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重生后只想谋权》 第1章 大梦一场忽觉醒 第1章大梦一场忽觉醒 冬至。庆京忽然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整个都城一夜白头。 不过京城—中却喜气洋洋。 因为今日是当朝太傅迟砚与新宁郡主的大婚之日。 迟砚年仅三十,位居太傅,深得皇帝宠信,而新宁郡主更是皇帝最疼爱的表妹。 这场婚礼,十里红妆,更得皇帝皇后亲自主婚,文武百官同贺,其热闹程度自不必说。 这场喜酒,一直从黄昏喝到深夜,仍未散场。 与太傅府同样还亮着灯的,还有整个庆朝曾经最奢华的长公主府。 可惜,长公主府早已没有昔日荣光,除却诺大的府中都点着灯之外,人声寂寥,只得簌簌雪声。 主院之中,身为长公主的萧鹿遥坐在铜镜之前,身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神色惨白。 “殿下,这天气怪冷的,你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一杯酒,不痛不痒,喝了就能与先皇团聚了。”两个捧着托盘的宫人一边往手上呵着热气,一边跺脚催促道。 萧鹿遥目光迟滞地看着托盘中的酒杯,缓缓勾起了一抹惨淡的笑意。 “莫急。本宫从小,就自恃貌美,容本宫上个妆罢。”她轻声软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中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动作笨拙地描起眉来。 “殿下,你如今,还画这妆给谁看呢?迟太傅今日大婚,娶的是新宁郡主,那边热闹着呢。我们也还想去蹭一杯喜酒呢,劳烦殿下爽脆些罢。”另一个宫人耐不住,冷语催促道。 这话一出,萧鹿遥手中的眉笔最终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迟砚,迟太傅。 呵,她被囚禁了两年,兴许这京中所有人都已经忘了,他曾经,是她萧鹿遥的驸马。 是她强抢回来的驸马。 她萧鹿遥,身为庆朝的长公主,先帝唯一的子嗣,手握兵符,享有封邑,若不是为了抢迟砚当驸马,她何至于活成今日这样子? 当初,她看中迟砚的美色,逼着他入府,断了他的前程,更害得迟母生生吊死在长公主的门口。 此后,迟砚对她恨之入骨。 她也不是不知道的。 可就是,就是栽在这个情字上了。 他时不时的温柔,足以将她溺毙。 他的冷清,他的淡漠,他偶有的温情——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让她生孩子了! 萧鹿遥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自己怀胎五个月的时候,这个令自己一心一意痴恋的驸马,最终夺了她的兵符,架空了她的权力,更是以谋逆罪将她上奏,让皇帝将她禁足在这诺空的长公主府整整两年。 先帝身子不好,只得她一个女儿,当今皇帝,本是她的叔父,对她忌惮已久。 而此后,皇帝下旨让她与迟砚和离,迟家从此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尤其是迟砚,更是官至太傅,最近,又被赐婚于皇帝最疼爱的表妹新宁郡主,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萧鹿遥,她这个骄奢淫逸,喜好男色,只懂寻欢作乐的长公主,终于要死在这个皆大欢喜的夜晚了。 萧鹿遥想尽前尘,过往种种,换得一笑。 以往都是迟砚替她画眉的,如今,她已是手生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两位说得对,这妆不画也罢,我想换件衣裳,请两位出去稍等。” 两个宫人已是不耐,不过还是轻啐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关上了房门,萧鹿遥并没有去换衣裳,而是取出了早已备好的白绫,悬在了房梁之上。 她踩上了凳子,然后毫不犹豫将自己挂了上去。 五年前,她强抢驸马,新婚之夜,迟母怒而吊死在长公主的门口。 如今,她将这条命,还给迟砚。 惟愿,若有来生,再不复相见。 她合上双眸,踹开了凳子。 窗外的风雪越发的凛冽,两个宫人冷得发抖。 “殿下,好了没有?”一个宫人忍不住喊了一声,“若是你再负隅顽抗,我们就不客气了。” 屋中声息皆无。 另一个宫人道:“该不会是跑了?” “怎么跑?外头少说有一千精兵,便是她插翅都飞不出去!”那宫人说着,一脚踹开了房门。 一见眼前情形,他脸色刷白,道:“坏了!快去太傅府。” 太傅府,此时灯火通明,尚有宾客未散。 人群之中,迟砚身穿一身描金黑色描金喜袍,面如冠玉,身如玉树,虽然面色一贯的疏冷,但是浑身矜贵气度,风华无双。 宫人奔上前,附身在迟砚耳边言语了两句。 迟砚听罢,本来清冷的神色瞬间惨白,手中酒杯,瞬间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溅开了满地的酒水 —— 庆朝和帝五年,长公主萧鹿遥畏罪自尽于长公主府。 虽其有谋逆之心,但因太傅迟砚力挽狂澜,未能成事,念其乃先皇唯一的女儿,陛下仁慈,准许她全尸葬入皇陵,由其前驸马迟砚操持丧礼。 丧礼办得简单,三日后,长公主被查封。 关于这曾经横庆朝,情倾朝野的长公主,以及她强抢驸马最后惨遭报复的传闻最终也随着时间,消散在庆京越来越浓重的风雪之中。 *** 和帝元年。阳春三月。 萧鹿遥从噩梦中惊醒。 屋中烧了地龙,温暖如春,窗外一树桃花开得正艳。 她浑身发抖,光着脚就从床上猛地下来,跑向外头。 “哎哟,殿下啊,怎么没有穿鞋子?”一道娇软嗓音响起。 这声音是江南那边独特的软语,整个公主府,唯有她的贴身侍女朱颜可以说出来这种味道来。 可是朱颜,不是已经在和帝三年,她被迟砚揭发谋逆时为了让她逃跑,伪装成她的样子,最后被追兵射杀了吗? 莫非,她,她竟然又回到过去了吗? “朱颜,如今是什么日子了?”萧鹿遥握住朱颜的手,颤抖地问道。 朱颜娇嗔地瞥了她一眼,取来鞋子替她穿上,笑道:“我的乖乖啊,殿下,你从昨晚到现在,已经问了好几次了。你用得着这么心急吗?今日是三月初十,是你给驸马下聘的日子,再过十日,驸马爷就要进府了,满意了吗?” 第2章 她看上了更美的男子 第2章她看上了更美的男子 三月初十,和帝元年,三月初十,她给迟砚下聘的日子? 老天到底垂怜她,竟让她重活过来了! 此时,她还是手握兵符,享有封邑的长公主,不仅管着三大营,还可以监国参政! 萧鹿遥忽然捂住眼,癫狂地笑了起来。 “殿下,你莫是高兴傻了?”朱颜无奈地替她披上了披风,嘀咕道,“有这么高兴吗?奴婢承认,那迟侍郎的确貌美,不过人家好歹也是朝中最出色的新贵,你断了人的前程,京中的百姓都纷纷唾弃你呢,搞得奴婢出门都不敢用公主府的马车了,怕被人家扔臭鸡蛋。” 前世,她强抢驸马的事情遭到皇帝和各大臣的反对,更有不少百姓朝她扔过臭鸡蛋烂青菜。 不为别的,就是为迟砚鸣不平。 迟砚可是新科状元出身,不到两年就做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不仅外表出色,更有学识才干。 但是成为驸马后,却要断了前程,不少人都惋惜不已。 不过萧鹿遥在先皇宠爱之下,素来霸道惯了,整个庆朝,只要她看上的人或物,她就必须弄到手。 何况,她对迟砚,是真心的,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 可是如今重活一世,想到当时,只觉得是一场笑话。 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迟砚,还不是因为狩猎的时候,迟砚无意出现救了她一把吗? 可是迟砚真的是无意出现的吗? 不过是她那好皇叔的手段而已。 她的皇叔,她的驸马,联手给她编织了一个圈套,叫她名声尽失,最后凄惨而死。 “殿下,聘礼都准备好了,是现在抬到迟府吗?”正愣神之际,她的侍卫朱竟上前问道。 见了他,萧鹿遥上到上辈子朱竟死去的惨状,也是眼眶一红。 她竟如此糊涂,害得身边的人一个个惨死。 既然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不了,将聘礼返回库房。”萧鹿遥抬起眼,语气淡淡地说道。 这话一出,朱颜和朱竟两姐弟瞬间露出了惊愕之色,异口同声道:“殿下,你疯了?” 这迟砚的赐婚圣旨,可是她跟陛下一哭二闹三上吊,还用了封邑中的一座城池换来的! “我没疯!我思来想去,觉得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既有了杀人父母的深仇大恨,真要跟他成婚了,这日子也是过不下去的,何必呢?”萧鹿遥缓缓说道。 然而,朱竟和朱颜都是一脸完全不相信的模样。 她萧鹿遥身份尊贵,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时候为别人考虑过?更别说过日子这等长远的事情了。 在跟前晃荡的肥肉,不尝一口,如何能甘心? 至于到嘴之后是天天吃还是吃一口就吐了,这也是日后才说的事情了。 萧鹿遥见两人一脸不信任的态度,她也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个什么德行,只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好,实话跟你们说,昨日我无意听说了,城北有个秀才,长得可谓是芝兰玉树,如同谪仙下凡,眉目如画,美如骨相,那迟砚说过了,若要迎他为驸马,不仅要将府中男宠尽数遣散,以后也不得再纳侍夫,哎,为了一根骨头放弃满汉全席,想想都有点亏。” 朱颜和朱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噢!” “也是,府中男宠大多数都是身世凄苦的伶人,遣散了他们,他们也无处可去。”朱颜同情地说道。 “就是嘛!所以这个亲,算了,不成了。”萧鹿遥见自己终于说服了两个亲信,带了丝笑容,“朱竟,你去迟府传个话,皇叔那边我来说。” 朱竟领命而去。 此时,迟府。 整个府中都弥漫着一股惨淡云雾,迟夫人更是气得早膳都没有吃。 迟砚的院子中,穿了他一身青白交加的锦缎,将原本就白净的肤色衬得如同上好的暖玉。 眉如远山,目似清泓,远看如油墨山水,清隽挺秀,近看是高雅幽兰,疏离矜贵。 他修长匀称的手指攥着一本书,力度有些重,将书本攥得略有皱褶。 “阿福,什么时辰了?”迟砚缓缓启唇,声音优雅而清澈。 旁边伺候的小厮低声道:“已经申时了。” 申时了? 迟砚微微蹙紧了眉心。 就在此时,门外,管家忽然行色匆忙地走了进来。 “公子,公子!好消息啊!好消息!” 迟砚本来紧蹙着的眉心这才微微舒缓开来。 该是公主府来下聘了。 他站起身,一尘不染的衣裳显得他整个人愈发的端整俊秀。 然而,不等他抬脚,管家就喜气洋洋地开口道:“公主府来人了,说是长公主决定不下聘了!” 这话一出,迟砚本来略有喜色的眼底瞬间沉暗了下来,甚至染上了些许冷霜。 “不下聘,是什么意思?”迟砚抬起俊冷眉目,一字一顿地问道。 管家犹自喜庆道:“就是决定不迎公子为驸马了!恭喜公子,贺喜公子,陛下先前数次惋惜公子,想必公子官复原职不是什么问题。” 迟砚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阴翳。 “为何?”迟砚目光灼灼地盯着管家,声音冰冷,“为何突然退婚?” 管家被迟砚这目光吓得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他怎么觉得,他家公子似乎,似乎不高兴啊? 管家收敛了一下脸上的喜色,小心翼翼地回道:“听,听公主府的近卫说,说是长公主看上了一个容貌更俊美的秀才——” 这话一出,迟砚攥住书本的手猛地一用力,瞬间将一本书攥得皱巴巴一团。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青筋暴起,隐隐发白。 菲薄的唇瓣更是紧紧抿起,浑身散发出凛冽冰寒的气息。 不等管家回过神来,迟砚已经迈开大步,往院外走去。 “爹,我怎么觉得公子似乎很生气?”阿福忍不住看向了管家,低声道。 管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了儿子一眼,道:“不可能的!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猜公子这会肯定是要进宫请求陛下,让他官复原职去了!” 阿福默默垂下头,心道,他看不像,他倒觉得公子像是去找长公主算账去了。 第4章 你不会伺候人 第4章你不会伺候人 萧鹿遥轻笑一声。 她这才抬起了潋滟生光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迟砚。 迟砚本来铁青的一张俊脸竟然在她这般炽热直白的注视之下,缓缓红了起来。 “本宫不是差人去说过了吗?本宫看上了更美的男子,觉得迟公子也不过尔尔。”萧鹿遥语气懒淡道。 这话一出,迟砚本来就不甚好看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婚姻大事,怎么如此儿戏?我已经做好入公主府的准备——”迟砚缓缓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沙哑道。 “是吗?”萧鹿遥觉得好生奇怪,上辈子,哪怕是新婚之夜,这迟砚都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尤其是他母亲死后,不管是萧鹿遥如何讨好,他都是冷着一张脸了。 怎么这辈子,自己高抬贵手放过他了,他却还缠上来了? 莫非真是人性本贱? “本宫觉得迟公子从小出身权贵,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治国道,若真是入了本宫的府中,实在太屈才了。本宫被外头的百姓骂惨了,臭鸡蛋和烂蔬菜都不知道扔了多少,本宫心想,太不值当了。天下美男子多得是,本宫何苦呢?况且迟公子一副高冷疏离的模样,想必就是入了府,也不知道如何伺候好本宫,本宫这不是自找苦吃吗?”萧鹿遥缓缓分析道。 这话说罢,迟砚的脸色愈发青了。 他默默攥紧了拳头,清瘦的身子微微发抖。 迟砚抬起了双眸,眼底泛了一丝猩红之色。 与萧鹿遥对视良久,他咬了咬唇瓣,声音微抖道:“殿下还没有与我成婚,又怎知我不会伺候人?” 萧鹿遥完全无法相信,这话居然是从迟砚口中说出的? 她清人的双眸闪过了一抹探究之色,最终却又掩在了长如羽扇的睫毛之下。 “是吗?那迟公子随本宫进府。”萧鹿遥忽然转了口风,命令道。 迟砚迟滞了一瞬,下意识道:“进府?” 萧鹿遥轻笑一声,忽然举止轻佻地抬起了迟砚的下巴,道:“不是要伺候本宫吗?” 说罢,她松开手,转身进了公主府。 手若柔荑,迟砚的下巴上还留着那种轻滑的触感。 他本来冷沉的俊脸瞬间浮起了一层可疑的绯红,就连耳后根都滚烫了几分。 不过,还是抬脚跟上了萧鹿遥的脚步。 萧鹿遥直接回了主院,她的房间自然是极为奢华的,富丽堂皇,所有的摆设和器件都是精挑细选的,无一不是最美,最贵,最罕有的。 然而,迟砚目不斜视,甚至连多余的余光都没有一丝打量的意思,只紧紧盯着萧鹿遥。 暗沉的眸中,满是深邃而强烈的占有欲。 萧鹿遥脱下了外头披着的大氅,露出了里头紧桌着锦缎长裙的玲珑身姿。 这裙子剪裁大胆,上面的锁骨几乎全部露了出来,肤色莹白,光泽盈润。 迟砚微微突出的性感喉结不动神色地动了动,眸色愈发暗了三分。 萧鹿遥缓缓坐到了一张贵妃榻上,对着一直跟着自己的朱颜说道:“朱颜,去后院唤尘公子来,再打盆水来给本宫泡脚。” 这话一出,本来心思荡漾的迟砚瞬间身子僵硬。 不为别的,只为萧鹿遥嘴里头的那个尘公子。 这人本是戏楼的一名戏子,因为容颜妍丽,声音动听入的公主府。 听说萧鹿遥当时收她进府的时候,还与镇国公家中守寡的弟媳大打出手。 只是,前些日子议婚的时候,她分明已经答应自己,将所有男宠侍夫遣散,且日后不再行荒唐之事的! 迟砚双拳紧握,紧紧抿起了薄唇。 不多时,一个身姿柔美,阴柔邪魅的男子由朱颜带了进来。 他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容色绮丽,柔顺低微道:“殿下,唤小的,可是想要听戏了?” 萧鹿遥微微一笑,璀璨生光。 她招了招手,示意尘公子上前,用手摸了一把他的下巴,道:“不是想听戏了,是想你了。本宫今日出去一趟,怪冷的,替我泡泡脚。” 尘公子点头,柔顺地半蹲下来,脱下了萧鹿遥的靴子,然后将她极地的长裙轻轻挽起,再将她里头的裤腿卷起来。 萧鹿遥长得很白,她浑身上下都很白,尤其是腿脚。 迟砚眼睁睁地看着那戏子将萧鹿遥的小巧精致,白得发光的一双脚轻轻捧在手上,尔后试过水温后,将她的脚放到了水盆中。 这还不算,他还用手替萧鹿遥的脚细细揉捏按摩起来。 迟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倒冲到了头上,心中怒火腾烧,直将他的理智焚灼得一干二净。 “殿下,你这是何意?”他尾音发颤,整个人隐隐隐隐发抖。 萧鹿遥慵懒地躺在了贵妃椅上,惬意地眯上了双眸,道:“迟公子不是说你会伺候人吗?这般伺候,你能做吗?做得比他好吗?” 迟砚恼羞成怒,妒火中烧。 不过是片刻,他忽然大踏步上前,一把将尘公子提起来。 萧鹿遥听见声音,她猛地睁开双眸,怒道:“迟砚,你要干什么?” 迟砚冷冷勾唇,俊美至极的脸上隐有怒意:“殿下不说是他伺候得好吗?不试试我是如何伺候的,怎么能生出对比来?” 萧鹿遥万万没有想到。 这迟砚竟是疯了! 他不仅找上门来,竟还要替她洗脚! “尘公子,你先出去。”萧鹿遥见迟砚一副要打人的模样,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命令道。 屋中人退下,唯有迟砚立在原处,神色灼热地盯着萧鹿遥。 萧鹿遥心道,她上辈子名声臭成这般,她照样吃喝玩乐,面皮这东西于她,完全不知是何物。 他不是要给自己洗脚吗?那她就让他洗,她倒要看看这个迟砚发了什么疯? “迟公子不是要伺候本宫泡脚吗?愣着干什么?”萧鹿遥用脚拔了拔盆中热水,声音微冷道。 迟砚从她洗脚开始,一双眸就极力避开她白如凝脂的双脚。 可是—— 迟砚将目光落在盆中,却并没有屈膝。 “怎么?不好意思?不愿意?弯不下腰?本宫早说了,你伺候不好本宫——” 萧鹿遥话未说完,迟砚已经整个人猛地压到了贵妃榻上。 第5章 长公主暴揍迟砚 第5章长公主暴揍迟砚 他滚烫的唇,带着深沉的怒意,又夹杂着胸口中说不明道不清的,爱,妒,失而复得,种种情绪交织,以至于迟砚动作失控,将萧鹿遥的唇瓣咬破了。 萧鹿遥尝到了唇舌中的血腥味。 “阿鹿,阿鹿——”迟砚一手摸上了萧鹿遥的后脑勺,语气温柔,极尽缠绵之意。 萧鹿遥猛地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上目光迷离的迟砚。 她一颗心如坠冰窖,隐隐发冷。 是迟砚,又不是迟砚。 这个迟砚,不是与她初定婚时候的迟砚,而是那个与她成婚三年,夺了她的一切,最后将她囚于公主府两年,在再婚之夜,送她归西的迟砚。 是手握生杀大权的迟太傅,是和帝萧穆最宠信的权臣的表妹夫。 是她萧鹿遥的仇人! 萧鹿遥吓了一跳,一把将迟砚推开,甚至踢翻了地方的水盆。 “来人,朱竟!”萧鹿遥克制住自己的失态,猛地喝了一声,将凌乱的衣衫拉好。 朱竟瞬间出现在门口。 “将这个登徒子给我打出府去,狠狠揍一顿,留条命就好了。”萧鹿遥沉声吩咐道。 “阿鹿。”迟砚身上衣衫未乱,脸上仍是一派高冷之花的矜贵模样,他轻轻用手指拭去唇边染上的血迹,哑声道,“我要进公主府。” 萧鹿遥紧紧攥住拳头,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冷笑道:“就你?你跟我府上的男宠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还有,不许叫我阿鹿!这个称呼,是留给我未来夫君的!” 说罢,她冷下脸,命朱竟将他拖出去。 朱竟一见萧鹿遥和迟砚的唇上都染了血迹,当即明白是迟砚轻薄了殿下,下手的时候自然没有客气,将迟砚瞬间揍得鼻青脸肿。 萧鹿遥只听得朱竟的拳头之声,并没有听到迟砚闷哼一声。 她压下心头惊慌,缓了缓气,心道,也对,迟砚最会忍隐了。 上辈子,隔着大仇,他都能不动声色蛰伏在她身边整整三年—— 甚至,还能与她同床共枕,孕育孩子—— 想到上辈子那个流掉的孩子,萧鹿遥本来澄明剔透的双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暗沉的阴翳。 她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陷到手心之中,关节发白,青筋暴起。 既然迟砚是重生的,那—— 这辈子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倒戈到萧穆那边。 萧鹿遥想到上辈子迟砚在自己被囚禁之时,来过的那一次。 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他淋得浑身湿透。 “阿鹿,跟我去我母亲墓前忏悔,好吗?”他神色惨白,语气又轻又哑。 彼时,萧鹿遥独自一人,在公主府,流掉了五个月的孩子,对他恨之入骨。 “怎么?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若不是我萧鹿遥,迟太傅能年仅三十,坐上太傅高位吗?你还要谢谢我才对呢,我何悔之有?”萧鹿遥冷笑。 迟砚身上的水不断往下滴,在门口湿成了一片阴影。 良久之后,他忽然哑声道:“阿鹿,当今陛下,非圣明之主,而先皇,其实还遗下骨肉,一直被宫女当成太监,养在宫中。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另择新主。阿鹿,答应我好吗?” 萧鹿遥仍是冷笑:“迟太傅真是煞费苦心了,怕不是没有我萧鹿遥磕这个头,你母亲就死不瞑目,不得轮回?连这等谎话都编造出来了!你死了这条心,便是你现在要我死,我也绝不向你迟家任何人忏悔低头!” “殿下,已经将那登徒子打出府去了。”就在此时,朱竟回来了,禀报道。 他的声音,将浑身冰冷的萧鹿遥拉回到现实。 “门外好像新宁郡主的马车刚好经过,将迟砚带走了。”朱竟又说道。 新宁郡主?呵。 萧鹿遥眼底的冷色越发冰寒。 上辈子,她被以谋反罪囚禁在公主府,若不是这位新宁郡主要与迟砚联姻—— 她的孩子,本可以不死的。 “知道了,朱竟,你带着本宫印信去替本宫做几件事。”萧鹿遥收回眼底仇恨,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 这边,迟府门前。 新宁郡主的车驾缓缓停下。 她却还不愿下车,目光痴痴地看着车中昏迷的人。 正是被朱竟暴揍了一顿,扔出府来的迟砚。 她清秀妍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一直紧紧攥着手帕的手忽然伸出去,想要触摸迟砚的脸。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昏迷着的迟砚忽然猛地睁开了双眸。 他的目光锐利而冰寒,如同一把闪着冷光的利刃,直直钉在了燕新宁的脸上。 燕新宁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随即很自然地伸过去,用帕子擦了擦迟砚额头上的血。 “迟侍郎,我方才路过长公主,在路上见你被扔出来,昏迷不醒,所以特地绕路,将你送回迟府。” 她声音轻而细,低眉垂目,带着女儿家独有的娇羞。 然而,迟砚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波澜,深沉如墨的眸底甚至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谢过郡主,我不碍事。还有,我已经退出朝堂,称我侍郎,不合适。”迟砚沉声说罢,就要下车。 燕新宁急忙伸手要扶他一把,迟砚却避开了。 “鹿遥这次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不过既然她已经退婚,我相信陛下会让迟公子官复原职的。”燕新宁轻声道。 迟砚神色清冷,言语淡漠:“陛下心思,不敢揣测。这次麻烦郡主了,若有下次,郡主直接绕道则可,勿要脏了郡主的马车。” 说罢,他转身下车,步履孱弱地进了迟府,没有再回头。 倒是燕新宁,目光一直痴痴地凝在他的背影上,良久之后,再让下人驱车往皇宫而去。 正德大殿。萧穆正在批周折,听了燕新宁的汇报,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竟有此事?那迟砚不是极为厌恶萧鹿遥吗?怎么还找上门去讨打?”萧穆沉声道。 燕新宁低眉垂首,语气温婉道:“兴许是罢了官职,长公主又出尔反尔,迟公子觉得受了羞辱?” 萧穆头痛不已,道:“迟家该高兴才是。” 燕新宁与萧穆是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深知这位表兄的抱负。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献计道:“表哥,既然萧鹿遥要作死,我们不如——” 第11章 你们都很怪 第11章你们都很怪 “迟尚书,请。” 朱竟冷着脸看向迟砚,暗暗握紧了拳头。 “公主放心,明日下官还会再来这里的。” 迟砚看着萧鹿遥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 “迟尚书。” 朱竟的拳头咯吱作响,朝着迟砚道,“迟尚书还不打算走吗?” 之前挨了揍,竟然还不知悔改。 迟砚甩了甩袖子,轻哼一声,大步出了长公主府。 萧鹿遥进了房间,遣散了身边的人,只留下朱颜一个,盯着茶盏发呆。 “公主可是想喝陆公子沏的茶了?” 见萧鹿遥盯着茶盏发呆,朱颜立马猜测道,随即就要往外走,“奴婢这就让把陆公子喊过来。” “慢着。“ 萧鹿遥有些哭笑不得地喊住朱颜,自己不过是发了会呆,怎么就变成了在想陆青了? 不过前世的自己确实喜好男色,现在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朱颜回头,眼底不解,“那公主在想什么?” “迟砚。” 萧鹿遥不假思索地回道,她在想,迟砚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奴婢也有些不解。” 朱颜皱眉,上下打量了萧鹿遥一眼,“不止是迟尚书,就连公主也怪异得很。” “哦?” 萧鹿遥撑着头,笑意盈盈地看向朱颜,“本宫有哪里怪异?” “说不上来。” 朱颜扭头走到一边,小声道,“不管公主如何,反正奴婢知道您永远是奴婢的主子。” 看着朱颜的背影,萧鹿遥心里五味杂陈。 前世朱颜和朱竟也是这样忠心耿耿,只可惜那时候自己一心想着迟砚,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 如今重来一世,萧鹿遥才知道,原来身边竟然也有这么多需要珍惜的人。 “那迟尚书如今也是奇怪,以前公主那样殷切,他都爱搭不理,如今公主退了婚,倒是开始上门主动起来了。” 朱颜一边收拾着茶盏,一边小声道,“当我们公主是什么人了?我们公主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 萧鹿遥忽然笑了出声,一把抱住了朱颜,“朱颜。” “公主这是干什么?” 朱颜浑身僵硬,有些手足无措,“这可万万使不得,公主万金之躯,怎么能这样?” “扑哧”一声,萧鹿遥笑了出来,“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你我之间的情谊早已经超过主仆了。” 尤其是前世朱颜冒充自己引开侍卫的时候,早在那时候起,萧鹿遥就将朱颜看成了自己的姐妹。 “好了,你下去忙。” 萧鹿遥坐正了身子,朝朱颜摆了摆手。 直到朱颜的身影消失,萧鹿遥才渐渐收敛起自己的笑容。 这一世,她必然不会让萧穆坐在那个位子上太久,也绝不会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惨死。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出了点意外。 要说之前是怀疑,那现在萧鹿遥就可以确定,那迟砚,一定也是重生的。 至于迟砚说什么爱她的话,萧鹿遥一个字也不信。 御书房中。 “你不是和朕说这次一定可以的吗!” 萧穆一脸怒气,指着燕新宁道,“为什么萧鹿遥没有收下那些男宠!” “表哥息怒。” 燕新宁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最近萧鹿遥怪异得很,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最怪的还是迟砚。 “这都多久了!” 萧穆神色恼怒中还带着一丝焦急,“朕都登基这么久了,身为皇子,竟然手上连掌印都没有,朕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燕新宁低着头站在一边,握紧了拳头,“表哥放心,新宁一定会助表哥拿到玉玺和三军实权。” “新宁啊。” 萧穆走到燕新宁身边,声音沉了沉,“朕如今根基不稳,也只有你,朕能信得过了。” 萧穆说着,还颇为严肃地看了燕新宁一眼。 “表哥放心。” 燕新宁见状也赶紧表明了自己的衷心。 迟砚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府邸。 他没有想到萧鹿遥会如此恨自己,连一点自己的示好都不愿意接受。 但是这一世,他也绝不会像上一世那样。 第二日一早,迟砚就去了长公主府。 “迟大人,您不要为难小的了,公主特意吩咐了,您不能进去。” 侍卫一脸为难,已经对迟砚的到来习以为常了。 这几天以来,迟砚日日都赶在公主府开门前赶到公主府门口。 “我要见公主。” 迟砚绷着脸,声音冷硬,“昨日我已经和公主说过了。” “可是小的没有得到消息啊。” 侍卫都有些于心不忍了,这迟大人都被朱大人揍成那样了,还日日往公主府跑。 此时萧鹿遥的卧房之中,朱颜正在给萧鹿遥梳妆。 “公主,那迟大人又来了。” 朱颜一边梳着萧鹿遥细软的发丝,一边柔声道,“奴婢听说,现在城中的百姓都在传,说迟大人魔怔了,被公主揍了一顿,打坏了脑子。” “本宫瞧着他也是魔怔了。” 萧鹿遥面色淡淡,“让他进来。” “什么?” 朱颜有些惊讶,前些日子公主可都是对迟砚避而不见的,今日怎么又变了主意? “我若是不见他,他日日来公主府围堵,那本宫还如何在这京城中做人?” 萧鹿遥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些愁苦。 “也是。” 朱颜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传迟大人进来。” 萧鹿遥站起身,慢慢走到了正厅。 此时府门外,迟砚还在和侍卫据理力争。 “迟大人就不要为难属下了。” 侍卫快要哭了,他不过是公主府的一个侍卫,他的口才又怎么会是刑部尚书的对手。 今日让迟砚进去,迟砚会有什么后果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迟砚也觉得有些伤脑筋,这侍卫竟然如此不知变通。 “迟大人。” 沉默中,朱颜的声音传了过来。 “朱颜姑娘。” 侍卫松了口气,看见来人是姑娘,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朱颜是长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人,她来说,最为合适了。 朱颜朝侍卫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迟砚道,“迟大人,长公主有请。” 迟砚面色一喜,立马瞪了侍卫一眼,“我就说公主是要见我的。” 侍卫有苦难言,索性一句话也不说,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站岗。 第12章 做个交易 第12章做个交易 公主府迟砚熟得很,几乎不用朱颜带路便直接到了正厅。 萧鹿遥身着浅蓝色衣裙,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只着一根翠玉簪子,没了宫装时的高冷美艳,倒是多了几分慵懒娇媚。 “迟大人。” 看见迟砚,萧鹿遥淡淡一笑,给迟砚使了个眼色,“坐。” 她昨日想明白了,人她是必须要找到的,但是她可不能被迟砚牵着鼻子走。 迟砚心情颇好,掀了衣袍坐了下来。 “朱颜,你先下去。” 有些事情,萧鹿遥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朱颜说。 朱颜犹豫一下,还是朝着萧鹿遥福了福身,转身退了出去。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 断定迟砚也是重生之人,萧鹿遥也懒得卖关子,直接问了出来。 “知道。” 迟砚压下心中的激动,他压对了,萧鹿遥心里还是在意的。 “遣散那些侍夫和男宠是不可能的,但是本宫可以答应你,绝对不会宠幸这些人。” 萧鹿遥直接爽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迟砚皱眉,有些犹豫。 “这是本宫最后的底线。” 萧鹿遥眯了眯眼,眼底多了几分凌厉,她手里的线索寥寥无几,若要是自己去查,只怕是需要些时日,最重要的是,那样必然会惊动萧穆。 “好。” 迟砚思索一会,咬牙答应了下来,“但是下官还有一条要求。” 萧鹿遥没有说话,挑眉看向迟砚,眼底询问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要以后能自由出入公主府。” 说这话的时候,迟砚的脸色明显黑了一度。 萧鹿遥奇怪地看了迟砚一眼,随即点头道,“好,本宫答应你。” 迟砚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迟砚。” 清冷娇媚的嗓音响起,迟砚的心头跳了一下。 似乎这些日子以来,萧鹿遥还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一直都称呼自己为迟尚书或者迟大人。 迟砚隐在袖口里的手隐隐有些颤抖,缓缓转身看向萧鹿遥,“阿公主。” 一句阿鹿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线索。” 萧鹿遥皱眉,这迟砚竟然敢和她卖关子。 迟砚缓缓走到萧鹿遥身边,看着桌子上的茶盏,似乎还隐隐残留着萧鹿遥的口脂印记。 迟砚伸手,在茶盏中蘸了一下水渍,在桌子上轻轻写了几个字。 萧鹿遥低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迟砚的手。 修长白皙的手指有着清晰可见的老茧,一看便知这是常年握笔留下来的。 “皇宫,萧延。” 萧鹿遥慢慢读出几个字,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原来那个孩子叫萧延,原来他一直都在皇宫。 陷入沉思的萧鹿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缕发丝搭在了迟砚的手背之上。 轻微的痒意传来,迟砚低头,便看见了萧鹿遥的脸。 萧鹿遥面色红润,低垂着眉眼,未施粉黛的笑脸光滑白嫩,看得迟砚喉咙一紧。 迟砚伸手,正准备拨开搭在手上的发丝,萧鹿遥便移开了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迟砚。 迟砚的目光缓缓落在萧鹿遥的朱唇上。 那柔软香甜的滋味让迟砚心头有些发狂,眼底又暗了几分。 萧鹿遥直觉得不对劲,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朱颜。” 朱颜立马走了进来,“公主。” “送迟大人出去。” 萧鹿遥起身,将目光放在了外面。 院子里中满了海棠花树,萧鹿遥酷爱海棠花,便在院子里中满了各种名贵的海棠花,甚至不惜花了上百金从南方把花移过来。 只可惜,就算是萧鹿遥请了最厉害的师傅,也没能让它存活下来。 就像是这些花儿,强抢来的终于是不属于自己。 迟砚看了萧鹿遥良久,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萧鹿遥收回神思,不管是迟砚是为什么过来接近自己,她总不会再让自己落得个凄惨的结局。 “朱竟,备马车,我要进宫。” 萧鹿遥朝着门外沉声吩咐道。 “是。” 朱竟应声立马退了下去。 这事不能再等,她必须尽快把人带回公主府,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萧鹿遥才能放心。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着皇宫走去。 这几日正是化雪的时候,天气冷得很,萧鹿遥惧寒,手里抱着暖炉也觉得有些冷。 “公主。” 朱颜嗔怪地看了萧鹿遥一眼,“真不知道什么事情非要赶在这种天气去,过些时日再进宫不行吗?” “等会你就知道了。” 这件事情自然是瞒不了朱颜,一切就等萧鹿遥接到人再说。 萧鹿遥的马车甚至都不用令牌,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宫。 看见萧鹿遥,宫人自然是不敢阻拦,这可是握有实权的长公主啊! 马车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宫。 “什么?萧鹿遥来了?” 御书房内,得到消息的萧穆猛地站了起来。 萧鹿遥来这里干什么? 萧穆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萧鹿遥最近的举动着实是有些怪异,尤其是前几日在朝堂上的一计,更是让萧穆许久的筹谋都毁于一旦。 谁知道萧鹿遥来了之后竟然直接去了后宫。 “摆驾凤鸣宫。” 萧穆心里着急,生怕这次萧鹿遥又打了什么主意,顿时警惕起来,匆匆忙忙地出了御书房。 长公主来了,那整个后宫都得抖三抖。 “长公主。” 皇后一脸笑意,急忙带着宫人出来迎接。 “皇婶不必客气。” 萧鹿遥挥了挥手,却是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皇后赵氏,她背后的赵家可是萧穆最忠诚的支持者。 皇后急忙给宫人使了个眼色,这尊大佛今日怎么会来她的凤鸣宫。 皇后不敢怠慢,赶紧带着人进了正殿。 “皇上驾到——” 萧鹿遥前脚才刚刚坐下,萧穆后脚就来了皇后的寝宫。 还真是消息灵通。 萧鹿遥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冷意,很快就被笑意掩盖住。 “皇叔。” 萧鹿遥装模作样地朝萧穆行了个礼,很快就站起了身。 就算是萧鹿遥不行礼,那萧穆也没有什么办法。 “鹿遥今日怎么想着来了?” 萧穆笑意吟吟地走了进去,双手背在身后,很是爽朗地笑着。 萧鹿遥扬头对上萧穆的眼神,竟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色。 第13章 接小太监回府 第13章接小太监回府 萧鹿遥随手将茶盏放到一边,笑着看向萧穆道,“过几日便是母后的忌日,鹿遥心里有些怀念那些年还未出宫的日子,便想着进宫瞧瞧。” 先皇与先皇后一生恩爱,只诞下萧鹿遥一名子嗣,后来先皇后早逝,萧鹿遥成年后便搬入长公主府,确实是许久不曾回来过了。 “是啊。” 萧穆面色也流露出几分怀念,“当年皇嫂待朕也是极好的。” 萧鹿遥笑而不语,萧穆惯是会隐忍,若非前世的种种还历历在目,萧鹿遥只怕也是要被萧穆这副模样给蒙骗过去。 “鹿遥就不打扰皇叔与皇婶了。” 萧鹿遥抬袖,缓缓站起身,“鹿遥去宗祠看看父皇和母后。” 先皇与先皇后自然是葬在皇陵的,为了方便祭拜,顺便彰显一下自己的慈心仁厚,萧穆特意在皇宫里设立了宗祠,祭拜先皇。 “去跟上去看看,萧鹿遥要干什么。” 萧鹿遥刚刚离开,萧穆的脸色就变了,朝着身边的内侍吩咐道,“小心点,别被她知道了。” “是。” 内侍低头,应声退了出去。 “皇上。” 赵氏眼底有些担忧,握住了萧穆的手。 “无妨。” 萧穆拍了拍赵氏的手,眼底有些阴霾,再抬头看向赵氏时满眼都是柔情,“你放心,你是朕的皇后,朕绝对不会让赵家出事的。” “多谢皇上。” 赵氏靠在萧穆的肩膀上,笑得很是甜蜜。 萧穆目光缓缓看向院中,眼中满是冷意,他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是窝囊,为了拉拢自己的势力,只能通过后宫的这些女人,当真是耻辱。 因着大雪的原因,皇宫里静悄悄的,宫人们正在清扫着路面。 看见萧鹿遥,纷纷起身立到一侧,静静地等着萧鹿遥过去。 “公主,雪天湿滑,要不然坐顶软轿?” 朱颜看着萧鹿遥的裙摆已经湿了一截,知道公主畏寒,有些心疼地说道。 “不必了。” 萧鹿遥眉眼淡淡,若是连祭拜都要乘软轿,免不了又要被朝臣一顿上书。 宗祠地处偏远,萧鹿遥到的时候,襦裙已经湿了一大截。 朱颜满眼心疼,也不知道公主今日为何非要过来这里。 宗祠十分僻静,常年都没有人来往,只有祭祀的时候,皇帝会象征性地过来一次。 “你这小崽子!” 独属于太监那尖细怪异的嗓音传了过来,“让你好好处理这些积雪,你倒好,在这里偷懒!” “公公饶命。” 少年跪在地上,身形瘦削,一下一下地磕着头。 萧鹿遥眼神微眯,看着少年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这个从未谋面的少年,是她的亲弟弟。 弟弟吗? 萧鹿遥忽而勾了勾唇角,她萧鹿遥一生尊贵,如今忽然多了个弟弟出来,倒也新鲜。 “公公。” 一道有些着急的女嗓响了起来,“是我这侄子不懂事,奴婢等会一定好好打扫。” 那宫女身着单薄,跪在太监的脚边,重重地磕着头。 “哼,你们这对婶侄,整日就知道偷懒。” 那太监轻哼一声,扬起了头。 “公公宽容。” 宫女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小心递到太监面前,“这点钱,是奴婢孝敬公公的。” 从萧鹿遥这个角度看,能清晰看见少年紧紧握起来的拳头。 “呵呵。” 一道极其低微的笑声响了起来。 几人回头,看见萧鹿遥,脸色顿时大变。 那太监双腿一颤,直直跪了下来,磕磕巴巴道,“奴……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 看见萧鹿遥,那宫女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心里漫上一股浓浓的不安。 “本宫还从未见过官威这么大的人呢。” 萧鹿遥低笑着,慢慢往前走,居高临下地看着接近于匍匐的太监,“公公好大的官威啊。”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那太监此时浑身颤抖,他不过是负责管理宗祠的小总管,这里无人问津,捞不到什么油水,平日里也只能拿着这对倒霉婶侄撒撒火气。 谁想到今日就碰见了萧鹿遥呢! “抬起头来。” 萧鹿遥朝着萧延道,“让本宫瞧瞧。” 宫女一把握住了少年的手,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里。 “奴才长相丑陋,恐怕污了长公主的眼。” 少年嗓音温润,低垂着头不肯抬起来。 “你这声音本宫就喜欢的很。” 萧鹿遥声音陡然严厉几分,“把头抬起来!” “公主要你抬你便抬!” 身侧的太监总管回头瞪了萧延一眼,“你这奴才怎的如此不识抬举!” 萧延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恨意,缓缓抬头看向萧鹿遥。 长得与父皇不像,倒是和旁边的宫女有几分相似。 萧鹿遥心里有些失望。 “果真是眉清目秀,本宫对你倒是喜欢得很。” 萧鹿遥压下心里的失望,掩唇一笑,“不如就随本宫入府,本宫府上倒是有不少人,太监你倒还是头一个。” “公主。” 朱颜有些着急,在一边小声提醒一句,这公主平日里找些男宠就罢了,至少,至少那些人还是堂堂正正的男人。 如今要带一个太监回府,这,这成何体统! “这” 那太监总管也有些没想到,当即愣了一下。 “怎么?” 萧鹿遥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无端让人打了个寒颤,“本宫如今想要一个小太监都如此困难了吗?” “不敢不敢。” 那太监总管有苦难言,别说太监了,就是皇位对于萧鹿遥来说也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啊。 “本宫敲着你们两个倒是婶侄情深,不如都一起跟着回了,左右公主府也不是容不下你们两个。” 萧鹿遥扫了一眼一旁脸色苍白的宫女,淡声道,“不要不知好歹,本宫瞧得上你们,是荣幸。” 朱颜无奈,看样子公主是铁了心地要把这小太监带回府里了。 萧延握紧拳头,过了半晌,才重重地磕了个头,“诺。” “朱颜,你差人去告诉皇叔一声,就说这宗祠里的小太监,本宫要了。” 萧鹿遥懒洋洋地吩咐了一句,笑意盈盈地往回走,心情都好了不少。 朱颜实在是无奈,公主说是要来祭拜,结果倒是抢了个太监回去。 “是。” 朱颜也没什么办法,谁让她们的公主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第14章 如何面对他 第14章如何面对他 得知萧鹿遥要了个太监回去,萧穆眉头紧锁,有些狐疑,“什么太监?” “就是一个洒扫太监,长的倒是眉清目秀,不知怎的就入了公主的眼。” 内侍站在萧穆身边,小声禀报道。 萧穆皱眉,性子里的多疑让他忍不住想要多想。 “皇上。” 赵氏走了过来,挽住了萧穆的胳膊,“依臣妾看来啊,长公主就是见色起意,这种事情她也没少干,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而已,给了她又如何?” “也是。” 萧穆渐渐舒展眉头,那萧鹿遥嚣张跋扈又喜好男色,干出这种事情也着实不让人惊奇。 “公主——” 回府的马车上,朱颜忍不住嗔怪地说了出来。 “怎么了?” 看着朱颜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萧鹿遥直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朱颜的脸蛋,“是谁让我们的朱颜姐姐这么烦闷了?” “公主还问呢。” 朱颜有些气闷,“公主不知道那坊间的流言都已经多么过分了。” 从上一次退婚又让人揍了一顿迟尚书之后,公主本就不怎么样的口碑更是直线下滑,说什么公主始乱终弃都是轻的,甚至还有人说公主丧心病狂,竟然将迟尚书都给逼疯了。 得知这些评价,萧鹿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公主还笑!” 朱颜气坏了,这些人纯属胡言乱语,虽然公主府男宠侍夫颇多,但是公主向来洁身自好,绝非外界传言那般淫乱! “这下倒好,公主入了一趟宫,还带回来了一个太监,这下百姓们又有得嚼舌根了。” 朱颜闷闷说道,如今他们公主府的人出门都要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马车一路回了公主府。 周氏拉着萧延的手,看着身后那浩大的阵仗,心中急得不行。 “延儿,我们该怎么办?” 周氏面色着急,“那公主今日怎么会出现在宗祠,又怎么会把你带回去,你可是他的” “娘!” 萧延的脸色沉了沉,打断周氏的话,“我现在就是周延。” 少年苍白的脸上满是隐忍,目光沉沉地看向前面那辆豪华的马车,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萧鹿遥这一路冻坏了,回了府里就赶紧让人给自己打了热水。 “对了,让那宫女和小太监住在后院青竹阁。” 萧鹿遥回头,朝朱颜吩咐道,“让人去给他们收拾收拾。” “是。” 朱颜心里怪异,那青竹阁是后院里位置最好的院子,公主还从来没有让别人住过。 房间里环绕着袅袅热气,萧鹿遥躺在浴桶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其实萧鹿遥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萧延。 若是在以前,萧鹿遥得知先皇还有一个,她必然不回容忍父皇有除了她之外的孩子。 但是重来一世,萧鹿遥心里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有些庆幸。 沐浴更衣之后,萧鹿遥去了后院。 周氏和萧延坐在桌边,二人神色皆是一脸凝重,衣服还是出宫前的一身。 刚刚朱颜说了,说这两人不愿意更衣沐浴。 看见萧鹿遥,周氏心里一紧,起身就要行礼,“奴婢见过长公主。” 萧延站在一边,握紧了拳头,跟在周氏面前行了礼。 “起来。” 萧鹿遥扫了一眼二人,缓缓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萧鹿遥不说话,周氏也不敢说话,有些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 “你们不必担心,本宫府上人很多,安心住下便是。” 萧鹿遥把玩着手指,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 萧延看着萧鹿遥漫不经心的样子,握紧了拳头。 这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他的皇姐。 “公主。” 周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向赵萧鹿遥道,“公主,延儿是一个孩子,又是太监,公主您” 周氏一脸为难,萧鹿遥为什么会让萧延入府,难道真的只是瞧上了萧延的姿色吗?还是说,萧鹿遥知道了些什么? “嗯。” 萧鹿遥应了一声,看向周氏的眼神有些复杂。 就是这么一个小宫女,怀了龙嗣不说,竟然还在皇宫里将孩子养大。 一时间萧鹿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在这里安心待着便是。” 萧鹿遥说完,起身便走了出去。 留下周氏和萧延一脸莫名地站在原地。 “公主,迟尚书来了。” 朱颜等在外面,语气有些无奈。 “哦。” 萧鹿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迟砚颇为自得地坐在桌前正在品茗。 朱颜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公主。” 见萧鹿遥来了,迟砚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朝萧鹿遥行了个礼。 “听说公主今日进宫,还带了一个小太监回来?” 迟砚心情不错,笑着看向萧鹿遥。 “明知故问。” 萧鹿遥心情有些烦闷,不太想说话。 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那对母子。 “公主可是在忧虑萧延的事情?” 迟砚站起身,朝着萧鹿遥说道。 萧鹿遥伸手拈起一块糕点,扔进了嘴里,轻飘飘地扫了迟砚一眼,没有说话。 “呵呵。” 看见这样的萧鹿遥,迟砚从胸口里发出几声闷笑,“这有何可以担忧的?” 萧鹿遥抬头,不悦地看了迟砚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萧延既然已经带出来了,那在公主府便是最安全的。” 迟砚宽慰着萧鹿遥,“公主只要保护好人即可,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又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你。” 萧鹿遥有些奇怪地看了迟砚一眼,迟砚怎么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这件事情本宫自有打算。” 萧鹿遥冷硬地回答了一句,“倒是你,拿本宫的公主府当什么了?” “不是公主昨日答应了下官,下官可以随意进出吗?” 迟砚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萧鹿遥一眼。 “哼。” 萧鹿遥轻哼一声,“难道迟尚书不知道如今坊间都如何传言吗?” 说她始乱终弃,快要逼疯迟砚了。 “下官不介意那些流言,下官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迟砚说着,抬头看向萧鹿遥,本来清冷的双眸带着一丝萧鹿遥看不懂的情意。 “最好如此。” 萧鹿遥起身朝外走去,嘲讽道,“本宫没那么多时间陪迟尚书,迟尚书若是喜欢公主府,那就在这里好好转一转。” 第15章 萧延落水 第15章萧延落水 迟砚目光含笑地看着萧鹿遥的背影,努力压下心里的激动。 慢慢来,他一定会让萧鹿遥重新相信自己。 萧延和周氏进了府,除了那日之后,萧鹿遥就再没来过青竹阁,这倒是让萧延和周氏松了口气。 天气严寒,京中又下了场大雪,萧鹿遥更是日日缩在府中不肯出门。 “公主。” 朱颜走了进来,肩膀上落了一身的雪。 “外面好大的雪,不过倒是热闹得很。” 朱颜朝着萧鹿遥笑道,下了大雪,打雪仗的人倒是不少。 “嗯。” 萧鹿遥抿着嘴角,淡淡应声,前世她被囚禁在府中许久,身子骨也慢慢糟蹋得差不多了,每到阴雨雪天气关节就疼,仿佛现在萧鹿遥也觉得身上好似也在泛着疼一般。 朱颜掸了掸身上的落雪,朝萧鹿遥笑了笑,“公主可要小憩一会?” “也好。” 萧鹿遥慵懒起身,房间里烧着地龙,暖和得很,这样坐一会倒是让人多了几分困意。 “迟大人。” 萧鹿遥还不曾起身,外面便响起宫女的声音。 萧鹿遥的脸色黑了一瞬,看起来她有必要交代一下,迟砚随意进出公主府可以,但是她的院子,不可以。 “殿下。” 迟砚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当即带进来一阵寒气,惹得萧鹿遥皱了皱眉。 房间里暖意十足,迟砚身上的落雪骤然化作了雪水。 “迟尚书。” 萧鹿遥声音有些僵硬,“大雪天迟尚书都不忘来公主府,还真是敬业。” 平时上朝也没有这么积极。 “殿下说笑。” 迟砚朝着萧鹿遥行了个礼,浅笑道,“正是因为下着大雪,下官担心公主心里烦闷,这才特意前来陪公主喝茶解闷。” 萧鹿遥:“……” 迟砚一来,萧鹿遥想小憩一会的打算自然是是实施不成了。 “殿下,萧延如何了?” 迟砚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和萧鹿遥闲聊着。 关于萧延的事情,百姓自然是议论了一番,但是这几日萧鹿遥也不出门,那小太监更是在府中不曾露面,时间一久,自然慢慢就淡了。 “不知道。” 萧鹿遥语气有些僵硬,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萧延,哪里知道该萧延怎么样。 “呵呵。” 迟砚闷笑一声,他对萧延的了解也不多。 “公主,不好了,后院那边出事了!” 朱颜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朝着萧鹿遥着急道,“听说那小太监掉水里了!” “什么!” 萧鹿遥猛地站起身,急匆匆地朝外走,“这是怎么回事?” 迟砚赶紧跟上,回头朝朱颜道,“给殿下拿上披风。” 朱颜点头,快速取来萧鹿遥的披风,准备追上去。 “给我就行。” 迟砚一把拿过披风,快步走到萧鹿遥身边,将披风披在萧鹿遥面前,“殿下慢些,雪天湿滑。” 朱颜呆呆地站在原地,这迟尚书也太会了? 后院已经乱成了一团,见萧鹿遥来了,纷纷让开一条路。 “这是怎么回事?” 萧鹿遥的脸色冷若冰霜,看着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萧延,直接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了萧延身上。 迟砚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长公主这些日子很少发火,对待下人也宽容了许多,他们已经有些时候没有看见萧鹿遥这样生气了。 萧延冻的脸色发青,这大寒的天气,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都已经结冰了。 “还不快去传太医!” 萧鹿遥心中恼怒,抬腿便给了跪在一旁的小厮一脚,“本宫让你好好照看,这就是照看的结果!” 萧鹿遥气急,气冲冲地进了青竹阁。 太医匆匆忙忙地进了青竹阁,萧延已经晕了过去。 好在人救上来的及时,就是需要休养几日。 “说说,怎么回事?” 萧鹿遥冷静不少,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跪成一排的下人小厮。 “是玉公子……” 小厮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解释道,“是玉公子和周公子起了争执,将周公子推进了湖里。” “你推的?” 萧鹿遥的眼神落在了玉公子身上。 玉公子人如其名,温润如玉,皮肤白皙细嫩的像是上好的玉脂一样。 “是。” 玉公子咬了咬牙,朝着萧鹿遥道,“我只是瞧不惯,殿下待这太监不薄,他却时时冷着脸,完全不懂感念公主圣恩。”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小太监哪里好,公主竟然将青竹阁都赏给了这太监。 这太监腌臜之身,根本就不配离公主这么近! “住嘴!” 萧鹿遥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朝着玉公子道,“本宫的人何时轮到你来教训了?” 萧鹿遥的眼神冷冷扫过玉公子,随即叹了口气道,“本宫的府里不需要不听话的人,今日这事好在他无事,若是他有什么大碍,你难辞其咎!” “赶出去。” 萧鹿遥捏捏眉心,“本宫日后不想再见到你。” 萧延的身份绝不能暴露,是她大意了,重生之后便没有考虑过这些,想着这些人在府里待着也无妨,没有想到竟然惹出这种祸事。 朱竟带着人将玉公子拖了出去。 “看来是本宫近日对你们都太仁慈了。” 萧鹿遥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跪着的众人,缓缓起身道,“日后,本宫不想看见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诺。” 下人们齐齐应声。 “公主,人醒了。” 朱颜走了进来,凑到萧鹿遥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都退下。” 萧鹿遥扫了一眼跪了满地的小厮和丫鬟,转身朝院子里的厢房走去。 周氏正在喂着萧延喝药。 萧延半靠在床上,纯色苍白,见萧鹿遥来了,掀开被子起身就要行礼。 “罢了,免礼。” 萧鹿遥摆手,坐到了一边。 看见萧鹿遥,周氏心里有些害怕,这是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气的长公主,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你为何不还手?” 萧鹿遥看着萧延,微微皱眉,玉公子那般瘦弱,绝对不可能是萧延的对手。 “奴才不懂公主的意思。” 萧延低头,掩下眼底的冷漠,朝着萧鹿遥淡淡道,“奴才就是一个低贱的下人,万不敢和公子计较。” 第18章 你好自为之 第18章你好自为之 萧鹿遥摆了摆手,“不必说这些客套话,终究是本宫的皇弟。” 她萧鹿遥的皇弟,又怎么能差的了别人的了? 腊月二十六。 萧鹿遥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算起来也没有几日了。 “公主。” 朱颜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着扶着眉心的萧鹿遥,关切道,“公主可是身子不舒服?” “无碍。” 萧鹿遥轻轻摇头,看向朱颜的眼神有些困惑,“你说萧延生辰,本宫该送些什么?” 她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忧心过这种事情。 “这……” 朱颜也有些犹豫,“奴婢也不知道。” 毕竟萧延是男子,她也不知道需要什么。 “不如去问问朱竟?” 朱颜眼睛一转,同是男子,朱竟应该知道送些什么合适。 “城中有家林铁匠,锻造兵器向来一流,送他一把刀最合适了。” 得知要给萧延送东西,朱竟严肃着脸,朗声朝着朱颜道。 萧鹿遥面色黑了一瞬,给萧延买刀,留着他成熟了之后来杀了自己吗? “要不然……问问迟尚书?” 朱颜犹豫着看向萧鹿遥,试探着说道,“迟尚书是读书人,小公子性子又安静,迟尚书定是懂得该送些什么。” 萧鹿遥沉默一会,没有说话。 “还有,刚才你说迟砚病了?” 过了一会,萧鹿遥挑眉,这才看向朱颜问了一句。 “嗯。” 朱颜不解萧鹿遥怎么会这么问,还是点了点头。 “罢了。” 萧鹿遥沉思一会,摆了摆手,“今日宫宴,准备一下。” 她既已经决定这一世与迟砚划清界限,那就不该多事,更不该与迟砚有过多的纠缠。 今日小年,萧穆特意举办了一场宫宴。 “公主,您看,哪件合适一些?” 临近年关,司衣坊又送来了许多新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 朱颜看着满满几个箱子的衣服首饰,笑着问向萧鹿遥。 “就那件。” 萧鹿遥随手指了指一件暗红色的长裙,既是宫宴,她也不能抢了那些后妃们的风头。 “公主真美。” 朱颜站在萧鹿遥身后,给萧鹿遥梳着长发,忍不住感慨道,“公主最近变了许多。” “嗯?” 萧鹿遥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朱颜道,“变得如何了?” 朱颜思索一会,十分认真地看向萧鹿遥道,“更有公主的气质了。” 萧鹿遥闷笑一声,以前的自己的脸虽然也是这般模样,但是性子嚣张,整日吵吵咧咧,也难怪前世迟砚看见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一副嫌弃的表情。 迟府。 迟母看着卧床在塌的迟砚,眉头紧皱在一起。 “你这是做什么?” 迟母紧皱着眉,“你这日日往公主府里跑,还给自己冻出来了风寒,真不知道你图什么。” “您之前不是说不介意我成为驸马吗?” 迟砚抬头,笑着看向迟母。 “你!” 迟母被搪塞住,瞪了迟砚一眼,“以前那不是公主缠着你,你不喜欢公主么,那现在你又想干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迟砚着了魔一般的,日日往公主府跑,被人打出来还不够还要眼巴巴往上凑。 “莫不是解了婚约之后发现长公主的好了?” 迟母忍不住白了迟砚一眼,自己这儿子打小聪颖,却是个一根筋的,又闷声不爱说话,真是急坏了她。 “若是我说是呢。” 迟砚沉默一会,忽然抬头看向迟母道。 迟母愣了一下,脸色也严肃许多,“你可是认真的?” “迟砚。” 迟母脸色严肃几分,看向迟砚道,“你的婚事我不会插手,但是你自己也该有点数,那是谁,那可是长公主啊。” 说着迟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迟砚一眼,“当初长公主痴情于你,你爱搭不理,现在长公主对你没了兴趣,你又贴上去,你……” 说道最后,迟母也有些无语。 那长公主岂是那种随便的人? “公子!” 迟砚身边贴身小厮跑了进来,“长公主出门了!” 看见迟母,丁卓顿时愣在原地,有些局促地看了迟砚一眼。 这这这,他也不知道老夫人在这里啊。 “丁卓,扶我起来。” 迟砚知道今个儿是宫宴,萧鹿遥一定会去。 “你自己好自为之。” 迟夫人对自己的儿子也很无奈,瞪了迟砚一眼走了出去。 “公主,后面是迟尚书的马车。” 朱颜掀了掀帘子,朝着萧鹿遥小声道。 这几日迟尚书不往公主府跑,朱颜还有些不太习惯。 “哦。” 萧鹿遥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朱颜有些不解,她不明白公主为什么对待迟尚书的态度变得这么多,明明之前是那么喜欢的一个人,难道能够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吗? “公主,您真的不喜欢迟尚书了吗?” 朱颜小心翼翼地看了萧鹿遥一眼,小声问了一句。 “嗯。” 萧鹿遥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紧,应声道,“不喜欢了。” “可是奴婢瞧着迟尚书对您很是上心。” 朱颜想着这几日迟砚每日的书信,觉得迟尚书似乎也并非不喜欢公主。 萧鹿遥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这又如何? 前世她与迟砚同床共枕这么久也没有发现迟砚的异心,最后还不是害得自己惨死。 那时候她才恍然惊觉,喜欢一个人,原来也是可以演出来的。 马车不紧不慢地到了皇宫门口。 萧鹿遥身份尊贵,马车直接驶入了玄武门。 迟砚从马车上下来,捂着嘴咳了几声。 丁卓从后面给迟砚披上披风,有些不满,“公主定是知道你在的,却连看都不曾看公子一眼。” 迟砚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裹紧了披风,回头朝着丁卓道,“走。” 到了玄武门,萧鹿遥的马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公主慢些。” 朱颜给萧鹿遥递了个汤婆子,又把披风系紧,这才让萧鹿遥下马车。 “今年的梅花开的倒是真好。” 萧鹿遥看着靠近宫墙处中着的梅花,忍不住赞叹一句。 “公主若是喜欢,奴婢就去吩咐人折几支送到公主府。” 朱颜跟在萧鹿遥身后,有些欢喜地朝着萧鹿遥说道。 “罢了。” 萧鹿遥摆手,加快了脚步,“你让人好好照看我那四季海棠便是。” 第19章 高低立现 第19章高低立现 今年的京城似乎格外的冷。 进了正殿,朱颜替萧鹿遥解开了披风。 “见过长公主。” 看见萧鹿遥,众人纷纷行礼。 就算是心里不服,但是也耐不住萧鹿遥手里的实权。 “平身。” 萧鹿遥环顾一眼周围,看起来时间尚早,萧穆都还没有来。 萧鹿遥的位置仅次于萧穆,放在了全场位置最好的地方。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传召,萧穆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后宫的嫔妃。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鹿遥今日怎么这么早?” 看见萧鹿遥已经坐在了那里,萧穆颇为惊讶。 “皇叔说笑了。” 萧鹿遥站起身,朝萧穆大大方方地福身,“鹿遥何时来晚过? 萧穆心里冷笑,那萧鹿遥是没有来晚过,因为她压根就不来! “快坐。” 萧穆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招呼着朝臣都坐了下来。 “朕今日有一个好消息宣布!” 刚坐下,萧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好消息告诉众位朝臣。 萧穆伸手揽住良妃的肩膀,一侧的良妃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良妃有喜了。” 萧穆满脸喜色,回头看向萧鹿遥道,“鹿遥,你也要有弟弟妹妹了。” “恭喜皇叔。” 萧鹿遥面不改色,心里却泛起一阵波澜。 前世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良妃怀孕这一回事,不过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也已经满心欢喜地嫁进了尚书府了。 许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现在事情发展的轨迹。 这个消息一出,不仅是萧鹿遥惊讶,就连后妃们都惊讶万分,没有想到良妃的肚子这么快就有了动静。 燕新宁坐在台下,痴痴地看着迟砚的方向。 迟砚的目光却是一直看着上首,燕新宁直直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萧鹿遥的身影。 那萧鹿遥到底有什么好,让迟砚这么念念不忘。 燕新宁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好了,开始。” 萧穆满面笑容,朝着台下的人招了招手。 “皇上。” 燕新宁站了起来,朝着萧穆道,“听闻长公主殿下自小学习乐器,新宁想为皇上献舞一曲,不知可否让殿下与我同奏一曲。” 萧穆微微皱眉看向燕新宁,燕新宁这是要干什么,之前可没有这么说过要同奏的事情。 “鹿遥,你觉得呢?” 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萧鹿遥,萧穆出声问了一句。 “好啊。” 萧鹿遥将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直接站了起来,“新宁郡主想要表演什么?” 萧鹿遥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燕新宁一眼。 天底下人谁不知道,这个长公主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公主定下曲子就是。” 燕新宁朝着萧鹿遥福了福身,“新宁哪一首都可以。” 前些日子在萧鹿遥那里丢了人,今天就要全部都找回来。 “好。” 萧鹿遥点了点头,坐到了一边是,伸手拨了拨琴弦,回头笑道,“那不如就十面埋伏。” 燕新宁心里冷嗤一声,这个萧鹿遥竟然还敢选择十面埋伏,今日她必然让燕新宁在这大殿之上丢这个人。 “那就多谢公主为新宁伴奏了。” 燕新宁微微福身,掩下眼底的得意。 说着燕新宁水袖一展,莲步轻移走到了舞台中央。 迟砚拿起酒杯,痴痴地盯着萧鹿遥的方向,只有他知道,萧鹿遥的琴技超高,燕新宁一举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第一个音响起,燕新宁十分自然地舒展着身体,随着律动轻移着脚步,脸上还带着笑容。 “新宁郡主舞姿果然了得啊。” 底下响起大臣们的议论声。 公主与郡主同台,免不了会被比较一番。 比起那摇曳生辉的舞姿来说,长公主的曲子弹得太过普通了。 看着台上翩翩起舞的燕新宁,萧鹿遥勾了勾唇角,手指忽然加快了速度。 一个个音符从萧鹿遥的指尖跳了出来,仿佛千军万马都跃了出来,从一开始的宛转悠扬忽然变得大气磅礴起来。 萧鹿遥的手指越来越快,气势也越来越足,大家纷纷屏气凝神,完全沉浸在了这首曲子之中。 相反这个时候燕新宁的舞姿倒是有些跟不上了,不管是从力道还是速度,都跟不上曲子,甚至还多了几分狼狈。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燕新宁一个旋转最后才堪堪跟上了萧鹿遥。 全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尤其是刚才说萧鹿遥不如燕新宁的几个人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一场较量下来,谁胜谁负已经跃然纸上了。 长公主显然是要胜新宁郡主一筹的。 “新宁郡主果真厉害。” 萧鹿遥站起身,大气都没有喘一下,笑着看向燕新宁。 燕新宁站在台中,衣领微张,面色通红,发髻也有些凌乱,整个人都有些狼狈地站在原地。 “公主见笑。” 燕新宁握紧拳头,朝着萧鹿遥道,“是新宁在公主面前班门弄斧了。” 明明那个萧鹿遥应该是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吗? “长公主果真有一国公主的风范,刚刚这首十面埋伏,果真是霸气十足!” 朝臣们从震惊中回神,纷纷惊叹于萧鹿遥的琴技。 萧鹿遥没有说话,只是重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萧穆的脸色也不好看,抬头瞪了燕新宁一眼,还以为能干什么呢,没想到还是让萧鹿遥出了这么一个风头。 燕新宁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本来是想让萧鹿遥丢人,没想到倒是适得其反,还让萧鹿遥赢得了一波赞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燕新宁断然不会再找萧鹿遥的麻烦,老老实实地下了台。 “鹿遥的琴技什么时候如此精湛了,皇叔还记得你以前总是偷懒不爱学习,今日倒是给了皇叔一个惊喜。” 萧穆笑着看向萧鹿遥,似是开玩笑地说道。 “父皇对我期望颇深,鹿遥以前爱贪玩,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皇叔可不要再拿来笑话我了。” 萧鹿遥说着还娇嗔地看了萧穆一眼,似是在撒娇一般。 “哈哈哈。” 萧穆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萧鹿遥朝着身边的皇后赵氏道,“鹿遥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朕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第20章 刺杀 第20章刺杀 萧鹿遥也跟着笑了起来,宫宴气氛很是融洽。 宫宴照常进行,萧鹿遥坐了一会,被这些嬉笑声和丝竹声吵得头疼,起身出了正殿。 “再过几日,镇北王就要回朝了。” 迟砚的声音在萧鹿遥身后响了起来。 萧鹿遥回头,看见来人是迟砚,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是啊。” 她还记得自己前世的时候因为镇北王的女儿朝阳郡主交恶,最后更是将朝阳郡主推入了冰湖中,导致朝阳郡主终身不能生育。 后来镇北王彻底倒戈萧穆,这也为自己后来的惨败埋下了伏笔。 “公主。” 见萧鹿遥出神,迟砚出声提醒了萧鹿遥一句,“这个倒是不急,现在比较急的还是小公子的生辰?” 迟砚低笑出声,他可是听说了,这长公主连送什么生辰礼物都不知道。 “咳。” 萧鹿遥轻咳一声,回头看了迟砚一眼,“你这话说的倒是在理。” 见萧鹿遥不愿承认,迟砚也不戳穿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递到了萧鹿遥面前,“这是下官前些日子从一位师傅手里拿到得狼毫,想来小公子定会很喜欢。” “小公子为人谨慎,若是我冒然相送,他肯定不会接,所以就劳烦公主了。” 萧鹿遥迟迟不肯接下,索性迟砚就直接换了一种说法。 “嗯。” 萧鹿遥这才点了点头,“那我便帮你这个忙。” 见萧鹿遥收下,迟砚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 “刚刚公主的曲子,弹得很好。” 迟砚看着萧鹿遥的背影,忽然说了一句。 萧鹿遥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匆匆回了大殿。 “公子。” 丁卓不知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一副不解的样子,“那狼毫明明是公子您好不容易求来的,竟然就这么拱手相让了。” 还说的这么轻松,可不是当时公子跟在人家袁老后面低声下气的时候了。 丁卓在一旁小声嘀咕几句。 迟砚白了丁卓一眼,这一只狼毫哪比得上媳妇重要。 “长公主殿下。” 良妃走了过来,朝着萧鹿遥笑了笑。 萧鹿遥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良妃还算得上是萧鹿遥的远房表姑。 萧鹿遥的母后裴氏一族,常年镇守南境,而裴氏也是大家族,裴氏嫡系常年镇守南境,而良妃就是裴氏的一个旁支。 “以后长公主可以经常进宫,多来陪臣妾说说话,臣妾腹中的孩子,还是裴家的外孙呢。” 良妃面颊酡红,说起这些时还有些羞怯。 “好啊。” 萧鹿遥欣然答应,一脸高兴地伸手摸了摸良妃的肚子,“表姑的肚子里可是裴氏的第一个小外孙。” 见长公主似乎是很喜欢这个孩子,良妃赶紧应了下来,“是啊,所以公主可要常进宫坐坐。” “表姑放心。” 萧鹿遥满口答应下来,将手上的桌子拿了下来套在了良妃的受伤,“今日刚刚知道表姑怀孕的事情,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这古玉向来养人,表姑可不要嫌弃。” “怎么会?” 良妃满脸惊喜,赶紧俯身就要朝萧鹿遥行礼,“臣妾谢过长公主殿下。” 燕新宁看着众人朝着萧鹿遥恭敬的模样,心里一阵嫉妒,暗暗握紧了拳头。 “迟尚书。” 看见迟砚,燕新宁深吸一口气,朝着迟砚的方向走了过去,“这杯酒,我敬迟尚书。” 迟砚奇怪地看了燕新宁一眼,往后退了一步,和燕新宁拉开了距离,“下官不敢,郡主这一杯酒,下官担当不起。” “无妨。” 燕新宁咬牙,看着迟砚眼中的淡漠与疏离,又往前走了一步,“难道迟尚书连这个面子都不愿意给本郡吗?” 迟砚不为所动,看都不看燕新宁的方向。 他对燕新宁,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燕新宁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烧了起来。 参加宫宴的有不少京中贵女,此时这些人的目光正一个个地像是粘在了这边。 迟砚也不管燕新宁如何,转身直接走到一边,和户部尚书说起话来。 接二连三的羞辱让燕新宁的愤怒几乎达到了顶点。 她明明是堂堂的一个郡主,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迟砚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切。” 身后一道不屑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是商贾之女,还真以为被封了郡主就能成了大家闺秀了,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了身上的铜臭气息!” “你说什么?” 燕新宁猛地回去,瞪了一眼说话的女子。 说话的人是宣武将军的女儿柳云存,她自幼学武,性子爽快,最不喜的就是燕新宁这种奸诈耍滑之人。 “那人是谁啊?” 关注着这边的萧鹿遥看了一眼柳云存,朝着朱颜道,“她和燕新宁不对付?” “是啊。” 朱颜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小声道,“宣武将军家的嫡女,听说是宣武将军家的小公子和新宁郡主的哥哥在书院里起了冲突,这两位之间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了。” 萧鹿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两个人的方向,虽然现在这柳云存和燕新宁不对付,但是这个宣武将军却是萧穆的忠实支持者。 宫宴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萧鹿遥的马车晃晃悠悠出了皇宫,朝着公主府的方向驶去。 “公主。” 朱竟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 萧鹿遥和朱颜对视一眼,眼神严肃了不少,“怎么了?” “有刺客。” 朱竟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朱颜,护好公主,不要出来。” “好。” 朱颜立马答应下来,紧张地护在萧鹿遥面前,目光紧紧盯着马车帘子处。 萧鹿遥也绷紧了身子,紧紧抿着嘴角。 外面响起了一阵兵戎相见的声音。 萧鹿遥看不见画面,只听见那些兵器碰撞的声音,便知道外面的刺客很是难缠。 马车剧烈的晃动起来,萧鹿遥被晃得向一侧歪去。 “公主!” 朱颜惊呼出声,赶紧扶住了萧鹿遥。 “保护公主!” 朱竟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一剑斩杀了最先靠近的刺客。 萧鹿遥定了定心神,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公主府的侍卫将萧鹿遥围了起来,面前是黑压压的一群黑衣人。 看起来为了杀了自己,这幕后之人也是下了大手笔。 第22章 你有什么资格 第22章你有什么资格 这双标的也太明显了? 萧鹿遥看着扬起笑脸的萧延,忍不住暗暗腹诽,原来这萧延竟是会笑的。 “殿下没有发觉小公子如今的戒备已经放下很多了吗?” 回去的路上,迟砚跟在萧鹿遥身后,主动搭话。 “这还用你说。” 萧鹿遥忍不住回头瞪了迟砚一眼,“怎么说本宫也是他的皇姐。” 今日萧鹿遥心情高兴,喝了点小酒,脸颊微红,看起来竟然比那美酒更让人心醉。 迟砚快走一步,与萧鹿遥并排。 “殿下。” 陆青从小路中走出来,朝着萧鹿遥行了个礼。 迟砚脸色黑了一瞬,良辰美景的好时候,偏偏来了一个煞风景的人。 “你怎么来了?” 萧鹿遥有些惊讶地看着陆青,这么几日下来,陆青似乎瘦了很多。 “可是公主府的饭菜不合胃口?” 萧鹿遥看着陆青关切道,因为前世的原因,萧鹿遥对待陆青态度要好一些。 迟砚站在一边,顿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没有。” 陆青心里有些欣喜,轻轻摇了摇头,“倒是公主,听说公主前些日子遇刺,不知道可有惊吓到。” “无妨。” 萧鹿遥摇头,“本宫没什么大碍。” “公主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吩咐吗?” 迟砚黑着脸站在一边,冷冰冰地说道。 “?” 萧鹿遥皱眉,一脸疑惑地看着迟砚,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迟砚却是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起了萧鹿遥的手,快速往前走。 萧鹿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迟砚拉着走出了好远。 “你放肆!” 走了几步,萧鹿遥一把甩开迟砚的手,“谁允许你如此放肆!” 看来这几日自己对待迟砚的脸色太好了。 “公主难道喜欢那个穷酸秀才?” 迟砚板着脸,掌心里还残留着萧鹿遥手心的温度,暗暗握紧了拳头,眼神隐忍。 他是一点都不想看见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出现在萧鹿遥身边。 “本宫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那是本宫的新欢。” 萧鹿遥扭过头,眼底满是不在意。 “那我呢?” 迟砚死死盯着萧鹿遥,想要从萧鹿遥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他不相信,不相信萧鹿遥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萧鹿遥也有些恼火,“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本宫指手画脚。” 迟砚噎了一下,随即冷笑了一声,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对萧鹿遥指手画脚。 “是下官多事了。” 迟砚说完,转身便负气离开了这里。 看着迟砚的背影,萧鹿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公子,怎么了?” 丁卓一脸莫名地看着气呼呼的迟砚,每次公子从公主府里出来的时候都是喜气洋洋的,还是第一次这样怒气冲冲的。 “没怎么。” 迟砚掀开马车的帘子,直接走了上去。 又不是马车得罪了您,跺得这么响。 丁卓看着迟砚的背影,小小地吐槽一句,跟在迟砚身后上了马车。 迟砚是真的有些生气,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萧鹿遥。 …… 这几日迟砚都没有来公主府。 萧鹿遥断然是不可能主动找迟砚的,既然决定好了,那就自然不会轻易改变。 临近年关,天气难得放晴一天,周氏觉得喜气,想带着萧延出去买点年货。 “延儿。” 周氏推开房门,看着还在读书的萧延,周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 “娘。” 萧延放下书,赶紧起身行礼,没有人的时候,萧延才会叫周氏娘亲。 “延儿,今个儿天气不错,娘带你出去买年货,咱们也要过年才是。” 以前在皇宫,两个人过得紧巴,又担心萧延身份被发现,每一年都过得很是简陋,如今出了宫,有了机会,自然心里是想出去的。 为了能出去这一趟,周氏还特意换了新衣裳,脸上也难得涂了些脂粉。 “好啊。” 想萧延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些,欣然答应了下来。 “延儿啊。” 周氏语重心长地看着萧延,“娘倒是觉得长公主对你是真的放在心上的。” 且不说昨日的生辰,从他们娘俩到府上,萧鹿遥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周氏毕竟是在宫里呆过的,那些个东西也都认识,绝对都是顶好的东西。 而且萧鹿遥还时不时找自己过去,虽然每次语气都很疏离,但是却是实打实地在关照着萧延。 “娘。” 萧延微微皱眉,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萧鹿遥,“就这么点小事就把您收买了?” “娘不是这个意思。” 周氏有些急切地想要解释,她在皇宫早些年的时候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长公主的变化,确实是有些大。 “我知道,我自己心里有数。” 萧延安抚着看了周氏一眼,“娘不用替她说话,我心里都有数的。” “那就好。” 周氏知道萧延聪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去买些糕点,娘知道宫外有一家糕点特别好吃。” 以前伺候嫔妃的时候,那些嫔妃们每每也都爱吃。 萧延跟在周氏身后,慢慢地往前走。 “你在这等着。” 周氏叮嘱了萧延一句,转身便走进了长长的队伍之中。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长得这么俊俏?” 一身紫衣的男人手里拿着折扇,一下挑起周氏的下巴,“看得小爷我好生喜欢。” 周围人见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紫衣男子仗着自己是御史的孙子,在这街里张扬跋扈惯了,强抢民女这种事情更是常见。 周氏见状也知道自己这是被人调戏了,顿时后退一步想要避开男人。 她不想惹麻烦。 “哈哈,这小娘子还躲。” 秦升走上前,伸手摸了一把周氏的脸,“这小脸还真是嫩滑。” 能被皇帝看上的人,断然不会差。 周氏脸色苍白一片,这男人衣着华贵,一看就是官宦世家的子弟,自己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又是秦家那小少爷啊?” “这次又看上谁了?” “不知道呢,一个小妇人。” 站在最外围的萧延听到百姓们的议论,心里一惊,顿时拨开人群就往里走。 第23章 引起怀疑 第23章引起怀疑 萧延快速拨开人群,走到了中间,只见男人眼神轻佻,上下扫着周氏。 “你在干什么!” 萧延走上前,不再隐忍,一把推开那紫衣男子。 “延儿!” 周氏一把拉住萧延,拼命朝着萧延摇头,刚刚那些人也说,这秦升是御史大夫的小孙子,他们可得罪不起。 萧延这会还哪里听得进去。 周氏就是他的底线,谁敢动周氏,萧延定会跟那人拼命。 此时萧延握紧拳头,眼神猩红,宛如一匹孤狼,死死地盯着秦升。 “这是哪里来的小厮,本少不喜欢他这双眼睛,给我剜了去!” 秦升被萧延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这是哪里来的不怕死的少年郎,敢和自己作对! “本宫怎么不知,秦小公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连本宫的人都敢动?” 一道娇笑着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长公主!” 身后的百姓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纷纷给萧鹿遥让开了一条路。 朱颜扶着萧鹿遥慢慢走了过去。 “见过长公主。” 看见长公主,秦升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可以在这条街里横行霸道,但是在萧鹿遥面前,他是万万不敢的。 萧鹿遥眼神轻轻扫过萧延,最后落在了秦升身上。 萧延抬头看向萧鹿遥,萧鹿遥身上穿着雪白的银狐皮对襟旋袄,手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姿态慵懒却又带着让人不可忽视的高贵。 秦升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萧鹿遥也不发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秦升。 百姓们此刻看着低声下气的秦升,只觉得一阵畅快。 以前那秦升在这条街上横行霸道,稍有不顺心就是一顿毒打,如今这人这般低三下四地跪在地上,怎能不让人畅快? 就连曾经同样惹人厌恶的长公主,此刻看着却让人欢喜很多。 “听说秦小公子想要剜了我这小厮的眼睛?” 萧鹿遥声音轻轻的,甚至隐隐带着几分笑意,却让秦升心里无端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大寒的天气,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丝丝冷汗。 “不敢不敢,不知道这少年竟然是长公主的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这会秦升哪里还有刚才的傲气,这位长公主自恃娇宠,又手握实权,就连皇上都要敬让三分,他又怎么敢得罪。 “不敢?” 萧鹿遥冷哼一声,语气骤然严肃起来,“本宫瞧你敢得很!” 秦升闻言,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了。 “听说秦小公子在这条街倒是嚣张得很,如今竟然还骑到了本宫的头上。” 萧鹿遥看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秦升,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临近年关,本宫也不想沾了晦气,日后,本宫不希望在这条街再见到你。” “多谢长公主。” 秦升急忙道谢,带着下人灰溜溜地离开。 周氏站在萧延身后,眼眶通红,“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多谢长公主。” “起来。” 萧鹿遥扫了二人一眼,扶着朱颜的手转身离开了这里。 “好!” 身后的百姓忽然响起一阵叫好声。 不管以前瞎了眼如何,今日是萧鹿遥给了那秦升一个教训,想必以后秦升都不敢再如此嚣张了。 