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上神如初恋》 1.一·苏女神的师兄情结 苏明珠御剑行在南寿山上空，朝东北角飞去。这票据山中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只修建了一处殿宇，唤作无方殿。所住之人既不是山主灵虚子，也不是南寿山传说修为最高的清音真人，而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苏明珠的师兄，云无垢。 御剑而行，片刻就到了无方殿。门口只有一个打扫的小师弟，见了苏明珠羞答答地低下了头，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师姐。苏明珠略微点了点头，俏脸上显出了踌躇之色。咬了咬唇，伸手推开了紧闭的殿门。 云无垢正在殿中打坐，纵使闭着眼亦能看出五官的俊朗不似俗子，萦绕着温和的暖意。四周燃着蜡，随着他周身气流的游走忽明忽暗，一室光线影影绰绰。 苏明珠惴惴不安的心反而镇定下来，缓缓走到他对面，在他面前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佩剑上的流苏，等着云无垢修炼一周天结束。满室静谧，她等的无聊，眼睛眨巴眨巴就缓缓闭上了。 日暮西沉，云无垢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对面的少女端的花容月色，明眸皓齿，柳眉凤目，朱唇不点自红。云无垢没有半分惊讶，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戳了戳女孩的脑袋，声音清亮悦耳。 “明珠，醒来了。” 苏明珠在熟悉的熏香中醒来，狭长的狐眸睁开，迷蒙的双眼还残留着雾气，让她奇异般有种不设防的纯真。 苏明珠盯了面前的人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膝行了一步上前拉住云无垢的袖口，张口便到，“师兄，我明日就要下山了。” 艳丽的少女口中呢喃着离别的消息，瞧着她五指紧抓着他的衣袖，云无垢面上挂上清浅的笑意，“你这么多年没有下山，如今颇有修为，是应该回去了。” 苏明珠心中略微失望，却也习以为常，立刻重新打足了精神，眼睛一顺不顺的看着面前浅笑的俊美男子。 “师兄，如果，我是说如果。”话才出口了一半，少女已经急急地辩解。“我要是走了很长时间，你会来看我么？” 云无垢伸手在苏明珠的发髻上抚过，扶着她一起站了起来。温和地说道，“过段时间我要下山游历，应该经过京都，到时候会去看你的。” 随着云无垢的话，苏明珠逐渐睁大了眼睛，待到他说完，已经满脸愉悦的笑容，忍不住半边挂在他身上，丢儿当儿的好像摇摆的藤蔓。“真的吗？那师兄你快点来，走的时候也带我一起走。如果你不回南寿山，咱们俩就一道游历修炼，看到哪里有作恶的人，我们……”苏明珠越讲越兴奋，仿佛可以直接跳过回苏家这一段，直接同云无垢一起行走俗尘。 云无垢一直认真的听着，眼睛也弯了起来，尽管只有一个比嘴边笑容还浅的弧度，已经让苏明珠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再说下去。 “明珠。”云无垢温柔地望着她，身体前倾，两只手缓缓上扬，好像要做出拥抱的姿势。苏明珠脑中嗡的一响，心擂如鼓，失去了反应的能力，眼睁睁地看着如玉般的双手靠近她的脸颊。 又滑到她的发间。 “明珠，你的头发太滑了，不要用玉簪。”云无垢仿佛没有看到瞬间呆若木鸡的少女，认真的又把她髻上的玉簪盘了一圈，固定上去。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安歇吧。”云无垢退回身子，拿起一角的烛台，转身向内堂走去。 望着谪仙般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中，苏明珠眼中的光彩随之黯然下来，静默了许久，转身离去。 2.二·离别总是要有缺憾的 四月初八，宜打坐、修行、研读书卷，不宜嫁娶、出行。 苏明珠一身天青色袍子，一手持剑，一手拎着简易的行囊站在山门下。少女端的花容月色，明眸皓齿，柳眉凤目，朱唇不点自红。尽管此刻面露不愉，蹙眉的景致仍让侍立一旁的小师弟们内心小鹿乱撞，双眼迷蒙地盯着她。 清音真人看着面前无精打采地少女，挥了挥手召她上前来。“看来你还是不愿意下山。” 苏明珠僵硬了半晌，缓缓地低下头去，心中一片阴郁，嘴上却道，“明珠谨遵师尊之名，自要下山走一遭，只是我还要回来的。” 少女倔强的语气逗乐了清音真人，他从身边小童端着的匣子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苏明珠，“城中不比南寿山，灵气浑浊，为师赠你一块出云玉，有聚集天地灵气之效，让你也可不断修炼。” 苏明珠接过玉，这才露出了些微笑颜，提了剑冲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着清音真人施了一礼，“师尊放心，我只是回家瞧瞧我父亲的病，很快就回来。” 清音真人笑着点点头，慈祥的笑容下带着点僵硬，该说的话都说了，该给的东西也都给了，眼看着太阳烤的知了都不叫了，这丫头还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苏明珠恋恋不舍地目光在身后找寻了一周，却不见期盼的人影，只好最后跟师傅又道了别，黯然地低下头，在一众师兄弟小鹿乱撞，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出了南寿山的山门。 不准在俗世中御剑而行已经让她的内心无比烦躁，面前这匹焦躁地、不断刨着地面嘶吼的马更加让她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正想着给这马掐一个清心诀的可能性，一阵噜噜的车轮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在苏明珠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前面可是明珠小姐？”浑厚的嗓音传来，苏明珠寻声望去，敏感地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修仙的气息波动，尽管只是炼器阶段，仍让苏明珠觉得亲切。 “在下是苏府的车夫阿福，老爷命我接小姐回府。” 苏明珠看了一眼缀着珍珠帘明显气质高雅的红色马车，皱了皱眉头。犹豫间，身后的马儿适时地开始了第二轮嘶吼。苏明珠索性心一横取下马鞍随意地抛走，一脑袋钻进了了马车中。 阿福悠悠地扬了扬马鞭，两匹驾车的马儿步调一致的行驶在林间小路上。车厢内，苏明珠挑开帘子抻脖看着南寿山的方向，总期盼着能有个人影出现。 真的有个人影！ 苏明珠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御剑而来的身影，顾不得让阿福停下车，一个纵身就从窗户跃了出去，唬的阿福连忙停下马车。 苏明珠兴奋的朝来人奔去，随着两人距离的缩短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表情晴转暴雨，盯着仙剑上的人摇摇晃晃地跳下来。 “师姐。”南初怯怯地看着苏明珠，刚才师姐愉快地朝他奔过来，他紧张地御剑口诀都快忘了。“师姐，无垢师兄说你昨天把簪子落在无方殿了，让我给你送来。” “我师兄呢？”苏明珠接过簪子收进怀中，扫了一眼南初。 “无垢师兄他要下山游历，交待的事情太多，抽不开身。”南初小心翼翼地说。 “哎，师姐，师姐你这就走了？” 朝帝都行驶的马车上，苏明珠正襟危坐，合了双眸，默默地运转起心法。一时间只闻蝉虫鸟鸣，马蹄杳杳。 3.三·貌美的姑娘都有一个讨厌的竹马 苏家虽世代依附于天下顶级修仙世家的温家，可是在天下间那也是颇有威名的，单说苏明珠的父亲苏旗云，在朝廷上就是响当当的一品大员。年近四十得了长女，还未等到感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女孩蹭蹭显露的灵根和修仙天赋让苏家上至老太爷，下至洒扫仆人都目瞪口呆。 七岁时，传说已经渡劫的清音真人寻上门来，收了苏明珠做了最后一个入室弟子，转眼十年修行。 随着人声逐渐显露，灵气也愈加稀薄，苏明珠长叹一口气，自先天之境中回过神，撩开车帘，“京都城”三个斗大的字映入眼帘，城楼巍峨，人群熙熙攘攘穿梭于市井商贩之间。 叹息声又溢出，苏明珠心中默默地怀念南寿山的清净。 忽然前方一阵马蹄声。即便在闹市中速度也不见减慢，人群像潮水般慌忙分开躲闪。驾马之人一袭白衣飘飘，显然是个技艺高超的，一路疾行也不见撞翻了什么。马儿奔至车前，那人骤的拉紧了缰绳，前蹄朝天一登，稳稳地在车前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只持着马鞭的手挑起了帘子，逆光中，白衣玉冠的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双狭长的眼睛盛满了笑意。 “明珠妹妹，好久不见。” 苏明珠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左手两指骤地射出一道气剑，毫不留情地袭上执着马鞭的手。凌厉气韵奔涌而去若泥牛入海，没惊起半分波澜。男子似毫无察觉，只顾专注描绘她的眉眼，仿佛十年未见的恋人，舍不得移开分毫。 “上个月你方借送贴为名来过南寿山，扰我修炼，令我晚了月余才筑基。”苏明珠磨了磨牙，冷语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你忘了么，温盛景。”一字一句，苏明珠咬牙切齿瞪着面前风姿卓越的男子。 温盛景低头摸了摸鼻子，抽了两下，一副不好意思的腼腆模样，笑道，“明珠妹妹，苏伯父在温府做客，我来接你同去。” 苏明珠表情淬着冰，定定地注视了温盛景半晌，伸手哗地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又伸手掏出了怀中的信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踩了一脚，又踩了一脚。 凌乱的信纸上，还能看出一行苍劲有力的小字，饱含着充沛地情感。上面写着，为父自感病重，思女，盼归。苏明珠狠狠皱起了眉头，隐约猜到父亲打的什么算盘。 她七岁就上了南寿山修仙，起初因着苏母思女，每逢年节，总免不了要回来待上一段时日。苏明珠年纪小小却已知道刻苦，除了陪伴母亲，大多时间都在房中打坐。现在想来，童年的噩梦多是来自一人，温家的幺子，温盛景。 同苏明珠一样，温盛景天赋异禀，仙根精绝，即便在天才辈出的温氏也是令人惊叹，受尽长辈宠爱。 同苏明珠不同，他生在修仙顶级世家，不光异宝丹药非苏氏能寻，每次随他父亲来到苏府，就像是皇帝入了自家的御花园，到哪里做什么都无人敢管。温盛景也不东逛西逛，只要打听到小明珠回府，势必直奔她的房间，一口一个“明珠妹妹”缠的她一张小脸紧皱，不愿理睬他。 4.四·重逢进行时 七岁的小明珠出落的就像仙童一样可爱，盘着小腿拈着莲花指喃喃地诵着清心诀，十岁的温盛景就坐在她对面，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掐掐她的小脸蛋，还不住地自言自语地赞叹。 “明珠妹妹，你的头发真滑哎。” “明珠妹妹，你最近是不是吃的有点多。” “明珠妹妹，休息一下吧，这个法术很简单，一会儿我教你。” “明珠妹妹…” 现在回忆起来，苏明珠渐渐不愿意回苏府有一大半是因为不愿受温盛景的纠缠。直到十三岁生日的以后，她甚至再没有回过苏府。 “明珠妹妹，到了，下车吧。” 和记忆重叠的语气唤回了苏明珠的神思。还是一样的讨厌，苏明珠暗暗的想着，撩开帘子跳了下去。 温府世代修仙，在世的元婴期大士就有三位。其中就有温盛景的父亲，温言。 尽管他们本人可能不太在意，但是温家是先祖皇帝亲封的一等亲王，世袭王位，在一众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众臣公眼中，称得上是泼天富贵。 温府的宅子非是烟雾缭绕的仙居之所，反而更像金贵内城的富丽王府。不过苏明珠知道，凭借这内宅中置下的聚灵阵和堆得像假山一样高的灵石，灵气的浓郁程度堪比云无垢居住的的无方殿。 想起云无垢，苏明珠不禁晃了晃神，脚下被门槛绊住，眼看就要向前扑倒。温盛景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想要拥佳人入怀，却见苏明珠掌心下劈，两侧风气交叉相涌，向上喷薄。借着这个力道，苏明珠稳住了身形，温盛景伸出的手于是落在了空中。 “哈哈哈，明珠的进步很大啊，不愧是筑基期的高手。”一阵爽朗地笑声传来，一行人缓缓走进。 温盛景迎了上去，“父亲。” “恩。”温言笑着应了，对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笑道，“你这女儿几年不见修为大涨，一会儿让盛景给她取一颗筑元丹，就当是做伯父给她的奖励。” “多谢温伯父。”苏明珠增进的太快，气海难免不稳，清音真人也尝试为她炼制筑元丹，只是材料稀有，且工序复杂，开炉成药的几率太低，至她下山还未得一颗，因此心中倒是真心实意带了两分雀跃的道了谢。 而后才向温言身侧的男子，样貌倒是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俊朗，只是可能富贵日子过多了，腰身略有些突出，配上一副红光满面的脸，要多健康有多健康。 苏明珠摸了摸胸口里，从地上捡起来还带着几个鞋印的书信，又想把它扔在地上狠狠踩几脚。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爹。” 苏旗云“哎哎”的答应了，自见了苏明珠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过。 自女儿显露了天才的修仙资质，被清音老人主动寻上门来收徒之后，他们苏家也稳坐了，咳咳，稳坐了二流修仙世家的宝座。即使不认识他苏旗云是何方人士的修仙中人，多半也听过他的女儿。清音老人的嫡传弟子，以及，温氏幺子温盛景的未婚妻。 5.五·油焖红虾引发的惨案 当世称得上是顶级修仙世家的板着指头数也就是三家，温、林、东曲。所谓顶级，最重要的自然是每一代子弟的根骨是否上佳，其次总要有几个元婴期的大士和数不清的金丹修士才撑得起门面。 温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自苏旗云的太祖爷爷一辈起苏家就依附温家修行，世代交好。 苏旗云觉得，女儿有着一流的修仙天赋。与温家结亲简直是上佳的选择。 结了亲，那温家就是亲家啊，苏明珠自然可以吃他们家德用他们家的，顺便孝敬父母，关心族中兄弟姊妹。因此早在十五岁的温盛景半夜潜进他房里下跪求娶苏明珠之时，苏旗云就已经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了。收下了据说是温家家传的宝贝玉器，就是现在挂在苏明珠脖子上的那块——被他伪装成生日礼物由苏母亲手给她戴上。 一切均是顺理成章，可一看到温盛景殷勤地往苏明珠碗里夹着鸡腿，而苏明珠用筷子轻柔又坚定地拨出去的情景，苏旗云只觉得这一切不会发展地太过美好。 尤其是，温言笑得如沐春风向他举起酒杯，问他，“苏兄，今天把明珠接到这儿来吃饭，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众人皆配合地停下筷子，除了苏明珠。 其实修炼到筑基期，已经可以不完全依靠饭菜饱腹，苏明珠没什么口腹之欲，平常在万寿山一碗饭，一盘菜足够。只是此刻极其反常，她低头拔完了第二碗饭，清空了一盘油腻的红烧肉，又开始向旁边的油焖红虾发起进攻。 “咳咳，明珠啊。”苏旗云装模做样使劲儿咳了几声，挤出笑柔声唤道，“来，敬你温伯父温伯母一杯。” 苏明珠配合地抬起头来，拿起酒杯豪气地连饮三杯，擦擦嘴对温言道，“这三杯敬温伯父，多谢您的筑元丹。” 温言点头笑笑，眼角余光又瞟到苏旗云身上。苏旗云会意，清了清嗓子又道，“明珠啊，你和盛景从小玩到大……”话一出口，苏明珠眉头就皱了起来，苏旗云暗道不妙，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盛景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他——” 话还没说完，苏明珠骤地站了起来，只来得及回过头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苏旗云浑身一震，想不到自家姑娘如此排斥这亲事，一瞬间楞在原地。苏盛景反应最及时，一手轻拍着苏明珠的背，一手端着一杯温水，时刻等着递上去。温夫人急急地差人去请府中的一声，又吩咐了奴婢上前收拾。 温言走过来执起苏明珠的手腕，摸了脉片刻，缓和下脸色道“不打紧，山上修炼清苦。想必是这一顿食了太多油腻，胃口不适，服一些清身的药丸，休息几天就无事了。” 苏明珠看起来有些虚弱，低低的道了谢，恹恹的靠在搀扶的侍女身上，被送进了来时候的马车。 宴席自然散了，苏旗云跟着苏明珠回了苏府，温言和温夫人也各自回了园子，只剩下温盛景还站在原地，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低着头，看不见什么表情，周遭散发的冷意让收拾宴席的奴婢们都绕着路走。 6.六·论金蝉脱壳这种高阶技能 苏府内，苏明珠被扶着躺到了几年不见的床上，苏夫人喊着宝贝儿梨花带雨的迎了过来，拉着苏明珠的手好一阵抒发着思念之情。直到苏旗云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苏夫人，“明珠病着呢，你先让她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苏夫人这才慢慢止住了啜泣，依依不舍地给苏明珠掖了掖被角，随着丈夫出去了。 一室寂静无人，苏明珠等了片刻，一翻身坐了起来。比起胃部的不适，油腻的口感仿佛还残留在口内，让她忍不住下了床接连喝了两杯水。 苏明珠赤脚站在地下，环顾了一圈陌生又熟悉的闺房，透过窗纱还能隐隐看见鱼贯的奴婢走过，手上都端着匣子，想也知道是温府送过来的灵丹药草，锦衣金玉。苏氏虽然富贵，也只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在修仙上的资源匮乏的可怜。十多年间，她修炼消耗的丹药，炼器符咒等等，莫不是出自温府。平心而论，温府待她，堪比嫡亲的女儿。 苏明珠攥起手，看向繁星初上的天边，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嫁给温盛景。 十二岁生日的时候，苏明珠经不住苏母的信中哭诉，启程回了苏府。温盛景闻讯而来，捧着一方长匣子，不由分说的将明珠拽去了房间。匣子打开的一瞬间，隐隐有白光透出，那匣子里盛了一柄宽剑，雕着青云的纹饰，剑柄完全由乌木制成，剑锋铮铮，在室内闪着幽幽的冷光。 明珠的注意力自然被吸引，忍不住赞叹出声，“真是好剑。”少女手指忍不住抚上剑身，少年却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嘴里道，“我知道你最近在学习御剑飞行，特意寻了这柄剑给你，保证你们万寿山都难寻出其左右的飞剑了。 苏明珠从最初的惊叹中回神，皱起秀气的眉眼，把剑推了回去，“我已经有师兄送我的飞剑了，这个你拿回去吧，谢谢你。” 听到某个字眼的少年收敛了笑容，眸光一闪，温声道，“收着吧，不是送给你的，需要你用东西来换。” 明珠看了一眼那闪着光晕的剑，一看就是仙品级别，犹犹豫豫地说，“你想用什么来换？” 十二岁少女刚刚脱了稚气，身材开始拔高，变得玲珑有致，明眸也是从此刻开始从杏眼走了样，眼角微微上挑，隐隐有艳色流转。略带犹豫的神情落在他眼中充满了惑人的气息，情动年纪的温盛景眸光一暗，扶住苏明珠的双肩，低下头不由分说地咬住了她的唇。呢喃道，“就用这个。” 苏明珠浑身颤抖了一下，使劲摇了摇头，口中顺溜地捋了一遍清心诀。算算日期，云无垢此时应该刚下了南寿山往东来，若是加快脚程还能在半路拦到他。拿定了主意，苏明珠转身拎起她那还没拆封的行李，麻利地从窗口跳了出去。回头看见四下无人的园子和身边紧闭的门，难得俏脸一红，乘着夜色，纵身翻离了苏府。 于是苏府的大小姐，在回家的当夜，不知所踪。 7.七·姓上官的牛皮糖 晨光乍亮，山林深处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像是一种大型鸟类，平稳地从天上缓落在地。 苏明珠落了地，看了看马上就要亮起的天色，收起飞剑，认命的一步一步继续走去。即使下了山，她也一丝不苟地遵循着南寿山上的法规，不得在普通人面前随意显露仙法。 一夜的飞行，早就远离了帝都，苏明珠隐隐有些担心。她这方向是没错的，只是按照师兄游历的脚程，此刻早就应该遇见了，师兄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住了？ 想到这儿，苏明珠有些焦急，见四下无人，想着这荒山野岭应该了无人烟，忍不住悄悄拿出仙剑，作势上抛，掐了仙诀就要跳上去。 “仙姑，真的是仙姑。”一个兴奋的男声冷不丁响起，苏明珠吓了一跳，险些跌下仙剑。 “你是谁。”衣摆被拽住，苏明珠只好打消了嗖一下飞走的念头，跳了下来，冷脸问道。 身后的男子见苏明珠转过身来，视线落在她脸上一下子怔住了神，一时之间望了言语。 苏明珠也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生的红唇齿白，一双杏仁眼比苏母的还要大上一圈。天青色的绸缎衣服，无论是手中的檀香扇还是腰间坠的和田玉，都彰显着贵公子的身份。由于呆望着她，嘴巴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这幅迷蒙的样子倒和南寿山上的师弟们相似，于是苏明珠凭空对他多了半分信任感，只是这信任感不一会儿就被打破了。 “喂，问你话呢。”苏明珠抽出还被男人握在手中的裙摆，皱起了眉头。 手被带着前冲了一下，男人缓过神来，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禀仙姑，小生是上官明日，家住广陵城，今年二十一，至今未曾婚配......” “停。”苏明珠见他越说越离谱，烦躁地打断了他，“我不管你是何人，我有要事在身需要马上离开，今日就当从未见过我。” 上官明日刷地打开了扇子摇了摇，“仙姑有命，明日自不敢不从，可是他们我可就管不住了。” 扇柄朝后一指，苏明珠不由得黑了脸。只见离他们不足二十丈的地方，齐刷刷地站了两排随从，二十多号人此刻都瞪圆了眼睛，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苏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笑得无害的男子，咬牙问道。“你到底是谁。” 上官明日叹了一口气，低声笑了一会儿，大大的杏仁眼眯了起来甚是好看。“我不是告诉仙姑了么，小生上官明日，家住广陵城，今年二十一，尚未婚配。” 看着苏明珠阴沉下来的脸，上官明日话锋一转，“今日得见仙姑，在下十分欣喜，想要结识。只是若仙姑执意离开，在下免不得叫人画了画像去寻，看仙姑似是从帝都而来...” 苏明珠将仙剑一横，欺上上官明日的脖子。她本意是想吓他一吓，却不料上官明日身后突然传来两道强烈的剑气，苏明珠毫无防备的被冲得退开了两尺。 “仙姑。”上官明日急忙上前扶住她，对着身后的随从厉呵，“谁让你们出手的。” 还维持着进攻状态的两个人急忙跪了下来。 这等程度的攻击自然伤不到苏明珠，只是感应到修仙者练气高阶气息让她吃了一惊。略带防备地看向紧张扶着她的上官明日，“你究竟想做什么？” 上官明日大大的杏仁眼满是期盼，“在下要回广陵城，看仙姑的方向应是同路。一路艰险，还望仙姑护送我一程。” 8.八·仙子下凡的真实事件 就这样，在上官明日的威逼利诱之下，苏明珠不情不愿的加入两人同行的队伍。 苏明珠一方面害怕万一上官明日真的画了画像去京都寻她，温盛景肯定能寻着踪迹找来。一方面，遍寻不到师兄的踪迹，苏明珠内心不安。上官明日就派出了两个擅长寻人寻物的护卫，拿了云无垢的小相四处去找。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广陵城行去。 这天晚上，随行的侍卫刚刚扎好了帐篷，上官明日一头钻进了苏明珠的帐中不肯出来。 见苏明珠脸色不愉地瞪着他，上官明日带着一抹小心的讨好，眨巴眨巴水汪汪地大眼睛说道，“仙姑，我们明天就到广陵了，你到我家做客好不好。” 苏明珠看着少年闪着水光的眸子，叹了一口气，不解的问道，“这一路行来，我看出虽然你自己没有修为，但是你身边的侍卫都是修仙之人，你见我能御剑而行不应该如此惊奇，到底为什么非要和我通行？” 上官明日小脸一红，两根手指在下面绕啊绕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苏明珠继续说，“为了陪你去广陵，我已经耗费太多的时间了，我还要找我师兄，不能去府上了。” 上官明日沉默下来，脑袋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久到苏明珠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惨绝人寰的话打击到他。忽然双手被抓住，苏明珠吓了一跳，反射性甩开，“你干嘛。” 上官明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你要是跟我回去，我就求我妹妹帮你找到你师兄。” “你妹妹？”苏明珠有些摸不着头脑，狐疑地问道，“你妹妹知道我师兄在哪？” “是啊，我妹妹叫上官暖，你应当听过吧。”上官明日刷的一下打开了折扇，摇了起来。 苏明珠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而后就是恍然大悟，上官暖，原来是那个上官暖啊！ 苏明珠自然知道上官暖是何人，几乎修仙的人中没有人不知道她是何人。 传说她是上神下凡，保留了一丝天界的记忆，生来就带着通晓前世今生的本领，修炼速度惊人自不必说，众人皆道她修行一世，末了是要重返天庭的。 苏明珠之所以留意她却不是这些传言，而是因为云无垢。 想到师兄还不知身在何方，苏明珠就不由得深深叹气，抬头看见上官明日眼巴巴的小表情，心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同那个神话色彩浓重的上官暖联系起来。 “好吧，那我就随你去一趟上官府。” 上官明日听了这话，双眸中迸发出喜悦的神色，神情炙热的骤变让苏明珠不由得寒毛倒立。苏明珠不由得问了出来，“你妹妹这么有名，你怎么会一点修为也没有。” “我是天生的五灵根，修行速度比乌龟还慢，我爹从小用灵药灌我，努力了几年就放弃了。”上官明日提起来满不在乎。倒是苏明珠听了这话顿生同情。 她能放在心上的无非就两件事，师兄和修炼。师兄...师兄是谁也翻不过的高山。可是她天赋异禀从未在修行上遇到瓶颈，一路顺风顺水，自然无法体会修行缓慢是什么感觉。 看见苏明珠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上官明日本想分辨他根本就不在乎，可是转念一想，脑袋就垂下了一个完美的难过的弧度，菱形的唇也抿着，惹得苏明珠同情心泛滥，伸手安抚地摸着他的脑袋。 9.九·情敌什么的都会有的 一行人穿过最后一片林子，远远地望见了广陵城的城门。 见惯了南寿山上的清丽精致，到了广陵城，苏明珠也不由得赞叹一句人间仙境。 随着进入城中，苏明珠明显感觉到灵气的浓郁加深，深深吐出一口气，心情好了三分。转过一个街道，在两颗百年古松之间，掩映着一处府邸，上书“上官世家”四字。 一个侍从上前扣门，不过片刻，一个黄发垂髫的小儿开了门，见了他们这一行人，深深地弯下腰来，“少爷，您回来了。” 紧接着，一行婢女鱼贯而来，手中捧着熏香，香炉不等，恭恭敬敬的开立两侧，一个容貌清丽的白衫女子袅袅而来，走到上官明日身前，柔柔弱弱地福了一礼，“少爷，小姐料想您今天回来，命奴婢在这侯着，请您焚香净气。” 苏明珠看着这一系列做派，不由得深深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冷不防那温婉的女子眼风扫过她，柳眉紧皱，“少爷，您怎么能把外人带回来，小姐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上官明日面上早有不耐之色，挥手打断她，“你们烦不烦啊，我带回什么朋友你们也要管，回趟自己家怎么跟进了仙庙一样。” 苏明珠听了暗暗点头，心里给上官明日激烈地鼓了掌。这里虽然仙气缭绕，侍婢均训练有素，但是这复制一般刻板的动作，却给她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受。 尤其是那婢女的眼风刀子似的扫着她，苏明珠吸了吸鼻子，决定不跟她计较。 “得了得了，告诉我上官暖在哪儿？”上官明日拉住苏明珠的手大步往前走，那婢女不得不加快了小碎步跟在旁边。 “小姐在修炼，少爷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苏明珠手被拽着很难受，想挣脱被上官明日更用力的握住，“你不着急找你师兄了？” 苏明珠被捏住了命脉，认命的被他拖着走。上官明日见她突然如此温顺，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三人来到一处阁楼，婢女还待再拦，上官明日已经重重的叩响了房门，而后推门而入。 那婢女急得额头渗出了汗渍，“少爷，你不能随便带着外人见小姐。” “碧云，退下吧。”屋内穿出一道温柔的女声，音质清冷，如闻佩环。 碧云听了这话，恭恭敬敬地伏下身子，“是，小姐。” 屋内响起了细细索索的摩擦声，一个月白色的人影从屏风后面缓步而出。 苏明珠看见向她走过来的女子，一瞬间犹如坠入梦中。 还是在南寿山修炼的日子，苏明珠最喜欢赖在云无垢的无方殿。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自由出入的人。 她喜欢蔷薇，云无垢就亲手载满前院，灵气浇灌，能绽放六月有余。 她刚学会御剑飞行，云无垢领着她上了剑阁，闯过了元婴级别的禁制，胸口殷着血将最好的一把递到她的手中。 其实他待所有人都好，只是苏明珠执着的认为，她是特别的。 直到她在他的静室里发现一副女子的肖像。女子风姿似神女下凡，嘴角挂着与云无垢如出一辙的悲悯的弧度，角落里题着“上官暖”三字。 苏明珠长久以来对那副画视而不见，她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哥哥你回来了。”温和的声音惊醒了苏明珠的回忆，一双美眸对上她还在迷蒙中的眼，“这位姑娘是？” 10.十·他追她与她追他与他追她 上官暖温和的请他们到了花厅，吩咐侍女上了茶点，一举一动间尽是优雅。 问明了来意，上官暖颇有些为难道，“寻人我倒是可以，只是我现在修为有限，怕是不准确。” 苏明珠也不想强求，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谁料上官暖话锋一转，“不过你是二哥的朋友，我还是要帮一帮的。你且告诉我他的名字和生辰。” 苏明珠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对师兄安慰的关心占了上风，轻声说道，“我师兄他...我师兄他叫云无垢。” 再一抬头，那清丽绝尘的女子脸上已经怔怔变了颜色。 苏明珠现在不想让上官暖帮着寻找云无垢。她闷闷地拔着地上的狗尾巴草，现在连清心决都救不了她了。 阵法还没有奏效，一个人就很快寻踪而至。这天清晨，上官府的一众护卫追着一个人影闹哄哄的往内宅跑来，嘴里不断嚷着，“站住！”“快拦住他！” 苏明珠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从床上做起来，还没穿上鞋，一个人影就冲开房门，朝她扑过来。苏明珠吓了一跳，反射性闪开身子，却被来人一把拥入怀中。 “明珠妹妹。” 身后的侍卫们这才气喘吁吁的赶到，上官明日也听到了动静走出房门。 苏明珠听到耳畔熟悉的声音，心中怎一个惊字了得。使劲儿挣脱开来人的怀抱，问道，“温盛景，你怎么找来的？” 少女身上特有的沁香萦绕鼻端，晨起受到惊吓后微微瞪圆的双眸还泛着雾气，温盛景悬着的一颗心落到实处，随即注意到苏明珠只着着单衣，领口在推搡中散开，目光顺着领子下开的地方滑下……温盛景骤然隔空一挥，房门框的一下关上，任侍卫砰砰的砸门也巍然不动。 “幸好你没事，明珠。”温盛景伸手将苏明珠的衣襟整好。 苏明珠自小习惯了温盛景强迫性的独处，自然也没有男女共处一室的紧张感，只是皱着眉头又问他，“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温盛景敛了眉眼，“我在你身上下了追踪术，一旦你周身的灵力有变，我就能感应到你的位置。” 苏明珠了然的点了点头，想必是上官暖设下阵法时启动了温盛景下在她身上的追踪术。明白了原委，苏明珠暗自白了他一眼。 温盛景恍若未见，专注地盯着苏明珠，“跟我回去吧，你要是不想嫁人，我就等你。”苏明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明，无论他等多久，自己也不会嫁给他的。苏明珠的心中，只有那人，从来只有那人。 迟迟不见房中人的动静，上官明日急得上蹿下跳，奈何这门上的禁止太过厉害，在场的人谁也无法解开。 “苏明珠，你快出来，你师兄有下落了。”上官明日一边疯狂拍着门，一边扯着嗓子喊着。 苏明珠眼睛一亮，扒开温盛景的手就要下地去，只是那手比想象中攥的还紧。苏明珠不禁怒目而视，“温盛景，你干什么，放开我。” 温盛景喉结动了动，似乎强压下去了一句话，看着苏明珠不耐烦的神情，自嘲地一笑，“是不是我再怎么跟在你身后，你都看不到我。” 11.十一·担忧什么的总是会成真的 苏明珠记忆里的温盛景从来都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不管她在哪里都有本事找到她缠过来，扑上来一口一个明珠妹妹，全然无视她冰冷的目光。 这样黯然的温盛景叫她陌生。 也只是犹豫了一瞬，苏明珠推开温盛景，披了一件外套就下了地，伸手推开了房门。 上官明日见她出来，连忙围上去拉着她上下打量，苏明珠叫他转的眩晕，不悦道，“你干什么。” 温盛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屋子里出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斜靠在门上，眉间的一派风流根本看不出来一点伤感之色，苏明珠暗自鄙视他。 温盛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折扇，刷的一声打开，“他当然是在看，我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上官明日明目张胆地瞪了他一眼，拉起苏明珠就走，“快来，上官暖找到你师兄在哪儿了。” 苏明珠眼睛一亮，反手拽住上官明日狂奔起来，“那还不快走。” 看着两人牵手的背影，温盛景的脸冷了下来，沉着脸跟了上去。 上官暖拿着一个卜卦的星象盘站在一棵落花缤纷的树下，清雅的好似仙女入了画间。周围人皆是一副崇敬爱慕的模样，让苏明珠看了又抖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师兄在哪？”苏明珠一看见上官暖就张口问道。 上官暖身后的那个侍女听了立刻怒目，“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 上官暖柔柔的眼风扫过去，那侍女立刻住了嘴，只是尤为不甘的瞪着苏明珠。 上官暖目光向苏明珠身后一扫，触及到温盛景的身影，愣了一下，莲步轻移，绕过苏明珠的身侧，如水的眸子泛起了一丝波澜，弯腰行了礼，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苏明珠叹了一口气，明明是她先问的话，怎么注意力又去了温盛景那，伸手拍拍上官美人的肩膀，“上官小姐，他是温盛景，我的朋友。请问您是不是知道我师兄的下落了。” 上官暖的注意力从温盛景身上离开，略带羞怯地笑笑，拿起手中的星象盘转过身对苏明珠说道，“之前你说你师兄是向北游历去了，我探查花了些功夫，今日发觉东方的位置闪烁，可见是受了.......” 苏明珠不耐烦听她这些，打断道，“你就直说，我师兄在哪吧。” “此刻就在附近。”上官暖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苏明珠。 门口的小童碎步走来，“小姐，府门前有一位姓云的公子求见小姐。” “快请他进来。”相较上官暖的平稳，苏明珠却立刻不淡定了，熟悉的灵气告诉她，渐渐接近的这个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师兄，云无垢。 苏明珠脚下微动，就想跟着那小童出去，被一旁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温盛景一把拉住，温盛景嘴角浮起一抹讥诮，“你跟着激动什么，人家又不是来找你的。” 苏明珠骤然回过神来，脑海中浮现出那副对她来说噩梦般的美人图，心中的不安扩大，还没等她理明白，就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踏着清风而来。 白衣玉冠，广袖翩跹，姿容清俊，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意。云无垢独自一人走进众人视线，眼神划过众人，包括苏明珠，唯独定格在上官暖身上，上官暖也望着她。 两人双眸纠缠许久，久到苏明珠觉得自己的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云无垢方才垂下眸子，“上官小姐，在下云无垢。” 12.十二·有些她无法参与的往事 上官暖走上前，伸出一只手向云无垢脸上摸去，苏明珠看不下去上前制止，又被温盛景紧紧抓住。 云无垢表情淡淡，没有拒绝，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 两人相携而去，甚至没有再看苏明珠一眼。 连日里的担忧散去却是这副情景，苏明珠鼻间一阵涩意上涌，眼前模糊。 一双手臂轻轻从身后环上她的腰，温盛景在她耳边说道，“既然他心中无你，你何不回头看看。” 苏明珠心中微动，她不打算放弃，却对温盛景此刻的安慰有一丝感动，回过头想说一声谢谢。 “温盛景——”回头的一瞬间苏明珠想拍死刚刚感动的自己，她就说温盛景这么讨厌的人能有什么细心的安慰。 “温盛景你给我把人放下来！”苏明珠咬牙切齿的说。 身后的大树上，齐刷刷挂了一排人，个个五花大绑，为首的上官明日嘴里还塞着白布。激烈的挣扎，眼风化作利剑嗖嗖的扎向温盛景。 “这位公子，你放我们下来吧，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一个侍卫被吊的难受，哭丧着脸求到。 “是啊公子，我们绝对不会对外说你和苏姑娘衣衫不整的从房间里出来的。”另一个侍卫急忙附和。 上官明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苏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很头疼，“温盛景，你别闹了！”说完她剑气划过，几人从树上跌落下来，哎呦哎呦的惨叫着。苏明珠上前给上官明日松开了绳子，最后白了一眼温盛景，转身离开了。 见苏明珠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温盛景唇畔露出一抹淡笑。 被温盛景这么一闹，苏明珠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脚下一顿，还是往云无垢离开的方向走去。 花园中心的凉亭，云无垢和上官暖相对而坐，一直说着什么。云无垢脸上温柔的表情，让苏明珠心里又轻微的一疼，十分不是滋味。 没过一会儿，上官暖起身离开。云无垢举起茶杯，朝这边忘了一眼，说道，“明珠，过来。” 就像一直等待的一样，苏明珠从丛草掩映的树后转出来，低着头走到离云无垢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云无垢站起来走近她，抬起一只手想抚摸她的头顶，苏明珠把头一歪躲开了，垂着眼睛不看他。 “怎么了，今天见到我你表情就不对，在怪师兄没有去京都找你？”云无垢神情还似往常亲昵，就像包容一个蛮不讲理的稚儿。“我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倒是你，不是回京都了么，怎么来这儿了。” 苏明珠闷闷地答道，“我是来找你的。” 云无垢笑了，牵起她的手，缓步走上凉亭下的石板路。苏明珠全部的触觉都集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云无垢很少这样亲近他，苏明珠敏感的发觉他今天有些心事重重。 “明珠，我有事情要办，可能不能与你一同游历了。”云无垢看着她，略显无奈。 苏明珠不解，“为什么？” 13.十三·意料之外的必然劫持 “明珠，我要去西海角，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云无垢眺目远望，表情中隐含了一丝期待。 苏明珠有很不明白的，比如云无垢为什么在这个关口想要找寻记忆，比如他和上官暖之间那种讨厌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但是，只要能和师兄单独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 苏明珠发现自己还是想的太美好了。 收拾整齐的上官暖身后跟着两个背着大行李包的侍女，显然是有些修为的。半个身子大的行李包背在身上沉稳的好像感觉不到任何重量，表情严肃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上官明日依旧是那副出门野游的公子哥打扮。紧紧跟在苏明珠身边。 再加上几个修为尚可的护卫，正午时分，一行人低调的启程上路了。 苏明珠和云无垢骑着马并肩走在小路上，沿途风景宜人， “无垢，你来我的马车上吧，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上官暖一只手撩起帘子，露出半张柔美的脸庞。 苏明珠立刻拉住了云无垢的缰绳，“师兄，我也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呢。” 云无垢似乎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南寿山上暗恋他的不在少数，然而，云无垢的身边永远有个叫苏明珠的小尾巴。 论美貌，苏明珠力压众同门师姐妹是一众少年午夜最旖旎的梦境。论修为，是南寿山上除了云无垢外唯二的天才苗子。再加上云无垢对苏明珠呵护备至，有求必应，这种粉红色的微妙的气氛流动在南寿山每一个角落。所以暗恋，就只是暗恋而已。 苏明珠知道，上官暖是强敌，但是她依然不害怕。因为师兄虽然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但是最宠爱的只有她，因为她的要求，他从未拒绝。 “好的。” 云无垢冲着马车微微点头，一个旋身就从马上跳下来。安慰似地看着苏明珠，温柔地笑了一下。就着苏明珠拉着缰绳的手，彻底把座下马匹交给她，走向上官暖的马车。 苏明珠脸涨红了。 当然不是窘迫的羞臊，也不可能是害羞，而是因为上官暖在看见云无垢的动作后对她淡淡的一撇。 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却又像是包含着欲说还休的怜悯。 是的怜悯，笃定她一颗心得不到回复，那种高高在上的怜悯。苏明珠就是能确定，这是女人的直觉。 所以苏明珠一下子气的红了脸，别人生气都是面无血色，浑身发凉，而她是面红耳赤，身体燥热。 看着云无垢的身影被马车遮挡的结结实实，苏明珠觉得，她实在需要冷静一下。 一边运转着清心诀，慢慢的就落了后。 一到冰凉的灵气化作禁制符咒缠绕住了她，还来不及惊呼出口，苏明珠周身已经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僵直的杵在马上。 大意了，苏明珠懊恼的想。 随即，身后落了一人，双手环上她的腰，迫使她落去了他的怀抱，头顶传来轻笑。 也就是在这时，苏明珠才恍然发现，从中午开始就没有见到温盛景了。 马头被身后的人调转，往另一个小路上飞驰。 马车里的云无垢感性到灵气的剧烈波动，探出身子查看，看见男人怀中僵直的苏明珠一愣，皱着眉头就要吟起咒法。 苏明珠被迫靠在男人怀里，离云无垢一行人越来越远，隐约中，听见上官暖的话传来，“那是明珠的青梅竹马，不会伤害她，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苏明珠只来及哼出一声，身后的人就一提醒，“要走了。” 密林深处低空，一个俊美的男子怀中依偎着容色艳丽的少女，踩在飞剑上，若是叫人瞧见了，定会认为是神仙眷侣下凡。 “温盛景。”千言万语都汇成三个字，苏明珠在禁制解开后的第一时间一口咬上了温盛景的脸颊。 “啊。”温盛景惊呼，面上却带笑。 14.十四·饱受荼毒的一朵小青梅 苏明珠这么一咬，温盛景倒没有多疼，只是挣扎间两人失去了重心。就着扭在一起的姿势栽了下去。 “砰”的一声，温盛景抱着苏明珠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在一堆厚厚的陈年落叶上停了下来。 苏明珠躺在落叶堆上没有摔疼，可是身上的重量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温盛景看着她的窘迫，似乎觉得很好玩，竟然止住了想起的姿势，舒服的压在她身上，双手还环上了她的腰。 苏明珠对此咬牙切齿，“温盛景！。” 温盛景不以为意，反而笑道，“看来你今天除了我的名字外不会说别的了？”说着伸出右手掐着苏明珠的下巴晃了晃。 苏明珠身不能动，骤的运起一股灵气，化为利剑袭上温盛景的面颊。 温盛景一偏头，险险地避了过去，脸上被剑风扫到，渗出了一缕红色。 “明珠妹妹，的倒是手下不留情啊。”温盛景苦笑道。 “废话少说，快起来。”她本人也很是郁闷，刚才她一击运了八分力气，虽说料定了不会伤他太重，但是温盛景竟然躲的那么轻松。她只知道，他修为在她之上，却不清楚温盛景究竟修炼到了什么什么程度。 风自林间轻抚儿来，引得树叶哗哗作响，几片叶子打着旋儿的落下，落在两人纠缠的衣襟之上，身下温软的触觉传来，一时间，温盛景不愿动作。 身下的女孩儿涨红了脸，脸庞美艳得不可方物，眼神却清澈得不知人间情事。温盛景笑笑，“想要我起来也行，答应我一件事情。” 苏明珠刚想启唇问是什么事，却见他的眼神落在她的唇上，嘴角勾出一丝上扬，联想到温盛景以往的劣迹斑斑，苏明珠急忙捂上了嘴巴。 “呜呜呜。”你休想。 温盛景扑哧一笑，抛开修炼等级的差距，男人的力量也是苏明珠一个小女子不能相比的。 温盛景拉下她的双手，在苏明珠微微瞪大的眼神中，唇畔向上，吻上了她的额头。 “好了，起来吧。”仿佛没看见苏明珠的不满，温盛景起身将她拉了起来，细心的弹去她身上的灰。 “怎么，你连一个简单的除尘术都不会么。”苏明珠看着蹲在她身前的温盛景呛声道。 温盛景手下不停，抬起头看她，“法术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想亲手给你做这些事。” 苏明珠被他看得不甚自在，眼光瞟向别处，咳了两声，“你闹够了，我们快点去追师兄他们吧。” 温盛景站起来，指尖摸了摸鼻子，不以为然道，“谁说我们还要去追你师兄了，若是我想同你们一起上路，何必把你劫到这来。” 苏明珠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下这口气，俏脸气的泛红，“温盛景，你怎么样能放我去找我师兄。” “怎么样都不能。”温盛景脸上挂上不正经的微笑，似乎对美人薄怒的风情格外喜欢，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扇子，想要学着浪荡子弟去挑苏明珠的下巴。 待看到她真的有气极之色，方才缓缓开口，“我不拦着你去西海角，只是这一路你需要跟我同行，若是你答应，我们就跟在他们身后，若是你不答应，我就绑了你回京都成亲。” “温—盛—景！” 苏明珠愤愤地咬着牙，大概早晚有一天，她真的会被他气得话都不会说，只会喊他的名字了。 15.十五·绝世美女才能享受的待遇 苏明珠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走，气闷之下当然只有答应。在温盛景一脸不良的笑容中被逼与对方下了寻踪结，千里之内轻易感知对方行踪。 温盛景刻意落后了云无垢一行人半天左右的路程，强行牵着苏明珠的手一脸惬意就像是出门游山玩水的小夫妻，在热闹的集市中穿梭。 “明珠，你看这支珠花好不好看。”温盛景拿起一旁摊位上的芍药样式的珠花往苏明珠头上比量。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支珠花的样式是今年最时兴的样式，夫人戴起来一定很漂亮。”小贩一脸谄笑，打量着两人，心中暗暗嘀咕，这世道好看的人竟然这么多么，半日前刚有一对璧人风姿险些刺痛了他的眼。 许是一声夫人让温大公子的心情甚好，他正准备伸手掏银子，却被苏明珠拦下，不悦道，“一，我不是他夫人，二，他买了我也不会戴。”说完，秀发一甩，当先离开。 温盛景笑着摇摇头，将珠花放回去，大步跟上。 卖货的小贩撇了撇嘴，这年头神仙似的人物怎地都恁小气，上午是那位公子不肯买，下午是这位小姐不肯要。 温盛景紧赶了两步，拉住苏明珠，“好了明珠，这都中午了，我们去旁边的客栈用点吃的再走。” 说着，托着满脸不高兴的苏明珠拐进了旁边的酒楼。 两人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招呼小二上了酒席。苏明珠百无聊赖的向窗外望去，尽管知道云无垢早已离开此地，她还是不自觉的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蓦地，苏明珠的灵识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这种不加掩饰的注视让她后颈细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苏明珠反手握住桌上的仙剑。 温盛景也放下了茶杯，眉头少有的皱了起来，贴着苏明珠耳边轻声道，“我察觉不到他的修为，一会儿如有变故，我撑着，你快去找你师兄。” 苏明珠面无表情的扒拉开温盛景的脑袋，“离我远点。” 两人集中心神，小心翼翼探寻着这股强大威压的来源。苏明珠视线扫视过瑟瑟发抖的小二，紧张的邻桌的中年男子，面露不适的一对夫妻，一个看着她的俊俏的小少年，一个俊俏的小少年...... 一个俊俏的小少年？ 那少年正痴望着苏明珠，全然不觉浑身威压已经让周围的人喘不过气来，就好像迷路三天的娃娃终于找到了母亲的怀抱。 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定是我眼花了花了花了...上午花...现在更花...” 温盛景歪着脑袋看向苏明珠，戏虐道，“明珠妹妹，我只知道你在我心中最美，却原来还是个能让人看傻了的绝世美女啊。” 苏明珠朝天翻了个白眼，仍是不敢放松对少年的警惕之心，是她周围的人天赋太高还是她自己本就资质寻常，怎么接二连三冒出来修为在她之上的修仙者。师兄就罢了，温盛景是，眼前这个略带痴傻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也是？ 苏明珠料想合她二人之力未必打不过这少年，于是语气不悦，一拍桌子，“喂，小子，你在看什么？” 这一掌多少运了些气道，那小少年一下子被惊醒，同威压一起收敛的还有脸上的痴傻之像。 他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跃下来，走到苏明珠身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半晌，后退了一步不确定地问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16.十六·关于九霄宫的疑惑 苏明珠打量着他，唇红齿白，肤白貌美，说他有十三四岁不过是因为身量修长。若是换上翩翩衣裙，恐怕空灵身姿就连上官暖也要甘拜下风。 苏明珠十分确信没有见过他，于是将这话归于搭讪一类。拿起桌子上的剑，支起身子，在少年惊恐的眼神中用剑柄重重地敲上他的脑袋。 “你毛还没长全就敢学那些公子哥儿搭讪？”苏明珠看着被敲得泪眼汪汪的少年，脸上毫无怜惜。 温盛景歪着脑袋坐着，看着苏明珠口中“毛还没长全”的小少年，似乎也觉得没什么攻击性，顺着苏明珠的话调笑道，“就是啊小孩儿，我这个长全的人都还没娶到她呢，有你什么事儿？” 那小少年涨红了脸，努力争辩道，“我有名字，我叫青遥。” 他抬了抬头，见苏明珠还沉浸在对温盛景上一句话翻的白眼中，对他的名字没有反应，又支支吾吾道，“再说了，我，我也不喜欢她。” 抬头看见温盛景似笑非笑的表情，青遥脸上更热，忍不住埋头。却想想到什么一样，看向苏明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苏明珠颇为无奈，知道自己长得不差，可是怎么一个两个都来缠她，一个温盛景已经叫她忍无可忍了。虽然可能会伤了这青涩少年的心，可是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苏明珠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温盛景，唇畔勾起一抹荡漾的微笑，“我有喜欢了人了，就是我的师兄，你死心吧。” 温盛景本来还沉浸在苏明珠少有的笑容里无法自拔，听了苏明珠宣誓般的话好心情顿时全无，再配上指鹿为马指桑骂槐误导小少年的手势，表情瞬间冷下来，袖中的手指用力拢在一处。 “你不爱无垢了？”青遥的问话脱口而出，表情不似被打击，倒像是惊讶。 苏明珠一惊，连忙问道，“你认识我师兄？” 青遥的反应更大，眨巴眨巴眼睛，惊愕异常，“你、你还记得无垢？”他咽了咽口水。“那你还记得九霄宫上...” 苏明珠脑中似有什么划过，嘴中不由喃喃跟着念道，“九霄宫？” 苏明珠觉得这个字眼很熟悉，好像最近在哪里见过，无视温盛景板着脸的沉默和青遥紧张的沉默，她轻轻在桌子上扣着手指。 忽然间，一个身影挡住了苏明珠眼前的阳光，发出欢快地喊声，“明珠，我可找到你了。” 苏明珠抬头，就看见上官明日的笑脸，一瞬间，她想起了在哪见过这三个字。 上官暖的腰牌。 苏明珠之所以注意到那枚玉牌，是因为相处的几日里，上官暖从没有穿过相同的衣裙，带过同样的饰品，可是腰间几乎巴掌大的玉牌从没有摘过，明晃晃的挂在腰间。 可是青遥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她要记得，甚至他还认识师兄。 苏明珠心中有很多疑问，朝青遥看去，却见他脸色变了几遍，遇上苏明珠的目光，夺路而逃，只留下一句，“我们还会见的。”转眼不见踪迹。 苏明珠愕然，半启的唇僵在那里。 17.十七·所有的厌恶都有源头 “明珠，刚才那人是谁？”上官明日看着转眼就消失的身影，好奇地问。 “不知道，倒是你怎么找到我们的？”苏明珠心中奇怪。 上官明日得意一笑，“我妹妹说你们俩跟在身后，我原路返回轻易就找到了你们。” 苏明珠心下一黯，这么说师兄他也知道。也对，什么能瞒得了师兄呢？可是，他却没有找来。这样想着，她心中的苦涩不由得蔓延开来。 温盛景见她如此，怎会不懂她想着谁，越发觉得上官明日碍眼。可是对着一个全无修为的凡人，他连一丝一毫出手的*也没有，只能上前一步挡住上官明日望着苏明珠的视线。 “你是不是还没被吊够，这附近倒是有很多树可以满足你。”温盛景声音透着凉意。 上官明日显然是对温盛景有所忌惮，小心地睨了一眼他，抿抿嘴，“你当我愿意再见你么，可是我更见不得上官暖殷勤的样子，云无垢竟然还颇为享受。” “你说你妹妹我管不着，不许说我师兄。”苏明珠一把捞住上官明日的衣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上官明日被揪的难受，少女力气大的让他无法挣脱，拼命地拍着苏明珠的手。苏明珠骤的松开，他连忙后退，好容易喘了口气。 “咳咳，我也是实话实说，恐怕这次出游回来，我就要多一个妹夫了。” 苏明珠作势还要上前，上官明日连忙接上，“你还别不信，我还看见你师兄云无垢去上官暖的马车上送点心，可是几个时辰都不见人出来，用午饭的时候我去叫他们，谁知道一掀开帘子就看见他们俩...” 上官明日抬起一只手，两只手指往一起捏了捏，笑得荡漾。 反观苏明珠这时已经被打击的说不出话来，一双微挑带嗔的眼睛耷拉下来，似乎有水雾集结，眼神飘忽，不知思绪飘到何方。 温盛景伸出手摇摇她，见到苏明珠怔怔地抬起头望着他，附和之声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皱着眉头，“我们走吧，这样跟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明珠头一次觉得温盛景还算说对了一句话，她不能就这么跟着。 仿佛一瞬间收敛起所有的难过，苏明珠转身拉着上官明日，脚步匆匆向外，“我们一起回去，我要去我师兄身边。” 衣袖被另一只手拉住，温盛景一脸铁青之色，眼睛危险地迷了起来，似有锐意闪烁期间，声音冷冽，“苏明珠，你答应过我和我一起，你信不信我现在依然可以掳走你，可是你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了。” 苏明珠一愣，温盛景用这种口吻同她说话还是第二次，眼睛眯起是他要发怒的征兆。 第一次是从她口中听到，她爱云无垢的事情。温盛景就是在这样的表情下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送走了苏明珠，掀翻了半个温府的院子，下人躲在一角不敢上前，连他的父亲也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所破坏之处，根本无从修整，只得依样重建。 去而复返的苏明珠站在角落，第一次觉得温盛景如此陌生。此后，饶是温盛景如何风流写意，体贴温柔，苏明珠全然不信。 “你可以试试。”苏明珠回眸，执起仙剑，横在两人之间。 18.十八·情敌相见自然是没脸皮的赢 温盛景好像瞬间陷入了什么回忆，动也不动，任凭苏明珠的剑尖指着他。酒楼里的客人见这里动起武来，纷纷避之大吉，只剩小二苦着脸在不远处观望，不敢上前。 半晌，温盛景自沉默中回过神来，唇畔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目光却沉似坚冰，“明珠，你不觉得荒唐么，你用剑指着我？” 察觉出温盛景情绪不对，苏明珠有瞬间的犹豫。可是想摆脱控制去见师兄的想法占了上风，再加上这些年两人之间的打打闹闹，也不乏动用法术和兵器的时候，心里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硬声道，“你不拦我，我自然不会动手。” 两人对视良久，久到苏明珠已经预习了两遍他可能使出的法术。 蓦地，温盛景发出了一声轻笑，“明珠，我怎么会拦得住你。” 紧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温盛景后退一步，在位置上坐了下来，拿起先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全然不在意茶水已经凉透，语气一如既往的调笑。 苏明珠狐疑地看着他，暗暗诽谤温盛景的变脸速度，收起了剑，心中还是有点不信他就这么放过自己了。下巴一扬，“那你呢，不跟我们去了？” 温盛景摇摇头，一双凤目在她周身转了一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让我看见你去云无垢面前献殷勤，我恐怕会和他打的你死我活，你又该心疼了。” 苏明珠自动忽略了他话中的含义道，“那也好，我们就此别过，你也快些回京都吧。”说完，也不去看温盛景的反应，拽着上官明日的手腕就出了酒楼。 飞扬的秀发在空中旋转出了一个弧度，发尾扫过桌角，温盛景的目光就流连在那上头。微微垂头，睫上的阴影遮住了半双眼眸，让人无从窥探他的情绪，安静的仿佛雕塑。 小二战战兢兢地上前来，“客...客官。” 忽然，一阵冰冷的气息席卷住他，心脏像是被一座冰山压住，惊恐的窒息感让他逃避不得，下一刻就被一个风刃掀翻在地，半晌回不过劲来。 “客官...饶命啊客官。” 两个身穿灰袍的男子骤的出现在小二身后，理也不理会他，其中一人掏出了一封信件，恭恭敬敬呈在身前，向坐在椅子上的男子鞠躬道，“少爷，京中密信。” 温盛景接过，拆了朱封，信中寥寥数语，却让他神情凝重，随手向地上一扔，信燃起了火焰，片刻粉碎成灰，落了那小二一身。 “回吧。” 苏明珠凭借着一张疾行符，离开酒楼不过两个时辰，她就找见了正在林边休整的云无垢一行人。 “师兄，师兄。”甩开半挂在她手臂晕的七荤八素的上官明日，苏明珠绽开一个明媚的笑颜，向云无垢奔去。 “慢点。”云无垢伸出手臂接住跑过来的苏明珠，柔声轻斥，“小心摔着。” 又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苏明珠几乎要流泪了，顺势趴在云无垢的臂弯里不肯起来，直到云无垢无奈的拍拍她的后背。 “好了明珠，快起来，也不怕上官姑娘笑话。” 苏明珠在云无垢臂弯里侧头，看见上官暖就在五步远的地方，像一幅静止的画一样，维持着一个表情，柔柔地冲着她笑，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苏明珠在很多时候都是异常聪明的，与静若处子的上官暖不同，她的美张扬，艳丽而不俗。她懂得扬长避短。 苏明珠两只手环上云无垢的手臂，眼波盈盈，冲着他粲然一笑，语气三分软糯，三分娇嗔，再加三分真心的流露，“我好想师兄。” 19.十九·苏女神心中的完美大结局 云无垢微怔，低下头看着臂弯里挂着的人哑然一笑，秀如远山的眉眼之间一派柔和的笑意，“明珠，你真是...” 感觉身后目光如芒刺在背，苏明珠心情好了很多，从云无垢怀中直起身，微翘着嘴角，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上官暖，随即觉得自己的表现太过幼稚，又皱皱眉转过去。 “师兄，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我们去那边走一走吧。”苏明珠殷切地看着云无垢。 上官暖移步走上前，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如果我们再耽误下去，恐怕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个镇子。” “不会很久的。”苏明珠看不惯她似乎永远不会变化的笑脸，硬邦邦地说。 上官暖好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只是笑笑，方对云无垢道，“那饿哦着人收拾一下，等你们回来就上路。” 云无垢点点头，微笑，“麻烦你了。” 初秋的天气颇为凉爽宜人，少有人至的树林中连一条走出来的小路也无，风自密林深处袭来，扫过树上的黄叶，簌簌地落下。 苏明珠低下头默默跟在云无垢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前行，满腹思绪。 冷不防前面的云无垢忽然停住了脚步，苏明珠不察一头撞上了他的背，力道大的让她的鼻子发酸，眼角不由得沁出泪来。 云无垢原本颇为好笑的看着她，见她神色有异，也不由得低下头来细细查看她的脸，“怎么了，撞疼了？” 苏明珠摇摇头，伸手揉了揉鼻子，垂下脑袋盯着云无垢的影子，一言不发。 “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么，怎么这么沉默。”云无垢伸手理了理苏明珠脸颊边散乱的头发，轻声道。 感受着云无垢的温柔，苏明珠只觉得泪似乎止不住了，吸了吸鼻子，用少女特有的鼻音软软开口，“师兄，你是不是爱上上官暖了？” 云无垢微怔，手缓缓地从她发上拿了下来，苏明珠一慌，连忙抓住他的手，“是也没关系，我对师兄的情谊不会有任何改变，师兄...” 云无垢轻轻反手握住苏明珠的一只手，触到上面湿润的泪痕，叹了一口气，“明珠，我和上官姑娘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他话语顿了顿，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明珠心中升腾起一丝欣喜，却干等等不来云无垢下一句解释，沉默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呢，师兄你喜不喜欢我？” 尽管此刻心中颇多心事，听得少女直率的询问，云无垢还是轻笑出声。半晌，在她的忐忑中，终于开了口。 “明珠，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云无垢语带怀念，声音淡淡，音量颇为低沉，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跑，让人怀疑是否真的有这句话的存在，可是苏明珠还是准确的听到了他的回答。 似乎是因为惊喜来的太突然，又似乎因为不是预料之中的回答，苏明珠在这种旖旎的气氛中，伸出了右手，重重地掐上自己左手的手背。苏明珠觉得，如果这是在一出话本里，大概就是故事最圆满的结局了。 20.二十·“但是”以后的神转折 云无垢看着呆愣的少女，上前一步揽住她，双手环上她的肩膀，嗅着她发上的清香，心底里却溢出一声叹息。 被揽入怀中，苏明珠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云无垢身量修长，怀抱却并不单薄。双臂环住她，肌肤贴合却留有余地，让她有一种被呵护和珍爱的奇妙之感，呼吸着云无垢身上的清香，苏明珠沉溺其中。 头顶传来云无垢细微的说话声，苏明珠不由得细细分辨。 “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明珠。” 苏明珠不明其意，从云无垢怀中抬头，望着他有些黯然的表情，不解地文问道，“为什么？” 云无垢扶着少女的肩膀，低下头来看她，在她祈盼的目光中开了口，“明珠，你知道我没有在南寿山以前的记忆，我不知道我是谁，怎么能和你在一起呢，我不想让你倾心待我的日子里，无故的掀起波澜。” 苏明珠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云无垢待她再好，也似乎同她之间隔了层什么。现在想来，他的内心也必定是不安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前方是否还有身世带来的险阻。 “师兄，我会一直陪着你。”少女轻轻踮脚，将唇印上云无垢的。 云无垢闭上眼睛，心中哀叹一声，双手环上少女的腰，唇畔微启，加深了这个吻。 毕竟，噩梦离得还远，不是么。 随风抖动着树叶的香樟树下，一个白衣的女子静默地看着不远处拥吻的一对璧人。形单只影的身姿令人见了便心生怜意，恨不得将一颗真心赠与她。上官暖垂下的手抓紧了裙摆处的玉牌。纤细手指紧紧地抓着，在朱红色的“九霄宫”三个字的映衬下，泛着冷白。 苏明珠的手被云无垢轻轻牵着，红着脸任由他带着往回走，心底的喜悦不可抑制地荡漾开来，反复想了几遍也没猜透师兄怎么一下子就投降了？ 苏明珠撇撇嘴，早知道这样，当初在南寿山上的时候她就该挑明了心意，难为自己黯然许久。 上官明日见两人身影出现，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像苏明珠走去。离得近了，见到苏明珠和云无垢交握的手，笑脸一下子凝固住了。 上官明日迟疑地道，“明珠，你，你们...” 云无垢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意，回过头去看苏明珠，见她难得的表情扭捏，面上飞上桃花，不由一笑，握紧了手。 苏明珠向来喜欢云无垢堪称光明正大，南寿山上是无人不晓，此刻真的牵手，面对众人的惊讶还是有小小羞涩，眼神乱飞。 “好了，我们快启程吧。”上官暖走进，像是没看到众人的异样，温柔道。 “无垢，你来我的车上，我有话同你说。”上官暖最后冲云无垢说道，眼风扫过苏明珠，露出一丝温雅的微笑，率先转身离开。 苏明珠心气不顺，见云无垢脚下微动，连忙拉住了他，“师兄。” 云无垢拍拍她的手，“我去看看上官姑娘有什么事，你骑马先行。” 苏明珠总觉得上官暖别有深意，同时见云无垢对待她的态度与众不同，心里实在像是有百只蚂蚁在爬，“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云无垢拒绝的干脆，“你骑马先行，我处理完事情就去找你。”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苏明珠的额头上，拒绝声再也说不出口。 21.二十一·这狗血的剧情 日暮西垂，一个小镇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一行人马加快了脚程。苏明珠骑在马上，冷着俏脸，抑制住想回头张望的脖子，深深吐纳。 直到马车驶入城门，身后的马车还是自顾自的向前行驶着，车壁上设了结界，苏明珠凝神细听也没有丝毫动静传出。 上官明日当先发现了一间客栈，带着众人走进。上官明日上前敲着马车的帘子，没有人应。上官明日撇撇嘴，回过头对苏明珠道，“要不咱们先进去？” 苏明珠摇摇头。 明月自西边而起，天色昏黄逐渐转至暗沉。 车帘掀开，上官暖通红着一双眼下来，看见一直站在附近的苏明珠赶紧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露出一抹笑容离开了，苏明珠敏感的注意到她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不见了。 车帘随着夜风轻轻摆动，隐约间露出其内人的衣角，端坐其中。好像感应到什么，苏明珠一步一步上前，掀开帘子。 唇畔微微勾起，“师兄，你要用晚膳么。” 云无垢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少女。她一只手挑着帘子，眼底有看不清的愁绪，面上却浅浅地笑着，对着僵硬气氛无所察觉的模样，出口询问他。 “明珠，我怎么会弄错呢？”云无垢双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深深地疑惑，看着表情随之黯淡下来的苏明珠，心上像是压了一块重石，艰难地开口，“忘了吧，明珠。” “为什么。”苏明珠脑中混乱。 见她执著地望着他，云无垢沉默良久，“对不起，明珠。” 云无垢的眼神依旧温柔，充满着悯意，就像之前对待所有人一样。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间，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少女眼中还有着难以理解的倔强，并不接受这一句话的样子。云无垢起身下车，走在她的前头。 “是因为上官暖么？师兄，你喜欢上官暖了？” 云无垢在一颗柳树前停下了脚步，柳树的叶子早已掉光，干瘪的枝条在夜风中摆荡，被月光照射在地上的影子好像群魔乱舞般可怖。 “我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云无垢的语气有着与话语不匹配的犹疑，“我也想起了她。” “这不可能。”苏明珠急急地辩驳，“我们一同在南寿山长大，你根本没见过上官暖。” 苏明珠突然顿住了，想到修仙界流传的上官暖的身世，有些不敢置信，嘴上犹疑，望见云无垢沉静的目光又说不出话来。 “上官暖的玉佩里封印着我一缕神识。”云无垢话只说了一半，苏明珠就已经明了。 夜风又降了温度，冷冽起来，甚至能听到一丝打过墙壁上的呼啸声。 苏明珠忽地笑开，如寒冬牡丹乍开，收敛了心伤之色，“我是不是还应该荣幸，能与仙人有过一世的渊源。” “明珠。” 苏明珠没有停下向外走去的脚步，直挺着身子，手紧紧握着仙剑，一步一步远离云无垢。 自来多情应悲伤，终归不是自己的缘分，怎么能留得住呢。 22.二十二·老天你不按套路出牌呢 这里的小镇比不得京都，一入夜，街上就陷入了黑暗，只有天上清冷月光，勉强能看出些轮廓。 苏明珠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中间，有些止不住的记忆不断闪现。 她爱上云无垢似乎是毫无缘由的。 童年的苏明珠败在清音真人门下，成功的摆脱了缠人的温盛景。进入正殿行拜师礼，抬头的瞬间，满殿的弟子，小明珠一眼就透过人群看到了他。 十多岁的少年，刚刚抽长着身量，五官隐隐有清俊之色，含着笑，在清音真人的身后温柔地注视着她。 所谓缘分，大约如此。 可是这只是属于她自己的缘分，不可与对方分享。苏明珠自嘲地翘起嘴角，仙人历劫一世，总归要回到上界，年年岁岁，沧海桑田，这短短几年的恋慕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纵是自己天赋绝佳，怎能保就能修成正果？ 想必现在，他再也不需要去找什么记忆了。 京都不想回，南寿山又怕触景情伤。顾不得不许在外使用仙术的明令，苏明珠升起手中仙剑，跃向空中，向着群山连绵的方向飞去。 一夜长风，直至黎明破晓时刻，苏明珠已辨不清身在何方，只是从依稀记得横跨山脉的数量，猜得此地已远离故地非常。 一阵海浪拍打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饶是苏明珠踌躇满腹，也不由得精神抖擞了几分，想着声音的来源寻去。 山根下，有一处狭窄的海滩，两边山脉呈现合围之势，将广阔大海的一角拦在这里，竟像是一处隐秘的世外桃源。 苏明珠信步走出，四下张望良久，不见人烟。在一处荒草掩映的墙壁上，有一处洞穴，周围没有乱石，洞口整洁，显然是有人打理过的。 她试探着走进去，阳光能射入的地方，有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一套茶具，只是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现在无主的山洞？苏明珠掐诀施了几个除尘术，决定现在这里住下来。 日出而起，在海浪冲刷的岩石上盘踞打坐，此地气洁，天地之灵气颇为汹涌，于顿悟也颇有益处。日暮而息，顺便还复习了些平常用不到的小法术，看着石板床边枯木上跳动的小火苗，以及上面兹兹烤着的小鱼，苏明珠心头也泛起一丝暖意。 没有刻意去记住独居的日子，某一天清晨，苏明珠在一阵喧哗声中清醒过来。 走出山洞，只见一艘破旧的渔船停在岸边，几个渔民模样的年轻男子围着它模样焦急。 “怎么办，船身已经被礁石撞翻了，咱们怎么回家。”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其他人也是表情绝望。 “请问，你们需要帮忙么？” 身后传来了少女柔美的声音，唬的几人一惊，起身朝海边乱跑了几步，连船都顾不上了，颤巍巍转过身来。心中俱是忐忑，难道碰上传说中的海妖了？ “我也是流落到这个岛上的。你们知道这是哪么？”苏明珠觉得，要是告诉他们她是飞过了几座荒山来的，估计他们会更受惊吓。 看着面容无辜的少女，其中一个人装着胆子上前一步，“这是西海角，你从哪来的。” 苏明珠挂在脸上的笑意僵住了，西海角，怎么离开云无垢，兜兜转转，还是来了这里。 老天，你真是不懂她想忘却前尘的心啊。 23.二十三·是缘分还是阴魂不散 苏明珠将几人带到了自己暂居的山洞，生了一堆火。 “你们从哪来？”苏明珠好奇地问。随手给身边的男子递了一篮子野果。 几人显然是漂泊了几日，面容狼狈，分了野果也不擦拭一下，就狼吞虎咽起来。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的男子道，“我们是西海角的渔民，雅安王要举行道会宴饮，命我们出海打捞珍奇鱼贝，我们遇到了大浪，船触了礁，就漂到这了。” 苏明珠托着下巴，对你青年渔民的话感到好奇，“道会是什么？” “是一些道士们举行的法会，他们会从会上寻找有灵根的童男童女们收为徒，传授他们法术。” “道士都是骗子，真正想修炼仙术应该去那些大的门派。”苏明珠撇撇嘴。 青年苦笑，“不是谁都有机会接触仙术的，至少我从来没见过。” 苏明珠吸吸鼻子，暗道，现在你应当是见过了。 山洞的角落里有些斧头木板之类的杂物，修整了一个多时辰，这些渔民取了这些东西去海边修理撞坏的渔船。 苏明珠看着忙碌的众人道，低头沉思了片刻，问道“你们能带我一起回去么。” 尽管她想努力忘却一段不愉快的记忆，可是许多年来的关心无法抹杀，冥冥之中来到了这里，苏明珠还是想要去打探一下云无垢身世的故事。 即是历劫，总有缘由，苏明珠还是希望，他能一世顺利。 正午时分，名叫吴塔的一个渔民跑过来告诉她可以启程了，苏明珠绽开笑颜，道了一声谢，倒叫三尺高的汉子红了脸。 勉强修复的渔船行在海上摇摇晃晃，让所有人提醒吊胆，生怕天公不作美，再掀起风浪，脆弱的船体根本承受不住一击。 苏明珠也有点犯愁，心中把会用的法术暗自琢磨了个遍，也找不到一个办法能确保在船翻了之后，这一船人都能平安无事。思量至此，苏明珠不由得有些懊悔轻率的出海了。 可是这世间绝大部分事情都是如此的变幻莫测。 不到傍晚，海上就掀起了风浪，将这支渔船颠簸的无法继续行驶，每一次大浪打来，都有翻船的危险，船上的气氛不由得紧绷起来。 苏明珠提气控风，使周遭的空气流动有所缓和，可是这广阔无垠的大海，哪是她一个练气期的人能够控制了的。 正沮丧间，吴塔突然大叫起来，“看，有艘大船。” 不远处，一艘船破浪行驶，体积巨大，比这艘渔船大了数十倍不止，外观看起来更像是一支精致的画舫，可是坚固的船体却更像是战舰般考究，能轻易打翻渔船的浪对于它来说却视若无物。 周围的人争先恐后的呼喊起来，如愿引起船上人的注意，大船逐渐靠过来，放下了梯子，让众人攀爬上去。 吴塔登上船之后，来不及细看是谁救了他们，连忙转身想要拉苏明珠上来。忽然间，身后的衣领被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揪住，用力地拽向后方，他脚下不稳，摔了一个趔趄。 吴塔躺在甲板上，逆光中向男人望去，只看得清他挺拔的身形，和将苏明珠拥入怀中的动作。接着传来苏明珠惊愕的轻呼，“温盛景，你怎么在这？” 24.二十四·关于换衣服这件事 苏明珠惊愕远远大于惊喜，她可忘不掉上一次分别时的剑拔弩张。再见温盛景，她眉头紧蹙地额头上都快生出了皱纹。 还不等在甲板上站稳了脚步，她立刻推开温盛景，皱着眉头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温盛景收回手，因着船体的轻微颠簸，还是虚扶着她，眉目含笑，“我才要问问你才对，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温盛景眉宇的笑意透露出心情不错，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还是一个人。” 苏明珠自然知道他问的的是什么，却不愿意和他多加谈论这个问题，只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地自己？” 温盛景失笑，不再追问。看着众人都登上了船，遂吩咐身边的侍从带他们下去休整一番，就带着苏明珠进了船内。 内室隐约是一间茶室的样子，四周搭着帷幔，中间摆了一矮案几，茶具，书本，笔墨一应俱全。轩窗大开着，海风从中鱼贯，颇为惬意。 侍女送来一套衣衫，恭敬地退下，温盛景递给苏明珠，下巴向角落里扬扬，“拿着，去那边换了。”说完，自顾自地落座，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上身向后一仰，半躺在地面上，还翘起了脚，一派悠闲地注视着苏明珠。 苏明珠接过衣衫，走到角落面向墙壁，解开领口的盘扣，领口以下如玉肌肤微露。 解到第二个口子的时候，苏明珠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面前铜镜反射出的温盛景，表情僵持，生硬地道，“你还不出去么。” “哦，对，出去，你看我都忘了。”温盛景一敲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只手异常吃力的支撑起身子，尝试了八次后，费劲地爬起来，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苏明珠转过身，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房门，心里默数。 一、二、三。 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复又进来的温盛景一眼就对上了苏明珠“我就知道”的眼神。 温盛景略一扬头，仿佛没事人一样，施施然走了进来，拿起了茶几上的茶杯，冲着苏明珠，“我忘了这个。” 苏明珠了然地点点头，指了指门，温盛景听话的走出去。 苏明珠一挥手在房门上下了禁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换上温盛景准备的衣服。 三日后的正午，大船驶进了西海角的港口，苏明珠辞别了吴塔等人。 一踏上地面，就看见一堆身着道袍的人，列队在一旁，正炙热地看着她，的身后的温盛景。 一个灰袍男子走上前来，一甩拂尘，弯腰冲温盛景行礼，“得知温少主前来，贫道已经备好一切，还请少主随贫道来。” 相较灰袍男子的热情，温盛景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拉住苏明珠的手腕跟上。 苏明珠看着前面颇有仙人架势的一众道人，轻嗤道，“想不到温家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也有前来依附之人。” “只不过一些不知修仙为何物，只是撞大运懂了点法术的人，还谈不上依附。” 温盛景眉宇有片刻的冷漠，瞥见苏明珠不在意的面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们手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见苏明珠果然抬头，睁着一双潋滟的眼睛看她，温盛景不由得舒缓了表情，“我见你常常看着上官暖身上的玉牌，想必你喜欢，这些道士手中也有一块，我换来送给你。” 上官暖的玉牌？ 苏明珠愕然，“上面也刻了九霄宫三个字？” “是的。”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苏明珠怔怔地消化这件事的含义，转头就看见温盛景神色幽黯的注视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苏明珠心思一转，仰头冲着温盛景勾起一个笑容，在她看来僵硬无比，却成功的令温盛景眼神一暗。 “是的，我很喜欢。” 25.二十五·竹马索吻事件 这些道士并没有将他们引到道观，而是到了集市中心的一处精致华美的三进院子里。 先前的灰袍道士走上前来道，“少主先行歇息，贫道晚间再来请少主入宴。” 温盛景点了点头，挥手打发他们退下。 “走吧，进去看看。”温盛景当先跨进内院，苏明珠撇撇嘴跟上。内院的游廊很长，两侧树木枝繁叶茂，伸出的叶子编织在一起，遮挡在游廊上头，虽是日头高照，这一路却颇为阴暗。 拐角处，苏明珠撞上了温盛景的胸膛。 “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苏明珠的额头上又起了个红印子。 温盛景叹息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苏明珠不想理他，绕开他继续走，却被温盛景扯住衣袖前行不得，板起脸看着他，“放开。” “明珠。”温盛景轻声呢喃着走近她。 苏明珠有点慌神，连忙后退，“你今天怎么更不正常了。哎你放开，你放开，放开。”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苏明珠一边使劲往出拽着袖子一边叫道。 忽然眼前一闪，一只玉佩顺着温盛景的手指垂下来，上面隐约刻着朱砂字，可是还未等苏明珠细看，温盛景又将玉佩收了回去。 “我们俩一直在一起，你什么时候拿到的？”苏明珠顾不得挣扎，瞪大了眼睛，伸手想要将玉佩从温盛景手中取出来，却没有如愿。 盯着笑得正欢的一人，苏明珠忍下心头的一口气，“你不是说要把它送给我么，盛、景、哥、哥。” “你还记不记得，你十二岁那一年，我曾经想要送给你一把仙剑。”温盛景答非所问，娓娓开口，瞥了一眼陡然僵住的苏明珠，“你不肯收下，因为你不想要付给我报酬，然后......然后你就跑回了南寿山，开始躲着我。” 温盛景的视线慢慢移到她红似丹砂的唇上，意有所指。 苏明珠被他盯着发毛，脖子后面细小的绒毛都竖了起来，有点明白他想说什么，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他，“我问你怎么才能把玉佩给我，你说这些干嘛。” 温盛景笑了，嘴角翘得高高的，眼睛眯起来，俊美的脸上挂上正适合他的恶劣的表情。“条件还是一样的，你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苏明珠心里咯噔一下，想要掉头就走，可是想到云无垢渴望恢复记忆的面容，脚下又动不了。 温盛景还在歪着头懒懒地看着她，将少女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神色不断泛着幽黯的光芒。 苏明珠心一横，向前一步，险些撞上温盛景的下巴，将眼睛一闭，“你亲吧。”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只有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又仿佛回到十二岁时那个慌乱的午后，唇上的触感让她至今想起来还觉得怪异。 感觉到眼前渐渐投下的阴影，苏明珠强忍着自己不往后退，头却不受控制的往后倾。 半晌没有动静，苏明珠小心地睁开眼睛，温盛景的脸正对着她，鼻尖只差一毫就能接触，看着她笑得戏谑。 “怎么，失望了？” 26.二十六·温少主爆棚的贵公子力 苏明珠红了脸，当然是气的。 提气化成利剑劈头盖脸朝温盛景砸去，恼怒之下，带出了八分的劲道。温盛景险险的躲过，拍了拍xiōng部，在苏明珠下一道剑气袭来之前连忙掏出玉佩。 “好了明珠，别闹了。” 看见玉佩，苏明珠果然住了手，一手将玉佩从温盛景手中夺过来，拿到眼前。“九霄宫”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苏明珠轻抚上玉佩，然后...... 放下玉佩，抬起手，看手指，抬头，筑基九层气场全开，强烈的剑气释放一气呵成，迫使温盛景连忙运气抵挡。 “明珠，你动真格的？”一道剑气扫过他的脸颊，俊美的脸上瞬间多出一道血丝。 好歹是见了血，苏明珠的情绪稍稍平复，深吸了几口气，抬起被颜料染上红色的手指，僵硬地问道，“这是什么。” 温盛景摸了摸鼻梁，慢悠悠道，“我见你十分喜欢，可是现在那群道士把它藏的又紧，就先做了一个......” 苏明珠眸光似刀，“你以为我蠢么。”丢下那枚玉佩，扭头就走。 “等等。”温盛景叫住她，往南边一指，“恐怕我们还要一起用晚饭了，你师兄他们快到了。” 苏明珠一愣，随即感受到一股浑厚的修仙者特有的气场，这是属于上官暖的。 尽管这世上大多的修仙者都隐藏自己以便心无旁骛的静修，可是这位下凡历劫而来的神女显然没有这个打算，她所到之处，从不隐藏自己的仙术，如一城之中有修仙之人，必定会感应到她的存在。 “那就晚上再见。”苏明珠不知道想到什么，皱起了眉头，掉头离开。 望着苏明珠离开的背影，温盛景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血丝，指尖划过这一道血迹，喃喃低语道，“不光笨了许多，为什么修为也退步了......” 温盛景眼中蕴着深深的不解，一挥手，两个灰袍人似是凭空出现，戴着宽大的斗笠，站在他身后。若有苏明珠还在此地，定会吃惊这二人修为全然在她之上，似是金丹期的修士。 “去查一查，明珠从京都离开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事无巨细，全部查清。”温盛景覆手而立，表情已转变为冷凝，沉声吩咐道。 “是。”两个灰衣人同时答道，又像出现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温盛景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朱砂刻入的三个字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却像是生长在玉质中一样，毫无破损。握着玉佩，就能感受到其中充沛的灵力。 这玉佩原先属于那些道士不假。可以说，是其中一人偶然间得到了玉佩，才渐渐有了些学微末法术的根骨，远达不到修仙的标准，却也是世间独一份的因缘。温家花了大价钱才得到这枚玉佩。 九霄宫。 温盛景陷入沉思，这似乎是一个地名，可是即使凭借温家的势力，寻遍了大江南北，也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温盛景心底隐隐约约浮起一个猜测...... 27.二十七·神女与妖精 云无垢和上官暖等人是在傍晚的时候抵达的西海角。 西海角实际上是由一大片临近西海的土地和海中的一众岛屿构成的，可以算这大陆最为偏僻的所在。 苏明珠倒是没有料到那些道士直接将两人带去了雅安王举行的宴会上，更加没料到在这儿就碰到了云无垢和上官暖兄妹俩。 雅安王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生的倒是俊朗，只是容貌偏向秀美，身材也纤弱，好像一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热情的将温盛景和苏明珠迎上右手边的主座，正对着他们三人。 上官暖坐在中间，还是一身白衣素裙，头上挽了简单的发髻，粉黛轻施，低调的装扮却因着她清丽无双的面容，好像蒙上一层飘渺的面纱，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右侧的上官明日见了苏明珠倒是眼前一亮，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打招呼，只是碍于她冷着脸，踌躇不已。 而云无......苏明珠泛起一阵酸意。他端坐在位置上，向上官暖一侧微微偏着头，两人正在低语着什么，面容柔和，唇畔勾起的轻笑是她从未见过的。 看着云无垢全然不曾看她一眼的模样，苏明珠心里颇不是滋味。即使他心中另有所爱，南寿山上师兄妹一场，也用不着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视线这样避而不见。 宴饮开，丝竹声渐起，一队面容娇媚的舞者翩翩而来，在厅中央妖娆起舞。 上首的雅安王仿佛对苏明珠有着莫大的兴趣，频频地打量于她，惹得苏明珠转头瞪视。他也不生气，开口道，“这位姐姐生的真是艳丽，一颦一笑定然皆有风情。” 温盛景呛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几声，侧眼瞟了眼苏明珠，带了几分戏谑的笑意。 苏明珠的手隐隐握成了拳头，克制着烦躁的心思，冷硬道，“多谢王爷夸奖，只是我不是你姐姐，也没心思对你笑。” 雅安王被噎了一下，讪讪笑道，“姐姐莫怪，本王只是见了美人就忍不住赞美一二。” 似是有些畏于苏明珠的坏脾气，他很快就转移了视线，向上官暖举杯道，“这位姐姐美得不似凡人，气质卓然让本王不胜仰慕，不知可否共饮一杯。” 上官暖正在给自己和云无垢的杯中填满茶，闻言柔柔地笑了，举起手中杯盏道，“王爷抬爱了，请。” 雅安王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面上仰慕更胜，“听得诸位真人称上官姐姐是神女转世，依本王来看，是神女真身下凡才是。” 上官暖闻言脸上带了抹红晕，也不反驳，瞥了眼正在看着她的云无垢，两人对视一眼，眸中俱是情浓，“我等修仙之人，俗世行走多有不便之处，在这西海角，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麻烦王爷。” 雅安王连忙应答，“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小王定当尽心。” 苏明珠没有错过两人的对视，心烦意乱间冷不防听见温盛景出声道，“上官姑娘是神女下凡，那么依王爷看，我的明珠妹妹是什么呢？” 偏头看向苏明珠，语气懒懒。 雅安王又转过头来，细细地打量苏明珠，又回过头去看上官暖，然后再转过头......如此往复，在苏明珠忍不住爆发之际，雅安王终于拊掌笑道，“这位姐姐应当是妖精转世才对。” 苏明珠突然生了几分愤愤不平，怎么到她这就成了妖精转世了，没眼光的王爷。 察觉到对面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苏明珠抬起头，对上收敛了笑意的云无垢深邃的眼眸。 28.二十八·这虐心的桥段 苏明珠从未想过会和云无垢有这样生疏的关系。 先是在南寿山上修炼的日子，她是他最宠爱的师妹，是唯一能赖在他无方殿的雌性生物，然后是在林间她做梦般的半个时辰，唇齿间还残留着他唇上凉薄的温度，心却已经被傍晚的露水打湿。 云无垢早已经转回头去，苏明珠回过神，唇畔溢出一丝苦笑，得到的太突然，失去的也太快，竟然让她毫无缓和的时间，以至于再见仍是尴尬。 雅安王在宴饮的举行上的确是花样颇多，酒过三巡众人都醉意上涌，眼睛迷蒙了互相扯了闲话。苏明珠一直处在气闷中，不知不觉见也灌了很多酒，眼下头晕的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一直注意她的温盛景连忙扶住她，皱眉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苏明珠面上除了潮红之色上涌，仍表情淡淡，语气出奇的冷静，“如厕。” 温盛景谓叹一声，知道她已经醉了，不欲再多留。伸手扶住她，令她半个身子靠在他怀里，敷衍道，“好好，我这就带你去。”说着，轻声吩咐旁边的侍从跟雅安王告辞，揽着苏明珠离开了正厅。 夜风吹拂在面上，让苏明珠的神智恢复清明了少许，恹恹地由着温盛景带着她出门，却在拐角的地方停了下来。 温盛景揽紧了苏明珠，停住了脚步，眸中泛着寒意看着对面拦住去路的一人。 “云公子。” 云无垢负手站在槐树下，面容一如既往的清淡，轻抿着薄唇，神情在树影的映衬下有几分变幻莫测，望着温盛景怀中的苏明珠不置一词。 苏明珠从温盛景怀中抬头对视，脑中的眩晕感令她一瞬间分不清是醒是梦，但是眼前身影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迷糊中喃喃出声，“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她还没听到回答，脑袋就被一只手按回了身前之人的胸膛，苏明珠挣扎了两下，又昏昏沉沉地半眯上眼睛。 “云公子若没有事情，我们就回去休息了。”云无垢始终不说话，温盛景冷冷开口，显然没有攀谈的意思。 云无垢的目光还落在苏明珠身上，闻言，抬头深深地望着温盛景，缓缓道，“我做错了一件事。” 温盛景低头看着怀中已昏昏欲睡的少女，皱着眉头道，“我并不感兴趣。” 云无垢笑了，嘴边扬起了一个弧度，眼眸中却没有温度，“我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她。”云无垢的显出一丝极淡的隐痛，“若我不曾想起从前......。” 温盛景似是了然，“我猜，出于某种原因，上官暖的玉佩中封着你的记忆，这份记忆是你绝对不能和明珠在一起的理由。” 云无垢点了点头。 温盛景反而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让少女不安的动了动。 一只玉佩从温盛景的手中掷出，云无垢一把抓住，看清玉佩上的字样，表情微动。 “不管你是谁，既然你的过去是不能跟明珠在一起的理由，我不介意帮你完全记起。” 随着尾音的消失，云无垢望着渐渐远走的温盛景和苏明珠，溢出一丝苦笑。 “无垢。”身后传来柔美的轻唤。 云无垢一怔，转头看见衣衫单薄的上官暖担忧地望着他，夹杂了半分怜意和一丝道不明的愧疚，云无垢脱下披风围在上官暖身上，“更深露中，我们也回去吧。 29.二十九·很久很久以前 天界，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无垢上神立于阴阳池边，阴阳池水黑的没有杂质，所有的光线到这里全部被吞噬，不留一丝光明。 他面色隐隐发白，气息不稳，清俊的脸上也渗出了汗。饶是如此，仍坚持着将手中溢出的光束源源不断的投射进阴阳池。 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他身后，淡漠无波的眼神只有在注视男子背影的时候才会回暖，此刻一贯冷漠的脸上带上一丝忧虑。 “无垢，你这样支持不了多久，结界总归是要破的。”她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男人没有回头。虽然面色极力维持平静，可是他自己心中清楚，这三个月来，他全凭着神力惯性的流动维持着修补结界的动作，除此之外，哪怕是稍微动一动都是对他很大的考验。 “多一刻，也好。” 声音极淡，像是琉璃轻碰的温润，又似一片鹤羽拂过心尖。 那女子心头微颤，走了几步，与他并排，“你三魂七魄如今已经残破不堪，再拖下去，失了神格不算，恐连一缕残魂都难以寻得。” 男子目光清明，明明几尽力竭，面上还是能挂上淡笑，“劫数早至，仙界还没有准备好，仙魔大战不能在此时重演。” 只说完这句话，男子便闭口不言，身上的肌肤如玉，莹润还有些透明，整个人就像随时都会消散不见。 远处的瑶宫的仙乐隐隐约约，香风阵阵，彰显着被凡人信仰的仙界还没有任何准备。 “就算是为了我，不要魂飞魄散，也不行么？”女子的手覆上他的脸，指尖从他的眉梢滑到唇畔，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掩去了神色中的哀切，呢喃道。 寂静无音。 似乎又隔了许久。 久到南天门的天边挂上丹霞，昭示着下界又迎来了一个黄昏。 久到这位神女的侍女遵照她的旨意捧来了一方黑匣。 她对着男人，打开了黑匣，黑暗，无底，隐隐有冰凉刺骨的风从里面溢出。 男人的神色终是微动，目光从匣中移到她的脸上，望进她绝然的双眸，叹息声溢出，“你这是何必......” 女子后退一步，周身泛起耀目的白光，“除了将天魂封印起来留在九霄宫，抛却神格，我余所有魂魄助你封住这结界漏洞。” 似是宣誓般，话语一字一句出口，她凝望着男人，“无垢，我只求你一顾。” 男人隐隐动了动手指。 她纵身一跃。 白色身影瞬间湮没在阴阳池的黑水中，池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缩小。 男子双手聚拢，收回了外溢的神力，静默的看着阴阳池水不断挣扎着收缩，抬起头走向一旁满目震惊的侍女面前，温润的声音似情话，“把我的生魂也一起收好吧。” “上神。”那侍女来不及反应，便见他也纵身跃下，耳边还有一句似叹非叹的话。 “我欠她永世，便还她一声。” 夜风刺骨。 窗子猛地被吹开，梦中的云无垢惊醒，双眼迷蒙了一阵子才渐渐清明。 他既承诺了上官暖，如何还有爱上别人的资格？ 手中还握着温盛景掷给他的玉佩，想必又是一断曾经的回忆，不知为什么，云无垢不愿想起，犹豫了良久，还是压在了枕下。 30.三十·苏明珠变笨真不是假的 从雅安王的宴上出来，温盛景揽着苏明珠走向马车，看着她闭着眼睛摇摇晃晃还能准确地避开脚下的台阶，温盛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到了住处，温盛景小心地打横抱起她，直到将她放在松软的床上，方嘀咕道，“明珠你好像又胖了。” 苏明珠自觉踹掉了鞋，翻了个身，脑袋蹭了蹭枕头。 温盛景静立凝望着她，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意，她似乎从来不在乎在他面前睡着，笃定他不会做什么？温盛景不由得撇撇嘴。 一声轻微地响动从门外传来，温盛景凝眉，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苏明珠，走到外面，小心地关上了门。 “什么事？” 一名灰袍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公子上次吩咐探查的事情已有眉目。” “说。”温盛景低沉地道。 “前不久，苏姑娘为寻其师兄踪迹，曽请上官暖布下寻踪阵。属下潜入上官府，在上官暖布下法阵的地方找到了这个。”灰衣人呈上一块残损的布料，温盛景一眼认出这是属于苏明珠的荷包。 “那阵法乍看是一种类似寻踪术的法阵，可是这个被用来连通的物品上却还有另一种叠加之术，属下不知那是什么，过后自当继续查探。” 温盛景把它捏在手边，反复探查，半晌冷笑道，“不用查了，上官暖用的自然不是你等知晓的。我曽在古籍中见过它。”一族火苗蓦地升起，片刻便将那荷包的一角烧的干干净净，一抹灰绿色的烟雾随之升起。 温盛景眯起眼睛，双眸在火光映衬下凭空生出几分妖冶。“寻魂术，取得受咒人自愿献出的物品，摆出此阵，使受咒人三日不可离开附近，待阵法生效，便逐渐吞噬其天魂，使其终生痴傻。” 灰袍人第一次听说这种阵法，也不由得犹疑出声，“这阵法颇为歹毒，想必苏姑娘已经受咒，公子可知道解了它的法子。” 温盛景瞥他一眼，“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憎恨明珠，使出这等几近失传的阵法。修仙之人皆道上官暖是上神历劫一世，想不到也如此不堪，可是她的阵法却不是寻常人破得了得，不过......” 月色隐入层云，一时间，连风也停驻，四周有万籁俱静般的片刻停顿，直到温盛景低沉的话语又清楚地、毫不犹豫地吐出。 “只要诛杀了布阵人，阵法自然失效。” 这一刻，温盛景脸上的表情堪称阴狠。 灰衣人跪地道，“属下愿效其劳。” 那方布料早已在地上化为灰烬，温盛景前行一步，踏在其上，“不必，为了明珠，我会亲自杀了上官暖。” 似乎是为了配合这深情的时刻，月色又从云层的空隙中透出，清辉撒向庭院，风也轻柔地吹来，春末就吹掉了几片叶子，落在他的身上。片刻之中，倒真有些我欲乘风归去之姿。 温盛景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做了决定，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冷不防脑后有异物逼近。尽力躲闪，后脑勺仍是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震怒地转头看去，却见灰袍人乖顺地跪在地上，偏着头。而门口，站着面无表情的苏明珠，手持着仙剑，剑鞘正颤巍巍地在温盛景脚边晃动。 “谁都不许去。” 31.三十一·苏明珠开始丢失的东西 温盛景还维持着迎风独立的身姿，摸后脑勺隐隐地钝痛，他坚挺着没有去揉。 “答应我，你们谁都不许杀她。” 少女面上带着倔强，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固执地望着温盛景，在等一个他作出的承诺。 明明伤的是后脑勺，温盛景的心却没来由的跟着疼了起来。 他走上前，少女的眼光固定在他身上，跟着移动。 也许是月色下的苏明珠无端的散发出一种孤寂，温盛景叹息一声，将少女的脑袋向自己怀中揽去。 没搬动...... 两人瞪圆的眼珠对上。苏明珠显然在头上使了力气，温盛景微微有些可惜，还是打起精神来劝道，“我知道你不想让云无垢伤心，我答应你，我先私下去找苏明珠，若她愿意解了这阵法最好，如若不然......” 温盛景眸光中闪过冷厉。 见苏明珠还是沉默不语，温盛景怒其不争，怒极反而带了三分笑意，“为了云无垢，你连命都不在乎了？真是伟大。” 温盛景十分想抓住苏明珠的肩膀大声咆哮。 苏明珠抬起头看着温盛景，怪异地看着温盛景，像看白痴一样的怪异地看着温盛景。 “你自己在这里说什么呢？” 苏明珠绕过温盛景，抬脚踩上烧成了灰还不被放过的踩了好几脚的灰...... “上官暖以前一定就是这样骗我师兄的，我要揭穿她，让师兄看清她假仙的脸。” 温盛景对她话中的含义半知半解，却看着少女少女露出的狞笑抖了一抖，后脑勺似乎更痛了。 苏明珠早在心里想好了“如何在一百八十个场合指控上官暖”的计划，嘴里嘀咕着回了房。 房门砰一声关上。 温盛景神情微微发怔，直到一直充当隐形人的灰袍人上前请示，才如梦初醒般找回眼神的焦点。 一打一闹，吵吵嚷嚷，轻易将天魂被损这件事绕过去了，可是它的后果，并不是不去提就不会发生的。 苏明珠，你是真是笨的可以。 温盛景大步转身离开。 这一夜并不漫长，安静地迎来了晨曦。苏明珠盘着莲花座，吐出一口气，缓缓地收势。 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书桌上的铜镜。仅仅是挥手间，铜镜已经握在手中。 镜中的少女有着美艳的面容，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少不得出一位盛名满京都的一代美人，可是她偏生修了仙，经年仙气的滋养无论如何也不会流于媚俗。 也有镜中照不到的，她十多年的苦修，开光、练气、辟谷一路至筑基期，不同于凡人的经脉、魂魄、甚至每一个毛孔。 苏明珠有些黯然，她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筑基期真气流淌在筋脉中的浑厚，无法轻易调动刚学会的高阶法术，关于南寿山的一些记忆开始模糊，甚至要一遍遍费力回忆才想得起昨日宴上吃了什么。 苏明珠在这一刹那间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惶恐的情绪。 下一刻，她拿起了床边的仙剑，推门而出，不需要问人，凭借着上官暖和某种动物一样标记气味的本能，悄悄来到雅安王府的一角。 手指扣上门的瞬间，门从里面被拂开，厅上的紫檀木椅上，坐着整暇以待的上官暖。 32.三十二·怀疑的小禾苗最终破土 似乎早已料到苏明珠的前来，上官暖见到她毫不吃惊。 “进来坐吧。” 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的语气，美人眼波盈盈，眼皮却上挑了几分，多了一层的慵懒。 苏明珠没有坐，进了屋子，挥手关上了门，张口就问，“为什么给我布下这种阴损的阵法。” 上官暖表情未变，“谁告诉你的？” 苏明珠双臂环肩，“你想否认？” “不。”上官暖突然笑了，“我只是好奇，这是仙界不外的阵法，凡人怎么会知道，让我猜猜，是温家的那位公子告诉你的？他究竟什么来历？” 苏明珠见她答非所问，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将剑一横，直指上官暖纤细的脖子，“解开它。” 上官暖仅仅是一个眼神，苏明珠甚至没有感应到任何波动，已经被属于高阶者的威压压制的冷汗淋淋，险些拿不住仙剑。 “这么快退回了辟谷期。”上官暖柔声说道，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诮漫上眼底。 见苏明珠还在挣扎着意图反击，上官暖反而收了压制，“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 苏明珠抬头看她。 “是因为无垢。”上官暖的表情温和下来，拿起身旁的茶盏，“为了救他。” 苏明珠收敛了敌意，上官暖长叹一声，“想必无垢已经告诉过你我们的渊源。” 听到这句话，苏明珠还是止不住心里一酸，是的，他们的渊源。 “他此番下界是为历情劫，他...失了神格，封了天魂，唯有安然渡劫方可能修行圆满，重返上界，可是遇到了你。”上官暖语气微动，夹了一丝苦涩，“这是一段错误的缘分，苏小姐，你会害了他。” 苏明珠眼中弥漫上雾气，原来世间万事真有命中注定，她只会是他的劫难。 “我可以离开，我几经决定不在爱他，为何非要我的性命。”沉默了半晌，苏明珠觉得还有哪里不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上官暖手指摩擦着杯壁，听不出什么语气，“没有非要，只是取你天魂修补无垢魂魄，于他甚有益处，你若不愿......” “不，我愿意。” 看着苏明珠坚定的神情，上官暖笑了。 傍晚的时候，苏明珠就找上了温盛景，推门而入。 苏明珠又黑着一张脸退了出来。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地穿衣服的声音，过了片刻，听得温盛景满带笑意的声音，“好了，进来吧。” 看着不跟他对视的苏明珠，温盛景饶有兴味，“明珠妹妹，若是你想看......我当然会满足你，何必这么，闯进来。” 一句话说的暧昧不明,再配上轻扯自己领口的动作，简直让苏明珠不忍直视。 苏明珠深深呼吸，露出一个森然笑容，“谁知道温公子还有在下午裸睡的习惯，不知这消息是否很多人感兴趣。” 温盛景耸耸肩，示意她无所谓，打了个哈欠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苏明珠正了正神色道，“我下午去找了上官暖，让她解了我身上的阵法。” 温盛景笑了起来，“哦？我还以为你要找云无垢揭穿她的真面目，然后逼迫她解咒。” 苏明珠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调笑，顿了顿开口，“温盛景，我需要你帮我。” 抬起头，见对方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将下午与苏明珠的对话全盘托出，然后斟酌地开口，“我觉得上官暖根本就不是传言中的身份，她骗了师兄，也骗了我们。” 33.三十三·意料之外的故地重游 诚然，苏明珠对那位修真界人人交口称赞的上官暖从来都缺乏好感，可是她并不是凭此无端猜忌。 实在是上官暖太不像苏明珠心中女神的样子了。 好吧，她就是无端猜测了怎么着？ 神女下凡的光环伴随着上官暖从小到大，早已深入人心。可是到底是真是假，谁来证明？ 所有关于云无垢身世的证言均来自于她，云无垢没有任何记忆，为何独独上官暖记得？这样看来，上官暖已经很神奇了，能在玉佩中动手脚也不足为怪。 回忆起一些共处的细节，苏明珠犹疑更胜。 温盛景见她皱眉沉思，好笑地上前揉了揉她的眉心，道，“上官暖竭力让云无垢来西海角，自然有她的用意，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苏明珠无可奈何，点点头。 温盛景静默不语，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他已做了决定，管他什么身世，只要有机会，就杀了上官暖。 脑袋逐渐昏沉，现在思虑太复杂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苏明珠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温盛景见了荡漾起三分坏笑，“放心吧，明珠妹妹，无论你笨成什么样子，我认定的新娘只有你一人。” 苏明珠撇撇嘴，转身离开。 世上事常常巧合至此，两人前脚刚刚各自下了决心，第二日，雅安王就率人找上门。 “西海角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小港，据一个世居于此的老渔民说，他小时候曾见过一队白袍人乘船到那，模样就像是道人，三月后才走，那里或许有你们想要的。” 一行人就这么乘上了王府的官船。 船行驶不久，两个祖孙模样的人走过来见礼。 苏明珠微微惊讶，“吴塔？你怎么在这？” 云无垢和温盛景的目光都不着痕迹地划过那个青年。 吴塔露出惊讶的表情，摸了摸头道，“真巧啊苏姑娘，王爷让我爷爷给大家带个路。” 众人的目光这才转移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 云无垢扶着老人落座，“老人家，我很好奇您见过的那些人，您能给我们讲讲那段见闻么。” 行程比想象中还要长，海上的黄昏比陆地来的更快一些，接踵而至的满天星斗也格外璀璨。 仿佛是在云里雾里。 一个白眉白须的老人穿着广袖宽袍，严肃的对她说些什么。 她颇为不耐，“狡兔方才三窟，我是九霄宫之主，即使失了神格，魂飞魄散，那也是我的劫数，我绝不逃避。” 白眉老者长跪不起，几尽失声，“仙界庸碌着甚，将九霄宫印记打入凡间，不光为了您，也是为了众生啊。” 一旁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仙婢，美眸闪过疑惑，“上神，仙翁所言有理，在人间设置一个九霄宫的入口，危机之时也是我们一个退路，上神为何不允？” 她冷哼一声，“除非遇生死大劫，才能寻得入口，修为全失，会被九霄宫灵困在下界，终生不得出。” 白眉老者苦劝无用，终是抛出一句，“无垢上神近日为了修复阴阳池被打开的缺口甚损神力，恐怕.......您总要为他考虑。” 争执间，脚下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 苏明珠陡然惊醒。 天已隐隐泛白，海浪正摇摆着大船前行。 苏明珠从上坐起来，已经记不清梦到了什么，只是胸中郁结的烦躁表明并不是一个美梦，模模糊糊记起梦中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依稀有些熟悉。 沉思见，船外传来一个船员的呼喝，“看见那个岛了，向左转向航行——” 苏明珠推开窗子向外望去，逐渐靠近的熟悉的轮廓让她忍不住张开了嘴。 这不是她前些日子住过的那个岛么？ 34.三十四·这一章 是暴风雨的前奏 苏明珠下船的时候还是晕晕乎乎的，不远处就是她住了一段时间的那个山洞，难道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九霄宫？ 这个认知让苏明珠满头黑线。 雅安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手绢，删了删空中乱飞的小虫道，“上官姐姐，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众人皆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上官暖头一回收敛了温柔的笑意，目光带着审视看着周围。苏明珠觉得她有些反常，因为心中起了怀疑，是以更加谨慎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官暖的目光骤的对上苏明珠的，闪了一瞬，随即率先移开视线。 苏明珠之前居住的山洞很轻易的就被发现了，除此之外，这处海滩周围再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雅安王抬头望了望不远处高耸的山峰，咕哝道，“这又不是一块海中心的岛屿，东边连着山脉，虽然险峻，也不是不可能有人翻过去，那帮人当年说不定早就离开了。” 没有人应他的话。 上官暖目视苏明珠，眼神向峰顶瞟了一下，示意她有话要说，当先向茂林中走去。苏明珠会意，退后两步，也跟了上去。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温盛景眼神一暗，握紧了手中的剑。 避开了众人的眼线，眼前几座看似高不可攀的山峰对两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上官暖纵身上的轻巧，苏明珠却因着修为流失上得有些吃力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这里确实是师兄家人住的地方么？”感觉到蹊跷，苏明珠凝眉质问。 上官暖立在峭壁，衣裙翩飞，白色的身影和苏明珠梦中的一幕忽然重叠起来。 “苏明珠，你既然知道是我给你下了散魂阵，想取你性命，你不想着如何杀我，却还替我保密。甚至当没事发生过一样陪我们来这里。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别有用心？” 上官暖忽地转过身来，目露嘲讽。 苏明珠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左手不着痕迹的按上仙剑，下一秒，一道白光自上官暖手中挥出，仙剑嗡地掉落在地。 手腕剧痛，苏明珠却唇畔带笑，“那是我的事情，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当真是上神的转世么，为何净会使一些阴损的法术。” 上官暖并没有被激怒，她打量着苏明珠，好像第一次看见她，又似乎是好久没有见过她，低低地笑起来，“你不是已经怀疑我了么，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无垢是我对你施了阵？那你怎么还敢独自跟我前来。就算我承认我骗了他又怎样。苏明珠，你以为什么都能按照你的计划来么？” 苏明珠无从理解上官暖语气中的无端愤恨，所以只是沉默着。 上官暖上前一步，两手微抬，真气隐隐流转其间。 “我本欲留你一命，既然如此，你就彻底葬身在这吧。” 两团耀眼的白光夹杂着疾风而来，是苏明珠如今的修为抵挡不住的。苏明珠也不惊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它迎面袭来，而后消散。 温盛景和云无垢从苏明珠身后走出来，那团白光就消失在温盛景手间。 温盛景站到苏明珠身边，“别的事情与我无关，上官暖，将明珠身上的散魂阵解开。” 35.三十五·苏明珠为温盛景流的第一滴泪 在这挺立的峭壁上，四个人俱是沉默。 云无垢和上官暖对视，眼中迷茫。上官暖仅仅慌乱了一瞬，又镇定的回望，“无垢，即使你现在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自己，记忆是你自己找回来的，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操控你的记忆。” 苏明珠想提醒他上官暖的话不能信，张口喉中却一阵腥甜上涌，止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温盛景连忙上前扶住她，“明珠。” 将虚弱的苏明珠扶到一边石头上，温盛景双眼闪过厉色，“上官暖，不要自寻死路。” 云无垢在苏明珠向下倒的瞬间也冲了过来，只是脚下硬生生地停在在半路，只是皱了眉头对上官暖道，“先把明珠身上的阵法破了吧，别的事情不急。” 上官暖轻笑，“苏明珠身上的魂魄是与你最契合的，她的魂魄可以用来修补你的天魂。” 云无垢面上淡淡，没看苏明珠一眼，“不需要，我不愿连累别人。” 上官暖嘴角轻扯，“仙魔大战不知何时掀起，你若不能及时拿回神格，届时生灵涂炭难道比不过她一人性命么？” 苏明珠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急速虚弱下来的身体让她说话都费力，没有恐慌，只是眼睛专注地看着云无垢，在心中描绘他的眉眼。 可是他没有回望，只是低头沉默着。 忽然感到温盛景将自己缓缓放下，眼神锐利扫过上官暖。 来不及阻止，温盛景骤然发难，一道青蓝色的电光朝上官暖飞去。 上官暖一惊，急忙旁躲，可是温盛景紧随其后猛烈的攻势让她疲于招架。 一道斜光闪过，将温盛景逼退三步。 云无垢站在了上官暖身前。 苏明珠忍不住闭上眼睛，心中只剩苦涩。耳边是温盛景的嘲讽，“怎么，被你的神女说动了，也想要你小师妹得性命？” 云无垢听得这话，皱眉反驳，“我会劝说她解开明珠身上的阵法，你们先停下来。” 云无垢语音未落，上官暖已在他身后偷偷完成了一道符咒，却绕过云无垢直接向苏明珠打来。 温盛景一直留意她的动向，飞身挡了下来，其中威力让他喷出一口血。 温盛景发髻被疾风扫乱，飞飞扬扬在空中飞舞，表情冰冷远胜于苏明珠所见过。 苏明珠抬起手想要抓住他，却只碰触到一片衣袖。 再听不进任何解释，温盛景剑指上官暖，转眼三人战做一团。 苏明珠费力地把着石壁站起来，丹田内空荡荡的感觉已经让她无从分辨她还有多少时间。 神色复杂地望向打的难分难解的三人。 上官暖急于脱离战圈，想要向自己这边来。 温盛景像是已经发狂，红着眼缠着上官暖招招致命。 而云无垢。 即使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依旧只是护着上官暖。 苏明珠垂下眼睛。 手中隐隐有光芒流转，那是她所有透支的灵力，一旦发出，身躯便亡。 十多年的恋慕，便让她用生命成全他，只是饶过上官暖，她不甘心。 苏明珠死盯着上官暖，手中费力一送，白光向她袭去。 目光凝神处，却是一片白衣袖的挥动，将这光球打回。 苏明珠已经没有丝毫力气闪开，生生受了一击。 身体像被狂风摧残的蝴蝶，高高地被抛起到悬崖上空。 然后飞速坠落。 视线模糊前最后的画面，是云无垢惊愕中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势，温盛景眸中不可置信的剧痛。 以及他胸口被上官暖从身后贯穿的剑。 原来最后，还是欠了他的。 苏明珠闭上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泪。 36.三十六·女神的重生 一处空旷的殿宇中央，有一个八角形的池子，泉水满溢，池底似有一处温泉，还冒着热气。 雾气缭绕中，隐隐约约有一个少女端坐其中，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不着寸屡。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走进殿来，唇红齿白好生秀气。手上拿了一个小小的玉瓶，走到池边蹲下，拔开盖子。 一缕淡弱透明的青烟飘出，溶进水中。 少年专注地看着池中的少女，半晌毫无动静。 他站起身来，老成的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习惯了这种情景，只是耷拉下眉眼转身欲离开。 忽然，身后有细小的水花声响起，犹如花瓣落地般轻微。 他惊喜地回头。 池中央的少女正缓缓睁开眼睛。 犹如云层乍开，双眸中隐有金光流转，目光划过的地方，叫人只觉艳色逼人。 小少年面上带了欣喜，却因着她此刻明显的迷茫，犹犹豫豫不敢开口唤她。 两人就这样无辜而又迷糊地对视了半晌。 少女眸中逐渐有了焦点，看着面前的男孩，声音因太久没有说话而显得嘶哑，“青遥？” 青遥安心地舒了一口气，继而跑到池边蹲下来，小心翼翼道，“你知道我是谁？” 苏明珠歪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你又调皮跑来了，我得叫你父王......” 苏明珠话语顿住了。 对面的青遥逐渐睁大了眼睛，咽了口吐沫。 苏明珠扣紧手指。 她熟悉这个八角池，是她最爱的修炼之所。她认识这个少年，知道他来自西海。她知道这个地方...... 这里是九霄宫。 脑中纷乱闪过很多零碎的片段，可是她没办法将它们串联起来，细想只觉头痛欲裂。 甩了甩头，她霍地站了起来，带出一连串的水声。 青遥一下子转了过去，爆红了脸。 莹润地肌肤裸在空气中，感受到丝丝凉意，苏明珠在这样的温度里清醒了一点。无法解释刚才她脱口而出的话语和莫名其妙却熟悉的感觉，以及串联不起来的记忆碎片。 一只小手颤巍巍地递过来一套衣服。 青遥一手死死地捂住眼睛，一手递给她一套白色的衣裙。 “快穿上，别荼毒良家少年。” 苏明珠含笑接过，一边穿一边抬脚从水中走出来。 青遥还在嘀咕道，“你好了没有，我可以睁眼了么，我费尽心思救你回来，你可要对我好一点......” 白色的裙摆扬起，苏明珠低头，她从不穿白衣，可是又觉得这似乎就是自己的。 听得少年的低语，她骤的回头，脑中有什么几欲挣脱，周围的景物好像在飞快远去，一阵眩晕袭来，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苏明珠，你怎么了？”青遥睁开眼吓了一跳，上前扶住她，连声道，“都怪我，你经脉已绝，天魂才归位，应该在聚灵池中养着的。” 是的，才刚就好像是别人的梦境，此刻记忆渐渐聚拢。 她应该经脉俱绝，以生命的代价，想要除了上官暖，却被云无垢一掌打下悬崖。 温盛景也被上官暖一箭穿心。 苏明珠跌坐在地，泪水上涌，又大滴大滴砸下来。 呜咽声渐渐溢出口，终于伏地大哭。 青遥站在她的身后，少年清澈的眼神中盛满担忧，嘴张了张，终归还是低下头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苏明珠已经流不出眼泪，久到殿外天空日月同辉。 苏明珠怔怔地望着天空，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殿门口。 远处有着扭曲的殿宇阁楼，似远似近，似幻似真，伸出手，触到一张透明的结界。 这里是九霄宫。 而她是苏明珠，是一位上神。 37.三十七·不爱云无垢与想要复仇的心 这里是九霄宫，准确的说是存在于下界的九霄宫，不在天界、复刻的、不可进出的九霄宫。 她是九霄上神，记忆残缺、法力全无、背负人间一世恩怨、被困在这里的上神。 在最初的迷茫过去后，苏明珠安然接受了这两点。 苏明珠坐在聚魂池边，看着乖巧坐在她身边的青遥，苏明珠心中一软。 “谢谢你青遥，谢谢你救了我，可是现在连累你也出不去了。” 青遥揉了揉眼睛，“这入口是你设下的，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只是把你和你的天魂从九霄宫偷出来带到这儿罢了。” 说着这儿，青遥坐直了身子，“上官暖是个角色，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可是她一开始就算好了要让你法力全失，永远被关在这儿。” 青遥凝眉思量了很久，最终放弃，“她身上的仙气太过纯净，应是元身下凡而非转世，可是我不记得在哪见过她。” 听到上官暖的名字，苏明珠眸中侵上恨意。 “不管她是谁，我一定会找到她，杀了她。” 青遥眼神充满怜惜，想要上前握住她的手，可是光影里少女绝然的身影阻隔了一切靠近。 “明珠，无垢上神他......”，青遥欲言又止。 看着青遥略带担心的神情，苏明珠扯唇轻笑，笑意不达眼底。 “我已经不爱他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延续了十几年、几十年、几百年。而温盛景，就是我为这个错误付出的最大的代价。” 想到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温盛景眸中的惶急和绝望，以及透过身体的染红的剑，苏明珠眼尾还是不能自已的红了起来。 “告诉我，怎么能从这里出去。” 青遥上前，望着殿外日月同辉的奇异景象，“你现在看到殿外一半上界，一半下界的景象，实则是投影。这里游离于三界五行之外，印记于选定的人生命垂危之际开启，而后关闭，非人类不得入，非仙籍不可出。” 苏明珠心中一沉，“是我布下的结界。” “是，你怕无垢上神之力不自已修补阴阳池，使魔物破渊攻上南天，反而魂飞魄散，费了很多的心血在人间布置了一处隐秘的入口，又将九霄宫的器魂搬来使之与上界别无二致。恐怕你当时想着，在这里和他过一辈子凡人隐士的生活也是好的。” “真蠢。”苏明珠嗤笑，转头看向他，“所以呢，出去的方法是什么？” 少年回视，呈现出不符合外表的沧桑之感，微笑，“以我灵力补你修为，以我神格渡你修成散仙。” 苏明珠怔楞原地，“那么你会怎么样？” 青遥笑笑，神情倒是轻松，“我是西海龙族，当然是回西海了。” 苏明珠直觉不简单，可是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一时唾弃自己，无法面对他。 青遥从后环上苏明珠的腰身，头埋在她的背上，低声道，“明珠姐姐，总有一日你会做回九霄神女，届时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一定要认得我。” 苏明珠于是了然，“原来代价是打回原形啊......” 看着青遥感慨万分的脸蛋儿一下子变臭，苏明珠毫不费力地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放心，姐姐不会嫌弃你的。” 小少年抓狂般将她的手扒拉下来，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我去准备一下，你就在聚魂池里泡着吧。” 目送少年进到偏殿的身影，苏明珠低头笑了起来，目光柔和。 38.三十八·上界旧闻 上界，许多年前的某一年。 仙界的神仙很多很多，年年都有飞升的仙人，各仙府可称得上是人满为患。玉帝每每为定下仙号和管辖而焦头烂额。 身边掌扇的小天官揣摩着圣心，小心进言道，“玉帝，咱们仙界的仙君人数众多，不如选出一批来......”小天官悄悄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在上面安排几个职位。” 从仙界再向上行，其实还有几座宫殿，是几位上神的居所。自千年前仙魔大战之后，基本都陨落了，只剩零星几个上神后裔避世而居，谁也说不得是下凡历练了还是隐遁了，总之鲜少有人知晓踪迹。 这地方倒是够了，只是......玉帝犹豫着，“几位上神清净惯了，未必就愿意。” 小仙官左右环顾了一圈，上前轻声道，“无垢上神向来慈悲，定是愿意的，他愿意了，九霄宫那位也必不会不答应，这凡事只要开了头嘛，嘿嘿。” 玉帝赞赏地看了一眼小仙官，当即承诺若是事成，给他仙品升一级，统领所有的掌扇小仙官。 于是，当日，一封加了玉帝印玺的锦书就由仙鹤叼着送上了九霄宫。 九霄神女立于阶前，从仙鹤嘴中拿出一张请柬，仙鹤温顺地低下头在她脚边轻蹭。 扫过请柬上的字，她撇了撇嘴角，指尖扫落的瞬间，化为灰烬。 “明珠姐姐，上面写了什么？”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迎面而来。 女子皱紧了眉头，“青遥，我该跟你父王说，把你看得严一点，不要总我我这跑。” 被唤作青遥的小仙不过十余岁的年纪，男孩眼神亮晶晶的，被嫌弃了也不恼，见周围无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玉盒，往她眼前一递。 “这是不是你一直在找的东西。” 九霄神女眼中闪过诧异，接过黑玉盒细细端详，“你从何而来。” 青遥脖子一扬，“我偷的，这玩意被我父皇藏的深着呢。” 女子轻笑，“原来如此，多谢，我会补偿西海龙王。” 青遥看着她将玉盒收入乾坤袋，好奇问道，“这东西真这么厉害？” 女子一手悬空而画了一个图案，天边响起一声长鸣，一只火红色凰鸟身影显现，俯冲而来。 “即使修仙成仙成神，但遭大劫，也会魂飞魄散，可只要天魂入了这七重锁魂盒，哪怕仙身焚毁，魂魄流离，也能重新滋养出一身经脉，违逆天地，重塑仙身。” 女子侧身坐上凰鸟宽大的脊背，嘴角微翘，“这七重锁魂盒三界八荒只一件，堪称至宝，所以，多谢了。” 青遥呆呆地看着凰鸟煽动翅膀向下仙界飞去，连忙召出自己的仙剑跟上，“等等我。” 下仙界显然比上面热闹的多，两人一先一后到了南天门口，早有注意到的仙人门前来寒暄。 “九霄神女也是来参加琼华宴的？” 女子到了这里本就不愉的脸上透了一丝不耐，只是冷着脸一点头，脚下不停地往琼华殿行去。 被晾在一边的男仙脸上一晒，灰溜溜地回到一旁仙友们身边。 同伴嗤笑道，“除了无垢上神，你见她搭理过谁，还巴巴送上去，这种高阶的仙人哪看得上你。” 先前搭讪的仙人眼中嫉恨一闪，“出身就是仙籍的人自然要比我们修炼的快，难怪眼比天高。” 另一人稍微谨慎些，“噤声吧，毕竟她已是神级，若是惹恼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身后一队身着彩衣的女仙袅袅而来，几人见了连忙迎上去，一时间，娇风软语风情无限。 39.三十九·散仙的诞生 青遥耳朵竖起，半晌冷哼了一声，稚嫩的眸子里满是不屑，“愚蠢。” 女子闻言倒是笑着撇他一眼，轻声道，“这就是仙界的仙人，他们或生于仙界，出生以来便不识愁苦。或下界苦修，一朝成仙，耽于享乐，有时候我甚至想，就让沉渊里的魔物攻上来也不错。” 谈话间，两人已迈进琼华殿，女子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和玉帝叙话的男人。 他就那么站在那，身形似冰雪，眉目如远山，就像亘古不变得温润时光。 男人似有所感，转过头来，目光不起半点波澜，“九霄神女。” 玉帝也看过来，在他热切地开口前，女子沉声道，“玉帝恕罪，九霄宫已有自己神识，它不喜聚众，明珠也不需要那么多仙侍。” 她指的是请帖中拐弯抹角的请她收留一部分新晋仙人一事。 玉帝的嘴角的笑意凝固成苦瓜的弧度，感受到不远处王母如有实质的目光，硬是开口道，“无垢已经帮助天庭缓解了很大的压力了...只是，我有一侄女，是王母表亲的女儿，不知九霄神女可否代为教导一二...” 女子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就要拒绝，只是瞟到无垢上神不赞成的目光，话到嘴边又顿住，“我不收徒，倒是还缺一仙婢。” 玉帝颇有犹豫，他那侄女好歹也是有仙君封号的，只是远处一直关注这边的王母微微点头，他也就咬牙应了。 琼华宴只天界大宴小宴中很普通的一个，青遥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女子还耐着性子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一众沉迷其中的仙人们。 只因为身侧独自饮酒的男人。 她侧过头，专注地盯着他的，目光从隽秀的脸上移到被衣裳掩盖严实的胸膛，目不转睛。 他回看她，没有半分不自在。 “看来阴阳池的封印比想象中还难镇住。”女子明显感受到他胸腔中流淌的灵力稀薄很多。 无垢上神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里才苦笑道，“是非常难，阴阳池早晚困不住他，千年之前的仙魔大战恐怕又将重演了。” “你何不告知玉帝。” 无垢眼中是淡淡的悯意，环顾殿中的歌舞升平，还有最上首看得饶有兴味的玉帝，“我已对玉帝作出示警，其余的，天道循环，各人终有其命运，我也只能拖得一时。” 感受到男人身上灵力混乱的波动，女子很想揪住他的衣领质问，就为了这帮昏昏噩耗的人，值不值。 但是她只是一脸漠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暗中感受到乾坤袋中沉寂的黑玉盒，心中的不安方才减少一些。 冷不防，青遥逛了一圈回来，一巴掌拍上她的背，女子一下子呛住，咳嗽起来，两颊飞上红晕。 看着小少年无辜的表情，她反手一巴掌呼过去。 青遥见她生了气，连忙化成龙身游走，掀翻半边筵席。女子揪住他的尾巴，跟着飞身出去。 手间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她皱起眉。 苏明珠睁开眼睛。 她还坐在八角聚灵池里，只是池中已经没有多少池水了，因为一只绕着她盘踞其中的......龙。 三米长，腰肢宽，此刻缓缓地睁开眼睛，布满鳞片的尾巴无力的蹭了蹭她的手臂，又闭上眼睛。 将小龙的头从膝上搬起，盘成一个舒服的环形，从池中踱步而出，苏明珠面上似悲似喜。 回头看了一眼昏睡的小龙，她闭上眼睛，双手悬空划出一道金色的符咒，反手打入屋顶。金光扩散蔓延。 直接略过诸个等级，甚至未历天界，直接修成散仙之身，感受到体内充盈的灵力，苏明珠只觉得不可思议。 虽仅是散仙之身，她和九霄宫神识有着紧密的联系，作出的结界法力上了几个层次不止。 确保了这里的绝对安全，苏明珠朝殿外探出手，一层柔和的光晕将她包裹住，任由她踱步而出，没有半分阻拦。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远离，她只在一瞬看清了南天门，然后周围陷入黑暗。 40.四十·这个变态大叔有点面熟 一缕光从不远的前方透出。 苏明珠向着光源走进，看起来似乎很远，却不用二十步上下就到了眼前。 通道尽头是一个洞口，一个步子迈出去，耀眼的阳光顿时让她眯起了眼睛，后退一步却碰到了岩石。 就像通道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苏明珠定了定神，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哎？ 这不就是那个她想逃离云无垢时误打误撞发现的住了一段日子的后来又被上官暖骗来差点丢了性命的西海角那个山洞么。 瞬间组织出了这句绕口的话，苏明珠暗自雀跃。 看来自己的智商和修为一起都恢复了...... 可是...苏明珠站在海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和身后险峻的群峰犯了难。 既已修成散仙，无论是腾云还是翻山自然都难不了她，可是她现在要去哪儿？ 心中记挂着要替温盛景敛尸却不知何处寻，青遥还被关在九霄宫幻境中又不知如何救他出来，而她誓要报复的上官暖都不知道是否还在下界，苏明珠十分怅然。 遥遥一艘大船驶来，破浪的响动惊醒了她。 这里如此偏僻怎么有人前来？略一犹豫，苏明珠闪身道山洞暗处，等着它靠岸。 不多时，船稳稳地停在海边，里面探出一条木板，一个中年男子率先走了出来。 锦衣玉冠，身形窈窕。与他四五十岁的面容极为不符的是那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像是十八年华的少年郎，张口向后嗔道，“你还不快下来，看完了我们就走。” 紧接着，又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与先前这白面男子不同，他面容黝黑，身材壮硕，脸上带着憨厚的表情。 二人的搭配怪异而搞笑。 陆续又下来些侍卫模样的人，苏明珠打量着为首两人，从上到下，从头到尾...... 她忽然觉得这两人颇为眼熟。 中年汉子已经提步往她这边走来，开口道，“王爷，我们到那边看看。” 苏明珠浑身一颤，好像修成散仙时该有的天雷一道不落的补回来了...... 她不自觉的从洞里走出来，刚巧这汉子也抬头望过来。 紧接着，两人...是三人的嘴全部张成圆满的圆形...... 白面男子几乎惊叫起来，“妖精姐姐，哦不，妖精妹妹你还活着？” 难怪觉得这个变态大叔眼熟，苏明珠眼角和嘴角齐抽，“雅安王爷，好久不见，还有你吴塔，你们俩怎么老成这幅样子了。” 吴塔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激动，“是啊苏小姐，五十年未见了，您还是这么年轻美丽，我、我就知道你没死。” 五十年。 咔嚓——苏明珠又是一颤...... 可能是增长的智商让她瞬息之间理清了思绪，嘴角还能维持一个僵硬的笑意，抬起头道，“是啊，我还活着...你们俩看起来也活的很好啊。” 见二人古怪地看着她，苏明珠赶紧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们俩看起来真年轻，比修仙者也不逊色。” 吴塔爽朗地笑道，“第一次见面你出现就奇怪得紧，当年你失踪后我就觉得你不会死，所以我和小雅每年都会来这儿看看，果然。” 一行人向大船走去，苏明珠还在五十年这个词里飘忽，听得吴塔的话也只是无意识地寒暄道，“多谢记挂，回头我炼制一炉延年丹答谢二位。” “不用了妹妹，云公子每年都会从南寿山派人给我们送这个。”雅安王插嘴道。 “哦，好吧。”苏明珠继续反射。 第二步迈出，她陡然僵住，转头看向雅安王，“你说的，是谁？” 41.四十一·意料之外的必然相遇 雅安王没觉察出苏明珠的不对劲，还在滔滔不绝。 “云公子啊，他和上官姑娘离开以后，每年都会派人来打听你的消息，还会给我们送一些丹药......” 雅安王望了望苏明珠身后，“不过明珠妹妹，你既然那么厉害，怎么还会失足从崖上掉下去，对了，温公子呢？” 吴塔悄悄在旁边拉了拉雅安王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苏明珠的脸色阴沉的好似暴风雨前奏。 “苏小姐？”吴塔担忧地看着他。 苏明珠脑中思绪万千。 一会儿是少年温盛景偷着吻上她的唇，“我想要的是这个......” 一会儿是云无垢神色悲悯地看着她启唇，“明珠，我怎么弄错了呢？” 一会儿又是上官暖轻蔑地笑，那一袭白衣的身影恍然就是她从前模样。 吴塔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划过。 苏明珠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们。“云无垢和上官暖在哪？” 苏明珠消失的就像一阵风。 雅安王忍不住咂舌，“我看这架势怎么像是要去寻仇。” 吴塔望向群山之中苏明珠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半晌才拉着摸不着头脑的雅安王离开。 飞升的好处就是，三万里疾行，苏明珠没有半分灵力不足的趋势，半日不到，就已经到了南寿山脚下。 依旧是灵气缭绕的人间仙境，苏明珠落下脚，站在山门前，只觉得物是人非。 不知道云无垢和上官暖是否在这里，苏明珠略有犹豫。 两个外门的弟子只看见一个姑娘徘徊在山门，便上前查看。走进了，看清她的面容，一个两个都好像丧失了语言。 真真是极漂亮的女子。 一个小弟子咽了咽口水，勉强开口道，“姑娘，再往前就是南寿山的地方了，寻常人是不能进的。” 另一个弟子跟着点了点头，清清嗓子，“是啊，眼下也不是选拔弟子的时候，你还是快回家吧。” 顿了一下，眼中浮现显而易见的挣扎，又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道，“如果你实在想拜入我师门，就......” 巴拉巴拉...... 苏明珠根本就来不及开口解释，只听两个弟子热火朝天地说起据说十分有用的“成为南寿山弟子的十种方法。” 苏明珠默默垂首，心中暗叹，飞升了之后，她的脾气也好了很多。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男子御剑而来，落在三人身边。 两个小弟子连忙低下头，“南初师兄。” 男子颇为威严的恩了一声，皱着眉转头看她，然后卡巴了一下眼，又一下...... 苏明珠也惊异地打量着他。 “南初，你怎么越长越丑了？” 这是她上次离开南寿山见得最后一个师弟，此刻重逢，苏明珠语气难得的怀念，只是这话听得南初不由得垮下脸。 “师姐，你......” “进去说吧。”看着呆若木鸡的两个小弟子，苏明珠率先走进山门。 南初自身后追上来，语气兴奋，“难怪大师兄让我去外门接人，大师兄真是料事如神，知道你今日回来。” 苏明珠脚下不停，心中却是一叹，既然云无垢能感知她的行踪，他和上官暖的法力，也定当恢复了，她要如何替温盛景报仇？ 穿过这条山路，无方殿近在眼前。 42.四十二·师兄要吃回头草 “师姐，大师兄在里面静修，我就不进去了。” 仿佛还是昨天的情事一样，苏明珠推开了无方殿的殿门，独自进入。 室内燃着蜡烛，随着她进入带来的风东西摇曳，将大殿中的立柱照出歪歪扭扭的样子。 云无垢就坐在中央的八卦台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在烛光中投射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苏明珠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可能是这环境太过熟悉，太过朦胧，承载了太多美好的记忆，令她无法拔刀相向，只是僵在那里。 云无垢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苏明珠熟悉又陌生的目光。 似乎是一直在等待她，苏明珠的身影占据了他的全部目光。云无垢从未有像现在这般专注地看着她，满眼温柔，满眼笃定。 “明珠，你回来了。”云无垢开口，声音清冽中夹杂了一缕暗哑。 定身似的法术骤然失效，苏明珠直着身子，神色变为漠然，抽出仙剑，剑尖指着云无垢的喉咙。 “上官暖在哪？” 对近在咫尺带着些微颤抖的剑尖视而不见，云无垢反而用手指抚上剑身，像是情人间的抚摸。 “这还是你十二岁那年我送给你的。” 苏明珠嘴角牵起，“师兄的记性还是这么好，那你一定还记得上官暖在哪。” 见云无垢沉默，她语气讥诮，“莫不是师兄还想再打我一掌才肯告诉我？” 察觉到苏明珠语气中的寒意，云无垢站了起来，走近她，手把上剑身，托着它移到自己的胸膛。 “明珠，你若怨我，就刺进这儿。”云无垢脸上甚至还带着笑，丝毫不理会她的问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眼睛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苏明珠这才察觉到云无垢的情绪有些反常，看来今日无法得到她想要的消息。她皱皱眉，将仙剑掷在地下。 “这一剑就用南寿山上所有你对我的好抵消了罢，我不怨你。” 说完话，也不再纠缠，转身向殿外走去。 一阵疾风袭来，苏明珠迅速向旁一躲，奈何风行愈低，化为链缠住她的双腿，令她迈步不得。 “师兄这是何意。”强留，苏明珠心底不相信这是云无垢能做得出的情事。 云无垢踱步上前，站在苏明珠对面，不顾她的躲闪，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双手紧紧缠着她的腰。 “明珠，你是否怪我认错了人。”云无垢的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声音低低。 苏明珠一直刻意地回避不去拼凑前世记忆，只是那些梦中零碎的片段已经能证实很多事情。 感受到他的气息萦绕在她鼻间，苏明珠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从前刻骨铭心的记忆就像是听说别人的故事，没有丝毫真实感。 对她来说，迄今为止十八年的喜怒哀乐才是她能真切感受到的。恋慕着云无垢，也被温盛景恋慕着。 被云无垢打的修为全失，险些魂飞魄散，温盛景也因她而死。 “明珠，我宁可没有寻回天魂，我此刻就或许不会这么痛苦。” 云无垢稍稍抬起头，却不离开，呼吸交错间，俯首吻上苏明珠的唇。 43.四十三·谁被谁动摇的心意 这不是云无垢第一次吻她，准确的说，这是云无垢第二次吻她。 给苏明珠带来的感觉依然强烈。 云无垢吻上她的唇畔，温热的气息就呵在她鼻尖。他离开她的唇，转而将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卷翘的眼睫，小巧精致的鼻尖...... 一边慢慢的磨着她，一边张嘴含糊地叙说。 “明珠，我从没觉得自己犯过这么大的错误。” “明珠，你记起来了对不对。” “明珠，上官暖盗得你的一缕神识，我当时无从分辨。” “明珠，到头来，是我自己弄错了你。” “明珠，我们在一起，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苏明珠从前从未幻想过云无垢会说那些绵绵的情话，一丝一毫的想法都是对他的亵渎。 可是当她僵硬着身子，被他拦在怀里，被他轻吻浅啄，被他......炙热的情话几乎灼伤。 苏明珠头脑一片混沌，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眼睛，他的气息，几欲想扑进他怀中大哭一场。 云无垢最后吻上她闭起的眼睛，语气嘶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黯，“明珠，原谅我。” 苏明珠几乎下一刻就答应了，云无垢解开了禁制，她的手心慌意乱地覆上前胸，碰到了一枚玉玦。 那是她一年生日母亲半哄半骗给她挂上的礼物，却是出自温盛景之手。 她一开并不了解，直到一路遇见的修仙人士似乎都认得这玉玦，这枚代表温家女主人的标识。 温盛景。 玉玦握在手中冰凉。 苏明珠咬住嘴唇不肯出声，温盛景是她这一世造的孽，甚是有那么一刻，她想若是回到从前的某一刻，她会放下对云无垢的执念，许他一世。 “明珠。”云无垢伸出手抚上她的唇，制止了她的无意识的咬唇，“温公子的事情，上官暖有错，我也有错，只是那与你无关。” 苏明珠不住地摇头，“如果不是我，温盛景怎么会不防被......” “明珠，答应我，试着原谅我。”云无垢截住她的话，似是定要缠着她要一个承诺，见苏明珠还是摇头，他把上她的双肩，“我会替你报仇。” 苏明珠抬头呆呆的看着他，云无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苍生最重，如何说的出这种话。 云无垢恍若未见，继续道，“你只是修成散仙，神格不知所踪，无法承受杀戮仙人的后果，让我来。” 夕阳高挂在西方，透过无方殿的素木窗投射进来，斜斜地映在云无垢的脸上，冷清中沾染上胭脂似的红色。 苏明珠模模糊糊地想到，记忆中的云无垢，和梦境中的云无垢，似乎都与眼前这一个不一样。就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跌进了世俗的脂粉堆里，自此七情六欲不绝。 云无垢说，他一直有感觉她还活着，他在南寿山就是为了等她。 翌日天明，云无垢和苏明珠去大殿辞别清音真人。 清音真人的白胡子更长了，几乎曳地。见了苏明珠只是挑了挑眯缝着的眼睛，好似对一切一无所知，五十年的时间只是他打了个盹，叮嘱她好好修行，末了，还给了她一堆灵符仙药，就挥手打发他们走了。 “明珠啊。”清音真人的声音更沉、更缓。 苏明珠回过头来看他，半晌不见他下一句话，头微垂，竟似又睡着了。 44.四十四·苏明珠要上天 两人在南初噙着泪的目光中走出山门，云无垢偏头看向苏明珠，“我们先去哪？” 苏明珠低头看着手中的仙剑，这是云无垢一定要还给她的。 “师兄，你不用跟着我的，我可以自己走。” 云无垢笑笑，恢复了一贯的和煦，似乎昨日那个情绪激动的另有其人一样。 “叫我无垢吧，你当知道，你从前都是这样叫我的。”云无垢幽深的眼神专注地凝视她，嘴角温柔地翘起。 苏明珠噎了一下，心扑通的有些快，避开云无垢的眼神。“我只是想起来一部分，而且叫你师兄比较习惯。” “也罢。”云无垢也不再勉强，率先向山下走去。 苏明珠眨了眨眼睛，被这么一打岔，忘记了刚才想要说的话，觉得哪里不对也只好跟上。 