,写出来的字体,却是极美的,多数为男子所爱摩写的对像,少有女子酷此风。 “三哥的岳父呢?可曾从这条线索上查下去!” “早没了!” 云崇勾了勾嘴角,眼神沉了沉:“鸳儿故后没多久,他便疾病发作呜呼暴毙。” 这自然是人为的,云沁轻轻蹙眉。 “如今,我回想,既然鸳儿的来历有问题,我这个岳父,肯定也有问题。鸳儿和他并不亲。那时,鸳儿告诉我,小时候,她与岳母相依为命惯了,岳母又是因思念岳父而死,所以,她对岳父有怨言,亲近不起来。当时,我竟信以为真!后来想想,那个人,有可能是被派来监督鸳儿的。你看看,我折出一角的那几页,据我细细回忆,每回鸳儿见了岳父,都会变的郁郁寡欢。再对以手稿上那些自述所提到的令主,有可能指的便是岳父。” 云崇将那些页面折开来让她看,果然啊,字字句句,露着惊惶急乱之情,那些字面上所陈述的字句,充满挣扎之意。 从那些零碎的篇章中可以理出那样一个头绪:三嫂的亲人被人所挟迫,她被逼而来,投三哥所好,在云家堡作内应,想从三哥处了解整个云家堡的内部情况。那些折出的页面上,流露着彷徨之心迹。 那种矛盾的心情,她能理解。 想当年,她打入龙家进行罪证调查的时候,不经意爱了上毒枭之子,涌现的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心情。 所不同的是,当时她看待龙家,是罪恶之源,所作之事,皆出于悍卫正道;而三嫂呢,被迫而为,被三哥的真心和才情所折服,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受着煎烈熬,原本该得完满的姻缘,最后落一个阴阳两隔的下场。 这样的境遇,与她何其的相似。 “那些和木老先生有生意往来的商人,可有一一去研究追查?” “查过。多数早已不相往来,一直打交道的那几家,没什么问题!” “哦,那三哥所说三嫂身上那个标记是怎样的?可不可以给妹妹瞧瞧?” “在这里!” 云崇从百宝箱的暗格里取出一张纸,打开,一个奇怪的图腾就映入了云沁的视线,椭圆,圆中有一个Z字。 正是这个图腾背后的那拨人,六年前制造了那一场骇人惊闻的秦山关屠村案,也是这些人,害死了三嫂。 人们常说,这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未为,然后,这桩神秘的案件,明明曾血淋淋的发生过,可是外人,就是不能渗透的其中的奥秘。 那人多可怕,只手能遮天! 会不会和龙氏有关? 龙奕姓龙,龙隽之长的又是和龙奕一个模样,萧缙的十万兵马,又在一夜间,尽数投诚于第一家族,种种迹向表向,这几个因素当中,似藏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三哥,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六年前和那些杀手交过手的侍卫!” “你要见的话,我可以马上带你去见!” “好!” *** 很快,云沁随云崇出门,在隶属云家堡的一处赌坊雅房内见到了那位有幸活下来的堡卫。 这堡卫,名叫梁志,今年三十有一,是当年那批去营救她的堡卫当中功夫最好的一个,深受父亲器重,如今,此人被父亲安排在东大营做杂役。 六年前,他曾遭遇一批刺客行刺,虽幸免于难,却落下了毁容的下场——半张脸,全是疤,一眼观之,狰狞可怕,一般女子见之,必尖叫逃离。 “真没想到,梁先生被人害成如斯。” 云沁自是认得他的。 这人,曾经和秦逍熟,虽然她不曾与他深交,但从秦逍嘴里得知,此人是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才得来了父亲重用。 这对于出身寒门的人来说,实属难得,最后却因为她的原故,不但受人迫~害,而且就此毁了似锦前程,为保姓命,只得隐性埋名,重新做了云家堡底层中的一份子,不能露于人眼。 梁志摸了一把脸,第一次发现有女人在面对他的狰容时,表现的如此从容而坦然,于是,他对这个名臭天下闻的七小姐,多了几分惊奇。 他极恭敬的行礼后,回答道: “能活着便是幸事,此生,梁志唯一的愿望,就是早日查出真凶。为我亡故的两个结拜兄弟报仇,为此,梁含辱忍垢,甘于暗处替三公子奔走。” 梁志所结交的两个结义兄弟,皆已被人暗杀。 此人,有义,这是她六年前就感觉到的。 “梁先生可曾怨我?若非我招惹了是非,你们这些人,便可以在云家堡好好的当你们的差……” “七小姐何出此言?您是主,我等是从,主子出事,奴从当竭尽所能护主。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是天理。怪只怪,我等无用,轻易就叫人害了去。此仇不报非君子!七小姐,属下坚信,日后总有将这咄咄奇案了结的时候。” 此人,正直无私,且有耿耿忠心,虎目真挚,堪重用。 云沁对他甚有好感,微笑道:“好,此仇,我们自要报。坐吧!云沁有几个问题相问,还请梁先生认真回答与我……” “是!” 梁志却没坐,依旧侍立——不知为何,他在这位声名狼藉的小姐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肃然起敬的气势,一口一声梁先生,句句带尊重,绝不似那些刁蛮任性的小姐,目中无人。 “梁先生曾与他们正面交锋,可觉得他们的功夫或口音方面,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云沁认真的问起来:“我曾听他们说过话,但他们的口音太杂,既有东越口音,也有南燕口音,有时还会用南越方言说话,有时又以楚语打招呼。实在很难让人摸透他们真正的路数。” “的确!” 梁志想了想,忆想了一番,才点头:“功夫也杂,也精,十分了得厉害。若不是有人助我们一臂之力,属下当日很难将小姐顺利救出来!” “有人助你?谁?可还记得长什么样?” “不认得。至于模样,魁梧、高大,五官不凡,那二位,曾帮我们挡了一阵子。在属下策马离开时,亲眼见他们和刺客同归于尽了。但后来,属下再护送您和五公子去村里时,曾暗自寻过那几具尸体。没见到。可能已被他的同伴带走!他们的口音,一个来自龙州地界襄南,一个则有西楚陇州那边的声腔口调!” 陇州属于萧缙的封地之一,和龙州襄南相邻,萧缙的精锐多数选自自己的领地,那些心腹多为当地所选拔出来的勇士,偶有襄南口音的人杂在其中,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奇怪,可是,她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日,把萧缙救走的人,究竟是一些什么人? “可是,他们为何要来暗杀你们呢?” 云沁疑惑:“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梁志沉默,忽眼睛一亮:“对了,那日救小姐出来时,属下曾听到几种很古怪的哨子声。此起彼伏的回应。我想,那应该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声!” “你能学来听听么?” “可以一试!” 梁子尝试着打了几个哨响。 云沁仔细的辨着,心头一阵惊怪:其中两种,若她猜的不错,是段仁和他部属之间的暗号,虽然梁子学的不是很像,按着当时秦逍来的那么及时,段仁先头阵出现在秦山庄,无可厚非。另一种哨音曲调来自龙州地界。 如此,她得出了两个结论:要么,那些刺客来自第一家族,要么就是:萧缙与第一家族有某些内在的关系。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皆和龙家有关。 看来,她还得去见见龙隽之,好好讨教一番。 嗯,最好是想个法子,扒光他的衣裳,查一查他身上有无特别的标志,龙奕背上有白虎图腾,也不知他有否? 待续! 今天开始无存稿,每日更新估计都得推迟到晚上!请大家见谅!晨会努力写,争取存上一点,早点恢复早上更新!群抱! 第四章,一点心痛,莫名心动 云依对于云沁的恨意,水涨船高,亲姐受辱不说,自己的两个婢女,还因为受牵累,被送出了云家堡,她明白的,那些人一旦被送出去,哪还有活路,而她连替她们求情的机会都没有。睍莼璩伤 姐姐则因此恨透了她。 离开云家堡的时候,她去看她,姐姐扑过来就要掐死她,还好二哥来了,一番劝,一番保证,姐姐这才住了手,被母亲的人,送了出去,只等这一场风波过了再回来。 而她所要做的是,忍着! 对,现在,只能忍着轹。 有朝一日,自己飞黄腾达了,她不信自己还收拾不了她,于是她足不出户,养着伤,耐着性子。 云依离开的第二天,大嫂抱着云倩来找她,进门时,就恨恨的直叫: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了我!羯” “大嫂,大清早的,您这是在和谁生气啊?” 云依意兴阑珊的在逗金丝笼里的鸟,转头问。 “还不是那只小狐狸精!” 永康郡主恨恨的直叫:“自她来了以后,我们母女是天天受排挤。前天,因为云灿那小白眼狼的事,我不光叫父亲骂了,还遭了老太太训,今儿个,我带着倩儿去请安,那死丫头又跟倩儿争宠。” 在云家堡,比云倩小的曾孙辈,也有一两个,都是女娃儿,有二公子所出,也有四公子所出,只因她们的母亲身份不是非常尊贵,又是庶出,在云家堡自不会很得宠,而这云倩,既有一个家世显赫的母亲,生的模样儿又俊,小嘴儿又喜叫,喜笑,深得全堡上下的喜爱。 永康早已习惯了这样一种珍宠,哪受得了被人冷落,一想到刚刚那情景,又一肚子气,骂骂咧咧道: “先头的时候,老太太最喜欢我家倩儿,现在可好,什么都是那小孽种好。老太太是一个劲儿的夸她,说什么心灵手巧……哼,那小孽种,还真能巴结老太太,又是给老太太按摩,又是给讲故事,逗的老太太眉开眼笑的,把人家抱在手上,又是亲又怜的,我家倩儿上去请安,见着她生气,只不过蹭了她一下罢了,又没推倒,老太太就恼了,训我家倩儿没家教……倩儿怎么就没家教?没家教的是那对给脸不要脸的母女才是……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她恼的直跺脚。 云依好不容易才压下的火气,轻易就被挑了起来,只要一想到那对母女,她就开心不起来,可是,想到母亲的叮咛,她强忍着,去把火冒三丈的嫂子扶过来坐下: “嫂嫂别生气,祖母向来就偏爱云沁,这是堡里人尽皆知的事,还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出色的未婚夫,秦家那位主母待云沁有多好,祖母看重秦家,所以,打小对云沁另眼相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听说,就这一两天,秦夫人就会来云家堡,商讨婚事,现在啊,她是云家堡的红人,哪人敢冲撞了她……嫂嫂,你啊,还是别去招惹她了,现在,我们招惹她不起!” 她回想,以前时候,每回秦夫人来,和云沁那是亲近,那真真是比亲母女还亲呢——就不知道这一次来,瞧见了这样一个小孽种,她还能不能一如既往的高兴。 哼,最好气的一命呜呼才好,这样,这门婚事,就彻底告吹了。 “我不服气。你瞧瞧,倩儿受的这一脸的伤,老太太都没放心上,说什么,伤的不厉害,小孩子皮肉嫩,好的快,退的也快,别惦着。好啊,我大人大量,不惦着,母亲要考倩儿,让倩儿背个《女子规》,倩儿多厉害,一字不差的全背出来,我让那小孽种也背一背,那丫头蠢的一句也背不出来还不以此为耻,扬扬洒洒说了一番歪理,说什么《女子规》束缚的是女子的灵魂,不可取,居然背了一篇龙家主的《同贵论》。那种东西,背逆常理的厉害,老太太却笑着直赞。真正是岂有此理,这天下传统,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尊而女卑,尽拿一些离经叛道的东西来说事,她们母女又不是龙州地面上的人……” 永康群主把女儿交给奶娘,气的直拍桌子,花枝直颤。 云歌儿不但抢了她女儿的风头,还把她驳的那是哑口无言,害她威风扫地,真真是岂有此理。 “那大嫂想要如何?” 云依皱着眉头问。 “我若不出这口恶气,我就不是永康郡主!” “对不起,我恐怕帮不你什么忙。母亲要我在房里养伤。过些天,可能要去贵妃跟前侍人。我劝嫂嫂也忍一忍……” “我忍不下去!云家堡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永康那双大眼迸射出仇恨之色。 就这时,有奴婢急匆匆跑了进来:“主子,机会来了!” *** 云歌儿的的确确是一个机智聪慧的娃儿,那种辩答,那种应对,已经超越了同龄人的智慧。 这孩子应付永康郡主的刁难时,龙隽之也在场,地点在前花园。 今天,老太太带着一大邦人游园,永康过去请安,正好他们兄弟俩自书房出来,路经遇上,出于礼节,他们去向云老太群辞行,打算住到行馆去,龙氏的议和使团已来了云城。 于是,他目睹了整个过程。 那孩子当着他的面,将近千余字的《同贵论》以抑扬顿挫的稚嫩声调读出来的时候,他听着惊奇,又挑了其中几句,故意问她涵意,正常的情况下,能背,未见得就能懂了其中意义。结果这孩子,居然把有些生涩的语句,解释的极为的清楚通透,令他不觉赞了一声。 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赞,令老太太跟着赞了几句。 便是那几句赞,叫永康颜面丢尽,气急败坏的抱着女儿告退了去。 “啧啧啧,这孩子,和我们龙家就是有缘啊!” 龙舜之忍不住又抱了抱这个孩子,云歌儿咭咭笑着,收回对龙隽之投去的恋恋目光,凑到他耳边,趁机耳语了一句: “龙叔叔,你能跟我来一下吗?云歌儿有几句话要和您私下里说!” 大大的眼睛,抛着可爱的媚眼,令龙舜之哈哈笑,一边勾着云歌儿的小脸,一边回头对云隽之说: “哥,小小美人儿,要和我说悄悄话呢……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龙隽之看着他们搂作一团,亲亲热热的走出视线,转头时看到云歌儿的姥姥燕娘正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瞅着自己,在发现他有注意到她时,匆匆又撇开了头,目光幽幽然落到了远去之人身上,而后回头叮咛一个小丫环看着小小姐,自己曾带了一个姑子往前院去——就刚刚不一会儿功夫罢了,前面有客人来,说是秦夫人到访,云堡主马上带人相迎,只留云崇相陪。 燕夫人临行,又投来一瞥。 嗯,这是第二次瞧见了,寿宴上,她也曾暗暗打量过他,这样的眼神,实在有点古怪。 他没有多留,带着段仁,打算绕道去前厅等,便和云崇有说有笑,往外而去,心里则在猜想一件事: 秦家长辈来了,这必是专程议婚事来了—— 秦逍对于云七小姐的这份情,倒真是重,但云七对于秦逍,好像依旧不上心,流水有情,落花无意,这门婚事,能成吗? 谁知道。 那也不关他的事。 可,为什么脑海里会浮现云七凝睇着自己时所流露出来的满目哀痛之色? 他对任何女子都无感,但那日,她扑过来抱住他时,他竟没推开——抱的紧,那只是借口。 那紧紧的一拢,那温软的感觉,那沁香的滋味,其实,触动了他心头某些东西,所以,他摆了摆手势,制止了他们的喝斥,由她抱,由她哭,由她的眼泪沾上他的衣,淌进他平静无波的心湖,在那恬静的湖面上勾起几点异样的涟漪,荡漾开—— 那一刻。 他有一点心痛。 却不知为何而心痛。 好像,曾经,他也曾深爱过某人,却又因为某些情非得已而不得不割断情思,不得不收起情深似海,而后,冷却,淡忘,深藏,不再动情,心头只有一片平淡无欲——他似起过誓,生生世世,但为某人守心,断七情六欲,于是,某些东西就被深深禁锢了。 他对舜之说:没感觉! 那是骗人的。 他的心境,还是被她打破了。 虽然,那种破裂的痕迹,很细微,可总归震动了他。 *** 再见云七,情况有点诡异,他被她扒了衣裳。 待续! 第四十一章,圈套,扒衣裳 事情是这样的—— 他和云崇都到了前堡,云堡主正在正厅会晤贵客,是故,云崇将他带到了一间偏厅等龙舜之出来。睍莼璩伤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龙舜之没来,来了章户——身边的侍从。他禀告说:“大公子,二公子有事,请您去一处地方。” 龙隽之追问原由,章户称不清楚,于是,他只好在云崇的陪同下又去了花园,来到一处名为香榭园门处,却见龙舜之站在那里等着,瞧见他来,笑的神神秘秘。 他眯眼看了看,便问轹: “笑成这样,在玩什么花样?” “没什么没什么?” 龙舜之一纵,来到他身边来,指指香榭圆门深处,勾肩搭背的嘿笑道粑: “这边,佳人有约——” 云崇一怔,顺着那方向看,心头疑惑。 龙隽之则挑起了眉,反问:“佳人?” 他纳闷啊! 龙舜之笑着把他拉到边上,压低着声音道: “是云歌儿啦!那娃娃儿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特意求了我,你也是知道的,我对她已经缴械投降了,只要和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说话,我就没辙,要是她跟我甜甜一笑,再伤心的扁扁小嘴,那我就更没有招架之力了。大哥,她求了我的,你就给我一点面子,帮帮忙,见见这孩子吧……喂,别给我脸色看啊,孩子而已,你至于一再伤害人家那颗幼小的心灵吗?堂堂龙大公子,别这么小家子气,还有,你自己也得寻寻原因啊,莫名其妙的讨厌小孩子,这肯定是你心理上出了问题,你不仅不该回避,而且还应该积级的面对,你说是不是……” 本来是不想去见,被这小子这么一说,觉得好像也在理,便笑了一笑,问: “那娃娃在哪?” “在水榭边上眼巴巴等着你呢!唉,要是有这么一个娃娃盯着我非认我作干爹,我保定嘴都笑歪……大哥,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对了,记住,别再把人家弄哭了,要是再把人家弄哭,我跟你没完!” 龙舜之卷着衣袖,一副要替人家出头的样子。 龙隽之摇头而笑,看样子,那娃娃,已经彻底把他这个弟弟迷住了。 龙家人的眼界,都是极高的。而这世上的人,不论男女,只要知道龙氏这个家族的,多半都想入了龙家人的眼,从而得享富贵之路,锦绣人生。但能真正得他们来青睐的人,却极少极少——他们龙家人,并不爱彰显身份,也不会终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出于天生的某种警觉,他们并不轻易与人亲近,表示喜爱之情。 就算龙舜之很能与人打成一片,可这当中的分寸,他还是捏的相当牢的,待人接物时,总会保持几分清醒——这是第一次,他对一个孩子,生了这样一份疼溺之情。 虽然龙隽之不喜欢,但还是答应了下来,独自前去见云歌儿。 香榭是花园的一部分,里头种满了千奇百怪的花,花香馥郁,香风阵阵,偶有一两个扫地的奴婢,很安静, 九曲桥上,他看到了那么一幕: 三个个头高高的小少年,一白衣一青衣一锦衣,一个个十二三岁的光景,围住了云歌儿,似起了争执。 “今天这个头,你是磕也得磕,不磕也得磕。我们是你长辈…… “对,我们是长辈,你是晚辈,晚辈就尊敬长辈,你竟敢这么没大没小,敢跟我们斗…… “哼,你要是不叫,就好好下河,清醒清醒去……” 青衣白衣逼了过去,将云歌儿逼到了小桥边缘,隔着两条桥锁链,就是一片泛着金粼的湖面,远处,有碧叶连天…… “呸,你们要不要脸,要不要?比背书比输了,就来欺负人。” 云歌儿不服气的叫着。 “我们这不是欺负,这叫教训。你娘没教过你吗?见到长辈就得叩头就得请安……抓住她……” 锦衣一声喝叱,青衣白衣围堵过去,一起往前一扑,想将她揪住,不想小丫头小身子一缩,小腿儿一扫,但听得一声“哎呀”,两声噗通,全掉下了河。 “哈哈哈,活该活该……想欺负我,门都没有……” 云歌儿回过头来,下巴一挑,笑得意洋洋。 锦衣脸色赫然大变,尖叫起来: “你竟敢把他们踢下湖水去……” “啧啧啧,你羞不羞啊,分明就是他们自己掉下去的!还要来赖我……” “不对,明明就是你把他踢下去的!” “我没踢我没踢……呀,你瞧你瞧,他们要沉下去了,原来他们不会水啊,快快快,先救人先救人啊……” 落下去的两个少年在那里大呼救命。 小丫头往木桥桥面上趴下,用脚勾住桥柱,一手抓着最底下那根链子,探出半个头,抓住离她较近的白衣小少年的手,用力拉回来,一边小嘴嚷嚷的叫:“拉住链子拉住链子……” 桥面上的锦衣少年,也急忙效法,将青衣少年给拖了回来,然后,再过来帮忙拖云歌儿手上那个,两个少年一并得救,瘫坐桥面上大喘气。 龙隽之一直在旁观,看到她应付对时,有勇有谋,救人时,不慌不忙,指挥若定,不觉一笑,她的善良,她的机智,尽在这一刻显露无疑——这孩子,被教的很出色,云沁是一个了不得的母亲。 因为这一幕,对于云沁,他多了几分兴趣。 也就这个时候,那被救上来的青衣少年大怒跳起,叫了一声: “你去死!” 他猛的扑过去,想将云歌儿推下河,还好那丫头早有戒心,往后一退,避开的同时,脚下一滑,扑通翻下了湖…… “云歌儿!” 看到小小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没入了水里,龙隽之一惊,身如飓风,掠去。 “救命救命救命!” 伴着拍水声,云歌儿从水里冒出头来,大叫,拼命的挥着手,在听到有人唤她时,趁着挣扎探出头的功夫,呼叫起来:“龙伯伯救命……龙伯伯救命……” 没有迟疑,龙隽之跳下去,将沉下去的娃娃,抱住,一跃而起。 而岸上,三个闯祸少年,见他们的丑事被人撞破,惶惶然,落荒而逃。 “云歌儿,云歌儿,怎么样?” “没事没事!” 云歌儿咳了几声后,笑弯着眉,对上了龙隽之的眼,伸手摸了一把水,叫道: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都成落汤鸡了!” 龙隽之见这孩子一点也没受惊吓,也不由微微一笑,低头看看自己湿溚溚的模样,正要说话,提醒她以后小心点,别一个人到处玩,河岸边上,云七云沁小姐一边叫一边走来: “囡囡,囡囡……” 听得母亲叫唤,云歌儿马上拉上声音应了起来: “娘亲,我在这里!” 那道修长的身影一顿后,寻音往他们这里移过来,在看到他们这一身惨样时,云沁瞪直眼,呆了一下,才问: “你们这是怎么了?” “娘亲,我不小心落水了,是龙伯伯救了我!” 小小人儿攀着龙隽之的脖子,笑眯眯的答着,完全没在意身上的狼狈之态。 龙隽之原本觉得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他把云歌儿交给云七小姐,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这小娃娃不肯放他走,哀求他抱她回燕楼,说什么脚崴了,她又重,母亲抱不动,总之就是赖上了她,于是他只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 到了燕楼,龙隽之将云歌儿抱进了女红房,将她放下后,便打算离开,不想,云七小姐没有马上去处理云歌儿身上那一袭湿衣裳,而是扑上来,解他腰带,扒他衣裳,一边直叫:“快快快,快把衣裳脱了……这么溚着可得生病的……大公子若是生了病,那云七可就罪孽深重了……” 一阵女子清新的香气袭上身上,一种奇怪的电流蹿起,令他的心,狠狠乱跳了一下,手上本能的阻止了一下: “不需要……七小姐,请自重……你……” 一句疏淡的推拒,最后化作了一声惊呼。 他听三弟说了,这云七小姐会武功,虽没有正面与她较量过,但是能从他手上逃走的角色,至少那轻功已是一绝。 龙隽之对人自是有防备的,可这一刻,他对百密一疏又有了一层深刻的了解:他的手,莫名的麻了,紧跟着,穴道被点,脚下一虚,他,中着,跌坐到了一张贵妃榻上。 而面前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的,手脚极为干净利索的扒掉了他的衣裳,一层两层,通通剥掉。 他见状,不由得勃然一怒: “云七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沁根本不理他一下,绕到他背后,后襟往后拉下去,纤纤玉手稳稳的扶着龙隽之那充满力量的双肩,一双眼直直的往他那精健的腰背上扫过去。 “娘亲,有没有胎记,有没有胎记?” 云歌儿也在边上,以一种急不可耐的语气追问起来。 龙隽之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立刻明白了一件事:落水,是一个圈套,而他中计了! 待续! 第四十二章,误会,挨打 (别错过) 世上的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睍莼璩伤 失望若来的猛烈,可以彻底击垮一个人的信念,给人以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 云沁看到那具腰背时,很伤心,很难过。 龙隽之有一个完美无瑕的腰背,肌肤是麦色的,肌理分明,富有光泽,因为愤怒,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着,聚集着男人所特有的强大力量,屋子里的光线,也正合适,可是,她就是找不到属于龙奕所独有的那个独一无二的图腾。 整个背部,光滑无瑕,所呈现的线条感,很富有男人魅力,可这份魅力,属于另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不是来自她的男人轹。 她跌坐在边上,指尖从他挺的直直的背脊上滑过,失落感,在心底激起千层浪,那些浪花,是心的碎片—— 她的幻想,再一次破碎—— 是的,她有那么一点渴望,希望自己的猜想可以得到证实,希望龙奕的另一重身份,会和龙氏有关,希望那一场恶梦,仅仅只是恶梦,会有另一个奇迹登场粼。 纵然这个奇迹,可能是另一场残忍的开始,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终究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娘亲,别难过,别难过,囡囡不要爹爹了,囡囡只要娘亲就好了!” 囡囡突然扑了过来,小身体*的,紧紧抱住神情惨然的云沁,这孩子太懂事太懂事。 云沁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一笑,撸了撸孩子的头发,湿溚溚的,心窝窝上,难受的厉害。 是的,这个计划,是她们母女精心设下的。 她想求证龙隽之的真实身份,但,她不能冒冒然的跑过去,要求人家把衣服脱了,让她检查,所以,她只能从龙舜之身上下手。 龙舜之对囡囡生着一股奇怪的喜欢之情,而龙舜之则能影响到龙隽之。 这就是一个天赐的楔机。 落水,是计划好的事件。 她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之所以会如此安排,是因为囡囡善水,在水里,她滑溜的就像小鱼一般,可这事,知道的人可不多—— 以她对龙隽之的了解,这个男人一旦看到囡囡落水,断断不会置之不理,而为了逼他到时不得不出手相救,单独会面,是必要的条件。 当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云家堡十一公子十二公子以及水家小公子的出现,便是一个意外,只是这个意外,让囡囡的落水更富有戏剧性。 整个过程,完美,无懈可击,只是这个结果,却是叫人灰心丧气。 他背上,没有白虎胎迹。 没有! “娘亲,他不是爹爹便不是爹爹吧,没有爹爹,我们一样在过日子……” 龙隽之听了,心头一动,明白了,原来,她对他还是心存疑惑,总还是认为他是什么龙奕。 他眯了一下眼,目光冷厉,心生疑:那个男人身上也有胎记么?而且也长在背上? “呵,囡囡这么懂事,娘亲很高兴。嗯,来吧,囡囡先下去换衣裳好不好,娘亲有话还要和龙伯伯说!” “嗯!” 云沁让清袖过来把囡囡带下去换衣服,重新关上~门后,将一叠折的四四方方的杏色衣裳,被放到了榻边,然后对上龙隽之冰寒的目光,这个男人正沉沉的盯着她——很生气。 任何人遇上这种事,都会生气。 她静静的看了一眼,解了他的穴。 下一刻,他眼角一狠,反手扣住她命脉,一拉,掐其咽喉,反制于榻上,沉声一喝: “没有人敢来暗算我?云沁,你的胆子,真够大……” 她在下,脖颈间被他衣袖上的水渍扫过,带来一阵清凉,虎口间的劲力,显示了龙大公子身上所蕴藏的力量,极为的可怕,她刚刚想躲的,可是他的来袭,那么快,那么狠,那么迅猛,她瞬间就被擒。 他在上,一双利鹰似的眼,闪动着噬人的光,手指下的挣扎,消失的那么快,她没有太多的反抗,也没有露出半分惊乱之状。 “大公子,可曾喜欢过人?” 她轻轻的问,任由他掐着。 他蹙起了眉。 “你和他,实在像,令云沁总有几分妄想——他身上有胎记,云沁想求证,又不能当面提出来,于是便动了这么一个歪念,这一回,是云沁失礼。云沁真心向您陪罪!还请大公子别放心里去。您是一方之主,自当有宽仁肚量,云沁思夫成狂,有所造次,还请海涵!” 她冷静的陈述,脸色有些苍白,盯着这张熟悉的脸孔,真想伸手抚一下,手,都举到了半空,又轻轻落下,她提醒自己,这个人,不是他—— 龙隽之静静的看着,那捏成拳头轻轻落下的素手,那忍着疼痛的目光,他的眉心蹙了一下,那石头似的心,紧缩的一下,不明就理的。 他松了手,一脸深沉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能给他戴高帽子。 他不由哼了一声: “现在,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她坐起,抚了抚被掐疼的脖子,静静的道: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神似的人,你不是他……”她自嘲的一笑,低头,抚着那件他临时赶制出来的衣裳:“终究是我多想了。龙大公子,这衣裳,是云沁亲手做的,手工可能不并好,仅此以表歉意。请换上吧!” 既已确定身份,她便没了再留下来看人家换衣裳的想法。 老天爷开她开玩笑,站起来才走了两步,脚下不知怎么就一崴,她呀的就撞了出去,下一刻,但觉腰际一紧,有人拦腰扶住,她一怔,抬起头,但见龙隽之深深的睇着自己,神情有些复杂,问: “他的胎记长在哪?” “这不重要,你身上没有!” 她推开他,微微笑,笑的疏淡,转身,想往外去,不想,一动疼的厉害,呀的一下,就往地上坐下。 这一次,他没有再好心的扶她,而是睁睁睁看着她跌坐在地上——这是她自找的,活该的,谁叫她将他当垃圾一般的扫开了去。 龙隽之瞪着这个可恶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来招惹他,惹完了,还要嫌恶他,真是岂有此理啊! 真是活见鬼的,他和这对母女,结的这是什么缘份? 云沁检查了一下脚,肿的厉害,动了一下,想爬起来,一使力,就疼,她左右看看,没什么好借力的,只好厚着脸皮向这个神情冷冷臭臭的男人求救起来: “我的脚崴了!帮个忙,拉我一把行吗?” 她估计这一请求,可能会遭拒。 “你确定你要我拉一把,刚刚把我推开的也不是谁?” 龙隽之淡淡说,语气怪怪的。 好吧,她得承认,刚刚她的反应是有些不过激了,任何人,在自己的一份好心遭嫌时,都不会痛快,何况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像这种人,只怕是很少表示好心的,尤其是自己刚刚才算计了他一回,他会扶自己一把,实属难得,可她推掉了人家这份好意。 从这一点上可以发现这样一个事实:龙隽之是个品性不错的男人。 这样一个人,值得一交。 人在江湖走,多认得一些大人物,多和这些大要物攀交情,是件很有必要的事,虽然他不是龙奕,虽然面这样一张脸时,会有一些心痛的感觉冒上来,虽然,有可能,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但总不该因此就和他交恶了不是。 她不觉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皓齿,以一种平静的心境,去结识他,以寻常的心态,去向一个寻常人发出求救的信号,借机来舒缓他们之间这不友善的开始: “好吧!是云沁失礼,不识好人心,还望大公子见谅……” 声音是温温的,友善的,可亲的,也是坦诚的。 龙隽之一怔,因为她这态度的转变,而有点不适应,但人家都这么道歉了,他再不帮忙,就显得太没绅士风度。 他怪怪看了她一眼,伸手,抓住了她的,扶她坐到贵妃榻上。 “谢谢!” 她坐稳,再看看他身上那松松垮垮的湿衣裳,显得有点了衣裳不整,便指了指边上的衣裳,说: “去把衣裳换了吧!溚在身上要是溚出病来,那云沁就罪大了。” 龙隽之原想说不必,把湿衣裳理理就离开,再不理会这个女人,可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件衣裳上时,就像中了邪一般,取了那一身衣裳,往屏风下换去。他一边换,一边犹在暗责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进来换什么衣裳…… 再出来时,那身杏色的袍子着在了他身上,大小正合适。 “这手工,的确很差。白白浪费了这么好一块料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异常的古怪,很故意的,态度极恶劣的损了一句。 “呵,的确是丑了一下,回头,龙大公子扔了就是!” 龙家的爷儿们,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是极品,不是最好,断断不会呈到他们面前,听说,面前这个,对于穿着尤为的挑剔,会被嫌弃,云沁并不意外, 她低头检查起来自己的脚伤来,语气极为平静应了一句。 这是她第一次做男人的衣裳,又是赶得急的做,手工算不上好,只是那份心意在里面,做这衣服的时候,她把他当做了龙奕,所以尺寸,按着她所认得的萧缙的大小来拿捏的,没想到,不是,愿望破碎,这衣裳最后的结果怎样,已经不重要。 龙隽之沉默了一下,感觉自己这种语气,有失风度,有违平时作风,心头有一种古怪的情绪在翻腾,他该就此离开才是,可他却该死的坐了下来,指着她的脚,没头没脑的关心起来:“你的脚,伤的怎样?” 他把这种反常,称之为人道主义关心。 “不要紧!” “我看看!” “不用……” 他已蹲下,扶起她的脚,放在了他的膝盖上,退下了足袜,但见雪白的肌肤上红肿一片,那足,很小巧,浑然天成,每根脚指头,皆葱白如玉,很漂亮的——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这样一只天足,他像在哪见过似的。 他甩掉了心头的幻想,自怀里取出了一下小玉瓶,拔了塞盖,一阵清香散开来,他刮了一点往那红肿处抹开: “这是我们龙家所独有的玉露膏,对祛淤消肿很有效的,以后每天三次,用个三天,就能行动自如……记住,在这几处穴道上按一按,效果是最好的……” 说着说着,他闭了嘴,疑惑自己怎么对她这么好心——这女人,可坏着,暗算他来了呢! 她的好与不好,与他何干来了? 他扶住她的脚,怔住,理不清心头这是怎么一份奇怪的感觉。 “谢谢,我自己来吧!” 一阵莫名的***在脸孔上散开来,这样一种亲呢,不该发生在她与他之间的,他们的交情,浅薄的很,她急急忙忙把自己的脚缩回来。 因为缩的过于急,碰痛了,顿时眉眼全拧在了一起。 “嗯?现在知道避男女之嫌了吗?” 他抬起头来,怔忡之色,随即化作一记似笑非笑的凝睇,嘲道:“刚刚扒我衣裳的时候,可不见你红了脸,喘了气的!” “有什么好脸红,男人的身体,我又不是没见过!” 云沁斜眼一笑,小心的将受伤的脚放到地上。 这话令龙隽之小小不舒服了一下,这女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是吗?既然如此,你躲什么?” “我哪躲?” “你敢发誓你没有么?” “……” 她的确是躲,玉脸微微发红。 看到她露出窘样,他倒是笑了,心情突然就轻快了,他将那玉瓶塞到她手上: “算了,不需要你发誓。你也不必脸红了,这个,给你!你爱自己抹就自己抹,你当我很想给你抹么?啧,真是怪了,遇到你们这对母女,我怎老出状况……嗯,好吧,我认栽。其实,也挺有趣的。可惜,你是秦逍的未婚妻,要不然……” 他顿住,没有往下说去。 “要不然怎样?” 她含笑追问,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得出,他的气,已经消了。 他不说,站了起来,说:“不怎样!好了,我要走了,也许以后不会再见!又或者,再见,你已是秦夫人,云七小姐,再见!” 彬彬有礼的一欠身,便要走。 她不自觉的单脚站了起来,急急叫住: “龙大公子,且慢走,云沁还有些事要问你……” 龙隽之转过头: “什么事?” “我们能到那边坐一下,然后再说吗?” 她指了指那边的桌子,桌案上放着水果,茶水,隔着一面珠帘。 “你都预备好了,这是想与我长谈?云沁,你早就料准我不会生你的气?” 龙隽之扬起眉。 她微以一笑,坦然的轻轻道: “你若是他,我自有好些话要与你说,自要弄明白你怎就把我给忘了,你若不是他,堂堂龙大公子,纵然生气,也是一时之气,虽与你不熟,可我总觉你不会生气。那日我鲁莽一抱,公子未见怪,那晚,囡囡那么一闹,公子也未见怪,还在暗处相助提醒,可见龙大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再加之龙氏最讲人情人~权,所以,云沁以为,纵然弄错了,你也不会有太重的责怪。” 他深深睇了一眼。 “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胆子大,心眼细,擅观察,能准确的揣测别人的心思……这样一个云七小姐,和传闻不符……” “天下传闻,能有几分可信?” 她挑挑秀眉。 他勾了一下唇角,眸中笑意,显意味深长,道: “沙砺之中,自有明珠。怪不得秦五对你情有独衷,果然有意思!怎么样,需要我扶你,还是自己走?” “我自己走!” 她提着裙摆,跷起一只脚,单脚跳过去,回头扬扬秀眉,突然一个重心没稳定,就往后仰去,典型的乐极生悲。 “呀……” “小心……” 龙隽之抢上几步,扶住了她的柳腰,惊吓未定的云沁紧张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正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撞开,门口处,突然传来了母亲燕娘的厉喝道: “沁儿,你这在做什么?” 云沁转过头,看到母亲怒气冲冲的冲进来,一把将她拉了过去,一个巴掌狠狠就搧了下来,“啪”一下,那么的响亮。 她不觉一呆,母亲的怒气,真是见所未见,即便是六年前,她被诊出身孕,她都不曾那么恼怒的,今日,她这是怎么了呀? “沁儿,你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事出来?要是这样,你回来做什么?” 这话,不可谓不重。 母亲这是在嫌恶她呀!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母亲,您误会了,我的脚伤到了,刚刚龙公子只是扶我一把!” 她抚着疼的有些火辣辣的脸孔,狼狈的看到门口处,不光秦逍来了,秦夫人也在,多年不见,容颜依旧慈爱可亲,只是这一次,她睇过来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失望和心痛之色。 她咬了咬唇,脸孔有点难看。 秦夫人待她的好,她记着的,她从来没想过要伤害秦夫人。 燕娘呆了一下,低头查看了一下云沁刻意所指的脚踝处,然后,转头看了龙隽之一眼,寒着脸,呵斥的语气依旧很重: “那也不应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得引来多少误会?龙大公子是有身份的人,而你是有未婚夫的人,总要顾到一点礼法。” 母亲的反应有些激烈,激烈的有些反常,仅仅是因为她让她丢脸了吧?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原来母亲在害怕。 待续! 第四十三章,逼迫,痛苦的选择 (要看) 这种害怕,令她的人生彻彻底底成了一场笑话。睍莼璩伤 只是,此刻,她还摸不着头脑,猜不到母亲的恼怒,真正所为何。 有人看不下去了—— “燕夫人,男女共处一室,未见得是一件多不得了的事。这在龙城地面上,只是寻常小事一桩,所谓礼法,每个人心上都有一个尺寸,先不论龙某的品性如何,云沁是燕夫人自小养大的女儿,生的是什么性子,难道夫人就这么信不过吗?只是扶了一下罢了,夫人之恼,是不是有些过了?” 龙隽之看到云沁脸上浮现出来的手掌印,莫名的生气,说的话的语气有点冷轹。 燕娘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呆了一下后,才闷声道: “龙公子恕罪,是贱妾失礼。只是这里毕竟不是龙家地面,叫人瞧见了,难免会被捕风捉影,沁儿之名声已不堪,纵然再坏一些,也便不过如此,若折损了公子名节,这可便是云家堡的罪过。再有,龙公子也是有未婚妻的人,未来的龙少夫人又与我们云家人堡有宿怨……两家交恶已深,万万不能再因此加深怨念……您说是不是……” 龙隽之定定的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燕夫人,这心思倒是想的长,这话倒是说的委婉,可他总觉得她的怒,她的恼,是另有所因的糨。 “燕夫人多虑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淡淡说了一句。 “我就知是误会了……多谢龙大公子替我照看沁儿,秦逍在此谢过!” 秦逍走了过来,含笑打圆场,将紧张的气氛挑散,一边扶住云沁,满目关切的往她脸上巡视,露出心疼之色,对燕娘说: “燕姨,您这一耳光,沁儿可受的有些委屈了。以后训人可得把事情问明白了才可动手,沁儿是我的人,再这样冤屈了了沁儿,我可不答应!” 说话间,小心的碰了碰云沁那红肿之处,虽然说的婉转,但多少还是带进了一些不满,大有在责怪燕娘下手太重之意。 “可不是,燕妹子,沁儿又不是小孩子,心里有分寸的呢!” 秦夫人也走了进来,挂着一抹得体的笑,走近,极小心的抚了抚云沁的脸,满口心疼的道: “瞧,都肿起来了。燕妹子,你下起手来真是重了一些……沁儿可是我秦家的媳妇,你这么打人,老姐姐我可要不依了!” 龙隽之扯了扯嘴角,看着秦逍故意秀恩爱,秦夫人压下恼意秀怜惜,有点好笑,秦家的名声,今日不同往昔,那地位,如日中天,可秦家死皮赖脸的依旧想要娶这么一个身败名裂的女子,这是为何呢? 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秦逍对云沁感情重这么简单吧! 秦逍这个人,除了表面那层身份外,背地里,似乎还有别一重更为神秘的身份——据查,此人,和西楚国两个执掌兵马的王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往来,这事,父亲提过。 而最近,他有让人在留心秦逍的动向。 表面上他没有什么动静,但是,翰家和景家的那几个当家大佬,却在暗处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频繁接触。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秦逍。 这个人的野心,大的可怕,他的手,正悄无声息的往西楚朝堂上伸过来—— 于是问题又来了: 他凭什么来染指西楚的朝堂? 这事,实在些耐人寻味。 **** 云沁没能再有机会和龙隽之说话,他见自己再留着有些多余,便适时告辞离去。 屋内,秦逍在替云沁检查伤处,轻轻的替她按揉,话语看似漫不经心,带着笑: “龙公子倒是大方,龙家独有的玉露膏,旁人万金也难得一,他倒好,轻易就留给了你……!” “嗯,他人还不错!” 云沁低低道,想收回脚,母亲和秦夫人都在,这个人没有半点忌讳的做这种亲呢的事,实在有些不妥,可他不让收回,她不觉皱了皱眉,瞪起。 “怎可以随随便便收人家东西?你答应为娘的,不会再见龙大公子,才说了几天而已,怎就忘了?” 边上,燕娘极为不悦的责怪起来。 她的母亲,很少在人前流露出这么明显的恼意,这令云沁颇为一怔,忙解释道: “母亲,我只是有事想问龙……” “那也不行,以后,别和龙家的人见面。总归是男女有别的,这共处一室,拉拉扯扯,成何提统……你不顾自己的脸面,总也得顾顾为娘的脸面,秦逍的脸面,就算你没把为娘和秦逍放在眼里,你也总该替秦家留几分颜面。沁儿,你是秦家的人,这桩婚事,你是推不得的,秦夫人这么多年来对你悉心教诲,难道最后,你就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伤害秦逍,伤害秦夫人,令秦家一再蒙羞来回报吗?这样一个你,还有什么良知可言?唉,我燕娘是造了什么孽,怎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肝没肺的孽障!” 母亲的话,委实凶的厉害,孱弱的身子,因为说了这么一番愤怒的话,软到了椅子上,急喘吁吁。 云沁闭嘴,面对秦逍和秦夫人,她多少有些愧疚,哪怕时隔已经六年,此刻看到母亲被自己气成这样,踮着脚过去,想给她拍肩顺气,不想被拂了手,宛若她的手,带着病毒一般,嫌恶着。 云沁差点就被倒地,还好有秦逍扶住了她。 “燕姨……” 秦逍想劝,这样愤怒的燕娘,也是他从没见过的。 “阿逍,你不能再惯着她了。这孩子,从小被你护着,做事,总是那么的任性胡来,六年前,她已经负你,六年后,既然婚事重提,燕姨总得给你作个交代。沁儿,你自己看吧,今天儿,不光秦逍在,你秦伯母也在,你倒是给为娘交代一句,这桩婚事,你是结,还是不结……” 燕娘寒着脸,直直着盯着云沁,看那气势,但凡云沁说出半句不如她意的话来,她便要与她拼命似的。 “母亲!” 云沁皱起了眉,心内奇怪,母亲是知道她苦衷的,今日这是怎么了,要来如此苦苦的逼她? “别叫我,你若还想执意辜负,那你便马上离开云家堡,从今往后,你我母女就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明日为娘若死了,你也不必来为给为娘披麻戴孝。为娘就权当从来没生过你!” 这话,狠绝的厉害。 云沁心下好一阵难受,鼻子里直发酸,面色,顿时惨白一片—— 在这世上,她已失了爱情,如今,母亲和囡囡是她唯一想守护的人,囡囡固然重要,母亲自小教养她,也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因为她,她才重新回来了这个勾口斗角的云家堡,她从来没有真正舍下过母亲。 可如今,母亲在用她们之间的亲情逼她,去做她不愿做的事。 这是何等的残忍。 另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是秦夫人含着笑睇着她,温温的在她脸上巡视着: “沁儿,你和阿逍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他那么疼你,你也那么依恋她,这本是天作之合,你这孩子到底为了什么事,不要他了,也不要我这个伯母了?告诉伯母,是不是逍儿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叫你讨厌了,伯母会替你作主的,断断不能让这小子翻了天去!” 从小到大,秦夫人总是将她当作是亲生女儿一般的来疼着,在她和秦逍两个人身上,她对秦逍严厉,对她慈爱,那份偏爱,常常令秦逍笑着报怨:“母亲啊母亲,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啊!” “不,不是的,伯母,秦逍很好,是我有负与你们!” 云沁哽着声音,轻轻的道。 她没办法承认自己做错了,这些年,她从来不觉自己有错,但,有愧,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因为这份愧,她不愿见秦逍,也不想面对秦家人。 如今,终于避不能避! 此刻,面对秦夫人的一如既往的爱惜之色,云沁的内疚之情,难以言表。 “既然你还是觉得阿逍好的,那我们早些把事情办了可好。你也看到了,阿逍很死心眼,心下认定了你,这么些年就再不肯亲近别人。他曾在我们两位老人面前给过话:这辈子非你不娶。沁儿啊,阿逍不小了,你若还记得他的好,便点个头,我们风风光光结了这门亲,岂不是皆大欢喜……” 秦夫人握着云沁的手,温柔的睇着,语重心长的劝着。 “伯母,我……” 唉,该如何推了这桩婚事? 碍着情份,她没办法直言推拒,婚事不成,情义在,她总想将伤害降到最轻。 “沁儿,你要是敢说出一个不字,为娘就……就马上死在你面前……” 燕娘突然气极败坏的叫起来,话未说完,面色一僵,猛的喷出一口血,整个人顿时昏厥在椅座上。 云沁一呆,忙不顾伤痛的扑过去,惊叫了起来: “母亲……” *** 燕娘这是被气的毒血攻心,毒发了,是秦逍帮忙救醒了她。 当燕娘悠悠醒来看到她时,第一时间甩开了她的手,冷冷的道:“出去!你若不愿成这门亲,以后,为娘榻前,你不必再来。” “母亲!您何苦如此逼我?” 云沁惨一笑,涩涩的低叫。 燕娘闭紧了眼,将脸侧向里床,再也不想与她说一句话。 她在边上跪了一会儿,只得默默走了出来。 阁楼外,秦夫人和秦逍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低低的说着话,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好看,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 “我娘的情况,怎么样?” 她走近,不想追问他们在闹什么不愉快,只轻轻问秦逍自己最最关心的事。 “清袖懂毒,具体怎么一个情况,你可以问她。沁儿,就现在而言,清袖说的话,比我来得有份量。由我嘴里说出来的话,或者入了你的耳,就会变了味儿!” 他淡淡的说,声音有点涩涩的悲哀。 他们之间的关系,何时变的如此的疏远了呵! 云沁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低低道: “我不想问她,只想问你!你可以俱实以告么?” 秦逍看她认真的睇着自己,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缓了一下语气,说: “很不好!” 她的心,往下沉。 “能救吗?” 他沉默了一下,扯了扯唇角:“这要看你想不想救她!” “你能救的!” “我能!” 他给了两个很肯定的字眼:“但是,有条件。这事,我之前,就跟你提过。” 云沁咬起了唇,盯着这个从小惯着自己的少年,如今,他正硬起心肠逼自己——他这么了解自己,为何还要逼迫? 她笑了一个,那么的牵强难受:“秦逍,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真想见死不救!” “对!” 他点头,转开了头:“只要你说这婚事作罢,今日,我便离开云家堡,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以燕姨的生死,与我无关!” 语气是,绝决的! 这一次,他是真发下了狠心。 “这样的姻缘,有意义吗?” 她低低的问,望了一眼边上静静看着的秦夫人,带出一丝苦涩的笑。 “有没有意义,我说了算!” 他沉静的道。 “秦逍!” “我在等你回答。” “秦逍!” “别跟我说其他的!” “秦逍!” “要你这一个回答,就这样难吗?” “……” 她无言以为,想了想才道:“我,可以得考虑一下吗?” “可以!” 他说:“你想考虑多久!” “三天!” “我不想等这么久!” 他拒绝。 “那明天晚上!” “嗯,一言为定!” 他点头,转身离开。 云沁看着他大步迈出园门去,英姿飒飒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阳光照下来,明明暖的很,她却觉得有点冷。 “沁儿,逍儿常常说伯母疼你胜过一切,其实,最最疼你的那个人,是逍儿。这么多年来,他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可曾计算过?伯母觉得,你可以辜负任何人,独独不该辜负了他。” 秦夫人幽幽的道。 “伯母!” 云沁侧过头看她。 “你可知逍儿打算如何救你母亲吗?” “不知!” 云沁摇头,若木头人一般回问: “他要如何救?” 秦夫人深吸一口气,满带心疼的的回答道:“以他之血,养你母亲之身。” 她一怔。 秦夫人直直盯视,徐徐续道: “你可能不知,逍儿的血,有解毒之效,虽不能解尽世间奇毒,但正好可解千日枯。沁儿,若不是逍儿爱你至深,哪个男人,甘为一个女人饱受这终年取血之苦?得需时足足三年时间,甘为人作药引,终日与药石为伍,只为成全他人一命。沁儿,那是会坏了他的本元的。刚刚我与他争执,便为此……可他执意如此。他说了:你若嫁,他便救,因为爱你,他愿为你受苦受难。你若不嫁,若还想让他救你母亲的话,沁儿,你于心何忍……” 闻言,云沁惊呆! 待续! 第四十四章,允婚,有人欢喜有人愁 云沁被逼入了一个两难的决择中: 固守自己的心,不嫁,就此和云歌儿相依为命,做自己逍遥自在的阁主,从今往后只为自己而活,自己是快乐了,可她会因此失去母亲,末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睍莼璩伤 她问过清袖,千日枯,几乎无解,以血养身,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中的办法:因此大千世界,几乎少有人自小用各种灵丹妙药养成百毒不侵之血,以此血来救人,那的确是良方,但取血之人得承受取血之苦,绝非常人可以承受的。 秦逍是何等人物,肯这般做,的确得用一个等价的条件去交换——她要母亲活,那是必须付出一些,牺牲一些的。 那么,就顺应时势,嫁吧轹! 她如何能过了心头那个坎! 若嫁,以后,她该用怎么一个心情去面对秦逍,以及那逃不开的夫妻之亲。 再有,秦家有一个庞大的家族,而她的身份,是如此的尴尬,将来,她该怎样去处理那错综复杂的婆媳关系,妯娌关系暨? 而且,她还有一个女儿。 她若把云歌儿带过去,那无疑就是在秦家人的心上,插进了一根刺,那关系,还如何能恢复到以前那种亲密无间? 秦伯母虽然对她依旧疼爱,可是她能感受到,她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微词的,只是因为要顾及秦逍的颜面,而故意隐忍不发,将一切对她的不满压在了心里。 这种情绪,只是深藏,而不是不存在,总一天,这些矛盾爆发,到时,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唉! 该如何是好? 昨夜想了一夜,今朝又思了一天,她就是寻不出一个两全的法子来。 此刻,她躲在房里,倚在窗口,静静的看着云歌儿和云灿他们在外头玩的不亦乐乎,欢快的笑容,又甜又美,而她的心境呢,似乎苍老的可怕。 以前,没有遇上萧缙,不知龙奕还活在这个世上,她的生活,纵然阴影,可她已经用时间来洗涤了那一片记忆,她的心是坦然的,是平静的,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那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维护自己那个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新家。 如今想想,那其实是一种逃避。 当然,现在的她依旧可以逃避下去,只是她得从心窝窝里割舍掉很多东西—— 她自问,不能。 她舍不下母亲。 “娘亲,娘亲,你在想什么?” 云歌儿突然冲进来抱住她,小脸蛋红扑扑的。 她笑笑,将这孩子抱起来,让她坐在窗台上,孩子的双手圈住了她的脖子,亲了亲她微肿的脸,细声细声的问: “娘亲,姥姥为什么要打你?疼吗?” “嗯,是娘亲惹姥姥生气了!不疼了!” 她也亲亲囡囡的脸孔,*上的疼痛,哪及心头那些煎熬来得难受,这孩子这么小,不会懂的。 “娘亲,你不开心!能告诉囡囡这是为什么吗?” 母女俩头抵着头,亲呢的俩俩相望,她的囡囡是如此的敏感,轻易感受到了她的忧伤。 “嗯,娘亲在想啊,要不要给囡囡找个爹爹!” 云沁微微笑着,表现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语气则是轻快的,不想将自己的烦恼感染了孩子。 云歌儿双眼一亮了,一呆,随即马上直叫起来:“娘亲打算让龙伯伯做囡囡的爹爹吗?” 呃! 这回换作云沁呆住。 这孩子,竟有这种想法,果然天真,带着浓浓的孩子气呀,她呀,从来不把地位身份之类的因素考虑其中,在这孩子的认知里,就好像,只要她母亲愿意,任何人都能成为她父亲一般。 云沁笑,有些无奈: “不是!” 话落下,小小的失望在孩子上荡开,小嘴一撅,挑剔道: “这样啊,那谁会做囡囡的爹爹!” “让秦伯伯让你的爹爹,好不好?囡囡不是很喜欢秦伯伯吗?” 云沁试探的问着。 “秦伯伯是很好。可是,我更喜欢龙伯伯……” 小娃娃一本正经的说。 “……” 云沁傻了一下眼,才道: “囡囡,那位龙伯伯,是龙家的少主人,人家也有未婚妻……绝对不可能成为囡囡的爹爹。囡囡啊,世上的事,不是我们想要怎么样,就能怎样的?那种想法,不能有!” “哦,那娘亲愿意嫁给秦伯伯吗?” 囡囡的反问令云沁一怔,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问道: “囡囡为何这么问?” “因为娘亲不开心,是不是娘亲不想嫁秦伯伯啊?既然娘亲不想嫁,那就别嫁了,囡囡可以不要爹爹的!” 孩子的眼,清澈若甘泉,映着云沁有些苍白的脸。 她不由抚了抚腮膀子,自己的表情就这么明显吗? 她随即含笑道: “不是。秦伯伯待娘亲很好。娘亲愿意嫁给她。如果你也同意的话!” “娘亲这是真心话吗?” 囡囡认真的看着。 “真心的!” 她点头。 囡囡推开了她,又极度认真的瞅了一瞅,忽从窗台上跳下来,往外跑了出去,速度那么的快,一会儿,那小小的身子,消失在了门口。 “囡囡,你去哪里?” “我找秦伯伯去!” 娇嫩的声音隔着几重门传过来。 云沁听罢,一惊,忙追了过去,却没追上,出得门和春姑姑撞上,将刚刚熬的一碗汤给撞了一地,身上满是,还好,不是很烫,温温的,等她擦干手上的汤水,再追出去时,哪还见得那丫头的身影。 门口侍卫的对她说:“小小姐往前边跑去了!” 她急匆匆连忙跟了过去,一路走的飞快,直到追到前堡入正厅时,才看到那小小的人儿,正和段仁说话,那段仁笑着指了指正厅,那丫头提了裙摆,就往前冲去。 云沁有点头疼,不知道这孩子又会闹出什么事来,叫了一声: “囡囡……别进去!” 那孩子不理,嗖的一下钻了进去。 云沁紧跟而入,才发现屋子里清一色坐的全是男子,父亲,大哥,二哥,三哥,龙隽之,龙舜之,萧群也在,还有秦逍父子俩,都在,也不知他们在聊些什么,齐乐融融的,看到云歌儿冒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唰唰唰的全落在这个小小人儿身上。 “云歌儿,谁叫你跑这里来的?大人们说话,你这小孩儿来凑什么热闹?去去去,出去玩去!” 云征站了起来,收了笑,不客气的赶起人来。 “我……我来找秦伯伯!” 小娃娃喘着气,目光一扫,流光似的从龙隽之身上滑过,从萧群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秦逍身上: “秦伯伯,秦伯伯……” 她从云征手下钻了过去。 “怎么了!” 秦逍含着笑,站起相迎: “什么事,走的这么急?瞧瞧,小脸孔都跑出汗来了……” 云沁眼睁睁看着囡囡扑进了秦逍的怀,也就这时,他抬了眼,一脸的温文尔雅,挑了挑眉,笑着问起来: “你们娘俩这是在干什么?捉迷藏吗?” 云沁忙应道:“哦,没什么……囡囡,秦伯伯他们正在办正经事,我们到别处去走走……” 她想过去把人带走。 “娘亲,我问完秦伯伯一句话就走!” 云歌儿认真的说,相当的有主见。 这个时候,云沁突然觉得孩子太有主见,是一件麻烦事。 她苦笑。 “哟,这是刻意来找我的呀?” 秦逍的目光在这对母女身上来回转了一个圈,笑,点点囡囡冒着汗珠子的小鼻子,抱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问吧问吧,伯伯听着呢,说完之后,伯伯带你见见伯伯的爹爹,你说好不好……” 云歌儿那双大大的眼珠子那么一转,目光很快落到了某个陌生的慈祥老者身上,想了想后,又转回了秦逍脸孔上,小脸极度严肃的问起来: “秦伯伯,你要娶我娘亲了吗?你会对我娘亲一辈子好吗?要是你和娘亲有了弟弟或是妹妹,会不会就再也不会喜欢我了?你会是我和娘一辈子的依靠吗?无论富贵贫穷生病,永不相弃吗?” 一连数问,如珠玉落银盘,轻轻脆脆,声音又亮,令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也令云沁露出了尴尬之色,差点扶额逃遁—— 天呐,她的宝贝女儿,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些话,她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呀? 秦逍也呆了一下,然后,转过了头,侧着睇云沁,那黑沉沉的眼底乍放出几丝异样亮闪的光,那薄薄的唇角弯弯的勾起。 “秦伯伯,请回答!” 小丫头不乐意秦逍开小差,小眉头皱起,催促起来。 “是。秦伯伯要娶你娘亲。一辈子对你娘亲好,无论将来,有没有弟弟或是妹妹,囡囡永远是秦伯伯最最疼爱的小娃娃。若有富贵,我们一起富贵,若有贫穷,我们一起贫穷,若是生病,我们便相扶相助,永不相弃。囡囡,你愿意我做你的爹爹吗?” 他含笑对着小小漂亮丫头说,目光却直直的落在云沁身上,火辣辣的毒,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在赤~裸裸的表达他对她的心意。 云歌儿有点小小的不满意,将他的头掰了过来,指控起来: “伯伯,你好没诚意,你在问我,却看着娘亲,太没有礼貌了!” 众人被这个爱煞风景的小鬼头惹笑了。 秦逍也莞然而笑,只好认真的看着这个可爱的小鬼头,诚恳的道起歉:“好吧好吧,算我错了!请问囡囡小小姐,愿不愿意秦伯伯做你的爹爹?” “我很愿意!” 云歌儿笑开着脸,自龙隽之那淡淡的脸孔上扫过时,将小手高高扬起,高叫了一声,然后,冲着云沁招起手来: “娘亲娘亲,你愿不愿意呀?” 被她这么一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云沁脸上。 某人的脸孔,莫名的涨红起来,她有些咬牙切齿的瞪着这个将她逼入绝境的小鬼头,真想好好揪揪她的耳朵呢:没事把事情整的这么高调作什么? 她要疯了! “沁儿,你听到没有,囡囡愿意入我秦门,做我秦逍的女儿,你呢,你愿意吗?从此以后,与我祸福荣辱与共,生死契阔,白头到老?” 秦逍将怀里的小人儿放下,走向了她,满面皆是温温的微笑,那么闪亮亮的盯着这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子,轻轻的问着。 云沁的心微微颤了一下,想到秦夫人说过的话——这个男人啊,十几年来如一日的护着她,这份情谊,不可谓不重,她不是一个没有感觉没有良心的人,她也懂的,并且被深深的感动着。事到如今,她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 其实,她已经无路可退。 她吸了一口气,目光微微移了一下,右手侧,龙隽之和龙舜之都在静静的看着她,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此刻,她自然不能吐出那个“不”字的,她已经失去了说“不”的资格。 “秦逍,每个人心头,都有一份执念,我之执念,已逝,你若还是执念在我,那,好吧……”她轻轻点头:“把我娶走吧!我会用尽我的余生,以回报你这十几年来的厚爱。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吐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是极度平静的,是虔诚的—— 她这一生,已错过了龙奕,展望余生,她若不能好好的相待秦逍,那会是另一个遗憾—— “当真?不会反悔吧!”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低低的问。 云沁轻轻道: “你可以反悔。我不悔了!” 她很冷静,这条路,是一条不归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么,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管未来是怎么一个结局,她都一力承受。 秦逍笑了,目光闪闪亮,转过了头,看到父亲含笑缓缓站了起来,懂他的父亲,自是在为他高兴,事实上,他也的确高兴,虽然,他已经在克制,但是,嘴角还是弯了起来,声音透着欢喜之色,说: “父亲,听到了没有?孩儿想完婚了,时间越快越好,您能帮我在一个月内把婚事操办起来吗?当然,具体什么时候,您可以和母亲商议一下,然后和云堡主确定一个良辰吉日,以公布天下知道。” “自然可以。为父想吃这杯媳妇茶,已经很久了!” 秦老先生,姓秦,名淮,乃是出了名的儒者,脾气好,涵养好,他捋了捋发花的短须,呵呵一笑,转头对着同样站起来,被这意外一幕惊到的云佰万,说道: “云贤弟,你瞧,我便说,咱们这个儿女亲家,是命里注定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是我们秦家的媳妇,终还是跑不了。沁儿这孩子,我与玉芳呀那是打小就喜欢,纵然她走过一些弯路,如今,事过境迁,一切随风散。以后,只要他们小夫妻俩,恩恩爱爱,比什么都重要,你说是不是……” 豁达的秦老先生轻轻一笑,就把云沁的过去,轻描淡写的就给掀了过去。 云佰万脸上也浮出了一抹欢喜的笑:“好好好,这对娃娃,早该成婚了。这样就好!” 有人欢喜,自有人黯然消魂。 云沁没有多注意别人是怎么一个表情,下一刻,她的手,被秦逍牵起,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子,那个陪她一起长大的男子,笑吟吟的站在她身边:“走,我们出去说话……” 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他拉上她,就往外头跑了出去。 被孤零零撇下的囡囡有些傻眼了,急跳起来: “喂喂喂,秦伯伯,秦伯伯,你这个大坏蛋,怎么可以有了娘亲就不要囡囡了……等我一下,我们得说好了,你不可以和囡囡抢娘亲啊……秦伯伯……你站住……” 稚嫩的童音流露着抱怨的气息,狠狠一跺脚,就急巴巴的追了出去,引来众人低低一番笑。 萧群笑不出来,冰冷的眉蹙起,沉沉的盯着门外,那道倩丽的身影,被另一个伟岸的男子,拉着远去,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秦逍是个自制力相当了得的男人,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做到从容淡定,独独会被云沁牵动了心神——瞧啊,云沁的允婚,令这个男人欣喜若狂,失态的拉着她,没多打招呼就走掉了,这实在有违他的作风。 而她呢,从来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当她点头允下婚事的时候,这辈子,她会一心一意的对那个男人。 唉,她终究不肯给他任何机会,就这么匆匆的,在他面前,将她的下半辈子许给了别人。 这一刻,他,心痛如绞,却什么也做不了! 待续! 第四十五章,定情,强许心 菊园深处,菊香阵阵。睍莼璩伤 秦逍拉着云沁站定在一片火艳的红菊前,看得无比认真,至于囡囡,已经被他“解决”掉,自不能来打扰他们说话——段仁得他示意,拦住了那孩子,这样做,可能会惹囡囡生气,但,现在他有话要和云沁说,只能过会儿再去哄她了! “秦逍,你想跟我说什么?” 云沁静静的站着,轻轻的问,大大的眼睛盯着他,她与他,是该好好谈一谈的,所以,她没有阻止段仁把囡囡哄走。 微风,吹动着她的秀发,他也静静的看着她,想到半年前见到的那张脸,是那么的圆润,而今,这张脸,是这么的纤瘦,这一切,皆源自于那个男人轹。 他与她,原是这世上最最亲近的人,可如今,纵然面对面站着,那个人,依旧无形的夹在他们中间。 他双手轻轻扶着她的肩,心情复杂的笑了一个,将她的秀发绾到耳后,又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道: “沁儿,终于可以娶到你,我该高兴的,是不是?可是,我怎么有些高兴不起来。或者说,这种高兴,有点不是滋味……翥” 当欣喜之情退下,他的心,难免有些悲伤。 他明白的,她答应的并不甘愿。 这段姻缘,并非她心向往之的归宿。 这是他最痛的地方——他用她的软肋,逼迫了她,这令生性骄傲的他感到无比难受。 “秦逍!” 云沁叫,想说一些什么。 “嘘,别说话!不管你想说什么,先听我说完!” 他将手指点住了她的唇,有些害怕,怕她说出一些令他心疼的无可奈何的话来,怕她用淡漠,来付应他,将他们之间情份一笔抹煞。 “好!” 下一刻,他没有再说,而是将她紧紧抱住,在她发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怀里的柔软身体有那么一刹那僵硬了,但是,很快,她放松了自己,很安静的,很乖驯的任他抱,由他用唇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他该高兴,她是一个忠于自己言行的人,可他就是有些悲,因为,他想得到的不是这样一种理智性的臣服。 “沁儿,我一直希望,我们会两情相悦的大婚,可惜,老天开了我们玩笑。让我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我知道的……你勉强,你委屈,你心里一定恨我……你,并不爱我……我知道的,一直知道!没关系,你不爱我,那便不爱吧……有我爱你就好……未来的日子,我们梆定在一起,走完这一辈子。让时间来证明,今天我做的,没有错……你嫁给我,没有错……” 突然,他吸了一口气,一咬牙,语锋陡转: “有件事,我必须承认,这一次这件事,我是有些卑鄙,但是沁儿,我只是不想错过了你……” 他抱的有点紧,他的怀抱,充满了力量,他的话,却是患得患失的。 这个骄傲的男人啊,其名,童叟皆知,其能,众所皆惊,可在她面前,他竟变的如此不自信,甚至于有些卑微。 他们说爱情的国度里,先爱上的那个人,永远是输家,这个男人很爱她,她懂,所以,她才能在他面前挥霍他的宠爱,一次一次的给了他难看,他都默默的承受了。 他们说,她配不上这个男人。 也许是的。 在她看来,这不是身份上配不配的问题,而是她不够爱,有负了他这一样一份无怨无悔的爱。 “秦逍!我也有话说!” 她轻轻推开他,两两相望,清清喉咙,说。 “好,你说,我听着!” 他点头,牢牢的牵着她的手,笑容带着一丝紧张: “但愿你不会冷嘲热讽与我。” 他怕这个。怕她鄙视。 “怎么会,我干嘛要来讥讽我未来的夫君,他是这么的优秀,这么的出色。” 一丝浅浅的笑,漾开,令她看上去多了几丝温柔—— 她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女子的温柔,记忆里的她,或泼辣的,或是娇俏的,或是可爱的,总像一个孩子一般的绕在他跟前,而将女子的柔情似水呈现给了别人。 秦逍因为她的话,笑容一荡,紧张尽散,伸手捏了捏她一把脸孔: “沁儿,这是你第一次一本正经的来夸我。我突然觉得又新奇,又窝心,又很苦涩。” “为什么?” “以前,总是我在单方面的付出,现在,我能感觉到,你能正视我的存在。这很好。我的女孩,终于知道来疼我了!” 这令他感概万千,也令云沁涌现了更多的愧疚——一个人无论怎样强大,都渴望自己在意的人来关心他。而她,一直忽略了他:他的话,令闻者心酸。 “秦逍!” “嗯!” “很抱歉……我对你有很多很多抱歉……” 他静静的听着,她在低低的说: “从我睁开眼遇见你的那一刻起,你便是我生命里的贵人,在我无法为自己的未来做任何争取时,我只能听天任命的令一纸婚约束缚了我们。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缘份。 “当我年岁渐长,我有很多次想你对你说,我们的婚约,不该存在。可是,我却没有说。怕伤你。也因为太过于依恋你对我的好。 “也曾想过顺应天命,就此一生一世。可终究,姗姗来迟的宿缘,促使我离你而去。 “很抱歉,我令你受了那么大的羞辱,很抱歉,我伤你这么深,很抱歉,我任性了,自私的只顾了自己,而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有时,我很希望你恨我,就此与我一刀两断,那样我会心安理得一些,我会好受一些,结果,你没有,你一如既往的对我的好。 “其实,我是真不该嫁你的,放掉你,才是对你最大的负责任。离开我,你或者才会得到真正幸福。但,既然你那么想娶我,好,我负你的债,我来还……” 因为“债”字,他眼神微微一黯,一沉,苦涩的一笑,他与她,仅仅是还债? 好吧! 他认了! 她看在眼里,没有多作其他解释,而按步就班的,徐徐的往下说去道: “秦逍,关于囡囡的父亲,我知道你很不服气,为何一个半路遇上的男子,轻易就掳了我的心?” 的确,这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这件事,我不知道要从何对你说起——” 云沁想了想,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提过前世的事,那些东西太过于玄奇,说出来几人能信。 “你要是肯说,我是想听听。那个人,怎么就吸引了你?” 他想知道,然后,对病下药,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要努力不让那个人的影子来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这是前世的宿缘,令我在遇见他的第一眼起,认出他,爱上他,为他甘冒天下大不韪。秦逍,我与他,在前世,是爱侣……” 她坐到了树下竹椅上,他也坐下,眉蹙起,呆了一下,前世今生之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听上去很荒谬是不是?” 他找回自己的声音,点头: “的确!” “但这是真的!这件事,就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我身上。秦逍,有件事,我得与你坦白一下……” 秦逍怔了一下后,马上问:“什么事?” “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云沁!” 她一字一停,说的不是很响,但字字敲到了秦逍的心上,令他的心,莫名的紧缩了一下。 他又呆了呆,才反问: “你……不是沁儿,那你是谁?” “我是一缕异世游魂!十八年前,我也不知那是怎样一个契机,我的的魂魄附到她云沁身体里,然后代替她活了下来……三岁那年,我醒过来见到你时,完完全全不认得你,那不是因为伤到了脑部,失去了记忆,而是云沁已经不再是云沁,其实,我叫琉璃……来自另一个时空……” 说着,她笑了笑,这个深藏十八年的秘密,这是第一次被她吐露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远处回廊处,清袖和秦逍的人,守在附近,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了他们,她转过头,看到秦逍脸上浮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也是一个见惯世面的人,可面对这样的说辞,也是吃惊的。 这便是传说中灵异事件么? 历史上有过。 他看过金族的密史,据说三百年前的圣武文德皇后,便是一个异世来客! 这事,史上无载,是他无意间从文德皇后的手札中发现的。 “很不可思议!” “的确很神奇。我不知道你会有几分信!” “只要你说的,我会信。” 他说,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原来,你叫琉璃!” “是!” “你们那里是怎样的?” “截然不一样。” “怎么一个不一样法?” “平等,民~主,人不分三五九等!” “你呢,你有怎样一个出身……” 他最关心的还是她,最想了解的还是她——这个充满神秘的女子,越来越令他着迷。 “我出身贫寒,是一件姓秦的商贾之家收养了我,我是特种兵出身……” 她微微笑的说。 “什么是特种兵?” 这个词汇很新鲜。 从小长大,他时不时会从她嘴里听到一些闻所未闻的名词,以前倒是追问过,她含糊的告诉他从外头听来的,从不细查,如今看来,那些名词,应该属于另一个时空的东西。 突然间,他发现,他对她的了解,少的可怜。 “怎么说呢?我打个比方吧——这应该类似于直接听命于帝主的各种皇家侍卫,受过特别的训练,有超强的身手,缜密的心思,善长各国语言,懂得绝境求生。他们为了巩固皇帝的统治地位而存在。是一种统治工具。但在我们那里,组成特种部队的单位人员,是世界一些国家军队中担负破袭敌方重要的政治、经济、军事目标和执行其他特殊任务的特殊兵种。单兵作战能力极强,适合在各种恶劣条件下,完成作战任务。必要时,他们会以秘密方式执勤,以消除国内某个威胁或隐患为己任,从而保障国~家安~全,以及人民的生命财产不受损害。简单一句话,我是一个军人!” 秦逍眼里的惊讶,越来越厚重。 云沁继续往下说: “在我三岁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拥有的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人记忆,以及智慧,前世的种种,我都不曾忘记…… “秦逍,龙奕是我前世爱过的男人。我们在那个时空死亡,而后,被人为的附魂到这个时空。至于为何出现这样一个事件,我也不知道。只能这么说,我在执行某个任务的时候死了,我养母说能将我送来这里重新活一次,于是,我便成为了云沁。至于我养母为何有这个本事,对不起,那也是我这十八年来一直困惑的事。我只知道,龙奕也死了,也来到了这里。而这一切全是我养母的杰作。 “曾经,我以为,再不能遇见他了,后来,终究还是遇上,爱上,一场追杀,他为救我而甘被俘虏……而亡…… “所以,秦逍,我与他,并非只是萍水相逢,我与他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们有着共通的语言,经历,和生活习惯……在外人看来,我水性杨花,其实,我只是找到了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罢了……” 秦逍猛的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张了张嘴,想让她别说了。 了解的太透,他会因此厌恶自己。 若真如她所说,自己反而成了介入者,理亏的反成了他……心窝窝处,就好像,突然被人射进了一箭,疼的厉害…… “这些,你从来不曾和我说起过!” 他声音暗哑的的低笑,声音有点苍凉: “原来这些年,你从来没有真正对我敞开心扉过……” 他的心,很受伤。 云沁跟着站起来,站定在他面前,说: “以前一直觉得云家堡只是我儿时的一个站点,你,也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实在没必要将那些过去全盘拖托出,据实以告!” 这话,实在有些伤人。 “现在为什么肯说了?” 他盯着她问,脸色苍白。 “你不是要娶我吗?夫妻之间,应当坦诚以对。” 很轻的一句话,却令秦逍惨淡的眉眼,刹那间亮了起来,他执起了她的手,手心全是细汗: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为什么不?” 她点头,反过去握住了他的大手: “秦逍,我本不想再谈婚论嫁。龙奕之死,深深的烙在我心上,令我无力再爱。可既然命运要将我逼进这样一个姻缘,既然你这么想娶我,那我只能勇敢的面对。 “婚姻是两个人的家,光靠一个人维护,一旦那个人累了,也许这个家也就散了。 “既然今日,我答应了嫁你,未来的日子里,我会尽职的做好你的妻子,努力成为你们家的一份子。 “但是,你得给我时间,慢慢的适应这种转变。 “秦逍,我不是一个只知道接受,不懂付出的人。你待我好,我记在心下,请容许我慢慢找回爱人的感觉,慢慢的来爱你,来精心营造属于你我的家。前提是,以后,你我夫妻一体,彼此信任,永不相欺,我会用尽全力的去适应这样一个新的人生角色。 “一直以来,我就觉得,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我想,爱上你,应该并不困难……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所以,你不必有那种罪恶心情,嫁你,我情愿。” 一抹耀眼的光,染在了他深亮的眸子上,一阵狂喜,跳跃在他俊美的脸膛上,他紧紧的勾住了她的腰,呼吸极为的小心。他强压着心头的激动,轻轻的问: “这是真心话?” “嗯!” 她微微笑。 “沁儿!” 他轻轻叹息,两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往她额头落下一个疼惜的吻,深深的印在那里,良久,才重新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低道: “那,一言为定,我们先成亲,然后,我再慢慢等你爱上我!我等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陪我一起白头到老,看遍人间如梦繁华!” “嗯!” 她允诺,逼着自己点下头—— 是的,未来,她会试着放下,试着去爱他。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爹娘他们商议婚期商议的怎么样了?怎么办?我想马上把你娶进来。实在等不得这么久了……不如,我们今天就拜堂……” 他笑着拉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俊眸闪闪亮,痴痴的看了她一眼,说的话,有些孩子气了。 “好啊!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答应的爽快。 他反而一愣,突然笑了,又自我否定: “不不不,这样太仓促了,我怎么能委屈了你。必须风光大嫁。沁儿,我有些激动……我……”他又笑了,没有任何预兆的将她拦腰抱起,大笑的转起圈来,嘴里直叫:“我太高兴了。真太高兴了……” “喂喂喂……” 她也笑:“别转了……” 这人,真是失态的厉害呢! “不行。我想抱抱,总觉得像在做梦……沁儿,沁儿……” 云沁从来没想到,这个沉稳内敛的男人,会有这么欣喜若狂的时候…… “沁儿,掐我一下,掐我一下……” 他停下来,要求着。 云沁含笑掐他的脸。 秦逍呼了一声疼,双眼亮铮铮的盯着她笑靥,目光充满了迷恋之情。 然后,很突然的,他双手捧住了她的后脑,以飞快的速度,凑下了头,含住了她的唇,咬住了那份他一直想采携的柔软甘甜,深深的吻了下去,不给她任何抗拒的余地。 ** 远处,龙隽之在看。 待续! 第四十六章,亲呢一幕,触痛 本来,昨天,他们就该离开云家堡的,但从燕楼出来以后,他临时决定再住一晚,并且大张旗鼓的让人备浴汤入浴。睍莼璩伤 于是整个云家堡都知道龙大公子为了救云歌小小姐而落了水,因为身体病弱不能沾凉水,洗了热汤后,人有些不适,就静休于室,哪里也没走动,自然就又宿了一晚,最后,还招来云佰万加以探望,生怕龙大公子在堡上闹个头痛脑热,招了大祸来。 当然了,那是由头,他的身体可没这么娇弱,其实,他是在等云沁来找。 那丫头不是还有话要问他么? 他认为以她的个性,晚上必会来问的,那般精心设计了一个计划,不可能仅仅是为看他身上有没有胎记,结果她没有来轹。 第二天,他才听说燕夫人病了,她守在榻前,寸步未离。 说来,这个燕夫人也着实奇怪,那么体弱多病的一个人,发起火来,竟是那么凶悍。 好吧,离开龙州地界,到哪里,那男女之防是大禁,可他就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燕夫人生气,肯定另有原因翦。 而今日这一幕,更是突发的,意外的。 亲眼见证别人定情,原本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但不知怎的,他心头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有点怪,有点复杂,他辨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此刻,他离他们不远。 他的目力很好,可以清楚的看到秦逍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们的亲密拥吻,在开满嫩黄桂花的树下,一个高大俊拔,一个娇弱依人,一个深情低头,一个怯怯微仰,姿态很完美,感情很投入,至少秦逍很激情四射,至于云沁,有些被动,一直在默默的承受…… 总得来说,境头感十足,很唯美,很香艳,很他妈的叫人看不顺眼。 他别开了眼,心头蹿起一团火,滋滋滋的烧了起来,也不知被什么压到了心脏,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难受的慌,手,不由得捂上了心脏处,轻轻按了一下,无法解释这样一种悸痛为了什么? “大哥,你对七小姐和秦逍的婚事,有什么看法?” 边上,龙舜之问神情有些怪异的兄长。 “挺好,天作之合!” 他闷闷敷衍。 “是吗?” 龙舜之神情奇特的一笑,望着他: “咦,大哥,你的脸色有点难看。这是为何恼了?” “恼?有吗?” 龙隽之蹙眉。 “有!眉都拧起来!” 龙隽之听着,舒了一下眉,又拧了一下,想了想,才说: “可能是昨晚睡的不好!” “哦,没睡好啊……大哥昨天怎么就睡不好了?” 龙隽之斜眼睇,他的三弟,有八婆的倾向: “你的好奇心,怎么越来越重了……什么都要问个透。” “夫善学者不耻下问,择善者从之,冀闻道也。这是父亲教的!” 龙舜之眨眨眼,笑的无辜: “大哥干嘛无端端又生我气了?” “我哪生气了?” “你难道没感觉自己的语气很冲吗?你的心情,一直很宁静,任何事情都不能坏了你心情,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那边……” 龙舜之又偷偷瞄了瞄那边,汗,那位秦公子,缠绵起来还真是缠绵,还在吻——不折不扣一个天雷勾动地火式的吻,太强悍了。 他摸了摸下巴,研究着,俨然不知何为非礼勿礼,说道: “是不是瞧见人家这样亲亲我我,你看不下去了?其实我也觉得看不下去了,唉,想要亲热,屋里去啊,光天化日的,在大园子里玩激情,啧,西楚不是礼节很严谨的吗?怎么我看着比我们龙州还要开放……你等着,我去吓他们一吓……” 他说,就跳了出去,一边嘴里直叫: “哇哇哇,外头人皆说秦五爷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原来都是误会,我看应该是一个偷香窃玉的高人才是……啧啧啧……你们也太刺激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了……哇,受不了受不了了……” 一句话,叫破他们的热吻。 龙隽之站在原地看,没有阻上三弟的胡闹,目光所见,云沁又急又臊的推开了秦逍,却被秦逍拉住了手,这男人嘴角是带笑的,像极了某只偷腥猫的模样,吃饱喝足,得意洋洋。 那人抬头冲他们站的地方寻望了一眼,在看到是他们以后,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 他牢牢的将要逃遁开去的云沁揽回来,没有半点避讳的搂着人家的腰,脸不红气不喘的接上话道: “动之以情,忘乎于形,见笑见笑。” “怎会见笑,今日眼见秦五爷喜得良眷,那实在是一桩可喜可贺的事……瞧瞧,瞧瞧,佳偶天成,珠联璧合,多登对的一对璧人啊!” 龙舜之抱着拳,有些嘻皮笑脸。 “同喜同喜,不知道两位龙公子能在西楚留多久,若是等得及的话,可以喝秦某一杯喜酒再走!” “当然当然,这杯喜酒,倒是要喝的,秦五爷大婚,那得多轰动!大哥,是吧!咦,大哥,你怎么不过来,过来啊,好歹我们和秦五爷也相识一场,今日秦五爷大喜,我们得好好恭喜一下啊……” 龙舜之冲自己的长兄招手。 秦逍搂着云沁的手有些紧,看着龙隽之缓缓走过。 以前,对于这个人,他怀着欣赏,心存好奇,极想认识,因为他一直认定这个神秘的角色,将会成为他的劲敌,早一日了解,多一分胜算;如今,他依旧欣赏,好奇,但是,心里多了几分抵触,因为这个人神似某个人,因云歌儿想他做父亲。 他转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云沁,脸孔因为那个吻而泛着红,眼神却是异样宁静的,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这丫头太善于藏心;见他睇视,她眨了一下眼,眸子里还有几分娇羞之韵,这样的富有女人味,却是因为他,这令他高兴。 “恭喜!” 龙隽之走近,微微然的笑,一身的优雅尊贵。 “多谢!” 秦逍满面春风得意。 云沁呢,对着这张脸,越来越觉得脸上的笑容难以维持。 如此情境,真的有些残忍,唇上还沾着未婚夫的气息,面前出现了酷似前男友的脸孔,这是怎样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场面,令她的心脏不断的紧缩,但是,她得忍下。 不仅得忍下,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婚期定下后,通知一下,五爷大婚,纵然我们两兄弟人不能到,礼一定奉上!” 龙隽之说,他有留意云沁的反应,一直安安静静的微笑,温顺的不得了。 “那秦某便先行谢过!” 秦逍彬彬有礼的打着场面话。 “不谢,不谢,应该的,这叫礼尚往来,这会儿是你们成亲,再过不久,便是我大哥成亲,到时,我们龙家的大门敞开着,等着二人一起光临大驾……对了,到时,可别忘另备一份大礼……” 龙舜之笑呵呵打诨插科。 “咦,龙公子和凤小姐的婚期定了吗?” 一直不说话的云沁,轻轻的发言,声音没有什么异样,语气极为的客套,未见半分不妥。 龙隽之回以礼貌一笑: “家母在选日子。年上年下的事情,应该快了……” 云沁轻轻“哦”了一声,笑的矜持,道: “听说凤小姐常年居深闺,咸少见人会客。即便见人,也面带云纱。不过其奇绝艳,世间惊传……云沁难得机会见其一面,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其实我也不曾见过。但想要见面,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他说。 “对,总是有机会的。可惜凤氏和我云家堡有宿怨已不是一日两日……凤家小姐一旦嫁给龙大公子,到时,龙族和我云家堡可别也因此那层关系而闹的水火不相容才是。” 龙隽之淡淡道:“云家堡一旦嫁给秦五爷,便是秦家的人,云家堡和凤氏的恩怨,殃及不了你,龙族则更不会轻易与人结怨……所谓冤家易解不宜结,其实只要各自退一步,自也有一片海阔天空!” “这话说的好!龙大公子可有心帮我们云家堡和凤氏解开这个心结?先头听说父亲想和龙大公子谈合作的事。不知道云家堡有没有这个荣兴,能和龙大公子谈成这笔买卖?再由龙公子做一做和事佬,了结两家恩怨?那才是一桩大欢喜的事。” 龙隽之目光一动,还是一笑: “云家堡与凤氏的恩怨,关键在于云堡主的态度,至于云家堡和我龙氏的合作,则要看云堡主有多少诚意!” “诚意是得有,但是,龙大公子,利益是相通的,各有利得,这合作才有空间,才能做得下去!” 龙隽之又笑了一个,因为她这种犀利的语锋,很有气势: “空间总会有的。云七小姐了得,和人谈判才能的不凡,怪不得秦五爷会对云七小姐情有独衷……” 云沁一怔,然后,弯了弯被吻的有过份鲜亮的唇,轻轻道: “这是云七之福!” “的确,这种福气,实在少有。那就祝福云七小姐得嫁如意郎君。” “多谢!” 他们的对话,很客套,都面带得体的微笑,一来一回,从容不迫,表面客气有礼,暗地里,没有人知道云沁的心,在一阵阵的痉~挛,堵的厉害,疼的厉害。 “对了,云七小姐,昨儿个,你说你有事问我,不巧被令堂打断了,不知云七小姐有何赐教!” 很突然的,龙隽之语锋一转,转到别的话题上。 “哦,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云沁依旧微笑。 当着秦逍的面,她不好问那些事,也不能问,就刚才,她才和这个男人有了唇齿之亲,若在这个时候,去冒冒然的问一些有关龙奕的事,那对于秦逍而言,就如同给了一个甜枣,再打一个耳光。 那对他,太不公平。 龙隽之的神情,却蓦的一淡: “既然无事,那龙某先走一步。二位,就此别过!” 他欠以一礼,带着龙舜之离开,踩着徐徐然的步子,渐渐的淡出云沁和秦逍的视线,消失在苍翠的树荫处…… 云沁沉静如水的睇着,心头一片空白,就像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的。 “我们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燕姨去?” 秦逍将她的脸转过来,笑着巡视着,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修长的手指拂过她脸上那片红肿: “还疼吗?燕娘下手真是重!” “没事了。秦逍,昨天是误会!” 她试着想说明什么,昨天,他闯进来时的表情,她记忆犹新,是男人,都会介意。 他挑了挑眉:“咦,难得呀,终于知道向我解释了!” “喂,什么意思呀你?别这么得意行不行?欠扁!” 她瞪他,推他,这人,也真是的,给他几分颜色,就敢开起染房来,瞧,笑的多开心。 他连忙拥住她,疼惜的抚了抚她的发顶: “你就让我得意一回,你这丫头从小到大做事情,只顾自己好受,从来不与我说明什么,闯了祸,就只会赖我身上……难得要知道来在意我的感觉了……我高兴……真高兴……” 低下头来,又想偷香,她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唇,这个人,真是能得寸进尺…… “别闹了,大庭广众的。” 他亲到的是她的手,一阵***,烫得她心头好一阵颤,唉,刚刚那个吻,吻的太过激烈,这个男人的反应,大有将她整个儿吃了才甘心的气势,有点可怕。 “好甜!” 他一本正经的说:“怎么办,我上癮了!” 她一呆,在意识到被调戏以后,脸红,一烫,一刹那变猴屁股,她连忙转头,掩面而去。 他笑,明媚如春光,追过去,将她拽回,欣赏着她难得一见的懊恼羞潮,一径还说: “不行,我要早点成亲,名正眼顺的做你的男人。沁儿,我们去挑最近的良辰吉日。先在这里把婚事办了,然后,再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走……” 这一刻,他性急的又像个毛头小伙子了! *** 日子很快就确定了下来,十月初二,还有半个多个月时间,冷脸待云沁的燕娘,因为这个消息而露出了笑容来。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如此,我便是死也心慰了。” 围坐在床边的,不光有秦逍和云沁,秦夫人,难得的是,云佰万也在。 这个消息,还是云佰万亲口告诉她的,以慰其心。 “胡说什么,好好的提什么死啊活的,不吉利!” 云佰万皱了一下眉。 “嗯嗯,不该说的不该说的……玉芳姐姐啊,沁儿这孩子,我就交给你们了呀……不管她做过什么,都烦你包容……” 燕娘目光殷殷勤,坐直身子,抓着秦夫人的手请求着,一脸慈母之态,眼里带拜托之色。 秦夫人含笑说:“那是一定的……沁儿,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 云沁静静的坐着,什么也没有说,囡囡赖在她怀里,大眼睛骨碌碌直转。 云佰万在这个外孙身上瞅了几眼,转头示意秦逍往外去。 “我陪岳父大人往外坐坐去……” 云沁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强撑的好心情,渐渐地垮下来,全身上下泛起一种酸酸的无力感。 倒不是后悔了,只是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这节奏,有点超出她的承受能力。 六年时间,她绕了一圈,回到起点。 老天爷,还真能开她玩笑。 *** 园中小径上,云佰万和秦逍并列而行,讨论起婚礼细节起来,最后谈到了云歌儿。 “崇儿跟我提过,他喜欢那孩子。我会和沁儿说的,把孩子过继给崇儿,绝不再让你难堪……” 云佰万已经打点好了云歌儿的去处,留着这孩子,自有妙用。 秦逍睇了这个老奸巨滑的老丈人一眼,笑着拒绝: “不用。我可以将她一起带回秦家的。她们母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您要是这么拆散了她们,这婚事,保不定又会泡汤。” 想要娶她,就得接纳云歌儿,他从来没想过要拆散了她们母女。 何况,将云歌儿留在云家堡,那等于是留了一个人质在这里,受制于人的事,他如何会做? “你就不嫌那孩子跟去折了你面子么?” 云佰万凝神,瞅着,心下觉得奇怪,眼前这个人,也是一方人物,面子大于天啊,他怎么就一点也不在意这个私生子,多丢人啊! “是男人,都忍受不了这种事!” 秦逍的反应风清云淡,一笑,说: “堡主,那是我的事!您不必替我~操心!在我看来,只要沁儿肯嫁,其他都不是问题!” 层层疑惑浮上云佰万的心,面前这个年青男子,随着年纪渐长,心机越沉,那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秦逍如此想迫不及待的娶云沁,难道仅仅是因为喜欢,而没有任何其他小算盘吗? 待续! 第四十七章,夜会,致命要挟 婚期传开后,在依园修心养性的云依气炸了,她原不知道,是永康郡主跑去对她说的,这位少夫人气愤的向自己这个小姑子拍桌子抱怨: “七天流水席,八车金银珠宝,十六箱绫罗绸缎,二十四箱四季换洗衣裳。睍莼璩伤配一百零八人堡卫陪嫁,三十二个侍婢随行,四个管事嬷嬷……公公太偏心了,行的这个婚礼,比我当初嫁过来的还要隆重。就一残花败柳之身罢了,至于要将声势闹的这么大吗……这根本就是在折自己的颜面……闹的越大,就越遭人指指点点……公公怎么不想想六年前,那丑闻多轰动,如今再如何风光大嫁,也没办法抹掉当年那一片污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越给她脸面,那脸丢的越大……” 想当初,她永康郡主嫁进云家堡时,乃是长公子娶妻,也就摆了三天流水席罢了,当然,她的嫁妆也没这么丰厚,公公这势头,简直就像是在嫁公主。 云家堡的公子小姐大婚哪个得过这样的待遇? 其实,她也不是报怨在婚礼止,自己输了那份气势,而是不服气那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子,不但没受半点惩戒,还能得尽这种风光轹。 云依一听,想都没想就冲去了芷园。 大夫人正在吩咐账房按着清单备各种行头,看到她一脸愤慨的寻来,挥挥手让人退下。 门关上后,闲人都回避,云依急声问赧: “母亲,怎么可以如此便宜了云沁和秦逍?他们俩个可害惨了姐姐的。您怎忍得下气,如此大操办的替他们备婚事……不行,秦逍要娶也只能娶姐姐,这件事,必须阻止……” 大夫人冷冷的看着女儿,算她还有些良心,还知道惦着她那个可怜的姐姐,但心头还是来气的,声音极度不快的道: “怎么阻止?能有什么办法去阻止?依儿,这一切,是你惹出来的,现在,你居然还有脸跑来这里叫嚣……” 云依张了张嘴,满肚怒火无处发,闷了半天,才又叫了一句: “我……我就是不甘心!” “闭嘴。给为娘好好反省去。这件事,用不着你来操心,自有我和你二哥处置!歪脑筋别再给我动一分一毫!你永远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云依一听,这话里有话,忙问: “母亲,二哥有主意了是吗?我们有法子掰回一局的是不是?母亲,您快给个话呀,女儿心里七上八下的,真是气不过他们能有好日子过……” 大夫人见她如此关切,口风终于松了几分,勉强点头道:“嗯。你二哥确是有法子了,十有八~九,能让你姐姐得偿所愿,到时候可逼着秦逍一并收下了你姐姐。所以,今日这个婚事,风光的不仅仅是云沁……” “当真?” 云依露出喜色。 “自然!” “父亲知道吗?” “知道,要不然怎么会备这么多嫁妆!” 云依大喜:“真的呀!” “嗯!” “母亲,二哥到底想到什么法子了?” 云依兴奋起来,急急的追问。 大夫人皱起眉,其实,这也是他想知道的,可是她那个小儿子,嘴巴严的厉害,根本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 傍晚,秦逍应云恒之约,去红楼赴会。 红楼,乃是云城内最最香艳高雅的寻芳之地,幕后老板来头很神秘,云家堡没有搬来云城之前,红楼就已经存在,乃是当地一所最最华丽的烟花之所,聚集了各地名妓歌伶。 据说这里的美人儿,一个个貌美如花,要清纯有清纯,要妖艳有妖艳,放浪费形骸有之,端庄若名门千金者有之,总之,这是一处王侯贵人们最爱流连的消魂窟。 秦逍推门走进沉香小榭时,就看到一阵浓郁的香粉扑面而来,他皱了一下俊眉,掩鼻,站着,好让里面浓郁的异味散出来一些,然后,他看到一行舞者正款款起舞,酒案后,云恒搂着头牌姑娘香菱,笑吟吟的调笑着。 也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他才转头望过来,笑容显得比往常古怪: “哟,我的准妹夫来了,来来来,进来进来,到这边坐……” 他站了起来了,一边招呼着,一边让屋子里的人全部退下: “大伙散了吧!咱们的秦五爷,是准新郎倌,不近你们这些庸姿俗粉的,都退下都退下……” “哟,我们都是庸姿俗粉,却不知能叫秦五爷看上眼的云七小姐,生的是怎么一副国色天香之容呀……” 那香菱吃吃的笑着,依着云恒不肯走,媚色横飞。 云恒捏了人家的嫩脸儿一下,眉开眼笑道:“我们这位秦五爷有怪癖,哪是你们这些小人儿能拿捏了心的。去去去,都下去!” 秦逍没理会他嘴里的怪味,往边上坐下,没正眼多瞅那些尤~物:这个云恒不是一个重色之人,至少比云征好的多,但他很喜欢在这种香艳之地办事,古来便有一句话:温柔乡,英难冢,权贵们,爱美重色的人大有人在,在这消魂窟内应酬,很多事,办起来,水道而渠成。 那些个歌女舞妓呢,却一早被他身上的清贵气质所吸引,一个劲儿的张望,恨不能得了人家之青睐,可得一夜之幸——秦五爷之名,谁人不知,若真有那么一段风流韵事,可回忆一生了。可惜啊,人家正眼也没瞅一下,只能一个个垂眉离开,暗叹这位五爷的脾性真是怪。 门,关上,云恒带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沉香小榭给围了起来,段仁带人守在外头,眯眼看着这个势头,琢磨着这位云二公子心里怀着怎么一个目的。 华屋内。 “有什么事不能在堡里来谈,偏偏要来这里?” 秦逍问。 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是现在他没啥兴趣来见这个心思叵测的人,一门心思全在云沁身上,本推了,这云恒却让人送来一句话:“事关七妹,不来,后果自负”。他只好过来,想看看这人又想耍什么心机。 云恒环视一圈,满目尽华丽,香粉扑鼻,酒香浓烈,笑: “这里有什么不好?怕我七妹知道了会生气吗?我跟你说,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气骨,你呀,什么都好,怎么就能让一个女人爬上你的头顶去,虽说你要娶的是我妹妹,但是,在这一点上,我得说说你,太惯着女人不好……会翻天,丢人的。你那脸,丢的还不够吗?怎么还将她当宝贝似的供着呀……” 云恒和秦逍的关系,自小就不冷不热,云恒一直有心想和秦逍深交,可秦逍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换作是以前,这个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但如今,他混迹官场多年,人也奸诈了,见过的世面也大了,这说话的口吻,明显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敢来讥讽他了。 秦逍一扬手,打断: “废话少说,说重点。” “好!” 云恒一拍手,坐到他对面,笑的沉沉,话也沉沉,一字一字的咬出来,说: “那我就直言不讳,今天,我想和你谈谈我六妹的归宿问题。” 那乌溜溜的眼神,缩成了一点,直直的盯着。 秦逍面色淡淡,静静的问道: “六小姐的归宿问题,与我何干?” “何干?” 他笑容一收,语气也一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说的轻巧呀?我家六妹喜欢你这么多年,为你耽误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感……你就不该负一点责任吗?” “我为什么要有愧疚感?和我有婚约的人,是你的七妹,你的六妹,充其量也就是我的大姨子,请问,一个妹夫,要对大姨子负什么责任?” 秦逍稳扎稳打的反问。 这令云恒顿时沉下脸来,啪的把刚刚拿起来的酒壶按在了桌面上,忍无可忍的狠狠的撂下七个和他的质问没什么关链的字: “秦逍,你够毒,够狠!” 桌面上弹跳上了几滴酒,亮晶晶,圆滚圆滚的,映着秦逍的神情,一径平静无波: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我。” 这话,把云恒堵的一窒。 是啊,秦逍是怎么一个人,他清楚。 这个人,是惹不得的,一旦惹到,倒霉到家,所以,云家堡总是小心翼翼的捧着他,想攀上他,所以,父亲对云沁是百般容忍,如今还要风光送嫁,所以,他暗算云馨,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手上捏着权,他有着非常之能耐。 可是…… “秦逍,你怎么可以下如此狠手?虽说我妹妹有做的不是的地方,但你一个大男人,残害一个仰慕你的小女子,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 他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心头的怒,翻了上来,指着他,就破口大骂。 一想到六妹那惨样,他就怒,那么好一个姑娘,就这样因为痴心白白叫人害成那光景。 他云恒虽不是什么善茬,但对于家里那几个手足,还是有情份的,对六妹,尤其疼爱。在他看来,他的妹妹,将来必能成为一门贵夫人,前途不可限量的,怎料到,居然在自己家里,被害的这么凄惨。 士可忍孰不可忍。 “把手收回去!别把你的手指戳到我鼻梁上。你这套,少用在我身上。不管用。” 秦逍冷声一喝。 这一喝很有效果,云恒不由自主就收起了手指头,这种本能,又令他狠狠往桌子上砸下了一拳,该死的,秦逍就是有这样一种慑人心魂的气场。 秦逍倚坐的姿态很彪悍,他抱着胸,冷静的吐着犀利的字眼: “有句话说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我。我是怎样一个人,你了解,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只要别人不要来逼我,我从来不给人绝路,死路。有些事,有些结果,怨不得别人,要怨只能怨自己。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就得预想到最后可能付出的代价。世上任何事都存在有风险。所以,害人之心莫要有。因果之间,必有报应。” 敢做敢当,是秦逍的风格。 虽然没有挑明,但等于已经承认。 云恒被这话堵的怒气直冒,寒脸,再度拍案而起,叫道: “秦逍,你他妈这是什么话?馨儿好歹也了叫了你这么多年五哥,你竟然就下得去手……你……你他妈根本就不是人……你……” 另一个声音比他更响的盖下来: “与其受制与人,不如先发制人。谁想伤我和沁儿,我秦逍翻脸必不认人。今儿个,我便话撂在这里:秦氏和云家堡井水不犯河水,就能修万世之好,一旦有人做的绝了,别怪我痛下杀手,一点余地都不留。” 一道劲风起,秦逍嗖的站起,目光寒凛: “今日我言尽于此。至于以后的路,你想怎么走,自己看着办!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他跨开步子就往外走。 云恒厉声喝道: “站住,今日,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明天,我就有本事让沁儿再次毁了这门婚事!” 离去的身影只一顿,径直往外而云。 “秦逍,你他妈给我站住,我告诉你,那个稳婆,现在在我手上!” 这一句大叫,终于拉住处了秦逍的步伐。 对,他猛的站止,然后,豁然转过头,衣袂翻舞间,那素来温润的眼,刹那间利若宝剑,咄咄之杀气,可以隔空杀人于无形。 云恒笑了,哈哈大笑,想不到这句话,竟是这么的有用。 他满面的得意,俊眉飞扬,瞧啊,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哪怕是秦逍,也不例外。 他挑衅的挑眉,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有种你就走出去呀。你若走了,今天晚上,我就让沁儿知道她宝贝女儿的真正身世!到时,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原谅你……乐不乐意如期嫁给你……嗯,要是沁儿再来悔婚,你说,你的脸,还往哪里摆!秦家的颜面,啧,又要扫地了吧……哈哈哈……” 他笑的放肆,痛快,响亮。 下一刻,一道魅影动,云恒的咽喉被掐在秦逍的脖子下,一手往桌面上一扫,伴着一阵乒乓碎响,他的头被按到了桌面上。 速度,是如此之快,是他平生见所未见,仅仅眨眼之间罢了,他的生死,便全捏在了秦逍的两指之间。 而那劲道,强的可怕,只要他的手指,轻轻一掐,他就能一命呜呼。 云恒笑不出来了,他知道秦逍功夫好,可没想他的本事竟如此了得,一张脸,顿时发白,却还在笑,他在赌,赌他不敢下手: “怎么,想杀人灭口吗?我今日若出了事,你觉得你做过的事,还能深藏不露吗?” 没有回答声,只有一阵死寂,秦逍的眼瞳放着骇人的光,好一会儿,才道: “云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清楚我刚刚说过的话,我不喜欢被人要胁,你想找死,我会成全!” 他声音冰冷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这时,云恒终于知道害怕了,连忙叫起来,声音则已被掐的变暗哑: “等等,等等,秦逍,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娥皇共英,乃是一件美谈,我们云家堡应该和你们秦家结成一个完整的利益体。你瞧,凤氏和龙氏一旦联姻,两国一体,就有可能不利于我云家堡……” “你在痴心妄想!” 那劲道,越来越重。 云恒额头冒出了汗,拼命挣扎,惊叫: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今晚,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明儿一早,那个稳婆,就被带到沁儿面前。你是怎么一个人,沁儿很快就能看一个清清楚楚……你想了十八年的美事,就会泡汤……秦逍,你放手……” 一壶美酒,倾斜着,有酒往云恒脸上浇下来,顺着脸颊淌下,也浸湿了秦逍的那青筋横起的劲手,令他的手指有点打滑,那劲道因此而微微松了下来。 秦逍居高临下,一脸凌厉之气: “想我娶云馨,做梦。” 语气很凶狠,但云恒从这句话里嗅到了异样的味道:秦逍,不会杀他了,至少,今天不会。 他的思绪飞快的转着,清了清喉咙,缓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口水,才道: “为什么?一个替别人生过孩子的云沁,你就这么千方百计的想娶到手,云馨就不行了!你别跟我说云馨的贞操说事。她失贞,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一顿后,他又道:“秦逍,你很神秘,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研究你。你的很多举动,都透着古怪,最近,我还发现你和翰家景家有往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天大的事瞒着去沁,要不然十八年前,你们秦家怎么会在看中那个小鬼,非要结这门亲?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肯定有!” 秦逍什么也没有回答,但他渐渐松了手,神情也恢复了淡然。 他坐了回去,取过边上的一块餐巾,很细致的擦着溅在手上的汤汁和酒水,声音则是不疾不缓的,道: “云恒,我的手,今天有点痒,要是你不嫌命活的太长的多,千万别再来激我。我想安排一个人合理的死掉,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哪怕你是云家堡的二公子,但你若是死了,我和沁儿的婚事,恐怕得往后推。这是我不想看到的事。也是我现在不想杀你的原因之一。 “想来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有些事情,若做的太绝,你的高官厚禄,享不了不说,还会白白妄死。这不划算。 “再有,秦家和云家堡,这十几年的关系,一直很良好,将来也一定会很好,这种良好,是不该破坏的,毕竟一旦撕破脸皮,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我若不痛快,你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最后,想用这件事来逼我娶云馨,这个算盘,你打的大错特错。不如这样,把那稳婆交给我,我们或能另找其他可以合作的途径,以达到你想要的利益联盟!” 这一番话的言下之意,云恒听明白了,纵然还有些心惊肉跳,却已恢复了他惯有的笑,他摸了摸被掐疼的脖子说: “其实我很想你成为我的六妹夫,一直以后,我认为六妹与你才最合适。不过,既然你属意七妹,那我倒也不强求……嗯,我对你所说的其他途径有兴趣,且说说看吧,你能给我怎样的利得?至于那个稳婆问题,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其实,他更好奇,秦逍娶云沁真正的原因所在。 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在戴了那么一个绿帽子以后还能真心真意待一个女人的,秦逍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他做事,自然不可能单纯是为了感情。 可见,吸引秦逍的不会是云沁这个人,而是某种天大的利益,所以,他才会楔而不舍的守候。 这个事,等回去后,他得好好去查一查了:他这个不起眼的七妹妹,身上究竟藏着怎么惊人的利益? 待续! 第四十八章,夜祭,第一楼会 云城有座卧龙庄,原是云家修在清浏河边上的避暑庄园,五年前,皇帝亲临,云佰万将这里整理了一下,成了皇帝落榻的地方。睍莼璩伤 之后,皇帝觉得这地方不错,云佰万马上割爱双手奉上,还将这庄园大肆修整了一番,改名为卧龙庄,成了皇帝在云城的别庄。 今番,卧龙庄又重新整顿了一番,还是在太子殿下亲自督管下进的,只为了迎接龙族使团的到来。 今日,龙大公子和龙三公子已入榻庄上,传说中,被传的神乎奇神的龙大公子,终于在世人面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卧龙庄,湘竹庭前,一双公子世无双,珠光流转照前廊轹。 一个正在品茶嗑瓜子,一个正在看书——其实那哪算是看书,分明就在走神,那魂儿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龙舜之一直在研究兄长这表情,恍恍惚惚,奇奇怪怪,想着要不要叫醒他,问个明白,这人打从云家堡那边过来,整个人就不太对劲。 就这时,丘明从房里走了过来,手上捧着一件杏色的袍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来到面前,问酏: “爷,这衣裳,可还要?” 龙隽之回了神,抬头,看了一眼丘明手上的物件:云七做的袍子,昨天他只穿了一会儿,回来后就换了自己的衣裳,离开云家堡的时候,丘明居然把这件收拾了过来。 他想了想,低头,随意的答道: “扔了!” “是!” 丘明答应着出去,还没踏出门,又叫住: “回来……先别丢了,收好吧!” “是!” 丘明转头看了一眼朝令夕改的主子,心下有些纳闷,他们这位爷,做事果断,可没这么犹豫过,但还是答应着,将这衣服往房里收了进去——出门在外,龙隽之的衣物,一直是由他在打理的。 龙舜之看着,来了兴趣,凑过头去问: “一会儿扔,一会儿收的,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衣裳,做的也真够烂的!” “款式其实不错,尺寸刚刚好,只是手工差了一些!” 他放下了手里的书,伸了一个懒腰:“我听说,云七小姐并不擅女红。能做出这么一件衣裳来,已经值得夸一夸。” “你怎么知道这是云七做的?” 龙舜之稀奇的道。 “她自己说的!” 龙舜之脸上一亮:“哇,真的假的?大哥,你舍不得扔,是不是心里有鬼啊……对了,刚刚我就在想你干嘛一直在走神,说,你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对那位云七小姐有了想法了?” 他馋着嘴,嘿嘿笑的问。 “的确有点想法!” 绝不是他心里那种意思。 但,龙舜之已经误会了: “什么想法,快说快说!” “我只是在想,云家堡有个了不得的小姐!” “啊?” 这和他想要知道的有点不一样。 “云佰万怎么没上当,必是这位云七小姐在暗中作怪,三弟,我们可能得白忙一场了……” 龙隽之抚着书卷,很肯定的说。 龙舜之又一愣,怎扯上他们的计划了? 他们的计划:原是想偷盗了地图和令牌,令云佰万心慌。云佰万一心慌,就会暗中派人去通知剑庄全庄戒备。而他们可以趁这个机会,跟踪过去,然后一举把那剑庄的剑奴都收了过来,把那些精于打造技术的铸剑师收为己用,那就不必给云家堡分利。 结果,计划失败。 事当第二天,云家堡的确有暗哨潜出,但之后,那些人被云崇的人追回,再没有了下文。 “怎么说?这事,怎么和云七扯上关系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的心思,早被云七小姐揣摩透,那丫头和云崇关系极好。她有可能是想借这个机会扶云崇坐上少堡主的位置……你且看着吧,接下来,来和我们谈合作的人,会是云崇。” 通常他的揣测,不会出现大的偏差。 “真的假的,一个小女子,会有那么多的心眼?虽然这云七是有辩才,有胆魄,做起事来,也狠,但是……我们的目的藏的那么深,她如何能解读得了。” 龙舜之奇道。 龙隽之笑,提醒: “女人的智慧不见得会比男人差。三百年前,有过女子称帝的。” “啧,若没那位皇夫坐镇,我看那位女帝也未见得就真能成就了什么大业……还是那句话,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 不是他小看女子,而是真正有作为的女子,实在太少。 “喂,你这话要是被爹娘听到了,只怕又会挨骂。贬低女人地位,有得你受!” 龙隽之斜眼瞅。 龙舜之嘿嘿笑: “好啊,那我拭目以待,且看那位云沁小姐能闹出多大的文章来……” 龙隽之又笑了一下,然后,沉默,倚在椅背上,目光幽幽然的睇向深沉的夜空,那女子的笑靥,又从他脑海闪过,莫名的,大脑里,又抽痛了一下,有什么像要裂开来,他抚了抚,不再多想。 不远处,有侍卫在对口令,派出去的文虎回来了,大个子飞步而来,跪地而禀:“爷,今夜,云二公子在沉香阁约见。这原是不怎么稀奇的事,但是沉香阁附近都布满了云二公子的人,看上去这一次会面有点诡异。” 龙隽之收回目光,轻轻抚着书的封面,猜想着他们会面的原因,嘴里则问: “那云家堡有什么异常动静吗?” “有!云七小姐刚刚出了云家堡。轻功非常之了得!” 龙隽之不觉一笑,能得文虎赞的人,通常都是高手,那天舜之也提过: “哦,去哪了?独自一人么?” “不,还有同行者!” “谁?” “西楚的太子爷萧群!” 闻言,龙舜之不觉乍舌起:“这位云七小姐,实在了得啊,搭上的男人,一个个都是厉害角色……” “嗯,继续盯着,借这个机会,把这云沁小姐的底,给我好好摸一摸透!” 龙隽之下令。 *** 秦逍从沉香阁出来的时候,面色是阴沉沉的,段仁看着一怔,也顾不得问,先把事情报上去: “爷,七小姐被萧群带走了!” 秦逍的眉,又一蹙: “带哪去了?” “看那个方向,应该是去第一楼了!” “哦!” “爷您要不要过去?那个萧群,今天一听得七小姐答应嫁人,翻着脸走的!他现在是太子爷,对七小姐的那份心,您不得不防,尽量不要让他们见面才是。爷,以后,七小姐便是您夫人了,七小姐和男子过份走的近这个习惯,多多少少得改一下,您该适当的和七小姐提个醒才是。” 秦逍的眉,拧的更紧,那丫头说过,在他们的时空,男女平等,从不忌讳私下见面,所以,在这一点,想要她改,恐怕是很困难的。 段仁见主子不吭,瞅了瞅,问:“爷,怎么了,您心情不太好……” 他冲那沉香阁瞟了一眼,低低问: “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 秦逍抿了抿嘴:“稳婆现在落到云恒手上了!” 段仁听得脸色大变,那稳婆,可是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救了回来,没想到,后来叫容姑姑的人给弄了去,几经人手之后,居然会陷入云恒之手,看主子这情绪,好像云恒还知道了那些不该知道的事。 “他想怎样?” “还能怎样,无非就是想宰我一顿。放心,这事,我会解决的。小段,你派人暗中护着沁儿。记住,别让她发现了。” 他不想让她误会,以为他在暗中监视她。他们的关系,勉强才缓和了一下,现在这个时候,他要好好稳住她,万万不能把两个人的关系闹僵了去。 “是!” “那萧群功夫虽然了得,好在对沁儿不存什么坏心,但以防万一是必要的!” “我知道。” 段仁领命而去。 秦逍静静了站了一会儿,往外而去,一路,无视那莺歌燕舞,带人出了红楼,翻身上马,对着这夜色嘘了一口气:大婚之前,但愿不要出什么事,他也容不得有事发生,云沁,他誓在必得——这样一种独一无二的女子,注定是他此生的良配。 *** 入了夜,云沁原本在屋子里教云灿和云歌儿认字读文章的,小三儿泰航也在边上陪侍着,她顺带着也把这孩子给教了,那孩子读书可认真的,脑蛋瓜子相当的捧,云沁觉得只要细心的调教,将来必也是一个栋梁之材。 为了彰显云七小姐的身份尊贵,今儿个,父亲让她亲自往奴婢院,挑了八个家生子,作为随嫁婢女,暂时先服侍着,另外的那些陪嫁人员,慢慢的再挑。 吃过晚饭,母亲听说新婢已经到了燕园,强撑着起来,说是要看看,非得亲自叮咛一番才放心。 此刻,她正在训话,说的无非是一些要如何如何给主子尽忠的的奴婢准则——她呀,生怕她嫁过去受了委屈,如今的秦家是家大业也大,母亲说,若放在六年前,她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可今时不同往日。 那话里的意思,云沁明白的。 说来,秦氏一族上下其实还算是和睦的,但做母亲的,自有做母亲的担忧,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每个孩子都是母亲心头的牵挂,养儿才知父母恩,她懂的。 唉,想不到这么就要成亲了,重点是,新郞不是那个人。 她开心不起来。 但她又必须和过去的斩断。 至少,要从今天开始学会渐渐了淡忘,或是,将那些感情和情绪收起来压到心的某个角度里面,不去碰。 秦逍会是一个好丈夫的。 会的。 “小姐……” 清袖突然闯了进来,附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云沁一怔,让清袖守着孩子们,下了楼去,出阁门,绕到屋后,首先瞧见的是张汤,那个魁梧的男子,手执宝剑站在月下的亭前,见到她时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七小姐!” 她不置声,他已让开。 凉亭里走出一个穿着寻常黑锦袍的俊美男子来,月光披在他身上,呈现一层银霜,她看清了他的五官,肃然的,冰冷的,不带一丝笑,站在离他不到三步的地方,就感觉到那些从他身上吹拂过的风,蓦的寒了几分,迎面扑来,让人透心凉。 六年前初见,他就是那样一个我行我素的少年,浑身上下透露着可怕的寒气,叫人不敢亲近—— 每个人心上都有一道门,想要亲近那个人,就得打开那道门。 那时候,虽然她的境遇也是坎坷的,但依旧怀着一个火热的性子,只要是被她看中的人,她总会想尽办法的去把那个人挖过来,用心结交,委以重任,不走寻常路,以打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如今,她的热情,不再,再见他,心里已激不起太多的波浪。 她的命运的转折,皆是因为这个一直和她亲近的男子,所有通向幸福的门,是他那致命的一掌,彻底辗碎——这么多年了,她才知道,他在出现,不是偶然,而是一种人为的渗透。 “我听说了!” 凉如水的夜色里,他轻轻的道: “婚期定了,是吗?” 第一次见面,是她主动去和他说的话,他漠然无视。后来,他会说话了,却是几个字几个字的,沟通起来,那么的生硬,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 而现在的他,与当初,完全已是判若两人。 有时,她会想,当年的他,那副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 “是!” 她点头。 他神情一黯:“怎么突然就作了这个决定!” “这与你无关!” 她一句话,将他想要说的千言万语全都堵了下去,眼神也变的忧郁悲痛。 “我……我有话要和你说,云,你总得听我说一说再判刑吧!” 他低低的说,那语气,几乎带进了哀求之意—— 在别人面前,他是万人之下的太子爷,可在她面前,他依旧是追随她的阿群,以她为马首是瞻,一生只看着她的笑靥而活,再没有人可以取代她的位置,可她不会懂,也不想懂吧! “今天你没有来找我,你忘了和我的约定!” 所以,他忍不住跑来了——一听到婚期的消息,他几欲发狂。 “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忘了!” 她淡淡道。 萧群心里钝疼着,为她,也为自己——如今的她,是这么的削瘦,也没了笑容,她过的一点也不快活啊! “我们到外头去好好聊聊吧……我好久没见罗成他们了,去第一楼吧……” “的确,你是应该去祭一下司大哥……” 她把“司大哥”三字咬的那么重,眼神变的那么凶。 萧群的脸孔唰的惨白,半晌,才道: “我一直没弄明白,司大哥是怎么……” “这需要弄明白吗?阿群,自你第一天潜伏我身边,你就应该知道最后怎么一个结局了……” 云沁很突然的冷声叱断,提到司靖,她就悲不能自抑。 “不是这样的……” 他想解释。 “那是哪样的!” 她厉声喝断。 他沉默了一下,粗喘了一下,转过了头,说: “我们出去说!这里不方便!” 他转开了身,对着露着忧色的张汤吩咐道:“阿汤,在我们没有回来之前,好好守在这里,护好小小姐。” 云沁没有拒绝,也没有换了衣裳,就穿着身上那袭简单素净的裙子,来了一个鹞子翻身,从后院翻跃了出去,没走正门,一路施展轻功,翻出高高的堡墙,在这戒备森严的云堡家内,如行无人之境。 堡外,备着了马,另有侍卫把风,在看到主人出来,还带了一个姑娘出来后,怔了怔。 “你们散了。回头,我会自行回卧龙庄……” 萧群吩咐了一句,便和去沁各自跨上马,飞驰了出云,万里挑一的骏马,带着他们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 第一楼。 贺海正在盘账,而罗成则在那里走来走去,时而坐下,时而临窗,情绪很浮躁,他们刚刚得到消息,七小姐和秦五爷的婚期一传来,他就坐定不安。他说他要夜闯云家堡,把这事问个清楚明白,贺海阻止他,让他稍安毋躁。 门外头,有总管跑进来,一脸古怪的直叫:“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来踢场子了?直闯进内宅来了。” “什么来头?” 罗成抬头问。 “不知!一男一女!都一声不吭,我们的人拦,都被那男的一拳打飞了,功夫可怕的不得了!” “可有人死亡!” “倒是没有人死,全被打晕了!” 罗成听着一怔,就这时,外头又传来一记惨叫,他连忙往外探出去,园子里点着风雨灯,一盏盏,将整园子照的通亮,他一看到打飞护院的锦衣男子,心一沉,再看那缓缓走进园子的素裙女子,眼底又冒出光来,不由得高叱一声: “都退下!” 说话间,身形一动,从窗台上跳了下去,贺海也已移步窗前,跟着跳了下去,这两位两人物,连走楼梯都懒了。 那总管张了张嘴,瞪着眼,走过来张望,透过窗,就见他们急步走向那个满身寒意的女子面前,恭敬单脆跪地行了礼: “主子,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呀!” 那总管瞪圆了眼,傻了—— 什么? 这姑娘居然就是第一楼的老板呀! 楼下,云沁点点头: “都起来吧!” 她和萧群从来没来过第一楼,所以,这里的人,都不认得他们,加上他们的心情都不好,于是,便一路打了进来。 “主子,他怎么来了!” 罗成皱着眉看着一脸凝肃的萧群,以前,罗成,阿群,司靖,他们的关系,很好很好,可如今,罗成对昔日的兄弟,怀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他们最最敬爱的司大哥死在了地坛,阿群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小罗,去准备一壶上好的桂花酿,司大哥最喜欢吃的那种,再做几个司大哥喜欢的小菜。我想祭一下司大哥。尽快!阿群,你跟我过来……” 她不答,吩咐了一句,径自往司靖生前在这第一楼落脚时住惯的房间走去。 第一楼,原本的规模不是很大,四年前,司靖奉命将这里买下,一再扩建,最终发展成真正的云城第一楼,专门接待各种达官贵人。 半个时辰后,六菜一汤,一壶上好桂花酿,摆到了桌面上,云沁坐在正南位置上,在对面的位置上摆了一个酒碗,自己面前放了一个小酒盅,司大哥喜欢大碗喝酒。而她有时会陪着小饮。 那个时候,罗成和阿群都会相陪,大家一起谈天说地,清袖也会陪在身边。 只是如今,这已成为历史。 把酒再难言欢,只有痛了! 她斟了酒,敬着空空的位置,眼神也有些空: “大哥,阿群回来了,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该怎么办?” 萧群单膝跪下,在那空座上停伫了好一会儿,记忆里翻腾的全是司靖宽厚的笑——那个人,真心维护着云沁,一心一意要把云中阁经营好,他说过,只要他们团结一心,云中阁必将成为令天下人不可小觑的江湖势力,自成一个体系,独领风***。 五年时间,云中阁的发展壮大,叫人惊叹,拿云沁的话来说,云中阁有着强大的吸金力,累积财富的速度,那是相当惊人的。 这一切,归功于他们有一个远见的老板,司靖的管理能力,更是值得称赞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他甚至不知道司大哥是怎么死的—— 没有人知道在地坛,云沁曾经历过什么? 他们又是怎么逃出地坛的? 萧缙到底是生是死,也无从得知。 一杯水酒洒在地面上,点点溅在他脸上,凉凉的,云沁不曾正眼看他,只悲痛的说着: “大哥,你曾说,阿群来历不明,功夫这么厉害,读过的书又多,背景怕是非比寻常的,你说,这样的人,不好用,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反咬一口。我不信,我总觉得我真心待他,他纵然不能真心待我,也不至于要生害人之心。总觉得他也有一颗真挚的心。一个人,谁没有一点过去。可过去的已经过去,紧紧的揪着那些,活的多累,我们一路走,一路收获,一路总会有一些放下,这样子,才会一个愉快的旅程。结果,我错了。这个肮脏的世界,就是有这么多的算计,这么多的勾心斗角,可以出卖感情和灵魂,那些交情算什么……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权位富贵,可笑我们都被耍了一个团团转……” “不对!” 萧群哑着声音,叫起来,俊美的脸,冰冷的眼,闪过痛苦之色: “阿云,六年前,捡到的是一个最真实的阿群,他走投无路,他没有家,他感觉不到半分温暖,他一直认为他是世上多余的一个人,是你让他重新活了回来。他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那时,他一心想护着你,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份是那样的。太子的身份算什么?他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一直陪着你和囡囡笑成花一样……阿云,你才是最最重要的!” 待续! 第四十九章,告白,萧群夜诉 “啪啪啪!” 一阵掌声起,云沁拍着手,冷声讥笑:“真动听!阿群,现在,你还想在我面前演戏吗?都演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觉得累吗?” 萧群咬牙吸气,突然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得到谅解了,在她心里,他的形象已经定位,他没办法为自己开脱,任何开脱的话,都是狡辩,都无法洗刷他的罪名。睍莼璩伤 他的身体突然冰冰冷,就像在极寒之地,掉进了冰窟窿,里面都是冰水,他已没顶,一路往下沉,她在岸边上看,冷冷的,不愿伸手再来拉她一把,任由他走向死亡之门。 “阿云,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别带进情绪……轹” 他想和她讲道理。 “好,那你把司大哥还给我,把囡囡的父亲还给我……那我们还有说话的余地……否则,你说,我如何能冷静的站在这里,听你为你自己的过去作辩护!” 她沉痛的喝断酢。 萧群张了张嘴,露出惊色,原来她已知道,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这么恨—— 等等! 不对,不对! 他的脑海,忽闪过囡囡想认龙隽之作爹爹的情景:囡囡的父亲是萧缙,龙隽之生的像萧缙,龙隽之又神神秘秘的,这当中,有关系吗? 他没再多想,脱口便问: “萧缙当真也死在地坛了吗?” 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 十万缙军,轻易就投诚,这底下,难道没有文章吗? 这话,却如触了雷一般,令云沁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脸色骇然大变的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目光灼灼,满面震惊和不信: “萧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无形当中,爆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原是他想烂在肚子里的事,会见光死,会令她更加的恨他。 “萧群,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萧缙是囡囡的父亲,要不然,我才提了一下,你怎么就马上问到萧缙?告诉我,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她压着声音,叫着,激切的。 萧群紧紧闭上了嘴。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又该如何说,无论说与不说,他都是错的。 “说啊!” 她已赤红着眼,目不转睛的盯视着:“六年前,秦山关的屠村案,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和那些幕后人,又是什么关系?五年来,你小心翼翼的潜伏在我身边,图的又是什么?你不是说你有话要和我说么,怎么现在又不说了呢?” 两盏灯,一桌菜,他们在灯下在桌前,面对面,一个愤怒,怒火冲天,一个沉静,静如死水,一个激烈悲恨,一个惊乱沉痛,他们之间夹着解不开的重重猜忌。 “为什么不说话了?你说啊!” “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萧群说,声音,沉甸甸的,千言万语,只能化成这么一句。 “萧群,你这是在避重就轻。” 她厉声叫破,提醒。 “我没有! “你有!” 两个人的嗓门,一个比一个高。 萧群抹了一脸,逼自己冷静,别和她争,跟她这么多年,她的情绪从来不曾像自己这样的激动过,他也是—— 太激动,就谈不拢话,说出来的话,都是非理智的。 云沁给他的永远是温暖和笑脸,何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争的面红耳赤,歇斯底里。 “好,如果你心里真是认定我阿群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人的话,那也行……” 他拨掉她的手,自怀里掏出了一把银白的匕首,唰的一下,拔出,站起,将那亮着锋利寒光的利器塞进云沁怀里,他盯着,另一手拍拍自己的胸膛道: “来替司大哥,替囡囡的父亲报仇吧!我不会反抗一下。” 他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 “现在的我,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要是愿意,把我杀了,你就可以泄愤了,我也可以解脱了!来呀!往这里捅进来……” 他大声一喝,额头青筋横起,他把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胸膛刺,那么的倾尽全力,竟有以死明志之意。 云沁没留心,但觉自己的手傀儡似的往前一送,急忙想要收回,那利器一斜,深深扎进了他的肩膀,他咬着牙,都没有哼一下,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 云沁松了手,往后退,深深的喘着气,一呼一吸,头脑发热,手脚发软,她无力的倚靠到墙上,感觉脸湿了,原来是眼泪止不住淌了下来。 昔日里,他们并肩作战,可生死可托,今日,死的死,活着的人,同室操戈,这到底是怎么了? 萧群把身上匕首拔下来,扔在了地上,任由伤口里的血汩汩的流出来,静立当场,两个人相对无言。 他看着她眼泪落下来。 从来没有见过她落泪,她一直是坚强的,乐观的,阳光的,落泪的她,令他倍感心疼—— 她的眼泪,为的是别人,她的悲与痛,源自于他,是他惹她伤心欲绝,他罪该万死。 但他又不能死,他若死了,谁来保护她和囡囡? 世道这么的黑暗,人心又是这么的叵测,他想留着命,替她们披荆斩棘,开一片天地,许她们一方安宁。 他靠着桌案,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道: “六年前,我遇上你,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这个意外,让我觉得我活着还有那么一点意义。 “我对你,没有半点歹意。只因为是你给了我一点温暖,于是,我便有了想要再次尝试亲近于人的想法。靠近你,就是这么的自然而然。你就像一束阳光,不经意间,射到了我身上,令我情不自禁想要追逐,不想放。 “阿云,你给了我一个家,让我不至于到处流浪,叫我这不知道这混混噩噩活着为了什么的人,找到了一点乐趣。为你办事,带囡囡玩,整顿云中阁,努力让它强大,曾叫我无比快活。我一直渴望就这样生活下去。 “关于秦山关的屠村案,我不知半分底细,至于,萧缙是囡囡生父这件事……” 他低下了头,一咬牙,再抬头,点了点头,道: “对……这事,我是知道,而且是故意隐而不报……这点你可以怨,可以恨……我对你怀了私心,我不愿意你们相认……因为,我喜欢你。” 是的,他喜欢她。 这种喜欢已经深藏了足足五年,哪怕他知道自己的这种喜欢,不会有结果。他希望,下半辈子,能陪她走,纵然不能得偿所愿,至少他可以永远的追随,默默的在心里深爱。 他低笑,那么的悲切,从来不敢表白,一直默默守望,她是他生命里的启明灯呵,谁能想,最后竟是在这种仇视的情况来吐露心声,注定这份感情,会不得善终: “阿云,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不想你和其他男人走很近。 “我曾犹豫,要不要和你说。我矛盾了很久。 “因为我清楚的明白:要是,我把这事告诉了你,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走的更近。 “所以,我自私了一次,把这个秘密深藏了起来。 “你过你的日子,他过他的日子,各有自己的生活,互不干涉,也不错,不是吗?我们已经这样过了好几年了。没有他,你一样过的好。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的爱耍我,竟让我亲手将你送到了他身边去……” 这是他最最痛恨自己的地方。 有时,他会想,一年前,他若没有来西楚,如今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他们几个人,可以继续舒舒服服的过他们神仙一般的日子,赚钱的赚钱,闲着没事,寻几个案子破破,又或是带着囡囡和子渊遁居山林,做山野之人,写写字,练练功,唱唱歌,跳跳舞,过平淡的日子,享受那样一份惬意的宁静。 不不不,即便他不来,只怕最后,他们还是要被扯进那一团纷争里来的。 很多事,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 因为他们一直不是棋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沁闭了闭眼,问。 刚刚他说了,六年前的屠村案与他无关,那必然是后来他在调查中发现的,这是她现在最最想知道的事——能知道萧缙身份的人,不是六年前的幕后之人,便是相关之人。这层干系,逃脱不得。 “来了西楚以后。” 他答。 也就是说,当年的事,和西楚朝廷有关系,难道秦山关的事,又是萧恒在暗中动的手脚? “怎么发现的!” 她追问。 他却不说。 “为什么不说话了?” “阿云,在我告诉你这件事之前,你冷静下来,平心静气的听我说说话吗?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太久太久……” 他瞅着她,请求着。 云沁真想揍他一顿,紧要关头,卖关子,不由得狠狠的瞪起他。 “我怕我告诉了你,你就再不会再理我了。那么,在你决定避离我之前,先听我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在关我的故事。” 他轻轻解释:“司大哥以前曾多次在暗处调查我的来历,甚至于几度试探我,我从来不曾说出那些过去。你说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不需要刻意的去追究。何况是一些不愉快的记忆。碰了,触了,只会痛……今天,我想一古脑儿全告诉你……” 云沁点头:“也好。” 她过来斟酒,一大碗放在司靖的位置上,司大哥也一定想听听的,然后,又斟了一杯,放在阿群惯坐的位置,转头,看到了他的伤口,在迅速的被染红。 “先止血!” 虽然她没来过这里,但司靖有个习惯,每一个落脚点,他住的屋子里都有医药箱,通常会放在床边的抽屉里。 云沁寻了过去,果然找到了医药箱。 “过来坐!我担不起刺杀皇太子的罪名!” 她语带讥讽。 “死不了。” 他站着,没看伤口一眼,声音寂寂,满口苍桑道:“再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点伤又算什么?” “坐好!” 云沁恶狠狠的将人拉过。。 萧群只好坐好,他的冷漠,在面对她时,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知道外头的人,都怕他,既因为他的身份,更因为他的功夫。 太子的权力,已经不得了,何况他还有一身无人可及的功夫,没有人敢得罪他;而他,独独只怕她。 或者,这不是怕不怕的事,而是因为太在意,只想搏她欢喜,而舍不得惹她皱眉。 这是一种纵容。 男人对女人的纵容。 这是一种喜欢。 已深入骨髓。 伤口不是很重,云沁小心翼翼的替他处理好。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就好像刚刚那种剑拔弩张,从没发生过。 云沁借着这个过程,令自己慢慢沉定,冷静。 他呢,时时的偷窥她,观察着她,情绪也渐渐宁静了下来。 “那天在地坛,你被谁控制了?” 在看到他重新穿好衣服以后,她用无比的理智,反过头来看这件事。 “不知道。我一直在查。应该是我师父的人。” “你师父?” 萧群的功夫很厉害,那他的师父,岂不是越发不得了。 “谁?” “其实,我也不曾真正见过他生着怎么一个模样!” 云沁眯了他一眼,琢磨着他话里的真假。 “你知道恶人谷吗?” 他突然反问。 得秦逍教导有方,云沁对于天下势皆有了解,五年的独立,更加深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那恶人谷,她自是听说过的: “就是传说中人吃人的北大荒那一片食人鬼谷么?” 那是一片人迹罕致死亡之地,附近的山岭上都有毒物出没,有毒雾萦绕,寻常百姓近不得,轻易就会被毒死。但,还是有一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途往那里了去,据说那一片阴森恐怖的鬼谷深处,另有一方天地,若有幸走进那里,就可保下一命。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那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 他轻轻的道。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提及自己的过去。 云沁微微惊了一下,没料到他会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人——那个地方,太过神秘,几乎无人知道其内部底细。 她坐好,心情已经平静不少,她知道自己不该对这个人如此蛮横的发脾气的,总得给他陈述的机会,犹其是在得知他是从恶人谷出来的,那必然身上是藏着故事的——他的故事,关联着萧缙的命运,她是得好好听一听,研究研究,哪怕接下去,她会嫁给秦逍,萧缙的事,她总还得弄弄明白。不清不楚的搁在肚子里,不是她的作风。 萧群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仿佛只有这样,才有那勇气揭开过去。 “自我有记忆开始,我的生活里,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是师父收养了我。其实,我和师父也没见过多少回。每次出现,他总带着一张鬼脸面具。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我住的那个地方,谷外的人,称其为鬼谷,意思是说但凡走近这片山谷的人,都会成为幽魂野鬼。实际上,我们那边的人称其为恶人谷。 “恶人谷,聚着着天下各处逃亡而来的恶人,这些恶人,经过百余年不断繁衍,以及外来逃亡人的加入,逐渐分成了几个帮派。这几个帮派,终日里为了领地、为了女人、为了财产,而争斗不休。而我的师父,就是其中一个帮派之首。 “我自小住在一座满是桂花的山上,陪伴我的是一群谷奴,陪我长大的是一个老嬷嬷,她是一个相当严厉的老师,负责教我读书。另有一个名叫亚叔的男人,会教我功夫,他的功夫很厉害。 “老嬷嬷除了教我识字读书,很少跟我说话,脸色永远是冷淡的;亚叔也生性沉静,但凡生活在我身边的人,年长的都规规矩矩,年少的都少年老成,我受他们的影响,从小,性子就冷。 “嬷嬷除了教我时会连贯着说话,平常交流时,或是一字,或是两字,或是三字,总是以最言简义赅的字眼来表达最中心的意思。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两字三字式的交流方式。 “除了亚叔和嬷嬷长年陪着我外,还有一个戴着面纱的姑姑时不时来探望我。师父偶尔会来教我其他学问:比如各种用兵之道,比如各种驾驭之术,比如各种不曾见过的武功诡招…… “我除了学,就是学,不必再多问为什么要学这些。 “每一次,师父都是来的匆匆,一两天的时间,逼我领悟,然后以各种残忍的方来加以考核。 “比如如何用兵,他会给我人马,去夺地盘,这不是演习,这是血淋淋的对抗,你若摸不透对方的路数,不知道如何去克敌,不知道如何布局,死的会是你的心腹,你的亲人—— “第一次用兵时,我全军覆没,几个与我要好的发小一并惨死在了我面前。而我自己也身负重伤,被掳后,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敌人将我的朋友、手下,一个个分尸爆晒,做成肉干。” 他看到云沁露出震惊之色,不觉含痛一笑,咬紧牙关继续往下说去: “你有所不知,恶人谷,地处荒僻,多砺石,难种植,加上人为的破坏,人口繁就衍又快,生活在底层的人,每逢冬季,饥一顿饱一顿的人,大有人在,曾经就爆发骨肉相食的惨剧。首领为了保存实力,常常将在争地盘和食物当中死去的敌人洗净腌制,以备过冬之需。而我生活着的归谷是整个恶人谷食物最富足的一个地方,借山势,自立一国,成立着严厉的等级制,以毒控人,那些人一生但为首领卖命。” “十岁那年,我便接掌师父传下来的首领一位,那一战,是我接位后的第一战,惨败为虏后,我被逼吃亲友之肉,还因为生的俊,差点成为脔童。是陪我一起长大的胜男,将我藏起,代替我受了那一番折磨。” 平静的声音,起了波澜,颤着厉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下心头的疼痛继续说,可是,他说不下去了。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他的心痛如刀割。 那一夜,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被几个粗鲁的大男人,凌辱至死。 那一夜,他原本也难逃恶运,是师父带人突然出现,将他救下。 那一夜,他失去了所有欢乐,成为了一个不会笑的魔鬼。 待续 第五十章,往事,恶魔人生 云沁想起了自己初识他时候的模样,没有笑容,冰冷的,心不由得抽了一下,才十岁的孩子,应该承欢的父母身边,撒娇耍赖,他承受的呢,是一幕幕常人难以忍受的磨难,一个正常的成人都难以面对,何况是一个孩子? 他又胡乱的喝了一碗酒,最后一口,他难受的咽不下去,吐了出来,染湿了衣襟,他捂了捂嘴,忍了半天,才又往下说: “师父告诉我:想要不受欺凌,那就得把自己变的无比强大,要学会无情,狠狠的将对手击垮,不留半分余地。睍莼璩伤更要学会驭人。 “我说,我会学,我要把那些害死胜男他们的人,一个个抽筋拨皮,跺成肉饼子。 “后来,我真这么做了。终于替他们报了仇。可我一点也不高兴榛。 “日子不会因为我不高兴,就不过了。为了活的更好,一年又一年,我在你死我亡的的争斗中学会硬起心肠,学会残忍,学会用功夫和权力说话,或把那些反抗自己的人悉数镇~压,将一股股势力收为己用,或将他们尽数灭口,以绝后患。 “几年以后,恶人谷逐渐分裂两派,我一派,另有一派也在这数年间,整顿出了东边半片山谷,成为那边最大的首领,那人,名为明恭,也是一个了得的人。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一山难容两虎,谁弱谁就等着被吞并肄。 “那些年,我小心翼翼的对付着他,他也极度谨慎的应付着我,终于在我十四岁那一年,两派起了火拼,明恭派人抢走我的姑姑,以及姑姑收养的女儿小盈,烧了我们的粮库不说,还将姑姑的头颅割,蒸熟,放在菜盆里,送来给我。 “更可恨的是,他们奸杀了才十二岁的小盈,将她赤条条的挂在他们的山壁上,任由她被风吹雨晒,一寸寸腐烂……” 说到这时,他的眼赤红赤红的,手中的酒碗也被他捏碎了去,那叫人肝胆俱裂的一幕,他至今记得,被他视为妹妹的小人儿,死的那么惨: “我恨!” 他咬着牙吐出这两个人,眼神也是狠的: “我怎甘心自己被他打败,于是亲自带人想去抢食物,想把小盈的尸体带回来,却中了他们的暗算,两百精卒,被射杀,一个个倒在我面前,只有少数人随我杀了出来。那个时候,正值冬天,粮食短缺,便会引来内乱,会令他们倒戈离去。后来,我想了个法子,从高山之上,乘以巨型风筝,飞入了明恭封锁的领地,拿住了明恭,想要将他杀了,以报仇,你猜怎么样? 他突然寒颤颤的笑出来,那声音在寂寂的房间里扬起,显得有些阴森: “师父突然出现,对我说:‘这个人,你不能杀,明恭将会成为你最最得力的手下……你能整顿一个四分五裂的鬼谷,将其完全收纳于自己的手心之上,你已经可以出师。从此以后,你便是谷主。谷中三千精锐之士,将是你建功立业的开始……’阿云,你不知道,谷里原本有一万多人的,分布在十来个山岭上,经过那些的打杀,最后剩下不到五千,多残忍的结果……” 萧群讥笑了一个,抓起另一个大碗,倒了一碗,喝尽,啪的扔在地上,大叫: “可不可笑,死那么多人,仅仅是在磨炼我? “那时,陪我长大的那些人,全死了,都身死了。留在我身边的人,都是近几年跟我的。和我都不亲。而且,他们都怕我。不敢靠我太近。因为我杀人不眨眼。因为我心狠手辣。 “师父跟我说:做大事者就得学会心狠。必须知道如何在残酷的环境里自保、胜出,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可事实上,我并不想杀人。鬼谷,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在找到了通往谷外的秘密通道后,我毫不留恋的离开了那里……我不稀罕当什么见鬼的谷主,我也不想建什么功立什么业,我只想过几天正常的日子。” “离开鬼谷后,我开始四处流浪,冷眼看另一种世情冷暖…… “外头的世界,比起鬼谷,温情的多,也险恶的多。恶人谷的恶人,都是明目张胆的作恶,而外头的人,道貌岸然的太多太多。 “出谷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个狗官,家里富足,在当地颇有权势,我救了一个从阁楼上掉下的小孩子,是这狗官的儿子,他笑的款待我,见我身手了得,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家的护院,强意挽留我,我不答应,他就设酒送行,结果,他在我酒里下毒,想毒死我:原因竟是我功夫太好,惹不能为他所用,将来必是祸根,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我手中那把古剑。 “哼,中了毒,又怎样,我一样能将他们全府杀一个全家不剩,包括被我救下来的孩子。我在鬼谷,杀人杀惯了,谁敢负我,我就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他这么说完,看到云沁眼里露出震惊之色。 是啊,他的过去,是这么肮脏,身上沾满了血腥。 “出谷遇到的第二个人,是个女人,笑的很好笑,就像小盈一样,天真烂漫,出门名门,乃是一个小姐。 “那天,她在庙里施斋,我一身落魄、邋遢的站在人群里,也吃到了一个馒头。她还对着我笑了笑,让我觉得这世上,总归有那么一些人是善良的。我找到她,做了她的随从。可是,在人后,我看到的那个女人,与人前那个是截然不同的:善妒,心毒,斤斤计较,利益薰心,我跟了半个月,忍无可忍,将那女人杀了,眼不见为净……” “出谷遇到的第三个人,是个医者,悬壶济世,慈悲为怀,他说我身中剧毒,命将不何,他可以救我,结果,他竟是想得到我的眼睛,替一个王侯家的公子做换眼手术,只因为我的眼睛生的漂亮!我大怒,打爆了那个人的头颅。谁敢算计我,我必让谁不得好死。 “从此,我再不愿和人交往,最终沦为乞丐,四处漫无目的的流浪。直到遇上你。” 说话间,他那显得混乱而痛楚的眼神,落到了云沁身上,竟微微笑了一个,所以的戾气收了起来,声音也柔软了起来: “你漂亮,素净,就像池里的出淤泥的芙蓉花,你笑着让人送上馒头,一天两天三天……有时,你会亲自来,有时是司靖,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探,我只觉得这个人的眼神,比你的复杂很多,总挟带着某种研究之色,想将我看透。 “你们在研究我,我何尝不是在研究你们。 “你们白天向叫花子们施德,我则在晚上于暗处窥望你们。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伪善,做作。 “后来,我知道你们开着一家客栈,你们一共有三个人,知道了你们的名字,犹其是司靖那名字,在我混迹在乞丐群的时就听说了,那大名,实在叫人如雷贯耳。 “我很诧异,一个据说是铁面无私的大神探,怎么以你为尊。做了你的店里的掌柜? “我对你充满了好奇。重要的是,你不摆半分架子,人前人后一样的善良,和气,美好……特别爱看您捧着肚子说话的模样,浑身上下特别特别的温柔…… “我知道你在算计我,你想臣服我,想收下我为你办事。我知道你有野心,但你的野心,只在正当的赚钱上面,你想好好的在这个女子贱若草的环境里,活的更好,活的像个人,不必像狗一样活着,活的有尊严。 “我观察了你很久,终于走近了你……然后,你用你的一言一行救赎了我,改造了我,令我改掉了随便杀人的坏毛病,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朋友之间的关心。 “阿云,跟着你的这些年,是我过的最最快乐的时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不曾想害你……” 他停下了说话,一脸殷勤的看着她,神情最真挚不过。 云沁一直静静的听着,没有去打断他连贯的陈述,那些过去,粘着肉,沾着血,那些过去,将他伤的千疮百孔,难怪他不愿提及,任谁都无法面对那样多的厄运…… 她相信,此刻的他,心是虔诚的,他对她的确藏私,但,他从来没有心存歹意,她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她辨得出来。 “既然如此,为何一年前,你会突然离开?你的师父,难道就从来没有找过你吗?” 她轻轻的问,心里暗自琢磨,那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人,可将一个孩子,放在那样一个虎狼之地,将他培养成那样一个魔鬼。 “起初,我以为,他是找不着到我的。毕竟,外头这个世界,是如此之大,哪是一个鬼谷可以比较得了的。但为了防止他找到我,自跟了你以后,我把自己当作了影子一般的存在。不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真正脸孔。平时与人动武,尽量不用在鬼谷学的招式。我就是怕有朝一日他找上~门来,逼我回去,或是把你拿为人质,要胁我。那些年,过的平平静静,我以为他已经放弃找我了。直到一年前,他终于还是找来了,我才明白,他一直知道我身在何处,只是故意忍而不发罢了!” 云沁轻轻皱起了秀眉:“你来西楚,是被他所迫!” “只能说一半一半!” 萧群轻轻的说:“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师父说,只要我肯去西楚办成一件事,他就把我的身世来历告诉我……” “另一个原因呢?是不是因为云中阁。我记得你离开之前,云中阁有桩买卖出了问题,后来是你和司靖出面去解决的。是那个人在暗处为难云中阁!” “是!” 她就是这么这么的反应敏锐。 这两个人原因,他还有一份私心,就是想凭此机会,建自己的势力,以求以后,更好的保护她们母女。 从鬼谷出来多年,他的杀戳之心,已经被云沁改变,现在的他,比当年更成稳,更懂得与人周~旋,更懂得权力的重要,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若无自己的势力,太容易被人踩在脚下。 “我思量再三,这才辞了你。来了西楚后,师父给了我一个假身份,控制了萧远,令我把持整个西楚朝堂,准备一步步将太后和萧缙的羽翼除掉。令萧缙娶慕容瑶这件事,皆是他的主意。” 那时,他是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现在,也未见得明白,稀里涂糊,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当上了一国储君。 “你真的是岑贵妃和萧恒所生之子?” 世上的事,真是诡谲多变,萧缙做二十一年的岑妃之子,却是假的。皇后还误以为萧缙是她的亲儿,却又是被人误导,现在,她难免会怀疑,萧群身份的真实性。 萧群沉默了一下,正要说,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厉叱: “谁?敢偷听,拿下他!” 萧群一惊,忙去推窗,但见对面屋脊之上,一道黑衣人影往东一闪而去,罗成紧随其后,追了过去,他没多想,也飞了出去,可惜竟被那人跑掉了。 *** 卧龙庄。 “你说什么?云歌儿是萧缙的女儿?这当真是云七亲口说的?” 龙舜之惊站起来,瞪着刚刚从外头赶回来报信的阿桑。 待续! 第五十一章,震惊,如此内幕 “千真万确!” 阿桑抱拳,一脸严肃: “萧太子的功夫极其了得,属下曾与其照过面,一般人,不能近他十米之内。睍莼璩伤稍有呼吸之声,他便能察觉,所幸,属下轻功绝佳,又懂龟息之法,方能躲过他的耳目,听了他们的说话!而且,这萧太子,来头着实奇特,竟是从鬼谷而来。六年前曾一统鬼谷,却因为和他的师父闹意见而离开了鬼谷。在外足足流~亡了四年多,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云沁小姐的随从。他们之间的交情,非一日两日之深。乃是生死之交。听他们的口气,这萧群曾是云沁的左臂右膀。最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位云七小姐,您别看她名声恶于其外,来头那是大的不得了。那身份,外头的人,几乎无人知道,只怕云家堡众人也都被蒙在鼓里不知呢,这是属下刚刚才听说的一件稀奇事!” “快说快说!” 他的惊奇心,是完完全全被挑了出来榛。 云沁和大哥生了一个女儿,这事儿已经够惊心动魄,萧太子估了云沁的随从,那也已是叫人够惊怪的了,到底还有什么事,比这两桩事来的更稀罕? 天呐,这个云七,身上怎藏着那么多的秘密。 “爷可听说云中阁?疫” 阿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自然听说。且不说云中阁先头的名声如何如何风光,又如何如何颓败,云中阁里的人,又是如何如何的你争我夺,将一份好好的家业搞的乌烟障气,就光凭这五年他们闯出来的名堂,五年间,连锁分号开了一家又一家,一家家赚钱赚的那是能把人嘴巴笑歪,所收纳的人,一个个都那么的精明能干,不仅赚钱,还赚名声,如此经营手段,实在是厉害的。一个人,若有一点点真才实学,是没办法把云中阁发展这样一副现状的……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把他们老板给笼络过来……咦,你怎么突然提他们……” 他先是疑狐,然后一惊,几乎跳起来,差点就结巴了: “你你你,别千万别告诉我这云沁是云中阁的幕后老板。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爷,您猜对了!” “啊!” 龙舜之惊叫,瞠然,直眼。 阿桑看到主子的模样,自己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光景,必也是如此的——难以置信。 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啊,竟然有这样一个身份,只手掌管着整个云中阁——这怎是一个“奇”字可以总括之的。 “而且,那位司靖司大神探,不知啥时候成了云七小姐的随从……” 龙舜之又张了张嘴巴,司大神探可是他生平最最仰慕的一号人物呢,居然成了云沁的手下? 天呐! 好半天,他才记得咽口水,在心头低呼了一句。 先头时候,他还在说,一个女人能翻起多大的浪,现在看来,这浪,翻的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也是也是,一个能被大哥看中,而且还生了孩子的女人,那绝对是一个女人中的战斗机,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啊! 地呐,六年前,害云沁身败名裂的那个男人,居然是他大哥。 悲剧的是,他大哥,竟然还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不,不对,不对,大哥身上有那戒指,而云沁身上也有那戒指,这就说明,半年前,大哥已经认回了这个嫂子了——只是地坛里又发生了什么,至令大哥记得他们这些亲人,而独独忘了这么一对与他而言,有着特别关系的人呢! 甚至于如今见到了面,他对她们的还是没有半点感觉——哦,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是不是,大哥对云歌儿的反应就有些反常不是。 “爷,既然云歌是龙家的孩子,云沁小姐是大公子的女人,那我们怎么能坐视七小姐糊里糊涂去嫁了秦逍啊……这是万万不能的。” 阿桑之前对这个小姐的印象可不好,一见到大公子就投怀送抱的女人,恶名昭著不说,还是名花有主的,实在有些厚颜无耻了;现在呢,所有印象,全部被推翻,转而被一种肃然起敬的心情所替代。 想不到,云沁小姐所有种种的丑闻背后藏着一个世人所不知道的故事。 如果他猜的不错,六年前秦山关上大公子第一次动用龙影卫救的人,应该就是云沁小姐,只是后来,怎么就失了联系了? 这事,越是想,越是让人惊怪啊! “当然不能再嫁了,我们龙家的媳妇儿,怎么能嫁进了秦府去?我们龙家的小丫头片子,哪能叫秦逍做爹? “阿桑,你马上赶回龙城去,亲口告诉家主和夫人,他们升级做祖父祖母了,叫他们快点过来抢媳妇。来迟了,他们的大媳妇就没了。 “快快快,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找我哥……这家伙,办政事办的那么有板有眼,怎么自个儿的私事,整的稀里糊涂的……” 龙舜之急不可奈的往外冲出来,想想他那个水灵的、聪明的小侄女,要叫那个秦五做爹,叫真正的爹做伯伯,丫的,他就很蛋疼很蛋疼,怎么能沉住气。 门一开,他再度楞住,看到的是一张面色惨白的脸孔出现在面前,不是别人,可不正是他想去找的人兄长! “大……大哥……你怎么在外头?你……你都听到了是不是?好好好,这便好,好的不得了……大哥,秦逍和云沁的婚事,我们必须阻止……你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完全没印象吗?怎么可能啊……有了,去把岳阳找来,那家伙陪你进过地坛的……我们让他来辨一辨……阿桑,你回龙城时,顺道把岳阳也叫来……” 龙舜之再度发出命令,说的话,有点混乱,语无伦次的。 阿桑应声要离去,这事,刻不容缓——云家堡和秦家已经紧锣密鼓的张罗起婚事,必须尽快阻止才。 “等一下,阿桑,我还有话要问你!进屋来!” 龙隽之回神惊错的眼神,跨进屋子,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一阵阵的惊涛骇浪翻卷起,颠覆了他心头的宁静,令他几乎失去冷静。 与舜之分手回房后,他睡不着,上了屋顶,独自一个人静静的直躺在看星星,一道人影,快若鬼魅,嗖的从园门外蹿了进来。 此地虽是卧龙庄,四处戒备着西楚皇宫的侍卫,但,他所落榻的地方,皆是龙家的龙卫,一大部分是他的龙影卫,看着他和三弟所住的园子。一个个身手了得,把这园子护的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难飞进来。 想要见他们,就算萧太子想见他们,那也是层层递话方能见上,能这么一路无阻直入的人,多是亲近。 龙隽之对自己的身边人,都很了解,比如丘明,别看他人高马大,一副大莽汉的模样,实际上呢,他最擅长的本事是破机关,半年前,就是他带着人来将他从地坛里救出去的。又比如,阿桑,那是舜之手下最能干的人,功夫不算是顶好,但很聪颖灵敏,轻功堪称是整个龙族之最,最大的本事,就是追踪。人家骑着马狂奔,他照样能追得上。当然,前提是,路程不能很长。是人,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只需一眼,他便知,闯进来的人,是阿桑。 今日,离开云家堡的时候,他就见三弟把阿桑拉过去,叽叽歪歪说了一番话,后来,阿桑就没了人影,也不知被他派去办什么事了。 这一刻,瞧他行色如此匆匆,就好像屁股后面点了一把火似的,他不觉有此好奇,坐起,轻轻往地上一纵,稳稳的、悄无声音的落在了地上,借着那树荫,他将自己藏身其中,尾随而去,见他敲门进去,还鬼头鬼脑的往外头张望了一下,那模样生怕被人偷听了什么去了。 他站到了走廊前,倚着门廊前的柱子,侧耳听。他的耳力很好很好,听得分明,他们的对话,一五一十听了去,整个人,顿时惊呆。 “大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这件事,还没有弄清楚,现在不要去惊动家主和夫人。” 龙隽之转头对他说,阿桑一怔。 龙舜之急了:“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是要把他急死了:“难道你不要妻女了吗?” “仅凭一面之辞,怎么就认定她们是我的妻女?就算是,我的事,我会自己解决!把父亲母亲牵进来,你这是打不打算让他们安生了?” “大哥,爹娘要是知道你把他们的孙女弄丢在外头,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们会更不安生的。” 龙舜之认真的说。 “云小姐之所以会有如今之臭名声,全是因为你呀,你得负荆请罪,爹和娘出来和云家人见个面是必要的……要不然,你怎么能从秦逍手上把人抢回来……阿桑,去,一定要去把家主和夫人请来……” “没必要,阿桑,你且下去!这事,暂时不要说任何人提及!” 阿桑看了更有威慑力的大公子一眼,只好领命下去。 “大哥……” 龙舜之气的直跺脚: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呀?你不要老婆,我还想要囡囡呢,不行,我要去把我的小侄女儿给带出来。” “你给我回来!三弟,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消化消化,整整头绪,你这乍乍乎乎的,强出什么头。” 龙隽之把这做事冲动的弟弟给拎了回来。 云沁是他的女人? 云歌儿是他的女儿? 这两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他心头的震惊和凌乱,怎能说文字来表述。 “明天,你替我约见云七。” 平白无故,来了这么一个变故,实在把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想了想,吐出了下一步计划。 ** 翌日清晨,龙舜之出现了在云家堡,美其名:替兄长来给小囡囡送见面礼,可惜没见过,云佰万让管家让人去请,回来报,秦五爷带着七小姐和小小姐出门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只好放下一张请贴,想请云沁小姐带囡囡赴今日在瑶台之宴。 这请贴落到燕夫人手上,当燕夫人得知是龙氏之请,没多想,将请贴收了起来,并且,不许任何人提这事,私下里则向秦逍递了话:以后少让沁儿和龙家人接触,别再出了乱子。 秦逍是故意带走云沁的。 他必须好好的借这些时间,和云沁亲近起来,便带着他去了自己在云城的住所,府里正在备婚事,秦父秦母都在,俩夫妻兴高采烈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他已决定在这里娶亲娶妻,行大礼,回去南越时,再办一个盛大的喜宴,主要是因为赶回去备婚事太费时间,而他实在有些等不及。 “沁儿,这里会是我们的新房。在这里,一切从简,但南越那边会细细的打点好的……” 秦逍笑着将准新娘子,拉进了那间精致的阁楼,奴婢们正在忙前忙后布置,一切用度,都是极讲究的。 秦逍是一个极有品味的人,生活很注重质量,虽说从简,在云沁看来,一切依旧是华丽的。 是的,她会成为他的新娘子了—— 这种身份的转变,或多或少让人觉得有些别扭的,可她总得慢慢去适应。 待续! 第五十二章,秦逍,为何非我不娶 “既然是临时住一住的,就不必把这里弄的如何如何好看了,劳命伤财的,不划算!” 她看了看房内的器具,陈设,皆带着属于秦逍特有的那种高雅,一件件都是极品物件。睍莼璩伤 也真为难他了,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能把这里弄的这么漂亮,当然了,云城原本就是繁华地,什么样的好玩意,都能淘得到,五爷大婚的消息一传出去,在得知他会在云城成亲以后,那些商贩早一个个跑上~门来抢这桩大生意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个有权有钱的人,办什么事都是容易的榛。 “即便是临时的,也不能马虎了去。我要给你最好的。” 秦逍笑着,拉着她进了琴楼,牵的那么的自然而然,就像小时候一样: “来,去这边,我这里得了一把琴,试试看啊!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呢!琴技退步了没有?你来抚一段,我来听听……益” 云沁怔忡了一下,看着那牵在一起的手。 那手感,总归是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以前,他的手,没这么宽,也没这么多老茧,现在,都能扎疼到她的肉了,可见这几年,他练功是练的勤快的。 小尾巴云歌儿,也正在房里四处张望着,突然拉住了秦逍的衣角,绊住了他们。 “怎么了?囡囡?” 秦逍柔声问,另一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笑的宛若慈父——他现在也正努力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小小人儿仰着小脸,好奇的问: “秦伯伯啊,他们说,成了亲,你就会和娘亲睡一屋,那我怎么办吗?我能不能也和你们睡?” “……” 云沁脸上一热,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突觉这屋子,闷的厉害,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逍冲她深睇,嘴角一勾,弯腰将小人儿抱了起来,笑着指指对面: “恐怕不能。我们小公主的房间,在那边。伯伯让会把那边整理的很漂亮很漂亮,到时,清袖姨会陪你睡那边的!” “可这是为什么呀?” 小脸有点小小失望。 秦逍正在想要如何回答,那孩子又叹了一声,叫起来: “好吧好吧!那我等着抱妹妹。对了,我要妹妹,可不要弟弟!” “……” 秦逍一楞,差点笑出声,目光再度瞟向了云沁。 他的准新娘正扶额,脸上飞起红潮,大眼要瞪起来了。 “三舅说的,你们睡一块儿,囡囡明年就有弟弟妹妹了。真的假的呀……” 多好奇的的一问。 “囡囡,闭上你的嘴。出去玩!” 某位准新娘终于忍不住了,叫叱了一声。 秦逍终于笑出来,无视她的羞恼,和囡囡握了握手,煞有其事的说: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要个妹妹!” 云沁听不下去了,这话题,实在太敏感了,她撇开这一大一小,噔噔噔往楼下而去,实在受不了他们商量算计她生妹妹了——这种节奏太快,心脏都无法负荷了,脑海里则浮响起昨夜萧群说过的那些话。 那会儿,他追细作回来后,告诉她,没追住,跑了,两个人一时无话。 后来,是他开了头,提到了她的婚事,低低问她: “为什么突然决定成亲?你喜欢的并不是他!是不是被逼的?要不然,你断断不可能同意的。你要是乐意,五年前,就不会逃婚。” 她神情极为平静,淡淡道:“这样也挺好。这样,我就不必欠着他。有个人依靠,是好事!” 他遂又问:“嫁他,仅仅为了依靠吗?” “还有心安。” 他一针见血的指出:“可你不爱他!” “总会慢慢爱上的。我们有感情基础。” 他难以苟同:“你和他认得都十几年了,那时候没有喜欢上,以后还能喜欢上?” “没试过就不知道!” 她回答的平静。 他睇着,深深的: “是吗?你能忍受得了与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同床共枕,违着你的心,去做他的女人?你能忍受为不爱的男人孕育子嗣?” 这一问,令她沉默,没话说。 她还没有想到这一步——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他会给她时间去适应,她会慢慢的融入这个角色。到时,也许她能适应这样一个必然的过程。 “如果你只想有个依靠,云,你不必非要嫁给秦逍的,嫁给我吧!” 他很突然了提出了这个请求,双手还扶住了她的肩,眼神是那么的深: “到时,你要轼君便轼君,你要革新便革新,你要登位称帝,我二话不说,以你马首是瞻!” 她直直的看他。 “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云,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秦逍可以给你的,现在一样给得起……” 她拍开了他,转身离开,不去看他受伤的眼神。 若能有得选择,她不会嫁任何人,可她没得选择,必须嫁,这是形势所逼啊! 这是萧群所不知道的事。 现在,她突然发现,一旦成亲就会面临生养这个问题,就连囡囡也知道了,到时,她会生弟弟妹妹的——唉,这事,真是头疼呐! “沁儿,你觉得还要添置什么吗?” 正临杆而望,身边一阵风过,便多出了一道俊拔的身影,与她比肩而站,一并瞅向那一池秋水。 水里,有成群的锦鱼,时而追逐嬉戏,时而浮入水底,他拿着碗,将碗底的鱼饵撒入池里,引来一阵轰抢。 她侧眼看他,他看的温柔,眉眼间带笑,笑晶晶的,那么的喜悦,似乎恢复了多年前那种神彩了。 在她没逃婚之前,他的笑容,也是这么飞扬迷人的,会打心眼里笑出来,溢着满满的怜爱。 自从爆出她“移情别恋”,珠胎暗结的事以后,他的笑容,就蒙了尘,变的有些黯然。 他不快乐,她知道。 任谁都会愤怒,但他几乎不曾和她起过正面的冲突,也没有对她横加以斥责,只是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一抹心痛——养了这么大的女孩,倾心了他多少心血和感情,居然说背叛就背叛了,说将他抛弃就抛弃了,还那么的绝决。 是故,这样一种疼,她能理解。若换作是她,一定会选择永不原谅。 但他没有,纵然愤怒,却还是没有放手,如此的包容,越发令她觉得心头难安。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优雅,尊贵,位高权重,又有一颗专情的品性,她配他,有点配不上呢! “眼神火辣辣的,做什么?” 秦逍笑的抚抚她的发顶,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秦逍。” 她替他整了整领襟,他身上清新的气息包拢着她。 “嗯!” 他答应的很低沉,表情很享受。 “我对你,不够好……” 她想,她得忏悔一下,然后,她还想有个小小的要求。 他微笑,双手轻轻的扶住了她的腰,那力量,轻轻的,很温存的: “以后对我好就行了!以前的都已过去。” “嗯!” 她点头,语锋忽一变:“那婚后,我能再在这里留一段日子么?” “嗯?” 他眨了一下眼:“这话,我得怎么理解?” 他的笑容依旧,只是带进了一些疑惑,见她想要解释什么,他又叫断: “等等,你这是不想跟我回南越去吗?” “不是不回去,不是马上回去!” “为什么?” “我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 “我能保留一下解释权吗?以后再告诉你!” “好,那你以后说。但我现在得表述一下我的意见。” “嗯!” “我们秦家的亲眷不在这里,在这边行了大礼,回去还得大摆宴席的。” 她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回去是必须的。要是你不放心燕姨,等我们在那边完成大礼后,我可以陪你过来。到时,顺便给燕姨看看病,我再把我师父也一并请过来。你要是愿意,以后,可以在云城的沁园里住一段日子。” 云沁想想,这话,很有道理的: “那,唉,那也好!” 秦逍因为她的妥协而一笑,忽想起了什么,忙又道: “对了,这一次大婚,云中阁那边,你打算什么办?你是想继续隐瞒身份下去呢,还是昭告天下!” 这个问题,罗成和贺海也问过她,在确定大婚的消息是真的以后。 她当时没有回答。 阿群说过这样一句话: “秦逍是一个重权重利的男人,他娶你,断断不会仅仅是因为喜欢而已。或许,他是喜欢你,但一定有其他原因,促使他对你如此无怨无悔。有件事,我一直在查,云,秦逍一直和西楚一些颇有权势的人有联系,私下往来隐秘,甚至于在皇宫里也有他的人。他对西楚有着一种极大的野心。他手中所控制的势力,大到你难以想象……他娶你,绝绝对对有利益所得……” 说真的,秦逍对她不够了解,她对秦逍的了解,其实也不透。萧群的认为,她没办法有力的去反驳。 “秦逍,你希望我怎么?以云沁的身份嫁你,还是以云中阁阁主的身份嫁你?” 这一问,问的叼钻。 秦逍是何人,怎么会被难住? 他又眨了眨眼,接下去道: “我希望你毫不保留的以你自己的身份嫁给我。不管哪个身份,我想娶的是你。我要的是你。与身份无关。若没有那些身份,我一样想娶你。沁儿,云中阁不会因为你嫁给了我,而就此成为秦家的附属物,它永远只属于你。我不需你拿云中阁来锦上添花。以后,秦府里会僻出一座独立的园子,供你接见你的下属,处理你云中阁的事物。” “咦,你有读心术吗?” 她的问题解决了,不觉轻笑的问:“他们说秦五爷很可怕,轻易就能看透人心,看样子是真的呢!” “我何时将你看透了,你呀,就像一本复杂的天书,我是越看越入迷,早被困在其中了!” 他也笑,细细的看着她的脸,肤色不是那种玉石白,虽不减半分美丽,但他不太喜欢这样一种伪装,他希望她在他面前毫无掩饰: “以后,不要再抹黑肌膏了,我要你漂漂亮亮的嫁给我……” “好!”云沁点头:“回去以后,我就会把罗成他们叫来,传令云中阁,备起嫁妆,做一个让你引以为骄傲的新娘子!” 秦逍的笑容闪亮,低下头,在她发底一印,心里极为的欣慰,虽然她面对他时,并不自然,可她总归是很用心的在靠近他,这是好事。 “秦逍,为何非我不娶?除了喜欢,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这突然来的一问,令他的拥抱蓦地一僵,她的心,跟着蓦地一紧,推开他,抬头看。 “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是一个叫人困惑的问题!” 他一笑,道: “没有什么困惑的,你这么出色,足够吸引住我所有目光,耀眼起来,比太阳还要闪亮,在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比不上你。我被你下蛊了,除了你,谁还能入我眼来……” “唉!” 她却叹声,轻轻笑着:“五爷,您太能甜言蜜语了。” “不不不,五爷我不会甜蜜语,只会实话实说!放眼天下,你是我唯一良配。” 他含笑抱住了这个宝贝女人,沉静在秋风里。 这样温馨一刻,是他梦寐以求的。 *** 这天,云家堡发生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傍晚时分,云中阁驻扎于云城的大管事刘千,陪着现任云中阁总管事罗成和大账司主贺海,带着二十四个侍从,赶着二十四辆马车来到了云家堡,敲开了堡门。 云家堡的侍卫看傻了眼,云中阁向来和云家堡没啥交情的,他们这是来干啥呀? 堡主正好不在,大公子云征,二公子云恒,三公子云崇出来相迎,看到路上那望到头的马车,三位爷,有点发楞。 “这是何意?” 云征去检查了一下,马车上装的皆是金银珠宝,古玩玉石,更有云裳阁出品的锦缎数车,十二个绣娘相随而来。 罗成指着身后的马车说道:“这些皆是我等替我家主子备的嫁妆? “怎么,云中阁的主子,竟是女子?” 云征怔怔的惊问。 “不错!” “既是为你家主子而备的嫁妆,怎送到我云家堡来了?”云征的脑子有那么一会儿锈住了,而云恒反应灵敏,很快就弄清楚这是怎么一个情况,不由瞪直了眼,天呐,这怎么可能呀? “原来七妹就是云中阁的主子么!” 云崇同样震惊着,吁着气,吐出这句话,语气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云沁就是云中阁老板一事,就此传开,于是,整个云城,举城皆惊。 待续! 第五十三章,神秘,阁主现世 大夫人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惊的下巴差点脱落,云依更是瞪直了眼,没办法把那个柔弱可欺的小女子,和云中阁那神秘莫测的当家人联系在一起——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偏生就这么发生了。睍莼璩伤 云中阁,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它的名头,都是极为响亮的。 它的历史,极为悠久,崛起于东越,已有很多年历史。 五六十年前,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姓白名云,十四岁,牛刀小试,成立云中阁,起初,它只是一个非富即贵王侯子孙聚会之地,阁中,收美食,集歌舞,环境清幽,乃是高雅寻芳之所。 后来,云中阁慢慢发展壮大,涉及的领域也渐宽,俨然成为一股可操纵天下经济脉膊的势力,令这位走上仕途的公子,权倾朝野不说,还名倾天下榛。 后来,这位公子激流勇退,携佳侣隐没山河,再不问朝政之事,云中阁则在他的手上发扬光大,达到了第一巅峰。 但,这样的盛景,维持了十八年。十八年后,云中阁的女主人,因病去逝,阁主思妻成狂,一病而终,留下尚未成年的女儿。 阁主病逝前,虽然留了四大顾命家臣给女儿,可叹的是那位小姐命薄,先自小体弱多病,药不离身,勉强成年,和父亲指定的夫君成婚一年,便在生养时香销玉殒,只留下一个不足月生下的女儿忆。 时阁中发生内讧,新阁主被人杀害,这位小小姐落到叛徒之手,那叛徒挟天子以令诸侯,退居于小小姐身侧,控制整个云中阁。 多年以后,这位小小姐逃离叛徒掌控,失踪成迷,云中阁开始四分五裂,一日不如一日,各种力量彼此牵制,制约云中阁的发展,从而走上了末途。 直到五年前,云沁的出现,再度将散沙似的云中阁捏成了一个重拳,不仅,将云中阁带上了正常发展的轨道,还为云中阁开辟了一道新路,一路茁壮强大起来。 依着如今他们那势头,若再这么发展个五年十年,不久的将来,有可能将超越云家堡的江湖地位,再创历史新盛世。 如此一个云中阁,名声可动天下,于是,再度成为了天下人眼里的传奇,惊艳九州。 如此一个云中阁,是云家堡不可小觑的,云佰万就曾想和结识这位新阁主,几度派云征去相商,几次被碰壁不见,把云征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那云中阁,竟已落到了一个被世人唾弃的家族弃徒之手,如此大一份家业,居然被一个弱质女流掌的掌控于手心之上。 最最叫人惊叹的是,正是这位小女子,引领着云中阁迎来了这样一个辉煌时代。 大夫人呆了半天,都没办法从这样一个既成的事实当中回过神来,云征跑去报禀后,和云恒面面相觑,也是吃惊的没了言语,皆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想云中阁,在以前,阁无正主,阁中上下,那是上梁不正下染歪,名声不好,良莠不齐,这些来,是亦邪亦正,谁也没那个能耐,将他们团结起来,以正规的阁规来加以约束,外头的评风,极为的不好。 而这几年呢,整个云中阁,完完全全脱胎换骨,赏罚分明,恩怨分明。阁主的手段,雷厉风行,不仅收住了老家臣的心,还将一大帮异心份子,连根拔除,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伤了一些元气,但这些一点也没有防碍云中阁的前途,杀伐之下,而另有重赏,一紧一宽之法,肃清了阁中歪风邪气,令云中阁以一种崭新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且,云中阁还一心与人为善,广结天下善缘。 巧敛财,广布善,这是云中阁如今的作风:哪兴灾,哪有便有云中阁施善之身影。 于是短短几年之间,他们得尽百姓之赞誉。 另外,他们广开求贤之门,以振兴云中阁,吸引了不少有志从商者加入,广纳赚钱之道,令云中阁在不断积累好名声的过程中,财力和实力皆更上一层楼。 这样一个云中阁,江湖地位,得有多高,可想而知—— 这样一个云中阁,遥不可及,一个寻寻常常庶出之女,连高攀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可偏偏,最后的结果,大跌所有人眼镜。 此刻,大夫人和两个嫡子,一个庶子,一个庶女,站在燕楼园门外,一句“堡主到”,令他们齐集回过头,所看到的表情,皆与他们一样,满面震惊。 云佰万原本在堡外只事,在听说堡里的咄咄怪事后,楞眼,匆匆赶了回来。 当他亲眼看到燕楼外,二十几个陌生的黑锦侍卫重重将园子守住,半天说不出来,实在想不通啊,自己的那个祸水女儿,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为了一阁之主。 他目光瞄了一下,先前时候,那些被派来“保护”云沁的云家堡侍卫,已被强行隔离在外。 “父亲,您看,云中阁的人,把我们的堡卫全轰出来了,说什么阁主下榻之所,无阁主之令,任何人免进。真正是岂有此理。这里可是云家堡,可不是他们的云中阁。” 云征咬了咬牙,气愤啊,郁闷啊,想到先前时候,自己曾在云中阁几个管事面前,吃了那些多的闭门羹,却原来是这个死丫头在暗处搞鬼。 云佰万动了动嘴角,轻轻叹息,忽然想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那孩子装的真是一点也不看不出来。但是,她身上那份气势,还是有些显现的,只是,他从来不曾真正在意了去,以为那仅仅是因为她在外头经历的多了,脾性才有了一些变化。 他走了过去,门口处有四个阁卫拦了去路,先是抱拳施了一礼,相当的有礼节性,然后其中一个阻止道: “请堡主留步,我家阁主,现在不见任何人!” 这世上,敢拦云佰万的,可不多,在云家堡地位,敢拦云佰万的人,那更是绝无仅有的。 “本堡主可不管里面住的是不是阁主。这里是云家堡,本堡主这是来看自己的女儿,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拦。让开!”云佰万沉声一喝,利目生威。 “对不住,堡主,不得阁主之令,任何人不可!” 这阁卫,寸步不让。 云征怒了,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云家堡地面上,还轮得着你们来撒野,闪开!” 阁卫一闪,躲开,没打着,依旧拦着去路,纹丝不动的。 双方正僵峙,里头忽冒出一个漂亮冷清的小男生,稳稳的唤了一声:“清风叔叔,师父说了,请堡主一行人进来。” 这个叫清风的阁卫连忙让到了边上。 云佰万一边往里走,一边将目光落到小男生身上,他认得这个孩子的,所以,才越发的诧异。几步跨过去后,停在了那孩子面前,又打量了一番,才道: “你是莫家那个遗孤莫子渊?” “对,他就是子渊哥哥!” 小云歌突然跳了出来,笑盈盈的。 云佰万转头时,又一怔,哟,这是谁家的漂亮丫头啊?粉雕玉琢,白里透红的,还一脸的笑吟吟,扎着两个小辫子,身上穿着一件粉霞绣梨花的小裙子,竟是这么的俏皮可爱——再细一辨,竟是他的小小外孙女。 “祖父,您不认得我了吗?” 小云歌,咭咭一笑,歪了歪脑袋,往里头跑了进去。 紧跟在云佰万身后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懂啊,这是在变什么戏法? 云崇倒是一乐:“父亲,您看,这孩子,生的多水灵啊……” 云依哼了一声:“七姐这是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这戏,演的那真是一出一出的!” 云佰万什么也没有说,往里走了进去,里头,另有阁卫林立,来到燕楼正楼面前,但见两个神俊的男子守在门口,一个年青,英气逼人,一个稳重,满面睿气,见他过来,都弯腰行礼: “在下罗成!” “在下贺海!” “拜见云堡主,云堡主请!” 原来这就是传说的云中阁的总管事和总账司主,被人称为阁主左膀右臂的就是这两位,在云中阁,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以前,想要见到这两位,也是一桩非常难的事,如今,他们倒是集体跑上~门来了。真是十八年风水轮流转呀! 他没有吱声,跨了进去。 他们紧跟而进。 云夫人见他们没理自己一下,脸孔差点挂不住,云依咬着牙,狠狠的瞪着,跟着进去,若不是顾着跟前父亲在,她早叫出来:哼,云沁她这是在摆什么臭架子吧—— “父亲!” 楼梯上,缓缓走下一个人,身着湖水色长裙,上身还配了一件珠纱玉缕衣,薄薄及腰,托出一个纤细的腰肢,腰际,束着一条束带,系着蝴蝶结,一边挂着玉饰,水袖轻轻拂,搭在扶手上,一步一步下来,转眸时,脸如玉,洁白无暇,笑意淡淡,秀致的下巴微扬,唇微勾,挑出一个迷人弧度。 “云沁失迎了!” 嗯,没看错,这人真是云沁呀! “堡主莫要见怪,刚刚沁儿在楼上洗妆,洗了好一番功夫,才整理干净,不想被人打扰,才让人封了园门,不许任何人入见的。” 秦逍也在,相随在云沁身侧,两个人一先一后下来,神仙似的身姿,越过那一层珠帘,来到众人面前,于是,众人又是一番惊呆。 天呐,这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真的便是那位胆小怕事、貌丑态拙的云七吗? 高贵若云上高阳,清艳若冰池寒莲,五官之精致,实难丹青难画,冰肌玉骨,宛若九天之玄女,琼宫之仙姬……足令男人见之惊艳仰慕,女子自惭形愧,无颜以对。 云依惊错的瞪直了眼: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云沁这个小狐狸精,怎么可能生成这副模样! 云征和云恒失了神:这位自小被他们嫌恶的妹妹,竟生着这样一副动人丽质,他们原以为,六妹之美,是云城之骄傲,不想,与“丑陋”的七妹,真正比较一番,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云崇最先收回神,笑的欣喜: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这丫头会得尽了秦逍的喜欢,一个有才有貌有智良善的女子,谁会不喜欢呀?秦逍是一个有着雄伟略的奇男子,自当得配一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 云夫人惊异不已: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一个惊雷夹着一个惊雷的,先是身份来了这么一个大转变,然后呢,连容貌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这样一种转变,真是叫她难以接受,一下子,把她视为绝代佳人的女儿,彻彻底底给比了下去。 云佰万人自也是错愕的,看惯了七女儿那张黑黝黝的脸孔,再面对这么一副倾城之容,脑神经难免会卡住,但他总归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回过神,用一种深深的目光看向秦逍:“你这一直知道?” “是!” 云佰万没有问为什么,其实,他也懂的,丑陋,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他对这个女儿,不够关注,若是太过美丽,只会引来了别人的嫉妒。家大院大的地方,有很多事防不胜防。当然,以这孩子能把云中阁收为囊中物本事来看,以前所有种种的胆怯怕事,自然都是一种假相啊! 唉,这孩子啊,真是真是能装! “这是好事。云家堡姓云,云中阁也有一个云家,从此两云合为一家,与秦氏永结百年之好,这是一桩可喜可贺之事!” 云佰万看到的永远是利益,对于过往的欺瞒,那是既往不纠。 “妹妹,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如今,你都做了云中阁阁主了,怎么回到家来,也不与父兄支会一声,你家丫头,真是越大越淘气!” 云恒的态度变的极为热络,七妹如今这层身份,应该是秦逍执着于她的原因之一—得到云中阁,那与秦家而言,那可是一个天大的利得,白白得了一个大嫁妆,那可不是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可以比得了的。 “二哥,这不是淘气不淘气的事。好马被人骑,好汉被人欺,站的人高,捧的人多,身处下僚,才能把人心看透。云家堡是怎么待人的,妹妹这番看的分外清楚!六妹妹,你说是不是?”这话,招气,把他们损了一个遍。 大夫人忙笑着道:“沁儿,你这是什么话?虽有些话,不中听,但总归是你之前给人留下了不良印象……” “大娘,我们这番回来,‘小贱人’、‘小杂种’这种字眼,听得多了。云家堡的家风可真得肃清肃清了,自家堡上的人尚如此轻视与人,何况是外人?父亲,沁儿觉得大娘这当家主母这一职,当的有点不怎么衬职。一个主母不能管束奴婢,管教好子女,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主母?应该自我反省思过了!” 云七小姐系为云中阁阁主一事宣告天下的这一天,大夫人被罢了主母之权,云佰万这是想稳定云沁这路棋。 *** 云沁在第二天近中午的时候,才听说龙隽之有邀请涵过来,她去问母亲可有这事,母亲露着喜欢的脸孔一寸寸沉下: “不许去见!” “母亲为什么这么反感我与龙隽之见面?” 关于这个事,她深感纳闷,总觉得母亲瞒着自己什么事似的! 待续! 第五十四章,疑,约见 你都快嫁人了,有夫之妇的女子,就得守女德,三从四德,那是做人家媳妇的本份。睍莼璩伤” 古代的女人啊,总是以夫为天。 “娘亲,那按您这个意思,以后,我是不是可以撒手不管云中阁,或者把云中阁交给夫君打点。” 云沁扶了一下额。 燕娘眉心是拧紧的:“按理说,是,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千古来的传统。你看着有哪个女人,抛头露面的和一帮子男人凑在一起讨论事情的。而且还是一帮子恶名昭著的爷们。你这孩子,怎么就和那样的人混在一起了呢?榛” 燕娘是震惊的,虽然,她能隐约感觉到女儿这几年在外头混的不是很差,光看看把云歌儿教的那么有才,身处华屋而无半分拘束,见到屋子里的各种精致的器什,没有惊叹,便可知她自小生活的环境,对于这种物件,已司空见惯,不足为怪了。 但她没想到,这孩子竟做了云中阁的阁主,这身价,那简直就是一夕之间,扶摇直上,增长了百倍,懵的人回不过神来。 那得有了不得的才智,才能驾驭了那么一个大架子义。 “母亲,秦逍可没说非得男主外,女主内的。他说了,婚后,云中阁依旧独立属于我,不会是秦家的附属品。” 云沁笑着勾住燕娘的脖子。 燕娘点了点她的额头:“阿逍就这一点不好,瞧瞧啊,把你惯得来,尾巴都上了天!” 云沁抚着额头,眨眼:“没呢!母亲,您不懂,秦家虽然有权有势,但是,想要让云中阁附属于秦家,那根本不可能。云中阁还有四大家臣。秦逍清楚这当中的厉害关系。” “是是是,这种事,娘是不懂,娘只属一件事,女人嫁了人,就得以自己的男人为天。你给我记好了,以后,阿逍便是你的天,可千万别再做捅破天的事。给我记住了!” 脑门被敲了。 云沁忙躲,巧笑倩兮的: “娘,您错了,女人的天,不是男人,女人的天,在自己手中,若把男人看成了天,把自己看成了这片天空里的飞鸟,是点缀这片天空的附属物,那么你只能失去这个男人。母亲,天空是辽阔的,会有很多飞鸟。我不允许自己只做其中之一。尘世有阴阳,阴阳分男女。男人可以打拼天下,女人同样能撑起一片天下。您知道么?” 这话,是何等的自负? 燕娘怔怔的看着这个非同一般的女儿,神情是何等的复杂: “这么说,您还是要去见龙隽之?” “嗯!” 燕娘马上推开了她。 云沁马上解释道: “母亲,云中阁有生意在龙城,和龙家一直在打交道,只是我从来没有正面去交涉罢了!如今,云家堡也在和龙氏谈生意,既然龙隽之遣人来邀,这个约,不去赴,那是在驳龙家的面子。昨天我没赴约,今日自当主动约见!” “要是,娘不许呢!” 云沁发现母亲的脸上又浮现了闷闷不快之色。。 “唉,算了,算了……你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吧!我不管了!去吧去吧……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去!” 燕娘突然挥手,云沁静静的瞅了母亲一眼,终离开。 燕娘转头看着女儿那曼妙的身姿,几分忧色,浮现于眉眼之间:深藏的美丽终于重现人间,这样一个有才智有倾城之貌的女子,若终日混迹于那些男人们中间,必要生出事来的。秦逍又这么的惯着她。 门口人影动,有人走了进来,关了门,对她说: “有个坏消息,你可听?” 她转过头问: “什么坏消息?” “龙隽之就是六年前那个令云沁情变的那个男人,囡囡的父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约见,就是为了证实这件事。看来,云沁和秦逍的婚,是成不了了!” 燕娘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马上去把秦逍请来,把云沁看住了。不许他们见面!” “你认为,这事,能瞒得住吗?再说了,你想怎么和秦逍说这个消息?” 燕娘语塞,心再度乱了,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那孩子,怎么就和龙家的人扯上了这种关系? 她跌坐了下去,一时手足无措。 ******** 大夫人气病了,云征和云恒在边守着,云依来回的踱着步:“父亲怎么可以如此纵容她?平白无故就给了母亲这么大一个难堪?父亲凭什么夺母亲的掌家大权?” 云恒走到母亲身边,想了想,安慰起来:“母亲,父亲这是有意给她面子,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一阁之主。又马上要和秦逍成亲……所幸父亲没有把了掌家大权发给别人,而是让祖母重新操持。您也别气了!” “其实,我哪能不清楚呢……你父亲有心和云中阁结盟,如今,他倒是能得偿所愿了,只是,这样一来,唉,你妹妹那委屈就白受了。这气,我是无论如何解不了的!” 以前,她一直觉得云馨和秦逍的事,多少还有些谱,如今看来,那根本就没半点希望——云中阁阁主下嫁秦家五公子,两个都是大人物,谁还能挤得进他们当中去。 “母亲,其实妹妹也不是非得嫁秦逍的不是……” 云依站住了,回头叫:“二哥,之前,你不是告诉娘有法子的么?现在你怎么……” 她有很大不满。 “事情有变。这个念头,我看,我们还是别转了,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和秦逍达成联盟。他该给我们的好处,一分不会少。除了这婚事。” 大夫人一怔,又忍不住问:“恒儿,你到底拿住了秦逍什么把柄?” “母亲,这事,您甭管!总归是有利于我们的,你的大权,也不会旁落。到时候,还是能主动回来您手上的!” ********** 卧龙庄,龙隽之静静的坐着,看着窗外的风景,刚刚丘明来报,说云中阁阁主下贴,请龙大公子于第一楼内夜宴。 云沁身份的爆破,实在是一桩大奇闻,如今整个云城都在议论这件事,之前,都说云七小姐配不上秦五爷,如今呢,一个个都在传,云七小姐乃奇女子,人口一张嘴,是非对错,皆凭嘴说。 他的头,有些痛,想的,裂开似的疼,难受。 他到底遗忘了什么呀? 这是他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想的事。 那么重要的人,他能遗忘,这能说明什么? 昨夜,舜之回来跟他说:云沁在堡上,和秦逍出去了。他拉上他就往外去,说:“不必再等晚上,马上去把人抢回来,拖的时间越久,越难办。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那我们干脆一切趁早!” 他没去,等晚上之约。 然后,他把自己关了房里,静静的想—— 一个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一个流着他血液的孩子,一枚戒指,简单女戒,舜之给的,说那天晚上,他捡的,云沁掉的,和那枚被扔掉的男戒一模一样。 龙隽之接过这枚戒指时,太阳穴上就噌噌噌的疼起来,有什么在脑海里闹轰轰的响起来,一股极大的罪恶感,以一种排山倒海的姿态扑过来,淹没他的心理防线,令他四肢发凉,心脏痉~挛。 的确,他是有那么一个男戒,牢牢的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可他醒来,见到它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反常的心理,难受,疼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 这种厌恶,针对的是自己。 一被那亮闪闪的银光煞到眼,心窝窝处,一抽一抽。 他见着就烦,就浮躁,情绪就败坏,只想将它扔了,眼不见为净。 现在也是,他不想见到这个东西,心里头无比的抵触。 可现在,他不能扔,这东西,关系着一个藏在他身上的秘密—— 这是定情信物呵! 纵然失忆,有一些本质上的特点是不会改变的,那就是自己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换作现在的他,是断断不可能轻易将送人戒指,或者,为对方而戴上戒指,如此类推,失忆的他,作为一个作风严谨的怀王,从来不近女色的一个男人,自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在一个女人身上留下种,赠以如此富有特殊意义的饰物,那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必是那个女子得了他的真心喜欢,他才会有了那么一系列忘乎所以的举动。 但以他现在这个淡定的心境,又有谁能令他心动? 待续! 第五十五章,问,放下 虽然云七是很不错。睍莼璩伤 可他对她,没有很特别的感觉! 对于云歌儿这样大的小孩子,更有着一种不喜的本能。 他努力的想从空白的记忆当中寻找出一些有关他们曾经的足迹。 没有,找不到辂! 脑海被一片咆哮声所占据。 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致于把他刺激的失去了那些最初的最真实的记忆,是什么原因令他难以承认她们是他的“妻女”? 这样一个事实,不会带给他任何欢喜,而是痛苦,无尽的深渊妩。 这个晚上,他约在芙蓉楼见面,一直守到近半夜,不见她来。 舜之等不及,派人催,那边个的人回复说:云七小姐去赴秦家的晚宴,舜之得报,气的哇哇直跳,想杀过去,直接把人拖回来,还是被他阻止了。龙氏和云中阁是有一些往来的,虽然不多,据他所知,云中阁的人最守信用,没有任何正面的推却,就另赴他约,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的消息,被人截下。 敢把消息截下的,自然是别有所图的,他让人去查,那邀请涵果然落到了燕夫人之手——以燕夫人之前那么激进的态度,会阻上他们见面,也不是一件特别稀奇的事。 就云中阁阁主一惯作派,不会做这种小家子气的事。他猜,一旦云沁一旦知道他曾相邀,她必反过来再邀,那天晚上,她还有一些事情要问,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也许,和他们的过去有关。 他等着她的回音,果然就等来了。 *** 夜色拉下帷幕。 一辆古朴的马车停到了第一楼门前,今夜,第一楼歇业,只为了阁主要宴请龙家的在公子。 巍峨的大门前,第一楼的楼卫们分两列而立,恭迎龙大公子到来,一条红毛毯,铺到马车前。 首先跳出来的是龙舜之,龙隽之距其后,缓缓跨下来。 看到来迎接他们的人,龙舜之一楞,面前的女子,英气,娇媚,一脸的飒爽,重点,那脸啊,肤色大变样,俨然不是他们之前所见到过的那个小黑脸婆了,竟是一个倾国倾城一个大美人呐,明眸含笑,自有傲气自溢,呀呀呀,美呀,靓呀,闪闪夺目呀…… 龙隽之的脸色,莫名的白了一白,身体也僵了僵,直直的看着那张脸,有什么混乱的东西,呼之欲出,更有一种剧痛,卷了起来,狂风暴雨式的。 “龙大公子,龙二公子,昨夜家中事多,家母将公子的邀请涵转交,而错过了两位公子的邀约,为表示云沁的赔罪之心,今日第一楼歇业一夜,以十二分的诚意,来向龙大公子和龙二公子赔罪。两位请!” 云沁浅笑,一手负于背后,一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副东道主落落大方之态。 龙舜之对这位“嫂子”很满意,但对于“嫂子”身边站的着那个男人,很讨厌。 “啧啧啧,云七小姐,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只是今日既是云中阁相邀请客,秦五爷怎么也跟着蹭饭来了?” 语气有些不善。 秦逍以玉树临风之姿,静立于云沁身侧,一双俊男美人,显得无比的登对,当然,这一幕,看在龙舜之眼里,则是格外的刺眼,讨人厌——人家凭什么以护花使者的身份静静守在他们龙家媳妇身边。他眼里,都快冒烟了。 秦逍不解他何以语带讥诮之意,一怔,而后道:“龙二公子,所谓夫妻,便有是一体,沁儿失约,又有我秦家因素,今日,沁儿设宴款待,秦逍自当相陪一并赔罪。” 龙舜之即刻皱起眉头来:“五爷,你们还没成亲呢,说什么夫妻一体,那言之尚早,大哥,你说是不是?大哥,你,你怎么了,脸色极度差……” 他侧过身时,看到龙隽之面色异样的难看,捂着胸口,往窗台前走去,步履有些仓惶凌乱,他马上去扶,看到大哥脸上有细汗冒出来。 “大哥,你哪里不舒服了?” 云沁和秦逍面面觑,也趋步上前,看着龙隽之抓着窗台的手,青筋根根横起: “是不是旧疾犯了吗?” 秦逍观其后,猜测着——龙隽之难道真有病吗? 若真有,这病,怎么突然就发作了呢? 龙隽之突然抬起了头,极其复杂的眼神落到云沁身上,粗喘连连,似藏着无尽的痛苦。 这种眼神,令秦逍惊悚,云沁则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轻轻的问:“大公子,你不舒服吗?要不要让阿逍看看……逍的医术还不错……或能解你之疾苦……逍,你给看看吧……” “不用!” 他声音暗哑的拒绝:“老~毛病了,药石是医不好的。不必劳驾秦五公子了。云七小姐,秦逍想单独与你说几句话,可否?” 云沁瞟见秦逍的神情一深,沉沉扫了一眼,显然并不喜欢他和这位龙大公子独自见面的。 “既然秦五爷不放心放任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与其他人独处,那在这里问也是一样的……” “好,请说!” 云沁点头道。 “云七小姐当真是真心想嫁秦五爷的吗?可有半分勉强?” 这问题,问的云沁惊呆,秦逍的脸,跟着沉下。 “请回答我,是否出自真心?” 云沁有点不快:“这事,与龙大公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因为你是……” 抢着回答的龙舜之,突然就被点了哑穴,后面的话,全被赌在了嘴巴里,他回过头,瞪眼睛,做着手势抗意。 龙隽之没有理会,只道:“您只要回答,是或不是。至于有什么关系,待会儿再告诉你!” “当然是!” “你喜欢他么?” “自小陪我长大,怎会不喜欢?” “之前,你还说你爱的人是囡囡的父亲?如今,人家尸骨未寒,您就移情别恋了吗?” 云沁的脸色一白。 秦逍沉下了脸:“龙隽之,你这是什么意思?” 龙隽之不理,目光一直落在云沁身上。 “龙大公子,死都已矣,人,总不能念着过去一辈子的。” 她侧开身,目光凝视着北方的天空,正有一行大雁,拍着翅膀往南飞去,她声音轻飘飘的答了一句。 一抹古怪的笑,在龙隽之脸上泛起,他点头:“不错,不错,放下,也是一种福。这世,太过于痴执,难免就会被情所伤,被爱所困,苦了自己。好,云七小姐,龙隽之在此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他转身,袂角翻起,手上拉上说不出话,恨的直拍大腿的了龙舜之离去。 “慢着,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表情古里古怪的,说的话也古里古怪的,总觉得他所要表述,所想肯定的事,应该很重要。 “没什么,只想确定你这婚事,能不能得来完美的结果。既然你能放下,那一切终会好。只要你肯,幸福可期。云七小姐,不好意思,隽之身体有点不舒服,还告辞。他朝有机会再晤。” 拉着龙舜之,头都不回一个,就匆匆失踪在了她与秦逍的眼里。 ***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大哥,云沁是你的女人,云歌儿是我们龙家的孩子,你就这么将她们送给秦逍了啊?你这是在想什么呀?” 回到卧龙庄,龙舜之的哑穴才被解了,终于拥有说话权的他,忿忿的直叫。 “你难道没听到吗?她已经放下……” “我呸,你要是告诉她,你就是龙奕,她会没反应,我可以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龙隽之沉默半天,才幽幽吐出一句:“不必了!这件事,以后别再提想。”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他是十万分的不解。 几丝惨笑,在龙隽之脸上渗了出来,他轻轻道:“我也想把这一切放下。” “什么?” 龙舜之眼一利:“大哥,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来了?” 待续! 第五十六章,记忆,归来 龙隽之沉默,静静的坐着,桌案上点着灯烛,烛光底下,那枚戒指,闪着柔软的光,一闪一闪,耀着他的眼。睍莼璩伤 是的,那失落的记忆,那一片空白,突然的,就填补上了,来的那么没有预兆,在第一楼,在看到那张倾城容颜的那一刻,那浅浅的笑容,就若一道流光乍现在黑色的天空当中,劈开黑沉沉的世界,那被摒弃在外的过去,纷至沓来。 他是三百年前的龙奕,他是三百年后的萧缙,他是龙隽之,他更是前世的阿琉,一心一意爱着璃和,一个人与魔的结合体,一个被天神们追杀的了魔胎,为了妻儿,而甘愿放下一切,从此遗忘过去,甘做镇守天盘的神兽,固守心扉,无欲无求。 他如今这冷静的心态,便缘自于那千年的修心养性。 他深深爱着璃和,为了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娃娃,能够平安降世,他可以忍受离别和永生的寂寞,过着那死气沉沉的无趣日子辂。 那一年,被抹煞所有记忆之前,他曾对自己下了封印,永生永世,再不爱人,他的心,只住一个璃和。 可他居然就背叛了璃和,不仅对其他女人动了心,而且,还有了肌肤之亲。 他竟犯了如此不可原谅的错姊: 情,深种于他人之身,负了璃和。 三百年前,他是龙族龙奕,喜欢上了金凌,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金凌的脾性,和璃和太像太像,于是,无声无息被吸引,好在,他终究是放下了。至于琉璃,在天境,它是小小的神宠,在三百前,她的不顾一切,终令他感动。 对,正因为那是一份感动,于是才有了在中国的一切。 他的记忆,还是有部分残缺的,三百年前应该还发生过什么事,而促成了再一世的轮回,令他和琉璃有了那样一场缘。然后又经历了一场身死,再度魂归九州大陆,开始了这一世的寻寻觅觅,最后造成了相遇、相离、再遇、再离、又再遇这样一个过程。 “大哥,你记起来是吗?云沁是你的女人是不是?” 龙舜之见他不说话,忍不住又追问。 若不是,他的反应,应该不会那么怪。 这句,狠狠戳到了龙隽之的疼痛处,令他的面色再度一白。 对啊,他记起来了。 那么多痛苦的记忆,欢乐的过去,以及那些刻骨铭心的欢情,都在凌迟他的心。他的心,淌着血,有些无措,是茫然的。 他爱的是璃和。 一直一直是。 自从遇上璃和,到默默的爱上那个欢快的女子,那些年,他过的患得患失,偏偏,他爱着的人,从来没有正视他的存在,而将他当作了一个徒弟来看待: 一点一点的教他灵术,一日一日的看着他强大,认认真真的教他,用她的欢乐性子来感染他,令他也情不自禁的爱上,渐渐的移不开眼,然后,确定下了那样一份爱情。 她自称是他的师父,可是他从没见过这么迷糊的师父,除了教了他一些领进门的基本功,给他铸了一把玄铁剑,就没有其他别的什么作为了。而且心眼是死的,一点也看不到他对她的心,日益的重,对她的喜欢,日益不一般。 对,她看不到她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为了刺激她开窍,他故意和别的女精灵亲近,她终于生气。 这原是好现像,但她生气起来,倒晦的还是他——她竟敢故乱答应嫁人。 他气的真想剖开她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长的是什么? 做起事来,怎么就那么冲动? 他曾疯子似的跑去抢婚,用自己的性命相搏,只为点醒那个做事任性的笨“师父”。 当然,结果是令他满意的,代价是惨重的。 他终于如愿的得到璃和,和她私下叩了天地,结为夫妻——他们有过一小段幸福的时光,在世外桃园,做一对平凡夫妻,做着所有夫妻都会做的事,亲吻,行鱼水之欢,无比眷恋着对方的身体,在亲密无间的缠绵中,不觉时光飞逝。 当他被迫向天廷屈服,签下那不平等条约以后,他曾发誓,永世不再爱人。 可他终究没有信守自己的誓约,不仅爱上了别人,还和那个人,有了肌肤之亲,有了孩子。 他背叛了璃和,背叛了他的爱情—— 他的选择性失忆,皆因为,他无法面对这样一个自己。 他恨这样一个见异思议的自己,轻易就忘了和璃和的过去,爱上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还为他而转世轮回,如此疯狂的深爱上。 他的觉醒,源于半年前,地坛下的那火坛,其实是一场幻境,有人人为的制造了那场幻境。 那个人是天神逍卫的心腹手下,名简子,对逍卫忠贞不二,乃是逍卫的第一爱将。 璃和逃婚后,他曾发出话来,一定要他阿琉捉拿回去,将他千刀万剐。 可惜,没能如其所愿,天廷将他降服后,就禁止任何人害他。 简子不能为其主子受辱一事找他麻烦,一直怀恨在心,那番,他突然从天而降在地坛,除掉了他记忆上的封印,令他回想起了作为魔胎这一世的所有经历,将他逼进了痛苦的深渊。 当时的形况,是这样的: 他们一路往下掉,速度是那么的快,但他很快发现,那火焰是假的,只是一种错觉,很真实的一种错觉,最上方的火苗能散发出一种滚滚的热量,但当他的身体穿过那层热,往下坠下去时,就能看清,底下是一个坑。 岳离因为高空坠落,坠落的地方又正好有高低不平的碎石,头部最先撞击石面,当场晕迷不醒,而他比较幸运,木紫琪做了他的肉垫,木紫琪则比较倒霉,一只脚,被他的坠下来的力量给折断,她惨叫一声,昏死。 洞穴中很黑,洞穴上方的通道,则已关闭,他被隔绝在一处完全封闭的,叫天天不应的密室内,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知道昏沉了多久,眼前忽一亮,不知道是谁点着了石壁上的油灯,有个人在那里阴森森的笑。 紧接着,一张四四方方的脸孔,出现在他视线里。他扶着头,爬坐起来,感觉整个身体都像散了架一般,手上摸到的是一把血,细一看,发现身下有人,是木紫琪,他探了一下气息,还没断气。 他没能有其他作为,就被那个神秘诡异的男人给拎了过去,先狠狠甩了他几十个耳光——那个人手上带着铁手套,半截式的,套面上有刺,他的那张脸孔,就是那时被打烂的。 当时,他的手骨折断,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他宰割。 “我早就想打烂你这张脸了。就因为这张脸,害了我家主子,成为三界笑话。你该被挫骨扬灰!” 男人开出口来,那么狠。 