萧延扶着周氏站了起来,看着萧鹿遥的背影,眼底满是探索,萧鹿遥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周围百姓们的叫好声,萧鹿遥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公主,你刚刚听见了没有?” 直到扶着萧鹿遥上了马车,朱颜还有些不敢相信,刚刚有人竟然有人给公主叫好。 “那些百姓竟然夸你了。” 朱颜一脸的不可思议,以前见到萧鹿遥,那些百姓们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是背地里可都是在说长公主的坏话,如今长公主竟然还能得到百姓的赞赏,当真是大大喜事。 萧鹿遥抽了抽嘴角,有些哭笑不得。 “公主怎么不把小公子和周氏接过来?” 朱颜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萧延和周氏,回头不解地看了萧鹿遥一眼。 “不必如此。” 萧鹿遥扫了一眼萧延的方向,以萧延的性子,会答应才怪,而且这是在街上,萧鹿遥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而此时的茶楼上,一道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这边。 燕新宁看着萧鹿遥的马车缓缓离去,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那人是谁?” 燕新宁指的是萧延。 “是之前长公主从宫里接回来的那个小太监。” 丫鬟站在燕新宁的身侧,压低声音道。 “小太监” 燕新宁皱眉,眼底多了几分思索,那萧鹿遥什么时候对一个小太监这么上心了。 “奴婢听说长公主对这小太监极好,把府里最好的青竹阁都赏给了这个小太监,前些日子这个小太监生辰,长公主还让人给他准备了一场生日宴。” 丫鬟站在一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燕新宁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鬟,眼底多了几分思索。 “奴婢与公主府的一个丫鬟是老乡,今日一早采办的时候遇见了,就闲聊了几句。” 丫鬟低着头恭敬答道。 这萧鹿遥喜好男色,莫不是真的对一个太监了上心了? 这怎么可能? 燕新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甩了甩袖子下了楼,“备马车,我要进宫。” 这个小太监的身份莫非有什么隐情,否则那萧鹿遥自恃清高,又怎么会这么讨好一个小太监。 若是如此,那她可就是抓到了一个好把柄。 燕新宁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快速朝着皇宫的方向赶了过去。 燕新宁匆忙赶到皇宫,直奔御书房而去。 “表哥。” 燕新宁朝着萧穆行了个礼,神色严肃道,“前些日子萧鹿遥要走了一个小太监,表哥对此事可还有印象?” 一见到萧穆,燕新宁就迫不及待地和萧穆说起了此事。 “记得,怎么了?” 见燕新宁风风火火的样子,萧穆微微皱了皱眉。 “表哥有所不知,那萧鹿遥对这小太监上心得很。” 燕新宁将丫鬟告诉自己的事情,还有自己今日所见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萧穆。 第24章 爬墙头 第24章爬墙头 “你的意思是” 听完燕新宁的话,萧穆皱了皱眉,抬头和燕新宁对视一眼。 “新宁觉得,这小太监的身份定是不一般。” 燕新宁垂眸,看向萧穆道,“那萧鹿遥就算是再荒唐,那小太监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她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孩子下手。” “你说的有理。” 萧穆双手背在身后,也陷入了思索之中。 “莫不是” 燕新宁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如何?” 萧穆急切地看向燕新宁,“你有何想法。” “新宁在想,会不会这个小太监与先帝有关。” 燕新宁面色严肃,这小太监是萧鹿遥从皇宫里接走的,虽说萧鹿遥喜好男色,看上一个小太监似乎也不足为奇,但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处处都是疑点。 萧穆的脸色更是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若是这孩子真的与先帝有关” 燕新宁看向萧穆,眼底多了几分凝重,那是不是说明当年的事情已经引起了萧鹿遥的怀疑,又或者,萧鹿遥现在已经在调查了。 “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 萧穆眼底多了几分冷意,“这件事朕知道了,朕会安排人去做的,你且出去。” “是。” 燕新宁低头,朝萧穆颔首,“那新宁就先告退了。” 御书房内归于安静。 龙涎香的烟气袅袅升在空中,房间里十分静谧。 萧穆转身看着身后的书架,伸手打开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是一份明黄色的圣旨。 “皇兄啊皇兄啊。” 萧穆看着那份明黄色的圣旨,喃喃道,“你也莫要怪我心狠,皇室里向来没有亲情一说,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油盐不进,不听皇弟的劝阻。” 合上暗格,萧穆的眼神恢复了平静。 掌印和三军的兵权他必须都要拿到,而萧鹿遥,也必须死。 …… “公主。” 朱颜小跑着走了进来,凑到萧鹿遥耳边低声道,“小公子来了。” 萧鹿遥猛地睁开眼,眼神有些不敢相信,“萧延来了?” 朱颜捂着嘴偷笑,长公主平时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心里还是关心得不得了。 “是啊。” 朱颜点头,“这会已经候在外面了。” “让他进来。” 萧鹿遥轻咳一声,恢复了平静,朝着朱颜淡声道。 得了应允,萧延大步走了进来。 “今日之事,多谢殿下。” 萧延看着萧鹿遥,颇有些不自在地行了个礼。 “无妨。” 萧鹿遥摆手,看着站在自己下首挺直了脊背的少年,眼底闪过一抹赞赏。 她不会因为萧延是父皇的皇子就扶持他,最重要还要萧延值得。 “本宫给你请了个武学师傅。” 萧鹿遥看向萧延,眼底多了几分严肃,“要想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首先要阻击强大起来。” 虽然她手握兵权,却也遭受着许多制约,朝中对她不满的人大有人在,若是自己稍有不慎,极有可能落得个和前世一样的结局。 “你放心。” 萧延握紧拳头,“我定会好好保护你们。” 萧鹿遥愣了一下,萧延刚刚说要保护你们,还包括她吗? “之前的是我误会你了。” 见萧鹿遥一脸惊讶,萧延索性直接说了出来,“日后我定会努力,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好。” 萧鹿遥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桌角,压抑着心里的激动,“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 萧鹿遥的心情难以平复。 第一次被人认可原来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夜里静悄悄的,萧鹿遥披上了斗篷,悄悄地走了出去。 站在阁楼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公主府里的景色。 当初父皇极尽奢华给她修建了这座公主府,为的就是希望她能够永远活得开心快乐。 作为先皇唯一的子嗣,皇帝真的是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萧鹿遥。 “公主和睡不着吗?” 迟砚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萧鹿遥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墙头处,只见迟砚正坐在墙头上,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 萧鹿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迟砚。 一直克己守礼的迟砚竟然爬了长公主府的墙头,这传出去莫不是要惊掉大牙。 “你这是做什么?” 沉默良久,萧鹿遥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上一次她与迟砚不欢而散,算算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迟砚了。 “今晚月色很美。” 迟砚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没头没脑地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萧鹿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夜的月色确实极好,几颗繁星点点缀在空中,月光皎洁,洒下淡淡一层光辉。 丁卓在墙外冻得跺了跺脚,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公子今日怎么忽然来了兴致,拉着他大半夜跑出府,本来以为公子开窍了,要去逛一逛花楼,没想到竟然来爬了公主府的墙头! 丁卓简直没眼看,这还是他们那个风光霁月的公子吗! 迟砚坐在墙头上,和萧鹿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天色渐晚,萧鹿遥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公主快去歇息着。” 迟砚笑着看向萧鹿遥,即使已经手脚冰冷,迟砚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你也回。” 萧鹿遥深深地看了迟砚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快扶我下来。” 目送着萧鹿遥离开,迟砚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赶紧低头看向丁卓,他现在已经冻得手脚都僵硬了。 丁卓无奈,伸手接住了迟砚。 “公子,你说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过来找公主呢?” 丁卓一脸不解,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又这么冷,有什么事情非要大半夜的坐在墙头上聊天。 这要是被人撞见了,公子也不用出门了。 “你不懂。” 迟砚匆匆撂下一句话便钻进了马车。 萧鹿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迟砚的示好她感受到了,但是她实在是不理解迟砚这么做的意图,难道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悔改了? 萧鹿遥微微叹了口气,索性不再多想。 反正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毁在迟砚的手里。 第25章 危机四伏 第25章危机四伏 临近年关,镇北王一行人也来了进了皇宫。 “公主,刚刚皇宫里来人了,说是今日镇北王的车队就到了,要公主进宫参加宫宴。” 朱颜给萧鹿遥添了杯热茶,低声说了一句。 “嗯。” 萧鹿遥站起身,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眼底多了几分思索。 说起来这镇北王萧庭的身份倒是有些复杂。 萧庭本是威远王的庶子,当初威远王早在太上皇的时候便因故被贬到了北境,而且当时太上皇下了命令,禁止威远王踏入京城半步。 而萧庭袭承爵位之后,便向朝廷递了国书,表示愿意效忠朝廷,而当时的皇弟还是萧鹿遥的父皇。 当时镇北王的势力日渐强大,北境紧邻大禹国,也算是险要地段,当时皇帝便允了萧庭的诏书,改封为镇北王。 上一世自己被困在公主府,很多朝堂的事情都不清楚,但是这一世,她绝对不会与朝阳郡主交恶。 “公主想什么呢?” 朱颜看了一眼萧鹿遥,好奇道,“最近公主可是很爱发呆呢。” “是吗?” 萧鹿遥微微皱眉,有些时候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但是思绪早就已经飞远了。 “对了,秋梨怎么样?” 萧鹿遥看向朱颜问起了秋梨的情况。 那日若不是秋梨的舍命相护,这会儿只怕受伤的就是萧鹿遥了。 “已经好多了。” 朱颜站在一旁,小声道,“奴婢也都说了,秋梨护主有功,提了院子里的二等丫鬟。” “嗯。” 萧鹿遥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平日里多照看着一些。” “是。” 朱颜应声,小心退了出去。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热闹的时候。 新年一切从新,还有谁会不高兴呢? 这一场宫宴比起之前,那是热闹了很多。 刚一进大殿,入耳的便是一阵丝竹声。 “公主殿下。” 宫女双手搭在腹前,慢慢走了进来,朝着萧鹿遥行礼道,“皇上让奴婢告诉殿下,皇后带着众人正在御花园赏花,让奴婢过来通报一声,请殿下移步御花园。” “好。” 萧鹿遥点头,慢慢走了出去。 不止萧鹿遥,皇帝似乎下了旨意,邀请众位朝臣家眷纷纷前往御花园。 “最近宫中有不少动作,你小心些。” 迟砚追上萧鹿遥的脚步,压低声音提醒道。 萧鹿遥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迟砚一眼,迟砚一身青绿色的官服,头发高高束起,这在大庆国,束发说明男子已有妻室或者已有心上人。 蜷在袖口里的手微微一紧,萧鹿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应了一声,“嗯。” “小心良妃。” 迟砚小声提醒了一句。 最近良妃倒是有不少小动作,到底是后妃,迟砚就算是再安插人手,皇帝的后宫也有些困难。 “你。” 萧鹿遥看向迟砚的眼神颇有些惊讶,迟砚的手,伸的还真是够长的。 看见萧鹿遥,良妃立马迎了上来。 “长公主殿下。” 似乎上次说了几句话之后,良妃就觉得自己和萧鹿遥之间顿时亲近了起来。 “国公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良妃亲切地握着萧鹿遥的手,关切地问了一句。 裴国公是萧鹿遥的外祖父。 “约莫着要年后了。” 萧鹿遥轻轻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故意装作一副不满的样子,“外祖父说南境最先有些不太平,他们入宫的时间可能要延后一些了。” “那还真是可惜。” 良妃也有些惋惜,回头朝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公主也不必担心,国公老当益壮,就连几位将军也是骁勇善战,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良妃拉着萧鹿遥就往里走,边走还边柔声夸赞着。 萧鹿遥面色不变,目光淡淡地扫过良妃的手,眼底多了几分嘲讽,这良妃还真是忍不住。 “是啊。” 萧鹿遥面色不显,娇声道,“外祖父和舅舅那么厉害,自然是不会有问题。” 说着萧鹿遥还是一脸得意,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娇纵的小公主模样。 “是啊。” 良妃掩唇一笑,心里稍微安心一些,她之前还以为萧鹿遥开窍了,现在看来还是那个嚣张没有脑子的长公主。 不远处的皇后看着萧鹿遥和良妃亲昵的模样,暗暗咬了咬牙。 良妃那个小贱人,仗着自己最近有了身孕,在皇宫里也愈发嚣张起来,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你去准备一下。” 皇后扫了一眼身边的宫女,压低声音道,“手脚利索点,别让她发现了。” “是。” 宫女应声退了出去。 迟砚坐在一边的凉亭之中,将底下的一幕收进眼底,目光紧紧追随着萧鹿遥的背影。 “呵。” 一道轻笑声响了起来,“看起来那些坊间传闻还真是真的。” 迟砚回头,来人竟然是户部侍郎。 说起来这户部侍郎也是新上任的新贵。 “原来是百里大人。” 迟砚皮笑肉不笑,朝百里清越行了个官礼。 “下官可担不起迟尚书的大礼。” 百里清越淡淡一笑,坐到了迟砚的身边,“大人对待长公主还真是上心。” 迟砚抿着嘴角没有说话,这个百里清越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他不会多说。 “今日镇北王入京,恐怕皇城里又要热闹几分。” 百里清越压低声音道,听说镇北王似乎有意将朝阳郡主嫁到京城。” 吃呀微微皱眉,眼底多了几分思索。 那谁娶了朝阳郡主,那就是相当于得到了镇北王的支持啊。 不过朝阳郡主身份尊贵,也不是谁都能娶的。 “迟尚书觉得,这美事最后会落在哪位公子身上?” 百里清越似笑非笑地看向迟砚,眼底带着一丝打量。 “这种事情自然是由陛下做主。” 迟砚在这里说这些没有用的话浪费时间,这一会的功夫,萧鹿遥就和良妃一起坐了下来。 百里清越的眼神扫了一眼萧鹿遥的方向,压低低声道,“这良妃生父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不过总归能和裴家牵扯到一点关系,还是大有益处的。” “侍郎慎言。” 迟砚皱眉,眼底带了几分警告。 这百里清越是什么意思,和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第26章 谁动了手脚 第26章谁动了手脚 “给公主沏茶。” 良妃朝自己身边的宫女吩咐一句,宫女立马小心走上前。 宫女低着头,拿着茶壶慢慢走了过来。 快要走到萧鹿遥的身边时,忽然踉跄一下,手里茶壶盖直接飞了出去,茶水顿时全部悉数洒在了萧鹿遥身上。 “你这贱婢!” 良妃立马站起身,指着宫女就骂了起来。 宫女跪在地上,赶紧给萧鹿遥磕头,“奴婢该死,长公主饶命啊。” 宫女每个头都磕得很响,很快额头上就红了一片。 周围人都被这边吸引了注意力。 “公主!” 朱颜急忙走过来,看了一眼萧鹿遥,衣襟已经湿了一大片,顿时有些着急起来,忍不住瞪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宫女,责备道,“毛手毛脚成何体统?” “公主饶命啊。” 那宫女只是不停地磕着头,一直朝着萧鹿遥这边磕着头。 萧鹿遥被宫女吵得心烦,微微皱了皱眉,眼底多了几分不耐,声音凌厉几分,“住嘴!” 良妃急忙走上前,朝着跪着的宫女道,“这么毛手毛脚的,冲撞了长公主你担待得起么?” 说着良妃朝着周围的侍卫吩咐道,“来人,把人给我带下去杖毙!” 周围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娘娘饶命啊。” 宫女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朝着良妃急忙求饶。 “罢了。” 萧鹿遥懒懒抬手,“这临近年关,良妃娘娘又怀了身孕,见了鲜血也不好,先把人带下去。” “多谢公主。” 那宫女使劲朝着萧鹿遥磕了几个头。 “公主先下去换下衣服。” 良妃看着萧鹿遥湿了一大块的衣襟,赶紧朝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快带公主去换身衣裳。” 管事宫女走到萧鹿遥面前,微微福身道,“公主请。” 萧鹿遥带着朱颜往后宫走去。 迟砚见状,面色微微一变,急忙起身站了起来。 百里清越看着迟砚的背影,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公主请。” 管事宫女看了萧鹿遥一眼,带着萧鹿遥进了偏殿。 “公主的马车里向来有备用衣裳,麻烦姑姑取一下。” 朱颜有些生气,语气也不太客气。 她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若是论起来,这管事宫女的地位还不如自己呢。 “这马车位置遥远,不如奴婢找人带着朱颜姑娘过去。” 那管事宫女稍加思索一会,朝着萧鹿遥道。 “公主。” 朱颜回头,有些犹豫地看了萧鹿遥一眼。 今日只有自己入宫,若是自己这样离开,那公主身边岂不是没有人了。 “去。” 萧鹿遥眉眼染上一丝淡笑,要是朱颜不走,那其他人该怎么动手? “好。” 朱颜点头,“那公主在这里等奴婢一会。” 看着朱颜离开的背影,萧鹿遥微微思索一会,良妃这些拙劣手段,还以为她是那个蠢笨的萧鹿遥么? 窗棱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谁?” 萧鹿遥目光立马凌厉起来,盯着窗棱的方向,眼神警惕,自己的暗卫明明就在暗处,怎么会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窗棱被人从外面打开,迟砚翻身跳了进来。 “怎么是你?” 萧鹿遥都要见怪不怪了。 上一次是爬墙头,这一次是爬窗户,什么时候迟砚这么不走寻常路了。 迟砚从窗户上跃下来,拉着萧鹿遥就躺了下来。 最里侧的床沿凹陷一块,刚好将迟砚的身影藏在了里面。 “你做什么?” 萧鹿遥皱眉,还没说完一句话,就被迟砚捂住了口鼻,伸手拉起了被子。 两个人挨得极近,萧鹿遥甚至能够感受得到迟砚身上的温度。 迟砚细微的呼吸声洒在萧鹿遥耳边,一阵痒意传来,萧鹿遥忍不住心跳加速,耳尖渐渐红了起来。 “公主?” 门外响起一阵细微的声音,这才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迟砚轻轻摇头,示意萧鹿遥不要做声。 萧鹿遥背对着房门,一句话也没有说。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看见房间里没有人,快速走到了香炉的方向,将手里的东西全部倒了进去。 环顾了一眼周围,那宫女才将手里的茶壶放了下来,声音十分低微,“这是皇后娘娘让奴婢送来的热茶。” 一阵香气传来,萧鹿遥微微皱眉,直觉得不对劲。 等到关门声响起,萧鹿遥一把推开迟砚,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萧鹿遥发丝有些微的凌乱,衣襟也有些松散地搭在身上,面颊酡红。 迟砚猛地响起,上一世的时候,每一次床第之事过后,萧鹿遥也是这般诱人。 迟砚的眼神暗了几分,萧鹿遥早就已经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将香炉里的直接浇灭。 “皇后还真是响了个好法子。” 萧鹿遥眼底满是嘲讽,看起来以前是自己太愚蠢了,她们一个个的手段竟然都如此拙劣。 迟砚收回自己的目光,坐正了身子,理了理衣襟走了下去。 “你睡着了,就在香里动手脚,你若是没睡,这茶水里也动了手脚。” 迟砚眼底多了几分冷意,这良妃和皇后,可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很快朱颜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萧鹿遥的衣裳。 看见站在屋内的迟砚,朱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迟迟尚书?” “拿过来。” 萧鹿遥朝着朱颜吩咐一句,眼底缓和了几分。 迟砚看了一眼窗外,这会估计皇后安排的人应该已经被拿下了。 朱颜满脸惊讶,迟尚书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皇宫,要是被人瞧见了,那公主的清誉岂不是就毁了。 “衣服给我。” 迟砚皱眉,朝朱颜伸手。 “给他。” 萧鹿遥朝朱颜使了个眼色。 朱颜点了点头,不解地把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 迟砚打开衣服,朝着朱颜道,“这件衣服可有什么不一样?” 朱颜检查了一遍衣服,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满是疑惑,“没有啊。” “仔细看看。” 迟砚声音冷了几分,那良妃想要动手脚,必然在这件衣服上。 “那个玉佩。” 萧鹿遥伸手指了指衣服上的玉佩,皱眉看向朱颜道,“是不是不太一样?” 第27章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第27章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朱颜顺着萧鹿遥的眼神看了过去,惊讶道,“这里怎么多了两颗珠子?” 朱颜拿下玉佩,细细检查一遍,“确实是多了。” 迟砚将玉佩放到鼻尖轻轻闻了闻,朝着萧鹿遥道,“是麝香。” 萧鹿遥的脸色微微一变。 麝香她还是知道的,若是常人就罢了,但是孕妇是万万不可的。 “良妃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 萧鹿遥眼底一冷,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意。 “呵。” 迟砚倒是轻笑一声,“你真觉得是良妃?” 萧鹿遥抬头,和迟砚对视一眼,“你的意思是……” “还不确定。” 迟砚笑了笑,将玉佩取了下来,顺手拿下自己身上的玉佩,将两颗珠子换了地方。 “你。” 萧鹿遥欲言又止地看了迟砚一眼,最终还是没哟说什么。 朱颜一头雾水站在一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件衣服被人动了手脚。 “换上,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既然良妃皇后都想动手,那就让她们两个斗去。” 说完迟砚便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出去。 “换。” 萧鹿遥没有打算多解释,面色有些严肃。 朱颜给萧鹿遥换好衣服,见萧鹿遥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意思。 “暗影。” 萧鹿遥站在暗处喊了一声。 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闪了出来,朝着萧鹿遥恭敬地行了礼,“殿下。” 这是父皇留给她的一只暗卫。 连萧穆也不知道的存在。 “跟上迟砚去瞧瞧。” 萧鹿遥捏了捏眉心,眼底多了几分疲惫,“别被他发现了。” “公主?” 朱颜试探地喊了一句,公主看着似乎是很累的样子,“那件衣服,在途中并没有经了别人的手。” “嗯,出去。” 萧鹿遥睁开眼,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 不管如何,良妃的目的一定不单纯。 竟然拿孩子来陷害自己,谋害皇嗣,这可不是一个小罪名,那良妃又为何要拿自己的孩子陷害自己? 出了偏殿,迎面就迎上了皇后。 看见萧鹿遥,皇后明显地愣了一下。 萧鹿遥怎么这样整整齐齐地出来了,刚刚不是说已经得手了吗? “皇后娘娘。” 萧鹿遥娇笑着走上前和皇后打了招呼,皇后的心里却渐渐不安起来。 “鹿遥。” 皇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见宫女的身影。 “皇后娘娘这是干什么?” 看着皇后身边跟着的几个嫔妃还有朝廷大员的夫人,心里冷笑一声,按照皇后的计划,这会是要去捉奸在床的? “哦。” 皇后的眼神明显的有些不自然,随即解释道,“本宫记着这边的梅花开得极好,特意带着大家过来看看。” 萧鹿遥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娘娘,皇上让奴才告诉娘娘和诸位夫人,可以入正厅了,王爷已经到了。” 太监走了过来,适时通报道。 皇后心底着急,想要尽快确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能贸然闯进偏殿。 “皇后娘娘,走。” 萧鹿遥歪头,笑着看向皇后,眉眼弯弯道,“鹿遥都觉得有些饿了呢。” 对上萧鹿遥的笑容,皇后的心里越发得慌乱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压着心里的不安,皇后带着众人进了正殿。 良妃的目光始终落在萧鹿遥身上,看见萧鹿遥身上的玉佩,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既然孩子留不住,那不如就承了皇上一个恩情,利用孩子设计一把萧鹿遥。 萧鹿遥好似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目光落在迟砚身上时,迟砚朝萧鹿遥点了点头。 “公主,暗影说一切都迟尚书都处理好了。” 朱颜凑近萧鹿遥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嗯。” 萧鹿遥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坐在自己对面和自己挨着的良妃身上,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冷意,很快就被掩饰了下去。 萧穆坐在上首,满脸的喜色。 “镇北王到——” 门外响起太监的声音。 萧庭带着朝阳郡主大步走了进来。 萧庭看起来和萧穆差不多大的年纪,许是在北境呆的久了,身材要健硕许多。 “萧庭见过皇上。” 萧庭说着便朝着萧穆行了个礼,态度很是恭敬。 身后的朝阳郡主也行了个礼,“朝阳见过皇上。” “快快起身。” 萧穆站起身,一脸喜色,“快落座,这一路奔波倒是辛苦了。” “不辛苦。” 萧庭面色坦然,“这么久了,这京城还是萧庭心里一直最挂念的地方。” 萧庭说话很是谦虚,脸上的笑容也很是坦荡。 要么就是萧庭真的一心向着大庆国,要么就是心思埋藏得太深。 萧鹿遥倒是更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 “这是长公主殿下?” 萧庭的目光落在了萧鹿遥身上,“上次见公主的时候,公主还是一个小娃娃,这转眼间竟然都这么大了。” “皇叔说笑。” 萧鹿遥低头笑了一声,仪态很是得体,“倒是皇叔,这么多年,还是鹿遥记忆中的那个模样,是一点没变呢。” “哈哈哈。” 萧庭很是爽朗地笑了出声,“是我老了。” 对着萧鹿遥的变化,萧庭的脸色竟然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 这更加肯定了萧鹿遥的猜测。 萧庭的心思隐藏的太深了。 “快坐。” 萧穆摆了摆手,“既然主角到场了,那就开始。” 萧庭带着朝阳郡主落了座,接着就是丝竹声了礼乐声。 萧鹿遥目光含笑地看着台下,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良妃,也不知道良妃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萧鹿遥环顾周围,忽然对上了一道满是打量的目光。 百里清越目光含笑,见萧鹿遥看向了自己这边,朝着萧鹿遥微微颔首,隔空举了举酒杯。 萧鹿遥皱眉,这个人,是谁? 倒是迟砚,察觉到百里清越的小动作,脸色顿时黑了不少,目光灼灼地盯着萧鹿遥,企图吸引萧鹿遥的注意力。 萧鹿遥还没想明白,一道更为热烈的目光看了过来,萧鹿遥想忽略都难。 抬头看过去,便看见迟砚阴沉着脸盯着自己,紧紧抿着唇角,一副警告的样子。 第30章 提醒 第30章提醒 一场闹剧最终才算是落下帷幕。 萧鹿遥面不改色地出了正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恐怕今日萧穆的后宫不得安宁了。 “公主。” 朱颜将披风披在萧鹿遥肩上,柔声道,“要不然坐顶软轿?” 今日公主应该是累坏了。 “不必了,走走。” 萧鹿遥摆了摆手,眼底有些疲惫。 朱颜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跟在萧鹿遥身后。 “嘘。” 朱颜回头看见迟砚,刚准备打招呼,迟砚朝朱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朱颜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迟砚缓缓跟了上去,慢慢跟在萧鹿遥身边。 萧鹿遥慢慢往前走着,她还真是够重要的,能让这么多人都这样想法子来对付她。 “朱颜。” 萧鹿遥伸手,“扶着我,累了。” 看着萧鹿遥纤细修长的手指,迟砚心头一跳,迟迟没有伸手。 萧鹿遥回头,看见迟砚站在那里,双手微微一抖,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在这?” 萧鹿遥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慢慢回头往前走。 “今天的事情。” 提到今天的事情,迟砚的眼底多了几分冷意,“今晚的事情,让殿下受惊了。” “呵。” 萧鹿遥低笑一声,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总不好让他们失望。”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宣武门。 “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马车之前,萧鹿遥有些不太自在地看了迟砚一眼,上了马车。 迟砚站在原地,微微颔首,目送着萧鹿遥的马车离开。 “迟砚。” 一道略有些严肃的声音响了起来。 迟砚回头,看见迟夫人站在后面,恭敬地行了个礼,“母亲。” 迟夫人颇为嫌弃地看了迟砚一眼,“刚刚我可都是看见了。” 那一副想牵又不敢牵样子,真是。 “母亲。” 迟砚有些不太自在,耳尖微红。 “今日的事情你也看的明白,是有人故意为难长公主。” 迟夫人忍不住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压低声音道,“若是我没猜错,你动手了?” “咳。” 迟砚轻咳一声,有些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砚儿。” 迟夫人面色严肃几分,“为娘可是告诉你,长公主如今的身份可是四面楚歌,这朝野上下可都是虎视眈眈,你要是想要站在她那一边,可要做好准备。” 迟砚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朝着迟夫人道,“今日多谢母亲了。” “别谢我。” 迟夫人轻哼一声,“公主貌美,我一个妇人都心动,这出手完全是出于心动。” 目送着迟夫人离开,迟砚心底有些激动。 母亲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会寻死的样子,那就是说,前世母亲的死也许还另有隐情。 萧鹿遥回了王府,就看见周氏和萧延正等在府门外。 “你们这是干什么?” 萧鹿遥皱了皱眉,看见周叔拉着萧延,一脸的紧张。 “公主。” 周氏快步走了过去,有些紧张地上下看了一眼萧鹿遥,“听说今日皇宫里出事了,公主可有事?” 周氏说着,还上下检查了一下萧鹿遥。 萧鹿遥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久久没有说话。 萧延站在一边,暗暗握紧了拳头,生怕萧鹿遥接下来做出来什么。 “我没事。” 萧鹿遥眼神有些不太自在躲开周氏担忧的目光,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那便好。” 周氏好像也知道自己冒犯了,立马退了下去,眼神紧张地看着萧鹿遥。 “都回去。” 萧鹿遥没有去看周氏,加快了脚步。 朱颜跟在后面,一脸了然,朝着周氏笑道,“您和小公子先回去。” 先皇后走的早,公主身边也没有嬷嬷照顾,刚才周氏那样紧张的样子,大概是让公主心里想到先皇后了? 周氏看了萧延一眼,两个人一起慢慢往回走。 “公主,您回来了?” 院子里,秋梨看见萧鹿遥回来,急忙迎了上去。 看见秋梨,萧鹿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朱颜。” 萧鹿遥朝着身后的朱颜招了招手,“本宫累了,来伺候本宫休息。” “是。” 朱颜点头,缓缓走了过来。 “注意一下秋梨。” 萧鹿遥压低声音,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朝着朱颜说了一句,“小心点。” “是。” 朱颜应声退了下去。 年关将至,不止是皇宫,就连街上也热闹不少。 倒是萧鹿遥,这些日子越发地嗜睡起来。 “公主。” 朱颜看着还赖在床上的萧鹿遥,有些哭笑不得,“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 萧鹿遥眯了眯眼睛,觉得眼皮耷拉在一起,有些睁不开。 “公主,这会各个府中可都在送礼过来了,您不去看看吗?” 朱颜笑着看向萧鹿遥,“还有陛下让人送来的那些南蛮进贡来的玩意,也都在呢。” “嗯?” 听见这话萧鹿遥才缓缓睁开眼睛,“那本宫去瞧瞧。” 南蛮是马上民族,进贡来的东西都是些好玩的小玩意,萧鹿遥早就想着给萧延挑一些好玩的玩意。 长公主府的库房本来就很大,这会临近年关,各家各户都开始送起节礼来,偌大的库房竟然都堆满了。 “陛下还真是大方,这么几大箱子,是把那些贡品都送来了?” 就连马匹,皇上都挑了几匹好的给送了过来。 “叫萧延过来。” 萧鹿遥扫了一眼库房里堆得满满的供礼,眼底有些嘲讽,萧穆将南蛮的东西都给了自己,他倒是落不着什么坏名声,倒是自己,可是要被骂惨了。 “是。” 朱颜福身,故意打趣道,“现在公主可是事事都想着小公子。” “你快去。” 萧鹿遥的脸色颇有些不自在,故作羞恼地瞪了朱颜一眼。 朱颜抿唇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马儿都在哪呢?” 萧鹿遥看向身边的秋梨,悠悠地问了一句。 “回公主,马儿都被朱侍卫带到马厩了。” 秋梨微微福身,朝着萧鹿遥道,“公主可是要去瞧瞧?” “不了。” 萧鹿遥摆了摆手,日有所思地看向秋梨道,“秋梨,本宫听说你家中还有一位母亲和年幼的的弟弟?” “是。” 秋梨心头一颤,点了点头,“奴婢家中确实有母亲和弟弟。” 第32章 马儿受惊 第32章马儿受惊 朱颜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萧延也换上了一身骑术装扮,看起来英气不少,已经隐隐有了气势。 “走。” 萧鹿遥出门,朝着身后的侍卫道,“朱竟,挑几个带带着,别太招摇。” 她们是出去骑马,不要搞得太招摇过市,本来她就树大招风,这样就更危险了。 “殿下。” 迟砚已经等在了府门外。 这还是迟砚第一次看见萧鹿遥穿着这样的装束。 头发高高束起,发上也没有什么发饰,只有一根白玉簪子,简单利落,少了平时的娇媚,多了几分英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燕新宁站在茶馆的二楼,看着萧鹿遥的马车过了城中的街道,朝着郊外的方向驶去,暗暗握紧了拳头。 “看见了没有,跟着萧鹿遥坐在马车里的那个少年,今日务必要了他的性命。” 燕新宁朝着身后的人咬牙吩咐道,“记住了,这一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是。” 身后的人低下头,转身退了出去。 “小姐,我能不能不去啊。” 朱颜坐在马车里,满脸的不安,“我不想去啊。” “嗯?” 萧鹿遥故作生气地瞪了朱颜一眼,“那可不行。” 朱颜有些泄气,她是真的不想去啊。 “丁卓马术还算不错,可以让丁卓教着朱颜。” 迟砚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 “?” 丁卓一脸疑惑地看着迟砚,他什么时候马术不错了? 迟砚对丁卓的目光视而不见,面不改色地骑着马。 “这倒是也可以。” 萧鹿遥认真思索一下,觉得也不是不行。 迟砚勾了勾唇角,眼底多了几分笑意,到时候就没有跟着萧鹿遥了。 每年春天的时候,这里都是过来踏青的好地方。 “朱统领。” 一下马车,萧延就找上了朱竟,“你教我骑马。” 朱竟回头看了一眼萧鹿遥,见萧鹿遥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下来。 “朱颜姑娘。” 丁卓迫于无奈,只好走到朱颜身边,主动单人起来教导朱颜的任务。 “殿下。” 迟砚牵着萧鹿遥的马匹,两个人慢慢往前走。 “殿下不要害怕。” 迟砚笑得温和,朝着萧鹿遥道,“先轻抚马儿,再给它喂些东西。” 萧鹿遥回头看了一眼迟砚,尝试着伸手抚摸着马儿的脑袋。 “这些马儿都是最温顺的马儿,不会伤害到公主的。” 迟砚笑着看向萧鹿遥,声音清润,“殿下可以先上马试一试。” 萧鹿遥看着高大的马背,心里有些痒又有些犹豫。 “殿下不要害怕,下官就在下面扶着你。” 迟砚伸手替萧鹿遥牵着马,安抚着萧鹿遥道,“慢慢来。” 萧鹿遥看了迟砚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爬上了马背。 “殿下不要紧张,不然马儿也会察觉到你的紧张。” 迟砚看见萧鹿遥浑身紧绷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来,牵着马儿慢慢地往前走。 不远处萧延已经可以自己骑马了。 “小公子确实聪明得很。” 迟砚看了一眼萧延的方向,日有所思地说道。 萧延的能力如何他最是清楚,前世萧鹿遥资自尽之后,自己扶了萧延上位。 这些是萧鹿遥不知道的。 不过她也不需要知道。 她只需要知道,这一世,他会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就好。 “嗯。” 萧鹿遥赞同地点了点头,萧延聪明又懂得隐忍,自身也很努力,确实是可塑之才。 见萧鹿遥已经渐渐放松下来,迟砚便慢慢松开了手。 “驾——” 萧鹿遥稍微夹紧了马肚,轻轻唤了一声。 谁曾想马儿忽然一声嘶鸣,接着就扬起了马蹄。 “迟砚——” 萧鹿遥惊呼出声,立马低头抱住了妈的脖子。 马儿开始飞快地奔跑起来,像是发狂了一般快速往前走。 “殿下!” 迟砚脸色一变,随即跃上了自己的马,朝着萧鹿遥的方向追赶而去。 “快!公主的马儿受惊了!” 周围的侍卫立马紧张起来,纷纷朝着萧鹿遥这边冲了过来。 “迟砚。” 萧鹿遥抱紧了马脖子,马儿跑的飞快,几次萧鹿遥就差点被颠出去。 萧鹿遥被颠得难受,面色苍白,声音都带着些哭腔。 迟砚眼底一片冰冷,骑着马儿飞快地追赶。 “殿下,把手给我。” 迟砚与萧鹿遥平齐,朝着萧鹿遥道。 萧鹿遥回头看了一眼迟砚,眼神里满是害怕,马儿还在发狂,她不敢松手。 “相信我。” 迟砚眼神坚定地看向萧鹿遥,一遍遍地重复着,“殿下,相信我,把手给我。” 萧鹿遥心里的害怕被迟砚的眼神渐渐安抚,抬头看了一眼迟砚的方向,萧鹿遥猛地闭上了眼睛,把手递给了迟砚。 身体猛地悬空,紧接着萧鹿遥就感觉到自己落到了一个温暖而且熟悉的怀抱之中。 迟砚紧紧抱住萧鹿遥,将人稳稳地护在怀里,两个人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朱竟拿出手里的弓箭,直接射中了那还在发狂的马匹。 “公主——” 朱颜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跑了上去。 迟砚紧紧皱着眉,看着被自己护在怀里的萧鹿遥,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受伤。 “你怎么样?” 萧鹿遥还没有从惊吓中缓和,声音还有些颤抖,看着迟砚苍白的脸色,紧张地问了出声。 “我没事。” 迟砚朝着萧鹿遥安抚地笑了笑,“我跟你说过会没事的。” “公主,您没事?” 朱颜赶紧跑了过来,上上下下检查了萧鹿遥一遍。 “公子。” 丁卓也跑了过来,扶住了迟砚。 就在几个人还惊魂未定的时候,身后忽然又出现了一批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多话,直接朝着萧延的方向冲了过去。 萧鹿遥脸色一变,朝着朱竟道,“去保护萧延。” “公主——” 朱竟看了一眼萧鹿遥,他去保护萧延,那公主怎么办? “暗影,你也去!” 萧鹿遥朝着暗处沉声吩咐了一句,林子中几道黑色身影立马朝着萧延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衣人的目标显然就是萧延。 为首的黑衣人毫不客气,手里的长剑直接朝着萧延刺了过去。 萧延惊讶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飞身上马快速躲避起来。 第33章 我可以包扎 第33章我可以包扎 朱竟最先赶过去,拦在几个人面前。 “拿着。” 朱竟把手机的一把长剑扔到萧延怀里,“忘了平时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吗?” 萧延平日里除了学习四书五经,就连武艺也没有落下。 朱竟拦在黑衣人面前,下手快准狠,很快就解决掉了几个刺客。 几个刺客面面相觑,兵分两路,几个人缠住朱竟,另外几个人朝着萧延继续追杀。 萧鹿遥放心不下萧延,转身就朝着萧延的方向跑了过去。 “殿下!” 迟砚惊呼出声,伸手就想拉住萧鹿遥,却不小心牵扯到了后背上的伤口。 “公子。” 丁卓惊呼出声,赶紧伸手扶住迟砚。 “快去找公主。” 迟砚强忍着疼痛,朝着萧鹿遥的方向走去。 “公子——” 丁卓很是无奈,公子这是为了长公主连命都不要了,刚刚他可是看得真切,公子那一下可是结结实实地撞到了石头上。 刺客来势汹汹,不仅数量多,武功也很是高强,朱竟对付起来都有些吃力。 萧延这会已经下了马,正在和一名刺客搏斗着。 到底是纸上功夫,萧延一直学习的都是跟着演练,真刀实枪的上战场他还没有过。 “小心身后!” 萧鹿遥惊呼一声,提醒萧延一句。 萧延猛地回头,手里的长剑猛地一滑,直接将刺客抹了脖子。 他……他杀人了。 萧延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刺客,脸上都被溅上了鲜血。 刺客见缝插针,赶紧朝着萧延的身上扑了过去,暗影飞速拦在萧延身前,手上的长剑抵住了刺客手里的大刀。 不远处一个刺客手里拿起了弓箭,瞄准了萧延。 萧鹿遥心里一惊,朝着萧延的方向跑了过去,一把护住了萧延。 箭矢破风而出,刺进了萧鹿遥的肩膀之上。 “公主!” 朱颜急得直接哭了出来,回头朝着朱竟道,“朱竟,公主受伤了,你把这些人都给我杀了!” “殿下。” 迟砚撑着身体走到萧鹿遥面前,打横抱起萧鹿遥。 “迟尚书。” 朱颜看着迟砚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迟砚的后背,已经被血浸湿了。 萧延反应过来,脸色一片苍白。 刚刚萧鹿遥为了救他,受伤了…… “快别愣着了。” 朱颜催促萧延一句,赶紧跟着上了马车,一起往回走。 朱竟更是先一步赶回公主府叫好了太医。 “公子,您的伤……” 丁卓担忧地看了迟砚一眼,他们公子现在也受了很重的伤好不好。 “没事。” 迟砚将萧鹿遥护在怀里,尽量不去触碰萧鹿遥的伤口,保持平稳不受颠簸。 本来宽敞的马车,现在加上迟砚和丁卓,也显得拥挤起来。 马车一路平稳地驶向公主府。 “太医呢?” 下了马车,迟砚就焦急地看向朱竟,边说着边抱着萧鹿遥往里走。 “宫里人说皇后娘娘和良妃娘娘都病倒了,太医过来还得一会……” 朱竟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是阴沉。 什么得一会,这分明就是借口! 迟砚眼底满是冷意,朝着丁卓吩咐道,“去找益芝堂的人来。” 益芝堂是京城最有名的医馆,里面的大夫医术虽不及皇宫里的太医,却也算得上是医术精湛。 “好。” 丁卓点头就要往外走。 “等等。” 一道声音拦了下来。 迟砚回头,只见陆青站在原地,一身青衣,素雅翩翩的公子模样。 迟砚皱眉,现在可不是在这里争风吃醋的时候。 “丁卓。” 迟砚没有理会陆青,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丁卓。 “我可以医治。” 陆青赶在丁卓离开之前,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迟砚眼神带着一丝打量,明显地不信任陆青。 陆青挺直了脊背,平静地和迟砚对视着,“相信我,我可以。” “好。” 迟砚点点头,眼底带着警告,“若是,殿下出了点什么问题,你就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录陆青面不改色地走到萧鹿遥身边,检查了一下萧鹿遥的伤口。 “拿剪刀热水纱布来。” 陆青卷起袖子,看了一眼伤口,好在伤在肩膀上没什么大碍。 朱颜小跑着赶紧起准备这些东西。 迟砚紧紧盯着陆青,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陆青拿起剪刀,剪开了萧鹿遥肩膀一处的衣服,白皙圆滑的肩膀此刻被箭矢射中,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迟砚握紧了拳头,眼底满是自责,自己本来可以拦住萧鹿遥的。 陆青简单清理了一下周围的伤口,回头看向迟砚道,“迟尚书,你来拔下箭矢。” 他要负责在拔下箭矢的那一瞬间止血。 迟砚绷紧了身子,走到萧鹿遥面前,握紧了箭矢。 陆青给迟砚使了个眼色,迟砚眼神一凝,猛地拔下了箭矢。 昏迷中的萧鹿遥闷哼一声,额头上满是冷汗。 陆青赶紧处理好伤口,随即包扎起来。 “可以了。” 陆青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本来伤口并不难处理,只是因为这个人是萧鹿遥,所以就变得为难起来。 迟砚见萧鹿遥没事,双眼一白,直直地晕了过去。 “公子——” 丁卓赶紧走了过来,扶起迟砚,看向一旁的陆青道,“你也给我家公子看看?” “累了。” 陆青睨了一眼迟砚,轻哼一声走了出去。 …… 丁卓无奈,只能带着公子赶紧回府。 萧鹿遥出游一趟,马儿受惊又遭遇刺客,用点儿背来形容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昏迷了一下午,萧鹿遥才渐渐醒了过来。 朱颜一直守在萧鹿遥身边。 “公主您醒了?” 朱颜眼圈红红的,见萧鹿遥醒了,更是松了口气。 “嗯。” 萧鹿遥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小公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朱颜抹了抹眼泪,看向朱颜道,“还有迟尚书,这会也不知道清醒没有。” 萧鹿遥微微皱眉,眼底带着几分不解,“迟砚怎么了?” 朱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萧鹿遥说了一遍。 尤其是迟砚是如何坚持着送萧鹿遥回来,又等到萧鹿遥没事才晕倒的更是浓墨重彩地描述得十分详细。 第34章 冰释前嫌 第34章冰释前嫌 听完朱颜的话,萧鹿遥沉默了一会。 “去报个信。” 犹豫一会,萧鹿遥朝朱颜摆了摆手,“去。” 朱颜走了出去,回头看了萧鹿遥一眼,“小公子也在外面守了一宿了。” “让他进来。” 萧鹿遥眼底有些复杂,淡声吩咐了一句。 萧延慢慢地走了进来。 看见萧鹿遥脸色虚弱的样子,萧延扑通一声贵了下来玩,朝着萧鹿遥磕了个头,“请殿下责罚。” 萧鹿遥被萧延吓了一跳,随即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朝着萧延道,“你快起来,这是做甚?” “殿下因为我而受伤,我……” 萧延低着头,满脸的自责。 他从未相信过萧鹿遥,萧鹿遥却为了救他差点丢了性命。 “起来。” 萧鹿遥的声音缓和几分,有些无奈地看着萧延,“这么点小伤,我还死不了。” 见萧延跪在地上迟迟不动,萧鹿遥眼底多了几分撑着身子要坐起来,“你难道等着本宫亲自去扶你吗?” 萧延见状赶紧起身,生怕萧鹿遥真的伤到自己。 “以后不要随便下跪,你是皇子,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 萧鹿遥严肃地看向萧延,“就算是我,你也不用跪。” 她是他皇姐,又不是什么人。 听见萧鹿遥这么说,萧延心里很是复杂,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是,皇姐……” 萧延低头,点头答应了一句,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见。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萧鹿遥怔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好生修养,我先走了。” 萧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好像全身上下都被烧着了一样,面色一热,转身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 好在萧鹿遥没有什么大碍,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宫里,此时萧穆正满面阴沉地坐在龙椅上,看着站在一侧的燕新宁怒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这……” 燕新宁也没有想到这些刺客会全军覆没,毕竟当时朱颜可是只带着一个朱竟还有几个公主府的侍卫出门的。 “表哥,说不定那小太监已经死了呢。” 燕新宁安抚道,“毕竟刺客也全都死了,谁也不知道那小太监是否还活着。” “你去打听一下。” 萧穆脸色稍微缓和一些,看向燕新宁道,“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那个小太监,必须死。” 出了皇宫,燕新宁握紧了双拳。 就连马儿受惊都没让萧鹿遥有什么事情。 又是迟砚。 燕新宁握紧拳头,心里嫉妒得发疯,那萧鹿遥凭什么能够得到迟砚的庇护。 公主府内。 好在天气寒冷,伤口不易发炎,不过这寒冷的天气倒是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愈合的慢。 迟砚第二日清醒过来就跑来了公主府。 萧鹿遥见状也不好赶人,迟砚受的伤比起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好在现在还是朝堂休沐的时候,否则这两个人都没法上朝。 “公主。” 朱竟走了进来,面色严肃,看见迟砚在这里,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自从上一次迟砚冒死护了萧鹿遥之后,朱竟对待迟砚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 朱竟将手里的一块马蹄铁递到萧鹿遥面前,“这个是属下在马掌下找到的,这就是那马儿发狂的原因。” 萧鹿遥和迟砚对视一眼,目光顿了顿。 “嗯。” 萧鹿遥点点头,面色很是平静。 “要不要属下彻查一下?” 能够在公主的马儿上动手脚的人,必定是公主府的人,这就说明,公主府里出了内鬼。 “不必了。” 萧鹿遥摆了摆手,朝着朱竟道,“本宫知道是谁。” 朱竟皱眉,公主竟然知道是谁? “让秋梨过来。” 萧鹿遥捏了捏眉心,朝着朱竟吩咐了一句。 “是。” 朱竟了然,没想到竟然是秋梨。 “你早就知道了?” 迟砚看向萧鹿遥,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算是。” 萧鹿遥淡淡道,“本来以为她救我一命,我念她有功,给她一次机会,没想到她却不珍惜。” 既然都威胁到她的安全了,那自然是不能留了。 迟砚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在一边。 秋梨很快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面色铁青的朱竟。 “公主。” 看见萧鹿遥,秋梨很是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秋梨,你可知罪?” 萧鹿遥眉眼淡淡,眼神似是不经意地扫了秋梨一眼。 秋梨心里一紧,立马跪在了地上,“秋梨不知哪里做的不合公主心意,请公主指正。” “是么?” 萧鹿遥轻轻一笑,将手里的马蹄铁扔到了地上,“那这个你可认识?” 秋梨面色微微一遍,没有说话。 “还有这个玉佩,你可还记得?” 萧鹿遥又将手里的玉佩放在了桌子上,冷冷地看向秋梨。 秋梨面色苍白,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秋梨,本宫念在你救了本宫一命的份上,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了。” 萧鹿遥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低声道,“那日本宫问起你的母亲和弟弟,那日本宫就知道了。” “公主饶命。” 秋梨跪在地上,朝着萧鹿遥磕着头,“奴婢也不想这样,但是那人拿着母亲和弟弟威胁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 秋梨哭着看向萧鹿遥,若非如此,她和绝对不敢如此。 萧鹿遥皱了皱眉,眼底多了分烦躁。 “好了。” 萧鹿遥稍微拔高些音量,语气多了几分冷意,“不管如何,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萧鹿遥扭开头,“你既然已经背叛本宫,那本宫必然不会再让你留在长公主府,你走。” 秋梨看了萧鹿遥好一会,最后才重重地给萧鹿遥磕个了头,“奴婢多谢公主。” 说完秋梨这才离开了长公主府。 “公主怎么不问问幕后黑手?” 朱竟神色愤怒,他们长公主待这秋梨不薄,没想到秋梨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她怎么会知道。” 萧鹿遥面色微冷,恐怕出了长公主府,秋梨就被被那幕后之人灭口? 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知道自己的行径的,尤其是像秋梨这样无足轻重的人。 “去照看一下她的家人。” 萧鹿遥微微叹了口气,朝着朱竟吩咐一句。 第35章 喂药 第35章喂药 萧鹿遥受了伤,萧穆特意吩咐萧鹿遥要好好养伤。 过了一个年,街上还是喜庆的时候,文武百官开始上朝。 那萧穆生怕自己插手朝堂之事,早早地就吩咐下来让自己好生休养着。 “朱竟。” 书房里,萧鹿遥将朱竟单独喊了过来,“那日刺杀想必是有人对萧延的身份起了疑心,你去找几个和萧延身形相似的几个人来,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真的引起了怀疑,那萧穆必然会想方设法要了萧延的性命。 “是。” 朱竟拱手,语气严肃,“属下这就去做。” 下了早朝,迟砚就直奔着公主府来了。 长公主府门外的侍卫对此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殿下。” 迟砚朝着萧鹿遥拱了拱手,态度温和,“不知道公主的伤势如何了?” “好多了。” 萧鹿遥回头看见一身青色官袍的迟砚,微微愣了一下。 迟砚长得绝对是没话说,否则前世萧鹿遥也绝对不会对迟砚这么死心塌地。 青色官袍更是衬得迟砚面色如玉,身姿挺拔,这也温润如玉的一个人,怪不得能是京城中那些女子的梦中情人。 “小公子的事情只怕是已经引起了皇上的怀疑了。” 迟砚犹豫一下,还是和萧鹿遥说起了这件事。 没想到迟砚会主动提起这个。 萧鹿遥不动声色,等着迟砚的下文。 “下官倒是认识一位江湖中人,此人精通易容之术,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迟砚说着,抬头看向萧鹿遥道,“若是给小公子易容一下,或许安全许多。” 毕竟萧延的真正面目见过的人还是不少的。 “好。” 萧鹿遥没有犹豫,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朝着门外的朱颜吩咐道,“去把小公子叫来。” 很快萧延就跟着朱颜进了书房。 书房中,那江湖术士给萧延做了一张人皮面具。 “公子试试。” 说着那人将手里的人皮面具递给了萧延。 萧延看了萧鹿遥一眼,萧鹿遥微微点头,示意萧延可以戴上。 果不其然,带上人皮面具,原来那个清冷俊俏的少年立马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少年郎,确实是看不出一点端倪。 “来人,传令下去,内侍周延办事不利,处以极刑,丢去乱葬岗。” 萧鹿遥眼神微眯,声音冷了下来,以后她的公主府里可就没有周延这个人了。 上上下下打点好公主府,萧鹿遥这才放心一些。 “咳咳。” 萧鹿遥轻咳两声,原本苍白的面颊染上了几分酡色。 “公主——” 朱颜走了过来,赶紧给萧鹿遥披上了狐裘披风,“您的伤还没好呢。” 迟砚抬头看向萧鹿遥,眼底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担忧,萧鹿遥娇养十几年,哪里受过这种苦。 “无妨。” 萧鹿遥声音有些低哑,几日下来伤口都没有愈合,天气又严寒,萧鹿遥倒是还染上了风寒。 “我来。” 迟砚走了过去,朝着朱颜道,“你去给殿下将药拿来。” “是。” 朱颜看了迟砚一眼,微微福身,“那麻烦迟尚书了。” 迟砚走到萧鹿遥面前,给萧鹿遥整理着披风。 萧鹿遥抬头,隐隐可以看见迟砚紧绷着的下颚。 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披风上穿梭着,很快地整理好了披风。 两个人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萧鹿遥低下头,神态有些不太自在。 “好了。” 迟砚收回手,眼神在萧鹿遥的发顶上流连一会,这才缓缓收回了手。 “皇上最近有意更换兵部尚书。” 迟砚收回手,忽然开口道。 萧鹿遥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多了几分嘲讽,“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动手了吗?” “是啊。” 迟砚点头,“如今朝堂上的人大多都是先帝留下来的人,各个都是忠心耿耿的大臣。” 那萧穆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些人他是万万动弹不得的。 “那他想要扶持谁上位啊?” 萧鹿遥从容不迫地伸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新宁郡主的堂哥,燕嵘复。” 迟砚不慌不忙,吐出了几个字。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就提前了这个燕嵘复,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有想要让他入朝为官的打算。” 倒是萧鹿遥冷笑了一声,“那燕家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燕新宁被赐封郡主之后,本来就是商贾之家的燕家似乎也有要往朝堂上发展的打算。 这个燕嵘复,萧鹿遥倒是没什么印象。 “这个倒不是什么大事。” 迟砚心底冷笑,有他在,他也不会让萧穆这样轻易得逞,“兵部尚书并非小职位,尚书之位,那燕嵘复又怎么配得上。” “嗯。” 萧鹿遥点点头,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她自然也做不到让朝堂之上都是她的人,但是该有的人,她还是得有的。 两个人说话间,朱颜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公主,该喝药了。” 朱颜将托盘放到一边,缓缓走到萧鹿遥面前。 “不喝。” 闻见草药的苦涩,萧鹿遥皱起鼻子,眼底满是嫌弃,“我不想喝这个。” “公主——” 朱颜无奈,“不喝药您的伤口怎么愈合呢?” “那就等会再喝。” 迟砚见状,忽然开口道,朝着朱颜摆手道,“等会我会看着公主喝下去的。” 这几日下来,朱颜对迟砚的戒心松了不少,尤其是上次迟砚舍命相救之后,朱颜更是对迟砚的态度好了许多。 萧鹿遥默不作声,等到朱颜离开,拿起药碗就朝着一边的花丛中倒去。 见萧鹿遥这娴熟的动作,迟砚就知道萧鹿遥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怪不得动作这么娴熟。 “等等。” 迟砚眼疾手快地拦住萧鹿遥,“不喝药怎么能行?” “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 萧鹿遥蹙眉,却没忍住又咳了两声。 端起药碗,迟砚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即扣住了萧鹿遥的头,低头将药悉数喂了进去。 嘴里顿时弥漫着苦涩的味道,萧鹿遥咬紧牙关,迟砚却步步为营,撬开萧鹿遥的贝,不得已咽下所有的草药。 见药都喝了进去,迟砚这才满意地松开了萧鹿遥的头,舔了舔唇上的药渍。 第36章 我都知道了 第36章我都知道了 “你放肆!” 萧鹿遥红着脸,瞪了迟砚一眼,用力擦了擦嘴角。 看着萧鹿遥面颊酡红,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也艳丽了几分,这瞪过来的一眼更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殿下还是要早些痊愈才好。” 迟砚掩下眼底的笑意,朝着萧鹿遥装模做样地拱了拱手。 萧鹿遥扭过头,心情有些复杂。 前世两个人也不是没有过肌肤之亲,只是每一次亲吻似乎都是像带着任务一样。 “殿下。” 见萧鹿遥迟迟没有说话,迟砚心里有些紧张起来,自己刚刚做得是不是太孟浪唐突了? “皇后怎么样了?” 萧鹿遥回头,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想起前些日子皇后的事情,不知道萧穆会怎么处置。 “皇后身后的赵氏一族对萧穆忠心耿耿,这会萧穆自然是不会对皇后怎么样,不过是罚了闭门思过一月而已。” 更何况当时皇后将事情都推脱给了宫女馨儿,萧穆自然也是顺水推舟,处置了宫女罢了。 萧鹿遥也早就知道萧穆不会为难赵氏,闭门思过一个月也算是萧穆能给的最严重的惩罚了。 “你回去。” 萧鹿遥扭头,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迟砚,迟砚几次相助萧鹿遥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要说迟砚爱上她了,那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萧鹿遥微微叹了口气,心头莫名有些烦躁。 这几日天气不错,心萧鹿遥换了身衣裳,让朱颜陪着自己在院子里散着步。 公主府修建得极大,当初先帝在世的时候,因为只有萧鹿遥一个子嗣,无论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 而萧鹿遥的府邸更是从萧鹿遥十岁生辰那年就已经开始筹办。 亭台楼榭,花草树木,每一样每一处都是精挑细选的。 萧鹿遥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角落一处僻静的院子处。 “听说前些日子是陆青给我治的伤?” 萧鹿遥忽然回头看向朱颜,说起了这件事。 “是。” 朱颜点点头,语气也有些惊讶,“没有想到陆公子竟然还会医术。” 那当然会了。 想到前世陆青的身份,萧鹿遥微微心里有些复杂,虽然为了避免上一世的悲惨结局,将陆青接进了长公主府,但是这终归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而且这会陆青恐怕心底也已经在筹划着复仇的事情了? “本宫去看看。” 萧鹿遥收敛神思,慢慢进了陆青的院子。 刚把陆青接过来的时候陆青就说自己身子不好,喜静,所以选了公主府里最偏僻的一处院子。 陆青正坐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阳光洒落下来,落在陆青的身上,蒙上了一层光辉,让人隐隐约约地看不真切。 “公主?” 看见萧鹿遥来了,陆青赶紧起身,朝着萧鹿遥行礼。 “起来。” 萧鹿遥扫了一眼院子地摆设,这里被陆青收拾得很干净,院中唯一的一处花圃被陆青种上了不知名的草药,空气中还漂浮着淡淡的药香。 “看不出来,原来你还喜欢医书。” 看着被陆青放在一边的医书,萧鹿遥出声打趣了一句,“若是不了解的,还以为你是本宫府上的郎中呢。” 陆青浑身僵硬一瞬,过一会才缓缓解释道,“平日里闲着无事,就随便翻一翻医书,万万不敢在公主面前班门弄斧。” “嗯,快起来,地上寒凉,莫要再跪着了。” 萧鹿遥扫了一眼陆青,似乎是不在意地问了一句,“陆青,你祖籍哪里?” “回公主,陆青祖籍青县。” 陆青低头,暗暗握紧了拳头,心里紧张,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了吗? “哦。” 萧鹿遥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青县。 说起来青县也算得上是个好地方。 “朱颜,你去库房,把送来的那些礼物挑一些补药给陆公子送过来。” 萧鹿遥抬头看向朱颜,倏地开口道。 朱颜先是一愣,随即点头,“是。” 等到朱颜离开,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萧鹿遥和陆青两个人。 陆青低垂着头,面色平淡,脸上没什么情绪。 “陆太医,是你的父亲?” 萧鹿遥抬头,遥遥看向远方,忽然说了一句。 陆青浑身紧绷,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本宫对陆太医倒是颇有印象。” 当初陆太医身为太医院院使,可谓是风头正盛。 而当初先皇在一次狩猎中受伤,多亏陆青父亲及时医治,才保住了性命。 那一次多亏了陆青的父亲,也真是因为如此,从此陆青的父亲平步青云,直至太医院院使之位。 “是。” 见萧鹿遥已经知道了,陆青也没有再隐瞒,低头应了下来。 “你也不必担心,当初你父亲忠心耿耿跟在父皇身边,本宫自然也不会为难于你。” 萧鹿遥看陆青双眼猩红,眼神隐忍的模样,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看起来陆青对她也并没有放下戒心。 倒也不急于一时。 “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大可告诉本宫,若是做得到,本宫自然会相助。” 萧鹿遥颇有深意地看了陆青一眼,她知道陆青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警惕的人,她也不急于一时。 “是。” 陆青低头,沉声答应道。 陆青会执着于复仇,完全是因为陆太医之死。 而陆太医之死,又和先皇之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初先皇病重,便是陆太医在一旁照顾,在先皇去世当日,陆太医也于太医院中自缢而死。 但是这一切不过是表象罢了。 事实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待萧鹿遥走后,朱颜带着人,将草药补品都送了进来。 “少爷,这您怎么看?” 跟在陆青身边的小厮这会满面的警惕,“公主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陆青眼底阴沉,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盯着眼前的几个大箱子,轻轻摇了摇头,“收起来,她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有些事情做起来还倒是方便一些。” “公子何不趁机离开?” 小厮在一旁劝阻道,“当初老爷的死,和先皇脱不了干系,分明就是被皇权内斗连累的。” 第38章 暗中相助 第38章暗中相助 燕家在京城中乃是首富,加之现在燕新宁被封为了郡主,那燕家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 这还是迟砚第一次主动去找燕新宁。 跟着小厮进了院子得后院,迟砚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周围。 不得不说,燕家在商业经营着一块着实是有些手段。 “迟尚书。” 见迟砚来了,燕新宁赶紧走了过来。 燕新宁握着绢帕,咬唇看了迟砚一眼,眼底有些羞涩。 “新宁郡主。” 迟砚却是十分淡漠疏离地行了个礼。 燕新宁看着迟砚保持距离的疏远模样,心底有些烦闷,脸上却依旧是维持着笑容,“不知迟尚书此次是为何事?” 说着,燕新宁抬头有些期待地看了迟砚一眼。 “长公主命本官亲自过来监督那批货物。” 迟砚压下眼底的冷意,一双墨色深瞳直直看向燕新宁,“直到帮着新宁君主安全拿到货物为止。” “是吗?” 燕新宁嘴角的笑容僵硬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正常,“那还真是多谢公主如此体贴了。” 迟砚没有,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如新宁郡主跟着本官去市舶司走一趟?” “实不相瞒。” 燕新宁面色纠结,似乎是有些,过了好一会才看向迟砚道,“其实这批货物种也有长公主的货物。” “哦?那又如何?” 迟砚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燕新宁,不知道燕新宁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 “迟尚书莫不是信不过长公主?” 燕新宁咬牙,心头有些恼怒,没想到这迟砚竟然也这么迂腐。 “那些货物我已经用公主的文书取回来了,如今正在仓库里放着。” 燕新宁将头扭到一边,语气也有些强硬,“若是迟尚书这一趟是来找本郡主麻烦的,那就不要怪本郡主不客气了。” 她身为郡主,难道还怕一个尚书不成? “也好。” 迟砚点了点头,眼底似乎放松几分,“既然郡主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迟尚书慢走。” 燕新宁绷着脸,似乎还有些生气。 迟砚扫了一眼周围,转身便出了铺子。 “当真是过分!” 迟砚刚走,燕新宁随手便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摔在了地上。 又是萧鹿遥! 迟砚又是为了萧鹿遥而来! 为什么迟砚就不能看看她呢? 燕新宁紧紧握住了拳头,眼底满是阴狠,萧鹿遥,总有一天,她要让萧鹿遥变得一无所有,迟砚,也迟早是他的。 见迟砚空着手出来,丁卓就猜到了自家公子没有成功。 “公子,不是我说您,您这样一脸杀气的进去,要是我我也不给您看啊。” 那迟砚那样子哪里像是去找人帮忙,倒像是寻仇的样子。 迟砚对丁卓的话充耳不闻,他实在是不愿意看见燕新宁那副嘴脸。 燕新宁拿着萧鹿遥的文书将货物这么着急地就从市舶司提了出来,这其中必定有诈。 “丁卓。” 迟砚回头看向丁卓,“咱们今晚再来这里一趟。” 这个铺子是燕家在京城中最大的铺子,若是那货物有问题,那一定是在这个铺子里。 那燕新宁定然是想要陷害萧鹿遥,但是会怎么做呢? 迟砚皱眉,眼底满是思索。 “啊?” 丁卓惊讶出声,有些不太情愿,“公子,咱们这样,不合适?” “嗯?” 迟砚回头,扫了丁卓一眼,“你若是不愿意的话,那便算了。” “愿意。” 丁卓立马抢着回答,他怎么可能不愿意,他哪里有这个胆子。 丁卓只是担心,自家公子一个文弱书生而已,这样夜探人家仓库,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此时公主府中,萧鹿遥正坐在桌边,听着暗影的报告。 “就这?” 萧鹿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想到迟砚竟然会在燕新宁那里吃了个瘪。 “那迟尚书似乎打算夜探仓库。” 暗影低头报告道,觉得很是奇怪,那迟尚书分明手无缚鸡之力,还敢打探仓库重地,还真是大胆。 “你去帮着他。” 萧鹿遥朝着暗影吩咐道,“顺便看看他想干什么,若是发现不对劲,立马向本宫报告。” “是。” 暗影随即退了下去。 萧鹿遥皱眉,眼底多了几分思索。 看起来燕新宁是真的有些问题啊。 入了夜,萧鹿遥辗转难眠,这会有暗影的帮忙,估计迟砚已经混进仓库里了。 暗影隐在暗中,替迟砚解决掉了看守仓库的侍卫。 丁卓跟在迟砚身后,心里很是诧异。 原来这燕家的人竟然这么大胆么?连仓库库房这样重要的地方甚至都没有人把守? 迟砚自然也是发觉到了这一点,没有多说什么,将手里准备的迷药收了起来。 “走。” 迟砚没有耽误时间,带着丁卓走了进去。 仓库里的货物摆放的整整齐齐,迟砚皱眉,随意打开了一个箱子,只看这一眼,脸色变顿时男看起来。 “这” 就连站在一边的丁卓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这些箱子上标志的可都是公主府的标志,但是这里面的货物,却都是违禁品。 “你去那边看看。” 迟砚朝丁卓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朝着一边开始搜查起来。 果不其然,几乎每一个箱子里都混杂着大量的违禁品,只有最上面的一层作为掩盖。 丁卓检查完了另一边,回头看向迟砚,朝着迟砚点了点头。 他这边也都是这样,几乎都是违禁品。 丁卓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这庞大数量的货物,这些可都是违禁品,这么多数量,若是真的闹大,那长公主可真是要栽一个大跟头。 外面隐隐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迟砚和丁卓对视一眼,两人赶紧蹲下身子。 “走。” 这里到底是仓库,迟砚也不想打草惊蛇,赶紧带着丁卓走了出去。 “新宁郡主着实是有些狠毒。” 丁卓想想那一仓库的违禁品就有些心底发凉。 那么多的违禁品,饶是长公主身份尊贵,也抵不过大庆的铁律啊。 迟砚冷哼一声没有说话,那燕新宁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早在上一世,他就已经见识过了。 “先回去。” 这么多数量的违禁品,一时半会那燕新宁也没有办法处理。 第39章 把事情交给我 第39章把事情交给我 暗影回去,将事情悉数报告给了萧鹿遥。 “两个人就进了仓库?” 萧鹿遥皱眉,“没别的了?” “是。” 暗影点头,“约莫一刻钟两个人就出来了。” “是属下打晕的侍卫们醒了,估计这才惊动了这两个人。” 暗影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萧鹿遥紧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暗影,“你说什么,你打晕了侍卫?” “是。” 暗影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不是公主要我帮忙的么?” 萧鹿遥扶额,有些无奈,她是想让暗影偷偷摸摸地在背后帮一把,以迟砚的聪明才智,这无疑是在告诉迟砚,她萧鹿遥派人跟着他了。 “请公主责罚。” 见萧鹿遥的神情,暗影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赶紧跪了下来。 萧鹿遥摆了摆手,“无事,你退下。” 她早该想到的。 暗卫那队人马是父皇留下的,这些人从小就进行封闭训练,对主人是绝对忠诚,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暗卫办起事情来指挥选择最快方法,而不会选择最优方法。 这么一想,萧鹿遥甚至有些庆幸幸亏暗影没有直接把人杀了,否则到时候直接打草惊蛇了。 刚下了早朝,迟砚就来了公主府。 对此公主府的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萧鹿遥养伤的这段时间,迟砚是每日下早朝之后都要过来一趟,和萧鹿遥汇报朝堂情况。 “我就说那批货有问题。” 迟砚绷紧下颚,看向萧鹿遥道,“那些货物都是些违禁品,就连箱子上都是公主府的标志。” 萧鹿遥微微皱眉,她名下也有不少铺子,重生之后也一直有在关注着,知道最近有一批货物即将运送过来。 “这一定是他们商量好的,想要给你扣一顶走私的帽子。” 迟砚握紧拳头,眼底有些愤怒。 “那你打算怎么做?” 萧鹿遥看向迟砚,悠悠道,“那货物如今是在燕新宁的仓库之中,你打算怎么帮我?” “下官查了一下,公主的货物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抵达,下官可以在这段时间内换掉这些走私货物。” 迟砚弯腰,态度很是恭敬。 这一世,他是真的想要守护萧鹿遥。 萧鹿遥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听见迟砚的话,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你让本宫如何信你?” 迟砚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萧鹿遥会这么说。 “若是你与他们是一伙的,那本宫岂不是要吃了大亏?” 萧鹿遥朱唇轻启,声音很是柔和。 毕竟,前世的迟砚,就是这么做的。 和萧穆里应外合,将她从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践踏到了泥土里。 迟砚眼神复杂地看向萧鹿遥,伸出了三根手指,挺直脊背看向萧鹿遥道,“我迟砚对天发誓,若是心有不忠,定会天打雷劈,全家都不得善终。” 这么狠毒的誓言应该足够证明他的真心了? “罢了。” 萧鹿遥摆手,抬头看向迟砚道,“那本宫就信你一次,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由你处理,若是事情到时候出了问题,本宫可不会放过你。” “是。” 迟砚沉沉应声,转身退了下去。 看见这样的迟砚,萧鹿遥最后还是心软了。 这一世,迟砚的转变也是颇多。 罢了罢了。 萧鹿遥捏了捏发痛的眉心,压下心里的烦躁,想这么多作甚。 “公主。” 门外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萧鹿遥抬头,只见陆青正站在自己面前,眼底似乎是有些乌青。 “你怎么来了?” 萧鹿遥朝陆青招了招手,“进来坐,外面风大。” 陆青走了进来,直直跪倒在萧鹿遥的面前,“求长公主相助。” 说着,陆青还跪在地上给萧鹿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 坦白身份之后,萧鹿遥也没有把陆青当作自己的男宠,她当初带陆青入府也不过是因为陆青是陆太太医的后人。 “求长公主帮我入太医院。” 陆青抬头,给萧鹿遥重重地磕了个头。 “你先起来说话。” 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陆青,萧鹿遥有些无奈,她这辈子除了想要报酬之外,还想要多积点德,以弥补自己以前因为愚蠢所犯下的错误。 陆青这才站了起来。 “你可想好了?” 萧鹿遥看向陆青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可不止适用于后宫,太医院也是如此。” 尤其是太医院常常卷入后妃们的斗争,这就更难独善其身了。 “想好了。” 陆青握拳,眼底满是坚定。 “好。” 萧鹿遥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安排。” 陆青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萧鹿遥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他本来以为自己还要解释一番,他连解释的措辞都已经想好了。 “还有事情么?” 萧鹿遥皱眉,眼底有些不解。 “无事了。” 陆青收回自己的目光,心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朝着萧鹿遥行了个礼,“那我就先退下了。” 陆青想要进太医院,无非就是想要复仇而已。 但是现在陆青还是不愿意和自己坦白,看起来还是不够信任自己啊。 萧鹿遥轻轻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之前的自己实在是太过荒谬,陆青不信任也是对的。 算了算日子,那批货物到的时间还有五日。 天气渐渐回暖,萧鹿遥的伤口也渐渐好了,但是萧穆却对萧鹿遥上朝的事情闭口不提,显然是不愿意萧鹿遥插手国事的。 这一日,萧鹿遥收到了朝阳郡主的帖子。 朝阳郡主邀请大家一起去王府小叙。 “公主,您还去吗?” 朱颜好奇地看了萧鹿遥一眼,按理说萧鹿遥和朝阳郡主没什么接触,平日里也没什么关联。 “去。” 萧鹿遥点点头,她为什么不去,难道等着燕新宁拉拢了朝阳郡主,让自己白白多了一个敌人吗? “也是。” 朱颜点头,自顾自地说道,“公主这样整日闷在公主府,是应该多出去走走了。” 以前萧鹿遥可是最逍遥自在的,整日在府里都闲不住,不然府里那么多的男宠和侍夫都是哪里来的,那可都是公主的“战利品”。 第40章 燕家的心思 第40章燕家的心思 朝阳郡主的身份虽然比不上长公主尊贵,但是有个镇北王的父亲,那身份也绝对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许久不回京城,朝阳郡主自然和京城中的人都不是很熟悉。 这么一来,想要巴结着镇北王的人便算得上是找到了机会。 “长公主殿下。” 跟着进了镇北王府,立马有小厮迎了上来。 萧鹿遥微微颔首,往前瞧了瞧。 王府虽然大,却没有什么人气,想来是常年没人回来的原因,才会这副样子。 小厮领着萧鹿遥进了后院。 后院位置颇为宽敞,这会已经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各家的贵女,正聚在一起说笑。 见萧鹿遥来了,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主动上前搭话。 气氛一时间倒是冷清不少。 萧鹿遥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似的,转身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长公主怎么会来啊?” 过了许久,见萧鹿遥真的是要留在这里,底下才响起一阵阵议论声。 “是啊,以前长公主可是从来都不来这里的。” “就是嘛,以前她可都是忙着寻欢作乐呢!” …… 底下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朱颜在一旁都有些站不住了。 倒是萧鹿遥,依旧面色坦然。 燕新宁远远地看着萧鹿遥,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这样……不好?” 朝阳郡主犹豫一下,看着周围聚集在一起的人,再看看萧鹿遥周围,只有自己的一个侍女,这未免有些太不妥当了。 “朝阳郡主。” 燕新宁还没有说话,身后便传来一道很是温和的声音。 燕嵘复一身深蓝色的长袍,朝着朝阳郡主的方向作了个揖。 不得不说,燕嵘复生得了一副好皮馕,星眉剑目,一双风流的桃花眼眼底满是笑意,此刻目光灼灼地盯着朝阳郡主。 “这位是……” 对上燕嵘复的目光,朝阳郡主面色有些羞赧,回头看了一眼燕新宁。 “这是我堂哥燕嵘复。” 燕新宁朝着朝阳郡主笑道。 朝阳郡主面颊羞红,朝着燕嵘复福了福身,“燕公子。” “早就听闻朝阳郡主温婉贤淑,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燕嵘复赞赏地看向朝阳郡主,眼神满是欣赏。 “燕公子过奖。” 朝阳郡主声音细软,看向燕嵘复道,“燕公子一表人才,担得起青年才俊的名号。”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相谈甚欢。 萧鹿遥的目光打眼扫过这边,微微皱了皱眉。 那燕嵘复风流成性,绝非是可以托付的良人。 看朝阳的意思,倒是对这个燕嵘复蛮有好感的。 萧鹿遥猛地想起,上一世那朝阳郡主也是,最后嫁给了燕嵘复。 但是婚后的生活不言而喻。 镇北王远在边境,而朝阳郡主留在了京城,燕嵘复风流成性,哪怕是成婚之后也丝毫不知道收敛,小妾更是成群成群地往府里带。 加之因为坠湖不能生育的原因,朝阳郡主在府中更是毫无地位可言。 萧鹿遥微微皱眉,这一世,哪怕是为了镇北王的那股势力,她也不会让朝阳郡主重蹈覆辙。 思索间,萧鹿遥已经缓缓起身,朝着燕新宁的方向走了过去。 “新宁郡主。” 萧鹿遥走到燕新宁面前,轻笑着道,“货物的事情可解决了?” 燕新宁的身子微微一愣,随即自然道,“有长公主相助,一切都很顺利。” 萧鹿遥点头,目光缓缓落在了燕嵘复身上,“燕公子。” “长公主。” 燕嵘复挑眉,饶有兴味地看了萧鹿遥一眼。 长公主萧鹿遥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长得美是真的美,但是蠢也是真的蠢。 不过还是能够和长公主风流一把,那也是好的。 这样一想,燕嵘复看向萧鹿遥的眼神顿时多了点别的意味。 燕新宁站在一边,看着燕嵘复的眼神,眼底暗暗握紧了拳头,这燕嵘复的心思她还不知道。 “这里好生热闹。” 一道有些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迟砚阴沉着脸走过来,他刚刚过来就看见了燕嵘复朝着萧鹿遥笑得开心的模样。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起来。 迟砚目光紧紧盯着萧鹿遥,萧鹿遥该不会又看上这个燕嵘复了? 明明才说过这个燕嵘复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新宁看见迟砚,袖口里的双手再次紧了紧,心里有些复杂。 “进去坐。” 朝阳郡主摆了摆手,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殿下请。” 迟砚挤到燕嵘复身侧,挡住了燕嵘复的身影,看向萧鹿遥道。 萧鹿遥无语,起身走了进去。 “你什么意思?” 