荒山野岭两人便行的快些，路遇城镇便买了马穿梭其中，半日多些便行至上京城外。 见苏明珠有些踹踹不安，云无垢大略明了，出声安慰道，“伯父伯母都是修仙之人，虽然品级不高，也比寻常人长寿。” 苏明珠勉强笑了笑，不知道苏父苏母现况如何她固然担忧，然而，她该怎么面对温伯父呢？ 事实说明，苏明珠的担忧完全派不上用场。 熟悉的东郊巷子，记忆中高挂的苏府的匾早就换上了另一姓。 前来应门的小童上下打量了两人，只觉得这两个大哥哥大姐姐真是好看，脆生生地解释道，“主人出门了，我也没听说过原主人的消息。” 温府的状况也是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家大隐于市隐藏的太好了，街坊邻居竟然无一对他们有印象，偶尔几个年纪大的也只是模模糊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明珠不禁泄气，坐在巷尾的大石头上，怔怔地出神。 “地上凉。”云无垢将苏明珠拉起来，握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两侧的人流渐渐稀少，一路出了城，苏明珠才如梦初醒，“我们去哪儿？” 云无垢哑然，这话听着真耳熟。觉察到苏明珠愈演愈烈的糊涂属性，他又将苏明珠往荒草地里面拉了拉。 望着周围几乎将两人身形淹没的荒草从，顿时，苏明珠看他的眼神颇为古怪。 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你竟然是这种人”的讯息，云无垢蓦地敲上她的脑袋。 “你才飞升还没有在天庭造册，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开启通天之径，不然你通不过南天门的禁制。” 苏明珠恍然，同时因为自己不善良的想法尴尬地咳了咳。 通风之径，一仙只入一次。飞升后从通天之径上达天庭，可直通凌霄大殿，有玉帝造册，领仙籍，才可出入天界，否则，一过南天门，便会被上古禁制所伤。 虽说苏明珠这仙籍来路不正，没有同通天之径的那种水到渠成的心有灵犀，却抵不住云无垢掐诀强行撑开了一条路，环住她的腰，带着她御剑而上。 苏明珠又一次咂舌，她的师兄好似变了许多。 45.四十五·上界见闻 眼前的一草一木在视线中逐渐抽离看，身边漫起了细碎的云雾，后来直接生腾出片云。 苏明珠那记不全前世的近千年岁月，和今生短短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加在一起，还从未见过这样奇异的景象。当她脚下踩着如有实质的云层，远远望见了恢弘屹立的凌霄大殿时，她还沉浸在飞升的好奇中。 “走了，明珠。”云无垢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朝殿门走去。苏明珠挣了挣，只觉得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了。 仙宫门前也来往着一众仙人，起先看见通天之径的出口闪耀着五彩的光晕他们并不在意。 这天庭的仙人太多了，还经常有从下界飞升的人，几乎看见天界的繁华，都几欲失语，兴奋的劲头要一年才能缓过来。 起先他们还能就飞升的人议论议论，打发打发时间，如今则是瞥上一眼，就完全失去了兴趣。 因此，当云无垢和苏明珠两人的身影逐渐显现之时，只有奉命来接引的天将走近。 苏明珠扬头望着凌霄大殿高悬的牌匾，颇有些索然无味，“建的这么高，几乎都看不清字了。” 一个过路的仙人听得低语，不由得扭头望过来，想看看难得这么淡定的小仙长得什么样子。 这一扭不要紧，下一刻，突如其来的惊愕想让他看得真切一点，身体的扭动幅度没跟上脖子，扭疼得他泪眼汪汪。 顾不上疼痛，他使劲儿眨巴眨巴眼睛，可是两人早就被接引天将领进了凌霄殿门内，再看不见身影。 “玉真，你怎么哭了。”身后传来一个女仙好奇的问询，一双柔夷关怀的捧上他的脸，只听咔嚓一声，玉真泪流两行，嘴里还在念叨着，“两百年了，两百年了已经。” 正在被涕泗横流的怀念着的两人没有丝毫察觉，听着耳畔的天将禀告道，“启禀玉帝，新晋散仙二人，前来造册。” 玉帝的声音从厚重的文书中传来，“造吧造吧，只是天庭上没有空缺的职位，你们只能继续定一段时间的散仙了。” 云无垢叹息一声，“玉帝，无垢下界历劫归来，特来拜见。” 高高的文书中骤然抬起来一个脑袋，紧接着，他面前的东西全部被费力的推开，露出了足够的视野。 玉帝的脸上还泛着激动的红晕，眼神望穿秋水般胶着在云无垢身上，然后大踏步从高高的玉阶之上一步三跨，走到他面前。 “无垢上神，寡人待你良久，你可知那阴阳池水...” 身后紧跟的掌扇小仙总管咳了一下，止住了玉帝脱口而出的话语。 玉帝反应过来，挥手将周围侍立的十几个宫女并天将退走，才复又张嘴。 只是这次的话还是没有说完，因为他的目光终于瞟到了一旁的苏明珠。 “这......这，九霄神女，你怎么在这儿？” 仙医宫，油菜花仙子心疼的看着正在治疗的玉真仙人，想到他才刚的激动，不解的问道，“玉真，你刚才的样子怎么好像见了鬼了。” 玉真扭头瞪大了眼睛，“你都成仙几年了，怎么还改不了把鬼挂在嘴边的毛病，阎王大人知道了可要不高兴的。” 看着面前忐忑低下头的美人，玉真咂咂嘴，“这还真是比见鬼还奇怪的事情，你见过陨落了的九霄神女么。” 46.四十六·想要鸠占鹊巢首先要有只鸠 玉帝惊愕的嘴边的小胡子都翘了起来，伸手颤抖的指上苏明珠，“你...你不是陨落了么？” 不单是苏明珠，云无垢也皱起了眉头，“玉帝，此话何意，明珠同我一道历劫，你不是知道么？” 那厢玉帝还在瞪着眼睛看着苏明珠，甚至强行用身子把两人分开，围着苏明珠仔仔细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在苏明珠脑门的皱纹有增多的趋势，几乎就要黑脸的关头，玉帝方才悠悠道，“奇了怪了，你的天魂怎会残缺至此，怪不得你修为退步至此，连九霄宫外的宫魂灯都灭了。” 苏明珠方才明了，“我就说我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 看着玉帝满脸的好奇以及苏明珠一脸的顿悟，云无垢忍不住开口，“就算宫魂灯灭了，上神陨落怎能轻易定论，不是应当去星宿宫探查么。” 因着苏明珠身上没有上神时展露的威压，玉帝谈话间就带了几分随意，此刻，见云无垢语中带责，也就正正经经地回答道，“紫爰曾经去看过，星宿宫内已经找不到神女的神格，是以，众人皆认为九霄神女已经陨落了。” 云无垢心中奇怪，即便是神格有失，只要维系的天魂存在，总有踪迹可查。 苏明珠倒是心有所感，不着边际的突然问道，“紫爰是何人？” 玉帝难得的红了一下脸，语气中夹了一份羞涩，让苏明珠深刻怀疑他是不是背着王母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紫爰是这两百年内唯一修成上神的仙女，代掌九霄宫，是我未来的......儿媳妇。” 苏明珠心中的感觉更加怪异，寻思无果，只得暂时把它归咎于听见九霄宫有了新的主事之人。 九霄宫是九霄神女的父母留下的一处地方，连通洪荒所在，掌管虚无与道法。 两人皆是上神，前年前双双陨落于仙魔大战，留下掌上明珠长于此宫，同化出宫灵的九霄宫相互依存。 伴她而生，随她而亡，怎会为他人执掌。思量至此，云无垢淡若烟雨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色，快而隐秘。 相较苏明珠回归带来的惊异，玉帝显然有更加关心的事情。 “无垢上神，三月前阴阳池水再现漩涡，有魔物从深渊而出，有两位上神一直维系，只是杯水车薪。前日漩涡加剧，我不得已封了弱水附近派天将把手，这可如何让是好？” 说起阴阳池，玉帝面带焦急之色。 云无垢沉思片刻，“天界此浩劫不可避免，若是明珠神格在身，凭她神力，当能多撑一刻。” 见玉帝只是附和着点头，显然对苏明珠不报希望，云无垢浅笑开口。 “不若我们去九霄宫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苏明珠虽然对奉献自己没什么兴趣，她本能的对天界存着一丝不喜，惦记着九霄幻境里的青遥，却也想去九霄宫找找解决之法，顺便看看让她未见面就不顺眼的鸠占鹊巢的神女。 本应陨落的九霄神女被一三界八荒修为第一高的奇人救了并且带着她心爱的无垢上神重回天界对峙天帝未来的儿媳妇紫爰神女！ 好累，这个特大消息如雷公锤下的闪电一般快速传遍了天界。 等到一行人上了九霄宫，身后明里暗里露出了很多的脑袋。 47.四十七·仇人见面分外泪眼朦胧 苏明珠无视这些若隐若现的脑袋，只是皱着眉头望向近乎沉寂的九霄宫。 “九霄宫已生宫灵，怎会如此荒芜。” 玉帝尴尬的笑笑，当先迈上了玉阶。 就在这时，紧闭的宫门吱呀一声，缓缓的开了。一列仙婢鱼贯而出，侍立两侧，皆是低眉束手，一派恭谨之色。 昏暗的大殿深处，隐隐有一个白色身影袅袅而来。 苏明珠心中一抖，只觉得这排场分外眼熟，让她不禁生出一股郁结之气。 这股郁结之气随着由于走出来而显露的倩影变得冰寒。 未及玉帝开口，苏明珠骤的飞身向殿门，剑尖一指，就要刺进来人的胸前。 “不可。” 玉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失声道，同时抬手，一股紫气升腾就要袭向苏明珠。 “玉帝，明珠现在是散仙之身，经不起您紫气一击。” 玉帝的攻势被轻易拦下，望着云无垢眼中闪现出的坚决，不禁叹了口气，收了攻势，望向殿门处。 走出的女子显然反应极快，脚尖点地，身姿极为优美的向后滑行，避开了凌厉的剑锋，同时娇喝出声，“放肆。” 从阴暗处飞出一个白色的身影，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鼻端一阵香风飘过，一个清雅至极的女子面带薄怒旋身站定。 苏明珠紧跟着追了出来。 “上官暖，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这白衣女子赫然是一直未见的上官暖，才刚暗处不辨人影，这是才看清楚面前眸似寒冰的苏明珠正眯起眼睛，面色凌厉的看着她。 众人不知眼前的情景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无人说话。 上官暖忽明忽暗，唇畔抿了一下，抬起头，已是一副悲喜交加的样子，语调抑扬顿挫。 “师尊，原来您还活着。” 饶是苏明珠恨不得立刻除了上官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认亲举动搞得怔楞了片刻，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自己脖子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玉帝方才上前笑道，“明珠，天上人间一别，你难道不记得紫爰了？她是王母的侄女，曾在九霄宫侍你许久。” 好像又一缕神识归位，苏明珠看着眼前令她痛恨万分的女子，面容模糊，身影却逐渐同记忆中的一人严丝合缝的重叠起来。 苏明珠几乎要轻笑起来。 “你是昔日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侍女。”所以才能接触到存放在九霄宫的她的天魂，才能伪造出上官暖自己和云无垢那不存在的记忆。 “你的样子变了很多。”否则即使她记不起来，云无垢也该有所印象。 想通了很多事，苏明珠反而镇定下来了。 紫爰嘴角的笑容僵了三分，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方素白色的帕子按了按眼角。 “师尊，不...九霄神女，不也不对....明珠仙子。” 平缓轻柔的语调中暗藏着嘲讽，目光扫过一旁伫立的面无表情的云无垢，眼神黯然了一瞬，又化作利刃盯上苏明珠。 “紫爰昔日从你身上学到良多，才有幸修成上神之身，紫爰定不负诸位期盼，代你好好执掌九霄宫。” 48.四十八·阴阳池水的异动 苏明珠脸上表情不变，甚至还勾起了一丝温柔的微笑，让本来已经皱眉抬手的云无垢止住了动作，默默地又站了回去。 “看到如今的九霄宫，我觉得你是要再向我学习一下。” 苏明珠的想法很简单，她现在已经丢了神格，又被篡去了九霄宫，根本就打不赢上官暖，再加上玉帝一众人等都在这里，更不能对她动手，只能另寻他法。 一句讥讽让上官暖变了脸色，身后暗淡无光的九霄宫牌匾似乎也在嘲笑她根本得不到九霄宫神力的传承。 上官暖轻哼出声，“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今后我们会经常见面，还望你能称呼我一声紫爰神女。” “千年来得到神位着寥寥，敢问紫爰神女是如何修行圆满的，不妨让大家借鉴一下？” 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一直未曾开口的云无垢。 上官暖抬眸望向他，眼波盈盈，带了三分怨尤。 “无垢上神此话何意？” 正在这时，一个慌慌张张跑来的天将冲到玉帝耳边，附耳几句。只间玉帝正了神色，瞟向众人道“诸仙请散开吧，无垢上神归为，还有要事处理。” 说罢，整暇向着云无垢道，“烦请南天门一观。” 云无垢颌首，脚下不动，只是对着苏明珠招手，“明珠，过来，这件事容后再议也不迟。” 苏明珠思量片刻，不置一词，不顾玉帝颇有些异样的眼光，跟在了云无垢的身后。 上官暖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拢在广袖中的手指不由得攥紧了。 既然你命大，那就看看，如今没了神位和九霄宫的你，还算什么吧。 南天门外自有天兵天将把守，一行人过了南天门，玉帝却不停留，带着几人依旧一路南行，来到一座别宫前。 这座别宫是王母昔日住所，只是近百年来不知什么原因荒废了，除了几个把守的天将外并无其它人。见玉帝来到，谨慎的看了一眼身后他的人，见到云无垢和苏明珠脸上也是一惊，随即眼中爆发出光彩，恭恭敬敬地请了几人进去。 这座仙宫虽然荒废，然而一草一木也是神仙住所的雅致，楼阁藏在云里影影绰绰，连两旁的垂柳也比下界嫩绿几分，苏明珠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被云无垢拉住了手。 苏明珠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厮自从南寿山重逢之后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的...... “小心些。” 云无垢的话就在耳边响起，震得她耳朵一酥，随后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黑色的气息。 苏明珠抬头，反射性祭出了仙剑。 面对满园繁花，掌扇仙官拿着一方宝物划开面前平静的空气，黑色同紫色交错的气体争前恐后地溢了出来，一潭充斥着阴郁和魔气的池水逐渐在众人眼前显露出它的全貌。 阴阳池。 苏明珠这才认出了这里。 周围的景致早已改变，随同而来的几位仙人似是对这种状况已然熟悉，池水一露就使出浑身灵力封住外溢的气体。 深渊。 偌大空旷的大殿中跪着无数魔修，上空盘旋着面容可怖的魔物，偶尔发出几声尖啸，让跪在地上的众人不由胆寒。 片刻，一个身着红衣，容色妖娆的女人飞身进来，立在上座的旁边，媚色流转，却无一人敢目视。 那女人轻蔑地扫了一眼众人，红唇微启，“魔主大人到了。” 49.四十九·风姿卓然的魔主现身 殿外响起了脚步声，听声音是属于一个男子，沉稳、厚重，一步一步敲在石板上走进来。 深渊里肃杀的夜风夹杂而来，令跪在地上的魔修门愈加匍匐，平日里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魔头门此刻乖顺无比，满身的敬畏。 他穿过大殿，穿过跪在两旁的魔修，迈上黑玉制的台阶，衣料摩擦声传出，稳稳的落座。 “胡尾。” 声音犹如玉石炸裂，穿透冗长黑夜，席卷而来，带着属于上位者沉重的威压，又奇异的融合了贵公子般的温润。 侍立在旁边的美艳的女子得到了命令，扭着妖娆的身姿上前，手指灵动间，一面巨大的铜镜出现在殿中。 镜中波动，黑紫之气弥漫开来，不多时，镜面晃动几下，其中隐隐出现了一个倒影，其中人影皆影影绰绰。 待这一切成型，座上之人身子前倾，高挑的眉眼微弯，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上，低笑出声。 “阴阳池的结界支撑不了多久，诸位应当肃整大军，待时机一到，便随我攻上南天门，灭了那帮自视甚高的所谓仙人。” 两侧的魔修们皆抬着头，眼神赤红地盯着那面巨大的铜镜，神色兴奋不已，仿佛窥见了一场饕餮盛宴。 为由胡尾不关注那镜中影像，只是望向身侧风姿卓然的男人，美眸爱慕多情。座上男人感受到这窥伺，侧头看去，皱了皱眉，双眼中的冰冷之色令胡尾不由慌张的低下头。 “念在你将我从深渊中唤醒的份上，只此一次。”男人的语气轻柔，吐出的话语却冷冽异常。 “是，多谢魔主。”胡尾跪了下来，冷汗滴落。 男人没有再搭理她，幽黯的眸子投向铜镜，指腹在薄唇上摩擦，半晌，勾起笑容。 云无垢走近阴阳池，才刚有一刹那间，他仿佛感到有人窥伺，一种隐秘而巨大的危机感袭来，令他不由得蹲下了身子，将手探入池中。 手指周围的水泛起波纹，逐渐清冽，不过片刻，却又教周围的水染黑。 见此情景，云无垢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玉帝上前一步问道，“如何？” 云无垢摇摇头，“万物轮回，此间因果，自有其无可避免的定律，我已无能为力。” 玉帝沉默下来。 苏明珠隐约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又无法真切的言明，这种对过往记忆一知半解的状态令她颇为不愉。 她突然觉得同眼前的一切隔隔不入。 修为倒退，丢了神位，仇人却占据了属于她的九霄宫......苏明珠身体内窜出一股暗色的火焰，渴望着更强的力量。 苏明珠提步迈向阴阳池，池水瞬间染透了她的鞋尖。 “明珠。”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了回来，撞进一个怀抱。 云无垢将她揽在怀中，手抚上她的头发，面上难得白了一瞬。 苏明珠靠早云无垢怀中，心神逐渐清明，想到方才险些失控，心飞快的跳了起来。 云无垢一边安抚她，一边道，“明珠，你心中执念太深，再加上飞升时日还短，心基不稳，要当心魔气侵袭。” 话虽如此，云无垢心中却升起隐忧，苏明珠即使失了神格，天魂却未改，为何如此轻易的被魔气沾染？ 50.五十·上官暖的婚事 深渊之内，跪在两侧的魔修们得了令退下，前往各地召集手下。 胡尾上前，想要收起这方宝镜，冷不防突然一丝灵气溢出边缘，灼伤了她的指尖，胡尾吃痛，不由得啊了一声。 座上之人皱眉，循声望去，眸中冰凉之色吓胡尾登时跪倒在地，生怕他以为自己是故意为之。 座上男子没有理他，目光触及到她被灵气灼伤的地方，停顿了片刻，霍地从主座下来，走近胡尾。 男人立在胡尾身前，弯下腰，左手挑起她受伤的手，拉近。 英挺的眉峰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瞳色闪过诧异，鼻端凑上去轻嗅，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方之王同他宠爱的女子厮磨。 饶是惊惧在心，胡尾仍然不受控制的红了脸颊，心砰砰地跳起来。 倏尔，男子直起身子，低低地发出轻笑，胡尾听得他自言自语般的开口。 “原来是她。” 男子走向模糊不清的铜镜，指尖划过，在镜面上泛起水波似的涟漪，目露怀念。 凌霄殿上，玉帝高坐在玉阶之上，面露倦色，殿中侍立了近百仙人，若细细打量开去，均是些修为高深的仙家。 玉帝环视了下首的众人，低沉地开口，“阴阳池的结界已呈现破裂之象，仙魔两界近千年的平衡即将倾塌，大战不可避免，还望众仙家早作准备，督促座下弟子勤加修炼才是。” 见众人皆应了，玉帝又露出一丝笑容，“此是劫难，亦是修行，诸位也当平稳心境，权作历练。” 苏明珠不由得望向身边一直未开口的云无垢，他紧抿着薄唇，眼神飘忽，似是陷入沉思，只眉间两道纹路昭示他此刻的心绪不明。 正要开口唤他，又听玉帝开口，“大战临近，恐不能在仙宫大摆筵席了，紫爰你可愿意？” 上官暖就在离玉帝不远处的地方，见提及了自己，脸上绽开一抹微笑，柔柔地望向旁边的男子。 “紫爰愿意。” 玉帝欣慰地点了点头道，“毕竟是婚礼，也不能马虎了，紫微星君测得本月二十八是谌儿的主命宫居正位，你们就在这一天举行大典吧。” 太子元谌亦出列行礼，口中称是，侧首对上上官暖，双眼难掩其中情谊。 苏明珠看着上官暖和太子的做派，心中郁结，索性偏头不去看，却扫到不远处一个身着浅蓝色蟒袍的中年男子，始终面无表情，低眉束手。 他头上似有寸高的犄角，腰间是西海特有的黑磷珍珠制成的腰带，眉宇间有几分面熟。 玉帝离开，众仙也鱼贯而出，苏明珠见他阔步直行，忍不住追了上去。 “西海龙王，留步。” 那男子转过头来，见是她，原本刻板的表情更加冷峻，双手一拱道，“九霄神女。” 苏明珠苦笑道，“我现已无神位，龙王称我明珠就好。” 男人点点头，却不说话。 苏明珠也是有口难开，从前拿了人家的至宝只为保命，如今又得了人家儿子的一身修为，面对西海龙王，她内心有些发虚。 被明显不喜欢的眼神一盯，苏明珠呐呐开口，“我是想跟您说，青遥他......” “你见过青遥？” 对面的中年男人语气激动，双手握上她的手，瞪圆了眼睛，头上犄角耸动，身后隐匿的龙尾突然长出，在他身后摇了一摇。 苏明珠，“......” 51.五十一·师兄也会耍流氓 面对表示出如此期待的西海龙王，苏明珠磕磕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青遥的事。 难道要说，你儿子为了助我飞升，舍了一身修为被天道打回原形，至今被困在九霄宫幻境出不去，我现在修为浅薄，需要你帮忙一起救他出去，再顺便跟你道个歉。 苏明珠觉得她真要这么说，一定会被西海龙王身后的尾巴抽死。 所以苏明珠干脆不开口了，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他。 “明珠天魂尚未完全修复，像是想起了您和青遥，上前确认。” 身后一道柔和的男声传来，云无垢站到苏明珠的身侧。 不同于对上苏明珠的冷淡，西海龙王面对云无垢多了几分和颜悦色，拱手道，“原来是无垢上神。” 西海龙王眼光又瞟到苏明珠，略一皱眉，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告辞转身离开。 见他离开，苏明珠手指一动，云无垢见状将她的手指拦了下来，攥到自己手中。 “明珠，本来锁魂盒被青遥偷给你，已经叫他对你心生不满了，此时要是知道青遥也因为你被打回原形，定会多生事端，最关键的是，他也无法将青遥救出来。” 看着步履沉重的西海龙王的背影，苏明珠默默地点了点头。 或许心情沉重的不止西海龙王一个。 自从玉帝公开了阴阳池水的异动后，天界莫名的陷入了恐慌之中，平日里热闹似凡间的各处洞府都熄了声息，有些门外甚至能隐约看到加持了仙法的结界。 云无垢面对这一切只是更加沉默，苏明珠知道他在想什么。 仙魔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势不两立，几乎不死不休，就是有记载的大小战役也有十多次，皆称得上是浩劫，三界八荒不可幸免。 结果总是两方元气大伤，无数神仙妖魔陨落必定会带来上千年的沉寂，待一方休养生息好，势必又是新一轮的进攻。 这个千年时节，来的太早，或者说，上一次陨落的仙人太多，对于大多未经战场的仙人来说，飞升就是他们的大乘，魔物侵袭的事情，太过恐怖了。 这样的天界，是否会终结这场轮回？ 一片忐忑中，凌霄大殿还是摆起了筵席，天界太子成婚，也算是几百年来的盛事。 苏明珠还是坐在上首，记忆中的位置，没了上神之尊，仅仅是因为云无垢在一旁。面对四周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算不上友好的目光，她唯有苦笑，想着定要加紧苦修。 这个念头，在看见挂着恬淡微笑的上官暖的时候更加迫切。 除了恨意，心底也有一丝疑惑，那么喜欢云无垢的她，怎会轻易的就嫁了天界太子？ 不管这厢苏明珠如何想，婚礼举行的顺利的很，王母亲手将凰图霓裳披在从紫薇星君手中拿来，披在她的身上，给天界未来的女主人提前染上尊贵之色。 一只手突然在桌下握住了她的。 苏明珠向旁边看去，云无垢似是多饮了几盏酒，如玉的面颊上多了两抹红晕，清明的眼光也多了三分迷离，定定地看着她，其中的漩涡似要将她溺毙。 苏明珠不料云无垢的酒量这般差，不欲他再多饮，索性诱哄道，“师兄，你快回去歇息吧。” 云无垢笑笑，意味不明，谁料，下一个动作让苏明珠几乎当场跳起来。 云无垢还是一副神仙风骨，只是一只手往苏明珠胸前的衣襟初探去，用上了三分力。 52.五十二·师兄的决心 眼睁睁瞧着云无垢的手向她的领口袭来，却忘了动作。 本来这事情若是换了除了云无垢另外的任何一个人，不一个仙来做，苏明珠哪怕灵气平平也誓要打得对方闻她丧胆。可是这是前年来无情无欲的无垢的上神啊！ 一朝表达出对她的爱慕，这节操就像骏马在草原上飞驰而去不回头了么？ 苏明珠只来得及用手抓住他袭来的手，然后眼睁睁看着云无垢借醉行凶，用一只手轻松的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手以强势的姿态翻开她的领口。 然后她脖间一直以来挂着的那枚暖玉被骤的扯掉，落在他莹白的手心上。 苏明珠眸光一冷，“还给我。” 她已经隐隐动怒，云无垢偏生双眼迷离的看着她，察觉不到分毫，令苏明珠生出有气无处发之感。 艰难地喘了一口气，苏明珠放柔了表情，“师兄，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席间很多人发现了这里的争执，假装不动声色又暗自明目张胆的目光逐渐聚焦在这里。 云无垢抓着她的手不放，脸贴近她，语音模糊地开口，“我知道这是她送的。” “明珠，你用来怀念的时间太长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一律入不得耳，只有这清音靡靡仿佛入耳直通到五脏六腑，令她被压制的痛感一瞬间遍布全身。 云无垢紧紧抓着那枚暖玉，似乎想放下，又丢不得，只是看着面前的女子，想要听见她说点什么。 “师兄，你醉了。” 微不入耳的轻叹传来，苏明珠垂眸，“我送你回你的宫殿吧。” 云无垢顺从的站起来，在万众瞩目中，两人相携离去。 殿中正笑得高贵的上官暖表情一僵，微笑几乎挂不住，借着狠狠陷入肉中的指甲，生生地止住了想要回望的身影。 王母点头冲她笑笑，状似无意的扫过大殿一圈的玉帝以及众仙，最后凤眸无波又落回她身上。似是想起了某些打算，上官暖低下头去，只是转瞬，又巧笑倩兮地站在太子身边，一同冲众仙举起酒杯。 天界不分日夜，这时刻，正是落霞仙女将彩霞撒满西方的天边，远看一片火红耀目。仙宫大多植了各类的树木，吸取仙界仙气生长，屹立百年千年乃至更久，遮天蔽日，将它范围内的宫楼玉宇遮掩的影影绰绰，有一种暗红色的旖旎气氛。 苏明珠几乎跟不上云无垢的步子，被他拉扯的有些踉跄不堪，见到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致，用力的抽手，艳若桃花的面上由于生气又添三分缠绵动人之色。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九霄宫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的刻在乌木匾上，周围宫灯无亮，仙气灰暗，几乎让人有废弃的错觉。 云无垢眼神甚至比阴阳池还要沉上一分，手中的暖玉举至她面前，由于酒意，声音带了些许沙哑。 “你念着他......到底是愧疚，还是......” 面对这样的云无垢，苏明珠只想逃避，自己都理不清的思绪如何能说给别人？ 云无垢却不容她逃避，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有光晕从两人连接处四溢。 “我会帮你做回从前的九霄神女，用此刻我对你的感情，回应百年前你对我的感情。” 白光渐渐包围两人，照亮九霄宫全身，空间隐隐扭曲了片刻，再度散开，原地已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53.五十三·宵小之辈必有险恶用心 凌霄殿上的宴会一直进行到红霞西落，烟云飘飘渺渺的弥漫在九重宫阙之间。 太子李谌搀扶着已有醉意的紫爰神女，英俊的脸上净是宠爱的笑意，紫爰半个身子偎在他怀中，身后跟着一众仙婢，望上去恍若神王妃子，叫人好不艳羡。 太子脚下一转，紫爰神女扶着脑袋笑问，“太子莫不是走错了路，我的寝宫可还在上面呢。” 她自他怀中起身，望向太子的双眼，试图从中寻找什么，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上头。眼中带笑，深入却寒似尖刀。 太子对怀中人陡然的僵硬不置可否，只是笑笑，无限的包容，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细语道，“我没看见那是你的寝宫，我只看见毫无用处就像是荒废了的九霄宫。” 他紧盯着上官暖的眼睛，“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 正是行至玉带池边，池边常年又流樱纷飞，是天界难得的美景，亦是许多男仙女仙的定情之所。 上官暖脱开他的手臂，慢慢走到池边，衣袖拂去了池边上的落花，旋身坐了下来。 李谌刚想皱眉，又按捺下来，挥了挥手，仙婢鱼贯退下，继而走近上官暖。 “太子放心，虽然我尚且融合不了九霄宫魂，却可凭借神力强行封存它，取之异宝为我所用，亦为太子所用”，柔美的女音缓缓道。 上官暖拈起一片红色金边的花瓣，用力的揉碾，花汁的痕迹留在她手上，就像是殷红的鲜血。 “我夺来的东西，必不会再让人拿走。相比之下，太子许我的却是这三界女人中最尊贵的地位，现在看来，还差的远呢。” 李谌的表情微微有些难看，仙人仙身不毁不灭不轮回，玉帝执掌天界三千余年，他若想为帝，恐还要度过漫长岁月。 见他不语，上官暖扬起下巴，娇笑一声，“不若我给太子出个主意。” 她站起来，贴在他耳边，像是诱人犯下过错的魔女般，“浩劫将至，众神离散，玉帝的帝王之血可强召众神归位，你什么也不需做，只用......” 话说到这，上官暖的表情突然有一瞬间的震惊，扭头看向九霄之巅，重重云层遮掩下的九霄宫一瞬间有耀眼光芒。 只是瞬间，又归于沉寂。 上官暖顾不上和李谌多说一句话，飞身冲向光源之地。 九霄宫，鲜活了数千年，沉寂了几十年，又闪耀了一瞬间。 上官暖脸色难看的盯着宫门处发着幽黯荧光的宫灯，手指甲抓破了手心。虽然晦暗，那宫魂灯却是实实在在亮着的。 她费尽心机取了苏明珠的神位，苏明珠的九霄宫，理应由她继承九霄宫的传承，但是除了强制索取的神器，什么也没有，宫魂不认可她。 可是除了自己之外，谁能启动宫魂灯。 是了，除了苏明珠，还会有其它人么？ 李谌跟了过来，见此情景，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暖不怒反笑，只是眸中褪尽柔和，只剩杀意。 “虽然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连接了宫魂，但是决不能让她得偿所愿。” 上官暖自虚空中画出一道符，纹路繁复，隐隐有纯黑色的气流流转其间，将她秀美的脸映衬的阴森可怖。 符咒方成，便有黑色火焰跃然其上，转眼化作一道黑烟，消散无迹可寻。 上官暖勾起嘴角，让她求而不得的，不管是人，还是宫殿，都送了那女人陪葬吧。 54.五十四·魔主的诡异日常 深渊之殿 胡尾身着红裳妖妖绕绕的扭身进来，见了座上的男人却规规矩矩地下拜。 “魔主，刚收到天界传来的消息，提示我们时机已到可以攻上了。” 男人闭着眼睛，一手杵在扶手上，听了这话，眼睛都不曾睁开，只是启唇悠悠道，“时机是否到了可不是那边的人说了就算的。” 胡尾应声，看着闲适的男人，“魔主认为那人不可信？” 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毫无迷离之意，望向殿外敞开的殿门，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忽而冷笑，“可不可信谈不上，不过是想让我们尽快攻打上界罢了。” 男人的手指在扶手上轻叩，落在玉制上的指尖一下一下，敲出有规律清脆声音。 胡尾垂着头，听见男人问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令她如此迫不及待，是什么呢。” 胡尾压根儿就听不懂她的魔主大人在说什么，自然也不会回答，只是男人话中对那人的了解和厌恶她还是听得明白的。 没错，就是厌恶。 只是，胡尾心中有深深地不解，魔主既然厌恶那个女人，为何当初还让手下找上去，许以利益，甚至还搭上了魔界至宝幽荒鼎助她封存一处宫殿的宫魂。 当然这些疑问她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 她的主人，魔界的魔主，是三界八荒中最厉害的凶兽穷奇所化。她相信有朝一日，魔主定会带领他们统领三界，让那些假模假样的所谓仙人原型毕露。 “是了，定是因为她。” 胡尾沉思间，男人已经自言自语好一阵了，用了上面一句话做结尾。 他？她？它？ 胡尾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她想要洞悉魔主的心思，成长成一个合格的手下，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胡尾。” “啊？属下在。” 魔主突然的召唤让她险些反应不过来。 “出去。”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 胡尾默默地退下了。 离开大殿的最后一刻，胡尾的余光瞥见魔主伸手招出了幽冥镜，就是当时窥探阴阳池所用的宝物。 凡被种下幽冥眼的地方，皆能透镜而观。 上界有两处被悄无声息种下幽冥眼的地方，上界的那个女人协助放置的阴阳池是一处。想到这儿，胡尾不禁表露出嘲讽，还紫爰上神？这上界的神仙果然自私且虚伪。 而另一处则是瞒着那人随着有幽荒鼎一齐送到了那个宫殿。 叫什么来着？胡尾认真的回忆。 对了，九霄宫。 厚重的殿门被关上，深渊之殿瞬间陷入了永寂的昏暗中，只有两处明珠还散发着不明显的幽光，也完全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男人挥手，幽冥镜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几圈，逐渐显现出一处宫殿的样子。 肃穆的殿内，正中摆了一个八卦阵，一个白衣少女拈手盘腿坐在其中，闭着双眼打坐，周围灵气不断没入体内。 男人阴鸷的目光陡的柔和下来，手指轻轻覆上少女的脸，唇畔愉悦勾起一丝愉悦的笑容，面上有怀念，还有期待。 只是这份愉悦在看见一个走进的清雅的白衣男子时，蓦地沉了下来，伸手将镜子大力打翻， 旋身回到座上。 噼里啪啦之后的一片寂静中，只听得重重的一声。 “哼。” 55.五十五·吻戏是女主角必备的 云无垢捧着一堆符咒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看着端坐在八卦阵中修炼的少女，眉眼间尽是温柔。 这里是九霄宫，又不是九霄宫，因为哪怕上官暖将九霄宫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们的所在。 这里是九霄宫的幻境，又不是九霄宫的幻境，因为这是宫魂之心的所在，宫魂所在处，才是真正地九霄宫。 云无垢将符咒一张一张顺着阵法的方位摆好，从符咒中流淌出白光，沿着八卦阵内繁复的纹路逐渐汇聚，在接触到苏明珠身子的瞬间消失。 做完了这一切，云无垢负手静默地看着少女，眼神所到出细致地描绘着她的眉眼。两人就这样相对静默，不觉时间流淌。 忽然，云无垢手指不自觉的一动，半转过身子，眼神锐利的看向虚空中的一处，那里一团黑气刚刚散开。 云无垢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沉思，是什么人，能将窥伺的法器悄无声息的深入到这里？ 正在云无垢皱眉的时候，八卦阵中的少女突然动了。 苏明珠睁开眼睛，眼中被仙气侵染的流光溢彩，好一会儿才散去，恢复了琉璃般的清明。 “明珠，你感觉怎么样？”云无垢听见细微的响动，连忙上前询问。半蹲下来，白玉似的手掌拉起她的手扶着她站起来。 苏明珠对他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感到好笑，“我是修炼，不是养病，扶着我还怕我昏倒？” 云无垢愣了一瞬间，耳尖就这么红了起来。 他自嘲的一笑，“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略有所得。”谈及收获，苏明珠的眼神陡的亮了起来。 云无垢掐了法诀收起了八卦阵，两人走出大殿到宫内一处凉亭中坐下。 没有鸟鸣，亦没有鹤唳，甚至连一丝风声都不曾传来，寂静地仿佛天之间只有她和他。 苏明珠笑笑，“这到让我想起了上次进入九霄宫幻境之中，还是被你打了一掌，性命难保。” 云无垢听了这话，面色一沉，“明珠，我......” “好了，我已经不怪你了，只是想到被关在那里的青遥，还是有些担心。” 云无垢抬起头来，专注地凝视着她比之春花灿烂，秋月静美的脸庞，似乎想要从中确认她是否真的如她所说，真的不再执著于过去他所犯下的过错。 感受到云无垢眼神中的祈盼甚至惶恐不安，苏明珠的心蓦地一疼，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心的柔软。 这次闭关，云无垢可谓拿出了他在神界搜藏的所有灵符，又费劲心思带她进入宫魂，耗费前年修为为她摆下这八卦阵，硬生生地堆积出她半神之身。 随着修为而来的，是她逐渐被修复的天魂，和一点一点寻回的记忆。 “明珠”云无垢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侧，很近，近的苏明珠一偏头就能蹭到他的腰。 “师兄，你、你干嘛。”想着他近些日子的劣迹，苏明珠低下头，暗暗防备。 相对无言，又是一阵长时间寂静的沉默。 “明珠。”云无垢突然唤她，尾音奇异地微微上扬。 苏明珠惯性的抬头，男子的唇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吻了下来。 56.五十六·这一个改变剧情走向的吻呦 他长长的眼睫毛近在咫尺。 他身上清新如山雨的气息包裹了她全身。 他唇上的温热像是一道电流流向心底，麻酥酥的。 他又吻了她。 后知后觉的苏明珠耳朵红了起来，这一次是真的感受到了害羞。 云无垢轻柔的吻还在继续，他弯着腰，双手环上苏明珠的腰身，将她的身体贴上自己的，严丝合缝，切合无比。唇瓣缓慢而又坚定地磨着她的，在她忍不住轻哼，张开一丝缝隙的时候闯进她的唇齿。 似乎得偿所愿，又似乎觉得还有所取的空间。总之，这个吻逐渐炙热起来。 充斥着纠缠和追逐，这是一个和他的性格不大一致的吻。 苏明珠被迫仰着头，身子几乎离开座位，半挂在他怀中。这个姿势维持的时间久了，让她觉得腰酸背痛...... 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不适，云无垢慢慢慢慢退出了她的唇间。环着她纤细的腰身直起身来，迫使怀中的她一同站起来。 气息交融间，云无垢眼中的温柔几乎要将苏明珠溺毙。 看着她半晌，云无垢方才错开头，将苏明珠揽入怀中。 “我错过了你千年，倘若我能一开始就允许自己心动，我现在早已拥有你那么久。每一次想到这里，我都很后悔。” 云无垢的话中有种追忆的氛围，引得苏明珠也不禁回忆起那段单恋的时光。 “索性，现在还不晚，明珠。” 云无垢将她撑到里自己一臂之隔的地方，苏明珠已经爆红了脸，脑中一片混沌，只留一个念头。 师兄这是在示爱么？ 示爱么？跟我？ 这是师兄么？ 苏明珠觉得自己变成了人间新年用来糊窗子的浆糊。 云无垢深深感到，如果想要达到自己所想，就要逼她一下。 于是又用他深深情情的目光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不留余地地看着她。 “明珠，和我在一起，百年千年，永生永世。” 眼前的眼睛是那人的眼睛、鼻子是那人的鼻子、嘴巴是那人的嘴巴，话，自然也是那人说的话。 于是，在清俊秀雅的师兄连番高压的轰炸下，苏明珠的脖子莫名的一软，晕乎乎的就点了一下。 然后就看见，面前的男人笑弯了眼睛。 然后，一枚暖玉就挂上了苏明珠的脖子。 “既然你想带着它，那就带着，我给你回忆过去的权利，因为我知道不论何时，你爱的只有我。” 云无垢柔柔地冲她笑。 苏明珠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才刚升起的一丝不确定和犹豫顺着这句话消失殆尽。不得不感叹，师兄情窦初开之后，段数上升的比她修炼还快。 胡思乱想的时候，发现云无垢还在看着她，苏明珠胡乱点了点头，“知道了。” 云无垢这才心满意足般，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就这么拥着她又走向殿内。 苏明珠不合时宜地想，师兄他，该不会，想要，呃...... 那么她应还是不应？ “明珠？”云无垢困惑地看着她。 苏明珠手忙脚乱一番，期期艾艾说不出一句话。 “加紧修炼吧，你还没休息好么？”云无垢手中拿着一摞厚厚的灵符，轻薄地唇吐出疑问的话语，还夹杂着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于是修仙多年，苏明珠第一次因为懒于修炼被师兄斜视。 57.五十七·上官暖不安躁动的心 九霄宫。 此处应批注，丢失了宫魂形同废宫的九霄宫。 上官暖面色阴沉的坐在正殿上首，底下一溜烟跪了好多仙童仙婢，小心翼翼地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怒了这位神女。 上官暖颇为有口难言。 她能感觉到宫魂的离开，自然也能想到宫魂去追随了何人，只是她不能说，不能说九霄宫根本就不认她为主。 她着人翻遍了周围三十里天上天下所有的地方，追踪的法术下了无数道，丝毫没有那两人的踪影。 一种不妙的预感令她坐立不安。 魔界也没有丝毫动静，就像前些日子见过的那几个魔修都是她凭空杜撰出来的。 她急迫的需要魔界的大举进攻，才能实施她和李谌的计划。 诸事不顺，无心修行，这帮愚蠢的小仙又惯不会看脸色，聚众悄悄说谈论起从前九霄神女的威风。 “你们知道，这是哪。” 上官暖平了平心绪，冷硬地开口。 底下鸦雀无声，上官暖也不指望他们回答。 “我来告诉你们，这是九霄宫。”她站起来，深紫色的长裙拖曳在地。 “现在谁掌管着九霄宫？是我，紫爰神女。那么你们说说看，九霄神女是谁？” 上官暖走到殿中央，俯视着瑟瑟发抖的一众小仙，嘴里发出轻蔑的轻哼。 跪着的小仙们不敢答话，着紫爰神女的性子越来越阴冷，甚至暴戾。从前还好，人前人后勉强维持着温婉，偶尔发怒只是摔了几个花瓶了事。 可是最近.......想到这里的仙婢打了个寒颤，打住了思绪，生怕想一想也能让神女发现了端倪，施以责罚。 上一个惹怒了她的仙婢，被生生费去了一百多年的修为，承受不住仙界浓郁的灵气，爆体而亡了。 “紫爰。” 一个蓝衣的身影负手踏入殿门。 “太子殿下。” “恩，都起来吧。” 跪着的一众小仙欣喜万分，带着十二分的谢意，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待众人都走光，李谌才收敛了温和的姿态，皱眉看向上官暖，“你又发的什么火。” 宫魂失踪和联合魔修的事情上官暖都是瞒着他的，李谌只当是她自身的修为神力足以控制局面发展。 想到需要她和她的九霄宫之处还有很多，李谌对这个新婚妻子，还是抱有了一定的敬意。 “没什么，就是修炼不太顺心罢了。”上官暖避重就轻地道。 李谌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不过，你是未来的天后，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些的，以后还是少动不动就废人修为。” 见上官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李谌也不再说这件事，转而道，“上次你说机会很快就到了，可是我这些日子一直没发现异样，可是九霄宫内的提示有误？” “不会，这机遇是我亲自窥得的，你且耐心等候便是。”想起还没有得到回应的事情，上官暖颇有不耐。 见她如此，李谌也不便多说，又草草地敷衍了几句，匆匆地离开了。 58.五十八·一场即将来袭的幺蛾子 空旷死寂的殿中只剩上官暖一人，但是她依然仪态万千的端坐主座。与面上的冷硬不同，她此刻心中却是发虚。 空气中出现一阵波动，一个身着金丝羽衣的中年女人的身影逐渐显现。 上挂暖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眼神刀似的飞过去，却在看清女人的面容之时，绽开了笑容。 “姑妈。” 来人正是王母。 王母刚现了身行就走上殿中的台阶上，看见上官暖笑着唤她，生硬的脸上也带了些慈爱的表情。 “姑妈怎么想着来我这儿了？”上官暖起身扶着她上座。 “你最近又在干什么，我传信了你好几次，也不见你过来。” 王母打量着她低垂的侧脸，“怎么了紫爰，发生什么事情了，面色怎么这么憔悴。” 上官暖放出屏障封锁了大殿，确认无误后，才张口道，“我和下面失去了联系。” 王母面色也是一整，烟云色的指甲随意拨了一下，“一群废物，连众仙君和天将的数量修为都透漏给他们，竟还是不敢一战。” “姑妈可是有什么应对之法，毕竟迟则生变，万一玉帝发现了什么......”上官暖意有所指。 王母缓步轻移，“我们之前只想着仙魔大战若起，玉帝定要舍身灭魂以招诸位上神归位，谌儿也可趁势继位，如今也只好用别的方法了。” 果真另有他法，上官暖听她如此说，眼前一亮。 王母扯唇，召来上官暖附耳轻道。 八荒乃游离于三界五常外的自方天地，鲜少人知内情。其中一处名曰流沙聚，说起来还是王母的娘家。 流沙聚有一至宝名曰“逝”，形似圆盘，双层之间有秘力悬空，旋之可使星宿一日斗转，皎月寂灭，万物无光，名字取其可使万物生机流逝之意。聚集了千万年的凶气只待主人将它重现人间。 只一次的使用之机，只需将它带到上界，遮蔽日月。虽然持续不了多久，可只需一个时辰不得日月之精气，天界众仙便会虚弱，再高的修为被抑制。 届时，魔军必会大举入南天门，除了强召上神归为，玉帝别无办法。 上官暖默然，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她只是不解，姑姑对玉帝的怨恨超出了她的认知，竟是一刻也等不得。 只是此事一出，天界必然知晓是流沙聚的作为，即便姑姑身为王母，也逃不过天道制裁。 上官暖心中的某根弦突然动了一下，同流沙聚有关系的，可不止她一人，自己不也是从流沙聚飞升而来的么？ 上官暖心中升起滔天巨浪，面上却不显，眼中尽是一片依赖之色。 此时此刻此地 苏明珠自是不知道上官暖和王母在这个殿内刚刚想出了一个阴损的主意，察觉到灵力供给间断，她自一段修炼中清醒过来，对上云无垢无奈的神情。 “随着你修为的增长，这些灵符之气一入你身便如滴水如海，作用越来越微小，我在放好一张去拿下一张的时候，它就已经灵力尽失化为灰烬了。” 云无垢上前，蹲坐下来，用手上的宽广飘逸的袖口，擦了擦苏明珠额上浸出的薄汗。 59.五十九·双修这件羞羞的事 短短几日，苏明珠惊悚的发现，现在被云无垢这般碰触已经没有了丝毫不适。 苏明珠也不知道是该归功于自己强大的接受能力，还是师兄他乍开窍后，死缠烂打的深厚功力。 总之，这一个时辰一接触，三个时辰一牵手，五个时辰一亲吻的进度，过几天就该......恩哼那什么，苏明珠觉得自己有想歪的趋势，连忙打住。 回过神来，云无垢已经站起来重新绕着八卦阵布置着灵符的方位，苏明珠皱了皱眉。 “师兄，自我修成半神，这种法子明显进展的缓慢，恐怕我们经不起耗时，不知你可有别的法子？” 云无垢听了这话，倒是停了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来不语。片刻，表情莫测地道，“有。” 苏明珠于修炼一事上从来勤勤恳恳，不走捷径，曾经的九霄神女也是一样，中规中矩地循环着天地灵气。此一问，不报任何希望，却不料听到了意外的回答。 苏明珠瞪圆了眼睛，“真的有？” 云无垢轻声低笑了几下，见她是真的好奇，收敛了笑意，正气浩然的道，“我自不会骗你，只是这个法子你恐怕用不了，不说也罢。” 苏明珠见他如此，内心不由得抓耳挠腮，在她的记忆里，最高深的功法也及不上这八卦阵配合灵符的效果，更遑论云无垢必不会做让她吸取别人修为的阴损之事，她是真的好奇。 见云无垢缓缓靠近她，苏明珠眉毛不由得抽dong。 这厮又来了。 云无垢却没有像她所想般做些偷香窃玉的事情，恩恩？ 而是仅仅站在她的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再把她看得脖子后的寒毛倒立后，才慢慢开口。 “这些灵符是我几千年来的余作，灵气同我本源，我可以炼化它。” 然后？苏明珠还是不明白。 “我们可以双修，只需一次，明珠......”云无垢贴在她耳边呢喃，“我元阳尚存。” 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苏明珠的微笑脸瞬间僵住了，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她的脸一定是与艳若桃李、艳若桃花、花好月圆、月有阴晴圆缺......统统沾不上边。 “哦，那有什么，我也是元阴之身。” 苏明珠听见自己平静的回答。 然后，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云无垢笑得开怀，仿佛他的心中只有她，并且她是他全部的快乐。 “好了明珠，别这么紧张，我在和你开玩笑，怎么会双修一次便能成神呢？” 见他又恢复了柔和的笑容，苏明珠紧紧提着心情稍微放下了少许。 尴尬过去，恼羞的情绪就瞬间而至，隐秘地白了云无垢一眼，苏明珠抬步便走。 “不过。”像是见不得苏明珠面无表情的样子，云无垢在她身后开口，三分笑意，三分捉弄，四分认真，“我的元阳真的还在。” 苏明珠脚下一顿。 “师兄若得闲，不若也加紧修炼为好。” 说完，大步走向殿外。苏明珠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一下，不然易生心魔...... 60.六十·偷窥与反偷窥 眼见着苏明珠走出大殿，云无垢收敛了脸上的笑，在殿中踱步起来。 如果仔细深究，就能发现他的每一步都暗含着一定的规律，缓缓中逐渐连成一个繁复的阵法图案。 最后一步踏出，他周身骤地亮了一瞬，将周围的空间也辉映得明亮异常。 只除了一处。 云无垢抬头望向殿内横梁，那里非常普通，即便是开了天眼也看不出任何异常，可是云无垢笃定，就是这里被安放了某种窥伺的器具。 转头看向苏明珠离开的方向，不见她的身影，云无垢略一思索，祭出一方药鼎，几个瞬息间，殿内被鼎中泛起的雾气弥漫，三尺内便看不见人影了。 这下子，别说是窥视，就连云无垢自己看苏明珠都费事。于是，心满意足的师兄一步一步走向殿门。 待苏明珠调整好心态再次进来的时候，表情可谓是瞠目结舌。 雾自然是好雾，毕竟是仙丹妙药温暖的小摇篮，其温经洗髓的功效可谓出众，但是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苏明珠试探着迈进了一只脚，一边叫着，“师兄，你在哪？ “这呢。” 回应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整个身形才慢慢显露在雾气中。 苏明珠骇了一跳，很想责问他怎么把九霄大殿弄成这个样子，可是想到，师兄为自己的修为这样费尽心思，甚至连这么荒唐的举动都能做得出来，苏明珠又心软了。 嘴巴动一动，没有说话，任由云无垢拉着她走到八卦阵。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误会。 深渊之殿 男人专注地目光眨也不眨地投向幽冥镜，斜过来能吓破一众作恶千里的魔修的眼睛，此刻虽亦是幽深逼仄，却温和的多。 就因这一丝温和，魔界所有排的上号的高手们都万分想知道镜中到底是什么情景。 他们简直好奇死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将这一丝好奇挂在脸上，只有在遇召唤上殿之时，卯足了劲儿的支楞起耳朵想要听个究竟，面上偏偏还要做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来。 三炎同样如此，他一本正经地报告着今日集结的情况，他敬爱的魔主耳朵虽然听着，却明显感到心思不在这上面。 离三炎不过五米远就是幽冥镜，按照摆放的角度，说不定他只需轻轻地、悄悄地。稍微抬一下眼，就能跟同僚们讲述所谓真相大白。 三炎的嘴还在动，心却已经长了草。 抬不抬头？ 抬不抬？ 抬！ 三炎小心翼翼地先调整了脖子的弧度，又磨磨蹭蹭地转了转脚尖的位置，最后，扬起了下颌...... “该死。” 三炎还没等把眼神瞟向幽冥镜，上座突然传来一声愤怒地怒吼，吓得他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魔主饶命。”三炎冷汗淋漓。 那男子却没有理他，径直走向幽冥镜，其中的倩影被一片浓浓的雾气阻隔，整个镜面都是花白模糊的。 “快下去吧，魔主没空理你。” 三炎抬起头，是胡尾在他耳边轻语，心中一送，默默地退了下去。 61.六十一·温盛景不会轻易狗带 望着几乎迫不及待夺门而逃的三炎，胡尾轻嗤一声，却在看见魔主寒冰似的俊颜后，垂下了眼眸。 幽冥镜不出意料地又被掀翻在地，索性不愧为神器，经过这么多次暴力的击打，竟然丝毫没有损伤。 胡尾上前将幽冥镜扶起来，恭恭敬敬地又退到了一边，心中升腾起几分酸涩。 她的主人，她千辛万苦寻回的主人，变得同从前不一样了。 在穷奇还是穷奇兽的时候，他只是凶残、暴虐，人人惧怕的上古凶兽，胡尾当然也只是八荒中妖域中一只平凡的狐妖。 修为尚可，样貌尚可，只因身上没有狐族引以为傲的魅香，弄不好也被嫌弃为狐臭的这种气味，得他高看一眼，作为备用粮带出了妖域，直到他修成魔身，一统魔界。 当然他从没有用到她充饥的时候。 他平日里对于她很是宽容，闲来随手丢过去的灵药异宝使她修炼的速度飞涨。 后来，自然是追随他入了魔道，成了魔，做了他得力的手下。 直到那场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仙魔大战。 彼时她刚成魔，功力却远比那些所谓大乘的修仙之人要高，正意气风发，趁势攻入凌霄殿之时，却突生异变。 时间久到她已经记不清过程了，只记得她的魔主胸前喷涌而出的鲜血、强行被抽离的魂魄、和灰飞烟灭的身体。 幸而。他的部下拼上一口气夺回了他的残魂。 然后就是又一个千年的寻寻觅觅，寻觅一具最契合的身体融合他的魂魄，魔物们甚至不知道这残缺的魂魄还能不能对另一人进行夺舍。 在她几乎放弃的时候，她在人界的一处海边发现了他。 胡尾真切地记得那个地名。 西海角。 那个男人毫无生气地躺在海滩上，早已气绝多时，穷奇魂魄没入其身体时，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挡。当众人满心欢喜以为魔主重生之时，那个男人却坐起来，睥睨着他们，说着，他叫温盛景。 温盛景是谁，总之不是穷奇。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温盛景没有被穷奇夺舍，穷奇的记忆和修为却占据了这个身体。更像是转生。 可是凶兽不会转生，他们要么存活，要么消亡。 所有人都当成，穷奇确实对这个人类男人夺舍重生了，只是醒来的那个他多了这男人一世的记忆，性格变得同以前大不相同。 整个魔界都陷入欢欣之中，他们认为，他们的魔主会一定带领他们一雪前耻，攻破凌霄来报仇。 胡尾也同样确信，只是。 思绪归拢，她看着专注于另一个空间的男人，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被夺舍的不是那个叫温盛景的修仙人类，而是穷奇...... 胡尾摇摇头，把这离谱的念头从脑中驱除。 正当此时，离去的三炎又慌张地跑进来，面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禀告魔主，神器‘逝’突现上界，遮蔽了天界全部的灵气来源，这可是攻打上届的最好的时机啊。” - - - 题外话 - - - 我猜你们一看到标题就会傲娇地想，我就觉得他没死吧~~~ 62.六十二·所谓的最佳时机 三炎的话语铿锵有力，即使不知道这个神器，甚至听不懂这话中含义的人，也能轻而易举的明白过来。 天界倒了大霉，此处应有急袭。 胡尾忍不住向上座的男子看去。 温盛景听了这话，面色不变，眼神还流连在那一面雾气斑驳的幽冥镜上，似是没有听到属下激动的话。 “魔主。”胡尾忍不住轻唤。 温盛景终于动了，却只是挨盘看了两人一眼，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 “时机未到。” 听了这四个字，胡尾虽有疑惑却也聪明的不再多问，是低声答了一句是。三炎却是按捺不住，扬头劝道，“魔主，‘逝’的效力只能持续到人间下一次圆月，我们若是不能抓紧时间......” 三炎剩下的话在温盛景目光瞟过来的一瞬间就咽了回去。 他没忘记魔主清醒过来后，那些昔日叛徒的下场。 温盛景见他深埋下头，也不欲追究，只是神色莫测地颌了颌首，两人见状便一次退下了。 温盛景目光转回什么也看不清的幽冥镜，却似看到最珍爱的宝物。 眸色转暗的男人嘶哑着出声。 “明珠......” 对比深渊之殿的空寂，此时的上界却早已经乱作一团。 尽管玉帝早已将战事知会了各路神仙，然而，因着魔界一直未有动作，许多人心中都存了一分侥幸。就连玉帝本人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线报已经明了魔界大军已然集结，怎么就不见一丝动作呢？莫不是被什么事情拌住了手脚。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魔界出了事端，能无限期的推迟这场必然到来的大战。 就在疑云满布之时，离开天界多日的王母和紫爰上神，在日落彩霞的时刻回到了天界。 东边天色隐隐渐暗。 天色渐暗本不稀奇，日月交替之时难免有所疏漏，延误了日出的时间。只是不过一刻的时间，诸仙已然发现不对。 不但东边暗沉，西方的星河也隐隐有了被遮蔽的迹象。 位卑的小仙不知何事，只是心头惶然，要么回了住所，要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胡乱猜测。 有点资历的仙人却皆面色一变，步履不停地向着凌霄殿而去。 而此时的凌霄殿内，玉帝一脸怒容的死盯着面对而立的王母。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上官暖看着王母面上的冷笑，又不动声色地向一侧的角落偏了偏，不过她也很好奇为什么。 王母没有回答，只是面上浮上讥诮之色，“事到如今你还有闲心问我为什么，你还是立即自毁肉身和魂魄，招散落的诸神归位吧，莫不舍舍不得仙君之首的位子。” 王母厉声逼近，“还是你舍不得消亡，宁可上界陷落。” 玉帝看着她，就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我竟没想到你藏的倒是深。” 上官暖在旁听着，直觉其中定有隐情，两人好似打哑谜一般，谁也不肯准准确确地说出一件事。 玉帝正色，“我就是自毁魂魄，也要等到诸位卿家上殿，先除了你这叛徒，你以为没人知道‘逝’的来历么？” 63.六十三·不得不自作多情的状况 王母听了这话也不慌张，笃定的态度让上官暖目色一沉，心中确定了某种猜测。 王母自然没有留意到她神色的改变，又走近玉帝一步，模样颇为张狂。 “你当然可以，只是我已谴兵将守在殿门，你一时半会恐怕见不到你的爱卿了，可是你若再不召回上神，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魔界打上来了。” 玉帝看着她眼里已经失了清明，只得叹息一声。 “魔界攻上来对你也没有好处，你当真要如此。” 王母不说话，只是嘲讽的看着他。 九霄宫境内。 这里不受日月星辰的影响，苏明珠没有感受到任何灵气的波动。这段时间她的修为一直在飞速增长，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修成神位似乎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想到这，她面上轻松不少，只是甫一睁开眼，便看到云无垢沉重的面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惊觉天边日月无光。 “这是？” “在流沙聚有一个神器名曰逝，一旦发动日月无光，是上界最危险的时候。” 苏明珠皱眉，“就是现在？” 云无垢叹了口气，“恐怕是的。” “那我们要出去么？”苏明珠看着他，她知道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天界和众生重要。这次闭关的收获已经很多，许是成神的时机未到，她也不想奢求。 云无垢定定地看着她。 直到苏明珠眼睛酸涩，险些维持不住对视，心中暗恼师兄又开始抽风了。 云无垢突然笑出声来，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开口道，“为什么不问我是出去，还是留下来待你修炼圆满，还是你认为，我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怎么会是错误呢，苏明珠想要开口反驳，身为上神，自然也要有自身的责任 云无垢确不容她开口，伸手揽她入怀。 “明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你恢复神位，大战之时，我方才放心。再说，天界没有我们想象的脆弱，即使是劫数，也总会度过。” 不得不承认，云无垢轻巧的话语十分有说服力，不需要激昂的保证就奇迹般的让人躁动的心安稳下来。 何况，苏明珠吸着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内心触动。 让云无垢开口言爱已是她能想象的极限，让云无垢将她的安危放在天界众生之前，更是不可思议。 苏明珠不由语塞，心头蔓延起异样的情绪，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看着她略显呆傻的样子，云无垢伸手点了点她的太阳穴。 “别多想了，我也是知道天界一定无事。” 苏明珠陷入自己的思维里拔不出来，矫情的一心认为云无垢就是为了自己推迟出去的时间，还要再劝。 把少女的犹疑看在眼里，云无垢柔和的五官更透出几抹珍爱。 “放心，我不会骗你” 云无垢露出几丝无奈，“要解决这个危机只有玉帝能做到，而他......” 云无垢的话没有说完，苏明珠也没有问。 默默地坐回了阵眼，闭起眼睛，如蝶翼的睫毛轻微颤动，好半天才陷入先天之境。 云无垢也默不作声地重复着连日来的动作，耐心地将最后一堆灵符依照顺序摆放。 64.六十四·诸神回归前奏 众仙赶到凌霄殿的时候，殿门外已经把手了逾三百天将，领头的板着一张脸，仙剑一横将所有人拦在外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要面见玉帝。”灵虚真人涨红了脸，本想以拂尘把面前碍事的天兵天将扫开，却觉得内丹一虚，运不出功力来。 那天将好似不收影响似的，雕似的眼睛一瞪，中气十足的顶到，“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内。” 此话一出，几个聪明的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暗地里对视几眼，沉默下来。 殿外的纷争清晰地传进殿内。 王母审视着面色凝重的玉帝，催促到，“你若再不下定决心，真的就来不及了。” 玉帝瞥了她一眼，低头沉默着，听着殿外的混乱逐渐平息下来，终是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如你所愿，只是你要先将那东西撤回，不然恐怕等不及上神归位，南天门便会被魔军攻破。” 王母扯唇，全然没有往日的慈悲，目光像是浸了毒，冷声道，“这你不用担心，等我于天地间搜不到的你魂魄时，自会收回‘逝’。” 望向这偌大的凌霄殿，他就像熟悉自己的手一样熟悉它，两千年的执掌，似乎真的到头了。 玉帝不再理会王母的逼迫，甚至连一丝目光也没有分给她，独自缓慢坚定地朝玉阶之上的宝座走去，旋神坐下，金色的龙袍随着气流飘动一下，又稳稳地落回周身。 隐隐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亘古悠长，主座上的人半晌再无动作。 平地风起。 殿外来了几个修为深厚的仙人，即使灵力被封，却依然有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对峙逐渐激烈起来。 上官暖皱了皱眉，走到王母的身边，轻声唤到。“姑妈？” 王母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竟然露出了类似于悲戚这样的神色，在上官暖的呼唤中缓过神来。 见上官暖朝着上座挑了挑下巴，一脸猜忌。 王母摇摇头，示意无事，随机偏头看向上座。 玉帝还是静默地坐着，对两人之间的动作和殿外越来越大的骚动充耳不闻，整个人像一尊石像一样，散发的着沉寂的气息。 上官暖凝神细看，原不是玉帝没有动作，而是他整个人都开始僵化，浑身的精力似乎都流向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虽然看不到，然而随着他生命逐渐流逝，这些聚到某处的精力必定会在某一刻突然爆发。 上官暖防备着玉帝，生怕他留有后手，无故遭殃，同时也防备着王母。 王母几番撺掇她用上‘逝’，却从没有透漏过，使用后，面对诸仙的指责，两人该如何脱身？ 上界的天色突然晦暗，这种晦暗是有规律可寻的，自东方向西方，像被人蒙了一层不透明的厚重的布料，待天色全黑，不见点光之后，又开始回转。 遥远的天边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强烈的旋风卷席而出，继而一束耀眼天光投射而下，直直射入下界。 65.六十五·人品好的温盛景 天界的众仙被这记忆中头一遭的景象惊愕住，不约而同想起了天书上的一段话：上者，其力无穷，神者，其灵不破，修为超脱天地，必受其噬，越与天同寿，越天地不容。 自上次仙魔大战结束，修为最深侯的四位上神纷纷自我抽离神格，甘愿下凡轮回，那时，就是这样的异景。 那些自我放逐轮回的上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有天界大劫之时，以玉帝魂魄唤醒，召回神位，才能自人间苏醒，回归而来。 深渊之殿是魔界最深最黑暗的地方所在，风过止息，光入折返，是滋生至阴魔气的唯一方位。 就在众魔修摩拳擦掌，等待魔主一声令下的时刻，一束耀眼的白光从天界乍开的云层中投射而下。 且不论人间如何看待这奇异的天象，魔界众人却感到了一阵莫大的危机。体内升起一阵温热，熨烫着他们的内胆。 这不是好事情。 对人对仙，这光照射的地方足以温养静脉，然而对于魔物们来说，就犹如一只只鸭子骤然被扔进深海里，只剩下喘息的命了。幸而这光射进深渊之时弱了不知几个档次，扑腾扑腾还是上的了岸的。 三炎一边运功抵挡入骨的疼痛，一边以最憧憬最敬仰最爱慕的眼光看向温盛景。 “还是魔主英明，若此刻我们的大军上了天界，定会被这光蛰的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温盛景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示意众人下去修养，等待召唤。 五体投地的魔修们更加顺从的退了出去。 殿中无人，温盛景眼中泛起疑惑，这光是什么？哪来的？竟然能影响到自己的心脉。 随机，似是想到什么，他露出笑容，满心欢喜。多亏了他的明珠还没有出关，顾虑到她的安危，他拖延了计划，想不到避免了出师未捷身死…… 正在满心温柔间，幽冥镜那布满白雾的镜面忽然有了动静。 他面色一整，迅速上前查看。 世间之事往往玄妙不足机缘来补。 苏明珠正耐着性子，勤勤恳恳地运转着功法。 忽然殿外突现炙白的光芒，先天之境的灵力循环突然飞速旋转起来，流进内丹中的灵气猛的呛了她一口，根基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似是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改头换面。 “专心点。”云无垢的声音就在耳边。 感受到耳边的热气，苏明珠一个激灵，继续追着体内先天之境中形成的小漩涡。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三个周天。 她陷入了一种混沌初开的境地中。拨开层云，她仿佛站在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上，俯视着芸芸众生。 嘴角弯起的弧度中，有悯意，有淡漠，却无求无欲。 这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苏明珠睁开双眼，迎上云无垢的微笑。 天界自苍穹之顶连下八十一道闪电，层层叠叠的隆声打在每一个人心上，昭示着又一个上神的诞生。 与此同时，凌霄殿上的玉帝却是最后凝视着殿上空的金龙，身体逐渐消融至虚空，再无影踪。 - - - 题外话 - - - 我是多么热切的希望温盛景立刻见到苏明珠，然而我要过、剧、情、哦呵呵呵呵呵...各位仙儿们别矜持，有什么建议和夸我的话别忍着尽管来快点来~希望你们与我同在，阿门。 66.六十六·男配角横空出世 温盛景出了深渊，于旷野中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一道道闪电从云层中浮现，若留心观察，就会注意到这不是平日里出现的那种闪电，而是带着紫气，明亮异常。 他一言不发的负手站着，默默地计数着闪电的数量。 七十九、八十、八十一...... 在八十一闪电过后，再无动静，只是那乌云愈加暗沉了，低的眼见就要压下来。这样压抑的气氛中，温盛景却朗声大笑起来。 向后一招手，不知从哪里聚拢的魔界大军乌压压地占满了这片土地。 “时机到了。” 人间骤地下起了大雨。 近日接二连三的天气异象让百姓心中惶恐如坠大石，这一场瓢泼大雨反而驱散了那种浓浓的不安。 江南祁王府。 祁王府的小王爷自出生起就连绵病塌，下人们伺候的稍不注意就容易感上风寒，上次的风寒隔了半年才有起色，因此一遇下雨天，祁王府更是门窗紧闭，生怕透进一丝风来。 书房里，脸色发白的小王爷在书桌前举着一只笔，沾了沾墨水，在宣纸上勾勒起来。 小厮送药进来，连声说道，“哎呦我的小王爷呀，您怎么又起来了。” 祁小王爷笑笑，“我刚又梦见了她，怕忘了，一醒来就想着赶快画下来。” 男人的画工极好，几乎仅仅勾勒几笔，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形象便跃然纸上。 小厮瞥见也不由得愣神了一阵。 男人咳嗽了一声，小厮急忙反应过来，小跑两步搀扶住他。 “几年前那个叫什么清音的老道不是说了嘛，小王爷你总会见到她的，何苦现在费那么多心神画这画。” 男人摇摇头，纠正道，“那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清音真人，提及的时候不可如此无礼。” 祁小王爷心中却也有几分憋懑，五年前他生命垂危，是云游至此的清音道人救了他，无意中看见他满屋子的女子画像，表情纠结中带了明了，取笑中又似乎还有敬仰。 最后，他只肯告诉他，这女子曾是他的徒弟，又说他们终会遇到，别的却不肯再透漏了。 祁小王爷不顾小厮的唠叨，执意亲手将桌上的画卷收起来，想要插进一个大画坛中。 手一偏，画卷径直坠落，他连忙跟着去捡，脚下不知怎么地一滑，头直愣愣地栽了下去。 “少爷。” 小厮来不及扶住他，见到此景惨烈的大喊一声。 祁小王爷脸色泛白，手抓着画卷，渐渐闭上了眼睛。 小厮哆哆嗦嗦地向他的鼻端探出手去。 毫无生气。 天潢贵胄家的小王爷，在自己的书房中，摔了一跤，结束了这短暂的富贵的一生。 与此同时，上界还要往上再飞一会儿的那个高度上，一座白玉砌成的宫殿内，泛着光芒的点点精魂逐渐从四周飞来，汇拢。 光芒散去，寒冰床上显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骤地睁开眼睛，听见耳旁激动的欢呼。 “无缺上神回来了，快去通知玉帝与王母。” - - - 题外话 - - - 男配角上线，倾注了我满满的恶意，当然也少不了身为迷妹笔下男配的标准，颜~好~ 67.六十七·有美男子名曰无缺 坐起来的男子看面相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一头乌黑的发丝瀑布似的垂下来，一双睡凤眼，不看人的时候，眼帘垂下，似古井无波。 本体刚归，周身未着寸缕，白玉似的胸膛露在冰凉的空气中…………，幸而有一旁的垂帘随意的挡在某个关键的部位，一旁的小仙婢通红着脸颊，不时的偷偷瞄上一眼。 “衣。” 声音冰凉入耳，磁性顿穿过心中，几乎让人痴了。 小仙婢浑浑中突然感到一股冰凉的气息裹杂着不可反驳的威压袭上她的内丹，不可名状的痛苦让她忍不住蹲下来。 险些走火入魔之际，这股冰凉之气蓦地停了，仙婢此时已经满头冷汗淋漓。 “衣。” 还是一样不含情绪的声调。 仙婢不敢再想其他，急忙取了一件外衣给他套上。 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哆哆嗦嗦给他挤上腰封的婢女，红唇轻启。 “这么多年过去，天界之人愈加蠢笨了。” 尽管是责怪的话语，尽管婢女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感到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去九霄宫。” 衣服穿好，祁无缺吩咐到。 “无缺上神，仙侍已经去请玉帝了，您不等等？” 此话一出，仙婢已经在他的皱眉中胆战心惊，想着玉帝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 “玉帝已经来看过好几次了，知道上神归来必会高兴，您……” 这句话没有说完，她也永不可能说出下一句话了。 倒地前的一刹那，她突然想起她没有飞升前的日子，谁说天界就是好的，如有机会，她定要告诉她师门的师弟师妹们，莫要来了。 如有机会…… 祁无缺余光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仙婢，迈步离开。 一路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人，同他记忆中的情景相差甚远，祁无缺也不吃惊，目不斜视的穿过一座座紧闭的宫殿，纵身越过层云，片刻间九霄宫已近在咫尺。 九霄宫的殿门前聚集了很多人，祁无缺走进，却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红衣的身影。 还有她身旁的云无垢。 祁无缺这下倒是觉得惊奇了，颇为玩味地摸了摸唇角，看来他离开的还是太久了，发生了一些不在他控制中的事情。 祁无缺隐了气息，混迹在人群中。 云无垢在一刹那之间捕捉到了一处气流的波动。 这种熟悉的气息，无非就是那几个人。他没有声张，而是神色复杂的低下头去。 苏明珠却没注意到那么多，此时她虽已经重登神位，记忆也因天魂的修补完整而全部回归。 然而，一下子要接收这么多信息，哪怕是一本书放在她面前，也要翻一翻才能找到。更何况，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身着凤袍的上官暖身上。 她出关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上官暖，想着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悄无声息地解决她，省得引起什么骚动，却不料空间一转，就看见上官暖带着一群人在门口笑容满面的迎着她。 她听见人们称呼上官暖，“王母。” 苏明珠觉得自己深深地被雷击中了 68.六十八·论反派升职技能 不过几日的时间，却让仙界众人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先是前王母娘娘从流沙聚带回了‘逝’这一大杀器，让众仙惶恐于魔界不知何时的进攻。 然后就是玉帝以自毁神魂，永不入轮回为代价，强制召回了四位上神。现在也只能称之为前玉帝了。 那日凌霄殿外，随着时间的推移，‘逝’还高挂在天，殿外聚集了越来越多闻风而来的仙家。 堵在殿外的天兵人数再多、修为再不受影响，也渐渐不能与之抗衡。 众人终于冲进凌霄殿想要一探究竟之时，却只看到躺在血泊中还紧紧护着玉帝衣冠的紫裕安上神，和手持仙剑面目狰狞的王母。 那仙剑上滴着血，映衬着紫爰上神面上晶莹的泪珠愈加楚楚可怜。 这情景一幕了然，原来只是怀疑王母娘娘策划了这件事，却不料眼见成真，还想杀了紫爰上神灭口。 察觉到众仙了然的神情，王母目光一凛，多了几分恼怒，话出口，隐隐有破音的迹象。 “上官暖，你......” “姑妈，你放下剑吧，快些收起神器才最重要啊。”紫爰上神面容悲戚，卧倒在地上，仰头看她，语带哀求。 众仙闻言皆是附和，纷纷表示如果王母能即使悔改，便请新任玉帝，也就是她的儿子从轻发落。 千夫所指的瞬间，王母忽然冷笑了一声，冷冷看着众人。 这种笃定的神情让上官暖心头不安。 只是有人并没有给她翻盘的机会。 一个蓝色的身影缓缓而来，面色阴郁。王母见了他眼睛一亮，却在发现他并没有对上她的视线之时，白了脸，倒退一步。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众仙给予了极大的尊重。 “母后。”太子穿过人群走上前，没有看她，却是扶起了还倒在地上的上官暖。 “你没事吧”李谌温声细语。 上官暖摇了摇头，目光怅然欲泣。 “母后，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恨父皇，可是天界安危为重，请你速速收回神器，我可留你仙籍，允你回流沙聚。” 王母踉跄一步，似乎不敢置信，然而这一幕看在众仙眼中只觉太子仁慈，也以大局为重。 一个胡子花白的真人当先俯身道“天庭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太子尽快继承大宝。” 他这一拜，跟随而来的众人皆随之下拜，上官暖看着骤然跪倒在她面前的众仙，眸色深处掀起了无与伦比的渴望。 李谌亦然。 目光扫过满面颓唐的王母，他眼中犹豫，手被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上官暖嘴边犹然带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李谌突然想到昨日他们说过的话，王母此番是故意引来怀疑，想要推给上官暖，不顾会不会影响他的威信，恐有自立女帝之嫌。 思及至此，李谌转开了视线。 上官暖笑的柔和，却在此时，天上连降八十一道天雷，一个司命仙官匆匆而来，高喊，“九霄宫上神归位了。” 上官暖猛地回首，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 69.六十九·三角关系的形成 正值上神陆续归位的重要阶段，新走马上任的玉帝忙于安置，派了他温柔贤淑的王母紫爰上神前往九霄宫一探究竟。 其实根本用不着探，上官暖心中明镜似的，那人除了苏明珠外不做他想。 上官暖走在前面，将恼恨藏在心底，怎么就是摆脱不了这个名字呢。 于是，对峙在九霄宫殿中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上官暖心情不佳，苏明珠只会更不高兴。谁天天看着仇人在眼前晃悠还不能一剑刺过去，心中只会堵的发疼。 上官暖看着张扬而来的苏明珠神情有瞬间恍惚。 从前因为云无垢喜白，苏明珠的衣服也总是白色的，追随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刻进她的骨子里。白衣压下了三分艳色，是之多了几分缥缈的仙气。 可是就连上官暖也不得不承认，苏明珠最适合的还是红衣。 张扬、热烈的红衣，随着她的步子四散飘着。有一种极其侵略的美艳，逼人而不艳俗，使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沦为陪衬。 除了她旁边的那个男人。 上官暖心头暗恨，尖锐的指甲掐破了手心，疼痛才能让她清醒一分，才能让她依旧笑容妍妍，姿态万千的现在所有人的前面，正面迎上苏明珠。 “恭喜明珠神女了，只是不知明珠神女是何时入了我这九霄宫内，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郁结在心，上官暖小心地流露半分不满。 “千年前是我温养了九霄宫魂，想要进到它的魂器内，自然轻而易举，王母您自然不知道。” 苏明珠反讽，看见上官暖不自觉握紧的手，又媚眼一挑，扭搭扭搭上前两步，随着步子领口处的锁骨若隐若现，看的云无垢直皱眉。 真不该由着她胡乱穿衣。 “敢问王母娘娘，这九霄宫可否还给我了？” “自然可以。” 上官暖拒绝的话正要脱口而出，身后却传来一个冰凉入骨的声音。 上官暖不认识这个缓缓走出人群的男人，云无垢和苏明珠却认识。 准确的说，是从前的九霄神女认识他。 “祁无缺。” 像是催眠般，苏明珠喃喃道出他的名字，内心深处传来的惶恐不安让她无法漠视。这是无论修为如何提升也无法给予安全感的一种感觉。 察觉到她的不安，一直沉默的云无垢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又上前一步，将她的半边身子挡在身后。 “无缺，好久不见。” 祁无缺嘴角一挑，慢慢走上前来，路过上官暖的时候，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上浮现戏弄的笑意。 “什么时候神仙修炼也这么容易了，这不到八百年的根骨，就飞升了神界。” 他抹了抹嘴角，“不过，长得倒是漂亮，” 上官暖僵硬着嘴角，她不想斥责他无理。虽然两人同为上神，自己又是上届的天后，论起礼数，无论是云无垢还是苏明珠都不得不对自己礼让三分。 可是面前这个男人，却给她极其极其危险的直觉。他虽是笑着的，可眼底确是冰冷的。 因此上官暖只是欠身一笑，不与争辩，以示大度。 - - - 题外话 - - - 我已经用尽洪荒之力了，乃们真的不收藏评论一下再走么... 70.七十·众神的归位 祁无缺一步一步逼近苏明珠，目含嘲讽之色的瞥了一眼云无垢，而后整暇以待地看向苏明珠。 “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苏明珠抿抿嘴没有说话。 就连上官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她从流沙聚一方飞升至天界不过八百余年，对祁无缺知之甚少。 瞧着他们三人像是有什么恩怨纠葛，可是祁无缺对待苏明珠的态度又不全然似男女之间的情感 正在暗自揣测的时候，掌扇仙官匆匆跑来。 “启禀王母娘娘，玉帝闻众上神归位，现已在凌霄殿等候诸神，也请娘娘前去。” 上官暖点点头，转头看向苏明珠三人，“三位上神可随我前去？” 云无垢率先点点头，“那是自然。”说完拉过苏明珠的手从祁无缺身边走过。 苏明珠走过祁无缺身边的刹那，察觉到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抬起，她被风吹得飞起的长长的发丝就在他手中划过，他一握紧，便能一手掌握。 祁无缺翘着嘴角，似乎并不打算这样做，那笃定的神情和几乎没有温度的眼底，都让苏明珠心惊，只有更紧的跟在云无垢身边，才能走些许的安全感。 凌霄殿。 众臣分类两边，玉帝坐在上首，殿中已经站了三人。 三个人模样风仙道骨，发须皆白，五六十岁的样子，各自散发着威压，让人几乎不敢对视，正是苏明珠记忆中三位上神的样子。 看见联袂而来的四人，三位上神显得极其高兴。 落阳上神可以说是其中资历最老的，加上李谌，见证了四位玉帝的换代，同时也目睹过许多上神仙人的陨落。 因此再看到上官暖这个新面孔的时候，他是十分欣慰的，再开天眼探查她的仙骨，不由惊奇，“你飞升还不到八百年，能有此等成就当真是举世无双啊。” 上官暖偏下头柔声一笑，“多谢落阳上神夸赞，紫爰时时不敢忘记修炼。” “嗯，好。”落阳捋一捋胡须笑着，像是想起什么来补充道，“要说举世无双，还得说道小明珠出世的那年，老夫到现在都觉得神奇得很啊。” 苏明珠冲他笑笑，而上官暖自是又笑的僵硬。 上座的玉帝见几人寒暄的差不多了，遂说起了千里眼得到的线报。 魔界大军已尽数出了深渊，二十四个时辰内便至。 “还望诸位上神助我。” 李谌站起来，向下座拱手道。 落阳上神正色道，“这是自然，老夫已经经历三次仙魔大战，每每损伤根基将他们赶回魔域，过了千年又攻了回来，此次定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苏明珠看着被这一番陈词带的情绪高昂的众人，心中却像是压上了一块重石，莫名的压抑，耳边传来冷哼。 祁无缺冷声轻道，“蝼蚁之辈。” 他似乎只是自言自语，眼神没有什么焦点的落在面前的地面上，也不知是在说即将来到的魔军还是这些轻易恐慌、又轻易被激起热血的众仙。 71.七十一·旖旎的噩梦 苏明珠不需要睡眠。 精神上有些疲乏，她知道此刻若是盘腿调息吐纳一周天就会精神百倍，却不想那么做。 拒绝了云无垢的陪伴，她一头栽进九霄宫寝殿铺满了鸿鹄的羽毛的床上，闭上眼睛。一呼一吸间，就像还在人间的时候，贪恋着床铺带来的温暖。 只是那一双冰凉的、浅浅的眸色让她不安的动了动。 她是由她身为上神的父母凝结神力所化，条件极为苛刻。自她记事起就是一副十四五岁的样子，没有婴儿时期，没有孩童时期，出生起就是一个美绝的少女。同样不需要修仙，不需要飞升，仿佛支配着道法的运动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而神格则像是上天锦上添花给予她的礼物。 那时，仙人们称她的诞生是盘古开天以来最神奇的事情。 所以，理所当然的吸引了祁无缺的好奇。 祁无缺，当之无愧的上神，品行无缺，容貌无缺，神力无缺，连苏明珠的父母都极是推崇他。因此，在祁无缺提出，想要将苏明珠带在身边，当一段时日的弟子，两位上神都十分乐意。 彼时，云无垢飞升神界才百余年。 苏明珠跟着祁无缺回到他所在的元宫。 祁无缺没有让她做一些服侍的事情，而是丢她在一边，随时想起，随时召过来让她演练仙术。 那是对待一个新奇事物的好奇心，他研究她，观察她，试图找出她和别的神仙不同的地方。 苏明珠也确实是不同的。 她长的极快，好像就是一年间的事情，她本就秀美的五官美得越发肆意，身量抽长，亭亭玉立，胸前的地方也撑出一处美好的弧度，腰肢纤细，若弱柳扶风，袅袅而来时，让人目光不住流连。 在苏明珠还懵懂不知时，祁无缺却已经对她的变化了若指掌。 纯粹的好奇和实验在某一刻似乎变了质。祁无缺好像有某种独特的爱好，他开始让她穿上一些他拿出来的衣裳，通常让苏明珠觉得勒得她喘不过起来，然后亲手为她系上带子，往往一件衣裙从脖颈到前胸到腰肢到袖口，有几十个结。 他就及其耐心的，俯下身子，一个一个将它们系好。 又在暗夜将它们解开。 苏明珠还牢牢地记得，他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胸前时她的颤抖，以及唇齿撕咬在耳珠上的刺痛，就像记得他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紧迫地盯着她的面容。 眼神中没有*，只是占据。 她只觉不对，却无法逃脱。 直到有一天，她被允许到殿外百米出取他烹茶用的水。 云无垢就站在那池水的旁边，一袭白衣，衬得他眉眼如水墨般韵味悠然，她莫名地对身上这浅粉的翩跹衣裙感到羞耻和无地自容。 云无垢皱眉，对她伸出手，“苏明珠，你既然身为上神，就应该负起责任，既可掌道法循环，就回你的九霄宫去，那才是你的宫殿。” 说完，眼神对上苏明珠身后紧随而来的祁无缺的目光。 祁无缺是想直接将苏明珠带回元宫的，可是不知为何，最终默许了她的离开。 - - - 题外话 - - - 我不能动摇...我不能让祁无缺上位（握爪！） 孙杨加油！！！我要一边码字，一边等到凌晨两点孙杨的预赛~~有一起的仙儿嘛 72.七十二·清醒后的小意温存 这个略带一丝靡丽的梦境最后，仍是云无垢的轻唤，“苏明珠。” “明珠。” 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白露之季的清凉，是梦中她最想得到的无垢上神最温柔最珍视的呼喊。 又似乎不是梦，察觉到有人轻轻的摇晃她，苏明珠睁开眼睛。 云无垢就坐在他的床边。 是了，这不只是无垢上神，还是她的师兄，她爱的人。 她也不是最初那个空有神位，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神女，她执掌九霄宫，受众仙敬仰，又得到了他。 “师兄。”苏明珠忍不住用刻意的、加了很多糖的甜腻软糯的声音唤他。 支撑起半个身子，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搂住云无垢的腰。 女子全身心的依赖着，将自己送入怀中，就像最夺人心魄的妖神，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撩人气息，教人舍不得放开手。 “你竟然睡着了。”云无垢伸手摸上她的头发，替她将凌乱的发丝捋一捋，好笑地说道。 苏明珠不理会他的调笑，贪恋着他怀中的温暖，想要借此驱散心中对那双冰凉入骨的眸子残留的不安。 “好了明珠，现在不是赖在这里的时候。”云无垢拍拍她的背，“你睡了很久，我们现在该往南天门去看看了。” 苏明珠乖巧的点点头，顺着他手的用力坐了起来。云无垢微笑着用手帮她理着衣襟处的缎带，偶尔触碰到裸在外的小块肌肤，惹得苏明珠轻微的颤动。 “怎么了，痒？” 云无垢好笑的摇了摇手中的缎带，见她周身如小鹿一般轻抖，凉凉的唇畔不由得凑上苏明珠的眼上一吻。 垂下双眼，苏明珠将那一点紧张抓在手里，牢牢地握着，借由疼痛，不去回忆起过去。 南天门外，阴阳池水已经深似墨池，浓黑的化不开像是被吸附在池底，那里源源不断的黑气滋生出来，向四周蔓延扩散，仅仅是一会儿的功夫，黑气迅速扩张，已经对南天门呈包围之势。 苏明珠蹙眉对云无垢道，“这就是魔气的侵染？” 云无垢握紧了苏明珠的手，将她往身后带了带，沉着脸答道，“是，这相当于魔界通向上界的路，魔气侵染处，他们可以更好的涉足。” 话音未落，黑气最深处如有实质的凝成影影绰绰的人影，从远处走过来。 所有人严正以待，仙界九成的神仙飞升不过几百年，根本未见过真正的魔物，此刻又是好奇，又是惶恐，只在队伍后面手握仙器，小心张望着。 感知到身后一片波乱，苏明珠甚至不想回头多给他们一个眼神，只是看着当先渐行渐进的人影，突然觉得那身影十分熟悉。 待他走进，苏明珠见了一张她见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不由轻呼道，“温伯父？” 领着数十魔修从黑雾中走出来的正是温言，只是温和表情不再，身后的魔修一个个被包裹在黑袍里，散发着同阴阳池周围一样的诡异黑气，看得好不渗人。 - - - 题外话 - - - 昨天熬夜看孙杨....然后....额.....虽然我依然支持他，可是我要去看一盘乒乓球赛压压惊了，再见~~~ 73.七十三·九霄神女的黑色绯闻 阴阳池畔，两方对峙，魔界虽是寥寥十几人，却让众仙噤若寒蝉，除了几位上神和资历稍大的神仙，鲜少能有面不改色的。 温言还是一副带笑的样子，温和的身影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人间的时光。 那时她还是温盛景的未婚妻，苏明珠微微怅然，甩了甩头，对眼前的阵势感到奇怪。 “温伯父，您这是？” 苏明珠忽略了云无垢细微的阻拦，上前皱眉问道。 温言走上前来，先是环视了一圈周边的众位仙人，轻蔑一笑，似乎连话都不想对着他们说，看着苏明珠，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没有理会她的问话，而是用着一副熟稔的口吻开口。 “明珠，魔主嘱咐我先来看看你，他有事耽搁了，过几日方到。他......甚是想念你。” 苏明珠露出不解的神色，张张口想要问个清楚，只是云无垢听见身后阵营因温言的话儿爆发出的一阵骚乱，冲着苏明珠摇了摇头。 众人只从这话里听出两层意思。 一是魔主被什么事情缠住了身，近日不会出现，这对天界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 二是...... 这上界的九霄神女竟是同魔主关系匪浅？ 这样一想，众仙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温言似乎专程来说这一番话的，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话撂下转身就走。 有仙人不忿他的张狂，发出白光袭上，白光却仅仅穿过他的身体，竟然造不成任何损伤。 那动手的仙人目瞪口呆，几乎惊掉下巴。 “没用的，这番前来的魔修都是分身至此。”落阳上神一脸肃穆道，面上岁月留下的沟壑动了动，旋即又绷紧了面容。 闻言众人又是一惊，这是分身术？只有高阶仙人才能练成的功法，魔界几个未闻其名的魔修竟然全部使得出来。 一个词语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几乎沉甸甸回荡在众仙的心头，实力悬殊...... 魔界的实力远远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九霄神女，可以可以请你解释一下方才魔界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片寂静中，上官暖的声音突然传来，语气没有什么针对性，只是眼神中的得意之色是骗不了人的。有人陆续回过神来，看着队伍前方立着的窈窕身影，好像想起了什么惊天大事。 上官暖从后方走过来，所有的仙人都自觉的给这上神兼天后让出一条路。 不待苏明珠反应，云无垢听了这话立刻皱了皱眉，“王母还请慎言。” 上官暖发出一个冷笑的音节，盯着云无垢揽住苏明珠的手，森森道，“怎么，那魔界之人的话众卿都听到了，九霄神女看样子也和他很熟悉不是么，身为天界之人，我弄清楚不应该么？” 看着周围人赞同的神色，上官暖轻笑又道，“毕竟我们都不想在外患之时，还有内忧。” “天后说的有理。”窸窸窣窣的附和声响了一片。 苏明珠仰头扫视一圈，将各人神色尽收眼底，感受到上官暖散发的浓浓恶意，她觉得好笑，却笑不出来。 74.七十四·寝殿内的暧昧交锋 “他是我在人间识得的一个修仙着，不知怎么堕入了魔道。” 看着上官暖不以为然的神态，苏明珠平静地继续道，“哦，我差点忘了，这个人说起来跟你也有点关系......要不是替我出头，他的儿子温盛景也不会被你一剑刺死。” 上官暖显然没有料到这人是谁，眼中闪过惊讶，生生顿了一瞬，才道，“九霄神女玩笑了，这只是一个误会。” “是不是误会王母还是莫要争辩了，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请玉帝和诸位仙家商讨部署南天门的兵力，多做准备好过措手不及，其余的事情......过后再说。” 云无垢表情淡淡，苏明珠却能察觉到他的厌恶，人间一世，他想必对上官暖刻意的欺瞒无比反感。 云无垢一发话，众人自是附议，一场风波看起来就这样平息了。 待众人散去，上官暖带着一众面色沉重的仙家前往凌霄殿。苏明珠跟在云无垢的身后，看着他沉默地独行，双唇紧紧地抿成一线，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释然，温盛景的身死始终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浅浅地裂痕。 而她，不经意间一次又一次的提起。 行了一段路程，云无垢停下步子，几个瞬息后，转头温柔地看着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明珠，这几日我感到气息有些不稳，就先回去打坐了，可能会借此闭关一段时日，如果有事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云无垢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在苏明珠隐含着了然和歉疚的目光中又止住了话语，只是温柔地望她，半晌，一个略有暖意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自己小心点。” 苏明珠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上官暖似乎默认了让出九霄宫，对此苏明珠不做他想，毕竟她重回神位，上官暖已经没有理由继续掌管，占着一个空壳不离开了。 回到九霄宫的时候，那里已经等了一个既不该出现在这里，又不意外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祁无缺，你来做什么。” 苏明珠的话音中有着自己也不清楚的深深戒备。 空旷的寝殿中，只有他一人，此刻正坐在她的床上，姿态随意，似欣赏着床头立柱上的雕花。 “怎么，现在连尊称都不加了？”祁无缺听得她进来，垂着的眼角上挑，向着她伸出手。 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过来。” 苏明珠没有动，就那么冷冽地、厌恶地看着他。 察觉到她的抵抗，祁无缺感到新奇，上下打量着她。从她的发梢到她莹白如玉的皓腕，又到她素白色的仙履，没有放过一寸。 半晌，祁无缺像是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笑着开口，眼底冰凉之色却不可忽视。 “你以为今天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说来听听吧，魔主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明珠的注意力只在被他压在身下的白色羽毯，恨不得将他赶下来，把毯子抖落抖落。闻言不耐地道，“我已经说过了，不认识。” 祁无缺见她神情不似做伪，手指点上下巴，像是在思考。 “我相信了也没用，天界那帮蠢人只是暂时被云无垢压下了，过后缓过劲来，定会再找你的麻烦。” 75.七十五·开出恶意奔涌的条件 祁无缺的话很中肯，饶是苏明珠惧他厌他，也不由得承认却是这样，默了半晌，凝眉感到烦躁不已。 “明珠，我可以保你不受猜忌，度过此关，只要......你像从前一样，到我的宫中，陪着我。” 最后的三个字，祁无缺说的隐晦，暧昧的语气骤然低了下来，字像是一个一个从他的舌尖吐出来，只为缠上她的周身。 “不可能。”苏明珠拒绝的果断，察觉到他巡视在身上的目光，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明明是宽大又厚实的衣袍，却不能带给她任何的安全感。 “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因为我说的就是事实。”苏明珠僵硬地补充道，不过心中，却没有这么肯定。 听着苏明珠掷地有声的话语，祁无缺轻嗤笑了一声，面上因她的拒绝而生出的恼怒控制的很好。 “你也是在天界千年的人了，还不了解这帮蠢货么，胆大的早就在战争中陨落了。剩下的本就惧怕魔界，若是此事你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话，只怕即使你是上神，他们也不会容情，毕竟，当时连落日那老头都没有替你说过半句话。” 祁无缺难得说了一长串的话，似乎有些无趣，他扒拉着她的毯子，拿起一角，放在鼻端轻嗅。他要的，是苏明珠即使再不不甘愿，也要自己走进他的宫殿，不会再被任何人任何话生了动摇的心思。 他说的苏明珠都知道，他没说的苏明珠也知道。 比如上官暖绝对会趁着这个机会将此事好好宣扬出去。 苏明珠暗地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正色道，“不需要你来操心，这里是九霄宫，不是你的元宫，若无事，无缺上神就请回吧。” 祁无缺收了脸上本就不多的笑意，站起来，走到苏明珠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他比苏明珠高了一个头，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密密的睫毛，像蝶翼一样轻轻忽闪，莫名让他心中某一处燃起渴望。 他的手轻佻地掐上她小巧的下巴，大拇指转到红唇上摩擦，眼底犹如疾风暴雨欲来。 苏明珠几乎在一瞬间就甩开了他的手，凌厉地仙气破体而出，用足了十分的力气，攻击铺天盖地向祁无缺卷去。 祁无缺不敢轻视，只得遗憾地放开了手，运气抵挡。 “苏明珠，我等你后悔的时候。” 祁无缺的眼光意味不明地扫视着苏明珠，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苏明珠站了半晌，指尖有轻微的凉意，这个宫殿还有这祁无缺留有的气息，一时半会消散不去。 苏明珠想去找云无垢，看此时在做什么，和他待在一起，缩进他的怀中，再听他的唇畔溢出浅笑。 可是苏明珠只是脚下动了动，便又停下来了，面向着殿门处，久久不能移动步子。 上官暖的手段比她想象中来得还要快且凌厉。 翌日，苏明珠刚刚自先天之境之中回神，一个小仙婢就怯生生地前来求见，带来了一个绝对称不上愉快的消息，玉帝在凌霄殿召见。 - - - 题外话 - - - 现在白天上班都提不起兴趣开小差看奥运会了...暴风难过 76.七十六·气场不过三秒 其实召见这个词很少在天庭上出现，尤其是面对修为高了神仙一节的上神，苏明珠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天帝的态度。 挥挥手让传话的小仙退下，苏明珠信步出了九霄宫，往凌霄殿而去，心中虽然因为不安而颇觉不适，但是也非到了不安的地步。一路上见到的三三两两的仙人无不躬身问好，却也都在她离开后，隐秘地交换着忌讳的视线。 苏明珠并非视若无睹。 她只是疲于计较。 凌霄殿中，有着包括落阳在内的四位上神，祁无缺倒是不知道哪里去了，云无垢也因心结依旧在闭关，这一得一失之间，倒让苏明珠有种诡异的平衡感。 不是...苏明珠眼风扫过上官暖，暗暗加上一个，是五位上神，她总是非故意的就忽略了上官暖。 上官暖见到苏明珠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虽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但是反射性心中一激灵，递了一个眼色给上首的天帝李谌。 李谌轻咳一声，道，“九霄神女，今日寡人请你前来，是为了当着群臣的面，请你解释清楚你和魔界之人的关系，方好让众卿家安心，若是不能，只能请你先交还神格，退出九霄宫，。” 苏明珠冷笑，“我说过的话，不会重复第二遍。” 说完，她突然转头看向上官暖，“请问天后，你可是相信我不会与魔界勾结？” 看着上官暖露出为难的神色，料想她也说不出来什么好话，干脆讥讽道，“天后自然是不相信我的。” 上官暖露出受伤的神色，苏明珠饶有兴味的看，即使身居这等严肃尊贵的位置，她依然改变不了小白花的作风。 “九霄神女，毕竟是你做的事情，即使我相信你，我......我身为天后，首先要为天界的安危负责，其次才是朋友之谊。” 这话说的极是感人，苏明珠忍不住当中翻了个白眼，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打破她刚散发出的冷艳的气场。 很多人都察觉到苏明珠此刻一改往日作风，行事反而颇为张扬，暗地里均是思忖是否她真的通了魔界，而此刻正要同他们撕破脸皮...... 苏明珠当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若是知道，恐怕也只会苦笑三声，然后一人呸上一口，方会转身离开。 她爱的人不在这里，她怕的人也不在这里，支撑她还在这里接受来自四面八方不信任的目光唯一的理由是，她身体里还残留的对上界的眷恋和归属感，让她愿意留有一份余地给这些人。 苏明珠之前针对上官暖的话只是无的放矢，洗脱不了什么嫌疑，她只是想在这沉闷的环境中出一口恶气罢了，即使打击不到上官暖也要给她的眼睛里滴上几滴，不，几盆辣椒水。 “我可不敢做天后的朋友，昔日我尚在人间历劫，想必天后那时就能遇见我会背叛天界了，所以天后几次三番欲置我于死地......天后切莫急着否认，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间应是还能找到几个尚在人间的当事人，不知天后可还记得雅安王，云师兄为了感谢他们惦念我赐了增加寿元的丹药，不若我们招上来问问，当初是谁顶着我九霄上神转世之名招摇撞骗。” 77.七十七·上官暖的嫉恨 这话其实说的蛮横无理，若不是上官暖咄咄相逼，按照她的性子定然是不屑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教上官暖难堪，而是静待时机让她也尝一尝一剑穿心的滋味。 察觉到周围饶有兴味的看热闹的目光，上官暖头脑发昏，觉得这样无赖样子的苏明珠当真是惹人厌烦，却也不得不憋出一点眼泪，眼角泛红的解释道，“凡人总爱以讹传讹，你若是只相信他们说的，我也无可奈何。” 苏明珠表情一转，情真意切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也有些道理。不过我觉得魔界之人比之凡人更为狡诈，他们说的话更不能信，不是么？” 上官暖被她反唇一问，不得不回答道，“却是如此，只是九霄神女你认识那魔界之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吧。” 这话是非要她承认他与魔界有点什么了。 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静观事态发展，没有一人站出来说上一句哪怕是，坚信仙界上神不会勾结魔界这样的话来。 反正事不关己。 苏明珠心中泛起一丝无力和无趣，转头看向落阳真人，“您也认为我应该详详细细地回答他们每一个质疑，自封神格，让出九霄宫，等到他们全然确定我没有勾结魔界，才算是洗刷嫌疑？” 落阳真人沉思良久，在她的迫视中抬起头，“明珠啊，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只是危急时刻，玉帝慎重考虑也有其用意。” 苏明珠于是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众仙皆认为她已经被劝服。 怀疑归怀疑，却没有几个人真的从内心深处相信九霄神女会勾结魔界。毕竟她已经是人人敬仰的上神，投向魔界并没有什么好处，何况传说中九霄神女的父母同样是天界上神，为了天界的安危在上一次仙魔大战中陨落。 只是想归想，能确保一丝危机被扼杀在摇篮里也是一件幸事不是么？ 殿中央孤身站立的少女有种张扬的美丽，这种夺人心神的艳丽中夹杂了一丝莫名的情绪，让她与周边的环境隔隔不入。 长时间的沉默让上官暖失去了耐心，暗中递了眼色给李谌，李谌犹豫一下，板着脸冲着苏明珠道，“不知九霄神女考虑如何了，若无异议......” “异议？当然没有。”苏明珠仰起头，唇畔带笑，眼尾带翘，话是对李谌说的，眼光却睨着上官暖。 察觉到上官暖面上一闪而过的理应如此的细微表情，苏明珠面色更加和缓。 “既然你们怀疑我通了魔界，我若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们的怀疑？” 苏明珠笑了起来。 与周围的人被惊到，议论纷纷的嘈杂不同，上官暖眼色深沉细细地打量着苏明珠。 她印象中的苏明珠，只穿白衣，性情比谁都冷淡，比谁都傲气，生于仙界，轻易成神，连自己想要做她的弟子她都不屑一顾，做了她那么长时间的婢女她甚至连自己的样貌都不记得。 还有云无垢...她最爱的男人，在人间他几乎都要爱上自己了，为什么最后还是要想起她？ 78.七十八·云无垢的怒气 上官暖模模糊糊地想着，她隐忍了这么久，才趁着苏明珠为情所困，甘愿入世轮回的机会，布下这繁杂的局面，耗费了如此多的心血，究竟是哪一环节开始不对了呢？ 似乎是西海角的孤峰上，她就应该狠下心，直接杀了她，而不是心软的将她逼入九霄宫幻境，留她一命。 又或者，从一开始在上官府中第一次见她，她就该想办法杀了她。 不过为时未晚。 上官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九霄神女未免太将此事视作儿戏了，你能如此轻飘飘的承认，我和玉帝却不能不查清事实。” 上官暖的话说的义正言辞，话语中也仿佛十分为苏明珠考虑，这一番尖柔夹杂的话成功的挽回了一些才刚众人听了苏明珠话的疑虑。 见苏明珠只是眼角轻挑的嘲讽地看着她，桃色的眼波中清晰地映出她的脸，就像在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装的这么正义凛然。 眼底浮现恼色，上官暖一挥手，招出了八个金刚摸样的人，他们头上犹有戒疤，面目威严地看着苏明珠。 “你还是配合一点吧。”上官暖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俯视着苏明珠。 这些金刚自然是无法擒住苏明珠的，只是如果她反抗，定是百口莫辩。 苏明珠冷哼一声，今日一事令她失望到了极点，手中白光若隐若现，她寒了一双眼睛，对上逐渐包围她的八个金刚。 那就离开吧。 “住手。” 两道厉呵斥从殿外传来，众仙循声望去，纷纷俯首。 两声重合的话，不同的是，祁无缺是对着那八个金刚，云无垢却是对着苏明珠。 云无垢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就往殿外走去，众仙皆不敢拦，几位上神看着云无垢那沉着脸的样子觉得颇为惊奇。 落日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正想要说些什么，玉阶之上的上官暖却先恼怒地开了口，“无垢上神这是做什么？” 云无垢一手拉着苏明珠的手腕，察觉到女子的依恋面色稍有缓和，抬头对上上官暖却是压抑了一丝不耐。 “人间的一世，我们彼此都清楚得很，只是如今你已是天后，只要你能做出些符合你身份的事情，我们便暂且不追究，温言的事情我会弄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这话，云无垢拉着苏明珠就在众仙紧迫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上官暖神色莫测，别人听不懂云无垢话中的意思，她却听得很清楚，他在警告她，他们不出手报复只不过因为她是王母娘娘，是天界的天后。 这就是她恋慕了几百年的男子，果真是极好的，毫不留情的话语，只为了另一个女子，却留下了一番意味不明的话，让她独自面对群臣。 云无垢，你好得很，上官暖几乎要沁出泪来。 觉得云无垢好得很的人自不光她一个。 苏明珠被他拉住一路疾行走得踉踉跄跄，男人的步子迈的很大，似乎压抑着怒气。苏明珠跟的甜甜蜜蜜也委委屈屈，心知他肯定是生气了。 79.七十九·关于撒娇这门无师自通的技术 瞥见男人紧抿的唇，苏明珠蓦地脚下一顿，转了个弯，生生地让自己的脚踩上了一块碎石，身子一倾，就要摔倒。 天界哪来的碎石。 苏明珠撇撇嘴，需要时自然就有了。 不出意料的，苏明珠歪在云无垢怀中。水盈盈的眼睛强行蒙上一丝雾气，红着眼睛看着他。 “师兄，痛。” 云无垢似是被气消乐了，瞥了一眼地面，“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耍这种把戏了。” 话虽如此，还是一把抱住了，腾云而上，向九霄宫而去。 苏明珠把头靠上云无垢的胸膛，听着他的心稳健地跳动，唇畔浮上一抹微笑，将头完全埋进男人的怀中，拱了拱，惹得云无垢身上发痒，警告似地拍了拍她的背。 “对不起，师兄。” 女子闷闷地声音传出来，让云无垢的心又软了三分。 九霄宫。 云无垢抱着苏明珠进了寝殿，整个九霄宫就只剩下两个仙婢，见上神无事召唤就乖觉地退了下去。 云无垢将苏明珠放在她的床上，在她的面前半跪下来。 “说吧，你为什么要激怒上官暖，又为什么要挑起群臣的不满。” 苏明珠垂下眼眸，就知道云无垢不会轻而易举地让她蒙混过关。 “不为什么。” 听出苏明珠语气中的敷衍，云无垢怒气上涌。 “不为什么？我若再晚去片刻，你是不是就要打伤一片，冲出天界，再也不回来？” 云无垢的脾气一向很好，苏明珠从没有见过他发怒的样子，甚至可以说，就连冷言冷语这样的词都与他离得远远的。 可是此刻的云无垢，一双平静的眼几欲喷出火来，皱起的眉头甚至可以拢成一个川字，几条细小的血管在他脖间跳动，显然已经是压抑之后的结果了。 于是苏明珠明智的将本来要说的“是”咽了回去，缩了缩脖子，颜色动人的女子瞬间成了一只鹌鹑。 “我....师兄你先起来。” 犹豫间，云无垢就着半跪的姿势将苏明珠圈在怀里，灼热地气息扑上她的面颊。 “明珠，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样离开天界，我要去哪里找你。” 这才是令云无垢情绪波动的成因。 云无垢觉得，作为修仙者苏明珠的七情六欲似乎覆盖了作为上神的九霄神女的情感。 同样是说爱他，前者更像是小女孩盲目的崇拜，天经地义般却又缺乏考验。 温盛景一事给他敲响了不安的警钟。 云无垢内心苦笑，可能是这种不确定的情愫在他心中留下阴影，在知晓苏明珠在凌霄殿的作为时，心中一突，片刻都不敢耽误，急忙赶了过去。 幸而还来得及拉走她，将她的手攥在自己手中。 想起殿前遇到的祁无缺，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让他不悦的皱起眉，生平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人被觊觎的感觉。 大概是因果循环的原因，他真切的了解了九霄神女当初的感觉。只是明珠如今尚且懵懂不知，就让她一直这样爱着他，直到深爱。 直到和从前一样。 80.八十·美人计 苏明珠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忍不住挣了挣，小心翼翼地道，“我定是有方法联系你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留在这儿罢了。” 云无垢被她一推，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见她忐忑地解释着，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又觉得自己最近情绪的起伏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察觉到自己反应的过激，云无垢掩饰性地轻咳了两下，放开苏明珠，站了起来，向外走了两步才站住，背过身去，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不想留在这了，因为祁无缺？”云无垢问道。 苏明珠低垂着的头点了点，又摇了摇。 “我是不愿见他，但是我并非不能想法子避开。” 苏明珠也站起来，走近云无垢。 “我只是累了，千年在仙界，在仙界千年，所经历竟没有人间不到二十年生动。”苏明珠越过云无垢，望向殿外不落的日月星辰，语带怅然。 “从前我不理解为何会有宁愿被天条惩处也要私自下凡的仙女，现在我不理解抛弃一切只为修仙的凡人。” 苏明珠转过头，看着满脸疼惜注视着她的云无垢。云无垢很想上前揽她入怀，只是这样的苏明珠似乎不由得人触碰。 “等仙魔大战之劫度过，我就陪你入人间轮回。”云无垢轻声道。 苏明珠却摇摇头，看到云无垢眸色又要转暗，连忙道，“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想借机离开天庭，不是天庭之人，我就可以安心地杀了上官暖，被知道了顶多受诸仙追杀，反正离开之后追杀也不会少。” 这话听得云无垢哭笑不得，现在不杀上官暖，不过是因为不想因王母之死引得天庭动荡，明珠明明也是在意的，否则怎么会为杀她先把污水泼到自己身上，只不过是提前给天界众人一个苗头罢了。 只有未知的敌人才可怕，所以天界众仙畏惧魔界，却可以为王母之死毫无顾忌向一个叛徒报仇。 只能说，她在一些事情上面出奇的坚持......又出奇的笨。 “明珠，我们有更好的办法。” “师兄，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你，就由着我吧。” 女子半仰着头，全然依恋的看着他，满眼地祈盼，朱唇微启，就像在诉说，又像是在渴求。 只能说，苏明珠在某些事情上出奇的敏锐......又出奇的聪明。 云无垢只需微微低下头，就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唇齿的纠缠，让云无垢发出一声满足地谓叹，这动静让苏明珠忍不住脸红，料想着火候差不多了，心生退意。 云无垢却不由她，他牢牢圈住她的腰，使她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唇齿交融间，抵开了她的齿关，冲了进去，找到躲闪的地方，勾着迫使它同自己的纠缠。 这是一个缠绵又绵长的吻。 恋恋不舍间，云无垢动了动喉结，终于缓缓放开她。 苏明珠眩晕间，听见他的轻笑，“吻了就走，还想让我饶你，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红着脸，苏明珠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美人计的应用是不分三界八荒的。 81.八十一·懵懵懂懂不可避免的见面前夕 “好了，别顾着得意了，说说吧，你想要怎么做。” 云无垢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以及一丝暗哑。 “魔主不是想我么，我就去一趟魔界，看看到底是何人陷害与我，之后再想法子从天界脱身。” 苏明珠蹙眉，总觉得看见温言的感觉很是怪异，不过是她被关在幻境的五十多年，温言怎么就从一个顶级修仙世家的家主沦为魔道中人了？ 而且，那日感应到他的修为，十分的深厚，根本就不是百十来年就能拥有的。 云无垢同样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隐约觉得，曾在九霄宫暗自窥伺他和明珠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魔主。 “我陪你一起，自穷奇消亡后，魔界一直无主，此番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探查一番。”云无垢道。 苏明珠摇头，“师兄放心，我又不是去挑衅的，自是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即便被发现，依我的修为，逃出来不成问题。” 见云无垢还是不赞同的皱眉，苏明珠上前摇了摇他的衣袖，“师兄，我还有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 “帮我去救青遥。” 想到现在还困在九霄宫幻境之中的青遥，苏明珠着实是放心不下。当时定下规则的人是她，九霄宫忠实的执行的这个许进不许出的命令，她也无可奈何。 只有想办法让青遥重塑仙身，才能破结而出。 可是为了将修为传给她，青遥已经损了筋骨，无法再以传功的形式助他成仙。若想速成，只剩一个办法...... “你想让我去妖域得到‘锁仙骨’？”云无垢了然。 锁仙骨实则是曾经一位上仙所有，他成仙之前曾是妖族中人，只是后来犯了天条，被拆了仙骨，念他成仙不易，也为了警醒妖族众人，这副仙骨被送回了妖域。 以此骨替之，可得其中之力。 妖族中不是没有人肖想，妄图一步登仙，只是仙根易辩，一旦被天庭知晓处罚定当严重，再加上妖族看守严格，这副仙骨一直被保存在妖王殿。 苏明珠点了点头，“妖王定不会轻易交出仙骨，又值仙魔冲突之际，此事只能拜托师兄了。” 云无垢沉思片刻，答应下来，“也可，青遥是为了助你才被打回原形，我会带着仙骨救出青遥，助他重登仙位后再去魔界寻你。” 苏明珠还想反驳，只是看到云无垢明显不容辩驳的表情后，默默地住了嘴，勉勉强强的应了下来，打算着速去速回，赶在师兄去魔界之前就回来。 云无垢瞥她一眼就知道苏明珠在想什么，警告道，“别以为你是上神就无所惧，仙魔互克，单看上一次仙魔大战时陨落多少上神和魔头便知道了，魔界的魔气亦是凶险，你一定要小心，稍有不对就隐了行踪等我前去，一切以你的安危为重。” 见苏明珠认真地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再点了点头，云无垢的表情才稍微好转。 定下行程后，云无垢便安排好了一切天界事宜，先苏明珠一步出发往妖域去了，看那急匆匆地样子当是下了决心尽快处理完一众事情。 等到苏明珠悠哉悠哉出了九霄宫，在一众神仙打量的目光中，从南天门下凡而去时，已经过了一天。 82.八十二·无语加黑线的魔界入口 对于人间来说，这一天是一个灿烂的日子，远山如黛，晴空如洗，万里无云...... 云...... 一片云从天边逐渐降低高度，快到人眼能看清的时候突然间消失了，紧接着，就在它下方的空旷的土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裳的女子。 这人自然是苏明珠。 苏明珠看着周围陌生又荒凉的环境，颇有些无奈，她是按照云无垢给她的地点来的，说是有一处魔界的入口就在这里。 苏明珠眺望方圆十里，又聚了精气感受，却无一丝魔气，难道要无功而返？ 正想着远处摇摇晃晃走来一个扛着锄头嘴里哼着小调的男人，看起来是一副农民的样子。苏明珠歪着脑袋看他走进，心中很是不解为何这人身上会有这么大的魔气。 那人一直在自顾自的哼着歌，压根就没注意到前方站着一个人，于是苏明珠一路小跑，挡在他面前。 “谁？” 男人反应极快，将锄头一横做出戒备的姿势，身上泛起的魔气让苏明珠悄悄眯起了眼。 男人抬头之后却愣住了。 这女人长得未免也太张扬了点。 他暗自思忖，看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权贵人家的美姬，这身张扬的红衣夺人心神，应该在富丽堂皇的宴会上出现的女人却独自一人身处在这荒郊野岭，还大咧咧的挡在自己面前...... 莫不是？ “你是南禾进贡的美人？” 苏明珠见他的神情先是呆滞，再是怀疑，又到了然，最后又是自顾自的微笑，正深刻地怀疑他身上那股阴暗之气的真实性，突然男人问了她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这里是南禾她知道，进贡的美人的美人是什么？ 苏明珠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决定承认下来。 于是她摸索着抬头挺胸，手伸到背后实则是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面团扇，半遮在脸上，眼睛努力的媚眼如丝，娇滴滴地道，“当然是。” 那男人仿佛再没兴趣多看她一眼，只是不耐烦的嘀咕道，“我们主上都说了不收美人不收美人，你们还是不死心。” 说着将锄头就地一扔，转身向一个更加荒凉的方向走去，“跟上我。” 苏明珠莫不作声跟在后面，听着他絮絮叨叨，只觉得魔界中人也挺有趣的...... “我好端端一个散修，竟然成了拉皮条的，你们这些女人啊，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妄图勾引我们主上，最后还不是当了婢女哭着喊着要回去。” 那人像后睨了一眼苏明珠，暗道这个还真是格外漂亮...... 咳咳。 “到了，看在南禾王的份上，这是最后一次了，拿着腰牌，进去吧。” 男人将苏明珠领到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面前，伸手递给她一个桃木腰牌，上面一个画着一个奇怪的星芒图案，挥挥手，示意她自己进去。 从中感受不到一丝魔气，苏明珠暗自奇怪，却也不得不更加小心的收敛了周身仙气，伪装成一个人间女子的气息，推开了门。 难怪。 苏明珠看着屋内的一个，大，水，缸，解惑的同时感到无语。 83.八十三·如此接近 那是一个无底缸，里面像墨般颜色的水就是阴阳池水，不知道被什么人装了，做成了入口，阴阳池水生于天界，一面仙气缭绕，一面连通着魔界黑雾，互相抑制，竟是没有一丝异动传出去。 所以她要跳进去么？ 门外的男人见她还在犹豫，不由催促道，“你倒是跳啊，还愣着干什么？” 苏明珠狠下心，沉着脸站在旁边放着的木凳上，纵身跃入水缸中。 入水时迷迷糊糊中，她将这笔账全部算在了那个未见面的魔主身上。 站在门外的魔修欣慰的看着干净利索入水的女子，寻思着这回南禾王送来的女人或许真能得主人青睐。也未可知。 正准备回去收拾收拾把田里的野草除了，忽而察觉到一道迅速逼近的寒意，在他还没有升起抵抗之心的时候，背后插入到心脏的冷光叫他一个音都发不出的跪在了地上。 连扭头看看究竟是谁都做不到，男人睁着惊恐的眼睛倒了下去。 一个浅蓝色的身影这才翩然落地。 一双睡凤眼给人以不在乎任何事情的超然之感，一拂袖，迈进破败的屋内，看着盛满阴阳池水的水缸，嗤笑起来。 男人的声音玩味，“我还当你是要去哪儿呢。” 甩出仙气将水缸击破，黑气袅袅地从地缝中钻出来，迅速的蔓延开来，蓝衣男人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向那里，消失在黑气之中。 深渊之殿，温盛景坐在主座上，紧闭着眼睛，神色有些发白，像是受了重伤，胡尾默默侍立一旁。 一个脚步声沉稳地走了进来，到他的面前停下。 温盛景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温良，“如何？” 温良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流沙聚内似有变动，原来探得的入口全部都无法再进入，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温盛景点点头，“是我们低估了毗陶那老儿，先放着吧，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不能进攻天界。” 温良低声道了一声是，恭谨的样子让温盛景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下去吧。” 温良应声，头也不抬的退了下去。 殿门开关间，阴冷的风趁势而入，让温盛景不自觉地轻咳起来。 胡尾皱眉，魔主这一次的伤未免也太严重了，局势易变，还是要快些复原为好。 思量片刻，胡尾悄悄退下，换来一个侍卫。 “我记得，南禾王经常会进贡几个阴元精纯的女子，你去找来两个......” 一番嘱咐，侍卫连连点头。 这一边，苏明珠从一方深潭中爬了出来，衣衫湿透，头发凌乱如女鬼，紧紧地贴在脸庞上。 “你就是外面新送来的？”苏明珠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见一双女子的绣鞋停在她的面前。 侍女摸样的人没听到回答也不再问，略微扫了扫她的容貌和腰身，满意地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苏明珠叹了一口气，将怨言全部压在心底，面上理出一幅怯怯地神情，迅速地爬起来跟上。 想不到人界的通道会通向深渊，这个魔界的中心之城，也不知道该说是魔界之人的大胆还是无所谓，竟然不怕被别人利用通道攻占这里。 - - - 题外话 - - - 我好激动，下一章某人就出来了~ 84.八十四·你就是送给本座的美人？ 胡思乱想中，侍女将她带入一处弥漫着雾气的宫殿。苏明珠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侍女白了她一眼，说道，“你最想来的地方。” 说完就扔给她一套衣服，然后嘟嘟囔囔地出去了。 苏明珠觉得，魔界中人的脑子似乎都不太好使...... 身上潮湿的衣服让她觉得非常难受，展开那侍女给她的衣服，到处都是窟窿眼的设计真的让她无法换上身。 苏明珠环顾四周，寂静无声，于是悄悄释放出一丝仙力想要将身上的衣物烘干，却在这时感受到空气中不寻常的魔气的威压，连忙收回气息，皱着眉头暗暗思忖有没有暴漏。 而得了属下暗示，绷着脸正欲发火的魔主大人，在走进殿中的一瞬间怔忪了片刻，脚下一顿，便伸手拿出一张半边脸的银色面具，覆在脸上，高深莫测地走了进去。 一个黑袍人走了进来，带着银色的面具，显得几分妖冶。 苏明珠半跪着垂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什么也不知道...... “你就是南禾王送给本座的美人？” 居高临下的身影将她覆盖，男人磁性暗哑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让苏明珠觉得耳熟。不过此刻她更加关注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称谓。 本座？ 这就是那位魔界神秘的新任魔主？ 苏明珠此刻倒是不担心会被看穿身份了，反而微微欣喜于得来全不费工夫，恨不得一下子站起来扒开男人的面具，质问他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正在苏明珠心中暗自思量全身而退的把握时，魔主已经自顾自的往她身后的池里走去，一路而去，衣物就一路铺了满地。 哎？ 他这是干什么？ 苏明珠也不是白痴，自然知道送人的美人的含义。 吃吃豆腐，吸吸元阴，哎呦喂魔头的生活不要太美好。只是这魔主未免也着急了些，她该怎么脱身？ 苏明珠正在心中天人......天神交战，是干脆利落的亮出身份，嘁哩喀喳的打斗一番逼他道出原委，还是牺牲色相...... 池子里的男人已经飞速的沐浴完了，抖了抖身上的水，从池子里站了起来。苏明珠听到水声一个激灵，想也不想的决定采用武力解决问题。 这一番表情变化落在男人眼底让他几乎忍不住笑意，只围了一条宽大的单子，男人迈出池子走向她。 “想必九霄神女还没有发现深渊里的玄机。” 耳边的声音如有炸雷，惊的苏明珠反射性地抬头看他。 他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仍然故意让她混进深渊？ 反正已经被识破身份，苏明珠索性收起了伪装，做出了防备的姿态，周身萦绕的仙气同这里隔隔不入，就像落入污泥中的白莲。 这个突然从心而生的比喻让魔主内心很不愉快，面具下的俊脸黑了半边，语气也就恶劣了三分。 “九霄神女莫不是以为我魔界都是一些头脑不济之人，若没有底牌，就敢随意将深渊之城的入口设在没人把守的人间？” 85.八十五·窝进床里，一上一下 苏明珠默，她好像确实这般想着来着。 “这至阴魔气是对神仙最好的抑制，九霄神女恐怕要留下做客了。”男人就半裸着身子，一步一步逼上前来，胸膛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挂在上头，随着他的走动不经意的滑下，散发着男人独特的侵略似的气息。 察觉到男人话中的熟稔，怪异的感觉又起心头，苏明珠不退反进，“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陷害与我。” 魔主深处一只手就要抚上苏明珠的脸，苏明珠迅速避开，回以凌厉的一击，没有击中魔主，却将他身后黑玉的池壁砸出了一道裂缝。 苏明珠皱眉，神力被深渊的魔气克制的厉害，她已使出了六分的力道，若是在天界，这一下将一处不大的宫宇横劈开都不是难事，到了这里却只能造成这不大的损伤，师兄让她小心行事果然是再有道理不过了。 魔主眯起了眼，趁着苏明珠失神的瞬间欺身而上，猛地将她扣在怀中。 “这下九霄神女可是认同本座的话了？”调笑的话在耳边响起，男人极富侵略性的气息就喷洒在耳边。 男人裸着上身，两人之间仅仅隔着她一层半干的衣裙，苏明珠瞬间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暂时性的忘记了言语。 男人仿佛很高兴，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打横抱起来，一路向里间走去，感觉到怀中的重量，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真心的勾起嘴角。 里间就是一张巨大的黑色的床，铺着厚厚的软垫，人一放上去就不由得下陷，形成一个人形的小坑。 接触到危险的物品，苏明珠揪住他的衣领噌地上窜，不让他把自己放在床上，否则用脚趾想一想也知道这人要干什么。 用力过猛，自身还没有一个能够攀扶着的地方，也就间接连累了没有一丝丝防备的魔主，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感受到身下的柔软，男人眼眸弯弯，身上的阴郁气质顿时消失不见，怕压痛了身下的人，他将一只手按在一旁的床上，身子微微撑起。 苏明珠此刻只有头疼这一个念头，几乎身心俱疲。 “你起来。” 男人听着没有底气却强自凶恶的软语，心中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翘起嘴角，俯下身子，呢喃道。 “明珠，我好想你。” 没有刻意装出的低沉，苏明珠觉得这个声音更加耳熟了，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她忘记了挣扎。 她不动，压在上面的男人也乐得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再开口，像是想让苏明珠自己想起什么。 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也好，温盛景眉目带笑，双手环着她掉了一个个儿，变成她在上他在下的姿势。 见苏明珠表情微变，知晓她正在生气爆发的边缘，温盛景决定不再逗她。 他要立刻告诉她，他还活着，他在等着她。 沉浸在巨大欣喜之中的温盛景突然感到殿中多了一股冰寒的气息，极端的危险袭来让他偏头带着苏明珠一滚，怀中的人儿却被大力扯离他的怀中。 86.八十六·前有魔后有仙，明珠在中间 晕头转向不足以形容苏明珠的感觉，她暗自发誓，若能平安离开，她绝不自持修为高深就孤身闯进魔界，将师兄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待一个连续的反转之后，苏明珠终于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情形，那带着面具的魔主正黑着他露出来的一半脸死死的捂住他下身的关键位置，目光咄咄的盯着她。 而自己手中正牢牢抓着他一开始裹在下身的单子，靠在另一个人的胸前。 苏明珠赶紧站起来，对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颇感诧异。 “祁无缺，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无缺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苏明珠，“若是我不来，怎么会看见自证清白的九霄神女证到了魔主的榻上。” 苏明珠语塞，却没什么可反驳的，只觉得异常丢脸，不自觉的将手中的单子拿起来想要遮住脸，感受到手中的潮湿又僵硬地停住了动作。 那边，两个男人正在互相打量，温盛景陷在床里，一手拽来旁边的锦被盖住关键部位，倒也不至于露出点不改露的。 他倒不是在意露不露，只是面前是衣衫规整的天界上神，相比之下，若是此刻让苏明珠知道他的身份...... 绝对不行。 相比较温盛景丰富的内心活动，祁无缺只是暗自揣测着这个魔界之主的来历和与苏明珠的关系。 搜遍了所有记忆，也没有一个和面前之人吻合的身影。 苏明珠自是不管二人的想法，从无措中恢复过来，苏明珠终于想起她此行的目的。 上前两步，恰与祁无缺并列，可攻可逃的站位，虽然祁无缺不是什么好神，可是面对未知的魔主，苏明珠还是和他统一了战线。 “魔主还未告知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特意上天界陷害我。” 看见苏明珠剑尖指着他，明知那只是对待魔主的姿态，温盛景内心也是凄苦，若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祁无缺，此刻他早已达成了一个完美的重逢画面。 “本尊倾心于神女，想要求娶，不知神女意下如何？” 憋闷的一口气，隐藏在轻佻的话语中间。顺便也看看，为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后，自己究竟在她心中是个什么位置。 “我不能答应你。”苏明珠斩钉截铁地道。 温盛景暗自点点头。 “你我仙魔势不两立，况且我已经有中意的人。” 温盛景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没错是他。 “便是上界的无垢上神。” 说完这句话，苏明珠明显感受到周围骤降的温度，一面自是身侧一直源源不断冒着冷气的祁无缺，一面则是面前情绪突变的魔主。 苏明珠皱起眉，觉得事情已经弄明白了，该说的话也已经全部说清了，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虽然仙魔自古大战不断，可是料想魔尊应也是光明磊落之人，不屑于用这等阴损之计离间我天界众人，明珠告辞。” 说完，苏明珠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 这满殿的仙气溢出早已经惹来魔界众人的探查，只是碍于魔尊在内，谁也不敢妄入，只是堵在门口。 见苏明珠和祁无缺出来，纷纷祭出魔剑，围着两人打了起来。 87.八十七·以仙界为聘 虽然修为损耗，苏明珠却是不怕这些小虾米的，一招一式中还能空出一部分精神注意祁无缺。 这一看倒叫苏明珠暗自咂舌，祁无缺的神力似是完全不受深渊魔气的侵扰，法术施展的淋漓尽致，一挥手就是一大片倒下的魔修。 苏明珠羡慕的同时，心底也暗自生出疑虑。 “住手。”魔主的身影从殿中踱步而出，黑袍墨冠，脸上依旧带着半边面具。 魔界众人极是臣服与他，当下全体住了手，跪地下拜。 苏明珠也立起仙剑，看向他。 “让两位上神离去，毕竟......”魔主的眼神盯住她，“我可不想伤了我未来的魔后。” 此言一出，最呆滞的不是苏明珠，而是下跪的众人。 无数思维混乱的烟花在众人头顶炸开。 什么情况，那个女神仙叛变天界了，还是魔主改变主意臣服仙界了，还是仙魔两界要联姻了？ 一片静默中，桀骜的男子又缓缓开口，笑意染上眼角，只冲着苏明珠。 “看我将整个仙界当做送你的聘礼。” 等到那时，就不再有什么无垢上神了。 比这狂妄的话语更加让魔界众人惊愕的，是他们崇敬的魔主脸上，连面具都掩盖不了的笑意。 苏明珠仙剑一甩就要上前，被祁无缺一手拦下。 “计较这些没有用，何况在他的地界上，不适合拼个鱼死网破。” 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魔主，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明珠，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魔主笑着补上一句。 苏明珠深呼吸两下，还是冷着脸跟着祁无缺离开了。 两人的气息消失在魔界，温盛景缓缓拿下脸上的面具，敛去脸上的笑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进了寝殿，徒留下不明所以的众人逐渐散去。 温盛景跌坐回床上，床上不平整的痕迹还是两人一起留下的，上面似乎还沾染着女子的沁香。 温盛景将脸深深地埋进去，仿佛那人还在身旁。 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半埋怨，半惆怅。 为什么你能原谅他的移情别恋，为什么你能毫不顾忌为你而死的温盛景，依然和云无垢在一起，他的死对你来说，什么也不算么？ 心中的郁结之气逐渐聚拢，心底似乎有什么野兽叫嚣着要冲出牢笼。将他憎恨的一切撕碎，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牢牢禁锢。 这股突然而至的暴虐之气在他身体内流窜，温盛景隐约觉得这种情绪不对，也不应该属于他，却控制不住这油然而生的愤怒。 殿中卷起一个不大却热烈的漩涡，将温盛景牢牢困在中央本就受了伤的他被这股阴邪之气逼的快要喘不过起来。 手一抖，碰到一块硬质的东西。 那是一块暖玉。 及其圆润，被一条红绳穿着，显然是挂在一个人的脖子上的，又在挣扎间落在了这里。 手抓过那块暖玉，温盛景奇异般的镇定下来，狂暴之气渐消。 他眼中浮现出怀念，这是修仙世家温家的家传之宝，只传给儿媳。被温盛景当做生辰礼物送给了苏明珠，怕她拒绝还假托了苏母的名义。 后来苏明珠还是知道了它的来历，他的明珠妹妹，那么聪慧，想着法的要还给他，却没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88.八十八·祁无缺的最后机会要不要抓住 温盛景可以想象的到，在以为他已经身亡之后，苏明珠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将这块暖玉穿上红绳，挂在自己的胸前。 心底的一处蓦地就柔软起来，温盛景有些后悔没有及时告诉苏明珠他的身份。 跟随着祁无缺回到人间的苏明珠皱着眉，手指习惯性地拂过脖颈，空荡荡的触觉让苏明珠猛地顿住脚步。 “怎么了。”发觉苏明珠没有跟上来，祁无缺也停下脚步问她。 “无缺上神先行回仙界吧，我还有事需要逗留。”苏明珠不欲让他知晓她想要返回魔界的打算，不动声色的说道。 那暖玉对她来说很重要，如果不能拿回来，恐怕她日夜难安。 祁五无缺打量着苏明珠避开他的眼神，冷了面孔。他露出嘲讽的表情时，侧脸的下颏会形成一个明显的弧度，让他的面容更加棱角分明，显得气势逼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日很好说话，还是你觉得，我去魔界是为了救你，你就有资本在我面前卖弄。” 祁无缺的声音几乎是飘进苏明珠耳中的，让她知道他此刻极为不高兴。 “无缺上神再说什么我听不懂，只是我现在还......啊。” 忽然一道捆仙索捆上苏明珠的身体，将苏明珠的话硬生生地变成惊呼。 苏明珠恼怒的挣了挣，捆仙索本来对上神是毫无作用的，只是祁无缺硬生生地将神力注入其中，困住了苏明珠的行动。 “我在魔界看得很清楚，你同魔主关系匪浅，他更是扬言要将天界送你，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将你带回天界处置？” 祁无缺悠悠地道。 苏明珠以为祁无缺是说笑，因为他根本就没将天界那帮人放在心上，更遑论要替他们找了证据抓她回去。 可是祁无缺这回倒像是下了决心要好好为天界的安安危尽一份力了，一手揽着动弹不得的苏明珠就飞速向天界飞去。 若是没有暖玉丢失这一回事，苏明珠倒是很愿意就着祁无缺的手闹上一场，再也不管天界的闲事，只是现在，她真的怕那魔主把她的暖玉扔了或者直接碎成粉末...... “祁无缺......祁无缺！” 由着苏明珠变着法的挣扎，祁无缺抬起头完全不理会，只是在苏明珠看不见的地方露出沉思之色，夹杂着一丝阴冷。 天界近在眼前，像是确定了苏明珠不会逃跑，亦或者想给她留一点面子，祁无缺收起了捆仙绳。 苏明珠更倾向于前一个猜测。 祁无缺虽然解开了捆仙索，却一只手牢牢地拉住苏明珠，不让她有离开的机会，一路过了南天门，直接像凌霄殿走去。 苏明珠暗自撇撇嘴，一路上没有看到云无垢的痕迹，想必是还没有回来。只是按照路程来看，他应当比自己更快才是，只可能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耽误了。 祁无缺却是不管苏明珠心思在不在这儿，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 伸手召来了一个小仙，让他去告知玉帝。 待小仙一路跑远，祁无缺才沉着眸子，面对苏明珠，用一种奇异的语调呢喃道。 “我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会随我回元宫？自此，仙魔两界的战事与你毫不相干。” 89.八十九·所谓求仁得仁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认真到苏明珠几乎以为他是个正常人了，只是吐出的话语仍然变态得让苏明珠想离得远远地。 她也这样做了，沉默的表达了她的决定。 祁无缺连嘴边仅有的微笑也收敛了，又拉着她，几乎是拖着她走向凌霄殿。 苏明珠听见他冰冷的话语，“那你就求仁得仁吧，走得彻底。” 苏明珠抿抿嘴，她根本就听不懂祁无缺的意思。甚至，她几乎以为祁无缺已经知晓她的心意，知晓她多么渴望离开天界，特意助她一批之力罢了。 定然，她的名声会不好，可是会在乎呢？反正她在乎的人不在乎就够了。 小仙的脚程极快，等到祁无缺带着苏明珠进了凌霄殿的时候，李谌和上官暖已经等在那了。见到祁无缺拉着苏明珠的衣袖，上官暖的眼睛眯了眯，想要说什么又按捺下来。 “两位上神匆匆而来所为何事？”李谌坐在上首，和上官暖隐秘地对视一眼。 苏明珠瞥了一眼身侧皱着眉头，却动了动唇畔的祁无缺，他寒冰幽井似的眼中竟然还有一丝犹豫。 苏明珠暗自咂舌，这厮莫不是说不来陷害人的话，还是舍不得放她离开？想要这个可能，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想也是，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偏要说些生动传神的谎话，苏明珠光是想一想这画面，对祁无缺骨子里的畏惧就不由得褪了三分。 苏明珠弯了弯眼睛，干脆自己站出来指控自己，“我承认我勾结的魔界，想你也没那个能耐逼我受天雷责罚，干脆将我逐出天界吧。” 苏明珠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被玉帝召集而来的诸仙得到允许，纷纷进入正殿，却只来得及听到苏明珠收了一句什么逐出天界。 上官暖还是那副端庄又贤淑仁慈的模样，从玉阶之上走了下来，和群臣站在一起，面向苏明珠。 “你承认勾结魔界，意图相助他们攻打仙界，此番私自入深渊想必是去与魔主见面了吧，要不是无缺上神暗自查明，我倒真怕是冤枉了你。” 上官暖不愧是上官暖，将苏明珠话中的意思表述得淋漓尽致，甚至还替她填补上了前因后果。 只是没有人说过她是去了魔界，也没有说过祁无缺是跟着她去了魔界，上官暖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明珠忽然嘲讽的一笑，看了一眼祁无缺，又把头转向上官暖。 她能察觉得出此刻的上官暖处于一种压抑的兴奋当中，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拢在袖中颤抖的动作没有被苏明珠忽略。 那不是紧张，而是笃定，笃定即使苏明珠又不承认，也有法子定她的罪。 云无垢没有回来，不会有人替她说话。 祁无缺又不知何时自甘堕落同上官暖狼狈为奸了。 苏明珠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你已是上神，也料天庭律法奈何你不得，只是你已没有资格再居天庭之上。”李谌的话颇有力度，苏明珠眼见一众沉默的仙人眼中愤恨难消，似极为克制对她的厌恶。 90.九十·一切阴谋都有所求 早该下定决心不理会，可是一旦真的扫视到这样的神情，苏明珠心中还是颇为不是滋味。这是父母为之献出生命的仙界，这是云无垢一心想要守护的仙界，苏明珠微微晃神。 就在这时，上官暖突然发声，“只是走之前，还请你将逝还回来。” 苏明珠皱眉，她当然知道逝，几日前就因为这件神器让天界众人惶惶不可终日，随着前王母的被驱逐而消失匿迹，为什么问她要？ 心头划过一丝清明，恐怕上官暖目的不只在于让她离开，而是让她留下点什么再离开。 “九霄上神当真不知道？”上官暖笑的柔和，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锐意。“还是说，九霄神女不想交出来，想把它带给魔主。” 苏明珠很像大笑出声，可是心头沉甸甸像压了巨石，云无垢也不在这里，几乎没有人可以让她烦躁的心情平复。 “上官暖，不知从哪得到的神格，做了几日天后，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出手对你？还是你以为我早已经忘记了你对我做过的事。” 苏明珠逼近两步，艳丽的凤眼眯缝起来，“我想离开，你想要我离开，最好不要节外生枝了吧，否则，我突然不想走了呢？” 上官暖嘴角微僵，迅速瞥了一眼旁边不动如山的祁无缺。 祁无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上官暖拿捏不准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内里露了怯。 她想起祁无缺几日前突然找上她，木着一张脸问她。 “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吞噬了苏明珠的神格，却还是无法掌控九霄宫。” 上官暖在祁祁无缺如有实质的不屑中感受到了屈辱，就像心中最隐秘的破败之地暴露在人前，半边脸突然纱纱的刺痛。 她本来是不想如此威逼苏明珠的，也怕苏明珠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的找她的麻烦，可是祁无缺向她提出的意见太过诱人...... 上官暖面色阴晴不定，祁无缺迟迟不肯出面让她想起祁无缺对待苏明珠的特殊之处，几乎让上官暖以为他要反悔了。 也仅仅是几乎而已。 祁无缺抬起头，目光闪过一丝什么又迅速熄灭，终究面上只余清冷。 “明珠，交出逝，亦或是交出九霄宫宫魂，由玉帝遣人前去探查。” 他的语气毫无温度，甚至冰凉入骨，又让苏明珠回忆起曾经那些不堪回想的日子，身子像是牢记住了那种感觉。 见苏明珠神情的转变，祁无缺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气低喃，“我最后给你一个选择，明珠，留在我的宫中，我便不夺你的九霄宫。” 他的神色幽暗难测，面容带了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苏明珠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他从没有见过的美玉，把玩之后想要收藏在高阁，容不得丝毫的挣脱，否则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可能除此之外，他也想要将九霄宫收入囊中，那联通着八荒的存在，是一份连上神也要觊觎的巨大的宝藏。 