他听不懂,只知道脸上毒辣辣的疼,有血水在淌下来,他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蹙紧眉心,盯着这个男人看,纳闷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他呢,恶毒的数落着: “其实你也不过如此。 “说什么永生忠璃和,爱璃和,你哪里能做到了? “见到了漂亮女人,你一样能心动,一样可以为信誓旦旦说什么此生唯她不娶,不爱。 “白虎,你在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可曾辜负了璃和? “璃和为了你,抛下三界之内最好的归宿,跟着你吃苦受累,末了,还被安排到冰岛上修行,永世被禁锢。 “你倒好啊,不仅私下凡,还爱上其他女子,轰轰烈烈的演绎起另一段狗屁爱情。 “白虎,你对璃和的爱,也不过如此!” 那一夜,这个男人,往他灵台之上击下一掌,他没死,仅仅是封印被解了,关于最初的所有记忆,全回到了脑海,他的心被两种感情夹击的,简直生不如死。 他的心里竟住了两个女人,这该是一件多么可悲哀的事! 待续! 第五十七章,爱错,不再爱 对,生不如死。睍莼璩伤 九重天上,他和璃和历经曲折、坎坷泣血的爱情,是他心上一道永不可淡去的伤痕,铭心而刻骨。 他一觉得,红尘事,最悲莫过于:犹深爱,被迫天各一方,永相离:她在冰岛翘首凝望长空,无语泪流,而他,封存记忆,从此只做无心人。 这是一场悲剧,他们无力抗争,只能含恨隐忍。 为了他们的孩儿辂。 可他,怎么就对其他女人,动了心? 还种下了那么深的情。 他迷惑姒: 三百年前的龙奕,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听说那时的自己,曾经以命犯天,最终被天火烧成了灰。 所以,才有了中国种种,才有了今日种种。 可,琉璃的舍身相救,当真令他这么感动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犯了一个大错:移情别恋,另孕子嗣,这是一个令他无颜面对璃和的大错。 对琉璃情越重,他越觉得愧对璃和,愧对他们的孩子,脏了他们的爱情。 最最可悲的是,他的心,分成了两半,既思念着璃和,又爱怜着琉璃—— 对,他一直爱着。 半年前,在地坛,他和琉璃,相认,定情,许今生,那银光闪闪的戒指,就是一个相爱的铁证。 他是真心喜欢她的,穿越时空之门,重生归来,只为找她,再真真切切的爱一场。 二十一年,不对别人动心,只因为他的心里满满全是她。 那份情,得多深重,多浓烈。 可悲的是:他与琉璃的爱情,是对他与璃和曾经历的一切的过往的嘲讽。 这世上,敌人对于对手最狠的伤害,不在*,而在精神。 简子绝对的恶毒。 他不敢伤害他,轮回转世的*,纵然被烧成了灰,那灵魄依旧可以返回天境的真身,他不能从真正意义上毁掉他,于是,他用精神摧残之法,将他逼入痛苦的深渊,受良心的遣责。 他成功了。 那一夜,他的心,疼的犹如万箭穿心,整个人,便似被推进了油锅,煎着,熬着,除了痛,就是痛。 他撕心裂肺的疼着,无声的惨叫。 那一夜,他双脚已伤,不能动弹一下,他的双手,皆脱臼,他只有一个无比清醒的头脑,以及一副悲痛欲绝的心肠。 那一夜,他错乱了:忏悔,是对琉璃的不公。 若不悔,那便是对璃和的亵渎。 他竟爱着两个女人—— 他恨死这样的自己…… 那一夜,他拼命的撞着石壁。 因为有两种爱情,在他灵魂深处厮杀。 他被杀的体无完肤。 他不能自已。 醒来以后,出于逃避伤痛的本能,因为撞击而受到刺激的大脑,他进行了选择性遗忘,他把那些令自己难受的无法呼吸的记忆锁了起来,恢复了在天界做白虎时才会拥有的心情,平静无波,淡泊处世。 可他终于对琉璃念念不问的,所以,再次遇上,当她抱住他的时候,他没有推开,那具柔软的身体能令他感觉熟悉,和喜欢。 所以,他对五六岁的孩子,有着一种本能的抗拒。 那个孩子是真实存在的。 原是爱的结晶,结果,成了罪证。 若再见璃和,若璃和为这件事,重新站到他面前,来质问他,他要如何去解释自己与别人那一场意乱情迷的欢情——想那一夜的风流,曾令他念念不忘五年之久。他不仅在*上背叛了璃和,更有精神上的背叛。 他实在无法面对这样一个无耻的自己。 而现在,那种疼痛的记忆回来了。 是云沁站在秦逍身侧,嫣然微笑的模样,触动了他的记忆按扭——这模样,和在地坛内,在高坛之上,她取下人皮面具,对他浅浅而笑的表情,完全吻合——他的某种思念,冲破牢笼,卷上心头。 于是,他想了起来。 于是,纠结了,痛苦了!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龙舜之急的直叫,大哥脸上的表情,见所未见,他何曾如此悲痛过。 “是不是云沁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才把她忘了?” 他猜测着。 龙隽之摇头,就像一具傀儡似的。 “这么说,你真想起来了对不对?大哥,你说句话呀?云七小姐都要嫁人了……” 龙舜之急躁的叫,却被打断: “她要嫁,便嫁吧!” 短短的六个字,龙隽之挤的那么艰难,整颗心,就像被什么给碾碎了一般,声音也是暗哑的,透着疼痛的之色,嘴里唏嘘的喃呢道: “龙奕已经死了,彻彻底底死了……” 说完,他又低低发出一记惨笑,闭上了眼。 对的,三百年前的龙奕,三百年后的龙奕,都死了。 当属于阿琉的记忆被打开,这三世的记忆,都变的微不足道了,他唯一想到守住的是心头上最后一点执念——他对璃和的执念,不能变。 他不能对不起璃和。 至于琉璃,既然她能将那一切放下,另外嫁人,那也好。 她若能嫁的好好的,得到属于她真正的幸福,他会祝福她。 哪怕心会很痛。 可他必须割舍。必须放下。 那个女孩儿,不属于他。之前订下的百首之约,他再也实现不了。 龙舜之一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认回她们母女了吗?你应该是喜欢云小姐的,要不然你的表情不会这么痛……可你……” “我不喜欢了!” 他无力的又挤出一句。 因为喜欢错了,再不可以一错再错的痴迷下去——就让她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事实上,属于龙奕的一切都已经死了。 再也活不回来了。 “那云歌儿怎么办呀?” 龙舜之有点恼了,他的哥哥怎会变的如此的不负责任: “难道你想任由龙家的孩儿流落在外。” “她不是我的女儿!” 这一个回答,再度惊呆龙舜之。 “不是你女儿?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呀?” 他迷糊了,脑海里一片浆糊,云七小姐的人品就这么不堪吗? “嗯,不是!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 龙隽之低低的道:“总之,这件事,就这样告以段落了……我的身份来历,从此不许在她面前提及。命中注定,我会负她。她能嫁与秦逍,解我不少罪孽……这样,挺好。真的挺好!” 无月的夜,他倚着窗,眺望沉沉夜色,心也若夜色,黑沉一片,悲痛之情,得不到救赎。 “若真的挺好,大哥现在这种情绪算是什么意思?” 他一把龙隽之的拽了回来,生气的叫: “什么叫命中注定要负她。你明明在意,明明喜欢,明明不舍,那装什么大度,把自己喜欢的女人,让给别人?就算她是秦逍未婚妻又怎样?总有法子的……” 龙隽之默默的看着这个情绪激烈的弟弟,久久不语,好一会儿,仰天长叹了一声,轻轻的,再度吐出惊人之语: “我爱的不是她!我有妻子,有孩子!” “……” 龙舜之完全当机。 “你想听故事吗?关于我的故事。” “大……大哥……你等一下,你什么时候有妻子孩子了?我怎么听不懂了……” 龙舜之眨着眼,好生困惑。 “没关系。听我说完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我……不能要云沁!” 他将窗户关上,来到灯前,静静的睇着那一枚女戒,许久,才轻轻的往下述道: “这事,要从几千多年以前说起……” 跟过去的龙舜之顿时瞪大眼,大哥是不是疯了啊? 龙隽之继续往下说: “那时,我不叫龙隽之,不叫龙奕。 “最初的时候,我没有名字,只是一块胎生的魔玉,有人将我琢成了人形,赐我名字:阿琉。 “那个人,后来成为了我的妻子。 “在天廷,他们称她为璃和女神,掌管着天下的悲伤离合。 “那时,我与她的关系是:师徒…… “后来,我爱上了她……很爱,很依赖,不想离了半步…… “我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的……” 龙隽之说了很久很久,将前后几千年的旧事,以及三百年前三百年后的往事,通通说了一遍。 龙舜之无比震惊的听着,没有插半句话。 关于璃和女神逃婚一事,那是上古传下来的神话,尘世间的人,皆遣责女神正邪不分,善恶不明,有负天将逍卫的一片深情厚意,都认为魔胎阿琉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孽,人人应见而诛之。怎能想到,最后,由当事人亲口说来,却是一双被天规天条三界之律棒打了鸳鸯的可怜之人。 人口相传的人魔,对妻子情深一片,却不为正道所容,所有种种所谓倒行逆施之举,皆是被逼而为,最后,三人成虎,传的恶名通天,天地难容,末了呢,人家为保妻儿之安宁,可抛下地位和尊严,化身为兽奴,抹掉一切记忆,忍受着生离之苦,默默做着一头镇守天盘的神兽。 所以说,这世上之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如果,当初,双方都能退让一步,多一分宽容,所谓的恩恩怨怨,就能尽数消散。 想那人魔阿琉,本无害人之心,可因为一个出身,以其他本来所禀赋的才华,令天廷心生忌惮之心,无法容许这魔中杰出人物逍遥三界。 为三界的安宁埋下隐患,他们一步步将他来逼。 而他求的只是一方安身之地,为护妻儿,家园,不得不绝地一搏,最终造成生灵涂炭。 说来说去,这一切皆是气量小里来的。 人魔阿琉对于璃和的那份心,那绝对可以感天动地。 龙舜之看得出,他这位来历神奇的大哥,非常非常的爱他的妻子,每当他提到璃和时,他的表情是极为的温和柔软,说到璃和怀孕时,他的笑容是打心眼里发出来的。当他说到他被迫离去时,满口尽是无奈和疼痛之音。 化身为神兽白虎以后,上千年时间,他的心,一片死寂,直到遇上那只小小的神宠,才流露了一些怜惜之情。但也仅仅只是怜惜罢了。 不想,为了促成新一任天帝昊不离和天后再续前缘,他下得凡尘,遇上了为他舍身的琉璃,莫名的就动了心。而后,他轮回三世,只为报恩,最后,终于他们深爱上,在这一世,结下了这么一场缘份。 原本以为,是佳偶天成,良缘自来,结果竟不是,他动错了情,爱错了人……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人间悲剧。 爱了不该爱的人,忘了深爱的人,梦醒,痛的不能自已。 龙舜之虽然没有爱过人,可是,他已从大哥的满口压抑的表述中,感觉到了那样一种苦苦挣扎,和伤痛。 他相信,大哥曾深爱过云沁,可他更爱璃和,若要二者只能选其一,若必须有所辜负,只能忍痛放下云沁——因为云沁也已经放下,这样一个结果,是最最完美的,不会再令她受第二次伤。她会得到一个深爱她的男人,疼她一辈子。这是好事。 既然,这是大哥的选择,他自然得尊重。 “大哥,那你可曾想过去冰岛见见你的妻儿?” “我现在是*凡身,去不了那个地方,也靠近不得!” 龙隽之低低的道。那冰岛,设着结界,任何人都进不去。 “那,这些年,你可见过嫂子和孩子?” 他得到的是一个轻轻的摇头。 “不知道多少年了,我从来没得到过有关他们母子的消息……” 真是太想太想了,想的心脏难受。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思念璃和而心痛,还是因为琉璃既将嫁人而苦楚! 两种情思,一种痛。 他闭眼,只能默默地咬牙忍认——不放,是痛;放下,也痛。 **** 这一夜,云沁让人备下的酒宴,没派上什么用场,龙大公子神情古怪的离去后,那桌美味佳肴,被她和秦逍他们一起解决,罗成和贺海,以清风明月清袖他们一起围坐,举杯,恭祝主子即将大婚。 罗成认真的提醒秦逍说:“一定要好好待我们家主子。只要有半分亏待,不管你秦逍将来混成什么样,我罗成会第一个跑来找你算账!” 贺海高敬一杯:“世间女子千千万,多庸俗,女中丈夫少有,若得如此佳人为终生伴侣,秦五爷,那也是您辈子的福气!阿海先饮为敬,以贺五爷得绝世之佳偶。” 清风一拍桌面道:“五爷,咱是俗人,不说别的,只说一句话:生,我是主子的人,死,我是主子的魂;主子嫁你,您用真心疼她,护她,解她忧,解她苦,那您也就是我的主子。相反,我们就是誓不两立的的仇人。这话有点丑,可不得不说!“ 他们都敬她,爱她。 云沁听着感慨良多,而不久的将来,云中阁的四大家臣代表,也会赶过来,带来各自准备的丰厚陪嫁之物,前来贺阁主大婚之喜。 听着一句句恭喜之辞,要成亲的氛围,越来越浓重了——可她并不觉得如何如何高兴。 这一夜,云沁没有回云家堡,而是住在了第一楼精心为阁主准备的精致阁楼内。 这一夜,云沁几乎一宿未睡。 秦逍也没有睡,宴后,段仁进来与他禀告了一件事,他便和云沁说有事要出去,匆匆的没多交待什么。 他去见一个人,未来的岳母大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他是该单独和燕娘见个面的,有些事情,当着云沁的面,不好问,比如说: “燕姨,您身上的千日枯,是怎么中的?东越的皇族,和你生了什么过结,以至于要下如此重的毒?” 话落地,燕娘的眼神,显的有些乱,秦逍看的清清楚楚:问题是,她在乱什么? 待续! 第五十八章,瞒,秦逍之乱 秦逍知道,他的云沁,是个美个儿,她有强势的一面,足能令铮铮儿郎胆怯。睍莼璩伤她也有娇柔的一面,一袭白裙,肌肤胜雪,长发飘飘的走在花径间,薄雾轻绕,带几丝微笑,就像是误入凡尘的九天玄女,美的不可方物。 只是,她的笑容,不再像儿时那般明媚,淡淡的忧伤,迷漫在眉眼间,隐约间,可以分辨。 他早起,看到了她的美丽,也看到了她一直深藏着的黯然神伤。 心,莫名的,被刺痛了一下。 他深深嫉妒着。为那个得到她真心的男人,哪怕穿过一个时空,她爱他依旧。他与她十二年的情份,抵不过她与那人重逢的几天光阴。十二年的心血,得不到她的坦诚。若不是那人死了,她是不可能改变主意嫁他的辂。 对,绝对不可能。 她顶着撞南墙的禀性,再不回头。 时至今日,他依旧没有将她读透妲。 她,太有自己的个性,倔的可怕,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既低调,又惊世骇俗,有着寻常女人,或是男人所有没的风骨。 她,大智若愚,时而狡诈,时而正气凛然,身上,有一种永不服输的精神。 正是那敢于挑战一切的性格,吸引了他,真正令他着了迷。 他喜欢她儿时迷迷糊糊依赖他的模样,更喜欢她如今,与他并列而站,指点江山的气魄。 他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真正的放下一切,走进他的世界,与他共创不朽的辉煌。 但愿,这一天,不会太远。 他心里想着,眼,忽然一深,想到燕娘说过的话,脚下生风,跟了过去,想从背后拥住她,一起看日出。可她的反应实在灵敏,机警的转回过了头,在看到是她时,微一笑,打了一个招呼: “早!” 秦逍被这笑容眩了眼,心神一荡: “早!” “今天天真不错!” “是不错,不过,清晨时候,天气转凉了,你穿的这么单薄出来,着凉了怎么了?” 秦逍眼里有轻责,其实,他是不满意她这副打扮——太风情万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袖子是中袖,领子挺大,露出了漂亮的锁骨,脖子上,原本有个坠子的,系着那枚戒指,但,戒指掉没了,她没有再配其它首饰,光溜溜的,被晨曦一照,反着嫩嫩的光。裙子不够长,齐膝,腰际,松松垮垮的系着一个束带,很宽松,很薄,隐约可见裙内那妙曼的身段,束带上缀着流苏,雅致之极,裙下,修长的美腿,纤美,如玉,全露在外头,脚上,趿着一双竹藤编制的凉鞋,露着粉粉的脚指。 这副打扮,很清爽,也够撩人。整个行头,很具有现代气息,其实,并不露,但是这样一个保守的时代,如此装扮,便是衣衫不整,若被卫道士瞧见了,少不得会跑来训上一番,直叫斯文扫地,不知羞耻。 “还好。并不冷。在我们那里,这样穿着可以去逛街,没什么大不得了。别大惊小怪。” 她轻轻一笑,解释了一句。 说真的,秦逍真的很好奇,她嘴里所说的中国,是怎样一副异族风情,可以生养、教育出如此敢和男人们争夺一切的女子,也没办法想像男人们怎么允许女人们穿成这样走大街上去。 他四处瞟了一眼,好在附近并没有楼卫: “以后,在房里这么穿,我不反对,但是,跑到园子里来散步,唉,你这是在考验我的承受能力。这么美丽的小妻子,被人窥觑了去,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吗?” 一双手轻轻的扶上纤纤腰肢,闻了一股于属于她特有的琼花,淡淡的,那么的沁人心脾——如此将她拥在怀,心,才能安定下来。 “哦,是吗?我的口味很挑的,不如你的,看不上眼。放眼天下,秦五爷,小女子实在找不出一个人,可以和你相提并列了。” 她笑吟吟,忍着,依偎在他怀里,其实有点不自在,一切都在慢慢适应中。 “其实,未见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意有所指: “龙家的三位少主子,皆是万里挑一人物。萧群的能力,有目共睹,东越国的淮侯,北晋国的太子,说将出来,哪个不是杰出的一方领袖人物。” 而面前这个丫头片子,和那些当世权贵之人,都有一些关系,且看天下,哪个女子,能有这份影响力。 “咦?你这是在吃醋吗?” 云沁眨了眨眼,在笑,歪了歪螓首,眼神亮亮的。 “只能说,女孩子太出色,会让男人没有安全感的!” 他打趣说。 她突然怔了一下,如此类似的话,她听到过,最后导致的结果是,一枚戒指套到了无名指。她不自觉的往无名指上抚上去。没有了。心也变得空落落的了。 唉! 她在心头叹了一声,转而一笑: “谢谢恭维。以后,我尽量低调。” “不,你不必低调,我秦逍的妻子,注定不会是默默无为的,否则,就配不上我了!我的妻子,一定是光芒四射的。只不过,到底还没有成亲呢,对你,居然患得患失的。怎么办?成亲前这段日子,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梆着腰眼上,走哪里,就带到哪里,时时刻刻在眼前晃啊晃的,我才能安心。” 他执她的手放到了他的心脏处,眼神***辣的。 有细汗冒了出来,她感觉到了他沉稳的心跳声,她的心,跟着急跳了几下,有点羞赧,听着他这么告白,多少有些别扭,想想啊,自己的心理年纪,已近中年! 不知怎地,她抿嘴笑了,自己这是在和一个“小辈”“谈恋爱”,口味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你笑怎么?” 他被笑的有些迷糊。 “嗯,没什么!” 她笑的越深:“突然发觉这光景,有点像老牛吃嫩草!我是老牛,你是那嫩草。秦逍,若加上前世的年纪,我如今都快五十岁,却在这里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谈情说爱……你说,这感觉,怪不怪……呀!” 秦逍笑的无奈,这个丫头太能破坏气氛了,瞪她:“这么嫩的脸蛋儿,像是一个五十岁的女人能拥有的吗?在我眼里,你是一个叫人不省心的小丫头。把我吃了死死的。迷了我的心眼。老天见我过的太无聊,这是专门派你来收拾我的!” 她好笑: “咦,你这是在嫌我麻烦了?” “不!我很热烈欢迎你来折腾我。” 他牵起了她的手,往回走,两个人慢慢的踱步,享受着这亲密的一刻:“沁儿,我们大婚,要不要请淮侯?他是你的结拜兄长吧!还有北晋的太子,你和他也有些交情,要不要递一张贴子去一并请来……” “请吧!请吧!一生一世一次,热热闹闹的办一场。” 如此,也算是安他的心。那是她亏欠他的。 “好!那我吩咐下去了!” “嗯!婚礼的事,你看着办,具体要让云中阁如何配合,你可以和阿海联系沟通。我最近这段日子,想要好好准顿一下云家堡。不管这婚礼筹备进程了,一切,你看着办!” “咦?” 秦逍顿住了步子: “你又想做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云家堡的家风该清肃一下了吗?我向父亲讨了一个差事,打算给云家堡换换血。捉掉几只虫子,最好能促使父亲早点看一些人的真面目,尽快确定来少堡主之位。” 秦逍知道,这丫头整治起来,手段相当的风风火火,这下,云家堡必要生出大动静来了。 “你想让云崇做少堡主是不是?” “嗯,三哥是最合适的!” “好像是!” 说到品性,云崇的确是众个兄弟当中最最出类拔萃的:“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跟我说!” “不用。我可以搞定……” 肚子在这个时候,咕碌碌叫起来,她捂了捂肚子: “饿了呢,走,去把囡囡抓起来,吃早餐去……” 却被拉了回来,她转头,一头秀发扬起,自秦逍脸上拂掠过,她看到了他一脸的但笑不笑,嗯,他这是有话要说。 不等她发问,他已开口说道:“我比较喜欢你有事没事麻烦我一下。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必这么要强,遇到什么事,你可以找我商量,以后,我们是夫妻了,什么事都该一起面对,相扶相守相依靠。记住了,我是你男人,你可以来依靠。” 他说的很认真,有点小小的不满——很不乐意她当他是外人一般。 云沁睇着,心下明白,嘴角上不觉勾起一抹笑,点头:“放心,遇到解决不掉的麻烦时,我一定来折腾你。有男人摆着不用,那是资源浪费!” 他终于满意一笑,低头往她秀发上印下一个吻:“好,去吧!把小家伙带出来,我在前面等你们!” “嗯!” 云沁转头,看到清袖在走廊处看着他们,脸孔红红的,自是看到了他们亲呢的一幕了。 秦逍往前面的餐厅而去,笑容微收—— 这样一种幸福,他盼之已久,任何人都别想来破坏他的姻缘。 哪怕是龙隽之。 他几步站到了小池边,脚下一不留神,有几颗石子被踢进了平静的池面,激起层层涟漪,他的心情,就若这池水,久久难以平静,想的尽是燕娘那些说过的一些话。 那些话,深深的震惊着他: 龙隽之,竟然就是萧缙。 这个消息,就像一盆冷水,将他心头的欢喜劲儿,浇了一个冰冰凉,令他有大半天功夫,回不过神,不,是差点慌了神。 是的,萧缙还活着,也不知他在地坛遭受了怎么境遇,居然把云沁忘的干干净净,一点印像也没有了。所以,他面对云沁的时候,会无动于衷。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他和云沁的关系,也已知道云歌儿是他女儿。他主动约见,应该便是想要把这件事弄个清楚明白的。 他想到昨夜龙舜面对自己时那不善的语气,心里就冒出一股股冷气来。昨夜里,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来摊牌的。可他居然对了此一无所知。 最叫人纳闷的是,昨夜,龙隽之的反应怎么就那么的古怪,莫名的就扬场离去。 秦逍记得清楚,当然,他和云沁就简单说了那么几句话: 他问云沁:嫁五爷,可有半分勉强? 他质疑云沁:怎如此匆匆就移情别恋? 他笑的古怪,说:放下,也是一种福。这世,太过于痴执,难免就会被情所伤,被爱所困,苦了自己。 他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这几句话,透着古怪。 难道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秦逍狠狠的拍了一记栏杆,将脚边的一块大石踹了下云,砰通一声,激起一个大大的浪花,他的心上,也卷起了惊涛骇浪——一股极大的不安感,漫上来。 对,太不安了! 龙隽之若真已记起一切,必会来与他争沁儿,沁儿若知道了,这婚事,还如何进行下去? 肯定又会夭折。 秦逍深深吐出一口气,心情无比的沉重,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行走在千仞之上的狭窄壁道上,只要有一个风吹草动,他就会掉入万丈深渊,就此跌一个粉身碎骨。 唉! 他捏了捏眉心,倚着栏杆,望着蓝蓝的天空,另一个疑惑又再度浮上心头来。 “爷!” 远处,段仁急匆匆跑了进来,寻了好几处地方,才发现主子在林荫之下,脸色是那样的凝重,这种凝重,自从他昨夜会晤过燕夫人以后,就萦绕在了他的眉宇之间。也不知道那位秘密出堡来约见的燕夫人和主子说了什么,令他生了忧色。 “嗯,有什么消息?” 秦逍转头问。 段仁左右环顾,见无人,便答道: “我们的人去走访燕娘的婶娘家,无意间听到这么一个事:燕娘在十五岁的时候,曾经跑出去找她的亲生母亲,一度失踪过三天三夜。回来以后,性子变倔很多,左不肯嫁,右不愿嫁,还说,燕娘在跟云佰万之前,并非处子之身!” 秦逍眯了眯眼,心起疑惑,谁才是燕娘的第一个男人? 这样一个隐秘的事情,和如今燕夫人的境遇可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他思量着。 对的,他一直在让人查燕夫人的底,之前查出来的结果,并无特别之处: 燕娘出身东越,乃是身分微寒的浣纱女,其父乃是一个迂腐秀才,在燕娘成年之前,就一命呜呼。 燕娘的母亲,嫌那酸秀才穷困潦倒,在燕娘五六岁的时候就已改嫁。燕娘父亲过世后,就随了叔叔婶娘一家过日子。年过十五岁后,生的俏丽,身子也长开,便有媒人登门,只是这燕娘跟着父亲读过几年书,性子清傲,左右都不愿嫁她婶娘指定的婆家,一年一年拖着,直到十七岁,遇上了云佰万。 据说,燕娘的叔叔在市河边开着一家小馆子,那一回,云佰万路过,被馆子里的歌声所吸引,遁声而云,而对放喉清歌的燕娘一见钟情。 便是当夜,又有媒婆上~门求亲,乃是当地的某个地主想求她做个小妾,已经走了几回,燕娘横竖就是不依。地主恼了,那日,带人来要强行抢婚,云佰万出手摆平地主,问燕娘:可愿跟他? 燕娘见人家风度翩翩,又有侠肝义胆,就这么痴爱上,当晚侍夜,就此成了云佰万的新宠,一度三千宠爱集一身。 燕娘的身份,很平常很平常,但,凭秦逍对燕娘这十几年的了解来看,她身上透着一些难解的迷团。 待续! 第五十九章,发威,清理门户 比如,她的学识和涵养。睍莼璩伤一般的小家碧玉,完全没办法和大家闺秀相比,各种礼节和谈吐,以及见过的世面,都不能相提并列,何况是一个出身微寒的下层阶级的女子。可她身上,流露着一种优雅气质。那不是装一下就能装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自然而然的流露。 再比如,她身上中了一种罕见的奇毒。 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千日枯,炼治不易,而且几乎绝迹江湖,一般人根本听都没听说过。她却中了毒,而且秘而不宣,且拖过了最佳的治疗期,这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她已失宠,无力为自己求医的缘故吗? 她明明知道的,他秦逍,擅医,可她从来没有在他面露过半句口风辂。 先前的时候,他就听说云沁说过,她母亲中过奇毒,这病,很难调理—— 好奇呀,她常年深居在云家堡,怎么会得罪那种用毒高手? 值得注意的是,那位高手,并不打算要她的命,而是故意一点一点的折磨她,令她受尽毒发之苦屮。 这能说明什么呢? 又比如说:这一次,她突然跑来对他说:龙隽之就是龙奕。 她一再的提醒他,别让沁儿再和龙隽之再见面,否则,婚事必会生变。 试问,这么隐秘的事,她是如何知道的? 这么多年来,她身处于燕楼,常年卧榻,几乎足不出户,怎么会如此关切龙隽之这个角色,并且清楚卧龙庄那边的一举一动? 是谁在给她通风报信? 他问了这些疑惑。 未来的岳母,抱着茶盏,沉默半天,才说:“这些事,以后时机到了,再告诉你。现在,请别多问。总之,燕姨是真心盼着你可以娶走沁儿,和和美美的去过你们的小日子。这么些年来,你待沁儿的好,燕姨一直看在眼里,除了你,再也没有人可以包容她……” “燕姨是知道沁儿心意谁的,若您真心疼爱沁儿的话,应该告诉她真实情况。龙隽之之优秀,举世闻名……” 他曾这么试探她——这位长者,似乎并不希望沁儿和龙隽之有什么牵扯。 燕娘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的摇头,语气是绝然的: “不行。他们不能在一起。龙大公子有未婚妻,而沁儿,有你这样一个出色的未婚夫,怎么可能再度见议思迁,做那禽兽不如之事?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位置。若能各司其位,都会有一个锦绣前程。故,万万不能把事情捅破,无论是云家堡,还是秦家,或是龙族以及凤氏,都丢不起那个脸。阿逍,这桩婚事,必须按时进行。我们要想法子把这件事瞒了去。” 仅仅是因为想要维护云家堡的颜面吗? 秦逍觉得,事情远远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首先,这个报料的人就充满了各种问题。 当然,抛开这种种疑问,他还是很高兴燕姨能立场如此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来支持他与沁儿完成婚事的。 *** 这天,云沁带着囡囡吃过了早膳,就回了云家堡,秦逍则回了沁园,去筹备婚礼事宜。 整个云家堡沸腾着,一个个皆匆匆忙忙,都在为云七小姐的大婚而忙碌。 才回到家燕楼,她就被母亲逮了一个正着,提醒她大婚在即,别总是往外头跑,又细细的问她昨夜和龙大公子会晤的如何,她据实以告。 母亲还是那番话,提醒她,别和男人们走的太近。姑爷会吃醋。做女人,总得顾着男人的颜面。 她笑着,也不与母亲争。 云老太太正好也在,她的婚事,现在是老太太用心在操办。母亲说老夫人一大早就过来了,想问问她对于婚事的排场有什么意见——很照顾她的感受。 初初知道云沁身份的时候,老太太派人将她招了去,细细问了一番,问:如此大的事,怎么就没和家里说。 她很婉转的答了一番后,老太太自好一番叹赞,直道:“我们家七丫头啊,真是能干的厉害!” 这位老太太做事,很世故圆滑,为了顾及她如今的江湖地位,有意抬高了母亲在堡里的地位,有什么事,都来和母亲商量,尽量要将这婚事办的风光体面,那自也是在给云家堡长脸。 祖孙三代聚在一处叙叨了一番,老太太又好一番叮嘱她,嫁过去以后,要如何如何和秦家人相处。竭尽所能的表现着作为一个祖母的怜爱之情。 自此,她云七带给云家堡的耻辱,再无人敢提半句,谁敢在这个时候和云七小姐过不去? 现在啊,满堡上下,一个个,那想巴结她! 就这是人性的势利。 而她,从来就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趁着祖母和母亲在房里商量婚事,她把总管叫了来,打算开始清理门户。 首先,她让总管把那位在她进堡时,将她们母女拦住,意图轻薄的副队领给梆了过来 那副队领,名叫阿莱,被捆成肉棕送进来时,整张脸孔,完全没有人色,一双膝盖很没有骨气的往地上跪了下去,嘴里大叫: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阿莱眼神那么一瞟,看到了一副绝色容颜,这原是一件养眼的事,可偏偏他得罪了人家,一条小命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同来的还有那位除队领,心头暗恨,当初有眼不识泰山啊,如今,哪还有什么好下场。 云沁笑容可掬的倚坐着,上下打量着这擅于见风使舵的奴才,语带讥讽: “哟,这位不是阿莱大爷吗?想当初,大爷可是拍着胸脯对本小姐这么说的:跟着本大爷,包管能让你喝香的,吃辣的,从此金屋华服,享用不尽……现在这是怎么了?居然跪在这里大呼饶命。啧啧啧,你不是在云家堡里很混得开的吗?那时我听着还以为你是一堡之主呢,胆大包天的厉害。原来,拆穿后,也就一个寻寻常常的小喽喽呀!” 听得这番挖苦,这阿莱连连叩头。 云沁站了起来,高高在上的睨着,笑容冷下去,喝叱: “欺下瞒上的狗东西,现在知道讨饶了吗?先头干什么了?本小姐且问,身为堡卫,身上肩负的职责是什么?”阿莱马回答道: “回七小姐,堡卫的职责是效忠堡主,保护云家堡不受外人侵犯。” “很好。你也算记得分明了,作为堡卫,就只有效忠之责,除此之外,云家堡可有给你挟势凌人的权力?” 那一声娇叱,虽不轻不重,却有千钧之力,令这阿莱,冷汗直淌,嘴里结巴道: “没……没……没有!” “好,既然没有,你这些年犯下的仗势欺人的罪刑,我们就得好好翻一翻了。先不论以前那几年,你做过一些什么恶事,先说说今年,正月时,你在城内强抢民女,肆意欺人,致令那姑娘上吊自杀,把好端端一户人家拆散了去。此为其一。三月里的时候,你城北巡逻,因为一时口头之争,你烧了人家的屋,联合城司局的人,将他们赶出云城。此为其二。六月里,云家堡的遣还一批适婚奴婢回家嫁人,你色心起,半路劫辱了两个烧火丫环,直到如今,还霸为私有,此为其三。七月里时……算了,其他的本小姐也就不一一列举……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这种种恶行,桩桩件件,都在玷污云家堡名声,如此堡卫留着何用?来人,将此人押去卫园,集团全堡上下所有侍卫,将其罪刑一一给宣读了,然后,鞭杀!” 将手中一卷罗成让人收拾过来的罪证,往那堡卫身上一扔,云沁下达死令,那阿莱脸色一白,大呼饶命起来。 总管瞄了一眼,示意将人拉下去。 云沁的目光落到了徐队领身上,能当上堡长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来头。这位,据调查,乃是大夫人从娘家调来的人,走狗一只。 一般来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可她今日,就不想留面子了。 “徐队领!” “在……在……” 徐队领声音打颤的答应着。 “知道小花是谁吗?” 云沁轻轻的问,美丽的玉脸上带着笑,转着圈的瞅着他,显得那么的温和无害,哪里看得出刚刚才结果了一个人的命,身上没有半声戾气,却依旧叫人害怕的可以。 瞧啊,这徐队领就已经吓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如果贵人多忘事,我可以提醒一下的,六年前,小花是我房里侍妆的婢女。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和我同龄。听说后来被大夫人赏给你作小妾了是不是?” 她问的很温和。 徐队领的头皮却麻起来了,心脏止不住的在紧缩,嘴里好半天才挤出一字: “是……” 除了这么一个字,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脑海浮现了那些几乎快被忘记的寻常小事了。 “听说,小花是有意中人的,听说后来逃了,不愿跟你,你把人抓了回来,当众奸辱后,转手就把人家卖进了最低贱的青楼。没两年,小花就因为接客得了病,下体一寸一寸发烂,死在柴房。最后被扔在了乱坟岗!” 除队领的身子在发抖,天呐地呐,这位七小姐太神了,怎么把这个事查的这么清楚啊……唉,要早知道小花那个没用的主子,一转身,会如此华丽丽的归回,当初,他哪敢碰。可现在,人都死了,他要怎么去面对七小姐的恼怒之情啊! “七小姐,请看在奴才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效忠堡主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他是连连叩头。 云沁站定了看,冷冷的笑: “徐队领,你弄错对像了吧!尊驾效忠的是大夫人,怎把我父亲也扯了进去?至于网开一面,啧,你也知道凡事要留一线么?你也想为自己求个活路么?那当初,你是怎么待小花的?” “啪”一声,她狠狠拍了一下桌面,声线,利如宝剑之锋,杀气腾腾;寒冷,似腊月之北风,足能将人冻毙,把徐队领喝的那是浑身瑟瑟发抖。 云沁冷眼看着,那眼神宛若在看一具死尸,转身,取了另一卷列着某人种种罪行的卷宗,对侍在边上的总管道: “这张脸孔碍我眼了,而这里有他万死难辞其咎的条条大罪,麻烦总管把人一并带下去,凌迟处死。” 即便如此,也难消也心头之恨。 总管脸色一惊。 徐队领也惊恐的叫出声: “不,七小姐,您不能处死我,我是大夫人的人,您没资格处死我……我要见大夫人,我要见大夫人……” 他跳了起来,欲往门外逃蹿出去,想去向大夫人求救,却被突然跳出来的罗成拦住,三招拿下,按在地上。 “就算堡主来了,也没用。还不马上把人带下去。” 云沁寒着声音坐下,娇喝下令。 总管连忙应声是,令人将徐队领拖走。 “等等,待会儿,把那人头给本小姐端去小花的坟前,以祭小花在天之灵!” “是!” 一行人退下,云沁派了罗成跟过去,监管执行。 闻得惨叫声走过来的燕娘和老太太在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时,神情都惊了一下,她们眼里的小七,是温良无害的,何时变的如此重杀伐。 “好好的喜庆日子里,怎能见血光?不妥!” 燕娘一进门就皱眉,总觉不吉利。 “他们该死。母亲,不论是家族,还是国家,赏罚得分明,法纪得明确,才能治住歪风,家生蛀虫,必败,国有奸臣,必乱。想要让云家堡长治久安,家风必须重整。” 面对母亲难以苟同之色,她的说辞,一派凛然。 “沁儿,水太清则无鱼,人太察则无徒!” 燕娘提醒。 云沁扶着燕娘的手臂往边上坐去,说道: “母亲,无论是作为一家之主,还是一国之主,皆该有容人之心,这是必须的,可也得有底线。国之*,家之律规,是底线,超越底线,惹众怒,则必须肃清。小错小误者,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烧杀抢掠者,绝不可以辜息。如此,才能整治好家国。” “其实,沁儿做的挺对。云家堡的家风啊,是该整一整了!” 云老太太倒是认同的。 燕娘无话,越来越觉得现在这个丫头,是越来越难缠,她的主见太多,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了她的想法。手段也够凌厉。反击起来,既迅猛又毒辣。可怕的厉害。 就这一天,云沁清理了不少云家堡的败类,如此做法,令那些借云家堡名头作威作福者人人自危,也令云七小姐的威名,就此远播。 *** 翌日。芷园。 “母亲,难道你就想这么看着她在那里欺负人吗?” 云依愤怒的直叫,小脸涨的通通红,昨儿个到今日,云家堡内,清洗了很多人,被杀的被杀,被打的被打,被逐的被逐,被整治的人,或多或少和大夫人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利益关系,这不啻于就是在打大夫人的脸。 这位九小姐,实在忍无可忍,曾跑去和云七理论,站不住一个理字,灰溜溜的败下阵。她心里气不过,跑来母亲房里大发牢***起来: “祖母和父亲怎么就把治家大权交到了她手上!她这是存心跟我们过去,治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跟我们这边有关系?如此打压,您就顺得下这口气吗?你知道现在她今天和祖母说了什么?她要给姐姐配姻缘。要将姐姐远远的嫁到北晋国去。那个什么什么谷城古氏,无权无势,那个八公子,听都没听说过……如何能配了我家六姐……母亲,这事,是万万不行的,你要是再沉默下云,她就能把我们连根拔了去能。你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必须反击呀!” “依儿,其实,这婚事,挺好!” 云恒正好也在,听了九妹的话后,发表了一个不同的意见。 他自也听说了,但并不觉得这事儿,很糟。他对大夫人说: “母亲,这古八公子,以前的确没权没势,不过,这一年来,他成了北晋太子的心腹之臣。前程不可限量。您试想,晋帝病重,太子监国,太子一旦登基,八公子便能成为新帝驾前的近臣,宠臣。这番,他来了云城,在庙会时见过六妹,心慕六妹之才名而来求婚。已递贴数次,凭着那份殷勤,将来必会好好善待六妹。而六妹,如今早过适婚这龄,这几年,求亲者,一年少于一年,近观西楚国内有权有势之世家,要么就是都已婚娶,嫁过去,只有做一个作妾的份;要么就是死了妻子,我们若看中人家家世,就只有让妹妹做一个填房。过去以后就得做人家后母。相比较而言,还是那八公子更为合适,家里只有侍妾一名,尚未婚娶,最好不过!” 云恒看事情,永远那么深远,且会将其中的各种利益看的极为的透彻。 大夫人原是极恼的,那该死的臭丫头,故意整治她的人,令她颜面扫地不说,还想把她的大女儿远嫁,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但听得云恒这么一说,好像也颇有道理,便缓了缓情绪,正想细细问那八公子的底,她的那个郡主媳妇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惨叫着扑倒在地: “母亲,不好了,不好了……父亲大人派人把大公子给做了去了。说什么大公子不仅私下敛巨财,还染指了父亲大人的姬妾。父亲恨极,把大公子往死里打,您快点去求求情,救救大公子吧!去晚了吧,只怕小命都保不得呀!” 大夫人惊的魂飞魄散:这到底是怎么情况,一桩桩不吉利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 她自床上惊跳起,在云恒的搀扶下,往书房赶去。 *** 云沁呢,笑眯眯的在和看云歌儿和子渊过招,罗成走了过来,低声禀告道:“主子,咱们的计划成功了,云征那半条命,快没了!” 云沁点头,心里想着,要不要把这个没用的云大公子就此除掉。 待续! 第六十章,惊,还有内鬼 她不会心存妇人之仁,这世道,原本就是这样的,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对敌人良善,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想到更好的生存下来,有时候,必须心狠。睍莼璩伤她对整个云家堡没多少感情,故而动起手来,自不会心软。 想要查云征暗藏小金库这个事,太容易太容易,只是这件事,未见得就能把这个人整垮,毕竟他是嫡出大公子,父亲生恼,最多多缴了他的金库,罚他面壁思过,有大夫人和二公子在边上帮衬着,没几天云征就能恢复元气,风风光光,他依旧是云家堡最具有继承权的大公子。 他的地位,就像皇太子一样,没有特别重大的事件发生,根本就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所幸老天开眼呀,让她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位***薰心的大公子一早便和父亲现如今最宠爱的水姬苟合过,据说水姬肚子里的孩儿,还是大公子的。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一旦爆光,父亲如何还能坐得住辂。 于是,她巧施妙计,轻易就把这位仁兄拉下了马。 “我爹怎么处置的?”她饶有兴趣的问。 “脚被打断了,脸上还被抽了两鞭子,估计毁了,大夫人跑去哭天喊地了一番,晕厥了过去。现如今,云堡主已经把云征收压在地牢,谁也不许去探看,而且发出了告示,已废了云大公子第一继承人的资格。邈” 罗成笑了笑,他的主子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保管能把那些小成器候的小角色,整的那个人仰马翻。 “嗯,很好。” 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笑的满意说:“现在可别让他死了。大喜之期渐近,我不想沾了晦气。等我成亲后,再想法子送他上路。这种祸害精,留在这世上多一天,就多一个人遭罪。” “是!” “呵,第一步走的不错,那接下去,我们该对付大夫人呢?还是我那位攻于心计的云二公子?” 云沁左右踱了几步,收起欢喜之色,喃喃自语起来。 “云恒不好对付,大夫人则和当今天贵妃娘娘交情好……云恒平常做事,颇得人心,很难捉他把柄,为人处事,贼精贼精的,想捏他小辫子,有些难,但也未见得办不了他,只是,想要办他,可能得劳驾了萧群,或是秦五爷出马,我们的势力,还不能伸入到朝廷内部云。至于大夫人,现在和贵妃娘娘结成了一个利益联盟,如今,我们动了大夫人的根基,相信没几天就能把贵妃娘娘招过来。” 罗成看到主子的美眸深了深,忽然想到,正是因为那贵妃,才导致了地坛内的骤变,犹豫了一下,道:“主子,您都要嫁五爷了,若还惦着报仇,只怕会惹来五爷不快!” 云沁沉默了一下,望了望屋顶上那挂着的精致琉璃灯,好一会儿才道: “我知道的,可是,若不能把罪魁祸首除掉,以祭龙奕在天之灵,我这一生都不会痛快。” 罗成皱起了眉头: “可,想要干掉那几个人,谈何容易?” “嗯,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她吐出一口气。 *** 云祟派人来找,她把囡囡和子渊留下,由青袖和清风照看着,去了崇园。 进园,见三哥在书房,正怔怔的看着三嫂的遗物,见她进来,站了起来,语气肯定的说: “七妹,我发现了新线索。你三嫂之死,和龙家有关!” 云沁忘了打招呼,脱口便问: “为什么这么说?” “你过来看!” 他招手。 云沁让罗成守在门口,坐过去。 “这是我新发现的!原来鸳儿还有一个义兄,有可能是龙家主在外的私生子,是那个人令鸳儿打入龙家堡来的。他们似乎是想要打探某个人的下落,以此要胁家主及家主夫人来认可他在龙氏的合法地位。” 这一爆料,又令云沁一惊,龙家主竟有私生子? 天,这消息,若是传出去,绝对轰动九州。 谁不知道呀,龙家家主和夫人,那感情,好的来,二十年如一日…… 龙家蓬勃发展,离不开他们夫妻的同心协力。 这事,要是真的,一旦闹的人尽皆知,龙氏就算不分裂,也必会闹其他乱子来。 “可知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人?”她急急追问。 “没写!” 云崇捏了捏眉心,吐出一口气,昨夜里,他在灯下看着亡妻的手稿,一不小心,茶水沾上了封面,才发现封面当中一封密信,上面写题着“兄长亲览”的字样,内容大约是劝她的哥哥,收起野心,别再痴心妄想,龙家嫡出有三子,个个乃是当世杰出的少年英雄,少家主之位早已定下,勉强认祖归宗,也没多大意思。 信中,他的妻子流露出了厌倦之意,一心一意只想做他云崇的妻子,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不想最后,竟然死的那么惨…… 唉! 他幽幽一叹。 “拿来我看看!” “嗯!” 云崇把那封信递过去。 云沁看了,心头惊乍着,心也乱蓬蓬起来——现在有一件事很明确了:六年前,追杀龙奕的人,乃是龙氏的后人——就是这个私生子。 可为什么龙氏的后人,要来追杀龙奕呢? 龙奕不是真正的怀王,他的身份有问题。 可他的身份,和龙氏能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也是龙家人,当她问及龙奕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多少会有点变化的,问题是,完全没有。 先头时候,萧缙说过,他一直在查她的下落,一直查无下文。 他有那么大的势力,都没办法把这个事查清楚,为什么? 他的行踪,被人瞒的如此密不透风,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能见光,恐后另有神秘力量在刻意掩盖这件事。而且,可能不是一股两股之数。 之有突然之间,她发觉,这事,真是复杂的厉害。 “走,三哥,我们去找龙隽之去问个清楚明白……” 云沁站了起来,将手上那封信往怀里藏。 云崇忙叫住她:“等等,我们这么去,妥吗?这事,如此隐秘,又涉及龙氏家族丑闻,我们冒冒然的问,就算真有这么一回事,他们也未见得肯承认。” “不怕。这事,我去想法子!只要有这样一个事情存在,总有法子查出来的。”她一笑,手指弹了弹木鸳儿的手稿,浑身洋溢着自信之色。 云祟看着,古来女子,都会依赖男子,遇难事,难免会有彷徨之色,他的七妹,以前遇到有人欺负她,或是碰到什么难题,会眨巴眨巴眼睛,默默让着,绕着,现在则果断迎上去解决。 这样的她,生着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很吸引人的目光。 “五哥娶到了一个宝贝。” 他忽然有感而发:“我家七妹将来必是一个贤内助。只是,你确定还要和我一起把这件事查下去吗?大婚在即,你还放不下别人,他若知道,纵然嘴里不说,心里头也必不高兴!” 这是善意的提醒。 “三哥想我半途而废吗?” “我觉得你该适可而止!” “可,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云沁翻开三哥画的那张个刺在三嫂身上的图腾,很坚定的说。 云崇情知多劲无益,不再多说。 云沁将图腾折了起来,说:“这个,我也带上。一起过去吧!爹爹不是把和龙氏合作的任务交给你了吗?我们一起去探探他们的口风!” “你觉得,龙氏有那份诚意和我们云家堡合作吗?” 云崇转开话题。 “没!龙氏奸诈的很,他们从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 “那你为何让我去争取这份买卖?” 他蹙眉。 云沁笑了,一脸明媚:“他没这个打算,但我们可以逼他们不得不和我们合作啊……要是办成了,可以借这件事提高三哥在云家堡的威信。何乐而不为?我和秦逍都看好你,都会全力以赴的支持你的。加油去干!” 云祟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这个妹子如此积极的让自己去办这件事,是为了什么了,但为了将来的堡主之位—— 凡有志的男子,谁不想得这样一份家业,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很难和大哥二哥争。 现如今,父亲还在,家业未传,亡妻之死迷团未解,他自不好远游,只能留着,一孝于亲前,二借云家堡之势查案子,若有一点父亲去了,云家堡一旦落到大哥二哥手上,他再想在云家堡立足,必是难事,倒不如离去图一个逍遥自在。 “那位置,不好坐。就算云征失了势,还有云恒在!”他说。 “三哥,事在人为。相信我,云家堡只有交到你手上,才会有发扬光大的一日。家里的兄弟姐妹,也会有好日子。云征和云恒,都是为了利得不择手段的人。想想大嫂吧,大哥为了取一个有利于自己前程的妻子,无端害死了她,连发妻都会害,手段多狠,若让他们得了势,将来,那些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们,保不定都会成为他们手上巩固家业的棋子。” 云家堡家大业大,能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家主不贤,便有无数祸害。 云崇却又拧起了眉,眼里浮起疑惑之色:“怎么,你觉得是云征弄死了大嫂吗?” 这一问,问的云沁没了底。 “难道不是?” “应该不是吧!” 云崇思索着道:“大嫂中的是日日红,这毒,稀罕着,云征哪有那门路去弄到这种东西。一般的医者,根本就查验不出。等到父亲聘了名医过来看,大嫂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救,云灿是发现的早,才压下了毒,保了一命。” 云沁听着,若有所思了一下,才道: “会不会和大夫人有关?” 之所以有这个假设,是因为小眉—— 小眉受命曾往母亲身上下毒,但是,经过清袖对那瓶里剩下的一点余沫的研究来来,那并不是千里枯那种致命的奇毒,而是一种可把人掏空的刮肠散,吃多了,会令人精神不振,一日一日的厌食,从而导致日形消瘦。 那不是真正令母亲病入骨髓的主因。 她问过小眉以前可曾换过什么药,小眉说换过几次的,至于下的是什么,她不清楚。 云沁在想,那千日枯可能是以前下的,又觉得这个等式不怎么成立。 总之,大夫人还是第一个嫌疑犯。 也只有大夫人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接触到某些身份高贵的人,从而得到某些平常人得不到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认为?” 云崇疑问。 云沁便把母亲的情况说了。 云崇听着大惊,一直知道燕夫人生着病,不想竟是叫人下了如此奇毒,他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后,神情顿了顿后,说道: “有件事,也许,我该跟你说一下的!” “什么事?” “大嫂出事之前一个月,我好像曾见过她一脸仓惶的从燕楼出来,我叫她,她都没听过。后来,大嫂病了,燕姨娘曾去探望过。然后,没隔几天,大嫂就没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这两件没什么相干的事,说将了出来,当初时候,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现在越发觉得不太对劲了! “你……什么意思?” 云沁皱鼻子:“你在怀疑我母亲害了大嫂?怎么可能?我母亲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觉得罪孽深重,怎么可能……” 云崇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姨娘身边会不会另外潜伏着什么人,在暗处做着伤天害理的事?” 这话,令云沁瞪大了眼,脑子里,一个灵光动过,忽就想到了云灿曾说过的一句话:燕楼有内鬼。 她拍了拍额头,这几天忙昏头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忽略了。 也许三哥说的是对! 可这个等于若成立,她难免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母亲身边就只有四个奴婢:小眉是大夫人派来了,这番替她通风报了信以后,她想法子将这丫头送出云家堡,没再为难她。如今在母亲跟前侍候的,就只有春姑姑,闵婆婆,还有一个冬娣。 春姑姑和闵婆婆都是侍候了母亲十几年的老人,冬娣呢,心思简单的很,谁会是那条深藏金屋内的毒蛇,于暗地里吐着毒辣的舌信子,伺机想将人致于死地? **龙隽之闭门不出,不见客,当云崇和云沁持拜帖上~门求见时,出来接待他们的是龙舜之,龙隽之谢客——云沁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里面闯了进去,任谁也拦不住,这性子啊,风风火火的,那么的要强,认定了一件事,就会执着到底。 龙隽之既想见,又恨见,在听报之后,忍了又忍,才决定回避的。他告诉自己,以后,少见她,时间久了,就会淡忘—— 他必须忘了她。 偏偏,她又出现了他面前,一身的雍容典雅,美的眩目——丘明拦不住。 他别开了眼,冷着脸,心疼的厉害,肝胆俱裂一般,两世爱上的人,竟是一个美丽的错误,而且还错的这么深,这么离谱。 待续! 第六十一章,图腾,私生子之疑 龙隽之静静的合起手上的书,站了起来,呼吸有那么一刹那的紧窒。睍莼璩伤 纵然不看,有关与她一起经历过的那些记忆,还是情不自禁的重新被翻了起来,他逼着自己不去多想,迫使自己冷硬下心肠,开口说道: “云阁主,贵阁成立五六十年有余,自第一代云阁主过世,云中阁便横行于世,几十年来,那名声是一日不一日,江湖地位日渐不保,但听说,自打新一任阁主继位以后,阁中风气焕然一新,阁中子弟更是遵从着与人和睦相处之原则,不主动与人结怨,重规矩,讲道理,今儿个,云小姐身为一阁之主,却带头横行,自毁阁中纲领,你不觉得这么做有失贵阁阁风吗?” 一上来,他就把云沁堵的哑口无言。 “呃,云沁无意来冒犯……辂” 她想了想,才说了一句,就被打断:“既知乱闯他人屋室,是为冒犯,云阁主为何还要明知故犯!出去。若有事,自有我家三弟接待与你,本公子身体不适,恕不相陪!” 声音无比清冷。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与初时在云家堡遇上时那温和可亲之色,截然不一样娌。 云沁静静的盯着,心头浮现出诧异之色,先前,他有邀约于她,她纵然错过,他也未见生恼,后她反邀,他亦欣然赴约,只是,那夜他的情绪莫名的反常,离去的极为古怪。今日再见,他的态度,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到底是何道理? “舜之,送客!” 他站起,侧过头,面对窗外,俨然一副不愿与她多说一句的模样。 “等一下!” 云沁深吸了一口气,叫住: “龙大公子,不知云沁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致令大公子如此不愿待见云沁?云沁今日来,实是有急事相问,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抱歉,本公子欠安。若有急事,可与我三弟相商。还请云阁主体谅!” 那语气,完全没有半分可以商量的余地。 “大公子,此事非同小可……” 云崇也抱拳,再度被截断: “两位,不管大事还是小事,本公子都可以替我大哥代劳,请吧,我们外头去说话。别扰了我大哥休息。两位若执意扰我大哥,无视与本公子,接下去,可轮到本公子来轰人了……” 龙舜之笑吟吟,语锋却跟着凌厉起来。 云沁和云崇对视了一眼,行一礼,只好退出来。 *** 客厅,龙舜之让人备下茶水和鲜果,坐在主位之上,瞅着客位上的来客: “什么事?说吧!” 云沁自怀里取出先头收拾好的几份资料,将其中一份挑了起来,站起,递上去前,道: “龙三公子见多识广,必定听说过六年前秦山关那桩屠村惨案吧!” 龙舜之一动,俊眉一: “嗯,有耳闻,听说这事,至今没有一个下文,谁都没办法把这案子给破了,可算得上一桩千古奇案!” “三公子,请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龙舜之接了过云,展开一看。 云沁留心着龙舜之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有研究之色。 “三公子可曾见过这个图腾!” “倒是第一次见着!” 龙舜之瞄了几眼,纳闷这东西有什么玄机:“为何给我看这个图?难道这和秦山关的屠村案有关?” “正是!” 云沁点头:“六年前,云沁曾身临秦山关,曾遭杀手劫掳,但他们猎杀的对像并不是我,而是我的朋友龙奕。我知道你们并不认得龙奕,龙奕是谁,也不是你们会关心的事,我想说的是,囡囡的父亲龙奕,因为那场屠村案而被人劫杀。后有人营造了他被烧死的假像。云沁一心想查出真相。事隔六年,才知那些杀手身上有这样一个标记。” “哦!可,那又如何?” 龙舜之的神情变的若有所思,心头莫名发酸,这个坚强的姑娘,因为大哥而担了六年的污名,六年时间,楔而不舍的寻找着真相,结果,唉…… “请三公子先听我们把话说完!三哥!” 云沁看向云崇,示意他将他所知道的那部分事实说出来。 “龙三公子,请您看看这个!” 云崇将亡妻的那封秘信承了上去。 龙舜接过一看,那含笑的脸,骤然一变,拍的站起,叫叱起来: “荒谬,荒天下之大谬,我父亲和我母亲夫妻情深二十余年,一直情谊深重,怎么可能有私生子在外?两位,无缘无故造谣生事,究竟意欲何为?” 一脸戒备之色,寒起的脸,和龙隽之一样的冷冽,恼怒的可去撕那信。 “别撕!” 云沁出声喝断,正色道: “龙三公子,事情的真与假,我们是不能辨明,但有一点绝对真切。有人操纵了秦山关那桩惨案,也操纵了我家三嫂的生死。三公子,实在相瞒,此信乃是我家三嫂所写。而我三嫂身上也有这样一个图腾。” “好,那就把你三嫂叫来,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了,她嘴里所说的这个什么义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自认是我龙家人,他有什么脸这么自称?” 龙舜之自是愤慨的,父母亲大人的婚姻,一直是他们这些做儿子的榜样,父亲对于母亲的疼爱,更被整个九州百姓引为佳话,他如何能忍受别人如此的来羞耻龙家,往龙氏脸上抹上这么一道不光彩的阴影。 云沁瞅了兄长一眼,道:“我家三嫂早已过逝。这是藏于她遗稿中的秘信。” 闻言,龙舜之一怔,怒色也微微收了一下。 “我家三嫂不愿再替那些人卖命,那些人便趁我三哥不在家,借着三嫂生产之时,弄死了三嫂以及那未出生的孩儿,此仇,深重,不共戴天,是故,我们兄妹俩希望贵府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找出那个所谓的龙家私生子出来。既是为我等了结了报仇心愿,也是不想你们龙家因为这样一个可怕隐患,而令龙州境内另生波澜。” 云沁言辞切切,眉眼间,情谊诚挚。 来之前,她预料到了,这事,估计会闹出轩然大波,果然,龙家的公子根本不知这样一个事。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三嫂这封信,本身不值信,可能,她也是受蒙蔽的。 二是,这样一个事实的确存在,只不过龙家一直秘而不宣——从那信所表达的意思来看,可以推测出这样一个结果:龙家主和家母因为出于某种原因,曾拒绝认下那孩子。那孩子基于某种原因,而不能光明正大的在龙家求得一席之地,乃是一个禁忌的存在。是故,外人无从知道他的存在。 龙舜之挑了挑眉,这才记起云家堡的三公子的妻子早亡之事,忽沉默,自是觉得这事,难以置信。 “你们等着,我把这两件东西,拿去我大哥瞧一眼。反正,在我看来,我们龙家断无私生子一说。可终究事关两条人命,本公子可以顶着被骂的危险,帮你们探探我大哥的口风。我大哥虽然一直隐世不出,但对家族内部的事,知道的还是比我多。” 他抓起那两件“证据”,往外而去。 云沁没有松一口气,而是蹙起了眉来,龙舜之愿意在龙隽之将他们驱逐以后帮忙将东西送进去,转口禀这件事,无外乎有两个可以成立的原因: 其一,可能是最最主要而直接的原因:私生子一事,果有其事,他可能有听到风声,但不能确定;第二个原因:六年前的秦山关惨案,他们有可能参予调查——据她查访得知:当年这事,暗中查访的势力有很多股。 他们耐心的等着,没一会儿,龙舜之就回来了,将那秘信,以及图腾纸拍在桌案上,说: “我大哥说了,这些事,子虚乌有,纯粹是造谣。至于这图腾,他也见所未见。很抱歉,我们没办法帮你们忙。” 龙舜之一脸的遗憾,看着云沁那满怀希翼的眸光,一点点暗下来—— 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小女人,对大哥那份心,还真是达到了极致,原该是良配的,可惜呀,可惜大哥有他真正爱的人,只能辜负她了。 “或者,是我们弄错方向了。” 云崇将那两件东西取过来,折起,放好,这不代表他会就此放弃。 云沁则深思不语。 “对了,家兄还有一句让我带给云阁主!” 龙舜之直视着道。 云沁闻言,站起,作恭听之状: “请说!” “家兄说:云阁主即将嫁给人妇,既然已经放下过去另嫁他人。那前曾旧事,何必非要去追查一个透。若被秦五爷知道,你还在为别的男人,挖空心思的报仇,秦五爷知道,必不快。到时必会影响两位感情。若想得一个美满姻缘,趁早撤手。” 他一字不落的将兄长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心情则有些怅然,他的哥哥啊,在说这话时,心里得有多难受,那岂是语言可以描述的。 云沁一怔,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话是为她好—— 可他为何要如此为她设好,刚刚还将她轰了出来不是? 唉,龙家的人,真是喜怒无常啊! “多谢龙大公子好意。我家阿逍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 龙舜之听她如此亲呢的称呼秦逍,他听着不自在,忍不住又接了一句: “这恐怕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是个男人,面对这种事,不管你再如何豁然,心里多多少少都会不高兴的!我若是秦逍,心里也必生恼……” 云沁听着,静默了一小会儿,而后不觉一笑: “三公子,与其谈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不如,我们聊一聊龙云两家合作的事宜如何?” “嗯?你说那事呀!那事……嗯,那事,还没定来,不如择日再商议吧!” 一想到那事全砸在了面前这个小女子手上,龙舜之就郁闷。 “与其择日,不如撞日,云沁倒觉得今天这日子极佳。瞧,这窗外,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的,好吉利!” 她把刚刚那件事翻了过去,笑容可掬的谈起合作事宜来,那驾势,俨然是拿不到消息就不打算走了,天呐,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无赖,原来还有比他更无赖的呀!” “要是我今儿个不想谈呢?” 他好奇的问,很想知道她会怎么应付他的拒绝。 “嗯,那也行,打明儿个起,整个云城内就会传开不久之前龙三公子在我们云家堡自导自演的那出借刀杀人这戏码。这戏,三公子玩的真是如火纯青呀。当然了,有龙大公子在背后做参谋,也难怪能把世人玩的团团转了。龙三公子,投机取巧的事,做的好,是一本万利,可要是做烂了,保不定就会身败名裂。龙家家大势大,业更大,想要垄断,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就目前情况而言,你们的想法,可能是实现不了了。既然如此,那何不来个互利互惠,两家都得能得了好处。良好的合作关系,有助于龙家在冷兵器上的长足发展,你说,何乐而不为。” 这番话,说的不疾不徐,却是字字清晰,充满力量,充分展现了云沁那婉转的谈判手法,软硬皆施。 唉,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女子,嫁给秦逍,那还真是白白便宜了秦家。 他心中赞,脸上则面不改色的问: “咦,云阁主,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我龙三,何时就借刀杀人了?你这样空口无凭的诋毁我龙三,可是对我龙家的大不敬!” 云沁从从容容接下话去: “我云沁从来不会空口毁人名誉。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便能拿出那样一个证据来!但云沁相信,龙云两家不至于要走到这个田地,两家合作是必然的趋势。合作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我家三哥为人耿直,素讲诚义,这番是诚心诚意代表我父亲而来,至于分利方面,我们可以好好再相商一番……” 这个下午,就这样在云沁软磨硬泡中度过,龙舜之差点就松口答应了下来,最后想到了大哥的叮嘱,以还要向兄长请示为由,把他们打发了。 然后,他跑去了龙隽之房内,咂巴一下干涸的嘴巴,大呼: “大哥,这云七的口才,太了不得了!” 他一边倒茶喝,一边打量兄长,脸色深深不见底,正目光沉沉的盯着桌面上那张纸,纸上画着一个图腾,和刚刚送进来的一模一样。吃了一杯子水,解了渴后,他不由凑上去看。“大哥,你做什么?这图腾莫非真有什么文章不成?” “嗯!” 龙隽之点头,神情严肃而认真:“我曾在父亲的书房内的某本书内,见过这样一个图腾!” “那你刚才怎么说……” 说了一半,打住,他顿悟,大哥这是不想云七再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按着她那个心智,掌握的蛛丝蚂迹多了,早晚会把大哥的身份给查出来。 “这样吧!三弟,派你的人,将这图腾送去给父亲,告诉父亲,六年前秦山关上,猎杀我的人,和这图腾有关!请父亲马上以这个为中心查一查,这回誓要把那个幕后真凶给我挖出来!” 龙隽之将这纸折了几下,装进一个密封的袋子,递了过去。 如今查这件事,他不是为了要查“琉璃”的下落,而是想排除这个可怕的隐患,保障龙州地面上的长治久安。 *** 秦逍在想一件事,要不要真相,合盘托出! 待续! 第六十二章,乱,纠结 在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时的欺瞒,或能天下太平,一旦真相大白,便是天翻地覆。睍莼璩伤政治之上,可以搞阴谋诡计;爱情和亲情,经不起算计。 他与云沁,是有着十几年的情份在,有着牢不破的信任基石,正因为彼此信任,若有欺瞒,决裂起来,更快,一朝崩堤,不可挽回。 若从来没有得到,失去,还能忍受;若已经真正拥有,再来经历得而复失,那该何等的痛苦。 燕娘说,“别把这事告诉沁儿,你们若能安安稳稳的完婚,婚后,她纵然知道了,也不会再悔婚。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她会淡忘。” 可他觉得,这是在自欺欺人辂。 龙隽之的存在,就像一个雷,随时随地都会爆炸,而他身陷在雷区,一不留神就会被炸得粉碎骨。 现在的他,日子,真的很难熬。 自小,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少年成名,春风得意。六年前,云沁成为了他生命里第一场意外,人生轨迹因此而发生了强烈的偏离媾。 如今,他面对的是第二场风暴:自己的人生方向,完全掌控在别人手上,自己的喜怒哀乐,以及得失,皆不能由自己掌控:龙隽之只要站出来说一句话,就能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部夺走。 这种滋味,太不好受。 听说,昨天,她和云崇去了卧龙庄,直到傍晚时分才离开。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平静的心,就生出层层涟漪,有那么一缕浮躁的情绪冒起来。 堵得厉害。 足足一个下午,他们能聊什么聊的这么欢? 他不知道,难免胡思乱想,生怕,一闭眼,一睁眼,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另一场狂风暴雨。 哪怕从段仁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七小姐并没有异样的表现,他依旧担心。 秦逍一夜未睡,思来想去。 明明她是自己的未婚妻,明明他可以明正眼顺的拥有她,为何他会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了,以如此手段,去霸占她的未来。 他从来不屑这种做法的。 卑鄙不说,只怕很难得得到她的真心相许。 他想得到的是她的心,而不是简单的将她困在身边——像她这样的人,得不到心,迟早,她会离开。 先头的时候,她曾说:她不是真正的云沁,而是一个异世的来魂,附体而生。 这从来不重要。 在他看来,她就是自己守护着养大的孩子,是他的责任,如今,是他的心之所爱,不愿放弃。 他与她是必须走到一起的,否则,他这十几年的坚持,以及皇贵妃一系旧属所指望的复国,就成了一个泡影,会打碎无数复国侍卫的信念。沧国,就此成为历史长廊上的一抹流芳,再不复存在。 他才不管这具肉身内住的是怎样一个灵魂——他在意的是她是独一无二的云沁,前朝的身份,只为她锦上添花。 这一夜,他胡思乱想了一宿。 清晨,他走出了房,对着手下扔下一句话: “去云家堡!” 急不可捺,想见她的心,是那么的强烈。 段仁跟着,看着,他家主子啊,在新房内流连了一天,主子在担忧什么,他是知道的,唉,他替主子难受——怎么就会出现那么一个强大的情敌,在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时候,冒出来。事情真相拆不拆穿,都是一件大麻烦呀! ** 一进堡,秦逍就听说了一件怪事,堡里闹鬼:大公子吓的都傻了,一个晚上在尖叫,大夫人吓懵了,刚请了大夫。 来到燕楼时,就看到一身云青色劲装的云沁正在晨曦里,教着一群孩子练武,囡囡、子渊,练的有模有样,小三儿初学,在扎马步,而云灿只有在边上看的份。 柔软的晨光照在她身上,将她照的英姿飒爽,她很认真的教着。 神情认真的她,特别的美。 “咦,秦逍,你来了!” 她看到了他,笑着打招呼,脸上没有半分异样。 他摒着呼吸看,盯着看,那白里透红的脸孔啊,多水灵生动,没流露半分厌恶之色,龙隽之难道没有和她摊牌吗? “嗯!想你了,来看看!” 秦逍认真的说,惹来她扑哧一笑。 “早饭吃没?” “还没!” “等着,我们也没有,先让他们练一下。我们一起吃!” “嗯!” 两个人亲切的聊着,他来到她身边,帮忙她去矫正囡囡那有些歪的踢腿动作,又示范了几个漂亮的招式给孩子们看,指点他们如何用力,尽其所能的指点了一番,才示意云沁往外头去走走。 “好好练!” 他笑着对孩子们说。 两个人一先一后出了燕园,进了桂花林,寻了一处凉亭坐下,然后提及了堡里发生的事: “外头的那一出又一出,倒是精彩!” 这丫头,动作真快,手段也够狠厉。 云沁笑,毫不谦虚的说: “还好还好!雕虫小技!” 他也笑: “有一事我不明白!” “嗯?什么事?” “你把云征整的下了地牢,怎昨儿夜里,又去吓人家?你这是拿住了他什么心病,把他吓坏了?” 提到这个,云沁微微皱了一下眉,撇撇嘴说: “别的事,就因为大嫂,是云征间接害死了大嫂!” 秦逍知道的,沁儿和云征的亡妻,情谊挺深。 “大嫂曾身中奇毒,若是治的及时,或者可以医治的,大哥不管不问也便罢了,居然给大嫂另下了砒霜,一日一日的在大嫂的药汤里加着,才令大嫂走的那么快……我原来也只是拭探,不想会探出这么一个结果。” 云沁瞅着不远处笑的沉稳的云灿,心下不由得一阵唏嘘,若不是看在灿儿的面,昨儿个晚上,她就想将这个无情无义的人渣给灭了,省得他留在这世上,再去害了旁人。 昨夜,她还趁夜拜访了一下大夫人,先往大夫人房里吹了迷幻药,然后装神弄鬼——云沁将自己扮成母亲的样子,幽魂似的,诉怨,致令她惊慌而叫。 她趁机问她:“为什么要往我身上下千日枯,害我惨死,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但凡做贼心虚者,皆有心病,有心病者,被清袖特制的那种迷幻散所迷倒后,就会分不出现实还是虚幻,再加上心理作用的影响,最后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当时,大夫人竭尽否定自己下了千日枯,这样一个结论,终于推翻了她之前的设想,可见给母亲下药的人,另有其人。 她把这事,也和秦逍说了。 在这个世上,他与她的关系,最亲近,自小认得,亲密无间,他一直就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如今,既然要成亲了,她自当与他坦诚相待,她在办的事情,自也不必避讳了他。 她不仅把自己试探大夫人的事给说,还把昨儿个去见龙隽之的整个经过,以及有关那个图腾和秘信的事,一古脑儿全说了一个清清楚楚,末了,她抚着手心,闷闷的反问起来: “秦逍,你说,是不是我推测的方向弄错了?还是那个龙隽之刻意瞒起了什么?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龙隽之那么一否定,我们所以线索,都断了!” 秦逍听得那是好一番心惊肉跳,又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心下明白的,那龙隽之绝绝对对瞒起了几桩至关重要的大事—— 好奇怪呀,他为什么那么做? 不仅没公开自己的身份,而且还刻意掐断了云沁手上的线索,他意图何在呀? “嗯!这事,我会再去派人核实一下的!按理说,龙家断无私生子的。可是龙氏身为九州第一家族,若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也不是一件稀罕事。当然,也有可能,这是子虚乌有的事。龙家主的品性,世间少有。二十几年前,被誉为第一奇男子,那份担当,断不会出现有子嗣沦落在外的丑事!” 龙家这私生子一事,的确该查。 云沁忽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托着下巴,眨着眼,兴趣已经转变: “秦逍,你的情报系统,相当的厉害,什么时候,让我参观一下?” 对于秦逍的势力,云沁了解的还真不是很透彻,她只知道他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班子,那些听命于他的人,形成了一个天罗地网,遍布整个九州境内—— 若说龙氏有那样一份实力,不足为怪,毕境龙家有着悠久的历史,秦逍不一样,他崛起不过十年,怎么可能建立起那么缜密的系统,供他差遣。 事实上,她一直有一种感觉,秦逍背后另有强大的势力在支持他,所以,才有了他传奇般的人生。 “秦逍,你一直有事瞒着我的,是不是?” 待续! 亲爱的们,家里有事,更晚了! 第六十三章,瞒,因为各有所谋 秦逍从来不怀疑云沁的智慧,她能掌控一个云中阁,那与她本身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息息相关。睍莼璩伤她会有这样一个感觉,最正常不过。毕竟她手上拿捏着一个绝对有力量的江湖势力。 “比如呢?” 他含笑问。四周瞭望了一圈。 “你的野心,和你这几年拼命扩张的势力,有关。” 这点,完全可以肯定辂。 一顿后,又紧接着道: “也许,你娶我,也和你的野心有关!” 这一点,是她不愿猜,却又不得不考虑进去的一个因素婵。 她很想核实,而不是被蒙在鼓里。 “希望你可以俱实以告,而不是遮遮掩掩!” 她的表情,很认真。 秦逍不觉收起了微笑,心下明白,这事儿,不能马虎应付。 他想了好一会儿。 “沁儿,这样,等成了亲,我会带你去见一些人。” 他站到她面前,牵起了她的手,两两相视。 “什么人?” “你该认得的人。” “哦!” “有关我的一些事,你该知道的,到时,我通通告诉你。我身上,担着一份责任,自小就肩负,是我无法推脱的命运。云沁,我的野心不大。若放开权与利,我们可以寻一处风水宝地,一世安好,这九州地面上可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自也愿意放弃一切,陪你享受田园之乐。但,不能的,九州国上风起云动,退守,只会受制于人。所以,我们不得不在以后的日子里,靠我们的力量,努力撑起另一片天空。令那些依附我们而生的平民百姓,能得享一片太平。”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他的志向,他的心里的天空,比她想的要大。 她“咦”了一声: “难道你也想争一片锦绣江山?” “不。那不是争!” 他字眼清楚的道,眼神炙热,薄唇一动,道: “那是光复!夺回属于金氏的基来,一统江山,再现三百年前的繁华和兴盛。沁儿,那是我们不能逃避的责任。” “……” 云沁瞪直了眼,无语了,左右看了一眼,还好,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人可以听到他说过的话,心情则是无比震惊的。 “天,难不成你是金氏的后人?秦氏藏着金氏的遗孤么?” 她小声的问,感觉手心在冒细汗,他清楚的知道地坛底下那条神秘的通道,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他们一行人,可能会全部葬身于地下,再没有机会重见天地,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他的笑,笑的神秘,没当场解释,态度也模棱两可: “金氏不会灭绝。而且,不久的将来,会以另一种姿态,重新登上历史的舞台。沁儿,我需要你那些先进的文明以及思想,重建一个辉煌的时代。” 云沁咽了一口口水,那已经不是她可以想象得了的了——陪着一个非比寻常的男子,建一番非比寻常的大业,她会因此而卷入政治,走到人巅之上,仰望众生,主宰天下——哎妈呀,这前景……她能适应得了吗? 事实上呢,不管能不能适应,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一点,她和秦逍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要让萧氏土崩瓦解。 或者,这就注定他们应该捆梆在一起,齐心合力的把西楚从历史上抹去。 “秦逍,你陪了我十几年,现在轮我来陪你奋战到底,你荣,我便荣,你辱,我便辱;我自愿意帮你忙,为成就你的光复大业,而出一点微薄之力。说真的呀,我讨厌现在这个皇帝讨厌到家了。把他挤下台来,我相当乐意!” 说这话时,她明白,她的未来,会因为这个自己即将要嫁的男人,而改变。 秦逍知道,她讨厌楚帝,憎恨萧氏,纠其主要原因,无外乎因为他们害死了萧缙,所以,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他,这一点,他不去点破,也不想去点破,来的时候,他曾心存坦白的打算,现在呢,他又不想这么做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龙隽之—— “沁儿,如果他还在,恐怕我再如何在你身上动脑筋,你都不会同意嫁给我的吧!” 他突然,极度感慨低诉了一句。 云沁怔住,不语。 太难选择。 这妻子和老娘一同落水,身为男人,该救谁,一样的难。 一边是有着养育之恩的母亲,一边是两世深爱的男子。为爱执着到底,母亲命危,为救母命,就得牺牲自己的姻缘,当这样一种情形落到身上时,便是一种折磨。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有件事,我该告诉你的!” 他心下突然作了一个决定,拉着她往外而去。 她的选择,很重要。 他不想他们的婚姻,会是一个悲剧的开始。 **** 卧龙庄,御书房,萧群淡淡的看着面前勃然大怒的父皇。 刚刚,他们才和龙家的人商议和谈一事,结果呢,龙隽之寸土不让,而且还狮子大开口,另外要让他们西楚割让三座城池,他们龙氏的兵马才愿意就此罢兵修和,否则,就直捣黄龙,就此端了西楚。 站在西楚的地界上,住着西楚的行宫,口气这么张狂,真是世间少见。 一般来说,和谈一事,多半会设定在两国交锋的地界上,可这一次,龙家的反应,是这么的反常,龙大公子和龙三公子敢只身深入虎穴,那份魄力,一般人没有。 作为对敌来说,擒贼先擒王,若是能把这两个大人家给捉拿在手上,或能扳回劣势。 但是,世人都不识龙大公子正容,谁能肯定此番前来的龙隽之,就是那位文韬武略惊绝天下的大公子! 因为不能确定,是故,不可轻举妄动。 “皇上,您歇歇气儿,气坏了身子,实在太不值!” 他的母妃,岑贵妃一身端庄的站在边上,冷静的劝着: “既然他们如此不识抬举。皇上何必与他们客气,直接将他们拿下,不管龙大公子是不真正的龙隽之,至少我龙三是不折不扣的龙家人。光拿住这个人,我们就能和龙家讲条件,慢慢拖着,龙家人这番闹,全是因为萧缙的旧部在暗中起轰。我们若能离间了他们,龙家少了这十万精锐之卒为他们打头阵,看他们还怎么嚣张得起来?群儿,你觉得如何?” 自小到大,他没有得过母爱,面前这个女子,在他儿时,曾以姑姑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最后以“惨死”被蒸的悲惨下场,逼得他发狂,终于逼出了他的潜力,一统鬼谷。他是喜欢这个姑姑的,姑姑待她也好,从没想过,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初初认回来的时候,他曾质问过她: “既然我是您儿,为何从来不跟我说明这件事!” 他的母亲说:“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一个正常的童年。” 的确,他的童年,太不同寻常。 母亲无奈的说: “这是没办法的事。若是可以,每一个做母亲的人,都希望可以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生活。但你不一样,注定了你这辈子,得走上另一条人生路。为了保全你,为了煅炼你。我不得不把你深藏。 “一出世,你顶的是金氏之姓,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随时随地人头不保。我思来想来你,留你在身边,太危险,只好买通稳婆,将你换出去,偷梁换柱,得令你可以保全性命。为娘也不忍心将你一落地就送走,可是我必须这么做,你懂吗?必须的!我不想你留在我身侧,担惊受怕。称仇人为父亲,在仇人跟前叩头承欢。 “群儿,我与你父亲,是真心相爱,原本可以和和美美的结为夫妻,是金帝强行拆散了我们。 “他若真心待我,也许我也能就此死了心,从此,一心一意做他的妃子,可他不是。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替身,当他真正爱的女人出现以后,我失宠,是必然的事。 “我的一生,就是这样被他彻彻底底给毁掉的。 “当我和你父亲重修旧好以后,你父亲曾想将我带出去,当然了,我这张脸,这副身子,曾盛宠一时,臣子们见过的人太多太多,你父亲想要把我明正眼顺的留在身边,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若离宫,我注定只能成为你父亲身侧一个不见得光的女人。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更不能就此委屈我的孩儿。 “所以,我没有离开,我留在皇宫,做你父亲的内应,尽其所能的给你父皇收集各种对他来说有种的资料。暗中替他拉拢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臣子。 “后来的起事,你父亲之所以能够那么顺利的攻陷京城,我虽不能说居功至伟,但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你父亲因此而越发的爱惜我。顶着骂名,封我为贵妃! “那时,我荣极一时,原本该把流落在外的你带回来的,也差点那么做了。 “是皇后,是她,我那最最最亲爱的表姐容不下我们母子。 “她一直知道你父皇爱的是我,她不甘心输给我,生的长子,没有帝王之质,次子又一落地就是一具死胎。她怕小小年纪就显露出聪明才智的萧缙,抢走了太子之位,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我,最后不惜以自己肚里的孩子为代价,污蔑我害死嫡皇子。 “你父亲不信,将我圈禁保护起来,暗中则查着其中的真相。她借着你父亲带着萧缙上山之际,给我栽赃嫁祸,污陷我与大将军有染,把我们往死里逼。我是拼着九死一生的逃了出来。我们岑氏一族,却因为我,死了不少人。我没有再回去。因为受了严重的伤。几乎一命呼呜。 “这一切,全是宁婉的杰作。好好的岑家,因为宁婉,闹的支离破碎。 “幸好,你父亲,还是很疼萧缙的,这既令我欣慰,又叫我害怕。害怕我再也站起来,带堂而皇之的站在阳光底下,接受万民的朝拜。 “我知道的,想要掰回劣势,誓必要靠你。我必须让你做回了四皇子,去争太子之位,致令宁婉一败涂地。以雪当年之恨。 “而想得太子之位,必须有非常之能。 “宁婉的长子,软弱无能,我的儿子,想要打败他,就要比他出色:不但要有洞烛先机的文才,更要有出谋划策的武才。 “我请你师父用心调教你,你一直表现的很优秀,那些年,你过的很苦,但是,你绝对是优秀的:谋,可急中生智;智,无人能及;武,谁与争锋…… “你一统鬼谷,在一片狼豺虎豹中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儿郎,注定生来就该成为这一片江山的主人。 “你这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对关心你的人,依赖感太强,总是豁出命的相待。 “那番,你不吭一声的跑出去,叫我们多担心,你可知道? “你师父费了九牛两虎之力,才把你的下落找出来。他对我说:你过的很好,而且已经学会如何与人相处。我听着不知有多高兴! “我原想把你第一时间带回来的,然后,带着你回去,索回原该你得的一切。 “你师父说时机未到,他说你在民间过日子,也是一种历炼。 “等我再见你的时候,你果然比在鬼谷的时候,更为的沉稳,懂事,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群儿,如今你做回了四皇子,短短时间内,又摇身一变做了太子,我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这样一个结果,来之不易啊! “为娘对你什么要求的,好好的做好太子之位,你父亲眼睛没用了,禅位那是年上年下的事情,他对我说了,现在,他要做的事,就是引导你慢慢的如何做一个储君,时间长了以后,你可以独挡一面了,他便退下来,让你继承皇位。从此以后,你便是这一片江山的主人。 “你要好好的用心政事。为娘相信,你可以成为最最出色的皇帝的!以告慰母族那些枉死的英灵。” 萧群从地坛护着楚帝萧恒出来以后,曾有一段时间昏迷不醒,原因之一是身子曾被人控制,元气大伤;原因之二是在地坛内受了严重的伤。 这些话是他醒来后,母亲对他说的。 他的身世,竟是如此的离奇曲折。 最后,一步一步,他走上了这样一个荣耀的地位,那几乎是一般人没办法想像的, 他的母亲,忍辱负重十几年,终于再次走进了皇宫,成为了帝驾前第一人。暂时性的,他们没有动宁婉,宁家在朝里有着太强的集团力量,但他们已经把宁婉掌握在手心上,现在缺的是时间和机会,把宁家除掉,他就可以明正眼顺的登基为帝——父皇说,他会用两年的时候,把宁家这颗正在溃烂的毒瘤割掉。 可惜,这半年时间,诸事不顺。 天灾加*,将西楚朝野闹的那是人心惶惶。 在萧群看来,帝位再如何高不可攀,都是身外物,它从来不是他真正在意的东西,他守在这里,不为自己,只为云沁。 …… “父皇?请您下指示,要不要将他们抓起来?” 萧群沉静的看着满面怒色的父皇萧恒,那双眼,虽然已经瞎了,变的木讷无光,但被睇住的话,还是能感受到那可怕的凌厉气势。 萧恒伏在座位上,思量了很久,衡量着其中的厉害关系,最后,点点头: “好!拿下一个是一个,然后,再慢慢想法子!” 萧群点头: “孩儿知道怎么做了?这就亲自去带人去办!” 这世上,还没有他萧群拿不下来的人。 *** 龙隽之敢来,自是早有了万全之策,只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待续! 第六十四章,震惊,内幕 萧群带着人把园子包围的时候,龙隽之在和三弟下棋。睍莼璩伤 他赢了,龙舜之惨输。 他笑着说: “你下棋,有几个缺点,首先心不定,其次太冒进,只看到眼前利益,而看不到背后已空虚。只算到当下的路,没细想十步以后的棋子该何去何从。这可是棋道大忌。下棋最讲究的是什么?还记得父亲是怎么对你说的吗?” “谋定而后动。要善于布局,造势,挖陷井!辂” 龙舜子大眼瞪小眼的盯着败局,有点郁闷。明明就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他大哥这脑袋,装的到底是什么? 说这话时,丘明刚刚从外头进来,禀告说西楚的御林军把这里包围了。 龙隽之没眨一下眼,笑着催龙舜之把棋下完,龙舜之哪还能定下心来认真应付,自然败了下来嬉。 他大哥说这话的时候,萧群走了进来。 龙舜之转头,瞅了瞅,之前,大哥和他打赌:他们把楚帝惹急了,接下去,会有麻烦。麻烦果然就是来了。 “哟,太子爷来了,今儿这是怎么了?听我家下来报,说什么你们的人,把这里围了起来,怎么,难道有刺客吗?居然要劳动太子来护驾,我等真是惶恐!” 他站了起来,一边抱着拳,一边露着惊乍之色,探过身往外头探看着。 “外头有危险。据报,云城内混进了不少流鬼教的人,龙氏和鬼教结着世仇,父皇怕两位公子有什么闪失,到时,无法和龙家主交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京城比较安全,是故,特地令本太子过来护送两位公子前往京城去小住一些日子,待西楚将那一拨鬼教余孽清除了,再好好相商有关和谈事宜。大公子,三公子,请吧,马车什么的都已经在外头准备好!” 萧群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龙隽之转过头来,微一笑:“不必。这里挺好。我住的挺惯!多谢西楚皇帝如此关怀。若想除鬼教余孽,我龙家心得甚多,若需要,可以尽你点心力,愿出谋划策!” “怎敢劳驾两位公子。两位公子莅临我西楚,担负着修两国之好的重任,万万不能出半点之意,否则,本公子便要成为两国罪人。大公子,三公子,还请两位以两国邦交为重,随我们避一避。” 萧群就像一个石雕一般立在那里,面无表情——这位太子爷,无论是面对皇帝,还是臣子,永远是一副闲人勿近的冷漠模样,谦恭而冰冷,看不到笑容,也看不到其他属于人性的表情。 “太子殿下,请问,您这是来请,还是来拿人?瞧瞧啊,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龙舜之往窗口走过去看,西楚的人多,他们的人少,只能护在屋檐前,那些楚卫形成包围之势。 “三公子这是怎么话,两位为和谈而来,本太子岂敢在贵人头上动土。种种一切皆是为了和谈顺利进行,还请两位公子配合一下,别让本太子难做……这皆是为了两位公子的安全着想!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萧群很巧妙的避开了那些敏感词汇。 龙隽之不觉淡淡一笑,依旧闲闲坐着,浑身彰显着一种雍容尊贵之气,执了一杯茶,吹着,慢条厮里的,道: “殿下真会说话:以满口关切,来掩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冠冕堂皇极了。想硬邀我们进京城做客是不是?行,但在之前,有件东西,想请太子过目给岑贵妃瞅瞅。贵妃见着,再仔细和你,以及楚帝商议商议,看看还要不要把我留下来。非要留的话,那我们就陪你们走一趟。要是觉得没必要了,那我们就在这云城内好好商讨和谈一事。不过,因为本公子今天觉得很受伤,所以呢,割让的城池,得再增加一座,以弥补本公子这颗受伤的心!” 轻描淡写间,再度狮子大开口。 萧群眯了一下眯,实在不明白这个龙隽之到底有什么倚仗,可以如此嚣张,没一点慌张。 他看到这个男人作了一个手势,示意身边人: “去,把那个锦匣找来给太子呈上……” “是。” 丘明进了内屋,没一会儿出来,手上捧着一个玉色的锦匣,四四方方一个,一尺见宽。 “里面是什么?” 他瞅了一眼,问。 “太子可以自己打开看看!其实我觉得这应该给你看的。要是给了贵妃,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说的有些神秘,很能勾动人的好奇心。 “小丘,把锦匣交给太子,去,把门关上,令闲杂人等退离这屋子十丈开外,就说这是太子说的……嗯,太子殿下,要是你身边的人,不够心腹,那就先把人给遣散了。如果是可以以性命相托的心腹,那烦你让他出去传个信儿……守在外头,别叫旁人进来,因为你所要面对的这件事,相当相录严重!” “太子殿下别一副不信的模样,你要明白一件事,我龙隽之办事,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我既然敢来,自然有我的倚仗!这事关你的身世! “二十一年前,当时还是金氏的天下,天龙寺内的那出偷龙转凤,另又大文章。要不要听? “当然,也许你不感兴趣,但是,这事,若说给皇帝和贵妃听的话,一定会震惊天下。到时候,有人会人头落地。那个人会是谁?你想知道么?” 最后一句,他的笑,有点怪异,深深的眼神显露着意味深长的眸光。 这话,令龙舜之转过了头,好奇的睇望着——纳闷啊这里面藏着什么宝贝,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萧群的眸子也跟着一深,紧紧盯着这个锦匣,没转头,吩咐道:“阿汤,出去,让所以人退出园子,不得本太子允许,严禁任何人进来!” 一直紧跟在侧的阿汤,忙应声而去。 龙隽之示意丘明把锦匣交给萧群,也转身出去,还带上了门。 萧群心头有惊疑,掂了掂这盒子的份量,并不重,也不知里面装了一些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看,里面有半块玉,一件小儿衣裳,衣裳来有绛红色,看上去像是血的印渍。他皱起了眉:“这是什么?” “婴孩的衣物!” “我知道这是婴孩子的衣物,我问的是,你想用这些东西说明什么?” 说话间,他突然顿住,捡起了那块玉,目光一深,这玉,质地上乘,乃是御用之物,上面雕龙琢凤,异常精美,他记得的,母妃的首饰盒上有这么半块玉。 “二十一年前,天龙寺祈福之日,寺内一共降生了几个孩儿,岑贵妃可曾与你提过?” 这完全是答非所问,龙隽之一下子把话题转到了遥远的年代。 萧群想了想,才道: “三个。” 语气肯定。 “哪三个?” “金帝的宠妃生了一个小公主,岑妃生了一个儿子,萧夫人安婉生了一个死胎。” “若真的只是三个,这偷龙转凤之计怎么能行得通?” “还有一个不是当日生的,乃是一客院午客所生,比这三个孩子早七天!就是半年前死掉的怀王萧缙!” 龙舜之听到这话时,白了一个眼,心里暗自嘀咕:“哪死了?哪死了?明明就在你面前,把你唬的团团的这位,就是!” 龙隽之则一派波澜不惊,徐徐然道: “岑贵妃是不是这么告诉你的:她怕你私生子的身份迟早要暴露,遭来杀身之祸,所以,她让人事先安排好产妇在天龙寺客院生产,只等到时暗中替换一下,以确保萧恒的儿子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宫外顺利长成,而不必去承担了宫里那杀头的风险?” 萧群发现龙隽之这一问,问的好生犀利,触到结骨眼上了。 他忍不住反问过去: “难道不是?等等,你又不是那个人,也不是当事人,怎么就能了解当时的情况?龙隽之,你这是想挑拨离间么?” 他突然有些恍然,这个男人,在一步一步瓦解他心头对某些人的信任。 “我只是想把一个真相,剖解开来,让你了解其中的内幕。以更好的应付你将来遇上的麻烦。那是关乎生死的事!” 龙隽之站了起来,步履稳稳的立定于萧群面前,将那块玉,拿了过来,指着通透的美玉说: “看清楚了,萧恒和岑翡生的儿子,身上带着这块玉。萧缙是冒牌的四皇子,你也不是。真正的四皇子,在我龙城。” 这句话,平平静静,却能惊起千层浪。 萧群饶是再如何淡定沉着,心头还是震了震,然而,最让人震惊的不是这句。 “你知道你是谁的儿子吗?” 萧群想辩驳的,凭什么他说不是就不是了,一块玉,能说明什么? 可是他也曾听母妃提及过:他身上原本应该有这么一块玉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遗失了。 所以,龙隽之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他的驳辞,都到了嗓子眼,一颤,挤出来的却是另一句: “我的谁的儿子?”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茫然。 是啊,自小在纠结这件事,至今,他还弄不清楚自己的生世。 “天呐,这事,哥,你哪听来了,真的假的啊?岑贵妃居然领了一个别人家的孩子,重新换来了贵妃的荣耀,还想在暗中偷偷的把萧家的江山白白送给他人继承?这事,要是爆光出去,不光眼前这位春风得意的太子爷得死无葬身之地,岑贵妃也得身首异处呀,嗯,到时,保管还能把萧恒活活气死,这事,好啊,好啊……” 龙舜之兴奋的低叫,怪不得大哥有恃无恐呢! “要是萧恒知道自己把这皇位交还给了金家人的话,的确会当场气崩!” 龙隽之眸眼深深,扯了扯唇角,龙舜则因为这话里的深意而瞪大了眼,等着大哥揭晓更为震撼人心的真相: “萧群,其实,不姓萧,你其实姓金,你是金帝之子。当年,沧国皇贵妃生养的乃是龙凤双胞胎!” “哇!” 龙舜之失声低呼,眼里冒出兴奋之色,乐死了,萧恒机关算尽一辈子,临近老死前,又把这大好河山交到了金家唯一一个幸存于世的子嗣手上,这果然有强大的可以把人气吐血的能量。 “证据呢!” 萧群冷静的没有发飙,而是要他拿出证据来,前朝贵妃生了一儿一女的话,史上怎么没有记载? 当年,只盛贵妃生女,天生吉瑞之兆,何有皇子降生之说? “我母亲,龙家家母,便是那个证人,她曾亲身经历了那一系列事件。你被人偷盗而出,差点就死掉,是我母亲将你和真正的四皇子调换下来,才保全了你,落得一个终生残疾的命运就降临到了别人身上。,” 待续! 第六十五章,扭转败局,勾心斗角 谁也不知道屋子里进行了怎样的谈话? 园子里,属于皇家的御林军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睍莼璩伤 房门外,代表皇族和龙氏的两个侍卫,对峙着站立,剑不离身,看那样子,只要有一个风吹草动,就会刀剑相向,大战一场。 每个人,都绷紧着心弦,关注着园子里内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突然,屋子里传出了大喝之声,像是谈崩了,紧跟着,拍桌子摔凳子乒乒乓乓响起,而后,两道人影,破窗而出,身形飞快,在园子内扭成一团辂。 侍卫们只看到一黑一紫两道身影,犹如流光一般,从眼前一闪而过,伴着铮铮的剑击玉器之声。 黑袍的是当今太子,紫衣的是龙家大公子。 太子握剑,剑光之中杀气腾腾,龙大公子手执玉笛,以易碎之物敌挡锋利宝器,竟打成了一个难解难分娴。 两个人皆是当世奇男子,皆手握一方权柄,皆武功深不可测,先头的时候,西楚的侍卫们只知他们的太子,练就着一身绝世罕见的功夫,曾以一敌众,将京城内最负盛名的几大剑客打了一个落花流水,而他依旧能保持一身气定神闲。 如今,他们惊讶的发现,龙氏的大公子,其身手之矫健,完全不逊于他们的太子—— 张汤看的乍舌,目瞪口呆,而忘了呼吸,先前,主上他们都在怀疑这位龙大公子有可能是替身—— 会是替身吗? 功夫如此之俊! 其实,他还是不能确定的,最近一直在传言,龙大公子身体一直不怎么样,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是断断不可能练就这么一身不世之武功的。龙家主护犊心切,另外给配一个厉害的侍卫跟随,必要时当替身,那也是一种正常的安排。 张汤认为:这世上,真正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以智谋心,谋人,谋事,谋天下;不动一兵一卒,在瞬息之间反败为胜。 一个人的武功再如何厉害,总有力竭而衰的时候。智谋则不然。 他们的太子爷,很少亲自动手,而龙家的大公子,几乎不与人动武,真正能看到他们身手的人,在这世上,几乎没有几人! 今日,两大绝顶高手对决,一个煞气逼人,誓要将对手拿下,招招式式,霸气十足,力重于山;一个从容应付,举手投足之间,潇洒自若,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此一战,后来被写史人记入了史册。 后人将这一战,称之为:龙虎之争。 某个亲眼目睹了这一大战的武者,以其准确的武术术语,细腻的描绘了盛况。 虽然这盛况,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最后惨败的那个人,是——萧群太子。 平平无奇的一招,让萧太子莫名的一愣,眨眼之间,龙大公子的笛已经指上了太子的太阳穴上,凭着龙大公子那一手可力劈青山的力量,太子必死无疑。 被擒,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还想打吗?” 微风送来龙大公子轻而安静的问话声。 太子细细的喘了一声,双眼沉沉的睇着,以看到怪物一般的眼神瞪着—— 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打败过,至少张汤从来没见过。 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他们的太子落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武功差,而是太子的心神被什么事给惊到了,稍一迟疑,才受制于人。 “你究竟想怎样?” 太子压抑着声音,那声音竟还有些发颤,那不是因为害怕。 “既然西楚国没有修和的意向,而且还想以卑鄙的手段,拿我们作人质,太子殿下,您说,我们龙家人还能在这西楚国境内待下去吗?麻烦太子殿下随我们走一趟吧!要想修和,那就等着在边境之上再议。但愿我们的皇帝陛下可以足够珍惜你的小命,到时会愿意用足够丰厚的条件,来换取太子爷您这条珍贵的小命!” 龙隽之点住了萧群的穴道,将其反负在手,转头,淡一笑,下令: “麻烦准备马车,船只,本公子打算回龙城!尔等想要保太子爷的命,那就乖乖的别动,本公子很久不与人比划,现在手正打颤,要是一不小心伤了你们的太子爷,那就不太好了!” 黑鸦鸦的一片侍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放行!” 有人高声喝了一声,众人循视望去,一个俊美的少年走了过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半年前曾掳动了怀王妃的那位来自青海帮的安冉,如今,他在御前听差。 曾经疯传一时,说什么安冉乃是安明将军和岑贵妃的私生子。 不是。 岑贵妃华丽丽回归以后,楚帝就为其正名,向天下人宣布当年岑贵妃所怀乃是真宗的皇嗣,可惜当年一场宫乱,岑贵妃出逃时,动了胎气,在望男滩上生下一男婴,被劈死,安将军也因此一命呜呼。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安将军被追杀逃出宫,安夫人得讯早早带着家人匆忙逃亡,相约在望男滩碰面,结果,却引来了追兵。 安夫人听说安将军被杀后,受了惊吓,早产下一男孩,后,带着男婴去把已被割了人头,被弃于荒野的安将军入殓,又遭来官兵的追杀,正好被青海三煞救下。 安夫人为自保,谎称自己的孩子乃是岑贵妃所生。 青海三煞和岑贵妃有着非比寻常的交情,就此将孩子带去了青海帮,于是世上便传出了一些谣言,皆认为这位安冉将军乃是明将军和岑贵妃的私生子。就连青海三煞他们也以为如此。 直到岑贵妃重新回到回宫,得圣宠,楚帝把安夫人以及安冉招集过来,以滴血认亲之法,三方对质,还将当年埋入地下的婴孩骨重新挖出来,才还了岑贵妃之清白。 如今这安冉已成为萧群身侧的一个得力助手,连同周致远——慕容瑶的男人,以及青海帮的三个当家,一并成为了太子一营有力的支持者。 “听到没有!还不退下!” 安冉又沉声叱了一声:“太子殿下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谁都别想活!”当今的楚帝,子嗣原本不多,半年前,在地坛,又死了几位,活的那两位,伤的伤,残的残,没受伤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合适的继承者了,所以,太子之位才这样没得选择的落到了萧群头上。 也就是说,如今的萧群,其小命是无比金贵的。 侍卫们闻言,纷纷收起了兵器,往后退去,放出一个安全通道,龙隽之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整理行装,一边还和他们讲条件,点名要坐云中阁的船离开云城。 闻讯的楚帝和岑贵妃,一脸慌张的赶来。 楚帝自是又惊又怒,这儿子,可是他唯一健全的儿子了,功夫好,心智好,也容易学,若是出事,这西楚国可就后继无人了。 岑贵妃更急,她辛苦一世,好不容易熬到苦尽甘来,这儿子若出点意外,那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就全没了。 “龙隽之,放了我家群儿,凡事好商量的……皇上,您说是不是?是不是?” 楚帝萧恒气的说不出话来,怎么事事就被这个该死的龙家小子抢了先机,自己只能任听摆布的份? 恨啊,他看不到当前的情况,一只眼睛在地坛时被射瞎,另一只眼睛,越治视线越糊模,几近失明。 他咬着牙,忍了好一会儿,才叫: “龙大公子,何必大动干戈。任何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且把太子放了吧!” 唯一一根像样的儿子了! 他啊,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过丧死之痛了。 再加上这孩子,是他和自己最爱的女人生养的,自小历尽了苦难,他又从来没尽过父亲的责任,对他一直怀揣着一种想爱护又不知要如何去爱护的心情,恨不得将天下最稀罕的东西供到他面前,以搏他欢颜一笑,亲亲敬敬的唤他一声父亲。 他哪舍得他出半点事—— 这前,他就说啊,功夫再好,总有失手的时候,还真就出事了。 当初,他就不该派他来收拾龙隽之。 “放太子?哪能这么容易,若没了这张黄牌,也不知道你们要如何对付我们。我们也没别的什么要求,先让我们离开,想要和谈,这一次得挑在边塞之上。等我们得了安全,再说其他事宜!除了这个法子,其他免谈。” 龙舜之扔下这么一句话。 楚帝无奈,只好让人备车,至于他们想要的船,有点麻烦。 一个时辰以后,龙隽之反缚着萧群坐上马车,龙舜之则骑着马,断后,往云码头出发—— 他曾回过头来看:萧氏老儿只能瞪着那一双不能转动的眼珠子,怒气冲天的目送,而岑贵妃花容失色的追着赶着,最后倒在了地上;他看着不觉一乐,日后,他们要是知道他们一心想保全的人,竟然是金氏的后人的话,那他们得多么的悔青肠子啊! 嘿,他哥哥啊,办的这件事情,实在是高—— 不过,他心头还是有点疑惑的:其实在这里谈判好,将该提的要求提了,将该割让的城池割让了,诏书一下,宣告天下,到那时,再计较脱身之法,也不见得晚,为何大哥这么急匆匆的要离去? 他总觉得啊,大哥肚子里还有文章。 *** 秦逍原本想拉上云沁去找龙舜之的,还没出云家堡,段仁来报,说西楚的皇帝陛下提前来了云城,如今整条卧龙街,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入内,中午,楚帝设宴,接见龙家使团。在这种情况下,去见龙隽之,实在不合时宜,于是,他无奈的对云沁说:“算了吧!改日。” 云沁被他闹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到底要说什么呀?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 秦逍只笑,其他什么也没有说。 或者,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在他鼓起勇气决定向命运挑战时,命运之神另开了一门—— 这一推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他的命运。 云沁听到龙家兄弟挟持了萧群的事,是在傍晚时候,罗成神色匆匆的跑进来时,她正在试嫁衣,见他欲言而止,便让奴婢们退下,问话。 罗成把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了一说。 “看来是他们谈崩了,皇帝老儿一时没有忍住,想把他们拿下,做筹码……哼,他们真够愚蠢的……龙隽之是什么人物?敢来闯这龙潭虎穴,肯定是有所对策的……哪会将自己陷于危险之中而不顾的……至于阿群的功夫,那么的了得,想战胜他,自也得大战几百回合,居然在百招之内,轻易就受制于人……有点不可思议!” 她点了点手指,目光精光:“这当中应当别有文章的。这小子心高傲气,对敌的时候,容易轻敌,这是一个很致命的缺点,但也不至于这么逊!” “我也是这么想的!” 罗成应和道:“有两个原因可以造成这样一个结果:一,萧群故意示弱,二,龙隽之使诈。” “嗯,现在他们赶往哪去了?” “云码头!” “他们要走水路?” 云沁瞪大了眼,走水路慢,太容易成为围截。 “是,而且指名道姓的要坐我们云中阁的小风船走,重金相聘,租金乃是平常的百倍。楚帝已下得令来,让我等备船,送他们离开。这番之事,事后,不会追究云中阁的责任,纯属皇家征用之需,据说另有赏事相赐。” 云中阁的小风船,以出了名的速度快而著称,借着风力,以及一种特殊的机械运转,可令船以箭一般的速度使出去。 这是云中阁得她图纸,研究了几年才研究成功的一种特殊船支,整艘船头尖尖的,不是很大,行动起来,非常之灵活迅猛。 整个九洲也没几艘,云城正好有这么一件,是罗成他们开来的。 看样子,这位龙大公子早就料定此番前来谈和必会出乱子,是故才将谈和地点设于云城,在必要时,借云中阁的小风船凭着它的速度和轻巧全身而退——恐怕连离开的路线都早早算计好的。 “这银子,不好赚!” 云沁皱眉。可皇家征用,不给是不行的。 正谈论着,燕楼外的小道上,胡国师带着一道圣旨在云佰万的陪同下急步跨了进来——半年不见,这老不死的,还是满面春风之态,见到她,高举金黄的旨意,便叫了一声: “云沁小姐,圣旨到,还不快快接旨!” 四周的奴婢一听圣旨,一个个全跪了下去,云沁斜着身子,站在那里,挑了挑眉,含笑,不跪,问起话来: “请问胡国师,小女子这是要以哪个身份来接旨?” 胡国师沉沉瞅了一眼这个面对圣旨面不改色的女子,左右审视了好一会儿,才道:“自然是得以云中阁阁主的身份来接?” “这只怕是接不了的。” 她笑盈盈的说。 “什么意思?” “我云中阁起源于东越国,云沁也已经被逐家门,不受别国君主的调遣!” 这句,傲气。 云佰万听着,脸色顿时发白。 胡国师呢,双眸一沉,又一厉,沉声喝起来:“大胆云沁,事关太子性命,你若敢不敢,云家堡便会落一个满门抄斩之罪。” “可云沁若是助龙家人带着太子一同进退,日后,云中阁还如何在西楚立足?皇家多禁忌,云沁既不敢害了云家堡,又得保下云中阁,还请胡国师赐教,这番事,云沁要如何做到才能两全!” “这不难,皇上已料想得到阁主会有难处,特赐免罪金牌一枚,今日征用,绝不追究云中阁的责任!” 说话间,自怀里取出了一块金牌扔了过来。 云沁接过,微一笑:“那,恭敬如不如从命!” 这才是她所要达到的目的,必须逼他们一逼,以寻求一道自我保全的令谕。 “但有个条件!” 这老狐狸语锋忽一接。 云沁一听,还有后话,不得不问下去: “什么条件?” “云阁主必须亲自跟船,必要时,要助我们救下太子!事后,必有重赏。” 云沁立即拧眉: “不行,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救人,会得罪人,不救人,还是得罪人!太划算!胡国师,云沁只同意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你们的太子递个话,至于要怎么救,如何救,我们云中阁绝不参予!” 那些惹火上身的事,尽量不去招惹,她只想隔岸观虎斗,末了,胡国师倒是答应了下来,只是跟船她云沁必须亲自跟。 她想了想,也同意了,然后发现这老家伙双眼泛着冷光,也不知在算计一些什么。 *** 当秦逍知道云沁去了云码头时,就觉得要出事。 待续! 第六十六章,被掳,那人居心叵测 胡国师绝绝对对不是一个好货,这个人太邪门,太邪门。睍莼璩伤 会如此评断,自是有根据的。 从个人角度来讲,秦逍特别的讨厌这个人,两面三刀,阴险狡诈。 他不知道他心里怀揣着怎么一个岂图,总之是居心叵测的。 想当年啊,他不遗余力的迫~害金氏一族,令金氏一夜间全门皆诛,成为历史,从此光辉岁月不再;而后漫长的二十一年时间,他却潜伏在楚帝身边,一边出谋划策,一心一意的讨好皇帝,一边在暗中培植各种势力,做着一些欺上瞒上的事情辂。 比如,五年前,地坛发生的种种,一半是容姑姑的功劳,一半却是他在暗中策谋发挥的效果。 容姑姑说过,她和这位胡国师已合作多年。 知道这个消息时,他曾从南燕国赶来了西楚,十万火急的和容姑姑碰了一个嫫。 一见面,他便质问这位为金氏皇朝鞠躬尽瘁老姑姑,语气是愤怒的: “为什么要和这种豺狼虎豹联手?他知道我们多少事?姑姑难道忘了,金家之所以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全拜他所赐。沁儿本该是公主命,却因为他而沦为庶女,难道你还想把金氏唯一一个后人也断送了吗?地坛里的事,若非我赶的及时,沁儿哪还有命活着!” 容姑姑却没有半分羞愧,反唇辩驳道: “经历非常之事,才能练就非常之能,方可光复大沧天下,一统河山。地坛一事,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她能躲开大劫,自有后福无穷。况,你没看到吗?我们大沧的第一心腹大患,已经除去,这是大幸之事。萧缙一死,萧氏儿孙凋零,很难再成气就,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沁儿前程一片灿烂,你又何必计较我曾和谁合作过?” 这段话,令秦逍勃然大怒,他生气姑姑这种不择手段的作事风格: “姑姑,您说话怎么这么轻巧,地坛之下机关重重,一个不慎,永埋地下。你们为了除去萧缙,就将沁儿置于危险之地,这有一个万一,你可有何脸面去九泉见贵妃姨娘!” 容姑是贵妃忠婢,原以为,他如此一提,她会羞愧,不想她并没有追悔之色,一径说道: “纵然老婢有所冒险,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沁儿安然无恙,萧氏江山将不在。这样一个结果,比任何过程都重要!” 素来稳重的秦逍气坏了,寒声利叱,提醒她: “这是与虎谋皮!姓胡的,根本就是一个毒瘤。他会把你,把我们一并给害了!想想贵妃姨娘是怎么死的吧!你摸着自己的心,自问,你就有十足的把握,认定姓胡的是绝对可靠的么!” 因为这句话,容姑姑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又辩了一句,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下: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只要利益相通,就能建立为盟友。你放心吧,他自也有软肋落在我手上,才奠定了合作的基础。” 至于什么软肋,无论他如何问,容姑姑就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吐出来,只说这个胡国师现在是绝对不可能伤害沁儿的吗? 回头再想想,有些事,的确匪夷所思。 可以肯定的是就是,这个胡国师,一心两头用,果然在暗中做着损害萧家根基的事。 比如说:楚帝萧恒和岑贵妃,似乎知道五年前的“慕容瑶”和萧缙有些某牵扯,甚至于还知道“司六”的底细,就是二十一年前金氏余孽,因为只有真正的金氏后人,才有可能开启那个地下机关。所以萧恒才会和胡国师精心布下了如此精密的一个局。其目的,不仅仅是想把潜伏在自己身边十八年之久的冒牌儿子给揭发出来,用地坛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来将其不动声色的猎杀;更是想把金家最后一滴血脉扼杀在地坛,从此,安享高枕,再无后顾之忧。 那胡国师无比熟悉着地下世界,地坛秘密出口处的杀手就是他布下的棋子。 此人步步为棋,其心思,实在深的可怕。 和这样一个人合作,太容易被他暗算。 还有,云沁脱险一事,其实胡国师是知道的,可是他并没有向皇帝和贵妃揭云中阁的底,就像彻底把云沁彻底遗忘了一般,开始致力于拥护萧群坐太子之位,让楚帝以为大患已除。 胡国师会支持萧群,绝对不是一件偶然事件。 后来,容姑姑说漏了嘴:“胡国师是萧群的师父。” 此事,令他无比震惊。 这句话,传递着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信息。 总之,胡国师所怀之用心,实在有复杂的让人难以理解。 十八年前,他,残害金家人,十八年后,他,暗助金家人,以一只无形大手,掌控着西楚朝堂的命运,也不知他最终想得到怎样一个结果。 难道他是想借他徒儿之手,夺得皇位,以称帝主吗? 秦逍猜不透这个人的野心。 对这个人,他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之心,这番,一听回报,胡国师亲自往云家堡传圣旨,就知不妙,结合当前在卧龙庄上发生的事,不难推测他这是想借着云沁救他的徒弟,如果这个推测成立,可另外推测出一件事:胡国师已经知道龙隽之就是萧缙。他要拿云沁做文章,把萧缙致于死地。 至于他为什么非要把萧缙弄死,这件事,有点古怪,可能当中另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胡国师带着沁儿往哪个方向去的?有没有我们的人跟着?” 他沉声问段仁,心头紧了紧。 “云码头方向。罗成一直跟着他的主子。我们的人,属下派了张环带着照看着!” 段仁报禀道。 “走!” 他自新房内拔步而出,看到父亲母亲笑着进来要他试喜袍,他没试,只说有事,就匆匆跑了出去。 一路飞马驰骋,没一会儿来到了长宁街,他们发现四处有百姓在逃蹿,一问,才知前头有人打斗,死了人。 秦逍一惊,夹马过去,果见遍地狼藉的地上,横打了几个死尸,全是他们的人。 段仁打着马转了一圈,看到有人还能喘气,下马问:“出了何事?张环呢?” 那人被一剑穿肚,正口溢鲜血,见到段仁后,抖着手指往东边指了指,气绝。 秦逍一抽马鞭,飞奔而去。 姓胡的动手伤了他的人,就说明沁儿出事了。 *** 云码头。 龙隽之静静的临风而站,听着晚风吹拂着衣袍的声音,很轻,目送斜阳余辉映一池红霞秋水,荡起层层波光,漾细浪无重数。 “哥,这家伙一直闹,非要见你!” 他们来了一小会儿,舜之他们守在码头的一处小酒楼内,那酒楼,已经清场,他走出门,静候云中阁的人来,这一走,短时间内,他可能不会再来西楚。他的心,在钝钝的疼。 这种滋味,太难受。 便这时,舜之走了过来。 他转过了身,看着被铁索反梆的萧群,用肩膀顶开旁人,一身倔强的走过来,一边走,身边的铁链,发出阵阵叮当之声。 龙隽之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龙舜之不敢走远,带着丘明就近守着,皇家的御林军就在附近,在没有上船之前,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萧群面对着龙隽之,用一个极度痛恨的眼光看着,眼神是鄙夷的,不可原谅的。 “谢谢你的配合!互利互惠,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龙隽之淡淡的道。 萧群恍若未闻,咄咄逼视着,负在背上的拳头,攒的紧紧的,身上的铁链因为这一动作,铮铮作响: “你可知道阿云为你付出了多少?六年前,你害得她声名狼藉,被逐家门,一个弱女子,怀着一个孩子,她为了心头那份执念,放弃泼天的富贵,要为你生下孩子,那时,你在哪里?六年来,她靠自己的力量,建了一片属于她自己的天地,终可以正常的哭,正常的笑,是你,又一次将她送进了地狱,害她再一次为你心碎了一地。如今,你既然还活着,为何不与她相认?还做出一副冷眼旁观之态,就这样看着她嫁给别人?龙隽之,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 是的,他已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在过招的时候,他被他所施展的招式所震惊,瞬息之间,被擒。 他如何能料想到,一个已经被天下人认定为已死的人,会以另一种身份,另一种面貌,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 当然,正因如此,才能很好的解释为何十万缙军可以如此忠心耿耿的拥护龙家? 不为别的,但为他们的主子,便是龙家的少主,强强联手,那自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 龙隽之皱了皱眉心,忍下,他不会向别人解释其中的原因,转过了头: “她现在过的很好,不是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过的很好?” 他几乎是吼着叫出来,眼里喷出冰冷的火焰:“你的每一次死亡,都是对她的致命的打击。你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定的在这里说,她过的很好!龙隽之,你为什么还要活过来,既然都死了,那就干干脆脆一点,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萧群,你听着,她爱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从此以后,不再有。如果你想她活的痛快一点,那就闭上你的嘴,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相对他的激动,他的表情则显得有些淡漠。 正是这种淡漠,彻底激怒了萧群心头那难以压下的怒潮: “龙隽之,你他妈不是人!” 萧群冲过去,想扁死这个寡情薄义的混蛋! 一个拳头,将他击垮在地上,一个比他还冰冷的声音落下来:“我的事,不用你来管。你觉得对的事,不见得在我看来就该如此。别用你的想法,衡量错对。这世间之事。错与对,是相对的。” 闷哼倒地的萧群,一个卷地翻,跳起,一张俊气的脸孔,被冰冷的怒气所笼罩: “呗,真替阿云不值,怎么喜欢上你这么一个敢做不敢为的男人!” 这话,狠狠刺痛着龙隽之的心。 他猛的一转身,青筋横起的拳头逼到了他的眉心,几乎都要砸下去。 “怎么样?被我说到痛处吧!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缩头缩尾的伪君子!” 这一声吼,如雷一般。 萧群狠狠的盯着,似一头不驯的猎豹,完全不怕他这拳下来,会有怎样的一个结果,乌溜溜的眼睛,缩成一把利剑,亮闪闪的要刺下来。 对面,是一池深沉的黑黢黢的大海,有什么在翻腾,漫天卷地,却又在一瞬间内趋于平静: “不必激我!” 他竟没有动怒,稳稳的收回到了手去,语气显得无比的沉静。 “龙隽之,你他妈的无情无义。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玩弄她的感情。只要我活着,只要我恢复自由。我一定把你梆到她面前,磕头认罪!” 萧群信誓旦旦的起誓。 龙隽之皱着眉,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瞄到舜之神色凝重的狂奔而来。 “大哥,胡国师刚刚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龙舜之说了一句,几步来到跟前。 龙隽之看到,信已经被拆开,显然已经看过了。且还是不好的消息。这姓胡的,根本就不是好货。 他瞄了一眼身后的萧群,问: “都说什么了?” “他把云沁拿住了,要你带着萧群去换。天黑之前若不到,他就把人头割下来,送你!” 他的脸色,陡然一沉。 *** 云沁被擒。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胡国师有备而来,借着圣旨,将她往云码头引,她自是怀着戒备之心的,只是她觉得,这个对楚帝忠心耿耿的奴才,之所以亲自出马,是因为紧张太子的安危,急皇帝所急。 他的确也是为救太子而来,但是,他的思路,完全异于常人——人家所要对付的第一个目标,是她云沁。 最是了得的是,他没动一下手,就令她乖乖就范:在赶去码头的途中,要经过一丛树林,胡国师让人在那里设伏,第一对象要擒拿的人,不是她,而是罗成。 来的时候,他们骑的都是快马,胡国师赶在最前,身后是四个侍卫,之后是云沁,紧跟云沁之后的是罗成,经过树林里,她只听得耳后一阵人仰马翻,便有刀剑出鞘声响起,回过头来看,几道人,如鬼魅出没,张着一口巨大的铁网,将倒地的罗成罩在了其中,紧跟着,几把剑就架到他的脖子之上,那一系动作,一气呵成。 原本领头的胡国师,执着拂尘,飘到了云沁面前,嘴角勾着一抹奇异的笑。云沁皱眉,勒马,问:“这是何里的待客之道?” “想借阁主一用!麻烦云阁主随本国师走一趟。阁主手下的生死,皆在阁主一念之间。本国师没什么恶意。就想请来秦五爷,帮忙一起救一救我家太子爷!” 这倒是好主意啊,用她来要胁了秦逍,令秦逍和龙家为敌,与他们西楚而言,却是百利无一害。胡国师果然是帝前第一谋臣,好谋划。 好汉不吃眼前亏,为救刀口下的罗成,她二话没说,点头: “好,不许伤害我的属下!” “这是自然!” 胡国师笑的老奸巨滑,目光一闪一闪,在她脸上滑过。 云沁若有所思起来: 这个人,对她的底细很了解,清楚的知道用怎么的办法,来逼她乖乖就范。 她心头一真诧异着这么一件事,半年前,他和楚帝一起设计了一相圈套,想将她和萧缙套住做掉之前,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云沁了? 按理说,他们是知道的。否则怎么会将她圈定为算计的对象,一路将她往套子里赶。 结果,她安然逃离地坛以后,西楚的官兵并没有封杀云中阁的迹向,由此可见,他们可能是不清楚的。 这样一来,前后就矛盾了。她也被弄糊涂了。 究竟是谁向楚帝瞒起了司六就是“云中阁”阁主的这层身份的呢? 难道是面前这个胡国师,在暗中玩什么花样吗? 待续! 第六十六章,涉险,救人 这是一间仓库,临水而建,半新不旧,楚宫的御林军,一个个亮着兵器,明媚的晚霞,将这个偏僻的荒废的大粮仓照了一个通亮,刀剑铮铮,一派肃穆。睍莼璩伤 两根铁索把云沁和罗成梆的结结实实,他们被推到了水台前,几个军士强行将他们装进了两个大麻袋,吊了起来—— 要是把那绳索一剪,吊在上面的人,自十来米高的地方坠下,巨大的冲力,再加之身上负着沉重的链子,能将人沉下湖底,再也浮不上来,誓将成为水下亡魂。 龙隽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走在前面,丘明带着萧群,身后跟四个劲衣侍卫,踏进了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险地辂。 同来的还有秦逍,他走在最先,步伐沉稳中带急切。 刚刚秦逍接到了胡国师手下的报信: “想要云七小姐平安无事,很容易,去把龙隽之擒来云城水仓这边,将太子一并带过来,便可保得平安无事,否则,秦家这十八年来花下的心血就将付之东流水。你们秦家想要成就的百年梦想,不复存在。嫒” 胡国师做事,心狠手辣,若不依他所言行事,云沁之安危,难保全。 秦逍闻言后,觉得必须和龙隽之见一面,一边让人往仓库去查看情况,一边亲自往云码头赶。 码头那边,御林军将附近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幸好,他名声震天下,认得他的西楚官员,不在少数,才放了行,让他进去。 他见到了龙隽之。 这个人正在指挥龙氏的使团上云中阁的风船,那船不是很大,但是装载二三十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船长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显然他们是等不及云沁他们过来,便用拳头招呼起船长。 就此可见,云沁被掳的事,龙隽之肯定是知道了,可他没有赶去救人的打算,相反,正准备提前离开,于是,他的急切之情,立即转化成了恼怒之色: “沁儿因你而被抓,龙隽之,你难道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龙隽之见到秦逍,一点也不奇怪,那姓胡的太能利用他们身上的弱点,互相牵制——他擒住云沁,就是为了得到这么两个结果:控制秦逍;乱他心神。 “秦逍,你该来的地方不是云码头,而是水仓。” 他的声音的宁静若山间一眼叫人遗忘的泉水,波澜不惊。 “我的确是要去水仓,把人给我留下,或者,你带着他,跟我一起过去。” 秦逍灼灼的盯着他,那眼神仿似要看透他的灵魂,一字一顿的提醒: “你还欠她一个交代!” “交代?” 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龙隽之凉薄的唇角轻轻扬起,那笑容罩着一层薄薄的光,带着几丝嘲讽之意: “秦逍,你确定你要我给她一个交待吗?你想过那个后果吗?还有半个月时间,你就要和她成亲了。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让她同意了这门婚,既然她答应下来,想必她已经想清楚了。在这个时候,你觉得有必须去捅破这一层纸吗?还有,你想我给她什么样的交代?娶她吗?” 他看到秦逍的面部表情紧了一下。那自然不是他期盼的。 “抱歉!我不会娶她!” 这辈子,他不会娶任何人。绝不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头疼的厉害,而唇角边上,却带着一抹漂亮的微笑,令他看起来,冷酷之极。 秦逍的心情,极为的复杂。 这样一句话,他有料想到,只是亲耳听到,心头重重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是愤怒的——为他的始乱终弃。 同时,无比的心疼沁儿。 那丫头,怎就被这样一个男人迷住了心神。 那沉静如水的声音,和秦逍脑海里,云沁看到这个男人坠下火坛时那几近疯狂的情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若不是当前情况不容他生气,他真想一个拳头砸过去。 他捏了捏拳头,面色冰冷起来。 “你根本就不配沁儿豁出命去的爱。” 对,完全不配。 这些日子以来,沁儿因为这个男人而不得欢颜,囡囡因为思念这个父亲,而终日郁郁寡欢,她们待他情深意重,而他呢,完全不把她们当回事。 龙隽之淡笑了一个,显的满不在乎,似叹似吟一般,飘出一句: “的确,她是爱错人了!若有下辈子,千万别再遇上我。我就是这么一个混蛋!” 那语气,如沐春风似的温和,低柔,似乎他真的就是如此一个以做混蛋为荣的人渣。 秦逍强自维持着自己的智性,直直的绕过他,要往船上去,把萧群找出来,却被人拦住。 “让开!” 他沉沉的扫了一眼拦他的人,低叱了一句。 那侍卫,纹丝不动。 背对龙隽之,他坚定的道: “太子我一定得带走。龙隽之,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至少当前如此。 身后,龙隽之淡淡的应道: “不好意思,萧群是我龙氏使团的护身福,你若带走了,我们这里会有麻烦!秦逍,你应该懂的,胡国师他就是想让我们互相为敌。如此才称了他的心。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能两全!” “什么办法?” 秦逍转过了头。 龙隽之道:“人由我们带走,至于她,我可以陪同你一起去救。龙家使团,必须安全离去。这是我的责任。” “不行,胡国师见不着萧群,肯定不会放了沁儿。萧群必须一起带过去!否则,今天,你们别想离开! 最后,萧群还是被带去了水仓,在他们目送风船离去以后,他们挟带着萧群,跨上马,来到了相约之地。 ** 此刻,水台下,胡国师转过了头,霞光照在他那张横着一条长长刀疤的脸孔上,那疤,是地坛留给他的纪念品,渐染成霜的白须,被风吹动着,衣角轻扬——这老头,很清瘦精健,浑身上下迸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听说他的功夫极为的了得,可是真正和他交过手的,没几个。 据说,只要他亲自出手,几乎没有人可以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龙隽之一上来就感觉到了一股子浓浓的杀气,袭卷而来。他瞟了一眼吊在半空中的麻袋,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胡国师,西楚和龙氏的国怨,怎就把秦某的内子给牵扯进来了。我秦逍和你们西楚皇室,一向关系和睦,如今,无端梆我爱妻,这事,你若不给我一个好好的交代,我秦逍难咽这个气……”一顿再道:“你也看到了,现在,龙大公子已经带了太子一起过来,我的妻子呢……还不快快把云沁交还与我!” 秦逍首当其冲的走在第一个,冷声发难。 胡国师胡子一翘,刀疤一横,拱手一揖: “秦督统见谅,楚国蒙难,失礼贵客之处,还请海涵。今储君遭难,帝主心忧如焚,是故,只好出此下策,邀来云小姐,请得秦督统帮忙拿下龙隽之,只要西楚国的太子殿下,安然无恙,云小姐自安虞。可如今,秦督统却是和龙大公子连袂而来,看样子两位是联成一气,想要冲老宿发难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说这话时,满脸为难之色。 秦逍皱了一下眉,不知这老狐狸又想使什么花样,忙应下去说道: “世上万般事,各自退一步,皆好商量。龙大公子为两国修和而来,你要秦逍将其擒拿,来交换,一,秦逍未见得就有了这本事,二,兵戈相向,有伤和气,这与我南越国的立国之本相背,秦逍岂敢将邦交当儿戏?好在龙大公子也是身明大义之人,得知秦逍难处,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请秦逍做和事佬,双方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再洽谈洽谈。是故一起相携而来。可不是为了发难,而是为了圆满的解决这桩事关两邦安宁的麻烦……” 他说了一大段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试图将这剑拔弩张的关系缓和一下。 可人家并不领情,皮笑肉不笑的道: “龙大公子胃口太大,连整个儿将我们西楚国一并吞了去的野心都有,又强掳我西楚储君,和这种张狂不可一试的人,还有什么好和谈的。今日,他在我西楚地境上,犹如此欺人太甚,他朝回得龙氏,谁知道还能想出怎样的法子来算计我们的国土城郡。秦督统,如此大患,若不能迟早除掉,他朝,必成大害。” 胡国师说的也的确是实情,不久的将来,此人,必会成为这世上第一强敌。 “这样吧!本国师也不想为难秦督统,这里有两个法了,由你自由选择。其一,由秦督统亲自动手,将龙隽之拿下,替我西楚国解决了这个大麻烦,从此,西楚和南越永结睦邻。” 要是秦逍如此做了,那自是和龙氏结下了深仇大恨,这胡国师,是想借着云沁,和第一家族绝裂。 龙隽之听着,目光动了一动,此人如此深恨他们龙族,或者其真实身份,与龙族有关——此人,有可能是龙族的劲敌? 秦逍则拧了一下眉,唇抿的紧紧的,往下问去: “那第二个法子呢?” 胡国师笑了一个,微微侧过身,瞄了一眼高高吊在半空的两个麻袋: “今第二个法子,比较简单!你们看到没有,上面有两个袋子,里面分别装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云中阁的云当家的,另一个则是她的得力下属罗成。我也不要你把龙隽之拿下了,我们以一换一的方式来交换。他们都说,有情人是心有灵犀的,我就来考考你们的默契程度。两个当中,只能选择一个,选巧了,云小姐毫发不伤的奉还,选错了,不好意思,这湖水很深,这麻袋里又装了沉铁,一旦沉下去,就算秦督统能第一时间将人给救上来,能不能再活,就难说了! 老狐狸捋着胡须笑的眯眯然,似乎很享受这样一种折磨人的滋味: “其实,在我看来,还是第一个法子好!不知道秦督统觉得如何?” “胡国师,你也得明白一件事,如若我家沁儿在你手上有半分闪失,那么,我们南越和西楚的邦交,就岌岌可危。你确定你非要如此逼我吗?” 秦逍的声线,变的无比的森冷。 “秦督统,这是什么话?云小姐现在可不存在半分危险。你要是按照第一种法子做的话,那岂不是皆大欢喜。这龙隽之实在是一个狡诈之人,本国师若就这么把人给放了,龙隽之跟着逃之夭夭,那我们西楚国的边境可就危险了。为了不让龙族一家坐大,秦督统,南越和西楚联手,那是必然的趋势!” “等等,等等,我听了大半天,怎么越说越不是味儿了呀?” 龙隽之忽然插进话去,一把将身后的萧群抓了过来: “胡国师,瞧见没,你家太子爷在这里。啧,堂堂一国太子爷的命,够换几座城池了,今儿却连换两个小人物的份量都没有了?原来西楚国的皇太子,竟是这么的不值钱……啧,瞧瞧啊,你们家太子爷生的多英俊倜傥,要是磕了,碰了,伤了,脸皮毁了,那可不好交代吧?你们西楚国中最优秀最具有才华的储君,万一有了一个什么闪失,国师恐怕万死难辞其咎哦!” “不不不,你不敢的!” 胡国师笑容可掬,自信满满的道: “你要是敢不顾云沁的安危,现在的你,就不会在这里出现了。你应该走的远远的。瞧,你来了,就代表你放不下她,就表示你已经输了。想要她安全,你,就得听我指挥,懂不,你现在没有说话的权力!” 但龙隽这是何许人,岂会轻易受制与人? “你错了,本公子来,是给秦五爷面子。我们龙氏只和你们西楚之间的恩怨,本公子不想危及其他人,更不想和秦家结仇,既然秦逍来请,那就算是本公子卖秦逍一个人情。可你若是逼的太急了,我龙隽之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越说,声音越冷: “大不了,就闹一个鱼死网破。” 不知何时,他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把匕首,狠狠的往萧群脖子上横了上去。 “快点放人,两个都给我放下,我数到三,你若不把人放下来互换,那我就先在这位脸上画上两个乌龟,剁掉他两根手指,本公子说得出就做得到!”对于专横的人,就得表现出比他更为的专横。 胡国师的刀疤脸抖了抖,喝了一声: “你敢?” 龙隽之明晃晃一笑,笑白着眼: “这世上,有什么是我不敢的?想要借机要胁我?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听着,马上把人放下来,我同意把人换给你,这两个人,自也得完好无损的交给我们!否则,就玉石俱焚。我们可以试一试,最后,是你亏了,还是我亏了?” 说话间,那锋利的刀光就往萧群脸上轻轻滑了一下,便有一道血水溢出,一张英俊的脸孔,就这么毁了。 这令胡国师再也笑不出来,只能瞪圆着眼,狠狠的盯着。 不得不说,龙隽之做起事,有一股子,别人所没有的狠劲,敢在绝境中求胜,抱的几乎是一种破斧沉舟式的心态。 这一场对峙,各执各的软肋,心狠的那个,更容易拿到主控权。 “把他们放下来!” 胡国师恨恨的吩咐了一句。 没一会儿功夫,高高吊着的麻袋落了地上,罗成和云沁被放了下来。 “龙隽之,你带太子过来,我的人,会把他们一起送过去。” 胡国师道。 龙隽之眯眼点头:“好!” 边上的丘明眉心直皱,要是把人送了过去,秦逍和云沁他们自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们的主子却会陷入重重危机当中,他不由得上去在主子耳边低语了一句: “公子,把人交秦逍,我们走吧!” 龙隽之置若未闻,亲自押着萧群往前。 丘明无奈,只好全神贯注的戒备着,接下去,誓必是一场大战。 终于,人交换了回来,可是出人意外的一幕,也发生了—— 云沁手上不知何有了一把匕首,突然发狂的往龙隽之刺去,嘴里直叫:“龙隽之,你这忘恩负义的男人,去死吧!” 龙隽之被叫怔住,眼见得那亮铮铮的匕首就要插进自己的胸膛,那速度是那么的快,角度是那么的偏,让人防不及防,身后呢,胡国师的致命一掌也冲他打过来,前后夹击,他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下一刻,有人砰的被打飞在地。 龙隽之没有怜香惜玉,斜避身后一掌,一拳将身前之人打飞。 云沁若被掷出去的铅球,重重的撞击在石柱上,口吐血水,当场昏厥。 “龙隽之,你干什么?” 秦逍大骇,惊怒的大叫。 奔去的步履却因为龙隽之的一句话,而收住: “她不是云沁!” 待续! 第六十七章,失手,强强对话 不是? 秦逍一怔,难掩惊疑之色。睍莼璩伤 那边,罗成的穴道已经被丘明解开,急声叫起来:“主子被那狗贼藏到后头仓库了。” 最后一缕夕阳,突然之间收了起来,天色顿时变成了青蟹色,同一时间,高空之上有一个信号弹以一种美丽的雏菊的形态绽放开来。 龙隽之侧头望了几眼,唇角微微勾了一下,面对四处奔涌而来的御林军,他从容的下令辂: “投弹。” 事先准备好的几十枚烟雾弹被甩了出去,伴着砰砰砰的落地炸开之声,他飞也似的来到秦逍身侧,低叫一声: “快走,人已经救出来了!嫣” 四处弥散开一层浓浓的烟雾,将所有人都包裹在其中,迷惑了所有人的视线,令他们看不清敌人身处何方,混乱中,他们井然有序的往外撤去。 龙隽之在还是萧缙的时候,对这个胡国师曾作过深入的了解,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布局,常常是一个圈套套着另一个圈套。 此人拿住了云沁,和他来讲条件,不仅仅是想要换回萧群,更想借机拿下他,以作为筹码和龙家开条件。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一定会留一手:最好是人被救出去了,人质还在他手上,那他就稳操胜券。 他必须防止这个人使诈,所以,另派了一支人马,在他们踏入水仓换人的时候,他们悄然潜入,于暗中查探附近的情况,以防万一。 而事件的发展,就如他预想的一般,这个胡国师果然使了奸计:想用一个替身,借着匆忙的交换过程,来不及辨认,令那替身,凭着云沁之貌,突然使出杀手。 还好,他发觉了。 以烟雾为掩护,龙隽之带着人,逃的并不困难。 那些御林军,不敢乱放箭,毕竟这些人当中,还有秦逍——那位大人物,是伤不得的,西楚和龙氏已经交恶,若再与南越也一并得罪了,那对于西楚如今的国势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 一半个时辰后,约好碰头的树林里,龙影卫领卫张函带着人等着那里,其身后有辆马车,隐于树荫之中。 “人呢!” 龙隽之急声询问响起。 张函忙回话: “在车内!许是因为惊到了,累到了,正在睡!” 龙隽之第一时间往马车走去,张函忙替主子扶起车帘,以手中夜明珠为其照明,但看到云沁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脸蛋儿,白里透红的,夜明珠的光,将她衬的异常的娇美,长长的睫儿轻轻的抖动着,自是被外头的声音吵到了。 他看了一眼,前世在中国,她曾在他床上睡的甜,只是那时的容貌比较清秀,不算如何如何的美,这一世,她生的却是一张不折不扣的美人脸,美的让人惊颤。 这是他第一次见着她慵懒妩媚之色。 可惜,以后,这样一副美,会成为别人怀里的风景。 关于这件事,他不愿多想,而伸手抚向她的耳际,滑滑嫩嫩的触感,没有任何异样,不由嘘了一口气。 是她。 没错。 就这时,云沁那长长的弯睫毛动了动,那似黑色水晶葡萄一般的大眼,缓缓睁开,眨了眨,唇角展开一朵美丽的笑,完全没有受到惊吓的模样,更像是在深闺之中,她小睡了一番初醒来。 他像被开水烫到似的,连忙缩回手, 她看到了他,揉了揉眼,坐了起来。 “龙隽之,你到底还是来了!我以为你是不想再见我了!” 声音娇软的,带着一点幽怨之色,令龙隽之心头一窒: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了吗? “瞧,头发上有树叶!刚刚打得厉害么?我帮你摘掉!” 她半跪着,凑过身来,一股异香飘过来,是一股很浓郁的琼海花香,比往常浓了好几倍,其中还夹着其他异样的香体。 他眯了一眼,便是这个时候,几道寒光乍现,他惊往后退,几根梅花针破空而去,紧跟着,一把透着异香的白烟往他脸上撒了上来。 “快退!” 他厉喝,这白烟中夹色青黑色,有毒。 张函一骇,不明白主子让他们救来的这个女人,怎就突然向他们发难,忙掩面而退。 同时,就听得云沁发出了一阵低低的似银铃一般的笑声: “龙大公子果真好生警觉!” 龙隽之已吸了一口进体内,咽喉处一阵辛辣辣的,他连忙自怀里取出一颗大还丹吞下,清凉的药香顿扫那一片不适。 他一双眼,沉沉的盯着这个自马车中缓缓走下来的女子——明明生着一张属于云沁的脸,但她却不是她。月光撒在她身上,从他目测的角度来看,她的身材,比云沁足足小了一号——又是一个冒充的。姓胡的真是奸诈。 当然,胡国师的奸诈阴毒原就是出了名的,如今的重点是,这个女子并没有易容。 怎么会回事? 这世上,竟有这么一个生的和云沁一模一样的女子? “你是谁?” 如此之神似,竟把他也骗过了! 那女子一笑,声音咯咯作响,在树林间滑过,那么的轻快动听: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云七小姐现如今还是我家主人手上。龙大公子要是不想她出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可引龙大公子去见一见。水仓那边,只是开胃小菜。我家主人说了,龙大公子心机重,凡事都会转着弯的想,想要擒拿住他,可实在不易。所以,就把我们两妹们一起安排了出来,一再暗动杀机,果然都被龙大公子看破。公子心细,传言不虚!” “云七现在在何处?” 这消息着实很打击人。 张函很受伤: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居然救了一个冒牌货? 龙隽之却没有被意外打乱阵脚,沉着发问。 “放心,我家主人暂时不会为难云七小姐。只要大公子能老老实实配合,云小姐还是安全的。大公子想见的话,小女子这就为您引路……但,只准单独会面!就不知道大公子敢不敢赴我家主人为您设下的鸿门宴!” 那语气,满是挑衅之色。丘明和张函都紧张的看向他们的主子,心头都在暗恨那胡老贼怎如此的狡猾,更害怕主子会答应独闯。 “公子不可。您身负家国大任,这番回来救人,已给足了秦逍面子。万万不能再只身而往!” 张函力劝。 丘明则沉默,张函不知底细,他却是清楚的,主子来救人,可不是为了秦逍。 “姑娘前面引路吧!” 龙隽之想了想,终还是淡淡的应下。 这令张函急了,急急相拦: “公子不能啊!” 他是龙卫卫领,身负护卫少主之责,若少主出事,要他如何去面对家主? “放心,纵然落到他们手上,他们也不敢拿我如何如何的?” 因为刚刚他们交出云的萧群也是一个冒牌货。 冒牌货换冒牌货,不亏,只是他没料到这个胡国师会设下两重陷井。 “公子,事关家国安危,还请你三思!” 张函跪了下去。 “不行,这一次这件事,我必须去!” 他语气坚定。 云沁的安危,他不得不顾,纵然此生,他们有缘无份,可是当她身处险境之时,他却不可能弃而不顾。 这当中有三世的情份在。 想三百年前,她曾剖心相救,光这份情,他就无以为报。此生,他记起最初,再不能许她一生,给她姻缘,但是,曾欠下的恩情,该回报的时候,他绝不会退缩,哪怕送命,他也会去。 这是他对她唯一的一点回报。 “少主……” 龙隽之已推开了张函,跟着那个女子往西而去,没走几步,便和寻过来的秦逍罩了一个正面。 “沁儿,龙隽之,你们去哪?” 刚刚,他们走散,秦逍好不容易赶过来,却看到这样一个情形,他的心莫名的一沉,低低叫了一声。 他在紧张。 “她不是沁儿。沁儿还在那胡为手上!” 就连自小陪着云沁长大的秦逍,也被这女子神似的脸孔给骗过了,可见她们得有多像了。 秦逍一怔,拦住了那女子,盯着看,那么的像,怎么可能不是? “五爷认错人了。” 她浅浅一笑,身上流露出一种清艳脱俗的气质。 秦逍细细一审视,的确不是,沁儿的声音不是这样的,脆而韧,亲而润。 他不觉惊蹙眉头,露出诧异,而后问: “在哪里?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五爷,我家主人说了,想单独会见龙大公子!” 女子又脆生生的说了一句,一双明眸,借着月光,在两个男子身上来回的巡视。 世人皆知啊,这秦逍乃是云七小姐的未婚夫,龙大公子则另有未婚妻在东越境内,可,以她现在看来,龙大公子对于云七小姐的紧张程度,不亚于秦逍,最叫她疑惑的是,她的主子,怎会认定拿住了云七小姐,就能左右得了龙大公子呢? 她在心中轻叹,云七小姐好生不得了,一颦一笑,能令天下英雄竞折腰,而且还两个权倾天下的英雄,不顾个人安危,而为她以身涉险。 且问世间,有谁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我去!一个时辰之内,我若不能安全回来,麻烦你把我的人安全带出去。” 他掷下一句,西去,没半分迟疑,一袭紫衣,很快淹没于夜色中。 秦逍张了张嘴,想叫住他问: “既然你对云沁没有那份心,为什么还肯为她出生入死。” 终究还是没有叫住,想来他也不会回答的。 明明情深不舍,却不相认,誓不娶。 这个人的心思,他真是看不透。 **** 大船,诡异的停在湖心,湖面之上,薄薄水气迷漫,皎月映河底,风景美如画。 一叶扁舟,将龙隽之送上了那一艘布满高手的官船之上。 船分四层,层层灯笼高挂,把大船照了一个通亮,银甲青衣一片,一个个手执铁剑,而他,手无寸铁,孤身而来,陷于重重包围,却一身从容淡淡,这份胆魄,世间几人能有? 第四层上,酒香飘,佳肴满桌,一南一北,两个座位,置着酒杯,杯中还有残酒,盘中还有刚刚夹来的菜肴,呈现出刚刚曾对座而饮的场面。 船阁内,灯光妩媚,云纱轻摇。 珠帘下,美人沉睡,珠帘外,他依约而至,瞄了一眼里面的光景,往里而去,但看到胡国师轻轻而笑,倚在珠帘前,斜眼瞅着睡的正香的少女,手中执着一壶酒,一边独饮,一边很变态的欣赏着美人,也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听得身后有人来,他似吟似叹了一句: “自古便说美人是祸水,可毁英雄于手指间。果然是有些意思的!唉,这位云七小姐,果然是国色天香呀,难怪龙大公子如此念念不忘。要是我能年轻二十几年,想必也会为其倾倒的!” 龙隽之穿过那面的珠帘,静静的站着,审着床上女子,合身平躺,穿的是一件出自云裳阁的简便裙子,头饰简单。 “我怎么确定她就是云沁?” 其实,他已经确定。 云沁的手指上有一道淡淡的疤,那是在地坛时伤的,疤印骗不了人。 “你确定不确定并不重要!” 胡为转身,用自己硕大的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重要的是,这一次,你插翅也难飞。” 他研究着面前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男人,想要对付这种人,就得拿住他最最在乎的人,云沁就是。 “你这脑子,转的的确快,聪明,也敢冒险,我拿这两个替身蒙你,竟没让你上当。一而再的看透。呵,果然是有两下子的。而且,你居然和我一样的奸诈,拿了一个假的太子来耍我。呵,胆子够肥呀……你就不怕我一怒之气,把这个丫头给毁了吗?” “你不会!” 龙隽之声音清冷而肯定: “你敢得罪我龙家,那是因为龙氏和萧氏的关系,已经决裂,但是,你不敢真正的伤家沁儿。因为云沁代表的是三股势力。只要她出一点事,西楚国不仅有外忧,还将有内患。云家堡和云中阁会闹,秦家会生气。那后果,会很严重很严重。” 句句刺在点上。胡为笑了笑,那刀疤直颤: “其实你还是怕本国师会下狠手是不是?” 要不然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龙隽之不说话。 是,他就是怕他不按牌理出牌,而害了云沁,可他不会承认,淡淡的道: “胡为,你对我有一种奇怪的敌意!这是我想来会你的最最主要的原因,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他优雅的在那桌酒宴前坐下,闲闲倚着,一副想和他长谈的模样,一点也不急,也不惧,打开窗台说亮话: “先头的时候,你是一心想致我于死地,挖空心思布下那么一局,想把我埋在地下。那件事,你可费了不少心血在里头。差点就让你得逞了!” 他是谁,他知道。 这是心照不暄的事。 “的确,你本该死在下面的。有句话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居然就让你活回来了,而且,最后的结果是如此的叫我意外——摇身一变,就成了龙隽之。嗯,这事,要是皇上知道现在将他往死里逼的人,就是他疼了十八年的儿子的话,兴许会气吐血!” 胡为很轻的放下手上那只空了的酒壶,走了过来,而说的这话,让龙隽之心奇:这事,他竟没有向楚帝回报——此人,果然有贰心。 胡为站定在他面前,挽了挽袖绾: “认得你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没和你吃过酒,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杯?你看,这菜,可是别样丰盛的。” “嗯,看到了。想必胡国师和云阁主一度相谈甚欢!” “还行!云七小姐还是一个相当健谈的人。” 他拍了拍手,有人送进了一壶好酒,退下,他坐在到了龙隽之对面,给彼此斟了一杯: “龙隽之,想要你死的人,不是我,而是楚帝。本国师只是奉命而为。” 这个人,把自己的责任推的干干净净。 龙隽之自然不信。 在西楚国境内,胡为是帝前近臣,二十一年前,他毁掉了一个金氏,二十一年来,他在西楚的朝廷之内,广结人脉,构建了属于他自己的势力,曾经全力扶持萧恒坐稳帝位,如今呢,他却在暗处扒萧家的根基—— 龙隽之一早就感觉到了,这个人另有什么可怕的企图。 前太子之死,其实就和这个人有关。 这是他在做怀王时,于暗处调查得知的一件事。 但,这个人用一种隐晦的手段,将皇后误认为楚帝是那一只幕后的黑手。 他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空出太子之位,来让他这个怀王占这个便宜。 事实上,这几年,他一直想用各种法子除掉他。他所遇到的那些刺杀行动,至少有一半是出于他的授意。 那几年,正是父亲正器重他,胡为曾让人多次在军用物资上做手脚,想令他打败仗,打翻他留在楚帝眼里的好印象。 他不知道楚帝和岑贵妃什么时候接上头的,以他估计,也就最近一两年间。 在这个过程中,肯定还是这个胡为在穿针引线,从而确定了他冒牌儿子这么一层身份。 说来说去,这一切,全是这个人想除掉他这个在西楚国民心中有着举足轻重份量的怀王殿下,同时,借机再除掉一些楚帝的其他子嗣,而确定新太子稳若磐石的地位。 可直觉告诉他:胡为这么做,并不是仅仅为了新太子,应该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因素包涵在其中—— 他可能要夺萧氏的江山。 萧氏的确不配拥得这大好河山,但,这厮更不配。 这锦绣河山,全是金家的,他自要为金凌为燕熙夺回来! 待续! 第六十八章,为她,甘做人质 龙隽之微扬唇角笑了笑,忽然想到这位胡国师之所以会坐上这个前朝的国师之位,全赖当时金族皇后的一手提携。睍莼璩伤 相传,这位胡国师和前朝皇帝的宠妃有过一些爱情纠缠,皇后那个做法,其实是想借着这个国师,把得尽盛宠的妃子除掉,结果,情敌未除,国家却被生生断送。 如今看来,这个国师和前朝的宠妃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暧昧关系,死的最惨烈的就是那个女子,沧国那位承载着祥瑞之兆的公主,也因为这个人,而被满世界的追杀,至今流落在民间,生死未明。 从一介布衣,到权倾朝野,这个胡为,一手掌控了一个国家的命运,这样一个过程,仅仅只用了三四年时间。 他的实力,旷古烁今辂。 学识渊博,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埋,巫蛊相术,无所不精。 武艺超群,此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槊棍棒,拐子流星,无一不通。 兵谋非常,此人融古今中外,政略兵法,于胸膛嫘。 如此出类拔萃的人物,却是寒门贱子,无高贵之血统,无雄厚之家世,无名师作指引,仅得一壁山间奇书而自学成才,一朝崛起,沧朝易主,九洲震惊。 当然,此人之崛起,最初的最初,靠的是萧恒的起用和引见,而后,以通天之异能而坐上国师宝座。 当时的金氏皇朝,总共有左右两位国师。 左国师年过半百,忠于金氏,右国师在一次看似意外的意外中死亡,于是年轻有为的胡为,就被各种力量推上了那样一张常人几乎不可能坐上去的位置,慢慢的开始左右起金氏的命运。 待到萧恒上位,他便成为了帝驾前第一功臣。 哪怕此番,楚帝差点就命丧于地坛,脱险后,楚帝根本就不曾治其罪,依旧重用——如此之信任,世间少见。 如今的西楚,这位胡国师几乎可以只手遮天。 无论前朝,还是现在的皇室,命运的转折都有他推波助澜的痕迹。 就连同他人生轨迹的大起大落,也是他暗中干涉的结果。 现在他说:弄死他,是奉命而为,怎么可能? 龙隽之微笑,用锐利的眼神观察这个奸诈成性的千年老狐狸: “国师小瞧自己的能力了。先不说前朝是如何灭亡,但说如今,国师在朝中,那真是一人独大,连太子也得靠边站。如此成就,可令天下人望尘莫及。” 胡为在笑,整片刀疤在抖,那花白的发丝被自窗外吹进来的夜风吹的四处扬起,他抱拳冲卧龙庄的方向作了一揖: “承蒙皇上信任,做臣子的,自当为西楚国鞠躬尽瘁,死而后矣!” “是吗?” 龙隽之勾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 “国师若真对帝主如此忠心耿耿,楚帝的另一只眼睛也不至于在短短半年间,废了吧!所谓的鞠躬尽瘁,就是早日送帝主驾鹤仙去吗?要是西楚皇帝陛下知道国师之心如此惊天动,不知道要做何感想?” 萧恒在地坛只是瞎了一只眼,逃出地坛以后,经御医医治之后,不见其好,反而一日不如一日,终令他再不能亲自批阅奏章,于是监国大任就落到了萧群身上。 能在楚帝这么一个精明的人身上下这种手段,可见,他现在在朝中得有多得势了。 “龙公子说什么笑?我胡为和皇上情若兄弟,岂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啧,龙大公子不愧为龙大公子,倒是时时刻刻不忘离间于我们西楚的君臣,如此心计,本国师甘败下风,不得不叹一声后生可畏……” 胡为笑的越发的阴沉,简简单单一句话,驳回龙隽之的指证。 将如此隐秘的事,龙氏都能打探得到,龙家于暗中向西楚渗透的力量可不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为!谁的心计重,若是细细的查一下,必一目了然。这风声,一旦传出去,胡国师估计得有麻烦。” 龙隽之含笑说。 “放心,真金自然不怕火炼。再大的麻烦,都烦不到我。” 胡为可是老狐狸,说起瞎话,眼都不会眨一下。 这一老一少,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是棉里针,笑里藏刀,一个是口蜜腹剑,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 这一番你来我往,着实精彩。 一阵静默后,胡为扬了扬手中杯: “有没有胆子陪本国师喝一杯。嗯,这杯子里可能是放了毒药的。好在龙大公子功夫了得,连太子殿下都能轻易败下阵来。应该不会害怕这区区一杯水酒的,是不是?” “倒是不忙着喝酒。先说说吧,你让云沁吃了什么?” 龙隽之没看那酒杯一下。 两个人很默契的结束了前一个话题,把重点提到当前。 “瞧瞧,龙大公子还真是一个爱美人的风流种,心心念念的只顾想着云七小姐。这位小姐还真是好福气。不过,有件事,本国师倒是纳闷啊,龙大公子既然喜欢这位姑娘,怎么就没和人家相认……” “这事,与国师无关。我只关心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这份关心真叫人感动。嗯,你且放心。云七小姐随时随地都可以醒过来,就看龙大公子如何表态!” “是吗?那得请问一下了,国师打算怎样,才肯放了她?” “龙公子束手就擒,那就万事好商量!” 他会这么要求,龙隽之并不觉得意外,他沉默,静静的听着他往下说去: “如今太子已被你们的人带去了龙城,我们西楚国若不能留下龙大公子作客,如何能在塞地和谈之上立于不败之地?现如今,你是龙家少主,不再是西楚国的皇嗣。本国师现在想要的结果很简单,属于西楚的国土,你们怎么吞进去的,自然得怎么吐出来。” 胡为的眼神是异常的狠厉: “龙隽之,龙氏富甲一方,几百年来,一直封国自治,与九洲诸国并无任何利益纷争,以前,你们是怎么过日子的,以后,你们还是如何过,别走出你们的地界,想来窥觑他国的领地。人心不足蛇吞象,早晚引火*身。噎不死你们,烧都烧得死你们!西楚国,但凡由我在一日,你就别想来吞并。” 有一种痛恨之情在他眼里一闪而过。为什么他会有这种神情,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 “九洲本是一国,三百年前隶属金氏!” 龙隽之提醒。 “金氏的辉煌,只能铭刻历史纪碑上了!” 他在提到金氏时,眼里闪着憎恨,那刀疤扭曲着抽搐了几下,忽然,他又一笑: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一统九洲不成?呵呵,胃口果然是大的厉害!但只怕是不能的。历代一统江山的君主,都以天下事为先。至于你,或有才,可惜太看重一个‘情’字,如此放不下,如何成就宏图霸业?能做一方家主就已经不错。别在那里痴心妄想,想成就不世伟业。你们龙家人,注定成不了大气候!” 那语气,带着浓浓的鄙夷之色。 龙隽之不生气,他对于龙家的不屑,肯定有原因——这个原因,他回去以后好好查一下。也许会和六年前事有关! 胡为见他不语,又冷一笑:“废话少说。龙隽之,今日里,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安然离开。我劝你还是别动其他什么歪脑筋,也别再拖延时间。没有用的。” “我可以留下!前提是,你们得把云七小姐唤醒,我得亲眼看到她离开!” “这不难。” 他推过了一颗药丸:“把这个吃了。本国师立即放人!” “这是什么?” 龙隽之斜眼看了一眼。 “我知道你并不怕毒,所以,断断不会给你下毒,这是蛊。吃了以后,你的功夫依旧有,只是每番圆月夜都会服药,否则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蛊的解药,他朝只要你们龙氏同意撤军,归还侵占的城郡,我自会双手奉上……” 他看到龙隽之勾了勾唇,反问起来: “国师觉得一个女子,能产生这么大的政治力量么吗?” 胡为跟着一笑:“别小心女人的能力。一个有野心有魄力的女人,可以颠覆整个世界。三百年前有这样的先例,三百年后,照样有。当然,现在的云沁,也许没有什么政治力量,可能没办法左右天下时势。可现在落在我手上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来有一个男人。龙隽之,作为一方少主,三军主帅。像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龙家家主难道会弃之不顾吗?纵然家主肯,那十万缙军一旦失去统帅,还如何能和龙家合作下去?” “嗯,看样子,本公子真不该来,这一来,丢的可是一大片江山!” 龙隽之叹了一声,却没有半分悔意:“如果,我要现在走的话,胡国师,你觉得我当真就没法子走得了吗?” “你觉得呢?” 胡为反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看样子,本公子已成待宰的羔羊,只能留下。嗯,也罢,既来之,则安之,那烦胡国师把云七小姐唤醒!” 他一派含笑,如沐春风,将那药丸取过去,含进了嘴角,就若吃着的是人间美味一般,细嚼慢咽,而后张了张嘴,笑意吟吟的:“吃下去了,请!” “龙大公子果然很能怜香惜玉!” 胡为很满意的笑起来。 这种蛊一旦种下,这辈子,除了他,再无人可解,从此以后,他可以好好将龙氏一族玩于手掌之上。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来人,去把秦五爷请来把他的准新娘接回去!” 门外侍卫应声:“是!” “龙大公子,请移驾隔壁!到时,大公子自能亲眼看着这一对伉俪离去!至于你,就不必与她见面了。人家毕竟是有夫之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大公子恐怕也不想和她碰面吧!” “胡国师倒是真能替云七小着想。” 为什么他会这那么一种奇怪的感觉:胡为似乎并不想云七和他有过多牵扯似的,而刻意将他们隔离开。 龙隽之是随口一句,却在不经意间瞧见胡为眼里有什么异样的光,一闪而过。 *** 半个时辰以后,秦逍上船。 那一刻,龙隽之和他们只隔了一张船板。船板上隔了一个窗,窗上镶着一种在这种古老的社会很少见的水晶,从他这间可以看到那边,从那边看不到他这里。 他看到秦逍急匆匆走了进去,沉声叫着: “胡国师,我家沁儿呢!” 再如何心急,依旧保持着作为秦督统所特有的风度。 胡为笑眯眯的引路: “秦五爷,莫急莫急,云七小姐好好的在睡觉。这里有一瓶香露,你让她闻一闻,再叫他几声,她自会醒过来!” 床榻前,秦逍将信将疑的瞅他一眼,将他手上那只瓶子取了过去,坐上床,在确定云沁当真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拔了那瓶塞,让沉睡的云沁闻了一下,然后低低的叫: “沁儿,沁儿!醒一醒,快醒一醒!” 云沁眉心皱了一下,隔了一小会儿,醒了过来,张着有些慵懒的大眼,眨巴了好一会儿,才问: “你,怎么来了?” “这事,回头再与你说吧!走,我们离开这里!” “我全身无力!” “我抱你走!” 云沁的个子不小算,但是被秦逍抱在怀里,还是显得娇小,又因为药性未脱,整个人显的无限娇弱,无力的倚在他的肩头,她的双手,则自然的勾着他的脖颈,显得格外的亲近。 龙隽之撇开眼,不再看,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心脏会难受。 可那个男人,将会成为她的丈夫,这样的举动,日后是他们之间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不想多想这件事。 她安全了。 这便好。 其他的事,不该是他管的。 接下去,他必须要解决的是自己的问题:他绝不能留下。 就这个时候,爆炸响了起来,整个船体激烈摇晃了一下,有什么好像往下沉陷下去。 有人在外头大喝: “快快把我家公子交出来,我等就炸了这一艘船。” 他一怔,细辨那声音,心惊肉跳起来,是李函跑上了船来,他连忙把前窗那边探看出去,看到船沿上的御林军正往第一层船阁内涌进去,不见李函其人。他连忙转身往外去,守门的人,连忙拦:“龙大公子,您什么地方也不能去……国师大人交待的……” 怎么拦得住!龙隽之往沿着宽阔的往下去,在二层船舱,他看到了这样一幕:李函浑身上下挂满一触即将的龙雷,手中一把剑,架在云沁脖子上,他在那边高叫: “秦五爷,我家公子是不想连累无辜,更是不想和秦五爷您交恶才带我们一起过来救云七小姐的。甚至还为了云七小姐而单身赴会,您绝不能只顾着七小姐得救了,就把我家公子留在船上,留给了西楚朝廷。我李函乃是大公子近身影卫,今日大公子若不能安然离去,我李函便是罪人,只能一死了之,连带着这位云七小姐一起下阴曹地府。秦五爷,胡国师,你们且看着办吧!” 这一突变,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云沁复杂的眼神,对上了龙隽之紧张的眸——刚刚,她隐隐约约、迷迷糊糊所听到的那些话,是日有所思的幻听,还是真实的? 待续! 第六十九章,成陌路,悲恨难消 秦逍得到消息时,龙氏的侍卫都在湖岸边。睍莼璩伤 张函一听那胡国师让秦逍去领云七,心头就急了,说什么都要跟过来,秦逍只好让他扮作自己的侍卫一起过来。 谁能想,会发生这么一幕,在他们下来之后,完全没有预兆的抽出了手上长剑,指向了他,要求他把云沁放下,而后挟持了云沁。 这个人,是有备而来的,否则,腰际怎会挂着那么多的袖珍雷。 秦逍咬着牙,悔不当初辂! 就不该带他过来,龙家的爪牙,哪一个不厉害,何况这位还是爪牙里的头,没一点能耐,坐不上这个位置。 他转过了头问身边同样脸色发沉的胡为: “龙隽之呢!骒” “去,把龙大公子请来!” 胡为还算给面子,马上发话。由此可见,他与和龙隽之闹的不是很僵。 同一时间,龙隽之静静的应答声就响了起来: “我在这里!” 众人让开了路,他自楼梯上走下,脚步很轻翼,速度很快。 张函身上的雷,很小,威力却极大,此乃属龙族所特有,因为杀伤力强,每个侍卫身上所配只有两枚,以备不时之需。他们龙家对于雷的使用有着严格的控制。 张涵之所以有这么多的雷,是因为他来之前,将手下的雷全给搜刮到了自己身上。 “阿函,放下云小姐!” 龙隽之睇了一眼,沉声下令。 张函看到主子并没有受制于人,且浑身上下毫发无伤,不觉松了一口气,露出喜色: “大公子,你没事?太好了!” 胡为拧着眉冷冷的冒出一句话来: “龙大公子乃是本国师的座上宾。能有什么事?” 张函冷一笑,说的真是好听,此人代表的西楚王廷,心思奸诈是出了名的,何况他们还拿着西楚的太子,他们怎么可能能善待了龙大公子。想半年前,就是他们这对臣子一度想把公子弄死在地坛底下。大公子乃是龙氏之少主,他哪能不紧张? 龙隽之又走近了几步,目光动了动,落在云沁身上,她的面色尚算宁静,大概是胡为曾在她身上用过的药还没有完全脱药效,看上去很娇弱无力。 她原就是个美丽女子,此刻,美人落难,越发显得楚楚招怜。 此刻,那把亮铮铮的长剑抵着她脖子的模样,刺痛着他的眼,抽着他的心,令他好一阵心惊肉跳,他再度喝令,且加重了语气: “阿函,我和胡国师达成了一桩协议,留下只是一种约定,龙氏和西楚还要进行政治协商,你这样做,太胡闹!还不把人放了!” 张函迟疑了一下,目光定定的在主子身上审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手。 他让云沁站稳,不经意间看到这牵动着当世两大公子的美人儿,那雪嫩的脖子因为他的粗鲁而被拧的通红,女人若水,真是不经折腾呢——如此弱不禁风的姑娘,怎会是传说中一手掌控着云中阁的神秘阁主? 他心里想着,身形一动,往前一掠,往龙隽之面前单膝跪下: “属下鲁莽,请爷责罚!” “你惊吓了云小姐。的确该罚!不必来跪我,先向云小七和秦五爷请罪去!” 张函忙站起,转了一个方向,看到秦逍已经快步走过去,扶住了倚着桌子的云沁,他再度跪下: “云小姐,秦五爷,张函失礼,要责要罚,悉听尊便!” 秦逍没有理他,关切的盯着云沁。 云沁低着头,闭了闭眼,像是在忍受心头极大的痛苦似的,久久才眼眸,抬头,道: “算不得失礼。作为随从,你尽职了!龙家的士卫,忠勇可嘉。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总是义无反顾的为主子鞠躬尽瘁。一次又一次,救主于危难。如此家臣,很好,岂该罚?龙隽之,你们龙家的培养出来的人,都是出色的……你也是,只是我没料到……我一直在寻找的真相会是这样的……真的没想到!” 她忽然笑了一个,很绝艳的一朵笑花,面色却呈现出一种惊人的苍白,几近透明,眼神则流露着一种浓烈的疼痛之情。 她直直的,一动不的注视着停在胡为附近没有再往前走动的龙隽之身上。 龙隽之的呼吸,一窒一窒的,在听到她那句“很好”时,他就从中读出了另一种意思。 六年前,张函则护送过她逃亡过,当时,暗中护随的龙卫都有易容,但都没吃过变声散。云沁心细如尘,轻易便从声音当中辨明白了一件事情! 待到听完,他不觉在心头沉沉叹息起来: 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唉! 沉甸甸的心,难过起来。 “沁儿!” 秦逍心头一颤,低头,提心吊胆的看她,心头的不安感无限止的扩大:雪藏着的真相,终于还是爆光了。 “我没事!” 虽然这事,来得这么突然,深深的震惊了她。 可她还是能忍耐住。 云沁冷静一笑,推他:“秦逍,你等我一下,我得去向龙大公子致谢。感谢他抛开家族利益,给了你薄面,帮你来救我。这份恩情,实在叫云沁无以为报!” 这句话,分明很寻常,但无论是秦逍,还是龙隽之,都觉得别扭到了家。似字字带着针,刺着人的心骨。绵绵密密,一针接一针。不间断。 “好,我扶你过去!” 她的身子冰冷冰冷的。 太冷了。 是她的心,彻底冷了的缘故么? 秦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紧缩,忍不住运起真气,想暖和了她的身体。 “不用!” 相比她的体温,她的笑的很温暖,很和煦: “没几步路,路又不陡,好走着,你放开吧!这些吧,我的日子再如何难熬,都这么熬过来了。以后,再如何难走,我还是能稳稳的走下去。谁也击不垮我!” 不错,这些年,她在绝境中走出了属于她自己的道儿。 她一直是坚韧不拔的。 知道了也好。 这个心结,该解开。不管结局如何。 秦逍点点头: “嗯,你自己走。只好记着,我一直在你身后就好。总不会让你孤单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只要你回过头来看。我从来不曾离开!” 云沁点点头,懂的来了九洲十八年,谁真真切切的对她好,她心里记着。 只是她的心,一直执着于前世,执着于那份情。 痴念不改。 秦逍没有马上放开,他的手稳稳的牵着她,送来一道热腾腾的真气,来温暖她冰冷的心,她没有抗拒,承受着,凭那股真气在体内四处走,由着自己的真气随之游走,而后,她暗自吐纳了一番,诧异的发现,体内的真气,活了回来,显得无比的充盈,先前时候的疲软之状,已经消失不见。 她松开了他的手,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对她温温一笑。她转身,来到了龙隽之跟前: “龙大公子!” 静静的一声唤。 极为客气。 太客气,是一种讽刺。 “云小姐有何赐教?” 龙隽之以同样沉静的声音反问。 彼此之间的关系,竟是这么的陌生而可笑。 “有些人死了,其实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其实已经死了。有些人为了权利,可以抛下一切,包亲情,爱情,友情;有些人为了亲情、爱情、友情,可以舍弃名利,舍下生死。我曾爱过一个人,那个人也曾为过我,舍身忘死……” 她轻轻的说:“我说过,那个人生的像你。” “人有相似,这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听到自己很冷静的吐出一句,打断了她的话,不想听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得有个了断。 “对!” 她看得出他不想多听其他,忽笑了一下,心头又狠狠抽痛了一下,声音微哑,说道:“只是生的像,不会是同一个人。人死不能复生。” “云小姐这么想,最好!” “有件事,云沁心头糊涂,还望大公子赐教!” 到底还是不肯死心,还是问了一句。 “请说!” “大公子万金之尊,愿为寻常女子身临险境,而放弃家族利益,是为了什么?” 到底还是不肯死心,她终于还是问了。 “事由龙家起,自当由我龙家出面解决。秦五爷的面子不得不给,云家堡的面子不得不给,云中阁更是。” 他极度冷静的说。 “仅仅如此?” “是!” “再无其他?” “是!” 她的笑容,显的难看。 “若没有今日之变,大公子若借了我云中阁的船,是不是打算一去再不北上?” “短时间内不会。但半月后,阁主大婚,我龙氏会奉以大礼来贺。只是本少主不能再亲自喝一杯喜酒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以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一句绞痛他心肠的话。 “的确是不能来喝酒了。西楚和龙氏闹的有点僵,我和秦逍的婚事,结的有点不凑巧……我云中阁和龙大公子并不熟,不来贺喜,没什么大不了。” 她的声音,带着嘲弄,微微颤着,眼神无比的失望,渐渐冰冷。 龙隽之抿着唇,不再说话。 而她,明明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却什么也说不了,全卡在了喉咙头——那么多的愤怒,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悲痛,融汇在一起。 思念入了骨,再见却再也难亲近,成了陌路。 不,连陌路都不是! 以为一辈子天人永绝,结果又是她独自痛了一场。 他还在这世上。 成为了另一个人。 不再爱她! 对! 肯定不再爱。 他放手了,不再要她,包括他们的女儿。 他已要打算看着她嫁别人,任由他们的女儿叫别人为父亲。 曾经的温柔,曾经的深情,曾经的漫漫求寻,曾经的执着无悔,曾经的欢喜,蜜意柔情,许定终身,竟是一个闪着七彩光芒的水晶泡泡,经不起外力轻轻的一戳,砰的破碎以后,一切烟消云散。 地坛里,他曾许今生,曾为她舍命,如今,见而不相认,冷眉横对,无欢无喜。抛妻弃女,无情无义。 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深爱的男人。 “胡国师……” 云沁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过了头:“感谢你今天的招待,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云沁这就告辞,不过,临走之前,云沁还得向你讨一件东西?” 她显得异常的平静。 “什么东西?” 胡为目光深深的盯着,问。 她微微笑了笑,笑的没有任何温度,声音则极轻柔: “其实是你欠下的!” “什么?” 胡为眯起了眼。 “我大哥的命。胡为,还我大哥的命!” 前半句很温和,就像柔软的春风,后半句,突然怒气迸裂,伴着一记快若闪电式的拳头,她若蹦断铁链的猛兽,嗖的一下扑了过去。 胡为早已察觉,想退,为时已晚,硬生生就用掌心接了一掌,碰了一个结结实实。 他手心一阵麻,如同被铁锤砸了一记。 她拳头一阵疼,宛似打在铁板上似的。 两个人各自被震开两步。 “云沁,你发什么疯?” 胡为怒叫。 云沁冷笑: “我发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大哥惨死,全是因为你……今日,我就要替我大哥报仇。” 不知为何,胡为的还手并没有用全力,在她第二掌打过去时,他撤手退了一步,眼见空间小,退不能退,才反身一掌,又对了掌,那力量是挺强,震得云沁气血翻腾,但是,那绝对不是他的真真实力。 两个人再度震开。 秦逍想拦,在胡为的地盘上想伤胡为,那无疑是以卵击石,不由得厉喝了一声:“沁儿,别冲动!” 龙隽之皱了一下眉,情知她这是将满腔的悲恨发泄到了胡为身上——若非胡为设下那圈套,她或者不会和他再度遇上,也就不会再度受伤。 她想杀胡为有两个原因:司靖因他而死,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原因,他毁了她的多年来的坚持,令她的坚持,成为了一场笑话。 她一定是突然之间发现爱错了人。所以,她愤怒了,无法自抑的爆发了。 张函瞪直了眼,前一刻还弱质纤纤的女子,下一刻,摇身一变,赫然变成了绝顶高手:看来刚才,他能把人家拿下,实属侥幸,那般一想,自有冷汗直冒。 便这时,有长剑出鞘之声响起。云沁根本不听劝,眼光一扫,极轻巧的自一个想上来助胡为拿下她的御林军身上夺过一把铁剑,抖着剑花,轻灵的身影,便若一道闪电,快的让人抓不住,一眨眼,就冲胡为的胸膛刺去。 胡为侧身,抓起身边一个目瞪口呆的御林军的手,借其手中剑,叮的一声,挡了一下,那锋利的剑锋,自他耳边斜挑出去,割落了几根花白的头发。 “我要你血债血偿!” 云沁咬牙切齿,收剑,再刺,心头无比的痛恨,以及绝望——那绝望,以摧天毁地之势包容住她,令她歇厮底里,令她几欲疯狂。 胡为夺剑,和云沁的剑在空中打了一个脆响。 “云阁主功夫不错,可想取我胡为的项上人头,只怕你还那个份量……也罢,就让本国师也试试云阁主能有几斤几两……其他人谁都不许动,本国师今日只是和未来的秦夫人切磋……” 这一声喝令,令胡为的下属打消了上前帮忙的打算,所有人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一老一少缠斗在船舱内。 老的,披散一头花白的头发,一身黑青的衣袍,顶着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孔,若幽灵一般飘动着,那剑法,不紧不慢,见招拆招,从容不迫。 少的,容颜倾城,身似春燕,快若风起,飘忽不定,急而密,一招招杀招,绵密,攻势极为猛烈,可怕的是,这样一股力量就像打在棉花上似的,去无踪迹,失尽杀伤力。 龙隽之看着,摇了摇头,云沁的进攻太心浮气燥,失了平日之水准。 秦逍看着,眉眉轻皱起,如此打法,必要耗尽自己之力,胡为若来进势,一招得利,她必难以自救——好在,胡为的招式虽然凶,杀机不重,宛若真的只是在与人切磋武功罢。 叫人惊奇的是,云沁竟时越战越勇,似有源源不尽之能,剑法也是越来越快。 从底层打到第四层,从第四层打到船头,又从船头打到船尾,铁剑所到之处,无摧则毁,无毁则碎,无碎则残,好好的一般官船,被这二人打的面目全非,满目疮痍。 但,慢慢的,云沁的爆发力开始一点一点消弱下去,她的出剑速度渐缓,她的身法也渐迟钝,漏洞百出。 胡为也不想再打下去,手上长剑连变章法,化被动为主动,剑剑相逼,终逼的云沁失去了反手之力。 云沁突然冷一笑,也来了一个大逆转,忽然腾空而起来,一个斗转星移,翻的飞快,快的让人看不清楚,当头数剑,密不进水,拼着两败俱伤,直封其咽喉。 胡为没料到她会如此的拼命,竟有拿命相搏之意,他回剑相截,沉声喝叫: “云沁,撤手。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 云沁根本就不听,面对那直刺而来的长剑,毫长退开之意,半路折回,沉沉的,视死如归的刺向胡为的胸口。 “不可以!” 这是玉石俱焚之举。 秦逍惊叫,蹿了出去。 胡为也惊到了,她若不避,她可一剑刺中他的心脏,但他的剑,也能割断她的咽喉,偏偏他根本没有撤剑的余地。 为了报仇,她竟豁出了命去。 这死丫头,这是疯了么? ** 结果,胡为被一剑挑伤,云沁完好无损。 她被人打翻在地。 是龙隽之打翻了她。 受伤的是龙隽之。 胡为的剑,刺穿了他的后背。 待续! 第七十章,分手,江湖两相忘 云沁抬起头时,看到的是那把亮的刺眼的长剑自后斜穿,从他右锁骨下方捅透出来,一片血渍,在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还有血水,顺着那剑锋,正往下淌。睍莼璩伤 她怔了怔,一股寒气直冒。 下一秒,那把剑,被胡为抽了出去,剑落地,那人捂着自己那血水淋淋的伤跌坐下,龙隽之则闷哼一声,自行点了止血的穴道,倚到边上粗喘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淌下来,脸色瞬息之间,惨白了起来。 在千钧一发之时,他出手,以一股强而不伤人的巧劲,将她打出了绝境。 “胆敢伤国师,拿下云沁!辂” 片刻静止后,不知是谁大叫了一起。 秦逍没有及时相救,看到这一幕时,呆了呆,眼见得御林军围了过去,连忙挺身护到了她面前,将几个想上前拿人的侍卫打飞,厉声一喝: “谁敢动她?驵” “胡国师,放他们下船!” 龙隽之带着伤,一飘,忍着疼痛,也沉声叫了一句。 胡为的手缝间,汩汩的淌下血来,显然,伤的挺严重。他的眼神闪烁着极为复杂的光芒,深深的往云沁身上瞄了一眼,久久之后,才手一扬,声音漠然的道: “给龙大公子和秦五爷一个面子!这事,算了!” 侍卫手中的刀剑纷纷回了铁鞘,层层将其护在其中——他们的国师,几乎从不曾被人刺伤过,今日竟被一个女子伤到,着实有些奇怪,轻敌应该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还有一个原因,国师似乎并没有下足狠心去伤人。 秦逍低头看,云沁的额头全是细汗,唇色惨淡。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目光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注意力全部落在龙隽之身上,眼底藏着千言万语。 “沁儿!” 他想拉她离开,离这龙隽之远远的。 她却很突然的甩开了他的手,如弦的箭一般,弹射了出去,一把拽住了龙隽之的手: “跟我走!” 那一刻,她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龙隽之不由自主的被她拉动着,自被打烂的窗台前嗖的蹿了出去。 外头是一片深凉的湖水,这是个大湖,云城附近最大的湖,站在岸上,放眼望,望到不底。他们的船在湖心。 云沁和龙隽之自高高的四层船楼上坠下,但听得噗通一声,钻入了透凉透凉的水里。 秦逍一惊,急步探过头看,只看到一朵高高溅起的水花,那两道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沁儿!” 他叫了一声,也跳下,落脚在船沿上,只看到一串水泡,咕噜咕噜直冒上来。 他们没有再浮出水面,平静的湖面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现在,轮到他整颗心发冷起来。 他的沁儿,再次舍他而去,留给他的是一湖冷月无边。 **** 岸边。 有个村落,一间简陋小屋亮起来。 “这间屋子原是我家闺女。女儿出嫁了,一直空着。两位要是不嫌弃,可在这样里换一换衣服!” 一个年过半年的大娘放下手上的烛灯,又从一粗木制成的衣柜内取来两身衣裳,回头说: “我们这里都是粗布衣裳,是女儿女婿的。两位将就着穿。天凉了,湿衣服溚在身上不好。年轻时没感觉。上了年纪啊,什么毛病都会犯出来!” “多谢大娘!” 云沁轻轻的道了一声,上前接过。 大娘又往这一对俊的天仙似的年轻男女身上瞄了一眼,感觉到了他们之间那冷漠的气息,有点忧心。瞧着他们的模样,应该是一对有情人,而且还在闹别扭。这是怎么了,深更半夜的,从湖里上来。 她不好多问,临走,却又忍不住劝了一句: “世上的事啊,什么都是假的,实实在在过日子才真的。” 龙隽之听着,欠了一礼: “多谢大娘提醒!” 大娘离去。 屋内,云沁和龙隽之各据一方的站着,身上*的。 刚刚,他们闭气,在湖水里游了很久,之后,游进了一条小河,来到了岸边,这地方很偏僻,难得的是有个老妇还在河边的草棚修网,看到他们从水里冒出来,吓了一大跳。后来,老妇就把他们带来了这里。 “背过身去。我要换衣裳!” 云沁静静的说,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湿衣。 龙隽之看了她一眼,转过头。 烛光映着他们的影子,她换衣裳的过程,就像电影镜头一般,在墙面上演绎着,烛光,将她妙曼的身段勾勒了出来。 他低下了头,不看。 一会儿后,她一身村姑打扮,穿着一件粗布碎花裙,出现在他视线里,简单而大方,没了高贵傲人的气势,面色极为的平静。 她走过来,伸手没有迟疑的扯开了他的束带,他的手,马上覆到了她手上,牢牢压着。 “我要看你身上的伤。必须上药!浸了水,很容易感染。要是龙大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龙影卫,不会饶过我。为了云中阁日后可以安享太平,麻烦你配合。谢谢!” 她不带半分感情说。 他深睇了一眼,情知自己伤的挺厉害,手,这才松开。 湿溚衣裳被剥开,露出了一个精健的腰背,右胸口处,血水在外溢,伤口很狰狞。 还好,随身带着的金创药,并没有湿掉,很快,她给他包好了伤,然后,将一身干净的衣裳,扔了过去: “换上吧!” 开了窗,云沁放进一些新鲜的空气,冰凉的湖水将她浸的异常的冷静,就像整个脑子都被清理了一般,没了刚刚那种惊怒。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吸了一口气,静静的问。 墙面上,映着他擦头发的影子,一捋一捋,闻言,他顿了一下,继续撸。 “恭喜你。嫁给秦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说的极为冷静,望了望当头屋顶,简陋的都可以看到星空。 言语上,可以表现的漠然,但是,心头的撕裂感,他无法漠视,这样一句话,伤的不会仅仅是她。 下一刻,一记悲痛的低笑,从她喉间溢出来,声音是破碎的。 她来到了他面前,盯着他,用一种难以置的目光审同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这就是你死而复生之后,打算跟我说的话吗?既然你这以期待我嫁给别人,为什么你还一次又一次的舍命救我?六年前是,半年前是!你救我,就是希望有朝一天可以亲眼见证我嫁与别人为妻的吗?” 他转过了头,不想面对这样一张悲痛的脸孔。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 在天上,她是神宠,总是贪赖他的体温,每番睡沉,总会赖在他的怀里。那几千年的镇守生涯里,它是唯一的一点欢乐。 三百年前,她化作人形来寻他,舍生忘死,助他完成了使命,令他生了那么一份感动。 那仅仅是一种感动,怎么就促成了中国的宿缘,促成了今世的再度轮回。 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心里,只有璃和,再也不能容下别人。 他的心,早已经整个儿都封起。 她再好,再优秀,再美好,再如何再如何对他情深谊重,那都不应该成为他移情别恋的理由。 他和璃和的爱情,不该是这么经不起考验。 深深的,沉沉的,他吐出一口气,将手中湿透的巾帛扔到边上,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一咬牙,一狠心,终把绝决的话说出了口: “把我忘了。我也会把你忘了。这一切都不该存在……” 云沁的身子,忽然抖的厉害。 “一切爱***孽,且相忘于江湖!世间事,过眼就成去烟。云沁,今天,我们见最后一面。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她不自觉的倚到窗前。无力的抓住窗棂,强自硬撑着自己,不能可笑的倒下,绝不可以被他的话击垮。 “你很好。值得优秀的男人伴你一生。那个人,肯定不是我。也绝对不可能是我。无论是前生,还是今生,我都错的离谱。是我错了。不是你!云沁,我们分开吧!这是最好的结果。原本,我不想说破这件事的。可偏偏你还是知道了。其实,知道也好。该放下的执念放下了。你才可以重新开始。未来的路,你可以走的更稳,更远,更专心。一时的疼,疼不长久,时间可以将它磨淡。你会淡忘这一切的。” 他一直一直背对着她,纵一身布衣,依旧清傲尊贵,不可一世,而这话,却极其的冷酷无情。 好不容易重逢,他们之间,不是抱头话相思,吐尽离别之苦,而是冷静道分手。 “囡囡呢?” 很努力的,她保持着平静,哪怕心头已经翻天~怒浪。 “秦逍会好好照看她的不是吗?她已经亲眼看到她的父亲已经死了。你把她教的很好!以后会更好!” 夜风清凉。 凉透她的衣裳,她的血液,她的呼吸,她的整颗心…… 蓦然回首,六年苦难,坚持,苦苦追寻,都失去了意义,她所承受的折辱,所担的污名,都成了一种了讽刺—— 到头来,她的爱情,其实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为什么? 一夜间,她的坚守的一切,完全走了样。 她的爱情,不再,她的世界,崩塌,她的信仰,碎的抓不住一点渣。 “好!” 她咬着牙,挺起了脊梁: “很好!” 几步跨了过去,她扬起手,甩下耳光,啪啪啪,三记,响亮,哪怕隔着数重墙,那位老妇也能听到这激烈的耳光脆响。 “这是你欠我的!” 他默默承受,看着她挑起骄傲的下巴,忍隐着眼底的泪光: “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这世界,虽然很大,但是没有他,她依旧可以过的很精彩。 她爱的男人,已经死了。 从此以后,她可以彻底死心! 她转过了头,往外走,没有迟疑的开门,飞快的奔了出去。 他追了几步,出了门,凉凉的夜风吹来,令他莫名的一颤,冷的、痛的感觉袭来,令他清醒终过来。 不能再追,他们之间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 既然决定放下,决定淡忘,将她追回,又如何,再以冰冷的话,刺伤彼此吗? 他很想将她拥入怀,话别来之情,从此携手并进,笑傲山河,以异世之智慧,创历史之传奇,将这散成一把沙似的九洲再度一统,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不行。 多想她一下,他就多一份痛,一份罪恶。 自从他恢复神识,他就陷入了一种折磨。 不想,或想念,都是罪。 终究,没有再追,就那样看着她那纤瘦的身形,飞也似的消失在茫茫的月色底下。 他的心,一下子变的空荡荡。 属于他们的爱情,就此画上句号。 *** 秦逍没有找到云沁,龙隽之也消失不见,自她落湖,他的心,也沉了下去,然后,一整夜,他们沿湖寻找,始终找不到他们的足迹。 云沁擅水,在湖里,她似鱼一般溜滑,龙隽之呢,虽生于北方,可也是一个熟知水性的人,这两个人自不可溺毙,会找不到他们,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一起离开了——云沁再一次遗弃他。 当他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父亲母亲亲自布置的新房,举目望,是一片喜气洋洋,可他的心头是寸草不生的隆冬,寒冷而荒凉。 他坐到了梳妆台前,看到自己颓废的脸孔,再也扯不出一丝笑,一次又一次,他败在了她身上。倾尽所有,为她,她却可以为了别人,毫不犹豫的转身。是啊,在她的心里,没半分,对他的留恋。 他在情场上,失败的厉害。 秦夫人知道他回来,进来问他各种关于婚礼的事宜,他静静的听着,平静的微笑,若无其事的听母亲亲切的唠叨,到最后才道: “母亲,这婚事,暂缓准备吧!” “怎么了?” 秦夫人终于发觉有点不对劲:“怎么了?”这几天云城风声鹤唳的!秦夫人人自然是知道的。 “沁儿奉命押船出境。也不知道能不能准备回来!” 他还是不想把这事说出来,母亲会伤心,父亲会难过。 “不对。你有事瞒我!”“也许,不会再有婚事!” 秦夫人急了,连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逍什么也不提,只说很累,想睡,将自己关在了屋内,蒙在被子底下,呼呼大睡——感觉,太累太累;心,太苦太苦。 她明明生来就属于他。 可她生着一个颗自由的心,一抹来自异世的神奇魂魄,以无比的狂热,爱着和她有着宿世缘份的男子;他反而成为了一个可耻的介入者——他爱的太难,也太辛苦。 也许,他该放手。 他该放的,连同复国大业一并放弃。 又或者,西楚的江山命中注定应该由龙氏来一统,如果龙隽之和沁儿最终结成良缘,他该做的事,就是倾尽一切的成全,而后功成身退。 如此,也是另一种圆满。 他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这世上的东西,不是自己的,没办法强求,是自己的,怎么逃也逃不掉。 他与云沁,可能是注定有缘无份。 十八年的付出,尽数打了水漂。 这一觉,他不知道睡了多久,睡梦里,他把从小到大的人生,又重新走了一遍。 从第一眼见到沁儿开始,他便喜欢上。 那一年,她三岁,他九岁。 这么多年了,她是他的生活方向,是他的责任,是他心头的深爱。 一步一步走来,他的命运一直和她紧密相连,纠缠的那么深,最后,竟只能成为她生命里的过客。 他不甘呵!可又无可奈何! * 醒来,是清晨。 他连着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窗半启,屋子里摆着一束刚刚摘下来的菊花,金灿灿的花瓣,美的惊人。 有孩子的嘻戏声传了进来,清脆的声音,充满了生气——沁儿小时候,也会爱笑,笑的很坏心眼的时候,通常就是她想作怪了。 他走下榻,用手指触了触那娇嫩的花蕊,嗅了嗅,觉得空气里似别外流窜着另一种香气——琼花香,心,莫名的一颤,他急步出门,一束亮眼的阳光钻进了他的眼,一道纤秀的身影跳进了他的视野。 “咦,醒了么?” 他眨了一下眼,是幻影吗? 他看到沁儿抱着一身衣裳,含笑向他走来,一身素雅的裙,莲步生花,金色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令她的笑容显得格外的明媚灿烂。 待续! 第七十一章,放下,迟到的姻缘 “嗯,我……我刚醒!” 秦逍怔怔的看着,目光一煞不煞,生怕一眨眼,面前的人儿就会唰的一下在阳光底下消失了去,所以,他看了好半天,才记得答应,那表情,完全失了平常的灵敏,有点木讷。睍莼璩伤 “是囡囡吵的厉害,吵到你了吗?” 她回头张望了一下,花园深处,漂亮的小丫头一跳一跳的,正和她的小伙伴们玩,笑的最最响亮的那个,无疑就是她。 “是……是我睡饱了!辂” 这辈子,从来不曾像今番这样睡的沉过! 他打量了天色,不自觉得的摸了摸自己的鬓发,睡了这么久,也没照镜子,也不知自己现在是怎么一副鬼模样? 他的心脏,砰砰砰乱跳的厉害,忽然想到大哥在婚前偷偷去见大嫂时那光景,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却跟他说:“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心肝都快跳出来了。驽” 毛头小伙子见自己的心上人,都脸红耳热,心里头小鹿顶撞。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 瞧,简简单单的两句话,都被他说的这么巴结,丢人。 “你……怎……怎么……” 他想问,你怎么来了,说了几个字,又觉得这话,有点蠢,马上打住。 云沁已会意,含笑说: “秦伯母让我把袍子送来让你试试,前几天她让人拿回去,在细节上改了一下,正巧我来,所以一并带了过来。伯母令我叫你起床。听说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嗯,我还从没睡的这么沉过!” 他清了清喉咙,神态渐渐恢复正常,目光落到了她手上的衣裳上:大红的喜袍,浓艳之极,喜庆之极。 那是他这辈子从来不曾穿过的一种颜色,很多人在他这种年纪,至少穿过一回。很多男人,会穿几回。独他是例外。 他这辈子,只想为自己想娶的女人,穿一回。 “要不要试试?” 刚刚,他做了一个梦,母亲追着他试衣裳,他没来由的一阵憋屈,就把袍子给撕裂了。一觉醒过来,那袍子,再度呈到了他面前,所不同的是,是他的准新娘亲自捧着来问他。 秦逍没有应答,走近了几步,迟疑着伸出手,轻轻的、慢慢的抚上她梳的光滑的发鬓之上,而后,缓缓的往下滑,落到她脸上,温温的体温传递上来,细腻的触动着他心头的那个显得有些脆弱的弦。 “我找了你很久!” 他轻轻的陈述:“三天三夜。沿着湖,不停的找。” 所以,累趴下了。 累的不仅是身,还有心——心累,才是真正的累。 “抱歉。叫你担心了!” 她保持着宁静的微笑,语气也平和:“遇上了一些事,出去走了走。这一次,我走的有点远,回来的时候,花了一点时间,差点迷路,好在,我想通了一些事,不枉此行!” 阳光照亮着着她的玉脸,笑容很恬静,就像一朵在山头悄然绽放的雪莲花,绝色之姿,可令天地黯然失色。 “哦,是吗?那你想通了什么事?” 他摒着呼吸,垂下手,轻问。 “该放下时放下,该拿起时拿起。” 秦逍的心,陡然一跳,细细的嚼着她话里的意思,有点明白,有点糊涂,有点紧张,有点期望。 他舔了舔有点发干发紧的唇,说: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以为你们会达成共识……接下去,我得面对的是取消婚事……祝福你!” 她的眸光,在阳光中闪动了几下,轻轻道: “嗯,我们是达成了共识。” 他静静的等她后话。 “从此两相忘。” 她说的那么的宁静无波! 他的心脏,又急跳了几下。 “至于我们的婚事,除非你嫌弃,否则,我不会再单方面来悔约。秦逍,在我们那个世界,有部电视剧,我记得女主曾那么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他不懂什么是电视剧,也不觉什么女主,但他清楚那她想说的话,一定很重要很重要。 “为爱而爱是神,为被爱而爱是人。我曾觉得那样的男人,这世上不存在,但是我很幸运,遇上了。你既然能为我做到神,那我至少得为你做一个人。秦逍,你说过,只要我回头,你会在原地等我。所以,我马不停蹄的回来了,为你而回来。如果你觉得我丢了你的脸,抹了你的面子,你可以把我赶走,从此,我不会来麻烦你。” 她对着他的眼,表情真挚,坦诚,说到这时,顿了一下,然后才道: “如果你还想娶我,那我就留在云家堡,等着你秦家的八抬大轿,娶我过门。我不会保证我会如何如何出色,但,我一定努力的学,倾尽全力,做一个让你觉得骄傲的秦夫人。” 几缕耀眼的阳光射进了他的脸面上,他的眼,突然亮的刺目。 他的狂喜,若海潮,从远处的海平面带着巨浪,以飓风一般的速度卷起来。 “我说过的话,不会变。沁儿,我一直一直在等你玩累了,回来!我一直没有变。” 他一字一顿的说,说的那么有力,生怕她听不清楚似的。 这是一个变相的回答,是不悔的承诺。 云沁笑了,明亮明亮的一笑,点头: “那就好……秦逍,可要试试喜袍?” “要!当然要!你亲手端过来,我怎么能不试?” 他的心,鼓鼓的跳着,周身血管似被什么充满了,他连忙把喜袍接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往身上披上去,领子一半都折在了里头。 云沁看着,伸手给他翻出来整理好,给他束好腰带,认真的打量着,说: “挺合适的,云裳阁的吉服,一向是出了名的漂亮,这料子,这绣工,这丝线,都是最好的,便是绣娘也是最出色的那几个。云裳阁一向不接急件,为了咱们这两套衣服,可推了几笔大单子的。够给你面子了吧,秦五爷!” 她在调侃,吹气如兰,显得有些俏皮。 一袭红袍,衬得这美玉似的男子,格外的英姿焕发。 “是,云阁主,很给面子。秦某不胜感激!” 秦逍含笑盯着她,一双手轻轻的拢上她的腰,收进自己的怀,感受着她在他怀里的感觉,柔软,温暖,浅笑款款,美丽的容颜,触手可得,呼吸依旧可闻。“不必感激。拿出诚意,好好爱护新娘子一辈子,便好!” “当然!” 她闻言,浅笑了一个,花一样的美。 他看痴了眼,低低叫了一声: “沁儿!” “嗯!我在!” 他将她紧紧拥住,轻轻叹息,欢喜之情,难以言表。 原以为,就此失去,他必须以十二分的冷静,来善后,来解决未来日子,如何转折复国大计,忍痛将十几年运筹帷幄的的果实,拱手让人,结果,老天开眼,一觉醒来,他所要面对的不是整理她留下的烂摊子,迎接他是一份天大惊喜,是另一份不可思议的圆满。 “我会努力,做好你妻子这个角色!” 怀里,云沁仰着头,双手抵着在他的胸膛上,闻着他身上所特有的杜蘅清香,淡淡然,沁人心脾,说:“秦逍,这些年,你对我的包容,我没有忘记半分。这一次回来,我不会再任性了。以前的一切,烟销云散。我唯一的希望,你可以视囡囡如己出。” “这个自然。她会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孔,精致的五官,有些憔悴,她略施了粉黛,掩去了那几分忧伤,细细的蛾眉,弯弯的笑,明亮的杏眸,流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好,那我就把我和囡囡,一并交给你!希望,百年之后,我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这一次,她已完全放下了心头的执念,愿意重新开始。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后悔的!” 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将她的美丽掬在手上,怜在心里。 从此,她,只属于他。 这六年来,他的努力,终于有所收获。 而她,含着笑,回应道: “我会拭目以待,并全力以赴来经营我们的将来,做一个叫你满意的秦太太!” 这是一生的承诺。 终于在历经漫长的六年等待以后,他等来了她的心甘情愿—— “什么是秦太太?” 他弯着唇,笑的嘴巴都歪了。 “在我们那里,男人都会被称为先生,妻子,则会被称为太太!” 云沁很耐心的解释着,乐意与他分享,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各种事情。 “我喜欢这样一个称呼,以后,你是我的秦太太!” 名字很新奇,这让他有一种拥有感,他的这个女人,在开始尝试着让他走进她的世界了。 她又浅笑了一个,点头。 终于,她还是冠上了他的姓。 她深深的睇着这个优秀的男子,他们一起从幼年一路走来,终于还是走进了婚姻,那原本是她认为不可能成真的事,结果,几经挫折,终还是修成了正果。 这一刻,她笑的很美,眩花了他的眼,勾动了他心里的情弦。 失而复得,原就是一件令人狂喜的事,佳人在怀,更触动着他血脉内的某个冲动。 一个拥抱怎么够? “闭眼!” 他的声音,突然间变的暗哑: “我必须得亲你一下。” 她微微错愕了一下,在看到了他眼底的热情以后,然后,粉嫩的脸孔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霞。 伴着一股淡淡的杜蘅香,他低下了头来,很小心的触了触她的额头,她勾了勾唇角,微笑……很秦逍式的一个吻,她自小习惯的吻。 他继续低下去,一寸寸的挪住,慢慢的衔住了她含羞的唇,很谨慎的印下他的,胶合,厮磨,慢慢的咬开,一点点的探入,采携着她的芬芳,细细的勾勒她的檀口,品尝她的柔软香甜。他与她,四目相接,将她红晕迭生的娇态,尽纳眼底! 他喜欢这一刻的她。 喜欢死。 这一吻,很缠绵。 他用他的耐性和温柔,融化她那微弱的抵抗,用温存和宽厚,令她慢慢了应习惯他亲近,让她觉得安全,不再排斥。即便不主动,不沉醉,不投入,至少她不会反感,不会讨厌。 当他结束这个吻时,她眸底闪起五彩的流光,有点难为情,不好意思,眸光有点闪烁。 她伸手,摸了摸了他的下巴,声音娇软的说:“秦先生,该去剃胡茬子了,都扎的我生疼呢!以后,没剃胡髭,不许亲我!” 她笑着抱怨了一句。 他顺势抓住她的手,坏坏的用下巴去蹭,那痒痒疼疼的感觉,令她尖叫的逃跑,他大笑,把人抓过来。 幸福来了,他没有错过,手一伸,牢牢抱住,不再松手。 已是深秋,落叶纷纷如蝶舞,而他的世界,春风一度,满园花开,情正浓。 *** 云沁的心,其实很痛。 因为深爱,因为背负的沉重,一旦爱情面目全非,一旦世界天崩地裂,就会遭遇撕心裂肺般的痛。 可再痛,都没有用。 当爱情不再,当信仰破碎,日子还得过,生活总要继续。就此一蹶不振,就此颓废丧志,那不是她的作风。 抹干眼泪,一笑,男人,有什么大不了。 没有男人,她的人生照样精彩。 他不要她,没关系,她也不要,这世上,出色的男人,又不是仅仅只有他一个,只要她肯,随手一抓,就可以抓到很多个。 是的,无论是龙奕,还是秦逍,都不值得她去爱,如今,看穿了她,她会收回所有对他的感情,自此,再不会对他流一滴眼泪。 突然之间发现,秦逍比他好很太多太多,这些年来,她为了寻找这样一个负心汉,而辜负秦逍,是她错了。 三天时间,她漫无目的的在外游荡了三天,想了很多很多。 从前世,到今生,从儿时,到年少,从相逢,别离,从别离,到再相逢,不断的对比,不断的发现,不断的沉定积累,然后,冷静的得出结论,最后,她回来了。 来见秦逍。 她不会作忏悔,只想表明心态,她以后的人生态度。 这些年,她一再的伤他负他,说真的,她亏欠他太多,这一次在船上,她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龙隽之跳湖而去,这对于秦逍来说,不啻于又是一次伤害。她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难堪。 如果她是秦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她的。今天回来的时候,她有些担心,很怕云城内已是流言蜚语一片,很怕这一次冲动的结果,是毁了这样一份自小养成的情份。 叫她奇怪的是,这一次,并没不雅的传闻肆意传来。 云城内一片风平浪静,楚帝和贵妃他们已经摆驾往边境赶去,但为了救他们的儿子,楚国的国储。胡为受伤的事,外人无人知道。靖湖中发生的一切,被封杀了。 这大概是秦逍在暗中调解的结果。 他总是习惯性的帮她收拾残局——这样一个男人,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回到云家堡时,天只蒙蒙亮,她先去了囡囡那边,小家伙起的早早的,看到她回来欢蹦乱跳的,缠着她,小嘴巴里满是叨不完的话,紧紧抱她,亲了又亲,咭咭直笑。 这孩子只知道她出去办事,可无从知道她的母亲才经历了一场人生大变。更不知道她满心喜欢着的父亲,将她遗弃了。 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实在不配做囡囡的父亲。 但囡囡的生命里,需要有父亲这样一个角色陪她长大。 在现在这种情况底下,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秦逍。 于是,她带着囡囡吃好早饭,就来了沁园。 她必须和秦逍沟通,以确定她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如果他对她失望了,她自也不会再勉强。 虽然,她的爱情以失败告终,但是,她不会卑微的非得留住秦逍,姻缘得靠两个人一起经营,需要两厢情愿,需要齐心合力,不离不弃,彼此平等,彼此尊重,一直白发到老! 是的,她已决定,把未来,交给他,将那个男人,彻底忘掉。 *** 他们亲热的一幕,落到了胡为的眼里,有人将这一幕,以幻镜之术让他看到了。 待续! 第七十二章,缘份,就这么阴差阳错 这个人,叫简子,乃是一个具有神奇力量的神秘人物,胡为认得这个男人至少已经有十年。睍莼璩伤 也是这个男人的出现,让他认清了一些事。他命运轨迹的改变,也因为此人。 “看到没有,如此,她才会真正会死心!秦逍要的不是她委屈求全的下嫁,而是放下一切,全心全意的爱他。云沁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若得不到她的真心,她就不会为他们的将来竭尽全力。只有令她彻底认清,放下,知道谁更值得她去珍惜,她才会重新开始,去经营他们的一生。这样结合的婚姻才牢不可摧。否则,经不起风雨轻轻一击。” 简子睇着水晶球中那亲呢的一幕,笑的极为的满意,唇角高高扬起。 将军渴求的这一刻,终于在这一世如愿得到,他这是打心眼里替他高兴塍。 那天夜里,胡为给云沁吃了药,是想让她安静的睡一觉,不来坏他的大事。简子在暗中动了手脚,把那药换了,令她表面看起来像是睡觉了,实际上还是有些知觉的,还能隐隐约约听到身边人说过话。 他要的就是捅破这层纸。 龙隽之已经恢复了神识,可是三百年前,他曾为了琉璃大闹神族一事,被当时的神族圣长老封印,掌事的佛陀怕他思念太重,轻易就冲破封印,再度祸害人间,在这封印之上另加两道佛印加以克制,如今,他想记起来那些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莉。 虽然这一世,他对琉璃依旧情有独衷,可惜他并不知道琉璃就是璃和。 这当中是有原因的。 几千年前,为断魔根,前任天帝欲把璃和肚中的孩儿除去。 璃和不肯,曾和天界的御遣天神起了争执,最后母子被夺魂箭所伤,魂飞魄散。 这事,当年的魔胎阿琉,并不知情。 那时,他已化身白虎,忘记前程,镇守于天盘之上,不问红尘事,内心深处,一直以为他们母女会很好的活下去——他舍去自由,舍去爱情,只想求来他们活在三界之内。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妻子,在他入天盘圣山后,就在抵抗天兵的大战死去。 那一战,璃和原本应该彻底消失在这茫茫宇宙,是墨龙仙尊以其元神灵珠收了她的残魂碎魄,用其真元修其本元长达千年之久,可惜他神力有限,璃和的魂魄在灵珠内越来越衰弱,渐渐有被他的真元吸纳的危险。 墨龙仙尊不喜逍卫,不愿去求他,再三思量后,将璃和的残碎魂魄打进了一只小神狼的身体,让无意间经过的已化身为白虎尊者的阿琉拣到。 璃和和阿琉曾一起修练《归元真经》,他们的神息是一体的。阿琉做了白虎之后,终日镇守天盘,日日夜夜的潜心修行,其功力比起他做魔胎时,更上了一层楼。只要他肯,璃和的或能保下来。 那时的阿琉已经被封印,心无半丝私念,却在见到小狼后心生怜惜,将其救回,然后,以其神力救她命,璃和就这样成为依附着白虎,存活了下来。 失去一切神力的她,开始重新修练,这一次,白虎成为了她的修行路上的引路人。弱小的她依恋他,而后慢慢的再度生出异样的情愫。 后来,天宫大乱,天位易主,白虎被昊不离和情兮之间的绝恋而感动,毅然和其他几个伙伴踏上了不归路,偷偷下界。 璃和跟着尾随下凡,机缘巧合这下,得以幻化成人形,成为了琉璃。 三百年前,龙奕为救金凌而死,而她,为救龙奕,将其带去了千里冰封的圣岛,想求狼族的姥姥救其性命,可惜,她的姥姥,虽有万年法力,终只是妖精一枚,根本就没那本事救龙奕! 她苦苦哀求。 姥姥无奈,只好告诉她: “想要救他,只能去求天神逍卫。你与他有宿缘,你能活命,墨龙仙尊功不可没,逍将军则曾用其仙血保你不死。而四大神兽下界,违其天命,轮回之中,盛年丧命乃命中注定。” 琉璃希望天帝和天后能在后世轮回中完成宿愿,为了让龙奕复活,她在姥姥的帮助下,去过逍卫的神山洞府,求过逍卫。 那时,她完全忘了逍卫便是她曾经的未婚夫。 值得一提的是:想要逍卫求龙奕,那等于是让逍卫和佛主旨意作对。 那时,天帝下凡寻妻,九重天上,由大佛主司管一切。 佛曾对执意求回天后的天帝说: “一切随命随缘。不可强求。” 天帝执意投身茫茫人海,求一世相守,得万世重聚。 想要完成这桩不可能的事,一切凭个人的意志,以及由个人意志而幻化出来的缘份。 佛禁止任何人帮助天帝。 可一些天神仙尊还是偷偷的在暗处想改变天帝在人间的命运。 这些人,会受到佛主的惩戒,那是一种必然。 逍卫清楚这一切,不想明知故犯。 第一,不愿违备佛旨,为自己惹来麻烦。 第二,救活一个生死薄上已划去之人,那得消耗大量神力。 第三,要救的这位乃是他的情敌,曾令他颜面扫地,他如何肯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第四,来求他的人,乃是他的未婚妻,这与他而言,实在太过于讽刺。 琉璃长跪哀求。 逍卫坚绝不肯。 琉璃无奈离去。 后来,三界之内一个亦邪亦正的“黑心鬼”寻到了琉璃,说什么可以帮助琉璃救活龙奕,但有个条件:他要散尽她的神力,吸其魂魄之精华救其女儿。 为了龙奕,为了天帝天后,琉璃答应了下来。 黑心鬼施法那天,狂怒的逍卫从天而降,降了那居心险恶的“黑心鬼”,不许她为了龙奕舍了自己的魂魄。 可琉璃傻憨憨的执意要救龙奕。 逍卫恨铁不成钢,一咬牙,与其看着她向别人求救而毁了自己这得之不易的重生之躯,不如自己助她,借机讹她一个条件。 “我可救他,但,你得许我一事!” 简子记得,逍将军曾这么要求过琉璃。 琉璃呢,一听喜出望外,整张脸都发亮起来,问:“何事? 逍卫说:“我收你魂魄,将你打入六道轮回,下一世,做我一世女人,他朝回天界,你需永留我身侧!”人间有句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果然是的。 逍大神统领天兵天将无数,独独就栽在了一个小小女子身上,为其痴迷不悔。 那时的琉璃,全无半点璃和的记忆,听得这样一个要求,自是惊呆,但她想到龙奕并不喜欢自己,这要求,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不亏,欣然答应了下来。 而后,逍卫亲自给琉璃和龙奕做了换心之术,同时收了琉璃的魂魄,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一起去轮回修来世之缘,以求从头开始。 不想狼姥姥趁逍卫神力脱虚之时,将琉璃的魂魄锁进了白虎灵珠之内,只为让这可怜的孩子,可以陪她深爱的男人再走一程路。 重新活回来了龙奕,有着白虎的记忆,在知道琉璃便是那只陪他几千年的小宠时,悲痛不已。 为治母亲,也为了让琉璃有机会附魂重生,他踏上北去之路,在另一个大陆之上,寻找到了神族……而后酿成了一场大祸—— 但那些事,已经被全部封印,他永远的缺失了那块记忆,所以,才有了今日,他为了守护心头那份爱情,而放弃云沁的事。 在简子看来,这一世,云沁必须嫁给秦逍,那是她三百年前的承诺,绝不可以再有所变卦。 “简先生,你对龙隽之到底做了什么?能令他突然之间愿意放弃云七?” 这是胡为最最好奇和困惑的。龙隽之明明不舍,却难忍放了手。此事,实在太奇怪。 简子沉沉一笑,手心一捏,将幻镜收起: “这件事,不是你该管的。你该管的事,就是好好的带好你的人,一步一步让西楚成为历史,一步一步帮助秦逍成为新国君。” 简子是天界之神,但他并不能预知未来,也不能用神力伤凡人。 如今的天界,依旧有佛陀掌理,天帝帝姬,青龙尊者虽已归位,然,佛为表公允,设下结界,禁止任何人干涉人间一切:云沁、龙奕、秦逍以及萧群之间的爱恨情仇,最后结局如何,任他们各自的本事。生死薄上有他们的寿命。至于身份事,姻缘事,最终如何,并无设计。 三百年和龙奕交好的金凌和燕熙,已被佛主请去听禅,清修,不可能来帮忙。 而他偷下凡间,已犯天条,在地坛时,又开启了龙奕身上第一层禁封印,已是犯了大罪之人。虽然,他有着随时随时射杀龙奕的神力,然,他一旦在凡间以神力动了杀戒,佛主就能感应到。他会因此而受天条规惩戒。 此番下来,他所要做的事,就是成全逍将军这一世的姻缘。只要他们可以修成正果,他就打算回天界,找出龙奕金身所在,毁其金身,龙隽之一旦在人间身死,便就此元神俱灭。他朝,逍将军重返天界,便再无任何威胁。 如此做,他会受到大罚,但他心甘情愿,只愿逍将军可得偿所愿。 简子笑了笑,心里终于有了几丝快活。他是逍将军麾下之士,曾得将军重用,自当得为将军之事,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胡为则皱眉,暗暗考虑一件事,一旦秦逍掌控西楚,那他还能活命吗? *** 秦夫人原本很忧心,自从昨夜儿儿跟她说,这婚事得改期,她就急。 后来,她叫来段仁问里头的事,段仁吱吱唔唔不肯说。 