燕新宁压低声音看向燕嵘复道,“你可莫要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 燕嵘复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看向燕新宁道,“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娶了朝阳郡主,但是我若是娶到了长公主,那长公主日后还不是只能困在我燕府里。” 燕新宁心里微微一动,燕嵘复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若是燕嵘复娶了朝阳郡主,那镇北王必定是站在他们这一边。 但是若是燕嵘复娶了萧鹿遥,那岂不是就连三军兵符还有监国玉玺都是他们的了。 不过,那萧鹿遥最近似乎倒是变了许多。 “你自己好自为之。” 燕新宁警告地看了燕嵘复一眼,“那萧鹿遥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 燕嵘复对此却不以为意,不过是女人而已,只要让她爱上自己,那还不是勾勾手指就过来的事情。 “放心。” 燕嵘复眼底闪过几分不耐烦,自从这燕新宁被封为郡主之后,在燕家的地位涨了不少,连他这个少爷都要让燕新宁几分,这让燕嵘复的心里有些不太痛快。 萧庭做主让朝阳郡主宴请这些人来,无非也想借机试探一下如今京城的势力。 虽然镇北王在边境势力庞大,但是到了京城,也有些施展不开拳脚伸手。 “长公主。” 看见萧鹿遥,萧庭态度很是温和。 “王爷。” 萧鹿遥微微颔首,算是过了礼数,若说辈分,镇北王年长些,但是若说身份,还是萧鹿遥身份更加贵重一些。 第41章 英雄救美的把戏 第41章英雄救美的把戏 “朝阳啊。” 萧庭朝朝阳郡主招了招手,“你与长公主年纪相仿,以后可是要常走动一些才好。” “是。” 朝阳郡主有些不情不愿地朝着萧鹿遥行了个礼,“以后劳烦长公主照顾。” “哪里的话。” 萧鹿遥淡淡一笑,“日后你也不必客气,叫我鹿遥就好。” 朝阳郡主的态度却并不热切。 萧鹿遥好似察觉不到一般,依旧笑意吟吟地看着朝阳郡主。 过了晌午,人群才渐渐散去。 “朝阳。” 等到人群全部离开,萧庭将朝阳叫到了跟前,“你跟父亲说,你今日为何不亲近长公主?” 萧庭神色有些严肃,在此之前,他已经和朝阳分析过了如今京城地局势,不管以后如何,但是当下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可以得罪萧鹿遥的。 “知道了。” 朝阳郡主扭开头,还有些别扭。 “怎么了?” 萧庭明显地察觉到了朝阳的不对劲,皱眉道,“你可是听说什么了?” “父亲——” 朝阳抬头不解地看向萧庭道,“那萧鹿遥在外面的风评如此之差,我们为何要巴结着她?咱们在边境也呆的好好的,何必非要在京城落脚。” 朝阳郡主小声嘟囔着,她不解父亲为何一定要执着于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朝阳。” 萧庭有些无奈,他谋划半生,心思深沉,但是朝阳从小生活在边境,那里虽然环境苦了点,但是绝对没有京城中的这些尔虞我诈,性子单纯了一些,耳根子也软。 这些萧庭都是知道的。 但是萧庭更希望朝阳能够自己长大。 “那你觉得长公主是如同传言中那么的人么?” 萧庭看向朝阳,循循渐进道,“这京城中到处暗流涌动,有些时候单听别人说是玩玩不够的。” 朝阳微微皱眉,没有说话,哟咻额不太理解父亲的意思。 “好了。” 萧庭摆了摆手,不打算多说,只是叮嘱道,“你自己平日多留心一些,况且你也到了年纪,若是有心上人,便告诉父亲,这次你就留在京城。” “父亲——” 朝阳郡主红着脸跺了跺脚,看向萧庭道,“父亲莫要再打趣我了。” “去去。” 萧庭笑了笑,朝着朝阳摆了摆手。 目送着朝阳郡主离开,萧庭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虽然他是镇北王,但是在朝中却没有什么根基。 而现在,就是一个扎根的好时候。 但是现在若是站错了队,等待自己的可就是万劫不复。 萧穆有意想要从萧鹿遥那里拿回三军兵符和监国玉玺,以前他也听到了一些传闻,说这萧鹿遥为人嚣张跋扈,更是愚钝无比,根本不是一个监国的料。 萧庭一开始也已经做好了直接投奔萧穆的打算。 可是现在看来,萧庭又有些犹豫起来。 那萧鹿遥看起来并不是传闻中那样愚钝,相反,萧鹿遥精明得很。 那他就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该如何了。 “小姐,您慢些。” 丫鬟青莲跟在朝阳郡主身后,看着走在前面的郡主,小跑着跟了上去。 朝阳郡主初来京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不行,又正是年关,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朝阳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在京城里逛了起来。 “青莲,你太慢了。” 朝阳回头,嘲笑地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嬉笑道,“快走,前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呢。” “慢点小姐。” 青莲欲哭无泪,自己大包小包都提满了,怎么比得上双手空空如也的郡主呢。 朝阳郡主迈着轻快的步子,看什么都想要,跟着人群一直往里走。 “抢钱,有人抢钱啊!” 人群中忽然一阵混乱,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就往外跑。 妇人抱着孩子哭的伤心,“有人明目张胆抢钱啊!” “岂有此理。” 目睹一切的朝阳郡主卷了卷袖子,起身就追了出去。 她从小生活在边境,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很快就追上了那小贼。 “把荷包还回来!” 朝阳郡主也不想伤人,只想拿回荷包。 谁知那小贼竟然直接将荷包丢了下来,随即便跑了出去。 “你!” 朝阳指着那小贼,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贼已经跑得没了影。 真是奇怪。 朝阳走上前,刚想要伸手捡起地上的荷包,便被人一把从背后抱住了。 “好漂亮的小妞!” 一阵酒气传来,朝阳紧紧皱了皱眉,眼底满是嫌弃,“你放开我!” 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敢轻薄她! 朝阳心中气愤,那人手劲极大,朝阳虽然会一些武艺,但是力量悬殊,挣了几下都没有挣开。 “你放开!” 朝阳拼命挣扎着,“我可是郡主!” 那人喝多了酒,醉醺醺地拉着朝阳就朝着一边的小巷里走去。 朝阳这才有些害怕起来,大声呼喊着,“救命!” 那人却一把捂住了朝阳的嘴,加快了脚步。 “住手!”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燕嵘复走了过来,面色严厉,指着那人道,“放开她!” “燕公子。” 朝阳吓坏了,赶紧朝着燕嵘复求救,“快救救我。” “郡主别怕。” 看向朝阳时,燕嵘复的脸色顿时又变成了一副温和的模样。 “你是何人?” 那人指着燕嵘复高声道,“敢管老子的事,信不信老子揍你啊!” 不等那人说完,燕嵘复轻轻一跃,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朝阳面前,一脚踹开了眼前这个醉醺醺的男人,扶起了朝阳。 “滚!” 燕嵘复回头,冷冷地瞪了那人一眼。 被踹了一脚,那人似乎酒醒了一些,眼底闪过一丝害怕,赶紧跑出了小巷。 “郡主。” 燕嵘复面色柔和,伸手扶起了朝阳,“郡主没受伤?” “没有。” 朝阳郡主轻轻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受了惊吓,脸色苍白一片。 “我送郡主回去。” 见朝阳郡主脸色不太好,燕嵘复主动开口道。 “好。” 朝阳郡主点点头,没有反对。 重新回到热闹的街市,朝阳郡主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浑身有些冰冷。 “郡主!” 青莲急急走了过来,“郡主,您去哪里了?刚刚我到处都找不着您,可把我急坏了。” 第42章 送进皇宫 第42章送进皇宫 “我刚刚迷了路,多亏了燕公子。” 朝阳朝着青莲笑了笑,随意编了个理由。 说着,朝阳还回头看了燕嵘复一眼,眼底带着一丝祈求。 她不想让青莲知道,若是青莲知道,那父亲必然也会知道了。 到时候自己想要出门可就困难多了。 “嗯,你不必担心。” 燕嵘复点头,正色道,“日后还是要多带几个人出门才好。” 一路上燕嵘复都十分谦逊有礼,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步子,直到把朝阳郡主送回了王府。 “今日之事,多谢燕公子了。” 朝阳郡主咬了咬唇,朝着燕嵘复道谢。 “郡主不必多礼。” 燕嵘复眼底满是笑意,眼神饱含深情,看得朝阳面色有些发热。 “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燕嵘复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转身的一瞬间,燕嵘复瞬间变换了一副嘴脸,眼底多了几分得逞的笑意。 看起来这英雄救美的招数还真是屡试不爽啊。 “郡主?” 青莲试探地叫了一声,看向朝阳道,“您怎么了?” 随即青莲捂着嘴,眼底闪过一丝揶揄,“郡主该不会是喜欢上燕公子了?” “别胡说。” 朝阳郡主立马回头瞪了青莲一眼,双颊隐隐有些发热,“不许胡说!” 青莲偷偷一笑,公主还不承认呢,刚刚一直盯着人家燕公子的背影看呢。 朝阳面色羞红,小跑着回了府。 青莲也赶紧跟了上去。 萧鹿遥想了想,自己也是时候进宫看看去了。 距离上一次宫宴,这也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了,最重要的是,她得想法子把陆青安置到皇宫里去了。 皇后赵氏还在禁闭期间,后宫的事务暂时都交给了莲贵妃掌管。 知道萧鹿遥入了宫,莲贵妃迎了过来。 “公主。” 莲贵妃扭着细腰走了过来,姿态妖娆。 这莲贵妃能够到如今这个地位,完全是凭借着萧穆对她的喜欢。 听说这莲贵妃萧穆当上皇帝之前就一直跟在萧穆身边,能让萧穆留在这边这么多年,想必也一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贵妃娘娘。” 萧鹿遥微微一笑,上一次的事情也多亏了莲贵妃,才能够让皇后受罚。 这么看来,两个人似乎还是统一战线的人呢。 “公主是来看谁?” 莲贵妃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是良妃还是皇后?” “自然是良妃。” 萧鹿遥低垂着眉眼,眼底多了几分思索。 “公主好自为之。” 莲贵妃轻哼一声,低声嘟哝道,“那良妃也不是什么好人,竟然拿孩子的命来算计。” 说完莲贵妃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萧鹿遥看着莲贵妃的背影,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前世她什么都不在意,一心都扑在迟砚身上,倒是忽略了身边不少人。 这莲贵妃看起来倒是有趣得很。 良妃的寝宫里很是安静。 宫人们都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见到萧鹿遥进来,宫人立马跪了下来,连请安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声,“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嗯。” 萧鹿遥摆了摆手,“起来,娘娘呢?” “娘娘她在房里。” 宫人低着头,犹犹豫豫道。 萧鹿遥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出去!” 门才刚被打开一点,里面就传来良妃的尖叫声,“滚出去!” 紧接着就是一个茶杯砸了过来。 “公主!” 朱颜惊呼出声,赶紧护在了萧鹿遥身前。 听见朱颜的声音,良妃赶紧回头,看见是萧鹿遥,神情立马紧张起来。 “公主?” 良妃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几乎都有些站不稳,“公主没有伤到?” “没事。” 萧鹿遥摆了摆手,往前走了走,“倒是娘娘,身子如何了?” “有劳公主挂念。” 良妃有些紧张地看了萧鹿遥一眼,手心都有些出汗。 “那可不行。” 萧鹿遥不赞同地看了良妃一眼,“身子可不是小事,本宫给娘娘带来了一个太医,给娘娘好好把一下脉,调养一下身子,可不能落下什么病症。” 说着,萧鹿遥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了良妃平坦的小腹,“若是影响了生育,那可就不好了。” 良妃脸色一白,浑身冰冷。 “让人进来。” 萧鹿遥朝着身侧的朱颜吩咐了一句,朱颜立马起身走了出去。 陆青一身青衣,慢慢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公主殿下,良妃娘娘。” 陆青低垂着眉眼,朝着两个人行了个礼。 “去给娘娘把把脉。” 萧鹿遥抿了口茶,朝着陆青吩咐一句。 陆青走到良妃身边,手帕盖住了良妃的手腕,开始诊断起来。 “良妃娘娘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平日容易头疼易怒。” 陆青很快就收回了手,朝着萧鹿遥禀报道。 “那你就留在这里,伺候着良妃娘娘。” 说着萧鹿遥站起身,“既然良妃娘娘没事,本宫也放心了。” 出了皇宫,萧鹿遥直奔自己的铺子而去。 京城中自己的铺子都是裴家留下的。 “公主怎么忽然想起去铺子了?” 朱颜掀开帘子,有些好奇,以前公主可从来没有去过铺子,铺子也一直是交给裴家的管事打理的。 “去看看。” 萧鹿遥眉眼淡淡的,毕竟燕新宁那边等着算计她呢,她得去看看自己名下还有多少铺子。 除了皇后留下的,裴家也有不少财产都留给了萧鹿遥。 得知萧鹿遥要来,裴家的管事立马迎了过来。 “公主。” 裴管事很是恭敬,语气难掩激动,这么久了,公主终于来铺子里看看了。 看着铺子里的伙计夹道欢迎的模样,萧鹿遥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 “咳。” 萧鹿遥轻咳一声,看向裴管事道,“不必如此多礼,让大家都去忙。” “好。” 裴管事激动得连连点头,朝着周围吩咐道,“都去忙。” “公主此次来是为何?” 激动下来,裴管事又有些心慌起来,以前公主可是从来不会来这里的,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情? 看着裴管事的样子,萧鹿遥更是有些哭笑不得,“本宫只是闲着无事随便走走,你们尽管去忙就是。” 第43章 破费 第43章破费 “公主,您看的懂么?” 朱颜端着茶走了进来,只见公主歪着头,看着账本看得正仔细。 萧鹿遥抬头,只见朱颜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那表情像是真的在怀疑,不像是在作假。 见朱颜这副表情,萧鹿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自己如今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么? “看得懂。” 萧鹿遥微微叹了口气,“比本宫想象中的要简单一些。” “那公主歇会再看。” 朱颜将茶盏递到萧鹿遥面前,“往日夫子来上课的时候,也没有见公主这么认真过。” 往事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萧鹿遥有些汗颜,但是见朱颜一脸认真的模样,萧鹿遥又不好说什么。 不过这许久不来查账,萧鹿遥倒还真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这些账目大多没有什么问题,就是铺子的经营不是很理想。 这倒是让萧鹿遥认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一世要是不想让萧穆再次翻盘,那就必须得打破燕家在京城里的商业垄断地位。 “公主,您猜猜谁来了?” 朱颜小跑着走了进来,神秘兮兮地看了萧鹿遥一眼。 “怎么了?” 萧鹿遥微微皱眉,看向朱颜笑道,“谁来了把你兴奋成这样?” “是朝阳郡主啦。” 朱颜看向萧鹿遥,压低声音道,“除了朝阳郡主,还有一位公子,好像是燕公子。” “燕嵘复?” 萧鹿遥微微皱眉,看向朱颜道。 “是。” 朱颜点头,看见萧鹿遥大步走了出去,赶紧跟了上去。 铺子里,裴管事正跟在朝阳郡主身后,给朝阳郡主介绍着铺子里的东西。 燕嵘复跟在朝阳郡主身侧,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 萧鹿遥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这燕嵘复装得倒是挺像。 “公主。” 见萧鹿遥出来,裴管事赶紧迎了过去。 这些客人哪里有长公主重要。 萧鹿遥笑了笑,朝着朝阳郡主走了过去,“郡主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看见萧鹿遥,朝阳还有些不太自在,尤其是想到之前父亲说的话,看向萧鹿遥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 “还没有。” 朝阳郡主朝着萧鹿遥微微颔首,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燕嵘复的眼神落在萧鹿遥身上,眼底多了几分深意,虽然朝阳郡主也很是貌美,但是长公主才是天姿国色,那种清冷中又带着美艳的美,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不如郡主看看这个?” 说着萧鹿遥朝着裴管事使了个眼色,“去把之前从南疆那边寻来的玉镯拿出来。” “是。” 裴管事愣了一下,随即走了出去。 朱颜站在一边,有些搞不懂公主想要干什么。 “郡主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小生愿意送给郡主。” 燕嵘复微微低头,看向萧鹿遥道,“正好也算借花献佛,瞧着公主的铺子倒是冷清不少。” 呵。 萧鹿遥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那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燕嵘复买不买得起。 裴管事很快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檀香木盒。 呵。 萧鹿遥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东西,这个燕嵘复要是买得起才行。 “郡主过来瞧瞧。” 说着萧鹿遥将盒子递给朝阳,示意朝阳现在可以打开盒子。 朝阳郡主看着精致的盒子,朝阳心里有些心动,看了一眼燕嵘复,伸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只玉镯子。 镯子散发着淡淡的紫色,镯子晶莹剔透,不含一丝杂质,一看便让人心里欢喜。 “这” 朝阳郡主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看着眼前这只镯子,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这镯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萧鹿遥将朝阳郡主的反应看在眼里,拉着朝阳郡主走到了阳光下,“来,你现在再来瞧瞧。” 隔着阳光,镯子中似乎又开始散发着丝丝雾气,原来透亮的镯子多了几分飘渺。 “既然郡主如此喜欢。” 燕嵘复适时开口,“在下愿意送给郡主。” “不必。” 朝阳郡主急忙摇头,脸色有些羞红,“怎么敢劳费燕公子破费。” 将这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的萧鹿遥微微勾了勾唇角,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本宫瞧着郡主喜欢这只镯子,想着朝阳郡主初入京城还没有送给郡主什么像样的礼物,本来是想将这只镯子送给郡主的,既然燕公子这么说了,那本宫也不好拂了燕公子的美意。” “那是自然。” 燕嵘复摆了摆手,眼底多了几分得意,笑着道,“我自然也不会白拿公主的,这只镯子多少钱,公主尽管开口就是。” “既然燕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萧鹿遥掩唇轻笑几声,看向燕嵘复,“这只镯子到也不贵,不过五百金而已。” “五百金?” 朝阳郡主和燕嵘复同时惊呼出声。 五百金还不贵么? 五百金这是什么概念啊,若是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几十两纹银,这五百金,都够他们活一辈子的了! “是啊。” 偏偏萧鹿遥一脸的不以为然,皱眉看向燕嵘复道,“燕公子觉得这个很贵么?” “我” 燕嵘复一句话憋在心里说不出来。 他要怎么说,他若是说觉得贵了,那刚刚夸下的岂不是通通打脸了? “也是。” 萧鹿遥垂着头,脸上似是思索几分,“这五百金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既然燕公子囊中羞涩,那本宫就” “谁说我囊中羞涩!” 燕嵘复急忙反驳,他堂堂燕家二房嫡子,燕家是什么人家,那可是京中首富,怎么可能会连区区五百金就觉得囊肿羞涩? “不就是五百金么,我买了!” 燕嵘复咬牙,一口拿过萧鹿遥手里的檀木盒子,递到了朝阳郡主的手里。 朝阳郡主皱眉看向萧鹿遥,眼底隐隐有些不悦,这镯子怎么可能价值五百金,萧鹿遥分明就是在为难燕嵘复。 “我不要。” 朝阳郡主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收回自己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燕嵘复,拒绝道,“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朝阳怎么敢麻烦燕公子破费。” 朝阳郡主脸色为难,纠结地抓着自己的衣服。 第44章 有力证据 第44章有力证据 “给郡主的礼物,又怎么能用价值衡量?” 燕嵘复觉得自己内心在滴血,但是想到此举可以打动朝阳郡主,也就只好作罢。 朝阳郡主没有说话,面颊羞红一片,还是摇头道,“这五百金还是我自己出的好。” 她与燕嵘复相识才不过几日,又怎么好意思让他这么破费。 “郡主这么说实在是太过见外了。” 见朝阳郡主一再拒绝,燕嵘复也微微皱起眉看向朝阳郡主道,“我与公主也算是过了命的交情,昨日我帮了公主一把,公主今日就圆了在下的心愿。” 提到昨日,朝阳郡主的脸色变了变,有些紧张地看了萧鹿遥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这实在是不好意思。” 朝阳郡主眼底有些犹豫,但是实在是拗不过燕嵘复,只好接过了檀木盒子,“那就多谢燕公子了。” “哪里的话。” 二人相视一笑,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不知燕公子什么时候给本宫这五百金啊?” 萧鹿遥扬眉,打断了两个人的眉来眼去。 “我这就命人去取。” 燕嵘复咬牙,强忍着自己的心里的不满,朝着萧鹿遥道,“公主莫要着急。” “这也怪不得本宫着急。” 萧鹿遥微微叹了口气,“这铺子经营不景气,本宫又不善于经营,比不上燕公子,着急了些燕公子也不要见怪。” 这话倒是取悦了燕嵘复。 若是论起经商来,哪里有人比得上燕家。 燕嵘复眼底隐隐有些得意,朝着自己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回去给公主取五百金。” “是。” 小厮低头应声,心里却是给燕嵘复捏了一把汗,公子天天在外花天酒地,身上哪里会有这五百金,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定是要大怒的。 “那我们走。” 朝阳不想在这里多呆,对萧鹿遥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本就从燕新宁那里得知萧鹿遥的事情,心里就不喜,现在今日她又这般为难燕嵘复,对萧鹿遥的印象更是下降几分。 “谁说公主不会做生意,我倒是觉得公主做生意厉害得很。” 一道略带着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 前脚朝阳郡主和燕嵘复刚离开,后脚迟砚就走了进来。 刚刚那么一会,萧鹿遥就赚了五百金,这铺子怕是一月也赚不了这么多? “那有什么。” 对上迟砚打趣的目光,萧鹿遥轻哼一声,转身走到一边,“那这也是姜太公钓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迟砚眼底闪过一丝轻笑,“公主的伤可好一些了?” “嗯。” 萧鹿遥低头应了一声,“伤已经大好了,倒是你,那日伤得这么严重,本宫见你也没有闲着。” 听朱颜说,为了保护自己,那日摔下马的时候,肋骨都断了一根。 “我是男人,这点小伤不打紧的。” 见萧鹿遥心里关心自己,迟砚心里一喜,面色却依旧淡然,耳尖却已经变成了浅粉色。 “嗯。” 萧鹿遥淡淡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翻阅着账本。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这店铺的账本才知道这店铺都要快倒闭了。 朱颜站在一边看得清楚,心里忍不住偷笑,现在看来公主和迟尚书倒是配的很。 “还有事情么?” 萧鹿遥抬头,微微皱眉,眼底带着几分询问。 “有。” 迟砚心里堵了一口气,只觉得一阵颓败,起身走到了萧鹿遥的面前,“公主看看这个。” 说着,迟砚将手里的一份卷宗交给了萧鹿遥。 “这是什么?” 萧鹿遥皱眉,伸手拆开了卷宗。 越往下看,萧鹿遥越觉得不太对劲。 “这是” 萧鹿遥皱眉,表情严肃许多,“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 “是百里清越。” 迟砚眉头紧锁,眼底也有些怀疑,“不知道为何,那百里清越主动把这个交给了我。” 百里清越。 是那日宫宴上的那个人。 “这东西,可信吗?” 这一定是相当珍贵的秘闻,若是这东西可信的话,那后果肯定很严重。 “还不太清楚。” 迟砚轻轻摇头,“具体的事情我还会再继续查探。” 那百里清越的意图还不明显,若是他另有图谋,那事情还不好说。 “好。” 萧鹿遥点头,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似笑非笑地看了迟砚一眼,“你与我走这么近,那燕新宁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我自有打算。” 迟砚扬眉,直直对上萧鹿遥的目光,“公主不必忧心。” “呵呵。” 萧鹿遥笑了出声,合上了账本,“那本宫拭目以待。” “公主,燕家来人了。” 裴管事走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朝着萧鹿遥禀报道。 “哦?” 萧鹿遥挑眉,是来给她送金子来了么? “出去瞧瞧。” 将手里的狼毫丢到一边,萧鹿遥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两个大箱子整整齐齐地躺在外面,个个看起来都是沉甸甸的。 走到箱子前,萧鹿遥伸手打开了一个箱子。 金灿灿的金子整整齐齐地排在一起,看得朱颜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五百金,这燕家说拿就拿,家底还真是雄厚啊。 萧鹿遥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这些金子之后,转身便朝着朱颜吩咐道,“收起来。” 这些钱就暂且作为她整改铺子的启动资金。 “对了。” 萧鹿遥回头看向裴管事道,“你今日去把裴家所有的铺子,还有本宫名下的铺子,所有账本都拿来,送到公主府上。” “公主这是要” 裴管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公主这是要接管铺子。 “好好好,我这就去办。” 说完裴管事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回去。” 萧鹿遥转动一下脖子,朝着朱颜吩咐道,“先回去,今日就先这样。” 迟砚站在后面,彻彻底底地被萧鹿遥忽略了。 “殿下。” 迟砚抽了抽嘴角,起身追了上去。 这些日子萧鹿遥心里也想了许多,她现在必须要先自己强大起来,否则自己手里的兵符和监国玉玺也只能起到一个威慑作用,若是想要把萧穆拉下台,单是这些还不够。 她必须得一点点瓦解萧穆的势力。 第46章 一切交给我 第46章一切交给我 几个人静静地等在不远处,看着穿上的货物被一点点地搬了下来。 “不知道百里大人说得违禁货物,在哪里呢?” 萧鹿遥挑眉,看向百里清越,眼底还带着几分轻笑。 “下官不知。” 百里清越垂眸,“这是下官接到的信件。” 说着,百里清越手里捧起一封信件,递到了萧鹿遥的面前。 朱颜接过信件,交到萧鹿遥的手上。 看清信笺上的内容,萧鹿遥轻轻一笑,抬眸看向燕新宁道,“新宁郡主也看一看。” “本宫看今日这码头上的货物只有本宫和新宁郡主的了。” 萧鹿遥回眸看向百里清越道,“既然这样的话,那百里大人就搜。” 反正货物只有这些,搜到谁就是谁。 燕新宁脸色有些苍白,心里的不安在渐渐扩大。 “怎么了?” 萧鹿遥看燕新宁的脸色不太好,出声关切道,“新宁郡主可是不舒服?” “若是新宁郡主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这里本宫” “不,不用。” 不等萧鹿遥说完话,燕新宁就打断了萧鹿遥的话,她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她得亲眼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鹿遥淡笑不语,回头看向百里清越道,“那百里大人检查一下。” “那下官就冒犯了。” 百里清越朝萧鹿遥点了点头,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迟砚跟在萧鹿遥身边,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没想到那燕新宁倒是也不算蠢,还知道找百里清越这个局外人过来,到时候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百里清越最为公正,必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萧鹿遥想翻身都翻不了。 不过嘛,这下燕新宁还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百里清越带着自己的手下,很快就走了过去。 “打开!” 百里清越看着自己手下吩咐了一句,直接打开了萧鹿遥的货物。 燕新宁心里一紧,有些紧张地看了过去,若是按照她的计划,这会这货物应该就在萧鹿遥这里。 “仔细检查。” 百里清越朝着自己的手下沉声吩咐几句,带着自己的人赶紧走了过去。 “没什么问题。” 官兵查验过后,朝着百里清越报告道。 怎么可能。 燕新宁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狠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燕新宁反应过来,百里清越就带着人去了燕新宁那边。 萧鹿遥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百里清越的动作。 “大人。” 官兵喊了百里清越一声,“这里似乎不太对劲。” 百里清越闻言赶紧走了过去。 燕新宁面色微微一变,闻言也是赶紧走了过去。 “大人您看。” 官兵打开最近的一个箱子,朝着百里清越道,“是违禁货物。” “不可能!” 燕新宁尖叫出声,她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违禁的货物呢,明明应该是在萧鹿遥那里的,自己这里根本不可能有。 “新宁郡主。” 百里清越拦在燕新宁面前,低声道,“新宁郡主不要为难下官。” 他是公事公办,不希望被阻拦。 燕新宁咬牙,“那本郡主看一看总可以?” 百里清越这次倒是没有阻拦,点了点头道,“这倒是,郡主去看看,也好和下官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百里清越说完话,燕新宁就赶紧走了过去。 几个大箱子都已经被打开,里面的货物赫然就是之前燕新宁准备嫁祸给萧鹿遥的那些货物。 “这不可能。” 燕新宁咬牙,“这不是我的货。” “百里大人。” 燕新宁回头看向百里清越,摇头道,“这根本不可能是我们燕家的东西。” “但是这确实是在你们燕家的商船上。” 百里清越皱眉,朝着燕新宁道,“兹事体大,还望郡主不要为难下官,让下官先行扣下这些货物。” “这是怎么了?” 萧鹿遥快步走了过去,满脸惊讶地看着燕新宁道,“新宁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燕新宁脸色阴沉,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底是谁动了手脚。 “燕家已然是首富,怎么能如此呢?” 萧鹿遥皱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这可是违禁货物,如此庞大的数量,这怕是” “长公主殿下。” 燕新宁出声,声音有些冷意,“殿下不要如此轻信,我们燕家向来行得正坐得端,绝对不会贩卖浙西违禁货物,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们。” “是吗?” 萧鹿遥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嘲讽,朝着燕新宁道,“若是如此,那可真是要彻查此事。” 燕新宁的脸色微微一变,若是彻查这件事,最后查到是想要陷害萧鹿遥怎么办? 那事情到时候只会更糟糕。 “是。” 这会燕新宁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附和着萧鹿遥的话,“这件事情确实是应该彻查。” “这样。” 迟砚也走了过来,朝着萧鹿遥道,“今日这件事情下官也算是亲眼所见有所参与,不如就先由百里大人扣下货物,待我和百里大人禀报陛下之后再做定夺。” “好。” 萧鹿遥欣然点头,歪头看了燕新宁一眼,“新宁郡主觉得呢?” “新宁自然是没有异议。” 燕新宁咬牙,心里却早已急得不行。 她必须得赶紧想到合适的对策才行。 “你是怎么做到的?” 回去的路上,萧鹿遥皱眉看向迟砚,这么多东西,是怎么在不惊动燕家的情况下,将货物调了包的。 “货物太多我做不到,倒是那商船是被我动过手脚的。” 当初货物都是由燕家这边发出,两船的货物一起装上船,迟砚不过是趁着夜晚,在两艘船上动了手脚。 “但是这样的话,燕家很快就会发现。” 萧鹿遥皱眉,商船并非小事,两艘船又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是啊,但是现在货物都已经搬下来了,下官到时候让人再把船换回来便是。” 迟砚垂眸,眼底多了几分轻笑。 “你的意思是” 萧鹿遥皱眉,但是现在商船被扣了下来,又是在兵部那边,怕是不是那么好接触。 这会燕新宁一定也是在防着自己。 “殿下放心。” 迟砚眼底多了几分笑意,抬头安抚道,“下官说过,这件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第50章 目标是郡主 第50章目标是郡主 皇后设宴,就算是大家心里再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驳了皇家的面子。 萧鹿遥想着陆青的事情,早早地便进了宫。 她其实无意让陆青成为谁的人,不过是想要让陆青能够有一个留在皇宫里的理由罢了。 萧鹿遥第二日一早就先去了皇宫。 朝阳郡主的马车倒是先一步停在了宫门外头。 看见朝阳郡主的马车,萧鹿遥微微皱眉,她差点要忘了燕嵘复的事情。 “长公主。”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略有些低沉的嗓音。 萧鹿遥回头,看见了百里清越。 “百里大人。” 萧鹿遥不动声色,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今日怎么没见迟尚书?” 百里清越眼底似乎含着几分轻笑,看向萧鹿遥道,“以往长公主和迟尚书可都是形影不离的?” 萧鹿遥微微皱眉,不太明白这百里清越到底是什么意思。 “百里大人真是说笑。” 萧鹿遥面色淡淡,很快便压下自己眼底的情绪,“我与迟尚书是什么关系,大家应该都很清楚才是?” 这话倒是把问题踢给了百里清越。 她可是长公主,那迟砚又是尚书之位,哪一个不比百里清越官职高一些。 “呵呵。” 百里清越低笑一声,朝着萧鹿遥行了个礼道,“是下官唐突了。” 说完百里清越便迈着步子从萧鹿遥身边离开了。 “这个百里清越未免有些太无礼了!” 朱颜站在一侧,皱眉道,“上次在码头倒是还觉得这个百里清越是一个好人,没想到竟然也只是表面功夫!” 萧鹿遥盯着百里清越的背影看了好一会,这才收回目光,淡声道,“无妨。” 萧鹿遥眉眼淡淡,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若是前世的她,这会恐怕早就已经命人责罚百里清越了。 萧鹿遥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气鼓鼓的朱颜,忍不住打趣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他敢对公主这么不敬。” 朱颜气愤地看着百里清越,就连皇上都得给公主几分薄面,那百里清越竟然敢拿迟尚书的事情来说笑。 “走。” 萧鹿遥没有说话,她现在可不在意这些了。 御花园中,朝阳郡主正乖巧地坐在凉亭中,四周都是后妃在和朝阳郡主嘘寒问暖。 镇北王想要让朝阳郡主留在京中的事情不是秘密,想要给朝阳郡主找一个夫婿更不是什么躲躲藏藏的事情。 不管是这些后妃母族中谁娶了朝阳,最后都是有利无害。 一时间朝阳郡主倒是成了个香饽饽的。 萧鹿遥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这么热闹,看起来是本宫来晚了。” 萧鹿遥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大家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长公主殿下——” 见萧鹿遥来了,大家纷纷朝着萧鹿遥行了个礼。 “都起来,几位若是说起来都是本宫的皇嫂,不必如此客气。” 嘴上这么说,萧鹿遥却是丝毫没有客气,随意地坐了下来。 看见萧鹿遥,朝阳君主立马扭开了头。 她还记着之前萧鹿遥坑了燕嵘复五百两黄金的事情呢。 萧鹿遥也不在意,朝着皇后赵氏笑了笑,“不知道刚刚几位在聊些什么呢,这么开心,看得本宫都有些心痒了。” 似乎萧鹿遥一来,气氛顿时紧张了不少,大家都没有说话。 “刚刚啊,皇后娘娘说要在今日给朝阳郡主找一位好儿郎呢!” 莲贵妃可不怕,捂着嘴角轻笑着说了一句。 朝阳郡主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立马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来。 “贵妃!” 皇后赵氏瞪了莲贵妃一眼,到底是乡间女子,粗鄙不堪说话都这么不过脑子。 莲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这些人恨不得就把自己的目的写在脸上了,却还要假装清高。 “郡主莫要放在心上,刚刚不过说是郡主初来乍到,多多交些朋友。” 皇后见朝阳郡主脸色绯红,立马打着圆场道。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带着郡主去走走。” 萧鹿遥站起身,看向皇后道,“前些时日皇叔还嘱咐本宫和郡主要多往来。” 朝阳郡主不愿意接受萧鹿遥的帮助,但是看着几位蠢蠢欲动的嫔妃,还是点了点头/ 比起在这里听着他们夸赞哪家的公子俊秀灵敏,倒是还不如跟着萧鹿遥一起走。 几个人妃嫔们见状也没法阻拦,毕竟是长公主,又搬出来了镇北王,她们哪能说什么。 一旁的燕新宁和燕嵘复站在一起,看着这一幕,眼底多了几分警觉。 这萧鹿遥似乎是有点想要拉拢镇北王一家的意思。 这么一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利。 “等会你可要准备好了。” 燕新宁警告地看了燕嵘复一眼,这会可是在皇宫之中,只要事情能成,那朝阳郡主必然会嫁给燕家。 “知道了。” 燕嵘复摆手,眼底满是不耐烦,他出手什么时候失败过。 “刚刚多谢你了。” 出了凉亭,朝阳颇有些不自在地看了萧鹿遥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她不喜欢萧鹿遥,但是也不会像别人那样诋毁她。 萧鹿遥看着朝阳郡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皇后确实是设宴,但是进入来的大多都是些贵族子弟,若是说给朝阳挑夫婿,确实是也是有可能。 萧鹿遥扫了一圈御花园,这青年才俊倒是来了不少。 “公主,那是燕公子吗?” 朱颜看着不远处的假山处,压低声音朝着萧鹿遥道,“奴婢就说那朝阳郡主对燕公子芳心暗许?” 萧鹿遥撒微微皱眉,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除了朝阳郡主,也来了不少世家千金。 看起来不止是是为了给朝阳郡主找一个夫婿。 毕竟朝阳郡主只有一个,除了朝阳郡主,其他贵女倒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郡主。” 燕嵘复追上朝阳郡主,朝着朝阳郡主行了个礼,“许久未见,不知郡主如何了?” 见到燕嵘复,朝阳脸色微红,垂着头道,“朝阳一切都好,倒是燕公子你呢?” 朝阳郡主绞紧手帕,眼底有些紧张,抬头看了燕嵘复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第52章 当场抓包 第52章当场抓包 “迟砚——” 萧鹿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没有了平时的清冷,倒是多了几分温软。 迟砚浑身一僵,紧紧抱着萧鹿遥从小路往回走。 骤然放轻松之后,萧鹿遥浑身发烫,意识也有些不清楚,迟砚浑身透着一股冷意,让萧鹿遥忍不住想要往迟砚身上靠。 迟砚脸色铁青,看着在自己怀里并不老实的萧鹿遥,眼底闪着一簇火苗。 “阿鹿。” 迟砚嗓音有些喑哑,盯着萧鹿遥的红唇,喉咙微微一动。 “嗯。” 萧鹿遥下意识地答应,抱着迟砚的身子蹭了蹭。 迟砚加快了脚步,带着萧鹿遥回了以前的寝宫。 这里还是萧鹿遥未出皇宫之前,在皇宫的寝殿。 将萧鹿遥放在床上,迟砚起身就想出去。 “别走。” 萧鹿遥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抓住了迟砚的手。 迟砚的身形顿了顿,看着萧鹿遥的眼神又深了几分,他本想着给萧鹿遥拿点水来擦擦身子来着。 “阿鹿。” 迟砚眼神幽深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眼神有些复杂地盯着萧鹿遥。 他不想趁人之危。 萧鹿遥难受地动了动身子,抱着迟砚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贴。 她现在真的太难受了,迟砚微冷的双手对她来说简直是太舒服了。 迟砚低头,看着萧鹿遥鲜艳欲滴的红唇,低头吻了上去。 萧鹿遥勾住迟砚的脖子,两道身影很快就纠缠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迟砚才强迫着自己松开了萧鹿遥。 萧鹿遥面颊红润,唇瓣微微红肿,还在小口小口地呼吸着,看得迟砚眼神又是一暗。 “阿鹿,等我一会。” 迟砚轻轻摸了摸萧鹿遥的脸颊,快速走到了院子里。 萧鹿遥双眼微眯,小口地喘息着。 殿外,陆青和迟砚正在对峙。 “给她调配解药。” 迟砚脸色铁青,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陆青,沉声道,“她中了情花毒。” “情花毒?” 陆青皱眉,随即就要朝内殿走去,“我要见她。” “不行。” 迟砚快走一步拦住陆青,“我找你来是来帮忙的,你不需要去看她。” 阿鹿情动时的模样怎么能被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男子看见。 陆青浑身一僵,眼底有些恼怒,一把抓住迟砚的衣领,“你若是敢趁人之危对她做什么,我一定饶不了你。” “放手!” 迟砚一把甩开陆青的手,“我若是想要趁人之危,便不需要你过来了。” 陆青迟迟没有说话,死死盯着迟砚。 迟砚理了理袖子,语气多了几分冷意,“这里是皇宫,不是胡来的地方,还不快些给我解药。” “情花毒是异域之毒,我没有解药。” 陆青垂头,声音有些低沉,“我只能暂时压制一下毒性。” “药。” 迟砚回头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眼神有些焦急,“暂时压制一下也好。” 解药的事情他可以等会再想办法,但是现在必须要暂时解决掉眼前的窘况。 陆青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交到了迟砚手里。 迟砚进了房间,将解药喂进了萧鹿遥的嘴里。 “阿鹿。” 迟砚一直试探地叫着萧鹿遥的名字,想让萧鹿遥清醒一些。 吃了药,萧鹿遥沉沉睡了过去。 “公子。” 门外忽然闪出一道身影,朝着迟砚行礼道,“朝阳郡主那边已经安顿好了,那燕嵘复要怎么处理?” 追风是迟砚养的暗卫,平日里总是隐在暗处。 “给燕嵘复喂上药,和那个婢女扔在一起。” 迟砚语气冰冷,眼底都带着化不开的寒意。 “是。” 追风应声退了出去,消失在皇宫之中。 …… 燕新宁估摸着时间,心里隐隐有些激动,不知道等会燕嵘复能不能得手。 “娘娘。” 燕新宁抬头看向上首的皇后,微微福了福身,“新宁听说碧福殿的花儿都开了,不如大家一起去赏赏花?” 虽然碧福殿较为偏僻,但是却是距离凉亭最近的地方。 皇后和燕新宁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闪过一丝轻笑,“好啊,那便一起去瞧瞧。” “这刚刚开春,御花园的花倒是还没怎么开得出来。” 良妃心领会神,抿着嘴角笑道,“早就听说碧福殿那边的花儿年年都开得极好,只可惜太过偏远,臣妾一直都没有时间去过。” “嫌远那不去便是。” 莲贵妃冷笑一声,看着几个面色虚伪的妃嫔,快步走了出去。 她从小生活在宫外,哪里看不出来这些人的嘴脸。 几个人对视一眼,干笑了两声,一起走了出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碧福殿的方向走了过去,就连皇帝半路也过来了,还跟着镇北王萧庭。 “皇上。” 皇后柔地行了个礼,看向萧穆道,“臣妾正打算带着几位妹妹去赏花,皇上要不要跟着一起?” “好啊。” 萧穆的目光扫过燕新宁,双手背在身后,走在了最前面。 燕新宁走在中间,心里有些雀跃起来,等一会不管是萧鹿遥还是朝阳郡主,对他们都是有利无害。 “呀,那边是什么?” 行至花园间,良妃娘娘忽然掩唇惊呼一声,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道,“是什么声音啊?” 听见良妃的话,大家也都停了下来,纷纷朝着凉亭的方向看了过去。 “嗯~啊~” 一道妩媚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传到众人的耳朵中。 除了女子细微的呻吟声之外,还有一阵阵粗重的喘气声。 站着的人不少都是后宫妃嫔,这些声音意味着什么,她们都很清楚。 燕新宁微微皱眉,女子动情的声音细腻低微,她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这声音是不是朝阳郡主。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朝着凉亭那边拔高了音量,“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御花园内行如此苟且之事!” 众人面面相觑,都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还是谁身边的侍卫这么大胆,竟然敢在皇宫之中做这种事情。 凉亭内的两人似乎沉浸在欢爱之中,并没有听见皇后的声音,粗重的呼吸声和呻吟声纠缠在一起,好不暧昧。 “还不去把人给我拉开!” 皇后脸色难看,朝着周围的内侍宫女吩咐了一句。 第55章 梦魇 第55章梦魇 而此时的燕府中,也正在一片混乱之中。 “你这个贱人!” 燕嵘复一巴掌打在馨儿脸上,“你何时偷了本公子的玉佩?” 馨儿捂着脸跪在地上,看着一脸怒气的燕嵘复,暗暗咬牙。 “真是贱婢!” 燕嵘复心里恼火,也不光光是因为玉佩一事,更是因为今日之事搞砸了,本应该是朝阳郡主的人却变成了馨儿,这让他如何不恼怒。 馨儿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她也明白燕嵘复心中所想,不会在这个时候反驳。 燕嵘复气不过,对着馨儿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馨儿垂头,一声不吭地默默受着,直到燕嵘复累了,这才停了手。 “公子。” 馨儿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朝着燕嵘复道,“馨儿今日之举也是为了公子着想啊。”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燕嵘复皱眉,眼底有些恼怒,朝着馨儿道,“你为本公子着想?那你就应该把朝阳郡主送到本公子的床上!” 不光是为了燕家,单单是出于好色的本性,那燕嵘复就对朝阳郡主有着莫大的兴趣。 “今日我若是不这么说,那最后陛下会怎么想?” 馨儿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看向燕嵘复道,“若是没有这个理由,情花毒太医又查不出来,最后只会让大公子您百口莫辩。” 燕嵘复没有说话,心里暗暗思索一下,觉得馨儿说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大公子有没有像过这件事情最后得利的人会是谁?” 见燕嵘复听进去了自己的话,馨儿开始循循诱导着燕嵘复。 “你什么意思?” 燕嵘复眉头紧锁,“这件事情最后得利的自然是燕家。” “是燕家不错,可是这件事情若是成了,那镇北王的势力自然会落在燕家的麾下,整个燕家,可就只有新宁郡主一个人有爵位啊。” 馨儿垂眸,低声说道,“有一个郡主嫂嫂,这对于新宁郡主来说,自然是莫大的支持。” 那燕新宁虽然也是郡主,却也是无权无势,哪里比得上朝阳郡主。 “更何况,若是事情败露,就像今日,对新宁郡主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馨儿观察着燕嵘复的脸色,慢慢说道,“退一万步讲,哪怕是公子今日受罚,对新宁郡主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相反,二老爷还会因为这件事情在燕家的地位受损。” 燕嵘复站在一边,久久没有说话。 馨儿说得不无道理,那燕新宁仗着自己是郡主的身份,在燕家颐指气使的,自己可是燕家的嫡子。 “是我误会你了。” 燕嵘复心思一动,伸手拉起馨儿道,“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侍妾了。” “多谢大公子。” 馨儿垂头,眼底带着几分得逞的笑意。 这燕嵘复终究是难成大器。 她为自己考虑一下,终究是没有什么错误。 皇宫里的事情虽然被萧穆下了禁令,但是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虽然如此,但是终究是燕家的事情,况且那燕嵘复又风流成性,自然是没有人在意的。 开了春,裴家的车队也快要抵达了京城。 萧鹿遥的心又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上一世自己兵权和监国玉玺被夺,还来不及见自己外祖和舅舅一家,便死在了长公主府里。 这一世,能够重新看见这些最亲近的人,对于萧鹿遥来说,无疑是幸运的。 “公主,您和迟尚书怎么了啊?” 朱颜不解地看了萧鹿遥一眼,好像自从那日从皇宫回来,公主和迟尚书之间的气氛就有些怪异。 “没什么。” 萧鹿遥躲开朱颜的目光,眼底微微有些烦躁。 “好。” 见萧鹿遥不肯多说,朱颜也没有多问,那日的事情她虽然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是隐隐了解不少,那天公主似乎也被算计了。 “本宫小憩一会。” 天色正好,又是初春,太阳都暖和了不少。 “那奴婢给您那一个毯子。” 说着朱颜便小跑着进了房间,给萧鹿遥拿出来了一个毛毯盖在了身上。 “阿鹿——” 迟砚笑意吟吟地朝着萧鹿遥的方向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来,把药喝了。” “我不喝。” 萧鹿遥皱眉,苦着一张脸,“我没病为什么要喝药。” “喝了它你的病就好了。” 迟砚依旧是一脸笑意,语气中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拉着萧鹿遥的手,“来,把药喝了。” “我不要。” 萧鹿遥扬起头,避开了迟砚的手。 “喝了。” 迟砚面色一变,伸手钳制住萧鹿遥的下巴,将药灌了进去。 “唔——” 萧鹿遥挣扎一下,却没有什么效果,最后还是硬生生地被迟砚灌进去了一碗药。 “啊!” 萧鹿遥看着血流不止的身下,尖叫出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 “你不配,你这个杀人凶手怎么配怀我们迟家的孩子!” 迟砚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鹿遥猛地一下清醒了过来。 “公主怎么了?” 朱颜见状赶紧走了过来,拿出帕子给萧鹿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公主可是做噩梦了?” “嗯。” 萧鹿遥应声,抬头看了一眼温暖的阳光,哪里有迟砚的影子。 “没事的,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朱颜轻轻拍着萧鹿遥的背,安抚地朝着萧鹿遥道,“公主放心。” 萧鹿遥点头,没有说话,那个梦境实在是真实的有些可怕。 自己现在还真是草木皆兵。 萧鹿遥垂眸低笑一声,就连做梦都摆脱不了迟砚了。 “殿下。” 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 萧鹿遥才不过刚刚想起迟砚,迟砚便出现在了这里。 “下去。” 萧鹿遥朝着朱颜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给迟尚书沏茶。” “殿下。” 迟砚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目光隐忍地看向萧鹿遥,“殿下刚刚可是梦魇了?” 这迟砚怎么都知道? 萧鹿遥抬头,奇怪地看了迟砚一眼。 “刚刚下官一不小心听到了殿下和朱颜的谈话。” 迟砚垂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嗯。” 萧鹿遥淡淡应声,想到之前哪个梦境,态度有些冷淡起来,“你来做什么?” 第63章 重赏燕家 第63章重赏燕家 原来如此。 萧鹿遥摇摇头,看来燕家倒还没有蠢到家。 不过,迟砚真是多虑了。 无论这其中有没有猫腻,她这辈子,是绝对不会用燕新宁经过手的东西的。 迟砚看出了萧鹿遥的淡然,神色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焦急。 “长公主,不能放任燕家把这种胭脂售卖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迟砚顾不得太多,将自己所知的一一说来。 起初,没了这胭脂,用过的人不过是损伤些许容颜。 京城中,上到皇亲国戚,中有官宦之家,下至富商巨贾。 所有人家的女眷都是一样的境况,谁也别嘲笑谁丑。 大家便是对燕家恨得咬牙切齿,终归不至于引发太大的乱子。 可紧接着,事态急转直下…… 这些人面上渐渐地开始溃烂起来,溃烂的地方不止痛痒难忍,流出的脓水,更是流到哪儿感染到哪儿。 更加可怕的是…… 出问题的不只是燕家的胭脂,还有燕家后来推出的金疮药——夺命生肌膏。 燕家本义是这款膏药可以迅速止血生肌,从阎王手中夺命。 后来却成了夺人性命的毒药。 彼时,燕家刚刚把这夺命生肌膏推广到军队里。 整个大庆国,被燕家这害人玩意儿浸染到的人,何止千万。 …… “什么?这燕家是怎么敢的?” 萧鹿遥再是淡定,听迟砚说完这些之后,也坐不住了。 她豁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这燕家,当真是丧心病狂!不行,不能让他们再次得逞了!” 只是这些,都是她前世未曾经历过,也未曾听说过的事情。 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萧鹿遥微微咬唇,心中纠结不已。 如此大的事情,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哪怕只有一分可能性是真的,她都要想办法阻止。 可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事情真如迟砚所说的话…… 他们如今,手中没有丝毫证据。 而这些害人玩意儿,真正爆发那可怕的后果,还得是在用了一段时间之后,短期内完全无法证明。 “那最终,事情是如何解决的?” 萧鹿遥微微闭眼,长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问迟砚。 “后面,生灵涂炭,十室九空,也正是因此……” 也正是因此,他才能趁着这个天下大乱的时机,找到先皇的死忠,扶持着萧延,一举推翻了萧穆的统治。 只是,这些暂时就不用告诉他的阿鹿了。 将江山从阿鹿手中取走的,正是曾经的他。 后面的这一切,都只是他在向阿鹿赎罪,他欠阿鹿的。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彼时的阿鹿,并没有看见。 此时的阿鹿,却从不需要。 迟砚走后,萧鹿遥久久不能回神。 此事,事关重大。 不论迟砚说的到底有没有夸张,她都不能掉以轻心。 父皇将监国玉玺交到了她的手中,便是将打理大庆国的责任,放在了她的肩上。 此等事,便是有一分可能性,她都要竭力将之扼杀在摇篮中。 一晃五日过去了。 萧鹿遥盯着桌上的这几盒胭脂,眉头紧锁。 许是前些日子,燕新宁被抓住走私的事情,让燕家被罚了一大笔银子,造成了巨大的亏空。 燕家来不及再进一步为这胭脂造势,便已经批量投入生产,开始在各个铺子中售卖了。 因着良好的效果,胭脂一推出,便供不应求。 她和迟砚虽想尽了办法,可一来所有的大夫,都说这胭脂并无异样,二来燕新宁带头使用,且效果斐然。 他们连阻止的理由,都无法明说。 眼看着燕家的胭脂便以京城为中心,往大庆全国风靡开来。 因着前段时间丑闻,渐渐淡出京城权贵圈子的燕家,再次成了京城的焦点。 萧鹿遥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案,脸上满是思索。 迟砚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且这些日子为了这件事,迟砚已三四日早朝都告假了。 既然无法阻止…… 萧鹿遥眼中猛然闪过一丝厉色,那她也只能釜底抽薪了! 翌日早朝。 萧穆春风得意地看着台下的众臣,眼神尤为欣赏侍立在旁的燕嵘复。 他万万没有想到,燕嵘复这个混在脂粉堆里的纨绔废物,还能有这么一手神来之笔。 竟直接研制出了这等堪比神物的胭脂。 这胭脂能让后宫的妃嫔们人比花娇,给他带来了超乎寻常的体验。 当然,这倒还在其次。 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款小小的胭脂,短短几日就收拢了数十万两银子。 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何愁国库不丰? 身为帝王,最重要的事情果然是知人善任。 “启禀陛下,燕家侥天之幸,研制出了一款新的金疮药,能在呼吸之间止血生肌,这全托陛下洪福,燕家不敢独占,故决定为三军将士捐献一批,也让我大庆将士能少些伤亡。” 燕嵘复待众人站定之后,率先开口道。 这并不和规矩,不少老臣见燕嵘复直楞楞的先开口,脸上都染上了不悦的神色。 可在听到燕嵘复说话的内容之后,顿时全都忍不住呼吸急促了起来。 众所周知,打仗的时候,伤亡的将士,并非全都死在战场上。 至少有七八成,是负伤之后,无法得到有效的救治,在战后因伤痛殒命。 若燕嵘复说的是真的,真有这般灵验的金疮药。 那大庆国的将士,至少能少伤亡五成。 如此一来,大庆的国力,必将得到显着的增长。 无论是北方的大禹国,还是南境的夷人,都不再能给大庆国造成忧患。 可以说,这虽只是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金疮药,却有着扭转大庆国国运的巨大作用。 萧穆也想到了这些,兴奋的面色微红。 “燕卿家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有如此神奇的灵药?” 燕家竟还能给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当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微臣不敢欺君,陛下派太医一验便知。” 燕嵘复进退有度,脸上是得体的笑意。 “好,好,好!燕卿家真乃我大庆国的福星!传朕旨意,重赏燕家!” 萧穆龙颜大悦,封赏流水价地送去燕府。 萧鹿遥心中一凛,看向燕嵘复的目光中,已经有了一丝杀意。 生肌膏出现了,迟砚说的全是真的。 第65章 父皇的深意 第65章父皇的深意 燕家。 燕新宁双目红红地跪在灵堂前,看着来来往往吊唁的人,心中复杂难言。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免于嫁入裴家。 守孝三年,还失去了最为疼爱她的父亲。 “二小姐,大公子让您到后面休息,等下陛下要前来,免于冲撞。” 燕新宁抬头,见是燕嵘复身边的大丫鬟梅儿。 “二小姐,您请!” 梅儿见燕新宁不动,再次催促道。 燕新宁心中勃然大怒。 她父亲尸骨未寒,燕嵘复就敢如此对她! 皇上要前来,连见都不让她见了,当初若不是她和皇上拉进关系,燕家焉有如今的光景? “你让燕嵘复自己来和我说这话!” 燕新宁冷然道,目光中透露出的狠厉,宛如要吃人一般。 梅儿被燕新宁这副模样吓到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都是大公子的吩咐,二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更何况,现在燕家还不是……” 梅儿嘟嘟囔囔,却也没有再多说,转身去找自己主子了。 燕之鸿没有儿子,他这一死,燕家家主之位,直接在族老们做主之下给了燕家二老爷燕之鹏,也就是燕嵘复的父亲。 燕家大房,只剩下燕新宁和她的寡母。 时下为父母守孝必须实打实的满三年,才可以提嫁娶之事。 如今燕新宁都已经将近二十,再晚三年,她还能找到什么好夫家。 便再是花容月貌、得封郡主,又能如何? 女儿家的花期,不过那么短短几年,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燕家的大房,这是要彻底没落了。 燕新宁没有等到燕嵘复亲自前来。 就在梅儿离去后不久,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走了进来,不等燕新宁说话,便一块破布塞入她的口中,直接把燕新宁强行拖入了后院。 燕家前院。 以燕之鹏为首,燕家众人正齐刷刷地接驾。 燕之鸿无官无爵,整个燕家只有燕新宁这个钦封的郡主和燕嵘复这立下大功,尚未封赏的预备官员。 萧穆能亲自前来,可谓是给了燕家天大的面子。 在场的所有燕家人,脸上都忍不住透露出了几分喜色。 看来皇上对他们家大公子,是真的青眼有加,准备着委以重任。 看着架势,他们家大公子至少也会是正三品以上的朝中大员。 燕家要发达了! 萧穆来燕家一遭,丝毫没有提起燕新宁,就如完全没有看到燕新宁不在灵堂一般。 其他来吊唁的人,也极其自然地便接受了燕之鹏和燕嵘复这两个燕家新的当家人。 曾经在京中风云一时的燕新宁,就这么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自那日之后,燕新宁便乖乖地待到了后院,像其他普通闺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看起来是认清了现实。 燕嵘复听身旁的丫鬟报着燕新宁近日的动向,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算她识相,一个女人,还妄想着能掌控燕家,真是痴心妄想。” 很快燕嵘复便不再把燕新宁放在心上。 燕家的胭脂“倾城”逐渐打开了名号,在夫人太太们当中一阵风靡。 燕家的生肌膏,也在推向市场之后,被无数大夫所检验,纷纷夸赞其效力惊人。 萧穆更是在太医检验后龙颜大悦,紧催着燕嵘复把答应送往军中的生肌膏先做出来。 这些时日,燕家的几处作坊,加班加点火力全开地在生产着胭脂和生肌膏。 燕家的这一出大戏让萧鹿遥看得津津有味儿。 前世这个时候,她正因着迟母的自尽,焦头烂额于同迟砚缓和关系。 燕新宁则因着是萧穆最喜爱的郡主,又花容月貌,才名远播,在京城收紧追捧。 可惜,这辈子却全都不一样了。 萧穆依然除了燕家没多少可用的人,但倚重的人却从燕新宁变成了燕嵘复。 燕之鸿的头七刚过,萧穆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让燕嵘复就任兵部尚书。 “陛下,燕嵘复虽未军中献出灵药,论功当赏,可兵部尚书一职,绝非儿戏。” “陛下,刘尚书掌管兵部以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无任何不妥之处,还望陛下三思啊!” “……” 萧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朝堂上的众臣,在这个问题上难得的达成了一致,他们全都不同意燕嵘复就任兵部尚书。 “皇叔,既然大家都不同意燕嵘复就任兵部尚书,我看就算了!” 萧鹿遥突然似笑非笑地开口。 这还是她开始上朝以来第一次对朝中正事开口。 “长公主圣明,请陛下收回成命。” 还未等萧穆有所反应,已经有不少老臣拜倒在了地上。 萧鹿遥看着地上拜倒的臣子们,心中感慨不已。 刘尚书、李太傅、凌尚书、潘尚书…… 六部尚书,有四个都对父皇忠心耿耿,可惜她前世却从未注意过朝堂上的事情,任由他们几个一一被萧穆拔除,换上萧穆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萧鹿遥猛然一阵怒火。 萧穆已然得到了皇位,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安插自己的人手,自然无可厚非。 可是,看看萧穆安插的都是些什么人! 燕嵘复这么个整天只知道声色犬马、风花雪月,身上脂粉气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的纨绔,就因为奉献了一些看起来效果好的毒药,就被萧穆征辟为兵部尚书。 那可是六部之一的兵部尚书! 正常情况,要出身根正苗红,官宦世家的精英子弟,或经历十年寒窗苦读,又去军中一步步累积军工,才能成为兵部尚书的候选人。 可他燕嵘复有什么? 父皇把江山交给萧穆,萧穆就这样乱来。 萧鹿遥突然有些明白了。 大庆朝在她之前,还从未有女子参政的先例。 父皇无子,把皇位传给萧穆,无论她弟弟的事情爆不爆出来,萧穆都没有任何理由来针对她。 可是,父皇把监国玉玺和三军兵符交给她。 这不仅是宠爱她,想让她为了私情更加肆无忌惮,而是对她寄予着厚望,盼着她能在萧穆乱来的时候,凭借着手中的权力,能稍稍把朝堂拉回正轨。 第66章 觊觎方子 第66章觊觎方子 思及此,萧鹿遥心中更增一分使命感。 萧鹿遥漠然地看向萧穆,平静地催促道,“皇叔,此事是真的不可。” 萧穆尴尬地面色赤红,心中的怒火直欲冲破天际。 “你们,你们这是在逼朕吗?鹿遥,你也要逼朕?” 萧穆看向萧鹿遥,目光中有着受伤之色。 放在前世,萧鹿遥见到宠爱自己的萧穆如此神色,早就忍不住心软内疚了。 可重活一世,知道萧穆的真面目之后,再看到如此情境,她只觉得心中作呕。 她的一切,从来都不是萧穆给的,她也不欠萧穆任何东西。 萧穆费劲心思的讨好她,捧杀她,所谓的不过是她手中的玉玺和兵权。 “皇叔,没有人逼你,只是燕嵘复是真的不适合做兵部尚书。兵部尚书这么重要的职位,本就不是他一个出身商家,一无资历,二无军功的毛头小子可以染指的。” 萧鹿遥依然心平气和地说着。 这样冷静自持、思维清晰的萧鹿遥,让萧穆心中一阵恍惚。 这还是他那个天真好骗,不谙世事的侄女吗? 到底是何时,她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萧穆深吸一口气,敛了敛神色,开始对萧鹿遥正视了起来。 “燕嵘复献药有功,如此神药,足可减少我大庆二郎五成的伤亡,堪称功在社稷,如此功劳,若无封赏,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 “不过是一个金疮药罢了,尚未推广使用,如今便谈大功,还有些早。” 更何况,萧鹿遥说到此处,目光一扫燕嵘复,“燕家公子既为军中献出了万瓶灵药,如此忧国忧民,为何不将药方直接献出来呢?” “一旦燕家献出方子,有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们加以改进,再有工部的人全力生产,不比燕家的作坊效率要高的多,对我大庆国也更有好处?据我所知,燕家的生肌膏,如今已是供不应求了。区区一个燕家,是无法撑得起整个大庆国对此药的需求的。” 燕嵘复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下去了,猛然抬起来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萧鹿遥。 这个女人当真狂妄可笑,竟然觊觎他们燕家的方子。 呸,真是无耻。 萧鹿遥未理会燕嵘复,继续道,“若燕家真的献出方子,本宫做主,封燕家为济世侯,世袭罔替。” 萧鹿遥话音落毕,朝堂上立马安静得落针可闻。 众臣脸上都露出了思索之色,似乎在考虑萧鹿遥提议的可行性。 “不,不可……” 燕嵘复再也忍不住了,反对的话冲口而出。 “哦?燕公子这是不乐意?” 萧鹿遥冷然地道。 燕嵘复听到这清冷地声音,看向萧鹿遥那无丝毫情绪的眸子,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说辞。 “长公主,并非微臣不愿将方子献出来,实在是这方子极其繁复,营造作坊时所需的器具、厂房,无一不需要大量支出,且原料有限,产出不足,实非燕家之过。” 燕嵘复在萧鹿遥的注视下说完,只觉得身上汗涔涔的。 他从未遇到过气势这么足的女人,萧鹿遥带给他的压力,甚至比萧穆更大。 燕新宁这个蠢货,竟然还说萧鹿遥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还说他若娶了萧鹿遥好处有限,让他不要对萧鹿遥有过多觊觎…… 燕嵘复在心中疯狂地后悔着。 他若是按照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找到机会就立刻和萧鹿遥生米煮成熟饭,趁着萧鹿遥还未涉足朝堂的时候,把萧鹿遥娶回燕家…… 那此时的燕家,该是何等光景? 现在一切都晚了。 燕嵘复看着龙椅旁雍容端庄、气场十足地坐着的女人,在心中暗暗地叹息。 都怪燕新宁,都怪她因着女人的嫉妒心,在他们面前把萧鹿遥说得一无是处。 “那本宫便也不强人所难了。”萧鹿遥意味深长地道。 朝中众人俱寂,没有人想多说话。 一场朝会,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真真欺人太甚!这些臣子们,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气死朕了!” 萧穆一下朝便来了凤仪宫,对着皇后赵氏发泄着。 “皇上这是怎么了?谁敢陛下受气,处置了便是,陛下何苦气坏了身子。” 赵皇后不明所以,一边拍着萧穆后背,给萧穆顺着气,一边劝慰着。 萧穆半晌方平静下来,将早朝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赵皇后。 “陛下莫不是在开玩笑?鹿遥她……” 赵皇后听罢,满脸的不可置信。 赵皇后和萧穆少年夫妻,早早地便嫁入了皇室,可谓是看着萧鹿遥长大的。 萧鹿遥秉性如何,她不说全然了解,却也能清楚个七八分。 萧鹿遥身为先皇唯一的嫡女,从小宛如掌上明珠一般,被捧在手心里,素来我行我素,霸道惯了。 可这份霸道,只在不涉朝堂的私事中。 身为皇室中人,没有真正没有分寸的蠢货。 “你看朕像在开玩笑吗?” 萧穆没好气地看向赵皇后。 “皇上,莫非是有人在鹿遥耳边说了什么?” 赵皇后小心翼翼地猜测着,“抑或是燕家的人惹了鹿遥生气,鹿遥这才……”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萧鹿遥这突然的转变有些不同寻常。 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转变如此之大呢? 定然有什么因由。 只要找到这个因由,帮她出了这口气,她不就又回来做从前那个风风光光、却诸事不管的长公主了? 萧穆听到这话,身子突然一顿,对赵皇后的话深以为然。 对啊! 他只要找到萧鹿遥突变的原因,再解决掉不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短期内,他便顺着些萧鹿遥,又能如何? 左右她一个妇道人家,过上些日子,嫁人生子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接触朝堂了。 “待朕得到了监国玉玺和三军兵符,萧鹿遥和那些冥顽不灵的乱臣们……朕定要他们好看!” 萧穆心中嘟囔着,终究是被赵皇后给劝下了。 察觉到萧鹿遥变化的,不只是萧穆。 能凭借自己本事站在朝堂上的,没有几个傻子。 其他的朝臣们,退朝之后,也开始思索了起来。 第68章 兵部员外郎 第68章兵部员外郎 对于朝阳郡主这个女儿,镇北王是疼到了?子里。不然也不会来京城,不带三个儿子,只带了这个女儿。镇北王一开始打的主意,便是让女儿在京城找个好人家嫁了,免受北境?霜之苦。左右他也没想着谋朝篡位,女儿在京城中,可谓是稳如泰山。任是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把女儿嫁到燕家。 镇北王心中犹豫了。前些日子不知是谁,给他扔了一本册子,里面全是燕嵘复寻花问柳,然后把寻来的美人儿凌虐致死的事迹。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朝阳郡主对燕嵘复的好感,在看到这本册子之后,立刻全部化为了乌有。 镇北王心中盘横着,脸上却带着一丝宠溺笑道,“此事我还得回去问问小女,婚姻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过日子的终究是孩子们,还是得过问他们的意思。” 一般而言,这般回答,婚事便稳了。 为人父母者,若不喜这段婚事,可随意找出无数理由来,断然不会用子女的名声为接口推脱。 燕之鹏笑呵呵地道,“那是自然。” 燕嵘复也在旁边温润地笑着。 这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让镇北王更加欣赏了几分。 屋中一派宾主尽欢的和乐场面。 不几日,京中便传出了燕嵘复和朝阳郡主定亲的消息。 萧鹿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着实惊了一把。 朝阳郡主和燕嵘复这对前世的冤家,还是兜兜转转地再次走到了一起。 她都把册子给了镇北王,镇北王倒也真就舍得把女儿嫁给这么个人渣。 萧鹿遥摇摇头,别人家的闲事,她没有过多兴趣。 只是,这门亲事一定,却多少表明了镇北王的态度。 镇北王这是要和燕家联合到一起了? 就因为那所谓的灵药。 果然,再次上朝的时候,关于燕嵘复的封赏,由镇北王率先提了出来。 “陛下,兵部尚书事关重大,燕嵘复或许不足为任,但这灵药臣拿去试验过了,确实效果甚好,此功不赏,实在是不合适啊!” 萧穆面色有些阴沉。 燕家这些日子的动向,他全都收归了眼底。 灵药一出,去燕家的人不知凡几。 这究竟是大庆的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一个个就知道结党营私,增强自己手里的实力,完全不顾他这个帝王,才是该拥有最终分配权的人。 唯有裴家,从始至终未曾上门过。 可这并没有让萧穆心情好起来,反而让他更加烦躁了。 裴家不上门,也不过是因着萧鹿遥的缘故,不想对燕家低头罢了。 他明明是大庆国的帝王,可却不得不受制于这些臣子们,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意畅快的生杀予夺。 就如同现在,即便心中再多不爽,他也不得不耐着性子,顺着台阶给燕家一个封赏,也让燕嵘复能够成功的进入朝堂。 不过,他终究是心中不爽,连带着声音也略带冷淡。 “镇北王所言甚是……” 萧穆说着,目光转向燕嵘复,“以朕看来,就先让燕卿家做兵部员外郎!” 兵部分五司,每司设一个司长,一个副司长,四个员外郎,八个主事,三十二个副主事。 兵部员外郎是正五品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既可以敲打一下燕嵘复,也不影响燕嵘复后续识相之后的晋升。 “皇叔,兵部员外郎燕嵘复做的了么?本宫看来,给他一个兵部副主事便够了。” 萧鹿遥颇有几分恶劣地道。 正五品的兵部员外郎和正七品的兵部副主事,对萧鹿遥来说,并没有区别。 萧穆已经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功过赏罚全在一念之间。 他提拔的人,想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只用职责内的权力。 可是,萧鹿遥就是想提一下,恶心燕家一把。 只有燕家被不断激怒,才会有漏子可捡。 说罢,萧鹿遥还嫌不够似的,扭头看向镇北王,“本宫听说燕嵘复已同朝阳郡主定亲,镇北王想要提拔女婿,大可将他带回北地,朝堂之上可不容这等关系乱来。” 萧鹿遥的话毫不客气,当着众臣的面如此说辞,顿时让镇北王的面色涨得紫红。 “长公主此话何意!燕嵘复虽是臣的女婿,却也实实在在为朝廷立下了大功,臣举贤不避亲,有何不可!” “听闻镇北王爱女心切,本宫只是提醒一番罢了。” 萧鹿遥不咸不淡地看了镇北王一眼,仿佛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这一下子便让镇北王进退维谷了起来。 他本想着乘势很萧鹿遥吵起来,到时候再以一副委屈的面孔,让天下人知道,长公主只是一介女流,参与朝政只会把朝堂当成妇人口角的儿戏。 可是,萧鹿遥完全没有接他的茬儿,十分冷静地从他的话题中脱身。 这反倒让镇北王成了跳梁小丑一般。 镇北王一口气梗在胸中,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如此大功,区区一个兵部副主事,不妥。” 户部尚书赵锋出口道。 赵锋乃赵皇后的哥哥,在萧穆即位之初出了不少力。 此时,萧穆见到赵锋开口了,心中稍微放松了些许。 赵锋也是先皇亲手提拔的,资历在这朝中数一数二,他开口众人总不会不给面子。 可偏偏就有不给面子的声音出现。 “赵尚书此言差矣,朝廷自有其法度,官员任免是朝中大事,怎可凭心情随意任免?” 萧鹿遥定睛看去,说话的是吏部尚书潘宁。 官员任免本就是吏部的事情,潘宁这一出口,其余众人附和着极多。 萧穆的面色再次黑了下来。 赵锋也面色不好了起来。 大家同朝为官,最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又有着大功做底子,勉强算是说得过去。 潘宁他犯得着抠字眼么? “潘尚书所言甚是,微臣也觉得此事尚有不妥。” 又一个清冷地声音开口了。 赵锋一看清开口的人是谁,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户部侍郎百里清越。 他的直属手下。 被自己的手下公然拆台,简直是奇耻大辱。 第69章 他急了,他急了 第69章他急了,他急了 百里清越? 萧鹿遥心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百里清越的目光中多了几丝玩味。 “这有何不可!百里清越,朝堂之上,不可妄言。” 赵锋压抑着怒气道。 “够了!”萧穆再也忍不住了。 偌大一个朝堂,纷纷扰扰,吵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燕卿家献灵药有功,我看就暂定为兵部主事!此事到此为止,退朝!” 萧穆说罢,不再管众人,直接拂袖而去。 看着萧穆动了真怒,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说。 萧鹿遥漫不经心地道,“皇叔既已下了决断,那便暂且如此!” 萧鹿遥也走了。 剩下的臣子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思量开了。 这皇上,看起来是急了啊! 燕嵘复死死地盯着萧鹿遥的背影,心中愤恨不已。 从正二品的兵部尚书,到区区一个六品的兵部主事,这其中的差距,可谓是天堑一般。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 而他本来有机会,一开始便到达别人的终点。 就因为萧鹿遥多事,无冤无仇地非要从中作梗。 这该死的女人! 燕嵘复双目赤红,周身散发着不平和的气息,让周围的朝臣不自觉的远离了他。 这官员嘛,在朝中自然是盼着升迁的。 如此大的落差,换谁都难免心中有些难受。 可是,既然入朝为官,什么变故都可能会遇得到,哪能事事都喜怒形于色呢? 这燕家公子,城府未免太浅了。 退朝之后不久,萧穆便召见了工部尚书张政、户部尚书赵锋、镇北王萧庭和刚刚上任的兵部主事燕嵘复。 萧鹿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并无奇怪,甚至有些想笑。 萧穆是真的急了啊! 不仅在朝堂上不顾颜面的拂袖而去,还迫不及待地召见这些人。 这不是像臣子们宣告,他无法在朝堂上占上风,能把控的也只有这些人么? 可叹他总想着做一个千古留名的帝王,偏偏连这些都看不透。 细密的雨丝,渐渐的从天上落了下来。 萧鹿遥歪头看着窗外,视线渐渐地飘向远方。 突然,萧鹿遥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街口一闪而逝。 萧鹿遥连忙招手,让朱颜招呼车夫跟了上去。 所幸今天她想在外面逛逛,没有乘坐长公主特有的车辇,乘坐的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外面看起来平淡无奇。 跟上去之后,并未引起前面那人的注意。 但走到一个小巷子前的时候,前面那人还是鬼鬼祟祟的向四周看了一下,才走进去。 萧鹿遥没有再跟进去,若有所思地吩咐车夫回长公主府。 一路上,萧鹿遥的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燕新宁怎么会一身灰扑扑的衣衫,乔庄到这种地方。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分明是慈幼院所在的地方。 慈幼院是大庆的开国皇帝原配佳隆皇后创立的,旨在收留父母双亡或被父母遗弃的可怜孤儿。 里面的条件并不是很好,仅仅粗茶淡饭,勉强够这些孩子有一条生路罢了。 这是为了避免本可以养得起孩子的普通百姓,因着优裕的条件,故意把自己的孩子抛弃,扔到这里的缘故。 平时燕新宁为了维持她善良慈和的好名声,倒是经常带着大笔银子,来这慈幼院捐赠。 这确实为燕新宁挣得了不少好名声。 可那种场合,燕新宁都是打扮地光鲜亮丽,带着一脸温婉地笑意,向外界展示着她的善良和美丽。 现在她灰头土脸,一副鬼鬼祟祟地样子,去慈幼院里面作什么呢? 萧鹿遥有些茫然了,前世她从这个时间点到生命尽头的这五年里,除了心寄迟砚,满心情情爱爱,便是被夺权之后囚禁在长公主府。 细细想来,除了几件大事,她重活一世,提前知道的事情,竟没有多少。 真是枉活了一世。 萧鹿遥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又振奋了起来。 无论如何,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而这次,一切都还没有晚。 慈幼院里。 燕新宁轻车熟路地躲过里面干活的女工,毫不引人注目的到达了最里面的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看起来平淡无奇,同其他院子差不多的拥挤和嘈杂。 一些小孩子看到燕新宁的身影,见是个眼熟的姑娘,麻木地扫了几眼,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里面的孩子虽能吃饱穿暖,生活却说不上轻松。 往往稍大一点的孩子,便要学着照顾更小的孩子,再大一点的孩子,还要开始做些手工活,赚些微薄的收入,以此来养活他们自己。 即便这样,这些孩子们也毫无怨言,都乖乖地做着所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很少有人偷懒。 在这些孩子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少年虽也穿着慈幼院制式的灰衣,衣服却洗的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 一身最普通不过的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凭空的让人感觉到一阵贵气。 燕新宁平日里都是一身华丽的衣衫,头上也是满鬓珠翠,还不觉得。 此时,换上了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找出来的一袭粗布衣服,立马便察觉出来了些许自惭形秽。 在这少年的气势面前,燕新宁竟有几分畏缩。 这个变化,让燕新宁心中暗暗有些恼怒。 “你这里有没有研制出来新的胭脂,之前说的‘绝色’研制的怎么样了?” 燕新宁小声的说着。 少年仿佛未听到一般,目光只在自己手中的药碾上,瞅都没有瞅燕新宁一瞬。 燕新宁看这副模样,心中的恼怒,再次达到了一个巅峰。 这些日子以来,燕家人对她的轻视,夹杂着此时的尴尬,让她的心中涌起了翻天覆地的怨气。 只是,她知道势比人强。 如今她的父亲燕之鸿已经逝去,燕家的人全都偏向了燕家二房,也就是燕嵘复那一支。 不仅如此,便是连皇帝,都不再看重她,仿佛确定了她完全没了利用价值一般,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便把她丢在了一旁。 享受过权力的滋味儿之后,再回到这般境地,燕新宁只觉得生不如死。 而眼前这个少年,则是她全部的希望。 第70章 投诚 第70章投诚 少年没有理会燕新宁的意思,燕新宁便也耐心地等着。 刚才在雨中打湿的衣服,凉飕飕地贴在身上,让燕新宁从身到心都冷飕飕的。 燕新宁顾不上这些,咬牙继续等下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少年才抬起眼来,冷冷地看向燕新宁。 “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倾城’还未到该出世的时候,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了。‘绝色’你换个人去做便是。” 少年的声音平静无波,其中蕴含的怒意,却让燕新宁忍不住瑟瑟发抖。 “……我没想这样的,是馨儿那个贱人,她,她把事情告诉了燕嵘复,燕家的那几个知道方子的师傅也……” 燕新宁颤抖着身子,越说越觉得委屈。 若不是馨儿,若不是那几个燕家的师傅,竟然敢背主…… 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连自己手下的人都看不住,你还有什么脸委屈。” 那少年的脸上,是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酷。 燕新宁楚楚可怜的样子,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同情和怜惜,他看向燕新宁的眼神中,是浓浓的鄙夷和厌弃。 燕新宁垂下头,一口银牙死死地咬在一起,口中的话语却愈发地小意了起来。 长公主府。 萧鹿遥在书房里,正拿着笔把前世的事情都记录下来,试图从前世从未在意过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桌上数十张白纸上,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字迹。 萧鹿遥看着这些乱糟糟的线索,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殿下,百里清越来访。” 朱颜适时的进来道。 百里清越? 萧鹿遥的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了百里清越在今日早朝中的表现,不自觉地挥了挥手道,“让他进来。” 