见苏明珠仍是沉默，祁无缺终是失了耐心，抿了抿嘴角，骤然转身。 91.九十一·宫魂只属于她 即使是背对着祁无缺，苏明珠也能察觉到他向半空中祭出一件白色球状的物体，那白球就晃晃悠悠地向她飘来，随着飘进，球体逐渐被染黑，打散，最终形成四散的黑雾包围住苏明珠全身。 这分明是堕魔的情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道理在哪都是通用的。 这光球由天界至阳至纯的气体凝结，遇邪生黑，如今这浓黑到化不开的颜色已经代表了一切。 在这不争是事实下，苏明珠唯有苦笑，谁会相信她周身魔气环绕仅仅是因为被一个魔气最盛的男人给亲密接触了...... 即便是相信她没有堕魔，这亲密接触和魔主抽风似的求娶也是有口难辩的。 于是苏明珠想了想，不说话了。 落阳上神面色沉重的站了出来，看着苏明珠的面上带了一丝惋惜。 “明珠，你说实话，你究竟是不是堕魔了，如果有什么隐情你可以解释清楚。” 相较其他人*裸的敌视却不敢轻易对她发难的样子，落阳的情绪算是温和的，却也因着这份温和，让苏明珠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果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全然的相信她呢。 尽管事先就没有报以任何期许，但是真的走到了这一刻，苏明珠多少还是有些黯然神伤。 “不管你们怎么说，九霄宫宫魂是因我而生，我不能将它让出。” 苏明珠的神情端的冷艳，这是她平时做不出来的表情。 “我可以走，可以被视为堕魔，九霄宫内的珍宝你们也可以悉数取走，只是宫魂是我rì日用精魄温养而成，你们谁也不配取走。” 一旁有耐不住性子的跳脚出来，义正言辞的对着苏明珠。 “九霄神女现在恐怕应该想一想怎么赎轻你的罪孽，而不是还想着霸占九霄宫，上神虽有神力，恐也经不住一众围攻吧。” 苏明珠偏头扫了一眼那个出声的人，没有印象，二三百年的修为，在下界称王称霸倒是够用了，到天界....好吧，跟这些用仙丹灵药堆积出来的仙人也称得上是半斤八两。 她低低叹了一口气，“我明明说了真话，你们怎么都不信呢，不是我不肯让出你们天界的九霄宫，而是九霄宫原本就只属于我，与我精魄互溶，这一点，你们可以问问你们的天后。” 你们天界，你们的天后。 苏明珠一瞬间摆正了自己位置。 上官暖闻言皱皱眉，隐隐察觉事情并没有像她所想的方向发展。 同时，祁无缺的表情突然变得怔愣，仿佛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超出了他的掌控。虽然只是细微的改变，还是立刻被苏明珠察觉。 苏明珠歪着脑袋看他，唇畔微启，神思一转，已有三分明了他今日反常的原因。 心情突然愉悦起来，带上一丝调笑，她缓缓走进祁无缺。表情一显，心里也是一哂，自己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祁无缺，怎么办，今日就是我元神俱灭，你也得不到宫魂，不如你告诉我，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兴许我就给你了。” 92.九十二·一切惧怕皆有成因 话几乎是贴在他耳边呵气而出，众仙只能看见这个半刻前还是上界唯二的神女，此刻正犹如魔界妖女一般贴近无缺上神，而祁无缺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避开。 这就是*裸的挑衅了，苏明珠原本还有的几分忐忑此刻也荡然无存。 自己身上有祁无缺一心想要得到的东西。 宫魂除了汇聚灵气于九霄宫外，最重要的，就是作为钥，连接八荒，这就是祁无缺心心念念着的？ 为什么？ 还有没等到苏明珠想明白这个问题，祁无缺突然偏过头来，苏明珠不料，冷不防他冰凉的唇畔擦着她的耳尖而过，像是冰凉的风游走而过，让她猛的一激灵。 祁无缺左手一扯她的衣带，阻止了苏明珠的后腿，也就着这个姿势轻声道，“既然如此，我要的就先寄放在你身上，等我需要，自会来取。” 视线在苏明珠周身一扫，在腰间婀娜的曲线上流转，祁无缺说的意味深长。 上官暖在一旁愈发的看不明白，却也知道有些事情要速战速决，迟则生变，刚想开口斥责却被祁无缺扫过来的眼风打断。 黝黑深邃的眸子中充满警告。 祁无缺侧身错开苏明珠，转身对着众仙。 “九霄神女虽然自甘堕魔，但是从前对天界的贡献也是不可不考虑的，诸位也应当以仁慈为本，对九霄神女宽容一分。” 祁无缺与云无垢不同，众仙对于云无垢的话通常赞同，是因着他一贯令人信服的表现和飘然的风姿，似乎同他说一句话都可净化一下自己的心灵。 而祁无缺，并不是因为苏明珠自己对他有所惊惧才危言耸听，修仙者本就对危险的人物有着感知，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波动决不平和，成了仙之后，这种感官变得更加灵敏。 因而对上祁无缺之时，那种盯着你就让你感受到入骨的寒意，就像是，你为神为仙，他面前始终为蝼蚁。 满殿无人反驳，准确的说，满殿寂静无声。 众人皆小心翼翼的觑着玉阶之上的人影，玉帝和上官暖的反应自不必说，阴沉着脸，代表着不能再明显的拒绝之意，李谌明明已经接近爆发边缘，却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强自忍耐。 “功是功，过是过，若是天界诸事皆能以情面论，律条岂不是成了摆设，难道无缺上神之前不是这样看的么？” 上官暖努力心平气和的道来，着重强调了之前两个字，用意明显得苏明珠想装做听不出来都不行。 祁无缺低低的笑出声来，苏明珠听的真切，这可不是愉快的发笑，而是他要生气的征兆。 由于这股火气注定不是冲着她发来的，苏明珠丝毫没有感到紧张之类的情绪，甚至思绪突然飘忽了一下，想起了他曾经的一次发怒。 那是她被困在元殿挣扎的日子，因为心中的不安，身上又被下了一道禁制，苏明珠趁着他闭关的功夫，托一个仙婢去告诉她的父母她不想呆在这了。 苏明珠至今还记得，那仙婢的眼睛不惨杂质，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只是人还没迈出元殿一步，就已经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苏明珠吓坏了，还未及上前探查，她的呻吟声就已经低了下去，等到祁无缺的脚步迈进大门，已经完全停止了抽dong。 93.九十三·得偿所愿与相爱重逢 人间正午时分，映射在天界不过是红霞微微，掀不起丝毫日光斑驳，苏明珠在众臣的目光中缓步走出，嘴角抿着，眼神说不清落在何方，整个人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脚下还是侵染着仙气的层云，飘飘荡荡，终日悠然，形同结节，遮住下届一切窥伺的目光，视为天机难觑。 苏明珠却觉得恨不得将脚下撕出一个口子，拖着这些神仙上下界溜一圈，让凡人看一看他们终日香火供奉的，想要得道大成飞升后的，究竟是怎样一群人。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在殿外一圈手持金刀的天兵紧张的神情下，自顾笑得张扬，红色衣裙翩飞，恍然是勾神夺魄的妖女。 站在阴阳池，苏明珠回望座座巍峨的仙宫，走到至阴之眼，倏地一跃，没留下丝毫痕迹。 上官暖睨了一眼祁无缺，自苏明珠离开后，他又恢复了冷然不置一词的模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分明的轮廓显得愈加锐利，眸光半敛在眼底，将一切情绪泯灭在自己的心中。 顿了顿，上官暖和李谌对视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后者会意，咳嗽了一下，将众仙的注意力都唤回。 “此间事已了，还望众卿家以此为戒，莫要步了苏明珠的后尘。” 众人皆低眉束手允诺。 “此外，今日还有一件事需告知各位。” 李谌话锋一转，带上几分欣然，“我天庭虽向来与八荒往来不深，然此大战在即，幸得无缺上神游说，流沙聚，纯元界，时界三荒之主愿来相帮，定会是我天庭一大助力。” 且不说玉帝的消息能有多鼓舞人心，这些苏明珠都是看不到的，她此刻正半卧在一处软沙上，顶着灼眼的日光，眯起眼睛思考。 此处是西海角。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是西海角。 掐指算算，云无垢也该带了青遥从结界中出来了，他知道自己还是离开了天界，会不会生气？ 苏明珠这才感受到一丝后怕，若是师兄知道，自己趁着他救出青遥的时候，如此迫不及待的跳出天界那摊浑水，只怕也会对她有些失望的吧。 周身的灵气依然浓郁，却夹杂了斑驳黑色光点，苏明珠又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她担心也没有用。 正在这时，远远地，石壁微微晃动起来，起初只是滚落一地碎石，苏明珠默默地挪了挪脚步，离得远了些。 颤动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加剧，连她脚下的地面也受了影响，岸边从海中拍来的波浪突然起了丈高，汹涌地往岸边扑来。 苏明珠微微腾空，不让浪花打湿衣摆，专注地看着洞口。 随着轰隆一声，摇摇欲坠许久的洞口骤然坍塌，巨石接连滚落下来带起一片灰尘，朦胧间，三个人影先后飞身出来，落在苏明珠面前不远的海滩上。 波浪骤止，恢复了平静，苏明珠落在地上，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影。 一个认识，一个勉强认得出，一个完全不认识。 94.九十四·重见青遥 认识的自然是云无垢，他还是一席白衣，只是衣衫颇有些狼狈，染上不少灰尘，连一张终日素净的俊颜上也多了几抹可笑的灰迹。 他左手牵了一个小孩子，没错就是小孩子。五六岁的男童，屁股上的裤子戳了个大洞，一条龙尾从里面钻出来，对着苏明珠摇摇晃晃。 “苏明珠，你要是敢说不认识我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熟悉的语气和神态，让她想错认都不可能，心中夹杂了一丝心疼，想不到这次的散尽修为竟然直接让青遥退回了幼龄期。 而云无垢的右手边......站着一个女子。 按理说，苏明珠应该上下打量一番那个女人的容貌，和自己的对比一下强硬的找点自信，再弄清楚她的来历以及为什么和云无垢在一块儿。 可是苏明珠偏不，她只是一扫她鹅黄色的衣摆就飞身袭上云无垢的怀中，双脚一登，整个人扑进他怀中，云无垢双手环上她的腰，笑得无奈。 “明珠，你等等啊，我这满身都是灰。” 苏明珠不依不饶，双手抓住他的衣摆就是不撒手，将云无垢本就松动的一颗心都要摇化了，索性随着她去。 苏明珠得意间，冷不防都东西拽着她的裙摆，她低下头，是青遥面无表情的脸。 “你不是应该先看看我有什么损伤么？” 本来怨气极深的话语，从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的口中说出来，叫人觉得分外觉得好玩。 苏明珠从云无垢怀中退出，蹲下来，正好与青遥平视，瞳孔中映出小男孩别扭又有些害羞的神情，他不自在的挠挠头。 “干嘛突然蹲下来，嘲笑我现在矮是不是。” 青遥嘟囔着，小脸也一鼓一鼓的，眼神乱飘，就是不敢和苏明珠对视。 “是啊，你现在真矮。”苏明珠语气中含了调笑，察觉到青遥的呼吸乱了一瞬，心中泛起针扎般的微痛。 千年修行，谁能不在乎呢，可是就是这个少年，这个在九霄神女的记忆中可有可无的少年，在她危机之时，散尽修为救了她，重生了她。 “所以我会让你快点长高的。”苏明珠使劲儿拍了拍青遥的头顶，力气大得让青遥眼角沁出一滴泪来。 “不过你这么小还挺可爱的。”见他眼睛弥漫上雾气，苏明珠又忍不住伸手掐掐他的脸蛋，入手的细腻让苏明珠都忍不住嫉妒。 “好了，明珠，别欺负青遥了。”看见苏明珠玩的差不多了，云无垢这才出手阻拦，拉住她手的一瞬间，云无垢怔愣了一下。 适才只觉得明珠身体软软入怀，满心满眼的温柔溢出，哪来得及顾及其他。此刻牵上她手，方才发现一丝异样。 刚想开口，见她惴惴不安地偷瞄着他，眼中惶然讨好的神色隐瞒不住，心中的一腔怒火就这么生生散了一半，另一半郁结在胸中，顾虑着外人在场，不好展露。 苏明珠瞥见云无垢的神色有异，忐忑间，仿佛这时才想到一直被她忽略掉的女子，连忙抻着脖子向后张望一眼。 “这位是？” 95.九十五·启程西海岸 那女子一直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三人的互动，面上没有丝毫被忽略的不虞，见苏明珠问她，就像等待了许久一般，礼仪完美的移步上前，深深地行了一礼。 “小女是时之界的子午，九霄神女安好。” 低眉敛色，恍然一副人间的仕女图，尽管身在野外，衣着也颇为狼狈，可是她仍像是在众人围坐的宴会之上，礼仪一丝一毫都没有差错，落落大方叫苏明珠叹为观止。 又兴趣索然。 莫名的让她想起了九重宫阙上的那人，上官暖。 “别叫我九霄神女了，我如今已经不......”接下来的话，消失在云无垢的瞪视中。 苏明珠低下头去看着脚尖，她为什么要提啊...... 云无垢隐晦地瞪了一眼苏明珠，见她安分地低下头去，这才对上子午，笑意一如平常。 “此次多谢子午姑娘相救，无垢必将铭记。” 子午低下头，脸颊飞上一抹嫣红，显然是羞怯不已，却还是鼓足勇气回应的模样，对着云无垢点了点头。 “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不知何人这么恶毒，竟忍心将小孩子关在结界之中，他虽是妖身，也不该遭此对待。” 苏明珠沉默了，青遥也低下头没有说话，苏明珠知道他在消化他是一个小男妖的事实。 云无垢自是不会全盘托出，只是转了话锋引她往别处说。 子午不觉有异，片刻就把这件事忘掉脑后。 天色转暗，青遥的小脸上已出现了困顿之色，云无垢提议歇在船上，明日再去西海岸。 去西海岸自然是将这条小龙送还给心心念着他的父王，子午不知缘由也不提离开，只是一路跟随。 还是雅安王爷遗留下来的船，四个人乘上去也不觉得拥挤，船一入水，顺着波浪拍打的方向就不急不缓的行驶着，似乎没个准确的方向，苏明珠也不操心，云无垢总有办法将他们送到对岸的。 “子午姑娘，适才内里阵法凶险，我没有机会问你，你身在时之界，不知是如何出现在结界之内的？” 苏明珠百无聊赖的在揪着云无垢的手指，细小动作拢在宽大的衣袍下，看不出丝毫异样。云无垢一边偶尔动动手指算是回应她，一边开口问向沉默的子午。 子午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脸侧着看向余晖满撒的海面，脖颈弯下一个形状优美的弧度，令人见之心生怜意。 “时之界发生了一点变故，父王把我送了出来，连通三界八荒的接口众多，父王本想将我送至九霄宫，却不知为什么到了人界。” 苏明珠不大自在，她父王的确是将她送到了九霄宫，只不过时机不太对，正赶上苏明珠和天庭对峙，宫魂紊乱，致使她落到了幻境里，反而帮了云无垢一个忙。 云无垢点点头表示了解了，没有半点好奇时之界发生了什么，这让本是满脸期待他继续追问的子午姑娘一腔话语憋在心头，吐不出来。 青遥依偎在苏明珠身边早早就闭上了眼睛，苏明珠也顺势眯起眼瘫在云无垢怀里，将一大一小两人的重量毫不在乎地全压在他身上，间或还舒服的哼了一声。 见他们二人如此，云无垢也有意无意停止了闲聊，将注意力放在被风鼓吹着的帆上，之见原来还方向不定顺水而流的小舟，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以一种破水的姿态航行着。 96.九十六·麻烦上身 云无垢看看怀中的女子，衣裙被海风微微撩起，明知这样的清风不会让她感觉到冷意，云无垢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女子往怀中抱了抱，用衣襟挡住吹来的风。 俊朗的男子此刻柔情满溢，全部的温柔都赋予了怀中那人，那专注的眉眼和唇畔不经意掀起的笑容，子午一时竟然看愣了。 又是寂静一夜。 苏明珠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睁眼。 从阴阳池的至阴之眼跳下成为堕仙，于她的神格有着莫大的弊端，从前信手可得的灵气似是感受到她气息的不纯，竟像有了意识一般尽量远离她的周围，这让她除了修炼之外，不得不通过睡眠补充一点体力。 苏明珠真心敬佩那些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大成的魔修。 感受到逐渐清晰的人声，船靠了岸，云无垢弯腰要抱她起身的时候，苏明珠还是睁开了眼睛。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 眼角瞥见云无垢温柔的笑脸，苏明珠掩饰性地打了个哈欠。 云无垢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去打趣，只是朝着子午道，“子午姑娘，我们还有事在身，若是你暂时没有地方去，不如去雅安王府可好？” 见到子午犹豫的神情，云无垢温声又道，“雅安王是我在人界结交的朋友，若你不嫌弃，就先住在他那里。” 子午咬了咬唇，勉强的点了点头，见几人提步，又急急开口，“办完事之后，你们还回来么？” 苏明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思忖着这该不会又是一个肖想云无垢的女人吧，这样想着，身上张扬的艳丽就忍不住散发出对待情敌的气场，瞬间将子午衬着愈加摇摇欲坠。 “不会。” 相比苏明珠默默散发着气场以求退敌，云无垢的回答就简洁了很多，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目光深处，只有平静。 渡口此时正是忙碌的时候，人流往来穿梭，苏明珠还要时不时护着矮矮地青遥不要被眼高于顶的人撞到，本就不愿再在此地耽搁，见子午得了回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更是心烦意乱。 “子午姑娘，你若是有话就快点说吧。”青遥扬着一颗小脑袋说道，苏明珠摸了摸他的毛以示嘉奖。 子午本就心神不定，被这么一催，头一次露出些无措的神情来，似是坚定了什么年头，子午对着云无垢又是一拜。 “时之界已非我族人所控，还望两位上神出手相助。” 云无垢皱起眉头，显然这句话出乎了他的意料，这里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点，由于四人样貌气质俱是顶尖，同这里劳作的人们格格不入，已经很多人探头探脑的打量着他们。 “去雅安王府再说吧。” 苏明珠料到了他的反应。 无需意外，云无垢就是云无垢，是她的，却不只是她的。 他可以为了她承担下整个天庭的谴责，却不能为了她丢下整个天庭，就像现在，八荒有变，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97.九十七·一眼万年般重遇 苏明珠沉默着，看见自己被他拉住的手，低下头脚步匆匆，掩饰着表情悲喜难辨。 站在雅安王府前，苏明珠只觉得有一股亲切的气息，见到另外三人皆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才反应过来，里面或许是有几个魔修。 整座雅安王府都被包裹在一阵黑漆漆的雾中，只有修仙之人才能看得见。 “小心些。”云无垢只说了三个字，抬步上前敲响了大门。 前来应门的小童只是个凡人，不见什么异常，听了几人的来意后客气的请他们进入花厅上座，不多时，便有婢女前来奉茶，一切如寻常富贵人家一般。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脚步声匆匆而来，苏明珠回首，正是中年美大叔雅安王。 雅安王见了苏明珠极是兴奋，拉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转了两个圈，“明珠，你又来看我了？” 苏明珠陪着笑，险些被他带的踉跄倒地，幸而雅安王似乎发现了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人...... “明珠姐姐，这是你的孩子么？”雅安王好奇地拉扯着青遥的头发，青遥小脸已经凝固成了寒冰。 雅安王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半天，才又道，“这是谁的孩子，云兄还是温兄的？” 苏明珠几乎都要跑过去封住他的嘴了。 云无垢并没有计较，最起码表面上连笑意都未改半分，“雅安王，您府上最近是否来了什么陌生人。” 雅安王隐秘的一笑，转头看着苏明珠，苏明珠被他瞧得莫名，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蛋，又摸摸头发，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雅安王故作深沉，仰天叹息了一声，见云无垢和苏明珠没什么反应，一起来的女子和小孩又只是低着头，颇感无聊，忽然一拍手。 “这位鹅黄色衣衫的姐姐，你愿意和我同游花园么？” 子午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抬头不确定的问，“我？” “是啊，这位姐姐貌似天仙，若能摘得一株姚黄插在鬓间，必定姿容举世无双。”说着，直接拉起子午的袖口，带着人就往外走，路过青遥的时候还顺手将他抱在臂弯里。 可怜青遥还没有适应好新鲜稚嫩的小身板，就被一个大叔给抱了，出门时还能看到他的一脸呆滞像。 苏明珠被雅安王这跳脱的表现弄得摸不着头脑。呆呆地看向云无垢，“师兄，我们是不是得找子午问清楚八荒的事情。” 云无垢沉着脸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站起了身看向门口，苏明珠反应较他慢了半刻，只来得及回头，光线就已经被云无垢挡住，看不清来人。 云无垢维持着出招的姿势，却久久没有动作，苏明珠忍不住错开身子，云无垢伸手拉了一下，似是想要阻止，却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花厅外就是一丛丛开的鲜艳的蔷薇，大朵小朵熙熙攘攘，就像是一副迷乱繁复的鲜艳背景，只为了衬托站在它身前的这个男子。 苏明珠失去了言语，半晌回不神来，嘴唇微启，话未出口，竟是先掉下泪来。 98.九十八·不可避免的对峙 那个男子就站在门口，微微笑着，脑袋侧了侧，双眼慵懒之色尽显，像是等着女子自己奔来，见苏明珠还愣在原地，颇为不满，扯了扯嘴角大步走上前来。 然后站在她的面前，任由她打量。 温盛景很是满意苏明珠的反应，弥补了上次在魔界相见不相识的局面，只是还略有一丝遗憾，明珠妹妹怎么就不会激动的扑上来呢？ 温盛景是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人，见苏明珠手脚不懂，他一张开双臂，就要将人报个满怀。 只是温香软玉尚未入怀，就被另一人横剑拦住。 云无垢显然已经从再见他的怔忪中缓和过来，表情僵硬的拦在他和苏明珠中间。 苏明珠也因仙剑发出的争鸣之音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惊喜中夹杂着不可置信。 “温盛景，你没死。” 苏明珠拉着他的手转着圈的看，尤其在背上和胸前被刺穿的地方摸了又摸。 温盛景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任由她上下起手，心中颇为享受。倾身靠近苏明珠，看着她空荡荡的脖间，想起在魔界被自己拾到的那枚暖玉，“是啊，我的明珠妹妹一心想着我，我怎么能那么容易死。” “温公子，你周身魔气太重，还是离明珠远一点为好。” 苏明珠一直沉浸在温盛景还活着的巨大惊喜之中，乍听得云无垢的平稳中带着森森寒意的话， 才发现自己好像兴奋得失了分寸。 连忙放开温盛景，苏明珠犹疑地打量着他。 “是啊温盛景，你修为在我之上，怎么.....不对啊.......” 越打量，苏明珠疑惑就越深。 在人间修炼之际，温盛景的修为是在她之上的，后来她找回神格，认为温盛景已死，势要为他复仇，索性脱离天界成为仙界所不容的堕仙。没想要还能再遇，他身上魔气浓重，显然是已成魔，只是为何？ 苏明珠一时想不明白。 肩上一暖，是云无垢的手环了上来，将她生生地拉后了一步。 “我很高兴你还活着。”云无垢表情淡淡，看不出来高兴的意味，却也不含讽刺，只是平铺直叙着一个事实。“明珠一直对你有愧，我心亦难安。” 一阵穿堂风扫过，将半敞的门啪的一声带上，一时间，光线暗了下来。 苏明珠感受到肩上云无垢施加的力量，抿抿嘴，犹豫着没有开口说什么。 温盛景眼睛扫过云无垢环住苏明珠肩上的手，眼底里闪过一抹讥讽，直视着云无垢，“你一会儿让我离明珠远点，一会儿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在怕什么？” 环住苏明珠的手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又坚定地向里收了收。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温盛景，你同明珠不是一类。” 云无垢语调缓缓、悠扬、娓娓、暗含洞悉。 他心底是有些害怕的，怕这个人的出现会动摇明珠的心意，也许她自己都没觉觉察到的，对温盛景的些微好感，可是仅此而已了。 面上没有丝毫被戳穿的尴尬，云无垢注视着他，就像对待其他上仙，其他凡人，只是别人而已，只是除了苏明珠之外的别人而已。 99.一百·还给云无垢的一剑 温盛景心头恼意顿生，尤其是见苏明珠那么顺从的靠在云无垢怀中。忍不住上前一大步，周身由于情绪的起伏而散发出浓重的魔气。 “我同她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来说。” 感受到对方隐隐的威压，云无垢不着痕迹的护住苏明珠，温盛景的状态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那压迫性的气场让他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得不暗暗运转心法抵挡。 温盛景一步一步走上来，看着苏明珠的眼睛，一瞬不瞬，充满着深沉，以及苏明珠最熟悉的，只属于温盛景对苏明珠的恋慕。 “明珠，跟我走。” 只是五个字，温盛景说的艰难，因为他心中的不确定。 苏明珠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手腕处云无垢的手在收紧，渗出汗意，昭示着他的心情并不如表面般平静。 见她不说话，温盛景的目光中渐渐弥漫出苦意，终究，苏明珠爱的，不是他吗。 心底里隐隐生出暴躁，他察觉到不对，却无法克制，苏明珠和云无垢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就像是他最大的心魔，让他从心底里就蹿出坚冰。 无法打动，那就让他强行的得到，反正这也是他现在最擅长的不是么？温盛景双眼眯起，垂在他身下的手指轻轻勾动，瞬间，四周的空气不断扭曲，从中撕裂出一个口子，黑色火焰一样的大团争相奔涌出来。 云无垢戒备不已，又隐隐约约感觉这气息万分熟悉，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魔修能够做到的。 对峙间，云无垢突然身形一僵，仿佛一只手扼住了心脏，剧烈的疼痛令他忍不住转过头去。 只能看见苏明珠面无表情的脸，双眼已经全部侵染成黑色，手中仙剑狠狠地刺进他的身体。“明珠。”云无垢忍不住唤她，试图唤醒已经入魔的苏明珠，转过头冲温盛景怒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云无垢的声音有些狼狈，身形不稳，却依然扯住苏明珠的一只手不肯放开。 温盛景嘴角挂着一抹莫测的笑意，指尖勾出的黑线隐隐连在苏明珠的手上，显得密不可分。他缓缓而来，握着苏明珠的手，抽出了仙剑，俯身注视着云无垢隐忍的表情。 “这是还给你的一剑。” 云无垢全然没有预料到苏明珠会被温盛景所控，毕竟她是上神堕魔，修为高深，如今生生受了这一剑，虚弱到站立都很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温盛景抱起失去意识的苏明珠，消失在一团黑雾中。 眼前逐渐模糊，云无垢捂住胸口，踉跄地扶住一旁的立柱，生平第一次涌起了无力感，不可及的情绪在心底生根，暗恨半分，无奈半分。 日暮弥漫，金黄色的阳光从窗棂处渐渐透了进来，那是彩霞仙子将法器中光晕投出天河，不过是日日重复的动作，却被人间众生视作美景，云无垢轻轻发出喟叹，手指再无力气抓住立柱，身下一软，彻底地昏睡过去。 100.一百·色诱的初级技能（这个才是真一百章 ） 人间还是黄昏时分，魔界却已入深夜，准确的说，魔界没有白日。它的天永远像是卷积了千层乌云，时刻阴的仿佛下一刻就是雷雨大作，然而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雷自天界打来，劈不进魔道。 深渊之殿比之往日还要寂静上三分，层层帷幔散落地挂在四周，将寝殿中央的大床遮掩得影影绰绰，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殿内反常的燃起了蜡烛，微微有人影投射在帷幔之上，一男一女，昏暗中透出几分暧昧的光影，显得晦暗不明。 苏明珠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黑色漆雕的横梁，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身下宣软的洁白大床，像是一种动物的绒毛，软软地陷下去，使她生不出半分支撑的力气。 这是哪里？ 苏明珠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停滞。 记忆还停留在西海岸的王府里，似乎就像是梦一样，她看见了温盛景，又像是才从这个梦中醒过来一般，往事历历在目。 身旁有细碎的衣料摩擦声，苏明珠猛地坐起来转头望去，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就半倚在床的一角，眯着眼睛看她。 温盛景。 苏明珠一喜，又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比不知身在何处更惊悚的是她记忆的断裂，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悠哉坐在她身边，试图伸手揽过她的温盛景。 苏明珠撑着双手，向着远离他的地方蹭了一下，避开了温盛景伸过来的手。 “温盛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明珠面含警惕，眼角不着痕迹地扫视过周围的环境，空气中漂浮的至阴的气息让苏明珠有无法心生厌恶，甚至有种隐隐约约的亲近感，这就是神仙与堕魔之间的区别么？ 一边想着，苏明珠一边向温盛景看去，他安静的太过反常，眼神幽暗映衬着点点烛光，微微勾起的嘴角更显得鬼魅三分，贵公子的气质依旧，却全然不是记忆中散发着澄澈的张扬，反而多了一丝上位者独有的威压。 他看着她，如同看着所有物，因此不急于掌控在一时。 “明珠。” 温盛景终于缓缓开口，“你看见我，不高兴么。” 怎么会，她一直认为温盛景已死，心中一直像被巨石压制，片刻不得轻松，她想靠上去仔细的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完完整整的再她眼前。可是心里又有一种声音隐隐作响，提醒她，清醒一点。 温盛景的话音里有种蛊惑的味道，让苏明珠不自觉的就深陷进他温柔又危险的神情里，尽管只是瞬间的不自在，苏明珠却敏感的觉察出一丝不对的气氛，就像是，她对温盛景的话有种与生俱来的服从。 这对曾是上神的苏明珠来说几乎不可能，可是猜测又是这么显而易见。 心之所动，苏明珠缓缓靠近温盛景，温盛景就维持着半倚的姿势，嘴上的弧度都未变半分，只是手指似是不经意间拢了拢，神色幽暗的看着苏明珠的靠近。 101.一百零一·压制与反压制 苏明珠眼神迷蒙如水雾，一望不到底，乖巧地动作令温盛景微微闪神。 少女几乎是俯下身子，依到他的身侧，温盛景眸光一暗，伸手就要揽上她的腰，忽然眼前一闪，一道禁锢系的法术向他面额袭来。 温盛景轻嗤一声，一扭头闪过了迎面袭来的白光，左手一顺，快的看不清动作，苏明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腰上一紧，跌进一个坚硬的怀中。 头顶上低低地传来一阵笑声，精致的下巴被一只手捏起，指腹摩擦带着森然凉意。 “明珠，长本事了。” 温盛景的声音几乎贴着苏明珠的头顶，从苏明珠被迫半扬着的头的眼睛望过去，只能看见他下巴锋利、刀削般的弧度，近乎呢喃的声音让苏明珠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即使这样，你的修为依旧比我高深。”苏明珠受制于温盛景，敛下面上迷蒙之色，神采一片清明。 温盛景牢牢地揽住苏明珠的腰身，指尖摩擦上光滑细嫩的肌肤，带着几分着迷，头不由自主地倾斜下去，耳畔几缕乌黑的发丝从他的侧脸滑落，落到她的勃颈上，带着痒意。 唇畔靠近之时，苏明珠侧了侧脸，拧着眉看向一边。 温盛景也没指望她会乖乖的，只是就着这个姿势在她的脖颈处轻嗅，极尽暧昧之能，呼出的热气直直地窜进苏明珠的衣襟内，带起细微的软麻。 温盛景又蛊惑似的开口，“不好奇我为什么成魔了么。” 虽然说着话，但是唇畔始终不离苏明珠，吐出的话语自然又轻了几分。 苏明珠避无可避，心中又因着翻涌凌乱的情绪而略微混沌，顺从心中的疑惑，将目光投向他，平静中泛起几丝涟漪，“是，我好奇，我也一直挂念着。” 抱着她的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双手翻转，将她的正面朝着自己，低下头凝视她精致的眉眼，喃喃道，“明珠。” 苏明珠任凭她动作，喉咙微微动了一下，语气淡淡又夹杂上一丝无奈，“我始终觉得是我亏欠了你的，见你平安，我自然了了一桩心事。” 温盛景的笑容还未完全展露便凝固在脸上，“了了一桩心事？明珠，这就是你想的？” “不然呢？”苏明珠抬头看他，他眸子幽暗难辨，似乎很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拧成一道摄人心魄的目光，让她心底不由得颤动，又惊惧。 突然想起来刚刚苏醒的画面，苏明珠双手把上他的双臂，向外一撑，不解地问道，“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师兄呢？” 听到最不愿听到的两个字眼，温盛景陷入晦暗的表情突然变得狂躁，反手抓住苏明珠的手腕狠狠地将她向后一推，几乎窒息般压着她倒在她身后的大床上。 床上因着铺满了羽毛，苏明珠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这种气势强硬的温盛景让她心神不宁。近在咫尺的灼热的呼吸让苏明珠险些惊呼出声，又在最后关头强忍着住了口，只因此刻的温盛景令她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危险预感。 102.一百零二·身处魔界 那道灼热的呼吸时而在细白的脖颈处喷洒，时而又凑到她的耳畔，苏明珠脑中几乎被扰得乱了思绪，力图淡定下来，稳定温盛景的情绪。 “盛景......你先，你先起来好不好，我很想知道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我们起来再说......好不好？” 因着身上之人的不肯配合，苏明珠一席话说的断断续续，温盛景却全然不买账。 他喉咙处咕哝一声，轻轻笑了出来，“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说了。” 苏明珠觉得，自己连转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身体上的反应，而是她的灵力在真真切切的流逝。 说是流逝也不全然，而是渐渐被压制。 一道暗紫色的光晕从温盛景的手指尖传出来，随着他的轻抚，在苏明珠身上完成了一个反复而靡丽的花纹，随着最后一笔完成，猛然浮现在苏明珠左边的锁骨处，状似火凰，又如妖蛇。 温盛景又轻吻上这个图腾，辗转半晌，方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察觉到身下女孩的些许惊慌，温盛景安抚性的捋了捋她两侧的鬓发，喟叹出声。 “明珠，你怕什么呢？” 苏明珠自心底深深地涌上一种无力感，偏着头不看他，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令她十分费力。 温盛景起身，顺势揽着她坐起来，半搂着她，微微拧眉。 “怎么这样没有力气，是封印下的太重了么？” 这话当然不是询问苏明珠的，也没指望听到她的回答。温盛景就这么打横抱起她下了床，踱步走向殿中大门。 “别怪我明珠，我只是想留下你。” 温盛景语调轻柔，似乎又恢复了曾经贵公子的温文尔雅，一路抱着苏明珠从寝殿走向深渊之殿的正门。 一路半个人影也无，随着温盛景行经的步子，苏明珠方才看清这里的景象，入眼尽是晦暗不明，黑紫交加的颜色布满了四周的空间，立柱上刻画着上古四凶兽的图腾，幽幽地闪现着诡异的蓝光。 这里是魔界么？苏明珠暗自心惊。 这个疑问并没有持续很久，温盛景似乎有意让苏明珠明了处境，手一挥，深渊之殿的正门应之而开，冷冽的风瞬间裹杂着死气而至，压抑得窒息。 “明珠，喜欢这里么？” 此处宫殿修建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目之所及，是广阔无垠的荒野，寸草不生，怪石嶙峋，比起仙宫的琳琅满目，这里空的让人心头发慌。 一座座相似的屋宇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狰狞万分，风也凛冽，空气中夹杂着掠夺者特有的占有气息，让人心头砰砰直跳。 远处有一众魔修往来其中，不乏身穿军服的魔界兵将，手持兵器，秩序井然。 凡人若得见仙宫必欣喜陶然万分，若是遇见过魔界，恐怕会以为下到了阴曹地府中设立的十八炼狱，心肝俱颤。 许是被这风吹得一激灵，苏明珠找回了一丝气力，仍是依靠在温盛景怀中，却可以张口出声。 “温盛景，你究竟是谁？” 103.一百零三·舍弃你来的身份 听得她细声细语的问询，温盛景低头，手指灵活地将披在她身上的黑金色披风拢了拢，将她试探着慢慢放下来，待她双脚着地后，又重新揽住她，在怀中紧了紧。 “对你来说，我就是温盛景”他的语气莫名有种沉寂，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也将是你的夫君。” 苏明珠愕然了片刻，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出口的话却依旧软绵，“咳咳，你说什么？” 温盛景垂下头，靠近苏明珠的耳边，“明珠，舍弃你从前的身份，如今你在我身边，你注定属于我。” 苏明珠动了动唇，半晌吐不出一个字。这一刻她才真切的感受到，温盛景变了，准确的说，他变得几乎是另外一个人，令她甚至都想起了夺舍这种荒唐的猜测。然而，想起曾经偶尔见到的，温盛景晦暗的一面，苏明珠又觉得，他合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狂傲，蔑视，高高在上，令人不由臣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一旁响起，陡峭的台阶之上出现了一个劲装女子，面带煞气，又奇异地混合了一丝娇媚。 她急急而来，想是没料到会在殿外遇见人，脚步立即顿住，看见温盛景怀中的苏明珠，面上明显浮现出一丝愕然，却掩藏得很好，只是略一犹豫就跪了下来。 “启禀魔主，二十四将已经全部集合完毕，正在等您。” 魔主？猜测成真，苏明珠垂下的双眸不起波澜。 温盛景点点头，“你告诉他们，我这就去。” 那女子低头道了一声是，起身后退，却又被温盛景唤住。 “狐尾。” “属下在。” 温盛景提气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怀中少女冷静的面容时顿住了，面上犹豫之色一显而过，终是沉沉叹了口气。 “罢了，再说吧，你下去吧。” “是。” 狐尾面色如常，只是在转身之时余光扫视了一眼魔主怀中的少女，小巧的脸庞，精致的眉眼，明明周身已被魔气侵袭却依旧仙姿缥缈，确是九霄神女无疑。 看来，魔界传闻不假，九霄神女为与魔界之主厮守，舍弃上神之身，甘愿堕魔，狐尾俏脸带郁，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明珠，你愿嫁我为后么？” 不知站了多久，温盛景还是问询出声。 怀中的娇软的身躯不易察觉的抖动一分，温盛景却依然明了，失落仅仅转瞬即逝，面上浮现出几分傲然。 “我给你适应的时间，待我魔界攻上南天之时，便是我迎娶你之时，没有人能改变，即使是你自己也不行。” 一个缓慢又坚定的吻落下来，苏明珠略一偏头，蜻蜓点水般的吻就落在了嘴角，像是盟誓确认般，温盛景闭上了双眼。 “等我回来。” 温盛景手心拂过苏明珠的面庞，苏明珠即刻陷入沉睡。 怀中陷入昏睡的少女犹如昙花般静美，在他怀中浅浅的呼吸着，温盛景重新将她抱回寝殿放在洁白羽翼的床上，目光流连了半晌，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104.一百零四·暗处滋生的意欲 温盛景满身朔风来到前殿，殿内站了几十号人，见了温盛景纷纷下拜。 “魔主。” 温盛景一路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微微颌首。 “如何？” 地巳是二十四将之首，刚刚从遥远的极寒之地赶回，见魔主询问布置，站了出来答道，“一切已经布置妥当，天界的兵力全然不是对手，只是......” 温盛景挑眉，地巳沉着脸说道，“我们在侦查八荒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八荒的入口很多都有松动的痕迹，尤其是其中时之界，已经被人破坏，从那潜入，我们前去探查发现，时之界的界王已经很久都没有露面了。” 温盛景手指摩擦着把手，沉吟道，“可有什么异动？” 地巳摇摇头，“除此之外，并无。” “派人盯着，若是时之界有异变，虽不至于对我们有什么威胁，却也是不小的麻烦。” 地巳领命而下，温盛景脑中有一丝怪异一闪而过，却因抓不住头绪而作罢。 时之界，界王宫。 仙婢穿梭往来一如往日，此一荒自成天地，许多臣民自生起便在此处不曾沾染荒外之气，称得上只知界王，不知玉帝。 一青衣小婢盈盈走向一处金碧辉煌的殿宇，手中端着放着莲花盏的托盘，那莲花盏在日光的照耀下盈盈地闪着光泽，透出里面微微摇晃着的液体，仙气四溢。 青衣小婢一路穿行，左右拐了七八次，来到一处紧闭的殿宇门前，见四周无人，才恭恭敬敬道，“界王，药已熬好，奴婢送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放下，退下罢。” 青衣小婢似是已经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得了吩咐，就将托盘放在地上，安静地退了下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厚重的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颤巍巍伸出来，华丽的衣料也掩饰不了透着青灰的皮肤。 昏暗的殿内，老者一口气喝下了莲花盏中的仙药，四溢的灵气似乎令他好受很多，脸色也在刹那透出健康的红色，只是不一会儿青灰又泛了上来，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衬托得分外可怖。 老者脸上带上痛苦之色，跌坐在地，朝虚空中伸手抓了抓，哀求道，“上神......我同意您的建议，求您救我一命啊。” 半晌，虚空中传出一道清冷的男声，无波无澜，悲悯有余却不杂丝毫情感。 “罢了，那我就助你一次。” 老者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从袖中拿出一颗浑圆的珠子双手递上，一道金光闪过，珠子消失，老者缓缓地倒了下去，嘴角却挂上一抹解脱似的微笑。 魔界，魔主的几位近身亲卫和魔界的二十四将聚集在大殿，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兴奋。 温盛景仔细逐一询问了魔界兵力的布防，一切近乎完整，似乎只待魔主的一声令下，千年的仙魔大战即可拉开帷幕。 望着众人殷切的目光，温盛景却不知因何犹豫了。 “魔主。” “魔主大人。” 底下隐隐有渴盼的语气，体内深深地传来躁动，像有什么凶兽，下一刻就要挣脱，温盛景闭了闭眼，唇畔轻启—— “去吧。” 105.一百零五·所谓天兆 人间在度过了一个普通又宁静的夜晚后，突然之间弥漫起一片恐慌。起因在于到了该薄阳东升的时刻，天边仍是沉寂万分，不见一点泛白。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约好了似的通通都躲到了屋子里，睁着惶恐不安的眼睛窥视着外面，偶尔在自己的家里同家人窃窃私语。 难不成是天罚？ 世人修仙信神，认为神仙是站在世之顶端的，却没料到，这一场天之异像，却是冲着天界去的。 而此刻的天界，的的确确陷入了一场并不亚于人间的慌乱，尽管自认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等到天宫尽被黑气包围，连霞光也投射不出去的时候，众仙还是面上踹踹，将目光投向了玉阶之上的玉帝，以及站在前面的几位上神。 玉帝面色阴沉，半晌没有开口，倒是上官暖的面色好些，斟酌着开口，“我们结界已经布防妥当，天兵天将也遣了出去，魔界虽然来势汹汹，但是我们也足以匹敌，诸位务须太过担心。” 众人这才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 上官暖的注意力却只在一人身上，祁无缺。 祁无缺就站在那，身量修长，一席青衣，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别的表情，不像是胸有成竹，也并非惴惴不安。 他就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明明是天界最受推崇的上神，却好像与此事无关，只是恰巧出现在这种场合。 莫名的，上官暖心下有些不安。 在她以为祁无缺不会出声了的时候，祁无缺悠悠开口。 “魔界大军还有不到一日的时间就能赶至南天，我们当集中全力镇守天界，上神的力量更是至关重要，缺了任何一人都是损失。” 说到这儿，祁无缺似是扬头看了一眼上官暖，眼中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玉帝和天后还是派个人请无垢上神归位吧，不然......恐怕就迟了。” 上官暖心中一跳，面上却柔笑着点了点头，玉帝也认为有理，派了小仙下界去寻。 没一会儿，众人散去，上官暖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了祁无缺的脚步，“无缺上神那番话是何意？莫不是上神预见到了什么？” 祁无缺停住了脚，似笑非笑地侧头看她，“九霄宫宫魂寂灭，怎还有人能窥天机？” 上官暖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很难看。 祁无缺又笑道，“你可知道镇天珠？” 上官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开头道，“是时之界的至宝，可镇所有魂器之灵。” 上官暖缓缓道，突然语塞，“你......” 祁无缺却没有再理她，径直从她身侧走过，徒留下上官暖周身泛起寒意，时之界的境况她有所耳闻，如今祁无缺竟似默认了镇天珠在他手上。 上官暖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这隐晦的坦白是对自己的信任，相反的，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警示她他的能力。 祁无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上官暖不禁迷惑。 - - - 题外话 - - -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小鱼雷~她们天天鸟悄儿的围观我... 106.一百零六·都是为你 苏明珠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身下似乎有轻微的颠簸，微微摇晃着，却不至于感到不适。 这完全归功于她的头枕着的男人。 温盛景正浅笑盈盈地垂眸看她，手穿过她的发间，温柔地撩起一缕到鼻端轻嗅，勾起嘴角开口道，“醒了？” 苏明珠试探着动了动手指，惊喜的发现似乎恢复了力气。 她连忙调转身体中的灵气，却仍然一无所获，一身修为还是处于被封住的状态。 温盛景好笑的看着她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面上挂上愉悦的笑容，像是抚摸怀中乖巧的猫儿一样抚了抚她的头发。 自从片刻前下了进攻的命令，温盛景几乎一下子闲下来了。排兵本就已经安排妥当，魔界与天界的兵力就像是距离着一方世界的两股湍急的水流，距离虽远，却叫嚣着奔腾而去，不久便会迎来一场恶战。 温盛景奇异地享受着这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再加上怀中紧揽的人儿。 尽管略有失望，苏明珠也知道能恢复体力实属不易，面上便控制着没有露出不虞。 她从温盛景怀中坐了起来，撩开一侧的车帘向外看，一片漆黑，两侧有微弱光亮需要细细分辨，入眼是再平常不过的人间街道，此刻安静地渗人 “这是哪儿？” 温盛景觉察怀中一空，瞬间带上了三分冷意，不想逼迫得她太紧，随空握了握拳，调整了一下险些按捺不住低沉的语调，佯装无事道，“这是人间，你难道没感觉出来么？” 苏明珠噎了一下，又忍住暴躁再次开口，“我知道这是人界，我是问我们来人间做什么？” 按照之前在天庭的见闻，温盛景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进攻的步伐，如今见他还有心情面容安适，不似有忧愁之事，麻烦应该是解了，那他如何又会在人界。 温盛景还是很享受看到苏明珠在他面前炸毛的样子，就像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那几年一样，虽然她躲着他，被他撩拨得偶尔怒火中烧，偶尔默默地反抗，却都那么鲜活，而不是像刚重逢的那天，对他戒备而又陌生。 温盛景闲适地往马车壁上一歪，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凤眼半眯，“你好好看看，不认识了？” 苏明珠见他说的熟悉，忍不住就着两侧住户家中偶尔亮起的灯细细打量，远处有高耸的轮廓令她记忆某处蓦然浮现，她惊讶的回头看他。 “你带我来南寿山做什么？” 见她突然变得像只小刺猬，温盛景忍不住轻笑出声，“做什么...自然是...回忆我们的从前了。” 听了这话，苏明珠反射性丢了个白眼过去。眼风扫过，两人同时一愣。 苏明珠低下头去，而温盛景眸中深情几乎溢出，过了良久，方才悠悠喟叹。 “明珠，我之所以还能活着，都是因为我想再看见你。” 冰冷的风蓦地刮起，将苏明珠的头发刮得四散，几乎遮住了一半脸颊，她忍不住张张嘴，在温盛景深沉的目光中几欲张口。 马车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拉车的两匹马儿仰天嘶叫两声，停了下来。 107.一百零七·因为我想抱着你 苏明珠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温盛景眸光一沉，对因此外面这一场小意外的人恨上了一分。 马车停的突然，外面仍是寂静，苏明珠却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波动，不再去管阴沉着一张脸的温盛景，撩开帘子一看，果然，马车前站了一对人，近二十个修为大乘的魔修，为首的正是最初引她被天界众人怀疑的罪魁祸首。 “温伯父，又见面了。” 这一次的见面，苏明珠显得镇定多了，毕竟温盛景都从一个修仙的好苗苗逆生长成魔道第一人，那他父亲只不过是堕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主上，九霄神女。”温言仍是微微敛着眉眼，一派温吞气质。 苏明珠懒得见人就纠正她已经堕魔的事实，倒是更好奇温言对待温盛景的态度，毕恭毕敬，又疏离万分。 温盛景却没有觉得不对劲，同样也是颇为冷淡，只是扫视了一眼温言和他身后的众人，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如何？” “启禀主上，尚未寻到清音老人踪迹，南寿山山主灵虚子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入定寂灭，现由一名叫南初的弟子接任。” 温盛景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太高兴。 “这就是你们能做的，尚未寻到？” 他的语气很不客气，除了温言之外的人都默默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 苏明珠对他们父子这种相处方式感到有点尴尬，不欲再听下去，直接打断了温盛景，“你找我师父做什么？” 温盛景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师父？” 苏明珠还没有领会他这一眼的用意，温盛景已经当先迈开了步子，朝山脚走去，“走吧。” 苏明珠只好提步跟上。 周围实在是太暗，山路又陡峭，她走得实在是踉跄不已。对比其他人如履平地的悠哉，苏明珠不由气恼的瞪了温盛景一眼。 尽管由于黑暗，人影几乎都不可辨认，温盛景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怨念，并适时地回应，“因为你没有修为，上山艰难，我已经命他们都不准使用功法了，我也陪着你，你不开心么？” 苏明珠一边勉强跨过一块碎石，一边恨恨道，“若你你将我身上禁制解开，我才会开心。” 温盛景不置可否，不再回话，只是一只手伸出来搀扶住她，在她险些跌倒之时用力把她揽入怀中。 脸撞进坚硬的胸膛，苏明珠疼的鼻子一皱，闷声问道，“这天什么时候能亮。” 温盛景携着她轻松跃了一步，低头道，“这你可问错人了。” 苏明珠低声道，“你瞒我做什么，反正我现在也不是天界上神了，总不会通风报信。” 苏明珠步子没有温盛景大，一步一步总有被拽着走的感觉，温盛景显然也很不舒服，下一段陡峭的山路上，干脆打横抱起了苏明珠。 苏明珠闷在他怀里，憋气道，“既然我都不用走路了，干嘛不飞上去。” 温盛景霍然笑出声。 “因为我想抱着你。” 108.一百零八·你乖一点 苏明珠于是不再讲话了，这样的温盛景到有一种从前在京都时的意味，在女人的眼中可以说有一种致命的不正经的魅力。 想要推拒，又想被丝丝缠绕。 心中有一处有松动的意味，却又在关键时刻被苏明珠强自按捺下去，被一个叫云无垢的影子牢牢压住，分不出心再去瞧其他人。 云无垢在哪呢，苏明珠思绪开始飘忽，她只知道自己是由于堕魔的原因，大意之下被温盛景操控，醒来就已经身在魔界，如今的温盛景又如此的喜怒难测，试探两次无果后，她根本就不敢再次提及师兄的下落。 他大概是回天庭了吧。 他还生着她的气么？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 苏明珠眼中的神色黯淡下来，对于在温盛景怀中的事情也不再反抗，整个人显得消极之至。 温盛景感受到她异样的沉默，只需浅浅一想，就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个人。 他忍住怒火，一只手象征性地拍拍苏明珠的背，“你看，天快亮了。” 果然，天边不再是绝望的漆黑一片，而是微微泛起了鱼肚白，裹杂着随之而来的是鲜红的火烧云，大朵大朵的侵袭着冬面的天空。 这自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奇景，而是两军交锋的前兆，由于大量魔修的涌入，天宫结界生效，缓缓的开始驱逐围着天宫的魔气，碰撞之下，阴云密布的天边像是撕裂了一道口子，霞光终于投射出来。 身后一行人对这一异像视若无睹，安安分分地跟在两人身后，俱低着头，只有温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明珠，才低下头去。 苏明珠只觉得他那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也隐隐知道温盛景定时瞒了自己很多事情，而然无从开口...... “你不用坐镇么？这么关键的时刻，就为了陪我游览南寿山？” 苏明珠话中透着几分冷意。 温盛景犹如信步闲庭般悠哉，听了这话面色未变，眉眼间尽是愉悦的笑意，“一开始双方都只会试探着交战，还用不着我出手，多陪陪你也是好的。” 苏明珠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油盐难进。” 温盛景自然听到了这句话，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顶，情人般的细语在她耳边响起，“此行对你对我都很重要，你要乖些，不然......” 耳畔的灼热呼吸让苏明珠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是身体被牢牢锁住，避无可避，只得生生地消受了这种暧昧光影，妥协似的胡乱点头。 “你若不对我做一些过分的事情，我自然不会逃，毕竟我想在也算是半个魔界的人，在这里我反而舒坦些。” 天边的红霞带着诡异的血红，妖异又漂亮，教人忍不住沉迷，苏明珠内心的不安在扩大，只希望能稳住他的情绪。 然后，等着云无垢来找她。 生怕温盛景发现端倪，苏明珠不敢再细想下去。 接下来的路程众人俱是沉默，等到朔日终于显示出它的轮廓，南寿山山门近在眼前。 109.一百零九·上官明日的逆袭 温盛景将苏明珠从怀里放下来，一行人就这么立在山门处，也不进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苏明珠向内张望而去，适才听温言和温盛景的对话，师傅至今还活着，而山主则变成了南初，想到当初那个看她一眼，说上一句话都会脸红的小师弟，想来现在也该变成了老头了。 尽管时机不对，动机未明，苏明珠还是对即将的见面有了几分期待。 薄雾弥漫中，一个人影逐渐走进，看身影身量修长，青衫落拓，颇有几分仙姿道骨的意味，苏明珠不由得凝神细看。 起初以为是新近的弟子，可是人影越近，苏明珠越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一个名字随着他的走进逐渐浮上她的心头。 那人走的缓慢，脚步有些虚浮，不似有修为在身，却对着些魔修的威压视若无睹，唇红齿白的模样好不令人赏心悦目，走进，一双大大的杏眼扫过温盛景，定格在苏明珠身上。 “苏明珠，好久不见。” 苏明珠却是实打实的被吓住了，头脑有一瞬间的凌乱，活得久的修仙之人比比皆是，她却从来没见过一个基本修为为零，却一过经年，仍青春不老的凡人。 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苏明珠的话脱口而出，“你究竟是人是仙？上官明日。” 上官明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的还是那么无害，一如初见。 “我自然是人，一言难尽，我们先进去，慢慢再说。” 对苏明珠说罢，上官明日终于将视线对上温盛景的，“魔主，请吧。” 苏明珠心中一动，似乎她从前认识的人，都变得不同了...... 没有问南初在哪，也没有问上官明日为什么会在南寿山，苏明珠默默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温盛景走在了她的左面，一只手扣着她的背，占有似的将半圈在怀中，上官明日走在右边，稍稍落后了半步，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官明日的不在状态持续到了厢房门口，苏明珠是来过这里的，但凡南寿山有客至，都会被带到这里安顿招待，温盛景没少住在这儿。 兜兜转转回来，想不到自己也有住在这里的一天。 苏明珠嘴角不由得溢出惆怅。 “你们现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去命人准备饭菜。” 上官明日说完就要走，苏明珠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见上官明日蓦然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 温盛景睨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苏明珠犹犹豫豫，挣扎了良久才试探性地问道，“南初......” “这我不太清楚，你先好好休息吧。” 没想到才起了个话头，就被上官明日截住了，让苏明珠心头一跳。他的目光一瞬间微冷，只是察觉到苏明珠的怔忪，又飞快的掩饰住，微微对她笑了一下，就疾步走出去了。 “还看？” 见苏明珠望着上官明日的背影，温盛景不满的将她拽过来，抵在门上，动作虽然重，却不忘用手隔在她的后背与门之间，危险地靠了上来。 110.一百一十·趁夜到来 “看着我。” 温盛景见不得她脸侧过去隐忍的表情，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某种炙色的火焰一闪而过，眯起了眼睛，让她正对着他。 苏明珠随他的意，目光毫不遮掩地对视上，冷清之色愈显。 “那么你来告诉我，南初在哪里，我们到南寿山来到底是为什么？” 苏明珠觉得，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人似乎都知道此行的目的，从不经意间落在自己身上遮遮掩掩地目光可以看出。 这种毫无头绪的事件教她心慌。 更令她不安的却是温盛景的态度。 温盛景手指摩擦着她光滑的肌肤，似乎上了瘾一般，对她的问话再次选择了忽略。苏明珠不由得泄气，内心郁闷满意却无处可发泄，只好祈祷他的恶趣味快一些过去。 温盛景轻笑，放在她背部的手向前一收，苏明珠就跌进了他的怀中。 “啊，温盛景，你快放开。”苏明珠慌忙轻斥。 “明珠，你爱的是我还是云无垢。”毫无预兆的，温盛景突然轻声问道。 对比他强硬的动作，温盛景语气可谓是平静异常，却无端的让苏明珠感觉到危险。 最明智的答案自然萦绕在嘴边，可是苏明珠唇角动了动，还是勾出一个浅薄的微笑。 “我爱我师兄，你是知道的，从前，现在，也包括未来。” 肩膀被扶住，温盛景低着头看她，没有预想之中的暴躁，温盛景甚至带上了笑意，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就已经冷冻成冰。 “是么，我跟你保证，很快，你只爱我。” 诡异的笃定。 苏明珠眉头略一皱，将脸偏到一旁。 温盛景撂下一句话就大步走了出去，直到天色渐暗也不见人影。 苏明珠自然是自在的，一个人收拾好了床铺，坐到上面打坐调息。尽管修为被封，苏明珠还是报了那么一点期盼能够冲开禁制，时刻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是糟糕。 只是到了明月高悬，她也毫无所获，倒是肚子适时的响了起来，让她挫败感丛生。 出去用个膳？ 又不想见到温盛景一行人。 苏明珠叹了口气，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一个澄澈的男声。 “明珠，你在么？” 苏明珠下了床，打开房门，外面果然站着上官明日，一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碗面。 见苏明珠开门，上官明日露出纯粹的微笑，“见你没出来用膳，我就给你带了饭过来。” 苏明珠道谢接过托盘，心思一转，脸上露出几分动人笑意，“好久不见，进来聊聊吧。” 上官明日略一犹豫，还是跟着苏明珠的脚步进了屋子。 “坐。” 苏明珠招呼上官明日坐到椅子上，自己也坐到了旁边，拿起筷子吃起面来。一抬头，见上官明日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犹带怅然之色。 四目相接，上官明日倒是先一步移开视线，露出了几分苏明珠熟悉的翩翩佳公子的姿态来。 苏明珠放下筷子，目光满是柔和之意“明日，昔日一别，我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见面。” 111.一百一十一·还有这么一桩往事 彼时初见，苏明珠还是那个刚下南寿山一心修仙，不谙世事的少女，而上官明日也是一个没有修仙根骨的翩翩佳公子。 而今经年一遇，苏明珠本以为记忆会模糊，不堪回想，却不料依然如昨日光影，看见故友分外熟悉。 只是比起这个...... “明日，你知道温盛景的身份，也该知道我是谁。” 苏明珠看着他的眼睛中充满着确定。 上官明日没有反驳的点了点头，只是脸色显得有些平淡，眼睛也错开了她的注视，神色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可是，我不知道，我既不知道温盛景是怎么成了魔主，也不知道为什么百年过去，你还是如此年轻，我好不容易恢复了上神时期的记忆，而现在我又变成最不懂状况的那个人了。” 苏明珠的眼圈有些泛红，双眸中点点水光盈盈，看得上官明日不由一愣。 上官明日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开口道，“温盛景如何成为魔主，我确实不知，再遇他时，我也是十分震惊。至于我......其实这也并非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上官明日没有踌躇的缓慢叙述起来。 要说起来，这事情同苏明珠还有那么一丝关系，昔日九霄神女抽离神格下凡，镇魂器物被上官暖盗得。 上官暖强融神格，以上神真身下凡，布下幻阵寄身上官府，却因神格不容有一部分飞离出来，进了上官明日体内。 上官明日是罕见的石体，非但难以修炼，甚至还会有所排斥，这就造成了苏明珠神格与他身体融合后，原先那点用仙药堆积出来的可怜的炼器一层，径直化为虚无。 然而，行走修真界久了，上官明日发现，自己不但容貌不该，年龄停滞，最不可思议的是，一切法术和法器在他身上都毫无效力，包括神仙和魔修。 苏明珠听完后颇觉不可思议，只能把这种奇异的体质归功于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看着上官明日逐渐陷入回忆，苏明珠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又问道，“那么你怎么会在南寿山？南初他和山上众人可好？” 上官明日神色陷入挣扎，像是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让他陷入苦恼，再三犹豫后，上官明日缓缓开口...... “明珠你若是想知道什么，怎么不来问我？” 门突然被推开，温盛景带着笑意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摆满了佳肴。 他迈步进来，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苏明珠面前那碗尚在闹着热气的面，它拿到一旁，把托盘放下。 “我问过，只是你不肯告诉我。” 苏明珠语气淡淡道。 “我不告诉你，说明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温盛景笑的可恶，苏明珠忍不住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明明只差一点，她就能从上官明日口中套出她需要的讯息...... “上官兄，天色不早了，虽然你不惧法术，可毕竟是肉tǐ凡胎，若是碰上个刀剑无眼......” 这便是明晃晃地威胁了。 112.一百一十二·狭路相逢才露真容 上官明日听得明白，面上却维持着心平气和的微笑，对着苏明珠露出了干净的笑容。 这与温盛景的嚣张极为相反的表情，让苏明珠不由想起了那个眉目如远山，言笑如淡水的男子。 苏明珠有一瞬间的隐忍。 苏明珠能联想到的事情，温盛景也自然可以。 他不由分说的抓住上官明日的手臂，一脚踹开门扉，粗鲁地把他推出去。 上官明日支撑不住，踉跄地向着外面的地上倒下去。 苏明珠忍不住“哎”了一声，换来温盛景忍着怒意地一撇。 们被砰地一声关上，似乎周围置下了结界，门一关上外面的声音也极速褪去。 静得只听见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温盛景，我很累。” 苏明珠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 已经凉透了。 分不清苏明珠话中的意思，是今日疲倦了，还是与他重逢以来他的禁锢让她疲惫，亦或是两者兼有。 温盛景并不想分辨。 接到了下属的回报，天界召回无垢上神，想要他来加固防线结界，可是找不到他。 既九霄神女堕魔不知所踪，天界备受崇敬的无垢上神，于这气氛紧张，军心涣散之时，不知所踪。 温盛景感到不安，他不指望那一剑能拦他多久，却不想才刚得到她在身边，云无垢就又跳出来搅局。 说来也好笑，进攻魔界的魔主，竟然暗中帮助寻找上神踪迹，盼他回归天界。 只要云无垢不在苏明珠身边，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不过很快，他便不需要担心了。 苏明珠看着温盛景坐在椅子上，神色莫测，面上一阵阴沉，一阵轻松，两相交杂，令人有种直觉的不安。 没有暴怒，也没有讽刺。 反而换成苏明珠坐立难安。 撂了筷子，发出啪地一声。温盛景自沉思中脱离，眼风扫过紧皱眉头的苏明珠，勾起嘴角伸过手来。 自然被苏明珠躲掉。 温盛景手的弧度在空中一变，落在她耳畔旁的青丝上，警告似地一拉，不至于让苏明珠吃痛，却也不容她再挣脱。 “你要乖。” 记不清是第几次从温盛景口中说出这几个字，苏明珠愈加烦闷。 温盛景并没有久留，似乎只是为了临睡前见她一面，得了一个不情不愿的点头，就衣袖当风的退了出去。 苏明珠坐在床上，照例盘着腿，以平时修炼时的吐纳之法循环若干周天，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却徒增了几分困乏。 夜凉如水。 上官明日站在树影斑驳的月下，透过一丛丛茂盛篙草，目光被一处透着烛光的窗子吸引。 那窗子的亮光灭了，上官明日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一个人影从旁踱步出来，拦住他回去的路。 “魔主好兴致。”上官明日的语气不无讽刺，脸上平和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温盛景整个人淹没在黑暗中，对这挑衅毫无反应。 “你考虑好了么。” 上官明日听了这话，低低地笑了起来。 “温盛景，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还真的相信我和南初山主会帮你？帮你对明珠下咒？” 113.一百一十三·最终的目的是忘川咒 温盛景没有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上官明日，含着一丝戏谑的怜悯。 上官明日的笑渐渐停下来，夹杂了几声自嘲。 “南初是绝对不可能帮你的，至于我，你也看到了，我除了长生没有一点修为。” 温盛景踱步上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语气温和了半分。 “南初不会帮我，我才需要你。” 见到上官明日露出不解的神情。温盛景轻嗤了一下，才复又开口，“你得到的神格碎片，当然不会仅仅是长生而已。” 温盛景的神色突然柔和下来，“曾经属于她的神格，自然是不同的。” “不论是神仙还是魔修，都无法以法术伤你，再强大的灵力在你面前也如同凡间人类，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上官明日的确想过，只是不得其解，“听这话，魔主想来是知道的，可否为我解惑？” 温盛景转过身去，目光看着已经熄灭了烛光的屋子，那里有他最爱的女子。 “昔日九霄神女执掌道法循环，崇尚众生皆平等，因此它的神格也等于是这一信念的贯彻，其中精华的一部分却又被你融合，可以说，众生在你面前皆为平等，也与你平等，是以即使你毫无修为，他们在你面前也同样是毫无修为的状态，这就是我为什么需要你的帮忙。” 上官明日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像是在消化温盛景的话语。 神界的事情他几乎不了解，现在听来这番解释只觉得玄妙，却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现象。 “我知道南初不会帮我，否则，我也不会将南寿山一众人等困在主峰上这么多年，幸好，我找到了别的方法。” 上官明日了然，“是我，所以我来到南寿山也是你设计的。” 温盛景笑笑，“这是南寿山最隐秘的禁咒，只能由山主施放，并一定要在南寿山灵气最浓郁的主峰上布阵。南初不会帮我，我只能控制他施阵，而我需要你在抵消掉他所有的反抗法术，这个阵法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偏差。” 上官明日沉默片刻，温盛景也不催他，两人相顾无言，半晌，上官明日开口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温盛景在虚空画了一个符文，惨淡绿光闪过，一个墨绿色的盒子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我从虚空之境中得到的转魂丹，若服下，可重按你体内的五行，换句话说，你就可以修炼了。” 上官明日陡然回身，盯住温盛景的手中之物。 温盛景举着盒子，靠近他，语气带着恶意的诱惑，“你身俱神格，若一朝感知灵气，便能飞快晋升，成仙成神，端看你自己的领悟了。” 盒子打开，内里装着一粒明珠大小的药丸，四周溢着诡异黑色的气体，却又无端的带着诱惑的味道。 温盛景将盒子向上官明日递过去，低声说道，“而你，仅仅需要配合我，完成忘川咒。” 一刻，像是过了天荒地老一般久，上官明日受了蛊惑般伸出手去。 忘川者，忘却前世今生，管他爱恨，悉数归于忘川之河。 114.一百一十四·终于到来的危险 魔是这世界上最能窥伺人心的群类，尤其是欲的面前，怎么会有人不动摇？ 毫不意外地看见上官明日眼中隐隐的松动，目光有轻微的游离，却又在执着的坚持着什么。 “我只是想让明珠忘记上神的岁月，忘记云无垢，仙魔大战已经开始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怎么可能不会痛苦。何况，忘记云无垢，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不是么？” 说到最后，温盛景的表情有种蛊惑和嘲讽奇妙的混合。 上官明日抬头看着他，“你知道？” 他意有所指。 温盛景挑眉，“毕竟我的明珠那么美。” 上官明日低下头去。 “我可以让明珠保留有关于你的记忆。” 温盛景建议到。 上官明日沉默片刻摇摇头，“既然要忘，便让她忘得彻底一点吧。” 这便是答应了。 温盛景意味深长的看了上官明日一眼，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风中隐约传来了他微不可察的一句话，若无其事般，却让上官明日怔楞在原地。 “这次算是你帮了我，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适当的时候，我会帮你。” 由于吃惊，上官明日微微张了张了嘴，想要唤住温盛景，可是话到嘴边，又忍耐住了，最隐秘的心事，无关男女，无关修行，如何能轻言出口。 随后的夜就安静了，南寿山本就是仙家宝地，在深夜更显得深幽静谧，仿佛连天地交织之处隐约流转紊乱的气息可也以尽数隔绝在外，一夜无事。 随后的一日，温盛景和上官明日都没有出现在苏明珠的眼前，只留了一个女魔修在她身边，苏明珠见过她，在魔界，曾被人唤作狐尾大人，也不知是何时到的，总之一推开门就见她恭恭敬敬站在门外。 的确是任凭她吩咐，只是她能活动的范围不过这几亩花圃内。 苏明珠无可奈何，就像人类女子般柔弱的身躯让她连一拼之力都没有，看着狐尾背后魔气四溢的大刀，苏明珠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艳羡。 若是第一日这样度过苏明珠并不感到奇怪，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见半个人影，苏明珠就不由得惊悚了。 要是说温盛景因为征战已经回了魔界，苏明珠是不相信的，依照来时的架势，并不是苏明珠无端自恋，温盛景根本就不会将她一个人留在人间。 她几乎片刻不得安宁，能让温盛景既不管仙魔之战，又不曾出现在她面前，定然是有一件比天大的事情...... 踹踹不安中，九日后的正午时分，温盛景突然一把推开了门，出现在她面前。 炙热的阳光下，他俊脸上带着笑，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的，纯粹的笑，像是怀揣了稀世珍宝，想要炫耀却强自按捺，一点也遮掩不住。 苏明珠却莫名心下狂跳不安，看着他大步走过来，想要说点什么作为开始，却不料温盛景手指点处，毫无准备的受了一道法术，一头栽进温盛景的怀中。 “我们走。” 温盛景抱着苏明珠大步出去，身后跟着一队黑袍人。 115.一百一十五·苏明珠对温盛景的亲昵 似乎顺应着天道循环，仙与魔自古便不能共存。 为仙者，历经千辛万苦，无欲无求，冬寒酷暑如一日，修行圆满之日，历经天劫考验，方能飞升九重宫阙，享凡人不能之永寿。 为魔着，或是人间一世心有执念，不惜自损前世功德违背天地道法，逆转修炼，或是修为高深之人，一念执着，顿生心魔，由此离道，下至阴暗魔界，以此躲避天劫惩罚。 仙魔积怨良久，前者以彻底消灭后者是为正道，后者则心有不屑，势必要颠覆乾坤。 千年之前，以仙界三十二上神消亡为代价，于南天门外，堪堪挡住了率领魔界大军势如破竹的魔主穷奇，使其神魂俱灭，魔军不得不退去，保证了天界的安宁。 然而，仙界自此也实力大减，现存的神仙中，九成以上都为见识过仙魔那场让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的对阵厮杀。 是以交战三月以来，近乎只守不攻，节节败退，依靠着上神布下的结界，躲避在仙界。 绫罗帐里，红烛摇曳，看月色正是三更之时。四下无人声，但闻虫鸣草动，甚是怡人。 一只洁白皓腕自帐内伸出，红色衣袖上绣着金色的丝线花纹，镶有黑边，随着手腕的姿势向上滑去。 那只手打起了帐帘，手指轻勾起，一只放在远处的茶盏晃动了几下，便朝着手飞来，稳稳地落在手心。 帐内女子似乎发出了轻笑，将杯子倾斜少许。 蓦然，另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一个清俊的声音似是无奈，又饱含宠溺，只是轻微一转，就夺过了杯子，随手丢了出去，落在地上厚厚的毯子上，倒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明珠，又调皮。” 那女子有一张艳丽绝伦的面容，五官精致的令人着魔，挑着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睨着身侧的男子，以一种俯卧的姿势向他靠去。 “终日呆在这里，太无聊了，我们为什么不去天庭，打打架也好过在这里，蹉跎岁月。” 红唇在男子的耳畔呵气，入耳的温热湿润令男子双眸一沉，反手就将她压下，对她的耳尖轻啄。 “能终日陪着你，我不觉得无聊。” 温盛景又抬起了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唇畔，神色越加幽黯，却不知为何，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苏明珠却没有管那么多，双手伸出来，就搭上他的脖颈，头一抬，就将唇送到了他唇畔，神色迷离起来，诱使他顺从心中的渴盼，深吻下去。 一吻缠绵得紧，温盛景特意克制，终于在呼吸急促之前停住，却惹得苏明珠不满的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起来了明珠，你不是无聊么，我们出去转转。” 温盛景将她扶起来，理了理衣衫，将她露在外面的肩和手臂都小心的遮好，在扬手打开了帐子。 苏明珠撇撇嘴，“一座山有什么好转的，人间的景致毕竟不如仙界。” 温盛景听闻心下一动，“南寿山是你下凡历劫是拜师学艺的地方，你不记得了？” 苏明珠撇撇嘴，没有再说话，但是神色中的不耐却是无假。 温盛景自嘲，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试探了，明知咒术十分成功，他还是是不是的忐忑。 116.一百一十六·判若两人 她现在已经是你的了。 没有人再能动摇她。 温盛景这样告诉自己。 忘川咒的施法条件十分苛刻，从施咒的人选，到工具，阵法，任何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会失败，从上古至今只成功过一次。 漫长准备自不必累述，只是看到这样忘记云无垢，只一心恋慕他的苏明珠，温盛景欣喜的同时，却觉得不真实。 这样的不真实的感觉甚至影响到他做出的一切决定。 战争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样轻松，魔界虽处于优势，可毕竟依仗的是天界之人自身的胆怯，实则双方在水平上相差无几。 仙界看似懦弱，但是祁无缺等上神布下的结界却在不断消耗着魔界的军队实力。 这样的情况下，身为魔主，应当带领众人破了结界，方位上佳之选，只是...... 温盛景心中隐隐郁卒，他不想苏明珠见到曾经的故人，哪怕有一丝一毫能记忆起来的风险他都不想承担。 收拾妥当，温盛景携着苏明珠到了前厅，桌上早已摆上了膳食，一个白衣人影正背对着他们坐着。 温盛景看到这人，脚下一滞，不由慢了半刻，苏明珠倒是没有察觉，径直上前。 “明日，你起的倒是早。” 上官明日转过头来，看见苏明珠向他走过来，倾身拉开了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在这里。 苏明珠落了座，温盛景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坐在她的另一侧。 “身侧既无佳人相伴，自然不喜夜长。” 上官明日意有所指的目光在两人周身晃了一圈，看不出喜怒。 苏明珠无视他话中微微的酸意，反而半靠在温盛景身上，一副甚是乏力的娇弱样子，也由不得人多心。 苏明珠好笑地看着上官明日，咂舌道，“刚见你时你还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怎么如今也学会了那些花花公子的调调了。” 听到苏明珠提起初遇，上官明日不由眉头一动，眼角余光扫过一旁蓦然的温盛景，手指摩擦着杯子，轻声“哦”了一声。 苏明珠无意识的拂过自己的唇畔，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喃喃自语道，“当时我失去做什么来着，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温盛景适时地夹了一块梅花糕递到苏明珠的碗中，“吃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苏明珠点点头，面上犹有不解，只是片刻就释然，眼风瞟向温盛景，带着刻意的怨尤，“还不是因为太无聊，这里我实在呆不下去了，我们去天界吧。” 温盛景略一犹豫。 上官明日在旁插话道，“温兄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曾经是上神，让天界那帮神仙看见你，又是在战场相见......” “那又如何？” 苏明珠睨他一眼，笑得张扬。 “我又不惧他们，即便是亲手毁其元神，我也是做得到的。” 三分不屑，三分张狂，三分艳丽，还有一分无与伦比的惑人风情。 温盛景凝视她许久，脑中千回百转，像是下定了决心，嘴角缓缓扬起，终究从吐出两字。 “也好。” - - - 题外话 - - - 大家国庆节快乐哦~~~ 117.一百一十七·日常的花式恩爱 既然准备上仙界，几人自然不会在这里耽误时间。 温盛景吩咐下去，不过半刻，神出鬼没的黑袍人们便静静地站在花厅前，静候吩咐。 苏明珠看到上官明日摇着扇子站在他们身后，不由惊奇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么？” 上官明日笑笑，“自然是要凑一凑热闹的。” 苏明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边笑得恶劣，“你是修仙之人，跟我们去瞧热闹会不会不大方便。” 上官明日丝毫没有不快之意，回视她以更加戏谑的目光，“堂堂上神都入了魔道，我一个小仙修跟魔界的人混在一处也不奇怪，更何况，你们所到之处，大概不会有人分心注意到我。” 苏明珠不得不承认此话甚是有理。 几人抬步欲走，温盛景突然拉住她的手。苏明珠疑惑地看过去，温盛景欲言又止，半晌才笑道，“你修仙时的师弟如今做了这南寿山的山主，前些日子你受伤怕他们打扰你静养，我就封了他们的主峰，走之前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明珠疑惑更甚，眉头皱的紧，俏脸因轻微的不耐现出傲慢的艳色。 “看他们做什么？温盛景你莫不是凡人当得久了？” 温盛景一晒，不再多言。 虽然是要去仙界的两军交战处，几人却没有直接从人间前往，而是先返回了魔界。 整个魔界都笼罩在战事紧绷的状态下，空气中隐隐弥漫着血腥与兴奋，那是在仙魔之争的几场小仗中负伤的魔修，不情不愿的修炼疗伤。 温盛景的回来显然是没有预兆的，沿路见到的兵将和魔界的住民皆慌张跪迎。 留守在魔界的将领不过寥寥六七人，等到几人到了深渊之殿时，已经得了消息全部迎候。 温盛景大步上前，一撩衣摆坐在上首主位，苏明珠本想落座旁边，却被上官明日抢了先，不由气结冲他翻了个白眼。 还未待她有下一步动作，温盛景一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衣袖，用力一带，将她拉入怀中，置于膝上，交叠于黑玉的座椅上。 苏明珠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一手不由得捂上了胸口，一手似推拒似羞怯的从他胸膛划下，双眸中尽是勾魂之色。 温盛景险险地倒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她的指尖，不让她在乱动。 见他略带慌张的摸样，苏明珠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两人似乎都忘记了下面面露尴尬的下属，上官明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他们，于是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立刻，他收到了来自温盛景刀割般的目光。 苏明珠向旁边蹭蹭，在温盛景身侧落座，椅子足够宽大，两人并肩坐也不显得挤。 下面的众人却隐晦的交换了神色，仿佛看到了莫大的惊悚之事。 温盛景视而不见，目光威胁性十足地半眯起，环视众人，缓缓地开口，语调低沉，“从今天开始，你们要称呼她为......” 众人皆了然，魔主与九霄神女的韵诗也不是一两日了...... 剩下一半的话，堪堪被纤细的手指堵住。 118.一百一十八·堪堪为魔 唇畔触及到的柔软令温盛景话语一滞，偏头看向苏明珠，却见她看向他的双眼中溢满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似乎对他即将出口的话了如指掌，不反对也不赞同，有着无所谓的态度。 温盛景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有什么变了，原本属于苏明珠的一部分性格，随着她丢失的情感，丢失的记忆，变了。 温盛景用眼神询问她。 苏明珠止住了他的话头后就放下了手，懒懒地靠在座椅的一旁，扫了一眼台下立着的众人。 “叫我什么都可以，继续称呼我九霄神女我也不在乎...” 似乎觉得挺有意思，苏明珠自顾自地想着，笑着点了点头，肯定道，“对，还叫我九霄神女好了，我喜欢。” 说完，又看向温盛景。 双眼里虽然溢满了笑意和轻快，语气也是玩笑，温盛景却读出了她的心意，容不得旁人篡改。 于是，话到嘴边，“魔后”一词无论如何让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是无所谓，没有愿意，没有欣喜，也不拒绝，亦不赞同。 温盛景在心底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面上却只是宠溺地点头，“既然你喜欢，随你。” 看向他的下属，语气就又带上了一丝凌厉，“你们都听懂了么？” 下面自然是一片应和。 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就过了。 苏明珠轻轻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无聊至极。 温盛景斟酌地开口，“两个时辰后，饕餮会带着一只魔界的军队经由奈何门前往天界，我们跟着一起去？” 苏明珠这才坐的正了正，露出几丝感兴趣的意味，“好，就两个时辰后。” 说完，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我先去准备一下。” 一边说，苏明珠一边往大殿外走去，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低头让路。 “你去哪儿？” “明珠，你干什么去？” 温盛景和上官明日的话语几乎同时响起。 “换一件衣服。”苏明珠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上首的两人，目光忽地阴沉下来，“换一件，在人群中，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的衣服，我还真想看看，天界那群自视甚高的神仙，看见我的反应呢。” 说完这些话，苏明珠又恢复了那种娇媚中带着些许无所谓的笑容，步履轻快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温盛景目送她离去，几乎请不可闻的带出一缕叹息。 “你担心么？”一旁的上官明日突然开口。 温盛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空无一人的正殿门口，好一会儿后才缓缓道，“我不担心她会想起什么，我甚至不担心她会见到那人。” 上官明日露出显然不相信的表情。 温盛景没有看他，手指轻轻拂过方才苏明珠落座的地方。 “我只是担心，那种咒术似乎同我们最初设想的不完全相同......我不愿意看到她变成别的样子。” 上官明日也沉默了。 自从苏醒后，苏明珠不光忘记了那些他们想让她忘记的，甚至自动的混淆了一些记忆的片段，这些混淆的片段让她变得更加贴合她现在的身份。 诱人沉沦。 119.一百一十九·千军阵前豪不害臊的一吻 千军列阵，黑压压盔甲，一眼望去，教人心生胆怯。 两个时辰已过，结界通道处的出口已开，能量源源不断地从几个侍卫手中涌现，维持着入口的畅通。 这般费力，理应尽快悉数通过，却没有人动弹一下。 温盛景坐在阵前，目光缥缈，显得有些微心不在焉。 就这样，明明是严肃郑重的场合，却意外的没有那种紧绷的气氛，众人似乎都在等待什么，极其的耐心，又不得不这样。 蓦然间，尾处的军队发生了轻微的骚动，黑压压的军队犹如沧海一般被巨浪分开，一个红色的身影从中穿行而过，所到之处，众人皆是避让。 温盛景寻声望去，眼神不由得眯了起来。 面色艳若桃李，肌肤莹润如白玉，在一身鲜红的长摆衣裙的映衬下，更是教人移不开目光。 这女子赫然是苏明珠无疑。 温盛景站起来，隔着万千魔界的军队，遥遥地凝望她。 他脚下不动，站在大军之首，凝望着她，寒风若尖刀，直愣愣地朝着人刮来，魔界之人却从不怕它，没有一个人的身形动摇。狂风卷起他的衣摆，也卷起她的头发在空中狂舞。 温盛景望着她，眼中只看得见这一抹艳丽的红色，说不清过了多久，苏明珠终于来到他面前。 苏明珠扬起小巧而精致的下颌，没有错过温盛景眼中的迷离，欺身上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近的几乎温盛景一低头就能碰到她的鼻尖。 “怎么不说话？” 苏明珠贴在他的脸侧，呼吸交融，软若一滩泥一样攀附着他的胸膛，手指还不甚老实地虚虚勾着画着，凤眼轻挑的瞬息直教人从心底泛起麻酥酥的感觉。 温盛景自然不会隐忍，双手牢牢圈上苏明珠的腰肢，往怀中狠狠一带，顺从心中的渴望，吻上她的红唇。 窒息，而又绵长。 就像是想要将她打破，揉碎，吞入腹中，温盛景吻得霸道而又热烈。 千军阵前，众目之下，两人也无一丝羞怯。 苏明珠一开始还能适当的给予回应，双眼迷蒙上一层水雾，可是渐渐觉得吃不消了，空气就像被他强硬地剥夺，被动的接收他给予的一切。 双手不由得推拒上他的胸膛，等到苏明珠几乎眩晕过去，温盛景才堪堪放开她。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说话了？” 温盛景低声调笑道。 这时候的苏明珠面色酡红，只待瞪了一眼温盛景，却惹得他眸色又要转暗，温盛景将身后的披风一解，不由分说地罩上苏明珠的面容。 “你干什么？” 苏明珠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温盛景，顿了一顿，似是了悟，随即嗤笑道，“这种把戏就不必了吧，我又不是羞于见人。” 还是那样娇俏的笑容，唇畔甚至还带着刚刚被他吻过留下的痕迹，可是从中吐出的话语却是那样的不合时宜，又理所当然。 苏明珠随手解开披风，扔还给温盛景。 “快走吧。” 120.一百二十·一席红衣自魔界而来 苏明珠当先迈进结界中，光晕包裹着她，片刻就不见了身影。 温盛景连忙提步跟上，见他动了，侍卫长也下了前进的口令，瞬时间，千军大动，一列一列的黑色战袍的魔修散发着骇人的气息，涌入结界。 这段路程比苏明珠想象中的还要长，长到她有足够的时间回忆起她还是上神时期的记忆。 可能是心境已经同那时完全不同，想到从前的九霄神女，苏明珠的心头甚至泛起一丝厌烦。 明明手握着九霄宫这个举足轻重的势力，她却依旧教人逼走，无论是祁无缺还是上官暖，都令她一经想起，就不由得怒从心生，甚至她被设计下凡的时候...... 甩了甩头，苏明珠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导致她的神格被上官暖夺取的原因，一个模模糊糊地身影蓦然从心头升起，想要探查，又消失无踪，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疑虑，浅浅，却绵延不绝。 似乎所有事情都没有差错，只是细细想来，又有一些细枝末节记不清楚。 通道的尽头渐渐临近，甚至能看到南天门外隐隐的光罩。 苏明珠心头一凛，手指不由得握在一处，现在，她要把心头的厌恶，悉数还给这帮虚伪的，自私的所谓神仙。 温盛景微微错后半步，视线落在低头沉思的苏明珠身上，神色复杂。 喧嚣声渐渐增大，远处人影交错已经清晰可辨，温盛景牵起苏明珠的手，低声道，“小心。” 话音未落，迎面冲击而来的气焰不由得令众人运气抵挡，这是魔界众人攻击结界却被反弹回来的法术。 结界的出口就在天界的阴阳池中，离南天门不远，彻底走出来的时候，熟悉的气息另苏明珠不由得一阵恍惚。 其实战事并不激烈，无非是一攻一守，魔界众人自然是手下不留情，各式法术不间断的砸向南天门，只是没有落下，就被空气中无形的屏障阻隔，若不是肉眼可见的一些细微裂缝，只怕大家都没了耐心。 反观天界的天兵天将，手忙脚乱地聚在一起，面上紧张之色溢于言表，外面攻击不到里面，他们也同样无法从结界内攻击魔军。 苏明珠见此情景不由面露讽刺之色。 温盛景负手站到她身边，身后的军队早已加入了破坏结界的举动中，面上淡淡，“这集上神布下的结界果然难以攻破。” 苏明珠研究着若隐若现的透明结界，“阵仗倒是大得很，这一看就是祁无缺的手笔，将整座天宫都纳入保护之中，支撑不了多久。” “长时间僵持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温盛景面色显得有点阴沉。 “他倒是能耐的很，恐怕现在那帮神仙最敬重的不是玉帝，反而是他了，祁无缺。” 最后三个字，苏明珠说的意味深长。 远远地凌霄殿上，执千目神器的神仙匆匆进殿，玉帝李谌正在愁眉不展地同祁无缺说着什么。 那神仙一眼看见了祁无缺，顾不得请示玉帝，径直走向祁无缺。 121.一百二十一·天界的反应 “无缺上神，魔界又有大量军队从阴阳池那边过来了。” 祁无缺看了那人一眼，与其说是无波无澜的温和态度，不如说是不带任何感情，缓缓开口道，“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慌张什么，如若结界有异动我自会感知到，你们务须担心。” 那神仙被祁无缺镇定的态度安抚，平静了许多，可是眼中依旧有着掩饰不住的慌张。 “上神有所不知，根据南天门守卫的回报，这次领军的不是魔军二十四将之一，很可能是魔主真身。” “哦？” 祁无缺这才有些兴趣的问道，身子终于转向这个神仙。 李谌却有些不安，连声问道，“他们可是看清楚了，当真是魔主？” 那神仙点了点头，略一犹豫，还是支支吾吾地道，“南天门守卫还说...说...” “说了什么？”李谌催促道。 “说是，魔主身边有一个红衣女魔修，看起来像是...像是九霄神女。” 祁无缺面色一动，不着混迹地摩擦了一下手指，没有出声。 玉帝李谌皱了皱眉头，“她？即便被剥夺了神位，身为曾经仙界的上神，她也不该与魔界那群人为伍。” 李谌想了想，对那小神仙吩咐道，“你去找天后来此。” 李谌的想法很简单，单单一个魔主已经令他们焦头烂额了，这时候可不能出纰漏，上官暖既然是最了解苏明珠的，还是由她去对付她吧。 “慢着。”祁无缺出声制止。 小神仙听话的停下了脚步等他吩咐，李谌疑惑地看着祁无缺。 “上神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祁无缺微不可查地勾起了嘴角，眼中似有暗芒闪过。 “我去看看吧” 话已出口，殿中几人自是不再反驳，任由祁无缺施施然退出了凌霄殿。 即便是去寻上官暖，恐怕上官暖也没有心情前来。 此刻的九霄宫，人人跪地俯首，哪怕呼吸重了了都要抖上一抖，生怕被天后的怒火波及。 “你确定来人是魔主？” 上官暖阴测测地看着身旁跪着的大侍女，后者连连点头。 “当初您命我......我远远望见过，身影气质却是他无疑。” 闻言，上官暖的表情更加阴沉，一挥袖，身侧的茶杯全部扫落在地。 她动了动唇，半晌道，“你们都下去。” 宫人们像是得了赦令一般，皆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将殿门轻轻掩上。 待众人散去，上官暖才开口，“当初与他说好，一年内不得强攻天界，我才助他在阴阳池附近布下结界，如今看来，果然魔界之人皆不可信。” 忽而，上官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竟浮上一丝笑意，像是突然想起解决之法，显得胸有成竹了。 “紫云，你去将我放在内厅里的仙剑取来，我有用。” 紫云不疑有它，转身就往内厅走去，没走上两步，忽觉心口一痛，低头一看，胸口处被黑色的光源贯穿，伤口狰狞可怕。 “天后....你。” 上官暖冷冷地看着她倒下去。 “我不能留着知情人，念你服侍我一场，我会渡你魂魄的。” 122.一百二十二·九霄神女的姿色 南天门结界外。 温盛景和苏明珠自然是不知道，因为两人的出现，已经引起了多大的风波，不过，就算知道，温盛景和苏明珠也是毫不在乎的，只怕苏明珠还会嘲讽一番。 苏明珠环顾四周，总觉的少了点什么，一片黑压压的服装中似乎不见本应该显眼的青色的身影。 苏明珠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向温盛景，“上官明日哪去了，从刚才起就不见他。” 温盛景正试着运用不同的法术去寻找结界的弱点，闻言只是头也不回地道，“你不用操心他，大小也是个神仙，仙界能把他怎么样的人还真不多。” 苏明珠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多，不代表没有，归根结底还是两人都遗忘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走出结界，上官明日变得很闲，很多余，东逛逛西逛逛，这一逛就让一个小仙婢发现了他。 若是平常人也就罢了，最多以为是出来探查敌情或者私自下凡避难的神仙。可这婢女恰好是九霄宫的两大仙婢之一，紫星。 身为忠心耿耿服饰主子的小仙，紫星自然认出了与上官暖有着一世渊源的上官明日，于是本着小心仔细的态度连忙回禀给了上官暖。 “天后娘娘，上官明日如今正在南天门外徘徊，不知是否应该将他带来？” 上官暖闻言不由愕然，而后不由自主地轻笑起来。 紫月看着这位天后理了理裙摆，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殿中央，踱来踱去，似是听到了一句喃喃自语。 “正想找他的时候，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紫月自以为猜中了天后的心思，掩饰住面上的得意，恭顺道，“那奴婢这就去请上官公子来...” “来人，将上官明日带到九霄宫，不要惊动了魔主。” 随着上官暖话音一落，从暗处蓦然闪过两个人影，紫月只觉得眼前一花，就不见了踪迹，这似乎不像是仙术...... 上官暖连一丝注意也没有投给紫月，随意的挥了挥手，紫月只得脸色难看地退了下去。 苏明珠找不见上官明日也便作罢，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渐渐走进众人视野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众魔修见他从结界中走出来，却没有一人发动攻击，而是全部面有忌惮地将他围绕起来，男子行走之处，让出一条狭窄的路径来。 苏明珠没有后退，看着男人径直走到她面前，狭长地眸子里闪烁着某种恶意地温柔。 温盛景一伸手，将苏明珠向后扯了一步，插进两人之间，转过头直视着男子。 “无缺上神好胆量。” 祁无缺面上挂上一丝微笑，向着温盛景一拱手，带上几分人世间贵公子的儒雅风范，“魔主，我们又见面了。” 温盛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中说不出的冷意，“我可并不想见你。” 像是想到了什么，祁无缺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向苏明珠，温柔俊美的脸上挂上追忆似的笑容。 “想必九霄神女的容色动人，让魔主沉迷不已啊。” 123.一百二十三·南天门外的对峙 祁无缺在苏明珠的印象中，是冰冷，没有感情的神，看着他口中吐出挑衅似的话语，苏明珠并没有多少愤怒之色，甚至还浮现出一丝饶有兴味，只是觉得不能适应。 温盛景就没有这么平静了，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成了拳，待祁无缺话音一落，毫不留情地挥了出去。 毫无章法的野蛮行为自然无法轻易伤到祁无缺，甚至不需要眨眼，祁无缺衣摆轻飘，转瞬向后退了半步。 “想不到魔主虽统领魔界，心性却如孩童。” 很多人闻风而来，在仙宫内远远地看着这场对峙，按照两人的身份和立场上看，本应空气紧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立有余，紧张不足。 苏明珠抬起一只手，在周围一众人的屏气凝神中......拨了拨头发。 这一动作令祁无缺侧目，他不着痕迹地又将目光投向苏明珠，越看越觉得疑惑。 没有丝毫陷入包围的危机感，仿佛是遇到了莫大的困惑，祁无缺缓缓地向苏明珠伸出手，向着她的脸庞上探去。 “无缺上神未免太放肆了。” 苏明珠没有躲避，温盛景隔空拦住了他的手，重重地一击。 祁无缺看看苏明珠，又看看温盛景，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着，终于，出声道，“有趣......” 温盛景面上一动，控制着不让自己流露出紧张的情绪，骤然瞥向祁无缺的目光中暗含着警告，祁无缺自然不会错失这一点，嘴角轻佻，本来冷峻的面容因此多了一份属于暗夜的张扬，与谪仙的面庞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有趣，有趣，想必魔主现在很愿意和我叙叙旧。” “自然，无缺上神请。” 温盛景没有再拒绝，径直向阴阳池深处纵身，祁无缺紧随其后，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扔下众人消失在远处。 还要不要攻击....... 魔界众人心中升起疑惑，温言正是这时赶来，呵斥了几声，场面又恢复了之前攻击的气氛，而天界的众人，也急忙散去，几人匆匆前往凌霄殿报信。 九霄宫内。 上官明日注视着上首静坐饮茶的女子，全然陌生。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一会儿，还是上官暖率先开口。 她缓缓放下茶杯，一举一动间是上官明日熟悉的优雅从容。 “哥哥...” “不敢当天后称呼。” 上官明日垂了头，眼中划过一丝什么。 他毕竟是肉tǐ凡胎，同这些真身为仙为神的天界之人不同，他所有的记忆，都开始于上官府，修仙的父亲，温婉的妹妹，闹市，凡人。 心绪格外复杂，有事想来也曾恍惚是大梦一场...... “哥哥何必同我见外，你我总归是一世兄妹，如今又同为仙人，情分还是不要疏离了才好。” 见上官明日只是低头，上官暖眉头一皱，又立刻舒缓，换上了更加柔和的语调。 “哥哥的有、体质特殊，我多少也听了解一些，我还曾想着，在天界寻一些灵丹妙药，助你飞升，想不到你自己竟然有了这般机遇。” 上官暖语气唏嘘，看出上官明日眼中也微微浮现出追忆之色，又试探着开口。 “不知道哥哥可否让我一窥真身，我也能放心一些。” - - - 题外话 - - - 叮~ 124.一百二十四·似曾相识的背影 苏明珠远远望着温盛景和祁无缺离开的方向，思索了片刻，想要提步跟上。 温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恭敬地站在她面前，挡住苏明珠的去路。 “上神还请留步。” 苏明珠哼笑了一声，歪着头看着面前的额温言，“怎么，温伯伯这是要拦我？” 温言低下头，语调不卑不亢，只是手势依旧坚决，“属下不敢，只是魔主回来若是不见了上神，定是要着急的。” 苏明珠美眸轻眨，“我自是前去找他，温伯伯不必忧心。” 温言略扯了扯嘴角，显得有些无奈，“不敢当上神一声称呼，只是魔主下了命令，我需要随侍保护，若上神还惦念着几分前世情谊，还望上神不要令我难做。” 说到底，苏明珠也不过是呆的无聊，见温言如此坚持，也就歇了四处逛逛的心，毕竟仙界带了这么久，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它的大概，着实无趣。 只是...... 心头怪异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仿佛有什么问题被她遗漏了一般。 神仙打架，真是比凡人还没有意思，没有想象中法术乱飞的场面，这普通攻防的战术让苏明珠蠢蠢欲动的念头熄灭了不少。 百无聊赖见，远处一处宫宇的立柱后一个白衣身影一闪而过。 身量修长，挺拔如松，墨发在空中舞动着，随着身影在眨眼间就没入了阴影处。 祁无缺？ 只是一瞬间的错认，苏明珠立刻否定。 虽然身影有些相像，但是气质截然不同，苏明珠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温润如玉，又有着和暖笑容的，一席白衣，若是临水而行，会教她看得移不开目光...... 莫名其妙的，苏明珠就是能这样肯定，这直觉来得近乎荒唐，就像两个人认识了许久一般，可是明明连对方的面容都没有看清楚。 蓦然的心痛令苏明珠不由自主的弯下腰，剧烈的疼痛令她的眼角弥漫上水雾，一只手忽然扯住她的手臂，紧紧地拥入怀中。 “明珠，你怎么了。” 苏明珠微张着嘴，就像缺少空气的人鱼，忍不住从外界汲取安全感，她不由自主的攀上温盛景的肩，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一动不动。 温盛景由着她动作，感受到怀中人儿全身心的依赖，既心疼，有辛酸，还夹杂着些许的心惊。 温盛景控制着手部的颤抖，轻轻拍了拍苏明珠的背，抚慰似的问道，“明珠，究竟怎么了。” 苏明珠忍了忍情绪，头也不抬，嗅着温盛景怀中冷冽的香气，疑惑地语气显而易见。 “盛景，你实话告诉我，在南寿山，我因为堕魔元气大伤，与此同时，还有什么问题么？” “你......你怎么这么问。” 温盛景狐疑地环顾四周，想看出惹得苏明珠异常的原因，视线同温言相交，后者淡淡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温盛景斟酌着开口，“你因为怒火攻心，自行入魔，体内两种功法运转冲突，会造成记忆片刻的混乱，一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可能会经常遗忘，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125.一百二十五·往事不追 苏明珠在温盛景的怀中偏着脑袋，向那个角落望去，立柱后已经没有丝毫人影。 复杂的情绪浮上心头。 “可是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让我心慌......” 苏明珠俯身在温盛景怀中，喃喃自语着，温盛景低下头来，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入手一片温润的濡湿，不意外的发现苏明珠脸上已经挂上了泪痕。 “明珠......”温盛景低头吻上她脸颊的泪水。 “你现在不快乐么？” 一声叹息自温盛景口中溢出。 “明珠，我们就像这样，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不愿做的事，我也不会勉强你。驱逐任何你讨厌的人，得到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这就是魔......” “明珠，不要想了，好么？” 倘若细细追究，温盛景着话是十分可疑的，就像隐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真相，不虞苏明珠去探寻。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轻柔的吻自脸上逐渐移至唇畔，温盛景低头吻上她的红唇，愈加纠缠，愈显得缠绵，温盛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环抱住她，语气罕见的带上了一丝乞求。 罢了，苏明珠缓缓闭上眼睛，更加沉浸在这个炙热地吻中。 既然她已堕入暗夜深渊，何必苦苦追究前尘往事呢。 无论是什么，忘记的，就彻底忘了吧。 南天门外的对峙自然被飞速的传回了仙界，上神无缺对阵魔主毫发无损的回归，这天界消息令天界众人都振奋了心神，李谌更是急忙召见祁无缺询问经过。 九霄宫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上官暖低头抚摸着手上的茶杯，阴晴不定的发出一声轻嗤，“他还真是厉害啊，不愧是祁无缺。” 上官暖的对面也坐着一个青袍男子，神色淡淡，拿着茶杯，却是上官明日。 没有了之前微微嘲讽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两人之间愈加诡异平静的氛围。 “天后难道不高兴么，毕竟无缺上神能够对抗魔主对于天界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上官明日看着上官暖，嘴角露出纯良的弧度。 上官暖不置可否，“我不相信你没有感觉，魔主和祁无缺对于我来说，都是威胁。”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看见上官明日投过来的眼神，上官暖柔和的露出微笑，这种笑容令她登时见就温和下来，先出一番圣洁的意味。 只是出口的话却并没有那么柔和，“我想要的，很简单，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你考虑好了么？” 上官明日听得问话，微不可查的犹豫了一番，点了下头，很轻，却也带着决然。 上官暖饶有兴味的看着他，“果然不愧是得了上神一半神格的人，加上一件八荒的至宝，你也有了同他匹敌的实力，若是现在来我这边，我可以保证给你更多。” 上官明日的眼神转暗，“我帮你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我无意卷入仙魔大战当中，此事了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上官暖见他说的决然，冷哼一声，“又是为了她？我倒也是不明白了，苏明珠究竟给你们下了什么魔咒，一个两个都如此挂念着她。” 126.一百二十七·不算倒戈的交易 听到了这个名字，上官明日眼神一紧，语气转凉，“这与你无关，若想我帮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上官暖抚了抚衣袖，无所谓道，“随你好了，” 上官暖的态度太了然，明显是已经认定，只是不屑与他求证，这让上官明日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耐道，“不是想让我破这结界么，还不领我去看看。” 说完，他率先迈开步子，根本无需上官暖引路，径直就往后殿行去，似乎是一种本能性的吸引，他轻易的就可以找到九霄宫魂器所在。 见状，上官暖眸中掠过一丝沉思之色，提步跟了上去。 后殿的殿门处落了两处禁制，漂浮在虚空中，闪烁着耀眼的白光，昭示着闲人勿近，这是由上官暖亲手画上，阻止除了她以外的一切人靠近，包括玉帝。 却不包括上官明日。 上官明日迈着悠哉的步伐走到殿门前，只是略微看了看浮在殿门前的禁制，白玉似的手指轻轻抚过光点，那些汇聚成图腾的光斑纷纷争先恐后地围拢在他手指周围。 禁制散去。 殿门也似乎暗下来一些，吱呀一声，从内侧开了一条小缝。 上官明日似笑非笑睨了一眼身后脸色难看的上官暖，似乎在嘲讽她费了大心血的禁咒如此无用，话虽没有说出口，但是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进去吧。” 上官明日眉峰一挑，率先进了殿中，上官暖只得提步跟上。 九霄宫的后殿堪称是九霄宫最重要的部分，千万年来，执掌道法循环的，并不能说是九霄宫主人，也不是九霄宫本体，而是存在于后殿的一方空间。 这着实是一处玄妙之地，堪堪进入，一种亘古遗留的沧桑之感迎面而来，点点星辰幻影漂浮其中，伸手却不可触碰。 无论见识过几次这景象，总能令人惊奇的移不开眼睛，上官暖不由得伸出手，一一拂过这些幻想，面色逐渐沉迷于其中，这就是九霄宫的魅力所在。 上官明日在这满殿静谧中感受到一丝波动，像是来自远方的召唤，亲密地邀请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他不由得闭上眼睛。 “你感受到被压制住的魂器了么？”上官暖走上前来，与他并肩而立，淡淡道。 “是，你想让我解封它。”上官明日睁开了眼睛，将目光投向尽头最深暗的一处。 上官暖点点头，“不瞒你说，这震慑魂器的是一面镜子，是我从魔主处得到的，目的就是为了压制苏明珠对九霄宫的影响力，让九霄宫为我所用。” 既然已经达成了交易，上官暖毫无保留的袒露心声，这种坦诚令她觉得放松，笑容甚至带上些平日里被压抑的本性，多了几分邪性。 “苏明珠纵然是正统的上神，自出生就与九霄宫为伍，可是她绝迹不知道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你让我解封，就不怕再也无法催动九霄真魂了么？”上官明日还是有些不解，在他看来，上官暖绝对不是会为了仙界利益牺牲自己利益的人。 “这无需你管，你有不想我问的，我也有不想告诉你的，我们还是简单点吧。” 上官明日默许的点点头，上前一步，静静伫立，闭上了眼睛。 127.一百二十七·守身如玉的良好表现 四周有光逐渐在他周身汇拢，渐渐光电成线，在他和殿内四处八方连起细细的线，随着空气中的波动而来回摇曳。 有一种鸣响从深处传来，只有他能听到，无需学会什么咒术，身体里的本能驱使他借用这些线条逐渐完成阵法。 光线汇聚，逐渐缠绕，中央隐隐闪现出一面巨大的镜子模样的东西。 上官暖忌惮地看着它，从中源源不断溢出的魔气，侵蚀着周围的光线。 倏尔，上官明日脚下光芒大作，铜镜竟然中中间啪地一声隋磊在地。 上官暖眼中有喜色飞快闪过，成了。 伫立良久，上官明日终于睁开眼睛，嘴一动，蓦地喷出一口血来，将青衣的前襟染红。 “咳咳，你没有和我说实话。” 上官明日地语气有些费力，注视着上官暖的眼睛闪过危险的光芒。 上官暖上前探查那碎作一地的镜子碎片，闻言，也显得不解，“你说什么？” 上官明日细细地看着她的脸，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说谎，半晌，直起了腰，困惑地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虽然我帮你破了这镜子的震摄之咒，却有另一股气息控制着宫魂，不但不会排斥，反而日渐消融，即便是我也会因这改变而受到冲击。” 话音未落，上官明日又是一阵咳嗽。 上官暖的表情真真切切是不知，张嘴欲言，又生生住了口。 不过片刻，她突然抬起头来，面色奇异，低低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早该想到的，时之界的镇天珠，是镇天珠，祁无缺得到了镇天珠，将它用在了九霄宫里。” 又是祁无缺？ 上官明日眯眯眼，心中对这人又忌惮了三分，不过面前这事情...... 殿外有侍卫匆匆来报，不敢靠近后殿，只是远远地高呼。 “启禀天后娘娘，魔界停止攻击了，玉帝请你去凌霄殿。” 殿内，上官明日看着面色铁青的上官暖，笑出了声，“虽然你没能如愿，但是咒术的反噬必定令温盛景负伤，延缓攻势，也算为天界进了一份力。” “你说什么？” 出乎上官明日的预料，上官暖并没有被嘲讽后的恼怒，而是惊的几乎花容失色。 上官明日皱起眉，“你怎么了。” 上官暖不确定的问到，“你刚才说谁？魔主的名字是？” “温盛景。” 南天门阵前，温盛景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在一瞬间白了一下。 “魔主。” “主上。” 众将急忙围了上来，纷纷惊呼出声。 “无碍。”温盛景一摆手，话虽如此，他的脸色还是难看的吓人。 众目睽睽之下，他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苏明珠瞥了一眼远处蠢蠢欲动的天兵天将，片刻思索。 “立刻互送魔主撤到阴阳池，如有变动，即刻返回魔界。” 温言点了点头，立刻，狐尾和三炎上前扶着温盛景。 温盛景本欲说自己无事，只是看到苏明珠眉心簇起，一副做主的样子，不由得飘飘然起来，再加上确实有些无力，便顺势靠在狐尾身上……想了想觉得不妥，便又颠倒了一个方向，靠在三炎身上，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狐尾怪异地看了一眼温盛景，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两下。 魔主这是守身如玉的表现么…… - - - 题外话 - - - 冒泡~ 128.一百二十八·时隔已久云无垢的回归 魔军有撤退的消息随着上官暖踏进凌霄殿一起传入众仙的耳中，无不欢欣鼓舞。 “紫爰，你做的很好。” 上首的玉帝露出微笑，见上官暖款款而来，从玉座上站了起来。 上官暖扯唇一笑，“这是臣妾应该做的事情。” 笑容毫不僵硬，令人如沐春风，震得一干神仙敬仰万分，感激涕零。 祁无缺嘴角喊着笑，看着上官暖僵硬的笑容，面上愈加温和，走上前去，微微施了一礼。 “天后果然是已天界安危为重。” 旁人不查，上官暖却听出了其中暗含的嘲讽。 “无缺还有事，先行告退一步。”说完这话，祁无缺越过上官暖向殿外走去。 经过上官暖身边的时候，祁无缺顿住脚步，微不可察的在上官暖耳畔说道，“我警告过你，不要妄动…” 上官暖余光中那上翘的嘴角毫无疑问是在嘲笑她的失策…… 可是，身为一届无欲无求的上神，他为何非要掌控九霄宫？ 哪里吸引了他，是无数的神器…亦或是八荒的入口…… 上官暖看着祁无缺离开的背影，神情幽暗，再转过身来，又是一脸微笑，只是空负九霄宫宫主之名的紫爰上神了。 神界一处荒芜的宫殿中，一个白衣身影闪了进来。一挥衣袖关上了殿门，欣长的身躯靠在立柱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一个男童脚步蹬蹬地不知从哪里走过来，走到男子面前，看见他一副隐忍的样子，一副少年老成的摸样，紧紧地皱着眉说道，“怎么了，你没见到明珠么？” “见到了。” 男子声音飘忽，因为男孩提及的某个名字不由自主地发出轻颤，语气黯然中夹杂着一丝无力。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男童听得他这么说，不由瞪大了眼睛，“难道堕魔对一个人的心性影响如此之大么？” 想了想，少年又补充道，“不过苏明珠对你的感情那么深，即使性情大变，也不会忘记你了，毕竟她与你纠缠了那么久。” “恐怕，她已经忘了。” 男人正是消失了很久的云无垢。 依旧是纤尘不染的白衣，依旧是眉目如画的俊颜，他面上带着几分倦色，身在熟悉的天庭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诸仙眼前，这都是因为...... “子午姑娘可顺利的进入元宫了？” 云无垢打起精神，转头望向那五六岁摸样的男童，也就是青遥。 青遥点点头，“子午才刚飞升，身上气息同小仙无区别，纵是祁无缺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云无垢闻言舒了一口气，“你还是要叮嘱子午姑娘，万事多加小心，既然她父亲魂灯未灭，就证明还活着，总能找到他的，万不能惊动祁无缺。” 云无垢一边说着，眼神中的落寞越加明显，他那一剑伤他至深，他不欲让人知晓伤势，悄悄潜回了仙界，却在阴暗的角落，发现了一些令他震惊的事实，不论是魔界突如其来的大举进攻，还是时之界隐秘的动荡，甚至八荒入口的动荡，都同他脱不了干系。 129.一百三十·云无垢的隐忧 祁无缺，那个曾经是他成神之前仰望的男子，如今，就要现在对立面了么。 昏暗的殿内传来一声叹息，青遥透过天界黄昏的光影，看见云无垢落寞的身影，心中莫名涌起悲痛。 自他少年，就见证了九霄神女对无垢上神的一片痴心，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却突遭异变…… 云无垢是不会不顾天界安危的。 他比任何人都确定的知道这一点。 因此，无论他爱的多深刻，多情深，多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寻苏明珠，也不会立刻付诸行动，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青遥眼角忍不住渗出泪来，一声清响在寂静的殿中想起。 “青遥，你说我们还有时间么，会不会等我处理好天界的争端，就再也找不回她了……”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云无垢微微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那一抹火红的身影，如乳燕投林般被温盛景揽进怀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的明珠…… 天界的一日就这样过了，似乎没什么改变，只除了上官明日的突然失踪。 苏明珠想起他来时，翻遍了魔界大军，没有一个人看见他去了哪里，苏明珠心上不由得浮现起了淡淡忧虑，但也仅仅是转瞬即逝，温盛景的伤势很快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阴阳池周围的宫殿早已经被魔军占据，最靠近池中的一处是温盛景和苏明珠的暂歇之地，没有得到命令，军队便全部撤出，尽数来到此处。 这便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景象，仙魔共处仙界，因着魔主重伤，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温盛景斜躺在床上，手指无聊地缠绕着苏明珠的头发，不时地轻扯几下，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苏明珠的注意力的确被吸引过来了，只是瞥向他的眼神中充满着不耐烦，眼神中夹杂了几分鄙视。 苏明珠叹了一口气道，“魔主大人，我正在替你看奏报，你能安静一点么？” 温盛景见苏明珠终于转向自己，眼神中闪过一道亮光，又见她语气不善，忙小心翼翼赔笑。 “何必这么劳心劳神，魔界这帮魔修们，生性好战，哪怕不用督促，他们也会绞尽脑汁地相出攻占仙界的办法。” 顿了一下，温盛景嘴角一撇，“我反而比较担心怎么能让这帮人稍微控制一下。” 苏明珠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对温盛景这番说辞哭笑不得。 “仙魔大战千年轮回，每战必死伤无数，无数仙人妖魔神魂俱毁，堪称是世间浩劫。”说道这里，苏明珠顿了顿，看温盛景虽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可是眼神里的轻慢还是骗不了人的，于是重重叹息一声，引得温盛景向她看来。 “虽然我也厌恶神仙虚伪，觉得他们不配高高在上，可是我仍然希望你能拿出应有的态度对待他们，打败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苏明珠停了停，像是在想一个最合适的词语，“无所谓。” 无所谓输赢，无所谓地位，像是随波逐流在旁观一场游戏。 - - - 题外话 - - - 没有评论的我哭晕在厕所....还挺朗朗上口的~~ 130.一百三十一·险些要命的擦抢走火 听了苏明珠的话，温盛景反而笑了起来，表情里尽是默认，他揽住苏明珠的纤腰，将头埋了进去，话从她身前传出，带着点闷闷的感觉，“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有了你，其他的一切对于我来说，真的无所谓。” 游戏似的话语，听不出真假，苏明珠自然是不信的，两手把住他的肩膀，使劲儿的向外推。 “温盛景，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 温盛景低低地笑开，顺从的被推开，却在苏明珠松懈地一刹那间又拉住她，借着力道将她摔进柔软的大床上，覆身而上。 他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描绘着她的眉眼，她的红唇，甚至她精致的锁骨，以及更下...... 苏明珠恼怒地推开，明明身负重伤的人，却还有力气一把拉住她不安分的手，狠狠地固定在两人的头顶。 苏明珠顾忌着他的伤势，不敢剧烈的挣扎，却像是给了温盛景可趁之机，坏笑着俯下身去，浅啄她的红唇。 这样的事情也发生了很多次，苏明珠也就放任自己沉浸在他的吻中，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应该。 温盛景的吻从来都炙热而缠绵，让人直接感受到他的掠夺和他的给予，唇齿相交间，让她几乎不能保持清醒，思维都被他带着灼热起来。 只是沉迷之中，她隐约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也许还有另一种感觉，她喜欢的，轻柔的，被珍视的，这种近乎真实的错觉，令她猛然间惊醒，想要退出...... 察觉到苏明珠的不专心，温盛景略微睁了睁眼，不满地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什么，眼神已暗，嘴上微张，一口咬上她的唇。 苏明珠吃痛，缓过神来瞪着温盛景。 温盛景却又放缓了力道，缠绵吻上。 这一个吻似乎比往常持续的久，久到苏明珠察觉到身下一凉，才从朦胧中猛地惊醒， “呜呜呜。” 苏明珠气急败坏地出声，却因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呜咽。 温盛景一手固定着她的双手，一手从她腿间撩开衣裙向上，眸间尽是沉迷之色。 见势不妙，苏明珠嘴下狠狠一咬，不同于温盛景惩罚性地轻咬，苏明珠下了狠心，温盛景吃痛，睁开了眼睛，有些无措，苏明珠于是趁势翻身坐起。 好险...... 苏明珠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后者还处于懵懂之中，有些发怔地看着她。 他还有脸发怔，苏明珠气闷地一踹，温盛景处于全然放松之中，因着方才的动情脸颊甚至还带上了潮红，冷不防被苏明珠一踹，当真从床上跌落在地。 嘴角渗出殷殷血迹，也分不清是内伤牵动，还是方才被苏明珠咬破的痕迹。 “明珠......”温盛景出声，语气还带着两份暗哑，颇为委屈地看着她。 苏明珠坐了起来，理了理纠缠之中被撩开的裙摆，力图维持一片平和之色，见他脸色潮红中夹杂着苍白，心知他其实伤势极重，也有些后悔，语气自然缓和了三分。 “你歇着吧，我去见见二十四将，商量一下之后的事。” - - - 题外话 - - - 羞羞羞~~ 131.一百三十一·将三界献在你面前 温盛景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表情痛苦地跌坐在床上，正巧挡住了苏明珠想要离开的方向。 苏明珠颇为无奈。 “好了，我是真的有事，三炎方才说，八荒的入口又有松动，我......” 温盛景一听这些就皱起了眉头。 “既然你已经不是九霄神女了，八荒入口与你什么关系也没有，更何况，这件事是仙界自己搞出来的......有什么后果自然也要自己来负。” 旖旎的气氛因着这番话突然散去，苏明珠面色冷然，温盛景也毫不后退，两人互相瞪视着，良久，终是温盛景先败下阵来。 温盛景上前一步，低头看向苏明珠姣好的轮廓。 “明珠，嫁给我吧。” 苏明珠愣住了，烛光的映衬下，男人的轮廓坚毅中愈加柔和，看着她的表情，就像看到了大千世界所有汇聚的珍宝，有那么一瞬间，苏明珠甚至真的想要点头应允了。 反正，也挺好的，是吧？ 可是终究，苏明珠动了动嘴，眼中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犹疑，淡淡的声音在寂静地室内流淌。 “我不想做魔后，我要做三界八荒的主人。” 是真心的话，还是故作狂妄的借口？ 苏明珠来不及细细地分辨。 她看见温盛景眼中的火光熄灭，又随着她的话重新燃起。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承诺你，将三界都献在你面前。” 火热的唇吻上她的额头，像宣誓般，温盛景郑重而又严肃。 意识到眼前的情景已经脱离了玩笑的范围，苏明珠低下头，默不作声。 这是自己想要的，那就这样得到吧，这是自己想要的么？为什么意识深处，总有那么一丝抵抗，像是内心深处的自己，在拼命地，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只是那声音太小，近乎飘渺，苏明珠选择无视...... 自魔军从阴阳池中的结界而入，占据半边外围仙宫，到魔主因咒术反噬，不得不退守结界入口，已经过了十日有余。 期间，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众仙也逐渐觉得，魔界的人物并没有传言中那样可怕，相当一部分仙人又开始傲慢起来，逐渐在日常的活动范围行走。 玉真仙人却不属于其中的一个，甚至，随着战事的紧张逐渐被消散至寻常，他显得更加深居简出。 小童十分不解，看着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摸样，撅起了嘴，嘟囔道，“仙人，您自己胆子小，为什么还要拦着我们外出，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别的宫的人笑话的。” 玉真每每听到这些话，总会瞪起他那双不太威严的眼睛，用最严厉的话语呵斥这些顽皮的小童。 “我是你们的师傅，你们听我的就对了，谁也不准踏出玉真宫一步。” 活脱脱一个胆小鬼的形象，那些小仙童于是都撇着嘴，怏怏不乐地出去了。 目送着他们的离去，玉真方才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了一番，而后将殿门重重掩上，长吁了一口气，向着连接后殿的小花厅内轻声喊道，“上神，出来吧。” 一袭白衣从深处显现，正是云无垢。 132.一百三十二·把她的一切还给她 云无垢见玉真一副做了贼的样子，颇为无奈的开口道，“玉真，虽然我回来的事情需要保密，可是你也无须如此紧张。” “是，是。” 虽然嘴上如此说，玉真仍是发出了比蚊蝇还不逊色的轻微哼哼声。 云无垢一晒，也不再纠正他，毕竟适才和他说的事情，大概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消化内容。 玉真仙人几番张嘴欲言，又将话吞了回去，抬头看看云无垢，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布履，最终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开口，连声音也陡然加大了几分。 “虽然您说的我不太懂，但是整个天界我最相信您和九霄神女，您有何事尽管吩咐吧。” 这里的九霄神女自然指的是苏明珠，玉真是少有的经历过上次仙魔大战的神仙，对云无垢和苏明珠的印象自然不仅仅是崇敬，而是经历过岁月沧桑后沉淀出来的信任。 尽管苏明珠已经不再被天界承认为上神，他却依旧改变不了称呼。 这也是为什么云无垢将对于祁无缺的质疑和盘托出的原因。 云无垢点了点头，“多谢。” 这两个字分外的有重量，玉真颇受感触，思及仙界如今情势不由的重重一叹。 “上次仙魔大战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千年浩劫又至，我们非但不能齐心对抗魔界，反而暗地里争权......难道这真的就是气数已近？” 云无垢不语，转而说起他们曾提及的计划。 说来也简单，攘外必先安内，此一规律，不但人间适用，天界亦然。 祁无缺暗地里控制了八荒的出入口，等于扼住了天界的咽喉，不能求援，不能增兵，再加上他在天界的威望，振臂一呼，改天换日想必不是难事。 相比之下，如今玉帝的帝位尽管来历不正，天后也不像表现出来的纯良大爱，这些小手段却显得不够看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出祁无缺震摄九霄宫宫魂的镇天珠，将它还给.......还给明珠。” 云无垢显得有些犹豫。 明珠现在无论是外貌还是心性上都更偏向魔族，他真的还有机会寻回她么？ 动摇只是一瞬间，云无垢正了神色，目光深处流露出坚定，一定会的，他们明明纠缠了千年百年，几生几世...... 魔军大帐。 苏明珠对于天界的地形可谓是了如指掌，因此在刻意避开魔界众人的心思下，她很容易地就寻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是在结界的边缘，若是想要再靠近里面一步，就会被隐约可见的光芒灼伤。 苏明珠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哀伤倒是不至于，只是有点微微的不舒服，就好像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却碰也不能碰。 这种酸涩，大概还要维持一段时间了。 坐在一处宫殿前的大理石台阶上，苏明珠托着腮，眼光无神地看向远处，心中放空，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明珠。”稚嫩的童声响起。 突然，裙摆处被拉动，苏明珠平视着望过去，没有人，视线下移，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仰着脸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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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苏明珠只是点了点头，不欲接话。 察觉出她的迟疑和抗拒，青遥瞪起了眼睛，“你真的不记得了？” 随即，又自我否定，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明明你见到了现在缩小的我也毫不惊奇，不像是失忆了的样子，那就是说，你不记得这之后的事情，那就是说......” “好了，青遥。”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苏明珠忍不住出声制止，见他一副不问明白不肯罢休的气势，只好吸了一口气，努力不显得烦躁，试图用最简练的语言解释出她的情况。 “是这样的...恩，我抛去神位之时受了些伤，好了之后经常会记不得一些细枝末节的片段，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青遥闻言几乎原地跳了起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要是不是脑子坏了，你怎么跟温盛景那么亲密，就好像，你们，你们是......” 青遥话到激烈处，不由得涨红了脸颊，手指也不由得比划着。 苏明珠皱着眉头看着他，面色严肃道，“我看你才是脑子坏了，我和温盛景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不是上神之身，天条也管不得我和魔族纠缠不清吧。” 青遥看着她严肃的脸，不似说笑，心中蒸腾起怪异的感觉，呐呐问道，“你还记得，我是为助你修成散仙，将修为渡你，才被打回原形么？” 苏明珠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尽管有些模糊，她还是勉强的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所以我一直很感谢你，也不希望在战场上与你西海为敌。” 青遥心头怪异感觉更甚，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问出了口，“那，你还记得云无垢么？” 云无垢是谁？ 苏明珠本来想这样问。 只是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轻松的吐口，心底里生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白衣，又似乎不是，无论怎么费力，哪怕连一个身形她都无法描绘。 “我......认识他？” 犹豫不安的几个字出口，苏明珠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 这种情绪来得突然，也非常奇怪，以至于她一察觉到就立刻警醒，露出一丝怀疑地表情看向青遥。 “他到底是谁？” 青遥想，他总算知道究竟有什么问题了。 苏明珠不是失忆了，而是仅仅忘了云无垢这个人，忘了和他有关的一切事情，就像她记得自己是谁，却不记得是因为和云无垢对峙才不得不进入九霄宫幻境，也不记得最后，是云无垢又将他带出了幻境。 青遥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苏明珠，心中升腾起巨浪，即使他的身形缩水，却依旧聪明，豪无疑问，是温盛景对她做了什么。 青遥倒是明白了一二，只是这表情落在苏明珠眼中就不是那么可爱了，见他一会儿痛心疾首，一会儿了然于胸的表情，交替打量着自己，苏明珠心中的耐心终于被磨灭殆尽，刚才那一点因为冲击而产生的求知欲，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就好像自己给自己下了一道封印，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都不想探寻。 “好了青遥，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快些回天宫吧，毕竟我们现在是敌人。” 说完这句话，苏明珠毫无留恋的起身，想要离开。 “等等明珠。”青遥一边追一边喊她。 奈何苏明珠被厌烦的情绪笼罩着，打定主意不想理他，青遥的小短腿又追不上她加持了法术的步子，只好气急败坏地在她身后大声喊道。 “等你以后响起云无垢了，你一定会后悔的，明珠。” 苏明珠充耳不闻，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她似的，急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青遥停下了脚步。 “明珠，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在心底默默地重复道。 苏明珠回到魔军营地的时候，正是天界彩霞将起时，不能因为战乱而使人间失去平衡，是双方都默契的认同，毕竟，人类在双方眼中看起来都十分渺小，他们甚至只能在传说中得见妖魔神仙的真颜。 再加上，妖魔神仙虽永寿，却难有子嗣，若想种族不随着岁月长河的流逝而灭绝，人类由于七情六欲的滋生而踏入修仙修魔，最终的产所愿的身份，是两界人员最重要的补充。 狐尾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营地里到处乱窜，见到苏明珠眼前一亮，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险些失了态。 狐尾走上前来，袅袅行礼，“九霄大人，魔主请您前去。” 苏明珠正在抑郁的档口上，见了狐尾也没有好颜色，口气带了不耐，眼风扫过，见她一副恭恭敬敬的摸样，一口郁气无处发泄。 “找我做什么，我刚从他那里出来，不去。” 狐尾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眼眶都微微泛红，一副不敢再劝却又不得不劝的摸样，看得苏明珠一阵头大。 这还是当初见到的那个美艳逼人，冷若冰霜的狐尾么。 叹了一口气，想必她这头回绝，温盛景也有能耐琢磨出别的幺蛾子。 抚了抚额头，苏明珠认命的朝温盛景的宫殿走去。 狐尾看着苏明珠沉重的脚步，瞬间收起了面上楚楚可怜的样子，一边在心底里暗暗唾弃自己，一边决定以后还用这招。 不得不说，温盛景身边的人，都是极为聪明且有眼力见的。 温盛景这回真不是闲得无聊想见苏明珠了，而是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打的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苏明珠走进他的寝殿的时候，二十四将几乎悉数到齐，一堆人挤在不算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压抑。 苏明珠进来之后直接站到了最后面，三炎正在和温盛景说话，温盛景眉间有些淡淡的疲乏，抬眼之间看见了苏明珠，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苏明珠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上去，替他将枕头调整了一下，让温盛景能够更舒服的靠在上面。 底下的人静默无声地看着，直到苏明珠做好这一切，顺势坐在塌上的另一边，三炎才继续刚才的话。 “我们派去妖境的指挥使已经失去了联系，妖境内部的情况，属下也不得而知。” 温盛景皱着眉点了点头。 听了一会儿，苏明珠就明白了气氛如此严峻的原因。 魔军之所以能够在天界的地盘与其对峙这么久，除了本身加持了特殊的法术，屏蔽了一些仙气缭绕的侵袭，更重要的原因是妖境源源不断提供的聚灵石。 聚灵石将魔界被天敌克制消弭的魔气收集起来，重新导入他们的体内，却也因着两种毫不相融气体交错侵袭儿损坏很快，魔军在天界一日，每人必要佩戴聚灵石。 而妖境一向附属于魔界，几千年来修炼成魔的大有人在，同魔界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关系。 二十四将之首的地巳小心地看了一眼温盛景，犹豫道，“妖境不会无缘无故单方面断了联系，若不是被攻占，只怕是……” 叛乱…… 这个词不意外的从所有人心底冒了出来，妖境转而支持天界，这是最坏的情况。 这也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见温盛景低头不语，三炎上前一步，“属下自请前去探查。” “不必了。”温盛景脸上没有什么紧张的表情，语调沉稳，仿佛这不过是一场不值得一提的小***乱。 “妖境叛乱了，不必再探，先不管他们，当务之急必须找到聚灵石的替代品，不然，不用天界攻打，我们自己就不得不撤离了。” 温盛景的话虽然听起来很严重，但是他的姿态沉稳，并无慌张，因此众人心中虽然有些不妙的预感，却没有太过绝望。 苏明珠却没有因此而舒展眉头，上官暖她了解，不是能做出如此大手笔的人，天帝更是不可能，那么妖境的叛乱是背叛的谁，又是投靠的谁。 几乎不需要多想，苏明珠心底就浮现出一个身影。 他有实力，也有野心这样做。 祁无缺。 温盛景恰好在此时抬头，两人视线相交，不意外的，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相同的想法。 祁无缺既然能如此作为，一定还有 后招。 这样想着，苏明珠的眼睛眯了起来。 与此同时，玉真宫，云无垢并青遥面露难色，看着一个半跌在地上的女人，不远处，玉真面色潮红的不敢靠近。 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九尾狐狸精，此刻衣着凌乱地俯身在地上，面色却甚是娇媚，甚至还冲着云无垢抛了个媚眼。 云无垢自然无动于衷。 他转头看向玉真，后者躲避着那九尾狐狸精的视线，对云无垢拱手道，“多亏了子午仙子传递出来的消息，我在元宫周围看见了这只女妖精，鬼鬼祟祟的从里面出来…还…衣衫不整的……” 说到后面，玉真简直要涕泗横流了，反观那九尾狐狸精，听到玉真提到她，不以为意，反而又冲着玉真认真的抛了个媚眼。 “不愧是修行千年的狐狸精，你到祁无缺的元宫做什么？” 云无垢冲着她冷冷道，丝毫不受魅惑的影响。 九尾狐狸精哀怨地瞥了一眼云无垢，伸出纤细的手指将自己凌乱的衣服捋了捋，这当然不是玉真弄乱的，而是她自己左右挣脱开的，尽管知道这个事实，青遥还是冲着玉真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玉真顿时羞臊的老脸通红。 九尾狐狸精不满他们不将目光放到自己的身上，坐直了上半身，傲人的上围刻意挺了挺，用一种楚楚可怜的语调道，“奴家本是勤勤恳恳修炼的一只狐妖，因生的样貌绝色，招惹了不少觊觎。” 说到这儿，她刻意用那双水汪汪的媚眼瞥了一眼云无垢，后者一副你快些说完的表情。 “奴家对仙魔之争很是好奇，偷跑到了仙界，谁知......被一位上神看重了美色......” 似是说道伤心处，九尾狐狸精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方手帕，呜咽起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周围三人却听得一脸黑线。 这妖精，说的该不会是祁无缺吧。 青遥也是这样想的，便也就顺嘴问了出来。 “这么说，是祁无缺觊觎你的美色，将你掳进元宫的？” 九尾狐狸精抬眼看了他一下，嘴角抿起一丝笑意，“这位小弟弟真是聪慧呢？” 难得没有反驳，青遥突然看着她愣了一下。 云无垢自始至终，注意力都不曾放到她身上一丝一毫，听到这种明显在扰乱的回答，不由得伸手抚了抚眉心。 “姑娘，我不欲追究你是如何偷偷潜入上界的，若是你能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不取你性命，并放你回你所在的妖境，祁无缺不值得信任，这是忠告。” 云无垢的话稀疏平常，也没有刻意的亲切，但就是这份平常的语气，让这只九尾狐妖愣了一下，但只是片刻，面上就又恢复了妖妖绕绕的模样。 “奴家说的是真话，为何上神不信呢？” 云无垢叹了一口气，缓缓摆出结阵的手势，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用别的法子撬开她的嘴...... 已经沉默了一阵的青遥在一旁呐呐出声。 “无垢，她说的可能是真话，你看看她。” 带着一丝微微的疑惑，云无垢终于正眼打量起还在地上的九尾狐妖。 偏巧那狐妖见他终于肯看向自己，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容，比之前刻意散发媚术的时候还要动人三分。 