那孩子一心向着阿逍,不管是政务上,还是私务事,从来不肯多说半字。 她板着脸骂了几句,他才说了一句:“七小姐失了踪,怎么找也找不到。公子心里难受的厉害。” 秦夫人一惊,细问其中事,段仁再不肯说。 秦夫人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想找儿子问其中的情况,折回新房,见儿子累的厉害,沉沉睡去,心里就无比的心疼。 退出来以后,她回房和夫君秦淮提了提,秦淮只劝她别多担心思,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是逍儿的跑不掉,不该是,强求不到。 秦夫人没秦淮那么豁达,替秦逍委屈。 她的儿子,一直是最最出色的孩子,是人中龙凤,是国之栋梁,将来,必会载入史册的人儿,这样一个俊杰人物,云沁会毫不眷恋的一再赢弃,她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这样一个问题,是她这几年以来,一直在反复思考的问题。 不可否定,沁儿很美,很乖巧伶俐,很有聪明才智,也很能藏着自己的心。 从小到大,她就看好这对孩子,觉得沁儿和逍儿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唯一不登对的地方,就是两个人的年纪,差的太大。 六岁呢! 当秦逍到了婚娶之龄,云沁还是一个黄毛丫头,还不能真正的成为他的贤内助,帮他分忧解难,总是活的那么快活,有些对不住她的母亲,她金氏一族的列祖列宗。 曾经,她对逍儿说:“应该早些让沁儿知道自己的身世,国仇家恨,理应由她去完成。” 秦逍不同意,说:“别,她还那么小。就该多笑,多一些开心的日子。我喜欢看着她笑,而不是被复国的重担压弯了腰。就让她再过几年舒坦日子吧!成亲以后再说!” 这个傻小子啊,倾尽一切的疼着这个丫头,不希望她在仇恨中长大,不愿她从小就背负深仇大恨,失去一个孩子所特有的生活,所以,她才成为了云家七小姐,是秦逍设计,让她成为了云家七小姐,也是他,刻意的在她身边安排秦家的大婢,一路路安排着人,细心的看护着她,只盼她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这些年,为了复兴大业,秦逍费尽心思的壮大自己,一边,不忘每每抽出时间,去关心照顾那个总是时不时闹出一些小乱子的丫头。 他总说,乐意替她收拾残局,这让他觉得,她很需要她。 她是他母亲,看着他终日奔波劳碌,难免会心疼他。 自然,她是喜欢云沁的,她的身份问题,倒是其次的,她的聪明,善解人意,才是最最重要的。当然,爱乌及乌的心情,也占了很大的比较。、她一直希望这对孩子可以早早的成亲,早早的订定名份,早早的生养出下一代,那样,秦逍这辈子的付出,就算得到了回报,将来,大沧复国以后,帝位与他,当仁不让。 可没想到,事遇波折,云沁那孩子竟会闹出这样一出事来。 她是个旁人,都无法忍受,气的差点一病不起,更何况是秦逍。 云沁一走,坏了秦家的脸面不说,也会坏掉秦逍的前程——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全是为了她呀! 所幸,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云沁到底还是认下了这桩婚事。 那就前事不提。 凭着那孩子在外独自闯下那份事业的能耐来看,也只有这样优秀的孩子,才能真正叫逍儿喜欢上。 那孩子是配得上秦逍的。 可为何大婚的消息才传出没几天,又闹出事来了吗? 她如何不憋屈,不生气? 这气,足足憋一天一夜,一直到瞧见云沁带着囡囡来找秦逍,憋的的气儿这才松了下来。 云沁来向她请安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和逍儿在闹别扭吗?昨儿个,他竟说暂缓办婚事!” 她看得出,这孩子眉眼间有哭过的痛迹,即便化过淡妆,还是依约可寻的,也不知到底发生过什么,心里难免七上八下的。 云沁也怔了一下,然后低低叫唤着说,没事,她会找秦逍谈。 后来,秦夫人还是不放心这对孩子,带了婢女借着给他们送鲜果,跑了去,却看到他们在阁楼上试琴。 两人合奏,并排而坐,举止很亲呢,一个绯衣俏颜,一个白袍俊颜,那么的登对。 重要的是,秦逍脸上一片欢喜之色,看向云沁时,流露着少见的爱怜之色。 囡囡则在边上拍拍跳跳,手舞足蹈,欢快的不得了,另有几个小小少年围在她身边。 秦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看那光景,应该是雨过天晴了。 是啊,闺房内的这一幕,是这么的唯美,唯一的遗憾:囡囡是别人家的孩子——虽然美的惊人,聪明的惊人,且非常非常的惹人怜,可是,秦夫人总觉这孩子会是祸根。 她一直告诉自己,云歌儿只是一个女孩儿,只要云沁愿意给秦逍生养,她还那么年轻,总能生养出真正的秦家子嗣来继承家业。这个女孩儿,只要把她长大,嫁好就够了。 但内心深处,总有一种不踏实感,在惹她心生不安——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是一个永远都洗刷不掉的污点。 秦夫人的担忧自是道理有原因的。 在后来的日子里,囡囡事件一经爆发,秦逍苦心经营的一切,彻底崩塌。 *** 云沁想在成亲前,助三哥坐上少堡主之位,却在无意间发现了秦逍身上一个秘密。 待续! 第七十三章,不是奇遇,是命中注定 其实秦逍身上藏着何止一个秘密? 以前不在意,也不想去挖掘,总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睍莼璩伤 然而,在这世上,是个人,谁都没有一点*?谁能做到真正的坦诚无私? 哪怕是夫妻,都需要独立的空间。 何况那时,他们已经决裂,各有各的生活塍。 有秘密,不足为怪。 这几天,云沁安心待嫁,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整天陪着囡囡,静静的享受生活的宁静。 就昨天晚上,忽然得到了四大长老的手信,汪先生在信中说:“六年前,秦山关屠村案之所以查不结果,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原因,秦氏的人,曾多方面在其中做手脚,意图抹掉一切有关龙奕的蛛丝蚂迹。栗” 云沁并不惊怪,秦逍会这么做,也合情合理,毕竟哪个未婚夫能容忍得了未婚妻契而不舍的追查情敌的下落。 除此之外,四大长老的手信当中,还隐约指出,半年前,地坛一事,秦逍可能和胡为有所勾结。 正是这件事,惊讶了她。 秦逍和胡为? 他们怎么会搅和在一起呢? 清晨,凉风习习,她在林中漫步,消息很惊人,可她的心情保持着一种沉寂。 当她对龙奕彻底失望以后,回过头来再审视自己走过的路,所有的坚持都变的有些可笑,所有的震惊再也不能惊到她—— 她深信一件事,每个人做事都有其原因,秦逍如果真和胡为有所勾结,凭着她对他的了解,必有从他的角度出发必须那么做的原因。 这件事,她会查清楚,问清楚,不是因为龙奕,而是为了自己。 在未来的日子,她和秦逍,需要站在同一个阵营,需要一起面对人生。至于六年前秦山关屠村案的始末,她不想再追查。那已经不是她该关心的事。她该关心的只有秦逍。 云沁随意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榕园。 榕园里有株枝繁叶茂的榕树,树下有一个秋千,做的很漂亮。秋千绳上满是花。 如今,荡秋已经成为囡囡最喜欢的一个游戏,小小娃娃儿,坐在上面,几个小男生簇拥在边上,或是帮她推,或是守着她,听得她咯咯咯的笑,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那些小男孩,都会看傻眼。 什么是众星拱月? 这就是了吧! 此刻,囡囡就在荡秋千,被甩得很高很高,她笑的格外的欢。 她的囡囡的啊,生的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美好,十年之后,也不知会有怎样一个气宇宣昂的男子,能走进她的心里,成为她这一生的宿命。 她倒不希望未来的女婿,有多么的尊贵不凡,通常尊贵的男人,都有一副臭脾气,她只求她可以遇上一个平凡一些的男人,就那样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 不过,回头想想,那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她的母亲,要嫁入秦氏,她未来的养父,又是金氏的后人,未来,有太多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若是秦逍有机会问鼎帝位,她们的生活有中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云沁无法预知将来的生活会如何? 真实的人生,的确比她想像的更为的惊心动魄。而她来到九洲,就注定在经历那一场一场悲欢离合,注定要在三个男人当中,撞的满头是伤。 这一生,她要还债,这一生,她得了结纠缠几世的恩恩怨怨。 她闭着眼,沉浸在淡淡的晨曦里。 有轻翼的脚步声传来,是罗成,过来回报说: “四大老长老已经到了云城!现在落榻在第一楼,大长老遣人来问,他们是来拜见云堡主,还是阁主去第一楼见他们?” 四大长老,在云中阁,有着得德高望重的地位,之前,他们离心离德,谁都不服谁,谁都想占了那阁主之位,结果谁都不能掌控不了云中阁,以至于令云中阁就此成为一片散沙。 云沁之所以能成为云中阁阁主,主要原因就是,她把四大长老给收服了。他们放出了权力,放出了手下最最能干的属下供她差遣。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她也的的确确也交出了一张令他们满意的答卷。 这些老家伙,都有一个不凡的身家,在武林当中,那都是有声望的人。 此番,阁主出阁,他们作为阁中长老,自然得过来喝这一杯喜酒。 可问题是,现在他们的阁主住在云家堡,他们要拜见阁主,就得进堡,现在的情况是,阁主是云堡主的女儿,进堡就得拜见云堡主。对于那些老家伙来说,那实在是一件屈尊降贵的事。 云沁想了想:“去第一楼!” 第一楼是她的领地,是她的势力范围,而云中阁,耳目太杂。实在不是一个会见下属的好地方。 *** 会和云中阁结缘,云沁有时在想,这到底是她的奇遇,还是宿命。 她的人生转折,得和大长老的相遇说起来。 大长老姓汪,名石,世居东越襄城,被当地百姓称之为襄城第一家,在这里有财有势。 汪石是汪家的族长,只手掌控着云中阁在越西一带的产业,眼见得四大长老分居四地,八大主事,各怀肚肠,云中阁貌合神离,一片衰败之象。他不甘云中阁就此殒落,便把四大长老八大主管召集起来,欲推举出一个贤能之人,领导云中阁,再创辉煌。 时间定在月,地点在襄城云阁,但凡是云中阁的弟子,都可以参加这次的竞选。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要是没有一点本事,想去窥觑那位置,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那时,云沁身边已经两个得力助手:司靖和阿群,他们正巧来襄城开了一家新酒家,由于经营得当,生意挺红火。 他们的酒楼里有道招牌菜,名为辣子鸡,颇受欢迎。酒店开业一个月,每天都有一个白发老者来捧场。 老人每回来,总是坐在同一个位置上,点同一道菜,吃同一壶酒,吃上一个时辰,盘空酒尽,便留下一绽银子,走人。 云沁对这位老者留心了很久,刚开始只是远远的瞅着,楼里自有伙计,她身为老板,不必亲自去招呼,时候久了,总觉得这老先生呀,满怀心事,郁郁寡欢的很,别人过去与他说话,他也不答理。性格甚为古怪。后来她借故攀谈,老头子一眼见到她时,就愣了半天,傻傻的看了好一会儿,居然就站了起来,她被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位小娘子生的像老宿一个故人。没九分像,至少也有五六分。真是叫老宿惊奇不已。敢问小娘子尊姓大名呀?” 被逐云家堡后,云沁去了云姓,改名为柳沁。 她以此名报上,借着酒菜,说将天气,借着天气,说心情,漫天乱扯。 这老头,能言善道,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学识非凡,身怀绝世武功,而深藏不露,乃是一个大隐隐于世的奇人。 而云沁呢,则是一个走遍大江南北,领略过各地风土人情,又晓文章,通音律,这完全投了老头之好,一老一少,于是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之交。 新楼酒筑座落襄城,生意如日中天,招了同行眼红,惹来寻衅之人。 那天,老头正和云沁说着一些奇文轶事,叫一群来找事的人给扫了兴。老头一怒,蹬蹬蹬跑下去,抓起一把筷子,就把那干人的钉在墙面上,而后,扔下一句话: “奶奶的,敢在我老石头面前撒野,还想不想在襄城混了去?谁敢不服,到我汪府闹去。老石头我难道有几分心情,都叫你们给败了,这是来寻死来了是不是?” 这出事一闹开,云沁才知道自己结交的“老”朋友乃是襄城地界上的霸王,云中阁的大长老。 只不过人家做事比较低较,年事又渐长,很少出来见外头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是个大人物,终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云沁虽然在家不怎么遭人待见,可离了云家堡,遇上的,收下的,结交的,一个个非比寻常,这等境遇,可稀罕着。 接下去,云沁被这个老头子认作了干女儿—— 汪石已经过七老八十了,一般来说,认做孙女儿比较像话,可这老头子觉得孙女儿隔了一辈,不亲,非得认作女儿。 汪老先生一共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小一个女儿的儿子都比云沁年长,这么一认干亲,云沁小小年纪就成了一干汪家子嗣的长辈。 好在这认干亲的事,经云沁相求,在将自己的身世来历实数相告后,老头子没有在城内大肆宣染,知道的人没几个。 她在百般无奈之下,和汪老先生的几个至亲吃了一顿饭,好在,汪家的那些个管事的干兄干姐,并没的排斥她,相反,对她极为的亲切。大概是老头子在背后有所交待的,没有一个人对她露鄙夷轻视之色,一个个都极为的热情。 不想一个月后,云中阁举行阁主,汪老先生神秘失了踪。 云沁听闻老先生生死未卜的消息后,哪坐得住,连夜把司靖召来,一起奔赴出事现场,查访真相。 结果在她和司靖的意料之中,是云中阁其他想占得阁主之位的八大主管中有人暗下毒,不仅梆了大长老,另梆了二长老,几个最最具备做阁主的主事人都被罗网其中。 云沁将他们一并救了出来,就在选举阁主的当日,她一举破坏了四大主管和四长老的阴谋,并在机缘巧合之下,拔动了阁主圣剑,顶着一个大肚子,却技压群雄,镇住了云中阁中一大帮子狠角色,莫名其妙就被推上了阁主之位。 在这个过程中,汪老爷子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云沁年纪这么轻,自然会引来很争议,好在汪老爷以谁拔得动圣剑谁便是新任阁主这个借口力挺,再加上有阿群绝世难罕的功夫,镇~压全场,令所有人都不敢抗意半句。最后,云沁用自己的实力,令他们一个个闭上了嘴巴。 八大主管,至少有一半以上心存异心,云沁用了区区三个月的时间,把这些横行于世的狠角色清理的清理,消灭的消灭,满阁上下,肃然一清,同时,还消弥了四大长老的心头结,云中阁就此同仇敌忾,悉数以新阁主马首是瞻。 四大长老,年纪皆在七八十岁,实在不宜再各处奔波,云沁已在去年于四大长老的家族中选出能者之辈继任,如今的四大长老,乃是四位老长者的后人,一个个不仅出色,且忠心耿耿的尽着忠。 这番云沁大婚,不仅新长老来了,老长老们也都风尘仆仆的赶了来,以贺阁主之喜。 这个时候的云沁并不知道,她与云中阁有着命中注定的缘份。到后来,她才明白,坐上阁主之位,绝非人生奇遇。 *** 第一楼。 老长老汪石见到云沁的第一眼,就劝:“小沁,你和秦五爷的婚事,得缓缓。” 待续! 第七十四章,爱情可以失败,婚姻不能再败 “为什么得缓缓?” 云沁含笑着问。睍莼璩伤 在云中阁,汪老先生是她最有力的后盾,新任大长老汪淼,是汪先生的长子,对云沁极为的欣赏。他们父子,虽不是她的亲人,但胜似亲情,汪淼在生活中以老大哥自诩,在公事上,则以她主。 “你不喜欢!” “总会慢慢喜欢的!膈” 汪老先生睇着,摇头,:“以你的性格,很难!” “再难,都要尝试。” “你把秦五爷当作了浮木。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有一天,你会拖着他一起沉下去?脂” “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丫头,秦逍远远比我们所看到的要复杂!” “不了解一个才会觉得那个人复杂,一旦了解,再回过头来看,人心,有时候很简单。我对他不够了解,那是因为从未深入了解。” “即便了解了,那也未见得能喜欢上。感情这种东西,没办法用理智去驾驭。当年老阁主和夫人情深意重,甘为夫人退出权势之争,和帝君妥协,他拥他的天下,他做他的江湖郎。夫人一死,他遂病殇。生死相随,令我等感慨不已。小沁那份心,不比先阁主轻。轻易放不下!” 老先生看透天下苍桑,看尽人世繁华,对于人心的剖解,一针见血。 云沁沉默了好半天才道: “我可以试着去爱秦逍。没有尝试,谁能知道结果如何?” 是的,没有人轻易能从十几年的执念中走出去。 伤的太重,伤口太深,纵然含笑,纵然雪藏,却不能自欺。 她的心,伤痕累累。 她的身,疲惫无力。 她累,需要一个家。 一个人再如何坚强,总有跌倒病重,爬不起来的时候。 现在,她逼自己放下,逼自己去接受,逼自己去遗忘。 前世,他伤她,今世,他弃她,她已经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勇气,那就只能试着去改变,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的累。 或者老先生说的没错,她的确将把秦逍当作了救命的浮木,在她在溺毙的时候,抓在手上,如此,她才能喘息,抬头,还能瞧见几丝阳光,温暖她冰冷的心房,让她觉得,她的前途,不是一片迷雾,还有灿烂的春天可以憧憬,可以向往。 虽然她有着现代人的思想,一直比这个时代的女子坚强,但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在很悲剧的走着自己的路,原本觉得,再多的挫折,都无所畏惧,那是因为心头有一份信念,支持着她。 当精神支柱轰然倒榻,当一片迷雾封锁了她的前方,她也会失去力量,想找一个港湾,避去她的风雨,让她可以疗伤,休养,重新振作,再度扬帆起航。 她冷静的想过,冷静的觉得秦逍还不错,冷静的认为自己在以后,会习惯,甚至于爱上,所以,她愿意尝试——放弃不值得爱的人,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秦逍一个机会,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爱人,是一场债,付出得无怨无悔,若得不到回报,那会很疲惫,她已吃尽了这种苦,以后,她要好好享有被爱,然后去学习回报那人的爱,努力让自己的人生,圆满。 她相信,她可以做到。 这不是逃避,而是理智的选择。 想到选择,她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没得选择——哪怕是为了母亲,这一次,她也是嫁定了。 汪老先生摸摸她的头,叹:“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四大长老,还有我们这些老古董,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毕竟你嫁秦逍,百利无一害,要是,有一天,你和秦逍过不下去,也不必害怕,你还有云中阁。能聚则聚,该散则散。” 云沁认真道:“我会好好去经营。绝不轻易放弃。” 爱情可以失败,婚姻不能再败。 “既是经营,或者得法,长盛不衰,或是不得其法,倾家当产!女子大婚,从一而终,是圆满,若不能圆满,半途一拍两散,也没什么大不得。不管嫁与不嫁,云中阁以你主。任何旁人都不能越过你,左右你在云中阁的地位。云中阁是你的天下。 汪老先生说的语重心肠,而且这话语里,似乎别藏深意。 现在,云沁并不明白汪先生话里真正的涵意,等到后来,她才领悟那耐人寻味的深意——原来云中阁并不仅仅代表云中阁,它可以分割天下,能拥立它的主人,成为九洲之上一个的不朽传奇。 *** 云沁把云家堡进行一番大清扫。一天一个花样,把云家堡的各类米虫蛀虫,各种人渣,一只只捉出来,拍死的拍死,流放的流放。素来由大夫人掌管的大账,全面彻查,查出了不少问题。私下挪用巨额财物是小事,令云沁感慨无比,心痛无比的是另外一件事。 “三公子的母亲冰姬夫人,一尸两命,是大夫人在暗处动的手脚。” 清查云家堡,既有云中阁的人参予进来,云家堡方面,则派出了云祟和大总管一并彻查。当罗成来回报结果时,云祟在,云佰万也在。 云祟的面色当场惨白如纸,捏着拳头,瞅着父亲不说话。他藏着愤怒,只看父亲如何表态。 云佰万曾盛宠冰姬三年,仅仅因为冰姬酷似他的爱人。正因为酷似,所以才投入了不少情义,一旦失去,云佰万曾悲痛难耐。 那件事,云佰万原以为是生产事故,冰姬曾流产,身体一直不好,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他也曾细查,种种迹向表明,一切与旁人无关。 结果,事隔这么多年以后,竟然查出这样一个结果。 云佰万勃然大怒,拔了剑,怒气腾腾的就往芷园而去,云沁一看,觉得不妙,连忙差清袖去请老夫人,自己则拉上云祟跟去。 云祟的悲恨之情难以禁,甩开云沁,质问: “七妹觉得大夫人不该死吗?” “该死!但死了,秦家堡就会竖敌,大夫人的娘家人怎能善罢甘休?云恒回来之后,必会大闹,哪怕错的是大夫人。” “难道我母亲就白死了吗?” 云祟情绪激烈。“不会白死。三哥,要是父亲过去一剑刺死了那个女人,那就白白便宜了她。留她一命,让她亲眼看见,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全落到你手上,这比直接杀了她,更令她痛苦。三哥,她让你自幼失去母亲,痛苦了这么久,难道你甘心让她死的痛快?” 云祟沉默下来,思量了一会儿,然后问:“你想我怎么做?” ** 大夫人差点被云佰万杀了,幸好,老夫人及时跑来阻止,一边安抚儿子,一边训斥儿媳。 原本就卧榻的大夫人,在慌乱之中逃蹿,跌的鼻青脸肿,哪还有平常时候雍容华贵的风度。 最后作出的决定是,不杀不休,以身染重病为由,将大夫人单独看管了起来。 这是云沁出的主意。 “不管是杀还是休,都会引起生二哥的不满,从而引发骨肉相残。二哥如今在朝中权势颇得,办起事儿,心够狠,一旦翻脸,与云家堡没好处,所以,在处置大夫人这个事情上,得给二哥几分脸面。把大夫人留着,那就等于留了一个人质在手上,日后二哥做事,都要忌上三分。 “再有,父亲,大夫人害死冰姬夫人,令三哥自幼失母,您若想安抚三哥之心,是不是应该拿点实质性的东西来补偿一下。 “少堡主之位该定下来。父亲,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和秦逍一致觉得三哥是继您家业的最佳人选。大哥根本就是一废物,二哥虽然了得,可他已走了仕途,想他兼顾,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纵观整个云家堡,只有三哥合适。” 说这些话的时候,云祟不在。 云佰万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她的建议。 一方面,是存了补偿的性质,另一方面,也算是对于大夫人的惩戒,再则,云家堡正待办喜事,实在不宜见血光。 大夫人在听说了这事后,当场气晕了过去,醒过来,人已被关了起来,几道大锁,将其锁在其中,任她如何叫,就是没有人来理她一下。 第二天,云佰万通报全城,公告天下,云三公子正式成为云家堡少堡主。 三天后,云家堡进行了少堡主继任之礼。 云恒不在,跟随皇帝去了边境谈判去了。 云馨幽居别馆,遭人看管,根本不知云家堡发生了什么是是非非,曾向度想逃出来,几度被截回。 看管她的人,劝她:好好的养着,平心静气的等着嫁去北晋。 云馨一听要嫁去北晋,又惊又乱,闹的越发凶。 可再凶也没有用,这位小姐,手无缚鸡之力,不得堡主之令,谁敢放她出来? 奴婢们见她闹的厉害,常以小姐的身份来威胁她们,又听说大夫人生了大病被隔离,少堡主之位又落到了三公子身上,哪还可能给好脸色,一个不听话,就把她捆上扔床上饿几顿。人家可是娇滴滴的小姐,哪经得过这样的折腾,几天下来,立刻屈服。 云依呢,叫云佰万软禁在了云家堡,原因是,她想跑去把大夫人放了,欲出去寻外援,结果,人没救成,把自己搭了进来。 那位安康郡主,也被看管。 接下去,云沁帮着三哥,清理门户,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清除了大夫人一系所有势力,但凡心腹,全被捉拿,密秘关押,只待七小姐大婚后,再行处置。 等到云恒收到消息赶回云家堡时,堡里已经大换血。 听说云恒第一时间就跑去见父亲,之后,再没有什么行动。 云沁再见到云恒时,看到他正和三哥谈笑风声,似乎并不介意三哥做了少堡主。 不可能不介意,但他就是表现了那样一种气度,这个人,心思重,又在朝中做官,将来会是三哥的隐患。 她对秦逍说:“云恒这个人不能留!” “嗯,我在等时机!” 秦逍也知道这个不能留,但,目前,他不能动他—— 云恒已经找过他,警告说: “管好云沁,别欺人太甚。否则,你别想顺顺利利的成亲。”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婚期一日一日的逼近,现在,对于秦逍而言,成亲是头等大事,其他事,都得靠边站。 等待婚期到来的过程,很难熬。 很不容易,等了足足十八年,秦逍终于等来了他的大婚之期,多年夙愿,终可实现,可是在没有将新娘子迎进自己的府邸之前,他的心,总还是忐忑不安的。 待续! 第七十章,送嫁,归天界 意识,一片混乱。睍莼璩晓 他看到了千里之外的风光大婚,三魂七魄,不明就里的,飘飘悠悠的离魂而去,在他千辛万苦,历经九死一生回到龙氏军营以后,它们按原路返回,穿越千山万水,去了云城,来到云家堡,再次见到了她。 此刻,她在侍女精心打扮下,成为了一个美丽的新娘子,穿上了一袭漂亮精致的嫁衣,一颦一笑,风华绝代。 她看上去很开心,至少表面是如此,至于内心,他不敢想象——他伤她那么深,她会不会恨他? 也许,会恨膈。 他盯着看,目光一煞不煞,囡囡笑嘻嘻的依偎在她怀里,母女俩抱作一团,一个倾城绝色,一个俏皮招怜,美啊! 他听囡囡对她说:“囡囡有爹爹。虽然已经没了。我那样叫,爹爹在地下会不会伤心?我以后称秦伯伯为大父好不好?” 云沁闪亮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闪过疼痛之色脂。 他的心,跟着痛。 伸手,想再摸一摸这个可爱的娃娃,可惜,摸不到;想再抱一抱这个美丽的女子,可惜,抱不了。 他只是一缕魂魄,是一抹无形的存在,可以穿透万物,万物也能穿透了他。 他只能看,只能听,只能任凭心窝窝处隐隐作痛。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吉时已到,囡囡跑去抢来喜帕,小大人似的替她母亲盖上了喜帕,那么的认真——那个想做他们小花童的娃娃,将她盛装的母亲嫁出去了,新郎已换人,不再是他,不可能是他,也不可以是他。 房门洞开,秦逍红袍加身,笑容可掬的走进来。 囡囡尖叫着奔向他,被高高举起,托着,引来孩子嘻笑。一个要她改口,一个在讨红包,多亲热! 他看到秦逍一步一步走到云沁跟前,深深的睇着,牵起了红酥手,唇边的笑,那么的明媚,低低的在唤她。 一根红绫,将他们牵在一起,一个走在前面,慢慢的牵引,一个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的相随。 时不时,秦逍会回眸,会睇去一眼,生怕自己走的太快,她跟不上。 秦逍待云沁这份心,的确重,那份情,的确深,那份包容,世间少有。他们会有一个好的归宿的! 他这么想。这么盼。 眼前,人来人往,无论屋里还是屋外,张灯结彩,人人脸上,笑若春花。 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存在。他们正欢欢喜喜的办着一场风光无限的婚礼,独他一人失魂落魄,黯然神伤。 他默默的跟着,看着新娘子,缓缓的迈进八抬大轿,看着大轿被抬起,锣鼓声响起,震耳欲聋,秦逍坐在高头大马上,在前引路,娶走了他的新娘。 他一路跟着走,若行尸走肉一般,守在花轿前,或是,直接钻进花轿,静静的睇着,任由心头的疼痛一阵阵的冲击着自己。 该离开。 目睹这一盛况,就如同在他的身上捅了刀,再撒上一把盐巴。 可他的魂魄,就是不肯离去,就是这样痴痴的跟着。 说是放下,心里其实放不下。 说了不爱,心头却爱的厉害,爱的荒凉。 这是怎样一份罪孽? 他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牵挂着受苦受难的璃和,一半牵挂着即将成为别人妻子的云沁。 无论是谁,是他心头的一种痛和伤。 原以为璃和是他不悔的选择,为了他们母子,他可以舍弃一切,乃至生命,却不想,云沁对他的影响也这么这么的大,大到他无法遏止心头对她的思念,魂魄不由自身的离体,千里相寻,只为再见她。 两种痛,撕裂了他,令他迷茫,焦灼,悲伤,彷徨。 云沁…… 他在心头低低的唤着:但愿他会是你的好归宿,但愿你从此能把我淡忘,不再受伤,有枝可依,无需四处流浪。 秦氏沁园,宾客如潮,炮竹喧天,里三层,外三层,十里红妆迎新娘。 他悬浮在蓝天白云之间,看着秦逍踢轿门,将新娘子牵了出去,笑吟吟接受着宾客们的祝福。 他听到一句句郎才女貌的道喜声,那么天经地义的响彻耳边。 捂着发疼的心脏,他静静站在嘈杂的人群当中,看着他们站到喜堂前拜天地,三叩成夫妻,入洞房。 终于,他转过了身,离去,心头一片空荡荡…… 半个月前,和云沁分手之后,他遭遇了几波截杀,一拨是胡为派来的,他们志不在杀人,而在活捉,他躲过了他们的追捕,却落到另一拨人的重重追杀中。这拨人应该同六年前暗杀他的刺客隶属同一个人指派,意在杀死他,为此,胡为派来的人,为保他活命,曾和那些人起过冲突。他因此而逃过一劫,满身是伤的回到了龙家军营。 他知道自己正在昏睡,伤的厉害,甚至有性命之忧。 他能听到大夫是这么和父亲说的,父亲大怒,要下令和西楚大战。 许是因为身体太虚弱,心里牵挂太重,魂魄被他的神识推动,终可以自由游走。 也就是说,此刻,他的魂魄不回去,龙隽之这个人,将不复存在这世上。 他在想,他这两世的轮回,到底所为何来,仅仅是想还琉璃剖心相救之恩吗? 如今,他已恢复神识,这恩,他是还不了了,那他还留在这红尘做什么? 既生谕,何生亮。 直觉告诉他,在这九洲之上,龙隽之和秦逍,有朝一日,必成劲敌,但为她故,他不该与他为敌,倒不如就此归去,回得九重天,九窍归金身,他想去北海,无论能不能见到璃和,他都得试一试,一别已经几千年,他想念他们,想去负荆请罪,看看他们是否安好,看看他们的孩儿,如今长成了什么样? 必须把人间的一切淡忘。 再如何心痛,只是人生一梦,终有淡去之时。 他思量再三,眸闭,归天界,做回白虎尊者,就此把凡间一切放下。 九重天,有九重,不知何时多了数道佛印,将整个天界封印,任何天界之人,不能下得凡来—— 当龙隽之看到这层金光闪闪的佛印时,怔住。天界出了何事? 为何佛主会下了如此重的封印,禁止神仙精怪自由出入? 这在天界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一身素白,他静静驾在一团筋斗云上,风袂轻飘的睇着那闪着佛门梵文金字的佛光罩,此刻,他只是一抹还没有恢复神力的魂魄,没办法穿过那佛光进到里面,怎么办? 他想了想,有了,他的白虎灵珠尚在人间。 龙隽之默念神咒,那深藏于他肉身之上的白虎灵珠,闪着耀眼的光芒,自龙氏大营,以一抹白虎腾空之形,狂奔而来,咆哮着来到她身边,将他围住,包容其中。 白虎珠乃天盘神珠,若四珠齐集,有开天劈地,逆转时空之能,不受大慈悲佛光的制约。 下一刻,灵朱护着他的魂魄,轻易就穿过佛印,往藏着他金身的佛殿而去。 一道金光四射,白虎珠将他送进金身,伴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睁开眼时,他不再是龙隽之,而是白虎尊者,镇守天盘的天神。 面壁思过的佛榻前,一直在看护他金身的小怪摇着尾巴,扑了上来,往他脸上直舔。 他抚了它他金色的毛,黯然的看了看另外一个方向,那只雪白的爱窝在他怀里的小狼,不在了,三百年前,她犯了天规,今世天命一到,一旦寿终正寝,也许,她就会消失在茫茫三界之内。 或者人,接下去,他该想个法子,替她寻个有用的神体,令她回得天界来。纵不能许她厮守之愿,也该给她留个活命。 “小怪,青龙尊者在哪?” 小怪坐直了身子,呜呜呜的用兽语说道:“青龙尊者已经卸下神职。如今暂代天帝一职。前几天佛主发涵来邀,被请去了佛殿,听禅。” “金凌呢?” “公主一起去了佛界!” “带我去找。” 想去冰海见璃和,必须拿到天帝的御令,九重佛光打造的天极罩,任何人都穿越不了。 这一次,他得麻烦燕熙徇一下私,容他一家团聚,会上一会。 他是如此的思念他们。虽然他是魔胎出身,可经过他这几千年的修行,魔性早已磨尽,他别无所求,只想见一面。 若是可以,等天帝归位,他想请天帝放他们夫妻团圆,一家团聚,再不分离。 “不用找,我来了!” 禅房门,伴着一声低低的答应声,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姿迈了进来,可不正是三百年不见的故人燕熙来了。 龙隽之笑了一个,想到了三百年前,他与金凌的种种,他们爱的那么的艰难,几经波折,历经生死,终成良眷。 这样一份收获,是青龙尊者当年下凡时所没想到的结果。 “你早知我会回来么?” “其实我并不希望你这么回得天界!” 燕熙的面色有些沉重。 龙隽之皱了皱眉,收了笑,道:“你话里有话!” “怎么说呢?你失去了一段很重的记忆。” 龙隽之的眉心,拧的更深: “什么记忆?” “三百年前,你曾魔性大发,北洲神族曾用七道圣火将你肉身化为灰烬。而后,你的魂魄直闯佛光圣殿,和三千佛子弟大战,死伤无数,还想趁天帝不在其位,夺天位而自封,这些事,你可还记得?” 燕熙坐到了他面前,徐徐说道。 “竟有这种事!” 龙隽之怔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当真是一片空白,没有半分印象,他竟做过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理由呢?” 他不觉得自己平白无故会做出这等惊人之举的: “为什么我没有这些记忆?是谁把这些记忆封杀了?” “是佛主!” “为了什么事?” 燕熙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欲言而又止,眼底闪过不忍之色。 “究竟何事?” “先不说何事,我想告诉你的事是逍卫求的情,给了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龙隽之当然记得那个人,想当年,他就是从他手上将璃和抢了回来,这个人应该恨他入骨才是: “他怎么会替我求情?” 他稀奇的问。 燕熙沉默了一下,神色肃然的道: “这样吧,我先帮你把封印除去,你就会知道所为何事。只是,你得向我保证,必须冷静,好好的克制你的魔性,一切或许还来得及!” “好!” 不知道他话中深意,但龙隽之还是点下了头去。 “如果来不及,唉,如果来不及,那就放了她,大爱无缰。” 燕熙轻轻的叮嘱。 龙隽之的心,莫名的惊跳起来,三百年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以致于再次会和神族为敌,而再度被镇~压? *** 洞房,坐帐,云沁的喜帕被揭了下来。 待续! 第七十七章,痛,悔,今生了断五世缘 对面,是一张笑吟吟的俊脸,承载着无法形容的喜悦。睍莼璩晓 他歪着脑袋看,就好像怎么看都不能看厌了似的,那么的专注,移不开眼,看得别人是好一番心惊肉跳,面红耳热。 云沁的脸孔,不自觉的烫起来。 “干嘛这么看我?” 她咳了咳问膈。 “好看!” 他笑眯眯的答,双手轻轻覆上她的: “认识得这么多年,今天最好看。值” 是啊,真的好看极了。 今天,她做了他的新娘,满面笑容只为他舒展,多难得。 更因为婚礼进行的无比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他们很圆满了完成了他们的终身大事,从此以后,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夫婿,他们真正成为了一家人。 云沁缩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孔,咕哝道: “不太喜欢上妆,感觉怪怪的。还有,头上的凤冠好重!” “我帮你把它取下!” “嗯!” 他凑了过去,送来一阵杜蘅香。 这凤冠很精致,是母亲老早就让人备好的,是有些沉,可戴在她头上,真的很显高贵气质,那种雍容,常人难有,乃是与生俱来的。 可当他把凤冠摘下后,再看,忽然发觉,没有这经凤冠陪衬,云鬓高环的她,妩媚之姿,更为惹眼。 反正啊,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好,越看看欢喜。 “很累!” 她被看得有些难为情,只好找话说,一边扭了扭脖子,敲了敲肩膀:“成个亲,还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 “我给你捏捏!” 秦逍解开了两个人之间刚刚被媒婆给打了结的衣角,拍拍面前的位置: “过来靠着!试试我的技术有没有退步!” 云沁扑哧一下笑了,想到小时候,自己玩累了,总会赖上他给自己捏腿敲背的情景。 这位仁兄啊,可是一个衔金汤匙出生的贵人,自小只有别人侍候他的份,一旦遇上她,却常常被奴役。那按摩术,经过多年练习,已经练如火纯青。推揉穴道的本事,更独到的很。 她记得少年时,月事来潮,身子总疼的厉害,每每疼的是面色一片惨青,什么样的药都吃过,不大见效,秦逍见了,就和擅妇科的老杏林,学了一手推拿功夫。后来,她每番肚子痛,他就会替她揉。揉着揉着,就能止疼。很管用。 但现在,他们之间已经疏离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丫头,已是一个成年女子,再这么依到人家大腿上,享受人家的技术活,她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 哪怕他现在已经是她的夫君,可她还是放不开! “不用了。” 她轻笑,推搪:“哪惶劳驾五爷侍候人,要是被我母亲知道了,保定又会刮我一层皮。” “夫妻之间的事,哪轮得着外人来管?过来,躺好!” 秦逍手一伸,将她拖了过来。 她低呼一声,跌撞在了他的大腿上,他手劲儿稳稳的将她按住。 她抬头,脸上有点红潮迭生,用手挡着: “真不用了!” 有点急。 他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这么怕跟我亲近吗?沁儿,你打小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我们结发为夫妻了,怎么反而怕起我来?” 云沁语一窒,想想这么推,有点伤感情,白了一眼,嘀咕道: “我哪怕你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乖乖躺好!”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得了,他们打小就闹腾着睡一床。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是新娘子,他是新郎官,这是他们的新床,从此以后,他们得同床共枕一辈子。 是啊,得同床共枕哦! 当然,既然嫁了他,她就得做到这方面的准备,必须把自己交给他。 然而,在真正面对这样一个局面时,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准备好。 她到底还是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情变中走出来,去接纳另一个男人,成为自己最最亲密的枕边人。 有些东西,太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没办法斩草除根。 云沁趴在秦逍的大腿上,享受着男人的安摩,起初,肢体是僵硬的,渐渐地,绷紧的神经柔软了下来。 不可否认,他的手法的确是绝妙,手劲儿恰到好处,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透过衣裳传递过来,叫人觉得舒服,解除了她身边的疲惫感、酸疼感。 他一边按,一边还说着小时候她干的那些淘气事,营造了一个极为温馨的氛围,很富技巧的舒缓了她精神上的紧张感。 用客观的理性的角度来解读秦逍,他无疑是很富有情趣的男人,是女人们心向入之的佳婿。 “秦逍……” 她轻轻的唤,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美眸,翘首而睇,对上的是一双温柔的眸,正情谊绵绵的看着她。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笑着答应: “嗯?什么事?” 她咬了一下唇,坐了起来,环视了一圈洞房,轻轻道: “再多给我一段时间可好?” 她深信他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他眨了眨眼,微一笑,摩挲着指下那细腻的肌肤,目光带着衡量之色: “那,你还需要多少时间?” 云沁想了想,不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花多少时间,能把心头那个人彻底的忘掉。 “我……” “沁儿,不管你需要多少时间,我都会等。” 他说,淡淡一笑,牵起了她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只愿,你不会让我等的太久!” 如此的包容,令云沁心生歉意。 “秦逍……不会很久的……” “那最好!” 他愉快的一笑,看样子似乎一早就已经知道今夜必将辜负良宵了,可他并不在意,似乎能将她娶到,留在身边,就是一件天大幸福的事情了。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她轻轻问。 他拍了拍床,眨眼,笑:“不许把我赶出房,赶下床。还和以前一样。你得学着一点一点接纳我成为你生活中的一部分。我得确保我有每天十二个时辰,无时无刻出现在你视线里的权力。这应该不难吧!” 云沁根本不能拒绝,心头则叹:这家伙,真是狡猾的厉害,他想用蚕蚀的方法,慢慢的将她的世界,全部染上烙着他痕迹的颜色,令她和他的生活揉合成一体,慢慢的习惯,而后,分不出彼此。当然,他也是很有耐心的,对她上了十二万分的心,才愿意用这种方法来攻占她这座守的固若金汤的城池。 她不能说“不”,得顾得他的颜面,得顾着秦夫人的感受,如果她想在秦家立足的话,就得和秦逍恩恩爱爱,哪怕只是表面文章。 “可以接受!” 她含笑点头。 “还有,以后每天至少两个吻……” 某人开始得寸进尺。 云沁瞪直了眼,那人趁机凑过来在她唇上蜻蜒点水式的啄了一下。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唇,看着他灿烂的笑开,脸上一阵阵发烫,有些不习惯被他亲,太不习惯,但以后,她必须去习惯他的亲吻,他的拥抱,他枕在她身边,与她相伴入梦。 这一夜,他们一起吃了夫妻合欢宴:两个人一起吃酒,一起海阔天空的点评天下,一起引经据典的争论古今。 云沁敞开心胸,与其豪论,放开酒盏,痛饮佳酿。 这样的她,闪闪发亮,秦逍从没见过,是故,越发的喜欢,这世上,能和他并肩共议世间事的人,太少太少。 千丈万仞壁,寂寂权者心,拿云沁的话来说,自古天才多寂寞,而她,是他的知音,更是她的妻。 豪饮的结果是,她烂醉如泥。 新婚夜,秦逍抱着一醉猫睡,很满意小醉猫赖在他的怀里,乖乖睡的沉。 唯一不满意的是,负尽***欲难平呐! *** 千里之外。 龙隽之倏地睁开了眼,猛的坐起,看到床边坐着龙氏军营里最好的军医,三弟龙舜之站在边上,面色是极为忧急的,看到他突然直挺挺坐起来,一怔,脸上的喜色才绽开,就被他猛的一口扑出来的鲜血,给吓的面无人色,惊呼着扑上来扶着身形摇摇欲坠的人儿,叫了一声:“大哥……” 龙隽之只看到雪锦制成的被褥上,绽开了一朵黑红色的、极为鬼魅的血花,他感觉得一口一口的血水,自嘴里直往外溢,而他根本就不能控制,痛的厉害,五脏六俯,火辣辣的烧痛着。 *之上的疼痛,微不足够,心上的痛,难用词汇来描述,形容。 他双眼发赤,满嘴血水,悲痛欲绝的仰天大叫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 一串惨叫,几近疯掉。 “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龙舜之惊慌的直问。 此刻的龙隽之,就像中了魔障,浑身散发出一层可怕的戾气。 他的声音,凄厉,充满了一种悲恨交加的绝望之音。 这一天,整个军营都听到了这样一个令人心惊胆战浑身发凉的悲吼之声,那么惊悚的撕破了晨曦的宁静,直贯长空,无比的响亮,而后,又渐渐的变的暗哑,惨烈,末了,他没了声音,无声而泣,只有眼泪汩汩直淌。 “大哥,你说话呀,你说话啊……” 龙舜之急的大叫。 龙隽之说不出话来,望着窗外,那映照进来的一片朝霞,带进一阵清冷的秋风,他恨不能身有双翼,飞去云城,去阻止,去弥补,去挽救。 可去不了。 天已大亮,那场大婚已经顺利完成。 他亲自将自己的爱人,推给了别人,看着她成为了别人的新娘,冠上了别人的姓氏,成为了别人家的一份子。 血水,不可自抑的往外淌,这最后一世的缘份,竟被他亲手葬送。 璃和! 他在心头呼叫。 他的璃儿,他的妻子,他这几千年来一直坚持着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 一念之差,酿成悲剧。 他无声悲泣,泪水朦胧里,她的笑颜,在面前跳跃。 第一世,她是璃和,他是阿璃;她是师父,他是徒儿;她是神女,他是魔嗣;她是迷糊不解儿女之情,他是年少不识少女之心;她被婚约束缚,他拔剑夺爱,甘冒天下大不韪;她是妻,他是夫,他们曾试图为他们的相守与天抗争,结果,他们争不过,他们惨败。竟落到:一个失去前曾记忆成神兽,一个魂魄俱残寄狼体。 第二世,她是狼宠小雪,他是白虎神尊。他有法力无边,她弱小无依。他在时间的长河里守着心,她努力修行,想搏他一笑,得他一份怜。 第三世,她是化作人形的琉璃,他是下落凡尘的皇孙;他以为爱上了别人,他无视她的情愫;她为成全他的使命,剖心相救。他为她踏足神族圣地,只为其续命,无意之间,他知道了真相,于是,他毁天灭地,落得一个焚魂焚魄的下场。 第四世,她是秦墨,是琉璃,是缉毒特警,是一个耀眼的小小女子,他是龙奕,是贩毒集团的少东,是肩负着“神鹰计划”的国际特工;他们彼此吸引,彼此防备,彼此相爱,他们在执行任务中,先后丧命。 第五世,她是云沁,是司擎,是慕容瑶,是一个狡猾多变,充满智慧,不甘于被古封建体制压榨的奇女子;他是萧缙,是阿刘,是龙隽之,是一个有着双重身份的神秘皇嗣。她在寻找,他在追查,他们遇上,他们错过! 大错特错的错过了! 明明是深爱的,他却强逼自己不爱,把她伤害,终于将她逼离,将他舍弃,成为了别人的妻。 他竟一手促进了他们生离,他们的大婚。 这是何等悲惨? 他深爱的的人儿啊,他思念了几千年的妻子,嫁给了别人,他要如何惩罚自己,才能弥补这样一个过错? 几千年了,他一直以为,璃和和他们的孩子,健在人间,他们只是被禁锢于冰岛之上。 佛曾说: “阿琉,你乃是千古以来第一石生魔胎,在璃山之上,吸尽日月之精华,魔性深重,魔根难除,璃和乃是天地之间具有无上慧心的女神。他们所孕之子,既会有绝慧之心,邪性魔心,更青出于蓝,此子不可留于世间,生性难驯,誓将患乱三界。但你若肯放下屠刀,化身神兽,从此忘情,镇天盘而修心养性。你之子,可寄居佛光圣地,自幼受佛禅薰陶,我佛必全心引渡于他。令他成为三界之内第一圣人,而非妖魔鬼怪。你之妻,可不受神灭之劫,从此可安稳于世。” 他为妻儿,甘为成兽。原以为佛主慈悲,却不想,神族终难容他们母子,欲将幼胎置于死地,他那可怜的妻子,为腹中肉,魂神破灭。幸好有仙尊相护,才收来残魂碎魄,得一神息回魂于世。 这一切,他皆浑然不知。 多少年了,他从不知一直相陪与他的狼宠,便是妻子的化身,直到第三世,他无意间得知了这件事,神族佛家不守诚信,害他妻儿—— 他怒,魂归白虎金身,大闹佛殿,欲趁天帝不在,夺帝位,扭转自己的命运,为自己的爱妻寻一线生机。 结果,大败。 天上一战,致令北洲境内一片生灵涂炭。 佛怒,收他灵魄,欲将他裂魂,灭神。 最后出手将他救下的人,是逍卫——如今,娶了云沁的人,就是这个人。 逍卫曾对佛道: “天上劫,人间难。这劫,这难,不能全怪白虎尊者,佛有诺,神族却擅自毁诺,劫杀璃和,此乃先帝之错,佛主自也难逃其责。既然都有过错,不如各退一步。而今璃和魂魄不全,前世永难再记。请佛主许我们一世轮回,各凭造化得其心,了结恩怨,再创百年盛世,造福万民,以偿今日祸民之债。他朝归来,该放手放手,该相聚相聚,永不兴事。” 佛应允,于是便有了后来所有的故事。 这一世,他们各凭本事得缘份,续前缘,结果,他竟一手成全了逍卫,毁了自己的良缘,辜负燕熙和金凌的一番费心安排。 待续! 第七十八章,回魂,力挽前缘 燕熙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 “三百年前,你在佛殿大闹,欲兴风作浪,乱天宫,夺天位,我之魂灵,被召回,佛道我与你交情深厚,曾令我与你谈判,劝你罢手,可惜你不听。睍莼璩晓 “我记得清楚,当时,你曾大怒的指着我的鼻子问:若是你和凌儿被人如此愚弄,夫妻生生拆离,你当如何?凭着你青龙天尊那烈性,是选择沉默认命,还是奋起而抗击? “我被你斥的哑口无言,无以言劝。 “你说的不错,他们辜负了你的信任,你要维护璃和,我无话可说,但你致令天界生灾生难,人间也天灾不断,那便是你的不对膈。 “再说,我不觉得你能斗得过他们。倒不如各退一步,寻一个法子解决。可你不听,说什么再无信任可言! “那时,你神力无边,几千年静心忘我的修行,令你变的强大更胜以前,这一点,我承认,所以,你才有所恃仗。 “同时,你的魔性也被激发了出来:一旦挣脱封印,一旦璃和之死触动了你体内的邪念,你便失去了理智,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拦住你止。 “结果,你还是被佛主收伏,好在佛也意识到自己有责在身,好在逍卫愿意挺身而出保你,许下了下一世的轮回之宿命。 “佛令你潜心修行三百年,收敛魔性,遗忘前事,怕你再狂性大发,回到人间,不是伸张正义,而为祸人间。 “所以,我和凌儿造了祭坛。 “因为你曾对我说过,要把你的骨灰带回九华,和琉璃的遗体一并合葬,让你伴着她曾经的肉身,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寂莫,你才有勇气熬这三百年的光阴。这些事,我都一一照办了。 “原本,你与璃和并不存在第四世,在中国的一世纠缠,是我和凌儿徇的私,刻意给你们安排的,只盼你们有了那样一世的相识相爱,会在第五世时,可以稳稳当当的找到彼此,爱上彼此,结束这上万年的天上人间不死不休的纠缠。 “可惜,造化弄人。我们为你徇私,大勒佛也心有偏帮,他向来与逍卫交好,眼见得简子私下凡间,而睁一眼闭一眼,终于造成了如今这样一个时局。 “这番,佛主怕我和凌儿暗中帮你,刻意将我们邀了去,任你们的因缘,顺其自然的发展。还好凌儿使了法子,让我脱身出来见你。 “你自己且说吧,如今,你是就此放手,再不去干扰他们,还是回去人间,尽力挽回? “阿虎,璃和一世,她伤的太重,天上一世,她几乎无法还记起,纵然她能挣脱身上的封印,能想起的也就只有作为雪狼的所有记忆,有关作为璃和的记忆,曾经和你相爱的过往,已随风散开。 “她随你潜修的那几千年里,得你神力相助,修灵练魄。如今,她的灵魄几乎全新。 “若你放手,或者,她能就此了放下对你的迷恋,若你执着,要回她,未来的日子里,保不定你们还会彼此伤害…… “这一世,你弃她,伤她,凭她的个性,想要让她原谅你,恐怕是有些难的……以后,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选好之后,无论结局如何,需一力承担。” 他悲痛,为璃和曾受过的那些苦,那些罪,为自己不曾好好善待过小雪狼而悔恨。 他痛恨,怨老天不公,仅仅因为他是魔族出身,就非要将他们夫妻斩尽杀绝。他都已经甘愿伏法,潜心向善,他们还不肯放过他们,害得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最终,他还是选择回来,因为她在人间,因为他不认命,还想一搏,哪怕会彼此受伤。 更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血脉相联的孩子留在凡间。 燕熙说:“你和璃和的所孕之子,虽未足月便胎死腹中。但他生来身负异能,*虽亡,灵魄尚存,是佛主收容了那抹灵魄,以佛法教诲,养于灵珠之中。取名小白。 “那孩子,曾陪你在地坛修行三百年。我和凌儿之所以能开启时空之门,将你送去另一个世界,小白功不可没。 “可惜他仅仅只是一抹不成实体的灵魄。只因他禀承了你和璃和身上所特有的天质,是故一般的*凡身根本无法容下他。 “所幸六年前,云沁为你生下一子,此子,和凌儿一样,并不罗列于阴阳生死薄之上,乃是意外产物。小白借机转世轮回,再一次成为了你们的儿子。 “如今,他被遗落在人间,正等你们找回他,一家团聚。” 这件,令他又悲又喜,他还想问问清楚,那孩子现如今身在何处,不想佛主突然千里传音,怪责燕熙干扰人间事,欲将他拿下,梵音隆隆传来,劝道: “白虎,既然你已放弃,那便就此罢手!” 燕熙趁四大佛金刚前来锁他之时,一掌将他的灵魄打出体内,他一阵离魂裂骨之痛,便回到了龙氏的军营。 然而,他到底是来晚了,根本不可能去阻止什么。 由于身心深受重怆,悲痛之下,他口吐鲜血,悲恨之情,流转腑内,郁结于胸,痛难诉口。 “钱先生,你快来看看,我大哥这是怎么了,一下子吐了这么多的血……” 龙舜之看着满床血水,真是好一番惊慌。 钱先生连忙凝神来探脉,露出奇色:“恭喜三公子,大公子无碍了。” “之前你不是说大哥没治了吗?” 龙舜之呆着,瞪着。 “先头,大公子气血两亏,生息渐灭,有求死之症。现在大公子虽然吐了不少血,身体虽虚,气脉却已通畅,求生***强胜,只要好好调理,必能好痊。这一前一后两种不同的脉相转变之快,令属下也甚为惊讶!” 钱先生做了这么多年的医者,虽不能自称为神医,排老大,却也是龙州境内屈指可数的几个高手之一。 “只要大哥能活回来好。要是大哥,我和二哥一定要把西楚国移为平地!” 龙舜之骂咧了几句,一边替大哥擦去嘴边的血水,神情极为的担忧,大哥醒是醒过来了,可是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是为了哪般啊! 一只布满血水的手,忽然牢牢抓住了钱先生的手,恢复神志的龙大公子眼神无比清冷的看向他: “给我上最好的药,用最短的时间把我治好……” 钱先生一呆后,忙道: “大公子,是药三分毒,你浑身上下伤的严重,一时半刻恐怕好不了!” “我不管。总之,半个月内把我治好!” 他的身子很虚,他知道的,回来的途中,他伤的厉害,必须好好静养,可是他等不了,也耐不下性子养病,他要尽快好起来,去把自己的妻儿找回来、 *** 云沁不喜欢古代,第一个原因是,女子没有社会地位,第二个原因是,规矩太多,甚为烦琐。 比如,成个亲,没完没了的叩头,没完没了的拜,无趣的很,而且还得把自己穿的就像是一个红腊烛似的,说喜庆,显庄重,但,说句实在话,她还是喜欢雪白的婚纱,站在教堂里,由养父亲手将她牵给她心爱的男人,可惜这个愿意,她是永远都完成不了。 来到古代,嫁了两次,两次都被折腾坏了,第一次是代嫁,第二次是真正的嫁人。第一次满怀算计,第二次呢?其实也是存着一些私心的。 记得成亲前,她曾问过秦逍:“之前你曾拉我去龙隽之,是不是想告诉我,龙隽之就是萧缙?” 秦逍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个,呆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为什么想那么做?” 秦逍淡淡道:“你有权知道真相。如果我不知道,也便罢了,我知道了,而刻意瞒着你,将来你会怨我。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思,不是为了成怨偶,而是想和你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你就不怕我又反悔吗?” “怕!” 秦逍坦诚的很。 “既然怕,为何还想告诉我知道!” “我也矛盾,我也想过瞒你,可是,这世上的事,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以瞒你一时,并不能瞒你一世,你的心结若不解开,嫁给我,迟早你会离开。一纸婚书,未见得能把你约束。想要拥有你,就得用心换。用燕姨的安危来为难你,这事,我就做的有些后悔。我得承认,救燕姨,是一件麻烦事。后来我想通了,只要是你在意的,纵然你不能嫁给我,我也会想尽法子救她。” 秦逍是一个权臣,更是一个复国者,他为人做事,总有阴暗的一面,有时,为达到某种利益,可能会不择手段,但,他对她,一直磊落,光明,一直以无经的真诚,来待她。 他的坦白,令她更为的敬重他。 *** 捧着宿醉发疼的头颅醒来时,看到秦逍衣裳整齐、容光焕发的坐在床头,深深的睇着她,眼底深藏着柔情蜜意,手指正在把玩着她的秀发,见她睁眼,一笑情深: “小醉猫终于醒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呵你痒痒,把你闹醒!” 云沁怔怔然,在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之后,记起今天是她新婚第一天:“哎,昨天喝太多酒了!” 她坐了起来,发现身上的嫁衣早见了,身上穿的是一件雪白的寝衣,重点,里头空空的,抹胸都没穿,她微微一惊,才坐起来,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 “呃,谁给我换的衣裳?” 脸蛋滋滋的就烧起来。 她轻轻的问。 “你说呢?” 他笑的双眼亮晶晶,看着她的脸,一寸寸若春霞般红润起来,带着刚睡醒迷糊娇憨之色,太惹人怜了。 “你把酒洒了一身。叫你把衣裳脱了又不肯,赖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所以,我就只好亲自动手了……” 他眨眨眼。 云沁的脸通红,昨天夜里的确吃了不少酒,出丑啊出丑。 “起吧!太阳都晒屁股了,我好像有听到谨姑姑来问几次了……”他一脸笑,冲外头努了努嘴。 她立即惊坐起来,抓开帘子往外一看,东面的窗敞着,一片雪亮,乃是个晴天烈烈的好天气,直叫: “呀,完了完了完了,你怎么不叫醒我?这叫伯父伯母怎么看我呀!丢死人了!” 今天得去向公公婆婆请安敬茶的呀,这是每一个新妇必须行的规矩,哪有新娘子睡到日上三竿的呀! 他笑着自背后搂住了她,在头顶亲了一个,带着满满的怜惜: “别急别急,你在我房里睡到日上三竿的情况还少吗?爹娘早习惯了。”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好挖。” 小时候,谁不会赖床呀,现在她是新妇。 “现在也一样,爹娘把你当女儿来疼的。睡晚一些就晚一些……不必着急。嗯,我让她们进来给你梳妆。” 他去开门,门外站了一排,领头的是青袖和秋霜,带都会一批陪嫁的侍女候着,看到门开,连忙齐声请安,他心情极好,笑着令她们进来。 青袖是这批奴婢当中唯一一个和秦逍熟悉的,知道他每天起来都会先喝一杯茶,她一边让秋霜去给泡茶,一边去替小姐整妆。 秦逍在边上看着,坐在东窗下的椅子上,隔着一片珠帘,看着这一室的喜气,看着屋里这一群忙忙碌碌的女子,看着青袖轻声问小姐想穿哪件衣裳,看着新婚妻子,对镜理红妆,心情无比的舒畅。 这样一组境头,他想了很多年,如今终于实现。 半盏茶的时候,云沁婷婷袅袅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穿一袭淡紫色的裙,裙摆拖地,束出一个纤细的腰肢,高腰,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腰肢下,缀着闪闪发亮的流苏,垂着一个漂亮的玉佩,发髻高环,珠玉贴鬓,步摇斜插,端庄高贵,雍容典雅。 以前,她是一个不爱穿裙的小丫头片子,最爱扮男装,喜欢省净利索的衣裳,扮相,有点像小丫环,或是小厮,难得穿裙,款式都简单,这般雅致的衣裳,根本就没穿过。 “怎么样?这身衣裳还行不?” 她觉得不自在,不习惯这样的拖泥带水的裙子,但这些款式,全是母亲给指定的,说什么以后她是秦夫人,穿着打扮必须好看,才不会丢了秦逍的脸面。 他弯唇笑,笑的极为的温柔:“丑媳妇见公婆才会满身紧张的,我的夫人,美的天仙似的,胆儿大的可包天,也怕见公婆不成?” 云沁被他这么一逗,不觉一笑,瞪他,身后,清袖和秋霜她们都在笑呢! “我哪里紧张。见长者,仪容端庄,那是必要的。” 他笑,想到她小时候的赖皮腔,玩起来,能把自己玩成泥人,哪顾什么端庄…… “是是是,夫人说的极是。夫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为夫看着赏心悦目,自然得打扮一下的。” 他愉快的调戏着,最近,他的心情一直很好。 云沁很想踹他一脚,可惜不方便,唉,这衣服,太束缚人。她抚着裙身道: “其实我不太喜欢!我野惯了的!走路都不方便!” “那以后就别穿了。以前你是怎么样一个人,以后还是怎么样,不必改变什么,虽然这么穿,很养眼,但我也喜欢你英姿飒爽的模样。这样的衣裳,偶尔穿一穿就行……” 秦逍笑着扶上她的纤腰,拥着她往外去,语气是那么的纵容。 “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我就喜欢你男不男女不女的淘气样。” “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 “难道不是?女扮男装,那就是不男不女!” “喂……” 清袖微微一笑,这世上,也只有五爷会这么宠着惯着小姐,所以说,小姐嫁五爷真是嫁对了。 **** 云沁没有去拜见公婆,云家堡出事了——燕娘杀了人,就昨天晚上。 待续! 第七十九章,疑案,神秘燕娘 一共死了两人人,一个是云九小姐云依,另一个是大夫人的手下杨姑姑。睍莼璩晓 这个消息,是罗成来向她报禀的,当时,秦逍也在。 秦逍听着一怔,看到云沁那才露出来的浅浅欢笑,一点点收了起来,怀疑道: “我母亲,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了云依?” “具体情况不知。只听说昨儿个半夜,九小姐跑进了燕楼,也不知道怎么就和燕姬夫人起了冲突,燕夫人似得了失心疯一般,一番吵闹后,就把人给捅死了。杨姑姑受伤逃了出去,没能跑去向二公子报信,就气绝在花园,末了,只在地上留下了几个古怪的字。据说是毒发而死。辂” 罗成把来报之人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了一遍。 “什么字?” 云沁问纥。 “据说字不成型,看不懂的,也不知道杨姑姑最终想表达的是怎样一种意思,小姐要是想详细了解,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任何所谓的线索,都有可能是一种假相,一切还是眼见为实。 “嗯,我会查看的……现在,我娘是什么处境?” 云沁表现的极其的冷静,没半分惊乱之色。 这是秦逍最最欣赏她的地方,从小到大,她总能保持一个相当清醒的头脑,总能随机应变,极其的善于处理各种突发事件——这个特质,他也是这几年才发现的。以前。她一直在隐藏这份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 分离的这六年,她终将她的这份能力,充分的发扬光大。 再仔细想想的话,其实小的时候,她有过这种天赋的表现。 比如,她六岁那年,他带着她出去游玩,曾故意将她放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很刻意的和她失散,然后,他在暗处观察她。 云沁的反应,令他惊讶。 这丫头,在发现自己和家人走失以后,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很耐心的在附近寻找。在确定找不到以后,她极为冷静的通过以前他曾教过的各种暗号,最终还是和他们取得了联系,整个过程,她不哭不闹。 那天,他背着走累的她回客栈,问:“找不到我,害不害怕。” 她一身疲惫的赖在他背:“怕。怕死了。” 可他觉得,她其实一点也不怕。 但那时,他见她一身狼狈,惨兮兮的样子,竟信以为真。 后来又有一次,他们去游历,遇上了一场暴动。 这一次,他们是真被人~流冲散,之后,她被人伢子卖进了一座青楼,那老鸨见她生的漂亮,打算将她当作头牌来养。 她先在那里好吃好睡的住,等吃饱睡足,养足了精神,她把那青楼里姑娘们的卖身契全给烧了,自己呢,背上一个小包袱,沿途做记号,一边玩一边找他们,反倒是他们急坏了。 待见到他时,她一头扑到他怀里,惨兮兮的埋怨: “你们去哪了,害我好一番找!” 然后,累的呼呼大睡过去。 关于她的外头干的好事,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他曾问她:“怎么想着烧人家的卖身契?” 她眨眼说:“凑巧而已。我正好躲在那老鸨房里,原本想偷点银子,好跑路,结果,找到了一大叠契约。顺手就烧了……” 那时,他觉得她那么的小,心眼怎么可能那么多,一切纯萃是巧合,倒没怎么惊怪。 直到若干年后,他才知道这丫头啊,一直在他面前藏起了自己聪明才智,而他一直就小瞧了她。 这五年多,将近六年的时间里,她充满表现了身上的特质,善于在恶劣的环境,审时度势,以一种非凡之能,令自己成为这个环境内的强者,而不被欺凌,被奴役。 如今,越是了解这个丫头,越是喜欢。 是啊,他喜欢死了住在这具身体内慧黠的女子,满心的欣赏着她这种处置事件的从容之态。 比如说如今面对这桩惊变时,她的反应就相当的沉着。 “燕夫人被人关了起来。对所犯之事供认不讳,自述是受不了九小姐的羞辱,两个人起了争执,才失手把人杀了。” 罗成的报禀令云沁沉默。 她挥手让他下去后,目光深深的闪动了一下,而后对秦逍轻轻的道: “我母亲身上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故事。如果真是我母亲杀的,保定是那两个人知道了一些不能爆光的事。我觉得母亲不会杀人。这当中肯定有原因。” “你也感觉到了?” “怎么,你也有这种感觉?” “嗯!” “娘身上那毒,中的太奇怪!” “是!问题很大!” 秦逍沉吟了一下,又道:“对了,有件事,我还没对你说过!” “什么事?” “之前,岳母曾私下和我见过面,龙隽之是萧缙之事,还是岳母告知的!她希望我将这件事瞒起来。” 云沁微微震惊了一下:“她如何知道的?” “这事,我在查。” “有什么结果没有?” 秦逍想了想: “岳母的身世可能有问题!” “什么问题?” “还没有查明白!” 云沁不觉也勾了勾唇角,心生疑云无重数:母亲是痴人,为父亲而痴心无悔,母亲知她心思,在明知龙隽之就是囡囡生父的情况下,不是第一时间告知,而是暗中施加压力想让他们就此了断前缘,各自婚嫁,为什么? 母亲为什么这么讨厌龙隽之? “有件事,你可能有所知!” “什么事?” “大嫂之死,有可能和我娘有关。就算没有直接的关系,至少还有间接的因素存在。” 这话令秦逍蹙了蹙眉。 而后,他们火速赶去了云家堡。 杨姑姑伤的不重,主要是中毒而死,伤口上的毒,名为毒蜘蛛,中毒者,满脸蜘蛛纹,此毒,在江湖之上极为的罕见。至于云依,则是被一把利刃穿心而死。凭着燕娘的能耐,下手根本就不可能这么精准。所以,人,根本不可能燕娘杀的。 但她却承认这是她杀的,为什么? 云沁和秦逍一起研究了杨姑姑和云依的死相以后,对视了一眼,她看到他眼里同样的疑惑: 燕娘在刻意保护谁?“杀人偿命,七妹,不是二哥我不近人情。九妹绝不可以白白就这么死去!这事,必须禀公而断。” 云恒一直相陪在侧,一副誓要替妹妹讨个公道的模样。 云祟淡淡瞄了一眼:他死了妹子,就得让人家偿命,而他死了母亲,却得留元凶性命。典型的只属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要是我能证明这事,并不是我母亲所为呢?” 她一边勘测着现场,一边反问。 杨姑姑死在一座凉亭后面,头,撞在石台上,手续细细的看着地上那一行古怪的字体,用手在地上抠出来的,两个字很清楚,就是“小心”两字,后面一字,就古怪了:一横,横下面两竖,竖下面是一团血水,中间那几个笔画看不清,最下端,只看到两个深深的点,再后面一字,是一撇,另一斜,不像点也不像竖,很像是“娘”字的起笔。 “这两个字,分明就是燕娘二字……怎会有错?” 云祟指着这两个字。 云沁细细的研究杨姑姑的手势,好一会儿才淡淡道: “二哥这仅仅是凭着个人观点在推断。有些东西是凶手刻意营造的伪线索。” “九妹,你这是想替燕姨娘开脱?想随便找个人来顶包是不是?”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听得懂!” 云沁抬起了头,冷冷道:“云中阁做事,素来就理不就情。本阁主只用真相说话,绝不会刻意包庇。你放心,凶手还在云家堡,跑不了的。我一定让那凶手无所遁行!” 云祟闭嘴,满面疑惑的盯着看,美丽的容颜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自信,美的有些惊心动魄。 以前,他那么小瞧这个妹子,现在觉得她可怕之极——一个小小女子,能在短短五年时间内,不依靠任何人,而成云中阁中领袖人物,这分本事,可令天下昂扬丈夫,自惭形愧。 这样的女人,成为秦逍的夫人,秦逍便如虎添翼,日后之前途,不可限量。 **** 在牢里,云沁见到了蜷缩在地上的燕娘,地面上,潮湿阴冷,就像一只折翼的蝴碟,无力的在那里作着垂死挣扎。 春姑姑,闵婆婆,冬娣,还有两个新添进来的小侍女一并关在另一处牢房内,见到她来,春姑姑冲过来,抓着牢栏直叫: “小姐,您一定得向堡主求求情啊,若不是九小姐起了歹意,这事,就根本不会发生。燕姬夫人只是正当防卫。是情有可原的。再说那短刀,也是九小姐带进来。刀上的毒,和我们燕楼没关系的!” “胡说,那把短匕首是父亲送给九妹防身用的,怎么可能有毒?” 云祟冷一笑:“再说那毒,世所罕见,九妹从何得来?” “谁不知道大夫人神通广大,我家主子这一身毒,全是大夫人叫人在暗中害的。九小姐是大夫人掌上明珠,若得来一些古怪的毒物,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春姑姑激烈的替燕娘辩护,声泪俱下,恨声直道: “燕主子的身子是怎么亏空的,还不都拜大夫人所赐。” “满口胡言乱语!燕姨娘中的乃是千日枯,那可是寻常人可以得到的?谁知道你们得罪了什么人……却把这罪名强加到大夫人身上,真是含血喷人!” 两个人在争执。 云沁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让人开牢门,走进去,低低叫了一声: “母亲!” 她带着清袖上去把人扶,看到母亲的脸色是惨青惨青的,缓缓睁开眼,在瞧见她时,极为牵强的动了动嘴角,似在叹息一般的叫了一声: “沁儿!九小姐的确是我杀的。” 母亲的满口承认,令春姑姑急起来: “主子,你又不是故意的呀!” “是,的确不是故意……她跑上~门来折辱,我一时气恼,失了手,便酿成了这天大祸事……此事,燕娘有着不可信卸的责任,堡主自该禀公定罪!” 燕娘的目光,越过云沁,直直的看向一起过来,冷冷盯着她的云万佰,艰难的爬起来,跪在当场。 “那匕首上的毒呢,你是从哪得来的?依儿死在你房里,没中毒,杨姑姑则死在外头,却是毒发而亡,同一把匕首,怎么会形成两种不同的死亡?” 云佰万沉沉发问。 云沁看向父亲,据说昨夜他喝的酩酊大醉,刚刚才醒,知道自己的九小姐被杀了。此刻,他面无表情,一身的肃杀之色。 这是一个以无情无义出名的男人,对于与他无利用价值的人,总会毫不眷恋的舍弃。母亲这么承认,那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贱妾虽不修内力,但一招半式还是会的,那些全是堡主您教的,真心想杀九小姐,不难!至于那毒,是我无意间得到的,我随身带着,想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用来自保的。杨姑姑会点功夫,我怕她逃走,所以在匕首上抹了毒。以防她逃脱之后把我供出来。” 燕娘垂着头,轻轻的道。 云沁却微微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母亲也会腿脚功夫,这事,她从来不曾显露过。 “一个人做了一件错事以后。为了掩盖这件事,就会不断的犯错。我杀杨姑姑,就是这个道理。” 燕娘静静的说道:“原本,我还有一瓶化尸水,本来想要把杨姑姑和九小姐化掉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小心收藏着的化尸水,长年不用,密封的又不好,都挥发掉了。所以,这事才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最后,轻轻叹息,一副无奈认命的模样。 这句话的真收与否,有待商榷。 云沁相信一件事,尘世间的男女,做一件事时,都会有自己的目的,有些是为了某些经济或是政治利益,有些是为了黎明百姓,有些是为了亲情或爱情,更有些则为了问心无愧,只想活的痛快。 而她的母亲,是一个痴迷于感情的女人。她不存歹心,绝会不主张去害人。兔子若是反口咬人了,那必是被逼急了。 “母亲……”云沁温温的叫:“九妹妹说了什么,惹恼您了?” “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折辱你和新姑爷的,为娘听不下去了,推了她一把,想让她离开,她倒在地上,生气了,拿出了短剑威胁人。为娘怕那短剑伤人,想趁她不备夺下来。昨天,她情绪不太正常。争抢中,就把她刺死了!我一时傻了。杨姑姑也惊呆,上来一探没了气,她要逃,我便追。在桂林后的花亭里,把人刺死的。然后,我匆匆赶回来想拿化尸水,结果只看到一个空瓶。再折回处置时发现青姑姑的尸体不见了。我只好回来,把九小姐的尸体藏在了箱子里,本打算想法子把人运出去的,来个死不认罪。不想待天蒙蒙亮时,外头的人发现了杨姑姑的尸体,二公子跑来,嗅到了屋子里的血腥味。终还是东窗事发了。” 燕娘徐徐的陈述着,将整个的案发过程很清晰的勾勒了出来,面色惨然一片。 “母亲,事发的时候,你只有一个人吗?” 想了想,云沁轻轻问。 “嗯,闵婆婆年纪大,早早睡了,你春姑姑去厨房熬最后一贴药,今日园门口处的值哨,则被我遣下去吃喜酒了,而冬娣送囡囡去沁园还没回来,其他两个婢子,我让她们下去歇着,皆不在。” 燕园地处很偏,幽僻,园中人又少,想要还原事实真相,实在是有些难。 “房里就只有母亲一人?” “是!” 燕娘轻轻答应着。 云沁开始回想刚刚去房里看过的打斗痕迹。 “事情都已经这么清楚了,七妹难道还认为这件事,燕姨娘是被人栽赃了不成?” 云恒冷冷的道,实在没想到这么一个温温娴娴的女人,心肠竟是如此的毒。不仅藏了毒药,还藏化尸水,太可怕了。 云沁不语。 燕娘低下头,冲云佰万叩头:“堡主,燕娘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只求堡主看在闵婆婆年事已高,春姑姑不知其情,另几个婢女也皆无辜,宽恕她们,放她们离去。燕娘愿给九小姐赔罪!堡主请珍重!” 话一完,但见寒光一闪,燕娘手执一枚银簪了往咽喉处刺去,好在云沁眼疾手快,啪的一下就将那簪打落,点了她的穴道: “娘,您可苦要给别人背黑锅?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你当你死了,我就查不出来了吗?女儿不知道你到底为何要维护她?” “沁儿!” 燕娘神情复杂的睇了她一眼:“为娘没有在维护谁……人的确是我刺死的……” “有没有,沁儿一试就可以知道。” 云沁转头看向秦逍:“帮我准备清水,还有……”她附耳过去低低的说了一句,秦逍点头,下去,不一会儿带着段仁一起走了上来,手上端着一盆清澈的水, “沁儿,你这是做什么?” 云佰万疑问,这丫头的能耐啊,越来越叫他惊异。 云恒和云祟皆看着。 “找真正的凶手!” 云沁目光直直的落在另一座牢里的几个人身上: “把她们放出来!每个人都往这盆水里浸泡一下。谁是真正的凶手,一幕了然。” 说罢,她示意段仁过来,抓起母亲的手领头往水盆内浸了一下,而后用干帛擦干……细细看了一下,唇角微扬,果然,母亲怎么可能是那个凶手。 闵婆婆,春姑姑,另两个婢女,彼此看了一眼,一个个过来都在水里浸泡了一下,然后,一行排开。 “把你们两只手伸出来让我看……” 云沁吩咐。 四双手一一伸了出来。 云沁的眼神突然一眯,娇叱了一句: “凶手是她!” 她指的那个人是最最不可能是凶手的闵婆婆——事实上这几人一个个都不像是凶手。 闵婆婆一怔,看着自己的手,噗通跪倒地上,道: “这事从何说起啊?老婢怎么成了凶手了?” “你若不是凶手,请问你手上怎么会有杨姑姑的血痕?” 云沁眼神凌厉的盯着,走过去,一把抓起来她的手,道: “你手指上那些印子,是你昨夜里折断杨姑姑手指,沾上了她的血,所留下的证据。 “杨姑姑在地上所写的几个字,其实是不是燕娘,而是芳华。那是你的名字。只是这名字,闵婆婆已经有很多年不用了,在云家堡,除了祖母和秋婆婆,几乎无人知道你的闺名。好在,我恰好知道,那是因为小的时候曾问过你,你虽只说过一回,但我已早记下。 “母亲身上的千日枯,我本以为是大夫人所为,后来我才发现我太高看大夫人,那种绝世难得一件的奇毒,大夫人再有本事,也难得不到。 “闵婆婆,闵芳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效力于东越皇室的百蛊老祖一派的人。大嫂和云灿身上的毒,都是你下的。我娘身上的千日枯,也是你的杰作。” 这话,令秦逍的眸子一深,燕娘的眼色,一阵惊乱,云佰万和云祟一阵惊怪,其他人好一阵错愕,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老婆子,竟有如此来历? “七小姐,您真是弄错了,老婆子是老太太派来服侍主子的,和秋婆婆都堡里的老人了,对主子可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的,怎么可能来害九小姐,杀杨姑姑?” 闵婆婆脸色有点失色,顿了一顿后,看向云佰万:“出事之时,老婆子早睡下了。九小姐出事,老婆子全不知情,还请堡主明鉴。” “谁能证明你早已睡下?在燕楼,您和春姑姑住一屋。春姑姑去了厨房熬药不在,两个奴婢另睡一屋,你到底有没有睡,只有你自己知道。最最主要的是你身上沾过杨姑姑的血。 “据我知道。若依你所言,你一直在房里睡,事发后,因为受牵连就又一并带到了这里来,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杨姑姑的血水,那你身上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血印子。 “身中毒蜘蛛这种毒,其血水里就会出现一种异样的凝结,其他人接触到这种血,就算洗去了,只要在放着明矾和酒精的清水里浸泡一下,那些血印就会浮现出来。 “若不信,我可以做个试验……来人,把杨姑姑的尸首抬上来!”有人应答,那具僵硬的死尸就被送了上来,云沁示意了一下,罗成走上去,在死者身上沾了一点血,在手指间搓了一下,而后,马上洗净,擦干,再度在那盆刚刚他们洗过的清水里浸泡了一下,他的手指上赫然出现了那样两团黑色的印记。 然后,段仁往手上割了一刀,将渗出来的血,滴到罗成手上,照旧搓了一搓,也重复刚刚那一系举动,手上的血水,一旦洗净,便没了那印子。由此可见,杨姑姑的血水,的的确确就是造成闵婆婆身上那些印记的铁证。 “闵婆婆,七小姐和杨姑姑应该都是你杀死的……” 话音未落,云沁赫然生变,一道黑色的血水自闵婆婆嘴里溢出来,但见她身子摇了几下,扑通就此栽倒在地上,她上前一探,心头一惊,这闵婆婆竟已咬破牙中毒,死了。 那毒,赫然就是毒蜘蛛。 *** 闵婆婆是从小看着云沁长大的老人,她实在没想到,这个老人,会在暗中加害母亲——人心真是难以猜度。 但,如果闵婆婆就是那个内贼,母亲为何要以命护她,而不是出来指证揭发? 这事,实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娘,你心里到底藏着怎样的苦楚,难道就不能跟我说一说吗?” 燕娘被送回了燕园,刚刚她毒发,昏厥了过去。 秦逍给她看脉,凭银针把人唤醒,以人血入药,让燕娘服食,燕娘不肯吃,脸色惨白的卧在床上,咬着牙什么也不说,云沁在边上,低低的问着:“您身上的千日枯,到底是怎么来的?” 燕娘久久不语,任由她如何诱哄都没用。 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燕娘却突然开了口: “答应娘一件事,别再查这件事了可好?” 云沁忙趁下去接上话道:“给我一个理由,母亲,您到底在害怕什么?” “别问为什么,你要是再查,我只能一死了之!沁儿,你想把为娘逼上死路吗?” 脸上的绝然,令云沁感觉害怕。 她只好点头,然后轻轻的哄着她喝药,看着她睡过去后,才出得房来,去了书房。 心情极度的糟糕。 “慢慢来,事情总能查清楚的。” 秦逍迎了过来,手上缠着白纱,刚刚他想都没想为母亲取血,浅浅一小碗,现在他的脸色有点苍白,满满的露着关切之色。 “嗯……疼吗?” 她抚了抚他的手,问,满怀感激之情。 “不疼!一点小伤口就喊疼,那我还是男人吗?” 他笑着说:“别一副欠了我命似的模样,为你,我什么都心甘情愿。实在要是心疼我,亲一下当是奖赏可好?” 一双眼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似的。 云沁瞪了一眼:这家伙,现在很爱揩她油。 “来吧来吧!就一下!” 他把俊俊的脸孔凑了过来。 她只好啄了一口。 他笑的眉毛弯弯,很满意,一把将她揽入怀,嘴里语色暧昧的道:“我期待你一次比一次进步……” “进步什么?”她推他。 “亲嘴上,我会更高兴!” 他低低头,将她拥的更紧。 罗成走进来时,就看了他们这样亲呢的一幕,珠帘下,花窗前,剪影成双,耳鬓厮摩,那画面,真美,他一呆,退出来,在半开的门板上敲了敲,垂头道: “大长老有事求见,有关燕夫人的事,可能有眉目了!” *** 千里之外,龙氏军营。 萧群和龙隽之见面,神情非常复杂,久久凝睇后道:“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说。云沁可能是前朝那位公主,也就是说,你和她有可能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你能放下,也是好事。” 待续! 第八十章,惊骇,龙凤双生 阁中没有别人,很安静,侍卫们守的挺远,龙舜之亲自在外头值哨,不让任何人靠近。睍莼璩晓因为有些事,太过于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家主交代过:任何人禁止旁听。包括龙三少。 得令来守护的龙三少是满怀好奇,问:到底何事这么神秘? 龙家主不肯说,只道谁敢违令,军法处治。 家主很少这么*严厉,龙三只好乖乖听令攴。 萧群一早就听说龙隽之伤的严重,也一直想来看看,今天终于如愿。 两个人,一黑一紫,面对面坐着。 锦墨袍的是萧群,龙隽之穿的是一身淡紫色的袍子,除了面色是极度苍白的,看不出有半分异样之色辶。 桌案上摆着一些鲜果,一阵阵茶香在他们中间飘荡。 一个漠然冰冷,浑身散着一股可以毙死人的寒气,墨色的衣着平添他几分肃杀之色。 一个俊逸沉默,不怒自威,周身流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霸气,表情平静无波,令人看不透其心中所思所想。 他们原本各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二十一年前埋下的巨雷,砰然炸响后,导致了他们如今坐在了这里。 坐定之后,没有过多寒暄,萧群就丢了那么一句具有爆炸性的话来,轰的一声,威力四射。 然后,他静静的看着这个富有神秘传奇色彩的俊美男子,会有怎么一个反应。 龙隽之的面色,因为他的话而怔了怔,显然是被他话里所传达的意思惊到了,半天没说出半个字来,僵硬的手指狠狠的捏着茶盏,似在研究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实。 这世上,有太多真假难辨的事。 就比如说他们的身世,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包裹着重重迷雾,太难分得清。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所以,才放任她嫁给了别人!” 从他的表情,萧群明白了一件事:他不知。 不知便不知,现在知道,也不迟。 萧群心头生出一阵难受,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突然间,他非常非常的憎恨命运,竟和他们开了这么一个玩笑,太可怕太可怕—— 这一刻,他真心希望龙家主所知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云沁是前朝公主的?” 龙隽之低低的问,难以置信这样一个事实。 如果这个是真相,很多事,就会变的极为的荒唐。 他与云沁,便是***。 他的心,因为这两个字,狠狠抽了一下,脸色依旧淡定,心头无法平静。 这一世,他与她的命运,难道会如此的丑陋? 千辛万苦转世而来,竟是一母同胞,而且还是龙凤双生? 他暗暗咬了咬牙,难以相信。 不! 纵是***,他也不放手。 “推理推出来的。” 萧群吐出一句: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很多还是想不通,猜不透!” “既然是推理推的,也许你是推错了,说来听听吧!” 龙隽之松了一口气,小心的靠在椅子里,冷静的不像人,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面对这样一个残忍的消息,他依旧保持着超乎常人想像的冷静。 他必须冷静面对,用强大的理智去认清准事情的原貌。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假相,若没有一个睿智的心眼,太容易被蒙蔽。 萧群看着他的反应,想到了外界对于他的评价,作为怀王,他爱民如子,深受将士们的爱戴,他的丰功伟绩,将永载史册;作为龙大公子,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敢于火中取栗,敢在险中求胜,是龙族的精视领袖。他是如此的出色,能吸引云沁的目光,也不是一件很令人意外的事。 无疑,他们是登对的,可要是,他们是兄妹? 谁能接受得了兄妹相爱,而且还生儿育女! 这样一来,囡囡的存在,那得是多大一个难堪! 对于云沁来说,那得是一个多大的打击。 这样一个真相,但愿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 想要掩藏这样一个真相,那就得劝动面前这个男人,放弃他一直以来正在做的事情,去成全云沁和秦逍,不管是爱情,还是前程——都得放手。 他开始讲故事。 “自小,我被有目的栽培,被我称之为师父的那个人很神秘莫测,我一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清楚他有怎样的权势,我在鬼谷生活了十几年,一直按着他所设定的轨迹活着……在恶魔手中讨日子,求生存……” 萧群静静的讲述起有关他在鬼谷曾经历的一切,语气淡漠的宛若是在说着别人悲惨的故事。 龙隽之认真的听着,不插一句话。 他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人深深的喜欢着云沁。 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他对云沁只有维护。 燕熙曾跟他说过,萧群是墨龙仙尊的转世。 在他记忆被封印的那些年来,是墨龙用心守护着璃和的残魂碎魄。 也是他,让璃和成为雪狼,得令他有机会又和璃和相守了那几千年。 墨龙对云沁,爱的无私,爱的宽广,爱的无悔。 而这一世,命运再度将他们纠缠在了一起。 二十一年前,天龙寺里所发生的一切,那既是一场人为的调包记,更是一场的阴差阳错命运转折。 萧群,龙隽之,萧缙,三个来自不同家族的孩子,一夜之间,角色互换,从而造就了他们截然不同的命运: 真正的萧缙,成为了龙家一个寻常百姓。 真正的龙隽之,被人当作了调换出来的萧缙,被养在了鬼谷,自小生存在艰难中,吃尽苦头。 而本该在那一夜里死去的金氏皇嗣,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被调换成为了岑妃养在身边的皇子。 是的,前朝的皇贵妃明明生的是一双龙凤双胞胎,可有人却欺天瞒世,偷去龙子,独留一凤。 这龙子不是别人,正是现如今的他,龙家大公子龙隽之,曾经,他还做过萧缙,叫了十几年的父皇,乃是他的灭族仇人。 瞧啊,命运,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你师父很有心。把你锻炼的相当出色。” 龙隽之听他叙述了好一会儿后,很诚恳的赞了一句,能把岑贵妃从皇后的杀手中救出去,而还能和她达成默契,勾搭在一起的人,那绝对是一个狠角色:“他在西楚国应该有相当大的权势!” “这是绝对的。只是那个时候,我对他的了解,一无所知。我以为只要离开鬼谷,世界那么大,就能脱离他的掌控。结果,我错了。他还是将我的行踪全盘掌握在手心之上。这个人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编织了一张网,似乎就是为了送我坐上西楚国的储君之位。但事实上呢,他似乎别有打算,肚中另作着文章。” 这一点,如今,他已完全肯定。 “之前,你一直留在云沁身边,为何突然来了西楚?” 龙隽之心里有无数疑问,他想了想,决定从头理头绪。 “原本有三个。” “哪三个?” “之一,老伙家拿云的安危威胁我,我要是不答应,他就会对云中阁动手。之二,他答应我,只要帮他成事,他就把我身世告诉我。之三,我希望可以拥有属于的权力,从而开辟一方世外桃园,以供她们母女安稳度日。” 龙隽之点头,这三个原因的确有份量,换作他也会来。 “结果,老家伙却把云沁也卷了进来,她伪装成慕容瑶嫁进你怀王府,这事是他一手促成的……” 一抹苦笑在萧群脸上泛起,浓浓的,带着悔意: “那时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但有一点不用置疑,那就是他想置你于死地。” 龙隽之想了想,拧眉:他与他的师父能结什么仇? 秦逍回答了他的心头疑问: “个中原因,我曾前前后后考虑过无数遍,那时候,我师父不可能因为知道你其实就是龙家大公子。所以,以我估计,是因为你在西楚国内的地位,对他想要办的事,产生了致命的威胁。所以,他想除掉你。 “自从发生了地坛之乱以的后,我明白了一件事,所有种种是胡为一手在背后筹划的。 “是他向萧恒报禀说:司六是天降妖孽,将乱西楚江山,也是他向萧恒进言,才令萧恒对你的身份起了怀疑,才布下迷天一局,只为了把云沁这个前朝余孽就此铲除,同时,借机将你这一只虎视眈眈的枕边猛兽猎杀掉。而后,我被推上了储君之位。 “这个结果,既有我师父的作用,更是胡为的推波助澜。暗中相帮!” 龙隽之忍不住插了一句,提醒: “萧群,你的储君之位,朝不保夕。再不用多久,胡为有可能就会把持朝纲……你只是一个傀儡……” 这是一个极为清醒的定位。 萧群点头,清俊的脸上露出冷笑: “对极。所以,我一直在想,在这一场政治游戏当中,我的存在,到底充当着怎么一个角色? “离开鬼谷有四年多时间,老家伙放任我留在云沁身边那么久,到底想要得到怎样一个结果? “他一直知道云沁对于我来说是怎么一个重要的存在,却在暗中设计我伤害了她,令她因此而牵怒上了我。为什么? “我是一个傀儡,这事不用置疑。 “以前是,现在也是——我的一切一直都在胡为的掌控之中,表面他在拥立我,是岑贵妃的盟友,实际上呢,他只是在拿我的身分地位,在暗中打压那些敌对势力,逐步削弱皇后一系的权力。岑贵妃想令我娶云家堡的九小姐,竭力促成这件事,无非是想另结新联盟,不必处处受制与他。 “师父却跟我说:放心和胡国师合作。 “胡为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这是我最最困惑所在。 “这个人现在在用各种方法,逐步逐步控制西楚国。 “曾经一度,我以为他是窥觑了那张高高在上的帝位! “但是,那个人身体不是很好,又没有后嗣,就算得到帝位,他又能做几年皇帝?” 龙隽之见缝插针的打了一句岔: “那你觉得他意欲何为?” “他的意图,非常非常的诡异……且,叫人摸不着头脑……” 萧群的语气也带进了奇疑色彩: “十八年前,他帮助萧氏铲除了金族,十八年后,他在帮助金家后人,欲夺回政权,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这句话,令龙隽之再次一惊怔,的确够匪夷所思。 “另外,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冰冷的眸里闪动一阵幽冷的光,萧群薄唇一动,一字一顿的道: “胡为居然就是我师父!” 关于这点,龙隽之认为,此,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在西楚国,也只有胡为的势力最为的根深蒂固,他从金氏时期就入朝,当时虽不是什么大角色,但此人八面玲珑,又善于施恩与人,结交与人,早些年就在暗培植自己的势力,经过那二十几年的潜心编织,自有那本事,把各种侦辑势力培养到其他国域去。 重要的是,他一直是整件当中的主谋人。 二十一年前,天龙寺祈福,那是天鉴司各国师观天象而定下的大事,各级嫔妃命妇,都得一同前往祈福也是各国师强调要求的。 当时,胡为不是主司之人,可他是不可或缺的随驾之人。 那时,他和岑妃关系虽不算好,但他是萧恒举荐之人,暗中会和岑妃勾结,调包皇子,最是方便。那个被调包的孩子,被胡为带去养着教着,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萧恒登基后,岑妃被皇后陷害,九死一生逃宫,若无人相助,必死无疑。末了,岑妃离奇失踪,无疑是胡为在暗中维护。至于原因,或是为自保,留一步余地。但在当时,根本没有迹向可以表明胡国师和这件宫乱会有那煎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这也正是他的高明所在。 多年以后的今天,此人再度布天局,将他殚心竭力经营的一切,悉数粉碎,从而彻彻底底改变了西楚国的政权格局。 此人心思之慎密,能耐之强,机谋之了得,当世少见。 可是,萧群说这人,在助金氏复国,这事,得从何说起?之前,他曾数次算计云沁,差点就把云沁害死,若说他一早就知道云沁就是前朝公主,他有那份相助之心,他如何做了那些事? 龙隽之忽然想到,在船上时,沁儿在刺杀胡为时,那个人,明明有机会将她重伤,可他迟疑了一下。因为那一瞬间的犹豫,他才有机会救下云沁。而且他身有体会,胡为刺来的那一剑,无论是剑势还是力道,都有所收住,否则,他会伤的更重。 也就是说,胡为对沁儿,手下留了情。 从这一点来看,和萧群这一说法,吻合。 那他为何突然倒戈相向,又和“金氏余孽”勾当到了一起了呢? “你先说说,你是从何知道沁儿就是十八年前失踪的金族公主?她怎么又成为了云家堡的七小姐……” 他最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他希望萧群是弄错了:云沁绝绝对对不可以成为他的孪生妹妹…… 这样的悲剧,万万不可以发生。 待续!汗滴滴,更晚了,这是6号的更新哦!! 第八十五章,惊怪,隐秘重重 “你知道胡为为何要助萧家将金族灭门吗?他们利益联盟是怎样形成的?你可清楚?” 萧群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目光直直的睇着。睍莼璩晓 不久之前,他曾和龙家主见过面,由他嘴里才知道了那些被掩藏的真相: 萧缙之所以会被龙家认回做了龙隽之,原因之一,家主和萧缙之间有一些渊源,这些渊源,家主一语带过,没有说。 原因之二,龙夫人和前朝贵妃有些私交,甚至于知道有儿子存在的。临终之前,她托来一信,拜托昔年好姐妹帮忙照看儿子。龙家这才传出了找回长子的消息攴。 但龙家主并没有将他带回龙州地界,而是让他继续留在西楚,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想磨练他—— 一个身负血海深恨的男人,就得从小经历各种艰难困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也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必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在逆境中生存下来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领袖人物。 龙家主想将他锻炼似的昂扬大丈夫,自小将其身世全盘托出以告,希望他可潜伏在西楚国境内,慢慢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为将来复国作准备迥。 在龙家主看来,纵观整个西楚国,唯他可以资格担当大任。 若可以不动声色的继承皇位,不动一兵一卒成就大业,那是万民之幸,也是他金族之幸。 若是没那个机会,可以创造那个机会,龙家主觉得,身为庶出皇子,必须拥有自己的势力,才能在楚帝西归后,不被清理,以自己的强势,慢慢的去要回属于自己的国家。 起初,龙隽之对权位,看的并不重,又加之年纪小,没必要做到锋芒露,竖强敌。 六年前,在经历了秦山关屠村案以后,他真正开始了属于他的朝斗生涯,以飞也似的速度,发展起属于他的政治集团,建立起了隶属于他的情报网。 身为金氏家族如今仅存于这世上的唯一男丁,对于金族的一朝灭门,对于萧恒和胡为必恨之入骨,对于他所提的这两件事,他肯定也有调查。 “为了两个女人!” 龙隽之回答的没让萧群失望,他没半点迟疑,道: “一个是岑妃,金帝纳娶岑妃,惹怒了萧恒。 “另一个则是我生身母亲袁烟染。 “金帝自小与她相识,可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惜袁家得罪太后,被贬边塞一去多年,失了联系。再见,二人都已经长成,一个风度翩然,一个绝代风华。金帝对我母亲心生爱慕,无奈我母亲爱的却是一山野村夫。 “据说是因为金帝在暗中使了绊子,终令这双人儿,劳燕分飞。 “我现在不清楚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原因,总之在胡为看来,是我母袁烟染背弃了他。 “相传胡为曾被人追杀,九死一生,差点命丧黄泉,容颜也尽毁,他现在这张脸孔根本就不是他真正的脸孔。他的脸,已经被毁的再也整治不好。所以,他终年戴着一层人皮,或是铜制面具。 “胡为失踪的那段日子,我母亲嫁给了金帝,过起了贵妃生活。那时宠冠六宫。 “历劫归来的胡为,见心爱的姑娘嫁给了自己的仇人,为了复仇,改名换姓,接近萧恒,经萧恒介绍,由皇后举荐,成为了国师。 “是故,胡为助萧恒推翻金我皇朝,全是因为仇恨在作崇。 “这个人,一旦翻脸,极其的心狠手辣,最后,完全不念旧情,对逃脱出去的天庆公主金惠,下达了通辑追杀令。之后,金惠就神秘失踪,没了音讯!” 说到这里,他轻轻咳了一下,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那个与他双生降世妹妹,可惜,一直查探不到任何消息: “我调查过的,最后和金惠有所接触的人,是誓死捍卫皇贵妃的大将军李卫,李家全家因为维护金惠,全门皆灭……”至于生身母亲,她因为穷苦,疾病,早早惨死民间…… 后面半句,没说出来,因为看到萧群摇起了头,语气坚定的说道起来: “不。事实并非如此。这仅仅是表面现象,李家还有子嗣尚在人间。” “呃?李家还有人?谁?” 龙隽之眯眼问,脑海里跳出一个人。 “秦……逍!” 萧群吐出两个字。 龙隽之缓缓坐直起身子,思绪飞快的打着转,惊诧道: “怎么?秦逍就是李家那位惊绝天下的神童?” 为了调查生母和妹妹的下落,他对李家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李卫,当年官拜骠骑大将军,乃是金帝身边一个重臣,当年城破,皇贵妃袁烟染带着金惠逃脱出去,走投无路,直直去投奔大将军,大将军收容了他们,便招来了萧恒大军压境,扬言:不交出公主,便屠城。 李卫乃是铁血汉子,又和金帝交好,在听闻金氏一门尽数被斩于宫城,悲恨交加,哪肯臣服,游说了几个素来交好的将军,誓死要保护金家这唯一一根血脉。 不想,胡为使计离间,令其手下开城门,引萧家军入城,李卫为护金惠,血战而死亡,李氏一门被乱军杀害,头悬于城门之上。 李卫生有一子,据说出生之时,天空曾乍现异彩,自小聪明绝顶,三岁就离家门拜师学艺,乃是一个文武全力,那一年,也一并死在了战乱当中,李家就此绝后。 “其实,李卫夫人生的是双生子。但因为在生那孪生弟弟时,李卫夫人险些死掉。三天三夜没生下来。有道士来去邪,又观风水又看面相,说:那孪生弟弟命硬,将克死李氏全门,李卫没多想就把命硬的儿子送了人。李卫夫人舍不得儿子,暗中让人送去了秦家,而今的秦夫人,与李夫人,小的时候,曾同拜一个夫子为师,关系极好。只是后来,两家家长各奔东西,交情就淡了。后来,又各自为嫁,不相往来,就失了联络。 “说来也巧,送过去的那天,正好秦夫人刚刚生产完,很不幸,生出来的乃是一个死婴,秦先生甘脆将将这孩子顶了上去。于是,李家幺子,便成为了秦家五公子。 “李家祸难时,秦五公子正好来拜访亲生父母,逃难时,李大公子带着金惠躲过了一劫,秦五公子则代替李大公子成为了兵祸冤魂。之后,李大公子代替秦五公子,做了秦逍。一做就这么多年。 “这些年来,这个人一直在暗处秘密的聚集力量,培植势力,欲联合金氏皇族的义士,等待机会复兴沧国。而金家公主则成为了他们反楚复沧的凝聚力。” 萧群说完,面色幽幽一沉: “所以,秦逍对于云沁,誓在必得。他不光要复兴沧国,更要替他的双亲和兄弟报仇雪恨!” 听完,龙隽之捏起了眉心,心头沉沉的。 他一直就觉得秦逍对于云沁,不仅仅是因为喜欢的原故,果然如此。逍卫对璃和是很好,但那是在天上,在这一世,他历经丧亲之痛,又担负着复国重任,难得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把云沁背叛过他这件事彻底给忽视了。原来个中利益,竟是如此之重。 娶云沁,他才能明正眼顺的调遣金国的复国义士,否则,他这些年以来的心血,就全打了水漂。 “这些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又如何能确定云沁就是当年的金惠?” 他涩涩的问了一句。 萧群答道: “这半年以后,我一直在暗中研究秦逍,发现曾多次和西楚一些重要的臣子进行接触。这些臣子,有一些是老臣老将,有一些是新贵,但这些新贵,都有一个特点,崛起的很快,有些是靠胡为起的家,有些是靠着宫中一个曾经得宠的妃嫔升的职,他们形成了一个圈子,时不时的会和容姑姑的女人见面。 “我曾亲自跟踪过,那容姑姑曾和秦逍暗中会晤,他们之间有着一层微妙的关系。 “然后,我顺着秦逍这根线索,追回到十八年前,他曾和秦家两位家长,踏足过西楚国,回去南越时,直接去了他师父圣医智叟处,正巧那时,云家堡燕姬夫人带着七小姐也在求医,后来就传出了秦家向云家堡订儿女亲家的事。 “我认为:金惠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调包做了云七小姐! “因为这些年,云沁不仅读书破万卷,秦逍还刻意的在栽培她的领导能力,治国和兵谋都有涉及。 “这个反常的现像,能说明一件事,秦逍对云沁另有希盼,另有想法。一般来说,哪个未婚夫会如此尽心竭力的来指点未婚妻学这些东西?很多男人更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有一国之国母,或是一国之少主,才应该学习那些东西。 “如此一推理,不想猜测出那样一个结果:云沁就是金惠,就是你的孪生妹妹。” 待续! 第八十二章,惊怪,隐秘重重 2 “总归是一种猜测。睍莼璩晓” 龙隽之沉静的说。 他绝不相信这会是一个事实: 这些年,他一直暗暗寻找的和他有着相同血脉的人,会是他几世深爱,渴望从此相守的人。再世轮回,他们会拥有相同的血液。 这是一件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攴。 若事实真是如此,在天界时,燕熙断断不可能问他要不要去弥补。 “真相是不是如我推断的这样,相信,不久以后,就能见分晓,我来见你,是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说了这么的话,萧群一直保持着一个端正的坐姿,神情极度严肃迮。 “请说!” 龙隽之道。 萧群吃了一口茶,润了润干涸的嘴巴,想了一想,才道: “我知道你想光复大沧,而龙家主也竭力在帮助你夺回江山。凭你手中掌控着十万缙军,以及你的聪明才智。想要完成大业,不是梦想。” 龙隽之微微扬眉:的确,这件事,仅仅是时间长短问题。 “但是……” 萧群的语气来了一个大转折: “如果最后我们可以确定云沁的身实真份,与我所推测的一致,秦逍也一直致力于大沧复兴事业,我希望以后,你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得成大事。龙隽之,你应该知道,这天下的百姓,都知西楚国有一个天庆公主,从不知天庆还有一个哥哥存活于世。沧国的执政大权,我希望你就此拱手让于她。至于你,你还有龙州。我并不打算回来做龙州的什么大公子。未来,我会尽其所能的帮助云沁,得成大业。而你,可以继续留在龙州,做你名震天下的龙家大公子。” 为了云沁,他甘愿舍弃龙家少主这样一个尊荣的地位。 龙隽之明白啊,他这么做,只是不希望云沁知道,她曾和自己的亲哥哥***,不希望囡囡成为天下人鄙夷的孽障,他这是尽其所能的想让云沁得到一个好归宿,就此圆满。 而后,萧群追加了一句:“如果你真心爱过她的话,别再让她的生活天崩地裂。再次为你背负上一个天地不容的罪名!” 龙隽之沉默,久久不语。 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才徐徐的低低的吐出这样一番话: “你就能确定,得到江山以后,秦逍还能一如既往的善待云沁吗? “如果他是怀着私心而娶的云沁,我不觉得他对云沁,总能一味包容。她太骄傲,又好强。一旦,他登临高位,很多东西可能就会变味。 “阿群,将来的事,谁知道会是怎么一个发展?你我都不能未卜先知,都不能主导事态的发展。现在你要让我表态,为时尚早。 “所以,这事,以后再说!” 他不会轻易给人承诺,因为这辈子,他并不想放手——纵然是亲妹妹,他也不放。 若她真是妹妹,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重新要回她,会想法子洗净***之嫌,从此相守不离。 *** 秦逍做了一夜乱梦。 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十八年前。 那时,他不是秦逍,而叫李翰。 那年,他九岁,初秋时,他自山上省亲归来,遇上一场生死大祸。 自三岁起,秦逍,不,应该是李翰,就被父亲送上山,拜师学艺,每隔一两年才下山一次,去行孝父母膝前。那一次回家,还未到家门,就听说楚国境内,萧恒作乱,屠杀皇嗣,李将军为护天庆公主,与新帝所派人马对峙城下。 自秘道入城那天,正当城破,他见到了父母,也第一次见到了孪生弟弟,他们二人,生的极为的相似。 那一年,秦先生和秦夫人出游西楚,带着第五子一并登门造访,拜了一拜生身父母,不想遇上了大乱。 那一年,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金族的公主:金惠。 危境中,父亲令他带着小公主和烟染皇贵妃,以及秦氏夫妇,秦五一起逃出去。他原想和父亲共生死,想仗着一身已经不俗的功夫,带父亲一并离开,若走不出去,那就死在一起。父亲不许,以命相逼,他只好从命。 在逃亡过程中,弟弟秦五被逃亡的人~流冲散。 等再次见到父母和秦五时,他们的人头俱被吊在了城墙上。 胡为带着人,坐在城楼,手摇羽扇,漠然的俯视众生,看着萧氏的虎狼之兵,将全城年仅三岁的女孩儿,一个个梆起,勒死在城门口——新帝曾下死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那一年,他第一次看到权势的威力。 他之所以躲过一劫,是因为秦五替他补上了李家公子的空缺,之后,秦先生和秦夫人冒着生命的危险,将他从那封锁的城池内带了出来。这全得亏功于秦先生在南越是帝师出身,非常之身份,令胡为不愿与秦家为敌,横出枝节,终将他们放走。 金惠呢,由于早在先头逃亡过程中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秦氏夫妻为救她小命,将她放在箱子内,和行李箱混在一起,极为危险的从胡为的眼皮底下保下了她。 在他们逃离潼城前,同样身受重怆的皇贵妃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秦家二老,更把金惠的一生就此许给了李翰。 那一天,皇贵妃不愿成为他们的累赘,服毒,气绝,留下遗言,拜托他一定大兴盛沧国天下,还传下了一枚凰令——这个金令,可以调动一支以影子性质存在的皇族士卫,供其差遣。 容姑姑等诸个护皇贵妃逃出来的宫人,没有跟他们一起离开,第一个原因,自是为了要处理皇贵妃的遗体,第二个原因,这些宫人,胡为皆认得,太容易成为目标。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次,皇贵妃并没有死,她只是服了假死药,只为了将他们逼走。 金惠伤的很重,秦先生和秦夫人带着她和他一起去拜见圣医智叟,遇上了也在那边求医的燕姬夫人,她的掌上明珠云七小姐,身中奇毒,满脸溃烂。 圣医是秦五的师父,在听说了整件事的始末以后,认为: “金惠公主,长的太酷似皇贵妃,若把公主养在秦府,日后,待公主年岁一长,纸包不住火,誓必会成为秦家的祸根。再者,秦家将金惠养在府中,如此照看,固然是好,可是,光复沧国,单凭秦家,举事难成,倒不如把公主与云七小姐调换,燕姬夫人深受云堡主恩宠,若能借机和云家堡结成两姓之好,他朝复国,便多了一股强大的助力。” 秦逍和秦先生秦夫人商议了一下,觉得大有道理,于是,一记偷梁换柱,让金惠变身成为了云沁,令她就此人间蒸发,再没有人可以查探到她的行踪。这个天大的秘密,当初知道的人,只有四个人:秦逍,秦先生和秦夫人,圣医智者,容姑姑是后来才知道的。 如此一晃,就是一十八年,如今他李翰顶着秦逍的身份,终于娶到了当年父母用性命护下来的小女孩。而他的光复大计,也正有条不紊的实施中,今早,父亲和母亲找他谈话,说,是时候该把云沁的身世告诉给她知道了。 秦逍回去新房,看到云沁独立在窗前,静静的思量着,明媚的阳光照映在她的脸上,令她显的如此柔美。 他走了过去,含笑睇着,审视着他美丽的新娘子,心头一片柔情,洋溢着一片幸福。 “咦,你回来了?” 云沁收回神思,微一笑,摸了摸被风吹散的发。 “嗯!” 他笑笑,上前抱了抱,牵着她的手,往花厅走去: “一个人在想什么?” “在想母亲的事!” 她皱着眉头: “太多想不通的事。” 大长老带来的消息,震惊了他们—— “燕夫人,是南宫家的小姐,南宫芳!” 说出南宫芳这三个字,世上有几人能不知? 云佰万念念不忘了二十几年的倾国佳人,东越国恒王凤无忌对她情有独衷,云家堡和凤氏誓不两立,皆因为这个女人。 还有,云佰万这些年来,姬妾娶了一个又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云家堡里的女人啊,一个个都是南宫芳的替身,那个冷硬的男人,一直在其他女人身上寻找着爱人的影子。 云沁曾听大夫人说过:燕娘是唯一一个最最酷似南宫芳的人。 谁能想得到呀,闹到最后,燕娘就是当年那个在出嫁之日,撞死在南宫家石狮身上的南宫芳,这些年来,她竟然改名换姓,换了另一副容颜,默默的陪在云佰万身边,而没有和他相认。 她曾问大长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南宫芳不是已经死了吗?” 大长老说:“死的只是一个替身。有人暗中将南宫芳换了出来。” “是谁将她换了出来?” 能巧妙的实施这样一个计划,其能耐,非比寻常,必是大有来头的。 大长老的回全,令云沁恍然顿悟: “南宫芳的嫡母,南宫家的主母。” 南宫夫人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她的掌上明珠:南宫绮。 当年,南宫芳撞死府门,南宫家为了粉饰太平,便让南宫绮代嫁入了恒王府,将这件丑闻压了下来。 “南宫芳之所以能嫁给云佰万,则是南宫夫人和东越国的皇后,暗中密谋得来的一个结果。阁主应该知道,东越国的前皇后名叫南宫静,乃是南宫芳的亲姐姐。南宫静原是不想让南宫芳嫁给凤无忌的,可凤无忌执意逼迫,甚至于还在政治上进行了威胁。南宫静只好默许。可她不想妹妹就这样苦了一辈子,正巧南宫夫人的女儿心仪凤无忌,于是,两个女子就导演了那样一场戏码。 “至于南宫芳嫁了云佰万以后,为何一直瞒着自己的身份,属下就无从得知原因了。 “有可能是因为怕南宫芳的身份一旦大白于天下,会给云家堡,以及南宫家带来灭顶之灾。 “也有可能是,她是受了什么胁迫,不得不只能深藏自己的身份,一辈子咬着牙关,不吐出真相…… “具体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只能从燕夫人嘴里挖……” 云沁认为大长老那两个猜测,都很有道理,这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何母亲身中剧毒,还愿意忍隐不发;那天她拼命的维护闵婆婆这样一个异样的举动,终于也有了依据。 那闵婆婆必是南宫夫人派下来监视母亲的,九小姐和杨姑姑必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才被灭了口,而母亲认罪,只是想维护她那位如今在南宫家苟且偷生的生母,她的姥姥。 南宫芳的母亲名为贺岚,是南宫家的一位庶夫人,曾经风光一时,因为她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嫁给了东越国的储君,后来做了皇后。小女儿,性子烈,原本也可以有一个显贵的身份,成为恒王的王妃,悲剧的是她为了云佰万一头撞死。 多年以后,东越国君病逝,南宫静产后,体弱多病,又加上思念丈夫,没过多久也一命呜呼,只留下一遗诏封,封恒王为摄政王,拥唯一的公主为幼帝,从此以后,东越国成为了凤无忌的天下。 而贺岚失了两个女儿做靠山,在南宫家渐渐没了地位。 南宫夫人投鼠忌器,自然不能让凤无忌知道南宫芳尚在人世,拿贺岚来要胁南宫芳不许泄密以保全南宫家,那也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 但,还有很多事,依旧解释不清。 比如,在母亲身上下千日枯,到底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把她云沁逼回云家堡吗? 她回不回云家堡,和南宫夫人能有什么利益冲突? 她满怀疑惑,叹了一声: “秦逍,这二十一年来,父亲待母亲,太差太差,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错待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母亲面前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恩恩爱爱,生养着一个又一个孩子,这对于母亲来说,那得是多么一件痛彻心扉的事。 母亲对父亲的爱,太深太深,母亲对姥姥的爱,也太深太深,她纠结在亲情和爱情当中,最后,为了成全亲情,而甘愿被爱情刺的遍体鳞伤。 秦逍坐在她身边,替她剥石榴,这丫头啊,与燕娘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已经和燕娘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情绪总能轻易的被燕娘所牵动,对燕娘饱含着同情和不舍,他要如何才能让她接受自己不是燕娘女儿这一个身份,未来的日子里,她得做回自己才行。 这个秘密,藏的太久太久,久到肉与骨已经牢牢粘在一起,再要将它们分离,必定血肉模糊。 他剥石榴的动作越来越慢,终于停下,用湿巾擦了擦手上的汁水,握住了云沁的玉手:“沁儿,有件事,我得对你说一下!” 云沁见他这么郑重其事,情绪从母亲这件事当中走了出来,问:“什么事?这么严肃!” 他咂巴了一下嘴,沉吟了一番,才无比认真的说道起来: “以前你在我眼里,是一个淘气包,是我的开心果,每当我烦躁的时候,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就能放松起来。我喜欢你。你感觉得到吗?” 他没有直接将真相披露出来,在揭穿那个秘密之前,他得让她明白和认知一件事:他娶她,因为爱,而不是为了那些附加在她身上的利益。 待续! 第八十三章,言未尽,生隐患 云沁莞然一笑,唇线那么优美的弯起: “咦,怎么突然之间又告白起来。睍莼璩晓” 语气有些取笑之意。 “别笑。” 他捏捏她的鼻子攴。 “好,不笑。” 她救回自己的鼻子:“你可以继续告白。我会认真听着。甜言蜜语,从来是女人最爱听的。” 秦逍怜惜的看着她,拿她没办法,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才道:“以前,喜欢你,无关乎男女之情。现在,你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也让我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迳” “什么事?” “以前的喜欢,仅仅是因为责任。那时,我有责任带好你。教好你。在你还没成年之前,管好你。” 这话似乎有别的意思。 云沁想了想,好奇的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你的责任。充其量,你只是未婚夫,又不是家长!” 秦逍扯了扯嘴角:“这里自是有原因的!现在,我先不说这原因,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不是沁儿,我一样会被你迷住。如果你不是沁儿,也许会悔婚的人会是我。历经二十一年,我终于知道什么是我真正想要的:就是娶你,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哪怕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我也甘之若饴。” 这话,说的煽情之极。 “在这世上,权与利,是很重要,但你更重要。要是我身边没有你,纵然权倾天下,也没了意义。巅峰之上,一个人俯望,无人分享,会寂寞。草棚里,纵粗茶淡饭,两个人相守,总归还有一个完整的家。沁儿,我要一个家,有你有我有孩子。” 他情谊款款的说着,那么的真诚,那么的认真。 然后,他接着转折:“但是国破家何在,昔日的沧国,已被西楚倾覆,那萧恒,夺了江山,却没能治整,好一片大好河山,折腾的支离破碎,国将不国,家何以为家?南越国不可能成为我们永远的栖身之地。” “我知道的!” 云沁静静听完以后,接上话道: “你想复国。这些年来,你挖空心思的在南燕汲汲经营,便是想借南燕国的力量,收回失去的江山,虽然我不知道你一个金氏后人是怎么成为秦家五爷的,但可以想像,这个过程必定艰苦。你心怀国仇家恨,自不可能陪我逍遥山林,既然我嫁给了你,自也不能置身世外。日后,纵有龙潭虎穴,我会陪你一起闯。” 他投递过来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欣喜,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发鬓:“我知道,你不喜欢杀戳和战争。你一直期盼天下太平。” “期待是一回事,现状又是一回。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和现状一争高下,大自然的法则,适者生存,自古以来,弱肉强食,我不想做弱者,只能令自己强大,不为别的,只为了保家保己保一方无辜的百姓。我是没什么大志向,但你若心怀天下,想福泽万民,那我舍命陪君子。” 有志气的儿郎,绝不甘心退隐山要,秦逍生来就是争雄天下的料,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断他心头之想,国仇家恨,总需要报,楚国的江河也需要有人来一统整治,未来的路,也许会有腥风血雨,但她相信,总有雨过放晴之期。 秦逍欣喜的吐出一口气,以前,总觉得她小,什么事,他都替她扛着,那些血腥的事,算计的事,他都越过了她,如今,她终于愿意卸下伪装,与他携手并列,愿意与他团结一致,同舟共济,去抵抗外面的风风雨雨。 以后,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可以一起出谋划策的奇才。他们的复国大业何愁完成不了——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沁儿,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同时,我有一件事,瞒了你已很久很久,事到如今,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以前总觉得你不够大,现在看来,你已经完全能担当大任。那些往事,你该知道,那份重担,我与你一起扛……” 他握住她的手,重重的握了一下。 云沁眨了一下,直觉和他要说的事,很重要很重要,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云歌儿欢蹦乱跳的闯了进来,嘴里直嚷着:“大父,娘亲,你们在吗?” “在!” 云沁应了一声,已转过了头。 秦逍张了张嘴,有点无奈,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偏偏问题就这样生生被打断了。 而这一打断,最终给他留下了一个不小的隐患。 云歌儿已经奔了进来,笑的灿烂的往云沁怀里扑了进去,将一头大汗擦到了她身上:“哟,你这是在做什么呀?闹的满头是汗的!” “刚刚在练功呢!” 云歌儿吐吐舌头笑,任由母亲替她擦汗:“我和秦侠比试,险胜。他说甘愿下风。秦弯弯在边上看的脸都绿了!” 满口的嘻笑。 秦家有兄弟姐妹五人,长子秦扬,二子秦丰,三子秦兆,四女秦珍,五子秦逍,这秦侠,乃是秦扬长子,今年十岁,自幼聪明,才智过人,亦文亦武,少年老成,乃是秦家小一辈拔尖的人物,将来前程不可限量;至于秦弯弯则是秦丰的掌上明珠,今年九岁,乃是一个鬼机灵,据说是秦先生秦夫人最最宝贝的孙女儿。 “你这孩子,好好的比什么试,要是伤到怎么办?” 云沁轻轻微斥,不并喜欢她锋芒毕露,这孩子啊,太不懂得收敛。 “又不是我想比的!” 云歌儿马上驳道:“是秦弯弯瞧见我和子渊练功,她和子渊说话,子渊不怎么搭理,转而跟我说话,正巧秦侠哥哥也来了,弯弯就让秦侠和我比试一下,她说,秦侠的功夫如何如何了不得,所以我就想会一会人家的真功夫,结果,也就那样……呀……” 张狂的结果是被打了一下。 “必是秦侠让了你的……你那点功夫呀,还敢拿出来献宝!” 云沁没好气的瞪她。 “我最近很用心的在练功好不好?” 云歌儿一脸冤枉样,回头瞅跟过来的子渊:“子渊,你说,刚刚秦侠可能让了我?” 子渊微微笑:“歌儿,胜不娇,败不馁。遇事,戒骄戒躁……”“喂,我让你作证,你又说教!” 云歌一跺脚,瞪他。 子渊好脾气的笑,闭嘴不语。 秦逍勾起一朵明亮的笑弧,然后想到了一件事,昨夜母亲说的: “云歌儿留下便留下了,听说她不肯改姓,依旧姓云,那也是好。这孩子聪明,将来兴许啊能和侠儿配成一对!侠儿虽才见过云歌儿没几回,可他已经在我面前赞了好几次,说云歌儿之才智,真是少见的厉害。看样子甚为喜欢。瞧着他那个光景啊,便让我想起小时候你一味护着沁儿那光景。真是像!” 是啊,他和沁儿就是那么过来的,两小无猜,自幼长成,可云歌儿青梅竹马的可不止秦侠一人。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那你是怎么打败侠儿的呀?” 秦逍饶有兴趣的问着。 云歌儿转而扑到了他怀里,笑灿灿的道:“我就用一招……” 小丫头尽为详细的复述了比武过程,讲的那是眉飞色舞,有声有色。 时光如梭,一个上午的时候,就这样匆匆过去了。 秦逍陪着妻女在闺阁中闲话,享受着温馨的新婚生活。 近晌午,云沁带着云歌儿去了云家堡,秦逍没去,临出门时,段仁拦住了去路,报禀了一件事:“龙隽之醒过来了,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是的,大沧的城池,怎能轻易被龙家的人,割让了去? 那块肥沃的大地,生产着西楚三分之一的粮食和棉花,百姓家底最为富足,若是被割让,那是莫大的损失,与龙家而言,那等于得了一方聚宝盆,龙家的实力会更加的强大。与西楚而言,不仅会是一种耻辱,更会大大的削弱国力,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现在,西楚的北方还在闹灾。 这份损失,绝对输不起! 他要拿下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西楚国! 秦逍深深的眯起眉,下达命令:“传令下去,擒王计划开始启动!” 待续! 第八十四章,风云涌,心机重 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云家堡发生了两件大事。睍莼璩晓 第一件,这么多来以后一直被人世人唾弃的七小姐,摇身一变,成为了云中阁阁主,强势归来,而后,以闪电的速度,风光大嫁,那一场婚事,之隆重,之盛大,被记入了史册。 第二件,七小姐大婚当晚,九小姐遇害在燕楼,经七小姐细细排查,最后洗脱了燕娘的杀人罪名——大婚的第二天,云家堡办了丧事,堡主夫人因为生了恶疾,没能亲自主持女儿的葬礼,大公子疯了,六小姐幽禁于外,根本不知云家堡发生了这样一个变故,大家都以为二公子会发飙,出乎所有人意外,二公子闷声不吭。 九小姐死后,一切从简。三朝丧,下地。 二公子在下丧日,就离开,赶去边境办公差,三公子暂代堡主一职,云堡主闭门谢客,至于云老太太,伤心之极,跪于佛堂,终日念经,以盼兴家宅攴。 闵婆婆畏罪自杀以后,云佰万曾问燕娘: “闵婆婆为何要杀依儿?你又为何要舍命庇护?” 燕娘跪在那里,咬着牙,久久不言语,末了,才道一句:“九小姐折辱妾,闵婆婆与之顶撞了几句,失手误伤。于是一错再错。逅” “那化尸水呢?你果真有这种东西?” “无!编造的!” “毒蜘蛛可不假吧!” “此毒为闵婆婆所有,妾不知!妾二十几年深居堡内,从不与外人联络,如何能有这种毒?” 云佰万到底有没有信,不得而知,其最终的结果是,燕娘被禁足在燕楼,除了随身侍候的春姑姑,任何人不得见。云沁除外。 晌午时分,燕楼内极为的安静,守着燕楼的人,既有云家堡的人,也有云中阁的人,云沁经得云佰万的同意,留下了两个直听命于她的人,以防止母亲因为九小姐之死,而在府中受了委屈。 “母亲,你那么拼命的认罪,是想保护姥姥,更因为你不想让父亲知道你就是南宫芳。这件事,我已经知道。” 房里没有别人,罗成在门外守着。 不久前,云沁收到一个消息:母亲绝食,昨中午不肯吃东西,晚上,也滴水不沾,今早,更是。 春姑姑急了,让人传话给她。 于是她来了,可母亲闷着,一句话也不肯说。 她费了很多唇舌劝,都没有用,只好放下碗,思来想去,觉得心病还需心药医,便掷下了这么一句话。 一直侧睡的母亲,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她就知道事情果然是这样的。她的母亲啊,就是这么的良善。 “但我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其实很想问娘您的,可您牙关咬的那么紧,想必是不肯说的。没关系,我会慢慢的去查明白……您的女儿,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股坚持不懈的韧劲儿,一旦对某件事发生了好奇心,她一定会顺藤摸瓜往下查……” 云沁一字一字的说话,床上的人儿,忽然就利索的坐了起来,身体是发颤的,脸色是惨白,一双明亮的大眼,深深的凹陷下去,显得那么的憔悴,可行动起来一点不慢,她飞快的抓起一支落在枕旁的发簪,指向了自己的咽喉。 “母亲,你这是作什么?” 云沁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微微惊了一下。 “沁儿!” 燕娘声音暗哑的叫了一句,抿了抿那显得干躁的唇片: “我知道你现在了得了,几乎没有人能被你放在眼里,你想做的事,的确不会轻易罢休,但是,你是为娘从小带大的,你的性子,为娘多多少少还能摸到一点。那就是,但凡答应下来的事,你言出必行。今天,为娘,有一事相求,请人看在我们母女一场的份上,一定要答应!” “什么事,母亲但请吩咐就是,何至于要动了这种手段?您先把簪子收起来,若是伤了,那便是沁儿大孝了!” 云沁劝着。 燕娘不为所动,说道:“不管你知道多少,我要你就此罢手,关于我的事。以后,再不许派人去查访。你若不答应,今日,我就死在这里!” 燕娘下手狠的厉害,那尖尖的簪头,伴着她那个“死”字,刺了进去,立即有血水滴落。 云沁连忙道:“好,好,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眼见得她松了一口气,戒备之态稍松,她连忙将簪子夺了过来,扔到了地上,无奈的叫道: “母亲您是做什么呀?好端端死啊活的……” “你答应的。不许食言。你若食言,为娘只能一死!” 燕娘拉住了云沁的手。 “是是是。我答应的,但是我也是有条件的,就是从今往后,要好好的吃饭,好好的过日子。可好?” 她扶起母亲,给她止血包扎。 “好!以后,娘会好好活着的。” 燕娘低低的答应了一句。 云沁又安抚了母亲好一会儿,这才让春姑姑把中饭端上来,母女两人一起吃饭,囡囡也被放了进来,一口一句姥姥,还做鬼脸给姥姥看,燕娘脸上露出了几丝的笑容,只是在云沁看来,这笑容是极为复杂的。 午饭后,母亲吃了药,睡了下去,云沁出燕园,去了祟园,囡囡一进崇园,就跑着找云灿玩去了——为了防止她出嫁之后,云灿孤苦无依,她和三哥商量了一下,让三哥收容着云灿,行教养之职。 此番来,她是来辞行的,因为秦逍说,他们得赶回去南燕去,老宅那边准备了一个黄道吉日,就为了再次为他们的大婚办一场体体面面的酒席,到时,燕帝也会一并驾临。由于时间有些紧迫,这一两天内有可能就要离开。 当然,她还是会回来的,母亲的病是最最放心不下的。行程上少则半个月,多则两个月。 与三哥一聊,便是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她又去见母亲,见母亲睡醒,正在吃点心,精神好了很多,她又叮咛几句,随即告辞,回了沁园。 一进沁园,管家就将她引去品香阁,晚膳已经准备妥,所有人都等着开饭,看样子是在等她的。 她瞄了一眼,发现秦逍和秦扬、秦丰俱不在。秦夫人笑着和她打招呼:“阿逍和阿扬出去办事了。有交待下来,明儿个一早,我们就动身回去南越。走的匆忙,只留了一封信给你!” 说话,秦夫人自怀里取出一信,递给她。 秦扬的妻子仇氏莞然一笑:“果然是新婚夫妻如漆似胶,不光让母亲亲自叮咛,还特意写信解释。五弟妹,真是好福气!” 云沁也不理这一句打趣,微笑着当众揭了信来阅读。 秦逍是这么叮嘱她的:父亲母亲会带着大嫂二嫂他们先行回去,她呢,不必同行,先往汝阳城,到时,他还有事想麻烦她。等办完了事,他们夫妻一起打道回府。 那汝阳城和边关很近,秦逍此去,极有可能是为了破坏龙氏和萧氏的修和。 他到底想到达到怎样一个目的,她暂时还不太清楚,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她遵照着做总是没错的。 第二天,她往云家堡拜别了母亲,就和公公婆婆,以及两个妯娌分道扬镖,与她同行有罗成,以及段仁,清风明月,清袖,当然还有小囡囡,贺海没有跟来,他还在第一楼内理账。四大长各自回府。 赶了五日路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汝阳城。 段仁将她带去了一间别馆,然后将她请进了一间密室,那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沙盘,勾勒着一个复杂而立体的地形图,插了很多旗,共有三种颜色:黑和白,两股力量对峙城下,另一有股红色的力量,以包围的形态将黑色旗帜所管辖的地域围住,但是那些红色的旗帜,并不多。 如果说,旗的多少意味着兵力的众与寡,无疑,这三股力量当中,白色的旗帜最多,红色的最少。 这样的作战沙盘,云沁不是第一次见。 以她对于附近地形的了解来说,她很清楚的知道:白色代表的是龙家的人马,黑色则萧家的兵卒,而那一些红色的旗,应该是秦逍的势力所在。 她看罢,凝神。 秦逍这是想做什么? 借着龙家对萧氏进行敲诈之即,来个窝里的趁机把萧恒赶下台吗? 正她出神,一双手悄无声音揽住了她的腰,脸被狠狠亲了一下,一声叹息在耳边响起: “怎么办呀?沁儿,如今本公子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想死我了!” 是秦逍,含着笑,出现在她的视线。 云沁回神,白了他一眼,对于他的亲近,总归有些难以接受,但她尽其所能的适应: “我看你忙的很,怎么可能有空想我呀?你瞧瞧啊,几天不见,这边已被布置成这样一副模样,说说看,你这是想逼宫,斩龙头吗?” “云阁主的眼光,就是利!” 秦逍笑了一下,搂着她的腰,站在地形盘面前:“一早就在实施了,就是在等一个机会。沁儿,这一战,我们只许胜,不许败!我要让萧恒偿命,就此夺回这一片大好河山,你说可好?” 他指了指那一片版图,述着他的雄心大志。 云沁侧身看他,忽然觉得他身上突然迸射出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度,能让万民敬仰——这个男人,生来就是让人膜拜的料。 “有几成把握?” 她思量着问。 “六成!但有了你,至少有八成胜算。最最关键的一件事,得由你帮我去完成!” 他倾过身去,指着黑色的旗帜所安插的中军帐:“知道当今主帅是谁吗?” “张亮!” 她答着顺溜,这些功课,之前,她自已早已作足。 这个张亮,乃是西楚一猛将,有久经沙场之能事,这番,萧氏大败于龙族后,楚帝将老楚调了过来。 多年前,她与这张亮在东越国的时候见过一回,当时,她是司六的身份,和司靖一起帮张亮查出了女儿惨死之因,救回了唯一的孙子。 “你这是想让我以司六的身份见他,游说他为你办事?可行吗?” 云沁一语就道破了他的目的所在。 她啊,就是这么的冰雪聪明。 秦逍笑的深深,带着赞赏之意:“凭着司六先生的口才,难道还有办不到的事吗?” “别恭维我。那张亮是一个相当耿直的老家伙,你把希望全托在我身上,我会惶恐的!” 她皱起弯弯的眉。 这不是小事,而是事关成败的大事。 “放心,你只要现身在约会地点,我便有十足的把握让张亮倒戈助我!” 云沁见他说的如此自信,越发的迷惑,也不知他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到底还是答应了一下来。 *** 龙氏军帐,龙隽之收到了一封信,字体绢秀飘逸,上面只有一行字: “纵然他嫁,思君终难忘。回乐峰前,可否晤一面。从此,别去,永不见。” 这是云沁的笔迹。 待续! 第八十五章,诡计,天庆公主 龙隽之捏着那透着馨香的纸,盯着那上面的字,右下处落着她的大名,以及,约定的时间和地址。睍莼璩晓 他轻轻咳了几下,低声问身前的丘明: “云沁离开云城,来了汝阳城了吗?” 她的行踪,他一直让人留心着。 “据探子回报,是!攴” 丘明有些担忧的看着主子,这信,是云七小姐让人送来的,也不知道上头写了什么。 “怎么来的?她离开云城有几天了?” “刚来,路上行了五天。秦家人兵分两路,秦老先生他们往秦山去了。云七小姐,带着人来了汝阳城!逄” “秦逍呢?” “秦逍、秦扬、秦丰三人,不在这两拨人当中,现在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这件事,透着古怪。 龙隽之马上站了起来,直直的走向了挂着地形图的墙边,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灼灼的盯着上面所点示出来的敌我双方的对峙情况: “这样看来,秦逍应该也来了汝阳城!” 如果,他真是前朝李卫之子,如果,云沁当真是天庆公主,这一次,龙家和萧家在这边塞之上谈判,秦逍必会来破坏,就目前而来,他还不确定秦逍的势力在西楚国境内到底有能有多大的渗透,但他敢来,必是来一搏的。 而且,还把云沁卷了进来,他这是已经把身世和她说了呢,令她为复旧国而来,还是依旧糊里糊涂蒙在鼓里,被人利用了? 在天上,作为璃和的她,心思良善,但为了他们的爱情,她敢挺身,与天庭作对,最后,看到尘世上因为他们而生灵涂炭,而卧不安席,食不知味。 在现代,她有军政家族背景,为维护社会和协稳定,而潜入贩毒集团内部,最后以身殉职。 在九州,她有一个倔强的性子,在自己弱小的时候,面对险恶环境,她擅用智慧去排解;当她强大时,她愿意撑起羽翼,将弱小护在身旁。 她就是这样的,见不得不平事,每每跑出去伸张正义。 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她会努力去做好自己的责职,尽可能的保护她的子民的! “报!” 他正想着,门外,响起了张涵的急报声,紧接着,他闯了进来: “大公子,事情不妙!” 龙隽之转身,问: “怎么了?” “萧群被人救走了!” 李涵一脸的凝重,这话令丘明也一凛。 由于跑的急,他喘了一口气,才又道: “石将军假借家主口谕,暗中将人带了出去,大摇大摆出了城……刚刚,您令属下去把萧太子请过来。去了那里后才发现人被带走了。而后,属下让人去查:发现石将军带着他的人,正在拔寨离开。” 石将军,名为石碚,乃是龙家一个重要的家臣,对龙家向来忠贞不二,是可以信赖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倒打一耙? 第一家族,二三百年以来,一直封界锁国,不与其他国家有所往来,有谁能和石将军这个元老级人物攀上关系? 秦逍,还是胡为? 他思量着,萧帝答应割地,却要等上这么一段时日,龙家主因为他伤在床上,倒没有在意这件事,一门心思在扑在如何救他这件事上面,而忽略了他的目的——现在真相了,他们这是找到了某些龙氏家臣的弱点,在玩拖延。 很显然,那个人,不会是秦逍。 要么就是萧恒,要么就是胡为。 这当中,胡为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实在是因为,这个人的来历背景太过于神秘不可测,在这个世上,恐怕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何方神圣。 现在,龙隽之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从第一家族出去的,因为他对于龙氏有着一些寻常弄权者所没有的了解。 “现在情况如何?” “已经平息,但是石碚将军自裁。萧群下落不明!家主已经在全面搜查!可能已经回去萧氏军营。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泡汤了。” 李涵恨恨的,实在不明白石老将军怎会如此做,太对不起家主的信任了。 他自然不知,萧群其实才是真正的龙大公子。 龙隽之锁紧两眉,因为这样一个变化,局势变的相当的不明朗。 关键还在于,他身上被人种了蛊,到时,那胡为肯定会借这件事,逼他们退兵的——之前,此人绝口不提这件事,大约是因为他昏迷不醒,性命垂危,他拿着这件事说事儿,也没有什么多大的作用。 现在不一样了,他活了回来,萧群又被人带了出来,接下去,就该轮到他们来讲条件了。 好在胡为并不知道萧群的真正身份,事情还不至于糟糕透顶。 那个人做梦也想不到,二十一年前,他导演的那出好戏,会出现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想除掉的金家皇子,被抱到了岑妃身边,岑妃之子又被调包,被龙夫人带回了龙家,龙夫人所生之子又被胡为错抱,带去了鬼谷。 那些年,他的确以为自己是萧家人,直到后来遇上了龙家主,才知道了真相。 之后,龙夫人认他作了儿子,龙家主愿意栽培他,助他夺回金氏江山。 他们自然还是念念不忘当年一并失踪的长子的,并且一直在努力寻找那个孩子。 这些年以来,他龙大公子之所以保持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一则是因为他拥有着萧缙的身份,不宜让外头的人看到他的原来面目;二则,龙隽之这层身份,他只是暂代,说不定以后真正的龙公子回来了,他好让贤。三则,他姓氏,将来了夺得天下,总得恢复自己的姓氏。 半个多月前,他去云城,一半是因为是想从云佰万身上寻找剑庄所在,结果,这件事,被云沁给搞砸;另一半事,就是为了萧群,想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里,将他带回边关,既是想用他现有身份去狠狠要胁萧恒一番,也是为了认回萧群。 那番,龙隽之对萧群说:他是金氏后人,那是蒙他的。 那番有根有据的说词,主要是用来迷惑他,然后,他又故意显露了几招只有萧缙才会的功夫,令萧群吃惊走神,而失手被擒,将其带回了龙氏大营。 这当中,自然是有原因的:龙家主必须亲眼见到萧群。龙家人的遗传基因很奇特,每一代龙家子嗣的腹部,都与生俱来有一个黑蛟龙的图腾。 这胎迹,也奇怪,小的时候没有的,长至成年,年满十八周岁,腹部肚脐处会渐渐生出一团黑。 这团黑,一年比一年黑,而且还会起变化,三年后,定形,形成一个明显的蛟龙模样。 这是龙家家族中的一个秘密,除了龙家长辈,晚辈们待成年以后,才会知晓,并被叮嘱牢守秘密。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若没有家族图腾,便不是龙家人。 龙家曾因为这个原因,处死过几个孽种。 而萧群身上的的确确有这样一个图腾。 这件事,龙家主已经亲眼鉴定,那时,龙隽之还在被人追杀的路上。 这几天,萧群天天会被带来和他说一会儿,他想通过他,了解云沁这些年独自流落在外的所经历的事。每天,他都会准时的被带来,今天到了点,人还没到,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接着就收到了云沁的信,然后,不好的消息再度传了来。 龙隽之低着头,看着手中这张纸,直觉一场暴风雨要袭来,心里疑惑重重: 胡为对龙氏,明显是怀着仇恨的,说不定,六年前秦山关的事,会与他有关。可他现在反过头为帮秦逍他们,这件事,实在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逍呢,在诏关附近屯下了南燕国的兵马八万之众,整日里在诏关内练兵,一直在盯着龙氏和西楚这场仗,谁要是敢把烽火带到他们的领地上,他们就会拿起兵器自卫。 现在反过去再看这件事,或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秦山关一带,有可能已经被秦逍控制住,待时机一到,他便引兵进来,着楚人之服,以勤王之名,以勤王之名,将萧恒困在这里,而后挟天子自立,一并将太子捏在手上,再翻出前朝后裔的身份,那些旧臣,自会纷纷拥护。 何况,云沁身上还有一层云中阁阁主的身份,名声如此响亮,或多或少必能吸引朝臣归顺。 若一切如他所猜测的这般,以秦逍的交际能力,一定早已与朝中王侯暗中联络妥当,又有胡为大力支持,初步稳定朝堂上的局面,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他,真不愿这么想。 偏偏他的猜想,每每来的该死的准。 龙隽之有些发闷,低头看着手上的信,而后下了一个决定: “小丘,备马。我要出城一趟!” 丘明一怔:“爷,大夫让您卧榻静养,哪也不能去,什么都不要动!” “不行。我必离去见个人。你要是不放心我,就让张涵带着几个人,易一下容,跟我一起走!” 龙隽之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更改——当然,也是有例外的:放掉云沁,是他几辈子以来,做过的最最后悔的事情。一旦遇上感情的事,一旦面对的是她,他总是会失去判断的能力。 “爷这是要去哪里?” “汝阳城!” 丘明和张涵顿时大惊,齐叫起来: “那是萧氏的重兵把持的地方,您怎么能……” “我要去的是回乐峰。在城外,我们打扮成香客,还是可以去的。那边的乐山佛,天下闻名,我们去瞅瞅,拜拜,说不定就能去灾去劫!另外,我想亲自去查看一下现在外头的形势。” 丘明和张涵彼此对视了一眼,无奈,只好去筹备。 *** 回乐峰,有一大佛,脚踩青山,头顶青天,一派慈笑,睇视着人间。 云沁第一次来回乐峰,时金秋,满山红叶,分外红艳,远远望,让人不得不惊叹一句: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回乐峰半山腰上,有一个宽阔的平台,上面生着一片古松,一片白色大理石栏杆,围出一片观景台,台上有座古亭,亭内站着两个人,一个墨衣少年,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满面含笑着,一个是褐衣老者,头发斑白,目光如炬,宽额方脸,尽露武生气象。 身后,临立站着数个侍卫,皆便衣。 这二人,一个是女扮男装的云沁,一个是萧氏主帅张亮。 晌午后,云沁带着人,来到这里时,张亮早已等在了这里,一见,这位老先生就眼神咄咄的盯视着她,而后有礼一揖,感叹道:“原以为司六兄弟早在地坛殒逝,老宿听闻,无限伤惘,没想到小兄弟能幸免于难,这真是老天眷顾。” 云沁笑着打了一个打呼:“可不,居然没死,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觉得不是?呀,瞧瞧瞧瞧,多年不见,张老先生风采不减当年,还是这么的威风八面,武气腾腾,实在是老当益壮。小老弟我好生仰望!” “该仰望的是老宿,多年前,小兄弟只是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啰啰,如今呢,不仅成为了一阁之主,而且还和秦家联上了这么一门良缘,真是可喜可贺吧!老宿未能喝上小兄弟一杯水酒,真是生平一憾事!” 张亮含着笑,唏嘘着。 “要喝酒,容易的很,他朝若有机会,云沁必当请您痛饮三百杯!”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若非今时老先生身负要责,我等必当请人备上美酒,想着酒会误事,只好以茶待酒来会老友!” “是是是,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实在不宜吃酒!来来来,今日喜见小友,以茶代酒,敬小老弟!” 一杯饮尽,一老一少开怀而笑,笑声直上云宵。 笑止,坐定。 “对了,你家孙儿如何怎样了?” 云沁问及了那个父亲虐待的几乎成自闭儿的孩子。 那年遇上时,那孩子几乎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却和囡囡特别的投缘:囡囡只要软软的叫一声小哥哥,那孩子就会发出很轻很轻的回应声。 “唉,还是老样子,不过比以前好很多了。但依旧不爱说话!” 张亮摇摇头,提到那个可怜的孙儿,就会想到那个可怜的女儿,若不是得司六帮忙啊,他再迟上一阵时日去走访女儿,就连这个小孙孙都会丢了性命。 “需要慢慢开解,日后,得多陪陪他!”“这个事,老宿也知道,老宿一直想辞官,无奈国君不准……” 张亮再度摇头,叹: “遇主不淑啊,老宿对如今这个朝堂,真真是完全没了半点希翼!” 云沁心头不觉一动: “国无明主,则臣无前程。张先生可曾想过要为另择明主而侍?” 寒暄话一过,她顺势将话题引入正轨,却引来张亮颇有深意的一笑,眼神那么一扫,露出满意之色: “的确,的确,秦先生和秦夫人,皆是出类拔萃的人上之上,秦五爷之才名,名贯九洲,李卫忠君爱国之名,应当被永铭青史;秦夫人以一弱女子,中兴云中阁,如此手段,古今少有。老宿听闻,甚为安慰,金氏一族,尚能留下如此非凡之血脉,真乃是祖宗之幸,万民之幸!” 云沁傻眼,原以为很难搞定这位老将军,结果,他的话里已经露出欣赏归附之意。 “张……张老先生,还真是有爽快之人!” 她不觉一笑,面露喜色: “阿逍若能得先生相助,日后大沧,何愁不兴?” 说罢,她又疑惑,既然这张亮已经被了说服,为何秦逍还要刻意让她过来游说? 张亮忽感慨一笑,回头望了一眼远远守在后方的侍卫们,炯炯虎目,竟浮泪花: “实不相瞒啊,老宿舍等这一日,已经足足等了十八年。” 云沁听着一楞,不明白: “这话,怎讲?” “是这样的,十八年前,我们一干效命于先帝的旧臣,曾接到过凰令,那是贵妃娘娘生前发出的最后一道指令,令我们坚守在西楚朝堂之内,不消多年,金氏的血脉,必会卷土重来,来光大金家的基业。不想啊,这一等啊,就足足便是一十八年!瞧啊,老宿的胡子都发白了,都要成为老人家了!” 抚着白须,张亮摸了摸眼泪,双袖一甩,往地上跪了下去。 云沁大惊,忙相扶: “老先生这是做什么?” 张亮不理起,正色道: “自半年前,听说司六先生和怀王爷在地坛,开启圣坛,属下就知道是您回来了。只有真正的金氏子孙,才能开得了金家的圣坛。可恨啊,后来,就再没有听说您的消息。直到前些日子,秦五爷亲自找老宿,老宿才知,原来您尚活在人世。这真是老天佑我大沧,可喜可贺!老臣张亮,叩见天庆公主殿下,从此往后,老臣定当为公主身先士卒,开辟大沧崭新的未来!” 云沁的大脑当机了! 啥? 她是天庆公主金惠? **** 回乐峰山后,龙隽之在看到胡为之后,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待续 第八十六章,惨烈,生生错过 龙隽之身为怀王时,得十万缙军爱戴,作为龙家少主时,得龙州子民敬仰,这与他的智慧紧密相联。睍莼璩晓 在军中,他赏罚分明,一视同仁,纵然寒门出身,若有战功,他必赏,纵然名将之后,若犯军规,他必罚。 在龙州,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异常,可因为他,许多利国利民的政策,得到了广泛的推行,龙州的繁荣,他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这样一个人,心思自然是缜密的,他清楚自己的份量,轻易不涉险。 但来回乐峰,却是一个错误的决心攴。 无论是天上的璃和,前世的琉璃,今生的云沁,凡事关乎于她,总能轻易影响到他。 其实,他已够小心,临出发前,先让人来探看了一番,而且还是张涵亲自去查看的,之后,张函飞鸽回报道: “落榻的别馆,有三个男子骑马离开,直奔回乐峰而去。秦五夫人女扮男装位列其中。至于回乐峰附近,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逶” 龙隽之这才带着人悄然出发,自然是瞒着龙家主的。 在路上,他一直在思量她约见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她还是不甘心,故而想最后问个明白。 她从来是一个爱刨根问底的人。 时隔不到一个月,他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他有多疼痛难舍,如今,他便有多悔恨交加。 他是如此的想见到她,他的璃和,他的琉璃,他的云沁,如今,她却冠着别人的姓,做着别人的女人,这叫他无法忍受。 之前,远隔千山万水,如今,近在咫尺,他如何能克制那一股想见她的冲动。 用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了回乐峰。 大佛寺,建在山腰上,原本是一处香火鼎盛的地方,由于战事,很多百姓,都逃难去了,大佛寺的僧人们,依旧在寺院内,早晚做课,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只是来进香的人,少了很多,与往常比起来,显得异常的冷清。 龙隽之来的有些早,云沁还没到,他先四处游览了一番,既没捐香火钱,也没有叩拜,然后,独自来到大佛前,眯着一双冷峻的眼,盯着那巨大的佛像,恼怒的吼叫: “大乐佛啊大乐佛,你整日眉开眼笑,看着世间悲欢离合,却无视红尘男女苦与恨,你所谓慈悲为怀,只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就是所谓的佛门中人?” 大佛一径咧嘴笑,只有山风呼呼过,没有人会回答他。 他捏着拳头,恨不能将这笑脸,给砸成碎片,即便如此,也难消心头之前。 魔胎出生,这是他无法选择的事,可他自出世便相随在璃和身边,心思纯净,毫无邪念,就因为他搞砸了逍卫的婚事,整个天界就将他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就非得把他们一家三口,整治的妻离子散? 他奋起反抗,只是为了自保,哪怕因此祸害了人间,这个罪名,若非要追究,天廷难道就没有一点过错了吗? 他放弃奢杀,则是为了妻儿,谁知妻死儿亡,他们将他当作是猴子耍—— 都说佛,最公正,最博大无私,其实,还不是一丘之貉。 他渲泄了一般,折回佛阁。 站在佛阁上,龙隽之静静的等着,心里不断的想着要如何和她说,如何才能让她回心转意,重投他的怀抱——这件事,实在有些乱了,现在,她成为了别人的妻,他说什么都有些晚。 难道就因为这样,他就得放弃了吗? 不! 绝不。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墨锦长袍的翩翩少年出现在正前方的大道之上,她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笑靥如花,和身边人说着话,表情是那么的轻快,似乎已经从“被弃”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的心,狠狠的被刺痛了一下。 她真的放下了吗? 不再爱。 从此眼里只有她的夫郎? 他狠狠的抓着栏杆,经经脉脉,都像被针在扎。 同时,他又疑惑:那信,当真是她写来的吗?还是她窜通了别人,将她诱骗? 他迅速隐到阁中,一脸凝重的对张涵道: “四处再查探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有点不对劲。” 大佛寺四周,四散藏着不少龙影卫,戒备着寺中的一举一动,张涵不放心,还是吩咐两个属下去查探一个究竟,然后,他们带回了两具尸体。 “前寺的两个影卫被杀。” 龙影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般的小啰啰是没办法将他们悄无声息的杀死。 龙隽之拂袍蹲下,查看,是中毒而亡,瞬间死亡,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手段极为的高明。 “爷,这是秦逍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我们必须马上撤!” 张函低叫,一阵难过,一阵心惊肉跳,培养一个龙影卫可不容易,在他们那支队伍里,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平常时候,就像亲兄弟一样! 龙隽之哪能不明白,心弦顿时绷的紧紧的。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叫上云沁一起走。她留着,可能会有危险!” 他从侍卫手上要过一把剑,转身就走。 张函连忙拦,跺脚道:“爷,您这是犯什么傻,如今云七小姐是秦逍的人,她是同谋,怎么可能会有事!” “不可能。她不会害我的!” 龙隽之满口叫断。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您现在去见她,就是送羊如虎口。她绝计不可能跟您走的。她现在是秦夫人,爷,您清醒一下吧!” “她若不肯走,那我就打晕了她,一起带走!” 才不会管她是不是与别人成了亲,他只知道那个人,是他深爱着的妻子。 他无法忍受爱妻跟着秦逍,只要想到他们会同床共枕,他就受不了,这样下去,他会疯掉。 “爷,您现在浑身是伤,是不是敌手,还未可知,您不能去,云七的功夫,相当的高深,属下不能看着您犯傻。这世上女人多的是,您何必执着……” 张涵扑通跪倒在地上,紧紧的抱住龙隽之的大腿,死活不让走,另几个龙影卫都噌噌跪下。 “阿函,你不知道,她是我的女人。我做错了一件大事,我必须把她带回身边……” “可她现在已经是的秦逍的妻子。爷,大丈夫何患者无妻?如果您真想把人要回来,那就只能等着。日后总有机会的。不差这几天。现在以大局为重。爷,您的身体康愈之后,您爱怎么折腾,属下舍身相陪。您是三军统帅,要是,您落到他们手上,十万缙军,群龙无首,龙家主纵有通天本事,也难将缙军收于麾下,到时,必成一把散沙。您的大志,难道就此放弃了吗?” 一句句语重心长的劝辞,若利箭一般袭来,惊醒了他。 同时,一阵风过,他顿时背上一凉,才知因为急怒,而生了一身大汗。 他冷静下来,汹涌的目光,依恋的往阁楼外张望了一眼,而后,他捂了捂胸前的伤,一咬牙,下了一个决定: “好,撤!” 可惜,还是迟了。 当他们自大佛寺侧门山腰处往下走来,骑马离开的时候,一张天罗地网从天而降,将他连人带马一并网住,等龙隽之发现异样,已经踏进了那个张着大口的陷井。 那网绳乃用钢丝编制,精巧,牢固,一根粗绳往被某种机械那么一拉,稳稳的收住了口子。 张函所带领的人惊呼来救,一拨暗箭自林子深处射了来,速度迅猛,劲道强大,一排数十支箭,横空而来。 “爷,小心!” 张函赤红着眼,以身挡箭扑了来,其他几人效法,排成一个人肉墙,为他挡去了那一拨吃人的利箭。 几十支箭,横插进了他们的身体,每一支皆对穿,一时,热血四溅。 “爷……保重……一定要活着……替我们报仇……” 这是张函最后含笑挤出来的一句话。 声音是支离破碎的,表情是不甘带着遗憾的…… 他们曾想陪着公子打下江山的,结果,不得不先走一步——出师未捷身先死,常叫英雄泪满襟。 一行六人,英勇就义。 这一幕,深深的震撼龙隽之,一声惨叫,响透云霄,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上却被那匹马重重的压着,另有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拢着,他根本起不来。 一急,一怒,一痛,热血沸腾,但觉喉头一阵腥甜,便有鲜血喷涌而出——他的内伤,又加重了。 终于,箭止。 面前的人,已经完全成为了刺猬,他们一个个从容就死,可死相,是何等的惨烈之极。 “龙隽之,别来无恙呀!” 林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拨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胡为那阴险的声音响起来,那张丑陋的脸孔,绕开了那一行尸首,出现在他面前,同时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简子。 “胡为,又是你!” 龙隽之咬牙切齿,恨极,怒极。 “可不正是我。” 胡为笑的伤疤直颤: “躲得了初一,还是逃不过十五。没想过,先头时候,老宿那么狠命的拿你,居然就能被你逃脱了。今日却是得来全不吹灰之力。秦五夫人说的极是,只要她一现身,你能就来自投罗网。当真是神机妙算。” 这句话,有画蛇添足之嫌,反而洗清云沁的嫌疑。 这个人,这是故意想激他因此而和云沁誓不两立。 “应该是你和秦逍一起合谋的吧?” “这有区别吗?难道尊贵的龙大公子忘了么,秦五爷和云七小姐,如今,是夫妻。” 简子一步一步踱近,手抱长锏,弯弯在笑,把“夫妻”两字,咬的那么的重。 他俯视着,神彩飞扬,故意炫耀道: “现在,夫人什么都听五爷的,五爷的意思就是夫人的意思,他们利益相通,他们荣辱与共。他们是天生一对。你不是。彻底出局了!” 这个人沉沉然的笑,那么的愉快,似乎折磨到他,是他下凡来最大的乐趣。 龙隽之的确被他的话刺激到了,血水在止不住的淌出来,而身上的马太重太重,把他压的都喘不过气来了。 简子见状,笑的更浓,弯下了腰,用很轻的声音凑到他耳边: “顺便说一句,这一世,你别想再见到她。你已经输给了我家将军。从此以后,地牢会是你的好去处。 “放心,我不会破戒杀你。一定让你活的比死了还要痛苦百倍。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的金身,我让人偷了,已经烧成灰。你要是现在寻死的话,你的元神要么就此灰飞烟灭,要么只能入地府,历尽十八层地狱后再去轮回。不过,要是再经历一次轮回,就不可能有她相陪了。 “没有人帮得了你的。 “青龙尊者和长公主都被佛主看管起来。 “至于未来的日子,我会好好的调教你…… “哦,对了,要是哪一天,我家将军和夫人生了娇娃,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让你看看,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光景…… “喂,喂,你就这么经不起刺激吗?还真是不好玩。 “没关系,以后,我可以好好的,慢慢的陪你玩!” 龙隽之昏厥了过去。 **** 云沁好像听到了龙隽之的惨叫声,她左右张望了一下,但见正西方向,有一群山雀腾空而起来,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怎么了?” 秦逍关心的注意着好的表情,脸色有些难看。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 不久之前,秦逍赶了过来,极热络的和张亮说了一会儿话,约定一切以原有计划行事,而后,他们各奔东西。 秦逍拉着她想往寺里拜拜,她甩开了他的手,直说累,要回别馆,出了寺门,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 “可能是山里的僧人在练功吧!” 他盯着看,又伸手,想搂她,她一躲,躲开,令他颇觉尴尬,不则得低低叫了一声: “沁儿?” 云沁眉心皱的紧紧的,心头一团乱,转开头,往台阶下走云,他们的马,在山脚下。 秦逍急步追过去,扣住了她的手: “早上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不搭理人了?是不是……” 他猜想着,研究着: “是不是张将军跟你说了什么?” 云沁转过了头,直视,心潮难以平静。 他们身后,罗成和段仁他们都跟着,一个个睁着眼,似乎已经发现他们在闹矛盾了,都露出了担忧之色,几乎脱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回家再说!”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再度甩开了他,独自,飞步往阶下而去,速度那个快,就好像身后追着一只老虎似的。 秦逍凝睇了一眼,跟了过去。 **** 龙隽之再次见到云沁的时候,他被梆成了一个肉粽子,披头散发,满身血,人,无比的虚弱,中气严重不足。 张函他们的尸首被堆在一辆牛车上,他在前面的因车里,跪在里面,四肢上了粗重的链条,头夹在囚车外头,头发蓬散,遮去了视线。而她骑着马,身边跟着秦逍,缓缓的走过。 他看到了,却叫不出声来,只能看着她娇美的身影在不远处缓缓走过,眼里有疑惑,一度眯起眼细瞄。 她认不出他是谁来,因为他易着容。 他可以听到她在问秦逍:“这些兵马,是谁的手下?应该不是张将军的吧!” “不是,我等乃是胡国师手下!” 简子含着笑走近,恭敬一揖:“秦五爷携夫人来拜佛呀!军中忽现细作,刚刚追踪到此的。若有所惊扰,还请见谅。” 云沁瞟了这人一眼,又回头瞅了瞅那些死尸,以及被锁在车内正在奇怪挣扎的囚犯,又冲胡为冷冷瞟了一眼,什么也不说,夹马一鞭,狂奔而去,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龙隽之眼巴巴的望着,最后对天,无声惨笑。 *** 别馆,密室,云沁将手上的一个物件扔到了桌面上,沉沉的盯着秦逍: “你是不是瞒着我很多事?” 待续! 第八十七章,坦白,信任危机 秦逍轻轻拢了拢眉,沉默了一下,才道:“你知道了?” 唉,他千叮咛万嘱咐,请张亮暂时别把这件事给道破,结果,他还是道破了—— 张亮乃前朝旧臣,但在当年,他不算是驾前近臣,反而和萧恒一系人走的近,实际上,他正是先帝指派过去的内应,表面亲近,实则监视。睍莼璩晓 之后,金氏一门惨遭杀害,贵妃以一道凰令递去一纸托孤遗诏,这些年,张亮潜于朝中,忍辱负重,但为了金氏重归朝堂,再兴大沧。 然,天庆公主已失踪有一十八年,那些旧臣又都不曾见过公主,生怕遭骗,想要调遣他们为他所用,就必须让云沁露面攴。 张亮说过:“老宿一定得亲眼见到公主,以及凰令,才能确定,计划可否实施,盲目逼宫让位,一旦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才把云沁招来了汝阳城,才有了回乐峰一会。 “张老先生说,只有真正的金氏后人,才能启动得了地坛下的神柱。他说,我就是金族流落在外的天庆公主!张老先生说的有根有据。既然不是他在说谎,那必是你在说谎。秦逍,请你告诉你,这件事,是你在张亮面前撒了弥天大谎,还是你瞒了我什么天大的事?遘” 在张亮向她下跪那一刻,她惊呆,明明秦逍才是金氏后人,怎么最后转变成她是天庆公主了呢? 她第一个反应是:秦逍为了赢得张亮的归附,而故意编造的,所以,她在张亮抬头那刻,收回了所有惊怪,一脸带笑的落落大方的扶起他,顺着张老将军的语气,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为的是让张亮可以心甘情愿、且不遗余力的为秦逍办事。 如今,秦逍所办的事,事关重大,一旦败事,死亡不是一个两个,会有一大片金氏的旧臣会被牵连出来,说不定会有上千上万的人头,因此而落地,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小情绪而影响了大局。 后来,秦逍来接她,张亮离去,她是越想越不对劲。 张亮哪是那么容易被骗的? 若真是编造,秦逍可另外找人来见张亮,何至于要如此刻意的将她招来?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身份,其他人不可替代。 “传说是这样的,能启动了神柱的人,必须是金氏后人。但,事实上,这个说法,并不真实。我听容姑姑说过,金氏帝主,曾有数位研习阵法,曾想去启动神柱而取地下宝藏,可惜都不曾得其法。后世,有国师从女帝的遗落民间的笔记中查看得知:三百年后,有缘人将开启神柱,那人将成为九洲大地之上第一贵人,可一统破裂之河山,重兴盛世。张亮如今是萧帝跟前重臣,必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所以,他认为启动神柱的人,必是金氏后人……” 他徐徐然的解释着。 “只是有缘人,所以,是张亮误会了是不是?” 云沁打断他的话。 秦逍摇头:“不是误会。”一停,一字一顿的道:“你就是天前朝的天庆公主。” 话落,一阵死寂。 她抿紧了唇,死死的盯着,一脸的不信,呼吸微促,半晌后,才大声的冷静的说: “秦逍,我姓云。” “你不姓云,你姓金!” “你才姓金!” “我不姓金,也不姓秦,其实,我姓李,单名翰,字,亦逍,我是前朝李卫将军之子。十八年前,我父母为保护金族唯一一根血脉天庆公主,满门皆斩,头悬城头。有人替我而死,李亦逍才幸存一命,苟活人世,替代二弟以秦逍之名,长于秦家。” 十八年前的灭门惨案,被他轻描淡写的陈述起来,语气是那么的平静,然后,他不疾不慢的将当年整件事,整个来龙去脉,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还拿出了贵妃的遗诏,可她没看。 在这个过程当中,云沁不插任何话,整个人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身份改变而惊呆。 她已经做了十八年云家的女儿,却不想,事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亡国公主。 “这件事,原本该在六年前,我们大婚后,就该与你说的,谁知,最后婚礼被迫取消,你不顾一切离开,这事,只好搁置。这番,我们终于成亲,那天,我曾想与你说,话都冒在嗓子眼了,囡囡跑了来。我只好再瞒你几天,另寻一个合适的机会与你说的……不料,张老将军心过急,先与你提了!沁儿……你还好吧……” 云沁的脸色很难看,看样子,很难接受这样一个现状。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 他想走近,抱她,她这样冰冷的脸孔,令他有点无所适从,可她立马就往后退了去,这令他很难受。 “你说,是我母亲临终将我托负了你?” “是!” “你说,是我母亲令你助我复的国?” “是!” “你说,是我母亲留下遗诏,复国成功后,可效法前朝,或帝后一同临朝称制,或行女帝制,皇夫同贵?” 秦逍沉默了一下,才点头:“是!” 云沁忽然轻轻一笑,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忍下奇耻大辱,原来,娶我,竟有如此泼天的富贵……我就纳闷,我自小表现的那么平平无奇,你年纪轻轻就一举成为南燕国的名公子,怎么就会对我如此痴心不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最后两句,流露着浓浓的讥讽之色,令秦逍的脸孔,赫然惨白如霜,喉结连着滚动了好一会儿,却什么话也吐不出来,眼神变的疼痛,受伤,隐约还夹杂着一些失望之色。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错了吗? “若没有这样的利得,你会执着的等着,不娶不纳,秦家人能接受得了我做你的妻子? “我看得出来的,秦伯母对我总归是怀着一些成见的,可她忍着,当作什么事不曾发生过似的,瞅见囡囡时候,那眼神是极冷的,却又刻意的表示了一种喜欢和爱护,若不是因为我有这样一层身份在,你们秦家的大门,怎么可能收容我这样一个伤风败德的*荡妇?” 婚后,秦家二老,对于她和囡囡,都表现了一种认同,但她心思敏感,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如今,终于找到了某些依据。秦逍最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丫头在怀疑他的真心啊! “沁儿,你没有没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以前,我对你,是责任,但现在,不一样的。你也应该感觉得到,我对你的感情没渗半分假……” 他冷静的提醒,耐心的引导她来认识自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们不能内讧,必须同心同德。 她的神情依旧冷冷的,还是不信。 她的不信任感,一旦建立,只怕很难消除。 他一咬牙,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转了一个圈,像是做了一个重要决定似的,猛的又站定,丢下一番话: “如果,你认为我娶你,全是因为我想着以后的荣华富贵、以后的飞皇腾达才如此作为的,行,我马上下令,就此撤销这次行动,从此以后,我们再不提复国一事,你跟我回去南燕,不用你公主的身份,我一样可以替我父母报仇雪恨,然后就辞官,归隐,我会用行动来证明,到底,我在意的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出身?” 云沁因为这句话,目光动了几下,似乎在衡量其中的可信度。 他迈了过去,一把,牢牢的扶住了她的双肩,与她两两对视,把自己最诚挚的一面表现出来: “沁儿,在你眼里,难道我就这么的不值信任吗? “我瞒你这件事,仅仅是不想你被亡国之恨压弯了背。贵妃娘娘将你托付与我,我就有责任替你扛起这一切。 “如果你非要把我想的这么不堪,你置我们这十几年的情份何在? “你几乎是我一手带大,我们相处的时间,胜过了任何人。 “你且想想吧,我若真存私心,何必花那么多的心思教你那么多的东西?你懂的越多,将来就越难控制,我要是只为了将来的地位,我应该让你自小当个以夫为天的小女子,他朝事成,你事事依我顺我,我便可取而代之。 “事实上呢,我对你的管教,是倾尽了全力……虽然如今,我已经知道住在这个身体里的人,是你琉璃,而不是云沁,但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从未懈怠过对你的培养,我自认,没有辜负了贵妃的重托……” 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在云沁脑海里飞快的翻阅着,秦逍对她的好,她能感觉得到,只是只要一想到其自小存下的目的,她就不舒服。 若没有那份利益在,他对她还能那么好吗? 她受不了的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时,别有企图。 但云沁的眼神,到底还是渐渐柔软了下来: “秦逍,我记得的,那天,你的确是想跟我说什么的,好,我估且相信你是早想和我交代了,只是正好被别人道破在前。那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事瞒我的吗?我跟你说过,夫妻之间信任很重要。我现在可以信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娶我。我也相信你是为了云沁有一个幸福童年,而独自一人担起了复国大任。你让我信你,我自可以给予这样一份信任。问题是,以后,你不能再瞒我什么事,你能做得到吗?” 他终于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 “当然!” 这两字落地后,他脑海里是有忧虑一闪而过的,因为,他的确另有一件天大的事瞒着她。 那件事,一旦爆破,有可能直接颠覆了他们现有的良好关系—— 但现在,他绝不能坦白,更不能道破。 甚至以后,他还要倾尽一切的去瞒。 但愿,那个秘密,会就此永沉海底。 “好,那跟我说说,你的整个计划。既然我是金家的人,大沧的天下,有机会拿回来,我怎么能放弃这样一个机会。萧恒将整座江山,治的乌烟障气,不配做一国之君,他必须让位,一死以谢金氏满门。” 虽然,她从没有想过要问鼎帝位,做江山的主人,但是,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让她选择西楚国的未来,她会选择接受秦逍的协助,收回属于先人的皇权。 当然,她受过现代文明的薰陶,从不认为她姓金,那江山就得必须由她来执掌。 做一个帝王,必须要有做帝王的料。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份潜质,但,至少秦逍可以。 这个男人有足够的潜能,成为一代明君,庇荫万民,福泽苍生。 所以,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去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待续! 第八十八章,西楚灭,初解惑 王朝更替,江山易主,自古帝位白骨堆。睍莼璩晓 十八年前,萧恒举兵而反,一路杀入京城,纵然,内外勾结,重重城门为其洞开,依旧免不了尸横遍地。洛京城破,金族被屠,血流成河,那也绝非夸张之辞。繁华之都因此而一度萧条落败,整治多时,才重见满目生机。 而今,桥关之变,发生的更为迅猛,且,触不及防。 一夜之间,名为勤王护驾的兵马从三面包围过来,而镇守桥关的八万精卒,又突然临阵倒戈,团团围住汝阳城,困住了萧帝下榻的临时行宫,将抱着岑贵妃睡觉的萧帝拿为了阶下囚。 整个过程,仅仅花费了两个时辰攴。 这一夜,龙氏大营里的兵卒,听到了来自对方阵营里的嘶杀声,乌沉沉的夜色里,一片火光冲天,谁都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士兵自营帐内跑出来,举首观望,纷纷议论。 这一夜,云沁站在汝阳城最高的城楼上,手举远视镜,亲眼见证了这一场由秦逍精心策划的兵变,远远的看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士兵,如流水般涌进城门,一个个高举火把,照亮着整座城池。 这一夜,汝阳城的百姓们一个个都躲在被窝里,胆战心惊的听了一夜的战鼓隆隆,喊声震天——金戈铁马撼心魂暹。 他们的口号:“兴我大沧,还我山河。乱卧贼子,人人诛之!” 如此一声又一声,一浪高过一浪,回荡在汝阳城的上空,直入云霄。 时隔十八年,勉强才打下基础的西楚国,在一片讨伐声中,就此覆灭——帝主萧恒,宠妃岑翡被活擒。萧恒的近身侍卫,一律被斩杀。由萧恒亲自直掌的五万人马,这一夜,不但没有来护驾,相反,他们还加入了逼宫的队伍,带领他们的人,乃是太子萧群。 最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当将士们打入行宫拿住帝妃以后,太子萧群也一并被拿下扔进了地牢。太子所引领的人马,悉数被代掌。 清晨时分,整座汝阳城,已经被秦逍和胡为的心腹所控制。 当年,金氏之败,源于萧恒的举兵而反,金氏被灭,源于胡为对于金氏的恨之入骨;如今,萧恒之败,源于金氏的死灰复燃,以及胡为的鼎力相助。 中国有句古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而九洲自此也会流传一句经典绝句:成也胡为,败也胡为。 “沁儿,我们可以出发了!” 当秦逍跨进来请她去行宫主持大局时,罗成正在向她禀告着什么,她在低低点头,眉头微微蹙了蹙,听得这话,她挥手让他退下,转过了身,问的开门见山: “萧群在这场兵变当中充当的是怎么一个角色?” 秦逍没多想,就扔出两个字:“内应!” “他不是被抓去龙家大营了吗?而且姓萧,怎么肯做内应?” 云沁拧眉,她到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胡为派人亲自带人去把他救了回来。” 秦逍有问必答:“而且他也不姓萧!具体如何说服他做的内应,是胡为在具体操作。我不清楚。” “什么?他不姓萧?” 她诧异之极。 “嗯!” “那他姓什么?” 云沁一呆后,又问。 “他姓龙!以后,他会是我们和龙氏谈判的筹码!” 回答他的不是秦逍,而是胡为。 自外而来的胡为,身穿一身墨色的国师袍,大步迈了进来,还着重强调了一句: “能不能让龙氏退兵,他会是至关重要的一张牌。” 云沁被弄糊涂了,想不通: “他怎么又姓龙了?怎么就又成为了谈判了筹码了吗?” “这个事,过一会儿到了殿上,臣再来解释,公主,现在,楚帝萧恒已成亡国之奴,现在,三军将领皆在等待见您,金族皇嗣可再次登临宝座,重兴大沧的大任,从此落到了公主您的肩上,公主,请!” 胡为恭敬欠以一礼,请了一个“请”的动作。 云沁动也不动,死死的盯着这个人,先前,他助萧恒,设下弥天一局,欲将她和萧缙灭杀于地坛,而后,他又助秦逍擒拿萧恒,力挺她上位,做那可以拿捏生杀大权的位上之人,他到底存的是怎么一种心思? “先不忙着去殿上,既然国师称我一声公主,那本公主倒要问问了,十八年前,国师害我族人,后又怂恿萧恒派下千军万马,欲把天庆一并杀害,再有,半年前,国师一路路算计与我,将我纳进你预先布置好的罗网络内,想把司六一网打尽,为什么现如今,你一反常态,要来助我金氏复位?你这行径,前后实在太矛盾太矛盾……你要天下人如何看你……他朝若要论功行赏,请问,你杀伐在先,相助于后,这到底是该赏,还是该罚……” 云沁问的尖锐之极。这个胡为,绝绝对对是一个危险份子。 “有件史事,公主应该听说过!” 胡为面不改色,沉着一拱手,并不责怪她的冒犯。 “哪件史事?” “四十几年前嘉裕帝登基前,为巩固自己的得之不易了根基,曾大开大戒,将其十四个兄弟姐妹悉数赐死,远族的皇嗣后人,也在他一次次的精心策划当中不是暴病而亡,就遇刺身亡,或是出家做了和尚。” “嗯,这桩史实,确有此事。” “公主可曾想过这当中的道理!” “嘉裕帝疑心重!” 胡为摇头:“非也。” 云沁皱眉,想了想,想不出来,转而道:“国师在这个时候提到嘉裕帝,到底为何?请明说!” “原因只有一个:嘉裕帝乃私生子,非金氏之后。是故,他所生子嗣自然也就不是金氏后人。十八年前,萧恒下令斩杀的俱为私生余孽。一个个盗金氏之名,而享金氏江山,皆死有余辜。此事,自有史证。日后,公主,可将这一史实诏告天下,可一洗胡为身上的杀伐之罪……臣杀的皆是与金氏有着血海深仇的罪人……如此该罚,还是该赏,还请公主明断……” 好一个胡为,语出惊人,三下两下就把他自己全给漂白了。云沁抿了抿嘴,不觉冷一笑:“国师这番言辞岂不是又自相矛盾了?若说嘉裕帝之子孙皆为私生余孽,那我金惠岂非也是?” 胡为脸上刀疤一动,正要解释。 另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公主乃是真正的金氏公主……” 云沁转头巡声望去,一个宫装打扮的中年美妇走了进来,五官秀致,虽是半老徐娘,却是风韵犹存,身上还透露着威仪之气,看她那模样,应该是大有来头的,而且,她所说的话,有些怪异。 “你是何人?” 她上下打量,问。 美妇施施然欠了一礼,举止极为的优雅得体: “公主可以唤老婢容姑姑。老婢乃是烟染小姐身侧的侍婢,后,为了小姐的复国大业,换了容颜,再次投身宫门,以身侍虎,从此成为了萧恒后宫一个宫妃。在洛京,人人称老婢为芳妃娘娘!” 云沁微微吃了一惊,眼前之人,居然就是六公主的生母芳妃。 容姑姑抬头时,将她的吃惊之色尽收眼底,微一笑说: “公主,六公主并非老婢亲生。是萧恒宠幸一宫婢后,那婢女怀了身孕,生下后过继在我名下。仅仅只是借腹生女罢了。老婢与这姓萧的狗贼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以身相侍,迫无形势所逼,又岂会替那狗贼生儿育女?” 语气满带仇视。 天呐,当一层层伪装被剥离掉以后,真相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云沁不得不叹,所谓皇宫,真是尽罗人间各种丑态。 看啊,为复旧国,又多少人的正常生活被扭曲,所谓古人,思想总是古老的,从小灌输的奴性,尽忠天性,以及对于皇族的崇拜,能将他们的自我全部抹煞掉,似乎他们的存在,只有一个意义:等待被召唤,等待去义无反顾的尽忠。 张亮是那样,容姑姑是这样,甚至于秦逍也有这样一种色彩——他与他们所不同的是,他会是他们追随的主,会成为领袖。 “容姑姑,说重点,为何说金惠是真正的金氏公主……” 其他,现在都不重要,重要是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她把话题扯了回去。 容姑姑点头,往下述叙起来: “事情其实很简单:因为公主的生母袁烟染,老婢的主子,乃是金氏唯一一根当年没有被嘉裕帝杀害的血脉。是故,您如今是仅存于这世上的金氏后人。由您登临宝座,重兴女帝制,名正眼顺!” 果然简单。 “原来如此。” 云沁恍然大悟,点头,唏嘘不已。 真想不过,这当中的关系,竟是如此的错综复杂。 胡为又抱以一拳,细细解释起来: “公主,老臣曾受恩于金氏先人,是故,十八年前,才想方设法协助萧恒除掉那些杀害了真正金氏族人的私生妖孽。 “那时,老臣并不知公主乃是真正金家后人。后来,是容姑姑找上了老臣,老臣才知。 “这也就成为了老臣如今全力相助的主因所在。 “臣为弥补过失,这些年精心在朝中培植势力,但为了今日可以一举助公主拿回江山,以叩金氏列祖列宗。” 这就可以很好的解释后来那些年,为何民间失去了寻找天庆公主的萧氏力量,原来又是他在暗中施的影响? 可此时此刻,云沁实在无法衡量他的话,真假如何。 “半年前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一场局,乃是老臣与容姑姑一起筹谋的,一是为了磨砺公主,二是为了除掉萧缙。就半年前那个情形来看,若有萧缙在一日,我等无法轻易成事。欲谋江山,必除萧缙。是故,一并将公主一起算计在了里头。” 好一个为了磨砺。 云沁现只要想起当时的种种,汗毛就会不寒而栗,他却能说的如此轻巧: “国师,地坛下危机重重,你们难道就不怕我这个金氏唯一的独苗苗就此死在地底下吗?” “不会。公主自有神佑,断断不会出现任何意外。臣有一绝顶高手,一直于暗中相护公主。最后萧缙险些死于地坛,便是那位高手于暗中启动了那边的机关所导致的结果。可惜,最后还是让萧缙逃了去。好在,他身受重伤,险些一命呜呼。萧缙一旦被剔除,西楚的朝堂,才能由臣来把持,臣把阿群推上储君之位,便是为了进一步龚断势力,建立联盟,为的就是今日这样一个结果。” 云沁暗暗吃了一惊,事情如此隐密,他竟知道萧缙没死? 天呐,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 云沁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被推到帝位之上。 她坐在龙椅上,而昔日的帝王则被压迫着跪在了她脚下,放眼,底下黑压压一片,成为了她的臣子。 待续! 第八十章,云沁登帝位,帝妃伏诛 “胡为,你怎对待起本宫的一片信任,怎对得起皇上对你的栽培?二十五年前,是皇上将你从泥尘起捧起,给了你荣华富贵,给了你锦锈前程,你倒是好,到头来,竟一手毁了西楚,你会不得好死的,一再的叛主,一再的欺主,你必将被天下所唾弃!” 昔日的宠妃,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所盼望不就是重归宫位,扬眉吐气,从此母凭子贵,成为一个王朝当中最金贵的女人,结果,攀错枝,那根她认为的浮木,在最最关键的时候,将她拖进无底的深渊,再也浮不上来。睍莼璩晓 此刻,她披头散发,被人按在地上,她强自要挣扎起来理论,却一再被士卫按下,就像一头掉在陷井的困兽,作最后的垂死之挣,若一个跳梁的小丑,丑态百出。 “为什么?” 萧恒怒目相对,不敢相信这世上,他曾经最最信任的人,会夺了他的国,还将取他的命辂。 “金氏的江山,自当由金氏后人来继承,萧恒,当时我助你的时候,就跟你说了,我帮你,是为了将乱了金氏血统的乱臣贼子除净。那时,不知金氏还有后,是故,忠心拥护你坐帝位,后来知晓了,胡为自当为金氏的复兴作出一些微薄之力。” 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而且还拍着胸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看着那光景,会让人觉得,他,胡为,从头到尾,乃是一个为金氏鞠躬尽瘁的忠臣良将,而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人人见可诛之的乱臣贼子骝。 云沁坐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想着,琢磨着。 这世上,有一种人,看不出他是奸是恶,比如胡为。 若没有爆光嘉裕帝的身世,世人只知胡为助萧氏灭了金氏,而且还处处打压金氏流落于外的旁系族人,采取的手段极其的可怕,是故,胡为乃是金氏的大罪人。 如今,重翻嘉裕帝那见不得光的丑闻,胡为非但没有罪,反而成为除奸拔恶的国之英雄,十几年来,废尽心思的为金氏的复兴而铺路,其肝其胆,可照日月。 黑脸变白脸了! 某人被洗白干净了。 本来深痛恶绝的奸臣,一夜间变成得必须嘉奖的忠臣,这令云沁觉得无比的别扭,偏偏他拿出来的证据,皆有历史依据,秦逍也向她佐证:胡为所提供的所有资料,皆是真实的。 此刻,殿堂之上,他所表现出来的举止,充满了正义。 此刻,他不是西楚的叛臣,而是为大沧国复兴含辱忍垢、委屈侍敌的义士,在历经二十一年的漫长坚守中,终于等来了胜利。 这世上,胜者为王,败者寇,萧恒惨败沦下阶下囚了,胡为呢,十八年前,他无限风光,如今,他依旧风光。 两次政变,他都是关键性人物。 这个人,能在这样的夹缝里,促成了两家大族一步步走向衰败,且保住了自己的锦绣人生,其手段,其心计,真是世间少有。 “公主,该如何处置废帝?” 秦逍站在云沁身侧,望着了一眼底下那些伴着萧恒一起来边关的文武百官,恭敬的问着。 云沁倚坐着,考虑着,半晌,脆语威言落下一句: “赐壶酒,留个全尸,保其帝王尊严。至于岑贵妃,自该夫唱妇随!” 她站了起来,紫绛色的凤尾裙,长长施地,身上还系了一件雪锦披风,发鬓之上,并没戴凤冠,只简单佩了几件宝玉珠钗,倾城之容,平添尊贵威仪之态,令群臣不可仰视。 一句话,左右一代帝王的最后命运。 这便是权力。 半年之前,这个萧恒,捏着她的命运,曾令她一度悲痛欲绝,为那些在地坛内亡故的亲人和爱人,而悲伤;半年之后,命运之轮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换作是她,成为了那个操纵着别人生死的权者。 她不想和他们多废话,直接赐死,没想过要如何如何折磨于他们。 她原本就是外来的灵魂,没有太多的爱国感情,复不复国,原本与她无关,如今机缘巧合,她遇上了,就得为这个身体的主人,尽一份心,这也是对于国家的负责,对于百姓的负责。 但又想到秦逍满门皆被萧恒所害,她还是转头问了他的意见: “夫君,你觉得这样处置妥当吗?萧恒虽然谋朝篡位,施了暴行,残害忠良,但在一定程度上,却为我金氏除了大患,报了大仇,可他终归是害群之马,前朝不少重卧良将,因心念大沧而被惨遭杀戮,为抚亡灵,萧恒必须一死以谢天下。” 秦逍微一笑,很欣慰她能顾忌到他的感受: “公主心存仁爱,乃是百姓之福,大沧之福。从今往后,大沧国将奉行前朝旧制,推行仁政,公主此举相当稳妥。大沧有公主,不久的将来,必将再创盛世!” 这话,却引来萧恒冷冷而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生会是这么结束的,可他并不觉得大沧会就此再创辉煌。未来的朝堂之上,会形成新的三鼎足之势。 秦逍,乃是一个拔尖的人中龙凤,他会甘心居于人下?看着另一个灭门仇人春风得意? 胡为,乃是一个心思叵测的危险份子,他岂会允许秦逍压到他头上?来威胁他的地位? 云沁要是想要坐稳这张龙椅,就得平衡这两股力量,将来,这三个人,必会有另一番较量。 “人生自古谁无死?总有轮到你们的时候,我萧恒会睁着眼看着,你们如今这些在堂上春风得意的人,将来,有几个能好下场…… “胡为,你害死袁贵妃,害死了李卫一家,多少无辜人的性命,都被你葬送,你还想在这小丫头手下有日子过?他们早晚会收拾掉你? “秦逍,枉你昂扬八尺,为了报仇,以及日后的富贵,你把绿帽子高高戴,甘做绿王八,丢尽李家列祖列宗的脸面。纵然你千方百计的把那个小丫头弄到手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替别人做嫁衣裳,将来,你也只是一个皇夫的份。未来的女皇陛下,早晚会把你抛弃。你等着着,最后,你只会白忙一场! “天庆,枉您为皇家帝姬,却被秦逍耍的团团转,从小到大,被人拿捏在手心里。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他手上,别看他现在对你千依百顺。男人都是有野心的,男人掠夺是本性,以前他的本性一直潜伏着,以后,他会爆发出来。贫贱夫妻可依偎,帝王之家权为贵。皇权会扭曲人性。你们早晚会离心离德,夫妻相离。萧恒冷笑着,挑拨是非。 胡为挑了挑眉,并不介意,这是他的最后一击,已无杀伤力: “萧恒,我的荣辱生死,不必你来操心!我们能走到一起合力把你推翻,自有我们的约定,你再如何离间都没用!” 秦逍神色淡淡: “我秦逍只做我份内事,甘做自己乐意做的事,从没想过富贵如何,权势如何,萧恒,别以己之心度别人之心。” 云沁拍起了素手,冷笑: “萧恒,你到死还挖空心思的想来乱朝纲?与其抱着兴灾乐祸的心情想看我们自相残杀,倒不如把心思放在你爱妃身上,你们没多少时间可活了,还是好好把握时间诉一下衷肠来的更有意义。来人,把人带下去!” “等一下,公主,臣还有话把和萧恒说一说,毕竟君臣了一场,臣想让他带着一份愉快的心情上路!” 他在“心情”两字上压了重音。 “好!那本公主,就顺带一起听一听!” 她坐下,想看他到底要卖弄什么文章。 但见胡为神秘一笑,一扬手,两个侍卫将面无表情的萧群押了上来。 云沁拧眉,看到萧群的目光往她脸上闪了一下。 “胡为,群儿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怎么能如此铁石心肠?把群儿也牵扯进来?” 岑贵妃因为萧群的到场,情绪彻底崩溃,她一辈子过的辛苦,为了培养出一个出色的儿子来,为了让儿子能存活下来,她花费了多少心血,牺牲了二十一年的天伦之乐,结果呢,什么也没有得到,却把儿子陷入重重危机。 她不明白啊,儿子不是在龙氏大营吗? 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公主,公主,你和群儿有多年情谊,求你看在你们过去的情份上,网开一面吧!” 她突然往地上跪一下头去,一个头一个头,狠狠的叩着,只为了这个可怜的儿子,能保全一命。 萧群微微侧过头,瞄了一眼,抿着干裂的唇,不语。 胡为斜眼睨着,似笑非笑,似乎觉得这一幕极为有趣似的: “有件事,娘娘可能还不知道,临夜里,您拼命想保下来的儿子,曾是逼宫队伍里的一员,他原本在龙氏大营,是本国师冒了天大的风险,去把他救下来,为的是借他之手,控制住陛下手下那五万精兵。你们之所以会败的那么快,一路之上,完全没有任何抵挡,全是因为萧太子帮的忙!” 叩头的女人,整个人狠狠一震,僵在了那里。 萧恒的脸色,也因为这样一句话,顷刻间变的惨绿。 他一直在想这个原因,去不想原来是自己最最疼爱的儿子出卖了自己,怪不得昨夜里福公公出去看了以后,回来什么也不说,就悲愤的撞死了。 “为什么?” 萧恒豁地回头,急吼。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认错儿子了!” 胡为沉沉的笑,笑的那个愉快,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残酷的真相: “不仅你们认错了,连我弄错了,一直以为,他就是岑妃娘娘当年交给我的小皇子。所以,我倾尽全力栽培了他足足二十一年。直到半年前他受伤重病在榻,才发现他居然不是。哈,真是天意弄人。对了,你们想知道谁才是你们真正的儿子吗?” 岑翡惊呆,竟弄错?竟弄错?竟弄错? “其实,被我们一起联合着害死的萧缙,才是你们真正的儿子。萧群和萧缙,他们被一个该死的婢女给互换了。” 这一句,则彻底惊撼了萧恒。 云沁和秦逍俱被惊到。 萧群沉了沉脸,想到的是昨天胡为救他时曾说过的话: “其实你不是萧家的孩儿,当年抱错了……为师知你一心为云沁,如今金氏欲拥她为主,起事就在眼前,你需回去,控制住萧恒的五万亲信,确保云沁顺利登位。此事关乎她的生死存亡。你必须全力以赴。” 之后,他积极配合,结果,却他拿为囚徒。 这个人的心思,一直一直就狡诈的可怕——恐怕他一早就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乃是龙家长子,但他一直忍着不道破,必是为了物尽其用。不过,他说萧缙才是,这显然是想刺激他们。 “不可能。” 萧恒怒吼,声音震耳欲聋。 这辈子,他最最欣赏的儿子就是萧缙,如果他是自己的亲自儿子,皇位他一定传给他,可他不是。现在,胡为又说他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真真假假,是那么的难以分辩,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了,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血。 “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萧缙没那胎迹?” 岑翡也连连摇头。 “怎么就不可能了?娘娘,你因为认为萧缙不是自己的亲生儿,从来不曾替他换过一块尿布,也不曾给他洗过一次澡,如何能知道屁股上有没那胎迹……” 胡为趁胜再刺痛了她: “其实萧缙有那胎迹的。可惜已经死掉了,要不然,可以将真正的太子爷请过来,剥下裤子来个亲眼见证……唉,多可惜啊,好好的一个怀王,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被他的亲生父母给害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国之英才啊……” 江山易主之时,这一对帝妃心境原本就悲怆复杂,如此一“打击”,岑翡惨叫一声,昏死,萧恒口吐鲜血,软在地上。 云沁冷眼看着,从惊怪中回过神,她不能确定他说的话,能有几句真,几句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胡为是在折磨他们。他对他们怀着一种莫名的恨意。 眼见得差不多了,她手一扬,吩咐道: “把人带下去!好好送他们上路。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们可以一起到地底下问一个究竟,辨一个清清楚楚!””两列士卫上领命,走上前,将人押下。 云沁的目光落到了萧群身上:“胡国师,既然萧群不是萧家人,不仅是国师的爱徒,而且还是有功之臣,为何你还要把人当作重犯来看管?” 这正是殿上所有臣子所疑惑的事。 胡为连忙欠一礼,回道:“萧群虽然是臣的徒儿,但他依旧不能放!” “这是为何?” “因为他拥有另一个重要的身份!” 胡为神秘一笑。 “什么身份?” “他其实应该姓龙。乃是真正的龙氏大公子。因为他身上有一个蛟龙形状的胎记,这是胎记是龙家人的标志。这件事,臣也是半年前才得知。是故,臣才对他善加利用了一番。而如今,我们只要拿住了他,就可以和龙家人讲条件,为我们稳固现有的根基而赢得宝贵的时间!” 这一次,云沁彻底惊呆。 萧群是龙隽之,那龙隽之是谁呀? 天,这背后,到底杂糅着怎一个错综复杂的内幕呀? *** 龙氏退兵了! 胡为用事实证明了萧群当真是龙家人:秦逍和胡为与龙当家会晤,要求龙氏退守龙州地面,龙家主不肯,只同意退回到缙家军的封地之上,之前连着数个月打下的城池,悉数奉还,并且答应半年之内,不动干戈,半年后,大沧金氏待彻定稳定新朝后,放还萧群,再议如何修和。 之后,秦逍和胡为,拥护着云沁回京,大军所到之处,守城的文武和百姓无不开城相迎。 十日后,云沁坐上了京城的龙椅之上,开始考虑一件事: 以后,谁来坐这龙椅? 待续! 第九十章,劝登基,她的生身父亲 云沁的头脑里没有称王称霸的概念,虽然,秦逍向她灌输了不少帝王之道,可她素来就是一个闲散的人,要她正经八百的去一个女帝,每天每天天朦朦亮就起来云上早朝,成天成天的忙碌国家大事,没有空闲的时候,去游山玩水,陪孩子嘻戏,过自己想过的简单生活,得为天下人负责,那得多累。睍莼璩晓 她觉得她不是做皇帝的料。她比较想做的一份职业,是贤妻良母,闲下来没事可以帮忙出谋划策,而不是终日怀揣着算计的心理,让自己活的很累。 在九洲这片大陆上,天下到底还是男人们的天下,虽然她愿意做女人们的先驱,向天下人证明,女人也可以撑起半天边,仅仅只是半天边而已。要她做唯一的一根擎天柱,那会把她压垮。 秦逍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他既有帝王的才华,更有属于他自己的政治力量,更容易控制好现在这个局面。 其实,大军入京时,还是遭遇过一些抵抗的,萧恒虽然已被处死,但是皇后还在,之前,她被萧恒软禁,在她得知边关惊变后,她被娘家人救了出来,短短三天时间,再次拥立八皇子萧译为新帝,临时组织了四万人,想阻挡大军入城,为宁家人北上求救兵而谋得时间——不想秦逍料敌如神,早就和驻扎北关的将领通好气,宁家没有人来游说也就罢了,一旦有人来,无论是谁,斩其首级,断其后攴路 京城的护城军,之所以溃不成军,一则,老皇帝已经归西,二则,宁家人的头颅,被高高挑在了旗杆之上,向所有人预示了他们再无后援这样一个事实,若坚绝不降,便只能以身殉国。 生死之间,更多的人会选择生,毕竟萧氏的江山,原本就得的名不正眼不顺,真正的金氏皇嗣,已带着大队人马兵临临下,那才是真正的皇族,几百年来的正统,再加上云沁之名,在经过和秦家联姻之后,闻名天下,秦逍又是一个惊世伟才,萧氏还如何能与他们分庭抗礼? 如此一来,军心尽散,出城归降者有之,反过去,逼入宫中擒拿宁太后者有之,繁华的洛京城,不攻自破,金氏再度成为洛京的主人,华丽的皇宫,层层宫门为其洞开屙。 可她并不觉得坐上龙椅,是一件能叫人欣喜若狂的事,站的越高,责任越大,现在的她,没有那种心理准备,去挑这副重担。 “国不可一日无君,天鉴司已经择好吉日,半月之后,便有一个黄道吉日,还请公主早日登基!” 御书房,成为了云沁每天必须流连的地方,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渡过,现在的她,每天只能抽出一会儿去陪囡囡,云中阁的事务,也悉数交给贺海,西楚就此不复存在了,国号大沧,已经定下。 国初立,官署衙门,这些职能部门,因为国家性质的改变,一度陷入瘫痪状况,这些天,他们所有的精力全部投注在此,极迅速的令洛京的生活秩序恢复起来,各政府机关部分重新运作,从而有效的控制各地方部门,让政变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减到最低。 同时,还要盘点国库,尽快对北方受灾地方做出必要的救援,行之有效的帮助灾民安全过冬,将成为新政府收买民心的一个关键所在。 关于登基一事,底下的确已经有人提出来了,可她一直拖着,想先办完了要紧事再议。 今天,一书房的人议完一些比较重要的事以后,一个个都陆续的走了出去,胡为留到了最后,一拱手,也来请旨。 “这事……” “公主,此事不宜再拖!” 胡为提醒。 云沁瞅了这个人一眼,以前,她对这个人相当的反感,现在,她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但是,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胡为,是相当有才华的,不管是治国方面,用人之上,也颇有门道。这番,他在政事国事之上,相当的尽心尽力,一切全为了大沧可以有一个长远的发展,手上所笼络的人才,更是五花八门的,只要他举荐上来的人,皆有真才实学。 有一点很奇怪,这个人,似乎很刻意的在讨好她,在她面前时,总表现的相当的和蔼可亲,时不时会来提点她要如何如何? 有时,她故意叼难,他没有仗着手上的权力,如何如何的施压,而是想方设法的摆出最合理的方案,来让她接受他的意见。 “国师,本公主不想登基——一国之主,肩负天下万民之福泽,责任重要,本公主恐怕不能胜任。大沧若想兴盛,就得择明主而立,本公主举荐驸马登大宝,坐帝位。你觉得如何?” 书房里,秦逍也在,正在吃茶,听得这话,一口茶水吃呛了。 胡为则立即惊叫了起来,断然否定:“绝对不行!” 秦逍也站了起来,难以掩饰脸上的惊异之色,瞅了瞅龙案后的云沁,目光沉沉的落到了胡为身上,没有马上表示自己的意见。 “为什么不行?” “驸马继任皇位,明不正,言不顺!” 胡为一拂袖,回视秦逍,大声道: “我胡为愿意为公主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再所不惜,但绝不允许金氏的江山再度被外姓人所霸占。哪怕那位是驸马。公主要是觉得国事烦重,可邀驸马一起临朝,效法前朝,女帝和皇夫同尊,朝上同贵,受百官朝拜,但,主掌金印之人,必须为金家人。日后,公主和驸马所生之嗣,也必须姓金,如此才能将金氏的江山长长远远的传承下去,否则就对不起你的母亲。胡为之所以苟活至今,便是为了完成你母亲的遗愿,是故,十几年来,精心经营这一切,但为了可以辅佐公主可以治整好自己的国家,而令你母亲九泉含笑!” 云沁听着一怔,这语气,听上去好像有点别的什么意思——透着一种悲怆之意。他说他是“苟活至今”,难道,他曾想过死吗? “国师好像忘了我母亲之死,皆缘之何人了?”她的态度冷淡。这人,说的好像,他和她母亲有着天大交情似的,也不想想,自己正是那只黑手,那个刽子手。 胡为的脸色顿时惨白,怆然一笑,刀疤颤动,久久才吐出了这么一番话: “不错,十八年前,胡为听信馋言,做了一件大错特错的事,至令我懊悔至今,纵一死不能谢罪。死,反倒是一件痛快的事,胡为却不能死,我得活着,好好的经营着,为将来打下基础,胡为如今种种,皆是在赎罪……公主,驸马可谓你良配,胡为见公主得嫁驸马,甚感欣慰,但绝对不赞成驸马继位。胡为曾在烟染坟前起过誓,有生之年,尽心竭力协助你,胡为要看着金氏的大业,在你手上中兴。所以,万万不能赞成公主的决定,还请公主三思!” “国师放心,秦逍断断不会要这皇位。” 秦逍也表态:“秦逍娶公主,图的不是江山,其一,公主乃是秦逍心爱之人,其二,秦逍曾答应烟染姑姑,要好好帮助公主打理。胡国师,就按你说的办吧,半月后,公主会如期登基。” “那好极,臣这就去打点一切!” 好像是为了防止云沁另有异议似的,他都没有再向她求证,就匆匆退了下去。 云沁蹙起一秀眉,叹气的趴在龙案上,无奈的瞪秦逍:“以后天天要这样活受罪,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觉得受罪,难道扔给我,我就是在享受了吗?沁儿,我们是夫妻,以后,我们注定得朝朝暮暮梆一处,我才不想放你独自去逍遥呢!” 秦逍笑着坐到她身边,翻看她刚刚处理好的几张奏折,觉得她的进步真是神速,放下时,他又转过头,很正色的说道起来:“对了,有件事,我忘了与你说!” “什么事?” 最近,他和她所说的全是国家大事。 “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和胡为合作去逼宫吗?还有,胡为这么忠心耿耿的为你办事,所为何来,你可曾想过?” “不知道,这几天太忙,一直忘了问你!” “因为……” 秦逍一字一顿的道:“他是你的生身父亲!” 一语惊呆了云沁。 待续! 第九十一章,阴差阳错,误会重重 北风呼呼作响,气温骤降,北方的天气原本就比南方冷,今年好像越发冷的早,一夜间,树叶掉了个精光,霜打的分外的厚重,风也跟着呼啸起来,阳光不再温润可亲,而显得白惨惨,冬天阴冷的一面彰显了出来。睍莼璩晓 昔日的西楚,已从历史上抹去,辉煌一时的大沧金氏,再度成为了这片山河的主人,而后,国号再度改为:沧,年号:永乐。 永乐元年十月二十八,天庆公主金惠加冕为帝,驸马秦逍,被封为皇夫,效法先人,同尊临朝,举国同庆,减赋一年。 曾有臣子提议,帝主应当再举行一次大婚之礼,被驳回,新帝和皇夫将本该拿出筹备婚礼的钱财,赈北方之灾,解百姓之苦,此事,由国师胡为亲自督办。 这绝不是好差事,但是胡为亲自请命,若不解决此事,誓不还朝攴。 十月三十,胡为带着赈灾物资前去北地受灾重区,女帝亲自送行。 站在寒风里,胡为向云沁一拜,微笑离去,似乎看到她可以登临帝位,乃是他这辈子活着最最重要的事,如今,终于达成所愿,他满怀欣慰。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干什么事,他都任劳任怨。 那天登基,她曾在不经意间,看到胡为手执一方绢帕,在隐蔽的角度里对帕微笑垂泪,喃喃的向已亡故的人低诉,极度苍桑的声音在风中飘零屦: “染染,我们的女儿终于拿回了属于她的东西了,你一直没有完成的复国梦,到底还是圆成了,只是代价太大太大…… “染染,当初,你该告诉我的,纵然想要复国,你也不必委屈以身侍虎……我可以帮你的……结果呢,你不光瞒了我你的真实身份,叫我误会了你,你还不承认孩子是我的……致令我做了如此无法弥补的大错……害了我们的儿子……也令我们的女儿,从小寄人篱下…… “染染,有一件事,你做的真好,那就是你给沁儿选了一个好夫婿,秦逍,真是不错的,只是,我终究是有罪的……秦逍面子上不说,对我总还是心怀恨意的…… “染染,我倒是愿意把命赔他,可放不下沁儿,这丫头虽然颇有才能,可在治国之上,总还是欠缺经验,我得好好看着她几年,得看着她能真正的独挡一面,然后,我来陪你…… “染染,底下是不是很冷?你那么怕冷,又喜欢热闹,只怕是很不喜欢的吧……只能再忍忍了,没几年的……我就来了……” 在云沁的印象中,胡为是一个凶狠残忍的人,他无情无义,可那天的那番低诉,却充满了深情厚谊:既有对往事的追悔,更有对爱人的绵绵思念,同时,也饱含着对唯一一个女儿的疼惜之情。 胡为这个人,就此立体了起来。 这令云沁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可爱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世上万万人,人有万万事,某个人做某件事,必有其原因,以及出发点,看人若看表面,看到的永远是一面。 胡为是一个相当相当复杂的人,他做的事,也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 如果不是他揭发了那些隐密的皇族丑闻,世人看到仅仅是萧恒谋朝篡位,胡为为虎作伥,萧氏若能传承下去,胡为的这个罪名,将在后人的史记中定形,但经此一变,他的功与过,会成为一个极受争议的历史问题。 也是登基那天,云沁在御书房单独接见了胡为。 他进得房门来,行着君臣之礼,她上前将他托起。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态度转变,他极有深意的瞄了一眼,道了一声谢。 她也没有和他转弯抹角,就把话扔了出去: “容姑姑已经跟我说了。” 胡为因为这句话,而笑容微敛,神情有点小别扭,用手摸着鼻子好久,才低低的抱怨起: “我千叮咛万嘱咐,别说的……” “您这是想瞒我一辈子吗?” 云沁冷静的问, “这件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事,你得为你母亲完成她未尽的遗憾,我们得替她守好属于金家的江山,绝不让龙氏来占大沧半寸土地。这是我在你母亲坟前立下的誓言。你外祖父曾有恩与我,为金氏攘除孽障,是我十八年前的目标,而替你母亲夺回江山,则是我这些年的目标。除此,我没有别的什么想法!认不认我,不是重点。” 不得不说,胡为这个人豁达时候还真是豁达。 “你就没想过取而代之吗?” 云沁稀奇的问过。 胡为否绝道: “这想法,不切实际。纵然我有这份想法,容姑姑不会同意,秦逍会反对,满朝文武难以服气。这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要讨的事。再说,我膝下无子,大开杀戒,强夺皇位,将来还是要承传与你。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去大费周张?我并没有那份雄心壮志,况,我活不命五十岁,与其用剩下的时间来争什么皇位,倒不如拿来辅助你好好守住江山巩固自己的势力。沁儿,记住了,身在帝王家,手上一定要捏住实权,秦逍再如何好,你也不能放权。放权容易收权难。以后,我若不在了,我手上所有人,你都要吸纳过去。那样才能巩固你的地位。” 胡为的话,令云沁惊诧,这个人,其实年纪并不大,四十几岁的模样,头发已经发白,脸上皱纹倒是没多少,只是脸面上全是疤,显得极狰狞,让人不敢正眼看,但气色上还是不错的,哪像是短命的人? “你的身体怎么了?” 她疑问。 “小时候,被人害了,九死一生才活的下来,吃过太多药,折寿的厉害!” 这样的话,胡为第一次与别人说。 云沁听着极诧异: “谁害的?谁能害得了你?还有,你的背景,我让人查过,查不到。” “那些事不重要,你也不必知道。” 那应该是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胡为不愿提。 “那你和母亲是怎么一回事?我问过容姑姑,容姑姑让我问你!” 记起那些事,胡为的神情极为苦涩……但到底还是说了。 那同样是一段离奇而充满坎坷和误会的经历。 **** 四十几年前,嘉裕帝基登,残杀手足,整个金氏家族,近系血脉,几近尽诛。除了十一公主的母亲,无人知道嘉裕帝杀人的动因:乃是因为他是私生子。金氏血脉实际意义上,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诛杀贻尽。除了十一公主。 那时,十一公主犹在襁褓里,被其母亲护送了出去,寄养在一姓袁的朝臣家里,取名袁烟染,留下一支凰令,一支隐姓埋名的见凰卫,以及一张誓死效忠先帝的旧臣名单,以求他朝可以复国。 一眨间,十六年过去了,袁烟染脱落成了一个风姿卓越的美丽少女。 那时,她被深养在山间小城,巧遇得一山间以砍柴打猎为生的少年古越。 这少年聪明绝世,熟诗书,懂五经,知兵法,会谋略,乃是一个极出色的男子。 问他如何懂那么多? 他说他有过奇遇。 可惜啊,他乃是一个有了上顿没了下顿的穷小子,家中只有一间竹屋,过的乃是一种隐士的生活。 在这世上,有些女子,只爱才,不爱财,袁烟染喜欢这少年的质朴,以及满腹的才华,一心想要嫁给古越为妻,甚至于连复国也不想复了,不乐意依附太子险中求贵,而甘愿做村妇,吃糙米。 对,袁烟染和太子金焱,有着一份深厚的情谊,由来是这样的: 袁烟染的养父袁揖,在前朝是小官,皇朝更替后,有人举荐他做了太子太傅,成为了太子金焱的老师。 烟染幼年时,曾随袁揖入过京住过几年,一度太子金焱和袁烟染走的极近胡为不愿提——金焱生病不肯吃药,烟染一来软软说一句话,他就会笑眯眯服药汤。 这位太子爷还曾霸道的把小烟染留在东宫作客长达半年之久,一度,与她形影不离。 如此一来,金焱自小定下的准太子妃那边就传出难听的话来,说什么袁小姐想夺太子妃之位。 那边的人,极度不满,抓住袁揖的小辫子,参了他一本,贬了他的太傅之职,发去了寒苦之地做小官。 袁揖为保护十一公主,只好带着她,离开京城。 小烟染和小金焱,就此各奔东西。 不过,他们之间书信往来一直有,直到成年,金焱奉旨成婚,烟染遇上古越,才断了音讯。 其实应该说是烟染爱上了古越,而果断的不愿再去敷衍金焱,金焱却早已喜欢上她,一门心思想娶她为侧妃,苦于没有机会。 袁揖呢,一门心思想让十一公主入宫,用最最简单的方法去把江山拿回来,前提是,她和古越必须做个了断。 偏偏袁烟染是个个性极强的女子,认定的事,绝不改,袁揖则是耿直的大忠臣,哪能容忍十一公主背弃国家利益,而委身于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庶人为妻? 但他又不好强迫,只要使了一计,一方面答应让他们成亲,一方面,传信让太子来,刻意让古越看到太子和袁烟染相亲相近的光景,暗中挑拨,末了,还设下圈套,想将他弄死。 在袁烟染面上呢,又把古越的死整成意外事件。 烟染消沉了两年之久,而后在袁揖的鼓动下,终于嫁给了已登基为帝的金焱。 不想古越却没有死。 死而复生后,他改头换面,成为了胡为——他不相信自己的爱人不仅负他,而且还为了荣华富贵而害他性命。他想问个清楚明白,却苦于没有机会走近她。 之后,他在萧恒的帮助下,成为了国师,终于有机会见到她。 那时,她是宠惯六宫的贵人,是金焱夜夜宠幸的爱妃。 古越见自己心爱的女人,终日巧笑倩兮的承欢得皇宠,心痛若绞,不敢相信她是这样花性杨花的无耻女人。 终有一日,他化身成为古越,与她相见。 那时,袁烟染一直以为他已死,他突然再现,令她无法适从,无法相信自己的养父竟如此凶残——她无法为养父辩解,家仇国恨,乃是她身上背负着的天大秘密,在自己根基未稳之时,她不能向任何人说明白,古越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帮不到她任何忙。 既然她已经选择嫁给金焱力求复国,这条路只能往下走,因为她已经是金焱的女人,这是她无法自圆其说的事,也是她再也脱不了的身份。 那一次会晤,她选择相瞒,选择孤军奋战,而后,以一夜欢情相赠,就此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古越就此与金焱誓不两立,立志要将金焱一家家族斩草除根,于暗中和萧恒结交,要将金焱赶下台。 在这个过程当中,曾经有过一个转折点,那一次,宫中传出了贵妃怀孕的的喜讯,肚子大的出奇,和实际诊断的月份有些对不上。 他曾怀疑过,那孩子会不会是他的,还乔装去见她,质问孩子的月份。 她满口咬定孩子是金焱的。 之后,他让御医暗中查,那时,他以为自己查到的是真相,结果,不是,全是她交代下来的谎言。 二十一年前,天龙寺祈福一事,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 那一天,岑翡生下了一子,她怕儿子是私生子的事外泄,令他在外头寻了一些差不多在这个月份里生产的孕妇,在天龙寺地下室待产,到时好偷龙转凤。 那一天,萧夫人生了一个死胎。 那一天,迟迟不产的袁烟染也终于瓜熟蒂落。 她生产的时候,金焱正好在祈福,他在佛殿附近守着,看得到里面的人来来往往,听着她的惨叫声在哗哗哗的大雨中响彻着,产婆在那里叫“难产”,大人和小孩,只能保其一。 底下的想报皇上知道,祈福殿上,任何人进出,她的性命堪忧。 他发挥了国师的力量,以殿中有妖邪为由,令所有人离开佛殿,只留一个产婆在房里,理直气壮的闯进去除妖,亲自将一双兄妹接到了这充满丑陋和肮脏的人世上。 那一天,他被邪念控制,在金帝来之前,带走了甫出世一声不吭的老大,想让这个负他的女人偿偿失子之痛——那一天,他下狠心,弄死了那孩子。 三年后,岑翡和萧恒的事,东窗事发,萧恒被逼而反,大军入京,是胡为令人开的城门,也是胡为带人闯进未央宫,打算亲手把袁烟染拿下,想要向她证明,他不会比金焱差。 他要她后悔:她跟错了人。 结果,她带着天庆,早已暗中逃了出去。 他心有不甘,怂恿萧恒灭金氏满门,发下通辑令,千里追杀,活擒回京。 不想萧恒怕这个身负天命的公主将来会覆他王朝,传令就地处决。 胡为为留她性命,暗自追踪,想先大军找到她,但终究还是错过了。 李卫将军战死之后,她们母女就此失了踪迹。 隔了一年半,当容姑姑带着袁烟染的信涵来见他,告知金惠其实是他女儿时,他几近疯癫。 这辈子,因为种种误会,因为没有及时沟通,他们生生错过,酿成大错。 **** 云沁也是在登基那天才知道原来她还有一个孪生哥哥,可惜早早就没了,胡为心头得有多悔不当初,她无法想象,听了这个故事以后,她开始反思:龙隽之对她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变,这底下,会不会也另有隐情? 待续! 第九十二章,小别扭,药膳风波 暑热湿重的午后,太阳像生着谁的气一样,狠命地烤着这大地,连风里都蒸着热气。睍莼璩晓恼人的蝉,粘在树上叫得声嘶力竭。 洛楷才从防弹车上下来,那车上空调强劲,一下车被这热气一扑,如玉的面容上更添了几分桃花色。榄园的院门口,佣人提着水,正在洗那对齐腰高的汉白玉抱鼓石门当。洛楷一只脚跨进门里,停下脚步,微微抬头,漂亮的黛色长眉轻轻地皱了一下。 在前面让路的管事立刻会意,连声说:“鸢少爷,我马上叫人去粘了这蝉,马上去。” 他的目光投向院子深处,淡淡点头,“嗯,不然吵着了你家湘小姐,她睡不好,又乱发脾气。” “是,是。”管事的一边答应着,一边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绕过前头养着锦鲤的小塘往里走,远远就听见敖湘屋子里传来什么玻璃碟盏落地的碎裂声,马上就看到新调过来负责敖湘起居的女佣燕子手里捧着瓷碎片之类的,从房间里奔出来,急促地步子吓得花圃里养的孔雀扑腾着跑开。