百里清越进来后,见了个礼,便很自觉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萧鹿遥没有开口,静静地等待着。 百里清越在萧鹿遥清透的目光下,渐渐地开始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长公主就不好奇我此行前来,所谓何事么?” “你若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我好奇又有何用?” 萧鹿遥目光坦率,神色间一片淡然。 百里清越没有见到自己预料中的好奇和探究,有些不太适应,轻咳一声道,“长公主,我此次来,是想告诉你,户部的一些猫腻……” 百里清越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来厚厚的一叠册子,悉数递给了朱颜,示意其交到萧鹿遥的手里。 萧鹿遥待百里清越说完,轻笑一声道,“百里公子身为户部侍郎,如今把上峰的把柄都告诉我,到底目的为何呢?” 百里清越见萧鹿遥这般淡定的模样,心中莫名地也平静了下来。 原本的傲慢和轻视,在此刻彻底荡然无存。 “长公主,您既然不准备再韬光养晦,那朝中即将发生什么,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百里清越不才,今日前来,乃是想要投身于长公主门下,还望长公主能收下我。” 百里清越如此直白,萧鹿遥眼中终于忍不住闪过一丝异色。 “为什么?” 萧鹿遥轻声问着,“你想要什么?” 到了此时,百里清越倒是坦然了起来。 “殿下,微臣所为的,不过是将一身所学,能尽数施展出来,进则为大庆的天下,实实在在做出一番功绩,退嘛,便是为我百里家的满门富贵。” 百里清越说的无丝毫越矩之处。 读书人大多有这样的志向。 或者说,读书人口说最为推崇的,便是此等志向。 既不会犯忌讳,说出来能体现自身的志向高洁,却又不因为过于崇高而显得虚假。 这个人啊! 萧鹿遥摇了摇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你觉得这人低调到毫无存在感的时候,他会跳出来给你个惊奇。 待你觉得这人开始坦率的时候,他却又开始云里雾里的说场面话。 “据我所知,百里侍郎双亲俱亡,且尚未婚娶,亦无其他亲眷,何谈满门富贵?” 萧鹿遥红唇轻启,盯着百里清越道。 百里清越微微有些不自在,强笑着道,“微臣总会婚娶的,到时候封妻荫子,也算是满门富贵了。” 萧鹿遥笑笑,依旧看着百里清越。 片刻后,百里清越还是苦笑着败下阵来。 “殿下,待您事成,自然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此时,恕臣有苦衷,不能此时说出来。” “你的苦衷,和燕家有关?” 萧鹿遥微微挑眉道。 “瞒不过长公主,微臣和燕家,不死不休。” 百里清越对此事没有丝毫掩饰,直接坦坦荡荡地承认了下来。 饶是萧鹿遥早有预料,还是被百里清越眼中那深深的恨意给惊了一下。 百里清越长身玉立,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自有一副独属于文人的风流气度。 可是,在提到燕家的时候,他却双目一片赤红,身上温文尔雅的气质一扫而空,宛若一只马上就要吃人的野兽一般。 让一个翩翩佳公子恨成这般模样,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萧鹿遥心中有些好奇,但看百里清越的面色,心知他今日是不会说的,便也不再多问。 左右以后她也会知道。 “百里侍郎,本宫毕竟是一介女流,你如此做,便不担心……” 萧鹿遥故作漫不经心的问着。 这个时候,她同萧穆虽未有前世那般和谐,却也远未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即便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儿,却也只体现在了些许朝堂小事上。 百里清越还是第一个来到她面前,戳破这层窗户纸,并直楞楞地表示自己要投靠的。 “殿下,微臣没什么好担心的。陛下不如殿下多矣。” 百里清越声音坚定,掷地有声。 萧鹿遥在这般坚定的肯定下,心中蓦然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如此有信心。 且是左右大庆局势的大事上。 一股豪情,充斥满了萧鹿遥的胸怀。 “好,你既有此心,本宫便收下你,日后你便是本宫的人了。” 萧鹿遥认真道。 “谢殿下。” 百里清越低头行礼,仿若办成了一件大事般。 第79章 朝阳郡主落水 第79章朝阳郡主落水 萧鹿遥既非想象中那个蠢货,萧穆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眼看着今日的事情,已经无法激怒萧鹿遥,那他总得保持身为帝王的气度。 否则,萧鹿遥的名声未损,他在臣子面前颜面扫地,那便不好了。 萧鹿遥听了萧穆的话,倒是不置可否。 在父皇驾崩的那时起,她便该长大了。 可惜,她却经历了一世,才明白这个道理。 “陛下,长公主,朝阳郡主到了,吉时将近,两位新人该准备见礼了。” 司仪忐忑地上前道。 他主持过的婚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场景。 按照礼法,向来是卑不动尊。 燕嵘复和朝阳郡主,何德何能,成个亲引动两位天潢贵胄前来? 他们二位一来,虽给了燕家天大的面子,却也让他们这些人为难了起来。 这二位贵人的身份在那儿,他们一来,立时便有些反客为主的意味儿。 这婚礼的流程,便不得不做出些许微调了。 可这事儿从无先例,具体该怎么调,着实是个考验人的活儿。 司仪擦着脸上的汗珠,跪伏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等着答复。 “朝阳妹妹已经到了?” 萧鹿遥的声音一下子欢欣了起来,顺势道,“那我可得好好去看看,她今日的模样,该有多美艳。” 萧鹿遥说罢,立刻旁若无人地离开了屋子。 房中众人,看着萧鹿遥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今婚礼未成,哪儿有直接去看新娘子的道理…… 可萧鹿遥行事…… 众人苦笑一声,也只得由着她去。 所幸,有萧穆和萧鹿遥在,再如何不合规矩,也无人敢公然置喙此事,燕家倒不用担心被影响了名声。 燕府占地不过数十亩,同长公主府是完全没法比的。 可在京城这寸土寸金之地,以燕家的家世,能有这样一个宅子,却也是萧穆额外的荣宠了。 燕家商贾世家,钱财自是不会少的。 是以这一处不算大的宅子,里面却也廊腰缦回,亭台楼阁,修建了不知凡几。 其中,甚至还挤出地方来,挖了个小小的池子。 萧鹿遥经过池边的时候,心中还甚是感慨。 前世的时候,朝阳郡主便是被她不小心挤了一下,掉入了这不过方寸之地的小小池塘中,受了寒气,导致终身不孕。 朝阳郡主因此在燕家过的很是落魄,对燕嵘复左拥右抱的行径,只得打落牙齿含血吞。 谁让她不能生呢? 也正是因此,镇北王府对她恨之入骨。 她被迟砚背叛之后,能那么轻易被萧穆拿下,其中少不得镇北王府出的那份力。 如今时过境迁,朝阳郡主和燕嵘复兜兜转转,虽还是走到了一起。 可事情究竟是大不相同了。 萧鹿遥摇摇头,向外走着,心中有些好奇,燕新宁会给她什么惊喜。 燕家未给她发请帖,她本不欲趟燕家这趟浑水。 可万万没想到,从来都光鲜亮丽的新宁郡主,会一袭布衣,灰头土脸的邀请她。 燕新宁在萧鹿遥这里,自然是没有这么大面子的。 架不住萧鹿遥有些好奇。 现在逛了一圈,萧鹿遥心中未免有了几分意兴阑珊。 燕府的所行之事,称得上是声势浩大。 可萧鹿遥两世为人,什么热闹没看过? 就燕家如今所表现出来的这些,对普通人来说,足够震撼,对萧鹿遥来说,却还远未到达让她震惊的程度。 “见过长公主。” 这时,燕新宁突然从出现,对萧鹿遥低头行礼。 萧鹿遥看去,见燕新宁已经换下了那身灰扑扑的布衣,身着被封郡主时候的礼服,但看打扮,华贵如昔。 只是,脸上的憔悴,还是让人能明显觉察出,她这段时日过得并不算顺心。 “燕新宁,你着本宫前来,所为何事?” 萧鹿遥挑挑眉,直白地对燕新宁道。 燕新宁心头一跳,她未料到萧鹿遥会如此直白。 看着萧鹿遥眸中如一泓清水般,定定地看着她,燕新宁本想好的借口,一下子便梗在了喉中。 燕新宁张口结舌,平时的技巧善变的本事,仿佛瞬间都消失了。 萧鹿遥见燕新宁这副模样,心中有些扫兴,眼底也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正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一阵惊呼。 “不好了,朝阳郡主落水了!” 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燕家下人们也一改喜气洋洋的模样,面上都满是惶急之色。 朝阳郡主落水了! 今生,她可从未在朝阳郡主身边凑,朝阳郡主再次落水…… 那岂不是说,她前世的时候,完完全全是被设计的。 有人要设计朝阳郡主,而她,便是那个被选出来的替罪羊。 是谁? 萧鹿遥猛然扭头看向燕新宁。 燕新宁在听到朝阳郡主落水后,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随即,就对上了萧鹿遥鹰隼般的目光。 “你最好给本宫一个解释。” 萧鹿遥淡淡地道。 燕家这出戏,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长公主,朝阳郡主若诞下燕家的子嗣,两家变得密不可分,真正影响到的,还不是您么?” 燕新宁咬咬牙,心一横,对着萧鹿遥道。 萧鹿遥神色一顿,探寻地看着燕新宁,脸上的神色喜怒莫辨。 “你接着说。” “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殿下若真的有兴趣,不妨今晚到慈幼院一叙。” 燕新宁深吸一口气道。 慈幼院? 萧鹿遥心中闪过一丝恍然。 出城那日,她曾在慈幼院旁边,见过乔庄后的燕新宁,偷偷摸摸的避开众人进去了。 当时未来得及,事后她让人去查慈幼院的时候,发现这慈幼院中,还当真不简单。 燕新宁能够在燕家众多儿女中脱颖而出,得到萧穆青眼,被封为郡主,带动着燕家这一支飞黄腾达,少不得里面人的帮忙。 不过,她手中人手终究是少了。 这些日子以来,只查到这里面的人和燕新宁关系匪浅,有时候甚至帮燕新宁做些事。 可里面究竟是什么人,却毫无头绪。 眼下事情烦杂,萧鹿遥不欲多生枝节。 所以,只是派人时不时盯着下,并未打草惊蛇。 第80章 神秘少年 第80章神秘少年 燕新宁见萧鹿遥没有拒绝,也知眼下不是详谈的时候。 乱糟糟的燕家众人,已经拥簇着朝阳郡主到了内院。 太医急忙赶了过来,号脉之后,沉痛地摇摇头,宣布了不幸的消息。 郡主落水受寒,恐与子嗣有碍。 朝阳郡主刚一醒来,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又经受不住打击,直接晕了过去。 萧鹿遥听及这个消息,心中也震惊无比。 今生她未曾如前世一般,被人误导,朝阳郡主同迟砚有旧,急吼吼地上前去质问朝阳郡主,同其发生冲突,害得朝阳郡主意外落水。 可朝阳郡主落水,依然发生了,连不能有孕的后果都一般无二。 到的此时,萧鹿遥已经彻底确定了。 前世的她,是个实实在在代人受过的替罪羊。 那么,究竟是谁想要害朝阳郡主呢? 萧鹿遥未忙着离去,静静地待在了燕府,等待着事情的结果。 燕府举办婚礼虽声势浩大,可发生了这种事,婚礼明显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大户人家后院女人多是非多,当家主母被妾室暗害的事情,不能说很多,却也不是绝无仅有的。 可像燕家这样,在大婚当日,直接导致当家主母子嗣有碍,不能生育的事情,大庆有史以来,从未有过。 燕家花费了偌大财力物力,又意气风发地请来大量有头有脸的人,准备凭借这场婚礼,彻底打入京城官宦圈子的算计,彻底落空。 成了一场笑话。 夜幕降临。 朝阳郡主还未醒来,青莲坐在床旁,看着面容苍白的朝阳郡主,忍不住目中垂泪。 “我苦命的小姐哦,嫁入燕家这等地方,已是屈就了,偏偏还在大婚当日,遇到这糟心的事,以后,以后可怎么办啊?” 时下人注重子嗣。 即便贵为公主、郡主,若是不能诞下子嗣,在夫家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前世的朝阳郡主因落水之仇,对萧鹿遥恨之入骨。 萧鹿遥在被囚禁长公主府之后,因着自己身怀有孕,对迟砚充满期待。 皆是为此。 朝阳郡主缓缓地睁开眼睛,头上是陌生的天青色帐顶,旁边是青莲伴着碎碎念的低泣。 她努力想了半晌,才想起来,今日是自己的大婚。 只是,大婚之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泪水悄无声息地湿了枕巾。 当晚,燕新宁乘着府中乱糟糟的,没有人注意她,再次乔装之后,偷偷溜到了慈幼院。 让她失望的是,直到月上中天的夜半时分,萧鹿遥也没有来。 不只萧鹿遥没有来,还来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新宁郡主,跟着咱家走!” 大内总管秦公公,萧穆身边最得倚重的心腹。 若是平时,能得秦公公亲自相请,燕新宁自会欣喜不已。 可想到如今的时间地点,自己这一身灰衣,鬼鬼祟祟的模样。 燕新宁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待燕新宁被萧穆的人带走,萧鹿遥才从暗中走了出来。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起来。 她本以为,经过前世活的一遭,她已经看透了身边的这些人。 可越来越多前世没有出现过的事情,让萧鹿遥明白,她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没什么事情是偶然的。 萧鹿遥轻轻嗟叹了一声。 夜半时分,慈幼院中的孩子们,都已经入睡。 整个院子寂静的可怕,针落可闻。 萧鹿遥在月光的清辉下,信步往里面走去。 朱颜跟在萧鹿遥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朱竟带着的人就在不远处待命,一旦有突发情况,能在第一时间出现。 可是,朱颜还是有些不放心。 也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是怎么想的,就凭着燕新宁的只言片语,便深夜前来这种地方。 燕新宁明显是被陛下派来的人给带走,长公主此时出来,万一被陛下发现…… 萧鹿遥未理会朱颜的担忧,走到院子正中便停下了脚步。 等了片刻,一扇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青衣小帽的侍者,从中安静地走到萧鹿遥身旁,轻轻挥手示意。 萧鹿遥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朱颜阻止不及,正待跟上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殿下……” 朱颜轻声惊呼。 萧鹿遥微微转身,对朱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在外面等着。 朱颜被萧鹿遥这番轻车熟路的模样搞得有些迷糊,她顺从地待在外面,垂下头细细地思量了起来。 长公主殿下莫非认识约她前来的这人? 房间内,一灯如豆。 萧鹿遥抬目望去,见一身形单薄的少年,背对着她而坐。 萧鹿遥看不清少年的脸,可看着其背影,却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任凭她怎么回想,都想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这人了。 难道是前世见过的人? 萧鹿遥摇摇头,索性不再去想了。 “你找本宫来,所为何事?” 萧鹿遥面沉如水道。 那少年见萧鹿遥这平静的模样,心中颇有几分意外。 “您既然带走了燕新宁,肯定也对我的身份有所了解了,殿下,咱们便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萧鹿遥眼皮轻轻一跳,又飞快地平复了下来,脸上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这少年竟以为燕新宁是她的人带走的? 萧鹿遥心中飞快的思量着,这人明显误会了什么。 只是,她又有什么必要提醒呢? “殿下你可知道,燕家的胭脂,在这短短数日内,赚了多少银子?” 不及萧鹿遥开口,少年再次自顾自地道,“已经有八百万两有余了,这才短短半月不到。” 饶是萧鹿遥早就对燕家的暴利有所了解,还是在听到具体数字的那一刻,被惊得心神摇晃。 怪不得萧穆会亲自去燕家,给燕家如此大的体面。 燕家的聚财能力,竟恐怖如斯。 只是,这人和她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萧鹿遥挑挑眉,看向这少年,继续待他说下去。 少年对萧鹿遥无动于衷的模样有些意外,在最初的惊诧过后,萧鹿遥便没了多余的反应。 这同他一开始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萧鹿遥不是已经原形毕露,开始同萧穆争夺权力了么? 怎么对这么些银子毫不动心? 第86章 燕新宁回府 第86章燕新宁回府 朝阳郡主嘲讽地撇撇嘴角,对燕嵘复所言不置可否。 这般轻慢的态度,让燕嵘复心中不满愈发深重了起来。 朝阳郡主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看向燕嵘复,“既是如此,那此事如何解决?” 朝阳郡主看向燕嵘复,神色中满是不屑。 “我自会为你报仇,你我夫妻一体,我不会看你白白受这番委屈。” 燕嵘复深情款款地道。 “哦?那怎么帮我讨回公道呢?” 朝阳郡主并未感动,很认真地反问着他。 燕嵘复一时有些愣神,刚刚从下人那里查到,这事儿有燕新宁的手笔,便是萧鹿遥也不能完全摘清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到了朝阳郡主这里,盼着能把朝阳郡主的心拉拢过来些许。 成亲这么多天,两人甚至都未圆房,传出去怕是会成为另一个笑柄了。 本以为他把真凶说出来,朝阳郡主的仇恨对象会转移,没想到朝阳郡主如此理智认真的问他,他要怎么替他报仇。 这…… 萧鹿遥是长公主,燕家在得到皇上赏识之后,比起之前来是云泥之别,可在萧鹿遥面前,却始终不够看。 燕新宁倒是燕家的人,在燕之鸿死去,他爹燕之鹏接手燕家开始,便逐渐失了势。 他对这个堂妹又素来没有好感,早就想着找机会报一下燕新宁当初对他呼来喝去之仇。 可谁知道在那日落水事件之后,燕新宁便从府中消失了,后来听说在宫里皇上那儿,也不知道被吩咐了什么差事。 这样一来,他们燕家也不好动燕新宁。 一遭下来,他喊着为朝阳郡主报仇,却一个仇人都动不了。 不待朝阳郡主再说,燕嵘复心中自有了几分不自在。 “此事为夫后面自会安排,这两人身份都不一般,咱们只能徐徐图之。” 燕嵘复强挤出一番笑意来哄着朝阳郡主。 朝阳郡主的心,却彻底冷成了碎片。 萧鹿遥燕家奈何不了,燕新宁燕家还动不了? 不过是亲疏有别,不愿为她出了这一口气罢了。 朝阳郡主想着,面上便显露出几分倦怠之色,正待让燕嵘复出去,却见不知不觉间,青莲已经出去了,房门也被燕嵘复闭得死死的。 “郡主,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燕嵘复脸上带笑,俊朗的面容在烛光的掩映下,却多了几分诡谲之色。 朝阳郡主看着燕嵘复这般模样,心中不自觉地就发起毛来。 “你,你不要过来,我身子还未恢复……” 朝阳郡主本能地缩到被子里,往床里侧躲了过去。 这番抗拒看在燕嵘复的严重,则让他的心中更增了几分怒气。 朝阳郡主再是郡主,也已经嫁给他了,却半分都不替他着想。 哪有半分为人妻的本分可言。 正当燕嵘复扑上来的时候,燕府外来了一对禁卫。 “老爷,大公子,不好了!二小姐带着宫中禁卫回来了!” 管家急匆匆地跑到内院报信,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那么多兵士,刀枪明亮,眼中还隐隐含着杀气,实在是…… 燕嵘复兴致被打断,恨恨的看了窗外一眼,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圆房的好时机。 燕嵘复猛地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燕新宁这个贱人,她竟然还敢回来。 直到燕嵘复的身影离开,朝阳郡主下床推开门窗,被门外暖融融地阳光照在身子上,才感觉自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朝阳郡主看着兀自燃着的烛火,突然悲从心起。 她怎么就混成了这个样子? 不行,她不能和燕嵘复这个禽兽在一起,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离开燕家。 燕府外,已是被兵士们围得严严实实。 燕府中。 秦公公带队,萧越领头,一大堆军容肃穆的兵士跟在身后。 “秦公公,这是……” 燕之鹏干笑了几声,对着秦公公迎了上去。 “萧越兄,突然光临寒舍,真是另寒舍蓬荜生辉,只是你身后这……” 燕嵘复也对着萧越迎了过去。 萧越虽只是个五品的禁卫军首领,可他父亲是宁安侯,当初在皇上登基的时候,立下了大功。 是以燕嵘复在结交的时候,没少在萧越身上花费力气。 还有银子。 在前些日子,他已经和萧越到了同桌喝酒,兄弟相称的交情。 可此时,不管是秦公公还是萧越,都对他们不理不睬,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燕之鹏和燕嵘复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不断地下沉。 “新宁,这是怎么回事?” 燕嵘复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头转向燕新宁,疑惑地问道。 燕新宁满面肃容,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亦是理都未理燕嵘复。 “秦公公,萧统领,你们跟我来。” 燕新宁说着,便带人到了燕嵘复的院子中。 燕嵘复毕竟是燕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院子虽不及燕新宁最为风光的时候,却也绝对不差。 里面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占地面积虽不大,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燕新宁带着人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向燕嵘复院中的一处小花园中。 燕嵘复见状,脸色登时大变,身上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燕新宁,燕新宁她,她莫非知道了? 燕嵘复的心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念头。 若非知道了杀父之仇,燕新宁焉敢如此? 这是要彻彻底底毁了他啊? “这个贱人!”燕嵘复心中恨恨的骂着,脑中却不断地思考着对策。 “就是这里了。” 燕新宁指着燕嵘复最喜爱的那株芍药道。 那株芍药是十八学士,枝上几朵花苞含苞待放,颜色朵朵各异,却并不驳杂。 便是秦公公和萧越这等不懂花草之人,却也知道这么一株花,定然价值不菲。 此时,燕新宁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便上前拔住了花草根部,直接把整株花草给拔了出来。 跟来的兵丁,立刻在燕新宁示意的地方开始挖掘了起来。 燕嵘复急得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在原地不断地来回踱着步。 “挖出来了!挖出来了!” 在芍药之下,兵丁们很快挖到了一处硬木板。 与此同时,一股恶臭,从中蔓延了出来。 第93章 本宫的弟弟 第93章本宫的弟弟 “是老臣误会长公主了。” 李太傅轻轻松了口气,态度开始缓和了起来。 “长公主既然没有此心,那同皇上针锋相对,又是为何呢?” 李太傅说完,便紧紧地盯着萧鹿遥的神色,不错过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 萧鹿遥略微思索了一下,声音坦然道。 “太傅,本宫从未想过和皇叔做对,所行之事,只为自己的本心,皇叔他……” 萧鹿遥停顿了片刻,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不堪为帝。” 不堪为帝! 这种话大逆不道的话,普通人说出来还无甚影响。 手中有着监国玉玺和三大营兵符的萧鹿遥说出来,让李太傅仿佛看到了腥风血雨。 “长公主,天下苍生,已经经不起战火了。” 李太傅的面容,一下子苍老了不少,叹息着道。 这些日子以来,萧鹿遥的变化,他尽数看在了眼里。 看得出来,萧鹿遥已经从先皇和先皇后逝去的事情中逐渐走了出来,开始承担起身为长公主的职责。 可是,现在的时机,却有些晚了。 若是长公主三年前能有这般觉悟和手段,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止萧穆接替皇位。 如今萧穆经营了三年,正式亲政了。 如此一来,再想将他推下去,事情便难了许多。 尤其是萧鹿遥还是女儿身。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太傅放宽心,父皇生前最是关心百姓,他定然也不想看到战火燃起,本宫不会让父皇九泉之下无法瞑目的。” 萧鹿遥神色黯然了下来,“本宫只是不忍心,大庆的基业,便如此……如此毁于一旦。” “那您这是?” 李太傅被萧鹿遥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自古以来,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既然萧鹿遥没想着再起兵戈,把萧穆推翻,自立为女皇,搞得天下大乱,又不想看着萧穆把持朝政,那到底想干什么? 莫非她想垂帘听政? 可垂帘听政都是帝王病重或者主少国疑的时候,皇后和太后所行的无奈之举。 萧鹿遥只是个长公主,且是当今皇上的侄女,不管是从身份还是从辈分上来,都不甚合适。 诚然,她手中有着监国玉玺。 可偶尔一次两次,朝臣们不会有太大反应,真想参与朝政,融入朝政,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退一万步讲,即便萧鹿遥她能参政议政,又能如何? 先皇生前并未有子嗣,最亲近的血脉,便是萧穆这个弟弟了。 李太傅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都猜不透萧鹿遥的目的。 “本宫有一事拜托太傅。” 萧鹿遥面色肃然,郑重地向李太傅施了一礼,“还望太傅答应。” “长公主但说无妨。” 李太傅疑惑地看向萧鹿遥。 “请太傅教导父皇的遗珠,本宫的弟弟萧延。” 萧鹿遥缓缓地道。 什么? 先皇生前还曾留下过其他血脉? 李太傅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儿。 萧鹿遥耐心地等他缓过劲儿来,然后将发现父皇血脉,掩人耳目地从宫廷中将其带回来,又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让他改头换面,去打理生意的事情。 萧鹿遥本想着让萧延低调一些,以保住性命为要。 萧延在市井中安安稳稳地待上几年,只等她做好一切,将他推上皇位便好。 近日以来,太多的事情触动萧鹿遥的心绪,让她愈发觉得这样不行。 若只想让萧延一世安稳,这样自然无妨。 可若想让萧延做一个合格的帝王,必须给他良好的引导和教育。 治理国家并非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 目光不够长远,整日里只对眼前的一些利益锱铢必较,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利的念头,如何能治理好大庆国呢? 所以,深思熟虑之下,萧鹿遥还是决定,让李太傅来教导萧延。 经过这段日子对李太傅的了解,萧鹿遥已经确定了,李太傅本身对萧穆亦有着很多不满。 在李太傅教授她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呆呆地出神儿。 萧鹿遥能感觉到,李太傅似乎在透过她,来怀念父皇。 只是,因着如今的皇上是萧穆,势必人强,李太傅不敢多言罢了。 如今,萧鹿遥展示了自己的志向,又将萧延推出来,给李太傅以希望。 果然,李太傅立刻便同意了。 在问清楚萧鹿遥事情的始末,甚至每一个细节都翻来覆去的询问了几遍之后,李太傅终于欢天喜地地拿着萧鹿遥所给的地址,去找萧延母子了。 做了多年的刑部尚书,李太傅自认为还是能通过萧鹿遥所说的,来推断事情真相的。 李太傅离开之后,萧鹿遥长长的舒了口气。 泰和居。 李太傅寻一雅间坐下,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萧延。 萧延从长公主府出来,是当真想着体验民间疾苦,多学点东西,凭借着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所以,对泰和居这家茶楼经营的颇为用心。 萧延彬彬有礼地招呼着客人,熟稔地同一些公子哥儿们打着招呼,态度亲热却无丝毫谄媚,通身气度让人如沐春风,却又不至于过于出色,被有心人注意到。 李太傅缓缓地点点头,观他这行为举止,是个好苗子。 正在这时,李太傅突然听到旁边的雅间中,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吗?怎么才这么点银子?” 这声音虽经过刻意地压抑,从外面听起来模模糊糊。 可李太傅却还是听了出来。 这说话的人,分明是当今皇上萧穆。 萧穆怎么会来到这么一间普通的茶楼? 莫非他查到萧延的事情了? 李太傅的心中瞬间翻过了千百个念头,让他在大热天硬生生地出了一头冷汗。 “皇……是,就这些了,不过……放心……不会……少……” 另外一个模糊不清的女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似是在回答萧穆的话。 粗略的听起来,两人似乎在讨论银子的事情。 李太傅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觉得,赶快知会萧鹿遥一声。 让萧延在这里,实在是太冒险了。 第96章 海船 第96章海船 自打前几日李太傅提议,由他出面收萧延为弟子,带萧延离京历练一段时间,被萧鹿遥拒绝之后,他便一直有些怏怏的。 对萧鹿遥问的问题,也不复以往的热情。 李太傅这是在赌气? 萧鹿遥大为惊奇,随即便对李太傅所展示出的这个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太傅,阿延离开京城一段时日,也有些道理,可不能是您带他出去游历啊!您要是离开京城,日后本宫再有疑问,都不知该询问谁了。” 李太傅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心中知道萧鹿遥的为难。 “可现在对于皇子殿下来说,京城中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李太傅长叹一口气,继续分析道,“现在陛下行事风格如此,你也看到了,镇北王这明显是有了某些不该有的心思……” 当今皇室中,嫡支人丁凋敝,先皇只有萧鹿遥这一个嫡女,和还未为人所知的儿子萧延。 萧穆则如今尚且膝下空空,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良妃娘娘有孕,却早早地折在了宫闱斗争中。 再往上,先皇这一辈便只有他和萧穆兄弟两个。 镇北王萧庭虽为皇室血统,论血脉,却早已远了三四代。 “莫非镇北王还敢谋反不成?” 萧鹿遥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大庆国最重血脉,兼之礼法森严,以萧庭的身份和血脉,是绝对不会有坐上皇位的机会的。 可观李太傅的神色,却在谈到此事的时候郑重无比。 “长公主,如今天下乱象已现,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您该做好准备啊!” “若是皇子殿下的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萧鹿遥被李太傅这严肃的语气一说,心中也猛然泛起一丝寒意。 她从宫中把萧延带出来,全程都有着合情合理的缘由,便是让阿延离开公主府,也都是暗中安排的妥妥当当,按说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凡事就怕万一。 萧鹿遥秀眉紧蹙,神色间似是在纠结。 李太傅见状,立刻趁势说道,“老臣在这朝堂中,还有着几分薄面,到时候就让皇子殿下以老臣弟子的身份跟随,谁人会注意的到?” 他还是不死心,想单独带萧延出京。 京中对于萧延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可是先皇唯一的血脉,说不得日后就要克继大统,担起大庆的江山。 可无奈,萧鹿遥只是看起来动心,最终还是没有松口。 最后,李太傅还是失望地离开了长公主府。 待李太傅走后,萧鹿遥开始仔细考虑对萧延的安顿。 泰和居在萧延接手以来,生意做的愈发兴隆,去的人非富即贵,已经成为京城中的一处交游圣地了。 可是,萧延毕竟还小,他还不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萧鹿遥想到这些,心中满是无奈。 如今还没什么,再过一段时日,这泰和居,必然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万一有心人去往深里挖萧延的底子…… 后果无需多想。 “殿下,小公子送来了信。” 一封信被放到了萧鹿遥的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萧鹿遥展信一看,随即面色大变。 她未曾想到,萧穆竟会做出营造海船,去海外搜集胭脂原料麻岚草。 萧延不知道前世的事情,对麻岚草未过重视,只是随口一提。 可萧鹿遥却从迟砚口中得知了,麻岚草将会带来怎样一场灾难。 一定得阻止萧穆! 萧鹿遥紧紧地咬了咬唇,心中一阵慌乱。 萧穆是在泰和居暗中和燕新宁谈论的这事儿,不然也不会被萧延得知。 这意味着萧穆只想把这个生意,当做他自己的私产,未想过让朝中众臣知道。 如此一来,虽无法在朝中反对,可同样,萧穆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利用身份去做这件事。 萧鹿遥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只觉得所有的事一时赶在了一起,她的脑中慌乱如麻。 呼…… 萧鹿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深蓝色衣襟,却出现在了视线内。 萧鹿遥微微一愣,迟砚已经走到了面前。 多日不见,萧鹿遥面对着迟砚,一时竟有些未反应过来。 迟砚来做什么? 慈幼院的事情,事关重大。 萧穆虽钦点了燕家父子做为替罪羊,可那么多家慈幼院,涉事的不下数十家,又怎能没有其他“从犯”? 这些日子以来,迟砚一直忙碌于为这个案子收尾,连上朝都告了几次假。 现在他这是……把事情解决了? 迟砚的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在看到萧鹿遥的时候,目光亮了一亮。 可见到萧鹿遥对他的出现,并未有太多的开心。 在最初的惊诧过后,萧鹿遥便又恢复了疏离的态度。 迟砚心中忍不住闪过一丝黯然。 “阿……长公主,慈幼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迟砚抿抿嘴,自然地对萧鹿遥说着他这段时日做的事情。 前世的时候,两人刚成婚不久,也曾有过这么一段安静和睦的日子。 他每日当差回去,便和阿鹿说说当日都做了什么,同阿鹿讲讲他当时的心情…… 可惜,现在时过境迁,他再说这些,阿鹿的脸上不再是期待和喜悦。 在萧鹿遥眉毛皱起之前,迟砚识趣地转向了正题。 “殿下,津城那边见着了不少造船的原料,咱们的海船有着落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 萧鹿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可想到萧延刚刚送来的信,兴奋之情全转化成了嘴角的苦笑。 “你可知津城的造船原料是怎么来的?” 萧鹿遥道,“调集来这些原料的人,是萧穆,他最近和燕新宁商量着造些海船,去海外搜寻那要紧的原料。” 迟砚微微一怔。 萧穆竟也要营造海船? 那事情便有些难办了。 即便他们抢先把海船造出来,找到那味药材所在的地方,却终究无法阻止别人也去寻那味药材。 以萧穆急功近利的性格,只要能找到,那必然是要带回来用的。 “殿下莫慌,这营造海船,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便是有着原料也未必能短时间内造成,更何况,那海岛位置未定……咱们还有时间。” 第101章 还皇叔清白 第101章还皇叔清白 萧鹿遥手中的兵符,自然是不会交出来的。 萧穆连续派了几次人之后,心中愈发肯定了萧珂造反的事情有萧鹿遥的手笔在。 此时,萧穆最关注的事情,反而不再是百里之外的叛军,转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就在京都的萧鹿遥身上。 萧鹿遥掌管着三军兵符,三大营的十万兵马,无萧鹿遥的兵符,一兵一卒都无法调动。 可这并不代表着手握三大营兵符的萧鹿遥,便能支使着三大营的兵马为所欲为。 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来说服三大营的将领,她亦无法轻易调动这十万兵马。 三大营的兵马,如同大庆国的定海神针,死死地定在了京城周围。 朝堂上再怎么暗潮汹涌,在三大营兵马立场未定之前,都不会真正乱起来。 “逆贼萧庭招了没有?” 朝堂上,萧穆怒气冲冲地道。 萧庭已经被打入天牢不少时日了,开始的时候,因着他王爷的身份,还能享受到不错的待遇。 毕竟是宗室,一时好一时歹的,造反之事又没有定论,见惯了起起落落的狱卒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轻易把人得罪死的。 可是,随着北境的消息不断传来,萧珂带着大军,乌泱泱地朝着京师席卷而来,镇北王萧庭在天牢中的待遇也跟着急转直下。 没有人能在家中子侄造反的情况下,依然保持安然无恙。 萧庭也就是皇室身份,让他不至于被株连九族。 可镇北王这一支,决计会死的透透的。 萧庭这些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他也想在萧穆派来的人逼问的时候,说出来点儿什么,来免除身上的刑罚。 可是,天地良心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萧珂那小崽子为什么要这时候造反啊!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自己还在京城的时候,让儿子起兵? “禀皇上,萧庭仍旧在喊冤。” 迟砚上前道。 “真是岂有此理!” 萧穆愤恨地念叨了几句,转而看向自己身边的秦公公,“你去着几个人将萧庭从天牢中提出来,朕要亲自审问他,为什么要反!” “是。” 秦公公低下头,带着人匆匆离去。 朝堂上,众人面上都带着几丝不以为然。 镇北王什么都说不出来,本就在意料之中,设身处地来想,若他们是镇北王,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这件事,镇北王是妥妥的被阴了。 皇上如此失态,怕是心中已经急了。 本来轰轰烈烈的端午祭,因着这事儿,彻底虎头蛇尾,无疾而终了。 皇上的面子,是掉的丝毫不剩了,也不怪他难受。 听说,前线的战事也一直不顺。 三大营的精兵强将调不出去,南境太远,裴家人手中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裴家军一时无法到达,而地方上的兵士,哪里有什么作战经验,在镇北军的扫荡下,被连下数城。 镇北王世子率领的大军,直取京师,距离京城已经只有八十里了。 萧穆看着众臣脸上的神色,心中惧怒交加。 他何尝不明白朝臣们的想法,可如今却顾不得这些了。 哪怕萧庭没有造反的想法,他也不得不对萧庭严刑逼问,好歹让萧庭把北境的消息多说出来些。 他是看出来了,依着萧珂喊得口号,真的被他取下了京师,这些朝臣们还可以继续站在朝堂上,会被推翻的,只有他这个帝王。 真是一群废物! 萧穆心里恨恨的想,转头看向萧鹿遥。 今日萧鹿遥竟也来上朝了。 只是,在看到萧鹿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萧穆心中的怒火更加忍不住了。 “鹿遥,那些叛军所说的……” 萧穆试探地说着,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萧鹿遥给打断了。 “皇叔多虑了,本宫相信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叛军的些许言论,做不得真!” 萧鹿遥淡淡地道,“本宫相信皇叔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若父皇和母后真的是被人谋算至死的,那也不会是皇叔,皇叔定是被冤枉的。” “本宫听说萧珂所带的叛军,一路以来,对百姓秋毫无犯,对于拿下的城池,也在好好治理,事情并未到达不可收拾的境地。” 萧鹿遥说着,突然话风一转,“镇北王世子既然如此笃定,那本宫父皇和母后的逝世,或许真的另有蹊跷,那不如详查此事,用证据说话,还皇叔清白!” “一国之君,怎容人如此污蔑!” 这掷地有声的话,让萧穆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交加。 话是说的不错,如果当初事情真的不是他做的…… “不可!”萧穆急道。 看到萧鹿遥和众朝臣的视线,都投到了自己身上,他才干笑几声,找补道,“鹿遥,皇兄皇嫂已经入土三年了,不好再拿他们作伐子,区区一个叛贼,何至于打扰皇兄皇嫂的安宁?” “这等无稽之谈,朝廷若是理会,才是给他们脸面了!” …… 退朝后,萧穆恨恨地回到了后宫。 今日的朝堂上,他同萧鹿遥的争论,虽未有朝臣敢多言,可他能明显感觉到,朝臣们的态度,已经在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陛下,臣妾亲手为您熬了补身汤,别的事情臣妾帮不上忙,也就这等微末小事上,能为陛下分担些许了……” 萧穆正在寝宫中发愣,一个温柔娇俏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 萧穆扭头看去,便看到一张略带苍白的脸庞,是良妃。 她自失了孩子之后,便在后宫修养身子。 萧穆不知不觉已经两月未曾见到她了,竟险些忘了。 如今的良妃,并未完全恢复,身形单薄的可怜,此刻端着一碗汤,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眼中波光盈盈,身子也摇摇欲坠,让萧穆心里本能地升起一丝怜惜。 “爱妃辛苦了,如今能惦记着为朕分忧的,也只有你了……” 萧穆感慨了一句,突然看着良妃出了神。 “陛下,臣妾,臣妾有哪里不对嘛?” 良妃在萧穆的目光下,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没有,简直太对了!朕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萧穆哈哈大笑了起来,看上去龙颜大悦。 第103章 牵线而已 第103章牵线而已 萧鹿遥万万没想到迟砚所谓的办法是统合了六部尚书中一半的人联合上奏。 除了潘宁几个为首忠于父皇的老臣心腹,且还有原本中立的势力。 她虽然知道潘老和凌老等人都在观望她这段时间的表现,私下却未给她过好脸色,想从中下手都没有机会,迟砚是怎么说服他们几位的? 萧鹿遥好奇的看了眼迟砚。 迟砚似有所察觉的抬眼对上萧鹿遥的目光,嘴角轻勾,颇有几分邀好的意味。 萧鹿遥恍若未见的收回目光,两人视线相交短暂,倒也没引起格外的注意。 百里清越却是对两人之间的互动眼神玩味。 赵锋为首的反对势力皆是脸色难看,萧穆紧握龙椅的手恨不得将扶手捏碎。 礼吏虽是朝中颇有声望的老臣,但平日都是互看生厌的架势,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 赵锋心里犯嘀咕,深深的看了眼安静的萧蔷,心中冒出股子怒火。 这家伙,上朝前还说的好好的,结果只有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陛下,战场刀剑无眼,长公主贵为玉体,臣认为该派武艺高强的人随行保护长公主才是啊!” 工部尚书张政突然出声,特意咬重了武艺高强四字,有意无意的看向萧蔷。 “爱卿言之有理。” 萧穆眼神一亮,若是无法阻止,那就只能派人监视了。 要是萧鹿遥上了前线和萧珂对上,发现了当年的事情真相,那他这位置就真的坐不住了! “鹿遥贵为大庆长公主,自然要做好完全准备,可有爱卿自请随行啊?” 萧穆面色缓和不少,眼神投向武将的行列中。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臣请旨,愿随长公主平叛。” 刘裕上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换来直刷刷的一片视线。 萧穆眼神暗了暗,倒是没反对。 赵锋对于一直缩于后的萧蔷心生不满,有了刘裕主动开头,他也就顺水推舟向萧穆推荐人选。 “陛下,臣……” 萧蔷脸色一变,看着赵锋幸灾乐祸的神色,心中直打鼓,想推了这差事。 “那此事就交给宁安侯和刘爱卿了,务必要保护好鹿遥的安全。” 萧穆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将这事敲定。 在他看来,萧蔷确实为最合适的人选,毕竟当年之事也有他一份“功劳”,若是不想事情败露,必定会尽心尽是萧鹿遥的举动,他也可以放心。 萧蔷自然知道萧穆心中打算,如今他们就是一根剩下的蚂蚱,要是让萧鹿遥知道当年先皇去世就是他从中作梗,定无好下场。 一想到这,萧蔷咬牙谢恩,脸色是掩不住的阴沉。 事情终于定下,萧穆也不想再看到萧鹿遥,草草退朝。 萧鹿遥有些意外刘裕的主动请命,却也是客气的打了招呼。 “臣只是做应做之事,长公主折煞微臣了。” 刘裕视线划过往萧鹿遥而来的迟砚,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长公主还是想想,要号令三军,可不是靠兵符就够了。” 说完,摇摇头就转身离开。 萧鹿遥注意到与潘老交谈甚欢的迟砚,眼神暗了几分。 萧鹿遥也明白战场凶恶,将士只会信服于有能力手腕之人,身份在军营中也只是无用的名头。 刘裕所担心的不是她的女子身份,而是能否有让众人臣服跟随的手腕能力。 以武服众,不问出身,不看性别,这不是正合她心意吗? 萧鹿遥嘴角轻勾,迟砚这出戏不仅给萧穆施加了压力,也让她看到了拉拢刘裕的可能性,倒是不亏。 迟砚同潘老众人简单交谈了几句,见萧鹿遥远远相望,心中一喜,颔首告辞。 “老凌,你怎么看?” 潘宁看着迟砚追上萧鹿遥离开的脚步,语气多有几分八卦的意味。 “还能怎么看,长公主今日之举可是和陛下摊牌了,恐怕今后无论这叛军是否伏诛,朝堂上都要重新洗牌了。” 凌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皱了眉头。 “谁和你说这茬了。” 潘宁咋舌,有些不耐的看了眼面色凝重的凌谦,“我是说迟砚对长公主还真如谣言所说,爱慕痴缠的很啊。先不说为长公主登门承诺讨的信任,就说今日这一唱一和的配合,倒是颇有夫妻相。” “无聊!” 潘宁津津乐道的说着,凌谦的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长袖一甩,气呼呼的就离开了。 潘宁笑容逐渐敛去,回想到迟砚找到他们,奋力说明萧鹿遥如今已奉先帝之愿行为民之事,且能力心性都足以堪以大任,以此请他们出面为女主进言。 他们最开始还不信萧鹿遥会愿意奔赴前线脏乱之地,只当迟砚天方夜谭,可架不住他磨嘴皮,倒也只是抱着一半的侥幸。 可今日萧鹿遥的一番壮志豪言,属实和以往沉默观望朝臣议论之态大不相同,其气势神态,竟颇有几分先帝的模样。 如何能让人不心生臣服,恐怕同他有相似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还真要变天了……” 无论萧鹿遥成功与否,萧穆这位置恐怕不得服众了。 “这就是你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愧是迟大人。” 萧鹿遥未拒绝迟砚同路而行的举动,倒是真心夸赞了一句。 “这是殿下自己争取来的,与下官有何关系?” 迟砚忽略她其中的别扭,嘴角轻勾,神色间尽是笑意。 萧鹿遥冷哼一声,犹豫了一瞬,“你到底……” “我到底是如何说服潘老几位老臣的?” 迟砚先一步打断萧鹿遥的问话,眸中笑意更甚,直直的盯着她,“我说过了,是你自己争取的。我只是在中间牵了线而已,潘老他们比你想象中的更看重你,你该再自信些才是。” 萧鹿遥迎上他眸中神色,耳畔是温润而坚定的语气,将她心中的不安忐忑吹散。 她在朝堂上的那番言行一半出于愤怒,而另一半是出于对迟砚的信任。 好在,这次他没有背叛自己。 “我当然知道,凭我的能力,自然能得潘老他们的信任。” 萧鹿遥暗暗握紧了袖中的双手,才不至于溺进他一片温柔的情意中,“只是时间比我预想的快了很多。” 萧鹿遥说完便不再看他,甚至于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直到上马车分别之际,萧鹿遥看了眼还在原地的迟砚,抿了抿唇。 “此次多谢你了。” 萧鹿遥低声说完,便钻进了马车中离开。 她知道潘老他们曾对她抱有期待,所以才更不安如今补救是否能挽回。 潘老和凌老都是执拗的人,想必迟砚为了说服他们一定花了不少功夫。 道一声谢,理所应当。 萧鹿遥心中暗暗念叨,脑海中尽是迟砚听到这话时的满脸欢喜,一双黑眸中热切的情意。 萧鹿遥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第105章 挑衅 第105章挑衅 京城门口的城墙之上,以萧穆为首,众臣看着即将启程的将士。 迟砚远远的看着马背上的萧鹿遥,红装软甲,腰间佩剑,鸦青的发丝尽数束成马尾,衬的人干练而英气,且面对面前三千将士也不露半分怯意。 雪色的马匹似乎也受主人影响而意气风发的昂着脑袋。 “殿下,可以启程了。” 刘裕做了清点后便同萧鹿遥汇报。 萧鹿遥手拂过剑柄上繁杂的花纹,上面刻有裴家的标志,是潘宁代为裴国公所赠。 她自然知道裴国公将这随身佩剑赠与她的意义,心中更是安定了许多。 “众将士听令!” 萧鹿遥扫过面前乌压压的人群,握紧了手中缰绳,手腕微动,冷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如今叛贼当道,以至百姓受难,妄议是非以动摇大庆国本。本宫身为大庆子民,得皇命,斩奸贼,保大庆!” “……斩奸贼,保大庆!” “斩奸贼,保大庆!” 冷风阵起,卷着她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在这方天地回荡。 带起一阵阵激昂的附和之声。 萧穆看着受众将士追随的萧鹿遥,心中也大受触动。 可想到萧鹿遥手中所持有的权力和如今眼前的号召力,萧穆脸色微微发白,握紧的双手指节泛白。 在队伍行动之时就忙不迭的离开。 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被冷风吹下高墙。 “陛下,等等老臣啊!” 赵锋也被萧鹿遥的气势震的迟迟缓过神,就见萧穆甩袖急步离开,连忙跟上。 剩下的朝臣对萧鹿遥出乎意料的气势心中各有考量,陆续离开。 迟砚看着马背上逐渐远去的那抹身影,眸中荡开圈圈涟漪。 她真的不一样了。 与以前被困一方天地郁郁寡欢,还是这样意气风发才更适合她。 “似乎真如你所说,长公主变了,意识到身为萧家皇室之人该做之事了。” 潘宁也望着行进的队伍,眯了眯眸子,语气间皆是欣慰欢喜。 “不,她没变。” 迟砚神色越发柔和,“她一直都没变,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潘宁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迟砚。 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抹身影,脸上笑容更深了几分,“老夫还以为你半步不离殿下,这次也不例外。怎么突然变主意留下了?” “我一直都是为保护她而行动,这次也不例外。” 队伍很快消失在视线内,迟砚才收回目光,语气中还残留着几分温润。 再抬眸之时已是清冷疏远之态,客气的同潘宁告别后离开。 “是为了殿下才留在京中吗……” 看来萧鹿遥是将在朝中的后路交给了迟砚。 明明还有他们这些老臣也值得托付,长公主怎么就交给了迟砚这小子。 潘宁想清其中关键,对于刚才迟砚近乎炫耀的行为,无奈笑笑,“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小子。” 他周围怎么尽是些性格乖张别扭的人,现在还有缺席的两位还在等着他的消息。 潘宁摇了摇头,下了城墙便前往就近的酒楼。 “你们校尉呢?这个时辰应该在操练士兵才对,他们人呢?” 刘裕抓住一个落单的小兵,却发现他连软甲兵器都未佩戴,更是皱紧了眉头。 “你们找校尉做什么?” 小兵打了个哈欠,看起来还没睡醒,“你们是皇城过来的援军?自己找地方扎营,有事找方副官。” 不知是萧蔷心不在焉,又或是萧穆只敢搞小动作,都被萧鹿遥轻松解决。 一路顺畅的到了休整的营帐之处,却无士兵操练,也无巡逻。 萧鹿遥来之前虽有心里准备,但看到如此懒散消极的小兵,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混账!” 比起萧鹿遥,刘裕简直要气炸了,一拳便将小兵揍倒在地。 “你,你怎么打人啊!” 小兵捂着脸,语气怯怯,无半分士兵该有的精神气势,却也看清面前乌泱泱的队伍。 为首马上的女子容貌明艳,戎装下更显英气俊秀,气势凌人。 美的一时间竟让小兵分不清是男是女。 “去将校尉叫来,就说萧鹿遥有些事想请教。” 清脆的声音将小兵唤回神,光看这架势,也知道是来了大人物,连连捂着脸应是,连滚带爬的冲进最大的营帐内。 “殿下,臣惭愧。” 刘裕面上一阵发燥,语气中也尽是自责。 他虽是兵部尚书,但在萧穆在前几日将三军管理交给他之前,他有所听闻萧穆对将士管理松懈,却未想到已经成这样一滩烂泥似的存在。 大庆的兵力软弱至此,难怪叛军能一路畅通无阻,他身为兵部尚书,难辞其咎。 “刘尚书,吩咐将士们扎营,赶路至此,你们需要休息。” 萧鹿遥翻身下马,拍了拍刘裕的肩膀,“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兵力和粮草,去。” 刘裕迎上她明澈的眸色,重重应下一声,抱拳行礼后便去安顿将士。 萧蔷也要一同离开之时被萧鹿遥叫住,“宁安侯以前也是禁卫军统领,想必在军事上也有一定见解,现在正是商讨之时,就一起来。” 萧鹿遥语气平和,说完抬脚往那大幕帘的营帐走去,越是接近,越能听见里面热闹的叫好声。 萧蔷不知道萧鹿遥在打何种算盘,看了眼跟在萧鹿遥身边一路沉默的侍卫。 也是在城门口的时候,承了裴国公的命令一同随行之人。 也是因为此人,这一路上大小的暗杀都被解决的干净利落,就连他想搞小动作也无从下手,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到前线的休整之地。 萧蔷又不能拒绝,只得跟着上前。 萧鹿遥挑开帷幕,就见里面凑了十来个将士,围着沙盘,喊大叫小,骰子的声音混杂在喧闹中。 萧鹿遥一眼便瞧见挨打的那个小兵,正凑在梨花木椅上的大汉耳边竭力说着什么。 “你就是这里的校尉。” 萧鹿遥话一落下,账内便安静了不少。 大汉一把推开小兵,快步走到萧鹿遥面前,一双眼睛不安分的在她身上转动,“你就是京城派来的援兵,看来皇帝也知道没有胜算,派了个女人过来。” “女人怎么了?” 萧鹿遥拦住要动手的非烛,嘴角轻挑,眸色轻蔑的打量了眼面前脚步虚浮的大汉,“女人照样能把你打趴下。要试试吗?” 第108章 疑点 第108章疑点 萧鹿遥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咯噔一声。 那人却在粮仓周围徘徊了一圈后又悄悄离开。 萧鹿遥看着他往营地外而去,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若是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确定是否有接头的人,在那之后就能一网打尽。 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也不多得。 萧鹿遥想及此,紧紧的盯着那道人影,不远不近的与那小兵保持距离。 “殿下?” 身后传来略微嘶哑的声音,有火光渐近。 萧鹿遥暗道不好,再一抬头,那小兵已经是消失在营地外的夜色中。 “听巡逻的士兵说见到了殿下,这大晚上的,殿下是要去哪儿啊?” “方副官,你也是睡不着出来闲逛的吗?” 萧鹿遥收敛心中恼意,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她微微躬偻着身子,蜡黄的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不清其中神色,在火光的映照下颇显几分诡异。 “白天虽然听崔校尉口头说过,但还是亲眼看过心里才踏实,反正也睡不着就随便走走。” “这里不比京城,荒郊野岭的,晚上不安全,殿下还是少做走动,要是出了营地,遇上什么野兽袭击就糟了。” 方聪笑了笑,恍然的点了点头,又十分贴心的为萧鹿遥解释夜晚营地的不安全性。 深深的看了眼一片漆黑的树林,萧鹿遥露出个了然的笑容,对方聪意味深长的劝说在心中反复咀嚼。 “方副官,这营地一直是崔正在管士兵的巡逻调配,包括粮仓的管理守卫?” 萧鹿遥脚下深浅的跟着方聪往回走,似是闲聊的问了一句。 “崔校尉一向对这些事不上心,这营中大小杂事都是小的在操办,殿下若是有何疑虑都可以直接和小的说。” 火把微微晃动了一下,才听方聪的一板一眼的回答,“平日里都会有人看守粮仓,不过今天殿下突然整顿军营,底下士兵都还不适应,难免会有松懈。” 听这话就是在指责她的不是了? “方副官说的在理,巡夜的士兵看起来懒散,倒是十分注意我的动向。” 萧鹿遥语气依旧轻松,“我这还没出营地半步,方副官就及时赶到。其谨慎程度应该连半只老鼠都溜不进来,这样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何军中传出我们被舍弃的谣言,导致士气一落千丈,崔校尉也扔下正事不管不顾,殿下有所担忧是自然。” 方聪避重就轻,主动提及传言,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无奈。 没有反驳士兵监视她的事情吗? 萧鹿遥眼神微闪,心中冷笑。 随即露出惊讶的神色,迎上他浑浊的双眸,“居然会有这种荒唐的谣言,有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方聪缓缓眨了眨眼睛,很可惜的摇了摇头,随即又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好在殿下来了,相信有殿下在,士兵们很快就能振作起来,叛军自然也就不足为惧。” “但愿如此。” 萧鹿遥也分不清他话中有几分真意,敛下心中思绪,打了个哈欠,“天色也不早了,方副官也早些歇息。” “多谢方副官信任,有方副官这样的人在,相信我们讨伐叛军会很顺利。” 方聪看着萧鹿遥回到帐篷中,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暗沉了几分,见帐篷内未亮光,才转身离开。 萧鹿遥见外面的火光摇曳着远去,一直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从营地被方聪看似无意的阻拦之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一路上看似为军营劳心劳力,可句句都在试探的她的反应。 且还再三拉踩崔正,似乎很急迫的想让她和崔正拉开距离。 看来就算崔正十分信任宽待方聪,方聪却并不是将心比心啊。 萧鹿遥揉了揉眉心,倒是想到这一路在方聪的干扰下,她还没来得及去看那小兵在粮仓做了什么手脚。 粮草一向是行军打仗中的命脉,若是出半点差错,那可是大麻烦。 可方聪定是还派有士兵盯着她的动作,若是那小兵与方聪有关,那她岂不是打草惊蛇。 “殿下。” 正待萧鹿遥纠结之时,一道身影从暗处浮现,朦胧的夜色下只见个模糊的轮廓现于帐篷之中。 萧鹿遥眯了眯眸子,只听声音便知道是非烛回来了,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要知道她所说的这两个地方,来回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时辰。 这也太快了。 “如殿下所说,西,南各有踩点痕迹。另,以南一百里发现奇怪的痕迹。” 萧鹿遥不由得对非烛的轻功好奇,就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 非烛拿出火折子,得了萧鹿遥允许后将桌上烛火点上,微弱的光下,几颗形状各异的石子放在桌上。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石子。 似乎是看出萧鹿遥的想法,非烛沉默的将茶杯中冷却的茶水倒在石子上。 萧鹿遥看着面前逐渐浮现白痕的石子,眸子猛地一缩,脸色也赫然沉了几分。 “这是白岩?” 这是北境常见的一种石头种类,因遇水会一定程度的软化而可以在上面用水简单的书写,待水分蒸发后就会连带书写痕迹一起消失。 她前世之时见过朝阳还用此在京中女眷间表演过小戏法博得眼球,当时她便对此很感兴趣。 不过在看到所有的的白痕似乎能连成完整的字句,萧鹿遥尝试要动手拼出正确的顺序。 “这墨汁,有问题。” 却被非烛拦下,代为效力。 萧鹿遥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毒。” “……具体点。” “瀛洲的暮萤草。” 瀛洲? 听潘老所说,非烛是裴国公派培养最为顶尖的暗卫。 一路上没见他如何展露身手,如今看来,无论是武功还是毒药,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与瀛洲有所来往的当属燕家,可如今在远在京城的丘陵腹地出现瀛洲的草药。 是想告诉她当年父皇的死还和燕家有关? 还是说这个人和瀛洲有关,借此试探她? 非烛在石子上洒了层药粉才栋数,很快就将石子归位,而原本的白色墨汁渐渐变为红色。 萧鹿遥看着石子所拼出血红的“萧穆”两字,只觉得格外刺眼。 这是挑衅?还是提醒? 第114章 传信 第114章传信 之前是认为大局已定他才憋着未发作,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长公主殿下得陛下钦点,仅仅用了六日就赶到前线,这般日夜兼程,在各位大人眼中是渎职玩闹?” 迟砚话中尽是嘲讽,惹得刚刚叫嚣的最为起劲的几个朝臣默默将头埋低了些。 “柳将军认为小官说的有错,那小官能理解为,柳将军是因觉得自己不如女子而恼羞成怒,想借此浑水摸鱼争功?” “迟砚,说话要经脑子,别以为人人都想你一样心里只有长公主的风花雪月,我这是为大局考虑!” 柳将军厉声呵斥,神色却是慌张。 迟砚却对于他一番发言露出个笑容,“长公主风姿卓越,下官确实为之倾心。但若是人人都想着长公主,下官倒是心有不愿了。” 似乎是没想到迟砚会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柳将军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更让柳将军面上挂不住,一张黝黑的脸色涨的通红。 凌谦清了清嗓子,暗中瞪了眼始作俑者的潘宁,板着脸看向迟砚,“迟尚书,这里是朝堂之上,说话注意分寸!” 迟砚听出他话中有几分怪罪之意,倒是未曾在意。 大方的上前两步,脸上笑容敛去,直直的盯着柳将军,“柳将军所说为大局考虑,那你是认为陛下是没有为大庆考虑才同意了长公主出征一事吗?” “臣绝无此意!” 柳将军急忙抱拳行礼。 原本还置身事外的萧穆眉头一跳,尴尬的笑了笑,“朕当然相信柳将军并无此意,迟尚书也说的并无道理,朕虽然也不愿鹿遥出征,但如今所见,不失是个正确的决定。” 萧穆对于如此木讷较真的柳将军也有些心烦。 当初是看他忠心才有心提拔,却未曾想这人对于打仗上是一根筋,还未放弃代替萧鹿遥的想法。 若是可以,他早就将此事交给柳将军,可没有兵符的大将,也只是唱独角戏,无半分作用。 萧穆对于没有借此得到兵符,还赔出去一个让萧鹿遥收割声望的机会越想越心烦。 揉了揉眉心,假意借疲倦为由就此下朝。 赵锋拉住了还想进言的柳将军,脸色不悦的摇了摇头。 柳将军也只好作罢,恨恨的瞪了眼迟砚,大步离开。 “迟尚书还真是对殿下情谊深中,就是不知道殿下是否能明白迟尚书的一片好心了。” 赵锋迎上他的目光,客气的笑笑,语气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挑拨。 迟砚面色如常,脚下步子未停,直接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赵锋脸上的笑容赫然僵硬。 他这是,被无视了? 看时辰,灰鸽应该传消息来了。 因为和柳将军争论比平日花了些时间。 这些人还真是一见有缝可钻就急不可耐的盯上。 萧鹿遥让他留下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迟砚想到一会儿就能知道萧鹿遥在营地过的如何,心中暖意骤升。 却在登上马车之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人,你是不是又在朝堂上顶撞了官员,遭人恨了?” 丁卓扶着他上马车之时,没忍住嘴的问了一句。 “不会说话就闭嘴。” 迟砚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这明明是殿下在想我。” “小的看是风寒了才比较现实。” 丁卓有些嫌弃的嘀咕了一句,在被迟砚教训前放下车帘,隔绝了他那凌厉的视线。 “送出去了?” 萧鹿遥晾干了毛笔,将宣纸收好。 非烛默默点了点头。 “之后就都按照我给你的纸条传消息,不用再你汇报我每天吃什么干什么了。” 萧鹿遥语气平淡,可非烛却从中听出几分怒意。 非烛心情复杂的应声。 并不是他不能撒谎,而是迟砚所命令的就是对萧鹿遥不得有隐瞒。 但这条命令的本身,也是迟砚所安排好,不能告诉萧鹿遥。 无论是主子还是长公主,明明都对彼此十分了解,为什么还都如此别扭。 非烛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让人头疼的问题。 却对于今后迟砚收不到萧鹿遥琐事情报的主子在心里默哀两秒。 萧鹿遥看了眼非烛留下的要传信的纸条,上面寥寥几句,只将所发生的事情一笔带过,更多的是她吃穿用度和谁说话这类无用的东西。 想到这样的纸条已经在这短短几天送下去不下二十条,就感到太阳穴一阵突突的疼。 与之而来,是心中一股莫名的暖意萦绕。 迟砚是在担心她。 即使在京城的时候他表现的老实听话,结果还是在这种地方使小把戏。 萧鹿遥抿唇,嘴角不经意的轻勾。 刘裕前来,萧鹿遥才后知后觉敛了笑容。 “殿下,方有之后怎么处置,按军规以儆效尤吗?” 刘裕将从方有那儿询问得到的情报交给萧鹿遥。 萧鹿遥倒是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刘裕,顺道问了句萧蔷的情况。 “宁安侯接手方聪的事情,虽然有些小麻烦,但是也算老实。” “京城可否有消息?” 刘裕对萧鹿遥这一路到营地后也并未提及京城消息的问话感到意外,却也是一五一十回答。 “殿下,接下来的粮草恐怕只够将士五日口粮。” 刘裕苦恼的皱眉,“殿下看今日之事……” “将这封信派人送回京城。” 萧鹿遥将早已写好封起来的信封交给刘裕。 她知道刘裕在担心什么,若是这两日的事情传回京城,恐怕得惊起一阵风波,甚至借此撤了她的职位。 萧蔷定然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不然也不会挑衅她。 她故意借军中职务绊住萧蔷的行动,就是为了先他一步。 在一起来的人选中,由刘裕经手送信是最为妥当无碍的。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去。” 见刘裕面露犹豫,萧鹿遥语气轻松的说了句,便头也未抬的埋头工作。 接下来需要她付出精力对待的,就是与幕后人的邀约一事。 在此之前,她得做好完全的准备,免得非烛担心的情况发生。 第116章 偷袭 第116章偷袭 刘裕站在一旁,看着英气的萧鹿遥,有些犹豫,“殿下只带一队人去探查情况是否不够,还是让崔校尉,或是臣陪同前往?” “人多了就不是探敌,是暗袭。” 萧鹿遥擦拭了剑刃,仔细的将其佩于腰间,语气不咸不淡,“我有另外的任务交给你们。” 刘裕原本还苦着张脸,却在听到有额外任务而眼神一亮。 “知道叛军有出没西,南两处的消息?” 萧鹿遥检查所带之物没问题后,长呼了口气,“你和崔校尉各带人去这两个地方蹲守,既然他们先来踩点,你们得好好待客。送回礼一事就交给我。” 萧鹿遥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刘裕触及她眸中坚定自信的神色,应声就下去安排。 非烛与之擦身而过,告知女主人已经到位。 非烛的担忧她纳入了考虑中,如果留下记号的人是幕后人,那她的目的就不是受诺应邀独自前去,而是抓住他。 只要能抓住他,那萧珂的叛军之行也就到此为此了。 故此,她才让非烛挑了身手好的十来个士兵一同前去。 不过…… “非烛,你我兵分两路。” “属下任务是保护殿下。” 非烛简言意骇的拒绝萧鹿遥的临时变换。 “迟砚派你来保护我,那是因途中易生变,拖慢进程。但这不是京城是战场,一个畏首畏尾受保护将领何能服众。” 萧鹿遥看他怔愣的模样,叹了口气,“我不是什么弱女子,迟砚也清楚这点,他真正派你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帮助我,而你现在能帮助我的,就是听从命令。” 非烛犹豫的皱了眉头,过了一会儿还是应声领命。 即将到目的地点之时,萧鹿遥先一步安排了士兵在各个方向的不远处埋伏,将可能逃脱的路线尽数堵死。 萧鹿遥同一个士兵去往发现白岩的地方。 正值傍晚时分,天边染了一大片红霞,晚归的鸟兽扑梭翅膀。 冷风中夹杂着刺鼻的气味,让萧鹿遥皱了眉头。 这个气味有些熟悉…… “殿下。” 士兵发现远处的马匹,轻声提醒萧鹿遥。 萧鹿遥听得一阵马蹄声渐近,对如此明目张胆前来的行为而感到奇怪。 萧鹿遥眯了眯眸子,就见马匹逆光疾驰而来,上面的耷拉着脑袋,不为所动。 “不好!” 电光火石之间,萧鹿遥惊呼一声,“快,让其他人都撤……” 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传来声巨响,随即便是有浓烟升起。 “殿下,是火药!这是埋伏!” 士兵说话间,马匹已经到了面前,嘶鸣的抬起前蹄。 萧鹿遥堪堪躲过失控的马匹,在地上滚了两圈。 不愧是父皇留下的兵符势力的将士,很快判断情况,冷静下来,抽出长剑将发狂的马匹放倒,护在萧鹿遥身旁。 “北境特产,白岩火石,虽然比不上火药,但是吸引注意足够了。” 嘶哑的声音骤然响起,林间的灌木丛沙沙作响,从中缓步走出一个黑袍人,佝偻着身子,整个人畏缩在黑袍之下。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萧鹿遥很明显能察觉他的视线直直的在她身上徘徊,“殿下,初次见面,你比我预想中的还要聪明一点,没有独自赴约。” “你就是这场叛乱的幕后策划者,到底为了什么才让你大费周章,以百姓之苦来逼我出京?” 萧鹿遥对于他黏腻冰冷的视线心中一阵恶心,右手握紧了剑柄,冷声呵斥。 “殿下快走,这人很危险。” 士兵却已经是挡在萧鹿遥身前,蓄势待发。 “殿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没有否认,他真的知道父皇之死,真的有证据? 黑袍人无视了士兵,径直看向萧鹿遥,“我自然是来帮殿下的,殿下的愿望不就是查出先皇之死的真相,心中也早就有了怀疑之人,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不是吗?” 黑袍人声音嘶哑,说的缓慢又真挚,却让萧鹿遥心中越发不安。 只见一道寒光略过,面前的士兵赫然倒下,黑袍人也猛地近身,“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向殿下讨样东西。” 阴冷而嘶哑的声音让她打了个寒颤。 “你是瀛洲之人。” 萧鹿遥反应及时,抽剑挡住他的一击,虎口被震的发麻。 “你和燕新宁是什么关系?” “燕新宁我不认识,不过长公主身上有他留下的东西,那一定知道他慈幼院之后的踪迹,还请长公主好好配合,莫要反抗。” 黑袍人似乎没想到萧鹿遥能挡下一击,身子一顿。 萧鹿遥对他云里雾里的话感到奇怪,却也抓住几个关键词,慈幼院发生的事情,黑袍人口中的“他”定然不是燕新宁,那到底是谁? 萧鹿遥脑袋赫然如针刺的发疼,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还有个少年的影子。 趁萧鹿遥失神之时,黑袍人眸中闪过一丝狂热,朝萧鹿遥的命门袭去,却似是察觉到什么,往后急撤了几步。 柳叶刀在他刚才的位置狠狠的插入土中。 “殿下,没事?” 非烛警惕的盯着黑袍人,身后更是追来了同他一起的士兵。 萧鹿遥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诡异的感觉压下,“抓住他。” 黑袍人咋舌,麻利的收手,毫不留恋,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间,士兵追赶而去。 “事情办好了?” 萧鹿遥深呼了口气,不适的感觉散去,“你们来的倒是挺快。” “烧了叛军的粮仓后属下在赶来的途中就听见声响,不过刘裕在那周围前去查看,属下才直接来找殿下。” “看来留了后手是正确的决定。” 萧鹿遥想到刚才黑袍人直取她性命的举动,还一定确定她身上有某种东西,心中疑惑盘绕。 “殿下,刚才那人就是这次的始作俑者?” 萧鹿遥默默点了点头,非烛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再多问。 回营地途中与刘裕所带人马汇合,却未见刘裕归来的踪迹。 “刘大人说发现可疑的迹象先行探查,稍后就回。” 与刘裕同行的士兵出声应答,萧鹿遥想到刚才的黑袍人,心中不安。 “殿下,不好了!” 有士兵狼狈的策马而来,萧鹿遥一眼就认出那是崔正的马匹,心头一跳。 “叛军从西边发动了偷袭,中了叛军的圈套,崔校尉和弟兄们正在御敌,派小的来求援。” 第118章 探底 第118章探底 萧蔷慌忙埋下头。 “怠职偷懒,擅离职守,宁安侯在开战前就不要乱跑了,免得被误伤,本宫也不好向皇叔交代。” 萧鹿遥收回视线,明白现在不能打草惊蛇,等她得到确切的证据,看这些人还能不能装傻充愣! 萧蔷因身份原因没有见血,只是关禁闭,克扣吃食,其余士兵都加倍训练,且日夜的巡逻更加紧密。 此事被萧蔷添油加醋的传回京城。 他却不知道萧鹿遥早就另派刘裕先一步传回战况。 萧穆看着面前的两版战况汇报,眸中闪过一丝阴沉。 “看来派鹿遥去果然是正确的,虽然受了偷袭但是还抓了叛军,还烧了他们粮仓,真是大快人心!” 萧穆脸色带笑,语气轻松,“看来真如凌爱卿所言,叛军坐不住了。” 凌谦简单应声,脸色却无缓和。 “陛下,粮草一事……” “如今叛军比我们更为粮草烦忧,这事既然交给了赵爱卿,那就应该相信他们才是。” 萧穆很是自然的打断凌谦的话。 赵锋也是一脸谄媚的笑容,“开战在即,叛军又无粮草,这明显是我们大庆的胜利,说不定无需多余插手,鹿遥就顺利的平乱而归也说不定。” 两人一唱一和,轻轻将粮草运送一事掀了过去。 “陛下,长公主所送来战况有关北境的白岩石一事,叛军以此作为火药暗袭,虽说长公主机敏,但也抵不住敌人的阴险狡诈。” 迟砚出声。 “此事确实是隐患,不过白岩石每年开采有限,且大部分供于京城,此次叛军偷袭所用恐怕已经花去大半,不足为惧。” 赵锋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也带了几分不耐。 萧穆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全盘否认迟砚的担忧,“火药一事是该解决,朕会颁旨以同意投入大量火药以应对叛军。” “此事,也就一并交给柳将军操办,尽快送往前线,不得有误。” 萧穆正经了脸色。 “如今国库周转有所迟延。” 赵锋面色讪讪,“臣等定尽力而为。” 萧穆虽然面露不悦,却也没有多说。 迟砚却深知他们连粮草都还未提上运送的日程。 得到的回复都与现在无二。 这样下去不行。 迟砚眸中闪过暗色,待下朝后直直奔长公主府而去。 “殿下,京城来信了。” 刘裕将书信置于桌上,萧鹿遥简单扫过上面的内容,冷笑了声。 刘裕对萧鹿遥冷淡的态度有些奇怪,“陛下同意我们用火药,这是好事啊,殿下为何……” “前段时间所说的粮草可有消息?” 萧鹿遥轻飘飘的问话,就将刘裕的话堵了回去,心中的热情也消散大半。 “崔校尉伤势如何?” “除了右手臂的剑伤,其余已经无碍。” “把他叫来,有事情交给他。” 萧鹿遥继续埋头处理事务,头也未抬的吩咐。 刘裕早已习惯萧鹿遥的如今状态,从一开始对她的怀疑在经此偷袭事件后彻底改观。 “殿下,泄露情报之人,是宁安侯吗?” “不是他,是方有。” 谈及此事,萧鹿遥揉了揉眉心。 不如说,萧蔷是故意将他留在身边,就是将他作为挡箭牌,给她添乱。 方有此人油嘴滑舌且无底线,还是个大嘴巴。 此人不除,恐有大患。 “殿下,有结果了。” 非烛掀开帷幕,径直将审问的情报交给她,“萧珂确实在三日前下令在峪口峡周围布置火药,之前殿下所提及的西,南两边也有,但经此一役,这两处的火药皆已排除。” 三日前,不就是那个黑袍人留下记号的那天? 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盘算了吗? 看萧鹿遥翻动宣纸,非烛口头简要概括,“士兵透露白岩火石提炼火药繁杂效率低下,但是我们所搜查出来的数量与之所描述严重不符。” “你是说,他们找到了快速量产火药的方法?” 刘裕微微瞪大了眸子,脸色也有些难看,心中震惊之余还残有恐惧。 当时爆炸的地方与他探查的地点相隔不远,他虽是凭运气躲过一劫,但同行的士兵就因为火药折了将近一半的数量。 可想而知其威力有多大。 当初为了规避这种情况的发生,先帝在世时严格控制北境的开采,甚至于强制上交。 但自从萧穆上位后便未将北境视为威胁,也对这方面管控松懈。 若是这样的火药量产,威胁的就不仅仅是这场战役的胜负,而是整个大庆。 若说萧珂是凭着这个有底气,才发动叛乱,那的确是说的过去。 刘裕一时陷入沉思。 直到萧鹿遥食指轻扣桌面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 “将崔校尉叫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萧鹿遥同样是沉了脸色。 虽然他们烧毁了叛军的粮仓,但与此同时也缩短了两方的准备时间,在没有确切知道他们手上的火药数量前,妄动是不明智的。 那就只能再次去探查情况。 “我会同你一起去。” 萧鹿遥将计划大致告知崔正,“已经从那几个人嘴里问出了火药所在,这次主要是探清火药的具体数量,最好的结果就是毁了他们火药存放的地方。” “殿下,臣认为不能听信叛军的一面之词。” 刘裕不赞同的皱了眉头,“经由此事,叛军也会和我们一样加强戒备,这个时候还要深入敌营,是为下策。”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萧鹿遥语气平淡,眸中神色暗沉,“避免我们全军覆没的办法。” 若是在不知道对方底细下贸然开战…… 刘裕想到前日爆炸之时的场景,脸色难免发白,“那臣也可以代替殿下前去……” “营中军心不稳之际,若是两位主心骨都离开,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萧鹿遥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刘尚书也很清楚,我虽是在军营中有身份地位,但在号召力声望上远远不及你们两人,所以我要你做的,就是坐守军营,稳定军心。” 刘裕对于萧鹿遥的考量自知失态。 见萧鹿遥沉稳而自显气势的身姿,面露钦佩。 “臣领命。” 第120章 灯下黑 第120章灯下黑 刘裕派人看着萧蔷后便如往常的去校场操练士兵。 “噢?难怪今早闹出动静,原来是悄悄去敌军探查情况。” 萧蔷摸了摸下巴,眸色轻闪,拿出一锭银子扔给面前的方有,“干得不错。” 方有搓了搓手,拿上银子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萧蔷看了眼他送来的吃食,拿起筷子戳了戳凉透的青菜,嫌弃的皱了眉头,心中有些烦躁。 也正值午饭之时,帐篷外的两个士兵早就被方有连哄带骗的去吃午饭休息。 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在方有离开后进了帐篷,“侯爷,需要属下像之前一样去添把火吗?” 面前的士兵正是为萧鹿遥传崔正被偷袭消息之人。 也是萧穆派给他所用的暗卫。 “不用。” 萧蔷扔下了筷子,冷笑一声,“深入敌营,真是愚蠢。她想去送死,不正合陛下所愿。” “那需要再煽动士兵对长公主的不满吗?”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萧蔷眉头皱起,“谁留下不好,偏偏是刘裕!” 若是之前他还不足为惧,可现在萧鹿遥将传信京城的任务交给了他。 如今还监视他。 要是不小心被抓住了把柄,捅到萧穆面前,会遭罪的也只会是他。 “那要不要属下去……” “要不是你截了长公主传回京城的信鸽,会被她戒备吗?还好有方有这个挡箭牌可以用,不然你早就暴露了,尽给我出馊主意,滚。” 暗卫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却被萧蔷毫不犹豫的拿饭碗砸了脑袋,“现在只能祈祷叛军能把萧鹿遥她们困死在外面。” 暗卫结实了挨了一击,萧蔷怒火也消了大半。 暗卫不敢多留而沉默离开。 迟家。 桌上烛火摇曳,在确定了没有灰鸽传信后,迟砚关上了窗,“情况如何?” “长公主府有动作了。” 隐在暗处的人影微动,回答了迟砚的提问,“另外长公主来信所提到的白岩石经查实这些年镇北侯一直有偷偷收集,却无有关暮萤草相关的情报。” 白日他借口拜访长公主府上,就是找李太傅商量,在之后动用亲卫队的可能性。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作,看来萧穆的心思已经人尽皆知了。 今日在朝堂上也逃避敷衍物资支援前线一事。 “燕新宁那边可有动作?” “在筹办造海船之事,并无异样。” 迟砚眼神暗了暗,“继续盯着。” 暗处的人影应声,眨眼睛便消失踪迹。 这个时候燕新宁居然还在筹备出海寻药材一事,丝毫不关心叛乱一事。 又或者是似乎已经笃定这场战况的结果。 非烛这两日没有来信让他心中莫名不安。 自从遭受上次的偷袭一事后,非烛的来信便逐渐减少,但也稳定的保持在每天一封,像这样完全断了联系还是第一次。 “追风。” 屋外的追风闻声而进,迟砚微微皱眉,“尝试和非烛联系,问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主子是担心长公主遇险……” 追风有些意外,非烛这样一板一眼的守诺可是他在暗卫中最为突出的特点,也因为这个每次的任务只要接下就会圆满完成。 但平日只有极为重要或是危险的认为才会让他行动,在得知迟砚将他作为侍卫派守在萧鹿遥身边之时他还震惊了一段时间。 而他也知道迟砚从萧鹿遥最开始离开的一天两趟信鸽,变为一天一趟。 话还没说完,就被迟砚冷冷的一个眼神吓得噤声,老实的应声离开。 冷风拂过林间,带起一阵沙沙作响之声。 营地的火把若隐若现,本该比白日多加派一倍人手巡逻的营地此时却略显安静。 “居然两个队的都闹肚子,把夜巡的任务都压在我们身上也太不公平了。” 士兵拿着火把,脸上是难掩的困倦。 身旁的同僚打了个哈欠,“行了别抱怨了,反正也等不到两天,越过峪口峡就轻松了。” “上面说是特殊时期,可也没见那什么长公主有什么动作,怕不是被我们打怕了?” “那娘们也不简单,你忘了前两天被烧的粮仓,还有被扔来示威的弟兄脑壳了?” 士兵想到那几颗血淋淋的脑袋,不由打了个冷颤,“大晚上的晦气,快巡完这圈就换班了。” 两人一边闲聊,漫不经心的在营地晃悠。 自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有几个人影在营帐间穿梭。 萧鹿遥等人趁夜色掩月而渡河从人手缺口处进了军营。 萧鹿遥带着人,踩着士兵巡逻的脚步反向探查。 发现士兵的路线经过了两次主营帐的左侧。 若她记得没错,烧毁的粮仓也在同一个位置。 萧珂不会是将火药藏匿于被烧毁的粮仓处了? 若是普通人,确实不会想到已经被袭击的地方还会放重要的东西。 萧鹿遥眉头轻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殿下,有人来了。” 非烛低声提醒沉思的萧鹿遥。 萧鹿遥赫然从思绪中抽身,察觉刚才的走神错失了离开的好时机,咬了咬唇。 听脚步声渐近,萧鹿遥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殿下,是我,崔正。” 长剑已然出鞘半分,却被来人按了回去。 萧鹿遥愣了一顺,随即借由模糊的月光和声音确定了来人,“你怎么穿着叛军的衣裳?” “多亏殿下下药之举,有两队人马昏迷不醒,属下便同弟兄们都换了衣裳,天色昏暗,足狗以假乱真。 搜查也方便,属下已经让其他弟兄分散混入士兵中探查,说是粮仓那边有线索。属下正要去看看。” 萧鹿遥对他这大胆而细致的计划有些意外,随即又想到他这么久的校尉不是白当的,随即释然。 照理说做的准备和计划已经足够,但不知道为什么,萧鹿遥心里还是不安。 看着崔正熟练的躲避可能遇到士兵的路线,萧鹿遥便跟着他一同到了粮仓。 崔正故作响声,帐篷周围便冒出几个人影。 “属下让几个弟兄先到了粮仓,看样子并无其他人接近。” 崔正悄声说着,“没想到萧珂这家伙居然真的搞灯下黑这一套” “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粮仓的情报的?” 萧鹿遥看着粮仓周围的人影缓步走来,眯了眯眸子。 “是弟兄说听到夜巡的士兵闲聊透露的。” 崔正有些不解,人已经探出大半个身子,就要与之汇合。 闲聊?有这么巧的事? “不对,快退!” 云层渐散,寒光闪过,几个人影直直的朝两人袭去。 第121章 被摆了一道 第121章被摆了一道 “被摆了一道。” 崔正反应过来后就拔剑利落的反击,几个士兵见此围攻而上,“殿下,你先走。” 原本只是觉得太过顺利,现在看来是早有准备。 为什么? 难道这个地方真的很重要才会派另外的人看守? 还是说是因为下药引起了警惕? 可营地也并没有对此做出调整或者是戒备,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潜入。 顺利…… “殿下,先离开这里,崔校尉能应付。” 为了以防万一而派去营地其他地方探查的非烛恰好回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萧鹿遥抬眸看了眼游刃有余的崔正,点了点头跟着非烛离开。 “东西找到了,确实转移到了粮仓,但粮仓的位置变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本就是混淆视线的烟雾弹吗……” 萧鹿遥跟在非烛身后,喃喃出声。 是预料到他们可能会来探底所以专门准备守株待兔吗? 可崔正与之交手的那几人实力也不怎么样,而且闹出了动静却并没有引起营地其他人注意,这点怎么看也很蹊跷。 重点是并未发现有黑袍人的踪迹,她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萧鹿遥看着占了粮仓一半位置的火药,倒吸了口凉气。 粮仓外的士兵已经被解决,换成了伪装的自己人。 这些东西比她预想的还多,如果真的用做开战,那他们毫无胜算。 本来打算探查后收手,但现在看来必须要毁掉才行。 “执行第二方案。” “是。” 非烛犹豫了一瞬,想到外面有带来的士兵,也就下去安排计划推进。 萧鹿遥环视了周粮仓,因为上次的事情,粮草锐减了大半,剩下的大多都是火药。 他们到底是如何掌握了提炼和量产的方法的?是黑袍人的手笔吗? 萧鹿遥不由的走进几步查看,手抚过装有火药的麻袋,却有一层滑腻的触感。 “这是……” 萧鹿遥食指摩挲了两下,凑到鼻尖便闻到股奇怪的香味,模糊的记忆在脑中浮现,逐渐幻化成一个小男孩的模样。 “你不能辜负交给你的监国玉玺……” 稚嫩而严肃的声音骤然回荡在脑内,萧鹿遥太阳穴一阵发紧的刺疼让她不免皱紧了眉头。 正待萧鹿遥要回想起那小男孩容貌的时候,外面忽然阵骚动。 萧鹿遥回神,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驱逐。 自从和黑袍人交手后就偶尔会有这样模糊又熟悉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心中的不适感压下,刚好与进来的士兵撞个正着,“殿下,是夜巡的士兵,虽然解决了,但时间不多了。” “安排的士兵已经在各个点上守着了,等殿下一声号令便行动。” 萧鹿遥满意的点了点头,“崔校尉那边情况如何?” “崔校尉已经解决了士兵,也收到了殿下命令,已经在待命了。” 萧鹿遥闻言心里稍微庆幸几分提前准备好的方案。 吩咐好剩下士兵的行动迹象,萧鹿遥便耐心的在粮仓内等候。 “砰!” 火药的爆炸声在安静的军营中格外清晰,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士兵都因为这突来的夜袭也慌张集合,整装待发。 “少爷,有一队士兵的衣裳被偷了,应该是借此混了进来。” “伤亡情况。” 被唤少爷的男子身上披着外套,头发也未束起,身上并未着软甲。 脸色略微有几分苍白疲倦之色,头也未抬的看着这几日收集而来的情报,“地方没有被发现?” “发生爆炸的地方并未波及到士兵,似乎只是为了示威。” 