云无垢瞳孔微微一缩。 真的是......太像了。 像那一个他一刻都不能忘记，爱入骨髓，又不得不暂时按捺爱恋的女子。 她微笑的时候，嘴角翘起的弧度，眼睛眯起的弧度，透漏出迷人的神采，像极了苏明珠。 只是前者身为狐妖，终年修行媚术，五官中带了些媚俗的气质，而后者常年身居高位，修习最正统的法术，即使堕魔也掩饰不住一身的仙姿飘渺。 这样看来...... 云无垢一瞬间竟然有了一个可笑的想法，说不定祁无缺当真只是看重了她这张和苏明珠一样的脸。 怎么可能。 云无垢心底对自己道了一句荒唐，双眉却不由自主地蹙起，语气带上了三分严厉。 “姑娘，我最后一次问你，妖境到底和祁无缺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话问得直接，略加思索，狐妖已经能肯定云无垢已经认定魔军的异动，和妖境对其的叛变是祁无缺在幕后主使，承认或者不承认已经没什么作用，如今眼前的男子，只想弄清楚祁无缺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 “是，妖境背叛了魔界，如今悉数听命于祁无缺，可是其他的我是真不知道。” 狐妖突然一改才刚装糊涂的作风，干脆利落的承认下来。 玉真这时已经缓和的差不多了，闻言立即上前一步，“你这狐妖，到了现在还不说实话，难道非要尝一尝法阵酷刑的滋味么？” 狐妖面上带了一丝无奈，出口的话也因收了魅惑而变得正常了不少，“我说了我是因为容貌才被祁无缺留在身边的，别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 还未待几人说话，狐妖自己又小声嘟囔道，“说来也奇怪，这上神是不是都有些怪癖啊，不同我......却让我脱了穿，穿了脱，每件衣服都那么多带子，好烦人......” “好了。”云无垢出声打断狐妖的自言自语，“我暂且不能放你走，这些日子，你就呆在这里吧。” 这其实也是保护这狐妖不被祁无缺重新抓起来的方法。 ---题外话---如大家所见......上，架，了.......谢谢支持~ 134.一百三十四·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到了就报 随着话音一落，一道红色的暗光在狐妖眼前闪过，包围住她全身，待红光散去，一直毛茸茸的九尾狐狸出现在地上，呜呜地叫唤着。 随即，这只狐狸就被玉真欢天喜地地扔进笼子里撄。 云无垢拢在袖中的手不着痕迹的握了握，别人不知道，他却对祁无缺这种古怪的癖好了解一二，当年的苏明珠，就是在懵懂不知的日子里，进了元宫，险些被祁无缺预谋得逞。 那么这只狐妖，是偶然，还是祁无缺也觉得相像才要留在身边的呢？ 若是后者，云无垢突然有一种不妙的直觉，祁无缺对苏明珠的执念，恐怕深的超过了他的预料。 鲜少的，云无垢的脑袋里乱了一下，在恍惚中竟然有一种手忙脚乱的慌张，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搜集罪证，公告天界，将祁无缺彻底放逐，再同魔界一教高下。 只觉告诉他，事情不会像原先想的那样顺利，他需要改变一下策略了。 能一眼看穿祁无缺的人其实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少到天界芸芸众人无一不称赞无缺上神实乃天界第一，无论是其他上神譬如消失很久的无垢上神，亦或是天界名义上的主人天帝，都不敌他的威望偿。 多到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次魔军的困境就是他带来的，譬如温盛景与苏明珠，也譬如上官暖。 上官暖是绝计不信，祁无缺此举是为了天界，看他的眼神多了份警醒和犹疑。 李谌确实实打实的只剩欢欣，若不是要维持威严，他定会在这凌霄宝殿上大笑三声，没了聚灵石的供给，魔军在天界定然支持不了多久。 也不知妖境为何如此作为。 思绪飘忽间，凌霄殿外突然传出一阵喧闹。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天帝恢复了威严的样子，吩咐身边的掌扇仙管，那小仙官于是匆匆地跑了下去。 面对祁无缺今日的沉默，上官暖心头浮上一丝不妙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她与玉帝并肩坐在玉座之上，看着下首小声交头接耳的众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祁无缺身上。 祁无缺也忽然抬头看着她，视线相交，祁无缺突然翘起嘴角，冷硬的脸颊因此增添了一丝痞气。 祁无缺本身就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此时展露了与平素不同的气质，就连上官暖也不禁怔愣了一瞬间。 可是这一瞬间的怔愣，在下一刻见到来人时，立刻烟消云散。 “娘娘，你救救奴婢。” 披头散发闯进凌霄殿的正是上官暖的婢女紫月，身后跟着跌跌撞撞的小仙官，正试图阻拦住她。 “娘娘。”紫月扑到玉阶之上，神色紧张的看着她。 上官暖心中咯噔一下，虽不知道紫月这般是为了什么，只是自从她杀了紫云后，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由紫月经手。 想到这儿，她反射性地看向祁无缺，后者一副好整以暇的从容不迫的姿态，像正等着好戏上演。 上官暖明白，这大概是祁无缺给自己设下了圈套，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矛头突然指向了自己，但是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计谋得逞。 “紫月，有什么话，回九霄宫再说，这里是凌霄殿，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 一边说，上官暖一边以威胁性的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紫月。 紫月先是萎缩了一下，有些忐忑的目光在看到祁无缺后仿佛注入了力量，掩下一瞬间的不安，当着满殿的神仙，用着几乎凄厉的声音，冲着上官暖道，“娘娘，念在紫月服侍您一场，您救救奴婢，饶过奴婢性命吧，我愿意废去修为，从天谴台跳下去，娘娘。” 听着下面交头接耳的细碎声音，还有因着这段话而用异样目光偷偷打量她的神仙们，上官暖掐了掐手指，面上还维持着平和的笑容，用一种雍容不可侵犯的缓慢语调，缓缓出声。 “紫月，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我为什么要惩罚你呢，更何况天谴台这么严重的惩罚。” 紫月不为所动，上官暖眼中流转的暗芒她格外熟悉，若是这次不能按照上神的吩咐办好这件事，她的下场肯定是极其悲惨的。 “娘娘，奴婢没有办好娘娘交代的事情，已知死罪，只是念在奴婢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况且……娘娘此次的做法，奴婢实在不能苟同，即使奴婢难逃一死，也希望娘娘能以天界安危为重，勿要再行这等事情了。” 紫月的话说的含糊，却更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又正值多事之秋，即使上官暖最近称得上居功至伟，却仍然挡不住一个念头就能兴起疯长的怀疑。 上官暖用最短的时间，就做出了假装故作恼怒之下，失手杀了紫月的桥段的决定，事后顶多会被非议几日，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流光出手，在险险接触到紫月的片刻，却被人出手拦下。 根本轮不着祁无缺亲自出手，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光束同时袭了过来，抵消了上官暖的攻击。 “天后，不如听听这仙婢说了什么，也好不辱没天后的威名。” 上官暖还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心虚的表现。 如果苏明珠现在在这里，一定会幸灾乐祸，当初冷眼旁观甚至于做了她堕魔的幕后推手的女子，终于也落到被众人怀疑的地步。 紫月侥幸逃过一劫，虚脱之色褪去后，双眼闪过一丝恨意，让上官暖心中暗到不妙。 “天后娘娘，紫爰神女，阴阳池中最初引得魔军前来的结界就是您自己设下的，如今魔军就驻扎在那，现在您还要杀我灭口么？”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无论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场景，天界的天后，亲自替魔界打开了通往上界的大门。 有理智的人很多，他们也都认为上官暖没有理由也不会这样做，这个时候，不同于苏明珠的不辩解，上官暖一副受尽了委屈，不可置信，我都这么为你们着想你们还怀疑我的表情，还是能为她赢得大部分人的信任。 一个平素就极其推崇天后的仙人立刻站了出来斥责紫月，激动得连脸都涨红了。 “大胆，竟然敢污蔑天后，天兵何在，还不快把这个人拖出去。” 也有草木皆兵的人，混在一堆神仙中，小心的出声，“就是啊，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的。” 紫月等的就是这句话。 上官暖的脸色一直处于僵硬的阶段，这事情是她交代紫云办的，可是紫云已经被她暗暗处理掉了…… 她站了起来，冷笑道，“若没有证据，我怎么会硬闯。”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紫月冷哼了一声，自袖口处祭出一方水晶圆球一样的东西，几乎所有人都认得，这是用来记录的仙器。 水晶球中显示的影像不甚清晰，但是还是能清晰的看出，在晚霞落尽后的阴影里，避人耳目来到阴阳池中，以诡异的手法在那空中勾画出结界的，分明就是上官暖无疑。 使用这个仙器的人显然紧张的要命，脚下踉踉跄跄中不甚险些摔倒，嘴中轻轻“啊”了一声。 就是这短暂的发音，让上官暖认出了这个人，赫然是已经神魂俱灭的紫云。 上官暖在心底冷笑，倒真是小看了她。 可是随即，她连冷笑的心思也都没有了，因为随着身影隐约的呈现，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审视，只是碍于天后的威严，不敢轻易提出质询罢了。 上官暖心底里并没有多少慌张，不管他们怀疑与否，只要她认定那女子不是自己，或者她去阴阳池是别有目的，他们也无法将她怎样。 她不是苏明珠，不会傻到被逼迫，就退却。她是上官暖，天界最尊贵的女人。 缓缓的，上官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蔑地扫了一眼下首众人，格外留意了一下祁无缺的表情。 没什么变化，祁无缺仿佛置身事外，摆足了与此事无关的姿态，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李谌一直也没有开口，天帝和天后的沉默让争执中的众人摸不着头脑，天界大体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天后一直以来的作为都有目共睹，不应该单凭一个水晶球就将这么大的罪名扣在天后身上，这是对天后的亵渎。 另一派则认为，他们也相信天后是无辜的，只是还是要调查清楚，才能让有所怀疑的人闭上嘴，否则于天后英明有污。 这情景比之当初的苏明珠已经好了太多。 殿下的谈话争锋相对，如火如荼，吵的不可开交。 李谌偏头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上官暖，讥诮道，“此事我怎么不知道，紫爰你自作主张的行为让我怎么替你圆。” 上官暖看都不看李谌，口气淡淡，“就像之前一直做得那样就行了，就像...上任玉帝魂飞披散的那天。” 两人的声音细弱蚊蝇，又不着痕迹地屏蔽了周围的人，底下的众人只能看见天帝的嘴角轻轻弯了起来，温柔的看着天后，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安慰她。 祁无缺站的有些乏了，眉头轻轻动了一下，不经意地扫向孤零零站在殿中的紫月，紫月此时神色颓唐，仿佛听到了什么，神色不由得一震，从犹疑转变为思虑再到绝然。 “上官暖，你不配为天后，我等着看天界什么时候被你拱手让给魔军。” 随着一声女声凄厉的喊叫，紫月的心口处出现了一个耀眼的光点，似从体内发出，逐渐侵蚀身体，紫月的身体飞快的被扩大的光斑吞噬，就是一转眼的时间，光芒消散，紫月也不见了身影。 最残酷。最惨烈的消亡，莫过于毫不留情的，抹杀掉自己的一切，三魂七魄，无论世间几多轮回，依然就此湮灭，不复存在。 这是需要多大的愤恨，又是怎么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流连。 一枚温润的明珠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那是记录着上官暖身影的水晶球。 是了，一个仙子的话能有多少分量呢，无法撼动天后的地位，只能选择自我毁灭，一时间，满殿寂静。 半晌，上首的玉帝终于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沉重。 “寡人自当相信天后是不会做出背叛仙界的事情，只是，为了给此小仙一个交代，还需要委屈天后一段日子了。” 在众人还没有琢磨明白玉帝的意思，上官暖就站了起来，眼角几乎沁出泪来，似乎对紫月的湮灭无法接受。 “臣妾自请幽居九霄宫，请无缺上神代为查证此事，明了之前永不复出。” 上官暖的想法也是聪明，这事情分明是祁无缺做下的扣，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才让紫月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也要逼得自己没有退路，所以，莫不如就见招拆招，直接将此时交由祁无缺，无论他如何说，她总有法子将结果和他扯上关系...... 与其满盘皆输，不如先退一步，后谋计策。 这样想着，上官暖垂下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退了出去。 九霄宫自此被封闭。 水晶球不知道被谁碰到，咕噜咕噜滚到了祁无缺的脚下，祁无缺蹲下身子，捡起了它，透明又闪烁着光泽的明珠在他手中安静地呈现着，空气中似乎还飘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语。 “你妹妹紫云因为被上官暖打散魂魄，已经不会再入轮回了，你若能给上官暖致命一击，我便修改与你的协议，不保你性命，却能给你报仇，你可以考虑一下。” 诱惑的男声只传进女子的双耳。 “好，我要上官暖最终落得和我们两姐妹一样的结局。” “我答应你。” 素白的双手轻轻一捏，明珠便化成了灰尘，随着他的动作尽数飘落在地。 祁无缺上前一步，朗声道，“此刻魔军元气有损，短时期又没有补给，是我们进攻的大好时机，还请玉帝下令，整军出击。” 李谌略有犹豫，隐隐约约中，他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一切，得失之间，尽数掌握在他人手中...... 看出李谌的犹豫，祁无缺双眼闪过一丝根本察觉不到的暗芒，却并不催促。 就像场景重演般，那不知何时又跑出去的掌扇仙官悄悄回到玉帝身边，附耳轻言。 李谌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让底下颇为兴奋的众人又一次摸不着头脑，好在玉帝紊乱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 他挂起一丝勉强却真实存在的笑容，对祁无缺道，“就按照上神的吩咐来做吧，即刻起，天界军队的指挥，便都交给上神了。” 说完，李谌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一副理应如此，玉帝英明的表情，瞬间仿佛苍老了经年，扶着御座把手起身，留下一句，“劳烦上神了。”便离开了凌霄宫。 前线军队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同魔军交上了手，祁无缺在天宫附近设下的结界又被撤回，犹疑地魔军正逐渐靠近，试探的同紧张兮兮地天兵开始交锋。 都不是他下的命令，却依旧被人忠实的执行，那么，他这个玉帝还有什么用呢？ 祁无缺迎着众人极度崇敬的目光缓缓走出凌霄殿。 飘渺的仙宫，层层的云烟，俯视一切的高度，还能在拥有一些什么呢？ “拥有了一切之后，是否还有一切以外的东西？”祁无缺难得的带上一丝迷茫。 拿不准是不是在问自己，掌扇仙官小心的回道，“您如今堪称天界第一人，想必攻下魔界指日可待，不久后，您将拥有一切。” 此刻，他的面上没有了对待玉帝时的献媚，而是带上了一种刻骨地，深入骨髓的臣服。 祁无缺收起了少得可怜的外泄情绪，瞟了他一眼，提步前行。 “念在你服侍两帝却几千年衷心于我，饶你一次，再敢妄图揣测我的心思......” 掌扇仙官连连称是，有惧怕，眼中崇敬却更深。 无缺上神，才是那个能给他们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誉的人。 远处，在第一缕月辉撒下之际，一个领军的天将，用手中仙剑，刺破了冲锋在前的魔修的胸膛，昭示着正式的战争，正拉开帷幕。 这世上，见过前次仙魔大战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不知道是有幸还是不幸，当时的惨状已不是千年就忘得掉的。鲜血遮蔽了长空，术士的攻击晃得人眼生疼，无数曾朝夕相处的朋友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变成血红色的回忆，记忆模糊了耳边惨烈的风声，却清晰了最后一撇即成永别的表情。 苏明珠幸运的，没有留下相关任何一丝一毫的记忆，因为她诞生后的三个月，还没有度过混沌期，仙魔大战就落下了帷幕，当然，她也几乎记不清父母的样子，只能从仙界的传颂中得知，他们是同穷奇一起玉石共焚般消逝的。 她是流淌着最纯粹血液的上神之女，生来可以掌控道法，洞悉六道以及前世今生，如今却站在了昔日父母及所有天界仙人的对立面。 135.一百三十五·真正的战役 “你在犹豫。”温盛景从她身后走出来，与她站在一起，并肩看着不远处的交锋。 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场魔界第一战必输的战争，绚烂的法术铺天盖地，密集地地方稍稍减少，因为误伤自己人的可能性极高，更多是用手中的兵器攻击对方，假如不看周围的环境，会恍惚以为是人间的两军相交，用手中的兵器刺穿对方的胸膛。 “有生灵的地方，就会有战争，无论是动物，还是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魔也逃不过。” 苏明珠瞩目远眺，话语中有说不出的惆怅。 温盛景偏头看她，苏明珠忽然自嘲而笑，“看我，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悲天悯人，我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份子罢了。撄” 说完，她跳下一个台阶，抽出不久前温盛景在深渊为她铸造的一柄魔剑，毫不犹豫就要向战场方向跃去。 手腕被温盛景抓住，苏明珠疑惑地转头，半晌，才轻轻地笑起来，“你不会是怕我心里有什么负担吧，我已经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了偿” 一团流火从战场的缝隙中飞了出来，直直向着苏明珠温盛景二人而来，温盛景一拉苏明珠，火球从她的头发旁飞过，他顺势将她揽在怀中。 “我还不至于被这种小法术伤到。”苏明珠不满地皱皱眉头。 “我知道。”温盛景发出闷笑，“我知道你不会有负担，我只是想让你在这儿陪着我。” 面对温盛景时常突如其来的调笑，苏明珠郁闷的住了嘴。 温盛景抬起头，目光越过苏明珠平静的注视着战场。 这是一场魔界一定会输的前线站，没有聚灵珠的功用，魔修们的体力本就比不得仙界之人，仙气的侵袭更是逼得他们不得不分出心神来抵挡。 仅仅是两个时辰见，已近三分之一的魔修们负伤，不得不撤出阵来，来不及撤出的，也就永远留在这死对头的地盘上了。 无法胜，也不能退，一退就是满盘皆输，只有等，每一个魔族死后都会释放自己的元丹，暗含着大量魔气，逐渐堆积在天界层云之下，笼罩着天界的半边天，与悄然中改变着气韵...... 等到了魔气可以同仙气平衡的时刻，也就是反击的时刻。 在这之前，每一个魔修的牺牲，都是被默认的，是消亡，也是荣耀。 两败俱伤总好过一枝独秀，这就是两界亘古不变的认知。 可是，温盛景却不能让苏明珠亲自参与这一进程。 如果有一天，她突然记起了前尘往事，会不会怪他，误导她，诱惑她，让她亲手攻击本来是她同伴的上神，仙人们，苏明珠眼中可能浮现的厌恶的目光，是温盛景所不能承受的。 那么，就让她在他的身边，安静地观看。 战场的另一头，祁无缺独自负手而立，看着厮杀的场景，暂时性的优势让他周围不远处的一众将领都面露欣喜之色。 “魔军根本就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怖，脱离了他们赖以滋生的环境，简直连小仙都不如。” 也有冷冷地嘲讽，“他们就该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冒犯了上界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耳畔这些议论纷纷丝毫不能令祁无缺一顾，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战场，目光悠悠从中穿透，仿佛在其中寻找着什么。 一个资历尚浅的小仙在众人身后突然出声，略带犹疑。 “可是......你们看，魔修死后的元丹会释放大量魔气，久久不散，越来越多，你们不觉得已经感到不适了么。” 稍微年长的仙人捋着长长的白胡子，不屑地看了尚显得年轻的仙人，“玉露，你还是成仙不久，想必是面对如此大的战事，心有不适吧，还是需要多多修炼啊。” 玉露皱皱眉头，看向站在众人之首的无缺上神，他就像没有听见任何人的议论一样，超脱在三千界以外，没有表情，没有情绪。 他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难道就不对这样的情况有什么疑虑么？ 隐隐约约中，玉露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却在面对祁无缺时，无法从内心深处敬仰他。 可能是上神的气场，果真不是他们这种小仙能及的吧，再说了，交战两个时辰了，仙界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么他的担忧，果真是没有道理的吧。 正要低下头去反思一下自己才刚脱口而出的言论，冷不防祁无缺突然转回了头，视线直直地看向他。 玉露顿时慌张起来。 祁无缺伸出了手，手指向他，抬了抬手指，示意他过来。 周围的仙人们对此虽然好奇，但是也都默默地让开了路，隐含艳羡地看着他被无缺上神唤到身边，甚至用一种颇为柔和的目光看着他。 “你愿意帮我做一件事情么？” 年轻的小仙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早已经将刚才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上神...上神尽管吩咐。” 祁无缺微微笑了笑，下一刻竟然伸手拍了拍玉露的肩膀，似乎很欣慰他的表态。 “帮我去对面找一个人。” 祁无缺靠近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玉露说。 “什、什么？”玉露疑心自己听错了，去魔军的营地寻人？这是？ 仿佛没有看到玉露的震惊与狐疑之色，亦或是看到了也不在乎，祁无缺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月牙白色的玉简，小巧只有手掌大小，递给玉露，小声的附在他耳畔说了一个名字。 “去吧，若你能将此玉简送到，战事一了，我就向玉帝进言封你为上仙。” 祁无缺温和的笑着，看着玉露表情一变，浮上向往之色，冲着他弯了弯腰，转头就冲向了厮杀的战场。 仙啊人啊，有什么区别，他们的敬慕，他们的怀疑，他们的排斥，都是那么的容易改变，只要给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有什么是真正需要坚持的呢？ 他不在乎，他可以给顺从的人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想要的，也一定会亲自得到。 战场没有硝烟弥漫，作为本身自认为比人类要高等级的仙魔来说，兵器的运用本身就是对自身实力的亵渎，这一众炫目的光彩将战场遮掩得密不透风，看不清几步外的人影。 自然也看不到遥远的对面。 第一束由于法术相撞产生的光亮出现的时候，云无垢就已经感觉到了，从清音宫看出去，也还能看见远处隐隐忽明忽暗的光亮和烈烈空气被破开的声音。 叹息了一口气，悲悯之色浮现在云无垢眼底。 “我们不出去看看么？”青遥走了过来，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顺着云无垢的目光望去。 “现在不可以。” 青遥不懂，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还看得下去么？再等下去，天界和魔界两败俱伤之时，就是祁无缺得逞的时候了。” 云无垢神采微微黯淡，“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坐得住啊。”青遥简直要着急死了。 “如果我们现在出去，祁无缺一定会察觉到什么......一旦有了防备，之前的布局就没有用处了。”云无垢的手指轻轻叩击着素木的窗框，悠然的语调中隐含着忍耐，力图不泄露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 青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见他如此，凭借对云无垢的了解，也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没有把握的，派出去联络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就连元宫的子午也没有信号...... 云无垢坐了下来，眼神垂下，看着理石铺就的地面，光洁的地面干净得能反射出人的影子来，照出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容。 最近似乎经常有这种不确定的状况呢...... 云无垢只差苦笑。 不知过了多久，清音宫的大门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重，却跌跌撞撞，后面还七零八碎的坠着很多人的声音。 云无垢和青遥向门口望去，一边捂着胸口处的血迹，一边脚步虚浮地向他们跑来的正是子午，身后跟着五六天兵。 “上神。” 子午见了他们连忙呼喊，青遥费力地赶紧上前扶住她，云无垢伸出左手，一阵冷冽的风刃划过，那几个天兵还来不及表示出对见到了云无垢的惊愕，就倒了下去。 云无垢闭了闭双眼，显出一丝倦怠。 “子午姐姐，你还好吧。”青遥扶着她坐下来，担忧地问道。 子午顾不得运气疗伤，转头就看向云无垢，虽然面色疲倦苍白，却神采奕奕。 “上神所料不错，我父王果然被关在元宫的暗殿里。” 意料之中的事情，云无垢点了点头。 青遥蹲了下来，小心地给子午处理伤口，奈何他修为浅薄，能做的着实有限。 子午毫不在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盒子，向着云无垢递去。 “上神，这就是我们时之界的古木之心” 古木之心是时之界除了镇天珠之外，唯二的宝物，由传说中第一颗树修炼出的精魂所化，沟通着空气中温和的元素行程结界，不具备攻击性，专门用来保护大规模的地域，一直以来都被界王妥善的珍藏着。 前者日子，祁无缺之所以能将阻隔的结界撑上那样久而不为魔军所破，大都依赖于此。 早先天界传出无缺上神是由于神力持续输出而有所枯竭，方致使结界破解，仙界不得不出兵抵挡，云无垢已然察觉出其中的不妥，这根本就是祁无缺一手策划的时机。 只是这种收放自如的大型仙术，哪怕是上神也无法轻易达成，必然是借助了某些外力，联系起时之界的异动，云无垢就令子午着重探查元宫的暗殿，果然有所收获。 “辛苦你了。” 子午眼中蒙上水雾。 云无垢有些怜惜地看着这个女子。 被囚禁的父王，和偷偷盗出神器，她选择了后者。 云无垢不知如何安慰这个一路从人界追随他来到上界的女子。 即使他能做，他也不可以，不可以增加妄想，不需要，就不要给予错觉。 略微点了点头，对子午眼中显露的失落视而不见，冷静地开口。 “你做的很好，我会想办法救出你的父王的。” “多谢上神。”子午欠了欠身。 “不必，你下去休息吧。”云无垢冲她点了点头，望着手中的古木之心，握了握盒子，提步向外走去。 “青遥，跟上。” 听到飘来的声音，青遥连忙应了一声，安顿好子午转身跟上。 顿时，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子午自己的身影。 她怔怔地看着宫门处消失的白衣身影，一股酸涩蔓延了上来。 这样的人，究竟什么女子才能配得上？ 不其然，子午心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永远也忘不了，初次出现在他们之间的狼狈，那个海中漂流的月夜，她亲眼见到这个温和得反而世间都不在他眼中的男子，是用一种极其眷恋的目光，呵护着怀中的女子？ 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子午不敢问。 只是，从得知的细碎片段中揣测，他们之间的隔阂，仿佛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像此时此刻，你死我活。 那么是不是，自己还有那么一丝机会，就这样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会不会有朝一日终得眷顾。 明知可能的机会微乎其微，子午还是忍不住幻想，情之一字，于人于仙于妖魔，都是毒药。 那边战事正打的激烈，表面上看还是仙界占了上风，但是若细细观察，仙界已经逐渐出现伤亡，只是一些小仙的消失，并不能给仙界的上位者足够的惊醒。 偶然有一部分天兵天将自觉修为缓慢被抑制，也苦于无法脱离战局，不得不苦苦支撑。 “这就是我们等的机会”，三炎眼中露出精光，看向温盛景。 温盛景略一点头，“去吧。” 三炎立刻兴奋起来，带着后赶至的一队魔军近两千人叫嚷着冲进战场。 局势在瞬息之间就颠倒了个个。 苏明珠和温盛景两人站在至高点上，俯瞰着战局，黑色的一众犹如浪潮奔涌着袭向金色的铠甲，所到之处，渐渐将其吞噬。 “真是壮观啊。”苏明珠感慨道。 温盛景侧头看了看由衷发出感叹的苏明珠，发现气流将她的秀发卷起，有几丝飘落在她嘴边，沿着唇线的线条描绘着。于是伸出手去，一只手指勾起她的那几缕头发，却不帮她抚平，而是轻轻扯到自己的鼻端，轻嗅。 “你又来了。”苏明珠不满道。 “而且总是在这种严肃的场合，温盛景，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比如......”说到这儿，苏明珠破感兴趣的转身面对温盛景，左腿轻轻抬起，在宽大裙裾的掩饰下，攀上温盛景的腿，若有若无地隔着衣料摩擦着。 “这样的场景，会让你更兴奋？” 后半句话，苏明珠说的愈加缠绵，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呵着气。 清晰地看见温盛景的喉结狠狠地动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幽深，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恶狠狠地隐忍，苏明珠这才站好，拢了拢裙摆，撇他一眼。 温盛景的脸色一下子涨红，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 “知道了。” 声音轻的一阵风就能吹散，苏明珠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可是如此乖觉的温盛景倒是第一次见，新奇地令她忘记了关注战场。 在苏明珠注意不到的地方，温盛景掩饰羞涩的表情淡了淡，有些疑惑地看向战场，似乎太顺利了，他一直在等待着祁无缺的出手...... “还有多久？” “禀报将军，两刻钟。” 这是一处显而易见的结界通道的地方，结阵的纹络古朴反复，是出自一个精魂纯净的魂器之中，若进一步说明的话，只有利用九霄宫的宫魂才能画成。 “传令下去，再加快前进，上神有命令，此刻已是奇袭良机。” 将军的声音冷硬。 传令兵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自己的将领，“还是像之前说的，攻击全部两军么，将军。” “自然。” 见那小兵还要张口，将军警告道，“你要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是。” 天界的战争形势已然逆转，魔军开始逐渐压迫，只是前期损伤太多，无法真正赢得胜利，或许首战会以两败俱伤的结果收场。 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不留神，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此时，战事已过四个时辰。 天边忽然一道巨大的光柱涌现，尽管战事正紧张，战场之中，还是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分心去看。 这明显是一个巨大的结界通道，此刻出口现，此刻，从中出来的的是己方，还是敌方，可以说，能够左右战事的胜负和无数人的性命。 光芒渐渐地散了，一列列整装待发的兵卒们安静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尽管距离尚且离的很远，可是那密密麻麻的数量，几乎让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悬挂起一滴紧张的冷汗。 是谁？是谁的军队？ 136.一百三十六·云无垢的回归 有一边打，一边分辨对方表情的，却无一人能从对方脸上看出欣喜的。 情况更是诡异。 “原来是这样。”温盛景凝望着远端的军队，他们的移动速度几乎惊人，也许不到半刻就能来到眼前。 “明珠，你先回魔界，这里一会儿会很危险。” 苏明珠冷哼一声，“要回你回，我可不怕。撄” “你知道这是什么军队么？”温盛景严肃着一张脸，企图说服苏明珠。 苏明珠却不吃这一套偿。 “我没见过，不代表不知道。” 她看向在快速行进中，还保持着安静整齐，显得气势十分可怕的黄袍军队，沉着声音道，“八荒中最神秘的领域，象林，相传是女娲补天所用巨石的来源地，这是来自象林的军团。” 与此同时，仙界的阵营里，祁无缺在一众摸不着头脑的人中露出莫测的笑容。 有人硬着头皮上来问道，“上神，你可知那些是什么人？” 祁无缺开口，语气中有着些微的愉悦，“是象林的军团，象林之人，无父无母，吸取天地精华，由石林所化，是男非女，一生无痛无灾，生来就拥有强大的武力值和自愈能力，却不能再行修炼，寿命不多不少刚好五百年，年限一到，便自行灰飞烟灭，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军团。” 仙人们听得瞠目结舌，他们中很多对于象林这个名字都不甚熟悉，更遑论了解象林人了。 “上神，他们是魔界的援军么？” 随着一人的问道，众人都紧张地看向祁无缺，这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 “不是。” 祁无缺很干脆地回答。 众人随着这个回答喜出望外。 先前发问的人兴奋地说，“那么这是上神请来，相助我们的么？” 祁无缺这次扫视了一圈周围，才缓缓开口，“是......也不是。” 黄袍军团眨眼间就到了战场边缘，在仙魔两军的警惕中，随着主将的一声令下，以势如破竹之势，冲进了战局。 祁无缺像是等这一幕等了许久，无视周围急急后退的众仙，专注地看向场内，似乎在享受着这样的时刻，喃喃自语道，“是我请来的，但不是为你们......” 简直称得上是单方面的进攻。 象林人对法术出奇的迟钝，许多仙术打在身上几乎看不到效果，加上可怕的攻击效果，一拳几乎可以洞穿一个天兵或者魔兵的胸膛，一时间，场面瞬间血腥惨烈起来。 苏明珠有些按捺不住，纵身就要跃下战场，被早有防备的温盛景死死拉住。 “你做什么？”温盛景皱眉。 “你没看出来么。我要下去。”苏明珠毫不示弱地对视。 “下面很危险，你先走，我下去。”温盛景难得口气极其强势，抓住苏明珠的手腕几乎捏痛了她。 “我是堂堂的九霄上神，即使堕了魔修为也在你的二十四将之上，区区象林人我还不放在心上。”苏明珠对自己的修为还是有足够的信心。 “我不是担心你会被这些人伤害，我是担心祁无缺还有后招。” 几乎不需要讨论，此时明显是祁无缺所为。 “那你就跟我呆在一起。”苏明珠眼中有着不许别人拒绝的坚持。 温盛景瞬间失语，半晌才勉强点头吗“好吧，跟在我身边。” 说完，见苏明珠还要反驳，立刻补上了一句，“你若连这个都做不到，我就还用魔主的摄魂之术，让你自行返回魔界，你总不能也刺我一剑。”话一出口，温盛景自己陡然僵硬了一下，随即掩饰过去。 苏明珠也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于是扁扁嘴勉强同意了，不过，温盛景之前对自己用过摄魂之术，她还刺了谁一剑？ 怎么她完全不记得了？ 自觉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苏明珠做了一个深呼吸，选好了站位，就要纵身跃下—— 就是这时。 天幕上空传来撕裂的声音，仿佛是空气被破开，又在一瞬间复原，带起了一阵强烈的风潮，像是凌厉的刀子，刮过半空。 一张透明的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疯长，将混战中的三方逐渐隔离开来，你退我进，我躲你追，几个来回后，众人渐渐发现了这个光罩的作用，非己方不能踏足自己领地。 这不是前一阵子无缺上神用来保护天界的法术么？ 那么只隔离天界众人就好了，为什么连魔界也自成结界，而不让他们和黄袍军团相杀呢？ 天界众仙很想问问他们的无缺上神。 最先看过去的人......愣住了。 祁无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原地了，众人环顾四周，都不见他的身影，无缺上神不在这里了，这个认知让天界一下子慌乱起来。 祁无缺通过一排一排排列整齐的黄袍军团，所到之处，黄袍人们都尊敬地为他让开道路。 “上神。”黄袍将军迎上来。 “辛苦了，石朝。” “属下不敢。”石朝惭愧地看着地面，向着旁边一让，露出身后跪在地上面露惧色的女子。 正是之前被清音抓住送到云无垢面前的九尾狐狸精。 “幽若，你说，你这么不乖，我该如何惩罚你。” 幽若匍匐在地，冷汗淋漓，她没有想到，祁无缺在如此凌乱的场景下，竟然还能想到派人去清音宫将自己救出，不，抓回来。 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说些了背叛他的话了吧，即使不是太有用的信息，但是，她是真的希望能借由云无垢的手脱离他。 祁无缺是个及其有魅力的男人，却也是她遇到过的，最危险的男人。 “上神饶命。” 终究，幽若只能说得出这四个字。 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轻轻挑起了她尖细的下巴，细细地摩擦着她细嫩的肌肤，迫使她扬头，“我又没有说要惩罚你，你害怕什么呢？” 就像情人间的低语，温柔的语调，即使知道是毒药也不禁令幽若酥麻了身子，忍不住面色带出一丝潮红。 “上神。”再出口，语调中已然带上了几丝颤音。 “笑给我看。”祁无缺凝视着她，像是凝视最珍爱的宝物。 幽若被迷惑，顺从地露出一个往常他最爱的笑，下一秒，在看到祁无缺眼中一闪而逝的迷惑后，醒悟了过来。 是了，云无垢他们也说过，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像一个女人。 祁无缺将她扶了起来，细心地弹去她身上的灰尘，仿佛洞悉了她心中的想法，将她拉入怀中，低头，混不在意幽若会不会听到。 “替代品，再像，终究也只是替代品啊。” 幽若身体瞬间僵硬。 “算了，既然他回来了，就先撤吧。” 随着黄袍将军的一声令下，黄袍军团像来时的飞速一样，整齐地快速消失在结界通道中。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云无垢。 云无垢在最混乱的时候赶到，开启了手中的古木之心。 看着苏明珠因为跃跃欲试被阻止，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温盛景悄悄松了一口气。 谁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置身于危险之中，尽管这个女人真的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可是随即，温盛景狠狠地皱起了眉头。魔界和天界都自顾不暇，祁无缺的黄袍军团已然占据了有利时机，那么，是谁帮了他们？ 一个名字渐渐浮现上来，这个人有能力，也有理由这么做。 是的，一定是他。 温盛景想到此处，千军阵中险些落败都没有丝毫慌张的心突然剧烈的跳了起来。 “明珠，现在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我们先离开吧。” 苏明珠有点奇怪，“离开？去哪儿。” “回魔界。”温盛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平稳的回答道。 “为什么？穿过结界有多费力，在天界休整就可以了。” 苏明珠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能懂温盛景的想法。 于是，苏明珠也不说话了，用沉默表达着她的态度。 此时此刻，一直在分别后退的两军逐渐退后到己方的营地中，露出当中的一块空地。 空地上被法术轰地面目全非，缭乱的光芒散去，正中央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不，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正在与温盛景对峙的的苏明珠察觉到了异样，向着场中央望去。 温盛景顿觉不妙，欲要遮挡，已然为时已晚。 苏明珠首先看到的就是青遥，那小小地身影，和努力板着的严肃的脸。 然后，视线侧移…… 那是一个她异常熟悉又陌生的脸，仿佛在哪里见过，记不起来，却将这种感觉刻去骨髓。 苏明珠怔怔地移不开眼睛。 站在战场中央的男子走着令人一顾便移不开眼睛的芳华，但是他却混不在意。 像是命中注定般，两人的视线相交。 苏明珠轻轻颤抖了一下。 那男子也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犹如冰雪炸裂，映在苏明珠眼中有着千种风华。 他嘴唇开合间，几个字吐口而出。 听不见他说的话，但是苏明珠就是能明白。 他在说，“好久不见，明珠。” 一瞬间，心跳的不能自持，来不及想什么，苏明珠脚下不由自主地移动，就像是想要奔到男人身边。 一双手从她身后拦住，双眼被蒙上，身体被从背后抱住，那是一个冰冷地怀抱，同样带着轻轻地颤抖。 “明珠，不要看。” 温盛景抱住她，在她耳畔低喃。 好像法术破除，苏明珠眨了一下眼睛，她的眼睫毛很长，眨在温盛景的手心上，痒痒的。 感受到她已经从刚才近乎魔怔的态度中缓和过来，温盛景高悬的心缓缓落下。 苏明珠拿下温盛景蒙着她双眼的手，再次将目光投向战场当中，那个白衣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明珠。” 温盛景在身后轻轻地唤。 苏明珠转头看他，也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打量着他。 温盛景的眼中竟然有着深深地惶恐。 温盛景看着苏明珠，视线不由得瞟过她的唇畔，显而易见的，害怕着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她曾经想过，不记得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记得的人就不会是重要的人，因此，她察觉出温盛景抑或是上官明日对她有所隐瞒时，她是浑不在意的。 只是，每一次突如其来的心悸，都让她有一种自己被掌控的感觉，着感觉令她觉得糟糕。 “温盛景，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明珠注视着他，用肯定的语调询问着。 温盛景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似乎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我的失忆来的很奇怪。” “是因为你的伤势，这是正常的情况，何况我已经告诉过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温盛景轻描淡写。 苏明珠摇摇头，“重不重要是由我来决定的，不是你，现在，我想知道它。” 苏明珠话中的郑重似乎令温盛景很不快，他逼近她的身体，整个人像是一只濒临发狂的野兽，通红着双眼。 “为什么你又想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不是。” 像是受伤的野兽发出低吼，苏明珠一下子有些愣住。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知道的我的事情，我自己却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像是我不能掌控我自己，这不奇怪么？别人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我却不知道。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苏明珠顿了一下，犹疑的双眼注视着温盛景的双眸，那里面有着探寻，“还有，他......是谁？” 那个白衣男子是不是就是“他”，他和她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温盛景的眼眸很黑，黑的澄澈，澄澈地只倒影着苏明珠的身影，他似乎慢慢消化着苏明珠的话，然后细细分析着她话中隐藏的含义。 然后，他用一种奇异地，冷静地语调，开口对她说。 “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全部告诉你。” 温盛景地态度转变的突然，苏明珠不由得一愣。 “回营帐吧先，想必这层结界消失前，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晚一点，你想知道的，我会全部告诉你。” 苏明珠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率先后退。 温盛景慢了一步，看着她背后随风轻轻摆动的头发，思索着什么，严肃的表情，令他的脸仿若布满冰霜，不能靠近。 既然全部的谎言无法让人相信，有的时候，就要学会说带着真话的谎言。 天界还没有从祁无缺失踪的巨大惊愕中缓过来，九霄宫又传来天后不见的消息，让众人顿时吃惊的几乎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条接着一条的奏章犹如雪片一样涌上玉帝李谌的案头。从他登基到现在，还从没有独自处理过这么庞杂的事务。 彼时上官暖可以给他出谋划策，甚至是替他料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私，后来，祁无缺越来越得到所有人的信仰，很多事情，众仙已经养成了先问过祁无缺的习惯。 事情到了他这里，只需他点个头就可以顺利执行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堆在一起，几乎乱了秩序。 “启禀玉帝，臣命人遍寻天宫，都不见无缺上神和天后娘娘的身影。” 李谌揉揉额头，“继续寻。” “是。” “启禀玉帝，此次的结界波动很强，根本预计不了能支撑多久，我们要如何让是好？” 他怎么知道呢，“让天兵天将守在结界附近，有情况随时回报。” “臣遵命。” 又一个仙人上前来。 “启禀玉帝，有人看见，结界张开之时，出现在战场中央的，似乎是......” “是什么，快点说。”李谌几乎不耐烦到了极点。 “似乎是一直失踪不见的无垢上神。” “什么？” 李谌几乎失态的站了起来。 战场中央的那一幕，很多人都看见了，仙界穿白衣的不少，但是有那么一个人，无论是多少人是白色身影，他在其中也是最能辨认的一个。 一身白衣温润如玉，一身风华教人钦慕。 唯有云无垢一人罢了。 天界的无垢上神，如论何时提起来，都教人心头莫名的安稳。 “是的，很多人都看见了，正是无垢上神张开了结界，我们才免于被黄袍军团袭击。” 说话的神仙显得有点激动，这样的语调回荡在凌霄殿上更是显得十分有感染力。 “那无垢上神现在在哪里？” 李谌急切地问。 众人面面相觑，光顾着后退了，哪还有多余的精力看呢？不过这话想想就罢了，玩不敢说出来，一时间，殿内就这么静下来。 众人为难间，有序的脚步声自大殿正门响起，伴随着一个清冽的声音。 “臣在这里。” 云无垢踏着逆光而来，面有倦容，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 众仙自觉的为他让出路来。 “无垢上神，前段日子你去了何处，为何现在才现身啊。” 李谌走近了两步，面上带着七分欣喜，三分责怪，目露期盼的看着云无垢。 “前些日子修为有些不稳，找了一处打坐，谁料一下子就入了定，是我之错。” 云无垢并不打算将这段日子的事情如实说来，因此只是选了个过得去的借口。 137.一百三十七·即使祁无缺离开 李谌自然不会追究，天界几位上神都已经老迈，再没了年轻时的激情，长时间的放松，修为多少也有些退步。 云无垢在此时的回归，对于天界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上神。撄” 云无垢颌首，淡漠的眼睛中闪烁过一层疏离，却尽力表露着温和，眉心处的那抹倦意被掩饰的很好，不会被外人所察觉。 兜兜转转，无垢上神，走一次在众人的期待中，一步一步自凌霄殿上走来。 “启禀玉帝，我有一事还望玉帝能应允。” 云无垢想到了一事，拱手对着玉帝说道。 “上神有话尽管说。”李谌点点头，又恢复了淡定的样子，端坐在御座上。 “我要搜查元宫。偿” 云无垢的话令玉帝愣了一下。 元宫是祁无缺的宫殿，祁无缺现下行踪未明，若是贸贸然闯进他的寝宫，万一他回来后生气起来该如何让是好啊。 因此，玉帝明显的犹豫起来，他抬起头，看向云无垢，语气带上了几分小心。 “不知道您要进入元宫所为何事？” 周围的人也很是好奇。 云无垢轻轻笑了一声，愉悦之意道无，反而有些微苦，看起来祁无缺当真是手段高明，威信深入众人的心底，哪怕是离开后，也没有人敢冒犯他的威严。 那么，如果他在此时宣布，祁无缺才是天界的叛徒，或者说，他才是那个最有所图的人。不知道是相信的人多一些，还是怀疑的人多一些。 想了想，云无垢开口道，“无缺上神和天后娘娘不知所踪，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毕竟无缺上神要是能在，对于天界来说，安全更有保障。” 果然，天帝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当即点头应允。 云无垢也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上神的居住地有其自己的气韵，若是被不曾邀请的人闯进来，自我防护的意识会非常强烈，压制起来也很麻烦。 玉帝身为上位者的表态，无形中，可以减轻这种麻烦的程度。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云无垢遂不再多留，告了退便转身离开了。 云卷云舒，又是一个时辰在悄然中过去。 云无垢走进元宫，身后跟着温婉的低着头的子午，以及左顾右盼的青遥。 “这就是祁无缺的宫殿？”青遥好奇地看着玉制的台阶，脸上有些鄙夷。 “这么上乘的玉石，用来做仙器都绰绰有余了，他竟然用来铺台阶，真是浪费。” 子午撇了他一眼，好笑地说，“无缺上神本就是天界神力最为高强的上神，这些玉石哪怕制成仙器，他恐怕也是看不上的。” 子午口中有着淡淡的向往，当然不是对于祁无缺本人的，而是对他法术的高度。 千万年只出一个祁无缺。 那么危险而又强大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他的野心，离开了天界，到他的世界中去了。 推开元宫的大门，殿内出乎意料的简单，两遍高高低低燃着两排长明灯，颜色温暖，摇曳着像是富有生命力的红烛。 “这倒不像是祁无缺的风格了。”青遥嘟囔着。 云无垢终于瞟他一眼，语气淡淡，“别忘了我们来做什么。” 他修为略微低于祁无缺，没办法，两人成神的时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此刻由于压制元宫宫魂的禁制，云无垢也有些微微吃力的样子。 青遥立刻握紧了拳头，对着云无垢坚定的说道，“自然是找出镇天珠，摧毁它，释放被压制的九霄宫宫魂，再将她还给苏明珠。” 云无垢见他如此兴奋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首先，我们要找到子午的父王，时之界的界王，我还有很多弄不明白的事情需要问他。” 青遥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显得有些歉意地看着子午。 子午柔柔地笑着，摇摇头，示意无事。 子午带着两人沿着记忆中暗殿的方向找去。 再穿过一条幽深逼仄的长廊后，在它尽头处出现了一扇门，三人停下了脚步。 云无垢走上前，看着那扇门，皱起了眉头。 子午担忧地看着云无垢。 “怎么，上神，难道打不开么？” 她的话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云无垢似乎有些疑惑，他将手覆上这道门，然后使力，并没有遇到阻挡，门轻轻地开了。 “并不是打不开，而是根本就没有锁。” 子午和青遥同时一呆，随着云无垢走进了房中。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简洁干净的房间，根本不像是囚禁着一界之主。 然而，在房间的茶桌前，静默地盘坐着的老人，赫然就是子午的父王，时之界的界王子虚。 “父王。” 子午眼中聚起泪，冲上前去，叫唤着闭眼静坐的老人。 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前后浅浅地摇晃着。 云无垢皱起眉，这种情况似乎不太对，面前的老人虽然看起来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但是周身仙气的波动却不是他们熟悉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睁开眼睛，那是一双略带浑浊的眼睛，似乎刚从梦中清醒过来，还带着三分朦胧，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良久，在子午的期望中，老人缓缓地张开了嘴，“子午.......你来了。” 像是禁制破解，子午破涕而笑，握住子虚的手，“是的父王，子午来了，我们这就救你回去。” 子虚听了这话缓缓地转头看向欣喜之中的子午，眼神中掠过暗芒，“回去，回哪里去？” “自然是回到时之界去了，父王，您不记得了，那是我们的家啊。” 子午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老人听了这话，似乎思索了一会儿，终究摇摇头道，“不，不是，时之界不是我们的，它是属于上神的。” “什么？”子午一时间不能理解，觉得面前的老人甚是陌生，就这么呆住了。 子虚却不再搭理子午，而是将目光缓缓移到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云无垢身上。 “无垢上神。” 云无垢点点头，“界王。” 子虚缓缓抬起一只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方玉简，向前一递。 云无垢正要伸手，被青遥一下子组拦住，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简，打量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古怪，遂又递给了云无垢。 嘴里不断咕哝着，“我看着祁无缺太邪门了，还是注意点为好。” 子虚笑了起来，笑声苍老并不悦耳，甚至有点可怕。 “这是上神嘱咐我交给您的，让您不必费心思寻东西了，镇天珠，他带走了。” “什么？”，青遥失声地喊了出来，这祁无缺当真是邪门。 云无垢抿唇不语，这是他事先预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每每命中，倒叫他哭笑不得了。 展开玉简，玉简上只有寥寥几字。 “吾志不在珠。” 祁无缺说，他的志向不在于得到镇天珠，不在于得到镇天珠震摄之下的九霄宫，那么他想要什么呢？ 几乎不用多加思索，事实已经很明了了，祁无缺之所以带走镇天珠不是为了它本身的价值，而是为了能利用它诱出的人。 九霄宫最初的主人，他的明珠。 或许，祁无缺现在已经得到了远甚与九霄宫的东西......云无垢看着好像完成使命一般，又闭上眼睛静坐的子虚，明白了什么。 “上神，我父王这是怎么了。”子午几乎哭出声来。 青遥一副感到颇为棘手的样子，上前拉一拉子虚的袖子，打量似地道，“不如我们先带着他离开吧，这里也太邪门了，说不定一离开这里他自然就好了。” 子午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便赞成的点头，想要将父亲扶起来。 “不要动他。”云无垢出声了，沉静地目光落在疑惑地看着他的两人身上。 “他已经无法走出元宫了。” “为什么。”子午失声大喊。 云无垢不忍地看着他，垂下眸子，“你的父王天魂已经与元宫宫魂融合在一起，宫魂不灭，他不灭，反之亦然。” 子午久久地不能说话。 云无垢低低地叹息着，“这应该是你父王自愿的，他的天魂损伤极大，已经不可能再分离出来了。” 他没有说的是，从此，元宫不可能为他人所占，他人所用，在这防守森严的天界仙宫中，犹如开了一扇门，祁无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回来，抑或是离开。 果然不愧是祁无缺。 云无垢心中浮上淡淡忧虑，镇天珠被祁无缺带走，会不会对明珠做些什么？ 他不禁想到，千军阵前的那一惊鸿一瞥，恍若隔世，他终于对望着她，她的神情除了平静终于也有了一丝迷惘和震惊。 只是这还不够，明珠，等他，一定要等他。 云无垢闭了闭双眼。 “走吧。” 神器的作用不是无敌的，经过二次使用后，已经没有原来那么结实，波动得非常厉害，他需要尽快的想出解决之法...... 魔军阵营。 气氛比想象的轻松，当然，也比想象中......多了那么一丝气闷。 138.一百三十八·自以为明了的过往都是主观的错误猜测 地巳难掩胸闷气短之色，气愤着一张脸，双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地，“这算什么，我们刚要进攻，就被这不知从哪里来的神器挡在了结界外面，眼看着魔气将散，我们那么多兄弟白白的牺牲，便宜了天界那帮龟孙子了。” 天魁是两尺多高的魔修，二十四将之一，亦是这次军队损伤最大的将领，八万魔军，撤退时已不足三成，他咬牙切齿地道，“都是那个穿白衣服的神仙，让老子知道是谁，一定抽他的仙筋，碎他的天魂。” 温盛景一直不语，只是在天魁提到云无垢的时候眼光一动，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苏明珠，在发现她没什么反应后才放了心。 这一仗对于魔界来说，打的相当憋屈。 从一开始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到后来好不容易等到了还击的机会， 一朝集结，这是魔界沉淀了千年的意欲，哪怕温盛景只是后来换了内丹的半吊子魔主，从内心深处，也是渴望着热血沸腾的一战的。渴望着用这一战，奠定未来魔族在三界八荒中的地位。渴望着，能够就此终结所谓道法的轮回，将天界彻彻底底地就此湮灭。 可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偏离了既定的方向了呢。 思及至此，温盛景眸色沉沉，整个人显得阴冷无比，这种情绪，迅速影响了周围的魔军将领们，一时之间，整座宫殿中都被残暴的气息充斥着，几乎要撕裂这一方空间。 苏明珠是唯一不受其影响的人，她伸手握住温盛景的手，轻轻用力。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度，温盛景的双眸逐渐恢复了清明，低头看看握着自己手的白玉般的小手，温盛景用力回握，然后对着下首的魔军众将道。 “这一战得到如此结果，归根究底是我对情况估计不足。” 温盛景一开口说出这话，周围连忙响起了一片劝阻之声。 三炎一下子跪了下来，“魔主且不可如此说，若不是魔主调度有方，恐怕我们在首战就要折损近一半的兵力。偿” 众将纷纷附和。 温盛景一摆手，“你们不必替我找借口。” 看着周围安静下来的众将，温盛景继续道，“很多情况是我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我小看了这个天神......” 这个天神指的自然就是祁无缺。 众将对于战场上出现的黄袍军团一知半解，绝大部分人看到了他们对于魔军和天兵天将无差别的攻击，却想不通何时出现了第三方势力。 看着众人情绪逐渐镇定，眼中浮现起不解的疑惑之色，温盛景解释道，“大概是天界的某位上神，起了统治三界的心思，背叛了魔界，我们先前看到的黄袍军团，就是他的手笔。” 地巳闻言，“呸”了一声，不屑道，“天界这帮孙子还没有我们来的有廉耻。” 三炎皱眉，“不会形容就不要乱说话，连我们也骂了进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起天界的“不要脸”来，温盛景也知道，他们总要一个途径来纾解一下心中的愤懑之情，于是便看着他们，听着越来越高的声量，几乎掀了殿顶。 一片嘈杂中，苏明珠忽然看到有一个人影在殿外一闪而过，那侧脸，和身形，与早先在战场上看到的人毫无二致。 是那个叫云无垢的上神？ 看了一眼身边还在出神的温盛景，苏明珠略微犹豫了一下，她实在是有一些话想问他，可是如今情势紊乱，温盛景似乎有意在繁忙中忽略了之前答应自己的事情。 那么，她稍稍自己探查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思及至此，苏明珠摇了摇温盛景的胳膊。 “怎么了？”温盛景凝神看她。 苏明珠露出笑容，略带疲惫，“我有些乏了，想先下去休整一下。” 温盛景关切地打量着她，“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 苏明珠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你们先做该做的事情吧。” 温盛景于是点了点头，目送她走出殿中，才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殿内。 苏明珠出了大殿，张目四下地望着，只是耽搁了那么一下，早就不见了人影。 四周有着忙忙碌碌的魔军，见了她，皆简单地行礼。 苏明珠漫无目的的在军营中流连，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又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白衣身影。 紧接着，似乎是有意地留下行踪，每当苏明珠失去他的踪迹，他总会恰好地又出现，将苏明珠引到更远的地方。 最初的希望逐渐沉淀，她冷静下来，发现了这是有人在故意引诱她，目的必然不是善意的，只是，这个人一定知道她和云无垢之间事情，才会用这样的伪装面对她。 苏明珠的眼中冷意渐浓，手下一动，一柄魔剑出现在手中，冲着那人的方向迅速追去。 终于，在你躲我赶的半刻钟以后，一片常年缭绕着云气的仙竹林中，那人停下了脚步。 苏明珠慢慢走近，冷声道，“你是何人，转过身来。” 那人果然乖乖地转过了身，撤去身上粗劣的伪装术，他也没有想到，曾经的九霄神女竟会被这种不入流的法术蒙骗了这么长时间。 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苏明珠打量着他。 “神女勿用惊讶，您从没有见过小仙。”那男子倒是有礼的拱了拱手。 “你为何扮成这幅样子，就料定了我会跟上来么？”苏明珠没有心情同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 被如此不留情的责问着，那小仙半点不悦也无，只是笑着说道，“昔日九霄神女和无垢上神历经千年的感情纠葛，在天界是人人皆知，即使是我这等新晋的小仙，也有所耳闻。” 果然，苏明珠心中颤了一下，他们曾经有着极深的关系，只是，是伴侣的关系么......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温盛景瞒着她。 不过自己也是很可笑，过去的恋情，忘了就忘了，为何自己还是如此放不开呢？ 思绪被小仙打断。 “神女不好奇我为何前来么？” “说。”苏明珠嘴唇一扯。 那小仙从怀中掏出一卷玉简，双手呈给苏明珠，“上神命我将此物转交神女。” “上神，哪一位上神？”苏明珠疑惑地问。 “神女打开便知。”那小仙并不回答，见苏明珠收下了玉简，便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苏明珠也不去追他，视线看着手中的玉简，缓缓地打开—— 那上面只有一行字，没有落款，苏明珠却一眼就知道了书写的人。 念卿，以九霄宫魂器为再见之礼。 那个变态。 苏明珠暗骂道，这语气就算是看上一眼也能知道，完完全全是祁无缺的风格。 苏明珠气极，刚想要将这玉简毁掉，却突然又看到了上面的字。 我很想念你，如果你来见我，我就把九霄宫的宫魂归还与你，当成我们再见的礼物。 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九霄宫与她，是自出生起就紧密相连的，没有人能教给她，如何做九霄神女，一切都是她自己领悟出来的，宫魂，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苏明珠犹豫了，该不该去？ 对于祁无缺根深蒂固的恐惧，即使堕魔成了两路人，也是无法磨灭的，就好像一个人无法穿过岁月长河回到过去，去磨灭那些幼时的伤疤。 苏明珠没有幼时，但祁无缺的确是她的伤疤。 怎么办。 去还是不去。 去。 既然是她的东西，身为九霄神女的苏明珠可以放弃，身为魔女的苏明珠就必须要夺回来。 下了决心，苏明珠自然知道去哪里能寻到祁无缺。 只是...... 凭借着对祁无缺的了解，尽管觉得祁无缺这个关头不会对她做什么，想了一想，她还是幻化出了一只纸鹤，将要去赴约的消息印刻在上，传给温盛景。 做完了这一切，苏明珠也是一愣潜移默化中，她已经开始依赖温盛景了么...... 想要去象林并不容易，需要偷偷潜入九霄宫，利用那里的通往八荒的入口。 怎么去呢？按照她现在的身份，一定还没有魔到九霄宫的门，就会被发现，她倒是不怕，只是想到随之而来的麻烦，苏明珠还是决定对这种做法敬谢不敏。 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苏明珠身后突然传来沙沙声，是竹叶被拨动的声音。 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带着孩子特有的抱怨口气，小声地嘀咕，“我只是修为倒退导致缩小，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商议什么事情都把我排除在外，真是太过分了。” 苏明珠简直要庆幸自己的好运气了，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的正是被云无垢安排去午睡的青遥小朋友。 由于一觉醒来发现大家都不在，又趴着窗无意中听见，玉真嘲笑自己的性格和行为越来越像小孩子，青遥十分不开心，飞着飞着就飞出了结界，幸好此处并无魔军的驻守，一路相安无事。 “青遥。”苏明珠在他身后猛地出声。 139.一百三十九·重聚，前往祁无缺的老巢 青遥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反手一个气刃就甩了过来，被苏明珠轻松躲过。 “明珠？”刚从受惊吓中缓过来，青遥又因为惊讶瞪圆了眼镜。 这让苏明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看到我这么不可思议？” 青遥连忙摆摆手，“才不是，只是刚刚才听到你的名字就看见了你，觉得有点巧合罢了。” “提到了我的名字？”苏明珠挑挑眉，竟然有些好奇自己在那个男子口中的样子撄。 青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显出一副说错了话的懊恼的样子，眼镜却滴溜溜地转着，明显是期待着她的再次发问。 苏明珠现在有求于他，自然乐意不费事儿的问上一句偿。 “那么，能不能请青遥告诉我，他们说了我什么，我真的是…很好奇呢。” 青遥将手从嘴上拿了下来，笑着对她说，“这可是你非要知道的，可不是我非要讲给你听的，你可不许再不耐烦了。” 苏明珠估算着时间，敷衍地点了点头，“说吧。” 青遥这才开口说道，“虽然你不是原来的明珠了，可是云无垢他还是原来的云无垢……” 看着苏明珠脑门上隐隐冒出的黑线，青遥连忙直奔主题。 “我听云无垢说，他要去象林找祁无缺。” 苏明珠心思一动，这么巧？她不是也正要去象林么。 “哦？去找祁无缺做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青遥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去做什么？当然是找祁无缺要出震天珠了。” 苏明珠一愣，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浮现起来，即使大概猜出他此行的目的，却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他要……震天珠做什么？” 青遥看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看待一个傻瓜来形容了，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地对着苏明珠，稚嫩的脸上有着难得的郑重。 “自然是为了将九霄宫还给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苏明珠愣住。 按照她自己的理解，她和云无垢应该是走过一段感情纠葛的，只是不太美满，现在她忘记了，也不觉得多可惜，只是，云无垢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让她十分诧异。 不过，去找祁无缺，也是她的目的不是么？ 想到此处，苏明珠试探着问青遥，“他准备…什么时候去？” 青遥闻言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语气中略带欣喜。 “你也想一起么？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苏明珠笑而不语，只是再次问道，“你知道么？” 青遥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我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见苏明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青遥忍不住道，“明珠，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毕竟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而且，我觉得，你和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对你记忆的恢复有作用呢？” 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头脑中反应过来之前，苏明珠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了瞪大了双眼的青遥。 “你，你点头了？你真的答应了，我是出现幻觉了么？” 苏明珠抿抿嘴，反而奇怪地看着青遥。 “怎么，我去见云无垢，你觉得很奇怪？虽然是过去的事情，但是我并不排斥再见。” 青遥点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苏明珠见他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上前使劲儿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引起了青遥激烈的反抗。 “我不是小孩子。”青遥不满地看向苏明珠。 “你在我眼中从来都是小孩子。”后者毫无悔改之心。 “好了，走吧。” 青遥出生即为龙族，是为上仙，苏明珠跟着青遥，借用他周身仙气遮掩住自身的魔气，轻易地混进了结界内。 “我们这是去哪儿？” 沿途经过的路程越来越熟悉，苏明珠记得，再往前走，尽头只有一处宫殿…… “九霄宫啊，你不想去么？” 青遥头也不回地说到。 苏明珠的脚步慢了下来，落在了青遥身后。她从没有想过，再次回到九霄宫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 突如其来，熟悉又陌生。 走在前面的青遥仿佛盛满了期待，几步就跑了进去，由于上官暖的失踪，九霄宫已经很少有人了，云无垢就干脆让宫人们去了其他的地方，这里就此安静下来。 苏明珠听见里面有隐隐地说话声。 “青遥，你方才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一个清冽的男声响起来，随和又温柔，这是苏明珠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到云无垢的声音，莫名的觉得和记忆中应该是一样的。 她就那么站在殿外，站在与他只有一门之隔的地方。 她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停顿了一瞬间，然后这个声音对着外面，对着她，说道，“进来吧，明珠。” 进来吧，明珠，苏明珠有着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曾几何时，在阳光遍撒的午后，她站在某一处宫宇的外面，怀着青涩又忐忑的心情，等着屋子里面那人的轻唤。 她闭了闭眼镜，对自己动摇的心境很是不能理解。 够了苏明珠，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你而言就够了，可以记起曾经的事情，却不要被曾经的情绪所左右。 她有预感。 有朝一日那些被遗忘的情绪突然想起后，等待她的，将是不能承受的强烈情感。 她敛去脸上最后一丝的迷惘，脚下轻轻抬起，向着殿内，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然后，迎上了一双潋滟着波光的双眼。 “明珠，你来了。” 像是不曾发觉她眼中闪现的冷漠和疏离，云无垢对着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种太过自然的感觉，反而令苏明珠不大适应，她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嗓子，“是。” 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你该知道，我已经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云无垢还是笑着点头，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对。 苏明珠突然一阵气闷，语调不由升高了几分，“我说，我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即使我们再亲密，也只是过去的事情，希望你记住。” “好。” 云无垢安静地看着她，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异议，带着无限的包容和纵容，简简单单地应了一个字，柔和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 苏明珠噎了一下，觉得简直和云无垢无法沟通，索性绕过这个话题。 “听说你要替我寻回九霄宫宫魂，多谢。” 云无垢还是点头，不说不用，也不说这是应该的。 倒是青遥忽然嘀咕了一句。 “刚才还说绝对没有别的关系了，现在又要利用别人给自己做事情，真是厚脸皮。” 苏明珠正愁气氛尴尬，听了这句话顺势将目光落在青遥的身上，一个狠狠地爆栗敲到了青遥头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苏明珠，你干嘛！” 苏明珠冲他一笑，“让你不会说话，这是教训。” 两人吵吵闹闹时，云无垢面上柔和之色更是动人，露着淡淡地怀念和现世安稳的愉悦。 眼神缥缈，却从没有离开过苏明珠的周身。 话音一落，那种尴尬的气氛又随之席卷而来。 苏明珠这下子实在找不到开口的理由，甚至，她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索性，这种尴尬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云无垢终于在她忍受不了之际开口。 “明珠，我们走吧。” “什么？” 苏明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云无垢的话题跳转的太快。 看见这样带一点懵的感觉的苏明珠，云无垢笑得眯起了眼睛。 “是啊，去象林。” “这么快？”苏明珠没有想到一见面就要启程，难道不需要合计一下方法或者是见到祁无缺之后的说辞，再不济，也应该…… “我本来就想着等到青遥就启程，现在，我又等到了你。” 云无垢的话似乎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让人忍不住陷进他的眼眸中。 “明珠，和我们一起去，好么？” 时间似乎在一瞬间静止。 云无垢温柔地看着苏明珠，就像在问，你还没有记起我来么？ “上神，我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么？” 脚步声逐渐接近，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裙的女子袅袅而来，看着殿中的几人，神色有些奇怪。 像是定身术一下子失了效，苏明珠低低咳嗽了一下，然后回答着云无垢的话，眼睛却看向走过来的女子。 “那就一起去吧，毕竟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怎么能光让你们帮忙。” 那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苏明珠打量着她的时候，她也在看着苏明珠。 那是一种隐晦地打量，想要摆出友好的态度，却因为某种原因无论如何不能发自内心的喜欢。 子午心中说不上是不是失望，本以为他们三人去往象林，于她来说，也是一个独自接触云无垢的机会，可是没想到，满心欣喜地来到，却看见了她…… 子午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苏明珠，你为什么出现？ 苏明珠只是看了子午一眼，就失去了兴趣，对她来说，费力去想一个想不起来，又显然不太重要的女人，实在没什么必要。 她站了起来，对着云无垢和青遥说道，“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就走吧。” 也不等云无垢答应，她自顾自地往内殿走去。 这里是九霄宫，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穿过幽深逼仄的狭窄走廊，进去到九霄宫最为神秘的大殿，八荒入口便隐藏在其中。 “若我不来，你怎么准备如何进入入口？” 苏明珠问道。 青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中午找到苏明珠话中的纰漏让他感到很兴奋。 “没有你我们反而更容易通过，你该不是忘了你已经堕落成魔了吧。” 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她是真的忘记了这里已经不是她的九霄宫了…… 不愿意让青遥再嘲笑，苏明珠硬生生地道，“就算是硬闯，我也决计不会被九霄宫拦在八荒入口的地方。” 话出口，苏明珠不由得有些心酸，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渴望，想要重新夺回她的九霄宫。 “好了，别吵了，我有办法过去。”云无垢淡淡地打断了他们俩之间的争执，目光含着责怪的含义看了一眼青遥，对苏明珠的维护之意显而易见。 这让青遥霎时间心情低落不已，而苏明珠则洋洋得意。 苏明珠的洋洋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看见云无垢的动作，她惊得眼睛差一点瞪出来。 云无垢双手合十，一道金光自指尖疯长，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在虚空中交织成一个繁复的花纹。 这是八荒之门开启的密令，苏明珠觉得，按照现在的自己来说，她是决计不会将这个密令教给其他人的…… 密令浮现后最关键的步骤，是九霄宫宫魂主观意识的认可进入者，对于他们来说，这一点是万万不可能的，现在能驱动九霄宫宫魂的，唯有祁无缺一人。 那么另一种方法……苏明珠笑笑，怎么可能做到…… 这个想法才生出来，就见云无垢自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水晶盒，手指粗细，中间暗藏着一抹红色。 “上神执掌九霄宫之时，融合宫魂的一滴心头血。” 看见苏明珠震惊得不能自已，云无垢一边将盒子盖子打开，看着红色水滴状的血液缓缓飘到密令之中，一瞬间，红光大盛。 “这是你在我下界历劫之前取的自己的心头血，为了我的安全，你还在人间的西海角设置了一处九霄宫的幻境……只是，你大概不记得了。” 苏明珠没有说话，三千年修为散去换心头鲜血一滴。 那时，她大概是很爱他的。 来不及思索更多，红光吞噬了站在一处的四人。 光芒消失处，殿内重新空无一人。 昔日九霄神女，以这样的方式，重新通过了八荒的入口…… 象林是八荒中最荒凉的地方，整片土地只有寸草不生的黑，以及处处嶙峋的怪石，和以吸食天地精魂而生的象林战士。 是的，他们是天生的战士。 云无垢，苏明珠等人被传送到了象林最为偏远的角落，绕是如此，他们还是很快被巡逻的士兵发现。 只是，大概是得了祁无缺的命令，这些士兵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目送他们逐渐靠近象林城的中央，也就是祁无缺所在的地方。 “我觉得这里似乎有点奇怪。”子午窃窃地说道。 “象林人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不过看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苏明珠很好心地解释了一句，不过说了同没说一样，子午看了她一眼后，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 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城中央，却在祁无缺暂居的殿前时却遇到了阻碍。 “上神有命，只请九霄神女一人入内。” 守卫拦住了四人，对他们说道。 青遥上前，努力地用他的小身板鄙视着殿前的几个守卫，“你们可知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谁，就敢说这种话。” 守卫不为所动，依旧目不斜视，只是拒绝进入的意味很是明显。 青遥气得要立刻动手，被云无垢拦下。 “你做什么，难道我们到了这里就这么被拦在殿外？” “自然不是，只是拦住我们并不是祁无缺的目的。”云无垢淡淡地说。 “这还不是目的？”青遥糊涂了。 云无垢看向苏明珠，后者正皱着眉，像是在下着什么决定。 “祁无缺不可能指望象林的守卫拦住我们，他要的，只是想让明珠知道，他只想见她，也是让明珠做出选择，是不是要只身赴约。” 最了解敌人地果然还是敌人啊，青遥对他们俩佩服地五体投地。 苏明珠看着不远处敞开的大门，似乎还能看见一双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她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明珠。”云无垢料到她的动作，抢先一步拉住她的手。 双手相交处，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苏明珠率先甩了了云无垢，冷目看他。 云无垢苦笑了一声，缓缓收回手，对苏明珠道，“你知道，祁无缺不可能什么也没有准备。” 苏明珠回以冷傲的目光，“我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顺从他的苏明珠。” 云无垢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俩之间的孽缘，总要有一天算个总账，否则，祁无缺不会放手，苏明珠也不会甘心。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入的恩怨。 云无垢于是缓缓低下头去。 苏明珠看了一眼沉默地云无垢，又看了一眼他身后模模糊糊的两个人，突然执起云无垢的左手，然后在上面烙下轻轻一吻。 “这是印记，如果我进去一个时辰还没有出来，你们就可以冲进去救我了，虽然我认为祁无缺不至于蠢得同我撕破脸皮，但是必要的防范还是要做的。” 一连串的话出口，没有得到三人的任何反应，苏明珠不禁诧异地看了一眼他们，却发现三人俱是一副呆滞样子，包括云无垢。 云无垢呆样更甚，手还保持着放下的僵直，脸上现出一抹可疑地潮红。 “明珠，你......” 云无垢有些迟疑。 “别多想，这样最快最方便而已。” 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苏明珠内心是崩溃的，只是力图面上不表露出来，暗暗唾弃自己堕魔之后，连习性都快要向魔女靠拢了。 逃也似的消失在层层卫兵之中，苏明珠觉得自己也有点不正常了。 不正常的其实大有人在。 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之前，苏明珠以一种唐突地姿态，创进了祁无缺的视线里。 没错，苏明珠觉得，自己应该是打扰到他了。她甚至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那个慵懒地，半倚在地毯上的男人，确定那是不是祁无缺。 足足一刻的怔楞后，苏明珠将眼前这个从没有见过的场合，归咎于祁无缺来到了自己的地盘，再也不用装冷淡了。 祁无缺面前正跪侍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苏明珠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只至少四百年的九尾狐狸精，姿态娇媚，体态妖娆的俯身在祁无缺旁边，祁无缺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苏明珠只看到半截手腕在女子胸口的衣领处，其他的，看不到...... 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苏明珠正欲呼喊一声，却见祁无缺陡然一动......翻身压上了那狐狸精的娇躯，薄唇缓缓向下，几乎就要吻到她微张的双唇。 动作戛然而止。 苏明珠提着的一口气不由得失望的吐出来，看着祁无缺坐起来，挥挥手让那狐狸精退下，然后眼神落在苏明珠的身上。 侵略性的，带着意犹未尽的迷离之色。 苏明珠看见他这样的眼神，忍不住嫌恶地避了避身子，张口就到，“若是无缺上神还有未处理完的事情，不如重新将那美人叫回来，我不介意。” 祁无缺听了这话，哈哈地笑起来，这笑声也是记忆中头一遭，带着全然的愉悦之情。 苏明珠压下了烦躁的心态，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逗笑了这个变态。 看着祁无缺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苏明珠压抑住自己想要后退的本能，收敛眉眼，微微垂头道，“收到上神手书，不甚荣幸，不知上神可愿意如书中之言，将镇天珠交由我处置。” 祁无缺走得并不快，苏明珠说完了这段话，他离她还有五步远。 “不着急。” 祁无缺似乎并不急于同她说正事，放慢了步子，一面接近，一面打量着她的眉眼。 苏明珠一忍再忍，这种目光总能让她联想起来曾经不知事的日子里，明里暗里被这变态占去的便宜。 体内有愤怒的火焰逐渐累积。 这时，祁无缺也走到了苏明珠的面前。 他站在她的面前，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微微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带出一丝莫测的笑意。 他露出了一个曾经多次令苏明珠毛骨悚然的笑脸，带着几分满足。 “我现在确定，除了三界，我还想要你，苏明珠。” 若是非要找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苏明珠此刻的感觉，那就是被雷劈了。 140.一百四十·当一个变态不再变态 “无缺上神说笑了。” 苏明珠控制着嘴角的抽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好就一剑捅了祁无缺，若是能就此少了一个祸害也好。 只怕是无法伤他分毫，连震天珠的事情都没了谱。 祁无缺已经走到了她旁边，试图挑起她一缕头发，被苏明珠眼疾手快的一下子躲开。 祁无缺执着地跟上，硬是抓起了她的头发，然后白光迅速闪过，断了的头发柔顺的出现在祁无缺手心中偿。 苏明珠惊愕地忘记了攻击。 “你这是做什么。”果然是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祁无缺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撄。 “这样就可以了。”根本就没有把苏明珠的怒火放在心上，祁无缺更像是对自己说着。 “什么？” 祁无缺攥着那一缕头发缓缓走回了主座，适才被他刻意营造出来的那种暧昧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祁无缺，你到底在干什么。” 苏明珠深切地觉得，面对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敌人，她实在是无计可施…… “好了，震天珠我会给你的。” 祁无缺收起了头发，好像才注意到已经怒火中烧的苏明珠，施舍似的说道。 “多谢无缺上神，不过，我想知道，你要用我的头发做什么？” 祁无缺瞟她一眼，“你无需知道。” 苏明珠气结，“那是我的头发。” 祁无缺又恢复了之前那个苏明珠熟悉的冷静自制的祁无缺。 他略带讥笑地看着她，缓缓说道，“我以为，你并不想见到我，你确定还要在这儿跟我争执这几根头发？” 看着苏明珠已经蠢蠢欲动的手，祁无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中的恶劣一闪而过，这让他冷得仿佛冰原的面容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震天珠就在我袖口里，你要不要自己来拿？” 说着，祁无缺朝着苏明珠挥了挥袖子，示意她看着自己的袖口。 苏明珠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不必了，无缺上神扔过来给我好了。” 祁无缺当真没有再难为她，直接了当地从袖中掏出一方玉盒，隔空扔给苏明珠。 苏明珠一把抓住，打开，散发着紫色浓重雾气的小珠子正是震天珠。 拿了这个珠子，只要回到九霄宫，将珠子以神力震碎，释放出九霄宫的宫魂，按照宫魂与苏明珠的契合度，势必会重回苏明珠体内。 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就这么轻易达成了目的，苏明珠还真有些不适应，以至于，她拿到盒子后还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转身干净地走人。 “还不走？” 祁无缺挑眉。 苏明珠觉得更奇怪了，试探着往外面迈了一步，又看看祁无缺。 祁无缺没有拦她，准确的说，祁无缺看都没有看她。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苏明珠走出了宫殿。 云无垢和青遥以及子午正等在殿外，青遥正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象林唯一有的东西，石头。云无垢正对着大殿，默默地伫立着，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专心致志地等着苏明珠，而两步远的子午，正以一种追随者的姿态，站在云无垢地身后，专心致志地望着他。 自然是云无垢最先发现苏明珠出来的。 由于她出来的时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云无垢顿了一顿才迎上去。 “还好么明珠？” 苏明珠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好。” 青遥的小脑袋凑上来，“怎么了，是不是镇天珠没拿到？我就知道祁无缺这个人不可信，他分明就是在耍我们。” 苏明珠摇了摇手中的盒子，满意地看到青遥一副被自己打了脸的表情，郁闷的心情稍微得到了缓解。 “既然拿到了镇天珠，你怎么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云无垢有些担忧的问道，他十分想问一句祁无缺没有对她做什么吧，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苏明珠暗自翻了个白眼，云无垢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了，她看不出来才奇怪呢？ 不过，她还是施舍性地开口解了他的担忧。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祁无缺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对我做，好像突然对我不感兴趣了，就是这样我才感到奇怪呢。” 说完这话，苏明珠也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点奇怪，看着其他三人露出的怪异目光，她又解释到，“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不应该对我这么没有兴趣。” 青遥，“哦......” 子午，“啊......” 两人一副我们懂的样子发出了一个音阶。 苏明珠面无表情补充道，“其实我是想说，我都做好了反抗的准备，可惜了......” 这下，连云无垢都露出了不忍再听的表情，打断了苏明珠越描越黑的解释。 “好了，既然东西都拿到了，我们先走吧。” 就在这时，异变横生。 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无数象林战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四人围在了中间。 青遥低低地问苏明珠，“你不是说祁无缺对你不感兴趣了么，那他现在为什么又要派人拦我们？” 苏明珠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不过话虽如此，苏明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对嘛，这才是祁无缺这个变态应该做的，刚才他那么大方的让她们离开，她反而觉得不适应了。 摆好准备攻击的姿势，看着层层将他们围住的象林战士们，苏明珠兴奋地睁大了眼睛，自己的东西，果然还是要靠自己的武力夺回。 云无垢不着痕迹地站出一步，将苏明珠护到自己身后的位置，当然，后者并没有发现，否则又要坚定严肃地向云无垢重申一遍两人之间已经过去的关系，子午看着他细微的动作，眼角微微下垂，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果然，不管苏明珠是不是记得他，是不是记得他们曾经的过往，云无垢都已经下定决心等...... 象林的战士们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密密麻麻将他们围在了中间，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当中。 青遥面色有些发紧，默默靠近了云无垢，得到了苏明珠一个嘲讽的白眼也毫不在意。 “无垢，虽然我不害怕他们......但是咱们也没必要在这里打仗吧，要不咱们赶紧回去吧。” 云无垢看了他一眼，面色还是温柔的，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在里面，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青遥面色一苦。 “回去的结界需要一个稍大的空间布阵，我们现在......”云无垢环视了一圈周围，“显然没有这样的空间。” “那我们只能打么？这么多人，即使修为够支撑，我们打出去也要累死了。” 青遥显得忧心忡忡。 “不会，他们只将我们围住，却不攻击，定然是祁无缺吩咐的，等一等吧，他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所以说，还是敌人最了解敌人。 云无垢的话音一落，正殿的门缓缓敞开了，祁无缺的身影出现在逆光中，他的身前有着数以万计的象林战士，搁在他和他们之间，那是只听从于祁无缺的战士们。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面，像俯视众生一般俯视着他们。 “无缺上神，好久不见了。” 云无垢微微仰视着他，目光中暗含的不解叫祁无缺看得分明。 “是啊，今日这番相见，倒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初见，你那时还仅仅是天界一个小仙而已。” 云无垢听了这话，非但没有难堪，面上也是浮现出追忆之色，对祁无缺道，“是啊，后来我们同为上神，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要在如此境况下见面。” 祁无缺挥挥手，阻隔在他们之间的象林战士迅速分开了一个缺口，让祁无缺顺畅的通过，来到云无垢面前。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祁无缺的话语轻描淡写，仿佛对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以为意。 云无垢却懂他的含义，不禁皱眉问道，“难道无缺上神认为，策动八荒，背离天界，是你应该做的么？” 他的眉宇间没有恼怒，没有愤怒，也没有义正言辞的谴责神态，只是双眼中从未改变的坚持，教一旁的苏明珠忽然愣了神。 她似乎开始明白，她为什么会爱上他了。 这个男人，就算是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不做，他只需要原原本本地站在那里，就自成风华，让人移不开眼。 祁无缺眼角流露出不屑。 “背离天界？什么叫背离天界？” 他一步一步走向几人，身上流露出的迫人气息，同适才在殿内独自面对苏明珠时完全不同。 祁无缺的目光没有分给别人半分，带着不容分说的威严袭上云无垢。 “你看到天界那帮人了么，成仙依靠着仙丹，修仙圆满了就知道终日享乐，你看见他们听到魔军要进攻时那一幅慌张的样子了么，你要是见过，就来告诉我，他们哪一点，配得上我的守护，哪一点，配得上人类敬仰，称之为仙！” 苏明珠几乎要为他鼓起掌来，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祁无缺，绝对是她的认知里，最有上神气质的一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祁无缺的看法是一致的，所以，当初她才那么轻易地就舍弃了上神的身份，天界那些人，是不是承认她的地位，对于她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题外话---上架了三天，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老实说，我对上架之后的事情真的是搞不懂，说点什么还是说点什么...总之就是责编喃北女神说更多少多少，我就默默地码，然后偶尔悄悄的偷个懒，哭。 爱你们，晚安喽。 您正在阅读本章节的第 3 段，请继续往下翻页！ 141.一百四十一·会让你甘愿想起我 云无垢沉默片刻，才又抬起头，“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你应该劝阻他们，而不是抛弃。” 祁无缺笑了起来，先是低低两声，而后像是制止不住一样，仰天长笑。 “劝阻？他们不可能改变，因为天界，就是这个天界。撄” 烈烈肃风中，站在万军前的祁无缺，更像是一位连仰视都教人心生惧意的神明。 “他们需要的是毁灭。” 祁无缺淡淡道。 “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那么。在我找到办法打开仙宫的结界之前，还请无垢上神在象林做客吧。” 祁无缺终于表露出目的，苏明珠这才明白原来这数以万计的象林战士根本就不是冲着自己开的… 青遥在紧张之余还不忘冲着自己努力露出一个讥笑的表情，好像在嘲讽她自作多情偿。 苏明珠脸色顿时黑了一半。 不过，转瞬间她又想到，云无垢是为了她才来的象林，那祁无缺是临时起意还是事先就谋划好了。 若是后者…… 损失后者，那只能说明，祁无缺知道苏明珠在云无垢心目中的位置，足以让他甘愿送上门来。 苏明珠又觉得有些棘手…… 这种情况，她是不是也走不了了。 其他几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被几个士官模样的人恭恭敬敬请到一个用石头砌成房子时，青遥还自然地扯住她的衣角，和她走在一起。 苏明珠的脸色黑的更是彻底。 “走吧。” 云无垢在她身后说道，苏明珠偏头看去，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依然十分温柔，脸上却有些少有的严肃，这大概是适才祁无缺的那一席话令他心神不宁了。 一路上仍然什么风景也没有，准确的说，即便是有，他们也看不到，因为两遍乌呀呀的全都是人，从中间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完全阻隔住了完成阵法的可能性。 苏明珠又回头看了一眼祁无缺，他正站在原地，脸冲着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他们。 似乎，比起这些人，一直以来，她都太过于狭隘了……不论是作为上界的九霄神女，还是堕入魔界后说不清的身份，她都没有真正的履行过身居高位的义务。 连祁无缺这个她一直以来都不屑，想要远离的男人，都有着超脱于自身***的追求，更不要说云无垢这种一看就是以天界安危为己任的神仙。 就连温盛景……继任了魔主后，也背负起了魔界千千万万年以来的心愿，用尽全力准备这场战争。 那她呢？ 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不得不说，当一个心中从没有思考过这种复杂问题的女人，开始反省自己的所做所为，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比如，共同呆在同一个屋子里整整两个小时，任青遥自己上蹿下跳也可以做到不发一言。 “苏明珠，苏明珠！苏明珠——” 青遥气鼓鼓的小脸从来都没有瘪下去过，云无垢只顾着愣神不理他，现在苏明珠也是这样，整个人都好像着了魔一样，就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不对，她本来就是魔...... 青遥苦着一张脸，跑到子午面前求安慰去了。 苏明珠检讨的并不奇怪，她和天界那些历劫修炼而成的神仙不一样，她从降生就已经具有完整的神格，没有经历过人间七情六欲的洗礼，虽然拥有者超高的修为神力，却不懂得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情窦初开，就是千百年不变的爱恋，千百年只单单倾慕着云无垢。 受尽怀疑，就是一言不合就卸下身份，自以为洒脱的放弃，殊不知，这正是她天性上的缺陷。 云无垢教会了她爱，面对美好时应该有的感觉。 祁无缺教会了她恐惧，是技不如人时的万般不耐，却又身不由己。 而温盛景，本以为是下界一世情缘中的意外，却不料反而现在成了最亲密的关系。 苏明珠 苏明珠就坐在椅子上，手托着腮看着窗外，象林终年都是黄昏，是阳光无法直射到的地方，从窗外望去，黑色的土地并嶙峋的怪石，以及不知疲倦的穿插在其中巡逻的象林战士，这是象林全部的风景了。 而这些，都属于祁无缺。 苏明珠突然很羡慕祁无缺，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可以达到的，有能力，也去实践它。 在自己还沉浸记忆得失的不理智时，祁无缺已经走出了他广阔天空的地域。 不论这种方式是不是能够得到认同，最起码此刻，他是自由的。 有的时候，祁无缺比起温盛景来，更像是魔。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是云无垢，“你在想什么，还好么？” 苏明珠的余光瞟了一眼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没有动作，只是点点头，又仰头看向云无垢，“你呢？” 注意到云无垢眼底有着淡淡地郁色，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苏明珠情不自禁地关心到。 云无垢笑的很和暖，看着苏明珠的双眼几乎要溢出满是欣喜的光来，“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害怕，我有办法出去的。” 苏明珠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思绪还停留在方才那凌乱的思绪上，分不出太多的心神来考虑和云无垢之间的关系。 云无垢又看了看正在打哈欠的青遥，后者由于身体的负担，控制不住的昏昏欲睡。轻笑了一下，“青遥，你先随子午休息去吧，我们今晚恐怕要住在象林了。” 秉承着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的人间谚语，此时困顿难忍的青遥没有什么意见的就转入了后厢，子午看了看站在一处，异常和谐的两人，咬了咬嘴唇，不情不愿地也随着去了。 苏明珠看着子午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这么伤人家的心，真是罪过。” 云无垢拿捏不准苏明珠话中的含义，生怕说了让她不喜欢的话，便连忙撇清，“子午姑娘是时之界界王的女儿，时之界被祁无缺控制后，逃了出来，还是通过你的九霄宫幻境，才得以到的人间，遇见我们三人。” 苏明珠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不过心中因着子午留恋的那一眼而生出的不快已经尽数散去。 “你把他们俩支开，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苏明珠问道。 上官暖点了点头，伸手施了一个隔音壁，坐到了苏明珠的旁边，“我确实有话跟你说。” 苏明珠挑了挑眉，“你说便是。” 云无垢眼睛不由自主的垂下，盯住苏明珠裙摆上的盘枝花纹，良久，才缓缓道，“今天，听了祁无缺的话，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些说的很对。” 一开口，云无垢的情绪又逐渐低落，这种颇为无力的样子看的苏明珠一阵气闷，分辨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心意，她猛地站起来，脚步烦躁地走到窗边。 “他说的是天界那帮没用的神仙，又不是你。” 云无垢并没有从这话中得到安慰，而是转而认真地看着苏明珠，问道，“其实，你也觉得他说得对是不是，你认同祁无缺的话，也乐意帮助魔军进攻天界，你也认为......天界应该在这个千年走到陌路么，被消无声息的取代，被颠覆，明珠，你当真已经不在乎了么？” 云无垢说道后来，一直温和的五官变得有些激动，音量也提了起来，待看到苏明珠不解甚至不耐的目光，他忍不住道出心中所想。 “明珠，想起你曾经的记忆吧，不是要借由别人的口，填补你记忆的空白，而是真正的想起来，明珠，不要让你自己后悔。”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认真，又或许是他看她的神情太过专注，竟让苏明珠微微露出迷茫之色，想起来，真的那么重要么？ “明珠，你丢失的不只是记忆，还有很多你内心的东西，从你堕魔的那一刻，慢慢被隐藏起来的，但是它们依然存在。” 祁无缺走近她，手指抚上她的侧脸，指尖轻轻划过她脸上的肌肤，引起她细微的颤栗。他的侧脸如玉，眼眸中倒影着她迷茫的神色，呼吸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像是被蛊惑般，她问道，“它们......很重要么？” 云无垢两侧的嘴角开始上扬，尽管他经常温柔的对她笑，却没有一刻像这样带着认同与鼓励，“没错，明珠，你内心深处的东西。会是你如此漫长的生命的最重要的意义。” “明珠，想起来，想起它，想起我。” “明珠，若是那之后，你还是决定站在魔界一边，还是决定......站在温盛景那一边，我便不再拦你。” “只是现在，我还没有办法放弃你，更不能逼迫你。” “明珠，看着我。” 下巴被云无垢托起，在他的指尖，偶尔不由自主地摩擦，两两对望，云无垢几乎眸中含着一丝细微的火苗，眼神从她的红唇上移出来，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苏明珠动了动嘴，几乎要说出云无垢最盼望地那一个字—— 啪、啪、啪。 剧烈的冲撞将大门撞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黄昏的光影里，拍着巴掌，带着满身的凌厉之气，一步一步走近。 “如果我再晚到一步，你是不是还要对明珠说，她的失忆是我做的手脚？” 142.一百四十二·温盛景突如其来的危机 黄昏的光影中，这个人像是一只蛰伏在光影交界处的凶兽，等待着捕捉的时机。 苏明珠有些头痛的看着以强势姿态闯进来的温盛景，心想这三个人倒是聚齐了，内心不由得感慨万千，若是此时将进出象林的路尽数封住，恐怕战争就能提前停止了...... “明珠，过来。” 温盛景也不理会神情莫测的云无垢，仿佛压抑着一股怒火，对着苏明珠说道。 苏明珠反射性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额云无垢，不明白自己心中突然升腾起来的几分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可是就是这一眼，彻底惹怒了温盛景撄。 他大步地走过来，一把将苏明珠扯进了自己怀中，唇蓦地压了下来。 苏明珠紧紧闭着眼睛，感受着温盛景吸吮着她的红唇。他紧紧地把她扣在怀中，霸道的让她无法挣脱，唇齿交融间，他恶劣地挑起她的唇，闯进她的口中，缠绵间带走了她身体中的每一丝空气偿。 可能是由于刚才突然间的犹疑而生出愧疚，苏明珠显得十分顺从，手轻轻地环上温盛景的腰，让云无垢本来上前一步，想要拦住的手，又悄悄地垂下。 一吻了结，温盛景这才缓和了一点情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警惕地看着云无垢。 门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是寻声而来的象林士兵们，将门口迅速包围，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想来是有人去请示祁无缺了。 苏明珠推开温盛景，气息不稳道，“你疯了，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我收到了你的纸鹤，十分担心，便想着来看看。”温盛景睁大的眼中有着几丝委屈。 苏明珠丝毫不领情，“那我也没让你自己就闯进来啊，再说了......”苏明珠觉得有一丝诡异，上下打量了一下温盛景。 “你是怎么到象林来的？” 这年头，穿越八荒入口已经这么容易么，苏明珠有些不解。 “是祁无缺请我来的。” 温盛景看了一眼云无垢，又对着苏明珠回答道，“是祁无缺请我来的。” “你说什么？”苏明珠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门口一个身着铠甲的将领穿过人群，走了出来，对着温盛景一拱手，“魔主，上神有请。” 温盛景点点头，拉住苏明珠的手，“和我一起去吧。” 苏明珠摇摇头，“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温盛景想了一想道，“也好，那么你就在这儿，等我回来接你离开。” 云无垢还站在边上，苏明珠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由自主地，苏明珠低头说道，“他们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我，我不能......” 云无垢看出她的犹豫，说道，“不要紧，即便没有你，祁无缺也会想别的方法引我过来，你不必因此自责。” 说完，云无垢的目光又移到温盛景身上，不着痕迹地猜测着两人见面的目的。 温盛景也不愿意苏明珠继续留下来，捏了捏她的手指，“听我的，等我回来就带你走。” 说完，也不等苏明珠如何反应，转身就走了出去。 苏明珠转头看向云无垢，他正盯着温盛景的背影出神，侧脸专注，显出思考中的男人所独有的魔力。 温盛景被象林的将领带到了刚才苏明珠去的那个宫殿，只不过这次的祁无缺显得很正经，端坐在主座上，见温盛景来到，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温盛景从善如流，坐到了旁边。 殿内的众人很自觉的退了下去，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 面前有冒着热气的清茶，倒是很像人间的待客之道，温盛景探过手去，端起茶盏放在鼻端，轻轻闻了一下，有一股熟悉的清香让他心头一动。 抬头看了祁无缺一眼，见对方也是在品茶，并没有要立即开口的意思，温盛景也就顺着这一份沉默，细细品着手中香茗。 就像他心头的猜测，这种茶是从人间带回来的，属于一个地域的特产，一处被人间誉为仙山的修仙之人汇聚的地方，一处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南寿山。 那是他这一世最快乐的时光，单纯的，鲜衣怒马，风流少年郎。 当时的他人生中只有两件重要的事，值得他去努力，一是修仙，二是苏明珠。 可是如今，不得不说造化弄人，他从一个一心修仙的凡人突然摇身一变成魔界之主，率着他的大军想要攻占魔界，改天换日。 然后，因着心中的那一份愈演愈烈的执念，他不惜逆天施行法咒，夺上神的心智，使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忘了她心心念念的人，不过那又怎样呢，现在他们在一起了，这就好。 这就够了，无论是成仙还是入魔，他都不在乎...... “魔主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是你，一个凡人，能够和穷奇最后的天魂融合，成为新的魔主么？” 冷不防，祁无缺放下茶盏，突然出声。 “我并不在乎原因，只看重结果，不论为什么，我现在已经是魔主。” 温盛景不为所动，表面上沉稳的很，但是心中却是一滞，他确实很想弄明白，人间千千万万人，为何单单是他，这疑惑悬在他心中已是良久，然而，当着祁无缺的面，表露出好奇绝不是一件明智之事。 祁无缺神通广大的近乎诡异，教他不得不防。 “魔主好开阔的心胸，只是如果我说，若不久你就无法再任魔主，皆时，不知道失去穷奇之身的你，还能不能有实力留住你要的东西。” 祁无缺仿佛没有察觉他的防备，自顾自的喝着茶。 温盛景已经肯定，他的话绝不会空穴来风，只是...... “上神今日邀我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么？”温盛景挑眉。 祁无缺轻飘飘的点头。 “那就请上神说个清楚吧，我洗耳恭听。”温盛景收起淡笑。 祁无缺对他警惕的态度视而不见，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缓缓道，“这件事情还要追溯到上次仙魔大战。” 温盛景冷硬的打断他，“还请上神长话短说，我没有时间听故事。” 被不耐烦的打断，祁无缺也没有半分不快的情绪，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红衣身影逐渐接近，到了殿门处又慢了下来。 他翘起嘴角，转回身去，“魔主不必心急，不知魔主会不会有偶尔入魔的情况......哦不对，你已经是魔了。” 看着温盛景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祁无缺莞尔，“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偶尔有，控制不住自己心神的情况。” 门外的脚步停住，像是想偷偷地听殿内的谈话。 温盛景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那又怎样。” 见他点头，祁无缺眼底里流过暗芒，原先他只是怀疑，想不到竟然真的是这样。 “魔界的那些人弄错了一件事情。” 祁无缺打量着温盛景，“他们以为现在你就是穷奇，穷奇就是你，天魂相融，魔主重生，殊不知，只是你本源魂力太强，他残留的意识无法对你进行夺舍，只能，龟缩在你体内。” “换言之，真正的穷奇还在，你时刻都有本体被夺舍的危险。” 祁无缺的表情冷凝，话语中毫无玩笑之意，温盛景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怎么可能，我有之前的记忆，我也有过去的神力......我......” 祁无缺打断他，“那是由于你得到了他的神格，和神一样，魔是有神格的，只是神的神格耀眼，明亮，而魔的神格却暗的吞噬人心，你的本体，不够黑暗，早晚会被穷奇的神格吞噬，届时，穷奇便会重生。” 空荡荡地大殿里回荡着祁无缺的话，温盛景有些愣神，脑中纷乱的额思绪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直站在殿外的苏明珠走进来，脚踏在理石的地上发出蹬蹬的响声。 “既然上神如此神通广大，想必也有解决之法了。” 苏明珠清楚的记得，温盛景是为了替自己挡了一剑，才有后来这么多生不由己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会挡...... 又是一道记忆的断层，苏明珠皱眉。 但是无论如何，她不希望温盛景有事。 “你还真是在我这来去自如啊。”祁无缺状似苦恼的摸了摸额头。 苏明珠白他一眼，“我跟你的战士解释你只是想留住云无垢，他们就放我出来了。” 祁无缺失笑，“忠心归忠心，他们未免蠢了一些。” 苏明珠不再搭话。 温盛景倒是皱起了眉，“你怎么不在那等着我。” “再等，我怕哪一天就见不着你了。”苏明珠没忍住语调中的阴阳怪气。 温盛景闻言笑了起来，“原来……我的明珠这么关心我，不过。” 他撇了一眼正在观察两人互动的祁无缺，淡笑道，“想必无缺上神确实有法子，不然不会跟我说这些。” 祁无缺又看了一眼温盛景拉住苏明珠的手，才缓缓道，“确实有。” 温盛景也不着急，祁无缺定然不会平白做好人，何况是敌对的情况。 仿佛看出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不信任，祁无缺压住心底一丝冒出来的奇怪心理，说道，“我一是不想真正的穷奇苏醒…….” “比起你来，他真的是不太好对付。” 不顾两人突然阴沉下来的表情，祁无缺感到愉快了一点。 “二是……我还不想说。” 143.一百四十三·重返南寿山，三人行序曲 显然，二才是关键。 被吊起了胃口却得不到满足的苏明珠显出了明显的不快，她盯着祁无缺面带微笑的脸，不快的问道，“你这是在耍我们。” “不，你误会了。” 祁无缺轻笑着摇摇头。 “这是一件对于我们都有利的事情，不如考虑一下？” 对于祁无缺的提议，尽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两人也知道，接受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偿。 温盛景看向祁无缺，“上神若是有什么好的方法，不如说来听听。” 祁无缺也不再说些不想关的话，他缓缓踱步回来，目光在苏明珠脸上流连片刻，最终才又看向了温盛景。 “两位想必听过人界有一处仙山，名曰南寿山。” 温盛景和苏明珠同时一愣，南寿山？他们当然知道。 温盛景看着杯中的茶叶，定了定心神，说道，“上神神通广大，想必也知道明珠和我在人间时正是住在那一带。” 祁无缺点点头，神色中带上一丝向往，“随只是人间山水，却也不失为一处通灵之地，若有机会，我也愿一睹其风光。” 苏明珠不耐烦听这些客套话，“南寿山和你说的压制穷奇的天魂有什么关系，你直接说吧。” 祁无缺似乎对苏明珠有一种格外的容忍度，更甚着。见她发火，面上反而带上三分笑意，表情比之前见温盛景不知道生动了多少。 “南寿山最初便是上神用一半神力炼化而成，故其虽无天材地宝镇守，却经年不改其仙气缭绕的环境。”祁无缺对着她说道。 这事情是苏明珠不知道的，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哪一位上神以真身下界去历练，她疑惑地看向祁无缺，等待她解惑，心中也隐隐觉察到，这位上神大概和他们要找的方法有关，谁知，祁无缺下一句话就打破了这一份猜想。 “这位炼化南寿山的上已经不在仙界了，此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几乎九成上神都陨落了，那位也不例外，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由于一半的神力都在人间尚且完好无损，凭着他最后保留的一缕天魂，竟然安然无恙的转世投胎了。” 说到这，祁无缺也带上了一丝不可思议的语气，“虽是*凡胎一世，并且再也没有机会重返上界，但是这却也是另一种方法的重生。” 温盛景毕竟存世的时间还短，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忍不住问道，“既已经投身为*凡胎，几百年过去，想必早已经不再人世了吧。” 祁无缺摇摇头，“那位上神投胎的时间并不早，再加上说来也巧，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兜兜转转竟然叫他重新回到了身为上神时，炼化出的仙山。” 苏明珠似有所悟，“你是说，是南寿山上的一位修仙者？” 祁无缺点点头，“是的，而且，还是你认识的人。” 在苏明珠疑惑的目光中，祁无缺轻轻启唇。 “他还有一个道号。” “清音真人。” 苏明珠恍惚，连同温盛景的目光中都有一丝不可置信。 天下之大，果真无巧不成书。 在祁无缺吐出这个名字时，一瞬间，记忆中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蓦然同千年之前层云之巅上的一位上神的身影结合起来。 是了，即使是最初的九霄神女，也是认识那位上神的。 她父母的至交，也是最初断言，她苏明珠堪为九霄宫主的人。 清音上神。 想不到，两人之间的缘分，竟没有随着清音转世和苏明珠历劫而消失，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又指引她走上了修仙的道路。 彼时，她不过是一个三流修仙世家的一个资质非凡的凡人，他是只有一世记忆，在仙山上隐士修炼的修仙者，他找到她，将她带回了南寿山。 然后…… 然后她遇见了…… 脑中传来钝痛，回忆似乎触到了一处坚硬的壁垒，禁止她再回忆。 又来了，这种不定时就会有的无力感，有自己无法记起的事情，总是没有安全感的，苏明珠心想，等此间事了，她定是要找到办法恢复记忆的。 不过…… 她看了一眼尚在沉默中的温盛景，自己记忆出的差错，和他究竟有没有关系？ 正想着，温盛景也朝她望来，苏明珠迅速收起了目光中的怀疑。 “这个人我似乎有点印象。”温盛景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只是苦思冥想。 “是的，我们认识。” 苏明珠按了按脑袋，“我人间的师傅，想不到我们还有这种缘分。” 祁无缺返回座位，重新拿起了手中的茶盏，茶水虽然没有冷却，却还是失了温度，他皱皱眉，也不知是如何办到的，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外面就已经进来一个美艳动人的侍婢，呈上了一杯新茶。 苏明珠认出来，这就是之前她曾经见到的那只九尾狐狸精。 还真是一妖多用啊，苏明珠暗暗诽谤。 祁无缺自然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喝了一口热茶后，他满意地再次说道，“那位上神拥有万年来最纯净的神格，他的神力也继承了这种性质，只要一半……就足够压制魔主体内的穷奇凶兽之魂，甚至完全消融它也不是没有可能。” 祁无缺说的轻巧，两人却已经预料到了这必然是一件困难的事。 在大战之时，在敌人的指引下，脱离战场，去寻找保全性命的方法。 温盛景抿着嘴唇，心中生出抗拒之情。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自他与穷奇的天魂相融，借穷奇的神格重生，他已经拥有了过去所有的记忆，虽然这些记忆就如同储存在脑袋里的书一样，只有用到时，才会慢慢翻开，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他就是魔主，无论是穷奇，亦或是温盛景，都不过是他经历的一段时间罢了。 可是现在来告诉他，穷奇天魂还有残留，还有另一个“自己”会随时出来和自己争夺身体的所有权…… 温盛景不禁有些暴躁。 此时倒是苏明珠还拎得清楚。 “上神在此刻告知我们这个消息，莫不是存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心思吧。” 这话暗示性极强，就差直接说明，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支走，趁机攻打魔界。要知道，虽然天界暂时有结界保护，可是魔界没有啊…… 虽然苏明珠并不认为魔界那些好战分子会和天界的神仙一样无能。 不知不觉扯远了，直到祁无缺不屑的请嗤，才让苏明珠的思绪回笼。 再看温盛景，也是暴躁中含了一丝无奈的神情。 虽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是你要不要说的这么通俗易懂啊。 “请放心好了，我还是先要肃清仙界的，虽然我们早晚会是敌人，但是最起码不是现在。” 信你才怪…… 苏明珠暗暗吐槽，就在不到一天前的战场上，象林军团还企图在双方都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来个无差别攻击。 幸亏是云无垢及时赶到。 想到云无垢，苏明珠突然抬头，说着让两人都始料未及的话。 “我要带走云无垢。” 温盛景直接就黑了脸，目光如有实质性的盯着苏明珠，苏明珠甚至还看到他手臂上隐约泛起的青筋。 祁无缺也不禁差异，据他的了解，苏明珠可是不记得云无垢是谁了，怎么还是念念不忘，这感觉，挺不好的，所以面上也带了三分冷凝。 苏明珠扫了一眼两人，对温盛景的情绪还是有所预料的，想着一会儿多加安慰就好了，大不了让他占点便宜，关键是如何劝说祁无缺放人。 毕竟，在他的地盘上抢人，苏明珠自认还做不到。 主观上，苏明珠认为祁无缺皱眉是因为不想放云无垢回天界，怕坏了他的好事。 于是她想了想，对祁无缺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南寿山上的一些经历，我十分的模糊，要想顺利找到清音真人，甚至得到那一半神力，还是很需要云无垢同我一起的。” 这确实也是苏明珠心中所想的，本以为祁无缺不会答应，还准备了很多理由，企图轰炸式的说服他，想不到祁无缺却答应的很痛快。 “好，既然你需要，那就放了他。” 这回轮到苏明珠疑惑了。 “你就不怕云无垢回到天界，揭穿你的面目，打乱你的部署？你做了很多事，不就是为了困住云无垢么？” 祁无缺眼角弯了弯，这个表情让他的周身瞬间多了一丝烟火气息，显得十分惑人。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突然的失踪，想必天界很多人挂念呢，正好回去看看吧。” 相比祁无缺的轻松，苏明珠却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你又想干什么。” “苏明珠，不要防备心这么强。” 祁无缺挂上了认真的表情，说教式的口吻相继了苏明珠还在元宫的日子，这种联想让她不由自主的后退，原离了祁无缺几步。 生气归生气，温盛景自然不会旁观，上前一步，将苏明珠拖到自己的身侧。 他对上祁无缺，却发现后者的眼神中认真之色未改，敏感地，温盛景觉得，祁无缺一定有一个重大的秘密，这件事，甚至超出了他自己的认知。 所以，他才会试着妥协，对魔界，也对天界。 祁无缺对于毁灭天界的决心不是假的，那么是什么，延缓了他进攻的脚步呢？ 144.一百四十四·祁无缺的心理和青遥的归家路 无论祁无缺是怎么想的，这一趟人间之行是必须的了， 温盛景很不爽，与苏明珠一起走向囚禁云无垢的屋子时，脸上一直都没有好颜色。 若不是自己的原因，苏明珠怎么会又和那人搅合在一起，一念又想到，祁无缺心中不知在打着什么算盘，脸上不由得出现烦闷的表情。 苏明珠大约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如何宽慰他。 连她自己也不能一口咬定，她要带出云无垢，只是失忆的无奈之举，或许潜意识的，她并不希望将云无垢留在这儿…撄… 苏明珠为自己未明的心思懊恼不已，也就没顾上和温盛景解释太多，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的走到云无垢所在的地方。 两人去祁无缺宫殿的时间并不短，再过来时青遥已经精神抖擞地趴在窗边，看着每一个来来往往的象林战士偿。 见到苏明珠，他眼前一亮，就要兴奋地挥手，不过看到了旁边的温盛景，他就央央地缩了回去，虽然两人在人间还算见过几面，青遥却对这个摇身一变成为魔主的人类贵公子，有着不逊于对祁无缺的敬畏。 苏明珠走进屋中，云无垢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前摆着茶盏，正冒着丝丝的热气，若不是周围不算精致的摆设，苏明珠几乎要怀疑这个面色温柔，一点紧张之色都没有的人，是来休息，而并非被囚禁了。 听到动静，云无垢抬起了头，目光在温盛景身上一扫而过就落在了苏明珠身上。 “还顺利么？” 温盛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冷哼。 苏明珠点点头，没有说闲话的心情，直接问道。 “你愿意离开这里跟我走么，只是不能回天庭。” 云无垢愣了一下，似乎被哪一句话触动了心神，面上竟然出现了片刻的恍惚，看着苏明珠的脸，就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直到苏明珠脸上一闪而过不适，和温盛景又开始发散出的冷酷的气场，云无垢才发现，他似乎对着苏明珠走神太久了。 “为什么呢，明珠？” 云无垢并没有立刻说同意或者是不同意，甚至没有问祁无缺为什么同意，只是专注地看着苏明珠，似乎想要得到一个想象中的答案。 面对他脸上浮现出的三分期待，苏明珠也说不清突然涌上心头的不安，好像最近每每见到云无垢，心中的动摇就越演越烈。 忽略那一抹心上的不适，苏明珠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几乎控制不住暴躁的温盛景，将适才在祁无缺殿中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随着她的讲述，云无垢逐渐收敛了脸上温和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他看向温盛景，似乎在评价这个事情的真实性。 良久，他才悠悠道。 “清音上神么，我天魂回归本体时确实对他有印象，想不到竟然和我们有这样深的机缘。” 他沉吟片刻，终于又看向苏明珠。 “你希望我帮你么？” 苏明珠听出他话中满溢的柔情，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你自愿的事情。” 不过如果你不答应，恐怕还是要被祁无缺继续软禁在这儿的，只不过，这话苏明珠并不想明说，或许，在心底里，她也是暗暗期待着云无垢的回答。 “那便一起去吧，我们上次一起在南寿山，想一想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那就多谢上神了。” 温盛景实在见不得云无垢那一心一意为着苏明珠的样子，冷硬地接过了话。 云无垢低下头笑笑，然后温和地看着温盛景。 “魔主客气了，毕竟如果穷奇复生，对于天界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 像在追忆般，云无垢感慨道，“他真的是很难对付啊。” 适才苏明珠在讲述经过时，自然是隐去了他对于穷奇的评价，此刻，云无垢又几乎说了一样的话。 苏明珠哭笑不得的朝温盛景看去，果然看见后者面上隐隐发绿，强自忍着怒气。 被两人接连小瞧，尤其还是对苏明珠抱有异样心思的两人，温盛景心中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只是，该有的理智他还是有的。 比如眼下。 “明珠，你先去准备一下，告诉子午姑娘一声，我们要走了。” 说话的是云无垢。 在和温盛景一对上眼神的瞬间，云无垢就确定，这个男人有话对他说，他也有。 苏明珠点点头就进了内堂，走的时候顺便拽住了青遥。 “哎哎，你不要拎着我。” 青遥一边抗议，一边随着苏明珠离开了屋子。 苏明珠抿着嘴，两人之间的交流并没有瞒过她，只是两人男人显然没有将交谈的内容透漏给她的意思。 想故意支开她么？ 苏明珠不知道是该哭的好，还是该笑的好。她就算是没有统帅大军的经历，最起码她也曾是天界屈指可数的神女，关于对战局的敏锐程度，并不比他们这些统军的人差。 不就是祁无缺近乎朝令夕改的做派么？ 怕她担心，还是觉得告诉她没有必要。 她苏明珠真的有这份荣幸，能让交锋的两个统领为了她在某个程度上达成一致。 得到了这个结论，苏明珠一点也不高兴，紧紧抿着的嘴就能说明问题，虽然青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懂得这时候乖乖滴跟在后面，去叫出子午，顺便收拾一下根本就不存在的行李。 谁还能预料到此行会停滞许久，为自己准备好行李？ 厅中。 云无垢淡淡看着温盛景，眸中是一闪而逝的锐意。 温盛景冷气全开，不屑地盯着云无垢，没有半分和缓。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真的没有很长。 看出了温盛景没有先开口的***，云无垢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 “想必魔主对此行有不同的见解，不妨说出来。” 温盛景见他终于率先开口，好像是憋着的一口气散了一些，虽然仍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还是把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也不跟上神绕圈子……毕竟我们没有什么寒暄的必要。” 出乎意料的，云无垢没有在用温和的表情一带而过，而是柔声附和道，“的确。” 神仙果然都是表里不一的。 温盛景就差将这份不屑表露出来，继续道。 “我怀疑，祁无缺先我们知道了什么，这个消息很可能是令他直接改变想法，暂时不想大肆动武的原因。” 只是，他想不明白，三界八荒里，还有什么势力能对仙魔大军造成阻碍呢？ 云无垢沉思片刻，缓缓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祁无缺是上神中最强大的一位，他能感应到的事情，也是最神秘莫测的，我们却不一定能知道。” 得到云无垢似是而非的回答，温盛景不由烦躁地走了几步。 “连打一仗都这么难，还不如人间的军队干脆。” 温盛景只是自言自语，却不想云无垢眉头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话在嘴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他这份样子，温盛景高耸的剑眉更是蹙起，格外的不耐烦。 “上神有话就直说，不要浪费时间。” 说着，他瞥了一眼内堂的方向，感觉到苏明珠几人正往这边走来。 云无垢苦笑一声，缓缓道，“我只是有一个猜想。” “魔主可知，最初仙魔两界的形成？” 象林的中央宫殿。 自从温盛景和苏明珠离开后，祁无缺便一直站在这，凝视着象林壮丽的黄昏。 石朝恭敬地走进，站在祁无缺的身后道。 “上神，结界已经布好，他们一出来就可即刻前往人间。” 祁无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石朝。” “属下在。” “你说，人类那么渺小，为什么能够跟仙魔两界并立为三界，并且始终生生不息。” “这…..属下不知。” 祁无缺也没有真的要他回答，只是凝视着一缕金色的层云，喃喃自语道，“大部分仙魔的前身都曾是人，人类造就了仙魔两界，现在，又要……..” 最后几个字太轻，石朝没有听清，但他也只是安静地站着，不曾询问，就像最忠诚的卫士。 另一边。 话语点到即止。 温盛景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是说，祁无缺在害怕……” 脚步声响起，是苏明珠三人回来了，温盛景顺势闭上了嘴，迎了上去，将苏明珠的手攥进手心里。 “明珠。” 语气有些心虚的讨好。 苏明珠虽然有些生气温盛景想要将正事瞒着自己，然而余光中瞟到云无垢的目光，一种心虚感亦是油然而生。 她心虚什么。 话虽如此，苏明珠还是不由自主的对温盛景让步了，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我们走吧。” 云无垢眼底一暗，没有再说什么，当先而行。 直到进入回传的结界内，众人都没有再见过祁无缺。象林战士的素质实在是好，得了不阻拦的命令，当真没有一人再上前为难他们。 结界流光溢彩，泛起的光芒几乎让人看不清身边的人，走在通道内，虚无的空间没有实物，也没有丝毫真实感。 “我怎么觉得比来时路还要长？” 青遥嘟囔着。 云无垢摸摸他的脑袋，“因为这个结界的通道是直接通向人界。” “啊？” 青遥傻眼，一丝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人间的出口，是哪里？” 苏明珠瞥了他惊恐的小脸，幸灾乐祸地说道。 “是西海角，你要回家了，小青遥。” 145.一百四十五·终于见到儿子的西海龙王 青遥是西海龙王太子，虽然他自己怕他父王怕的要命，却还是不能制止他父王一颗养儿担忧的心。 要说青遥为什么那么怕他的父王…… 这事情说起来多少和苏明珠还有点关系。 从前天界的九霄神女，可是西海太子崇拜的对象兼任梦中情人。 崇拜的对象很好解释，从前的苏明珠，冷静，强大，神秘，拒人于千里之外，属于天界顶端的人物，就连玉帝也要敬仰三分撄。 至于梦中情人，长发飘飘，一袭白衣不染尘埃，不经意的回眸足够成为一个少年躁动时期隐秘的心事，虽然都有着苏明珠刻意模仿云无垢的痕迹，可是不可否认，却是是很有魅力的。 西海太子青遥就因为一个回眸就此成为了上神大人的跟屁虫，当然，这是苏明珠自己觉得的，在西海龙王眼中，就是一个拐走了自己家儿子的不能招惹也看不上的一个神女偿。 以至于后来发生，青遥听了苏明珠的话，盗了自家珍宝，助她封印天魂的事情，龙王简直是不想再见到她了。 以至于后来的后来，青遥仍然是为了苏明珠，让出了自己一身修为，活生生地被打回原形，西海龙王对苏明珠已经不是厌烦那么简单了，在她没有九霄神女这一称号在身的时候，恐怕让他见了苏明珠，定是要打个你死我活。 至于青遥，也一定会被关在西海，关上个三五百年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此处，青遥和苏明珠对视一眼……. 苏明珠还好，只是心里暗暗下了一定要离西海龙王远一点的决心，两人阵营不同，保不准老龙王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要灭了她的天魂，虽然苏明珠不怕他，但是若是真的对上了，也是一桩麻烦事。 至于青遥，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抬起头看着云无垢，努力眨了眨他缩水后更加喜人的大眼睛，“我们悄悄地从西海范围出去行不行，若是被我父王知道，他一定要抓我回去的。” 云无垢失笑，却表现得爱莫能助。 “青遥，路线可不是我说的算的。” 说着，他的目光往苏明珠那一溜，青遥会意，又紧赶两步走到苏明珠的旁边，拉着她的衣角，装起可爱来炉火纯青。 “明珠姐姐……” 苏明珠向下瞟了他几眼，“虽然我也不想见到你的父王，可是西海确实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青遥闻言丧气的垂头下去。 看着青遥闷闷不乐的样子，苏明珠心里才算是轻松一点，这一路的气氛实在是太奇怪，子午不跟她说话，却总用一副欲言又止又哀怨万分的样子看她。 云无垢不跟她说话，却总是在和青遥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捎带上她，就像刚才那样。 至于温盛景，苏明珠简直要无语了，一路释放的冷气通过那只死死攥着她的手，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虽然她不畏冷，可是握着个冰块儿，决计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就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下，通道到了尽头…… 从最后一个人从通道中出来，身后闪烁着漂浮白光的通道逐渐消失，几人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在昏暗的环境中看了个大概。 这里是一处山洞。 除了温盛景以外，几人都对这里太熟悉了，尤其是苏明珠，几乎在视线能看清的一瞬间就迈开了步子，朝着山洞蜿蜒的洞口走去。 “等一下。” 云无垢在后面叫。 说着，他逐渐超过几人，走在最前面。 “还是我走在前面吧。” 苏明珠点点头，没有多想，倒是温盛景又不出意外地冷冷哼了一声。 这个山洞的长度与印象中一样，并不长，只走了百十来步就到了尾端，耀眼的阳光昭示着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空气中还带着海边特有的湿漉漉的空气。 “还是人间令人感觉舒服，象林那鬼地方连时辰都分辨不清。” 青遥一出山洞就开始叽叽喳喳，险些忘记了这里是西海角的事情。 当然，也只是险些。 因为还未等几人决定好，是从海上过去，还是从身后的山脉翻过去，海中已经翻腾起浪花。 起初只是涨潮似的翻腾几下，随后，海平面飞速的涨起来，霎时间巨浪滔天。 巨浪缓缓从中分开，众人逐渐看清了海中全貌。 那是一支整装待发的……虾兵蟹将。 当中阴沉着脸色站着的，正是隐忍着怒火的西海龙王。 苏明珠立刻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寻仇的来了……走，还是不走？ 西海龙王扫视了一下这几个人，表情似乎顿了一下，然后落在云无垢身上。 “不知无垢上神来此，有失远迎。” 云无垢上前行了半礼，“西海龙王客气了，我在人界也是为了私事，如有惊扰，还请龙王见谅。” 西海龙王闻言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了几眼温盛景并苏明珠，似是万分不解为何他们会在一起，不过，当他终于看见试图躲在苏明珠身后的青遥时，气得几乎双眼喷火。 “青遥，你这逆子，还不快过来。” 这声音在青遥听来简直是震耳欲聋，他把自己的小身板更加向苏明珠身后缩了缩，眼不见为净。 西海龙王见他如此，只当苏明珠又拐了自己的儿子，已经忍无可忍，索性新仇旧恨一并爆发，不管身后的将士，只身就往这边腾云而来。 “你这魔女，早看出你有所图谋，如今又缠着我儿不肯放，本王这就替天庭惩治了你。” 话音未落，西海龙王已经飞身至前，一击用了足足十分力气，然而，他手中作为武器劈下的权杖被一左一右，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轻松拦住。 温盛景拦住了他一击，轻易地就将力道泄了，顺势又挥手将西海龙王的权杖打飞，亏他抓得紧，却也跟权杖一并飞出，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同样是替苏明珠挡住了西海龙王一击的云无垢，见状连忙上前，又拦住温盛景第二次针对西海龙王的攻击。 “魔主，你这是做什么。” 温盛景的攻击被拦住，一挥手又是一片并排而列的黑色菱形的箭光，个个锋芒直指云无垢。 “看那老儿不顺眼。” 云无垢的出口正合了温盛景的意。 看你最不顺眼。 西海龙王站住了脚又加入两人战局，苏明珠见三人战做一团，略一皱眉，也加入两人进去，目标自然直指西海龙王，青遥既不愿父亲受伤，也不愿苏明珠云无垢受伤，本着停止打斗的意愿也飞身进入战圈，子午自然也要进入帮助云无垢。 一时间，这片人迹罕至的沙滩上，各式法术攻击眼花缭乱。 远处仙界的战士正由统一指挥，逐渐包围逼近。 苏明珠抽空看了一眼，这样下去，指不定要被拦到什么时候，不能继续再跟着西海龙王耗着了。 思及至此，在间隙中，苏明珠冲着温盛景问道，“还有人么？” 自然不是问人类，而是问温盛景，此处是否能有魔君支援。 温盛景自然是了解苏明珠的意思的，伸手给了云无垢虚晃一剑，便绕道了苏明珠身后，双手起势，飞快的划出一个阵法，向着头上一击，一瞬间耀眼的光芒直冲云霄。 云无垢仰头躲开了温盛景的攻击，纵身回转，剑尖回刺，惊讶地看见原地的人已经变成了苏明珠，于是一下子稳住身影，剑锋上的法术劈下时已经卸了九分，苏明珠手中剑一横，轻松的挡住了攻势。 两柄剑相交，发出了叮一下的碰撞声，视线交织，苏明珠率先移开目光。 “魔军到了。” 云无垢发现温盛景适才的动作，且战且退，两方人马再次分开。 不过已经与刚才大不相同。 云无垢和西海龙王飞身后退，站在了天兵的身前，西海龙王手里还拎着直蹬腿的青遥，子午自然也跟在云无垢身后。 温盛景和苏明珠退到了峭壁之前，已是再无可退。 两方对峙的态势很是明显。 这时候，分海处的天兵后方突然起了***乱，温盛景都无需看一眼便知道是埋伏在附近一带的魔军赶至，数量不多，却也令天界的兵将很是麻烦，不得不转过身去抵抗，如此一来，又是几人之间的对峙。 