他立刻跨开长腿几步上前攴。 “怎么回事!” “湘小姐说要喝冰镇的酸梅汤,我……”燕子想说,她是怕湘小姐这个时候喝凉的伤身子,但想想这话当着鸢少爷的面这么明着说出来,也太伤他面子,于是含糊其辞说:“我想还是喝热的好,所以给盛的温热的,结果……她把杯子都砸了。” 他又习惯性地皱了皱眉,摆了摆手:“你去吧。”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才推开那扇雕花门走进去。 这榄园,有好些年份了。以前是晚清某官员府邸,后来又被军阀占了去,十几年前被敖家人买来做私宅,大肆修缮改装了一番,现在外头看着虽有点儿老式的陈腐,但里面却是顶顶奢豪的现代装潢,一新一旧这么搭配着,却有种奇异的旖旎。可是,敖湘这丫头的冷气也开得太狠了些,外面是碳炙火烤一般的三伏天,这屋里却雪洞一般,凉飕飕的,叫他的眉头再也没能舒展开去。他在前厅的桌子上找到空调遥控器,调高了室温。在那桌子上,还放着那个被她摔坏的瓷盅的盖子,她的IPAD也在桌面上丢着,界面并没有关掉,屏幕上还有刚才溅上去的酸梅汤渍。于是,他从桌面抽了张纸巾,轻轻把那水渍擦了去。 “别碰我的东西。”比这凉的变态的室温还冷的,是敖湘略显沙哑的嗓音。这么冷不丁地从那屏风里面传来,洛楷便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将脏了的纸巾准确地投去一旁的烟灰缸,然后走了进去。 敖湘枕在超大沙发扶手上睡着,身上也不搭个什么盖的,就一间素缟一样的宽大睡袍挂在身上。也不知道是睡袍太大,还是人实在太瘦,看上去孱弱得可怜。他又叹一口气,走到里面床上捞了条薄被,走到沙发前轻轻盖在她身上妁。 “又在我哥那里摇完尾巴了?”她抬起大而清丽的眼,明明是十八.九岁青春娇嫩的脸,偏偏带着与之不符的颓废和苍白。 洛楷并不答她的话,只是语重心长地劝,“身体是你自己的,拿来呕气,可不值得。一会儿你哥哥回来看到了,又要生气。” 又是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这个男人一直就这么淡淡地,让她想的所有抗争和报复都好像是打在了棉花团上,每次她搜肠刮肚找出来的最恶毒的语句来骂他,丢过去却毫无杀伤力。家族联姻这玩意儿的重要性她不是不懂,可她就是想不通,这个鸢,除了长得好点儿,其他还有什么本事和条件,能让哥哥这样坚持地要将她嫁给他。最可恨的是,他压根不曾表现出为她神昏着迷的样子,只是这么淡笑着,把这份姻缘给笑纳了。 “贱!”敖家虽然刀头舔血,但敖湘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却是被千娇万宠精雕细琢而长大的,别说脏话,一两句粗野的都说得好,而今对自己的未婚夫用上这样的字眼,也不知心里恨到了什么地步。洛楷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抬眼看敖湘倔强而绝美的小脸,这不过是个孩子啊,为喜欢的人跟亲人抗争,离家出走,甚至……为了别的男孩私奔,怀孕,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在有资格放肆的年纪里,好好放肆一把而已。他拿什么去计较?他甚至,是羡慕她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的——披着两张画皮,时而潜伏在黑暗里,时而行走在阳光下。日子久了,自己都记不清了,画皮之下,是什么样的少年颜色? 敖湘被他这样定定的直视看得心底发毛起来。父兄们虽然都不让她参合那些事,但也听说了,敖家已经打算把南边水路那边的盘子,全部交给鸢去掌管,据说是因为他在白道的台子够硬,损货率能再减小一半。这个鸢,无父无母,赤手空拳行走打拼,这样的年纪就走到这样的江湖位置,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刚才骂他贱,这种事情,也只有她敖湘敢做,换做别的人,大概立马就在本城的地界上消失了吧? 洛楷回过神来,见她表情紧张,伸手亲昵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馋猫。” “叫谁馋猫!”本该是撒娇的语气,但被她这样咬牙切齿地说出来,一点儿风情也是没有的了。但他似乎早习惯了,还是笑着说:“怎么不是馋猫,这么大人了,为了喝个酸梅汤还发脾气。你乖一点,这些日子不要吃凉的,空调不要开这么大,不要出去见风……” “鸢,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她突然就有点绝望了。她私奔,怀孕,被哥哥抓住了强行流掉孩子,这些事他都能忍,他是藏了一颗多不安分的心,才能咽下这种羞辱,坚持娶她?娶她这个代价,他打算用什么来换?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这个疑问就被她不计后果地问出来了:“你到底……到敖家图谋的,是什么?” ---------------------------- 大结局之后,沉淀了好一阵子,终于提笔写鸢的番外了。这个风格和前文可能相差较远,但是,樨觉得鸢的故事,就应该是这个调调的。里面很多见不得光的元素啊……*、黑道、禁忌,这篇番外真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换换口味,希望大家喜欢 文中开头有提到“汉白玉门当”这东西,门当本是封建社会官宦家庭或大户人家,安在大门口的木桩或石桩,门第越高,门当越大,越精美,自古所说的“门当户对”就是从这里来的。现在,一些喜欢古风的有钱人,也会在私宅门口安放门当,而且多半还是搜的老货,古董哦 第九十三章,一处柔情万丈,一处水深火热 秦逍觉得,这事,一定得点破,他们之间需要良好的沟通,而不是逃避,任由这个缝隙越裂越大。睍莼璩晓 一切隐患,必须适时的扼杀在摇篮里。 他认真的端详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明媚的光华,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她的表情,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有点不知所措—— 这令他不觉温温笑了一个,虽然,她已经生养过,虽然,她已经是一个母亲,但她在床第之间,还是有着少女般的羞涩和笨拙。 是男人,或者都会介意,自己的妻将人生的第一次经验给了别人,他曾经也介怀过,难受过,但他现在最看重的是他们的未来——真正拥有她的人是他,天天能抱她,亲她,能睡在她身边的人,也是他攴。 他爱死了她的羞涩和笨拙。 “对不起!” 云沁咬了咬唇,有些话,说出来难为情,但还是得说的妩: “我……我还没准备好!昨天……有点突然……我一时没办法接受。所以,今天有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了。” “傻丫头!” 他笑了,捏捏她的鼻子:“你躲着我,难道我就好受了吗?有问题,我们得一起解决才对,你说是不是?”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个:“嗯,以后不会了!” “这就好。刚刚叫我好找,害我也胡思乱想了。生怕女皇陛下遗弃我了……” 一个吻,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两个人相视一笑。 “走吧,回宫,这里冷,把你冻坏了,我会心疼的!” “嗯!” 她点头,却又拉住他,迟疑了一下,才轻轻唤起来:“秦逍……” “嗯?怎么了?” 他转头看。 “我……” 她沉吟了一下,才道:“我知道我不该拒绝你,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们是夫妻,又同床共枕,你想要我,很正常,问题出在我身上,能不能麻烦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调整过来。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或许可以试着造娃娃。你的确是该做父亲了。这个问题,我会认真对待……我保证……” 她许下了一个期限,神情很认真。 秦逍认真的听着,深沉的眼睛,因为最后两句话,亮了起来,他的唇角,嘴着勾出一条弧线,那是他喜悦的表情: “真的吗?真的吗?真愿意给我生孩子?” “我不给你生,难道让别人给你生吗?” 云沁眨眨美眸,瞪了他一眼,微微笑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刻,她满怀诚意,的确很用心的想要经营好他们的婚姻。 “这是什么话?除了你,其他女人,你觉得我看得上眼吗?该罚!”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这就是罚。 她捂嘴瞪,哼哼道: “那可不一定,秦五爷这些年名扬在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在我看来,论美貌,没有人美得过你的!至于其他方面,我没法比较。不过,就算没得比较,我也知道,你是最好的……” 他突然很坏坏的挤眉弄眼了一下眼,凑到她耳边,低低道:“小时候,你这小身子扁平扁平的,现在,美极了……我喜欢的紧!” “秦逍……” 云沁大臊,没想到会如此调侃她。 他闷笑,抱紧她,往她脸上亲了好几下,才道: “我说的是实情。真心喜欢。昨儿个,害我失控了……嘎然而止的感觉,可真难受呢……后来,我一直就睡不着……想的厉害……唉,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只能看,不能吃,这日子得怎么熬?沁儿,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些什么?来来来,亲我一下,安慰安慰我这颗小小受伤的心肝。” 她脸上飞红: “不亲!不亲……色眯眯的!秦五爷,你真叫我刮目相看了……” 平常看他温温雅雅的,原来也有这样一面的时候。 “陛下,您得明白一件,小的是您的男人,只能对你色眯眯……你不亲是不是,那我亲!” 他笑着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头衔住了她的唇,狂野深吻起来,不给她任何躲开的机会。 起初,她有抗拒,这人,吻的太凶,都吻疼她,渐渐的,他温柔下来,细细的缀着,含着,她跟着也温驯下来,在他怀里软成一池春水,双颊红胜朝霞。 阁楼上,他们相拥热吻,楼外,白雪静静飘落,无风,他们成为了垲垲白雪中一抹亮丽的风景。 吻罢,他满意的一笑,将她紧紧搂在怀。 而云沁,满面红潮,闭着眼,偎在他温暖的怀里,感受得他的怜惜和爱护,心里在叹息:她的人生已经这样,那就继续下去吧!努力淡忘过去,好好和他过日子,试着给他一切,因为他们是夫妻…… *** 同一时间,洛京城某处冰冷的地牢中,龙隽之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铁栅栏正在忍受毒瘾发作的痛苦。 这世上,有一种药,名毒罂散,其效果,类似鸦片、大麻、冰毒,吃了会令人精神亢奋,飘飘欲仙,不吃,会委靡不振,一旦上瘾,很难戒掉。 龙隽之比任何人都知道吸毒者会出现怎样一种状况—— 若是停用毒品,毒瘾发作时,首先会出现焦虑、恐慌、畏惧和想吸的渴望,第二天开始后各种症状就会达到高~潮,犹如万蚁啮骨、万针刺心、万嘴吮血、万虫断筋、万刃裂肤,难以忍受,痛不欲生,从而导致出现极度想吸毒品渴望;第三天,各种症状就会达到巅峰导致精神与行为失控,个别的还会自残自杀。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 在现代文明,他是私生子,从小生活在美国洛杉矶,被当地一对普通夫妻收藏,在学校时,因为与身俱来的矫健身姿而被美特工系统的一个高层看中,后来,他秘密成为了特工组织的一员。十八岁,龙家认回了他,他受组织派遣,回国认祖归宗,实际上是为了将这个具有百年历史的贩毒集团给连根拔掉。 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毒品问题,一直就是一个严峻的问题,他对于这种东西一直深痛悟绝,原因是,他养父养母的独生儿子,就是被毒品害死的。他亲眼见证了那样一个死亡,以及养父母哀恸失子的神情。 可悲的是,如今,他也成了毒品的受害者。简子怕他逃出去,将他捉来之后,每天定时定量的让人喂他吃毒罂散,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对这种毒罂上了瘾。吃的时候,精神还好,不吃,整个人昏昏沉沉,毒瘾一犯,那种滋味,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生不如死。 简子并没有杀他,而是想尽办法的来折磨他,不仅喂他吃毒,而且还穿了他的琵琶骨,废了他一身的好武功。 现在,他只能待在地牢里慢慢的等死,受他百般叼难。每日里吃的呢,尽是馊菜霉饭,这么冷的天,外头都在下雪了,就只给了他一件破被褥。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还吊着一根长长的沉沉的链子,链子的一头穿在他的身体里—— 这便是他现在的生活:像一条狗一样被人圈养着,吃喝拉撒全在这座四四方方的铁笼里。 这样的苦,龙隽之从来吃过,不仅要承受*上的折磨,还得来自精神的煎熬。 两个月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璃和,他的琉璃,他的沁儿。 他是那么的渴望逃脱出去,去把她抢回来。 那是他的妻子,他只要一想到她会和秦逍行夫妻之欢,他的心,就痛的厉害。 他必须出去的,若出去的晚,说不定真的就会彻底失去她。 这段日子,支撑着他活着的是那些烙印着曾经和她一起生活过的点点滴滴的回忆,在他历转几世的人生历程中,在九重天上度过的年华,最最逍遥快乐。 在璃山初识,他还是一块魔胎石。 那时,他被埋在母亲的冰棺内,终年吸收着日月之精华,因为悟性好,天赋强,无师自通,在修炼千年后,终修成了一抹具有微弱灵力的灵魂,可惜没有一具肉身可以承载他与身俱来的煞气。 有时,他会飘出冰棺,会看到她,在林子里和妖精们嬉闹。 她生的美极,唱起歌来,声音是那么的好听,笑起来,是那么的动人。 不由自主的,他深深的被吸引。 他想认识她,于是第一次运用微弱的灵力,令冰棺重见天日,也终于将她招引了过来,然后,死皮赖脸的缠上她,然后,冒着被她的神力猎杀的危险,幻成小小少年的模样,闯进她的梦里,招她欢心。 他感觉得出,她也是喜欢他的,虽然,那时,他还不懂那是怎么一种情感,反正,她用她的神力,将他雕琢了出来,也是她身上神奇的力量,令魔胎石活了过来,令他渐渐的可以幻化人形。 她是他来到这世上第一个遇上的神女,美好,善良,带着小小的迷糊,令他着迷,同时也磨掉了他身上的魔性,塑造了他阳光一般暖洋洋的性子。 他记得的,那个时候,他特别的爱笑,也特别特别的喜欢逗她笑,嗯,不对,有时,还特别还惹她生气,她生气的时候就爱摆师父架子,指着他的鼻子直叫: “我是你师父,现在,为师命你把刚刚那套拳法练上十遍。要是敢偷懒,再罚十遍……” 他会笑眯眯的和她讨价还价,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些她喜欢的人间小吃,她见了,很容易眉开眼笑,忘了要罚的事。 无论是笑,还是生气,她永远是那么的好看,他喜欢的不得了。 那时,他最最高兴的事,就是她终于收起师父的架子,做了他的女人。 第一次偷偿禁果,还是她扑倒了他,而他满心欢喜的将欢情一遍复一遍的演练,不愿再放过她——曾经几天几夜闭关缠绵,很疯狂在那一片他们之前从来没有碰触过的领域里,孜孜不倦的摸索。 那时,他们彼此深爱,爱到一刻也不想让对方离开自己的线索。 那时,他们是那么的年轻,心思是那么的简单,总以为他们可以就此地老天荒。 那是一场短暂的幸福时光。 后来,他为了保护她,瞒着她,偷偷去天廷和天帝谈判,走的那么匆忙,在她还在甜甜酣睡的时候,离开了她,再没有回去。 他们就此失去了彼此,几千年来,他们一直在错过。 在白虎林,他们相守不相识。 三百年前,他们相遇不相识。 在中国时,他们相恋又相疑。 如今,在九洲,他们相爱又相离——她满怀委屈另嫁,他满心痛楚被囚。 他不甘心呐! 他要出去,他一定要出去…… 璃和,等我! 在毒瘾发作前,他痛苦的忍着。 每一次毒瘾,他们都会给他一小包毒罂散,他不会一次性用光,只吸少量,留下三分之一,或是四分之一,他要积蓄下来,找机会逃出去,吸这个东西,他至少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精神是亢奋的,他必须靠自己有力量的时候,弄到开链子的钥匙,出去。 他在等机会。 *** 容姑姑收到了一封信,信里藏一块玉佩,另附一封信。 她看了那封信后,脸色顿时惨白,发颤: 云沁竟然不是当年的天庆公主? 这是怎么一回事? 待续! 第九十四章,真假难辨,家主邀见 还有,那个送信的人,是谁? 如何知道这等隐秘的事的? 重点在于,为何这个人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公主登基之后,送来了这样一个告密信? 那个人到底想要达到怎样一个目的? 这是一件值得深究的事攴。睍莼璩晓 容姑姑抓着那信那玉,精神有些恍惚,忍不住一阵阵心惊肉跳:这玉,是错不了的,的的确确就是当年烟染主子亲手戴在公主身上的玉,信中所说公主臂部胎记之事,确有其事,而所提到的某些往事,也一一刎合。 这绝对不是一件偶然事件。 难道是秦逍他们在暗中把人换了吗妣? 这是容姑姑第一时间的本能反应。 当年,她并没有跟在小主子身侧,多年之后再见公主,但觉公主之貌,与主子有几分神似,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点相像,加上对秦逍的信任,秦逍也的确交出了半块凰令,所以,对公主的身份问题,她从来没置疑。 秦逍曾对她说,公主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不记得三岁以前的事了,她也没有怀疑过,因为有天医智叟作证,这事,铁定是错不了的。而且,不记三岁以前的事,也并不稀奇,一般来说,正常的人,都记不得那么小的事,何况公主受到过那么可怕的刺激,忘了也正常。 至于玉,不小心弄丢了,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当年,情况那么混乱,能逃脱生天已经是一件万幸的事,匆忙逃难过程,落掉一些贴身之事,无可厚非。 问题是,现在这玉出现了,公主三岁前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隐秘之事,也被那人罗列出来了几件,足可证明,十八年前,在天医医谷时,公主的确被人掉包了。 这当底是谁干的? 秦逍有没有份? 容姑姑身上一阵阵发颤,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踱步,心头是又急又气又恨。 她含辱忍垢的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替主子完成遗愿,漫长的十八年,她步步为营,盘盘算计,等了那么久,原以为等来了一个圆满的结果:小公主归回,金氏重掌江山,还和主子打小看中的准女婿喜结了连理,一对小夫妻,就此共掌朝纲,多好,她容姑姑从此可以在皇宫里以饴天年,但等着替公主带养她和皇夫的子嗣,不必再多操其他心思。 沧的国号改回来的这两个月,是她这一生当中,过的最安逸的日子,但,这封神秘的来信,将她平静的生活彻底颠覆了。 金氏的江山岂能容外人来操控? 这让她以后如何到地下去面对主子? 容姑将信和玉藏到了房内的暗阁,急步出了殿门,她要去查明一件事,这件刻不容缓。 *** 雪后初霁,天色分外的冷,早朝下来,云沁远远就听得孩子们的欢笑着,是囡囡他们在打雪仗,囡囡咯咯咯的笑声,是那么的明亮轻快,令她的唇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踩着咯嗞咯嗞作响的积雪,云沁遁音而去,但看到了满世界玉枝琼枝之中,一群孩子在御花园,玩的不亦乐乎:囡囡,子渊,云灿,小三,还有秦侠和秦弯弯,两个小女生,三个小男生,一个个粉雕玉琢的,一张张笑脸,比当头的太阳还要明亮,这些孩子当中,就属囡囡玩的最疯了。 现在,她真成了被众生拱月的小公主了,好在,她并不因此而骄傲。 她看在眼,轻轻的一笑,现在的生活,虽然忙碌,但是很充实,有家的感觉,很安逸:有娇儿绕膝,有疼她的丈夫守在身边,一家三口,和谐友爱,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最近,很多麻烦事,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不久之前,云沁见过燕娘,那个她叫了十几年的母亲,竟然不是生母,而且秦逍他们还把真正的云小姐给弄丢了。在没见燕娘前,她心里极为的忐忑,担忧养母可能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会受到严重的打击。 奇怪的是,母亲的情绪很平静,见到她时,和平常一样,感觉不自在的反倒是她。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虽然很震惊,但事实已是如此,再如何生气,总与事无补,那就只能试着接受。这些年,给我快乐的是你。这份母女之情,没办法改变。” 母亲的态度极度的温和,反过来安抚她,那么的宽宏大量。 “不管怎样,皆是因为我,七小姐才被调的包,令你们母女生离,沁儿很惶恐,您放心,我会派把她寻回来……” 她觉得歉疚,总想弥补一些什么。 结果,燕娘却摇头,说:“不必。时隔十八年了,或者,也许她已经不在这世上,或许,她得了好心人收养,嫁了好夫郎,早忘了我这个娘……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太难,你初登大宝,百事要忙,别把那份心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了,好好的操持国家最要紧。” 母亲似乎并不热衷找回亲生女儿,这事,有些不合常情, 至于云佰万,他并不太在意亲不亲生,只在意这个女儿有没有用。对他来说:云家养出了一个“女帝”,那得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关于女帝如何流落到云家这个事,秦逍和云佰万达成共识,一致向外声称:当年是他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换下天庆公主,保下了金氏血统,这既是为了拉笼云家堡,也是为了安抚云佰万。 至于公主未婚先孕一事,为了给天下臣民留下一个好印象,云佰万是如此向外宣告的: “为了公主保持活泼天性,不被复国重担压垮了肩膀,苍凉了心境,秦五公子从未向她说明她的来历。 “公主生***游山玩水。六年前,一时贪玩,偷偷瞒着家人跑出去,遇上了一场大劫难,一个少年救了她,为她还身中奇毒,性命难保。 “那少年对公主一见钟情,想娶她为妻,公主生性良善,对这少年也颇有好感,便答应了下来,由一乡间老妪主持了婚礼,婚后没几天,少年含笑去世。 “后来公主被接回了家,发现有了身孕,家中一致不同意她生养下来,公主为了报答少年救命之恩,又死活不肯堕胎,也觉得无颜面对未婚夫,倔犟的拜别。“秦五公子觉得公主需要时间走出心头那个坎,故意放她离开,其实暗地里,他从未放弃过对于公主的守护。 “公主在外独自闯荡五年,整个人脱胎换骨,在知晓自己的身世之后,义无反顾的担起了复国之责,以闪电般的速度和秦五爷喜结连理,夫妻同心,终于拿回了属于金家的江山。” 如此一编撰,不仅挽回了公主的声誉,也强化了秦五公子痴情宽仁的形象,更让小公主金云歌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不至于受臣子指指点点。 如此掩盖,虽然很虚伪,但是,为了巩固江山,安定民心,一些虚假的谎言是必须存在的,皇室的形象,也必须维护。 经过这场政变,云沁明白了一件事:身在其位,万事不由己。帝王业是一道枷锁,而她已经牢牢被锁住,必须去适应,然后,尽可能的去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令天下子民能过上富足、安稳的新生活,不受战火困扰。 所以,阿群只能暂时被软禁在皇城某一处看守森严的宫殿内,因为她得用他来龙氏和谈,这很无耻,但事关江山社稷,在还没有完全稳定沧国大局前,只能这么做,以确保大沧不至于陷入内忧外患的尴尬局境内。 她没有去见过他,因为太忙。 此刻,突然就想起了他,想起了那几年,他陪着囡囡堆雪人的情景,也因此想起龙隽之,他朝阿群一旦回去龙氏,那个人,又该何去何从? “主子!” 身后,突然响起了贺海的低唤声。 云沁回头,见到他出现在宫里,微微怔了一下,如今,贺海全全掌管着整个云中阁,忙的那是一个昏天黑地,怎会有空进宫。 “阁中出什么事了吗?” “阁中无事!” 贺海行了一礼,微笑的瞅了一下一身明典凤裙的女子,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子威仪之态。 “哦,是吗?你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真无事,今儿个这是被什么风给吹进来的呀?” 云沁含笑问。 “主子真是了解属下。这边还真是有点小事,瞧,这是替人来送信的!” 贺海自怀里取出一封信呈上。 “信?谁能使得动你来捎这封信?” 她好奇,接了过来,贺海是一个有分寸的人,虽然他拥有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力,但他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绝不轻易使有这种权限来谋私,但今天,他显然不是为公务而来。 “您看看便知!” 云沁打开一看,惊呆,此信,竟然是龙家家主龙拓禹的拜帖,这固然令她惊怪,但,真正叫她惊乍的是:上面所写这句话的语种,在这个世上,除了龙隽之和她以后,其他人谁都不可能看得懂。 那是一手漂亮的英文字,以细毫写成,极优雅的组成了这样一句话: “前世我叫秦贽,今生我作拓禹。十八年前,故人托梦,道:一双幽魂穿九洲,附体重生,只为宿缘深重,嘱我成全。而今你在高位,他被暗劫,生死难见,如此离散,可悲可叹!” 待续! 第九十五章,各生疑,起嫌隙 这句话所透露的信息,实在太多太多。睍莼璩晓 云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凌乱在风中。 一是因为这语种,九洲地界,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语种,龙家主怎会懂?而且书写的竟是如此之俊美,太不可思议! 二是因为“前世我叫秦贽”这句话,在中国,她有一个堂叔,乃是一个军事天才,名字就叫秦贽,难道龙家主的前世是她堂叔吗? 三是因为他竟知道她和龙隽之乃是一双魂穿而来的幽魂,这事,如此隐秘,他是从何知道的攴? 四是因为“故人托梦”,他所指的故人,是谁?她在中国的养父养母吗? 五则是因为“暗劫”这一词汇,龙隽之被劫了吗?还有,谁能劫了他? “龙家主什么时候来的洛京城的?娆” 云沁呆了好一会儿,而后,令清袖和罗成带侍卫们退下,才慢慢的将信折起,问贺海,神情极度古怪。 “昨儿个刚到!是秘密进的京。他想单独见主子,曾千叮咛万嘱咐,此事,不宜让其他人知晓!” 贺海左右望了一眼,见侍卫们离的甚远,这才刻意压低声音另加了一句: “包括皇夫在内!” 云沁的心,又咯噔了一下:“这是怎么一桩事?” 贺海抱拳答道: “龙家主说,两个月前在边塞之上,龙大公子接到过一封由主子令人递过去的密信,当天,龙大公子曾瞒着龙家主往回乐峰赴约,结果,一去不回!” “回乐峰?” 她打了一个激灵,心,止不住的往下沉,隐约猜到是谁冒她之名,给龙隽之递了书信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主子前去会见张亮的同一天。龙家主后来曾让人到大乐佛寺附近查看,发现西山山腰上有打斗过的痕迹,且满地皆是血水。龙家主之所以同意退兵,不仅仅因为阿群在我们手上,更因为龙隽之下落不明。龙家主猜测:龙隽之极有可能落在皇夫手上,他认为主子有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龙家主已经证实,那信,乃是假冒的,字形字神再如何神似,总归不是主子亲笔字迹,总能露出一些破绽出来。” 记忆立刻被拉回了发生政变的那一天。 她记得的,那天,她和秦逍从寺里出来,看到胡国师的人,用牛车拉了好几具尸体回来,还用一辆囚车,锁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奸细。 对,他们是这么说的,他们捉拿的乃是军中奸细。 当时,那个囚犯在愤怒的挣扎,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似乎是想引她注意,但是那个时候,她的情绪被身世之迷震惊着,并没有发觉这当中的异样,如今想来,那个人极有可能是龙隽之。 她记得清楚,那天去回乐峰会见张亮之事,是秦逍一手安排的,所以,利用她,把龙隽之引起来,一网打尽,也必是他精心谋划的——这世上,也只有他熟悉她的笔迹,何况,他在模仿笔迹方面,乃是一个绝顶的高手。 对了对了,她还记得,当时,他并没有陪着她一起去见张亮,他说他还有一些事没有办妥,等办完了,再来找他们。 现在想想,那时,他要去办的事,只怕和龙隽之有关。 她明白了,秦逍就是趁那一会儿功夫,在回乐峰前布下了天罗地网,然后,静等龙隽之来自投罗网。 可他怎么就确定他递去那么一封信以后,龙隽之就会不顾一切的来赴约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她猜测不到其中的道理,恐怕只有问秦逍才能知道。 此刻,云沁终于彻底恍然了,怪不得他说:她可以帮他一个至关重要的大忙。 的确很重要,一次回乐峰会,令张亮确定了她的身份,也拿下了龙家军的三军之首,那一日,他用她,彻底打消了张亮的疑虑,和他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联盟,而且,还就此捏住了龙家主的软肋,真可谓是一箭双雕,何等绝妙。 如此一想,云沁心头不由得一阵愤怒。 秦逍,你太过份了! 贺海感觉到了她的那种绷紧的怒气,忙道:“主子,这件事,还得细细的查一查,说不定误会。” “嗯,我会让人查。” 云沁咬牙点头,沉着气: “不过,秦逍若真这么做了,我也一点不奇怪,为了复兴沧国,有些时候,用一些不光明不磊落的手段,那也无可厚非。” 千百年来,但为政客,权臣,不论古今,若不会玩心计,不玩手段,如何能诡谲莫测的政坛内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秦逍混迹仕途这么多年,深懂官场之道,她从不会天真的认为他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政治世界,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为了生存,为了最终的利益,再如何纯净,时间一久,总会被蒙尘。 有些人够毒,他们图的是一己之私,有些人耍阴谋,则为了更好的改造世界。 秦逍属于后者。 但是,如果这一次,他真的利用了她,她总归会觉得很心痛的——这会让她觉得自己也只不过他手上的一枚棋子。 当然,此刻,一切仅仅只是猜测,她不能马上定他的“罪”,这件事,还需好好的仔细的去查清楚。 “秦逍这段日子一直和我形影不离,并没有异常的举动,如果这件事真是他和胡为他们联合起来做的,那么,龙隽之现在极有可能落在胡为手上。这样吧,阿海,你带人暗中去查一查,胡为有没有把龙隽之带来京城?至于秦逍这边,我会让罗成他们留心一下!” “是!” “再有,明天我会抽出时间到云中阁转一圈,你安排一下,请龙家主到云中阁一见!” 她一定得见见这个也有着前世记忆的龙家主,一定要弄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一个存在。 “是!” 贺海领命而去。 云沁站在原地思量了好一会儿,没人加入打雪仗的队伍,而是转身,往御书房而去。 秦逍在那边接见云恒,那个人今日在朝堂上极力反对新国制。 沧国新立,各地方上,偶有抵抗复楚之军,如今已经归附,北方之灾危机也除,各地呈现出了一派欣欣向荣之态,而今,年关在即,各地纷纷皆有上贡,今日朝臣皆在议论该如何过好沧国复兴之后的第一个新年。今儿早朝时,云沁下达了一道旨令:今日新春佳节,一切从简,不举行大型的庆贺活动,一切让利于民,施惠于民,除却一些必要的蔬果供给,其他上贡,一切免除,国之新立,严禁打着上贡之旗,惊民扰民。同时,严禁圈地,尽一切可能,分地与民,从而达到耕者有其田的社会形态。 这一提倡,有人欢喜,有人反对,秦逍是鼎力支持她这个做法的,但反对的声音也不容忽视。其中反对声最强的人,乃是云恒。 也不知道秦逍是如何收买了这个人,在边关政变时,云恒在其中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后来,论功行赏,云恒曾被加官进爵,还被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可他的胃口太大,还是不满足,最近仗着他“国舅”的身份,四处圈地,云沁这一道旨令,直接触犯了他的利益。 在朝堂上,这个人,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只得按住满肚子的不满,后来下了朝,他跑来,一把拦住他们,不甘心自己的土地得服从国家的分配。 云沁不想理他,让秦逍去处理,也不知现在处理的如何了。 她带着人急步折回御书房,隔着一段较长的路,就隐约听到有争执的声音传出来,走近后,但听得云恒冷笑了一声,扔下这么一句话:“秦皇夫,您最好想想后果,我要是没有太平日子过,您也休想舒坦。哼……” 话音落地,夹着满身的怒气夺门而出。这人没留心到转弯处的她,拂袖而去。 云沁瞅了一眼,徐徐然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秦逍独立窗前,面色阴沉沉的,隐隐夹着薄怒——这个人,从不轻易露出情绪的,今天这云恒也不知说了什么,惹恼了他。 “之前,我就说过,云恒这个人,不能重用。纵然要笼络云家堡,也不该施恩在这种人身上,现在他这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云沁不喜欢云恒这个人,很想罢他的官,但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特别好用的名目。 秦逍转过身时,立刻扫去了险上的阴沉之色,微一笑。他哪能不知此人不能用,但是,那个混蛋手上捏着他一张重要的王牌,在没有将那个稳婆找出来之前,他暂时只能顺着他: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云恒这个人,我来处理。”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和沁儿如今得之不易的幸福。 习惯性的,他将她揽了过来,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发现她的面色有点难看,马上又道: “想要推行新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一蹴而就、见得到效果的,我们得慢慢进行。笑一笑,任何困难都能过去。瞧啊,再有四五天就新年了,沁儿,你且想想吧,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在一起过新年了。别为那家伙心烦意乱!太不值得了!” 他以为她在为云恒的事而闷闷不乐。 云沁盯着这个男人,走了这一圈,她的心情沉定了一些:秦逍现在是她丈夫,这个男人对她之好,可谓是掏心挖肺了,如果,他真瞒了她做了一些什么,那必定也是因为为了沧国大业。 就国家大事来说,拿住龙隽之和阿群在手,对于稳定新朝廷的根基,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如果他与她商量,她肯定不会同意,以她的名义,将龙隽之诱捕起来。这从国家利益来说,无疑是感情用事的。 所以,要是他瞒着她真那么做了,从理智上,她可以接受,从感情上,无法认可。 “逍,我们是夫妻,任何事都可以一起面对的。” 她语意深深的说。 秦逍一怔,一时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含笑的眸,突然变的复杂起来,心下忽然有些担忧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去。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与云恒的争执,应该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字眼吐露出来,说的都隐晦。她应该听不到那些言外之音的。 但他得承认,云恒手中拿住的事实,的确已经成为了身上的致命弱点,或者,他是该向她坦白的。 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太容易令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崩塌,他不可以冒这个险的——因为冒不起。 “嗯,以后,任何风雨,你我夫妻同心,无所惧怕!” 他笑着替她的凤冠戴戴正。 云沁不再说话,明明他心里藏着心事,却不肯说,他在害怕什么? 怕她怪他? 的确,他会有这样的顾忌,很正常,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他担忧说出来,会影响他们的感情,这是人之常情。 没有再问,她需要冷静的想一想,怎么解决这件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夫妻关系的大麻烦。 *** 未央宫,现在是云沁和秦逍的寝宫,寝宫后,有一温泉池,哪怕天寒地冻,也可以在这里泡上一个暖意融融的热水澡。 时已入夜,罗成刚刚来过,禀了一些事,她听完后,眉心蹙了蹙,令他下去,然后,她来了温泉殿,将冰冷的身体浸泡于温泉中,看着满室的氤氲,回想着罗成刚刚得到的消息:“胡为身边那个名叫简子的人,两个时辰前秘密觐见了皇夫,而后皇夫出宫,去了天龙寺。” 秦逍走的很匆忙,晚膳后,秦家兄弟来找,他去陪他们聊天,她则带着几个孩子回他们的寝殿,趁有空,考考他们的学问,和他们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一会儿话,无论生活和工作再如何如何忙,囡囡她还要是管好教好的。 等她把囡囡哄睡下出来时,才知秦逍有事出了宫,具体什么事,他没让人传话过来,只说,让她早点睡,别等他。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行为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因为没交待他的行踪,这说明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在干什么? 所以,她让罗成盯着天龙寺,那地方,大有问题—— 第九十六章,地牢,强强对峙 阴暗潮湿的地牢,霉气薰人,臭气冲天,一进来,人尿和人粪的腌臜味道,扑面而来,令人忍不住眉心直皱。睍莼璩晓 隔着一道精钢打造的栅栏,龙隽之在里面,披头散发,那一头丝缎一般滑顺的黑发,因为几个月没有洗过,都打了结,并成一片一片的,身上穿的的是一件单衣,敞着领襟,露出一截瘦骨嶙峋的胸膛,两只袖管都被撕裂,铁铸似的手臂上,是一道道还没有愈合的伤疤。 他倚墙坐着,神情还算清楚,以手轻轻挑开那被长发遮住的眼睛,原本浑浊的眼神,在看到他以后,一点点变的犀利起来。 雄狮便是雄狮,纵然这段日子,他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纵然再如何如何艰苦,都不曾磨掉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 这就是龙隽之,即便作为困兽,依旧是一只有着可怕杀伤力的了狮中之王——这样的人,一样逃脱升天,卷土重来,必将掀起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攴。 秦逍站在牢门外,静静的以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打量着这个天之骄子。 同时,这天之骄,也正斜眼打量他。 锦衣,玉冠,宽肩窄腰,一身的春风得意,如今的秦逍,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子无宇伦比的尊贵气息姹。 也是,事业有成,美人在抱,人生如此的衬心如意,正是年少得志时,当然会容光焕发! 哪像他,一身落魄,沦为阶下之囚,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穿没穿好,住没住好,满身是伤,也只能忍,还得熬着毒瘾,在他们手中苟且偷生。 他如今的种种,皆拜他所赐。 三世相遇,三世他都害苦了他。 这个人,还真是他命中的克星。 龙隽之沉沉的眯着眼,审视着。 “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居然把这么一个尊贵的秦五爷给吹了过来,啧啧啧,天要下红雨了!” 他哑着声音,冷冷的讥嘲。 秦逍没理会他的讥诮,侧过脸,看着身边的简子,吩咐: “开门!” 简子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爷,里面脏的厉害,您要说话,在外头就可以!” “我说开门!” 秦逍寒声再度重复了一句,声音里透着一种不容违逆的力量。 简子一凛,只好示意手下去把铁栅栏上的大锁给取下。 之前,秦逍对简子不熟悉,刚刚,在宫里,大哥二哥来找他商量事情,这个简子急匆匆跑来求见,他当时就纳闷,他和胡为的人,关系并不熟络,此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找他? 但,他到底还是接见了他,一见面,这个人就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神情凝重的报禀说: “五爷,事情有点不妙,龙家主已经进京了!” 秦逍听着一怔,他的人正严密的监视着龙家军的一举一动,可从未收到这样的消息过,便问: “这消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您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他现在已经抵达洛京城。” 秦逍又看了他一眼,疑惑他为何不肯说出消息来路,端详了一会儿才说: “他应该是为了他儿子而来的!” 这是他的猜测。 “我会派人加强对阿群的看管!” 简子却摇头,提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看法: “龙拓禹绝对不是仅仅为了阿群而来!” “哦,是吗?” 秦逍又一怔,然后淡淡的反问了一句:“简先生这一观点从何总结出来的?年关在即,他一个尊贵的家主不在家好好的过年,千里迢迢跑来这里,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他这般兴师动众?” 一家之主,如此不顾危险的深入敌国京城腹地,若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实在说不通。 简子低下了头,似乎有难言之隐,想了又想,才道: “有件事,您有所不知?” 秦逍看着,点头:“你说,秦某听着!” “龙隽之如今我和胡国师手上!龙家主此番来,一半原因应是为了他亲生儿子,另一半原因,为了龙隽之!” 对于龙隽之,因为云沁的原因,秦逍一直让人在暗中加以关注,三个月前,他只听说他清醒了过来,之后,又得报,龙隽之伤的严重,被送回龙山静养去了,只留下一道命令,令龙家军,包括缙家军在内,所有人马尽归龙家主指挥。 今儿个却突然爆出这么一个消息? 他的眉心,不自觉的皱起来,疑狐的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么重要的事,为何到现在才报?” 秦逍极度不满,狠狠盯了一眼。 简子似不敢接视,低头答道: “政变那天拿下的!” 秦逍的脸,不由得微微一变。 他记得的那天发生的事,在回乐峰山脚下,他们曾遇上过胡国师和简子,他们手上拿着几个重要奸细……原来那奸细竟然是龙隽之…… “那个时候,龙隽之怎么也会出现在回乐峰?” “是我仿了夫人的笔迹,写信将其邀的来……” 简子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秦逍静静听完以后,脸色瞬间铁青,反身就狠狠搧了他一个耳光,叱了一声: “如此重要的事,你竟敢拖到今日才来报……” 简子噌的一下就往地上跪了下去。 这件事,从大局来考虑,的确,胡为和简子这一做法,一点也没有错,拿下龙隽之,就能令龙家军陷于被动,而为大沧政权的巩固,抢得了宝贝的时间,但是,他们这个做法,一旦被云沁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男人是云沁心曾经深爱过的人,他无法知道他们之间到底为了什么事而闹翻,但是,他们曾经共同孕育过一个孩子的事实,是逃避不了的。 云沁的性格,他是了解的,要是让她知道龙隽之因为她的原故,不光被人擒拿,而且被他们折磨成这样一副鬼样,她誓必会将这所有的怒气撒到他身上,因为当日回乐峰之会,是他一手安排的。 她会认为,这所有一切,是他联合了胡为暗中设下的计中计。这会在他与她良好的关系上埋下一个可怕的雷,一旦点燃了导火索,就能将他们炸的粉身碎骨。 不行,这是他绝绝对对不允许发生的事。于是,他连夜出宫来到了这里。 此刻,牢房门被打开,秦逍走了进去,又环视了一圈艰苦的不能再艰苦的牢笼,心情无比的沉重,现在,这个龙隽之,可是一个大难题,放也难,关也难——这个该死的简子,怎么竟给他出这种难题。 他也曾想过,就此将这个人杀了,如此一了百了,那简子却对他说:“万万不能杀!” “理由呢?” 此人留着,迟早会成为他的大患,这是他一个本能的直觉。 简子道:“五爷,龙隽之已经得回前世的记忆,一旦,他身死,回归金身,必会大闹,您和夫人这一世,只能又会遭到他的破坏。” 秦逍听了这话句,那是满头雾水,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满眼疑惑。 简子马上道: “属下知道你不记得,请您把手伸出来,属下可以将您记忆上的封印解除,其中的道理,只要您前前后后回想一遍,便能知道前因后果……” 此刻的秦逍,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自然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杀不得的,所以,现在的他,面对这件事时,显得越发的为难。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单独和龙隽之聊一聊!” 他瞅了一眼龙隽之,吩咐了一句。 简子一欠身,带人离开。 牢笼内,龙隽之倚坐在铺着稻草的破席上,用席上那一条破破烂烂的脏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懒懒的倚着,冷冷的笑着,身子在微微的发颤,他忍着,因为他的毒瘾又快发足了,他必须熬着,在这情敌面前,他不能显示出半分弱势来。 “秦逍,你这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看我笑话的吗?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把我困在这里,你觉你胜的很骄傲吗?” 他的语气,满带讥讽。 秦逍站着,身姿俊挺,居高临下的睇望着。 “龙隽之,我可以放你离开,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从此以后,别再来***牢我和沁儿……我们已经成亲,这一世,你已经输了……三百年前,我在佛前求来这一世,说好的,不论结局如何,最后,我们尊重阿璃的选择……” 此来,他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可以圆满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如今,劝龙隽之放手,一切才能圆满落幕。 龙隽之因为这句话,唇角微微往上扬起,同时,扯出一抹冷冷的笑,喉咙口发出沙哑讥然的笑声: “原来你也已经恢得神识了。怪不得如此的不择手段。” 秦逍皱起了俊眉,不为别,但为这个人,冥顽不灵的认定是他指使人将他捉拿来的,这个黑锅,看来,他是背定了。 秦逍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向人解释的人,何况现下面对的是这个一直以来坏他姻缘的对手,他更不屑去说明什么。 他闭嘴,什么也不解释。 龙隽之见他默不作声,靠着冰冷的石壁站起来,字词铿锵的落下话去: “我不会放弃的。” 秦逍因为这六个字,心往下沉了又沉。 “除非你能关我一辈子……”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爱的一直是我。她跟你在一起,为的是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这令秦逍心头莫名的绞痛了一下。 “秦逍,我和她这天上人间几世的离散,全是因为你不肯放弃。你若有成人美,我们一家三口,何致于落到这样一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境地?你根本就是我们夫妻俩的煞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说,要尊重阿璃的选择…… “你要是够尊重阿璃,六年前,你就该放手,六年后,你更不该强求着娶了她——” 他不屑的唾弃着,眼底尽是鄙夷之色。 秦逍冷冷站着,满面寒霜,明明璃和是他的未婚妻,明明是他一而再的夺人所爱,明明是他屡屡坏他的好事,事到最后,有理的反是他?他的脸皮,倒是真够厚实的了。 “我成全过的。 “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这里,我都有成全之心。 “在天上,你坏我大婚,最后,璃和求我一句放了你们,你见我可曾再为难过你? “没有。 “我打你们离开以后,就再不曾管你们的事。 “如果说这不是成全,那请问怎样才算是成全?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没有那份本事照顾好她,才酿成那样一个悲剧? “九重天上的事,估且搁着不说,我们再来说说这一回。 “那天在船上,我看着她拉着你跳入了河里,对你这么死心塌地,我非常非常的心痛。那时,我再次想要成全。 “放开以前种种,沁儿是我一手看着长大的,我对她投入的感情,绝对不会比你少! “龙隽之,你该明白,她三岁到十五岁那段时间,是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她肚子饿了会找我,她生病了会赖在我怀里,她喜欢玩,我抽出时间陪她游山玩水,她喜欢学各种防身术,我想尽一切办法,教她…… “这十二年时间,我在她身上倾尽了所有,如果不是因为金凌和青龙徇了私,让你们有机会在那个该死的中国先遇上了,你觉得你现在能有足够重的份量来和我争吗? “龙隽之,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在这红尘凡间,我,至始至终是她的未婚夫。 “你要明白一件事,在天上,是你在我和璃和成亲当日跑出来,抢了我的妻子,致令我成为三界的笑话。 “这一世呢,我依旧是她的未婚夫,我守着她,护着她,疼着她,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她分毫,我宠她几乎宠到了天上。 “三个月那次大婚之前,她跟你跑了,我找了三天三夜,然后,我死心,我对自己说,行,既然她对你这么痴心不悔,好的,我放手,我不想她为难,我退出。哪怕我会因此会再一次成为一个笑话,我认了。 “结果呢,她回来了。 “她为什么会回来,你从任何人都清楚这当中的道理。 “龙隽之,是你先伤透了她的心,是你让她重新投进了我的怀抱,你有什么脸来遣责我? “这一次,沁儿是心甘情愿嫁的我,现在,她是我的女人,我不会再把她让出来。该放手的人是你……“龙隽之,你要清楚,你和她已经不可有再一起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璃和,她的灵魄破损的厉害,已经完完全全记不得当年种种,你若执意不肯放手,到头来,受伤的还是会她……为什么你就这么的执迷不悟呢? “你想一想,在天上的时候,你把她从我手上抢走,你给了她什么? “不是安安稳稳的好日子,而是终日提心吊胆,不是被魔族暗杀,就是被神族追杀。 “你仗着一身魔功,自不量力的想和三界作对,最后被三界所不容,连妻儿都保不全。若不是墨龙仙尊和我及时出手相救,璃和最后那一点残魄碎魄都拣不回来。好好一个神女,全是因为你落得那么一个凄惨的下场,时至今日,你还不知顿悟,你到底要害她害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思及当年种种,他就有满身激愤。 他和璃和,不论是在天上,还是在九洲,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情份,他喜欢她,宠爱她,一心一意护着她,总想将最好的一切给她。 哪怕她曾悔婚,曾伤他那么重,他还是克制不住,迷恋着这个总能令他心花怒放的小丫头。 若不是他,他们会是一双神仙眷侣,璃和怎么可能承受了这样的折磨,历经如此凄惨的境遇。 所以,这一世,他绝对不会惯着她,将她拱手相让。 然,这一番长长的数落,换来的是龙隽之嗤之以鼻的一记冷笑,他的眸光森冷森冷,意志坚定不移: “我只知道一件事:不论是璃和,还是云沁,她是我的妻子。 “秦逍,该醒悟的人是你,不管璃和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心头喜欢的那个人一直一直就是我。 “是,她的的确确已经想不起有关璃和的一切,但是,她拥有琉璃的思想,身为雪狼的一切,仅仅只是被封印了,日后,她总会想起来的。 “最最重要的是:要是有一天,她知道你曾让人在暗中将她的亲生儿子换作了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你认为你还有那个机会留下她吗? “秦逍,这十几年来,你以守护者的身份,留在她身边,其中大半部分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成就你如今的皇夫身份,从而实现你为这一世你父母家人报仇的目的。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爱她护她,如果你爱她护她,为何要致令他们母子失散,为何要将她的儿子调包,令她误以为自己生的女儿…… “秦逍,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一句句话,似毒箭一般,扫射过来,句句皆扎在他的死穴上,秦逍的脸孔,一寸寸惨白起来,一时竟无言以对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头涌现出一股莫大的惶恐,这惶恐,令他整个身子不自觉的发颤起来。 “哈哈哈,秦逍,你哑口无言了吧……你拆散了我们夫妻,你弄丢了我们的儿子,你还想我就此放手来成全你,我呸……但凡我有一口气在,我一定要争到底,除非你有本事将我困死在这四四方方的牢笼里,否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这卑鄙无耻的嘴脸在沁儿面前无所遁形……” 龙隽之放肆的大笑,声音是那么的沙哑,那么的愤怒,更流露着一种固执到底的坚决——他便是那样一种人,认定的东西,绝不放手。 “是吗?那我一定奉陪到底!这一次,你别想再从我手上把阿璃抢走……” 秦逍狠狠掷下这么一句,不愿再在这个鬼地方停留半刻,这地方,太臭,薰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逃也似的逃了出来,身后,是龙隽之阴沉沉然的讥笑声:“秦逍,你这叫作贼心虚……哈哈哈……” 竟是那么的张狂,把他的心绪,全都笑乱了。 牢门外,秦逍靠着发霉的石壁,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当头那一盏昏黄的狱灯,不断的自问: 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怎么会知道的? “爷,这个人,绝对不可以放。一放,您和夫人之间,绝对要出问题……” 简子走近,侍立于边上,低声提醒,眉心也是微皱的,他们的对话,他都有听到——龙隽之对于云沁之心,誓在必得,放,必生祸端,现在将军和夫人的感情,还没有好到可以替代了他们曾经有过的情份。现在,只能关。 “关几年再说吧,到时,您和夫人夫妻情深了,若能尽快生养几位小主子,那是最最好的,夫人的心,会全部放到您身上的。到时龙隽之肯定啃不动您……” 秦逍捏了捏眉心,头疼之极,想了好一会儿,整理不出半个头绪,只好道: “这件事,我得再想一想……以后,别给他吃毒罂散,一点点的,把他的毒瘾给戒掉。我希望日后沁儿见到的这个龙隽之是健健康康的,而不是这样一副鬼模样! “简子,我要光明正大的赢过他,而不是偷偷摸摸的折磨他……以后,别再做种卑鄙无耻的事。你这是陷我于两难……沁儿知道了,会怨我……” 若是之前,他可以忍受放走她,可现在,她是他妻子了,他只想尽一切力量维护好他和她一起建立起的家。再不愿放手。 “是!” 简子应着。 秦逍扶着墙往外走,心头一团大乱,因为他用尽心力维护的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中,他用心勾画好的蓝图,幻化成了一个水晶泡泡,只要外力轻轻一击,就能消失不见。 不,不行,他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样——这一世,沁儿只能做他的妻子。 他往外冲了出去,跳上马背,回宫,此刻,他疯狂的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如此才能安定他那颗狂乱的心。 半个时辰以后,他站在了未央宫门口,宫婢说陛下在沐浴,他点点头,望着眼前这熟悉的生活环境,这几个月来朝夕相处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过,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嗔一恼,她的一切美好,已成为他生活的全部,怎么可以再失去…… 绝不可以!他往浴殿而去,步履急切,待走近,发现门口几个侍女都倒在地上,他心一凛,连忙上去探看,还好,只是被人迷倒了。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推门而进,开门第一眼但见清袖也横倒在地上,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大叫着狂奔而进: “沁儿!” 推开内殿门,他看到了这样一幕令他震惊的情景…… 待续! 第九十七章,挑拨离间,嫌隙生 温泉池边上,云沁手持一把亮铮铮的匕首正抵在容姑姑的咽喉口,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贴身衣物,一头长长的秀发,尚在滴着水,脸上一片冰冷之光。睍莼璩晓 “沁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逍一呆,还好,她没事,但,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他急步奔了过去。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容姑姑,你半夜三更借着替我送衣为由,跑来浴殿,在衣物之上撒上七夜香,意图将我迷倒,又用这么一把利器逼近我,你这是想往我身上做什么文章?攴” 云沁一边冷声叱问,一边用尖尖的匕首在容姑姑那姣好的下巴上回来轻轻刮了几下,几根汗毛,马上被刮了下来。 这里是未央宫,这里是她的地盘,是她可以高枕无忧、放轻松的地方,是她一直逼着自己在心中承认的家,整个未央宫四周安插的全是她和秦逍的人,皆可以信任,他们会誓死保护且效忠于她,因为悍卫未央宫的人,是她最最信任的人,罗成和清风,统领着未央宫的侍卫,昼夜防护着。 能在未央宫出入的人,自然是值得信任的人娣。 这位容姑姑,是前朝老人,又是一手将云沁推上那张至尊之位的功臣,她时不时会来未央宫请安,如今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做着最高级别的女官,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但在宫里是颇有地位的,要不然,这么晚,罗成也不可能将她放进来。 岁月如梭,一眨间,她做女帝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但是,她对于这样一种环境,怀着一种本能的戒备,毕竟这是皇宫,皇宫从来就是多祸的地方。或者说,她还是没办法将这个地方视为是自己真正的家,一时半缓,还不能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所以,当容姑姑不顾清袖的阻止闯进来,她便多长了一个心眼,只因为这样一个道理:人之心不可无,而且,这人,还刻意的叮嘱让她去试她做的衣裳。闻得那一阵异香,她就觉得不对劲,还好,前阵子她在秦逍身上搜刮了一件宝贝,一块名为锁心玉的宝贝救了她。 说起这玉,颇神奇,乃是秦逍自娘胎里带出来的,通体雪白,椭圆形,正中央雕着一朵精致的琼花。 云沁原就喜欢琼花,小时候,见着这玉时,就喜欢,便向他要了过来,秦逍没说二话就把玉给了她。 可说来也奇怪,秦逍离了这玉,一连两个月,起不了床,药石无医。 秦家人无奈,请了巫医来看,那巫医说:“秦五公子身来便有宝贝护身,时正年幼,一旦人玉分离,若遇邪气,便会得病。此病无药可治。唯得回宝玉,方可病去!” 此说很是邪门,但走投无路的秦家人,为了让秦逍康健起来,也不管有效没效,秦夫人终还是亲自赶来云家堡把玉取了回来,之后,秦逍果然就好了起来。 这块玉,后来,她没有再向他要过。 这番入了京,某一天下午,云沁在寝殿内午憩,醒来时,看到秦逍躺在身侧,手上抱着几份奏折看,领襟是半开的,那块从不离身的锁心玉,滑了出来,她将那个托在手心上,好奇的凑过去看,问:“这玉,真有那么神奇吗?” 他放下奏折,笑说: “的确很神奇。戴着不仅冬暖夏凉,而且防百毒入侵……方真大师说:此玉乃天上神珠所化!” “这么稀奇呀!” 她倚在他的肩头细细的研究着。 他看她喜欢,笑着将玉摘下来,往她脖子套下来:“方真大师说了,这种玉,也认人,它不喜的人,只会被它克死。你和它有缘。既然喜欢,我送你了!权当是定情信物。我好像还没给过你什么信物。这玉,正合适!” “那怎么行,你离了这玉,不是要生病的吗?” “现在不会了。不过,方真大师倒是曾交待过,这玉,万万不能弄碎。说什么玉身聚着灵气,一旦玉碎,与我便有大劫。你仔细收好了。我这可是把身家性命全交给你了!” 云沁没有跟他客气,大大方方的收下了这定情信物。 于是这玉,就成了她的贴身之物。 也正因为戴着这玉,那七夜香,才对她不起任何作用。 刚刚,她故意装作中了迷香倒地,实是想看看这个容姑姑想耍什么花枪——在她拿着匕首想对她意图伤害时,她从地上跳起,迎头打落她手上的利器,凌空一抓,拿为己用,一脚再将其踹倒于地,一个反扑,用膝盖顶住她腹部,手中尖刃便指到了她的脖子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麻利的就好像曾经演练过无数遍了一般。 “你……你竟没事?” “对啊,真是不意思。我居然没被迷倒!” 云沁将美眸眯成一条危险的缝,讥诮的一笑:“很失望是不是?” 容姑姑咬紧牙关,气的浑身发颤,云沁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她一直知道,能把云中阁搞的那么的有声有色,能在登临帝位后,这么速迅的融入帝王这样一个角色,能这么快让满朝文武接受这样一个新君,不仅仅因为有秦逍在边上帮忙,更因为她有她自己的才能。 所以,她在衣服上特别用了七夜香,这种香,只要闻上一刻钟时间,即便不去碰触,也能被迷倒,可结果呢,居然没有用—— 她竟然轻易就把她给识破了。 “容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秦逍神情异样凝重的问。 在整个复国大计当中,容姑姑倾尽了全力,只因为袁烟染与她有过救命之恩,她就掏心掏肺的把自己的一辈子全奉献了出来。 这女人,做起事,够狠,比如说,她就曾一门心思的想要弄死囡囡,只因为她认为萧缙是乱臣贼子之后,如此孽种,养在金族,是对于金氏列祖列宗的一种不敬。 但同时,她的功劳,又是不能全部扼杀的。 所以,沧国立国之后,他和云沁商量着给了她一个高级女官的职务,却不曾给她实权,实在是因为怕她手中的权力太大,将来会在暗中伤害囡囡。 这是他心头的顾忌。云沁呢,在知道地坛一事,是容姑姑和胡为一手经精策划的以后,对于这两个人,她便敬而远之。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和他达成了某种共识。 好在容姑姑也很安份守己,这些日子以来,她很满足现状,兢兢业业的做着她的份内事,没生什么事出来,今儿个,她怎会手持利刃来伤主? 容姑姑转了头,目光沉沉的瞅过去:“秦逍,你想知道怎个原因是不是?可以,但我只会和你一人说!” 语气里的大不敬,令秦逍皱眉,真是麻烦事一件接一件: “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当着沁儿面说的!” “总之,这件事当着她的面,我一字都不会说!” 容姑姑的面无表情的说。 云沁不觉笑,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现在这情况,实在是耐人寻味,好像,她成了一个不能共事的外人,而他们的利益才是真正相通的。 她叹了一声道: “怎么办,容姑姑,你彻底挑起了我的好奇心……怎么突然之间这么仇视我?难道姑姑忘了吗?我和秦逍是夫妻,夫妻是一体的,你跟他说,不就等于跟我说了吗?至于这么遮遮掩掩,做出一幅不想让我知道的模样?” 刃锋下,容姑姑发出一记冷笑:“你自我感觉倒是极好,说什么夫妻一体,你和秦逍能不能做到坦诚无私,这事,还有待商榷。” “放肆,容姑姑你这是什么态度?” 秦逍不由得沉声喝断,心头生怒,她竟无端端来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真真是岂有此理! “难道我说错了吗?秦逍,她如今人是留在你身边,心未见得就真心留下了。要不然,成亲这么久,那肚皮怎么就没半点消息?六年前,她与那野男人春风一度,就珠胎暗结。你的身体,好着,又用心在她一人身上,日夜相伴,怎么可能至今不孕,分明就是她不想给你生养,你就只会一个劲儿的惯着她,等着吧,迟早,她会再让你戴绿帽子……” 每个人都生着一张嘴,这张嘴,可以说出世上最动听的话,能让人觉得无比的温暖,比如说,初初被他们确定是天庆公主时,这位容姑姑就曾用慈爱的语气,向她讲述了有关她生母的一切,但凡她知道的,尽数说了一遍。容姑姑是一个忠婢,那是一件不用置疑的事。 也可以说出这世上最恶毒的话,比如现在,一句一句,尽在离间他们,用一己的揣度之词,来令他们彼此之间生出猜忌。 究竟要怀有怎样的仇恨心理,才能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闭嘴!” 秦逍听不下去,厉声叫断,不敢相信这会是这位一心盼他们恩爱的容姑姑会说出来的话。 云沁扯了扯嘴角,把那匕首收了起来,往地上一扔: “秦逍,你把她带下去吧!要是有必要,让御医待命,我觉得她脑子进水了……不治不行的。” 她才不生气,用满不在乎的笑容,将容姑姑的挑拨踩在脚底下。 秦逍抬头,睇她,因为她的话,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我会去调查清楚的!你头发湿的厉害,到壁炉那边先把自己弄暖和烘干了,小心得病……等我回来……” 他取了一条厚实的棉帛往她头上裹上去,给她擦了几把,低低的叮嘱,她美丽的笑靥在他眼底泛着柔柔的亮光,令他微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脸上僵硬的线条,也柔软了下来。 “嗯!去吧!” 她用自己的行动表示,她是无比信任他的。 边上,容姑姑发出一记冷冷的笑,笑的秦逍心头一阵毛悚,他没有再和云沁多说话,带着容姑姑离开…… 暖气迭荡的温泉边上,云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目送他们离去,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 一会儿后,她穿戴整齐,出来,看到清袖横在地上,先把她扶起躺到暖阁的软榻上,没打算马上把人弄醒,而是急匆匆先往外而去,到了未央宫门口来回徘徊走了几圈。 半个时辰后,罗成终于出现,低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天龙寺那边有异常情况。有一行人赶了马车出来。段仁亲自带人护送。” 云沁的眸光幽幽然闪了一下: “嗯,可曾让人盯紧?” “有!” “探清他们的落脚点以后再来报!” “是!” 罗成领命,转身离开。 云沁抿着唇,沉沉的盯着那乌沉沉的夜空,感觉天冷的委实可以,直冷到心窝窝里去了,牙齿开始打架。她摸了摸手臂,回浴殿,令人去请御医来,在确定清袖以及其他几个宫婢的并无大碍以后,这才回了寝宫睡下。 *** “容姑姑,说说您想刺杀沁皇上的原因吧!您得给秦逍一个交代!” 御书房密室,秦逍坐定后,问。 这地方绝对的安全,这是容姑姑要求的,他们的谈话,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听了去,否则会引起轩然大波。 “应该给我交代的人是你吧!秦逍,你居然拿了一个冒牌天庆公主来唬弄我?” 两簇怒火在容姑眼底烧起来,她用比他还要响亮的声音叱问。 秦逍立即蹙起眉头: “这是什么胡话!” “云沁根本就不是天庆公主!” 容姑姑一手狠狠拍在桌案上,横眉竖目。而后,自怀里掏出一件用红锦包着的物件,往桌面上摊开来,掀开一看,竟是一根人骨: “这是烟染主子的遗骨,你要是认定她是天庆,行啊,你去把她的血弄来,若她们之间真有血亲关系,云沁的血必能融进这根骨头里。否则就不是。” 这话被秦逍立刻否绝: “不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了?” 容姑姑反问: “我已得到确切的消息,真正的天庆公主被你师父天医智叟换掉了,这十几年来一直流落在外,吃尽苦头,今日我去找云沁,无非就是想最后确定一下。我原以为你是知道的,现在看来,你是完全不知情的。 “好,既然如此,你必须助我们一臂之力,把这这外姓孽障除掉,金族的江山怎能让一个外人占了去?只有真正的金氏公主才有资格成为了沧国的主人。“至于你,将来依旧是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夫。你的地位,谁都不能摇撼了! “如果你不肯相助,秦逍,你就等着沧国大乱,生灵涂炭吧!因为真正的天庆公主已经被送去胡为那边。很快云沁的身份就会被拆穿,你要是不想被牵连,最好就是和我们合作,如此,你才能真正拥有一个锦绣前程,否则,就是自取灭亡。” *** 这一夜,秦逍没回寝宫睡,成亲将近要有三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夜不归宿。 临尽早朝的时刻,云沁穿戴妥,独不见他踪影,云沁静静的坐着等,让人去找。 没一会儿,清风回报:“昨夜,皇夫曾连夜赶出宫去!具体原因不明!” 云沁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而后,罗成带着一身的风霜,飞奔而来,在云沁遣退左右后,低声告禀了一句:“段仁将人送去了潇湘别馆!表面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般的王孙弟子趁夜寻欢而矣……主子,还要继续查吗?” 查,当然得查,而且,她还要亲自去查。 待续! 第九十八章,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云沁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人或事,从不轻言放弃。睍莼璩晓而感情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于是无怨无悔,甘为那人之喜而喜,那人之悲而悲,那人之欢而欢,那人之痛而痛。 悠悠岁月,情之所动,心便所向,或是因为那人身上的那份情深义重打动了她;或是因为他爱护弱小的那种仁慈之心,令她生了仰慕之情;又或是他偶尔为她所展开的明亮笑容,太过美丽,令她着了迷,她的喜欢,就这样一点一点繁衍出来。 从不懂情为何物,到深深迷恋,几近入魔,她没想过要去占有,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她取代不了,超越不了,也争取不到——那是命中注定的事。 她极其冷静的知道着这样一个事实,所以,三百年前,她答应了逍卫。 虽然,她不知道那位俊美的可以倾倒众生的天神将军,何以要提出那么一个不可思议的条件。但,只要可以帮助到她在意的那个人,她就肯上刀山下油锅,如今想想还真是痴傻膪。 可是,那种傻,却不自己的理智可以控制的。 正因为这种着迷式的傻,才会导致她,一遇到他,就被吸引,若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的投入进去。 情这东西,可教叫人生死相许技。 若,付出,便可得到相等的回报,那也罢了,偏偏在这份感情里,一直是她在卑微爱着,从没考虑自己的利得,而将他放在了第一位。 那个人,从来就不曾爱过她,她,其实是爱情里那个钻在牛角尖里一厢情愿的傻子。 在她还是小雪的时候,她是他身边的一头没有什么法力的神兽,最初,她是那么的虚弱,总是奄奄一息,整个身体,永远是冰冷的,只有窝在他怀里的时候,才觉得舒服,浑身上下的疼痛,才会减轻几分。 她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赖在他膝盖上,任由他抚着自己雪白的毛发,一下又一下,那么的轻柔。 那只宽厚的大掌,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在她痛的难受的时候,只要他轻轻一捋,会觉得经经脉脉里的痛,在一点一点的消散,整个冰冷的身子,就如同被暖暖的阳光映照着一般,热烘烘、懒洋洋的想睡。 那时,她爱睁开一双金色的大眼睛偷偷的望着这张冷淡的俊脸,用一种很奇怪的心情端详他。 在她的记忆当中,他很少笑,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只偶尔,他才会被她萌态惹的微微一笑,然后,那只大手,会落到她的头上轻轻揉一下,或是呵她的小小胳肢窝,逗的她直吱吱叫着懊恼着直想逃。 她的身体不好,怕冷,于是他的床,总被她占据,她爱在那条柔软的被褥里钻来钻去的闹腾,发出欢快的叫声。 这事,曾令小怪很生气:凭什么同为神宠,她就能得这种待遇,他就只能睡在床下软垫上。 小怪也曾跳上床,想将她这只爱霸占主人软床的小狼赶下去,结果,赶下去的,反而是他。 “不许欺负小雪,小雪身子弱,你得让着她!” 他总是这么护她。 那时,她总扬扬得意,尽做鬼脸,向小怪耀武扬威,只惹得小怪吹胡子瞪眼的在地上磨爪子,而他们的主人,白虎尊者,曾在边上以一种极为有趣的目光瞅着他们闹别扭,在那寂寂的修行路上,只有他们的吵闹,才能引来这位神尊几丝比较人性化的表情。 更多时候,他的神态,是清冷的;他的背影,是孤寂的;他的心境,是一片死寂的……似乎这红尘间的任何事,都无法令他动容—— 那时,她一点也不懂他的心,只知道默默的陪着他,很努力的想让他多笑笑。 后来,他收她做了徒弟,教她如何修行,她那孱弱的身子因此而得以好好的保全下来。 这全功于他:总想方设法的采来各种灵丹妙药,给她服食,总用他的神力治她的身子。 那段日子,她在生死边缘挣扎,而他一直用他无声的爱护,救她于水深火热。 便是那种不求回报的疼爱,叫她深深的依恋上,而后,伴着光阴流转,她渐渐长成,这份依恋,在日夜相伴的过程,渐深渐浓…… 直到他将她托付给别的神尊,下了凡,她才从别人嘴里,听说了有关于他的事,才知道他是魔胎出身,还有一个妻子,被天帝关在冰岛,才知道,他吃了忘情草,又被封了神印,永世为神兽。天帝令以其无穷无尽的大力量,为天界守护三界的禁地,以此来赎罪,从而保得他妻儿的平安。 所谓情深不寿,便是如此。 她在他身上感受到那样一份浓重的让人肃然起敬的情义。 那时,她真的好替他们惋惜,一对好好的夫妻,就这么天各一方,永世难见,这该是一桩多么可悲可叹的憾事。 她曾艳羡过璃和女神,竟能令她师父如此痴爱不悔。 同时,她又心疼璃和女神,一日离别,再见无期。 不像她,终日可以相伴在师父身边,时不时的窝到师父怀里睡个懒觉;时不时扭动小身子,招师父微微一笑;时不时做点小小的恶作剧,故意惹他生生小气,她爱看到师父为自己动情绪的模样。 那是一种让她觉得感觉幸福的光阴。 只是,这光阴,过的实在太匆匆,而她傻憨憨的,也委实不懂这是怎么一种情愫! 直到她偷偷跑下人间,等她终于可以正常的化作人形,化身为琉璃,和他遇上,等她瞧见他为了一个女子,舍命忘死时,她才懂得,那种深藏在心里的情感,它有一个名字,叫:爱情。 是的,她爱他,已想不起此情起于何时,只知,自有记忆开始,她便一直爱着,总是无比的渴望得到他关注的目光,就那么的贪恋他的笑容。 所以,她甘愿,为了完成他下凡的使命,而付出她的生命。 不错,她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三百年前作为琉璃的记忆,在天上修炼,作为小雪曾陪伴白虎尊者几千年的记忆,都从封死的黑匣子里冲了出来。如今的她,是小雪的化身,是琉璃的转世,是穿越而来的秦琉璃,是这一世的云沁,她是四合为一的杂糅体,她拥有着很难割舍下的一往深情。 怀着异样复杂的心情,她另嫁,她的心,痛裂的无法自已。 三个月前,农家客房内,龙隽之冷着脸对她说:“从此相忘于江湖!” 在一个月色绝美的秋夜里,他们分手,她的男人想要就此忘却前曾过往,就此从对方的生命里彻底的走出来,那一刻,她,痛若刀割,难以接受这样一个残忍的现状,她狂奔而去,多么的渴望,他可以追来,将她紧紧抱住,告诉她,他所说的话,全不作数。 他没有,任由她离去。 他们的爱情,彻底破碎,她痛断肝肠。 那一天,她胡乱的走在山区,掉进了一个山洞,跌的头破血流。 黑夜里,她忍着痛,在山洞里抱着自己冰冷的身子,无声的落泪,为自己瞎了眼,喜欢这样一个负心薄义的男人,她恨自己不争气,被始乱终弃,还要为他伤心落泪。 她告诉自己,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没有他,她依旧可以活的很精彩,囡囡也不需要他来陪护。她要平可以照看的很好。 那一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慈爱的老婆婆出现在梦里,抚着她的背,安抚她,在梦里幽幽的叹: “傻丫头啊,叫你别对他动心,你不听,现在终于吃到苦头了吧!明知他有心里头有人,你还这么执着。何苦何苦……” 她记这个老婆婆,好像是自己的某个很亲的亲人,老婆婆将她抱着,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她静静的听着。 梦醒,她记了起来,那是她的姥姥,而她的记忆,就此,如开了闸的山洪,全部涌了出来。 那一夜,她记起了她的前世前世世,记起了曾经种种一切,也终于明白,龙隽之为何说不爱便不爱,说放手便放手。 他必是记起了璃和,在璃和和她个只可有可无的徒弟之间,他毅然选择了前者,所以,他才狠下心,不来认回她。甚至于连他的女儿,都可以舍弃。 也许,在他眼里,他与她的感情,已是一种亵渎。孩子的存在,是一个不能抹煞的罪证,所以,他才会在再次见到囡囡时,表现出了那样一种厌恶之情。 有一件事,是她一直弄不清楚的,那就是,三百年前,她只答应逍卫以一世夫妻还他救命之恩,为何三百年后,不光逍卫轮回转了世,师父也跟着轮回,最最离奇的是他们居然会搅和在一起,不光做了情侣,而且还有了夫妻之实,生养出一个女儿。 如此“不伦之恋”,管姻缘的上神,以及管生死的鬼吏,怎么不来管上一管? 她迷惑不已,而这迷题,她一时没办法找到答案。 在清楚的得知他是白虎尊者之后,她的心情,越发的爱恨交加。 欢喜的是,他曾是自己最最仰慕的师父,一场轮回转世,她终于一偿心愿,得到了他所有的目光,以及满满的爱怜;恨的是他的心,终究还是没有装满她,一朝梦醒,他最先舍弃的还是她,完全不念夫妻情份,千百年的师徒之谊。 那三天,她痛苦的放逐着自己,在繁华的人世,若行尸走肉一般东走西逛,默默的看这红尘,一对对男女,恩爱成双,独自己痴恋千余年,最终还是落得一个被遗弃的下场。 从来暗恋最凄凉,总被人伤。 后来,她想通了,不管因何结了这一场夫妻缘份,这一世,她做过他的女人,得过他的爱护,足够回味一辈子,与其恨他,怨他,恼他,不如放下,成全了他。 她不知三百年前逍卫为何看中了她,她只想做一件事:还他人情,就此收心,不再爱他。 于是,她回了云城,去担起这一世,她欠下的债,去实现前世她许下的承诺。 只是,情,已种的太深,想要抽身,那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就如同在她身上剜肉,生生的可以将人撕裂,虽然,秦逍待她极好,虽然,她也很努力的经营着这一段姻缘,但,总归是缺少了那么一点心动的感觉。 也许时间,能令她淡忘那份铭心刻骨的迷恋。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 那个人,是她师父,那个人,有他心爱的女人,那个人,心里没有她,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忘记,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因为爱,她愿给他祝福,以及一份大礼…… 她需要见到他。 如果,他真是因为她的缘故,而被秦逍扣了起来,她必须将他救下来,还他自由。 *** 这天,秦逍没有出席朝会,只在朝会开始的那一会功夫,让段仁来报说了一句,说有事出了城,具体什么事,回头再细说。 云沁没有太多心思去揣磨他到底去办什么事了,以至于要连夜亲自出去办,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潇湘别馆。 去潇湘别馆去,云沁先去见了阿群。 阿群被关在紫霞宫,重兵把守,无帝王手谕,闲人不得入内,她是皇宫的主人,自然不受约束。 紫霞宫,阿群穿着一件墨色的袍子,在书房内练字,安安静静,神情也宁静,她没让人进去惊动,轻轻的走进去,这个人,虽然被长久制住了武功,但是,听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敏。 听得那微乎其乎的脚步声,他就转过了头,在看到她一袭素裙出现在面前时,手中的笔落下去,在写的分外凌厉的字体上斜斜乱勾出来了一画,冷静的目光,漾起一种别样的光华,勾出一抹弯弯的笑弧,上下打量罢,轻轻道: “气色很好,看样子,你很合适坐那张位置。听说,他待你也好。这便好!” 之前,阿群在胡为手上,她争取了好久,才把阿群争取过来,暂时关在这里,没有放,好酒好菜的供奉着,是因为时局需要,她曾告诉他:时候一到,她就会放他走。他说:没办法,他愿意留着。 他没有想办法逃出去,想必也是因为他不想走的缘故在里头。他说过他不会回龙城,他想留在她身边,就像以前一样,陪着她。做她的影子。“龙家主在洛京。阿群,我带你去见他,然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两国修和一事。我不希望再有战事。你也不会想看到的。为了天下百姓可以有好日子过,这件事,你能帮我一下么?” 开出口来,是公事。 阿群点头:“我说过的。只要沧国的国君是你,龙氏再不会越雷池半步。龙氏和金氏,会永修两国之好。龙家主会乐见其成,隽之也会乐见其成……” 他说的是那么的自信。 云沁微微蹙了一下眉,知道他并不知道龙隽之遭劫一事。 “阿群,陪我去一个地方,救一个人吧!到时,你带上他,随龙家主一并离开。” “救人?” 这个救字,阿群微微疑惑了一下。 “谁?” “到时你就会知道!” *** 潇湘别馆,清幽,雅致,若没有一点家底,在这种黄金逍魂窟内,就没办法捧佳人倾城一笑。 傍晚时分,云沁女扮男装,带着罗成和阿群,来到了这个寻芳地,三个人都易了容,皆是富家公子的打扮,出手极为的阔绰,一掷,便是千金,点的是当红头牌坐陪。 据这头牌交代:“西厢楼内住着这个人很古怪,昨夜里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大叫,阴悚悚的可怕。好像有病!送去陪侍的姑娘,都被踢了出来……” 待续! 第九十九章,头牌清倌,为他倾心 帘湘,十七岁,红透潇湘半天边的名伎,不仅如花似玉,且,才艺双绝,说起话来,柔若春水,回眸一笑,千娇百媚,却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在这污如泥尘的香粉之地,实属难得。睍莼璩晓 在潇湘别馆有两大头牌,另一位千金度***,这一位百金俸茶水,五百金长袖而舞,引喉脆歌,自十四岁卖艺以来,已为别馆挣得十万金,却一直无人能令她倾心,引为入幕之宾。 直到不久之前,她去姻缘庙进香,在庙里遇上一个为她出头,替她打跑色痞的男子,一颗芳心就此落到了那位少年英雄身上。 帘湘一直孤芳自赏,从不将这世间重色轻德的男人放在眼里,那日,危难之中,这位满身阳刚之气的男子,三两下就轻易将色痞打跑,原以为这番巧遇该是某些无聊的富家公子为了结识她而故意设下的连环局,只为了令她加深某人的印象,所以,起初,帘湘对这个少年并没有怀多少好感。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这男子并没有借故与她搭讪,淡淡瞄了她一眼,就走掉了,完全不像其他王孙贵侯一般,会冲他露出色眯眯的惊艳之色腙。 那日,她伫立原地,呆了半天,恨自己怎么就没谢过人家的相救之恩,连对方姓甚名谁都没有过问,就这么匆匆的错过了。 第二次遇上,她在画舫上献艺,包她的人,乃是如今朝堂之上的重臣,女皇养父之子:云恒。 那夜,云大人宴客,那位客人想一亲她的芳泽,她性子刚烈,断然跳了河,原以为必死无疑,不候,有人救了她,救她的正是那位被她失之交臂的恩公捩。 那时,她并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来历,只知道船上的人,见到他时,都有一些顾忌,见到他以后,再不敢放肆。 那一刻,她无力的倚偎在他怀里,听到他冷冷的在叱: “大人,陛下最见不得什么事,您应该是清楚的,这样的事,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您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云恒含笑,解释:“误会,误会,只是闹着玩的,帘姑娘真是开不起玩笑!” 后来,别馆的龟奴将她接了回去,男子走的那么匆忙,她都来不及请教他的名字,他就匆匆离开了去,事后,她悔恨的一踏糊涂,竟莫名的就生起了相思病,终日恹恹的,借着落水着凉之故,刻意躲着不陪客,落一个清静轻闲。 已经有好一段日子,那些仰慕她的公子王侯,一个个捎来慰问,有些还刻意跑来探望,以表示关切之情,独独没有她想要见到的人露面—— 通过这两次见面,她明白了一件事: 这世上,终还是有那么一些个正直磊落的男子的,不为美色所惑。 她爱慕这样的男子,渴望能遇上这样一个良人,可以带她离开这样一个肮脏之地,可惜,她看中的那个人,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她的心情,无比的悲凄,一旦陷于泥潭,纵出淤泥而不染,外人又岂会信? 但凡有身份的公子,娶妻当娶名门,寻欢作乐方来这烟花之地——不管她如何好,终究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 昨半夜,她披着裘氅,对着冷风,倚栏吹萧,遥寄相思,那被她思念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她面前,手执长剑,一拳抱: “帘湘姑娘,别来无恙!” 那低低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暗哑,令她的小心肝,砰砰砰的乱跳,借着那暗极的楼前小灯细细辨认,可不正是害她朝思慕想的男子,原来他竟是知道她是谁的。 她听在耳,竟悲喜交加,开出口来声音是微颤的: “你,你认得我?” “帘湘姑娘艳名冠京城,想不知道也难。” 他声音含笑的说。 她的脸,诡异的泛起红,因为那“艳名”两字,原该是恭维的话,但由他嘴里吐出来,就好像带上了一些讽刺意味。 “帘湘从不曾见过公子来过潇湘别馆……” 她呐呐的找话说。 “潇湘别馆入者百金,一般人哪进得起!” 他笑着答。 她忙道: “公子与帘湘有救命之恩……此恩无以为报,今日公子能来,不如进房一坐,妾愿为公子抚琴一曲,以表谢意!” 她的闺房,至今,外人从来不曾进过。 她是如此殷勤,他却没进,站在原地只道: “区区小事,姑娘不必挂齿。若姑娘真想相谢,在下此来倒是想请姑娘一个忙……姑娘可视情况再行决定帮还是不帮……” 到这个时候,帘湘才明白,他是为了找他帮忙而特意赶来的,她没有多想,就满口答应: “但请吩咐!” “吩咐不敢,姑娘若肯帮忙,在下感激不尽。事情是这样,刚刚你们西厢楼那边住进了一位出手绰阔的爷,在下想请姑娘想法子,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探看一下那是何方神圣。切记,这事,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帘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多谢姑娘。那西厢楼,离你的帘楼最近,麻烦姑娘多多留意,在下还要去复命,就此告辞!” 他办完事,没有其他任何废话,就要离开,她有点失落,忙叫急声住他:“等等……” 他马上转了身,疑惑的看她:“问何事?” 她脸儿一红,低低道:“还不曾请教公子大名呢!” 灯光之下,他俊颜微一笑:“也是,都不曾自报家门。我姓罗,单名一成字!” 罗成,罗成,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她听着心花怒放,眉目含春,一整夜都不曾睡着了觉,欢喜的一整夜都弯着嘴巴、 第二天一清早,他就让身边的婢女去西厢阁附近查探消息,才听说那边护卫极其,住到里头的人,也不知是怎么一个来路,带着一帮子侍卫,严守着,曾招了两个一等一的红伶去陪侍……都被轰了出来,据说不会说话,只会哇哇哇的叫…… 帘楼,今天第一天迎来了它的入幕之宾,一位英俊潇洒的公子爷带着两个英俊的随从,一掷千金,但为了见避门谢客的帘湘姑娘一面,那位姑娘呢,给足了他们面子,不仅带病作陪,还将他们引入帘楼。 罗成今日此来,是和帘湘姑娘约好的,三人进得楼时,帘湘认不出他,愣了半天,待罗成扯下脸上的人皮,她才露出笑脸,欢欢喜喜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完完本本的说了一遍。“有没有办法,进得里面去?” 听罢,云沁低低的问。 龙隽之武功不凡,能将他控制住,逃脱不得,只能说明一件事:他遇上了大麻烦。 “这事,有点难。” 帘湘露出难色:“那边现在看的极严,但凡进去的,都不能再出来,昨儿个被招去的两位姐妹,据说是被打伤了,可里面的人就不让她们回房,只让她们在楼里陪侍着,膏~药传递,都是让看门的人转交的……” “总有人得送饭菜进去的吧!” “嗯,这倒是有的!” “好,那麻烦姑娘将那送饭菜进去的人,寻个正当的理由找过来……” 云沁打算从那个人身上下刀,去揭开这个迷底。 “是。” 帘湘点头,往云沁身上多多瞅了几眼,又在罗成身上瞟了几眼,突然也跪了下去。 “咦,姑娘,你这是作什么?” 云沁不由得从要椅子上跳了起来,原本倚着廊柱的罗成,则站正了身姿,而阿群则转了几圈眼珠子。 “帘湘知道公子乃是女子,帘湘有一个不请之请,还问您请全……” 云沁微一笑,这果然是一个慧杰的女子,便道: “你说!” “事成之后,想请姑娘替帘湘赎身,帘湘身陷红尘多年,一直渴望从良,一直于暗中自筹赎金,只等有朝一日可以逃出这火坑,这些年迟迟未曾离开,一则,帘湘势弱,若无强枝,老鸨怕不会放人,二是想寻一个真真正正可以令帘湘依靠终身的人。如今,帘湘终于找到,罗公子性情高洁,世间少有,叫帘湘好生喜欢。无奈帘湘身份低下,不足匹配,但愿以后留在他身侧,为奴为婢,以寄仰慕之心!” 这番话,说的那个坦荡,不仅令云沁一呆,也令罗成傻眼,从不知脸红为何的男人,俊脸一下通红起来。 阿群则勾唇笑了一个:这女子,别看她娇弱,做起事来,倒真是果断利索,敢为自己竭力争取,不错。 “这事,说来倒也不难,赎事一事,我可以替你作主,至于小罗愿不愿意收你,那是他的事,我不会横加干涉他的私事。公事上,我们有主从之分,私事之上,我们各不干涉。这事,还请帘湘姑娘体谅。我们家推行民~主自主之风。” 云沁笑着道,突然之间,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只要您肯拉我一把,得出这火坑,其他事,帘湘另寻解决之法,总之,帘湘非罗公子不跟……从此往后,身是罗公子之人,死是罗公子之鬼……” 帘湘说的意志坚定,令罗成好一阵窘然。 “好,好爽快的性子,污泥之中出金子,我喜欢,阿罗,你说是不是……” 云沁极为的激赏。 罗成摸摸鼻子,尴尬的笑,是应承也不是,否绝也不是。 帘湘呢,在那里,双颊染霞的冲他赧笑,一双明晃晃的眼睛里泛着爱慕之色——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她鼓起勇气,拿出自己十二分的诚意,倾尽一切,豪赌了一回。 **** 入夜,云沁化作送饭的奴婢,顺利进入西厢楼。 待续! 唉,更晚了! 汗滴滴的鞠一个躬! 第一百章,再见,凄惨状 西厢楼,是一个很精致的贵宾园,像这样的了贵宾园,潇湘别馆有好几处,专门用来接待身份极为尊贵的贵客的。睍莼璩晓 之所以会设立这样的园子,自是为了迎合某些达官贵人,有些贵人爱寻花问柳,但行事都不爱高调,独门独户的院落,马车可以赶进园门,另设有层层护卫,*就得到了保证,不易被家中母老虎抓到小辫子,乃是一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这西厢楼,以硬件来说,算不上是这里最奢华的寻芳园,包场费不是很高,属中下等,这种园子,常被人包,所以,那位神秘客人落榻于此,并没有引来多大的惊哗,在这萧湘别馆,这是小事,引不来旁人侧目。 云沁随着奉膳的奴婢进入只是接膳厅,沿途,她偷偷瞄了数眼,将这西厢楼护的水泄不通的侍卫,都眼生的很,只有两个,有点面善。想必多半是胡为的人,而那两个该是秦逍的人。 看得出,这件事,应该是他们合作之下的结果膣。 她们一行人送进饭食进来,侍卫们就像防贼一般的盯着,一对一的看守着。 云沁放下手上的银盅,垂头往边上侍着,看着侍膳娘将一道道菜先行试过之后,领头的那个侍卫拍了拍头: “好了,都下去吧!蜮” “是!” 奴婢们鱼贯而出,云沁跟上去,和男扮女半装的阿群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小子,在他们初识时,因生的削瘦,个子也没有完全长成,跟了她以后,为了完成某些事,曾数次扮女装,对于这戏码,他已经玩的得心应手。 只是后来,他年岁渐长,渐渐不宜,才作罢,所幸最近这段时间,他瘦了一大圈,如今这打扮,除了个头显得有些太高,还真似模似样。巧的是,潇湘别馆内管膳的那位,便有一个高个子、身强体壮的姑娘,他们通过帘湘将那姑娘招来,由阿群易容后顶替上去正合适,于是两个人再度搭档,来演戏! 阿群并不知道云沁想救的是谁,他只知道一件事,她想做的事,他就倾尽一切去帮忙,哪怕男扮女装,有损男儿气概,他可不在乎。 “回了回了!原路返回!” 他掐细着声音,吩咐着。 说话间,就看到云沁随手射出一根冰根,直直射入了一个奴婢的后颈部位,那奴婢不自觉的往那边摸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往地上倒了下去,云沁故作惊乍,连忙叫了一声扑上去: “小洁,小洁,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说话间,那个叫小洁的姑娘开始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整一个病发的惨状。 “不好,她这是旧病复杂了,千万别动她,沾了那唾沫,会传染,快快快,你们一个个退下去……但凡和小洁接触过的人,马上去用生醋洗手洗脸洗身子,这些食物也不能吃了,这位侍卫大哥,快带她们下去……别留在这里,要是感染了可就不好了……” 阿群上去一瞅,往边上躲,惊慌叫起来。 “啊……” “回去回去!” 奴婢们惊乱的往外涌,嘴里尖叫着,却在门口处,全被拦了回来,故意制造出来的混乱场面,被轻易“镇~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据帘湘让人查探得知,负责这里护卫之职的一共有二人,一个胖子,肥的厉害,一个是瘦子,竹竿似的。 眼见得这里闹了起来,那一直在外巡逻的瘦子,带着人冲了进来,目光犀利的往屋子里一扫,眼神是极度戒备的,充满了危险之色。 “有人旧病复发昏死了过去!” 有人报禀了一句:“据说有传染性,该如何定夺,请侍卫长示下……” 那瘦子极机警往婢们身上环视了一圈,面有疑色,迈过来一瞅地上那满嘴白沫的病人,皱眉虽皱了起来,但神情还是极镇定的,他传达起命令: “来人,让阿江来一下……查一下这奴婢是被遭了暗算,还是果真病发?” “是!” 有侍卫应令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矮个子男子被人请了过来。 云沁冷睛瞅着,看人家那熟继的检查手法,应该是一个医道高手,无论是胡为的手下,还是秦逍的部属,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会轻易看到眼睛所看到一切。幸好,她早有防范,否则还真就穿帮了。 “不好,这婢女所染乃是一种古怪禽疫,千万别过份接近,必须马上隔离……” 那位医者仁兄大惊失色的往后退,甚为急乱的往那摆满食物桌案上,取来一壶烈酒往自己手上浇,以涤除沾染在手上的病毒。 瘦子面色一凛,目光极厉,狠狠的瞪向阿群: “说,潇湘别馆内怎么出现带禽疫的奴才?” 阿群立即显出一脸的诚惶诚恐: “奴婢也不知。这小洁乃北方人,是两月之前,被人卖进来的,曾发过两次病,吃了自制的土方就好痊了,奴婢见过一回,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也说不明白,只道她老家那边得这种病的人很多,会传染,但凡接触者只要用醋或烧刀子净手,泼染就可预防……这丫头已经好久没复发,今儿个也不知怎么就又发了……” “对极对极,这疫病善于隐藏,一遇身体虚弱时就会爆发出来,侍卫长,快,为防止疫情漫延,马上让人泼醋泼酒……” 医者的神情异样的严重,云沁看着抽了抽嘴角,心下叹,清袖研发出来的玩意,真是挺管用的,不是疫,恁是让人诊成了疫。 “那这疫源如何处理?杀了以绝后患吗?” 瘦子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万万不能杀!死尸更有助于禽疫的繁殖和扩散,有些疫毒连高温都不怕,火化都不能确保疫源除根。两个月前,北部的确出现过这样的疫况,无论是掩埋还是烧焚都未起任何作用,还是陛下身边的清袖姑娘跑去帮忙控制住了疫情,所以,只能用药物控制……对了,这位姑娘,你可知那土方是怎样的?” 医者目光殷殷的盯向阿群。阿群却故意刁难道:“既然陛下身边有这样的能人,侍卫大哥,我们是不是该把这疫情上报,这要是万一漫延开来,潇湘别馆可担不起这个大罪……” “不行!” 瘦子厉声叫断,噌的就把长剑拔了出来:“此事不能外泄,否则会招致大祸。既然这奴婢服了土方就能好转,那就先把给她喂药弄醒她,然后遣送出去,隔离治疗。此事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弄的人心惶惶,谁都吃不了兜得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土方……” 他们自不敢上报,一旦上报,这里关着的人,恐怕就会被曝光,所以,他们竭力想将大事化小。 云沁在心头冷冷的笑。 “知道是知道一些的,容奴婢去把土方取来。” 阿群故作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忙要去找那土方,转头时冲云沁眨了一下眼,用唇语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别独自行动。 她点头。 所有人都被驱逐了出去,除了云沁,因为刚刚云沁好心的扶了小洁一下,身体上有了直接接触,为了安全起见,只能隔离,而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接下去,她该如何去查探呢? 她正想着,怎么将门外看守她的侍卫引进来,怎么砸昏人家,套一点最直接的内幕消息,换上人家的衣裳,去外头转转,一阵惊天动地的集结哨令响起来,门外的侍卫们都往小花园那边围了过去,脚步声远去,放弃了对她的看守,可见是发生了一件更为严峻的大事了。 云沁趁机夺门而出,身形如魅的追了过去,将自己的身形隐遁于树荫之下。 时外头北风呼啸,冰冷刺骨,夜色渐浓,光线已暗,主楼面前的空地上,侍卫们层层叠叠的包围着一个身穿一件破烂单衣、披头散发的男子。 那男子手持一把长剑,施着一套她有点熟悉的剑法,只是那招式,徒有凌厉的招式,而无半分雄浑的内力,杀伤力大打折扣。 此刻,廊灯已点亮,她在他以一敌众的艰难战斗中,在他黑发狂舞的凌乱境头里,看到了一张清瘦的杀气腾腾的脸膀,在她的视线里一闪而过,而后,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颤起来,几乎有点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一这一切,呼吸痛裂起来。 当她看到曾经骁勇善战的他,轻易失手被擒下,被人踩在脚下,被人拽着头发往里头拖进去,听她听到那凄厉的惨叫声,才惊破云霄,就被人用布狠狠塞住,嘎然而断,她几乎要跳出去。 龙隽之,真的是龙隽之,他竟被人遭踏成这样了? 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西厢楼,笼中会 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到矮灌木丛后,一股熟悉的味道,令她没有过份的挣扎。睍莼璩晓 她回过头来,瞧见了阿群,黑黢黢的泛着一种震惊的光芒。 显然,他也看到了,曾经威风凛凛的怀王萧缙,昔日英姿焕发的龙大公子,是何等的神机妙算,总能克敌于千里,如此尊贵无比、不可一试的一方大人物,竟然……竟然……沦落至如此田地? “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她压低着声音,怒叫膪。 阿群没放,拉着她闪进了一间空房,掩门,门外的噪杂声渐渐平息下去,门内,云沁的呼吸声,显得粗重,想推开他,冲出去。 他不让:“你先冷静一下!” “你叫我如何冷静?极” “你必须冷静,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他在这里,救人是迟早的事。你别冲动!” 好吧,她不冲动。 两个人在黑暗中沉寂了一会儿,平息着彼此的情绪。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不是回龙山去了吗?怎么会在被人囚禁在这里?” 阿群满肚疑惑的问。 云沁闭了一闭眼,想到这事,就一肚子火,她深吸一口气,用极为简洁的语言陈述了一遍: “秦逍和胡为联手,冒用我之名,将他抓了来……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已经两个多月了。秦逍一直瞒着我……他们拿你和龙隽之作人质,拖着龙家主放弃和西沧为敌,修两国之好。龙家主倒也有那份心的,只是条件谈不拢……萧缙名下的封地和军队,龙家主不肯归还,只同意将攻打下来的城池全数奉还……所以双方一直僵持着!” 阿群的眉心皱了起来,大约可以猜个大概了,一阵担忧浮了上来: “那你现在把我放出来,又拉着我来救龙隽之,你最终是想怎么处置这件事?” “那些事,都搁着,先将他救出来再讨论其他事……” 刚刚,那些侍卫揪着他头发的一幕,太刺痛他了——他竟没有反抗之力。 这说明什么? 云沁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极有可能被人废了功夫—— 那一身自小练就的功夫,若一朝尽毁,对于练武人来说,那得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好,那你先说说看,怎么救?偷偷救,还是光明正大的下令救?你和秦逍谈过了吗?云,你现在嫁给秦逍了!你是西沧之主,一切都得西沧的利益为利益。若从国家利益角度来看,秦逍他们所作所为并不过份,只是手段有些过于阴狠了一些而已。” 阿群冷静的分析着,他看得很清楚,她对于龙隽之并没有忘情,不仅没有忘,而且还情根深种,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事实已经证明,他们是兄妹,她绝绝对对不能再对龙隽之有任何情爱之念。 “云,你现在的一举一动,不由代表了你个人的意志,你会左右整个沧国的命运,虽然,你是一国之主,但是现在,你并没有真正的大权在握,西沧的朝堂之上,胡为和秦逍皆势大,国事之上,并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不管是明救还是暗救,你都会和秦逍他们对立起来。沧国初立,你们三股力量一旦内讧,后果会很严重。还有,秦逍要是知道你还心心念念的想着龙隽之,你觉得他会怎么想?如果,你不想夫妻闹翻,一切得从长计议。” 云沁闭了闭眼,阿群说的很在理,虽然秦逍在这件事上,做的有些过份,但是,她不能意气用事。 “阿群,以前,你不是不赞成我嫁给秦逍的吗?现在怎么希望我们好?” 她睁开眼反问。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他!如今,既然你执意嫁给了他,那说明你已经打定主意跟他一辈子,所以,我真心的希望你们夫妻可以和睦,可以恩爱,而不是相对成怨偶。” 他说的是那么的认真。 云沁听完,勾勾了唇角,不管是天上,还是人间,他,墨龙仙尊是最最待她好的那个。 在天上,他是她推心置腑的好朋友,是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儿。 她还记得,她曾跟他诉说情衷,无法理解心头怀的是怎么一种感情。 那时,他们还在九重天上,师父失了踪,将她交托给了墨龙仙尊好好照看…… “怎么办?怎么办?我一日不见师父就觉得有几百年没见似的,想的就发疯,仙尊大人啊,你说这是为什么呀?还有,你就不能告诉我师父到底去哪里了吗?” 仙尊郁结的瞪着她: “你师父终日摆着一张死人脸,都不知道对你笑一笑的,有什么好?我跟你,可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你做什么坏事,我都帮你擦屁股,怎么没听你说你不见一下,就会想的发疯?” “那不一样!” “怎不一样?” “你板着脸的模样,没我师父好看;你笑起来的模样,没我师父英俊;你打架的模样,没我师父威风;你捋我毛毛时,没我师父捋的舒服……你做的菜,没我师父好吃;你写的字,没我师父漂亮;你住的地方,没我师父那边美;你打我屁股时,没我师父那般有力;你骂我时,没我师父那般好听;你的被窝,没我师父那香;你的膝盖,没我师父有肉……总之,你就是不如我师父……” 一连串的比较,她把仙尊气的脸都绿了,最后才嘻嘻的加上一句恭维的话:“不过,你肯替我背黑锅,光凭这一点,你这个朋友,绝对要得!” 后为,云沁明白了一件事,男女之间没有纯萃的朋友关系,仙尊待她好,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他喜欢她。 三个月前,在梦里,姥姥曾跟她说,三百年前,墨龙仙尊为了她,曾跑去佛山大闹,那时,龙奕也曾大闹过,似乎还烧了神族的神殿。 “为了什么原因?” 她曾问姥姥。 姥姥说:“你为了救龙奕,用自己的玲珑心补上,救活了龙奕的肉身,你的雪狼之身就此死掉,为此,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你灵魄居住的肉身,你的灵魄只能住在水晶神球内,可那水晶神球会消耗你的灵力,你会越来越虚弱。那时,白虎尊者大约是恢复了神志,舍不得你魂飞魄散,才和墨龙仙尊去闹了神殿!” “这件事,后来是怎么解决掉的?”“不怎么清楚,消息封的很严实。后来我得知此事时,听说你们已经一起轮回历劫去了;白虎尊者、墨龙仙尊、逍将军会在三百年后的如今,逐鹿九华洲,谁能配你为夫,看他们各自的造化。最后,无论谁得了江山,只要能造福以万民,弥补白虎尊者曾犯下的罪孽,佛就答应替您以万年琼花作一副肉身,供你重回神界……” 她听了很纳闷,她只是一只小小的雪狼而已,怎么就和这么三位搅和在了一起? 逍将军要她一世姻缘,墨龙仙尊来参了一脚,最最稀奇的事是,师父有结发妻子,如何也来淌了这趟混水? 她想了很久,想不出道理来。 后来,没有再想。 **** 云沁等不及,最终还是单枪匹马冲了进去,在阿群离开以后,从藏身的屋子闪出来,抓了一个身形娇小的侍卫,将其打晕,拖到黑暗,扒了人家的衣裳,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手上捧着的东西,乃是刚刚那个侍卫手上端着的玩意儿,一堆的瓶瓶罐罐。 云沁检查了一下,似乎是一些药,有金创药,有纱布,有*散……也不知那些人想在龙隽之身上使什么花样。 门口处守着十来个侍卫,正确来说,那座楼里四周,罗列着不下于三十人的守卫,他们这是生怕里头的人逃脱出去。 “等等,等等,刚才不是你呀,你是负责哪一块的?怎敢往这里闯?” 一个侍卫拦住了她,疑狐的上下打量着,不让进。 “刚刚的确不是小的,那位肚子痛,上茅厕起不来,怕担搁这里的事,让小的先送过来。您也知道,今天这一出这么一闹,里头那两位别提有多怕。想逃的那位,不光伤的厉害,而且还吼的厉害,这药要是送的不及时,上头得怪罪。小的也知道,突然换人来送,这不合规距,要不,您给送进去?” 云沁将声音拉粗,将药盘一递,作出一副想将这烫手山芋送人的模样。 那侍卫忙往边上回避:“得,还是你自己送吧!这时候跑进去,好处捞不上,只会讨几句骂!” “可不。” 云沁拉长着脸:“小的也巴不得不进去!” 她把药盘收回来,往里头迈进去,一副认命挨骂的模样。 屋子里,生着暖炉,举目望,精致而优雅,只是,空气中回荡着一阵阵叫人觉得心惊胆颤的呜呜低吼之声,以及一阵阵铁链的叮当作响声。 一道珠帘,数重迤逦垂地的轻纱,将一个偌大的西厢楼隔成两重天,那声音就是从珠帘和轻纱后传出来的,一胖一瘦两个男人,正极度不耐烦的回来踱步,胖子的脸还被打肿了,不停的揉着,一边嘴里,念念叨叨的嘀咕着,两个人脸面上都挂着惊悸之色。 她进去时正好看到那个医者从珠帘后跑出来,一边不停的擦汗,一只眼睛还被打成了紫色。 胖子急步迎上前问: “如何如何?” “吃太多了,一时半会,根本就靠近不得。寻常的迷~药,没用。” 医者苦笑:“现在他神经极度亢奋!根本没办法给他治伤。” “那如何是好?刚刚那两剑,将他伤的厉害么?” 胖子急着问。 “挺厉害,血一直在淌……他要是再不让我治,时间一长,可真不好说……” “不行不行,他万万不能有事,卫王特意吩咐下来的,龙隽之必须好好的养着。”瘦子急起来,叫道:“想办法,快想办法……咦,你让人去取的药,拿回来了,快快快,快去把人弄晕……” 秦逍现在有一个“卫王”的称号,也就是说,这瘦子,应该是秦逍的人。 房门口处,云沁在研究他们,站定了一会儿,那瘦子转身之时看到了她,叫嚷了起来,但很快就眯起了眼,因为感觉这人有点眼熟。 那医者也注意到了她,眉头蹙起,神情极度戒备的叫起来: “你是谁?” 云沁面不改色,徐步走了过去,淡定的对答道: “送药的!”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药僮!” “是极,在下的的确确不是!” 她将药盘扔过去的时候,双指一驱,噌噌就点了人家穴道,回头就甩出了一把冰魄银针。 一阵寒风带去杀气,胖子瘦子顿时脸色大变,齐齐拔了刀剑,一边挥舞出无数银光,去击打暗器,一边往后退,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戒备如此森严,竟然还是叫人钻了空子闯了进来。 “你是何人?” 瘦子闪的飞快,躲过了银针阵,胖子比较迟钝,腰际被扎到了一枚,几乎在一瞬间,身体俱麻,碰的就倒在了地上。 瘦子见状,面色一骇,惊叫出声。 “宫里来的!” 一块金灿灿的令牌示意了出来,瘦子顿时瞪直了眼,倒吸一口气,叫道: “凰……凰令?” “对,凰令,奉女皇陛下之令,前来接管龙隽之。两位大人可有意见?” 云沁斜睨一目,不怒自威。 瘦子连忙跪地:“臣等不敢。” “不敢便好。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在外头待着,你,跟我进去……” 她不想和这几个人多说废话,一把揪起那医者往里头拉,留着那瘦子在外头干着急,站起来,乱的抓耳挠腮:天呐,这事传到女皇陛下耳朵里去了,这可不妙了啊…… **** 隔着珠帘和云纱,里面搁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铁笼子,龙隽之四肢被四根铁链锁着,嘴里被塞着一块布,长长的头发,沾着血水,掩去视线,身上依旧是一件破单衣,肩胛处,有两道长长的剑伤,正淌着血水,地上,腥红一片…… 他在奋力的扯拉着链子,嘴里发出一阵阵呜呜的怒吼,头,拼命的摇晃着,双手使劲的挥舞着,双脚胡乱的踢着,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恨不能挣脱了铁链,将所有意图伤害他的人,一个个撕成碎片。 他瘦的可怕,锁骨凸了起来,肋骨也横起来,还有那脸,那藏在乱发中,在云沁视野里几次一闪而过的脸,削瘦成瓜壳脸……而且还是干瘪的瓜子…… 莫名的疼痛,在她的四肢百骸里传递开来,她将眼睛睁的大大的,有点难以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两个多月不见,他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他这是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云沁抓住医者的衣襟,怒叫,声音满是惊痛。 医者结巴道:“龙大公子为了逃出去,服用了大量毒罂散,现在毒罂散效用发足,他的精神达到了亢奋的巅峰状态……” “毒罂散?” 她背上滴溜溜打了一个寒颤,那是什么玩意,她清楚的很,不由得吼了出来: “他根本不可能去碰那种东西的。说,是谁下令给他服食这种害人的东西的?秦逍还是胡为?” “这事,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前来给龙大公子治伤的……其他一概不知……” 无论是秦逍还是胡为,都是新朝举足轻重的人,这人怎敢如此直呼其名,医者仁兄顿时吓坏了,一时揣测不出,面前这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云沁将他往边上一推,转身靠近笼子,眼见得门没上锁,她冲了进去,想靠近过去,但听得龙隽之发出一声呜呜的大吼,下一刻,她被他迎头一拳,当胸一脚给逼了回来,背往铁栏上撞了过去,生疼生疼的。 她皱了皱秀眉,想了想,连忙将脸上的人皮给除掉,再次欺身过去,柔下声线,无比温和的叫唤起来: “龙奕,龙奕,你冷静一下,看清楚了,我不是那些伤害你的恶人,我是琉璃,是琉璃……龙奕……你认得我吗?” 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西厢楼,笼中会 2 那手舞足蹈、疯狂踢踹的男人,因为“璃琉”一词,身形一顿,拳头凝固在胸前,破损的显得脏兮兮的整条裤子残破不堪的左脚,才踢起,又急刹车似的定格在离地面三寸的地方,蓬乱着一头乱发的头,僵住,一点一点的移动,就像机器人似的,寻着发音体探视过来,嘶吼的声音,嗄然而止,惟有粗喘声在空气里急促的回荡。睍莼璩晓 云沁一步一步走过去,每走近一步,就会有复杂的滋味涌上来,有作为雪狼时对于师父的依恋,有作为琉璃时对于龙奕的爱恋,有作为云沁时在找到前世情人的欢喜,失去他的痛苦,失而复得时的狂喜,得而复失时的绝望,以及被遗弃时的怨恨,还有,在记起一切以后的爱恨交织…… 不管怎样一种感情,归根结底可以总结为一样:爱的越深,痛的越沉,恨的越狠,疼的越猛。 对于这个男人,她爱过,恨过,痛过,如今,面对这样一个被命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他,她有的是心疼。 是的,不管他再如何负她,她的那份情,无法轻易抹煞膪。 “龙奕……是我,你看清楚了吗?” 她轻轻的唤着,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难以隐藏的疼痛,站定到他面前。 他收起了拳头,垂下了脚,两道目光,灼灼的射了过来棘。 她看到的,他的双眸是赤红赤红的,透过那披散着的发丝,一煞不煞的盯着她,混乱的目光夹杂着恍若作梦的神情,似乎有点不相信这一刻在这样一个地点,会看到她出现。 他的脸上,还沾着血迹,满面的胡髭,那么长,长满了那显得尖尖的下巴,他粗喘出来的气息,吹动着胡子,野人似的,可她还是轻易,一眼就认出了他,只因为他从来就长在她心里。哪怕她已下定决心,要将他从心里拔除,哪怕已另嫁了他人,他依旧牢牢的在她心里占据着一个牢不可动的位置。 一双雪白的玉手伸了出来,她想替他把脸面上的发往后捋去,他却突然狂性大作,吼着,躲开,双手了奋力的挣着,想将脸藏起来,挣的那儿链铮铮作响。 她怔了一下,缩回手,退了一步,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恨他吗? 他会不会认为是她联合了秦逍他们,将他捉的来? 若他有这样的误会,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但很快,她从他的肢体语言中体味出了一些涵义—— 他已经认出了她,但是,他生性是何等的骄傲,无管是天上,还是人间,他都不曾受如此折辱,他这是觉得丢脸,羞于见人,所以,才拼命的想用头发掩去自己的长相,不想承认他是龙奕之个事实。 这个男人,真是臭要面子。 她无奈,又心疼,想了想,自怀里取出一把万能钥匙,凑了过去,想给他解开缠着他四肢的铁链上的锁。 可他不合作,手臂一挥舞,砸到了她的头,脚一踹,踢到了她的小腿肚,她吃痛的低呼了一声,却不肯放弃,再次一靠近,嘴里叫道: “龙奕,是爷们,就别他妈给我矫情。有种你就把我打个鼻青脸肿,打啊,打啊,你以前不是说的吗?打女人的男人,都是孬种。你要是承认你是孬种,那你使劲打……你再如何不承认,都没有,你是龙奕,我知道,纵然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她凶巴巴的叫吼了一声,他似乎意识到打到了她,手上脚上动作一滞。 云沁趁这个机会,先解了他左脚上的锁,再解了左手上方的锁,然后,转过去,正要解另一边的锁,外屋的瘦子带着两个侍卫突然冲了进来,三个人,一个关铁门,一个拉铁链,一个扣铁锁,三个人一气呵气,噌噌噌就把云沁和龙隽之一并关在了里头。 “快,快,马上快马加鞭,报知卫王殿下。” 瘦子急的已满头大汗,冲身边人吼着,一个侍卫连忙狂奔而去。 事发突然,云沁来不及阻止,只侧过头淡淡瞅了一下,目光异常的冷利——连凰令都敢违背,果然,在很多人眼里,她这个女皇帝,比不上卫王说话来的有份量! 好吧,那你就报吧!我就等着秦逍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她转回头,慢条厮理的将龙隽之左手左腿上缠吊着的链子,站直时,将他嘴里的布给扯掉。 他本能的用手捂了捂被塞的差点撕裂嘴角的唇,呼吸粗重的倚靠着铁栅栏,一动不动,头发披着脸面,梅超风似的,脚上手上,一道一道的,伤痕,旧伤之上覆新伤,青青紫紫,血迹斑斑,没有一块是好肉,让人不忍观睹。 这两个多月时间,他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了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越看越愤怒,转过头,猛的一拍铁栅栏,目光就如吃人的饿狼一般,是极为凶残而霸道的,狠狠的盯着那瘦子,厉声道: “秦逍没教过你吗?见凰令如见女皇。今日你胆敢抗命,锁我?你眼里可还有女皇,可还没有凰令?” 瘦子脸上浮现几丝惊惧之色,却什么也没有说的拉着医者往外去,他是铁了心不打算放人的,任何事,都得等卫王来了再定夺。 龙隽之这个人,很重要很重要——他听简先生说过,此人乃是女皇陛下的旧情人,万万不能被女皇陛下的人带走,这不仅会影响女皇和皇夫之间的和睦,损害皇夫的利益,而且,还会影响整个西沧国的安定。所以,他只能冒险先将此人扣下,为皇夫谋对策赢得时间。 云沁不觉低低冷笑,将唇线抿的紧紧的,很好,她总算是了解了秦逍在臣子们心中的地位。 她没有再大吼大叫,用十二万分的耐心,等着看他们如何收场残局! 转身后,她利索的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了来,里面穿的是进潇湘别馆时换上的青锦镶袍,刚刚扮回女妆时不曾换下,扮士卫时,因为裙子累赘,她一并将女装脱了,在镶袍外头另外套两身袍子:那个被她打晕的侍卫虽然瘦小,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是女人,穿男人的衣裳多少会有点肥,所以,就把人家底下那套夹袄也一并剥了过来,如此穿了几层,衣裳还是显有点有大。 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她把夹袄往龙隽之身上套,他身子一颤退了一下,她马上恶狠狠的叫起来: “这笼子就这么一点大,你躲啊,躲啊,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把手伸起来……套上去……” 他终于不再躲,而且还乖乖的张开了手臂,动作仅管有些迟缓,到底还是相当听话的,凌乱头发下的眼神,纵然被掩藏,但她可以感觉得到,他一直在凝睇着她,表情极度繁复。 也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有点乱了。 曾经,他与她,是师徒,曾在寂寂的山林一齐修行,曾互相取暖。他曾是她的信仰,她的依靠,她是他的一点人生乐趣。 曾经,他与她,是夫妻,是人海茫茫中,寻寻觅觅终得相见的爱人,结果呢,却是各奔东西。 如此,他们已经分手,他们不该再见,可他们不但再度遇上,而且还被人关在了一起来。 多诡异的命运纠缠。 她在心头叹息。 另外,有件事,云沁实在有些弄不懂,他和她都已经恩断义绝,为何一封信就能将他引来回乐峰?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知道自己身份的重要性,怎么会冒冒然行动,轻易就遭了道儿? 她满怀疑惑,默默的替他把衣袍穿好,这袍子,穿到他身上,除了稍嫌短了一些,其他都挺合身,可见,他真的不止瘦了一点点而已。 “暖和一些了吗?” 刚刚曾与他的肌肤碰触,一片冰冷传递过来,她只要想到自己整日锦衣玉食的同时,他在受着非人的虐待,心里就难受的慌。 他一径看着,什么也不说。 “为什么不说话?” 她皱眉,忍不住想要拨开他的头发,想仔细看看他,才伸手,就被他扣住。 两双手,一双雪白如玉,晶莹漂亮,一双污浊不堪,干裂如树皮。 她瞪着看,以前他的手,可不是这样的,或许因为习武,生着满手老茧,但每一个指节都饱满健康,哪像现在。 他也盯着看了一会儿,似乎也被这强差的对比给惊到了,好半晌后,才用另一个手,抚平她柔软的手掌,提起一根手指,颤微微的在手心上,一笔一划写下了几个字: “我被灌了哑药。” 云沁一呆,明白了:原来他们怕他传递消息,竟把他药哑了…… “这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咬牙,恨叫,气的真想冲出去将他们通通抓起来,也用同样的方法,狠狠折磨一顿。 下一刻,她的脸被一个颤抖着的手臂揽进了怀去,她的脸,被紧紧的贴到了他的胸襟上,腰际,被死死的扣住…… 他抱住了她。 她的脸,不由自主的噌噌噌烧起来,一时理不清,这是因为羞,还是恼火? 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西厢楼,笼中会,3 记忆里,他的怀抱,总带着一抹紫芜草清香,是温暖的:在九重天上,她最喜欢趴在他膝盖上,吸纳着那清幽的气息,时不时往他身上蹭一蹭,会觉得特别的安全,特别的舒服;在中国时,她喜欢他的拥抱,那么的厚实,臂膀之间充满了力量和暖流,身上的气味又是那么的好闻。睍莼璩晓 这一次,感觉是完全两样的:他的气息,太过于腐臭;他的呼吸,太过于粗重;他的胸膛,太过于干瘪;他的手臂,颤的无比的厉害…… 她想推开他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触到的是那根根横起的肋骨——什么是瘦若柴骨,她在他身上得到了深刻的验证,而且那么冰冷,一阵阵冷气正速迅的收纳着她身上的热量。 她的呼吸,跟着一窒,心疼的同时,不断的琢磨,他这一抱,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长久被困,终有一日看到自己可被救之时的激动么於? 如此的失态,她从没有见到过。 她所认得的这个男人,素来冷静而自持,面色是宁寂的,笑容是清冷的,难得有惊乱浮躁的时候,总一副万事不上心,一切皆在手心的睥睨模样。 “龙奕……你抱疼我了……放开!执” 她低低叫。 他的手臂依旧紧紧的箍着她,身子越发颤的厉害,就像一个马达被启动了,出于机械原理,止不住的在抖。 “喂!” 涨红着脸,她推了一下,他没动。 她仰起头,想斥他的轻薄,她已另嫁,无论他出于怎样的情绪,都不该抱她——哪怕她其实也想抱他。 是的,曾经,她无限渴望,自己可以化成人形,抱一抱这个神俊的师父,而不是仅仅窝要他怀里卖荫耍宝。 直到三百年前,她才有机会抱他,在他死后那段日子,他浑身冰冷的躺在冰床上,她终可以偷偷的亲他一下,哪怕那仅仅是他轮回之后的肉身,可那对于她来说,那也是一段疼痛着的短暂幸福。那时,他是师父,她是徒弟,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 三百年后,她忘了前世,离奇的和他成为恋人,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喜欢,却一直猜不透他的心,就那样,真真假假的谈着一场不生不熟的恋爱。现在想想,那应该是她生命当中偷来一段快乐时光。她不记得他有妻子,他也不记得自己有心爱的女人。 可惜,当真相袭来,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这个深爱着他妻子的男人,再也不可能欢天喜地的吻她,抱她,和她同榻而眠。 他们必须回到本来的位置上。 他是师尊,她是弟子,他有妻儿,她只能放下。 这是她不得不接受的宿命。 可为何,再相见,他会死死的抱着她不肯放。 “龙奕……你再抱,我不客气了……” 她又叫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骤停,而后,惊呆。 透过那乱发,她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刺痛了她,掀翻了她的理智? 泪花。 对,是泪花。 是,她看的清楚,赤红的眼眸里,噙着大朵的眼泪,若水晶一般,滚滚然,欲落下! 他哭了! 那个坚忍的男子,那似山一般强大的师父,在掉眼泪。 这是为什么? 她的脑子一度空白。 他怎么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这绝对不是因为受尽折磨以后的弱者,在看到自己被救赎后,委屈的哭泣,他这么失态,抓着她紧紧不放,似乎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可她猜不到他的所思所想。他的心,一直一直是最难猜的。 “疼吗?” 没有再推,所有的抗拒似乎一下子被什么给戳破了,漏光了,在看清他模样以后,语气柔软了下来,带着难以掩藏的心疼。 撂开他那蓬乱的,散着浓浓异味的发丝,她看到了他额头上被磕破的伤,一块块全是血块,那颧骨高高的凸出,显得那些的饥瘦,高高的鼻子,一团黑,脸颊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疤,夹杂着一道道或黑或黄或青或紫的乌浊烙印,唇是干裂的,嘴角挂着血丝。那赤红的显得有些迷乱的眼,深深凹陷,眼里全是泪珠,长长的眼睫毛一眨,眼泪唰的一下滚落下来。 她不是没见过男人落泪,一直以来,她觉得真正的男人,是铁铸的,流血不流泪,她的师父就是那样一种男人,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在中国,纵然他们不曾真正交心,可他总能及时的护她,在细小之处,很绅士的体贴她,每每令她觉得安稳,也因此而被吸引,沉迷。重生后的他,依旧禀承着一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特质,显得坚不可摧。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落泪? 要历经怎样的疼痛,才能逼得他掉泪! 突然之间,她心酸涨痛的厉害:原来他也有脆弱无依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他,会像寻常人一样,渴望得到温暖和支柱。而她也能给予这样一份力量。 此刻,她无比的心疼他。 没有怨了。 怨不起来了。 * 龙隽之轻轻摇头。比起*上的疼痛,来自精神上的折磨,才是致命的。 这一刻,恍若做梦。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做梦,梦到许许多多属于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一世又一世,一幕又一幕,曾经欢情浓,曾经相扶相守,曾经想要毁天灭地,只为爱的深重,曾经情谊绵绵,曾经穿越生死。 是的,他常常梦到她:她为人师表的娇媚,她作他妻子的妩媚,她作雪狼弟子的荫态,她幻成琉璃,对他流露点点爱恋的小女儿态,她转世成为秦墨后那秀致冷静的浅笑,她重生为云沁以后的聪慧、可与男子齐肩迎敌的英姿…… 地牢的日日夜夜,是那么寂寞,那么的难熬,毒瘾发足的时候,他几乎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总是昏昏沉沉,他想她想的发狂,总是拼命的告诉自己:一定要熬下去,一定要撑下去,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他总是骗自己,下一次睁眼,或者就可以看到她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歪着脑袋叫他阿琉,或是师父……到时,他要狠狠的将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对,他一定不再放。 可惜,每一次,都希望落空。每一次睁眼,他面对的依旧是望不到尽头的牢狱生活 他没有气馁过。 还好,老天爷没有把事情做绝,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只是,这样的再见,令他倍觉难堪。 此时此刻的他,根本不像人,完且像极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恶鬼……太脏太臭太丑,太低三下四,太没形象没尊严没颜面…… 那一刹那,他无比的自卑,只因为她太过于美好。 这一刻,他无比贪恋的凝睇着她,她穿着一身好看的青锦镶罗制成的袍子,头发梳成侍卫的模样,黑亮度可以照出他的影子,她脸孔,那么的珠圆玉润,美的不可思议…… 这是他的妻,他的璃和,他的小雪,他的璃琉,他的沁儿,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如今,就在他面前,那么温暖,可以触手可及。 他眨了一眼,感觉什么滑落,引起一片潮湿,她伸手替他擦了擦,他才知道自己不争气的落了泪——因为太过于思念。 很想叫她,嘴一动,只有呜呜的声音,没有其任何语言可以跳出来。 “没关系,应该可以治得好。别急。会有人来的。你再忍一会儿,我让御医来给你治……” 云沁轻轻安慰他,声音那么动听。 他点头,扶着她腰的手,松开了一只,小心的摸上了她那如云一般的黑发,顺滑的触感传递过来,他小小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头那乱窜的狂躁,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冷静起来, 下一刻,他的手指轻轻抚上了那绝美的容颜,温润而细腻,带着她独有的馨香,他忍不住,双手齐齐的捧住了她的脸,将这份美丽,这份思念,一股儿掬在手掌心上,细细的膜拜,头一低,往额中央,落下一个吻,久久的贴着。很绅士,充满怜惜,和久违的激动。 璃和,我终于又吻到你了。 他在心头叹息 * 她的身体,有那么一会儿是僵硬的。 这一吻,算什么? 她的心,砰砰砰的乱跳起来。 终于还推开了他,后退一步,脸红涨的通通红。 龙隽之微微一怔,看到自己的脏手和脏嘴在她白皙的脸孔上烙下了几道难看的痕迹,怀里则一片空落落。 “不可以。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极为冷静的提醒:“我现在已经是秦逍的妻子……麻烦你,自重!” 他皱起眉,太不喜欢听到她这句话。 他冲上去,想将她重新抱住,张嘴想说:“那不能作数,你是我的,从来都是,沁儿,我们错过太多太多,我们不要再彼此失去。” 这话,只说了一半,嘴里跑出来的尽是一些啊啊呜呜的怪声音,他只能放弃。 云沁呢,没有注意到他的嘴形,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见他神情臭臭的扑过来,不自觉的躲开——她不能让自己再度迷恋上他的怀抱,这对秦逍不公平。 面对她的不让亲近,龙隽之很沮丧。此刻,他太恨自己说不得话。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跟她说,要和她解释,可偏偏什么也说不了,于是,又走近了两步。 “你别再过来。我们就这样说话。” 云沁叫停。 龙隽之只好顿时,指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没办法说,又展开手掌心,用手指在上面描了描,表示,想在她手掌上写字,还睁着一双热烈的眼睛,以无比渴望的表情,巴望着,然后,他小心翼翼的走近,想牵她的手。 她将手往背后藏了藏,他斜眼一瞄,不放弃的将她的手拉了过来。 理智和情感苦苦对抗了一番,到底还是被他牵手成功。 他没有马上在她手上写字,而是先用另一只手,以袖管轻轻替她擦刚刚被他染上的污点,很细致的擦着,那专注的眼神,令她心肝乱跳,真想择路而逃。 她咬了咬唇,瞪着,几乎有点不认识这个人了—— 见鬼的,这个人,对他的影响,怎么还是这么这么的大。 见鬼的,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吗? 这是在引诱她犯罪。 见鬼的,他们是师徒好不好,不能再搞这种暧昧的,这叫她如何放下? 他们已经Saygood-bye了好不好! 终于,他擦完,记起要在她手掌上写字。 他很认真的的写了一行字,云沁用心感受着字形—— 粗糙手尖在她手掌上有力的划着,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那么的清楚分明,似要将她的手心洞穿了似的,恨不能将这些个字,就此牢牢的刻在她身上,心上,成为她再也洗不掉的只属于他的烙印。 她的心,跟着这那些字,慢慢的乱跳起来,紧缩起来—— “我,反,悔,了。这,辈,子,我,要,定,你!” 他抬头,盯着她看,表情无比认真,坚定。 她有一刹那的惊呆,回不神来。 什么意思? 他反悔了? 他要她? 那璃和怎么办? 秦逍又怎么办? 待续! PS:今天乃是2013最后一天,晨在此恭祝所有亲们新年快乐,鞠躬,外加,群抱! 第一百零四章,西厢楼,笼中会,4 不得不说,她有那么一刹那的心动。睍莼璩晓 一个暗恋者,一辈子最大的奢望,就是暗恋成真,可以光明正大的成为心爱男人身边那个小鸟依人的小妻子,整日里挂上一抹乐歪歪的笑容,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女人。 曾经她就有这样一个愿望。 但现在,一切已经定局,这句话再不能令她喜逐颜开,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师徒关系,还有其他太多太多东西。 她已经不是那个得到一点点关注,就像得到全世界的小雪,她的思想已经被彻彻底底的改造过,她不会也不可能会被这样的告白,冲昏头脑,一时的欢喜,就若那一闪而过的电流,冷却沉定之后,会被残忍的现实所粉碎於。 云沁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收回手,压下翻腾着的澎湃心潮,一步一步往后退。 “有件事,我想我该跟你说一下的……” 他静静的等着,眉心微微锁了起来址。 她续道:“我的封印已经解了,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恢复……” 他怔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差距,也清楚我的身份,所以,不会再有奢望。” 他的沉了又沉。 她咬着牙,大声提醒:“你曾是我的师父,我曾是你座下一只顽劣的小狼。我们是师徒。你不该对我说这样的话的。因为你有师母,那是你拼尽一切想要保护的人,而我,如今也有了我的归宿,这一世,我得履行我的曾许下的承诺。你和我,该回到原有的轨道,如此,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句话中,“师父”和“师母”两个词,被咬的格外的响亮,响的能深深的刺痛人心。 她意图表现的冷静,但,到底还是流露出了几分悲哀和疼痛。一条巨大的鸿沟横在他们中间,再如何想得到温暖,他们也没办法拉近彼此。 龙隽之浑身冰冷,同时,恍然顿悟,原来她已经记起了一切,原来她是为了履行承诺,原来她已知道他为何“抛弃”了她,所以,才认命的、极为理智的选择去挑起属于她的责任。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她。她也无从知道他们一直就是一对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他摇着头,想说明什么,张口,吱吱唔唔的声音,令他没办法将这个复杂的事情说清楚。 他挫败极了,愤怒的往铁栅栏上狠狠的拍了一下,就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惊哗之声,阿群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奉女皇陛下令,接管这里所有一切,谁敢反抗,就此而诛!” *** 楼外,已乱成一团,一千凤卫,将潇湘别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阿群和罗成亲自带头,将西厢楼团团围住。 负责西厢楼守卫一职的两个人,胖子洪雷其实是见过女皇陛下的,可惜,他刚刚被放倒在地上,没有那个机会瞧见“侵入者”的长相。 瘦子呢,名叫甄二,在南燕时,便跟了秦逍,秦逍入主西沧以后,将他调了过来,先头时候在汝阳城安顿战后事宜,最近几天才被调进京城,还没有正式配以后官职,自然还没有机会见过新帝。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把皇帝陛下给关了起来。 前天后半夜,他已睡下,正美美的做着梦,卫王身边的心腹段仁闯了进来,将他从被窝内叫起来,捎来王爷的话,让他协助简先生看管一个重要的人物。 段仁一再叮嘱,此人非同小可,看管工作,必须到位,既不能让他逃跑,也不能让他再受虐待,还得赶紧让人给他医治身体。 甄二穿戴好,急急忙忙奉命跑了来,一听说此人乃是龙族的大公子,吓了一大跳,后来又从简先生嘴里知道此人乃是女皇陛下的旧情人,额头一下子冷汗直冒,这的确不是好差事。 重点:他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简先生让人叫了两个楼里的姑娘,蒙了脸进房要去侍候龙大公子。 结果,那两个姑娘被打了出去,接着,龙大公子大吼大叫了大半个晚上。 后来,他才听说,简先生曾在龙大公子身上下了用情花毒制成的化功散,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玩意儿,会催引人之欲念,欲动纵情,三天三夜停不下来,而后,身体本元大损,成为废人一个;若强忍欲念,其结果是终身再不能练武。 龙隽之为抵抗药性,不仅把自己弄的浑身伤,而且就此落下了再不能根除的毒根,以后再不能习内功,重修武功,从此与沙场无缘,领军冲烽陷阵,已经不可能,就连自保,也将成为问题。 那位所谓的简先生,已经彻底毁掉了龙大公子。 他听着,好一番心惊肉跳,曾问:“简先生为何这么做?” “谁知道?大概是见他不顺眼吧……想把龙大公子的名声弄脏……或是毁掉,你是没见过,龙大公子可没少在他手上吃过苦头……这回,卫王要接管,他这是趁机最后整他一整。” 一个侍卫对他提过这么一句话。 的确,龙隽之伤的极为厉害,还是甄二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的,想替他治伤,龙隽之不许任何人靠近,睁圆着一双可怖的眼珠子,狠狠的吃人似的瞪着,任他好说歹说,就不同意。 后来,也不知他怎么就想通了,同意让大夫治,但有一个要求,他把那个要求写在纸上:解去他四肢上的铁链。 当时,他手上脚上,全是伤,在历经了一整夜的药性折磨以后,龙隽之已变的奄奄一息,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 传说龙隽之的功夫,是极其的厉害,但是真正能领教他绝世功夫的人,几乎没几人,如今呢,他的功夫已经被废,再强壮结实的人,也经不过几个月非人的对待,何况,他本身就身受重伤,身体一直没有康复,甄二觉得,如今的龙隽之,连一只纸老虎都不是,完全就是一只一脚踏在棺材里的病猫,不足为惧,所以,他同意让人把那铁链取下。 起初,龙隽之表现的很驯服,任由大夫给他处理伤口,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靠在那里,睁一眼闭一眼的讨吃的,说什么肚子饿,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于是,他让胖子洪雷看着,自己出来让人备晚膳,不想,一系列的变化就这样爆发了。 此刻,面对银甲闪闪的凤卫奔进来,他没办法再镇定自若,呆立在门口,不知要如何是好。 就这个时候,一个威风凛凛的年青武士迈到他面前,眯着眼,毫不客气的叫了起来:“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罗成在此,甄二是不是!” 原来这便是女皇身边的第一侍卫罗成啊! 甄二额头上的细汗,那是噌噌噌的往外冒了出来,忙打恭作揖:“属下正是!” 罗成马上冷哼一声,一把揪住了他的胸襟,目光一寒,叱道:“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竟敢梆架女皇陛下,你长了几颗脑袋来了?说,你把陛下关哪了?” 甄二顿时傻眼:“什……什么?梆……梆架……女皇陛下?” “刚刚不是有一个人闯了进来吗?” “……” 甄二懵了,热汗止不住的淌下来,拼命的咽口水。 这,什么情况? 那是,那是……女皇陛下吗? 妈呀,天要亡我了…… 罗成见他面色顿时变成土,冷一笑,但觉人影一晃,阿群已经先他一步往里面闯了进去,遇到拦他的人,一拳一个,皆打倒在地;于是,他马上将手上的人往地上一扔,丢下一句:“回头再收拾你!”也跟了进去。 室内,阿群看到龙隽之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蓬头垢脸、满面是伤、满手是血的乞丐会是那位气宇非凡的龙隽之,他呆了一下,才用手中的长剑,才转身出去,一把将那甄二拎了进来,手剑架在那人脖子上,冷声道:“是开笼门,还是掉脑袋,你自己选着办!” 甄二一看这不是个好货,连忙结巴的直叫:“快……快开笼门……” 跑上来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开了门,手抖的厉害。 云沁则在笼里冷冷的睇着,罗成袍襟一撩,单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阿群跟着效仿,两个人煞有介事的异口同声了一句: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皇上降罪……” 边上,甄二吓的满头大汗,噗通跪地,猛叩头:“小臣不知皇上驾上,小臣罪该万死……” 心里那个恨啊,真想把自己的双眼给戳瞎了,天呐,他这是办的什么事,硬生生就把自己的前程给全办砸了。这一回,只怕连卫王也保不了他了。 云沁扬了扬手,让罗成和阿群起来,徐徐跨了出来,一步一步稳稳的来到他身边,高高在上的一睨: “你目无凰令,目无君上,的确该杀……罗成,将这里一干人,一并收监待审,具体如何发落,到时决断。对于胆敢私用重刑者,本朝绝不辜息。但,为确保不冤及无辜,这件事,我会亲自彻底彻查,先带下去……” “是……” 罗成应声,手一扬,跟在身后的凤卫,上前将甄二等人带了下去。 云沁这才转过身,以一种无比疏离而复杂的目光看到龙隽之,想了一会儿,才对罗成道:“另外,把龙大公子送去皇家驿馆休息!” 罗成瞅了一眼倚着铁笼不成人形的龙隽之,又“是”了一声。 她随即转头看向面色沉沉的阿群: “阿群,你跟着去那边。龙隽之的起居饮食由你亲自照看,我的凤卫会守护你们,先在那里静养几天,然后,我会通知龙家主,商议一下两邦邦交之事,到时,让龙家主带你们回去龙族。” 阿群并不想回龙族,他只想记远留在她身边,哪怕做一个地位卑下的随从,总之,他就是不放心让她独自留在这深宫里,应对着这诡谲多变的帝王生涯,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点了点头,往钢筋笼内想把龙隽之扶出来。 不想,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人家的衣角,他站挺的身子摇摇欲坠了几个回合,扑通一声,倒地,当场昏厥。 云沁原本背着他,听得声音,转头,见他直直的倒在地上,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龙奕……” 她慌不择路的奔过来,推开阿群,将他搂进了怀,急急的拍他完全没人色的脸孔,掐他人中,就是不醒。 她顿时乱了阵脚,骇声大叫: “阿群,快,快,快请御医!” 阿群将她的惊慌失措,尽收在眼,露出了忧色。 *** 云沁想杀人,在听完御医的回禀以后,勃然大怒。 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心疼,乱情怀 依旧是在潇湘别馆,依旧在西厢楼内,御医匆匆被请了来,细细的一把脉,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越把眉心皱的越紧,越把脸上的神情就越发的凝重。睍莼璩晓 这位老御医,足足诊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跪地,擦着汗,报禀了一句: “回皇上,龙大公子,腹寄蛊,肾双亏,胃受损,脾脏肿,内伤久不愈,丹田积沉毒,经脉见萎缩之状,若从今往后,好好调养,或还可以活个一两十年,否则,不出十年,便会一命呜呼。” 闻言,云沁的心肝,那是一阵阵惊颤: “什么?腹寄蛊?肾双亏?胃受损?脾脏肿?而且还丹田积沉毒,经脉萎缩?於” 她抓住他的衣领问,一脸的难以置信: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诊出这么多的毛病来? “回皇上话,龙大公子,腹中寄双蛊,月圆蛊食腹,会伤其本元;肠胃之损,则因饮食无规律,饥一顿饱一顿所致;脾脏之肿,乃时吸罂毒过频之恶果,从而导致经脉渐萎缩,肾之双亏,源于前日曾服过情毒断魂散之故,因强忍欲念而形成剧毒沉于丹田,此生再难繁育后嗣。再加之曾受过严重内伤,内伤一直不曾愈痊,又因遭人幽禁,郁结于胸,幽思成疾,无处倾吐,诸因夹扰,损伤身心,种下恶疾。若不能用心调养,宽心调理,后果不堪设想。最最重要的是:龙大公子这番身子大挫,再不可修习武功,否则,必经脉尽断,气血逆转而死。” 这一番话,句句大凶大险,令云沁的心一阵阵拔凉拔凉祝。 她连忙把瘦子甄二拎进来问话,可惜这甄二并不知多少事;于是,她又令人把胖子洪雷拖进来。 据胖子洪雷交待,这几个月,一直是那个叫简子的人,在看管龙隽之。 那个人曾百般折辱了龙隽之,饿他,冻他,扔他入冰池,喂他吃罂毒,玩弄他:假装让他寻到机会逃走,然后在他以为可以逃脱升天的时候,再带上人将他擒拿回来,令侍卫们不遗余地的拳脚相加;有一次,龙隽之在逃跑过程中,打死了几个侍卫,再次被捉回来以后,就被废掉了一身功夫,还被套上了沉重手链和脚链,穿了他的琵琶骨,将他养在牢笼内…… 听完这些话,云沁一团怒火,噌噌噌的往上冒起来,一拍桌案,银牙一咬:“去把简子给我抓起来!” 罗成马上领命而去。 哪捉得到。 那人已不在凡间。 这简子虽有神力,却没有未卜先知之能,也不能肆意的乱用法力,一些小小的幻术,可以使,然,一旦用法术,就会引来守天界的天神将其擒拿回天,是故躲于人间十几年,几乎从不用神力。 前日,他心绪不宁,用了天眼,才知龙家主来了洛京,是故,他匆匆来向秦逍报禀了那一番事,还用神力帮秦逍解封印。 便是这一眼,这一解印,惊动了镇守九重天界的巡天将,那位实在刚正不阿,几乎没有给他机会想法逃脱,就连夜现身,带着一千天兵,将其捉拿去,至于该得怎么一个处置,那得等青龙尊者从西天极乐殿回来才能定夺。 就巡天将看来,这简子,胆敢私下凡间,残害白虎尊者,青龙尊者和金凌公主素来与白虎交好,岂能轻易放过他:只怕摄他神魄,毁他金身,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而后轮回做生生世世做贱奴,也难解这两位心头之怒。 *** 秦逍收到信时,人在白帝城,段仁送来的信,上面写了一句:“事情败露,陛下已将人迁至皇族驿馆。爷当速归!” 他的眉心,锁紧,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一般的沉重,他来回踱了一番步,而后站定,瞅了瞅面前这一张淡定的娇美脸孔,想到刚刚她和他的对话,吩咐了一句: “把这个女人处置了!” 纵然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金惠,金氏一族唯一的血脉,他秦逍真真正正的未婚妻,那又如何? 他要的人,爱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除了她,其他人,无人可以替代。 他并不想乱杀无辜,但这个女人的存在,不仅会威胁到沁儿的地位,更会影响到沧国的时局,那就只能舍小保大。 “卫王爷,您真的不能杀我!” 这个女子没的惊慌失措,相反,她表现的极为淡定,为自己的生死存亡与理据争着: “我无意要来争夺什么,您真的就不能网开一面吗??说来,我并不没得罪你什么?名份上,有婚约的是你和我,为什么您要这么的狠手?这十几年本该属于我的好日子,全叫你妻子占了去,你不愿为我作主要回属于我的一切也便罢了,如今,为了保全你的妻子,而执意将我置于死地,您不觉得这做法实在有些太残忍了么?” “不管你要不要争夺,你的身份一经爆光,有些事,并不是你要如何就能如何的。你要是活着,沧国会大乱。所以,很对不住,本王只能牺牲你。” 他转过了头,作了一个手势。 那女子不服气的追了一步: “不对,你弄死我,也不见得天下太平。卫王,十八年前,有人将我换下,如今那人又刻意让我记起一切,皆是冲着您妻子而去的,那个人不仅想祸乱大沧的时局,还想让您妻子在登上高位之后,再重重摔下来,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那才是真正可怕的所在。现在您杀我,他照样可以离间你和胡为,令西沧动荡……倒不如,您留我一命,或者,我可以帮助您维护大沧的政权不至于在一朝之间崩裂瓦解…… “卫王,我在民间生活了长达十八年时间,深刻体会着百姓之苦。朝上一乱,民间惶惶不得安宁。是故,我不想看着大沧的政权四分五裂。我虽不才,但也知,金氏早亡,萧氏也败,恩怨都已销,国该太平,子臣才能安居乐业。我自知,无那资质为一国之主,您和她,可以。为社稷之稳定,我想尽一分绵薄之力。 “卫王,若死真有用,便真可一死,若一死无用,反生祸端,自不能死。活着比死了会有用很多!”秦逍不得不转过头来,再度细细看这一张秀致的脸,唇角弯了一下:这番话,叫他刮目相看。 “好。那我便留你一命。随我回京!” 他大跨步往屋外而去,时,东方残阳在一寸寸落下去,他已经离京已有二天三夜,必须马上赶回去,至于这个女人,或者他可以另外善加利用一下,借机把胡为拿下,永除后患…… **** “主子,龙隽之毒瘾发作,非要吃毒罂散,御医不给,他不便把御医给打了……” 罗成飞奔来报。 云沁正疾步批奏折,头也不抬:“把他梆了,好好看紧!不会出大问题。” “是!” 去后不久—— “主子,龙隽之把绳索崩断了,把阿群打了一个鼻青脸肿,手上脚上的伤口全蹭出了血来,差一点昏死,他让属下来求您一事,戒毒一事,能不能暂缓……” 罗成再度来报,忧急如焚。 云沁正在吃中膳,一听,顿时索然无味,将筷子一扔,依旧摇头:“不能缓,他吃的份量那么重,再这么吃,不仅脾脏会坏死,经脉萎缩之症会越来越严重,而且,肠胃也要被毒罂散的腐蚀性蚀坏了。你让他撑着,只要熬过前三天,就可以戒掉。必须先戒掉,才能治他身上的其他疾病,要不然,什么都是空的。” 她坚绝不许任何人给他再吃毒罂散, “是!” 下午时分—— “主子,龙隽之刚刚一头撞在墙上,头破血流,他说他受不了了……不如一死干脆……” 第N报,令云沁再也坐不住,飞也似的赶去了驿馆。 唉,这个人啊,总能牵动她的心神,本不想再去见他的,到底还是忍耐不住。 那天,他醒来之后,一把吻住了她…… 这一吻,终把她吻恼,吻跑。 她硬下心再不去相见,怕乱了心扉,结果,他状况频出,真真是叫她头疼不已。 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药浴,恼怒而逃 当然,更多的是心疼:他那满身的伤,用体无完肤这么一个词来形容,最合适不过。睍莼璩晓 那天,御医看诊完以后,曾向她报禀说:“龙大公子需以药汤泡浴,一则伤口必须清理一下,二则,泡一下药浴,有助于伤口早日愈合!” 她马上让清袖去安排。 一个时辰后,药汤准备好,清袖来报禀了一句,又问: “要不要让内侍来服侍……旄” 她说不必。 青袖怪怪的看她一眼,忍不住又问了一声:“主子这是想亲自替龙大公子沐浴么?” 是准备亲自动手,但她没有明说,只道峁: “你出去吧!” 青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默默退下。 云沁知道的,自己实在不合适亲自给他沐浴,但是,她实在不放心将他交给别人。 她对自己说: “就再放纵任性这么一回,亲手服侍他一回,他是因为你才被害成这样的……” 说穿了,她就是不愿任何人来染指他。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占有欲,强烈的令她觉得不可思议,连自己也没办法理解自己,何况是别人? 剥开他的衣裳,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具瘦瘪瘪、浑身布层层叠叠伤疤的身子,琵琶骨上的伤口,特别的严重,她从中可以想象出他曾受过何种可怕的虐待。而肩头上那两道新添的伤口,又是那么的深,鲜血淋淋的可怕…… 她坐在那里看着,想像着武功尽失的他,在承受这些屈辱时,心情该是何等的悲恨交加? 漫长的日日夜夜,那些人无情的贱踏着他的骄傲,撕裂他的尊严,这对于他来说,得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这种代入式的想象,令她越发的心疼。 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她用浴帛将他裹好,而后,令内侍进来,帮忙将他扶入热气腾腾的浴桶。 张公公问要不要帮忙,她摇了摇头,让他们都离开,终于,张公公神情怪异的走了出去。 关门后,她好像有听到他在叮嘱内侍们: “把看到的通通忘掉,要是谁敢乱嚼舌根,小心被灭九族!” 暖暖的炉子,将房间烘的暖和之极,空气中还流转着浓浓的药香,一层层纱帐低垂,将他们隔绝在一个小小的温馨天地里。 她开始给他洗浴,脑海里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自己被他抓着泡药澡的光景。 那时,她特别讨厌药腥,总想从在药桶里逃跑,偏偏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这一次,换作是她给他洗澡。 他比她乖,安安静静的,就这么倚靠在桶枕上,任由她细细的替他擦。 她先用一桶泡着皂角的温水替他洗那一头脏的打结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冲洗,而后,以象牙梳替他梳通理顺,擦干,梳齐,漂漂亮亮的绾起。 然后用剃须刀,给他剃下那一把长长的胡子。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手工剃须刀呢,用上去不是很顺手,好在,她耐心十足,刮的很不错。 如此一整理,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孔就这样出现在了视线里。 除了额头上的伤,有点刺眼,脸形瘦了一圈之外,对于这张脸,她还是相当满意的。 很英俊的一张脸,也是她一直深爱的一张脸,如此沉睡,显得有些清冷,但却令她迷恋多年,神俊的叫人心肝突突突的乱跳,双颊难以自控的泛红。 她跪在桶边上,怔怔的看了好半天,才记起给他洗身子。 从宽宽的额,到削瘦的下巴,到锁骨,再往下,更往下,她用柔软的棉帛,仔细的小心的替他擦拭,用木勺,将一勺勺赫色的药汤往他脸上脖颈间倒下来,冲掉他身上那一层被搓下来的厚厚的污垢。 这个过程,太过于暧昧生香。 也不知是因为屋内温度太高的原故,还是因为搓背洗身太费体力,她的脸孔,在氲氤的蒸气当中,变的白里透红,双颊滚滚然的发烫。 她坚定的对自己说:男人的身子,她又不是没见过,才不知因为这个原故而面红耳赤的呢——是的,她看光了他的身子。但这绝对不是理由。 花了一个半时辰,三桶药汤,把这个被岁月粉刷了厚厚泥垢的男人洗干净。 送上床后,她累趴在他身边,鼻息间闻到的不再是那臭腥腥的味道,而是一阵阵甘冽的药香。 她支着下巴,瞪着他,用手轻轻的描着他好看的脸形,长长的剑眉,高高的鼻子,因为被热汤蒸过而泛红的唇,晶盈剔透,太容易诱人犯罪,让人忍不住回忆起曾经咬下去的感觉,软软的,香香的,水蜜桃味,对了,他喜欢吃桃子,曾经在吃过桃子后吻过她,甜的不得了…… 之后,她给他上药,从脸孔,到胸脯,到腹部,到大腿,到脚腂,她一一替他抹上御医精心调制的药膏,该需要包扎起来的地方,她包扎了一下。 之后,给他套好亵裤,穿上雪锦做的睡衣,系好衣带,那么的尽心尽职,就像一个小妻子,在服侍自己生病的男人,任劳任怨。 除却六年前不算,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矩离的亲近这具身子,也是最后一次:权当是留一个纪念。 终于,大功靠成。 她吁了一口,抹了一把香汗瘫倒在边上,枕着那长长的玉枕喘着气,脸还是热烫烫的——虽然他瘦的厉害,虽然他满身是伤,但他的身体还是有一种致命的叫人脸红耳热的力量。 忽一阵清凉从手掌上传递过来,有什么在一划一划的蠕动。 她一怔,转头看,一双深亮的眼,跳进了她的眼帘,那张英俊的脸孔,带着一抹迷人的深情的温笑,毫无预兆的跳了进来。 “啊!” 云沁差点惊跳起来。 他他他,居然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的事? 之前,御医给他服食了一颗小还丹,说这小还丹有恢复元气之功效,四五个时辰可见效,到时,会苏醒过来,这时辰可没还到,他怎么就醒了呢? 手被他抓了过来,他想说话。 她只好硬着头皮等着。被,你,看,光,了,你,得,负,责!” 或许是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他的动作有点迟缓,一笔一划,磨蹭了好一会儿,写完他眨着眼,对她泛起一朵迷人的微笑,那么的柔情似水,那么的情谊款款—— 哦,完蛋,她对这笑容没有招架之力,大脑好一会短路。 随即,他轻轻一拉,她没设防备,整个人就往他身上扑了过去,他闷哼了一声,因为她的手按到了他肩上的伤口,她连忙移开手,想躲开。 哪躲得过。 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往下按,很轻易就咬住了她发颤的唇。 微微清凉从他唇上传递过来,就像被一股电流电了般,她的身体僵住了,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滋味,从两唇相接处点燃,自四脚百骸,经经脉脉间,飞快的扩散开,一层层,如海啸一般,扑天盖地的涌向大脑神经,然后,砰的一下,爆炸开,似有五彩的烟花在空白的思绪里绽放,美不胜收,炫彩夺目…… 她被迷惑住…… 等回过神时,她被压在了他身后,唇与唇胶合在一起,她的领地,已经成功的被他攻城掠地纳为己有。 他极为强势的占据了她的柔软,一次又一次的深入纠缠着她的丁香舌,几乎要压榨掉她所有的美好,凶猛的就好像预备将她整个儿吃掉一般,狂野的完全不像是刚刚从昏迷当中醒过来的病人。 其结果是,她被吻晕了过去。 等到她感觉到一阵疼痛,清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他一脸歉疚的坐在边上,正在拍她的脸,见到她醒过来,又扬起了一抹俊的可以令人神魂颠倒、帅的可以勾动天雷地火的明亮的喜悦的笑容,还低头在她唇边轻轻咬了一下,又在她手上写下这么一行字: “我们错过彼此太久太久,以后,别再分开了,好不好?” 写完,还在她手心上落下一个怜惜的吻。 莫名的,她背上狠狠就打了一个激灵,想不通怎么从他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在想到了他们之间那不可跨越的鸿沟之后,她连忙推开他,飞也似的往外仓惶而逃。 身后,他惊乱的吼着,追上来,楔而不舍的,一把将她拉住。 她反过身,双指一驱,将他点住,冷冷落下一句话: “龙奕,我不是璃和。” 她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这个男人,只爱璃和! 也许他是因为太过于思念,精神有点错乱,把她认错了,所以才吻的这么如饥似渴。 她是这么认为的。 而这个认知,令她极度恼火,转过头,也顾不得衣裳不整就跑了出去,心里则极度悲哀:自己居然做了替身。 唉,她要如何做,才能将这个男人从心头彻底拔除呢? 不知道,她心头乱如麻。 回宫后,一连数天,她终日忙碌着宫中事务,努力不想他。 秦逍一直没有回宫,具体他去办什么事去了,她一无所知。 她曾猜想,他这一次离奇的离宫,和容姑姑那一夜诡异的举动有关:也不知那容姑姑得了什么失心疯,忽然之间将她恨之入骨,这事透着古怪。 她左思右想,让清风去查容姑姑的形踪,没什么结果:容姑姑就此平空失了踪,也不知被秦逍关到了什么地方。 段仁倒是在宫中,这个人,乃是秦逍的心腹,应当是清楚他的行踪的。 她问了他,他是一问三不答,只道: “王爷做事向来有分寸,若非事非重大,断不可能匆匆离京。不会太久的,等王爷回来后,陛下亲自问,会少掉很多猜忌。臣只知道一件事,有关龙大公子一事,与王爷无关。” 一句话,将龙隽之被囚之责,替秦逍撇的干干净净。 云沁没有跟他质辩,一切等秦逍回来再说,他如今是她的夫君,她会给他十二分的耐心,让他有机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作一番合理的解释的。 没有再去见龙隽之,她与他,当真该告个了断,不能再拖拖拉拉的。 她相信,有御医在他身边,悉心照看,他会慢慢好起来的。他们应该就此保持距离。 不想,昨天上午开始,龙隽之的毒瘾开始发作,麻烦事就来了。 这个人他倒是知道要戒毒的,咬着牙关,忍着,但入夜后,他忍不住了,让罗成传报过来,问能能稍微给一点毒罂散,戒毒一事逐步逐步的来,她当时在宫里,果断拒绝。 她知道,戒毒过程很辛苦,犹其是他吃的是这种依赖性特别强的毒罂散,沾上一点,就断不了根,虽有短暂的提精神的效用,其后果却是服用量会一次比一次重,服用时间一长,整副身子会迅速萎缩,成为一具活死人。 龙隽之这几个月服用的量,可以抵寻常吸毒人的五六倍,是故,健康状态,已达到令人堪忧的状态,无论如何,是不能再碰那玩意儿了。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毒罂散的依赖会这么的强烈,竟能让他痛苦到不吃就去撞死的的地部。 这样一个报禀,令她又疑惑,又心乱。 *** 皇家驿馆。 一阵阵厮吼声从琼花阁中传出来,若困兽似的挣扎声,震耳欲聋,云沁一跨进这园子,就被这惨烈的叫声惊到,心头一阵阵的紧缩,背上一层层的发冷。 “云,你确定必须这样吗?” 阿群守在门口,蹙着眉,脸上全是一道道抓伤。 从他的伤口上可以看得出一件事:龙隽之毒瘾发作,情绪非常癫狂。 “我点了他一次睡穴,想让他冷静的睡一睡,可没一会儿功夫,他就被毒瘾唤醒。” 云沁瞄了一下,神情凝重:“他的身体这么差,用其他方法,只会加重他身体本身的解毒能力,加快经脉的萎缩速度。他不是普通人,一定可以熬过去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多少底。 “我去看看他!” 没有再多说话,她往屋内急步走了进去,龙隽之的低吼声,那么惨。 可悲的是,现在他还是不能说话,呜呜啊啊的叫声,越发的令她心生纠结。现在的他,完全是有口难言,有痛难诉,狂吼乱叫之声,平添了几分凄惨。 房内,一片狼籍,能摔的,悉数全被砸了一个精光,目光所到之处,尽数皆是碎片残珠,一间精致的寝房,就如同被盗贼洗劫过一般,不堪入目。 龙隽之被一根粗大的铁链梆在滚圆的柱子上,那一头被她洗的顺滑的头发散开着,发遮着脸,穿着那天她给他穿的寝衣,唯一不同的,这件雪白的衣裳,如今已是血迹斑斑,肩头上那一片血水刺痛了她的眼,胸襟上那点点滴滴的血花,显得无比的触目惊心。 他仰着头,疯狂的叫着,用头撞击着柱子。 幸好阿群他们怕他伤了自己,在柱子上梆了一条厚厚的棉被,他的撞击,被一片柔软所吞噬掉,他难受的不能自已,一个劲儿的在撞头,恨不能在被絮上撞出一个洞来,把自己的头撞一个粉碎,如此才能解了流窜在他血脉内那如万蚁钻心般的咬啮式的痛。 感觉到有人来,他粗喘着停下头来张望,在看到她时,他低下了头,转开了头,似乎极度不愿见到他,嘴里依旧呜呜的叫着…… 此情此景,令他看起来是何等的惨不忍睹。 她看了一眼,对身后跟进来的阿群道:“去把铁链拿掉!” “他会伤到自己的!” “我看着!” 阿群见她态度坚绝,只好上去解了链。 链子一下,龙隽之就像一头脱了僵的野马,极度疯狂的往外冲了出去。 云沁身形一移,拦住,一掌架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了回来,往墙按了过去,用自己的胳臂肘顶住他的胸,大叫了一声: “龙奕,你冷静一下好不好,你要是个爷们儿,你就给熬住。” 回答她的是一阵如雷的粗喘,和厉吼,那吼声,惊天动地;胸口处是一阵阵的剧烈起伏,她可以感觉到他飞快的心跳声,鼓鼓的在狂跳。 她只好改变策略的劝: “听着,你不能再吃那些东西了,一定得戒掉。你有常人所没有的意志力,吸毒者会有怎样一个下场,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它会很快掏空你的身子,我们一起努力,将它戒了,你的身子才有机会好起来。龙奕,你可以的。别放弃好不好……” 他摇头,用尽全力的推着。 她被他推开,再次夺门而出。 “龙奕!” 这一次,云沁没能拦住,是阿群抢上一步将他抱住拖了回来。 “没用的,快将他的手脚梆起来……” 面对阿群的叫唤,云沁犹豫了一下。 “快点,现在的他,根本没办法讲道理。你要是不希望他受到其他什么伤害,一定得把他捆起来……” 一咬牙,云沁喝令让人取来绳索,两个人合力按着他的四肢,将他梆成了肉粽。 这个过程,他们出了一身大汗,累的气喘吁吁。 这个过程,龙隽之一直在大吼大叫。 “你出去吧,阿群,我想和他说说话……” 坐在铺着雪白毛毯的地面上,看着他在脚边痛苦的挣扎,她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心脏上扎刀子,一种感同身受的疼痛,在体内炸开。 “好,有事叫我!” 阿群瞅了一眼,离开,门合上。 她盘坐在那里,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吼声,久久不语,半天后,才低低的道: “龙奕,我来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相信你是那种完全没有忍耐力的人,既然你忍受得了这两个多月的被虐之苦,我不信你现在就熬不住了。 “我知道你这在施苦肉计。 “得恭喜一声,你成功了,到底我还是忍不住,跑来了。就如同你心里所想,我是放不下你。 “放心,今天,我不会再撇下你走掉,我会陪你把毒一起戒掉,你可以停止折磨你自己了!” 她琢磨了很久,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借着毒瘾发作,想逼她现身。 待续! 没来得及在十二点前发出来,还有几千字没修整好!我继续修改去! 第一百零七章,毒瘾发,他使诈 倒在地上的龙隽之,从暗哑的喉咙里咆哮出来的嘶吼声没有停下来过,心头,则,深深惊了一下。睍莼璩晓 诚如她所猜测的一样:他的确借着毒瘾发作,使了诈。 毒,是必须戒掉的,但戒毒从来是一件悲摧之极的事。 最叫他痛苦的是,她跑了之后,就再也不肯来见他,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起初,他考虑极有可能是秦逍不许她来见他,后来,他从御医那边旁敲侧击知道了一件事旄: 秦逍并不在京城,已离京好几天,据说连云沁也不清楚他跑去哪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与他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阿群一再的提醒他:她是他的孪生妹妹,从此以后,他不能再有其他的想法岷。 哼,他才不管什么***不***呢,他只要一个结果,把她抢回来。 可她狠心的厉害,根本就不愿再来探望他。 他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逮住机会赢回她的心? 就这个时候,他的毒瘾发作了。 这原是一件痛苦的事,但在这种情况下,毒瘾发作无疑成为了一个成全他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就赌一件事:她心里还有他——她肯定不忍心他受伤,苦肉计用的得法,就能逼她出宫来见。 结果,他赌赢了。 只是…… 唉! 他忍着浑身如针刺蜂咬似的疼,在心头轻轻的叹气,只是这个丫头,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好唬弄了,轻易就识破了他的“奸计”。 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在诈她。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噌噌噌的冒出来,身子上的折磨,真的是很难熬,他继续嘶叫,试图搏博得她的疼惜之心——不能怪他不择手段,现在,他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女人,只能走邪门歪道。 “龙奕!” 云沁蹙起了眉,有点拿他没辙。 难道是她弄错了? 他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比如心虚…… 她移过身子,抱他,将他从被褥上扶坐来,拂开那些掩乱发,用力按住他的头,认真的审视他。 这一刻,她有点不能确定了:瞧他那眼神,是如此的迷乱,那无助之色,直直的射进她的心窝窝深处,忽让她觉得她的这个认为是极度可耻的。 他再如何强悍坚忍,总归是一个人。是人,总归有弱点,难免会被*上的疼痛牵着鼻子走,她怎么可以这么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在造假? “龙奕,冷静一下,我们一起深呼吸,把情绪稳定下来。听着,戒毒没什么大不得的,一般人都可以做到,你拥有着强大的自控力,一定也可以的……” 龙隽之如捣蒜似的摇着头,扭曲着满是新伤的脸孔,被梆住的手,双手牢牢的拽住她的衣角,直叫: “给我给我给我……” 这最简单的两字重迭,自喉腔里冒出来时,语不成声调,只剩呜啊一片。 可她看的懂,极坚绝摇起头: “不行……一定得忍着……不能再给你吃了。绝对不给!” 咦,她好像懂唇语! 这个认知,令龙隽之心头陡然一喜,要是她看得懂他的唇形,能理解他想说什么,他就可以和她沟通了。 为了确定这个认知是正确的,他再度呜呜叫了一句: “沁儿,我难受的厉害,戒毒一事可以慢慢来……先解燃眉之急。” “不行。” 她很仔细的看着他的唇形,难以苟同的继续摇头,极为冷静的告知他: “你的身子不允许你再碰那种东西!” 关切之情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来。 她果然看得懂。 这令龙隽之极为高兴,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继续以呜呜之声申诉道: “我难受,好难受,真的太难受了……我受不了!你行行好……沁儿,你行行好……救我一救……” 为了表示自己非常之煎熬,他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并且奋力一挣,将脸上的青筋横起来。 “忍,只能忍!” 云沁没有妥协,以手轻轻抚平他蹙成川字的眉头,用另一只手紧紧抱住他,轻轻的抚着他发紧的背部线条,: “没事,一切都能熬过去……你不是教过我的吗?只要有坚强的意志,任何痛苦的磨难都不是磨难。你在神山之上寂寂守候千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见见你的妻儿,盼有朝一日可以与他们重聚吗?如果你想见到他们,那你就得撑下去……你可以去北海见到他们的,我发誓……” 这句话,真的挺管用的,他深吸一口气,所有呻吟声,突然顿住了。 云沁看到他咬着牙,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瞪起她。 她解读不了他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心里则有点小小的不平衡,璃和的力量就是比她大,她这么一说,他就忘了疼——他深爱的人,果然只有她。 于是,她在心里小小醋了一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戒了毒,就能见到她?” 龙隽之用呜呜之声问。 啧,他的妻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需要去北海找吗? 她哪在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在辨认出他的唇形所表述的意思之后,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对,只要戒了毒,你能见她。” 他疑惑: “怎么见?” 她没有马上解释什么,而是先让他靠着柱子坐稳,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了那块锁心玉,轻轻摩挲了一下,示意给他看: “看到没有,这是秦逍从娘胎里的带出来的锁心玉。 “我听他们说过,北冰洋上的锁心岛,被佛主设了结界,除却逍将军任何人不能进去看望璃和女神。而这块玉,就是开启结界的法器。” “但是,它的神力太于强大,你的本尊带有魔性,无法驾驭这块神玉。纵然被你得了也没有用。不过,我现在发现它拥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对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凡胎*不起作用。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好好的保管着,等你好了,就可以去那边找她去。你梦寐几千年的一家团聚,就可以得偿所愿。 “为了他们,你不仅要把毒瘾戒了,还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知道吗?” 一顿后,又道:“龙奕,你是我师父,你与我有过再造之恩,若不是你用几千年以神力相救,我便活不下来,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而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但愿你可以得回心头所爱,从此天涯不相离……” 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 云沁突然发觉,成人之美,当真是这世上最最最自找罪受的一件蠢事。 漂亮的锁心玉在烛光下闪着闪闪夺目的光芒,龙隽之盯着看,但并没有因此露出欣喜之色,眉心反而深深拧起。 秦逍身上有一块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神玉这件事,他是听说过。 现在他恢复了神识,自然清楚,那块玉与秦逍而言的重要性。 所谓锁心玉,其实锁的是他作为逍卫的毕生神力。 神玉可以守护他不受任何伤害,也是开启锁心岛的神钥,这事错不了。 他没想到秦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云沁,更没想到云沁会拿这东西来送他。 此刻,他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这个笨丫头嫁给秦逍,会不会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把这块神玉弄过来,只为了成全他和璃和夫妻再度相见。 此刻,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唉,这个笨女人,真真是叫他心疼死了。 他想说明事情的真相,门外忽生一阵乱,但听得阿群急叫了一声: “你不能进去……” “怎么就不能进?让开!” 伴着一声威厉的叱叫,门被踢开。 云沁听得分明,心头咯噔了一下,连忙将那玉往龙隽之手中里一塞,转头时,正好看到秦逍面色沉沉的闯了进来。 待续! 九千字奉上,睡觉去,睡醒了再写!抱抱! 第一百零八章,动怒,丈夫和爱人 这真是特别叫人纠疼的一幕,妻子抱着情敌,跪坐着地上,情敌依靠在她怀里,两个人表现的那么的亲热…… 秦逍见着这光景,心,就拔凉,就往无底的深渊止不住的往下沉,但,他仍用十二万分的理智控制着情绪,哪怕再如何心急如焚,他表现出来的仍是一份稳稳然将一切操纵在手上的冷静。睍莼璩晓 寻常人见到这一幕,也许会勃然大怒,但是他不是寻常人,他是秦逍。 他没有怒,无视这一幕,徐步迈了过来,声音显得极为的平静,一如平常在宫里一般,收起深沉之色,扬起笑,打起招呼: “沁儿,我回来了。听说你在这里,过来看看。他怎么了?旄” 语气多么的轻描淡写,似乎压根儿没瞅见她怀里还有人似的。 云沁深深瞅了他一眼,眉眼间没有半点心虚慌乱之态,有的只有一脸的风尘仆仆,看样子,应该是刚刚从外头赶回来,马不停蹄就赶来了这里。 他这是来捉奸的,还是来处置烂摊子来了岷? 这念头在心头转了两圈,她吸了一口气,手依旧扶着龙隽之的肩,点头:“回来就好。回头,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管他为什么而来,能做到如此波澜不惊,还真是有本事。她的丈夫有着平常人所没有的容忍力。 这是她之幸,还是她之不幸? 嗯,谁知道。 “嗯,我也有话要和你说!我们回宫去吧……我有好多事得和商量……龙大公子自有御医他们好生照看的……” 秦逍走近,目光落在龙隽之身上,虽然这几天他不在洛京,但是洛京发生的一切,他还了若直掌,段仁不定时的向他汇报有关她的事情,听说她把人救出来以后,就再没有去见过,他很高兴。 但此时,他的心情,表面是平静的,实则是七上八下的,情绪更是极为的复杂。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这件事的,也不知道龙隽之和她说过什么了,虽听说他被简子药哑了,暂时没办法说话,但他总归还是担忧。 他无法确定自己回来的是不是及时,现在他能做的事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现在不行。我还事,暂时不能离开这里。想必你已经听说了:龙隽之的毒瘾犯了……我得留下……你要是愿意可以一起留下,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行回宫,稍后我会找你……” 云沁的目光落到了龙隽之身上。 他在发抖,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从嘴里了溢出来,并不大声,脸孔上的青筋在一抽一抽,面色苍白而冰冷,他咬着牙盯着她,却没有像刚刚那样再吭半声,他这是不想在秦逍面前丢了男人气概。 男人可以在自己心爱女人面前示弱,再刚强的男人,都能在爱人面前变成绕指柔,可让自己脆弱的一面让她看见,得她怜惜,但绝对不能在情敌面前丢份儿。 “要是难受,你可以吼出来!” 她低低的对他说。 “没事,你,别走,我什么都能忍受!” 龙隽之痛苦的很,牙齿在打架,但他没有再叫,只用唇形说了一句。 面对他殷切的目光,云沁沉默了一下,随即,又瞅了一眼面前的秦逍,可能他没有意识到:他的眉,在渐渐拧起来,眉眼间的不快越来越明显。 此刻,一边是“爱人”受尽折磨的彷徨眼神,一边是丈夫隐隐发作的怒火,她夹在当中,有些左右为难,但半晌后,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放心,我不会走。一定陪你把毒给戒了!这毒,是大沧的臣子害你染上的,我是大沧之主,有这个责任帮你戒掉……把你健健康康的交还给龙家主,如此,才能修两邦睦邻友关系!” 这话,说的极好。 它分别向两个男人说明了一个事实:她留下,不为儿女私情,但为了政治邦交。 这理由,够冠冕堂皇,既堵了龙隽之的嘴,又令秦逍挑不出任何刺儿。 龙隽之心里原本极度不满,正紧要关头,秦逍突然跑了回来,彻底破坏了他们倾吐衷肠的机会,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明,现在根本就没办法说了,也罢,那就只能等戒了毒,再找她把事情说清楚,现在,他被毒瘾折磨的异常难受,实在不是纠正她错误观念的时候。 秦逍呢,心头极度不安,心头被压着的恼怒,一寸一寸冒上来,什么为邦交,都是骗人的。 既然他来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允许她留下陪他,太多的变数,会发生,他绝不允许有意外在眼皮底下发生。 “不行,你得跟我回宫。宫里有正事要处置。” “你不是回来了,由你处置就可以!我留着。” 云沁不肯。 龙隽之被她语气里的坚定之色逼的沉下了脸: “你有一国之主,国中大小事理应由你亲自处置。龙大公子自由内侍奴婢服侍,戒毒一事,有御医轮流看护,哪需要你亲自守在这里。沁儿,凡事以国家大事为事。纵然你想偷一偷懒,也不应留在这里。你与他,男女有别……同处一室,你觉得合适吗?你能不能多多考虑到的是我的感受,我才是你丈夫,你这么关心别人,是什么意思?你跟我保证的,你会把过去通通放下的。现在,你在干什么?借机,跟旧情人亲亲我我,还要用那么一个找不到碴的理由来搪塞我吗?” 他一步上前,将龙隽之从她怀里拽了出来,往旁边一推——不能怪他没有风度,是男人,都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抱别的男人,这会把人逼疯的。 “龙奕……” 云沁惊叫了一声,想去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拦住,她抬头,瞅见的是一张恼怒的脸孔。 “不许过去,跟我马上回宫!” “我说了现在不回。秦逍,你让开。还有,你这是干什么?发的又是什么火?” 云沁见他行为如此粗鲁,又眼见得龙隽之面无人色的侧翻在边上,脸孔上被一只碎茶盏给划破了皮,淌下血来,不觉跟着来气,不由提高了嗓音也直叫起来: “我都没跟你撒气儿,你跟我使什么劲儿……她拍开秦逍探过来的手,忍着没有去扶龙隽之,脸上隐隐浮现薄怒之色。 秦逍心头一窒,明白她这是把掳人的罪名,全扣到了他头上,都不曾向他求证,就这么肯定这事是他做的,这令他很受伤。 他气极瞪目,抿嘴不说话。 云沁也瞪回去: “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有说错了吗?你借我之名,将他掳来,又不让我知道,你别告诉我,你没有任何私心。秦逍,你一向大度,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做的这般不光彩?你看看,这就是你办的好事……把一个好好的人,整成这副鬼模样……我不管你出于怎样一个目的,他总归是囡囡的生身父亲。要是让囡囡知道你如此害她的父亲,你觉得她能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你……” 龙隽之咬着牙忍着疼,侧歪在地上,手上牢牢捏着那块玉,听着这番话,忽然觉得痛快之极:秦逍,你再如何机关算尽,都没有用,不属于你的,算就你暂时拿走了,早晚也会让你吐出来,还回来。 秦逍呢,眼见她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心,狠狠的被什么刺痛了一下,脸色一下铁青,心下明白,她对他倒底还是余情未了。 无论他待她有多好,她的心里总有那个人存在。 这样一个事实,实在叫人灰心丧气。 他真是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待她,她怎么就这么的不相信他? 他气的狠狠的将脚边的一只缺了一脚的凳子重重往墙面上踢了过去,但听砰的一声,终于粉身碎骨,可见这一脚用了何等的力量,所夹杂的怒气,又是何等的重。 而后,他忍无可忍,蓦地转身,质问起来: “沁儿,在你眼里,我秦逍就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人吗?都不曾问我一问,这些事与我有没有关系,你就断定是我做的,你在给我判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有可能与我无关?我这么在意你,为什么要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动怒,丈夫和爱人 2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胸脯,素来温温如玉的脸孔,寒成冷霜,从来温润的眼神,挂满痛楚和失望之色。睍莼璩晓 若说六年前,她没有任何预兆的背叛,狠狠重击了他一下,这一次,她一面倒的维护和指控,则再一次深深伤到了他的心。 云沁沉默了下来,没有再针锋相对的反驳。 她知道自己有点过份,也知道自己有点理亏:为了掩饰心头那一份无法割舍的情丝,为了让自己更加的理直气壮,她故意将所有责任,归罪到他身上,如此,她才有足够的立场来替龙隽之说话。 忽然间,她感觉歉疚了旄。 这么多年来,秦逍一直就没有亏欠过她。 他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以及关怀,是她这一生最值得信赖的依靠,是她亏歉他太多:前世,折他神力,今世,得尽他的爱护,却还一味的伤他。就连嫁给他为妻,她也怀着某种目的。 地上,龙隽之正在水深火热的地狱里煎熬,整个人若百虫食身一般,所有知觉都被疼痛所占据峤。 他强忍着,鼻子里依旧哼出了一阵阵吃力的痛苦的呻吟。 正是这呻吟,搅乱着云沁的心,那涨的通红的脸孔上,冒出来的层层豆大的汗珠,以及那若蚯蚓般在额头横起来的青筋,触痛着她的情。 怎么办? 她还是想过去查看。 这份牵肠挂肚,的确不应该,但,就是如此该死的不由自主。 她一动,秦逍便跟着一拦,眼神也跟着一沉,厉声再度提醒了一句: “沁儿,你是我的妻子,这个身份,你要给我记清楚了。总之,与公与私,你都没必须留在这里……宫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马上跟我回宫去!” 这句话的语气,又强硬了几分。 接着又气势凛凛的叫了一句: “还不快过来!” 云沁不觉皱了一下秀眉。 这个人一反平日的温雅,那态度是如此的强势,无形中彰显出了属于他秦卫王所特有的气势,这种威慑,他从来不会在她跟前显露出来。在她面前,他从来亲切可敬,宛若一个没有脾气的大哥哥,总能以无比宽阔的心胸来包容纵容她的任性。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管龙隽之,可是,在理智和情感的拉剧中,理智轻易败下阵来。 她一咬牙,转过了头,目光落在龙隽之身上。 “秦逍,毒罂散对他的伤受实在太大,我不放心他,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见他…… “不管他身上发生的这种种事,与你有没有关系。今天我都留下。 “秦逍,我与他,一起从中国而来,我们曾有着非同一般的情份。 “在我们那里,情侣做不成,还是可以做朋友。就算出于朋友的立场,他出事,我也该来是照看一下的……何况事情还是因我而起的,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你……你做什么?” 她才陈述完自己的立场和决心,才走了两步,身后一道劲风袭来,那么迅猛,快的叫人防不胜防,而且,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去防他,接着一阵麻,身子一软,她心一沉,惊呼了一句,人就往地上倒下去。 但她没有倒在地上,一双手铁臂将她的腰牢牢箍住,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被抱起,大跨步的往外而去,步履急匆匆。 侧歪在地上的龙隽之见状,一惊,啊的叫了一声,而后,拼命的大吼了起来,想挣扎着坐起,可他坐不起来,只能发出一阵阵恨怒的吼叫声,声音是那么的惊天动地。 秦逍,你给我回来,你没办法说服云沁跟你回去,就使这种阴招,你这是心虚了是不是? 秦逍,你这伪君子,说什么让她自由选择,你何曾给过她选择的权力。 秦逍,你以为把云沁带走了,就可以一生一世了么……你太卑劣了,你太卑劣了…… 阿群,快点救下她,快点救下她,拜托了,拜托了…… 他在吼,可没有人听得懂他在吼什么。 “秦逍,你放我下来,你马上放我下来……” 背影慢慢的从视野里消失,云沁恼怒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和他的怒吼声融汇在了一起。 ** 秦逍没有放手,不管她如何生气,今天,绝不由着她性子而来。他会害怕。害怕失去。他不想失去。 门外,段仁守着,禁止任何人入内,阿群没有强行闯入,如果他想进去的话,这世上,能拦住他的人,几乎没有敌人。 可今日,他听命的出奇,秦逍不让任何人进入,他当真听话的进去。 不光没有进去,而且,还没有见到人影。 他藏在了阴影里,还示意清袖罗成他们别多事。有些人,有些事,她必须割舍下。 云沁被抱出来时,曾想向他求救,可是目光往走廊上一转,根本就没瞧他,这情况,实在有点古怪。 “段仁,驿馆重地,从现在开始,由你的人接手,传令下去,所以凤卫即刻护陛下回宫!” 秦逍不光拿住了她,还想接管整个驿馆。 云沁的心一冷生怒。 “秦逍,你不能这么做。驿馆必须由凤卫守卫……” “段仁,传令下去。” 秦逍没有看她一眼,喝令,态度上没有半分软下来的模样,看样子,今天,他这是存心和她唱反调唱到底了。 “是!” 段仁领命而去。 “秦逍……” 她又想辩,他双指一驱,点了她的哑穴,淡淡的瞟了一眼,无视她眼里的愤怒,伸手将她脸上那几根乱发绾到了耳后,抬头时另外吩咐了一句: “来人,去把我的大氅取来,夜风太大……陛下会冷到……” “是!” 另有侍卫应了一声,去取御寒的衣物。 他抱着她大跨步的往馆门外而去,一会儿后,一件厚厚的银狐大氅将云沁包裹了起来。 之后,一千凤卫军被秦逍的人所替代,跟在他们马车后一并离开。 一路之上,秦逍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待入了宫门,他依旧没有解开她的穴道,一径抱着她往他们的寝宫走,走的不疾不慢,状态极为亲密。 回到未央宫后,她被他放到了床上,清袖带着几个宫婢急急忙忙跟进来。“出去,没有本王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清袖担忧的瞅了一眼,刚刚她目睹了驿馆的一幕,知道他们在闹别扭。今天的卫王情绪有点反常,但想想也是,吃醋的男人,都会有些行为失常,然,夫妻俩,哪一对没一点嗑嗑碰碰,床头吵架床尾合,外人多过插足,反而不好。何况今日之事,主子做的是有点顾头不顾尾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带人退了下去。 殿门紧闭,殿内不留任何宫婢。 云沁不喜欢有宫婢守夜,不喜欢*被旁人偷听去,所以,关上~门,就是二人世界。 他也喜欢这样的二人世界,不受任人打搅,可为所欲为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此刻,秦逍在床头处来来回回的踱步,没了往常闺中画眉的轻闲情绪,心里头烦躁的厉害,难受的厉害,他是一门心思,想经营他们的婚姻,废尽心思的奔波在外,可悲的是,她竟趁此机会在他的腹地狠狠捅上了一刀,令他方寸大乱。 要如何才能阻止他们再见面,再如何才能令她把所有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不知来回走了多久,在这个过程中,她一句话也不说。以她的能力,冲开哑穴,不消一个时辰。她应该是可以说了话。可她就是不吭一声。 她在生气。 他也在生气。 但他们没有大吵大闹。 他倒情愿她跟他大吵大闹,她却连架的机会都不给他,一直抿紧着唇,床头上的夜明珠照亮着她眼里的倔强的光芒—— “你别这样盯着我看,我并不觉得我这是做错了。在成亲之前,你可以有你自己的选择,成了亲,你没得选择……沁儿,我是你丈夫。” 终于,他坐了下来,静静的睇着这一张叫他痴迷入骨,甘为她折损几千年神力,而求来这一世的相守,他没办法放开。 “秦逍,你太紧张了……” 终于,云沁也开口,想理性的和他谈谈:“我已经嫁给你。我不可能再有其他变化。但今天这件事上,你表现的太没有风度。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留下……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将我带回来……你尊重过我没有?” “那你有尊重我吗?明知我会不高兴,还是执意要留下陪他,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秦逍反过来质问。 云沁想到自己曾被龙隽之吻的落荒而逃,终于无言以对。 秦逍见她不吭,以及露出隐约的不自在,心头的怒火就往上冒。 这丫头,行事素来磊落,她会有这种表情,只能说明一件事,她曾做过一些亏心事。 这太能让他往暧昧的地方想。毕竟孤男寡女在一起,太能发生事情了。尤其是龙隽之现在知道她的身份,根本就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想到几天前,他们曾单处相处过几个时辰,他就浑身不痛快。 他又烦躁了,站起踱了一个回合,又坐下,针对她刚刚说的话,接着往下说道: “不错,诚如你所说,你是嫁给我了,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我们应该彼此信任。但你一直没有身心合一的把你真正的交给我。你让我完全不够自信:不为别的,就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在他手上败的一踏糊涂,沁儿,在这种情况,你觉得我还能维持怎样的风度?是你一直没有给我一份让我能安心的归附感,请问,你要我如何风度法?” 云沁再度语塞。 而他的眼神,忽深了起来,手指轻轻抚过她那细腻的娇嫩的脸颊,在她唇上轻轻摩挲一下,感觉着她的体温,一阵阵幽幽的琼花香扑过来,其间,还杂糅着一缕缕的药腥味。 正是这异样的气息,令他再度生气了:只要一想到刚刚她刚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他心里有一股不适的滋味。 他不要闻到这股异样的气息,于是大掌一挥,但听得嘶的一声,那件穿在云沁身上的罗裙,顿时被撕成了碎片。 “你干什么?” 云沁惊呼。 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被扯了去,零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压了下来,目光咄咄,语气坚定的落下一句话: “今晚,我们圆房!” 待续! 第一百十章,决裂 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虽然殿内生着暖暖的火炉,可洛京城同少见的寒冷,是她所不能适应的,当他的唇,落到她的脖颈间,突如其来的轻轻一咬,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睍莼璩晓 “秦逍,不可以……” 她急叫起来,感觉到伏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因为这句话,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似的,没有就此罢手,相反,更加凶猛的撕裂了她的抹胸,厚实的手掌覆到了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之上。 他的眼神,变的极为的深邃,一股奇异的火焰的在他眼底燃烧起来,声音也跟着变的暗哑: “怎么就不可以,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旄” 他狠决的扔下一句话,没有任何犹疑的低头含住了那颤栗的花蕾,狠狠一吸。 疼! “啊!峋” 云沁发出一记低低的呼痛声,一股莫名的羞辱漫到心头,心,顿时大乱。 “秦逍,你不可以这样。你冷静一下。你说过你会给我时间的……秦逍……” 她抽着冷气,惊叫,想和他讲道理。 可怜啊,她动不了,无法推开他的侵犯。 他置若未闻,手掌抚上她纤细的腰肢,并不打算停下来: “我就是给你太多时间了,就是太纵容你了……才把你惯的一再的爬到我头顶上,任意贱踏我对你的这份心,容姑姑说的极对,我太宠你。” 他狠狠的在她胸口啃下一口,制造出一朵鲜亮的吻痕。 这令云沁又惊叫了一声: “不要,秦逍……不要……你不能这样……” “我要,我就要你……沁儿,这是你作为妻子应尽的义务……” 他被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掌控着,情绪,太乱太乱,没办法再考虑到其他,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再不许她离开,他要她为她生孩子…… 或许,只有孩子才能梆住她,留下她,哪怕他得用一些卑鄙的手段,哪怕她会因此伤害。 管他,是她先令一再伤他心的。 既然得不到心,那他就得她的身,要一个流着他们共同血脉的骨肉。 对,他要孩子,要她从此再也割舍不下。 “秦逍,你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 可现在的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身体里爆发的是理智无法遏制的兽性。 他不听,心意已决。 下一刻,但见他大掌一挥,空气中传来一阵碎裂之声,夹裤便被他撕裂扔了出去,一阵掌风过,凤榻之上锦帐垂下,他眯眼瞅了一下在自己身下洁白如玉的身子,迷人的曲线在眼底绽放,在起伏,在发颤,美的眩目…… 他的喉节剧烈的滚动了一下,身体因为这样的视觉刺激,而绷紧,变的无比的焦燥。 是的,他对她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要想的念头是那么的疯狂。 再也停不下来了。 所以,他没有再犹豫,一把将自己身上的累赘扯下,赤~条条的再度覆上了那抖的厉害的娇躯上,用手狠狠的掰开她的双腿,身子一沉,以他的火热,急切寻找那份柔软。 “秦逍,不可以,你给我停下来……你别让我恨你,你别让我恨你……唔……” 她的急怒喝叱之声被堵住。 因为这句话,他的心,有那么一刹那的痉~挛。 从来不舍得伤害她,她从来是他手中的至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他渴望得到她的爱,而不是恨。 但,她一直在辜负他。 无论他待她如何好,她都看不到。 既然不能爱,那就恨吧! 他不愿再听到任何出于她嘴里的劝阻,想要她的念头,已彻彻底底的驾驭着他,精健的身子,挟着不可逆转的力量,往她身子里扎了下去…… 没有任何前戏的侵入,带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她想尖叫,却被他牢牢吻住,发不出任何声响。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闪着深亮的眼神,一寸又一寸的深入,与她合二为一。 撕裂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 晶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窝窝中喷涌出来,委屈和憎恶之情油然而生。 突然之间,她发现,她根本没办法接受别的男人来做自己的丈夫。 男女之间的欢情,不能有半点勉强。 哪怕她一直努力营造着那样一种氛围,逼自己去接受他,一旦,真的面临这样一种亲密,她竟生出了一种被弄脏的痛楚。 他们都说,欢情浓,每嫌***苦短,可这,对于她而言,是一场身心俱裂的折磨,她像一具行尸行肉,承受着他狂野的索取,直到他情难自禁的低吼着在她体内爆发…… 滚烫的汗水浸湿了她的肤与发,而她的心,彻底冰凉。 当他退出来,体内跟着有一股热流渲泄了出来;她闭眼,任由眼泪落下。 他低下头,什么也不说,吻干她的的眼泪,抱着她去浴池清洗,回来后,穿好寝衣,用被褥包住彼此。 吻着她的肤发,他深深的看着。 理智回归,他的头脑清醒了过来,在那极度欢娱的那一刻,既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又平添无限烦乱。 他得到了,但,似乎也失去了。 她的无声,是一种无言的抗意。 “沁儿,睁开看着我,我们是夫妻,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很想为自己的行为说明一些什么,可很词穷。他欺负了她,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他承认,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如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这个心结,总得解开。 “的确很正常。” 她忽冷冷的睁开了眼:“恭喜你,得到了你想得到的。” 若一盆冰水,自头顶浇了下来,他的心里只剩下一片无限的苦涩,整具身子顿时冰凉。 “沁儿……” “不要再叫我。” 她的目光变的极度寒冷,被吻的红艳艳的唇,弯出一抹讥诮之色以及几缕沉重的悲痛,木然的道: “曾经,你让我觉得我是个幸福的女人,也让整个九洲的女子艳羡我嫁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夫君,但如今,你亲手将你在心中的完美印象,以及我对你所怀有的所有好感,以及歉疚撕成了碎片!秦逍,你若有本事,就让我一辈子动弹不得。否则……” “否则怎么?杀了我吗?”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吞没了他。 云沁闭了眼,不再说话。 “你想离开我?” 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这个事,眼神跟着一利,声音也跟着冷硬起来:“这事,你想都别想!你要是敢离开,我不会放过他。你听明白了没有?” “你……” 云沁顿时睁圆了眼。 “给我生孩子。你什么时候生下我的子嗣,我就什么时候放他离开!” 这样的要胁,真无耻,他知道,可是,他现在除了如此逼迫她,似乎再难挽回她的心。 他坐起,双手一驱,终于解了她的穴道。 “啪”,一记脆声响亮。 云沁拉着被子,坐起,没有迟疑的送去一记耳光,目光迸射出的怒火,比夜明珠还要明亮。 “秦逍,你能不能别这么卑鄙!” 嘴角扯了扯,他终于成为了卑鄙之人,她满身迸发出来的恨,刺痛了他。 倚在那里,雪白的寝衣映亮他脸上的讥嘲,他的胸膛起伏波动着,久久,才道: “这是你欠我的……再说一遍,沁儿,我要一个孩子。你给我那是最好,不给,我一样要。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我会考虑选个合适的时间放他……” 说完,他下床,没趿鞋,越过毛茸茸的地毯,往外而去,他把背脊挺的直直,步履则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大沧虽然是你的天下,但,你可以试试,你的臣子,到底比较听谁的话!” 云沁一阵阵透心凉,听着他重重的将殿门甩开,以后特意加上的这句话,一种悲伤无边无限的漫开。 是的,在这个王国,他拥有着她所不可比拟的威望,她所有的地位,是他成全的,是他一手将她推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他手上拿捏的权力,完全可以将她架空,而这正是胡为曾经最最担忧的事。 才多久,这种担忧终成真。 说穿了,她只是他掌控整个大沧国的棋子而已,轻易就能被他操纵了命运。 她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双臂,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栗子,忽想了什么似的,她飞也似的跳起来,冲向浴殿,和急急走进来的青袖照了一个面。 “主子……” 清袖急叫。 云沁不理,赤着脚闯进浴殿,重重关上~门上了栓,而后跳入温泉,把自己沉入暖暖的清澈的水下,拼命的洗刷,啪嗒啪嗒的水声,在浴殿里哗哗的响着。 然,再如何洗都没有用,她的身上全是他制造出来的烙印,里里外外再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 *** 不知在浴池待了多久,出来时,清袖守在门口,脸上带着担忧,她摇摇头,让她别问,默默的换上外出的衣裳,没有多想的往外而去,清袖心情特别压抑,跟着。 未央宫外,全是秦逍的侍卫,只有罗成一人在外值哨,看到她时,皱着眉迎了过来: “主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罗成纳闷,刚刚秦逍眼色铁青的走了出来,现在是云沁脸色奇差的夺门而出,这一对夫妻,这是怎么了? “我要去驿馆!” “再一两个时辰,您就要上朝了……还要出去?” 云沁不语,提着裙子往台阶下狂奔,脚有点虚软,这是欢情后遗症,秦逍在床上,并不怜惜她,像是解了恨的强要,生生弄疼了她。 有一列御卫横出来拦住了去路,有人上前报道: “陛下,皇夫说您染了风寒,不宜出去。” “滚!” 云沁怒喝。 那一行侍卫马上下跪下:“还请陛下保重凤体!回宫歇下!” 云沁不由得冷笑,秦逍这是想软禁她吗? “谁敢拦,谁就人头落地!” 那侍卫一惊,和同伴左右观望了一眼,却并没有退开。 云沁勃然大怒,一转身,自罗成手上抽出长剑,冲了过去,那一列侍卫还最拦跪在台阶前,不肯移开半步,秦逍的人,还真是训练有素。 “想死,你们尽可以拦!” 就这时,段仁从黑黢黢的夜色中飞奔过来,手一扬,传令道:“卫王有令,陛下有事要出宫,所有卫士随扈侍服,不得有误……” “是!” 那些侍卫马上应命退出一道通道上。 这就是秦逍的厉害之处——卫王之令,更胜女皇之令。 段仁在阶下深深一揖,行着军士之礼:“陛下,属下等特来陪护前往!” 云沁冷冷一睇,寒利之色,令段仁背上生凉,汗毛根根竖起,而后一道寒风过,香风动,人已在面前一掠而过,罗成和清袖相随跟了过去。 未央宫的高楼之上,秦逍倚着廊柱,手中抓着一个银制酒壶,看着那道美丽的身影消逝在视野里,他重重的将手中的银壶摔下,在夜色里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剩下的半壶美酒汩汩流出来,酒香四散而开。 此去驿馆,已经人去楼空。 龙隽之和阿群,已经被转移,至于被转移去了哪里,借段仁一句话来说:“这事,只有卫王知道。” 云沁折回皇宫,天色已微微作亮,跨进未央宫时,就看到秦逍穿戴整齐,坐在龙案前,静静的看着她之前批示下去的奏折,像没事的人一般,就好像之前,那些龌龊事,从来不曾发生过。 她上朝的凤裙已被熨挺,挂在边上的衣架之上,上袖龙凤,朱红明黄将这位彰显尊贵的衣裳,点缀的异常的雍容富贵。 “时辰差不多,把衣裳换上上朝!” 他抬头瞄她一眼,淡淡的丢下一句话,见黑眼圈那么的深,又追加了一句:“或者,你可以选择在后宫静养几天,我会向臣子们解释,你骤然疾病的事。可以缓上几天再主持政事……” “你把他们怎么了?” 没有任何累赘,她问的开门见山。 他的剑眉跟着一皱: “你该关心的不是他们,而是国事,瞧,这里还有很多要紧的事都积压着没有批示……” “秦逍!”她高声厉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逍面不改色的合上手上一份奏折:“你到底去不去?任何事,都比不上国事来的重要。就算你再如何生我气,也不能拿国事开玩笑……”“秦逍……” “啪”,他将奏折扔到了桌面上,无比的响亮,面色也跟着一冷:“我说过的话,你没记脑子去吗?如果你不记得,那我再提醒你一句:给我一个孩子,我就放人。还有……” 他身形一移,飘到她跟前。 她闻着他身上的体香,那些可怕的记忆就翻上来,本能的往后退,他脸色又一寒,继续逼近,将她逼到墙根,才一字一顿的掷下一句话: “我是你男人。从今往后,别在我面前提他半个字。只要你做到我想要的,我就绝对不会为难他。相反,你可以试试,我们谁硬得过谁……另外,你最好别吃什么息子汤。谁要是敢给你这种玩意儿,沁儿,你千万别怪我到时翻脸无情……” 说完话,他袖管一拂,往外而去,对守在门外的内侍道: “今天陛下身子违和,不能去上朝,你们全都退下……” “是!” 张公公应声,带领所有内侍和奴婢退了下去。 “段仁,你守在这里。” “是!” 秦逍最后吩咐了一句,终于出了殿门,将云沁关在门内。 后来,他明白一件事情:世上有种夫妻之欢,与恩爱无关,一旦跨越,便是决裂的开始。 待续! 第一百十一章,决裂 2 过年了,整个洛京城都沉浸在白雪融融的过节气氛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睍莼璩晓 云沁觉得冷,不光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厉害,更因为心冷的厉害。在九洲大陆活了十八年,今年这个年,最是难过。 连着几天没有上朝,秦逍为堵众人之口,煞有其事的让御医来看过,之后,亲口向众臣子宣告,女皇不服北方严寒,身感不适,需休养数天,朝上所有事务,由皇夫暂理。 自然有臣子心存疑惑进宫求见的,秦逍陪着她接见了他们,夫妻俩极有默契的演了几出戏:人前,他依旧是那位温润可亲的皇夫,对她千依百顺,笑语吟吟,关切之情尽溢于眼眉之间,而她则是一派和颜悦色,只是气色不太好,脸上浮一着几缕“水土不服”之态。 臣子们见对秦逍百般信任,又见他们夫妻一派恩爱相,哪会想到一条难以补救的断痕已在他们中间悄然裂开旒。 貌合神离,便是他们现在的写照。 她再没有理会秦逍,秦逍倒是想和她重修于好,几次三番在私下,刻意挂着着温笑,小心翼翼的想亲近她,意图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但如今,她只要闻到他的气息,就觉得无比的厌恶,他一靠近,她就避开。 有人在时,她还能维持最起码的微有笑,一旦独处,她脸上的霜,足有三尺之厚,总能轻易冷掉他的心哦。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宫中好一团热闹,秦逍传下了令,晚上在芙蓉殿摆殿,将秦家人以及云家人一并请了来,坐一起吃一个热热闹闹的年夜饭,举宫奴婢皆有赏赐,据说还会在望神台上放烟火。 这些事,他都有向她说,问她意见,她咬紧牙关,半个字都不跟他交谈,任由他在那边自言自语,完全没有融入这过年的气氛当中。 罗成曾问:“主子,你这是在担心龙公子,所以在和卫王闹别扭吗?” 她摇头,这不是闹别扭。这是心寒。 在经历了那样的事以后,她没办法再笑语款款的面对他这个所谓的丈夫。 生平,她最痛恨的一种行为:婚内强~奸。但,这种行为,在现代文明都不能作出正确的划分,何况在九洲,男人是女人的天,床上事,从来是任由男人予取予求的,谁会认为丈夫对妻子的求欢,是一种犯罪行为? 这种丑事,她没脸向任何人倾吐。 可事情已经发生,以后,她与秦逍这一段婚姻该何去何从?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而她一直找不到答案。 她陷入迷惘。 曾经,她想过要好好维持这个家,在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她就这么计划的,拿走他的锁心玉,赠于龙奕去成全他与璃和的一家团聚,而她则用这辈子,作为补偿,和他建一个家,放下一切,去经营她的这辈子。 现在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可她对他却产生了一股浓浓的厌恶感和恐惧感。男女之间的初次,她在迷迷糊糊中心甘情愿的给了龙奕,在痛裂中尝过男女之间的欢愉;而这一次,她感觉到的只有羞辱以及恶心,没有半分快乐,有的只能痛苦。 这样的婚姻,还有经营下去的必要吗? 她不知道。 婚姻不是儿戏,她们的姻缘,更兼顾着国家的政治形势,他们的离与散,直接会动摇国之根基。 “主子,卫王欺负你了是不是?” 清袖轻轻的问话,绪了云沁的思绪,但她什么也不说,只静静的眺望风景。 正是午后时分,秦逍还在御书房,她也曾在那里小坐了一会儿,翻了翻新送上的奏折,见没什么大事,而秦逍总是想借着公事和她说话,就没有再多留,来了囡囡的凤栖宫。子渊和云灿都住在这里,一进来,就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这些个孩子,一个个穿的格外的喜庆,在雪地上堆雪人,打雪架,玩的不亦乐乎。 云沁也穿着一身火红的凤裙,外系一件了雪裘披风,手中抱着一个暖炉,站在廊下,看着孩子们嬉闹,笑声那么的明亮清脆,心头的郁结之情,才算消散了几分。 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清袖相伴,这丫头忍了几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要不然你不会这么久不理卫王的。