大汉摇摇头,“带头人好像是崔正,被误导后有和士兵交手的痕迹,属下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逃掉了。爆炸应该也是他派人干的,不过……” 对于大汉犹豫含糊的语气,萧珂这才抬起头,双眸中神色阴冷。 “属下已经派人检查过爆炸的地方,用的是我们的火药。” 大汉只觉得被盯得头皮发麻,咬咬牙,“少爷,您到底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火药?” “吴成,你打听的太多了。” 萧珂眼神又暗了几分,似有些不悦的皱紧了眉头,“只需要再翻过峪口峡,一切尘埃落定,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 吴成身形一顿,对他冰冷而充满警告的语气感到一丝后怕。 他身为镇北侯手下的亲信之一,却一直被同僚间排挤,镇北侯也将他派去照顾三位少爷。 萧珂在三兄弟中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好学聪慧,他也对这个小少爷倾囊相交。 可在镇北侯离开北境没多久,就突然变相的软禁了两个弟弟和府中的人,然后整顿了士兵一路南下,大张旗鼓的发动了叛乱。 他虽然知道如今的北境在京城越发严重的压榨下民生越发困难,数次向京城请愿也效果甚微,直到先帝去世,萧穆上位,北境才得以喘息恢复。 “少爷您到底为何这个时候发动叛乱?” 几乎每过一座城池,他心里的疑惑就加深几分,“侯爷还在京城,这样贸然行事……” “就是因为父亲在京城,所以才这个时候行动。” 萧珂眸中闪过丝暗色,一目十行的扫过情报,“这个夜袭不像是崔正的做事风格,让士兵再谨慎些。” 萧珂在情报上圈圈画画,十分自然的渡过了这个话题,“派一半的人人去河边守着,另外的人分散到河道两岸的林间埋伏。” “那火药……” “不用担心,就算发现了也没关系。” 吴成碍于他阴冷的低气压氛围,喏喏的应下一声后离开。 萧鹿遥在听到响声之时便睁开了眸子,在听到帐篷外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火药堆聚成了一座可观的小山,若是拿去攻略一座城池也绰绰有余。 萧鹿遥拿出准备已久的火折子,轻飘飘的扔进了火药堆中,便飞快的跑出帐篷。 往与崔正说好的碰头处跑去。 太过顺利了。 萧鹿遥皱紧了眉头,心中的不安经久不散。 士兵在各处引发的小爆炸骚动分散了敌军的注意,萧鹿遥顺利的到达与之碰头的地点。 “殿下,河边被敌军堵了。” 崔正脸色严肃,“前去探路的弟兄没回来,恐怕河边已经被叛军控制了。” “殿下,火药已经处理了吗?” 经由崔正这一提醒,萧鹿遥才后知后觉诡异之处在哪儿。 火药没有爆炸。 “那火药,是假的。” 萧鹿遥回想那足够将营地炸毁大半的火药,脸色沉了下来,得出了结论,“真正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我们。” 第123章 脱困 第123章脱困 “半个时辰内,崖口碰头。” 萧鹿遥犹豫了一瞬,在衡量了非烛的能力和如今的情况后将引诱追兵的任务交给了非烛。 非烛拢了拢身上的黑袍,点了点头,带着几个士兵便窜出去。 待听到脚步声渐远,萧鹿遥才和剩下的士兵一起往崖口而去。 “殿下小心!” 却在没走两步之时,便有士兵猛地出声,挡在萧鹿遥面前。 “这次的反应倒快。” 嘶哑的声音骤起,萧鹿遥神色一凌,看向那从林间缓缓走出的黑袍人,他是故意等非烛离开。 士兵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倒在地上,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林间传来,密集的让人感到不适。 “是蛇!啊!” 护在她周围的士兵不知是谁惨叫了一声。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从本宫身上图名利。” 萧鹿遥半开玩笑的语气,视线却是直直的盯着黑袍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身上除了这条命,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我要的东西,就在你身上。” 黑袍人阴冷的笑声在风中回荡,抬手指了指萧鹿遥的胸口。 萧鹿遥冷笑一声,心中更是警铃大作,这不就还是要她的命吗? “既然如此,那不妨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大费周章的引我出皇城?” 萧鹿遥默默攥紧了手上的长剑,周围的蛇虫似乎有所顾忌踌躇不前,萧鹿遥心中虽然不解,但对此也是松了口气。 “当然是他在你身上留下的东西,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舍得把这宝贝交给你,但是看你这样也没法发挥它的作用,还是老老实实让我挖出来!” 黑袍人越往后说越是激动。 萧鹿遥不懂他为何如此愤怒,却也从中抓住了几个关键词,“挖”出来,意味着那个东西,是在她的体内? 萧鹿遥惊骇之间,黑袍人的身影已经贴近。 萧鹿遥连忙敛神应对。 “铮——” 兵器相接之声响起,萧鹿遥只觉虎口被震的发麻。 无视手上被被锋利的匕首划开的伤口,格挡开后就执长剑朝他命门袭去。 黑袍人身形一顿,有些震惊的微微瞪大了眸子,略微狼狈的躲开,“这,这不可能!” 黑袍人不顾被削去半截的衣袖,直直的盯着萧鹿遥,手腕往上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正竭力蠕动在他被长剑划开的伤口,吸允着他的鲜血。 “我这匕首上的蛊毒居然被消解了,果然是他偷走了命蛊……成功了……” 萧鹿遥脸色微微泛白,昏暗的天色下,面前这副非人的景象只教人作呕。 “你说的命蛊是什么?他又是谁?他还在京城里?” 萧鹿遥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强行抑制了呕吐的冲动,抓住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同时在心中也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不敢进京也是因为他吗?是不能被他发现?那你为什么又要找他?”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回答她的却只有阴冷的笑声。 萧鹿遥的疑问远远不止这些,却对于再次袭上来的黑袍人只能收声应付。 她确实在慈幼院后感觉身体比以前更有精力,但并未感到任何不适,若是有人在她体内种蛊,她怎么可能会毫无察觉。 正待萧鹿遥满心疑问之际,暗处寒光微闪,一只利箭直直的没入黑袍人的后背。 萧鹿遥对这突然的变故一时没了反应,黑袍人倒是先一步反应过来,果断的逃走了。 自知不可妄追,萧鹿遥心中松了口气,朝放箭的地方瞧去,却空无一物。 萧鹿遥不敢再多留,直直的往崖口赶去。 而就在她离开没多久,少年纤长的身影从林间闪过。 萧珂捏紧了手中的弓箭,神色间尽是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黑袍人的目的,居然只是为了一只蛊虫?居然就为了这种理由! 萧珂心中怒意横生。 无论是皇室还是瀛洲,都将北境当做可以随意指摘的地方。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理解镇北侯暗中养私兵的举动,却对他一直优柔寡断不解。 而这次黑袍人抛出的交易,不到最后,还不知道谁才是赢家! 脚下的杂草在这条路上肆意横生,几乎看不到一条明确的道路。 萧鹿遥不敢放松,树枝擦过皮肤留下道道深浅不一的血迹也恍若未觉。 远远的瞧见崖口枯树上的绑的布条,萧鹿遥加快了脚步。 所谓崖口,原本是有索桥连接两边的山地,下面就是滚滚江河。 但因地势虽高,村庄却地势低,被大水淹了后,这里便久未有人经过,便荒废了。 连接山坡的索桥便在久远的时间下留下了个到短不长的断口。 “殿下。” 萧鹿遥跑到崖边,将布条取下冲着对岸挥舞,喘匀了气,非烛已经是赶了过来,“追兵瞒不了多久,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退后。” 萧鹿遥拦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对面的崔正手中拿着弓箭,上面系着三股编织在一起的藤蔓,直直的戳进萧鹿遥面前的地面。 “还好这边的山坡要比对面高一些,不然还真没想到这个方法脱困。” 萧鹿遥手疾眼快的将要因惯性下滑的藤蔓抓住,使劲扯了扯来证明它的韧度,语气带些玩笑的意味。 非烛将藤蔓牢牢的缠在枯树上,确定了崔正那边同样妥当了以后,萧鹿遥麻利的将软甲脱下,腰带解下。 “殿下你在做什么?” 非烛震惊之余就要拦住她的动作,“属下可以轻功带您过去。” “但是带上我重量也增加了,你确定藤蔓承受的住?” 萧鹿遥有些无奈的耸耸肩,非烛也注意到这点,瞥了眼对面的将士,还是不赞同萧鹿遥的举动。 若是主子知道了,怕不是得扒了他层皮。 萧鹿遥最后妥协。 好在藤蔓结实,而非烛的轻功也十分上乘,不过是在藤蔓几个点借力,萧鹿遥连晃动也未曾见着,就平安落地。 虽然之前知道他身手不凡,但是没想到轻轻松松带人轻功还能轻若无物,真可怕。 非烛的身手不仅让萧鹿遥震惊嘀咕,崔正等人也是同样。 “早知道你功夫这么好,我们就不用赶着赶着搓藤蔓了。” 崔正有些哭笑不得,语气颇有些埋怨,惹得亲信偷笑。 崔正抽出长剑,一剑下去就将藤蔓斩断,落入千丈下的江河中消失不见。 第126章 人证 第126章人证 “说,谁派你来的?” 萧鹿遥利落的踢开落在地上的长剑,横在他脖子上的剑深入几分。 萧珂跑出去的步子顿住,对于萧鹿遥流畅的反击动作惊的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士兵哆嗦着不敢出声。 萧鹿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从前两次的事情后她就一直提高警惕,再加上如今五感上的变化,这种偷袭简直小菜一碟。 “殿下,人跑了。” 非烛轻飘飘的出现在一旁。 萧鹿遥微微皱眉。 跑这么快? 虽然在发生爆炸的那一刻她就暗中让非烛前去查看情况,却还能溜走。 看来做手脚的人身手不赖。 萧鹿遥看着面前哆嗦的士兵,心里大概有了搞这么一出“意外”的人选。 “欲害主将,按军规该就地处决,以儆效尤。” 萧珂一板一眼的说着,对于萧鹿遥收剑的行为不赞同的皱眉。 “好不容易等来把柄,杀了就亏大了。” 萧鹿遥轻笑一声,非烛便手脚麻利的将士兵捆起来,“也不妨我花大力气支开崔正他们,要是再错过这最后的动手机会,等回京就麻烦了。” 萧鹿遥说的漫不经心,听得士兵却是反应激烈的挣扎起来。 非烛毫不犹豫的打晕了他。 萧鹿遥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敛下眸中冷色。 “我知道你,是曾经在禁卫军犯事儿和镇北侯一起被驱逐至北境的罪人。” 转而看向将萧珂护在身后的吴成,眯了眯眸子。 似乎是被戳中痛脚。 吴成神色赫然阴沉下来。 眸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怨恨,握紧了剑柄,咬牙切齿的瞪着萧鹿遥,“你不过是皇城中的金丝雀,只会奢靡度日,你们皇族才是大庆的蛆虫!若不是你们……若不是……” “你说得对。” 萧鹿遥神色真切的点了点头,打断他义愤填膺的控诉,“但是你恨的不应该是禁卫军统领,现在的宁安侯萧蔷吗?” 在听到“萧蔷”两字后,萧珂很明显的感觉到身前的吴成绷紧了身子,似乎萧鹿遥只要再多说一句,他就会挥刀将她斩杀般的气势。 他还从未见过。 吴成是他的教头,是他的师父,也是仅此与镇北侯的存在。 但是他也从未听吴成讲过往事。 如今听萧鹿遥这短短数句话,就勾起了吴成的怒火,这种场面着实难得。 萧鹿遥见他脸色暗沉至极,手背上隐约见青筋暴起。 她拜托非烛收集来关于萧珂的情报之时,才无意得知照顾他的吴成是何来历。 在父皇在世之时,吴成只是恪尽职守的禁卫军之一。 但有次母妃前往寺庙祈福之时遇刺,而这件事彻查下来便是因为他的玩忽职守,导致母妃差点受伤。 更甚在之后查出他在禁卫军中私自开设赌注,触及父皇的底线,要严惩之际,镇北侯出面,救下他一命,而后跟着镇北侯蜗居与北境。 她前世只在母妃口中得知此事是父皇感情误事,错怪忠臣。 可皇命出口便不能收回,母妃还因此冷落了父皇几日。 而如今细查,她才知道,当年之事的真正疏忽之人是当时的禁卫军统领萧蔷。 之所以将这罪甩给吴成,只是因为是他恰好当日值班,而又是个身后无背景之人,才敢将脏水一并泼到他身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前线吗?” 萧鹿遥漫不经心的一句问话,却让吴成神色一顿,眸色中闪过一丝亮色。 似乎是为了确定吴成的猜想,萧鹿遥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我可以帮你报当年之仇,也可以帮你家小少爷洗脱叛国之名。” 一次性送上两个人证,再加上此时崔正应该已经抓住方有。 萧蔷就算再滑头,这次欲加害皇族的罪责也是板上钉钉。 萧鹿遥眸色坚定而明澈,嘴角轻勾,明艳的容貌更是熠熠生辉,英姿飒爽,让人不由得信服。 “殿下,这乱石可能要半个时辰才能处理完。” 非烛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提醒了一句。 同时也将萧珂两人唤回神。 “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珂轻咳一声,板着张脸,眸色中却是掩不住的好奇,“你想借此给萧蔷定罪,也想抓住黑袍人,一石二鸟的想法不错。” “但是现在我们困在这里,黑袍人不见踪影,刚才火石炸山的人也没抓到,事情还未到最后,你这个保证实在没有可信度。” 萧珂毫不留情的点破萧鹿遥的几个漏洞。 萧鹿遥脸上笑容一顿,佯怒的瞪了他一眼。 “这不就是来了?” 繁杂的脚步声骤起,从远至近,停在了上方,“放箭!” 一声令下。 萧鹿遥眸中闪过丝冷意,非烛抬剑将箭矢尽数斩断。 吴成也护着萧珂,虽然身中几箭,好在未中要害。 “萧鹿遥,你算计本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头顶传来满是嘲讽的声音,在这谷底隐约有回声,“好在本候提前察觉不对劲,居然想陷害本候,不过没事,只要你死在叛军的厮杀中,谁还管你抓住本候什么把柄。” 看来是刘裕失手了。 “宁安侯,怎么不装了?本宫还以为你是个沉得住气的。” 萧鹿遥朗声嘲讽,“这么快就撕破脸皮,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萧蔷咋舌,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若不是暗卫告知他,吴成还活着,且还成了萧珂手下亲信,他怎么能不慌。 若是让萧鹿遥与他见面,那他以前在先皇还在世之时,做的那些脏事儿不都暴露了,这个把柄决不能被萧鹿遥抓住。 更何况也是萧穆的命令,反正已经到了最后,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长公主,你就老实在这山谷长眠。” 萧蔷嚣张的笑了笑,作势就要让士兵放第二波箭。 在峪口峡之外,赫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鸟鸣。 萧蔷手上动作一顿,看着不远处的林间惊起的一阵飞鸟,心中不安。 而下一刻,一只利箭破空而来,直直的射穿了他身旁士兵的脑袋。 在谷中的萧鹿遥只听得有马蹄声逐渐近了,就见上面的士兵毫无预兆的倒下。 萧蔷在看到远处策马架弓之人,脸色赫然变得苍白,在士兵的掩护下,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殿下,你们在里面吗!” 外面赫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萧鹿遥神色一顿,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了。 公主府亲卫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第129章 道谢 第129章道谢 “三天前你们突然断了消息,我怕出事,就将行程提前了。” 迟砚一路跟着萧鹿遥进了帐篷,见她没有赶人的迹象,老实的开始解释,“京城那边有李太傅和潘老他们坐镇,你不用担心。在来的途中联系上了非烛,顺利和刘尚书汇合,才能及时赶到峪口峡。” 迟砚一口气说完,时刻注意着她的神色变化。 见她并未有发怒的迹象,上前两步,手指拂过她的脸颊,“阿鹿,你别生气了……” “你的意思是,你早有打算离京。” 萧鹿遥挡开他的手,眸色冷了几分,“打从一开始你就骗了我吗?” “我……” 迟砚神色一僵,张了张嘴,垂下了眸子,“我只是,担心你。” 他确实从一开始并不打算做旁观者,不然也不会一直让非烛汇报萧鹿遥的情况。 若是萧鹿遥这样的定论,他也无法反驳。 萧鹿遥触及他脸上神色落寞,语气间也尽是呢喃的不安,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无措的站在她面前。 柔和低沉的嗓音拂过耳畔,将她心里莫名的烦躁抚平。 萧鹿遥才察觉她的反应过激。 自从见到迟砚的那一刻之际,她悬吊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甚至于为他的到来赶到庆幸。 她生气的不是迟砚的行为,而是因此而产生依赖他想法的自己。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萧鹿遥深呼了口气,“毕竟你这次及时赶到确实救了我,这一点毋庸置疑。” “……谢谢。” 萧鹿遥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近似呢喃的说了句。 迟砚忽的抬眸,直直的盯着她,眸中逐渐腾升起一股温暖的笑意。 “我要处理事情了,迟尚书没其他事情就请离开。” 萧鹿遥抵不住他热切的视线,冷着脸下逐客令,转身朝案边走去。 迟砚伸手便拉住她的手腕,温热的触感爬上皮肤,惊起她一阵颤栗,赫然回想起他让人安心的怀抱,面色不由得发烫。 “你干什……” 萧鹿遥话还没说完,温热的气息喷撒在脖颈,略带凉意的柔软碰上裸露的肌肤,“我好高兴!阿鹿,你没生气……还好你没受伤……” 伴随着他眷恋暗哑的低语,萧鹿遥从中听出有几分庆幸。 萧鹿遥只觉热度从后颈蔓延至全身,耳畔如鼓的心跳声越发明显,不知道是紧贴在身后胸膛之中的心跳声,还是自己的。 前世迟砚也是这样哄骗她沉浸温暖的怀里,后来…… 萧鹿遥猛地从回忆抽身,同时也花了最大的力气推开了他。 迟砚踉跄了几步站定,对上萧鹿遥羞愤的神色,眉目间的笑意更是柔和。 萧鹿遥心头更是恼火,一手捂着脖子,绷直了身子,警惕的瞪着他。 像只炸毛的猫。 “来人!” “殿下,发生了什么……” 刘裕正好回来,听了崔正的转述后要见萧鹿遥,走到门口就听到萧鹿遥的声音,急急忙忙掀开帘子。 剩下的半截话在看到帐篷内的迟砚时,尽数吞回了肚子里。 萧鹿遥慌乱的心绪因为刘裕的突然到来,也逐渐冷静下来。 “我们要谈事情,还请迟尚书避让。” 见迟砚没有要离开的迹象,萧鹿遥忍不住出声赶人。 刘裕犹豫的看了眼迟砚。 此次能抓捕到萧蔷很大的帮助源于迟砚的主意,照理说这场汇报他有权在场。 可见两人之间的氛围,刘裕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担忧。 “迟尚书奔波一路,想必也很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 刘裕轻咳一声,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 “多谢殿下。” 迟砚并未拒绝,反而心情甚好的朝她眨了眨眼睛,老实离开。 好在顺利的抓到了萧蔷。 但却与萧鹿遥的预期有所出入。 若是照迟砚所说,他们只是有意将萧蔷赶到埋伏的地方,并未下杀手。 可刘裕等人等到的是身受重伤的萧蔷,此时也昏迷不醒的在接受军医的医治。 “你是否遇到一个浓眉大眼,使大刀脸上有伤的男人?” 见刘裕摇头,萧鹿遥皱了皱眉。 难不成是吴成先一步在半路教训了萧蔷一顿? 可吴成看起来不像是借公报私之人。 既然没有和刘裕等人汇合,那…… 萧鹿遥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神色微沉。 “看好萧蔷,我去见一趟叛军之首。” “殿下,臣和您一起去。” 刘裕虽然知道萧珂受降一事,但有前车之鉴在,他在心里已经将萧珂认为狡诈之人,自然是不放心。 “就是个小屁孩儿而已,本宫抓回来的人,难道本宫心里没点数?” 萧鹿遥轻描淡写的拒绝,神态间却是不容置疑的气势。 虽然她没法对吴成此人妄下定论,当务之急就是和萧珂交换下情报。 “不可能。” 萧珂在听过萧鹿遥简单的说明事情来龙去脉后,果断的给出了答案,“吴叔他不会借公报私。” “那这样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萧鹿遥深吟一声,食指轻扣桌面,“他被黑袍人抓了。” 萧珂神色一顿,随即皱紧了眉头。 吴成是镇北侯的亲信,也是辅佐他的手下。 为了避免过多的牵连无辜的人,他特意避开吴成与黑袍人接触。 照理说,黑袍人应该也不会盯上他才对,除非…… “吴叔知道你的事?” 他只能得出这样个结论。 “谁知道呢,我只见过他一面,已经没印象了。” 萧鹿遥轻笑一声,心中却也落下个待查。 对于萧珂敏锐的插入点很是满意的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撑着下巴,“你怎么不认为是吴成自己发现了黑袍人而跑去对峙被杀,又或者黑袍人发现自己被耍了拿吴成开刀?” “不可能。” 萧珂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缓缓摇头,“他不想引人注目,他的目标只是你而已。至于吴叔……他不是冲动的人。” “看来你应该知道不少关于他的情报。” 萧鹿遥笑容淡了下去,“时候还早,我已经派人去找吴成了,作为交换,在此之前你就先事无巨细的将情报共享出来。” 虽然有非烛调查,但关于黑袍人的背景线索还是太少了,她需要用最短的时间找出办法应对黑袍人的下次袭击。 第131章 为她更衣 第131章为她更衣 此时大捷的消息已然传到了京城中。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萧穆却没有半分的喜悦,他看着台阶下纷纷赞扬长公主有治世之才的臣子,握住龙椅的手紧了又紧,才将自己心中的怒意和不甘压了下去。 他们称颂萧鹿遥,那自己这个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算什么? 原本想借着此次萧鹿遥兵败,顺势将她手中的兵符夺回来,此间各种拖延粮草、不给补给,没想到竟还是让萧鹿遥成了。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阴狠和勉强,叫人看一眼都觉得不寒而栗,然而台下的臣子宛如没察觉到一般,纷纷上前祝颂,百里清越更是上前垂手道:“古有妇好木兰,今有长公主。这乃是大庆的福气,亦是皇上的福气!有长公主在,如何能不安定江山社稷?” 他的顶头上司赵锋没想到自己的臣下居然如此的不会看人脸色,龙椅上的天子虽然在笑,可是见不到丝毫真心的喜色,他赶紧咳嗽两声打断了群臣对萧鹿遥的溢美之词:“便是长公主再能干,可惜她是个女儿身。早晚是要出嫁的,所谓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若是长公主一直将兵符牢牢攥在手中,我大庆能率兵打仗的良才岂不是白白被耽搁了?” “不知赵大人所说的良才可是先前被提拔的燕嵘复?” 百里清越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顿时让萧穆和赵峰都觉面上无光,他仿若看不懂人脸色一般,摇头感慨:“若是这样的良才,还不如不要。大庆可有庸才,却绝不能任由鱼肉百姓、丧尽天良之人得登高位。还是陛下英明,燕嵘复的事情刚定,便将燕家发配。” 说着,百里清越撩起官袍径直下跪,“吾皇圣明!” 其他的臣子也纷纷跟着百里清越一起下跪高呼。 然而这样的众臣臣服,却不是萧穆想要的。 方才百里清越所言,字字句句都扎在他的心上,那些话不像是赞美,倒像是讥讽和嘲弄,他勉强一笑,“明君贤臣,朕有今日离不开诸位爱卿的倾力辅佐。只是听闻宁安侯萧蔷在此次平乱中身受重伤,朕心甚痛,宁安侯对大庆忠心耿耿,多年不得提拔,不妨——” “既然陛下提起宁安侯,微臣有一事不得不禀报。” 上前的乃是吏部尚书潘宁,他脸上带着痛心疾首之色,不等萧穆开口询问,他便跪了下来,“萧蔷乃是历经先帝、执掌内禁卫的大臣。先帝、今上都对他托以重任,然则据微臣的消息,萧蔷此次去了军中,每日只知吃喝玩乐,身为陛下钦点的伴君大臣,竟是龟缩后方、让长公主一介女流冲锋陷阵,连男子的气节都不要了!还请陛下从严治罪!” “真有此事?潘尚书莫不是在说笑?” 萧穆正想将此事压下,另一头在朝政上与潘宁不打对付的礼部尚书凌尚书佯装惊讶地开口:“如此德行,怎配得上宁安侯的爵位封赏?若是此事查证,老臣必然要恭请皇上褫夺了宁安侯的爵位!” “吏部乃是考评官员功过,老夫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十年,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又岂会在这大殿之上说?” 潘宁瞪了此时仍旧跟自己唱反调的凌尚书一眼,胡子都被气得发颤,他朝着萧穆再度重重叩拜:“还请陛下彻查此事!也还老夫一身清白!” “皇上乃是贤明圣君,如何能坐视不管?潘尚书还是莫要倚老卖老。” …… 原本以为凌尚书开口是针对潘宁而去,可是两人一来一去竟像是唱双簧一般,几番言辞交锋就逼着萧穆秉公处理此事。 萧穆的力道几欲要将龙椅的扶手都捏碎,若不是潘、凌二人自先帝在位时便不睦已久,他都要怀疑这是他们串通起来逼迫他。 “两位爱卿不必赘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萧穆的眼神有些阴骘,他起身,“萧蔷如今还在昏迷,不如等他还朝之后再议此事,如今最为重要的还是谋逆之人萧珂的处置问题,诸位爱卿可有何高见?” 下朝之后,百里清越看了一眼被自己抛在身后的金銮殿,今日皇上独独留下了赵峰商讨要事,想来是也慌了。 若真如潘、凌两位尚书所言,萧蔷这宁远侯的爵位若是被褫夺,皇上在朝中可用之人便是所剩无几了。 思及此,他的嘴角不由得溢出一抹快意的笑。 只是不知远在前线的萧鹿遥如何了。 萧鹿遥尚且不知潘、凌两位尚书已经对萧蔷怠惰一事发难,左右萧蔷的死活她也并不放在心上,如萧蔷这般唯利是图的人,死上一千遍也不可惜,只是将来若是要在众臣面前指认萧穆弑兄篡位一事,却少不得萧蔷的证词。 即便她再不愿看到萧蔷活过来,也还是命令军医用最好的药为他续命。 今夜便是与黑衣人定下见面的时间,萧鹿遥在营帐之中准备换上盔甲,身后营帐的垂帘却被人掀开,迟砚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今夜亥时便是约见黑衣人的时辰,微臣过来为长公主更衣。” 握着盔甲的手不由得顿了顿,萧鹿遥一脸惊诧莫名地看向他,“我何时让你过来更衣了?” “并非是长公主吩咐,而是微臣自请。” 说着,他就径直上前,拨开萧鹿遥挡在身前的手,自发为他更衣。 前世这样的举动他不知做了多少次,原本这等伺候人的活儿不该是他这等出身的人会的,可是就在那几年里,他为她梳洗、为她更衣,硬生生练就了这一手好本事。 “今日计划凶险,殿下万事小心。” 说着,迟砚就将自己的衣袍解了下来,看得萧鹿遥莫名其妙,她正要阻止他宽衣解带,却见到他的外袍下是一件金丝软甲。 他将金丝软甲和护心镜取下,穿到了萧鹿遥的身上,然后才为她一件一件地穿上盔甲。 “殿下于我而言,重逾千金,甚至比这天下苍生还要重。所以——” 他的眼里带着浓重而又炽热的爱恋,“殿下即便是为了复仇,也要保全自身。” 第133章 坠崖 第133章坠崖 “怎么可能?容貌可以假冒,可是身形却绝不会骗人。” 她自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便一直在打量她的身形,跟先前出现在他面前纤细弱质的萧鹿遥相差甚远。 看到黑衣人眼中的疑虑,萧鹿遥却是轻轻一笑,古往今来,善于伪装自己的女子不少,自己不过是让朱颜往自己的衣物里多赛了些棉花固定,以制造出骨节粗大的假象,便将这个黑衣人瞒了过去。 此时非烛等人已经团团将黑衣人包围,这些都是她自军中挑选出来的武艺出众之辈,再加上非烛,即便黑衣人的身法再诡谲,这一局,他也必败无疑。 只是在众多练家子中,却是混进了一个显得有些瘦弱的身影。 萧鹿遥看着出现在这里的迟砚,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但是到底没说什么,她看着宛如瓮中之鳖的黑衣人,“将解药给我。” “若我说不呢?” 不由得桀桀怪笑起来,那黑衣人事已至此,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可谓不狂妄。 一旁的迟砚给非烛使了个眼色,非烛手中立马射出两枚暗钉,直直地插入黑衣人的腿骨之中。 在火把的照射之下,此处的河岸宛如白昼一般,萧鹿遥清楚地看到两枚暗钉刺进去的地方有鲜血涌出、连带着黑色的衣物都浸湿了,但是黑衣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看向萧鹿遥的眼中满是疯狂,“那母蛊在你体内,倒也不算亏了,能有如此谋略,也难怪你那父亲将兵符和监国大权系数交予你。” “若是再不将解药拿出来,你这一双腿便要废了。” 萧鹿遥心内虽然急于知道母蛊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更为重要的是先拿到解药。 此人心思难测,自己今次得手太过顺利,顺得让她不得不怀疑他还有后招。 “不过是溶骨的解药。” 黑衣人的手伸向自己怀中,非烛警惕地盯住他的动作,但是黑衣人居然真的从衣襟里拿出来几瓶药,他将药瓶丢给萧鹿遥,众人的注意力此时都在药瓶身上,萧鹿遥堪堪接住药瓶,那黑衣人就疾步而起,一头没入江水之中。 “殿下,可要属下沿河追捕?” 黑衣人若是不除,将来必然后患无穷,萧鹿遥正要下旨追捕,却见到迟砚轻轻摇头,“殿下,就此收手。这黑衣人既然是瀛洲人,自然精通水性,听闻瀛洲人皆能水下闭气至小半个时辰。更不用说,即便我们派出精锐,只怕也会一一折损?” “这是为何?” 迟砚罕见地劝阻自己不要追捕,萧鹿遥蹙紧眉头,“斩草除根,此次机会难得,以此人蛊惑人心的能力,将来大庆境内指不定又要因为他生出多少事端。” “方才他趁我们不备时飞跃而起,我见到他腿间原本受伤的地方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有白色蛊虫在他伤口上噬咬的模样,迟砚的神情越发凝重,“今日能够取得解药已经算是难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我们对瀛洲那边知之甚少,不妨等回去之后再徐徐图谋。” 他说的也有道理,萧鹿遥看着手中的几个纹着古怪花纹的瓶子,皱着眉头,“既然如你所说,这黑衣人诡计多端,他给我们的会是解药吗?到时候若是另一味毒药,岂不是害惨了崔正他们?” “回去之后请军医查验之后便能得知。” 迟砚看了一眼她来的方向,心中总有一股子不详的预感,此时非烛嗅到了空气中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他立时发觉不妙,带来的精锐之中也发现身后的湖面竟是起火了,自河流上方一直往下蔓延的火海,令众人都愣在原地。 “水上怎么会起火?” 萧鹿遥不解,迟砚来不及答她,只攥住她的手就往来时的方向跑,“赶紧撤回!黑衣人早就料到会有此遭,已在河流上方布好了煤油!火势一旦蔓延开来,我们都要死在这儿!” 众人纷纷往回撤,好在刘裕朱竟等人一直按萧鹿遥所言、率人看守着这座唯一同行两峡之间的吊桥,眼看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众人纷纷跑上吊桥,可是堪堪到中间,吊桥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被人做了手脚,从中间断成两截! “殿下!” “长公主!”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迟砚连同萧鹿遥一起坠落下去。 迟砚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截断绳,他的手紧紧握着萧鹿遥。 身下是万丈悬崖,萧鹿遥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她抬头望着上方紧紧握着自己手的迟砚,看着他额头上沁出来的汗水,知道他很快也支撑不住了。 “你若是支撑不住,放开我的手便是。” 这断绳看起来也支撑不了多久,上面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支撑一人勉强可行,可若是再带上自己,只怕两个人都活不下去。 “我绝不会放手。” 上一世自己便是松开了手,他太过自负,以为他的阿鹿可以等到他将那些小人料理干净,以为她会在府里等着他,可是最后等待自己的却是已经冰凉的尸体。 迟砚的眼神晦暗得宛如没有星辰的夜空,尽管全身已经脱力,他还是死死地攥着萧鹿遥的手。 “其实有时候我在想,若真能死在一起,也没有什么遗憾。生前阿鹿是我的,死后我们也还能在一起。” 他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流失,此时也顾不上萧鹿遥不许他唤她阿鹿的禁令,他垂首望着她,眼里满是温柔,“只是一想到我的阿鹿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宁愿是我代替阿鹿去死。” “你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仿佛是在跟自己诀别,又仿佛是在交代后事,萧鹿遥的心头一次慌了,她急切地看着他,“你不许做傻事!要死一起死,若是只有我活下去,京城的百姓又该堵我的公主府了!” “你从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阿鹿远比我想的要坚强。即便没有我,我相信阿鹿你也能走下去。” 说着,迟砚就猛地用力,将手下的女子重重一荡,让她攀上悬崖上的树,自己却是手一松,直直地往下落去。 第134章 戒掉习惯 第134章戒掉习惯 “迟砚!” 自重生以来,萧鹿遥对他有过不耐烦,也想从此陌路,可是唯独没有想过的就是让他死。 她看着她的身影仿佛下坠的星辰一般往下落去,还没来得及抓稳树干的手本能而又徒劳地往下伸去,但是却只抓了个空。 上面的人还在积极营救,听到长公主的声音之后,朱竟打着火把在悬崖边上一寸一寸地探头往下看,总算看到了抓着树干的萧鹿遥,他不由得喜出望外,赶紧让人将带来的绳索绑在树干上,让众人看护着绳索,自己则是下去将萧鹿遥救了上来。 “长公主,长公主还好你没事,方才我的的心都差点蹦出来了!” 朱竟刚把萧鹿遥拉上来,朱颜就将萧鹿遥紧紧抱在怀里,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萧鹿遥周身,见她手上有几处擦伤,不由得有些心疼,“要我说,殿下你就不应该自己犯险,那黑衣人如此狡猾,如果跑得再慢些,只怕长公主你就葬身火海了!” 闻言,有些痴痴傻傻的萧鹿遥这才看向吊桥对岸。 之间对面山上已经是一片火海,就连那边的吊桥都已经燃烧起来,整片山林宛如传说中的地狱业火一般。 “殿下,你怎么哭了?” 见萧鹿遥的眼角有泪水划过,朱颜有些不解,她和身侧的几名近卫对视一番,都不知道长公主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 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止住自己的哽咽,萧鹿遥望向自己脚下,那是无尽的、看不到头的深渊,她怀着些许期望问道:“你们说,如果人掉下去,有机会生还吗?” 以为长公主是在为那些不慎跌落下去的士兵精锐伤感,朱颜和哥哥朱竟对望一眼,什么都没说。 因着天色昏暗,加上过吊桥时情势危急,众人的注意力只在萧鹿遥一人身上,并未发现迟砚,加之迟砚与非烛身形差不多,几人只以为是非烛带着长公主过来,为保护长公主坠崖了。 在朱颜的搀扶下,萧鹿遥极力压抑住哽咽,她看着围在自己身侧的众位将士,从衣襟前拿出了那几瓶解药,“解药已经拿到了,眼下只有吴成不知去处,一切等回到驻地之后再说。” 此次折兵损将并不算太多,加之取回了解药,众人都是欢欣鼓舞。 看着他们高兴的模样,萧鹿遥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直到在营帐之中沐浴的时候,她依旧不敢相信,迟砚真的已经死了。 她举起手看着手上的伤,那是迟砚奋力将她朝着悬崖边的树荡去之时,她被崖石所伤留下的。 只有身上的疼痛能证明他好像是真的死了。 “说起来,这次居然没见到迟尚书,先前他不是殿下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的吗?” 正在为萧鹿遥揉洗着长发的朱颜好奇地道,“这次在人群中没见到他,我还有些不习惯呢。” “……那以后你得习惯了。” 大家都知道自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之后必死无疑,萧鹿遥不由得合上双眼,温热的水都不能去处此时她心中的寒意,“我也要习惯了。” 朱颜只听到了前半句,她还以为是迟尚书在自家公主这儿碰钉子碰够了,以后不会再来找殿下,她犹豫着,手上的动作也放轻了不少。 “殿下,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萧鹿遥闭着眼睛,准她开口。 “其实迟尚书待公主,也算是极好的了。举凡男子,又有哪几个如他一样呢?” 想着迟尚书在自家公主这儿碰了不少壁,每每被折腾得鼻青脸肿的回去,朱颜就有些想笑,“公主你想想,京城中不知多少女子都想成为迟家的儿媳,可偏偏他只想做公主的上门驸马。就说那个新宁郡主,她可没少往迟尚书面前凑,可迟尚书一次都没搭理过她——” “够了!” 原本以为这个人走了便也就走了,自己不会为他感到丝毫伤心,可是现在朱颜的几句打趣的话都让她的心一阵一阵地揪得疼。 朱颜有些不解地看向公主,她总觉得今日的公主平静之下透露着丝丝不对劲,明明今日也算是大获成功,可是公主的脸上只有平静,看不出丝毫的高兴。 “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你也早些休息。” 知道朱颜那欲言又止的神色是怎么回事,萧鹿遥先发制人止住了话头,然后穿好中衣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朱颜见公主如此,也不敢再问,只默默地收拾好了房间,然后退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萧鹿遥辗转反侧,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她一闭眼,想起的就是迟砚在掉落下去时仍旧对她笑着的模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 居然就这么一死了之! 他前些时日对自己嘘寒问暖、出生入死,难道就是为了看到今日自己的狼狈? 他赢了。 她的确不可能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想到他释然、解脱的神情,萧鹿遥的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她抱着自己的被子蜷缩成一团。 第二日晨起,萧鹿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她看向军医,军医满脸喜色地捧着那几瓶解药,“回禀殿下,下官查验过了,这的的确确是对症的解药。瀛洲药理果真精妙。” “既然是解药,就速速给崔校尉送去,这几日他们都好生歇息。” 想到如今还昏迷不醒的萧蔷,萧鹿遥的眸子不由得冷了冷,“萧蔷如何了?” “那位大人身上所受的伤有些重,如今只能慢慢养着,只是下官发现,萧大人的手筋脚筋皆受到了损伤,即便已经用上了最好的药,但是照着现在的恢复程度,日后行走或者是拿重物,都会是问题。” 这话让在场的人不禁愕然。 要知道萧蔷这个宁安侯可是走的武将的路子得了如今的爵位,如今跟随长公主只知道吃喝玩乐也就罢了,以后连行走都要受阻,宁安侯岂能名副其实? 闻言,萧鹿遥却是露出了一抹冷笑,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亲点了几十名士兵。 第136章 败坏名声 第136章败坏名声 迟砚不过是在赌,赌黑衣人如此步步为营之人,不会就此放过吴成这个人的利用价值。 不然当时就不会给萧鹿遥送去吴成的手指了。 “搜山这种事情不必你亲自来,只需让大军沿着有人迹的地方一一搜查便是,为何——” 非烛刚问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犯傻。 如迟砚这般将萧鹿遥放在心上的人,只怕是为了引起萧鹿遥的怜惜之心,从假死,到所谓的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如此的说辞,都不过是迟砚的算计罢了。 “长公主如此刚烈又有智谋的女子,应当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尽管迟砚是自己正头效忠的主子,但是非烛还是耿直地说了出来,他看着依旧保持着斯文有礼的迟砚,“难道你就不怕这样将被长公主越推越远吗?” “非烛,你未曾尝过男女之情的滋味,还是莫要开口了。” 这其中的缘由迟砚并不想说,他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变成了之前那般深不见底的模样,他忍住腿间的伤痛,拄着非烛为他做的简易拐杖,朝着山上缓缓走去。 回到营地的萧鹿遥此时心中的怒气已经渐渐消弭,她微微合上眼睛,脑中仔细复盘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迟砚是为了算计,只怕也不单单是为了让自己对他生出追思,他纵然事事以自己为主,却也不曾耽误过正经事,由此看来,他多半是去查找吴成的踪迹了。 此时朱颜朱竟兄妹在一旁看着自家公主坐在虎皮铺就的椅子上,她微微闭着眼睛,脸上除了不耐烦还是不耐烦,真真叫人劝都无从下口,最后还是朱颜在兄长朱竟的示意下开口:“殿下不必如此生气,尚书还活着自然是千好万好。这其中未必都是欺瞒,殿下还是莫要生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 “我倒不生气。” 只是如今迟砚到底在何处,却是让她的心有些不安,即便有非烛在他身侧,那黑衣人身法诡谲,以血喂养的蛊虫又能助他修复自身的伤口,迟砚坠崖之际未必没有受伤……到时候若真的跟黑衣人迎面碰上,只怕他还是逃脱不了一个死! 一想到这里,原本以为迟砚没死而高兴的心情,此时又渐渐变得阴郁起来,“朱竟,你去军中清点人手,挑几十个身手还不错、熟悉山林的人出来,从明日起,沿着山林之中四处搜查。”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断掉找寻他们的人手,萧鹿遥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担忧,“一有发现即刻来报。” 就在他们在原地驻扎、搜寻迟砚下落的时候,已经有一队人马护送昏迷不醒的宁远侯回京了。 这群人得了萧鹿遥的指示,一进京城便刻意张扬,只差敲锣打鼓地告诉京中的老百姓,这宁远侯身负皇恩,去了平叛的前线居然当起了缩头乌龟、躲在帐篷里与军妓寻欢作乐。 满身的伤居然是被人寻到了帐篷里打伤的,真真是丢尽了颜面、 倒是那之前只知道养面首、对着美男荼毒的长公主,穿起了盔甲亲自领兵作战。 他们诚心绕了远路,硬生生地抬着宁远侯绕着京城走了个大圈,才将宁远侯送回了宅邸。 只是如此一来,宁远侯的名声却是已经坏透了,一传十十传百,如今京城中谁不知道宁远侯不仅毫无功绩还被人杀到了营帐中? 等消息传入皇城之中,萧穆听闻那护送萧蔷回来的士兵的举动,不由得一拳重重捶在书案之上,“萧鹿遥真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萧蔷乃是朕指派出去的随军大臣,萧蔷失职,她如此张扬出来,不是要打朕的脸吗?” 只是他眼下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对付萧鹿遥。 思及此,他将目光投向了正在为自己研墨的少女身上,“新宁,你说眼下该如何是好?朕倒是有意在她班师回朝的路上将她除去!” 站在御书房里的燕新宁此时却是没有半分心思阿谀奉承,她浑浑噩噩,满脑子都被迟砚生死不明的消息所占据。 那是她爱慕多年的少年郎,如今却因为萧鹿遥这个扫把星坠落山崖! “燕新宁,你在想些什么?朕在问你话!” 连这个燕新宁如今都不把自己这个皇弟看在眼里,萧穆气得抄起手边的镇纸就往燕新宁砸去,燕新宁及时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偏头,这才躲了过去。 “请皇上恕罪!新宁也在想到底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萧鹿遥。” 后知后觉方才萧穆在问她的话,燕新宁不由得心中一颤,她隐约听到了萧穆似乎说要在萧鹿遥班师回朝的路上将她除去,她赶紧劝阻:“皇上,万万不可在她回朝的路上对她下手!” “为何?” 狐疑地看着眼前阻止自己杀萧鹿遥的女人,萧穆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这些天受朝臣压制的影响,他已经越发的多疑了。 “皇上难道忘记了吗?” 见皇上对自己竟然也起了疑心,燕新宁的心一颤,“在萧鹿遥出京的时候您便想过这法子,可是皇上后来又说,凯旋回朝的路上若是萧鹿遥有什么好歹,必然有人疑心是皇上所为。毕竟如今的萧鹿遥功高震主。” 说这话的时候她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迎接自己的是雷霆之怒,她继续为自己辩解:“若说整个京城,皇上您是头一个想让萧鹿遥死的,我便是第二个!她夺了我的心上人,如今又害得迟砚生死不明,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好!” “……你起来。” 在燕新宁的极力澄清之下,萧穆的理智也稍稍回来了些,他想着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如今也就燕新宁用得最为顺手,也不想一时间寒了她的心,便压抑住心中的不悦淡淡开口:“迟砚虽好,此人却不大识时务。你且放心,待来年的秋闱,朕会亲自为你择一门好亲事。” 可是自己想要的只有迟砚! 当着萧穆的面,燕新宁不敢讲心里话说出来,只再度跪下来叩谢天恩,便跪安了。 第142章 重新开始 第142章重新开始 瘸子、瘸子驸马? 迟砚唇边的笑意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跟在他身后的丁卓看到自家主子脸上那极力忍耐的神情,真真替他鸣不平,他正要开口劝迟砚回去、莫要再热脸贴冷屁股了,却见到迟砚已经若无其事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迟砚,萧鹿遥顿时有些心虚。 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了,况且迟砚身上的伤还是因为自己才有的。 她轻轻咳嗽两声,“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想着回京途中殿下难免无聊,想着过来陪殿下说话解闷。” 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迟砚腿脚依然不方便,他拄着拐杖,虽然行走艰难,但是他镇定自若、悠然自得的模样与平常无异,他自顾自地在萧鹿遥身侧的案几旁坐了下来,还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腿伸到了她面前,叫她时时都能看到迟砚的伤处。 “咳咳……迟卿若是腿脚还没有完全好,那便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好好养伤。若是伤上加伤,可就不好了。” 萧鹿遥几乎可以肯定,迟砚听到了自己和朱颜的对话,她有些心虚地主动为他呈上了一杯马奶酒,“如今晚间越发的冷了,迟卿喝点酒驱寒。” “即便公主送过来的是毒酒,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饮下,更何况公主如此关心我。” 微微一笑,迟砚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了她的眼睛,“若是殿下能唤我‘卿卿’,而非迟卿,那便更好了。” 这话让正在喝酒的萧鹿遥被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一旁的朱颜还没来得及上去帮自家殿下顺气,就见到原本应该行动不便的迟砚已经上前,帮她轻拍背部顺气。 “迟砚,你是臣,我是君——” 缓过气来的萧鹿遥语气稍稍严厉了些,她正要怒斥他心思不轨、应当恪守君臣之礼的时候,却听到迟砚慢吞吞地道:“方才微臣在门口将殿下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自己出言不逊在先,萧鹿遥顿时没了脾气,只能硬着头皮将他的话听下去。 “朱颜所说之言并非是空穴来风,殿下几次三番地跟皇上唱反调,即便当今圣上是个伪君子,估计着自己的名声,如此逼他,只怕他也要开始反扑了。” 迟砚前世跟萧穆往来甚多,对此人的秉性了如指掌,深知他的卑劣与不堪,前面那些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真要将萧穆逼急,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一点无需你多说,我自然明白。” 若非是丧心病狂、极度狠辣之人,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兄嫂下手? 萧鹿遥的眼神显得有些冷,她侧头看向他,眼神讳莫如深,“你既然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情,便知道要想我在他面前服软,根本不可能。” “我何时让你在他面前服软?” 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而隐隐生气,迟砚不由得长叹一声,“只是此次你平叛立下如此军功,在朝中威望更甚从前,如今朝中几位先帝留下来的尚书并非迂腐之人,如今眼见你的势头是一直揽权不肯放……难道你真以为他会善罢甘休?” 不等萧鹿遥反驳,他继续开口:“现在萧穆恐怕想的是如何早点将你早些嫁出去。现在他已经对你产生疑心,若你再一直对婚嫁之事毫无兴趣,只怕他会顺着这一点一直追查下去,届时你该如何应对?” 即便萧鹿遥手中握着兵权和监国大权,可是如今的天子究竟还是萧穆。 以下克上,是自古以来的大忌。 萧鹿遥听明白了迟砚未曾全然说出来的话,先前有些恼怒的她此时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正如迟砚所说,自己虽然是手有实权的长公主,可是大庆自开国以来便是以男为尊,若是真的跟萧穆硬碰硬,名义之上自己并不能站稳脚跟。 “与其让别的的不可信任的男子成为你掩人耳目的工具,倒不如让我来。” 毫不知羞地自荐枕席,迟砚将此事说得理直气壮,“此番我率军前来,便是已经做好了应对京城人言的准备,你我之间的暧昧早已人尽皆知,倒不如将此事坐实,殿下你说呢?” “你并非是我唯一的选择。” 被他的话弄得心中一颤,萧鹿遥本能地就想逃避,可是迟砚却似是看清楚她的想法一般,淡淡开口:“怎么?殿下那日在军帐之中说的话已经不算数了?” 一把握住她的手,迟砚素来温润的眼神在此时变得有些偏执,“当日殿下同我说,你我之间已经两清,从此之后便可再从头开始。难不成殿下不过是哄哄我?” 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从头开始了? 萧鹿遥简直又惊又羞,她挣了两下并未挣脱开来,当着朱颜的面被他握住手不放,萧鹿遥的脸涨得通红:“莫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不过说前尘旧事一笔勾销,谁要跟你从头开始?” 此时朱颜也识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迟砚静静望着她,“莫非殿下此时已经有了旁的心头好?是百里清越、还是那姓陆的小子?” 他神情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子狠意。 一想到围绕在萧鹿遥身侧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他就恨不得现在上门宣示主权,也让那些个蠢蠢欲动的人收起心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由得冷笑一声,萧鹿遥最见不得他处处都要干涉自己的样子,仿佛两人依旧是前世的恩爱夫妻,她抽出簪子在迟砚的手上狠狠一划,迟砚吃痛,手上力气稍稍松了松,却握得更紧了,他眼神沉沉地望着身前眼里满是愤怒的女子,“阿鹿,你不要逼我。” 此时的迟砚让萧鹿遥觉得有些陌生和害怕。 出现在她面前的迟砚素来都是温和有礼,即便狼狈不堪,却总还是保持着从容的气度。 可是这一次,他明显失态了。 “迟尚书。” 再度唤着他的官职提醒他,他们两人如今的身份关系,萧鹿遥眼中写满了倔强:“覆水难收,你我今生只能是君臣。懂吗?” 第163章 皇后献计 第163章皇后献计 “好了,此事朕自然有所决断。鹿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到了现在婚事都没个着落,反而在这里操心这些朝政大事,我看,还是得让你皇嫂早些为你选个驸马。” 萧穆心中已经拿定主意,让宁远侯萧蔷先退下,然后将萧鹿遥留在了御书房里。 “皇叔就这么急着叫我嫁人?你在害怕些什么?” 问这话时萧鹿遥的眼神无辜极了,看得萧穆背上一阵一阵地发凉,正在萧穆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我可是大庆的长公主,一般人能做我的驸马可是积了几辈子的福,皇叔难不成还担心我没人要?”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暗搓搓地踩一脚燕新宁,“我高高在上、都还有人趋之若鹜,不像有些人,四处倒贴也没人要。” 知道她说的是燕新宁,萧穆也不在意。 她的表现活脱脱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从来不假辞色,萧穆的心安定不少,却还是忍不住打探,“那你和迟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是为了你上前线、如今还断了腿。这么情深,难道你也不感动?” “皇叔在说些什么?” 真真有意思得紧,萧鹿遥眼中含着几分讥讽,自己的父皇母后待他也是千好万好,不也养出了这么一个杀兄弑嫂的白眼狼吗? 笑眯眯地望着他,萧鹿遥的态度自然而又顺理成章,“我们皇家的人,自然都是别人将最好的捧在眼前。至于喜不喜欢、收不收用,那是另一回事。” 这话倒是合了萧穆的性子。 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萧穆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道:“看来鹿遥比起从前成熟了不少。” “多谢皇叔夸奖,我的意思很简单,这婚嫁之事我都不急,皇叔你就别跟着瞎起哄了。” 微微一笑,萧鹿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愿意跟这伪君子多待,“我就不叨扰皇叔了,也免得你时时刻刻都要催着我成婚。” 说完也不等萧穆答应,她就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御书房。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萧穆脸上和善的笑意终于彻底地垮了下来。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时镇北王世子萧珂打着为先帝平凡的旗号举兵的时候,就连朝中都隐隐有些怀疑之声,难道萧鹿遥就真的半点都不曾怀疑过? 如今她给自己出的这个计谋,虽然看似是小女儿的赌气之言,但是后面有没有算计? 这些问题让他有些头疼,正巧赵皇后带着亲自炖的燕窝来御书房,他揉了揉额角,让她进来了。 “听说鹿遥来过了?” 赵皇后这些时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得罪了皇上,毕竟兄长不争气,前些时日一直把持着银钱不肯拿出来。 “嗯。” 对着赵皇后的时候,萧穆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一个在政治上不能为自己带来裨益、不能约束好父兄的皇后,形同摆设,他正要让皇后放下补品就离开的时候,却听到皇后怯怯开口:“说起来,此次鹿遥平叛也算是立下大功,不如为她开一场庆功宴?” 为萧鹿遥开一场庆功宴?岂不是越发抬举她了吗? 萧穆正要驳回她的话时,却听到皇后又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宴会之上少不了饮酒庆祝,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喝多少酒?若是酒后乱性发生点什么,闹得人尽皆知,便是长公主不嫁也得嫁。” 她这法子借鉴了之前燕家二房嫡子闹出来的笑话,如法炮制的难度低,“庆功会上都是文臣武将,国之栋梁,若是当着这么多人与男子有染,即便萧鹿遥不肯成婚,那些谨守礼法的老臣子会放过她吗?” 听到皇后不徐不疾的讲述,萧穆的眼睛越来越亮。 “你说的对。庆功宴能彰显朕对鹿遥的重视与喜爱,若是此事成了鹿遥想来也能够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不至于染指朝政。” 皇后平时看着不声不响,关键时候到时候能为自己分忧,萧穆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赞许,他接过她手中端着的燕窝,“你做得很好。” “谢皇上赞许。” 许久没见到皇上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了,赵皇后心头也很是激动,她看着萧穆,语气中带着羞涩之意,“那皇上今晚……” “今晚去椒房殿。” 纵然自己对赵皇后不甚满意,对赵家也怨言颇多,但是一时半会儿自己还离不开赵家的帮助。 倒不如先将嫡长子生下来,也可堵了朝中某些大臣的悠悠之口。 死几次,他看向皇后的眼神也越发的温柔。 自宫中出来之后,朱颜看着长舒了一口气的萧鹿遥,带着些疑惑地问道:“殿下这一趟来得好生着急,想来皇上也不会在宫中杀了萧蔷,为何不等过几日朝会的时候再将这折子递上去?” “打得就是他措手不及,若不是我和萧蔷一前一后进宫,萧穆只怕还不会考虑到将萧蔷发配出去。” 换做平常冷静下来的萧穆,定然想的是如何早点将萧蔷杀了以绝后患。 自己这么一来倒是为萧蔷争取了些时间。 “萧蔷不能死。” 起码是在自己双亲死亡的真相大白于世之前不能死。 萧鹿遥从袖中抽出一封信,交给了朱颜,“让朱竟悄悄地送到宁远侯府上,不要被萧穆的耳目发现了。” 三日之后,萧穆的暗卫依旧盯着宁远侯府,他们盯的主要是老爷子,对于宁远侯世子却是没有过多关注。 今日早晨宁远侯世子萧越出门,也不过是让暗探多看了几眼。 而那位侯爷自进宫面圣之后似乎越发消沉了,一连几日又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不见出来。 “拜见长公主。” 青楼的一间济楚阁内,穿着自己儿子衣物、做青年人打扮的萧蔷现身于此,他看着做男子装束的萧鹿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你还是来了。” 看着萧蔷,萧鹿遥微微一笑,“看来你还是不想死。” “若有能活下去的法子,谁愿意死?” 第164章 折中 第164章折中 与宫中即将为长公主举办庆功宴的消息一并传来的,还有皇上将宁远侯派去吉水巡查军防的消息。 此次朝中倒是难得的抗议之声甚微。 毕竟宁远侯先前在平叛时候的表现有目共睹,如今他又伤到了手筋脚筋,作为一个武将,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如今皇上将宁远侯打发去边境,倒也正合朝中大多数臣子的心意。 萧穆还是头一次在朝政之事上如此顺心,隐隐的找回了当年摄政时的意气风发,只是在提起如何处置镇北王一家的时候,朝臣分歧却是极大。 宗亲一派自然是极力主张保下镇北王,此次世子谋反叛乱并非是受到镇北王的授意; 而朝中的清流大臣则是觉得应该严审,审问之后再行定罪。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萧穆听得颇有些头疼,还有些胆战心惊,他们说严审,到底要审问什么? 如今萧珂谋反已然是事实,都已经如此明了,这些主张要审的人究竟是想审问些什么出来? 莫非是为了当年的事情? 思及此,萧穆颇有几分阴骘和忐忑地看向萧鹿遥,可是萧鹿遥却只是举着自己的手仿佛在仔细地查看着上面的蔻丹,她神情十分寡淡,对于如何处置镇北王一事似乎没有什么看法。 见她如此表现,萧穆的心才堪堪放了下来,他扯出一抹笑容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臣子,“宗亲说的话固然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众爱卿的意思朕也明白。萧珂犯上作乱一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其实无需再审,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到底如何处置镇北王一家。” 说到这儿,他试探性地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萧鹿遥,“鹿遥,你跟着处理朝政也有些时日,不如你来说说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事情皇叔做什么问我?” 萧鹿遥眼中带着诧异地看向萧穆,她收回自己的手,换了个姿势在椅子上躺着,“如今镇北王妃和自己的另外一个孩子还在赶往京城的路上,自北境前往京城少说也得月余的行程。若是眼下京中传来要将镇北王一家严办的消息,无异于逼他们再度造反。” 这个角度却是之前没有朝臣提起的,萧穆这才想起,镇北王妃还有镇北王的另外两个子嗣还在前往京城的路上。 若是真如萧鹿遥所说,如此,岂不是再逼着他们反一次? 他们造反不打紧,祖宗的江山若是丢在自己的手上,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 思及此,萧穆立马改口顺着宗亲的话说:“你说得极是,况且镇北王这么多年都在边缘苦寒之地为朕、为大庆守着江山边境,功劳苦劳他都有,若是因着此次世子叛乱之事便要下狠手,朕也于心不忍。” 他前前后后态度的变化真真是有意思极了。 萧鹿遥煞有介事地点头同意着他的话,“皇叔说得极是,要我说,镇北王那边罚点俸禄钱银便也罢了,只将萧珂幽禁在宫中,想来自己的儿子还在京城为质,他以后便是有这样的心思也得掂量掂量,你说呢?” 她的话倒是让宗亲和朝臣都满意。 宗亲原本就是想保住镇北王的性命,以防自己家族里出了个不肖子孙,没有先例,想保住性命都无法。 而朝臣自然是像削弱这些宗亲的势力、打压他们的威风,若是能经过此事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也是极好的。 见两派对这个折中的法子都十分满意,萧穆只觉了却一桩心头大事,随即他便看向了萧鹿遥,笑着道:“你皇嫂最是担心你,她特意操持了一场宫宴为你庆功,须知咱们宫里也许没有这么热闹了,届时鹿遥你必须来。” “知道了皇叔。” 听到宫宴的消息,萧鹿遥却是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 若说萧穆不是想着借这个时机来算计自己,她都不信。 只是不知这次宫宴上又备好了什么样的惊喜等着自己? 回到公主府,萧鹿遥觉着身上厚重的朝服热得紧,刚进了自己的院子就开始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跟在她身后帮着收拿衣物的朱颜笑着通传:“还没来得及告诉公主,迟尚书来府上了,现在就在屋中等着你呢。” 迟砚来了? 腿都还没好出来走动什么? 萧鹿遥推门,果然见到八仙桌旁坐着越发清瘦的迟砚。 他瘦了些,精神却十分好,他见萧鹿遥回来了,脸上立马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正要起身行礼的时候,被萧鹿遥一句话打断了:“腿脚都还没好就这么急着行礼做什么?等你的腿彻底好之后,天天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也不拦着。” 两人如今的关系不上不下,说是全然的君臣不像,说有男女之情萧鹿遥也不愿意承认,只能模模糊糊地处着。 “可是有什么事?” 了解迟砚的为人,若非有什么事情,迟砚也不会拖着残病之躯上门拜访,萧鹿遥不以为意地问道。 “听闻皇后娘娘特地设宴,要在宫中为你接风洗尘。” 看得出来萧鹿遥此时的心情不错,迟砚也就大着胆子没有如以往一般严守君臣之礼,“你是怎么想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萧鹿遥总觉得这话不是那么得劲儿,只得换了个说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对于萧穆和皇后的为人,萧鹿遥如今也算是看得透透的。 皇后不做好皇后的分内事情,一心想着跟萧穆的那些个妃子争宠抢头花,为了讨好萧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想来这次宫宴就是她想好了设计自己的。 至于会如何陷害设计自己,这一会儿她却是没有什么头绪。 看着萧鹿遥俨然已经看穿了一切的模样,迟砚暗暗松了口气,如今的萧鹿遥越发的聪明,等闲的阴谋诡计已经对付不了她了。 只是宫宴那天,他势必要陪在她左右,“我也收到了宫宴的请帖,前几日王大夫为我做了顺手的拐杖,到时候我也进宫去看看热闹。有我在,殿下什么都不必担心。” 第166章 上门问罪 第166章上门问罪 “我父亲死了?” 正在家中品茶的萧鹿遥看到突然冲进来的青年,不由得蹙起眉头。 尽管经历了门第变更、父亲被贬,萧越的脸上依旧带着少年的天真,萧鹿遥想到迟砚所说的此事不能告诉旁人,加之萧穆的探子指不定就在哪里看着,她也只是淡淡地回话:“是啊,你父亲死了。听说皇上念及宁安侯生前功绩,要赐给他一份哀荣。” “你不是会保护我父亲的吗?为什么你还会让他出事?” 眼神愤恨地盯着眼前用一脸无所谓的神色说出这样的话的林怜夏,萧越眼中满是哀痛,“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帮我父亲!你只是在利用他!” 想到父亲交给自己的东西,萧越只觉眼前的萧鹿遥越发面目可憎,“我父亲原本在京城里待得好好的,可是却被你三言两语弄得只能离京!刚出京城他就出事了……莫不是你介怀当年的事情,所以才对我父亲出手?” 眼神凌厉地看向萧越,萧鹿遥的神情十分难看,萧越原本怒气冲冲,可是在看到她那双冷静得出奇的眸子,不知为何竟是有些退缩了,原本的底气在此刻顿时化为乌有,他徒劳地张了张嘴,结果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若是还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想要你父亲出事的绝不是我。” 想到萧穆过河拆桥的惯性,萧鹿遥的声音就越发冷:“你父亲若是真的觉得留在京城比远去吉水更加安全,为什么不继续上奏?他是宗亲,即便如今失势,身上的伤却也还没好全。他若想留下来,就会借着身上的伤拖延时间、图谋留在京城的法子。” 想到萧蔷迫不及待地将儿子托付给自己、想要离开京城的架势,萧鹿遥只觉得好笑,“出了事情,不能第一时间保持理智,你父亲的失势没能叫你成长,反而越发鲁莽……呵。” 最后那一声“呵”带着轻微的嘲弄之意,叫萧越只觉得脸上难堪,他握紧了双手,最后只是轻声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正在二人静默对峙的时候,一道身影艰难而又义无反顾地朝着院门口疾速走来,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让萧鹿遥都有些吃惊,“迟砚,你怎么过来了?” 迟砚的额头上布满汗意,他看着跟萧鹿遥沉默而对的萧越,见他脸上依旧带着悲痛之色,却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得压下心头的紧张,“你父亲的尸首已经被找了回来,此时应当已经到了宁远侯府,你还是先回去看看。这种事情还请节哀,我和长公主届时会力保你顺利袭爵。” “我父亲都没了,死守着爵位又有何用?” 萧越的意志很消沉,在听到自己父亲的尸首被找回来之后,总算是心情明朗了些,他朝着萧鹿遥躬身行礼,“越叨扰殿下,还请殿下降罪。” “不必了,早些回去将你父亲的尸体收殓下葬才是正理。” 看着眼前的少年,萧鹿遥也没有苛责他的意思。 若是自己得知父亲忽然暴毙,应当也会如他一般失去理智。 等到萧越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之后,他才看向她,“得知萧越怒气冲冲地往公主府来了,我担心如他这样的年轻人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便过来了,还好你没事。” “他能做些什么?看着个子挺大心眼却没几个,到了现在还觉得是我要害他的父亲。” 若真要害萧蔷,当时在前线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杀了便是,何至于等到今日回朝之后才下手? 不过她也懒得跟他多解释什么,只是望着他的腿蹙了蹙眉,“我这边不需要你过来,你好好在家养伤便是。” “王大夫说腿骨已经在慢慢长好,这些时日应适当下地走动,旁的地方我都不想去,公主府的风景独好,不知不觉就就往这边过来了。” 淡淡一笑,迟砚在萧鹿遥身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看着方才停下来的歌舞,微微抬手示意他们继续。 听到再度响起的丝竹声,萧鹿遥撑着头看着这些伶人的歌舞,却是没有跟他交谈的意思。 “这些时日殿下在百姓中的民声很好,曾经不少跟风说你荒淫无度的百姓开始自发传颂你的功绩,想来要不了多久,殿下的声誉威信很快就会积累起来。” 听他说起这些,萧鹿遥只觉得有些烦闷,她从朱颜手中接过已经剥皮了的葡萄,“我要他们的感激和赞誉做什么?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大理解。” 自己是大庆长公主,这些难道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即便百姓骂她,她也会率军平乱。 看到萧鹿遥俨然一副不想跟自己说话的模样,迟砚不免有些着急,前几日她主动来府中探病,他本以为这就是他们两人破冰的前奏,可是如今她又冷冷淡淡,他的心又沉了下去,不知道这几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 “殿下可是身子不爽利?”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见到她眉宇之间萦绕着一股子疲惫,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朱颜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殿下身上的确不爽利,只是迟尚书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只会让殿下越发不高兴。” 朱颜将泡在温水之中的葡萄捞起来剥皮了递到萧鹿遥的口中,萧鹿遥不大高兴地瞪了她一眼,“就你会说话。” 此时迟砚才发现朱颜洗着葡萄的水竟都是温的,他正要发问,忽然想起来萧鹿遥的小日子向来不怎么准时,总会提前或者推迟几日,他不由得蹙眉,前世的时候他事事都顺着她,即便请了大夫为她调理身子,可是她总嫌苦,撒娇卖乖地不肯吃。 他看向她的眼神沉了许多,“既然都来了月事,还不好好在屋内躺着?” “我乐意。” 他略带责备的语气也让她想起了前世两人耳鬓厮磨的情形。 彼时他也是这般看着自己,语气都如出一辙,恍惚间,她竟有一种回到了前世的错觉。 第169章 朱家有祈郎 第169章朱家有祈郎 “朱祁竟也回来了?” 对于朱祁,萧鹿遥倒是有些印象,此子当年进宫的时候,自己还以为他是女儿身,追着他一直叫漂亮姐姐……这样想来,两个人也不算毫无渊源。 赵皇后原本以为这次宫宴只能照着自己先前提出来的那个粗鄙的主意,让萧鹿遥失身于勋贵之子,可是如今瞧着萧鹿遥对这位小武安将军似乎有些兴趣,她忙不迭地开口:“这位武安小将军似乎也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对于朱家的消息我倒是有所耳闻。” “哦?是吗?那朱家如何?” 假装没听出来皇后话语中的殷勤,萧鹿遥饶有兴趣地追问。 “朱家难得的美男子,朱祁少年时便开始学习武艺,后来也在几场剿灭山土的过程中表现英勇,如今皇上已经赐了他武安将军的封赏。京中有不少人都想着把女儿嫁入朱家呢。” “到底是冲着朱家前途大好的未来,还好是为了这个人,这却是难说了,再说了,孤什么时候还会跟那些人一起争抢同一样东西了?” 这话是故意说给旁边的燕新宁说的,萧鹿遥轻蔑一笑,“我要的东西,旁人便不能染指;是我的东西,旁人就别不要想,这才是皇室女儿的尊严,皇嫂,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们鹿遥喜欢什么东西,皇叔皇嫂都会一一给你寻来。” 瞧着萧鹿遥的脸色似乎也不是不喜欢朱祁,仿佛只是单纯不喜欢跟别人抢夺男人,赵皇后的心渐渐安宁下来,只要等会儿能让朱祁和萧鹿遥见上一面,想来以萧鹿遥的性子,之前能喜欢上迟砚,无非是因为迟砚的皮囊。 想来等会儿见到了朱祁的容貌之后,萧鹿遥也会很快地爱上这位武安将军。 此时宴席中大半人都已经到齐,赵皇后的眼神急切地在宫殿里逡巡一圈,无奈今日来的官员家眷实在太多,乌泱泱的一片人很难看清楚,不过也许是朱祁还不曾赶来。 朱祁没来,但是迟砚却是来了。 望着穿着规整朝服、出现在门口的迟砚,萧鹿遥的眉头顿时紧蹙起来,迟砚腿上的伤还没好全,如今腿骨接得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总归这些天就要少出来走动就行了。 “这不是在家养伤的迟尚书吗?” 迟砚美姿容善音律,又是书香门第新科状元,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视线的焦点,迟砚一进来就看到了在皇后身侧坐着的萧鹿遥,她此时仿佛心意相通一般地望着自己,眼神之中满是不赞同之意,至于另一侧的燕新宁,却是被他完全忽视了。 “微臣拜见皇后、拜见长公主。” 并没有解释什么,迟砚上前拜见,赵皇后看向萧鹿遥的眼神之中染上了些许暧昧之意。虽然她的夫君对于萧鹿遥和迟砚厮混不大看好,可是要她说,只要女人尝试过了情爱的滋味,便不会再如之前一般固执了。 “迟尚书快快请起。说起来,迟尚书也算得上是我大庆的栋梁之材了,都说迟尚书有诸葛之才,本宫倒想知道,迟尚书可知道公主喜欢什么样的?眼看着年岁渐长,鹿遥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说着,赵皇后就戏谑地看了一眼萧鹿遥。 此时坐在旁边的案几上的莲贵妃听到这番话,却是忍不住笑着道:“方才长公主殿下便说了,她自己是不着急的,皇后娘娘何苦一问再问?” 若是叫旁的妃子说出来,这话一定带着挑衅之意,可是莲贵妃似乎也不过是说着玩玩,皇后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若是长公主想要养面首,养个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可是总得成家,莲贵妃,你素来不懂皇家的规矩,便不要在此时伤多多退了。 ” “自然,妾身的出身门第是不及娘娘的。” 被赵皇后挤兑了,莲贵妃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的恼怒之意,她只是微微一笑的望着萧鹿遥,“若是臣妾如长公主一般手握重权,又深得当今皇上的爱重,我可不管什么成不成婚了,只要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你说呢?” 这番话让萧鹿遥不由得对莲贵妃改观。 从前的时候萧鹿遥只觉得莲贵妃容貌妩媚走起路来也没个正经京城大家闺秀的模样,想来定然是如褒姒妲己一般祸国殃民的人物,可是今日她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居然有积分隐隐向着自己的意思。 她一时间倒是摸不清楚莲贵妃在想些什么了。 难不成她还真心实意地想帮自己? 只不过往这里一想,萧鹿遥都觉得可笑,她看向因为莲贵妃的一番话显得脸上神色不怎么开心的迟砚,代替赵皇后道:“迟爱卿既然腿脚尚未完全利落,还是先去坐着,也免得雪上加霜。” 一旁的燕新宁自迟砚进来开始,注意力便一直在他身上,她原本还期待迟砚看清楚今日盛装打扮的自己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可是现在迟砚压根就没把她看在眼里,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她只能压抑住自己的失望温声道:“又是许久未见,不知迟尚书的腿可好了些?前两日我着人给迟府送了些补身子的好东西,就是不知迟尚书知道吗?” “府中事务俱是微臣母亲在打理,新宁郡主所说送礼之事,微臣并不知晓。” 燕新宁着人送来的东西他早就让丁卓都丢出去了,迟砚当着众人的面不紧不慢地撒着谎,他的视线落到了燕新宁今日显得与众不同的衣服上,旋即蹙紧了眉头、 不等燕新宁暗自窃喜迟砚居然拿正眼瞧她了,迟砚便紧皱着眉,“这衣裳乃是胡服,这几百年间,我大庆陆陆续续为胡人所扰,虽然不曾与胡人正面打仗,但是胡人占山为王、打劫过路百姓一事却频频发生,新宁郡主不会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 燕新宁答得很是艰难,她没想到迟砚的说法跟萧鹿遥如出一辙,仿佛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美的迟砚,她的眼中涌现出些许的雾气。 第171章 相谈甚欢 第171章相谈甚欢 “既然是给你们的庆功宴,那朕和皇后也不便留在这里了,免得叫你们拘束。” 从萧鹿遥打量朱祁的眼神之中,萧穆已经看出来她对朱祁的兴趣。 如此机会他又其会放过?给皇后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双双离开了。 “朱小将军请坐。” 主动邀约朱祁在自己身侧的案几坐下,萧鹿遥看着眼前萧穆精挑细选之后为自己找来的人,朱祁倒也不推辞,他落落大方地朝着她拱手,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不远处的迟砚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攥紧手中酒杯,他正要起身过去时,却被周围围上来的武将堵住了,有些是跟着萧鹿遥和他一同出征的,还有些则是听闻了迟尚书在战场上的英勇之后过来敬仰。 他本不欲饮酒,可是瞧着这些人不喝就不让自己走的架势,也只得硬着头皮讲这些酒水一一喝了,周围的人渐渐散去,看着不远处萧鹿遥与朱祁相谈甚欢的模样,他正要过去,身前忽然又多了一道身影。 是燕新宁。 她捧着一杯酒满是敬仰和羞涩地看着他,“迟尚书,我也敬你。” “不必了。” 避开她递来的酒水迟砚就想过去,可是她却不依不饶亦步亦趋,迟砚无法,只得自她手中接过酒水,勉强饮尽之后交还给她,仿佛避开什么虎豹一般。 望着被硬塞回来的酒杯,燕新宁嘴角微微牵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她望着朝着萧鹿遥那边走去的男人,眼神里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算计。 表哥说的不错。 男人即便再正经,可是男女之间终归还是要床上见分晓的。 等到自己成了迟砚真正的女人,即便他再不喜欢她,也只能娶她。 萧鹿遥与朱祁相谈甚欢,不料身前忽然多了一道人影,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居然是迟砚,她蹙起眉头,“你来做什么?” “朱小将军也是难得一见的才俊,我想看看,能与我齐名的人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 迟砚的话说得属实不客气,但是朱祁却半分怒意都没有,他只是微微一笑,让出几分距离,让内侍在旁边再设一个案几,让迟砚在这边坐了下来。 迟砚望着仿若君子一般的朱祁,一时间居然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想的是什么。 瞧着方才他与萧鹿遥的态度,恪守礼仪并不逾越半分,不卑不亢,对于萧穆将他引荐给萧鹿遥的目的仿佛不知,迟砚可不相信萧穆真的没有将这点子意思告诉朱祁,他是何等小心谨慎的人,这是针对萧鹿遥设下的一个局,总不能叫最关键的那颗棋子一无所知。 可是他认真听了一会儿萧鹿遥和朱祁之间的对话,一时间也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朱祁仿佛真的不知道如何讨女人欢心,他谨守君臣之礼,对萧鹿遥亦是不曾讨好献媚。 待迟砚来之后不久,他似是看出来迟砚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便识趣起身,先行告退了。 “你如此紧张他,莫不是因为他日后将会是某人的左膀右臂?” 宫宴之上处处都是耳目,萧鹿遥也不便将话说得太过透彻,只举起酒杯遮住自己的唇形道。 “不是。” 非但不是,在迟砚的记忆之中,关于朱祁其人的事情都相当少,除却他年少时被人惊鸿一瞥、传出来他与迟家子齐名的容貌之后,这后面的十余年间竟是甚少再听到他的传闻,只听说他子承父业,也跟着习武走武举了。 至于在前世的时候,一直到他死,也不见朱祁出来有什么举动。 一个先前被遗忘得差不的人,如今居然得到重用,还被萧穆选出来准备放在萧鹿遥身边……当驸马? 一想到这个,迟砚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起来,他望着此时正没良心地东张西望的萧鹿遥,声音中不知不觉地染上了些许威胁,“瞧着长公主与朱小将军相谈甚欢的模样,殿下莫不是又起了收用的心思?” 惊诧地看向迟砚,萧鹿遥只觉得莫名其妙,“朱家从前也是裴家的部将,如今朱家虽然另立门户,可好歹都是为朝廷效力,孤不过与他谈一谈兵法,你倒是想得好生不正经,难不成真以为他是萧穆赏赐给我的面首?” 说完这话,她又想起前世自己折损在迟砚手里的事情,不由得冷笑起来,“我倒是忘了,前世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殿下前世对我有所误解,我无话可说。今生今世,难不成殿下也瞧不出我的真心?”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萧鹿遥,眼神十分坚定,两人对视之间宛如博弈,最后还是萧鹿遥有几分不愿面对地移开了眼,“往日之事不可追。以后不必再说,你我乃是君臣,我如何行事、与谁说话,都轮不着你来管。” 说完,萧鹿遥起身就朝着大殿至外走去,迟砚也随即跟上。 就在他们一前一后疾步走出去之后,原本正在跟其他勋贵家中的女眷寒暄的燕新宁跟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然后也跟了出去。 在一棵海棠树下追上了萧鹿遥,迟砚一把握住她的手,望着她显得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就软了下来,“阿鹿,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我信你什么?” 他总是缠着自己问这些,萧鹿遥有些不耐烦,情情爱爱不过是玩闹消遣,自己这一世若是再如前世一般昏聩度日,沉溺情爱,只怕会落得比前世的下场还要凄惨,“你我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迟家家世清白贵重,你又是京城人人皆知的博学之士,你若是死缠烂打要跟我在一起,只会叫人耻笑。” “他们耻笑那是他们的事情,只要我心甘情愿,别人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动摇我的决心。” 看着依旧不愿面对自己的萧鹿遥,迟砚想到刚才她与朱祁言笑晏晏说话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恐慌,他带着些许酸意开口:“只是我瞧见你笑着跟他说话,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你都多久没有用那样平和的眼神看过我了?” 第176章 下跪 第176章下跪 “难不成你以为是朕算计你?” 看着在自己面前没了规矩的燕新宁,萧穆若不是顾忌她如今是宫妃,明日还要去皇后宫中行礼问安,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自大殿出来的几处少人隐蔽的地方,朕都命人做了安排,只不过你说他们是朝着杏林那边去了,朕才同你前往。” 一想到自己在朝臣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萧穆就觉得心肝在疼,他苦苦维持良久的圣明之主的形象,便因为这桩丑闻全都毁了! “可是、可是……” 即便萧穆给出的回答已经打消了燕新宁的疑虑,可是只要一想到迟砚枕着萧鹿遥的腿酣然入睡的情形,她就觉得十分不忿。 也是这时,她才猛然发现,当时迟砚在自己面前分明是将酒水饮下了的,那药效十分凶猛,为的便是要迟砚情难自禁,与她行鱼水之欢,可是为什么直到最后迟砚还是那番清明自持的模样? 将自己的疑惑说与萧穆听,燕新宁心中逐渐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莫不是迟砚早就已经洞悉我们的计划了?所以才格外防备?” “不管如何,如今你也只能当你的燕妃了。” 若是迟砚真的未卜先知、猜到了这场宫宴是针对他而去,萧穆只是越发地惋惜,这样的良才为何不能为自己所用? 此时的公主府中,萧鹿遥正在府中就着朱颜呈上来的小食看书,如今天气一日赛一日的冷,不少高门府中已经烧起了地龙,但是萧鹿遥嫌地龙烧起来未免太热,如今府中还是没有烧炭。 “殿下,那边传来了消息。” 就在她捧着一本大庆的地志认真查看的时候,朱颜急匆匆地从外面打起帘子走进来,她的脸色隐隐含着焦急之色,凑在萧鹿遥的耳边说了什么,萧鹿遥手中的书卷险些都握不住了,“你说什么?” “周氏出事了。” 见殿下的反应如此之大,朱颜只得耐着性子长话短说,“具体情况还是等殿下去了那边再说。” 心中一颤,萧鹿遥说不清楚自己心中如今到底是什么滋味。 周氏是父皇母后几十年的帝后生活未必有那般恩爱的一个证明,按理说自己只将他当作复仇的棋子一般对待便是了,可自己不知不觉就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了许多,如今她也是真真切切地疼惜萧延。 爱屋及乌,她对周氏做不到多么真心,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苦而不管。 在朱颜的掩护下,她以出府巡查生意的借口到了茶楼中。 掌柜的一见她来了,顿时就明白她是来做什么的,带着她往茶楼里面走去。 她来到茶楼后面的厢房,只见周氏蒙头垢面地躺在床上,整个人恹恹地没有精神,见到萧鹿遥进来了之后,她颇有几分吃惊,随即有些羞愧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想要下跪行礼,萧鹿遥赶紧制止:“既然病了躺着说话就行,左右也不是头一次见面。” 周氏执意要下来拜见,萧鹿遥没有办法,只得受了她的礼,正要让朱颜将她重新搀扶上床的时候,周氏却又重新跪下来,她的眼中写满了哀切:“殿下,求你了!求求你让我看一眼延儿!” “萧延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当日我既然将你们从宫中接出来,就一定会对你们负责。” 见她跪着不停磕头,萧鹿遥蹙起眉头,她赶紧将她搀扶起来,但是周氏一直执意不肯起来,一直咚咚地磕头,“这些时日我时常梦到延儿出事了,我以前从来不会做这样的梦的!一定是延儿遇到什么危险了!” 看着她的头都磕破了,萧鹿遥有些心急,她一把扶住了她的手不许她再向自己磕头,她的语气十分严肃,“萧延现在很安全,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 看着眼前的威严的萧鹿遥,周氏的那一句“不信”根本不敢说出口,萧鹿遥从周氏畏畏缩缩的神色中看出来她想说但是没有说的话,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将你和阿延从宫中带出来,我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危险?