看着还欲再战，只是苦于被云无垢阻拦的西海龙王，苏明珠着实无奈，上前一步道，“此次我们只为私事，还请龙王让路。” 西海龙王冷哼了一声，“仙魔不两立，既然我在此看见了你们，就定要一战。” 苏明珠明白，这个人决计不会轻易地让他们离开，只是云无垢呢？ 想着，她便又看向云无垢，后者却没有看她，而是和温盛景有了短暂的视线交流，然后皆是若有若思的将目光投向战场。 战场……怎么了？ 依旧是不留情的厮杀。 苏明珠不由得凝眉看去，耳边还响着龙王义正言辞的宣战宣言，直接沦为背景。 这战事着实有些古怪，由于法术造不成预期伤害，更多的兵士甚至开始用冷兵器的攻击手段拼杀。 是他们修为太低么？ 若说只是天界的士兵，苏明珠还是觉得有可能，可是连魔界的士兵也是这样…… 果然是有些事情变得不对了…… ---题外话---晚安晚安晚...安...晚......安...... 146.一百四十六·仙魔两界的起源，风波又起 这真是一场来得快，结束的也快的战争。 在苏明珠始料未及的时候，温盛景和云无垢迅速握手言和，连西海龙王都没有反应过来，交战的双方兵士已经分开，魔军退出了战场，像来时一样，迅速的、悄无声息的退走了。 “怎么回事？” 青遥皱着他的小眉头悄悄地瞄了一眼他的父王，西海龙王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他也知道这是龙族的兵将第一次和魔界的士兵交手，在他看来，也挺势均力敌的，并没有谁胜谁负，怎么大家的表情都是这么沉重？ 云无垢和西海龙王短暂的交谈后，也不知道云无垢对他说了什么，那西海龙王一脸晦气的表情，领着他的虾兵蟹将们又浩浩荡荡地从海中撤退了，连他一心想见的儿子都只是简单的“叮嘱了几句”偿。 “你过来！”，西海龙王背对着众人，脸色阴沉的叫着青遥。 青遥不安地看着周围的人… 温盛景自然连搭理都不搭理他，苏明珠耸耸肩表示关我何事，云无垢冲他柔和地笑笑…然后表示了爱莫能助。 都是坏人，尤其是苏明珠！ 青遥愤愤地想，然后一步一挪的走到西海龙王身边。 “父王，青遥知错了。” 还是先低下头比较好吧…既然哭不出来，自然要显得委屈可怜一点。 “错在何处？”，西海龙王并不买账，极为不爽地瞪着自己的儿子。 青遥又是沉默，他从来不后悔散去一身修为，为苏明珠重塑仙身，虽然现在，众人的关系都变得这么复杂。 青遥微微黯然。 这种情绪显然影响到了西海龙王，他颇为恨铁不成钢地低头看着青遥，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再加责骂，只是垂头到他耳边。 “你就继续跟在无垢上神身边吧。” 什么？青遥反射性抬头看着自己的父王，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毫不留情的臭骂一顿然后拎着回家，这是哪来的转折？ “你要记住，你是天界的人，是我西海的太子，关键时刻，一定要帮助无垢上神，做好他让你做的事情，这对你，对我，对我们所有人，都很重要。” 西海龙王沉声说到。 父王认真严肃的样子让青遥不太习惯，想着，果然是发生了点什么事情…青遥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 青遥不由得凑近，紧张的点了点头。 西海龙王看着眼皮底下儿子的头顶，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狠狠地给了青遥一记狠击。 “离苏明珠那个魔女远点，记住了么？” 不料父王忽然间的变脸，青遥结结实实的挨了打，回头看见听见了这句话，但是丝毫没有愧疚的女人，青遥不由得悲从中来…… 就这样，西海龙王轰轰烈烈的来，又轰轰烈烈地离开，不带走一个儿子。 剩下的几人…… 云无垢回头，看着苏明珠，“我们可以走了么？” 苏明珠点点头，顺便白了一眼身边丝毫没有自知之明，只顾着阻隔苏明珠看着别人尤其是云无垢的视线，只觉得苦恼。 这一趟人间之行倒是是为了谁啊！ 想归想，苏明珠还是耐住性子，拽着身后甘愿变成小尾巴的某位魔主，朝着背面的荒山上……飞身而去。 仅仅是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已经几乎离开了西海角这一片的荒山，然而，随着临近城镇，便要遵守人间的规则，不轻易在人前展露仙术，以免扰乱人间秩序。 天色尚早，若是继续腾云自低空而过，定会引起围观，因此，众人不得不落了地，认命的一步一步爬着不算陡峭的山丘。 察觉到温盛景的沉默，苏明珠摇了摇那只始终拉着他不肯放开的手，“怎么一直不说话，这可不像你。” 温盛景漂亮的桃花眼朝她看来，嘴角弯起的同时冲她眨了眨眼，带上几分愉悦的口吻，“怎么，还知道关心我。” 虽然他的姿态轻松，神色中一闪而逝的僵硬却是骗不了苏明珠的。 苏明珠也是能理解他，毕竟让他接受除了自己本身，还有另外一个自己企图占据自己的身体…… 不对，是另一个意识企图占据自己的身体…… 任谁的情绪也不会好过。 苏明珠倒是看得明白，她认识身为人类的温盛景，知道他的来历，他的生平，知道他的身份，根本就不是魔主的转世亦或是回归，而是仅仅接纳了他的神格，又意外的融合了穷奇的一部分天魂。 温盛景和穷奇，根本就是两个人…… 可是温盛景不这样想。 好烦，这是苏明珠现在最大的想法。 值得烦躁的事情自然并不只有一件，苏明珠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云无垢，虽然山路陡峭，但是他却行走的如履平地，丝毫没有狼狈之色，当真是仙人如玉，令人倾慕…… 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苏明珠摇摇头，赶走自己心里那些突如其来的心跳感觉。到了人界，七情六欲的影响越发明显了。 “盛景。”苏明珠拉了拉温盛景的手，“刚才，魔军和天降的对阵，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这完全不是双方的实力。” 温盛景点点头，又摇摇头，“魔军远比此战表现出来的要强大，但是天界的士兵，是不是只有这点本事，我就不知道了。” 依然是一样狂妄自大的语气，苏明珠叹了一口气不与他计较。 “我也不是没看出点端倪，你和云无垢三番五次背着我说什么，除了事关两界的事情你们还有什么能心平气和说到一起去的。” 苏明珠斜眼看他，手气得甩开，不欲再让他碰触。 温盛景连忙又缠上来，“好吧好吧，我说就是，多大点事情，也值当你跟我生气。” 苏明珠嘴上不语，脚下冲着云无垢疾走几步，大有你不跟我说，，我便问别人的姿态。 温盛景终于妥协，“你猜的都对，天界和魔界却时都出了点问题，这大概就是祁无缺担忧的事情。” 苏明珠闻言于是缓下脚步，说出心中猜测，“我感觉到，天界和魔界的士兵，修为无一例外的大减，就像是被一刀横着砍过去……总之很奇怪，让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言。” 苏明珠并没有刻意放低谈话声，云无垢自然也能听见，他慢了下来，走到苏明珠的另一边，与她和温盛景并肩的位置上。 “天界和魔界之始的传言。” 云无垢淡淡接上她的话。 温盛景睨他一眼，尽管不爽两人之间流露出的淡淡默契，但仍是忍着没有说话。 早先在温盛景的宫殿中，两人就曾经背着苏明珠讲过话头，不过是隐约猜测，温盛景知道的并没有云无垢那么清楚。 云无垢娓娓道来，语气带着一丝追忆。 “没有人知道天界始于何时，魔界亦然……” 可是人界早有记载，人类自盘古开天辟地就有了生存空间，一代一代繁衍生生不息，直到多少世代过后，满足了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七情六欲的感官开始展现，人们有了爱憎，有了***，有了善恶。 也就有了仙，和魔。 前者为大善，后者为大恶。 两者逐渐不能相融，拥有着比常人更加强大的精神，渐渐连生存空间也不能共享，于是，一个超脱于天地间，扶摇直上，扎根在彩云之颠，以天为家。 一个因吸取了人间太多的阴暗，格外青睐暗影滋生的地方，在阳光投射不到的地底，衍生出另外一方世界。 据说，这便是天界和魔界最早的起源。 至于八荒，不过是游离在三界外，无处安放的小世界罢了。 云无垢的声音清冽动听，尽管已经预感猜测正确，苏明珠还是被他的讲述所吸引，就连温盛景，面上也带出些许唏嘘之色。 谁能料到，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仙，和人人惧怕，谓之鬼怪的妖魔，最早都是凡人呢？ “照这么说，人类应该是神仙的祖宗。” 青遥的话斜插而入。 云无垢失笑，刚才静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是啊，人人争着要成仙，却不知他们自身才是神仙仙力的来源之地，若是没有人的信仰憧憬，仙界不复存在，没有人的惧怕畏惧，魔界也无容身之地，这便是万物的神奇之处。” 云无垢面带怅然，相生相克，并不只存在于无形之中，这一片天地之间的生灵，都逃不过因果循环。 温盛景皱眉，直觉上，他知道云无垢说的都是对的，也代表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成真，也就能很好的解释清楚祁无缺为何延缓了他的野心。 如果仙魔两界都不复存在，他引以为傲的实力也失去了优势，打赢一场战争还有什么用呢？ 可是…… 看到云无垢和苏明珠之间散发着同样的气息，他还是觉得碍眼的很。 就像他们才是一类人…… 明明苏明珠已经是魔，已经和云无垢离的那么远...... “所以……”一样不爱说话的子午怯怯地发声。 “仙魔两界法力的倒退，归根结底是与人类有关了？” 147.一百四十七·苏明珠寻回的记忆（6000＋） 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子午都点不好意思地地下头。 “我…我就是觉得……” 云无垢看出她的窘迫，笑笑，“你说的很对。” 子午颇为惊喜的抬头，可是云无垢已然将脸转开了。 苏明珠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突然有些异样的滋味，怎么看子午怎么不顺眼。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场景。 这么想着，苏明珠就张嘴问了出来，“我们之前在什么时候见过么？偿” 子午诧异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看了一眼神色未明的云无垢，哪怕心中对她这样的语气有几分不满，还是开口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西海叫，那一天……” “所为何事。” 苏明珠打断了她。 子午的面色暗了片刻，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时之界初逢大劫，我父王借由九霄宫结界，将我送出了时之界，正好落在这里的山洞内，那个时候，您已经不是九霄神女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明珠不理会子午最后一句暗似嘲讽的话，皱着眉头问到。 温盛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耐。 “明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还不如快一点赶路。” 云无垢看了他一眼，悠悠道，“魔主在担心什么呢，总归是明珠自己发生过的事情，她想了解，有什么问题么？” 温盛景语塞，还待反驳，被苏明珠一下子止住话头，“好了，我就是好奇一下都不行么，子午，你继续说。” “您出现在这里…大概是来找无垢上神的吧，毕竟他也是受你所托才来这里救出青遥的…而且” “而且什么？” 子午顿了一下，才又缓缓道，“而且，天界有很多人都在说，你曾在凌霄殿大放厥词，要让无垢上神陪着你堕入魔道……” 苏明珠的脸色有些微微尴尬，她怎么不知道她原来也是那么狂妄。不过，这倒是能侧面说明，当时她对云无垢确实是用情至深且占有欲极强。 那么后来，到底是为什么会分开呢。 看了一眼仍然面带不快的温盛景，见对方回望，面带警告。 最好我的失忆和你没关系。 一片冷凝的气氛里，云无垢开口道，“好了，我们还是说点正事吧。” 众人的目光都向他看来。 “此行除了找到清音老人，将穷奇凶兽天魂彻底毁去，便是要探寻一下…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无垢的面色有几分凝重，“我能够感受到体内灵力的流逝，我相信，这绝对不是偶然。” 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远处城镇上，点起的点点烛光渐渐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尽是人间烟火气息，似乎远远地就能感受到入夜的繁华，令人不由得心声神往。 “我们走吧。” 云无垢当先纵身。 月明星稀，空中一丝层云也无。林间斑驳树影之上，有几道黑影鱼贯而出，恰似夜惊的飞鸟，一转眼就不见踪迹。 等到城镇中起居渐歇，只剩零星几盏酒楼的引路灯，镇子门口，便多了大大小小几个身影。 “我们今日便在这里歇一歇吧，明日再打探打探情况。” 云无垢面对众人。 苏明珠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虽然她并不困顿，但是黑灯瞎火的也做不了什么事情，莫不如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还可以调息打坐。 温盛景站在了苏明珠的旁边，用行动表示苏明珠的选择就是他的选择。 青遥同上。 子午自然是哪里有云无垢哪里就有她。 于是，毫无争议的，一行人走向李得最近，也是看起来最好的酒楼。 店小二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想是没有想到这么晚还有人来投店，揉了揉眼睛才站起来问，“客官几位啊，打尖还是住店。” 睁开了迷蒙眼睛的小二，在看到面前这几个人士，几乎失神了片刻，这这这...当真不是仙人下凡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俊美绝色的不似凡人。 在云无垢的示意下，子午担当起替这一众冷脸代为回答的身份。 “我们要住店，顺便再点吃的来，不必太麻烦。” 小二应了一声，正要下去张罗，眼神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像是颇为犯难。 “带我们去厢房吧。” 子午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小二犹豫了一下，对众人说道，“真是不巧啊客官，本店只剩下两间房了，您五位......” 云无垢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意识到，人类的住宿，也是有今日客满的情况的，一时间，这位天界备受尊敬的上神大人竟有一些手足无措起来。 主要还是“两间客房”惹的祸，谁和谁住在一起？ 压下心底的不安躁动，云无垢想，要不然干脆趁着夜色赶路算了，反正他们比人类更不容易疲乏。 正要开口，温盛景突然出声。 他的态度倒是懒洋洋的仿佛浑不在意，只是说出的话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随意。 “自然是我和明珠一间房，你们三人一间房。” 温盛景自认说的很有道理，自古仙魔不两立嘛，你们一伙的住一起，我们一伙的住一起，刚刚好。 苏明珠抚额。 云无垢皱眉。 子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有些面色含春。 倒是青遥跳了出来，“不成，谁知道你和明珠睡在一起，你会对她做出什么来，不成不成。” 睡在一起....... 苏明珠不由得满头黑线。 温盛景根本不把他的跳脚放在眼中，颇为不屑的撇他一眼。 “那你想怎么样？” “好了，这样吧，明珠和子午睡一间，我们三个人睡一间。” 云无垢叹了一口气，站了出来。 温盛景的表情立刻变得像这天色一般黑。 “好吧，就这样。” 苏明珠立刻答应下来，不然呢？真的跟温盛景住在一起？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闪闪发亮的银锭，扔给店小二，“还不带路？” 小二得了银子，笑得眼睛都没了，一边在前面引着苏明珠，一边默默地想着，原来说的最算的是这个姑娘啊...... 青遥恹恹地跟着云无垢进了另一间房，发现身后没有人再跟上来，不由得跟云无垢说道，“他还在原地站着哎，要不要叫。” 云无垢淡淡回应，“不用”。 然后便关上了门...... 顿时，酒楼的大堂中，只有温盛景一人的身影，静静地站着。 空中隐约传来一声咒骂，然后看不清他行进的方向，转眼间已经不见了温盛景的踪影，紧接着，苏明珠的屋子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子午面色难看的看着苏明珠没有丝毫自觉的霸占了一整张床，听见敲门声，正在修炼的苏明珠眉头一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流，卷开了门扉，露出温盛景站在门口的身影。 “明珠......”许是周围环境的原因，竟然让苏明珠觉得此刻的他有些孤单。 “又怎么了。”任命地起身，披上一件朱红色的披风，走出门外，“啪”地一声门又被风紧紧关上，阻隔了屋内子午的目光。 温盛景不说话，拉着苏明珠就往外走。“我们找别处住去。” 本来没有丝毫困顿的苏明珠也几乎被他折腾的乏力，语气中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妥协，“这么晚了，上哪儿再找一家住店，要不然干脆别睡了，找个地方坐着。” “好啊。”温盛景答应的很干脆，将苏明珠往怀里一裹就飞身出去，动作快的就像流星一样，幸亏小二此时已经不在这里，不然一定会吃惊的跳起来。 “去哪里。”被温盛景揽在怀里，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感受到耳边的呼呼风声，苏明珠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温盛景不答，只是将环住她腰间的手收紧，将她贴近自己的身体，愈加显得亲密无间。 风住，苏明珠睁开眼睛，发现两人已经置身一片幽林之中。温盛景轻轻巧巧落在一颗古木顶端，正值万木凋零的时节，轻轻摇晃之时，叶子簌簌落下，寂静的黑夜里，一切感官都被放大，听得叶子掉落在泥土里发出的轻微“啪嗒”声，感受到怀中有温度的柔软身躯，温盛景连日以来的烦躁不安逐渐消弭，一颗心渐渐落回实处。 他不开口，苏明珠也不开口。 古木强壮的枝丫中，两人相互依靠着。 “明珠，我们走吧好不好。” 温盛景开口，声音低沉，几乎微不可查。 “我们不是刚来么？”苏明珠微微诧异，同时也颇有些哭笑不得。 有缠绵的呼吸声落于她的耳边，颈后细小的绒毛随之颤栗，苏明珠头一歪。 “你干什么。” 无外乎苏明珠如此警惕，温盛景实在是劣迹斑斑。 “呵呵。”温盛景轻笑，也不多加逼迫她，只是手重新拢了拢，让苏明珠以一种极其依赖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我是说，我们一起走吧，不管天界胜利，还是魔族胜利，哪怕祁无缺得了三界，也不管人界究竟有什么异动，反正世界总不会毁灭，我们就在人间生活，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我和你，好不好。” 温盛景若是温柔起来，能教人溺水 “好啊。”苏明珠答应的随意。 “嗯？”这一个字是温盛景最正确的心理写照，还没有等他将惊愕表现出来，苏明珠继续悠悠道。 “如果你有信心看着三界混乱，民不聊生，也无动于衷的话。” 温盛景停了几秒钟，然后轻轻地笑起来。 “我是魔，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你，明珠。” 温盛景的语气中有着近乎幼稚的认真，让苏明珠不由得转头去看他。 昏暗中，认真的打量了他几圈，苏明珠撇撇嘴又转了回去。 “你不用试着说服自己，不管你是不是魔，你不是那种只会想着自己的事情的人，我认识的魔主不会，从前的温盛景也不会。” 他沉默了，不知道用什么样子的话来回应苏明珠笃定的评价，只好自嘲地笑笑 “是啊，我下不了决心，就不能怪自己不能拥有完整的你。” 一片静谧，苏明珠听见自己的声音沉着而又冷静。 “我从来不是别人的，只有我能拥有我自己。” 她伸手，手指顺着温盛景面部的轮廓线向下抚摸，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不管在哪里都能轻易夺取一个女人的芳心。 “告诉我，关于我的记忆，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一瞬间，风气平地，茂密的林子让风穿过时不由得发出轻啸，深夜的寒意终于在此刻涌了上来。 “没有。” 温盛景听见自己说，他的对面是苏明珠直直地看进他眼底的眸光。 “你的记忆是堕魔的时候气息不稳导致的，我也无能为力。” 他骗了自己，苏明珠无比肯定这一点。 “你不肯告诉我，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不逼你，但是，我会自己找到这个原因。” 怀中的温热顿失，温盛景手中抓空，只好眼睁睁地看见暗红色的裙摆消失在黑暗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拉住她，将一切都告诉她，然后没有隔阂的迎娶她。 可是，一旦记忆解封，随之而来的，是苏明珠对云无垢千年不曾转移的爱恋，这个结果，他承受的起么？ 何况，他并不知道那个咒语的破解之法，破解之法随着第一位释放它的上神，永久地寂灭在天地之间。想来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知道了。 苏明珠觉得她的太阳穴嗡嗡的疼，只想自己清净一下，回到客栈的门口，看见那一袭素净的白衣，就知道这个愿望落空了。 沉重的云层不知道何时散去了，空中的一轮弯月，毫不吝啬地将清辉撒向大地，也撒在云无垢身上，宛在画中。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苏明珠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打起精神，率先开口。 云无垢惊奇地看着苏明珠，然后缓缓绽开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抵得过这满地月色的光辉。 “并无。” 嗯？ 苏明珠噎了一下，“那这么晚你在这站着做什么？” 云无垢低下头，无奈的笑笑，带着几分促狭开口。 “青遥在里面，他睡得…嗯，很香。” 他的语气调侃，不用明说也能想象得出在里面睡得毫无形象的青遥的样子。 两人不由得同时笑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最玄妙的法术，就连施展它的人也会因此而着迷。 “好吧。” 苏明珠拍拍手，“就当成我有事找你吧，我想问你一些事。” 云无垢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专注的描绘她的眉眼，然后，笑得眉眼弯弯。 不合时宜的，苏明珠突然又想起了方才温盛景的一笑，不由得在心底里暗叹，恐怕这大千世界的女子，也没有谁能像她一般有此等眼福。 “我一直在等这一句话。” 云无垢说。 并没有刻意地再寻找一个地方，两个人飞身上了屋顶，并排地坐在屋顶的瓦片上面。 很不适应和云无垢这样相处，苏明珠微不可查的向着另一侧移了一下。 手就是这时刻被攥住。 苏明珠凝眉就要挣脱，冷不防被塞进了一个冰凉的物体在手心中。 云无垢将一个状似玉佩的物件放在了她手里。 感受到浓厚的仙气从中溢出来，苏明珠犹豫的闻到，“这……是什么？” 云无垢收回了手，凝视着地下昏暗的红色灯笼，正随着微风左右摇曳。 他不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上次失忆的以后，将上官暖错认成了你，后来，我对我自己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再次忘记你，所以后来我们相处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的留住最美好的片段。” 苏明珠手中握着的玉佩微微颤抖，隐隐有光华流转其中，那是一段一段云无垢最珍贵的记忆的复刻。 云无垢重新将目光投向苏明珠的掌中，微微笑着，他的笑容一如往日的干净，澄澈。 “这里面是最真实的你，明珠。” 云无垢并没有选择再多加纠缠，将话说完就离开了。 苏明珠在屋顶上，看着他悠悠离开的背影，旋即望着手中的玉佩，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下一刻，用力攥算了玉佩———— 恍惚间，还在九霄宫内。 苏明珠恹恹地趴在铺满白色羽毛的大床上，一身白色的一群和它们浑然一体，分辨不出裙摆的界限。 一个俊朗的男子从殿外走进，还没有靠近寝殿，女子已然察觉，扁了扁嘴，她翻身过去，在男子走进之前，闭上了眼睛。 男子转过一道白沙帐，看见状似熟睡中的女子，宠溺的笑了笑，撩起了衣裙，轻轻地坐在她的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 女子的睫毛像是羽扇，轻轻的忽闪了几下，揭露了假装熟睡的事实，男子见状，笑着俯下身来，在距离她不到三寸远的地方，轻启朱唇。 “明珠，再不睁眼我就走了。” 说着，作势要起身，只是身子还没有离开床榻，就被睁开眼睛的女子一下子拖住。 “云无垢，不准你走。” 云无垢顺势又坐下来，将撑着身子的女子揽进怀中，诱哄着地说道，“你还总说我不过来陪你，我来了，你又要睡。” 苏明珠扁扁嘴，“我们重回天界，你仍然是人人敬仰的无垢上神，我却从九霄神女变成了明珠……仙女，哎呀我都说不出口，太丢人了。” 苏明珠还在嘟嘟囔囔的说着，云无垢揽着她，一只手一下一下的理着她的头发，柔顺额长发铺开，铺在背上，也铺在他的手心里。 “无垢，你怎么不说话了。” 半天没有他的回答，苏明珠奇怪的从他怀中直起身子。 男人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暖，注视着她，就像注视着怀中最珍贵的明珠。 他的声音悦耳，响在耳边，又像是响在天际。 “你该醒了，明珠。” 苏明珠霍地睁开眼睛。 天边已经泛起了微光，似是过了很久了，久到苏明珠坐在屋顶上一阵恍惚。 说是梦，又不能说全是梦，因为她见到的，就是她经历过的，变成了她能够感知到的，能够记起来的，她身体最深处的记忆。 这就是她缺失的一块记忆碎片，经由云无垢的眼睛记录，又在此刻送还给了她。 心中咚咚地敲响了混乱的节奏，苏明珠张口欲言，才发现没有人在身边，也没有，想说的话。 她就一直坐在那，静静地一遍一遍回忆这一段失而复得的记忆，哪怕只有这小小的一段，最起码让苏明珠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对云无垢，竟然依旧是深爱着的……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直以来，她之所以不执著于真切的寻回记忆，就是认定，跟自己的本心并不冲突，自己只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可是如今，她做不到了。 她渴望着，自己亲身感知这一切，这原本就属于她的一切。 “明珠。” 身后有人唤她，轻声的，小心翼翼的。 转过头去，是温盛景略带憔悴的脸，他紧紧地盯着苏明珠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端倪。 他还是骗了她，尽管，是因为爱。 “温盛景，我曾经相信你。” 苏明珠的话令温盛景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这个曾经无所畏惧的男人，用一种既想要逃避，又不敢逃避的姿态，面对着这一刻的质询。 “明珠，我可以解释。” 回答他的，只有苏明珠与他擦身而过，衣料摩擦发出的咧咧声响，又起风了。 一行人继续上路，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可是除了青遥继续的懵懂无知，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些情绪上的转变。 形影不离的苏明珠和温盛景不再亲密无间地走在一起，苏明珠更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一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温盛景则是舍弃了连日来近乎伪装的随性，暴虐之气愈加显露。 云无垢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如果不是偶尔瞥向苏明珠的目光，根本就不会发现他原来也是会忐忑不安的。 就在这种沉重而又怪异地气氛下，半日后，他们终于到了这个繁华而又壮丽的城。 帝都。 ---题外话---我说我会日更6000+...... 刚才那个人呢？ 据说他累死了。 148.一百四十八·哪有分道扬镳是意外（6000＋） 遥想帝都当年，少年策马风流，公子世无双。 是不是隔了太久才回到这里的关系，苏明珠现在陌生的街道上，举目四望，除了这里的格局构造，竟然是一起熟悉的气息都没有。 世人皆道，物是人非。 可是这句话显然不适用于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上。 人是物非还差不多撄。 苏明珠敏感地发现，帝都和从前不一样的，并不只是换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而已，这是皇帝所在的都城，不管是繁华程度，还是兵力的部署，都是整个帝国最好的。 可是，这一眼望过去，除了满巡逻的士兵比之从前更加多了，商贩走卒却寥寥无几，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全部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叫人摸不着头脑偿。 苏明珠等人站在城门处，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一切。 云无垢走上前来，与苏明珠并肩，他靠的很近，若是之前的苏明珠，只怕会不由自主的就躲开，只是才刚恢复了一些记忆，她也弄不清楚对云无垢是个什么心思，心中没有弄明白，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那就是不排斥。 云无垢也皱着眉，显然这一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早在之前的那个镇子里，我就想说，我们住宿的那个酒家周围，还有几家客栈，只是灯笼都没有亮，显然是不招待客人的，我曾经以为是地处偏僻，所以人烟稀少，只是如今看来，恐怕不是这么一回事。” 苏明珠点点头，“我想，我们大概能在这儿得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从西海角到达南寿山，是一定绕不开帝都的，几人缓缓走进城去，却在第一个关卡处就遇到了困难。 “站住，什么人，出示通关文书。” 守城的士兵拦住了几人，抬头的瞬间也是愣了一下，随机像是想起什么，立刻回神，对着几人严肃的说道，只是态度还算是不错。 通关文书？那是什么？ 温盛景本来就憋着一口气，此时无端被拦在这城门外面，表情十分不爽，袖口微动就要动手。 苏明珠早就注意着他，见状连忙伸手扯住他。 温盛景察觉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衣服下摆，抬头看着苏明珠，眼底里闪过一丝亮光。 “明珠，你……” 可是苏明珠没有理他，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就立刻松开了手。 “这位……大哥。” 苏明珠想了想人间的用词，试探性的说出口。 “我们刚从西边的镇子里来，没有什么通关文书。” 那守卫也是个心性纯良之人，见一个绝色女子柔声和他说着话，不由得红了脸，想要地下头去，但是仍然坚持的绷住脸。 “皇帝陛下刚刚颁下了圣旨，即日起，没有通关文书，一律不得进入都城。” “违令着斩。” 这么严重？苏明珠和温盛景对视一眼，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着旁边相隔不远的几个守卫已经频频向这边望来，心知不能再拖下去。 苏明珠上前一步，用宽大的衣袖作为遮掩，冲着那个守卫一挥。 用一种蛊惑般的声音在他耳旁轻声道。 “你好好看看，这不就是我们几个的通关文书么。” 她的声音轻而又柔，刻意加上了魅惑的成分，这还是她从祁无缺身边那个狐狸精那学来的。 初次施展，效果很好。 守卫只是愣了片刻，眼神便开始涣散，嘴里无意识的跟着她的手移动，嘴里喃喃自语道。 “是的，没错，是通关文书，几位可以入城了。” 苏明珠笑笑，当先往城内走去。 适才看到的那些场景没有错，甚至越往城内走，这种紧张肃穆的气氛越强烈，几人心里隐隐都有了一些猜测。 云无垢叹息一声，“人间能有如此氛围，大抵是战事起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脸上都有了些许沉重之色。 作为人数最多的人间，其余两界八荒的全部人加起来或许还没有大业这一个帝都的人多，人间若是一起战事，必定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或许，仙魔两军的异动与人间这场战争大有关联。” 云无垢看着两旁警戒不已的士兵们说道，“我们需要弄清楚。” 什么地方最能最清楚这些事情？答案是皇宫，没有比皇帝陛下本人更能摸清楚局势的人了。 可是要怎么去？答案是不知道。 每一位帝星，虽是由紫微星庇护，然而下界之后，此一世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执掌人间一方，不受两界控制，直到圆满后再次回归天庭。 可是，在帝星不认识他们，又不能自己暴露身份或者是硬闯的前提下，怎么见到大业的这一位皇帝呢？这确实难倒了几人。 正在苏明珠和云无垢苦苦思索的时候，温盛景不由得在一旁冷声道，“直接冲进宫廷就行了，问清楚事情原委，看看和我们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云无垢摇摇头，“人间自有人间的规矩，若是我们什么都随心所欲的来，只会坏了这一份平衡。” 云无垢很少当面反驳温盛景，实际上，由于两人的立场不同，甚至很少会直接对话，虽然一路同行，但是关系却是低至冰点。 苏明珠也符合的点点头，仍是拧眉思索。 温盛景只觉得荒唐，身为魔界之主，此刻竟还在听着一个神仙的意见形式，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到如此地步？ 他忽然想到，能束缚他留在队伍中，勉强忍受同行的是苏明珠，可是现在呢？看了一眼几乎不和他对视的苏明珠，温盛景迷茫了。 他现在还能理所当然的要求苏明珠陪着他，一起寻找清音真人，压制穷奇的天魂么？ 想到此处，温盛景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 “适才听到很多民众都在议论，幸亏还有国师在，才能保障都城的平安，想来国师也是深受皇帝信任的，我们不若先前去拜访一下。” 云无垢思索了片刻，对苏明珠说道。 苏明珠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走吧，青遥，去打听一下国师府怎么走。” 终于被派上用场的青遥很是兴奋，止不住脚底轻飘飘的一下子就跑远了，察觉到身边落下了一个人，苏明珠郁色显露，转过头去，不期然看见温盛景停下了脚步，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她。 犹豫了一下，苏明珠避开视线，余光瞥他，问道，“你不走么？” 云无垢和子午皆没有出声。 片刻，温盛景突然笑起来，带着几分冷然，又像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冷静，嘴角却因着一份内在掩饰不住的凌厉而微微上翘。 “走？去哪？人间的战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来找清音真人的，就不陪你们玩了。” 苏明珠不知道说什么好，从祁无缺的象林出来时，还不是眼下这个境况。 温盛景看见她的眼底划过黯然，心中也是一痛，忍者想要妥协的***，他盯着苏明珠问道，“我就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这不像是那个冷静的温盛景，虽然他喜欢逗她，假装情况，可是那终究只是玩闹，苏明珠见过他为了魔界的事项而耗费全部心神的样子，修仙亦或是成魔，他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可是现在，是什么让他说出了这种赌气般的话，让他有了这种改变的人。 是她啊。 苏明珠心中天人交战，一方面，随着这一段至关重要的记忆，情绪和回笼和被欺骗的隔阂，让她无论如何不能再次像从前一般与他相处，可是另一方面，那亲密无间的日子不是假的，他也总归是因为自己才变成如今的温盛景...... 眼中的犹豫清晰可见。 但是这对于温盛景来说远远不够。 他闭了闭眼，将苦涩的情绪咽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么就先分开吧，我们，我们都冷静一下。” 温盛景转头，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去，苏明珠想叫住他，却迟迟地开不了口，脚下微动，被一双凉凉的手抓住。 很轻，很松，只要她想，就能挣脱开，去选择。可是就像是有无形的封印抑制一样，苏明珠寸步难移。 “我们南寿山见吧。” 这是温盛景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总归是留有余地，没有干脆利落的决裂。 温盛景苦笑，你还是做不到啊。 青遥再次蹦蹦跳跳跑回来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张张嘴，看见子午沉默的摇头，极有眼色的将本欲脱口而出的问话咽下，换上了一副“我什么也没发现”的欲盖弥彰的表情，用欢快的调子说道。 “我打听到国师府了，就在主路上往东边三条街，第一家就是。” 有点熟悉...... 苏明珠一边走一边想着。 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 拐过道口，正对着他们有一处府邸，看样子颇有些年头了，只是用料考究的原因，宅院并不显得破败，反而有一种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沉稳大气，门口有两个石狮子，身上也是斑驳着印迹，趁着一排银杏古木，整个宅子显得肃穆静谧。 “哇，这就是国师住的地方啊，好大气啊。”青遥啧啧地感慨道。 云无垢看了一眼苏明珠，她正处于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荒唐之中。 这......这分明就是从前的苏府啊。 一个小门童从里面探头探脑的开了门，苏明珠甚至恍惚间以为下一秒他就会跑到自己身边，惊喜地说一声。 “小姐回府了。” 其实，短短十几年的人间记忆，远远比千年古井无波的天界生活，要生动的多。 以为遗忘了的东西，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苏明珠不由得想起了她人间的父母。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自从逃婚离开帝都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苏父苏母，不过，温言尚且跟在温盛景身边做了魔界的部下，那么她的父母，是不是也有可能尚在人间？ 千回百转，其实不过就是片刻，那小童伸出脑袋，看见了他们，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小大人的样子和青遥有得一比。 那小童将门拉开，“国师大人说有客至，果然你们就来了。” 洋洋得意的表情让青遥见了，颇为不顺眼，忍不住哼道，“既然这样，那你的国师大人说没说，有礼貌的请几位贵客进去。” 那小童兀自不服气，却也懂得忍耐性子，看也不看青遥，“五位，请吧。” 青遥楞了一下，然后得意的笑了出来，“还说什么国师，我还真以为多厉害呢，我们明明只有四个人......是你们国师料错了，还是你连数都不会数。” 那小童憋得满脸通红，但是却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只是手往里面一让，示意几人进去，云无垢和苏明珠对视一眼，俱是想到，这国师恐怕不是个普通人物。 进门间，还能听到小童的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国师大人是不会错的，你们一定还有一个人。” 从正门进入，左边是一个太极八卦模样的锦鲤池，右面的青石板路连接着十八曲的回廊，通向后厢房，当中是一种特别的杂玉铺就的路，通向待客的花厅。 这一切，都和苏明珠记忆中一模一样。 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 一行人到了花厅，两个侍女袅袅而来，奉上已经准备好的茶点，沉默无言地又退了下去。 而后，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踏着某一种特定的节奏，让人不自觉的就去注意来人。 苏明珠心头一动，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想看一看究竟是谁住在了曾经的苏府，是巧合，还是刻意针对她而来。 令人失望的，来人并没有像众人想象中的任何一个类型。 因为，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一个宽大的黑袍之中，连头上都带了一顶帽子，垂下来的黑色纱帘阻隔了任何人的探究。 看身形，是一个略带消瘦的男子，身量修长，拢在一起，露出衣袖半截的指尖，苍白。苏明珠定睛细望，还能依稀看见他披在肩上的长发......竟然是银色的。 这是一个古怪到极点的人。 苏明珠暗暗在心底下了结论，同时默默地补充道，并且敌友未明。 来人规规矩矩地冲着云无垢和苏明珠的方向作了一揖，然后......还没开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明珠都担心他会不会下一刻就因剧烈的咳嗽而昏倒在地。 身后的小童连忙走上前来，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月白色瓷瓶，娴熟地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国师。 国师费力的将药丸放在嘴里，吞下去后，咳嗽声渐渐消了。 云无垢的指尖轻轻点在旁边的扶手上，瓷瓶打开的一瞬间，他就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和苏明珠暗暗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相同的答案。 那是天界的一种稀有丹药，名曰留心丹，说是稀有，其实不在于炼制多么难，原料多么稀少，而是因为，很少有人能用到。 它只有一个作用，在魂魄损坏，已经无法再以修为修补之时，勉强将三魂七魄镇留在体内，维持神志上的清醒，只是服药之人，将承受时时刻刻钻心蚀骨的疼痛，作为逆天的惩罚，饶是如此，也有个期限，过了这个期限，便连轮回路也过不得了。 是以，若不是有什么紧急之事，非要完成不可的情况，才会勉勉强强吃上一粒，绝不会像这个国师一般，当成日常必备的丹药。 吃了留心丹，仅仅是片刻之后，国师的姿态似是已经恢复如常，终于说了进门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 “久候诸位。” 出乎意料的，这是个很年轻的声音，有着自己的棱角，却在发音时刻意的克制住，偏向温和，是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若是再放开那么几分，倒有些像温盛景了，苏明珠失笑，她果然还是放心不下他啊。 “国师既然知道我们要来，可知道我们所为何事？” 云无垢温和的问道。 “咳咳。” 看起来依旧十分虚弱，那国师拱了拱手。 “实不相瞒，在下担任大业的国师不过三年，期间全依仗师祖助我。” 说到此处，颇有些气息不稳的态势，让苏明珠很是担心他能不能继续说完，幸而，他那乖巧懂事的小童及时地端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 国师喝了一口，转头对那小童道，“好了小叶，不必担心我，下去玩吧。” 唤名小叶的小童磨磨蹭蹭不肯走，国师也不再赶他，又缓了片刻才道，“师祖托我在这里等你们，并帮助你们达成此行目的。” “哦？你的师祖是谁？”苏明珠不甚在意地问道。 “他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修仙者，唤名清音真人。” 砰。 这是茶杯落在桌子上的声音。 苏明珠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只觉得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他们千里迢迢九尾寻找清音老人，却因着横生枝节的事情碰到了他的徒弟？ 想到此处，苏明珠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你的师祖就是我的师傅，你是否也该唤我一声师尊。” 国师显然有些愣，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拿着杯子不知道放下的手就能看得出来，好大一会儿，国师犹豫的开口道。 “你......有什么证据。”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来一枚紫红色的玉佩，放在苏明珠面前，“这是师祖临走前交给我的。” 那意思是，你有么？ 苏明珠犯了难，她皱着眉头，“清音真人只有一块随身玉佩，既然给了你，我又从哪来的第二块，不过，你就没有从他口中听过我的名字么？我是苏明珠。” 国师点头，“我听过，只是你说你就是苏明珠？” 苏明珠叹了一口气，她要怎么证明她就是她...... “算了，你不相信就不相......” “你可以把脖子上的东西给我看看么？” 国师突然插话，苍白的手指指着她的颈间。 她脖子上的东西？她差点忘了，温盛景送给她的那一枚玉佩，一直挂在她的脖子上...... 她将玉佩取下来，递给国师。 玉佩在那双苍白的手上流连了良久，方才把它还给苏明珠。 “这是温家世代相传的配饰，据说苏明珠曾是温家一位少主的未婚妻，现在我相信你是她了。” 紧接着，国师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撩黑袍，径直冲着苏明珠俯身下去。 “师尊。” 苏明珠本也就是唬他，却不料看上去这么阴沉的人，竟然也这么的......刻板。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你再这样下去小叶怕是要吃了我，我可受不起。” “是，师尊。” 就这样一眨眼的工夫，国师从一个神秘的大人物变成了一个小辈……. “国师只当这是个玩笑即可，大可不必如此认真。” 苏明珠觉得他恭敬地过了头了，让她很是不习惯。 “师尊叫我…叫我七言即可。” 唤名七言的男子态度依然如故，苏明珠自知扭不过他，于是胡乱点点头表示妥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师侄…… 一片无语中，云无垢率先开口，“你知道大业是为什么发生了战争？” 七言顿了一顿，想要说什么，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忍了许久的小叶终于忍不住走到七言的身前，双臂张开，挡在七言的身前，语气不善地看着他们。 “国师大人不能在多说话了。” 青遥最是看不过他一副大人的样子，心想这个人间才七八岁的小少年未免也太过分了，他再不说话，就真被当成五六岁的娃娃了。 “你知道什么，这件事可是关系到三界的安危！” 青遥抬着下巴，努力斜眼看着他，奈何身高不够，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有气势。 “你不用唬我，什么三界四界的，这可不关我们国师大人的事情，都是皇帝陛下想要统一——” “住嘴，咳咳，咳。” 七言面纱下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苏明珠实在是听不得这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好了，就找到这吧，给我们安排一个地方，你也先缓一缓，晚间给我们仔细讲一讲你师祖交代你的事情。” ---题外话---六千小公主... 149.一百四十九·温盛景扑朔迷离的身世 没有了帝都事项的牵绊，温盛景又不是会顾虑规则的人，一路行进的极快，几乎不过半日，就已经出了帝都的范围。 站在一处不算太高的山峰顶上，看着帝都恢宏的建筑，这座庞大而又古老的城里，有他最天真的少年，还有他最爱的女人。 谁能料想到，此去经年，再次俯瞰这座城，竟然是这样的心境。温盛景自嘲地笑笑，抑制住自己想要飞奔回她的身边的念头，控制着自己转身，决然而又萧瑟撄。 前往南寿山的路，只他一人。 帝都，国师府内。 小叶走过那十八转的回廊，来到安顿客人的后厢房，在其中的一间房子门前伸手敲了敲，半晌没有动静。 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动静，小叶本来就不乐意见到这些欺负国师大人的家伙们，现在被指派了这个差事，心底老大的不乐意，见里面没人应，气鼓鼓的就要离开。 房门突然在这时打开，一个红衣女子现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叶撇撇嘴，这是他最讨厌最讨厌的那个女人。 “有什么事。偿” 苏明珠修炼被打断，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 “国师大人请您过去。”小叶费力的仰着头，这女人还不知好歹的扬着下巴，垂眸看他……小叶于是低下头说道，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不是说好晚间再议的么，看你的国师大人咳嗽成那样，不妨再让他歇一歇。” 虽然事事急迫，却也不至于这么片刻不得缓，况且苏明珠也不愿意听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大人说现在就要见你。”小叶有点不耐烦，他都劝过大人好久了。 “见我？只想见我是么？”抓住了某个关键字眼，苏明珠都点疑惑。 “是的，你快点跟我走吧。”小叶说完，也不等苏明珠什么反应，当先向着外面走去，苏明珠也提步跟上。 一路跟着小叶向前厅走去，小叶人小腿短，苏明珠跟的费力，索性一把拎起他，问到，“是前厅书房的位置么？” 小叶陡然见被拎起来，小腿直蹬，听得她问，不由得停止了动作，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睁大眼睛的样子颇有几分像青遥，苏明珠心底里默默想着，果然天下不讨人喜欢的小孩都长得一个样子… “谁让我是你们国师大人的师尊呢。” 小叶撇撇嘴，不想和她说话了。 苏明珠很顺利的就到了书房，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小叶脚一落地就飞速的跑了，苏明珠来不及唤他，门口就只剩了自己。 试探性的敲了几下没有回应，苏明珠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的推门进去。 面对她的桌子旁边并没有人，还是熟悉的格局，甚至连书架上曾被她制造出的划痕都还在。 她的手指抚摸过那个划痕，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些疑惑，想着一会儿也要问一问七言为什么偏偏住在这苏府，而苏府的人……后人……又到了哪里去。 一边走一边看，苏明珠的手不由得摸上了一道竹帘，记忆中，后面是一处休息时的小留之处。 伸手拉开的瞬间，苏明珠已觉着不妥，随着帘子的打开，她分明听见了细微的水声。 可是里面的那人显然也是耳聪目明之人，在这一个瞬间，已然朝着外面望来，两人的视线在这一瞬间对上。 苏明珠面无表情的放下竹帘，背对着里面，用着最正常的语调对立面的人说着。 “我在外面等你，你洗好了出来。” 里面的人似乎也在愣神，竟然半天都没有动静，苏明珠缓缓走回书房之中。 坐在了椅子上，她刚才停滞的思维才又开始运转。 七言，在洗澡，洗澡自然不能再穿着他那一身黑的行头，也不能带着遮挡五官的黑纱。 男人不着寸缕的身体在浴桶里，只露出胸膛以上的部分，同他的手指一般苍白。 这些自然不是让苏明珠内心波涛汹涌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面纱下的脸。 一张像极了温盛景的脸。 若是皮肤不那么苍白，面上不是由于惶然而带了点无措，相必会更像不，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苏明珠在惊愕的同时，不由得心生警惕。 如果她只是一个在两个男人之间犹豫的普通修仙者，或者温盛景只是一个恋慕她的贵公子，那么这样的巧合可能会让她心生动摇，只是她不是，所以她是在没有办法觉得这是一个巧合，即便天下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怎么会刚巧出现在她面前。 等到七言换上了他平常穿的那身黑色的衣服出来，苏明珠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只想着如何开口才能让他将她不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吐露出来。 “你怎么又不带那顶黑纱帽子了。”苏明珠冷淡地看他一眼。 七言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酷似温盛景的脸上，由于久不见阳光，显得格外苍白。 “既然师尊看到了，七言再遮掩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并没有一上来就质问他的长相，苏明珠决定一项一项来。 七言苦笑了一下，看着熟悉的面容上做着不熟悉的表情，苏明珠一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 “其实，我找师尊来，就是为了说明...我这张脸。” “哦？”苏明珠不自觉的想伸手拿一旁桌子上的茶杯，发现里面是空的，只好就罢。 七言走进，从一侧的暖炉上取来已经烧得沸腾的一壶水，又亲手将茶具摆放妥当，姿势娴熟的冲泡，倒了一杯在苏明珠的杯中。 苏明珠没有拒绝，在他倒完之后，就重新捧起了杯子，茶杯的温热驱散了手心中的一丝凉意，她静静地等着七言开口。 “我认识那个人，我长得和他......很像。” “是几乎一模一样。”苏明珠决绝相信这是巧合。 七言顿了一下，点点头，“我之所以能从那块玉佩中确定你的身份，就是因为，我曾经见过它。” 七言低下了头，看起来有些微的黯然。 “我也是温家人。” 什么？苏明珠拧眉，不是她不相信，而是她太了解温盛景了，也太了解温家的事情，她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温盛景还有一个兄弟。 察觉到了苏明珠审视的目光，七言脸上挂上落寞，自嘲道，“我不是他的兄弟。” “我是他的分神之人。” 怎么可能，苏明珠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分神之人，同本体共享魂魄，随他生，随他灭，在本体收到性命威胁的时候，魂魄难守，便会自动的夺取分神之人的魂魄修补，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只有上神可以拥有分神之人，以备突如其来的灾难时，可以救自己性命。 只是，身为上神的人，皆是看透了轮回，不屑于用这种方式转嫁危险，何况，分神之人，有自己的思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此为违反纲常之事，是上神们不会为之的。 只是......温盛景之前分明是凡人，并没有所谓的转世之像。 顿时，苏明珠脑中一片繁杂，那厢，七言继续说道。 “我的存在在温家上下是一个禁忌，除了家主，连温盛景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的意识也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直到有一天，胸口突然传来剧痛，我才真正苏醒。” 苏明珠回忆起来，那是她重新飞升的契机，在西海角的山顶上，温盛景替她挡了致命的穿心一剑，后来，她以为是魔界之人让他复生，却不料是分神之人的七言，代替他承受了这后果。 “你.......”苏明珠想开口，但是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七言笑了笑，“也是多亏了经此大难，我意外遇见了师祖清音真人，不过清音真人说他年事已高，已经快要飞升了，便不让我叫她师傅，只是交给了我一些东西，便让我来帝都等你们。” 说完这句话，七言就不再开口，苏明珠觉得有很多想问的，比如温盛景的来历，比如清音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这里，他又知不知道他们是为温盛景体内的穷奇天魂而来呢，清音真人，此刻身在何方？ 林林总总，苏明珠却知道问七言也是于事无补，面对七言，也不由得带上了三分愧疚，归根结底，又是一个因为她而受到伤害的人啊。 “咚咚咚。” 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苏明珠撇了七言一眼，后者迅速的摸出一顶纱帽，戴在了自己头上，而后后退几步，才对外说道，“请进。” 门轻轻地开了，露出了站在外面的云无垢柔和的脸。 他看着屋里的两人，对着苏明珠微笑道，“适才在你的屋子里找不到你，下人们说你来了书房。” 苏明珠点头，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将七言的身份说出来，这毕竟是他自己的*，可是温盛景拥有分神之人这一事件又太过反常，光依靠自己的想法，很难猜测实情，云无垢知道的比她要多得多，说不定会知道温盛景的来历...... 犹豫间，瞥见七言已经抬起了一只手，放在帽子的边缘，只是指尖有些微的颤抖，捏住帽檐的手指用力，苏明珠微微一怔。 他心里，也是很不愿意让别知道的吧，知道自己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存在。 苏明珠心头微微一软，想起和温盛景别无二致的容颜，夹杂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突兀的动作一瞬间就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云无垢看向她的目光中隐含了些许的疑惑，至于七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刚想问问国师大人关于清音老人的交待，既然你也来了，就一起吧。” 苏明珠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心底里却微微叹息，做好眼前的事情最重要了，还有时间，总要一件一件来吧。 云无垢点了点头，“也好。”说罢，就挑了一处离苏明珠很近的地方坐下，七言略一迟疑，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因为......因为一些事情，清音真人需要离开，因为即将飞升，他偶尔能窥见天机，他具体看到了什么并未同我说，只是希望我在这里等你们，然后将一物转交给你们。” 在他周身转了一圈，实在没看到有什么能够放东西的地方，苏明珠问道，“是什么？” 七言沉默片刻，才用一种很低的声音说道，“是我......” “什么？”苏明珠以为自己听错了。 七言大约也发现了自己的用词有点不妥，解释道“清音真人说自己体内有一缕卫生识别的神格，只属于上神，他自己驱动不了他，便将神格的碎片给了我，以我的体质可以短暂的控制，清音真人说，你们知道如何利用他。” 是的，他们知道，只需要用最纯净的神格，压制穷奇便可，只是，温盛景此刻已经不在这里了啊。 “清音老人没有说，需要在南寿山完成么？”一直安静的云无垢突然出声。 七言顿了一顿，像是在回想，然后说道，“并没有，他只说我在帝都等着便好，你们自会前来。” 云无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明珠犯了难，手指点着桌子，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云无垢，说道，“有一个人，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你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上路。” 七言摇了摇头，“我虽然是受师祖之托才来到帝都，但是大业现在战事兴起，我身为国师，总要肩负起国师的责任，何况，咳咳......我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了远行。” 也的确是如此，苏明珠颇感为难，“那就只好有人去找温盛景回来了。” 七言附和着点点头，云无垢却又在此时看了一眼七言，这似乎是第一次提到温盛景的名字吧，这位国师大人却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呢。 南寿山。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处仙家宝地，终年缭绕着云雾，却不觉得闷人，反而有一种置身于仙境的飘飘然之感。 山脚下，附近的村民都说，这里从前住着一个修仙门派，并且出了好几位神仙，只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渐渐荒凉下来，似是消失了，只是由于南寿山太大了，里面究竟有没有人，终究不可证实，倒是半山腰出的几间后兴起的寺庙，香火颇为旺盛，常常有慕名之人，千里迢迢来此上香。 这天，山脚下的村民又看见了一个远道而来的人。 这是个看起来相貌堂堂的年轻男人，从荒凉的林间只身走出，半晌也不见有马或者马车跟着出来，看见的人都觉得很奇怪，这帝都方向来的男人该不是走过来的吧。 嗐，这怎么可能呢，那片林子多大啊，况且这男人的气息平和，一丝一毫的紊乱都没有，马肯定是有的，应该是，他们没注意吧...... 来人自然是温盛景，他在山脚下转来转去半天，就是没有找到曾经熟悉的那条上山的路，眺目远望，半山腰多了很多庙宇一样的建筑，空气中也多了很多难闻的香火味道。 怎么回事？ 不过是几十年不见，怎么南寿山成了这个样子？ 温盛景看见有远远注意着他的村民，于是走上前去，问道，“请问，我若是要进山里，应该走哪条路？” 被问路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对温盛景很是热情。 “哎呀这就要看你去哪了，你若是求金榜题名呢，就走西边这条路，同普济寺，若是求康健呢，就去元德寺，若是求姻缘呢，不是我吹，我们这月老庙可是真真的灵验，从这边上去，看见......” 温盛景越听越觉得离谱，不由得出声打断她。 “我什么也不求。” 那妇人奇怪地看着他，“那你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南寿山干什么。” 温盛景：...... “我......听说南寿山有修仙之人，我此番为拜师学艺而来。” 妇人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您这是打哪听来的，几十年前就已经没有这种流言了......” 温盛景随意地选了一条路，心情有些不爽。 避开众多的游览者，温盛景终于忍不住施展法术，向着山顶跃去。 只是，看着连绵不断的山脉，温盛景真的犯了难，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清音真人，难道就这么无功而返？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看看，这是谁啊——” 黄昏中，一个人影站在逆光处，温盛景骤然回头——— 象林终年都是黄昏，所以红霞漫天的景象已经不能给这里的人带来任何可供欣赏的感觉，其实，他们也都是不在乎身处的都是什么景象的，因为他们的心脏同身躯一般坚硬，生来为战争，一生只服从一个人。 这一批象林人，选择了祁无缺。 “上神。”石朝匆匆地走向祁无缺。“上神唤我有何吩咐？” 自从云无垢一行人离开后，祁无缺就只身来到了炼丹房，并且再也没有出去过。 此刻，他正盯着正在运转的巨大鼎炉，心不在焉地对石朝说道，“其他人可有什么异动？” “回上神，到处都有我们的人，传信回来一切如旧。” “嗯，不错。”祁无缺淡淡评价，继续看着鼎炉，好像什么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 “上神......”石朝犹犹豫豫的轻唤，虽然他知道祁无缺做事情不喜欢别人干涉，他们也愿意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句...... “有话就说。”祁无缺的注意力虽然不在他的身上，却不妨碍他洞悉他情绪的变化，象林人没有心，却不妨碍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是。”石朝低下头。“属下不明白，既然上神非常想要一统三界，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魔主在人界，天界最大的危险也在人界，玉帝不足为据，八荒也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上神您为什么反而按兵不动？” 从石朝进来到现在，祁无缺第一次正眼瞥他，然后又将目光收回，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想要一统三界八荒，我也自认为有能力可以做到，只是......” 鼎炉突然传出轻微的噗通声，祁无缺止住了话上前查看，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缕发丝，扔了进去，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又接着道，“只是，我想要的三界，还是完整意义上的三界，若仙失去修为，魔失去本心，皆变得同人没有什么区别，即使最终众生皆臣服于我，我还要来有何用？” 石朝愣住，不明白祁无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祁无缺没有再次开口的意思。 这时候，鼎炉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 祁无缺靠近细细地看，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是这样。”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兴奋。 石朝不解其意，突然听到祁无缺道，“快，快去把幽若带来。” 幽若就是那只来自妖域的九尾狐狸精。石朝见他唤得及，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跑下去了。 鼎炉内抖动加剧，片刻后，金光大盛，浓郁地仙气爆裂开来，将鼎炉的炉盖掀开了一条缝隙，一粒金黄色的仙丹缓缓浮起。 石朝带着幽若走了进来，祁无缺看着她一身妖艳的红衣，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说，你以后都穿白衣么？” 幽若有些诚惶诚恐，俯身下来，“上神恕罪，婢妾来得急......” “罢了。”祁无缺无心追究，走到幽若身前，将这粒仙丹放在幽若面前，“吃了它。” 幽若接过，小心地觑了一眼祁无缺，“上神，这是什么......我......” 她才不相信祁无缺会好心给她吃什么仙丹，毕竟他并不喜爱她。 祁无缺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冷地看她一眼。 幽若心一横，将仙丹吞入口中———— ---题外话---下一章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150.一百五十·即将到来的危机 金丹入喉，幽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她忍不住匍匐到冰凉的地上，费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祁无缺的衣摆。 “好痛…好痛，上神，您救救我，救救我。” 她的额头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哆嗦起来，她死死地盯着祁无缺，知道此刻只有他才能拯救自己。 她却忘了，让她服下这粒丹药的，也是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男人撄。 祁无缺蹲了下来，一寸一寸审视着幽若的面容，启唇轻语道。 “痛是正常的，你忍一忍，这一刻过后，你会是我最心爱的……” 幽若已经痛的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这声音好温柔，好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在她快要昏倒的时候，奇迹般给了她支撑，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最心爱的……最心爱的什么偿？ 过了不知道多久，石朝已经默默地退了下去，幽若倒在地上，除了微微半张的眼睛，和鼻翼若有若无的起伏，还证明着她还活着。 祁无缺一直都在旁边站着，脚下不动，深深地注视着幽若，目光中有他自己也看不懂的温柔和期待。 大殿的门是开着的，风吹过，吹起他的衣袖，他的人纹丝不动，就这样，静静地过了许久。 黄昏的光影透过他的衣缝，投射在地上女子的脸上，她缓缓的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逃过一劫的迷茫。 她睁开眼，以为自己看到了错觉，那个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祁无缺么？ “上神…”她刚开口，头痛欲裂，一瞬间头脑中涌入了很多陌生的，不属于她的记忆，可是真奇怪，她却仿佛，就是经历过这些，不过片段，交织错杂的片段让她迷茫的不知身在何方。 她又似乎是只到这个女人的，她是…她是…… 她是苏明珠。 苏明珠也就是她。 祁无缺缓缓地蹲了下来，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温柔的语气几乎要满溢出来。 “以后你就叫若水。” 女子微微抬头仰视她，赫然是苏明珠的面容…… 祁无缺的手指划到她的唇畔，她的脖颈，她胸前的盘扣，然后缓缓地，坚定地解开。 片刻后，被汗水彻底淋湿的红裳已经被一袭白衣所取代。 女子一直乖乖地，安静地看着他，懵懵懂懂的模样。 “好了，走吧。” 他将女子扶起来，牵着她向外走去。 既然放不下，那就得到，可是最难掌控的是人心，既然这样，他何不创造一个他心爱的…皮囊。 应该是这样的吧，祁无缺发出无声的叹息，在黄昏的光影中，他回望着跟在他身后的人。 她乖顺，只有自己想让她拥有的，苏明珠懵懂时期的记忆，除此之外，一丝一毫复杂的情感都没有，再加上若水本就是妖身，心性上有胆小懦弱的一面，因此，他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他一切想要的。 这样就改够了吧，祁无缺心里想着，冲着那略显不安的女子安抚一笑，拉着她的手动了动，若水就乖觉的依偎上来，看，这不是很好么？ 人间帝都很快的迎来了新的一天，战争带来的紧张感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种，人们神经紧绷，却又不显得凌乱。 一大清早，进出国师府书房的人就络绎不绝，皆是朝堂之上的军务大臣，来府中向他请教事物，领取指示。 花园中央，苏明珠恹恹坐在一处横栏上，手中拿着一个随手摘下来的果子，面上带了一丝疑惑。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皇帝，来决定一切大的事务，早朝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取消了么，这些人不去找皇帝倒是找到这儿了。” 坐在她旁边的是青遥，青遥动了动鼻子，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苏明珠此来是辞行的，既然已经知道七言可以代替清音真人帮助温盛景，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再耽搁下去了。作死和云无垢一说，云无垢也赞同先行离开国师府，去寻找温盛景。 “不过明珠，我们可能也要分开一点时间了。” 云无垢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的不舍显而易见。 苏明珠疑问地看向他。 “我决定去一趟邻国，这场战争的原因在我看来，没有那么简单，明珠，我需要去。” 苏明珠能说什么呢，只是胡乱的点点头，说不清自己一听到云无垢离开的消息，涌上的一瞬间慌乱是什么，既然他要先行，如此也好。 于是今天早晨，云无垢就只身启程，起初是只身，可是后来子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觉的，在云无垢出门后就追了出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应该是一起走了吧。 一起…… 苏明珠将手中的果壳用力撇出去，心底里很是不爽。 她想起来云无垢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明珠，七言国师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你不要轻易相信他。” 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自己不留下…不留下看着她。 这句话是说不出口的，所以苏明珠只能在这自己生着闷气。即使是要走，苏明珠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和七言说一声，不辞而别的事情那两个男人都做了，她自然要讲究一点，好歹也是她的师侄。 于是苏明珠就坐在栏杆上等啊等啊，途中小叶几次进进出出书房，都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她。 知道快到午时，最后一个朝臣模样的人才从书房出来，七言拖着不住咳嗽的身体将这个人送出门外，一抬头，便看见了十分无聊的苏明珠，不由得身形一怔。 小叶将脑袋探出来，津津有味的说道，“嘻嘻，他们俩在那等一上午了，真笨。” 七言霍地转过身去，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呆在他身边久了，哪里不知道他此刻是有些生气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叶一下子止了笑，低下头去，眼角泛起红晕，“他们自己愿意等在那的。没有让我去找您。”就算让了，他当时也不大可能理会他们，讨厌死了。 “还顶嘴。” 七言的声音有些严厉。 小叶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在这种气氛之下，忍不住呜咽出声。 苏明珠到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于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好了，确实是我们没有说，见你在忙，也不想打扰你，怪不了他。” “下去反省。”七言依然对小叶十分严厉，小叶终于忍不住，呜哇的苦着跑开了。 “你何必呢，左右不过是在这等了一会儿。”苏明珠看着小叶的背影，摇摇头道，就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青遥也不由得点头附和。 “他在我身边当差，我尚且能包容他，可是若是他继续这般没规矩，等到有朝一日，换了......” 七言的话没有说完，就默默地消了声，苏明珠也不甚在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都有自己需要在乎的事情，何必多问。 “进来吧。”七言将两人让进了屋中，苏明珠跟上，将身后的青遥拦下。“好了，你去收拾收拾吧，不用跟着进来了。” 青遥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陪你等了一个上午，你现在要赶我出去，苏明珠，你太过分了。” 苏明珠耸耸肩，“对啊，我现在进来了，不用你陪我等了，你可以回去收拾东西了，我们也好早点启程。” “哼。”看着青遥怒气冲冲的离开，苏明珠发现，她现在欺负起青遥来越来越顺手了。 走进屋中，七言关上了门，转过身来，取下了一直带着的帽子，露出那一张酷似温盛景的脸来。 “怎么，你们要走？”他问道。 七言走上前来，给苏明珠的手边倒上一杯清茶。 “是啊，我得去找温盛景，把他带到这来。”苏明珠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七言沉吟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当问不当问，你们一开始应该是在一起的吧，怎么......” 苏明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两个男人的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只好打着哈哈，“就是，他闹了点别扭......额，自己先走了。” “哦？他去了哪里？”七言状似不经意问道。 苏明珠心中一动，他去了南寿山，这话就是说不出口，哪里奇怪呢...... “我也不知道，还没进帝都就分开了，好了，不多说了，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们过一段时间再见吧。” 说完，苏明珠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脚下往外走去。 “等等。” 七言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苏明珠一经，反手甩开，七言这才发现自己的唐突，连忙收回手。 “抱歉...我只是，我只是太着急了。” 看着这张脸上露出窘迫的表情，还是很新鲜的。苏明珠缓和了表情，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七言轻轻咳嗽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走，说不定又会错过。” 见苏明珠衣服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七言继续道，“我是他的分神之人，我能感觉到他正在靠近我......” 青遥抱着一个小包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伸手砸响书房的大门。 门开了，苏明珠的脸露了出来。 “我收拾好了，我们可以走了。”青遥迅速的说道，脸上一副“我比你们快吧”的自得样子。 苏明珠点了点头，春风和煦，柔声对青遥说道，“做的真不错，现在把东西放回去吧。” 说完，越过青遥走了出去。 “啊？”青遥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苏明珠走远，等到身影从书房前拐过去，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既然能感应到温盛景在接近，为何还要问她温盛景去了哪里，七言这是想要......留下她。 为什么。 云无垢的话又浮上心头。 七言这个人，不可信。 随之，苏明珠下了一个决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让她看看，究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寿山依旧是那个南寿山，南寿山上却早已没有了那个曾经盛极一时的修仙门派，岁月磨砺，南寿山早已经不收徒弟，飞升的飞升，圆寂的圆寂，最终只剩下两人。 年事已高的南初，和年事更高的清音真人。 温盛景拘谨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对面就是白胡子几乎长到地面的清音真人。 这种气氛着实不能怪温盛景，自从他被清音真人带到这山脉的最深处，他就不住的回忆起曾经，只能说，过去这位老人的威严太盛了。 清音真人视苏明珠为得意弟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有什么好的事情都是第一个想起她，有什么好的兵器也总是先紧着她挑。 所以清音真人对温盛景就更加看不顺眼。 谁让温盛景总是来南寿山上缠着苏明珠呢，影响苏明珠的修炼就算了，最可气的是，他的修炼却从来没拉下，让他这个真人都无法说出不学无术的话来。 真真是气人。 所以每一次，温盛景来找苏明珠，若是让清音真人看到，总免不了一顿横挑鼻子竖挑眼，偏巧那时，苏明珠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格外敬重她的师傅，再加上少年都是有点崇拜强者的意味，所以每每被不着痕迹的讽刺，温盛景都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现在想起来见者辛酸，闻者流泪。 哪怕如今的温盛景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看见清音真人就发憷的小少年，已经成了一方之主，见到板着脸的清音真人，还是忍不住变得恭恭敬敬。 “这么说......”清音真人缓缓开口。 温盛景忍不住正襟危坐，等待着。 “你来这里，是为了彻底压制穷奇那凶兽。” “是的，真人。”温盛景快速回答。 “这么说......老夫上辈子是上神？”清音真人又问。 温盛景皱起眉，认真回答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清音上神的三魂......”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小子还是这么讨厌，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入了魔，真是丢光了我们修仙者的脸。” 清音真人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他身旁站着南初，一如童子般恭顺。 “这......”温盛景虽然不想争辩，但是还是说道，“自古人对魔实有偏见，去不见神仙若是自私贪婪起来，披着伪善的皮囊，更加令人不耻。” 咚！ 清音真人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训斥道，“怎么，我说两句还不行了？那你去找别人帮你。” 性命攸关的事情，温盛景于是不敢再呛声，只低着头去，用沉默抗议。 没有人还嘴，清音真人又觉得无趣了，他冲着温盛景砸砸嘴。 “你说，这都多少年了，要在人间，那都得四世同堂了，你和明珠怎么还是你追我赶的。” 温盛景闻言，带了一丝苦笑，“真人，我们毕竟不是凡人。” 这句话就是字面的意思，也没有什么鼓吹的含义。因为是神是魔，所以考虑的要更多，所以顾虑的要更多，所以她有漫长的岁月，在他不认识她的时候，她将心落在了别人身上，所以他欺瞒了他，至今都不敢承认对她做的事情。 一切哪有那么简单呢？ 看出温盛景的心不在焉，清音真人也就不在戏弄他了。其实，他还想问一问他，云无垢的情况，只是，虽然他有点老糊涂了，也知道现在问不合适。 “好了，既然你求到我了，我也不能不帮你，跟我来吧。” 清音真人起身，带着南初出门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小庙，说是小庙，实则是一处占地稍小的宫宇，看外观有些年头了。 温盛景有心问一问门派人员凋零的原因，又因着心头心事重重，便暂且放下，想着尽快解决身体里这个隐患。 然后呢，回去找苏明珠。 是啊，几人都已经纠缠了这么久，他作为后来居上着，怎么会连这点耐心也没有了呢，想到这里，温盛景就像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心头的阴郁一扫而光，忍不住快步追上清音真人。 清音真人领他去了一间静室，这里面除了地上一处可供人打坐的蒲团外什么都没有。 “好了，南初你先下去吧。” “是，真人。”南初默默退下。 温盛景看着他不由感慨到，这么多年，性格没有改变的，始终只有南初啊。 “我确实可以感受到我的身体里有一处不属于我的巨大灵力，只是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前身的神格，这也是我最近修为接近大乘，才稍微窥得的天机。” 温盛景随着清音真人坐在了蒲团上，皱皱眉，“这我也清楚，祁无缺只告诉我们你会有办法。” 清音真人一副你真是没用的样子，说道，“你闭上眼睛，我试着将神格碎片传给你。” 温盛景点点头，调整了坐姿，背对着清音真人坐下。 清音双手运功，一股气流在双手间产生，小范围的打着旋，体内的神格碎片随之躁动不安，渐渐松动，离开他的身体，向身前之人涌去。 一切都很顺利。 151.一百五十一·真相大白之时的离别 温盛景心中却有着隐隐地不安，察觉到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涌入身体，他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太强大了，他险些控制不住，心中有一处隐隐地渴望，渴望着更为强大的力量，渴望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这种力量并不是来源于神格的碎片，而是被神格碎片引起，从他体内的沉寂中醒来，蠢蠢欲动。 “停......停下来。” 温盛景艰难的说道，那边清音真人见事不好，停止了运功，将双手撤下，温盛景这才觉得好一些。 清音摸了摸长胡子，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眯了眯，问道，“你方才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温盛景顿了顿，才缓缓道，“体内好像有另外一个我，接触到这股力量，突然间产生了暴动，想要......” “想要出来。”清音接口道。 温盛景沉重地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告诉你方法的那位上神......”清音虽然觉得怀疑上神有些丢脸，可是还是忍不住说出猜测，“他故意告诉你错误的方法。” “不会。”出乎预料的，温盛景反驳，“虽然天界有很多不配仙位的神仙，可是祁无缺不是，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你更了解你的敌人，依他的性格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要是放在以往，清音真人看他如此深沉的样子早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训斥起来了，可是现下，也沉默起来，苦苦思索。 过了一会，他突然一拍巴掌，激动得白胡子都吹了起来偿。 “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温盛景望向他。 清音从地上站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半晌，缓缓道。 “人间有一句话，破而后立。” 清音真人慢慢地说道，“我现在认为，那位上神很有可能，也是这个意思。” 温盛景拧着眉头，半晌没有言语，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 清音真人走到他的跟前，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能做到么，或者说，你做好准备了么？” 他做好准备了么？ 清音老人的话听起来很是含糊，如果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必然是回答不是什么子丑寅卯的。 可是缓缓地，温盛景点了点头。 “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能消除我自己身体里的危险因素，我愿意尝试一下，否则，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就像是在打哑谜一样。 清音道，“适才我观你体内，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气体，像一位故人。” 温盛景转头问道，“故人？”说罢，他忍不住笑起来，“我不就是你的故人？” 这是一个不算玩笑的笑话，清音却认真的回到。 “可不就是你，你的分神之人，不就是另一个你么？” 什么？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温盛景被这句话定在了原地，他的本体成魔的时间虽然尚短，却不妨碍他听说过，分神之人，这分明是上神才能拥有的…… 可是他…苏明珠之前探过他的魂魄，发现与常人并无异，只能说魂魄的纯度很高，才能借由魔主的神格复生，可是现在，竟说这样的他有分神之人？ 清音真人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只是重复道，“他体内的魂魄凝力与你十分相似…也不对，是与你体内暴躁的那一面十分的相似，其中的玄妙我也颇为疑惑，只是如此看来，你有必要去找他一趟了。” 温盛景只觉得这一切都十分荒唐，不确定的问道，“我应该去哪里寻找这个人。” 清音真人道，“他离开时跟我说，若有人想寻他，就往帝都去。” 说罢，清音恍然，这人竟似一开始就知道温盛景会遇到这种情况。 温盛景沉吟道，“不知真人可否同我一起前去？” 他是有所考量的，清音见过那个分神之人，况且神格不碎片属于他，焉知过后不会需要，说不定知何时还需他的帮助。 可是清音却拒绝的坚定。 “你这一去危险万分，那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走之前还偷了我的随身玉佩，我可不跟着你折腾。况且…我已经接近飞升，不知何时就会遭受天劫，还是安静地待在这南寿山上吧。” 温盛景也不勉强，只是片刻，便已经收拾好心绪，向清音真人辞行。 清音仍然是爱理不理的态度，在南初的搀扶下渐渐走远…… 温盛景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才刚从帝都出来，便又要回帝都了么，只是帝都…危险而又诡秘的帝都，苏明珠不是正在那里么？ 想到这里，温盛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京都的繁华是苏明珠很久以前领教过的，不过已经时隔久远，又是不是本体意识，不免有些模糊，这两日，她将京都的大街小巷都窜了个遍，却发现，依然是找不回当初的感觉，城里四处戒严，往日彩旗飘摇的歌坊酒家悉数紧闭了门扉，再不迎客，只有一些贩卖着米面粮油之类的必需品的商家还在开着门，只是不免门可罗雀。 能像苏明珠带着青遥，这般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走来走去的人真的不多了，这还是多亏了七言的令牌，国师的令牌，只要一拿出来，那些守城的士兵就格外的恭敬，由此看来，七言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苏明珠也一边不着痕迹的探听着七言的来历，得到的都是一些诸如，国师大人有通天之能，必是上天不绝我大业，派下凡来帮助我们的仙人，这种不靠谱的流言。七言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这倒是符合了他之前说的，一直以来都被温家关在一个隐秘与世隔绝的地方的言辞。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七言就像是单纯的感知到了温盛景即将前来，所以留了苏明珠几天一样，这两天，除了开始把令牌给他们以外，便全身心投入到国师的职责中，不再理会他们，任由他们想去哪里，都不曾派人阻拦。 苏明珠不由得烦躁起来，她不能在这里耗着，只是，七言必有古怪，应该走，还是留。 忽然间，一个兵士模样的人匆匆跑过来，看见苏明珠眼前一亮，急喘息着到跟前道，“姑娘，国师大人他......” 苏明珠停下脚步，看着这个面生的士兵，“你慢慢说，七言他怎么了。” 兵士咽了一口口水，又着急道，“国师大人他忽然昏倒了。” 昏倒？苏明珠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问道，“那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那士兵道，“是国师大人身边的小叶，他说你会有办法的。” 小叶倒是机灵，苏明珠暗暗想到，心中拿不准七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道，“那我便随你回去看看。” 一路上，那个士兵不停的擦汗，显得很焦急，偏生苏明珠又无知无觉，又不能不顾及身份的催促，听说，这个女子是国师的师伯呢，这士兵毫不作假的神情落在苏明珠眼中又是一阵疑惑，七言是真的晕倒了，这不是一个陷阱。 这样想着，苏明珠收起试探，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就回到了国师府。小叶就在门前等着，眼眶已经红成了一片，见到苏明珠第一次没有孩子气的横眉冷对，而是急切的迎上来。 “你快救救国师大人，他昏倒了。” 小叶刚刚见到虚弱的七言已经被吓了一跳，在七言努力撑着，昏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苏明珠，玉佩。” 玉佩指的是什么小叶不懂，但是苏明珠他找回来了，她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玉佩？什么玉佩？”苏明珠以有些没有听懂。 “就是玉佩啊，你的玉佩。”小叶急得不行，指了指苏明珠的脖子。 苏明珠恍然想起，在初见的时候，七言就曾经提出要看自己的玉佩，并且由这个玉佩认可了她的身份，现在看来，这块玉佩远不止表面上是一个信物那么简单。 苏明珠从脖子上取下这个玉佩，紧紧的攥着它，她能够感觉到，越靠近床上的时候，她的玉佩就越烫。 床上躺着紧闭着双眼的七言，他本来就面色苍白，这一下，脸上简直一丝血气也没有，整个人都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细若游丝的呼吸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 苏明珠直到此时才真正的相信，眼前的一幕不是七言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特意做给她看的，而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你在看什么呀，你快救救他啊。”小叶带着哭腔，用手拉拉苏明珠的衣袖。 苏明珠皱眉，“你只跟我说玉佩，可是玉佩要怎么用，我总不能把玉佩敲碎了仍进他的嘴里吧。” 小叶张张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面对眼前的情景，六神无主，只是像个没头苍蝇一般，绕着床不住的乱走，嘴里一边叨叨着，“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啊。” 苏明珠也一筹莫展，总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吧。 门口传来一阵***动，与此同时院中的防护罩自动的启动了，像是有外人闯入，只是，还没等这声音传到这里来，就被这一层无形的防护罩隔绝在外，苏明珠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七言，发现后者也是一副茫然样子。 苏明珠抬头示意青遥出去看看，这一阵***动总是给她不妙的预感，这个防护罩的作用也是不明，不过按照其中传来的波动看，至少是一个上神修为的人设下的，什么场合用得着这么厉害的阵法防护？ 青遥板着一张小脸就要往外走，进来时空旷的房间周围不知何时涌出了一层层的官兵，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苏明珠皱眉，眼风扫向小叶。 “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小叶却是比她还要不明白，他看着这些陌生的人，也是大喊道，“你们为什么来国师府？” 没有人回应，他们只是沉默地堵在出口，不让任何人出去的架势。 青遥看了一眼苏明珠，后者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还是按照刚才听到的话，向外闯去，不惜暴露了修为，使出了仙家的本领。 然而，这些在凡人看起来简直是神迹的法术却被为首的人挥开，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损伤。苏明珠也微微意外，竟然，都不是人间士兵…… 暗下了眸子，苏明珠骤然出掌，攻了上去。 为首的领头反应也很快，正面对上苏明珠，一时竟然没有吃亏，周围的人也一拥而上，不出重手，却是将苏明珠团团困住。 太烦人了，苏明珠心情浮躁，这一切的变化都来得太突然，让她没有一丝一毫思考的机会，就应接不暇的面对这些。他们的修为算不上多高深，但是身法诡异，虽然伤不到苏明珠却也不会被苏明珠轻易伤到。 缠斗了几个来回，趁着一个空隙，苏明珠大喊一声，“青遥。” 青遥会意，仗着身材矮小，身手灵活，愣是从众人的包围中找了一个空钻了出去。 领头的人拦截不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青遥向着院门处远走，回头继续阻拦苏明珠。 不过苏明珠本来就没有想要离开，只是想让青遥去看一眼门口发生的事情。敌人所阻拦的人物，就是自己暂时的朋友。 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没有必要在同他们费事，一个闪身向内，离开了战局 正如苏明珠所料，他们的目的只是将她留在屋内，并不欲出手伤她。 恰在此时，床上忽然响起了微弱的咳嗽声。 第一个听见的是苏明珠，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小叶。小叶冲到七言的枕边，迅速唤道，“国师大人，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七言目光柔柔地看了一眼小叶，头部微微的动了一下，示意自己没有事，然后才将目光落在苏明珠身上。 “请你帮帮我。” 他的话语中颇有无力，但是神色还算清明。虽然口中说着恳求的话语，但是气质还是平和的，这让苏明珠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好奇。 “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外面这些人又是谁？” “是我的……仇家。” 这话说与没说都一样，苏明珠是不大相信的，毕竟这些人虽然将他们困在这里，但是并没有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 “那你说说，我要怎么帮你。” 七言想要支撑着坐起来，小叶见了急忙去搀扶，在他的帮助下，虽然仍是有些费事，但是好歹还是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只是这一个动作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七言刚坐好，就不由得喘起来，随即带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国师大人。”小叶倒了一杯水递到他嘴边，七言摇了摇头没有接，他的视线落在苏明珠握着玉佩的那只手上，目光闪过一丝光亮。 “很简单，将你的神力导进玉佩里就可以了。”仿佛是实在没有说话的力气，七言只是用这几个字短暂的概括了一下。 是真的这样就可以了，还是他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小叶殷殷切切地看着他，睁大的眼睛里写满催促。 这真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七言能将他养成这样的样子，当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只是，她注定不能如他的愿了。 “想让我救你，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弄成这样子的。” 对小叶一下子变得愤怒的表情毫不在意，苏明珠只是看着七言，生命垂危之际还在隐瞒，要么是假装的虚弱，要么是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外面的喧嚣声又起，那一层隔离罩破了，走脚步声飞速的接近，一个沉稳，一个急促，急促的那一个苏明珠听得出来，属于青遥，至于另一个？ 七言笑笑，放在床上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动。 “苏明珠，你来，我就告诉你。” 苏明珠站着没有动，她一方面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方面警惕着七言的动静。七言却是真正不舒服到了极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刚才那一刹那间的似笑非笑仿佛就是苏明珠的幻觉，可是她知道，那不是。 两个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围围着的士兵都纷纷跑过去，也不知外面的人是不是发了狠，打斗声格外激烈，两方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听得短兵相接的声音。 然后，脚步声慢了下来，逐渐走到了苏明珠的身后，门开着，这个人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的苏明珠。 看着这个身影的主人安然无恙，担忧了一路的心，不由得缓缓地放了下来。 “明珠。” 几日不见，温盛景发现，自己已经如此思念她了。 苏明珠转过头，逆光中，温盛景的脸有些模糊不清，面容上似乎也多了几分沧桑。 温盛景看见了她的脸，也透过她看见了床头坐着的那人，只是一眼，温盛景便不再看他，仿佛一个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稀奇。 只是一眼，他就又凝视着苏明珠。 临行前的不欢而散还历历在目，苏明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又觉得这场景不适合讲这些，张张嘴，想提醒他，后面的那个人很危险。 “明珠。”温盛景看着她，就像是时间紧迫，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深深记住他的面容。 “你……”苏明珠迟疑道，温盛景此时的状态在他看来很是不正常。 “明珠，对不起。” 什么？苏明珠皱起了没有，这家伙突然间道什么歉，分出一丝心神关注的七言，此刻也由着温盛景在这里说些不相干的，仿佛对目前的状况了如指掌。 七言又剧烈的咳嗽起来，撕心裂肺处，他伸手颤巍巍掏出了随身的丹药，拿出一粒留心丹，反射性就要往嘴中送，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在这关头，竟然还有心思噗嗤一笑，然后随意的将丹药抛到床底下。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小叶有些害怕，这是他最熟悉的国师大人么，那个将他从死人堆里带出来，带回府中的国师大人？ 七言扫到小叶，有些愣住，目光中竟然流转出一丝不舍…… “明珠，你爱的是云无垢，不是我，你一直爱的都是云无垢。” 温盛景哪怕嘴里说着妄自菲薄的话语，眼神却没有离开她哪怕一丝一毫。 “温盛景，你到底在说什么！”苏明珠真的有些生气了，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如今回来了就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语。 温盛景又上前几步，从苏明珠手中拿过玉佩，转而看着床上的七言，两人的目光相撞，互相打量起来。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氛围。 “我修炼一直比别人快，从没有遇到瓶颈，胸口收了致命一剑竟然还能活下来，能完美的同魔主的神格融合，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 温盛景轻轻地开口，苏明珠看看他，又看看床上的七言，七言的脸上挂上着摸不透的淡笑，苏明珠心底里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这猜测来的太猝不及防，但是，他就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是谁？”温盛景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与此情景不相符的好奇。 七言沉吟了一下，“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身体，我一直保存的很好，现在，我这残破的灵魂也该消散了。” 温盛景点点头，“你需要这玉佩持有之人的心头精血才能唤起那人，现在我要回了这玉佩，你需要的，我给你，毕竟，我是那人的……分神之人。” “明珠，对不起。” 温盛景笑了笑，此刻他忽然知道了，为什么他费尽心思给苏明珠下的咒术没有解咒之法，不是当时创造它的上神不懂，而是太懂。 这咒术由执念而生，一旦执念放下，便随之而解，有时候，最复杂的，往往是最简单的。 明珠，对不起。 还有，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听你说一声原谅我，还有没有机会，再重新得到你...... 悲伤，欣喜，爱恋…….巨大的情绪奔涌而来，苏明珠脑中一白，直直地倒了下去。 152.一百五十二·诀别亦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总是忘标注的6000） 苏明珠是被一阵鸟啼吵醒的，这感觉很奇妙，仿佛间已经有了好长时间，没有这种人类的体验了，上一次沉睡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不疲乏却没有一觉醒来的惺忪的轻松感，而现在，就好像是一个缺失的部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她恍然间，想起了很多事情撄。 从她诞生于神界，到人间短暂却又繁花迷眼的十几年，甚至到后来她又重新回归天界，又堕落成魔，这一幕幕的记忆，又重新回归到了自己的体内，就像从未离开。 这所有的记忆里，最多的就是那一个白色的身影，她追逐这，仰望的，爱慕的，她从未像此刻这样确定，她爱着她，不同于被动的接受一段记忆，现在的苏明珠，十分清楚自己的情意。 昏厥前的情景又浮现在她眼前，扰乱了苏明珠迫切的想见到云无垢的想法。 温盛景他……他怎么样了？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熟悉的地方，透过纱窗还能看见那十八曲桥，隐隐约约的树影将视线阻隔，再看不到别的东西。 还是在苏府偿。 沉思见，一个玄衣身影走了过来，他的步子很慢，一步一步显得格外笃定，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 他从后堂转出来，好像一开始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才第一时间知晓了她醒来的事实。 苏明珠眯起眼睛看着，看清了他身形，心中嫣然一动，是温盛景么？ 不，不是他。男人走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是七言，不是温盛景，他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这个男人的眼神冰冷，仿佛只是单纯的打量着她，和打量一个花瓶，一个茶盏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想弄清楚她的样子。 也不是七言…….那就是…… “你是穷奇。”苏明珠心底一沉，对上他毫无波澜的目光。 被唤作穷奇的男人，头微微侧了侧，开口，声音同温盛景别无二致，“你是九霄神女，我知道你，不过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他顿了一顿，似乎在努力理清思绪，“那时你刚降世，都没有参加过那场仙魔大战，不过你的父母参加了，并且……他们死在我的手上。” 苏明珠面无表情，他指望能看见什么反应呢？ “温盛景在哪？”这是她下的最错误的判断，既然已经知道温盛景确实只是凡人，怎么还会对她的身世有所怀疑呢，不是七言是温盛景的分神之人，而是温盛景是穷奇的分神之人，结果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调转一下，可是她还是被骗了。 说不出来心头是什么感觉，太复杂，苏明珠也知道，此刻不是想这些的好时机，当务之急是弄清温盛景的现状。 “他啊……”穷奇手指轻挑，摸摸眉骨，明明是一样的面容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冰冷气息。 “他是我的分神之人，以他魂魄，修补我的魂魄，我醒了，他自然不会再醒，不过身体还在，若你喜欢那副皮囊，我可以给你。” 穷奇说的无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他又重新靠近苏明珠，“不过，你需要么？我醒来的那一刻，就拥有了温盛景的全部记忆，他对你的感情……” 穷奇坐了下来，威压袭来，苏明珠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全部都拥有，包括，你们曾经做的事情……” 说罢，他一下子将苏明珠按在床上，手紧紧地桎梏住她的腰身，大力的吻了上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野兽般的撕咬，没有情感，更像是单纯的占有，或者是品尝。 苏明珠无力抵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诞生的懵懂时期，就像是当初面对祁无缺。可是现如今，她的修为在三界中，己经是排的上号的，怎么还会被穷奇压制得这么彻底？苏明珠暗暗心惊，上次仙魔大战，对阵过他的上神都已经陨落了，包括她的父母，竟是没有人在知道他的深浅，何况，能布下一个千年棋局，只为重生的人，怎么可能只做了这些事情。 思维上的混乱，让苏明珠的狐疑盖过了身处险境的惊慌，以至于穷奇倍感无趣，狠狠咬了她的嘴唇一下，就放开了她。 苏明珠吃痛，目光对上他的。 “和记忆中的不一样。”品评似的，穷奇站了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他当时的感受了。” 苏明珠冷冷地看着他，“即使记忆相同，魂魄共享，你们终究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你说对了，我从来只是一个人，因为温盛景他，充其量只能我的一个影子。” 说罢，他皱了皱眉，仿佛很不满意什么事情，又道，“在天界不堪一击的情况下，竟然还让祁无缺钻了空子，至今退守深渊之殿，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穷奇看着苏明珠，“你是魔，便是我的部下，明日便随我回深渊之殿。” “我若是不呢？”苏明珠毫不示弱的回视。 “我想，你不会想要温盛景在魂魄离体之后，肉身也毁灭殆尽。” 说完，也不待苏明珠有什么反应，转身就离开了，这是威胁无疑，也是穷奇的作风。对于不肯屈服的人，不需要她的沉浮，只需要她的惧怕，找到弱点，一击必中。 这是统治了魔界久远的真正的魔主，无情，无心，冷酷，强大，为了消灭天界，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牺牲掉任何人。 等他走后，苏明珠左手攥紧的拳头缓缓打开，有一张攥起来的纸条，苏明珠缓缓将它打开，里面是温盛景的笔迹，只有寥寥几个字。 跟着他，置之死地而后生。 指尖火焰燃起，纸条在燃烧中化为灰烬。 风吹落灰烬，四下飘散，终于缓缓不见。 还是昨日的事情，苏明珠缓缓地倒下去的时候，温盛景一步上前，接住了她的身体。 七言想要张口说什么，却又是一段剧烈的咳嗽，小叶在旁边有些担心，却又不敢上前，他蹭到床的另一旁，将地上的留心丹小心的捡起，然后又默默地站到了一边。 将他的一系列动作收入眼底，七言眼底就转过一丝异样的不舍，今天过后，大概也只有这个孩子还记得自己，不是这个国师的面容，而是披着这个皮囊的，随时可能永远消失的魂魄。 “他也会继承我的记忆么？” 温盛景揽着苏明珠，话虽然对着七言说的，但是眼光却眷恋在她身上。 七言撑着一口气笑了起来，他看着温盛景，察觉到他说话语气中的认真，不由得微微差异道，“你的时间剩的不多了，你现在只关心这个？” 温盛景不言语，用沉默代替了他的回答。 七言扫视了一眼苏明珠，淡淡的笑着，“不是他继承你的记忆，而是你的记忆属于他。” “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这个！”温盛景的语气转为冰冷。 外面的士兵已经悉数走进了屋中，对温盛景摆出防备的架势，他们从来听从的，都是七言的吩咐。 “虽然到了这一步，我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但是若我鱼死网破，想要制造一些麻烦，也是轻而易举的，所以，告诉我，穷奇他……会伤害她么。” “你放心吧，虽然他极其凶残，但是你既然对苏明珠有如此深的感情，他…也会受到影响，多加留情。” 温盛景这才隐隐舒了一口气，又问道，“那我…会怎么样？” 七言摇摇头，“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永远的死亡或者跟随他永生，没有先例，我也不知道。” 然后，察觉到自己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七言冲着温盛景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你的存在只为了替他挡了千年之前仙魔大战的那场劫难，现在，履行你的使命吧。” 温盛景撇撇嘴，“什么使命，不过就是怕死之人的牺牲品罢了，何必说的那么高尚，人间有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这样。” 七言咳咳的声音已经渐渐降低，似乎是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还是勉强支撑着身子反驳道。 “这是你的命运，也是你的荣光，若不是穷奇大人，你一个*凡胎的人，怎么当得上一届之主。” 温盛景瞟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以为我稀罕？” 他的心底怒极，若不是想到祁无缺的暗示，和清音真人的猜测，心里有一些计划，此刻他怎会在这乖乖地，听他废话，等着离魂离魄的一刻？ “穷奇大人的远见卓识是你等想象不到的…罢了，我何必同你多言，开始吧。” 就是这一刻，周围的人立刻摆出了一个阵型，像是演练了无数遍熟稔，只待一击必中。 默不作声的，温盛景解下自己的外衣，将苏明珠放到上面，同时悄悄的将一张纸条塞进她的手中。 明珠，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站了起来，对着周围的人不屑一笑，“若是我真的要走，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看着因为这句话而如临大敌般的众人，温盛景笑出了声音，“不过刚好，我对履行什么命运的安排，刚好有一点兴趣。” ———————————————— 苏明珠缓缓平复了一下心情，想着温盛景最后的话的用意，是什么？ 她出神的思考着，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她不允许自己第二次有什么失误，归根结底，她太过依赖别人。 之前是云无垢，后来是温盛景。 所以她害了云无垢，也害了温盛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云无垢，之前自己那样对他，甚至说出过那样绝情的话，如何会不让他寒心，苏明珠想象不到，云无垢用着什么样的努力，才能够，继续对她微笑。 幸好，她现在有着更头疼的事情去想，顺便以此逃避。 温盛景…….这真的不知道是两人的缘分还是孽缘了，也许，如果从一开始她不曾爱上云无垢，就不会有后来入人间历劫的事情，也就不会认识温盛景，不会被纠缠，彼此折磨，彼此相爱，尽管是由于咒术，最后彼此抱歉。 可是谁又能想象的到，那个人间帝都的风流贵公子，竟然是已经在上次仙魔大战被认为身死的魔主，穷奇的分神之人。 当真是世事无常，轮回之事，无法从道理上说清，或者说应该是气场的相互吸引么，有缘分的人不管经过多少事，不管是什么身份，总会被牵引到一起。 门被轻轻地扣响，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脚步刻意地放轻，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感，苏明珠望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小叶。 小叶面露不安，敲开了门之后，踌躇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应不应该走进去。 苏明珠皱皱眉头，向他招招手，“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吧，把门关上。” 由于方才穷奇给的威压太盛，她现在感觉多做一个动作都会疲惫，懒洋洋地吩咐道。 小叶默不作声，慢慢地移了进来，听话的关上了门。 见此情景，苏明珠感慨道，真是和青遥一样好用啊…… 说道青遥，苏明珠突然楞了一下，似乎……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再见到青遥了。 所以，在小叶怀揣着心事，忐忑不安的走进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叶，青遥哪里去了。” 苏明珠本来只是很平常的询问，也没有期望能从一个孩子的嘴里得到答案，再者，青遥毕竟不是真的小孩，虽然有时候行为颇为幼稚，但是毕竟是被作为西海的龙王继承人来培养的，几百年的仙龄不是作假，苏明珠还真的不是特别担心他。 谁料，小叶愣了片刻后，竟然红了眼圈，在苏明珠的瞠目结舌中，掉起了眼泪。 话说，她从来都没有欺负过他吧，苏明珠看着小叶小声的啜泣起来，顿觉头大。 “喂，我什么也没有说吧，你哭什么？” 小叶心里很清楚，不是因为受到了欺负，而是曾几何时，会纵容他，关心他的那个国师大人已经不再了，好像就是昨日的事情，明明上午他还在用那么温和的目光看着自己，晚间的时候，却只是冷淡的瞟了一眼他，然后…….在满是鲜血的环境中，独留他一人，带着他的士兵们出去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是从前在国师府服侍的下人….. 小叶听到他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疏离而又陌生。 “留你一命，当成是给他替我办事的奖赏，若你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外传，我随时可以收回这个奖赏。” 小叶只是颤巍巍的点着头，用力的点着，生怕他改变了主意，然后在看不见那人身影以后，飞也似地逃离了这里。 去哪儿？国师府就是他的家啊，小叶在马棚里偷偷地呆了一宿，只因为马儿最起码还是曾经熟悉的，活生生的马儿。 也不知道是怎么挨到的天亮，小叶从恍恍惚惚中惊醒，突然想到了，或许他还能来寻得一个人的帮忙，他也只能找她了。 苏明珠……他曾经孩子气的，那么地讨厌她。 苏明珠会关心青遥，可是他呢，以后再也没有关心他的人了。 小叶只是哭泣着，一言不发，不知道累，不管以后的事情，只是专注地发泄着，难过，亦或是恐惧。 见此情景，苏明珠不由得暗叹一声，他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啊，人间的平凡的九岁稚童。 不再追问，苏明珠缓缓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到我床边来。” 小叶一边啜泣着，一边走向她，站在她的床边，有一种等待被宣判的感觉，他来找苏明珠是为什么呢。小叶也说不出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还能注意到他，告诉他，以后的时间里，他也不必害怕…… “青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缺一个平常帮我办事情的人，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苏明珠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道，有一点像命令，而不像征求，小叶现在经历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正常稚童所能承受的，他不需要自己再思考，思考只会让他害怕，他只需要一个人来宣布，你归我管，反而更有安全感。 至于他最好的去处……一旦他们明日离开，满地的尸体，唯独留下他，一个毫无根基的曾经的小乞丐，他只会遭遇到更不好的事情。 不如就带走吧，日行一善…… 而且苏明珠相信，冥冥之中，他们也是有些缘分的，以后的事情，慢慢考虑吧。 果不其然，小叶听闻先是不敢相信般，着急的点了点头，然后在自认为苏明珠不会发现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 抬起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苏明珠，“如果……青遥弟弟回来了，我，还能跟着你么？” 小少年的眼神深处隐藏着恐惧，对未来的迷茫，害怕被抛弃的不安。 苏明珠心中微动，表面却不显。 “当然了，青遥那小子我可使唤不动，成天跟大爷似的。” 得到了保障，小叶才算真正的安下心来。 苏明珠想了想，伸手点上小叶的额头。被温暖的指尖触碰，小叶呆住了身形，不敢移动分毫。 感受着自己的精气在他体内流转，遇到的阻碍并不多，苏明珠暗暗点头，这小叶果然是一个天生的修炼苗子，不论是修仙修魔，都远比常人要快得多。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七叶竟不曾为他完成引气入体。 只有见惯了仙魔的人，才知道，这条路并不是想象中的终点，而是新一轮***的起点，想必，七叶是不想让他碰触的。 只是，情势不由人。 不管七叶之前是什么身份，他做了哪一些事情，最起码对于小叶，他是用了几分真心的罢。 叹息着，苏明珠将一丝神力顺着被精气打开的经脉，灌输进去，小叶先是反射性的抵抗了一下，然后僵硬地，缓缓地，放开，全身心信任着苏明珠。 不一会儿，他的脑袋上冒出了都打的汗珠，苏明珠也在这时缓缓地收回手。 “这样我就可以修仙了么？” 还没有等苏明珠开口，小叶就率先问道，不顾自己身体里的隐隐作痛，一脸渴盼地看着苏明珠。 苏明珠不由得哑然。 “你知道这些？你想要修仙？” 回答她的是小叶坚定的眼神，“我要修仙，我想要报仇。” 苏明珠好笑地问道，“报仇？他们是魔，我也是魔，甚至连你最尊敬的国师大人都是魔，就这样，你却想要修仙，自古仙魔不两立，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叶的眼神暗了一下，“我……知道，我恨他们，我也不信神仙，可是，我不能用修魔，用国师大人那一派的修为去对付国师大人效忠的人，我只能修仙，我知道你是不一样的，你帮帮我。” 说罢，小叶直愣愣地往地上一跪。 这还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苏明珠闭了闭眼，“罢了，你起来，我教你就是了。” 小叶半信半疑，磨磨蹭蹭不肯起身。 苏明珠在空中虚画一圈，精力还没有恢复过来，如今使出来仍旧有些吃力。 裂缝出现，一个玉简从空中掉了出来，苏明珠挥手将它打向小叶，小叶虽然害怕，但是没有躲开，准备承受了一击。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那玉简碰到了他变成了一缕金光，消失在他的脑袋上，小叶只觉得，就在这一瞬间，他就会了很多法术，只是修为不够，还不能使用。 他抬头惊喜地看着苏明珠。 “便宜你了，你是不是猜到我曾经是上神？这可是好东西……” 苏明珠似笑非笑地说道。 “算是拜师礼吧。” “什么……”小叶呆呆地跪着，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苏明珠对他的迟钝感到无语，又觉得这幅呆呆地样子，才真正像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样子，于是好心提点他。 “人都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吩咐的事情你都是要去办的，再加上，这玉简可以说是仙家至宝，如今我给了你，你修炼的速度会比别人快百倍不止，这些，当不得你师父么，恩？” 虽是戏言，小叶却当了真，生怕她真的生气，连忙利落地磕了一个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153.一百五十三·老虎不发威也是一只老虎 穷奇做事情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动身。 因为温盛景之前留下的纸条，苏明珠也还算自愿的跟在穷奇身边，寻找着他所谓的时机。 那天包围国师府的果然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为了诱他们而设下的圈套，苏明珠笑自己，这么多年，竟是没有一点长进。 温盛景的肉身被装到了一个箱子里，苏明珠不放心带着，万一哪天穷奇想起来觉得有威胁干脆毁了呢。 思来想去，还是藏在了空无一人的国师府，并留下了讯息。 青遥一定会回来一趟的，届时在让他先照顾好他偿。 穷奇得到汇报，说是温盛景的肉身不见了，他只是挑挑眉挥了挥手。 他的脸上闪过讥讽。 “我只道世人愚蠢，想不到就连上神也也是喜欢妄想。” 她以为藏起来温盛景的肉身还能有什么用么，他这棋局布了千年，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翻盘？ 穷奇目光中闪过狠厉。 之所以对苏明珠没有任何处理，并不是因为接受了温盛景的记忆而对苏明珠产生了什么感情，也不是她的实力确实在世间排的上号。 而是因为，那份被动接受的记忆太过不由自主，这也算是弊端，分神之人的喜怒哀乐，也会影响到本身之人，一想到要杀了苏明珠以绝后患，心中隐隐的有一处隐隐作痛。 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感情，只是身体传来的诚实的反应，不想…不想让他伤害她。 要不然，干脆杀了好了，忍着心痛杀了，痛就痛吧…… 穷奇认真的沉思起来。 只是片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再看看情况吧…… 毕竟，要彻底的杀了一个上神，还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穷奇刚刚想通，那边苏明珠就带着小叶进来了，不知道自己刚在危险的边缘走了一圈，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静待时机，静待什么时机呢，温盛景还有好多话和猜测没有来得及和她说，而现在，就要靠自己的揣测了么？ 小叶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明珠身后，已经完全适应了小跟班小徒弟的角色，只是在面对穷奇时还是有着止不住的颤抖。 苏明珠察觉到了害怕，想着胆子不是一日练成的，若是在这么小的时候就留下了强大的敌人给予他的阴影，日后突破起来更容易滋生心魔。 “小叶，你先去吧，在前面等我。”苏明珠对他说，然后就看到小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小脸却摆出一副郑重样子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穷奇跟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个样子的人，两副皮囊，算起来她已经认识了三个，却从来没有这一刻带给她的陌生感那么强烈。 而长得这个样子的人，一个身份未明的魂魄已经消散了，一个被本身夺走了魂魄陷入永远的沉睡，一个，正带着他的亲信启程回到大本营，野心勃勃的实现上一个千年他未完成的计划。 “怎么，上路还要带上这个小累赘？” 一阵沉默中反而是穷奇先开了口，只是语气极其的不客气，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我已经收了小叶做我的徒弟，我会亲自教导他，务须魔主费心。”苏明珠的态度算不上多不好，并且举止上还带着妥协似的恭敬，这对于穷奇来说，是一种臣服的表现，既然苏明珠后退了一步，他也不必再纠结一些还未曾到来的东西。 “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我这里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穷奇话锋一转，听得苏明珠一阵郁闷。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没有人这样和她讲过话，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能够折断所有人的骄傲。 苏明珠的瞬间滞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让眼前的碎发遮挡住自己表情。 然后，用一种极为恭顺地的语调说着，“请魔主吩咐。” 穷奇打量着她，仿佛在评估着她表现出来的臣服是不是真的，出自真心，但是即便他能掌握所有事情，毕竟不能掌控人心。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肯照着他说的话去做，就可以了，他有信心可以把一切事情控制在自己手心里。 “你应该知道祁无缺在哪里吧” 苏明珠很意外，穷奇为什么要找祁无缺？将疑问埋在心底，苏明珠只是点了点头。 “是，我们知道温盛景的身份还多亏了他。”苏明珠语气带了一丝嘲讽，她和温盛景都太过自负，也同样相信，祁无缺虽然和他们立场不同，但是也一定是有着同样的骄傲的，可是，现在看来，祁无缺不说是骗了他们，最起码是有所隐瞒的。 身为天界几乎成神最早的无缺上神，有太多的秘密了。 “告诉祁无缺，我们的交易两清了，识相的，就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穷奇的话很是傲慢，尽管苏明珠对这句话的含义根本不理解，却也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解释。 “我什么时候去。”正好，她也想找祁无缺问个清楚。 穷奇点点头，正好一个没见过的面的人来请教他事情，穷奇挥挥手就将苏明珠打发了。 小叶正在远处等着她，或者说，正在躲避着那些魔物们异样的眼光，对于这些已经成魔的各种种族，刚刚踏入修仙界的小叶简直就是渺小的猎物，不堪一击。 之所以没有动作，完全是因为顾虑着苏明珠，他们不明白苏明珠在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是否能够惹得起，又或者，需要躲得远远地。 他们才是穷奇真正的拥护者，同他一样，残暴成性，直接，只用武力判断着他们可以征服什么人，又可以被什么人征服。 看着苏明珠走过来，那一圈人给她微微分开让出了一条路，不宽，也不窄，堪堪够她一人通过，人群的那一头是小叶担忧的目光。 苏明珠嘴上挂着最艳丽的笑，眼底心底尽是寒意，什么鬼魅魍魉也都敢来招惹她，当真是看她好欺负不成。 在穷奇那受了些不快，那是不得不忍，可是这些人？ 她凭什么也要忍？ 苏明珠走进他们让开的一条小路，周身若隐若现的强大灵气让他们犹犹豫豫又蠢蠢欲动。 小叶在那头看着她，羸弱的小身板不自觉的颤抖，又好像回到了那个颠覆混乱的夜晚，他也是这样眼睁睁的，无力地看着每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 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人承诺，做他的师傅，可是，又要这样失去了么？ 小叶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在睁开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决然，手指攥紧。 这厢，苏明珠思考着，怎么做能花费最少的精力最大限度的震慑住他们，那一边，一个小小地火球突然打到了一个站在最外围的魔物的身上。 那是一个蛟龙修炼成的人身，眼底里猩红一片，虽然这个火球规模很小，而且一看就不含什么修为，只是纯度很高，比一般的火球术都要来的滚烫。 这个火球砸到了蛟龙身上，他吃痛，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气息最弱的小孩儿，他怒不可遏，举手之间，双手中幻化出的双锤就要砸下。 一到利刃一样的光芒就在这是猛然间照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他连忙运功抵抗，这光和双锤碰撞，他不敢小觑这位曾经的上神，用了八分的功力，另外两分很可能是由于这些魔人共同的特性，傲慢而又自大。 一阵碰撞的巨大声音响起，光芒散去，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蛟龙睁着眼睛，不甘地到了下去。 魂飞魄散。 一击即中，真正是一击即中，说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个动作，往日那么狂卷的蛟龙就这么死了，不是死在仙魔大战的苦战中，而是死得这么虚无。 不知道谁谁吞了一口口水，然后队伍缓缓飞开，真正地给里面的女人留出了一条路，供她从容的通过。 苏明珠并没有着急走，而是缓缓地巡视了一圈，他们的脸上有着一丝惶恐，和一丝后怕，仅仅是一个动作，谁料转眼间便阴阳相隔，数百年修为悉数毁灭。 苏明珠开口，带着几分可以的傲慢，这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被魔物们所认可的，只要你有实力，就可以站在顶端。 “我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从前我是上神的时候，你们恐怕还没有几个修成人身呢，那个时候我碾死你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而现在，我不是上神，你们也成了魔，但是依旧，只配匍匐在我脚下，妄想爬上来的人，就会被狠狠踩下去，就像这个人一样。” 没有人开口说话，一瞬间，这个空间变得格外的静。 “走吧，小叶。” 苏明珠面无表情走出人群。 小叶嗯了一声，提步跟上，稚嫩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恐惧之色，焦灼的心态褪去，只剩下对未来的无限渴望，渴望变强，渴望变成苏明珠一样的人。 “怎么，怕了？” 苏明珠向前走了好久，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忍不住停下脚步，向着后面望去，小叶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脚步还是努力的跟上，整个人都仿佛跟刚才有了本质上的改变。 154.一百五十四·第二个苏明珠 四下无人声的空地上，只能听见苏明珠的话语。 “我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从前我是上神的时候，你们恐怕还没有几个修成人身呢，那个时候我碾死你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而现在，我不是上神，你们也成了魔，但是依旧，只配匍匐在我脚下，妄想爬上来的人，就会被狠狠踩下去，就像这个人一样。” 这话说得真真霸气，穷奇准备迈出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本来是不想部下和她生出龌龊，毕竟他还都需要他们，死了一个人，也就死了，事情平息了就好，却不想听见这么一句话，真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走吧，小叶。” 苏明珠面无表情走出人群偿。 小叶嗯了一声，提步跟上，稚嫩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恐惧之色，焦灼的心态褪去，只剩下对未来的无限渴望，渴望变强，渴望变成苏明珠一样的人。 “怎么，怕了？” 苏明珠向前走了好久，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忍不住停下脚步，向着后面望去，小叶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脚步还是努力的跟上，整个人都仿佛跟刚才有了本质上的改变。 苏明珠讶异到，“你突破了？” 在刚才那么紧张的环境里，都能够突破？ 苏明珠不禁感叹到，真是个天才的孩子啊。 听到表扬，小叶并没有显得多开心，反而闷闷地说道，“还不够。” 苏明珠失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这一揉，差一点又让小叶生出泪来，苏明珠连忙住手。 “好了我们走吧。”苏明珠转移话题道。 “去哪儿？”小叶迷迷糊糊地问道。 “带你见识见识八荒。” 小叶眼前一亮，揪住苏明珠的衣角，“真的吗？那么我们怎么去？” 怎么去？苏明珠又开始犯难了，她现在既没有云无垢的帮助，也没有……等一等。 苏明珠猛然惊醒，上一次从祁无缺那里离开，他将镇魂石还给了自己。 也就是说，只要将石头带去九霄宫并且施咒摧毁，释放出宫魂，她就可以重新获得九霄宫宫主，九霄神女的神位。 苏明珠不由得有一些激动。 可是转念一想，穷奇没有跟她说过如何去八荒，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能不能做到，倒是是真的没有想到，还是预料到了…… 不会的，苏明珠安慰自己，若是穷奇真的连这种事情都能一手掌握，那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严肃的气氛中，小叶第一次登上了仙界。 “这个你带着。” 苏明珠将一个东西挂在了小叶的胸前。 “你还没有修炼成仙身，经受不住天界的仙气，这个东西你挂着，可以让你来去自如。” 小叶眼前一亮，刚刚红了的眼眶马上就有回转的趋势。 “多谢师傅。” 苏明珠淡淡点了点头，内心觉得有这么一个小徒弟跟着还是不错的。 天界一如既往的仙气缭绕，显得十分静谧，偶尔能看见到处走来走去的仙人和宫娥，小叶好奇的东张西望，苏明珠却不想和这些人打照面。 很久不关心天界的事情，不知道如今是什么形势，再加上不想节外生枝，所以苏明珠格外注意，就这样扯着恋恋不舍的小叶一路行至了九霄宫，看见紧闭的宫门，苏明珠心下稍安，看起来自从上官暖失踪后，这里便再没有人涉足，这样也好，省去了很多麻烦。 苏明珠带着小叶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人果然是不能念叨的，怎么说呢，两人一进去，苏明珠就立刻察觉到了殿中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谁在那，出来。” 一个人影从立柱后现身，仿佛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她，这个人也很是诧异，随即走了出来，也不躲了。 苏明珠看到她，新仇旧恨就蹭一下窜了起来，不由分说将一把剑架上她的脖子。 “上官暖，好久不见了，你果然是活腻了。” 上官暖淡淡地笑了笑，“苏明珠，好久不见，你这性子倒是有长进了。” 半斤八两，你来我往，两相争锋。 “给我一个不会立刻杀掉你的理由。”察觉到上官暖身体内的修为暴跌，苏明珠倒也不怕她逃跑了。 上官暖不为所动，“你若是能现在就杀了我，我反而会感激你，总比….再回去要强。” 苏明珠歪了歪脑袋，将剑尖从上官暖的脖子上拿开，什么事情能让她求死？苏明珠感到好奇，一时之间也不急着取她性命了。 “说来听听。” 上官暖无视苏明珠眼底嘲讽的好奇，好像对这种轻视已经习惯了，这才是苏明珠最奇怪的事情，那个自衿的比谁都厉害的上官暖，怎么这么久不见，不见了高贵，从容，反而像是……丧家之犬。 对，就像是被什么人追赶一样，逃也似得来到这九霄宫里躲着。 “呵呵……”上官暖笑了起来，看着苏明珠，“我好恨，为什么我的落魄总是因为你，为什么你总是在阻碍我。” 苏明珠感到很冤枉，但是上官暖明显此刻情绪不正常，更容易套出一些话，苏明珠自然不会傻得安抚她。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上官暖，“哦，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吧。” 上官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是我太傻，从前就是，傻在念旧情，在人间几次留你性命，若是我当初心狠一点，心狠一点……” 苏明珠懒得反驳她。 上官暖继续低语，她可能已经许久不见生人了，又许是见了仇敌，神色颇有些癫狂之态。 “你有了云无垢还不够么，为什么连祁无缺那么危险的人物都帮你，甚至，我的弟弟，我人间的亲人，竟然为了你，对我复仇，苏明珠，你是天生的魔女，你怎配为神。” “上官明日？关他什么事情？” 苏明珠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见到上官明日，是她和温盛景刚刚率领魔军攻上天庭的时候，那个时候开始，上官明日好像就不在了，只是她并不太在意，毕竟聚散有时，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契约关系，走了便走了。 可是现在听来，好像上官明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他……我同他达成了协议，流沙聚是我的故乡，我将流沙聚交给他，条件是帮助我……” 上官暖又笑了起来，像是在嘲讽着自己的无知。 “结果呢，他掌权了之后竟然给我下咒，我竟不知道他有这么厉害……让我逐渐虚弱，失去法力，变得与常人无异……” “哈哈哈哈…….”上官暖放声。 “苏明珠，你杀了我吧。” 苏明珠看着她，反而收起了笑，“既然我知道你活着这么难堪，生不如死，为何，我要杀了你，这不是反而成全了你？” “他会抓我回去的额，将我关在屋子里，像个凡人一样老死……不…….我不要。” 上官暖不由得哆嗦起来，向着一个角落里退去。 苏明珠冷眼看着，不置一词。 “小叶，我们进去吧，还有重要的事情呢。” 不论上官暖还有什么好说的，她都不想听了，也许这真的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苏明珠！”上官暖有些声嘶力竭，她疾走两步上前，在她身后叫着。 苏明珠停了一下脚步，上官暖紧接着说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祁无缺能轻易的控制八荒么。” 上官暖赶了上来，“因为他掌握了八荒的钥匙。” 苏明珠看着她，上官暖已经近乎神智不清了，这话应该相信么？ 钥匙？八荒的钥匙，八荒既然不是门，为什么会有钥匙这种东西，她向来只知道八荒的通道是九霄宫，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钥匙的事情。 带着这种疑问，苏明珠不再理会上官暖，带着小叶就走进了后殿。 释放宫魂的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称得上非常简单，只需要在正中央若隐若现的锁链中，狠狠地杂碎那块石头就可以了。 随着锁链的显现和断裂，一道耀眼的光芒汇聚到了苏明珠的身体内，这奇异的景象看愣了小叶。 光芒散去，苏明珠无风自动的头发缓缓又落回到肩上。 她睁开眼睛，精光闪过，感受到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流转过身体，苏明珠几乎热泪盈眶。 所谓趁热打铁大抵如此。 “小叶，我们走吧。” 说话间，苏明珠抬手，就像是作一幅画，一种繁杂的图案出现在半空中，一束与之前既然不同的柔光将两人缓缓包围。 “师…师傅…”小叶有些慌张，不自主的往后退去。 “别动，我们要走了。”苏明珠拉住小叶，空间中随着光芒的渐渐生起，产生了一个空间的扭曲，这个扭曲逐渐包围两人，小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脚消失在虚空中，却又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这是九霄宫通道打开的样子，无需空间跨度，直接将两个空间相连。 这是九霄宫宫主才能做到的，如今这个掌控三界八荒相链接的入口，又回到了了苏明珠的身上。 谁道世事无常，总是教相爱之人远行，又教无缘之人不断相见。 转眼间即是尽是黄昏的象林地界，虽然不是本意，但是苏明珠现在已经对这里熟悉的狠了，只是略微扫视了一圈，就将视线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拖着小叶就奔着那个方向走去。 “师傅，为什么刚刚还是白天，现在就是黄昏了？” 小叶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显得十分兴奋，看到什么都要问一问，苏明珠脚下不停，嫌弃他东张西望十分浪费时间，干脆一手提起他的领子。 “就算是刚才是晚上，这里也是黄昏。” 苏明珠还是尽职的回答。 “哦，啊？为什么？”小叶得寸进尺… 苏明珠叹了一口气，“过后我找一本书给你补一补常识。” 小叶撇撇嘴，不说话了。 苏明珠的方向感十分好，不过一会儿就在一堆石头里看见了一座比较眼熟的石头，石宫就在那里。 可能是之前对于祁无缺实力的一再了解，苏明珠并不认为自己都找到他家门口了他还不知道有人闯入，所以她直接走了大门。 出乎意料的，她被拦住了。 “什么人？”守卫是一个象林士兵，看起来像是刚刚诞生没有多久，看她的眼神充满着陌生和警惕。 真是麻烦，苏明珠十分不开心，不过她的身份是代表魔主，硬闯还是不好的，虽然她不是很在乎，但是想到温盛景的那张字条，苏明珠还是一忍再忍。 “烦请通报，九霄……苏明珠来访。” 苏明珠噎了一下，虽说重新夺回九霄宫魂，可是并不是代表着连神位也一并恢复，就像一张白纸染上墨迹容易，想擦干净却很难，苏明珠也不在意这个，魔，她当的也很好。 “等着。”那士兵和旁人交代了一下，转身向内走去。 苏明珠足足等了一刻钟，才有人施施然从里面走出来。 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一袭白裳，看身材婀娜多姿，整张脸都在面纱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显得勾魂摄魄。 有些眼熟，苏明珠愣愣地想，在哪里见过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她多久，在小叶不自觉地将目光从那个女子身上移到她身上，在从她身上移到那个女子身上，来回的打量时，这个女子终于走到了她们的面前。 “参见幽姬。” 和对待苏明珠的警惕不同的是，所有人见到那个白衣女子都单膝跪地，非常恭敬的请安。 苏明珠不禁疑惑地看着女子，好奇怪，明明她表现出来的已经是一个仙人的气息，但是周身却隐隐有一种黑气在穿行，萦绕不去，两相对比，显得很是奇怪。 “你……”苏明珠开口。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见无缺上神。”那个女子打断了她的话，率先发问，苏明珠没有恼怒，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这女子的声音也是异常的熟悉，一定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呢，苏明珠不禁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小叶倒是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见那个女子周身的气息，不由得紧了紧鼻子，有些讨厌。 “我的名字，刚才已经说了，我此次来，是奉魔主之名，前来见无缺上神。” 苏明珠淡淡道。 “你以为无缺上神是什么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那个女子话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倒真叫苏明珠讶异，祁无缺身边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 苏明珠瞥了瞥嘴角，对这种表面张狂的女子实在提不起计较的性质。 “那你说怎么办呢？若是魔主回头怪罪下来，我也不好交代，到时候再耽误了上神的事情……” 那个女子皱了皱眉头，显得很烦躁，“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就行了，用不着你亲自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魔姬的想法，自己送上门来的我见多了，若是识相的，赶紧自己离开，不要让我动手。” 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苏明珠无奈，她现在本来没有心思生事，只是眼前这人太过蛮不讲理，这样下去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苏明珠一伸手，就要召出魔剑，她一动，周围的士兵全部抽出武器，严正以待，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将那个女人护在中心。 苏明珠真是奇了怪了，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和祁无缺又是什么关系呢？ 交锋一触即发，适才那个士兵这才小跑着赶过来。 “上神说让她们进来。” 这一句话就像是解开封印的咒语，那些士兵又立刻收起了攻击的动作，自顾自的站着，再也不去理她，只是靠近那个白衣女子身边的人依然护在她面前。 “上神请幽姬一同前去。” 那士兵亦是向幽姬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道。 “无缺找我？”那女人显得很是兴奋，不再管苏明珠和小叶，提了裙摆就像殿内跑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看的苏明珠一阵怔愣。 这前后对比也差的太明显了吧。 “二位请吧。”那象林士兵做了手势。 苏明珠和小叶随即跟上。这一路走去，苏明珠还真的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这只有黑土黄石的象林中，却意外对的摆放了些仙界的花草。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仙界的花草都需要长在仙气萦绕充足的地方，离开仙界一定不能活，除非时时刻刻有仙气充足的人浇灌它，只是十分损害凌厉，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 在这里，有能力这么做的，苏明珠想来想去，还是只有祁无缺一个人，这真是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事情还有……. 苏明珠带着小叶走到了祁无缺日常起居的殿的门口，又一次被拦住了。 苏明珠觉得自己的忍耐程度要被祁无缺磨的没有下限了，这一个月内她等待的时间比这一千年来加一起都要多的多的多。 “又怎么了。”苏明珠按捺着发怒道，小叶拽了拽她的袖子，有些担忧，苏明珠瞥了一眼他，这小子还是有点沉不住气啊，苏明珠感慨道。 本来没指望那守卫能回答自己的，结果那个人真的一板一眼的开口。 “两位稍后，无缺上神曾经吩咐过，如果他和幽姬在一起的时候，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 什么？什么？ 苏明珠摸了摸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人间，所谓的，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啊。 幸而苏明珠的震惊并没有持续太久，里面就传来了一个慵懒的男声。 祁无缺的声音穿过这一片空间，到达苏明珠的耳朵里。 “可以了，进来吧。” 苏明珠想也没有想，迈开了步子，刚进殿门，就听得祁无缺又开了口。 “等等，你先站在那里。” 什么？什么？什么？ 苏明珠一时不解其意，生生地顿住了脚步，向着座上望去。祁无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撼动他不动如松的安稳表情，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抚摸着旁边女人的头发，一下一下，像是对待一只饲养的心爱的宠物。 而那女子，就是被称为幽姬的那一个，乖顺地跪坐在地毯上，头趴在祁无缺的膝盖上。 祁无缺眯起眼睛，看着逆光中的苏明珠，一段日子不见，她好像又改变了许多，他细细地打量着她，连脸颊上的绒毛都没有错过。 上挑的凤眼，小巧的鼻翼，菱形的红唇，还有什么差别呢？为什么他感觉，还是不一样。 是嘴角那一抹不耐么，还是由于处于对自己实力的相信而显得肆无忌惮，又因为某些目的故作臣服，是这些不一样么？ 祁无缺眼中的波涛难懂，一直都没有再说话。 苏明珠只是站了那么几瞬息，发现完全没有什么意义，于是黑着脸又走上前来。 “无缺上神……” “等一等。”苏明珠一开口，祁无缺就突然想起什么来着一样，又喊住苏明珠。 他将手边的女人扶起，让她面对苏明珠，嘴里道，“你不看看她么，我的宝物。” 那女子终于证视苏明珠，目光中闪过一丝嫉恨，还有那么一丝惊慌失措。 她嘴中软软说着，“上神……我……” “苏明珠，你不觉得很熟悉么？” 祁无缺嘴角翘起，竟然带上了一丝恶劣，仿佛想要看好戏一般，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显然心情很好。 “什么？”苏明珠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一丝不妙的预感，后背莫名其妙的发凉，但是丝毫摸不着头绪。 “你不妨仔细看看…….”祁无缺手动处，轻纱坠落…… 苏明珠一瞬间不能言语。 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哪怕再理解，也不会感同身受，比如早先理解温盛景看到七言的心情一定不会很好，就像照一面镜子，明明样貌一样，却举止不是出自自己的控制。 而现在，这种感情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总觉得她很熟悉，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根本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155.一百五十五·祁无缺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心意 祁无缺将手边的女人扶起，让她面对苏明珠，嘴里道，“你不看看她么，我的宝物。” 若水心中溢满了喜悦，是的，她是他的宝物，最心爱的宝物。她的记性不是很好，常常忘记上一刻发生的事情。 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真是好好笑，她竟然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卑微的小妖，明明她是一只狐仙，得道飞升，陪在他的身边，最受他的宠爱撄。 真是好笑，只是幽若常常笑着笑着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擦泪，每当这时，她就飞奔着去找祁无缺，祁无缺总是温柔的笑着，将她揽在怀里，没有半分不耐烦。不管他正在做什么，是不是很重要，有没有很多人，久而久之，象林便都知道，幽姬若水，是无缺上神的珍宝，不可以冒犯。 “怎么了我的明珠。” “我……做了噩梦呢。”若水的声音带着些爱娇。 她多么天真啊，竟然以为，他只是在称赞他灿若明珠。 时光流逝，她站在这大殿上，看着这个男人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他的明珠，和她有着一样的脸庞的人。 不，应该说，是她和那个苏明珠长得一样偿。 她终于证视苏明珠，目光中闪过一丝嫉恨，还有那么一丝惊慌失措。 她嘴中软软说着，“上神……我……” “苏明珠，你不觉得很熟悉么？” 祁无缺嘴角翘起，竟然带上了一丝恶劣。 “你仔细看看…….”祁无缺手动处，轻纱坠落…… 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哪怕再理解，也不会感同身受，比如早先理解温盛景看到七言的心情一定不会很好，就像照一面镜子，明明样貌一样，却举止不是出自自己的控制。 而现在，这种感情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总觉得她很熟悉，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根本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祁无缺你这个变态。” 苏明珠咬牙切齿道，七叶也懵在了原地。但是怎么说呢，那个幽姬太过纯良，干脆点说，就是空有一副样貌的绝色美人。 若是让她和苏明珠两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站在一起，也决计是不会混淆的。 小叶认为坐在上首的那个厉害的变态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不会一只看着他师傅不放，见她生气，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饶有兴致的微笑。 “祁无缺，你究竟想做什么？” 祁无缺完全不讲苏明珠的质问当一回事，随手指了指一个椅子。 “坐吧，你和你的……小侍从？” “是我的徒弟。”苏明珠黑着脸道。 “祁无缺……你。” “好了。”祁无缺手指点了点，幽姬又乖顺的带上了面纱，仿佛没有任何不快。 “我为你创造出了一个分身之人，你不该感谢我么。”祁无缺摸摸嘴唇。 苏明珠深呼吸了一下，冷眼瞧他。“祁无缺，我真是弄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分神之人？你是在提醒我，你欺骗了我，欺骗了温盛景么》如果这个女人真是我的分神之人，我不在乎亲手杀了她，免得看着心烦。” 祁无缺手一顿，察觉到身边女子因为这句话开始轻轻的颤抖，仿佛是有些害怕，祁无缺习惯的想要揽住她安抚，却意识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又收了回来。 他的注意力在苏明珠身上，没有看到若水的身形，在他收回去的那一刻僵住了一刻，然后缓缓的放松了身体。 苏明珠，苏明珠。 她嘴中默念，神色闪过阴暗。 祁无缺放开若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苏明珠，眼神中闪过一起讥诮。 “你说我骗了温盛景？” 他从台阶上走下来，若水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跟在他的后面，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 “我们本就立场不同，你们凭什么认为我真的会帮你们？” 苏明珠一愣，因着他语气中的不屑和嘲讽的痕迹，但是须臾，她忽然轻轻地笑了。 “祁无缺，你不用骗我。” 祁无缺走到她面前，深深地凝视她，“可是，我已经骗了你们，你要怎么办呢苏明珠，找我报仇，和我为敌？” 他的眸色黑亮，看着苏明珠的目光灼灼，仿佛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底。 苏明珠蓦然笑了，看着祁无缺，看得他莫名其妙。 苏明珠摇摇头，对祁无缺道，“你错了，理解错了，我说你不用骗我，是因为你明明没有做那些事，却骗我说你做了。” 祁无缺愣住。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这么认为，温盛景也是这么认为。” 祁无缺突然微微笑了起来，“真不明白，你们这种虚无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对你的信心，是对你为人的信心。祁无缺，你不会做一些对你自己不利的事情，像你说的，穷奇归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祁无缺这才反应过来，失笑道，“是啊，我是说过这话，你记得很清楚。所以呢，你为什么听从了穷奇的话，温盛景他，已经死了？” “这是我来找你的真正原因。”说着苏明珠看着他身后，示意他将所有人清除出去，祁无缺无不可的挥了挥手，在后面充当背景的侍卫便全部出去了。 整个地方只有苏明珠，祁无缺，小叶和若水四个人了。 苏明珠看了若水一眼，没有说话。 祁无缺将她这一眼收在眼底，然后向后扫了一眼，“你也下去吧。” “上神，若水想要陪着你。”若水悄悄地依上祁无缺的身子，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若水自从苏醒的那一刻，提出的所有需求都能够得到满足，这让她虽然心底明白，但是仍然想要试一试。 果然，看着这张同苏明珠一样的脸上露出了恳求的表情，那样依恋的表现，让祁无缺一阵恍惚。 但是恍惚也仅仅是一瞬间。 祁无缺看了一眼若水，像是在沉思，下一秒说道，“你先下去。” 若水的表情僵硬在那里，她转头看了苏明珠一眼，后者却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在她身上，这让她的那点小心思显得那么的可笑。 凭什么呢，都是一样的脸，甚至自己比苏明珠更要懂得如何讨好他的欢心，可是只要她一出现，自己便没有了容身之地。 真是好啊，一起凄苦之色浮现上来。 祁无缺在这时候又看了她一眼，带着点疑惑，更多的是警告。 “怎么了？” 若水连忙摇摇头，她现在不能让祁无缺厌倦了她…… “若水等着上神。” 柔柔地说完了一句话，若水不再迟疑，退了下去。 “好了，你想要说什么，说吧，没有别人了。”祁无缺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苏明珠，又扫了一下她身边的小叶，意思很明显，你让我的人出去了，你的身边的小孩是不是也应该出去。 苏明珠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她不想和祁无缺单独待在一起，如有可能，她甚至不想再见他。 “穷奇让我来找你。”苏明珠开口。 祁无缺也不揪着这个漏洞不放，走回座位上，闲适地靠在椅背上。 “这个你不必多言，我知道他的意思，你只管回去跟他说……” “祁无缺，我不是你们的传话筒，我需要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苏明珠对他这种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 “我猜，穷奇上一次给自己留的后路可不仅仅是一个分神之人那么点东西吧” 祁无缺但笑不语，修长的手指，指腹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确实是，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很难同那个时期的上身抗衡，但是也不甘心就此消失，所以，他找到我，我们做了一些交易。” 祁无缺说的很是轻松，苏明珠猜测成真，却也没有欣喜的感觉。 她实在是不能明白，“你怎么会同他做交易？” “很简单，有利可图，自然有交易，而我可以确认，我能够打败他，不论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的今天。” 祁无缺的话语，是任何人都无法复制的，即使勉强学来了那种话语中的语气，也学不来他那种笃定的神情和浑身散发的自信感。 虽然苏明珠暗自诽谤，但是不得不承认，此刻的祁无缺的的确确是一个有魅力的，极其容易让女人为之动心的人物。 “怎么不说话了？”祁无缺对她异样的沉默感到奇怪，不过，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苏明珠心里竟然在某一种程度上称赞了他。 即使有一种魅力，那也是一个变态，苏明珠只是一转眼就将刚才的画面抛到了脑后。 “我只是在想，你未免也太自信了，温盛景就像穷奇曾经计划的那样，替他挡下了那场劫难，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醒过来的希望。” 想起温盛景，苏明珠的语气不由得激动了几分，看祁无缺的表情也多了几分不善。 “何况，你怎么知道，穷奇对你就没有留有后手呢？他问你要的是什么？” 祁无缺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苏明珠的不信任，还是她想知道一切的这一份贪心。 “你既然不是我的人，我如何会将这一切都说给你听呢？明珠，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苏明珠语塞。 “可是你还是和我说了这么多。”苏明珠郁闷的只想翻白眼。 “那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祁无缺略微歪了歪头，看向她。 “我的能力足以做到这些事，你还有太多不知道的。” 可能是两个人的谈话太严肃了，一旁一直试图端坐着的小叶不自觉的扭了扭屁股，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两人的谈话眼见也进入两人焦灼阶段，苏明珠想知道的，祁无缺不会说，苏明珠不想知道，祁无缺也不会说，他说的，又恰好在她想听和不想听的边缘，显得格外烦人。 祁无缺将目光投向小叶，嘴里的话却是问着苏明珠的。 “你新收的小徒弟是什么身份？” 苏明珠皱皱眉头，本想说这也不关他的事情，但是还是忍住，张嘴说道，“只不过是个平常的人类孩子，我见他资质好了一些，所以就带在了身边。” “这可不只是资质好了一些吧，假以时日，飞升的速度想必是极快的。” 苏明珠敷衍的点点头。 祁无缺却仿佛对这个孩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追着苏明珠问道，“这个孩子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苏明珠挑了挑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祁无缺但笑不语，苏明珠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转过头去仔细地打量着小叶，两个人的视线把小叶看的发毛。 “师……师傅，怎么了？” 苏明珠之前没有那个心思，带上小叶也只是可怜一个孩子，没有任何去处，再加上他的天分确实极佳，并且……也是真的能帮她做好一些事情，这才收下了他做徒弟，如今经由祁无缺一提醒。她忽然发觉了这孩子体内经脉的古怪之处。 “小叶，，我问你的话，你要如实的告诉我。”苏明珠板起脸，小叶连忙点头。 “师傅有话尽管问，小叶绝不敢欺瞒。” 苏明珠点了点头，“你从前在国师府的时候，穷奇…不，七言，有没有给你吃过什么东西，或者……” 苏明珠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毕竟魂魄之类，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导入体内，尤其是意欲隐瞒的时候。 是的，魂魄，这孩子的天分来的太奇怪，倒真有些温盛景当年的架势。 “咳咳。”祁无缺咳嗽了两声，有些嘲笑着苏明珠的词不达意。 “这种事情，探一探就知道了。” 祁无缺走进，运气提起一团光圈，苏明珠见状立即制止，“不行，你这是纯粹的光明的修为，若是小叶体内有魔族之人的魂魄，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只是一丝，疼是一定的，但是绝对不会有性命危险。”祁无缺解释道。 苏明珠还是不同意，倒是小叶自己上前一步。 “师傅，我愿意，不管是什么，何况上神也说了，不会危及我性命。” 156.一百五十六·记忆恢复重见云无垢 眼看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到统一战线去了，苏明珠不由得气结，她这到底是为了谁的安全啊？ 祁无缺走到小叶身边。 “那我开始了，你尽量忍着。” 说完，祁无缺将一道神力穿过他的额头，打入身体。 小叶的额头上隐约浮现出豆大的汗珠，脸上出现了一丝隐忍的痛苦的表情，死死地咬住牙关，但愣是一声也没有坑撄。 祁无缺还是挺满意的，看着苏明珠，“不管是他体内有没有魔族的魂魄，他还是有很强的韧性的，勤加修炼，不消说成仙，成神也是有可能的。” 苏明珠皱着眉头，没有附和他的话，这么多时间的相处，要说对小叶没有一丝感情那是假的，若说要有一个度来衡量，比之青遥，虽不及，但是也每每能相提并论的提起，此时不免带上几分担忧偿。 这种疼痛的感觉一直在持续着，痛到后来，几乎已经熟悉了这种痛，感觉上变得微微麻木。小叶的脸色铁青，似乎下一秒就会晕厥，饶是如此，他依旧咬紧牙关挺着，就在祁无缺以为什么都测不出来的时候，小叶的身上忽然间起了变化。 一股黑气从他的脖子上蔓延出来，像是有生命的东西一样，因为收到了驱逐，所以拼命想要挣脱，却被更强大的力量束缚，滞留在小叶体内。 果然如此，祁无缺点点头，随即手一挥，收回了点在他身上的神力。 “看来我们的猜测没有错。” 祁无缺也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失望，用戏谑的口气说道，“看来你的温盛景有救了。” 小叶身上，赫然是穷奇的一魄，不知七言出于什么目的，将它封存在小叶的身体里，而没有归还给穷奇。 有了这一魄，最起码可以保证温盛景有清醒的可能，固然修为会受到影响，消退甚至全失，但是人，最起码还可以像平常人一样生活。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的体内，哪来的这东西，但是现在看来，苏明珠，你真是幸运啊。” 祁无缺不由得感慨道，“若是你没有想要将他带在身边，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苏明珠也默然，幸运吗，可能是吧，若是没有了这份幸运呢，亦或是没有祁无缺的这一番话，她还能想出拯救温盛景的办法么？ 这后果太痛，想一想都觉得难以承受。 “现在你来选择吧。”祁无缺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着，“是抽出这缕神魄，还是将它继续留在小叶体内。” 抽出神婆魄，唤醒温盛景，代价是小叶失去了神魄的帮助，在日后的修炼上，可能再没有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惊艳了。 归根结底，这是七言给小叶的，怎么处置，也有小叶说的算。不过，若真是小叶拒绝......苏明珠低下了头...... 小叶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祁无缺就不紧不慢的将事情的因果说与小叶听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决定在你，要怎么做，你可要想清楚了。” 虽然是告诫的话，可是苏明珠怎么听怎么像诱导小叶，不要交出体内神魄。 看着小叶低下头沉思不语的脸，苏明珠心中一紧，如果他拒绝...... 如果他拒绝，恐怕她真的会下手，即便是强迫，即便是伤害一个孩子，她也必须要就会温盛景，这种负面的情绪不断在她心中升腾着，却总也下不了决心。 这种胶着的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小叶抬起了头，“如果这是师傅需要的，那我就给。” 没有什么力气的声音，听在苏明珠的耳中却无异于炸雷，刚才她在想些什么呢，对一个九岁的孩子，她的小徒弟，起了杀心？ 小叶不知道她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是倔强地看着祁无缺。 “上神，需要我做什么？” 祁无缺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玩的场景，将手按上他的脑袋，轻轻地点了点。 “你可想好了，如果你没有了体内的那一缕神魄，你很可能就跟天下庸庸碌碌的修仙者一样，终其一生无法修成大道，只能带着遗憾和不甘慢慢老死，你今日见的天宫，见得八荒象林，也很可能是最后一面，这记忆会随着你的生长慢慢淡忘，总有一日，你会为了不成熟的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他的声音带着叹息，天下之大，芸芸众生，能有小叶这种机遇的又有几人呢。 小叶果然犹豫了下来，他动了动嘴唇，却是转向苏明珠，开口见有着几分忐忑。 “师傅......如果小叶不想从前那样聪明，你会不会不收我做徒弟了，会不会......不要我了。” 所以说，人才是造物主最心爱的东西，他们有着丰富的七情六欲，影响着自己的心绪，也能影响到他人。 苏明珠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不安，这份不安却不是对未来的迷茫，而是害怕被抛弃，害怕被嫌弃得眼神。 “不会。” 苏明珠开口，只说了两个字，她不敢多加开口，生怕泄露了自己起伏的情绪，让这个单纯却敏感的孩子意识到，刚才有一瞬间，她的动摇的，她是......不信任他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叶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他站了起来，抖了抖才刚由于栽倒而沾上的灰尘，话语轻松的对祁无缺道。 “上神，我决定好了，快点把那个什么神魄从我的身上拿走吧，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再说了，师傅会教我的。” 祁无缺无语，看了一眼有些失落的苏明珠，对着小叶说道，“那你跟我来吧，需要准备一下。” 他向后殿走去，示意小叶跟上。 “你可以在这象林随意逛一逛......假如你有兴趣的话。” 看着苏明珠站起身来，祁无缺又不慌不忙的补上一句，“不用担心，一个时辰，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徒弟。” 苏明珠依然欲言又止，祁无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放心，作为交换，我所图的，是你能够给得起的。” 说完，祁无缺就转到了后殿，苏明珠微微惊愕，这个人，当真是什么都能猜到么？ 苏明珠本身对象林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殿内更是空荡荡的，索性就出了门，两旁栽植的花草本来是很漂亮的，只是和这里实在是不吻合，苏明珠也就失去了观赏的性质。 眼光随处一瞟，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向她这边走来，因为有了先前看过她真面目的事情，苏明珠再看这个和她从前的装束如出一辙的女子，就更加觉得怪异。 祁无缺说，这是她的分神之人，苏明珠是不相信的，分神之术，是每一个仙人修为升到上神时自动学会的一样自保法术，很少有人会用，一是转嫁危机实际上是同他们的想法相违背的，其次，这种法术只能施展一次，不会自己使用，又怎么会为了别人使用能？ 沉思间，那个女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确实......她站在比苏明珠高的一个台阶上。 苏明珠没有开口，她真的觉得和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是祁无缺创造出来的，即使有话说，苏明珠也会直接找到祁无缺，对着这么一个仿冒品，苏明珠简直连一刻钟都呆不下不。 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那个女子的声音。 “我叫若水，也有人叫我幽若。” 谁想知道你叫什么，苏明珠撇撇嘴，尽量避免着直视她的容颜，她没有带面纱，苏明珠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上神说，我是他为你造出来的分神之人。” 苏明珠没有反驳，只是回头道，“这话是他说的，我也不知道，你应该去问她，而且，说实话，我很不希望见到你，我会去找祁无缺说明这个情况，解决一下。” “解决？”幽若冷笑，但是旋即镇定下来，她看着苏明珠，颇为自得。 “你知道么，我不这么想，虽然我是无缺上神造出来的，但是后半句话......我不是因为你才诞生的。” 幽若一扬起下巴，眼角带出些许风情，“可能一开始我的存在是因为你需要，但是......你也能看到上神对我......” 幽若笑了笑，话语中故意停顿几分，“我不认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了这种事情之后，还能保持理智，也许，现在我在他心中更加重要。” 被这句话中的暧昧语气所惊到，苏明珠抖了抖身子，陡然间想到了一个惊悚的场面，这个女人，顶着她的脸，做那些媚视烟行之事，想一想，真叫她受不了。 苏明珠暗暗想到，定要让祁无缺趁早将这件事情解决了，什么分神之人，经过了她的同意了么，越想越气，苏明珠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幽若的挑衅。 这种沉默在幽若看来，就是一种怯懦的表现，她继续道，“所以，你不要妄想来夺走上神的心。” 什么？苏明珠被这句铿锵有力的话振醒，在她神游的这段时间里，这个姑娘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事情...... “你再说一遍？”苏明珠瞪大了眼睛。 幽若阴测测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到，“我说，你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 幽若此刻就像是一个守护者一样，执着着守着她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也认为她喜欢的，别人必定是要抢的。 对此苏明珠不置可否，感觉现在无论和幽若说什么她都会认为自己虚情假意，别有所图，再加上苏明珠觉得现在这一幕，毫无预兆的面对一个据说是为了她而制造出的分神之人，苏明珠觉得荒唐无比。 “随便你怎么想。”苏明珠不欲再多加理睬，想要躲开这个女变态……果然，变态也不能做出什么正常的东西，或者是人。 “等等。”苏明珠无所谓的态度在幽若看来却是轻视的一种，她慌忙拦住苏明珠。 苏明珠无语，最近她总是被各种人拦住，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上官暖也好，面前的幽若也好。 “如果你能保证，你会马上离开象林，并且再也不会到这里，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相信是你十分想要知道的。”幽若笃定的开口。 “哦？”苏明珠这才颇感兴趣得到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她。 幽若终日跟在祁无缺身边，依照祁无缺对她对她的态度来看，想必当真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左右无人，祁无缺还在给小叶剥离神魄…… “说来听听。”苏明珠做出一副无所谓，不是特别感兴趣，你说我就听，不说我就不听得态度来，让幽若以为她并没有那么重视。 幽若急急道，“这是你绝对从上神口中问不出来的东西，你不是想知道，上神让你带给魔主的回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么？” 苏明珠眉峰微微上挑，不去管幽若为什么要偷听他们的谈话，只是，若是幽若当真知道些什么，倒是好事一桩。 “不知道也罢，不过，我相信，只要我多呆在这里几天，祁无缺总有高兴的时候，会告诉我实情。”苏明珠笑的好不自信。 幽若喘了一口气，不再犹豫，张口说道。 “其实在上界仙魔大战之时，魔主就已经掌握了八荒秘境的钥匙，只是由于他的生死劫来的太快，所以没有时间好好利用它，而上神的手中有这个钥匙。” 苏明珠一头雾水，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词语了，钥匙，什么钥匙？ “还是让我来给你解释这件事情吧，明珠。” 熟悉的声音传来，每一次听都会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感受，而这次，是心中忽然之间塌陷的一部分。 一袭白衣，自风里来，自黄昏的光影里来，自她的心中，慢慢走来。 “无垢……” 苏明珠有些微的恍惚。 这是她回复记忆以来两人见的第一次见面，苏明珠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亲密？记忆中亲密的场景倒是有很多，只是中间毕竟隔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缺，而在那段空缺里，恰好又是身为魔女的苏明珠和魔主温盛景正交往亲密的时刻。 会是有些尴尬的吧，云无垢，他会介意么，当然会的吧，怎么会不介意她心灵上的走失呢？难免的，苏明珠心中忐忑不安，仅有的那一点青涩，都在此刻显露无疑。 这幅样子落在云无垢眼底，惹得他叹息一声，眼中流露出的，不知道是感慨还是释然。 “明珠，又见面了。” 他微微勾起唇畔，看她的眼神，依旧干净透明，恍如昨日，恍如她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 苏明珠紧了紧鼻子，有一种酸涩的感觉泛上心间。 她的脚步轻移动，靠近云无垢，一步一步，像是从前，他还是她最虔诚的信仰。 “苏明珠，你没看到我吗？” 不合时宜的，一个脑袋从云无垢身后露出，是青遥一张不满的脸。 好吧，虽然他是长得小了一点，虽然两人之间很久没见到了他也能理解，可是这也不是他们能忽略自己的原因啊。 青遥的小脸臭臭地，苏明珠这才注意到他，虽然那一刻的激动被打扰，但是也在某种程度上避免了尴尬，所以苏明珠还是松了一口气，看向青遥。 “青遥你是不是长高了。”苏明珠只是没话找话想要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谁知，青遥刚才还阴云密布的小脸一瞬间就变得阳光灿烂。 “我也这么觉得，我最近的修为长得很快，好像身体至少长了几寸呢？” 苏明珠怀疑地看了看青遥，不过聪明的没有拆穿他，走了几步走到云无垢身前，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有太多的话想要倾诉，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件。 最终，苏明珠唇畔轻动，发出了一个细小的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很多，可是最让她感到抱歉的，是她遗忘了他这件事情本身。 “恩”，云无垢淡淡的笑着，鼻端轻轻地哼了一声。 恩……恩？这就完了？云无垢不是应该温柔的摸摸她的头顶，然后笑着说没关系吗，真是小气的男人，即使是上神也不例外。 “我说，你们说够了没有。”关键的时候，总有一些人要跳出来破坏风景，比如此刻的幽若。 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幽若气竭，在象林，除了那些没有自我思想，只知道服从的士兵，一向只有她和无缺上神，如今苏明珠一来，一个两个，都将这里当成了他们想来就来的地方了么？ “来人啊，将他们赶出去。”幽若大声喊道，附近就有巡逻的士兵，听见幽若的声音，纷纷赶来，看见云无垢，祁无缺等人，却没有直接听从吩咐，而是犹犹豫豫站在原地。 对于祁无缺请来的客人，他们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听从幽若的吩咐了。 “好了幽若，不要闹了，无垢上神是我请来的客人。” 大殿门打开，祁无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身后还跟着小叶，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并没有其他的损伤。 苏明珠悬着的一颗心于是缓缓放下。 “好了，大家都不要站在门外了，进来说吧。” 祁无缺的视线划过云无垢，后者一点头，提步之时，手指牵上苏明珠的。 157.一百五十七·千年才曝光的变态男的恋爱（7000＋） 祁无缺最开始认为，对于苏明珠莫名其妙的感觉，更像是对待一件世间罕有的宝物，因为它的珍贵，甚至是独一无二。 就像是对三界有的***一样，因为苏明珠的耀眼，让他想要据为己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安置珍藏。所以后来，再他发现拥有她略有难度之后，祁无缺认为自己不应该再在这件事情上再耗费精力，想要这样的珍宝，那么自己再做一个就好了。 神界高超的法术有千千万万，只有一种能够按照一个人的模样乃至记忆，都别无二致的仿照出来，就是给原主创造出一个分神之人撄。 上神的身份，只能施展一次的法术，再加上原主身体的一部分。 全部都满足。 在那个被改变的女人醒过来，用着记忆深处始终无法忘记的懵懂眼神看他的时候，他突然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替她取得姓名。 若水，上善若水，亦或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不得而知。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进行，女子的样貌就是他想要的那个样子，性格也是他一早就能把控的性格，还那么的依恋他，爱慕他，一切都近乎完美偿。 可是，心中的空虚越来越盛，甚至难受到他自己也觉得诧异的地步。祁无缺不明白…… 为她的小徒弟剥离了神魄，为了不使他因此而根基不稳，他还特意分出了一道神力助他疏通经脉，有助于日后的修炼，所得这一切，归根结底……是为了什么？ 小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人类孩童有着苏明珠刚苏醒时候的纯净眼神，可能连她自己也想象不到，没有发觉。 进了大门，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和另一个人的…… 是的，那是云无垢，天界的上神，也是他后来兴起的劲敌，也是苏明珠最爱的那个男人。 “好了幽若，不要闹了，无垢上神是我请来的客人。” 大殿门打开，祁无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身后还跟着小叶，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并没有其他的损伤。 苏明珠悬着的一颗心于是缓缓放下。 “好了，大家都不要站在门外了，进来说吧。” 祁无缺的视线划过云无垢，后者一点头，提步之时，手指牵上苏明珠的。 刷的一下，苏明珠的脸通红，兜兜转转，好像曾经的暗恋热恋什么恋时期的感觉全部都被放大了数十倍。 满心满眼都是身边的这人，漫天晚霞，到处遍布的象林士兵，周围的这几个人，全都成了背景。 苏明珠的手在云无垢的手中，温暖如初，心动了动，她回握，云无垢于是笑着将她的手握德更紧了些。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抵此刻对方的一个微笑。 “无缺上神，请带路吧。”云无垢微笑着看向上首的男人，通向殿内的路只这一条，着实没有什么带路的必要，只是，祁无缺的眼光太过锐利，不知道为什么，云无垢总觉得他刚才的情绪不大正常。 直觉性的不想让他再关注到苏明珠，云无垢于是出声打断他的目光。 祁无缺眼光沉了沉，面色也板了起来，一甩衣袖，当先转过身去，幽若快步从苏明珠身后走出，跟在他的身后。 云无垢看了一眼幽若，皱着眉在苏明珠耳旁问道，“这个就是你的分神之人？” 苏明珠差异道，“你竟然知道？” 云无垢点点头，“和你们分开后，我在人间探得一些情况，为了核实，又来过象林，那是就见过她，只是气息虽然熟悉，但是却没有见到面容。” 苏明珠奇道，“你是怎么又到象林的，我的心头之血不是已经用了么？” 云无垢一顿…….抬起头看了一眼苏明珠，然后手不自然的摸了一下腰间的缎带。 “上官暖不是也有一阵掌控过九霄宫么……我……” 原来是倾慕者的馈赠啊，苏明珠似笑非笑，正要刺他几句。 “你们还进不进来。” 冷不防，祁无缺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 云无垢遂微微出了一口气，连忙拉着苏明珠往里走。苏明珠心里默念着早晚要将这些事情捋一捋…… 又一次坐在祁无缺的宫殿里，同样诡异的气氛，不同的是，温盛景不在这里，但是诡异的三角气氛还在持续着。 祁无缺没有再坐在台阶之上，而是挤在了苏明珠的左边，苏明珠左边是一个狭窄的地方，只坐得下一个人，幽若跟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站在旁边一时间有点窘迫，不由得哀怨地看向祁无缺。 苏明珠正好觉得一边云无垢，一边祁无缺很是不适，顺势想要站起身将位置给幽若。 只是刚有站起的趋势，就被祁无缺制止住了。 “幽若，你下去吧，这里站在不需要你。” 听到祁无缺的话，幽若眼中水雾弥漫开来。 “上神…我……” 幽若不能容忍，这已经是祁无缺第二次出声要她离开了，她骤然看向苏明珠，都是因为她。 “那若水去给诸位填一些茶水。” 幽若知道，祁无缺喜欢若水这个名字。她脚下轻移，想要从后殿退出。 “不必了，你下去吧。”祁无缺皱眉，仿佛很不满意她此刻的自作主张。 “还有，不可以再偷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祁无缺话语淡淡，但是能够听出极为严肃的口气。 幽若一僵，低着头喏喏应了一声，随后从正殿的门口退了出去。 殿中五人，三个气氛诡异的，两个懵懵懂懂的。 “咳咳。”苏明珠看了看两边都是沉默的男人，率先开口，对着祁无缺。 “我说，你能不能给幽若换一张脸，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造出我的分神之人，但是看着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实在是不舒坦。” “好。”祁无缺答应的干脆。 “嗯？”苏明珠没有想到立刻就能得到肯定的回答，这幅摸不着边际的样子显然取悦了祁无缺，以至于他又一遍重复道。 “我说，好。” 这么容易？ “你和若水同穷奇和温盛景情况不同，温盛景是完全由本体分化而来，而若水，在这之前，有自己的本体和魂魄，要剥离，很容易。” 苏明珠点点头，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若水之前是仙？为什么会同意？” “仙？”祁无缺笑着重复了一遍，“谁说她之前是仙？” 苏明珠呆了一瞬间，不是仙？那是魔？祁无缺竟然找来一个魔来做她的分神之人？未免也太过胆大妄为了。 仿佛察觉出苏明珠的想法，祁无缺淡淡道，“若水之前是一只九尾狐狸精，是以尽管成了仙，但是很多习性还是无法改正过来。” 九尾狐狸精...... 苏明珠第一反应是怪不得呢，总觉的幽若那媚视烟行的模样像极了人间很常见的那一种行当，第二个反应...祁无缺真是疯了。 云无垢倒是若有所思，想起了昔日天宫之上的那只九尾狐狸精，似乎一开始她的长相就颇有几分像苏明珠。 这样想来，祁无缺对苏明珠的念头何止是明了，简直是昭然若揭。 不过......连温盛景那般倾心的付出，都无法让苏明珠动心，更遑论祁无缺呢，云无垢微微垂眸，掩饰住刹那的讥讽和幸灾乐祸。 所以说，男人，都是小心眼的。 心情变好，云无垢也有了说正事的心思，想起先前苏明珠的疑问，他对着祁无缺道，“如果穷奇要不回八荒之钥，恐怕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此次让明珠前来，恐怕就是最后一次言语上的示警了。” 祁无缺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苏明珠，也不知道心中是怎么想的，开口说道，更像是解释某个不知情女人的疑惑。 “八荒是三界之外的另一些小天地，众人一直以为他们自成天地循环，游离于天道之外，其实不然，没有什么是可以脱离这世间规则的，在八荒形成之初，便有一块对应的宝石，八荒，八处秘境，八块宝石，镶嵌在一处权杖之上，是世间仅有的一支，存在于外界，称之为八荒之钥，掌握了八荒之境的人，就等于掌握了八荒所有的权利，因为......一旦启动权杖，将八荒所有通向外界的通道斩断，八荒也只会逐渐缩小消失，最终湮灭在天地之间。” 苏明珠觉得祁无缺的这一段话，颠覆了她的认知。 什么八荒之钥，若真是有这么一个东西，为什么她掌握八荒入口这么长的岁月中，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这么说，八荒之钥在你的手里，这就是穷奇和你做的交易？他早就得到了八荒之钥，你保他的性命，他将八荒之钥给你？”苏明珠理清了头绪，只觉得这些人当真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哪怕是仙魔势不两立，也可以因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改变站位。 那么，仙和魔，除了一个生活在天上，一个生活早阴暗的地下，还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有的吧，因为人间向往成仙，却惧怕魔修，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却也因为这种本能，极其容易被表面迷蒙住双眼。 “你只说对了一半。”祁无缺笑笑，“他说的是借给我，可没说送给我，不过，我不打算还了倒是真的。” 这话说的轻巧，却也掩盖不住祁无缺狡诈的一面，当时的情景一定比他形容的还要复杂万分，不过，几次三番被祁无缺算计的苏明珠，也略微找回了一点自信，毕竟，连穷凶恶极的魔主穷奇都能够算计，她也不算什么了。 “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既然祁无缺擅长思考，苏明珠就一股脑的将难题丢给他。 “我们？”祁无缺重复到，微微弯了弯眉眼，他没有再捏住这两个字眼，“我想安安稳稳的拿着八荒之钥，你们想从穷奇身上夺回温盛景的魂魄，我们既然不相冲突，当然是要合作进行了。” 见苏明珠撇撇嘴，不是很认同他的样子，祁无缺将左手抬起，摊开，一缕幽幽的绿色光晕在他的手心飘动。 他偏过头，靠近苏明珠，将手抬起放到她眼前。 “这一缕温盛景的神魄，还给你们，当做我的诚意。” 苏明珠内心一动，想要抬手去接，可是身边的云无垢一直也没有说话，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于是也按捺下来，没有再看祁无缺的手一眼。 祁无缺见状笑了起来，“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答应你将温盛景的神魄从你的小徒弟体内取出......完好无损的取出，就不会食言，即使需要交换的条件，也是你我之间的事情，和云无垢......无关。” 苏明珠一愣，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做得离三人还有一定距离的小叶和青遥。 同青遥的闲适不同，小叶坐的很笔直，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目光无意识的落在面前的地面上，虽然整个人还显得有些虚弱，但是大体上来看还是健康的。 只是...就这样承了祁无缺的恩情，云无垢会不会不高兴呢。 “明珠。”云无垢恰好在此时唤她，她一个机灵看过去，对上云无垢沉静的双眼。 他微笑着，解了苏明珠的不安，“收下吧，如果想不出怎么感谢无缺上神，那么我来帮你还就可以。” 祁无缺的脸色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变得冰一般冷，“我不是冲着无垢上神的面子才取出那孩子体内的神魄，自然也不用无垢上神来还，即使无垢上神非要聊表谢意，那我也应该换成别的条件了。” “说来听听。”云无垢面色不变。 苏明珠夹在两个男人之间，感觉到周围的气温陡然间低了几度，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八荒之钥。”祁无缺淡淡开口，“我要你承诺，八荒之钥你绝对不会想办法从我这里夺走。” 什么？苏明珠脸色一变，张口就反驳道，“八荒之钥你是怎么从穷奇那里拿到的我不想知道，只是它能不能继续留在你这里，或许，我们应该各凭本事，而不是在这里说的这么直白，最后，可会是很没有面子的。” 祁无缺看了几眼苏明珠，因为激动，她的两颊微微泛红，显得有些水雾萦绕的感觉。 “这不是无垢上神希望的么，我能将温盛景的神魄剥离出来，自然也能放回去，而且我保证，除了我没有人能再将它取出来，哦不，你也可以取出来，只是你那小徒弟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这人，苏明珠恨恨地看着他，硬声说道，“祁无缺，八荒之钥各凭本事吧，这件事是我求的你，代价自然也要我来给，你说吧，你想要怎么样。” 祁无缺“哦”了一声，尾音上扬，显示出他的不信和讥诮，“你确定，我想怎么样...都可以么？” 一字一句，祁无缺看着苏明珠，直至看得她周身汗毛倒竖，该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吧。 祁无缺，当真也会有人的七情六欲么，苏明珠看着一脸冷静的祁无缺，还是不能够相信，只是，他的做法，无时无刻不在证明，这猜测，似乎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有预感，祁无缺的要求绝不不是她能做到的。 “我要你......”祁无缺盯着她，唇畔轻启，有一种奇异的表情糅杂在他脸上，是他显出一种莫名妖异的气质。 “可以。”说话的云无垢，“八荒之钥，我不会夺，它归你所有。” 听了这句话，且不去管苏明珠作何感受，祁无缺却当先笑了出来，“好，不愧为无垢上神，当真是愿意为了美人舍弃江山的人物。我是应该为你感到惋惜呢，还是应该为我的敌人是个如此不明智的人而感到无趣。” 祁无缺不懂得自己的怒火是从哪里来的，总之，一碰上和苏明珠相关的事情，他的情绪就会逐渐失去控制，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 “随便你怎么想，我愿意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我的事情，你只需满意于你新达成的交易就可以。” 满意么？不满意，可是不满意的话要怎么说出口？八荒实质上的第一人，天界神力最强的上神，现在要说，他开始因为七情六欲的干扰动摇了，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祁无缺抿抿嘴，控制着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淡的微笑。 衣袖下的手掌越是握成了拳，祁无缺一派心平气和，“的确如此。” 只要他想，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异样，苏明珠也不例外，何况，此时苏明珠的心神都被云无垢占据。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八荒是......”苏明珠颇为气急败坏，头一次对云无垢生出几分火气来，瞪大了眼睛，想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 “明珠，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云无垢的口吻温柔却不失坚定，表示这件事情已经没有更改的余地。 苏明珠于是顿住，低下头来，面色也黯然下来。她当然知道云无垢是为了自己，可是，这会让她觉得愧疚。 云无垢轻轻拉住她，面色又柔和下来，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有着苏明珠最眷恋的温度。 “不要担心，也不要责怪你自己。” 云无垢似乎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又似乎仅仅用眼神给了她力量，让她忽然觉得，这漫漫仙途，有一个人陪着自己，真的很好。 “好了，既然达成一致了，你们还有什么事情么？”祁无缺不太耐烦，眼神瞟到别处，摆明了是想要送客了。 “叨扰无缺上神了。”云无垢顺势站了起来，他此次前来主要是为探听祁无缺针对穷奇的计划，以便谋划日后夺取八荒之钥，可是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了，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必须要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等一下。”苏明珠轻轻拉住云无垢，“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祁无缺随意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神闪烁了一瞬。 “无缺上神。” “什么事？”祁无缺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尽量不要显得焦躁。 看着祁无缺冷漠的脸，苏明珠也不愿意受他的冷气影响，只是不放心的又道，“关于我的分神之人的事情……” “我自会做到。”听到苏明珠的话语，祁无缺有些黯然，但是掩饰的很好，是以苏明珠只看到他不耐烦的摆摆手，想了想，还是不再多言，示意云无垢一起出去。 青遥和小叶两个人自然紧紧地跟在苏明珠身后，走出了大殿。 殿内瞬间就空了，祁无缺维持着这个姿势，呆坐了很久，听见他们制造出的声音渐渐远去，甚至还听见青遥吃惊的声音喊着，“苏明珠，你取回九霄宫宫魂了？” 是啊，她一定取回了宫魂，那镇魂石是他给她的。 殿太空了，往日还不觉得，为何今日觉得它太大了呢？似乎少了一个人，就少了所有的鲜活。 祁无缺独自做了许久，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他努力的想着，能做的事情应该还有好多吧，比如，设置一个陷阱，等穷奇来，比如，掌握了八荒，是不是应该现将矛头对准魔界。 一件件，一桩桩，都是重要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此刻，他还是不能集中精力呢。 殿上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罢了，先完成他允诺的事情吧。 远在前面花园幽若突然抬头，露出了一丝喜悦的表情，嘴里喃喃道，“上神在唤我。” 她迫不及待的撩起衣摆，向后走去，脸上的笑意将整个人映衬得艳若桃李。 “上神……” 祁无缺抬头，幽若已经渐渐走过来，他伸手，她立刻像往常一样依偎过来。 日光的阴影正好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色一般明亮，一半沉暗，将她固有的明媚压下去几分，却多了一丝模模糊糊。 祁无缺像是受了蛊惑，手缓缓地抚摸上她的脸。 幽若紧张的微微闭上了眼睛，她对苏明珠说谎了，祁无缺除了最基本的像是抚摸头发这种，根本就没有对她有进一步的接触。 祁无缺的气息逐渐在接近，幽若的睫毛轻轻颤抖，感受到越来越近的灼热的呼吸声，她隐含了几分期待……. 可是，那呼吸，就那么生生停在离她只有三寸的地方。 幽若睁开眼睛，适应光线，面前祁无缺的脸清晰可见，竟然有些迷茫。 幽若自知不能再等，心一横，索性双手把上他的脖子，嘴巴上移，就要吻上祁无缺。 只是更快的，在幽若的手碰到他之前，祁无缺就已经发现，立即回过神来，下一刻，将幽若掀翻在地。 幽若狼狈地匍匐在地上，睁着一双大眼睛哀怨地看着他。 “你大胆。”祁无缺冷声说道，才刚的旖旎气氛瞬间就已经消失殆尽，幽若看着他冷冰冰，不容许任何人越界的样子，眼角几乎渗出泪来。 “上神，为什么。” 祁无缺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幽若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坠落，大滴大滴的砸在她的衣袖上。 “为什么，既然你不要我，为什么造出我，为什么只给我和你有关的记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祁无缺不知道该怎么对幽若解释，因为就连他自己，有时候也是弄不明白自己的，为什么会给她起了若水这个名字，为什么会经常对着她的脸失神，又或者，自己要怎么解释刚才的情不自禁。 祁无缺的心情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混乱过。 随着幽若声声控诉，看着她住不住的眼泪几乎要流成河，奇怪的事，他却没有那么难受，明明，才刚，只是看到苏明珠皱了一下眉头，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那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大概只有一个原因了，一个男人，只对这个女人有兴趣，只为她的喜悲而牵动心神，千年来从不忘怀。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祁无缺，原来你也不免落了俗套，中了这人间七情六欲的毒药。 原来如此。 祁无缺，你爱上苏明珠了。情动初起，方知情深。 祁无缺的心思自己已然明了，面前的女子依旧在呜呜的哭，他叹息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幽若以为，等着自己的，还是会向过去那样，有一只唯独对她伸出的手，拉起她。 可是，在看到祁无缺的面容的一瞬间，幽若似有所悟，甚至还向后靠了靠。 “若水……不，幽若，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对不起你”祁无缺安静地看着她，这种直白的道歉在他的印象中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幽若不断摇头，呜咽着。 “不，我是若水，我是你的若水啊，上神……” “不，是我错了，明明不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一个人。”祁无缺不知道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着。 “做回原来的你把，幽若。” 做回原来的你，也让我去找回我真正想要的东西，现在，他好像有一点能理解云无垢的做法了。 因为太爱，所以别的一切都可以让步。 158.一百五十八·上官明日的逆袭（7000＋） 从祁无缺的宫殿里出来，找了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苏明珠便停住了脚步，斜着眼睛睨着身旁期待着的，瞪着大眼睛的青遥。 苏明珠没好气的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青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充满着向往，“明珠，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你施展仙术了。撄” 苏明珠哼地一笑，“是啊，我也记得，那时候你还没有这么小。” 果然，青遥被气的跳起脚来，随即想到什么，急忙严肃起来，神情故意带上几分惆怅，“哎，当初也不知道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 苏明珠语塞，好像是因为自己。 旁边的云无垢看的十分开心，他的开心虽然不是张开嘴笑，只是身体那种全然放松的感觉，和嘴角放松的笑意，已经可以昭示他的好心情了。 苏明珠还是有一点不明白，这一行会面，祁无缺得到了云无垢不对八荒之钥出手的承诺，等于天界放弃了对八荒本来就微乎其微的管辖之权，苏明珠得到了温盛景的神魄，等到这一次下界，去到温盛景的肉身那里，就可以唤醒他。 唯有云无垢，好像一点目的都没有达成，反而被她连累偿。 眼见苏明珠的表情又暗淡下来，云无垢心中怜爱大起，却也明白这种时候无论自己怎么说，都无法减轻她心中的罪恶感，甚至如果他表现得浑不在意，反过来安慰她，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苏明珠堕魔，终究不是因为什么不可调停的事情，而是因着对天界失望，所以甘愿放弃了神位，如今随着记忆恢复，从前单纯的本性又有所显露。 如有可能，他希望苏明珠可以重新回到九霄神女的神位上去。 这些想法都暂且压下，云无垢转头看向苏明珠，后者已经沉默着准备施展法术离开象林。 等到他们回人间那时候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了。满天的彩霞和象林的地方也差不多。苏明珠叹了一口气，看向青遥问道。 温盛景的身体在哪里？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苏明珠觉得自己有些累，想着等这些事情结束了之后一定要远离仙界和魔界的战争，管他谁胜谁输。 想她活了一千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现在这样复杂的情况。 人间一世经历的喜怒哀乐早机已经赶上了天界千年的古井无波。 云无垢回过头看着苏明珠说道。 “自那日你去了魔界以后。青遥就去找到了我，我们一起感到舒服的时候就看见了，你留下的记号，顺着记号找到了温盛景的身体，我们在人家买了一处宅子。将温盛景的身体放到了那里，我们现在就直接过去吧。” 苏明珠点了点头她觉得有一点心虚，可是又说不出心虚的具体原因，所以她把它归结为，又要麻烦云无垢了。 苏明珠转过身去摸了摸头发，掩饰住脸上一丝尴尬的表情，云无垢不免感到好笑。 “明珠，你不用感到抱歉，尤其是对着我，因为为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更何况，你就当做我们已经扯平了吧。” 云无垢指的是一开始被上官暖欺骗的那段记忆。 那个时候，在南寿山上，在十几年相处的岁月里，他明明已经对苏明珠动了感情，却因为脑海深处的一丝朦胧的记忆，一直都在犹豫，直到后来碰到了上官暖，上官暖所表现出来的对他的熟稔，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他对苏明珠也只是好感而已。而对上官暖，才是应该肩负起的责任。 就是那一刹那之间的错认，才导致了后来这么多的事事非非，假如当时，他一早就能明确自己的心意，你人类的身份和苏明珠在一起，是不是就没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 可是世间没有如果。 整理了一下思绪，云无垢微笑的对苏明珠说道。 “时辰不早了，我们如果尽快启程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帝都。” 其实频繁的穿越天地人三界和八荒，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都会感到有些疲累，苏明珠的脸上此时也显现出了一丝疲乏。想着赶到帝都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找温胜景而是好好的睡一觉。 云无垢沉吟片刻，说道。 “此处人烟稀少技术使用仙术也应该不会被人看到，我们不如腾云过去吧。” 苏明珠和青遥也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只是突然之间，远处弥漫起一些尘土，几时匹马奔驰而来，须臾之间就到了几人的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人类将军模样的人，他的手上拿着画轴，看到了几个人之后，打开手上的画轴，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他们的面容，然后一招手，对他身后的士兵大喊道。 “就是这些人，没错，把他们都抓起来。” 说着，他说后的士兵们驱赶这马匹将他们团团的围绕起来。 苏明珠有些困惑，他们在人间呆的时日一向都不长，怎么会有人想要抓他们呢？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是跑还是不跑？”青遥后退一步，小声说道。 云无垢沉吟片刻说道，“他们来意不明，我们不妨先跟着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明珠也赞同的点点头，正好他们也想探听一些人间的事情。天界和魔界的士兵，法力正在消退，即使是穷奇归来，也没有减缓这种颓势。按照这样的样子下去的话，不需要两军交战，他们自己就会灭亡。 于是苏明珠脚下不动，看着那些士兵手中拿着锁链小心翼翼的将他们团团围住。 只是淡笑着问道，“几位差爷，不知我们所犯何事，还希望能如实相告。” 马上的将军看了他们一眼，冷笑道，“杀害我国国师，畏罪潜逃，这算不算重罪。” 听了为首的将军的话，云无垢明珠对视一眼。 苏明珠心里清楚，穷奇在从人间撤退之前，已经杀了所有国师府里面的人，就为了保证这个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穷奇抹去了所有的痕迹，可是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明珠皱着眉头问道，“你说我们杀了国师有什么证据吗？” 那将军再次冷笑道，“证据还是留着让刑部跟你吧。” 说完他大手一挥，几人便被粗重的锁链扣住了。锁链紧紧的扣住皮肤上有一些疼，苏明珠忍不住皱眉，云无垢想要张口说些什么，苏明珠连忙给他使了一个眼神，云无垢只好作罢。 这里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青遥了，她有些哀怨的想到，自己明明是身份高贵的西海龙王太子，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的苦。 青遥想到这里，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明珠。 接收到青遥的瞪视，苏明珠尴尬的揉了揉鼻子，现在仔细的想一想，她这个上神做的也是够窝囊的了。 一直都处于被算计，疲于解决棘手的事情中。似乎就没有真正的享受过一个当上神应该有的待遇。 别人当神仙都是当的风生水起，每天只需要在玉帝面前报个到，闲的时候下凡到人间，或者找一个双修的道友，两个人相伴着一起度过这漫长的神仙岁月。 苏明珠忽然想到从前听到过的传言，很多上神经受不住这寂寞的漫长岁月，有一部分选择了，不断地下凡轮回，经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和喜怒哀乐，每一世，他们都有着不同的身份经历着不同的事情，一点都没有从前的记忆。还有一些人，连轮回都拯救不了他们寂寞的灵魂，所以选择了，到人间，寻找一处青山绿水，将神格取出，放在自己在天界曾经的宫殿中，然后就此长眠。 苏明珠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也能理解一些这些人的想法了，并不是只身一人的孤寂难忍，而是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千年百年之中亘古不变的日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再坚持下去的意义。 迷惘中，苏明珠的胳膊被别人碰触，是云无垢碰了碰她眼神中充满着担心，由于都是被人捆绑的样子，手也不能自由的活动，云无垢没有办法握着她的手。只能用眼神安慰她。 那是只有两个人，才能读懂的意思。 返回帝都的路途，比苏明珠心中想的要简单一些，或者说比从前人间的押送要人性化一些。 他们并不是双手被绑着绳子走在地上，而是每个人都被分配了一匹马，坐在上面，由押送送他们的士兵牵着。 其实只要略施仙术，捆绑住他们的绳子并不能给她造成很疼的感觉。又不用自己走路，权当是边走边看风景，这对于苏明珠来说反而是一种休息。比对于云无垢的心事重重，和青遥满脸不爽的表情，苏明珠显得格外的镇定自若。 大约行进了两个时辰，就走到了一处驿站，这是这些官差们行走了一段路程后，需要休息一下的时候。 唯一让苏明珠感到惊讶的是，那个领头的将军似乎在忌惮着什么，虽然对他们冷言冷语，但是吃的喝的一样都没有少。 云无垢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着，“看来抓我们的人或许认识我们。” 还有一句话云无垢没有对她讲，那就是，与其说这个领兵的将军是在忌惮他们所有的人，不如说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苏明珠的身上。 那种眼神，不是因为苏明珠长得十分的美，又或者是因为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反而更像是一种评估，一种疑惑不解。 所以更有可能的情况是，抓他们的这个人，认识苏明珠。 可是这也不是完全说得通，因为如果这个人了解苏明珠，就不会派这么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士兵来抓他们，这么说虽然有些过分，但是最起码对于他们这些修仙者而言，光靠人类的将士，如果他们真的想反抗，对他们根本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那么这个人的用意何在呢？ 又或者，这个人笃定他们不会反抗，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派出修仙者。 无论是哪一种猜测，云无垢的深深的觉得，人间的这摊事情，并不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简单。 已是入夜的时候，繁星漫天，天空中连一片云彩也没有，皎洁的月光毫不吝啬的将清辉洒满大地。已是入秋时节，虽然天气还没有转凉，但是树上已经有黄叶纷纷落下，在地上铺起了薄薄的一层。 身后一个骑着马的士兵驱赶这马匹赶上前来，请示道。 “将军，前方五十里并无客栈，我们今夜是否需要在荒野安营扎寨。” 领头的将军犹豫了片刻，问道。 “还有多久能赶到帝都。” 那士兵想了想回答道。 “大约还有三百公里。” 将军皱了皱眉头，果断的说道，“不能让皇宫里的那位等着急了，我们连夜赶路，兴许能在明晨帝都城门开启的时候到达。” 那士兵应了一声，“是，遵命！”便回到了队伍后面去进行安排。 知道了这个消息，青遥嘟嘟囔囔地说道，“连觉也不让睡，还真当我们是什么罪犯吗，等我回到西海去，定让我父王启奏玉帝，30年不给你们降雨。” 这一番抱怨只有苏明珠听到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青遥，“你若是跟你的父王说，是和我一起被抓住的，你看你的父王是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还是会把你关在西海，天天看着你修炼。” 青遥于是又垂头丧气起来。 青遥偏着脑袋打量着苏明珠，纳闷儿地询问道，“为什么我的父王这么不喜欢你。” 苏明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因为我是个魔女，自古仙魔势不两立，这你都不知道吗？” 青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即使你还是九霄神女的时候，我的父王依然不喜欢你。” 顿了顿，青遥给自己的话找了一个理由，“一定是你的脾气太臭了，跟身份没有关系，也不知道为什么云无垢和温盛景，都那么喜欢你，他们的脑子莫非是不正常。” 青遥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江苏明珠惹的眉毛都翘了起来。 这时候，一直静静的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叶，突然之间出声反驳。“师傅很好！” 小叶的突然出声，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青遥更是用一只手拍了拍胸脯。 “小叶你下次出声前能不能先吱一声儿。” 小叶无辜的看着青遥，“你胆子太小了，不过你年纪还小，以后要多加练习。” 青遥没有机会反驳他，因为已经有士兵发现了它挣脱了绳子的双手，然后走上前来，又给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青遥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夜晚的天气有一点凉，但是胜在清爽，说明中难得的感受着这种，不需要，自己思考，而被别人带着前行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一行人的速度始终飞快，半路上，在一处荒凉的一战中换了马匹，一路星夜兼程，终于在薄雾弥漫的清晨，到达的帝都的城门。 起初苏明珠以为他们会直接到刑部的大牢中，正在想着脱身之法，要不然干脆将这些士兵打晕好了。 正想着在哪里下手，就发现车队的方向似乎不是去刑部。 苏明珠疑惑着是不是改了地方，但是这条路也很是眼熟，不多时，巍峨的宫殿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喂，我们去皇宫干什么。”苏明珠疑惑的问道为首的那个将军。 那将军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宫门的守卫，仅仅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那个将军的腰牌，就挥挥手放行。 这一队士兵和苏明珠他们四个人，一直走到一个大殿前，才停下来脚步。 说明周抬起头看着这个殿的殿名，不由得发出感叹，原来这就是金銮殿啊。 金銮殿的外观，不逊于玉帝的凌霄宝殿，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苏明珠，也不由得暗暗赞叹。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从殿里面跑出来，对着呢，将军请安道。 “将军，圣上有旨，请这四个人自行进去，将军可以回了。” 那将军点了点头，丝毫不留恋的，带着人转身就走。 那小太监又看着苏明珠等人，用着尖细的嗓音说道，“诸位请吧，圣上正在等着诸位。” 云无垢拦在了苏明珠的身前，率先提步，跟着小太监走进了金銮殿，苏明珠等人随后跟上。 金銮殿内空荡荡的，只有高高的御阶上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埋头于厚厚的奏折当中。 那小太监将四个人带了进来之后便恭敬的退了下去，悄无声息。 苏明珠心里觉得有古怪，越看那道身影越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呢。 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仅仅是一刻钟以后，玉阶上的人就从奏折中抬起头来。 “上官明日？” 苏明珠惊呼道，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熟悉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无垢也感到很是讶异，但是并没有将这一份讶异表示出来，而是在心中快速的思考着眼前的情形。 上官明日他是知道的，上官暖的哥哥，虽然交往不多，可是印象中也算是一个清润如玉的人物，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除了面容相仿，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更何况，上官明日也算是一个修仙者，为何会当了人间的帝王。 上官明日抬起头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 “你们来啦，坐吧。” 他一挥手，空荡荡的殿中瞬间出现了四把椅子。 云无垢不动声色的看着，如他所料不错，上官明日的修为已经是仙人级别，并且也有像上神冲击的可能性。是什么样的机遇，能够让上官明日在短时间内提高这么高的修为呢？ 云无垢的疑惑，苏明珠多少也有一些，只是她是知道温盛景曾经帮助过上官明日，突破了他自己的体质，至于原因，当时的她不明白，可是记忆恢复后她也多少了解到了一些，无非就是当时和上官明日做了笔交易。 温盛景帮助上官明日突破他的体质使他可以修仙，而作为回报，上官明日则帮助温盛景，利用所有的仙术对上官明日都是没有作用的这一个奇怪的特性，来帮助他完成，对她使用咒术的事情。 虽然事情早已时过境迁，而且上官明日对于她来说也并不算得上朋友。 但是苏明珠总是有一种，被人出卖了的感觉，因而再次面对上官明日，苏明珠的心底是隐隐有一种气愤的。 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她嘴角轻轻的勾起，虽然是笑着，但是眼底的冰冷，不容忽视。 “上官公子，哦不对。”苏明珠顿了一顿，“我们现在应该怎样称呼你，皇帝陛下还是别的什么？” 上官明日好脾气的笑笑，仿佛对苏明珠有意的刻薄无动于衷，带着一种包容的语气，慢慢的回答道，“还是叫我上官明日吧，叫我明日也可以。” “不敢”，苏明珠扯了一扯嘴角，“我们不记得和皇帝陛下您，有过什么相见的约定，可是怎么一到人间的地方，就立刻被抓到了皇宫里来。” 上官明日低声笑了笑，“只是那么几个平凡的人间士兵，连一个修仙者也没有，若是你们不想来，他们也无法勉强你们。更何况，虽然没有事先约定，但是我们也称得上是旧友。”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苏明珠感到颇为棘手。 她的本意是想通过激怒他，让他漏出一些破绽，以便于尽快的确定，他将他们带来这里的目的。 不过既然上官明日拿旧情说事，苏明珠也不会蠢到反驳他。 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是面上还是一派和气的样子。“我也只是太惊讶了而已，毕竟上次见你，还是才刚通仙术的样子，况且我们的分别又是那么的着急，当时那种情况下，也没有留意你去了哪里？” 上官明日站起身来，缓缓走下高高的台阶，来到了众人的面前，“这个故事说来很久，你们这段时间不妨先住在皇宫里，我慢慢和你讲。”最后一句话，他将脸转到苏明珠的那一边，对她说道。 苏明珠皱起了眉头，“留在皇宫里就不必了，我们还有事情。” 上官明日轻轻地笑了起来，不过青遥像看神经一样的目光，还有小叶防备的眼神。 “我知道你们来这儿是有目的的，念在我们相交一场，我免的你们的路程艰辛，直接将人接到了皇宫里，你们休息过后就可以见到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何人？ 几乎不需要多想，苏明珠已经可以确定，上官明日必定时发现了温盛景的所在，将温盛景的身体带到了皇宫里。 他所图为何，虽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最起码可以确认，上官明日一定在很早开始，就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行动。 苏明珠不再犹豫，她目光冰冷的直视着上官明日。 “想必你还记得，你能修炼仙术还多亏了温盛景。” 云无垢的手，握上了苏明珠的，示意她不要那么激动。 上官明日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 “我想你们是误会我了，我并没有想要对温盛景做些什么，我只是想见一见你们。” 他的表情十分的无害，一如往日，但是他们都知道，一个依旧纯良的男人，是不可能再毫无根基的情况下，就当上了皇帝。 人间的皇帝和修仙可是大不一样，他们的传承注重血统，虽然魂魄都是由天界的紫微星官，但是他们毕竟是一个个体。出现了王朝易主的情况，那必然是人间发生了叛乱，连累了一个当权的帝王，夺走了他的帝王星官。 每一个不受控制的王朝的更替，背后都是数不清的鲜血，这些暴力夺权的事件背后，天界想要修正这个事情带来的星图改变的后果，往往要耗费几百年。 这些事情，在座的除了小叶，就连青遥也懂得。 现在这样客套，无非是为了迷惑彼此。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温盛景。”苏明珠也不想再废话。 上官明日也不含糊，拍拍手，一个小太监从内殿走了出来。 “你带这几位贵客，到后花园的花房去。” 那小太监低声的应了一声，苏明珠注意到，这和刚才给他们带路的那个小太监，可不是一类人，这个人是一个真正的修仙者，并且级别还不低，想来应该是上官明日真正的心腹。 上官明日回头看着他们，“你们先见了温盛景再说吧，有一些情况，我不方便告诉你们，你们不妨自己去看看。” 这话像一记重锤敲在苏明珠的心上，温盛景不是仅仅只是沉睡吗？怎么按照上官明日的意思来说，有一些别的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顾不得再虚伪的客套，苏明珠一言不发的转身向外走去，云无垢等人急忙跟上。 领路的人，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虽然说明珠阴沉着脸，周身被一种紧张的气息环绕着，但是他仍然很镇定。 一路往御花园行去，路过的宫女和太监，无一不像这一行人报以好奇的目光，但是在看到领路的太监时，又立刻惧怕的低下了头。 159.一百五十九·温盛景拥有的父爱 看来所料不错，这一个现象可以说明两件事情，一是这个太监确实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而是上官明日的心腹。二是，相关明日可能也没有他所展现出来的那么柔和，否则这些宫女和太监，绝不会因为一个皇帝陛下眼前的人，就惧怕成这个样子。 花房是御花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地方，虽然名义上叫花房，但是它该少的一些宫殿的配置一点都没有少。也经常会有客人住在花房上的阁楼里。 到了花房的门口，那个太监模样的人，止住了身形。 “几位请进去吧，陛下处理好事务，稍后就会来。” 门上被一把大锁锁着，他从怀中掏出了钥匙，将门打开，就后退着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情况？ 苏明珠有些疑虑，刚想抬脚迈进去，云无垢就拦住了她。 “别着急，我先进去看看。” 一进门，屋内并不昏暗，周围有几扇窗子，全部都敞开的，即使是在房内，空气十分的清新，秋天正是繁花争艳的季节，混合着花香的空气弥漫在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苏明珠进入的时候，首先看了一眼，正对着门的床。床上空无一人，她奇怪地举目四望。 这个屋子并不大，屋内只有一个屏风进行隔断，屏风的后面按常理来讲，是人更衣的地方，并不会有很大的空间。 正当苏明珠把疑惑的眼神收回来，屏风的后面突然之间悉悉索索的响了一下偿。 青遥跳过去，一把将屏风扯开，一个身穿月牙白色衣裳的人，正弯成一团，蹲在角落里。 如果说之前见到御座之上的上官明日，苏明珠还只是有些惊奇，那么此刻她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谁能够告诉她，一个连一魂一魄都没有的人，为什么还能清醒过来。 是的，这个人就是本应该沉睡的温盛景。 脑中混沌一片，苏明珠犹豫的唤道，“温盛景，你醒了？” 那个男子没有任何的回应，他蜷缩在一团，在靠近房间的角落里，好像只有那样才可以给他安全感，这绝对不是温盛景会做的事情。 云无垢走上前来，在靠近温盛景的地方，蹲下。他细细打量着他。 半晌，云无垢站起身来，面色严肃地对他们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体内确实有一副魂魄。” 苏明珠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会，他的魂魄不是已经被群起夺走了吗。” 云无垢摇了摇头，“我能从这一副残魂中感受到很强的神力，它原本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存在的很久的上神，这绝不是温胜景一个分神之人能够达到的程度，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可能性。” 千年之前的那场仙魔大战之时，苏明珠刚刚苏醒不久，所以关于那个时期的事情，她都是一知半解的，此时听着云无垢用追忆的语气在说着，也只是一副懵懂的样子望着他。 “什么原因？” 云无垢回望她，问道，“你曾经跟着温盛景在魔界待过一段时间，有没有听他提起过，千年之前穷奇的那副残魂，最后到底哪里去了？” 苏明珠摇了摇头，“他们对于温胜景的归来，很是欣喜，从来没有人说过以前的事情，又或者他们也根本就不知道。” 云无垢皱着眉头，“这不可能，穷奇千年不在，他所能依仗着的，不过就是从前的余威，和部下的衷心，如果说没有人能够配合他，那他得重新归来，也只能是个笑话。” 苏明珠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真的，温盛景到魔界的时候，除了小部分动了歪心思的人，大多数的魔修对魔主都很忠心。” 云无垢沉吟道，“所以我们可以假设，在穷奇离去之后，有人保留了他的残魂，并且现在，他把穷奇的残魂给了温盛景。” 苏明珠不解其意，“这个人能保留穷奇的残魂可以说明他非常的衷心，那么他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温盛景之前，和魔界的人没有任何的关系，等一下……” 苏明珠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等等…魔界还真的有一个人和温盛景有关系，并且还关系非浅…” 温言，这个人名不由得浮上了苏明珠的脑海中。 他完全有能力也有理由这样做，虽然他一直表现的冷冷淡淡，但是，曾经在人间时，苏明珠所看到的，他对温盛景表露出来的宠爱也不是假的。 即使温胜景做上魔主以后，他已经摆正了自己的身份，变成了一个下属。但是按照情形来看，温言一定早就知道温盛景分神之人的身份，更有甚者，温言很有可能就是穷起当年最信任的部下。 苏明珠想到的事情，云无垢也想到了。 “温言，这应该是他做的事情。”云无垢缓缓地说出苏明珠心中的猜测。 “啪啪啪” 一个鼓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逆着光向着他们走过来的，正是温言无疑。 “说的不错，二位果然不愧是天界的上神。” 温言还是苏明珠记忆中的样子，这附样子，甚至比之前在魔界见他时，还要熟悉。 温言走了进来，绕过他们的身边，走向了温盛景。 刚才不管苏明珠等人怎样说话，温盛景都一言不发，没有动作，可是此时见了温言向他走过来，立刻反应过来上前抱住了温言。 温言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拉住温盛景的手，将他带到了床边，让他坐下。 “温言，这应该是他做的事情。”云无垢缓缓地说出苏明珠心中的猜测。 “啪啪啪” 一个鼓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逆着光向着他们走过来的，正是温言无疑。 “说的不错，二位果然不愧是天界的上神。” 温言还是苏明珠记忆中的样子，这附样子，甚至比之前在魔界见他时，还要熟悉。 温言走了进来，绕过他们的身边，走向了温盛景。 刚才不管苏明珠等人怎样说话，温盛景都一言不发，没有动作，可是此时见了温言向他走过来，立刻反应过来上前抱住了温言。 温言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拉住温盛景的手，将他带到了床边，让他坐下。 “不要怕，他们不会伤害你。”不管温盛景能不能听懂，温言都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的哄道。 温胜景虽然还是不肯抬起头看他们，但是举止中，已经比之前安静了很多，似乎因为熟悉的人的到来，他更加有安全感。 安抚完了温盛景，温言这才转过头来看他们。 “你们的猜测没有错，穷奇的神魂是我放在温盛景体内的，他毕竟是我的儿子，虽然他的诞生，就是为了穷奇的今天，但是我确实真真正正的和他在一起陪伴着他的成长，在人间度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 温言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郑重，看见云无垢依旧在沉思，他又对苏明珠说道，“你也曾经在我们周围生活过你应该知道的，我对温盛景一向很是疼爱。” 苏明珠点了点头。 温言继续说道，“我无法看着他，因为失去了魂魄而变得只剩一具空壳，所以我将穷奇的那一缕残魂偷了出来，重新注入温盛景的体内。” 元无垢深深地看着温言，“虽然分神之人和本体的魂魄可以共用，可是这一缕残魂毕竟是不完整的，迟早也会失去作用，再加上，穷奇即使当时没有发现，现在也应该知道你已经背叛了他，你要怎么办？” 温言听了这句话，朗声的笑了起来。 “还能怎么办，既然我已经决定背叛他。那么事情注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这句话说的一点没有错，依照穷奇的脾气，有人背叛他就等于挑战他的尊严，穷奇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可是你之前对他那么忠心，为什么要背叛他，只是因为温盛景吗？”苏明珠不是不相信，只是微微的有些疑惑，不由的出声问询道。 温言叹了一口气，说道。 “曾经的魔主穷奇虽然是一只凶兽，虽然生性也是残暴不堪，但是他做事还是有原则的，可是如今，可能是由于上一个千年的仙魔大战失败对他造成的阴影，他有些急于求成了。” 说到穷奇，温言的话中也不由得出现了一丝颤抖，仿佛是想起了让他觉得恐惧的事情。 “前些日子他回到魔界，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整军想要攻打天界，而是将之前温温盛景所重用的将领们，全部杀掉，连一句询问也没有，仅仅是因为，他害怕这些将领会效忠温盛景，而不是他。我的求情也不管用，只能是在处决他们的时候偷偷的放了几个人，让他们到人间藏起来。” 将温盛景重用的将领们全部处死？想到曾经朝夕相处的熟悉的面孔，苏明珠颇有些揪心。 很多人虽然成魔，但都是迫于无奈，他们在人间的时候曾经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很多人在复仇之后本性上还是纯良的。甚至是单纯。他们之间也有喜怒，也有心意，也有信任，也有效忠。 可是穷奇竟然连问也不问，他已经变得毫无原则，变成了一只只会嗜血和掠夺的凶兽。 “穷奇已经变了，他不能再继续的，执掌魔界了。”温言的话中带了一丝决然。 “你从魔界出来后直接就来到了这里了么？”云无垢问道。 温言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会在上官明日这里。”按理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温言听了这种问话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无需将此事想的太过复杂，我同上官明日仅仅是利益上的往来，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照顾温盛景，而他需要的是一个皇族的身份。” “皇族的身份你的意思是，你是皇族中人？”苏明珠张大了嘴巴。 相处了这么久，她竟然不知道温盛景在人间的身份原来如此的尊贵。 温言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凝重。 “温家一向和皇室有着亲密的关系，但是血统早已稀薄，说是宗亲也很勉强。我不过是对外宣称收了上官明日作为义子，在那之后很短的一个时间内，很多皇位有力的继承人纷纷死亡。再加上上官明日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上一个老皇帝的重用，这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 原来如此，苏明珠了然的点了点头。 但是云无垢显然不是想问温言和上官明日的关系。 他笑了笑，忽然看向苏明珠。 “也就是说祁无缺并不知道魔族中已经内乱，按照穷奇多疑的性子，祁无缺很难在他身边安插内应。” 苏明珠点了点头附和道。“应该是如此。” 也就是说祁无缺并不知道魔戒发生的这一切事情。 他的一切精力都还放在对抗穷奇的身上，想尽办法来保住八荒之钥。 这个认知让苏明珠缓缓露出了微笑，终于有一次，祁无缺也会失误，判断错了魔界的形式，就不能根据情况进行相应的改变，最后很有可能，棋差一招，导致满盘皆输。 唯一令众人搞不懂的，便是上官明日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当真只是想做一个人间的帝王这么简单吗？ 苏明珠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上官暖在九霄宫的表现，显而易见的，上官明日对这个曾经风光无比的妹妹，下了狠心。 其实算一算，上官暖同上官明日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血缘这种羁绊，对于两人来说并不适用罢了。 谈话间，上官明日终于姗姗来迟。 “怎么样？情况如何？” 上官明日只身走了进来，站的位置特意离温盛景远了一些，看来也是知道他的情况的。 云无垢转过头来对苏明珠说道，“现在将从祁无缺那儿得到的那缕魂魄，放到他的体内吧。” 得知苏明珠身边还有另外一缕魂魄，温言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这是从何而来？” 苏明珠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情，你只能问七言了，总之穷奇现在的身体里，也不是完整的三魂七魄，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原来是他。”温言了然的样子，让苏明珠起了好奇之心，问道。 “七言究竟是什么来历？”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小叶，也骤然转头看向他。 温言又是叹了一口气，“他也是穷奇最早的部下之一，其实他一直不是很赞同穷奇，但是这个千年里，他是最坚守着要穷奇回来人，七言的前身是人类，作为一个人时候的礼仪廉耻，他从来都没有忘，当然也没有忘了人的精明，想必他多少也料到了，重新归来的穷奇会更加残酷无道。” ---题外话---哦......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应该去写家庭伦理。 160.一百六十·三人行必有敌情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苏明珠将从祁无缺那儿得到的那一缕残魂，导入了温盛景的体内。 起初温盛景根本就不让苏明珠触碰他，苏明珠一靠近他就显出一副慌张的样子，紧紧地靠在床上不肯抬眼看她，这让苏明珠感到一阵心酸，曾几何时温盛景是那么的神采飞扬，如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多少也有自己的责任在里面。 苏明珠缓缓的走近他，轻声诱哄着，“温盛景，你不要害怕我你抬眼看看，我是苏明珠啊” 苏明珠的语气很是温柔，她几乎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温盛景说过话，也许是她持续的安抚起到了作用，温盛景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立刻就把头偏开了，但是这对苏明珠来说，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将那一缕残魂凝聚在手掌心里，苏明珠缓缓的拍上了温盛景的肩膀撄。 手心和肩膀接触的那一刹那间，苏明珠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温盛景抖了一抖。他的脸上隐隐的显现出几分紧张，但是在他抬头看苏明珠的时候，那种紧张奇迹般的消退了不少。 但是随之而来的身体上感受到的巨大的疼痛，让温盛景立刻皱起眉甩开了苏明珠的手偿。 他求助似的，望向了温言。 苏明珠放下了手缓缓的站了起来。魂魄和身体的融合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温盛景会一直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 温盛景像一个孩子般的蜷缩在床上。嘴里无意识的发出一些低喃。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感慨。 可能是痛的厉害了，温盛景逐渐开始挣扎。他的脸上隐隐的显现出汗珠，温言给他轻轻地盖了一层被子。然后转身对着众人说道。 “魂魄的融合大概需要两个时辰左右。我们先出去吧。” 上官明日点了点头，“大家不妨随我前去御书房有什么话在那里说吧。” 说话间，帝王的威严表露无遗，没有拒绝，众人都随着上官明日去了御书房。 宋明珠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温盛景，脑中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曾经的过往。 不是在魔界的时候，也不是苏明珠下了南寿山之后的事情，而是想起了小时候苏明珠还是苏府的大小姐，刚认识温盛景，被他不断地纠缠弄得很是烦躁。 不可否认的苏明珠突然开始怀念起那个时候的温盛景来。 若早知会有今天的事情，如果温盛景有意识，他会不会后悔当初认识了自己。 门轻轻的关上，屋里顿时只有温盛景一个人，他佝偻的身子蜷缩在床上，显得孤单寂寞。 皇帝的御书房一向都是人间帝王最常待的地方，到处都摆满了奏折，两边站着的太监和宫女全部都战战兢兢，目不斜视，不敢多看一眼，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来人啊，赐座。” 由于周围凡人众多，上官明日只是吩咐道，青遥见了，不由得啧啧称奇。 “要我说只要当上了皇帝还修炼什么仙术啊，想要做的事情都会有人给做。” 宋明珠白了他一眼，也只有青遥会这么想，最起码从长生这件事情上来看，人间的帝王再是尊贵也不过是百年间。 “上官，我们上次途经帝都的时候就发现了人间战事将起，你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么？” 众人一落座，云无垢率先开口，他没有忘记他们前来的目的。 上官明日坐在了上首的座位上，姿态显得很是闲适，他的手指轻扣着椅背，听了云无垢的问话，也只是笑笑，用着一种无所谓的语调说道。 “不是战事将起，而是一直在打仗，作为一个人间的帝王。想要将这世上所有的土地都纳入自己的领土，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难道人间所有的战争都要通过天界容许不成。” 上官明日虽然语气不重，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样子。等于处处彰显着他帝王的威严，也间接的告诉别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请你们不要干涉。 可是这当然不只是人间的事情，苏明珠和云无垢都相信，上官明日绝对不会仅仅满足于统一人间，他一定有别的考虑，比如借助人间战争带来的怨气，削弱仙界和魔界的军团力量。 要说信仰是一种选玄之又玄的东西，它构成了仙界和魔界的法术能使用的力量源泉。 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神仙可以使用仙术，为什么魔修也有很强大的能量，也没有人知道这些能量是从何处而来，但是这世间本就玄妙充满着不可思议与未解之谜，唯一不可否认的是，看似是三界中最弱的存在，人间在万千年来有它的立足之地是有很大的原因的。 上官明日的野心，不得不防。 “话虽如此，可是上官你也是一个修仙者，这战争引起的生灵涂炭，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吗？”云无垢肃穆的神情，和严厉的话语，无一不表露着他的不赞同。 “那要怎么样，所以你们是要干涉我是吗？”上官明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苏明珠噗哧一笑，微微上挑的眼角含着嘲讽，她看着上官明日开口说道。 “你都已经以修仙者的身份涉足了人间的事情，甚至自己当了皇帝，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干涉你的事情呢？” 上官明日没有发怒，反而点了点头，说道。 “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看，你想让我做些什么呢，停止这个战争，这个做不到。” 近乎调戏的语言让苏明珠微微一怒，可是上官明日的眼神太过自然，一点也没有认真让人感觉他就好像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一样，没有办法发出火来。 “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讨论你是怎么坐上皇帝这个位置的必要了。” 云无垢缓缓地说道，“既然你是利用人间的规则坐上的皇帝，那么天庭也理应不应该干涉，在其位，而谋其政，你想要一统天下本也无可厚非，可是我一直在想，凭借你的能力，怎么会这么久，战事还处于胶着，有胜有负，一点都看不见，能分出胜负的样子。” “所以呢，你的猜测得出了什么结论？”上官明日懒洋洋地向后一椅。 “有人在蓄意挑起战争，而且目的不为赢得这场战争，只在于尽量拉长战争的时间。” “那么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上官明日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收敛了刚才的笑意，目光灼灼的看着云无垢。 “你说呢，上官？” 这是一场互相之间早已经知道答案的哑谜，根本没有继续猜下去的必要。偏偏当事的双方都不肯把这个猜测说破。 紧张的情绪在殿内弥漫，苏明珠甚至注意到上官明日扶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地动了动，隐隐有白色的光芒在其中流转忽明忽暗。 正在这时，先前那个假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其禀皇上，花房里的那位客人醒了。” 上官明日听到了之后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他转过头来看着苏明珠和云无垢。 “你们也听见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我就不留你们了，但是若是想在皇宫中多住几天，我也是欢迎的。” 上官明日甚至没有闲情去看一眼温盛景的情况，就下了逐客令。 云无垢也不再耽搁，立刻站起了身，他的脸上还挂着笑意，似乎刚才那一场剑拔弩张，只是众人的幻觉。 “我们还要去邻国看一看情况就不叨扰了，等一下，接了温盛景我们就直接出皇宫。” “请自便。”上官明日答应的很干脆。他坐在只属于自己的椅子上，动也不动，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 在众人即将走出门的那一刹那间，上官明日又开口道。“多谢无垢上神成全，我们两清了。” 苏明珠微微愣住，上官明日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骤然转头看向上官明日，后者只是无辜的耸了耸肩。 “无垢，你……” “一会儿再说吧。”云无垢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他们又沉默的走到了花房，那个小太监只是把他们领到了门口，就转身走啦，临走时他恭恭敬敬的对着云无垢鞠了一躬，说道。 “诸位，一会儿自行离开就可以没有人会阻拦，奴才就先退下去了。” 多了一魄的温盛景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他的神智仍然只如孩童。 “温盛景，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苏明珠上前想要拉住温盛景的手，但是后者却犹犹豫豫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将手伸出来。 看着苏明出眼神黯淡的样子，云无垢犹豫了一下，说道。 “还是先让温盛景跟着温言吧，毕竟他们比较熟悉，明珠，有很多事情急不得，需要慢慢来，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弄清楚人间发生的战事。” 云无垢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这一场大战，持续了太长的时间，近日来，他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神力正在流逝。 他们是一行四人来的帝都，走的时候又加了两个人，因为温胜景不管是肉身还是魂魄，都几乎与常人无异，甚至不能承受仙法，所以他们只得选择了用马车。 他们一共在帝都买了两辆马车，苏明珠，云无垢，青遥，还有小叶坐在第一辆，温言领着温盛景，坐在后面的那辆。 马车上，苏明珠终于按捺不住，疑惑的开口问道。 “你究竟答应了上官明日什么？” 苏明珠看得分明，上官明日一开始是做好了跟他们撕破脸皮的准备，将温盛景带到皇宫里去也并非出自好心，而是想要将他们引到皇宫。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瞒着我，在我替温盛景梳理魂魄的时候，你和上官明日中途出去了一下，你们应该那个时候就说了一些什么，才让他改变了主意。” 苏明珠笃定的说道。 云无垢发出苦笑，“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的眼睛，我本不欲让你再因为这些事情而愁眉不展，所以没有告诉你，想不到最后还是被上官明日摆了一道。” 云无垢觉得，即使自己身为上神，修为在三界之中，几乎无人可及，然而还是有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不能如自己的意愿。 两个时辰之前，苏明珠刚刚见到温盛景的时候，由于情绪起伏剧烈变化略了上官明日的异动。 可能是由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原因，上官明日的改变，都看在了云无垢的眼睛里。 温盛景住的那个花房外，栽培的并非是一般人间的花草，而是一种来自于八荒之中的花草，这种话乍看起来跟人间的牡丹很是相像，但是闻起来香味更加浓郁，极为容易诱发人的心魔，而往往修为越高的人，心魔越盛。 这味道虽不至于对几人有什么致命的影响，但是极为容易让人觉得心神不宁，以至于不能集中精力去思考一件事情。 上官暖隐藏着什么不想被他们发觉的事情，但即使是这样，依然设了圈套，让他们来到了皇宫，那么原因可能有两个。 一是准备同他们合作，二是准备同他们撕破脸皮。 云无垢暗暗观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大一些。 站在任何人的对立面，云无垢都不害怕，可是上官明日聪明的将温盛景这一张牌握在了手心里。 云无垢知道温盛景在苏明珠心目中的地位，只要温盛景的情况一日不妙，他就会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一直横在他们之间。 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即使苏明珠会动摇，他自己也有信心，将温盛景留在她心底的影子，一点一点的拔除干净。可是假如温盛景就此死掉，或者一直处于这种痴痴傻傻的样子，那么苏明珠便一直都无法释怀。 所以他不动声色，用眼神示意了上官明日想要跟他单独谈谈。 索性上官明日能力有限，再加上选择接受庇护温言，就等于跟穷奇宣战。 他不想树立太多的敌人，既然已经跟魔界的穷奇为敌，如果不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也就不想同时再跟天界作对。 这是一次冒险的合作，即使已经知道上官明日挑起了人间的战火，使之绵延不绝，以达到削弱天界和魔界的目的，但是云无垢依旧需要从别处入手来化解这一场危机。 马车在道路上微微的晃荡着，两边的景物不断地后退，逐渐的远离了在繁华中还沾染着战火硝烟的帝都。 云无垢的想法是往西边去，西边有一个国家叫大夏，几乎大半个国土都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 看实力跟上官明日统治的大业，相差不止千里。但是三年征战中却奇迹般的依然坚持了下来。 这个国家的军队数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平民百姓，这样奇怪的情况，背后一定有不可为人知的秘密。 本以为一路顺利的到达大夏是没有问题的，即使有阻碍，只可能是因为碰到了战场，可是实际上…… 他们行路的最大阻碍确实温盛景。 “等一下。”身后传来了温言的呼唤。 温言撩开了了马车的帘子，面上颇有几分无奈之色。 “能不能在前面的地方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被马车晃荡的昏昏欲睡的青遥，此时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脸，一开口就是不满的抱怨。 “又来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温盛景也这么麻烦。” 这已经不知道第几遍了，这一路上，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温言就会要求停车。 谁也想不到，曾经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魔主，那个玉树临风风姿翩翩举世无双的佳公子，竟然会晕马车。 苏明珠听了这个话，不由的揉了揉眉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知道了”，苏明珠探出头去，对着正在驾驶马车的小叶说道。 “小叶，将马车赶到旁边的空地上，我们休息一下再上路。” 小叶安静的点了点头，驾驶着马车，向一旁的空地上驶去。 几人纷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温颜将温盛景扶了出来。温盛景的脸色有一些白，显然是晕车晕的难受，头也很疼，手指尖时不时的揉揉自己的额头。 他一下车就自动的坐在了一个靠着树的地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明珠走过去，将预先准备好的茶杯递给他，“给喝吧，喝一点水，会好一些。” 温盛景抬起头来，他的神色迷茫，瞳孔间倒映着苏明珠的脸。歪了歪头，他看着她，似乎在努力地思索面前这个人是谁。 半晌，他轻轻的伸出手去，接住了苏明珠递过来的水。 “谢…谢。” 他的声音十分的轻，轻到一阵风来就听不到，苏明珠很意外，随即笑了起来。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温盛景第一次跟她说话。 “明珠。”苏明珠的身后，云无垢出声叫她。 同时，他迈开步子向苏明珠走来。 苏明珠脸上的笑意动人，提步就想向云无垢走去，冷不防左手的手腕上一紧，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 温盛景看着她，脸上还是那样迷茫的表情，但是抓住她的手却牢牢的不肯松开。 苏明珠不解其意。 这一幕落入了云无垢的眼中，他的眼睛，轻轻地眯起。 “他的情况怎么样了。”云无垢走到苏明珠的身边，打量着温盛景。 苏明珠点了点头，“应该还好，只是有点晕车罢了，休息一阵就可以上路了。” “那就好，你不必太过担心了。”云无垢一只手揽上苏明珠的肩，安抚性的拍了拍，温柔的看着她。 “谢谢你。”苏明珠觉得，云无垢一直以来，已经为她牺牲了很多。 她亏欠他的，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偿还的完。 两人的谈话间，云无垢不着痕迹的，将温盛景拉住苏明珠的手，轻轻的拿走。 苏明珠并没有注意到，可是温盛景就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了。 他的嘴里无意识的发出几个音阶，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成功的吸引了苏明珠的视线。 苏明珠正想要说些什么，青遥的小脑袋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大声叫道。 “我们这一路一定要带着他么，太麻烦了吧，不如将他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回来再来找他。”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温盛景无疑。 云无垢看了看青遥，隐晦的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苏明珠陷入了犹豫当中。 一开始她是这样想过，可是温盛景的身份特殊，不管将他放到哪里，都有可能被穷奇发现，只有带在身边，她才会有一点安全感。 可是青遥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他们西去，本来就是一件耗费时日的事情，前有其无缺的不明动机和穷奇的直接威胁，后有上官明日野心勃勃的想要翻出一些风浪，若是不抓紧时间处理掉，目前天界所面临的危机，在最终到来的决战中他们一定必输无疑。 苏明珠左右为难，不知道温盛景是不是听懂了，才又抬起的手，又轻轻的放下。 他重新低下了头，安静的坐在树根底下。 这一番姿态落入苏明珠的眼中，使她的心微微地揪起，不再犹豫，他她对青遥说道，“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一路上温言会照顾他的，我也会照顾他。” 她看向云无垢，仿佛在征得他的同意。 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云无垢点了点头，温柔的对她说道，“那就一起走。” 谁也没有发现，云无垢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微微的拢了起来。 明珠，你潜意识里觉得他离开了你，就是你把他一个人扔下，就没有想到过温言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么。 可是他没有将这一份想法表露在脸上。 众人大约在这片林子里面待了半个时辰，温盛景的脸色已经有了好转，温言便又将他带上了马车。 车轮缓缓的转了起来，依旧是苏明珠和云无垢坐在车里，青遥陪着小叶坐在外面的车缘上。 车帘放下，几乎是同时之间，云无垢将苏明珠揽进了自己的怀中，温柔却不失坚定的吻上了她的唇。 162.一百六十二·进击的云无垢 温盛景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四周的声音立刻的安静了下去。 那个给他们引路的店小二低下头偷偷的笑了，想必是误会了什么。 苏明珠倒是还好，因为这些天温盛景的动作已经被她看在眼里面，虽然也有些奇怪为什么温盛景突然肯同她亲近，但是多余的，却也没什么想法。 只是云无垢的表情，却黑了下来。 温言清了清嗓子，问道。 “盛景，你…不是是想起了什么？”温言的话中充满着小心翼翼偿。 这也怨不得他这么想，因为之前温盛景对苏明珠的心思，他可是全部都看在眼里，假如说温盛景能够想起点儿什么，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苏明珠本人了。 谁知，温盛景摇了摇头，说道，“水，很好喝。” 众人这才了然，因为一路之上，温盛景的身体十分的不好，几乎坐马车坐一会儿就会晕得难受。 所以苏明珠给她的水里面，掺杂了一些经过仙气滋润，能够帮助他让他神志清醒一些的花草，凝结成的露水。 那种东西让他感觉很舒服，因此，潜意识里，他将苏明珠的形象和那种水画上了等号。 只是这话的意思，太让人误解了，半天都没有人说话。云无垢左右看了看，开了口说道。 “既然这样，明珠你将今天上午给温盛景的那些水再拿出来一点给温言。” 他虽然表情柔和，但是话语里面的冷意却是不容忽视。 宋明珠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提步就像上走去。 她的本意是不能在凡人面前展露仙术，因此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之后再取水给温盛景，却不料这一动作被温盛景物误解成想要离开，于是他立刻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苏明珠的胳膊。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放开。”苏明珠皱着眉头，现在的温盛景神智已经跟五岁的小孩子一样，根本没有办法用常理来揣测他的想法是什么。 看着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小姑娘瞬间羞红的脸颊，苏明珠就知道，这又是一个被温盛景的外貌欺骗了的女孩子。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温盛景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情，他只是这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浑身就有一种不可忽视的魅力。吸引着人的视线盯住他不肯离开。 罢了罢了，苏明珠做出了妥协。 “跟我上来吧。” 苏明珠拉住温盛景的衣袖，温盛景顿了一顿，没有反抗，任由苏明珠拉着他上楼，两人经过云无垢的瞬间，云无垢的的身形有了片刻的僵硬。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涉及到温盛景，苏明珠的心神就不能完全的安定。虽然云无垢可以确定是明珠爱的是他，可是三人的纠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一个尽头。“明珠。”两个人已经上到二楼的时候，云无垢在楼下看着他们，开口轻唤道。 “什么事？”苏明珠也低头望向他，眼神中充满着不解。 “刚才我听这里的人说今天是人间的上元夜，晚上应该会有花灯我们一起去看好吗？” 苏明珠瞪大了眼睛，好像是吃惊一样，但是随即她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 “好啊，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被晾在一旁的温盛景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懵懵懂懂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了一些什么。 苏明珠向前走着，却发现温盛景的脚步没有跟上来。苏明珠回过头来对着温盛景说道，“在想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在苏明珠开口唤他的时候，温盛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一下，只是他并不明白那跳动意味着什么。 苏明珠到了自己的房前，看着温盛景乖乖的站在后面，心中也很是新奇，她一边往里进，一边对他说道。 “你就在这里呆着，有什么事情找温言，不要乱跑。” 温盛景呆呆的点了点头，看着苏明珠一挥手，几个小玉瓶并排的出现在了桌子上，又目视着苏明珠又走了出去。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温盛景手里握着一个小玉瓶，坐在床边。 他的脑中有太多太多的迷茫，明明不知道这跟女人是水，却偏偏无法不去在意她。他不懂得，只是每一次看到她和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在一起说话时，心里总是会有一些怪怪的感觉，反正不舒坦就是了的。 苏明珠安抚完了温盛景，变要去找云无垢，可是现在二楼的栏杆旁边，她突然发现，她好像不知道云无垢住在哪一间房，走了几圈，发现这里住的的人也不少，总不能一间一间的翻查。 踌躇间，店小二看见她问道，“客官，您有什么事么？” 苏明珠略微尴尬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之前和我们一起来的，穿白衣服的男人，他住在哪间房？” 那店小二神色暧昧的打量了苏明珠，然后有向她身后的房间张望了一番，那是温盛景待着的房间，他隐晦地冲苏明珠笑笑。 苏明珠心知他误会了什么，只是这种事情要怎么澄清，真是百口莫辩，索性闭了嘴，只是用凌厉的眼风扫过店小二，“看什么看，快点告诉我那人的房间。” 那店小二见苏明珠板起来脸，只当她是恼羞成怒，于是止住了笑，冲着苏明珠右手边的房间努了努嘴说道。 “就在那里。” 苏明珠做了一个深呼吸。“好了，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了，下去吧。” 小二带着一种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表情，又最后看了苏明珠一眼，气的苏明珠只想将他踹下楼梯。 轻扣了口右手边的门，里面寂静，没有回应。略微思考了一下，苏明珠推了推门，发现门没有上锁，很轻易的就被推开了。 随着门的打开，苏明珠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水的声音。她微微的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那是云无垢在洗澡。 害羞的红晕突然之间浮上了她的两颊，她转身就想要退出去，却在这时里面传来了云无垢的话语。 “是明珠吗？在外面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于是苏明珠只好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坐在了客厅的凳子上，眼睛上看下看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大约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里面传来了嘻嘻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紧接着，云无垢就走了出来。 他刚洗完澡，只着着单衣，胸膛处微微敞开，露出了一片白玉色的肌肤，看得人一阵心神不定，这里特指苏明珠。他的头发半干，还滴着水滴，一滴一滴没入他的衣襟。 “不好意思，想着一会儿一起去上元节看看，便先洗了个澡。”云无垢微微笑道。苏明珠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实在纠结，去上元节看看和洗个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可是她动了动嘴，终究只是哦了一声，又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补充道，“我们现在就走么？” 这一番手忙脚乱的样子落在云无垢眼中，后者不由得轻声一叹，他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急于换衣服，而是扯过一个干净的不料，递给苏明珠。 “明珠，过来，帮我擦擦头发。” 苏明珠哦了一声，听话的接过，站在了云无垢身前。 他的身上有好闻的清香味道，她觉得万分熟悉，可是细细闻来，又说不清楚是哪里有的味道，似乎天上地下，只有云无垢可以给她这样的感觉，只要接近，闭着眼睛也会知道他在身边。 苏明珠拿着那块布，轻轻地在云无垢的头发上揉着，他的发丝乌黑，像是上好的绸缎一样，令人爱不释手，一边擦着，苏明珠的心中充满了柔软。 “明珠。” “恩，什么？”专心擦头发的苏明珠听见手下云无垢叫出了她的名字，无意识的答应了一句，可是紧接着，她腰间一紧，脚下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跌进了云无垢的怀中。 “你……”没有料到云无垢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苏明珠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无垢将头埋进苏明珠怀中，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闷闷地说道，“明珠，自从我们重逢以来，还没有好好地呆在一起过。” 云无垢难得的孩子气逗笑了苏明珠。 “你都是上神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云无垢将脸抬起来，双手更加环紧了苏明珠的腰肢。“不管我是谁，你都是我最爱的明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苏明珠唇畔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我也是。” “不够……”云无垢呢喃着说道，在苏明珠疑惑的神情中，将唇缓缓印上她的。 这个吻不论是睁着眼睛，亦或是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苏明珠都能感受到只有云无垢能她的，只有云无垢能让她感受到的，深深地温柔与宠爱。 唯恐伤了她，云无垢的唇吻地小心翼翼，耳鬓厮磨间，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撩起她的头发，在她细嫩的后颈上来回摩擦着，带出一阵酥麻。 “唔……”苏明珠被他的气息环绕，不自觉的沉浸其中，闭上眼睛全然放松。 163.一百六十三·正是两相情浓时 “不够……”云无垢呢喃着说道，在苏明珠疑惑的神情中，将唇缓缓印上她的。这不只是说给苏明珠听得，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这个吻，是云无垢的心意，充满着他的味道。 不论是睁着眼睛，亦或是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苏明珠都能感受到只有云无垢能她的，只有云无垢能让她感受到的，深深地温柔与宠爱。 唯恐伤了她，云无垢的唇吻地小心翼翼，耳鬓厮磨间，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撩起她的头发，在她细嫩的后颈上来回摩擦着，带出一阵酥麻撄。 “唔……”苏明珠被他的气息环绕，不自觉的沉浸其中，闭上眼睛全然放松。 可是渐渐地，这个吻的含义变了质。 云无垢不再满足于亲吻她的唇，动作越发激烈，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那一张小小的狭窄的椅子上。 在苏明珠渐渐缺氧，快要感到窒息的时候，他猛然的抱起她走向一边的床铺偿。 “无垢…”苏明珠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有些张慌失措的叫道。 “明珠，你不愿意么”，云无垢将苏明珠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去，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撑着手，俯视着看着她。“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停下来。” 说完他又沉下了身子，用凌乱而灼热的吻，将苏明珠脱口而出的惊呼吞下。 自己究竟愿不愿意呢？苏明珠也是疑惑，毫无疑问，两人已经纠缠的太久，有些事情似乎应当水到渠成了。 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呢？云无垢不同寻常的，热情的表现，几乎让苏明珠无法承受。 她的头脑中一片混乱，所有的心神都被感官所占据。 就，就这样在一起吧。 当胸前的扣子开始被解开，苏明珠这样想到。 她闭上了眼，这是一种默许的表现。 云无垢得到了允许，动作越发的激烈，他的吻，随着他的手指，从苏明珠的脸和唇，一路下滑。 “明珠…”肌肤和肌肤的接触之间，云无垢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 他知道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却不能再等下去了。 手指下滑，云无垢睁开了双眼，想要…… 门被砰砰砰的敲响，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门。因为这力道太重，把房门都震的微微的颤抖。 “是谁？”云无垢立刻将被子盖上苏明珠的身体，警惕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敲门声只是短暂的停顿一瞬间，然后又开始剧烈的响起。 云无垢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阴沉下来，他并不着急去打开门，实际上，如果他，想他可以让门外敲门的那个人立刻停止，但是云无垢没有那样做，他只是看了苏明珠一眼，然后泄气的笑了出来。 “看来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苏明珠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她还沉浸在刚才的羞涩中，无法立刻回过神来。 听到敲门声，苏明珠也是微微的一惊，然后将头深深地埋进去，害羞的问道。 “有人在敲门是谁？” 云无垢一边将苏明珠拉起来一边回答她说。 “还能有谁，看来不管他是不是痴傻，他永远都是打乱我计划的那一个人。” 仔细的替苏明珠将扣子扣好，云无垢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是我心急了，这里并不是一个好地方，我应该再等一等的。” 说完，云无垢帮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看了她一瞬，才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将房门拉开。 果不其然又出乎预料，门外站着的是温盛景。他看不出表情有什么不对，只是呆呆地站着，好像只是路过，而方才那个用力砸门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苏明珠探头向外望去，看见温盛景，露出奇怪的表情，“我不是让你再房间里好好休息么，跑出来做什么？” 温盛景还是不说话，注视着苏明珠，眼睛一眨不眨，苏明珠无法，逐渐习惯了他间歇性的不正常，站起来，走向门口，看着温盛景的神情几分无奈。 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苏明珠忽然注意到温盛景手中提着的东西，一个白瓷瓶，那是她给他的。 苏明珠随即了然，扶额皱眉，“你真当它是水么，渴了就喝。” 温盛景低下头，任苏明珠语气不善的埋怨他，也不置一词。 又来了，不说话，她怎么能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些给你，我再也没有了，若是你还想要，那只能去天庭采这种花再炼制了。” 温盛景这回听懂了，迟疑着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事情么？”看温盛景迟迟不动作，苏明珠问道。 “一起……” 嗯？苏明珠几乎疑心她听错了，不过云无垢骤然紧绷的身体让她知道，她没有听错。 苏明珠没有真的自恋到以为温盛景忘了自己，凭借这样懵懵懂懂的神智，还会又一次爱上自己，可是怎么样拒绝却也是一个不小的困扰。 比起青遥，他更像一个孩子，她却不能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你先回房，我回来后…再去看你。” 这话说的言不由衷，可是温盛景当真信了，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苏明珠看着他走进他自己的房间，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对云无垢说道，“我们走吧。” 云无垢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来，苏明珠低下头轻笑，将手交给了他。 人神两世算在一起，这也是云无垢和苏明珠第一次牵着手做这些人间夫妻和恋人常做的事情，不免有些雀跃。 虽然是战火蔓延的时节，但是上元节是最常见的节日，不管明天的生活怎样，这个夜晚，还是有很多人走上大街，庆祝这个日子。 街边的小摊子很多，大多都是一些灵巧但是不是很值钱的物件，小吃的摊子也有很多，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很久没有这么闲适的逛一逛了。”云无垢牵着苏明珠走在街上，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 “嗯，我还记得，以前在南寿山的时候，师弟师妹们都喜欢下山赶这些集市，但是我从来不去，现在想一想，只专注修炼，没有好好体会这些很美好的事情，不免有些太可惜了。” 云无垢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她，人皆道，灯下见美人，越发没得惊心动魄，云无垢没有在别人身上感受过这句话，但是只除了苏明珠。 成仙以后，由于仙气的浸润，很少有仙女长得不美的，清丽如上官暖，也只能说是寻常。 可是苏明珠呢，且不说情人眼中，她本身便是天上地下难寻的美人。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矣让歆慕她的男人神魂颠倒，不能自持。 就像此刻的云无垢，只是看着苏明珠，便觉得微微的心潮涌动。 “怎么这样看着我。”苏明珠被这满街的红灯吸引，眉眼间不由得满是温柔小意，乍回眸，看见眼中满是柔情的云无垢，甜蜜不知从何处蔓延开来，再难消退。 灯下，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大概就是这首诗中的意境最好的表现了。 云无垢笑笑，没有接话，走到一个卖天灯的摊子前。 “这位公子，您眼力真好，我这摊子的灯，是最精致的，都是宫里宫人们的手笔，往年都要卖上天价了，只是赶上打仗，要不上价钱，三钱银子也就卖了。” 云无垢拿起其中一盏兔子样子的灯，那灯做的确实精巧，白兔的嘴和尾巴都描绘的栩栩如生。 “这个多少钱。”云无垢拎起白兔天灯问道。 “这个是我摊子上最好的一盏灯了，当然也最贵，五钱。” 苏明珠瞪大了眼睛，好笑地看着他，“你还真要买啊，买这干什么啊。” 那摊子的老板见这同行的女客不想要，想要做成这比生意，于是急忙忙地劝道。 “我这里的灯不光精巧，飞的也是最高的，在这中间点上火，都能够上云彩。” 苏明珠忍不住动了动嘴唇，她想够上云彩，飞上去就可以了，谁还用需要灯，再说了，这纸糊的玩意…… 还没等想完，云无垢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老板。 “我们就要这个。” 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那老板拿到手，眼睛都要掉下来了，为难地看着云无垢，“这…这，客官，小老百姓找不开碎银啊。” “不必了。”云无垢环顾他的摊子，看到有卖一种小孩子爱吃的麦芽糖，于是随手拿起了一根，“给我一个这个糖吧。” 在老板的目瞪口呆中，云无垢将麦芽糖踹进怀中，一手提着兔子灯，一手牵着苏明珠向前走去。 人很多，并肩而行的男女也不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笑，可能是我由于世道太过压抑，此时的快乐更是难得可贵。 “我们现在是哪里呀。”受到人群的影响，苏明珠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音量，笑着问道。 “去河边放灯。” 什么？苏明珠从来不知道，云无垢还会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但是随即，她柔柔地笑开，突然想起了的什么事情，苏明珠正了正脸色，故意装作生气道。 “你不是问那个老板要了麦芽糖了么，为什么不给我。” 苏明珠忍不住噘嘴。 “你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一样。”云无垢忍不住轻轻刮了一下苏明珠的鼻子，不去想那些关系到仙魔两界的事情，此时此刻，他们更加享受作为人类，平凡的生活。 “我就是了，你管我，还不快点拿出来。” 苏明珠快走两步，站在了云无垢的身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堵住他的去路，大有不拿出来，就不让云无垢在向前走一步的意味。 云无垢忍不住低下头笑了笑，轻咳一声，乖乖地从怀中拿出了那个麦芽糖，将油纸剥开，递给苏明珠。 苏明珠满意地上手一拿…….被云无垢躲开。 她微张双唇的样子让云无垢心中怜爱大起，然而，那只麦芽糖左晃右晃就是到不了苏明珠的嘴边。 她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无垢！” “好了好了，给你。”云无垢将糖递到苏明珠的嘴边，惹得她嗔怒地瞥他，眼见苏明珠已经在生气边缘，云无垢再接再厉，将麦芽糖一口放在自己的嘴里。 “喂，你在干嘛啊。” 两人所在的位置正位于街角，前面已经鲜有人走了，远处有河水影影绰绰，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云无垢看着苏明珠，嘴角噙着笑，麦芽糖在嘴边微微融化，眼前的女人正是将她最美的一面毫无顾虑的展现在他面前。 云无垢不再犹豫，骤地低下头，封住了苏明珠的嘴唇，将尚未融化的麦芽糖渡过去，瞬时间，糖的甜味，在两个人嘴中蔓延。 几乎是完全融化后，云无垢放开了苏明珠，看着她脸上退不去的红晕，云无垢微微地笑道，“怎么样，吃到了么，还好吃么？” 苏明珠害羞的低下头不说话。 有去河边放灯的恋人们，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都露出会心的微笑，两情相悦的恋情总是会被祝福的。 再他们都看不到的黑暗的地方，两个人影静静地站着，看着这一幕，一个站得略后的男人开口，“你是不是还记得什么？比如这个女人，你还记得她是谁么？” 温言将目光看向面前的年轻男子。 他正要盘腿调息，突然有人来敲他的房门，带着预感，温言拉开了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温盛景。 还没有等到温言开口询问，温盛景便用磕磕绊绊地语言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去。” 去哪儿？温言不能理解，再三追问温盛景也无果，只是转身之时，看见温盛景的眼光牢牢地盯住一个房间的方向，他不由得了然。 在温言的心中，苏明珠并不是温盛景一个好的选择，虽然温盛景的命运自出生起就注定了，但是与苏明珠的相识，甚至爱上他，无疑加速了这种悲剧的来临期。 可是，现在，苏明珠似乎成了云无垢唯一能够记忆起的人物，虽然心中不安没有减少，但是温言却不得不任由温盛景逐步接近苏明珠。 对于温言来说，追踪到苏明珠和云无垢的方位并不是难事，这就有了这一幕。 两人在黑暗的角落里，像是局外人一样注视着浓情蜜意的两人，温言只是注意着温盛景的表情，但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温盛景的脸上并没有因为云无垢对苏明珠亲昵的动作而生出的嫉妒，也没有因为苏明珠脸上露出的幸福的笑容儿失落。 他的眼神，如果说非要说出一种感觉的话，那就是探寻。 是的，探寻。 他也在用想不清楚事情的思维在认真的想，那种一刻不见就想知道对方在哪，想要呆在一起，想要说话的感觉是什么。 “我们要不要上前去。”温言轻声问道。 温盛景听不懂什么意思，听见温言说了话，奇怪地望向他。果然，还是没有什么用，哪怕是他曾经最在意的，但是毕竟，缺了魂魄，那是光凭借记忆的刺激就能弥补的呢？ 两个人在灯光中，两个人在阴影下，还有两个人毫无自觉的在客栈熟睡。 苏明珠和云无垢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顺着隐秘投来的视线一看，就看见了模糊不清的两个身影，云无垢紧皱了眉，对着苏明珠道。 “哎，活了这么久，我确实真真切切领悟到了一个词语，阴魂不散。” 那两人发现自己的影踪已经暴露在苏明珠和云无垢身前，于是温言拉着他从阴影里站了出来。反正已经被发现了，不如让他们一起同行吧，虽然没有什么帮助，但是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么。 温言拉住温盛景的一只衣袖，向着苏明珠和云无垢走去。 就是这时，异变横生。 一阵猛烈的强风刮来，吹道了街道两旁的灯笼架子，很多摇曳着明亮蜡烛烛光的灯笼跌落地上，蜡烛摇晃了几下随即熄灭。 乌云迅速的飘荡，遮住了全部的月光和星辰，几乎只是片刻间的事情，街道上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是魔界的人。”云无垢反应的最快，空气中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这是魔族弑杀，特有的标志，带着阴冷地气息，只要是一个修仙者，就一定能感受出来，比如苏明珠和云无垢。 如果是魔修，那就更熟悉了，比如温言。 温盛景由于魂魄不全，已经修为全失，只是凭借着本能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 这一行人中最紧张的就是温言，他敏锐的感知到，这是穷奇已经来了。 他拉着温盛景快步地走向云无垢，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强有力的庇护。脚下的步子还没有迈了几步，尖锐的剑锋伴着嗖嗖的声音就像两人袭来。 这完全是针对温言和温盛景的动作，穷奇想要杀了他们，毫无疑问。 温言费力的抬起一只手，勉强的抵挡住了这一阵攻击。他拉着盛景境狼狈的后退，好不容易的是站稳了身体，对方的攻击，别又如影随形起来。 温言躲得吃力，心中不由警铃大作，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 他看向苏明珠和云无垢，叫道，“还不快来帮忙。” 