而且还天天睡在凤栖宫……您不回未央宫,卫王也宿在了御书房,天天忙到后半夜。” 清袖一脸的忧心。 那天,她守在门外,门内那吱吱唔唔的声音,她险约听到了一些,后来,在替主子换衣的时候,她又发现主子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咬的。而且换下的亵裤上,还有血渍。 “我很久没陪囡囡,想她了,以前,她夜夜跟我睡,现在离我身侧,太不习惯。” 云沁用话搪塞。 “撒谎。要是你们夫妻之间当真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那天您突然想让我煮一碗息子汤来吃。” 清袖一语揭穿。 息子汤可避子嗣。 就那天,卫王下令将宫中所以息子花的药籽全部烧毁。清袖根本没地方弄这种药。云沁没能吃上。 提到这件事,云沁最最烦心的事:如此一圆房,会不会落下后遗症…… 那一场不好的经历,在她心里产生了极其恶劣的阴影,她倒不会因此而太过于想不开,也许现在是难受的,但时间是一块磨石,可以将那些叫人觉得痛苦的记忆,渐渐磨灭,只要别在那些记忆上结出令人更为痛苦的果实。 “主子,你不想给卫王生皇子吗?” 清袖又试探着问。 云沁的眉头蹙的更深,想到了秦逍说过的话:他要孩子。铁了心的要她生。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真真是太闹心太闹心。 她没答。 事情一出,宫廷的生活,简直到了度日如年的地部。她再没办法以一种平和的心态的云面对秦逍,也没办法想象,日后要如何再和那个人有床第之欢。她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所以,她选择夜夜寄宿在囡囡房内。 每天夜里,当她抱着甜甜沉睡下的囡囡睡在床上时,总在想一件事:秦逍究竟把龙隽之和阿群关去哪里了? 龙隽之正在戒毒,他没有半分反抗之力,秦逍会不会再为难他? 最叫她纳闷的是,阿群怎么也被拿了去? 秦逍不仅把持了朝政,还令凤卫悉数听命于他,如今,她能用的人,只有罗成和清风等人。 他倒并没有完全软禁她,还允许罗成和清风自由出入皇宫。 云中阁还是她的云中阁,只认她的命令行事。但云中阁的势力,根本就不能和秦逍现的力量抗衡,云中阁只是商号,没有军队,更没有进驻朝堂。云中阁是组织着一个庞大的消息网,然,一旦秦逍对她生了防备之心,阁中想要查找一些什么事,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们找不出龙隽之现在的下落。 之前,龙家主说要来和她会晤的,可惜,那天,他失约,好像去办什么大事了。至今没有再出现在洛京。 “主子,你已经嫁给了卫王,早些忘了那个人吧!” “我知道。我有分寸。” 她轻轻的答应着。 “娘亲娘亲……” 伴着一阵喀吱喀吱的脚步声,囡囡跑了进来,走近后,还上下左右的打量,神秘兮兮的。 云沁抛开心头烦恼,扬起一抹笑:“鬼丫头,贼头贼脑的,这是做什么呢?过来,瞧瞧,弄得一身全是雪,待会湿了可有得冷。” 囡囡嘻嘻笑的蹦进她的怀抱,八爪鱼似的钳住她的腰肢,将耳朵侧在她的小腹上听了听,神情突然变的很严肃,仰头,问起话来: “娘亲娘亲,大父说娘亲很快就要生小弟弟了。我很快就有小弟弟玩了……是不是真的……还有,他们说,娘亲要是替大父生了小弟弟,你们就不会喜欢囡囡了。先头,秦奶奶就跟我说,大父给我寻了一个师父,让我过了年,就和子渊哥哥上山从师去。娘亲,你有了小弟弟,就要把囡囡支走了吗?您舍得我走吗?” 这话,令云沁脸色一白,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一股隐隐的愤怒又翻了起来。 秦逍还真能把事情做绝,如今见着囡囡碍眼,竟想将她一并支开了去——他明知囡囡是她的命,还敢背着她,打着这样一副算盘?真真是岂有此理。 “不会,在你成年之前,娘亲在哪,你就在哪。直到你长大嫁人。” 她紧紧的将囡囡抱在怀,谁敢拆开她们娘俩,谁就是她的仇人。 “嫁了人就得离开娘亲了吗?那我一辈子不嫁人,咦,要不,以后娘亲再认个干儿子,囡囡就嫁娘亲的干儿子,亲上加亲,那就一辈子再也不用分开了,娘亲您说是不是?” 这话,不由得把怒气翻腾的云沁惹笑了——童言稚语,永远是那么清透有趣的。 清袖也笑,小公主还真能异想天开。 但她们没有想到,很多年以后,这件如今听着不可思议的事,竟会成真,她和母亲的“儿子们”演绎了一场波澜壮阔的爱情传奇。 *** 晚宴开始前,云沁往了未央宫换衣裳,在御花园瞧见云恒面色沉沉的往御书房而去,好像藏着一肚子的火。她忽想到一件事,云恒盘的那些地,全被她让人给查封了,这个曾几次三番的想见她,她闭门不见,这番看样子是闹到秦逍这边去了。 她没在意,没走几步,清袖咦了一声:“这不是秦老夫人吗?怎这般急色匆匆的?” 闻言,云沁又停了下来,果然看到秦夫人,她的婆婆,在奴婢的搀扶下,面色惨白的跟在后面,好像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一般。 在云沁的记忆当中,秦夫人是一个遇到任何事都从容不迫的贵夫人,她有足够的智慧,总能以最最温婉的手段来将看上去极其糟糕的事,圆满的处理掉,这样惊乱的失态,几乎不曾见过——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云沁想了想,跟了过去,一阵穿梭而行,来到御书房外,未上台阶,段仁见到她,马上迎上来,用无比响亮的嗓音领着一干卫士,行了一个大礼: “给陛下请安,今日乃除夕大团圆夜,属下在此祝愿来年的沧国能在陛下的带领下,国泰民安,兴盛繁华,愿陛下青春有驻,笑口常开!” 他带头喊了一句,由他带领的卫士便齐声和了一句,声音那么的宏亮。 云沁冲他深深睇了一眼,微一笑:“嗯,那承你们吉言,爆竹声中除旧岁,新一年,朕也愿你们都能有一个锦绣前程。尤其是段统领,一直以来都是忧卫王之忧,喜卫王之喜,前途不可限量。” 说完没有多看御书房一眼,掉头就走——段仁这是故意让书房内的人知道她来了。现在进去没什么意思。 她奇怪,秦逍和云恒之间,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是她所不能知道的? *** 芙蓉楼上的夜宴,一派歌舞升平,亲人们聚集一堂,吃着美味佳肴,饮着美酒佳酿,赏着霓裳舞步,听着宫廷之乐,还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在殿中徜徉。 云沁和秦逍并排而坐,他一直很殷勤的替她布菜,挂着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 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一个完美的化身。 以前,她也觉得他完美的不像是真人,现在,这种感觉不复存在。 有时,她想把以前自己所依赖的那个男孩子,和现在这个男人作比较,然后,心会很疼。十多年的感情,被他一朝伤的支离破碎。回忆起来,倍感心酸。 她心情不快,多饮了几杯,便推托不胜酒力,带上囡囡先行退下。 离开之时,眼角的余光瞧见秦逍神情黯了又黯,秦家人往她身上瞅了以瞅,他们隐约感觉出他们之间有点不太对劲。可她没办法再演戏,好累。 “囡囡,今天晚上会有烟火,你不是很喜欢看吗?走,我们一起到望神台上看烟花吧!今天可是要守岁的,大父闲着没事,陪你和娘亲一起在望神阁一边看烟花,一边玩鲁班锁可好?” 才踏出门,秦逍追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囡囡,笑着建议,其实这一场烟花盛宴是刻意为云沁准备的,她要是不去看,他的心血就白废了。烟花是好看,可是娘亲不舒服。囡囡要陪娘亲!大父瞧,娘亲好没精神……” 秦逍的目光落在云沁脸上,她马上别过了脸。 “清袖,抱上囡囡,我们走!” 她转身领头在前,不愿和秦逍再说半句话。 清袖答应了一声,从秦逍手上抱过了囡囡,主仆三人,带着一行宫婢,很快从秦逍的视野里消逝。 一阵阵冷凛寒风吹来,把他吹的冰冷透骨。 “怎么,你们吵闹了?” 云灿自殿门内走出来,看到秦逍一身失魂落魄的模样,疑惑的问:“听说前些天,沁儿在潇湘别馆内救下了龙隽之,紧接着,你回来之后就把龙隽之给接管了。你们两个在闹什么不愉快?我听囡囡说,这几天,沁儿一直跟她睡,你呢,也整宿整宿的待在御书房……” 秦逍倚着柱子,轻轻一叹了,捏了捏眉心,很头疼。 “到底发生什么事?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夫妻俩,若一直闹别扭,可不是一件好事。你是男人,应该多哄哄她……” 云灿是真心希望这个“妹妹”能幸福。 “嗯,这件事,我会解决好的。我这就去哄她!” 秦逍拍拍他肩,没有再进芙蓉殿,唤上段仁,投入了浓浓的夜色里。 *** 云沁又泡了一个澡。 这几天她天天洗澡,每次洗,都会死命的搓身子,把雪嫩的肌肤搓的通红通红。 其实,她的身子,并不脏,是她的感觉,蒙了尘:每一次躺到床上,就会想起秦逍曾狠狠在她身上折腾过…… 这令她浑身上下发毛,想洗澡。 出来时,门口没有人守着,清袖也不知带着囡囡跑去哪了,寝殿里显得异常的安静,她披衣出来,一边叫着囡囡的名字。 “我在这里!” 园子里传来了囡囡兴奋的笑声:“娘亲,快到出来来看,大父在玩用红烛拼字的游戏,好漂亮的……” 云沁披上裘衣,推门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一眼就看到那厚厚的积雪上,用红烛所堆砌出来的三个字“对不起来”,明晃晃的出现在她的眼帘…… 她的心,微微一颤。 他这是想向她低头了吗? 先捅上一刀,然后来道歉? “沁儿,大过年的,你打算冷落我到什么时候?他们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我们至于要闹成这样吗?那天我被嫉妒吹昏了头脑,做事太过冲动,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秦逍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低低的求着: “每个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沁儿,我们是夫妻,难道你想一辈子不理我了吗?” “好,你放了他们,我就既往不究……你能做得到吗?” 云沁极其冷静的吐出这句话,看到的是:秦逍的脸色一下难看到了极点。 “你就非要让他搁在我们当中吗?” 他压抑着情绪,低低叫,温温的神情也变得冷淡起来。 云沁吐出一口气,满口疑惑的质问: “那你为什么就要拿他来威逼我?你放了他,我跟你好好过日子,这两者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矛盾,为什么你就不肯?为什么你非要把事情闹成这样?” 他转开了头,脸色铁青,摆明了不愿意:“总之,现在我不绝不会放人。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几句话,两个人再度谈崩。 就这时,段仁飞也似的跑来,这个善于察颜观色的统领,没顾上秦逍几乎要勃然爆发的恼怒之色,急急禀了一句:“启禀女皇陛下,皇夫殿下,永乐宫那边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 秦逍借机把话题转开了去,接话问。 “云恒大人死了。” *** 云恒是被人谋杀的,于是问题来了,是谁杀了云恒? 待续! 第一百十二章,泰田之死,乍现惊世之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云恒之死,无疑是一个不祥的兆头,秦逍下令封锁了整座永乐宫,严禁任何消息外泄。睍莼璩晓 云沁换了衣裳,把云歌儿唤来,叮嘱清风明月,好好的守着,不许到外头去溜达。 云歌儿抱她大腿,很黏人的声音脆嫩嫩的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紧张。” “囡囡乖乖的在宫里待着就好。那些是娘亲和大父的事……小孩子不必操心大人的事……” 她低头怜惜的亲亲女儿的小脸,抱了抱这个可爱的娃娃,和她顶了一下头,母女俩相视一笑旒。 “嗯,那娘亲快去快回,囡囡等你一起守岁!” “一定!” “一定!女” 踏出凤栖宫时,云沁的心,极度不安,总觉得还会有事发生似的—— 皇宫的守卫向来森严,这几天更甚,只是今夜有些特殊,秦家人和云家人都来了宫里,带了不少人进来,若有人混在其中,故意制造混乱,那也是防不胜防的。 然而,皇宫是何等的地方,但凡跟着这两家人进得皇宫的人,多半皆是亲信,都是值得信赖的,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杀人事件? 是仇杀,还是别有隐秘? 事实在提醒云沁,皇宫并不安全,最叫她担忧的是,那凶手,极有可能为了保命,会再在宫中连续作案,所以离开凤栖宫时,她调来凤卫守护起凤栖宫的安全。 怀着重重疑惑,云沁跟着秦逍来了永乐宫。 秦逍的士卫,黑压压的一片,将永乐宫围住,任何人严禁入内,当然,他们除外。 此时,永乐宫大门洞开,门口守着侍卫,云恒死在密室之内,胸口插着一把大刀,那刀,乃是他近身侍卫泰田所有,血水铺满了一地。云恒身侧的近身侍卫泰田失踪没了人影。 据这里的侍卫说,在听得一声惨叫之后,他们冲进去时并没见到凶手,也没见到秦田,当时,只有泰田一个人在殿中近身侍候,同时,他们发现了永乐宫乍现一间密室,有一条秘密隧道,连着这密室,可通往宫门外:小三儿的父亲泰田,有可能是畏罪潜逃了。 若按照表面情况来看,这是一桩轼主案,但是动机呢? 泰田为何要杀云恒? 芙蓉楼宴罢,秦云两家跪安离宫,独云恒吃醉了酒,赖在空中耍着酒疯不肯走,秦逍让人将其送进了永乐宫,另派副右统领曾范加强了永乐宫的守护, 这曾范,也是秦逍的一个得力助手,和段仁一样,颇得秦逍倚重。 云沁看到这个人时,就皱了一下眉:秦逍调动曾范,到底是来看守的,还是来监视的? 为什么她觉得这背后另有文章? 这令她想到了傍晚时候,云恒怒气冲冲跑去御书房时的光景,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若是有,又会有怎样的联系? “关闭整座皇宫,把泰田找出来。” 斟察完现场,云沁下了一道命令。 “是!” 左统领罗成领命而去,右统领段仁瞅了秦逍一眼,见其主子点头,才抱拳相携离开。 密室内,有一张沉香木制成的案台,台上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对极,是两个,也就是说,当时,云恒曾和人吃酒来了,但那杯酒,是满的,那个人,并没有吃。 云恒不嗜女色,但嗜酒,闲来没有,就爱品酒,跟在他身边办事的事,皆投其所好,多半都懂一点酒,而今夜家宴,用的皆是上等的桂酿,男女皆宜。 但期间,云恒吵吵嚷嚷要吃琥珀酒,这酒,据说酿制一甲子才能饮用,一大缸酒仅能浓缩成一小坛,异常珍惜,一直是皇家专用御酒。这酒不可多饮,一小坛美酒,四五人共饮正好,两三个人饮会薄醉,独饮,则酩酊大醉。 秦逍让人取了两坛,一干人同饮,云恒饮的最多,最后还贪心的将最后半坛酒要了去。 密室酒盏中的酒,就是琥珀酒。 可惜酒撒了一地,酒坛还被摔碎在地上。 “清袖,你在外头守着,我有话要和皇夫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云沁对着尸首瞅了一会儿,想明白了一些,又生了一些疑惑,她想不通,想和秦逍谈谈,便回头遣清袖离开。 “是!” 清袖退下。 密室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她没有多看秦逍,目光沿着这密室结构来回研究着,好一会儿才说: “云恒是不可能知道永乐宫中有一道可以通往外头的密道的。关于这件事,或许你该解释一下。” 秦逍也在四处查看,闻言一怔,转头看她。 “你别一副我很无辜的模样。秦逍,你在来凤栖宫前应该来过这里,不是吗?云恒住的这处地方,是你让人安排的。皇宫的结构,你曾细细的研究过,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你清楚永乐宫有密室,也清楚要如何从密道进到永乐宫。还有这酒……” 云沁端起那酒,嗅了一嗅,真是香醇,一闻,就能令人酣然生醉: “云恒嗜酒,很珍惜这琥珀酒,今番得了这酒,轻易不会给人吃一口。能让他倒出这口酒来奉上的人,断断不可能是泰田,泰田仅仅只是一个下属,没那身份和资格吃上这坛酒。纵观整个皇宫,能让他恭恭敬敬敬酒的人,少之又少。能从密道走进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除了你,还能有谁瞒过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得这里?” 说着,她抬了头,面色平静,目光沉沉: “有一件事,我真是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以致于要这般偷偷摸摸的私下见面?而且,你还把他惹怒了……”她指着地上碎成渣的酒坛:“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愤然砸了酒坛。秦逍,你到底和他谈什么谈崩了?” 以最寻常的现象,挖掘事件的本质,云沁在刑侦某个案件时,就是这样一个充满智慧的人,眼光犀利而独到,总能从别人想不到的方面入手,看透一切,把深藏的某件事揭发出来。 秦逍知道,他的妻子,有这样的才华。“不错,我来过。至于为什么要来见他,这个事,你别过问。就算你现在问,我也不会说。”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同时又用另一句话赌住了这个话题。 “有一点,很明确,人不是我杀的。把人弄死在皇宫,而且还选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动手,脑壳敲坏了才做这样的蠢事。” 云沁也觉得,人不可以是他杀的,云恒之死,应该和泰田有关,但,秦逍还事瞒着她,这点不用置疑。 “好一个我现在问你也不会说!” 她自嘲的笑了一个:“看来,我对你的了解,当真是太浅太浅。同床共枕这么久,原来我们一直是一对貌合神离的虚伪夫妻!” 这句话中“貌合神离”这四字刺痛了他,但他依旧沉默——那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在告诉她,这只会令他们的关系出现加速恶化的趋势。 “呵,我们这对夫妻还真是可笑,彼此之间,连最起码的坦诚都做不到。我嫁给了你,心里却一直想着别人,总是没办法放下,努力的想做你的妻子,却始终融不进这个角色;你呢,废费心思的娶我,娶到只是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躯壳。你心里明明在意,却要装出大方的样子来包容……我们都曾很努力的想靠近彼此,但结果呢,做的事,只是将对方推的更远,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的更大。秦逍,我嫁你,嫁错了。” 最后一句,她说的好生颓然无力,却令秦逍的脸色赫然大变。 “我不该嫁你的,有些事,自己明明做不到,却强逼着自己去做,为难了自己不说,也把你拖下了地狱。” “沁儿……” 云沁不理会,继续往下说道: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想到小时候种种,你曾是我喜欢的一个人,这一点不可否定。但那种喜欢,无性别之分,只是单纯的欣赏,你的才华,你的能力,你的性格,都是我欣赏的那一类。问题是:欣赏和男女之情,真不能混为一谈。“ “沁儿……” “秦逍,我嫁你,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逼自己处理掉那份不可能的爱情。我用了最愚蠢的办法,将自己和你捆在一起,原本希望可以重新再爱,结果,我却发现,不仅没办法爱,我连憎恶你的心都有了。 “沁儿……” “知道吗?其实我特别特别的怀念以前那个爱护我的秦逍。会让我觉得安心,舒服;会令我放松一笑……至于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害怕,叫我喘不住气来,忍不住想逃离。也许,我们注定只该做朋友,而不合适做夫妻。” 秦逍的脸色,因为这一句句无比残忍的话而失尽血色,心脏在一阵阵的紧缩,他深深吐纳了一番,才接上话,用很理性的态度提醒: “可是,我们已经是夫妻。沁儿,你还在那天的事生我气是不是?你再如何生气,也不能否认那样一个事实,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 他走的她,她往后退。 他忍无可忍,伸手想将她拽了过来,她本能的击出一掌,想自卫,可他躲也不躲——这一掌,若打下去,可不得了,肯定会将他重伤。 她一惊,收回了七八成功力,但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收住,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胸口。 他的身子摇了摇,闷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下,一阵气血沸腾。 “为什么不躲?” 她冷声问。 “为什么要躲?是我惹你生气的,要是打我就能让你出气,那就打吧……” 长臂一勾,他有力的将面前的小女子搂进了怀,这是他最最心爱的女人: “沁儿,这几天,我难受极了。你不肯再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沁儿,秦逍还是那个疼你爱你的秦逍,从来没有变过……你可知我有多么害怕你离开我。在我们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段温馨的日子以后,我是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这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想守在你身边…… “沁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不准你离开我。答应我好不好……这些不开心的事,总会过去的……说不定,说不定……” 说着,他的手,覆到了她的小腹上,极小心的盯着她的眼神,扬起一些希望之色: “说不定这里已经有我们孩子了,沁儿,别把我判了死刑,我们重新开始。” 云沁倒吸了一口气,眉,蹙的紧紧的。 以前对这怀抱,还不是特别的反感,现在呢,紧紧的拥抱,令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的话,则令她好一阵毛骨悚然,猛的就将他推开,然后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盯着他,满目尽是受伤。 这两个月,他们朝夕相处,他清楚她的生理周期,而他又懂一些医术,知道女子最佳的受孕时间点。 也就是说,那天的事,他是算好了的,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强占她,然后动作迅速的把宫中所有息子花籽处理的一颗不剩,连着将她禁足了一天一夜,为的就是让她错过服药的最佳时间。 “秦逍,强占之下得来的孩子,你觉得能令我真心爱它吗?我只愿你期盼的事不会成真……那样得来的孩子,我不会要!” 她咬牙,恨恨的落下一句,身子发抖。 “你……你敢!要是怀上了,你就必须给我生!” 秦逍顿时面色骇白,吼了一声。 “我敢不敢,你大可以试试!” 云沁转过了身,往外去,步履有点踉跄。 她的头皮在发麻,因为这个话题太可怕。 “沁儿……” 秦逍追了上来。 殿门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撞开,罗成闯了进来,没有注意到这一对夫妻的异样神情,急喘吁吁的报禀了一句: “泰田找到了!” 云沁连忙收了收心神: “在哪?” “在凤栖宫!” 这四个字令云沁一怔,然后情不自禁打起寒颤,紧接着失声而问: “怎么会在凤栖宫?哦,对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的儿子在凤栖宫,他去找他儿子的是不是?囡囡他们可有什么事?” 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因为罗成的面色是极度凝重的,这种表情只能说明一件事,那边出事了。“泰田死在了凤栖宫,囡囡被神秘人给掳走了……” “怎么会?那么多的人,怎么就看不住她……” 云沁一呆后,惊乱的吼叫一声,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狂奔起来,下台阶时,一个没看清楚,就打了一个大大的趔趄,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秦逍眼疾手快,连忙扶住。 她站稳后,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退避逃离,这令他身子一僵。 *** 凤栖殿的地面,躺着一具渐渐冷却的尸体,满身是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恒的侍卫泰田。离他不远处,云灿的小陪读小三儿泰航倒在血泊中,那血全是从他父亲身体里流出来的,小三儿全身发紫,显然是中了巨毒。 秦逍查看了一下,气息几无,所幸还有心跳,他连忙让人取来雪莲丹给其服下。 云灿被一掌震昏了过去,已被人抱上贵妃榻。 另有几个侍女被杀,所幸,明月被刺了一剑,所幸没事。 “主子摆驾永乐宫后,小公主觉得无聊,让人去把几个小公子请了来,一起玩了一会儿魔方和鲁班锁,本来好好的,泰航这孩子要上如厕,他胆小怕黑,奴婢正好也想上,就让清风带人守着。回来就听得这边有刀剑声响起来。我跑近一看,瞧见泰田带着两个陌生的侍卫想要擒拿小公主,清风领着几个侍卫拦截,殿里打闹成一团。奴婢想带上小公主逃出来,却被一个侍卫拦住,那人功夫极为厉害,拿着剑就想杀人灭口。我勉强在那人手上走了十来招,就被一剑刺中挑翻在廊柱上,撞晕了过去,醒过来就只看到屋子里死了一片。小公主和子渊没了踪影,小三奄奄一息,云小公子也是昏迷不省人事……奴婢没有看护好小公主,请公主责罚。” 明月跪在地上,请罪。一大朵血花染红了她的衣裳,显得无比的狰狞可怕。 云沁上去相扶:“罚什么罚,这又不是你的错,还不快起来。宫门已闭,他们不可能逃脱出去。先把那两孩子找回来再说。对了,你能认出他们的长相吗?” “不能!他们……他们戴着面具。” 明月无比自责的哭起来:“奴婢没用!” “哭什么,他们飞不上天,两个大活人,我就不信他们能把两孩子悄无声音的带出去。皇宫再大,就是这么一点地方,给我挖地三尺的搜查,他们总不可能插着翅膀飞出去的。罗成,加派人手。把清风找出来,清风一定是追去了,他肯定会留下线索的。” “是!” 罗成领命出去。 云沁转身令御医前来给明月治伤,自己则不断的在室内来回踱步,一再的告诫自己: 冷静,一定要冷静。 绝对不能乱了阵脚。 那些人无缘无故捉囡囡,只为了自保,断断不可能伤害她的,别急别急,没事的。 可她如何能不急? 被掳去的是与她相依为命的孩儿,她身上丢下来的肉啊! 她没办法在这里等消息,她想出去找,才迈出去的步子,被一个声音给拉了回来: “醒了醒了,小航醒了!” 那边,传来了侍婢秋霜的低呼。 云沁马上转身又折回了过去,想看看小三的情况。 泰航吃了秦逍给的灵丹之后,吐出一口淤血,终于睁开了那一双严重受要惊吓的大眼,整个小身板止不住的在打颤,似乎还没有从那一场杀戮中醒过来,大口的喘出一团气后,自嘴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记住!我记住了!我一定告诉云姑姑。我一定告诉云姑姑。囡囡不是姑姑的亲生女儿。囡囡不是姑姑的亲生女儿。姑姑生的是儿子。姑姑的儿子被卫王调包了。调包了,调包了,调包了……姑姑,您生的是儿子,您生的不是囡囡,我爹说的,我爹说的……” 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离散,公主被掳 话说的很急促,很响亮,带着孩子所特有的向大人下保证时的认真,最后一句,是小航在看清面前之人,猛的从榻上坐起,紧紧抓住云沁手臂时所吐露出来的。睍莼璩晓 这一刻,他的眼神显得极度清醒,“调包了”三字,被他强调的语气重复了不知多少遍,似乎只有了这样,才能表达他所说之词实属真实的一般。 而实际上,这样的重复,的确起到了震撼人心的效果。 不仅云沁懵了,原本打算出去向侍在附近目睹整个过程的侍卫寻问事件发生始末的秦逍也惊骇了。 他离去的身子猛的煞住,急急就回过了头,那深沉的俊脸,不由自主的惨白——那种神情的变化,绝对不是他的理智所可以控制的枸。 在这尘世间,每个人身上,都有弱点,当别人对着你的弱点展开致命的攻击时,无论平时如何强大,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总难免会显露出惊乱心虚之色。 明月也露出了震惊之色,在场的曾范也了瞪大了眼,其他侍婢和内侍也呆楞住,所有人的目光在秦逍、云沁和小泰航身上来回移动。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在考虑这样一个事情缵: 这孩子是不是吓破胆了? 要不然怎会冒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来? 问题是他强调:这是泰田的最终遗言。 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尤其是自己父亲临死前说过的话,肯定不会转述错,除非是泰田故意抹黑秦逍。 然,人是将死,其言也善,这泰田与卫王又没有深仇大恨,怎么会在死前让他儿子如此转述,来狠咬这么一口? 难道,果有其事? 如此深一想,在场的人,一个个倒吸冷气,这件事太严重,严重要可以摇撼沧国的根基。 云沁很快从错愕中回过神,第一个反应是抱了抱这个可怜的孩子,亲眼见到父亲死在面前,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瞧啊,这孩子在胡说话了呢: “小航,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吓坏了是不是?姑姑抱抱你,想哭就哭……” 这话,令秦逍松了一口气,还好,沁儿没把孩子的惊吓之语当真,他跨了过去。 “我不哭我不哭。我要做一个坚强的男人。” 稚嫩的声音在吐出“男人”两字时,令云沁差点落泪,她的身子却被推开,泰航惨白的被划破几处皮的小脸跳入她的视线,晶莹的眼泪在眼窝里滚滚的动着,露出焦急之色: “姑姑是不是不信小航的话?爹爹说了,姑姑肯定不会信。这是真的,是真的,清风叔叔也听到了,还有子渊,对还有子渊……他们都听到了。哦,对了对了,有人证的。给您接生的稳婆在云大公子手上……小弟弟是那稳婆调包换走的……” 云沁的脸色,开始发白,心开始往下沉。 她不得不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泰航的这番话: 泰航的话,能不能信,暂且不去考虑,稳婆在云大公子手上这句话,令云沁大脑里警铃大作。 难道,这不是胡言乱语,而是真实的转述? 作为母亲,第一个条件反射的想法,她自然不可能相信那个自幼由她一手拉拔着长大的娃娃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肉—— 这种不信,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一个主观能力强大的人不可能会被别人一句平空冒出来的滑天下之大稽的话,轻易推翻自己这么多年来认定的事,因为作为一个人,其潜在的意识完全没办法在很短的时间内去接受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颠覆。 但是,如果假设一下,对,仅仅只是假设:小航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刚刚她曾问秦逍的的那个问题,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云恒拿着秦逍这样一个见光死的把柄,所以,云恒才敢去御书房闹,所以,秦夫人会急的慌了手脚,所以段仁会在御书房门外如此大声的向殿中人示警,所以,秦逍才通过秘道往永乐宫去和他夜会,所以,秦逍才咬紧牙关不肯解释。 云沁缓缓的抬起头,目光急乱的寻找着秦逍,就像机械人一般,脖子一顿一顿的往他原本站的地方望去,他的脸色,极难看,似乎在竭力隐藏那异常波动的情绪,所表现出来的神情,并不坦荡,她的心,又凉了半截,乱了三分。 “沁儿,这孩子吓坏了……泰田这是在蓄意破坏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秦逍走过时面色已经恢复平静。 “不对不对,我爹说了调包了,真的调包了,我爹从来不会骗人……” 泰航愤怒的直叫,小脸涨的通通红,竭力维护着自己的父亲。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楞小子必是被人打坏了脑子了……” 张公公在那里替秦逍开脱,一边把御医给拉过来: “快快快,看这娃子瞅瞅,保定是胡诌……” 云沁也站了起来,将异常激动的孩子抱在怀,看着御医抱着医药箱走近,神情显得小心谨慎: “陛下,容臣下给这孩子看看脉吧……或是神经错乱所致……” “我没神经错乱,我没神经错乱!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姑姑,我没神经错乱……” 云沁瞅了瞅御医,扯了扯唇角,皇宫里的医者,是为政权服务的,只要当权者说你是神经错乱,御医就能诊出一个神经错乱;只要当权者认定你病了,你肯定就病了。一切诊断服从利益。此刻,若让御医诊把脉,结果可以想象,因为她也是被诊断成“病”的。 “的确是该给小航治治伤。但是,小航说的这件事,真假如何,我会调查清楚的。我不会没凭没据的冤枉人。我也希望今天所听到的这件事,是一个误会,是别人编造的,否则……” 她将目光凝睇在秦逍:“你如何对得起我这些年对你的信任。” 说罢,她沉沉吸了一口气,又续了一句道:“秦逍,如果这一切属实,我对你就再无半分亏欠。如果一切子虚乌有,我向你陪罪。清袖,守好小航!陪着小航好好就诊。” “是!”清袖答应,令一个婢女过来抱走泰航。 “还有,秦逍,麻烦你派你的人好好守好小航,如果想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话,你最好保证他的安全。千万别把我对你最后唯一一点信任再亲手辗个粉碎。” 说完,她急步往外而去,步子是那么那么的杂乱无章。 对于她来说,事到如今,把囡囡找回来才是最最重要的,其他都不重要。 但,真不重要吗? 其实是她没办法敢往下深想,这万一要是小航吐露的全都是真相,那她这六年以来的日子活的就实在太可悲了…… 殿下,冷风凄凄,举目望,侍卫临立,一张张红灯笼将凤栖宫点的通亮,雪地之上,那一片灿烂的蜡烛有的被风吹灭,有的燃到了尽头,有的还在半明半灭作垂死的挣扎。 地上的那一片晶莹的冰雪地,或是染上了红烛泪,或是被融化了一大圈,原本漂亮的画面,已变的狰狞,不堪入人眼。 这一幕,便如同世间人和事,有太多粉饰,以及虚假的伪装,若有朝一日,恢复了原状,又有几个人,几件事,是经得起考验的? 她不知道,突然觉得好茫乱,只知道往外冲出去,只想把自己可爱的女儿抱在怀里。 才不久之前,她们还在一起说话,那丫头说过的,要等她回来,一起守岁,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以前的那几年,她们就是这么相互依偎着度过的,今年绝不能例外。 出了凤栖宫,她不知何去何从,便抓了一个侍卫问: “有没见到清统领追着刺客往哪个方向去的?” 那侍卫说:“回陛下,清统领带人往百禽园方向去的……” 她去了百禽园。 百禽园的奴婢告诉她:“有人在这里打斗了一场,两名刺客拿着小公主往临波阁去了……” 于是,她又去了临波阁。 临波阁的内侍向她告禀:“他们躲了起来,小公主尖叫着逃了出来,又被逮了回去,又跑了……清统领追着他往冷宫方向逃了去……” 于是,她又狂奔着又去了冷宫…… 半路之上,却见无数侍卫蜂拥着往御花园,她抓了一个侍卫问:“怎么回事?” 那侍卫回禀: “刺客带着小公主跳进御湖了……清统领令会水的全部跳下湖中去救小公主……” 这句话令云沁重重打了一个寒颤。 冷! 太冷了! 冷的她牙齿直打架。 她惊恐的瞪圆了眼,疯了似的往御花园而去。 隔着远远的一段路,就看到:无数个火把,把偌大的花园照的通亮若白昼,弯弯绕绕的御湖,被点缀上了成千上万的火把,扑通扑通落水声不绝与耳,会水的侍卫们一个个跳下了冰冷刺骨的湖水,想去救回他们那个美丽的不像话的小公主。 不知是谁在那里大叫了一声: “让开让开,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他们让开了一条通道,无数双眼落在聚集到这位倾国倾城的圣明君主身上:她跌跌撞撞而来,身上没了站在城头之上,接受满朝文武百官和全城百姓叩拜时的威慑之色,有的只有一个母亲挂念女儿安危的那份紧张和着急。 她提着裙摆,临立在湖堤上,看着湖面,一条条船漂在湖中央,一团团火把在湖面上照耀着,一个个人头从湖水里探出来,彼此询问着什么。 “这么冷的天,落在这么冰冷的水里,冷都冷死了,何况他们还一直没有冒出头来换气。只怕是救不回来了……” 隐约的,她听到有人在那里嘀咕了一句。 是的,是人,就离不开氧气,闭气三四五分钟,人就会缺氧呈窒息状。 她捂着心,惊喘着,心,乱成一团毛线,无法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囡囡如何能脱离险境,虽然囡囡懂龟息*,但,天气这么的冰冷,她如何能在湖水里熬过来……她会被他们弄死的,她会被他们弄死了。 “御湖不是和市河连接一起的吗?去北边的入口处守住,让人看好那道水闸。他们要从那里逃出去。快,快……” 云沁抓来一个侍卫,叫吼。 “那边已经派人看住了。” 回答她的是秦逍,他急色匆匆的的赶了过来,看到她的身子在摇摇欲坠,面如土色,忙上去扶,补充一句道: “我刚刚从那边过来,那边暂时没有任何问题。有这么多的人围着,他们逃不掉……你先别急……” “啪!” 云沁狠狠拍开了他的手,不愿与他亲近,现在,她没办法和配合他在人前演戏。 她不能自已的怒叫:“我能不急吗?水这么冷,囡囡被人困在水下,怎么受得住。不行,不行,马上传令下去,让侍卫在湖面上喊:只要他们肯把公主还回来,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可以既往不究。对,就这样办……” 随手抓来一个侍卫,她便传下一声喝令: “听到没有,把我的命令传下去。” “是是是!” 那侍卫跑了下去,把令传达了下去。。 秦逍没有阻止,只在边上低低的道: “沁儿你冷静一下,那些人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掳走囡囡,绝绝对对不会是为了单纯自卫……” 这个道理,云沁也明白,但她不管,只要任何可以减少囡囡活受罪的机会,她都不能放过,对,绝不放过任何生还的机会。 “报……” 呼呼作响的凛冽北风中,一个急急的传报声响,云沁急乱的循声望去。 一个侍卫飞奔而来,咽下急喘声,跪地回禀: “报,那两名刺客出现在东湖铁网口,以小公主为要胁,逼迫湖口侍卫开水闸门……清统领在水下被人刺中一剑,现在性命垂危……罗统领让属下请示,放还是不放?” “囡囡现在情况如何?” “公主可有在湖水里冻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危险? 云沁和秦逍一先一后脱口而问,皆急不可奈。 “回两位主上,小公主有哇哇在叫,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他们掳走小公主,到底想要什么?” 云沁松了一口气,又急急一问——还好还好,那孩子命大的很。这个,他们没提。他们只说……只说……” 这侍卫吞吞吐吐的,没敢往下说去,这可真真是把云沁急死了,跨过去,一把揪住了那人衣裳,吼道: “到底说了什么啊……” “他们只说小公主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那个块肉,把别人家的娃子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该还回去了,请陛下别再派人追……想要自己的亲生儿子,找卫王去要……六年前,被调包的小皇子如今也该长成这般大了……” 侍卫颤着声音将那句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双眼不敢再正视眼前这位女皇陛下。 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所有人都震惊着,但,所有人没办法确定这句话,是否可信。 一阵猛烈的冷风吹了过来,狠狠的钻进她的鼻子里去,和她吐出来的气息撞了一个正着,令她生出一阵短暂的窒息。 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另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政治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真真假假,善善恶恶,很难划分,而她与秦逍是站在权利颠峰之上的两个人,两个人联手,可兴一国,两个人反目,可乱一国。她不得不排除有人想借这样一个不可能的事件,来挑拨离间他们。 但同时,她也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真金不怕火炼。 问题是秦逍的神情,是如此的复杂。 有古语说,三人成虎,再加上他的这种表情,轻易就加重了云沁对他的怀疑。 她回头恶狠狠的盯视了秦逍一眼,便扔下那侍卫,往湖口方向奔去——现在,她不想和他求证调包问题,她只想把囡囡救回来,其他账,他们以后再算。 *** 湖口处,罗成寂寂站在桥堡之上,目送着平静的一叶小舟离去。 不知站了多久,但听得身后噔噔噔的脚步声往上而来。 听着这脚步声,他知道来的是谁,于是转身,一身*的往地上跪了下去。 “罗成罗成,囡囡呢,囡囡呢!” 她急奔而来,那么的火急火燎,那是她的心肝,她的宝贝,可他却亲手将她的心肝宝贝给送走了…… 罗成往地上叩下了头去,一身的水,嗒嗒的往地上淌着,浑身冰冷冰冷,他重重的叩着头,肩上有一双手揪住了她: “主子,罗成无能!为了囡囡,罗成不得不放行……所幸囡囡现在尚无什么大碍,总还能找得回来的,要是真把他们逼急了,落一个玉石俱焚的话,得不偿失,是故,罗成作了主,开了御湖大闸,请主子降罪……罗成甘愿受罚……” 头顶一阵悄无声息。 肩膀的素手,越捏越紧,只有急促的喘息声伴着滴水声在回响。 他抬了头,劝: “主子,您一定要保重。总能找回来的,总能找回来的……” 如此惨绿绿的面色,罗成见所未见,他的主子,一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笑吟吟把任何磨难不当一回事的女汉子,只有她去安抚别人,无需别人去照顾她,但此时此刻,她是如此的脆弱,似乎,随时随地就能垮下…… “对,只要活着,总能找回来。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希望……你做的好,你做的好……” 她的喃语了一句,双手慢慢松开: “我们一定能把囡囡救回来的,我要她,不管她是不是我女儿,我都要她……我要她……她就是我女儿,她就是……” 此刻的云沁,根本没有料到,她们母女此一别,再见,便是十几年以后的事,一场离奇的意外,令她们天各一方,就此分离。 永乐元年,除夕夜,大沧洛京,公主金云歌,神秘被掳,长平侯云恒被惨遭刺杀于永乐宫,死因成迷。 同时,自宫中还传出一个惊乍天下的奇闻怪事,金云歌竟不是女皇亲生女儿,据说,女皇原本生的是皇子,被人玩了一出偷龙转凤,便成了公主。 之后,街头巷尾还传唱出了这么一句童谣: 卫王卫王本事大,为求江山调包娃,皇子变成小姑娘。 女皇女皇真可怜,六年养大别家娃,不知亲儿落谁家? 哎呀呀,哎呀呀…… 卫王本事真是大,继承江山生亲娃,孽种怎么拥天下…… *** 也正是这一天,龙隽之逃了出来。 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真相,撕心裂肺 当天夜里,全城戒严。睍莼璩晓 五天之后,宫中传出一个消息:女皇寻女不得,终于病倒,一连数天高烧不退,皇夫整天整夜守候在榻前,一刻不离,熬的那是神情憔悴。 于是,卫王爱妻情深一说,轻易就流传了出去,于是,人人皆赞:嫁夫当嫁秦卫王,情深不寿传佳话。 事实上呢? 未央宫中,云沁倚在凤榻之上,冷笑,外人只看到了表面的文章,本质是怎样的,又有几个人会去深入的研究和探讨枸。 世人对秦逍,有的是盲目的崇拜,而她,已经看清了他,心,已冰凉。 或者可以用她曾听说过的据有禅学的故事来解释这样一个现象,故事是这样的: 一位得到的高僧将一个女人带到高山之前,问畛: “此山如何?” 女人望而惊叹: “伟岸,高大,秀美,挺拔。” 高僧笑: “那就请跟老纳上山走一趟吧!” 路途遥远,他们一路无语。 走着走着,女人累了,乏了,生出诸多抱怨。 等上了山,高僧再问: “此山如何?” 女人马上摇头说: “不好,都是崎岖碎石路,树也没长好,花也不够香。” 高僧哈哈大笑,说: “人与人认识之初,就若远看高山,只看表面,于是会心生崇拜;了解了,就是上山,你注意到的是细节,看到了它的美中不足。山没有变,是距离的远与近,导致你看到的心理结果产生了偏差。” 云沁知道,人无完人,再如何完美的人,总有他与生俱来的缺憾,爱一个人,就得爱那个人的所有,优点需要你去欣赏,缺点也需要你去包容,如此两个人才能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夫妻之间,也适用于朋友之间。 但前提是,你对这个人必须怀有喜欢之情。 若不爱,那么,优点会变成缺点,缺点会被无限放大。 秦逍呈现在世人面前的一面,完美的如神邸,她也曾被吸引,可现在,当他的“劣根性”一点一点在她面前暴露出来,当那张光鲜的面具被人撕毁,她看到的是什么? 心性是残忍的,手段是不择手段的,本性是虚伪的。 她终于被他软禁,他却向外声称她病了。 人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是被曾经深深喜爱过,并且想要和他一生一世走下去的人欺骗,蓦然回首,恍然发现,那个人将她拿捏在手掌之上捏扁搓圆的玩,最后,居然还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让她觉得自己是亏歉他的那个人幸运儿。 当真相大白于天下,她情何以堪。 三天之前,云沁终于证实了一件事,这件事,令她彻底崩溃…… 那天,是大年初五,囡囡已经整整失踪了五天,皇家的侍卫连着五天五夜将洛京戒严,出入城者,皆例行检查,对于五六岁的孩子,检查的尤其仔细,生怕那两个刺客会把人质带出城去。结果,那孩子,一去,便若石沉大海,再无她的音讯传来。 城内进行了大搜查,云沁无法在宫中坐等,亲自出来,茫无头绪的寻找—— 那两个人没有任何特征留下,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追寻,只知道刺客武功极为的高深莫测,清风居然不敌,水下功夫极其厉害,能长久龟息于冰冷的湖水中,如此能耐,其来历,绝对非凡。 但是他们劫持囡囡的目的到底是是什么,实在叫人猜不透。 近中午的时候,她又累又渴,却不想停下来吃东西,是罗成硬拉着她,往路边的小吃摊前要了一碗馄饨面,她吃了两口,索然无味。 就这时,一匹马车飞快的从远处奔来,是贺海亲自驾着车匆匆赶来,到摊前,勒马飞下。 “是不是有囡囡的消息了?” 云沁噌的把碗一推,站了起来,目光咄咄的落在那马车之上,双眸顿放异样的光芒,此刻,她乃女扮男装的模样。 “不是。囡囡的消息没有,但刚刚有人往云中阁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让属下往一处胡同找一辆马车,说马车内有主子感兴趣的东西。属下曾也以为是囡囡,便急匆匆赶了过去,结果不是……” 云沁很失望,再问:“那马车内载的是什么?” “是一个老妇人。被人梆捆成一团,已经奄奄一息,命将不保。那老妇身上还塞了一张纸,纸上写着这老妇乃是当年替主子接生的稳婆,送信之人,也是遵人之托,特此将人送来。属下救醒了她,马上将这妇人给带过来……主子,你快进去看看吧,她估计撑不了多久……” 贺海一口气,将整个来龙去脉报禀了一番。 云沁面色一紧,却并没有急着去见,心跳却加速起来,凌乱起来—— 那个稳婆竟在这个时候神秘的出现了! 那个送信之人说是遵人之托,托他之人,显然是云恒。云恒之所以敢和秦逍叫板,大概就是因为,他事先将稳婆藏了起来,并立下叮嘱:他若出事,就将稳婆送上。 他用此来威胁秦逍。 如今云恒已死,那人果就将人送了来,她一直避而不去面对的事情,终于彻底爆发…… 可她却生了害怕。 “是不是到了……是不是到了……” 马车内有人在颤叫,声音是那么的苍老。 “老妇有罪,老妇有罪,云姑娘,老妇不该贪那两支千年老山参的,老妇有罪啊……” 伴着一声断断续续的哭声,是轻轻的拍车壁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不是很重,却极其沉重的打在了她心窝窝上。 虽然事隔多年,虽然这声音有点走样,但她还是依稀辨认了出来。 这声音,错不了,正是那位替她接过生的程婆婆。 程婆婆是东越陶县一个有点名声的接生婆,乃是一个颇有侠肝义胆的妇人,也是未婚先育,育有一子,据说男人死了,本是一个耿直的官差。她没有再嫁,和娘家断绝了关系,给男人生了个儿子。之后,她靠着一手接生本事,含辛茹苦的将儿子拉扯大,娶了媳妇,生了娃,不想儿子媳妇出去做生意时溺水而亡,生的那个女娃,又自幼体弱多病,病的不清。 云沁认得她时,见她可怜,曾多方资助于她,也曾千方百计想替她觅得良方,替那可怜的孩子解了病痛之苦。那时,她与这个婆婆,也算是有一段交情的,所以,生养的时候,特意请了她来帮忙接生。 只是生产完之后,这位程婆婆就带着自己的孙女去寻医,又后来,云沁离了陶县,就再没有和这位长者有任何联系。 她是信任这位程婆婆的,实在没办法想象,这位亲厚的老太,会是秦逍收买派过来的,她的接近,别有意图。 此刻,听得她悔叫不该贪那老山参的,突然之间,云沁明白了,原来程婆婆是为了救她的孙女,为了这样一个私心,便狠下心将别人的孩子偷换了…… 她养了六年的女儿不是她的女儿,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六年来沦落在外,不知是生是死。 呵! 真是可悲可笑啊! 六年来,她一直用心经营的一切,看上去温馨美好,一个新生命的降生,令她从重新站立了起来,可笑的是,这根本就是一个失衡的世界,她愚蠢的不知孩子被调包,她可笑的被人愚弄,还自以为得到了新生。 “主子,去见见吧!您该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小小姐要找,小公子也要寻回来的……这个老婆子虽然可恨,但她的话,还是应该听一听的。” 罗成咬牙说,神情自也是愤慨的,但他很理智。 云沁神情木木的点头:“把她抬下来。秦逍不是附近吗?把他一并请来,我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好好看清楚他们是怎样一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用请,卫王已经来了!” 罗成目光往边上瞟了一下,说。 这几天,秦逍一直跟着云沁,她去哪,他就往哪,新一年头五天,他们天天穿梭于大街小巷,夜不归宫,寄宿于旅栈,吃食于饭馆,他没有阻止她出来寻找,因为他知道云歌的意义所在,若将她强留在宫,会将她逼疯,所以他陪着,不远不近的守着,一起寻找那聪明可爱的小女娃。 云沁冷冷无视,昂然站着,沉沉下令: “把婆婆抬下来!” “是!” 罗成和贺海应命,两个人一先一后跳上车,钻了进去,将一个直直躺着的身穿青布衣裳的老妇人抬了出来,放在地上,让开。 阳光底下,程婆婆那瘦成皮包骨似的老脸呈现在云沁视线里,双眼无神而深陷,双颊呈死灰色,满面褶皱,发黑的唇,微微颤着,那枯若柴枝的手指,向空中摸索着,有浑浊的老泪聚集在眼窝。 云沁在老人身上瞅了一眼,这才抬头往秦逍睇了一目,他的面色苍白若冷霜,步子凝结在原地,就像一座雕像一般,既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 她向程婆婆跨去,站定后居高临下的站着。 “程婆婆,我是云沁,你有什么话要交氏,说吧,我听着!” 闻言,地上程婆婆的眼泪唰的就滑了下去。 她拼命的将枯指伸的高高的,想抓住面前那显得模糊不清的人影,想忏悔,可惜抓不到: “云姑娘,老婆子大错特错……老婆子把您的儿子给弄丢了……老婆子做了这天理难容的昧良心事,这事,天理难容啊……难怪老天爷要收了我的孙女啊……云姑娘……云姑娘……我对不住你啊……” 一句话,狠狠的往云沁心脏处刺了进来。 她的心,紧缩,再紧缩…… 儿子,果然是儿子! 牙关止不住的抖起来,因为心冷,更因为因为心恨,她把拳头捏的紧紧的,用力拼命的压着那股子冒上来的恨……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是谁?为什么调包?” 她压抑着声音,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秦逍,长长的吸气,长长的吐气,长长的忍着那几乎喷薄出来的怒火,几乎忍无可忍,几乎将唇瓣咬破。 “是一个不认得的男人找到了老婆子……只吩咐了一句话:丫头留下,要是儿子就偷换出来……他们称那个人……称那个叫……” 程婆婆的呼息突然变的极为的急促,双手狠狠的揪着胸口,双眼翻着眼白,身子痉~挛起来,眼见得大限将至。 云沁连忙蹲下,急声叫了一声: “程婆婆,你不能死,你不能死,那孩子现在身在何处,在何处……” 急切之中,她只听到老太太用尽毕生余力,挤出了生平最后四个隐约可闻的字音: “叫……秦……五……爷……” 其他问题,她再不能回答,而后,头往边上一歪,再无动静。 云沁一惊,摸了摸老太太的鼻息,已气绝而亡。她心头一阵冰冷凄凉,好半天静默,只有北风呼呼的吹乱着她的刘海…… 好一会儿,她终于缓缓站起来,抬起了头,用无比愤怒的目光扫向秦逍,寒光冽冽,比那冰霜还要冷上十分。 她一步一步逼向秦逍,不顾场合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拖过来,遂将贝齿咬的咯咯作响,接着,惨笑声溢出,不绝于耳,咬牙切齿的声音被吼了出来: “女儿留下,儿子调包,秦逍,你真是好谋算,真是好谋算。 “也对也对,女儿养大就是泼出去的水,儿子长大得给他继承家业。你堂堂秦五爷,如何能让一个外姓子嗣来继你家业。何况这还是一份江山霸业?所以,你就把一个无辜的娃娃也给算计了。 “秦逍,你的心,也太狠绝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你凭什么这么做? “秦逍,那是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血,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来……你把我儿子藏哪了,藏哪了……” 北风呼呼的将她的吼声吹往远方,吓坏了不少路人……但它得不到面前男人任何回答。 秦逍任由她拍打,不语,无言以对。 “为什么不说话?秦逍,把儿子还给我,还我儿子……” 她的双眼在喷火,完全不顾形象的叫吼着,像一个疯子似的…… “对不起,弄丢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可一直找不到……” 他咬着牙,舔了舔被寒风吹的干裂的唇,幽幽沉沉的吐出一句:“也许,已经不在了……”“你骗人,你骗我……怎么可能弄丢,怎么可能弄丢……” 她大吼,完全不信。 “不骗你,真弄丢了……调包出来那天,有人将孩子半路劫了去,段仁没有把孩子救回来……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骗你的……” 他的目光落在段仁身上。 段仁上前跪了下去:“陛下,段仁无能,没有抢回那孩子……这六年来,卫王殿下一直想把孩子找回来,可惜,一直查不到下落……陛下,您不能怨恨卫王的,这件事,其实和卫王无关……” 他想给秦逍开脱。 云沁不给他机会,怒声喊断了他的话: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们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可惜话未完,她身子一软,往地上栽了下去。 她终于病倒——五天来,她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这一刻,她气血攻心,双眼一翻,带着满心恨意,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在宫中,秦逍守在凤榻边,神情黯然,看到她醒来,脸色才稍稍放霁,但她说了一句话终令他怒气汹汹的拂袖而去: “秦逍,我们完了。放我走吧!江山给你!我只要我的女儿和儿子!” 他不肯,低低惨笑着说:“休想!你既嫁我,一日为妻,一世为妻。别想离开。我不放,绝不放!” 她说:“我要走,你拦不住我。” “好,那你可以试试,看我拦不拦得住!” 于是,她被软禁。 待续! 更晚了,今天白天忙工作,没码字,晚上没办法及时更出来,抱歉。 ps:这章中的佛门故事,乃网上摘录,略加改造,特此说明。 第一百十五章,金蝉脱壳,女帝驾崩 第一天被软禁时,他没有在她身上用软筋散,白天,她养足了精神,晚上,她把罗成和清风叫来,带上明月和清袖,乔装改扮成侍卫,想偷偷离开。睍莼璩晓 出得重华门时,秦逍寂寂站在风里,比海还要沉寂的目光,幽深的落到了她身上,一脸的失望。 他身后是三千银甲侍卫,密密麻麻的围着这一座金璧辉煌的皇宫。 “如果你觉得凭你四个人能走出去,你大可以试试……” 他孤独的站在风里,一身的狠决栎。 第一次,他将他威慑的一面对准了她。 冷风中,她抚着被风吹乱的发,静静的幽幽的送来一句: “秦逍,就不能好聚好散么?附” 秦逍什么也不说,转过了身,手一扬,身后侍卫蜂拥而过,将他们困在其中,将他们拿下。 之后,一碗掺着软筋散的茶水,散去了她的武功。 然后,他将她的人,悉数拿下投入大牢,割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 最后,他还丢下一句话: “如果你不在意罗成他们的生死,你可以想法子,逃出去。如果你在意,那就给我乖乖的留在宫里。比心狠手辣,你总归比不过我。” 为了将她留下,他真的下得了狠心。 而她的确狠不下心,一个个都是陪着她历尽风风雨雨的人,她如何舍得丢下他们,不顾他们的死活。 除了他们,还有云中阁,还有龙隽之,秦逍手上捏着她太多的软肋,她似乎只有屈服。 好吧,那她就只能任由他软禁,慢慢的再想法子离开。 她的离意,越来越重,再也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走是迟早的事。 云沁闭着眼,沉思,四周好安静,这座宫殿,再没有欢声笑语,有的只有一片牢狱似的冷寂。耳边似乎还在回响囡囡美好的童笑,以及秦逍的柔情蜜语,一眨眼,一切皆成空,成痛,成恨…… 她思念囡囡,太思念太思念。 同时,又一遍遍的在心头想,她那可怜的被人换走的儿子,是生是死,生得又是怎么一个模样。 她真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孩子被换了都不知道。 她恨自己悢的要紧,也恨秦逍恨的入了骨。 “陛下,秦夫人求见……” 一个新来的宫婢低着头来禀。 云沁不曾动了一下,哪能不知那位夫人这是所为何来,自是为她儿子说情来了,可现在,她根本不愿瞅那个男人一眼。 觉得痛心。 “我乏的很,请夫人改日再来……” 她满口回绝。 这有点没有礼貌,那毕竟是自小看自己长大的长辈,总应该给点面子的,可是她真没有多少耐心来去应付秦逍的家人,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劝他们复合的话,在发生了这种种事件之后,她的心已经凉透。曾经的情份,都已被蒸发。 “是!” 宫婢退下。 她侧耳倾听,外殿悄无声息,是走了吗?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往里面移了进来,不是刚刚宫婢的走动声。 她在心头叹了一口气:秦夫人岂是那种轻易肯吃闭门羹的人,为了她儿子的江山霸业,她什么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她再次离弃她的儿子。 “沁儿,你这是把秦姨也怨上了吗?” 秦夫人幽幽的声音传了进来。 云沁睁眼,只好从床上坐起,看到一身命妇装,显得雍容华贵的秦夫人在一个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其他婢女俱在秦夫人一挥手间,行礼退下。外殿,另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 “别起来了,就坐着,这里也没有外人,此来,我不是来拜见主上,只是来看看我家儿媳,我们谁也不要多了礼节,就这样坐着说一会儿话吧!” 秦夫人站在床沿前,捉住了云沁的素手。 云沁收了手,神情疏离: “秦姨,沁失礼,您想说什么,沁是知道的。在您开口之前,沁只想说一句:覆水难收!” 唇一动,先用一句话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十万八千里。 秦夫人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以前,云沁见到她时,总会含着笑叫她一声“婆婆”的,可这一次,她在称呼上作了很大的调整,又重新叫回了婚前的称呼,借此明确了她的态度。 “沁儿,逍儿和你是一起长大的,他是怎么一个人,又是如何待你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云沁扯扯了唇角,这情份的确很深,可这人心更深,所以,她被伤的也就更彻底。 “有句话说的好,知人知面难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秦姨,若换作是您,亲生儿子被人偷偷换走,您还被哄着瞒着和那个人拜了堂成了亲,您心中会有怎么一个感受? “您能接受得了这样一个男人,还与他毫无芥蒂的生活下去吗? “不好意思,沁不是圣人,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心,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爱自己的孩子,没办法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秦姨,您也是一个母亲,您应当可以体会沁心里这种错信于人的悲痛……” 秦夫人沉默了一下,睇过来的目光极为的复杂,张了张嘴,想要说明什么,嘴一动,又把那话咽了下去,似乎那话很难启齿似的,止不住的搓起手心来,显得有些局促。 她身边的婢女极体贴,往边上搬了一张椅子过,又往那厅椅子上铺了一层软软的貂绒垫子:“夫人,您先坐下,慢慢的说话。” 秦夫人魂不守神,任由婢女扶着往椅子上坐下。 就这时,一记极轻极轻“扑”的凌空疾射,敏感的钻进了云沁的耳内,同一时间,她看到秦夫人哼闷一声,眼神忽就变的迷茫,缓缓合上了眼睑,头往边上歪了下去,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幕,就发生在她的眼皮底下—— 云沁心头不觉一凛,目光凌厉的盯住了那婢女。 婢女回过了头,轻轻“嘘”了一声,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微微一笑,恭敬行一礼,说道: “莫惊,有人想见您!奴婢这就去把人请过来!” 说罢,她往内殿门那边走去,撩起那低垂的珠帘,对门外说道: “快进来吧!”云沁一怔,忙下了床,先去查看了一下秦夫人,只是被似类麻醉剂之类的东西给麻昏了,并无生命危险,心,这才稍稍放下。 于是,她抬头望向门口,就这时,一个身材精瘦高挑的侍卫走了进来,瞅过来的眼神极为的热烈,走近时,手掌往脸孔上一抹,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琉璃,是我!” 脱下人皮面具,露出的是一张显得极为削瘦的俊脸,竟是一直她牵挂着的那个人:龙隽之—— 是的,龙隽之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云沁看着一呆: “你……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被秦逍关起来了吗?我……我……我这不是在作梦吧……” 她差点想掐自己的脸。 龙隽之没有马上作答,他跨步走了过来,先将这个令他思念入了骨髓的小女人拢在怀里深深的熊抱了一下,以自己的肢体感觉一下她的存在,用力的吸一口由她身上散出来的幽幽琼花香,然后才放开她,双手捧住了那被思女之情折磨的日渐削瘦的小脸,轻轻的摩挲着,又小小的捏了捏她那小巧的耳垂,一双眼则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感觉到了吗?这不是梦。绝不是梦。真是我来了!” 嗯,她感觉到了,他手指的粗糙感,他捏她耳朵的痒感,以及他急促的呼息喷在她脸上的触感,都那么的明显。 是他,是他! 她的心,砰砰急跳起来。 “至于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进的宫的,我们以后再细说,先跟我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太不安全了……来……把你身上的人皮给她敷上……” 他忽转头对身后婢女说。 “是!” 云沁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回不过神来,只看着那婢女往脸上抹了抹,原来,她也套着一层人皮。 这倒是不觉为奇,神奇的是那个人生的竟和她一模一样。 瞅着眼前之人,她会有一个在照镜子的感觉。 “你们这是打算……” 她瞅了一眼,依约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 “偷龙转凤,然后,暗渡陈仓!” 龙隽之回答。 云沁压着砰砰犹如小鹿在顶撞似的心跳,皱起眉:“秦逍不是好唬弄的!”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生的和她一模一样,可再如何像,都骗不过秦逍那双火眼晶睛。她的脾性,是任何人都没办去模仿的。 “陛下且放心,计划很周详,绝不会有失。您尽管跟着龙公子出去,这里一切皆交给奴婢……” 婢女微一笑,一脸的淡定从容。 云沁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面对任何麻烦,都不会退缩,总能用冷静的思维,处理好看上去极其糟糕的麻烦。 倒是现在的她,被这一连串的惊变打击的有些手忙脚乱,失去了平常时候的办事能力,没了反击能力,有点不像她自己了。 “对,你不必担忧其他,过了今晚,你可以抛下大沧女皇的身份,做回你自己。” 龙隽之轻轻摸摸她的秀发,拉她往化妆台前坐下,耐心的开解起来: “琉璃,你心里的那些顾忌,过了今晚,都会烟销云散……相信我好不好,我们可以安然的离开这里。” 云沁觉得这几乎有点不可思议,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该如何走出这个牢笼,让秦逍彻底的放手。 她想过无数个法子,都行不通。 他能有什么法子? “信我!” 他的手轻轻的牵起她的手,一阵暖暖的感觉传递了过来,让她觉得有点冰冷的心生了一点暖意,但她没有马上答应下去,一再遭到背叛,她快分不清哪些人是该值得信的,哪些人又是不值得信的。她害怕再次伤害。 “信我!” 他又低低的说,神情是坚定的,是温柔的,最深情的。 那种眼光,深深的诱惑着她。 她却咬着牙,不说话,心里有个理智提醒她:他是师父,他有自己深爱的女人,不管他出于怎样一种心情出现在这里救你,都不能改变这样一个现实…… “璃琉,我欠你好多解释,跟我走,你心头的困惑,我会给你解释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瞧,这里实在不是说话好地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若不按计划好的时间走,我们谁都别想走……” 听完这句话,她终于点下了头: “好,我跟你走!” 如今的皇宫戒备是何等的森严,若不是秦夫人与秦逍的关系密切,如何能进得她的寝宫? 错过了这一村,就没了那一店。 她的思想作了一番斗争之后,终于还是先择了再搏一次。 这与信任无关。她只想出去,离开这个牢笼。 “等一下,罗成他们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对于这个问题,她有很深的担忧。 “不会!” 龙隽之让开,让身后的婢女过来给她易容。 没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就互换了身份,云沁成为婢女,那婢女成了云沁。 半盏茶后。 云沁扶着被龙隽之催了魂的秦夫人走出来,宫殿中是女皇陛下愤怒的摔东西砸凳子的声音,一声声“滚”,惊天动地,令殿外的宫婢侍卫,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猜不出秦夫人这是和女皇说了什么,以至于惹得龙颜大怒,而陛下竟如此不顾情面的把秦夫人给轰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到,秦夫人离开的时候,脸色惨白惨白,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由侍婢扶着出来,步履都是杂乱无章的。 秦夫人走后。 管事姑姑曾想进未央宫瞧,见女皇发了狠的把宫里的东西全砸了一个稀巴烂,一件件稀世珍宝,转眼皆成一堆碎渣。 唉,那牛脾气一上来,任谁都拦不住。 姑姑连忙把这事往卫王跟前报。 秦逍正在批奏折,听罢,停了一下笔,只说了一句: “由她砸。她爱怎么砸就怎么砸!” 他知道她心头有怒气,砸东西倒是好事,他就怕她闷声不哼憋出病来,母亲进宫来的事,他是知道的,许是她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所以才把母亲牵怒上了,这样一个反应,实属正常。那就让她去狠狠发泄吧! 但愿,她可以早点冷静下来。傍晚时候,秦逍终于将自己积压的公事处理完,正想去未央宫,看看她气消了没有,才出御书房,就瞧见侍卫们一个个在往天上看。 “怎么回事?” 他也转身,顺着他们的目光往那个方向一瞅,但见正北方向一团浓烟腾空而上,黑黢黢的,如上等的墨汁,泼翻了似的,将整个晚霞斜照的天空渲染的异样狰狞…… “未央宫方向好像走水了!” 有侍卫报了一句。 秦逍的心咯噔了一下,眉心蹙起,一种不好的预兆跳上了心头。 他袍子一撩,欲去查个究竟,飞身才走了几步远,却和从宫外来的一个侍卫撞到了一起,他步履太快,没收住身形,额头狠狠撞了一下,疼的那个厉害。 “走路有没有长眼睛啊,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他捂了一下额头,大怒,口出重罚。 那侍卫面色一白,忙跪地,一边叫住与他错身而过的卫王: “王爷慢走,属下有报……刚刚得到宫外急报,秦夫人在回府路上遭人劫掳。那劫匪有信递呈卫王殿下……” 母亲竟被掳了? 离去的步子猛的顿住,他豁然回头,只看到那侍卫双手正托着那信,他连忙箭步过去,抓来撕开一看,眼神不觉一眯,这是龙隽之的笔迹,上面写了一句话: “放她!” 哼,龙隽之想用他养母来换云沁,他想的也太容易了一些。 当然,秦夫人,是要救,但是,云沁,他绝计不放。 他冷冷一笑,将那信化作粉沫,撒落在风里,快步出了御书房园门,才要下台阶,段仁奔了过来,灰头土脸,满面皆是黑色的烟灰,见到他,就往前扑了下来,跪地,含着哭音报禀了起来: “主子,未央宫出事了。” 秦逍的心,狠狠一抽一沉,厉声道: “你不是在那边看着吗?能出什么事?” “陛下*在殿中,驾崩了……” 一句话,惊呆了秦逍。 永乐二年元月初八,未央宫失火,熟睡中的女皇因为吃了药睡的沉,被大火焚烧,虽有侍卫拼命相救,可叹火随风势,一发不可收,待救出来已气绝身亡,年仅二十二岁,就此香消玉殒。 **** 同一天子夜时分,云沁顺利的出得皇城,正乘着马车连夜往龙州方向赶,路上,她什么也不做,就沉沉睡了一觉。 待醒来,她发现自己身在一座雅致的别院,屋子里薰着一股好闻的琼花香,屋外,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依旧穿着昨晚上那些衣裳,摸了摸头发,也没怎么凌乱,于是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来得及细细的研究,往外去,到了门口处但听得有人在说: “计划很成功,女皇驾崩了!” 是阿群的声音。 这消息,令云沁一楞。 接着响起了龙隽之的声音: “秦逍可有什么怀疑?” “女皇被烧的面目全非,他想怀疑也无从怀疑。以后云可以改名换姓,从此不必再受制与他。” 阿群轻快的吁了一口气。 云沁则沉沉叹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他的计划,用死亡的方式,将她彻底从秦逍的生命里抹去,如此,她才能得到新生,这法子固然好,可叹牵连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替她丢掉了性命。 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真相,你是璃和 后来,他们又说了一些什么,她没有听,自另一道门走了出去。睍莼璩晓 门廊上站着两个侍卫,皆着青衣,正在讨论着什么似的,听得有人出来,都回过了头,云沁看着一楞,竟是岳离和岳阳两兄弟。 这二人见到她,唰唰就往地上跪了下去,脸膛上泛起喜悦之光。 “岳离叩见夫人!” “岳阳拜见夫人!栎” 云沁又一怔,瞧见这两个人,听他们叫她做“夫人”,她忽然有一种回到怀王府的感觉,兜兜转转一个大圈子,又绕到了这拨人身边。 “快起来!” 她盯着岳离看,和去年比起来,他似乎削瘦了不少,脸色显得有些病白,一副生过大病的光景,不由轻轻叹起来附: “岳离,我一直以为你死在了地坛!” 岳离一笑,不似以前那边严谨,竟开起玩笑来,说道: “还真差点一命呜呼了。魂儿都进了阎罗殿,我在那边大闹回来,阎罗王被闹烦了,觉得主子身边还真需要有人跑腿,于是又把我送了回来……” 这话,令云沁微一笑: “那一次,伤的很重吗?” “重,太重太重,我大哥受的伤,比公子重的多多了,连着了半年没醒过来,我们都以为不行了呢,结果,却被他女儿用小手那么一揪,嘿,夫人您猜怎么着:醒了……这事,可把我大嫂乐坏了……” 岳阳咧开嘴笑,说的轻快。 那些过去的沉重,在他们的笑容里显得是如此的轻淡,因为那些都已经成为历史,被沉定过了。 一个人,在经历厄运的时候,一时之间很难从那压抑和沉重的悲痛中走出来,可一旦时来运转,回头再去看那些旧事,就会发现,盈盈一笑,往事随风皆逝了。 “失而复得,最是欢喜了。嗯,如绢给你生了一个女儿么?” 云沁微微露出了一些祝福式的欣喜。 “难得夫人还记得内子。” “怎会不记得?什么时候生的,多大了?” “四个多月了!” “恭喜恭喜,大难不死,又喜得千金,人生之幸,莫过于此!” 几丝淡淡的忧丝在她眸目间流转,她想到了囡囡,三四个月依偎在她怀里的时候,是那么的美好,浑身上下都是粉嫩嫩的,都不会哭,只爱笑,笑的那么甜,灿烂的可以把太阳都比下去。 那孩子啊,倾注了她所有的心血和感情,她是那么那么的喜欢这孩子,可为何事到最后,她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是亲生也就罢了,居然还就弄丢了。 “夫人,小小姐一定能找回来,您别担心……” 岳离已成家立业,他是丈夫,也是父亲,他的心思比岳阳细致很多,很快就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安慰了一句:“还有小公子,龙家人一直在派人探访,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定有一家团聚的时候……” 云沁再度一怔,她以为龙隽之肯定不知道这事,如今民间已把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和他说。嗯,或者根本就不用说,兴许他不会在意,没想到: “他……早就知道我生的是儿子?” 这事,太让她感觉诧异了。 “是简子告诉我的!” 身后,响起了龙隽之温温的声音,她转过身,看到龙隽之一身淡紫的袍子站在门口,边上是一身墨衣的阿群,两个人站在阳光底下。一个显得清冷中带温存,一个眼目冷酷中带几丝柔光。 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终于醒了,要不要出去走走,这山庄风景极好,不过有些冷,先换身衣裳去,走……” 他走了过来,温笑着,很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往房里带。 这举止,有点过份亲呢,她想甩开,可那手掌,就像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似的,一旦粘上,她就再也挣脱不了,就这么心情复杂的被他牵走了。 阿群牵了牵唇角,看到了她脸上的小别扭,但也发现了她对那个男人怀揣着某种本能的信任,哪怕曾在他身上受上伤,可她还是信他,愿意被牵走——这是一种本能的差别。 他目送他们进房,然后默默的走开,对着墙角怒放的梅,扯起唇角一笑,神情变的豁达。 他祝福他们,可以就此苦尽甘来,再不分开。 之前,他一直担忧的事,如今也已经不再成为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的理由。 如果早知道,那天,他就不会让秦逍带走她,但,他转眼又一想,自己武功再如何了得,总归是双拳难敌四拳,所以,只能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只有历经风雨,才能见到雨后之虹,只有置之死地,才能获得新生。 云,你是打不倒的女汉子,期待你重新站起来。 *** “临时给你备了几身衣裳,有男装,也有女装,都很省净。你的风格历来如此。来看看,喜欢哪一件?这件怎么样?浅紫,裙摆不是很大,落落大方,上面还绣着几朵琼花。” 屋内,他给她挑了一件漂亮的裙子,睇着她,笑的明亮,闪闪发亮的: “或者先洗个澡?把那一身霉运都洗掉。” “霉运能洗得掉?” 她觉得他有点傻傻的,而她的语气也有一些傻傻的。 “你不洗怎么知道洗不掉?你要有信心。嗯,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你是一个全新的你,璃儿,放下所有包袱,一切重新开始。大沧的江山,不再是你的责任,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他用双手扶住她的肩,轻轻一按,又微微皱了一下眉: “咦,你瘦了好多!没关系,我会把你养回来……” 接着,他又一笑:“就这样决定了好不好,我让人给你备热汤泡一泡,然后,开晚饭……你都饿了三顿,肚子一定饿了是不是?” 一句句话,极为的寻常,却透着浓浓的关切之情。 “嗯,有点!” 最近,她几乎没有怎么好好吃饭,人总陷在混沌中。 “那先洗澡。洗完澡,人就会精神一些。” 她点头,很温驯的接过衣裳。 的确想洗澡。现在,她都洗澡上了瘾,而且还总觉得洗不干净。不一会儿,热汤备好。 浴汤,很暖,很香,她将自己浸泡在浮着花瓣的浴桶中,看着迷漫在房里的水蒸气,习惯性的搓着,想把身上的那点脏搓掉揉掉。 她一再的告诫自己:云沁已经彻底死了,以后,她要把那些不堪的往事,全部放下,给自己一个崭新的未来…… 可她又有些迷茫,云沁这个人不复存在了,那么,以后,她成了谁? 一阵细微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龙隽之在干咳,起初很轻微,后来有点重,咳的不能自已,渐渐的,那声音远去,像是出去了。 她想到了御医曾经的诊断:龙大公子的身子,元气已大伤,若好好调整,或可以活长一些,反之,没多少日子可活。他的气色,并不好,白惨惨的,脸上的伤是好了,但没了往日丰神玉立,失了健康的光泽。 沐浴后,她换了衣裳,带着一身幽幽然的香走了出来,看到他正站在西斜的晚霞中,静静的看着那渐渐落下去的残阳,微凉的阳光,将他显得单薄的身影勾勒了出来。 “忘了问你,你的毒瘾怎么样了?” 她轻轻问。 龙隽之转过了头,微一笑,很高兴她会关心他的现状: “已经戒了。” “身体呢?” 他没有回答,加深了这一笑,笑的有点坏:“关心我是不是?” 她皱了皱眉。 他却继续笑: “正在康复中,养一段日子,就能恢复回来了!别担心。” “你不需要我来关心。我也没那份精力来关心你。” 她转开了头,不想鼻子被他捏了一下。 “呀,你干什么?” 她瞪他。 他咧嘴笑,有点皮皮的样子: “死鸭子嘴硬。” “才没有!” 她撇开了头。 他又低笑,喜欢看到她小小使性子的样子。 “走,我在琼花阁设了宴,有人想见你。” 她又被他牵走。 唉,她好失败的。 “谁?” “到时,你知道了。” 龙隽之笑。 他的眼神温柔,从始到终柔的可以溺死人,云沁都不敢和这个人的目光接视,这次见面,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完全采取了柔情攻势。 “我自己能走……” 她鼓了鼓小嘴。 他笑笑,装作没听见。 “龙奕,别再来招惹我了……我们总会桥归桥路归路的……” 她到底还是狠下心,甩开了他,抢先在前,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纠缠。 曾经,她觉得自己很坚强,什么都打不倒她,现在她明白,她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强悍,一旦对人用了心,得到的背叛,心会痛。而他与她,不可能一路走到底。所以,越待她好,分道扬镖时,她会越难受。 龙隽之看着她匆匆走在前面,觉得手上好一阵空落落,但他也知道,不能逼她太厉害,他琢磨了一下,又挂起了一抹英俊的笑,先很肯定的丢下一句: “其实是你来招惹我的。每一次都是,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这话说到这里时,他没再往下说,语锋一转,咬字清晰的提醒了一句: “喂喂喂,回来回来,走错方向了,琼花阁在东边。不认得路,还瞎带领……这边呢……” 笑吟吟的声音分明透着一种看好戏的调调。 往西而去的身形顿住,回头时正好对上他明媚如春的微笑,那大眼睛有点懊恼的瞪圆,咬唇。 他笑的更深: “别恼别恼。也先别急着将我拒之千里之外,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想我该一五一十和你说一说,嗯,反正,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一句:我这辈子,喜欢的女人,就只有你。” 云沁的表情很平静,不信,就算信又如何? 现在的她,失去了对爱情的憧憬。 “不信是不是,慢慢你就会信,从今往后,每天我都对你说一句:我爱你。” 这话,倒是令她微微吃惊了一下。 “真的,璃儿,我爱你,很爱很爱,若不是因为爱的无法割舍,便没了我们这一世的再相见……” 他走近,以无比认真的微笑,审视着她,还着弹了弹她的额头,下手有点重,让她有点疼,她忍不住扶额嗔恼起来。 龙隽之一径赖皮的笑: “来日方长,你会一点一点弄明白这是怎样一个情况的,嗯,走,吃饭去……” 又一抹比阳光还耀眼的笑,爬上了他的脸,闪了她的眼。 唉,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笑的频率是这么的高! 她以前从未见过他这么笑过,那是发自肺腑的欢喜,不像白虎尊者,她的师父,表情清冷,难得一笑;也不像是现代的龙奕,龙奕笑起来,永远冷静理智;也不像萧缙,萧缙笑起来,深不可测…… 现在的他,像三百年前龙少主,虽尽经坎坷,依旧一派阳光,又像……记忆中某个隐没的身影,笑的年轻温暖,生气勃发…… 她皱了下眉,可恶,他怎么可以冲她这么笑? 她黑着脸,跟在他身边。 琼花阁在山庄的东面,未进阁门,云沁就听得有低低的说话声传了出来,迈进去一看,窗前的太师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阿群,另一个面生,年纪在四五十岁,满面英气,威慑之势自然流溢,笑容温和,显得极为的清俊。 听得声音,两个人转过了头,见到他们,那男子的笑容又深了几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迷人的中年男子的翩翩气质,而且站了起来: “这便是沁儿了是不是?” 开出口来,声音富有质感。 “是!” 云沁点头,瞅了瞅三人,心里衡量了一下,猜测了起来: “您是龙家主吧!” “呵呵,瞧瞧,瞧瞧,我就说这丫头保定能猜出来,一阁之主岂是谁都能当得了的……” 龙拓禹笑着这豪爽,传说中的龙家主,竟是如此的平易敬人,云沁不觉微一笑。 “闻名不如见面,时隔十八~九年了,老不容易的,终于瞅见我堂姐殷殷托负的宝贝女儿了……” 这话,带着万千感慨。云沁心中不觉一动,那一些深藏的疑惑又浮现了出来: “龙家主何以有这么一说?令堂姐是……” 龙拓禹笑的深深:“不瞒你说,我也曾在中国生活过,曾经一度被人唤作秦贽,我有一个堂兄名秦一诺,娶妻林若情,便是你的养父养母。” 云沁一呆: “啊……原来……原来龙家主不仅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而且也出自秦门?” 龙拓禹笑。 云沁做梦也没想到,龙家主竟有这样一种身世来历。怪不得龙族的社会制度会与别国大不相同。 “其实我原本是九洲人,机缘巧合之下,无意误入了神武仁德帝和圣武文德皇后的皇陵,稀里糊涂就被天盘送去了中国,之后,我陪堂嫂入皇陵,触动机关,灵魂又被送来了这里,附在现在这具身体里。沁儿,你应该有所听说吧,多年前,你养父曾花巨资从地下挖下了一座神秘皇陵……” 几个坐定之下,婢女上了茶,岳离和岳阳守在门外,龙拓禹开始侃侃而谈,这是一段奇谈怪闻,所以,没有其他外人在边上旁听。 “这倒是听说过。不过,这件事,养父养母,很少在我们面前提起。我只听祖父祖母说起来,养父曾是个花天酒地的主儿,养母爱的却是与她一起长大的金贤叔叔,他们的婚姻并不幸福,养父曾一度沉醉挖古墓,后来和金贤叔叔一起被皇陵里射出来的毒箭伤到,性命垂危,医学上都已经放弃了对他们的治疗,结果,养母和秦贽叔叔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两瓶药,就救活了他们。这件事,已经在医学界成为一个奇谈!” 云沁对这件事印象极深,以前,她觉得这件事玄奇,现在,她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养父养母应该不是寻常人。 “璃儿……秦总和秦太就是神武仁德帝金晟和圣武文德皇后秦紫珞的转世。” 龙隽之插了一句话。 这话令云沁惊错。 她知道金晟和秦紫珞就是天帝和天后,白虎尊者就是为了成全他们而下的凡,也就是说,天帝和天后历经天上人间两世之后,终于在中国功德圆满了,而且还生了一个帅气的儿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龙隽之笑的温柔:“要不然他们怎么有那本事将我们送来这里?还刻意叮嘱龙家主在这里帮我们一帮……咦,你怎么了……” 云沁的脸上,浮出疑惑之色,还蹙起了眉心: “有点不对。” “怎么不对?” “既然他们终于修成正果了,为何你又跟着转世在中国?” 他不是该回去守天盘了吗? “其实,在中国那一世缘份,是凌儿和燕熙偷偷帮帮我们安排的……” “……” 云沁越发迷糊。 “他们现在在神宫,暂掌神权!” 龙隽之又解释了一句。 云沁恍然了一下后又皱起眉: “可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这么安排?” 她真的真的有点转不过弯来。 “因为三百年前发生过你并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这件事,一定很重要。 她的心,突突跳起来。 他一径含笑,明亮的目光带着似水柔情: “我一心想把你救活,想逼佛主给你造一具神身,令你重获新生……结果把神族的神殿给烧没了……” “啊?” 云沁一楞,这事,她还真是不知,九洲历史倒有这样的奇传,原以为这是误传,想不到竟是真的。 “然后呢,佛主居然没罚你?” 这有点不可思议! “有青龙在边上求情!” 青龙尊者和他是有着极深的交情。 “再然后呢?” 其实她想问:为什么他要为她如何拼命,他们只是师徒关系而已…… “佛主给了我们一世缘份,再度转回,各凭心头之念,看能不能再度找到对方,爱上对方,然后联手造一世盛世,福泽天下,以大功抵偿曾经犯下的大罪,他朝,他就愿意用千年琼花为你造一画副皮囊。令你重获新生……” “咦,还是不对,你爱的是璃和……” 云沁脸色极度严肃。 龙隽之勾了勾唇角,眼神温情眷眷的可以毙人死: “傻丫头,你就是璃和!” 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真相,一惊再惊 这是天方夜潭吗? 云沁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笑了一个,对,这肯定是天方夜潭。睍莼璩晓 “我,是璃和?”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鼻翼还轻轻蹙了蹙: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栎” 璃和是女神,她呢,只是一只身份低微的妖精,得大神庇佑,才得于保命,这两者之间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怎么就被他信手牵扯到了一处? “不是玩笑。你便是璃和!” 一直沉默的阿群,坐直了身子,也开口说话傅: “这件事,我可以作证!” 云沁太明白了,阿群不是那种轻易给人作证的人,这孩子要凶狠有凶狠,要耿直有耿直,几乎从不在她面前扯谎。他的证词可以大大加强龙隽之说词的可信度。 “可,这怎么可能?璃和女神不是在锁心岛上吗?我……我……我只是一只病入膏肓的雪狼而已……怎么可能是璃和……如果我是璃和,我怎么就没有半点记忆……我能记起神山上的一切,除此之外,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对于璃和女神的印象……” 云沁站了起来,想用理性的眼光看待这件事,可她发现,这种玄乎奇玄的事,实在不是正常的思绪可以去构想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秦逍娶你,是因为什么?那个人,心里只有璃和,为何三百年前他肯冒着犯天条的大罪,帮你救活龙奕,三百年后,他又为何一心一意想娶你?云,如果你不是璃和,凭他那高傲的性子,可能会理你一下么?对了,有件事,得提醒你一下,他已经恢复了神识。我也是。” 阿群的话,令云沁心头一震,是啊,这正是她一直弄不明白的地方,如今,被他这么一提点,似乎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她听说过这么一件事: 逍卫和璃和的婚礼之上,璃和悔婚而去,冲逍卫三叩谢罪,请他另择良配,当时逍卫背着身,只落下一句话: “此生,无你便无妻。娶而不得,那逍便终身不娶。” 如此深情,一度在神界广为流传,也令璃和成为所有神尊遣责的对象。 所以,三百年前,他以一世婚姻为条件,答应救龙奕时,她曾满怀疑惑,这个怎么突然之间变了心意? 便是如今,她也有十万分不解,之前,她还以为他不记前事,只因惦着这一世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之情,所以,才对她情重不舍,不想,他竟早就得回前生记忆,只为情根深种,所以才不择手段,不肯放手。 正如阿群所说:她若不是璃和,便不会有这样一种纠缠,这样一场充满心计的姻缘。 “可是……” 可是,她还是没办法相信。 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可以从容的面对任何事,可当又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浮现在面前,再一次颠覆了她心头那个一惯以来的认为,她的心,终还是被搅乱了。 “没有可是……” 龙隽之站了起来,拉着有点手足无措的她坐下,并牢牢的牵着: “想知道始末,就慢慢听我们说。璃儿,璃和死了……” 他徐徐的讲述起来,和阿群一起,细细的述说着那一些为她所不知道的真相,用有些悲凉的语气,一句又一句将曾经发生的事表述出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沉沉的敲击在她心脏上:阿琉为他们母子,而向天帝屈服;天帝背信加害;璃和战死;墨龙收魂集魄,寻遍三界,犹如在大海之中掏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具和她的生命磁场吻合的肉身,最后活马当作死马医,令她寄居进了小狼之身……她就这样子成为了雪狼…… “那时,白虎已前事皆忘,而我也另怀私心,是故,一直没有将你的事告知白虎,也是因为不敢告知,怕触发了他的魔性。我一直以为,你生平所愿就是与他朝朝暮暮;做了雪狼,你终可以与他不分离,这样一个结果,也不错;谁想,三百年前,他竟知道了真相,勃然一怒,差点又掀起大乱,之后,佛想了解你们这一场情爱纠葛,再度令你们转世,才有了今世这一场爱恨离合……” 阿群说罢,茗了一口茶水,静静的看了面前这一对历经波折的夫妻,一个深情凝睇,眷恋的目光不肯离开半刻,一个神情惊异,久久难从那真相中回过神来。 “我……我不记得那些事……完全不记得……一丁点都不记得……” 云沁捏了捏眉头,皱紧的小脸看龙隽之,咬了咬唇,面前的他在深情款款的注视,令她引不开眼,心乱了:原来,他们原本就是夫妻? 可她没有印象,完全没有。 她又如何能说服自己去认同这个说法。 “那些记忆,也许你这辈子再也没办法得回了,之前,你的魂魄伤的太重,修复过程中,白虎的灵力加上你自身的修炼,造就了一个全新的你。不记得是必然的。也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你只要知道你是她就行了……” 龙隽之牵起了她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以示安抚,脸上扬起一个暖暖的微笑: “好了,肚子饿了,吃饱了再说其他……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终于团聚,其他事,暂时放一边……嗯,等吃好饭,我们再去研究另一个问题……” “嗯?另一个问题?” 云沁疑问,直接告诉她:他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事要来轰炸她。 “嗯,关于是谁抢走了我们的儿子这件事,以及是谁掳走了我们女儿这件事,我们都得好好研究一下……还有,云恒之死可不简单,有人在暗中针对你……我们面对的麻烦事可多着,不过五脏庙最近重要,被关了几个月,我的胃被折磨坏了,现在若不能定时定量吃东西,就不舒服,来来来,岳离,让人上菜……先吃东西!” 他笑着吩咐着,把注意力全落到晚饭上。 “对对对,先吃东西,隽之让人准备了你喜欢吃的菜!都是富有中国地方特色的食物,全是这里的大厨按着隽之的意思打造出来的。我可没想到原来他下起厨来也那么了得的。有一道还是他亲手做的呢……来来来,尝尝他的手艺如何?我们这一回可都沾光了……” 龙拓禹笑着拍拍龙隽之的肩。云沁一楞,在中国时,他的确会厨艺,高兴的时候,会下厨,那时候,他完全就是一个典型的居家好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人做菜的时候,特别的有男人味。 “好久没下厨了,要是不好吃,不许笑话我!就是我们之前常吃的山鸡芙蓉翡翠汤。今天做了一下午呢!赏脸吃一口!” 龙隽之冲她眨了眨眼。 此刻,她纵有满肚子疑惑,也不好再拉着问,一边暗自消化着刚刚得到的这些信息,一边瞅着一道道菜端上来,的确很富中国江南特色,最后一大碗汤上来时,香味格外的鲜香浓郁,可令人垂涎三丈。 他给她盛了一小碗递来:“试试看,味道与以前可有什么不同?” 云沁接过尝了一口,汤汁的鲜味通过味蕾传递了过来: “还是那个味!” 只是心境有些不同了。 “那就多喝一点。” 龙隽之面露喜色,殷勤的给她布菜,挑的全是她最喜欢的蔬菜,还特别小心的将香菇颗粒给挑到了自己的碗里——这人,对她的喜好,记的真是清楚。 她睇了一眼,肚子也的确饿了,低下头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大碗。 这期间,龙拓禹时不时的问她一些有关养父养母的事,她一一做了回答,阿群因为不知中国种种,一直以一种极有趣的表情在边上聆听着。 也就这时,门开,岳离匆匆走了进来冲龙隽之禀了一句: “公子,先生来了……非要见你,现在在园子里等着,是请他回去,还是让他进来?” 云沁看到龙拓禹和阿群都停下了筷子来,可见这先生身份极为特殊。 “让他进来吧!” 龙隽之一边给云沁挑鱼肉中的鱼刺,一边吩咐,看上去满不在乎的。 “我吃饱了,你还是赶紧自己吃!” 她吃了这么多,他却只沾了几筷子——她还等着吃好饭问他事,他倒好,磨磨蹭蹭的。 他勾勾了嘴角,哪不知她在想法子,依旧我行我素,将鱼肉放到了她碗里。 她佯作没见,目光一瞟,但见门口走进了一个人来,神情不觉一楞,做梦也不想法,来的竟是胡为。 对,是胡为,她绝绝对对没有眼花—— 问题是,龙隽之何时和胡为搅在一起了呀? 她很想敲自己的脑袋,这一系列变化,太古里古怪了,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胡为在瞅见她时,眼珠子转了一下,眼神变了变,莫名的很冷淡,目光横扫了一圈后,定格在龙隽之身上,说: “我有话和跟你说!能出来一下么?” 那语气,竟有些低声下气。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云沁怔了一怔。 “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话可说?” 这话令胡为的表情一僵,接着,龙隽之又往下接道: “但不管怎样,这一次,我能逃出来,这回,又能顺利的救出沁,也多亏你在暗中帮了一把。功与过,虽无法相抵,但说起来,这一切,全是造化弄人,也怨不得你。如果你觉得心存亏歉,那就把你的这份亏歉记在心上,以后,少作恶,时机到了,还上!” 云沁的眼神顿时打上了问号:胡为不仅帮忙救了龙隽之,就连她被救一事,也有他的功劳? 那边,胡为脸上的疤痕抖了抖,像是被什么刺痛到了,久久才道: “以后,我会到你母亲面前谢罪。现在我还得留着这条命,想办法去把你妹妹救出来。大沧的江山,断断不能让秦逍占了去。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起事……” 呃?啥? 云沁完全听不懂了: 龙隽之还有妹妹? “现在我暂时不打算兴兵动武,找回我的儿子和女儿,是我当前唯一想做的事。” 她又一呆:接下去,他想去找儿子和女儿么? 胡为的浓眉马上皱了一下:“在我看来,大沧新帝崩,现在动秦逍手中的皇权,最合适不过,你就想放弃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吗?有龙拓……龙家主力顶你,又有我在暗处为你作内应,还有容姑姑,她摇臂一呼……你的大事,立地可成!” 云沁再一呆:天,他们竟又想挖秦逍的江山? 那边,龙隽之露出了讥嘲之色: “有用则力捧,无用则力踹。别忘了,他是母亲指定的东床快婿……这么快,你就翻脸无情了……” 啊? 云沁快瞪直眼了,他母亲指定的“东床快婿?”他母亲是谁呀? “哼,他若真把你母亲的临终叮咛记在心上,就不会暗中关了容姑姑,还把你妹妹给劫持了……” 胡为冷冷一笑,往云沁身上一瞟: “秦逍根本就打算将错就错让云沁坐稳你妹妹的帝位,这样的人留着何用?如今,你又为了这个女人,连江山都不顾了,只顾着找什么女儿和儿子。你想要女儿和儿子,何愁没有女人不给你生……这女人,根本就是祸害……” 最后一句,被砰的一记拍桌声打断,是龙隽之寒着脸,狠狠拍了一下桌案令他住了嘴: “胡为,她若是祸害,那你又是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你的亲生儿子,刚出生差点被你掐死,在地坛,又险此被你害死;这番,又被你暗算,穿我琵琶骨,喂我毒罂散,鞭我身,伤我肉,断我骨,把我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倒还有脸在这里说别人是祸害——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但为一己之恨,害了母亲枉死,骨肉离散,江山几度易主,天下生灵涂炭,民心惶惶不可终日。沁儿做过什么了?要遭你套上祸害两字……这世上最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 声声句句,又快又凶又利,若利箭,似针芒,破空射出,力道之强劲,令胡为的脸色在倾刻间惨绿,无言以对。 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申辩,却到底是无言以对,想了很多,才颓然的一叹: “我的确是错的离谱,所以,我盼你可完成你母亲心志……” “别拿母亲的心志来压我!再有,我做事,无需你来指挥!你若愿意帮,算是你在赎罪,你若不肯帮,我也绝不相求半句。哪怕如今我不复当年武艺操群,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绝不相让。这天下,我不要,你纵然再如何求我也不会要,我想要,迟早会是我的……” 这语气,是何等的绢狂,不可一试。胡为怔怔看着,久久才道:“既然如此,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不管了……不管了……” 伴着一声叹息,他转身,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慢慢的往来时路走出去,连背都躬了起来。 很快,他从视线里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沁试图用一种冷静的声音问明白这件事。 什么叫作秦逍打错将错就错的让云沁坐稳“你妹妹的帝位”? 胡为一次又一次想要除之而后的人,是他儿子? “这就是接下去我想对你说的事。” 龙隽之柔软下脸线,阴冷之色,变戏法似的散去,浮出点点明亮色,声音也变的柔和: “你不是天庆公主,十九年前,天医智叟将你和真正的天庆公主调包了。这件事,连秦逍也被蒙在谷里……”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起! 云沁不由得再度傻眼,然后,第一时间想到了容姑姑的反常之举,以及秦逍突然之间的神秘离京,原本这底下竟藏着这么一个不可告人的内幕。 “这事,既然连秦逍和容姑姑都被骗了,如此隐秘,怎么会突然暴发出来了呢?” 她实在没办法理解自己这身份一再的改变。 “自然是有人故意泄露出来的。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掳走我们儿子,之后,故意将那程婆婆放出来,将当年调婴案也一并捅露出来的凶手……” “为什么这么认为?那个人这么做,完全没有理由!你这些推断是从何得出来的?” 云沁皱紧秀眉问。龙隽之从来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有这样的结论,必然是由一系列的事实佐证出来的。 “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我是暂时没办法弄明白,但是有一件事,我已经调查明白……” “什么事?” “燕娘夫人一直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清楚这当中的底细。你可知道她为何逼着你嫁秦逍,而不许你来见我吗?” “为什么?” 云沁脱口问,此刻,已经被这一系列的真相惊的只有张口接话的份儿,而没了其他思考能力。 “因为东越的凤小姐才是燕夫人真正的亲生女儿。” 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真相,居心叵测的亲人 云沁的大脑再一次当机,龙大公子的未婚妻凤无双才是云沁,那她是谁? 凤无双吗? “这件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快被这扑朔迷离的关系给搞晕了。睍莼璩伤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能知道这些消息是怎么来的!栎” 龙隽之站了起来,却没有马上带头走,而是用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巡视了一圈:“去之前,有件事,得先解释一下……” “什么事?” “云沁已经死了,你这张脸不能在那人面前露眼,先云易一下容!以后,在一定的时间内,你的长相能不让外人瞧见就不要瞧见。得先忍个三五年才能重见天日。涪” 云沁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太美,太眩眼,也有太多的大沧臣子见过,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藏起来是必须的。 “嗯!” “走!回房,我给你弄。” “嗯?不用,我自己弄!” 云沁小声的说,但还是跟了过去。 “但你没材料。我让人备全了。或者我们可以先去设计一下弄一张怎样的脸……” 龙隽之含笑和龙拓禹、阿群告别,带着云沁离开,一边还低低的说着话:“要不就弄在中国时那张脸型。待会儿我去画出来照着做,你在边上看看我的易容术靠不靠谱。” 云沁瞥了他一眼,有点郁闷,这人还真是了解她的心头所好,这种提议,都令她没办法拒绝。在中国时,她长的也挺好看,至今,她也颇怀念那张脸,但是,她自己画自己,画出来总觉得和当年龙隽素描出来的画像有大区别,所以,从不曾做过那样的脸皮…… 两个人很快走远,龙拓禹目送,回头看到阿群唇角弯起,在微笑,他也跟着微笑: 有种爱情,不在乎得到多少,只在乎那人快不快乐。 阿群就这样默默的爱着,不求回报。 “走,一起出去走走,讨论一下什么时候回龙州,你母亲至今在懊悔当年把你弄丢了……” 他站起来,拍拍儿子的肩。 阿群收回了目光,父子俩并肩往外去,低低说起话。 龙拓禹的随和可亲,令阿群感觉到了家的温馨,可他还是放心不下云沁,若不能亲眼见到他们把那个孩子找回来,他便没办法安下心来,便说:“我想陪他们去找孩子。隽之现在没武功,头脑再如何厉害,有时总比不过武力来的强硬。而且他的身体状况,我也担心。” “嗯,那也好。那也好!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行,只是记住,无论走的如何远,有空记得回家来……不管你要不要继承家业,这里始终是你的家……” 阿群点点头。 **** 研究了一个晚上,龙隽之终于把她的“中国脸”造了出来。 精心整理之后,云沁揽镜自照,再见这容颜,心头顿时蒙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个男人凭着精准的记忆,把她塑造成了曾经的自己,若不是他曾深爱,如何能将她的形容鲜活的勾画出来。 看着这张脸,穿的又是一身古装,就像是在摄相馆内拍古典艺术照,一个雅致美人,一个翩翩公子,唉,好吧,这个公子有点瘦了,但不影响他整体的风度,如此并列一站,好看极了。 “换男装好不好?” 这么美的一面,他不想和外人分享,独属于他一份儿。 “嗯!” 云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想穿男装,仅仅是因为行动起来方便。 然,当云沁穿那一身杏黄的袍子后,龙隽之再度惊艳:这是谁家少年,温温如玉,光华自照,便若云端高阳,池间白莲,飘逸出尘……令人忍不住想上去捏一下。 “走了,我的璃公子……” 他喜欢的紧,出人意料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么好看,把我都比下去了。唉,看来,我得快点长肉。” 这有点孩子气的抱怨,令云沁抽了抽嘴角。 *** 迈进密室大门,云沁首先瞧见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背影,乍一看,有点眼熟,等那人回过头来,她差点惊呼出声,竟是云家堡老夫人身边秋婆婆。 “秋婆婆,我来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一抹悲凉乍现在龙隽之脸上,声音也变的无比的沉痛。 云沁差点就绊倒,这还是刚刚在外头笑吟吟的盯着她细看的龙隽之吗? 一眨间,已换了一种表情——就像刚刚死了老婆一般,哀恸之极! 咦,这人还能演。 她抽了抽嘴角,严肃表情,努力配合。 秋婆婆撇开了头,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低头剥手指甲。 “沁儿死了!她死了,你们如愿了……” 这话,隐隐平含进了愤恨之情。 秋婆婆一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豁然抬起了头,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的研究,似想从他们的表情查知一些线索,半晌后,露出不信之色,坚定的落下三个字: “不可能!” 龙隽之低低冷笑,狠狠的拍了下铁栅栏:“我有骗你的必要吗?皇榜都贴出来的,如今已是举国为丧……” “这不可能!” 秋婆婆站了起来,依旧不信: “她怎么可能死掉?她功夫那么好……” “问题是,她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龙隽之寒着声音将打断她的话:“如果不是你们暗中掳走囡囡,如果不是她找女儿找的心力焦瘁,一病不起,如果不是她吃了药睡的沉,小小的失火怎么可以将她烧死?秋婆婆,这到底为什么?” 他咄咄逼视着: “秋婆婆,究竟你对东越凤家怀着怎样的仇恨,十九年前你竟和天医在暗中狼猾为奸,将凤家小姐云家七小姐对换了去?六年之前,还要暗中联合秦夫人换走了我儿子。六年之后,又派人掳走囡囡,且在沁儿初基大宝之后再让人揭穿她并非是金氏后人这一事实,一步一步把沁儿逼入死路。我且问你,沁儿如此尊敬你,更把燕夫人视为亲生母亲,你们怎狠得下心,如此伤她害她……你拍拍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沁儿在天之灵吗?” 他的意愤填膺,令秋婆婆的脸孔一点一点惨白起来,脑海里那张如花笑脸一闪而过,总会甜甜的叫她“婆婆”,那孩子死了吗?云沁呆了一呆,心也一寸一寸的揪痛起来: 天医智叟乃是秦逍的授业恩师,曾救她小命;秋婆婆是云家堡中为数极少的对她呵护有加的长者;母亲是她从小到大的依靠,这么多年,她们虽然不曾真正交心,但彼此之间一直有着深深的依赖;而秦夫人,那么和蔼温柔的女子,居然也参予暗中换掉她儿子这件事,这些曾经得过她信任的人,表面上,对她百般疼惜,背地里却一个个居心叵测! 怪不得母亲在听说她并不是她亲生女儿时,神情是那么的平静,原来这一出调包记,还是她亲自联合了别人一起导演的。 怪不得那天秦夫人欲言而止,原来,真正想加害她儿子的人是她……她记得,段仁曾想替秦逍辩说:那事与他主子无关…… 讽刺啊! 这真是一桩天大的讽刺——你把别人当宝,别人把你当草,一切表面的温情,尽是可笑的虚情假意。 “她真的死了么?她真的死了吗?她真的死了吗?” 秋婆婆变的有些失魂落魄: “到底还是害死了她,总归还是没能幸免。” 她长长的痛拍大腿。 龙隽之观察,觉得这老婆婆还是有点良知的,或者是因为某些原因,她不得不违心做了某些缺德事,这个准心找准了,或者就可以查到一些他想到的信息了。 他想了想,马上接下去说道:“秋婆婆,现在龙隽之也别无他求了,只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六年前,程婆婆抱出来的孩子被谁抢了去?秋婆婆,您难道真忍心让那个可怜的孩子永远流落在外么?” 表情是无比真挚的,语气是值得同情的,只要有良心的人,都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个请求。 “龙大公子,唉,不是老秋不说,实是老秋……不知……” 秋婆婆叹了一声。 这口风,听上去松了一些。 于是,他趁势而问: “那婆婆可否赐教,十九年前,以凤无双换云沁一事,你和天医智者谁才是主谋?为的又是怎么一个目的?” 秋婆婆犹豫了一下,左右来回踱了几步,才一咬牙,吐出一句: “这事,老秋和天医智者皆不是主谋。实话与公子说了,当年那事,皆是摄政王妃南宫绮的主意。” 这样一个回答,着实令龙隽之和云沁身感意外,不由得面面惊觑起来:这件事,着实说不通,作为一个母亲,为何她要把亲生女儿和妹妹生的孩子互换? 或者,这当中还别有缘故。 “那六年前的事呢?据我们调查,是您秘密通知了秦夫人,秦夫人这才暗中收买了程婆婆,叮嘱她女留男不留……这件事,做的那么秘密,外人肯定不知其情……” 龙隽之心思一动,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又是那位摄政王妃在背后搞的鬼。” “这件事,老秋实在不知。按理说,若真是摄政王妃所为,她为何要令老婢在暗中偷偷泄露消息给秦夫人知道,她可以直接派人去将孩子抢走,何以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秋婆婆一直觉得此事发生的太过蹊跷。 龙隽之认为:大费周章,必是为了掩盖另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这问题,已经没了讨论的必要。 “秋婆婆,你为何听命于摄政王妃?” 龙隽之又问了一个问题,令想要离开的云沁打住了步子。 秋婆婆犹豫了一下,才道: “实不相瞒,老秋曾配过,生养一个丫头,丫头后来也配了一个堡卫,生了孙儿,不想五六岁的时候,弄丢了,女儿因此而哭伤了身子,早早没了。起初以为那是意外,后来才知道不是,是东越恒王妃让人掳了去。曾派人来告知,老秋若肯做内应,将云家堡上下种种定时传与她知道,她就让我孙子好好养着。这期间,老秋见过孙子两回。为了保孙子命,老秋只好答应了下来……” 果然是被人协迫所为。 “那燕夫人为何同意将自己亲生女儿和凤无双互换身份?” 龙隽之再问。 “燕夫人也是被摄政王妃南宫绮逼的。至于个中道理,恐怕只有南宫绮才知道……” 于是重点出来了,所有种种,南宫绮是关键。 云沁没有再往下听下去,她已打定主意,接下去她的目标,就是找那人开刀…… 离开密室,瞧见岳离守在门外,那孩子见到她时,双眼射出欣喜之色,冲她报禀道: “夫人,贺海来了,带了一个贵客求见您!” **** 来的果然是贵客,那个人的到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令云沁几乎欣喜若狂…… 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真相,东越凤璃 (必须看哦) 人,候在笙暖阁。睍莼璩伤 去之前,她先回房,把人皮面具给撕了。 当云沁踏进云阁门,瞧见那临窗而立,蓦然转头的挺拔身姿时,一双明眸,顿时瞪成了驼铃一般大—— 是的,这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瞧见的这一幕,整个人惊呆在门口。 那人则冲她扬起一抹宽厚的笑,急步和贺海迎了过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烨: “司靖见过沁主子!” 声音还是那个和悦沉稳的声音,再听到,却是如同在梦中 不错,眼前之人,正是她一直以为早已死在地坛,曾被誉东越第一司刑官的司靖钨。 “司……司……司大哥……你……你……你没死?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颤着声音低叫,语气是不敢相信的,急切的疾步走上去,跌跌撞撞的站稳后,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的往他身上摸去,温热的,是实体,而不是不可触摸的亡灵。 她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想掐自己一把。 司靖含笑点头,满怀歉然: “是,靖没有死!靖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不对……不对……” 她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句,忽又一恼,将他整个人往前一推,显的有点生气,神情复杂的叫: “既然没死,为什么没来给传个信,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耍我?怎么可以?” 她瞪他。 怒也不是,高兴也不是。 司靖微一笑:“事出自有因。” “好,我等着你解释。要是你的解释不合我的心意,司靖,你死定了!” 她气鼓鼓的再瞪,双眼却是发光的,美的闪亮。 这样一份咄咄逼人的光彩,一扫刚刚她进来时那种阴冷忧伤之色,将在场所有人的眼光都牢牢吸引了过去。 司靖瞅着又一笑:“行,若靖的理由无法令阿云满意,自愿领罚!” “哼,罚,一定罚,以后你别想有好日子过。司靖,不管你出于怎么一种理由,故意诈死就该罚。不过,在和你算账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来来来,我得抱抱你,你这个招我伤心招我欢喜的坏蛋……哎呀,真是太好了,你居然还活着……” 说完,她就冲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个一直视她为妹妹一般的男人熊抱了起来。 司靖一楞,顿觉被一团柔软给贴住。 呵,这丫头倒是不把男女之防看的特别重,但是……也得看看场合是不是? 他本能的往某处看去:门口处的龙隽之,皱了皱鼻子,又蹙了蹙眉心,显然有些介意。 他不觉一笑,对怀里的人说: “好吧好吧,那就抱一抱,靖就顶着被人砍的危险抱抱我家阿云主子。靖受宠若惊了……龙兄弟要是看不过去,就撇过头别看!” 他大大方方的回抱了一个,爽朗一笑。 龙隽之顿时被这话给逗笑了,话说,他心头的的确确有那么一点吃味儿。 但同时,他也是知道的,沁儿这是一种本性的自然流露,她一直一直把司靖当作了家人,见得家人死而复生,她的心情激动,所以,这只是一个友情式的拥抱,干净而不含量任何杂物。 可他的心情总归是有些复杂的,毕竟他们再次见面以来,这丫头一直对他冷淡,没多少热情——他之所以皱眉是因为心肝大受打击了。 “坐下说话吧!司大先生失踪这么久,又突然冒出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来告知的吧!岳离,快备茶!我们得好好听听司大先生的离奇境遇……” 龙隽之走上来,含笑尽起地主之宜。 “是!” 岳离应声。 不一会儿茶水备好,岳离退下和岳阳守在门外。 花阁之中,主宾入座饮茶。 “大先生这大半年来藏身何处?隽之也一直以为大先生已葬身地坛,曾一度生憾……我家璃儿更是为你难受了大半年了……” 吃了一口茶,龙隽之抢在云沁之前发问。 在地坛,司靖为救云沁而掉落机关,云沁曾痛哭流泣,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没有事——今日他突然乍现山庄,必是怀着重大事情。 他的好奇心不在云沁之下。 “实在抱歉,靖一直在东越国查一件事。因为事关重大。是故,一直不敢派任何人来传递消息,所有种种皆在暗中进行。如今查有收获,这才奉命匆匆赶来了这里,来向阿云说明一切。” 司靖坐的端正,又致了一声歉。 云沁听着心头一怔,敏锐的抓住那两个一闪而过的字眼: “奉命?奉谁的?” “老长老!” “汪老头?” 云沁错愕,继而疑惑道: “这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嗯,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司靖想了想,吃了一口茶,看向云沁,先不答,而是另外问了一个问题: “阿云,你知道大老为何对你青睐有加?又是什么,致令他不遗余力的推举你做稳阁主之位的吗?” 这也是云沁心头一直奇怪的事——这位老先生对她的忠心程度,深的有些匪夷所思。 “老头和我投缘,我救了他的命,我有能力,所以他欣赏我……” 云沁例出了三个理由,不过,她一直觉得他支持她的理由,不仅仅因为这三个。 她说: “之前,我觉得仅仅如此,但从你的语气来看,那老头子的肚肠显然比我所想的要深上一大圈,嗯,应该还有别的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原因吧!说吧,统统说出来,就让打击来的更猛烈一些……” 这段日子,她一直处于惊变之中,都被打击的快找不到北了——就不知道今天司靖所要披露的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有点提心吊胆。 “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你长的像一个人。” 司靖说:“这事,老长老有跟你说过的对不对?” “嗯!” 云沁点头:“的确提过!” 龙隽之听着,不由挑挑眉,奇问: “沁儿生的像谁?” 这是要爆她的身世了吗? 或许是。 强大的云中阁,会被她轻易收服,光凭她所说的那三项,份量有点不够。汪石长老对云沁的忠心,必藏着一件惊天隐秘。 司靖唇一动,吐出七个字:“东越皇后南宫静!” “……” 云沁顿时一呆。 如果说,凤无双和云沁曾被替换,那么云沁就应该是凤无双,如此推断,生她的应该像南宫绮才对,为何他会说她生的像南宫皇后? “我长的像南宫皇后?怎么会?嗯,等等,容我想一下——是不是这样的:因为南宫芳、南宫静、南宫绮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所以在长相上,会有几分相似?是这样的么?” 她提出了一个问题。 司靖却神秘一笑:“按若正常罗辑来推理,的确如此,但事实上,南宫芳和南宫绮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南宫静却不是。” 云沁不由的“咦”了一声,纳闷起来。 “怎么会不是?” 龙隽之的好奇心又浓了几分,也疑问了一句。 就他所知:南宫家好像并不存在领养或抱养的传闻。 “事实是这样的:南宫静一出生就将视为是南宫一族的煞星,将亡南宫世家,是故,自幼就被养在山上,衣食都得自己打典,南宫家不准她回去,生活过的很清苦。成年后,一回因为在山上打柴,一不心掉落悬崖就没了。 “之后东越太子凤无忌私下游山时遇上一个姑娘,自称是南宫静,和凤无忌一见如故,两个人是各种的情投意合。 “凤无忌回宫后对这姑娘是朝思暮想,就往南宫府提了亲,又怕弄错,还特意画了画像。谁知南宫府都把南宫静这号人物忘了,口口声声没有这位小姐。而凤无忌一恼,直接就把南宫静从山上载了下来。那姑娘这才告诉凤无忌,她其实并不是南宫静,南宫静早死了。 “偏偏凤无忌就被这姑娘迷上了,一心想娶她为妻。 “若这姑娘不计名份也罢了,又偏生生了一个高傲的心,非太子元妃不为嫁。可她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身份的小老百姓,凤无忌是何等的身份,没有半点背景的女子,如何可以配了他做太子妃?就算他同意,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 “于是,他想了一个法子,让南宫家认定她就是南宫静。 “拿凤无忌的话来说,反正南宫静自小养在被山上,根本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生什么模样,只要南宫家肯,好事就能行。南宫家,哪能不从太子之命。于是那姑娘就被按了一个这样的身份。你说,如此一来,南宫静长的能和南宫家的小姐们像吗? “说来这事,隶属东越国皇室的隐密,外头几乎无人知道,我也不是查出来的,若不是有人跟我道破,想查知真相,难若登天。” 当初,他听闻这件事后,也颇讶异了一番。 只是,他的讶异和现在云沁所表现出来的惊讶,是截然不同的。 “你不是想要告诉我:南宫静是我生母吧!” 云沁在司靖话音落下后,叫出了一句。 她这是往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想像开了去。 若是平常,或者,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司靖千里迢迢的赶来这里,如此郑重的提到这件事,如果不是她和南宫静有什么特殊的渊源,他如何会把南宫静的事说的如此的详细? 再加上凤无忌过世的早,只和南宫静生过一个女儿,名:凤璃华,出生的时候据说东越皇城的琼花一夜怒放,俪宫之中满室琉璃摆件神奇的放出异样的光华,凤无忌因此给女儿取了一个“璃华”之名。 天下之大,名字相同,不足为怪。之前,云沁就从不在意这个“璃”和她的那个“璃”有什么区别,可现在,她的感觉到了其中的不一样。 “是!你便是凤无忌和南宫静的女儿。这件事,已经完全核实。” 司靖一笑,点头,看到面前几人~流露出了三种不一样的表情: 云沁惊呆;龙隽之勾了勾唇,微笑;贺海呢,一直静听,目光一闪,好奇的接下去问道: “真是奇了,若果真这样,那几年前病逝的女皇又是什么来头?” “死掉的是凤无痕和南宫崎的女儿凤无双。现在被摄政王养在王府的凤无双则是云佰万和南宫芳的女儿云七小姐!” 这真是惊雷一波更胜一波。 云沁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明白了……如此一来,什么都通了!” 龙隽之已经理清头绪,叩了一下桌面道,眼神跟着一亮: “凤无忌过世,凤无痕肖想帝位,无奈他曾在先帝面前立誓:永世不坐帝位。是故,没办法取而代之。所以就想在凤璃华身上作文章:以自己的女儿和凤璃华交换了一下身份。 “我记得,凤璃华在六岁之前很少见臣子,脸上生了很多癣啊疮啊什么的,就相貌之上根本就分辩不出她是谁。再加上小孩子长的快,隔着两三年,模样全变了。臣子哪会生疑。所以他就这样瞒天过海把持了朝堂。 “但有一点我纳闷,这些事,皆是皇家机密事,凤无痕做这些事的时候,必然小心警慎,以那人多疑的性情来说,事后怕是会将那些替他办事的人一个个灭口以绝后患的。所以,司兄,我不得不问一下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还有,你刚刚说有人与你说破的,那个人是谁?” 司靖一笑,露出激赏之色,龙隽之不愧是龙隽之,反应真是迅速,一下子把这些事情的脉络理顺,而且还把一个重要的信息点给揪了出来: “龙公子猜的一点也不错,凤璃华和凤无双就是这样调换了身份。知道这些隐密的人大多数也的确被灭了口。查根本就无从查起。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因为之前见过南宫皇后,这些乃是南宫皇后亲口告诉我的……” 因为这话,云沁豁的抬了头,再度惊讶: “南宫皇后不是已经病逝了么,竟还活着?” “是,她还活着!” 他点头:“十几年前死掉的是替身!” “是么?可她为什么要诈死离宫?” “因为凤璃华。凤璃华三岁登基,之后,浑身生癣,奇痒难耐,凤无痕说通太后偷偷将其送出宫去寻医,那时,南宫皇后因为要主持朝中大局,所以没有跟去。只派了亲信相随。不想半路之上,一大半亲信皆被劫杀了去。凤璃华则身受重伤的被送了回去。醒来时记忆全失。其实那个时候,凤璃华已经被替换。之后南宫皇后发觉现凤璃华有问题,再加上,自己的身体也被凤无痕派在她身侧的奸细伤了本元,于是,她便趁势寻了一个机会诈死潜逃。临走,还把沧国兵符和国玺一并带走,一边寻找失散的女儿,一边养病暗中培养势力,想找个机会把凤家的江山要回来……” “哦,原来如此!”云沁点了一下头,马上又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司大哥,那你刚刚说汪长老是因为我生的像南宫静,所以才对我另眼相待,这是什么意思?汪长老和南宫静是什么关系?” 一语,的中要害。 司靖又一笑:“自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着呢!” 云沁蹙眉一想,而后凝神抬头,似领悟到了什么,脱口便叫: “南宫静不姓南宫,又和大长老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那她本家难道姓白?南宫静莫不就是云中阁前任阁主的遗孤白若芷!” “哈,对极!” 司靖拍手笑语,这丫头的思路,转起来也是飞快飞快的: “白若芷就是南宫静,南宫静就是白若芷。 “十几年前,南宫皇后想回去云中阁,借着云中阁东山再起,是故离宫后就去找了大长老,大长老对白家忠心耿耿,就将南宫皇后秘密守护了起来。 “之后,南宫皇后因为身体不好,静养了好些年,其间险些性命不保,没有精力去管理云中阁。 “又后来,南宫皇后身体稍好想要管治,云中阁却已成一摊散沙。 “六年前,阿云在汪家的地盘上开起旅栈,大长老觉得阿云生的像南宫静,就这样对她留了心眼。 “而后,阿云的办事能力折服了大长老,令其刮目相看,于是,他把这事就禀告了南宫皇后,南宫皇后也曾在暗处对阿云进行了几番研究,觉得云生的的确像她,便传令对阿云的身世背景展开了全盘调查。 “起初,他们只查到你是云七小姐,之后又发现秦逍身上藏着大量的秘密,然后又发觉云家堡内似有人和摄政王府进行着一些不可告密的交易……直到最近,才真正明确阿云就是凤璃华……所以,我就马不停蹿的赶来了这里。” “问题是:你们凭什么就认定我就是凤璃华?” 云沁一呆后,再问。 最近实在是发生太多的离奇惊变了,她的身份是一变再变,她的身边的人,皆怀着可怕居心。 “因为一个人!” “什么人?” “凤九五!” “凤九五?这跟那个小皇帝有什么关系?” 凤九五乃是东越如今的幼主,多年前,南宫静过逝后,摄政王凤无痕开始把持朝纲。多年后,凤璃华成年,十四岁遵从凤无痕之命大婚,第二年生下一子,取名九五——据说这个名字乃是凤无痕取的,意九五之尊的意思。这种白痴式的名字,估计是凤氏家族谱上取的最最丢人的一个名字了。 又一年,凤璃华在生养第二胎时死于难产,十六岁薨逝。 而后,摄政王拥立皇太子凤九五为幼帝,继续执掌东越国的大权,凤九五就是现在的东越国主。 “凤家有个验血传统,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 所有人等着司靖的回答,他却把语锋一语,绕到了别的事上——他这么问,必是有原因的。 云沁想了想,在龙隽之开口之前,奇疑的反问起来: “你指的是凤家历代君王在登基为帝前,都要在真金石上验血这个事吗?” “嗯,我也听说过!” 龙隽之点头,目光强烈的闪烁了一下,心头已经领悟到了一些意思,以至于声音也是微微走样的: “听说是这样的,凤家为了保证皇室血统的正统,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块神奇的真金石:凤家的子嗣滴血石上,血会被吸入真金石。反之则会变成黑色。凤家的每位君王在继承皇位时都必须在文武百官面前,以血验明正身,才能登基为帝。” “对,就是这件事!”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云沁皱眉反问了一句,想了一下,忽惊站了起来,声音开始激动: “司大哥,我曾听说坊间有过这样的传闻,说凤无痕并不是凤家的子嗣,乃是皇太后与别人所生,故而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又传说太皇太后对已故太皇上极为的有情有意,她紧记夫命,不让凤家家业旁落,是故,凤无忌过世之后,她在皇位继承之上,力挺凤璃华,毫不犹豫的选择维护凤家血统,只给自己这个成年儿子一个摄政王的地位。 “凤无痕的血统有问题,他当然不能坐上帝位,所以,他女儿所生的儿子自然也不可能沾上凤家血统,但凤九五却能在登基大典上,让那血融进真金石中,足可说明他有凤家血统。 说到这里时,她的目光奇异的闪亮了一下,紧接着往下说道: “我还听说真金石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它有记忆功能,这应该怎么说呢…… “嗯,比如这么说:有个人得了一块真金石,将血滴入了,这是一个最原始的开始,之后,必须是这个人的儿子或女儿的血才能融入,再后来,也只有这个人儿子或女儿的孩子的血方可滴入…… “这是一个父传子、子传孙、孙传曾孙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休想插进别人,哪怕是同一血统的其他人也不行。它必须按照这个法则传递。 “也就是说:凤无忌登临帝位后,他的血一旦融入真金石,百年归天之后,只有他的女儿凤璃华可滴血入玉石,凤璃华的血一经滴入,只有凤璃华的孩儿才有可能把血滴入真金石。司大哥,你这是想告诉我:凤九五就是我那个被人抢去的孩儿么?” 待续! 唉,这段我写的好辛苦,太绕了,不知道亲们能不能看明白:云沁的身世终于真相了,小皇子也出现了,我反复修改了好几遍呢,时间一拖,居然写到一点了! 呵呵,我累死了,我睡去!晚安! 第一百二十章,真相,骄子凤九五 一双闪亮的大眼一煞不煞的盯着司靖,充满了期待,心脏在砰砰砰的乱跳—— 可能么? 可能么? 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么? 她不知道,只看到司靖的唇片弯起一道漂亮的弧线,眼底溢出笑,他的头,毫不犹疑的点下了头去烨, “不错,凤九五就是阿云六年前生下的那个孩子。睍莼璩晓” 鼻子里一股酸涩刹那涌现,眼睛里是一层暖暖的湿润刹那浮现,她猛的捂上唇,紧紧的,将那差点溢出来的惊呼捂住。 竟是真的诬! 竟是真的! 她终于知道了儿子的下落。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云沁急急的,回头看向龙隽之,拼命的眨起眼睛,惊喜之情难于言表: “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他还活着……他叫凤九五……龙奕,他还活着……” 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她激动,她心疼,她更着急呀! 那个她素未谋面的孩子,正在别人的鼻息之下,艰苦的求生。 她听说过的,东越的小皇帝,是个傀儡皇帝,还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秧子,日子一直过的很不如意——历来傀儡皇帝又有几个是如意的呢! 对了,据说那孩子,长的还特别特别的瘦小,而且还常年卧榻,药不离身,三岁还不太会说话,一说话就结巴。 因为身子弱,那孩子一直不开蒙,直到年前才传闻说摄政王正四处寻帝师…… 后来,摄政王给寻来了一位,却是一个迂腐得不能再迂腐,苛刻的不能再苛刻的老学究去做他的师父…… 而且还有传闻说:那老不死的生来爱虐人,特别喜欢用教尺鞭打学生的手心。 此刻,只要想起那些她听闻过的有关于凤九五的事迹,她就特别的心酸心疼。 她的孩子在受苦受难。 龙隽之自然也惊喜,正所谓踏破铁鞋地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他正想着要怎么把孩子找回来,有关他的消息就唰的飞来了,这当真是喜从天降。 他按捺着欢喜之色,上前抱了抱那个高兴的有点地无措小女人,扬起一抹明亮的笑,声音无限骄傲的道: “是,我听到了,他活着。他当然会活着。像他那么聪明的孩子,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一个的,自然不可能出事。璃儿,我还有一件事没对你说……” 他的神情显的有些神秘,透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凑到她耳边用一种轻的只有她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小白,他是小白。我们曾经的孩儿跟我们一起转世投胎在九洲。璃儿,小白乃是佛门第一神童……” 他直视着她,看着她一呆一疑,而后眼神放出异样的神采,他的唇线跟着弯的更深。 “神童?佛门神童?他怎会入佛门?这事,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她惊讶的抓住他的手,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 “是燕熙跟我说的!是佛主庇护了他!” “当真么?当真吗?” 她惊喜的叫。 昨天夜里,她就在想一件事: 她是璃和,璃和死了又转世,那璃和肚子里的孩子呢? 没有了么? 这件事,她没问,但想必是没了。 那真是一件叫人感觉遗憾的事:她没了那些记忆,连他们深爱时造出来的结晶也丢失了,那真是一份再也无法弥补的残缺。 她真的没想到,那个孩子会跟着他们一起轮回在红尘之间。 “龙奕,我要去东越,我要把他认回来……我要马上动身,马上……” 太激动人心了。 太兴奋了! 她转身要往外去,却被他拽了回去: “等一下,这件事,不急在一时,冷静一下,司大先生应该还有话要说的。他还有很多事没有说呢……比如,他是怎么确定凤九五就是我们那个孩子的。比如,他为何要诈死切断和你的联系?这些事,我们都得听一下……” 关心则乱,这丫头已欢喜到失去理智了。 还好,他相当冷静。 虽然,他也恨不能马上飞过去,把那小子认回来。 云沁一听,忙回头,不由得拍起自己的额头来: “呀,瞧瞧,瞧瞧,我高兴的把这些通通都抛到脑后了……” 龙隽之笑,看着她急急的推开自己,转向司靖又问了起来: “司大哥,你当真就确定凤九五就是我儿子吗?你有什么凭据?” 她又突然紧张起来,生怕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这个时候的她,有点患得患失。 司靖和贺海一直不语,笑着,看着这对父母有些失态的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种种欢天喜地的神情,这完全有别于他们平常的冷静、稳重,此刻,他们仅仅是一双寻常的父母,在长久失去孩子消息以后,乍闻他如今的状态后所表现出来的人之常情的激动。 司靖可以体会这种感情,忙往下讲述道: “当然有。我有人证!” “什么人证?可靠吗?” “可靠!” 司靖点头道: “六年前,你生产后,被程婆婆调包了是不是?这件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他来西沧的路上,就听闻民间流传开的那首童谣。 “嗯!” 云沁轻轻点头,想到这事,她就会想到囡囡,心,止不住狠狠抽了一下。 “程婆婆调包之后,本来是想把孩子交给秦夫人的,那程婆婆是秦夫人派人收买的。不想,却叫一帮来历不明的刺客给劫了去……那批刺客就是南宫绮派出去的。 “事成之后,他们皆被暗杀,只有一人逃脱了。 “那个人后来隐姓埋名做了一个小村子里的卖酒翁。 “不久之前,我们找到了这个人,据这个人交待,他原是摄政王妃南宫绮身边的亲信,东越国的幼帝,正是当年他亲手从程婆婆的人手上抢来的。孩子的背上与生俱来就有一块虎纹胎迹。 “之后,靖曾暗入东越皇宫见过那个孩子,不仅眉眼间与你生的像,而且背上确有那样一个胎迹。” 司靖在讲述前一段话时,云沁的神情显得很沉痛,他也能了解她之样一份痛心,秦夫人呀,她曾极为爱戴的一个人,竟是令他们骨肉分离的元凶。 直到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眼才又亮了起来,眼底迸出向往之色,一扫之前的阴晦:“司大哥,你,你见过那孩子?” 司靖微笑,知道她特别想知道孩子的点点滴滴,便马上向她形容他眼里所见到的凤九五: “见过,见过,很俊秀英气,不过身体有点瘦弱,还有病,据说胎里带出来的,我曾往太医院求证,却是被人自小服毒所致。但应该还可以治,你别担心。那孩子表面看上去很乖巧,实际上机灵精明的不得了,跟你有得一拼。这回,更是在东越国闹出了一宗大事!” 提起那孩子,他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喜欢。 云沁这么一听,真是恨不能身有双翼,马上飞去见那孩子,连忙催促道: “怎么个大事?快说快说!” 司靖用一种高度神秘的语气揭密道: “他随开所有人的监视,跑出了皇宫,来了西沧!” “来了西沧?” 云沁一呆: “他来西沧做什么?” “这事,说来也奇怪,他生来好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似的……” 说到这件事,司靖顿时露出了稀奇之色: “而且临走还狠狠给了凤无痕和南宫绮一记重怆。离开的时候,那孩子在凤城的四大城门上贴了四张告示,上面条条款款例举了凤无痕的罪行,从他如何如何偷换凤璃华,逼死南宫皇后,后为了继续统领皇权,又盗换他凤九五,全罗列在上面,最后还落下了漂亮的签名,以及独属于他的皇印。对了,对了,另外有一件事,特别特别的重要,他临还偷走了南宫绮手上那一块富有神奇力量的世镜,之后,就消失不见。” 云沁又一呆,她的儿子竟如此了得吗? 还有,那块可以洞查世情百态的世镜怎会在南宫绮手上? 龙隽之不觉勾唇笑,他们的小白乃是吸尽天地精华所孕育出来的孩子,受佛法多年熏陶,其辩驳、应对能力连佛主都快大呼吃不消,如果说他生来就知父母是谁,那么就说明他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的。 他若当真带着前世的记忆,那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就不足为怪。 至于之前那几年,他一直沉寂,应该和他的年纪和身体有天大的关系。 同时,司靖的这番话让他注意到了南宫绮,这个女人的身份有些古怪,世镜只有一块,很久以前,还是他将其从天廷偷盗出来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弄丢了。 对于一般凡人来说,世镜只是一把寻常的镜子而已,只有具有神、仙、魔、妖的灵力,才能识别它。 真正能驾驭它,并令它为那人所用的,必须有非常之能。 也就是说,南宫绮肯定不是凡人。 “你们听过世镜吗? “这是一把很奇怪的镜子。 “据说这镜子,能在月圆之夜可以发出神奇的光,在子夜时分,可令拥有它的主人看到发生在世界上任何地方正在发生的事。 “南宫绮这些年来之所以能够帮助凤无痕控制东越皇朝,窥探云家堡的一举一动,掌握包括包阿云、龙大公子在内的所有人的行踪,都靠那块世镜…… “就连今番发生的种种,也全是她在暗中操纵的结果……” 提到那个女人,司靖觉得相当的可怖。 “等一下,等一下……慢慢往下说,我得先梳理一下,我的头脑都快混乱了……” 云沁喊停,双手一摆,蹙着眉心想了想,才慢慢总结起来: “南宫绮是一个最最关键的所在,对不对?很多事情,都是她制造出来的是不是?因为她手上有一块世镜,所以,她可以操控很多事……” “可以这么说!” 司靖点头,配合她的节奏,帮助她一起整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极,那,我们先来回顾一下这二十几年来发生的事…… “首先,白若芷冒充南宫静,嫁给凤无忌,这是个开始。 “接着凤无痕因此而认得南宫芳,对南宫芳着了迷,偏生南宫芳喜欢的是云佰万,南宫绮呢却喜欢上凤无痕,于是矛盾出来了。 “紧接着南宫静为了成全南宫芳,和南宫家的主母设计了一个局,让南宫芳死了,暗中偷偷嫁给云佰万为妾,又安排南宫绮嫁凤无痕。南宫绮再和南宫夫人以南宫芳母亲贺氏为要胁,不许南宫芳向云佰万说明自己就是南宫芳这样一个事实。所以,至今云佰万都不知道南宫芳就是他深爱的女人。 “另一方面,南宫绮为了得到凤无痕的欢心,便用她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世镜,一步一步帮助凤无痕欲夺皇位。 “第一步,弄死凤无忌。凤无忌年纪轻轻就死掉,他的死,绝不简单。 “第二步,换掉凤璃华,逼死南宫静。南宫发现女儿被换,就借机诈死。 “第三步,南宫绮在凤璃华和云七身上实行了调包这个计划,这件事发生在十九年前。当时,在天医谷,一共来了三拨人。 “第一拨人,是秦逍带着金惠去见他师父,为的是救金惠的性命。 “第二拨人,南宫芳带着脸孔被火烧毁脸孔的云七住在天医谷求医。这件事,依我看来,一定是南宫绮精心安排的。 “第三拨人,是南宫绮带着被调包出来的凤璃华暗藏于天医谷。我曾听说过,南宫绮因爱女心爱,曾一度带女儿四处游医。那一回,她肯定去了天医谷。 “当时,应该是这么一个情况:秦逍希望云沁可以有一个重新开始,便请求他师父将云沁和金惠调换;南宫绮则为了达到她的目的,令天医把云沁和凤璃华调包……对了,有件事很重要,这三个女童,年纪相当。 “其结果是:天医智叟选择帮南宫绮做事,一边又瞒过了秦逍和秦夫人,将真正的天庆公主交给了南宫绮。于是三个命运各不相同的小女孩在天医谷交换了身份。而天医之所以会这么做,必是有什么软肋落在南宫绮手上。 “这件事就当时而言,办的绝对机密,知道真相的只有两个人,南宫绮以及天医智叟。 “而南宫绮之所以这么做,其中一个原因必是为了控制南宫芳。不让凤无痕知道南宫芳尚在人世。从凤无痕至今没对南宫芳采取行动来看,凤无痕应该一直被蒙在鼓里。”“但另一个原因肯定是冲着我来的。 “这么多年以来,天庆公主金惠想来一直被南宫绮操控着。最近她却突然冒了出来,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南宫绮干的。” 所以说,南宫绮绝对是一个心思深不可测的厉害角色。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呢?我就有些想不通了。如果说仅仅因为我是凤璃华,怕日后会影响到凤无痕的皇权。如果是因为这样,当初,她就该把我灭口,为何要这么麻烦把我换出去?” 云沁疑惑了,站定了问:“你们觉得呢?” “可能,她是恨你或是我,故意在折磨我们!” 龙隽之听完她的分析,沉吟罢接口道: “六年前,我在东越国境内遭遇到的暗杀,或者就是她派人所为,否则,我乔装在外,无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怎么会被这么一帮人咬上不放? “而你和我遇上,只怕也不是巧合,而是人为的操纵。 “我记得的,事后回过头我想再查你的下落时,所有线索断了一个干干净净,这当中,不仅有秦逍的人把这件事粉饰太平,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挠着我的查访。那股势力想必就是南宫绮的人马。 “再后来,你离开云家堡,在外生产,行踪那么隐密,一般人如何能查得到? “也只有她,能通过世镜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隐秘之事。而后通知秦夫人,行调包记,再从程婆婆手上将人掳走。 “她不杀你,留着你,自然是想派你大用。比如说有朝一日,夺你之所生,以永固他们手上的皇权。 “虽说凤无痕如今在东越国内权倾朝野,但毕竟,他头上还有一个太皇太后在那里压着,朝堂上,太皇太后的支持者,皆是根深蒂固的老臣子,比如淮侯就是太皇太后一个有力的外援。凤不痕不能让太皇太后知道他在暗中偷换女皇。 “不幸的是,被他替换上去的凤璃华是个离不开药罐子的病号,没多少日子能活,所以,他们必须得到一个流着凤氏血统的孩子来接替他们女儿的帝位。所以,盗子是他们维护权力所必须做的事。也是南宫绮报复我们的一种手段。 “南宫绮在做完这些事以后,就一直潜在暗处,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 “因为她有世镜,就像拥有着一只上帝之手一样,时不时的,能在我们某些至关重要的事件上挑几下,而后,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来观看事件中的当事人痛苦的挣扎。她就是不想让我们有好日子。这样,她最痛快。 “这个人曾与我们有仇是必定的。她一直以一种猫吃老鼠的心态在耍弄我们,乐见我们家不成家,夫妻不成夫妻,骨肉天各一方的离散……真是太歹毒了……” 想想就让人觉得怕。 龙隽之努力回想,自己何时得罪了这样一个小人,以至于今生要遭到她如此迫~害? 云沁呢,听的则是好一番心惊肉跳,这番分析一点也没错,可那南宫绮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要如此陷害他们?实在有些匪翘所思。 贺海也惊乍着,低声道了一句: “好在,她现在手上没了世镜,否则,主子这一次诈死,只怕又会被她揭穿……” 是啊,真是好险! 有这样一个敌人潜于暗处,暗箭伤人,真是一件要人命的事—— 还好,凤九五那孩子把世镜偷了,这件事,九五干的还真是漂亮。 她正唏嘘,龙隽之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司兄,还有一件事,隽之得讨教……” “请说!” “你在地坛是怎么脱的险?那地方那么凶险……” 这事,他极为的好奇,同时,也是云沁心头最最纳闷的一件事。 司靖一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主要是大长老曾给过靖一份有关地坛的地图。地图中标识着出坛的路径。那回我被打下去后,就按着那地图走,就走了出去。” 呃? 竟这么容易呀? 云沁不觉大皱其眉: “奇了怪了,这地坛乃是金氏地坛,凤氏如何会有金氏这样一份机密的地图?” 司靖就知她会生出这个疑问,遂笑着答下去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大长老,大长老起初不肯。后来,等我从地坛出来见到他,他才说:这地图乃是凤氏从三百年前就传流下来的,传到这一代时,就一直由南宫皇后保管。 “据说是这样的:凤氏之兴起,源于三百年前女皇的扶持,其祖先乃是女皇一个凤氏故人的遗孤,女皇心存仁厚,将东越嘉州地给了他,真金石和地坛地图皆是女皇所赐。 “相传,女皇还曾传下一句话说:三百年后,将有一凤凰女将降世凤族,兴九洲。 “对了,女皇另外还传下两块遁世石,佩之,则可避开世镜巡世之眼。 “南宫皇后之所以可以让南宫绮以为她已死,便是因为她佩了这样一块玉石。而靖这大半年之所以能遁迹在东越暗中查访,全赖南宫皇后赠下的那块遁世石,如此才能避开她的视线,将这些不可告人的事,一一查探出来。” 说着,他从脖劲间取下了一块小小的不起眼的鹅卵石,乍一看,除亮了一些,圆滑了一些,还真看不出这当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谁能想到它竟有如此神力。 云沁取来细细看了又看,心头的疑云总算是解开了: 原来,这一切的境遇,三百年前的金凌帝竟早有看到,还为他们作了如此精心的布局,如此一想,她不由得好一阵感慨,摩挲着那玉石,心,突然安稳了一些,抬头看向龙隽之时,脱口道了一句: “只要得到世镜,就能把囡囡找回来,你说是不是?” 儿子,她要;女儿,她也要。这些在她生命中占着重要位置的人,一个都不可以少。 “一定能的!”龙隽之马上应和。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把九五找到!司大哥,九五什么时候离开凤城的?” 她认真的合计起来。 司靖想了想,掐指一算:“初一时候走失的。如果走的快,应该已经到洛城。” “他走的时候,就一个人吗?” 才五六岁的孩子,从小又娇生惯养的,如何禁得起外头的风餐露宿,何况他还满身带病的,这令云沁特别特别的放心不下。 “身边跟着一侍卫。那侍卫据说是太皇太后的人,身手极为了得。所以,孩子的安全问题,你不必担心。” 云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好了好了,不必担忧,能把南宫绮和凤无痕玩的团团转,那小子的本事,可不小,虽然东越离这里路远迢迢,但他一定会平安无事。” 龙隽之在边上安慰,一个拥有前世智慧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不点,一旦发威,谁能成为他的敌手? “我真想马上见到他。龙奕,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出去寻一寻?” 她变的急巴巴的。 还是没办法宽下心来,劝等于白劝,龙隽之无奈一笑,现在,她的眼里只有孩子。 “怎么寻?能避开南宫绮的眼线,就说明他们肯定乔装改扮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觉我们有没有机会找得到他们?” 他想和她讲道理。 她皱眉: “可难道我们就只能坐着等他跑出来吗?” 司靖将她的紧张之色尽纳于眼,笑着说: “就目前而言,我们好像只能等。云,别急,再几天就是十五了……孩子手上有世镜,保定到时他就会找上~门来……” 云沁又皱了皱眉,坐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可就是冷静不下来,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失败,弄丢了孩子不说,还得让孩子亲自跑上~门找娘,这样的话,她在那孩子眼里特别的没有形象? “阿云……” 她正想着,司靖但笑不笑的叫了一句。 “什么?” “可还要罚靖?” 云沁不觉一笑,松下那莫名绷紧的神经,道:“大哥办了这么一桩不得了的事,沁岂敢说罚。大哥,请受沁一拜!” 说着,就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咦,这是做什么?” 司靖连忙相扶。 “沁糊涂了二十几年,今日一切真相大白,全亏得大哥暗中细细查访……” “这可不全是靖的功劳,若不是南宫皇后一直查这件事,靖岂能轻易就把这些雪藏的真相查探出来。对了,我来西沧之前,南宫皇后托我带句话来……” 司靖一拍脑勺,突然起到南宫皇后的叮嘱,忙插~进一句: “什么话?” 南宫静——白若芷,她这一世的生身母亲,绝对也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女子。 司靖在云沁龙隽之脸上回来巡视了一番,笑着说: “她说,她这辈子欢乐的日子没多少,如今年岁也高,身体又不好,今日不知明朝。不知还能活多久,所以,希望下一次见面,她能看到女儿女婿和孙儿一起来给她叩头,一个都别再少。她特别特别的想安享几天清闲的天伦之乐……” 云沁又呆了一下:女儿女婿孙儿一起去见? 她转头看了一眼龙隽之,身子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她和他,还能再续前缘吗? 她是璃和这件事,原该是一件大喜事,瞧,从头至头,她爱的是他,他也只对她用心用情,虽然他们曾经离散,可说到底,历经磨难之后,他们的心里,依旧只有对方。 问题是,她已经不干净。 曾经那一些不堪的记忆缠绕着她,那个人的吻,那个人的触摸,那个人的占有,在她身体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也在她大脑里印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是一条跨不过去的坎。 现在,她没办法渡过心里这一道魔障! **** 正月十五,云沁没等来儿子,却意外知道了一件事: 龙隽之活不久了! 这天入夜后,她照例洗澡,洗完后出来,换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裙子,到客厅时并没有见到那道守候的身影:这几天洗浴,他都会守在外头,今天怎么不在,只有两个侍婢守着,其中一人抱着一个纸篓正要出去…… “公子呢?” 她问。 侍婢犹豫了一下,才答: “姑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 侍婢从那纸篓中取了一个帕子递上: “您看……” 雪白的锦帕之上赫然沾着一口浓浓的淤血,看得云沁好一阵手脚冰凉: “这……是什么?” “公子刚刚吐血了!” 侍婢低声答:“奴婢曾听大夫提过,公子这身子,怕是治不好了……” 这话,令云沁的手颤起来,手一松,帕子就从手指间滑了下去,飘飘然落到了地上,那抹腥红在她眼里显得无比的狰狞可怖。 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求婚,许嫁 是啊,御医说过的,他的身体状况非常的不好,可之前,他跟她说了,已经没事,她竟信了——想来是他不愿她担心,所以故意撒的谎…… “公子现在去哪了?” “他刚刚一咳,血吐的身上皆是,该是回房换衣穿去了!” 她的心,一颤,忙从地上捡起那块锦帕,飞也似的往外冲了出去,但她没有往他房间去,而是向着龙拓禹住的地方赶了过去。睍莼璩晓 寄畅园烨。 走上台阶时,云沁听得有说话声自里头传出来,是龙拓禹用无比沉重的声音在质问: “真的治不好了吗?” “恕属下无能为力。公子的身子原本就虚,这几个月如此折腾,现在这情况,就等于是一只脚踏在棺材里。好好用药,或者还能拖个三五年,要是操心忧虑,后果很难想象。无” 一个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那里回禀。 龙拓属猛的拍了一记桌面,沉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得好好给我治。” “是是是,属下自当尽心竭力。可是医术再如何高超,患者若终日郁结于胸,再好的药石对他来说都没用。主上,你得劝劝公子,一切看淡看开,保持心情和悦是最最重要的。” “他高兴得起来才怪,阿云都不怎么理他……” 司靖在那里叹:“我看啊,关健还在阿云身上。那丫头必是因为介意自己曾经嫁给别人,心里生了别扭。她一别扭,隽之也跟着郁郁难欢起来。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想打开那些心结,得慢慢来……” “可是大公子的病地不能慢慢来。刚刚又吐血了,这可不是好事……司先生,你和沁姑娘关系好,得劝劝。” 那位大夫忧心忡忡的。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她没有再听,她失魂落魄的往回折回……心是一层层的拔凉。 难受——他真的活不久了吗? 若这辈子,他们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他们可还有下辈子? 肯定没了! 他不是说了,他曾在佛前许诺:要兴一世繁华以赎罪,求得佛主造一副琼花玉~体以载她灵魄。 他若就这么死了,一切便是空谈,他们会就此永别,再不可能相见。 她捂着发的疼,步子有点虚。 天上人生,几世轮回,他们都不曾好好相守过,这一世,难道还会落一个不得善终吗? “璃儿,你这是做什么?七魂丢了三魂似的,梦游吗?” 属于他的那格外好听的温笑声在耳边响起,她抬头看:龙隽之一身杏黄袍,笑吟吟的站在她面前,还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她的鼻子,刮的差点酸出眼泪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最最深爱的人,还这么的年轻,若真的就没了,那她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我找你!” 她轻轻的说,目不转睛的凝视着。 他扬了扬眉,笑的明亮,映着月亮的光辉。这样的明亮,令她有些恍惚,好像在她消失的记忆库里,似深刻过这样一张叫她铭心刻骨的脸孔过,也曾经这么的眩眼。 “真是难得,找我居然找的丢了魂似的,怎么,怕我走掉了不是?我只是刚刚在喝茶的时候弄脏了衣裳,然后,回房去换了一下而矣……你是知道的,我们俩个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是那只风筝,你是那个放风筝的人,只要你用力一扯线,我唰的一下就能被你给拽回来。” 他开玩笑的说。 她微微弯了一下唇,笑了:以前,他一直是高不可攀的,现在呢,他仅仅是一个想讨好自己心爱女人的寻常男人,瞧,她竟把自己比喻成了她手上的风筝,唉,她该拿他怎么办? “咦,笑了笑了,终于知道对着我笑了呀!” 他露出讶然之色,遂也跟着扬起笑来,叹道:“都好几天了,你可不曾用正眼瞅我一下。璃儿,你这狠心的丫头,你怎忍心一再的忽视我,我都被你忽视的肝肠寸断了……急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你呀你……呃……” 话未说完,他惊到了,无他,这丫头毫无预兆的突然蹦过来,一把就将他牢牢给抱住了。 面对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龙隽受有些受宠若惊,微一怔,而后脸上泛起欢喜之色,开心的弯起唇角,幸福的就像盛开的花儿一样,灿烂的不得了。 他摒着呼息,小心的扶上她的腰,不轻不重的扶着,低低的用一种稀奇的语气问: “咦,这是吹的什么风,突然之间变的这么热情?” 她闷声不吭,只是抱的越发的紧了,他能感觉到她的手臂上力量收了又收,生怕他逃跑了似的。 他的唇弯的更曲,笑的更亮,感觉这一幕,有点像是在做梦: “璃……你知道我多想抱你吗?可你一直不肯对我笑一笑,你这样坏丫头啊,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害我的心,一直痛一直痛……坏丫头……” 他把头低下去,贴到了那顺滑的秀发上,轻轻一叹,将她抱在怀的感觉啊,真是好。 这几天,她对任何人都温柔可亲,独独对他不理不睬,不给半个笑脸,他被她的冷淡打击到了,心里难受,又发不出脾气来—— 他知道的,她在闹别扭,可他不能确定她是还在生他的气,还是因为她之前嫁过秦逍,所以无法面对他。他的心情,起起伏伏的,全是因为她。她不给好脸色,他亲近不上,那种滋味真是说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好不容易啊,她终于肯柔软下来,愿意依偎到他怀里,这滋味,太令他雀跃。 “龙隽之,等找回九五,我们就拜堂成亲吧!” “……” 某人懵了,僵化了。 她的节奏太快太快,一转眼,蹦出的这句话,彻底秒杀了他—— “你……你说什么?” 他急急推开她,仔仔细细的借着月光看着: “我不是听错了吧!你……你在向我求婚?” 她不觉弯弯一笑,眼神亮闪闪,胜过了皎洁的月光:“你没听错,我是在向你求婚,龙隽之,你愿意包容下我的一切,娶我吗?呀……为什么捏我鼻子……” 话未完就遭偷,她不由得瞪大眼揉鼻子,这人,这是什么反应?“啧,你怎么可以抢我的台词?求婚是男人应该做的事,真是坏丫头,连求婚这种事,也要争我抢……” 缓缓的,他牵起她的手,往唇边压上去,虔诚的一吻,幸福的笑开眼,认真的小小抱怨。 “哼,你还真是大男人主义。女人就不能向男人求婚了吗?现在这种情况:你应该说愿不愿意,而不是这样顾左右而言其他,知道不知道?” 她仰着头,语气有些凶巴巴,唇上的笑,却极女人。 她看到了他的喜悦。 “愿意,愿意,我愿意,可是璃儿,这句话应该是你说的才对……不过,算了,被求婚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张开双臂,很满意的将他最最深爱的女人拢紧,狠狠的往她鬓发上亲了又亲:“就这样说定了,等找九五,我们成亲……” “嗯!” 云沁闭着眼枕在他胸口,答应着,这一刻,她的心,终于圆满。 是的,她不想再错过,脸孔贴着胸脯下那根根能硌疼人的肋骨在提醒她:他的身体太糟太糟。 他需要好好调整,需要有人盯着他养身子,而不是为一些不必要的事牵肠挂肚,忧心难欢,把仅有的一些时间都耗费在无足轻重的小事上。 她不想有遗憾,不想。 那就成全心头所想,放下一切,爱他。 “隽之,我嫁过人了……你……” 她推开她,犹豫的提了一句,却被他吻断…… “过往一切皆成云烟,璃儿,我们从头开始……过去的,都忘了。” 他在她耳边低诉,缠绵的将这个吻进行到底……她的身子在片刻僵硬之后,在他温柔的眼光里,渐渐软成一池春水……这个细腻的深吻,吻掉了禁锢着他们心灵的枷锁,渲释的是最真最热情的情思。 远处,阿群笑着看了一眼在风灯之下拥抱的男女,走开。 祝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 子夜时候,高阁之上,蹦出一句稚嫩的声音:“唉,我得去救那个笨丫头。平大哥,你去给我爹娘传个信吧!” 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神奇,小皇帝 烛光底下,平安抽了抽嘴角,低头瞅瞅盘坐在长长祭台上那小小人儿,个子那么小,心眼那么多,口气那么大,好吧,他家小主子的能耐,绝对不能用正常的眼光去审视的。睍莼璩晓 佛台上,摆放着一块圆圆的境子,镜框之上镶着一层银白色的刻着龙纹的银边,经子夜月光那么一照,折射出很多奇异的图像。 他的小主子,将这些图像折射在雪白的墙面,也不知他是如何幻化出来,非常之神奇。 都说这镜子神奇,之前,他也曾暗中偷偷瞅过几眼,也曾亲手触摸,除了一片冰冷,貌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南宫绮曾说:这镜子只有与它有缘的非常之人,才能启动它的非常之能,其他人,谁都窥探不了其中的奥妙——摄政王之所以会忌惮这个女人,原因就在这里煨。 谁想,这位看上去毫无杀伤人的小娃娃,居然也能摧动了它,实在不可思议。 平安是太皇太后安排在摄政王府的人,曾身受太皇太后大恩,后被暗遣出去,养在摄政王府,一步一步成为了摄政王妃的近侍。 这个过程,他花了足足十年时间组。 这当中,他曾多次完成摄政王妃派下来的任务,而身负的不凡武艺,也成为了他渐渐深受王妃重用的利器。 南宫绮身边的人,每帮她办一些特别重要的事,就会被灭口几人,虽说她有一个专门为她打造杀手的机构,可杀一个人容易,栽培一个人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此用人杀人,事到最后,能在她身边留下来的人,多经过千锤百炼,有着非常之才,才有命活着,替她办事。 而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顶替上去,成为了她手上一个比较受重用的随从,也因此有缘知道这块“世镜”的威力,从而也了解了它的弱点:比如说什么时候出去办事,不容易被她透过世镜看到。 南宫绮会一身诡异的武功,他曾和她交过手——平常时候,她喜欢找人练功,他也曾陪练之一,那高深莫测的功夫,是她的护身福,几乎无人可以靠近她。 想杀她,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至少他办不到,所以,他一直潜藏。 而之所以会成为这小娃娃的近卫,说来也是一件颇奇玄的事。 那天,他照例守着九重阵门,这地方,一般情况下,只有月圆之夜,南宫绮才会来。 九重阵锁着“世镜”,九道门组成一个层层包围的密室,南宫绮疑心重,每道门都上锁,每道锁,都有人守护。十五天一换班,日夜不离,每天用食,从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口送进。每月十五月圆夜时,她带九名侍卫一路路换防而进。 那一晚,正巧是他守在九重阵的第九重门内,夜半三更,有开锁声,他起身一看,赫然看到一个小小瘦瘦的娃娃,笑眯眯的走进来,就像在逛自家地方似的,左右审视,看到她时,一点也不惊乍,还打招呼: “平大哥是不是?太祖母让我跟你支会一下,以后,你就跟我。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不必再在摄政王府混了……我,凤九五,就是你新主子……” 在平安眼里,小皇帝凤九五,根本就是一个废物,自小到大,只听说他今天发高烧了,明天昏迷了,后天又从马上滚下伤到了身子了——豆腐还比他强一些。 据说还不识字,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词不达意,总之,那位金贵的帝主,不折不扣就是一坨扶上不墙的烂泥。 可这一天,他说的话,不仅字词咬分明,浑身上下还流露了不符合年龄的慑人之势,突然之间如神邸降世,惊呆了他: “皇上这是从哪来?” 他不敢相信的往外张望,有点心惊肉跳。 按理说,能进到这里,只有摄政王妃,那些钥匙全在王妃手上,可他身后并没有王妃的身影。当然,若被王妃听到他小皇帝说这句话,只怕他的人头彻底难保。 凤九五可没这样一种紧张感,笑呵呵的道:“除了宫里,我能待什么地方?” 也是,皇帝向来住皇宫——那是他至今都不曾离开过的地方。 “谁带你来的?” “没人带。我找你,找着找着就进来了,哦,对了,我来找这镜子……走,拿了镜子,咱们出去!” 镜子被一个设计精巧的机关锁在匣子内,一般人打不开,这小子,一双小手那么玩也似的一拨弄,轻易就把那柄神乎其神的镜子取了出来,然后拉着他,就这么堂而皇之走了出来。 出来时,沿途,他看到每一重门后的侍卫全被摆平在地上。 当天晚上,他们出了城。 离开时,小凤九不知从什么地方叫来了几个小叫花子过来,塞给他们一打纸,叽叽歪歪说了一番,第二天,满城贴满了凤无痕和南宫绮的罪行。 知道这件事时,他们已经入了西沧国境。 当时,在一家酒肆内,他成了一个大手大脚的大娘子,带着“闺女”回家省亲。“闺女”哪来的,当然是小皇帝乔装打扮的。 穿上一身女儿装,梳起一双小辫子,人家立马变身成一个楚楚动人的小丫头片子,外带手中捧上一个冰糖葫芦,那个时候,他听着那些传来的惊闻,而他在拼命的舔,吃的满嘴全是糖水,整一副贪吃小丫头的形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曾经,他以为,东越国主弱臣强,再无兴盛可能,一旦太皇太后归天,东越必兴战火,但现在呢,他看到东越国的希望:凤九五的言谈举止,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做事有条有理,布局天衣无缝。 如此俊杰之才,南宫绮和凤无痕认为这是一个没有什么威胁的傀儡,可见他这些年演戏的本事有多精湛。 重要的是,他还这么的幼小,他朝,成年,谁还能成为他的敌手? 他们一路直奔西沧国都而来,路上顺顺当当,没遇上任何麻烦。 这期间,他曾问他:“主子,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他笑眯眯,只顾着吃冰糖葫芦,不说。今天是元月十五,他们此刻正身处天龙寺,寄宿于此,半夜时分,夜上佛阁,以世镜探月,一层层诡异的事再度发生,而且他居然还在骂某人是笨丫头…… “小主子,您这是想中救谁呀?” “我娘的女儿!” 凤九五一手摸着小下巴,另一手,在那世镜上点划着什么,里面的境头是一个一个转换。 平安又一楞,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办法用正常的逻辑来推论的,他头疼呀,问: “小主子,您的爹娘到底是谁啊?现在您总该跟属下说个明白了吧!” “我爹叫龙隽之,我娘叫凤璃华,不是死掉那位,喏,是这位,江湖人称司六先生的云中阁主是也……这个,就是娘的女儿……先头才被南宫绮派去的人给抓了去,你看你看……这个该死的婆娘在欺负囡囡。” 说着说着,他暴怒了起来。 平安惊怔的还没回过神来,但见他小指在镜面上一拨,立即又眼前这一幕惊呆: 一身王妃行头的南宫绮,寒着一张漂亮的脸孔,一把揪住囡囡的头发,往面前一只八卦球上撞了过去,囡囡的额头,顿时被撞的头破血流,可是她没有哭,只是瞪圆了眼,想扑上去撕她的脸。南宫绮一笑,就把囡囡给往高高的台阶下砸了下去,力量之重,令囡囡好一会儿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最后,南宫绮上去,用一只狼毫蘸着自囡囡嘴里吐出来的血,往身后的墙上写下一行字: “凤九五,还想她活下去么?五天后,秦山关,你和你娘爹,若不现身,我便分尸。” 平安看着打了一个寒颤。 “南宫绮这分明就是摆着陷井让人钻。” 这的确是陷井,但陷井是死的,人是活的。 陷井可以困敌人,也可以困主人。 他想这个女人自食罪果,所以,他无所畏惧的自动钻了进去! 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秦山关,一摸终身误 守株待兔实是一个蠢的不能再蠢的办法,可眼下,除了等,云沁和龙隽之想不出其他法子把他们的儿子找回来。睍莼璩晓 对于那个孩子,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外界的传闻,只是传闻,司靖的补充说明也仅仅只是补充说明:前一世,他未曾降世就夭折,这一世,他一出生就被偷换,他们和他,似乎一直缘浅,总是阴差阳错,饶是他们有通天的本事,终还是无法从如今这些已知的信息当中寻找到可以利用的价值,从而来实现对他行迹的追踪。 正月十五这一夜,对于他们来说,既幸福,又深受煎熬。 这一夜,她与他终重归于好,但,这一夜,却没有任何有关儿子的消息传来,这令云沁坐立不安,却又无计可施。 龙隽之安慰她煨: “再等两天,如果还是没有什么消息,那我们先去东越国拜见南宫皇后,然后另寻对策。既然司大哥说孩子离宫,是得到了太皇太后默许的,想必太皇太后会在暗中派人保护,实在不行,我们只能从这个线索上查下去。放心,出不了什么太大的事!那孩子机灵着!” “他才六岁,又没学过武功……” 云沁总归还是忧心仫。 “但他拥有着无人可及的智慧,试想一下,他能瞒过南宫绮和凤无痕布下的千万个眼线,从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撕开一道口子跑出来,这样一份本事,仅仅靠武功是成不了气候的。况,你也说了,他才六岁,纵然真习过武功,又能修练到什么境界?” 话虽如此,可她总归是放心不下。 一连两天,她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不肯歇一下。第三天,龙隽之实在拿她没办法,就在茶水里放了一点蒙汗药,这才令她安安稳稳睡了一下午。 云沁醒来时见自己睡在床上,屋外已经一片漆黑,她摸摸了额头,奇怪自己怎么就睡得的这么沉? 第一时间,她想到了那杯茶,有点无奈。 她知道:这是隽之那家伙干的好事,但也是为她好,她自是不能去怪他的。 才坐起,正想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忽有一阵珠帘撩动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却是龙隽之一脸神情异样的奔了进来,双眼有点发光,手中还抱着一个精致的匣子,她还没有开口问,他就叫了起来: “璃儿,九五有消息了!” 云沁的眼睛也跟着一亮,忙掀被下床: “真的?他真找上来了么?他在哪?他在哪?是不是在外头?” 她冲过去,想都没想就越了过他,要去外头看个究竟。 龙隽之忙将她拉了回来: “他没有来,只让人送来了这个东西。” 他扬了扬手上的匣子:“过来,我们一起看看他送的这是什么东西?” 云沁有点失望,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有他消息了不是,这是好事。 打开盒子,里面另套着一只盒子,铁制的,上了锁,那锁居然还是九宫锁,想来里头藏的应该是一些稀罕的物件——一般人哪能开得了九宫锁,幸好龙隽之会。 “那小子,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他摇遥头,觉得有意思,笑着将那精致的盒子取出来。 “咦,下面有信!” 云沁一眼看到了底下摆着一张信笺,取过来一瞅,但见上面写了这么一行字: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孩儿奉上镜子一面以宽双亲之心,吾父自当知道此镜有何妙用。秦山关,囡囡被南宫绮所囚,儿子先行勘察情况,与双亲于秦山之上不见不散,小白叩首。” 字形俊美,飘逸,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六岁孩童之手,更像是出自书法大家的手笔。 云沁看着一呆,不仅惊讶于他的字,更惊讶于这些字所组合起来的意思: “囡囡在秦山关?小白……竟知道囡囡?他还要替我们去勘察情况?他这么小……他怎么可以以身犯险?真是胡闹!” 第一句惊怪。 第二句惊诧。 第三句惊恼。 第四句惊怒——小小娃儿抢着把他们该做的事全做了,这令人骄傲,同时,也叫身为父母的他们,有点吃不消:这样有主见的孩子,他们若不能在他面前做出一些“成就”,日后在他面前,他们还能有什么威信? 至于第五句,则透出了浓浓的焦急之色。 “别急别急,你看这是什么?” 龙隽之轻易就打开了在别人眼里如同一把神锁的九宫锁,掀开铁盒盖,“世镜”闪着银湛湛的光,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龙隽之不觉唇角一勾: “那小子……呵……” 眼底皆是赞许和欣赏之色,这人,很少对人露出这种表情。 他们的儿子,虽然与他们素未谋面,可他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那个有些高深莫测的娃娃。 她也明白了小白的用意,心下一松,转眼又想到世镜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发挥其威力,心又一紧,便问道: “隽之,今天并非是月半,你现在又是凡胎*,能通过世镜看到人世百态么?” 那小子,这是想让他们透过世镜,来确定他和囡囡现在所处的位置! 龙隽之一笑,回头捏了她一下鼻子: “你且看着我能不能?” 他取过世镜,寻了一处宽畅的位置,将镜子置于面前,席地盘坐,双手合手,闭目,薄唇轻动,默念起什么…… 云沁侧耳听着,有点耳熟,是他召唤白虎灵珠的咒语…… 几千年的守护,白虎灵珠早就成为了白虎尊者的一部分,在这世上,它只听他的召唤,它的光芒,只为他而璀璨,也只听他的命令行事。 屋外,一道七彩流光自朗朗夜空上一闪而来,带着一种异样的轻快,从那些爱夜观天相的人士眼底掠过,带给他们一种惊憾的美,而后如梦幻一般的消失…… 它急急而来,进庄,在所有侍卫的注视下,闪入龙大公子的园子,在贺海和司靖的侧目中,钻进了他们主子的房间,那原本亮堂的屋子,顿时被一阵异彩笼罩在其中,光的强度,叫人几乎睁不开眼。 云沁一煞不煞的盯着白虎灵珠闪着一双漂亮的银色翅膀,它幻化成了一只小小的可以飞舞的白虎,欢快的绕着他们转圈,摇头晃脑的献荫,最后,光芒渐渐收起,化作一颗闪闪夺目的珠子,落到了龙隽之的手上。龙隽之将它轻轻的放到世镜之上一按,镜子没碎,但珠子已经深深的被嵌在了上面,并且还飞快的转了起来,下一刻,他们对面的空白墙面上投射出了一幕幕色彩鲜明画面、。: 秦山关,一座古老的洞穴中,云歌儿被梆成了一只小肉粽,吊在一座祭台上,头耷拉着,小脸上全是淤青……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囡囡……是囡囡……” 云沁失声而叫,脸色赫然大变,心顿时痛若刀割,才半月不见,囡囡竟被人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南宫绮简直不是人,一个小孩子,她也下得去手。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她竟要如此伤害我?不仅暗中夺我儿子,如今还要这么残害我的囡囡……” 她恨恨的叫了一句,忽语气一转: “等等,那个女人就是南宫绮吗?” 画面忽然一动,一个黑衣劲装打扮的美丽妇人,带着几个属下,跳进了他们的视线,冰冷的脸孔,显得精明强干,身上散发着慑人的气息。 龙隽之眯着眼看了又看,忽转头道:“璃儿,我知道为什么她要如此针对我们了!你仔细看,这人,你应该认得的……” 他刻意的将境头拉近,让云沁好好辩认,没一会儿,她便失声叫出来: “她……她是秦山关上的小狐……” *** 囡囡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睁开眼。 她觉得累,觉得饿,觉得渴,觉得浑身上下的痛,头重的支不起来,难受啊,那个可恶的女人,好久没给吃的喝的了……嗯,她想利用她害娘亲…… 这个坏女人,这个坏女人,你一定不得好死。 娘亲娘亲,你千万别上当呀! 娘亲娘亲,囡囡好难受! 她舔舔干干的唇,一双大眼一睁一闭,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昏昏沉沉中,好像感觉到底下有什么倒地,她想眼睁看,可是好累,眼皮撑不起来,接着,她迷迷糊糊的发觉吊着自己的绳索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放,没一会儿脚似乎着地了,整个人往陆地上栽下去。 难道是有人来救她了吗? 她拼尽一切的眯开一条缝,只看到一个小小的瘦瘦的漂亮小女娃正站在自己面前,那娃娃长的真是好小好小呀,比她足足小了一个轮廓。 这是谁? 从哪跑出来的? “别说话,我背你出去!” 她听错了吗? 小娃娃开出口来,竟然是小男生的嗓音—— 嗯,可能是长的比较中性…… 问题是:这么小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把她这个半死不活的大姐姐背出去? “你背不起我的。快走……那些人好可怕的,他们会把你人往死里整,别管我,你救不了我的,别把自己也搭进来,小妹妹,快走,快离开这里……” 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干哑的音质失去了平常的甜美,听上去就像一个苍老的即将死去的人发出来的。 那小小的背景僵了一下,回过头来古怪的瞪了一眼,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瞅了瞅她: 两相对比一下,说出去谁信,他会有六岁,整一个三岁半的个子,生的瘦小,气色又一直不太好看,难怪这个小丫头会如此鄙视他! “就这么小瞧我呀!我告诉你,浓缩的通常是精华。谁说个小就背不起你了?还有,我不是妹妹,我是哥哥……” 他一脸的拽样,双手轻轻一提,还当真就把她从地上给提了起来,然后,往背上一托,果然就托了起来—— 这光景,就像一只小刺猬在驼着一个大西瓜, 好在刺猬虽小,但是力量无穷大,并且,跑起来,那速度还超快,对这迷宫似的地儿也非常之熟悉,能轻易的绕开那些巡逻的侍卫,居然还不迷路。 呀,这小妹妹了不得呀! 囡囡开始对“她”肃然起敬。 她是学过一些奇门遁甲之术的,知道这地方是按着一些古老阵法打造出来的,一般人进到这里,都绕不出去,她呢,学的不是很精,很悲剧的也被困住了。 被抓来这里以后,她曾逃脱过一次,可逃出那个关她的洞穴以后,面对那错综复杂的地形,她傻眼了,好一番东躲西藏,最后由于对于地形的不熟,竟躲进了那黑心女人的房间,其结果可想而知——她被打惨了。 这一次,她是吃尽了苦头。 一直以来,她就是母亲的心肝宝贝,在云中阁时,她是少主人,在皇宫,她是金枝玉叶,何等受过这样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头?对这个女人,她真是恨死了。 她原以为自己会被整死在这里,想不到会跑出这样一个小妹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心里不由得对这小妹妹是好一番感激——只要活着出去,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走了一段路后,小妹妹急急的把她带到了一间小小的密室,到底是自己重的厉害,“她”放下她后,气喘的有点急。 忽,“她”捂住了她的嘴。 就这时,石门外,一阵哗躁声传来,另外,那个恶毒女人咬牙切齿的吼叫声也响了起来: “死小子,你给我滚出来。有种就给我滚出来! “不出来是不是?好,那你就好好在那里窝着,来人,将所有人撤出去,关闭整个洞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很好,这一次,我就让你们一家子全部都薰死在这里……” 密室内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她看不到那个小弟弟现在是怎样一个表情,那声音则渐渐远去了,捂着她嘴的手也放开了,她吐出一口气,低叫: “小妹妹……他们想薰死我们……我们得赶紧出去……” “闭嘴,不许再叫小妹妹!” 小娃娃恼火的纠正:“再叫妹妹,我把你丢这里。”“干嘛这么凶?” 囡囡被吼的有点委屈,然后一眨,问:“你真的是小男生么?” “废话!” “好吧好吧,就算你是小男生好了……小弟弟……我们是不是该想法子离开这里?”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在恶瞪自己,声音是压低的: “不是小弟弟!应该叫哥哥!” 小小娃娃还想做她哥哥: 囡囡很认真的提醒: “你比我小!” “我比你大!” “不对不对,你的个小,比我小好多呢!这你也要争呀!” “只是个子小而已……” “反正,你就是小弟弟……好了好了,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总之,我们要死在这里了……有烟进来了,你闻到了没……唉,这次,我们彻底没活路了……” “放心,死不了你的!给!” 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遇水而化,一阵清凉甘冽的滋味冒了上来,云沁顿觉精神一振,来了劲儿,不由得问: “咦,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吃死你!” 语气是凉凉的。 “嘻,你要是想吃死我,为什么要救我?你是谁?我们认得吗?” 两个人并排着坐着,她的头,整个儿靠在他的肩膀,那肩膀,真是好小好小,都没肉的——那“毒药”很有效果,无力的手臂马上生了劲儿,她伸手往他脸上摸去,好小好滑一张小脸…… “别乱摸,女人别瞎摸男人!” 他撇开了头,不给摸,声音*的:这丫头爱摸人的习惯,真是怎么改也改不掉,这叫他有点头疼! “小气鬼!我就摸我就摸……嗯,我得验证一下,我听说,男生都有蛋……” 说着,她就往他裤裆下摸了下去,还真抓到了两个蛋蛋…… “咦,还真是非我族类……” 囡囡稀奇的笑了…… 某个娃娃呢,脸孔则唰的红透了,差点把身上这丫头拍飞,悻悻的直叫: “臭丫头,你你你你竟敢乱摸……竟敢乱摸……” “摸一下,又不会死,而且还彻底真相了,不是很好,生什么气……” 她理直气壮的很。 他咬牙:“不行,我要摸回来……” “啧,我又没生蛋蛋。” 她嘻嘻笑。 他眯起了眼:所谓君子抱仇,十年不晚,这事,没完,以后,他一定要摸回来——等她长大以后再连本带利的追回,现在摸,貌似也没啥意思。 嗯,就这样决定了! 这就是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很多年后,当他们再回首这一幕,不由自主皆会想到一个词:一摸终身误。 谁能想到,这会成为他们故事的开始。 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秦山关,仇人相见 这一段历程,是囡囡生命中最最铭心刻骨的记忆,一个个子比她小、男扮女装、生的特别娇气瘦小的小弟弟,背着她在一条曲曲绕绕的山中暗道中缓缓前往,一颗夜明珠托在她的手心上,照亮着他们脚下不太好走的路。睍莼璩晓 一路之上,她不断的发问,他呢,高兴就答上一两句,不高兴就闭嘴不理人。特别不喜欢她叫他:小弟弟。 啧,明明就是小弟弟,偏偏死不承认自己小——她一叫他小弟弟,他就回头瞪她,那表情就像吃到了苍蝇一般,一脸的嫌恶,皱紧了那张漂亮的脸蛋:特别的好玩。 有趣的是他没有因此而将她丢下不管,最多也就哼哼几句。 嗯,这个娃娃,心地很好,而且有主见,不是那种一遇事就会急的尿裤子的小屁孩。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熨。 她好奇死了啊:这是怎样一个娃娃,身体内生着怎样一股力量,竟然能背着她走这么远的路? 一个随手可以掏出夜明珠的人,想必是非富即贵的,这样一个娇贵小公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秦天洞是一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他却可以在这种地方来去自如,这本事,叫她佩服轿。 这是她第一回对一个比自己小的小不点心生这样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没办法从子渊云灿他们身上找到。 这是一种危难之中的踏实感。 不过,很快,这种踏实感,触礁了—— 暗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打开石门,迎接他们的是灿烂的阳光,以及四把银光闪闪的钢刀。 重见天日的喜悦,在瞧见这钢刀以后,顿被这一盆冷水浇了一个冰凉—— 云歌儿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那个恶毒女人带着她的手下,守在这里,将他们堵了一个正着: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欢喜劲儿全跑到了九霄云外。 “小九九,你觉得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恶毒女人的声音阴沉沉的响起,那森凉森凉的尾音,令云歌儿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这是一处山谷,有淙淙而流的山溪,有青翠的树林,有怒放的山花,有一层层在阳光底下泛着七彩光芒的清雾,空气是湿润的,气温异常暖和,谷外是初春,依旧寒风冽冽,谷内是阳春三月,若世外桃园。 可惜来了一帮子闯入者,这些人一个个手执长剑,身带煞气,将桃园的清幽温馨感,尽数破坏殆尽。 南宫绮缓缓的从树荫下走出来,看着凤九五将云歌儿放下来,以小小的手臂用力扶着着云歌儿,神情显得异常的平静—— 有一件事,她不得不承认,凤九五一直是个漂亮的孩子,如今,穿了女装,越发显得娇俏可爱,招人喜欢。 尤其是那一脸的淡定之色,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幼童在遇上意外之时该露出来的表情。 现在的凤九五,是她所陌生的。 一直以来,她所认得的凤九五是一个胆小怕事,且整日里吸鼻涕的废物—— 这是她曾经的目标:将他培养成一个目不识丁、终日药不离身,只会吃喝玩乐,将来还嗜杀成性的昏君暴主,她想让他的父母痛心疾首,到最后,不得不为了天下百姓而来轼杀亲儿。 结果,她所有的计划,全部泡汤,他竟如此的深藏不露:不仅在她眼皮底下装疯卖傻,还让她上了当,不仅偷了她的世镜,而且还差点从她手上将她的另一个筹码给救了出来。 好在,她的人发现了平安的踪迹,捡到了一块他落下的地图,才知道她的洞穴中竟另藏着一条暗道直直深往秦涧,她马上带人来这里堵人,果然就发现了他们从密道中走了出来,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哼,这一次,谅你插翅也难飞。 原来他叫小九九! 云歌儿郁结了半天,才叹出一口气,有点不忍看那小弟弟的表情:背了她大半天的,好不容易出来了,却撞进了他们张开的大网内。这一下,他们完蛋了! 凤九五呢,扬起一朵微笑,不急反而露了一种十分满意的神情来: “我不打算躲了,既来之则安之,小九九觉得,大人的恩怨实在该告一个段落,在什么地方结的怨,那就在什么地方了解,这是一个最好的法子……” 说完,他转了一个身,将拇指和食指含在嘴里,对着天空吹响起了一记明快的口哨……那声音绵长而动听。 南宫绮一凛,心头生了一种不详的预兆,感觉自己像是跳进了某人预先设计好的圈套似的,她连忙转头睇望。 “小狐,你有什么怨与恨,冲我来便是,何必为难小辈……” 伴着一直清脆的叫唤着,一道湖兰色的素影,在明蓝的长空下,若一道清风,在所有侍卫的侧目中,在南宫绮的惊眸中,在凤九五唇角弯弯的张望中,在云歌儿眼睛一亮的惊喜中,飞卷而来,带着一阵幽幽然的琼花清香。 待她站定,一张绝色的容颜可令山涧中的花草黯然变色,威慑之容,令一干侍卫不敢直视。 南宫绮因为她的到来,双眼隐隐放出恨意。 凤九五呢,惊叹:娘亲的轻功真是了不起,他的娘亲,是独一无二的。 云歌儿呢,狂喜的叫出声来,拉身边的小弟弟:“是我娘亲呢,是我娘亲呢……” 凤九五白眼,心里嘀咕:明明就是我的娘亲好不好,这些年,便宜你了,白白就被你独占了,以后,得还回来……嗯,看在娘亲很喜欢你的份上,最多分你一半…… “你果然没死!” 南宫绮狠狠的盯着云沁,冷冷一笑:“那也好,前番没死成,这番我叫你痛不欲生。” 她转过头,狠决的下令:“把这两个小孽种全给我送上西天……” “是!” 四个侍卫应声。 “慢着,你要是敢伤害他们,这辈子,你就别想再见到你女儿……” 云沁沉声叫断。 “我女儿?” 南宫绮一阵恍惚,随后憎恨之色毫不掩饰的乍现在脸上:“我哪有什么女儿的,我的女儿早死了,云沁,这一切,全是你害的……” 提到女儿,她是一脸的悲痛欲绝,一张妩媚多姿的脸孔,顿时被那股从心底冒出来的恨意给扭曲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她是秦山深处一只潜心修炼的白狐精,几千年忘我修行,才修成人形,之后,她在秦山上找到了一处天然洞府,并以此为家。 一个人在山间清修,是一件寂寞的事。她常常过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后来,某一日,一个名叫阿菘的采药少年失足掉进了他的洞府,是她救了他。 之后,山间朝夕相处的日子,他的彬彬有礼,他的风雅情趣深深打动了她,二人便在洞府之中结为了夫妻。 婚后,阿菘对她体贴入微,两个人在山中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日子。 很快,她怀上了身子。 阿菘对她越发的呵护备至,令她觉得无比的幸福。 可惜,分娩那天发生了惨绝人寰的事:阿菘被杀,甫出生的孩子被勒死,她的功力,被吸尽…… 这些事,全是她——雪狼。那些事,全是她狼性大发之后做下的滔天罪孽。 偏生,她有一个法力无边的师父给她撑腰——她要找她报仇,白虎尊者的法指一点,就把她镇~压在秦天洞内千余年。 二十几年前,白虎设下的结界失效,恢复自由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杀去神山,却从别人处打探得到,雪狼便是璃和,如今,璃和、白虎、逍卫往人间历劫。 她的心俱凉透,雪狼有如此之身份,她还如何替自己的夫君和孩儿报仇血恨? 她不甘心好好一个家就这么叫他们给毁了,再加上人妖通婚,原就是违背三界法则的事,所以,她根本没办法给自己找回公道,在这种情况下,她该如何是好? 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策划者,可恨可怜 三界之内,都遵遁弱肉强食这样一个法则,有靠山有背景的人神妖魔,就能无法无天,反之,就只能被凌辱,被欺压。睍莼璩晓 为了心爱之人,她曾冒死偷偷潜入地府,想寻回他们父女的魂魄。 奇怪的是,她找遍十八层地狱,就是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有个好心的鬼吏告诉她: “通常凡人一旦身死,死后必投入轮回,若生死薄上没有他们的名字,多半已经被法力高超的神或妖打散了魂魄,已消失在这茫茫三界之内。熨” 她听了,嚎啕大哭了一场,绝望了,就此深深把那对狗男女恨上。 她发誓,只要有机会,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解。 这样的机会,很快就降临了秸。 之后的某一日,她来了东越国,怀着悲恨的心情,在人群中失魂落魄的游荡,无意间就遇上了一个长的酷似阿菘的少年,她追了他数条街,看到他带着人,走进了一座巍峨的华府。 一打听,才知道,此人并不是阿菘的转世,只是生的像,他与阿菘不同,他并非布衣,有着一个显赫的出身,他是当朝的皇子恒王凤无痕,他仪表堂堂,他威风八面,她死去的心,顿时又活了过来。 可恨的是,他竟喜欢上南宫皇后的妹妹,还在武文百官面前表态,非南宫芳不娶。 偏生这南宫芳喜欢着别人,死活不肯嫁。 就在这个时候,她无意间又从阴曹地府那个鬼吏朋友那边听说了一个消息:璃和将再度投入轮回,将降生在东越皇族成为凤氏的公主。 她细细问了这件事,憎恨之心越发强烈。 凭什么像她这般狠毒的女人,不仅得到了三界之内一神一魔的爱护,无论是逍将军,还是白虎尊者,都是天地间的强者,而她爱的只是一个寻常凡人,却被她害的家破人亡,如今,她还能好命的投胎到有着显赫家世的凤氏为公主,从此成为人上之人,威风八面。 她不甘心,面对如此不公,她满心悲恨无处渲泄。 所幸,老天开眼,又令她得到了遗落在人间的世镜,于是,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法子:首先,弄死了南宫夫人的掌上明珠,然后,用仅有的一点法力,将自己化身成为南宫绮,向南宫夫人献计,和东越皇后南宫静联成一气,表面成全南宫芳,制造南宫芳撞死的假相,再由她以南宫绮的身份代嫁,一圆自己对于亡夫的思念之情。 这个看似不可能的计划,最终圆满达成,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凤无痕。 虽然那凤无痕只是生的像阿菘罢了,可她还是对那个男人着了迷,不仅想尽法子的控制了南宫芳,还一步一步帮助凤无痕除掉了凤无忌,扶他坐上了摄政王的宝座。 之后,又一连使了两次调包计,先把凤璃华给换了出来,再把凤璃华和云沁调换,从而彻底改写了她的命运。 第二次调包,是她在看到秦逍之后的突发其想。 那一次,她悄悄带着凤璃华去医谷,是想让天医智叟毁掉她的记忆,那时,她没想过要弄死她,当时,这个女人这么幼小,根本还不知道痛苦为何物,死,就太便宜她,她要的是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玩弄她,整死她。不想却意外的遇上了秦逍。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更好折磨他们的法子: 首先竭力撮合凤璃华和秦逍,就让她顶着另一层身份,享受另一个男人的爱护,然后,安排再安排她和白虎尊者邂逅,传说他们曾经爱的死去活来,那她就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再喜欢上对方。 要是喜欢上了,她就再想法子拆散他们。 要是不喜欢,那璃和选择了秦逍,她也有法子:先将她捧上尊贵的帝位,再狠狠的一脚将她从至尊之位上踹下去,让她深刻的尝一尝从云端坠入地狱是怎样一种痛苦的滋味。 对,她就是要她一无所有,失去地位,失去爱人,失去亲人。 她要她这辈子,从头到尾生活在背叛当中。 一张无形的大网就这样被铺展开来。 而事态的发展,不仅实现了她当初的种种设想,计划行经一半时,老天爷还给她带来了意外的收获—— 六年之前,她设计云沁遇上萧缙,那场惊心动魄的暗杀行动完美收工后,令她的计划升级——云沁的怀孕,增加了这场游戏的刺激性。 第一次通过世镜看到这个女人在看到心爱之人化为“灰烬”之时的悲痛模样,她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之情。 十个月后,她又策划了换婴事件,善加利用了凤九五,就此解决了皇嗣问题。 有一件事,外头的人并不知道,一直以来,其实她并没有生育,第一次调包换进去的女儿,压根儿就不是她和凤无痕的孩子,原因无他,只为凤无痕的命根子,被南宫芳被踢坏,再不能生育。此事,是在她嫁进恒王府以后不久才知道的。凤无痕曾在暗中多方求医,没用。 这也是她为什么那么憎恨南宫芳,要将她的女儿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主要原因。 而凤无痕这些年来之年以对她千依百顺,原因之一是她有本事在政治上助他一臂之力;第二个原因,是他已经没办法人道。 这件有损他男子气概的事,只有她知道,那男人又恰好需要一个可以帮助他的女人来撑门面,两个人自然而然就结成了联盟。 凤无痕清楚的知道,在他身边,她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帮他的人——十九年前,她用一个抱来的女童,换掉幼主,气死南宫皇后,控制了东越朝堂;十三年后,她又用云沁生的儿子,助他坐稳摄政王的位置。另外,她身怀一股神奇的力量,可透过世镜,看人心。她的非常之能力,是凤无痕所要倚仗的。 为此,凤无痕对她,总算是用了一些心思在笼络,她呢,要的就是这样一张脸孔,可在朝夕之间,对自己生几分体贴。 说来,她要的真是不多,对凤无痕的种种好,皆是因为思念亡夫。更是想借着凤无痕的势力,建立自己的权力集团,从而拿住对这一整场游戏的主控权,来报复折磨害她在一直以来在痛苦中挣扎的那两个人。 操纵他人命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尤其是操纵的是自己的仇人,看着他们被一个个误会所困扰,一步一步走向悲剧的人生:以为做的是对的,结果却在自以为是的坚守中失去,那真是一件非常愉悦身心的乐事。 云沁强逼自己放手成全,别嫁;龙隽之含痛割爱,送嫁;龙隽之知道真相后的悔恨交加;云沁在发现秦逍一次次欺瞒她之后痛心疾首,彻底和她信任了十几年的人决裂……这些事,她都一一尽纳眼底。 世镜能在月圆之夜看透世间万种气象,令她欣赏到了一幕幕精彩绝伦的好戏,正是这些戏码,平添了她的生活乐趣—— 对,只有他们痛了,她才欢喜,才高兴。 这已经是一种病态的心理。 而这种病态,全是他们造就的。 只是,百密终有一疏,她操纵着整个棋局,却独独栽在了凤九五身上,怎么也想到他反咬的这一口,竟是如此的狠,还好,他现在又在她掌握之中了。 “你女儿是死了,但是,她的魂魄还在。” 往事种种都在眼前浮掠而过,心头恨意也是越来越浓,却在听到这句话时,楞了一楞,她转过身,瞅着从树丛下缓缓走来的龙隽之,他们夫妻一起出现了。 “只要你肯把九五和囡囡交还给我,发誓从此以后遁世不出,我便把你女儿的魂魄交还与你!” 龙隽之站定到云沁身侧,目光在凤九五和囡囡身上流转了一下,和九五的目光对了一对,那小子弯着唇勾出一记亮堂堂的笑,流露出几分欣喜之色,似乎有点小得意,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他把囡囡救出来了,更因为他的双亲的配合了他的计划。 他们是完美组合,办起事来,是如此的有默契,多好! 这是某个小娃娃此时心头最真切的想法。 “我女儿并没有魂飞魄散?” 南宫绮盯着他们看,语气显得惊疑,既没办法完全相信,又不能完全不信。 龙隽之点头,道: “你的女儿不仅没有魂飞魄散,而且还是你一直在陷害的人,帮你救下了你女儿。今天我来告诉你当年之事的真相……” 他取出了世镜,摆在一张石凳上,再将白虎灵虎嵌于其上,珠光一动,时光逆转,幻境生,前事又现…… 真相惊呆了南宫绮! 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可恨可怜,真相可悲 依旧是在秦山山脉深处的秦涧之间,一处世外桃林,山溪淙淙,鸟语花香,几座竹屋座落在一片桃花树前,一声孩子落地的清脆声音在宁静的山林间响起,窗子半启的屋子里传来一个老妇的叫声: “菘儿,生了,生了,是个丫头!” “是吗?是吗?我要看看!我要看看我的女儿!” 镜头忽然一变,转到到收拾的极为整洁的竹屋内,一个布衣老妇笑吟吟的将一个甫出生的女婴,放到摇篮内;床上,生完孩子昏厥过去的南宫绮,不,应该叫小狐,没来得及看女儿一眼,痛的已经失去知觉。睍莼璩晓 一个身姿俊挺的男子冲了进去,先去看了看妻子,见妻子昏睡不醒,又问母亲这是怎么了熨? 在他母亲告诉她只是累了以后,他才松下一口气,然后一脸欢喜的看母亲,用布把一身粉嫩的女儿包起来。 门口,一团青烟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脸上长着一块毒疮的少女,带着一抹冷笑走了进来。 “终于生了!阿菘,怎么都没有告知我一声?秸” 阿菘听得声音,猛的回头,在看到她时,脸上顿时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满身戒备将用身子挡住在床前。 “别来伤害小狐!” 他利叱。 “你以为凭你可以阻止得了我吗?” 女子脸色一沉,遂又咯咯咯的笑。 “你想动她,就先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男子一脸的绝决。 女子笑不出来了,一点一点逼上去: “师兄,这是何必。你要她的身,取她的狐胆做药救你母亲,我要她的功力,治我的脸,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怎么,现在,对她动了真情,舍不得下手了吗?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她刚刚给师兄你生了一个千金。师兄这一出戏演着演着就当了真,啧,男人果然是靠不住,之前,还对我献殷勤,一转眼,上了别的女人的床,就把你曾经最最疼爱的小师妹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师兄,你还真是对得起我!” 女子一边说一边绕着阿菘走,还冲摇篮里的婴孩投去了阴森森的一目,这一目,令老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最后一句,更是带进了浓浓的恨意。 “师妹,之前,我已经对你说的很清楚明白了,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现在我喜欢的只有小狐……” 这一句,态度极度分明,令女子的面色渐渐冰寒起来: “看来,你还真是死不知悔改。很好,真的很不错,原来你和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总能轻易的被这个只狐狸精所迷惑,族人鄙弃我,连你也对我始乱终弃。刘菘,你如此负我,我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今天我不仅要吸光她的功力,毁掉她的肉身,你们的孽种,也休想留在这世上……” 女子是妖,刘菘是人,妖有妖法,刘菘虽学过武功,如何能与妖对阵。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被打的遍体鳞伤,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嘴巴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扑过来护他的老母劈死,新生儿也被活活掐死……还当着他的面,要吸干小狐的精血…… 紧要关头,一只浑身没有任何杂毛的雪狼蹿了进来……飞过去,往女子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下去……将她从小狐的身上拖拉到了地上……和那女子纠缠在一处,没一会儿,雪白的狼毛上就沾满了鲜血……已分不清是妖血,还是兽血…… 雪狼法力并不高强,并不如那女子,但她拥有着顽强的意志,一番殊死搏斗,女子负重伤逃离,雪狼四肢流血,一跛一跛的走向滚在脚落里的女婴,看到婴孩的身体内有发光的魂魄正散开——那个才降世的女娃,受不住法术的摧残,即将要消亡。 也不知那雪狼从何处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小小的身子突然发出异样明亮的光,竟慢慢幻化成了人形,拼命的将那小小的魂魄收纳回来,锁在了一直挂在她脖子上的玉中…… “告诉小狐……我爱过她……若下辈子,我一定要和她白头偕老……” 救下孩子的魂魄后,雪狼转头查看刘菘,现实很残酷,那男人已然没得救了。 弥留之下,他断断续续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而后,受到妖法所伤的魂魄,支离破碎的飘了出去。 雪狼急乱的施法想将它们收回来,可她的能力有限,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收集它们,只能看着它们在她面前一点点消逝不见…… 因为这一幕,雪狼受了强烈的刺激,眼神变的迷离疯狂,不知所措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后,奔向床,想叫起床上之人,想法子救人,不想被脚下的凳子绊了一下,扑倒在床时,一张嘴,磕在了小狐的咽喉上。 小狐在这个时候被醒了过来,对上雪狼那发绿的眼珠子…… 误会,就这么阴差阳错的产生了。 “你看清楚了么?她没杀你男人,害你孩儿,相反,她在穷尽法力的在救他们,最后没救回来,差点走火入魔。当时,我感应到她出事,出现在秦山关,看到她情况危急,又见你冥顽不灵的认定她是凶手,一时恼怒才动手将你镇在秦涧。后来,我把她救回来之后,她许是被刺激的太厉害,忘了这件事,恰好那时,我正有事忙,没有及时来给你解结界,说明前因后果。所以,才令你误会至今……” 这误会,可天大着的,无端端种下了一场大祸,令他和云沁因此而吃尽苦头。果然是因果报应。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南宫绮怒叫,不相信自己恨了这么多年人,竟然不是仇人,曾经深爱的男人,却是怀着可怕的目的接近的她。 她没法相信,真正的凶手,竟是在家族一直和她姐妹情深的姐姐小茹。 “龙隽之,这一切全是编造的……我不信,我不信……” “你觉得我能如何编造?所谓世镜,世态之境,没办法进行任何虚假的伪造,正常情况下,只能看到眼前正在发生的事,而我的白虎珠,则有逆转时空之能力,所以,才能看到过去的事。如果你不信,你可以上天廷,求青龙尊者,往天境一看究竟。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诓你……” 天境可看到过去。南宫绮的心理防线,其实已经崩溃。可她就是无法接受,真相竟会是如此的惨忍…… 此时此刻,她宁愿不曾看到这一切,这样,她还能恨下去,还能自欺欺人下去。 如今,她连恨的都没地方恨了——当年的凶手,她的姐姐,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据说是得罪了某位大人物被劈断了妖根,一点点油尽灯枯而死的,结合死亡的时间,足可证明今天她所看到这一切的真实性。 “不会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不会这样的……” 她发出一串难以自抑的惨叫声,猛的扑了过去,抢过那块令她看尽人间丑态的世镜,狠狠往山棱上砸了下去,但听得碰的一声,那一块拥有着神奇能力的世镜,在阳光下一闪,发出一记可怕的爆裂,一阵地动山摇,山体轰然塌陷…… 世镜乃是神物,却不经摔,一摔天地变色:遇山山石动,遇水水成灾,落地地沉陷…… 南宫绮懂的,世镜不能毁坏,可这一刻,她控制不住自己毁天灭地的情绪,一直以来的信念,在顷刻间被粉碎,人生至此,再无可恋……爱的人已不存在三界,恨的人也消失在茫茫尘世,不如一死,不如一死…… 龙隽之原是想抢回来的,可惜失了武功之后,他的身后不再敏捷如风,云沁呢,她的注意力全在两个孩子身上。她趁着南宫绮在看幻镜的时候,往他们靠过去。 看管凤九五和云歌儿的侍卫,也已被幻镜上的一幕幕所惊愣,此时不救人,便待何时,她左右两掌劈出去,又准又稳的打飞两个侍卫,同时抢来一把长剑,往另两个侍卫命门照下去…… 那边,凤九五极有默契的带着云歌儿往地上压下身子去,一双大眼睛,看着身手了得的母亲,挟着开天劈地的力量,横扫而来,剑法精妙到毫厘,身姿飒爽,左右各一剑,逼退他们的进攻,若从天而降的天神,威风凛凛的守护到了他们身边。 他们终于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可意外也在这一刻发生了…… 也正是同一时间,山崩了,当头一大片山石在以可怕的速度滚落下来,下一刻就能将他们活埋,地裂了,他们所站的位置突然塌陷,轰隆隆在开裂,他们在往下掉…… 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惊险,劫后余生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云歌儿的额头被一块碎石砸中,血飞如注,当场晕厥,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裂开的大裂缝中栽下去,凤九五一惊,探身一抓,发现脚下的地面,颤抖着,粉碎性的断裂,下沉。睍莼璩晓 云沁呢,看着两孩子伴着满头砸下的石块掉落下去,大惊,不顾一切的扑下前一捞。 还好,捞到了凤九五那只小小的脚丫子。 于是,三个人一起坠落熨。 所幸云沁手上还有一把剑,紧急关头,她吼叫一声,一剑插~入石壁之上——这绝对是一把好剑,剑入壁一寸,在石壁发出一阵吱吱吱的火星,下坠的速度减弱,一会儿后,铁剑勾往了一块挑出的石棱,终于没有再掉下去。 三人就这样若猴子捞月一般,挂在了这突然之间裂开的山沟沟壁之上: 云沁吊在最上面,一手牢牢抓着凤九五的脚踝,凤九五头朝下双手抓满头是血的云歌儿的后领襟睫。 他们头顶之上,还有大片的碎石从他们身边飞落。 哗哗呼啸而过后,那些石头若沉大海,悄无声息,可见这山沟裂的是何其的深。 另有少数石块则砸到了他们三人身上,肆落而过后,头破了,衣裳破了,头发凌乱了,但凡裸露的肌肤之上,一片青紫,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璃儿……” 龙隽之离得他们远,而这一幕,发生的又是如此的突然,根本就没办法施救。 事实上,他所站的地方也在塌陷,南宫绮率先被斜飞下来的一大块巨石往那万丈深渊中压了下去。而他本能的一避,成功避开后,第一时间冲云沁和两个孩子所站的地方望去,只看到几个侍卫被乱石卷进了大裂缝,属于她的那一抹衣角在眼前一掠而过后,也消失在了那一片混乱中。 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四脚俱冰凉,差点咆哮出声。 好在,这一阵山崩地裂,并没有持续很久。 当一切静止,他临于深渊之上,急切的挥了一挥那四处扬起的灰尘,看到他们三人悬在对面的石壁之上。 “我在这里,快救孩子,快救孩子……” 云沁急声求救,透过漫天的烟尘,看到了他在焦急的张望。危急时刻,她想到的还是孩子。 凤九五的手受伤了,伤口很深,在汩汩流血,而云歌儿身上的衣裳并不结实,那种用上等丝罗制成的夹袄,好看是好看,可材质很脆,禁不起撕扯,后领被揪处承载不了云歌儿的份量,衣裳已经在一寸寸绷裂…… 这一次入秦山,同来的不止云沁和龙隽之,司靖、贺海还有阿群都来了,他们一直掩于暗处,打算伺机而动,听得一声巨响,情知出了大事,一个个惊急的跑出来,在看到这副情景后,都骇住。 “一定坚持住,我们马上想办法……” 龙隽之冷静的鼓励着。亏得这附近,生满了古藤,他们几个人第一时间想到了拿这古藤来救人,齐心合力的拉了一大段过来…… 云沁想答应,“好”字才要冲出喉咙,却惊恐的的换了另一个字: “啊……” 她无法自已的发出一记惨叫,原来是她正上方一块碎石断开,脱落,她的剑无处可借力,再度下滑,而且那下坠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怎么办?怎么办? “璃儿,接着!” 正着急,一条古藤扔了过来,她马上弃剑,以手臂缠住,她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在空中荡了几下,往他们那边的沟壁之上靠了过去。 但危机并没有就此解除…… “啊,囝囝,囝囝……我抓不住她了,我抓不住她了……” 底下,传来凤九五失去惊惶的急吼。 云沁低头查看,一阵裂帛声喀喀喀的传过来,那么的轻脆,沉沉的撕裂着她才微微定下来的心神,她的心弦再度绷紧,紧到绷断,下一刻嘴里惊叫出一句: “不不不……不……” 囡囡身上的衣裳被崩裂了,一头柔软的秀发在风中扬起,双手张开的往下坠去,只余半件衣裳在凤九五的手上,被风吹的鼓鼓作响。 同一瞬间,上面有一道白色的人影挂在一根古藤之上倏地坠下,速度是那么的快。 她看得分明,那人是龙隽之,他要来救他们,可他显然也看到囡囡发生了意外,竟然放弃了古藤,纵身往下抢人,这加快了他的下坠速度——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活生生的从她视线里消失,飞快的被无底的黑洞给吞噬掉了…… 她瞪大眼看着,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可它的确是真的:他们掉了下去,而她没办法救到他们,只能紧紧的将手上的凤九五拽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正常去呼吸…… 当她被拉回地面,抬眼收到的眼神,司靖、贺海、阿群投递过来的眼神,是何等的沉痛而复杂,她在他们的眼睛中看到那个衣裳破烂、满脸血水和沾满泥尘的自己,那个自己惨无人色……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她失去了两个在她生命中占着重要位置的人,一个心爱的男人,一个可爱的女儿。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每一次,总要令她和幸福擦肩而过。 她低头看,看到小小的九五面色青惨青惨的,额头还在流血,血水顺着那英气的鼻梁在往下淌。 