将他送离京城正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你莫要胡思乱想。” “我、我……我听长公主的。” 即便心中再放不下,可是萧鹿遥都这么说了,周氏只能将自己心中的担心压了下来。 安抚好周氏之后,萧鹿遥才回府,因着周氏的话,她倒是想起了萧延,当时北境反叛,她只得按照迟砚安排匆匆地将萧延安排出京,说来也不知现在萧延的情况到底如何。 按了按自己的眉头,她只得差人去请迟砚来府中,刚派人去送帖子,正主就已经跟着自己府中的小厮一并来了,萧鹿遥有些惊,“不过是约你过几天来府上一叙,怎么今日你便来了?” “平日里你是不大主动邀约我的,我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来见你。” 迟砚神态自若地道,萧鹿遥心里到底担心他的腿伤,忍不住看向他的腿,见他行走自如,这才松了口气,“若是你的腿留下什么病症,终我一生心都难安。” “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迟砚在她设下的案几旁跟着坐了下来,单刀直入地问道。 不得不说,迟砚将自己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萧鹿遥轻轻咳嗽一声,“倒也不是别的,我就是想问问阿延如今怎么样了。” “他在我的安排下已经出了京城,到了距京城三百里远的青城,如今改头换面,已经成了一家农户的幼子,在私塾中读书。” 萧延的一切迟砚都经过精心打点,他见萧鹿遥脸上愁色不减,立马意识到有旁的事情,“可是周氏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你还真是料事如神。” 想到周氏今日哭天抢地的劲头,萧鹿遥都觉得头疼,“周氏这两日身上不见好,说什么梦到萧延出事了,死活要见萧延一趟,这一时半会儿我就是想让萧延回京也不成啊!” 第181章 没有请帖 第181章没有请帖 在家中休养的迟砚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这些风声,见在自己床榻之前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关切的母亲,他有些好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知道的那些事情未必我这个儿子不知道。” “不过是听了些不成体统的话,想来公主也不是这样的人。” 思来想去,迟夫人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并非是她信不过公主的人品,只是如今皇上既然已经做主让公主自己择婿,若是长公主对自己的砚儿真心喜爱,不应该抓住这个时机吗? “听闻陛下让长公主自己择婿,也不会因为驸马身份的缘故降职,若是你与长公主情投意合,此时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 自己的儿子待长公主极其殷勤,她这个做娘亲的自然看出来了迟砚对萧鹿遥的心思,萧鹿遥肯纾尊降贵地来迟府探病,可见也不是全然无情,她不懂为何不趁此机会将婚事定下来? 望着眼中写满了担忧的母亲,迟砚只是淡淡一笑,“此事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当日殿中长公主所说的话,我都已经知道了。” 萧穆说举亲避嫌一事没有明文律法规定,他自是不会为难将来的驸马。 可是官场朝政上的事情又岂是他这一句话便能算数的?真要找麻烦,什么差遣都能够找出漏洞,他如今坐在刑部尚书的位子上,若是真的成了驸马,只消从以前未曾查清的冤假错案中拎出来一件按在他头上,届时什么都说不清了。 安抚好母亲之后,迟砚看着自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腿,想到这段时日萧鹿遥要独自面对的暗算和针对,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若非萧穆等人步步紧逼,萧鹿遥也不会摆出如此蛮横无理的姿态。 他可以想见,如今京城各大世家之中对萧鹿遥的非议该有多少。 “母亲,听闻几日之后便是赵家举办赏菊宴的日子,你应当也收到了请帖。” 看着眼前峨眉间笼罩着淡淡愁色的娘,迟砚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他心头一暖,低声道:“想来赵家此时一定会给她下请帖,若是当日有人为难她,还请娘一定要站出来为她说几句话。” 赵家的宴席乃是女眷的,他一个外男不好入内。 只得拜托自己的母亲多多照顾些萧鹿遥了。 迟夫人也不是个傻的,方才迟砚不过这么一说,她顿时明白萧鹿遥如今不肯松口,多半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仕途,她只得轻轻叹了口气,“长公主是个好的,为娘知道,不用你说我自然也会维护她的。” 很快便到了赵家举办赏菊宴的日子,赵家乃是如今朝廷的新贵,家中出了一位皇后,赵锋又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逢迎阿谀之人自然极多。 站在门口迎着宾客的赵夫人脸上挂着笑一一接待着各府的官眷,眼底深处却是见不到丝毫笑意。 她自然没有将萧鹿遥那番推拒婚事的话、问赵锋可要尚公主的话听进心里,她真正生气的,一是赵锋居然还犹豫了,二来是萧鹿遥居然敢如此地轻视赵家! 即便是当今圣上在自己丈夫面前也得存着几分敬意,怎的萧鹿遥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如此戏耍赵锋? 简直就是将赵家的颜面丢在地下踩! 正当她想着等会儿该如何给萧鹿遥下马威的时候,两匹被喂养得油光水亮得高头大马牵着一辆华盖马车朝着赵家府门口疾驰而来,那驾车的车夫都极有气势,惊得旁边不少世家的马车都急急地避让。 等马车稳稳地在赵家门口停下来之后,众人这才看清楚,这是长公主萧鹿遥的车驾。 “我道是谁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长公主殿下。” 话虽如此,但是赵夫人却没有半点上前行礼的意思,不少官眷都站在赵府门口,等着看笑话。 率先从马车里出来的是一个模样标致、通身气派不比官家小姐差的高挑女子,那女子双十年华,看上去很是傲气,她看也不看这些官眷,下来之后只自顾自地给里面的主子掀起帘子,扶住她的手。 萧鹿遥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她看了一眼依旧站在赵家台阶之上的赵夫人,见她眼底写着不服输,只轻轻笑了一声。 她什么都没说,可是却让赵夫人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长公主为何不请自来?” 就在萧鹿遥神态倨傲地越过赵夫人要进府的时候,赵夫人却是不甘心地拦在了她的身前,此时她的眼中显出几分得意之色,“不请自来,我记得赵家不曾给你下过请帖。” 不等萧鹿遥吩咐,朱颜便从自己的袖袍之中拿出了前几日赵家着人送来的请帖,“赵夫人莫不是健忘?三日之前你才将请帖送到了公主府。你不怀好意,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 赵夫人一接过信封,就高声道:“长公主可真真是睁眼说瞎话,这根本不是我赵家的请帖!为了来赵家,长公主莫不是连廉耻都不要了?前几日在朝廷之上询问我夫君可能尚公主、今日又不请自来!若是恨嫁,大可不必如此自降身份!” 她高高举起手中的请帖,惹得周围不明就里的官眷们议论纷纷,萧鹿遥见众人纷纷如赵夫人期盼那边对自己指指点点,她也不急,只是轻轻抚了抚自己鬓间的玉簪花,那是前两日迟砚送来公主府的,“赵夫人,你若是得了癔症还是早些治疗,莫要担着一家主母的位置了。这信封之中的请帖到底是不是你赵家的,你拆都没拆开,便说我没有请帖便前来……你以为赵家有多大的脸面、你那个丈夫是潘安再世不成?” 她的话声音不大,却极有力度,衬着她自信的模样,倒是让原本跟着赵夫人一同开口指点她的官眷夫人们有些吃不准了。 “赵夫人,此事还是经过确认之后再说为好,我倒是觉得公主自有傲骨,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说话的是穿着素净、立在官眷之中的迟夫人。 第183章 草包名声 第183章草包名声 有几个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快,不过赵夫人并未察觉,她依旧滔滔不绝地向在场的夫人们介绍着手侧菊花的名贵,就连一开始对墨菊兴致盎然的迟夫人,神色都渐渐冷淡了,“堕地良不忍,抱枝宁自枯。菊花品性高洁,到了她的手中竟沦落得如牡丹一般,成为斗富炫耀的器物,真真是令人惋惜。” 萧鹿遥看向身侧为这些花不值的迟夫人,其实她对迟夫人的印象一直都很模糊,她自来不会跟长辈相处,前世的时候萧穆和赵皇后有意将她纵出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迟砚又是她近乎胁迫着弄到手,跟迟夫人自然也没有多少往来。 彼时只是觉得这位迟夫人真真是个严肃性子,每日的晨昏定省自然是能免则免,如今这样面对面地相处,才惊觉迟夫人倒真真是个外刚内柔的性子。 “殿下这般盯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感慨之后惊觉自己话说得太多的迟夫人一转眼便看到了怔怔望着自己的萧鹿遥,她好奇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夫人跟我的几位长辈都不一样。”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萧鹿遥想到“疼爱”自己的叔叔嫂嫂,眼神都变得有几分玩味起来,“若是当年我也能有你这样的长辈在侧,一路走来应该会少犯许多错。” 这话让迟夫人一时间不该如何去接,她并非是愚钝之人,从萧鹿遥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想到皇宫那吃人的地方,她对眼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竟也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砚儿常说你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之前只听闻你嚣张跋扈,可是今日一看,若是关键时候不硬气些,只会被人欺侮,传出这样的名声对你反而是好事。” 说完这句话,迟夫人又想到传闻中当今圣上对萧鹿遥的恩赐看重,只觉虚伪得紧。 若真的十分看重,又怎么会让皇后母家的人欺负到长公主的头上? 赵夫人眼见着大家对自己捧出来的两盆菊花兴致缺缺,反倒是在下面聊得火热,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难不成是我的菊花配不上各位的身份?一场赏菊宴,现在倒像是茶话会了。” “倒也不是,赵夫人将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赏菊,我们自然是感谢的。” 开口打圆场的是一位将军夫人,她起先说话客客气气,只是后半截就有些不对劲了,“只不过说来说去,赵夫人没将这菊花夸出个什么来,我只记得这菊花要多少银子了,眼下我去瞧那黄灿灿的菊花,感觉都跟看金子似的。” 这番俏皮话逗得场中不少夫人都忍不住捂住嘴笑起来,赵夫人觉着这话像是在夸自己,又像是在贬低自己,哪哪儿都是不对劲,最后只得勉强将话糊弄过去。 今日来的女眷气势是两班,一部分是如迟夫人这般的诰命夫人,另一部分则是还未出阁、由着家中长辈带出来见见世面的女儿家。 赵夫人举办赏菊宴,自然不是让自己在台上一通乱夸,她的目光落在正与迟夫人相谈甚欢的萧鹿遥身上。 “今日乃是赏菊,在场身份最为贵重的莫过于长公主,还请长公主赏脸,以菊为题作一首诗,也为咱们开个好头。” 说话的乃是赵夫人的嫡长女赵元儿,她受到母亲的示意,主持未出阁的小姐这边的诗会,此时座席还未换过来,萧鹿遥就因为她的一席话成为全场的焦点。 让萧鹿遥作诗? 在场的不少夫人脸上神色都有些异样。 大庆朝的这位长公主唯一认真读书的日子恐怕就是先帝在世时的那几年,后来新帝即位,将她纵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诗书不通,如今让萧鹿遥率先作诗,岂不是为难她? 迟夫人显然也知道萧鹿遥的草包名声,她心知赵家这是故意为难萧鹿遥,正要开口为萧鹿遥说话,置于膝头的手却被萧鹿遥轻轻按住了。 萧鹿遥看着台上盈盈笑着望向自己的赵元儿,懒洋洋地问道:“请本公主题诗,你可有什么彩头?还是第一次瞧见主人家请客人率先开头的。你们若是拿不出相应的彩头,我可不会白白为你们题诗。” “自然是有的。” 母亲早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赵元儿朝着不远处的侍女递眼色示意,那侍女捧着托盘上来,托盘上的东西用着一块红绸布盖着,显得很是神秘。 不少夫人的好奇心都被这红绸下的物件勾起来了,纷纷议论着赵家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伴随着赵元儿将那红绸揭开,不少人都被这顶珍珠冠子震惊了。 这冠子上镶嵌着满满的珍珠,整个冠主体是银,镶嵌着大片的象牙,珍珠更是缀满了,这么一顶华美的珠冠,只怕不下千金。 一旁的赵夫人满意地听到不少夫人们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还有不少朝自己投射而来的夹杂着羡慕、嫉恨的眼神,她得意地挺了挺胸脯,“殿下,这样的冠子可配得上你题的诗?” “自然,赵夫人花费甚巨,又煞费苦心,我若是不作诗,那才是对不住赵夫人的好意。” 赵锋有这样一位蠢得跟他不相上下的妻室,可真真是赵家的罪过。 萧鹿遥对上了迟夫人担心的眼神,她递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然后才起身走向那陈列出来的名贵菊花。 这些所谓的名种菊花,有些起先也不过是开在山野之中,却被人为地种在了富贵之家,她略略惋惜地抬眼,正好对上一双满是嫉恨的眼神,却是诗会的主人赵元儿,她颇有些不解:这赵元儿与自己无亲无故,怎地还嫉恨上自己了? “公主在这边磨蹭好一会子功夫了,可是想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诗句?” 毫不掩饰自己对萧鹿遥的恶意,赵元儿的假意谦卑中带着丝丝倨傲,她的身份比之萧鹿遥也差不了什么,自己的父亲乃是户部尚书,姑姑是当朝皇后,姑父便是九五至尊,更何况,她还知道,姑父并不喜欢萧鹿遥。 第188章 濒临死亡 第188章濒临死亡 “皇叔莫不是想问我同迟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鹿遥刚说出这句话,就见到萧穆的脸色好了许多,他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公主终于开窍了!” “男人女人之间还能是什么关系?我猜他是喜欢上我了。” 知道在萧穆面前不能将话说得太死,以免让他抓住把柄,萧鹿遥不甚在意地道:“只可惜我已经过了喜欢他的时候了,当日我对他还有几分心思的时候他故作清高,如今想让我再下嫁,我可不敢这么没骨气的事情。” 说完她又像是撒娇地看向了萧穆,“皇叔,你说过的,身为皇室中人,从来只有别人伺候我们的份,万万没有我们低头俯就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原本想说出来的话被她堵了回去,萧穆望着眼前仿佛还没长大的萧鹿遥,只得勉强笑道:“理的确是这个理,可如今你年岁也渐渐大了,莫不是要一辈子都当老公主?” “一辈子潇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脸上露出了不以为意的神色,萧鹿遥仿佛对于嫁人一说没有什么向往,“若是嫁了人,即便我是公主,也少不得受那些破规矩的鸟气。更何况,我想明白了,父皇当年将辅政大权交给我,就是希望我能守卫好大庆山河,为此,我宁愿当一辈子的姑娘。” “如今你的主意越发大了,看来皇叔的话对你已经不起作用了。” 不由得勉强一笑,萧穆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会激起萧鹿遥的逆反心理,她连仙逝的先帝都搬出来了,他也不便再说什么。 等萧鹿遥离开之后,萧穆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而此时自御书房后面的屏风之中,却是走出来一个穿着宫装的丽人,正是燕新宁。 她见萧穆眉宇间满是戾气,主动上前替他按揉肩颈,这是她为了讨萧穆欢心,特意从御医那儿学来的,果然,萧穆在她富有节奏的按揉之下,很快就放松下来,紧锁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方才你在旁边听着,可觉得萧鹿遥有什么异常?” “她确实比从前聪明了些,可是也还没聪明到能洞悉当年事情的真相。” 燕新宁的确算得上是聪明人,她从萧穆从萧鹿遥讳莫如深、处处防备忌惮的态度中隐约猜到了先帝之死不简单,她趁萧穆放松之际带着些许试探地道:“知悉当年之事的人并不多,况且,若是萧鹿遥真的有所察觉,如今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应该十分避嫌,尽量少置喙政事。可是表哥你瞧瞧,萧鹿遥的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都不收敛。” 这话说得的确有道理。 萧穆也认为燕新宁的分析很对,只是下一秒,燕新宁忽觉眼前天旋地转,她已经被萧穆牢牢地按在了桌上,萧穆的大掌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先前漫不经心的眼现在满是阴云密布,“萧鹿遥对当年之事没有起疑心不假,可你又是如何知道当年的事情的?” 燕新宁被掐得眼睛都翻白了,她没想到前一秒还在温和地听着自己的话得男人下一秒就要了自己的命,求生的希望让她拼命挣扎,她勉强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表、表哥,新宁一直对您忠心耿耿……” 可是加在自己脖子上的力度却越发的重了,就在燕新宁以为自己今天要死在这儿、认命地不再挣扎的时候,萧穆却忽然松开了手。 猛然得救的燕新宁重重地咳嗽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的眼泪都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战战兢兢地望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表哥……”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要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要知道,朕许你知道的,你才应该知道,不该你打听试探的,你最好是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看着知道怕了的燕新宁,萧穆的眼神重闪过一抹满意,随即才摆摆手,“下去。” “是。” 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燕新宁柔顺地应了一声是,正要踏出御书房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男人又道:“你床上的那些花样甚多,等赵元儿通晓了男女之事后,也好生教教她。” “……是。” 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屈辱感,可是燕新宁也别无他法,只能应了下来。 萧鹿遥坐在出宫的马车上,微垂着眼闭目养神,马车在雪地间留下两道痕迹,听着外面传来的沙沙落雪声,她的心中一片安宁。 在路过街市的时候,一道身影飞速地撩起帘子上了车,马车车夫对这一切视若未睹,萧鹿遥睁眼,看着肩头上还落着雪花的男人,她不禁蹙眉,“什么时候公主府的车夫也是你的人了?” “我的人便是你的人。” 面对萧鹿遥不大高兴的质问,迟砚淡淡一笑,他伸出手握住了萧鹿遥置于膝头的手,他周身所裹挟的冰冷气息让萧鹿遥不禁蹙了蹙眉,“你在宫外等了很久?” “只不过等了一小会儿。” 含含糊糊地开口,迟砚随即笑着歪头看她,“我知道,你担心我。” “身体是你自己的,我这个外人关心做什么?” 见不得他眉飞色舞的模样,萧鹿遥将自己的手炉扔给他,迟砚反手接住,却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反而离她更近了,她嫌弃地坐远一点,迟砚却又更近一步,最后萧鹿遥忍无可忍,正要发怒的时候,迟砚忽然不再步步紧逼,转头说起了旁的事情,“今日萧穆召你进宫,是不是跟你说起如何处置镇北王一家的事?” “你怎么知道?” 惊诧地看向迟砚,萧鹿遥简直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萧穆身边安插了暗探,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即便有暗探,消息也递不出来。 “我还知道,今日萧穆是不是同你说起了你与我的事情?暗示你我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 迟砚见萧鹿遥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得淡淡一笑,“我还知道,你一定拒绝了萧穆的提议,是不是?” 第190章 龙虎榜 第190章龙虎榜 她如此坦诚,反而让镇北王妃越发欣赏,“与镇北王府结交来往的,又有几个是真心?无非都是为着所谓的权势和金银。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少,你便是为朝阳雪中送炭之人,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谢谢你的。” 镇北王妃说得萧鹿遥怪尴尬的,一旁的朝阳赶紧说起旁的事情:“娘,还是先别说这些了,来京城还得住上好一段时日,京城比北境热闹多了,不久之后还有龙虎榜,女儿已经在龙虎楼定下了雅座,到时候娘亲和弟弟们也一起去看看热闹。” 说到这儿朝阳忍不住打趣萧鹿遥,“说起来,往年的龙虎榜定然龙争虎斗好不热闹,今岁的龙虎榜的龙榜的龙榜若是迟尚书也去的话,便一点悬念都没有了。” “我来京中听闻的最多的便是迟尚书和长公主,都说长公主乃是巾帼英雄,迟尚书便是文臣中的佼佼者。” 镇北王妃如今也起了为自己的女儿另外择婿的心思,镇北王式微至此,如为女儿择选一个人品持重、身世尚可的良婿,届时她也能安心地回北境了。 “你们二人自然是天作之合,就是不知可还有其他人品如迟尚书一般贵重的男儿?” 朝阳看样子是不能回到漠北了,镇北王妃已经试探过皇上的口风,她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朝阳多半还是要在京中,到时候少不了长公主的照拂。” 听明白了镇北王妃话中的意思,萧鹿遥不由得沉默片刻,她低声劝慰道:“王妃,儿女姻缘急不得,人品贵重之人有不少,可是能让朝阳真心喜欢的怕是不多。” 朝阳不无感激地看了一眼萧鹿遥,然后才道:“娘,先不说这些事情了,本来好好地吃一顿饭,提这些事情做什么。” 见萧鹿遥都向着自己的女儿说话,镇北王妃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几人这才快快活活地吃了一顿饭。 很快便到了龙虎榜争斗的时候,萧鹿遥应朝阳之约,两个人结伴而行,今日的长安街上挤满了人,即便有家仆看护,也不免有些拥挤。 萧鹿遥望着路边张灯结彩、摊贩们大声叫卖的热闹情形,心头十分高兴。 “若是百姓一直都能如此安居乐业就好了。” 知道萧鹿遥心系苍生,朝阳见她高兴,也忍不住跟着道。 “说这些都罢了,今日我可还没忘你娘亲同我说的话,她让我替你好好择选一番,若是遇到家世清白、未曾娶妻的榜下英才,记得替你留意一番。” 忍不住打趣道,萧鹿遥见朝阳的脸上闪过一抹羞涩,心中也为好友欣慰。 她也大概从之前燕家那段婚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两个人在家仆的护送下安然走进了龙虎楼,小厮将她们带到订好的雅座之中,朝阳定在二楼,这里正好将台下一切一览无余,届时有上台争夺龙虎榜的英才,她们这个地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龙虎榜是怎么回事?我听着旁人解释了一通,总是不大明白。” 对龙虎榜一知半解的朝阳忍不住凑近了问道。 “龙虎榜有两榜,龙榜比试才华,虎榜则是比试武艺,两榜榜首都能获得由龙虎楼提供的奖励,去年的榜首好像是选择了十万白银。” 在京城长大的萧鹿遥对这些自然十分熟悉,她望着楼下渐渐涌进来的众人,其中有不少是朝中年轻的官员,在里面居然还见到了百里清越。 百里清越进来之后便四处观望,摇头晃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倒不像是来参加龙虎榜,竟有几分来看热闹的意思,萧鹿遥不禁有些想笑,只是笑意还未完全露出来,百里清越就已经发现了二楼的两位贵女,他朝着楼上拱手,露出了一抹清朗的笑容,引得不少女儿家频频侧目。 “那位可认得你?” 瞧见了百里清越朝着萧鹿遥拱手示意的情形,朝阳不由得疑惑问道。 “那是百里清越,如今在户部任职,算得上是年轻有为,此人性情狂狷,我一时也分辨不出来他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人。” 担心朝阳糊里糊涂就将自己的心交付出去,萧鹿遥低声为她介绍,纵然如今百里清越算得上是她的人,可是他是什么样的人,却是很难说了。 “我只不过问问,你想到哪儿去了?” 嗔怪着瞪了他一眼,朝阳只不过是好奇,竟是被她想到了这里,她好奇地看向百里清越,见他坐着吃茶,倒也没有再将眼神往那边看去。 报名参加龙虎榜的才子们很快领着号码牌接连进来。 萧鹿遥竟是在这一群老老少少的参与者之中瞧见了迟砚的身影,她惊诧地站起身来,握住栏杆倾身向前,眼神都变得有几分郑重,“他怎么也在里面?” “那不是迟尚书吗?” 吃惊地望着挤在人群之中也不见慌乱的白衣身影,朝阳看向身侧的女子,“迟家并不缺银钱,想来寻常的奖励迟尚书也是看不入眼的,也不知今年的龙虎榜首会拿到什么。” “看来长公主和郡主都还不知道。” 一道略带着傲慢的女声在她们身后响起,萧鹿遥回头看着来人,是赵元儿,她居然从宫中出来了,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薄薄长裙,看上去十分妩媚动人,只是外面大雪暂住,屋里虽然燃着炭,也依旧有些寒意,这里的女子大多都穿着锦衣,不似她这么轻盈。 加之赵元儿的容貌本就十分妩媚,今日用心装扮,道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了,一路走来,不少男子纷纷侧目、打听这是谁家的小姐。 “哦?看来赵元儿你为了今日的龙虎榜花费了不少心思。” 见着赵家的人,萧鹿遥要多厌恶有多厌恶,她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前些时日听闻你进宫了,外界纷纷传言你是进宫伴驾,现在看来,你倒是没有这个福气。” 赵元儿刚想说伴驾算是什么福气,话刚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这话她说不得,她硬生生地挤出了一抹笑容,“的确。皇上只是将元儿当作妹妹一般看待。” 第191章 自荐枕席 第191章自荐枕席 “上一个被皇叔当作妹妹看待的,正是如今盛宠不衰的燕妃。” 不由得微微一笑,萧鹿遥打量着眼前的赵元儿,她这一趟进宫整个人都长进了不少,从头发丝里散发出来的一股子媚意,叫人挪不开眼睛。 前不久在赵家的赏菊宴上见到的赵元儿,充其量不过是个堪堪长大的青涩少女,如今的确是大不一样了。 赵元儿故意忽略了萧鹿遥话语中的意思,她的眼神落到了下面的迟砚身上,再看向萧鹿遥的眼神居然带着些挑衅,“下面的可是迟尚书?看来今日的龙榜榜首非迟尚书莫属。” “的确,就像迟砚是我的一样,此事绝无转圜。” 她那点心思萧鹿遥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目光也落到了台下的迟砚身上,“今日龙湖楼为两榜魁首提供的是什么奖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捧到我面前,你信不信?” 赵元儿有些不甘心地咬住了嘴唇,但是她心中总是存着一丝丝侥幸,“长公主对自己就这么自信?迟尚书先前对长公主也曾有过不屑一顾的时候。” “赵小姐莫不是傻了?人在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自然会抗拒。这恰好说明迟砚是个有原则的人,后来他对我死心塌地一往情深,是因为他知晓了我的好。” 说这话时毫不脸红,正巧楼下的迟砚也看到了楼上的萧鹿遥,二人视线在空中相撞,迟砚对着她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眼神清亮温暖,看得旁边的赵元儿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萧鹿遥……真真跟个妖精似的。 居然迷得端方持重的迟砚公然地跟萧鹿遥眉来眼去! 她本是不嫉妒萧鹿遥的,甚至隐隐有点同情她,毕竟招惹了新帝的厌弃,可是再看到如今迟砚将萧鹿遥捧在手心里,她又觉得有些嫉妒。 朝阳将赵元儿前后的神色变化一一看在眼里,她对这样的人向来敬而远之,便拉着萧鹿遥又回到了厢房之中。 “别与那赵元儿一般见识,我瞧着她言行之间总透着一股子妖媚气儿,跟寻常京城里的贵女不一样。” 朝阳自小在北境长大,对京城中奢靡浮华的做派向来看不惯,如赵元儿这般走路恨不得扭三圈的模样,更是入不得她的眼,“不是说入宫为妃了吗?前些时日赵家人在外面可得意了,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我也正纳闷,瞧着之前的路子,赵元儿应当是板上钉钉的皇妃。罢了,宫里头什么动静,咱们都是参不透的。” 拍了拍朝阳的手,萧鹿遥示意她不要再管这件事,只专心看下面的龙虎榜争斗。 文榜这边很是激烈,请了京中的三位大儒对台下领着龙榜号牌的学子一一进行考校,其中表现最为吸睛的就是百里清越、迟砚,还有一位叫不出名字来的学子。 “瞧着像是个脑袋空空的,没想到学识竟也如此过人。” 看着此时面对众多难题也依旧带着笑的百里清越,朝阳有些好奇,“方才他对的那几个对子,跟迟尚书的不相上下,看来也并非是徒有其表之人。” “每年这龙虎榜下有才之士总会被摘走,不少富商小官之家都盯着龙虎榜争夺时表现优异的学子,榜下择婿,指的可不只是秋闱放榜。” 眼中带着丝丝戏谑之意,萧鹿遥的眼神看得朝阳的脸都红了,她吞吞吐吐地道:“难不成我还要榜下择婿?你可别跟我开这些玩笑了。” “自然不是。我也就这么提一嘴。” 知道朝阳的脸面薄,萧鹿遥也就打住了,楼下龙虎榜的斗争越发激烈,她们这边只能瞧见龙榜,迟砚毫无悬念地胜了,旁边的百里清越稍稍落败,也不见失态,只是风度翩翩地拱了拱手:“技不如人,落败也无话可说。” “承让。” 方才考校之时,百里清越的才华出众,迟砚对此人的才干也有了些了解,他暗自留了个心眼,随后淡然上台。 “今年的龙虎榜榜首的奖励是一套金缕阁的成衣。似乎是凤冠霞帔。” 是赵元儿打听得来的消息,她来到萧鹿遥和朝阳的济楚阁门口,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她们听到,她不无得意地往身后瞥了一眼,“迟尚书若是将这凤冠霞帔送给长公主,便是公然求婚;就是不知道长公主会不会接下这礼?” 眼神不由得暗了暗,萧鹿遥自然是不能接的。 若是今日自己当众接下了迟砚奉上的凤冠霞帔,只怕不日自己就会被萧穆以今日之事逼婚。 若真是如赵元儿所说,自己就不该继续在这里待着,也免得叫迟砚等会儿为难。 正在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瞥见楼下龙虎楼的楼主正着人抬出龙虎榜的奖励,正是一套由金缕阁的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一身嫁服,嫁服上的金线银线混合着织就,真真是好看极了,若是自己有生之年能够…… 打住这个念头,她拢紧了身上的大氅准备离开,却听见楼上的龙虎楼楼主激动的声音:“今日除却龙虎楼惯例提供的奖励之外,我也想将我的女儿黄莺莺嫁与龙榜虎榜上的榜首,这是小女黄莺莺,不管为妻为妾,任由二位处置。” 这话让萧鹿遥踏出去的脚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父亲?自己的女儿为妻为妾都可以? 她回身望向台上,只见跟在龙虎楼楼主身后的女子约莫二八年纪,面容姣好,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此时也正满是羞怯地望着龙虎榜的榜首。 此时萧鹿遥也才发现,虎榜的榜首居然也是在自己认识的。 正是前段时日萧穆欲赏赐给自己的驸马,朱祁。 她忍不住驻足,静静打量着台上的情形。 此时迟砚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视了楼上的方向,可是那边的已经空无一人。 “不必了。” 就在迟砚看向楼上的时候,站在迟砚身边的虎榜榜首朱祁已经冷淡开口,他看也不看那国色天香的黄莺莺,“婚嫁之事,岂可如此儿戏?” 第194章 御前献舞 第194章御前献舞 “哦?是吗?” 此时还不能将赵家发落了,萧穆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怒气,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说。 此时赵元儿出列,她穿着一身舞女的衣物,长长水袖委地,看上去很是委婉纤细,她上前娇声道:“元儿心知皇上富有四海,若是奉上金银器物难免俗套,便自己排了一舞,为皇上的生辰宴增添喜庆。” 萧穆对这些歌舞自是不感兴趣,但是方才赵家出了如此大丑,他不得不给赵家颜面,便装作十分高兴地应允了。 “不过,元儿还有一事想请皇上答应。” 赵元儿的眼神暗暗地看向了不远处正自斟自饮不亦乐乎的萧鹿遥。 从前的萧鹿遥可是以不学无术、荒淫无道出名的,前些时在赵家露的那一手着实叫她吃惊,不过思来想去,有可能是她猜中了赏菊宴会以菊为题。 自己如今突然发难,想来萧鹿遥始料未及,定然会在众人面前出丑。 “何事?” 见赵元儿隐隐看向一侧的萧鹿遥,萧穆立马意识到,赵元儿约莫是起了捉弄萧鹿遥的心思。 对此他自然乐见其成。 “元儿第一次在如此隆重的场合献舞,心中很是害怕,若是长公主能与元儿一同进献,那元儿心中就踏实多了。” 说完,赵元儿就楚楚可怜地看向了萧鹿遥,“长公主心地善良,想来应该不会拒绝元儿?” 萧鹿遥猛然被点名,差点一口酒呛着了,还好旁边的迟砚及时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她这才缓过来。 她诧异地望向赵元儿,打量她的眼神十分不客气,叫赵元儿一时间有些莫名。 在她不客气的打量中,她硬着头皮开口问道:“难不成是元儿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殿下为何这般看着元儿?” “赵元儿,你可还记得你是贵女?” 萧鹿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赵元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脸色涨得通红,“为皇上贺寿献舞乃是天大的荣幸!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将元儿比作舞姬之流?” “我没有这么说,然而你的所作所为落在众人眼中会是如何,那便难说了。” 萧鹿遥说完之后随即又道:“若是为你抚琴助兴,倒也算得上是雅事一桩,叫我同你一起起舞,你便是在折辱我。” 萧穆没想到这丫头如今好生厉害,嘴巴一点都不饶人,他的眼神幽深许多,假意劝和:“罢了罢了,鹿遥你不愿意就不愿意,何苦为难元儿这么一个小姑娘?” “皇叔,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呀?” 到了萧穆跟前,萧鹿遥又是另外一副语气,她仿佛真心实意地为萧穆着想一般,嗔怪着开口:“前些时日皇后娘娘将赵元儿接进宫中,便已经流言四起,如今元儿御前献舞,指不定又会生出多少流言蜚语,我可都是为皇叔着想,才不愿应下。若真是叫那起子小人料中了,岂不是有损皇叔的声誉?” 萧穆被她一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萧鹿遥居然有这么多说辞,还将先前的事情拿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他轻轻咳嗽两声,“之前的事情不过是误传,乃是皇后思念亲人、所以才宣召元儿进宫。” “我自是相信皇叔的,可是百姓不知道。再加上赵家素来高调……难免惹人遐想。” 看了一眼被晾在正中间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的赵元儿,萧鹿遥也不再为难她,“既然你要御前献舞,那便献舞。” 此时的赵元儿头脑昏聩,满心都是萧鹿遥赐予她的羞辱,只浑浑噩噩地跟着之前的安排起舞,几次差点出错。 她这糟糕的献艺自然被众人一一看在眼里,赵锋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看来元儿这舞练得还不到家,不过也是,元儿乃是赵家的高门贵女,如何能跟宫中的舞姬放在一起比较?” 萧鹿遥面上和和气气,可说出来的话直往赵家人的心里钻,赵皇后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赵元儿御前献艺这件事她并不知情,原本只求无功无过,如今却是将赵家的脸面都往地下扔了! 坐在一旁的莲贵妃忍不住捂住嘴娇声笑道:“说起来妾身也不善舞艺,不过御前献艺总得要讲究些,不说多么出彩,起码不能出错。赵家小姐着实有趣,还想着请长公主一同献舞,莫不是为了掩饰自己舞艺不精?” 萧穆对于莲贵妃的出言奚落并没有阻止,赵家的野心和欲望越来越大,今日不管是百里清越还是莲贵妃的话,都能让赵家人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他们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若是他们不顺应自己,等待他们的就是今日的羞辱! “罢了罢了,皇上的生辰宴,说这些扫兴的做什么?” 见萧穆和赵皇后都不曾说话,燕新宁站起身来,她柔媚地望向萧穆,“说起来,妾身倒是擅长舞艺,前些时日刚跟着司乐坊的师父学了一支舞,名为‘敬酒舞’。原是想着择日进献给皇上的,不如就当作是妾身为皇上贺寿之礼。” 得到萧穆无可无不可的应允之后,燕新宁便先退下去准备了。 萧鹿遥忍不住想笑,她自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加之燕新宁一直跟自己不对付,如今更是没有避讳:“这都是怎么了?说起来,燕妃也是显赫的出身,竟跟着赵元儿一般,将自己当作舞姬使唤,这等自轻自贱的本事,难不成还是时下京中的流行?” “鹿遥,莫要太刻薄了。” 见萧鹿遥如此说,萧穆一方面欣慰,一方面又觉得她如此藐视燕新宁,便是连带着自己也瞧不上,他微微沉了脸色出言责怪。 “知道了知道了,皇叔可想知道我给皇叔准备的是什么礼?” 趁着此时燕新宁迟迟没有准备好,萧鹿遥高兴地提起了自己准备的礼,萧穆见她一副邀功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道:“你说说,你为朕准备了什么礼?” 若是能将那兵符交给自己便好了,萧穆暗暗地想。 第195章 别有用心之礼 第195章别有用心之礼 “来人,将我为皇叔准备好的东西抬上来。” 微微一笑,萧鹿遥轻轻拍手,几个穿着暗红色喜庆的短袄上衣的力士就抬着一个四四方方、宛如案几一样的东西上前,光是听力士行走间发出的动静都知道这份礼的重量。 “这是何物?” 那四四方方的礼物上蒙着一层红布,在萧鹿遥神神秘秘的遮掩下,就连萧穆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这是何物?” “皇叔亲自拆开这份礼物就知道是什么了。” 得意一笑,萧鹿遥对自己的这份礼很是得意,萧穆亲自走下御座,他在萧鹿遥略带着些得意的目光中,将上面的红布揭开。 下面赫然是一座巧夺天空的木雕,除却将大庆朝的山河地形绘制于上面之外,旁边还有几个雕刻出来的小人。 瞧着那小人的相貌特征,分明是皇兄和自己,两人似乎是在对着大庆山河指点,这原本是再和谐不过的画面,可是落在萧穆的眼中却十分碍眼。 萧鹿遥给自己送这么一份礼做什么? 原本高涨的情绪顿时跌落谷底,萧穆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些探究的意思,“这礼物十分用心,鹿遥,看来你真是长大了。” “万里江山从父皇传递到皇叔手中,还望皇叔能继承我父皇的意志,善待天下子民。” 仿佛没听出萧穆的言外之意,萧鹿遥笑意盈盈地向萧穆屈身行礼,萧穆看着不少朝臣都望着自己,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情形,可是在如今的他看来,却是带着丝丝窥探。 仿佛自己杀兄的事情已经被朝臣们所知,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顿觉这份礼物不忍细看,只拍了拍萧鹿遥的肩,“这份礼极好,提醒朕不忘初心。” 这番话他说得都十分勉强,萧鹿遥几乎可以想见他此时的心情,她微微一笑,“只要皇兄觉得好,鹿遥就放心了。” 正在萧穆倍觉尴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燕新宁穿着舞衣姗姗来迟,她如此打扮甚是明艳动人,比之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好了许多,萧鹿遥也不过是叫萧穆心中有点忌惮,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燕新宁舞姿窈窕,比起之前浑浑噩噩不知所在的赵元儿高明许多,就连对她不怎么待见的萧鹿遥都不得不承认,燕新宁在跳舞一事上或许真有几分天赋。 这敬酒舞是从异国传入的舞蹈,经过宫廷乐师的改良,越发显得舞者腰肢软媚眼波撩人,燕新宁一颦一笑间吸引去了不少人的注意,就连先前因为萧鹿遥送的贺礼而心中不快的萧穆都执着酒杯看得入神。 萧鹿遥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只见他旁若无人地吃着面前的点心,那奋力起舞的女子在他眼前竟像是死人一般,她有些好笑,低声问道:“燕妃舞姿倾国倾城,你若是不看,可是失去了大饱眼福的机会。” “若真是细看,那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将筷箸放在了桌上,迟砚知道萧鹿遥有意逗弄自己,他朝着她挑了挑眉,“你忍心叫我被他们拿住这样的小辫子?” “我忍不忍心都是假的,若是你自己意志坚定,自然不会犯错,若是你也见色起意,便是十个萧鹿遥也救你不回。” 两人正在交头接耳之际,正在跳舞的燕新宁却是已经端着酒杯到了萧鹿遥这一侧,她眼角余光瞥到他们两人凑在一起亲密说话的样子,心中十分嫉恨,便轻移莲步,到了萧鹿遥的面前,将手中的酒杯奉给他们二人。 众目睽睽之下,萧鹿遥自然也不会叫自己下不来台,便接了这杯酒,又主动替迟砚接下了这杯酒。 如此举动倒也挑不出什么差池来,上首的萧穆忍不住笑着道:“鹿遥,你如此可心迟尚书,为何不早成婚?也免得叫你时时刻刻看护宝贝般盯着了。” “皇叔有所不知。” 见萧穆又在暗暗催促,萧鹿遥闲闲一笑,“我这个人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十足,如今既然与迟尚书两心相悦,自然要多考察一番。至于成婚……若是因着成了我的驸马便前途不顺,倒还不如就这么相处着呢。” “朕不是说过吗?将来你的驸马不论是谁,都会扶摇直上。” 以为萧鹿遥是在群臣面前为迟砚讨要将来的保证,萧穆纵然不舍迟砚如此谋臣被她得了去,可若是能借此机会将她手中的兵权要过来,自然是更好。 他正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却听得他那好侄女懒懒散散地道:“罢了,指不定将来的驸马也不是迟尚书,皇叔莫要操心此事了,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宴,莫要为了鹿遥的事情搅扰了你的兴致。” 正在萧鹿遥同萧穆闲话家常的时候,一旁的小太监上前为迟砚重新布菜,就在他放下筷箸的时候,一张纸条无声无息地送到了他的手中。 不由得蹙起眉头,迟砚不动声色地将字条展开,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有要事告知迟尚书,此次并非算计,还望尚书不计前嫌。” 落款是一个燕字。 看来是燕新宁着人送来的。 迟砚自然知道这是燕新宁的阴谋,不过他倒是想知道,燕新宁如今都已经是皇妃了,还想着从自己身上算计什么,若是与外男有私通之名,自己顶多是罢官,可她到时候被皇上厌弃是小,还有可能失去性命。 跟萧穆寒暄完的萧鹿遥察觉到迟砚神色有异,她蹙起眉头,“发生何事?” “无事,只不过一些跳梁小丑又出来不安分了。” 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迟砚见燕新宁献舞完毕之后下去更换衣物,将手中的纸条悄悄塞给了萧鹿遥,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使了个颜色,自己起身离开了。 看清楚手中的纸条之后,萧鹿遥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燕新宁对迟砚的心思还真是执着不舍,即便已经成了萧穆的女人也不肯放下,方才迟砚将这纸条塞给自己,看来她可以拿着这纸条好生作一番文章了。 第199章 蹊跷的火灾 第199章蹊跷的火灾 承祧宫起火、火势蔓延? 这个消息不仅让萧穆的脸色大变,整个宫宴上的人也开始动乱起来,萧鹿遥更是蹙紧眉头。 前世的时候,分明是没有这一遭的。 承祧宫乃是存放大庆朝祖宗牌位的地方,其中还供奉着神佛,如此庄重的地方居然会无端端起火,要知道,今日来的时候,可还下着小雪。 如今虽然小雪停了,可是这样的天气,本就不该起火的。 而且还是如此庄重神圣之所。 “可是你做的?” 疑心是迟砚的手笔,趁着大家都在惊慌之际,萧鹿遥低声问道。 “不是。” 迟砚并未安排这出好戏,他也很是疑惑,究竟是谁有能力避开萧穆的耳目在宫中放这样一场火? 萧穆已经着人赶紧去安排救火,自己的生辰居然发生了如此晦气的事情,偏偏还是承祧宫起火……一般都会将火灾、山洪、地动与皇帝失德联系起来。 “皇叔,这火来得蹊跷。今日进宫的时候可还下着小雪。鹿遥以为,这次的火灾指不定是有人故意引火,想要给皇叔套一个德行有失的名声。” 萧鹿遥的一番话无疑是解了萧穆此时的燃眉之急,萧穆没想到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为自己说话的居然是萧鹿遥,他的眼睛微微一眯,“鹿遥说的也不无可能。” 但是他却将此事和萧鹿遥联想到了一起。 会不会是萧鹿遥有意借着这件事、为自己套上失德的罪名? 不然她为何要主动帮自己说话? 萧穆心中转瞬闪过万千个念头,就在他怀疑着承祧宫起火乃是萧鹿遥所为的时候,萧鹿遥主动起身道:“如今宫内失火,皇叔还是将众位朝臣宗亲遣散?正好也腾出人手救火,承祧宫乃是最为重要的宫殿,如今能抢回来多少是多少。” 这话得到了宗亲大臣的一众认同,不管宫中起多大的火,跟他们的关系不大,现在还是不要牵扯到这些事情中为好。 萧穆心烦意乱,无可无不可地应了,然后起身离开了大殿。 见萧穆对承祧宫那边的火灾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萧鹿遥只得亲自去往承祧宫那边,迟砚放心不下他,自然也是跟着去的,两个人来到了火光冲天的宫殿外面,宫人们正用化开的雪水、井水扑着火,天空之中此时亦是飘着雪花,可是火势却分毫未减。 “既是下着雪,火势又怎么会如此之大?” 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萧鹿遥听着烧得吱嘎作响的木料的声音,还有传来的燃烧的气味,不由得蹙起眉头,“迟砚,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有。” 刚踏入这边的宫墙,迟砚就闻到了这种奇怪的气味,他望着熊熊燃烧的承祧宫,“只怕宫中供奉的牌位已经悉数被烧毁了。” “如此大火,自然不能幸免。” 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萧鹿遥想到自己父皇母后的也在里面,就觉得心中闷闷地疼,迟砚却是察觉到了这场大火的关键之处。 这场火直到接近天明的时候才堪堪熄灭,等到能进人的时候,里面供奉的巨大金佛已经融成了一摊含着黑灰色残渣的物事,里面烧得残破的房梁横倒下来,胡乱倒着挡住了人的去路。 佛像前的小桌子早已经被烧得不成模样了,供奉在这上面的许多牌位更是烧得连渣都不剩,但是还有两道保留下来的牌位,萧鹿遥看着上面的字样,写着的是自己父皇母后的谥号,不由得一愣。 父皇母后的谥号,萧鹿遥记得清清楚楚,眼前的两个牌位就是父皇母后的,可是为什么整个承祧宫只有他们二人的不曾损毁? 顿时察觉到这件事情的背后只怕藏着阴谋,萧鹿遥看向了迟砚,她在迟砚的眼中也看到了相同的意思。迟砚递过一块手帕,让萧鹿遥将牌位上的灰尘都擦拭干净。 萧鹿遥接过他递来的帕子、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擦了许久,她刚想将牌位放回原处,可现在的牌位跟如今残败的宫殿格格不入,真真是看得萧鹿遥的心都沉了下去。 “我知道为何承祧宫火势如此之大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迟砚,火烧之后的宫殿已经连一丝证据都找不到了,但是迟砚却是忽然想到了一种东西。 白磷。 前段时日他在街上看到与卖艺的戏班子当街表演,其中有一个把戏便是凭空起火,靠的便是白磷,那戏班子在东西的表面上涂上一层白磷粉,趁着那日天气晴好,白磷很快就燃烧起来,惹得围观的百姓们啧啧称奇。 今日虽然下着雪,可若是在承祧宫中涂抹上大量的白磷粉,造成今日的火势,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迟砚说完白磷粉的功效之后,萧鹿遥没有异议,只是她不解,何人能够将如此多的白磷粉送进宫中?还能避开宫中耳目将白磷粉洒遍承祧宫? 尽管她十分不解,但是也不能继续在宫中逗留了,她跟着迟砚并肩朝着宫门处走去了。 萧穆的生辰宴居然以如此惨烈的结局收尾,也着实令萧鹿遥不曾想到。 而自生辰宴第二日起,有关承祧宫大火的流言四起,先皇帝后牌位在火灾之中国幸免于难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少人对于这场来得蹊跷的大火本就有各种各样的猜想,如今更是将这场大火和之前北境世子叛乱时放出来的消息联系到了一起。 不少说书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仿佛看到先皇被害一般,“……那仁厚而又信任亲弟的先皇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会给自己投毒!也是到最后关头知悉真相的先帝,这才将监国大权悉数托付给自己唯一的女儿、如今的长公主!” 茶馆酒楼,街头巷尾,无一不是在议论此事的百姓,说书人声情并茂的讲述简直极具煽动,就连简装出行、坐在马车里静静听了一会儿的萧鹿遥险些都要被说动了,此时坐在她对面的迟砚才缓缓开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做这样的事?” 第200章 幕后是谁 第200章幕后是谁 “依照我的想法,自然是瀛洲人。” 之前那黑衣人用油火烧尽一座山的情形依旧让萧鹿遥心有余悸,若论起这等暗中害人的法子,自然还是瀛洲人更胜一筹。 撑着头,萧鹿遥只觉自己仿佛被什么遮蔽了眼前所见一般,这样的事情于自己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她既无能证明萧穆便是杀害父皇母后凶手的证据,暂时也没有与萧穆撕破脸面的条件。 但是这幕后算计之人却将这样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真真是令人头疼得紧。 “若是这样的传闻流入萧穆耳中,只怕他对你疑心大起,越发防备。” 迟砚提醒她,“本来前些时日你大败北境军队,就已经让萧穆对你生出了足够多的忌惮,若是近期他召见你,应答之间须得小心谨慎,莫让他的怀疑再度加深。” “我知道了。” 他说的的确是自己短期内必须注意的地方,萧鹿遥一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被这突如其来的流言所破坏,万分头疼地开口:“当年知悉父皇母后之死的人并没有多少,今日大街小巷全都是这件事,着实令我心寒。” 此人未必是想给自己的父皇母后讨个公道,依萧鹿遥之见,此人似乎是想搅乱大庆的朝局,然后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思索,最大的可能就是瀛洲人了。 迟砚见萧鹿遥已经认定了是瀛洲人干的,倒也不再劝,直到现在他也还没个头绪。 他们在宫外四处调查此事时,燕新宁的婚宴确实在急急筹办之中。 因着燕新宁的母家已经败落无人,燕新宁与车臣王子达耶的婚事只能由宫中操办,萧穆只觉得自己沦落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他望着正跪在身前不远处的燕新宁,她痛哭流涕,不断地诉说着自己不想嫁给车臣王子,萧穆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他不耐烦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与车臣王子已经有了苟且,难不成还朕的后宫之中还容得下你?” 没有给燕新宁六半点情面,若非是看在燕新宁之前为自己做了不少事情,以燕新宁今时今日的恩宠地位,他早就将她撵出去了。 “表哥!” 一想到车臣王子达耶色迷迷地看着自己的模样,燕新宁几乎要作呕,“旁人误解便也算了,表哥难道还不知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吗?新宁都是为了助表哥完成目的。” 楚楚可怜地看向萧穆,燕新宁知道萧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她是真的不想跟达耶那个蛮子在一起。 自己已经当着众朝臣的面将燕新宁许配给了达耶,君无戏言,萧穆是绝不可能收回自己的旨意的,不过说起来,车臣富饶,他觉得自己将计就计的这一步十分巧妙,“你若是当上车臣的三王子妃,三王子若是能继承大统,你也会是一国皇后;再不济,只能当个王妃,掌握如此多的财富,朕相信,你到最后还是要谢朕。” “可是——” 想到自己在达耶身上闻到的异味,燕新宁眼底就涌起了深深的排斥和厌恶,她还想再求萧穆,萧穆却是不耐烦地抬手制止,“此事到此为止,今日萧鹿遥要进宫,你赶紧走。” 徒劳地张了张嘴,燕新宁看到萧穆不耐烦的神色,剩下的话也都讪讪地收了回去,心有不甘地退了下去。 燕新宁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正巧和萧鹿遥迎面撞上,萧鹿遥没想到这个时辰,燕新宁居然会在萧穆的御书房,她略略有些吃惊,又忍不住停下脚步,“看来郡主是来同皇上商议成婚的事情了。” 听出来萧鹿遥话语中的得意,燕新宁垂在宽大袖袍中的手紧了紧,她望向虽然没有露出明显倨傲神色、却又处处都透露着高傲的萧鹿遥,勉强收拾起自己心中的不悦,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是。” “就是你的神色着实看不出一丝高兴。你若是嫁给达耶王子,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若是继续留在我皇叔的后宫之中,你便永远只能是妾室。嫡庶尊卑,我不相信你心中没有考量。” 她在这里出现绝不是为了所谓的嫁娶之事,萧鹿遥心中很是清楚,皇叔已经将新宁郡和亲一事全部委托给了皇后去办,燕新宁来这里,是为了不和亲。 “长公主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呢?” 重重冷哼一声,燕新宁知道自己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跟萧鹿遥有脱不开的关系,见萧鹿遥如今摆出这副做派来劝自己,她没有丝毫留念,越过了萧鹿遥往前走了两步,“公主如今倒是慨他人之慷了,当日陷害我跟达耶王子的时候,为何不能仁善些?” “我可不是仁善?” 萧鹿遥嘴角拉起一抹嘲讽的神色,“我只是让你接受这个事实,莫要再白费苦心了。你的好表哥可不是能为美人不要江山的人。” 说完,萧鹿遥也不再搭理燕新宁,直接朝着御书房走了进去。 “鹿遥,怎的这个点才来?” 从奏折中抬起头,萧穆看向施施然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气度不凡的女子,眸子中写满了虚假的关切,“可是今日将你宣召进宫叫你为难了?” “哪里为难了?皇叔真会开玩笑,说起来,鹿遥也有些事情想同皇叔说。” 时刻惦记着外面如今流言冲天的事情,萧鹿遥也想趁着这个时机将自己身上的嫌疑稍稍减轻些,她犹豫着在萧穆赐下的座位上坐下,萧穆见她为难着到底要不要开口的模样,眸色深了深,“何事居然让鹿遥吞吞吐吐的?莫不又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自然不是,说起来,这件事事关父皇和皇叔。” 深深吸了一口气,萧鹿遥望向了萧穆,眼神很是沉重悲痛,“自从皇叔的生辰宴之后,不知怎的,宫外就传出了些很不像样的流言,那些说书先生编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就连鹿遥听了几次之后,都有些要信了。” “哦?什么不像样的流言?” 对于宫外的动向萧穆自然了如指掌,可他就是要好好试探萧鹿遥一番。 第202章 皇后所为 第202章皇后所为? 抚了抚自己鬓间的珠玉簪子,莲贵妃望着远处隐隐能见着烧焦的宫殿,“昨日承祧宫起火,这会子皇上的心情能好就怪了,不过说起来,这火灾实在也蹊跷,承祧宫重如此多的祖宗牌位,居然就只有前任帝后的不曾损毁……殿下对此难道真的没有怀疑吗?” 她说的无心,但是萧鹿遥却总觉得,她是在试探自己。 说试探也不确切,她仿佛是在问自己,难道自己对父母之死真的毫无怀疑? 可是萧鹿遥很快又将这个想法按了下去。 即便她是这个意思,多半也是为了萧穆打听情报,萧鹿遥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此事我已经问过皇叔,皇叔说不是,我便信他。怎么?如今连后宫之中都在议论此事?” “不过是外面的传言也传到了我们这些后宫妇人的耳里,我也觉得有意思,随口一说罢了。” 掩住嘴娇笑起来,莲贵妃似乎真的不过是随口一说,她明媚的眼中含着笑,“既然良妃娘娘有请,那我也不耽误公主了,良妃最是小心眼,我在宫道上拦住你说话的这么点功夫,若是被旁人告了密,她指不定以为我同你说了什么坏话呢!” 说完,她便让轿夫重新起轿走了。 立在原地的萧鹿遥望着莲贵妃远去的身影,眼神不由得沉了沉。 一旁的小太监小声催促,“殿下,莲贵妃说得对,我们还是早些去良妃宫中。” 不疑有他,萧鹿遥正要跟着小太监去良妃宫中的时候,却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若是这小太监是良妃派来请自己的人,又怎么会顺着莲贵妃、说自家主子的坏话? 她站住脚不动,小太监有些不解,“殿下?” “不喝了,忽然想起府中还有事情,再说了,我与良妃那起子恩怨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自己若是跟着这小太监去了,只怕等着自己的就是已经设好的陷阱,萧鹿遥搭上身后朱颜的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不过说起来,我先前也来往过良妃宫中,记得良妃跟前跑腿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看上去十分聪明的小太监,如今怎么换成你了?” “那小太监现在在近前伺候,跑腿一事自然就落在我们这些下面的人身上了。” 那小太监脸上不见丝毫慌乱,答了萧鹿遥的问题之后便道:“既然殿下不去娘娘宫中吃茶,那小的就先回去复命。” “去。” 萧鹿遥也没为难他,等着这小太监的身影消失在长长宫道上之后,她才看向朱颜,“去跟上,瞧瞧他往哪边去了。” 朱颜会意,很快就跟了上去,萧鹿遥则是先在出宫的马车上等候。 约莫过了小半炷香的功夫,朱颜回来了,她脸上带着些不悦,“这样的事情怎么也牵扯上殿下您了,我瞧得真真的,那小太监七弯八拐地绕进了皇后宫中,皇后自己不想着弹压后宫、早日为皇上诞下子嗣,却想着这些害人的事情,也难怪皇上不喜欢她。” “你瞧得仔细了?他真是去了皇后宫中?” 想到赵皇后那善妒又蠢笨的性子,萧鹿遥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她所为。 “确确实实是进了皇后宫中。” 朱颜老实答道。 见朱颜如此笃定,萧鹿遥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再想想,皇后手下的人说不定跟她一样的蠢笨,露出这样的马脚也是顺理成章。 莲贵妃的轿辇大摇大摆地到了御花园之中,她从轿辇上下来,因着昨日承祧宫发生火灾一事,今日的御花园中来人稀少,她望着刚刚被花匠们拂去雪花打点漂亮的花园,走上了一处暖阁。 暖阁之中别有洞天,里面十分暖和,栽种的也是更为名贵娇弱的花卉,里面的匠人见到是莲贵妃来了,纷纷避让,她抚摸着面前的花朵,在里面待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听到身后细微的动静,她眼角余光瞥到走进来的小太监。“可按照我说的去做了?” “是,一切都按照主子的吩咐。叫长公主的人看到奴才进了皇后宫中。” “她的人难道没有多盯你一会儿?” 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莲贵妃挑了挑眉,显得很是惊讶。 依照她对萧鹿遥的了解,应当不会如此武断冒失才是。 “奴才也是瞧着那婢女离开之后才敢过来。” 说着,那小太监就冒犯地抬起头望向了莲贵妃,眼中满是渴求:“小的已经为贵妃办好了事,还请贵妃赐药!” “急什么?你这副模样出去,指不定会被别人怀疑。” 话虽如此,但是莲贵妃还是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一枚白瓷瓶,那小太监得了药,欣喜若狂地退了出去。 回到公主府,萧鹿遥越发觉得今日的事情古怪,思索着自己见到那小太监的前后始末,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连书都看不进去了,她看向正在为自己补着大氅上火星子燎出来的小洞的朱颜,“朱颜,你可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见到那小太监的?” “刚从御书房出来,一个转角处,那小太监忽然窜出来,当时还把我吓了一跳。” 认真回忆一番,朱颜答道,她看向还在为此事郁闷不解的自家主子,“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殿下不妨同迟尚书商量商量。他这样心思玲珑之人,可比我们两个在这里乱猜强多了。” 见她如此推崇迟砚,萧鹿遥面子上有几分过不去,她瞪了她一眼,“什么叫‘我们两个’?你若是脑子不灵光便只说你便是,何苦带上我?” 朱颜吐了吐舌头,正要继续修补大氅的时候,却听到外面的小厮前来通传,迟尚书来了。 此次却是再也忍不得了,她放下手中的衣物笑道:“殿下你说奇不奇怪?怎么说迟尚书迟尚书就到?这是不是心有灵犀?殿下才遇到什么难题,迟尚书就送上门了。这会儿外头可还是雪夹着雨呢!” “你这小妮子,我瞧着你是越来越大胆了。” 理了理自己的外袍,萧鹿遥这才示意小厮,“速速将迟尚书请进来。” 第294章 宁做富人妾 第295章宁做富人妾 “你问我怎么办。我也没办法帮你了了此事。” 迟夫人忍不住蹙眉,她看着现在找自己哭诉的林氏,“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同你说过,京城不比旁的地方,凡事都得多留个心眼,你铁了心的与那赵家交换了庚帖,现在又嫁不成了,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闹上门去替你讨个公道?” 若是赵家铁了心的不要林茹茵,闹得这么难看,只怕林茹茵的名声也都尽数毁了。 迟夫人撑着头想着眼下该怎么办,但是林氏却吞吞吐吐地开口:“现在跟赵家的婚事指定是不成了,我想着,茹茵的名声坏了,以后说亲也不容易,倒不如跟着砚哥儿做个妾室。” 这话让迟夫人猛地抬头。 林氏顿时被吓得不敢去看她,只是低着声音嗫嚅着道:“若是还有别的法子,我也不敢起这样的念头,可是现在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你的闺女嫁不出去了,转过头来祸害我的砚儿?” 迟夫人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她看着眼前的林氏,气得手都在微微的颤抖,“之前我让你将茹茵许给砚儿做妾,即便此事会惹得长公主不快,我都一力扛下来了。后来你自己给你女儿找了婆家,嫁不成又反过头来想着吃回头草,我迟家的门楣难不成是笑话吗?” 没想到迟夫人居然会这么生气,林氏被吓得不轻。 林茹茵也没想到迟夫人如此大的反应,在她预想之中,迟夫人虽然有些不快,最后还是会应下的,她直接出面跪了下来,泪眼涟涟地看着迟夫人,“姨母千万别生气,娘都是因为太担心我了,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说这样的话……也是,我现在的名声都已经坏了,又怎么配得上砚表哥?” 一说到这,茹茵又忍不住捂住脸嘤嘤哭泣起来。 林氏此时也揽住林茹茵,一个劲地责怪自己毁了她一辈子。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作一团的两人,迟夫人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半晌之后,她总算拿了个主意,“名声坏了,顶多是嫁不成富贵商户了。若是寻常的农门人家,又或者是耕读传家的人户,只要将这其中的误会说开了,想来婆家也是不会在意的。更何况你们备下的嫁妆不少,茹茵是个聪明的,拿捏住丈夫的心,往后的日子也差不了。” 这话叫林氏和林茹茵都惊呆了。 原本以为只要她们哭上一哭,迟夫人会像前两日一般心软,毕竟她们所求的也不过是个妾的身份。 没想到迟夫人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 “怎么?你们觉得不满意?” 迟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没好气地道:“之前你们不就是挑来挑去花了眼睛?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与人无尤。” “……是。可是我的茹茵到底是出身官家的小姐。若是下嫁给一个农户,岂不是惹人笑话?” 林氏还想为自己的女儿再争取一番,林茹茵也满是期待地看向迟夫人。 “若是瞧不上农户,便择选个耕读传家的户门,家里穷些不要紧,重要的是人有志气。将来若是能亲自给茹茵挣一个诰命的身份,他记得你今日的恩情,以后的日子,比直接嫁过去当富贵夫人不会差。” 迟夫人倒也不是真心为难。 之前林氏和赵家定下的婚事,就让她觉得不妥。 她打听过,那赵家虽然有点钱,可是男人却很不中用,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林茹茵虽然是正室,可是这年头被小妾压到头顶的正室少了吗? “茹茵,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迟夫人又看向了林茹茵。 林茹茵自然不敢当着迟夫人的面说自己不愿意,她嗫嚅着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从她们身后传来,“男女婚嫁之事,自然是由父母长辈做主。” 迟夫人看向来人,萧鹿遥穿着一身英姿飒爽的骑装,看上去很是干练。 她连忙起身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自从上次迟砚的事情之后,迟夫人对萧鹿遥就多了一分实实在在的看重,她知道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是个能干的。 萧鹿遥也顺势扶住了迟夫人的手,搀扶着她往里面去,“夫人何必来迎我?我只是知道了林小姐发生的事情,怕府上生变,所以才来看看。” “多谢长公主。” 恐怕她来看笑话才是真。 林茹茵看着萧鹿遥,心下暗暗吐槽,但是面上依旧是那副贞静的模样,她搀扶着自己的母亲从地上起来,退到了旁边行礼。 “你们只管坐着。” 见她们不肯坐,萧鹿遥也不去管他们,只是看着迟夫人,“听说林小姐的婚事不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日便是出嫁的日子了,不知为何,赵家临到门前却突然不娶了。” 不由得叹了口气,迟夫人也觉得这桩事实在是丢脸得紧,她看向萧鹿遥,“此事你不要担心,只是小事。” 这话叫林氏和林茹茵心中都很不满。 儿女婚嫁怎么是小事? “其实若是由我这边请人去询问,说不定能为林小姐说上一桩婚事。只是要说这婚事能有多金贵,倒也不能够了。” 说着,萧鹿遥看向了林茹茵,见她如今的打扮比起初见时富贵了许多,知道她早就盼着享受富贵生活了,她微微一笑,“虽然林小姐是官家小姐,可是如今父亲没了,自然不能再享受这官家小姐的生活。倒不如放低些架子,嫁不成宦官人家,找个殷实的富户总是没有问题的。” 这话也正合迟夫人的意,她点头,“正是这个理。” 林氏却为自己的女儿鸣不平,“我的茹茵花一样的容貌,养到今日若是让她嫁个穷苦汉子,你让我怎么甘心?若是嫁了个农户,难不成还让她跟着一同劳作?我是宁肯自己吃苦,也不愿苦了我的茹茵的……便是做个富贵人家的妾,也比寒门的妻室要好。” 听到这话,萧鹿遥却是蹙了蹙眉。 想做富贵人家的妾,也不愿做寒门正室? 这也是官家小姐的道吗? 第296章 退婚的真相 第297章退婚的真相 “朱竟,拦住她。” 想要以退为进? 萧鹿遥可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一声令下,朱竟径直上前拦住了林茹茵,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的穴位封住。 林茹茵顿时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又气又急,“长公主这是连死都不让我死吗?” “倒也不是。” 眼角余光瞥到了林氏似乎想要冲上来救女儿,萧鹿遥用眼神示意她安分点,随即才道:“若是你问心无愧,这种例行公事的询问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是说,你是不是对着我们隐瞒了些什么?” 迟夫人起先被林茹茵寻思的举动惊得不轻,想叫萧鹿遥就此打住,将她们母女二人打发出去就算完的。 可是萧鹿遥这么一说,她回味了一番刚才林茹茵那心急的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是这个理。” 不去看林茹茵哀求的眼神,迟夫人看向了救女心切的林氏,“若是经由长公主之手将此事解决了,你女儿身上的冤屈和污名自然烟消云散,也不存在什么名声坏了的担忧。” 此时林氏已经从自己女儿有些反常的态度中察觉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是迟夫人明显是站在萧鹿遥那边的,萧鹿遥更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她只能强自压下心头的担忧,“……是。” 萧鹿遥命人去请当初的冰人来。 好在当时赵元儿请的冰人正是京城中有名的媒婆,不多时便将人带来了。 一个小小冰人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此时也是战战兢兢,还是萧鹿遥一再地赦免她之后,她才安下心来。 “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赵家为何忽然临阵悔婚。” 看着林茹茵的脸色一寸寸地黯淡下去,直至现在的面如死灰,萧鹿遥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回长公主的话。” 戴着大花的中年婆子刚开口就说不下去了,此时更是染上了犹豫之色,萧鹿遥摆摆手,“你只管说就是了,放心,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 “是是是。” 说到这儿,婆子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不满,她看了一眼呆呆地站在一旁的林茹茵,眼神中带着埋怨,“本来这桩婚事好好的,赵家那位准新郎官对林小姐也很是满意,但是就在前两日,赵公子说什么也要退婚。” “你们也听见了,的确是赵家无故退婚,跟我的茹茵没有半点关系!” 听到婆子这么说,林氏骤然松了口气,林茹茵原本灰败的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 “总该是事出有因的。” 萧鹿遥却不着急,她继续问婆子。 “可不是?” 说到这里,婆子更是不客气地看向了林茹茵,“林小姐,你既然心有所属,为何不早点说?男方马上都要来迎亲了,结果你找到赵公子说什么你不嫁了,让赵公子另择女子,这不是毁我的招牌吗?还好赵家不计较这些,不然就以你们林家现在的门楣,他拿捏你们还不跟拿捏蚂蚁一样轻松?” 这话一出,林茹茵的脸色终于彻底地沉寂下来。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嗫嚅了两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不说了。 “茹茵,你、你……” 林氏没想到这桩婚事居然是女儿自己毁了,尽管之前林茹茵的脸色就不对劲,可是现在得知还是觉得离谱。 她错愕地看着林茹茵,“你若是不想嫁给赵家,一开始为何又要推掉迟家的婚事?” 林茹茵羞愧得无地自容,此时满院子的人都紧紧地盯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之前我便知道你们母女起了另攀高枝的心思,一直不曾拆穿。” 迟夫人没想到赵家退亲的背后居然是林茹茵一手策划,她的脸色更差了,“还好是先问过了冰人,不然我若是真的去了赵家讨要说法,最后讨来的竟是这个,岂不是叫我被人笑话?” “那赵家竟也肯?” 萧鹿遥不搭理林氏母女,只是又问冰人,“好好的婚事就这么被女方给退了,赵公子不会觉得面上无光?” “商人嘛,以和为贵,更何况赵公子还以为这是迟夫人的意思,也不敢多计较。再则,这位林小姐说,让赵家退婚,旁人只会以为是女方有什么问题,也全了赵家的颜面。他有什么不肯的?” 说到这里,婆子也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切都是这个林小姐一手策划出来的,眼中的鄙夷更甚,“着实没想到林小姐是这么有主意的,婚姻大事都能越过家中长辈自己做主了,真真是好笑得紧。” “今日劳烦冰人走这一趟了。” 给朱颜使了个眼色,萧鹿遥示意她送冰人出去。 朱颜笑意盈盈地请着冰人往外面去了。 此间再无外人,萧鹿遥朝着朱竟示意,“你将她身上的穴位解开。” 待解开穴位之后,林茹茵浑身瘫软着倒在地上,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敢去看萧鹿遥等人,“我、我……” “姐姐,好姐姐,茹茵也是一时糊涂才走了错路,如今大错已经酿成,再追着孩子说也是无济于事,还请姐姐先将这些都放在一边……为茹茵谋一条出路!” 此时林氏也不奢求留在迟家了,她跪了下来,“以后茹茵绝不会再麻烦姐姐了,还请姐姐饶了茹茵这一次!” 说着她就给迟夫人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看着在自己面前为女儿求情的林氏,迟夫人既觉得生气,又有些无奈。 但是看清楚林茹茵的本性之后,她越发不想管这摊子事,她将皮球踢给了萧鹿遥,“鹿遥,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若是照着我从前的脾性,这样的女子合该自生自灭。也该让她尝尝自己的选择带来的苦果。” 看了一眼不住地哀求着迟夫人的林氏,萧鹿遥再看看只知道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林茹茵,她冷笑两声,“若是识时务的,现在也该跟迟夫人、你的姨母道歉,你在迟府待了这些时日,她待你的好总不是假的。可你却只任由你的母亲替你出面。” 第297章 抬举 第298章抬举 看着被自己说中之后瑟缩在林氏怀里的林茹茵,萧鹿遥讽刺一笑,“我也打听过了,你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官,即便你父亲还在的时候,过的日子也不够是懒散了些,不曾有这么安逸,你在迟家过起了有正经女史丫鬟服侍的日子,却还要贪心不足蛇吞象。” 人都是这样,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也就越多。 萧鹿遥见林茹茵畏畏缩缩不敢看自己,她知道这是个只知道躲在后面的,便淡淡开口:“事已至此,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两条选择。第一条,你可以留在迟府,不过只能做个普通的女史。” 话音刚落,林氏就尖锐着嗓子开口:“我的女儿怎么能做下人做的事情!” “林夫人急什么,还有一条路。” 在林氏母女惶惶不安的眼神之中,萧鹿遥带着些许寒意第开口:“我会着人为林茹茵择选一门亲事,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衣食无忧,过的日子跟你之前在林家差不多。你做个当家主母倒是绰绰有余。” 林氏不敢相信萧鹿遥会这么好心,她带着些疑心道:“你会这么好?” “你们现在不是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吗?唯一的路也被你的女儿堵住了。” 不由得冷笑两声,萧鹿遥见她对自己有疑心,“你现在就是满城地去找冰人为你的女儿说亲,恐怕也找不到一个好的了。” “只要找那等不是大富大贵的,不也一切都好吗?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的女儿难不成我还自己还不清楚吗?” 不由得冷笑两声,萧鹿遥看着直到现在还在自己面前强撑面子的林氏,“难不成这退亲一事,林夫人你也事先知道、还纵容她如此胡闹?” 这话顿时噎得林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瞪着眼前的萧鹿遥,萧鹿遥只觉得好笑,随即对一直没有说话的迟夫人道:“迟夫人,你以为如何?” “你是个心中有主意的,我就不说什么了。” 迟夫人知道萧鹿遥只是想着再给林茹茵一次机会,她倒是个心善的,若是林茹茵肯知难而退,不再痴心妄想,萧鹿遥自然是愿意给她一个好结局。 可若是林茹茵依旧起着拿凳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那才是真真的没有救了。 就是她这个姨母也不会再抬举她。 现在摆在林茹茵面前的恶是两条路。 被母亲搂在怀里护着的女子咬了咬嘴唇,若是前面一条,自己堂堂的表小姐,在迟府只能当个女史,说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可若是自己不留在迟府,按照萧鹿遥所说,嫁了一个普通人家,岂不是要寥寥草草一生?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迟夫人已经看穿了她的摇摆不定。 她对这个侄女真真是失望透顶。 而林茹茵在下定决心之后,主动对迟夫人道:“姨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茹茵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了!还请姨母给茹茵一条生路!” “怎么?我给你的就不是生路?” 看着贪心不足的林茹茵,萧鹿遥眼中的冷意越发的深重,若是让这样的野心家待在迟砚身边,就算迟砚与她没有什么,也会被她算计成是有什么。 她怎么能让迟家被这么一个人搅扰得不安? “长公主,纵然我的家中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是昔日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千娇万宠的小姐,可现如今在你这里只能当个供人使唤的女士,你这不是存心羞辱我吗?” 眼中满是愤恨地盯着萧鹿遥,林茹茵咬着后槽牙,“我知道长公主因为砚表哥的事情对我心有怨恨,可是——” “迟砚与你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为何要对你心生怨恨?” 看着在这里颠倒黑白的林茹茵,萧鹿遥的脸色越发的冷了,她看向了坐在上首的迟夫人,“迟夫人,看来林小姐是对我不满,还是夫人你出面比较好。” 林茹茵也满是期待地看向了迟夫人,但是对她心灰意冷的迟夫人只是别过头,“长公主给你的两条路还有什么不好的?多高的门第才配得上你林家小姐的身份?” 这话让林氏和林茹茵的脸色都齐齐地闪过一阵尴尬,林氏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反正现在已经撕破了脸,倒不如让女儿自己博出一个好前程。 “姨母——” 林茹茵眼中满是哀求,“姨母,茹茵对表哥是真心的,希望姨母能成全茹茵的这一份痴心。” 这话着实不要脸,迟夫人没眼看,她没好气地道:“难不成你以为你想当迟砚的妾,你就能成?” 林茹茵只管哭泣,一时间,迟家府上只能听到她的哭泣声,着实让人听得心中不畅。 “接下来如何都是迟夫人做主的事情,我还是不参与了。” 迟夫人不是那等耳根子软的人,萧鹿遥相信她不会任由这母女二人如愿,跟迟夫人告了一声便离开了。 正当她起身的时候,门口的小厮前来通传:“回禀夫人,公子回来了。” 迟砚回来了。 萧鹿遥没想到迟砚回来得这么巧,她站定,迟砚见到她在自家中,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但是一声“表哥”,却是让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弭。 他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林茹茵,不由得蹙眉吗,“这是做什么?府中如此吵闹,被旁人知道了指不定还以为我迟家行了什么恶事。” “表哥、求表哥给我一条生路!” 林茹茵不顾靠在自己身上的母亲,径直起身跑到他面前跪下,死死地扯着他的衣袍,眼中蓄满了泪水:“表哥若是不给茹茵活路,那茹茵就只能死了!” 若是自己在迟家寻死觅活,到时候坏的还是迟家的名声,她就不信迟砚能够无动于衷。 看着死死地握紧自己衣摆的女子,迟砚将自己的衣物拉了出来,他无比冷漠地看着寻死觅活的林茹茵,旁边的老仆低声将府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他没有去管她,只是看向了萧鹿遥,“你居然会插手此事,着实叫我没想到。” 第299章 疏远 第300章疏远 “你们还是不够了解萧鹿遥。” 走进来,燕新宁打量着这里,见林家的宅子十分简陋,眼神中闪过一抹十分明显的鄙夷,“我与她之前也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看现在,从天之骄女变成了一个番邦王妃,不都是拜她所赐吗?” 林茹茵看着依旧盛装华服的燕新宁,迟疑着开口:“可是你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吗?锦衣貂裘,奴仆成群。”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这难道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 刚一说出口,燕新宁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补:“难道你不想过上我这样的生活吗?” 看着燕新宁的排场,她身后恭敬伺候的仆役,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林茹茵咬住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下人来汇报外面情况的时候,赵家府内却是愁云惨淡。 赵元儿已经被父亲合母亲的争吵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赵夫人知道如今赵家今非昔比,现在将元儿送进宫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一把搂住赵元儿,哭诉着道:“我就知道你不心疼女儿!那宫里是什么好地方不成?有了一个皇后还要眼巴巴地把咱们的元儿送进去?你那妹妹有好事的时候不想着元儿,现在自己笼络不住丈夫的心了倒是想起元儿了。” 她搂着赵元儿不住地哭,见赵峰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知道自己的丈夫这次是铁了心了,哭得愈发大声。 看着跟自己哭闹不止的夫人,再看看一言不发的赵元儿,赵峰顿时有了主意,他看向赵元儿,放柔了声音:“元儿,你愿不愿意进宫?宫中有你姑姑替你做主,不会太委屈你的。” 赵元儿觉得有些离谱,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她看着父亲,他眼中含着期待,随即又看看母亲,赵夫人的眼睛都哭红了,眼下更实在一个劲地咒骂着父亲,她想了想,最后还是低声同意了。 得知赵元儿即将入宫的消息时,萧鹿遥撒着鱼食的动作略略停了停,随即让报信的人先下去了。 朱颜有些惋惜,“皇上的年纪都可以做赵小姐的父亲了,让赵小姐做皇上的妃嫔……赵家也真做得出来。” “只怕这样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鹿遥深知萧穆疑心何其重,此时赵家火急火燎地送赵元儿进宫,只怕更让萧穆不悦。 她只是替她惋惜,年纪轻轻就要为家族的野心而卷入宫廷斗争。 以她对赵元儿的认知,她这样的性子,在宫中是没有办法生存的。 不过是想想罢了。 开春之后头一件要紧的事就是春狩,但是今年的春狩,因着迟迟没有调查出来下毒的幕后之人,倒是不知道萧穆还会不会如期举行。 众臣不敢直接上奏,一日下朝之后,潘尚书叫住了正往外走的萧鹿遥,萧鹿遥疑惑转身,看向他,此时迟砚也跟了上来。 三人立在大殿之外的柱子旁,萧鹿遥见潘尚书不大好意思的样子,主动询问:“潘尚书可是为了春狩一事?” 正不知该如何张口的潘尚书立马点头,他的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如今皇上将精力都放在了追捕下毒谋害之人,追凶纵然要紧,但是一年一度的春狩不能耽误。” “这倒是。我最近也一直都在忧心此事。不过见着朝中迟迟没有人提起此事,所以我也就没提。” 看来潘尚书是打算让自己上奏,萧鹿遥看着他局促的模样,主动将此事包揽下来,“明日休沐,我会主动跟皇叔提及此事的。” 这话让潘尚书松了口气,又寒暄几句之后,潘尚书看着跟在长公主身后宛如跟班一样的迟砚,失笑不语,随即离开了。 潘尚书那抹笑容让萧鹿遥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回头看向身后的迟砚,她蹙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须得看紧些。” 迟砚微微一笑,他陪着她一起缓步朝着宫外走去,“只怕这些时日想着送人进公主府的人不在少数。不知有多少容貌比我更加出彩的男子已经引颈等着成为殿下的入幕之宾,若是我再不看紧点,殿下身边就有旁的男子了。” “我身侧有没有旁的男子,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只觉得好笑,萧鹿遥自从得知自己之前安插在赵元儿身边的人被他换成了他的之后,她就惊觉,迟砚这一世早就已经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自己府上定然也有迟砚的眼线。 对于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萧鹿遥自然也觉得不大高兴,但是她也知道迟砚不会伤害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再去追究。 “你生气了?” 迟砚听她语气不善,猜到她因为此事有些不悦,他顿了顿,这才低声道:“我也只是防范于未然。萧穆在公主府有好几个眼线,如今我的人已经大约能够肯定了,等再过段时间,我就将这批人的名单交给你。” “有劳你了。” 