苏明珠本就不会坐视不理，顺势飞身，加入战局，云无垢顿了一下，也飞身前去帮忙，三人将温盛景护在中间，一个上神，一个魔，一个曾经的上神曾经的魔现在不知道属于什么阵营，对上这些不知名的杀手，竟然异常艰难。 苏明珠皱皱眉头，认出了这些人的身法，她一个闪身，来到云无垢身边，说道。 “这些人我见过，身手很是诡异，上次在苏府被七言算计，就是吃了这些人的亏。” 听了苏明珠的话，云无垢也不由得细细观察起些人来。 他们的身法其实并不难，只是相互之间配合的天衣无缝，叫人找不到破绽，哪怕是用仙法进行攻击，也会被几个人合力轻易的分化。 这让他不仅想到了千年之前的仙魔大战，似乎当时穷奇就是凭借着这一手，将众神的攻击化为乌有。 最后还是两个上神，以自身所有的修为全力攻击方才将他地阵法打破。 想必面前的这些人就是他当年制胜的法宝。 可是现在穷奇竟然派出了这些人来追杀温言和温盛景，由此可见，穷奇对温盛景的忌惮已经到了，非要杀了他不可的地步。 同时看着这些人，他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小心一些，我觉得穷奇可能也来了。” 听了这话，苏明中的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好不容易离开了他的地方，想不到穷奇这么快又追了上来。 虽然目标不是她，但是想必穷奇见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估计一起杀掉的可能性比较大。 本来就觉得他是一个大麻烦，现在又多了这么些，没有办法找到破绽的诡异的黑衣人，苏明珠顿时头大，他冲着温言喊道。 “快走，你先带着温盛景离开这里。” 几乎十句话有九句听不明白的温盛景，却唯独听明白了，苏明明此时的意思。 “不。”正在苦战的三个人都听到了这个字。 不走，温盛景的意思是他不走。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因为那些黑衣人突然统一的停止了攻击，然后齐刷刷的站成了一排在他们的面前停住。 因为这场打到，周围的居民早已经逃跑了，好端端的一个上元节，街道上顿时空无一人，想必他们还以为是敌人攻打进来了。 “放开我，快放开我，明珠。” 几乎以为是幻听，苏明珠觉得，怎么可能在这里听见青遥的声音呢。 可是紧接而来的人影打破了她的幻想。 穿过这些黑衣人，缓步向他们走来的，正是穷奇本人，他在身后也跟着两个同样着装的黑衣人。 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乱登的人影，一个是青遥另一个是小叶。 相比于小叶的安静，青阳满脸涨得通红，想挣脱黑衣人的桎梏，看见了目瞪口呆的苏明珠，不由得加大了挣扎的力道，大声求救。 164.一百六十四·几方对峙的场景 苏明珠以为自己幻听的原因是，她知道小叶和青遥的修为不高，可能不足以自保，但是她没有想到两个人正好被人抓了个正着。 麻烦了，苏明珠心中哀叹道。 穷奇走过来，他像冰一样的目光巡视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从云无垢挪向了苏明珠，然后又看了看温言，最后缓缓地落在温盛景的身上。 “有趣，实在是有趣极了。”穷奇似笑非笑的说道，他的语气中充满着嘲讽，显然他已经看出了温胜景的神智并不正常撄。 他看了苏明珠一眼，对苏明珠说道。 “我记得，我吩咐你去找祁无缺，你去了吗？” 苏明珠冷哼道，“魔主有命，莫敢不从，自然是去了。” 穷奇的嘴角扯了一下，“是吗？那么为什么不见你回来呢？偿” 苏明珠冷冷的笑了一声。“魔主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不想回去看到你。” 本以为穷奇会登时发怒，想不到他只是点了点头，颇为赞同的说道。 “也对，反正温盛景已经醒来了，虽然他不是从前那个温盛景了，但最起码他也不是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身体，想必你已经满足了吧，只是可怜了无垢上神，心爱的女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她的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变得痴傻的男人。” 这句话却是转向了云无垢，显然是一句挑衅。 后者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穷奇不甘被忽视，又开口说道。“与无垢上神一别，算一算也已经有千年了，想不到还能在见到你。” 云无垢不买他的帐，抬起了头目光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向了，别处好像跟他说话的这个人是空气一般。 “我却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到魔主，毕竟没有人想过魔主这么具有远见卓识，早知道会落败，所以提前给自己制造出了一个分神之人。” 不就是讽刺么，这技能谁都会一些。 穷奇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连连的说道。 “好，好，很好。” 他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一只手微微抬起停留在空中，他身后的黑衣人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统一的向前了一步做好了要战斗的准备。 “今日我只是想解决后患，和你们的最后的斗争，还不到时候，你们俩还是先走吧。” 这句话显而易见是对着苏明珠和云无垢说的。 穷奇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温盛景，他的心中阴暗的一面，慢慢的显露出来，不过就是一个自己创造出来的，分神之人，就像一个物件儿，用过了，碎了就应该扔了，即便在粘合起来也没有什么用。 可是终归是碍眼还是尽早扔了好。 穷奇瞬间阴狠的表情，并没有逃脱苏明珠的眼睛，她和云无垢暗暗地对视的一眼，心中都不由得戒备万分。 如果穷奇非要在这里发难的话，那么他们也只有尽全力相搏了，可是结果还真的不好说。 穷奇的眼睛已经危险的眯了起来，他开口，声音比这夜风还要冰凉万分，“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走。” “不然你们就永远陪着温盛景吧。” 虽然穷奇是魔主，但是这口气当真是狂妄，饶是云无垢这样性子平和的人，都被激得带出了三分火气。 “走，我们是不可能走了，魔主不妨试一试，看能不能把我们都留下，小心到头来说了空话。” 云无垢的姿态决然，他迈了一步，站在了苏明珠的身前，摆出了准备进攻的架势。 穷奇也不多废话，一直僵持在空中的手骤然间挥下，他的身后像影子一样的黑衣人便纷纷上前，眼花缭乱的攻击，让他们应接不暇。 苏明珠紧绷着嘴角，挡住了一个来自黑衣人的狠厉的攻击，一道足以致命混合着他八分修为的攻击反手甩了出去，打在那黑衣人身上，却好像是泥牛入海。 这样下去不行。 穷奇在不远处噙着一抹微笑，看着他们，目光中带着嘲讽就好像在说，那么我们便来试试吧，看你们能支撑多久。 云无垢跳到了苏明珠的身边，轻声说道，“你先离开这里，将小叶和青遥救出来，带着他们先走。” “你呢？”苏明珠没有听话照办，被这些黑衣人围堵的憋闷，让她的火气直线上升。 黑衣人也知道奈何不了他们俩，所有致命的攻击都是对着温盛景去的，想是抱着解决一个是一个的心思。 怎么办？这样拖下去，不利的绝对是他们。 双方胶着了将近三刻钟，穷奇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不耐烦，云无垢等人也是有口难言，这些人太过难缠，想是根本就不知道疲倦，只是一味的攻击，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突破，在中间的温盛景就会有性命之忧。 温盛景体内只有两魄，连天魂都没有，若是受了哪怕轻轻的的一击，可能也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怎么办？时间越来越急迫，穷奇显然已经失去了兴致，不再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他一甩衣袖，发出瑟瑟的声音。 “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时务，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骤然上前，一缕闪烁着黑色光芒的利刃从空中劈下，苏明珠连忙挡住，剧烈的冲击震得她虎口生疼。 穷奇瞬间阴狠的表情，并没有逃脱苏明珠的眼睛，她和云无垢暗暗地对视的一眼，心中都不由得戒备万分。 如果穷奇非要在这里发难的话，那么他们也只有尽全力相搏了，可是结果还真的不好说。 穷奇的眼睛已经危险的眯了起来，他开口，声音比这夜风还要冰凉万分，“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走。” “不然你们就永远陪着温盛景吧。” 虽然穷奇是魔主，但是这口气当真是狂妄，饶是云无垢这样性子平和的人，都被激得带出了三分火气。 “走，我们是不可能走了，魔主不妨试一试，看能不能把我们都留下，小心到头来说了空话。” 云无垢的姿态决然，他迈了一步，站在了苏明珠的身前，摆出了准备进攻的架势。 穷奇也不多废话，一直僵持在空中的手骤然间挥下，他的身后像影子一样的黑衣人便纷纷上前，眼花缭乱的攻击，让他们应接不暇。 苏明珠紧绷着嘴角，挡住了一个来自黑衣人的狠厉的攻击，一道足以致命混合着他八分修为的攻击反手甩了出去，打在那黑衣人身上，却好像是泥牛入海。 这样下去不行。 穷奇在不远处噙着一抹微笑，看着他们，目光中带着嘲讽就好像在说，那么我们便来试试吧，看你们能支撑多久。 云无垢跳到了苏明珠的身边，轻声说道，“你先离开这里，将小叶和青遥救出来，带着他们先走。” “你呢？”苏明珠没有听话照办，被这些黑衣人围堵的憋闷，让她的火气直线上升。 黑衣人也知道奈何不了他们俩，所有致命的攻击都是对着温盛景去的，想是抱着解决一个是一个的心思。 怎么办？这样拖下去，不利的绝对是他们。 双方胶着了将近三刻钟，穷奇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不耐烦，云无垢等人也是有口难言，这些人太过难缠，想是根本就不知道疲倦，只是一味的攻击，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突破，在中间的温盛景就会有性命之忧。 温盛景体内只有两魄，连天魂都没有，若是受了哪怕轻轻的的一击，可能也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怎么办？时间越来越急迫，穷奇显然已经失去了兴致，不再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他一甩衣袖，发出瑟瑟的声音。 “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时务，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骤然上前，一缕闪烁着黑色光芒的利刃从空中劈下，苏明珠连忙挡住，剧烈的冲击震得她虎口生疼。 穷奇笑笑，显而易见这一击并没有使出他的全力。他目露嘲讽的看着苏明珠，没有间隔的又挥出一掌，强大的魔气陡然间袭上她的身体，似乎是千年的沉睡，使穷奇的体内魔气更加精纯。 “苏明珠，因为是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归顺我，或者被我彻底摧毁。”穷奇像一条冰凉的毒蛇一样，近身缠上苏明珠的身体。苏明珠一边皱着眉头躲避，一边又要防着穷奇偷袭，很是疲乏。 “哼。” 一个字对于苏明珠来说，能代表所有了，多了一句话她都不想说，穷奇的眼神暗了下来，出手便是步步杀招，“既然这样，那么你就去死吧。” “明珠小心。”云无垢分神一看，惊得不由一魂升天。 穷奇不知道何时召出了一团死气，正悄悄地从侧面逼近苏明珠，死气顾名思义，了无生气，来自暗地之渊，一旦被死气沾染上，便很难摆脱，任由他逐渐入体，侵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最终整个人便会被它化为乌有，死相可怕。 想不到穷奇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了，想必是非要一击必中。 苏明珠险险地躲开，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好险，就差一点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看来穷奇是彻底被激怒了，也不管这里是不是人间，挥一挥手间便乌云蔽月，风沙四起，顷刻间，穷奇已经把这里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战场。 温盛景还是一副昏昏噩耗的样子，颇为迟钝的感知到此刻气氛严峻，乖乖地呆在中心，受到众人保护的地方不发一言，只是睁着眼睛，观察着情况，即使法术或者刀刃袭上了眼前，眼睛也一眨都不眨。 那些黑衣人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数越来越多，三人虽修为高深，但是仍是捉襟见肘，尤其是身后那个男人，根本就是摸一下就死。 苏明珠觉得自己快要烦死了。 云无垢握紧了手中的仙剑，又一次挥手将周围的黑衣人甩开，心中暗道，看来也不能再顾虑了，即使这是人间，也必须要用尽全力了，否则，输赢真的不好说。 忽然间远处一道金光自天界上空劈下，从远处看来就像是晴天的闪电，只是少了随之而来的响雷罢了。 可是这几人毕竟不是平凡人，一眼便看出那不是什么响雷，而是…… “看来我来的很是时候啊。” 金光闪过，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祁无缺。 苏明珠看到祁无缺心中有喜有惊，只是不知道是惊喜大一些还是震惊大一些。 说实话，她现在也不知道，和祁无缺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若说是敌人吧，他们之间合作很多次，并且从他那儿得到过很多的帮助。 可是若说是朋友，苏明珠当真是从来都没有弄懂过，祁无缺心中想的是什么。不过抛开过去的事情不谈，他作为一个上神还是很合格的，甚至作为一个领导人也是很合格的。 至少此时此刻，祁无缺的出现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祁无缺的脚一落地，就看向了苏明珠，通过在象林的事情，他已经确认了自己对苏明珠的心意，因此再看到她时，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神色。 这种温柔，并不突出，甚至由于现场的昏暗，并没有人发现他都不同，指示祁无缺仍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看到，苏明珠的脸的一瞬间，开始加速。 “想不到大家的第一次相会，竟然会是在人间的一个小城市里。” 祁无缺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闲适。 这是祁无缺和云无垢最大的差别，遇到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云无垢会认真严肃的去解决它，不管想出什么样的办法。 而祁无缺则不然，他不会管这件事情最后发展到什么地步，只要不损害到他的利益，他都是无所谓的，即便是有所谓，那么它发生了就让它发生吧，祁无缺会选择毁灭它，而不是修正它。 这种不同在对待天界的态度上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穷奇回过头，看到了突然之间出现的祁无缺。 即便他只是站在了那里安静的笑着，穷奇却也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于是他立刻抽身出来。 “无缺上神，千年不见了，你可还好？” 相比对待云无垢的淡然。穷奇看着祁无缺简直是恨之入骨。 如果说苏明珠的父母，最后的将他的肉身和魂魄打散，那么祁无缺就相当于一手策划了这件事情。 那是一场穷奇都不愿意回想的阴谋，昭示着他最后的失败。 由于穷奇的抽身离去，三人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那些黑衣人的攻势逐渐减慢，云无垢就在这时发现了蹊跷。 不怪穷奇如此急忙忙的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些黑衣人虽然身法诡异并且不惧怕上神的威力，但是，这并不是没有时效性的，他们似乎只能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使出这些，可是一旦过了这个时限，他们就变得同普通的魔兵没有什么区别。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想不到竟然还能在这里再次见到魔主。” 祁无缺一开口，苏明珠便不由得笑了，他和云无垢还是有共同之处的，比如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嘲讽人的方法。 短短的时间内接受到的两位来自劲敌的嘲讽，穷奇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怎么无缺上身此番前来是来帮他们的吗。” 穷奇嘲讽的说道。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祁无缺竟然真的点头了。 祁无缺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点着头回答道。 “这是自然的事情您没听说过吗，自古仙魔不两立，我和你不是一个阵营的，那么我自然要帮他们。” 祁无缺的表情太过正直，几乎让人以为这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是现场的显然没有一个人会这么想，尤其是已经在怒气边缘的穷奇。 “无缺上神真是愿意开玩笑，你该不会忘记了，我的八荒之钥为什么会在你那里吧。” 一想到这里，穷奇就恨得牙痒痒。谁能想到一个堂堂的上神竟然也能做的出人间的那种称火打劫的事情来。 八荒之钥，他寻找了好多年，终于在上一次仙魔大战的前夕找到了它，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完成一统三界八荒的心愿。 偏偏就在那时出了差错，八荒之钥被这个卑鄙小人拿走了。 可是当初的约定是，他将八荒之钥借给祁无缺，换取祁无缺将他的一缕残魂扔下人间，而不是上交天庭，进行彻底的毁灭。 可是想不到的是千年之后，他回来了，祁无缺却并不打算把他的东西再还给他了。 祁无缺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嗯？八荒之钥，是的，它在我这里那又怎么了，这本来就是属于天界的东西，魔主拿着它反而不太好吧。” 眼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你问我答，来来往往的没完没了，苏明珠几乎失去了耐心。 云无垢那里，黑衣人过了半个时辰，没有人那种诡异的身法，光凭他们自身的修为根本无法同云无垢抗衡，仅仅是几招之间，就被打的起不来。 刚才还略显狼狈的四个人，瞬间就成了场上最轻松的人。 “无缺上神来都来了，可否帮我们一个忙。” 苏明珠扬声喊道。 “愿闻其详。”祁无缺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苏明珠也是愣了一下，才发现他答应的爽快。 大家都知道，祁无缺此时的到来，只有可能是为了帮他们，可是苏明珠本来想着，他最起码还是要提一点要求的，想不到竟然答应的这样干脆。 这还是那个毫无人性的上神祁无缺么？ “额……青遥和小叶还在他手上。” 祁无缺听了苏明珠的话，点了点头。 “不这魔主可否卖给我一个面子。” 虽然这两个小娃娃在穷奇看来没有什么用，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给祁无缺这个面子将这两个小娃娃放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什么面子……” 话音未落，云无垢已经骤然从地上跃起，一道剑气扫过，那两个抓着小叶和青遥的黑衣人便无法抵抗，毫无疑问的倒地气绝。 云无垢面上还带着礼貌的微笑，“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自己动手了。” 看着穷奇一脸的嘲讽表情又僵持在了自己的脸上，苏明珠觉得真是大快人心。 显然安全的青遥也是这么想的，甚至他表现的更为明显，青遥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看他的表情，还好意思是什么么煮呢，还不如温盛景。” 穷奇对这个名字很是敏感，再加上根本无法忍受被一个小孩子这样嘲笑，恼羞成怒间，竟然毫不留情的对青遥射出一道凌厉的气剑。 苏明珠连忙挥手拦的下来，“小孩子说说罢了，魔主未免太过认真了。” “小孩子，你真当我是眼瞎还是好糊弄。”穷奇机巧的看着她，“若是堂堂西海的西海龙王太子也还是个小孩子，那我当初被他父王一起围攻的时候，他父王也应该是很年轻啊。” 青遥自己的身份已暴露，索性也大咧咧的笑道。“是啊，我就是个小孩子，怎么着，欺负一个小孩子，你觉得很有成就吗？。” 青遥的挑衅，根本就不被穷奇放在眼里，他在意的只是祁无缺和云无垢，或者勉强算上一个苏明珠。 “看来今日是不能决出个胜负了，真是遗憾。”穷奇状似惋惜，叹了一口气，说道。 祁无缺低头笑了笑，“魔主都等了一千年了还怕，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吗？” 他说的意味深长，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似乎今天的僵局，仅仅只是个过度而已。 穷奇笑着摇了摇头，“我自然是不着急的，你说得对，一千年我都过来了，自然是不急于这一时三刻的，只是今天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做。” “愿闻其详。”祁无缺歪了歪脑袋，嘴边的微笑，好像在招待一个亲密的朋友。 穷奇骤然转过身来，手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我今天必须杀了他。” 他手指的方向就是温盛景，什么事情都可以延后，唯独温盛景从今天起不能再留在人间。 祁无缺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骤然紧张起来的几人，又转回头来对穷奇说道，“温盛景是魔族之人，要怎样与我无关，还请魔主自行定夺。” 苏明珠立刻挡在了温盛景的身前，她就知道欺祁无缺不靠谱。 云无垢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站了出来，对着祁无缺说道。 “上次在象林一别，无缺上神那里的茶，很是好喝，真希望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再去一次。” 祁无缺不由的扬唇微笑，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不过就是些人间寻常的茶水罢了，无垢上神若是喜欢，我便赠你一些。” 苏明珠隐约的想起了那日的情形，也顺带想起来了，当时祁无缺所说的话和做的事情。 当时祁无缺分明是，想要温盛景对抗穷奇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最起码他还是站在温盛景那一边的。也就是说，祁无缺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而云无垢的话，正是提醒他当日，在象林的宫殿里所发生的事情。 祁无缺并没有反驳，也就是说他心意未改，那么他现在说的话，仅仅只是说给穷奇听的。 苏明珠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穷奇，他显然没有发觉几人之间的波涛汹涌，或者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上神也会像人类般狡诈。 “无缺上神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先行离开吧，我相信我们在不远的以后总归会相见的。” 穷其看着祁无缺，觉得他现在站在这里有些碍事。 温言并不知道几人之间先前的约定，此时见祁无缺要走，而云无垢和苏明珠又没有阻拦的意味，不由得焦急万分。 他上前一步，看着苏明珠说道，“怎么你们是怕了穷奇么？” 苏明珠一皱眉，暗道温言的不淡定，果不其然，一直以来忽视了温言的穷奇此时听了他的话，眼神中闪过一次残酷的杀意。 “你这个魔界的叛徒，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简直是找死。” 温言想都没有想立刻反驳道，“我不是背叛了魔界，我也不是背叛了魔主，我仅仅是不想让你玷污了，魔主这个称谓。” 温言虽然气急，但是说话扔是条理分明。 “你不配为魔主。” 温言的话掷地有声，“我衷心与从前的穷奇，可是如今，他已经变得参保不热，面目全非，再也不是从前的魔主了。” 穷奇冷哼道，“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的，你还能活到现在还要感激我原来留了你的性命，踩死你并不比踩死一只蚂蚁更难。” 温言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抽出魔剑便袭上穷奇。 苏明珠想要组来却活生生的慢了一步。只能看着温言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冲向穷奇，又狠狠地被打开。 他的身体跌落在地上，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拖出了好远。 穷奇看都不看，冷哼道，“真是不自量力。” 165.一百六十五·穷奇与温盛景最后的结果 温言倒地吐血不止，苏明珠很想过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可是想到他们之前的计划便又生生的忍了下来，假装维持着一种对祁无缺的不满。 几人继续僵持着，温盛景已经多少知道了一点情况，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黯然还是恐慌，他沉默的缓步走了出来。 走过苏明珠身边的时候，苏明珠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干什么去？” 温盛景抬起头看着她，空洞的眼光里闪过一丝自己也不知道的含义撄。 “走。” 他好像只会说这一个字，但是每一次这个字的含义都是不同的。就像此时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是苏明珠就是知道，他的意思是让他们走。 云无垢一直在沉思的头抬了起来。 “既然温盛景是魔界之人，按道理确实不应该，我们多加管束，明珠，我们走吧。偿” 此话一出远处的温言心如死灰。 苏明珠点了点头答应的痛快。“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为了他搭上性命。” 倒是青遥皱着眉头跑上前来。 “喂，虽然温盛景的死活不干我们的事，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未免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苏明珠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愿意留下就留下，没有必要非要跟我们走。” 青遥于是低了头，不说话了，只是再也不肯抬起头看着苏明珠。 这件事情好像已经成了定局，穷奇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脚下往上走了两步，挡在他身前仅剩的些黑衣人纷纷往两边让开，穷奇只身一人直面着他们，警惕不再。 不管是天界的上神还是什么，贪生怕死总是共用的。 他往前走温盛景往前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了只是不到三尺。温言挣扎着爬了起来，他身体表面覆盖的能量急剧的上升，这其中的波动在场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得到，苏明珠不由的在心底发出叹息。 在穷奇缓缓向温盛景举起手的那一刻，温言奋不顾身的上前挡住。 穷奇本来还存着试探的心思，下手间留了三分，以备云无垢或者是祁无缺突然发难，只是这后手对上温言就显得小题大做了，温言连穷奇的身子都没有碰到，就被他周身泛起的黑色雾气吞噬。温言奋力刺出的那一剑，不等刺中穷奇，便被弹了回来。 穷奇顺势徒手抓住他的剑身，手腕上微微用力，便将剑夺了下来，调转了剑尖，狠狠地刺入温言的体内。 温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痛的音节，便双手扶着剑身缓缓的倒下。 “父亲。” 温言几乎以为是他的幻听，他看见温盛景朝他跑过来。 耳边响起了曾经无数次听到过的单词，又或者这不是幻听，温盛景跑到他的身边，蹲下来抱住他缓缓倒下的身体，又唤了一声。 “父亲。” 他的神智还太过混沌，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完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只是眼神中竟然出现了一丝类似悲伤的情绪。 温言看着他，半晌将视线转到苏明珠的身上，伸出一只手好像是想要拉住她。 “救…救……” 苏明珠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可是穷奇就在眼前，她不能给予任何的回应，只是强迫着自己，淡漠的转过头去。 温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僵硬。温盛景抱着他的尸体，呆呆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穷奇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相比于所谓的父子情深的一幕，他更加留意的是其他几人的反应。 没有反应是这几个人此时最真实的写照，祁无缺已经准备提步离开，云无垢表情灰暗，能看出明显的隐忍，苏明珠虽然有些愤愤，但是依旧撇过脸去，像是不忍心再看下去。 穷奇这下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既然连同行人的死活都顾不上了，便是真正的还不想此刻同他为敌。 云无垢偏头看着苏明珠，手拉住她，好像是在安慰她的无力，穷奇听见他轻声对苏明珠说道。 “我们也走吧。” 片刻后，温盛景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手中还抱着温言已经冷掉的尸体。 穷奇缓步走向他，他明明可以唤来更多的黑衣人来护着他们撤离，但是看到这一场景，他卸下了心头最后一丝疑虑。 尽快杀了温盛景，以绝后患。这是他内心深处告诉他的。 有些危险，就要尽早地扼杀在萌芽中，这种阴暗的负面情绪一旦滋生，变得不到缓解，只能任由它破土而生。 穷奇现在就陷入了自己这样的魔怔中，他看着温盛景，眼中只有这张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脸，这是他的分神之人，世界上与他最像的人，救过他，而现在，他一定要杀了他。 穷奇居高临下地看着温盛景，温盛景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感受不到世间的悲喜，变成了一具只有空壳的身体。 身体三尺之内，再没有第三个人。穷奇露出了一丝像是微笑，又像是怅然的表情。 他周身缓缓泛起诡异的红光，光影里，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子状身形，三魂七魄皆显出它的形状，扭曲着展现着这世上最奇异的东西。 穷奇缓缓举起左手，那影子便骤然飞到他的手臂周围，又幻化成了没有形状的青烟，既然是因这而生，就让他死在魂力之下吧。 他想，这是他最后对温盛景的善待了。 穷奇举起手，他只需要一挥手，这个世间对于他最大的威胁便会灰飞烟灭，这个世间，再也没有能够制衡他的人，他，将会在这一个千年开始的时候，一统三界八荒。 由于兴奋，穷奇的面容甚至扭曲不已，没有注意到他身后迅速袭来的光芒。 那是一道凝聚着至少三位上神才能达到的能量的光，一击，合三为一，将全部的潜能都凝聚其中。 它从小迅速变大，几乎是一眨眼之间的事情，就已经到了穷奇的身后，与此同时，穷奇已经高高举起了左手，那诡异的绿光就要脱手而出。 苏明珠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根本不可能再有一次机会，让穷奇如此的放下戒备心，全然不设防的露出后背。 这一击，可以说是几人近乎全部的神力，就连祁无缺也不例外，如果一击落空，他们再没有力气能造出一个新的攻击。而且三人自光团离体，已经处于脱力状态，若是穷奇毫发无伤，那么一会儿倒霉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千钧一发间，在穷奇手中的绿色光芒就要离体之前，白光带着风的呼啸而至，穷奇心中警铃大作，然而已经为时已晚，他睁大了眼睛，手还维持着想要反抗的姿势，被巨大的光芒贯穿了身体。 被这强大的冲击力击中，他的身体被高高抛起，又狠狠地落下，落下的一瞬间，由于肉身所受的巨大神力冲击，三魂七魄皆飞出了体内。 它们无意识的寻找着宿主，而温盛景就在旁边，那是和这些魂魄最紧密的身体，毫不例外的，白色的小光点纷纷地跌进温盛景的眉间。 那一边，穷奇睁大了眼睛，不甘地望着天空，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在离最后的胜利只差一步的情况下，就这么失败了。 不，若说是失败，那便代表着还有卷土从来的机会，就像一千年前，他肉身虽死，可是依旧造出了自己的分神之人，助他卷土重来。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了，缓缓地，穷奇闭上了眼睛，随即，身体像是这世间所有的尘土一般，慢慢地风化，然后随风飘逝。 苏明珠虚脱的歪坐在了地上，还好，可能是他们的演技真的是很好，竟然骗过了，穷奇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不过也并非是没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温言。 不知道温盛景醒过来之后会是怎样的伤心呢，知道温言最后其实是为了他而死的…… 那些光芒飞进温盛景体内后，温盛景便不省人事了，苏明珠费力地支撑起身子想过去看看他，只是旁边的云无垢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将她的视线牵引过去。 “无垢，你怎么了。” 苏明珠紧张地看着云无垢，赶紧招呼已经被刚才的变故吓傻的俩孩子，“快点过来，帮我扶着他。” 青遥连忙哦哦了两声，一边跑过来，眼角的余光还不住地瞥着刚才穷奇消失的地方，好像生怕他又出现一样。 没出息的孩子，苏明珠也只是想了一瞬，便将青遥这没出息的样子抛在脑后，斥责道，“快点，别东看西看的。” 青遥乖乖受教，和小叶一起一左一右将云无垢搀扶起来，看着他额头上豆大地汗珠和苍白的脸，苏明珠很是心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手绢…… 这还是在上元夜的时候买的。 苏明珠轻柔的给云无垢擦着汗，得到了对方安慰的笑容。 “我没事。” 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此时温馨的气氛，“我有事。” 祁无缺不悦地看向这边，不过他面色看起来一如往常，声音中气也很充足，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有事的状态。 所以苏明珠忽略了他。 “你们俩扶着无垢到一边坐一会儿，我去看看温盛景。” 青遥用力的点点头，小叶想伸出手拉住苏明珠告诉她，方才是他错怪他们了，希望苏明珠能原谅他，只是两只手都费力地扶着云无垢，一时之间，难过地低头。 苏明珠见不得他那一份自怨自艾的样子，皱皱眉头说道，“还不快去，小心我一会儿罚你抄书。” 这话便是不在意的意思了，小叶眼光一亮，大声地应了一声“是”，在云无垢好笑地目光中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我说，好歹……我也是为了帮你们，你就不过来看看我么？” 祁无缺见苏明珠安抚了所有人，唯独落下了他，眼神暗了一瞬间，但是随即就隐藏起来，依旧一副冷清的模样，只是说出来的话跟他此时的形象不是很符合。 苏明珠很头疼，她此时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好好安葬了温言，再比如，看看温盛景融合了自己三魂七魄后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最最重要的是，在穷奇死后，他们这几个因为此事而暂时联合起来的人，又自动地恢复成了敌对的模式。 无论是云无垢和祁无缺，还是祁无缺和温盛景，还是云无垢和温盛景……甚至，她？ 她算是哪一面的人呢？ 越想越是烦躁，烦躁地结果就是苏明珠理所当然地又一次忽视了有史以来第一次春心萌动的无缺上神大人。 温盛景的睫毛微闪，一直注意着这边的苏明珠立刻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扶起他。 “温盛景，睁开眼，看看你还认不认得我是谁了？” 温盛景一有睁眼地趋势，苏明珠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温盛景在苏明珠的话中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仅仅是看着，虽然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完了完了，苏明珠哀叹到，谁能想到即使三魂七魄归位，他还是这么痴痴傻傻。只是温盛景仅仅恍惚了一刻不到，发现自己还在苏明珠的怀中，他慢慢地，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明珠？” 苏明珠一喜，“你还认得我？”那就好，这么一大顿，温盛景终于回来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温盛景带着惆怅，焦点迷茫，缓缓站了起来。 听了温盛景的话，苏明珠不由气笑了，她在这里累死累活到，头来只得了温盛景一句，好像做了一场梦。 她刚要开口嘲讽他，却又听见温盛景喃喃自语的道。 “可是我知道那不是做梦。” 他知道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通过穷奇的眼睛—— 穷其看着祁无缺，觉得他现在站在这里有些碍事。 温言并不知道几人之间先前的约定，此时见祁无缺要走，而云无垢和苏明珠又没有阻拦的意味，不由得焦急万分。 他上前一步，看着苏明珠说道，“怎么你们是怕了穷奇么？” 苏明珠一皱眉，暗道温言的不淡定，果不其然，一直以来忽视了温言的穷奇此时听了他的话，眼神中闪过一次残酷的杀意。 “你这个魔界的叛徒，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简直是找死。” 温言想都没有想立刻反驳道，“我不是背叛了魔界，我也不是背叛了魔主，我仅仅是不想让你玷污了，魔主这个称谓。” 温言虽然气急，但是说话扔是条理分明。 “你不配为魔主。” 穷奇冷哼道，“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的，你还能活到现在还要感激我原来留了你的性命，踩死你并不比踩死一只蚂蚁更难。” 温言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抽出魔剑便袭上穷奇。 苏明珠想要组来却活生生的慢了一步。只能看着温言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冲向穷奇，又狠狠地被打开。 他的身体跌落在地上，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拖出了好远。 穷奇看都不看，冷哼道，“真是不自量力。” 自不量力———— 毫无疑问，这话是穷奇说的，可是温盛景亦是听得清楚。 他的视线穿过苏明珠的身体，落到了她旁边的不远处，那里静静的躺着一个男人，那是温言。 苏明珠本想要说出口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她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到温盛景，于是她抬起了右手，迟疑的，缓缓的，拍了拍温盛景的后背。 “这一切都结束了，穷奇，再也不会回来了。” 温盛景不知道有没有听了她这一句话，只是点了点头。 “是啊死去的人怎么还会回来呢，他不会回来了。” 苏明珠知道，温盛景说的不是穷奇，而是温言。 祁无缺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不置可否，温盛景同他们毕竟是不一样的人。 虽然说他的记忆，也有千年之前，由很久远很久远的时候开始，构成。只是那毕竟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仅仅是他本体的记忆，他所能感知到的记忆，可是这并不代表，温盛景可以感同身受的拥有他们。 就像温言的死亡，对于他们这些上古的上神来说，死亡就意味着新生，这好像是一个轮回，只要魂魄不灭，天地总有他的容身之处，所以虽然感到惋惜，可是苏明珠和云无垢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悲伤来。 可是温盛景则不同，对他来说温言死了就是死了，他的父亲是因为他而牺牲，而他再也见不到温言了。 这就是人和神之间的差距，无关乎修为，更在于思想。 “只要你过得好，我想温言一定会很欣慰的。” 苏明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干巴巴的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祁无缺所想的没有错，实际上，苏明珠也不认为温言的事就是结束。 他们的生命实在太漫长太漫长，他们有的是时间，等待每一个凡人的轮回，他们有的是修为，有的是神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这个人的转世。 其实温盛景也有这种能力，只是一旦身份被戳穿，他弄明白了，自己这样龌龊的来历，本身的想法就已经回到了凡人时候。 温盛景已经不愿意再用魔主这个身份了，他的情感，他的思想都更倾向于人。 “魔界的追兵马上就要到了，我和云无垢不能久留，在留在这里恐怕还会有麻烦。” 苏明珠耐着性子，对温盛景说道。 她只是说自己和云无垢，显然这个需要离开的人里面，并不包括温盛景。 既然穷奇已经死了，那么目前最能领导魔界的人就只有温盛景。 显然，祁无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在一旁用着一种慵懒的语调说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不必了。”温盛景的目光，只是微微闪了一瞬间，就暗淡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魔主，今后也更加不会是。” 祁无缺忍不住挑眉，若是温盛景真的下定决心，不管魔界，那么对他来说，这反而是一个好时机，魔界群龙无首，必有内乱，怎么还会有心思和仙界一争呢。 只是祁无缺弄不明白，温盛景究竟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不打算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他试探的看向温盛景。“若真是如此，那么魔界群龙无首，根本就不是仙界的对手，想必这一个千年的仙魔之争，现在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与我何干？”温盛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不是怒火攻心，也不是心如死灰，他只是单纯的累了，倦了。 或者说他明白了一点，他从来都不应该是那个位置上的人。为魔者，必当心有执念，无从宣泄，最终性情大变，凶残残忍。 可是他不是这样，人间的那个贵公子从来都不是这样。 他是修仙界的天才，即便是身为上神转世的苏明珠也无法同其争锋。 哪怕他是魔主的分神之人，有着自己的三魂七魄，有着自己独立的性情，有着自己独立的人格，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有些自己思想的人。 所以他怎么能去做别人的事情呢？ 苏明珠看出了他与语气的认真，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朋友，莎明珠没有办法直言，也不能定义他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只能尊重。 “随你吧，只是魔界的兵将马上就要来了，若是他们看到了，你定然会将你当成魔主，你若是真的想逃离这一种生活状态还是尽早离开吧。” 温盛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还没有对你说，谢谢你。” 他自己心里知道，若不是苏明珠的坚持，很有可能他根本无法醒来。 尽管在昏倒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永远不会再醒的准备，可是再一次感受到风和月光，他还是不由得感叹起天地的伟大。 所以，以后的日子，就让他回到从前吧，回到当上了魔主的日子，回到他曾经最怀念的，却已经快要忘记了的时光。 没有了修为，一切便从头再来吧。 166.一百六十六·祁无缺不可思议的告白 统治了魔界一千多年的魔主，竟然就这么死了，闻讯赶来的魔界众人都不能相信。 可是又没有办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因为去一个幸存下来的黑衣人讲，魔主这一次是真的，连尸体都化为乌有了。 那魔主的分身呢？ 魔界的人不知道什么是上神的分神之人，他们只知道从前有一个魔主，而现在也有一个魔主。 而温盛景，是穷奇的分身。不知道两人具体的关系，众人都以为他们是拥有同一个灵魂撄。 那么，由温盛景来当魔主不也是很好的么？ 可是，问题来了，没有人知道温盛景在哪里，从最初的慌乱中醒来后，很多人的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偿。 如果魔主不在了，是不是魔界还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来对抗天界。 那么这个新的领导者是谁呢，既然从前的魔主不在，那么谁都可以做，有能者居之。 那边，祁无缺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竟然对温盛景提出了邀请。 “想必你也不会回到魔界了，不如趁此机会来八荒看一看，那里没有人会在乎你是什么身份。” 温盛景毫不留情的反驳他，“虽然我不会再回魔界，但是你也不要妄想我会帮你对付魔界。” 温盛景的坚持是有道理的，虽然那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可是魔界也不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还是有很多人是被迫走上修魔的路途。 那些人对他忠心耿耿，显然也更喜欢他这样的处事方式。 他不想和他们对立，所以他只能尽量的避开，不探听，不参与，不关注。 他想，这可能是他今后需要做的事情吧，像一个凡人一样的活着。 只是，他还有资格追求自己心中的的所爱么？ 苏明珠见温盛景已经拒绝了祁无缺，到没有多加意外，只是温盛景今后的去处也是一个难题。 到不是说他无处可去，而是去处太多，他这样的人，若是不能就此掌握他的行踪，日后寻找起来就十分的麻烦了。 至于为什么要找温盛景，苏明珠自己的心里也给不出自己回答。 可能是他一脸的落寞，突然之间就触动了她的心弦，她不想要温盛景一个人就这么的走掉。 “反正你现在已经浑身修为都不在，不，从头再来吧，和小叶一起修仙。” 苏明珠突然之间说到。 见众人都看向她，她不由尴尬的说道。 “反正温盛景也不想要再修魔了不是么？” 云无垢的心里却不这么想，他脑袋里的念头不是苏明珠替温盛景说话，而是想到如果温盛景同意了苏明珠的建议，那是不是代表，他要和小叶一起修仙，也就是说，和他们呆在一起？ 这个猜测让云无垢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还好，温盛景的眼神闪了几瞬，然后低下了头。 “不了，我已经不想修仙了，这些凡人都想要做的事情…….我只想当一个凡人。” 温盛景眼中的神色黯淡下来，这样颓废的他怎么能再配的上苏明珠呢？上神和凡人，之间的差距绝不是重头再修仙，就能弥补的。 既便是天资卓越，温盛景知道，想要达到苏明珠所在的高度，绝对不是几年，几十年能够做到的，那时候，即使成神，他是不是已经老了？ 自古最悲凉，便是见英雄白头，美人迟暮。 美人是天生的上神，自然不会懂得迟暮的悲凉，可是那曾经的英雄呢？ 温盛景不敢想，只是默默地扭过了头，不想让苏明珠看见他此刻无力的样子。 被温盛景拒绝，苏明珠心中多少有些明白，只是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像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能带给温盛景安慰。 “好吧，那你要去哪里？” 苏明珠假装不在意的问道，底下的双手微微地握成了拳头。 云无垢假装没有看到的扭过了头去，只是眼底的黯然不能忽视，却已经及时调整了心态，毕竟温盛景，是苏明珠的过去，过去，是不能抹掉的。 温盛景看了一眼祁无缺和云无垢，谨慎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说道，“我走后，会递信给你的。” 祁无缺听了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明珠若是上了天界，你去哪里递信给她？到庙里许愿么？” 这话说的有些苛刻，甚至是嘲讽，对于一个曾经站在过三界顶端的人来说，这种嘲讽无异于是对他最大的讽刺，连苏明珠都已经听不下去了，狠狠地瞪了一眼祁无缺。 此时天光乍泄，清晨的薄雾缓缓地伴着朝阳升起，几人远离了昨夜被变成战场的地方，进了一处鲜有人烟的山林。 本来随着穷奇的死亡，他们也应该各走各的路。 可是莫名其妙的大家仍然聚在一起，过了三个时辰了，依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所以就出现在这一尴尬的一幕。 温盛景听了这嘲讽并没有动怒，表情甚至没有半点不快，他居然点了点头。 “也许吧，人间都信奉天神，那么我也应该入乡随俗，用人间的法则来找到苏明珠。” 听了这话，苏明珠才知道温盛景是在耍她，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再找她的想法。 苏明珠不由得怒气冲冲，“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忘了你的命还是我救会来的。” “我没有忘。”面对苏明珠的控诉温盛景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有一些话他没有办法当着苏明珠的面说出来，面前的这种情形，就连傻子也能看的出来。 苏明珠倾心着云无垢，或者应该说两人是互相爱慕，而祁无缺一改之前暧昧不明的态度，也像苏明珠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 他们是一类人，温盛景不由地握了握拳。 他没有办法到苏明珠的世界里面去找她，最起码现在他还做不到。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他们还有交集，他们还能够相逢。 这是一场赌注，是他和他自己的赌注。 可能也是他后半辈子唯一的，希望的光。 可是苏明珠听不懂，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温盛景自甘堕落了，当初真的是不应该救他。 苏明珠愤恨的看了眼温盛景，冷冷的抛出一句话，“随你的便吧，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愿意去哪就去哪，与我再无关联。” 听出苏明珠话中的火气，温盛景反而露出了笑意。 她对他还是有心的，这就足够了，足够成为一个支撑着他活下去的理由。 温盛景不再说话，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远离苏明珠。 “温盛景！” 苏明珠又大声地喊了一句，从前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苏明珠开口，温盛景就会给予回应，无论她想要什么都会给他，更不要说只是回头看她一眼了。 可是这一次，温盛景再没有回头，他甚至连身形都没有顿上一顿，就那么径直的，一步一步的，缓缓的走远。 苏明珠知道，大概她这次是真的想要走了。 苏明珠转回来头，不想再看温盛景离去的背影，偏偏有人不识相，含着嘲讽的语气对苏明珠说道。 “这大概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你了，一个凡人，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同上神有交集的，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这个不是趣儿的人自然是祁无缺无疑。 苏明珠正愁有火没地方发，不客气的，冲着祁无缺喊到。 “我和无缺上神同为上神，相比今后还多的是，见面的机会，那么不知无缺上神现在，可否从我眼前消失。” 祁无缺好笑地看着苏明珠不淡定的表情。 “自然是……不可以。” 祁无缺故意迟疑了一下。“我似乎还没有说，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 苏明珠走到云无垢的旁边，没好气的说道，“这还用问吗，像无缺上神这样聪明的人，自然会选择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决定，如果不帮助温盛景反而帮助穷奇，那么必当后患无穷。” 祁无缺苦笑，“是不是我在你心目中已经是这样的印象，不能再改变了，我就不能因为个人感情上的原因，做出一个不理智的判断吗？” 云无垢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他想，他听明白祁无缺的言外之意了，可是苏明珠显然不明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苏明珠，我是爱上你了。” 什么叫晴天霹雳？ 什么叫斗转星移？ 什么叫鸡飞狗跳？ 一系列不合时宜的词语从苏明珠脑海中浮现，她现在的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好不夸张的说，曾几何时，她甚至想到，即使这世间所有的男人都爱上了他，祁无缺也不会，因为这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懂爱。 曾经，祁无缺对苏明珠最有兴趣的时候，都是变态的占有欲，像是收集一个稀世珍宝，虽然精心对待，但是感受不到任何的爱意。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现在说，而且，还是当着云无垢的面前说，他爱上她了？ 什么叫滑天下之大稽，这就是了。 苏明珠和云无垢一起，呆住了。 167.一百六十七·重回天界与同居的开始 “恩.…..”苏明珠好像对这句话感到很平常，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反应，但是若是仔细地看她，就能发现她此时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苏明珠呆呆地问道，云无垢沉默着，他知道祁无缺并不是在开玩笑，其实很容易看出来，早在象林的时候就有预兆了。 那时，那个和苏明珠长得一模一样的九尾狐妖，被祁无缺造成苏明珠的分神之人，祁无缺看那个女子的眼神就很不一样，充满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局者中的旁观者却是更清楚，云无垢从那时，就非常确信，祁无缺必当是对苏明珠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你若是看不出来，不如问一问无垢上神怎么样，想必他是看的明白的。” 云无垢骤然对上祁无缺的眼神，那其中有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挑衅。 这让他恍惚之间想到了一件更久远的事情偿。 那还是千年之前的神界，苏明珠刚刚降世，就被祁无缺以教导的名义接进了元宫。 苏明珠还太懵懂，还不知道很多男女之间的事情，也不知道任何人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究竟是怎样的，更巧合的是，祁无缺也不知道。 这并不是说祁无缺也成神的时间短，实际上，他可能是天界存在时间最久的上神了，只是他也是从降生起就是上神，根本就不通晓男女情事，也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心动过。 可能，他爱上苏明珠，是更早之前的事情了，可能比所有人得知的更早，只是，他自己却并不知道，只是把这当成是一种占有欲。 就像人间的富贵人家喜欢收藏的一些古董。 只是那时的祁无缺，并不懂得而已。 或者说，那时候的云无垢的心思也不再苏明珠身上，否则不会连这么明显的眼神也发现不了。 “我是知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爱上谁，只是你的事情，与我，与明珠有什么关系。” 云无垢的表情非常的淡然，好像祁无缺说的话都不值得一提。 祁无缺听了他输的话，表情停滞了稍许，转而轻轻地笑了起来，“无垢上神这是害怕了？” 云无垢嗤笑，露出和平常的温柔不相符的气质，“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苏明珠闻到了一阵浓重的硝烟的味道，只是生性迟钝的她，一颗心都掉在了云无垢身上，哪怕温盛景的倾心付出，哪怕此时此刻祁无缺说爱她，她依旧没有什么真实感。 小叶看的有些懵，倒是旁边的青遥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吃着，小叶瞟他一眼，眼神中有着少年老成的孩子，特有的无奈表情。 “青遥，现在是看热闹的时候么？” 青遥反问道，“哦，现在不看热闹，什么时候看，能看到祁无缺那个怪物跟人说爱，那个人还是一直讨厌他的苏明珠，这不是很有趣的么？” 小叶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的又急忙摇了摇头，他真是太不听话了，怎么能看师傅的热闹呢？ 那一边，三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还在继续。 “哦，那你觉得什么是最重要的？” 祁无缺没有看他们，只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沉思。 “我只是想说明一件事情，即便你爱苏明珠可是明珠并不爱你。”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云无垢又一次强调了这件事情，顺便眼神飘向苏明珠。 苏明珠在这个时候，变得异常的聪明，收到了云无垢的眼神立刻附和着点头。 祁无缺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这一刻才真真正正的变了颜色。 “那又怎么样，从前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现如今我知道了，什么都有可能改变，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祁无缺傲然的说道，似乎，感情的事情，一个人也可以决定。 面对这样几乎蛮不讲理的祁无缺，苏明珠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她几乎哭笑不得。 “什么叫那又怎么样，我不同意，我没有感觉你还听不明白吗？” 苏明珠觉得没有办法跟祁无缺沟通，她求助似的，看了一眼云无垢。 云无垢也表示没有办法，他皱了皱眉头，显得很是烦躁。 “好吧，你说爱就爱吧，反正我们现在要走了，你请自便。”苏明珠心想，惹不起，她总能躲得起吧。 谁知就连这一点空隙，祁无缺也不给她。 “这怎么可以，我已经说过了，我爱你，可是你不爱我，所以接下来我要努力做的就是让你能爱上我，所以我需要和你在一起。” 看着祁无缺理所当然的态度，苏明珠简直无语了。 “我不愿意。” 苏明珠狠狠地瞪了祁无缺一眼，这个人果然是变态中的变态，为什么这种事情都可以说得理所当然。 “你已经说过了，我爱你，跟你没有什么关系，那么我愿意去哪自然也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祁无缺第一次展露他无赖的一面。 苏明珠哑口无言，可是难道就这么被他跟着么？ 苏明珠皱着眉头，显然是不愿意再和他多加纠缠。 “明珠不要管他，我们走吧。” “你们要去哪里呢？”这几人提步要走的时候，祁无缺突然说道。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回天上了…… 回仙界？ 云无垢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本就是上神，回到天界，也不过就是回到家里一样。 青遥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本来是西海的龙王太子，也算的上是神仙。 小艳，虽然有些麻烦，可是只要身怀异宝，也能蒙混过关一段时间。 最麻烦的却是苏明珠了，她从前是人人倾慕的九霄神女，可是后来却已经自甘，毁去神格堕入魔道，算起来她应该是属于神仙的对立面。即便现在已经拿回来九霄宫的控制权，可是从身份上来说仍然算是众仙的敌人。 再加上，她之前面容，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一下子回到了仙界，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苏明珠本人倒是无所谓，她在天上还是在地下都可以，她只是想和云无垢待在一起。 最麻烦的就是云无垢的立场了。 如果所有的神仙都对苏明珠的身份有异议的话，很可能就连云无垢，也会被天界一同敌视。 苏明珠不在乎的事情，并不代表云无垢不在乎，如果说他这一生有两件最在乎的事情。 一件事苏明珠而另一件便是仙界的安危。 只是如果他不能令所有的神仙信服的话，他怎么才能领导仙界，对抗来自于三界八荒地敌人呢？ 苏明珠沉默了下来，祁无缺的话不无道理，她不能跟着云无垢去天界。 偏偏这时，祁无缺还雪上加霜的说道。 “怎么样想好了吗，云无垢。”一改方才的窘迫，祁无缺显得的有些咄咄逼人。 “你是选择将苏明珠留在人间，自己回到天上去，做你的有实无名的天帝，不过这确实是个好机会，魔界现在群龙无首，构不成危险，你最大的敌人，也就只有我而已。” 看着沉默的两人，祁无缺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快意，让他来看看所谓爱情，是不是就真的不能够改变，是不是真的容不得别人的插足。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和苏明珠在一起，放弃你钟爱的天界，不管三界八荒归谁所有就过着你们俩逍遥的小日子。” 虽然知道祁无缺挑拨离间的心思，听了这些话，仍然是不受控制的，看了云无垢一眼，想从他脸上的表情得到些什么。 可是她有些微微的失望，云无垢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摇。“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劳你操心了，你走之后我自然会和明珠商量。” 这是云无垢给出的回答，很官方，很中立，也没有个人感情因素的影响。 苏明珠掩饰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失望，努力的告诉自己，有什么可失望的呢，她爱的，不正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么？ 理智，负责任，不会因为自己的感情因素，而耽误正经的事情，她能理解，也愿意支持。 甚至早在自己选择堕入魔道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如今会发生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心中的深处还是有一些空呢。 轻微的摇了摇头，苏明珠将这种念头从脑海中摒弃。 她附和着说道，“没错，无垢上神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好不容易穷奇已经死了，温盛景又不会和你争，你还是尽量守住，你手中的八荒之钥吧。” 祁无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既然你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喜欢自欺欺人，我不介意再继续等下去。” 祁无缺的想法很简单，这是一道两人永远无法回避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个问题一日不解决，两人之间就一日有着不可调的矛盾。 而且这个矛盾是不可以自动消除的。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裂缝迟早会扩大，小苗总会破土，逐渐成长成参天的大树。 是的，他只需要等待，祁无缺这样告诉自己。 他一千多年才弄清楚自己的心思，眼下的这点时间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我就不打扰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祁无缺突然改变了想法，不想纠缠着她了。 虽然这一个改变，苏明珠摸不着头脑，但是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好事情。 “既然这样，你还不快走。” 苏明珠毫不客气的驱赶。 祁无缺当真就这么走了，就像他来时一样走的豪不留恋。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对，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变态。看着他走的豪不留恋。苏明珠几乎以为刚才他的告白，只是一场幻听。 现在树林里面，一下子就只剩了他们四个人。 “我……” “你……” 苏明珠和云无垢，同时开口，听见对方的话，又同时一愣。 “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 青遥不客气地笑了起来，“你们俩也太奇怪了吧…有什么话还不能一个一个的说，非要同时开口，我是该说你们有默契好呢，还是该说你们没有默契好呢。” 苏明珠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还是我先说吧，你先回天界去吧。” “那你呢？”云无垢问到，他现在确实需要回天界去，看一看具体的情况。可是苏明珠的状态，让他觉得心下不安。 苏明珠太过正常了，也显得太过体贴了，是和她以往的性子不太一样。显然，苏明珠是在压抑着自己真实的情绪。 云无垢知道，其实苏明珠是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只是两人都知道现在不可能。 天界的情况不允许他再离开了，一旦祁无缺，整顿好了八荒和魔界的事情，下一个目标就是对天界。 这个关键的时候，云无垢绝对不可以离开。 所以面对宋明珠这一番言不由衷的话，两人都只能够沉默以对。 “那么你要去哪里？”云无垢问道。 “去找招温盛景吧，他无情，但是我不能无义。”苏明珠自己默叹一声，这也算是一段孽缘了，想到刚才温盛景决绝离开的背影，苏明珠就气不打一出来。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要一想到从此以后跟温盛景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性，她就觉得有些难受。 她跟温盛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云无垢听了她的话，却更加的阴沉。去找温胜景是吗？在他在天界的时候，两个人会在一起。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云无垢的心中就充满着郁闷，突然想不管不顾的，就这样带着苏明珠离开。 心思一定，云无垢不再犹豫，坚定地说道，“跟我去天界吧，我们回去。” “什么？你是说我也一起？” 苏明珠不敢相信，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云无垢竟然说要带她这个天界的叛徒一起回到天界。 他就不怕天界的众仙，联合起来反对他么？ 苏明珠虽然不希望云无垢在心中，对天界的安危看得比她还要重要，但是她也拎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这还是算了吧，我在人间，等着你就好。”苏明珠虽然心动，却是犹豫的拒绝了。 这是她没有猜到云无垢的心思，听到她提起在人间，云无垢本来还有一些犹豫的心情瞬间之间就不再摇摆。 “不行，和我去天界，就这么决定了。” 看着云无垢严肃的面容，苏明珠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好吧。那么你可不能再后悔啦，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怨我。” 苏明珠心想，这可是云无垢自己说的，那么到时候如果天界对她不礼貌，那么她可不会容忍，一定要推云无垢出去解决。 苏明珠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她虽然是上神，也曾当过魔，但是骨子里还是有小女人的一面的。 想到自己认定的另一半。这样不遗余力的想和她在一起，她也是会有飘飘然的感觉的。 看着瞬间雀跃起来的苏明珠，云无垢觉得自己刚才的这个决定做的对了。 看到她美丽的笑颜，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抵不过这一瞬间的美好，如果可以，他愿意倾尽所有，去换她天天笑靥如花。 云无垢的行动力也是很迅速的，做了决定就立刻返回。他拉住苏明珠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就像在说，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知道南天门出现在几人眼前，苏明珠还是晕乎乎的回不过神来。 这一切都感觉像是梦，为什么云无垢突然之间，就对她这么在意了。 这并不是说云无垢之前不够爱她，只是说，云无垢之前并不善于表达这份爱。 这突如其来的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到真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啊。 苏明珠不由得反思自己，从前是不是太容易得到满足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抛之脑后。因为更大的麻烦，还在等着她。 第一个发现他们的神仙先是看到了云无垢，惊喜的叫着，向他们跑过来。 “无垢上神，您终于回来了。” 可是随即，嘴边的笑容顿在了脸上。 无垢上神身边的那个人是谁呀？竟然是苏明珠。 苏明珠是谁？曾经风光一时的九霄神女，天界的叛徒，据传说，当年也曾疯狂的追求过，无垢上神。 可是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 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只是这一个人，很快，几乎天界所有的神仙都知道无垢上神回来了，可是身边还跟着一个苏明珠。 “要不然我先回，九霄宫吧。”苏明珠有一点慌乱，可是随即镇定下来，提出了建议。 “不必了，你过些时候再回去吧，现在我们还有个地方要去。”云无垢看着远方，急匆匆跑过来的身影，缓缓地说道。 苏明珠顺着还得视线看过去，是一个，穿戴着掌扇仙官官服的人。 这是玉帝身边的近臣。 其实这个小仙官并不是他们曾经见过的那个，想必之前的那个已经随祁无缺去了。 这个仙官显然是玉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极为衷心，远远的看见了云无垢他们，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玉帝有旨，请二位……哦不是四位，即刻前往凌霄殿。” 苏明珠看了一眼云无垢，她并不打算前去，现在的她是什么身份啊，魔界的妖女，怎么可能去觐见天帝呢？ 既然云无垢一定让她一起上天界，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吧。 苏明珠摆摆手，“我不去，小叶也不去，你们俩看着办吧。” 小叶立刻站到了苏明珠的身后，配合着点了点头，一副师傅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的样子。 云无垢叹了一口气，却是宠爱更多一些，他早就知道苏明珠，不会就这么乖乖的配合，但是谁让这是他的决定呢，他也只能帮苏明珠兜着一些了。 “好吧，既然这样你就回九霄宫吧。” 云无垢点了点头，根本不顾掌扇仙官在一旁连连皱眉的表情，自顾自的对苏明珠说道。 九霄宫的宫魂已经重归苏明珠的体内，别人无法使用。所以九霄宫一直是处于紧闭状态，倒是苏明珠在天界的一个安身之处。 “那我们就先走了，两位辛苦。”苏明珠说完扬长而去。 途经的诸位仙人，都不约而同的给她让开了一条道。 苏明珠目不斜视的从中间走了过去，真是讽刺，从前她还是九霄神女的时候，众人见了她也没有这么的避之不及，现在她做了魔女，本来应该被群起而攻之，结果却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无非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看她和云无垢一起回来，不愿意得罪了云无垢，其二自然是因为这里显少有人能打的过苏明珠。 果然实力还是硬道理啊，苏明珠默默的想。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九霄宫，看着巍峨地宫殿，小叶不由由衷的发出了一声惊叹。 “师傅，这就是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真是太漂亮了！” 苏明珠一挥手，九霄宫的宫门应声而开，她抬步走了进去，面上带了几分怀念之情。 “是啊，这就是我曾经的家，我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今后你也可以住在这儿，毕竟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去处了。” 小叶惊讶的“啊”了一声，立刻问道，“这是真的吗？师傅，可是按照你现在的身份，天界会让你住在这里吗？” 苏明珠迈了进去，看着一如往常的九霄宫宫殿，说道，“这就是我的地盘儿，我住在这里，不需要别人的允许。” 小叶张大了眼睛，“那那万一……” 小叶心里想的是，人们都说仙魔不了力，可是师傅现在是魔界的身份，等同于住在了敌人的家里，时时刻刻都会有生命的危险，虽然师傅很厉害，可是寡不敌众。 “算了，师傅，”小叶低着头犹犹豫豫的说道。 苏明珠笑着看向他，“怎么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你修仙，难道不是为了能够住在天界么？” 小叶愁眉不展的说，“虽然是这样，可是师傅的安危最重要，等到我能够保护师傅时候，我们再回来。” 看着小叶认真的神情，苏明珠心中一暖。 “放心吧，就算是我有危险，云无垢也会保护我的，你忘了上来之前我们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苏明珠笑道。 小叶很想吐槽一下苏明珠现在的小女孩儿心思，她什么时候还要用到别人的保护，苏明珠那么的强悍，一直都是她来保护别人，不管是他，还是温盛景，或者是别人……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正在一脸甜蜜的跟他说，有人承诺保护她。 看着她一脸甜蜜的样子，小叶决定还是闭口不言，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一副师傅说的都是对的的样子。 而另一边的气氛就没有这么和睦了。 云无垢走进进入了无数次的凌霄宝殿，身后的青遥努力的挺起小胸脯，也不知道是给云无垢壮胆儿还是给自己壮胆儿。 两边的人都是陌生而熟悉的面容，此刻正在隐晦的打量着他们。 上首的玉帝，显得既欣喜而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云无垢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玉帝，比起祁无缺或者是穷奇还是差了很多。他努力想隐藏的情绪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什么必要。 云无垢几乎一眼就能断定，玉帝看见他之后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天界眼下的状况并不好，堪称危机四伏，忧的是，只要他回来了，那么在众仙的眼中，对天界的一应事物最有能力决定的，并不是玉帝，而是他云无垢了。 所以如果他是玉帝，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在能留住他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降低他的威严。 不需要太过聪明，只要不笨，当权者就应该能想到这一点。 显然与的是一个合格的玉帝，他也迅速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想到了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 玉帝站了起来，慢慢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副欣喜异常的样子。 “无垢上神。您终于回来了。” 天帝满面笑容的说道。“最近天气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可是你都不在，我就只好自行决断，哎，情况真的是很严峻。” 天帝这话一语双关，至少在群臣看来代表这两个意思。 一是他有能力决定这些严峻的事物，二是在天界这么危急的情况下，身为上神的云无垢却不在天界，而是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更有甚者，此行回来竟然还带了一个妖女。 云无垢没有反驳，只是淡笑道，“这是微臣之责，还望玉帝恕罪。” 玉帝连连摆手，“朕，并没有想要怪罪你的意思。” 说着，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听别的仙人报告说，九霄神女，哦不对，苏明珠也跟您一起回来了，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接上了下一句，像是不想让云无垢插嘴一样，急急的说道。 “朕对她堕入魔道一直痛心疾首，原本想着若是她有悔改之心，不妨重新接纳她，可是，她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起来拜见。” 这一翻看似无心的问询，立刻得到了很多仙人的赞同。 立刻有人上前来，看似恭恭敬敬，实则笑里藏刀的说。 “玉帝说的是，苏明珠是什么意思，既然她无心悔改，为什么还要回到天庭。玉帝，微臣建议，立刻将她捉拿。” 云无垢只是淡淡地看了这人一眼，这人立刻收了声音，低下了头，尴尬的清咳了一声，不敢同他对视。 “这，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只是苏明珠，毕竟是无垢上神带回来的，若是这么把他抓起来，这……” 玉帝显出一副理应如此，但是颇为为难的态度，转头看向云无垢。 云无垢一直安静的听完这些话，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待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之后，才徐徐的开口。 “苏明珠是曾经堕魔不假，但是，这无法掩盖她曾经是备受人尊敬的神界的上神，岂能是说抓就抓的。” 他还有一句没说出来的话是，若是真要派人去抓她，派谁呢？ 恐怕天庭之中，没有几个人能够打得过她。 “可是不管她曾经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她毕竟是天界的叛徒，若是每一个叛徒，都用曾经的功绩来宽恕，那么天条律法还有什么用处。” 这又是一个义愤填膺的假道士，不甘寂寞的跳出来说道。 而且随着的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众人纷纷的开始弹劾起苏明珠，情况有愈演愈烈的性质。 “不若这样如何？”见大家都开始说的差不多了，云无垢方才又开口。 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情景，天界这一关不会这么容易过，但是他们还需要他，自然不会逼得太紧。 其实并不是他们对天条天规有那么的重视，只是一个敌人的存在，尤其是一个强大的敌人的存在。 对他们来说，时时刻刻都是一种威胁，而他们这些已经成仙了的人对性命更加的关注，绝对不可能放任这么一个危险在身边。 只要他们将这种情绪宣泄出来就很容易办了。 果然刚刚就有声音说道，“我们是没有办法对付她，可是她却有办法杀了我们，苏明珠已经是一个魔女了，她对我们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这样的危险，一定要抓起来。” 是时候了，因为看到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纷纷赞同的表情，云无垢这才开口说道。 “其实之前微臣一直忘了说，这一次到人间去主要是为了魔主的事情，现在魔主已经被我们杀死了。” 云无垢又强调过“是我和苏明珠一起杀死的。” 魔主已经死了？ 这个消息犹如惊雷，在凌霄宝殿上炸开了锅。 这对于现在正在焦头烂额的仙界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竟然是苏明珠亲手杀了魔主。 那这是不是说明苏明珠已经想要弃暗投明了，她对之前的行为感到后悔，所以才想要弥补。 若非是这样，为什么她要亲手杀了魔主呢，这对天界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居功至伟。 眼看群臣的态度又有转变，天帝不由得面色一暗。 “若是真的，这自然好，只是，有没有人能够证明是苏明珠杀了魔主呢。” 云无垢似笑非笑的，抬眼看看天帝。 “我来证明这不够吗，难道我的话，玉帝也不相信了吗？” 玉帝急忙摆摆手说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云无垢立刻摆了摆手，“既然这样，微臣不妨再向诸位做一个保证。” “既然你们害怕苏明珠的存在，会给大家造成威胁，那么不妨，让她和我一直住在一起好了。” 什么？所有人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这与其说是保证不如说是公然的承认两人的关系。 但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呢，众人面面相觑。 天帝也显得有些堂皇，但是随即就镇定下来，之前没有料到魔主穷奇已经死了，所以现在已经不方便再对苏明珠，下达什么处置的命令了。 “既然无垢上神已经保证了，那么就先这样吧。苏明珠既然为天界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朕也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于是在苏明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归宿就已经被这么决定了。 其实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很愿意的，只是面上不好表露出来，所以在云无垢走到九霄宫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但是与此同时，她还控制着嘴角，不要露出太明显的笑容。 和云无垢住在一起？ 想一想真的是挺好的一件事情……可是为什么自己有些燥热呢。 “师父，你的脸怎么红了？” 小叶有一些担心，若不是由于身高不够，他真想踮起脚上去摸一摸苏明珠的额头，是不是在发热，神仙也会生病的么？ 青遥像是吃到了小叶心中在想着什么，在一旁豪不客气地笑道。 “神仙会不会生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神仙也是会思春的。” 被青遥调侃的恼羞成怒，苏明珠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但是随即便笑容如花的说道，“等我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吧。” 不得不说，苏明珠堕入魔道之后，她的七情六欲被无限的放大，遵从本心变得更加的明显。所以即便是做出这样的表现来也毫无违和感，只让人觉得心头微微的一痒。 是的，微微一痒，这就是云无垢现在的心情。 他生性冷清，即便是真心相爱，很多时候也只是注重精神上的沟通，可是自从两人越来越喜欢黏在一起，心中就经常会起一些绮思。 想要更进一步，更加紧密相融，想要完完整整的拥有对方。 从人间的客栈中那一夜，被打断开始，云无垢就控住不住的一直想起，想起他身下毫无反抗的女人，想起她全然交付的身心。 168.一百六十八·云无垢另类隐忍 云无垢宫殿有一个和他很相符的名字，云宫。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经常提起的原因，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叫不出口。祁无缺的宫殿叫元宫，苏明珠的宫殿叫九霄宫，玉帝的宫殿叫凌霄宝殿…… 只有他是这么的没有新意，还软绵绵的像一个仙女住的地方。 虽然云无垢面上不显，但是内心深处也是极其排斥的。 是以他从来都不提，等苏明珠走到了那个地方的时候，险些没有认出来。 “哦对，我忘了，你住在这儿。偿” 途径一个仙气缭绕的宫殿，苏明珠差点错过，走过之后又迟疑地倒退回来。 “应该是这里吧…” 苏明珠不确定的看向云无垢，也怪不得她疑惑，因为很多仙女的宫殿也在四周，云宫几乎在众仙女宫殿的正中央，却显得豪不突兀。 苏明珠满脸无奈的同时，也有一些偷偷的自豪。 云无垢也是仙界众位仙女的梦中情人呢，可是这样的男人，是他的。 这样想着，苏明珠忍不住又紧紧地拉住他，将自己的身体依偎过去，占有性质的扫视了一眼四周，将那些探头探脑打量的视线一一瞪视回去。 那些清高的仙女纵然勾心斗角，也不过是暗地里的，平日表面上的礼数做的比谁都足，一点也不负仙女的盛名，何曾见过一个魔界的妖女这样大摇大摆的耀武扬威。 登时，所有人眼中都不由得深深浮起阴森，只是，惹不起啊惹不起。 苏明珠的武力值实在太过强悍，毕竟是从上神直接堕入魔界的，那些平凡的魔修怎么能比？ 惹不起，就只能偷偷躲起来眼热了，纵然心下都不甘心无垢上神就这么被一个妖女俘获，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心中想着，这是无垢上神为了天界的安危不得不屈从于那个魔女的淫威之下。 这样想着，有一部分人又胆大起来，不愤地看向苏明珠。 对于这些不同含义的目光，苏明珠一律接受，但是从不回应。 “是这里，进去吧。”想来，云无垢也是颇为无奈的，从前不知道收了多少仙女明里暗里的暗示，他也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再加上生性对这些情事不大敏感，一来二去，这些佳人的心思却都空付了。 “参见上神。” 迎上前来的是从前便在云宫服侍的两个宫娥，见了云无垢，急忙迎了上来，姿态万千的俯下身子。 果真是绝代佳人啊，看这两个人的修为并不比别的仙女低，隐隐地还高了不少，完全可以得到个一官半职，现在却屈尊在这云宫中当一个小小的宫娥，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想法，苏明珠是绝对不信的。 尤其是，那两个人隐晦地瞟着她的目光，极为排斥，若是这都看不出来，她也白活了那么多年了。 “起来吧。”云无垢表情极为淡然，像是根本就看不到那两个绝色美人脉脉含情的目光，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 “你们将元宫照料的不错。” 他本也就是随口夸赞，谁料想那两个美人竟然啜泣起来，好像真的经历了多么为难地事情，然后一起努力完成了一样。 云无垢面对这样的美人哭泣抹泪，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求助性地看向苏明珠。 像是在征求苏明珠的建议，苏明珠很满意云无垢这样识趣，她转头看向那两个美人，嘴角明显的勾了起来，用男人看似很和善，但是女人之间却全部都能明白的讽刺语气说道。 “两位姐姐真是辛苦了。” 其中穿桃红色衣裙的女子低下头，眼神中有强烈的不愤，只是隐藏的很好，她故作委屈地说道，“既然是为了上神，奴婢不觉得苦。” 苏明珠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云无垢，好像在说，这都是你惹出来的桃花债，后者表情无辜地看着她。 “既然这样，我就替两位姐姐讨要一份恩宠好了。” 啥？青遥愣住，恩宠这个词的含义太模糊了吧，这样的恩宠是恩宠，那样的恩宠也是恩宠…苏明珠该不会是想要整什么幺蛾子吧。 云无垢倒是一派淡定，有一副将一切都交给她的架势。 听到苏明珠的话，那两个美人不由得相互交换了一个隐秘的微笑，然后低下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苏明珠对她们的小动作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无垢向玉皇大帝求了恩典，放两位姐姐去做花仙，整日闲暇，不必服侍人，也不必受尽委屈了。” 什么？得意中的两人登时一愣，不应该是这样，其中的一个人正要求情，云无垢却在这是缓过神来，明白了苏明珠的小心机。 “那就这么办吧，辛苦你们了，这是你们应该得的。” 云无垢此话一出，再没有收回的可能性。 潜在的两个情敌，就被苏明珠这么兵不血刃的处理掉了。 青遥不得不为苏明珠的机智歌颂。 小叶崇拜的点了点头，师傅真是做什么都很棒。 苏明珠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两人的崇拜，旁边的云无垢见状暗暗思忖，今后是不是应该多一些人……女人…… 让苏明珠时常找点事情做呢？ 只是不知道面前笑靥如花的女人得知了他这个心思会是什么样的想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等两个女人哭哭啼啼万分不舍的退下去之后，云无垢这才开口对苏明珠说道。 “怎么样，你满意了么？” 他眉眼弯弯，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气息，苏明珠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心慌慌，惊觉刚才自己的行为好像有些太小家子气了，抬眼偷偷地看了一眼云无垢…… 然后脸蛋红成了天边的彩霞。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你要是舍不得，就再叫回来啊。” 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苏明珠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谁知出口就又成了撒娇的口吻。 “好……” 好？ “你说什么？”刚才还万般后悔，觉得自己暴露的太明显，可是现在一听到云无垢这么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苏明珠瞬间炸毛。 “我的意思是……我说错了，应该是，我很满意。” 云无垢靠近她，轻柔的呼吸就萦绕在她耳边，两人瞬间沉浸在浓情蜜意的氛围里，只要旁边没有人坏气氛的话，说不定还能额外发生点什么。 “喂喂喂，干什么呢你们俩。”旁边的青遥大呼受不了，“我和小叶还是小孩子呢，你们俩也太过分了的吧。” “哦？” 苏明珠哼笑地看向青遥，“你装小孩子还装上瘾了是吧，那也不用急于恢复修为了，我看这样子挺好。” “这可不是一回事情好嘛，嗯，什么？” 青遥反应慢了一刻，才弄明白苏明珠话中的含义，不由得激动的说道。 “你是说，有办法可以恢复我的修为？” 想必青遥的欣喜若狂，小叶的脑筋显然不在这里，他看看小叶，迟疑地问道。 “青遥弟弟…不，他……不是小孩子？” 小叶的眼睛微微的瞪大，在苏明珠看来好玩极了，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还是个小孩子了，他恐怕比你爷爷不爷爷的爷爷还要大。” 小叶脸上的迷茫，逐渐转化为惊恐，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青遥。 “这么说你不是我弟弟，你是我的……祖……不祖祖爷爷？” 青遥本来还洋洋得意的脸上，因为听了这个诡异的称呼一瞬间垮了下来。 “别了，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你就叫我青遥吧。” 看着青遥紧吸了几下鼻子的小脸儿，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来到云宫的第一天，似乎还不错。 当天下午，云无垢带着苏明珠逛遍了云宫，大大小小的每一个角落。 苏明珠对这里很陌生，因为在天界的时候她和云无垢的关系并不密切，是她单方面的暗恋着云无垢，自然不可能得到邀请来到云宫。 所以她觉得这里很新鲜，这里是云唔够成神后住的地方，每一寸都布满了他的味道，都留下着他的痕迹。 “我好喜欢这里。”宋明珠看到铺着洁白羽毛的床，忍不住的回头说道。 小叶和青遥都已经下去了，据说两个人是要讨论讨论辈分的问题。 这里只有云无垢和苏明珠两个人，听到苏明珠的话，云无垢脸上突然露出了暧昧的神情。 “你喜欢这里你是喜欢这张床，还是喜欢我的寝宫？” 平常云无垢是绝对说不出这些话的，只是此时此刻就偌大的寝宫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好像不说点什么又辜负了这良辰美景，还有佳人。 苏明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话。 “喂，你现在和原来怎么这么不一样啊。”苏明珠忍不住埋怨道。 此时此刻的云无垢依然是那样仙人之姿，可是冷清不在，只能说这坠入爱河里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会被对方改变。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云无垢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靠近了宋明珠，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苏明珠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可是身后就是那张大床，她能退到哪儿去？ 扑通一声，她脚下不稳，跌坐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喂，云无垢，现在是白天，你要干什么？” 他的话语无伦次，满脸通红，看着云无垢依旧不紧不慢的逼近她，含糊不清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看她平常一副满不在乎的妖女作态，可是若是真的逼得急了，就会发现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还是那么的害羞。 “明珠，你说我要做什么呢？” 云无垢双手撑住她的两端，目光中有着迷离之色，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口中吐出的灼热的气息，让苏明珠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不仅是一个冷清的上神，还是一个有着绝对力量的男人。 “我……我…..”苏明珠想要说些什么，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因为…… 现在是白天！至于其他的原因，还有别的原因吗？ 并没有。 “你想说什么，恩？”云无垢眼神迷离，嘴唇在她的唇边厮磨，却不真的吻上去，小声地问道。 “我说…白天不可以。”苏明珠红着脸更小声的答道。 一片阴影遮盖上来，苏明珠忍不住紧张的闭起了眼睛，手死死地抓住洁白的床单，贝齿紧扣…… 须臾，再没有别的动静，什么情况？苏明珠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悄悄睁了一个缝隙。 云无垢正停了动作看她，见她偷偷地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他从床上站起身来，顺便拉起了苏明珠。 “你是在紧张呢还是在期待呢，看你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 苏明珠一下子将自己的脸，投进被子中，红着脸不敢再抬头。 真是太丢人了，她刚才分明是在期待着，她竟然在期待着这种事情。 而且还被云无垢看穿了心思，真的是太丢人了。云无垢还嫌不够，继续调侃道，“只要是你想要的，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明明是情意绵绵的情话，苏明珠却在其中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倒不是苏明珠有多聪明，关键是他语气中的加重的字，实在是太明显了。 看着苏明珠恼羞成怒的脸，云无垢突然收敛了微笑，用最认真的表情说道。 “明珠我也很想你，我真的很想要你，只是，我不能把这种事情。只是，我不能把这种事情……我不能随意的…我要给你一个身份，一个名正言顺站在我身边的身份。” 云无垢轻轻的执起了苏明珠的手。 “明珠，我想要给你的爱情，是人间说的那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我不允许有任何人来破坏它，也不允许它不完美。” 苏明珠愣愣的看着他，“无垢……” 云无垢用一只手轻轻的堵住了她的嘴。“别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依照云无垢的聪明，苏明珠的那点小心思，从头到尾都被他看的很穿。 看着她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不快，尽量的迎合他，云无垢的心中就一阵不忍。 他的明珠应该是张扬的，肆无忌惮的，而不应该像现在一样。明明不想再回到天界，明明还记挂着温盛景，却为了他，不得不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他看在眼里，只做不知。 他可以决定很多事情，可以决定很多人的生死，但是却不能让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随心所欲的活着。 那么他即便是天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神，有什么用呢？ 只要被管束，只要有规则的存在，他们之间就会有不可逾越的鸿沟。祁无缺临走之前的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几乎时时刻刻的都在云无垢的脑中回响着。 他们早晚会因为这个，再次分开。 想到这里，云无垢将手掌紧握成拳，他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的发生，所以他必须将天界控制在手里。 控制天界与保护天界，二者之间并不矛盾。 云无垢虽然对天界衷心，却不代表要对现在这个玉帝衷心，算起来他还是喜欢曾经的那一个…… “无垢，你在想什么？” 苏明珠担心的问道，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儿，一点儿都不像他，反而有点儿像…… 像谁呢？对了，像温盛景，像还是魔主时候的温盛景。 这让苏明珠不由的从内心深处泛起隐忧。 云无垢缓过神来，看着面前含着忧虑望着他的苏明珠。 “明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即使我再让你失望，也不要离开我。”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还有他眼底的恐惧，苏明珠莫名其妙的笑了。 “你是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得到的男人啊，我怎么会轻易离开你呢。” 她的话中带着调侃，企图缓解云无垢突如其来的忧虑。 “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人间才有的婚礼，仙界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两个神仙想要在一起，同时想要昭告同僚，往往只需要邀请三五个好友到自己的宫殿小坐，众人吃吃茶，这便是结了。 再有隆重一点的，也不过是走了一个结成道侣的形式，多了一些人在现场道贺罢了。 可是云无垢就是喜欢人间的婚礼，和苏明珠不同，他是出生于人间的顶级修仙世家，天资卓越，可能几百年才出这么一号人，在加上，家底丰厚，无数的灵丹妙药的供给，方才飞升。 人间短短的十几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曾经见过人间嫁娶，十里红妆，所有人的道贺，这才是苏明珠值得拥有的，也是，他想要给她的。 苏明珠眨了眨眼睛，人间的婚礼吗？她也很喜欢，新娘子穿上火红的嫁衣，那是人间最艳丽的颜色，也是一个女子，一生之中最美的时刻。 身穿着火红的嫁衣，嫁给这世上最爱的也是最爱她的人。 想到这里，苏明珠由衷的露出了微笑。“好啊，我等你，不过你可不能让我等的太久，不然我就生气了。” 得到了苏明珠保证，云无垢这才微微的笑了笑。 “你答应了我一件事情，我也答应了你一件事情。我们的说话算话啊。” 云无垢暖暖的笑着。 苏明珠看着，她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随后，她的腰，猛然之间被揽住。 云无垢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再也控制不住的吻上了面前动人的红唇。 辗转厮磨，恋人的相遇，便是最缠绵的时分。 日暮将至，天边的晚霞，渐渐的升起。将这一方宫殿渲染成浅红的颜色，也将相依的身影，渲染的更加的动人。 苏明珠沉浸在这个温柔的吻中，只觉得，就连仙界这个地方，都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了。 良久，云无垢才缓缓的放开她，凝视着容颜娇媚的女人，宠溺的开口道，“好啦，我带你去你住的地方。” 什么？苏明珠看着他，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想多了，甚至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云无垢这么纯洁的人，怎么会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呢？ 这样想着她本来就通红的脸蛋更红了，这一番情景落入云无垢的眼中，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碰碰。 第一次，元无垢的手指敲上了苏明珠的脑袋。 他的手指修长，但是力气却不大，或者只说是，不忍心对苏明珠下狠手，但是饶是如此，苏明珠还是吃痛的用手揉了揉脑袋。 “做什么呀？你干嘛打我。” 苏明珠不满的看着他，她的眼睛瞪圆，显示出一种，格外的风情。 “让你胡思乱想，下一次再这样我就会真的使劲的敲，知道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出去。” 云无垢说得道貌岸然的，只是心中却有些发虚，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的心思一直停留在人界的客栈那一晚，如玉的肌肤，和扑入口鼻的清香…… 不能想不能想。 若是，再想下去，他可不保证还能用这么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出现在苏明珠面前。 可是他内心的想法，苏明珠却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自己在云无垢面前丢了脸，还是那么大的一张。 她默不作声的跟在云无垢身后，跟着他走到了…… 嗯？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我住的地方吗？” 苏明珠纳闷儿的看着两个人转过了一个屏风后，脚步停下来，那里有另一张大床，只是这两张大床，隔得距离也太近了吧。 “对，我也说过，你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 云无垢微笑，那是苏明珠所熟悉的最纯洁的微笑。 “难道你就不怕你对我……不对，是我对你…也不对……” 一句话，让苏明珠说的，四分五裂。 然后，果不其然的再次涨红了脸。 “放心吧，我会把持住的，而且我的修为高深，想必魔界的妖女也不能奈我何。” 哦...... 也不对，魔界的妖女，说的不就是她吗？苏明珠瞪圆了眼睛，狠狠地看他一眼。 169.一百六十九正常的同居生活 两个人刚刚才互诉衷肠，气氛正好，想必谁也不会想一些别的事情......好吧，这只是苏明珠单方面想的。 云无垢自从看到了拿到帘子后，面上的红晕就没有退下去过，虽然他说的义正言辞，并且这件事情也确实不是他的授意，只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换掉？还是不换掉？ 云无垢觉得这太考验意志力了。 最后他决定，顺其自然吧撄。 然后，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一直到了晚间，几个人中，唯一需要进食的就是小叶。小叶还是*凡胎之身，是苏明珠给了他仙家的宝物才能勉强留在这里的，否则，灵力的溢出会使他爆体身亡，所以，小叶呆着这里属于高危的事情，可是即便是苏明珠磨破了嘴皮子，承诺会定期去看他，小叶也死活不同意离开苏明珠。 面对这样乖巧又依恋她的小徒弟，苏明珠自然想好好照顾他。 好好照顾就从用餐开始。 于是这一天，云宫的几个宫女就得到了，需要准备晚膳的命令，倒是没有人想太多。神仙不用进食，不代表不可以进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口腹之欲尚存的神仙一日三餐，餐餐不落，是以，找到一些食材对她们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偿。 仙女的手都是灵巧的，很快，一顿在人间也堪称是饕餮盛宴的晚餐被摆上了桌子。 小叶看的只吞口水，由于连日来的颠簸。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现在看到红红绿绿，又香气扑鼻的食物，几乎忍不住就要狼吞虎咽。 苏明珠看他一副饿极了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快店坐下吃吧，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吃的。” 小叶这才不好意思的一笑，坐到位置上，拿起筷子。 青遥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本来几百年前，他才是唯一能够接近九霄神女的小神仙，虽然这是他不厌其烦的缠上去的原因，可是那时偶尔，苏明珠也会给他一个好脸色，在人群嘈杂的宫宴上，也只有他可能跟她说得上话。 可是现在呢，抛去云无垢不谈，青遥也知道和云无垢没有可比性，就连一个凡间的小孩子都能得到她的细心呵护，这就让他心中不开心了。 青遥凉凉的说道，“想不到苏明珠还是挺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的。” 苏明珠斜了他一眼，“怎么，我原来很暴力么？” 青遥撇撇嘴，心想道，可不就是暴力么，怪不得之前云无垢都不会正眼瞧她。不过这话也只是在心里想、说说，他可不会傻到说出来，在座的四个人中，有三个人是一伙的，维度除了他。 苏明珠可没有什么工夫管，是不是伤到了青遥的小心肝，不过青遥的话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件险些忘记的事情。 “对了，之前说要给你恢复修为，你什么时候倒出三天时间来，一起闭关。” 刚刚还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气氛中的青遥，听了这话，瞬间就原地复活了，感觉到心头一阵暖流，果不其然吧，虽然这么人来搅局，但是苏明珠也还是很关心他的嘛，那他就姑且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苏明珠自然是不知道刚才短短的时间内，青遥心思的变化，反正他一向都叫人摸不着头脑，要是再不快还原他本来的样子，苏明珠生怕自己真的把他当成几岁的孩子对待了。 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仅接着，一件披风就罩上了她的身子，云无垢一直在时时刻刻注意着她，苏明珠心头一暖，即使不冷，也欣然的接受了云无垢的关怀。 天下独此一家，绝无分号，除了她，这三界八荒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看青遥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苏明珠不得不出声提醒，“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你要是想要一直维持一个小孩子的形象，我也没什么意见。” “不不不，当然要恢复了，我还要让某一个小孩子知道，原来的西海龙王太子是多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一边说着，他一边斜着眼睛瞅着小叶，分明是意有所指，只可惜，正埋头于美食之中的人并不能领会到他这一份良苦用心。 “青遥，据我所知，即使你恢复了鼎盛时期的修为，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你们龙族一项成年的晚，不是么？” 还说什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真是太不靠谱了，苏明珠毫不客气的揭穿他。 这一下正在吃饭的小叶听见了，他抬起头，费力的咽下了嘴中的食物，说道，“也就是说，其实按照他的年龄，也不过比我大了几岁是么？” 苏明珠点了点头，“不错，怎么，青遥说他多少岁。” 小叶摸了摸脑袋，“青遥说，他是你的弟弟，既然你是我的师傅，让我叫他师伯。” 苏明珠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嘲笑地看着青遥，“你勉强也称称得上我弟弟，只是这样就想让我徒弟叫你师伯，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不过，苏明珠的嘲笑却并没有刺痛青遥，因为他满脑子都是苏明珠说的“勉强称得上是我弟弟。” 好像，眼眶酸酸的，有一点想哭，青遥觉得，这些年，为苏明珠受的委屈，都特别的值得，为了掩饰住眼角的泪珠，青遥突然站了起来。撂下一句话。 “我吃饱了，先走了，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好告诉我就行。” 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苏明珠摸不着头脑，看着他面前干干净净地碗筷.......这孩子傻了吧，他吃什么了？ “好了明珠，别看了，你也吃一些吧，味道还不错。”云无垢替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嗯。”苏明珠顺从的拿起筷子吃了，冷不防云无垢又说道，“吃饭我就们就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明日还有事情。” 咳咳...... 苏明珠将菜吞下去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又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 偏生罪魁祸首还无知无觉，体贴地递上了茶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唇边。 一旁的小叶虽然年纪小，还不通情事，但是也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个空间里多出来的那一个人，于是嘴上吞下了最后一块肉，手脚麻利的从饭桌上下来。 “多谢上神，多谢师傅，我吃饱了，先回房修炼去了。” 看着小叶用不逊于青遥的速度火速离开，苏明珠不由得发出了轻笑，这小子还真有眼力价，不过，她再转过头来，看见云无垢那一双能教人溺毙的深情眼眸，就笑不出声来了。 天啊，同处一室，是在考验他，还是在考验她呢？ “明珠？在想什么？”云无垢简直是明知故问。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苏明珠也不敢说破。 “好了，你放心，我说过的话算话。”不再逗她，云无垢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拿起手帕轻轻给她擦拭了一下嘴角。 “你就安心的睡在我旁边。” 最后，那一道纱帘还是被撤掉了，换上了厚厚的绸缎的帘子，非常重，而且十分的长，坠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隔断，就连声音也阻隔了一大半，中间还有记在一起得绳子，只能从苏明珠那一侧解开。 苏明珠诺诺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像是她对他不放心似的，看一旁宫女眼神中流露处的不解...... 她们是真的不解，云无垢是谁啊，人人敬仰的上神，苏明珠是谁啊，曾经也算是上神，现在，却是魔女一个，从两人之间的危险性来看，本末倒置了吧。 “无垢，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旁边还有很多空房间，我选一间住就好了。” 云无垢摇摇头，摆摆手，两侧的宫人便恭顺地退下，“这是我的私心，我想和你同处一室......明珠，随时都能听到你的声音，想见面下一刻就能实现，这是我的希望。” “知道了。”苏明珠红着脸低头回答，声音细弱蚊蝇。 像是受不了这样的云无垢，苏明珠不由得跑向了帘子的另一侧，自己的床那边，然后将绳子仔细的系好。 “不准偷看啊。” 云无垢失笑，眸光深处，尽是满足之色。 就这样，天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云无垢和他带回来的苏明珠，住在一起了额...... 据云宫的小宫女们说，昨日无垢上神带着苏明珠回来后，苏明珠因为看两个大宫女不顺眼，觉得她们勾引上神，就吹了吹耳旁风，将两个为云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仙女发落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而且骄奢淫逸，一进寝宫就将寝宫翻了个翻天覆地，一张床还不够睡，非要两张，会不会是...... 哎呀，接下来的事情可不能再说了，不然让苏明珠听见了，命都要没有了。 不得不说，人言可畏，第二天，苏明珠再次从云宫走出去的时候，很多人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浮想联翩啊。 苏明珠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没什么问题啊......这些人越来越奇怪了。 有一扇大殿的门没有关，这个时候刚好一阵微风扫过来，挡在中间的那个脆弱的帘子一下子被风吹了起来。 苏明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个帘子放在这儿有什么用呢？ 轻轻一吹就会开，根本起不到什么遮掩的效果，云无垢也看到了这一幕，尴尬的举起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一下。 “这…………” “这个…………” 两个人同时开的口，随后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说话。 “还是你先说吧。”生怕下一句话也赶到一起，苏明珠急急忙忙地说道。 云无垢的脸上也起了红晕，这个情况真的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个是我让底下的人去布置的，我自己之前也没有见到过。” 他说的是真话，只是可能他当时说话的神态，让底下的人，会错了意思。 “知道了，我没有多想啊。”苏明珠表情无辜，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在说着，我全部都信任你。 苏明珠倒真的没有的多想，毕竟之前云无垢给她的感觉太过自持，再说了，两个人刚刚一 ………………………………………………………………………… 几乎与此同时，云无垢被玉帝传唤到了凌霄殿，与其说是传唤，不如说是请更为合适，自从听说云无垢诛杀了魔主穷奇，天界的众仙对他的敬仰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所有人的眼神看他，都放着光，那感觉就像他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忘了自己也是可以为天界尽一份力的，他们全部都寄希望于他，只要不需要自己出面，那么，谁能够完美的解决这一场仙魔的争端，他们就可以听命于谁。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这就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再一次在凌霄殿会面，玉帝坐在玉座之上，只是脸上的微笑，不管怎么看都有一些勉强。 “上神昨夜休息的可好？” 云无垢点了点头，神色自若，“还好，多谢玉帝关心。” “既然魔主穷奇已经死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大举进攻，将魔界彻底剿灭。”玉帝也不兜兜转转，直接说明了来意。 周围人也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看着他。 “此事不像大家所想象的那么容易。”云无垢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最大的危机不是来自于魔界。” 听了这话，玉帝忍不住向前倾了倾身子。“您是说八荒那边……” 祁无缺走之后，天界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最主要的原因是，祁无缺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隐藏什么。 人们总是对未知的恐惧，更为害怕。所以现在，既然祁无缺没有在明面上进攻天界，那么玉帝也乐得拖一时算一时，所以才有了刚才的那一个含糊的语气。 云无垢对玉帝的胆怯，心知肚明。他佯装不觉，“其实并非如此，八荒只能算是其中一个阻碍，但是却并不是最严重的。” 什么？这还不能算得上是严重的，那什么是？ 玉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是……” “最大的威胁在人间。” 云无垢笃定的说。 “无垢上神，并不是我不信任您，只是若说这最大的威胁在人间，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 所有的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点头，因为在众人的认知里，人都是渴望成仙的。 渴望成仙就是因为成了仙后，可以做很多从前不能做的事情。做很多从前做不到的事情。人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渺小了。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们，仙界最大的威胁来自于人间，他们怎么会相信呢。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愿意相信。渺小的人类也会给他们造成危险。 云无垢的面容冷了冷，看着挺吓人的议论纷纷，他突然有点理解，祁无缺当时的感受了。 只是他毕竟不是祁无缺，也不愿意做他那样的人。 “此事是我亲眼所见。” 云无垢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开口解释道，“大家现在还在天庭上，可能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些离开过天庭的天兵天将身上，他们的修为都有不同程度的损耗，魔界的兵将亦是如此，只要他们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息，就会虚弱上几分。” 这番解释过后，玉帝终于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云无垢看着他，目光淡然如水，一个玉帝却这样的不能把握情况，也当真是天界之祸了。这样想来，哪怕是上官暖，抛开她的野心不谈，她也比玉帝更有决断力。 “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 云无垢放弃了看他，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 “天地之间最早，是没有三界八荒的，只有人间，只是后来由于人类自身的贪欲或者是追求，才逐渐形成了修仙和修魔的人。” 众人都点点头，这是公认的三界八荒的起源，并且有据可考。 “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仙术和魔术并不是凭空被创造出来的，他们有着赖以生存的原因。” “那就是人类的信仰，恐惧，人类的七情六欲，只要有这些东西的存在，会直接的影响到天界和魔界自身的运转。” 云无垢扭头看着玉帝，目光中含着淡淡的不赞同和失望。 “不知道，玉帝有没有关心过人间，现在已经是硝烟四起，民不聊生。” 玉帝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他一直当做这是人界自身的循环，并没有多加留意，何况生灵涂炭的事情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上神…我…这，你的意思是…” “人间已经被战火蔓延，人们四下疲于奔命，哪还会有什么信仰呢？怎么还会安心的下来修仙或者是修魔呢？我猜测没有了人的信仰，我们和魔界自身的实力都会被削弱。” “到最后很可能会倒退回原本的样子。” 原本的样子，几乎不用多问，大家都明了，原本的样子，指的是什么？ 人都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若是威胁到了自身的利益，便会紧张的无可附加。 底下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一样，仙人着急起来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跟人类没有什么区别。有一部分还算有些远见卓识的人，便出来建议道。 “启禀玉帝，臣认为，若是上身所言为真，我们是否应该派几个仙人下凡去帮助人界，尽早从战乱中恢复回来。” 只是这一个建议立刻就被其他人否决了。 “天界是不能过多干涉，人间的事的，否则天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这样，七嘴八舌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回答。 云无垢在这一片嘈杂之中微微的出神，他想起了那个，教他始料未及的男人，上官明日。 他的崛起太过于迅速也叫人太过意外。即便现在已经知道，肯定是他在后面捣的鬼。却没有一个很好的方法来对付他。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情祁无缺做的出来，可是云无垢不可以。 他要保证，在经历过这一个浩劫之后，天界依旧是原来的天界，没有太大的损伤。 “上神，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一个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云无垢张了张嘴，自己也有些犹豫的，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温盛景。” 温盛景是谁？ 很多人对这个名字都不熟悉，但若是换一种提法可能就有人知道了。 “陛下，人多嘴杂，此事不宜外传，还请秉退左右。” 云无垢说道。 玉帝按照他的意思挥了挥手，众臣瞬间退下，只留了几个最为亲近的。 一瞬间凌霄殿，空荡荡的，只剩下不到十个人，就连一旁伺候的仙官们也都尽数褪下。 “陛下，微臣说这个名字你可能不太熟悉，但是若是说一个词语，您大概就知道了，它是麽主穷奇的分神之人。” “什么意思？”玉帝大吃一惊站了起来。 “穷奇的分神之人，不是应该已经随着穷奇的复活而死了吗？” 这的确是一个奇怪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分神之人是什么来历的，自然也知道他们的下场。开天辟地，从古至今，从没有例外过。 “这件事情，复述起来有些难，总之他现在还活着，并且是以人类的身份。” 过了两刻，玉帝才算反应过来，犹犹豫豫的说道，“好吧，朕知道了，只是为什么上神说，他有可能是关键。” “因为……”云无垢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突然之间收住了。理智告诉他，他的这个推测是正确的，如果利用温盛景，很有可能解决掉，上官明日。 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却是因为苏明珠，云无垢的私心里，不希望他们再次有交集。 “是的……温盛景这个人可以说是自古以来，找不到和他情况类似的人，这也就是说，我们有可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170.一百七十·不分种族的虐狗行为 “因为……”云无垢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突然之间收住了。理智告诉他，他的这个推测是正确的，如果利用温盛景，很有可能解决掉，上官明日。 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却是因为苏明珠，云无垢的私心里，不希望他们再次有交集撄。 “是的……温盛景这个人可以说是自古以来，找不到和他情况类似的人。” 随后云无垢向玉帝解释了一下。 温盛景的出生，只为了给穷奇作为分神之人，可是谁料到，由于温盛景替苏明珠挡的那一剑，阴差阳错的被魔界的人救回去，填补上了穷奇的残魂，做了魔主。后来，虽然穷奇的阴谋得逞，可是由于温言的相帮，又让温盛景拥有了一副完完整整的魂魄。 所以，现在的他虽然修为全失，去不了仙界也去不了魔界。可是他的身体，每一寸都是为了神而生的。 “话虽如此，那又有什么用呢？温盛景必然曾经是魔，总不会帮助仙界吧。” 玉帝不以为然地说道，在他看来，魔族和仙立场，自古不变，一个曾经是魔族的人自然不会做对仙界有利的事情，而且分神之人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就应该毫无利用价值了。 云无垢叹了一口气，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确了，可是这些人还是怀疑，仙人的心，同人类一样，诡秘难测，不，是更甚。 “容臣详禀，温盛景本是修仙之人，他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况且，经过穷奇的调整，魔界已经充斥着穷凶极恶之人，可是在温盛景作为魔主的时候，魔界的风气已经有了很大程度上的改变，他也培植了很多自己的亲信，只是后来穷奇回归后，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偿” “上神，您说了这么多，到底应该怎么做呢？”一个真人听得一头雾水，在他看来，魔就是魔，早已经失去了人类的七情六欲，很不要提一些好的品行了，因此，他极为不理解云无垢对于温盛景的评价。 云无垢暗暗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温盛景和别的魔修不一样，如果我们能允诺他足够的利益作为交换，想必他可以为我们所用。” 云无垢放弃了跟他们说明，魔修也是有一些效忠，或者义气这种情感的存在，而是选用了利益，交换这种字眼，果不其然，听他这么说，大家都是一副可以一试的表情。 “他能给我们做什么？什么才能让他动心？”一个人立刻问出了重点。 “他特殊的体质，可以帮我们，在不会接受天罚的前提下，干涉人间的事情。” 云无垢缓缓地说，“我们只需要向他承诺，于魔界千年再无征战。” “什么，不可能！”玉帝拍案而起，“好不容易魔主穷奇已经死了，魔界此时定然会大乱，我们绝对不能给他们缓和的机会，一定要一举歼灭，让他们再也不敢出来放肆。” 玉帝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微臣也这么认为。” “陛下言之有理。” “上神，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云无垢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那人，“抓住机会之前也要确定自己没有危险，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真人不会不明白吧。” 那人涨红了脸，还待再争辩，玉帝挥手打断了他，“好了，此事朕再想一想，你们都退下吧。” 几人面面相觑，只好先后退了出去，玉帝又开口道，“无垢上神，请您留一下。” 待众人都散去，玉帝方才又走了下来，到云无垢身边，对他说道，“上神，八荒那边……” 玉帝心中是有隐忧的，他生怕祁无缺会借此机会对天界做些什么，因此想和云无垢商量一下，有没有办法能够抵挡。 云无垢看着玉帝，心中所想是，这玉帝虽然对民生不太关心，但是对一些政事倒是敏感，也不知道是该敬佩，还是讽刺。 “八荒那边，不用担心，祁无缺分的清楚，现在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可是你呢，玉帝，却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叹息声不由自主地溢出，玉帝却误会了他的反应，只当是他也担忧这这点，于是出了建议，“我们想办法让祁无缺和人间的幕后主使着对上，趁此机会收编魔界，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再一网打尽，如何？” 如何？不如何，事情已经到了今天的地步，玉帝竟然还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云无垢的心思微微揪了一下。 是啊，他想要守护的天界就是这样的天界，他不是早就看透了么，为什么一次比一次还要失望透顶呢？ “玉帝，微臣已经说过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此事不宜再旁生枝节了。” 云无垢说的异常的肯定，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玉帝见状，压下心中的不满，勉强说道，“那好吧，不过，答应温盛景那个人，和魔界和平共处的事情朕还要再考虑一下，上神先下去休息吧。” 云无垢定定地望着他，意识到这个天界的至主已经不满足听他的建议，而是想要控制他，听命于自己。 哪里有这么容易呢？云无垢忍不住摇头，只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礼貌地道了一声是，便头也不回的下去了。 云无垢从凌霄宝殿出来后直接就返回了云宫，因着心里的抑郁，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跟别人说过一句话，不论是向他恭恭敬敬行礼的仙人，还是若有若无向他抛个媚眼的仙女，他统统的无视。 这种压抑的心态一直持续到了回到云宫的时候，不想让苏明珠担心，便自己整理了一下心情，唇畔绽开了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 “明珠，今天都做什么了？” 云无垢走进云宫，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发愣的苏明珠。 苏明珠正翘着脚，坐在台阶上，嘴里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将葡萄皮吐的到处都是。 看见云无垢回来，急忙将嘴里的葡萄籽吐掉，站起身来，跑了过来。 “你总算回来了，好无聊啊。” 听着她的抱怨，云无垢露出了宠溺的微笑，“你看我这一地的葡萄皮，都是你吐的吧？就这么无聊啊。” 苏明珠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嘟着嘴说道。“你也不在，我一出去别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就只好待在云宫里面了。” 一边说着，苏明珠又皱了皱鼻子。“不过你的宫里面的宫女，看我也很奇怪，她们是你的人，我也不好多谴责她们，只能让她们帮我扫扫地了。” 云无垢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你，都随你。” 一边正好经过的小宫女听了这句话，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上神已经彻底被这个妖女迷惑住了，看这个言听计从的样子，形容成捧在手心里，也不足为过。 苏明珠听了这话，却没有太开心，而是狐疑地打量着他，“无垢，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啊。” 云无垢表情愣了愣，他隐藏的这么深，竟然也能被看破吗？ “是啊，被你看出来了，我今天心情是有一点不好，可以陪陪我吗？” 云无垢淡淡的一笑，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苏明珠的脸颊。 “当然啦，我吃你的住你的，当然应该陪陪你了。”苏明珠一个转身，依偎进云无垢的怀中，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那我们可就说好了，走吧，一起进去喝一点茶。”就着这个姿势，云无垢一把将苏明珠揽进怀中，两个人就以这样的姿势一直进到了室内。 一旁的小宫女看的目瞪口呆，想必从今日过后，关于两人的事情，天界又多了一些谈资。 小叶，不光是一个合格的徒弟，还是一个合格的小跟班儿。苏明珠刚说要泡茶，那一边，他就已经沏好了茶水。 苏明珠摸了摸他的脑袋，表扬似的微笑道，“做的不错哦，小叶，不过多多把精力放在修炼上，不要再围着我们转了。” 小叶害羞的皱着眉，“没关系的，师傅，我平时一直有用功好好练习的。”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苏明珠于是不再说什么了。“好了，谢谢你，快下去吧。” 小叶于是愉快的跑远了，苏明珠看着他跑开的背影，不由得叹息着说道，“其中他只是七言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儿，还是因为温盛景的事情被连累，当时谁能想到他会有今天的造诣。” 苏明珠感叹着，不过听了这话，云无垢倒是沉默下来。 他想到了，今天在凌霄殿的时候他跟玉帝说的话。 提出这个人选是他自己想到的，只是话出口的一瞬间，有一些后悔。 现在看苏明珠又提到了这个人…… 云无垢犹豫了一下，看着还沉浸在回忆中的苏明珠，试探性的问道，“如果，还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见到温盛景，你会觉得开心吗？” 苏明珠本来想答道当然会，无关于喜不喜欢，只是两人之间缘分实在颇深，上次一边他的状态并不好，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苏明珠都希望能再见他一面，看看他过的好不好。 可是这个话却不能轻易的说出口，因为问话的人，是云无垢。 “见不见都可以呀，你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察觉到她有点躲闪的眼神，云无垢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别紧张，我只是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何况……”云无垢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眼里的笑意是不是真的，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何况什么？”苏明珠懵懵懂懂，追问道。 “我已经建议了玉帝。”脑中千回百转，最终他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苏明珠。 “为了对付上官明日，我劝说玉帝和温盛景达成合作。” 苏明珠愕然，但是随即就明白过来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一定是以为盛盛景重新成为魔主，然后天庭和魔界互不侵犯，这样的条件为前提，对吗？。” 即使云无垢心中心思颇重，此刻也不由得，赞叹起她的聪慧来。 “没错…所以，过几天我会下凡间一趟，找到温盛景，劝他和天界合作，这段时间你就乖乖的待在我这里。” 云无垢话声未落就遭到了苏明珠强烈的反对。 “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谁料听了这句话的云无垢反应更甚。 “不行，你不能和我一起去，你就待在这儿，等我回来。”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魔女在你不在的时候你竟然让我留在天界，你就不怕他们欺负我。” 苏明珠为了跟他下凡简直豁出去了。此话一出口，连自己的胃部也感觉到了一丝的不适应，可是为了不让他把自己留下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口。 云无垢头疼的看着苏明珠，“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去呢，你是不是很想见他。” 苏明珠想看小叶一样，不，像看看青遥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跟个孩子似的，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的眼神水汪汪的，带着点控诉，看的云无垢心中微微的一颤。 他的语气放软，像是已经败下阵来。 “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哎，算了，想去就去吧，我们一起去。” 苏明珠立刻喜笑颜开，只是她的嘴角还没有扩大，立刻被泼了一盆冷水，“在下界，你必须要时时刻刻听我的话，否则我就会让你回来，那个时候让你回来你就必须回来。” 只要跟他到了凡间，谁还管到时候的事情啊，虽然这么想着，可是苏明珠表面上仍然是连连的点头。一副我非常乖，我非常听话的样子。 尽管知道苏明珠可能是在敷衍他，可是他仍然没有办法，似乎拒绝她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情。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玉帝，还不一定同意呢。” 话虽如此，只是两个人心中都知道，玉帝应该不会反对，而且需要他的同意，也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若是云无垢真的想下凡去促成这件事情，没有人拦得住他。 171.一百七十一·变故横生 玉帝的妥协比想象中的来的更快一些，苏明珠正在给青遥准备闭关所需要的灵符，那边就颁下了玉帝的旨意。 用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说是体恤人间疾苦，不忍再因仙界和魔界的纷争再造成更多人的流离失所，因此想要同魔界达成暂时的和平。 只是，这协议，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有一个天界认可的魔主。 魔主？谁都知道，穷奇已经死了，若是他还在，凭借他的威严，定然会让天界哑口无言，可是现在？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魔界，众魔都动了心思，本来群龙无首，魔界一直以来又信奉强者为尊，众人的心思都蠢蠢欲动，只是碍于温盛景的失踪，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是暂时离开了，不敢冒泡行动，生怕哪一天温盛景回来后，拿他们开刀撄。 而天庭的意思，分明是告诫他们不准轻举妄动呢，他们谁能声名远播到连天帝都有所耳闻，温盛景的二十四将倒是有可能，只是死的死，剩下的也对魔主衷心的很，根本不可能想要取而代之。 剩下的这些人，即使翻得起什么风浪，最后也会被天界一网打尽偿。 谁敢再出这个头？ 掂一掂自己的分量，再决定要不要争着魔主之位。 答案显而易见，于是，魔界中陡然又掀起了一股风气。找到温盛景，请他回来继续担任魔主，他们才有资本，能够休养生息，恢复实力，再伺机反击。 他们敏感的感觉到了自己修为下降，只是不明就里，将这归咎于天界的阴谋诡计，对此束手无策，因此，天界传下来的意思，才如此被重视。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的修炼到头来化为乌有。 “狐尾，地巳大人叫你过去。” 一个魔族的侍女大声喊着，虽然她的语气还算礼貌，但是眼神却有些不屑。 魔界上下都知道，狐尾本来是温盛景的侍女，但是转身却爬上了魔主穷奇的床，现在穷奇死了，温盛景是魔主的不二人选，狐尾毫无疑问会成为新魔主眼中的叛徒。 不明白为什么她还呆在魔宫，要是自己，肯定吓的早就跑走了。 没有理会天马行空的宫女，狐尾整理了一下裙摆，仪态万千，站起身来缓缓向宫殿深处走去，被无视的小宫女恨恨地想到，看你能够张狂到几时。 狐尾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找到了地巳，地巳正在一处阴暗地山石间等她。 “找我什么事？” 狐尾美艳地脸庞冷冷地道，眼睛眯起来，虽然已然美的夺目，却因着一份绝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而不落媚俗。 “我想谢谢你。”地巳深深地看着她，面上微不可查地泛起一丝波动。 “如果是为了你的部下，大可不必，他已经谢过我了。”狐尾不为所动地说。他们之间向来没有什么什么交集，温盛景当魔主时，他们负责不同的部分。 地巳领军出征，而她负责魔界日常的一应事物，后来穷奇回归，他被贬斥，到了魔界之门看守，而她，成功地成了穷奇宠爱的女人，后来便负责了穷奇的寝宫事物。 唯一的交集，便是她初次魅惑穷奇，救下了他的部下，使他免于一死。 