她伸手用抖的厉害的手指,替他拭掉血水,他抬了头,眼神乌沉沉的,手上依旧牢牢的揪住囡囡的那件衣裳…… 云沁拉着他站在边缘地带,看着这一条一瞬间内形成的一眼望不到底的山沟,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 一种无尽的哀伤在这温暖如春的山涧中弥散开…… “我要下去找他们…… “不管有多深……一定要把他们找到…… “或者还能活…… “他总是命大的…… “要是他真没了……总得入土为安……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安葬…… “活着我若不能嫁他,死后,我得与他同穴…… “纵然找到的只是尸骨,我也要找…… “贺海,司大哥,阿群,麻烦你们去找绳索来……” 她低低的吩咐了一句,语气是何其的悲痛…凤九五皱了一下那小小的眉毛:自己的命运就如此的悲摧? 才找回父亲母亲,父亲就这么没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母亲,心情很悲伤,很沉痛,事情发展到这样一个地部,是他始料未及的。那个南宫绮算是彻底毁了他们一家子。 噌! 噌噌! 噌噌噌! 有什么声音从底下冒了起来。 他的眼神陡然一亮。 云沁也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发出异样声响的山沟深处…… 噌…… 噌噌…… 噌噌噌…… 这声音相当的有节奏。 众人眼里浮现出惊疑之色。 就这时…… 一只尖利的抓钩从底下飞蹿上来,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有力的钻进了他们视线可及的石壁之上…… “那是龙大公子让我去打造的爬山索……” 贺海惊喜交加的低叫出声,眼神一亮的看向云沁: “龙公子没事,他没事……” 话音才落下,一个黑糊糊的影子渐渐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帘…… 当真是龙隽之,他用自己的绫罗腰带将囡囡和他捆梆在一起,靠着手上那两块发射器,正无比艰难的往上攀起来…… “是他,是他……快快快,放古藤,放古藤……” 云沁惊喜交加的急叫起来,生怕那根细细的钢丝绷断了,他会再度从她视线里消失了去,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几个人分头行动,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将在黄泉路上转了一圈回来的人给拉了上来。 龙隽之安全了! 云沁第一时间扑了过去,却是一句怒吼: “你怎么可以这么吓我……怎么可以?” 吼完,眼泪止不住落下来,身子立刻冲过去,将人紧紧抱住,重重的往他肩膀上拍了几下,重重吸了几口杂糅着他身上气息的空气,心脏,砰砰砰的乱跳着。 她必须抱抱他,必须的,太害怕太害怕! 仅仅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她经历的是几次惊心动魄的变数,生与死的交错,得与失的落差,强烈的刺激着她的心脏。 她惊恐,她害怕失去,她的心,再度沦陷进绝望。 还好,还好,老天没有那么残忍…… 龙隽之回抱住她,感觉到了她的颤栗,她的紧张,她的彷徨,吸了一口气,轻轻哄了起来: “别哭,我会心疼的……瞧,我没事,我们的女儿也没事……囡囡说过的,要做我们婚礼上的花童的,我怎么可以让她出事……她要是出事,你会遗憾一辈子的……嗯,璃,你抱的太紧了,小心挤到囡囡了,要不这么:把囡囡放下,我让你抱个够……我也想抱抱你呢,刚刚你也把我吓坏了……” 他亲了亲她的发顶,用另一手环住她。 还好,他们命大,没有再次失去对方。 还好还好,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无限欣喜。 “对,要是没了囡囡,我会遗憾,要是没了你,我会深深遗憾……我们是一家子,一个都不可以少的……” “那是那是。要是阎罗王敢收我,我去烧他的阎罗殿,再闹一个天翻地覆了。我从来不是好惹的。鬼吏不敢动我的……这辈子,我们还有走很长一段路……谁敢收我我就跟谁急……” 他无比认真的说。 云沁瞪他. 他抹开一朵笑,带着一点痞痞的赖皮腔,亮晶晶的,比当头的太阳还要明媚。他的手掌在轻轻拍抚她,他们正以一种亲呢的姿态拥抱在一起,旁边还有人在看,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只觉这一刻的拥有,弥足珍贵。 她低头看了看昏迷的囡囡,这是她用心养好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胜似亲生;又瞧了瞧绕在脚边,男扮女装、小巧玲珑、失散多年的儿子,正对着他们笑,笑的那么帅;然后,她又抬眸,面前,是心爱的男人,眼底那一片融融的笑意,化掉了她心头的寒意,那明亮的眸光,扫掉了她灵魂上的阴霾…… 她不由得点下了头去: “嗯,我们要相守一辈子,从此有儿有女有一个家,从此我们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她弯腰,抱起儿子,望进他一网情深的眼底,时隔这么多年,他们一家团聚,属于他们的幸福,就此拉开了序幕。 *** 二月十八,大吉,他们终于大婚。 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大婚,洞房 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柔风,天蓝,云净,百花怒放,绿荫葱茏,成群的喜鹊叽喳在枝头上。睍莼璩晓 举办婚礼的庄园,座落在青山绿水之间,鲜艳的红绫,将园子点缀的分外的喜气洋洋。 这是一场非比寻常的婚礼。 新娘穿的不是火红的嫁衣,也没有盖红红的喜帕,一袭雪白的、裁剪合身的婚纱将原本就倾城绝艳的佳人装扮的格外圣洁、耀眼、夺人魂魄。新娘脸上所洋溢的微笑,灿烂而闪亮,带着迷人的娇羞,向所有人展示着她得嫁如意郎君的欢喜之心,幸福之情;一层白纱则半掩住了她的笑,平添了她几分神秘之美。 新郎没有戴新郎倌帽,没有穿喜庆的吉服,更没有系又呆又蠢的红绣球,一身量身定制的西服,将他的挺拔身姿有力的勾勒了出来,映照着他红润的气色,显得神俊之极,那素来冷清的眼,带满暖暖的笑意,站在司仪台前,看着他的新娘子,在龙家主的牵引下来到他面前熨。 新娘身后,跟着一对花童,女娃娃穿着雪白的裙子,戴着一个鲜花编织成的花环,笑靥明媚,胜过春花,时不时侧着看身边那个比她矮了一大截的帅气小男子,一身小西服,笑容酷酷拽拽样,俊秀的模样,和新郎倌不相上下。 观礼的人,并不多,皆是至亲之人,阿群、贺海、司靖、龙舜之、岳阳、岳离,以及一干龙族士卫,花园中,一条红毯通向以红绫装饰的司仪台,台前,新郎站在那边,负手,深情睇着美丽的新娘。 司靖是今天的司仪,此刻,他扬着大大的笑容,欣赏着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嚼。 他可以断言:这将会是九洲史上最最怪诞而与众不同的婚礼。 按理说,大婚就得穿的红艳艳,可他们却像在发丧一般,穿成了一色的白,好吧,他得承认,他们这衣饰,其实是相当好看的,只是这种好看,太惊世骇俗。 按理说,新娘子该盖上喜帕的,偏生今儿这位,不但没有盖上鸳鸯戏水、花开并蒂的喜帕,还露出了一大截雪白脖子,上面戴了一件以世间罕见的焰玉制成的项链,火红的玉质映着晶莹剔透的肌肤,美极。 按理说,新人该由侍女扶到礼堂上,媒人左右相陪,他们不一样,新娘子居然挽着龙家主的臂膀,徐徐而来,一脸的落落大方,似乎这样的礼节,才是人间正道。 令人叫绝的是,龙家主不仅同意了这样一个仪式,而且自己也参和了一脚,穿的竟然是新郎倌一样的服饰,所不同的是,他的颜色是黑的,衬得他异常优雅迷人。 最最古怪的是,新郎倌和龙家主还都盘起长发,套上了一短短的假发,那造型,清爽省净,又显得生气勃发…… 唉,司靖在心头叹啊,如此打扮,如此情景,这要是落在卫道士眼里,保管会引来一番捶胸顿足的大叫: “违背千古传统,损毁祖宗礼法,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可这却是新郎倌为了讨新娘子欢欣,刻意这么安排的。 新郎倌说了:“我要给她一个不一样的婚礼,不必惊世,不必繁华,但求温馨,但求两心欢喜……” 据说,这西服和婚纱,还是新郎倌很久以前,自己亲手设计的,请了龙州地面上最优秀的裁缝师和最心灵手巧的绣娘花了几年时间才做成的,这番举行婚礼,这几件衣裳,被龙舜之从龙州地面上快马加鞭的送了过来,因为做了有些年头,大小有些出入,拿到这里以后,还让人改了又改。 他记得的,云沁在看到这件婚纱时,那高兴劲儿,那美玉做的明眸,放出灼灼明亮的光,可见龙隽之这一举动,是深得她心的。 所以说,他们是一双绝妙的结合,只有他们才真正懂得对方心头所思所想所爱——秦逍再如何优秀,都不能替代了龙隽之的位置。 他想着,欣赏着,看着云沁终于走到了龙隽之的身侧,龙家主将云沁交给了他,两人对视一笑,眼底只有对方,深情之光,闪闪动人。 “好吧,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婚礼了……” 司靖咳咳了喉咙,笑着回想了一下台词——就觉得特别的有意思,那有别于传统。 首先,他向新郎倌发问: “龙奕,你愿意承认接纳琉璃为你的妻子吗?以你的温柔耐心来照顾她,敬爱她,尊重她的家庭为你的家族,尽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终身,一生一世一双人,对她做到身心唯一,再不另娶别纳,包容她,呵护她,你愿意在这些亲朋好友面前做出这样的承诺吗?百首之约,男儿一诺千金重,请你想清楚再回答。” 龙隽之沉稳的一笑,回眸睇着心爱的女人,应道: “我愿意,我龙奕愿意并接纳琉璃做我妻子,从此与她相亲相敬相扶相守。无论将来富贵还是贫穷,或是疾病,我都愿意终生养她、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生生世世只认定她。除了她,我龙奕谁都不娶不嫁。” 一字一句,落地有声,这是一生不悔的承诺。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云沁弯着唇,微笑着。 司靖也跟着勾了勾嘴角,这样的誓言,就九洲而言,恐怕是古今唯一——因为深爱,所以,倾尽所有。 于是,他转头开始向新娘子发问: “琉璃,你愿意承认接纳龙奕为你的丈夫吗?以你的温柔端庄,来体贴他,敬爱他,尊重他的家庭为你的家族,尽你做妻子的本份到终身,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他做到身心唯一,爱他一切忧点缺点,从此夫妻一心一意,你愿意在这些亲朋好友面前做出这样的承诺吗?终身之托,事关你一世幸福,请你想清楚再回答。” 没有任何迟疑,云沁点头,以无比响亮欢喜的声音答应道: “我愿意。我琉璃承认并接纳龙隽之做我丈夫,从此与他相知相信相携相偎。无论将来富富还是贫穷,或是疾病,我都愿意终生敬他、爱他、照顾他、尊重他、守护他。生生世世只嫁他。除了她,我琉璃谁都不爱不嫁。” “好。既然如此,请你们互赠定情信物,以指环锁住你们的爱情,套住你们的婚姻,许下你们的今生来世。” 话音落下,那对花童来到他们面前,凤九五手上捧着一枚男戒,云歌儿手上捧着一枚女戒,正是去年他们在地坛里带出来的那对,在历经一年风雨之后,它们终于又团聚,并且被套到了那对有情人手指上,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的牵在了一起。 司靖看到此情此景,愉快的宣布道: “好,我司靖作为证婚人,现在正式宣布你们从此成为夫妻!” 这种婚词,真是有趣啊,比拜天地那一套,有意义多了。 龙隽之和云沁就这样结成了夫妻。 对极,以后,他们就是夫妻了! 龙隽之深深的睇着他的新娘子,吐出一口气,笑吟吟的揭开了她的白纱,不客气的往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终于娶到你了,真是不容易……” 云沁弯了弯秀眉,踮起脚,落落大方的回吻了一记,笑盈盈的道:“是啊,真不容易,世人眼底的金龟婿,终于被我钓到了。从此以后,你的钱,你的人,你的衣食住行归我管,你的一切一切,全部都得奉献给我……要是敢藏私,就等着跪搓衣板……听到没有……” 语气听上去凶巴巴,而且强势。 “咦,听上去,我好像上了贼船。” 他扑哧笑着。 “的确,可惜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谁说我要反悔?我就爱你这条贼船!”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她连忙躲。 “啧啧啧,二位,别这么肉麻了,要肉麻洞房的时候再去肉麻,现在,我们去开宴……喝酒去……走走走,大哥大嫂,你们让我们这等俗人见识了一场举世唯一的婚礼,接下去,得应好好庆祝一下,以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龙舜之叫嚷着要开酒席。 “行行行,酒大量供应你们吃……” 龙隽之笑着让他们等一下,先带着云沁往起居室换了衣裳,一个穿杏衣,一个着杏裙,一身的清雅脱尘,二人对镜一照,凝眸而笑。 出来后,一干人入席开宴。 龙隽之是不能喝酒的,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最近又曾吐过血,也正因这个原因,龙家主才提议早点成亲,和他们一商量,她二话没说满口同意——她也想以妻子的身份,明正眼顺的守在他身边,好好的照看他。所以,婚宴上,他被禁酒,滴酒不沾,只能以茶代酒,这对于素来爱豪饮的男人来说,可是一大憾事。 好在,人家一成亲,就立马晋升成为了妻管严,老婆大人一个眼神,他只好陪笑,乖乖喝茶,乐得被管束。 众人都知龙隽之身体的情况,哪还能灌他酒,但,这些人同时也都知道,新娘子是有些酒量的,于是几个人起着轰的敬她酒,云沁左右推托不得,但凡敬来的都一一领受。 龙隽之没阻止,笑着看他们来敬酒,也不挡一下,直到云沁生了几分薄醉,这才过来救老婆,拦腰抱起,躲开去,嘴里笑骂: “你们这群混小子,再这么折腾人,我要被你们害死了……我还要洞房呢,不许闹了……我家娘子,酒量浅,不能再扛着你们瞎胡闹,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去说悄悄话去……不许跟来再闹腾,听到没……” 这干人一番哈哈大笑,识趣的没有再去闹洞房。 ***一刻值千金,他们懂的,龙大公子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够久了……只是现在还在大白天呢,这洞房是不是有些早了呢…… 云沁呢,靠在新郎倌胸膀上,脸孔上,也不知是酒劲发足,还是因为他们那暧昧的笑,勾起了她的羞臊,一片酡红,春情荡漾,眉目生情,煞是惹人心驰神醉。 “天色尚早,我们去走走!” “嗯!” 出了花园,龙隽之牵着双颊生嫣的妻子往马厩而去。 云沁没问,以后的路,无论他如何牵引,她都愿意相随左右,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因为,他们是夫妻。 两人选了一匹骏马,同乘一骑,往正南方向而去,龙隽之坐在前面,云沁坐在后面,紧紧的抱着,任由一头秀发飘零在风里,迎面,尽是春的气息,野花的芬草,她感受到的是一片暖洋洋,在西去的斜阳里,他们迎风驰聘着。 身后,有四骑影卫过远相随,护卫着他们的安全。 一个时辰以后,他们进了一处荒凉的村落,龙隽之放慢速度,目光静静的在这一片废墟中流连而过,这里曾经有过一片清幽的田园风光,可惜,一切美好尽被焚烧、血洗,而成一块幽深之地。 “还记得这里吗?” 他转头,低低问。 “怎么会不记得!” 六年前,她曾在这里疼痛过。 “我的人生转折在这里!” 她感慨良多,轻轻唏嘘着: “多少人在这里妄死……多少阴谋在这里生成……秦山关是噩梦的开始……”但愿也是噩梦结束的终点! 她在心里念着,将脸靠在他不算厚实的背上,将养了这些日子,他的身体还是这么的削瘦,只要一想到他身上那些伤啊痛啊,她就心疼的不能自己,至少六年前,他还有一个健康的身子,现在呢,她都不太敢展望未来……只想好好的珍惜现在。 马蹄声哒哒响着,他们慢慢的往前走,两个人静沐在晚霞底下,默默的凝望着面前这从荒芜苍凉中生发出来的浓浓春意,记忆似乎拉回到了那时…… 那曾经失去的滋味,又在心湖上翻起来,想想便后怕呵:这一路走来,他们历经生死磨难,以及重重波折,才有了今时今日的相知相守,能有如今这样一个结局,真是难能可贵,于是,她越发的将他抱紧,生怕再失去。 没了他,她的人生,再不可能完整。 “咦,这里是……” 马突然在一座小小四合院前停下,云沁坐直了身子打量: 这座园子不大,应该新建的……在一片废墟中重新屹立了起来。 “来,我带你进去……” 龙隽之没答,唇角上勾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翻身下马,将她扶了下来,门口处守着两个影卫,见到他们连忙行礼,他笑着让他们各忙各的去。 他们继续往里走,当他推开贴着喜字的房门,走到里面以后,才道: “这里是我们的新房,也是我们六年前订情的地方……璃,这屋里的一切,你可还有印象?” 说远,他眨眨眼,以一种促狭的眼神笑歪着嘴,笑容是坏坏的…… 云沁的脸,莫名的烫起来,人,有些晕陶陶,六年前的记忆,汹涌起来:原来这里是初欢的地方,怪不得,一景一物布置的那么令她觉得眼熟…… 一双手臂将她圈了起来,龙隽之抱她上床,将她压倒在身下,她本能的勾住他的脖子,唇被他狂野吻住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起来,有点无所适从—— 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们彼此相爱,行夫妻之欢,本该水道渠成,可她的心,到底还烙着一块深深的阴影,那不是短时间内可以驱散的,所以,刚刚她才拼命的吃酒,岂图令自己放松,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慌…… 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洞房,柔情蜜意 一阵低低、欢愉的笑,忽然从她上方荡漾开来,若水面的波澜,层层迭荡,婉转绵长,笑的她有点摸不着头脑。睍莼璩晓 他放开了她,没有再继续,支着双臂,俊美的薄唇弯着漂亮的弧,煞有兴致的盯着她细瞅,鼻子还被他捏了一下: “身子干嘛绷的像只弓似的?别这么紧张好不好,整得就好像我能一口把你吃了似的,怎么让我觉得我这是在欺负你……” 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每番他吻她,她就能在他怀里软成一池春水,那温温软软的贴合,可以溺毙了他燧。 最近,他也时不时吻她,可在这方面,她一直属于被动型,不过,总得来说,他们吻起来是很合拍的,他能勾起她的热情,能令她不服输的想来欺负他。不像今天。 好吧,他今天的吻的确是有些急躁了,也因为今天环境特别,意义特别,有可能是洞心花烛的隐含意思令她有点小小的排斥。 她嫁过别人,有过一些不愉快的经因,这事,他已经知道猷。 大约半个月前的某天,他被她盯着吃了药在房内小憩,把她霸在了房里——自打把两孩子救回来以后,她将一大半精力花在了他们身上,只用一小半时间来盯着他的休养生息。那天,她端药给他喝,催他午睡,他借机要她陪睡,别误会了,仅仅只是睡觉,并提醒她最近严重偏心,他要抗意。她无奈,只好留下陪他。 两个人共睡一床,她有点小小的别扭。 起初,她的身子有一些小小的僵硬,后来两个人说了好一会话,她的紧张感才渐渐消退。后来,她反而比他早睡了去。他呢,抱着她,精神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培养了很久的情绪,才有了睡意。 正当想睡,她突然胡乱的推开他,惊急的大叫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秦逍,你说过要给我时间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她惊坐起来,满身是冷汗,神情是扭曲的。 他心头一惊,忙扶住她,安抚的拍她的背: “别怕,做噩梦呢!” 她惊喘着抚着心脏,痛苦对上他关切的眼,看清自己身处之地时,咬的唇试图想冷静,可心头的委屈实在无处渲泄,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我也希望那是噩梦,可惜不是……不是……” 曾经发生过什么,他无从知道,她也不曾说起过,但那一天,从她无助的零零碎碎的话语中,他可以分析出大致一个情况。他恼怒秦逍的小人行径,心疼她受到的伤害。 或者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对夫妻之欢怀着一种本能的排斥,却又不好拒绝他,唉,这个叫他心疼的丫头呀…… 他撸撸她的秀头,一脸的包容: “要是不情愿,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什么事,虽然我很馋你,但还不至于只图自己高兴……来来来,坐起来,让我抱抱你,就这样坐坐。我们聊天……” 他滚到了边上,眼睛含着笑,那双清冷的的眼,最近一直这么的温柔,这种温柔越来越令她沉迷。 “我……我哪紧张了……” 她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双颊发烫。 “说话都结巴了,还不结巴?” “哪有,是你自己像一头十天没吃过肉的饿狼,下起手来重手重脚的……还怪我紧张……” 她用手指狠狠戳他的胸,被他一把抓住,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本来嘛,他可以温存一些的……这么火辣辣,令她有点心惊肉跳…… “嗯?只是十天?” 他斜眼,似笑非笑:“你确定,我怎么觉得远远不止这个数目?前前后后加起来,恐怕数都数不清了……说实话,我的确很饿,非常非常的饿……小心一不留神,我就能把你拆卸入腹。瞧瞧,我的新娘子这么美,这么秀色可餐,我若还能把持得住,那你才要担忧了……” 说着,他一低头,就在她纤纤素指上重重咬了一口。 她呼着痛,连忙抢回自己的手,脸蛋生霞生羞,有点哭笑不得,唉,这家伙……说话越来越无底限了……但心情,因为他这么一逗,松驰了下来。 她环视起房间,房内的布局和陈设和六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它显得格外喜庆,一对龙凤双烛,明晃晃的燃烧着,提醒着她,今天是她大喜之日,虽没有璃和的记忆,但她依旧深爱这个男人,如今,她得偿所愿,终和这个爱极她的男人成为夫妻,那真是一件人生美事。 “这园子什么时候修建的?” 六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这里的一切,好好的庄园,成了一堆残墙断桓,一片野草蔓延。 “就一个月前。你向我求婚以后,我就让人着手在这里修了一座小园子,这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以后,我们想法子在这附近修村子,恢复这里的人气……以后,有机会,我们就来这里住几天,你觉得怎么样?恩,干嘛皱眉……” 他转头,看到她在蹙眉。 “你说这里具有纪念意义?纪念什么?被你折腾的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叫你闹的起不了床吗?” 她似恼非恼的回眸一瞪。 “咳咳咳,情难自禁,情难自禁……你懂的,血气方刚的年纪,不懂怜香惜玉,情有可原的,太太多包涵……以后,我会注意,一定温柔,一定服务到位,太太的感受很重要,要不然,我可能就没肉吃了……” 他笑着将她揽进怀,这个小器鬼,貌似在“记恨”。 “什么服务到位?你是牛郎吗?” 她掐他肉。 他笑:“以后,我是专属于你的牛郎,努力让太太幸(性)福……” 话有谐音,笑的坏坏,低头又想偷香。 她躲,轻笑着闪,才不让他亲到呢! 他追上去,哼哼的低叫: “看你往哪里躲!” 她不服气的一扬,闪。 二人在床上玩闹着,就像孩子似的,从床头逃到床尾,从外床滚里床。这地方就这么大,两个人追逐了一会儿,很快就搂作了一团。 姿态很亲呢:他在下,她在上,他捧着她的脸,刮着她的颊,她偎在他胸膛上,画着他的剑眉,相视间,便是盈盈一笑,一种柔情蜜意在彼此之间迷散开,淡淡的酒香醉倒了他俩。云沁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飞在云头上,一低头,是他明亮的笑,将她宠在其中,幸福满满落在眉梢。 “喜欢这场婚礼吗?” 他轻轻问,把玩着她垂落下来的秀发,拾起一撮放在鼻间轻嗅。 “喜欢!” 她点头。独属于他们的富有现代感的婚礼,这有别于之前那一次,是独一无二的: “那件婚纱,是你之前在中国让人设计的那件名为琼花之恋的婚纱对不对……那图纸,你居然记得……” 那是他专门为她,出巨资让人设计打造的婚纱,她以为她这辈子再没有机会穿上了,没想到他会带给她那样一份惊喜…… “我的记性一直就好。不过,那件婚纱太过繁复,现在这种技术,有些工艺是做不出来的。我研究了很久,便稍微改进了一下。” “已经很好。很美。我喜欢的不得了……” 为了表示喜欢之情,她刻意给了他一个嘉奖式的吻,吻在他那柔软的红唇之上,蜻蜓点水似的一吻。 “你更美。” 这三字,消失在胶合在一起的唇齿间。 他不满意她吻的这么没诚意,扶住她的后脑勺,翘头深吻,她没有拒绝,睁着眼享受着这份亲密。 她喜欢的,因为深爱。 她的嘴里有酒香,甘甜之极,他细细的品尝着,长长的一吻,勾动她的情丝。 慢慢的,她开始轻轻回应起来,若一滩春水软在他身上,一股异样的电流在两个人身体内发酵,并迅速的流蹿开来。她的手解开了他的衣带,往里面探了进去,摸到了那烫的若铁烙似的肌肤,在他胸口轻抚着的。 这种亲呢,这种主动,这种热情,令他的眼神蓦的深亮起来,他也老大不客气的去解她的衣裳……却被她给按住。 “怎么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低笑着问。 她眨了一下丝丝娇媚的明眸,道:“有道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嗯?你待如何?” “今天,我上你下。你得任由我蹂躏!我要把你榨一个精光……” 嗯,她决定豁出去了,化被动为主动,做攻,不做受。 待续! 祝所有读者朋友们新春快乐,马年吉祥!晨在此向你们拜年了!群抱群抱……过年了,更新会很不稳定。不过,应该没有多少内容了。大伙包涵一下哈!嗯,今天晚上为了码字,都没看春晚呢!现在都十二点了,我去看一点春晚的尾声,88~ 第一百三十章,洞房,柔情蜜意 他挑了挑眉:“嗯?你确定你能行?” “你怎么觉得我不行?信息时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睍莼璩晓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我十八岁就看遍那些花样了,又不是封建社会走出来的裹脚小姐,什么都不懂。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过那种片子。男孩子对于这种事的好奇心,远远胜过女孩子……” 她坐在他腰上,俯着身子,撑着,细细的瞅,看着他翘起唇角,忍俊不禁的样子,忍不住咬了一口。 他双手抱着她的腰,笑的更深,回啄了一下,提醒: “看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燧” 她不以为然: “在我看来,没什么差别。” 外衣很快被扒了下来,正想剥他的底衣,却被他制止,他的眼底还露出了几分迟疑辂: “等一下,你确定要剥光我吗?我的身体,不太好看……” 以至于现在,他都不太敢在她面前坦露出来。 她听着,心头莫名的一疼,是的,他的身体的确不好看—— 那一日,在洛京,她初将他救出来替他洗澡时的情景,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在眼前,那么的血淋淋,那么的触目惊心,一道道疤痕深深的烙在了她记忆里。 最近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治身上的伤,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都有在细细的调理,可他从来不让她看他的身子,也不让任何人替他上药。每番上药,他总一个儿独自偷偷的弄。她曾想帮他,他不同意,无意间说漏了一句:这么破烂的身子,他自己都看着都有点嫌恶自己。怎么敢让别人看。 “不好看又怎样?要是照你的意思,这是想穿着衣裳和我全垒打?才不要呢!隔着衣服不舒服的……” “呃,我觉得能不看,尽量不看……” “哼,之前,你不让我看也就罢了,现在我们是夫妻了,你若还是不想给我看,那你打算给谁去看?你想造反了!” 说着,她狠狠就咬了他一口的脸上,不过,也只是作作势而矣,真咬到嘴里,并没有用力。 他笑了一个,忙讨饶:“千辛万苦娶到的媳妇,我哪敢造反。只要你不赚弃……那你就看个够……” “啧,这又是什么胡话?你是我男人,我若嫌弃你,我还嫁给你做什么?来来来,乖乖任由我为所欲为……” 她老实不客气的挪开了他的手,剥开了他的底衣,露出了属于他的不太精健的身子。 说来,这一个月的休养,终于养回了他身上一点肉肉,只是身上的那些疤,依旧是那么的狰狞,所幸,都已经结枷,多数地方都已经好痊。肋骨不再横起,但总归还是显得削瘦的。 白玉似的小手,在那一条条疤痕上划过,一个个吻,沿着手指经过的地方落下—— 这些疤的确丑,可看着这些疤,她不会觉得丑,只会觉得心疼。 “咳咳咳,这好像有些不公平……我都被你脱了一个精光,你倒好,还是衣冠楚楚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都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理应实行AA制是不是?” 他一边往她发鬓上摘下那一只只簪子,一边努力争取自己的福利,语气有点“小受”范儿。 身上的美人人儿坐直了身子,眉一挑,笑中含媚,但见她往自己的腰际那么一挑,罗衣尽散,丝滑的衣裳,一寸一寸自她葱白的葇荑上滑下去,露出里面那一件火红的抹胸兜儿,晶莹的肌肤在龙凤双烛的映照下,闪着闪闪夺目的流光,火红性感的抹胸,衬着她的高耸,若山峰那么挺峭着,浑圆的肚脐上还缀着一个漂亮闪亮的肚钉,和那跳跃着的烛光互相呼应着…… 仅仅只是看着,他的身子就是好一阵绷紧,那敏感的部位,被她柔软的身子轻轻一夹,就亢奋了起来,情不自禁的想冲她敬礼。 她也感觉到了,隔着那薄薄的裤子,有什么在迅速硬起来,裤裆处,小帐蓬在撑起来,她的脸不由得一阵红潮迭生…… 下一刻,她一咬牙,往胸前一扯,抹胸脱落,雪白玉~峰婷婷而立。 重新坐下去时,她故意坏坏的坐在那硬挺处,让彼此的身子先作初步的接触。 而后,附下身子,将自己柔软的身子贴到了他胸膛上,含住他的唇,双手慢慢的在他身上游移着,一步一步往下而去,若一条灵蛇,在他身上游过,以一种折磨人的姿态磨蹭彼此间的肌肤,一点一点的解去身上其他衣物…… 帐子被一个掌风拍落,床头上的一颗夜明珠徐徐从暗格中转上来,他含笑睇着美丽的新娘,忍耐着,享受着这一种由她一手制造的类似折磨的欢愉,大掌轻轻的抚着那细腻的肌肤,一路路往下滑,那份温软,令他心神荡漾…… 忽然,她坐了上去,没有预兆的就让他深深进入,一层迷人的嫣红在她脸上泛滥,她的在身子在微微发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点不适应。 她没有再动,别扭的杵着。 他笑的更深,拉过她紧紧拥抱在一起……极缠绵的吻着,深深浅浅的动着,让彼此适应这有点生涩的结合,令彼此更融洽对方…… 可惜的是,这一场由她发起的掠夺战,最后还是被他夺去了掌控权。 她只点燃了彼此的身子,却没有太多经验将欢情进行到底,某人忍无可忍,反身将她压下。 先是温柔的,一边说着醉人的情话,一边挑~逗她;慢慢的,他激烈起来,在温柔和狂野之间,他很好的把握着一个度,只因为他想给她一个完美的经验,以抹煞掉她以前那些不堪的烙印,用这样一个鲜明刻骨的经验,来刷新她的记忆:以后,只记得好的,忘却淡化丑陋的。 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直到她面色潮红的在他身后发出一阵阵的娇吟,他才疯狂的冲撞了一阵,含着她的唇,和她一起冲上顶点,将她颤栗的叫声都吃进肚子。 “感觉还好么?” 许久后,吻着那冒着细汗的耳垂,他含笑轻轻问。“挺好。” 她笑着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慵懒之极。 “这次满意么?” 他又问。 她笑,翻个身,一滚,趴在他身上,听着他强健的心跳声说道: “满意满意,满意死了!老公很棒。” “你这恭维,你老公我爱听……” 他摸着她一头秀发,弯起了唇,笑的柔软,时不时还在她发际落下一个吻。 她眯着眼,无比放松的赖在他怀,懒懒的不想动,笑的就像吃完腥吃饱肚子的猫,心情格外的愉快…… “累不累?” “还好!” “小睡一小会儿,明天,我们去看日出……” “嗯!” 天亮,她被一阵轻咳声吵醒,感觉到睡在身边的人,极小心的将她的手臂从他胸口拉下去,披上衣服,捂着唇,往外去,那咳嗽声渐响,而且连绵不断。 她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看到门是半掩的,外头有什么惊呼声响起来。 “爷,要不要去把张大夫请来……” 是丘明在惊乍的叫。 “嘘,别大惊小怪,没事的……全是瘀血……吐出来全是好事……把这里打扫一下,别让夫人看到,她会担心的……” “是……” 咳嗽声渐止。 云沁怔忡在床上,莫名的打了一个寒噤,他又咳血,他又咳血,这不是好兆头呵…… 心中好一番纠结后,她连忙穿上了裙子,抚了抚发,急步往外去,却和去而折回的男人遇上。 “咦,醒了!那正好,走,我们去看日出……” 龙隽之含笑拥住她的肩,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从此我们朝朝暮暮,看尽朝霞和晚阳……” 他昨夜说过的,那高阁是他让人建起来赏日出日落用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微笑的任由他牵着往那日月阁而去。 他们这一世,总是在离散,他们这一世,一直戴着伪装,如今,终于相知相爱相守,人生至此,也算是一种完美,只是这种完美中总是透着一种隐忧……她真的没办法确定这样的恩爱幸福的日子能维持多久。 高阁之上,他自背后轻轻搂着她,一起面对东方,看着那条湖边,那水天相接的地方,有金光映出来,一轮红日,徐徐然的跳出来,给世界万物带来生气勃勃的希望。 “过一些天,我们去东越吧!” 云沁忽然转过头来,勾着她的脖子,神情认真。 晨风吹动着她的秀发,他替她绾发: “怎么,你想回去认祖归宗……” “不是!” “那是为何?” “是你,为我!奕,嫁给你,我很幸福,回去东越,是因为我要捍卫我的幸福……” 她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他笑纳了,和她抵着额头: “哦?你想怎么捍卫?” “得天下,兴一个繁华盛世,积千古功德,以修后来之缘。” 她目光湛亮,神情坚定。 “好!以后妇唱妇随,我们的将来,由你来规划……那就先回东越去,先安东越,我们一步一步定天下。在我有生之年,我们一起去创造奇迹……若有一天我不幸先你们而去,你和九五也要继续下去。我也不甘心,我们要匆匆离散……” 一个吻印在她眉心,他没有意外她会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她之所以答应他成亲,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的健康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她没有点破,他也没有说穿,还是欢天喜地的成了亲,只因为他们经历了太多磨难,不想把最后一点可以创造幸福人生的机会就此放弃。 他们的将来,不能只是一个易碎的水晶泡泡。 他们要奋力一争。 *** 云沁和九五相处的非常好,也很欢喜囡囡用心照看九五的体贴模样,可她并不知道这个囡囡已经不是真正的囡囡了。 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囡囡,在异国他乡 囡囡恢复知觉的时候,只知道浑身上下疼的厉害,就好像,刚刚被人用鞭子抽打过,又好似被什么重物碾压过,每一个地方都疼的毒辣辣。言悫鹉琻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经历过了什么:她被抓了,一个叫凤九五的孩子,将她救出了出来,不想才离开那鬼地方,又被他们发现了,接着娘亲和龙伯伯赶来了,和那臭婆娘谈判,龙伯伯用一个神奇的镜子发出了一道诡异的光,可让人看到过去,令那臭婆娘看清了真相,谁想,那臭婆看完后,接受不了,居然疯了,砸了那面镜子,紧接着,天崩地裂,她被掉下来的石头砸晕,往下直掉,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有看到,娘亲有拼命的扑下来救她,九五好像拉住了她…… 应该没救到,他们一定是全掉下来了…… 这里就是那块镜子砸出来的山渊吗? 她会疼,是因为掉下来的时候受伤了吗眭? “娘亲……九五……” 她哑着声音,努力的叫,可叫出来的声音就像蜜蜂在嗡嗡作响。 这里很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这里很臭,一股死亡的气息在这里流淌;这里很冷,令她止不住打起来寒颤,一阵阵阴寒的风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身上单薄的衣裳根本就不能抵御这冰冷,还有,黑夜中,有一阵阵吱吱的叫声在回荡,显得极度阴森而可怕斋。 她摸索着想要站起来,可动不了,身上太疼,一动,经经脉脉都有撕心裂肺的疼漫延开,她想她伤的肯定很严重,也不知道娘亲和九五怎么样了,她不断的叫着,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往边上胡乱的摸着,手指触到的是一种类似很粘稠又很冰冷的液体,也许是血,也许是她的血,又或是娘亲的…… “娘亲,九五,你们怎么样了,你们怎么样了……” 她努力往更远处去触摸,摸到她是一张冰冰冷的脸,她看不到,是娘亲吗? 她急的不得了,可她动不了,拼命想翘起头来,一阵疼痛袭来,下一刻,她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度有了意识,身上依旧疼痛,喉咙依旧焦渴,风依旧刺骨,但与第一次醒来不一样的是,有几缕暖暖的阳光从石罅里射了进来,她仰面朝天,看到是一个凹凸不平的山壁,上面长满了墨绿色的苔,一只只黑乎乎的东西在四处乱蹿,吱吱吱的声音就是它们发出来,是老鼠么?可看上去,那个头比老鼠大多了,也肥多了…… 她吃力的撑起身,是的,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动,但坐起来的那一刻,她浑身上下的所有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的眼,惊恐怕的瞪直了眼。 满目尽是死尸! 或是被万箭穿心;或是被刀剑斩了手,断了脚,没了头;或是被烧成了黑碳…… 而她整个儿就躺在血水里,身边横七竖八的垒着很多尸体,浓浓的尸腥味时如此的强烈冲鼻,这些尸体,似乎死了很久,已经在腐烂…… 她看得背上发麻,浑身发颤,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娘亲,娘亲……” 她颤着声音直叫,撑着身子爬起来,摸到的是满手的血浆。 可无人答应她,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凄厉的风,在愤怒的卷着,她觉得冷,觉得害怕,跌跌撞撞的从尸堆里往外走,一双脚浸在血水里,发出了一阵踢踏踢踏的声音。 遍地是死尸,她无从下脚,有时不得不往他们身上踩下去,踩得她好害怕。 有几次还被那些尸首绊倒,她尖叫着从他们身上爬起来,想避开,可她根本就避不开这些尸骨,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放眼,就是一片死亡,圆形的山穴,没有出路,只有头顶之上,有一片圆形的天空,可以看见蓝天和白云,可以看到有鸟雀飞过……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出路…… 这里是哪里? 囡囡粗重的喘着气,惊恐的瞪大着眼,发现自己的手上和脚上全是鞭伤,伤得体无完肤,穿的也不是之前那件衣裳,那件被称之为衣服的玩意儿,破破烂烂,布满布丁,而且还是个光头,对,她那一头人见人爱的漂亮头发不见了……怎么会这样的? 她拼命的摸着那尼姑头,不了相信这是真的…… “咳咳咳……” 有一阵干咳声从某个角落里很微弱的在空气中回荡起来,还有人活着吗? 囡囡四处寻找着,可入目尽是残肢断骸,她找不到那声音的源头,不由的叫起来:“有人吗?有人吗?” “咳咳咳……” 那人又咳了一阵。 这一次,她找到了方位,往那高高叠起的死人堆前找了过去,一边颤声问:“你在那里么?你在哪里么?” 眼前是一座肉墙,数十众身穿银铁甲的铁面战士手臂勾着手臂建起了一座人肉墙,围在了她和那个声音中间,每个战士皆被箭羽射成了刺猬,他们已经死绝,但他们依旧直挺挺的站着,似乎是想悍卫身后的人。 “我在这里……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醒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那里响了起来。 囡囡呆了好一会儿,什么意思?她听不懂,是不是他弄错人了? “你是谁?还有,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我叫天奴,是戎国骧族的*师,这里戎国的穴牢,死的都是你的族人,亲人。” 那边那位名叫天奴的*师低低的回答着,声音是那么的虚弱,似乎随时随时就能断了气去! “戎国?骧族?我的族人?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囡囡听得心头乱轰轰的,急急叫起来:“我姓云,我叫……” “不管你以前叫什么,从此,你就是骧妤儿。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是我将你招回来……千年之魂,宿命在此,戎国之兴亡,全系于你之手……妤儿,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为你的族人报仇雪恨……唔……” 但听得一记利箭穿越之声从耳边掠过,下一刻,人墙后传来一记闷声惨叫,之后再无声音。 囡囡的个子太矮太小,根本就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唯一肯定的是那人被射死了。 “原来你这个傻子才是真正的骧妤儿,那个一出生被预示会乱六大国域的帝女。传说谁得帝女谁得天下,想不到生的这么的普通之极……看来,骧老鬼把你保护的够可以呀,为了不让任何人找到你,居然把你当奴隶来养,而且还刻意让天奴将你的魂魄驱到了别处。直到如今被灭族,才把你召回来……幸好我一早就发觉骧族进贡的骧妤儿有问题,否则还真让你们给糊弄了……” 伴着一阵冷笑,头顶之上吊着铁索飞下了二人,一为黑袍少年,八~九岁光景,杀气毕露,一个为劲衣少年,手持铁弓,背负箭筒,相随其后。 “你们是什么人?” 囡囡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劲衣少年冷冷的举起铁弓,执三箭对准了她,她的脸色迅速的惊乱起来:“为什么要杀我?凭什么杀我?” “因为你是骧妤儿!” “我才不是见鬼的骧妤儿!” 她怒吼了一句:“我叫云歌儿!” 可那箭已经离弦,又疾又狠又快,一支冲额头而去,一支冲咽喉而去,一支冲胸膛而去,她不甘心被射死,这样死,太不明不白了……但她伤的那么的厉害,根本就躲不开。 眼见得那箭就要夺她性命,一道人影如电驰一般闪过,将那三支箭尽数给截住。 一个八~九岁的银袍少年站到了她面前,瞟了一眼她苍白如雪的脸色,将箭羽一折为两,看向黑袍少年:“难道你没听清楚么?她叫云歌儿,并不是骧族的人。何必非要斩尽杀绝?” “天奴说了她是!”黑袍少年说。 银袍少年挑了挑眉:“你怎么就确定天奴说的就是真的?” “天奴苟延残喘这些天,不就是等我们所有人放松警惕,好把她召回来,然后助她逃生么?我们六国可是有过协议的,为稳定六国间的和睦,骧族必须灭,骧妤儿必须死。秉着死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她就只能死!邰世子如此维护她,难道是想成为六国公敌么?哼,你们邰族再如何势大,也得顺应天命……弄箭,射死她……” 囡囡听的直打寒颤,天呐,她到底掉到什么地方,这又是怎样一群没有血性的孩子啊!初次见面,莫名其妙就想弄死她? 银袍少年一团和气的笑了笑:“等一下……不劳弄箭兄弟再射一次,我来……” 话落,一阵劲风起,一掌冲她心脏处打了下来,囡囡但觉心肝一阵裂痛,便有血水自嘴里喷涌而出,人就往尸骨堆中倒了下去,闭眼之前,她看到那少年深深瞅了一眼,眼神透着古怪。 再度醒来时,囡囡发现自己和几十个同龄少女锁在一个铁栅栏里,一个冷酷的男人在边上极度冷漠的扔下一句话:“你们当中只有十个人可以活着走出这个笼子,想要活下来,就把对手给我打倒打死……只有强者才能留下来替主子卖命……” 为了活命,女孩们开始彼此厮杀…… 囡囡起初只有被人打的份,她从没有杀过人,也从来不曾想过要去害人性命,可是现实逼迫着她,当死亡威胁到她,她只能绝望的反抗…… 从那日开始,囡囡发现自己的命运彻底改变了,她不再是众星拱月的公主殿下,也不再是母亲身边那个可以绕膝撒娇的云歌儿,她得为了保护自己而拼命,而不择手段,她要让自己变成强者,而不是倒在地上任人贱踏的尸首。 从最卑微的奴,到后来众心归一的一方领袖,她用她的智慧创造了她的传奇,也因此而赢得无数杰出男子的目光…… 当然这是后话,当前的情况是,囡囡在异国他乡为了活命而与命运抗争,而她曾经依赖的母亲,正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 对于云沁而言,每天清晨,能在心爱男人怀里醒来,是一件幸福的事。 龙隽之正用他的温存、他的柔情蜜意一点点抹去她心头的阴影,令她渐渐淡忘了那些不愉快,可命运并不待见她…… 待续! 我回来了,在历经修文五十天后归来,不管你还在不在,我总归是回来了,先群抱一个,然后告一个罪,修改《我本倾城》出~版稿的时间,大大超出我的预算,好在现在终于修好,以后可以致力于更新了,接下去,我会逐步逐步把结局写出来的填完这个坑……谢谢阅读! 第一百三十二章,团聚,幸福生活 二月二十八日,天终于放晴了,秦山关已经连着好些天在下雨,连绵的雨水将龙隽之和云沁绊住,他们只能将东去的计划拖延了下来。言悫鹉琻 龙隽之笑侃着对云沁说:“这样也不错,我们新婚,就算不能去度个蜜月什么的,好歹也该如膝似胶几天。瞧吧,老天爷都觉得我们结个婚太不容易,都来成全我们了,若还要辜负,那就太不上道。” 于是,他们一家子都住到了农庄上,终日里就下下棋,读读书,弹弹棋,画个画,练个武,身边还有两个小尾巴,爹爹娘亲的叫着,令云沁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是,龙隽之给了她作为女人的幸福,幸福的有点恼了——无他,最近这段日子,这个男人有点不节制,晚上会缠她,午睡也会缠她,吃不到嘴里他就不肯松口,只有喂饱了他,她才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已经被他的一次次刻骨的深入的实战演练给淡化,从最初的有些难以适应,到之后的轻车熟驾,龙隽之用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技巧,令她只记住了他给予的美满和愉悦眭。 只是她多少有点担忧他的身子会不会吃不消,虽然这阵子,他调养的还不错,但底子总归已经差了,以至于每每会在床第之间是欲拒还迎。这反而变本加厉的刺激了他,总想征服她为他柔软为他绽放属于女人的娇与媚。 他曾笑着在她耳边低低说:“新婚的男人都是豺狼虎豹,何况你这么美。” 她瞪他:“男人,都重欲!斋” 他低笑吻住她:“只有你才让我情不能自己。” 他说:“历经这么多年,天上人间几度离散,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能安安静静享有的时间又不多,你说你难道不应该好好补偿我……再说我要的也不多……人家一夜七次,我就一次,够爱惜身子了……” 可他那一次,时间那个长,够折腾的她骨头散架,害她每天早上起来都已日上三竿,总是最后一个起的,对此,她觉得很丢脸,更丢脸的是脖子上总有新的吻痕出来,这令侍候在她身边的人每每对她露出暧昧的笑。 而每天中午,由于他吃了药需要休息,她就只好牺牲掉和儿子女儿相处的时间来陪他睡,要是不陪——他就不睡,他说了他没有午睡的习惯。为了他的身子着想,她只好倒贴给他。最后导致的结果是白天的旖旎有时会更胜晚上的细水流长。 激烈的双人运动后,两个人就会美美的睡个下午觉,通常一睡就会睡到傍晚时分。多半她比他醒的迟。起来没和九五、囡囡玩上一小会儿,就会用晚饭。晚饭后没过久,他又会把她从儿子女儿手上抢过来,将她整个儿霸占去。 对此,凤九五有点小抱怨,曾在私下郑重的和龙隽之抗议:“爹呀,娘亲又不是你一个人,你怎么可以剥夺我作为儿子承欢她膝下的权力……天天这么操劳娘亲,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您自个儿瞧瞧,娘亲都起眼黑圈了……脸色也奇差,就算是久旱逢甘露,您也不必这么这么勤劳吧……为老不尊,这会做儿子很鄙视你的……” 云沁听得这么小大人的话,差点就趔,躲在门外的她,一张俏脸红成了猴屁股。 问题是龙隽之的脸皮可厚着呢,并不因此而惭愧,而觉得羞耻,反而斜眼提醒他: “儿子,你就是我这么勤劳种出来的好不好?你要是再敢来破坏我和你娘的新婚时光,那为父我就给你多种几个弟弟妹妹出来叫你照顾,忙的没功夫来缠你娘去问那些弱智的问题……” 一番不要脸的大道理令她的脸彻底紫了,更令小九五则差点呻吟出声,最后只能灰溜溜败下阵来,出得房门后,看到她在偷听,又马上扮起小可怜,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腿,极度严肃的抱怨道:“娘亲,里头这头大色狼当真是我爹吗?” 龙隽之才不会他机会抹黑自己的形象,立马跑出来将她抢回去了,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告诫儿子: “男人不色,女人不爱!臭小子,为父我包管你以后也是大色狼一枚……至于现在,你得以学业为重,去,把刚刚新送来的那本《帝宗》读了,等我考你通过了,我就让你娘陪你一天……” 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想霸占云沁,可几番争斗,最后输的总会是凤九五——这小子,其实是相当爱他父亲的,只是他更喜欢腻着母亲。总体来说,他还是相当孝顺的,尽量不和父亲抢,总会让着,因为他也知道父亲这个新郎倌做的太不容易。 那几次抗议全是因为做父亲的太剥夺母亲陪他的时间,终于勃然而怒,最后却只能幽幽的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凤九五不仅孝顺,而且还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孩子,不仅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更有着超乎于常人的心智。 这种心智,已经超出他现有的年龄,拿龙隽之的话来说:“你别把他当作小孩子来看。这小子,受佛法薰陶数千年,又偷偷跑到人间闲逛了千年,除了个小子小一点,没有谈过恋爱,还没有机会有过女人,其他事,他都经历过,人小鬼大的很,你呀,千万别被他纯良无善的外表给欺骗了……” 可在云沁看来,他总归只是孩子,虽然有着无人可及的智慧以及自理能力和理解能力,但他总是需要照顾的,很多事,他也在学习中,比如说:要怎样快快乐乐的做一个孩子。 对,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到了极致,任何东西,他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住,概其要义,从而举一反三,但他的心,是孤寂的,并不快乐,身子也不是很好,不怎么爱亲近人,对人总有一种本能的防备,这和他自小生活着的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 如今,他们认回了他,自当该好好正确的引导他,给他一直缺失的父爱和母爱,给他以温暖。所以,这些天,她是尽可能的拨出时间和这个半路拣回来的儿子多多相处,以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也因为这样,龙隽之才会时时刻刻准备着要和儿子抢老婆用。事实上最近这段日子,她的时间全花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总是太匆匆。 她喜欢凤九五,小小的个儿,大大的智慧,会因为她的拥抱而脸红,而因为她的亲吻而双眼发亮。这孩子,笑起来,明亮温暖,就像冬日的阳光,能暖透人的心肠;做错事情时,爱扮无辜,萌的不像话;和人对辩时,慷慨激昂,大道理那是一大串一大串,根本让人难以招架;斜眼倪人时,一脸酷酷的模样,似将众生皆踩在了脚下——这样一个孩子,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宝贝,等他将来长大成人,只怕会像他父亲一样,可颠倒众生,成为历史上一个经典的传奇人物,叫她如何能不爱? 凤九五的出现,分掉了云沁花在囡囡身上的时间,可囡囡并没有因此而感觉被忽视了,这孩子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非常非常的感兴趣,不再似以前那样爱缠着她了,只有一有空,她就会去霸住凤九五,问东问西,简直把凤九五当作了神。 这是云沁第一次发现,不可一试的云歌儿有了令她心生敬佩的人儿了,总爱小九五小九五的叫他。 凤九五可不爱被她叫小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鬼伎傀,终于令那个难缠的丫头改口叫他九哥哥。那小子,对其他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独独对囡囡很要好,这现象,很叫她心喜欣慰。 她有时会想,女儿长大总是要嫁人的,如果九五喜欢,将来能把囡囡娶了,那该有多好…… 因为这样一个想法,在后来的那些年来,她一直想撮合他们,谁能想到最后,她会面对一个两难的择选…… 一晃,十天时间就在指间眨眼而逝,这快乐的家庭生活,着实令云沁痴迷,可她知道他们不可能在这里长久的待下去,他们有他们需要背负的重任。西秦国新帝初丧,秦逍在消沉了一段时间内,在臣子的力请之下,终于登基为帝开始对付胡为,并将胡为视为乱臣贼子,进而要围剿诛之。胡为则划地而治,控诉秦逍十八年前调换金族公主,凭假公主而得江山,计谋被识破后,又谋害女帝,同时,他向外揭露了萧缙就是龙隽之,龙隽之才是真正的金族皇嗣,西秦的江山理应由龙隽之来继承。 两种版本的传言,一经传开,天下闹的那是一片沸沸腾腾,西秦国境内,已经形成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而东越国的局势也越来越不稳定,凤无痕久寻王妃不见,皇太后已渐压不住他,那个满怀野心的摄政王开始在暗中调动兵马,大有先下手为强的势头。 听得那些传报后,龙隽之和云沁觉得是时候该去东越处理掉那个毒瘤了。 一行人于这一天开始整装东进。 不想进入东越国的第二天,云沁闹了一场失踪记…… 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怪事,闹失踪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龙隽之脸上叫醒了他,他便眯着眼往里床抱了过去,但,抱到的不是那柔软芳香的身子,而是一团冰冷的被窝,上面沾着只属于她的琼花香,却独独不见她。言悫鹉琻 他这才揉了揉发困的双眼,坐了起来,见身边没人,笑了笑,神情是愉悦的,这些日子她总是比他晚起,为此,她总是抱怨他。今儿个终于他起的比她迟了,这主要是昨儿晚上,他睡有些沉了。 因为急着赶路的缘故,昨儿个寄宿时,她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吃过晚饭,她洗了澡,早早就睡,都没有去陪孩子们讲故事——那原本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必备课,为的就是和九五建立起良好的母子关系,以弥补她因为弄丢了他而生出来的亏欠之情。所以,饭后的那段时间,是他们一家四口共享天伦的时光。 独昨夜例外,饭后,她叮嘱阿群带他们玩,自己早早回了客房。 龙隽之在考完九五功课后回了房,本想和她商量一些事的,往床上一看,她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睡的又香,想必是真的累到了,于是,他没有去吵她。吃了岳离送上的汤药后,他也洗洗睡下睃。 这段日子,对于他来说来,宁静而甜蜜,每一天都像在梦里一般的不真实,她的笑,她的嗔,她的娇,她的媚,一一为他真实呈现,天上人间一直没有达成的期望得到实现,还有娇儿绕膝,这是一种极致的圆满,他真希望这样的圆满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可惜,总有那么多的麻烦缠绕他们,而且还不能避开。 他知道他们的未来,还需要他们去努力争取,佛前许下的承诺,他们必须去实现,才能在以后得来真正的长相厮守。 “九五,你娘亲呢?鹁” 穿好衣裳,绾好发,出得门来,但见阳光普照,天气晴朗,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烈的花香,耳边皆是鸟雀婉啭之声,客栈的园子里,个儿小小的凤九五正在看阿群晨练,一双深亮的大眼睛看的那是一煞不煞。 他知道这孩子记忆力超强,任何武功招式只要在他面前演练一遍,他就能记下,只是现在的他连基本功都没有学会,光记招式是没什么用的。 这孩子向他表过态:他打算好好学,他觉得只有学会一身举世无双的武功才能保护自己的人。 龙隽之没有阻止,也没有道破他没有习武的天份,身子骨太弱,注定他在短时期内是不能学有所成的。这事,阿群也知道,但,他们很有默契的不去打击他;而是在默默的引导他,去开发自己的潜能,说不定有一天,他还能成为武技强者。 当然,即便将来他无法成为高手,凭他的智慧,一样可以令他成为一方霸主。 龙隽之在边上瞅了好一会儿,看着他和囡囡一起操练,囡囡练的有模有样,虎虎生威,他呢,空有架子,而无半分杀伤力,每每显的懊恼,似乎觉得自己不如一个小女生有些丢脸。 他不觉笑了笑,上去叮咛他还是先把基本功练好,练功最忌急进。 这时,他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似的,左右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不见着云沁,便问了一句。 “阿云不是还没起吗?” 阿群马上皱眉反问。 “她不在房里!” 从被子冰冷的程度来看,她应该很早就起的床。 “怎么可能?我一早带着九五和囡囡在这里练功,可不见她出来!” 因为这句话,一股莫名的不安立即就在龙隽之血脉里火疾火燎的烧了起来,按理说,她是不可能出什么事,可能她是在附近走走,但也不对,她若是想早起散步,断断不可能走远,如果她看到九五和囡囡在这里晨练,一定过来陪着,怎么可能不理他们? 就这个时候,一个小厮自旅栈前楼跑了来,鞠躬哈腰的陪着笑,奉上一封信,说道:“这是那位夫人留下,特意交待小的在这个时间点上把这信给几位捎过来!” 龙隽之一听,心,噌的一下就沉了下去,连忙将信抓过来,一看,还真是云沁的笔迹,等看完上面写的字,他就有些发乱。 信上面只留了这么几个字:“毋找毋忧,璃不日即归,月初必与君会于章州。” “这是什么意思?”阿群凑过来,在看到这一句话时,浓眉顿时拧成八字:“没头没脑怎么不告而别?你们闹别扭了?” “没,我们好的很。” 他沉沉的压出一句,忽发觉昨天的云沁的确有些反常。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午饭后! 对,他记起来了,午饭后她就躲起来一阵:一个人坐在桥洞里盯着河里灵动的鱼出神。 他找到她时她就一副浑身懒懒的光景,不怎么想说话,直到瞧见九五和囡囡,她才重新恢复了精神,还和九五一起乘一骑策马驰骋。吃晚饭时,她还好好的,晚饭后又有些萎靡不振。现在看来,她怕是起了什么心事,却故意瞒了他。 她这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他们爱的正浓,他们是这么的恩爱而且合拍,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每一天都是甜甜蜜蜜的,为何她突然说走就走,不给任何理由? “岳阳……” 他沉声厉叫了一声。 隐藏在他屋后梧桐树上的岳阳,听得叫,几个纵身飞了过来,看到爷面色凝重,忙问:“爷,怎么了?” “可见过夫人?” “夫人不是司先生在一起吗?” 岳离回答道。 “什么时候的事?” “天还没亮,属下就看到夫人起了一个大早,先在是园子里坐了一会儿,后来司先生过来陪了她坐了一小会儿,两个人说起了东越朝里的事。之后夫人好像提议要和司先生去会会在本地的部属,就出了客栈。” 说完后,他又瞅了一眼,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爷这么紧张,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龙隽之没回答,脸色奇差无比,心头乱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父亲,有司伯伯和贺伯伯陪着呢,娘亲出不了事,大概是去办正事去了。” 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裳,龙隽之低头,只见儿子睁圆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嫩声嫩声的宽慰起他来。 可这宽慰对他没用,他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不由分说就往外奔了出去。 如今,他已习惯了与她形影不离,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她突如其来的不告而别。 还没跨出他们包下的这座独立小园,他就看到司靖一脸凝重的从外头飞奔而来,那躁动的心,越发乱的厉害。 “琉璃呢?司兄,你没和她在一起吗?” 他飞步急问。 “不见了,只让人给我留了这么一张纸条……” 司靖将手上刚刚收到的纸笺递上来,上面写的那句,和留给他的话,一模一样。 “我也收到了!” 龙隽之将自己的也递上。 几个人看到这个情况,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 “我刚刚让人找了好一会儿,根本找不到,她这是有意躲起来了……” 司靖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行!我要去找她。这丫头,没事闹什么别扭……” 他转身正在吩咐岳阳带上去出去寻。 司靖叫住了他:“等一下,龙大公子,我有话得单独对你说……请跟我来一下……” 说完,他就径自往房里去。 龙隽之马上跟了过去,两个人一先一后进了他之前入住的客房。 门关上,司靖没有马上说话,而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低声吐出了一句令他惊颤的话来。 *** 一匹马,驼着一个冷寂的人,一张清冷的脸,映着一轮斜阳残光,走在一条偏僻的小道上。 云沁女扮男装,已经在路上走了三天。 三天奔波,她终于来到了这样一座小镇。 这小镇,她以前路经过,民风很淳朴,也热情,她曾在这里结识过一个老妇人名叫何娘,家里开了一个小医馆,就是镇尾的杏林里。 很久没来了,但她还记得路,记得那满林子雪白杏花的美丽景致,马蹿信步而来时,她看到何娘正在给自家的白狮狗洗澡,一人一狗玩的很欢,她牵关马在篱笆外看。 是那狗儿最先发现了她,汪汪叫了几声,终引来何娘注意。 她笑着走了进来,白狮飞快的奔了过来,抖落满身水珠就冲她扑了过来:“呀,这狗儿,真是招人欢,一年多没见呢,还能认得我!” “可不是,白狮的鼻子可灵了……” 何娘迎了上来,上下直打量着,露出惊喜交加之色:“哟,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居然吹来了这么一个贵客,来来来,快入屋里坐……” 云沁将马缰拴好,过去给了这位一个大大拥抱,嘘了一声道: “何娘,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今番这是有求与你来了!” 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惶乱,解决错误 这三天,云沁一直在想这么一个事:璃和还真是一个被诅咒的倒霉鬼,一世又一世,遇上的尽是一些霉事。言悫鹉琻 第一世,她因为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收了一个不该收的徒弟,爱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动了那不该的动的情,结果差点灰飞烟灭。 第二世,她是化不成人形的小兽,只能偷偷的在心里爱着那令她无比仰望的师父。 第三世,她为救那个深深迷恋的男人付出了生命。 第四世,他们又再度阴差阳错的错过彼此睃。 而这一世,虽然只活了二十几个年头,历经的磨难却已是数不胜数。 原本,她以为风雨过后,总有彩虹,会放晴,可为什么老天爷还不肯放过她,总在她觉得幸福时候,扔下一枚炸药,轻易就把那些属于她的所有美好炸一个支离破碎,而不给她半刻宁静。 浓浓的夜色中,她倚在湖栏前,望着漆黑的夜幕上那一弯新月,淡淡的泛着朦胧的光,弯弯的就若一片眉儿,静静的照映在平如境面的湖水上,堤上有碧柳低垂,几欲触到河面,偶有风吹过,柳条参差舞,河水生涟漪,天并不太冷,却还是冷到了她心里鹁。 这个时候,要是他在身边,那该有多好,他们可对景吟诗,她还可以钻进他的怀里取暖,可她却只能选择来这里,默默忍受来心头的痛苦。 那是无法言明的痛,更是不能喧之于口的羞辱,在她觉得最最幸福的日子里,彻底坏掉她的好心情,搅乱她对未来人生的所有憧憬。 她不知道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她该如何去面对他—— 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吗? 可它已经要命的存在,就像一根刺一般,会扎痛他们彼此。在她以为所有噩梦会成为昨日尘埃时,它毫无预兆的冒了出来,无比残忍提醒她:事情还远远没有完,你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买单。 “云儿,你当真想清楚了吗?”忽然,何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背后,慈详的声音在空中飘荡起来:“虎毒不食子……” 末了,是一个叹息,带着无限的沉重,敲击着云沁的心。 “对!想清楚了!”她淡淡的转过头,神情极度平静。 “孩子的父亲有权知道……”何娘提醒。 她并不同意她这一个决定,总希望她还能想想,再想想,她不知道在这个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很希望她能放弃这个念头。有些人一辈子唯一的奢望就是可以拥有一个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比如她,无法生养是何等的遗憾。这一辈子,她从都不知道怀胎十月是什么样的滋味,也不知道孩子在自己肚腹中长大,与自己血脉相通共呼吸,是怎么一种美好的人生经验。 “不需要。” 云沁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事到如今,她完全不想回忆曾经和秦逍度过的点点滴滴,那些她一度以为温暖的岁月,是对如今这样一个结局的讽刺。一想起,她就觉得自己特别的可悲而可笑,一次次被玩弄在他的和心上,却浑然不知,直到最后,终被他扎的遍体鳞伤,只能寻找死亡来逃避他的魔掌。 她轻轻抚了抚小腹,嘴角挂着一个讥讽的笑,笑的冰冷,冷到骨子里。 这孩怎么能让秦逍知道?他若知道,誓必又会掀起惊涛骇浪。 云沁已经死掉,属于那段孽缘的产物,又如何能继续存在?这会时时刻刻提醒她那些曾经的不堪,无法真正得到释怀。 三天前的中饭,她吃了一块油腻的红烧肉,之后,莫名的反腻,吐了,她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吐了一个天翻地覆。 这样一个似曾相识的经验,令她顿生惶恐之情。 最最害怕的结果,最终还是来了。 自打生了九五之后,她的生理期时不时会发生混乱。有时一连一年两个月来一次,有时月月准时而至,又有时,这月很守时,下月又推迟,又或是提前。 她和龙奕一次中奖,她可以觉得这是一种恩赐,一种幸运,那是因为有一种被称之为“喜欢”的感情在作崇;而秦逍这一次,是完全违背她意愿的,她一直怀着侥幸,一击而中的命运不应该每每降临到她身上,毕竟,这种概念,本微无其乎。 可悲的是,天不从人愿,最不想发生的事,最终还是在最最不该真相的时光得到了证实。 她怀孕了,秦逍的,两个月了,她多希望生理期能在这个时候来光顾,可偏偏不来,偏偏要残忍的让她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这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令她觉得人生一片昏暗,心情从快乐的云端一下跌入漆黑无底的深渊。 那一刻,她的心情乱如麻,不知道要如何把这个可笑的消息告诉她的新婚丈夫。 就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噩梦,她梦到他们走的庄康大道,一眨眼就变了,变成了一根悬在两座峭壁上的“绳索桥”,桥下是万丈深渊,桥上云雾弥漫,看不到来处,也望不到尽头,而绳索承受不起他们两个人的重量,在脚下开始一寸寸断裂,他们会就此掉下去,跌一个粉身碎骨…… 她惊喘着从梦里醒来,看到自己正窝在男人的怀里,她的男人,睡的正香,完全不知道她在经历怎样的煎熬,嘴角还挂着笑,这个男人,因为娶到她,而感觉无比的欢喜,她何尝不是? 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才刚刚开始,要是让他知道她怀上了秦逍的孩子,那对于他来说,得是一个多大的难堪。 那夜,被噩梦惊醒以后,她没有再睡,而是悄悄的走了出来,独自坐在园子里看日出,吹着微冷的晨风,试图让自己的情绪从那躁乱中理顺过来,寻一个出路。 她想了又想,几番深思熟虑,下定决心要将这个完全不应该存在的孩子处理掉。 对,她绝不能留下它,令它成为她和他之间不可跨越的暗礁,她不允许它传为心爱男人的笑柄,她不想它坏了他们的幸福…… 是,她要打掉它,而且还不能让隽之知道,一切得偷偷的进行,所以,她选择不告而别,想趁这个段时间找个可靠的人,解决掉这个麻烦,所以,她来了这里。因为何娘既是大夫,更是稳婆。“孩子的形成是男女之爱的结合,它的降生应该得到父母欢迎和喜爱,而不该被憎恶,被冷落。何娘,半个月前我刚刚嫁人为妻,我爱我的男人,我们几经波折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我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肚子里有了别人的种。何娘你说我如何能生下它?绝不能的,不仅仅是因为我要对我的男人有一个交代,更因为我容不下这样一个永远都洗刷不掉的污点,如影随形伴我一辈子。” 云沁平静的诉说着,语气是无情的,只要能悍卫住属于他们的阵地,她愿意冷血到底。 何娘的眼底泛起了疼,点起头:“我明白了。我这就给你准备汤药。” 她没有再多问,转身回屋。因为她清楚,这个叫云儿的小姑娘,是一个自尊要强的女子,从最后一句话她可以读懂这孩子的心,她必是经历了一些不能回忆的过去,所以才这么绝决的想要割掉这个毒瘤,以及那些不愉快告一个段落。 这天晚上,一碗药汤下肚,却没有立马那块肉打下来,云沁几番疼晕了过去,汗流夹背一整夜,待到醒来时,何娘已经替她清理干净身子,贴身的衣物都已经换过,肚子依旧疼的厉害,下身还有血水流出来。 她的心情,既是压抑的,是疼痛的,同时,她重重松了一口气—— 她告诉自己没有做错:这个孩子是一个错误,既然知道它是错的开始,那就只能将它消灭在萌芽状态,在它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高等动物之前,不带任何感情之前,化成一滩血水,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如此一来,他们的生命轨迹才能回来原来的位置。 “我把它埋在后山腰那片杏林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何娘见她醒来,先问了问她感觉如何,而后说。 “不用。我对它没有感情。” 她的语气是绝情的。 初醒来,云沁的身子很虚,休养了一天后,她觉得身子好多了,要去章州。 何娘不许,让她好好养着,可她执意要走,何娘无奈道:“要走也行,得带上我这个老婆子,这一路,老婆子得贴身侍候你。否则你哪里也不许去……” 云沁倒是同意了,之后何娘雇了一辆马车,载她俩往军事重城赶去,那里是淮侯的地盘。 四天后,终于抵达章州,她的身子已经恢复元气,除了脸色显得苍白之外,其他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等见了龙隽之,她该如何解释自己这异常的行为呢? 为此,她有点纠结。 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再见,心乱如麻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三十五章,再见,心乱如麻 才入章州东城门,就遇上了守候在城楼的司靖。ai悫鹉琻 司靖看到她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带着人急急忙忙的围了过来,笑着松了一口气说:“丫头,你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大公子当真要派人出去寻你了。” 云沁在何娘的搀扶下跨下马车,四下张望,并不见他的身影,便轻轻道: “嗯,我在路上耽搁了一两天,行程慢了,司大哥,他呢?” “大公子和淮候现在在军营商议对策,不久之前,才往城门口探望了一圈。你是有所不知,你走了这几天,大公子脸上没什么,心里可急死……那脸皮总沉着……瞑” 司靖小心的观察着云沁,脸色是如此的苍白,显得格外的虚弱,连忙转了话题说:“是不是路上累到了?快,随我回去侯府歇歇……小朱,马上去东馆通知夫人,就说小姐回来了……” 他吩咐着身边一个侍卫,那侍卫跨上一匹马一溜烟往东去,大概是去请她母亲南宫静,也就是白若芷来相见的。 “还好,只是路上偶感风染,人有些倦。孩子们呢,都还好?琚” “好呢,一个个活蹦乱跳的,都盼着你回来。你一走,尽惹他们牵肠挂肚了……以后可别不声不响走掉,太叫人操心了!” “嗯!” 云沁微笑应着,跟着他们回府,一路细细说着话,她在心头暗暗告诉自己,会影响他们夫妻的祸根已经不存在,她要努力忘掉这件事。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和隽之的人生,不能被这样一个意外给阻挡了。 入了淮侯府大门,她一直朝思暮想的两个孩子,飞也似的就冲她奔了过来,囡囡欢快的就撞进了她的怀,“娘亲娘亲”的直叫,一边软软的还在问“有没有礼物呀”——以前,她但凡离开,回去时总会带上一点小东西会送她,这鬼丫头可惦记着呢! 她亲了又亲囡囡,抱歉的说:“忘了备。以后补上可好?” 凤九五不似囡囡这般爱腻人,他站在边上观察,看到母亲精神不是很好,急忙忙把囡囡拉回来: “娘亲赶路累着了,别黏人。” 个子虽小,可心思绝对比囡囡缜密,这就是她的儿子,是她和他共同创造出来的骄子,她心头最最宝贝的儿子。她上去亲了亲九五光洁的额头,捏了捏他泛红的小脸,唔,她喜欢看着儿子脸红的模样,问: “你们爹爹呢?” “爹很生气,娘,您得好自为之!” 凤九五提醒道。 这么郑重的提醒,表示那个男人不止生气一点点。 她听着,一怔,底气很虚,更觉得累,不光身体累,心也累,嘴上却笑着说:“有什么好生气的,娘只不过出去窜了一下门子罢了,九五,男人要大气,以后,可不能学你爹这么小家子气。” “我也是这么说我爹的,可爹说了,他只对自己的女人小气,越小气,才越表示在意。” 这话倒是像他说的,这令云沁闪了神。 很快,云沁在九五和囡囡的牵引下径直入了后院,九五小大人似的吩咐侍婢们准备洗浴用的热汤,又让人备上干净的换洗衣裳,淮侯府的人一个个对这位小爷那个恭恭敬敬,而囡囡小媳妇似的候在边上听他指挥,令她不觉而笑。 洗了一个热水澡,她觉得特别的乏,倚在贵妃榻上俩孩子说话,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并没有看到淮侯府的夫人出来打招呼,许是被九五打发了,此时,她实在没有多少精力去应酬,靠着那里,懒懒的,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隐约间,他听到九五在嘘,提醒囡囡别再说话,娘亲要睡觉。还去抱了一床薄被来给她盖上。这孩子,真是贴心的叫她感动,将来会是一个好男人,就像隽之一样的好。 隽之隽之,她真想马上见到他,可又害怕,心里忐忑不安,这一趟出去,她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有些配不上他。孩子是打掉了,可心里那道构杴,怎么过得去啊! 她很想躲着他,又极想窝在她怀里霸着他,寻求那种安稳一世的安全感。 那种情绪实在太矛盾太矛盾。她无法舒解,觉得累,觉得喘不气来,眉心不自觉的蹙起。 睡意正浓时,似乎有人轻轻抚平了她的眉心,另有一股暖意向她袭来,她不由自主的往那热源凑过去,然后,她就被抱了起来,她本能的窝在那团温暖,紧紧抓着,不肯松手,紫芜草的清香,令她倍觉安心。 是他回来了吗? 她想睁眼,可好困,这一路回来,她身心俱疲。 云沁没想到她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天亮,而且还是被九五和囡囡呵脚底给呵醒的,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看到一个穿着极为优雅的女子,正含笑坐在床边,用一种很温柔的眼光睇着她。 “终于醒了呢!” 女子笑的雍容。 云沁连忙坐起,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您是?” “我是白若芷!” 哦,原来她是她母亲,原来母亲生的是如此的典雅迷人。 “孩子,时隔这么多年,我们终于见面。真是不容易呀!” 她轻轻的叹息着,轻轻的牵起她的素手摩挲着:“原本,我以为我这辈子是再不可能见到你了。还好,老天垂怜,终于还是偿我心愿。孩子,这些年,害你飘泊在外,家不成家,终日遭人算计,真是苦了你了……我,我能抱抱你吧……” 在看云沁看来,自己并不见得就是凤氏的凤璃华,她的记忆是从起三岁开始才拥有的,那时,她是一抹全新的自异界穿梭而来的魂魄附身到了凤璃华身上,也就是说真正的凤璃华极有可能已经不存在,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但此刻,面对一个母亲这般热烈的眼神以及请求,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不由自主倾上去抱住了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女子。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记忆幡然苏醒,她竟依稀可以记起小时候,绕膝在母亲膝头的光景。 也许,她真是她这一世的母亲,至少这个怀抱,令她感觉无比的安心,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在中国的养母。在中国,是养母和养父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而这里,她总觉得“家”这概念,是残缺的,总伴着遗憾,小时候在云家堡,家给她的感觉是畸形的,虽然之后,秦逍一直试图想将她带入他的家族,可她一直格格难入,而事实上证明,那个家是极度虚伪的,一切关爱都为了某层利益,多可笑。 还有就是,一直以来,她认为她和囡囡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家,那是血脉相通的存在,是她活在这世上的所有精神支柱,谁能想到,这个她用心经营的家,竟也是一个阴谋。寻 寻觅觅这么多年,事到如今,她才终于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丈夫,有女儿,有儿子,这是一个最最纯萃的家,能温暖她的心。只是现在这个家,多多少少带着某种隐形的悲剧味道。 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一趟离群独行之后,这种味道似乎越发的浓烈。 说句实在话,此番独行,是她这辈子度过的最最煎熬的一段日子。 她不仅得忍受生理上的疼痛,得承受来自心理上的折磨,更要独自品尝对他的丈夫思念,以及那无法消散的亏疚之情,她整个人处于濒临崩溃的阶段,这辈子,乃至上辈子,她都不曾经经历过这样一种无助。 此时此刻,她真想寻个港湾以供自己停靠,而母亲的怀抱是她此刻最最想得到的安抚。 所以,白若芷这一抱,几乎令她潸然泪下。 龙隽之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云沁像是一个孩子似的抱着她母亲,眼底有盈盈的眼泪,他静静的站着没有打搅,想到的是她昨夜里那蹙紧的眉心,以及那压抑在眉间的痛苦。 “爹……” 终于,九五看到了他,冲奔来叫了一声。 他一笑,摸了摸孩子的头:“你们聊,我带九五他们出去。囡囡,走,别扰你娘亲和外祖母说话……” 目光温温的在云沁脸上飘过,他抱上九五转头离去,囡囡应了一声也跟了出去。 云沁眼巴巴的望着他,感觉到了一丝冷意,他没有急不可耐的跑上来拥抱她,他在生气,难道他是觉察到什么了吗? 她咬了咬唇,心头一片涩然。 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喜讯,决胜千里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三十六章,喜讯,决胜千里 当天晚上,淮侯摆下在府里摆下了接风宴,并不铺张,只有一桌人而矣,但,来的皆是大人物。ai悫鹉琻 就现在而言,来到章州的这些人,无论是龙隽之,还是云沁,或是凤九五,或是南宫静,在未来的东越国都会有举足轻重的身份,是故,如今,他们的行踪,绝不可喧之于众,否则会危及京城老佛爷的安危。 老佛爷是万万不可有事的,那位老祖宗要是死了,由她一手打造的政治集团就等于失去主心骨,所有被她约束着的人,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其结果就是整个东越国将四分五裂,诸侯割分天下。如果真落到那份田地,国不成国,民将无以为生。 众所周知,慈威老佛爷夏氏在东越国有着不可摇撼的地位,年轻时候,她是帝驾身侧的宠妃,一手协助永安皇帝一统东越。皇帝临终前,甚至还亲手将调动天下兵马的符令交给了夏氏,这足可以说明夏氏在老皇帝心中的份量之重。 之后,温润体弱的凤无忌登基为帝,皇位没坐几年,他就撇下妻女撒手人寰,之后,又是夏氏一手担起养育凤璃华的重担。那些年,她垂帘听政,一心一意要辅佐凤氏血脉坐上大统之位瞑。 古来帝王之位,谁不肖想,曾有人就劝过夏氏自立为帝,而后再传位给凤无痕,这东越的江山就能稳如泰山,可这位老佛祖满怀着对亡夫的忠贞之情,无意染指属于凤氏的江山。 在她掌权期间,她用尽一切办法,压着自己那个越来越骄纵残暴的儿子——这是她留在世上唯一的儿子,她没办法做到大义灭亲,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权力之下,不给他实权。 所以,实际上,最起初的那些年,凤无痕徒有摄政王之名,并没有真正可以与老佛爷抗争的势力。直到这几年,老佛爷的身子渐渐不行了,凤无痕一派的力量这才渐渐强大起来。但这种强大,其实还没有真正大到完全可以和老佛爷抗衡的地部琚。 云沁之所以能安安稳稳的和龙隽之在秦山关休养这么一段时日,就是因为深知东越国的朝堂暂时并无危机,然,祸根已经深种,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想要除掉这祸根,就得需要老佛爷亲自动手,才能快准狠的出手。但老佛爷年事已高,这人越老啊,就越念亲情,她实在不忍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杀手。虽说这不是凤家的血脉,却是她心爱男人的种,是故,她对凤无痕那是一忍再忍。 在把凤九五和囡囡从秦涧救回来之初,云沁曾想过尽快赶来东越国处置了凤无痕,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却坚决不同意,他说: “太祖皇太后对凤无痕还抱有幻想,我们现在回去,太祖母不可能拿凤无痕如何如何的。 “可凤无痕的势力一日不除,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根本没办法号令群臣为其所用。偏偏太祖皇太后行将就木,一旦归去,凤无痕没了约束他的力量,朝堂必会大乱。这与东越而言,是大大不利的。 “以儿子的看法,不如等上一段时间,暂时不回去,咱们处在暗中,可逼着摄政王自现原形,露出他的狐狸尾巴,迫使太皇祖母不得不动凤无痕。如此一来,我们便能得渔翁之利!” 这就是她生的儿子,小小年幼,那心智,可令天下谋臣望而生叹生畏。 对于这样一个想法,龙隽之完全支持。 当然,这样一个计划,也是有风险的,万一老佛爷在这期间有一个三长两短,东越的大权,那就等于拱手送给了凤无痕。 为了防止这样一个异变发生,龙隽之在行施这个计划之前,就派了不少高手前往嘉州,一是向老佛爷报禀,幼帝已经成功找回母亲,但由于身体报恙,必须静养一段日子才能赶去东越叩拜;二是保护老佛爷的身家安全。以确保计划顺利实施。 龙隽之的人去了以后,就传回消息说:老佛爷会在皇宫等他们回去,一定要先养妥身子才能赶路,身子要紧,东越国有她看着乱不了。 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老佛爷夏氏对于自己能力的自信。 而事态的发展就如何他们原先所预料的一般,凤无痕在发现摄政王妃外出未归之后,生了惴惴之心,再加上老佛爷一再的压制他,另外,民间又传出太皇太后南宫静尚在人世的传闻,他就有了谋权夺位之心,开始暗中调动兵马。 凤无痕一动,老佛爷也开始于私下里调兵遣将,这位老太太是打定决心要将长子拿捏在手心上,时至今日,围着嘉州的众个军事重城,都有重兵布置,牢牢看着凤无痕的兵马,一旦有一个风吹草动,那必然是一场大战。 在这种情况之下,老佛爷是万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这直接关系到整个政局的变化。 今夜这接风宴,隶属老佛爷手下的三元大将赵易、陈遥、舒广义,皆有暗中到访,一为护驾,二为叩见太皇太后,三是来拜见死而复生,现下身份难以定论的凤璃华的。 这夜,他们以茶代酒,不分君臣,聊的极为投机,不想,正是这个时候,嘉州传来凤无痕引兵入城似想逼宫,三元大将勃然而怒,欲挥军逼近,营救老佛爷。 龙隽之劝止了他们,微笑说:“凤无痕这是自寻死路,三位将军且宽心,过了今夜,嘉州之围必解!” 三位大将彼此观望了一番,皆不知这位龙大公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半夜时分,京城果然传来了老佛爷的飞鸽传信,信上披露了这样一个喜讯: “凤无痕已被拿下,着令淮侯于明日护幼帝以及太皇太后进京……” 这封密信的到来,有力的向三位大将证明了龙大公子兵不血刃,运筹千里之外、一举定乾坤的非常之本事。 “你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这个消息,云沁自是惊讶的,这男人的手段啊,真是越来越叫她惊叹,听罢,她的思潮,那是久久难以平息。 他呢,依旧一身的风清云淡,自书房出来后,就把司靖他们叫了去。她原也想跟去,却遭他横了一眼,还板起脸责了一句:脸色这么难看,还想操劳什么,给我回房歇下。 这人居然强行将她送回了房,之后,又再度出了门,而她则在床上转辗反侧根本就睡不着。 如此翻来复去两个时辰,他才回来,趁侍女服侍她抹脸洗脚的功夫,她坐起来,从罗帐中探出头来问。 龙隽之瞟了一眼,什么也不说,慢条厮理的洗完脚,令侍女退下去后,又泡了一杯茶,并不急着上床,也不急着来抱她一抱,态度极为的淡寡,他们可还在蜜月里呢! 云沁心里挺受伤,蹙起了秀眉,从床上跳了下来,问: “为什么不理我?这些是东越国的政务,我应该知道,为什么你要避着我?还有,刚刚你和司靖他们又在商议什么?” 龙隽斜目,目光落在她光裸的脚丫子上,那平静的脸孔终于皱了一下。 他站起,走近,不答,只道:“上床,钻被窝里去。床阶上凉的厉害。” 章州偏北地,虽已是四月,可到了夜间,赤足于地面,多少还是觉得凉嗖嗖的。 他在关心她,这令她凌乱生冷的心,暖了一下。 但她没有乖乖听话,只定定的看着这张令她喜欢又令她彷徨的脸孔,轻轻问道: “隽之,你在生我气是不是?” “是,我是在生气!” 他没有否定,语气极为有力。 “我只是去见了一个故人!” 她不坦白,也不会坦白,何娘答应过她的,这辈子,不会向任何说出她曾私下里打胎的事。 那对英气的眉,又皱了一下,下一刻,他上前拦腰将她抱起,往床上轻轻放下去,在给她盖上了被子后,他才淡淡道: “是么?那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把把脉,以证明你并没有说谎?” 云沁的小脸,一下失尽血色,那一刻,她恨不能挖个洞就地将自己埋了—— 他竟已知道。 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点破,不想她深藏这伤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三十七章,点破,不想她深藏这伤 罗帐下,一片沉寂,四目相对,一个眉眼深深,一个惶惶失态。ai悫鹉琻 “你……你在说什么?我说什么谎了?” 她咬着唇,把手往被窝里藏了起来,生怕他按住她去请个大夫来给看脉似的。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最明白不过:遇到事情,就躲起来,打算自行解决,不让我知道,也不给我任何说法,说离开就离开,说消失就消失,身边也不带一个人,就这样潇潇洒洒拍拍屁股走人,你觉得这种做法对不对?” 一顿,他审视了她一眼,又着重强调道瞑: “重点是,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你? “想找你没地方找,想听到你的声音,问你为什么离开也问不到。你说,我心里该得有多着急…… “那时候,我真希望你身上能有一个定位追踪器,可以第一时间把你捉回来狠狠打一顿屁股。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做起事来就这么的冲动,不记后果。瑾” 龙隽之静静的看着,一边一字一顿训着,一边将她那无法掩饰的心虚、困兽似的痛苦挣扎之色尽纳眼帘。 此刻的她显得是那么的狼狈惊慌,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若不是他守在边上,拦住了去路,她极有可能会夺路逃走,逃的远远的,再不可见他。 那是她心头不能碰触的伤,虽然她在伤口处上了最好的金创药,裹了上好的纱布,纱布外还有华丽的衣裳将其掩藏,但是,那伤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只要一碰就会生疼。而他现在在做的事,却是剥了她的衣裳,拆了她的纱布,想检查她的伤伤的有多深。 这很残忍。 可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她这个伤处理的不好,迟早会生出炎症。时间久了,只会成为她心头一块难以医治的心病,会困扰她一辈子。 他不能由着她藏着捂着,必须在她还疼的时候,彻底根治好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云沁蜷缩着,长长的睫儿低垂着,苍白的面色露着浓烈的痛楚,她很努力的忍耐着,可那痛感还是从身体深处冒上来,显露在了脸上。 此时,她失去了说话的力气:解释是需要勇气的——那些不堪的记忆,他们一直在回避,从来不曾触及,权然当作不曾发生过。他们是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人。对于两~性的事,的确比这里的古人都看得开。他们看重的是未来,在现代文明,离婚、再婚、试婚、同居,都是寻常事,婚前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情感发展史,只要婚后彼此忠贞,那依旧是完美的人生伴侣。 可在新婚期间发现怀了前夫的孩子,这事,恐怕任何男人都接受不了,幸福的新婚氛围会因为这样一个炸弹而炸一个面目全非,誓必会在彼此心理上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虽然她是新新女性,虽然她一直坚韧不拔,但她总归是个女人,总会有女人脆弱的一面,无颜再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本能的想逃离,是她当时唯一的念头。她只想将这样一个恶果尽快的处理掉,她不想伤害了他,这会让她觉得配不上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发觉眼帘上生起了雾气,鼻子也酸的厉害,心更疼的厉害,可就是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一直很能辩的吗?” 她的默不作声令他生了急。这女人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何曾被挫折磨难击倒过?这一次显然是击中她要害了。他钻进了被窝,将她拽过来,逼着她和他对视,认真而严肃的说: “琉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气你不曾跟我说明白,遇到这么大的事,你想独自扛,你瞒我瞒的滴水不露,这做法不对,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不能担当的男人吗? “我们是夫妻,应该同甘苦共命运的不是吗?离散这么多年,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来,更应当彼此信任,彼此依偎,可不是在紧要关头,把我推开,什么也不说,躲的远远的,只让我在为你干着急,而使不上半分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个举动,让我觉得有多失败吗?人海茫茫,五世轮回,我们坚守这么久,才有了今天,你认为我会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对你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说到这里时,他又顿了一下,深一睇眸,而重重摇了摇头: “不,我不会的。老天是愚弄了我们,但我爱你,爱惨了你,不会因为一些小意外,就会减轻对你的爱。何况你是因为我而受的委屈,这只会增加我对你的疼惜。 “琉璃,你还记得那回在别宫的事吗?当你把秦逍的玉塞进我手上时,希望借这个玉去成全我和璃和的缘分时,你可知我有多震惊吗? “我原本以为或者你对秦逍还有一些情份在的,所以,才会在我伤害了你以后,迅速的答应嫁她。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我赫然发现,你委身于他,全是为了我。你为我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我若还不知珍惜,不知包容,我还是个男人吗? “不管过去如何,琉璃,请记住,以后,我是你男人,是你可以依靠的男人,这个男人,会在以后的岁月里守护你,爱惜你,和你一起面对风雨,也会和你一起欣赏人间的风景。请相信,只要我们夫妻同心,这世上,没有我们解决不了的事…… “我爱你,很爱很爱,爱到不想被你推开,爱到想时时刻刻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所以,有些小器了,所以有些生气了,那不是责怪,而是因为太爱,不愿被你小看……你,懂吗?嗯?” 说到最后,他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嗓音越来越感性,越来越温存,眼神也越来越温润,就好像被暖暖的春阳映照着一般,能给人勇气和温暖。 云沁眼神一眨不眨的听着,她认得这个男人这么久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甜言蜜语,一句句我爱你,就是春风似的,扫除了她心头的阴霾,令她感动的想哭。 她猛的扑进了他怀里,狠狠的抱住,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来以慰藉心头的怆伤。 只有老天才知道因为这件事,她心里有多矛盾,也只有老天知道这些天她有多想他,又有多怕见到他。她变的瞻前顾后,变的畏头畏尾,全是因为她也爱惨了他,才会生出千万心结困扰了她。令她变的不像自己。 “对不起,隽之,我不该任性突然离开,可是……那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太多顾忌……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太不是时候,它打乱了我的阵脚,叫我害怕……那一刻,我唯一想到就是悄悄的自己解决,我不能让你受这份羞辱,不想你跟着我一起难堪……我很乱,很怕……我本能的想逃走……我……” 眼泪无声的落下,这些天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个缺口可供渲泄,心窝窝处似乎一下松了下来,天知道她背负的罪恶感有多逍,压力有多沉。此刻,想要深藏的隐密被揭破,初时,她的确觉得疼痛,觉得颜面全失,但同时,她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其实,这样也好,以后,她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嘘,不哭了不哭了,你一哭我的心也跟着乱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你说出来了,心里也就舒服了不是……夫妻之间要是没了信任,那还算什么夫妻……” 他柔着声音替她抹泪,微笑的眸光荡漾着款款温情,低低解释道: “本来我是可以配合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我想了想,这事只要一天不点破,你就会心生不安。我不要你不安,我要你坦荡荡的做我的女人,不受以前种种事情的影响。所以,我必须让你明白我的心。” “嗯!” 她点点头,梨花带雨的,流露着一种脆弱无依的美。 这样一种美,绝对很难在她身上找到,以至于令他倍感心疼,只要一想到这些天她所承受的心里压力,他就疼。这个傻女人啊…… 他叹息着,一把狠命的抱住她,往她唇上印了下去,用热烈的吻来表示他的想念,他的爱恋,以及他对她深深的在乎之情。 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朝见,见证历史转折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三十八章,朝见,见证历史转折 分开不到十天时间,他怎么就觉得他们已经失散了十年一般,思念已成狂,却还要硬起心肠,不去亲近她。舒悫鹉琻此刻,终于将她抱在怀,温温软软的身子填满了他的怀抱,以及心头的空落感,他才发觉自己终于活回来了。不再像是少了一块肉似的,牵肠挂肚,方寸俱乱。 云沁闭着眼,娇弱的承受着他的亲吻,那急乱的心情,一点一点在他掠夺式的热吻中平复下来,也只有在他怀里,她才能感受到那份心静与安稳。也只有他的吻,才让她感觉是被宠爱着的,是个幸福的小女人,而忘记那令她觉耻辱的伤痛。 “睡吧!安安稳稳睡一觉。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明天我们可能会很忙的……” 当吻够她,他又细细瞅了她一会儿,很满意她苍白的脸色终于浮现了几丝红潮,这才抱紧他往被窝里钻了进去,隔着薄薄的衣料,大掌轻轻的抚着她显得纤瘦的背,一下又一下,让云沁恍惚觉得回到了母亲怀抱里似的:记得小时候,她受了委屈,养母就是这样安抚她的。 “可是我还有事儿问……瞑” 她将脸贴在他胸口,低低的说。 “问吧!问完,睡觉!” 他又在她额头贴下一个吻,铁铸的手臂牢牢的箍着她瑾。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时她都不清楚,无法确定,离开时,只是一种猜想,是经验在告诉她。直到看了大夫,才真正确定下来,才下定决心不要“它”。 “这不重要了!” “可我想知道!” 她说。 龙隽之想了想,才低声道: “司大哥看到你吐了!” 然后,他联系了她反常的举止,得出了那样一个结论——孩子是谁的,可想而知。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司靖看她的眼光是那样的。 “隽之……” 她抬头看他,神色复杂。 “嗯!” “要是,我第一时间跟你说了,你会怎样?” 语气显得有些迟疑。 这个问题,很实在,也很不好回答。他差点就要面对这样一个情况,是她的离开,解决了他这个难题。 “处在这个位置,面对这个现实,的确很难,我只想说一句话,那就是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你的选择,便是我的选择。在这件事上,我顺从你的意志!” 一般的男人,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会为别的男人生下孩子,要是没有孩子,过往云烟都会随着时间渐渐消散,一旦有了孩子,那份牵扯就会剪不断理还乱,便纠缠一辈子,至死不休。 说句真心话,他也很难接受有个孩子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但,如果她出于对于生命的尊重,要了,他也会接受,哪怕心里会不舒服。 如果她出于对他们婚姻的维护,不要,那是最好不过。人,毕竟都是有私心的。他也希望,他们未来的生活里,不再受到秦逍这个阴影的影响,能走出来,重建一片天空,而不是在各自的心头留个刺。 她怔怔的看他,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深爱,所以包容。 “世上没有解决不了事,以后遇事,千万别再钻牛角尖,知道了么?” 他挑起她的下巴,在唇上啄了一下,眼神亮亮的微一笑,又捏了她一下鼻子,郑重提醒。 “嗯!” 她点头,重新靠到她肩膀上: “还有一个事,我要问一下!” “什么?” “你是怎么办到的。我的意思是说凤无痕那件事。” “很简单,阿群现在在您祖母身边护驾。有他在,任何人都别想伤害她。凤无痕的逼宫,正好踩在我和阿群之前设计好的陷井,让东越国的太祖皇太后看清她这个宝贝儿子的真面相,为了自卫,那位老太太不得不对他采取行动……” 一句话令云沁恍然:“怪不得没见到他……” 他笑:“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你叫司靖他们去办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让他们去解决几个麻烦人物。省得凤无痕还想死灰复燃……” “那为什么不许我旁听?” “我得让你尝尝被人摒弃是怎么一个滋味,好叫你长个记性……” 事实上,他是不想她劳累,她才小产,却不知卧床休养,还在舟车劳顿,如此不顾惜自己身体,实在很令他生气。 她抬头瞪了他一眼,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这男人,真是小气! “睡吧!” 他只一笑,蹭了蹭她的额头。 她无法招架他的温柔,乖乖的窝在他怀里,闭眼,而他还时不时亲她的发顶,令她心里充满了幸福的快感,没一会儿,她还真睡了过去,而且很香很甜—— 他静静的睇着,抱着,哪怕手臂麻了,也舍不得动一下,两个人相拥而眠直到天亮。 第二天,淮侯点了五千人马,护送幼帝回京,声势极为浩大。 在路上,云沁听到各地来报,凤无痕一系官员将领皆已被拿下,一场风波已安全化解,而这一切都归功于龙隽之和淮侯的合作。 淮侯是云沁的结义兄长,此人光明磊落,生性正直忠贞,乃是太祖皇太后手下一员得力猛将,拥有淮家军五万之众,皆是精卒。太祖皇太后一直令其守在章州,看着通往京都的咽侯要道,为的就是防备和监视摄政王凤无痕。 谁知道,在东越国,凤无痕和淮侯,那是完全对立的。太祖皇太后一直用淮侯以及赵、陈、舒三大家族的势力和凤无痕互为牵制。 第三天上午,淮侯护驾至嘉州城外,还未到三里亭,就有侍卫来报说:太祖皇太后带领满朝文武,押着罪臣凤无痕于城门外恭迎皇上回京。 太祖皇太后已年过七旬,个子很娇小,年轻时秀美的头发,如今已经变成银霜,脸孔依旧是饱满的,流露着久居上位者的凌厉和威仪。 这女子,与东越的历史而言,那是一个不朽的传奇。她一手扶起了东越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也一手创造了凤无痕这样一个毒瘤。虎毒不食子,可为了东越的江山基业,她到底还是忍痛舍弃了那个和她血脉相通的儿子。 嘉州南天门,百官林立,太祖皇太后一身紫色凤装,手柱龙头拐杖,不要任何人扶持,看着红毯的彼端,自己的曾孙,以及儿媳,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冲她走过去。 山呼万岁声在四周响起,如雷一般。 红毯的尽头,龙隽之和云沁并没有跟过去,只静静的睇着他们的儿子身穿一身合身的龙袍,头戴一顶金冠,在白若芷的牵引下走付去,而后他双手一提袍襟,恭恭敬敬的往地上跪了下去,稚嫩的声音响起: “九九叩见太祖母。太祖母,九九未辱使命,终于把爹娘以及祖母一并找回来了!” 太祖皇太后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小孩童微一笑,流露着浓浓的喜欢之情,亲手将他扶了起来,而后,慈而利的目光先是落在白若芷身上,瞅了瞅,眼底似有歉意涌现,之后,又冲云沁投递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弯着腰问凤九五道: “九九,这就是你的母亲么?” “正是。母亲在路上偶然风凉,是以今日戴了帷帽以避风,还请太祖母恕罪。” 是的,云沁戴着一顶帷帽,隔绝了所有人的目光。 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不想那些见过西秦女帝的臣子认出她的相貌,在现阶段,她还活着的消息,断断不能传流开来,一会引来流言蜚语,以及一些不必要的猜忌,二是会引来秦逍的注意力。那个人对于云沁有着一股深深的执念,万一他不死心,在这个时候发难,与东越政权的过渡,会带来致命的负作用。 “哦!” 太祖皇太后点了点头,冲云沁招了招手:“孩子,快过来,让祖母看看你……” 声音很慈祥,眼底还带了几丝渴望以及亏欠。 云沁回头瞟了瞟龙隽之,拉上他一起走了过去。 待走近,他们一起叩了个头:“拜见太祖皇太后!” 身份未定,他们没有改口。 “起来起来,快起来!” 太祖皇太后的目光一直落在云沁身上,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挑开帷幕的一角,往里瞅了瞅,当对上云沁清澈的大眼时,她恍惚了一下。 关于云沁的身份,她自是已经了解透彻的。这位老太太原以为会看到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会长有一双历经苍桑和苦难的眼,谁想,竟是如此的朝气勃发,这模样,和密宫内的画像完全一模一样。不止她,还有她身边这位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年,她在年轻时就在画卷上见过他了。 政治局势的走向,果然按着凤氏祖先流传下来的断言发展着,这证明死气沉沉的东越国,将要迎来属于她的曙光,九洲大陆,会因他们的出现而发生历史性的转折,而她将是第一见证人…… 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嘉州,帝位人选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三十九章,嘉州,帝位人选 这一刻,太祖皇太后既敬畏老祖宗那未卜先知的能力,更心疼她:这个传承着凤家血脉的孩子,因为她的儿子,在外头跌跌撞撞的四处碰壁,而且还碰的满头是伤,所幸她没有因为挫折而退缩,身上依旧闪亮着与众不同的光芒。舒悫鹉琻 也许这正是应了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饿其体肤……可她终还是心疼她,说: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都是哀家生了一个不孝子,祸及三代。你父皇因此盛年而殁,你母后因此而不得不诈死避祸,你因此而被偷换流落在外,十八年受尽磨难,最后还险些害了哀家的曾孙。哀家只到想到那畜生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悔不当初。还好还好,九九了得,终能将你们一起找回。否则他朝下了地府,哀家都无颜面见你皇祖父了!” 说着,她抹了抹眼角的湿意,转头神色繁复看自己的儿媳,突然往地上跪了下去。 这一举动令白若芷一惊,急忙托住,好还,托的及时,终将人托住,她忙问瞑: “您这是做什么?” “哀家这是向你告罪的。是哀家太一意孤行,始终不信无痕会对无忌下毒手,始终认为无忌之死皆是先天的病因所致,而不曾彻底的细查,才导致出现这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变故,险些就葬送了凤氏的大好河山。这皆是哀家的过错!今日当着满时有文武的面,哀家向你,向凤家的流落在外的血脉,向天下百姓深深致歉……” 太祖皇太后苍老而显的威慑的声音,一字一顿,充满自责,有力的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珥。 她是权位上的顶尖角色,但她并没有因为想掩盖错误而推卸责任,而是大大方方的在臣子们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令云沁肃然起敬——她深信,但凡可以创造传奇的人,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品质。 “太祖皇太后,谁人无过错。您这一生为东越鞠躬尽瘁,培养了三代帝主,一时受人蒙蔽,偶有失察,乃人之常情,人,生而非圣贤,难免有判断失准的时候。好在亡羊补牢,您大义灭亲,亲自弥了后患,是故,您千万别过度自责……东越国的未来,还需要你掌舵引路……” 淮侯适时劝慰一句。 接着,另有几个臣子也出来劝了几句,他们都清楚现在的太祖皇太后,依旧拿捏着东越的命脉,这位老佛爷若是自责气伤了身子,东越国的前途就会陷入一片迷雾。毕竟她已经年事已高,经不过太多的折腾和打击。 “可不是,太祖皇太后,那些事都已成为历史,不论功与过,无需再追究,最最重要的是,今日是您平息了祸端,不致于令天下陷入战乱。只是有一件儿媳想问您一下,今日,您把凤无痕一并梆缚出城,这是想打算如何处置了他?” 白若芷看向凤无痕时,那眼神是冰冷的,透着深深的恨意。 她觉得这位老祖宗的气色还是不错的,凤无痕逼宫之举或许会伤她心,但还不至于会因此而一击而倒。她是政治上的强者,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有见识过。如今这样一个局面,相信她也曾预想过。所以,她是步步紧逼,要让这位昔日的婆婆给她一个交代。 云沁也瞄了一眼过去,不远处,凤无痕四肢上着铁链,披头散发,穿着一件灰色的囚衣,被困在一座铁笼车内:正是这个人,害得她家破人亡,母亲恨他,她也恨,可他在名义上却是她的伯伯,是太祖皇太后现存世上唯一的儿子。 太祖皇太后的目光也落到那个方向,沉默半晌,她才沉沉说道: “古来祸国殃民者只能一死以谢天下,凤无痕残害手足,已是死罪;偷梁换柱,换我东越国主,更罪无可赦;之后又暗害幼帝,诡计不成又想逼宫夺位,种种罪行罪证确凿,万死难辞其咎,今日哀家依法治人,将其斩首于城外,草葬于乱坟岁岗之上,以正国之纲常律法……舒相何在……” 太祖皇太后平心静气列数凤无痕种种大罪,洪亮的声音敲击着每个人的心田,雷厉风行的作风,令所有臣子心惊胆惊。 伴着一声高喝,东越丞相舒夫出列:“老臣在!” “由您亲自监宰,即刻行刑!” “是!” “等一下!” 丞相领命而去,却被云沁叫住。 这一声叫,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大家都在猜测这位传说被调包至今活在民间的凤璃华想如何对付改写了她命运的仇人的! “孩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太祖皇太后凌厉的气势,在落到云沁身上时,顿时软下,她温和着声音问。 云沁极得体的一欠身道: “璃华别无他意,只觉母杀儿,是人间最惨之事。璃华不忍太祖太后白发送黑发,想进劝一句:若是把凤无痕投入地陵死牢,令其牢中忏悔余生也是可行的!” 闻言,太祖皇太后不由微一笑:“璃华真是心善。但,无痕原就不是凤氏子孙,得凤氏之庇荫而得尽荣华富贵却犹不知贵珍惜,犹要犯上作乱,哀家教子无方,有愧凤氏列祖列宗,再不能容他下地陵死牢扰了先祖们的清静。舒夫,行刑吧!一具薄棺埋他在野,便是他此生的归宿!” 语出铿锵而果断,毫不掩饰的显露出了作为东越帝国幕后领导者的风姿。 这个女子,需要强势的时候,她可以亲手斩杀自己的亲儿,而眼都不眨一下。 舒夫恭声领命:“是!” 东越国天宝六年四月初八,摄政王凤无痕引兵逼宫,被擒,初十,幼帝由淮侯护送回京,太祖皇太后亲迎,斩凤无痕于南天门外,葬于荒郊野外,成了一处无名之冢。后史称其为:嘉州之乱。 令天下人交口称奇的是:这一日,东越的皇宫不仅迎来了幼帝,以死诈死于外的皇太后,更传出了慧仁女帝凤璃华,曾被人偷龙转凤,真正的凤璃华尚在民间,而且还是幼帝凭着天生异禀亲自去找回来的。 于是问题又冒出来了,既然女帝尚在人间,凤九五又年幼无法胜任皇帝一职,今后谁该成为东越国真正的主人呢? 东越四月三十,距嘉州之乱已过去二十天,自初十入宫以后,整个东越国,经几个女人大刀阔斧的整顿朝纲后,属于凤无痕一系的余孽,或斩首,或流放,或下贬,尽数都被清洗,另有一股新起之秀被安插进了朝廷之中。东越国整个局势趋于稳定,小皇帝每日准时准点上朝,太后依旧垂帘听政,皇太后则闲居于后宫,并没有干涉外政,而凤璃华一径不怎么露面,据说是身体违和,正在调养,太祖皇太后对凤璃华的健康极为的关注。 看到这样一个情形,满朝文武不觉都暗自猜测起来:太祖皇太后有可能打算等养好凤璃华的身子以后,再将其重新推上帝位,可事实上呢,发展下去的结果,大跌所有人的眼镜。 “太祖母……” 下朝后,凤九五没有回宫去见爹娘,而是拉住太祖皇太后进了书房,漂亮的眉毛全拧到了一起。 “哟,九九这是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儿?” 太祖皇太后将这宝贝孙孙抱在怀,捏了捏他的鼻子。 “太祖母,这个皇上,九九不想当了?” 凤九五认真的说:“九九想请辞。九九的爹娘都在,都是万里挑一的人儿,可担国之大任,却让九九这么一个小屁孩做这九五之尊,把九九做小孩子子的权力全给剥夺了,这太没天理。” 太祖皇太后笑了笑,说:“也是也是。九九做皇帝现在为时尚早,哎,东越国的确该换一个年轻有力的皇帝了。这是祖宗遗旨,凤氏后自当遵循。” 凤九五听得出来,这话里带着另一层意思呢,不同眯眼了一瞄,难道太祖母想…… “九九,你觉得你的爹娘,谁更有合适坐龙椅?” 太祖母果然有这种想法,当下,凤九五毫不客气的丢下两字: “我爹!” “为何?” 太祖皇太后好奇的反问,很想知道这个神乎其神的孩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女人多心软,这是其一;其二,我娘比较合适做皇后,藏在宫里,才不容易被人惦记。太祖母,秦逍很不好对付的。为了东越国的安稳,我建议让我爹来和他斗上一斗……” 其实他是想报复老爹,那家伙最近老不务正业,成天和娘亲厮混,哪像他每天都被催命似的叫起来去上那该死的早朝,所以,他是逮到机会就想陷害他,好叫他尝尝忙的昏天黑地的滋味,如此,他才能独霸娘亲,好好与娘亲联络联络感情。 “好,那就让你爹来替你扛这东越的江山……” 太祖皇太后竟满心应下:皇帝人选,就此一锤定音! 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帝楼,揭露秘密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十章,帝楼,揭露秘密 东越国的皇宫,不似西秦国的富丽堂皇,气势磅礴,洛京的帝宫,传承了三百余年,历史极为的悠久,建筑面积那是一扩再扩,纵观各国,没有任何国域的帝府可以比得过它。舒悫鹉琻 可东越国的宫也有别致的地方,它胜在精巧,雅致。 宫的外围,是铁骑拥立,护守着皇家的安全,而打开重重朱色的大门,扑面而来是一股新清之风,宫殿楼阁尽矗立在奇花异草之间,清晨会有轻幽的氲氤之气飘荡,萦萦绕绕间,美的就如是世外仙境。 入宫第一眼见到这皇家庭院时,云沁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问龙隽之: “你觉不觉得这里的布局,很像一个地方?瞑” 龙隽之点头,将她搂在怀,一起凭栏而望小湖上的烟波迭荡,偷了一个香后才说:“像白虎园。我们站着的这片特别的像。犹其是这个地方,会让我想起我在白虎园水汀台前或打座或练功,你在边上撒欢乱蹦乱跳的场景……” “可不是!” 那时,他在她心里的形象是何等的高大。简直高不可攀。她还记得一次不小心顽皮掉到了河里,冷的要死,他一捞就把她捞上来了,把她窝在怀里,用法力捋干了她的毛发,为她御寒,而她则懒洋洋的半睁半关着眼,显得无比的享受玺。 “奇怪,为何这里会被建成这样?” 这事,令她觉得特别的纳闷。 “应该是燕熙让嘉州候按着我们住过的地方仿建的!” 嘉州候就是三百年前被女帝分封到这里的凤氏先祖,那位先祖是女帝一个故人之养子。 为了他们能破境重圆,金凌和燕熙早在三百年前,就为他们的重逢作了重重打算。 这些天,正若凤九五所看到的,龙隽之和云沁除却帮了太祖皇太后几个“小忙”外,其余时间一直厮混在一起。至于那个“小忙”,足够令满朝文武心惊肉跳——肃清余孽,调派官员,或降或赏或贬,平衡各个利益集团,他们做的极为到位。 东越国的金銮殿,龙隽之和云沁现在暂时是没有资格踏足,但太祖皇太后每番在书房接见大臣时,都会把他们两个一起叫来,拿出各种时政问题来问他们意见。 通常都是龙隽之在出谋划策,云沁一径保持着一种让人无法一窥真相的神秘感,敛尽锋芒,只为了不引起西秦那边的侧目,龙隽之甚至于还取了一个化名:金逐流。好在真正见过龙隽之的人,没几人,是故,短时间内,没有人会怀疑金逐流就是龙隽之。 入东越国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东越的武文大臣已经深深尝到了他的厉害,再加上太祖皇太后有意无意的抬高他,有关奇才金逐流的名声,渐渐是水涨船高起来。而凤璃华,作为这座江山曾经先皇钦定的帝位继承人,由于表现的极为庸碌,再上加据说身子不太好,静养在宫里,百官对她的印象,极为的平常。为此有些老臣忧心起来了,一个劲儿的在太祖皇太后耳边提醒: “主弱臣悍,江山难稳。那金逐流虽是‘太上皇’之婿,但才华太过,‘太上皇’又自弱流落民间,纵有读过文章,却总归是一介弱质女流,嫁夫如此机谋出众,而又半分驾驭其人的能力,太祖皇太后您不得不考虑,他朝一旦您不在,谋权夺位之事,只怕会再次上演。为固我江山,老臣提议不宜恩准我主辞帝位之举,您若觉得体力难续,无法监国,那就应由太皇太后垂帘监政,直到我主成年亲政再归还兵符和权力……” 这种谏言,完全出于对于国家未来的考量,还算忠贞。 有些人干脆直接反对幼帝退位,应该设辅政大臣,说:“‘太上皇’来自民间,恐难担大任,太皇太后毕竟是外族之人,能不能像太祖皇太后这样尽忠于凤氏,谁都没法确定。在这种情况下,理应寻心腹之臣设辅臣,‘太上皇’和太皇太后掌权不宜多!” 这种奏请,无疑是想混水摸鱼。 面对这两种渐渐形成气候的呼声,太祖皇太后只道:“这事,哀家自有打算!” 五月初六,太祖皇太后举行了一场别开胜面的朝会,天朦朦亮,她盛装打扮,在云沁和白若芷的搀扶,带领文武重臣百人,鱼贯进到了一座一直被凤氏祖宗视为禁地的帝楼。 谁都知道,这座帝楼已足足建立有三百年,是一座极为古老而神秘的阁楼,可三百年来,它却一直空置。原因是此楼门窗皆被金锁锁住,连一只苍绳都飞不进去——相传帝楼中藏着稀世宝贝,可凤氏的历代祖先谁都没进去过。 此刻,太祖皇太后站定在这座高高的台阶前,睇着这座三百年来没有任何打扫,却不曾受风雨侵蚀新如刚建一般的阁楼,转过身,扫视着台阶之前那一个个正静静瞅着自己的臣子道: “众位爱卿,可知哀家为何请你们到这里来早朝吗?” 阶下臣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摇头,异口同声道: “臣等不知!” “那哀家就告诉你们,哀家想给你们寻一明主。” 这话令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太祖皇太后继而续道: “东越国建国近二百年,一代一代的凤氏祖先费尽心机的保卫国土,几次国土失陷,都不曾移了国都,一直坚守着嘉州城为东越国的国都,爱卿们可知原因?” “臣等不知!” 百官应道。 太祖皇太后一指那帝楼,中气十足的揭露道:“为的就是这帝楼里藏的一个天大秘密。这个秘密一旦现世,我东越国将迎来史上最出类拔萃的帝主,从此会带领天下子臣走入国富民强的崭新纪元。这位明主是谁,三百年前嘉州侯未卜先知,早早将三百年后可兴我东越的杰出后人雕琢成像,保存在了这座楼里。并传下遗旨,三百年后,我凤氏后人,若觅得此人,就必须奉其为主。这个人,哀家如今已经找到!” 这番话,字字句句力重千钧,如此斩定截铁的断言,不由得引来所有臣子的哗然。 淮侯露出稀奇之位,眼神在云沁和龙隽之身上瞄了瞄,出列问道: “太祖皇太后,不知您如何确定您已找到!” 这位侯爷,原以为太祖皇太后对凤氏江山尽忠职守到可以斩杀了自己的亲儿这个地部,她这番把自己流落在外的孙女找回来之后,若真的就此放权下去,应该也只能做到拥她坐上帝位。 凭着云沁的才智,坐这个帝位,没有多大问题。龙椅这把交椅,她并非第一回坐,虽然不是很久,总归是有些经验的。庙时,又有龙隽之在边上搭把手,东越国迅速繁荣起来,想来不是一个大问题。 待听这番话,他惊错的发现,太祖皇太后似乎别有打算。她说三百年前的嘉州侯可以预知百年之后会有那样一个人来中兴东越国,这事说的有些玄了,他觉得这极有可能是太后想推龙隽之上位的借口。 “哀家这里有一份三百年前的遗旨,另有一幅三百年前留下画像,足可证明。” 她拍了拍手,便有宫娥垂头奉上一长方型的锦匣。 “太祖皇太后,人生有相似,您若因为一幅画像就打算把东越国的江山交给一个异姓外族之人手上的话,是不是有些冒险?” 丞相舒夫也出列,眉宇是紧皱的,目光淡淡瞟了龙隽之一眼。 此人并不欢迎这位不宿之客,原因是:龙隽之之前向太祖皇太后提的一个建议,被采纳。那个建议令舒夫感觉就像被梆了手脚一般的不痛快,直接触犯到了属于舒家的利益钮带。这位老臣是不主张重新立帝的。他想维护当状,是第二种谏言的代表人物,看重个人利益,而龙隽之的存在,会打破他将来只手遮手的前景。 “所以,哀家才会请你们一起过来作一个见证……你们看到了没有……” 太祖皇太后手臂一扬,重新指了指帝楼上那一道金光闪闪的大锁,众臣子顺着她所指而齐头相望,但听她说道: “这些锁,没有钥匙,只有真正的属于这座帝楼主人的人,才能将它打开。据说这座楼便是凤氏的祖先嘉州侯送给东越未来之主的登基贺礼,大门一旦解开,这座楼便是他和未来皇后的寝宫。同时,楼中另有玉雕之像,玉像所刻和画像所画可以互为证明,那位开门之人便是东越新主,除此之外,另藏着三百年前女帝所用的玉玺一枚。新帝可凭古印,从此君临天下!” 话音落下,群臣不由乍舌私语起来。 这时,大将军陈遥出列抱拳而问: “就不知太祖皇太后所指之人是谁?” “就是哀家的孙女婿金逐流……逐流,过来,是时候开启帝楼金锁了……“ 太祖皇太后微微笑着让开路,心甘情愿将执掌了几十年的权柄就此双手奉上。 这些年,她之所以压着凤无痕,一是因为她得履行对于亡夫的承诺,二是因为她心里无比清楚的明白:他根本不是那个可以接她权力法杖的人。一旦越了那个界,真正的东越之主一旦出现,凤无痕必会成为帝位之争下的牺牲品。可惜那孩子太不安于位,最终还是自取灭亡了。 那边,龙隽之瞅了云沁一眼,一步一步冲那金锁走了过去,很头疼: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钥匙,老祖宗这么一闹腾,接下去,他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了! 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开锁,从此君临天下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十一章,开锁,从此君临天下 “等一下!” 太祖皇太后突然叫了一声,眼底有犀利的光芒一闪而过。舒悫鹉琻 龙隽之顿住了脚步回头睇了一眼,琢磨着这位老祖宗又想玩什么花招。 关于今天这一出事,她可没有事先和他及云沁通过气的。完全属于突发事件,任何变化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结果如何,他心里根本没底。听得叫,他的眉扬了一下。 太祖皇太后没瞅他,她正用灼灼然的目光,扫射着底下那一片露出惊疑之色的臣子,在将他们的神情尽纳于目后,徐徐然往下说道町: “哀家知道众爱卿都会觉得哀家的话有点不可思议,其实哀家也曾觉得先祖的遗训有些匪夷所思,但历史的发展就是这么的神奇,让哀家不得不说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东越国注定要历经这些年的变数,东越国的未来,注定会有这样一个结果。众爱卿若有疑惑可以亲自来验证一下。这样吧,就由舒相和淮侯代表众爱卿来试一试帝楼金锁认主的神奇力量,你们看如何?” 这话,又露玄奇之色,立即引来了淮侯的好奇。 “金锁还能认主?这事还真是稀奇!谟” 淮侯自认见多识广,却也不曾听过如此玄乎其玄的事。 他原就是太祖皇太后一系的臣子,自当会支持主上一切决定,马上应下话道:“就不知要如何试?臣下愿意一试!” “很简单,只需你们走上去触摸金锁就行。凤氏先祖曾传下过这么一句话:只有真正的东越未来之主才能令其自动开没错,反之,其他人的触摸都会受到它力量的反弹!” 这话落下底下又激起一片惊怪之声。 众所周知:帝楼是东越国最最神秘的地方,三百年来除却帝主,其他人胆敢走近,都得以谋逆罪论处。 是故这里,一直被称为是凤氏皇宫的禁地,而世人也皆知东越有这么一个禁地所在。无论是民间还是各国的朝廷,都觉得这帝楼里肯定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这么久以后,也一直有不怕死的人,想来闯这帝楼,一探其中奥秘。可惜,来的人都有来无回——但凡敢闯楼的,多会被楼外那诡谲难测的机关阵射死在台阶前。 这是因为帝楼有着一套极为神奇的自卫机关,百发百中,可令入犯之人无所遁形,死无葬身之地。 懂得机关阵法窍门的人,都知道任何机关,都有一个总启开关。 那开关只要是开启着,任何人都近身不得;再加上帝楼外素有皇家特别训练的御前死士看守——这些人,生来只听命于帝王或是国家实际的掌权者,因此,悠悠三百年时间,无人可窥其真相,只是现在这真相由太祖皇太后说出来,怎么就显得这么的诡异莫测? “太祖皇太后,老臣听说,帝楼外机关重重,闲人很难走近。可今日,我们却毫发无伤的来到了帝楼外……” 舒夫眯着眼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因为哀家事先已经关掉了帝楼外围的机关阀门,这些天哀家一直在观察金逐流,哀家觉得是他肯定就是那个人,哀家以为是时候该来揭破这个传承了三百年的秘密了。 “这是一个个口口相传着祖上传下来的秘密,一般只有继任者一人知道。但永安帝在世时,和哀家情深义重,夫妻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相瞒,加之我儿无忌生来体弱,故而,永安帝一早就将这个秘密告知了哀家,以防这秘密会失传。 “今日,哀家是在再三思量后才下定决心来揭破这个秘密的。但是,你们别以为哀家撤了帝楼外的机关,外人就可以轻易走进这座楼。 “其实不然。 “就算是去寻一个世上最顶尖的造锁师来,也开不了这帝楼上下所有被金虎锁锁着的门窗。 “因为这些锁没有锁孔,只有三百年后可以改变九洲时局的那个人才有那个本事,能令锁自行脱落……” 不得不说,太祖皇太后的这些话,听着很像天方夜潭,让人难以相信。 比如说,舒夫就有点不信邪,他急步跨过去想一探究竟。 这也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离帝楼那么近,也是第一次瞧见这造型极为奇特的白虎锁。 他上下左右先瞅了一个遍,心头极为的惊讶:这锁还真是没有锁孔,看样子还当真像是三百年前现铸上去的。 最最让乍舌的是:整个金虎锁身上没有一点点上锁后再烧铸在一起的痕迹,完全好像是浑然天成的一般。其工艺极其的巧夺天工。 他看着惊乍,伸手想再看看金锁背后还有什么可以追查的蛛丝蚂迹,不想手指才一碰,但看到一道刺目的金光自那金虎眼里折射而出,极亮的刺进他的眼底,与其同时,另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推了出去。 他觉的一阵异样的疼,惨叫一声就被震了出去。 “舒相,小心!” 淮侯急步扶住。 “疼疼疼,老夫的眼睛好疼!” 舒夫好睁不开眼,揉了好一会儿,那疼痛感才退了下去。 淮侯看着极为的惊讶,放开舒夫也去查看那朱色大门上那金光闪闪的虎型锁,用力往上一握,一阵异样的火辣辣感从金锁上传递过来,他低呼一声急忙松开,低头查看双手,发现手心竟被烫了一个通红,不由得吃惊起来:“呀,这锁,还真是邪门!” “那是因为你们都不是它所等待的主人。” 太祖皇太后其实也不清楚他们碰触金锁后会有怎么一个结果,此刻,看到这样一个情形,她极为冷静的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转而看向龙隽之道: “逐流,你去试试……” “是!” 龙隽之领命,心下明白了一件事,这锁应该是青龙在九重天上给他打造的那把虎魂锁。 当时,青龙一共打造了四把,这是其中一把,打造之前,他曾让他以法力煅打一块灵铁,以吸其灵性,如此打造出来的锁一旦锁上,只有他能开启——青龙之所以那么做,就当时而言,纯萃是闲着没事干。只是之后,天界发生了很多事,那把打造成型的锁,他没来得及交给他,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虎魂锁成型后是怎个模样。 如果这把锁就是虎魂锁,天地三界,也的确只有他可以开启。 边上,舒夫和淮侯都退让开,龙隽之站定在这雕着双龙戏珠的朱色殿门前,双手轻轻捧住了那把比他手掌还要大上两倍的金锁,轻轻扶了抚那咆哮着的虎头。 下一刻,所有人都惊错的听到有一声如雷般的虎啸自那张开的虎口里冲了出来,迸发出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震慑着臣子们的心魂。 紧接着,一道金光闪烁,原本被龙隽之捧在手上的金锁,神奇的一断为二,落地后,它在众目睽睽之下又重新复圆成一个完整的金锁,只是那大小离奇的起了变化,缩小后不及原来二十分之一那般大小,看上去像一只拿捏在手上玩耍的小玩意。与此同时,其他窗门上的金锁一个个皆消失不见。 这果然就是虎魂索,龙隽之将它托在手上时,能感应到它身上那熟悉的力量。 他勾了勾唇角,欣然一笑,将锁收纳到怀里,双手一推,三百年不曾开启的殿门发出一阵喀喀喀的声响。 待殿门大开,他看到一条红红的地毯通向正厅,厅的尽头,出现了一块一人多高的白玉石,那白玉石在隐隐发光发亮,一阵强烈的震动后,白玉石在一瞬间现出龙隽之那英姿焕发的容貌,笑吟吟流露着威仪之色,正静静的睇望着出现在殿门口的所有人。 “众爱卿,尔等看到了没有,锁遇主自落开锁,玉遇主自现原形,这可是尔等亲眼所见,尔等还不快快拜见你们的新帝……” 太祖皇太后极为激动的高喝了一声,知道这一下肯定是错不了了。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淮侯,连忙往地上跪了下去:“臣淮登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带了头,其他被这情形惊到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屈膝而跪,附和道:“臣等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轰轰响起,代表着一个新的纪元的开始。 龙隽之转过了身,睇了一眼底下那黑鸦鸦跪成一片的臣子,看到戴着帷帽的云沁一步步向他走了过来,他迎上前,牵住了她的手:从此往后,在东越这块富饶的土地上,他与她将君临天下,属于东越国崭新的国貌将就此拉开序幕…… 天宝五月初六,东越国易主,后史称之为:帝楼之变。 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贞观,开启盛世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十二章,贞观,开启盛世 同一日,新帝改年号为:贞观,因为云沁说了,她盼望未来的东越,乃至整个九洲,可以出现一个盛况空前的贞观之治。舒悫鹉琻于是,他们决心用这个充满吉祥和繁荣色彩的历史名字作为新帝国新的年号。 十二天后,也就是贞观元年五月十八,龙隽之正式登基为帝。 当日,他于金銮殿上,新帝亲自册封凤氏璃华为中宫皇后,并昭令天下:帝后同朝称制,以彰显新帝对于凤氏一族的尊崇。同时,立凤九五为太子。 就这样,“金逐流”一下子成为了东越国于突然这间崛起的富有神话色彩的新一代君主。 这个人先是以通神之能,帮助太祖皇太后解决嘉州被围的危机;之后,又以神奇的力量打开了凤氏皇族守护了三百年的神秘帝楼,让满朝文武百官都见识到凤氏先祖那不可思议的预知能力;而后,他再度以非常之能,旷世之才,令百官或敬服,就此死心踏地的效命这位新主;或生畏惧,短时间内再不敢轻举妄动;或被诛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网成擒,而后斩首,以正国法…町… 东越国整个朝堂在短短三个月内被很彻底的梳理了一遍,等到八月底时,朝中风气焕然一清,一改以往的死气沉沉,呈现出勃勃生机。 最最重要的是:新帝在用人上,不拘一格,虽然暂时还没有废除世袭制,但寒门子弟终于熬出了头,只要有才,就能机会一举跃龙门,成为新帝麾下受倚重的一员,报效朝廷,为国为民建国立业,绝不再是世族出身才能拥有的梦想。 就这样,东越国在神一般强大的王的领导下,有条不紊的走上了革新的道路谠。 由于新帝每一条推行出来的新国令,在安抚各级贵族利益的同时,也给了底层平民最大的实惠,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在百姓眼里,谁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好皇帝,“金逐流”这个皇帝,很快就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正因为如此,他的影响力,正一天大于一天,渐渐地,在人口相传中,成为了臣民心里神圣不可犯的信仰。 臣民非常的信任他,因为他力求公正,他是非分明,他赏罚分明,他尊贵人~权,他以法治国,他在广设私塾,努力开发国民的心智,他不是单纯的想成为人上之王,拥有无人可以冒犯的权利,他在为东越国的未来培养着新一代的国之栋梁,更在为整个民族所有子民谋求国泰民安的生活。 那些效命于金逐流的臣子,跟他越久,越发现,他们的王,生来就是一个做帝王的人才。 这个男人拥有一个无与伦比的大脑,他将国计民生放在第一位,熟悉朝中文武百官的能耐,善于调度,善于计算,早早在心里拟定了一个发展计划,将一切资源摆弄在手指之间,令东越国的政权一步步在被清理和巩固中稳稳当当的走过来,将所有动~乱扼杀在萌芽状态;而后再逐步逐步开始属于他的中兴利民之策。 在这个过程中,他冷静的指挥着,重用着他认定可以信任的臣子,没有出现任何状况,牢牢掌好着东越国这把巨大的船舵,在狂风激浪中乘风破浪的前进着。 这样一种能力,令这些臣子打心眼里叹为观止,情不自禁的从潜意识中发出愿意追随于他的想法。 他们深信,跟着这样一个君主,他们会有一个充满光明的未来。 正因为他们有这样一种信仰,所以,他们都很好的被调动起来,团结起来,成为了君主手中悍卫国~家安~全的利器。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间,就到了北风呼啸、雪花飘飘的冬季。 贞观元年十二月三十日,是除夕,这是龙隽之登基后迎来的第一个除旧迎新的喜庆日子。 这半年多时间,整个东越国几乎已经完整在他的掌握之中。 之所以会取得这么大的成果,他心里清楚的明白,不仅仅因为他统治有方,更因为有如今更号为太皇太后、及更号为皇太后的岳母的全力支撑,还有,他心爱的女人,能力非凡的儿子,都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他们都没有居功,而是将一切荣耀都堆砌到了他身上,助他在短时间内稳住了他的政治地位,笼络了人心,将整个东越国凝聚成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在东方腾空而起,以迅速强大的气势震慑着邻国。 帮他最多的是云沁,从受封皇后后,她一直以一种隐形的身姿存在着,出入依旧尽可能的戴面纱,保持着低调的作风。和他的锋芒毕露形成一个截然不同的反差。 是以,世人只知道新帝是一号惹不起的厉害角色,皇后呢,根本微不足够,仅仅只是一个享着凤氏殊荣而占了后位的庸姿俗粉罢了。 是以,曾有很多臣子在底下议论时曾认为皇后其实有些配不上皇帝。 也只有那些真正被新帝引为心腹才明白:皇后的手段,绝对不比皇帝差。 可他们都不屑向任何人解释。只是自己的行动来表明对于皇后的尊敬。 他们都知道,皇后沉寂在波澜之下,不是因为庸碌无能,而是因为她本身太出众,太容易引来祸端。为了能给东越国繁荣赢得更多的时间,她选择做一个成功男人后面那个默默无闻的女人。 在很多臣民眼里,皇后凤璃华是新帝的女人,而且还极受新帝的喜欢:因为,自从新帝登基后,帝后就一起搬进了帝楼,夜夜相伴帝君。她做了皇后没多久,就被查出怀上了身孕。新帝为此还大赦天下。时至今日,皇后已是一副大腹便便的臃肿模样,再有两个月,估计就可能生养。 在这世上,英俊的男人,总能赢来佳人们青睐的目光,如果这个男人不仅俊美,而且有权有势,那势必会引来佳人们的倾心相许,愿为奴为妾追随身侧。 作为帝王,谁没个三宫六院,谁不想左拥右抱,只是由于新帝的皇位是凤家给予的,稍稍有所不同历史上那些君主。 出于对于凤氏皇族的尊贵,在最初的那几个月里,几乎没有任何臣子提及“纳妃”这个感敏性的话题。但随着新帝手中所握皇权日益稳固,皇后渐渐显怀,估计不太可能再服侍男人,便有一些投机的臣子在新帝耳边吹风,认为可以选一些世族小姐入宫,既能巩固势力,又能替金氏多多的开枝散叶,更能服侍君王起居,觉得这是三全之计,值得推广。 这些谄媚之臣,很快都被贬降。新帝曾在朝堂之上曾说过这么一句让所有臣子如雷贯耳的话: “此生,朕和皇后,生则同宿同衾,死则同穴同眠。穷其一生,不生二志。是故,朕之宫,独有吾妻璃华,终身不会再纳宫妃美妾。朕之皇后温良淑德,世间绝无,是以,敬皇后者就如敬朕,辱皇后者就如辱朕。皇后之令,等同朕之令,尔等众卿,可有听清楚?” 正因为这句话,令臣子们感觉到了皇后在君王心里的份量,但不敢以轻视的眼光视之。那些家里有女初长成的世族大臣们惟有在暗中兴叹: “皇后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倾心相待!” 这是朝上的反应。 至于宫中,一些自诩有才华的貌美女官,多数都来自大家族,她们在和新帝的日常接触中,深深为其相貌才华所迷倒,想方设想的想得到他的侧目,可惜新帝的眼里,除了政务,就只能皇后。 她们常常看到新帝总会忙里偷闲的陪皇后下下棋,弹弹棋,或是在御书房一起秉烛批奏章,或是一起携手在御花园漫步…… 新帝时不时会拥抱皇后,或是吻她,或是俯在她的小腹上听着孩子的心跳声。 那个时候的新帝,不同于朝堂上那个威风凛凛的男人,他柔情似水,笑的特别特别的温暖,就像三月里的阳光,又明亮又灿烂,令人渴望想得到,忍不令受吸引…… 所以,有个别女官曾想方设法的亲近新帝,甚至于还发生过趁皇后不在、新帝在午休时爬过龙床的事件。 可结果,都不曾如她们所愿,女官在事发后,一个个被贬出宫,最严重的一个被赐了三尺白绫,只因为那个人想伤害皇后。宫中的女官因此而削减了七八成。 之后,所有人都清楚的明白一件事:皇后是皇上的底线,触犯了皇后,那就等于自取灭亡。 “呀,它踢了踢了……踢的这么厉害,肯定是个小子……” 今天是除夕,龙隽之没有窝在御书房处理奏折,而是赖在帝楼,摸老婆的大肚子,感受着那神奇的胎动。云沁生九九时,他没有机会感受初为人父的喜悦,这一次,他把曾经的遗憾终于给弥补上了。 待续! 第一百四三章,除夕,浴室缠绵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三章,除夕,浴室缠绵 帝楼的面积很大,上下两层,楼上有寝房、起居室、暖阁,西楼另僻了两间小房间,有时九五和囡囡赖着不肯回宫睡时,他们就会在那边睡下。舒悫鹉琻楼下有书房、小客厅、大客厅、棋琴室、膳房、浴房……楼内的布局及设计装潢,并不金璧辉煌,显得精致典雅,充满着一种柔软温馨的气息,而楼下,除却大客厅和书房彰显了帝家的气派,其他地方依旧以暖色调为主,和楼上的风格一脉相承。 所以,走进帝楼,不会有很多侍女林立,扑面而来会有一种温暖的家的味道。 此刻,他们待的地方是小客厅,西窗开着,他们在目送夕阳西去,龙隽之从背后将她拥在怀里,双手抚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她将螓首靠在他的肩,亮丽的唇片轻轻翘起,露着愉悦的神色,一起沐浴在金色的阳光底下。 “嗯,这应该是它的头,那是它的脚……” 他一径有滋有味的摸着,像个孩子似的,非常享受夫妻之间这难得一刻的清闲时光畛。 这令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怀九五时那个情景,初为人母,她感觉着孩子在肚子里一点一点的长大,却没有那个他来和她一起分享,那滋味真不好受。这一次,不一样,他陪着她见证了孩子一点一点撑鼓她的肚子,他很喜欢隔着肚皮和里面的小生命对话。她也喜欢窝在他怀里享受他的呵护。 “哎!” 她在他怀里转了一个身,与他面对面,微微笑的眨眨眼钏。 “干什么?” 龙隽之觉得她的眼神显得有些调皮和狡黠,不知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饿不饿?” 她问。 “……” 龙隽之挑挑眉,想了想才问:“你觉得饿了吗?现在离晚宴可还早呢……要不我让人给你备点心如何?咦,不对,你不是之前才吃过燕窝吗?这么快又饿了?” 她咬了咬唇笑:“我肚子不饿。我问的是你饿不饿?” 龙隽之一楞后,很快从她盈盈的笑容里回味到了什么,于是,他不怀好意的低下头咬她的鼻: “咦,你这坏丫头,这是在动什么歪脑筋?” “这是歪脑筋么?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我很馋你,不知道我家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能没有本事为你心爱的妻子解决这个小问题……” 如玉的脸颊上飞上两团好看的红霞,美丽的杏眸泛起妩媚之光——秀色可餐啊! 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种天大诱惑,自从四个月前她摔了一跤而差点流产后,这段日子,他只能看,只能摸,就是不能吃。 “你确定没问题吗?” 他低低的问,眼神深了几分,声音也哑了几分,显得极为的暧昧。 “有些体位还是可以的不是吗?我就不信你会不懂……呀……” 脸红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他抱了起来,一边往楼上去一边偷亲,唇齿间溢出几丝浓浓的笑,说:“既然如此,那为夫就不客气了……为夫一定很卖力的解决关于娘子嘴馋这个问题,很努力的做到让娘子满意!” 她听着,缩着脖子低低的笑,直觉他那一个个蹭吻,吻的她身上生了一层层电流,有麻辣辣的感觉在冒上来,于是她忙阻止:“哎,等一下,先不急呀……在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洗个澡?” “鸳鸯浴么?” “嗯!” 她故作镇定的点头,但眼底的娇羞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这份羞韵迭迭的美,令龙隽之的眼神突然之间发亮,忍不住调侃起来:“今天是一年最后一天,娘子这是在给为夫发年终福利么?” “权当是!” “好,那为夫却之不恭!” 平常的她,可是很保守的,成亲这么久,他们还没一起洗过。她总是害羞,不太习惯在除了床上之外的地方,赤身***的将自己整个儿呈现在他面前。 今天她却主动提议洗鸳鸯浴,那可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好事。 才上了楼的他,马上绕过一道走廊,沿着起居室后的另一道楼梯往浴室而去。 这浴室在楼下,和主寝室是相通的,室内有一眼以玉砌而成的清泉,冬暖夏凉。 龙隽之抱着云沁一进去,就感觉到有一股暖意拂面。他将她放在泉边的软榻边,伸手解她的衣裳,而她红着脸,任由他解。没一会儿,层层罗衣落下,只剩下抹胸亵裤,雪白的身子顶着一个浑圆的身子,极性感的映在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深了深,双手无比虔诚的覆在那轻轻在颤动的肚腹,低头在她的肚脐下落下一个吻,隔着肚皮,很认真的对里头的小仔子说道: “哎,宝贝,为了让你在里头住的舒服,可把你爹娘都憋坏了。今天是除夕夜,你娘亲想你爹爹了,你爹爹也也想你娘亲了,要约会一次,你得乖乖的,不准闹事……还有,待会儿,你得把耳朵捂起来,不许偷听,把眼睛蒙起来,不许偷看……听到没……” “哎,你在说什么?注意胎教行不行,别胡说八道……” 云沁瞪大眼,又羞又无奈又好笑的推他。 “我这是在教它非礼莫听,非礼莫视……” “不正经!” 说完,她又觉得难为情了。 “孔老夫子说的:食色,性也。这从来就是最最正经的事,哪不正经了!” 他故意扭曲她的意思,将她花鬓之上那仅有的几根发簪一一取下,熟稔的将那一头秀发给盘到头顶,而后抓起边上一浴巾将她裹住,扶她下了浅池坐下,将浴巾往边上一扔,他低头亲了她额一下: “等我!” 他转身卸了自己身上的衣物,露出一个宽厚的胸脯,一步步走下来,坐到她身边。 她正看他,比起成亲时,现在他的身子虽依旧伤痕累累,但有肉多了,这半年,他的身子调养的还算不错。 “别这么看我,我也会害羞的!” 龙隽之眨眨眼,笑将手探下水中,把她搂进怀,用浸着琼花瓣的泉水往她脸上弹了一波过去,捏了捏那粉嫩粉嫩的脸蛋儿。 “害羞?我认得你这么久,可从不见过你害羞过,脸皮厚的来,比城墙还要厚了。还好意思装纯……” 她勾住他的脖子,抹掉脸上沾着的花瓣,很不安份的往他唇上咬了一口,还坏坏的将丁香舌探了进去,大胆的勾~引着那泛着茶香的湿舌,用力吮了一口后,逃脱了出来,笑吟吟的冲他眨眼,损了一句。 “坏丫头,你这吻,可吻得有点不够意思啊……我还没过瘾呢,太让人意犹未尽了,来来来,继续继续……咦,你这是欲拒还抑吗?坏丫头,看你往哪里逃……” 她很少主动亲他的,但她的每一次深吻,都能把他点燃,此时此刻,有美人入浴在面前,他的身子已经为她沸腾,可他耐着性子,乐意与她玩着这暧昧生香的前戏,以增进情趣。 她捂他嘴,他低笑着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上,低头衔住她的唇,狠狠的往里攻进去,吻得她舌尖发麻,唔唔讨饶,他这才罢休,转而细细的缠绵,与她共舞……一双手开始渐渐的不规矩,先是从背后解了她的火红抹胸,释放那越来越丰满的浑圆,而后,覆上,搓捏着……水波荡漾之声不绝与耳。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在迅速的膨胀起来,欲顶破那薄薄的布料深入的与她交流。 “哎,先沐浴……给我忍着……” “忍不了了,我现在就想要得到福利。” “在这里吗?” 她瞪大眼。 “嗯,试一试!也许你会喜欢上这一项水下运动的!” “呀……” 趁说话期间,他转过她身子,令她背对他,很顺利的进入,那一刻,她听到他舒服的吁了一口气,而她内心刚刚被他勾起来的渴望也因此而得到了满足。 而后,他开始慢慢律动,双手扶着她的腰,很迟缓的摆弄她的身子,池水因为这样一种动作,生出一层一层的波浪,那波浪带着一股股水压撞击着她心脏。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飘浮在湖里一般,在***的激流里沉沉浮浮,一会儿像被抛进了浪尖之上,一会儿就像从那高高的浪花之上飞泻而下,只听得浪声在耳边翻滚,却不知道会被浪花冲向哪里。一送一拉之间,她不能自已的低叫起来…… 而他听得她娇媚的低叫,越发的卖力,直到最后,他咆哮的着在她体内爆发,在彼此创造的愉悦巅峰中颤栗…… 当激情退去,浴池里又发生了这么一幕…… “还能来一次吗?” 他抱着完全瘫软的她,掰过她的脸,一脸认真的道:“滋味好极了,但我还饿着……” “啊?不行了!不行了!你再这样不知足的要下去,晚宴我都没有脚力去见人了……” 她连忙摇头,想躲着了,虽然很尽兴,但也得顾着肚子里的宝宝呢……刚刚达到极点时,它有抗意的踢了踢脚,肯定是他用力过猛闹到它了! 他见她抗拒的厉害,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弹了弹她的额头道: “逗你的!就算我真想再做,也得顾着它呢!不过,等它出来后,你得好好陪我,一整夜,我们扔下政事,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做几次我说了算……不反对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再忍三个月……你得打起精神彻彻底底把我喂饱了……来,拉勾勾……” 趁她没回过神,他勾了勾她的了小拇指,还盖了一个印。 “喂喂喂,哪有这样的……你这是讹诈……” “反正你已经同意了!” “喂……” “你必须犒劳我!当然,你也可以当作那是我对你犒劳。” 他笑着将她抱着亲着,亲得她没办法反对这个提意,嗯,他已经开始期待未来这样一个发福利的好日子了…… 就这时,浴池另一端的小寝居突然传来瓷器摔地声,龙隽之一凛,感觉到那边有人潜伏着,不由得喝了一声:“谁?” 下一刻,小寝居内走出了一个绝美的少女…… 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争夺,自请为妃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十四章,争夺,自请为妃 隔着池边的薄薄浴纱,云沁看到那身姿妙曼的轮廓在池边跪了下来,一头秀发直直披着,没有绾起,身上穿着一件很宽松的裙子,有点似识相识。舒悫鹉琻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这样一个突发情况,令她好一阵尬尴,在他们夫妻欢爱的时候,居然有人藏在这里,目睹了那整个过程——哦,她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就地埋了。 云沁脸上,那是一层层的发烫起来,无名之火噌噌噌的直冒。 那丫头是谁,胆敢乱闯帝楼,坏他们兴致。 “无双?”辨着那外形,龙隽之依约知道那人是谁来了畛。 “是!” 外头传来女子低低的应话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准你跑到这地方来的?还有,谁准穿璃华衣裳的?钏” 后半句,显露出了不快之色。 云沁听着也是一愣,又瞅了几眼,果然是凤无双。 “回姐姐姐夫话,无双是午膳后过来的,因为身子有些不爽,听说这里的温泉可解乏,想来求姐姐赐个浴。不想来的迟,姐姐不在。无双一时闲逛,等的久了,就偷偷跑进这里洗了一洗。因为没带衣裳,便临时穿了姐姐的衣裳,靠在姐姐的榻上歇了歇了。原想等姐姐回来求姐姐差人去给无双取一身衣裳过来换的。结果,一觉睡了过去……刚刚才醒……” 凤无双低着身子,轻轻的解释着,显得极为的柔弱。 龙隽之听着却是眉头直皱。 一般的君王,房内多女官宫娥,君王临幸妃嫔,都有女官记录在档,也有听房的女官在边上侍立,主要是怕皇帝在行~房时会出现意外。 这种传统,在皇室内被广为推行,历史帝主都已经习以为常。 但,自他登基以后,他就废弃了帝后各居一宫的习惯,俩夫妻一起住进了帝楼,也摒弃了女官随侍记录彤史的惯例——他们的寝楼,除了何娘会帮忙上去打理收拾,其他任何人,不得帝后允许,随意不得上楼。宫娥女官只允许留在楼下服侍皇后的起居饮食。晚间当值宫娥可在楼下偏屋守夜,每夜只一名,不得帝后叫唤,无需上楼侍候。 之所以会制定这样一个规矩,主要是因为他要求夫妻之间要有绝对单独相处空间,是故在帝楼服侍的女官侍婢,加上何娘,也就区区七人之众。像这样一种人员分配,是历代帝后当中绝无仅有的。 起初,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如此安排,有欠妥当,但是龙隽之执意。 作为两个接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人,他们绝不推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人生。他们喜欢简单高效、注重*和空间的生活,绝不赞成铺张浪费。也正因为他们的以身作则,在无形当中,促成了东越国朴素之风的流行。皇宫里的人员,也是因此一裁再裁,从而大大节省了宫廷在这个方面的财政支出。 对此,龙隽之觉得很满意。 最满意的是这半年多时间,他和云沁的生活,虽然很忙碌,但很充实,很舒服,留在帝楼的六个宫婢,全是云沁亲自挑选的,一个个很听话,很忠心,也很识趣,从来不会在他们亲热的时候,跑出来扫了他们的情趣。 像今天这样这种情况,那是从来就不曾发生过的事,而帝楼也不是随随便便想进就能进的地方,膳后,虽说,云带走了四个宫娥出去散心,但这不代表帝楼就没有人了,何娘另带着两个宫娥一直守在帝楼。 另外,掌理帝楼安全的是岳离和岳阳,帝楼附近更是布满了御前侍卫,这些皆是他从缙家军里挑来的亲信。一般人是进不到帝楼来的。独这个凤无双例外。 一是因为她是凤无痕的“女儿”。至少表面上是,太皇太后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将她当亲孙女一般的疼着,虽说如今她知道她不是了,可那份感情还在,太皇太后处置了凤无痕,却把凤无双留在了宫中,也没有拆穿她的身份,依旧把她当作郡主来看待,所以,现在她现在在宫里还是极有身份的。 二是因为云沁这半年来和她走的近。其中的道理,他自是明白的:无非是因为她是燕娘的女儿。在云沁心里,燕娘总归是她在这个世界叫了二十一年的母亲。看在燕娘的份上,她待凤无双亲近,偶尔邀她来帝楼坐坐,以表示新帝新后的关切之情,令宫里的人不至于因为她是罪王之后受了排挤。如此一来,在无形中提高了她在帝楼婢从间的地位。 是故,她可以轻易的走进帝楼而不受到任何阻拦。 “出去吧!以后不得朕和皇后允许,绝不可擅入帝楼。” 他没严厉呵斥,但语气是冰冷的,没有掩饰的表达了他的不快之情。 “是!无双退下……” 凤无双提着裙摆,躬着身往外退了出去,临到门口,又冲里头深深瞟了一眼,咬了咬唇,眼底尽是嫉妒之色。 论容貌,她并不差,论才华,她也不弱,凭什么这个来自民间的女子,可以嫁得如此如意朗君,还坐上了皇后之位,而她呢,母亲失了踪,父亲被斩首野葬,夫家龙族,不久之前让人送上了退婚书。所有不幸都落到了她身上,所有幸运都归属了凤璃华? 她捂着唇,脸色苍白的掩门退出去,待走到小客厅,看到何娘正阻止小公主往楼上去,说:“皇上和皇后正在歇息呢……皇上难得空下来陪皇后的,小公主乖乖是不是不宜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呀……” “好吧好吧,那囡囡就不去和小弟弟说话了,但是,不对呀,无双姨娘怎么在楼上?瞧呀……” 何娘背着她,没留意到,小公主,也就是如今正名为金绮歌的囡囡正面对着楼梯,看着清楚,第一时间就叫了出来。 这令何娘一怔,转头看,露出了诧异之色:“咦,广平郡主?您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在楼上?等等,您身上穿的好像是皇后的衣裳……喂……” 凤无双没等她说完,就夺路而去,急步奔出了殿门,沿着那高高的台阶,噔噔噔的往下走去,一路狂奔,很快就在侍卫们的侧目中跑出了帝园,而后,她突然顿住,缓缓转过头,重新审视这一座矗立在金色夕阳下的帝楼,龙砖凤瓦,盘龙舞凤,整个外型结构,尽显帝家王者之风,而园中,白玉为阶,为径,为坛,四季常绿的灌木丛后金甲一片,气势凛凛。 这里是东越国如今最高的权利像征。却与她无缘,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是太皇太后的孙女,她和凤璃华之间竟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只要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就无法平静,就心生怨气,憎恨命运待她实在太不公了。 嘉州之围之前,她是摄政王的独生女儿,虽然平常时候,父王和母亲并不如何亲近她,但她总是摄政王府的千金小姐,在外,还有一个名声赫赫的未婚夫君。由于命格的缘故,她不宜早婚,而被迫一年又一年在闺阁内耽误青春,可她对于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因为她的身份是如此的尊贵,更因为她有着绝色的容貌,以及非凡的才华——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学识博渊的。 她以为,她的未来,一旦嫁给龙隽之,会得到一个转折性的改变;她认为,她可以很好的胜任龙少夫人这样一个角色;然后,再熬一些年,她会成为龙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家主母,这样一个身份,肯定能令父亲母亲都引以为骄傲。 可谁曾想,结局会是这样的…… 当父王被以谋逆之罪给论处以后,当龙氏落井下石的退了这门婚事以后,她所憧憬的一切都成为泡沫,不得不依附皇祖母而生,不得不唤一个从来都不曾见过面的女子叫作姐姐,不得不看着东越国的皇权落到了一个外族人的手上,不得不小心翼翼在这皇宫中看人眼色,讨好于人。 最憎恨的是,那个她一心想讨好的人,根本就不曾将她放在眼里——金逐流,这个充满是秘色彩的男人,为何会对凤璃华那么的一心一意,还有,他们如何会在五年前就生了一个凤九五,父王又如何把凤九五弄来做了小皇帝的? 这些事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她总觉得这当里有很多事是她不曾了解的了。而知情的那些人,又不屑告知她,究其原因无非是如今的她已微不足道,整个皇宫,已经不会再众星拱月般的宠她。一是这里换了新主,二是人员调动太厉害,很多熟悉的脸孔都被调离,转而换进了一些陌生的人守卫着这一座她曾经很熟悉的皇宫,没有人再卖她面子。 残酷的现实让她清楚的知道,想要在现在这个皇宫得到曾经的尊重,令所有人俯伏在脚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征服这座皇宫里最最有权利的那个男人金逐流。 “皇祖母,无双想做皇上的妃子!” 回到老祖宗那边时,她扑通跪下,终于喊出了这个已经在心头盘算很久的决定。 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表心志,非他不嫁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十五章,表心志,非他不嫁 锦慈宫,是太皇太后的寝宫。舒悫鹉琻但由于东越国这些年来君主年幼一直不能亲政,是故,这位老祖宗总会花一大半的时间,与政务为伍,而需常驻御书房,挑烛夜批。 她这一生,在国事之上,当真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此,她不得不在白发苍苍之季,斩杀了自己的长子。 白发送黑发,曾一度令她意志消沉。 那段日子,太皇太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犹其是当她把政权完完全全交托出去之后,她的精神支柱,就像被彻底掏空一般,整个人显得极为的空虚。 好在有凤九五和金绮歌适时承欢于她膝下,解了她不少闷畛。 如今,她最大的兴趣就是亲自教养这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每每听得他们甜甜的叫太祖母时,她会止不住的笑开怀。 正因为有他们相伴,才缓解了她的丧子之痛,令她总算是在古稀之年尝到了何为含饴弄孙之乐。 除此之外,龙隽之和云沁对她那是极为极为的孝顺,政事上虽不会事事都来征询,但若遇得比较重大的事,他们会很谦恭的来问她老人家的意见,给了她极大的尊重钕。 另外,皇太后白若芷如今已经和她摒弃前嫌,婆媳间的关系,极是融洽。这半年来,皇太后每天都会来给她请安,陪她念经诵佛。她们都一心祈盼着东越国可以风调雨顺,更希望她们的孙女、女儿,可以在不久的将来再为凤氏再添一个壮丁。 太皇太后曾郑重叮嘱云沁:“好好努力,争取两年抱三……丫头只管生,生完了,由哀家和你母后一起带。皇族的人丁实在是太单薄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凤无双就在边上,当时她就很不是滋味。 此刻,她再思及那句话,心头的委屈之情,就会忍不住喷薄而出,说道:“皇祖母,双儿也是凤家的血脉,只要您愿意,双儿一样可以为凤氏人丁兴旺尽一份绵力……” 太皇太后正在修剪一盆开的正艳的腊梅,闻言,她收住了手中的剪子,将这剪子往身边司婆婆手上递,拄着拐杖,颤微微的走到她面前,一眼就认出她身上穿的是皇后的衣裳,满身淡淡的琼花香叫她不由眯了一下老眼: “你说什么?哀家老了,听得有些不太分明了!” 凤无双咬了咬娇艳的唇,仰起那秀致的下巴,并不觉得皇祖母已经老的听不清,或许她是觉得她这个请求有些过了。 过吗? 她可不认为是这样的。 于是她语气坚定的再次陈述了心头那个意愿: “无双想和姐姐一起服侍皇上,更想为东越国的兴盛尽一份心。无双和姐姐皆是凤家血脉,一并为皇上生养育女,可以更好的繁荣凤氏的血统。这是从大局出发考虑的。江山总归是我东越国的江山。凤氏俩姐妹共侍一夫,也是美谈一个。 “还有就是从无双角度来说,除却皇上,嫁谁都会悲惨一生的。究其原因,有二。 “其一,无双是一个被人退过婚的人,又过了适婚的年龄,如今很难再匹配一个才貌出众的男子,恐怕世族之后也无人敢来娶无双,毕竟无双是罪王之后,将来万一皇上心思变了,加以迁怒,就会祸及夫家全族。娶无双,那就等于将全族的命运架在刀锋之下,且问,这世上又有几人敢冒死娶无双这个祸害回去提心吊胆。 “其二,无双读书万卷,非才思敏捷之人看不上。若强逼无双寻一个庸碌之人随随便便嫁了,那倒不如现在就将无双赐死算了。夫妻若不和睦,何以为家? “皇祖母,您应知,无双闺中虚度二十一春,自懂事起就知配于龙大公子,虽不曾见过公子,却深深仰慕公子之才。原盼嫁过去,就此相夫教子,夫妻恩爱。不想却遭退婚,令无双一度生不如死。直至这番得祖母垂怜引进宫中,才舒解了心中悲痛。也因此遇上了令无双深爱之人。 “皇祖母,无双对皇上之才之能,倾慕之极,此情已铭心刻骨,再不能拔除。 “无双以为这辈子无双必须并且也只能嫁皇上,如此,才不至于孤苦。否则,一旦皇祖母百年,无双失了靠山,就再不可能过上好日子。 “皇祖母,您是这么的疼惜无双,此事,关乎无双的一生幸福,还请您鼎力成全……” 一番话,总体来说,挺情真意切,同时显露了非常之决心,以及自负的心志,言罢,还深深一叩到底—— 也是,凭她凤无双之才华,如何能屈就碌碌无为之人。 这一刻,凤无双脑海里浮现的是金逐流抱着凤璃华浸没在玉池中欢爱的亲密画面,那个在人前时而温和、时而冷淡、时而犀利、时而威风凛凛的男人,在面对他的女人时,竟是那样的深情款款。 她看的清楚啊,当他脱掉姐姐衣裳时,亲那肚子时,那表情,温柔的可以毙死人。 这样的温柔,凭什么只让姐姐一个人霸占? 在亲眼目睹他们的缠绵之后,她对这个男人有了强烈的向往之情。 她也想得到那样的温存,更想为他怀孩子,得他的宠爱。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个男人对她的忽视。 太皇太后的白眉却不自得的皱了起来,自不无法苟同的,这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生了这样一份心,她忍不住提醒:“双儿,皇上之前已经在朝堂之上说明过了:这辈子,他不会再另娶,一生一世只爱皇后一人。” 这话,却令凤无双嗤之一笑: “皇祖母,您觉得这话,可信吗?皇上这么的年轻威武,单凭姐姐一人,能收得住他的心吗? “就算收得他的心,他也需要女人服侍不是吗?姐姐怀着身子,如何能服侍好皇上? “最重要的是,一个男人成天对着一个女人,迟早会腻烦。今日,他为了感激凤家捧他坐上了帝位,他可以在朝堂之上发誓,这辈子只对姐姐好。可等到姐姐年老色衰以后呢? “到那时,皇祖母可能必已不在,整个东越国的政权肯定已经全部被皇上掌控在手上,想要另结新欢,谁敢不服。姐姐性子温润,到时哪争得过年轻妃子的宠。若那些妃子再给皇上生个一男半女,吹吹耳边风,兴许九九的太子之位都不能保住,凤氏的血统恐怕会就此失去执掌江山的机会。 “为了凤家的江山,无双就该嫁给皇上。一可以为凤家开枝散叶,二,将来我们姐妹在宫里就可以相依为伴,稳稳的替凤家守住大权。 “皇祖母,无双以为这是必须的。而且无双相信,只要您亲自去和皇上及姐姐说,皇上一直遵重您提议一定会答应下来,至于姐姐,她对您一直都千依百顺,您只要与她晓明其中的厉害关系,她断断不会反对。姐姐一直挺喜欢无双的,这一点,您是清楚的……” 凤无双认为这事成不成,仅仅是太皇太后一句话的事,毕竟东越国的皇位是这位皇祖母送给金逐流的,趁皇祖母在朝中还有很大的影响力,想让金逐流再纳一个凤家的女儿为妻,与他而言,无疑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 谁知太皇太后古怪的笑了一个,没有来扶她,而是绕开她,坐上自己的位置上,抚了抚手心,极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双儿,你进宫住也有一段日子了吧! 凤无双一怔,不知她为何问了这么一个不着边的话,想了想才答道:“快有三个月了!” 摄政王被斩于野后,要不要斩草除根,是朝堂上一直在争议的一件事。最后,是太皇太后力保,将她暂时幽禁恒王府。 被禁足的那几个月里,她尝到了从云端坠落到尘埃的凄苦。 由于失了依傍,家财又被尽数充了国库,那段日子,那些个服侍她的奴才都开始肆意的欺负她,吃不好,穿不好,日子极为的清苦,时不时还得受奴才的眼色——他们一径都认为她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若不是三个月前,贴身奴婢素语冒死去逃出恒王府去求见太后,以命请来了太后,只怕她至今还在恒王府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 吃尽苦头后,她深知身份的重要,权力的重要,如果她不能靠女人天生的资本,靠上那个男人,取得属于自己的地位,那她这一生,会就此彻底完蛋。 “是哦!居然有三个月了!” 太皇太后嘘了一口气:“说来,这时间也不短了。在你看来,你姐姐和姐夫的感情如何?” “他们,很恩爱!” 她答,这是实话。 “既然如此,那你觉得你插得进去吗?你还能争来皇上的宠爱……”太皇太后淡淡的反问。 凤无双抿了抿唇:“这要试了才知道!无双自认才貌之上,绝不会输于姐姐。” 这话,极为的自信。 在太皇太后看来,这自信有些可笑了,便又问了一句: “那哀家问你,在你眼里,璃华是怎样一个人?” “姐姐贤良淑德,是个好皇后,好妻子,但她来自民间,只怕未必真正和皇上做到才情相通。朝堂之上,虽说帝后同尊,皇后垂帘于幕后,可这大半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对于国家大事都不曾拿了主意。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为准。可见皇后并没有那份才能可辅助皇上。如果换作是无双,多多少少可以替皇上分担一些的!” 凤无双自认没有说错,却发现皇祖母摇起了头,似并不认可她这个结论。 她不觉皱了一下秀眉:“皇祖母,您为何摇头叹息?无双哪里说错了?” “哀家只是觉得你更合适嫁去文家。双儿,你虽有一些才气,但根本不成气候。哀家以为文家那孩子,对你有意思,只要你首肯,倒会成就这个美满的姻缘。文初家境清寒,却是世代书香门第出身,生性耿直,是可以托负终身之人。你若弃而另求,只怕最后会落一个两头不着落。因为,你太不了解皇上,也太不了解你堂姐!” “不,无双绝不嫁去文家。” 凤无双坚决拒绝,那个文弱的男子,怎能和她心目的英雄相提并论:“皇祖母,无双这辈子,唯金逐流不嫁!” 就这时,殿门外,云沁正牵着九五的手走进来,闻言,一呆,秀眉立即拧了起来。 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以死相逼,剖露野心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十六章,以死相逼,剖露野心 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故事:农夫与蛇——她是那个蠢蠢的农夫,而凤无双就是那条毒蛇,一朝苏醒,就打算恩将仇报。舒悫鹉琻 三个月前,朝中大臣都在建议隽之将凤无痕的女儿处置了,以绝后患。后来,经她提议,最终朝堂的决议是:将凤无双暂时幽禁于恒王府。 她原打算过个一两年,等东越国的政府机构所有运作都步入正轨后,将凤无双送回云家堡。至于现在,考虑到他们初掌皇权,不宜公开凤无双的真正身份,为的是防止西秦帝主秦逍借机发难。 她知道凤九五在恒王府的日子过的并不如意,失去依仗后,难免会看人眼色过日子。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凤无双是个美名才名天下传的人,她觉得她应该能应付得了这样一个变数。 事实证明,凤无双在没有任何财力和权力的情况,还能在恒王府熬上三四个月,没有被那些恶奴恶仆的叼难欺凌困住,最后极为机灵的利用太皇太后出宫还愿的机会,让婢女素语声泪俱下的演了一出苦肉计,终于打动太皇太后那颗刚硬的心,提前将她接进了宫里。当然,这当中,太皇太后是得到她首肯的。也就是说,是她给了她重回皇宫的机会畛。 而入宫后,无论面对谁,凤无双的表现,都谦恭大方,言谈举止,得体而讨喜。 总此总结下来,可以肯定一件事:凤无双的确称得是一个极具教养、涵养的大家闺秀。 这几个月,云沁偶尔也见她一见,有时还会唤她去帝楼,这主要是因为凤无双的女红做的极好,尤其是刺绣,堪称一绝,而她并不擅长此道。为了给未出世的宝宝绣个漂亮的肚兜,她已经多次请教凤无双钕。 另外,凤无双书法文字方面颇有功底,善各种字体,懂很多种方言,囡囡对于书法和方言有一种特殊的偏好,所以,云沁有请得太皇太后同意,让凤无双每隔个三四天,去教囡囡写字,学各地方言,以增长见识。 这段日子下来,从囡囡的赞不绝口中,她可以发现凤无双很擅于讨好人。至少她已得到囡囡的认可。至于九五,对凤无双既没有特别的好感,也没有很差的坏印象。 云沁记得,九五曾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凤无双在凤无痕在朝中只手遮天时,就表现出这样一副落落大方的气度。什么人都不得罪,什么人都能讨好。名声还是不错的。看上去很完美。那时朝野上下都认为,她将是龙大公子的绝世之良眷。但依儿子看来,她其实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只是她很懂得将自己这份心思深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通过这三个月对凤无双的研究,云沁看出来:她在宫里应对时,极为的小心翼翼,只有在皇祖母面前偶尔才会显露出小女子的娇俏之色,其心思,的确藏的很深,但心肠并不坏。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她们相处的极为和睦——她也很识趣,绝不会扰了她和龙隽之的独处。也不曾刻意在龙隽之面前表现什么。一直一直就显得很乖巧。 哦,也不,近一个多月以来,她似乎在穿着打扮上有些不大相同,每番见面,都能一眼看到她的亮眼之处。 这些变化,之前,云沁倒也不怎么在意,心下一直以为或是太皇太后给她选夫家,她有看中眼了,这才重新开始在意自己的仪容装束来了。 云沁记得没几天前,她一身素颜在御花园散步,看凤无双一身百艳劲装带着囡囡及九五,另有几个婢女随从在玩球,玩的那个热火朝天,双颊飞红,惹来不少人来围观,还把龙隽之从御书房吸引了过来。 隽之本来就好此道,兴趣一来,就加进去玩了一会儿,而她因为怀着身子,只能眼巴巴在边上看,为他们喝彩。在那个过程中,凤无双不小心被石头绊倒,隽之扶了她一把。当时,那丫头整张脸莫名就红了。 当时,云沁还觉得那是因为凤无双运动的太厉害,热的缘故,现在再细想,原来,这女人根本就是在投隽之所好,想方设法的要吸引隽之的目光,这才在热衷起玩球来了。 “娘……” 九五也因为锦慈宫内的那句话而瞪大了眼,他仰头看向母亲,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小鼻子那是一个劲儿直蹙,,极轻的嘀咕道:“儿子说的没错吧!野心啊!居然敢打这种主意!哼!” 真是找死。 九五原以为这个自小看他长大的堂姨,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识人之明,想不到,根本就是一个瞎了眼的蠢蛋罢了。 “儿子,这就是权力和男色的魅力。你给我牢牢记得了,长大后,要是不学好,敢凭着权力和男色去拈花惹草,小心我抽死你!” 云沁低声总结外加警告了一句。 九五很是委屈的撇撇嘴: “怎么就这把火烧到别人身上来了?你儿子我纯的很好不好……您现在还是好好管管你男人才是正道。皇帝不好当,太容易遭女人惦记了!娘,看来,未来,您得做好十二万分的准备,以打跑那些想来分一杯羹的女色狼们。” 说到这时,一顿,又小大人似的提醒起来:“老爹太出色可是个致命的大问题。我觉得您应该渐渐显露属于皇后的风采了。最好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老爹是个气管炎,用您强悍的手段向所有人表明:咱特工出身的皇后娘娘绝绝对对是不好惹的!” 云沁嘴角一抽,正要说什么,锦慈宫内传出了一阵惊乱的对话声: “这件事,哀家帮不了你!跪安吧……咦,您干什么?快把剪子快下……” “不,无双不放。皇祖母您若不肯帮无双成了这桩婚事,无双生无可恋,倒不如一死了之。” “你这是在胡闹!” 太皇太后狠狠用拐杖击了一下地面,语气极其的严厉。 “皇祖母,无双喜欢皇上,除了他,其他人再也看不上眼了。” 凤无双凄凄的低诉着:“若不能得偿所愿,活无生趣,死便是一种解脱,便不必因为害怕无人可依而终日惶惶……皇祖母,皇上是无双此生想拥有的依靠,求您成全。这与您而言,是举手之劳的事,不是吗?” 这话落下后,里头呈现出好一会儿的死寂,半天才听得太皇太后叹息着说了一句: “唉,也罢,你且把剪子放下。哀家倒是可以为你豁出一张老脸去尝试一下,只是成与不成,哀家可没办法给你一个准信的!” 凤无双立即无比欣喜激动的应下道: “只要您肯替双儿说话,而后依着双儿的计划行事,过了明日,双儿就能如愿的成为皇上的妃子……皇祖母,您且听我说……” 接下去,她压低了声音又叽叽歪歪说了好一番,至于说了什么,云沁没听到,心下觉得特别的好笑,她好心容她在宫里住,她倒好,想要来与她共侍一夫? 哼,老虎不发威,还真把她当病猫了! 云沁笑笑,推了推九五,九五极机灵的往里头蹿了进去,嘴里直叫嚷道:“太祖母……九九来看您了……” 她跟着进去,没一会儿就和凤无双那闪烁不安的眼睛对上,这丫头正凑在太皇太后耳边窃窃私语,见到她时,脸上顿时露出明媚的笑容,得体的福了一福后细声细气的问道起来: “姐姐怎么来了?” 这态度和刚刚乍乍呼呼嚷着“非金逐流不嫁”那语气,完全是判若两人。 云沁先向太皇太后请了一个安,然后才似笑非笑的打量起她,说:“原本是想歇一歇的,只是被妹妹惊到了,眼见天色也不早,干脆就先来这里陪皇祖母说说话……咦,妹妹还没回房换衣裳呀……穿成这样,要是被那些小眼睛的臣子看了去,只怕会给妹妹招来麻烦的……” 她的裙子都很素淡,但件件都绣着凤凰的图腾。在宫里,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都能这种衣裳,可凤无双只是一个罪王之女,哪有资格穿凤裳凰裙? 这个道理,凤无双自是懂的,可她就是很喜欢衣裳的凤凰图腾,所以今日在帝楼偷着洗了一个澡后,没多想就把之前织造局给皇后新制的夹棉锦罗浴裙给穿上了。实在是因为这件衣裳,极美,又极暖和,据说是皇上特意让织造局给皇后做的。既能单穿,也能当作是浴袍穿。一式两用。她心里也极渴望能拥有这么一件:沐浴完,裸着美丽的*穿上这么一件,然后,承欢于龙榻之上,那该有多美。 此刻,她听得这刻意的提醒,一点也不慌,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来争取了: “妹妹鲁莽了,还请姐姐见谅。衣裳妹妹马上去换下,只是有一件事,妹妹想请姐姐作主……求姐姐还妹妹一个公道!” 云沁扶着腰,在九五的搀扶下坐到太皇太后的椅子上,一边琢磨着她想玩什么花样,一边道: “先去换衣裳吧!披头散发,仪态多不好!有事可以稍后再说,不急,皇上很快就到,等皇上到了,妹妹再仔仔细细的说,若真受了什么委屈,姐姐若不能替你作主,还有皇上。” 谁知凤无双的脸色顿时一变,吞吐道:“这件事,妹妹现在只想和姐姐说!” “哦,到底何事?” 云沁稀奇的问道。 “能让太子殿下回避一下吗?此事,暂时不宜申张……” “哟,什么事神神秘秘呀……好吧好吧……九九,去,跟你爹爹说:过一会儿再来。娘亲和堂姨有悄悄话说!” “是!” 凤九五应声离开,可没走完,躲在门外听门缝。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云沁微笑着,一边抚着滚圆的肚子,一边瞄了一眼神色变的有些诡异的太皇太后。 凤无双抬起了头,精致绝美的脸孔上浮现了几丝神奇的笑容,柔柔亮亮的照亮了整张脸,咬字清晰的吐出这么一句: “姐姐,妹妹怀上身子了。孩子是皇上的!妹妹求姐姐给孩子一个名份。” 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他的反常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十六章,他的反常 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她居然跟她说:她怀了她男人的孩子? 这么多年以来,云沁见过各种卑鄙无耻、心机深沉的角色,如今发现,眼前这位可堪称中其中的个中翘楚了。舒悫鹉琻 云沁勾了勾唇角,没有大变脸色,只是清描淡写的笑了笑,目光淡淡的往凤无双那平坦坦的肚腹上扫了一眼,自然不可能相信她这种无稽之谈,而后,又瞄了一眼太皇太后。 按理说,老太太肯定不会相信这种荒天下之大稽的说辞的罘。 问题是此刻,老太太的神情是极度复杂的,似乎在极为慎重的斟酌其中的可信度。而这样一种斟酌之色,本来是不该出现在老太太脸上的——龙隽之是怎么一个人,老太太是清楚的。如今出现了,这代表什么? 再有,她怎么就敢在她面前这么理直气壮的来求名份? 云沁想了想,突然间明白了:这丫头必是认为她是软柿子,待她又温驯良善,所以她觉得她一定能容下她欤。 也是了,这半年多,她表现的的确很纯良无害:没有什么政治头脑,也不太爱和朝臣命妇打交道,总是裹足于帝楼,闲着没事就只会看书绣花,要么就是皇上在御书房究研茶艺—— 有过几回,凤无双奉太皇太后之命给他们送滋品,在进得御书房时,看到的总是那样的情形:皇上在垒的高高奏章边上批阅,忙的那是昏天黑地;而她,皇后娘娘,则坐在另一边,优闲的沏茶闻香。 还有几次,邻邦有使臣带着夫人一并来觐见,她推托身子不爽,不去应酬,那种情形之下,多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出面去应付的。 再有,朝中命妇一季一度的赏花会,她都不出席,皆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代劳。 也就是说,这段日子以来,她是把自己的光芒彻彻底底给藏了起来,所表现出来的是无法胜任国母一职的小家子气。一般臣子几乎见不着她的面,只有几个亲近,比如说贺海、司靖、淮侯等才有机会和她说上话。通常说话的地方都在御书房。所以,这凤无双就觉得她是那种可任由她摆布的寻常女子。 此刻又是在太皇太后跟前,她必是以为:同样身为是太皇太后的孙女、凤氏子孙的血脉,又怀上了同一个男人的孩子,她不可能不同意——因为她是皇后啊,皇后得母仪天下,皇后得为帝家的香火着想,同时,她又是姐姐,给妹妹出头那是必须的。 呵,不得不说,这女人的算盘算的很精。 这么一想,云沁扫过去的眼神,本能的冷了几分。 在这世上,她最恨的就是小三这种角色。 她本以为她是个好女孩,所以,她愿意容她住到宫中,一是慰藉老祖母,二是算还燕娘之恩,三者,凤无双原本配的是龙隽之,这番龙家退婚,多多少少伤害了她。先养她在宫里,再另择好人家好男人把她嫁了,也算对她做出的一种补偿。 可没想到啊,她根本就看不中太皇太后替她挑的那些婆家,而将目光直接落到了皇权掌控人身上。 哼,果然是恒王府出来的,所谓擒贼先擒王啊,想要出人头地,就得攀上最高那一枝啊,啧,这女人,果然很能算计! “哦?是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本宫怎么不知道?” 平常时候,云沁从来不用“本宫”二字,可今日,她用了,用一种疏离的态度拉开她们之间的距离。 凤无双自也感觉了,但她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任何女人在听得这件事时,都会有这样一种反应:皇后没有马上翻脸就证明她还是很好说话的。于是,她连忙回答道: “一个半月前!” “什么地点?” “紫竹阁皇上午休的时候!” 紫竹阁倒是隽之比较喜欢待的地方,因为离御书房近,风景也秀致。有时她也会过去陪他午休一会儿。而一个半月前,因为囡囡被热水烫到了脚,那一阵子,她只顾着照看孩子,没过多的处理国事,从而加重了他的工作负荷。那几天他去紫竹阁小憩时,她都没有伴在左右。 但,这能证明什么? 隽之是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的。 “无双,宫中并设彤史女官,你说这种话,可有人证?” 但凡龙隽之停伫之处,岳离或岳阳必贴身相随,尤其是他午休之时,护卫工作怎么发生差错。就算有时不留神,走开了,身侧肯定另有人相随。就算他是独身一人,他又如何亲近了别的女人。凤无双这个谎,撒的还真是可笑。 “当时,皇上身侧没有任何人跟随。” “这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那日皇上宠信了无双后,无双曾因疼痛昏迷。待醒来,皇上已经走了。无双本以为皇上总会给一个交代的,没想到皇上根本就没那个打算,就此对无双不理不睬。无双心怀满肚子委屈无处申诉。之后,皇上还一个劲儿让太皇太后给无双另选夫家。原本,无双也不敢有所奢望,皇上让无双嫁,无双只能嫁。可如今,无双腹中已经珠胎暗结,龙脉已生,无双如何能在这种情况,带着皇家的子嗣另嫁他人……无双知道皇上和姐姐夫妻之情,曾立誓今生不再另娶。想来皇上也是因为想要对姐姐履行这样一种誓言,才不肯认下这件事的。无双如今也别无所求,只求姐姐让无双把孩子生下来认祖归宗。无双自会另嫁他人!” 好一番以退为进之辞,闻者会因为她被始乱终弃而愤慨,为她的深明大义而感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不能给她的孩子一个交代,新帝厚德待人的形象,会尽数毁掉。 云沁勾了勾唇角,对她曾怀有的那点喜爱之情,已烟消云散,可她没有动怒,态度依旧是温驯可亲的,声线极柔的叹了一声,顺着她的心思往下说道: “若真是依你所说,皇上今番做的事实在理亏了。皇上的确得给你一个说法!但皇上也是一个极要面子的。如果你这番话,若有半点不实,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毕竟没有人目堵,皇上那性子可是很火爆的。一旦惹怒了他,任何人都没法说情!无双,你当真确定你半字没有虚假么?” 凤无双因为这话脸色陡然一变:“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无双会无中生事,随意栽赃吗?日子一久,肚子是要显怀的。何况,妹妹证物可以证明皇上确实宠幸过妹妹……” 得还真是言辞凿凿,云沁很想甩个耳光过去,可她忍了,还微笑着,反问道: “证物?什么证物?” “皇上身上是不是贴身佩戴一块灵山血玉?” “的确!” “最近是不是弄丢了?” 云沁微微蹙了一下眉,深瞟了一眼:“不错!” 那真玉,可以调理他的身子,所以他一直戴着。可这段日子,她抱他睡时,的确没摸到那块玉。 “这血玉现在在无双手上。便是那日皇上留下的!” “哦,取来看看!” 她一径声音平平。 “是!” 凤无双马上站起来,往怀里取出了那一颗似水滴火红如血的玉呈上。 云沁接过看,还真是隽之身上的那块血玉。 一个半月前,虽已入冬,冬衣加厚,层层加叠,但,想要从一个寻常人身上取走贴身之物,其实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龙隽之岂是寻常之人,想要从他取走这东西,绝非易事。 “请姐姐作主,请皇祖母作主……无双肚中的孩儿不能落一个私生子的臭名声……” 凤无双又跪了下去,悲凄落泪。 沉默很久的太皇太后转头看向了脸色渐渐冰冷起来的云沁,现在这个情况,有些扑朔迷离,想要弄明白其中的曲折,得请出龙隽之来对质,但现在最先该弄清楚的是: “先传太医吧!让太医把脉脉,再请皇上过来。” “也好!” 云沁点头。 不一会儿,御医李礁来奉旨看脉。 这李礁进得殿门后,原以为是皇后身体有所不适,不想却是要替郡主看诊,这一看,顿令他露出惊错之情,一遍看罢,犹在怀疑是看错了,又细细看了一番,在确定无疑之后,才跪到太皇太后跟前,额头冒汗的上禀道: “郡主已怀孕一月有余!” 云沁和太皇太后面面相觑:这孩子,来的可真是蹊跷。 也正是这个时候,一身杏袍的龙隽之忽然急色匆匆的奔了进来,脸色铁青的冲进凤无双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寒声喝了一句: “马上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 “不,我不去,我不去……” 凤无双从没见过他凶神恶煞似的模样,莫名的生惧,第一反应是狠狠的推开她,满面急色的躲到了云沁身后,叫嚷道:“男子汉敢做敢当。皇上,今日当着太皇太后和皇后的面,您必须给无双一个说法。无双不会随随便便跟你出去的。要对质,就在这里对质……唔……” 哪知龙隽之身形是那么的快,她话未说完,就被擒拿了过去,穴道顷刻间被制。 那速度太快太快,快到令云沁来不及问什么,下一刻,他已一把扛起凤无双就跑了出去。 而在这整个过程当中,他没对她作出任何解释,就这样急匆匆把人抢了去。 云沁的眉不觉深皱起来,心脏跟着砰砰砰乱跳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他的反常 2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十七章,他的反常 2 殿门口,凤九五也被这个突发事件惊的一楞一楞的,他家老爹,好像从未正眼看来除了娘亲之外的其他女人一眼,今天除夕夜,大好的日子,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桩晦气的事来扫了所有人的兴致。舒悫鹉琻 最最古怪的是事,老爹还表现出了一副被人抓到小辫子、因而极度抓狂、从而奋不顾身想要毁灭证据的模样,一进来二话没说,就把“原告”给拎了出去。而且还是亲自扛出去—— 他站在门口,骨碌碌转着眼珠子,瞅了瞅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的母亲:老爹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和一个自称怀了她老公孩子的女子,这么的亲密,唉,老爹啊,您这是嫌舒坦日子过的有些腻了,这是刻意跑来找抽的吗? 他抱着小小的胸膛,神情深深的靠在门口,又往外头瞄了一瞄,岳阳叔叔带着一大队帝楼亲信,鱼贯着簇拥着老爹出了锦慈宫门,心里不断的琢磨:老爹唱的这是哪一出? “九九……畛” 云沁跟了出来,看到儿子那深思的小样,眉儿又蹙了一下。 “娘,您相公的皮痒了……” 九五耸耸肩,借机落井下石,一顿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老爹的皮再怎么痒,也不至做那种不入流的糊涂事。凤无双只是有那么一点小聪明罢了,自以为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其实就是一绣花枕头。钚” 云沁差点扶额,嘉州城内的才女外加美女,居然被这小破孩损的不值半钱。 唉,这小子的眼界实在是太高了。天才从来是寂寞的。太聪明的人,若是找不到知音,那无疑是一件极为悲哀的事。最近,他就一直在损囡囡笨丫头——其实囡囡哪笨了,根本就是人精,他照样嫌弃。好在嫌弃归嫌弃,关键时候还是很会疼她的。 好吧,她想远了,这两孩子的未来,不是现在可以考虑得了的,现在,她要研究是丈夫的心思。 “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必多用管。九九,你先回帝楼找妹妹去……” 刚刚囡囡来了帝楼,缠上龙隽之要学什么五行阵,至于原因好像是这丫头和九五打赌,两个人约好了要去破他们的师父阿群设下的一个阵法。谁先破了,就得听另一个差遣,时间为三天。 由于囡囡怕输,又觉得她这个娘亲怀着身子不宜多操劳,所以一见龙隽之空闲着就腻着不肯走了,发誓要赢过九五,绝不做笨丫头。 九五没打算求人,就拉着她来了锦慈宫。 这一刻,云沁只看到龙隽之,却不见囡囡,第一个想法,就是让儿子去守好女儿。想去年时,囡囡就是在除夕夜里弄丢的。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番这个春节也会闹出事来似的——眼见得隽之把凤无双给抢走,她心里就闹的慌。 “嗯!我知道了!” 凤九五点着头,又抱了抱这个大腿,玉也似的小脸扬着明亮的笑: “娘亲,别生气。爹爹回头就会来跟你解释的!他要是敢不解释,回头让他跪搓衣板,睡地铺。儿子一定力挺!” 心头的阴霾,因为他的笑,他的话而冲散,云沁摸摸儿子头,也笑了一个,这小鬼,还真是人小鬼大,将来,谁能压住他呀!囡囡有没有那能力,还真难说。 呵,她又想远了:可夫妻之道,其实并不是压不压得住的问题,而是彼此之间愿不愿意臣服对方的事。只有彼此心里有对方,因为爱,才会甘愿被对方套住。这和能力,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牵扯。夫妻之间多半是互补的。一强一弱,正好;男女都好强爱争,就算彼此之间再如何欣赏,不肯适当的为对方放下身段,只会是两根平行线,而不会成为一个圆。 “我走了!” 凤九五摸了摸她的肚子,挥挥手离开。 云沁将手覆到了儿子刚刚抚过的地方,微一笑,挽上身边婢女春兮,转头对一并走出来的太皇太后一福,道:“祖母,隽之失礼。但事出必有因,还请祖母莫怪。我这就去瞅瞅,问个究竟!” 她先替丈夫冒冒然闯进锦慈的放肆拿人行动致了一下歉意。 “哀家知道皇上不是那种莽撞的人。他闯进来时显得那么急躁,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只是今天是除夕,应该和和美美的过节,你见到着他时,劝一句:过年过节的,再如何生气也得消一消。他那身子可经不起火冒三丈!” 太皇太后没有怪罪,只流露了关切之色。 “是!” 云沁点头,转身时又冲御医李礁招了招手:“李大人!” “臣在!” 李礁马上走近,垂头听命。 “今天的事,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都封在肚子里头!” “臣知道的!” “祖母,锦慈里的人,也烦您叮咛一句。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有人想破坏我们夫妻和睦!” 虽知道太皇太后会处置这些善后事宜,但云沁还是事先关照了一下。 “哀家懂的。” “那我去了!” 云沁欠了一礼,由春兮的搀扶下往外走。 待出宫门,春兮突然低下头凑到云沁的耳边说:“娘娘,刚刚您在说:有人想破坏您和皇上夫妻和睦时,李大人看您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哦!” 云沁微微一笑,在很多人眼里,她是庸碌无能的,遇上今日发生的这种事情后,应该表现出来的表情不外乎应该有以下这么几种:或是自怨自艾,或是怒发冲冠,或是委屈落泪……可她却是冷静的肯定有人要破坏他们夫妻和睦,反应是如此的冷静镇定,难免会引来侧目。 “冰儿,你去把阿群找来。” 她吩咐起另一个侍女。 隽之登基之后,阿群并没有就此离去回归龙族,而是留在了东越。 以他之能,自可位列朝班,做个一品大员。 可他对做官没有兴趣。他说这辈子只想做阿云的侍卫。他说东越的皇宫需要有人看护。最后,他毛遂自荐做了御前带刀侍卫,但他的顶头上司不是皇上,而是她,皇后娘娘。 “是!” 冰儿额首离去。 云沁并不急着去找龙隽之,径自往御花园而去,瞅了瞅西方那渐渐落下的残霞,一阵阵冷意袭上身来,心头则被无数疑惑给困住。现在的关键所在是:凤无双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冰清玉洁一黄花大闺女突然之间变成了少妇? 不一会儿,阿群抱着一把剑,急步赶到了五芳阁,一进阁门,就见她眉头深锁,不住的在抚肚子,红润润的脸上尽是重重疑云,他想到了刚刚自己瞧见的那几幕,不曾行礼,而是直接坐到她面前,晃了晃手: “哎,回魂了!” 云沁笑着拍开了他的手:“感冒好些了没?” 前天他莫名就发起高烧,是故,这两天,他并不当值,被她遣下去休养了。 “早好了。就你还把这点小病当真了。” “还说,那天发热发的浑身滚烫,难道不是你么?别稍好一些,就大意了,来,让我摸一下……小心反复……” 她没避嫌的抚他额头,他弯嘴一笑:“嘿,要是皇上见了,可得吃味了!” “吃什么味,我还一肚子火呢!” 她白了一下眼,有点气鼓鼓。 “我正想问你呢,刚刚我看到你男人马凤无双扛在肩上进了风华殿,还让人重重围住了风华殿,不让任何人靠近,连我都不让,这是什么意思?” 阿群脸上尽是稀奇之色,纳闷那个有着洁癖的男人,这是发了什么神经,和别的女人走的那么近,而且还是一副怒气冲天的光景。 “他现在在风华殿?” 她皱了皱鼻子。 “嗯!” 阿群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这事,有点莫名其妙……你听我说……” 云沁把春兮和冰儿支到了外头,一五一十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个清楚明白,末了,眨了眨眼:“你说,这事滑稽挖?” 阿群的神色一下变的凝重,不自觉的联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一件事,立即道:“有件事,你有所不知……” “哦,何事?” “你离开帝楼后,司靖曾派人把隽之请去御书房。他好像带了一个人来见驾。我正好路过那边,正好瞧见隽之一脸惊怒的带着岳离他们狂奔而出,直冲西边而来。紧接着就发生了抢人事件。我想,这件事的关键,应该司靖带进来的那个人身上……” “有道理,走,马上去帝楼盘问那个人。” 云沁站起来就想夺路而去,却被阿群给拉住了:“见不着了。那人死了!” “死了?” 她惊叫了一句。 “怎么会死的?” “据说是服毒自杀的!” 云沁感觉背上一阵发悚悚的,一种不祥的感觉冒了上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皱眉,她的男人,向来冷静淡定,能令他失控发飙,足证明那件事,非常非常的严重。 “走,我们去风华殿!” 等她去了风华殿,发现那边已是人去楼空。 侍卫说皇上已经回帝楼。 等她回帝楼时,岳阳却说皇上还没回来。 等到重华楼开了宴,她终于见到了他,带着打扮的明艳动人的凤无双连袂而来,那凤无双依偎在他身边,笑的那是春风得意,仪态万千,身上还戴着一条七彩云珠项链,那条项链是不久之前东海进贡上来,隽之原本说送她戴着,因为这项链极漂亮极眩目。她不要,不喜穿戴的一身闪光,于是就被送进了国库,可如今,却出现了凤无双的脖子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他的反常 3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十八章,他的反常 3 此刻,重华楼内,已经很热闹,主位上,坐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主位边的龙座凤椅前,云沁独自静静的坐着。舒悫鹉琻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和龙隽之相携一起来赴宴,平常时候,他无论都多么的忙,人面上,他们从来形影不离的相伴相随,以至于今日她独自来这里时,所有人都冲她投来了深深的质疑的目光。 今日一同赴宴的还有一直以来支持太皇太后的一个老臣子,带着唯一的孙子。 这个老臣子姓毛,名平山,早年是位武将,如今因为年事已高,又有疾病缠身,辞官在家休养。 据云沁知道,这位毛先生曾是太皇太后的守护者,更是爱慕者,这些年,他们保持着最纯正的友谊。太皇太后之所以能够稳住东越国的江山,这位老先生功不可没。入宫这段日子,她没少听太皇太后提到毛平山当年如何如何的英勇,如何如何的忠心护国罘。 关于太皇太后的故事,她也曾她亲口提过。 老太太当年小名叫:阿妍,是庶女出身,自幼被配人,配的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是祖母给配的, 之所以会成就这段姻缘,据说是因为未来的婆婆,曾是祖母的侍婢,因为与人私通,怀了身子,祖母虽对她百般喜欢,也终因敌不过流言蜚语满天飞,匆匆就将她配出了府欤。 可惜嫁过去没过久,那侍婢就克死了丈夫,后来,没再嫁,就带着一个私生子孤苦零仃的过日子。 祖母因为实在喜欢那个侍婢,又见那私生子生的极为的俊秀,就将阿妍指配给了那个孩子。 阿妍自小苦命,由于生母故的早,注定她会成为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在那个家里,没有人将她当回事。 好在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姑娘,和府里的教书老先生关系极好,她的勤奋好奇得到了老先生的认可和喜爱——别的家族姐妹在女红房内为一块上等衣料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她正蜷缩在先生的书房里孜孜不倦的写字读书。 之后,在一年又一年偷学当中,她端正了为人处世的态度,积累了一肚子学问,提升了个人涵养。 而正是那从小积攒起来的优秀品质,改变了她后来的人生。 十五岁,阿妍带着家族准备的少的可怜的嫁妆进了嘉州城西镇陈家那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嫁给了以教书为生的丈夫陈涛。 所幸,陈涛为人可亲可敬,待人也温和,那一段与世无争的婚后生活是她这辈子最最平静美好的清闲岁月。 当时陈涛还有一个好兄弟,名叫毛平山,是个练武的奇才,且熟读兵书,有志从军,只恨自己是平民寒族出生,投靠无门。 这个人怀着一身侠胆义胆,且热情爽快,闲来没事,就爱到陈涛这边蹿门子,闲逛,喜欢和陈涛切蹉武技,只因为陈涛也是一个亦文亦武之人。这二人,性情极为的相投,是结义兄弟。 而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在他们比划的时候,给他们来一段铿锵激昂的琴音以助兴。 那时候,他们三人,每每聚于一处亲如一家。 毛平山曾笑着对陈涛说:待嫂子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以后,一定得认我作个干爹。 阿妍曾以为,她会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谁料婚后第二年,陈涛莫名被追杀,死与非命。 她原想殉情,毛平山不许,拉着她东躲西藏,逼着她发誓,一定要好好活着,保着这条命,解开陈涛死亡之迷。 阿妍一想,也是,她不能让自己的丈夫死的不明不白——于是,首刃仇人,为夫君报仇,成了她当时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 后来,没过多久,阿妍遭遇了一场戏剧性的转折…… 那一日,她和毛平山再度遭遇致命的追逐,二人离散,她被刺客围堵,生死存亡关头,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带人救了她,还指给了他一条既可以保命,又能追查真凶的捷径:嫁给他为妾,躲到他的羽翼下。 那时,她并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出入都有侍卫相随,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 当时,她也不清楚这个人何以要得到她这个残花败柳,甚至于不介意他肚子里怀着亡夫的骨肉,这个男人以无比宽大的胸襟,想收了他们母子,并且还打算让她的孩子冠以他的姓。 对于这些事,她是百思不得其解,对于这个男人的心思,她也看不透。可为了复仇,她最终还是同意嫁给了他。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乃当今贵妃之子三皇子:凤宜翔。 后来,这个男人元妃无所出为由,将她带回了宜王府,入府第一天,就向宗人府递交了她已怀宜王后嗣的奏折,正了她的宜王府的身份。 起初,她只得了一个“美人”的称号,那凤宜翔将她扔入王府后,并不怎么特别对付,一直冷眼旁观研究着她。 但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姑娘,知道这个新夫在考验他。 为了得到他的信任,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凭着肚中之子,用一颗七巧玲珑之心,渐渐的巩固自己的地位,以保护自己不受欺凌,并且全心全意辅助凤宜翔,咬紧牙关和他站在同一条站线上,哪怕因此,有的时候必须受到一些不公的对待。她都认了。 她的顾全大局,善解人意,终于赢得了凤宜翔的另眼相待。 之后,她在朝夕相处之中,不知不觉就爱上了这个男人,而一次又一次的政治斗争,让他们团结成了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最后这股力量,成功粉碎了皇太子的皇帝梦。 阿妍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人生,会发生如此重大的变化,命运之神居然将她送进了帝家的争斗,宜王能登基为帝,她成为了其中一股重要的推动力,而在收获爱情和名位的同时,她还替前夫陈涛报了仇。 若干年后,当坐上皇后之位后,她才知道陈涛乃是先帝遗落在民间的爱子,皇太子因为怕先帝将他找回托以江山,是故,才对陈涛下了毒手。 而宜王凤宜翔则在监视太子的过程中,留心到了阿妍,从而对阿妍生了一些想法。正是这些想法,促进他们一步一步走到一起,成为了一对情深不疑的恩爱夫妻。 对于阿妍而言,无论是陈涛,还是凤宜翔,都是她生命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在最纯真烂漫的岁月里,阿妍遇上陈涛,是这个温雅,带着满身书卷气的男子带领她蜕变成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而在最最最绝望的困境,却是凤宜翔的出现,彻彻底底改变了她的人生,从此,将惊心动魄,将繁华和荣耀,以及血腥和杀戮,都带进了她的生活,同时,还给了她一段刻骨铭心、至死不忘的爱情,就此令她再不能将别的男人放入眼里。 争夺皇位的过程中,凤宜翔提拔了毛平山,将他收入麾下;就这样,一个寒门出生的男人,就此踏上平步青云的仕途,开始了他波澜壮阔的生活。 以初,他只是阿妍的护卫,之后是护卫长,之后是宜王府侍卫府领,待到凤宜翔登基为帝,他摇身一变,成为宫中统领,之后,执掌嘉州府神机营兵权,以十二分的忠心,护卫着嘉州城的安危。 毛平山一生未娶,只因为他心中锁了一个人。那个自永安帝驾崩后,就独居深宫,只手掌控整个东越国命脉的女子,就是他这辈子唯一想守护的女人。但是,他心里清楚,他们是君臣。所以,他只能远远的用自己的赤胆忠心来表达对于这个女人,以及对于永安帝的知遇之恩。 凤宜翔知道没有家眷,每年过节独自对着空府,显得太过冷静,是以,每年的除夕夜,他都会将他叫进宫里来,三个人,抛开君臣之礼,痛痛快快的畅饮过节。 这样一个习惯,从开始到如今,已足足维持了几十年。 对于太皇太后而言,毛平山,是她在这世上最最重要的一个亲人,比她的娘家人还要亲上三分的亲人——她的娘家人,一直在算计,想要从她手上得到更多的权力,只有他不会,一辈子忠贞不二,不为名利,只为天下苍生,更为护她周全。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太皇太后的娘家。 其实,太皇太后,不是姓夏,而是姓舒,夏姓是她嫁给凤宜翔之后的化名,并非真姓;而当今的舒相,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嘉州城内,如今最炙手可热的舒府,曾是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当然,很多年前,舒府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还要仰仗别人。是她跟了凤宜翔以后,舒家才兴盛起来的。 而此番嘉州之围,之所以顺利会解困,毛平山起着主导性的作用。 这些年,虽然他已经辞官,可他却收养了一个优秀的儿子毛锦,这儿子又生了一个出色的儿子毛传芳,如今官拜万户侯,和淮侯乃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 今日除夕夜,不久之前跑去派兵游说凤无痕残部归降的毛传芳也回了京城,此刻就在重华楼。同时还在的有,太祖皇帝和元配所生之女、被封为嘉和大长公主的凤嬛,驸马公冶智,淮侯,贺海,司靖,阿群,以及大长公主府上的世子及家眷们。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皇帝和皇后的脸上来来回回的看着,四周的热闹气氛突然之间静止了下来。 云沁没有站起来相迎,而是静静的看着,看着自己的男人,领着一个惊艳四座的女人走上来,四周响起高呼声: “叩见皇上……” “平身,都起来,家宴,无需多礼!” 龙隽之一阵风的掠过,目光深深往云沁身上一睇,两个人对了一下,一个疑云重重,隐隐生恼,却压着没有发作,另一个目光闪烁,匆匆就避开,似并不想解释什么。 他没有第一时间走向她,而是先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了一礼,解释说: “有事担搁了。还请母后,太皇太后海涵!” 太后太后淡淡的瞟了一眼笑吟吟喜上眉梢的凤无双,点了点头: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是皇上登基以后第一个除夕,大家都盼着和和美美的守岁过个圆圆满满的春节,哀家也是。是以,无论是被怎么样的事困住了,今儿晚上大家都要高高兴兴的!” “这个自然!” 龙隽之点头。 “去吧!皇后等你很久了。” “是!” 所有人都看到皇帝在往皇后走去时,凤无双跟了过去,难道她还想和皇后坐一桌么? 皇太后目光寡然的扫一圈楼内众人,一个个都露着看好戏的表情,不觉皱了一下眉,忍不住开口叫住道: “无双,你的位置在那边。” 在太皇太后面前,凤无双偶尔可以撒撒娇,但是面对皇太后,她可不能讨价还价,可她不甘坐到另一边,离开这个男人身侧,在打住步子的那一刻,拉了拉皇帝的袖角。 龙隽之回头瞟了一眼,落下一句话: “母后,就把无双的座席移到儿臣边上吧!” 皇太后再度皱眉。 这时,底下,有人爆出一句话来:“皇上,这是怎么一个情况?之前本宫就曾见过这双丫头吐的厉害,看上去像是害喜了。今天,皇上这么优待双丫头,难不成皇上这是要双喜临门了?嗯,若真是这样倒也不错,姐妹俩同侍一夫,实在是美谈,可以兴我凤家的血统……” 敢在龙隽之面前这么说话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长公主,皇太后的小姑子,云沁的皇姑姑凤嬛。 这个女人,以及她的丈夫,在太皇太后统治期间,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她虽然不是太皇太后亲生的事,但是太皇太后关系一直极好,这些年以来除却太皇太后,唯一一个敢在朝堂上敢和凤无痕直起嗓子叫板的凤氏皇族中人。 云沁淡淡瞟了一眼,觉得这个皇姑姑这是故意想拆她的台,原因是,之前她婉转拒绝了她提议的那件事——大长公主生有三子一女,最小的女儿名凤茹,如今刚满十五,正值妙龄,少女怀春嘛,对于英俊有才的男子特别的敏感,一眼就相中龙隽之,想来分一杯羹,结果被她一口拒绝。 现在,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破这件事,无疑是记恨了,想看好戏的——宫里的女人,闲的发慌,就爱玩这种小心思。 龙隽之抿了抿唇角,转身时射去一眼。 凤无双呢,顿时双颊飞红起来,露出羞涩之色,低声叫了一句:“哎呀,姑姑……” “哟哟哟,看样子还真是叫姑姑猜中了。这可是好事了。凤氏又添新丁,双丫头又找到了如意郎君,从此不必再出去,可就此留在宫里陪着太皇太后解闷,这不是要乐坏太皇太后了么?” 凤嬛眉开眼笑的拍了一下手心,一顿后,语气又一转: “哎,对了,这怀了身子,就该听封了呀,皇上,双儿可是太皇太后的心肝宝贝,又是皇后的妹妹,您可不能委屈她,就算不能马上做皇贵妃,至少也得封个贵妃吧……母后,您说是不是……” 云沁勾了勾唇角,冷笑了一个,侧头凝睇起龙隽之,心里琢磨:这出戏,他打算如何收场? “逐流……” 皇太后沉下脸倏地的站起来,一脸不悦的叫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无双怀孕了么?” “是!” 龙隽之极度平静的吐出一个字。 “孩子是谁的?” 皇太后咄咄逼问着。 龙隽之抿紧了唇,垂头,这个男人极度反常的不肯将这事说清楚。 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他的反常 4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四十九章,他的反常 4 “皇嫂,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还用问。舒悫鹉琻其实这是大喜事。凤家就需要多多的开枝散叶,都是凤家的女儿,生养出来的都是凤家的血统……再说,九九的太子之位早就定下了。皇上看上了无双,纳到身边,无可厚非。动摇不了皇后的地位的。皇嫂且看列代帝主,谁没个三宫六院?二皇兄在娶皇嫂前,不是也纳过几个美人呢!若不是二皇兄自幼身体不好,再加上敬重您,断了其他念头,东越国的皇宫也不至于像如今这么冷清。嗯,现在这宫里,真是冷清的厉害。像现下这样不是挺好。重要的是璃华这孩子向来大度,肯定愿意留无双一起服侍皇上的。璃华,您说是不是……” 凤嬛笑吟吟,一个劲儿的替凤无双说话。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凤嬛和凤无双,以前虽不是冤家对头,但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就淡若白开水似,各过各的日子,她何曾像这番这般起劲,似想极力撮凤无双和皇上这桩好事。 云沁眯着眼想了一下,没有回答,只觉得这当中大有文章罘。 “璃华?你是皇后,是后宫之主,你得说句话呀!今儿个趁所有人都在,皇上是不是该给双丫头一个名份呀?凤家的女儿,可不能白白吃亏。未婚先孕,传出去,一来会伤皇上的颜面,二是丢我皇族的颜面。这可不妥!” 凤嬛有意夸大着不良后果,这种举动,实在反常呀! 龙隽之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冲她投去深深的一眸,撩袍坐下,替云沁接下了话欷去 “封位的事,以后计议。时辰也不早了,太皇太后,先开酒宴吧!” 这句话,无疑是一种默认。 “等一下!” 主位上,皇太后的脸色变的极度难看:“你这是承认了无双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了是不是?金逐流,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一个人?璃儿为你怀着身子,你竟在这时在外头拈花惹草。你这么做,对不对得起你的皇后……” 龙隽之立即沉默,不作任何辩说。 凤嬛马上笑着打起圆场起来:“哟哟哟,皇嫂,什么叫拈花惹草呀?无双又不是野花野草,那可是太皇太后的宝贝疙瘩。能娶到,可是大福气。别气,您别气,璃华都不气,您气什么?依阿嬛看来,皇上就应该有皇上的驾势……” “阿嬛,你给我闭嘴。宫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三管四了?” 皇太后一向温和可亲,这是她回宫后第一次生气。 其实她不是在生龙隽之的气,而是恼自己这个小姑子于暗中瞎起轰。 一声厉斥,也终于令凤嬛闭了嘴。 于是所以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云沁身上,都想知道这位娴慧的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打算怎么处理。宫里的事,也只有皇后娘娘管,最合时宜。 便是这个时候,云沁了起来,微微然一笑。 对,她笑的可宁静了,就像枝头绽开的梨花,清艳傲骨。不带半分俗气。 若是寻常正房妻子遇到这种情况,就算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也得会摆出一脸受伤心痛的表情,可她没有,面色依旧平静如水,笑容依旧明媚如春阳,不哭不闹,也没有指责,更不露委屈之色,而是温温静静劝道起来: “母后稍安勿躁。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总得给妹妹有个交待不是么?今天是除旧迎新的大喜日子,这原本也是大喜事,现在喜上加喜,皆大欢喜,不是挺好。” 她无比温柔的说着,扶着腰,笑吟吟的说:“好了好了,开宴吧!好好一件事,闹的不愉快,那也太不应该了……既然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了,该如何处置,皇上自有分寸。皇上说以后再议,那就以后再议。璃华什么都听皇上的。” 云沁有多少斤两,皇太后自是了解的,可她就是闹不明白他们现在这是闹的哪一出。虽然她挺信得过龙隽之的为人,但是,当这出戏在面前活灵活现的演出来的时候,她就是觉得非常的不痛快。 “璃儿,你怎么就这么纵容自己的男人……” 皇太后想了想,还是配合着他们,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现在外头,九成以上的人,都认为皇后是个好欺负的柔弱之主。就连凤无双也不例外。