换做是萧鹿遥,是绝对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去调查谁是眼线的,顶多是内院只让自己的亲信进出罢了。 如今迟砚既然将这些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她也就坐享其成了。 看着神情依旧郁郁寡欢的萧鹿遥,迟砚一时间倒是摸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他蹙眉,“还有什么心事?如今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已经越来越摸不透你的心思了。” “事事都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好受。” 萧鹿遥看了一眼迟砚,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跟迟砚渐行渐远,自己不再需要他,对于他方方面面的掣肘也越来越不耐烦,难道自己跟迟砚真的就要在这里走到终结? “只是为春狩的事情忧心。前不久赵元儿被送进宫中,皇叔封了一个贤妃,可是心情还是不见好。若是明日提起春狩,也不知他有没有这个心思。” 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萧鹿遥心里空落落的,他从南方平安回来的时候,她是庆幸而又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到了这一刻,她却忽然觉得一切都疏远了。 第300章 伴君如伴虎 第301章伴君如伴虎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很远,但是她又没办法说出口,两个人并肩无言地朝着宫门走去。 第二日,萧鹿遥来到宫中,萧穆正在御书房,伴驾的居然还是赵元儿。 萧鹿遥看着眼前的赵元儿,赵贤妃,一时间只觉得陌生得紧。 约莫一个月之前,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赵家大小姐,然而现在却梳着妇人的发髻,跟在一个年纪比她爹还大的男人身侧研墨伺候。 真真是叫人叹惋。 “皇叔。” 萧鹿遥行礼之后,萧穆赶紧让她坐了下来,随即将调查的进展说与她听,“宫中调查有了新的进展,那批葡萄美酒不是西域进贡,而是被一个客商所调换。” 他的眼中带着亮光,“看来此事跟西域没有关系,而是有人故意谋害朕。” 看着萧穆脸上奇异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幕后凶手揪出来了,萧鹿遥稍稍一愣,随即恭喜:“若是此事跟西域无关,皇叔也能稍稍安心了。” 萧穆脸上闪过一抹得意,在赵元儿的伺候下净手,然后坐了下来,“对了,鹿遥你今日进宫又是为何?” “皇叔,今年已经到了春日,往年这个时节皇叔每每都会带着我去围场狩猎。去年洪灾疫情都已经止住了,也正好借着春狩来祈祷今年风调雨顺。” 见他此时心情奇佳,萧鹿遥便赶紧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 如她所料,此时的萧穆没有不应的,他拿着赵元儿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道:“你不说朕差点都要忘了,春狩的确是头一等的大事。” “春狩不过是取个好意头。今年皇叔不妨将狩猎所得的猎物放生。彰显皇叔的仁德之心。” 微微一笑,萧鹿遥趁机提议,这后面一句不过是锦上添花,萧穆素来喜欢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做文章,用来凸显自己的仁君风范。 果然,萧穆在听说这个提议之后连忙应下。 这段时日,他看萧鹿遥越发的顺眼,竟在萧鹿遥身上看到了从前的那个年幼侄女的身影,他试探着道:“自从朕苏醒之后,总觉得鹿遥比从前懂事了不少。” “不过是见着了皇叔昏睡不醒的模样,鹿遥猛然惊觉,在世上真正的血亲也就只有皇叔一人了。” 叹了口气,萧鹿遥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怅惘的神色,“幼年皇叔带着我去围场,亲自教我拉弓,点点滴滴我都还记得。不知道皇叔可还记得多少。” 萧穆听她提起往事,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人儿,身量甚至没有朕的那只大弓高,吵着嚷着要玩,后来让人专门造了一把小弓给你玩。还因为此事被皇嫂说了几句,说都是我们将你教得野性难驯。” 说起往事的时候,萧穆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渐渐地,笑容还是消弭得一干二净,“不过都是往事了。” “事啊,都是往事了。” 紧紧地盯着萧穆,萧鹿遥见他的脸色越发的寡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将话题转向了在一旁安静伺候的赵元儿,“还没恭喜皇叔又得佳人。” 听到萧鹿遥在说自己,赵元儿稍稍瑟缩了一下,随即上前给萧鹿遥见礼。 萧穆见萧鹿遥说起了赵元儿,眉心微微一蹙,显然对赵元儿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喜爱,他摆摆手,“你先下去。” 赵元儿福了一福就要离开,萧鹿遥看到她转身离开时,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有什么话皇叔还不能让贤妃听见吗?我可是听说了,这些时日伴驾的都是贤妃。可见皇叔的确喜爱她。” 萧鹿遥试探着开口。 “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赵家看。” 意兴阑珊地道,萧穆想起如今的朝堂局势,总觉得有些不安,他晲了一眼萧鹿遥,见她似乎真的对这些事情好奇,便开口道:“你觉得,朕对赵家如何?” “自然是恩宠优渥,不然也不会让赵家在朝堂上横行霸道。” 这是萧穆前期对待赵家的态度,可是现在萧穆还会不会对赵家这般好,却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以往萧穆是从来不会跟自己说这些的,不过他今日与她说这些话也不是真的将她视为值得信赖之人,不过是想着借她的手除去赵家罢了。 思及此,萧鹿遥说话愈发谨慎,“赵大人虽然有许多我看不惯的地方,但是不得不说,只要皇后一日还是皇后,他就是皇叔手中的一把剑。”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萧穆回味着萧鹿遥的这番话,忍不住问:“此话怎讲?” “皇后便是赵家最大的倚仗。只要皇后不倒,赵家有什么理由反?我瞧着皇叔似乎是对赵家的行事方式不满,但是我跟皇婶素来交好,皇叔就算是看在皇婶的面子上,还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萧鹿遥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分明是说明了自己不会跟赵家主动为敌,萧穆也回过味来,他不由得笑了笑,“鹿遥,你且放心,只要赵家安分守己,朕自然不会对他们动手。” 这话萧鹿遥可不信。 这些天赵峰在朝堂之上孤立无援,自己看着都觉得可怜,偶尔替他说两句话,先前跟着赵峰的那群官员现在已经一个字都不敢说。 听说皇后都急得生了几个火疖子,赵家宛如一棵即将倾倒的大树,若是萧穆再下一道旨意,赵家就会被推倒了。 “皇叔仁善。想来赵峰也会得知皇叔的良苦用心,以后更加忠心地为朝廷办事。” 萧鹿遥微微一笑,她瞧着萧穆脸上带上了些困倦之意,便主动告退,等到从御书房中出来,一阵凉风吹过,她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伴君如伴虎,萧穆对待自己一手扶持、当年鼎力推他上位的赵家都能如此,又何况是对自己? 他的话中处处都含着试探和算计,萧鹿遥这才意识到,失去了燕新宁在旁作祟的萧穆,可能更加难对付。 第304章 逼问 第305章逼问 “西域王庭之中,女子居然也能继承王位?” 萧鹿遥对这个很是好奇,“大庆有我这个长公主摄政都仿佛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们居然如此开明。” “是,这位女王便是如今的西域王,既然是女王,自然后宫男宠无数。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一个被卖进西域的汉人奴隶。” 想到这段风流传闻,迟砚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那个西域汉人很得女王的欢心,两人初时感情甚笃,也算是羡煞旁人,可是没过多久,就传出了这个汉人与其他女人有染的消息。向来独断专权的女王如何能忍?” “于是将他杀了?” 若是自己一心对待的人不忠,萧鹿遥定会将他斩首。 “倒也没有。” 迟砚摇头,“女王只是从此不见他。但是对于他们之间的这个孩子却疼爱非常。这个孩子是长子,又是她最疼爱的,按理说继承王位顺理成章,不过得到了其他部族的反对。” “因为他的生父来自中原?” 其中缘由简直不必问,萧鹿遥轻轻一笑,“没想到这些蛮子居然也玩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把戏。”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借口罢了,其中的真实原因不过是西域这些年受到部族的掣肘越发严重,女王若是直接立这个孩子为王储,定然会得罪其他部族势力。” 听完迟砚的分析之后,萧鹿遥蹙眉,“你的意思是说我府中的那位西域人士有可能是这位大王子?” “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毕竟西域愿意与汉人通婚的人十分少,最有名的便是这位女王。” 能让别人起歹念谋害,定然是他的身份值得冒着风险这么去做,加之近些天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迟砚倒是有几分笃定了。 “具体如何,还得我见过那位西域人士再说。” 听到迟砚这么说,萧鹿遥也只能与他一同坐上马车往公主府去了。 在马车上,萧鹿遥忽然想起了迟迟未动身折返车臣的燕新宁和达耶王子等人,她蹙眉,“瞧着萧穆的意思,大约是要留岩心和达耶在京城中过完春狩。多留她在京城一刻,我都觉得她又要生事。” “不必如此草木皆兵,燕新宁的眼光太过短浅,盯着的除却儿女情长,便是眼下的利。” 想到自己的人探听到的消息,迟砚的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冷意,“她如今暂且也不会将矛头对准你,她这次是决定对萧穆的后宫下手。” 这话让萧鹿遥一个激灵。 她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迟砚,马车内的空间十分狭小,两个人几乎膝碰着膝、腿碰着腿,时不时便会有肢体上的接触,十分暧昧,“你怎么知道的?” 话音刚落,马车一个颠簸,萧鹿遥就朝着迟砚扑去,她正要避开,却被迟砚一把捉住了手拉进了怀里。 “坐稳了。” 两个人呼吸相缠,体温交织,他呼出的热气就在她的头顶,萧鹿遥有些不大自然,她坐稳了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正要问问外面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车夫惶恐不安的声音:“殿下,奴才驾车不稳,惊扰了殿下和大人。” “无事。你好好驾车便是。” 萧鹿遥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苛责下人,接下来的路倒是一路平稳,她的心这才稍稍地松了下去。 两个人来到公主府,萧鹿遥让人去请博彦,这些天监视下来,下人暗卫都说,博彦十分正常,也没有要与外人接触的意思,只是会问起西域那边的消息。 可是西域与大庆远隔千里万里,即便有消息传来,也起码滞后了一个多月。 等到人将博彦带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 等到他进来了,萧鹿遥打量着做汉人打扮的博彦,即便穿上了汉人衣物,他也难以消除身上西域的特征,尤其是眉骨,着实高挺。 “我就知道殿下一定会带着迟大人过来。” 微微一笑,博彦行礼之后坐了下来,神态放松,根本看不出分毫自轻之意。 迟砚自他进来开始就一直在观察着他,见他如此淡定自若,一举一动虽然不合中原礼数,却也很悠闲自在。 如此都是在富贵乡里打滚才能养出来的。 “你的身份恐怕不只是你说的小小商贾那么简单。” 萧鹿遥开门见山,“你既然让我帮你,总该是要自明身份,之前不逼问你,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害人的意思。” “不瞒长公主,西域害人的奇诡之物不计其数,若是真的想害人,早就动手了,不会放在明处。” 听到萧鹿遥的话,博彦脸上的笑容更加从容,迟砚见他如此嚣张,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地淡了些,“你若是有能耐,直接离开公主府便是了,现在却一直赖在公主府不肯走,我猜,一定是府外有你忌惮的人事。” 这话让博彦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弭了。 他满是欣赏地看了一眼迟砚,“迟尚书的麒麟之才果真名不虚传。的确,只要我踏出公主府的大门,那些自西域追杀至此的人只怕就要找到我了,在公主府实属无奈。” “能让人从西域追杀到中原,你的身份定然贵不可言。” 萧鹿遥步步紧逼,她的神色十分寡淡,“若是你不肯直说,我也只能请你出去了。” 听她这么说,迟砚则是按住了她的手,“不急。也许博彦王子能给出的诚意更大。” 听到萧鹿遥要将自己逐出去,博彦脸上的神色僵了僵,不过迟砚的话让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若是长公主肯帮我这个忙,等我回到西域之后,定有重酬。” “是吗?西域距离大庆万里之遥,你觉得你有什么重谢给我?” 萧鹿遥不缺钱银,她的神色十分寡淡,“我只想知道真相。” 不管是瀛洲,还是西域,不同势力的人马来到大庆,充斥着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殿下要真相,我就给你一个真相。” 见萧鹿遥一直追问,博彦的神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第306章 刺客 第307章刺客 方才她就看出来,胡大夫分明有什么话不便当着奴婢们说,所以等朱颜下去之后她才问。 “之前的事情我也知道,只怕是那蛊虫也已经成长了,跟以往不大一样,一开始也许是情志缺失,等到后面可能连感知都丢失了。” 这也只是胡大夫的猜测,可是若是真的发生,对萧鹿遥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原本他以为萧鹿遥会大惊失色,没想到她居然十分冷静,胡大夫看着仿佛已经病入膏肓的女子,“难道殿下不恐慌?” “这有什么可恐慌的?” 萧鹿遥的脸色很是平淡,她不是不清楚长此以往的后果,可是万般的情绪都只化作了淡淡的感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都说成大事者必须断情绝爱,若是我能够借由这蛊虫达到目的,也未尝不可。” 自己对待萧穆迟迟不下不了杀心,无非是顾念着那点骨肉亲情。 眼下,她倒是觉得时机成熟了。 “我这种情况大约会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到真正的断情绝爱?” 萧鹿遥冷静地问道。 “照着殿下如今的进展,大约还要两月。” 胡大夫保守地估计,只是他实在不忍心让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沦落到这步田地,他叹了口气,“都说三月满虫长成,若是再过两个月,就一切都回天乏术了。” 对于这些,萧鹿遥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 一切正如萧鹿遥所预料那般,萧穆很快就定下了春狩的日子,正在本月的月中,仔细算算也就不到十来天了。 很快就有人来公主府为萧鹿遥裁剪骑装,这都是萧穆的旨意,显示萧鹿遥圣宠优渥。 对于萧穆这些邀买人心的举动,萧鹿遥嗤之以鼻,但是还是去前面迎接宫中的人。 看着为自己量身量的女官,萧鹿遥只觉得面生得紧,但是想到萧穆自从即位之后就开始大肆撤换宫中的女官,又觉得情有可原,她问了几句她宫中的事情,那女官十分谨慎,不敢轻易说起如今宫中的情况。 萧鹿遥只觉索然无味,等量完身量之后就让她先下去了。 她正坐在院中饮茶的时候,忽然有人通传,说是迟砚有要事求见,萧鹿遥想着他都好久没来了,这个节骨眼过来倒是很是奇怪。 等迟砚来到她面前之后,她还没来及开口问问,就看到迟砚身后跟着的形容狼狈、穿着女官衣物的人,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这才是真正的女官?” “是!之前那个是冒充的。你还好?她有没有做什么事?” 迟砚一上来就拿着眼神上下扫视她一周,见她无恙,暂且放心了些。 “既然不是冲着我来的,那就只可能是为了博彦。” 眼神一紧,萧鹿遥从旁边的侍卫腰间拔刀,直接朝着博彦的院子过去。 迟砚也紧随其后,等到赶到博彦这边的时候,刚到门口萧鹿遥就听到了铮铮之声,她心下一紧,推门进去,只见那个女官此时正与博彦在一起缠斗,那女官手中的武器是一柄圆月弯刀,看上去十分骇人,在日光之下泛着冷厉的银光。 博彦身上已经有了些伤痕。 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她就直接上去与之相斗,迟砚看得心惊,他虽然只是一介文人,但是对于这些武功路数也是看得清楚,此人的功夫只在萧鹿遥之上,博彦身上受伤,已经出现颓势,根本不堪其用。 此时朱竟也赶到,有了朱竟加入,萧鹿遥的防守倒是没有那么掣肘。 此时那假冒女官见人渐渐多了,已经没有优势,只能急急逃窜。 等到她离开之后,萧鹿遥朝着地上的博彦伸出手,博彦身上血痕甚多,都是那圆月弯刀割出来的,博彦的眼神十分冷,“圆月弯刀乃是西域王庭中侍卫的武器,这弯刀用了精铁,削铁如泥,我这位好弟弟为了刺杀我,真是煞费苦心。” “能够调动王庭中的精锐刺杀你,只能说明他的势力已经超出了你的预想。” 叹了口气,方才一番打斗下来,萧鹿遥只觉得身上疲惫得很,她看向朱竟,“你对这人的武功路数可有什么看法?” “身法奇诡……跟瀛洲人倒是有些相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朱竟之前也是见识过瀛洲人的路数的,他看向博彦,“我见博彦王子使的刀法跟这个人的很是不一般,似乎不是一个路数。” “的确,若是普通的侍卫,光凭我自己就能拿下,可是这个人的武功跟我学的很不一样。” 意识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博彦看向了萧鹿遥,“难道是瀛洲人?” “也许是你们西域与瀛洲相互勾结。” 此事定然瞒不过萧穆的耳目,萧鹿遥也没打算瞒,她让朱颜请胡大夫为博彦看诊,自己则是换了一身衣物准备进宫。 思来想去,她也应该带上迟砚,便朝着他微微点头,迟砚会过意来,然后跟着她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什么?真有此事?” 听到这个消息的萧穆十分震惊,不等他追问,萧鹿遥将自己受了伤的手抬了起来,上面的血痕触目惊心,“皇叔,此事千真万确,若是皇叔不彻查……我之前就觉得皇叔中毒一事事关西域,如今看来,也许是瀛洲和西域勾连起来一起行此悖逆之事。” 这话引起了萧穆的警觉,“你之前就觉得,为何不直接对皇叔说?” “那葡萄酒乃是西域进贡,但是今年出事之后,就改口是从商人那边收来。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我也不敢说。” 叹了口气,萧鹿遥没想到这都能引起萧穆的怀疑,“今日那西域刺客的身手带着瀛洲人的踪迹,所以才彻底坐实怀疑。” 她这么说倒也没错,萧穆疑心暂消,涌起来的是越发深重的担忧,“若是照你这么说,我们大庆岂不是被两面夹击?” “也算是,只是不知道西域到底是什么心思,他们应该对中原没有兴趣才是。” 萧鹿遥看着蹙起眉头的萧穆,“皇叔,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307章 抑制的药 第308章抑制的药 关于到底该如何是好,萧穆并未给出回答,只是让她先回去。 萧鹿遥心中莫名不安,总觉得萧穆此时按兵不动是有后手,春狩之日近在眼前,萧穆难道真的会对这样明目张胆的刺杀行动无动于衷? 而且,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发生了些变化。 她见识过体内的蛊虫的威力,当日那瀛洲青年与自己一同放血,她的伤口是恢复得极快的,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愈合了。 可是这一次……摸到依旧在隐隐作痛的伤痕,萧鹿遥只觉得不对劲,到底如何还得请胡伯给自己看过再说。 迟砚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蹙眉沉思的萧鹿遥,她在想些什么自己已经全然猜不出来了,置于膝头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问出口:“可是在为春狩的事情担忧?” “有一点。” 到时候博彦的去处是个难题,若是留他一个人在府中,指不定那些西域刺客又会潜入刺杀。 可若是带在自己身边,他的长相十分明显,到时候定然会引得其他人对他的身份生疑,自己在萧穆面前并未提及西域王子的存在,如此倒是让她进退两难了。 “放在府中多半会生变,你跟皇上说的是这个人是为了刺杀你,若是你出去春狩、府中却遇袭,到时候萧穆问起此事,你该如何收场?” 迟砚一句话点到了关键,萧鹿遥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点头,“你说得对。” 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将博彦带在身边了。 “倒不如让博彦扮成新送进你府中的男宠,今日萧穆都没有注意到我,想必是已经知道你我二人不和的消息。若是最后传出来是因为一个送进来的西域男子,一切都情有可原了。” 如今的局势也只能这样,萧鹿遥微微点头,“你说的对,一切都照你的意思来。” 此时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公主府门外,萧鹿遥正要下车进去,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手,她回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不解:“还有什么事?” “现在我们居然都已经无话可说了。” 以往的时候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无论什么他们都能在一起聊个尽兴。 他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悲凉,然而萧鹿遥却根本感受不到,她只是无比冷静地扯开了他的手:“现在正是时局动乱的时候,我实在没有心思顾上这些儿女情长,你若是觉得寂寞,在外面养上几个粉头也是无碍的。” 说出这话之后,连萧鹿遥都有些愣怔。 但是也只是一刹那,她很快又冷下了心肠,直接扭头走了。 看着决绝的背影,迟砚停在半空中的手显得有些迟疑,最后他还是收了回来。 回到府中之后,胡伯已经在等着她了,萧鹿遥将自己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上面还未好全的伤口,“胡伯你看看,之前我的伤口愈合得极快,但是这一次不知怎的,却一直血流不止。” 胡伯不敢怠慢,上前仔细地为她检查,他按住萧鹿遥的脉,不过片刻便忍不住道:“奇哉怪哉。”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头一次见到胡伯脸上露出如此费解的神色,萧鹿遥赶紧追问。 “之前为你诊脉的时候,你的脉象跟常人无异。若非是我这种跟蛊虫打过交道的,一般医者真不能探知你体内的虫体。” 一下一下地捻着自己的胡须,胡伯的手继续搭在萧鹿遥的手上,“但是如今,你体内的虫体居然十分活跃,游走在筋脉之间。按理说,虫体活跃,对你的伤口会起到促进愈合的功效,可是现在却出现了截然相反的情况。” “那将来还会出现什么情况?” 萧鹿遥忍不住问道。 “这些……恕老身才疏学浅,也不能一一解答。” 胡伯脸上满是愧疚,萧鹿遥也大概知道了,如今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大概是胡大夫之前从未遇到过的。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看着自己的手,萧鹿遥眼神渐渐地暗了下去,“可有什么能缓解这种情况?” “倒是有一味药能缓解,但是如今殿下的身子情况不明,我也不能保证此药能起多大的效用,若是还有别的法子,还请殿下不要服用。” 胡伯有些迟疑,但是见萧鹿遥十分坚决,最后还是找出了一瓶白瓷瓶递给她。 “此药服下之后能够让蛊虫暂时休眠。” 听着胡伯的话,萧鹿遥将这瓶药收了进去,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就到了春狩的日子,宫中紧赶慢赶终于赶制出了骑装送来,萧鹿遥穿着上赐的骑装,跟在御驾之后,悠闲地骑着马,倒是让人狠狠羡慕了一把。 此次春狩萧穆带的是赵贤妃和莲贵妃,比起舌灿莲花的莲贵妃,赵元儿多少显得有些木讷,只是坐在一旁听他们欢声笑语,显得格外寂寥。 萧鹿遥的眼神时不时地看向御驾,再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赵大人,他一扫之前的抑郁不得志,如今倒是十分神气。 靠着卖女儿得来的荣华富贵,竟也让这个当父亲的如此得意,真真是神奇。 此时萧穆忽然问起一件事:“鹿遥,听闻这次你带上了一个男宠,如此做派,你就不怕惹恼了迟尚书?” “皇族女子本就风流,养上几个面首又有何不可?再说了,我与迟大人男未婚女未嫁,也不必如此约束。若是迟大人觉得我不好,只管将我舍弃了也是可以的。” 淡淡一笑,萧鹿遥脸上十分淡定,对上萧穆探究的眼神之时也从容不迫,“皇叔难不成是希望我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 “你如今说话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萧穆脸上却带着笑,“随你高兴。” 等到萧鹿遥将心思放到赶路上之后,萧穆别过头暗暗打量着她,见她当真不将这些放在心上,难道真如自己的暗卫所说,萧鹿遥与迟砚之间生了嫌隙? 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 即便知道萧鹿遥不是暗中给自己下毒之人,可是萧穆自从摸清楚些下毒之人的眉目之后,对萧鹿遥的防备就一日日地涌上心头。 第308章 春狩 第309章春狩 “无事的时候便在帐篷里待着,不要出去。” 将博彦带到自己的大帐之中,萧鹿遥将自己披着的厚重外袍解下,如今虽然是春狩,可是春寒料峭,行走在外面还是冷得厉害。 等会儿是要实打实地进林子去狩猎的,少不了要出一身汗,再穿这大氅却是鸡肋了。 博彦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如今还要仰仗萧鹿遥庇护自己,只能点头,“我知道了。” 萧鹿遥紧着就出去了,萧穆见她姗姗来迟,多半是因为那西域来的美人耽误了,忍不住举着酒杯笑道:“你们瞧瞧,这会子的功夫都要赶着回去温存,可见鹿遥着实心悦这西域的男子。” “无他,只是如今瞧着她觉得他甚好。” 淡淡一笑,萧鹿遥没有去搭理那些暧昧的眼神,低头饮了一杯酒,随即看向萧穆,“皇叔,还不快快放我们去狩猎,莫不是在这里看着山里的动物发呆吗?” 这话让萧穆不由得放声大笑,他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峰,“狩猎所得最多之人,朕定重重有赏!” 这话让在场不少人都摩肩擦掌准备了,萧鹿遥倒是不打算参与,到时候只需要进去溜一圈捡漏便是。 她夹着马肚子也往山林里面冲去,萧穆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轻轻一笑,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太监,那太监身形微微一颤,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迟砚虽是文官,但是君子善骑射,他当年也在骑射上下过苦功夫的,他策马朝着萧鹿遥的方向过去了。 不少人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脸上都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眼见着长公主是有了新欢了,可是迟大人似乎还是那副痴情模样。 赵元儿看着迟砚追着萧鹿遥远去的身影,神情有些恍惚。 倒也不是为了没有得到迟砚不甘心,而是自己的一生才刚刚开了个头,往后的日子便已经看得到结尾了。 她愣怔之际,旁边的莲贵妃却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听说贤妃进宫之前待迟大人也是有意的,不过也是,满京城的女子就没有几个不喜欢迟大人的,迟大人年轻,才学出众,英俊不凡,若是我再年轻几岁,说不定也想同这样的人在一起。”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萧穆的注意力原本都在远去的迟砚和萧鹿遥身上,可是莲贵妃提起迟砚年轻之时,萧穆的眼神却是沉了沉。 比起一众宫妃而言,赵元儿年轻娇媚,许是近来年纪大了,萧穆对她的宠爱有些是因为安抚赵家,还对她年轻的身子有些食髓知味,如今莲贵妃的话让他有些不悦。 他看了一眼脸上闪过几分慌乱的赵元儿,“莲贵妃所说的可是真的?” “皇上让臣妾如何自辩?臣妾以为皇上总该是知道的。” 赵元儿心中一颤,她跟在萧穆身边已经有了月余,对这个男人的多疑有了充分的了解,她抬起眼,“皇上之前安排我去做的事情——” 她刚开口,萧穆就有些恼怒地打断了她,“不必再说了。” 见此事终于糊弄过去了,赵元儿这才将暗暗地松了口气,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莲贵妃,见她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心中却是越发的警惕。 她刚开始进宫的时候还以为莲贵妃是个好相处的,皇后一连叫她小心提防,她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后面却在莲贵妃身上吃了好几个亏,这才察觉到她笑面虎的本质。 此时她看向萧穆,见萧穆的手背在身后不住地摩挲着,只觉得不妙。 随侍萧穆这段时间,她也算是对萧穆有了些了解,他露出如此举动的时候,正是他在盘算、焦虑,她暗暗环视四周,突然发现一直在萧穆跟前伺候的一个小太监不见了。 这个小太监只是传话的,萧穆并未传话,那他去哪儿了? 再结合萧穆的举动,她察觉到阴谋的气息,随即退开两步,借着自己昨天侍寝今日还未完全恢复的理由先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应该告知萧鹿遥,她对萧鹿遥观感复杂,可是这个人也曾经在皇后面前为自己据理力争。 她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春欣,让她去找萧鹿遥的人告知情况。 春欣不敢耽误,立马来到了萧鹿遥的营帐前,可是瞧着这里并不见萧鹿遥的贴身侍女朱颜,只得在外面小声叫起来:“朱颜、朱颜——” 正在营帐里休息的博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思来想去还是撩开帘子出去。 如今正是大白天,萧鹿遥的营帐如此显眼,那些刺客即便知道自己在这里,应当也是不敢来的。 “什么事?” 他看着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的陌生面孔,疑惑问道。 “我家娘娘让我来告知长公主,说是陛下有可能对他们不利,让长公主多留个心眼。” 春欣轻声将消息都说了出来,随即就急急跑开了,博彦还想再追问,可是春欣早就已经跑得没影没踪,他追出去两步,也只是徒劳。 朱颜朱竟早就已经跟着萧鹿遥离开了,自己如何能将这消息递给萧鹿遥? 可若是放任不管,萧鹿遥必然遇险。 自己在大庆最后的倚仗也就没了。 博彦咬咬牙,从旁边取过来一匹马,也朝着狩猎的山林奔去了。 此时萧鹿遥正在林间悠然漫步,春日间林子里出来觅食的小兽不少,不过大多都只是小兽。 皇家猎场都是仔细地巡查过几遍的,自然没有猛禽,萧鹿遥也就没有戒备,往林子深处去了。 迟砚很快便追了上来,他看着在林间散步的萧鹿遥,微微喘着气,“阿鹿。” 他已经很久没叫她阿鹿了。 人前她是长公主,君臣有别。 加上回京之后诸多琐事都需要他一一去处理,两个人能这般安稳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何事?” 她蹙眉,看向身后的迟砚,朗朗日光从林间的茂密枝叶间射下,显得有些阴翳。 “只是担心你一个人,所以才追了上来。” 迟砚的话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第309章 诡异的刺杀 第310章诡异的刺杀 “围场之中都是经过筛选的,放进来的猎物自然没有威胁。” 手中握紧了缰绳,萧鹿遥的眼神很是疏离,仿佛两个人是陌生人一般,她看向天色,在茂密的树林间,日光都显得稀薄,迟砚见她停在原地,驾马上前与她站在一处,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和,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冷漠。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要防着其他的人。” 在这种山林之间,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 迟砚此次出来之前,已经带上了非烛,若是真的遇到不测,也还能抵挡一二。 萧鹿遥随身都有暗卫侍奉,她自然无需担心这些,她此时脑海中想的更多的是博彦那一头的事情。 见她沉默,迟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地陪着她走着,萧鹿遥自顾自地让马儿往里面走,浑然不觉已经走到了树林深处。 迟砚只觉得耳畔风声划过,越发衬得林子安静起来,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拉住正在走神的女子,“等等。” 被他猛然一拉,萧鹿遥差点摔了下来,好在她及时稳住身形,“怎么了?” “这里不对劲。” 他在她手心轻轻写道,萧鹿遥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眼下的情况的确不对劲。 她的手按住了腰间的佩剑,耳畔所闻除了风声之外,只有树叶的动静。 这很不寻常。 树叶的动静越发地大了,头顶上一股风猝然而来,萧鹿遥本能地在迟砚坐的马屁股上一拍,自己随即迎上了自上而下的长剑。 寒光交错之间,兵刃发出了蹭蹭的声音。 与此同时自旁边的树上飞下数十个身穿黑色衣物的刺客,朝着萧鹿遥和迟砚而来。 萧鹿遥沉着地吹响了口哨,一直尾随保护她的五名暗卫也现身,非烛此时也出来护住迟砚。 “留活口!” 父皇留给自己的暗卫跟如今新建立起来的暗卫不可相提并论,萧鹿遥看着这些暗卫节节败退,心中暂时安定了些,眼看着就要将最后几人屠杀殆尽,她才开口:“留活口。” 看着被押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黑衣人,萧鹿遥将他们脸上的面巾撕下,想逼着他们开口,没想到刚捏着他们的下颌,才发现他们居然是…… “看来是精心挑选后然后培养出来的。” 不由得蹙眉,迟砚此时也走了过来,方才还风平浪静的地方此时已经充斥着血腥味,地上尸体横陈,他看着被削去舌根、根本无法发声的暗卫,“这些人只怕事先就被喂了毒,若是及时回去,就会毒发身亡。” “主子。” 此时一名暗卫将搜出来的东西递到了她面前,萧鹿遥看到面前的这块令牌,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她早就猜到了也许是萧穆派来的人。 “这些人的身手只能说是一般,不知道是试探,还是有后招在等着我们。” 将令牌丢了回去,萧鹿遥看着这两个哑奴,“今日刺杀不成,即便回去他们也多半是要死。杀了他们。” 与其被慢性毒药折磨,倒不如这么死了干脆。 萧鹿遥翻身上马,她的脸上还沾着一抹温热的血,迟砚叫住她,想要帮她擦干净,但是萧鹿遥却是制止了他。 她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将自己脸上的血擦干净了,只是依旧留着一抹残红,在黄昏时分的日光里,她的脸色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回去。” 自己本也不必参与这些打猎的争夺,对萧穆的那些个奖励也全无兴趣。 不过今日达耶王子和燕新宁也来了,萧鹿遥想着以燕新宁汲汲营营的钻营性格,定然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正往外走的时候,却见到朱颜、朱竟和博彦正朝着这边赶来,几人皆是一脸着急、气喘吁吁,萧鹿遥见他们神色不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尤其是看向博彦的眼神,带着些不悦。 若是被那群身法诡谲的西域刺客知道他们要刺杀的人就在这里,定然会引来不少麻烦。 “刚才贤妃身边的丫鬟过来,说是你即将遇险,是萧穆所设的圈套。” 博彦快速解释,他也不想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你们还好?” “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想到刚才那群人的功夫,萧鹿遥蹙了蹙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萧穆不会派这样的人坏事,纵然前代暗卫都在自己手中捏着,可是以他之能,招揽更多的暗卫培养并不是难事。 “那就好。” 朱颜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看着萧鹿遥还沾着血的脸,连忙拿出帕子递过去,萧鹿遥只是摇摇头,“不必了。今日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我便是要让那些朝臣们看看。” 在回来的路上,迟砚一直都保持沉默,此时却是忍不住开口:“不可。” “为什么?” 看向迟砚,萧鹿遥眼中十分不解,“若是不能敲打敲打,到时候他只怕要将我当成软柿子捏了。” “殿下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些人不是萧穆派来的。” 迟砚回想起方才那阵宛如儿戏一般的刺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漏过去了的,“就连我这样没有武功的文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萧穆并非是跟你闹着过家家,他要杀了你,那是真真切切地要除去心头大患,你以为他会用这么拙劣的刺客吗?” 萧穆不是不知道萧鹿遥手中攥着暗卫,既然两方的底牌大家都清楚,他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眉眼之间带着深重的忧虑,“若是还有其他的人搅混水呢?” “……” 萧鹿遥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最后她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的确,正如迟砚所说,自己也已经对那群刺客真正的幕后主使产生了怀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向不远处的营帐,“此事不许说出去,若是有人问起我身上的异样,就说我猎杀一头鹿沾染上的。” 她一声令下,已经有暗卫去行动了,不多时,就有人捧着一头鹿回来了。 等到萧鹿遥和迟砚带着东猎物回来的时候,皇上的营帐前已经聚满了人。 第310章 谁是魁首 第311章谁是魁首 望着堆成小山的猎物,再看看自己寥寥无几的猎物,萧鹿遥忍不住笑着道:“看来今年我倒是不能参与角逐了,大庆男儿如此擅长骑射,倒是令我没想到。” “大庆男儿擅长骑射不假,但是还是不及车臣人。” 燕新宁得意开口,她总算在这段婚姻之中得到了些许慰藉,达耶虽然对她不好,可是这一手的骑射功夫着实叫她长了面子,“都说殿下的骑射功夫十分好,今日一见,好像也不过如此。” “若是我事事都拔了尖,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不管我向皇叔要什么,皇叔定然会赏赐给我,拿我自然是要让其他英才拿下这赏赐才是。” 对燕新宁挑衅的话,萧鹿遥全然当成是耳旁风,再过几日她就要离开大庆了,就算她想生事也没有这个机会。 萧穆从营帐中走出来,他看着堆成小山的猎物,动物的血腥气让他有些不适,但还是笑着道:“看来你们此次春狩都收获破颇丰。” “的确,按照皇上所言,途中遇到的那些个幼兽都已经放走了。皇上仁德之心感天动地,今年定然风调雨顺。” 燕新宁急急地上前献媚,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萧穆龙心大悦,亲自下来检视这些猎物,看到萧鹿遥寥寥无几的兽类尸体时,他惊讶地道:“鹿遥,你的骑射可是当年朕亲自指点的,怎么现在如此颓废了?” “皇叔,你既然都已经说了魁首重重有赏,我又怎么能去争这个奖励?” 萧鹿遥微微一笑,“以皇叔对我的疼爱,还有什么是要不到的?” 见萧鹿遥如此谦虚,萧穆也只是顺心一笑,“也是这个道理。” 见萧鹿遥无心角逐,萧穆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意思了,只让太监去清点。 清点出来之后,萧鹿遥瞧着那小太监进去回话,瞧着燕新宁那得意的样子,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倒是让朕有些意外。” 萧穆听完太监的汇报之后,忍不住轻轻一笑,“居然是达耶王子和朱祁数量并列榜首。” “看来我大庆的骑射也不输车臣。” 迟砚不紧不慢地开口,正是回了刚才燕新宁的话,他朝着达耶王子的方向遥遥举杯,“不过达耶王子一纨绔王子,能有如此功夫,也着实让人惊讶。” 迟砚冒犯的话并没有让达耶王子生气,他只是哈哈大笑,“我不善处理国事,也不擅长做别的,在这些玩乐的事情上倒是很用心。” 萧鹿遥看着跟迟砚周旋的达耶王子,不由地在心里冷笑一声,还真是会演戏。 “这可是难办了,魁首有两人,鹿遥,你说朕如何行赏?” 就在萧鹿遥自斟自饮、看着那边的暗流涌动的时候,萧穆却是将问题抛给了萧鹿遥,萧鹿遥心头骤然一惊,她看向主位上的萧穆,“皇叔行赏,自然是皇叔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哪能替皇叔拿主意?” 萧穆觉得心中熨帖,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照着萧鹿遥鲁莽的性子此时早就急不可耐地替自己拿主意了,怎么会如此知礼? “鹿遥果真是长大了不少。” 他意味深长地道,萧鹿遥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最后还是微微一笑,“皇叔若是想让我拿主意,那我也不推辞,只是我提出来的,达耶王子和朱将军只怕不会喜欢。” “哦?你又有什么主意?” 见萧鹿遥眉飞色舞,萧穆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顺着问道。 “既然打猎一事上分不出高低,不然就比试其他的?” 萧鹿遥想起朱祁拿过龙虎榜的榜首,武功定然十分高强,她也不想让达耶王子太过得意,“比试武艺,点到为止,如何?” “殿下莫不是故意的?” 萧鹿遥话音刚落,燕新宁就不甘心地开口,她脸上带着尖酸刻薄:“谁都知道朱将军是龙虎榜的虎榜榜首,我的夫君不过是一贪图享乐的王子,如何能跟朱将军过招?” “你这么说话,倒是折辱了你的夫君。” 淡淡一笑,萧鹿遥好整以暇地看着燕新宁和她身侧的达耶王子,“骑射功夫如此出众,你还说达耶王子一事无成,是不是太护着自己的夫君了?” 她用一种调笑的语气开口,也不会太过冒犯,燕新宁就是想反驳,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将心里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鹿遥说的是。达耶王妃莫要大惊小怪,相信朱将军也是礼仪之人,切磋自然只是点到为止。” 萧穆经过方才两人的话,也忽然想起,达耶王子之前以无能着称,如今却摇身一变精通骑射,莫不是之前都是伪装、自己看走了眼?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达耶王子,“朕也期待达耶王子的大显身手。” 达耶王子只是哈哈一笑,随即就起身出列,他接过自己的随从递上来的兵刃,朝着萧穆一拜:“定然不叫皇上失望!” 朱祁也出列,两人互相见礼之后,很快就在前面的演武场上开始打斗起来。 他们一来一去,起先萧鹿遥能看得出来,是朱祁有意放水,让了他一让,但是后面两人的打斗越发激烈,萧鹿遥也看不出来是真的打斗还是在做戏了。 “精彩、精彩!” 萧穆看着跟朱祁打得有来有回,忍不住大声喝彩,他也看出来了,达耶王子也许是真的有些功夫在身上。 “点到为止,不必再打了。” 萧穆既然叫停了,朱祁也就率先收了手,达耶王子随即停手。 此时萧鹿遥也发现,朱祁竟是微微喘着气。 看来这场打斗不全然是做戏。 “皇叔,我瞧着朱祁和达耶王子不分伯仲,倒不如都赏了。” 萧鹿遥乐得做这个好人,她主动提议,萧穆也自然应下,他看了看朱祁,“朱将军年纪轻轻武功卓着,若是赏别的,只怕你也不稀罕,朕决定将皇宫侍卫的统领大权交给你。” 朱祁领命接下。 至于达耶王子……此人如此隐藏自己,萧穆看向他的眼神中带上了些深意,“达耶王子,你想要什么?” 第311章 献上美人 第312章献上美人 “皇上无论赏赐什么,都是达耶和车臣的荣幸。” 微微一笑,达耶王子在此时显露出极其从容沉着的神情,跟之前色迷心窍的模样全然不同,就连燕新宁都看得一愣,她抬头,纵然知道达耶王子并不如看上去的那般昏庸,可是现在还是觉得离谱。 难不成她嫁的还是什么金龟婿不成? 一想到这,燕新宁的心忽然狂跳不止。 若是达耶王子能够从车臣的众王子中脱颖而出,自己到时候不就是一国之后? 萧鹿遥也看着此时忽然自爆的达耶,眯了眯眼睛。 她有些不明白达耶在此时选择将自己的疑心暴露出来是什么用意,此时暴露只会让他的兄长注意到他,无疑是把自己逼入了险境。 “鹿遥,你觉得呢?” 听到萧穆的问话,萧鹿遥短暂地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皇叔,起先以为达耶王子不过是酒囊饭袋,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我们都看走眼了。” “的确。” 萧穆见萧鹿遥也疑虑重重地盯着达耶,心下的忧虑打消了一些,随即赏赐了一些金银器皿,又封了个虚职的头衔,就算是完了。 此时燕新宁也终于回过神来,笑意盈盈地起身:“多谢皇上赏赐,说起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臣妇为陛下准备了歌舞。” 她为萧穆准备了歌舞? 萧鹿遥听着挑了挑眉头,看来燕新宁还有什么后手,她往后稍稍一仰倒,她倒要看看她还能有什么招。 萧穆自然没有不应的,燕新宁拍了拍手,立马有人上来将演武场重新布置干净,身姿曼妙的舞姬纷纷簇拥着上前,伴随着丝竹管弦之声,将原本肃杀冷孤的猎场忽然变成了春风和暖的江南。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萧鹿遥的眼紧紧地盯着其中的一名舞姬,她被众人团团簇拥在中间,但是却透漏着一股子熟悉的感觉。 那是谁? 分明是众星捧月着簇拥着这个女子,想来是燕新宁想引荐给皇上之人,就在萧鹿遥聚精会神的时候,被众舞姬合围起来的女子宛如露出来的花蕊一般显露在众人眼前。 即便是萧鹿遥也被如此装扮的林茹茵惊了惊,原本不过是小家碧玉的姿容,居然也被衬托得水灵灵得,眉眼间含羞带怯,是萧穆后宫没有的那道风情。 萧鹿遥瞬间明白了燕新宁的算计,她朝着对面座席上的燕新宁遥遥举杯,“看来郡主还真是搜罗人才的一把好手。” “自然是不及长公主的。” 淡淡一笑,燕新宁的眼神之中满是得意,姿态却十分谦恭。 台上的萧穆此时看得正是酣畅欣赏,比起莲贵妃的美艳逼人,赵元儿的沉默隐忍,林茹茵这种含羞带怯、内媚风骚的类型,的确正合萧穆的意。 “你叫什么名字?” 一舞完毕,萧穆眼含情欲地看着这个微微喘着气的女子,纤纤弱质,的确引人生出怜惜。 林茹茵看了一眼年纪几乎能做自己的父亲、却保养甚好、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子,他气宇轩昂,跟她想象中的老态龙钟、两鬓斑白全然不同。 “民女姓林,名茹茵。” 萧鹿遥此时忍不住看向了迟砚,这说到底也是迟夫人的娘家侄女、险些就成了他的妾室,她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迟砚的脸上冷若冰霜,他眼中仿佛蕴含着什么风暴一般看着跪在前面的林茹茵。 “林茹茵?” 萧穆大笑赞道:“这名字倒也衬了你这纤纤的身量,的确是个如蔓如茵的女子。” 说着他就朝着跪在下面的林茹茵伸出手去,林茹茵会意上前,将那只柔弱无骨的手搭上了他的。 下面的王公公卿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尽是暧昧,萧鹿遥面上噙着一抹冷笑,低头饮酒,燕新宁倒是十分得意,左右逢源地祝酒,出足了风头。 待到酒足饭饱,萧鹿遥瞧见上面的萧穆在林茹茵的劝饮下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这才对着达耶王子道:“这样的惊喜可是达耶王子投桃报李?还是说,王妃想出来的?” 不等达耶王子回话,燕新宁已经抢先道:“自然是王子的授意,这样的大事怎么会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决定的?” “那就好。” 萧鹿遥看着燕新宁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微微撑着头,眼中似有冷意:“若是你的意思,我倒是觉得十分可疑。” 此时萧穆也注意到了下面的剑拔弩张,他笑着问道:“如此的大好日子,鹿遥你与达耶王妃说什么呢?” “皇叔,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萧鹿遥意味深长地看向萧穆怀中的林茹茵,她也吃了不少的酒,此时两颊满是红晕,正在萧穆怀中媚态横生,“此人是迟夫人的娘家侄女,若是没有意外,是要嫁给迟砚为妾的。” 这个消息让萧穆搂着林茹茵的手僵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是吗?”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的,不过是长辈之间的笑话。” 萧鹿遥见萧穆果真将此话放在了心上,想来他还是介怀这些的,她又笑着道:“不过向来达耶王妃也不是故意的,毕竟王妃都说这是达耶王子的意思。” “既然只是巧合那就不必说了。” 萧穆原本新得美人的好心情都在此时消失殆尽,他意兴阑珊地道:“想来迟爱卿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自然。” 迟砚及时表态,他镇定自若,没有半分因为这原本该属于他的妾如今成了皇上的妃子有何不满。 他如此表现无疑是给了皇上极大的台阶,只是萧穆对于怀中的美人却是怎么看都看不顺眼了,他起先是起了封妃之意的,如今看来抬成美人便可。 燕新宁瞧着上首萧穆的脸色,心中不由得暗自恼恨起来。 今日萧穆的心情如此好,若是没有意外,总该是赏林茹茵一个妃子的位份。 如今萧鹿遥这么一插嘴,看来林茹茵只能从美人开始熬了。 她果然跟自己是天生的仇人!事事都要跟她作对! 第312章 送上的明珠 第313章送上的明珠 此时在一旁冷眼看着萧穆宠幸林茹茵的莲贵妃,弯着的眼里才见了一丝丝笑意,她朝着燕新宁遥遥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还没来得及多谢达耶王妃,送上了如此佳人,这宫中的姐妹是越来越多了,想来以后我们也不会寂寞。只是苦了达耶王妃,以后再也不能与我们一道了。” 察觉到莲贵妃话语中的机锋,燕新宁勉强一笑,“贵妃客气了。” 萧鹿遥看着她们斗法,知道燕新宁今日的举动定然是得罪了莲贵妃。 虽然她看不清楚莲贵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对于皇上的后宫中一再添人这件事定然是不高兴的。 此时也到了晚宴该结束的时候了,萧穆自然是揽着新得的美人回了营帐。 等到皇上离去之后,这边的气氛倒是松快了许多,达耶王子与这些朝臣们一一推杯换盏,萧鹿遥则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歌舞。 不知何时迟砚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他拦下她送到嘴边的酒杯,“饮酒伤身。” “今日之事,你当真半分触动都没有?” 不由得蹙眉,萧鹿遥看向一脸平静的迟砚,言语中带上了几分讥讽之意,“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外祖家表妹。” “我母亲与娘家的联系甚少,除了逢年过节让人送些礼回去之后,关联甚少。” 迟砚想到每每过年过节都十分冷清的家中,只觉得这什么外祖家的亲戚都分外可笑,“说是亲戚,可是半点亲戚情分都没有,我又何须将这些亲人放在心上。” “迟家难不成也如天家一般亲情淡薄?” 蹙眉,萧鹿遥不大相信他的说辞,如今各大世家谁不是紧抱成团? “迟家乃是清流世家,若是与其他家族来往甚密,难免会叫人觉得不好。再则我母亲与她娘家那边的亲戚也不算十分要好,这些年舅舅也曾经拿着银钱求上门,不等我处理,母亲便已经一口拒绝了。” 想到这次燕新宁找来的这对母女,迟砚的神色越发的冷淡,“至于这对母女,当年跟我母亲的关系便不是很紧密,若不是当时燕新宁以我的性命要挟,母亲也不会将她们接到府上来。” “然后呢?她们又是如何与燕新宁扯上了关系?” 她又问。 “上次母亲将她们赶出去之后,燕新宁便主动找到了林茹茵。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 迟砚一点一点都答了,萧鹿遥的心安宁了些,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若是近了,会觉得束缚;可若是不近,又觉得不悦。 纵然知道这也许是蛊虫作祟,但是她还是一时间有些难以适从。 “我乏了。” 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萧鹿遥逼迫自己不去想,她起身正要离开,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达耶王子有何贵干?” 忍不住蹙眉,萧鹿遥看着忽然拦在自己面前的达耶,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过是回国在即,想着应当与殿下好生道别。” 微微一笑,达耶王子此番剃去了胡子,看上去十分俊朗,跟之前邋里邋遢的模样全然不同,他的眼睛十分深邃,“殿下是我在大庆遇到的最有趣的人,将来有机会,希望还能再见到殿下。” “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回车臣之后,马上就要被争夺储君之位的阴谋算计淹没,萧鹿遥挑了挑眉头,“此次回车臣,山高路远,达耶王子还得要多加保重。” 也许就得这么死在路上了。 听明白了萧鹿遥的言外之意,达耶微微一笑,随即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脸上满是豪爽之意,“殿下请放心,达耶定然能平安返回。” 不想去看他那十分得意的脸,萧鹿遥敷衍一笑,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迟砚则是看了看眼前这个明显对萧鹿遥有意的异域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也跟上了萧鹿遥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帐中,萧鹿遥看到博彦正在朱颜的伺候下吃着大鱼大肉,她还没来得及坐下,另一个侍女就捧着一个匣子到了跟前,“殿下,这是达耶王子使人送过来的。” “什么时候送来的?” 看着这个精美的描龙画凤的匣子,萧鹿遥不由得蹙眉。 “那边的宴会刚开,就有人送来了。” 萧鹿遥将那匣子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斛明珠,看上去也不过是寻常物件。 她正将那珠子放回去的时候,那侍女又小心翼翼地道:“殿下,送礼的人说,这明珠看上去不过尔尔,可是若是夜间将之取出,明珠光辉可与日月相比。” 夜明珠? 萧鹿遥也见过不少夜明珠,但是大多都是要吸取日月光辉、夜间才能发光,这一串……萧鹿遥将之取出来,命人将营帐中的烛火尽数吹灭。 果真。 看着手中散发着荧光的明珠,萧鹿遥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为何送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 “一个男人给女人送这么名贵的东西,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迟砚的声音幽幽地在她身后响起,萧鹿遥只觉得莫名,“你倒不如想想,也许是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如此明珠,今年车臣进贡之物中都没有如此名贵的东西。” 他的眼神中仿佛窜起了一股火苗,他看着萧鹿遥手中的明珠,冷笑两声,“今晚的宴席,他的眼神一直落在你身上。” “是吗?我怎么没有察觉到。” 萧鹿遥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她正要命人将烛火重新燃起,忽然,一道凌厉的剑气自她身边擦身而过,萧鹿遥顾不得手上的明珠,抽出自己的佩剑朝着来人刺去。 说是夜明珠,与日语争辉,其实光芒也有限,萧鹿遥看着与黑暗仿佛融为一体的刺客,高声叫道:“来人护驾!” 此时外面立刻乱作一团,有丫鬟匆匆忙忙地将烛火点燃,可是很快下一刻便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空气中染上了鲜血的气味,萧鹿遥举着手中的明珠,堪堪与刺客缠斗起来。 第313章 拦路的母子 第314章拦路的母子 “小心!” 就在萧鹿遥借着手中的夜明珠跟刺客缠斗时,一道泛着白光的剑朝着她刺去,迟砚想也不想,直接闪身拦在了萧鹿遥面前。 刀刺入身体的声音令人战栗,萧鹿遥回头一看,发现时迟砚挡在了自己前面,而他身前正插着一柄长剑。 “迟砚——” 萧鹿遥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空落落,茫然,就在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时候,迟砚却已经攥紧了她的手,“别怕,护驾的人都已经来了。” 帐篷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刺客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再恋战匆匆离开了。 一阵嘈杂之后,帐篷之中的灯再度燃起。 萧鹿遥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迟砚和正在为他诊治的御医,眼神沉沉,她带着博彦出去,“方才那几个刺客,你心中可有数?” “应当不是西域的人。” 博彦对于刚才那场刺杀显然也心有余悸,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的高枕无忧,这场刺杀分明是冲着你来的。我很好奇,在大庆,究竟是谁要置你于死地?”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其实到底是谁,萧鹿遥心里已经有数了,她沉下眉眼,看向不远处燃着篝火的营地。 看来还是这段时间让萧穆过得太安逸了。 不然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此时御医走了出来,萧鹿遥适时地打住了话题,看向用帕子擦着手的御医,“如何了?” “还好刺客刺歪了些,不然以这伤口的深度,刺入心脉肺腑可就回天乏术了。” 迟砚没事,萧鹿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让朱颜去送御医,自己则是走进了营帐之中,看着尚在昏迷之中的迟砚,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第二日,萧穆这才召见了萧鹿遥,询问起昨日的遇刺之事。 萧鹿遥看着假惺惺地询问自己可否受伤的萧穆,脸上的笑容很是寡淡:“皇叔放心,鹿遥没事。” “你接二连三地遭遇刺杀……此次刺杀你的人可有了眉目?” 萧穆假意关心地问道。 “尚在追查之中,皇叔可是有什么高见?” 她反问。 “我倒是觉得,这前后刺杀你的人也许是同一伙人,当日朕在昏迷的时候,那刺杀之人就有能力将整个公主府的人都料理干净了,这一次若是他们所为,朕也不会太过惊诧。” 这话听得萧鹿遥含笑称是,等到转过身的时候,衍射却是彻底地冷了下来。 她的这位叔叔真当自己是傻子不成? 昨日她与刺杀之人交手,对方使的分明就是中原武功的路数。 他现在祸水东引,将刺杀自己的人与那瀛洲人扯上联系……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然萧穆有这个胆对她下手,那她也得回敬三分才是。 因为刺杀一事,回京的日子比预定的早了两天,迟砚在御医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好了起来,他见萧鹿遥正在对着朝廷官员的部署沉思,在旁边的丫鬟的搀扶下稍稍坐正了身子,“殿下可有去昨日的树林间查看?” “什么?” 不由得蹙眉,萧鹿遥有点不解他的意思,“为何?” “你昨日是信马由缰,让马儿自己走,若是马儿未能将你带到那处密林,也许不会有这场刺杀。更有甚者,我怀疑昨日其实隐藏着更深的阴谋,只是被人截胡了。” 思来想去,迟砚只能想到这些解释,他大胆猜想,“也许昨日萧穆的设局是将你引到更为隐蔽的密林,然后一举击杀。但是你的马才刚刚行到一半,就被另一拨人马截胡了。” 这样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鹿遥蹙眉,随即让朱竟悄悄地去调查。 她也终于将心思从自己的部署上放到了迟砚身上,“下次不许将自己放在危险之中了。我是习武之人,比你更有应对这些的经验。” “好。” 尽管应下了,可是迟砚知道,若是再有一次,他还是会奋不顾身地挡在萧鹿遥身前。 “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萧穆了?” 见她的眉宇之间笼罩着清愁,迟砚主动问起。 “无非是断他臂膀。如今燕新宁马上要去车臣,不能为他做事了,萧蔷也没了,那就只有——” 纤长的手指落在了“户部尚书赵峰”的地方,萧鹿遥的眼神冷淡极了,“赵峰早就已经得了萧穆的厌弃,他也一直想着重新回到萧穆的身边,若是此时上奏赵峰的罪行,萧穆虽然会因为赵家握着的兵权犹豫。” “但是如果给萧穆一个能收回赵家兵权的机会呢?” 迟砚微微一笑,他披着大氅,不顾丁卓的劝阻,缓缓走到了萧鹿遥的身边,“朱祁连带着朱家都深受萧穆信任,萧穆既然已经将大内的禁卫兵权给了朱祁,若是再制造一个机会……” 他的话启发了萧鹿遥,她敛下种种思绪,看向身侧的男人,“还是老实在床上躺着。这些事情我已经有了头绪。” 见她已经想好了,迟砚也不再说什么,莞尔一笑,照她所说回到了床上开始休息。 结束了春狩,也送别了达耶王子和燕新宁,萧鹿遥自城外回来,她正盘算着让百里清越联合其他言官准备上书,马车却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怎么了?” 她蹙眉,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哭天抢地的求饶声:“求求贵人高抬贵手!我们不是有意冲撞!” 掀起帘子,萧鹿遥看向跪在地上的一对母子,一位约莫三十左右、衣衫褴褛的妇人正揽着怀中的稚童不住地磕头求饶。 听着口音似乎是京城这边的,可是这身上的打扮…… “你们是京城人?” 她疑惑开口。 京城乃至京郊的老百姓不说富足,可是都能保有一方安宁,为何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心头涌起万千疑惑,她自马车上下来,制止了要将她们赶走的车夫。 “是、是。” 那妇人受惊不小,抱着孩子的手又紧了紧,眼中满是惊惶,“我们是在外头种田的。” “既然是农户人家,为何会过得这么差?” 第314章 上奏伐赵 第315章上奏伐赵 她又追问。 “都、都是因为年节有亏,所、所以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那妇人根本不敢看她,眼神躲躲闪闪,但是她怀中抱着的小男孩却是抓起一把地里的泥巴就朝着萧鹿遥的裙子砸去。 在妇人惊慌的尖叫声中,萧鹿遥那用金线描出来的漂亮裙子立马染上了许多污点。 “才不是!是你们这些人把我们家的田都占走了!” 小男孩恶狠狠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桀骜不驯,仿佛一头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的狼。 被他的眼神看得愣了愣,萧鹿遥复又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她低头,“你们家的田被谁占了?” …… 安顿好这母子二人之后,萧鹿遥回到府中。 此时派去调查围场的朱竟也前来汇报,萧鹿遥听到他的发现,手不知不觉地攥紧了。 “果然。” 正如迟砚所预料的那样。 朱竟顺着自己指的路一路调查,终于发现了蹊跷,自己的马被喂食了甜果,而自己经过的地方都被调查出来有引路香,这种香能够指引着马儿照着香料存在的地方走。 “殿下遇袭之处并非是引路香存放的地方,须得继续往前走三里路,才发现了引路香。两侧的树上也发现了刺客蹲伏留下的证据。” 朱竟汇报,萧鹿遥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来,的确是有两拨人马刺杀自己。 第一拨应该不是萧穆的人,萧穆的人应该在真正引路香存在的地方等着自己。 但是自己却被第一拨的刺客绊住了脚步。 不然如果落入萧穆真正的陷阱……她的眉眼阴郁,“那边的刺客武功如何?可能探知?” “照着现场停留的脚印来看,应当都是一流的高手。” 犹豫了一下,朱竟还是和盘托出。 看来是一击必杀的死局。 “今日带回来一对母子,你将他们两人带到凌尚书的府门前。” 要做这样的事,就该请凌尚书这样刀枪不入、冷面心肠的人出马。 此时有丫鬟将花房送来的盆栽送到了萧鹿遥面前,她拿起旁边托盘里的金剪,将旁逸斜出的那枝头剪了下来—— 咔嚓。 朝堂上,萧穆循着每日的例行正要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时,一道苍老却又坚定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皇上,微臣昨日递上去的那本奏折,不知皇上可看到了吗?” 萧穆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若是可以,他真想说没有看到。 但是为了自己勤政的形象,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回道:“凌尚书的折子,朕已经看到了,不知凌尚书借此事可想说什么?” 奏折中只有数名京城本地的农户流离失所的事情,萧穆也不知这老匹夫又想说些什么。 “这些农户本来都安居乐业,但是现在却因为某些人侵占良田,以建私宅,导致他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若是天子脚下这样的事情都不能杜绝,其他州郡的豪绅又该是何等的猖狂?” 凌尚书耷拉着眼皮,一副公正不阿的模样,他朝着萧穆的方向长长一揖,“还请陛下决断!” “凌尚书,如今也只知道是有农户生活不定,你说有人侵占良田……可有什么证据?” 尚书的一番话,顿时让萧穆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他瞥了一眼装死的赵尚书,又看了看聚精会神、仿佛刚刚才知道此事的萧鹿遥,置于膝头的手不知不觉地攥紧了。 “证据自是有的。” 从自己的袖袍中取出一本奏折,凌尚书递给了旁边的太监,他沉着声音道:“正是怕这本带着证据和血书的奏折不能上达天听、被有心之人按下,微臣在上一本奏折中并未将这些事情悉数呈上。” 接过手中的这本奏折,萧穆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重逾千钧,他不想拆开这本奏折,但是迫于压力,只能打开看。 上面是关于京城中某位皇亲国戚霸占良田、强买强卖的证据,其中附有被赵峰侵占良田的百姓的血书,血迹斑斑,看得他的眉头都狠狠一跳。 赵峰居然行事如此不知收敛! 恼怒上头的萧穆将面前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下来。 天子一怒,群臣皆惊。 萧鹿遥看着萧穆怒不可遏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地也跟着跪了下来。 若是凌尚书是个圆滑之人,现在会及时打住。 但凌尚书偏偏是以刚正不阿出名,他虽然跪在地上,但还是一板一眼地往下说着:“皇上,这奏折上面所陈不过是十中其一,微臣自知年老,许多事情无法再尽心尽力,但是只要微臣还在一日,就不能看着百姓如此受欺凌!” 赵峰见凌尚书半天都没有将那犯事之人说出来,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便试探着道:“是何人如此猖狂、居然惹得凌老如此生气?” “是谁……又何必我来多说?赵大人自己做的事情,心中难道没有数?” 嗤笑一声,凌尚书冷淡地抬眼看向赵峰,赵峰被他这一眼看得立马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之后开始叫屈:“冤枉啊!我做人做事素来低调,又怎么会侵占良田?” “你的意思是,我有意构陷你?” 凌尚书冷哼一声,他朝着胸口重重起伏的萧穆作拜,“陛下应该知道,微臣两袖清风,为官几十载,未曾有过结党营私蝇营狗苟之举,若非是赵大人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将百姓逼得无路可走,微臣也不会在告老还乡之际上奏!” 赵峰一个劲地喊冤,但是见萧穆并未应他,他只能病急乱投医地看向了萧鹿遥,“长公主可要为微臣说话!微臣的心都是向着朝廷、向着皇上的!从未有过不忠之举!” “赵大人,此事着实骇人听闻,不过若是赵大人不曾有此举,不妨请皇叔下旨彻查,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萧鹿遥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她看了一眼重重磕在地上的凌尚书,“凌尚书乃是几朝元老,总不会污蔑你。” 没想到萧鹿遥居然不帮着他说话,赵峰脸上一阵错愕,可是,他如何能请旨彻查? 第315章 病急乱投医 第316章病急乱投医 这些年就算不算赵家的所作所为,只说依附于赵家的那些个吸血亲戚犯的事情都能拎出来喝一壶。 赵峰的头上不知不觉地冒出了冷汗,他下意识地擦了一下,旁边的百里清越看着,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赵大人看上去似乎不大好。可需要帕子?” “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 狠狠瞪了他一眼,赵峰对这个百里清越看不爽已经许久,但是百里清越的事情办得不错,他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什么来。 看着赵峰跟百里清越在底下互相驳斥,萧穆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依凌尚书之见,朕应当如何处置?” 萧鹿遥在一旁冷眼看着,萧穆倒是惯会转移矛盾,将这些事情都推给凌尚书去解决,但是凌尚书算得上是老油条了,又怎么会上这样的当? 果然,凌尚书闻言朝着上方拱了拱手:“陛下如此问,是要折煞老臣。朝廷官员出现此等情况,也是臣等的失察所致,到底如何处置,还得由皇上来决断。” 凌尚书话音刚落,潘尚书也沉不住气,他跟着上前:“皇上,此事若是不能彻查,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潘、凌二位尚书不仅是朝中元老,门下的学生也众多,如今这些门生大多都在朝为官,师门发话,他们也跟着一同进言称是。 大庆朝廷上罕见出现了这一幕,朝中大半官员纷纷下跪求皇上彻查此事。 顶着上面萧穆朝自己投来的视线,萧鹿遥也出列,她脸上带着莫测的微笑,直直地望向萧穆:“皇叔,事情发展至此,虽然鹿遥很想因为皇婶的缘故替赵大人说话,但是朝野上下皆觉得此事应该调查,若是违逆民心……”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萧穆的脸色已经铁青。 看到萧穆吃瘪,萧鹿遥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子爽意,她低下头,嘴角微微牵动。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退朝之后,萧穆看着跪在下方青石板上的赵峰,赵峰头也不敢抬,只能僵硬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皇、皇上,此事微臣的确不知,微臣只是下令让手下的人选址建宅,并未让他们侵占良田。” “直到现在你还在脱罪!” 看着此时唯唯诺诺地跪在下面的男人,萧穆想到赵峰的那些无能之举,恨不得将他杀了,他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凌尚书带头上书,他可是几朝元老,就算是我这个皇上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颜面。他即将致仕的人,拼在告老还乡之前参你一本……你觉得此事能善了吗?” 尽管萧穆说得十分明白,但是在赵峰听来都不过是推辞之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也须得给这些个老不死一些教训,免得叫他们欺到了皇上头上……此事查与不查,事情大小,本就在皇上一念之间,你说是不是?” 赵峰急中生智,他眼含希望地看向了上首的萧穆,又往前爬了两步,“皇上,只要皇上能饶过微臣这一次,微臣月一定肝脑涂地,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着不住地磕着头的赵峰,萧穆并未有丝毫不忍。 “什么时候臣子尽忠竟然成了与君王交换的筹码?赵峰,还是朕将你纵得不知天高地厚!” 一想到自己从前受到赵峰的掣肘,却因为两人在同一条船上而不能对他如何,萧穆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他,“你先回去,且等明日朝会他们如何说。” 浑然不觉萧穆话语之中深沉的冷意,赵峰只以为萧穆这是要替他兜底的意思,他松了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退下去了。 萧鹿遥得知宫中发生的事情之后,不由得笑了笑,“这赵峰也不知道是如何混成萧穆的心腹的,萧穆只怕是要借着这件事好好敲打赵峰一番了。” “予他惩罚,又施恩于他。这事帝王的用人之术。萧穆想的无非就是罚俸,又或者短暂地将他降职几月之后起复。” 迟砚原本正在养伤,按理说不该出现在公主府,但是众人拗不过他,他自己乘着马车就来了,萧鹿遥亲自赶都赶不走。 如此倒是在公主府暂且住了下来。 “只是萧穆没想到,到时候一并呈上去的还有其他的罪证,若是他舍了明君的脸面力保赵峰……我倒也敬他是个汉子。” 她在请凌尚书进言之前便已经将后续都部署完成,萧穆只怕也没想到还有这许多后手在,她的眼睛眯了眯,“明天还有一出好戏呢。” 此时门房那边的人来报,说是赵峰亲自在外面求见,萧鹿遥没想到赵峰病急乱投医,居然又投到自己这儿来了,他难不成是以为自己还会帮他不成? 不过萧鹿遥也不会真不见他,她一直对上次赵皇后听到公主府遇袭一事露出的震惊神色耿耿于怀。 直觉告诉她,也许赵皇后乃至赵家,对瀛洲人的存在并不是一无所知。 将赵峰迎进来之后,萧鹿遥看着脸上带着焦急神色的赵峰,依旧十分客气地将他迎了进来。 赵峰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没想到迟砚也在这里,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上前握住了迟砚的手:“迟大人在这里,我的心就安定下来了!”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从前赵峰见了迟砚,可是看哪哪儿不顺眼,如今怎么这么亲热了? 莫不是以为迟砚会帮着他? “迟大人年少高中成名,这两年的差事也办得利落漂亮,可见是个聪明人,老弟我这次可是遇到了麻烦事,还请迟大人出手帮忙。” 说完赵峰又看向了萧鹿遥,“殿下,这次我遇到这样大的事情,殿下要是再不出手帮一把,只怕赵家就要从朝廷上消失了。” “赵大人,此事不还得看皇上的意思吗?” 萧鹿遥脸上含笑,眼中分外清醒,她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与其求助我们,倒不如现在去求皇上皇后,你可是有从龙之功的人,难道我的皇叔是忘恩负义之人?” 第316章 逼迫 第317章逼迫 这话让赵峰的脸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他总觉得萧鹿遥话中有话,他脑海中闪过十几年前的那一幕,浑身一个激灵,随即才讪讪一笑,“皇上圣裁如何,自然不是我们能揣度的。” 尽管只是一瞬间,萧鹿遥还是捕捉到了那一抹迟疑。 看来是心虚了。 拿着口头上的漂亮话打发了他,萧鹿遥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迟砚见她的脸色很差,伸手覆住了她的。 突入其来的温暖让萧鹿遥一愣,她淡淡一笑:“我没事。” 第二日早朝,萧鹿遥见着不断有人上书进言,就连萧穆麾下的几个御史都纷纷加入了声讨赵峰的行列。 赵峰被这些人逼问得冷汗连连、脸色苍白,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道:“皇上,这些人一分证据都拿不出来,光凭一张嘴就污蔑我的清白,着实令人觉得可笑。” “若是真等拿出证据来,又只怕牵连甚广。如今有切实证据的就是赵大人纵容豪奴侵占良田,在外放下高利的银钱,逼得百姓走投无路。” 凌尚书冷笑两声,他本就是个严肃刻板的老头,如今露出这副模样,着实令人看得一阵胆寒。 赵峰本就心中有愧,如今更是不敢直视凌尚书。 看着赵峰墙倒众人推的模样,萧穆心中长久积压的一股子怨气终于吐露出来,不过,对赵峰的打压也就到此为止,萧穆轻轻咳嗽两声,“既然证据确凿,赵峰纵容手下豪奴为非作歹,肩负失察之罪,罚俸一年,即刻归还农田,发放抚恤。” 说了这么一大堆,但是对赵峰实际性的惩罚却是一点都没有,萧鹿遥不禁冷笑,她看了一眼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的赵峰,淡淡开口:“皇叔仁慈,对赵大人如此宽厚。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寒了凌、潘两位尚书的心。” 此言让萧穆骤然惊醒,他顺着萧鹿遥的话看向拱手立在文臣班子前的两位尚书,果然他们两人的神色十分寡淡,显然是对萧穆这种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行为很是不屑。 “纵然赵大人是皇亲国戚,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潘尚书略略直了直身子,他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赵峰,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屑,“与这样的官员同在朝为官,着实令人不齿。” 这话简直是冲着赵峰脸上吐口水,赵峰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他如今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可是萧穆定然会力保他,他还轮不着被这些人骂。 “潘尚书,同为尚书,你说话的语气倒像是我的上级一般。这事处理处理就得了,你非得这样上纲上线,难不成是要逼死我?” 赵峰的话火药味极浓,惹得不少年轻官员都怒目而视,这其中不少都是潘尚书的门生,老师受辱,他们又岂能袖手旁观。 就在众人都纷纷指责赵峰的时候,萧鹿遥淡淡开口: “赵大人,为官应当时常自省,而不是一味倨傲。潘尚书桃李满天下,真要说起来,潘尚书在朝为官的时候,赵大人只怕还在私塾念书。” 听到萧鹿遥的话,赵峰的脸色涨得通红,他瞪着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居然会反水帮着潘尚书说话,“长公主,这话说得过分了?不管从前如何,现在总归我跟他是同僚!” “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潘尚书在为官之道上比你多了几分经验。” 经此一闹,赵峰那嚣张的嘴脸真真是被朝堂上下都看得清清楚楚,萧鹿遥看着萧穆极其难看的脸色,微微一笑:“皇叔,若赵大人肯谦卑些,想来也不会激起众怒,可现在赵大人……不知道皇叔想如何处置?”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萧穆没好气地问道。 “依鹿遥的想法,自然是彻查此事,看看是什么给了赵大人如此底气,让他藐视朝廷纲纪。都说赵大人家财万贯……连这点小农之家的田产都要侵占,倒是让我有些怀疑。” 不顾赵峰震惊的脸色,萧鹿遥将事情的走向推向更加难以控制的方向,萧穆原本是气头上一问,没想到萧鹿遥居然会如此回答,这倒是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萧鹿遥!” 赵峰震惊之下脱口而出她的名讳,萧鹿遥丝毫不惧地回看着他,神情之中又是嘲笑又是讥讽,“赵大人连名带姓地叫我,可是有什么大事?” “你、你——” 昨日应对自己的时候还是笑意盈盈,今日到了朝堂之上就翻脸了! 赵峰目眦欲裂,如果不是手中无刀,他都要拔剑将她一刀劈了! “赵大人不仅眼中没有我们这些同僚,只怕我这个长公主之流也从不放在眼里。也许……坐在这龙椅之上的皇上,赵峰也没有几分真切的敬意。” 一声嗤笑声响起,萧鹿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死死瞪着自己的赵峰,又看了看萧穆,“皇叔,你说此人该不该查?也许能查到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众目睽睽,萧穆被她这么逼迫,就算不答应也得答应。 在片刻的静默之后,萧穆还是从后槽牙中挤出来一句“好”。 事情已经定下,萧鹿遥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有了萧穆的应允,接下来的调查顺水推舟。 她这就斩下萧穆的左膀右臂,也让萧穆知道对自己出手的代价! 此次下朝之时,朝中官员大多扬眉吐气,欢欣鼓舞,赵峰平日行事高调张扬,得罪之人不知几何,一朝落难,如何能不让人高兴? 萧鹿遥跟百里清越并排走着,百里清越正是赵峰的下属,他在户部做事,掌握到的关于赵峰的信息只会比旁人更多,“可有了什么眉目?” “赵峰虽然得罪的人多,可是他贪敛银钱的手法却很高明。” 百里清越刚进户部的时候便细细查阅过卷宗,他朝着萧鹿遥轻轻摇头,“比如进贡宫中的器物,他从不在宫中吃回扣,只在这些商人手中收受财物,他取出一部分打点各司太监首领。如此一来,一时半会儿倒是拿不住把柄。” 第317章 苦苦哀求 第318章苦苦哀求 “的确是个滑不趁手的。宫中的太监们都吃了他的回扣,又怎么会轻易告发自己的财神爷?“ 没想到这其中盘根节错如此麻烦,萧鹿遥原本以为扳倒赵峰轻而易举,“若是不能趁这次的机会将赵家连根拔起,只怕赵峰反扑。 “殿下恐怕不只是为了铲除赵家的势力?” 听到萧鹿遥的话,百里清越沉默了片刻,他慢慢开口:“赵家是皇后的娘家,又是一路扶持皇上登基的肱骨之臣,燕家和赵家作为皇上的左膀右臂,你已经将燕家拿下,如今又对准了赵家。殿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到底想做什么? 同样的问题,萧鹿遥在皇后的宫中又听到了。 看着坐在自己前面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皇后,萧鹿遥的神色十分寡淡,左右无人,她便直接道:“皇婶可还记得公主府前些时日遇袭一事?” “自然是记得,难不成你要说这事与赵家有关?” 不由得冷笑两声,赵皇后很确定自家的兄长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赵家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直接跟我说便是了,我定然会严加管教,我们再怎么说也都是血亲,你这样对赵家,未免太过分了!” “皇婶,你为何这么确定不是赵家所为?” 萧鹿遥也不再打哑谜,她眼神直直地射向她,看得赵皇后竟有些不自觉地心虚,她把头扭向了一边,“我们赵家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下狠手刺杀你?再说了,那么奇诡的法子,总也不是我们中原人所为……定然是瀛洲人!” 刚脱口而出“瀛洲人”三个字,赵皇后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梗着脖子装作若无其事,“鹿遥,不知道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但是赵家绝不可能是你的敌人,你懂吗?” “我不懂。” 萧鹿遥起身一步步走到赵皇后身前,赵皇后看着跟平时浑然不同、透着一股子沉稳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认。 她可是她看着长大的,何时居然如此的令人畏惧了? 她在椅子上瑟缩两下,却被萧鹿遥的手紧紧按住,萧鹿遥的眼神看的她简直不敢与之对视,就在她以为她要行悖逆之举的时候,萧鹿遥忽然说起了一桩往事:“皇婶,你可还记得,我小时候说过,我最喜欢同皇婶一道,皇婶比我的母后待我还要好。” 见萧鹿遥还是念着旧情,赵皇后的心又渐渐安定了许多,她壮着胆子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疼你的,为何不念着我对你的好放过赵家?” “年少时我总觉得母后待我太过严厉,皇婶待我亲厚,总觉得严厉是不好,纵容宠溺才是真的好。” 想起少年时不经事的想法,萧鹿遥轻轻一笑,这轻笑声让赵皇后越发的毛骨悚然,她咽口水的声音在大殿之中清晰可闻,“这些年我对你的疼爱不是假的。” “孰真孰假我已经不想再问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真假不重要了。我今天只想问,皇婶你对瀛洲人到底有多少了解?” 一句问话吓得赵皇后花容失色,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萧鹿遥,“你、你在问什么?” “皇婶,都到了这一步,何必假惺惺的?” 她的反应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她的确对瀛洲人有所了解。 “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情,我在朝堂之上不会再为难赵峰。甚至还可以隔三岔五地给他说两句好话。” 不过其他人要对赵峰做些什么,那可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被萧鹿遥开出的条件所诱,赵皇后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最后还是轻轻点头,“好。” 