看她的反应如此冷淡，地巳微微一滞，“你能不能不要和我用这么见外的语气说话，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有话就说，我想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什么能够坦诚相对的关系。”狐尾皱起了眉头，显得艳丽而又浑身带刺。 “我们要准备去人间找魔主，你要不要一同前去。”地巳见她是在不愿意搭理他，也只好后退一步，说明了意思。 “去找魔主，温盛景么？为什么要带上我？” 面对她的不解，地巳却没有解释，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吧。” 魔界到处都有关于狐尾的传闻，即使温盛景回来后，不会处置了她，但是狐尾的下场也不会太好，与其这样忐忑不安的等待，不如让狐尾也加入到搜寻魔主的队伍中。 若能亲自迎回魔主，即使会被人说成是墙头草，她在魔界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狐尾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她狐疑地看向地巳，“不要妄想我会感谢你，就像你说的，这是你还我的一个人情。” “好。”地巳回答。 听到这个字，狐尾方才点了点头。“好吧，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清晨。” “好，我会去的。”说完，狐尾就转身离开了，地巳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与此同时，天界九霄宫。 青遥一脸紧张地坐在八卦阵中央，看着苏明珠将一张一张他都没有见过的灵符摆满了四周，他紧张地出声询问。 “明珠，这玩意好用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你别是又拿我开玩笑吧。” 云无垢微笑的看着他，“放心吧，当初明珠就是利用这种灵符，一举突破，从仙人过渡到上神。” 青遥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就听见苏明珠又说道。 “不过，那种灵气充沛的灵符已经用完了，这是我和无垢画的。” 什么？青遥一下子坐了起来，用手在周围扒拉了一下，“那你告诉我，哪些是无垢画的，哪些是你画的，我不要你画的，万一我再变小，我父王会杀了你的。” 这话听得云无垢面色古怪，分明是为苏明珠着想，可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呢？ 苏明珠忍无可忍，伸手在他头上狠狠一敲，“你给我好好坐好，不许再说话了，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苏明珠发起脾气来，才算是符合一个魔女的气质，这些天面对云无垢展露出来的温婉让青遥大呼，接受不了，青遥状似委屈实则心满意足的又盘腿坐好。 让青遥恢复修为的过程听起来很简单，只需要将这些灵符中的灵气缓缓导入他体内即可，只是，苏明珠当时使用的灵符，是几千年来的天地灵气缓慢凝结的结果，而这一次的灵符，则是苏明珠和云无垢亲自导出了体内的灵气，凝结而成。 苏明珠告诉云无垢，不要说出来。 虽然她面上从来不显露，可是她自己知道，她欠青遥的，实在太多，可是青遥从来没有抱怨过，没有真心后悔过...... 所以，她也要补偿他，只是，如果对青遥说，是苏明珠导出的灵力还给他，青遥肯定会闹着不肯接受，大骂苏明珠要跟他撇清关系。 云无垢看了一眼认认真真，按照阴阳布局，摆放灵符的苏明珠，一抹柔和的微笑慢慢挂上嘴角。虽然她一直以魔女自居，但是做的却都是一些善良的事。 是啊，善良的事情，本就不分是仙，是魔，还是人。 最后一道灵符放好，金光从所有符咒中心隐隐闪现，幻化成如有实质的液体，流向中心，盘腿端坐的青遥体内。 “你在这里照看他。” 苏明珠看着青遥已经闭目入定，对着云无垢轻声道。 云无垢点了点头，问道，“你去哪里？” 苏明珠目光沉沉，看向另一处紧闭的门扉，“我要去找一个人....不过或许，她可能已经死了。” 云无垢只是想了一瞬间，就明白了苏明珠指的意思，“你是说，上官暖？” “不错，我上次进入九霄宫，她的情况就不好，若是按照这个情况来看，恐怕她已经……” 九霄宫其实很大，它是天界几千仙宫中最大的一座。很多不明就里，刚刚飞升上来的仙人，看着它时都会发出由衷的赞叹，以为这才是凌霄宝殿。 这也是为什么苏明珠的上神位置那么受人觊觎，使得上官暖绞尽脑汁也要得到它。 区分九霄宫的东殿和西殿的，是一条星河，说是星河其实也不过是存在虚幻的空间中。 有一条熟悉的气息，牵引着苏明珠，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苏明珠就是明白，这气息来自上官暖，因为他曾经组长过久交工，所以两人的气息，有一些相似。 不会是上官暖吧…苏明珠暗暗心惊，她本以为上官暖此时此刻应该已经死了，她找她只是为了收集那些飘零的残魂，倒不是说她突然同情起了上官暖，而是让这些残魂飘零在九霄宫中对宫魂本身就是一种损伤。 可是现在看来，上官暖的气息，虽然微弱，可是却真真正正存在着。 苏明珠顺着这个气息慢慢的往前走，走过了一扇又一扇紧闭的门。最后推开的尽头一处虚掩着的门扉，像是知道她会来特意给她留着的一样。 苏明珠推门进去，里面隐隐约约的点着几盏豆大的烛光，苏明珠环顾一圈，却并没有看到预想之中的人影。 难道是感觉错了？正想着，忽然之间，一种莫大的危机感浮上心头，在她还没有反过来的时候，便沉沉的晕过去了。 一个女人的身影这才从黑暗处踱步出来，她全身被黑色的袍子包裹住，瘦骨嶙峋的手伸出来，缓缓抚上苏明珠的脸颊。 “把你交给他，我才能活。” 172.一百七十二·上官明日的黑化完成时 黑暗中，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面相可怖的脸，那上面全都是皱纹，几乎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 只是眉眼之中，依稀还能辨认，那是上官暖的脸。 苏明珠沉沉的，堕入黑暗中，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睛。充斥着不甘与怨恨，还有深处的恐惧与无可奈何撄。 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个陌生的床上，苏明珠警觉的从床上坐起来，环顾着四周，这是一个寝宫模样的地方，四面都燃着熏香，床的四周被红纱一层一层的罩住，看不清更远处的东西。 这是哪里？ 苏明珠对这里感觉到很陌生，只是空气中的气息，告诉她，这里并不是天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尝试着调动了一下身体内的灵气，不意外的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已经接近零。这就是一下子沾染了人间的气息所导致的。 苏明珠皱了皱眉头，穿上床尾的鞋下了地，屋子里面没有人，试探着推了一下门，通向外面的门没有锁，也不知道是用不着关她，还是已经明白关不住她。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可是眼前的景象，让苏明珠不由张大了嘴巴偿。 她为什么又回到了帝都的皇宫。 广阔的视野中，是林立的宫殿，无数的宫人穿梭其中，昭示着他们忙碌而又平凡的一天。 苏明珠缓步走出，两个侍女正好从一旁走过来，看见她略微有一些惊奇，随后就恭恭敬敬的请安，“苏姑娘万福。” 其中一个脸稍微圆一点的小宫女走上前来，“奴婢以为您过一会儿才会醒，陛下还在御书房议事，您要是饿了，奴婢先给您端一点饭菜去。”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苏明珠现在已经到大概确认了，到底是谁把她弄到这里来的。 那个小宫女听话地退下了，苏明珠想了想又退回了刚才的那个房间。 现在云无垢应该已经发现她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找过来。 确实，几乎在苏明珠失踪的同一时刻，云无垢就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他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抬步走了两步，随即他就看见了，还在闭目中的青遥。 不知道来者何意，如果这个时候离开，说不定会对青遥下手。 能在九霄宫中，将苏明珠掳走的人，必然是对这里十分熟悉，而且不会让苏明珠有所戒备的人。 毫无疑问人选只有上官暖。 只是上官暖要抓走苏明珠做什么呢？云无垢表情冷峻，脑中的思绪飞快的旋转着。 和上官暖有关系的人，将上官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人，是上官明日。 那么也就是说，上官暖抓走了，苏明珠会带给上官明日。 人界的帝都皇宫。 云无垢站起了身，他慢慢地走向大殿的门口，推开殿门，向外远望，远处层云交织错杂，密密的将天空遮挡住，还隔着那么高的距离，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云无垢确认，苏明珠现在就在那里。 他握起了手掌，嘴角冷冷的抿成一条直线。 苏明珠坐在宫殿内的床上，双眼凝视着一对红烛，这个蜡烛很奇怪，外面用金粉描绘的花纹竟然是凤凰。 为什么不是龙呢，人类不是常说真龙天子么？ 不得不说，因为苏明珠已经跟人界的生活脱离太久了，你忘了很多常识性的东西，比如用凤凰花纹的东西，在人间，只有一国之母，皇后娘娘可以使用。 可是她并不清楚这一点，只是单纯的觉得有点奇怪。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打开了，露出了一个金黄色衣服的身影。 苏明珠的眼睛一眯，是上官明日。 “饿了吧，你比我想像中醒来的要早。”上官明日的语气温和，甚至还带了一点点的温柔。 “我们之间应该不是能说这种话的关系吧，我觉得现在你应该跟我说的，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苏明珠冷冷地看着他。 “你这么聪明，我想不用我说你也一定知道的，不妨自己猜猜看。”由于光影，上官明日的脸一半在阳光中，一半陷在阴影中。 “我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把我弄到这儿来的，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上官暖，现在也只有你能指使她了。” 上官明日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用眼睛微微的上下打量着她。 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一种嘲讽，又像是一种心满意足。 “目前为止你都猜对了，那么你再猜猜，我为什么要让上官暖把你弄到这儿来。” 他的神情太过镇定，苏明珠开口说道。 “不管你想要什么你都打错算盘了，因为你在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苏明珠现在觉得，这世上她唯一看走眼的人就是上官明日。也是，谁能想到，当初由于根骨问题，根本无法修仙的人，如今竟然摇身一变不只是仙级，而且还成为了人间的至尊，甚至有能力觊觎三界八荒。 “你说错了，明珠。”因为她这句话，上官明日缓缓地微笑起来。 苏明珠警惕的看向他，心里决定不管一会儿他说什么，都不能给予任何的表情回应，不能让他找到破绽。 看着苏明珠如临大敌的样子，上官明日缓缓的开口说道。 “我不需要从你那儿得到任何的东西，因为我想要得到的，就是你，而你现在在这里。” …………… 青遥出关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甚至还来不及向大家展示一下他恢复的身姿，就被云无垢沉着冷静的拉着，到了下凡的结界中，旁边自然还有小叶， 青遥不由地挠了挠脑袋，随即想起他现在已经不是五六岁的娃娃了，再做出这样的姿态，恐怕不太合适，于是怏怏不乐的放下手。 他看向小叶，小叶显然不能适应他长高后的样子，飞快的瞄了他一眼，之后迅速的低下头去。 “喂，怎么只有你们俩，苏明珠呢？” 青遥很诧异，他以为苏明珠会在外面等着他出来，可是她现在人哪去了？ 好像是被提到了伤心事，小叶的眼眶红了一圈儿。 “师傅，师傅，她……” “明珠被上官暖，带去了人间，我们现在就下去找她。” 云无垢目不斜视的说。 随后结界传送特有的光芒闪烁，随着光芒的增强到减弱，三人的身影，缓缓的消失。 现在的苏明珠整个人都是呆滞的，看着上官明日含情脉脉的眼神，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其实最迟钝的人，在经历过了很多事情之后，也会变得稍微敏感一些。 何况苏明珠本就不是愚笨的，很多时候他只是懒得去想。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美，甚至在美人层出不穷的天界中，都是可以拔得头筹的，自然也有神仙曾经明里暗里表达过对她的爱慕。 这是她的一颗心都圈在了云无垢身上。 从前的上官明日，虽然也很聪明，但是心思也很好猜，苏明珠自己知道，上官明日是对她存有爱慕之心的。 可是他这么明显的表露出来，甚至还是如此强势的表露出来，就不由得有些让人心惊了。 “我说，你是不是当了皇帝之后，脑子变得不清醒了，你以为你是谁，而我又是谁？” 他们是属于两个势力，隐秘而又明显的对峙着，不管她是不是有爱人，他们绝对是不相配的，苏明珠这是想说明这个问题。 可是上官明日显然会错了含义，因为苏明珠的这句话，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他一步一步的走近。 苏明珠虽然有一些诧异，但是自尊不允许她后退。她沉默的看着逐渐逼近的上官明日，虽然弄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懂她此刻突如其来的阴沉，但是她仍然不准备妥协。 是的，即使身处下风。 “你为什么这幅表情，难道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苏明珠挑起了下巴，强硬的看着他。 上官明日一步一步走近，在快靠近苏明珠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她。 “你说的对也不对。” 上官明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面，那上面有一杯茶已经冷掉了，可是在他的手中，不一会儿就又冒出了热气。 “你们生来是天神，或者通过修仙成为了神仙，可是我不一样，所以我们当然不一样。可是换个角度，你再想想，你是一个堕入魔界的上神，而我，本来被判定不能修仙，可是现在依然以一个神仙的身份，当了这人界的帝王。” 他将头转向苏明珠，“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我们也很相配不是吗？” 苏明珠用一种看精神病一样的目光看着上官明日。 “我曾经以为你很聪明，但是现在看来也并不全是，你是自卑呢，还是自负？” 这回变成苏明珠缓缓的走向上官明日，虽然她的法力正在消退，此时此刻也应该打不过上官明日，可是她的心中就莫名的有种安定感。 有时候战胜一个人，并不需要从武力上压倒他，而是找到他的弱点，抓住他内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就可以将对手一举击败。 而上官明日内心中最脆弱的地方，或者说最自卑的地方，就是他曾经不能修仙的体质。 苏明珠留心观察着，果然在她讲话的时候，上官明日拢在衣袖下面的手，不由自主的握起。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明珠，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想过去牢牢地记在心中，而我不是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苏明珠点点头，似乎是赞同他的话。 “的确，如果你想要将过去记住，那么你就不会换了一个身份登上皇位了，想必你也觉得过去的那个上官明日实在太过软弱不堪了吧。” 苏明珠的话，即使在她自己听来，也有些咄咄逼人，上官明日果然被激怒。 “你知道曾经嘲笑过我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吗，苏明珠。” “这还用问吗，自然都被你杀了，不过想必隔了这么多年知道你底细的人也已经很少了吧，曾经的上官府一对兄妹……” “够了，别说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上官明日狠狠地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砸在了对面的墙上，顿时之间瓷片四处飞散开去，咕噜噜的又落在了地上。 可是苏明珠并没有感到害怕，她继续开口说道。 “妹妹不用说了，在修仙界都是一个传奇，修炼极快，人长得也很美丽，所有的人都认为，她飞升是迟早的事情，可是那个哥哥……” 虽然苏明珠的语调悠扬，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上官明日接近于暴怒边缘。 他猛然之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苏明珠，你非要惹怒我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需要你给我机会。” 宋明珠缓缓点起了脚尖，几乎是贴着上官明日的耳边说着。 “可是那个哥哥，是个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废物呢。” 上官明日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记忆里最深刻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出生在当世顶级的修仙世家。 可是最悲惨的却是他没有丝毫修仙的根骨，尤其在一个近乎天才般的妹妹对比下，他更显得一点都不重要。 所以他放弃了这条路，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纵情山水，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反正也没有人会阻拦的。 做一个富贵闲人，对于这个修仙是假的工资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可是周围所有人恭敬中带着不屑的眼神，包括家人无视的眼神，都像是时时刻刻的在说着，真是一个废物。 苏明珠缓缓的观察着，看他对上官暖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对待曾经的妹妹，因此她心里大胆的猜测着，这个曾经温文尔雅，甚至带着些天真的贵公子，并不是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天真。 眼见上官明日已经被她的三言两语说的几乎破功，苏明珠不敢再继续下去，毕竟现在彻底撕破了脸皮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实际上她刚才的话中带了一种吐真术，虽然现在发挥不出来，咒术的最佳功效，但是上官明日此刻自视甚高，料定苏明珠成为阶下囚，不敢造次，再加上她说的话确实刺痛了他的心扉，所以效果才这么好，若是再来一遍，苏明珠可不保证会不会成功。 “算了，我现在已经不打算刺激你了，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是人间的帝王从前的事情不需要再说了吧。” 苏明珠见好就收。 是啊，离些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好久，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已经差不多都死了，或者被他亲手杀死。 而他，现在已经登上了，这人间，至高无上的地位，甚至成为了人界的无冕之王。更甚至已经威胁到了天界和魔界。 上官明日，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上官明日红了的眼慢慢的恢复正常的黑色。 他看着苏明珠，后者似乎是为了气他单纯的说出他的往事而已，又或许…… 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现在已经失去逗弄她的兴致…… “这些日子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下人去做。” 听着上官明日的话，苏明珠暗道逃过一劫，刚才上官明日眸子中闪烁的火焰，她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她在温盛景的身上见过，在云无垢身上也见过。 她绝对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 “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苏明珠决定暗中不动，她相信云无垢此时此刻已经下来找她了。 何况，潜伏在敌人身边，也有可能会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不是吗。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听话了？难不成是因为怕了。” 上官明日狐疑的看向苏明珠。 “你觉得我会怕吗，我倒是想看看，你让上官暖，抓我过来还能做些什么？” 苏明珠坐到了椅子上，闲适的往后一靠。 看着她整个人散发出的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上官明日本来阴郁的脸，突然之间，又明媚了许多。 是啊，过去早已经过去，而现在他想要的，迟早都会握到自己的手中。 上官明日得意地向外走去。 “等等。”苏明珠从身后叫住了他。 “怎么舍不得我走啊？”上官明日挑眉，虽然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不可能，可是问话中还是不由的带了几分期待。 “我想知道上官暖在哪里。” “怎么，你为什么想见她，你是同情她，还是想看看她现在落得什么下场？” 上官明日虽然有些失落，可是还是很好奇的问道。 落得什么下场，听这话就知道上官暖，现在的状况一定不好。 苏明珠自然不是同情她，可是也不至于，想要看看她悲惨的下场。 她只是有话想问她，但是却不能直说，所以只好露出一丝厌烦的表情来，开口说道。 “你觉得我有可能会同情她吗？”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但是上官明日了然道。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你也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啊，都会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显然上官明日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苏明珠是想看看上官暖，如今落魄的样子。 苏明珠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好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想去边去吧，拿着这个腰牌到天牢里面去。” 上官明日随手抛给她一块金色的令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怎么，天牢么，看起来上官暖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差。 这么看来，上官明日是真的心狠啊，曾经相处了十多年的妹妹都可以这样毫不留情地投入到大牢里。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确定上官明日已经走远。苏明珠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知道，上官明日是怎么吩咐下人的，总之苏明珠的所到之处，全部都没有人阻拦。 不仅如此，所有看到她的宫女和太监们都会恭恭敬敬的下跪请安。 苏明珠起初还有心思摆摆手，让他们起来，可是人数太多，她干脆厌烦的置之不理。 随手招呼来一个小太监问明了，天牢的位置，在他的战战兢兢中，苏明珠要不屑地挥手让他快走。 看小太监一副逃出生天的模样，苏明珠就知道，平常上官明日一定是残暴成性。 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苏明珠快步走向天牢的位置。 天牢离皇宫并不远，骑马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可是走路却足足多出了三刻钟，在人间苏明珠又不能随意的使用仙术，只好烦躁的甩开步子大步走过去。 苏明珠留意到，两旁的民生已经好了不少，显然战火得以被控制住了没有在一步扩大的趋势。 虽然，看起来情况变的好了一些，可是苏明珠音乐的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并不是苏明珠恋战，而是说事态的平息就代表着上官明日的目的已经快要达到了，的确，她体内流失的修为，已经对她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影响，让她觉得有一些乏力。 看来一定要快一点找到温盛景才行。 胡思乱想中，天牢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被天牢门口的守卫拦住，苏明珠出示了，上官明日给她的金牌，所有的人看到金牌立刻下跪。 “带我去死牢，我要见一个叫上官暖的人。” 为首的将领，对这个人名显然很有感触，他的身子不着痕迹地哆嗦了一下。 苏明珠撇了他一眼，懒得说任何话。她还记得在昏倒前最后一眼看到的那个人。 分明是上官暖，可是又不是她……曾经的上官暖是一个多么爱美的人，不管情况紧急到了什么地步，她也总能维持一副天仙般的样子。 可是现在呢？ 随着脚步声像天牢的深处走去，回响越来越重。 终于在尽头的一个几乎完全黑暗的牢房之前，他们站住了脚，领头的那个人对苏明珠鞠了一躬道。 “姑娘，请。” 苏明珠看了他一眼，它控制着自己眼神，不让自己向牢房内瞟去。 “你先下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的。” 听到苏明珠的话，那个人如蒙大赦，连忙长舒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173.一百七十四·上官暖的秘密 十分昏暗的光线中，那间死牢的角落里有一个女人的身影，静静地坐着。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好像和这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苏明珠有些不相信面前这个死气沉沉的身影，就是曾经连她也算计过的上官暖。 “你现在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我没有想象到的，不过…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你自作自受吗。” “我从来不觉得我的行为叫自作自受，你生来便拥有一切，而我只是八荒中一个小小的修仙者，所以我想要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的手去得到它，你知道其中的艰辛吗？” 像是想要将胸中的郁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全部吐露出来。上官暖近乎声嘶力竭的控诉着撄。 “不，你不知道，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只会用那张脸去魅惑所有的男人，替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原本还缓缓皱着眉头的苏明珠听了这话，反而展了眉头，她轻轻地笑了笑，然后状似疑惑不解地说道偿。 “这你就说错了，上官暖，你不是说我生来便拥有一切吗？那么我怎么还需要魅惑其他人替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呢。” 苏明珠挥挥手，想用手中发出的利刃，将这个监牢的铁柱断开，可是法术袭上这个铁柱，便迅速的消失，没有起到丝毫的破坏作用，想必这也是上官明日精心制作而成的，苏明珠只能袖手作罢。 她看着听了这句话变得重新安静起来的上官暖，不着痕迹的说道。 “看你的样子，这有可能是你生命中的最后几天了，你就没有什么想留下来的么？我看上官明日的态度，也不像是能留你的魂魄，真可悲呀，你汲汲钻营的一生，到头来，竟然没有什么能留在这世间上的。” “苏明珠，你好狠，枉费你自诩清高，你看现在不还是来嘲讽我吗，所以我们都一样，不要把自己说的多么高尚。” “我不是来嘲讽你的，相反，我想帮帮你。” 苏明珠努力用最真诚的表情看着上官暖，只是觉得可信性不怎么大，再加上光线昏暗，于是就不浪费表情了。 “帮我，你恨不得我死，我知道，你怎么会帮我呢。” 上官暖却并不相信，她发出阴森的笑声，好像是在嘲笑着苏明珠竟然要戏耍她这个将死之人。 “我没有想要骗你，我帮你并不是要延续你的生命，你我都知道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我帮你，是想要帮你复仇，你难道不想让害的你落得如此下场的人得到报应么？” 有锁链的声音传来，苏明珠微微愣了一下，看来上官明日对上官暖的忌惮还是很深啊，否则就不会在她如此虚弱的情况下，还要将她绑上。 “你是说上官明日？你想要对付他吗？真是开玩笑，他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得到你吗？到头来还是我自作聪明，自以为能跟他做交易，殊不知兔死狗烹。” 苏明珠摸了摸鼻子，第一次由衷的感叹道，原来人长得太美，也是一种罪过。 “他有什么样的想法做了什么样的事？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你知道的，我的心中只有云无垢一个人，所以，不要怀疑我的诚意，这是双赢。” 听到那个心底最深处的名字，上官暖微微的动了动，那是她曾经最爱的男人，可是他的心里却从来都没有她。即便这样，她还是没有办法把他从脑海中彻底的抹掉，每当听到这个名字，内心深处总会泛起一阵涟漪…… 可是为什么这个名字却偏偏要在苏明珠的口中说出来呢。 “那我们就更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我想，你突然要帮我报仇，绝对不是同情我或者念在往日的情分，应该是对你有利可图，可是我人都死了，我要报仇做什么呢？更不用说，这个东西，还是你想要做的，苏明珠，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乖乖的按照你的安排？” 昏暗中，苏明珠翻了一个白眼儿，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但是她的脸上还是摆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情。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让上官明日再这么逍遥下去。我还记得上官明日最开始，不过就是人间的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你甚至都不屑于用正眼瞧他，可是现在在看看你们俩之间的地位…” 苏明珠微笑的说出刺激上官暖的话语。 “你说什么也没用，我心意已决，比起上官明日得到报应，我更希望你不能得偿所愿。” 听到上官暖的愤恨的话语，苏明珠真心无语了，她怎么不知道她原来将上官暖得罪的这么惨，明明两个人中间受伤的总是自己吧。 苏明珠叹了一口气，只好不再和上官暖兜圈子，直接的说道。 “我想你对你费心想得到的九霄宫还不太了解，但是我不同，我可以告诉你，我通过九霄宫，有办法可以保住你的魂魄不灭。” 保证神魂不灭，这是什么情况？ 能够保证神魂不灭，对于一个仙人来说，就意味着不死。只要不死，就有重生的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是到底是留了东西和这世间相连。 果然，苏明珠的话音一落，上官暖就顿住了，察觉到上官暖的犹疑，苏明珠再接再厉，又添了一把火，说道。 “我用我的人格向你保证，如果你死了，我可以收集你的魂魄，好好存放，如果有这个机遇，我可以让你重生。” 她的语气庄重，像是在做一个极为认真的承诺。随后苏明珠就听到了，铁链拖行的声音，是上官暖拖着她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的接近她。 “苏明珠，你此话可当真？” 同刚开始见她相比，上官暖的语调显然颓败了许多，几乎到了有进气，无出气的地步。 “你放心，我说出口的话，绝对不会后悔的。既然我答应了你，那么如果，你的回答能够让我满足，我一定说到做到。” 苏明珠的话在上官暖的耳朵里面听起来，显得那么的可恶。她这一辈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苏明珠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近乎施舍。虽然这只是她单方面的宣战。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现在自己的生死全都掌握在苏明珠手中。 如果没有丝毫的希望也就罢了，她完全可以不用再搭理苏明珠，可是现在已经有了生的希望，哪有人选择去死呢。 “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告诉我…” 终于，上官暖缓缓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一丝丝认命。她觉得，自己已经向苏明珠彻底的低下了头，这让她觉得十分的难堪，当然，这是她单方面这么想而已，苏明珠完全没有感觉。 “告诉我，上官明日究竟是怎么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一点一滴全部都告诉我。” 上官暖不用猜，也知道苏明珠会想要问这个问题，不过现在两个人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要一起扳倒上官明日，那么她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 只是她皱起了眉头，虽然现在的五官已经几乎扭在了一起，吃力地说道。 “我也曾经想过，上官明日是不是借助了什么秘术或者是法宝，也曾想着，只要多过来，或许就可以扭转，但是我失败了，上官明日他真的只是一个……一个千年万年都遇不到的人。” 随着上官暖的讲述，苏明珠的脸沉了下来，看来上官明日的能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一个人是否能够轻易被扳倒，不是取决于他表面展现出来的风光，而是取决于，他展现出来的风光背后是借助了外力，还是自己本身的能力，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情况无疑变得更加复杂。 “那么你觉得他有弱点吗？” 牢房里面随后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好不容易等到上官暖的咳嗽平息下来，刚要挣扎着开口说点什么，便听到外面突然传来的喧哗的声音。 一阵慌乱之中，苏明珠只来得及听到了一个句子。 “快些迎接皇上来了。” 这话显然是对外面的士兵说的，只是话音还未落，一个脚步声就已经匆匆的走了过来。 “明珠，你在干什么这么慢。” 上官明日的声音传来，但是这些不紧不慢的胁迫。 怎么办？苏明珠不敢确定自己还能有第二次见到上官的机会。 上官暖，费力地靠向她。苏明珠在一室昏暗中忍不住牢牢的盯着上官暖的任何一个动作和任何一个眼神。 果然，上官暖的左手微微的向前伸着，似乎在握着一个什么东西。 身后，上官明日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适应这昏暗的光线。 一个圆而冰凉的物体，被上官暖握在手中，扔给了苏明珠。 苏明珠手疾眼快的接住，然后迅速的揣入怀中，紧接着上官暖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重重地抛出去。 上官明日的脚放下，随即扶起了苏明珠。 “我们走吧。” 苏明珠最后看了一眼动也不动的上官暖，垂下眼睛，安静地跟着上官明日走了出去。 身后，留下一片永远不会被照亮的地方。 174.一百七十五·在那桃花泛滥的地方（万更） 从天牢出来，两个人走上了通往皇宫的路，这里准确的说是属于皇宫外围，因此两侧的宫人多是一些低等杂役。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明日来天牢找她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的随从，因此，在没有侍卫呼喝他们跪下拜见的情况下，这些平常被人命令惯了的人在见到，上官明日的一刹那间十分的愣神，等反应过来之后才急急忙忙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从他们瑟瑟发抖的身影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人平常根本见不到什么显贵，现在一下子见到了当朝的皇帝，心中不免紧张，生怕出了差错，小命难保。 上官明日并没有在乎，目不斜视的，从中间穿行而过，半晌他顿住了脚，向后伸出了手撄。 苏明珠看着上官明日伸过来的手，显然是要牵手她，可是她的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上官明日，究竟有没有听到她们两个的谈话呢。 苏明珠有心要试探一下。 她看着那只手，缓缓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上官明日旋即牵住她，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显然是对她的臣服表示十分的开心偿。 虽然他没有再说话，但是苏明珠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情比刚才好了很多，所以苏明珠就开口问道。 “刚才我在天牢里见到了上官暖，她的情况十分不好，死去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不过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痛恨她？你也真下了这么狠的手，她从前毕竟也曾经是你的妹妹。” 苏明珠不解的问道，她看见上官明日听了她的话，眼睛眯了一下，显然他的这个名字依然有着强烈的情绪反应。 “怎么？你是同情她了吗？你们俩之间的渊源可是知道一些的，如果说你是在同情她，我可不相信。” 两个人的步伐都不紧不慢，像是在散步，又像是在谈心一般，可是苏明珠心里知道，她现在的神经一直在高度紧张着。 怎么才能撬开上官明日的嘴呢？她怀中的东西冰冰凉凉的，贴在她的心脏处，她和上官暖估计不会再有再见之时了，所以她也没有办法再从上官的口中得知这是个什么东西。 它摸起来像是一个冰凉的石子，到底有什么用呢，和上官明日有什么关系？ “我和上官暖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你们曾经想象的那样，我们俩的关系从来都不融洽，上官暖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过她的哥哥，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她是上神，而我只是一个无用的凡人。” 上官明日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完全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在其中，但是苏明珠能够明显的感觉得到他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如果仅仅只是这个原因的话，把她当成陌生人就可以了，有必要这么狠毒的对待她吗？你看没看到，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听了苏明珠的话，上官明日冷笑了一下。 “你现在不会是在为她不平吧？据我所知，你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人，一个善良的上神怎么会堕入魔道呢？” 苏明珠眨了眨眼睛，颇为无辜。 “你可别误会，我只是单纯的好奇，不可以吗？” 苏明珠脚下略微的停滞住，然后抬起头用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的注视着上官明日，眼神中有着欲说还休的意味。 上官明日难得的呆了一瞬间。 对他感到好奇吗？这是什么情况？ “也吧，告诉你无妨，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上官明日又扯了扯嘴角，情绪好像没有方才那般沉重了。 “我虽然生来可能就没有修仙的筋骨，但是却并不是那般体质，我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生在修仙顶级世家的一个贵族子弟，若是有些灵丹妙药，将来成仙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坏就坏在上官暖选择了在我的家族诞生。” 苏明珠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预感到了什么，果然，上官明日接着说道。 “她那一次的下凡本就是逆天而行，虽然选择了真身下凡。可是毕竟是承载在*凡胎之上，因此我那本该降生的妹妹魂魄早已飞散，她在降生之初就失去了活的资格。” 原来，上官暖并不是凭空创造了一个肉身，也对，按照那个时候，上官暖的修为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也就是说，其实上官暖并不是上官明日的妹妹，而是她杀了上官明日的妹妹，然后霸占了她妹妹的身躯。 “而且由于这一变故，我上官世家的气息根本无法承载她神仙的真身，所以上官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将我体内可以修仙的根骨全部都剔除出去，安在了她的那具身体上，我之所以会成为今天这副模样，完全是拜她所赐，你说我难道不应该恨她吗？” 话是如此，可是苏明珠隐隐约约中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这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吧？因为那个时候你虽然讨厌她，可是并不厌恶她，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些，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面对宋林珠的问话，上官明日开了开口，却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顿住，然后仅仅是敷衍的说道。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已经满足了你的那个好奇心，跟你解释清楚了，我同上官暖的恩怨，你应该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了吧。” 面对上官明日的左顾而言其他，苏明珠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她的手指不由得摸上了那颗冰凉的石子，它们之间或许会有什么关联吗？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皇宫的宫门。为首的侍卫一见到上官明日急忙的下拜，上官明日挥挥手叫他起来，然后带着苏明珠走了进去。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 走进了皇宫之中，上官明日突然回头笑着对她说道。 “我在这皇宫四周都布下了结界，只许进不许出，按照你的修为，肯定是破解不了的。因此你就安心的待在这儿吧，不管你想要什么，你都可以随意吩咐这里的宫人去给你做到，只是有一点，不许想着逃跑。” 上官明日似笑非笑，巡视着她面上的表情，苏明珠微微愣住，她完全都没有感觉到周围有结界，可是她刚才是怎么出去的？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问出了口。 上官明日只是笑笑。 “自然是我想让你出去你就能出的去，不信你可以再试一试，现在你肯定出不去了。” 苏明珠自然不会去自取其辱，她调动了全身的灵力，方才感觉的到，皇宫的四周都被一层薄薄的光壁笼罩住。 苏明珠不由得暗暗心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法力已经衰退到，连这些法术都已经察觉不了的地步了。 眼下面上的心惊，苏明珠力求保持一种，很平稳的心态，冷冷地说到。 “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用你来特意告诉我。” 说完，她也不顾上官明日的反应，拂袖而去，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上官明日却并没有生气，苏明珠眼下的表现正是恰恰说明了，她确实已经修为退步，并且这样单纯的苏明珠让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威胁感。 苏明珠一路回了上官明日给自己准备的宫殿中，然后关上了门，静静地站着。 面上刚才的愤怒已经消失殆尽，只余一片清冷，她心里不由在想，云无垢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呢？而温盛景又在哪里。 ———————————————————— 人间一共有十八个国家，其中很大的有两个国家，剩下的十六个国家，都是或多或少地依附于这两个国家生存。 因此在这两个国家达成了停战协议后，这十六个国家的人民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因为战争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这些平民百姓，尤其是弱国的平民百姓。 云无垢带着青遥和小叶两个时辰前就到了帝都，一路上，几个人明显发现这里的人们和从前见到的不一样了，他们并没有那么的慌乱，显然局势的稳定已经使这些人渐渐的恢复了之前的生活。 “我们要去哪里找苏明珠呢。” 青遥迫不及待的张口问道，他左右张望了又张望，仿佛这样就可以看到苏明珠的身影。 “不着急，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先做。” 云无垢沉着地回答道，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有多么的着急，怎么可能不着急呢？他跟苏明珠失去联络，已经两天了，这两天中，他几乎时时刻刻都无法甩掉心中的那个倩影，恨不得下一秒就立刻见到她，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只能先把这份激动的心思按捺下去。 可是青遥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虽然已经恢复了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可是他的心性却从来就没有成熟过，他下凡很简单，只是为了寻找苏明珠，因此此时见云无垢不立刻去找她，不免不满道。 “怎么能不着急呢？我就说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爱她，真是替苏明珠不值，等我见到了她一定要告诉她，你根本就不想找她。” 青遥激动的说完了这句话，不顾大街上的人看他异样的眼光，转身就跑开了，他跑得实在太快，云无垢根本来不及拉住他的衣角。 “哎，青遥。” 云无垢无奈地喊他一声，只是青遥根本就不听，一转眼的时间就跑没了身影。 算了，随他去吧，云无垢有些无奈，他本来不想带着青遥，可是又怕他自己受不了，在天庭闯下什么祸事，因此才把他带下来，早就知道青遥不会十分的听话，可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两个人之间就发生了分歧。 “上神，现在我们怎么办？”小叶担忧的看向青遥跑远的背影，虽然说他现在的外貌比自己还要大，可是在小叶的眼里，他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做事还是这么的不成熟冷静。 云无垢却没有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而是被街旁边的一个记号吸引了目光，他疾走了两步，匆匆的走过去蹲下了身子，仔仔细细的探查那个记号。 “上神？” 小叶看她走到一边，也急急忙忙的跟上去，疑惑的询问道，小叶看着那个记号，那是一个像火焰一样诡异的图案，只是画的很模糊，又似乎不像是火焰，像是一片叶子。 云无垢却凝眉不语，他用手指指细细的拂过那个图案，眉眼间尽是沉重之色。 “我们现在不能去找他了，我们要立刻去到一个地方。” 看着小叶有些担忧的面孔，云无垢安慰道。 “放心吧，小叶虽然还不成熟，但是以他的修为，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到他，就先随他去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跟我来。” 云无垢又一次仔细的探查了那个记号，然后匆匆的向一个方向走去，小叶随后跟上。 “上神，我们去哪里啊。” 云无垢一边快速的走着，一边抽空回答他。 “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几号，是魔界中人经常用到的联络用的记号，这个记号的出现就代表魔界中很有权势的几个人都来到了人间，他们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据我所看，应该是在找温盛景。” 小叶似懂非懂，他眨巴了眼睛，然后又一次看着他，“那是不是说我们跟着这些记号也能够找到温盛景呢。” “不是。”云无垢头也不回地答道。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街角几乎隔一段地方就会有一个这样的记号，每当他们不知道该往哪个路口拐的时候，也总能发现一个这样的记号，想必全城大大小小的气候都会最终通向一个地方，那就是魔界最终的联络点。 “我们找不到他，但是我们可以去找到那些魔界之人。”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上神真是厉害，哎，不对，找到魔界之人，小叶不由得心惊，那不就是说他们马上就要看到魔族的人了…… 小叶有些紧张。 不到半个时辰，几人就来到了一处隐秘的胡同前，所有的图案都在这里断了踪迹，再往前就是死路一条。 这个胡同的尽头有一处普普通通的宅子，这种宅子在都城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云无垢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凝重。 他转头看了看小叶，小叶显得更加紧张，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云无垢想起这孩子，自从修仙之后，还从来没有见过魔族，他自己也是被仙魔自古不两立的心态影响着，何况魔族对他来说，有着深仇大恨，他最敬爱的国师七言，也就是被魔族的人杀死的，虽然说现在魔主穷奇已经死了，可是他依然对魔界有着很深的阴影。 “别担心，跟在我后面就好，什么也不用说。” 云无垢安慰了一句，在看到小叶点了点头后，提起步子向前走，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那扇木门。 没有人应声，四周特别的安静，只能听到鸟的叫声。 云无垢并不着急，而是又一次轻轻的敲了敲门，仿佛笃定里面一定有人，他敲门的节奏不急不缓，带着一些特有的悠扬。 在这样的氛围里，小叶都不由得静下心来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大概敲了几十下，也可能有一百多下，房门终于被拉开，可是奇怪的是，门只是自己开了，并没有人把它打开，小叶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云无垢却没有对此感觉到奇怪，而是上前了一步，伸手推开了门，信步的走了进去。 “上神等等我。” 小叶见状，急忙跟上。 这处宅子在外面看，好像占地很小，其实不然，打开门之后便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两个人顺着前面的石板路向前走着，青石板路通向了一个书房，之所以能看出来是书房，是因为对面的那间屋子，窗户都开着，隐隐约约看到其中全都是书架。 门开着，可是并没有人，这并不符合常理，这说明这家人根本不用担心会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这里太破旧，也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人根本就不惧怕盗贼，只怕盗贼会有来无回。 云无垢站在书房的门口却并不进去，小叶不解其意，不由得问道。 “上神，我们都到这里了，不进去看看吗？这里好像没有人。” “不能进去，这个书房里面布置了很厉害的结界，如果我们踏进去，只怕会尸骨无存。” 云无垢刚说完这句话便听到一阵张扬的笑声，这笑声来自一个女人，在这声音起的同时，四周飞出了几个身影。 他们都穿着一身黑，唯有当中的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裳。 “不愧是上神，不过上神过奖了，这结界想必对您旁边的小孩子来说还有点用处，不过对于您来说，只怕是班门弄斧了。” 小叶被这几个人吓了一大跳，他现在都不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种阴暗的气息，显然是修魔的人。 云无垢礼貌的拱了拱手，然后看了一圈这几个人，徐徐的开口说道。 “想必这几位便是魔界二十四将中的人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 那红衣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上神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仅仅是魔界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罢了，可是我却是想知道上神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红衣女子正是狐尾。 他们自从从魔界出来，便到了这帝都，因为一切迹象都显示出，温盛景失踪之后最有可能来的就是这里。 只是到了这帝都，他们所有的线索便断了，只好不同的派人出去寻找，只是寻找的时候不易张扬，因此为了方便联络，他们便在这城中布置了只有魔族之人才知道的记号，想不到却被这个神仙发现了，并且还找到了这里。 “我来的目的，自然也是你们的目的。” 云无垢说道。 他刚说完这话，对面的那些黑衣人不约而同的抽出他们手中的魔剑，齐齐地指向了他，小叶吓得向后退了一步，随即想起自己应该勇敢，于是又硬生生地挺起了胸膛，和云无垢并肩站在了一起。 云无垢看了一眼小叶，不由自主的笑了笑，随后又对那些人说道。 “还请几位不要误会，在下并没有恶意。” 地巳手中的剑直直的指向云无垢，他心中冷笑出声，什么没有恶意，一个神仙追着他们来到了这里怎么会没有恶意呢。 “废话少说，我们就动手吧，不要以为你是上神，我们就怕了你们。” 云无垢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们是要找到温盛景。” 随着他的这句话，四周的气氛更加紧绷了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怒目而向。看到这一幕的云无垢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叹息，看来温盛景这魔主当的还真是深得人心呢。 “还请诸位不要误会，想必你们也曾知道，天界有传言传出想要与魔界达成休战的协议，只是前提是，必须有一个能够得到天界承认的魔主，而这个提议便是我向天帝进言的。” 云无垢似乎生来便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气质，在她的缓缓叙述中，所有的人都已经察觉到他的诚意，只是手中的剑没有放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魔界有一个魔主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狐尾前一步冷冷的问道。 云无垢叹了一口气，他最近似乎说了很多话，可是现在他还是要把来龙去脉向这些魔界的人，解释一遍。 他要跟他们解释明白，眼下的最大危机。 如果天地有灵，在这个时刻来看三界八荒的事，就会发现，这个时期的三界八荒处在了一个非常奇异的平衡点上。 那就是，虽然每一个势力都有心，吞没其他的势力，可都是有一些原因是他们的计划停滞不前，互相制衡，达到了一种奇异的共存。 说都无法强硬地压制对方，又不会轻易灭亡。 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苏明珠这两天很无聊，上官明日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不断的来纠缠她，也可能是觉得以后的日子多的是，不必急于一时，不过想到这种可能性，苏明珠还是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可不想跟他有什么以后。 苏明珠也并没有急于修炼，因为她知道只要根源不解决，不管她怎么勤于修炼，填补的部分永远赶不上流失的部分。 她甚至乐观地想到，即使问题解决不了，那么就让她和云无垢留在人间做一对凡人好了，而天界的那帮人也永远不敢下凡，否则，等待他们的也只有灵气的加速流逝，还不如站在天上，勤勤恳恳的修炼，以弥补这些流逝。 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痴人说梦，不光是自己心里这关过不了，就是云无垢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自然是应该逛遍这皇宫，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试图探究出上官明日变成如今的地步的原因。 不过，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 苏明柱来到了后花园，看着这满园子的莺莺燕燕，深深的觉得这才是人间帝王，应该有的生活，这些宫妃无一不倾城倾国之色，环肥燕瘦，几乎叫他享尽了人间的艳福。 不过同事说明珠心头也有深深的疑惑，按照上官明日这般千般思虑，万般准备，只待一统三界八荒，会把心思放在这些女人的身上吗？不过也难怪，食色性也，想必他也是有男人的天性的。 这样想着，苏明珠不由自主的迈了出去，美的东西总是让人双眼享受的，就连女人看女人也不例外，苏明珠看着这些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繁花锦簇。 与此同时，这些人也看到了走过来的宋明珠，苏明珠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在这些人眼中看来，自己算不算也是其中的一个呢，毕竟上官明日那么大张旗鼓的带着自己到处走，自己可能也成为了这些女人的眼中钉。 原本整个御花园莺莺燕燕的一大堆，显得很是热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有三五成群在一起唠嗑的，也有赏花扑蝶的，可是看见苏明珠走了过来，这些女人全部都停下了动作。 这可怎么办呢？苏明珠有一些陷入了苦恼之中，要不要也学着后宫的那些女人，趁着上官明日明面上的放纵，给她们些颜色瞧瞧呢。 摇了摇头，苏明珠暗想自己果真是无聊的紧了，竟然也想出了这些取乐的法子。 不过显然她想多了，预料之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这些女人看见她走过来，只是停止了嬉闹，然后纷纷站起来，待她一走近，变都有礼的行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苏明珠有些微微的愕然，难道是她活的太久了，竟然见到了这些离奇的事情？虽然她自己知道和上官明日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别人不知道啊，莫名奇妙多出了一个备受皇帝关注的女人，怎么大家还是这么的平和呢。 还是说皇帝后宫的体制什么时候改变了？连宫妃之间的勾心斗角都没有了，变得这么和睦。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显然是这其中领头的一个宫妃，袅袅地走上前来，对苏明珠鞠了一躬道。 “这位想必就是苏姑娘吧，臣妾这些日子还无缘拜见，今日得见，真是万分有幸。” 看她如此的有礼貌，苏明珠几乎想掐掐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她的语气有些迟疑的问道。 “你是，上官明日的妃子，没错吧。” 那女子也是愣了一下，但是反应的很快，笑道。 “苏姑娘说她没有错，臣妾是淑妃。” 看来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些人的确是上官明日的宫妃，可是显然上官明日将她们调教的太好了。 可是仔细的看这些女子的眼中并没有嫉妒，也没有强自按捺住的挑衅，那这样的事情就变得奇怪了…… 想一想，苏明珠特意做出了一副傲慢的态度，打量起面前自称淑妃的女人，半天，等到那女人都已经挂不住眼上的微笑时，苏明珠方才开口。 “你竟然知道我是谁怎么还敢在我面前自称淑妃，你就不怕我向皇上告你状，将你贬到冷宫中去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宋明出现在自己的心里，给自己狠狠的鼓了鼓掌，所谓不破不立，面对这种女人，如果不能在一开始就说一些狠的话，那么想要从她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难度无异于一步登天。 那女子也不是什么好角色，也对，能在深宫中生存的人自然都是人精。 她仿佛没有察觉到苏明珠语中恶意的挑衅，只是跪了下去…… 什么？苏明珠几乎没吃不出面上的表情，她刚才也只不过假装骂了她几句。 通常情况下，这些尊贵的女子发泄怒火的办法，要么是绵里藏针，要么是梨花带雨或者有些脾气火爆的便直接将这股火撒出来，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一个人面对这种恶言恶语竟然直接认错，甚至跪了下来，请求对方息怒。 这件事情果真是有趣，要么是这女人真的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可是苏明珠不信，她好歹也是天界堂堂的一个上神，怎么会连一个人类的女子都敌不过呢。 所以只可能是另一种原因，那就是，她在这深宫中也只不过是求个生存，并没有倾心于上官明日或者说上官明日并没有将她作为一个宫妃来对待，因此没有***也就没有嫉妒。 这一种猜测还是比较符合上官明日的野心的。 苏明珠垂头看向跪在她面前的女子，那女子眼里并没有无奈，显然下跪的动作对她来说并没有感到半分的羞辱。 再看看她身后的那些女子，在这个女子跪下的瞬间，她们也都齐齐的冲着苏明珠下跪，这一幕甚是诡异。 苏明珠放弃了套话的打算，这些人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嘛，她想要走一步把那个女子扶起来，身后却传来了上官明日的声音。 “明珠，她们怎么惹到你了？” 这是苏明珠第一次看到上官明日出现在这种场合，他这时候的声音极为威严，称得上是一个人间帝王的样子，那些宫妃看到他来，脸上竟然都没有欣喜，反而极为紧张地垂下头去瑟瑟发抖。 苏明珠断定，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上官明日走到了苏明珠的身边，这是这两天来他第一次露面，他看起来面容憔悴，显然有什么事情正在困扰着他，会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呢，苏明珠陷入了一个思维的困境中。 “朕不是吩咐过你们吗？苏姑娘是朕的贵客，让你们不要得罪她，可是你们其中是谁惹她不高兴了，自己站出来，去领罚吧。” 随着上官明日的话语，苏明珠清楚地看到淑妃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恐惧之情，可是随即她死死地低下了头，像是已经认命。 苏明珠头浮现不忍，暂时把疑惑按下，她绝对不希望有人因为她的原因而随意的失去性命，因此她摆正了脸色，回过头来对上官明日说道。 “好了，你也别怪她了，只不过是我看到你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心里不爽，挑刺而已，你要是责罚她，就先责罚我吧。” 要说苏明珠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她自己心中清楚，和上官明日硬碰硬是不会有结果的，可是现在上官明日对她十分的有兴趣，因此这些小性子反而不会让他生气。 果不其然，听到苏明珠的话，上官明日缓和了脸色，又对着跪在地上的淑妃说道。 “既然如此，就饶你一命，下去吧。” 淑妃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努力维持着自己优雅的姿态，向上官明日行了一礼，在她退下前，好像隐隐约约地看了宋明珠一眼，那眼神中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是又生怕被上官明日发现，不得不退了下去。 苏明珠将她记在了心中，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向她了解一下自己的疑惑。 “好了，难得我今天有时间，晚上和我一起用膳吧。” 上官明日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停留太久，像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他转眼就忘到了脑后，转过头来对着苏明珠说道。 苏明珠点点头，即便他拒绝，最后还是会在一起吃饭的，那么为什么不顺着他说来降低他的警惕心呢。 “好吧，我想吃红烧鲤鱼，希望你的御膳房做的很好吃。” 两个人言语说完了之后就要往外走，临走之前，上官明日回过头，眼神在这一圈跪着的女子中巡视了一下，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像是随便点了一个人名说道。 “安嫔，准备一下，朕今天晚上一晚上之后会去你那里。” “啊？是，臣妾遵命。” 被点名的那个小宫妃有一些紧张，仿佛是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恩典，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松林处敏感地留意到，这个小宫妃的紧张和刚才淑妃的紧张并不是同一种，前者完全是处于紧张又手足无措，像是有些期盼，又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后者却全然是一种已经懂得了什么有一些抗拒。 苏明珠将这些疑点一一的记下，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晚上，两个人的晚饭中果然有红烧鲤鱼，那道菜还特意的摆在了苏明珠的面前，上官明日甚至还亲自的给她夹了一段。 “吃吧，你不是说今晚上想吃红烧鲤鱼吗？我特意吩咐了御膳房给你做的，做这道菜的人是扬州有名的厨师。” 苏明珠打洋洋的夹了一筷子，天知道她一点都不想吃鱼。当时只是为了转移话题，看到旁边池子里的鲤鱼，便想到了这道菜，顺口说出来而已，可是真到红烧鲫鱼摆在面前时，苏明珠却发现自己一点胃口都没有。 “怎么不喜欢吃吗。”留意到苏明珠的怏怏不乐，上官明日问道。 “嗯，没有胃口不想吃了，你吃完之后不是还要去你的小宫妃那里吗？快些走吧。” 苏明珠将筷子一撂，做出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她深知上官凌日是吃这一套的，果不其然，上官明日只是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很是包容。 其实这个度是不好把握的，若是做的不到位，很容易让上官明日察觉出什么不妥，从而怀疑起苏明珠，可是若是错过了，便很容易让自己深陷危机之中，因此苏明珠每一次的撒娇都是小心翼翼的。 刚才那句话是苏明珠在一瞬间想了好几次的结果，虽然有些过分，可是最起码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探究出，上官明日要去那个小宫妃那里，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不像是想知道一个女人那么简单的事情，因为上官明日显然没有抱多大的热情，可是对于他来说，他是一国之主，没有人能威逼得了他，他也不需要应付谁。 上官明日显然也是想和苏明珠在待在一起，可是看了一下外面的时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只好沉默地起身，对苏明珠说道。 “时辰不早了，吃完饭后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就睡觉吧。” 苏明珠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可是面上却做出一副委屈之色。 “怎么就连好好陪我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吗？想不到皇上竟然如此繁忙，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把我强行留在宫中呢？不如放我出去吧。” 苏明珠懒洋洋地往椅子后面一靠，媚眼轻挑，半张着红唇看着上官明日。 上官明日定定的看着她的面容，显然也是恍惚了一瞬间，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把他牵引回来了一样，使得他快速的回神。 “不要多心，明珠，你只需知道一点即可，她们不是你，她们从来都不是你，你根本不需要同她们比较什么。” 不需要同她们比较什么？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隐晦地说明着什么，苏明珠一头雾水。 175.一百七十六·所谓采阴补阳之术 说了这句话，想必是怕自己再动摇，上官明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随行的小太监赶紧向苏明珠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跟上。 苏明珠挥退了两边的侍女，独自坐在椅子上面，手指轻轻的扣着椅背，这是云无垢思考时常有的动作，她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沾染了这种习惯。 月华初上，月亮将皎洁的月光洒下这片土地，帝都整个被笼照在一片清辉之中撄。 在帝都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巷子中，一个破旧的四合院一样的院子里，却呆着几个很不符合此地的人。 “这里十分简陋，还望上神多加海涵，请用茶。” 狐尾端上了一盏茶，放到了云无垢的身前，与她先前警惕的样子天壤之别，此时的狐尾脸上带上了一丝媚笑，显出一副极为讨好的样子，看起来却颇为媚俗。 云无垢却是对她另眼相待，“多谢狐尾姑娘，不过姑娘请不必如此对待在下，刚才我们达成的协议是始终有效的，姑娘对待主上的忠心，也让在下十分的敬佩。” 云无垢是真心实意说的这番话的，他善于洞察人心，也自然知道什么是假装出来的，什么是真心展露出来的。 而这个姑娘，在她艳丽的外表下，确实流淌着一颗极为纯净的心，和以前的那些狐妖根本就不一样，因此，他也愿意对她多几分尊重偿。 狐尾目光中有光彩在流转，她看了看云无垢，却没有说什么，这事鞠了一躬，然后退下了，将这一方地方留给了他，还有魔界的几个将领。 “狐尾，你留下来一起听听吧。” 地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他先是不忿地看了一眼云无垢，后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又用生硬的语气对狐尾说道。 狐尾也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头答了一句，“是”。 狐尾心中对地巳的偏见已经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高度，原本她就不待见他，这种男人冷冰冰的像个木头一样，实在没什么趣味，再加上他行事作风，总叫自己摸不着头脑，就像一个脑子进水的人一样。 比如此时此刻，他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部都不赞同地看着他，因为在大家的印象中，狐尾还是穷奇的人，此时也只是属于，迫于无奈的戴罪立功罢了。 这种女人怎么能够参加他们的秘密会谈呢。 可是偏生，地巳就是无知无觉的依然要她留在这里，甚至还把旁边的座位给狐尾空了出来。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奇怪了，狐尾悄悄地想到，不过能掌握第一手的情况，她还是很乐意的，因此她什么也没有说，还是恭顺地坐在了地巳的旁边。 云无垢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小插曲，心中却不免感叹道，想来经过几千年的变化，天界的人不像仙，魔界的人不像，他们之间的善恶的界限早已经模糊不清，那么为什么还要互相排斥呢。 排斥的理由似乎已经从，单纯的好恶变成了如今的权力之争。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想一下应该怎么找到温盛景。” 其中的一个将领，听到这话，立刻插话道。 “请问上神。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找到了我们的魔主，就可以制止上官明日在人间制造的这一场阴谋呢。” 云无垢点了点头，他早就料到这些人的疑心不会这么容易消除，解释清楚也是他应该做的，因此，当这个人问到这个问题时，他丝毫不觉得意外，缓缓的开口道。 “从之前的一些调查上来看，上官明日取得如今的成就，看似是他自己的原因，并没有借助什么外力，比如法宝和仙器，可是，我始终觉得不会是这样，因为天道循环是固有的模式，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得到这些神力，只能说他有一些机缘是我们自己也不清楚的，只不过我经过初步的推测，可以判定是它融合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就在他的体内。” 尽管云无垢觉得自己已经讲的很简单明了了，可是望着四周这些萌动的眼神，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云无垢只好叹了一口气。 “总之，由于温盛景体质的特殊性，和上官明日体质的特殊性，似乎只有他们两个可以互相的影响。如果我们需要从上官明日体内取出什么东西就一定要通过温盛景。我这么说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众人还是似懂非懂，地巳无奈的说道。 “既然这样，我们相信你上神，我们现在只需要找到魔主就可以了，对吧。” “没错。”听到他们不再追问，云无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他们再继续问到的话，他也很难再解释清楚。 “那么下一步我们该到哪儿才能找到魔主呢？” 这也是众人心目中的疑问。 这个时候，在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狐尾却突然之间开口。 “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 云无垢微微愣住，看向狐尾，他没有想到狐尾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跟着魔主很长时间了，我知道他的想法，也知道他有一个深爱的女人，就是你们仙界的神女，现在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在人间找一个，和她关系最密切的地方，然后静静的呆着，度过余生。”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众人都连连点头，就连小叶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可是云无垢却沉默着。 这件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因为潜意识里他不愿意去想，反射性的，把这个原因排除在外。 苏明珠只是他一个人的苏明珠。 如果她是他一个人的苏明珠，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想起来都很美好，只是，他现在并不能这样想，因为，自己没有想到也就罢了，可是已经有人提起了，他就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同样是另一个男人心爱的女人，所以他才可以借此找到那个男人。 这样的因果关系让云无垢有一些懊恼。 甩甩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后，他这才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做出一个决定。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那个地方吧，现在就走。” 说着云无垢立刻站了起来，小叶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是魔界的那些人却没动，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些不信任，像是在想这个人究竟靠不靠谱啊！ “你们怎么了还不动身快点走，夜长梦多。” 云无垢从来都没有被人用这样不信任的眼神看过，此刻不由得有些火大。 “可是不是我们不跟随你，上身，你没有说过我们要去哪里，狐尾也还没有告诉你，您难道之前知道吗？” 云无垢微微的愣住，是啊，他怎么犯了这样的错误呢…… 因为这杂乱的心绪，他显得有一些窘迫，还是狐尾看见他这个样子替他解了围。 “我们快走吧，上神机智过人，显然是听到我说了之后也立刻联想了起来，我说的没错吧上神？” 云无垢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平复了心神，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在脑后，努力的想要做一个从前的自己，冷静一些，同时他也告诉自己，只有尽快找到温盛景，只有尽快打败上官明日，才可以将所有的事情回归正轨。 “没错，我已经知道他应该在哪儿了，跟着我就可以。” 听他这样说，这些人方才纷纷起身，趁着夜色跟着云无垢离开，一路向南走去。 去的地方是哪里？自然是云无垢和苏明珠有着最多共同回忆的地方，南寿山。 那里是苏明珠生活最长时间的地方，如果他是温盛景，就一定会选择那里终老。 几个人趁着夜色没有人注意时，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纷纷使用了自己的腾云之术，再加上，魔界的那些人本来就不遵守规则，因此更加肆无忌惮地进行一些低空飞行，云无垢见状也只得无奈。 硝烟尚且没有那么高深的修为，因此，摇摇欲坠的跟在后面，狐尾见状不由得拉他一把，却被小叶十分害怕地躲开了。小兔崽子，狐尾见他如此，心中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几人的身影几乎和这黑夜融为一体，而在帝都的另一面，皇宫中，苏明珠见上官明日走之后，便也悄悄地离开了自己的宫殿，避开了那些宫女和太监，沿路向后宫走去。 由于需要避人耳目，苏明珠也没有办法找人问路，只好自己胡乱的走。 幸好，不过多时她便找到了淑妃住的寝宫，原因是那座宫殿的命名很简单，就叫淑妃宫。 即便是身为一个很怕麻烦的人，苏明珠还是觉得这殿名起得未免也太敷衍了一些，看来上官明日的心思根本就没有用在后宫上面，哪怕一丝一毫也没有，可是他要宠幸这么多的嫔妃，究竟是为什么呢。 苏明珠不由得想起了一种邪术，就是采阴补阳之术，可是随即她就浑身打了个哆嗦，将这不靠谱的猜想扔出脑后…… 倒不是说对上官明日的人品有信心，而是因为这是一种邪术，而修炼这种邪术的人，不会有一双澄明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都是浑浊的，几乎被修仙的人一眼就可以看穿。 176.一百七十六·美人计也是这样用的 苏明珠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不时地躲避着两边巡逻的士兵。 在接近淑妃宫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宫里的一个小宫女正好出来倒水，她看到了那个小宫女，急忙的迎上去，把那个小宫女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警惕地看向她。 苏明珠的脸从黑暗中闪现出来，那个小宫女马上就认出她，吓得急忙要下跪，可是苏明珠立刻拦住了她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我今天下午的时候看到你跟在淑妃的旁边，你就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吧，你进去禀报一下淑妃就说苏明珠要见她。 没有选择直接的闯进去，而是选择了让宫女进去，先通报一声。有一个准备的时间来看看，她到底要不要将今天下午欲言又止的话来告诉她偿。 如果就这么贸贸然的闯进，也许淑妃会受惊。 那个小宫女进去不到一刻钟便急匆匆的出来了，她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恭敬的笑容，然后将苏明珠迎了进去。 淑妃在宫门那里等着她，看见苏明珠走进来，脸上立刻挂上了一抹动人的笑容，可能是因为苏明珠下午的时候救了她一命，因此现在她的笑容看起来要比之前真挚了不少。 “不知道苏姑娘这么晚来找臣妾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两个人一边往室内走去，她一边问道。 察觉出淑妃语气中的试探，苏明珠笑着看向她。 “我以为是娘娘，有话要跟我说，现在看来是我感觉错了，那就不打扰娘娘了。” 苏明珠作势要走，淑妃心中一急，立刻反射性的伸手拉住她，说道。 “臣妾确实有些话想要和姑娘细谈，我们不妨进去说话。” 苏明珠这才点头应允，做出一副给你一些面子的表情，随着她走进去了。 走进了淑妃的寝宫，淑妃挥了挥手，让所有的宫人都下去，然后亲自警惕地关上了门。 “你有什么事情么？” 看她如此的小心谨慎，苏明珠就知道，自己今天这一趟大概是来对了。 淑妃关上了门，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明珠的面前。 “臣妾知道苏姑娘是有神通之人，还请苏姑娘救救我。” 这一跪又让苏明珠吃了一惊，这人也太愿意下跪了吧，见了两面，便给她下了两次跪。 “你先起来吧，有话就好好说，你这么一跪我反而不知道改怎么办了。” 苏明珠安抚好了淑妃的情绪，正要开口讲话，突然察觉到门外有轻微的声音，虽然她法力现在日渐式微，可是对于凡人弄出的动静，还是能够轻易感知到的。 伸手拂过，门应声而开，一个宫女跌倒进来，原来是淑妃身边的大宫女。 那个宫女的神色紧张，苏明珠正感到奇怪，却见淑妃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是皇上放在我身边的奸细，不能放她走，不然她一定会去通风报信的。” 苏明珠放射性一挥衣袖，有将门牢牢地关上，才细细地反应着这句话。 “奸细？你不是上官明日身边最得宠的宫妃么？他为什么要放一个奸细在你身边。” 淑妃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小宫女，咬了咬牙说道，“因为他怕我们将他修炼的魔功透漏给你们这些神仙知道。” ————?————?————?————?————?———— 子时将至，南寿山的最深处，依然燃着豆大的烛火，摇摇曳曳，仿佛一阵疾风就能将它吹灭。 远处传来了山林树叶的沙沙声。静室内，一个老者用沙哑地嗓音说道，“南初，去吧茶沏上，有客至。” “是，师尊。” 这个老者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身黑衣，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听了老者的话，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隔了一刻钟，他叹息般的开口。 “为什么要来呢？” 能回答他的人很快就到了。 夹杂着夜风，十来个人影嗖嗖地闪进院子里，后面还跟着一个略微缓慢的矮小身影。前面的人，看到开着的门直接就进去了，云无垢和小叶紧随其后。 云无垢伸出的手又收回，摇摇头想到，“这些魔界的人还真是不懂礼貌啊。” “魔主。” “魔主大人。” 云无垢还没有走进屋中，便听到了一连串的呼唤，与此同时，屋中被照亮，地巳驱动灵力将屋内点燃了很多灯。 顿时，这一个不大的屋子内灯火通明，显得明亮而又......拥挤。 温盛景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走进来的云无垢，又平静地低下了头，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像是不愿意再理会这些人。 “魔主，请随属下回魔界吧，现在魔界一团乱，我们都希望您能回来执掌大局。” 地巳焦急的开口，再见到温盛景的喜悦，几乎让这个以阴冷著称的男子眼眶红了起来。 “我已经不再理会魔界之事了，何况现在身为一个凡人之身，又怎么能帮你们呢？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说完了这句话后，无论那些人再怎么哀求，温盛景也没有再次开口。 南初这个时候端了茶上来，可是在座的人哪还有心思喝茶呢。 清音真人站起了身，冲着南初摆摆手，示意他们一起出去，两个人出去之后，这里便只有来的那些人和温盛景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众人还是没能在温盛景口中听到第二句话。 “好吧，你们先出去吧，这里面交给我，我可以劝服他。” 云无垢看看周围的情况，叹了一口气说道。 地巳他们听到云无垢的话，虽然表示很不愤，然而自己也没有办法能劝动温盛景，只好姑且相信他。 温盛景在众人都离开后抬起了头，看着云无垢，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他的后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的身影，可是身后只有小叶。 “好了，小叶，你也出去吧。” 小叶也走了出去，等到这个屋子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云无垢看着温盛景缓缓的开口。 “你我都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心如止水，从你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你对苏明珠还是念念不忘，不然的话，刚才你也不会看向我的身后，你不就是在找她来没来吗？”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不是刚才那样冷清，却是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温盛景讥诮着看向对面的男人。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竟不知道身为无垢上神的你，跟魔界的关系那么好了，竟然还在关心他们有没有魔主。” 云无垢挑起眉峰，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他甚至微微地笑了起来。“那我能怎么办呢，既然身为魔族的你都不管魔界的事了，那么，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因为毕竟现在牵扯广泛魔界的事已经不只是魔界的事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温盛景眉头一皱。 “我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了吧，毕竟你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他们认可你当魔主，我可不认可。” 温盛景听到这句话，冷冷的一笑。 “你不用对我使用激将法，我说出口的话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我说过对魔界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你现在赶快带他们都走吧。”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对魔界是真的丝毫没有留恋之情了，可是接下来我说的提议你一定感兴趣。” 云无垢的眼神转暗，他自己的心里有些摇摆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出下面这样的话，可是如果不是这个提议的话，温盛景就一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与此同时，苦恼着的还有苏明珠。 “你刚才的话我想我已经听明白了，可是你的意思是说，上官明日他一直在练一种魔功，但是又不完全是魔功，他只是将你们的魂魄抽出来，然后再输送回去是这样吗？” 这件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而且十分残忍，将一个人的魂魄从它的本体剥离出来，那么这个人将承受极大的伤痛。 而且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抽离魂魄，而且是反复抽离，那么对她的健康是极大有害的，基本上都不会活过三十岁。 可是上官明日就这样做了。 在每一次宠幸宫妃的日子里，他并没有对她们做什么，只是抽离她们的魂魄，然后，再把她们送回去，可是这些女子毕竟是凡人的女子，也不知道上官明日究竟做了什么。 “我虽然只是一介凡人，可是也知道，这样做对我来说是有害无益的，我只是想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并不求大富大贵，我知你同他是不一样的，还望苏姑娘能够救我一命。” 苏明珠虽然觉得她的话是真的，可是并不能完全确信，她狐疑地打量着淑妃问道。 “你的话倒是坦诚，但是你就不怕我是上官明日的人，你将这些话告诉了我，转头我就会告诉他，你岂不是更活不久了？” 面对苏明珠的疑问，淑妃只是苦笑了说道。 “既然怎么做都有风险，我还不如寻找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大的，赌一把。” 这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苏明珠断言。 “也罢，我就不信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会让一个凡间的女子所蒙骗，我就相信你吧。” 带着这样的心态，苏明珠点了点头，表示对她所说的话相信了。 “那请问苏姑娘你想要怎么做呢。” 淑妃不安的问道，她刚才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苏明珠，也就是说明如果一旦事情败漏，上官明日肯定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苏明珠心中有了一些底气，可是当务之急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她扭头看向一直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和颜悦色的说道，“你过来。” “苏姑娘饶命啊，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 那小宫女以为性命难保，不断的磕头哀求到。 苏明珠索性走上前去，用手指头抵触那宫女的额头，在那个宫女惊恐的眼神中，骤然发力。与此同时，那宫女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这……”淑妃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忍之色，以为那个宫女已经死了，苏明珠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既然你以为我和上官明日不是一种人，那你为什么还要担心我会把她杀死了？放心吧，我只是清除了她那段时间的记忆，只是我现在的修为有限，并不能清除太长时间。” 淑妃这才放下心来，歉意的看着她。 “听着，我现在有一个大概的猜测，这事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将怀中的那颗石头拿出来，再联想上官暖曾经告诉她的话，苏明珠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上官暖之前因为抽出了上官明日的魂魄为己用，因此很可能自己的魂魄中间也沾染了上官明日的气息，上官明日想要拥有上官暖的神魂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后来修为突飞猛进，一朝成神。 怀中的那个石子，很有可能就是一种媒介，被上官暖在最后关头收了起来。 “请苏姑娘吩咐，只要臣妾做得到，必当竭尽全力” 苏明珠点了点头说道。 “我的办法说简单也简单，而且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那就是你现在需要让上官明日在对你有兴趣，从而找你侍寝，在他抽你魂魄的那一刹那间，应该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我会在那时候出来尽力把他制服。” 这个计划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可是恰恰也最有难度。 也知道现在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于是淑妃点了点头。 “臣妾明白了。” 两个人又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生怕上官明日临时起意过来找她，苏明珠趁夜色回到了自己住的寝宫。 帝都的夜过得很快，也有可能是因为天气逐渐回暖，因此白天的时间非常的长，清晨相对的也就来得早了很多。当天边的第一丝朝阳，从东方升了起来，这个偌大的帝都又开始了它新的一天。 可是与此同时，有那么一个地方却依旧是黄昏，那就是象林。 象林的黄昏却跟之前有一些不同，天边红得发暗，显出几分诡异之色。 祁无缺站在高高的石头顶上，遥望着这一片广阔无垠的疆土，这里是他的地方，可是现在这片土地正在遭受着，空前绝后的危机。 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八荒都一直存在着，作为三界的附属，却又自成一片小天地。 自从祁无缺将八荒紧紧地掌握在手中，并以象林为据点，开始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抱负，可是奈何时势不待人。 谁能料想，比千年一次的仙魔大战更大的危机就要爆发了，人乃万物之灵长，这个意义，他自己之前甚至都不太相信。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能主宰天地的，不是神，不是魔，而恰恰是，被神魔所看不起的凡人。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人，可以解决这些事情吧，难得的，祁无缺心中竟然感觉到一阵轻松。 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后的随从诧异的看到，自己家的上神，竟然笑了。 虽然祁无缺经常笑，可是那种希望仅仅是敷衍或者是出于情况所需，从来没有这么轻松的样子。 “也快要告一段落了吧。” 象林的风中，不知道送来了谁的感叹。 上官明日从早朝下朝回来，便看见有一个小太监在旁边等着他，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指派给苏明珠的太监。 “有什么事吗。” 上官明日冲那个小太监招招手，将他呼唤到自己身前来，问道。 那小太监低着头说道，“启禀皇上，是苏姑娘让奴才在这里候着皇上，等皇上下朝回来，便请皇上去寝宫。” 上官明日眉峰一挑，苏明珠竟然主动相邀，虽然这些日子他们俩相处的还算是融洽，可是，爱情怎么会是一朝一夕就改变的呢，他就不相信苏明珠立刻将云无垢忘到脑后。 可是上官明日转念一想，怎么就不可能呢？人心是最容易改变的东西了，何况是女人的心。 这么想着，上官明日嘴角就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一扬手对那个小太监说道。 “可以，咱这就去吧，前面带路。” 皇帝的寝宫，历年都没有人能住在这里，即便是最为得宠的嫔妃，也只是得了一夜恩宠，便从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可是自从苏明珠来了之后，这里就变成了苏明珠自己的地盘儿，就连上官明日也不敢轻易回来。 此时此刻，苏明珠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淑妃，将榛子一颗一颗扒下来，然后送到他旁边的盘子里。 上官明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苏明珠表情讽刺，就那么看着淑妃，而淑妃则像一个受气包一样，委委屈屈地自己动手，将苏明珠想要吃的坚果扒好。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想见到她吗，怎么又在这儿。” 上官明日皱着眉头看着淑妃，淑妃立刻红了眼圈，委委屈屈地起身向上官明日行礼道。 “臣妾不是故意要来打扰苏姑娘的，只是苏姑娘想吃坚果，觉得臣妾的手巧，便传了臣妾过来。” 一宫主位的嫔妃已经将自己的位置放低到了尘埃里，向着一个完全没有封号的女人卑躬屈膝，可是上官明日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只是点了点头，向苏明珠问道。 “是这样吗，你想吃坚果，找谁扒不行。” 苏明珠瞪了他一眼，嘴角含怒，“怎么我使唤了你的爱妃，你于心不忍，心疼了？“ “怎么会。” 上官明日应的云淡风轻，随意的找了个座位坐下，问道。 “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你是皇上，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了吗？”不知道为什么，上官明日觉得苏明珠今日格外的喜欢挑刺。 可是这种感觉并不坏，上官明日决定放任她。 “你看看你，我说什么了吗，你就这样一副激动的样子，让旁人看了像什么话？” 虽然说语气中有些责怪，可是，他面上的宠溺之色却显而易见，根本看不出丝毫的责怪之意，因此，苏明珠，更加不当一回事儿。 “我今日看到你御花园里面的花开了，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些平常的花花草草了，想让你陪我走一走。” 听了苏明珠的话，尽管上官明日对那些花花草草没有兴趣，可是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仍然点头应承下来。 苏明珠这才懒懒地起身，将一旁淑妃拨了好久的坚果挑了几颗吃了，表情却还是一脸的嫌弃。 “看在你还算识趣的份上，就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苏明珠好像不经意间的对淑妃说道。 “臣妾多谢皇上，多谢苏姑娘。” 于是三个人就一起游了御花园，这还不算，孙明珠今天似乎无聊到了极点，不管走到哪儿，都喜欢将淑妃带着，并且对她的任何动作都很挑鼻子竖挑眼，上官明日也只当她无聊的紧了，想着若是能有一个人给她解闷也是好的，于是只是在旁边看着，并不出声替淑妃说话。 只是今天出来闲逛的人似乎多了一点，沿路上看到了很多宫妃，还看到了很多大臣的家眷。 在一处人特别多的凉亭里，苏明珠竟然让淑妃当众为她打扇子。 直到这时，上官明日才略微地皱了皱眉头，小声的对苏明珠说的。 “人前的时候你最好还是给她留几分薄面，她毕竟是我后宫的高位嫔妃，如果就在这种场合下被落了脸，我面子上也过不去。” “哼，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了。我就不听你的又怎样？今天我还就是要给她没脸了，谁让她前日让我不满意了。” 这样说着，宋明珠似乎是一下子生了气，举起手来就冲着淑妃挥下，淑妃不查，大庭广众之下正摔了个跟头。 “苏明珠，你不要太过分了。” 上官明日隐隐生了些怒气，可是还知道克制，他可以容忍她的小脾气和她的放纵，却不能容忍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177.一百七十七·落幕之后（万更＋预告结局） 你当我稀罕在这个地方跟着她耗，既然你这么在乎帝王的颜面，你就跟着这些宫妃让她们们保全你的颜面吧。” 苏明珠故作生气，一下子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聚集在这，上官明日想要站起来的动作一下子止住了，就缓缓的坐了下去，他的眼神暗了下来，心里想的，不能再这样纵容她了，否则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皇上消消怒，苏姑娘可能也只是今天心情不好。等到稍微晚一点可能自己就会跟你认错了。” 淑妃在一旁柔柔的开口，虽然她面上委屈的气，可是话语中还是在替苏明珠分辨撄。 “你不用替她说话，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性子是个什么德性，她从前可不是这样，都是朕惯出来的。” 淑妃察言观色道，“想必苏姑娘会明白皇上的用心良苦的，皇上不如先去臣妾那里吃一杯茶，等到晚上的时候苏姑娘的怒气消了，您二位再将话说清楚不就好了吗？偿” 上官明日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下来，起身向淑妃的宫殿走去，淑妃也急忙站起，提步跟上。 上官明日今日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他本想直接去御书房，可是想到苏明珠刚才的放肆，决定给她一点惩罚，于是便去了淑妃的寝宫，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把这个消息传给苏明珠。 “皇上，这是臣妾这里最好的龙井，是今年新供上来的，皇上不妨尝一尝。” 淑妃仪态万千的，亲自端了茶送到上官明日的身边，上官明日一边看着奏折，一边随意地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缓解了心下的烦躁。 可是直到日薄西山，上官明日还是没有见到苏明珠的人影。 上官明日略有些坐不住，一下子站起来，终于提步向外走去。 看着皇上走了出去，淑妃立刻从旁边换来了一个小宫女，耳语了几句，只见那小宫女立刻偷偷摸摸的从后门出去了。 上官明日走到了苏明珠的殿前，他心里在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那就是苏明珠毕竟不是平凡的女人，她是一个上神，总是要有自己的傲骨的，自己也不喜欢她和别的人一样。 长舒了一口气，上官明日终于决定将心头的不甘按下，他缓缓的往里走，看到了苏明珠的身影，她正悠哉的躺在一个太师椅上，眼睛半闭着享受着身边宫女给她扇风，只见一个小宫女跪在地上对她说着。 “苏姑娘，奴婢看见今天皇上可是生气了，您不如去服个软，看着皇上对您的宠爱程度一定不会责怪您的。” 听到这话，上官明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突然想听一听苏明珠的回答。 苏明珠听了这小宫女的劝说，竟是噗嗤一笑，“你真是太天真了，男人啊，他们的本性都是一样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为什么上赶着去恭维他呢？” “何况，虽然他对你们来说，是权利至高无上的皇帝，可是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被笼罩在妹妹阴影下的......” 后面的话，苏明珠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小宫女没有听清楚，可是上官明日却听得分明，他的眼中犹如涌起狂风暴雨，好，很好，原来这个女人是这样想他的，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冲进去质问的冲动，转身离开了。 屋内，苏明珠扫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门外一闪而过，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的话有些过分，她真怕上官明日恼羞成怒当场就冲进来，将她结果了...... 不过，若是一会儿的计策没有成功，上官明日一样会将她用各种方式处置了，苏明珠毫不怀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吧，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那边，上官明日怒气冲冲从苏明珠那里出来，正赶上淑妃的宫人送来茶点，想到淑妃曲意逢迎的模样，脚下便拐了个弯，向着淑妃宫重新走去。 不多时，淑妃的寝宫便传了晚膳，预示着皇帝要在这里留夜。 近郊，天色还没黑下来，可是已经依稀看不清人影了，一个砍柴的樵夫正顺着山路慢慢悠悠地向下走，突然有什么接二连三的从他上空掠过，等到这樵夫惊愕的循着风声望过去，只有几道看不清楚的黑影远远地飞走。 春天到了，山林里的鸟儿都出来活动了啊，那樵夫心中顿时充满了对自然地热爱之情...... 云无垢很是无奈，再一次确定了魔界的恶人总是不守规矩的，天还没有黑透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使用腾云驾雾之术，就不怕引起人间的恐慌么。 只是，现在温盛景一出来，本来对他就不是真正信服的魔界众人更加不听自己的话了，想到温盛景刚才那一副嘲笑云无垢，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模样，云无垢就不由得发出苦笑。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得领着小叶默默地跟上。 几人的目的地自然是皇宫，云无垢此时也不免有一些焦急，为了寻找温盛景，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苏明珠的消息了，不知道她现在在上官明日那里是否安全，带着这种忧虑，云无垢也加快了步伐，一下子冲到了队伍的前面，反正已经不守规矩了，不妨再加快一点脚步好了。 此时的苏明珠确实不太安全，她刚刚接到了淑妃的传信，今日的上官明日似乎有一些不对劲，他刚刚教人密密地传了几位宫妃，都是淑妃知道的曾经被抽离魂魄的女子，似乎上官明日已经做了某种决定，需要她们同时出现。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怕是上官明日魔功即将大乘，想要一鼓作气将上官暖的神魂彻底相融，算起来，还是苏明珠刺激了他。 过来传信的小宫女脸上显得有些恐惧，想必这位才是淑妃身边真正的亲信，她转述完淑妃的话之后，不由得一下子哭了出来。 “苏姑娘，你救救我们娘娘吧，看娘娘的意思，恐怕大家都活不过今晚了。” “好了，你别哭了，让我想一想。”苏明珠被她哭的一个头两个大，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上官明日再这上面投入两人更多的精力，那么她的偷袭一击即中的可能性也会增大。 这便是背水一战了。 这个紧张时刻的前奏，苏明珠竟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云无垢。 想必他现在一定很担心她，正想尽一切办法，向她赶来吧。 带着这种心态，即使对于偷袭上官明日一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苏明珠却也不感到心慌，冥冥之中，她就是有这种预感，不会有事的。 晚上的皇宫依旧是灯火通明，实际上，只要是皇帝想要，让这一方宫殿永远明亮如白昼也是可能的，相比起很多帝王在位的奢侈，上官明日算得上是很好的。 何况他的残暴并不为平民所知，众人也不知道战争的根源竟然就是为了满足皇帝的野心，他的臣民只当是皇帝英明，在最快的时间内，平息了战争。 这让那些在战争中，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平民们，甚至信仰起他们的皇上来。 是啊，他们的皇上比神仙还要厉害呢。 带着这种心态，上官明日再民间的威望之嫌上升。 所以，不能再任由他发展下去了，这个***的恶魔，早晚会将一切都葬送。 苏明珠无法再借由黑色掩盖住身形，只好换上了一套宫人平常穿的衣服，简单的给自己的脸上加持了一个模糊的咒术，虽然奏效不明显，可是对付这些宫女太监绰绰有余了。 借由给宾客上菜的机会，苏明珠站到了大厅中一个不会引起人瞩目的地方，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情景。 这一次，上官明日等于是借着淑妃的地方开了一个宴会，只是宴会上看不见几位高位妃嫔，只有淑妃还挂着笑伺候在上官明日身边，给他倒酒。 苏明珠一直盯着淑妃，她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在不经意中还透漏着几分慌张，想必那些曾经被抽离魂魄的女人们此刻都被关在她宫内的一个地方。 可能是眼神太过炙热，淑妃终于意识到，这个一直古怪地看着她的小宫女可能就是苏明珠，看到她，淑妃顿时松了一口气。 “倒酒。”淑妃一瞬间的迟疑引起了上官明日的不满，他顺着淑妃的视线向下看去，乌压压一片宫女，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 淑妃又给上官明日斟满了酒，上官明日端起杯子来一饮而尽，苏明珠看在眼中不由得为他加油，再多喝一点......再多喝一点... 一个时辰之后，上官明日脚下就虚浮起来，他平常其实还是十分能喝，只是今日心情不好，饮酒又急了些，所以醉的才快，他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淑妃连忙搀扶住他，隐约间听到他在喃喃自语。 “这是你欠我的，今日我便全都拿回来。” 淑妃心中一突，他的表情太过阴狠，让她有想要逃走的念头，只是，一只冰凉的手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 “走吧，你知道朕要去哪。” 上官明日贴着淑妃的耳朵细语，“表现得好，朕留你全尸。” 淑妃几乎要哆嗦起来，可是仍然兀自镇定，甚至仪态周全地转向那些地位妃嫔，宫女太监，“你们先散了吧，皇上醉了，我扶皇上去我的寝宫休息。” 说完，她的眼光求助性地扫过一处，苏明珠了然，悄然跟上。 那些地位嫔妃都是没有得到过宠幸的，本以为宴上不见那些得宠妃子的身影，今夜她们便有机会，可是谁知道又被淑妃霸占了去。 苏明珠一边退，一边听见众人的埋怨，不禁羡慕她们的无知，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运，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 一路尾随，一行人到了淑妃的寝宫，许是醉的狠了，上官明日竟然一头栽倒了床上，见他如此，淑妃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即使知道早晚要拼个你死我活，若是能延缓这样的情景来临，也是好的，看上官明日今日醉的这般厉害，想必，那件事可能再拖一拖？ 淑妃苦笑，自己终也只是一介凡人啊。 “淑妃。” 她刚放心下来，床上的上官明日就开口叫道，将她吓了一跳，淑妃勉强上前查看。 “皇上，臣妾在这里。”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淑妃又叫唤了一声，“皇上？” 依旧没有动静，刚才那一声似乎只是淑妃的幻觉。 淑妃放下心来，目光一转，却看到了床边的玉枕。那玉枕外表十分坚硬，是由暖玉制作而成...若是不小心砸到人的身上，只怕红肿半月多才会消退。 四下无人，苏明珠还没有来到这里，上官明日醉的不省人事......淑妃觉得自己的手微微的在颤抖，在她反应过来后，已经将那玉枕抱在手中，着了魔似的，她又一次开口。 “皇上。” 床上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她举起，冲着床上的人用力砸了下去———— “啊。” 苏明珠好不容易寻到了两个人回的这一个房间，刚隐蔽好，就听见一个女子凄厉地声音，随后就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的动静。 戳开窗户纸，苏明珠向内望去，上官明日表情阴狠地坐在床上，而淑妃狼狈地跌在地上，她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血流如注，一只玉枕被扔在地上。 苏明珠心中一凉，真是一个傻女人！ “淑妃，你好大的胆子。” 上官明日俯视着她，眼睛中闪现出一丝很绝，“看来，全尸也不用给你留了。” 淑妃似乎痛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睛恨恨地望着他，在没有往日的恭顺。上官明日站起身，拍了拍手，床便自己移动了起来，露出了一个隔间，一些黑衣人像拎着货物一样将那些嫔妃带了出来，就是先前没有出现在宴上的那些高位嫔妃。 “动手吧。”上官明日说完这句话就站到了一边，看着黑衣人将那些嫔妃一个个地带到固定地点，又分别在她们的两只手上都划了很深地印迹，由于被堵着嘴，那些嫔妃都口不能言，只能呜咽不已，绝地看着上官明日。 “哭吧，只有挣扎中的灵魂，魂力才是最强的，今日过后，三界八荒便没有能奈我何的人了。” 上官明日的嘴角浮上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所有人都臣服的那一幕。 这是一个用人体摆成的阵法，苏明珠看着那阵法的形成，似乎明白了什么，淑妃最受宠的原因便在于此，月上中天之时，只有这淑妃宫，是正居这月华之下的。 苏明珠也终于串联起了这所有的事情。 上官明日并不只是剥夺了上官暖的神魂，收为己用，增加功力，而是想要彻底逆转天地之气。 这听起来很荒唐，可是这并不是不可能。 早先，由于长时间的大规模战乱，人早已看清了生活，没有那个闲心思跪拜神仙，信奉鬼神，仙魔两界也因此被波及，直到后来，上官明日以救世主的姿态，平息了战乱，众人对他更加臣服，他的本质是修仙...不是仙魔同修的人，这些信仰崇敬便会化为他的灵气来源，绵延不断。 现在，一消一涨，他三界八荒内难有敌手，如今，利用上官暖的阴，自己的阳，将这强大的灵力通过无数魂力的桥梁输送，将天界的气息和魔界的气息颠倒...... 苏明珠倒吸了一口气，他不是想要一同三界八荒，而是想要彻底毁灭仙魔，让这世间只余人类，在他的统治之下。 好狂妄的想法。 只是，现在看来，真的有可能实现。苏明珠心急如焚，云无垢他们为什么还不来呢，他究竟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处于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上官明日满意地看着痛苦挣扎的众人，已经有人有魂魄离体的迹象了，淑妃虽然已经痛到没有知觉，却还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些虚幻的蓝色光芒，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么？ 不行，不能就这样轻易让他得逞，既然自己已经活不了了，还不如给他填一些麻烦，淑妃冷冷一笑，最后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皎洁的月色。 月光真美啊，淑妃的眼中浮现出追忆，随后用力地，一头撞在立柱上，血迹蔓延...... “你们迅速再去后宫挑几个魂力强的，虽然没有上官暖神魂地浸润，但是也没办法了。” 上官明日皱着眉头吩咐道。 窗边突然传来异样的响动，让上官明日警觉的出手，“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苏明珠在淑妃求死的一瞬间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反射性地出手阻拦却已经晚了，再加上收回手时，不由自主带出了一丝风声。 糟糕。 果不其然，上官明日发现了她，强劲致命的杀招袭来，苏明珠无法，只得跳入屋内躲避。 看见她的一瞬间，上官明日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你，我就说淑妃那女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大胆，原来你教她的。苏明珠，伪装了这么久，你也不累。” 即使知道面对面的打斗一定会输，苏明珠也不得不咬紧牙关，抽出仙剑，猛地攻上去。 没有料到苏明珠一句话都不应，就开打，上官明日第一招急忙躲开，但是在之后，需要躲开的就变成了苏明珠。 两个人的实力现在实在太过悬殊，苏明珠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仅仅是几招，灵力就即将枯竭。 上官明日嘴角带起讽刺的笑，不慌不忙地，就像是猫逗弄老鼠一样，并不着急一爪子就将猎物杀死，而是握在手中，捏扁揉圆。 一个闪，上官明日甚至徒手抓住了苏明珠手中的仙剑，完全没有被仙剑上面的光芒灼伤，上官明日握着剑尖，就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苏明珠握着剑，硬生生被他拉倒怀里，动弹不得。 仙剑噗通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昭示着苏明珠的战败。 上官明日看着她，眼神中在没有往日的动摇，只是一片阴冷。 “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总不能一下子就杀了你。” 说着，他一把打横抱起苏明珠，扔到了一旁的床上，一手拉下了床片的绸缎帘子，在外面就是一地狱景象的这里，就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没有料到上官明日突然间的发狂，苏明珠不由得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害怕...... 怎么办，苏明珠的脑筋转的很快，她一把拉住上官明日的手，“明日，你听我说。” 上官明日只是顿了一下，便冷冷地笑道，“我听你说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我只想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美人计失效，外衫被撕碎，苏明珠终于撑不住了，她大声刺激着，“上官明日，你想清楚，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本该就是你的。” 上官明日充耳不闻，外面黑衣人仿佛对这室内的动静充耳不闻，只是专心地剥去这些女子身上的魂力。上官明日的眼睛通红，形似癫狂。 苏明珠有些绝望，丹田处气流流转，她想到了自爆...... 上官明日剥开她的内衫，身体下沉———— 砰！ 一声巨响，上官明日的脑袋上缓缓地流下了血迹，他恼羞成怒，从床上起来，苏明珠借此机会也连忙闪到一边。 温盛景手中拿着一个玉枕，玉枕上还有上官明日沾染的血迹。 上官明日反手就要袭上温盛景，温盛景却突然后退，大声呼喊到，“我一个凡人可对付不了他，云无垢你快点。” 与此同时，被黑衣人拦住的云无垢也赶到，看了一眼衣衫凌乱的苏明珠，嘴角涌起怒气，冲着上官明日下手招招致命，饶是如此，也是、只能勉强相当。 他终于来了，苏明珠看见云无垢的一瞬间，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件外衣罩了下来，她扭头看去，温盛景将外衣脱了，披在她的身上。 “穿着，晚上凉。”他扭过头去不看她。 苏明珠微笑，好像又见到了曾经那个温盛景，让她觉得有点烦躁……却温暖。 只是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云无垢一个人对抗上官明日显得有些吃力，虽然黑衣人都已经被闻讯而来的魔界的将领们在逐渐的消灭，可是上官明日现在的修为，已经是众人合力都不能制服的了。 怎么办？ 这个时候唯有一试，上官暖的方法了… 希望自己猜测的对。 苏明珠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石头，却不知道怎么用，云无垢趁乱向这边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个小石头之后，眼神一亮，大声的冲温盛景喊道。 “就是它，拿着，过来。” 温盛景撇撇嘴，他现在可是一个肉体凡胎，一旦死了就真是死了。 旁边苏明珠见他不动，看着云无垢吃力的样子，不由焦急地说道。 “给你，快拿着，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拿着呀！。” 温盛景反射性接住，接住之后自己也懊恼了起来。 手那么快干什么，让她着急一会儿好了，反正也是那个男人，反正她担心的从来都不是他。 可是，终究是不忍。 温盛景叹了一口，拿住小石子的一瞬间，温盛景就知道应该怎么去使用，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温盛景握住它的瞬间，就感觉到有一种灵气将他和天地联系在一起，他能够感觉到上官明日体内正在疯狂流转的气息。 温盛景想到了，这就是云无垢先前跟他说过的，能够与上官明日相连的灵石。 如果别的神仙或者魔修拿住，很可能会由于承受不住奔涌过来的灵气而爆体而亡，可是凡人又无法感知到这些灵气的流转，只有温盛景，只有温盛景能够在有感知的情况下，不被强大的灵力影响，而将它从上官明日身体中一点一点拽出来。 也是温盛景握住的一瞬间，上官明日就有了感觉，他躲开云无垢的攻击，向这边望过来，温盛景正闭着眼睛体会着这一种感觉。 上官明日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 果然，上官暖那女人还留着后手，他想起了将上官暖关起来的时候，她不哭不闹，只是说着。 “你早晚功亏一篑，你会后悔的。” 然后就是像是癫狂的笑了起来。 难道今天真的要败在这个已经是凡人的温盛景手里，绝对不行，他已经离自己的目标那么近了，怎么会被一个凡人，一块石头阻碍，真是笑话。 上官明日发了狠，骤然之间长啸一声，然后便突然发力冲向温盛景，云无垢连忙拦住他，冲着温盛景大喊道。 “快点，连通他的魂魄，我拦住他。” 云无垢的头上隐隐出现了汗珠，苏明珠见他身上已经出现了好几处伤痕，不由得心疼。云无垢拦住上官明日着实是有些吃力，偏偏这时，殿外的官兵听到了响动，蜂拥而至，包围在淑妃宫的外面。 不知内情的大内侍卫纷纷涌入，看见这满眼像是烟花乱飞的情景，瞬间都有些呆滞。 上官明日根本不想让众人知道他修仙者的身份，否则，大概又会出现什么神仙降世，拯救我国臣民的说法，重新染上对修仙的热爱。 跟随而来的地巳狐尾等人，对付黑衣人本就疲于奔命，现在还要拦住这些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脸上都露出了几丝无奈。 索性，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堆人挡住了这些侍卫，虽然没有伤害他们性命，却层层包围住，让他们进不去，也无法逃出求援。 看到那标志性的黄衣，苏明珠就知道，是祁无缺来了，果不其然，那些黄衣军团之中，缓缓的走出来一个身影，正是面带微笑的祁无缺。 “看起来你们很辛苦啊。”祁无缺带上戏谑的笑容，像是在嘲笑这几个人都没用。 可是这一次，苏明珠却不想骂他，她从没有像今天一样觉得，祁无缺出现得正是时候。 所幸虽，然这是讽刺了几句，祁无缺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在黄衣军团包围的侍卫之后，祁无缺便飞身协助云无垢一起进攻上官明日。 有了他的加入，虽然一时半会儿仍是僵持不下，可是云无垢还是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不过轻松也只是暂时的，上官明日见到战局发生了变化，心中一狠，手上也凌厉了许多，开始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修为转化为凌厉的进攻袭上二人。 “小心。”看见上官明日一招几乎擦着云无垢的耳边过去，苏明珠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你小一点声。”没有置身于战圈的温盛景也不轻松，上官明日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运功抵抗，带回来的反射虽然微乎其微，可是对于他一个丝毫没有法力的普通人来说，还是承受不了，本来他就坚持得费力，现在还要让他听着苏明珠在那里一惊一乍。 何况，那个被她担心的对象不是他。 温盛景又一次的不高兴了，于是出声打断。 苏明珠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将视线转回了中间。 尽管有了祁无缺的加入，并不代表两人就能稳赢了，相反，云无垢已经近乎力竭，身上好几处已经渗出了血迹，祁无缺也面色紧绷，手中的招式不敢停顿半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上官明日阴冷地笑了笑，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自己已经有了失力的现象，必须先解决了温盛景。 而此时，温盛景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某种入口，使得两人之间建立起一种紧密的联系，感受到上官明日体内如同浩瀚星空一样的灵力，温盛景毫不客气，打开了通向外面的阀门。 就在这时，上官明日双手隐隐闪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光斑，几乎不能称之为光，因为所到之处，几乎所有周边的光芒都会被吞噬。 一左一右，两个黑色的光球飞速冲着云无垢和祁无缺袭击过去，这东西看着就诡异，两人自然不敢硬接，只得飞身躲开，趁此机会，他突然间冲了出来，冲着温盛景攻去。 温盛景是一个受不了半点攻击的脆弱人类，苏明珠自然知道，若是他死了，便什么都没有用了。苏明珠甚至来不及多想，便挡在了温盛景的面前，调转体内仅剩的一丝灵气...... “不要。”这声音来自温盛景，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凡人，力气太小，根本就什么也做不到。 “苏明珠。”这是祁无缺，祁无缺的脸色隐隐地发白，说不清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被眼前的一幕所骇住。 上官明日眼中上过一瞬间犹豫，可是转眼间就已经消失了，既然如此，就两个人一起去死吧。 唯独那人...... 苏明珠来不看清云无垢......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剑刺入身体的声音清晰入耳，苏明珠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不敢置信般的睁开眼睛。 “无垢....无垢....”她轻声的唤着，面前的男人抱着她，呈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她圈在怀中，所有的神力全都加之她身。 苏明珠缓缓低下头，他的胸口，被剑贯穿。 剑尖上犹然还带着血迹。 上官明日眼睛一眯，一下子抽出剑，重新刺向两人身后，一点损伤也没有的温盛景，只是...... 力不从心，上官明日的手抖了抖，一瞬间手中的剑几乎拿不住。 怎么回事，为什么使不出法术了，他形似癫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身后，温盛景忽然睁开眼睛，眼中金光大盛。 祁无缺见状，心知时机到来了，啊的一声怒吼，将所有的能量汇聚一处—— 一只金光利剑，穿透上官明日的胸口而过。 上官明日还维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缓缓地，跪倒在地...... 这一切都与苏明珠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将云无垢搂在怀中，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的珠子，只是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时刻的擦着，否则，眼泪模糊会让她看不清云无垢的脸。 “明珠......”云无垢气若游丝，苏明珠看着他苍白的脸，苍白的唇，眼睛中的泪水流的更频了。 “无垢...无垢...”她惊慌地只会叫他的名字。 “对不起...” 云无垢想说的东西有很多。 他想跟她道歉，他从来都知道，他让她受尽了委屈。他心爱的明珠，应该是被人捧到心尖尖上的女人，而不是，总在男人的理想与责任之中，逐渐的后退，学会隐忍。 可是他此刻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甚至想到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准确是说，是在人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彼时，她还是苏家千年难一遇的修仙奇才，南寿山上人人都喜欢的苏明珠，而他，还是那个不知道自己是谁，天天被她缠着的云无垢。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故人心还没有变，只是两人恐怕都不会再有机会细细体会了。 明珠...... 察觉到怀中的身体逐渐变冷，苏明珠的惊恐达到了顶峰，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云无垢是上古上神，怎么会轻易死在人间呢，这一定不是真的，不会的。 苏明珠浑浑噩耗地抱着云无垢，她想站起来，但是脚下已经失去了力气。 “苏明珠，你别这样，云无垢他已经......”祁无缺皱皱眉头，走过来说道。 “你闭嘴，我不要听你说话。”苏明珠立刻打断了他，剧烈地摇头，“你别说话，你们谁也别说话，我知道，你么都想要骗我，你们都想让他死.......” 苏明珠已经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温盛景沉默地看着她，并不上前。 苏明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中喃喃自语，“我要带他回仙界，对，回仙界......” 她好像突然有了动力，支撑着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扶起云无垢，可是还是寸步难行。 消失了好久的青遥，一赶到这就看见了这一幕，嘴巴张大，半天反应不来。 苏明珠一眼瞟到他，像是找到了帮手，嘴边甚至露出一抹笑容，“青遥，你快来，我扶不动无垢，你帮帮我。” 青遥愣了愣，不由自主地迈开腿，上前帮助苏明珠搀住云无垢。 祁无缺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越皱越狠，脚下微动，就要上前，却被温盛景一把拦下。 “你做什么。”祁无缺冷冷地看着他。 “让他们走。”温盛景的眼神没有看祁无缺，甚至没有看向苏明珠，从云无垢舍身拦下上官明日的杀招，救了苏明珠，也救了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此生，同她，真的没有缘分了。 温盛景想到一日前，在南寿山，云无垢劝他时候说的话。 云无垢走进温盛景。 “我知道你爱着苏明珠。” “那又怎么样，你是来一个失败者面前炫耀的么？” “不，我只是想说，此行凶险，我一定会打赢上官明日，可是我不敢肯定，我还能不能活着。” 温盛景第一次明白了一些云无垢的坚持，在温盛景、祁无缺等人眼中，看起来可笑地，对腐朽天界的忠心，却是云无垢至死都不会改变的信仰。 旁观者，没有资格评论值不值得。 “如果我活着，我会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你们可以聊天，你可以送给她她喜欢的东西，让明珠没有负担地决定到底要爱谁。” “如果我死了......帮我照顾她。” 看着苏明珠带着云无垢离开的背影，温盛景不由得苦笑。 云无垢啊云无垢，你千般精明，怎么此时却翻了糊涂呢？人活着的时候况且争不过，何况死了呢？ 祁无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象林的士兵整理完了这里，请示着他，他回头看了看这一地的狼藉，挥了挥手，“我们走吧，人间的事，就交给人间解决。” 是谁开天辟地并不重要，即便是有这么一个人，也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变成了不可考的神话传说。 人总是忘性大于记性的，短短几十年，谁有心思一直记得发生过的事情呢，只是大概过了三四辈人的样子。 茶坊见还是会有关于前朝的趣谈，都说是天界不忍民间疾苦，一个神仙下凡，协助了众国统一，只是后来被魔界的人杀死，天下诸侯又开始争权夺利。 ---题外话---明天就更新大结局了，感谢几只。 178.一百七十八·花落情事未完（大结局） 是谁开天辟地并不重要，即便是有这么一个人，也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变成了不可考的神话传说。 人总是忘性大于记性的，短短几十年，谁有心思一直记得发生过的事情呢，只是大概过了三四辈人的样子。 茶坊见还是会有关于前朝的趣谈，都说是天界不忍民间疾苦，一个神仙下凡，协助了众国统一，只是后来被魔界的人杀死，天下诸侯又开始争权夺利。 也有说，是一个神仙妄图控制三界，被闻讯而来的仙魔两界联手灭了撄。 你要是问，什么？仙魔应该不是一路人吧...... 谁会真的较真呢？毕竟只是传言而已。 仙气缭绕，层云悠悠漂浮，仙界的一年四季，似乎都是一个样子，草木繁盛，鲜花永不凋零偿。 这一日还是平常的一日，因为正赶上人间的花朝节，属于人间夏天秋天交际的时候，因此，几位百花仙子今日都要到百花宫去，催发各类花卉开花。 明明离百花宫很近，几乎可以望见轮廓，几位仙女却不约而同的绕开了这一条大路，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花仙回头看看偏离的路，不解地追上来问道。 “几位姐姐，明明那么走才快吧。” 小仙女指了指身后的仙宫，“那前面的路直通向百花宫啊。” 她的话音未落，那几个仙女都吓得花容失色，其中一个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嘘，不要说。” “不要说什么？”那粉衣花仙表情很是不解，她回头看了看那座不远处的宫殿，很是气派，几乎没有几座宫殿比的过它，只是宫门紧闭，好像是毫无人烟。她仔细的辨认了一番宫殿上的牌子，小声地读了出来。 “九...霄...宫......” “你还说，不要命了。”年长一些的女子板着脸说道，绕是如此，仍然控制住了音量，以免太大声，吵到里面的人。 这个粉衣服的仙女是新晋的仙女，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只是看到前辈们这么紧张，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里面是...什么人？” “一个魔头，统领魔界的魔头！” “啊？”粉衣服小仙女捂嘴，显然惊吓到了。 九霄宫内，一个白衣身影，慵懒地靠在床边的一张贵妃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一面镜子，镜子上面清晰地显现出的就是九霄宫前的景象。 那几个小仙女的议论还在耳旁。 魔头么？也许是吧。 这些年，她始终在这九霄宫里呆着，不曾出去一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竟然不知道着外面究竟过去了多少时光。 只有温盛景派人来的时候，她才稍微感受到一点时间的流逝。 “师傅，喝茶。” 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苏明珠没有应声，那少年熟门熟路的径自走过来，将茶具摆好，给苏明珠沏了一杯茶水。 看着茶杯子上面升腾出的热气，苏明珠笑道，“小叶，都说了，不用管我，这个时候，你应该去修炼。” 这些年，陪着她说说话的大概也只有小叶了，当年的小徒弟，三年前，已经成功的位列仙班了。 “对了师傅，这是下面送上来的。” 下面，指的自然是魔界。 小叶捧过来一个匣子，苏明珠漫不经心地打开，里面的东西很简单，甚至是简陋，人间各种树木，秋天落下的叶子。 苏明珠却好像很喜欢，捏了一片放在手中细细把玩，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床里。 “你喜不喜欢呢，我还记得，南寿山上就有一大片红枫，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好不好。我向来喜欢这种小叶子......” 床上的男人穿着白衣服，面色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小叶静静地停了一会而，悄悄地退了出去......这个时候，师傅应该不喜欢任何人打扰。 只是不到三刻，当小叶看见殿外站了一众乌泱泱地人群，恭敬又状似警惕的围着中央 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男人，小叶简直惊呆了。 “师傅，师傅！”刚才悄悄退下去的青遥又急急地跑了上来。 青遥一向知道进退，此刻见他跌跌撞撞进来，苏明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情，不要慌张。” 苏明珠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影，站起身来，仔细地将毛毯盖在他的身上，这才走出来，看着青遥。 “师傅，你快出去看看吧，祁无缺来了。” 苏明珠微微一愣，这个名字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自从她回到天宫的那一刻起，她就与外界都断了联系，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天界的还是魔界的事情，她一向都不关心。 即使如此，她也知道，祁无缺退守八荒。 “去看看吧。” 沉寂已久的九霄宫的宫门缓缓地拉开，露出里面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听见动静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显现出祁无缺的身影。 “好久不见，苏明珠。” 当真是好久不见了，祁无缺贪恋地看着她，将心底绵延的渴望压下。“我带来了你最想要的东西，不让我进去么？” 苏明珠蓦然抬头看他，她最想要的，只有云无垢。 “进来吧。” 两个人静默无语。 苏明珠抬头看向他，“你说，你带来了什么？” 祁无缺失笑，好像有一些失望，只是眼神中的戏谑让她不能当真。 “这么多年不见，不寒暄几句么？” “出口在你后面。” 祁无缺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苏明珠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盯住它，嘴中言不由衷的说道。 祁无缺打开盒子，是一粒金丹，外表看着和普通仙丹没什么区别，“是上神神骨炼化而成，给他服下。” “怎么会...哪里来的？” 苏明珠脸上第一次露出震惊的神色，只是顾不上细究，双手捧了过来，甚至再也没有看祁无缺一眼。 .......................................................................... 祁无缺走出九霄宫，在众人的窥视中离开。 他回头看着巍峨的宫殿，现在里面的女子该是何等的喜悦，上神之骨活上神，心甘情愿，受雷火焚身三十三年，至今刚好。 输了啊，还是输了，比起被她爱，他比不过云无垢，比起爱她，他比不过温盛景。 “如果有一日，魔界有人送你神骨金丹，请你转交苏明珠，但不要说我给的。” 听到温盛景的这句话时，祁无缺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爱到深处，便是成全，甚至为了不让她有愧疚感，不间断营造出...自己还活着的假象。 情到深处，便连死都不敢轻易去死了，温盛景啊温盛景，我们都输给了你。 祁无缺嘴角扬起一抹怅然的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风吹云而过，繁华盛开之秋，也是花落之始，着实不是什么好时节。 花开花落，年复一年，自然万物循环没有尽头，即使是神魔也无法逆天转意，只是，亘古那样长，星移那样久，总有奇迹会发生。 九霄宫内，在苏明珠紧张的注视下，躺在床上的白衣男子，缓缓睁开眼睛，一刹那间的迷茫过后，便是怔怔，似乎太久没有醒来，他的身体还有些生涩。 他吃力地扭过头，苏明珠泪眼朦胧看着他，握住他的一只手，呜咽说不出话来。 “别...哭...” 云无垢开口，视线相交之时，蓦然无声。 很远很远地地方，阴暗地，不见日光的地方，魔界的深渊之殿，却躺了一个男子。 黑衣白发，异常浓烈的对比在他身上异常强烈，他躺在那，就像一尊石像。 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狐尾拿了干净的毛巾，替他擦了擦脸，她每一天都要这样做。一边做，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 爱情，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就连看客，都会忍不住为之落泪呢？ 一只手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地巳缓缓走了过来。 “别哭，毕竟他还在这儿。” 地巳看着了无生机躺在这里的温盛景。 “只要时间还在流转，只要天地不灭，总有办法可以救活他的。” 只是，同穷奇不一样，他没有未了的心愿了，甘愿被烈火焚烧三十三年，受尽最强烈的痛楚，终于达成所愿。 如果你能幸福，那就是唯一想要的。 温盛景静静地躺在那。 “明珠。” “无垢，你怎么了？还哪里疼么？” 云无垢一皱眉，苏明珠就紧张到。 云无垢摸着自己的心脏，似乎一瞬间疼了一下，依稀有什么闪过。 “没事。” “明珠。” 苏明珠抬头看他。 “我爱你。” 苏明珠看着他，缓缓地笑开，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郁。 世间的玄幻奇妙，在于故事的结尾永远不会真的结尾，爱不灭，故事未完。 ---题外话---谢谢几位陪我到这儿，不管你们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温盛景还有救...毕竟我文章不合理的地方也那么多了...只是这个结局是我一开始就想写的，有的时候，相爱不是最爱。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