但她白芷若可不是那种肯吃亏的人。面对当前这种情况,在看到女儿被人负心之后,她必面出头。因为她就是那样一个强势的人。 世上的人都知道她在嫁给先帝时,曾把先帝身边的陪侍全部都清理了出去。她和太皇太后当所之所以不太和睦,就是因为她太能霸着先帝,有妒妇之名,无容人之心,以至于先帝子嗣单薄,只生养了凤璃华一人,连男丁都没有传承下来。刚刚凤嬛说先帝是因为敬重才没有另纳妃,这既是一种事实,也是讥讽她没有肚量。 而现在,她就是想要演出这样一种小鸡肚肠,以表示自己对于这件突发事件的愤慨之情。如此来烘托皇后由于来自民间,因而无欲地争的品质。她相信,她的女儿,迟早会让所有人惮弹三分。现在的示弱,只会帮助她更好的看清朝臣的本来面目。 “母后,女人以男人为天。我的丈夫,做任何决定都是对的,儿臣会无条件的对他支持到底。” 唉,说出这种话来,云沁觉得特别的做作,但是,她还是决定扮白痴。 “哪怕他会毁了自己的誓约,想另纳嫔妃,你也没意见?” 这种担忧,说实话,皇太后心里还是有的。一旦拥有权力,当这世上再无人管着他,可以为所欲为之后,龙隽之当真能一如既往的爱护云沁到生命的尽头吗? 关于这个问题,谁都不能拍胸脯说满话——只要人活着,未曾盖棺,就很难下定论。 “只要他认为有这个必要,儿臣为何有意见!” 这番话,多么的贤惠,能让所有人都生出一种错觉:皇后果然有国母之风,满怀宽仁博爱之心,皇上得妻如此,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不必因此担忧后宫起火,多好! 只有真正认得云沁,知道她脾气的人才清楚:她这话,有多么的假——她要是肯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他们愿意把项上人头摘下来当球踢。至于龙隽之会不会当真做了对不起云沁的事,他们认为,其中的机率,微乎其微。所以,他们一致在研究:皇上心里在想什么? “好吧好吧!既然璃华没意见。那就当本宫多管闲事!” 皇太后见她如此信任他,亦气亦欣慰的重新坐下。 “多谢母后。来人,给广平郡主布座!” 云沁很好心的让人把凤无双的位置移到龙隽之的左手边上,这样一来,他就坐在了两个女人之间。所谓的左右逢源,想来形容的就是这样一种情景。 很快,内侍们上来忙碌,把桌绮都给搬了过来。 “你究竟在玩什么?” 借着龙隽之上前扶她坐下去那一会儿,云沁低声轻问,却被一股异样的香气给薰到了,眉头不觉一皱,这家伙身上居然沾着凤无双的味道。这真是一个叫人极度不愉快的发现。 “你别管,这件事,我会解决。乖乖吃饭,刚刚不是说肚子饿的厉害么?” 龙隽之看到她发鬓上掉下一缕发丝,极自然的替她绾到耳边,趁着广袖扬起时,另一只手,轻轻捻了捻她那浑圆的耳垂,唇边轻轻翘了翘,眼神柔了柔,低声落下句话,令云沁的心,稍稍舒服了一些。 原本她的肚子的确饿,自从怀了这一胎,她每每饿的厉害,如今已经被他养成小肥猪了,圆鼓鼓的。但经历凤无双这么一闹,居然就忘了肚子饿。此刻经他一提,忽又觉得饿了。许是因为心情好一些的原故。 她想了想,坐定后一扬眉:“你确定你能搞得定?肚子都大了?” 他的眼神,深了一下,眼神流露出了一丝对她这种调侃色语调的无奈,同时也是欣慰的,因为他知道,哪怕事态发展到这个地部,他的妻子还是无比信任她。刚刚她对皇太后所说的那句话,足以表现这一点。 “等我搞不定的时候,你再来帮衬我吧!现在乖乖给我吃东西喂饱肚子里那小东西……” 他极亲呢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二人忽然相视而笑,坐好。 不管他在玩什么,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整个过程很戏剧性,很离奇,但她的男人是何许人也,堂堂怀王,堂堂震名天下的龙大公子,堂堂天界的青龙尊者,若连这点小伎俩都搞不定,就太折损威名了。 那边,皇太后正瞅他们,猜不透龙隽之这是在耍什么心机? 内侍们开始上菜,歌舞开始动起来。 云沁一边欣赏着梨园弟子的表演,一边吃着龙隽之给她夹过来的美味佳肴,享受着丈夫殷勤的侍候,似乎并没有将刚刚的一幕影响了心情,坏了胃口,而是依旧兴趣昂盎。而皇帝也并不刻意在臣子们面前端出架子,显示了一种极为温馨的一面。 很快,这种温馨触痛了另一边的另一个女人。 作为一个还没有受封的女人,现在她的身份还是广平郡主,自然是不可能和皇帝平起平坐,但皇后可以,皇帝和皇后共享的是同一张桌子,而她呢,另外给布置了一张。这张桌子还比他们那一张低了一些。 这是一个细小的差微,可她就是十分的在意这个差别,若是皇贵妃的话,就可以和皇上皇后坐一起了。最最重要的是,她坐下之后,皇帝根本就没有再理会过她,只顾着照看皇后。她看在眼里,哪还吃得下去。 凤无双显得有些委屈的咬着下唇,眼巴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肚子里生起一团火,那团火,上蹿下跳的,没法子歇下来。 这时,素语过来给她斟酒,借机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她听着一怔,站起来悄悄往外走了出去,最终进的是如厕。一会儿后,她又回到了宴会上,歌舞依旧,皇上的目光正落在殿中央,原来是小公主囡囡和小皇子凤九五在上面跳舞,那一套舞步特别的活泼,引得皇帝皇后止不住的笑。 待一曲终了。 金绮歌蹦蹦跳跳的来到龙隽之和云沁面前,云沁给他擦了擦汗,龙隽之干脆就把这两孩子一并拉了过来,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低低的和他们说话,脸上尽是疼爱之情。 “皇上……” 她坐下,软软的叫了一句,楼内乐声太响,龙隽之没听到。 “皇上……” 她又叫了一句,加重一些音量,龙隽之依旧没听到。 “皇上!” 她气极,终于大叫了一声。 这一叫,叫的那个响终于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 龙隽之转过了头,本微笑的脸,一下变的冷淡,问:“怎么了?” “无双想敬您和姐姐一杯,祝愿东越国能在您和皇后统治之下,越来越昌盛兴旺。” 她站起,走上去,先给龙隽之斟了一杯,接着绕到云沁身侧,又给她斟了一杯,自己也一杯,之后,举杯祝愿了一句。 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听得这样一句话,作为皇帝,龙隽之自然得吃这杯酒。 “广平有心了!不过,皇后怀着身子,不能沾酒水。她这杯,朕替皇后了饮了……” 他先吃了自己这一杯,又替云沁吃了那杯酒。 “皇上还真是疼姐姐。皇上要是能用待姐姐那十分之一的心来疼无双,无双就是死了也甘心呢……姐姐,您真是好福气呢!看得妹妹心里都要羡慕死了……姐姐,姐姐,您得教教我呀,姐姐这是用什么法子收住了皇上的心,瞧瞧,皇上对您真是好……只顾着姐姐肚子里的呢……” 凤无双倚在云沁身侧,语气是滋溜溜的发酸:“不过姐姐这个肚子真是好大呀,不是还有两了个月么,里头会不会住着两个娃娃?” 这些话,真是无聊,这不要脸的东西,这是故意破坏她心情,有意让他们吃不舒坦饭的! 歌舞继续着,底下其他人也见她们并没有闹起来,看上去还齐乐融融的光景,就都收回了目光,有些将注意落到表演上,有些则在低下闲聊起来。 “妹妹,本宫想看表演,麻烦你回座位可好。” 她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姐姐,您这是在生妹妹的气么?妹妹和皇上其实……” “皇上做了什么事,本宫不想知道……” “姐姐,看来,您还是生气了……” 说着,她往地上跪了下去,一脸楚楚可怜道:“可妹妹和皇上也是情难自禁呀!姐姐若是不肯原谅妹妹,妹妹就长跪不起了。” 唉,真是能做秀。 “本宫怎么可能生气……这世上,能让我生气事,真不多。多数时候,本宫不会没头没脑的生气。与其生气,若不如做着更有意义的事。比如和皇上多聊聊天什么。比生气有意义多了……” 云沁笑吟吟的说。 凤无双其实很不相信她会如此的宽宏大肚,可看她表情,还真是满不在乎的。为此,她很纳闷:皇后的心思,怎么和平常人那么不同呢? “姐姐,您真不生气吗?” “不气不气!动肝火伤的是自己的身体。本宫怀着身子,哪能轻易动火气。回去坐着吧!” “是!” 凤无双扶着案角站起来,突然脚下一麻,整个人就往前扑了过去,正好扑上云沁的肚子里。 下一刻,就听得凤无双一声惨叫,就被一股拂开,几步没煞住后,很快,就从高高的玉阶之上滚了下去,下一刻,额头硌到了下首座毛平山餐几的几角上,顿时满头是血。 她摸了摸,摸到了一手血,下一刻,她脸一白,惨叫起来:“疼,肚子疼……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龙隽之放下儿子女儿,抬头看了一眼面色刹那间冰冷的云沁,走了下去,果然看到凤无双坐的地方,有血水在渗出来—— 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他的反常 5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章,他的反常 5 “快传御医!” 龙隽之喝令了一声,上前立刻将她抱起,往重华楼偏室的休室间走去,一路,血水不断的从她身体内淌出来,不仅染红了龙隽之的双手,衣裳,更滴的满地皆是,弯弯曲曲,往那偏室延伸过去。舒悫鹉琻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我说璃华呀,你没事推无双做什么?这下完了,肯定完了,台阶这么高,又流了这么多的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这大好的日子,怎么就出了这么晦气的事呀……” 凤嬛叫着嚷着,跟了过去,看样子是在真心紧张凤无双肚子里那个孩子似的。 同时,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替凤无双报打不平:“这当然是故意的。皇后娘娘只表现上显得宽厚慈仁,真要是触到了她的利益,她能容得下才怪。三哥,你瞧见了没,这才是她的真正面目。罘” “四妹,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一个男子轻轻斥了一句。 “我干嘛当哑巴,她做了什么,我们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难不成就因为她是凤璃华,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我们就得装作没看到么?无双姐姐怀的又不是小猫小狗,生养下来那也是皇上的皇嗣,她当着皇上的面就敢残害无辜。这个人怎么配皇后娘娘……欹” “芳儿,闭嘴!” 这是凤嬛的三公子和四小姐,以及驸马公冶智在说话。 出言不逊的是四小姐,她没随父姓,取名为凤茹,就是之前一心想嫁给龙隽之的那位,那番凤嬛来婉转提亲遭拒后,这位四小姐就一直将云沁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番好不容易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幕,立刻落井下石的奚落起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凤茹眼里,凤璃华仅仅是一个运气好的一踏糊涂的民间女子,糊里糊涂就做了皇后,她瞧她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如果,皇后做事能向着他们公冶家一些,她倒还愿意敬她一敬,不管怎么样,这位总归是堂姐。可偏偏她是这么的不识趣,毫不迟疑就拒绝了他们公冶家对皇家的示好,坏了她的姻缘。这令她无比的愤怒。 至于三公子,名叫公冶长,是个少年俊杰,颇有才华,二十一岁,已在嘉州府替朝廷办事,此人心思深沉,为人圆滑,做任何事都小心谨慎,且善言观色,是个做官的料,比起他的长兄公冶明,二哥公冶佑,更擅于了官场之道。 至于他们的父亲,公冶智则是一个宽厚的人,此人,是太皇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文臣,对太皇太后极为的忠心,而二十几年官场磨砺,将他磨的干练而稳重。 由于他娶的妻子是个娇滴滴又生来很强势的公主,这位公主在替他生了三个儿子以后,忽得一女,便将其视若珍宝,宠的不得了,面对女儿,她是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奉上到她面前,只为搏她一笑,因此就把凤茹惯的得极为的骄纵放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说话从来不顾场合,想到说什么就说什么,很叫他头疼,比如现在,她就语出不敬了。 “父亲,茹儿哪有什么说错了?” 凤茹涨红着脸,气鼓鼓的指着台阶上站着的凤衣女子——云沁冷冷的瞟去一眼,冰寒的眼光,便若利箭,可以隔空杀人,凤茹浑身一颤,咬唇退到公冶智身边,不敢相信这个温柔的没半点脾气的女人,眼睛里竟能爆射出这样的目光。 首座上,毛平山站在那里,也正暗暗研究着云沁,也被这目光惊了一下。他身侧,孙子毛传芳在殿里四处随意的瞟着,似乎在查探着什么。 司靖、贺海、阿群,三个人互换了眼角,最后,由阿群作为代表,往云沁身边靠了过去。 “怎么回事?” 阿群低声问。 他们当然不可能相信,云沁会这么没头没脑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凤无双实施这种弱智的伎俩,但是,那一掌,他们看的清楚,的确是云沁拍出来,只是她留了余地。恐怕用了最多三成的功力。若用了全力,凤无双现在应该是一具尸首。 云沁呢,没动一步,依旧站在原地,勾了勾唇角,却什么也没有说,现在,她说任何话,都是一种狡辩——现在,最最重要的是凤无双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保得住。若是保住,还好;要是保不了,那这件事,还有得折腾。 “璃华……” 太皇太后拄着拐杖在皇太后的搀扶下走上来,想问什么,却看到云沁抿着唇,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让春兮扶着,往偏室而去。 那边,传出了一阵阵来自凤无双嘴里的惨叫声,哭闹声:“皇上,我要孩子,我要孩子……一定要保住,一定要保住……” 所有人都跟了过去。 御医很快被请到,看脉后,惋惜的报禀道:“皇上,孩子保不住了……” 凤无双一听,顿时嚎啕大哭。 “好了,先别哭了,告诉哀家,刚刚究竟怎么一回事?” 太皇太后走到最前面,坐到榻边,老眼眯着凌厉,没问云沁,而是询问起无双: “为何突然之间扑向璃华?” 这是关键所在。 “无双只是……只是脚下滑了一下……无双不是故意要去撞皇后的肚子的……皇祖母,无双不是有心的……本来还想说一声对不起的,可没想到……皇祖母,皇祖母……无双也知道姐姐肯定是无心的……姐姐只是怕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不怪姐姐……可是……我的孩子,没了……没了……” 一边哭一边落泪,呜呜呜之声,让人听在耳里,忍不住跟着心酸起来,自古美人泪,最能搏人心怜。 另一边,凤茹又在底下低低嘀咕起来:“无双姐不小心绊了一下,碰到了皇后的肚子,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皇后居然借机下毒手,那就着实可恨了……” 云沁听得清楚,但依旧没有任何争辩。 这样一个情况,很多时候会被人默认为无言以对,是默认的体现。 “四丫头,别胡说,这只是一个意外!” 凤嬛就站在云沁边上,发现自己在说这句话时,身边这位皇后目光冷了一下。这种冷,令她心头莫名一颤,一种极具压迫的气息顿时漫上心头,她连忙替人低斥了一句——不管怎么样,皇后总归是皇后,是非错对,不能随便议论。 “不错,现在,我们只能权当这是意外。” 这个时候,她的长子公冶明立即附和下去,而后,语气又一转: “但毕竟是皇后造成这样一个后果的,无双流掉的又是皇上的骨肉,皇上,这件事,不管怎样,您总得给广平妹妹一个交代……广平在没名没份的情份下,怀了皇上的孩子,已经损其清誉,如今,又流产,身心皆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怆伤,为了抚慰广平之心,您应该及早册封广平郡主为皇贵妃。 “其实,臣以为就算您将这样一个仅次于皇后的名位册封给她,也不能抚平其心头的失子之痛。但,现在,您除了能给予广平这样的补偿之外,没有其他方式了。 “按皇上推行的法则: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皇太刚刚那一推,是出于有意,还有无心,都应该对她致令皇上痛失子嗣这样一个过错负责,受到一定的责罚,但念及皇后娘娘即将临盆,罚是不能罚的。是以,您只能用一个至尊至贵的名位来宽慰广平。” 公冶明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他在刑部办事,讲究以法治国治人,力求以身作则,他的话,既顾全皇后,又顾全凤无双,说的倒是极为中肯。 “皇上……臣也觉得该给广平一个较高名位,以慰她之心,从而也能显示皇上的体恤关切之心。皇后娘娘,您觉得呢?” 站在公冶明身侧的公冶佑同意兄长的话,转头时看到皇后深不可测的目光,忽然心里一凛,这目光,并不惊乱而心虚,没有主见,而显得格外冷静沉着,不带笑的眸,利的可怕,令公冶佑一阵惊讶,最后,忍不住小声的询问了一句。 云沁冷笑了一个,薄唇一动,道: “这件事,本宫和皇上商量后,明天再议。当前最重要的是让御医好好调理好广平的身子。皇上就在宫里,名位也只不过是一张圣旨的事,该有的,逃不掉;该负的责任,总会承担起来。皇上做事,从不会草率,本宫也是。是故,册封一事,绝不能仓促办理……这是大事……要办,就得大办,现在,不是时候……” 平平静静一句话,却是云沁这半年多以年,第一次在人面上表现了她的主见。平常时候,朝中大事,都由皇上作主,可这一次,她替皇上作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而这个回答,包涵着各种复杂的内涵,让公冶佑和公冶明感觉到了她身上某种前所未有的气势——那是一种不可拂逆的的力量。 于是,他们的目光又纷纷落到了皇帝之上。在他们以为皇上会驳了皇后之辞时,龙隽之却淡淡道了一句:“皇后的话,便是朕想说的话!” 这样一个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皇上并没有半丝丝怪罪皇后害了他骨血之事,语气竟还是维护的——从中可以看出,这对夫妻的感情当真极深,凤无双充当的或许仅仅只是皇上空虚时的调剂品的角色。如果,皇上真心喜欢的是凤无双,新欢才落胎,他该多多表示关切安抚才对。 “也罢,既然如此,那就把广平送回锦慈宫歇息吧!御医跟过去。其他事宜,过几天再说……” 太皇太后插了一句话进来。 凤无双点点头,心里有些不甘,却又不能表示不满,她压着心头对于皇后的愤怒,将目光落到了皇帝身上,梨花带雨的问:“皇上,您能来陪陪无双么?” 按正常情况和逻辑,皇上肯定会答应的。这是人之常情,但是……皇帝沉默,眼神一闪,瞅向了皇后。 “你先过去,本宫有话要和皇上说。” 又是云沁满口作了拒绝。 “皇上……” 凤无双不甘心的追问了一句,露出楚楚可怜之色,垂然泪下。 “朕还有事要处理……稍后吧……” 他想了想,才说了这么一句。 “那好吧……但皇上,你一定要过来哦!” “嗯!” 凤无双被抬走,接着,其他人纷纷退出了偏室,最后只剩下龙隽之和云沁,两个人皆目光沉沉——云沁在研究龙隽之的表情,而龙隽之则皱着眉在深深的思索着什么,久久不语。他心里藏着一件她完完全全不清楚的事情。看样子,还不想和她交代,也不打算和她合力去解决这件看上去很麻烦的事件。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有事瞒我!” 云沁走到他面前,一手撑着发酸的腰,一手抚着刚刚被撞的隐隐作痛的肚子:“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凤无双手上了?为什么表现的这么的投鼠忌器……” 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他的反常 6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章,他的反常 6 龙隽之终于回神,睇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人儿,那认真凝重的表情,令他的眼神又闪了一闪,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我能有什么把柄能落于人手?” “没有吗?” 云沁目光一煞不煞的盯着,自然是不信的: “那你今天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这一问,令他难以辩驳罘。舒悫鹉琻 事实上,他的确反常了,而且反常到让人难以理解的地部,正常女人,在经历了今天这样荒唐的事以后,都会愤怒。他的妻子,还能保持着现在这样一种冷静客观的心态,并且得出了这样一个总结,只因为她是云沁。 龙隽之沉默了一下,双手轻轻拢上了她的肩,她却在他碰到她时,退了开去,还皱了一下眉头,他跟着皱了一下:“沁儿……” “别碰我,至少现在不要碰。你身上有她的味道。飑” 她说。 说什么凤无双怀他孩子,她倒没多少感觉,可他抱凤无双这件事,是她亲眼目睹的,这就像根刺,扎痛了她。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忽然想到自己刚刚有抱过凤无双。 “待会儿,我会去洗干净!” 他乖乖的说,语气带着一种讨饶式的表白。 她深吸了一口气,严肃指出:“现在不是洗不洗干净的问题。是你有事想瞒我!” 龙隽之又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措词,好半会儿才就:“沁儿,这件事,交给我全全负责好不好,你不需要去过问。相信我,我会完美解决这件事的,而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的养胎,好好的待产,其他什么都不要多想……” “Stop,我还是那句话,你确定你能解决得了吗?而且,您觉得,面对现在这种情况,我还应该继续装聋作哑么?” 现在的情况是,他和她一起陷在连连挨打的局面里,如果她不采取行动,皇后的威信,荡然无存,帝后感情危机,将会导致百官以及国民对新国产生不信任感,从而影响东越国繁荣稳定。所谓家和万事兴。帝家也一样。后宫不宁,纷争便多。她“隐居”于这深宫之中,只为了兴家国,若出现动荡,那她的韬光养晦,就失去了意义。 “给我时间!”他一再的重申这个要求:“你置身事外,不要插手……” 她有些听不下去了,咄咄逼人的打断,问:“凤无双肚子的孩子是谁的?查清楚了?” 龙隽之见她不肯罢休,挺无奈,语气顿了一下,知道不回答,会惹怒她,只好乖乖道: “我在查!” “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你选择了默认?” “这当中的道理,以后我会一一和你解释,可以吗?” 他再度避开了这个问题。 明明没有做过的事,他却在人面上不为自己辩说了一句,让所有人生了误会,云沁觉得这当中的问题太大太大了。 她也沉默了下来,心头的疑云那是越滚越大,越来越浓——这男人,在她面前从来就不曾避讳过什么,今天,他说话如此吞吞吐吐,到底为了哪桩呀? 沉沉吐一口气,她,凌乱了了。 “现在轮到我来问了,沁儿,刚刚怎么回事?” 之前,他和女儿说话,那一幕,没有看清,等听得尖叫的时候,凤无双已经在地上。这个意外,发生的有点匪夷所思,也始料未及。他深信,她不是那种人,必是发生了什么,令她不得不做出这种反应。 “凤无双在撞向我之前,有一根冰芒先一步射了过来。你看……” 云沁摊开了素手,那皓玉似的手心,有血点暴露到了龙隽之视线里:“所幸这是无毒的,如果这是用毒汗制的,这一刻,你老婆我已经是一具死尸……” 她会将凤无双打飞出去,全是自我防护的本能反应,会闹出“人命”,真算是一场意外。 龙隽之立即抓住了她的手检查,眼神变的深而利,那黑黝黝的目光,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疼吗?” “不疼!” 她摇头:“还好只是虚惊一场……所以,隽之,告诉我吧,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联手,才能更好的作出准确的判断!” 一找到机会,她就想逼出他心头的盘算。 龙隽之迟疑了一下地,才道: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也在查。” “那先把你知道的事,全告诉我!” 龙隽之又沉默,放掉了她的手:“你先回帝楼去,带上九五和绮歌,我会在帝楼附近加派人手,整个皇宫,我也会加强戒备的。”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 她的眉心皱越发的深了! “乖了,今天,你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下吧!我去去锦慈宫那边……晚些时候,我会去找你!” 他拍了拍她的肩,没有再说什么,往外而去,没一会儿,他进了重华楼主殿门,传了一句命令下去:“众爱卿辛苦了。今日不如就在宫里歇一晚。阿群,带大长公主,驸马,毛将军他们到采风阁坐下,待会儿,朕会过去,另有事要问一问!” 云沁听完他的命令,眯了眯了眼,转身跟了出去,只看到阿群领着殿中其他人都往外走了出去。 她站定在珠帘拐弯处,看到毛传芳往走在最后二个,回头冲站在龙案处瞄了一瞄:那边,凤九五抱胸坐在刚刚凤无双摔下来的地方,而金绮歌则托着下巴,在那里眨巴着那边明媚的大眼睛,正在研究陷入沉思的凤九五。 去而复回的公冶长勾了勾那薄唇,走了过来,和他的两个兄长一并围过来,几个人说了几句话,随后离去。走在最后的是毛平山,他没有马上走,又环视这重华楼一圈,这才冲龙隽之行了一礼,离去。 接着,龙隽之带着岳阳,头也不回往外走了出去。 皇太后白若芷没有走,静静的站在主位之上,岳离冲云沁走了过去,说:“娘娘,夜色不早,卑职送您回去歇下吧!这里,皇上说了,让卑职围起来……” “嗯……” 她点点头,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这小子正好抬了头,还冲她招了招手。 “母后!” 她走了过去,小小的手,牵住了她的,把她的头拉下来,指了指龙案:“您看……” 雕龙盘凤的餐几脚上,一细芒似的闪光点在灯光下一跳一跳的动着。 她低头瞄了瞄,心头微微一惊,是一种比绣花针还要细小的暗器,打出来的时候,没有多么声波震动,来的悄无声息,和那“冰芒”针一样,行若鬼魅,叫人防不胜防……想到刚刚凤无双在跌倒之前,呀的低呼了一声,再看看这暗器扎的在地方,她有了一个联想:凤无双跌倒,也是被人暗算的。 起初,她以为,是凤无双在兴风作浪;现在看上去,凤无双也许也是受害者,而是另有人在暗处作怪陷害——隽之将重华楼里所有人留在宫里,必也是认定真正的凶手就藏在这些人当中。 很显然,这件事,已经晋升为政治暗斗事件—— 可问题是,在场之人,无论大长公主一家子,还是毛传平爷孙俩,都是新政权的拥护者,对隽之怀着十二万分的支持,如何能在暗中使绊儿。 又或者,这底下藏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藏于暗处的那个人,为了他的某项利益,而不得不铤而走险,用其伪善伪忠,将她和隽之都蒙在了鼓里。人心是最难猜测的。毕竟隔着肚皮。如今,隽之时日尚浅,对他们的了解不够透彻。之所以会对他们这些人加以重用,一半原因是他们全都是太皇太后的移交过来的人。因为皇太皇后,他们才建立了信任关系。而这样一种关系,能不能经得起考验,其实是很难预测。 “娘,看来,接下去,我们有得忙。要是,不把这根刺挑出来,咱家家宅不宁!” 凤九五认真严肃的说。 “娘亲,小三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何况还是那些没脸没皮、自以为是、不自量力的小三,早晚,她会为她今天的所作作为痛哭流泣……” 囡囡,抱着她的大腿,仰着小头,安慰着。 这一对可爱的宝贝啊,真贴她的心。 她不由得微一笑,坐到台阶上,将可爱的女儿搂进怀,亲了一下:她的人生,好不容易有了今日这样一种圆满,她当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们一家子的幸福。奋起悍卫他们的家,是他们必须做的。 回帝楼的途中,她看着一双儿女在面前替自己提灯引路,心里很是欣慰。 她一直很遗憾啊,囡囡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幸庆小狐已死,关于囡囡的身世,再也无从查明,她不必担心有一天,平空迸出一对夫妻,将囡囡认回去,带出她的生活…… 这一路走着,她想了很多,思绪滚滚,惊涛骇浪似的,最后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囡囡的亲生父母,会不会有可能来自东越国某一大族,想当初小狐让人入西沧帝宫抢人,虽是为了报复她,但如果囡囡的身份仅仅只是寻常庶民,小狐大可以让人将囡囡惨死在在她面前就能成功的伤害到她,可那女人没有,而是处心积虑的将囡囡抢出了宫去。 所以,她开始猜想,那个人会不会是想利用囡囡的真实身份来完成他某个政治阴谋? 如果这个假设成功,那囡囡的身份来历,肯定会和摄政王某个对立的政治人物有关。 再联系今日凤无双这场风波,她总觉得这当中可能有什么联系似的。 而后续的发展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只是,其中的内幕,远远比她所想像的要复杂…… 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疑云重重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一章,疑云重重 除夕之夜,原本是一家团圆的好日子,应该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年夜饭,说家常事,在愉快的氛围里迎接新年的到来。舒悫鹉琻而今年,又是她和他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年,她憧憬能合合美美的欢度,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离奇古怪的事,生生在她心上抹上了阴影。 这样的阴影,她绝不允许,这件事,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无论是谁,想让他们一家子不太平,那她一定让那个人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云沁回得帝楼没一会儿,就带人去御书房研究那一具还没有被送走的、且身份和来历皆不明的尸体。 岳离没阻止,也没法阻止,他太了解这个女主子的能力,男主子都不敢惹恼她,何况是她。他唯一能做的是差人报禀男主子。而男主子的回话是:小心侍候,以确保皇后安全。其他事宜,听凭皇后之令行事。 一定有事在发生。关于这点,不用置疑,但,具体什么事,岳离就不得而知——这一次,皇上的行为极为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曾让他知道。以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的经验来判断,主子这一次遇上的麻烦,肯定不小,而且极特殊,要不然他怎肯忍气吞声罘。 一刻钟后,云沁见到了那具尸首,是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服毒而亡,死的时候,还面带微笑。 她细细研究了一番,认为这种人,肯定是受过了特种训练的死士,而且他所效忠的人,在他心目中有着不可亵渎的祟高地位。所以,他才乐意慷慨赴死。 纵观整个九洲大陆,但凡被称为大家族的,都会在暗中养这样的人飕。 但,如今,东越国最有野心的权臣凤无痕已伏法,摄政王一系,大多也已被诛杀,剩下某些隐形势力,或已隐世,或已改名换姓,属于摄政王的时代已经过去,而其他家族,根本没那个胆量来和新帝叫板。 所以,云沁以为:如果这个死士和凤无双怀孕一事,没有联系,那么,这个在暗处使坏的人,绝对是一个类似定时炸弹一般的危险存在。因为他在暗处,是隐形的,会让人防不胜防——龙隽之已经加强皇宫几重防护措施,由此可见,对手绝对是强大的,连他都已经无法等闲视之了…… 她很想知道书房内,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惜,守护御书房的侍卫并不清楚内幕,只说: “当时,除了司大人,其他人都被皇上赶了出来。等听得一声惨叫后,属下等跑进书房护驾时,那人已经倒地气绝身亡。之后,皇上就让属下等守着书房,自己则急色匆匆的跑了出去……” 也就是说,这件事,除了龙隽之,真正知道底细的人,就只有司靖。 云沁想见司靖,出得御书房时,她让人去请。 很快去的人回报说:“司大人已经出宫。奉皇上之命办事去了!” 司靖如今是龙隽之的倚重的心腹之臣。 按理说,凭着她和司靖这么多年的交情,若真发生了什么危胁她利益的事,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对她加以维护,第一时间及时通知,可他没有,这证明什么? 这证明,他和龙隽之联手想要隐瞒的事,和她有关,并且,捅穿后,还极可能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 当然,这仅仅是存在于她心头的另一种猜想。 她思来想去,想不出当前这种情况底下,能有什么事,伤害到她? 除非是,龙隽之和凤无双果真有一手,凤无双怀的真是他的孩子,这要是事实,肯定会令她气极败坏、恨之入骨——但凭着她对于龙隽之的了解,这个假设绝对不可能成立。 *** 阿群从外头回到帝楼时,云沁还在楼下客厅,陪着两个孩子在下棋,她的神思完全不在棋盘上,任由两个孩子叽叽歪歪的在说话,直到冰儿说群统领来请安,这才回过神。 “外头下雪了!而且越来越大,明天早起,肯定是冰天雪地了!” 阿群一边走进来,一边打了两个喷嚏。 她挺着肚子走过来,看到他肩上,发上全是雪花,因为遇了热,很快都融化了: “小心冷到。要不要让冰儿给你去拿件裘袄穿穿。你穿的太少了……冰儿,给群统领泡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哎!” 冰儿柔柔应了一声,连忙殷勤的把热茶泡了端来,放下后,匆匆走了出去。 九五和囡囡过来给他们的师父行了一礼,又回去玩他们的棋。 “皇上从锦慈宫回来后,先去了重华楼,然后又去了采风阁!” 他坐定后报禀着龙隽之的行踪,试探的问道:“这些,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嗯!” 她捏着发酸的腰:“他去采风阁,做什么了,你清楚吗?” 说来真是可笑,原本亲密可间的夫妻,任何都可以分享,现在,她居然要通过别人的眼睛,去发现丈夫的心事。 阿群睇了一眼,摇头:“皇上没让任何人跟,单独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出来了。他还没回这里吗?” “听说去御书房了。” 或许他是去研究那个死在御书房的侍卫了。 “要不要我去把司靖找来?让他交代一下……” 他问了一句。 “我找过了,他不在宫里!” “哦!皇上什么也不肯说么?” 他又问,嘴里又轻咳了几声。 云沁听着,情知他身子不曾好全,便转了话题:“可不是,他不让我管……算了,这事,明天处置吧!我也需要时间好好沉淀一下。阿群,回去歇着吧!你得快些好起来。” “我没事!” 他正说着,冰儿噔噔噔跑了过来:“群统领,给您衣裳……” 阿群一怔,转头瞧着:“这不是我的衣裳……” 这是一件全新的黑色裘衣。 冰儿低着头,高高托着,答道: “……这是皇后娘娘让奴婢们给您做的……” 云沁眨了一下眼,唇角微微扬了一下。 她一直知道冰儿在私下做男子的衣裳,也曾问过她几回,这是做给谁的,她红着脸不肯说。她懂,必是做给心上人的。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这丫头心仪上阿群了。 瞧,为了不想被拒绝,她居然说是她下的令,竟敢当面撒谎。 唉,好吧!那她就成全人家一片痴心,全力配合,阿群也该定下个人来了…… “嗯,是我让冰儿做的。冰儿的针线活比我好。过新年的,你怎么就是没让人准备几件新衣服,都穿的半新不旧的。来,穿上试试吧……冰儿,服侍阿群穿上……” “哎!” 冰儿很开心主子没有拆穿她的小把戏,欢喜的应了一声,上来把手上的裘衣往他手上套上去。 阿群乖乖配合,一边说:“半新不旧才好,我这是在配合皇后娘娘的节简之风……” “呵,现在我这个皇后娘娘啊,好像也就这么一项优点了。” 她笑的自我调侃。 “听上去很不甘的样子!皇后娘娘是不是想发一下威了?” “的确有点那种想法。” “那我一定配合!” 她又笑,看着冰儿替他束好腰带,赞了一句:“穿着极合身!” “挺好看,谢了!” 他挺喜欢。 她弯了弯唇,又瞄了一下冰儿,这丫头因为得到赞,低着头笑的特别的高兴。 “下去吧!给群统领备上一点点心来。” “是!” 冰儿退了下去。 云沁忍不住冲阿群瞅了又瞅,如此玉树临风的帅小伙子,怎么不招人心生爱恋? 这一刻,这样一份小女子的小小的心思,突然让她觉得这个年,还是有些味道的——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前提是,不能以破坏别人的幸福为前提—— “喂,你的眼神怪怪的,在动什么歪脑筋……” 阿群斜眼看她。 云沁笑了笑,现下形势严峻,她没心情说谋拉亲,只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高处不胜寒意。有钱有权有又貌的男人,太容易招人惦记了……” “只要他惦记的是你,其他人都是浮云!” 从一个古人嘴里冒出“浮云”两个,她又不觉莞然一笑。 “怎么样?想好要怎样发威了吗?” 阿群微笑着问:“你也该偶尔显摆显摆作为皇后的威风了。” “怎么发威?现在,我还一筹莫展……嗯,不如,咱们来讨论一下,今日聚会于重华楼的这些人,有奸细……” 云沁徐徐阐述起有关九五的发现。 当时,在重华楼内,一共有六十个,其中包括宾主共二十四人,分别为:太皇太后、皇太后、龙隽之、云沁、凤无双、毛平山、毛传芳、大长公主凤嬛、驸马公冶智,以及公冶明、公冶佑、公冶长、凤茹,另有公冶明和公冶佑的妻儿,再有司靖、贺海、阿群、岳离和岳阳;除此之外,另有公冶家随行侍女四名,宫娥十六名,舞姬八名,乐八名。 其中,离他们坐的位置最近的是:毛平山、毛传芳、凤嬛、公冶智;适时,公冶长和公冶明正在毛平山跟前敬酒,另有两个舞姬正在挥舞长飘带…… 刚刚,云沁冷静分析过,重华楼发生的事,极可能是这些人当中的某一位,在暗中使的绊子,动了手脚。 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利益重重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二章,利益重重 又或者,他们已经联成一气,一起制造了这样一件事端,为的就是谋朝篡位——当然,这种猜想,应该是成立不了的。舒悫鹉琻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太可怕。 “查!” 研究半天之后,云沁决定用最严谨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从最严重的角度出发,研究到场所有人身上有没有被人拿捏住把柄的可能性。 “是!” 阿群瞄了一眼,看到这丫头的目光闪闪在发光,突然想到一句话:虎须是不能随便乱拔的,惊醒了这头一直在沉睡的母老虎,是要付出代价的盥。 时,夜已深,云沁没有让儿子和女儿回他们的寝宫睡,而是将他们带上了楼,睡到她和龙隽之的大床上。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先头时候,这两个小鬼若是留宿帝楼,也只能睡他们自己的房间,但今夜,云沁心情很浮躁,她不愿意独自面对房内的清冷,想让两个娃娃陪她。 九五和囡囡自然高兴,在床上又蹦又跳。最后,囡囡腻在她右边,甜甜睡了过去,九五睡在她的左侧,小心的摸她肚子,眼珠子骨碌碌直转,露着稀奇之色,和他未出世的弟弟妹妹说了好一会儿话,在睡过去前一刻,对她说泷: “娘亲,您该让人好好查传芳伯伯和凤嬛姑奶奶!” “为什么?” 她亲亲儿子的小脸问。 “他们的关系,有点不正常!” “不太正常?什么意思?他们两家原本就挺好的不是吗?我听说凤嬛和毛传芳的父母,以前是发小!” “那是以前。自从传芳伯伯拒绝了娶凤嬛姑奶奶干女儿后,那关系就貌合神离了。儿子也是偶然间听太祖母说起的。当年,若不是太祖母在当中调停,两家人早翻脸了。自那时起,凤嬛姑姑奶就没给过传芳伯伯好脸色过,之后,传芳伯伯干脆请求外调。这番,嘉州之围解除危机后,毛太爷以年事已高为由,让太皇太后将传芳伯伯留在了京城。前一阵子,公冶爷爷作寿,老太爷带着传芳伯伯曾一起去赴宴,那天我们不是也去了吗?儿子曾看到姑奶奶和传芳伯伯在一个偏僻的水榭见过面,而且还争执过。可惜因为离的太久,儿子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儿子有去试探传芳伯伯,那人出来后,情绪极不稳定,在儿子面前很努力的才压制肚子里的火气。” 这孩子的思路,完全是成年人的思路。 云沁静静听着,无比清楚自己的儿子非比寻常,他的怀疑,一定是有道理的,便反问道: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或者是凤嬛还是想让他娶她那个至今不肯出嫁的干女儿来了。” 这事,她也听过,据说凤嬛认了一个干女儿,也算是一个小才女,衷情于毛传芳,被拒后,谁都不肯嫁,至今待字闺中。先头时,太皇太后曾对毛传芳提过:“那孩子太痴情,如果你不肯收了她,恐怕这辈子她就毁了。”毛传芳犟的要死,死活不依,才二十五六岁,却像一个入定的老僧,固守着对亡妻的誓约,宁愿冲撞太皇太后,也不肯另娶。这样的人,也算是奇葩了。 “可之后,儿子就见过传芳伯伯和姑奶奶见过面……这大约是三个月前的事……当时,儿子偷偷跑出去玩,去了明塔想找一觉小和尚,看到传芳伯伯独自从明塔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姑奶奶带着一行丫环随从离开。而这三个月来,这二人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不少,表面看,好像是太皇太后的功劳,但依儿子看来,这底下大有问题……” 云沁听着太阳穴上突突直跳。的确有问题。 后来,母子俩又说了好一会儿,九五累了,终于睡去;云沁思潮翻腾,久久难以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了动静,她听得楼下有人在低呼“万岁声”,是龙隽之回来了,之后,是轻轻的上楼声,以及开门声。 待走近后,他撩开帐子坐了下来。若是以前,不管她睡不睡着,他都会亲一下,可今天,他没有,靠床头,久久没有动静。她正在假寐,忍不住翕开眼缝看,只见他捏着眉心,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既然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问,她就不信,不通过他,她就没办法把这件邪门的事给理清楚。抱紧九五,她没有说话,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 同一时间,太皇太后,静静的站在窗台前,默默的望着窗外那重重殿宇,脸上皆是凝重之色。 “主子……该睡了……” 司婆婆又催了一句:“您现在已经不比当年,不能再熬夜,一宿一宿的不睡,那得折寿!” “唉,哪睡得着。眼见宫里又要乱起来!” 太皇太后轻轻叹了一声:“这些个孩子啊,真是太让人省心。哀家只想后宫安宁些,可才消停了几个月,又要蹦达出事来了。” “您放心,皇上皇后都不是省油的灯!出不了大乱子的!” 也许吧! 可她总觉得不太放心,想了想,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句: “哀家只是觉得权力这种东西,真是能让人迷失本性。” “主子……” “这几十年来,哀家看透人世百态,真正能在权力面前洁身自好的能有几人?东越国的大权,哀家已经遵照先祖遗训交出去了。哀家也已经表明了态度,可还有些人在不自量力,欲动摇我东越的江山社稷。你说,那些人,怎么就那么的不知足,不肯守本份呢?哀家老了,只想图个清静,只盼着自己提拔上来的,一手带大的孩子们可以安安稳稳的守着新帝悍卫好属于我们东越的领地,为什么他们就不肯消停呢!” 沉沉的语气狠狠的击打着司婆婆的心,为了这片江山,太皇太后可是用尽了心思的。 “那主子想怎么做?揭发了他们吗?还是软禁了他们?主子,他们都没有显露出叛逆的迹向。“ 司婆婆迟疑的反问。 “所以这事才难对付!” 太皇太后拄着拐杖走回自己的凤榻,坐下思量着说:“能把隽之威胁到的人或事,或者比哀家所想的更为的严重。哀家不能出手冒冒然帮他做些什么……那反而有可能会引发其他不必要的连锁反应。你没看到吗?刚刚哀家和皇上谈的时候,他的态度很明确,不让哀家干预。那哀家就冷眼看着下去……等有必要的时候,再帮他们一帮……” “嗯,这样也好!” 司婆婆点头,皇帝是个有本事的人,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有把握的。她考虑了一番,又想到一个事,忙又问: “可要是闹到最后,当真和他有关系,您打算如何做?”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他真生了那份心,那就只能面对那样一个结果。跟哀家的喜好比起来,江山更为的重要!” 吐出这句话时,太皇太后闭上了眼。 司婆婆轻轻叹了一声,心里莫名的升起忧虑:为了皇座,为了权利,帝王之家,每每都会经历血雨腥风。她只愿东越国别再起风浪,因为太皇太后再也禁不起打击了。 ** 同一时间,毛平山走进了孙子的房间,看到毛传芳正在吹箫,声音哀哀的,透着一股子散不尽的悲意,在浓浓的夜色里散开…… “阿传,太皇太后一向倚重要,喜欢你,可千万别做收不了手的事。别再和凤嬛有所接触了。那几味药草不要也罢,那女人,居心不良。” 箫声嘎然而止,一个清冷的声音低低的响起:“祖父,孙儿分得清孰轻孰重……只是这件事,恐怕远远比我们所认为的还要复杂……您别插手,冷眼旁观……孙儿其实挺好奇皇上要如何处置了这件事?还有皇后,淮兄对这皇后敬重有加,您难道不想看看这皇后有多大能耐么?一个收得住男人心的女人,肯定是有故事的。” “怎么突然间想研究凤璃华起来?” 这孩子对女人,从不关心。 毛传芳勾了勾唇角: “孙儿在查一件事。等查明了,您就知道为什么了!” “是吗?” 毛平山眯了一眼,又捋了一把白须,瞅着:“听说今天御书房死了一个侍卫。那是你带来的人吧!还有,在重华楼,你动过手脚是不是?” 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各怀诡计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三章,各怀诡计 毛传芳的唇角又勾了勾,眼神一阵深玄,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那翻腾着的乌云,什么也不说。舒悫鹉琻 “不管你在做什么,马上给我停手……太皇太后可待你不薄……” 毛平山是将军,他用将领惯有的口气严肃的下达命令。 毛传芳却怪怪一笑,无比珍爱的抚着手上的玉箫,: “这不是传芳想停就能停下来的!罘” “你这是什么话!” “大实话。传芳这一次不该回京的。这次回京,发生了很多我预想不到的事。这是一条不归路。但算是一条不归路,我也想走下去……爷爷,传芳这辈子想要得到的东西少之又少,一旦认定,就不会放弃。” “阿传!飙” “爷爷,请听传芳把话说完。” “好,那你说!” “传芳只能这么说:传芳现在做的事,公私兼顾。与私,传芳想拿回属于我的生活,与公,传芳是想开开眼界……至于结局如何,传芳没想过。也许东越会大乱,也许会否极泰来……谁知道……这是一盘棋。是输是赢,是兴,还是衰,就看我们这位皇上下棋的本事了!” 这话,说的可古怪了。 毛平山深知自己的孙儿绝不可能想要造反,哪怕孙媳妇是因为凤氏的缘故,才离家出走、从此音信全无的。可是非黑白,他还是分得清的。可为何这一次,他做的这些事,叫他闹不明白了呢? ** 同一时间,凤无双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微微笑,手上拿的是刚刚皇帝给她的诏书——册封诏书,他终于还是封她做了皇贵妃,就在之前,就在这小小的寝宫内,他亲笔而书,正了她的名份,从今往后,她就可以和皇后平起平坐,会有自己的宫殿,会有自己奴仆,也会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恭喜小姐,终于如愿以偿!” 素语笑着福了一礼,室内没有其他人。 “可惜孩子没了!” 提到这件事,凤无双的笑容收了起来,在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现在,她知道了,孩子也已经没了。 “以后还会有的!若不是这一撞,皇上不可能这么快给您诏书的……” “也是!是凤璃华害了我的孩子,迟早我要凤璃华得到报应……” 她咬了咬牙根说。 以皇上待皇后之心,她想要再得到一个孩子,恐怕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流掉的孩子,来的那么的悄无声息……想不到,那一日春风一度,竟然就珠胎暗结了。可惜,没了……她想,若不是她不顾一切的威胁他,今日这诏书,他肯定不愿给。 只是她有点想不通啊,毛传芳究竟送了一个什么人进来,能让皇上如此心存忌惮?那到底是怎样一个秘密,能令他一再的让步,一再的妥协? 如果不是那个秘密,只怕她纵然真怀了,他也不会认——这个男人,对于皇后,当真有着一种特殊浓烈的感情。 而她已经被这种感情给深深的吸引了! 现在,她不仅想成为他的女人,更想成为他在乎的女人。为此,她不在乎自己成为棋子,只为了接近他。 从小生活在摄政王府,凤无双清楚的知道,皇宫和朝廷皆诡谲难测,人人都是棋子。 以前,因为太皇太后疼爱她,她是父王的棋子;现在,她为了活命,为了保有属于她的尊荣,而不得不步步为营,她知道的,此刻的她,已然成为某股力量的棋子,那股力量与她而言是敌是友,她也不清楚。 她只晓得:面对当前这样一个局势,她是被逼入了绝境,想要脱离这个绝境,就必须抓住任何可以救自己脱困的力量,将反动化为主动,一步一步的化解自己的危机,一步一步为自己的规划前程——她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成为棋手,而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在实施这样一个计划之前,凤无双曾冷静的研究过自己的情况:自素语夜逃恒王府,求见太皇太后开始,她就被人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局里——若不是有人相助,素语是万万不可能见到太皇太后,而她也不可能就此脱离那水生火热的幽禁生活。 一个月半前,她之所以能和皇上有了那一番*之欢,皆是因为有人在暗中替她安排好的。 如今,她之所以发难,自也是受命于那策划者。那个人把什么都计划好了,而她只是按着剧本在唱戏。 她不太清楚那个人想要从这出戏里得到什么,她只知道她想得到的是高高在上的地位,从此以后,再不受人欺凌。她想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而皇贵妃的身份,将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 同一时间,凤嬛知道了一件事:“你说什么?金逐流没多少日子能活了?谁说的?” “御医李礁!” “怎么会这样?太皇太后难道不知道吗?” “金逐流一直在吃药,他的身子一直不好,若走的近,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药腥味。这事,不足为奇,太皇太后也是知道的,但她不清楚他不好到怎么一个程度!” “那他最多还能活多久?” “多则一两年,少则几个月,他就有可能一命呜乎。到时国将无主。大长公主,幼帝虽聪慧,但毕竟还是孩子。皇后无能,无力担国家大计。太皇太后老矣,还得管得多久……至于皇太后,大长公主,您和皇太后一向面和心不和,若这皇权落到皇太后手上,您觉得公冶家还有好日子过吗?皇太后清楚的知道您身上那个深藏了二十几年的秘密,您觉得她会放过您和公子们吗?一旦她将那个秘密喧之与众,公冶家就彻底毁了……与其坐以待,不如先发制人。” “也是也是,可要怎么个先发制人?” 凤嬛的心彻底乱了,她这辈子养尊处优惯了,可过不起苦日子,终日受人白眼,遭人嫌弃。 “已经有人给您铺好了路,您只要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就能成为这个国家最最尊耀的女人……” “谁?谁给我铺好了路?” 她瞪着身边这个跟随了自己几十年的札嬷嬷,眼皮一跳一跳的。 札嬷嬷吐出一个人的名字,另说了一句话。 凤嬛顿时瞪大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这个,老婢就不太清楚了!总之,您只要配合,未来的东越国,将是公冶家的囊中之物!” 是这样的吗? 那件事,除了她,几乎无人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心大乱起来。 “不行,我要见他!嬷嬷,马上去把人叫到这里……” “是!” 一会儿后,凤嬛见到了这个人。 那个人进来后,先行了一个礼,而后拥抱了她一下,微笑宽慰道: “安心,别紧张,凭我们公冶家在朝中的实力,再加上凤无痕余部的支持,何愁事情不成。重要的是毛传芳和淮侯都会倒戈。金逐流入朝不久,根基不稳,现在动他,还有很大的胜算,等他掌权久了,我们就再也啃他不动,到时,我们只能追悔莫及。与其追悔,不如,全力一搏,您觉得呢?” “既然你计划了这么久,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凤嬛皱眉,极度不悦:“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太皇太后不是省油的灯,皇上更是个难缠的角色,只要有一步棋错,我们都会身首异处。” “风险和收益那绝对是成正比的。难道您当真甘心,凤氏的江山就这么白白送人么?” “但我们这么做,是谋权篡位,会遭天下人唾骂的……” “成者为王,败者寇。成为王者的那个人,可以篡改历史,失败的那个人就注定遗臭万年。所以,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凤嬛的眉,皱的更深,因为她心里很明白,这件事,根本已经停不下来了…… ** 云沁是天亮以后才知道凤无双已经被册封这件事的,一大早,凤栖宫就开始张罗,准备迎接新娘娘入宫住下。 她听说后,没有发怒,只是笑,很冰冷的笑,时龙隽之正陪她在吃早膳。 “隽之,这是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吗?” 她面无表情的一把将桌面上的膳食全部抹到了地上,这是他们成婚以后,第一次吵架。 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各怀诡计 2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四章,各怀诡计 2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大清早的,外头一片白茫茫,玉树琼京,晶莹剔透,美的不可方物,九五和囡囡起了一个早,现正在雪地里欢闹,而她起的晚了,下楼来时,只看到龙隽之独自坐着,正在吃早膳——今天他不用上朝,他们可以像寻常夫妻那样,安安静静的一起吃上一顿。舒悫鹉琻 不想,她才坐下,凤无双穿一身宫妃盛装前来请安,一脸含羞答答的自称“臣妾”,龙隽之还亲自过去将人扶了起来,说什么身子不好,不必来请安。 云沁看在眼里,火上心来,当场就发作,吓得凤无双直往龙隽之怀里躲中。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这成何提统!” 当着外人的面,龙隽之如此指责她罘。 “你还知道这不成提统吗?” 她一脸受伤的叫起来:“之前,你不是说过么,这辈子不会再另纳,这才过多久,你就移情别恋。枉费我还这么的信你。你还真是对得起我呀!” 他们在吵闹,凤无双呢,在边上看着飙。 若眼神可以杀人,凤无双想,皇后的眼神可以将她射杀成千上万次,原来这个女人也是有火气的,并不像她表面所表现的那样温婉大度。居然敢和金逐流大吵大闹。呵,这样最好。他们吵的越凶,她就越有机会。再浓烈的感情,都经不过一而再的吵闹。吵闹,能让两个人离心。他们离心,她才有机会取而代之。 “是,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我不能担一个始乱终弃的名声。璃华,我是一国之君。我要为江山永固着想。哪像你,终日守在后宫,什么都不过问。现在,你除了管着九五和绮歌,关心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还晓得来关心我吗?我和无双……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包容下来么?何况,是你害她流掉了孩子,我是负了你,但你害了无双没了一个孩子,这事也算两清。现在,我想作一些补偿,与情与理都是应该的!” 听到龙隽之的语气偏向自己,凤无双心头有点雀跃。 “谁说我不想过问你的事来了,你有给我机会管吗?是你让我多抽时间陪陪九五和绮歌的。你现在还好意思怪我不够关心你?” 云沁瞪大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眼见得两个人闹的不可开交了。 “姐姐,皇上是一国之主,三宫六院很平常,您是后宫之主,理应一一容纳才是,姐姐之前表现的很宽宏大量,现在怎么又反悔了呢……妹妹都不曾计较姐姐害了我孩儿一事,姐姐怎就对皇上纳妃生这么大气。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只要皇上愿意,皇上还能成为天下年轻女子们的夫君。国母应该有国母的样子。姐姐这样容易心生嫉妒之心。实在有失国母的身份……” 娇滴滴、显得弱不禁风的凤无双说了一番娇滴滴、冠冕堂皇的话,分明有意在火上浇油。 “闭嘴!” 云沁恶狠狠叫了一句:“我们夫妻说话,轮不着你来插嘴!” 凤无双马上反驳道:“皇上也是无双的夫君,姐姐这样呵斥,无双看不惯!姐姐,别忘了,您和皇上,除了是夫妻关系,更是君与臣的关系。臣只有尽心忠心君主的份。您这样,是尊卑不分,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这时,龙隽之转过了头,沉着一张俊脸,截住话茬道:“行了,大过年的,我不想再闹腾。皇后,总而言之,这事,不管你接不接受。已成定局。你快生了,最好平心静气一些。无双,我们走……” 两个人竟双双要离去。 “你去哪?” 云沁见他拂袖而去,连忙挺着大肚子拦了去路。 “去哪都成,就是不想待在这里。还有,这几天,你哪都不准走动。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帝楼。岳离,你给我看住皇后,没我的命令,谁都别想来见皇后……” 这个命令,令岳离一呆,呆完后,但他马上点头,应了一声:“是!” “不准走!要是你敢离开半步,我……我……我就去和太皇太后告状……” 云沁急怒的搬出这个大靠山。 可惜没有用,龙隽之转过头来,扬起一抹讥讽式的笑:“无双这个名份,已经得到太皇太后准许了。皇后,你就别自讨没趣了……无双,走……” 说完,他一把拉住凤无双的手,以一种无比亲密的姿态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以后,帝楼中帝后吵嘴的事,皇后被皇帝禁足的事,传开,且沸沸扬扬起来,外头的人,一致认为皇后太小家子气,没有容人之量,甚至有人还在私下诋毁皇后,说皇后根本就是一个徒作表面文章的虚伪之人。这种品性的人,实在不配做皇后。而凤无双,虽说是凤无痕之后,可她温良娴淑,比皇后厚德仁爱,更有母仪天下的肚量。 之后一连七天,帝后一见面就吵,一吵就摔东西砸器皿,第八天,皇后甘脆就把皇上给砸晕了,砸的那是满头是血。御医过来一看,吓的跪地不起,颤微微的报禀道: “皇上被砸伤了后脑,只怕是再难醒过来!”。 就在同一日,皇太子神秘失了踪,找遍整个皇宫不见。整个皇宫顿时陷入愁云惨雾中。 凤无双做梦也想不到才当上皇贵妃才八天,还没有正式行礼,就遇上这样晦气的事,皇上这样眼睛一闭,当真就再没有醒过来。至于皇后,这女人,根本就不管朝堂上的事,整日在帝楼内哭哭泣泣,盼着皇上快点醒过来。 不想,皇上没醒过来,太皇太后病倒了,病来如山倒啊,原本啊,还有个皇太后可以坐镇,可朝上的臣子,多数都不卖皇太后的账,整个东越国,彻底乱成一锅粥。 ** “你确定你们皇帝救不了了吗?” 城东,明塔上,一个戴纱帽的黑袍男子低声问凭栏而立的毛传芳。 “你认为我有必要撒谎吗?皇后娘娘发起脾气来是那股悍劲,那可是我见所未见的……皇上的后脑,被砸的那个窟窿,足有鸡蛋那么大……血流了一地……唉,女人啊,吃起醋,那真是猛于虎。” 毛传芳一想当时那情景,就乍舌,看那凤璃华平时斯斯文文的,温温雅雅的,谁曾想,凶起来,是如此可怕——其实,他更好奇的是:这对夫妻当真已经绝裂了吗?说实话,他也有点不信,可事实上就是皇帝一直没醒过来。 “现在看来,尊驾的计划是行不通了。不过,我真是纳闷呀,你到底和他们有什么仇深似海的,要这样想着法的离间他们……”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神秘人物。 那人回过神来,忽冷笑了一个:“你管的是不是有些宽了。” “也是。也是!那我就不管!” 毛传芳勾了勾冰冷的唇角:“不管你接下去想做什么?我配合就是。但,前提是,把我要的人,给我送来。其他,我什么都不管……” 他挥挥手,离去。 一会儿手,从塔中另外走出一个人来,却是凤嬛的第三子,公冶长,他眯着眼瞄了瞄塔下那离去的那道身影: “你在怀疑什么?” “他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黑袍男人沉沉的说:“这个人太狡猾了,我怕他在使诈。他这么一昏迷,我的杀手锏就完全失去了效果。难道你不觉得这当中很可疑吗?” “这正是我想问的,你到底拿住了他什么把柄?” 对于这一点,公冶长相当相当好奇。一个半月前,正是这个男人,使了法子将金逐流诱去紫竹阁的,也是他使了迷香迷倒了金逐流。只是他的意志力很强大,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以至于没能让皇后看到那出好戏。 “这事,轮不到你来管。你只要办好你该办的事,事成之后,把女人交给我就行!” 他说,忽又转身:“不对。这事不对。他若是这么容易垮台,那他还是他么?” 公冶长认真瞅着他,即便隔着这一层纱,他还是能感受他脸上的凝重气息。他承认,金逐流的确有些能耐,但听这个人的口气,似乎金逐流的本事,相当相当的令他忌惮。可在他看来,这个人纵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能坐上龙椅,全凭太皇太后在扶持。没了太皇太后,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太大作为。一没势力,二没坚不可摧的拥护者。东越国现下的平静祥和,都只是表相。至于凤璃华,则是一坨扶不起的烂泥。皇太后则是一只被人占了领地的老虎,和朝堂脱节了十几年以后,还想拿住掌控权,那是痴人说梦。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黑袍人冷冷说:“还有,皇后的反应也奇怪。就算金逐流另纳妃嫔恼到了她,可她也不该表现的这么的愚蠢。”他想了想郑重提醒道:“现在还是按兵不动,再观察几天再说……小心反过头遭了他们的道……还有,按排一下,然后带上我的人去查看他的情况……等所有事情确定下来了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你是不是有点担心过头?” 公冶长不以为然。 “那你如何解释皇太子失踪一事?这事,既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让人做的,他却平空消失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句话,终于堵了他的嘴。 三天后,黑袍人收到自己派去医者的诊断书:新帝的确已变成活死人;而皇后则失魂落魄的守着新帝,寸步不离,日夜垂泪,追悔莫及——这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他精心策划的布局,一大半没能派上用场,计划完全走样,这令他郁闷之极。 又三天,忍耐不住的公冶长,开始了他下一步行动——他的目标,登上宝座,继承凤家的江山。事到如今,再放眼天下,也只有他有资格坐这龙座。 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最佳继承人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五章,最佳继承人 锦慈宫,太皇太后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原本红红润润的脸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病,变的苍白如雪,就好像是石膏砌成似的。舒悫鹉琻身边,司婆婆垂手而立,满面愁容,暗自落泪。 “母后还是滴水不进吗?” 凤嬛带着走了进来,一脸关切的问,其实呀,她心里可高兴了,这老婆子管了她几十年了,现在终于动弹不了,多好。以后,这凤家的江山,就可以由他们来掌控了。不过,当前,她是不能露出这种欢喜之色的。不仅不能喜形于色,还得和以前一样,表现着一惯特有的恭敬和虔诚。 “唉,可不是。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司婆婆眉心直皱,那深深的皱纹里,锁着那无法消散的忧虑罘。 床上的人,因为这说话声,终于有了动静,在被褥里面转动起来。 “是嬛儿来了吗?” 太皇太后沙哑着声音问飙。 “是,是嬛儿来了。母后,您可好些了么?” 凤嬛马上驱上去,坐下,扶着想要挣扎着要起来的太皇太后坐好,一阵浓浓的药腥味,令她深深蹙了一下眉。 在她的记忆当中,这个老婆子几乎没生过病,身上总是带着一股了淡淡的花香,这样浓烈的药味发自她身上,这可是第一回,可见这一次,就算不是她的大限,也够她吃一壶的了。英雄最怕病来磨。女人更怕。一磨,老的快,死的更快。 “嗯,来的正好,哀家正有事要找你!” 太皇太后粗喘着,才一日半不见,她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母后,您可有什么吩咐?唉,现在外头可是一团乱呢!你一定得快点好起来呀!皇嫂在治国方面,总是不如您的。皇上又一直不醒,皇后更是别提了。好好的东越国全是因为她的善妒才落到今日这么一副田地,群臣对于皇后已经是怨气四起……” 凤嬛沉沉的叹着气,秀眉深深锁起。 “这事,哀家知道,哀家现在想知道的是:可有皇太子的消息?” 太皇太后一字一字的说着,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虚弱。 “没!但您放心,阿智已经去查了……肯定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的……只是就算把皇太子找回来,又有什么用?母后难道想让皇太子现在再继位吗?虽然这个孩子是个聪慧的人儿。可年纪到底是太小了一些……母后,你现在这身子已经大不如以前了,您觉得您还能辅佐皇太子多少年呀……” 这话里开始显露出她的野心了。 太皇太后瞄了她一眼,多年的政治嗅觉让她立即感觉到了她话中有话,马上问道: “嬛儿,您想说什么?” “嬛儿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嬛儿只是想,您当初是因为信奉了祖过遗训才把东越国的江山拱手交给了当今皇上的,如果老祖宗的预言真是准的,皇上万万不可能遭逢如此大劫。再有,皇上要是当真能信守当日他对皇后的誓约,也不至于会和皇后反目,而酿成如今这样一场大祸。由此可见,老祖宗的话,说什么三百年后有奇才伟人将带领东越国踏进鼎盛的断言是不准的。既然如此,您为何不为我东越子民另挑一个继承人呢?母后,东越国的朝堂,若是长久处于这样一种混乱当中,武文百官必生异心,天下子民惶惶不可终日,还有邻邦,若在这个时候兴战火,我东越国只怕就会有灭国之灾呀!” 说着,她往地上跪了下去,一脸沉痛的叫道:“母后,凤家的江山,万万不能有失,还请母后早日作决定,快刀斩乱麻,以安抚天下臣民之心!” 字字句句,表现出来的皆是忠君爱民之情。 太皇太后静静的听完以后,深深长叹了一句: “其实,哀家也有这样的打算。可惜凤家人丁单薄,除了璃华,还有谁能担此重任?你是知道的,无双其实并不是无痕的女儿……就算是,她也不合适,毕竟无痕在臣子眼里是个乱臣贼子。至于你,也不合适。虽说这些年,你也一直在干政,但做一国之主,和简单的干政是两码事。阿智呢,性情太文,没那驾驭的本事……” 说到这时,她顿了一下,语气中流露出了一种有心无力的挫败感:“哀家真是没想到,东越国的皇朝,会衰败到这副光景……哀家有愧于先帝,百年之后,哀家还有何颜面去见凤家的列祖列宗啊……” 说着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悲切之意,溢于言表。 “母后,您别伤心……嬛儿这里一个人,一定会是母后想要的继承人……” 她替太皇太后抹干眼泪,趁势说了下去。 “哦,谁呀?说来听听,哀家正一筹莫展。这么多年了,哀家还从没这么慌乱过。唉,你也是知道的,哀家还能有多少日子可活。东越国的江山,一定得挑一个年轻有为的俊杰之人来扛下这担子才行……” “能的能的。他一定不会辜负母后的期望的!” “哦?是吗?” 太皇太后露出怀疑之色:“你说的到底是谁呀?” “就是长儿!” 凤嬛轻轻说了一句,然后瞄了司婆婆一眼,转而说道:“本宫要和母后单独说一会儿话,司婆婆,烦您到外头守一会儿!” 司婆婆是个识趣的人,又对太皇太后忠心的不得了,马上应声点头,带着守在内门口的两个侍婢走了出去。 “为什么会是长儿?说来,嬛儿的这三个孩儿当中,长儿是最最合适的一个,心眼多,喜欢把心事全都藏在肚子里,人也能干。但嬛儿啊,你有三个儿子,哀家若真是在你的儿子当中挑一个出来作继承人,也该挑你的长子。明儿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哀家若跳过他,而立长儿,有些不妥!” 太皇太后慎重的考虑罢,又摇了摇头,认为这个长幼之序是个大问题。 “妥……妥的!绝对妥!” 凤嬛连连叫,为了取信于太皇太后,她一咬,吐出一个惊天秘密:“母后,实话与您说了吧!长儿其实是无痕的儿子。您不是一直遗憾无痕绝后了吗?对不起那个人吗?母后,长儿就是他的根。立了长儿,凤家的香火就能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更能弥补了您心头的憾事,您说,这是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这个消息来的有些突然,话音落地后,太皇太后惊呆的瞪大了眼:“什……什么?这……这怎么可能?你和无痕……可是兄妹啊……” “只是堂兄妹而已!古来,堂兄妹、表兄妹结成连理,那不是稀奇事……只是嬛儿和无痕哥哥的情况有点不一样……那番,无痕哥哥吃醉了……当嬛儿当作了他的女人……嬛儿吃了亏,又没办法把这事说将出来,只能将这苦果子往肚子里咽了下去。不想,之后就有了长儿。当初,嬛儿还想偷偷打了这孩子,毕竟这事,很对不起阿智。没想阿智很快就知道了我怀孕的事。见他那般欢喜,盼我生个女儿,我不忍心打,就这样生下了第三子……” 原来这当中竟有这样一些委尾,凤无痕也的确是那样一个人,曾经有女人无数,吃醉了做出这等糊涂事,也不足为奇。 “长儿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孩子。还是哀家亲手养大的娃娃……小时候,哀家就觉得这小子生的和无痕有点神似,原本他们当真有血统关系。只是这性子有点不一样,长儿更内向一点,做事更能面面俱到,想事情心思也能长远一些……不像无痕,总是只顾眼前利益……” 听得这一番赞许,凤嬛顿时喜上眉儿,情知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她是清楚的,这老婆子,虽说狠下心将自己的长子给斩了,那也是因为形势所逼,其实在她心里头,那份母子情份依旧在,现在,听得儿子还有儿子留传于世,哪会不欢喜。何况,这长儿还是她最最欣赏的一个外孙。 “可不是,他们生的是有些像。现在想想,还好,当初没有把孩子打掉,要真是打了,现在哪还有这样如意的人选来替母后分忧解难。这孩子呀,对母后孝顺了,对国事也尽心尽责,这样的继承人,打着灯笼也再难找一个了……母后,您一向疼长儿,如果他能得您扶持登临帝位,一来凤家血统可以得到传承,二来江山社禝可以从此永保……您说,这事,圆满不圆满?” 这也不全是捧人的话,公冶长,的确是一个人物——一个相当有野心的角色。 “嗯嗯,这事,哀家看着也行……这样吧,你出去,集合武文百官到文华殿,把孩子们都叫过来,就说哀家有事要来宣布……这个乱糟糟的局面,的确是该作一个了断了……阿司啊,来来来,给哀家梳整一下。哀家要文华殿去……” 凤嬛听着大喜,连忙道:“谨遵母后旨意。嬛儿这就去……” 没一会儿,就跑没了人影。 司婆婆上来扶,小心的打量着床上之人,低声提醒道: “您这样做太危险了……” 床上之人,挑眉笑,自信毕露。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司婆婆,皇宫里不能长毒瘤。留的越久,爆发起来,危害就越大,如今,这皇宫是我和皇上的,谁敢来破坏,后果就得自己端着……” 她说,目光不再浑浊,而放射出了一片清亮的光华。 司婆婆默默看着,微笑,谁说凤家没有优秀的继承人了,就算皇上身子骨差,不是还有她吗?一旦她不想藏掖着了,其光芒,可以耀亮整个东越国的天下…… 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文华殿变故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六章,文华殿变故 大长公主府,书房内,凤嬛把三个儿子召集了过来。舒悫鹉琻 “这事是真的吗?” 听完叙述后,长子公冶明露出又惊又疑之色:“太皇太后真打算把皇位传给三弟?” “当然是真的。” 凤嬛说:“这种事,如何能编造?你们三兄弟当中,皇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三弟。这一番,她也是没了法子,眼见得身子是日益发沉,朝上又没有人主持,你说,她心里得有多急。这才将他定为了皇位继承人。盥” 当前的情况的确很糟糕,凤家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能出来挑大梁。说起来,他们三兄弟的血管里也算淌了一半凤家的血水,细想一下,太皇太后如此决定,也不算太离谱。可为什么公冶明觉得这事有些古怪。这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三弟和他不是一个爹生的。 “要是三弟能坐上这皇位,倒也是一桩美事。” 公冶佑抚着生满老茧的虎口,笑咧着嘴:“三弟比我们强多了。泸” “二哥可别这么说!这事,实在太让我觉得意外了……” 公冶长连忙谦虚了一句,一副刚刚恍过神来的模样。 “却也在情理之中。”公冶佑没有多疑:“三弟若做了皇帝,武有我相助,文有大哥相辅,我们三兄弟联手,东越的未来,必定是一片清明。” 公冶明和公冶佑,一文一武,各有所长;公冶明比较心细,擅于观察,而公冶佑比较粗犷,精于武艺,这二人,不怀野心,有的皆是一腔男儿爱国报国之心。 “如果这是皇祖母的意思,我和佑弟自当拥护。可母亲,如果皇祖母没有这份心,您万万莫要强求。我听人提过的,这几天三弟的人都在调动,不管娘亲和三弟在做什么?请记住一点:有能有德者才能居高位。强求得来的位置,肯定坐不长,坐不牢靠。就像西楚国一样,谋夺而来的天下,守不长久!” 公冶明就是公冶明,生性极为的正直,这句话,他表明了两种态度。既有甘下臣子之意,更是在警告提醒。 听在公冶长耳里,却觉得这大哥实在迂腐死板,他微然一笑后,反问起来:“大哥,你觉得阿长是那种为权为利不择手段的小人吗?阿长从来只取自己该得的那一份。” 这些年,公冶长也的确没有做过半分逾越了本份的事,在功名利禄和骨肉亲情上,都能拿捏好分寸。所以,在公冶明看来,他的三弟,自不可能做那种谋逆之事的。 “如果是这样,那是最好不过。母亲,您带二弟三弟先行进宫,明去找父亲。请父亲一并进宫主持大局。” 公冶智不久之前出城去找皇太子了。 凤嬛马上点头: “也好。找到了,记得快些赶回宫中!今天可是你三弟的大日子……” “知道!” 公冶明匆匆出了厅门。 “母亲,阿长回房去换件衣裳。” 刚刚他在练武场上练功,身上穿的只是一件寻常的劲衣。虽只是一身练衣裳,可由他穿起来,却显得格外的英姿飒飒,凤嬛越看越引以为傲。 “去吧去吧!动作快一点,可别让人等急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呀,有朝一日,她的儿子可以登上在宝,想想就能让人兴奋不矣。 公冶长一身恭谨的退下,告诉出得门,那薄薄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眼里的喜悦难以掩藏的放射出来——这一切皆在他的预料之中。 待回得自己的院子,跨进自己书房,他第一时间了转动机关暗钮,往密室走了进去。 里头藏着一个,听得声音,立即警觉的回过身,在看到他时,终将手上的剑缓缓放了下去,那精利的目光直往他脸上闪上,轻易就发觉了公冶长脸上的那深深藏起的得意,可他没有高兴,而是皱起了眉,质问道:“公冶长,你是不是没听我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什么是不该做的事?我只是想向你证明,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公冶长扬着剑眉,一身的意气焕发:“虽然我比不得你更了解金逐流,但是,我了解我的外祖母,只要她的脚阵乱了,只要她手上那杆秤偏向了我,其他事都好办。你且看着,过了今天,我,公冶长就将以凤氏为姓,从此坐拥天下!” 说话间,他一扬手,满面春风得意,就好像整个皇朝已经成为他手中的物件了。 黑袍人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怎么?你现在要进宫去?” “正是,老祖宗打算立我为皇位继承人了!” 说这话时,公冶长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怎么,干什么皱眉?你应该恭喜我,而不是一脸阴阳怪气的。” “我也希望一切都能如你所愿,但若是过份轻敌,你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栽的跟斗!我劝你,还是别进宫……看看情况再说……” “为什么不进宫?整个皇宫如今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现在,我还要怕什么?段先生,我不需要你如何如何教我怎么做,我来就是想请你记住,好好约束好听命与你的那些人,只要那些人能助我稳定根基,到时,我就把凤璃华送给你。到时,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说来,那凤璃华也堪称是个绝色美人了。” 可惜是一个草包,白白浪费了那份天生丽姿。 他说完,没有再理会黑袍人,离开。他与他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但为各取所需才走到了一起,并不存在谁必须听命于谁这样一种隶属关系。 没一会儿,暗门合上,黑袍人面色沉沉,心头的担忧,越来越重。可他没有阻止,也没有道破当今皇后的本来面目,他最初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要捧公冶家这个不自量力的三公子坐什么皇位,他只想让凤氏皇朝生乱,想混水摸鱼。但,现在看来,他想抓到的这条鱼有可能会跳起来反咬一口,将钓鱼之人拖下水里活活淹死。 表面上看来,东越的皇族,已经没了重振旗鼓的希望,但直觉在告诉他,事情不可能会这么顺风顺水的发展到这样一个地部的,可他偏偏找不到任何痕迹来证明这是一个阴谋。 他思量了很久,来来回回的踱步,越想心就越混乱,最终,他决定,离开这个之前认为很安全的避身所,可不想才从密道离开出了公主府,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顷刻间将他困住,紧接着两把亮晃晃的长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段仁!” 一个声音富有磁性的响声在头顶响起,他一惊生骇,浑身发凉,抬眼,对上了一双犀利而含笑的眸,一个杏衣男子抱胸临立于风中,笑的那个风华绝代,摇着头啧啧啧的发出声音:“好久不见呀,这番里,你在我东越国兴风作浪也够久了,现在是时候碰个头好好叙谈叙谈了……” “龙隽之,你……你果然没事!” 他的直觉,显然是对的。 “唉,可不是,为了逮到你,这回,我可是下了大本钱的……” 龙隽之蹲下身子,笑吟吟的目光,渐渐的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线条,末了,那线条中迸射出冷利的光,喝了一声: “来人,带走,朕要好好招呼这位故人吃吃茶,聊聊天!” *** 文华殿,殿内,百官云集,殿外,银甲林立,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异样凝重的气息。皇宫里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臣子们的心弦。该拥护谁,又该怎么如何,成为了臣子们当前最难决定的一步棋。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观望太皇太后的下一个举动。之前,臣子们都认为新帝将会开创一个崭新的王朝,结果呢,正当所有人都干劲十足的时候,新帝挂了,整个国家的主心骨,空了。另一场变动毫无预兆的再度摆在的所有臣子的面前。整个王朝,再度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已经重病在榻的太皇太后还能力挽狂澜么? 这是目前,存在于所有文武百官心中的最大的疑问。 大家都清楚,太皇太后老了,新帝要真是废了,国家的掌舵人必须得尽快确立起来,趁她还健在的时候,否则,东越国誓必会四分五裂。 今天,老祖宗召集满朝大臣在不是早朝的时间点上聚会,这是不是意味着天又要变了呢? 殿堂上,一片窃窃私语,都在打听皇帝的情况,知道的都在摇头,才知道的都在叹息。生在帝位接替时的臣子,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事,一个站错队,就会遭来杀身之祸。 “太皇太后驾到!” 伴着内侍一声尖利的叫声,群臣立即黑压压跪下,高声请安:“臣等叩见太皇太后。” 一顶软榻被抬上殿台。 太皇太后穿着凤衣盛装,由司婆婆扶着坐上了那金灿灿的龙座,一挥手,声音显得苍老的道:“众爱卿平身!” “谢太皇太后!” 礼罢后,太皇太后扶着龙头拐杖,俯视着底下那一片垂首而立的臣子,微微一笑,徐徐然说道起来: “今日哀家请众爱卿来参加这个朝会,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正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上有病不能来上朝,国事积压,国民心惶,是以,哀家不得不站出来表明一下哀家的态度……从今往后,皇上要是能醒过来,皇上还是我东越国的皇上,若是醒不过来了,那么东越国便由皇后临朝听政……” 这话一落,原本沾沾自喜的凤嬛和公冶长两母子,脸色赫然大变……太皇太后怎么突然变卦了呀? 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文华殿变故 2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七章,文华殿变故 2 百官皆面面相觑,皇后无能,如何能听政? 重点呀,那个不成器的女人,不久之前,才把皇上给砸的昏迷了过去,太皇太后怎么对这种女人,还寄予如此厚望? 让一个既没有能力、又没有威慑力的文弱女子前来统领百官,那根本就是在自取灭亡。舒悫鹉琻 “怎么了?爱卿们有异议吗?” 太皇太后咳了几声,巡视了一圈,目光往公冶长身上瞟了一眼后,声音哑哑的问——她看的清楚,那小子脸上尽是错愕之色,已被这触不及防的一幕,惊懵了盥。 “臣有事要奏。皇后娘娘虽说是凤家之后,可她自小流落在民间,不识皇族大节大礼,无容人之量,无治国之能,无治民之才,如何能担此重任?太皇太后若以江山相托,只怕东越国早晚得败于她之手。此事,有关国家兴亡,还请太皇太后再考虑一下。” 兵部刘登出列,直言而禀。 这人是真心拥护新帝的,对于新帝之能之才非常钦佩,半年时间,已令他真心臣服泸。 可对于这位皇后,他不仅难以认同,而且还相当的反感——都说这世上的女子,皆是水做的,是故才会有娴慧温柔之天质。他认为,优秀的好女人,皆能成为男人的贤内助。这是他头一回遇上这样一个能将自己的男人砸成病瘫的女人。 如此女子,哪配成为国母,坐以万乘之位? 根本就该浸猪笼,下阎罗殿。 “臣也有事要奏。臣也觉得皇后娘娘无法担起临朝听政的重担。一国之主,必须才德皆德,在朝,要善于知人善任,懂得听取对策,得有一个冷静的头脑,果断下达命令,在野,要体察百姓疾苦,懂得调解民间各种纠纷;可皇后娘娘陪皇上临朝半年,根本毫无建树,她垂帘于后,在或不在,形同虚设。若要让这样一个人独自听政,处置国家大事,请问太皇太后,东越国还如何兴盛起来?” 刑部江存岩出列,言辞激愤。 这人是太皇太后的拥护者,对于太皇太后决定,一向举双手赞成,可今日,他却绝然反对。实在是因为,他对这个所谓的皇后娘娘,没有半分好感。 拥护这样的蠢材当政,他看不到国家长治久安的希望。不久的将来,东越国必定会大乱。 此人怀着一腔对国家的赤胆忠心,是以,有损国家命运的决策,他一律得反对到底。 “太皇太后,臣等可拥护皇太子为储君,但万万不能听凭皇后主持朝政。这是祸国之举。请太皇太后三思而行……” 右丞相盛傥也跪了下来。这个人有个独生女儿,嫁了公冶明为妻。 紧接着,满朝臣子,除了淮候、贺海等新帝的近臣,以及毛传芳、公冶家父子四子,其他人都跪倒于地,不约而同奏请: “请太皇太后三思……” 上百朝臣,齐集高声而呼,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太皇太后瞅着底下黑压压一片反对的人潮,以及那零星几个站着的人,苍老的脸孔上露出无奈之色: “阿璃其实不差,只是之前,有新帝在主持大局,她把一切权力都让给了皇上。众爱卿总得给她一个机会不是?若不曾尝试,你们如何能知道皇后娘娘的能力?要不,哀家让皇后娘娘上来,众卿可以一试其才识……” 她还是一个劲儿的举荐着那位已经在百官心目当中早被定为“祸国蠢后”的凤璃华,不想话未说完,却被一个声音叫断。 “母后,一个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子,懂什么国家大事?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刚刚在锦慈宫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了,您要把皇位传给您最最疼爱的外孙的。到了殿上,您怎么就出尔反尔了?” 一直守在殿下听着消息的凤嬛,实在听不下去了,拎着裙摆怒气腾腾冲到了金銮殿,脆生生的吼了一句,顿时惹来一片哗然之声。 这个举动,是极为冲动的。 凤嬛就是这样一个骄纵的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等话叫出了口,追悔已经来不及。她只看到丈夫和三个儿子都冲她投来了责怪的目光。 “什么什么?太皇太后想把皇位传给公冶家?” “哎,这倒也是一个法子,你们说是不是?皇后肯定是不行的。皇太子又失了踪。大长公主家的三公子,的确是个人材……” “对极呀,三公子身上可流着一半凤氏的血统,若继承大统,或将成为一代中兴之主……” 窃窃私语之声,传扬了开来…… 好在多数人还是相当认可公冶长的,这令凤嬛追悔的同时,另生出了几分得意,她心想: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最最糟糕的地部。 龙座之上,太皇太后蹙着眉,拄着拐杖站起来,目光沉沉,若一片浓密的乌云,扫射了过去,说道: “这事,哀家之前的确想过。长儿可是哀家最最疼爱的外孙。由他执掌大权,东越国或许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可是让哀家想不到的是公冶长这个看似忠君爱国的臣子,其实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暗里地算计着哀家守了这么多年的江山,废尽心思的想得到皇帝的宝座,为此,他不仅算计了皇上,暗算了哀家,还掳走了皇太子,这样一个虚伪的人,如何能做东越国的主人?” 这番铿锵有力的话一落下,再度激浪花千层高。 很多臣僚都冲公冶长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觉得这个罪名,重的完全不可思议。 公冶长心里虽然很气母亲做事太过于莽撞冲动,脸面上却不改一丝颜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出列,不慌不忙的质问起来: “太皇太后,您何出此言?孙臣在公,是尽心尽力,与私,是恭敬孝顺,您如何能将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加到孙臣身上?臣孙不服!” 凤嬛呢,马上表现出母鸡保护小鸡的本能,惊怒交加的叫了起来:“长儿怎么可能算计皇上,掳走太子,暗算太皇太后?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这可不是欲加之罪。所有罪名,哀家都有证据。” 太皇太后拄着拐杖,在司婆婆的搀扶下走下来,字字有力的叫住凤嬛的辩驳,和公冶长对峙而立,开始数落他的罪行: “一个半月前,你联合内侍算计皇上幸宠无双,一个半月后,你利用无双怀孕一事,向皇上索要名份。可事实上呢,这那孩子根本就是你的。你贪恋了无双的美色,将无双迷昏,与她成了夫妻之好,却将这事实推给了皇上,借之故意挑拨了皇上和皇后,致令他们夫妻失和,酿成大祸。 “之后,你又让你母亲大长公主在茶水里下了药,而令哀家昏厥,卧榻,这事,哀家也已经查清事实。人证马上就能上得殿来。 “再然后,你命人掳走皇太子,至令朝堂之上再无可以继承皇位的现成继承人,以此来乱百官之心。从而为凤嬛来游说哀家立你为皇帝作了一个重要的铺垫。如今,皇太子已在从你的秘密别馆救出来,正在赶回来的途中。这铁铮铮的事实,你是怎么赖也赖不得的…… “最后再来说说最近这几天你的所作所为。就这两三天时间内,你于暗中调动人马,将自己的人一步步渗透进皇宫,将宫里的步防全部换成你的人,请问,哀家的好外孙,您这是想干什么?是不是打算待时机一成熟,就来逼宫,将老婆子就此推下去,从此由你坐在这个高位之上,号发司令……” 一改之前的虚弱衰老之态,太皇太后上得殿来的每一句话,底气虽有些不足,但句句皆份量十足。不过,等说完之后,她是连连急喘,身子晃了又晃,若不是有司婆婆扶着,只怕早就往地上栽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得出,太皇太后的精明和威慑力依旧不输当年,但终归是老了,体力明显不支。 那边,公冶长那听得是好一番心惊胆战,他不懂啊,这些事,他做的是那么的隐秘,她如何还是查知了? 最让他震惊的是,她居然说皇太子是被他掳走的——这事,实在是太荒谬了,他从来没让人做过这件事。 “来人,把证人一一给哀家带上来……” 太皇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身形后,又喝了一声。 “是!” 殿卫应声。 没一会儿后,一个内侍和一个宫娥被带了上来。 公冶长看到这两个人以后,脸色一下变成了死灰:这二人,不是已经死了么?当初还是毛传芳把他们诱出宫来弄死,他也曾亲眼验证,怎么现如今他们都死而复生了呢? 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文华殿变故 3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八章,文华殿变故 3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目光咄咄的逼视毛传芳,难道这个人已经背叛了自己么? 可是,他从毛传芳那素来平静的眼底搜寻到的是震惊之色——看来,这事,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舒悫鹉琻 既是如此事,是哪个环节出了纰露? “奴才小德子叩见太皇太后!” “奴婢紫衣叩见太皇太后!罘” 内侍和宫娥跪地叩头。 太皇太后转身瞅了瞅他们,眸光犀利直直的逼视下去,手指一点,抬头间向满朝臣子高声介绍道: “这个人名叫小德子,是紫竹阁内侍。一个半月前,公冶长买通了小德子,趁皇上往紫竹阁午休时,换了迷香,迷倒了皇上。同一时间,公冶长假扮皇上霸占了凤无双,之后,再把一心想得到皇宠的凤无双送进紫竹阁,制造了被宠幸的假相。再然后,小德子借出宫办差就没有再回来。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藏身于京城某处。就是为了避这欺君及协助他人*宫闱之罪。幸亏,哀家的人手脚麻利,将这个逃之夭夭的帮凶给抓了回来,这才查清了真相。小德子,你可知罪……飚” 最后一句,加重了喝斥语气,苍老的声音,瞬息之间凶利到了极致,足令胆小之人心魂俱散。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可这一切全是公治三公子逼奴才做的……三公子逼奴才吃了断肠散,奴才是为了保命,不得不为……” 地上的小德子吓的已经是瑟瑟发抖,声音也在止不住的颤。 “有何为证,可证明你是被人教唆的?” 太皇太后又问。 “有有有……奴才身中剧毒,太皇太后可令人来验明脉向,另外,奴才手上有三公子召见时落下的玉佩一枚。” 说完,小德子自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双手颤微微的奉上。 太皇太后瞄了一眼那玉,正是公冶长平常时候佩戴的那一块。 她冷冷哼了一声,又转头瞟一眼依旧一身镇定的公冶长,没有马上问罪,而是指着那宫娥再度说道起来: “这是紫衣,是哀家宫里的侍膳婢女。数天之前,凤嬛胁迫紫衣在哀家的早膳中另加了一味药,致令哀家在朝会时昏倒在朝位之上。之后,紫衣神情就一直恍惚不安。两天前离奇失踪,却是被人诱出了宫想将她杀人灭口。还好,她命大,有人救了她,终逃过了一劫。紫衣,你且说,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太皇太后待我恩重如山,奴婢却为了一己之私,做了有损太皇太后凤体的事。奴婢罪该万死,可这一切,皆是大长公主出的主意。奴婢可以一死谢罪,但大长公主身为皇族后人,知法犯法,暗中谋害太皇太后,也该千刀万剐!” 前半句无限惶恐,后句流露着浓浓的怨气,显然是对凤嬛已恨之入骨,抬头投去的那一目,更是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 “单凭你单面之词,不可取信于人,你又有何证据来证明你所言非虚?” 太皇太后沉沉而问。 “有,奴婢为了防止大长公主事后灭口,曾在大长公主交给奴婢装着*散的玉瓶时,在上面动过手脚。之后归还玉瓶,大长公主曾亲自查看玉瓶,她手上早已沾上上面的东西,现在若给大长公主以梅花花瓣汁净手,手指上就会染上花色,再也退不去。您若不信,可令人摘来梅花,一试便知。” 这话一出,令凤嬛的脸色不由自主白了起来,本能的将素手往身后藏起来。 当时,她给这奴婢玉瓶时没留心这是宫中贵人御用之物,事后,她觉得不妥,这才把玉瓶索要了回来,怕的就是将东西留在这奴婢手上会被人揪住把柄,可没想到,要不要回来,都留了祸根——这事,她做的是太不干净了……这都得怨长儿,怎么就没把这祸根除了呢…… 她的心,一下慌了…… “来人,去摘梅花来!” 太皇太后喝了一声:“哀家就在朝堂之上,一辨真伪!” “是!” 殿卫立即应声而去。 殿宇之上,群臣寂寂,大气都不喘一下,一个个皆用小心谨慎的眼光,瞅着这一场骤变——谁都没料想到,素来对太皇太后恭敬服贴的公冶三郎会蹿通其母亲,精心布下如此一局以图谋江山,那是不是意味着公冶家的其他人都参予其中了? 很多大臣纷纷冲大驸马公冶智投去了惊疑之色,一些和公冶智交好的朝臣,都不由得额头生汗,生怕这城门之火央及了池鱼。 太皇太后是何等的人,早已将所有人的神情一一纳入眼底。她扶着拐杖,冷冷瞅了瞅面前这一对母与子,又瞄了一眼不远处那脸色一片死灰的公冶智、公冶明、公冶佑,立马感觉了到底下那隐约澎湃着的暗流,很快吐出一句话,开始安抚臣子们的心: “朝上所位臣工,尔等皆是我东越国的中流砥柱,东越国想要兴盛,离不开臣工的鞠躬尽瘁。但凡敢毁我皇族安宁之人,哀家都不会辜息。哪怕那人是哀家的女儿孙子。哀家一视同仁。但同时,哀家也是是非分明之人,深知今日之祸,皆由公冶长引发,罪不及他人,其他爱卿清者自清,不论是姻亲或是友人,皆不必惶惶于心。” 如此一句宽慰,终令众个文武臣子皆重重松了一口气。 这时,太皇太后将矛头指向了一直站着的公大驸马父子三人,再度高声说道: “公冶智,哀家知道,你们父子三人,皆不曾参予了这件事,是以,你们可以置身事外。但,凤嬛和公冶长,他们已经犯下滔天大罪,任何人都不能给他们求情。今日,哀家就要将他们投入大牢,治他们一个祸国殃民之罪。你们服还是不服?” 被点名的公冶智急忙出列跪下,俯叩于地,声音无比沉重的回话道: “臣教子无方,束妻不力,还请太皇太后息怒。” 一般来说,太皇太后能扔出这么两个证人,基本上已经确定今番这件事,和他的妻儿,必定有逃脱不得的干系,何况他也清楚,他的儿子最近的行动,的确有些鬼鬼祟祟。 “等一下,太皇太后,此事,还有重重疑点……即便真要治罪,也得由大理寺好好加以审问……” 公冶明觉得单单凭这二人的片面之辞,还不能彻底定罪,毕竟到目前为止,他的三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谋朝篡位的迹向…… 可没等他话音落下,殿门之外,传来了一阵金戈铁马之声。 紧接着有人发出一记惨叫: “岱副统领造反了,他带人杀进来了,杀进来了……” 示警声很快嘎然而止,不难想象必是被什么利器给瞬间斩杀了…… 公冶明的辩护也因此而被掐断,所有朝臣都知道宫中的岱副统领是公冶长的师兄,这个职位,还是公冶长给谋去的。这二人的关系,好的都能穿一个裤裆。 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这样一个人突然冒出来,血溅金銮殿,公冶明哪还有词汇来替自己这个好三弟洗刷罪名——他已经用这么一个变数让他以及整个公冶家坐实谋朝夺位这样一件事实。 “谁都别乱动。擅动者杀无赦……” 群臣生乱,纷纷往殿门口探望过去,一列银甲侍卫从殿门冲进来,手持银枪大刀,将殿中之人,重重围困起来。 紧跟着,通向殿门的朱色红毯之上,一个威风凛凛的统领打扮的武将,带着两个侍卫,抓着一把带血的钢刀,杀气腾腾的迈进来,满脸的落腮胡在他喝叫时抖动着,直直来到公冶长身边后,目露凶光的一扫殿上,说道: “阿长,整个皇宫已经尽在掌控之中。” 公冶长并没有因为这样一个逆转而欣喜,眉头反深深皱了起来,暗暗叫了一句:不好——未经他发令下去,他的师兄就善作主张的将皇宫占了,表面看来,他们是得了先机。可这所谓的先机,等于是将他逼进了死胡同。 “岱昌,谁让你这么做的!” 他隐隐生怒的低斥了一句。 那岱冒本在沾沾自喜,觉得今番自己这是立了头功,不想当头被喝斥,愣了愣,连忙凑过去低声道: “你这是怎么了?咱们要是不先发制人,难道你想受困于此,就此成为阶下之囚吗?” 公冶长的额头噌噌噌的疼起来,情知眼下,他已是骑虎难下,如今想要保全自己,就必须成为这座江山的主人,他一咬牙,痛下决心,直视起眼神深深的太皇太后: “也罢。这全是太皇太后您逼的。臣孙本无谋逆之心,是太皇太后恶意栽赃,致令臣孙不得不起而反击。凤家的龙椅,我公冶长原本还不敢肖想,但今日,为了保全我公冶家族,这皇位,我公冶长要定了。来人,马上请文房四宝,请太皇太后写下立帝诏书。” “哈……哈哈……” 太皇太后听罢,不觉冷冷笑了出来,用龙头拐杖指了指那张可笑的嘴脸: “狐狸尾巴都露了这么一大截了,还想充当正义凛凛的忠良么?公冶长,你倒还真是能装。你觉得,哀家有可能会写这种诏书吗?哀家宁死不写,你能拿哀家怎滴?” 二人就这样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一个流露着抵死不从的神情,一个已被逼上梁山,对于皇位,那已是誓在必得。 公冶长沉沉瞅着,面对如此断然拒绝,一点也不惊慌,他转而看向了纷纷都在原地驻足观望的满朝文武,朗声说道: “太皇太后,您若是真不肯写,臣孙是拿你无可奈何,可太皇太后,请您扪心自问,您当真要置东越国于风雨飘渺之中吗?皇后无能,您力荐,臣孙有志,您要一力杀伐,您将东越国的百年基业置于何地?众位朝工,若让你们自行选择,在皇后和公冶长之间,择一而问鼎帝位,你们该何去何从?” 这一话,问的无比响亮,可群臣皆不敢吱声。 事实上,在面对这样一种情形时,在场的文武官员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闭嘴。 “公冶长,这个选择题,你出错了,你应该这么问:众位朝工,若让你们自选择,在皇上和公冶长之间,择一而问鼎帝位,你们该何去何从?” 寂寂无声的殿堂之上,扬起太皇太后一阵轻轻的低笑,而后是字字含着千钧之力的纠错之声。 同样一句话,在她改掉了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字,意思截然大变。 兵部刘登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 “什么?皇上?皇上不是不省人世了吗?” 公冶长也一怔,心底莫名的发寒起来。 他猛的一转身,看到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眼底发出闪闪夺目之光,唇角无比自信弯起,紧接着一句令他心惊肉跳的话再度从她嘴里迸了出来: “皇上若真能这么容易遭了这小人的道儿,那还是你们英武神明的皇上。皇上当然没事。他公冶长能带人逼宫,但皇上比他棋高一着,此刻就在宫外,三万精兵已将整个皇宫重重围住,任何谋反作乱之人,插翅都别想逃出他的五指山……公冶长,你机关算尽,最后还是功亏一溃。你输了,像你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成为帝者……” 话音落下,殿外再度传来惨叫声:“报……报岱副统领,皇上带着精兵闯进来了……” 豆大的汗滴,迅速的从公治长额头上滋滋的冒出来,这个打击一下子令他懵了。 金逐流居然没事?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时候起,他竟踩进了这样一个陷井? 此刻,他心里一片混乱,突然想到那个段先生说的话:夺位一事不可操之过及……竟全叫那人给说中了。 “娘的,您这老妖婆竟然敢联合他们暗算我们?” 那岱冒眼见得大势不妙,惊怒的喝叫一声,拿了手上大刀斩下去,想将这个在东越国中占着举足轻重地位的老太婆拿到手上,以求脱困。 原以为精通武艺的他,对付一个又老又弱又疾病缠身的老不死的那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没想,那一刀,非但没有把拿住,手中的利刃,还像变戏法一样,被太皇太后给抓了过去。下一刻,他惨叫一声被一掌击于金阶之上,眼前但觉一片血红之光,没一会儿,就昏迷了过去。 那边,公冶长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一把亮闪闪的钢刀就架到脖子之上,太皇太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凭着一个矫建的身姿,在一掌打晕岱冒之后,一举将他拿下。 “你不是太皇太后……你到底是谁?” 公冶长惊叫。 天下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根本就不懂武功。 太皇太后勾唇一笑,一手往脸上一抹,剥落一张人皮,露出一张倾城绝艳的脸孔,英姿勃勃的柳眉,那么一挑,傲气凛凛,霸气腾腾,威慑之色,令群臣皆不敢接视,只敢小心窥望,而那一望,心头便有层层寒气直冒上来。 之后,有人惊呼着跪倒:“天呐,竟是皇后娘娘……” 是的,殿上之人,哪是什么太皇太后,分明就是之前被群臣数落的不值半钱的“祸水蠢后”凤无璃。 群臣皆惊呆,如何能想到这个“祸水蠢后”居然能把太皇太后雷厉风行的作风,演绎到如此这般的入木三分,竟令满朝跟随太皇太后多年的武文百官察觉不出其中半丝破绽。 这样一个能在转瞬之间将武艺非凡的岱冒和公冶长拿下的女人,如何可能是一个蠢材? 看来,他们这一次当真是集体看走了眼…… 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一波平,一波起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五十九章,一波平,一波起 “叩见皇后娘娘……” 不知谁领头喊了一声,殿中百官闻声皆不由自主的冲这个如神邸般解除危机的女子跪了下去。舒悫鹉琻 云沁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卑睨一切的眼神斜视着满脸没有血色的公冶长—— 公冶长呢,做梦也没料想到,一直被自己不屑、蔑视的女子,不仅胆识过人,而且还精于武艺。虽然他会被擒,最大的原因在于他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皇太后”没有任何防备,可,能做到一击而中,若没有非常之本事,却万万不能的。 “你……你竟敢冒充太皇太后来栽赃陷害。凤璃华,你把太皇太后怎么了?你是不是把太皇太后害死了?还设下这样一个可怕的陷井,想将我们凤氏一族就此除去了……或者,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凤璃华。一个长在民间的女子,怎么可能拥有像你这种可怕的心机……众位大人,这个女人居心叵测,你们怎么还能对她伏首称臣。如今,太皇太后都已经下落不明了……钋” 都死到临头了,这位尊敬的大长公主还想作垂死挣扎,犹想借着太皇太后转移视线。 云沁弯唇,转过脸,那明艳的唇角,挂上了一丝讥讽的笑: “想见太皇太后是不是?待会儿,会让你见的。不用着急。不过就算太皇太后来了,也没有用,你们母子俩玩的这出,就算是天皇老子都保不了你们!罴” 这话,令凤嬛顿时语塞,半晌后,却强辩了一句: “今日的这些事,分明全都是您的阴谋诡计……” 未说完,就被喝断: “凤嬛,事到如今,你再如何狡辩都没有用……这一次,你和长儿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哀家失望了。枉废哀家这么多年如此信任于你们,宠爱你们……” 殿门外,属于太皇太后的声音,无凝凝重的传了进来。 接着,盛装的太后,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步履稳稳的走了进来,看上去,并没有半分病状,依旧若以前那般的清健尊贵,只是脸孔上流露了一缕浓浓的沉痛之色。 “叩见太皇太后!” 众臣连忙再行礼。 这些人总算是全领悟过来了,这一次,皇上和皇后窜通了太皇太后一起演了一场戏,终将这隐藏于平静水面底下食人鱼给钓了上来,也让所有人见识到皇后那非常之能。 云沁点住了公冶长的穴道,扔下手中钢刀,上前来扶住这个至始至终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老祖宗。 事情发展今天这个地部,对于她和隽之来说,是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令朝臣再不敢萌生异心,可对于太皇太后而言呢,那是一种痛裂心肠的打击。无论是凤嬛还是公冶长,皆是她信任的亲人,且自小看着长大,那份感情,是何等的浓烈——遭到亲人的背叛,从来是世上最悲惨的事。 “母后,母后……” 终于,凤嬛终于清醒的认识到大势已去,第一时间噗通跪倒,泪流满面的叫起来。那是因为,她深知这个女人的手段从来是铁血的: “儿臣知错了。求母后饶恕儿臣。长儿年少无知,也是受人挑拨,才酿成今日之祸,求母后在看驸马这些年为国鞠躬尽瘁的份上,饶过儿臣一家……” 她连连叩起头来。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只是无比沉重的盯着这个先帝在世时最宠爱的公主。 先帝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她生一个女儿,所以,对元配所生之女也是异常的珍爱,而她则是爱乌及乌,是以令这嬛丫头在东越国拥有了无人可及的尊贵,可不想,这孩子,有朝一日竟想反过头来算计她。 这令她心寒。 “母后可饶,国法难饶。” 太皇太后转开了头,没有将目光停顿在身子陡然僵住的凤嬛身上,他转过苍白着脸孔看了看身边扶她的云沁,而后又面向正前方,俯视底下跪于地上的臣上,历尽苍桑的声音,在金銮殿上稳稳的扬起: “大长公主谋逆一事,是铁板铮铮的事实,为表公允,哀家不会插手,这事,哀家将交与皇上和皇后定夺!是杀,是贬,是囚,哀家不会过问半句。哀家最想说的一句话说:从今往后,东越国,皇后和皇上同尊同贵,满朝臣子对此可有疑议?” “臣等有眼无珠,臣等有罪!” 一众朝臣皆久跪不起,皆为自己的鼠目寸光而感到羞耻,无颜以对。 太皇太后见到这个情景,不觉微微然一笑,既感伤,又欣慰。 感伤的是,经此一劫,她又失了两个亲人;欣慰的是,璃华之出色,终于于一朝内得到了百官的认可。这与国家来说是好事。 她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双手一抬,道: “各位臣位都起来吧,这半年以来,是皇后故意藏了拙。你们有所误解,那也是情有可原。众爱卿不必惶恐于心,皇后是豁达娴慧之人,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肚量,更怀着常人所没有的才能,今后的东越,由皇上和皇后一起坐镇,必会开创一个崭新的盛世。从今天起,哀家唯盼各位可以尽心竭力的辅佐帝后,更好的精忠报国……” “臣等自当为国为民尽忠职守,死而后已!” “嗯,那就免礼吧!自此往后,朝中上下,亲如一家。君臣一心,兴我大越!” “臣等遵旨!” 正当满朝文武才站起,以一种惊惧的眼神在底下偷偷窥视起那满头银霜却容颜娇媚的皇后,纳闷她的肚子何时没了时,殿外再度传来了一记洪亮的传报声: “皇……上……驾……到!” 闻言,百官又连忙跪下,山呼万岁声再度响起。 云沁也跟着抬起头,目光直直的往红毯尽头的大殿门外望去,伴着一列侍卫开道,一身杏衣的俊美男子,披着一袭银色的裘氅,跨着矫建的步伐,以无比从容的身姿,不疾不慢的走进她的视线: 银白衣饰,将他映衬的格外的英姿勃勃;清俊的脸膛,五官是如此的出色俊朗,凛然中透着迫人威慑之色;周身洋溢的是难以掩藏的帝者霸气;那凌厉的目光,在对上她的微笑时,终于柔软,再柔软,卷起缕缕春意。薄唇之上,隐隐的笑弧,在翘起。 她知道,他瞧见她,就欢喜。 “去吧!” 太皇太后将身边的人往前一推,微笑的让她去迎接自己的丈夫,这个国家伟大的帝主。 她微然一笑,上前走了两步,婷婷玉立于台阶之上,看他一步一步走近,来到她身边,然后,当着满朝臣工的面,他张开双臂,拥住了她。 对,他大大方方的的拥紧了她,在所有人面前,表达着他对她的绵绵深情。 “璃儿,我回来了!这一次,真是辛苦你了!” 他低低的宣告,眼底尽是怜惜。 在进宫之前,他很怕宫中会出现异想不到的突变。 原本,他该留下陪她的,可她不准,是她逼着他去了军营。她说她可以独挡一面,她说她能让公冶长现出原形。他知道她是能干的女人,问题是她是才生完孩子,身子那么的弱,还要如此操劳,实在叫他心疼。 可她还是坚持原来设定的计划。最终,他妥协,不得不于暗中离开皇宫,为他们的计划,为他们的未来护航。 直到这一刻,他再次将她抱在怀,他的心,才从半悬的空中放下来。 “哎……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别闹。这么多人呢……” 她有点臊。 这个人行为有点不检点。 他一笑,是何等的意气焕发,更加不严肃的她额头落下一吻后,才转身俯视群臣。他的文武官员们都在底下暗暗的偷看,一个个露着惊乍之色,眼底怀的是敬畏,是心惊胆寒的钦佩,是心服口服的叹为观止。 “今日之事,是朕和皇后事先设计好了。一个半月前,朕差点就中了暗算。紫竹阁内一事发生后,朕便觉得诡异,觉得有人正于暗中算计朕,想离间朕和皇后。除夕那日,事情果然爆发了。凤无双竟敢将珠胎暗结一事诬赖到朕身上。于是朕只好将计就将和皇后联手演了这一出戏,为的就是将这潜于暗处的祸根,以迅雷之势拔起,还我东越安稳之年。今日,凤嬛和公冶长意图篡权夺位一事,朕已经查明,隶属事实,但看在太皇太后之面,将凤嬛和公冶长贬为庶民,终生幽禁于帝陵,忏悔其罪。至于公冶智、公冶明、公冶佑,罪不涉案,依旧保留原职。其他参予谋逆之人,一律充军。十年之内,不得从军,不得为吏,更不得返京……” 威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用极具震撼力的语调,简单剖析了整个过程,同时对涉案人员作了处置。没有将人当即斩首,也算是给尽太后太后颜面了。 “皇上英明,心怀仁慈,乃东越之幸!” 有朝臣高呼了一句。 其他臣子紧跟着附和。 龙隽之连忙一摆手,接着说道: “还有一件事,朕得说明一下:从今往后,但凡我治下,文武臣工请不要随意随声附和虚伪之辞。” 百官面面相觑,一个个心惊肉跳,都不知道要如何来投主所好了,只好噤声不语。也有人微笑极为的欣赏新帝这样一种风格。 “好了,如今国乱已除,现在,朕要宣布另一件事。” 说话间,龙隽转头看向身边云沁,笑容又浓了几分,云沁也对他微笑,看着他将她的手缓缓伸起:“这是一件喜事:那就是皇后已经与五天前替朕诞下一皇子。只因要捉这瓮中之鳖,故一直秘而不宣,今日,朕亲口便诏告天下,减赋三年,与民同乐!” 此话一落,众臣恍然,欣喜之下,立即响起一片恭贺之声。 “恭喜皇上,贺喜皇后,喜得龙子……” 金阶之上,龙隽之和云沁瞅了一眼阶下那一片黑压压的臣子,相视而笑——这场公冶之乱,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好了,总算是天下太平了……我们去看看儿子吧……” 退朝后,她拉着他,缓缓的往他们帝楼而去,此刻,国事已告以段落,她的心里满满当当全是小儿子那显得瘦小的脸孔,迫不及待去抱他一抱,那个粉粉嫩嫩的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龙隽之微微笑,任由她拉着,因为她的欢喜而欢喜着,却又故意抱怨了一句: “我们好几天都没见了,事情一了,你就只念着儿子,把我当空气一般晾着了,我说,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太有点厚此薄彼了?你男人会吃醋的。不行,我得找奶娘来带他,要不然,老婆都被霸走了,我这枯燥的帝王生涯还如何熬下去?” “吃醋?” 她回过身,一双手臂绕到了他脖子上,低低笑着,眼神是那么的闪亮,比那钻石还耀眼:“亏你说得出口,吃自己儿子的醋?说出去,也太丢你皇帝陛下的脸了!” 妩媚的笑容,令她显得特别的有女人味。 他的目光闪了闪,在压下一个吻之前,将她拥的更紧,咕哝了一句: “丢脸就丢脸!反正,我只知道一件事:老婆是我的。儿子是未儿媳妇的。所以。奶娘我是请定了,沁儿,我得提醒你一句:主权问题从来不是小事……那是会发生战端的……” “扑哧!” 她笑,却被吻断。 夕阳正斜下,他们在火红的霞光里相拥而吻,以表达着这些天分居两地的思念之情。 一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冰儿来跑匆匆的跑来报禀说: “何娘失踪了。” 在听到这句话时,云沁有看到隽之的眼神莫名的闪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惊怪,还是怎么了,总之,那一闪而过的光芒,显得极其的诡异。 两人带着亲信急匆匆要赶回帝楼,却在御花园遇上了狂奔而来的凤无双,其身后,还有几个侍卫在急追—— 不久之前,龙隽之已经下旨,要将凤无双赶出皇宫,打回原形,重新关进恒王府,再度将她软禁起来。这个女人会就此退出皇宫,而东越的历史也不会将她记载入册,因为龙隽之给她的诏书是假的,也从没有真正诏告天下。她闹的这一出,很快就会湮没于历史长河当中,不会被任何人记住。被称之为东越国第一奇女子的凤无双,自从以后将一辈子寂寂无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也是你的女人……” 凤无双骇白着脸孔,难以置信的盯着这对联袂而来的夫妻: 皇上居然没事,而且还这么恩爱? 他们居然一直在演戏,将所有人玩的团团转! 这对夫妻实在太可怕太可怕了! 还有,他们居然还向外宣称她怀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这是胡扯,绝对是胡扯! 那天与她欢好的人分明就是皇上! 他竟然抵赖了,还想将她废了! 只要想到刚刚接到的圣旨,她就按捺不住,立即方寸俱乱的大叫起来: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想就这么一声不吭把我给废了么? “不行,绝对不行! “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要是敢废,我就让人将那件丑事公之与众! “我倒要看看,到时,你要如何收拾烂摊子……” 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一波平,一波起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六十章,一波平,一波起 这话说的是如此的有斩钉截铁,令云沁不由自主就挑起了秀眉,明闪闪的眸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龙隽之身上。舒悫鹉琻 有件事,她总觉得古怪:那一日,凤无双突然发难,对于他来说,应该也是一个突发事件,光看那一日,他所表现的那种愤怒,就可以发现其中的奥妙。 所以,她认为,当时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受他掌控的事情,是以,他才会呈现出那样一种慌乱以及妥协的态度。 那时,他肯定是想通过封妃这样一个手段,为解决掉某个被凤无双拿捏住的软肋,争取出一定的时间,才对她的要求作了某些表面性的承诺。而这软肋问题,是她所不解的。 封妃第二天,他们大吵了一架,当时他们还没有统一战线,可她清楚的知道,当时,他只是在演戏——他想在凤无双面前制造出了一个帝后失和的假相。而她则很有默契的作了一番配合钏。 当天晚上,龙隽之表面上是没有回帝楼,实际上呢,他化身成为侍卫,于午夜时分,自秘道偷偷进入了帝楼。 时间拉回到大年初一…… 那一夜,子夜时分,她已睡下,心情自是极郁闷的,新年第一天呀,本该和和睦睦的过新春佳节,结果呢,因为凤无双,俩夫妻婚后第一次各睡各的糅。 没有他睡在身,她是浑身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少了什么的,睡不安生。哪怕有儿子女儿相陪,她的心,依旧是空落落的。 夜已很深,房里已经熄灯,她闭着眼,眉心紧蹙,心有千千结,无以舒解。 待一声叹息漾开,一个轻翼的脚步声传来,若非她耳力好,还真难发现有人闯了进来——这里是帝楼,外有层层侍卫守护,就算是苍蝇飞进来,也是千难万难的事。所以,她翘起头来观望的时候,就知道是他从秘道进来了。 那秘道,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他们俩知道。 下一刻,他果然就坐了下来,没有任可迟疑的将她抱住。 她挣了一下,心里有点怨气,他不放,抱的更紧,在他她耳边低声道: “不许生气!走,跟我来,我有话说。” “不走!放开我!” 她赌气。 他当真放开了她,但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熟门熟路的从床头桌子上抓了一件裘衣将她裹住。下一刻,二话没说就将她抱起,将她的抗拒全部收住,而小心翼翼带着她藏进灯火通明的秘室内。 一进密室暗门,他就狠狠吻了她一番。 那一个吻,把她吻的那是七荦八素。 这样一来,她的气儿,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了。 “龙隽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好的解释,你看我还会不会理你!以后,别想再回帝楼睡。” 夜明珠把密室照的通亮,她在一片耀眼的光华中,一脸红晕迭迭的瞪他,狠狠揪他脸。 他呢,没一点反抗,双手箍着她的木桶腰,时不时偷袭,连连点头外加陪罪: “是是是,老婆批评的对,这次没有奏请就擅自作主开演这出戏,是老公我做错了。这种纪律性错误是不可以犯,在家老婆最大。以后再不敢犯了。但老婆绝对不能不理老公,否则老公会食不下咽,睡不安枕,会精神恍惚,会魂不守色。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咱俩一定要恩恩爱爱的。还有就是关于这一次意外事件,说真的,来的的确有点太突然,所以,只好请老婆多多海涵包容……只要老婆大人帮老公我渡过一个意外,老公我以后会加倍疼老婆,唯老婆之命是从的……” 这番话,那是满嘴的油腔滑调,可她却是喜欢这种调调。这个人,平常时候,太正经,也只有在她面前时,才会表现出这样一种可爱的一面。很赖皮,但会让她倍感温馨。 她瞪着瞪着,又勾住了他有脖子,将重量都赖到了他身上,叹了一声,又恶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你肯定是对我下了*汤了。” 他故意皱了一下眉,也抱怨:“是你给我下了*汤了好不好,离你一天,就够叫我牵肠挂肚。现在我终日明天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太想了!” “停,又来灌我*汤。说重点,这么晚鬼鬼崇崇的跑来做什么?” 两个人坐到了一张紫檀木古式雕花椅上,她点着他的胸,问。 “一是想你了,二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等一下,在商量之前,你得跟我说说,一个半月,你在紫竹阁遇过什么事?” 这件事,她必须弄清楚。 “我正要对你说呢……想要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就得从那个时候整理里。” 她听着,不由得斜目,抓住了他的衣襟,眼神变的极为的凶恶: “你可别告诉我,那日,你还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 龙隽之眨眨眼:“你还别说,那一番,我还真差点遭了暗算。” “这是怎么一回事?” 谈到正事,而且这事还这么的诡异,云沁立刻没了玩笑之色,直觉这底下肯定大有文章。 “事情是这样的……” 龙隽之开始娓娓道来: “那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有人约我到紫竹阁见个面,去的时候,身边不能带任何人。我去了,一进紫竹阁就被一股迷香给迷倒。好在我身上带着那块血玉,昏迷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然后发现凤无双赤条条的躺在我身边,整个人陷于昏迷当中。 “我情知这是陷井,要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若是闯进来,我纵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于是我第一时间选择离开。原本想去找个人将凤无双拿来问个究竟。可等我带人过去时,凤无双已经走了! “从这件事开始,我就隐隐感觉到有人想挑剥我们之间的关系。而凤无双就是那张利剑。 “我原本以为这凤无双会很快跳出来闹事,便让司靖找了两个人于暗中监视起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那两个暗卫很快发现她身边有一个名叫素语的侍女一直和宫外保持着一种神秘的联系。而我也在暗中对凤无双进行着有目的的观察,发现这一个半月时候,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总时不时想单独接近我。所以我猜她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楔机。 “这个凤无双,世界都道她才貌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在我看来,她只是读的书多一些,应对方面圆滑一些,眼力奇差,人又清高自负,根本就没什么机谋。凤无痕一死,她从郡主的身份一下跌为被幽禁的女囚,又吃过那么多的苦。这番回得宫来,表面上表现的很小心谨慎,可实际上,她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重新得来以前的荣耀。像这样一个女人,一旦认为和皇帝有染,必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可她却隐忍不发。凭她的心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耐性力。除非是有人在暗中在教她。 “事实证明,的确有人在利用她作文章。今天发生的种种,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和你一起演一出戏,一起破他们的局,将那个用心险恶之人给揪出来!” 云沁在听完他叙述完整个过程后,想到九五在龙案上发现的那枚针,以及凤无双在被她踹开前,那向她射过来的冰芒,这些东西都证明龙隽之所言非虚——当时在重华楼里另有至少两个和凤无双有关链的人存在。他们意图不轨,那是肯定的。但在她认同他这个说法之前,她又另外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接到了谁的信,以至于赴约的时候,居然连一个侍卫都不带?” 这事,相当相当的关键。 如今的龙隽之,武功尽失,若有绝顶高手来袭,他根本就不能自保,是故,他一离帝楼,身边必须心腹武士相伴左右,以护其周全。 可面对这个问题,他却顾左右则言其他。 …… 事到如今,在经过对整件事情前后贯通之后,云沁深信:隽之单身赴会,和他向凤无双妥协,这个男人在这两件事情上所表现出来的反常,究其原因应该隶属同一个,也就是现在凤无双嘴里所说的那件“丑事”。 她好奇,他的老公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以至于处处受制于人了? 感受到云沁投递过去关爱的目光以后,龙隽之微一笑,语带讥讽说道起来: “凤无双,我金逐流的确不能算什么正人君子,但生平却不曾做过一件见不得光的丑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得不问一下,请问你到底拿住了我什么把柄,以致于能如此自信满满的在这里威胁朕不得不封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做这什么劳什子的皇贵妃?” 这口气,完全没有半分忌惮之意,和除夕那天,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的脸色不由得骇然一白,因为她根本就不清楚!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朕正想好好听你说说所谓的丑事究竟是怎么一桩事?” 他的眼神渐渐在冰冷,冷的足令凤无双发颤,牙齿止不住的打架,可喉咙里就是吐出半个字出来。 此时此刻的他,语锋如此自信、狠利,难道那人能把丑事爆料出来的人已经被他灭口了吗? 她想了想,觉得极有可能,若真是这样,那她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既然你无话可说,来人,把凤无双押下去!” 一声冰冷的命令一落地,便有侍卫上前反手将其押住。 凤无双挣不脱,在被押走之前,转头再一次瞅了凤璃华一眼,心头是又恨又无奈。 云沁则陷入了沉思,在心里琢磨着这个男人能突然之间对凤无双冷面无情的原因来:这当中肯定有原因的。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她眯起眼问: “要是有,最好老实交代,要是让我查出你在暗中搞阴谋诡计,小心我让你跪搓衣板……” 闻言,龙隽之无辜的眨眨眼:“怎么会?朕对皇后怀的可是一片赤胆忠心。哪敢有所隐瞒呀……走走走,咱们回帝楼去,别被凤无双那满口的胡言乱语坏了我们的好心情。对了,刚刚他们不是说何娘不见了吗?咱们是不是得派人好好找找?” 被他这么一说,她这才记起这件要紧事,拍了拍额头,急忙赶路。 龙隽之这才松了一口气。 何娘的确不见了,之后,云沁让人找遍整座皇宫,就是找不到她的行踪,一连三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此人间蒸发。 三天后,云沁接到了一封密信,第一眼见到信封上那熟悉的笔迹时,她的心就止不住颤栗起来,信上只写了一行字: “自别后,悲思重。忆往昔,悔恨无数。一眼望尽春夏秋冬,叹梦里难见。而今,跋千山涉万水,踏破关山近咫尺,盼能相见!” 落笔:秦逍。 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秦逍来了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六十一章,秦逍来了 就像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她手一缩,信纸飘然落于地上,那幽幽的杜蘅清香,却已极霸道的钻进了她的鼻子。舒悫鹉琻 明明那么的淡雅,可闻着,却叫她觉得惊悚不安绪。 那些已经被满满幸福压下的阴影,像是找到了一个楔机,自然而然就从冰封的心底冒上来,在她平静的心湖中,疯狂的捣拌…… 他来了! 来的好快患! 其实,无论是她,还是隽之,都心知肚明,那个人迟早会找来。 他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被唬弄的主,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她已经死了? 既便真信了,这番隽之在东越国登基为帝,他早晚会知道这个名为“金逐流”的新帝就是他的死对头。只要他确定了龙隽之的身份,就不难查出龙隽之娶的是谁。 这半年以来,她藏身于幕后,就是不愿这样一个情势,在近期内出现。 他们需要时间修养生息,过一段平静的日子,无论是与公还是与私,他们都需要有充足的时间来调整,因为现在的秦逍是一国之主,比之以前,越发的不好惹。 她无法想像,他要是知道她还活着,会有怎样一个反应? 去年春节,她以“*”的方式从他身边逃离;今年的春节,他若鬼魅一般尾随而来——他竟然放下整个国家,将他和胡为的内乱置于身外,跋山涉水来到了东越,如此大手笔,令她心乱如麻。 如果,他不肯罢休,东越和西沧,会不会因此而挑起战乱? 这是她最最担忧的事。 思绪在头脑里翻腾,云沁怔怔站在当场,嘴里是涩涩的,心情一团凌乱。 寂寂的殿内,忽然响起了孩子的哭,歇斯底里的。 “娘亲,娘亲,弟弟哭了,快……” 凤九五从隔壁突然跑过来,将她拉了过去,她混混噩噩的跟着,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摇篮边上: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囡囡正在轻轻的摇着,嘴里哦哦的哼着,想让小娃娃别哭,可小娃娃就是哭的哇哇哇的,完全不卖人情,她只好放弃,回过头,眨巴眨巴大眼,楚楚可怜的道: “娘亲娘亲,弟弟真是太天才了,您看呀,刚刚我就想给他换尿布,才解下,就喷我一身臭,我就瞪了他一眼,还没让他赔我新衣裳呢,他就先下手为强,哭的好像我刚刚毒打了他一顿似的。这坏小子,实在太狡猾了……将来肯定是一个阴谋家。” 这话,让云沁忍俊不禁。 凤九五的嘴角也跟着抽了一下: “他只是饿了好不好?让娘亲喂一喂就不哭了。” “又饿?才吃了没一会儿好不好,怎么可能饿?” “小毛头一天都要吃十几顿的。吃的多,尿的就多。少见多怪。” 云沁静静的看着围着摇篮满心疼爱小弟弟的儿子女儿,那浮躁惶然的心,这才稍稍平息下来。 她摸摸俩孩子的脸,低头先将散了架的襁褓给整理好,然后把哭的惊天动地的小儿子抱了进来。话说,这小子,还真能吃能尿,一点也不像早产儿,精力旺盛的不得了。将来肯定是个悍儿郎。 “你们都出去做功课,娘亲给弟弟喂一下奶。” 她笑着让他们出去,至里怀里这个粉嫩嫩的小东西,一听到她的声音,一张小小的嘴巴就往她胸前直蹭,止了哭后,一双眼睛睁的鼓圆鼓圆,清澈的就像是泉水——这孩子,真漂亮。 “好。我去研究一下兵法。囡囡,给我磨墨。之前比试你输了,愿赌服输。今儿个,我看多少兵书,你就给我抄多少……” 凤九五一把拉住囡囡往外去。囡囡痛苦的直拧眉,无他,现在的她不太爱读那些枯燥的东西。 “能不能不抄啊……我给你弹琴好不好?” “不行!” “打个商量啊!” “不行!” “九九,你这是欺负人……” “妹妹就是拿来欺负的……” “呸,真要打起来,你肯定不行,你的武功比我差好多……” < tangp>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咱们家的规矩。娘亲还比爹爹功夫好呢,还不乖乖听爹爹的。女人得温柔……你武功练的再好,都比不上一个战略布署……” 云沁看着他们又吵又闹、拉拉扯扯的离开,笑了一笑。 这一年时间,九五个子长了不少,但依旧比囡囡矮,武功上虽有修练,但他更注重智谋,至于武艺上,他现下学的东西都只是入门的基本功,和囡囡是没法比。但他有的是将人臣服的本事。 “哇哇哇……” 小娃娃不甘被忽视,又闹起来,云沁连忙抱着孩子坐下,解了衣裳后,小娃娃一口就衔住,拼命的吸吮起来,涨涨的胸口,有奶水在涌动,一个劲儿直冲进小娃娃的嘴里。 她轻轻的抚着儿子那稚嫩的脸孔,低头亲了又亲。 ****** 龙隽之走进来时,就看到妻子正在喂奶,雪白的一片映入他的眼,她的唇角还弯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满足的刮着娃娃那粉嫩的脸孔,脸上洋溢着作为母亲的柔媚之色。 他深深的睇着,将手上的信纸藏到了身后,暗暗吐了一口气,而后,他扬起笑走上前,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煞有其事的申诉起来: “唉,我要吃醋了……那是我的主权……” 云沁抬头,瞧见他瞪大眼一副好像和儿子有深仇大恨似的神情,不由得一记白眼扫了过去,脸上不由得飞起红霞: “别闹。孩子饿着呢!” “孩子饿不是有奶娘吗?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让奶娘带。” 龙隽之坐到边上,拥住了这对母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发,那么的细腻柔软,一阵奶香,淡淡的扑面而来。 是的,他们已经请了四个奶娘来伺候这个小祖宗,无他,这小子太能吃,云沁奶水不太多,再加上这些天事多,根本就顾不上它,让奶娘带,既不必担心这小子被饿着,而她也能用心在政事上。 “刚刚奶娘跑开了!再说我也有点涨……哎,你出去,非礼勿视……” 她稍稍转开了一些距离。 他笑,不干:“可我就想看。你生九五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以至于闹了这么大一出偷龙转凤的戏码。我至今还在遗憾。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老婆奶孩子的男人,人生是不完整的。你想让我不完整么?” “滚,尽是歪理!” “可我觉得大有道理。只是越看我越觉得我亏大了……不行,我得把奶娘去找回。冰儿……冰儿……” 他叫着。 “哎,来了来了……” “去把奶娘们叫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就跑的一个不剩。小皇子饿了都不知道……” “是,皇上!” 冰儿应声去。 云沁无语的瞅他,突然又往外头瞅了瞅,天这么早,他怎么有空跑来和她闲聊? “你办完事了吗?” 她记得御书房还有好多奏折要批呢……全是这些天积攒下来的。 “我突然想抱老婆了,不行吗?御书房里的事,就算咱们天天没日没夜的办,都不可能办完。今天完了,明天又生出来。做皇帝,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我突然很想念以前在中国时候四处旅游的日子。老婆,我们好像都还没有蜜月旅行吧!” “现在你觉得我们还有空出去忙里偷闲么?” 她斜眼,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闲,居然惦念这事来了! 龙隽之想了想:“慢慢来,总能挤出时间的。找个时间,我们把所有人都撇下,一起去走走。想想,我们这辈子,好像还没有真正有过两人世界……” 可不是,他是萧缙时,他俩忙着算计着彼此,勉强相认,就来了一个生离死别;他是龙隽之的时候,他俩就没过过一个舒心的日子:先是不认得她,等认得了,又抛弃了她,等她结了婚,他又被囚;他是金逐流的时候,他们一起被困在了皇权里,终日忙碌着国家大事……总之,他们一直好忙碌! “总会有机会的。咱们先把国家机器调整好再研究其他……” “我就怕到时我没时间了……” 他摸到了儿子细细软软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云沁豁然回头,心头一紧,斥了一句: “你在瞎说什么?” 他的身子很难治,这是事实,公冶长得到消息说:他活不久,那不是空穴来风。但真正会知道这件事,在东越国,没几人,公冶长的消息,应该就是秦逍那边的人泄露出去的。秦逍一直在利用公冶长在制造纷乱,这人给她的印象,真是越来越差了…… 想到这个人,她不由得就想到了那封信:呀,糟了,她都没有将东西收拾好。 她脸色一变,将吃饱的娃娃往摇篮里一放,疾步往外去,想将那信藏起来,可地上哪还有信,她心头一惊,转头时,正好看到他跟了出来。 “你在找这个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 云沁顿住步子,心里恍然了: “你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捎了信过来?” 对极,他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秦逍曾现身在嘉州城的驿馆,那驿馆里住着刚刚从西沧国而来的沧国使节。没一会儿之前,礼部公孙汝曾将使节的国书递上,要求东越国帮忙寻找一失踪的使臣段仁。之后公孙汝又跑来后宫,求见皇后娘娘。他闻报,匆匆赶来,已经来不及阻止她接见公孙汝,进了门,只看到地上落着这一页信…… “嗯!” 他点头,微微笑:“我担心你,所以放下手上的事跑来了。” “我没事。”她给了他一个笑,上去环住了他的腰:“只是,只是我们又要不太平了。他这个时候冒出来,肯定会给我们添麻烦……” “这里是东越,不是他的西沧,他翻不了我们的天……” 话是如此,可是…… “你打算怎么做?” 她仰头问。 他低下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眼神一深,一字一顿道: “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她是他的,谁也别想来肖想,谁也不能来破坏。 * 秦逍的确来了! 此刻正在嘉州城外,对着那高高的城墙,他眯着眼,琢磨着一件事:段仁拿捏住了龙隽之什么把柄,以至于他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摆了这么一个局…… 这一年,他过的非常不好,思念成狂啊,曾一度醉生梦死…… 第一百六十二章,秦逍来了2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六十二章,秦逍来了2 他闭了闭眼,握了握拳头,掌心有有什么硌疼了他? 哦,差点忘了,他正握着一枚戒指。舒悫鹉琻 那是她留在他身边时最爱戴的一只戒指,金子打制,上面还一琼花,层层花瓣绽开,手工极为精致。 她说过的,在中国,男女结婚都会以戒指套住对方的手指,以表示情订今生,戒指代表的是相守一生的约定。 那年,她嫁给他时,他曾问她想要什么结婚礼物罘。 她想了很久:“我什么都有了,根本就不需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问她:“戒指呢?你不是说那是男女婚姻当中极为重要的一样东西吗?” 她本能的怔了一下,然后才扑哧笑:“可不是,我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了……那就打一对漂亮的、独一无二的戒指给我,款式我来画,你负责让人打出来。殳” 之后,她画了一对婚戒:女戒上要求打出一朵琼花,琼花花瓣上得刻有他的名字;而男戒是一只方戒,戒面上有浮雕琼花一朵,空白处刻上她的名字。 他很喜欢这对婚戒,这对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指环,代表的是她对他们的婚姻用上了心。 那时,他喜欢牵着她的手,一次一次欣赏两手交合时,这对戒指光芒交相辉映的情景,更喜欢吻她的葱白指尖,爱煞她露出娇羞之色的模样。 那时,他多么的希望,他们可以恩恩爱爱的就这样生活下去,她放下所有戒心,给他满满的信任,允许他靠近,而他能在岁月静好的中一步一步攻陷她的心,她的身。 那时,他非常的期待,有朝一日,她可以为他诞下属于他们生命延续的小生命,将他们的婚姻,打造的坚不能摧。 可幸福,怎么就那么匆匆,一眨眼,曾经拥有的美好岁月,就成为了昨日黄花,再也拾不起——蓦然回首,所有季忆,尽沾上了苦涩的滋味。 “主子,宫里传出消息了,那信,已经交给东越的皇后……” 身后,心腹侍卫邱剑悄然逼近,低声报禀。 “哦,她有什么反应?” 他应了一声,转头问。 “据那公孙汝说,他们的皇后拿到信后,脸孔一下白了,之后,就令他跪安……凤璃华曾是咱们的女皇,这事,就算不和段仁求证,都能肯定下来了……如果她不是,段仁这段日子不会用尽心思的想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让龙隽之拿了去。” 邱剑很肯定的下了一个结论,末了,语气迟疑了一下: “主子,接下去,您打算怎么做?真想打把凤璃华带回去吗?听说没几天,凤璃华又给龙隽之生了一儿子……以当前这种情况,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从东越国的皇宫将人带走……若真能带走,到时,与我们西沧而言,那是一件雪上加霜的事,东越国誓必不会善罢甘休……” 邱剑跟了秦逍很多年,他和段仁一样,一直是他用惯手的两个得力手下。自三个多月前,段仁奉他之命前来东越以后,留在西沧的邱剑,替代了段仁,成为了这段日子以来,最受他重用的人。这一次东越行,他只带了邱剑,对外只称身子有恙,需要静养一个月,朝中大事,由他两位哥哥在主持,之后,他马不停蹄赶来了这里。 临走后,父亲曾训过他一顿,坚绝不让他以身犯险: “就算东越皇后当真是沁儿又如何?你别忘了,她现在已经另嫁。那丫头不惜以一死逃离。这样一个沁儿,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阿逍,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放下吧!这样,她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你也能得到解脱……” 他知道,他不该来的,苦苦探寻的真相,最后,只会如同伤口上撒盐,平添痛苦。 也许,他该听父亲的话:放下,成全—— 可,思念已入魔,铭心又刻骨,如何放得下? 这些年,他在她身上放入了太多的感情,割断这一切,这比生生要他的命还要痛苦。 他很清楚的知道,在世上,没有人可以替代她在他心里占据着的位置——虽然这一年,父亲曾找了不少美貌女子,想转移他的视线,可没有用,每个人的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任何女人都取代不了她在他生命中的独一无二,不管是手感还是吻上去的感觉,皆让他觉得厌恶。 可悲的是,他爱她,她却恨他。 这恨,是一把无情的宝剑,将他刺的遍体鳞。 “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只要办成了,她一定会来见我!” “请主子吩咐!” 秦逍低低叮嘱了一番。 邱剑听着一愣:“这样就行了么?” “照办就是!” “是!” 邱剑离去。 秦逍依旧独凭栏杆前,低着头,摊开手掌,静静的睇着这枚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的戒指:一年前她被烧的面具全非的画面,又在脑海里一帧帧的翻过。 这丫头真是残忍,她竟用这样一种方式让他痛不欲生。 那时,他曾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没了。 他也不允许她就离他而去,从此天上人间再不能寻找到她的行踪。 他想收住她的魂魄。 他要令她回魂重生。 于是他把她那具被烧的黑糊糊的*冰藏了起来,他打算违逆三界规律,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救回来。 而锁心玉就能在其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本来,他已将此玉送与云沁,可她却转手赠与龙隽之,好在那一次龙隽之被他拿住,这玉又重新回到了他手上。 这玉,是块神玉,锁住的是他作为逍卫的绵绵不绝的神力,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魂魄,不至于被鬼吏带走。只要耐心的花以时日,只要寻到可以承载她魂魄的肉身,起死回身,绝对有可能。 但想要办成这样一件事,就必须将锁心玉雕成十八罗汉玉,此组建一聚魂阵。 然,锁心玉是神物,一旦碎裂,千万年的修行将毁于一旦不说,他还有可能再不能返回天界。人世百年后,说不定就会此消失于这茫茫红尘。 可他管不了百年之后的事,那一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救她,不愿她就此魂飞魄散。其他的都不重要。 锁心玉裂,罗汉玉生之日,他浑身疼痛难耐。这样的疼痛,以后每到月圆日,他就得经历一次,直到生命的消失不见。 那几个月,初登基,他在处置完国事以后,就把所有精力全放到了她身上,还请动了方真大师,在历经八八六十四的集魂、九九八十一天的锁魂后,他的锁玉心终于将那魂魄收住,之后,他还找来了一具可以令她重生的肉身,一切是如此的顺利。 这一百四十几天里,是深深的思念,支撑着他。 可一朝还魂成功,他赫然发现他救的根本不是她,乃是一个替身——这样一个结果,令他几近疯狂,差点走火走魔,就此丢了性命。 是段仁及时救了他。 后来,也是他告诉他:“东越国的新帝身份来历古怪的很,也许我们该去查一查……” 既然死的不是沁儿,沁儿这一年来去了哪里,他自得好好查个清楚明白——根据他拼尽一切救下来的女人交代,当时是龙隽之把人带走的。可这半年,龙族并没有传来任何有关龙隽之的消息,他,就此人间蒸发了。 这个男人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和他逐鹿天下的机会的。 他的沉寂,绝对反常,同时,再来看东越新帝的崛起,他就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而他当时没有留意那个人,究其原因是:他将所有注意力全扑了在沁儿身上。 也正是这个时候,段仁查到,当日囡囡是被东越的摄政王妃给捉拿去的,他顺藤摸瓜,发现了一个秘密:有关囡囡生世的秘密;之后又发现新帝身边的近臣,不仅有云中阁的贺海,这人入东越皇廷后就改名换了姓;另有一个本该死于地坛的司靖。 通过以上种种异端,可以发现金逐流的身份来厉,肯定有问题。 之后,他作出了一个决定,分兵两路,一边让段仁去东越明查暗,一边让让去龙隽之的下落。而他则趁这段时日,休养生息——那段日子,他的身体,病的太厉害太厉害……不仅本元受损严重,心力更是显得无比的憔悴。 这一查,段仁查了三个多月,秦逍远在西沧,再也等不下去,就亲自来了东越——天生的直觉告诉他:她一定藏身在这一片日渐繁荣的土地上! 时至今日,一切真相终于全浮出了水面:凤璃华当真就是沁儿。 “爷……我们救了一个人!您看,这是何娘……” 邱剑突然去而折返,带来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妇人。 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秦逍来了 3 听得“何娘”两字,秦逍一怔,马上转过了头来,将手上的戒指藏进了衣兜。 但见邱剑一扬手,拐角处,便有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过来,上面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脸上一片青青紫紫,右手五根手指皆被折断,血水将那件锦帛襦裙染上一朵朵血花,看上去无比的狰狞可怖,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这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是他所认得的那素爱干净整洁的乡下大夫何娘。 “她是怎么了?谁把她伤成这样了?” 秦逍吃了一惊,心头起疑。 这个女人是沁儿离开云家堡以后结交的一个妇人,身份很简单,就是一个本本份份的乡下女人,会医术,最擅于接生,治各种妇科类急症,几十年来,一直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平静生活,今日怎会出现在嘉州罘? “回主子话,我们是在舒家人手上将她救下来的。当时,舒家人正在严行逼供。可何娘恁是咬着牙关什么也没说。” 邱剑回禀。 “舒家是堂堂名门望族,为何为难她这么一个寒门平民?殳” 东越国的舒家乃是太皇太后的娘家,是皇亲国戚。而何娘是最底层的乡野村妇,这两种人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怎么会搅和到了一起? 难道…… 秦逍心头突然一动,难道何娘的出现和沁儿有什么关联吗? “回爷话,手下等从一个舒家侍卫嘴中得知何娘这半年时候一直在住在宫里,是凤璃华的贴身人。据说这一次还是她给凤璃华在密室内接的生。” 果然如此,邱剑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 “既然是凤璃华的人,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这事说来也离奇,没几天前,据说何娘在宫不告而别,失了踪。龙隽之和凤璃华已经派出好几波人马四处找她,就是一直找不到。今儿个,却被舒家的人瞧见她乔装打扮要离开京城,他们就把她抓了过去。” 这件事,稀奇就稀奇在这里。何娘和云沁那是什么关系,邱剑自是晓得的,这样一个人,一旦跟了云沁,云沁誓必是将她亲人看待了,肯定是推心置腹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替她接生。可她却不声不响跑了,原因何在? 秦逍也听说了,东越皇后身边就只有六个婢女一个嬷嬷,根据调查所得,这个嬷嬷在宫里被称为凤嬷嬷,怎么这凤嬷嬷转眼成了何娘了? 但细想一下,也不足为怪,沁儿为了防止被他查到了行踪,这一年连罗成以及清风明月都没再联系过,而以前跟过她的那几个人也都改了名字,何娘或者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冠了凤姓。 既然何娘是如此的受重用,何以会突然之间不告而别?而且舒家还将她拿了起来。 这半年,自从舒相告老辞官后,舒家有不少贪赃枉法的人落马,住在嘉州城里的舒家人,不再像以前那般横行无忌,全府上下的气嚣,都有所收敛,一个个严谨于言行,却在如此一个风声鹤唳的时期拿皇后娘娘的人开刀,显然有点不合常理。 “去,让展笙过来看看!” “是!” 展笙是秦逍带来的医者,由到他的身子还没愈痊,离开洛京时,父亲非要让展笙一起跟了过来,医术颇为了得。 很快,何娘被送进了客房,不一会儿后,展笙被请来,细细一查看后回禀道:“爷,外伤倒是无碍。只是这老婆婆咬断舌根,以后怕是再不能说话了!” 秦逍听着皱眉,心头一沉,疑惑越发的浓烈起来:何娘誓死想要悍卫的是什么? “嗯,先把人好生照看好了。阿剑,去把舒家那个侍卫给爷我带过来……” 他吩咐了一句,跨了出去,室外太阳很明媚,他的心情很凝重,总觉得这当中,肯定藏着惊天大事。 没一会儿,舒家人被带到了秦逍跟前,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 隔着一道竹帘,秦逍眯眼仔细打量了一番: 个儿不高,从穿着服饰上可以看出这样一个人在舒府内并不是一个入流的角色。 据邱剑说,他那个名叫何肆的手下是认得何娘的,因为当年曾在暗中保护过云沁,是以,但凡云沁身边的人,何肆都记得。因为好奇何娘会出现在嘉州,是以跟了过去,当时也没存别的什么想法,就是想跟人家叙叙旧——这人和何娘岁数相当,因为都姓何,又有过几面之缘,所以就留了一个心眼,谁想半路冲出一伙人将人劫了去。等何肆带人在一个赌坊找到那伙人时,何娘已经被人折腾的奄奄一息。 经何肆这么一说后,秦逍以为,这人有可能不是舒家那些主子让人给劫的,否则,他们劫了之后应该直接送进舒府盘问,而不是关进了赌坊。 “叫什么?” 秦逍拂袍坐下后,什么也没问,问话的是邱剑。 那人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小的名叫张亮!” “在舒府做什么的?” “小的是舒相八姨太的兄弟。一直在家姐园子里听差。” 舒相的确有不少妻妾,不过那些妾在舒家皆没有什么权势,因为舒相的元配是个悍妇。 “你们梆的这个人是谁?你可知道?” “知道。是皇后娘娘的近身嬷嬷。” 邱剑冷笑一个。 “既然知道,你们怎敢对她动用私刑?你们的胆儿可真是肥……” 这一喝,令这张亮浑身一哆嗦,什么也答不上来了。 “说,为何梆架她?你们想从她嘴里知道不可告人的事?要是你敢有半句谎话,就等着抽筋剥皮……你那个同伙就是你的榜样。” 邱剑是个逼供高手,这句话由他说来,语气显得无比阴毒狠辣,能让胆小的心肝乱蹿。 而张亮一想同伙惨死那情景,吓的已面色人色,连忙急声道:“小的只知道一件事。几天前,皇上在公冶府秘道出口处逮了一个人,这个人曾和凤嬷嬷见过面。这事,小的亲眼所见。之后,凤嬷嬷就失踪了。今天儿,小的正好瞅见,觉得这凤嬷嬷极有可能是公冶之乱的内贼,拿她,一是想从她身上诈点钱财来花,二是想邀功,想替咱家姐争口气,若是能查出这老婆子是内奸,那肯定是大功一件。谁晓得她宁死也不肯说半个字……” 通过对邱剑供词的研究,秦逍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张亮仅仅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混混,拿何娘,只能算是何娘犯了小人,运气不好,所以就栽在了一心想发达的奴才手上。 想要知道真正的内幕,只能从何娘身上下手。 天黑时分,秦逍正在看书,邱剑来禀:何娘醒了,他扔下书立即飞奔去了客房。 “还认得我吗?” 坐到榻前,他凑过头,温温的问,看到何娘脸上皆是惊惶之色。 何娘听得问话,小心的张望了一眼,在看清他是谁之后,眼底乍现几分惊喜,可这惊喜一闪而逝,余下的是惊乱,她霍然坐起来,忍着身上的剧痛,呜呜呜的低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秦逍连忙扶住她,看她神情这么的着急,也不知她想表述什么? 何娘比划半天,发现自己再也说不了话,无比沮丧的垂下手,眼泪唰唰的流了一会儿,忽从床榻上蹦下来,由于身子受伤严重,她几乎整个人摔倒。幸好有秦逍一把拽住她。 “你想干什么?” “呜呜呜……” 她的嘴里只发出这样一个声音,直直的看着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秦逍读懂了何娘的意思,忙将她搀到桌书前,邱剑极识眼色的将纸铺好。何娘伸出右手想写字,但看到包成一团的右手时,才想起自己的手已经废了,眼泪又巴嗒巴嗒落下来,打湿了纸面。 “用左手!” 秦逍将笔递到她手上。 何娘自不会左笔写字,但简单描两个还是行的,她连忙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泪,把着狼毫,手臂直颤的往上现落下笔下,一会儿后,纸上出现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快走!” 写完,她抬头看他,眼底全是殷殷之色,自是盼他可听她之劝。 秦逍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何娘见他们不能领悟,急喘了一口气,马上又歪歪倒倒描了四个字:“会有大祸!” 这令秦逍的眼珠子眯了起来,心头打了一个激灵,豁然抬头叫了一声:“阿剑,快,马上吩咐下去,立即收拾行礼,我们得连夜离开这里!” 可惜,晚了。 本在户外值哨的何肆一脸惊乱的冲了进来:“主子,不好了,有大量东越官兵将我们的庄园给包围了……” 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秦逍来了 4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六十四章,秦逍来了 4 闻言,何娘手中的笔,噌的掉了下去,一脸的悔不当初,狠狠的击打起自己的头来。舒悫鹉琻砰砰砰,一个个耳光打的是那样的响亮,就好像她做了一件多么错的离谱的事一般。 那边,秦逍脸一沉,倏地转头看到何娘自责自悔的这模样,心头的疑窦越发的大了。 可当前,他没有时间来细细盘问,窗外,已传来一阵杂乱的脚乱步,如雷一般响亮,显示了对方人数之多之迅猛,而他们这里,连他加在里头,也就二十来号人。虽然都是高手,但自古云双拳难敌四腿,一个人武功再如何了得,都没办法经住车轮战法。以寡敌众,最终只会落一个惨败的结局。 “主子,我等护您杀出去!您是万万不能落在龙隽之手上的。一年前,他在我们西沧受了那么大的挫,这一次,肯定会来报复。可也不对……那姓龙的怎么就算计到何娘会为我们所救?难道这是事先设地好一场局?” 最后一句反问罢,邱剑的眼神噌的一利,手中宝剑出鞘,厉声喝了一声钕: “何娘,你竟敢联合他们陷害我家主公……” 锋利的剑锋令何娘肤发一寒,整个人一颤,呆了一会儿,才连连摇头,呜呜呜之声不觉于耳,可谁能知道她在辩说什么呢! “不是何娘出卖了我们,而是我们正好撞到枪杆子上了。阿剑,收起你的剑。凄” 秦逍疾步走到窗前,环境越危险,他的头脑越显得冷静。他认为,应该是何娘的行踪一直在龙隽之的掌控之中,由于他们救了何娘,他们的行踪才跟着暴露的。 问题是:龙隽之为什么早已找到何娘,却没有将人带回去呢?难道人是龙隽之故意放走的? 园内,一把把火把将漆黑冰冷的夜照亮,身着东越兵服的侍卫,密集一字排开,正和守护在门外的西沧侍卫对峙。一个清冷的男子声音,从大门外那边传过来: “这里已经被重重包围了,宅子外,五重百支弩,遥遥对准了这里,尔等若想负隅顽抗,便只能落一个万箭穿心的下场。若想活命,就通通给本侯出手束手就擒。” 一字一音,高亮无比,气势凌人,在夜色里有力的回荡着,就像雷鼓一般,敲击在每个人心弦之上。 “这人就是毛家那个万户侯毛传芳是不是?” 东越毛传芳还是颇有名声的,可生性怪僻,不喜为官,年少出名,而后遁世,做着清闲侯爷,直到这两年才重现于东越的官场之上,只是现在,他做任何事都低调,办事又耿直,是个认死理的人。钱财不近,酒色不沾,更不好赌,世家子弟的恶习,他一样都没有。几近可以被称之为完人了。 邱剑走过来瞅了瞅,辨认了一下,才点头:“不错!正是他。” 他和毛传芳曾打过交情,是故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密室内关着的女人,是谁?” 秦逍又问。 由于所问之事在内容上弹跳的太快,令邱剑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他呆了一下,才回答: “属下听这里看管的人说,那女人是段仁去救回来的。好像能派大用,是以一直严加看管着。具体是什么人,段仁没向人透露半个字。那位管事的只说段仁叫这个女人小元。” “小元?” 秦逍的神情一下变的若有所思,而后唇角不自然的弯起,因为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有法子了!你听我说,阿剑,接下去,你就这么办!” 他附耳边喃咕了一番,邱剑马上领命而去。 他呢,令屋内的其他侍卫将何娘扶回床,何娘不肯走,眼底全是歉意,对,那是很明显的歉意,他却不知那歉意所为何来,是针对他,还是针的别的什么人。 “没事!我去去就来!哦,对了,你是沁儿的身边,也许我该把你交出去……” 这是别有用心的试探。 他一双眼一煞不煞的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下一刻,何娘果然急乱的摇起头来,显然是不愿再回到皇宫去了。这底下肯定天大的隐情。 “好,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好好待着。” 说完,他转身,迈开从容的大步往外而去,浑身上下所流露的是被困千军万马之间依旧凛然不惧的淡定之色。 这个男子,从来是这样的。无论是多年之前,还是多年之后,似乎天下任何难事,只要落到他身上,都能被他轻易化解了去似的。 何娘怔怔的看了一眼,抹了一把泪,脑海里随即浮现了另一个男人:金逐流,然后想到了一个词:冤孽! 对,说来,这真是冤孽。 无论是金逐流还是秦逍,都是这么的出类拔萃,而且还都是各霸一方的帝王,怎么就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 何娘很早就认得秦逍的,只见过一两面,当时并不知道他的来头有这么大,只知道他是一个温温如玉的世家公子,那时,她称他为逍公子。 她记得明白,五年前有一次,云沁因为查案受了伤,在她家养了一段日子。当时,因为药方内缺了两味有钱都买不到的的药材,急得她是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是这位逍公子出面给她解除了药材问题,还叮嘱她别让云沁知道她见过他,也不肯收她的银子。 她觉得这样不好,毕竟药材很昂贵,如果不付钱,云丫头问起来她也不好回答。 可这逍公子死活不肯收银子,最后被她逼的没法了,才说云是他的未婚妻,只因和他闹了别扭这才流落在外。照看她原就是他的责任,只是现在他们之间的误会还没有消,他不好出面。 何娘这才作罢,之后就每天准时的向他汇报云的伤势情况,每次,逍公子都会很认真的听完。为了能让云丫头早点好起来,他还改过她的药方。 对的,这位逍公子还是一个歧黄高手,一度指点她医术上的不足,这令她受益非浅。对这位逍公子的敬佩之情,也因此而水涨船高。 那养伤的十来天里,逍公子一直默默守护在暗处,不曾露面,直到云伤口好的差不多了离开后,他才跟着离开。 这样一份情谊,真真切切的让何娘感动了一把,心里非常感慨呀,这么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若不能成眷属,那老天爷就太缺德了。 几年后,也就是前年时候,当她在乡野之间收到来自京城的喜饼,听说这个和自己交好的小姑娘嫁给了逍公子时,她实在替他们高兴,觉得这真是一桩人间大喜事。老天爷还是厚道的。 可好景却是那么的匆匆,没隔几个月,云丫头匆匆寻来,却是为了让她堕掉腹中的孩子。 那孩子嘴上是没和她说明半句,可她猜得到,那是逍先生的孩子。只是她想象不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以至于要闹到这个地部。 直到见到了龙隽之,她才知道原来云丫头真正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经过这将近一年的相处,何娘不得不承认,龙隽之之优秀,以及对云丫头的深情和呵护,绝对世间罕见。与云丫头,那也是空前绝后的匹配。 在何娘眼里,不管是龙隽之或是秦逍,皆是旷古绝后的出色儿郎,可这世上,就只有一个云丫头,一女难配两夫,总有一个是不能得偿所愿的得佳人而成良缘。 或者因为先入为主的原故,她对逍先生的好感更多一些。 而正是这个原故,导致她做了一件如今看来错的离谱的事,也许,东越和西沧还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兴烽乱——瞧,如今,她都已经害得西沧皇帝陛下身陷险地。 关于逍先生的身份,关于云丫头嫁给龙隽之之前的身份,之前,何娘是一点也不知道,她也是在这大半年时间内一点点摸索拼凑出来的。如果一早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如此复杂,当初,她就不该动那个念头……如果那时她不是那么的一厢情愿,如今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麻烦。 是的,她成了罪人,因为闯了一个难以弥补的大祸。 钻入被窝时,何娘的牙齿止不住打架起,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无法想象后果而害怕引起的。 * 门外,北风低低的呼啸着,吹得秦逍的袍子鼓鼓而动,十来个侍卫拔长剑,剑光铮铮,对方,几十个士兵,密匝匝如蚁,已经大门堵了一个水泄不通,一个身着黑锦袍子的年青男子自士兵们退开的过道间走上来,清冷的眸,和当头的月光,交加辉映着,负手而来。 “本侯奉皇上之命,捉拿我东越皇家嬷嬷的刺客。” 这理由,很冠冕堂皇,让拿不到半丝破绽,凤嬷嬷的的确确就躺在他们的客房内,这一条将计将计之策,用的恰到好处。龙隽之这是想不花吹灰之力将他的劲敌拿为阶下囚。就不知这位毛侯爷知不知道他是谁? 秦逍这辈子结交过很多人,独独和这位侯爷没有什么交情,也没见过面,所以说啊,龙隽之真会派人。不过,也幸好他派的是他。若是其他什么他不认得的官员来了,他还真就没了对策。 “金逐流来了吗?” 他淡淡的直呼其名,终而引来毛传芳脸色一沉,厉喝了一声: “大胆,我朝皇帝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吗?” “呵!” 秦逍不由得轻轻一笑:“那你可以去问问金逐流,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语气是无比狷狂的,这令毛传芳皱了一个眉头:金逐流是个狂且傲的人,很显然,眼前此人的气势,一点也不逊于他。他突然有点好奇了,这个金逐流在西沧国得罪了谁,又结过什么怨,以至于对方要如此纠纠缠缠的千里奔波而来报复。 “对了,在我们束手就擒之前,有位故人,想拜访一下万户侯!” 秦逍微微笑的吐出一团一团的白气,在毛传芳疑惑的目光中转了转身,拍了三下,早已潜伏在身后隐蔽处的邱剑立马走了过来,而是扛着一个人一起过来的。 “给万户侯看看,相信万护侯一定非常喜欢看到这位故人的!” 秦逍让开了一些位置,还亲自从一个手下手上接过了一个灯笼,让光线更显明亮。 “是!” 说话间,邱剑让肩上的女人着了地,让女人的脸朝向正南方向,同时,一把钢刀架到了女人的脖子上。 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生着一张瓜子脸,五官就若画出来的一般,精致美好;一头乌发如墨似缎,皆散于胸前;一双沉沉的大眼睛里,是木然的,却在对上毛传芳的那惊错的目光时,层层叠叠的龟裂开来。 “芳儿!” 一声惊叫响起来,毛传芳在看清女子容貌之后,失态的几乎要冲过来。 “万户侯,请您别轻举妄动。您若敢再往前走上两步,在下不保证毛夫人脖子上会多出一条刀口。而这刀口,可大可小,往小里去,最多留点血,若往大里去,项上人头就能掉地上!” 一声厉喝,出自秦逍之口,威胁之意勃然迸裂。 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秦逍来了 5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六十四章,秦逍来了 5 毛传芳的步子不得不猛的刹住,脸色惨白,定在那里,呼吸急促的定定看了几眼后,才豁然抬头狠狠盯住了那个俊逸之中威慑逼人的青年男子,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去。舒悫鹉琻 有道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然生在这红尘,作为一个人,总会有自己的***,有人重权,有人重利,有人贪色,有人嗜酒,有人为了芸芸众生而舍小家,有人只图一生快乐轻闲。而这毛传芳,唯一在乎的是心头那位情之所衷的女子。 “你想怎样?想让本侯放你们走吗?” 他的声音,冰冷,诡异,有隐隐的怒意在奔腾。 秦逍微微一笑,听出了他话里的忌惮之色,说来,这位毛侯爷,绝绝对对也是一个执念的人,一旦认定,就不再轻言放弃,为了这个女人,他曾舍下大好前程,五六年时间,一直游荡于江湖之上,只为将她寻回来。这些年,他不曾另娶,也未别纳,这样一份痴情绝对少见。都是性情中人,秦逍对这个人,既有才情的欣赏,更有品性上的认可。若在平时,他一定欣然结交,但今天,他们的立场是对立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哪还能把酒言交钕。 “不是我小瞧你,放我,你还不够格。万户侯,去找个有资格和我对话的人来,万事就都好商量。” 他气定神闲的吐出一句,却能把人的鼻子气歪。 天呐,这个人眼睛是长额头上的吗凄? 在场的所有东越侍卫都瞪大了眼,神情愤慨之极,一个区区刺客,有什么资格见他们的主上? 毛传芳则眯起了眼,心里莫名的生惧,这种凌驾于众生头上的气势,绝不是随意一装就能装出来,那种卑睨的眼神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展现出来的。再联想这一次皇上如此郑重的派他来围截,而且还出动了五百名身经百战的军中精卒,可以看出这刺客份量之重。最重要的是…… “金逐流一定也来了吧!让他出来跟我说话。” 这是一句肯定的陈述句,又令毛传芳惊了惊。 的确,皇帝这次有亲自出马。 他说他不放心,所以一同跟了过来。 可他怎么会把皇上的行踪猜的这么准? 若不是他们对彼此的心性以及用谋之道熟入了骨子里,如何能如此准确的猜出这样一个事实。 这人,是谁? “金逐流,既然来了,何必还在那里缩头缩尾不肯现身。” 秦逍见毛传芳不答,环视一圈后,高声而呼,中气十足的嗓音,在呼啸的北风中传向了远方,极为清晰有力的击打到着士兵的心田。 没一会儿后,一个熟悉人影出现了秦逍的视线里,是那个身材高大、武艺精湛的岳离,怀王萧缙身边的心腹。 “皇上就在宅子外竹林边上的马车内!有请阁下单独过去一会!” 隔着数步之完,岳离声音冰冷,目光沉沉的传报了一句。 “不行,我家主子绝不会单独赴会。” 邱剑断然拒绝,而后,紧张的瞅向了自己的主子,生怕主子答应。 岳离忽然冷一笑:“如今你们可是插翅也难飞,尔等以为我东越帝主还能在半路施暗算不成?像你们这样卑鄙无耻的,暗箭伤人,世上没几个。” 他指的是一年前那一件事,胡为和简子联成一气,利用云沁拿下龙隽之,之后,将龙隽之折磨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仅废了他一身绝世好武艺,还令他染上了毒瘾,将他健康的身子一寸一寸损坏……阳寿尽折。 秦逍很清楚,不管是龙隽之还是云沁,又或是他们的手下,都已认定那一切,全是他的授意,这一个黑锅,他已然背定,可叹他至始至终被蒙在鼓里。当知道真相时,他第一个举动不是想将他灭口,以掩盖那一场罪恶,而是令人医他的身子,善待与他。 有些错不是他犯的,但后果,却不得不由他的背负,比如七年前孩子被偷龙转凤,男孩变女孩,又比如一年前龙隽被抓被关被残害身心……可他不会解释,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作解释,何况也没有人会相信。 他淡淡一睇,眼前这情景,诚如岳离所说,既然是龙隽之亲自领兵来围,想要用毛传芳的女人就此脱困,那有些异想天开。那个人若真想弄死他,下令万箭齐发,估计他今夜就能进鬼门关。但这个命令,要下很容易,动动嘴皮的事,可背负的后果却是任何人都不能想象的。龙隽之初登帝位,江山未稳,绝对不敢冒冒然射杀一国之主,而为他的统治埋下一连串地雷。 “前面带路!” 四个字,简洁有力,灼灼然的目光往庄外那黑沉沉的夜色里投睇了过去。 “主子……” 邱剑立即急的满头大汗。 秦逍手一摆,制止他的劝说,拂袍,在岳离的带领下往外而去。 宅子外,黑压压一片,皆是满身戒备的东越士兵,一排排弓弩手虎视耽耽的对准了农庄,一把把铁枪在火把下闪着嗜血的锋芒…… 不远处,有一片竹林,林边有一条官道,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路上,四周守着十几个御前侍卫,车内有光有人影。 他走了过去,岳离禀了一句:“皇上,他来了!” “嗯!让他进来!” 马车内传出了龙隽之富有磁性的嗓音。 “是!” 岳离立即打开车门。 门开,立即有一车珠光宝气泻出来,很明亮,车内肯定镶了夜明珠,而且还是南海产的佛光夜明珠。 不管是他,还是龙隽之,都是有一个尊贵的出身,他们既有着常人没有的智慧和才能,也拥有着高人一等的喜好。他们可以在简陋的环境中求生,也能用世上最好的东西来装典生活;比如用最好的碗筷来进食,最柔软华丽的丝缎来做袍子,最炫亮的夜明珠来照明……这不仅仅是一种权利的象征,更是一种品味……能简也能奢。 秦逍撩袍走了跨了上去…… 马车内空间挺大,四角处果然镶着佛光夜明珠,明亮的光将车内照的通亮,一身杏袍银裘的清俊男子盘坐在一张摆有一局棋的矮几前,领上的雪白裘毛将他的脸孔映的格外的晶莹,颀长的手指正夹着一白脂玉棋子,似正琢磨着要将这棋子放在哪里。 他什么也没说,盘坐到对面,又瞅了一眼,这个男人比起做怀王时,显然是清瘦了很多,但比起一年前在地牢里那光景,却已经长回不少肉。整个人完全已经脱胎换骨,优雅之中彰显的是人上之尊的霸气。 “啪!” 龙隽之忽将手上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掷,一局势均力敌的棋被搅乱,但见他缓缓往靠背上靠了下去,手落到扶上手时,也不知扣住了什么,一阵铿铿之声后,秦逍发现车壁几弹出了一道铁门,将出口给锁死了。 “岳离,命所有人退到百米之后,不得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走近!” 他淡淡下令,目光盯着波澜不惊的秦逍脸上。 “是!” 车外传来了御前侍卫往边上撤离的脚步声。 车内,秦逍淡淡勾了一下唇角,也靠进了椅背:“龙隽之,你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你喝退所有人手下,就不怕我突下杀手么?” “那你可以试试,你对我下杀手会有怎么一个后果?” 龙隽之微笑说,脸孔之上,折射着一种耀眼的自信。 他们都是王,他们更是誓不两立的劲敌,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他们注定不能成为朋友。只因为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这马车打造的不错。” 秦逍环顾起这辆马车,又指了指龙隽之的扶手:“你这上面应该还另外布置其他机关吧,说不定再触动一下,就能把我拿下!” 他知道龙隽之是绝不会将自己陷于险地的,犹其是在这种稳操胜券的情况下,他敢只身面对他,就说明他早已有了万全的准备。 “有或没有,试过才知道,如果你对此感兴趣的,我可以让你试试!” “不用,我对此不感兴趣。其实我最感兴趣的是你还能活几年?现在这么废尽心机的想笼络好你的朝臣,你说,有用吗?想要一统整个九华洲,得要一个健康的身子,我看你肯定活不到那么久……等你死了,你的江山,你的一切,最终会成为沁儿的嫁妆。” 秦逍淡淡的吐出一句,故意刺激他。 龙隽之不怒,一笑,声音低低而绵长,笑中尽是讥讽: “你还在做梦?就算我活不了又如何?只要再给我五年时间,我就能让沁儿能成史无前例的王者,十年之后,拥护她的军士,就能把西沧的国土纳入东越的版图之上。 “秦逍,这辈子,你再没有资格走近她。她不会也不可能成为小时候与你亲密无间的小云沁了。或者,我该感谢你,前十三年是你将她培养的这么出色。可属于你们的那段光阴,已经过去。以后,她是我的。等到我不在了,她就是她自己的。她会替我活下来完成大业。你再怎么机关算计,都不可能再得到她……” 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秦逍来了 6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六十六章,秦逍来了 6 的确,云沁不是小时候的云沁,会对他心存依赖,会娇滴滴的唤他逍哥哥,会好奇的问东问西,会顽皮的扑在他怀里呼呼大睡,对他有着一种天生的信赖。舒悫鹉琻 当他们的关系彻底破裂以后,曾经的一切美好,只能在回忆中才找得到,至少当前这个阶段,很难再回到从前。 这一次,他将一切抛下,远赴东越,明知见面,只会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因为太过思念,哪怕受伤,也想再见个面,如此才能得到一些藉慰。 “还有,你觉得你还能回得去吗?” 一顿之后,龙隽之淡一挑眉,双手抱胸:“现在,是你落在我手上,而不是我被你困在手掌心上。我若把你扣为人质,请问,危机四伏的西沧国还有谁能出来力挽狂澜,主持那散出一堆散沙的大权?钚” “怎么?你想做回萧缙,重新去争取西沧的大权?嗯,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秦逍微微一笑,赞了一句:“可惜现在的西沧国已经被我梳理了一遍。就算你以萧缙的身份回去,也没用,没有人会拥护你。西沧国会因此而四分五裂。这不是你想要的结局。龙隽之,这会影响到沁儿将来的命运。她一个女人有没有那本事在未来几十年间完成一统,是个无法确定的未知数。若你现在想让西沧四分五裂,将来她所面临的局面会更加的复杂。如果你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囚着我对于你来说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会自取灭亡。” 的确,囚着这样一个人,的确是件危险事,但是将他放回去,更危险荬。 “将来的局势如何,不需要你操心!”他淡淡的摩挲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说。 “怎么能不操心?我们曾在佛祖面前许下过承诺,轮回人间,要创一世清平盛世,如果百年之后,天下依旧是战火连绵,狼烟四起,百姓连年衣不能裹体,食不能果腹,沁儿就得魂飞魄散。龙隽之,这不是你我这一次历劫人间所想看到的最终结局。” 秦逍就是秦逍,总能轻易的抓住他最最忌讳的软肋。 如果龙隽之的身体是健全的,他一定现在就结果了秦逍,九华洲的天下一统,他会一肩担起,他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在有生之年开创盛世。可他阳寿已尽数被折去,还能活多久,那还真说不定。 “龙隽之,与其囚了我,竖立强敌,而不如与我联手,一起完成这一统大业,你看如何?” 他竟提出了这样一个听上去有些荒唐的建议,但细想一下,好像也有可行之处。 “我们可以这么约:你在东边经营你的东越国,我在西方整顿我的沧国,而后用五年时间兼并其他两国,等天下一分为两后,我们再决一雌雄。赢的那一个坐拥江山,大治天下。输的那一方从此退隐。至于沁儿的归属……如果五年后,你认为你还能再活五年,我不会再来争夺,无论输赢,我退出。如果到时你余日无多,两国争雄罢,你东越国赢了,我俯首为臣,从此成为沁儿的臣子,辅佐她成为一代圣君;如果是西沧国赢了,我会把沁儿留下,用尽余生护她安好……” 所谓王者,都爱以江山博弈,九华洲的命运,无数男男女女的人生轨迹会因为这样一种设想而被改写。 龙隽之低低笑了出来,声线是冰冷而刺耳的,他拍手啧啧而叹:“原来你打的是这样一个如意算盘。拐着弯的就是想霸着我的妻子。秦逍,你真够无耻的。这种嗖主意你都想得出来。” 说着,他的脸一寒,目光一冷,狠声叱道:“禽兽尚比你有人性几分。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一意孤行,不问琉璃意愿的想要用她的归属大作文章。你觉得我可能同意吗?” 没等秦逍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抓起满手棋子往他身上狠狠砸了下去: “滚!别异想天开。我告诉你,如果有朝一日,她魂飞魄散不复存在,那我就自断神息,陪她一起灰飞烟灭,再不会强求让她转世再生,受这轮回之劫,以及三界鄙弃之苦。这是我和她的约定。生则一起不离不弃,至于死,若然不能一统天下,得偿齐归天界之愿,那就一起消失。再不被世间千般规矩给束缚了自己。秦逍,你听明白了吗?别再妄想。” 秦逍的脸被砸的很痛,痛的还有心。 对,他的心狠狠被刺痛了。他自小护她,不管是天下,还是人间,总将她当作珍宝,含在嘴里怕融了,捧在手上怕化了,兜在怀里怕闷了,可她呢……宁愿没了。 他觉得他的这个设想,极好极好,完全是从她利益出发着想的,毕竟五年后,谁能知道如何,说不定他龙隽之寻到什么灵丹妙药把身子治好了也不一定;说不定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的是他。 如果到时,龙隽之真没了,至少还有他在,可以完成天下一统的大计,他朝她的灵魄还能得到保全。至于沁儿能不能接受了,他不会再强求了,他只想余生能有她作伴。毕竟他的人生,就只有余下这几十年时间了,锁心玉已被他打磨的支离破碎,这辈子走完之后,他再不可能回去天界,会消失那个人只会是他……如今,他唯一渴望的未来还有机会,与她尽释前嫌,相伴左右,以兄妹或是朋友的身份就行…… 结果,他却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可他却回驳不了半句。因为,他是这么的没有立场。哪怕那人也曾是他的妻。 他脸色骇白的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头的怒,脑海里不断的回想:要是一年前,他没有和沁儿闹翻,到如今,她依旧是他的妻,而现在呢,他承认,她不会承认。 马车内呈现出一种沉闷的低气压,闷的快让秦逍喘不过气来。 就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急雷般的马蹄声,从远到近的响起来,隆隆之声,在苍茫的夜色中聆听起来,显得是那样的声势浩大。 龙隽之细细辨了一声,至少有百匹骏马以上的骑兵才能组成这样一种气势,可他并没有另派人马出来,来者何以一路畅通无阻的直奔这里而来。 秦逍也一怔,在想这直奔而来的人马隶属何人,但看面前这人的表情,好像不是他的人。 “外面出了什么事?马上去查看!” 龙隽之对窗外沉声一喝。 “是!” 岳离应声。 四周响起了群马嘶吼之声。 一会儿后,岳离回报,满口惊怪的直叫:“皇上,是皇后娘娘带着凤卫来了……娘娘有急事要见您……” 话音落下,属于云沁那满带焦虑而惊乱的声音响了起来: “奕,龙奕……” 此刻已是深夜,这个时候的她,应该在帝楼内歇息才是。自打她生了老二以后,她的身体一起不太好,晚上,他都不许她熬夜。他规定的,必须准时准点的休息,可她怎么会来了呢? 而且他们说好的,秦逍的事,由他出面来处置的! 不对,她的语气不对……她从没有这般失常过…… 龙隽之心头莫名一惊,急忙按下扶手椅上的机关,身后顿现一道暗窗,他立刻自那暗窗内一翻而出,由于翻的太过急,他险些栽了个大跟斗,还好,岳离守在那边适时扶住了他。 龙隽之稳定身形后,往那火把明亮处看去,但看到披着银色裘氅的云沁步履急乱的跌跌撞撞的冲他奔过来,急声慌叫了起来: “孩子不见了,孩子不见了……段仁刚刚从地牢逃跑了……他居然能混进来,还把孩子抱走了……他有没有回这里来?这里不是他们的老巢么?你可有看到段仁,可有看到孩子……” 一阵阵寒意直从龙隽之的脚底板直冒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冒上心头。 下一刻,段仁冷嗖嗖的笑声在夜色里荡漾开: “段某人就在这里。七小姐若是想要孩子,那就请七小姐马上跟我家爷回去西沧国……七小姐别忘了,您和我家爷才是元配夫妻。” 这时候,飞快从暗窗中闪出来的秦逍就站在他们身后,看着朝思暮想的女子,一脸心急如焚的抓着龙隽之,而龙隽之则紧紧的拥紧着她,自然而然流露着属于夫妻之间的亲密。 他捏了捏拳头,心头一片酸涩:一年不见,她比之前更妩媚娇艳了,精致漂亮的脸孔带着产后特有的圆润…… 她又给龙隽之生了一个儿子…… “还有一件事,七小姐可能还不知道,您刚生的儿子是我家爷的骨血,您觉得将西沧的皇嗣留在东越合适吗?” 这句话,犹如一个惊雷,在秦逍心里炸开了花…… 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秦逍来了 7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六十七章,秦逍来了 7 这一刻,他完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可那句“您刚生的儿子是我家爷的骨血”却一个劲儿的在他耳边荡漾……一圈一圈的回声,以一种轰隆隆的巨响震撼着他的心脏。舒悫鹉琻 他原来灼灼逼视着的热烈眼睛,一刹那间瞪的圆鼓鼓的。 那个初生没几天的孩子是他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 时间上无论怎么算,都对不上来,段仁却说的那么的斩定截铁钕。 而且,脸色大变的好像不止是他。 当这句话带着四溅的火花落地时,龙隽之的眼底里有惊天之怒一闪而过,但他掩饰的非常好,很快就恢复如常,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名誉受到污辱后的愤慨。 这说明什么桥? 至于云沁是怎么一种表情,秦逍看不到,因为背着光,更因为有龙隽之挡着。可他有瞧见她转过了身,巡声望向了身后,在离她不远处的一株光秃秃的柳树下,一个东越士兵打扮的人骑在一匹雄赳赳的枣红战马上,满脸的络腮胡子,几乎让人认不出他是谁来。可那声音,他听得分明,正是段仁——这小子,够贼,云沁一路狂奔出城,疯狂的在找他,而他竟然混在凤卫当中一起跟了过来。 他不知道段仁是如何从地牢里逃脱出来的,也不晓得他使了什么计谋,居然把新生的孩子给偷了出来。 他只知道,这一刻,他的心,无比的震惊——只一联想到何娘刚刚那种眼神,他身上的血液,没有因为寒凛的夜风而冻的瑟瑟发抖,反像炉子上冒泡的热水,整个儿沸腾起来。 他激动的几乎要冲过去…… 孩子? 他和沁儿有孩子,可能吗?可能吗? 四周的侍卫都已退离百米之远,可他们依旧清晰的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一个个都瞪直了眼,你看我我看你起来,谁都不相信新生的皇子是私生子? 原本抓着龙隽之的云沁因为这一声大叫,先是一怔,然后,露出了错愕的冷冷的笑,缓缓转过头时,眼底迸射出骇人的怒气和杀气,绵绵不绝的逼向他,而后,她高声娇叱了回去: “滑天之大稽,这种荒唐事,亏你也能编出来,为了你的主子,你还真是无可救药,无所不用其极。段仁,念在儿时你曾敬过我护过我,现在快紧把我儿子还来,要不然休怪我对你不讲情面,痛下杀手……” 呼呼的北风里,明亮的火把把夜色照的通亮,段仁扯下了脸上那一团络腮胡,露出自己那硬俊的脸膀,抱拳说: “七小姐,您生的当真是我家爷的血脉,段仁这一生只敬重我家爷,爷的血脉,段仁便是拼掉性命也要将他带回西沧国去。属于西沧国的皇储,断断不能流落在东越,认贼作父……” 他在“皇储”二字上加了重音,这狠狠撞击着侍卫们的心脏,无论是御前侍卫还是凤卫都在惊疑的自问: “天呐,皇后之前到底有过怎么一个身份呀?” “放肆!还敢在这里含血喷人、恶意造谣中伤,阿群,拿下……” 云沁越听越怒不可及,哪能容他在这里如此泼污了稚子的血统,一声喝令一令,素手一扬,阿群便以迅雷之势从骑卫中飞纵而出,一把寒剑直指段仁后背心。 这段仁一听到耳边那杀气腾腾的风,往前俯倒,弯腰下马,拔剑一挥,但听得铿的一声,一股排山蹈海的力量向他涌来,饶是他武艺绝顶,被称为是帝前第一侍卫,终难抵挡得了这骇人的力量,不但不能反击过去,而且被他的剑锋压迫着直往后退。一时之间,竟不能自救。 好不容易从困境中争脱出来,紧接着几招,却是将他杀截截败退,四周尽是刀光剑影,眼见就要被其拿下,三道银光乍现,打歪了阿群的长剑,他终于得以逃脱喘息。 下一刻,眼前但觉人影一飘,有人拦在了他面前,如影随形的杜蘅清香,让他知道是主子替他解了困。 “秦逍,你倒还有脸跑到东越来!” 阿群原就心生怒愠,一见此人,那是怒上加怒,忍不住仰天冷叫起来: “好极好极,那今日,阿群把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就地处决了……” 言罢,长剑一挥,寒光一闪,便要冲上去,和这厮拼一个你死我活,替阿云出了那口恶气。 当剑锋无情刺向秦逍面孔时,他居然置若不见,根本就不理他,炙热而深亮的目光一直灼灼然的锁住在云沁身上,而且还一步一步极为从容的冲她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还沉沉的发出掷地有声的问话: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他清楚的知道段仁不是那种无中生有之辈,再联系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龙隽之突然之间对他的囚禁,以及何娘神秘从皇宫失踪,乔装欲离开嘉州城……通过这些异样事件,他可以将一个大致的情况设定出来。如果那孩子的的确确是云沁和龙隽之的亲生骨肉,段仁如何会在从皇宫地牢逃离之后,又转碾跑去偷孩子? 阿群的剑没有往下刺,因为段仁沉沉喝住了他:“你要是敢伤我主,就等着收尸,收那孩子的尸!” 硬生生的,他收住了飞下的剑光,那一刻,过于锋利的剑锋在落下的那一刻,轻易就斩断了几根垂落下来的黑发。 森冷的剑气并没给秦逍造成任何影响,他依旧直直的往前行进着,直到和那对夫妻只剩下几步之距之后,才停步子,一煞不煞的盯着,瞅着,研究着他们的情绪波动,想从中发觉一些蛛丝蚂迹,用以衡量段仁所说是不是事实。 龙隽之身形一闪,拦到了脸色惊而怒而沉而发冷的妻子跟前,也跟着寒下来神情,抿了抿嘴,冷笑: “两个疯子,尽在这里装疯卖傻,疯言疯语……” “这不是疯言疯语。这是事实。” 段仁急步跟着秦逍过来,又跳出来肯定了一句。 “荒谬。段仁,我原以为你是一个至性至情热血男儿,谁想你是不择手段的龌龊小人……不仅掳我孩儿,还污毁我儿名节——” 云沁气的肚皮都要炸了,疾步走到龙隽之身侧恨恨的直叫,还没叫完,却再度被截断: “是不是,何娘最清楚……当初七小姐离开我西沧之时,已经怀了爷的孩子,之后,七小姐发觉有孕,因为心有恨意,故而想把孩子不声不响的打掉,就找到了何娘。幸好何娘机灵,她用她的专长保下了这个孩子,还让你以为孩子已经不复存在。没隔多久后,她又宣布你怀上了这个男人的种。于是你就欢天喜地的把爷的小皇子给生养了下来……” 段仁扔出了何娘,而且还把云沁当初想流胎的事,以及何娘暗中用计保下胎儿的事,有头有尾的讲述的一遍,听上去就像天荒夜潭似的不可思议。 如果事件属实,云沁刚生的孩子岂不是在她肚子里待了十二个月? 按正常的情况计算,怀孕十月,瓜熟蒂落,期周这么长,这世上不是没有,但绝对罕见,不过,如果有何娘在边上作手脚,那倒不是没有可能。他知道,何娘在妇人生育这一块医疗领域上有着其独特的本事。 “满口胡说八道。” 那边,云沁冷笑喝叱,断然否认了这样一个事实。 “如果段仁有半句谎言,那就天打五雷轰!七小姐,段仁所说的这些全都是何娘亲口跟我说的……最后,我要强调一点的是……” 段仁突然手指有力一指,落到了龙隽之身上,讥诮道: “七小姐,这件事的始末,他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可知为何他会被凤无双要胁到了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段仁之前曾让人秘密传了一个口信进宫。除夕夜,服毒自尽于御书房的那位就是我送进去的死士。所传的口信就是有关于这件事的始末。 “他是何等的人?如果没有查证这件事属实,怎么可能甘愿受了胁迫,纳了凤无双为皇贵妃? “还有一件事,七小姐可以忽略了,何娘在宫里好好的,四周有那么多的高手护着,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失了踪?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能让她平空失踪的只可能是你们东越国皇宫中最最能只手遮天的那个人——就是这个所谓的皇帝。 “至于他为何要把何娘弄走,七小姐,您是如此聪明的人,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这些话,言辞凿凿,有依有据,底气十足,段仁原以为云沁会被这样一个真相堵的心慌意乱,乱的怒火中烧,可她没有,俏脸不露半分怀疑,寒声冷斥了回来: “句句皆是扯淡。来人,将这些个诋毁本宫和皇子名节的人,一并拿下。本宫就不信,有他们在手,本宫还救不回二皇子……” “是!” 四周响起侍卫们呼应之声。 眼见一场血淋淋的混战就要发生在眼际,谁想秦逍突然沉声高呼了一声:“等一下!我可以束手就擒,但是,沁儿,有件事,你得明明白白跟我说个清楚:你是不是怀过我孩子?” 一片噪杂之中,他的声音脱颖而出出,显得异样的清晰而响亮,令侍卫们顿了顿步伐。 “本宫不是什么沁儿,本宫姓凤,乃东越凤璃华,本宫从来就不认得你!侍卫们何在,给本宫拿下这邦乱我东越安宁、坏我皇族清誉的细作……” 面对在夜风中寂寂而立的身影,云沁面无表情的沉沉吐出一句,将曾经过往一切的恩与怨,尽数给斩了一个干干净净…… 秦逍听罢,低低苦笑,眼底尽是无可奈何的疼痛之色。 这一夜,嘉州城外的东庄地面上,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午夜时分,火光满天,杀声震天。第二天天亮时,附近村民有几人胆大的跑去查看,只看到那座幽静的别庄被大火烧了一个精光,地面上血流一地,却不见一具尸首。据半夜起来窥视的村民说:是皇家御林军亲临,剿杀了一批异邦刺客。 事实上呢,刺客并没有被剿杀,他们拿着一个女人作人质,逃了出去。 也是这一个多事的夜晚,秦逍见到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初生婴孩。 “这是我的孩子吗?” 他将那软软的睡的甜甜的小东西抱在手上,坐在晕黄的灯光底下,低低的问,一边用那显得有点粗糙的手指刮了刮那嫩嫩的小脸,明黄的襁褓将他的肌肤映衬的格外晶莹,这孩子,真是漂亮,那睫毛真是长呀…… 段仁则在边上替他包扎伤口,微微笑着:“当然是你的,何娘不是点头告诉您了,爷,您晋升做父亲了……” 秦逍抱着他,几乎落泪,这个从天而降的孩子,与他而言真是一份天大的惊喜。只要一想到他是从沁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流着沁儿身上的血,他就激动。 还好,老天并不亏待他! 这辈子,他得不到沁儿,能有这孩子相伴,也算无憾了! 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秦逍来了 8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六十八章,秦逍来了 8 “我,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用无比贪娈的眼神盯着这个嫩嫩的宝贝,实在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那吹弹可破的小脸,那么的奶香,那么的柔软,能将他整颗心都给融化了。舒悫鹉琻 这一刻,这是他这一年来最最欢喜的时刻,从不曾有过的感动充盈在心头,冲散了这一年来他被漫无尺头的追悔所带来的痛苦。 是的,他后悔了,悔恨自己亲手将他们曾经的情谊轻易给葬送。 一年前,她彻底将他厌恶,一年后,她却已经将他放下,而他还在原地,追忆过往,追悔过失钕。 情已逝,伊人已别嫁,只剩心痛乱如麻。 到如今,他只能看他们成双成对成恩爱,携手相随不相弃——那两个人的一个眼神一个肢体动作,竟是配合的那么默契,那么的心心相映。那一幕幕恩爱情深的场景,深深的刺痛了他。可他已经无力为自己争取什么。 而现在,要如何把这孩子带回西沧,成了当前最最棘手的一件事。 “难不成我们要把孩子还回去了?” 这显得是不可能的。 “孩子,我不会还。以后,他会是我西沧的储君,我要亲手带大他……教他喊父皇,牵着他学走路,手把手的教他学写字……不还,我绝不还……” 秦逍憧憬着,深深的把儿子抱紧,生怕会有人冒出来将他的宝贝抢了去——他已经失去了沁儿,这个孩子,他要定了。 “还是连夜赶路吧!我们乔装改扮一下分批离开,这样不容易引起注意……嗯,这样安排:邱剑带着何娘另带两个侍卫一组,我带着孩子,段仁你押着毛夫人,另选两个侍卫,组成一组,哦,对了,那奶娘也必须带上,要不然孩子会饿;剩下的人另划为一组……我们走仙霞岭那道官路,邱剑他们往秦山关去,其他人入白云关。最后到西沧境外的牛头山会合。为了保障我们能安全离开东越,段仁,你派一个轻功好的先往西沧九龙关报信,令他们作好随时随地接应我们离开的准备。” 这样的安排,虽然不再引人注意,但是…… “爷,我们带着孩子,恐怕不容易脱身。一来龙隽之和云沁一定会加强排查带孩子的商旅,二孩子太小太容易饿,我们没办法将他藏起来,一哭就会暴露目标……不如由属下带着,你先……” “不行,孩子我得亲自带着!就这么决定了!” 秦逍不容置疑的下达命令,段仁只好从命。 当天夜里,他们离开了嘉州,往北行进,傍晚时,他们投宿于一间不起眼的客栈,晚上,秦逍和孩子睡在一起,门突然被踢开: “秦逍,把孩子还给我!” 秦逍正在抚摸孩子那柔软的头发,心头洋溢着一种初为人父的喜悦,听得这一喝,心一惊,猛的从床上弹跳起来,一张怒气腾腾的脸孔遂跳进了她的眼帘。 竟是云沁追来了! 她乔装改扮了,一身墨色男儿袍,俏灵灵的脸孔,寒气逼人,一双美眸,寒光怒射,竟是一副恨不得喝他血剥他皮的模样——他们十几年的交情,事到最后,竟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待续! 这一刻,是这孩子平扶了他心头的伤与痛桥。 “真香!” 他抬头时,对段仁说,声音柔柔的,眼里似有泪光闪动着,被灯光折射的极为的璨亮。 这令段仁堵住了心,别开了眼,一时接不上话来。 在段仁眼里,爷是那种大山压顶都不会凛然无畏的大丈夫;在他的记忆当里,爷从来不知眼泪为何物;在他看来,七小姐和爷那是打着灯笼都难再寻一的绝配——七小姐再如何出色,他的爷总能以更为出色的身姿来匹配与她。他俩绝对是最出色最登对的一对。 可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的残忍。 明明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一对,本可以恩爱白首,永结同心,却因为一重一重的误会而导致劳燕双飞。 段仁跟了秦逍足足有十二年,这十二年时间,让他亲眼目睹了爷对于七小姐的疼爱和维护。 七小姐尚在闺阁,还未及笄时,爷既是她的未婚夫,更是她的良师益友,一身学识武艺倾囊相授,人情百态,他带她看透,还一心一意的等她长大。 他从未见过世间哪一个文武双全的公子爷能有像他家爷这样对一个女人痴心着迷。除她之外,爷从不对任何女人上心用情,哪怕成年之后,别人家是姬妾成群,爷呢,身边从不收任何女人入房。这等严谨自律,世所少见。 哪怕之后七小姐做了对不起爷的事,令爷成为了天下人眼里的笑柄,爷除了最终的愤怒之外,更多的却是以宽厚的心胸将她的任性和过失全部包容。 哪怕她因此而被逐出云家堡,爷对她仍然不离不弃,一直一直于藏于暗处将她保护。几年如一日,对她用着心,生怕她在外受了欺凌。 一年前,七小姐终于答应嫁给爷,他原以为这一次爷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那一段日子,爷和七小姐也的确过的很幸福,爷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每一次见到七小姐,眼神总是那么的明亮,毫不掩饰的表现着他心头对于这段婚姻的满意。 结果呢,七小姐再度将爷推进了火坑。 她只看到自己受了伤,却没留心到爷因为她也已经是遍体鳞伤。 七年前,孩子被偷龙转凤一事,是秦夫人所为:是秦夫人怕她生了个儿子,将来爷一生忙碌,最后会给了别人作嫁衣;更是为了未来的西沧皇族的血统着想。 这件事,爷根本不知道,等到他有所察觉,命他来抢,无奈没抢到,孩子神秘失踪。爷就只能将错就错,让囡囡留在了七小姐身边,不想让她知道亲儿被换而伤心欲绝。 而他则在暗中一年复一年的替她查访着,只为了有一天可以让他们母子重逢,令他不至于因此而心生愧疚。 在这件事上,爷已经尽心尽力,说白,爷并不愧对七小姐半分,可谁想,一朝东窗事发,爷却成为了替罪羔羊,所有罪名都架到了他身上——这与爷而言,是何其的无辜,何等的残忍。 一年前,龙隽之被掳一事,系简子和胡为所为,数月时间,将龙隽之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皆是他们私下的作为,爷根本就没参予其中。爷只想一门心思的和他深爱的女人过日子。 可悲的,事到最后,这一摊子的脏水尽数又泼到了爷身上,爷被彻底抹黑。 也正是这件事,击碎了他们之间原本就脆弱的信任根基,两个人就此形若陌路。 之后,一团大火,烧了七小姐,毁掉的却是爷…… 为救七小姐重生,爷废尽心机,耗尽心血,差点走火入魔,就此枉送性命,千辛复万苦,最终救活的却是别人。 这一招以假乱真,气的爷险些吐血身亡。 七小姐啊七小姐,你真是够狠了…… 这一年,爷为了救你,生于水生火热当中,受着重重煎熬,你却改名换姓,早已风光改嫁,做了一国之后,不仅享受着作为国母所带来的无尚的荣耀,更了别的男人怀里尽显妖娆。 这是段仁最最怨恨云沁的地方——这个女人,实在太辜负太辜负爷的一片深情。 所以,在来到东越确定她就是云沁以后,他就下了一个决定:绝不让她有好日子过。他要她也尝到背叛的滋味。之后,他便设了一个局,要离间他们的感情,然后,他找机会将她带离东越国,让她重新架到爷的怀抱。 可惜这样一个计划,最终还是功亏一溃——他实在是太低估他们之间的信任了。 “爷,我们要不要连夜赶路!” 虽然他们已经逃了出来,但是这里是东越的的地盘,又抓了这个孩子,若不赶快离开,一旦重重关卡加重了防守,他们想要离开东越国那就难了。 “你觉得,沁儿会让我们有机会离开吗?” 可以看得出,那丫头相当相当的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是龙隽之的儿子——那丫头,至始至终一直不肯正视真相。 也的确,这件事,来的这么的突然,是很难让人相信…… 秦逍只要一想到这孩子差点就夭折云沁的肚子里,心窝窝里就会生出无穷无尽的疼。 唉,这丫头真是狠,她说过的,就算怀了她也会打掉,她还真下得了手啊……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是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没了,他得多恨……还好,何娘救下了他…… 第一百六十九章,秦逍来了 9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六十九章,秦逍来了 9 秦逍的大脑,有一刹那的空白,心头有一刹那的悸痛,而后,他迅速就冷静了下来,第一个反应是聆听外面的动静。舒悫鹉琻 这一座客栈,座落在一小镇上,段仁跟他说过,这地方绝对是安全的,因为这里是东越国前任相国大夫舒夫的老巢,这人自辞官后,一大半时间住在这里,整个小镇已然自成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小王国,而他拿捏着那舒夫一大撂罪证。 他和那人已经达成了一个约定:只要舒相派人护送他们通过北去的那几个关卡,令他们得以顺利离开东越国边境,那些扣留在西沧边城里的罪证就会送到沧越交界,就地销毁。从此,那位老大人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在这洪镇之上颐养天年。 有件事,秦逍已经明确的了解清楚:那就是关于嘉州城外发生的事,已经被龙隽之和云沁用强势的手段压了下来,是以,现在的坊间仅仅只在传说有西沧奸细混入京城,窜通公冶家图谋不轨,欲乱东越朝纲,而不知小皇子遭了掳劫。 饶是这舒夫在朝中有着非一般的消息网,都没办法把这件事的真相探问出来,由此可见,昨夜龙隽之和云沁所带的人,应该全是他们的心腹之臣钚。 舒夫做了十几年丞相,乃老奸巨滑一千年老狐狸,如果他知道他们掳走了小皇子,也许他要衡量一下其中的利与弊。所幸,他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了自保,断断不可能生事而来出卖他们。 这老匹夫说了,他会派出手下,埋伏在镇外,替他们把风,今天这一夜,他们可以安心睡一觉,天亮备齐粮草食物后,就能接连着再赶个一天一夜…荬… 说来,这是一记险招。 而他秦逍素爱在险中求胜。 这一世,他活了将近三十年,除了在沁儿身上栽了两个大跟头后,倒还没有其他人令他受过挫折。 对于这个舒夫,他私下研究的后以为,此人为了保住现下的富贵生活,而甘愿辞去丞相一职,一来,有可能是忌惮东越国那位老太爷,他若不辞,那老太太极有可能会借事发难与他;二来,他本来年事已高,想来是不愿因为各种权益争斗而毁了当前这种安稳舒适的好日子的。 为了维持现状,他一时受制与他们,用他的人脉关系,送他们这几尊瘟神离开,与他而言,总比眼见得他们落难,把他的罪证全都爆发自毁前程来的利多。 他也是经过再三思量后才决定在这里住一宿,不是他体力吃不消,是奶娘和孩子都太娇弱,经不起这样没日没夜的赶路。 可为什么沁儿会突然冒出来,而且客房外却没半分动静,就算镇外把风的那些人没上心,好歹他的人应该有所警觉才对呀,没道理沁儿闯进来了,外头还悄无声息的。这肯定有问题。 “不好,身边肯定有奸细!” 他在心头暗叫了一句,蓦的就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好像一早就陷进了一个布置精妙的局里。 秦逍的思绪,飞快的转了那么几下,最后迅速沉寂: 既来之,则安之。 身在异域,在面对这么一件让人事先没有预想到的突发事件时,还想将一切操纵在自己设定的计划当中,那显得是不太可能的。 此时此刻,门外没有打斗声传来,这说明,云沁恐怕是只身前来的,也许带了人,也许没有。总得来说,事件还没有发展到特别糟糕的地部。只要应付妥当,他还是有机会稳稳的把握住整个局势发展的。 “沁儿……” 飞快的整理了一番思绪后,他轻轻叹息着,心头那钝钝的疼痛感再度漫了上来。 他爱她,而她恨他,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的事? 如今重逢,她没有半分欢喜,身上迸发的是冲天~怒气,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而他却是如此的贪恋她的容颜,真想她再对他展颜而笑,可是…… “闭嘴,沁儿已经死了,彻底被你杀死了。现在活在这世上的是凤璃华,云沁的一切再与我无关。秦逍,快把孩子还我……” 她气势汹汹的飞步闯了进来,眼底的寒冷足能将人冻毙。 有冷风自敞开的房外吹进,秦逍拦在床头,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冷静,他静静的满是沧桑的一笑,笑的那么的疼痛而落寂。 的确,属于他的沁儿真的已经死了,再不会对他软言欢笑。 “让开!” 与他只有三步之距,她厉斥,不给半丝温柔。 可他想到的是曾经在闺房内她巧笑倩兮的模样,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她,俨然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 “他是我儿子!” 他低低的向她陈述事实。 云沁立即嗤之冷笑: “你做梦。我说了,他不是就不是。” “他是!” 秦逍无比肯定的说。 “他不是!” 她寒着脸,以更大的声音喝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所认定的才是事件的本来面貌。 “要不要让何娘过来告诉你,你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静静的建议。 “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谁才是孩子的父亲,只有我最清楚。” 她不肯对质,不肯面对真相,怒叫罢,一掌挟着凌厉的掌风冲他的额头劈下来。 这一掌,幻作千万个掌影,有虚有实,叫人防不胜防,而且,倾尽其所有力量,若被劈中,必将被劈一个血肉横飞,可秦逍是何等的人,一眼就看穿了她力道所在,就在掌心拍向他额头的那一刻,他后发制人,一拳击出,以腕力将其所有进攻悉数粉碎。 紧接着一连十来招,云沁虽出招凶猛,却皆被他化于无形当中。 “沁儿,你的功夫多数是我教的,你纵然再青出于蓝,与我而言,总归是知根知底的,你想从我手上把人带走,绝对不可能……” 他是如此的自信,与武功上而言,他的确胜于她,单打独斗,她绝对会输。 “是吗?那加上我呢?” 伴着一声高声喝斥,一道黑影伴着一道寒光一闪而来。 这一刻,秦逍勉强才震开云沁背后袭来的一掌,面前就是寒意森森的尖锋欲来饮血,同一时间,他的视线里跳进了龙隽之一身便袍的身影,冰冷的剑眸,杀气逼人。 他不自觉的一呆,倒不是因为那杀气,而是发现这家伙居然还能使内力用武功—— 他不是已经成一个废人了么? 怎么还能使出这种可以一击毙人命的杀招。 他一惊,闪的不是及时,前肩被剑锋给割破衣裳。 “隽之,你攻上盘,我打他下盘。” “好!” 那对夫妻配合极为的默契,面对一招招咄咄逼人的进攻,他一时陷入困境,穷于应对好一会儿,最后才有惊无险的避闪开,踉跄避到墙角时,瞧见自己用以防身的短剑,正搁在桌案上,他一把抓起,拔出,回眸却瞧见云沁驱向床头要抱走孩子。 “谁也休想把孩子带走!” 一剑刺去,下手不觉有些狠。 云沁感觉到剑风来袭,弯腰一低,在地上滚了一个秋风扫落地,站起时,秦逍已护在了床头,短剑在灯光里闪着寒凛凛的光,那架势表明,谁想抢孩子,他就会和那个拼命。 “我的孩子,绝不寄人篱下。” “那我们可以试试,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从我们两个人手上将孩子带走……” 话未完,但听得一声“砰”的巨响,有人破窗而入,却是段仁带着一个手下翻了进来。 “爷,不好了,姓舒的那两只大小狐狸反悔了,他们带了一大帮高手把我们的客栈团团给围住,好像打算把我们一网成擒,一举歼灭……快,带上小皇子,我们得赶紧撤出去……” 段仁一边喊,一边和龙隽之过了一招,从他手臂下穿梭了过去,和那个手下一齐退到了秦逍身侧,脸色无比的凝重,吐出一句: “看样子,我们中计了!” 秦逍的心,跟着一沉,侧耳倾听,果然听到外头有很多聒杂的声音传来。 而且,来的人,还不是一般的多…… “对,你们中计了。人是我们带来的,何娘和毛夫人也已被我们救下,秦逍,今天,你是插翅也难飞,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云沁喝了一声,脸上尽是一副稳操胜券的的神情。 段仁听着不觉冷笑: “凤璃华,你别高兴的太早,外头那些人恐怕是要打算把你们一并除了去的……他们正在客栈内外泼火油,准备放火烧客栈,你若还想和我们争一个高下,到时候,就白白让那姓舒的得了渔翁之利……” 他不再尊称她为“七小姐”,而是直呼其“凤璃华”,在他看来,他的七小姐已经死了,现在,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想要他们性命的东越皇后。 “滚,舒家对凤氏素来忠心耿耿……你这种低级的离间,对我没用……” “忠心耿耿?狗屁。那一套子人面上的忠心,全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现有利益,舒夫那老匹夫,或者野心不会很大,但舒原,曾经被太皇太后极为器重的舒大公子,怀的却是狼子之心。之前舒氏被削权,舒原因为徇过一回私,不得不自请贬官来这洪镇上做这么一个小小令长,你当人家是心甘情愿的么?这人现在逮到了机会,这是要打算将你们一起处除掉了去……妄你们自诩聪明,怎么就一个个全傻傻的上了这个大当……凤璃华,你要是再和我们纠缠不清,就等着跟我们一起葬身火海吧……你快看,前面已经着火了……” 段仁讥笑,忽指着窗外那突然之间冒起的冲天火光: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八木,快去把小皇子抱起来,我和主子会护着你,必须安全的杀出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那叫八木的连忙应声是,跑至床前,将那襁褓整理好,背到胸前。 秦逍没有阻止,就当前而言,他的武功最好,但是若把孩子背在他身上,他行动起来定会束手束脚,而不能正常发挥以御敌……反之,他则能更加发施展保护孩子…… 云沁见状,抿了抿唇,抬头瞅了一眼脸色沉沉的龙隽之: “舒原绝对不可能背叛我们。” 她信誓旦旦的说完,转身去跳出了门外,却看到那个看上去温厚老实的舒原带着一帮子侍卫,手中高高举着火把,正站在门廊外的小径上,见到她,并没有来参拜,而是手一扬,令属下们团团将她所站的客房围了起来。 见状,云沁面色一凛,不觉往后退了一步,喝道: “舒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舒原面无表情,双手一抱,说: “本大人奉皇上之令,追杀西沧奸细。而今,西沧奸细尽数被围于这新龙客栈,由于奸细武艺太高,我等无法活擒,为了我东越国国~家~安~全,本大人只好下令将这一帮奸细一律射杀……来呀……” “放肆,本宫是皇后……皇上也在此……” 云沁瞪大了眼,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舒原面色一沉,当即喝断: “混账,皇后现如今正在帝楼得和皇上风流快乐,哪来的疯娘们敢在这里冒认皇后……” “舒原,你竟敢谋害本皇上和本宫……”云沁大怒而叫:“本宫的凤卫稍后就会到……到时,你会不得好死……” “是吗?恐怕未必……凤卫们看到的将会是几具被烧成黑碳的死尸。而这一切全是西沧奸细所为,与舒原无关……舒原只是救驾来迟而矣……” 那人挑着眉,将一切责任推的干干净净,而后,微微一笑,笑的依旧是那样的温厚无害,同时,却又极清醒而果断的缓缓的扬起手,下达命令: “来呀,放箭……” 身陷如此危境,云沁并没有惊怒交加的打算躲开那一把把拉成满弓的箭,照旧稳稳的站在那里,而且,刚刚犹显得冰冷狂怒的唇角,忽然就奇怪的弯了起来,眼神也在一刹那间,变的诡谲难测。 这样一个表情,着实令舒原一阵心惊肉颤,莫的生出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下一刻,他的这种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还没等那些箭放出来,空气中就传来了一阵噌噌噌的声音,高高的围墙外,突然飞出了无数黑衣侍卫,一支支闪着银光的箭羽,先他们一步,钻进了他们身子,那些个属下一个个惨叫着倒地。 这一幕令舒原惊恐的瞪直了眼,急急忙忙转过身,但看到那拱门外,两列精武侍卫开道后,一个身着杏衣的俊美男子,满面寒霜的负手走了进来,眼底闪过几道骇人的煞气,冷笑说: “舒原,你的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 “皇……皇上……您……” 天呐,他明明看到皇上进去了,怎么外头还有一个? “龙骑凤卫何在?” “在!” “将这乱臣贼子立即拿下!” “是!” * 屋内,秦逍算是彻底弄明白了,原来里面这个龙隽之根本就不是龙隽之,武功这么高,有可能是那个阿群。那对夫妻不也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联手布了一个局,借追查奸细这个机会,一是要追回他们的儿子,二则是在逼舒原原形毕露,好用一个明正眼顺的理由将其除掉,以巩固他们在东越国的根基。 唉,好一计一箭双雕: 借着段仁之手,一举摘除了东越朝中两大隐藏的暗雷,这一手,玩的真是高! 秦逍在心头沉沉叹息: 不用细想,他就知道,接下去,这一对夫妻要对付的就是他了。 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秦逍来了 10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六十九章,秦逍来了 10 他看到段仁露出了恍然之色,然后是皱眉,是郁卒之色,之后,一点点幻化成恼火,外加沮丧……他在东越国经营了那么久,先是拿捏住了舒家的罪证,之后,以罪证要胁舒夫,从舒夫的手中救出了一个女人,就是元芳。舒悫鹉琻之前,借这个女人控制毛传芳为他所用,又利用舒夫的人脉关系,搭上公冶家,公开了自己乃西沧密使的身份,和公治长建立盟约,一步步实行着他看似完美的计划。结果却是一溃再溃,最后以惨败收场。 “不必自责,这两个人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秦逍轻轻安抚了一句,他的这个属下,虽也算得上有勇有谋,但哪比得起龙隽之的老谋深算,以及云沁的机警善变。 房内的龙隽之斜眼冷一笑,往脸上轻轻一撕,人皮面具蜕下后,露出的果然是阿群的冰冷脸孔: “段仁,你再如何机关算尽都没用。有些人注定只能做跳梁小丑!钚” 这话损得段仁脸上那是一片青一片紫,恼羞成怒,却又无法发足:事实摆在眼前呀…… 门口处,龙隽之和云沁联袂走了进来,两个人的目光一致落到了孩子身上,秦逍顺着他们的眼神,也把注意力停在了襁褓上。 襁褓的一角往外翻开着,露出了孩子嫩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小嘴还在作吮奶状,睡的真是香,完全不晓得这剑拔弩张的客栈,刚刚历经了一场政变,有人,运用其神来之笔,轻易就化解了这一场危机荬。 云沁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龙隽之则打住了步子,理性的没有跟上来,静静的站在那里提醒道: “秦逍,你是逃脱不了的,三万精兵已经将洪镇重重围起。” 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而且,你已经没了人质。” 云沁站定补充:“何娘已经在我们手上,毛夫人也已被万户侯领走,至于我儿子……”她抬眼看向那个名叫“八木”的侍卫,眼神忽然柔软了一下,等秦逍意识到不对劲时,那八木已经如魅影一般闪到了云沁身边。 “八木,你竟敢背叛……” 面对这样一个异变,段仁不由得勃然一怒。 八木一边解开襁褓交与云沁,一边回答道:“段仁,且看清楚了,我可是八木?” 一撕脸皮,映进众人眼的却是在西沧国境内,颇受秦逍器重的罗成。 “原来是你!” 段仁一呆,惊叫。 罗成扬眉而笑: “正是罗成是也!” “罗成,你忘恩负义,爷这么善待你,你竟敢在紧要关头回过头来出背自己的主子……” 怪不得云沁能够顺利的找到他们,原来,有一头白眼狼一直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通风报信, “段仁,你弄错了,罗成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个。不管她化身谁,只要罗成知道她尚在人世,罗成只可能效忠她,听命于她。秦逍再如何笼络,再如何允我高官厚禄,也无法动摇我对于她的忠心……” 不错,这个八木,正是罗成乔装改扮的,他之前和西沧御卫营的八木混的很熟。 一次八木醉酒,吐出他即将追随段仁暗访东越一事,他觉得这事有蹊跷,再加上,罗成私下一直觉得东越国的新帝有些古怪,想着要不要去查探查探。 经过仔细研究以后,他拿住了八木,化身为他的模样跟随段仁东行。 来了东越一个月后,罗成发现:他的主子,当真还好好的风光的活在这红尘中……而奉命来调查的段仁则千方百计想要离间他们夫妻。 罗成眼见段仁居心叵测,便没有急着跑进皇宫认回主子,依旧潜于段身边,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回归旧主身侧。 后来,龙隽之能顺利的拿下段仁,全是是他在暗处通风报的信。 段仁被抓之后,他通过岳离见到了大腹便便的云沁,心头那是无比的欢喜。 当时,云沁当着龙隽之的面,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一刻,他有点埋怨:“主子啊,你也太狠心了,居然把我抛下这么久,若不是我找来,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见我了?” 云沁笑,解释说:“哪能,只是听说你在他身边混的还不错,所以才没让人通知你过来。最最主要的是怕消息会走漏,惹麻烦。” 罗成哪能不懂。 那一日,他没有马上留在宫中就职,他说:“回来之前,我得替主子立个功才行。毛传芳的女人就在段仁手上,可段仁把她藏哪了,我还没查清楚。我要回去,得把这件事查明白了……” 之后,云沁定了一个计策:让他带上人通过之前他们在宫里买通的关系网把段仁救出来,另外还把小皇子给掳了去,从而一步一步钓出那一条一直在暗中帮助段仁牵线搭桥的肥鱼。 事实证明,这一计,完成的相当完美,不仅除了内贼,救回了儿子,还拿住了秦逍,一举三得…… 想到所有事件,终于圆满的得以解决,云沁不由得微微笑起来,此刻,她心头正得意,低下想亲儿子时,笑容却整个儿的僵在了脸上,急忙抖开襁褓一看,失色惊叫: “秦逍,你,你竟把我儿子调包了……” “什么?” 龙隽之跟着一惊,也急步上去查看。 “孩子左耳后有颗小黑痣……但这孩子,没有……你看……” 云沁翻给他看,耳后是一片粉嫩,哪有那黑点点—— 话说,自这孩子出世以来,龙隽之一直在忙,都不曾好好抱一抱,看一看。 又或许,他是故意没仔细看的,他怕在娃娃脸上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自然就不曾留意那什么小黑痣……但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孩子是瓜子脸,显得有些清瘦……现在这个娃的脸,有些圆…… 这个变化令段仁一怔,他不清楚啊,孩子什么时候被调包的? 他不由自主的瞅向自己的主子,肃然起敬——他的主子果然还是比他们棋高一筹。 秦逍扯了扯嘴角,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将那把寒鲛剑插回了剑鞘,抚着上面的图腾,微微笑,老神在在的说道: “我说过,这孩子,我要定了,既然如此,怎么可能还会让你有机会带回去。” 一顿,又道:“云沁,你和他已经有一个儿子,以后,只要你愿意,还能再生,可我就剩下那孩子了……你且放心,他很好,现在正在回西沧的路上,没有人找得到他。你就死了这份心……” 初见那孩子时,他的确想亲自带着他逃亡的,但后来想想,跟着他太容易暴露目标,太容易一网成擒。分开,隐没于茫茫人群,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要带走,也容易。 最最关键的是:段仁这一次败北被抓,对手强是一个原因,除此之后,他琢磨他身边极有可能出了奸细。 在假设当真存在有这种情况的前提下,跟段仁组成一组,最有可能暴露目标。但他还是这么做了。理由是,迷惑对方,将计就计。至于孩子,他已经让随行御医和一个婢女扮成夫妻暗中带走。 “秦逍,现在落在我们手上的是你,如果我们用你向西沧国交换,我就不信他们会不换……” 云沁狠狠的抓着襁褓,气得直磨牙,真是没想到,最终还是功亏一溃。 这南奇公子秦不愧是南奇,真是又奸又诈。 秦逍却笑咧了嘴:“那敢情好呀,你只要这么一闹,整个天下都会知道你曾是我的女人,东越皇后给我秦逍我开枝散了叶……这事,将会记入史册。沁儿,你想方设法想和我撇清关系,可你只要把事情闹大,历史会记下这浓墨重彩的一笔:东越皇后一身侍二夫,东西帝君各得一子,这会成为你身上抹不掉的烙印!” “你……” 这人,真是可恶。 秦逍不再理她,转过头看向罗成,淡淡一笑:“我猜到段仁身边有奸细,可没想到是你。!” “一身难侍二主。逍爷您懂的!” 罗成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算是给这一年多君臣之交的交待。 “我懂。所以,等真的看到你,我倒也不意外。你一直就是沁儿身边的得力部属。回到她身边也是应该!” 秦逍并不见怪,转而站起来往窗外瞅了瞅,整个客栈果然已经被东越的侍卫给围住,想要逃出去,那已经不可能,除非是让他们放他离开。 “你到底想怎样?” 身后,龙隽之沉沉发问,已然按捺不住。 “我想和你们作个交易!” 他转过了身。 “什么交易?” “孩子归我,我可以给你一份解药。” “不可能!这件事免谈!” 龙隽之满口拒绝。 “怎么不可能了?龙隽之,你的身上被简子下了一种奇毒。这种毒,凡间无解药。你若不解此毒,别说再说五年,恐怕一年都难。之前,你说你会用五年时间助云沁坐稳权位,那根本就痴人说梦。” 这话触痛了云沁心头最最揪心的一根弦,龙隽之的确中着一种绝世罕见的毒。这种毒深深的折磨着他,令他咳血,气闷难以喘息。 御医说了,此毒不解,命不久矣。 昨天,她曾接到邱剑让人通报来的消息,说的就是解药的事——这人曾想用解药为要胁,逼她现身一见。之后,她临时定了一个计划,一箭数雕,最最想要得到的也就是他嘴里所说的解药。 此刻,她见他公然用解药作文章,自然是正中下怀,可问题是孩子成了筹码。 她把秀眉皱成了八字,难以取舍。 “除了孩子,我还想要回一个人,我的养母秦夫人。” 他另外又附带了一个条件: “沁儿,我知道秦夫人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好在,你的长子已经找回。是故,请你看在她曾经爱护你多年的情份上,把她还给秦家,好让他们老夫妻可以圆团再不分离。” “解药一共有两颗。我现在可以给你一颗,另外一颗我没带在身边。他也不需要马上服食。你先把我和段仁放回。然后,在边境之上,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药。 “沁儿,你且想想吧,你给我一个孩子,我给你丈夫几年阳寿,你到底亏不亏?” 云沁沉默。 是的,她愿用一切来换她和龙隽之的相守,这一点心理,秦逍摸的很准。这个人从来是厉害的。 她想了很久,抬头又看了看龙隽之,男人正沉沉的研究她,目光中带着不赞同。 “不行!” 他说。 云沁抿了抿唇,另下了决定: “这件事,我作主。” “阿璃!” “我同意。我要解药!” 她大声叫,转身,一字一顿:“孩子可以再生。但你不能有事!你若没了,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龙隽之被堵的哑口无言。 这样一个结果,秦逍早已预料到,她不要孩子,只要那个男人。 面对着他,她吐出这样一句话,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残忍的无声无息的打击。 可他总归是如愿以偿了。 “秦逍,你另外附带了一个条件,出于公平起见,我也得提一个条件。” “你说!” “从今起始,由缙家军统辖的地盘归东越所有。” 这要求,令段仁惊叫: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爷,这事,不能答应……” 缙家军所统辖的地面不是小地方,这等于就是让西沧割地。 “怎么就不能答应了?那块地方已经裂土自治,根本不受你们的管制。我就算不提这个条件,陇州也在缙家军的手中。之所以会提,完全是替那边的百姓着想。早点结束战火,好让流离失所的百姓可以就此安居乐业!” 她说的全是事实,那地面上的,已经持续打了一年多的仗,民不聊生,实在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 秦逍眼睛没眨一下就点下了头: “可以。” “口说无凭,立约为据!” “好,没问题!” 东越贞观二年元月二十,新帝金逐流携皇后在洪镇和西沧帝主秦逍秘密签订盟约:东越国放归西沧帝,西沧割让陇州,包括陇州以南地区为东越所有,两国就此停战,互不侵犯。 盟约上并没有注定明孩子归属问题,两国君主只在口头上约定:东越不再追回孩子。 这个建议是秦逍提出来的,但为了维护云沁的名誉,不致于受人垢柄。 一顿,又道:“云沁,你和他已经有一个儿子,以后,只要你愿意,还能再生,可我就剩下那孩子了……你且放心,他很好,现在正在回西沧的路上,没有人找得到他。你就死了这份心……” 初见那孩子时,他的确想亲自带着他逃亡的,但后来想想,跟着他太容易暴露目标,太容易一网成擒。分开,隐没于茫茫人群,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要带走,也容易。 最最关键的是:段仁这一次败北被抓,对手强是一个原因,除此之后,他琢磨他身边极有可能出了奸细。 在假设当真存在有这种情况的前提下,跟段仁组成一组,最有可能暴露目标。但他还是这么做了。理由是,迷惑对方,将计就计。至于孩子,他已经让随行御医和一个婢女扮成夫妻暗中带走。 “秦逍,现在落在我们手上的是你,如果我们用你向西沧国交换,我就不信他们会不换……” 云沁狠狠的抓着襁褓,气得直磨牙,真是没想到,最终还是功亏一溃。 这南奇公子秦不愧是南奇,真是又奸又诈。 秦逍却笑咧了嘴:“那敢情好呀,你只要这么一闹,整个天下都会知道你曾是我的女人,东越皇后给我秦逍我开枝散了叶……这事,将会记入史册。沁儿,你想方设法想和我撇清关系,可你只要把事情闹大,历史会记下这浓墨重彩的一笔:东越皇后一身侍二夫,东西帝君各得一子,这会成为你身上抹不掉的烙印!” “你……” 这人,真是可恶。 秦逍不再理她,转过头看向罗成,淡淡一笑:“我猜到段仁身边有奸细,可没想到是你。!” “一身难侍二主。逍爷您懂的!” 罗成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算是给这一年多君臣之交的交待。 “我懂。所以,等真的看到你,我倒也不意外。你一直就是沁儿身边的得力部属。回到她身边也是应该!” 秦逍并不见怪,转而站起来往窗外瞅了瞅,整个客栈果然已经被东越的侍卫给围住,想要逃出去,那已经不可能,除非是让他们放他离开。 “你到底想怎样?” 身后,龙隽之沉沉发问,已然按捺不住。 “我想和你们作个交易!” 他转过了身。 “什么交易?” “孩子归我,我可以给你一份解药。” “不可能!这件事免谈!” 龙隽之满口拒绝。 “怎么不可能了?龙隽之,你的身上被简子下了一种奇毒。这种毒,凡间无解药。你若不解此毒,别说再说五年,恐怕一年都难。之前,你说你会用五年时间助云沁坐稳权位,那根本就痴人说梦。” 这话触痛了云沁心头最最揪心的一根弦,龙隽之的确中着一种绝世罕见的毒。这种毒深深的折磨着他,令他咳血,气闷难以喘息。 御医说了,此毒不解,命不久矣。 昨天,她曾接到邱剑让人通报来的消息,说的就是解药的事——这人曾想用解药为要胁,逼她现身一见。之后,她临时定了一个计划,一箭数雕,最最想要得到的也就是他嘴里所说的解药。 此刻,她见他公然用解药作文章,自然是正中下怀,可问题是孩子成了筹码。 她把秀眉皱成了八字,难以取舍。 “除了孩子,我还想要回一个人,我的养母秦夫人。” 他另外又附带了一个条件: “沁儿,我知道秦夫人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好在,你的长子已经找回。是故,请你看在她曾经爱护你多年的情份上,把她还给秦家,好让他们老夫妻可以圆团再不分离。” “解药一共有两颗。我现在可以给你一颗,另外一颗我没带在身边。他也不需要马上服食。你先把我和段仁放回。然后,在边境之上,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药。 “沁儿,你且想想吧,你给我一个孩子,我给你丈夫几年阳寿,你到底亏不亏?” 云沁沉默。 是的,她愿用一切来换她和龙隽之的相守,这一点心理,秦逍摸的很准。这个人从来是厉害的。 她想了很久,抬头又看了看龙隽之,男人正沉沉的研究她,目光中带着不赞同。 “不行!” 他说。 云沁抿了抿唇,另下了决定: “这件事,我作主。” “阿璃!” “我同意。我要解药!” 她大声叫,转身,一字一顿:“孩子可以再生。但你不能有事!你若没了,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龙隽之被堵的哑口无言。 这样一个结果,秦逍早已预料到,她不要孩子,只要那个男人。 面对着他,她吐出这样一句话,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残忍的无声无息的打击。 可他总归是如愿以偿了。 “秦逍,你另外附带了一个条件,出于公平起见,我也得提一个条件。” “你说!” “从今起始,由缙家军统辖的地盘归东越所有。” 这要求,令段仁惊叫: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爷,这事,不能答应……” 缙家军所统辖的地面不是小地方,这等于就是让西沧割地。 “怎么就不能答应了?那块地方已经裂土自治,根本不受你们的管制。我就算不提这个条件,陇州也在缙家军的手中。之所以会提,完全是替那边的百姓着想。早点结束战火,好让流离失所的百姓可以就此安居乐业!” 她说的全是事实,那地面上的,已经持续打了一年多的仗,民不聊生,实在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 秦逍眼睛没眨一下就点下了头: “可以。” “口说无凭,立约为据!” “好,没问题!” 东越贞观二年元月二十,新帝金逐流携皇后在洪镇和西沧帝主秦逍秘密签订盟约:东越国放归西沧帝,西沧割让陇州,包括陇州以南地区为东越所有,两国就此停战,互不侵犯。 盟约上并没有注定明孩子归属问题,两国君主只在口头上约定:东越不再追回孩子。 这个建议是秦逍提出来的,但为了维护云沁的名誉,不致于受人垢柄。 盟约一签,解药一交,秦逍和段仁在岳离的护送下北归。 是时,临近天明,东方渐起白露,云沁和龙隽之相拥,站在高高的城头上,目送他们离去,劳累了这么多天后,这一堆乱哄哄的事,总算是告以段落了,云沁沉沉吐出一口气,将头靠在男人肩上,咕哝了一句: “好累!我们得回去睡一觉!” 四周没有人,罗成带着人守在城楼下。 龙隽之低头看,果然在她脸上找到了几丝倦色,他低头亲了她的唇一下。 “好,但,在之前,请你简明扼要的把你干过的某些事,给我交代清楚了……” 他似笑非笑的说。 “什么?” 她极为无辜的抬头,大眼眨啊眨。 “我要交待什么?” “为夫知道,为了让我多活几年,你什么都能爽快的答应……” “是呀!所以我拿儿子换了解药。瞧,我对你多好……” 她邀功。 他不领情,斜眼笑: “打住!你确定你真拿儿子换的?段仁掳走老二这出戏,可是你和罗成串通好的,这事,我到刚刚才知道。既然是一出戏,为夫我就不得不生出:这个儿子是不是你外聘的演员这个可能了……” 云沁因为这句话,唇角弯了起来,哈,还真是瞒不过他呢! 他见状,不由得敲起她额头,无奈的又满带爱怜的瞪她: “臭丫头,这一次,居然连我都瞒!”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彼此可以听到。 “咱们彼此彼此好不好。哼,谁叫你之前受了要胁不来跟我说,把我瞒的密不透风,还惹我生气早产来了。” 龙隽之一听得她翻旧账,连忙趁机解释道: “我是怕你知道了,会气坏……何娘一直很得你信任……更怕你想弄掉他……我知道的时候,你都快临盆了,你要是因为这个真相,想打掉孩子——那已是一个成形的胎儿了,一来肯定对你身体会造成伤害,二虎毒不食子。怀孕这些个月,我看得出,你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我不想让真相抹掉你的笑容。阿璃,我要你高高兴兴的活着……不要受了这件事影响……所以才……” “停……” “怎么了?” “我干嘛要弄掉孩子?” 她静静的反问。 等等,这话,好像话里有话。 他没有接,只是借着东方淡淡的曙光审视,这丫头的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笑,笑的那么美好晶亮,整个人并没有因为“孩子生父”事件而受了影响,他的心,不由得咚咚咚跳了起来,忙声音微哑的问: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瞒着我?” 但见她秀眉弯弯,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什么,这话顿令龙隽之惊错的瞪直了眼,急忙扶住了她的腰,抓紧了她的手,反问: “当真?” 云沁在他发颤的唇上啄了一口,双手紧紧环住他,眼底尽是笑吟吟的柔光,说: “我发誓,千真万确。” 她的人生已经有了污点,她如何能再允许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来坏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 也许,这样做,是有点不尊重生命,但是,有些错误,就必须扼杀在摇篮里,若是放任,只会万劫不复——她不会留下那孩子,诚如当初她就不该给秦逍希望,以后,更不会。因为,她已彻底明确自己的心,她会为了悍卫她和他的人生而将一切阻碍消灭殆尽…… 这就是她对他的爱,全心全意,毫不保留。 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大结局 1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七十一章,大结局 1 “你看,太阳出来了……” 新一天第一缕阳光,蓦地从天地相接处迸射出来,以无比耀眼的身姿映进了他们的眼瞳,云沁轻轻低呼了一声,笑的明媚若朝花,几乎眩瞎男人的眼。舒悫鹉琻 男人的喉节动了一下,双手捧住了那玉一般晶莹的脸,哑着声音说:“这几天太忙了……” 这话有点没头没脑。 “可不是……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钫” 她勾住他的脖子只能这么应答。 他却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忙的都没没空吻你了……翰” 她一呆,随即,挑眉: “所以呢……” “所以,现在有点时间,金先生觉得他得好好吻亲一下他的女人……要不然有点太辜负此刻此刻这良辰美景……” 他的声音夹着轻笑,最后所有笑意都消失在胶合的红唇之间。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这段日子,他们被接二连三的事折腾的那是没空好好享受生活,一日复一日,尽忙着算计,布局,收网,精神上半刻都不曾空下。当中还发生了她早产事件,还好,母子平安,老二还很健康,并不因为早产而显得瘦小。 她生老二时,他就在边上,何娘和另一个产婆都劝他:身份金贵,不能在女人的产房内待着,见了血光,那是会晦气的。 可他才不听,坚定不移的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经历着因为生产所带来的痛苦折磨。整个过程,他一直一直牵着她的手,给她鼓励,以弥补当年缺席的遗憾。之后,他亲眼见证了孩子的诞生。 话说孩子第一记哭声还是经他轻轻拍击小屁屁后发出来的呢! 也是他亲手抱着让她看了孩子第一眼。 休养没几天后,她离开了密室,扮成太皇太后,开始了他们收网行动…… 但等一波平,另一波又起,他们忙的马不停蹄,直到今天,终于将这些关乎国家命运的祸事,一一平定了下来,久悬的心,终可以放下,在这样一个晨曦明艳的清晨,和深爱的女人,一起沐浴在暖暖的霞光里,呼吸着没有任何化学污染物新鲜空气,作着最亲密的事,享受着这人生的恩赐…… 这才是人生最美好的事。 “哎,我喘不过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红着脸咕哝着推开他,将脸趴在他胸口,聆听那有些过快的心跳,她轻轻笑,环抱他: “金先生,你的心跳告诉我,你很激动!” “太太此言差矣,美人在怀,金先生若不激动,那就太不给太太面子了……” 他亲着她的丝缎似的发,说,脸上尽是柔情似水,满带欢喜的微笑极目东方,那边有一个小小的湖,清澈的湖水,被晨光照的滟滟生光,湖面上倒着一朵朵白云,以及渐渐显得明蓝的天空,美的像水晶画卷。 其实,更美的是心境—— 之前,他对自己说过,他不在乎,只要琉璃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不被旧事所缠绕,那就好,但总归还是有点两样的。这一刻,当她这么肯定的对他道破这个秘密时,他的心,还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心头的阴霾顿时被一扫而空。 现在的他,整个人沉浸在喜悦当中,感觉人生还真是多姿多彩…… 对,但凡是她带给他的,都是幸福的滋味。 “阿琉!” “嗯!” “累不累?” “累!呀,你干什么?” 他突然抱起了她,引来她的惊呼。 “抱你回家!” “别!” 下面那么多侍卫。 “可我想抱着你走……多出风头……” 他笑的开怀,抱紧了她,走下台阶去。 “喂,你这样有伤风化,这里不是中国……不是现代文明……” “那我们可以慢慢改造这里的一切……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皇帝和皇后好的是何等的如漆似胶,好令那些谣言不攻自破,就此烟消云散……” 人言可畏,而他打算用他们的恩爱,打消某些不该存在的猜疑…… 城楼下,罗成、岳阳还有阿群,一直守在那里,隐隐约约听到争执声,回头时,但看到龙隽之大笑着抱着美丽的女主子自上而下。 女主子懊怅捏他肉,叫着:“到底放不放下来……你让我的手下们怎么看我?” 男主子说:“不放不放就不放。你在我面前,就是女人,我儿子的娘,我抱老婆,名正眼顺。” 女主子:“……” 男主子咧着嘴,笑的就像一个孩子似的。 岳阳跟着咧着嘴,笑了笑,历经这么多风风雨雨,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把他们拆散? 罗成也在微笑,他的主子啊,现在又笑的如花一般灿烂了。 这种笑,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和先前不一样,她留在秦逍身边上,再如何笑,笑容里总难免带进一些落寞和神伤,而和龙隽之在一起,她的笑容,灿烂的让人看着也跟着心花怒放起来。 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差距。 阿群呢,冷淡的容颜也浮现浅浅的柔光:只要她幸福,他就能感觉到某种快乐…… “来呀,摆驾回宫!皇后累了,朕也累了……朕和皇后都得好好睡一睡了……” 还未走近,某人轻骨头的下了一声令,令某位皇后脸红涨成了紫色。 “喂,你能不能严肃一点说话……” 岳阳、罗成和阿群,三人对视一下,一个个低低笑了起来:一天一放没睡,的确是累了,但皇上说的也太暧昧了吧…… ** 距公冶之乱、及洪镇之变终结以后,皇后娘娘开始在朝政之上崭露头角,不再垂帘于幕后,而和皇帝并列落座到了金銮殿上,皇后娘娘过目不忘的天份,对于政事的独特见解,对于人才的破格重用,对于每个臣子优缺点的洞悉程度,皆令朝野上下惊为天人…… 皇后娘娘仅仅用了三个月时间,就让朝臣们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距太皇太后之后,东越国再度出现了一个可以和男人并肩而列,可为整个东越国带来福泽的女强人。 太皇太后在权位时,处理朝政尚是中规中矩的,秉承的是无为而治:只求安稳度日,并不苛求如何改革强国,令东越一步下腾快;当今皇后不一样,她在破陈除旧…… 她和皇上在给东越国大换血,他们在一点一点消除阶级之间的距离。并且,他们的政令,得到了整个东越百姓的支持,也得到了无数青年才俊的拥护。 白天,皇上和皇后一起上朝,一起处理国事,一起接见臣子,一起吃饭,晚上,他们一起睡觉,一起商议各种对策,以压制住来自某些利益集团的反面呼声。 他们配合默契,在朝上,如果一个唱黑脸,那另一个唱白脸,总能把不服气的老臣唬的一愣一愣的,轻易就能将某些彪悍的外臣治的服服贴贴的,最最关键的是,这两口也会争吵,为了某些政治观点,常会在朝上争一个面红耳赤。 私下里,臣子们其实挺担心,这两位争的那么凶,回头,皇上一怒就有可能把人给休了——女人啊,无论你多么的强悍,在男人面前,就得柔情款款,才收得住男人的心。谁能受得了一个和你唱反调的女人。可偏偏啊,无论他们吵的再如何凶,第一天朝上解决不了的事,第二天肯定能圆满得到解决。而且你会发现,他们夫妻只会更恩爱。 只能这么说,这是一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奇怪夫妻。 光阴如梭,一眨眼,三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里一天,云沁忙里偷闲,将一切杂物扔给了丈夫,窝在帝楼逗小儿子凤灏辕。 时是阳春三月,小家伙穿的少了,常常将胖乎乎的小手塞进嘴里,口水直流的啃,一逗就会咯咯咯的笑。有时,一不留神,扑通就翻了一个身,然后就像一个小蛤蟆似的趴着再也翻不回来了,头又伸不起来,只能在那里忧郁的蒙头啃被子,特别的有趣。 看到儿子这情景,云沁时不时会想到抱走的那个。 秦逍带走的孩子,是之前一死刑犯生下的儿子,比她早生了一天。因为难产,孩子生了下来,产妇就一命呜呼。 那天,她去地牢查点事,正好看到牢里的牢头打算把这孩子外送出去,便上前问了前因后果,又见孩子生的眉清目秀,父母又早故,也没有亲人,丢出去,谁知道他还能不能活到第二天。 她心生不忍,就悄悄的让阿群把孩子给抱了来,打算等熬过这段日子后,将这孩子一并收养了。 后来,由于秦逍出现了,再加上朝中又有新状况出现,她灵机一动,临时想了一个计策,让那孩子顶替自己的儿子,玩了这一出偷龙转凤。 这么做,的确会让那个孩子身陷危机,但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为了东越国的繁荣兴盛,这个险,她必须冒。 结果,她的计划成功了。 虽然最终孩子被带去了西沧,但这与他不是坏事,只要他留在秦逍身边,就会有一个锦绣前程——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这个被她改变命运的孩子,将来会掀起一场惊天骇浪。 当然,那是很后来的事了…… 这天,下午时分,云沁正在帝楼和儿子伊伊呀呀的说话,阿群跑了进来,笑着扔下了一句话: “云,囡囡的身世查到了!” 待续! 新文已开,欢迎喜欢晨小说的朋友们前来蹲坑哈…… 小说名:《冒牌老婆很神秘》 http://novel./a/855314/ 第一百七十二章,大结局 2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七十二章,大结局 2 “哦?真的吗?” 云沁抱起凤灏辕,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到底是谁家生出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丫头片子。舒悫鹉琻嗯,说来听听,是不是和我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之前,她觉得囡囡有可能出自东越某一名门望族。 能让摄政王妃动上脑筋的人,绝对不会是平民。因为那个人最擅于物尽其用。只有出身不凡,一年前,她才会在利用囡囡挑起了她和秦逍矛盾之后,还千方百计想要将她带走。她这是想拿她另有所用。 阿群笑着报出了一个名字,顿令云沁弯起了唇,眼睛晶亮,喜上眉梢钚: “果然是好出身!” * 龙隽之回到帝楼时,就看到爱妻正在替囡囡梳辫子,将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公主,打扮的特别的好看,今天,她穿了一身湖兰色的裙子,裙身不是很高,显得麻利而俏皮,乌黑的秀发编着好看的发型,将小脸儿衬的特别的可爱,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荬。 这样一个娃娃,长大后不知要迷死多少翩翩少年郎。 “哦,这是谁家的闺女呀?漂亮的都让人移不开眼了。” 他笑的先抱了抱小儿子,又去抱了抱小姑娘。 “囡囡是是爹爹和娘亲家的小乖乖!” 声音娇娇脆脆的,就像黄鹂叫一般,真是好听。 “小乖乖?我怎么觉得淘气包更合适一点?” 龙隽之故意损她。 “才没呢!囡囡现在很乖了好不好,九五才是淘气包,这个月已经吓走三个太傅了……照这样一下去,都没有人敢来做我们的老师了……” “哎哎哎,别把别人搭进去。我可没招惹你!再说了,是他们人太庸俗……” 珠帘前,凤九五,哦,不对,现在的他,已经改名为凤灏轩,应该说是凤灏轩白了白眼。 云沁在边上看着,抿嘴,无比享受现在这样一种平静的后宫生活,她先捏了捏长子的脸蛋,然后走上去一把拥住了丈夫和女儿,又噌了噌女儿的脸,笑着说: “对对对,九五是个淘气包,我家囡囡是最棒的小乖乖。哎哟哟,娘亲怎么看怎么喜欢……” “真的吗?真的吗?” 囡囡大眼一弯,有闪光:“比起哥哥和弟弟,囡囡是娘亲最最喜欢的吗?” “当然!女儿是贴身小棉袄。” “囡囡也最最喜欢娘亲!爹爹不可以吃醋哦!” 囡囡亲了亲云沁,又点着龙隽之的鼻子说。 龙隽之扑哧笑,这孩子……真是的…… 窗前的凤九五又白了白眼,但他并不介意她抢走了父母的疼爱,他知道囡囡替代他陪了母亲六年,虽不是亲生,那份感情却已经在他们彼此之间扎根。而他和母亲的感情也是独一无二的。 母亲爱囡囡,也爱他。因为他是他们的爱情结晶。想当年在天上,母亲为了护他才惨死。那时他虽然还在她肚子里,可是与生俱来的心灵感应让他能深刻的感受到那份爱。在经历了那么漫长的岁月后,他们还能聚在一起,成为一家子,与他而言是一种完美。 对,人生很完美,有爹有娘,还有一个在很久以前就认得的小丫头片子,她和他可以在爹娘的陪伴下一点一点长大,然后,娶她。 嗯,娶她,将是他的人生规划当中很重要的一件事。 未来,他有十年时间,将她调教成只属于他的太子妃。 他相信,十年之后,她最最爱的绝对会是他。老娘肯定陪第二。 所以,现在,他不稀罕争这第一。 哈,想的有点远,但他期待着,未来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新娘。 凤灏轩乱想一通后,还是忍无可忍,叫了起来: “娘,我和囡囡还有功课要做,您能放人了吗?” 也不知娘在搞什么,没事把他们叫了回来,却是为了要替囡囡梳头。女人心,还真是难猜呀!特别是他家这位,很难搞——他在别人面前玩的那些小把戏,总能轻易被她看穿,而后镇~压。他的娘,绝对是他的克星。 “走吧走吧!囡囡,和九五去玩吧!” 龙隽之把孩子放下,囡囡落地后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吟吟听的转身站到九五面前:“娘亲给我打扮的漂不漂亮?” 的确很漂亮,但九五违心的嫌恶了一声: “丑死!” 囡囡哼了一声: “你才丑死!”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长相的好坏,最最重要的是要有脑子,懂不。你要是不好好用功读书,将来迟早会被冠上花瓶这样一个标签。你得向娘看齐,美貌和智慧并存,那才会闪闪发亮!走了,先读书,然后带你玩……” 囡囡瞪他一眼后,最后还是眉飞眼笑的由他拉着往外去了。 云沁目送他们离开,笑:“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嫌囡囡,也越来越有哥哥的架势了,你说是不是?” 九五老爱拉着囡囡读书,能把生性顽皮的囡囡克的死死的。同时又很爱护囡囡,希望她能做一个有涵养的小公主。见他们这么亲呢,她特别的欣慰。 “对!九五很出色!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 龙隽之拥着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隽之,光有儿子有点遣憾,要不,我们再生个女儿?” 她环住了他,一脸期盼。 龙隽之抽了抽嘴角笑,挑起她的下巴:“哎,敢情儿这里没有计划生育,你是生上瘾了是不是?生孩子的时候,你叫成那样……你就不觉得痛么?” “痛是痛,痛完了,也就忘了……再说,囡囡是别人家的女儿。我不能霸着养一辈子呀!” “咦,这话里有话。之前你好像一直在让阿群他们查囡囡的身世,怎么样?查到什么了,突然这般感慨起来。” 他牵她坐到摇摇椅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时不时亲一口,而她就这么惬意的赖在他怀里,做一个娇媚的小女人,而不是朝堂之上那上犀利的女汉子。 “嗯,查到了。” “谁家的娃儿?” 云沁说了,他一笑:“怪不得你会怕没女儿玩了呢!” “我得把囡囡还回去!” “嗯,应该!” “我没女儿了,唉……” 她很遗憾。 “别叹气。你要女儿,我们再生……唔,马上行动起来……” 他不让她眉头轻锁,坏坏一笑后,将她抱了起来,往楼上而去,一边走,一边亲她吻她,惹得她惊喘连连。 “喂,晚上再努力,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她欲拒还迎的咕哝着。 “我觉得这件事比较重要。而且很容易办。等办完了咱们再去讨论其他事……” “可是……” “嘘,专心点,别开小差!” “唔……” 声音被堵住。 楼上,寝居内,阳光斜照,雪白的云帐下,春色渐浓,风光正旎旖…… 一番恩爱到点灯,一脸餍足的他笑着拉满面春光的她起来,一共去沐浴,又在浴室内嬉闹了好一会儿,才记得出来陪儿子女儿吃晚膳,吃完晚饭,两个人撇下儿子女儿去夜游,尽享二人世界,在月影婆娑的月光底下徜徉,咕咕嘀嘀说悄悄话。 这样的日子,一直就是她和他最最向往的平静生活。 “找个机会,我们出去走走……”来到御池前,他从背后抱住她,说:“一起去游一游这大好的河山……就像在中国时那样。” 她点头,回想着当年的情景:“等灏辕再大一些,朝中局势再稳固一下。明年开春,我们就去补蜜月!” “好,在之前,得多栽培几个可以为我们所用的左膀右臂。” “毛传芳不错!” “我也这么认为的!” “可他好像越来越散漫,自从他娶了老婆以后。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却不是一个尽忠职守的老臣子。” “所以呢,你想怎样?” “找他谈心。把他老婆也叫到宫里来散散心。” “明天吧!” “嗯,明天。现在我们回房继续造娃娃……” “咳咳咳……老婆,你最近很如狼似虎……” “哪有……” 有人脸红了。 “没有吗?” 他低低笑,拉她回房。 他喜欢她如狼似虎,但是孩子,他不打算让她生了。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从来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天亮,早朝时候,龙隽之和云沁收到了万户侯毛传芳的辞官奏折,这对夫妻没有答应,将奏折扣下,并且把毛传芳叫进了御书房,决定要对这位拥有不凡才华的部下进行洗脑——想要振兴东越国,就得善于知人善任,调动一切人才为国家的繁荣所用。他们俩才不会让这么一个青年才俊埋没在乡野之间! “臣有负圣恩,曾暗助公冶长算计皇上,无颜再侍君侧。” 御书房内,毛传芳已生去意。 “满口尽是歪词,你是为了你夫人的病,才想辞官的吧!” 云沁笑吟吟的点破他的真正意图: “而你夫人是因为思儿心切,精神总是恍惚。如果我能治好你夫人的病,你是否可以留下继续为国效力……” 毛传芳不语,只是抬头深深打量了她一眼。 这个人生平除了太皇太后,从不敬服女人,但这一次,凤璃华的表现,令他深深折服。 如果说公冶之乱,他曾在暗中示了警,(龙案的针芒就是他射的,皇后就是借这个疑点而渐渐发现公冶长的野心的。)是帝后合力之下的结果,那么,洪镇之乱,彻头彻尾是皇后独力策划的,而且还是临时定下的计策,却一鼓作气,把舒家那根祸根也连根拔了起来,这份机谋和远见,令人闻者生畏。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皇后仅仅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平庸之辈,她却用一系列的行动,镇住了所有臣子,证明了自己的不同凡响。 最最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两个指证公冶长的内侍和宫女,其实,都已经死了,而她却有法子弄了两个冒牌的顶上,硬是把公冶长小心翼翼藏起的尾巴给揪了出来——他那一场失败,现在想想,实在是有些冤,全是被皇后诓出来的。 在公冶之乱中,他在冷眼旁观,同时起到了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皆是因为受了胁迫;也是想试验坐龙椅之人,有没有那种力挽狂澜的能耐。 事实,已经有力的向所有人证明了,皇帝和皇后成为他们的主上,当之无愧。 本来,这样的明主,他自当尽心效忠,他的妻子,还是皇后娘娘不遣余力救出来的,可是他的妻子身上有病,现在的他无心国事,只想多陪陪她。 他承认,皇后是很有本事的,可他妻子的病,却不是药石能医的。她说能治好他妻子的病,这显然有点天方夜潭…… “怎么,你在怀疑我在说大话吗?” 她浅笑着挑眉。 “如果我做到了,你肯留下吗?” 毛传芳想了一下,一揖道:“如果皇后当真能医好内子之病,臣这一辈子,自当对皇上和皇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痛快!” 云沁击掌笑站了起来,往窗口走去,轻轻把门推开了,用眼神一扫窗外,说:“毛大人,治你夫人病的药引子在这里?” 药引子? 毛传芳一阵疑狐,跟了过去,顺着皇后所指的方向,但看到新婚妻子元芳正在假山边上的亭子坐着,打扮的极为俏皮的小公主金绮歌正在接待她,也不知说了什么笑话,惹得妻子笑如春花……时不时会揉揉那孩子的头,看样子很喜欢这位小公主。 “毛大人,囡囡就是你和元芳夫人的女儿……” 耳朵里钻进来的这句话,令毛传芳顿时惊呆…… 待续! 新文已开,欢迎喜欢晨小说的朋友们前来蹲坑哈…… 小说名:《冒牌老婆很神秘》 第一百七十三章,大结局 3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七十三章,大结局 3 经过公冶之乱、洪镇之变之后,毛传芳找回了失散多年、受尽苦难的爱侣,这是世间最最美好的事,只是妻子的身心都受了很大的怆伤,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但,没关系,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舒悫鹉琻 他相信有他相陪,她会慢慢走出阴影,重获新生,所以他才打算辞官。 虽然当今的圣主圣后都是百世难见的明主,值得他尽心尽力的来效忠,但他思量再三之后,最终还是选择离开。爵位对于他而言,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他现在唯一的遗憾是:这辈子恐怕再难有机会找回他和元芳的孩子。 当年元芳离开的时候,肚子里怀着娃,可之后,她被人掳走关了起来,数月之后,她生下一个孩子,还没瞅一眼,甚至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就被人抱走,至此,再没有消息。而元芳就这样被他们足足关了六年钚。 据元芳回忆,她曾被几帮人来来回回的掳劫,最后才落到了舒相手上。 在历经那么多年以后,想要找到当年那个娃儿,那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如今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陪着夫人,把身体治好,而不是奢望找回孩子荬。 “怎么可能?” 听着皇后的话,毛传芳脱口就质疑:小公主怎么会是他们的女儿? “皇后娘娘,您在开玩笑!”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喉咙在发紧。因为他清楚皇后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 “自然是真的!我已查明,毛夫人最初是被摄政王妃给掳走的,之后,她用计用囡囡换走了九五,几经辗转之后,毛夫人才落入舒家手上,最后,又被段仁所得……你难道不觉得囡囡的眉眼间和毛夫人有点相象吗?” 好像是的……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毛传芳怔怔的看着,心,莫名的激动,可他很理智的控制着这种情绪。 这件事,一定得查清楚,不管真假。 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听信一面之词的人,通常情况下,他喜欢自己去查明,必须要有如山的铁证呈现在面前,他才会信服。 而最终查探的结果,却是令他狂喜的: 这个聪明绝顶、美丽俏皮的小女孩,当真是他的亲生女儿。 * 对于囡囡来说,这可不是一件欢喜的事。 她以为她这辈子只会是金逐流和云沁的女儿。 她喜欢这两个人,没有架子,又特别特别的能疼人,哪怕他们有两个漂亮的儿子,可依旧把她心肝宝贝一样的疼爱的。 有生以来,她从来没有活的这么快乐幸福过。 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母亲会跟她说: “囡囡,要是你的生身父母都还在,你还想认回他们吗?” 她的第一个反应很想说:不认。 在她眼里,皇上皇后才是她的父亲母亲。对于所谓的生父生母,她没有半点感情,也不存在半分想象。 她相信,哪怕是换作以前的囡囡,也会这么想。 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离开了父母,还能对他们心存怎样的思念? 人的感情都是靠时间培养出来的,谁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两个陌生人成为自己的父母,而且,她还得因为这个原因,离开自己深爱的亲人,离开这个她无比喜爱着的、并且习惯着的生活环境。 这与她而言,不是幸事,而灾难。 可她又不能反应特别的激烈,因为,她怕惹娘亲生气。 “娘亲,您觉是囡囡得认回他们吗?” 囡囡的脸色一瞬间内惨白,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问,声音那么的小声而低落,完全没有半分兴奋,这令躲在角落里观察她的毛传芳有些揪心。 “应该。你是他们生养的,是他们的宝贝。每一个失去心肝宝贝的娘亲都会很心痛,只有找回来了,才能抚平心上的痛。囡囡,他们不是存心不要你,只是被恶人利用了,一不小心把你弄丢了……如果你能回到他们身边,他们会很爱很爱你……” 云沁抱着孩子,坐在摇摇椅上,两个人面对面的。 她让她跨坐在大腿上,语重心长的说,认真的观察着她的反应,可以看得出,这丫头并不想认,瞧,那小表情,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要是我认回了他们,是不是就得离开你和爹爹了?你们是不是打算不要囡囡了?” 她撇着小嘴,可怜兮兮的,大大的眼睛里藏进了忧虑,一点一点在红起来,连声音也带进了悲伤。 只要一想到那样一个后果,她就特别特别的难受。 她不想离开他们。 “怎么会?囡囡永远会是爹爹和娘亲的心肝宝贝。要是囡囡认回他们,就会有两个爹爹和娘亲来疼你,你说,这样有多好?而且他们住的离皇宫又不算远。囡囡白天的时候可以让你亲娘送进宫来,和九五一起读书写字,晚上可以留下宫里,也可以回去陪他们。” 云沁知道孩子在担忧什么:她怕离开。 她何尝愿意让她离开,这个丫头已经足足跟了她七年,从小到大,全是她操持着拉扯大的,倾注了多少心血在里头;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深知失去孩子的痛苦,她不能自私的留下她,而让她的生母在饱受思儿之苦,受着病痛的折磨。 “而且,囡囡,你亲娘因为太想你,病了,你要是不回去,你亲娘的病就好不起来。只有见到你,她才会健康起来……你懂吗?” 囡囡很想不懂,可是她不能让娘亲失望,只好点点头: “那我亲爹亲娘是谁?他们当真会像爹爹和娘亲一样喜欢我吗?” “当然,你亲爹还抱过你,你亲娘还和你说过话,赞你长的漂亮呢……” 是吗? 囡囡眨巴眨巴眼,想像着,抱过她的叔叔伯伯还真不少,夸她漂亮的官家夫人也有很多,会是谁家呢? “囡囡……” 书房门突然开了,一个略显激动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 囡囡转头看,看到了那位万户侯,这个伯伯平常时候有点淡寡,可人很好,还和她以及九五玩过球,人家踢球的脚法可好了,听娘亲说,这个毛伯伯呀,可是一个聪明人。他怎么在这里。难道是…… 囡囡的心“咚”了一下,从云沁膝头爬了下去,软软叫了一声:“毛伯伯好!” 显得是那么的乖巧懂事。 云沁笑了,摸摸她的头,抬头看了一眼双眼放光、情绪显得异常激动的毛传芳:“错了,囡囡,你应该叫爹爹……” 哦,原来她的亲爹是万户侯呀! 囡囡微微有点惊讶,她迟疑着没有马上叫,只看到这个平常时候总用一个锐利眼睛研究周围一切的男子,慢慢蹲下了身子,张大了双臂,很刻意的展开一抹很温柔的笑: “来,囡囡,过来……我是你亲生父亲……很抱歉,这几年,把你弄丢了。但我和你娘都是爱你的。很爱很爱。我知道,现在,我们还陌生,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相处……囡囡,你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吗?让我们重新来爱你……如果你愿意,就走过来好不好……” “囡囡过去吧!娘亲向你保证,你不会因为认了就会失去现在的一切,相反,你会得到更多……因为你会成为我们两家的心肝宝贝……” 云沁笑着鼓励着。 龙隽之也跟着走了进来,疼爱的摸了摸她那粉嫩的小脸:“对,从今往后,你既是侯府的小郡主,更是我们的小公主。囡囡,去吧!认祖归宗,是人之根本。” 正是这鼓励,让囡囡一步一步向毛传芳走了过去。 当囡囡被这个陌生的父亲紧紧抱住,听着他喜极而泣唤她“歌儿”时,她突然觉得这个新父亲的怀抱又宽厚、又温暖,平空多出这样一个父亲,也是一件还不赖的美事。 东越贞观元年三月二十四日,小公主金绮歌在御书房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同时,帝主金逐流册封为:太平公主。毛家就此领回了这位养在皇后身边七年的金枝玉叶,一家团聚。 从此,囡囡过起了这样一种生活:白天在皇宫读书写字,陪皇上皇后;晚上随生父回毛府,陪毛传芳夫妻尽享天伦之乐。 毛夫人的病因为女儿的归来,一点点康复起来。 毛传芳呢,就此成为金逐流和云沁手下一个得力的部属,为他们巩固政权,为天下黎民的安居乐业而尽忠守职的奉献着自己的力量。 不过,囡囡刚刚开始,并不太爱在毛府待着,因为太陌生,虽然,她从宫里带去了多达二三十名侍女护卫,可她还是不习惯。晚上睡不着,心情不太好。 云沁很快就看出来了,就让九五去陪她,还让罗成、清风明月全跟了过去照看一段时候,哦,对了,自打罗成回来以后,清风明月他们都被招唤了回来。这样一回,囡囡身边就热闹了,她又恢复了以前那活泼好动的性子。几个月后,她就渐渐喜欢上了毛府,喜欢上了那对爱她疼她的亲生父母。 后史所记:在以后长达十六年的时间里,金绮歌成为了东越皇朝最最尊贵的天之骄女,得尽帝后隆宠,和太子金灏轩的呵护,直到有一天,当当年离奇离魂的真正囡囡顶着奇貌不扬的脸孔重新出现,吸引住了金灏轩所有的目光,她的身份,才受到了置疑,她的地位,才开始被撼动…… * 云沁很喜欢很喜欢女儿,但囡囡被认回之后,她最终没有再生养,虽然,她很努力的想再怀上一个,晚上总是热情如火,可惜,一直没有如愿。 她有让御医检查身子。 御医说:“皇后的身子好的很。一直以来没有再受孕,大概是因为皇上常年吃药,影响了精血所致!” 这位老大人并没有告诉她:其实皇上已经动了结扎手术。 龙隽之不想她再生,他只想静静的和她生活在一起,孩子太多,会分散她的注意力,他希望她的重心永远是他,而且,他们是那么那么的忙,两个人一起分担国事,有商有量,她要是再怀了,所有事情他就得一力挑起,他们就会失去很多私下相处的时间。 这与他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的身子不是很好,无法预料自己到底还能活几年,现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有两个儿子个伴在左右,已经足够。 不过,他倒是相当享受她的热情如火。也就没有说穿。 在历经了那么多年的岁月的等候,熬尽那么多年的思念之后,才得来今世这样的相知相守,那是何等的难能可贵,他岂能白白浪费她的示爱? 日子一天一天的往下过着,既是忙碌的,更是充实而幸福的。 每天,他们一起上朝,处理各种国家大事;每天,他们生活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感受着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长大…… 每一个晚上,他们都相拥而眠,总有说不完的话在属于他们的寝房内叽叽咕咕的低低作响;每一个清晨,他们都在彼此的臂湾中醒来,相视而笑,而后,印上一个早安吻,一起开始忙碌的一夜;每一个空闲的黄昏,他们会带上孩子,手牵手,出皇宫,在越来越繁华的嘉州城中漫步闲逛,以致于嘉州城的老百姓常常会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一对身着常服的出色璧人,女子貌美如花,笑若晨光,男子高大威猛,身子俊拔,他们牵手在热闹的夜市,举止极为的亲密,有时还会讨价还价的买东西;一双可爱的孩童牵着一个小小蹒跚学步的稚子,小尾巴似的吊在后面,爹爹娘亲的直叫。 这三个孩子,非常的招人喜欢:小哥哥俊秀,小小年纪,却英姿飒飒;小姐绝美,一身尊贵,且古灵精怪;小弟弟呢,粉雕玉琢,就爱眉开眼笑,笑成弥勒佛样…… “这是欢乐的一家子!” 见过他们的百姓都会这么说。 后来,他们又听说,这一家子就是皇上带着妻儿在微服私访…… 脱下明黄的龙袍凤裙,摘下帝后皇冠,他们和寻常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他们常常出没于市井,与民同乐,听取最接近百姓呼声的意见,而后化为政策,实施到全国,用以改善民生,振兴国家。 的确,他们很快乐的过着属于他们的生活,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秦逍没有再出现过。 云沁偶尔听到过一些有关他的消息,说是他领回了一个孩子,立为了皇太子。那个人一直相信被带去的孩子是他的骨肉。而他们这边,小皇子凤灏辕正在健康的长大。 这样一个消息无可避免会传到他们那边,秦逍肯定知道东越的皇宫还养着一个小皇子。 可他没有派人来查个究竟。 也许他是信了外头那些传到他耳里的流言:这个皇子是皇后领养的,一来是掩人耳目,二是寄托思子之情。 听说,他现在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皇太子的栽培和疆域的拓展上。 东越和西沧,在各自君主的领导下,在没有互相侵犯的前提下,正悄无声息的吞并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国,比如说草原上的那些个部落,比如是南部某些岛国;同时他们还在无声无息当中蚕食着邻国的疆土。 对,他们正在蓬勃的壮大。 有人曾预言:不久的将来,整个九华洲必将出现东西争霸的局面! 这个预言流传五年之后,东越和西沧终于走到了这样一个地部…… 而龙隽之的生命,似乎也快走到尽头了—— 贞观六年,东越和西沧两军对垒,他却病倒了…… 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大结局 4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七十四章,大结局 4 “时间过的真是快,一眨眼就是五年……” 九月,越沧边境,嘉木关附近,有一片辽阔的平地,不久之前,两国的军队,远远对峙的驻扎于此,东越有三十万人马,西沧也有三十万,当然,这不是全部国力的体现,而仅仅只是部分。舒悫鹉琻附近的百姓都已经弃家而去。 东越这一次是帝后一起出的征,连年仅十二岁的太子都有随军而来,只留小皇子凤灏辕和小公主守于嘉州。而西沧,也是帝主御驾亲征。两国的军队,就这样虎视耽耽的交会于此,一场声势浩大的大战就在眼前。 中军帐下,御医已经退下,云沁握着龙隽之的手,轻轻的抚着自己脸,倚靠在他的胸前,微笑着,可眼窝窝内有泪珠子在凝聚起来。 此刻的龙隽之正陷入昏迷当中,完全不省人世钚。 而她正在喃喃低语,感叹人生易逝。 五年多的光阴,将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他们相守在一起,创造了那些属于他们的丰功伟绩,也经营出了属于他们的良辰美景,锦绣人生。 这些年,他们过的很好,在忙碌中幸福的笑着,争吵着,和好着,恩爱着……直到现在,老天爷终于嫉妒了,又想来拆散他们……而她,无能为力…荬… 一个人,可以和恶劣的环境斗争,可以和心机重重的对手斗,却永远也斗不过死神…… 是的,这几年,她和隽之在建设好东越的同时,还扩张了东越的版图,令它若巨龙一般在东方腾起—— 贞观二年三月,西沧的陇州成为了东越的领土。 贞观三年一月,第一家族龙族自请归属东越,龙隽之和云沁对其实行了区域自治,东越一下子成为四国当中领土面积最大的一个国家。 同年,北晋发生内乱,建安帝驾崩,原本是该由太子继位的,不想太子正好不在京都,右丞相突然列数太子罪行,推举才刚刚成年的卢王为为储君,登基为帝。同时,在暗中欲将晋太子剿灭。 正赶往边境巡察的晋太子狠遭暗算,险些丧命。后被部下所救,逃窜至边关,在边城守军的支持下,举起剿贼的旗职,欲夺回政权。 不想军中有细作,晋太子惨败,只得回守关边,无奈之下,欲向东越借兵,称: “只要能平定大乱,北晋愿割地相谢。” 龙隽之和云沁商议了一番,觉得这是开拓疆土的好时机,就派了五万缙家军,在贺海和阿群的带领下,去帮助北晋太子收服失地。 这两位不辱使命,一年内,替北晋太子夺回一半城池,取得了傲人的成绩,令北晋谋逆之臣,闻风丧胆。 贞观四年八月,北晋太子在一场战役当中身受重伤。 同年九月,龙隽之和云沁借秋游为由,一路北上观光,曾到军中探望,眼见晋太子朝不保夕,命将不久于人世,二人语重心肠的劝太子: 但为了北晋的百姓着想,可把兵权托负于东越,东越一定会把乱臣贼子给消灭殆尽,以替他报仇。 这晋太子倒也是个明白人,又加之贺海和他是师兄弟,一咬牙,还当真趁还喘着一口气的时候,当着北晋众将士的面,将调动晋军的大权交到了龙隽之手上。晋国诸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垂泪拜见新主,于是,东越国一下子拥得了一半东越的领地。 贞观五年七月,东越以东东域高山部一直以来虽隶属东越,但高山部常常行扰民事件。 七月二十三日,高山部少部主公然率部入高山郡,于高山郡一少将成婚当日,夺新娘,杀新郎,后扬场而去,情节极为的恶劣。 龙隽之和云沁听报后,大怒:这等先例若开了,东越国必不安宁,不除难绝后患。时正当朝会,罗成请战,龙隽之当庭准奏。 七月三十日,罗成兵临高山部。 八月十日,目中无人的少部主被诛。 得报的云沁很是担心,这有可以会激起高山部民愤:听说那少部主是老部主唯一的后嗣。 八月三十再传喜报:罗成一统高山部,成为了高山部部主—— 云沁听闻极为惊怪,一问才知罗成竟然是高山部老部主多年前在一统部族时被敌人盗走的嫡出长子。罗成回去了高山部,渐渐恢复了记忆,这才认回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于是高山部就这样被罗成成功拿了下来。 贞观五年十二月,北晋北部因为冰雪灾害,军中粮草不继,衣被不足,龙隽之又不断的让人在那边鼓吹东越国新政之好,实行心理战,原本效忠幼帝的不少将士看不到北晋未来的曙光,阵前倒戈者无数。 贞观六年三月,北晋幼帝被刺杀,京城内有将士,杀了谋权欲夺位的右丞相,心向东越开城门投降。 三月十八,北晋政权宣告瓦解, 五月,北晋各地诸候向东越送来归附降书,整个北晋就此归属东越所有。 六月,有人欲劫持二皇子凤灏辕,被匆匆赶到的云沁杀退救回,却不幸中了对方一记暗镖,镖上有毒,云沁中毒昏迷。 八月底,昏迷长达两个月的云沁醒来。 九月初,龙隽之收到西沧战书,多年来从未和东越打过交道的西沧帝主秦逍相约九月会战嘉木关。 他说:“以此一战,定乾坤。” 彼时,这个男人已经一统南燕,东西两个大国,已然在五年内形成。 九月二十四,龙隽之集三十万大军于嘉木关,却在两国交锋之即,突然昏厥不醒,药石难入—— 这个消息,现在还被封锁着,云沁怕消息传出去,军心会涣散…… 今日,御医经不起她的一再追问,才抹泪告之说:“皇上是为了救皇后,才落下病根的。” “为我?” “正是,上回皇后中剧毒这事,您还记的吧!” “自然记得!你说过,我中的是世所罕见的嚼心毒。毒会嚼心,心死而人亡!” “是,皇上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把你救醒来。为此还死了不少以身试药救您的死士,都没有用。后来,皇上从一本古医书说看到,若在中过三劫毒的人身上种以百毒,而后以毒血做药引,可解嚼心。于是,皇上没和臣等商量就……” 她听闻后遂沉默,心下很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他原就寿命不多,那三劫毒非凡毒,一旦中毒,就算解了,也就多活几年的寿命,活不久的,再如何好生保养都没用。所以,他就把活的希望留给了她。 这个男人啊…… 云沁支起了头,盯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抚了抚那发青的唇,这些年走过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闪过,心疼的厉害,一声叹息不由自主的溢了出来: “隽之,快醒来吧!大战在即,你如何能逃避?” 她亲亲他的唇,低低喃语着。 “母亲……” 帐门外突然跑进一个人,正是现如今长的玉树临风的太子凤灏轩。 才十二岁的皇太子,个子都快追上云沁,现在已及她鼻梁了,只是身子略显的有些单薄,看上去很温良无害,总是笑眯眯的,唇线上扬,好好人心的,实际上呢,根本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最最绝的是,他不野蛮,爱玩心计,喜欢设个套~套,诱你往里头钻,让你输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至于打架这种蛮夷子干的事,他觉得,由他来操作,太有辱他的智商…… 云沁抹掉了一把眼泪,扯出一抹笑,转过头,温声问: “怎么了?” 这孩子正骨碌碌瞅她,那双明亮的大眼,隐约就带进了一点心疼,研究了一会儿,才道: “母亲,别担心。您还有孩儿,孩儿已经是长大了……” 十二岁的孩子在现代,还仅仅只是一个孩子,而在这里,作为她的儿子,他学的多,见识的多,除了不会谈恋爱,好像他当真可以胜任一切……就算坐于中军,指挥千军万马,他也绝不会怯场。 “嗯,我知道,九五长大了,要是再过个两三年呀,我和你爹爹都可以把整个国家交托给你了……” 她微笑着肯定儿子。 这样一个在宽厚仁爱中长大的孩子,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出色的守成之君。当然,只要他愿意,他一样能攻城拔寨。 “那可不行,那不是要累死我吗?母亲,这座江山,你和父亲,还能扛个十几二十年的……” 听着,云沁扯了扯嘴唇,落到了丈夫那静静的睡脸上。 她倒是想,可是,他已经扛不动了…… “你急匆匆跑进来做什么?” “哦,西沧皇帝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要您亲启……” 凤灏轩将那信递了过来。 云沁撕开一看,熟悉的笔迹映进眼底时,她的心里竟有种历尽沧桑的感觉,时至今日,再回首当年,那些恩与怨,似乎已经被岁月这块磨石磨的有些模糊不清了,再回想起来,显得那么的苍白而遥远—— 或者,那是因为,这几年,她过的很幸福。从不知道忧伤是何物,也已经淡忘了那些人和物…… 信上,只有一行字,一如少年时的俊拔飘逸,不,还多了几丝自然流露的威慑和锋利: “匆匆复匆匆,一别五年如梦。对垒阵前忆当初,明眸善睐去无踪。解龙冠,卸戎装,踏马歌行回头路;嘉木湖,子期桥,伯牙琴声会故交。思见,桥头伫?” 呵,秦逍想约她见面。 有必要吗? 事到如今,他还在执念什么? 她的这份心,难道他还没看透吗? 见面根本没必要。 她站了起来,走去案前回复了一句: “前世复今生,千年梦醒心依旧。剔尽噩梦好梦作,好梦到头飞魂魄。嘉木关,生死随,笑傲山河一战后。剪青丝,素衣着,竹庐伴冢情如酒。义断,割袍后!” “去把信送了吧!” 吹干墨汁,云沁递与凤灏轩,那孩子皱着眉头瞄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她静静的站着。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轻咳声:“阿璃,过来!” 那纤瘦的身形猛的一颤,云沁急转身,看到龙隽之已经醒了过来,并且还爬了起来,睇向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缠绵,并且还是发亮的,那种光亮,将他的肌肤衬的是那样的苍白。 她立即扯出一抹欢喜的笑,提裙走上前扶: “怎么,终于睡醒了吗?” 语气很轻松,就好像他不是昏迷,而是简单的睡了一个午觉。 龙隽之笑了一个,看着她坐下,伸手抚了抚越来越显得美丽优雅的容颜: “嗯,我睡饱了……” “要不要吃东西?” “要!” “我让人准备!” “好!” 他捧着她的脸,落下一吻,在唇上:“另外,还有一件事,你得马上给我去办!” “什么事!” “下战书。明日,东越和西沧,生死一战!” 他笑着倚在床头,微微笑,脸上泛着奇怪的光…… 云沁笑不出来了。 他想做什么? “你这是在胡闹,你的身体……” 温和的俏脸板了起来,她无法苟同。 “阿璃,我时日不多。在我临走之前,我只想给你们母子做最后一件事……乖,下战书……该了结的,趁我还有一口气在,让我亲自去完成,别让我留遗憾……好吗?” 低低的声音,那么的柔软,商议的口气,却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竟令她没办法拒绝…… 终于,她还是颤着声音应下:“好!” * 翌日清晨,龙隽之和秦逍对阵两军阵前…… 待续! 亲爱的们,晨开新坑了,大伙都过来收藏一个吧!晨在那边等你的到来!一定要来哦! 小说:《冒牌老婆很神秘》 地址:http://novel./a/855314/ 第一百七十五章,大结局 5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七十五章,大结局 5 天色很好,万里无云,晴空一片,九月的嘉木关,躁动在秋的色彩中。舒悫鹉琻蓝蓝的天空底下,聚集着千军万马。 龙隽之一身银色的龙袍,跨于追风马上,那是他最最喜欢赤鹰马所生的战马,是如今他最最爱骑的一匹。银白的袍子,玉制的龙冠,将他衬的威风凛凛,秋风吹着他的袍角,休闲的翻卷着,流动属于一代东越帝王的风·流英姿——当年怀王萧缙的北煞之名,是从战火中打拼出来的。哪怕他如今已经改变容貌,可那份气场从不曾改变。 秦逍是一身墨锦色的龙袍,立于战车之上,临风,负手,傲视远方,温俊的容颜一如当初,在万千将士的簇拥之下,尽显南奇之尊贵儒雅。 不,多多少少,他还是改变了——多年的帝王的生涯,将属于他的的帝王霸气尽数勾勒了出来。 多年以前,他们就是名声赫赫的当世英雄,一南一北,是人们挂在嘴上的神话钯。 多年以后,他们成了雄霸一方的帝主,他们的一言一行,主宰的是一个国家的命运。 国家必须一统,他们生来不能并存。 在天上,是;在人间,亦是伴。 今日一战,九华地面之上,只会出现一个王,至于另一个,要么,臣服;要么,消失。 他们之间,唯一不同的是:秦逍孤身一人站在雕着龙纹的战车之上,那战车,置身整编成正方形的军队的最前方,远远望,显得有些形单影只,无形当中流露着属于帝王的孤寂;而龙隽之身边,有皇后凤璃华,同样跨于骏马之上,一身银色的战衣,和他的衣饰交相辉映,头上,戴着一小小的凤冠。她正单手勒着马缰,与她的王,她的夫,并肩而立,一身的英姿飒爽,无所畏惧的陪在他身边。 * 风起。 似有叹息随风而逝。 面对他们的形影相随,秦逍无法掩饰心头的羡慕以及惆怅,脑海里浮现的是她让送来的那一行字: “前世复今生,千年梦醒心依旧。剔尽噩梦好梦作,好梦到头飞魂魄。嘉木关,生死随,笑傲山河一战后。剪青丝,素衣着,竹庐伴冢情如酒。义断,割袍后!” 至始至终,她再不肯私下见他一面,只愿意陪着这个男人身边,而和他绝裂,对立,成为不死不休的敌手。 天上人间,那用漫长岁月积攒起来青梅竹马之情,竟是如此的脆弱。 果然是:断义,割袍后。 她的态度,就是这么的绝决而且残忍。 他想着,唇角,弯起了一抹嘲弄的笑,下战车,上战马,手一扬,嘴里发出了一道命令: “阵前喊话!” “是!” 段仁应声,立即策马飞奔到分界线上,高声叫道:“我西沧王有请东越王说话……” 话音还在空气中飘荡,秦逍已驾马电驰而来,又一扬,令段仁退下。 这样一个位置,离她又近了一些,近到可以看到她微微蹙了一下眉,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 “你留在这里。我去和故人说几句话!” 龙隽之正睇她,举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微一笑。 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 她不好插进去,只能点头,握了握他的手: “嗯,自己小心!” “我会!” 尘扬起,追风快如风,她看到尘埃在他身边散开,迷了她的眼。 此刻的他,哪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身姿如此的矫健,只有她和御医清楚,那几乎是最后的回光反照。他让御医用药暂时性令他重振雄风,一旦药性过,一旦他再次昏厥,他这一生,就这么匆匆过去了,而她的幸福也会就此画到句话。 人生最悲的事,莫过于,正当年轻、风云鼎盛,正当恩爱、情深义重,却失侣、亡逝,终结了这一世。 风过。 她叹息,那是,心疼痛的声音。 * 而两阵对垒的中心,一南一北,正对峙于马上。 秦逍在打量,想的是之前宫中的探子回报,心里已有了一些猜测结果:“看来,你的气色不太好。听说之前你昏厥了……” “不劳挂心。你我一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缺席!” 龙隽之静静的回答,气势绝不会输他。 “嗯。我看到了。之前,我还以为,我会和一个女人争天下。你能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秦逍笑的优雅,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这是你我之间的最后较量,你怎么舍得让我的女人出场?” 可龙隽之并不生气。 这是大实话,他差一点就醒不来,幸好有青龙暗中相助,将他失去意识的魂魄送了回来。 “那行。你且说吧!今天,我们要如何大战?嗯,以你现在这身子骨,若要动武,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他毫不留情的点破。 龙隽之淡淡瞟了一眼对方阵营那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个皆是身经百战的西沧精锐,阳光底下那一片锋芒,是那么的耀眼闪亮;而他身后呢,也是一片久经沙场的精卒猛将,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都在霍霍欲试,为主争光。 一南一北总共六十万儿郎,一旦号角起,又有几人可荣耀凯旋归? 恐怕多数都得马革裹尸还。 “若是动武,明天以后,这里将积尸成山,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落一个两败俱伤,天下百姓家破人亡……”他徐徐的描绘着即将有可能成为现实的画面,那是惨不忍睹的修罗世界,烽火,在带来和平之前,它首先赐与人的是死亡:“我们坐于王位之上,要的不仅仅国家的一统,还得对手下的子民负责……” 秦逍听着,一挑眉,接了下去:“所以呢?你打算如何了结东、西两国之间这一场不可避免的争霸?天下,只能有一个王!” “很简单!” 一阵秋风卷过,将龙隽之清晰响亮的声音送向远方,送进将士们的耳朵里: “我们文斗。棋盘之上定输赢……胜者为王,从此一统天下;败者为臣,率部归附新主,不再分裂疆土,就此臣服……” 能听得到这句话的两国将士,脸色都微微起了变化。 此举,有些儿戏,两国之争,如何能被一盘棋给决定? 可是秦逍却笑着,高声答应了: “好,正合吾意……” 一顿后,他再度以宏亮之音传下了命令: “段仁,传我令:天下儿郎,一个个皆是血肉之躯,父母生他们,养他们,绝不是为了让他们被糟贱,被一场一场权利之争撕碎昂扬之躯,为帝王的一己之私而踏碎了铮铮傲骨。西沧的将士们,都是朕的兄弟手足。可九华之洲必须一统,才能繁荣,昌盛。今日,东越和西沧两国,实力相当,若真要一战到底,必落得一个血流千里的可悲下场。以棋局定输君臣,虽显浮躁,却可以保全我手足之命。是矣,今日棋盘一战,输赢天定之后,朕之武文将臣都必须遵守两国帝王的约定:胜为王,败为臣。结果分晓后,同心同德同治九华。但凡兴兵裂土者,杀无赦…… 一字一顿音,他有力的将这个不可违逆的决定传达了下去。 “是!” 段仁听着一呆,而后抱拳领命,飞奔而去,将圣旨搬发了下去。 “阿璃……” 龙隽之没有意外他会满口答应,紧跟着也朗声唤了一声。 一直静静观望他们的云沁,踢了一下马肚,急奔而去,静静的应了一声: “我在!” 他转过头来看,微微笑,看到她有一缕黑色的秀发在风中飞扬,美艳的大眼泛着既英气又妩媚的眸光,今天的她,显得特别的好看,令他心生眷恋: “传我令:今日一战,以棋定胜负。胜者一统,败者归附。”一停之后,继而又补充道:“我若胜,西沧帝率部投诚;我若败,东越臣服叩主。但凡朕之部属,皆为忠勇之士,多年效忠,勇战沙场,但为天下百姓可以就此安享天下。是以,今日战后,无论结局如何,但请文臣武将遵朕之圣意,谨记两国之约定,放下兵刃,不再同室操戈,致令天下再起腥风血雨。” “好,我这就去传令。” 云沁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在她看来,这样最好,所有恩恩怨怨,就此一战勾消。 他若胜,是幸;他若败,是命。 一会儿,两军传令罢,文武皆跪地。 西沧宏声呐喊:“臣等誓死遵从皇上决定,我皇必胜,我皇必胜……”声音浩浩,惊天动地,直贯长空。 东越齐声高呼:“臣等誓死奉行皇上圣意,吾主必胜,吾主必胜……”隆隆之声,摇天撼地,力贯九霄。 半个时辰后,一座棋台在两军阵前搭起,龙隽之和秦逍面对面坐到了一起,一白子一黑子,将决定两个国家未来的命运…… 待续! 新文已开,喜欢晨文风的同志们,快来支持一下哈! 小说:《冒牌老婆很神秘》 地址:http://novel./a/855314/ 求收藏,求支持,各种求…… 第一百七十六章,大结局 6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七十六章,大结局 6 “认得这么多年,好像我们还从未坐到一起来过。舒悫鹉琻” 秦逍突然感慨。 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细数往事,他们之间有的只有剑拔弩张,从不曾对坐在一起,或把酒言欢,或对弈娱乐,或畅谈古今。 在天上,当他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天时,是他突然出现在他的洞府,当着千千万万的大神小仙,抢走了他的新娘摩。 从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为了对方的肉中刺眼中钉,不拔难解心头之恨。 那时,他们一个代表天庭,一个代表魔域,他们的争斗,不仅仅是雄性之间争夺爱侣这么简单,更是正义与邪恶的厮杀。 这一世,一南一北,他们皆为当世奇公子,他们逐鹿江山,想创一世繁华,更是为了他们心爱的女人。 “是啊,一直听说南奇棋艺绝佳,一直没有机会一争高下……今天机会真是难得!” 龙隽之淡淡一笑,平心静气的看着白玉棋盘边的上两个棋碗:“你喜欢什么棋色?” “无所谓” “那你走黑子,我用白子!” “嗯!” “谁先落子!” “你!” “为何是我?” “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最先都是你挑起的。想当年,是你逾越了师徒本份,爱上了璃和,带走了璃和。也是你自曝身世,才掀起天庭一场浩劫。” 龙隽之想了想,好像是,可是…… “何为逾越本份?这种观念太迂腐。天庭那场浩劫,全是你们推波助澜兴起的,我除了带走璃和,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你们所谓的天神将我们夫妻逼到绝路。你难道还想让我们束手待毙吗?如果天庭能有容人之量,一笑置之,睁一眼闭一眼,我和璃和就能活下一来,找一处世外桃源,就那样平平静静的过日子,而不是历尽磨难,在轮回中兜兜转转,寻寻觅觅。” 他说的也是事实,于是,换秦逍沉默,不再争辩。 他有他的角度,他有他的立场,会发生这么多的事,究其根本,是因为他们各有各的痴执,因为放不下,因为爱的太深,所以,一路纠缠。 “再追究这些已没有意思。下棋!” 他唏嘘了一声,催促了一声,在这个棋台上,他们对面而坐着,而他们的身后,是一文一武两员来自各自皇朝的一品朝臣相侍在边上。给他们做裁判的是那位德高望重的方真大师。 刚刚龙隽之看到大师时,就想笑,原来这一次,他们的心境竟是如此的相同:兵临边境,对垒遥望,不为来一场血气冲天的杀戮,而是为这样一盘棋。以一种平和的手段,来解决积累了那么多年的爱情纠葛。 多年不见,方真大师已垂垂老矣,但精神依旧矍铄,正以一双慈悲的佛眼,用一种包容天下的目光看着他们。 “一局定胜负。谁都不能反悔。 龙隽之执一子落了下去。 “这个,自然!” 秦逍跟着落子。 “只是有一点,我得和你说清楚!” “你说!” “我若输,不要为难我的妻儿。” 秦逍抬头瞄了一眼,站的不远,跨在马上正焦急等待的女人,勾出一抹清雅绝尘的淡笑: “嗯。不为难。同时,这也是我想说的:我若输,请善待我儿,并视若己出!” 龙隽之目光闪了一下:“一定!”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你来我往,就像在玩游戏一般,随意往棋盘上放着棋子,速度很快,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各有布防…… 这一刻,他们就像一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边落子,一边列数各自朝中那些叫人头疼的臣子:这些人该如何使用,那些人该如何笼络,另外一伙人又该如何掌控……他们不仅仅是在下棋,更在教对方如何统治自己的国家,驾驭臣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棋盘上的棋,越来越多,棋势也越来越千变万幻,他们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这不仅仅是智慧的考量,更是耐性和意志力的考验——一局棋,竟从清晨,下到了斜阳西下,连中饭 tang都没顾上。 很快,残光被青色的天空全部吞下,棋台上挂起了大大的灯笼,红红的亮光,令他们成为一个闪亮的聚焦点…… 忽一阵咳嗽声,在棋台上响了起来,连绵不绝,很轻,却狠狠敲击在东越知情臣子的心窝窝上——他们主上的身子,很病弱,如何经得起这么长时间的枯坐,这样的劳心劳力? 一滴黑血,飞溅在了棋盘上。 秦逍抬头看,看到龙隽之的脸色极度的苍白,刚刚他手忙脚乱的从衣兜里掏出了帕子,想要捂住嘴,虽然捂的很及时,可惜没能捂住全部。他隐隐看到了那块帕子边缘的黑色血迹。但这人的神情很平静很坦然。随意擦了一下,所有注意力全在棋局上。 四周静悄悄的,六十万将士,似乎不复存在这一片广袤的土地上,静的几乎能听到他们的落子声。 半刻钟后,棋台之上,忽然传来西沧帝主静静的一叹,幽幽然在空气中荡漾开: “你赢了!我棋差一招!” “的确,这局棋,秦施主输了。” 方真大师念了一声“阿弥佗佛”,以一个慈善而温和的声音宣布了这一场棋最后的胜负情况。 沧军那边微微起了***乱…… 而这***乱,世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平息。 龙隽之静静的坐在那里,看到秦逍,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稳稳的走下棋台,撩起袍角,一脸平静的单膝往地上跪了下去,然后,用其雄厚的内力,以千里传音之法,将他的声音无限的扩大,传到每一个西沧士卒的耳朵里: “秦逍已输。愿赌服输。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低下了头,终双膝一起着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噌! 噌噌! 噌噌噌…… 伴着一阵若有似无的来自西沧将士嘴里的悲呜声,秦逍身后,那相隔甚远的三十万大军,如多骨诺米牌一样,起了连锁反应,从前到后,依次跪了下去,山呼万岁之声,便如惊天之雷,在青蟹色的夜空中轰轰的响起。 见状,东越这边,皇后凤璃华突然跟着高声长叫了一声:“九洲大地的儿郎们,东越西沧从此一家,再不必经受战争之苦了。尔等愿不愿意放下一切陈见,一起亲如兄弟,开创一个崭新的盛世,共建天下大合,万民归心?” 东越的将士立即齐齐跪地,铿锵有力的作出回应: “属下自当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西沧那边,最先回应她的是秦逍: “秦逍自甘为九洲一统,天下之繁荣安定,殚精竭力,尽忠职守,不死不休……” 主上一喊,西沧大军也跟着发出了这样一句呼应:“属下等甘为九洲一统,天下之繁荣安定,殚精竭力,尽忠职守,不死不休……” 云沁松了一口气,怔怔的看着这一场战事,就这样消散在茫茫的暮色当中,一天烦躁的心,终于慢慢的沉寂了下去,她再也按捺不住,飞马狂奔冲棋台奔去。 她的男人,站了起来,一身银袍在风中鼓动着,他一手负背,微笑的看她,她心头一激动,运以内力,人,便若冲天之飞鹤,以一记漂亮的身法,如快活的春燕,在空中翩翩转动自己的身体,最后,优雅的落在他面前。 他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牵着她,站在了六十万人簇拥的正中央,和她一起,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彼时,秦逍静静的看着,唇线,微扬,似笑非笑…… * 当夜,嘉木关辽阔的平原上,到处点起了篝火。 当夜,西沧随军的文武大臣,都被请到了东越军帐,一起叩拜新主。 当夜,云沁看到龙隽之和秦逍竟像朋友一般,把酒畅饮,招一干心腹之臣,共聚于同一个军帐之下…… 而她,就坐在边上,若非亲眼看到,还真不敢相信,积累了几世爱恨情仇的两个人,居然也有谈笑风生的时候,就像一对知己——久逢知己,千杯少。 这令她惊讶。 她不由得对秦逍又多睇视了几眼,温温如玉,亲切可敬,这 样一个轮廓,似乎又和她记忆当中那个带领她一起成长的小小少年重叠在了一起。一点一点触动着她的心—— 酒到酣处,正尽兴,却发生了意外,龙隽之一口血,很突然的喷了出来,因为酒气而红润的双颊,迅速的骇白,他在所有人惊乱的眼神里,掏出帕子想将血水抹去,颤抖的手还未捂上沾着血水的唇,端坐的身形,就像一片飘落的秋叶,往边上倒了下去。 “隽之!” 云沁刚从外头和将士们敬酒归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惊呼着奔走过来。 有人比她更快,拦住了她面前,不许她亲近,双指一点,出其不意就将惊慌失措的未设防的她点住。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秦逍,你才投诚,就想造反吗?” 云沁一惊,怒叫。 秦逍眸子一深,俊逸的剑眉一扬,残忍的陈述出一个事实: “他活不了了。这江山,你扛不起,不如全全交托与我,你看如何?沁儿,我要他的江山,更要你。这场江山之争,最后的赢家,只能是我!” 云沁瞪大了眼,没想到他居然变的如此卑鄙无耻,可没等她怒叱,他就以闪电似的手法,点了她的睡穴。 在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那具充满杜衡清香的怀抱将她拢到了怀里,一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耳边响了起来: “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你会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沁儿,这辈子,我不会再离你半步……不会……” 待续! 新文已开,喜欢晨文风的同志们,快来支持一下哈! 第一百七十七章,大结局 7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七十七章,大结局 7 云沁沉沉睡了一觉,睡梦里,无数有关秦逍的画面在脑海翻腾,他的温情款款,他的喜笑颜开,他的悲伤沉痛,他的失望冷酷,以及他的无情残酷……一张张属于他的脸孔,原来都有深深的刻在她的生命里,当他重新出现在面前,那些记忆就会被唤起,曾经对他的欣赏,对他的喜欢,对他的憎恨,也会跟着一起苏醒。舒悫鹉琻 他爱护过她,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的情份,不会渗假,只不过这当中夹带了太多利益;他也曾深深伤害过她,可若不是她轻许誓言,托付了一生,也不至于令事情发展到那样一个地部。 他有做错事,她也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可如今,他们的过去已经烟销云散,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何还要如此苦苦纠缠。 过去的始终已经过去,他是那么的聪明,难道就不懂吗? 为什么又要发难钰? 秦逍,你到底要又想干什么? 你这样一叛乱,也不知道多少颗人头得落地。 是她和隽之托大了,这一次,竟让他有机会绝地反击咬。 锦帐之下,云沁细腻的额头之上,冒出了一层层的汗珠子,在珠光的衬照下,显得那么的晶莹剔透;那细细的英气的柳眉,紧紧蹙在一起,那里集聚着许许多多消散不去的愤怒以及紧张;那丰盈娇艳的唇在轻轻的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隽之……” 突然,她大叫一声,惊喘的从床上坐起,双手抚着狂跳的心,美丽的眼瞳里尽是惊骇之色。 “怎么了怎么了?” 一个苍老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璃华,是不是做恶梦了!” 对,她做恶梦了! 她梦到秦逍拿起一把锋利的剑,刺进隽之的胸口,隽之七窍流血的在她面前倒下,在血泊内抽~搐,在生死边缘挣扎;她梦到秦逍再次撕~裂了她的衣裳,将她压到身下,一脸狰狞的想霸占她,一声一声的叫着:沁,你是我的妻子;她梦到灏轩和灏辕的人头,被段仁给斩下,挂在了高高的城墙上,两个孩子瞪圆着惊恐的眼珠子,在高处睇着她……她看到她的家再度支离破碎,硝烟四起;她哭的痛断心肠,却无力力挽狂澜,只能看着它在眼底一点点坍塌……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覆到了她背上,一张慈爱的脸孔映进了她的眼帘,她在深呼吸中微微怔了一下,又审视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她不是已经被秦逍拿下了吗? 这里是哪里? 还有…… “太祖母,您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坐的是一身深紫凤裙的太皇太后,正以一种关切慈祥的眼神看她。 难道秦逍已经攻陷嘉州了吗?连太皇太后都已经被他拿下? “嗯,哀家一早就来了嘉木关!” 老祖宗笑眯眯的捋捋她的丝发,在用笑容宽慰她的心:“至于为什么会来,这件事,你去见过隽之之后,就会知道……” “隽之?隽……之!是不是隽之出事了……” 第一声叫,带着一些疑惑,第二叫,迸出了惊乱。 她急急忙忙推被下床,胡乱的趿上鞋子,也等不及太皇太后回答,就风一样奔了出去。 太皇太后张了张嘴,看着这个失常的孩子离去,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啊,精明的时候能让满朝臣子害怕,可现在,她只是一个寻寻常常为爱痴狂的傻丫头,一听到丈夫的事,就乱就紧张…… 嗯,这倒是好…… 年轻真好,年轻的时候,还有人爱,以及被爱;等年老了,就只剩下一室孤寂为伴了。 * 这里是嘉木城的将军府。 云沁一出房门,就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可她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您醒了!” 金灏轩突然从拐弯处的花丛中蹦了出来,脸上挂着惊喜的笑。 她呆了一下,三两步上去一把揪住儿子的脸,生怕是梦境,但不是,儿子的脸又嫩又滑又暖,还沾着汗——秦逍竟然没有作乱?难道又是太皇太后平息了这一场祸事吗? “母亲,你干什么掐我?好疼的!” 金灏轩瞪眼。 云沁不答,只问:“九五,你父皇吗?” “父皇在……” 金灏轩答了半句,忽然闭嘴,改口,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眼,道:“母亲,您得有个心理准备……” 这话,令云沁的小心直噌噌噌的乱跳起来,她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喉咙口像是被石头硬住了一般,疼的厉害。她想到了他的身子状况,难道……可不对呀,园子里并没有挂起白绫……她的头绪完全是混乱了。 “快带我过去!” 她几乎是用吼的。 五年来,她还从没有用这样一种语气和儿子说过话。 金灏轩见母亲如此失态,情知她是误会什么了,想要解释,又发现这件事,一时根本就解释不清,加上母亲的反应这么的激烈,哪静得下心来听他说话,他想了想,连忙拉着母亲往东跑。 没一会儿,他们钻进了一间龙卫林立的小园子,岳离和岳阳正守在那里,看到她,纷纷下跪,她都没理会,急冲冲往那间门敞开着的房间冲了进去。 “叩见皇后娘娘!” 屋内守着两个御医,正低声商议着什么,看到披头散发的皇后一脸慌乱的闯进来,一怔后,连忙低头下跪。 “隽之……” 她权当没看到,放开儿子的手,就冲那锦帐低垂的床榻冲了过去,一把撩开那纱帐,急声颤叫了一句。 下一刻,一张恬静的睡脸,跳进了她的眼底,她呼吸不稳的仔细观察起来: 双眼紧闭,脸色不算太差,唇色朱红,刚毅的下巴上,皆是胡髭,一头绾起的黑色,绾成了一个马尾,正躺在玉枕上,一双大手则交叉着放在胸口,身上盖着一条薄被,手腕之上被白纱包扎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了伤……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她回过头,冲跪在地上的御医吼,都没敢去探他的脉…… “回娘娘话,皇上只是刚刚服了药,睡下了!” 是吗? 他不是被秦逍害死了,也不是毒发身亡,而是睡了? 她一呆,脑子呈现一阵空白——她的记忆和现实状况,好像有些衔接不上。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她,一个低低的温润的声音钻进了她耳内: “璃儿!” 云沁豁地回头,便和一道深情款款的眸光对上,那朱色的唇还弯起了一道笑弧,笑的明媚温暖,射进了她那混乱的世界,轻易就镇住了她的心神。 “隽之!” 她低低低呼着,急急伸手去抚他英俊的脸膀。 “嗯!我在,你在紧张什么?” 他一笑,唇角的弧度弯的越发深了,眼底的光,越发明亮。她的心,也跟着明朗起来。 “我……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一刻,她的鼻子似被什么塞住了,酸酸而涩涩的。 她一把扑过去,将这个令她失常失态的男人给狠狠的抱住,生怕下一刻,他会在她眼前消失了去,并且惊喜的叫起来: “谢天谢地,你没事……太好了……” 眼泪居然就这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跪在外头的两个御医见到这个情况,对视了一眼,在太子挥手示意之下,笑着起身悄悄退了出去: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未来的东越,必将走进一个鼎盛的时代…… 金灏轩笑笑,也退了出去,还好心的替他们把门给掩上。 “咦,怎么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床榻上,龙隽之摸到了她的眼泪,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孔,转而又深深的拢住她,吸纳着属于她独有的香,轻轻吻着她的丝发,这一刻,他的人生,是圆满的。 “可不对呀,你怎么会没事?御医不是说你那天是……回光返照了吗?” 御医说他活不了,秦逍也是这么说,可现在,他不是好好的吗? 她突然推开他,又惊又疑的审视,转头看向帐外却已找不到那两位近身侍候的御医。 “李大人……九五……” 她想问个究竟。 “不用问他们,我来告诉你答案!” 他撑着身子坐了进来,眼底的笑,一点一点的收敛起来,几丝淡淡的伤感奇怪的漾开。 他的大掌,轻轻的爬上她的发顶,捋着,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然后,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一下又一下,而她没有急着要答案,只静静的看着。 “是秦逍救了我!” 捧着她的俏脸,他轻轻的揭晓迷底。 云沁呆了一下。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独独没有想到这样一种结果。 “他……他会救你?” 语气完全是不信的。 太不可能思议! 一个一直恨不得把他们拆散、一直希望隽之死的男人会出手救一个劲敌? 他在发什么疯? “嗯,他放下了!”龙隽之轻轻点头:“在经历那么多以后,他最终选择了成全。” 怎么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 可龙隽之实在没必要和她撒这种谎…… 云沁又呆了一下,一时没办法接受这样一种事态发展,脸上的神情始终是将信将疑的。 “是吗?他真有那么好心吗?” “是!” 龙隽之郑重的点了点头,用手指勾了勾她的脸蛋,用低柔的声音替他辩说道: “他一直想给你最好的,一直以为把你留在身边亲自照看,才是最好的,结果,他发现做错了。他说他穷尽一生,终于明白了一道理:这世上有一种爱,叫做成全。这才是他能唯一给予你的最好的东西。璃,这五年,他一直在为这样一个结果而活:一统南燕,治整好西沧,然后,将由他统治的半个九华,双手奉上……” 云沁的心,止不住紧缩起来,颤抖起来: 是这样的吗? 他这是想弥补以前对她犯下的错,还是想让她永世欠他的人情,觉得亏欠他? 也许都有! 她忽然想到被点倒之前,他说过的那句话: “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你会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沁儿,这辈子,我不会再离你半步……不会……” 他说她会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当时,她以为他想取而代之,因为他同时说了,他不会再离她半步。 是她误解他了吗? “哦!那他……人呢……看来,是我错怪他了,也许,我该当面道个歉!” 龙隽之的喉节突然上下滚动了几下,眼神微微黯了一黯,沉默了一会儿,才发出了一记幽幽的满带遗憾的叹息: “他死了!” 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结局 8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七十八章,大结局 8 云沁精致的脸孔露着几分呆怔,似根本没有吃透这句话的意思,然后,眨了一下眼,蹙了蹙眉。舒悫鹉琻 龙隽之再度捧住了她的脸,深深睇着,用低低的有力的声音重申:“秦逍死了!昨天就已经没了!” 这一次,一字一顿的咬音,极清晰的穿透了她的耳膜。 她露出错愕之色: “你在开玩笑?钰” “不是玩笑。” 看着男人那一脸的认真,以及认真当中所流露的几丝失去对手时的失意和伤感,不知为何,脚底就好像被进了冷气一般,她莫名的感觉到了几分寒意,心脏,好像止不住的抖了抖,一时之间,完全不能相信这样一个事实—— 她一直不愿想起的那个人,那个曾经和他有过一段锦绣岁月的人,会死咬? 那可是一个武功高强,生命力极度旺盛的男人…… “怎……么会……” 有一个颤抖的属于女子暗哑的声音,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在追问。 那是她的吗? 龙隽之缓缓举起了那只被包扎过的右手,手腕雪白的纱布上,还渗着一抹红的鲜艳的血迹,低低陈述道: “这是他的血,现在,全在我身体里……昨天,他放干了自己身体内所有的血,换掉了我的毒血,救了我……你该知道的,他的血……璃……” 抬头时,他看到云沁脸上的血色尽数被抽离,整张脸,惨白的就像腊月夜里的积雪,又冰又凉又晶透雪白,对,白的骇人;她的手,在发颤,止不住的抖…… 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血迹,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情景: 两个男人并列躺在床上,都在放血,一个流干血,是为了容纳新血,是为了活,重新获得健康,重新开始人生;一个是为了死,一步一步静静的绝望的走进再也醒不过来的黑暗,就此长眠。 之前,隽之在阵前昏迷时,云沁就知道,他活不了,属于他们的幸福,将以这样一个方式匆匆收。她曾细细的想过将来,嘉木关一战后,天下会有怎样一个局势变化: 如果胜了,那是好事,她打算再帮九五几年,直到他真正可以独挡一面,然后,她会去陪他,陪着他的冢,素衣素面,诗书清茶以伴,每天和他说说那些琐碎的生活小事。 如果败了,那也无所谓,她会带着他们一家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找一处幽静的地方,埋了她的夫,就此剪断青丝,结庐孤冢前,把孩子长大就好…… 风风光光是一生,平平淡淡也是一生,她决定,不殉情,因为她还有他给予的孩子。她要守好他们,在追忆中就这样过完这辈子…… 至于生命终结以后,会不会魂飞魄散,她不考虑。人生当聚则聚,当散则散,没有什么好强求的。他们已经强求了几世,每一世的苦苦抗争,都被命运捉弄,这一世,她选择平静面对。至少,她曾幸福过,快乐过。 她没想到最后的结局是这样的。 “现在,他在哪……” 云沁低低的问,素来娇美的声音沙哑极了,失尽平时的柔亮。 “在密室。” “我……我要去见他一面……” 是的,她必须要去见见,不见难解心头之痛、之憾。 “我陪你过去!” “不用。我想独自一个人去见他,可以吗?” 她用一种飘忽不定的声音,征询着,眼底已经有悲伤止不住的溢出来,一点点迷散开,掩住了刚刚那因为他还健在而泛起的喜悦。 龙隽之用无比包容的眼神睇着,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他们之间的故事,那些他们一起走过的岁月,他分享不了,替代不了,也改变不了,他能做的是,一并接受,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去。 “你得答应我,不要太伤心……” “嗯!” “我等你回来,还有一个故事要和你说……” “好!” “去吧!” 他扶住她的后脑,凑过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 守在密室前的是云祟和秦扬,皆穿素缟,就像两个门神一般,侍立在门口。 五年时间,三哥云祟不仅继承了云家堡,而且还成为了秦逍提拔最快的西沧朝臣——他如今是西沧的丞相,在西沧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秦家长公子秦扬,以前的秦大哥,现在已经是西沧国境内最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这一次出师嘉木关,云祟是监军,而秦扬则成了兵马大元帅。 云祟看到云沁时,眼底尽是痛楚,他默默的看了一眼已经成为冰冷的主上,很想责怪她几句: 丫头啊,你怎么这么心狠,阿逍对你已经是算是掏肝挖肺,为什么你就不给他机会,让他再见你一见?细数他生平,他哪里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怎么可以那么绝情? 可当他看到她双眼红红的模样时,到底没有那些话说出来。 他看得出,她到底还是心痛的。 从小到大,和她走的最近,关系最亲的就是秦逍。如今,他没了,她怎么可能不痛? 这世上,再大的仇恨,在生死面前,都是渺小的—— 一笑能抿恩仇,一死恩怨皆消。 何况他们之间,那些事,也算不上是大恩大怨。只不过是一个深爱,一个爱着别人。只不过一些善意的欺瞒,以及一些情难自禁的占有…… 秦扬呢,那双在烽火当中磨砺出来的眉,显得那么的锋利,这一天一夜,他拧紧着眉,抿紧着唇,压抑着心头的悲与痛,一直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 当石门洞开,当他看到云沁,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冷冷笑了一个,然后,冲过来,拦了去路,一双威利的眼于一瞬间内赤红,拳头捏的那是格格作响,他直着嗓音,指着那冰床,终于开吼: “看到没有,从小到大,一直把你当宝贝一样供着的人,为了成全你,他妈的已经把命都搭进去了。你还恨他吗?你还能恨得了他吗?” 云沁说不出话,她的喉咙被一堆石头给堵上了,那么的沉,那么的紧,堵的她吱不出一个声音。 她只看看着秦扬将自己拉了过去,站到了冰床前,她看到秦扬正冲她凶神恶煞似的怒叫: “你看楚了。他是谁?他是你的秦五哥,是你的未婚夫,更是你丈夫……他已经死了,他死了!而这一切,全是为了你…… “他这辈子,怎么就遇上你这样一个祸害?这么多年以来,你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他却一次一次的选择保护你,你却连和他私下见个面的机会都不给。云沁,你和阿逍这十几年感情难道全是假的吗? “是,你儿子是被调包了,可这关阿逍什么事?那全是我母亲私下让人做的,你却要把这个罪名归结到他头上,你可知道他曾背着你在暗处替你找了足足六年儿子么?请问,哪一个蠢蛋会做这种傻不拉叽的事?可他一直就这么做着……一直…… “是,龙隽之是被抓了来,这又关阿逍什么事?那全是简子和胡为找人干的,你却硬是把这包污水往他身上泼,非把他泼脏了你才甘心,云沁,我看你根本就是在为自己的始乱终弃找借口…… “是,阿逍是强了你,那又怎样?你给我记明白了,你们是拜过堂的夫妻。你妈他就是他女人。你干了对不起住他的事,他没怪你,他只不过睡你一次,你他妈就诈死,就跑了一个无影无踪,就他妈的急匆匆嫁了别人,从此和别的男人颠鸾倒凤,风流快活……你可知道他为了让你重生,他干了什么吗?他把锁心玉给毁了……你知不知道,没了锁心玉之后,他会怎样?他会消失……他会彻彻底底的消失。现在可好,他为了救这个男人,为了成全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把自己的精血都耗尽了……他已经被你们给彻底毁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南奇,也再没有天将逍卫。他彻底魂飞魄散了……云沁,看到没有,他爱你爱的这么惨烈,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吗?你对得起他吗?你根本就对不起……你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 秦扬说着,叫着,哭着,昂扬八尺的儿郎,泪流满面,那是一种何等悲壮的画面…… 云沁的脚步是虚软的,那些话,就若一支支利箭,无情的射过来,撕裂着她的肝肠。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看着,一张冰床,两盏招魂灯,秦逍穿着一身寻常锦色袍子,双手交合放在胸口,静静的枕在一个玉枕上,温温如玉的俊逸脸孔上挂着一抹平静柔软的微笑,似乎他已经完成了人生大事,走的自在,走的宽慰,走的没有遗憾,走的开怀…… 她伸手,小心的触了一下,一阵冰冷的寒意,袭来。她触摸到的不是富有弹性的皮肉,而是冰冰冷的冻肉,一直隐忍的眼泪,止不住,唰的一下,滚了下来。 他真的死了! 待续! 小说:《冒牌老婆很神秘》 地址:http://novel./a/855314/ 求收藏,求支持,各种求…… 第一百七十九章,大结局 9 视线模糊了,那张英俊的脸孔,却在她的脑海里无限的扩大扩大再扩大。 曾经和他走过的那些流金岁月,就如潮水一般的涌现出来。 他那张对她永远微笑的脸孔,无比灿烂而清晰的烙在记忆里,那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抹掉的烙痕。是他留在她生命里的足迹呶。 记得小时候,他会笑的眉儿弯弯,总爱敲她额头膦。 出游时,他总爱抱着她坐同一匹宝马,给她讲解各地的风俗神话。 吃饭时,他很喜欢细心的给她拆鱼骨头和挑蟹肉。 睡觉时,他爱将她搂在怀里当暖炉。 读书写字时,他会坏坏的在她脸蛋上画一朵小花,惹得她哇哇大叫的想画回来,而他会哈哈大笑,特别的享受这一刻的嘻闹玩笑…… 那时候,她四五岁,他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无微不致的照看着她。 记得少年时,他会笑的温柔款款,总爱揉她头发,喜欢泡上一壶清香的新茶,和她说话,下棋,谈天下英雄,话时局势政事。 他会在她玩累的时候,将她抱回软榻,会给她掖好被子,不至于着凉。 他一直会守在边上,拿一本书,看上大半个晚上。 他会在练武的时候,训她不用心,也能轻轻的将她扁一个鼻青脸肿,让她明白,学艺不精,注定会落得一个被人欺负的下场…… 那时候,她十二三岁,他像一个长辈一样心细如尘的守护她的成长…… 后来,十五岁,她爱上一个男人,她为那个男人疯狂,还不顾一切想要生下不能容于这世上的未婚子。 那时,他看她的眼神带进了某种沉痛和冰凉,可他依旧温和的对她:“嫁给我吧!我会视若己出。” 他压下了所有屈辱和愤怒,待她一如当初,依旧想为她护航。 可她的爱情,她的理智,令她再不能容忍自己随随便便将就的嫁给他,而选择了离开。 又后来,她二十一岁,历经风雨,曾经的爱情信仰,轰然崩塌。 她死了心。 她选择成全,以及被爱。 她愿意用余生去成就心爱男人的人生的圆满。 她想依靠着他,简单的做一个幸福小姑娘。 她纵容自己去接纳,令自己变成了他的妻房。 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他,并且,很努力的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很努力的想和他的生活融为一体,很努力的愿意和他做一双恩恩爱爱的夫妻。 那时,她唯一需要的是时间来淡化曾经的沧海桑田。 可老天爱捉弄她,用一个一个的误会令他们的心,生了铁窗,接踵而来的变化,痛断她的心肠…… 秦扬说,那些错,从来不是错。 对,回头再看,或许都是误会一场,可那是因为这一切已经事过境迁,所有的视角都来自旁观者的眼光。 当一个人还身处在那一连串的变数中,谁能冷静的分析出那些是误会? 好吧,她承认,因为她不够爱他,以致于信任的基石太容易被冲垮。 可她一直在努力的试着去爱,只是老天爷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也是她心头的那份旧爱,太过铭心刻骨;更是因为他的强占,触犯了她的底线,才令她死了心,断了念,借机只想逃离,再也顾不了其他…… 她知道的,前世,他从未愧对她;而这一世,他一直一直在守护,直到最后,也是她将他逼急了,才激起了他的强硬。她知道他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用错了手段和挽留的办法。 其实,现在的她,已经不恨他,只是不愿再想过那些过去: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只想幸福的活在当下,却从来没想到,他一直裹足在往事前欢当中,品着思念之苦,承受着因为一时冲动而结下的恶果。 她不愿见他,那是因为,属于他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已经放下。翻开过去,难免会挑起一些疼痛的感伤。 可她并不知道,他竟为了救活一个不是她的她,付出了那么巨大的代表;她更不知道,此番嘉木关一战,他怀着这样一种悲壮的目的而来。 tang 她不知道,真不知道! 她还以为他又要出夭蛾子,又想颠覆她的人生,又打算来左右她的命运……嗯,他的确左右了她的命运,还给了她一个健康的丈夫,却令她就此深深的亏欠了他。 “秦逍……” 一声暗哑的悲痛的叫唤响了起来。 云沁触到了那双冰冷的大手上,正是这双手,曾经带着她,学会很多东西。可现在,他再也不会来敲她额头,捏她的脸膀。 她又抚上了那一头已染上冰霜的发上:曾经,她给他绾过发,起初绾的不好,他摇头叹:“夫人的手艺不太佳”,她瞪:“那你让别人去绾”,他笑:“不行,夫君的头发得由夫人绾一辈子。你得慢慢学好了,否则会很丢为夫的颜面,你也脸上无光”,她离开后,他天天绾发,对境忆往,一定又徒增悲伤。 顺着鬓角,她的手指,又落到了他的脸上,那俊气的五官,深深的烙在了她心上,可他不会再笑,不再露出温温润润的目光,他柔软的唇,已经变的冷硬,不会再吐出满爱宠爱的叫唤:“丫头,玩够了吗?” 她突然恨自己,在他想约见的时候,为何不大大方方的见他一面,而选择残忍的拒绝了他。 在天上,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将,他会因为她的请求,而违抗天命,救下劫数难逃的龙奕。在这一世,他是南奇公子秦,是西沧功勋赫赫的帝王,这样一个人,一直拥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世人敬他畏他供奉他,独独在她面前,他抛开了骄傲和自尊,一次次原谅她的伤害,一次次想靠近,却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推开,狠心的要将他们之间的过往抹煞…… 这样一份爱,太浓烈,太厚重! 当他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成全,表达,要她如何受得起? 这太令她有负担,太觉得亏欠! 而他就这样走了,不给她任何机会说感谢或是道歉:感谢他的深爱,抱歉她总偏心的将他想的太坏——他一直不坏,一点也不坏。他爱的那么浓墨重彩,只是她的眼里已经满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颜色,而故意忽略了他的存在。 “秦逍,你竟然用这样一个法子,要让我记你一辈子吗?……好,很好,我记住了,秦逍,你对我的这份心,我记住了……可是,从此天上人间,我找你不到,只能在记忆里,来把你怀念……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比我还要残忍。你要让我永生永世的背负没有见你的遗憾吗?秦逍,你真可恶,你太可恶了,你又成功把我惹哭了……” 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珍珠,止不住的落下,在他的衣裳上泱染开一朵深深的水花…… “沁儿,别哭!” 有个低低的声音轻柔的唤了一声,是那么的如梦如幻。 云沁怔了一下,是谁给唤她? 是谁? 她抹了一把眼泪,看,床上之人安安静静的,可她有听到秦扬和云祟的倒吸冷气声,似往地上跪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由得转过了头去,迷糊的泪眼里,出现了一团光,光里好像有什么轮廓;她连忙抹净干净,终于看清那轮廓,是秦逍的魂魄幻化成的模样。 她不由得站了起来,无语,凝睇,久久才唤了一声:“秦逍!” 浓浓的鼻音里,激荡起层层疼痛的浪花。 那团微弱的光晕,在微微笑,极轻柔的发出一个声音: “别哭,我舍不得你哭!” 可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而且越流越多。 她想伸手触碰,好想像小时候那样抱住他。 “别碰。我好不容易才用锁心玉里最后一点神力将我的魂魄保存到现在。你一碰,我就会消失……我,到底还是想见你一面。哪怕只一眼。总怕你悲伤……我知道你一定会伤心……看到你难受,我也不好受……所以,别哭……我还在的,以后会一直在……” 他温温雅雅的笑了一个,净若梨花,清似莲香。 “秦逍……对不起……” 她终于说出来了:“我不该来招惹你的……” “傻话。这是命中注定的缘份。我们躲不掉!” “秦逍……” /p> “嘘,我要走了!怎么办,我想最后吻你一下,可以吗?” “秦逍……好!” 她的声音,颤了一声,马上点下了头,看到他明亮的笑弯了唇,凑了上来,深情的睇着,那双几近透明的眸瞳里藏着热烈若火的深情,他低下头,往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那一刻,她好像感受到了唇瓣印下的柔软,很深刻的印到了她心上。 那一刻,她真真切切的看着那一团光,于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心,就像狠狠的被扎了一刀,闷闷的发疼,转过头时,她更惊恐的发现秦逍的尸身,已化成了成千上万的鳞片,正一点一点的消失——她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失去锁心玉的男人,就此在三界之内灰飞烟灭,再也不复存在…… “秦逍……” 她跪到了冰床前,想抓住一些什么,可是除了那一抹越发浓郁的杜蘅香,她什么也捞不到——他当真消失了…… * 从密室出来时,外头正艳阳高照,秋高气爽,杏衣飘飘的龙隽之正站在满树桂香的花树下,正静静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明媚的阳光。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云沁感觉到了的存在,抬头,和他两两相睇了一眼,提着裙摆急步走了过来,秋风拂起她的裙带,披着的秀发在随风摇摆。 “我担心你。也是因为,我感觉到他消失了……” 龙隽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孔,凝睇着她哭的发红的美眸间那丝丝的哀伤:“有个故事,我该和你说一下。关于我和秦逍,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是一个人!” 待续! 在看特工的同志们,有空来支持一下晨的新文吧!虽然特工一文因为断过更,现在在跟文的人不是特别多,但总归是有你们这么多人存在着的,如果喜欢晨的文风,请一定来新坑,支持收藏一下,我在等你到来哦。在此先行谢过! 新文小说名:《冒牌老婆很神秘》 第一百八十章,大结局 10 特工皇后不好惹,第一百八十章,大结局 10 “同一个人?” 云沁不觉呆了一呆,静静的盯着丈夫那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孔上泛起的那一层浅浅的红晕,阳光落在他深亮的眼珠子上,折射出一层迷人的光华,他眉眼温温,带着眷眷柔情,令她不知不觉就沉溺在了其中。舒悫鹉琻 她突然想起,秦逍也常用深情不移的目光睇她,可她面对那种目光时,只会觉得有负担,而在面对隽之时,却会感觉到一种满满当当的幸福。 这种感觉是一种本能反应,她无法控制可以左右。 但一这刻,当听得隽之这么说时,她好像能在他脸上寻找到秦逍的影子似的钫。 “我们走走吧!那边,有个花园,种着一园子的菊花。我们去坐坐,然后慢慢说,这故事,挺长……” “好!” 龙隽之牵起她的手,一道杏黄袍,一袭浅杏裙,男人俊如神邸,女子貌美如花,他们携手而行于秋色迷人的园林间,似一道流动的风景,所到之处,能令花木皆黯然失色旱。 他们身后,岳离和岳阳远远的放慢着脚步,小声的跟随,总觉得他们就像天上下凡而来的神仙眷侣,偷偷到人间游玩,而被他们无意间窥探到,他们只能远远的欣赏,远远的敬望,生怕不小心惊扰了他们,一转眼,因为他们到来而令风景变的格外诗情画意的美景就会消失。 嘉木亭前,满目菊花,一阵阵幽香扑面而来,放眼,各种色彩斑斓的菊花,正在怒放,交织成一片七彩的花的海洋。听说将军夫人酷爱菊花,将军就送给心爱的妻子一园的菊香。一生未另娶。将军夫人过世后,他便以清菊为伴。 云沁想:那将军夫人,是一个幸运的女人,一个舞刀弄剑的硬汉,能对妻子有这样一份细腻心肠,在这尘世间真是不多见。而她也是幸运的,这一生,得尽那样两个男人的真心以待,一个为她付出一切,一个将伴她走近余生,看透繁华。 两个人坐定之后,龙隽之让岳离沏上了两杯茶,在茶香袅袅中,他不紧不慢的说起来。 “这是一个神话故事。曾经真实的发生在远古……”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之间,分有六界,人界、鬼界、神界、仙界、妖界、魔界,有一个名叫‘帝’的上古神尊统治六界,令六界各司其职,互不侵扰。 帝拥有着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可他并没有七情六欲,他是神石吸纳天地精华而成。他用他的非凡之手段之魄力,一统六界,护其安宁。 帝有着永恒的生命,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有多少岁。他的心,就如一座古井,激不起半分涟漪。 有一天,他觉得闷,独自一人出去游荡,恣意欣赏着六界之内那些流光溢彩的风景。 可是,再美的风景,无人分享,那不叫风景,那是孤独。 他觉得索然无味,觉得特别的没意思。 身边有属下对他说:“帝尊,您是不是该寻个伴侣。世间万物,皆有阴有阳。阴阳调合,才会生生不息。六界之内,各有其主,各主必有其后。而您终年孤身,枕席之上无人可私语,身侧无人能承欢,膝下无子嗣之闹,也无爱欲之好,日子一久,难免会觉得无趣。” 话说的很有道理,可纵观六界,有谁,能在智慧上比得上他,又谁,能力能赶超他? 他的心,太高傲,他的喜好,太怪僻,没有人能走近他,也没有人能让他另眼相待。尘世一切,皆入不了他的眼,他找不到一个能和他比肩而立的人,也不觉得有人能匹配成为他的身边人。 他说:“我不需要庸俗之辈来坏了我的清修。” 正是那一天,他从妖界回来的途中,在风景迷人的圣湖边上的梧桐林里,遇上一只美丽的妖: 她披着长长的如春水似明亮的长发,戴着一个用无数鲜花编制成的花环,倚坐在一只由萝藤做的秋千上,一边看天书,一边晃着那纤美的脚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荡漾在春意浓浓的炫丽图画里。 花草在她身边争相怒放,百鸟在她身边引喉轻唱。 连风也喜欢她,时不时会吹起她的长发,舞动她的天丝裙裳,连晨曦也喜爱她,总是用柔和的光华照亮她精致的脸膀。 或许是因为她看书看的太投入,没留意到身后有一个邪里歪气的少年,小心翼翼的逼近,在秋千藤上一用力,那力量很大。她没设防,砰的一下弹飞了出去。 那使坏的少年,笑的开怀;可少女并没有惊呼着摔倒,而是以一个完美的身姿在圣湖之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长发掠过湖面,带起水珠层层。纤纤脚尖轻轻踮着水面,不惊不乍的回到岸上。 “回你的魔界去。谁让你跑到妖界来撒泼的?” 她冷眼喝斥。 少年拽拽的笑:“我要和你一比高下!我赢了,你嫁我;你赢了,我给你偷天书。一辈子做牛做马!” 少女不理他,少年缠着不放。 终于,少年将少女激怒了,圣湖边上,他们缠斗了起来。而帝就在边上细细的欣赏,惊讶的发现,这二人棋鼓相当,本事都极为的了得。一个出招狠辣,哪怕有意留了余地,可那煞气,依旧强悍,而一个精于缠斗,总以不变应万变,将不利变有利,稳稳立足而不露败相。 正当两人打的难解难分,忽然,另有一个少女急急跑来直叫:“不好了,不好了,魔尊跑来提亲,被拒后勃然大怒,把妖尊给打伤了……” 少女一惊,被一道掌风击中,身子便若落叶一般飞了出去,少年也一惊,想去救回,没能救到。一直旁观的帝以闪电之速,将快掉入湖中的少女稳稳拎了回来。 抱着那少女,看尽六界繁华的帝,第一次被这样一种触动了他心扉。 当少女那明媚的眼睛带着微微惊乱的神色撞进他视线时,他的心,第一次不正常的狂跳起来——对,少女那琥珀色的眼瞳,似带着无穷的力量,能射穿透他从不让外人探知的内心,吸引着他沉溺再沉溺。 帝生着世间少有的俊美容貌,人前,他身着帝甲,是云端之上统摄六界的帝尊,一双深不可测的帝目,不怒而自威,令人不敢直视;人后,他爱以银带束发,爱一身杏黄,着最简单的袍,显一身少年俊爽,会卸下伪装,善用一双世间最明亮而清流的瞳,看透天上人间一切世情伦常。 在这六界之中,几乎无人比得上他的法力,他的心机,以及他的容颜。 那一抱,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帝平静的心底破土。 那一抱,向来从容淡定的少女,不可思议的露出了一抹属于少女的娇羞,男子英俊温雅的容貌,就此深深印到了她心上。 之后,少女推开他,道了一声谢,如燕子一般飞去。 那少年沉着一张脸,冷冷瞪帝一目,紧追不舍。 后来,帝知道,这少女是妖尊的独生爱女,因为出生之时,琼花一夜怒放,而被命名为:苍琼;而那少年名:煞,乃魔尊之子,一见苍琼,惊为天人,一意要娶其为妻,想和妖界联姻,一统妖魔两界。偏生这苍琼是个性格高傲的女子,看不上煞,觉得他戾气太浓,杀心太重,不是她心里的良人。 这两人,一个痴缠不放,一个避之惟恐不及,时间一久,这消息便传开,所有人都知道煞迷上了苍琼。 苍琼是世间最美丽而聪慧的女子,这个传闻,由来已久,可帝从没在意,这一次遇上,他惊艳了。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化成寻常少年走近她,她擅谈;她读透六界诗书;她善于辞令,巧言辩答;她喜用树叶吹歌谣;她爱驾着轻云东走西逛;她也能坐在妖殿,号发施令,威震八方。 那时,她一直不知道他就是紫云殿中那叱诧六界的帝尊,因为兴趣相投,而将芳心暗许。只是帝从来不曾在她面前表达过他对她的喜欢。 其实,他已经心动,但他不懂,这种心动,是一种怎样的情愫。 他只知道他很想见到她,看到她笑靥如花,他会跟着心花怒放,连带着,看世间万物,都变的有趣美好……很寻常的小事,都会因为她而变的精彩而富有意义。 “这人,还真迟钝!” 云沁听他徐徐说到这里,忍不住轻轻插了一句。 龙隽之勾了勾唇角,眼神又柔了几分: “对,他的情商真是很低!” “后来呢,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没有!” “后来,东方出现了一只异兽,身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无人将其除去,致令天下生灵涂炭。帝亲自前往,一场恶战,异兽死,帝大怆,不得不闭关疗伤。 “待养伤好出关,想要去找琼时,帝却发现六界已然大乱。 “原来一切全是煞的阴谋,不知何时起,那人已知道帝的身份。此人之前于偶然间得一神鼎,鼎内有异兽被囚禁,机缘巧合之下,他开启神鼎,驯服异兽为其所用。之后,眼见苍琼和帝越走越近,他心生嫉妒,便放出其中一头异兽引帝去降伏。然后,趁帝闭关之时,强行要和妖族联姻,苍琼不肯,魔妖大战,后,妖族大败。苍琼只得被迫而嫁。婚后,煞继承了魔尊之位,他生怕帝出关后会报复,就先下手为强,统领魔妖鬼三界人马,欲颠覆帝的统治。 “帝得知这一切,大怒,率部攻隐魔族。煞不甘为败,生死边缘,以苍琼为要胁,令其退出魔族,从此魔妖鬼三界自立为尊。帝不肯因私忘公,苍琼反抗,被煞失手射杀。狂怒之下的帝,欲将魔族就此灭族,煞大骇,震碎神鼎,放出鼎中其他异兽祸害六界。为救苍生,帝将异兽驱逐进一山壑,以身引神火,焚杀异兽,而他的本尊,就此化为灰烬。 “但由于,帝心挂苍琼,神魂又重新凝聚,最后化为痴执两念。 “痴念,追逐苍琼,锁其魂魄,带其重生在一神族世家,其父母给她取名为:璃和;执念,恼恨魔族煞君,执意要让他铲除殆尽,去了魔域,倾尽最后神力,诸杀魔煞后,被其所布阵法困住,没有再出来。直到后来有新魔君在人间强占一女子为姬,令其怀了魔胎。后那女子误入魔阵,误食附着执念的魔果。怀胎足月后,那女子生下了一块美玉。这美玉后来经璃和雕琢成形,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叫阿琉……” 龙隽之看着云沁露出惊错之色,微微笑了一笑,眼底有柔柔的光在闪动: “璃,我是执念,而秦逍,则是一路护你重生的痴念。我们自同一个人身上分裂而来,那个人就是:帝——五年之前,秦逍已经得回上古时期的记忆,所以,他选择了放下,用他之命换我之命,用痴成全执,了结这几世的追逐,让你我就此圆圆满满,不再分离,换你一世笑颜而在。” 他轻轻的抚上她的脸,摩挲着她的秀发,笑的温暖融融: “苍琼,你曾说:你喜欢顾全天下苍生的帝,不会为一己之私而听凭魔族肆意祸乱六界,你说,若有来世,你一定要做帝的女人。帝也说过,若有机缘,一定要娶你为妻。从此相守不离。现在,你我终于如愿以偿!我是执念,我也帝,历转这么漫长的岁月和磨难,我们终于走到一起了。虽然你不记得,但我记起来了,你是我的苍琼,我的阿璃,我的沁儿……我的情之所衷……” 展开手臂,他将她拥住,在落下一个深情的吻之前,又若起誓一般,低语了一句: “我爱你。情商很低的帝,现在开窍了。璃,以后,我会连带着秦逍的那份,加倍的爱你!” 一阵清凉的秋风吹过,嫩黄的桂花从枝头被吹落,在风中踩着优雅的步子翩翩起舞。 而他们,紧紧相拥,正缠绵。 *** 贞观六年九月,东越帝于嘉木关前,和西沧帝以棋局论输赢,西沧帝败,就此携领文武俯首称臣。翌日,西沧帝在军中交待文武众臣要忠心效力新主后,剃度出家,就此拜方真大师为师,从此随大师云游四方,再不过问政事。 这是正史所记。 而事实并非如此,真实的情况是:秦逍在救活龙隽之之后,彻底灰飞烟灭了…… 很多年以后,当后人路经嘉木关时,会看到东、西两位帝主曾经弈棋的地方,建有一座用汉白玉修的墓,墓四周,种满了美丽的琼花,玉碑之上,刻着两个大大的字:痴念。在这两个字下面,另外还刻着两行小字: “人间自是有痴情,此事不关风和月。” 贞观六年十月,天下终于一统,可暗流还在涌动,帝主龙隽之和帝后云沁清楚的知道,想要真正驾驭西沧那班臣子,还需时日……但此事,无关要紧,因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改造、经营他们的王朝,锦绣人生,就在他们脚下。他们要做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创造出一个不一样的精彩盛世。 (正文完) 特工一文,写至今日,总算是圆满谢幕,明天开始,晨会写一些龙隽之和云沁的小番外,感谢所有朋友们这长达一年时间的相伴,晨在此鞠躬以谢! 另外,晨又要号召一下了,喜欢晨文风的亲,快来入新坑吧!一个文的好坏与否,与最初而言,是收藏量的多少。要是你们喜欢晨的故事,就先来收藏一下,举手之劳,与晨是莫大的鼓励。谢谢! 新坑小说名:《冒牌老婆很神秘》 幸福番外 1 特工皇后不好惹,幸福番外 1 贞观六年十一月十二日,御书房,御案前,龙隽之正奋笔疾书,批阅着今日刚刚送上来的奏折。舒悫鹉琻 九洲一统之后,朝政事务忙了不止一倍,由于两国国情不太一样,臣子们初归东越管制,难免会思旧主,既要震慑,更要笼络。当然,秦逍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把云祟和秦扬提拔到了如今这样一个位置,为的就是让这两个曾经和云沁很亲近的人,可以在他离开以后能更好的效忠于她,帮助他们很好的治理国家—— 虽然秦扬很恼怒云沁对于秦逍的种种无情,可他很听秦逍的话。想来秦逍和他是很要好的,曾将他和龙隽之那几世的恩恩怨怨都说与他听了。再加之,在嘉木关,秦逍曾在死后显灵,是以,秦扬对于秦逍说过的话,是深信不移,并敬若神灵的。 就连秦逍和龙隽之是从同一个人的魂魄分裂而来这件事,他也清楚—— 或是因为爱乌而及乌,所以,他对于龙隽之没有太多的心结。有时,他更愿意把龙隽之当作他五兄弟的重生来看,毕竟他身上流着属于他的血钹。 至于云祟,他对云沁怀有的是浓浓的亲情,虽然他清楚,她并不是真正的云沁。如今,那份亲情化作了的君臣之谊。 即便有他们在底下作协调,齐心辅佐,可事务还是超级的繁杂,还好,他的能力也是有目的共睹的,又勤政,纷至沓来的矛盾都一一的很及时的得到了解决。只是苦了他们得天天挑灯夜批,多少应该风花雪月的光阴,他们都拿来消耗在政事的讨论上——因为忙碌,云沁每天回到帝楼,第一件事,就是找张床,倒头睡。看她这么累,他哪还舍得让她更累。 “外面下雪了!很大!银” 静静的书房内,忽响起她娇柔清亮的声音。 龙隽之顿了顿手上的笔,立即抬头,看到了脸蛋红扑扑的妻子,披着一件滚雪貂的斗蓬走进来,领子里那一圈蓬松柔软的毛毛,将她本就精致的五官衬的越发的美丽动人,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就像猫眼一样,放着奇异的光芒,一边走,她一边将斗蓬解了。那上面果然沾着一片片雪花,只是一遇屋内的暖气,很快就消失无痕。 “都回去睡吧!不用你们服侍了。” 云沁接过冰儿手上的托盘,挥手让她们下去。 冰儿和春兮笑着福了一礼,离去。 “我做了夜宵,你要不要来一点?” 她笑吟吟冲他走来。 龙隽之扯了扯唇角一笑,他的确想来点夜宵,但是,不是这种—— 他眯着眼睛骨碌碌看着妻子,记得白天时候,她穿的好像不是这套朱红的凤尾流苏裙。这两天,她没上朝,因为灏辕感冒了,发烧不退,她守了二天二夜才见好,今天,她原本想陪他一起上朝,被他打发,让她去乖乖睡觉补充睡眠。 他记得,早上时她穿的是素裙,很清雅,发式也不曾这么繁复,现在这凤尾装很明艳,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如花一般绽开着,越发显得那腰肢不盈一握…… 这衣裳谁做的? 居然把他老婆骨子里的美和媚全体现了出来! 还有这发式,繁复中彰显着独特的女人味,云鬓上的金步摇一颤一颤,娇艳的令他的眼皮一跳一跳,适时,一阵淡淡的琼花香就逼入了他的鼻息,害得他小心肝漏跳了一下。 “好香!” 他眨眨眼,咕哝了一句。 “嗯,我熬了很久了!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这几年,她一直在学做烹饪,有时,他们俩会一起下厨,一起体验寻常夫妻沉浸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乐趣。 云沁揭开蛊盖,自己先闻了一下,挺满意今天的手艺。 龙隽之低低笑了,知道她会错意,干脆就将她拉了过来。 “哎,你干什么?” 她差点就把汤溅到奏折上,回头,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嗔怪起来。 “太太,我说的是,你身上好香!刚洗澡了是不是?” 他嗅了嗅,感觉刚刚那昏昏欲睡的精神劲儿,全跑没了,笑着挑眉:“这么晚了,怎么没在帝楼待着,还乱跑,而且还穿的这么漂亮,太太,你在图谋不轨哦……” 最后四个字,在他衔住她柔软红唇时,嘎然而止。 “唔……我有吗?” 她推开他,捂了捂,无辜的眨眨眼,一本正经的反问。 他摸着下巴,自喉咙内发出一丝低低哑哑的笑,左看右看:“有,其实,你不需要诱惑,我都已经神魂颠倒。” 说着,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又咬了她一口,那么香甜,刚刚她吃了什么呢?害他这么嘴馋也想深入的尝一尝。 她推开了他: “哎,你到底吃不吃?” 刘海拂面,双颊染嫣,柔语轻嗔,眸有柔情,如丝如媚,这等的娇美,令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冒起火起来:“吃,不吃白不吃……” 他低笑,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就往书房后的休息室内走去。 “喂……” 这人……真是的…… 她的脸烫了起来。 锦榻上,他一掌拍下云纱帐,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睇着她的美。 二十七岁的她,正处于一个女人最最美丽的时刻,集少女之清新,少妇之妩媚,融于一身,笑起来,那么的澄亮,具有致命的诱惑,会令他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很多很多年以前的那一幕,在圣湖初见,她在他的怀,在他的注视之下,眨着长长的眼睫毛,一点一点涨红起俏脸,露出少女特有的羞涩和尴尬。 记忆很遥远,但他好像还是依稀可以感觉到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 一眸,情定,痴执至今。 他低头吻她的额,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她那小小纤纤的下巴,她那美丽的脖子……热气喷染在她脸上。 她眨巴着大眼,水晶似的眸眸里泛起轻笑,用修长的指腹点点他的唇: “哎,别急……别把我的衣裳弄坏了……” “坏丫头,你故意穿这身衣裳来整我,看我出糗的吗?” 龙隽之无奈的咬了她一下。这衣服很难脱。 她笑。 这一个多月,他们过的太忙,之前,她的情绪一直不能从秦逍之死这个死结当中走出来,哪有什么心情行夫妻之好,之后,是一直忙国事,忙的来昏天黑地,又后来,她的生理期来了。紧接着太皇太后病倒,她在床头服侍了几日。太皇太后才有所好转,灏辕发起高烧…… 总之是一事接一事,一茬接一茬,整得她没喘息的余地。 昨儿夜里,她大半宿没睡,灏辕的烧直到半夜才退下,她在儿子房里眯到了天亮,本想和他一起去早朝,可他不许,让她去睡,她没睡,陪儿子吃了早膳,又亲自去做了一些孩子们想吃的点心。中午,他回了帝楼,俩夫妻聚在一起,带着三孩子吃了一顿饭。饭后,她原是想陪他去办事,却被逼着睡了一下午以补充睡眠。 他说她眼袋好深,再熬下去,要变黄脸婆,丑死。 她只好听话乖乖休息,这一睡睡到刚刚才醒,天都黑了,也没有人来叫醒她。 冰儿说:是皇上吩咐的,不许吵她,要让她睡到自然醒。至于晚膳,他让人备着,说,她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用。至于两个孩子,他已经带着吃过。 她吃过饭后,先去看了看两个儿子,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回来时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她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心想或是这两天太忙,没洗澡的缘故。 等她泡在暖暖的浴池内,瞅着满目迤逦低垂的轻纱,想到曾在浴室里有过的旖旎春光,她突然明白,这不对劲皆是因为身边没有他。 想他的念头,很强烈的袭来,但她没有马上直奔到此,而是让夏兮给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想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温存之夜,借给他送夜宵的机会,把他迷倒。 一番风~流情动后,她枕在他的臂湾,眯着眼,笑就像一只吃饱喝饱的偷腥猫。 他低着头,抚着她的发,俊气的脸孔上尽是柔情蜜意,捏捏她的鼻子说:“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哎,我终于能体会到唐玄宗的心境了。你生来就是来祸害我的!” 他往她雪白的肩头亲了亲。 “李隆基根本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别跟他比。李唐盛世,最后全落败于他手上。我的王,得做一个励经图志的好君王。” 美眸眼亮,她笑着用手指沿着他的英俊脸线游走着。 “好太太,君王再励经图志,总归是男人……要是不想明早起不了床,就乖乖躺好。” 那双注视她的眸子,忽然则又深起来。 她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扑哧发出一声清笑,将他乱动的手拍开: “别闹,我还有事要问……三百年前,你做龙族少主时,曾对金凌公主很着迷,哎,我很好奇呢,你当时是真喜欢上了吗?” 待续! 待续! 新文《冒牌老婆很神秘》求收藏中。 http://novel./a/855314/ 幸福番外 2 特工皇后不好惹,幸福番外 2 一双猫眼泛着狡黠的光正滴溜溜的盯着,那模样好像是表达这样一个意思:你要是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就让你好看! 龙隽之扑哧一下,倒在枕上低低笑了,笑声在锦帐下回荡起,挺愉快的,笑的胸脯直上下起伏,令云沁脸上翻起莫名的红霞。舒悫鹉琻 她扑过去掐,咬牙: “不许笑!” 可她自己也笑了,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挺傻的问题,但这问题,在她心里已经由来已久。在她所有的记忆当中,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亲近过任何女人,除了三百年前,那一次,他为了救金凌,把自己的命都给搭进了,而她为了让他完成下凡历劫的真正的目的,不顾一切用自己的心救了他,也因此而欠下了逍卫的人情钹。 她记得,那时候,他的心里满满当当全都是金凌,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当时,她其实挺伤心的。 “这么久以前的醋,到现在你才翻出来吃?” 他笑的眼泪都出来,揉了揉她那一头黑缎似的头发,这傻丫头…银… “……” 奇怪,她凭什么不能问,这可是一个心结。 “喜欢过……” 龙隽之突然翻了一个身,覆到了她身上,含着笑,带着满满的柔情,在感觉到她身体一僵后,他笑的深了一些,捉住了那想推开他的手,她的脸色有点挂不住,虽然没有发飙,但明显不爽了。 才恩爱好呢,下一切,他迸出这么一句,真的很煞风景,好吧,她承认,是她自己找自己的麻烦,没事问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干嘛? “她的性子,伶牙利齿的一面和苍琼有点像;而活泼开朗的一面,又和还是雪狼的你,有点神似,我想我会被吸引,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轻轻的一句,轻易就化解了她的抗拒,几丝小小的喜悦很自然的从心里冒起。女人啊,总能被男人的甜言蜜语给迷住。虽然他这话算不上是甜言蜜语,但影射的意思够令她雀喜。嗯,在爱情里,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女人。 “还生气么?” 他仔细研究着她,看到她有隐约的欢喜从黑水晶似的眼底泛起。 “我有这么小家子气吗?” 她瞪他。 龙隽之看,想笑,却能忍着,再笑,她可能会翻脸。 她被盯的难为情了,狠狠咬了他一口,情不自禁也就笑了——往事都已随风而散,何必计较那么多,现在,他们应该做的是好好的活在当下。 “还有一件事,我得问问……” 她点点他的胸。 “嗯,你说!” 他偷吻,成亲六年,可他对她的感觉好像一直处于热恋当中一般。 她连忙堵住他的唇。 “听说颐园那边住进了一个女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是她上午去御厨那给孩子做点心时,听得底下的侍女在低声谈论才知道的—— 据说那女子,是龙族那边送过来的,是个美人儿,皇上接见了之后,就让人安排进了颐园。还让人好吃好穿的伺候着,这是这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所以服侍那边的宫婢就不免好奇起来:皇上终于又要另纳了吗? 这六年,整个东越国的臣子,都见证了皇后那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雷厉风行的手段,以及皇上对于皇后六年如一日的专宠,可手段再高,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朱颜易老,隆宠易衰,所以,不少人都睁大着眼,想验证帝家所谓的长情能长到什么时候。 云沁倒是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当时听了,也没在意,反正她是知道,这个男人爱她,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倒想过,那颐园,是东越皇宫当中环境最清幽安静地方,比较适合静养。那女人又是龙族送过来的。龙伯伯一直知道她和隽之的感情之深,献美是不可能的。应该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她没打算私自去查,就直接问了。 “哎哟,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跟你说,说来,你也认得的……是木紫琪……父亲把人送来,是想让我想法子断了她的念头。” 提到这个木紫琪,他微微有点头疼,一边替她整理好罗衣,一边翻到了边上,抱着,两个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 “木紫琪?你做怀王时纳的那个侧妃?” 云沁听到这名字,惊坐了起来,大脑里很快搜索到了这个人的音容笑貌。 这么多年,她从没想起过那个女人,也从不曾问起过有关这个女人的生死问题。那一回,在地坛,她和岳离以及龙隽之一并掉下机关,之后,岳离身受重伤,休养了大半年才醒来,而龙隽之则因此失忆,伤的也厉害。这两个功夫了得的人,因为这一劫而历经九死一生,所以,她一直以为木紫琪必是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咳咳咳……太太,那些事,不作数的,你懂的……” 龙隽之生怕她找茬,笑的无辜,连忙申明:“我和木紫琪没关系,清清白白的很……” 一道斜斜的眼光眯向了他,一抹浅浅的微笑弯了起来: “我自然懂的。当时,你为了皇位有多不择手段。一娶三美,真是艳福不浅……那一出出戏,唱的可真是绝……” 回想当初,她还真是感慨万千,单单忆想她和他的这一世,初识时面对的就是一场刀光剑影,再相遇,却是勾心斗角成了一对假夫妻,这一波三折,绕了多少歪路才修成了今日的正果,若要追踪再以前的事,这故事,还真是长得惊心动魄。 龙隽之听她的语气并没有异样,只是在感叹,暗自吁了一口气,陪着笑: “那些都是过往云烟了。” “放心,别露出一副心虚的模样,我没打算翻你旧账。” 云沁轻笑着瞟了他一眼,这人,恨不得快些结束这话题,生怕她为那些生了恼。怎么会呢! 语气没一点酸味,只带着一点疑惑。 龙隽之先是笑着捏了一下她脸蛋,然后沉默了一下,才说:“为了救我,她的脚,废了。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 云沁微微一呆,秀眉一皱。 世上有种债最难还:那就是情债——她知道,那木紫琪对萧缙,用情很深,曾经拜堂为夫妻,之后以命相救,那女子,已经把萧缙看作了她生命的全部。若她痴心依旧,不肯断了念头另觅良人,那她这辈子就全毁了。 “之后,在龙家,为了便于照看她,我曾让她住在我的园子,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她是我的姬妾。这些年我没回去,父亲曾旁敲左击的想给她另配夫家。她死活不肯。不久之前,她听说我已改名换姓,另外娶妻生子,在自己房里上吊,幸亏被发现的早,没死成;父亲见她了无生意,怕她再想不开,毕竟她也曾救过我。所以就把人送了过来,让我自己解决这件事!今天他们才刚,我见了她一面,瘦的几乎已经不成人形,暂时什么也没有说,让人安排在颐园先住一阵子,等她身子好了,再慢慢开导……” 木紫琪是他自小认得的,想当初,是他将她拖进皇位争斗当中来的,虽然,当初这么做,是出政治原因之下的联盟,如今,时过境迁,木家已经衰败,树倒猢狲散。可,他和木紫琪多少有些交情,就算不看那份交情,也得顾一顾当年他和木大学士的关系,所以,他不能坐视不理。 “想要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就得由另一段感情来替补,可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很死脑筋的,讲究从一而终,而且脚都废了,想要让她想开,重新开始,有点难……” 一顿,她把头靠到了他肩上:“不过,事在人为。我们只能尽量试一试了……” “嗯!”他环抱住她,看:“不生气吧!” 她白了一下眼,闷闷道:“那么多女人都在暗中喜欢你,我一一都要生气的吗?那我不是要累死?” 龙隽之笑,抱着她往被窝里缩了进去:“那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她!” “一起吗?这样会不会刺激到她?” “那你想怎样?” “唔,让我想想再说……现在睡觉……我好困……” 她在他怀里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一脸恬美的会周公去。 “好,睡吧!” 他轻笑着亲着她的发,睇着妻子花容月貌,感觉得她柔软的气息在自己跟前流动,一边遥想曾经经历过的种种坎坷,那只会越发彰显如今能相守共枕在一处,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而这一切,全是秦逍成全的。 现在的他,拥有着秦逍的血,并且还拥有了秦逍的某些记忆——她小时候和秦逍曾经有过的一些经历,他闭上眼,只要细想,那些年的喜笑怒骂,那些年小沁儿的一颦一笑,那些年在暗中默默守护的酸涩,那些年独在西沧运筹帷幄的艰辛,他被拒绝见面后的怅然,都能感受到,而睁开眼,他还是龙隽之。 虽然是秦逍不在了,可他的某些特质,已和他交融到了一起。 或者,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全新的龙隽之,不仅拥有执念也拥有痴念。 现在,他是帝,拥有着作为帝、作为秦逍、作为龙隽之的所有记忆,而这些记忆当中,她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能和他并列而立,一起叱咤风云,笑看人生。 ** 颐园,木紫琪对着菱花镜,看着自己憔悴的神色,涩涩的落着泪:她深爱着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从来不曾将她放在心上,今日见面,他依旧气宇昂,而且威风八面;而她呢,容颜已损,足不能行,早已是一个废人——以前,他还是怀王时,她和他之间,她就觉得他是天上的星星,璀璨,而遥不可及;如今,他是光芒四射的太阳,她只能深深的仰望。 听说他很爱他现在的妻子,为她而未纳任何妃嫔,她害怕啊,不知道他要如何来处置她? 待续! 新文《冒牌老婆很神秘》,打滚求收! 地址:http://sns./ 幸福番外 3 特工皇后不好惹,幸福番外 3 她摸了摸自己右膝,膝盖以下,是空的,没了。舒悫鹉琻 紧紧的抓着那空荡荡的裤管,咬着唇,她很想哭——那一次在地坛,她的脚,因为骨折,因为肌肉坏死,废了,如今,她再不能行走自如,更不能若蝴蝶一般翩翩而舞。 虽然戴上他给做的义肢,她还能站会儿,可走起路来,是跛的——若只是跛子,那倒也罢了,可她根本就是一个残废;再也回到曾经的婷婷玉立。 她静静看了一眼边上那只木头制的假肢,忍耐不住心头的悲痛,猛地一把将它拍飞。那假肢就这样嗖的一下穿过珠帘,往外头钻了出云,砰的发出了一声巨响,然后,她掩面而泣,声音悲凄而绝望。 现在的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钶? 根本就是多余的! 没有人会在意她,也不会有人关心她。 她一直觉得,六年前,他就不该鼓励她活下来,不该对她那么温存,让她心存了一丝幻想,总以为他不会遗弃她,毕竟,他们拜过堂——哪怕萧缙这个身份,已经不存在这世上。可她知道他是萧缙就行。结果,他一走六年,还让她龙家主龙夫人劝她另外改嫁明! 改嫁? 哈,守了漫长的六年,她一日复一日的盼他归来,满怀思念,对他许尽一腔女儿柔情,结果,他早已另娶,早已将她淡忘。 只要想到这事,她的眼泪,就会肆意流下,浸染了衣裳。 “琪姑娘……” 门突然被撞开,急步走进来的是一对兄妹,一个名叫亦雪,一个叫亦荣,是龙家主指派来服侍她的。亦雪是侍婢,生的秀丽,而亦荣是侍卫,高大威猛。听说原都是龙夫人园里的人。这六年,是这对兄妹陪伴着她走过来的。 “怎么了?” 亦荣一马当先,看到了那只被被扔出来静静躺在屋中央的假肢,皱了一下浓眉,珠帘还在晃动,珠光后,有凄凄的哭声传出来,绵长而哀绝。他没有避嫌,跨了进去,随即一张泪脸映进他的眼。 “出去!” 她连忙抹了一把眼泪,沙哑着声音命令。 亦荣扯了扯嘴角,伤心归伤心,这脾气还真是不小。他转头看向了紧跟进来的一脸担忧的妹妹:“你先出去!” “哥!” 亦雪低低叫了一声,三更半夜的,男女受授不亲呀,虽说大公子从没给过名份,但是毕竟……她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兄长,总觉得哥哥对琪姑娘的态度有点诡异。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亦荣很冷静,转身将不肯离去的妹妹推了出去,再折回。 木紫琪不由得一脸警戒的扶着轮椅瞪向了这个不听使唤的侍卫,长长的眼睫毛上犹沾着泪珠,显得楚楚可怜: “你又想做什么?” 那个高大的身影在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带着一股压迫人的气息,将她罩在他的影子里,她不得不抬头,才能看清他深深的脸色。 “只会哭的女人是蠢女人!” 他一开口,就不客气的骂了一句——他跟了她六年,这是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暴粗口,一个小小侍卫,居然敢没尊没卑…… “……” 木紫琪捏着粉拳,气白着那日渐消瘦的俏脸,怒目相对。 她哭关他什么事? “木紫琪,我告诉你真相,是想让你从你自己的幻想走出来,而不是钻牛角,不能自拔,自寻死路。你他妈就觉得自己这么不值钱吗?没事就玩上吊,很有趣吗?” “这是我的事,还有,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教我……出去,你给我出去……这里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 半个多月前,是这个男人告诉了她,龙隽之已经在东越登基为帝并生子的消息。也正是这个消息,掐断了她活下去的勇气,一根白绫,她不想在这没有任何希望的尘世活下去。 同一天,也是这个男人救活了她,并且轻薄了她——紧接着这些日子,他看她看的特别的紧。以前,她并不讨厌这个不多话的侍卫,现在,很讨厌。特别的讨厌。 “这里我不能来,谁能来?” 亦荣蹲下了身子,挑着那浓黑浓黑的粗眉,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 “皇上吗?你觉得皇上会容下你吗?让你成为他和皇后中间的一根刺?是,你对皇上是有恩,但,你想挟恩以报吗?你觉得他是那种会被要挟的人吗?” 明明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卫,平时老实巴交,显得极为沉稳,可现在,他就是有那样一种如狼如豺一般的目光,可骇人魂魄,叫人不敢逼视。 “你放肆……出去,给我出去,亦荣,我是你主子……” 她用力推他,她怒气冲天,不喜欢这个男人用这样一个姿势,用他那可恶的阴影罩着他。可他稳稳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山,她怎么也推不动。 “在我眼里,你只是女人!” 他眯着眼,一寸一寸迫近。 这一刻,脸与脸之间,仅隔一寸的距离,属于男人的浓烈的气息扑鼻而来,木紫琪的心,砰砰砰乱跳起来,想到了的是那日自杀未遂,醒来那一刻所面对的光景:这个男人在给她作人工呼吸,嘴对嘴—— 活了二十几年,也已嫁人为妻,可她依旧是处子之身,她嫁的爱的那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碰过她,那是生平第一次,有男人染指了她。 从那一刻起,她感觉到了他看她的目光不太一样了。 这个男人,对她有野心。 她想都没想,甩出了一个耳光,想打掉他的野心,想让他看清他们是主仆,却被他的大掌牢牢制住。 “放手!” 她怒气腾腾,涨红了脸,红的就像熟透的萍果。 亦荣扯了扯唇角:“还哭不哭,还闹不闹?为了一个不要你的男人,你又哭又闹又想上吊,你到底蠢不蠢?” “我的事,不用你管!也轮不着你管……唔……” 木紫琪瞪大了眼,惊呆的看着男人的脸孔在面前放大,下一刻,唇被他狠狠咬了一口,并且咬破了,流出了血,这才放开了她。 “你……你……你竟敢……” 心脏砰砰砰的狂跳,她结巴的叫:“放……放手……你放手……” 声音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他的胆子,怎么就那么肥…… “不想放了,这辈子,我牵着你走,好不好……” 看她如此惊乱,他突然柔下了声音,眼神也软了下来,低低的说:“我喜欢你!以后跟我过日子吧!” “你……你这是痴心妄想!我是怀王侧妃……” 木紫琪急乱的转过轮椅,抓来梳装台上的帕子,一边捂住了刚刚遭了恶吻的唇,她发现自己抖的特别的厉害。 “怀王萧缙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没有怀王。有的只是当今皇上。” 亦荣无情的泼她冷水,这个蠢女人,就是看不透! 他一把将她的轮椅转了过来,逼着她面对他: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和皇后恩爱的很,任何人都别想插足进去。你也不能。” “就算我不能,你也休想。我……我是木大学士府的千金小姐……” 她排斥他,更想躲开他。 他却嗤之一笑: “你好像忘了,木大学士府已经衰败。如果非要讲出身,木紫琪,我亦荣也是世族将门出身,只是时运不济,家境没落,得龙家主所救才甘愿做了这低三下四的侍卫,若要说风光,谁不曾风光过?可那些都已经成为历史……木紫琪,今天,废话我也不想说了,就一句,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你要是答应,我这就向皇上请旨成婚,如果你不答应,行,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扰你半分……” 他蹲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用深亮的眼神逼迫着她。 木紫琪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是一个出色的男子,五官虽算不上如何英俊,而且显得刚硬,但他拥有一种北方男子所特有的阳刚之气,显得沉稳而持重,年纪应该也不年轻了,恐怕有三十出头。平常时候,这个人沉默不语,这六年时间,是他和他妹妹默默看护着她。他是个好侍卫,但是,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和一个这样的男人纠缠不清。何况,她的心里只有人…… “你给我出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头,这等于是拒绝了他。 她才管他是怎么一个出身,她只知道她没办法把心头那个人给拔除了,并不是她贪图虚荣,而是她的心,已经被打了死结。割舍不下。 亦荣的神情陡然一黯,他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二话没说,掉头就走,门,砰的一下,合上。一股冷意,趁机从一开一合的瞬间卷了进来,令她莫名的一颤。四周顿时沉寂下来。 自此,亦荣果然没有再近她半分,看她的眼神也变的冷淡——以前,他时不时还会过来跟她说一些话,偶尔若被派出去办事,回来会给她和亦雪捎一些有趣的小玩意,现在,他彻底成了哑巴,会和亦雪说话,但就是不会殷勤搭理她。他只做本份事。 木紫琪第二次见到龙隽之时,是在雪后初霁的御花园,同一时间,他的身侧,依偎着一个倾城绝艳女子,正牵着他的手,踏雪寻梅:一个墨袍玉冠,一个绯裙迤逦,一个俊面温柔笑,一个娇柔浅浅语。 他们没有带侍卫和宫婢,就这样携手在漫步,也不知龙隽之说了什么,引来女子低低而笑,那笑容,妩媚,而且灿烂,可令天地黯然失色,而容颜之美,令木紫琪自惭形愧。 他们很恩爱,般配的让人嫉妒,幸福的令她落泪。 待续! 幸福番外 4 颐园的宫婢极骄傲的指给她看说: “那便是我们的皇后娘娘!皇上对娘娘可好了,他们天天一起上朝,一起批奏章,一起用膳,一起夜宿……终日形影不离,两个人的感情啊,一年到头,如漆似胶着。听宫里的老人说,他们服侍了几代君主,还从没见过像他们这样相看两不厌的夫妻。好的就像是一个人似的。意见再怎么相左,争执的再怎么激烈,第二天肯定会合好如初。 “瞧啊,那是我们的太子爷,文韬武略,绝世少见,现在都已经开始帮忙皇上皇后处理国家大事了;那是我们的二皇子,生的粉雕玉琢的。咱们的二殿下呀,不仅聪慧过人,而且很爱笑,笑起来就像当头的日头似的……叫人移不开眼……桎” 木紫琪亲眼见证到了,他们的确过的很幸福潼。 这辈子,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那样柔情似水的睇望一个女人过。她所认得的男人,无论是萧缙,还是龙隽之,都不太爱笑。可现在,他和他的皇后在一起时,眉眼间尽是柔和的笑,还时不时会做一些疼爱的小动作,招惹女人——女人若嗔目,他会借机开怀大笑的将她拥入怀,肆无忌惮的在人前亲她的发顶,她的额头,甚至她的唇…… 而服侍他们的人,早已见惯不怪,见到这种场景,不会羞的躲开,而仅仅撇开眼,抿嘴,但笑不笑。 后来,她遇上到很多次,男人拉着女人,在斜去的淡淡夕阳里散步,五六岁的漂亮小男孩会绕着他们转圈圈,奶声奶气,爹爹娘亲的乱叫;或是在暖意融融的午后,在碧绿的水榭边,在怒放的花坛前,弹曲吹奏,一曲复一复,合奏着人间最优美的乐章;或是在晨曦袅袅的轻雾里,一起去早朝,帝后的明黄衣装,令他们看上去高不可攀,只能俯地叩拜…… 她们说,皇后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人。 她也亲眼见识了:御花园,陪两个儿子踢球嬉戏的她,笑的眉飞乐舞,神彩飞扬,那时,她是温柔的母亲;在练武场,比划着撩人眼的武艺,指点孩子们如何习武练功的她,英姿飒爽,那时,她是苛刻的严师;在御书房,满面寒霜的她喝斥办事不利的臣子,能把人吓的直哆嗦,浑身上下尽露帝家的威慑之气,那时,她是令人畏惧的帝后;而依偎在男人身边时,她会巧笑倩兮,眉目之间,情丝缠绵,那时的她,只是一个幸福小女人…… 来皇宫第七天,木紫琪见过皇后,她来嘘暖问寒,让人给她添置新衣,问她菜饭合不合口胃,睡不睡的安稳,态度的确很亲切……后来的日子里,皇上会时不时来见她一面,却一直绝口不提要如何处理她。 皇帝不提,她也不提,就这样一日复一日的过着,她的身子,不知不觉也养的圆润了起来。 很快开了春。 三月的一天,春风拂面惹人醉,她坐在轮椅里,由亦雪推着,在御花园的花径上慢慢的滑过,正巧看到皇帝独自谢风亭内独弈,身边守着两个侍卫,其中一个是岳离,另一个不认得。 她远远的睇着,这天的他穿的并不是龙袍,而是寻常便服,即便是最为简单的衣裳,都能将他衬的格外的英俊神武,只是现在他的模样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她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俊秀、冷静,而且机灵。有一回,她随父亲进宫赴宴,不小心和父母走散了,几个皇子欺负她,她还了手,打肿了三皇子的眼睛,娘娘大怒怪罪,紧要关头,是他跳出来说明了真相,才免了她一顿皮肉之苦,木家终得以逃过大难。也便是从那日起,四皇子卓尔不凡的英俊脸孔,就此深深烙在了她心,再也抹不去。 另有一回,是十三岁的时候,她带着奴婢悄悄去看花灯,却在夜市上遭了几个自恃出身尊贵的世家子弟的调戏,若不是遇上他,她木家小姐的清誉肯定会毁于一旦。经此一事,她便偷偷喜欢上了他,迷恋上了他的一切,总是想尽一切法子知道他的喜好,想搏他欢心。 后来,她终于有机会嫁给他,虽然他曾向她和她父亲说明:一切仅仅是演戏,他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女人,帮他应付皇上和摄政王赐下来的女人。这婚事,只能是权益之计。待大事一成,他赐木家无尚荣耀,另给她指婚而嫁。 是的,从一开始,他就对她无心,可她还是不顾父亲的阻止,毅然嫁给了他,甘愿为他的大事作出自己小小的贡献。其实,她也有她的私心,妄想有朝一日他会爱上她,而舍不得将她逐离。了 或惜,她爱这么多久,却至始至终走不进他的心。 “咦,紫琪来了呀,过来,陪我下副棋如何?” 龙隽之看到了她,冲她招 tang招手,笑很可亲。 亦雪推着她走了过去,先请了安,然后,下棋。 她知道他的琴技是出了名的好,她因为他这个喜好,曾细细研究过棋,终因姿质有限,而不能知其中的精髓。以她的水平,又如何是他的敌手? 第一局,她很快败下阵,第二局没一会儿功夫就露出了败相。 正当她冥思苦想要如何应对时,耳边传来了女子轻笑:“千万别被他的棋局给迷惑了,他呀,那是故布疑阵,你呢,只需要往那个地儿填上一子,他就会被截截败退。” 紫琪回头看,也不知什么时候太后和皇后笑吟吟站到了身后,她想行礼,她却催促她下棋,这人也奇怪,从不看重礼节。 之后,她依着皇后指点,下了一子,还真别说,满盘棋果然又活了回来。 龙隽之见状,闲闲笑,一边瞟她一边向太后告状:“观棋不语真君子!母亲,您看看,这丫头一来就做了小人了。” 太后只是笑。 “以一敌众大丈夫!今天我就看看你是不是大丈夫!母亲,您坐着,且看我们杀上一局。” 皇后俏皮的道了一句,扶着太后坐了下来,而后看向紫琪时眨眨眼:“来,我教你。哪能这么容易让他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紫琪怔怔看着,点了点头。 龙隽之则笑着振了振精神,笑着同意了。 这一局杀的非常之精彩,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步步为营,子子皆不落虚。 起初,是木紫琪和龙隽之在下,而皇后在边上指挥,下到最后,棋盘之上满是黑白子,处处伏着杀机,她根本就不知要如何落子。皇后干脆自己动手,而她则成了观棋之人。 静静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对帝后,这一对夫妻,在棋盘上博弈,两个人棋鼓相当,你有阴谋,我有诡计,一次次峰回路转的变化,着实令木紫琪大开眼界。 这一刻,紫琪发现,龙隽之和她下的时候,精神是闲散的,并没有将她的棋路当回事,可他和皇后下的时候,精神是全神贯注的,似如临大敌。 或者,这就是差别。 无论是学识、才情、心思,她都远远比不上皇后,所以,天生注定,她入不了他的眼,走不进他的心,只能成为他身边一个无关紧要、挑动不了他情绪的外人。 这局棋,最终没能下完,因为有臣子来见驾,龙隽之拉着皇后笑着走了,一边还让人把这棋保持下来,送回帝楼,等晚上空闲了接着下。一盘棋,就能勾起他的斗志,这就是皇后的魅力。 紫琪目送他们离去,亭内,只剩下她和太后。 “紫琪姑娘,进宫有些日子了吗?” 太后突然很温和的开口问话。 紫琪转过头马上答:“是!” “这么久了,你可曾看明白,想透彻了?” 太后满含深意的问,目光落在远处的香径之上,皇上和皇后正一边走,一边说话,笑吟吟,显得那么的温馨亲热。 紫琪呆了一下,咬唇,沉默。 “皇上和皇后是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的……他们之间,别人谁都插足不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在暗处,偷偷的窥望他们,看着他们这么恩爱,你的心里,是不是很痛?” 紫琪垂下了头,心头被哀伤所笼罩。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退一步海阔天空,强求只会伤人伤己。人生一辈子,多不容易,你当真愿意让自己一生活的痛苦里吗?还有,这世上最愚蠢的事,就是自寻短见。那是软弱的表现。一个女人,并不是非得依附一个男人才能活下来。女人要活出属于自己的骄傲,而不是永远的生活的别人的阴影当中。” 紫琪把头低的更低。 “要不要听故事?一个关于皇上和皇后的故事……等你听完故事,再想想,或者你就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好!”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但很精彩,几世辗转的寻爱之路,令紫琪几乎哭红了眼,而后,她赫然发现,原来有种爱,可以超越生死,执着几世,而无怨无悔。 这天夜里,她静静的独独坐着轮椅,在晚膳之后 ,滚着轮子在御花园走动,遇上了正在月下漫步的皇帝和皇后,这一次,她没有躲在边上窥望,而迎了上去,在他们夫妻停下来回望时,轻轻提了一个请求: “娘娘,紫琪可以和您谈谈吗?” 云沁挑了挑柳眉,微一笑,挥挥手:“你先回去哄孩子睡去。我再转一转……” “好,我去,可你别在外头逛的太久,小心着凉!” “知道知道!你呀,真是越来越罗嗦!” 龙隽之一笑离去。 紫琪默默看着,很难想象,这一对帝后,能在朝殿之上掌控所有人的命运,却在私下里,像寻常人一样生活着,享受着属于他们独有的温暖生活。而这一切,皆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争取到的。他们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她无法强求,选择放下,才是明智的。 “想跟我说什么?” 云沁推着她走,浅笑着问。 “姻缘!” 她轻轻说。 “……” “娘娘,紫琪年纪不小,想嫁人!” 轮椅被推进了一个凉亭,亭角点着明亮的风雨灯,云沁站到了她面前,细细的睇着,美丽的眸光一闪一闪,转动着琢磨的光芒:“你想嫁谁?” “亦荣!” 她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眼底挂起了几分女子的娇羞,以及几分紧张。 “我不知道现在他还愿不愿意娶我,娘娘,您能替紫琪探探他的口风吗?他……他若还想娶,我便嫁。他若不愿意了,那就请娘娘送我去庵堂吧!” 最后一句,有些丧气,现在她还真不敢确定他的心。 云沁听着,扑哧笑了:“不用试,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娶你。” 紫琪见她说的如此肯定,反倒一怔,呐呐道:“您怎么会知……道?” 这事,好奇怪。 “当然知道。亦荣那小子可是自动向龙夫人请缨调去守护你的。为了你,这六年来,都不知道损失了多少晋升为龙家将的机会。他呀,一直不愿意远离你。之前,龙夫人看好你俩,一直觉得你们挺配。可惜,亦荣这人太过于沉稳,心里虽有想法,却不肯表露出来,而你呢,整个儿钻在牛尖角,根本就看不到别人对你的关心。现在好了,男有心,女有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嗯,亦荣,你听到没……” 说到最后,云沁转身冲亭后的假山唤了一声,随即那边闪出一道人影答了一句: “亦荣听到了!” 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闪到了面前,吃晚饭时还显得冷淡的脸眼,此刻堆积着满满的笑,直勾勾的盯向了她。 紫琪的脸孔,轰的涨的通红,怎么也没料想到他就在附近。 “既然听到了,那就赶紧答应皇上的听封,早日置了府邸,把木小姐八抬大轿迎娶回去吧!” “臣遵旨!” 云沁笑着功成身退。 而亦荣则勾着一抹笑,蹲下了身子,审视起女人那红果果似的脸,这六年来,他可是第一次看到她娇羞的神韵,因为他而羞而妩媚多姿。 “紫琪,真心愿意嫁我了是吗?”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你的侍卫,当然得守在暗中护你周全啊!不过,以后,我会以男人的身份护你一生。” 他笑着抚上了她的云鬓,满带怜惜。 是的,她终于从别人眼里看到了这样一种宠溺的目光,会令她的心感觉暖暖的,很安稳。他或许没有俊美的外貌以及尊贵的出身,但他有一颗爱她的心。这就够了。 “如果,你当真不嫌弃,那么,就请把我娶走吧!” 她轻飘飘的吐出这么一句,低下了头。 亦荣弯唇一笑:“那就一言为定!以后,你便是我亦将军府的女主人……” *** 不远处,云沁窝在龙隽之的怀里,笑亮着眼,看到花荫下相拥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抬头说道:“大功告成!这丫 头终于被我们刺激的想开了,这下咱们就等着吃喜酒了!唔,还有,方真大师当年那卦,卜的还真准。” 她记得很多年前,初嫁萧缙为妻时,他们曾上天龙寺卜卦,当时,木紫琪卜得一卦后,大师曾解:放下执意,能得一个似锦前程,以及一段美满姻缘;放不下,曾前程自毁,性命堪忧。 果然如此。 龙隽之自然也记得:“那时,我还和你一起占了一卦呢!记得不?” “记得!对了,那时,大师是怎么解那一卦的,我都没听……” 云沁好奇问。 龙隽之拉着她往帝楼走,笑着想了想说:“那是绝卦,属帝后之卦。”他捏捏她的鼻:“命中注定,我们要成夫妻!” “当真这么神呀!” 云沁惊叹。 他笑,搂紧她。 可不是!瞧,现在,他们不仅是夫妻,更将是一代名垂青史的明帝贤后。 说到这卦,很多年前,大师就曾给他卜过一帝卦,当时,大师曾说: “你有帝王之相,可惜命中有大煞之人作怪。不过,这大煞之人,有可能也是大吉之人。成王败寇,皆系于一人之手。成,则千古帝业,彪炳史册;败,则死无全尸,就此魂飞魄散,永世消失。” 后来,大师又说:“王妃就是大煞之人。王爷劫祸有她,王妃煞因有你。王爷驾前,有臣子拥立,王妃身侧,有福星相辅,最后结局如何,就看王爷如何去解局、去服人,而后一圆王爷心中大国之梦!强国之愿!富民之心。” 嗯,如今看来,大师说的很对,她从来就是他的克星,是他的煞,更是他的福,因为有她,他才终得圆满,幸福的开始了崭新的人生…… ** 明天起,会上传一点点九五的番外。 PS:新文:《冒牌老婆很神秘》求收藏呐! http://novel..com/a/855314/ 番外——皇太子的婚事 特工皇后不好惹,番外——皇太子的婚事 话说九洲大地一统之后,在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和贤惠睿智的皇后娘娘的领导下,东越国一年一年的兴盛了起来。舒悫鹉琻 在这之后的几年里,东越和西沧统一了货币,统一了国家制度,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推行着平等制,女性的地位,也大大凸显了出来。还四处筹建学堂,大力挖掘可堪大用的人才。明君在位,且用人不拘一格,至令东越的朝堂出现了人才济济的盛况,天下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之态。 由于帝后以身作则,男女平等、一夫一妻这样的风气开始盛行,另有第一家族龙氏在其中推波助澜,天下臣民,虽有一些达官贵人不满这种政策,但为了不致于被揪住小辫子,一个个皆在潜意识里进行效仿,朝廷上下的官员,都自觉的自我约束,纳妾收婢这种折辱女性地位的歪风,大大得到了遏制潼。 为了保护女子权力,皇后还成立了女权司,兴招各地才女,担当各级女官,直接受理各类女子受虐受侮的司法案件桎。 话说这个女权司初建时,遭到了某些力量的反对,觉得这是对男子权力的极大挑衅,这个司部的建立,将直接折损各级官员在家里的地位。 可悲的是皇上并不反对。 不仅不反对,而且大力拥护,这令那些反对人士无比郁卒。 几年后,推行得法的女权司,在全国各地都建立了司法机关,而皇后则成为了这个机关最高领导人。 但这两年,长大成人的太平公主金绮歌开始替代皇后,全全掌管起这个女权司,一般事务都会有公主代为处置,除非是特别重大的事,她才会在几经研究之后,去请示皇后陛下。 几乎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位万户侯家的小姐,乃是圣皇和圣后的心肝宝贝,更是内定的太子妃人选,只是,有件事,令所有人都纳闷,太子和公主都已经十八了,圣皇和圣后都一直没有替他们把婚事给敲定下来,更没有早早替他们完婚的打算。 太子十六岁的时候,礼部就曾有大人上奏,说:“太子年纪不小,该大婚了。” 圣后一笑,把奏章扔了出来:“黄毛小子罢了,心性都没定下来,大什么婚?男人三十而立都不嫌早。再等几年吧!等他们再大一些,再沉稳一下。婚姻大事,可是一辈子的事,两个人得要齐心齐力守到白头,可不是件易事。等太子自己觉得时候到了,需要确定关系了,自会来向本宫提婚事,众爱卿不必操之过急。” 于是,这事,就这样作罢了。 这话,后来传到了太平公主耳里,公主倒也不急。她受皇后影响太深,并不觉得非得这么早嫁人。现在这样过日子,宫里和毛府两边跑的,也是挺好的。太子哥哥身边又没有妖精迷惑他,那小子淡定的很,她可拉不下脸来,火急火燎的非要早早嫁过去。反正,她相信皇上皇后会给她安排的就是,断断不可能耽误了她的。 那是两年前,那时万户侯也不急,女儿小嘛,虽然按旧俗,十六岁就到了嫁人生子的年纪,可他好不容易找回女儿,还没养够,才舍不得这么早把丫头嫁了。毕竟他们夫妻俩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哪怕嫁的再近,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所以,宫里不提,他们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等又过了两年,万户侯开始急了啊,夫妻俩在私下讨论: “皇上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不给孩子们筹备婚事,那也得替他们把婚事给订下来吧!这一年拖一年拖的,总不太好……你是不知道呀,李大人家的三丫头今年成的亲,如今都已怀上了。夫君,你且细数一下,京城里还有几个十七八岁的名门小姐,既没有订婚,也没有嫁人的?” 毛夫人一想到这事,就有些愁。 毛传芳也皱眉呀,可不是,对此,他多少有些意见,可猜不透圣意呀。想自家丫头,自小就和太子好,这么多年总是吵吵闹闹,亲密无间,长大了也没多少避讳,时常同处一室。虽说他们之间一直规规矩矩的,可外头的人都觉得这两孩子,年轻气盛,恐怕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在这种情况下,若不定一个名份,实在是有损姑娘家的名誉。 这一日,太平公主过十八周岁生日,同时,也是皇太子的生日,因为在同一天,这两位少主子是年年都处一直庆生,今年也不例外。 圣后说:过了十八周岁,才算是真正成年了。所以,她亲手给这两个少主子做了一个散着浓浓奶香的大蛋糕,上头还点了十八根特制的蜡烛。 晚宴时候,公主和太子一起许愿吹蜡烛,一大帮同龄少年少女集聚一堂,素 tang来静悄悄的东宫,这一天传出了一片欢声笑语。 万户侯夫妻和圣皇圣后等人都在边上,一边吃着蛋糕,喝着酒,一边聊着他们的话题,任凭那群孩子在他们眼皮底下抹蛋糕,嘻嘻哈哈的闹着。 眼见得蛋糕也吃的差不多了,酒也酐了,饭也饱了,万户侯在夫人的暗示下,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向圣皇圣后发起牢***,站起来一抱拳,说: “皇上,皇后,有件事,臣得不得不提一下,如今,太子和歌儿都过了十八,年纪都不算小了,再这么没大没小没日没夜的处一地儿,有些不妥。为歌儿着想,还请皇上皇后早日给这孩子作个主定个婚期吧……” 正在和秦侠干杯的金灏轩,闻言,“噗”的一下,把才喝进去的一大口酒全喷了出来,喷的是秦侠满脸都是。 这一喷,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了太子身上。 谁都知道,大越国的太子爷是个淡定爷,几乎没啥事能让他失态,今天真是难得,万户侯一提婚事,这位爷就激动的“喷”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意外意外……顺儿,有点眼力行不行,快给秦哥递个湿巾擦脸呀……” 金灏轩看到自己刚刚创造出来的杰作,眨眼一笑,把身边的贴身随侍给唤了上来。 “是!” 很快,湿巾送了过来,秦侠接过抹了一把脸,转头瞅着因为毛传芳这句话而脸上飞红的金绮歌,正用一种嗔怪的目光瞪着太子。 他的眼底,随即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而后,一笑道:“听听,我就说毛叔叔要急了吧!姑姑,姑丈,甥儿觉得吧,这两人成天到晚腻一处,光订婚没用,得趁早成亲。要是再不结,保不定哪天就得奉子成婚了……” 这话一出,很多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眉眼间的神情都变的暧昧了。 “秦侠……” 金绮歌不由得粉颊通红,把手上吃剩下的蛋糕给扔了过来:“什么奉子成婚,满嘴胡说八道,我和九五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吗?” 秦侠哈哈一笑,躲开:“我就不信,你就不想早点嫁给太子爷……各家世子小姐,你们说是不是呀……” 来自各大族的世子小姐们,都在边上吃吃吃的笑。 金绮歌见状,蛮腰一扭,红着脸跑向了皇后:“母亲,您看,他们都联合起来欺负歌儿。” 龙隽之和云沁对视了一眼,也低低一笑,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呀,一眨眼,这两孩子都已成年了。 这对夫妻一起瞥了一眼女儿娇羞的充满青春气息的脸蛋儿,然后又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到那个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身上,这孩子一脸的似笑非笑,抓了一个鸡腿就塞住了秦侠的嘴。 这一塞,塞的其他人都不敢笑了,一个个憋着,都在等皇上皇后的回复。 “哥,你要是再不娶,等我长大,我来娶……” 二皇子金灏辕忽嘻皮笑脸的蹦出这么一句,再度惹来满场哄然而笑——话说二皇子才十一岁呢,是个古灵精怪的娃子,这话自然是一句孩子话。当时,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等到若干年以后再来回头想这话时,在场之人这才幡然醒悟,其实这是一句真心话。 云沁当然不可能将小儿子的话当真,只摇头,笑了一笑,转而问起大儿子来: “九五,你看吧,毛侯爷都这么说了,你是不是该表个态呀!” “回母亲话,儿子现在还不想成亲。您不是说过吗,男人三十而立……儿子还想再过几年考虑婚事。如果妹妹急着想嫁人,母亲给她另外挑人就是……”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金灏轩想都没想,竟不留余地的满口回绝了。 待续! 番外——皇太子的婚事 2 在云沁眼里,金灏轩是一个懂事、知分寸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很多孩子都有一个想脱离父母管制的叛逆时期,但金灏轩没有过,从小到大,他一直不需要他们很特别的照看。这和他拥有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头脑是脱不了干系的。他总能冷静的理智的处理好各种事情,这令身为父母的他们倍觉欣慰。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么多年,是他和歌儿一起朝夕相处走过来的,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是两小无猜,他们的感情很深,总是嘻闹在一处。虽然十二年时间令他们各有蜕变:九五越来越聪慧,心思越来越难猜,歌儿越来越娇媚,对九五是越来越有依赖。 或许歌儿不及九五聪明有城府,但是,九五一直疼她,护她,虽有时会嫌她有点笨,会被他使唤,戏弄,但是人面上,他从来不会给她难堪。今天他是怎么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一句伤人颜面的话来。 云沁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她看到歌儿的脸,倏地的发白,露出受伤之色,于是连忙瞪了一眼:“自小子,赶情儿你是多喝了几杯黄汤,就只会满口说醉话了是不是?侠儿,拖他下去醒酒。尽说胡话。” “是……” 秦侠识眼色的一把拽起一直但笑不笑的皇太子往外走。 “好了好了,大家继续,大家继续,今天玩的尽兴些……万户侯,走,外头夜色不错,咱们出去好好聊一聊……”龙隽之不动声色的把有些冷场的气氛搞的再次活跃起来,转头拍了拍云沁的手背,又猫了脸色奇差的囡囡一眼,示意她陪着,自己则站起来往外走。 毛传芳呢,皱了皱眉,对于太子这样一个回答,虽有满肚子火,但皇后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把皇太子追回来,逼他把话说清楚,去弄明白他这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他站起,跟着皇帝一起离席。 “囡囡,九五犯混呢,别当真,回头娘亲会好好训他的。” 云沁把囡囡拉到身边坐,温声安抚情绪一下变的低落的女儿,心里真是气,那小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真是胡闹。 “嗯!” 金绮歌点头,可心里直发慌:九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想娶她的节奏吗? 最终,好好一场生日宴,因为皇太子这一句话闹不欢而散——毛传芳出去之后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拉着神情渐渐恢复如初的女儿,直道天色不早,就此打道回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毛侯爷非常生气。 等陪宴的人出来时,只看到皇太子独自一人站在台阶前,静静的目送毛氏一家三口离去,他们不由得想:皇太子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话惹了毛侯爷,否则这位怎么可能拂袖而去? *** 帝楼,书房。 金灏轩坐在书桌前,坦然的接受父母审视的目光。他也在观察他们:十二年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这些年,他们过的很幸福。十二年如一日的恩爱如初,他想,这样的幸福,才算是爱情吧! “九五,对于今天的事,你是不是该交待一下这么做的原因?” 云沁静静的问,并没有因此而勃然大怒,呵斥于他。十八岁,这孩子已经是一个大人,身体已长成,心智也已完善。他做事,一向思路清晰,从来不做没头没脑的事,今天,他做的有些脱格。她得问清楚其中的道理,自不会随意大发脾气。 “在所有人眼里,你们从来就是一对,现在你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你可知多伤人?” 他抹了一把年轻英俊的脸孔,按着眉心,俊美若天神似的脸孔上,隐约现出几丝歉然之色,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后悔: “是,儿子知道这话伤人。但儿子必须这么做——” “为何?” 龙隽之问。 “有些事,儿子一直琢磨不透!” 他突然又转了语锋。 “无论什么,都说来听听!” 龙隽之顺着他的语气发问。 金灏轩想了想: “这么说吧,父亲,小的时候,儿子的确存着那样一个念头,等长大以后就把囡囡娶过门当媳妇,可是,等儿子把这十几年时间过完后,却突然发现这种念头一天比一天淡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父亲母亲,你们为了要在一起,历经几世轮回,你们能告诉儿子:怎么样才算是爱了?并且还是非她不可的那种爱!这段日子以来,儿子一直在想一件事,若是儿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娶了囡囡,我对囡囡的喜欢,究竟能不能支持我们白头到老? “如今都已这么平淡,何况以后,还有漫长的几十年需我们朝夕相处的度过?” “所以,你根本就是不想娶囡囡了是不是?” 云沁微微蹙了柳眉,心里有些不快,这是一个为母亲的一种本能反应。 她不仅是九五的母亲,更是囡囡的母亲。她爱那个孩子,实在有点无法容忍别人做出一些伤害她的事,尤其是对像还是最最令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这问题,母亲,儿子还真没办法马上回答您。”金灏轩抱起胸,皱起眉,语气有些不负责任,但表情却又是显得慎重的:“本来,你们不提婚事,儿子本打算将这事搁着,暂时还不想面对。可既然毛叔叔提了……嗯,我是突然之间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让你们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父亲母亲应该清楚,今天到场的人当中,在暗中喜欢囡囡的世子不在少数。有几个甚至为了她,而至今未娶。也许他们当中有更为合适可以成为囡囡良人的男子——今天,我冒冒然的撂下这么句,其实是想给她更多的选择的机会。 “我觉得,组成姻缘的两个人,应该彼此相爱,而不是仅仅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是,我是挺喜欢囡囡的,挺好欺负,也挺傻里傻气的丫头片子。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爱。至少现在的我,并没有喜欢她喜欢到非霸占了她不可的地部。 “父亲母亲,我不想将就,所以,请给我时间,让我弄明白我自己的心。我不想这一刻娶了囡囡,让她成了我的女人,再待我生下子嗣后,才突然意识到我爱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到那时,只怕你们一定想拍死我,而我肯定也会陷入深深的痛苦当中而不能自拔。 “这就是我的想法!也许有点不成熟,但绝对出自肺腑,为的是我和她都能有一个合适的归宿,而不是被表象牵着鼻子走,搞不到还没走完这辈子,就成了怨偶。” 龙隽之挑了挑英俊的眉,年时三十五岁的他,在人前,是威慑的帝王,在人后,他是儿子最好的朋友,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一点也不显老。之前他觉得这小子做事有点混,现在看来,原来还是有点良心的。 他是懂的,感情这东西,的确微妙,不来电就是不来电,是怎么也勉强不来的。其实,他也一直觉得这两孩子之间,缺少那种激情。 “那你需要多少时间来理清楚自己的心思?” 云沁轻轻的问,有些无奈,因为她也明白,九五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他们从小相处,彼此之间相濡以沫惯了,又天天在一起,这样一种喜欢,是亲情还是爱情,还真是很难鉴定。 “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更久!” 这令云沁皱眉:“你这是要搁误死囡囡了!” “可不是……” 金灏轩也皱眉,那表情和他母亲如出一辙: “这可怎么办才好?” “混小子,这是给我们出难题是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你要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办?” 云沁凑过头,狠狠戳了儿子那光洁的额头一下,恼啊,又没办法生气。每个人都迷惘的时候,她也曾经历过,而他也才十八,又没经历过感情,再如何聪明的人,在面对感情问题时,难免会力不从心。 金灏轩摸了摸被戳疼的额头,弯出了一道明亮的笑,有着孩子独有的纯净,在他们面前,他不是外界那个被传的神乎其乎的天才太子爷,他仅仅扮演着儿子的角色,用最真诚的心来和他们沟通: “父亲母亲,为了不让你们为难,要不这样,把我放逐几年吧!大越国有你们治理着,现在还用不着儿子,趁着年轻,请让儿子自己去游历一番。也许,转一番回来,我就能找到答案了……” 龙隽之和云沁不约而同皱了一下眉,又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舍不得他远离,但是,儿子大了,他有他要走的人生道路,属于他们可以陪他走过的岁月,已成为过去,对于未来,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趁着年轻,多多的去经历人生的酸甜苦辣,那是父母无法给予的财富。他能这么说,这说明他真的已经真正长大。 他们没有反对,而是选择尊重儿子的决定,最后,龙隽之只叮嘱了一句:“出去游历之前,先去万户侯家把你的心思说个清楚明白,今天你伤了囡囡的心,这是事实……你得争取到他们的理解。” “嗯,儿子会的。” 金灏轩答应着。 这一夜,金灏轩回到自己的东宫后没有马上睡,而是静静站到了子夜,直到人觉得泛了才睡,可一等合眼,大脑中不由自主又做起了那个奇怪的梦,梦里出现了一个时不时被人欺负的小女孩。可惜,他看不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只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囡囡。 问题是,他为何会做这样一个连续性的怪梦? 待续! 新文《冒牌老婆很神秘》http://novel.hongxiu.com/a/855314/ 番外——皇太子的婚事 3 这个梦已经持续出现了好几个月,并且又往下持续了几个月,在金灏轩离开皇宫,开始了“惊心动魄”的游历人生以后,他做这个梦的频率越来越高。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金灏轩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而生的,三万万佛卷都在他的脑袋里装着。 他知道着很多常人所不知道的事,也能感应到很多常人无法感知到的灵异之事。 所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他总觉那个女子和他之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多少次,他想在梦里看清她的脸膀,想知道是谁令他如此的牵挂,可惜总不能如愿。这令他挺郁闷。 母亲见他有几次睡醒后很是怏怏不乐,便问他怎么了,他没说,关于这件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到底,他已经长大,总会有自己的心事以及一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也不正是因为这个梦,他终于还是向父母提出了暂不考虑人生大事,想出去转转这样一个想法。 离开嘉州那日,母亲送了他一程又一程,恨不得陪他一起去游历。他笑笑,陪着母亲走了一程又一程,享受着母亲对儿子的关心。父母在,不远游,按着古话,他实在有些不孝,但他还是想任性一回。其实,父母亲也是支持他出去游历一番的。只是临到离别,总是难舍。 囡囡一直也跟着,可她不怎么说话,有可能还在生他的气,虽然他曾跑去万户侯府,诚恳的解释了一番,当时,她就拉着他死活不让他离京,第一次哭的稀里哗啦。 万户侯也在边上,叹着气说:“那就把囡囡带上,一起去散散心吧!你们从小到大腻一处。你若走了,这丫头肯定神不守色。” 他不想带,只想独自一个人出去冷静的理理头绪,把两个人分开,才能让他更清楚的看明白自己的心——娶囡囡,当真是他该做的事吗? 不知道。 他很迷茫,在亲眼目睹了父母亲那轰轰烈烈的爱情以后,他觉得他的人生似乎过的太风调雨顺。所谓爱情,来的太平静,激不起他心头半分涟漪。他不甘就这样被束缚,所以,才下定决心,去寻找心里那由来已久的困惑。 “我的爷,您这是在找什么?” 三个月后的一天,金灏轩来到了东海边一个小城,住了一宿之后,一大清晨来到了东城一座寺院。 这里是一座落破的山寺,名为法门寺。因为香火萧条,长年失修,入人眼的,是一片杂草丛生,断椽残墙。正殿中,满身斑驳的佛像前,香坛内,没点半根香。主持说,寺里已经断灯油好些时候了。 近身侍卫阿顺是他唯一带出来的一个侍卫,这小子实在忍不住了,一边打量着四周环境,一边咕哝着问。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他说:”随便看看!” “可您一直在皱眉!有什么不妥的吗?” 阿顺问。他知道他家爷出身金贵,但这不代表他就吃不起苦,这几个月出门在外,他的爷,风餐露宿,并没有如何如何在衣食住行上穷讲究。有时,他们还住在四面通风的破寺,生活条件很艰苦。他家爷,一点也不在意,还对他头头是道的说,体验人生就得尝世情,知百态。 金灏轩不说话。他之所以皱眉,是因为昨天夜里,他梦到了这个地方。这一路过来,一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指引他。 他慢慢绕到了佛像身后,果然看到了那一张摆着一副黑白棋子的棋台,被人用一排铁制的栅栏围了起来,成为了这殿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咦,请问大师,这里怎么摆了一局没有下完的棋?” “对,此乃珍珑局,据说这盘棋,自法门寺建寺以来就摆下了,几百年来,一直无人能解。” 身穿补丁的主持双手合什,笑着打量着这位风度翩然的少年公子。他一眼就看得出这公子乃是一个俊杰人物,便道:“施主若懂棋道,倒是可以去破它一破。若能解开这珍珑局,就能打开寺里一处暗藏的机关。” “还有机关?莫不是这里头还有宝藏?” 阿顺抱着剑,上前瞅了几眼,开玩笑的说。 “据说有。密室之中藏着一颗可以逆转命运的灵珠。相传,建寺之初,这里曾经一度香火鼎盛,又因为香客们听闻解得珍珑局者就可得灵珠以篡改命运,于是前来破弈者那是络绎不绝。可惜无一人能破局。时日久了,世人就渐渐把这事当作了茶前饭后的谈资,没人信这里有灵珠,只当这是法门寺招莱香客的一种手段。之后,法门寺渐渐走向落没。直至今日,偌大一个法门寺,就只剩下贫僧师徒三人在此修行了!” 金灏轩点点头,这事,他听说过,法门寺是一个外族异乡旅人投巨资造起来的,这棋局也是那人摆起来的,法门灵珠可篡改命运一说,也曾广为流传。关于这些事,都是他从某些奇闻异志上看来的。当时看了,他只付之一笑,现在,他觉得这事背后,似另有有古怪。 他想了想,撩袍跳了进去,绕着那棋盘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这棋下的精妙,杀的竟如此难解难分,以当前这种情况来说,黑白两子已经成为死局。黑子再落一子,必两败俱伤;白子再落一子,玉石俱焚。根本就没办法解局。 他摸着下巴稀罕的瞅着,心下不觉啧啧稀奇,饶他看过那么多的棋谱,就是没瞅见过如此棋局过,而且那黑白子造的也奇特,每个子上似都刻着一种古怪的文字。 金灏轩细细看了一番,发现这根本就不属于九洲任何一个地方,似乎是来自大洋外的另一片陆地的文字。 他忍不住往棋碗里执了一子看,并不是寻常的石子做的,不是玉,但很沉,手感细腻生凉,闻之,竟有一股幽幽然的异香。放在阳光底下一照,文字底下,好像还有一幅诡异的阵图,一条一条的线,连成了一个极为复杂的阵法。 突然,大脑里灵光乍现,他急忙将棋面上的黑白子齐齐收了起来,一个个扔进棋碗,然后依着棋子内那幅图形,在棋盘上落子,没一会儿,呈现在眼底的俨然就是棋中阵法。 原来所谓的珍珑局,其实是一个假相,法门寺创建寺院,摆下这棋局,可能并不是为了让人来破局,而是想借这些子中图腾来告诉后人一些事……法门寺可能还当真存在地下暗室一说。 “爷,这是阵法么?” 阿顺在边上问。 “嗯。很精妙的阵法,但……你看出来了没有,这阵法少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东西?” “是阵眼!” “对!若无阵眼,便是死阵,只有开启了阵眼,阵法才能发挥出它的神奇力量。” 金灏轩点头。 “看来创建者这是在等有缘人来发现并开启阵眼……爷……” 阿顺看到自己的主子伸出了那修长的手指,往那阵法上随便摆弄了几下,阵眼立马就呈现了出来,整盘以棋子组建的阵法图赫然活了起来,下一刻,他们所站的地方,开始诡异的颤抖,宛若地震一般,整个殿宇都开始摇摇晃晃。 阿顺一惊,往后退了一步,暗叫了一声不好,这地儿要塌,抬头正要提醒主子马上离开。正是那一抬眼的功夫,他眼睁睁看着自家这位丰神玉立的少主子,嗖的一下,从眼皮底下消失,往突然乍现的地洞中掉了下去。 他一骇,扑过去欲救,嘴里犹惊呼着叫了一声:“爷……” 可惜,没能追随下去:厚厚的石板,在下一个瞬间内咬合,而刚刚摆着棋桌的地方,此刻,已空无一物,只有阿顺趴在那里,拼命的击打着地面,主子主子的叫着。 天呐,要是太子爷出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向圣皇圣后回禀? 他不由得双眼赤红的跳起,几步跨到看得目瞪口呆的主持身边,一把揪起那人衣裳,怒叫: “你他妈把我家爷弄哪去了?” 主持结巴不成语,甚为无辜的叫屈道: “贫僧不知,贫僧不知啊……” 这位主持在这法门寺待了快有三十年,还从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棋桌之下,竟另有天大文章。 * 金灏轩是被一阵凄厉的哭声吵醒,心里还在咕嘀:这是死了谁了?哭成这样?居然敢吵到他堂堂储君大人睡觉,真是太太太放肆了…… 他记得他太祖母故的时候,宫里都没这么哭的呢!因为父亲和母亲说了太祖母是寿终正寝,不必太过忧伤,哭的太凶反显得做作,平静的送行就行。 是的,太祖母是睡着睡着就与世长辞的,既没痛苦,也没疾病,走的时候,唇边还带着微笑,一脸的和蔼可亲,没半分死气沉沉,屋子里还散着淡淡的属于太祖母独有的幽香。 他想着,忍耐着耳朵里那尖锐的哭叫声,皱着眉头想撑开眼。 奇怪,眼皮怎么这么重?视线怎么这么模糊? 他抖动了好一会儿,朦朦胧胧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张冷漠的、平淡无奇的小女孩脸孔,看上去最多就十一二岁的光景,按理说,这种年纪,应该最最天真烂漫的,可是她不太一样,一双冰冷的似看透人世沧桑的眼瞳,深不见底,是她给他的第一个印象。 还有,有水滴自她额头上滴落,吧溚吧嗒落在他脸孔上——看上去有点狼狈。 “行了,夫人,您别哭,十七公子把积水吐出来了,瞧,都已醒了……” 这小丫头片子转过头,对身边正哭的唏哩哗啦的女人说了一句,发梢甩动,扬起一层水晶。当头的太阳从树荫间照下来,撒在她那湿湿漉漉的脸孔上,肌肤显得特别的晶莹剔透,给她平添了几分柔美——其实,再怎么柔美都没用,以他大越太子看尽天下美人的眼光来看,这种姿色,最多只能算是中等。给这个评价,那还是得看他心情好不好了。 “真的吗?真的吗?” 下一刻,一个打扮极为素净的女子一边抹泪一边扑了过来,看到他在眨巴眨巴转眼珠子,顿时破泣而笑,激动的一把将他抱住: “太好了太好了。十七,谢天谢地。你没事。” “……” 金灏轩被她抱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人是谁呀,敢这么放肆的抱他? 还叫他十七? 认错人了吧! 他想推开她,动了动手,发现浑身居然使不出半分力气。 发生什么事了? 他被暗算了吗? 头脑,有一些发懵,等看清举起来的那只瘦瘦的手掌时,他越发瞪直眼: 咦,这这这是谁的手? 他本能的动了一下,那瘦巴巴的小手,也摆了摆…… 天呐,太不可思议了,这居然是他的手? 一个时辰以后,当他看清镜子里自己那模样时,素来淡定的皇太子差点晕过去:他的身体不仅缩水了,而且连容貌都变了,见鬼的,镜子里这又瘦若柴骨的人,到底是哪位亲? 待续! 番外——皇太子的婚事 4 对于金灏轩而言,醒来之后,他曾经熟悉到骨子里的环境,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大越金氏太子爷,换了个子,改了容貌,摇身一变,俨然成了邰家排行十七的公子,名邰彦,年仅十岁。这里也不再是由父亲母亲统治的大越国,而成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国家:北周国。他是北周第一大族邰族邰国公的么子遗孤。 醒来时候,抱着他哭的人,是他母亲的妹妹。这一天是特意来看他的。 至于他母亲是个千金大小姐,嫁给他父亲以后,第一年怀上孩子;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为彦,意思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俊杰之才;第三年,他父亲奉命出征清剿反贼,战死沙场,后被北周帝追封为:第一勇士,长宁侯。这爵位是可以世袭的。作为长宁侯膝下唯一血脉的邰彦,很小就继承了那样一个爵位;第四年,母亲病死,他成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第五年,他从高楼台阶上滚落,救醒之后,变成了一个白痴。 哈,对,这是最最关键的所在,原本聪明活泼的邰彦,在族人们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当中,成功的挤身成为了锡京第一傻侯。 按理说,金灏轩根本不知道这样一个国家的存在,原则上来讲,他是肯定听不懂他们讲的话的,也不可能了解这里的一切,但,当他苏醒之后,属于邰彦的记忆,极为古怪的全部灌输进了他的记忆库,曾经邰彦所经历过的所有种种事件,在他睡觉的时候,从头到尾的在他大脑里过了一遍,从而令他清楚的认清了现在他所处的环境,以及所要面对的那些人,哪些是真正关心他的,哪些又是想害死他——根据北周国的国法,一个家族,世袭的爵位一旦空出来,可以由家族当家人另选合适之人替之。 也就是说,邰彦要是死了,就会得益了别的堂兄堂弟。所以,总有那么一些人想除掉他这个傻不拉叽的蠢蛋,让出那一张人人皆在垂涎的侯位。 当然,这什么见鬼的侯位,与金灏轩来说,根本就不值一顾,他可是堂堂大越国的太子爷啊,整个天下都被捧到了他面前,还会在乎这小小的、见鬼的小位子。可问题,他怎么就成为了这该死的、见鬼的邰彦的呢? 他记得清楚啊:他在大越东海岸一座名为浦城的小城里,正和阿顺在一座名叫法门寺的破寺内研究那盘看上去极为古怪的珍珑局。那棋局是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他拆了珍珑局,摆出了一个古怪的阵法,开启了阵眼,然后,他就灵魂离体,像当初他娘亲那样,嗖的一下从一个地方,来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可他娘亲是被人送到九洲来的,可他呢? 他怎么莫名其妙就来了这里? 原因何在? 还有,作为金灏轩的肉身,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些,他都不得而知,唯一清楚的就是:老天爷在玩他——他只是想告别双亲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理理头绪,长长见识,开开眼界,结果,一不小心,跑这么远——远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样做才能回去,真是活见鬼的。 金灏轩拧着一双眉,瞪着湖面上自己那瘦的像竹杆似的发育极度不良的身子,以及那面黄肌瘦的脸孔,黑着脸,有些郁卒的坐在河梯上,想着自己现在这混乱的人生,也不知东越国那边现在会是怎么一个场面…… 回去是必须的,但是,应该怎么回去呢? 对于这事,他现在是一筹莫展。 此刻,他张望着这个春光明媚的世界,一时还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力量在牵引他,将他卷到了这个又瘦又丑的身体里。 瞧瞧啊,现在的他,哪有以前那般玉树临风,光彩照人,丑也就罢了,还处处受人排挤,若不是府中还有一个老太爷知道护着他,这些年,他早就死了十七八回了。 可惜邰彦是个白痴,老太爷膝下孙女孙儿又多,再如何护,这个孙子总归不是他最最喜欢和欣赏的那个。 老太爷最最喜欢的那位,是长房所出的二公子,名叫邰驰,人称北周第一世子,长的俊若仙谪,且文武双全。 见过这二公子的人都会这么赞:若云端高阳,惹人瞻仰;若池中清莲,令人敬仰…… 总之,人家就是一个威名赫赫的奇公子。而他只是一个大白痴。 “十七弟,身子才好,怎么又跑这里来呆坐?要是再掉进水里,可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了……” 正想着那高阳呢,那高阳就出现了。 现下里,他犹在考虑一件事:接下去这段日子,在找回回家之道之前,他要不要继续装白痴? 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在他没有半点倚仗的情况下,要么就是干脆白痴到底,要么就是一鸣惊人,把所有人全部震慑住……想他乃是堂堂东越太子爷,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识过,怎么可以屈身于人下—— 可偏偏呢,他低头瞅了瞅自己那瘦小的身体,又没武功,又没人马,他拿什么去震慑? 这世道,就得用实力说话,在没有实话的基础上,空口说大话,只会被人笑话。 再说了,一个家族,一个身体健康的公子爷,通常时候,都会被早早的拿来进行政治联姻,用以巩固家族地位,而他并不知道自己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回回家的路。若从长远着想,做一个白痴,比较不容易被人惦记。 他考虑再三,决定暂时当白痴。 金灏轩转过头,看到锦衣玉服的二堂哥,冲他走了过来,这人,年约十三四岁,生的倒真的是唇红齿白,英俊不凡;另外,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袍少年,是邰家的四公子,名邰宏,看到他就时挂起了一脸的不甘。 一道精光在眼底一闪而过,金灏轩突然站起来,傻笑着冲邰宏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四哥,四哥,你的哨子不管用,它们一点也不听话,四哥,你吹一吹,我想吃鱼……你把他们集合起来,我下去再抓……” 邰宏脸色一变,拂袖而避,叫道:“白痴就是白痴,说话就是这么的糊里糊涂……二哥,你还理这种人做什么?” “四哥,不是你说的只要在水里吹一下哨子,鱼儿就会游过来,我就能吃到我最爱的红烧鱼了么……” 金灏轩一派天真的吐着很白痴的话,心下则冷笑,想想这邰彦还真是蠢呐,就因为想吃鱼,才被这邰宏骗下了水。 以前的邰彦有渐忘症,这一刻遇上的事,下一刻会忘一个精光。 但现在,住在这身体里的可是他堂堂太子爷,他可没那么好被唬弄。 这一刻,他是直接叫了穿他,而且还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证据:哨子。 邰驰,邰族的第一世子,闻言,不觉缓缓收起了脸上那温温尔雅的笑,眼神变的犹若刀子一般锐利,跨了过来,一把抓走金灏轩手上的哨子,一眼就看到了上面那个“宏”字,果然是邰宏的东西: “老四,你居然怂恿十七下水抓鱼?” “我没有!” 邰宏矢口否绝。 “那你的马哨子怎么会十七手上!” “是他偷去的!” “你胡说,十七从来不拿别人的东西!走,祖父那边说理去!” 成为邰彦的第二天傍晚,金灏轩凭着一番看似白痴的话在书房内,回敬了想害他的四公子邰宏。老太爷大怒之下动了家法,把邰宏打了一个鬼哭狼嚎。 从书房出来以后,二堂哥邰驰一直温声叮嘱他回房好好去将养。 他傻笑点头,看着这个长不了自己几岁的邰驰揉了揉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肩膀,冲园门口一个婢女走去,越过时吩咐了一句: “小鱼儿,把十七爷送回他园子去!” “是!” 一个清冷的声音答应着。 金灏轩记得这个声音,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耳听到的那个嗓音,不由得豁然抬起头:那张不起眼的脸孔立即跳进了他的眼底,眼神是那么的冷淡,却没有丝毫卑微之色,有的是平静无波的沉寂。可不正是救他那位。 据说,还是这丫头给他做的人工呼吸,才把邰彦肚子里的积水给吸了出来。 “咦,我记得你。是你救了我!” 被送回自己的园子后,见这个名叫小鱼儿的婢女要走,他歪着头喊住了她,在努力想了很久之后,脱口了一句。 小鱼儿淡淡看了他一眼,傻里傻气的模样,是那么的憨。在这个邰家,最最没有心机就是这个孩子了。 只有他,待人好,从不计较想要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是那么的纯净,令她忍不住想要保护。 或者,这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 “记住,以后别轻易相信别人。学乖一点,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保护好你!” 她很是熟稔的摸了摸他的脸孔,低低的给予衷告。 这样一个举动,实在有些逾越做为婢女的本份,在邰家,可是有着鲜明的等级制度的。但凡是婢女,谁敢这么放肆的摸一个小主子——可她,却做的这么的自然,不显轻佻,也不见谄媚,浮现的是几丝若有似无的关切。 而他因为她这一摸,脸孔莫名的烫了起来,心跳也砰砰砰的乱跳——不知为何,这个个子比他还要高上大半个头的丫头片子,竟令他生出了想要保护她的念头,很想逗她一笑……这滋味有些古怪! 小鱼儿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转身离开。 也正是这天夜里,她被邰驰送走了。 后来,她去了哪里,他并不知道,而他则开始了属于他金灏轩所独有的白痴人生,在邰家这个大宅门内,痴痴憨憨的过着极为无聊的日子,找着各种可以回去的途径,可惜一直没有什么重大的突破。为此,他极的伤脑筋。 难道,他当真就得在这个地方用这样一种白痴的身份,糊里糊涂过一辈子吗? 这也太委屈他太子爷这颗金脑袋了吧! 一眨眼,八年就这样过去了,他有惊无险的活到了十八岁。 开春三月里的第一个晴天,他觉得天气真是不错,风和日丽,春光一片妩媚,阳光从天空撒下来,照的人身上一片暖洋洋的,风儿和煦,薰得人儿醉。他打算去放风筝……却被太后的一道旨意请进了宫。 一进殿门,他就看到二堂哥和皇太子都跪在那里,也不知犯了什么事,一边,另外还跪着一个身姿俏丽的少女,背影有点眼熟,好像是现下里,风头正盛的衡家那位以才情著称的五小姐,据他所知,二堂哥和皇太子现在都被她给迷上了。 等走近之后,他发现二堂哥和皇太子脸上都挂了彩,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啧,这是干什么呀?是荷尔蒙分泌过剩的结果吗? 而且太后还板着一张慈祥的脸孔,气氛很不对劲。 金灏轩一边想,一边正要行礼,话未出口呢,就听得太后冷声喝了一声:“衡碧忻,哀家给你两个选择。一,死;二,马上和邰十七成亲,从此往后,给哀家安份守己的做十七少夫人……给我们家十七开枝散叶……” 噗通,某人踩了一个空,极度狼狈的栽到了地上,不是别人,正是咱们这位自诩风度翩翩、学识通贯三界的大越皇太子殿下。 唉,真不能怪他,他从来是淡定的,可再淡定,突然之间听到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得表现一下“大惊失色”之情,才能很好的展现作为白痴该有的职业操守。 真是的,他都这么白痴了,太后怎么还惦记着想给他找媳妇,而且还找这么一个麻烦让他背着,那他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他才站稳想要发表意见,右手侧那少女冲他淡淡瞄了一眼,又瞅了一瞅脸色赫然大变的邰二公子和皇太子,静静的吐出一句:“碧忻愿嫁十七公子!” “我不同意,坚绝不同意。” 金灏轩双手直摇,大逆不道的唱反调:“娶个女人回家,会跟我抢床睡。四哥说的,我坚绝不娶!而且,她长的又不好看!我不喜欢。” 多白痴的话,他说出来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 太后听到这话,就想抚额叹气: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邰驰和皇太子脸色极度难看,他们拼死拼活想得到的女人,这楞小子居然还不屑一顾,想他们都巴不得和她睡同一张床呢,要不然也不至于打架打成这么一张猪头脸。 而衡碧忻则在心里轻轻笑了一个:这孩子,还是和八年前一样的单纯。以京城第一才女的身份,嫁给京城第一白痴,的确是亏到家了。可是她清楚,现在,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能嫁。如此,才能息事宁人。 “十七别胡闹了,你父母俱无,你的婚事,哀家是管定的。就这样决定了吧!等衡小姐守完孝之后,你们就成亲!” 堂堂东越太子爷的婚事,就这样草率的确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他和她,都不知道对方真正的身份:金灏轩并不知道她就是吸引他来到这个时空的梦中女子;而衡碧忻也不清楚她嫁的乃是一代绝世奇男子,她就是囡囡的这个事实,直到很后来,才被金灏轩所知。 总之,属于他们富有传奇色彩的爱情之旅,就这样开始了,待到历尽生死和磨难之后,方确定了彼此的心…… 最后,一直在想像爱情是什么样子的金灏轩,如愿的尝到了令他神魂颠倒的心动,那就是属于他的爱情滋味! * 尾声—— 大越国,法门寺已经被京城赶来的御林军给团团围住。 附近的平民都在纳闷,好好的,圣皇和圣后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是想干什么呀? 难道这是想重修法门寺的节奏? 他们哪里知道,被他们敬若神灵的皇太子殿下,就在不久之前在法门寺内出了意外,一道机关将他吞没到了地底下,他的手下阿顺惊慌之中请来了暗中随行的现任龙家主龙群,动用了龙家主手下好一些奇人异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太子爷从地下密室给救了出来。 当龙群,也就是阿群,踏进地室时,发现太子爷昏迷在一座奇怪的阵形当中,被一颗佛珠的异彩笼罩在其中。 阿群过去一把脉门,脉搏和气息皆正常,就是唤不醒。 之后,他飞鸽入京将这里发生的种种上禀,得讯的龙隽之和云沁带着金绮歌连夜离京,领三百龙卫,马不停蹄,直赴东海。 “九五这是什么情况?” 云沁摸着儿子睡的沉静的脸孔,忧心忡忡的抬头看着同样脸色凝重的龙隽之。 “离魂!” 他仔细的查看了金灏轩身上的症状,下了一个结论。 “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会离魂的?” 云沁蹙眉,看了一眼边上泫然泪下的囡囡,心情无比沉重。 “你说,会不会是那佛珠在作怪?” “也许!” 龙隽之点头,抚了抚她的肩膀,以示宽慰:“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难道我们就不能把他召唤回来吗?他的身体没有一点点受损,这说明他还能回来……” “暂时以不变应万变。世界万事,皆因果循环。我想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静观其变,首先得护好他的肉身,那孩子有着极强的意念,时候到了,也许,他会自己回来……” 结果这一睡,金灏轩足足睡了两年,等他醒来时,他的嘴里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衡碧忻。 (完) 关于九五的番外就这样结束了,九五和囡囡(衡碧忻)的爱情,以后会独立写一个故事。特工一书就此完结。感谢所有朋友们的订阅。 在此,再多叨一句,若是喜欢晨的文,恳请你们前来关注并收藏新文,没事就点杯咖啡,让晨知道有你在千里之外不离不弃的相伴,这样,晨会更有动力。 新文小说名:《冒牌老婆很神秘》。 地址:http://novel.hongxiu.com/a/855314/。 现在这个新文已经开始每天两更的节奏:请用你们的力量,支撑起晨写好现代文的信心! 在此,鞠躬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