从皇后宫中出来,萧鹿遥的心情有些低沉,此时一道纤细灵巧的身影拦在她面前,她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恍然惊醒。 是赵元儿。 宫妃盛装的赵元儿此时脸上却十分憔悴,她看向她的眼里满满都是怨恨,“你为什么要针对我爹?” “赵峰行事乖张,得罪了很多人,这些年来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你以为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上次她向自己暗中报信的恩,萧鹿遥都记在心里,但是扳倒赵家这件事,她势在必行。 她看着眼中着急地蓄满泪水的赵元儿,“你放心,不管赵家如何,你姑姑的皇后之位,还有你的贤妃之位都不会动摇。” “那我父亲呢?” 赵元儿已经知道了赵家在前朝的困境,她眼神中满是乞求地盯着她,“我父亲的确不算是什么好官,可是也算不上罪大恶极之辈……你为何不去抓那些真正的恶人?” “贤妃。” 看着此时苦苦哀求自己的赵元儿,萧鹿遥知道她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是有些事情她也不能细说,只能压抑着道:“你父亲既然没有做罪大恶极之事,你又在这里求什么?一切闹到皇上面前都是要讲究证据的,赵家不一定覆灭,你也不必求我。” “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长公主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不仅手握监国大权,还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倚重……你要是想对付赵家,又哪里需要什么证据?” 心灰意冷之下,赵元儿瘫软在地上,俏丽的脸上写满了绝望,“我已经求过了皇上,可是皇上说此事须得看朝廷的意思,为了这个,他已经接连几日流宿林美人的宫中。我这个贤妃仰仗着家族的荫庇才得来,长公主难道当真不知这其中的关系?” “无论发生什么,都请贤妃保重身体。” 迟疑两秒,萧鹿遥没有再管赵元儿,只让两边的宫女搀扶她起来,自己则是朝着宫外去了。 从赵皇后那边知道的关于瀛洲人的秘密其实不算多,只是透露出来的这一点,足以叫她心惊…… 回到公主府,萧鹿遥脸上显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朱颜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外袍,眉眼含笑:“殿下,迟大人在里面等着呢。” “他不在自己院子里好好休息,又来我这边作甚?” 话虽如此,萧鹿遥进门的时候,脸上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些笑意。 第318章 罪加一等 第319章罪加一等 这些时日,她的身体情况有些缓解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延缓了体内蛊虫的变化,但是她心中也带着些许的欣慰。 她和迟砚总算能相处。 迟砚正拿着手下递上来的情报仔细看着,见萧鹿遥推门进来,他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回来了?” “赵皇后请我去坐坐。无非还是为了赵家的事情。” 在他面前,萧鹿遥的疲惫才敢示人,她将自己从赵皇后那儿打听得来的消息告诉他,“赵皇后说,她之所以会知道瀛洲人,是因为当年萧穆还是王爷的时候,在书房中与一个人交谈密谋,此人便是瀛洲人。”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赵皇后说起的时候,语气中仍旧带着些许震惊,“我正巧去给萧穆送补汤,到了书房外没人拦着我,我想着应当没什么大事,便推门进去,只是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一个瀛洲人。” “你听到了什么?” 皇后的神情说明她知道的没有那么简单,萧鹿遥逼问。 “那瀛洲人长得很是可怖,手中的戏法也很多,是中原不曾有的。他只不过三两下就让当时王爷身边的侍卫立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些人宛如魔障了一般,任由他揉捏玩弄,他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会想起这一幕的时候,赵皇后的身子都在轻轻地颤,她看向萧鹿遥,“所以当时你说起公主府所有的人都被放倒之后,我就想到了瀛洲人,除了他们,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 迟砚静静听完,眼神有些暗,“你的意思是,萧穆早就知道了瀛洲人的存在?” “如果赵皇后没有撒谎,应该是。” 整起事件中,萧鹿遥最为震惊的是萧穆居然早就知道了这些,她难以想象萧穆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听自己说起瀛洲人作乱一事,她以为萧穆被蒙蔽其中,可是现在看来,萧穆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只是对瀛洲人的那些举动装聋作哑罢了。 “燕家私下与瀛洲勾连的事情,你说他知道吗?” 她忍不住问道。 “那不重要。” 迟砚摇摇头,他的手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是在沉思,“你不如修书一封去往边疆,问问萧蔷,宫变那日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情形?”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越发郑重,“未必是萧穆主动向瀛洲谋求合作,也许是瀛洲人主动寻的萧穆。当年只怕也是为了蛊虫一事……” 此时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萧鹿遥转而问起了赵家的事情,“我先前听百里清越说,赵峰行事手段高超,很多把柄都没留下来,若是想定罪,只怕很难。毕竟是要闹到御前的事情,你可有什么见解?” “赵峰的法子不过是蠢笨之人才用的,以为用利益诱惑就能让这些人闭紧嘴,可是搞定了上面的头儿,头儿往下分赃,你以为能做到面面俱善、人人满意吗?” 脸上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迟砚意味深长地道:“你且放心,宫中的内侍同我说了,司造处便是最大的缺口。” “司造处?” 萧鹿遥对这处倒是有些了解,“萧穆登基之后,为了显示对我这侄女的恩德,命令司造处为我整修公主府,所耗金银无数……” “司造处的一把手被撤换成了萧穆的人王富,他是个听上面的命令办事的,赵峰一事上绝对不会反水。” 她想起来之后摇摇头,“司造处能有什么漏洞?” “王富手下有个徒弟王斌,此人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往上爬,王富行事稳妥,事事都让他隐忍,他早就想取王富而代之。” 淡淡一笑,迟砚伸出手握住了萧鹿遥的,暖意重合起来,“你放心,王斌那边我早就已经命人去接触了,若是他有这个意向,我立马通知你。” “你倒是未雨绸缪。早早就已经将这些东西摸清楚了。” 有迟砚在,这些事情都不必自己太过操劳,萧鹿遥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她闭上眼,“若是赵家能就势扳倒,萧穆在朝中也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第二日的朝会一直都没见到赵峰,萧鹿遥跟人打听之后才知道,赵峰已经告假了。 因着昨日弹劾赵峰声势浩大,今日弹劾的人也更多了,其中将不少陈年旧案都翻了出来,萧穆听着下面的声音此起彼伏,脸色十分铁青,但是只能将这些话都默默听下去,“没想到这些年赵峰行事居然如此的不检!只是这些案子听上去都是前些年的了,为何不见你们早些年上奏?” “皇叔,赵峰可是皇亲国戚。” 见群臣无言以对,萧鹿遥接过话茬,“大家多少都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再加上……” “再加上,臣听闻赵峰在御前颇有几分脸面,送上去的折子许多都不能递到皇上的手中,如此一来二去,已然是彻底凉了上奏之人的心。” 提前结束休沐的迟砚不徐不疾地开口,萧鹿遥也适时地闭了嘴,毕竟,她可是答应过赵皇后,不会针对赵峰。 “哦?迟砚此话可有什么依据?” 不由得蹙眉,萧穆见着迟砚给自己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仿佛在暗指自己有意包庇赵峰,脸色也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不必有人证,只消看今日皇上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就知道是被赵大人合其他人联手蒙蔽了。” 迟砚的一番话挤兑得萧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勉强笑着道:“的确。” “那就是了,陛下被蒙蔽其中,所以才对赵家这些年的事情不闻不问。” 微微一笑,迟砚跟旁边的潘尚书交换了个眼色,潘尚书也顺着开口:“看来,赵大人的罪名又要多一重了。欺君之罪可大可小,重则诛九族,轻则罚没官职。” 萧穆被噎了噎,也只能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听着下面的言官你一言我一语。 看到萧穆不爽的脸色,萧鹿遥嘴角弯了弯,“皇叔还是莫要为此事烦忧了。毕竟现在还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呢。” 第319章 燕新宁的后手 第320章燕新宁的后手 现在就受不了了,等到自己将赵峰的罪证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不知道他又会是什么脸色。 敛下眼中的神色,萧鹿遥对上萧穆含着微微的怒意的眼神,轻巧一笑,满是无辜。 “既然说来说去都没有证据,今日就先退朝。” 深吸一口气,萧穆将胸臆中升腾起的怒意压下,不待下面的人山呼,便带人率先离开了这里。 萧鹿遥想着他拂袖而去时的脸色,跟迟砚走在一处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你说现在萧穆是不是正在御书房发疯?” “也许是。” 身上的伤口愈合得还算不错,只是这般走动还是牵扯到了,迟砚的脸色显得有些白,面上一如既往地温润,“不过这些时日只怕是要收敛些了,萧穆应当沉不住气快要出手了。” “不出手才怪,不过萧穆一旦出手,只怕宫中会如铁桶一般,司造处那边不知能不能撬开嘴。” 想到萧穆的行事风格,萧鹿遥有些担心,大氅下他的手却是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春寒之中两个人肩并着肩,仿佛可以这么一直往前,“别怕,有我在。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好。” 御书房中却是没有这么风平浪静,萧穆刚回来就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几个前朝的定窑红瓷瓶也被牵连碎了一地,御书房中伺候的内侍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为何如此生气?” 御书房门口出现了一道纤细清丽的声音,前几日接连承宠风光无限的林美人站在门口,方才竟是没有一人通传,她越过那些碎片,看向萧穆,眼神柔情似水,“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萧穆只将林茹茵当作泄欲的工具,朝廷大事他还不愿与她提及,此时见她不知天高地厚,立马看向了门口的两个内侍:“可还知道养心殿的规矩?将这两人统统给我押下去打板子,打死算完!” 两个小太监吓得齐呼饶命,林茹茵也被吓了一跳,见萧穆已经将阴鸷的眼神投向自己,想到来的路上听到的两位宫人的话,连忙道:“臣妾知道皇上在为何事烦忧!” 萧穆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同自己说这些,眼神一眯,神情中带上了几分嘲弄,“你是想说想为朕分忧?” 一个床笫之间的玩物而已,还真以为自己能够想出什么好主意? “是。” 对上萧穆那似乎要杀人的眼神,林茹茵咽了口口水,这才道:“这些天皇后的母家赵家因得罪了长公主而遭到贬斥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臣妾看在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 “你捏一把汗?” 不由得冷笑两声,萧穆对林茹茵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他的眼神有些冷,“你与赵家没有半分关系,皇后待你更是不算亲厚,你为赵家捏什么汗?” 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林茹茵想到燕新宁离开之前交代自己的事情,虽然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往下说:“其实妾身担忧的是陛下,陛下乃是九五至尊,可是却被萧鹿遥联合着几个大臣就挤兑至此……萧鹿遥,实在该杀!” 这话也是她的心里话。 如果不是萧鹿遥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她的计划,指不定现在自己已经入了迟家的门。 日久生情,自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在旁边,迟砚动心只是迟早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中就莫名多了一股子坚定,“陛下,如今萧鹿遥肯定想着法子给赵家定罪,若是陛下不能帮赵家,今后的朝堂之上岂不都是萧鹿遥的人?” “一口一个萧鹿遥,谁给你的胆?” 谁料萧穆没有顺着她往下说,反而神色冷厉地看向她,林茹茵被他的眼神看得额角一跳,差点就被吓得跌坐在地,但是想到燕新宁教给自己的话,还是咬咬牙继续往下说:“陛下,昔日我的身份只是一卑贱民女,可如今我是陛下的女人,按理说怎么也算得上是萧鹿遥的婶婶……皇上,你说是吗?” 这番话倒是极大地取悦了萧穆。 萧穆看着眼前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林茹茵,倒是有几分满意,“你是个聪明人。” 他给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识趣地退出去将门带上,御书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萧鹿遥对宫中的事情也算是消息灵通,听说林茹茵在御书房待了很久,她立马起了警觉心,“萧穆盛怒之下,居然能让她待这么久?” “是。” 朱竟低声回话,他是刚从宫中得到的消息,“听说林美人出来的时候,皇上看上去……龙心大悦。” 萧鹿遥知道萧穆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如今赵家岌岌可危宛如砧板上的鱼肉,除非事情得到了转机,他是不会这么高兴的。 “我知道了。” 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萧鹿遥闭上眼,想着林茹茵能给萧穆出什么主意。 “与其说是林茹茵备下的,倒不如说是燕新宁留的后手。” 迟砚在旁边一阵见血地指了出来,“燕新宁绝非是蠢钝之辈,之前不过是眼高手低才会频频失手,如今她离开京城、成为达耶王妃,反而比之前看得更加明朗。” “燕新宁怎会预知我要对赵家下手?” 她蹙眉。 “她之前以手中有萧穆谋害你父皇的证据诱骗你,虽然最后事情败露,但是她还是确定了你对萧穆并非是真心臣服。” 想着燕新宁所有的计划,迟砚提醒她,“她既然赌你会对萧穆下手,定然也猜到了你要除去萧穆的左膀右臂,燕家如今已经没有了,下一个……就是赵家。” “看来是我低估她了,我还以为她脑海中只有小情小爱。” 话虽如此,萧鹿遥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不过,事已至此,燕新宁指使之下的林茹茵又能出什么好主意?林茹茵若真是个聪明的,又怎么会甘心为燕新宁所用?” 就在她与迟砚交谈之间,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她疑惑抬头看向方才出去了的朱竟,他身后是同样写满了焦急的朱颜,“殿下,大事不好了!” 第320章 一石二鸟之计 第321章一石二鸟之计 “发生了什么事?” 自她出宫开衙建府起,她还从未见到他们露出这样的神色。 “方才宫中又来了一个小太监,说是急忙来报信的,有一道折子上奏,说是殿下有勾连他国叛国之罪!” 朱竟想到还在府中躲藏的博彦王子,“大概是博彦王子的行踪泄露了,有人趁机生事。” “然后呢?” 萧鹿遥又问。 “卑职刚才命人在宫门口附近暗中查看,已经有官兵朝着公主府的方向来了,应当是宫中下的命令。” 萧鹿遥的脸色微沉,“如今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已经派兵准备缉拿我?” “也许是一石二鸟之计。” 朝着萧鹿遥轻轻摇摇头,迟砚示意她先不要急,冷静分析道:“若真是这么紧急的命令,为何小太监能赶在御林军前来拿人之前报信?” 这话问得朱竟愣住了。 “迟大人的意思是,这只是诈我?” 想到萧穆的性格,萧鹿遥也觉得有可能。 “萧穆想来为你安的也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但是架不住如今府上的确有一个西域王庭的人。” 这才是整个局最难解的地方,迟砚的眸色加深,“到时候只需要将博彦带到众人面前,说他是西域的细作,再伪造些信件佯装是从你府上找到的,你就辩无可辩了。” “那现在就将博彦送走!” 朱颜护主心切,脱口而出。 “不行。” 萧鹿遥斩钉截铁地制止,迟砚方才一点穿,她就知道了何谓一石二鸟,“博彦是我男宠一事已经众人皆知,若是等会儿御林军前来抄家不见他,只会更加坐实他就是西域细作。想来萧穆就是拿住了这一点,所以才动手。” “他明知我府中有反抗之力,却还是执意让御林军过来,想的就是,要么我反抗,他再给我安一个造反的罪名,若是我没有反抗,就顺势调查我叛国一事。如今朝中讨伐赵家的声音这么大,可是赵家贪墨和我这个长公主叛国比起来,自然是叛国的事情更大。” 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萧鹿遥此时也见识到了萧穆,不,或许是燕新宁的心机深沉程度。 此时整条街上都听到了行军的脚步声,各家各户纷纷闭门紧窗,连看都不敢出去看。 萧鹿遥看了一眼身侧的迟砚,她眼神之中有着信任,“看来我是必须要走这一趟了。” 外面的御林军喊着威武的声音已经震破了天际,萧鹿遥起身推门,要亲自出去,朱竟拦在她的身前,眼中满满都是焦急,“这次御林军前来,也不知殿下要去的是大理寺庙还是宗人府,殿下总该先问个清楚才是!” “若是萧穆执意要害我,大理寺和宗人府有区别吗?能去大理寺,反而是我的福气。” 朝着朱竟摇摇头,萧鹿遥的脸上有着失意,也有坦然,“早在准备对赵家出手的时候,我便想到了萧穆定然会反扑,不过他越是反扑,我便越发高兴,这说明,我的确打准了七寸。” “可是——” 朱颜还想再劝,但是迟砚却在此时制止了她,此时大门已经被萧鹿遥推开,正是寒风凛凛之际,吹得他忍不住咳嗽。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前面的萧鹿遥,风吹起她的长发,整个人都显得无比飘逸,他自唇间吐露出来的声音无比坚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放心,该做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落下。” 听到迟砚的这番话,萧鹿遥的心莫名就安定下来,她看着府外隐隐传来的火光,那是将士手中举着的火炬,“围魏救赵,等到彻底扳倒赵家之后,萧穆便彻底地笑不出来了。” 此时朱祁正领着御林军站在公主府外,他长久地没有下令,旁边的副官忍不住上前想要询问什么时候动手,但是朱祁却抬手,神色十分坚定:“陛下只吩咐查清此事,不是让我们缉拿犯人,长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又有定国之名,监国之权,你想如何?” 这话将副将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蔫蔫地瑟缩回去,此时公主府的大门被推开,萧鹿遥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了出来,她穿着大氅,脸上神色傲然,即便是到了这一步,她也依旧从容不迫。 她冷眼看着在府门口聚集的御林军,轻笑两声,“这阵势倒像是来抄家来了。” “殿下言重了,属下只是命皇上的命令查清此事,也只是请殿下配合——” 就在朱祁解释的时候,萧鹿遥却是抬手,制止了他,“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若是皇叔真的信我,便不会无凭无据就让你来公主府。” “……” 朱祁一句话也接不上,只能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态度,萧鹿遥知道旁边对门的各府只怕都是支棱着耳朵听自己的动静,她轻轻一笑,扬声道:“我萧鹿遥也算是为大庆立下汗马功劳,平定北境,坐镇京城,把持朝臣,进谏除奸,前三样都不曾要了我的性命,只可惜却栽在了最后一项上!” 这话让朱祁觉得不妥,但是他还是默默地忍了下来。 说完这话,她这才走向了朱祁,好在朱祁来的时候还是命人备了一辆马车,萧鹿遥看着这马车,只淡淡一笑,“也算是留了点遮羞的布。” 说着便在朱颜的伺候下坐了进去。 朱颜原本还想跟着去,却被朱祁拦住了。 迟砚跟着公主府众人望着那辆青灰色的马车在御林军的簇拥下离开,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极紧。 后半夜的时候,长公主萧鹿遥被羁押到大理寺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京城。 各府都开始暗暗走动商量此事,就连素来不和的潘尚书都主动去了凌尚书府上。 此时已是深夜,原本以为凌尚书应当睡了,不成想凌尚书府上居然还有一个人,是迟砚。 “你怎么也在此处?” 看着正在跟凌尚书对弈的年轻后生,潘尚书些微错愕之后又觉自己问错了,凌尚书向来欣赏迟砚,两人说是师徒也不为过。 “事发突然,前来叨扰凌老。” 第321章 群臣上奏 第322章群臣上奏 想到现在也许已经在大理寺里的萧鹿遥,迟砚就朝着潘尚书长长作揖,他的脸上带着郑重,“今日之事到底是为何,想必两位尚书都已经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了,长公主叛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萧鹿遥都不可能有这个动机,潘尚书心中清楚得很,要是萧鹿遥想跟萧穆闹翻脸,只怕朝中大权都会一并落到她的手里,萧穆……无非也就是萧鹿遥愿意给他三分颜面,这才保住了他皇帝的尊严。 “若是萧穆早就已经提前布局,又该当何解?据我所知,公主府如今有一个人是西域人士,他拿捏住了这个把柄,屈打成招,到时候只怕罪名就落实了。” 凌尚书不紧不慢地开口,他的话让迟砚忍不住暗暗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凌尚书一阵见血,将如今的困境点穿。 “他如此逼迫,无非是想着,要么逼长公主造反,如今赵家还没有倒台,他可以让赵峰‘平反’。将长公主手中握着的监国大权何兵权一并拿下,名正言顺。如果萧鹿遥没有反,那他借机打压如今弹劾赵家之风,这一招一石二鸟,围魏救赵,果真是十分妙。” 迟砚的话让潘尚书的脸色都沉了下来,“长公主可是他的亲侄女,他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天家之间,何来亲情?” 坐在席上的凌尚书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眼中仿佛含着几分讥讽,“难道你以为萧穆对她的疼爱是真的?” 这话问得潘尚书哑口无言,他一时唉声叹气,“他趁着晚上才行此事,分明是料准备了这个点百官即便知情也无可奈何。现在除了为长公主洗清冤屈,倒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非也。” 朝着潘尚书长长一拜,迟砚的脸色中满是恳求,“我倒是有一个放法,能解救长公主。” …… 第二日天色熹微之时,百官便已经匆匆赶往朝会。 昨夜发生的大事他们都已经知晓,按照往日早该窃窃私语的百官此时居然都一言不发,闷着头往前走,称病的赵峰今日倒是上朝了,他的姿态颇有几分倨傲,头高高仰着,生怕没有人知道他回来了,可是这周围沙沙只顾着赶路的脚步声,让他有些惶恐不安。 等来到大殿之上,群臣等待皇上上朝的时候,赵峰有意问一问身侧的潘尚书,可谁知潘尚书连正眼都没看他,他只得看向自己的下属百里清越,可是百里清越也如潘尚书那般,脸色高深冷漠,一副不屑跟他说话的样子。 他正要发怒,太监的唱喏声响起,“皇上驾到!” 萧穆步入金銮殿中,他也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肃穆,想来是昨日的动静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他微微一笑,正要做出个明君的样子安抚群臣,却见到潘尚书率先出列,朝着他的方向跪了下来:“臣恳请皇上,未见证据之前,将长公主从大理寺中放出来!” 他身后的群臣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凌尚书也在其列,只有赵峰、些许宗亲和几位效忠萧穆的御史尴尬地立在一旁。 “你们这是做什么?是在逼迫皇上吗?反了天了!” 此时正是他赵峰表忠心的好时候,赵峰赶紧训斥着,可是跪了满朝的官员却是看都不看他,潘尚书不屑地开口:“都说长公主是以叛国之名才被抓捕,长公主到底何事叛国?萧家的江山她也有一份,更不要说她手握监国大权!说句难听的,以长公主手中的两项权势,大可以挟天子而令诸侯!” 此言一出,萧穆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他没想到向来圆滑的潘尚书居然如此敢说,竟是硬生生地揭穿了自己这个做皇帝的遮羞布! 他嘴角无力地牵动了两下,“的确,鹿遥待朕素来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既然皇上都知道长公主待你忠心,昨日下令捕人又是为何?” 迟砚紧接着萧穆的话追问,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臣更想问,到底是谁上奏,说长公主许是有叛国的罪名?” “也是许久之前的一封奏折了,具体是谁,朕倒是没有仔细看。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如此咄咄逼人,萧穆几乎都要承受不住,他蹙眉,“迟爱卿,你这么问,难不成是怀疑朕有意构陷鹿遥?她是朕的亲侄女,朕不会害她!”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好奇。” 望着萧穆这假惺惺的模样,迟砚冷笑两声,“皇上口口声声说疼爱长公主,到底是见到了什么样的证据,居然会毫不犹豫地将长公主羁押。若是不能拿出证据,着实让臣等疑心。” 这话问倒了萧穆,也让萧穆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重重一拍桌子,脸上满满都是怒气,“迟砚,是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朕说话?朕是君,你是臣,天子做事何须要向臣子交代?” 萧穆如此生气,恰好说明他的心虚,只能以震怒掩饰自己的情绪。 迟砚自知不是再问的时候,便不再说什么。 “看来皇上是忘了昔日读圣贤书时所学的道理了。” 此时前面一直不曾说话的凌尚书缓缓开口,他端庄持重,又教出多位肱骨之臣,朝廷众臣说话谁都没有他有分量,“民为重,君为轻,皇上是天子,亦是万民之父。若是不问青红皂白,连个确切的证据都没有就要抓人,岂不是让人寒心?” 萧穆自是不好对着凌尚书发火,更何况凌尚书说的也都是实情,他只能将自己的怒火压了又压,“凌尚书,朕比你们任何一人都更希望萧鹿遥是清白的,但是现在的确有人说她叛国,朕总不能徇私。” “赵大人贪赃枉法多年,也不见皇上将他下大狱,倒是长公主,不过是捕风捉影之说,便连夜被送往了大理寺,看来皇上也不是不徇私,只是心更偏着皇后的娘家罢了。” 说到这,迟砚不由得冷笑两声,在他的眼中,这个皇上早就已经不配当皇上了。 第322章 五个时辰 第323章五个时辰 看着对自己反唇相讥的迟砚,萧穆简直怒不可遏,但还要拼命保持理智,他压着声音道:“迟尚书,说话可要谨慎些,什么叫做赵大人徇私我便偏袒?” “是啊迟尚书!你可别忘了你能有今日全靠皇上提携!” 赵峰见这把火又烧到了自己身上,他顿时也坐不住了,凶神恶煞地跟他道。 “是与不是,公道自在人心。如今微臣所知道的,也就是皇上既不能拿出证据,又要逮捕长公主。” 迟尚书不与赵峰纠缠,只是一再重复事实,逼萧穆要么拿出证据,要么放了萧鹿遥。 就在朝臣与皇上僵持之际,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在萧穆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萧穆的脸色不由得一凝。 据他的探子来报,萧鹿遥身侧的侍卫朱竟如今已经去到了黑甲军中,若是朱竟能调动萧鹿遥旗下的兵权,到时候直奔皇城,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胜算,即便赵峰手下的赵家军拼死相护,可又如何能跟萧鹿遥手下的精锐之师相比? 萧穆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早知道针对萧鹿遥换来的居然是这个下场,他便先安个罪名、让萧鹿遥禁足家中等候调查便是。 现在闹得这么大,倒是不好收场了。 迟砚察言观色,发现萧穆的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虽然不知道跟刚才那个信息有没有什么关联,但是也说明眼下一切都有转机。 他趁机给萧穆一个台阶下:“今日群臣所请,不过是想让陛下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不要拿人。长公主不仅仅是一国公主,更是手握重平定北境的功臣。皇上若是一意孤行,岂不是寒了功臣的心?” “你们说得有道理。” 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萧穆闭眼思索几瞬,立马做出了决断。 如今情势对他不利,若是继续关着萧鹿遥,朝臣i情绪如此之大……自己少不得被载入史册,成为一个昏君。 倒不如借机放萧鹿遥出来加以安抚,言明自己的无奈,倒是也能让她念着自己的好。 打定主意之后,萧穆脸上随即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他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朕本来想秉公办案做一个明君,如今你们逼迫朕网开一面,朕也只得徇私。” 潘尚书率先低头高呼圣上英明,其他人也纷纷照做。 若是以往能见到如此场面,萧穆定然内心窃喜,但是看着现在的局势,他是笑也笑不出来了。 萧鹿遥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距离她进来不过五个时辰,她回身望着身后的大理寺,颇有些感慨。 前来接她的迟砚见到她久久不愿挪动脚步的样子,心中一紧,赶紧迎上前去,“怎么了?可是在里面受苦了?” “倒也不是。” 淡淡一笑,萧鹿遥看向他,“你是怎么做到的?萧穆这次下定如此决心,定然是想要将我在这里面关上一段时间的。” “我们回去说。” 替她拢紧了大氅,迟砚带着她往马车上走去。 等马车开始走动之后,他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让朱竟去了城外的黑甲军驻地?还让潘凌两位尚书联合其他臣子一同求情?” 听得有些半信半疑,萧鹿遥可不觉得萧穆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 “主要是他一时间拿不出所谓的奏折,另一方面,萧穆极要面子,群臣奏请,已经让他觉得失去人心,加之朱竟去了黑甲君驻地,他误以为朱竟能够调令军队,若是逼宫造反,他毫无胜算。“ 将局势一一摊开了告诉她,迟砚的眉眼之中带着沉着,“你仔细想想,若是真的发生宫变,萧穆能调动的军队有几何?” 略略想了想,萧鹿遥便报上来,“赵家那边大约有三万的兵力,御林军不过两万人,北境的兵权没有交出去,即便萧穆以镇北王父子的性命要挟,北境军队赶来也得花费数月,如此,只怕大局早就已经定下了。” 更何况,她与镇北王妃几次接触下来,觉得实乃巾帼英雄,心思成算只怕比镇北王更深。 若是镇北王愿意听她的,倒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你手握监国大权和兵权,前者先不说,后者只需要稍稍动一动,便能让萧穆犯怵。” 微微一笑,迟砚握紧了萧鹿遥的手,夜间寒凉,萧鹿遥在大理寺待了一夜,此时的手上还是暖不起来,他蹙眉,“昨夜走的急,倒是忘了给你带上一只手炉。” “且等着,只怕我这刚回府,萧穆就要请我进宫叙叔侄情谊。” 察觉到手心的暖意,萧鹿遥淡淡一笑。 一切正如她所说,马车刚在公主府门前停了下来,朱颜就急急地走进来,说是府中等着一个萧穆跟前的红人。 萧鹿遥走进去,看到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那小太监正是御前的几个红人,萧鹿遥经常能在萧穆跟前看到他。 “奴才见过长公主!” 忙不迭地朝着萧鹿遥拜了拜,小太监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萧鹿遥只是冷冷淡淡应了一声,便越过他往里面走,那小太监跟在后面嘘寒问暖,萧鹿遥懒得回。 小太监见她不愿回话,心知是怎么回事,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陛下心里还是惦记着长公主的,这不,打发了奴才过来,请殿下进宫一叙,有什么话进了宫,在陛下面前也都说清楚,便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了。” “我前段时日倒是经常往宫中跑,可是也不见皇叔念我的好。” 淡淡一笑,萧鹿遥抱着朱颜赛过来的手炉坐着,“可见是我做了什么事惹得皇叔不开心,罢了,亲情至此,无话可说,你只管回去,我在大理寺中受了凉,怕过了病气给皇上,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说着,萧鹿遥就做了个手势,失意朱颜他们送客。 御书房中,萧穆听到小太监回禀的消息之后,手中的佛珠都被他掐断了,他眼睛一眯,“她这是什么意思?天下无不是的君父,难不成这是怪罪上朕了?” 第323章 新的方向 第324章新的方向 原本以为萧鹿遥还跟以前一样事事都顺从自己,此次她从大理寺出来之后,也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但是她这忽如其来的不满和反抗,还是让萧穆感受到了不悦。 旁边的太监欲言又止,萧穆看在眼里,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有话就说。” 那小太监正是去给萧鹿遥传话的人,他低声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是觉着,若是长公主十分乖顺地进了宫,那才是反常呢。咱们这位主可是滔天富贵里长大的,历经两朝,先皇和陛下都将她当作心尖尖上的宝贝。这次被冤枉叛国,若是她不闹,这才不对劲。” 这话倒也说的有道理。 但是萧穆多疑,他顿时看向他,眼神之中满满都是猜忌:“难不成是公主府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成?” “皇上,奴才冤枉!” 小太监立马跪下喊冤,“奴才跟在皇上身边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公主府如何能收买奴才?再说了,那长公主刚从大理寺中出来,眼下正看奴才不顺眼呢,哪里还想得到收买奴才这一茬?” 萧穆的疑心悉数散去,他抬了抬手,示意小太监从地上起来。 只是想到如今的困境,也着实让他有些不悦。 原本以为可以借此扳倒萧鹿遥,就算不能让萧鹿遥彻底失权,总也该为审理赵峰一案拖延些时间才对。 但是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失算了。 不由得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萧穆只觉接下来赵家的案子应该会让自己头疼了。 此时萧鹿遥也在思索着该用何样的方式报复回去。 尽管只在大理寺中待了五个时辰,可是这段时间简直是她萧鹿遥一生之中的耻辱! 置于桌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她看向了迟砚,“调查得如何了?宫中可有什么进展?” “这一两日只顾着解救你了,司造处那方我并未详细过问。” 见她的眉宇间结着一股挥之不散的怒气,他温声安抚道:“你且放心,一有进展宫中便会来信。若是将你救出来得迟了,也难免让那些人不敢追随,可如今你在短短一日之内一进一出大理寺,反倒是证明了,朝堂之上你立得住。” 萧鹿遥心里明白这一重道理,只是到底不痛快,她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总之方方面面都不要落下就是了。司造处要盯着,可是其他的地方也要看着,若是有能拿捏住赵家贪污枉法的证据……赵家便能彻底没落了。” 此次事情非同小可,萧鹿遥料想百官应当看出了自己这个长公主入大理寺的真相。 若是不能一击必杀,等到后面赵峰元气回过来,前两日弹劾赵峰的大臣一个都跑不过! 见迟砚的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萧鹿遥低声道:“我能够这么快从大理寺中出来,少不了你在背后暗中筹谋。如今我已经平安了,你也先去休息。” 她难得主动关心自己,迟砚心头一暖,他眼神中似有融融暖意,“只要你安然无恙,上刀山下火海绝不敢辞。” 萧鹿遥听得一愣,随即轻巧笑开,“孤可是大庆的长公主。先前只是我不肯跟萧穆撕破脸面罢了,如今萧穆既然主动撕下了这遮羞布,那我也就不需要客气了。” 她话语中的自信霸气听得迟砚都为之一震。 若是大庆是个风俗开放之处、宛如西域王庭那般就好了。 可是他深知中原因循守旧的弊端。 即便自己跟潘、凌两位尚书交好,但是自己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说与他们听,也是会被驳斥的。 敛下心头万千思绪,迟砚在丁卓的搀扶下退了下去。 等到迟砚离开之后,萧鹿遥这才让朱竟、朱颜兄妹二人进来。 在细细盘问过迟砚让朱竟做的事情之后,萧鹿遥这才发现,迟砚哪里只是吓唬吓唬萧穆,而是已经做好了跟京城兵力拼杀的准备。 “那黑甲军当真也听你的?” 萧鹿遥忍不住盘问。 “原本应当是见到殿下和殿下的兵符才肯动的,但是我按照迟大人吩咐那般,将几名将领叫到主帅营帐中细细说明之后,他们竟是妥协了。” 原本黑甲军是只效忠于萧鹿遥,朱竟在接到迟砚的吩咐的时候都觉得此行必然是白白跑一趟。 没想到黑甲军中的将领居然肯以命相报,着实也让他吃了一惊。 “忠义之师……也多亏了外祖父他们在军中积累下来的声望。” 自己手中握着的兵权,其中大部分将领都是裴国公一手发掘、提拔、培养出来的将才。 此次自己遭到诬陷,裴国公府上下无一人发声,萧鹿遥知晓外祖父连带着几位表兄的难处,他们先前替自己铺垫好的路,已然是自己最大的倚仗。 正在萧鹿遥沉思之际,朱颜忍不住开口,“殿下,都说赵峰贿赂宫中上下,证据难以找寻,但是朱颜从前在宫中的时候认识一位绣房的姑姑,此人性情刚正不阿,应当不会与赵峰之流同流合污。” “绣房?” 萧鹿遥蹙眉。 在她的印象中,绣房只是宫中再小不过的一处地方,受着多处拿捏,“绣房大多都是仰人鼻息的宫女,就算那位姑姑再刚正,只怕也是不敢出来指认赵峰的。” 在宫中越久,就越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 试想若自己无权无势,又如何敢为他人出头? “殿下换个角度想,也许正是因为久久受人欺压,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所以想搏出一条生路。” 小心翼翼地看向萧鹿遥,朱颜的眼神之中含着期许,“若是殿下觉得这条路可以走,等到哪日殿下进宫的时候,奴婢便去绣房与姑姑见上一面,问她可愿意为殿下扳倒赵峰的大业尽一份力。” “去问问也好。” 眼下本就没有路子,与其坐着等迟砚那边的消息,不如自己这边去寻一条路。 见萧鹿遥应允,素来沉稳的朱颜脸上浮现出一抹欢欣,惹得朱竟忍不住呵斥她:“殿下面前也没大没小的。” 朱颜察觉到自己失态,轻声解释道:“能帮上殿下什么,我便十分高兴。” 第324章 说曹操曹操到 第325章说曹操曹操到 自己也许是该进宫去给朱颜制造与那绣房姑姑见面的机会。 萧鹿遥打定主意之后,便择日准备进宫。 如今赵皇后只怕是不肯待见自己的,倒不如去莲贵妃宫中坐坐。 第二日她携着朱颜进宫,怕莲贵妃察觉到什么,还多带了一名一直在近前伺候的宫女红药。 到了莲贵妃宫中,萧鹿遥才刚刚踏入宫殿,就听到莲贵妃巧笑倩兮的声音:“长公主平素可是大忙人,如今居然主动来我宫里坐了,可真是让华阳宫蓬荜生辉。” 看着打扮依旧娇俏、眉宇间不见有半分嫌隙的莲贵妃,萧鹿遥一面在心里感慨此人的确是会在宫中生存,另一面又暗暗地提起了警惕之心。 “我不请自来,应该没有惊扰到贵妃娘娘。” 既然莲贵妃决心将之前的事情揭过去,萧鹿遥面上也只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着在莲贵妃的恭迎下坐了下来。 莲贵妃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两人倒像是亲姐妹似的,她笑意盈盈道:“若是旁的也就算了,这几日朝廷中生了许多事,我就算是有心去请长公主,也不能赶在这个时候,就怕给长公主添了麻烦。” 这话让萧鹿遥不禁莞尔。 近日莲贵妃只怕是在在宫中看了不少好戏,她也正有意试探一番莲贵妃的态度,“贵妃对前朝之事也很关注。” “能不关注吗?这次前朝口诛笔伐的可是皇后的母家赵家。” 摒退左右之人,莲贵妃又看了一眼低着头跟在萧鹿遥身后的红药,仿佛真心将她当作好姐妹一般,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且放心,我自然是站在你这一头的,皇后出事,我鼓掌道贺还来不及。” “我这位皇婶,虽然为人心思算计多,可是真要做什么狠辣之事也做不出来。” 意味深长地看向对皇后如此痛恨的莲贵妃,萧鹿遥一时间有些怀疑,赵皇后虽然成算多,可是真正能成事的少。 按理说,莲贵妃和赵皇后不该结下这么大的梁子。 似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莲贵妃捂住嘴轻轻一笑,“皇后没有下狠手害我,那是因为她深知我不是容易对付的主,说到底是因为我厉害,不是因为她仁慈。她既不仁,我又为何要心怀仁慈?” 她的这番论调倒是很是有趣。 萧鹿遥笑了笑,不置可否,她无意参与萧穆的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只不过之前的事情让她对莲贵妃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她总觉得这位贵妃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我倒是觉得,若是贵妃真的跟皇后对上,最后赢的一定是你。” 萧鹿遥试探着道,“我的皇婶出身赵家,高门贵女,学的手段很是有限,但是莲贵妃每每都能令我眼前一亮。” “我就当这是好话。” 莲贵妃先是顿了顿,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萧鹿遥身后的侍女,“今日陪伴殿下进宫的居然不是朱颜?还是说,殿下派遣朱颜去做什么了?” 这话让萧鹿遥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敢肯定,莲贵妃是知道朱颜是同自己一道进宫的。 如此发问不过是在彰显她在宫中探知消息的能力罢了。 “朱颜离宫多年,她在宫中素有几位手帕交,她既然求了我,那我也就给她这个便利就是。” 须臾之间萧鹿遥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她脸上挂着的笑容丝毫不变,“怎么,莲贵妃该不会对这些事有兴趣?” “我自然是没有的,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从中阻挠了。” 莲贵妃的话语中带上了些警告的意味,萧鹿遥不由得蹙眉,皇后从中阻挠? 难不成是赵皇后会对自己做什么? 念头刚起,外面就有宫女回禀:“禀娘娘,皇后娘娘的凤辇瞧着是往华阳宫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笑眼之中带着一抹意味深长,莲贵妃率先起身准备恭迎大驾,萧鹿遥也缓步跟了上去,二人堪堪走到宫殿门口,就见到气势凌人的赵皇后坐在凤辇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只不过两三日不见,鹿遥进宫竟是连我这个婶婶宫中都不来了。由此可见,当年的抚育恩情喂了白眼狼。” “鹿遥进宫十次,若是偶有一次不去见皇婶都能被骂不孝,可见天下没有孝顺之人了。” 萧鹿遥丝毫不怵。 她连萧穆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她? 赵皇后一色厉内荏之辈,前些时日还要靠自己支应,如今倒是抖起来了。 萧鹿遥闲闲地看着她,”皇婶要是觉得我不孝,那我就不孝好了,反正扣在我萧鹿遥头上的污名也不少,不缺这一个。” 没想到她跟个滑不趁手的泥鳅一样,对自己的威胁半点都不在意,赵皇后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萧鹿遥,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角余光瞥到了莲贵妃那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赵皇后心中越发的气,可是又不能让莲贵妃如愿,她只能暗自攥紧了手,面上换上了一副慈爱的神情,“我倒也不是找你的碴,只是如今正是风口浪尖敏感的时候,不少人纷纷传言你与皇上不和,还说此次赵家之事乃是你的主导……你进宫都不来我宫中,岂不是让那些人看笑话?” “皇婶无需担忧,我本意不过是来莲贵妃宫中坐坐,原本想着过一会儿再去看望皇婶,没想到……” 后面的话萧鹿遥没有往下说,但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这层意思。 皇后气势汹汹地过来,没想到最后还是偃旗息鼓,真真是不体面。 赵皇后也察觉到了今日实在是窝囊,早知道她就不这么急着杀过来了,可是想到还在水火之中的赵家,她又只能低下身段开口:“鹿遥,我命宫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点心,不如来皇婶宫中坐坐,正好织造局上了新的料子,等会儿也好让你一并带回去。” “皇后娘娘,既然都在臣妾宫中了,倒不妨就在臣妾这里摆个席。” 一直没有说话的莲贵妃适时开口。 第325章 你可不要后悔 第326章你可不要后悔 “不必了。” 忍不住蹙眉,赵皇后正要拒绝,却见到莲贵妃已经亲亲热热地拉过了萧鹿遥的手,眼中满满都是看笑话的意思,“姐姐莫不是与我生分了?这样的事情也要避着我?我与长公主年岁相仿,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劝劝她。” 这话差点没把赵皇后噎死。 她看着处处跟自己作对的莲贵妃,知道她是在暗讽自己年老色衰,但是也只能将这口气都忍了下来,“不必了,鹿遥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跟我无话不谈。” 莲贵妃轻轻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萧鹿遥却是接过了话茬,“我见莲贵妃院中的这一池金腰带倒是开得极好,不妨在这边坐一会儿。” 这话倒是堵上了赵皇后执意想将萧鹿遥带回自己宫中的念想,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能将这份耻辱都咽了下去,勉强笑着,“既然鹿遥喜欢这一池的金腰带,那就在这边设宴。” 莲贵妃笑着称是,随即令自己得力的大宫女下去操持了。 等到三人在一池绿条黄花前坐定,已经是午后时分,萧鹿遥来之前在路上吃了不少点心垫肚子,倒是不饿,可怜了赵皇后和莲贵妃,刚落座肚子就不雅地响起了咕咕声。 好在宫中的女人都是擅长做戏之人,见赵皇后没有摆宴的意思,萧鹿遥权当没有听到,笑着问道:“皇婶可是有什么事急着寻我?” “自然是有的。” 如今赵家危在旦夕,赵皇后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她当着莲贵妃的面硬着头皮开口:“鹿遥应该知道如今朝堂之上,对你赵伯伯的弹劾之声不绝于耳。” “有所耳闻。” 萧鹿遥此时倒是感谢萧穆对自己的禁锢,自己虽然被从大理寺中接了出来,但是萧穆念及她有嫌疑,让她暂且不上朝。 “什么叫有所耳闻?鹿遥,朝中之事,就算你自己不能一一亲历,可是有你的情郎迟砚在,只怕事事都了如指掌。” 见萧鹿遥又想将此事糊弄过去,赵皇后这次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她,她直接问:“鹿遥,你不是说过会善待你赵伯伯吗?为何现在朝中声浪依旧不止?” 她的眼神无比犀利,宛如一把冒着寒光的剑,朝着萧鹿遥射来。 但是萧鹿遥却仿佛什么都没注意到一般,她风轻云淡地一笑,仿佛这些事情真的跟自己无关,“皇婶,这件事你得去问朝臣。” 见萧鹿遥铁了心地不肯帮这个忙,赵皇后心中无比后悔,她在自己的老对手面前出了这样的丑,自觉脸上挂不住,硬邦邦地站了起来,“那没什么可说的了。” 走到门口,赵皇后似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意味深长道:“你可不要后悔。” “皇婶说什么?” 只当是没听到,萧鹿遥眼神懵懂地看向她,仿佛真的听不懂一般。 她装傻充愣,赵皇后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莲贵妃忍不住上前,揽住了萧鹿遥的肩,呵气如兰:“瞧这样子,殿下可是得罪了这位待你亲厚的皇婶了。” “无妨,都是一家人。” 知道莲贵妃是趁机挑拨自己和皇后的关系,萧鹿遥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自她决定将剑戟对准赵家那一日起,便已决定不跟她继续演戏。 如今也不过是撕破脸面而已。 瞧着现在的时辰,萧鹿遥估摸着朱颜也该叙完旧了,跟莲贵妃告辞之后就离开了。 来到约定的地方,萧鹿遥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朱颜,按理说朱颜不是会说话忘了时辰的人,却叫她在这里等了快半个时辰。 “你去看看。” 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萧鹿遥让红药前去绣房看看。 在此处又等了一会,不多时红药便带着绣房的姑姑前来,一位看上去便精明强干的宫女跟着走了过来,她的年纪看上去不小了,两鬓间生出了些许的银发,很是沉稳可靠的样子。 到了萧鹿遥跟前,她有条不紊地行礼,随即看向她,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担忧,“殿下可是为了朱颜而来?” “是。” 这位应当就是朱颜口中提到的绣房姑姑,萧鹿遥打量着眼前之人,“朱颜可去过绣房了?何时走的?” “她在奴婢这里坐了不过一个多时辰便离开了,说是怕误了殿下出宫的时辰。按理说早就应追着殿下去了。” 姑姑蹙眉,脸上带着严肃,“她绝不是那等贪玩误事的性子。” “我知道了,辛苦姑姑走一趟。” 示意红药送姑姑回去,萧鹿遥只得折返回华阳宫,询问宫人可见过朱颜。 就在她询问之际,一道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奴才见过朱颜姑娘。” “在哪儿见到的?” 她立马看向出声之人,是个小太监,此时他正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只抬起了眼睛往上瞟着贵人,“就在华阳宫旁边的宫道上,是、是皇后娘娘带走了朱颜。” 赵皇后带走了朱颜? 难道这就是赵皇后的报复? 想也不想,萧鹿遥径直往皇后宫中走去。 因为担心朱颜的身体,她走得又快又急,红药在后面劝都劝不住,一想到赵皇后那些调教宫女的阴私手段,她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过去才好。 来不及等宫人通传,她拂开拦在面前的宫女直接往里面走去。 看着皇后殿中门户紧锁,她越发断定里面有鬼。 她将门一把推开,却对上了里面惊慌失措的赵元儿。 “你姑姑呢?” 皇后不在自己宫中,又去了哪里? 担心朱颜被皇后磋磨,萧鹿遥的语气毫不客气,她紧紧盯着被惊扰得往后退的赵元儿,往前逼近两步,“还有朱颜呢?她去哪儿了?” “我、我不知道。” 许是因为紧张,赵元儿的声音都有些紧张的颤抖。 萧鹿遥闯进来的时候,她似乎是在礼佛,跪坐在蒲团之上,如今更是撑着地面不住地往后退着。 “那你的姑姑呢?” 萧鹿遥又问,总不至于她连赵皇后去哪儿都不知道? 被吓傻了的赵元儿愣愣回道:“姑姑没有回来。” 第326章 不在皇后宫中 第327章不在皇后宫中 赵皇后没有回来?那她能带朱颜去哪儿? 不相信赵元儿所说的,萧鹿遥在皇后的殿中径直四处找寻起来。 可是宫殿之中空空如也,不仅没见到赵皇后,就连她跟前的熟悉面孔也一个都没有。 “你不必看了!” 赵元儿攥着衣角起身,她拦在萧鹿遥身前,“我说了姑姑没有回来,她只是让我在这边等着她,临出门前,她说你来宫中了,想跟你谈谈。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上赵元儿那双沉痛的眼睛,萧鹿遥有些愧疚,但还是冷着心肠道:“方才我的贴身侍女朱颜不见了,一问才得知是皇后娘娘带走了,若是等会儿皇后娘娘回来,还请你劝她,朝堂之上的事情不是靠后宫手段就能平息的。与其想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还不如叫赵家少做些祸事。” 这话让赵元儿宛如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顿时挺直了身子,“我父亲虽然贪,可是你去数数,满京城大大小小的官,有谁是不贪的?便是潘尚书这样的清官,不也收受自己学生的孝敬吗?为何单单就对准我爹?” 看着眼前怒发冲冠的女子,萧鹿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垂下眼,“潘尚书所谓的收受贿赂,我也知道。当年他的学生没有钱给束修,潘尚书无偿教授。如今这些学生有的为官,有的经商,便每年送上一份束修,以感谢当年潘尚书的恩德。如果这些在你眼中都能算得上是贿赂,我无话可说。” 看着眼圈通红却依旧在自己面前逞能的赵元儿,萧鹿遥知道她无法接受事实,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朝着外面走去。 朱颜还没找到,她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门口的宫女太监不敢拦她,萧鹿遥正要派人去外面搜寻的时候,宫门口却是出现了赵皇后的身影。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赵元儿,又看了看恰逢此时出现的赵皇后,一时间不知道是碰巧,还是赵元儿及时使人去报信了。 “不过是片刻不见,长公主好大的威风,竟然在本宫的宫中摆起架子了!” 看着跟自己直直对视的萧鹿遥,赵皇后见她根本不怵自己,不由得冷笑两声,“也就是因为你手中握着所谓的监国大权和兵权,不然哪能轮得到你在宫中放肆?” “我在宫中玩泥巴的时候,还没有皇婶什么事。” 不由得冷笑几声,萧鹿遥见她跟自己摆起主子的谱,莫名觉得好笑,她眼如寒星,“皇婶大概也忘了,若是我弹劾皇后德不配位,你这个皇后做得未必安稳。” 说这话的时候,她缓步走到了凤辇旁边,伸出手握住了太监扛着的一根车辕,脸上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赵皇后还来不及询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凤辇就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差点让她从凤辇上摔了下去。 “皇后娘娘!” “大胆!” “护驾、快护驾!” …… 在一片惊慌声中,赵皇后由着宫人搀扶着下了辇,她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惊吓,“萧鹿遥,你真是好大的胆!” “我的胆子大不大,皇婶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由得淡淡一笑,萧鹿遥神色嚣张得很,她靠近一步,把赵皇后吓得往后躲了躲,“皇婶,我就问你一句,你把朱颜弄到哪儿去了?” “朱颜?你的丫鬟关我什么事?” 被方才萧鹿遥的举动吓得不轻,赵皇后的气势明显萎靡了下来,“你要撒泼去别的地方,我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见赵皇后吓得腿都软了,萧鹿遥此时也有些疑惑:难道朱颜真的不在她手里? “我做什么要跟你的侍女扯上关系?” 简直又惊又怒,赵皇后委屈得不行,“我便是要报复你,也不会对着你的侍女来!” 见她说的言之凿凿,萧鹿遥一时间也信了,看来是莲贵妃使了人来挑拨离间。 莲贵妃……萧鹿遥的眼神一暗,“那我也不妨打开天窗,朱颜被你带走的消息,是华阳宫宫人告诉我的。若是朱颜不在你这里,那是最好,可若是叫我发现你动了我的人——” 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去,萧鹿遥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杀意,“赵家可就不只是今日的困窘这般简单了。” 一场闹毕,皇后宫中上下都忙成了一团,赵元儿上前揽住了赵皇后的手,眼中尽是无奈,“姑姑,萧鹿遥仗势欺人,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是好?” 总之是不能为自己所用了,赵皇后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她按下心头的悸动,看向侄女:“刚才你没被她撞见?” “没有,她刚进来我就藏好了。” 从自己宽大的袖袍之中拿出自己藏着的东西,赵元儿眼中忧心忡忡,“可是用这个来谋害……真的有用吗?” 此时萧鹿遥正在外面四处找寻着朱颜的身影,她还调动了自己在宫中的部分势力四处找寻。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有太监急急忙忙地来回禀:“主子!找着了!” “在哪儿?” 萧鹿遥喜出望外。 “在西四所那边!似乎是叫人迷晕了送到那儿去了!你说这可叫我们一时半会儿怎么找?” 来人急急忙忙地请萧鹿遥往那边去了,萧鹿遥松了口气,跟着往西四所那边去了。 西四所原本是抚育皇子的地方,可如今这一辈,萧穆子嗣单薄得一个皇子都没有,这边也就无人问津,显得鬼气森森。 黄昏时分,这边连路过的宫人都少,要不就是无精打采,即便是见着了萧鹿遥这样身份贵重的主子也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着实叫人看了不舒爽。 萧鹿遥见着有些生疑,“你确定朱颜是在这边?” “主子只管来,方才西四所的人来汇报的,错不了。” 走在前面带路的太监回过头来,脸上是森森笑容,看得萧鹿遥越发不敢上前,身后的红药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凑近来小声道:“殿下,咱们这可越走越偏了。” 第327章 她消失了 第328章她消失了 “你到底是谁?” 眼看着越走越偏,萧鹿遥确定此人居心不良,她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手上也暗暗地用上了劲儿。 要是这个太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立马出手。 这太监依旧笑眯眯地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丁点不尊敬的意思,只是这抹笑容着实让人瘆得慌,“殿下急什么?你要找的人就在西四所,奴才没骗你。” 这太监……此时萧鹿遥也看出了端倪来,眼前这个太监仿佛披着一层假笑的面具一般,脸上自始至终都是那副笑容,她往前走了两步,那太监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前面,宛如一具笑面木偶。 趁着他不注意,萧鹿遥径直伸手封住他的穴位,但是眼前的人却像是忽然失去生气一般,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啊——” 红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尖叫起来,萧鹿遥一个眼神就让她失声,她这才意识到不妥,捂住了嘴。 萧鹿遥一就不敢大意,确认地上的人动不了之后,这才上前检查地上太监的尸体。 触摸到地上冰冷的身体,萧鹿遥顿时意识到不对劲。 这分明是一具尸体! 自己方才只是封住他的穴位,怎么就这么死了? 就在她细细检查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地上的人脖子和脸明显有不一样的肤色。 难道说这张脸也是假的? 顺着那张直到死去也带着笑容的脸往下摸去,萧鹿遥在这具尸体的耳后忽然摸到了一点凸起。 用力一撕,萧鹿遥径直将这张面皮撕了下来! “人皮面具?” 不由得蹙眉,萧鹿遥看着面具之下平平无奇的一张脸,面上浮现着青白的死气,分明是早已死去多时,既然如此,这人又是怎么戴着一张面具引着自己来这里的? “殿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全程目睹了这奇诡的一幕,红药吓得咽了口口水,她哆哆嗦嗦地,“西四所本就偏僻,一路上来往之人很少,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此时萧鹿遥也察觉到了不妥,因着萧穆没有子嗣,所以西四所这边只有少许的宫人,连御林军都不会往这边来,再往前走……可能真就是万劫不复的陷阱。 自己进宫的时候为免暗卫被萧穆的人探查到,特意叮嘱过宫中不必跟着,没想到在这里却是遇到了这样的事。 可若是朱颜真的被贼人带到了西四所那边呢? 看着地上的尸首,萧鹿遥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 “红药。” 她吩咐道:“你现在往回跑,去皇后宫中,将我被贼人挟持到西四所的消息告诉她,逼她带人前往西四所,告诉她,如果我在宫中有什么闪失,迟砚头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她。” 听到她的话,红药有些犹豫了,“可是,若是皇后娘娘拿住了我要杀人灭口呢?” …… 萧鹿遥从荒芜的草丛中捡起一根长棍,也算是壮了壮胆,往前面的西四所走去。 越往里面走,越是显得荒凉,偌大的西四所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也是令人匪夷所思,她感受着耳畔出奇的寂静,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棍。 红药已经依照萧鹿遥所言来到了皇后宫中,方才萧鹿遥带来的慌乱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皇后宫中又恢复了井然有序,她来到殿中,望着正忧心忡忡地坐在上首座位上的赵皇后,大着胆子开口:“皇后娘娘,我家殿下在西四所那边被贼人挟持,还请皇后娘娘即刻带人过去!” 看着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的丫鬟,赵皇后的眉头蹙得紧紧的,她不满地看向来人,“萧鹿遥在宫中长大,又有你们这样跋扈的奴婢看护着,能遇到什么样的贼人?这可是皇宫大内,不是什么街头小巷!” 她只以为这是萧鹿遥有变着法子折腾自己,坐在座席之上纹丝不动。 “皇后娘娘不肯信奴婢,等到大错酿成之际后悔可就晚了。” 照着萧鹿遥交代的话往下说,红药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沉稳些,“现在可是多事之秋,赵家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折了。” “长公主在宫中出事,也怨不得别人。” 此时赵皇后心里是盼着她出事的,如果萧鹿遥死了,迟砚这群弹劾赵家的乌合之众,没有后台如何能生事? 就在她神色阴晴不定的时候,红药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以迟尚书对殿下的感情,若是今日殿下在宫中真有个三长两短,加之在殿下出事之前就与娘娘你有过争执……只怕头一个要怀疑的就是你。” “自始至终能为萧鹿遥作证的也是你一个,如果我将你杀了呢?” 不由地冷笑两声,赵皇后虽然不能将莲贵妃完全弹压,但是在自己的宫中守住这么一个秘密,根本算不了什么难事。 她正要让自己身侧的侍女动手,红药却是指着外面,“殿下早就知道了娘娘不肯帮忙,还会杀人灭口,我来之前就已经通知了朱将军,朱将军刚正不阿,若是我死了,他定然知道跟娘娘你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萧鹿遥居然敢如此算计自己! 气得立马站起身来,赵皇后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破口大骂,她的胸口气得一起一伏,随即还是勉强用一种平和的语气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 红药见赵皇后如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主子交待她的事,她做到了。 等到赵皇后带着人马赶到西四所的时候,西四所静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蹙眉,让人进去搜查,却一无所获。 “你不是说萧鹿遥在这里吗?人呢?” 只觉得被骗了的赵皇后看向红药,眼神中带着不解和怒气。 “殿下就是在这边,方才路上遇到的男尸就是证明!” 见赵皇后不肯信自己,红药搬出刚才来的路上见到的那具男尸佐证,她眼中带着急切,“殿下一定是出事了!娘娘还是快禀报给皇上!” “告诉皇上?” 只觉得想笑,赵皇后来这里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她怎么可能真的担心萧鹿遥? 第329章 她都知道了 第330章她都知道了 “她这不是还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吗?” 青年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看上去带着丝丝骄傲,他对萧鹿遥眼中的怒意视而不见,“没有把她变成地上的一具行尸已经是恩赐了,你还要如何?” “你突然出现,又掳走朱颜,引我来这个地方,到底为何?” 之前他说瀛洲人只是为了自己体内的蛊虫,可是现在萧鹿遥却觉得根本不是。 她抓住朱颜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现在把她给我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只不过是中了愚蛊。也就是这三日间宛如痴笨之人,这蛊虫三日之后便会自行死亡。你不必担心。” 就这么一个侍女都能让萧鹿遥方寸大乱,青年青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看来殿下还真是爱民如子。服侍你的卑贱之人而已要多少有多少,怎么你还为这样的人出头?” “人命在你们眼里莫不是如草芥?” 瞧着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萧鹿遥忍住心里的气,既然朱颜没事,她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待下去,搀扶着痴傻的朱颜往西边的密道走去。 看着匆匆离去的萧鹿遥,青年略略讽刺地一笑,随即他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只玉佩。 缓缓抚摸着这温润生燥的玉佩,青年眼底闪过暗芒。 须臾之后,一道清奇的身影出现在了处处布置着明黄色帐幔的皇宫中,几乎是他刚踏进来,几道同样轻巧的身影就落了下来,静默无声。 萧穆也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睛,他在旁边太监的伺候下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仗着有暗卫护住自己,他大着胆子追到前面,但是看到这张跟想象中截然不同的身影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你是谁?” “我是谁陛下难道猜不到吗?” 青年的脸色仿佛是掺杂海水一般的青白色,有些瘆人,更加瘆人的是他脸上带着的那抹笑容,仿佛是固定上去了一般,对于自己被合围起来的处境,他仿佛浑然不知,依旧一步步朝着萧穆靠近:“当年你还是王爷的手,如果不是得到我们一族的帮助,又怎么能这么顺利地谋反?手刃兄嫂得到了这个位置,现在该如何才能守得住呢?” 这话将萧穆心中最深沉的秘密道出,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看着眼前自负的青年,脸色几经变换之后,这才归于平静。 “既然是老相识,说这些话当真是见外了。” 淡淡一笑,他上前想要握住青年的手,却被青年轻巧避开,他脸上带着恶劣的笑意,“你确定要碰我?你既然跟我的族人打过交道,自然知道我们一族都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让萧穆不知想起了什么,伸出去的手顿时瑟缩回来,笑着道:“是我唐突了,既然是故人,来,请。” 他想好好试探试探瀛洲的来意,可是很显然,青年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只是淡淡地道:“萧鹿遥已经知道了你杀她父母的事情,你还想自欺欺人坐视不管,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话让萧穆脸色为之一变,这些天他对萧鹿遥十分放心,就是因为萧鹿遥对于当年之事似乎并不知情。 但是现在有人告诉他,其实萧鹿遥早就知道……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是怎么知道萧鹿遥早就知道实情的?” “皇上莫不还是在做梦?萧鹿遥从前不过一沉迷美色的草包,如今却励精图治,这前后的转变难道还不够明显?” 不由得暗暗嘲笑萧穆的昏聩,青年看着萧穆依旧阴晴不定的脸色,淡淡地道:“之前助你登基,我们族人没有什么所求;若是这次还想得到我们的帮助,你就要想好,拿什么来换。” 不等萧穆想好,原本在原地踱步的青年脸色忽然一僵,随即朝着地上一头栽去。 等萧穆的人上前查看之后,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地上的分明是一具死去的尸体,颈侧有一处小小的印迹,顺着一撕下,就是一张人皮面具。 “瀛洲奇术,果真名不虚传。” 想到自己年少时见识到的瀛洲的秘术,萧穆就忍不住感慨,可是想到这样的人不能彻底为自己所用,他的脸上又染上了丝丝阴霾。 如果萧鹿遥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她的杀亲仇人…… 萧鹿遥带着朱颜沿着往西边去的地道走着,好在朱颜只是心智全失,走路还是不需要萧鹿遥多加看顾,手中的火把眼看就要燃烧殆尽之时,密道的出口也显露在前。 只是越往前走,入口就越发的窄小。 到了最后竟是只能容纳她蹲身出行,前面又是一堆蓬乱的杂草,她将杂草除去,探出头去,外面竟是一片树林遮掩之下的夜空。 竟然……真的出来了? 她瞧着这地方,似乎是京郊。 此时朱祁已经暗暗动用自己在御林军中的相熟之人,在巡逻的各处都视察过了。 然而萧鹿遥就像是在宫中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见不到人影。 将结果告知一直守在宫门外等候的迟砚,朱祁脸色凝重,“你所说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宫中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古往今来,宫中发生的事情还少了吗?” 不由得冷笑两声,迟砚已经再三问过了红药,确认宫中之事的确发生过,瀛洲奇术的厉害他也算是见识过,公主府的侍卫都能悉数放倒,皇宫之中,又能有什么与众不同? 朱祁张了张嘴似是想反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本就不擅长辩驳,而且正如迟砚所说,皇室之内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算稀奇。 如今他也帮不上忙,只朝着迟砚拱了拱手,“我已然是帮不上忙了。” 迟砚也知道他算是尽力,看来没有办法,正在他想着下一步该如何的时候,公主府的一个小厮匆匆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在他身旁耳语几句,迟砚眼睛一亮,朝着朱祁拱拱手,先行上马离开了。 等他回到府中,公主府已经乱作一团,就连一直在外院行走的朱竟都进到了内院,脸上满是焦急。 第330章 又下请帖 第331章又下请帖 “可是殿下出了什么事?” 丁卓忍不住问道,除了长公主出事,他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能让整个公主府乱成这样。 闻言,迟砚更是一刻都不想耽搁,他朝着内院大步走去,见到朱竟在院子中来回走动,忍不住上前,“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对劲得很,宛如中了魔障一般,我叫她她都认不出我来了!” 想到浑浑噩噩的妹妹,朱竟就心急如焚,若是她一辈子都这样,以后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懊恼之际,迟砚听到这消息,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阿鹿那般骄傲的人,如何就中了魔障形同痴儿了? 他径直走进去,只见进进出出的侍女各个都带着急色,而他朝思暮想的人此时正坐在床榻之上,望着一个地方痴了,眼神也呆滞得紧,就连他进来了她都不知道。 这是……真的痴了? 看着宛如精致的瓷人一般的萧鹿遥,迟砚一时间说不出自己的心情,他上前将躺在床上的萧鹿遥一把搂进怀中,“阿鹿。” 萧鹿遥正想着那密道之事,猛然间被人搂进怀中,本能地就要挣扎,但是在听到迟砚的声音之后,又静了下来,她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先送开自己,“我没事。” 听到女子依旧镇定的声线,迟砚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赶紧松开她,看着她十分镇定的脸色,忍不住问:“那方才朱竟说——” “他说的是朱颜。” 不由得叹了口气,萧鹿遥指了指另一个侧间,那边正由胡大夫给朱颜看着,看看那瀛洲人有没有骗她。 “此次我是中了瀛洲人的算计。” 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萧鹿遥似乎已经拼凑出一个真相了,“瀛洲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敢说,但是就连大庆皇宫之中都有他们的手笔,他这次借着朱颜引我去了一个密道。听着他们的意思,这密道是由瀛洲和大庆合修的。” “密道?” 迟家也算是效忠大庆历朝历代,但迟砚从未听说过密道的消息,“什么密道?殿下从前可知道?” “不知。” 只怕这一点萧穆也不知晓,萧鹿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眉眼之中全是沮丧,“那条密道四通八达,但是最重要的两条,一条是连通至天子居所,另一条则是一路往西,直到京郊。”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不轻,迟砚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消息,“还是上次进公主府的瀛洲人?” “就是他。” 萧鹿遥隐约能察觉到他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浓重的不甘心,她闭上眼,“上次他说,瀛洲筹谋只是为了我体内的蛊虫,可是这一次,他一次都没提起过。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他们到底哪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可还透露了什么其他的消息?” 迟砚又问。 “其他消息?他知道博彦在我府上,还让我不要自寻麻烦,这算不算?” 想到瀛洲人对博彦的态度,萧鹿遥费解极了,她看向迟砚,眼中满是疑惑,“你说,瀛洲和西域王庭是否有勾结?” “应当有。” 结合从博彦那边知道的消息,迟砚其实猜得到这种勾结应当跟西域的王位争夺有关,但是瞧着态度,勾结之人应当不是博彦。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迟砚不想让她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之后还要为这样的事情操劳,于是关切地道:“这些事情还是先别想了,你今日早些睡,明日再理清也不迟。” 的确。 萧鹿遥今日差不多紧绷了一整个下午,回到府上这才放松下来,此时亦是睡意上涌,但想着朱颜的情况,还是强撑着不肯睡,“先听听胡伯怎么说。” 那边也传来了胡大夫起身的动静。 在一阵沙沙声过后,胡大夫来到了这边,他望着眉宇之间尽是疲色的萧鹿遥,语重心长地劝道:“殿下还是先顾好自己,你的身体更需要好好休息,至于朱颜姑娘,的确没有什么大碍,等到两三日之后,她体内的蛊虫死了,便也就恢复如常了。” 这话让萧鹿遥松了口气,让红药送别迟砚和胡伯之后,也安置下来。 自打萧鹿遥身上被安了一个叛国的罪名之后,萧穆为了“避嫌”,便劝她暂时不上朝,萧鹿遥不想打草惊蛇,便也假意同意下来。 自己在朝堂之上太过明显表态,只会让萧穆一党将矛头都对准自己。 要想发生什了什么事,直接问迟砚便是,他总是会告诉自己的。 昨日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实在有愧朱颜。 若她不是自己的身边人,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就在她望着痴痴傻傻的朱颜出神的时候,外院门口的小厮前来求见,说是赵夫人给她下了请帖。 赵夫人给自己下请帖? 多半是为了赵峰被弹劾一事。 萧鹿遥接过请帖,只见里面言辞恳切,半点不见从前的傲气,看来是也知道如今的赵家大厦将倾,低头来求人了。 “还是不见的好,那赵夫人从前何等傲气?也给殿下你使了不少的绊子。现在去见她,岂不是太叫她得意了?” 说话的是红药,红药还是个小孩性格,说话间难免带着些孩子气,萧穆不由得微微一笑,她低下眉眼,“她都这样放低姿态了,若是我不去应付应付,难免惹上恶名,你看,这会儿正是下朝的时间,赵家挑在这个时候来送请帖,便是为了暗暗地逼我。” “赵家还这么算计殿下,那岂不是更不能去了?” 红药又道。 “现在去回了赵家的,就说我一定到。” 将请帖仔细检查一遍后收下了,萧鹿遥失意小厮赶紧去回话。 红药在一旁打抱不平,萧鹿遥听在耳中,到底也没说什么别的话,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朱颜的手。 此时等在马车之中的赵夫人听到了公主府门房的回话,这才松了口气。 无怪乎她如此紧张,这些天上奏之人实在是太多,叫她心惊。 第331章 主动送出账本 第332章主动送出账本 三日时间已经到了,萧鹿遥这几日一直不曾主动问过朱颜的情况,直到临出门的时候,红药从下人房那边急急忙忙地过来,她的脸上带着舒心的笑意,人还没到,声音先传过来了:“殿下,朱颜姐姐已经大好了!” 萧鹿遥正在小厮的服侍下往马车上去,她听到朱颜醒来的消息,原本凝结起来的眉头一松,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先让她在府中好好休息,你跟着我去赵府。” 萧鹿遥来到赵家,只见昔日热闹的赵府如今门可罗雀,赵夫人亲自站在门口、领着一干奴才丫鬟恭迎着,脸上满满都是恭敬,跟上次自己受邀来赵府的情形全然不同。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自马车上下来,赵夫人急急忙忙地上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你来了。” “在家中待得十分无聊,如今我也不能参与朝政,只怕赵大人如今身上犯的官司,我是帮不上忙了。” 这个时候来拜托自己,多半是为了赵峰的事情,萧鹿遥也把丑话说在前面,她看到赵夫人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心下稍稍一沉。 赵夫人可不是什么聪明人,自己都说了她丈夫的事情自己帮不上忙,她却依然如此淡定,只能说明她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在这件事上。 那还有什么别的事? 怀着重重疑问,萧鹿遥在赵府的堂屋之内坐了下来,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安排了茶艺表演的赵夫人,试探着开口:“如今赵府也算得上是危在旦夕,我见赵夫人还是如此的沉着,可是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 “倒也不是。” 虽然赵夫人按照叮嘱的那般极力忍耐,但是眉宇之间还是不可避免地溢出了一抹忧愁之色,她笑了笑,“不过朝堂上的都是男人的事情,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女人管好后宅便是了,你说是吗?” 听着赵夫人言语之间的深意,萧鹿遥知道她在暗讽自己,她不屑一顾地高高扬起头,“如赵夫人这般,自然是精通在内宅之中打转,孤不是一般人,这些话自然也束缚不到我身上。你说是吗?” 赵夫人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萧鹿遥抬起手来示意她不必再往下说了,她微微一笑,“赵夫人还是有话直说,我不相信夫人的性子,能在丈夫危难之际袖手旁观。” 这话让赵夫人接下来想说的其他的寒暄的话都被噎了回去,她勉强一笑,“看来还是殿下懂我。纵然如今殿下不能过问朝政之事,但殿下若是能在那些文官面前稍稍说几句我家大人的好话,说不定就能迎来转机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件事。 萧鹿遥有些想笑,但是面上还是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她眉眼稍稍一抬,然后看向了赵夫人,“赵夫人所说的文官,是指哪些?” “比如,跟长公主交好的迟大人。据我所知,迟大人跟潘尚书和凌尚书关系密切,若是能经由迟大人之口,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赵家日后定有重谢。” 看着殷切地望着自己的赵夫人,萧鹿遥不由得有些不解:赵家如此大费周章地给自己送这份请帖、众目睽睽之下故意让自己推辞不了,居然只是为了给赵峰案求情? 萧鹿遥犹豫之下开口:“可是如今,我连赵大人到底犯了什么案子都不知道,又如何能为赵大人说好话?” 她分明是在试探自己。 赵夫人自然知道,但是兵行险招,她也只能摈退左右,身子微微倾向她,脸色之中满满都是诚恳,“我夫君犯的事情,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个字,贪。” 倒是终于肯说了。 萧鹿遥心里稍稍有些激动,面上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贪,到底是怎么个贪法?贪十两也是贪,贪十万两也是贪,可是这两者之间差别可是大了去了。” “能拿到殿下面前说,自然说明这贪的也不是小数目了。” 咬咬牙,赵夫人继续往下说,她此时心中满满都是愧悔,只恨自己前些年的时候太爱显摆,赵家富裕一事藏都藏不住,“但是我赵家也不是什么别奸臣,这些你按该做的事情一样都没少,哪次赈灾赵家没捐银子?也算是做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真真是无耻之尤! 就算是前朝的大贪官来了听到赵夫人的说辞,也是要摇头叹气的。 萧鹿遥竭力按压住心中的震惊,继续顺着赵夫人的话往下说:“的确,之前赵大人在朝堂之上也曾经表态过,说愿为赈灾之事倾尽家产。这么看来,赵大人并非是什么只顾自己的人。” “正是!” 她的话让赵夫人宛如得到了知音,甚至上前紧紧握住了萧鹿遥的手,“殿下,也就只有你才懂我们老爷的心了。” “哪里、哪里……” 硬着头皮往下接,萧鹿遥只觉得脸热,但是说来说去,她还是觉得赵夫人请自己来没有这么简单,她看向赵夫人,“不过这些话也就我们说说,我若是用这样的道理去劝迟大人,以他狂狷直接的性子,只怕是要把我赶出去的。” “迟大人可是肯为了你毁去一身名声,这样的男子早已经对殿下你死心塌地。” 虽然自己意不在此,但是赵夫人见萧鹿遥这条路似乎走得通,便也殷切地劝了几句,随即又从旁边的桌上捧出了一只木匣子,“这是我给你们备下的一份礼。” 萧鹿遥摩挲着接了过来,这木匣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一时间也想不到这匣子里会装着什么,“这是?” “这是我赵府的身家性命。” 不由得悲凉一笑,赵夫人的眼神眷念地在那木匣子上流连,“殿下,这里面有赵家近三年的账目。相信迟大人看过之后,对赵家会有所改观。赵家虽然出手阔绰,可是这些银钱并非全都来自贪墨……跟朝中其他官员比起来,我赵家虽然称不上清廉,却也不是那等罪大恶极之辈。” 第332章 绣房的突破 第333章绣房的突破 居然把赵家近三年的账本教给自己? 萧鹿遥一时间不大明白赵家走的是什么路子,不过,这本账簿多半是真真假假各一半。 “我知道了。” 不由得叹了口气,萧鹿遥佯装深思熟虑地抱紧了木匣子,赵夫人见萧鹿遥似乎不愿在这久留,便起身相送,“既然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那我也就不再留殿下了。”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萧鹿遥正要捧着木匣子离开,赵夫人跟着她亦步亦趋地。 经过院子中的时候,她无意间瞥到了一排西域风情的陶罐,这一眼被赵夫人捕捉到了,她忍不住笑了笑,“这都是外院的管事最近送进来的,也不值什么钱,若是殿下喜欢,那就送与殿下。” 萧鹿遥本能地不想与赵家有什么往来,但是赵夫人一再热情地发话,况且又只是几个不值钱的陶罐,自己若是拒绝得狠了,只怕会引起赵夫人的怀疑。 回到公主府,萧鹿遥命人将手中的账本给迟砚送去,自己则是先去了朱颜的房中。 朱颜虽然已经恢复了神智,可是身体却像是元气大亏之后一般,按照胡伯的说法,应该是蛊虫死亡的缘故。 见朱颜要下床给自己行礼,萧鹿遥几步上前按住她,“都已经这样了,还非要下床做什么?” “想着给殿下行礼。” 朱颜不大好意思地道,“若不是我着了那瀛洲人的道,殿下也不必在宫中遭受一番辛苦。” “没什么大碍,皇后能奈我何?” 不由得淡淡一笑,萧鹿遥示意朱颜不要将这些放在心上,原本还想着让朱颜好好地休息会儿,朱颜却是握紧了萧鹿遥的手低声道:“殿下,宫中绣房那边的事情都已经成了。” “成了?” 这两日萧鹿遥忙着旁的事情,倒是忘了这一层,她一开始对绣房那边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如今听到朱颜的话,倒是燃起了丝丝希望,“绣房那边可是有什么证据?” “绣房原本是宫中最不显眼的地方,按理说也很难留证据,但是我那位姑姑却是个心细的。” 想到姑姑留下的那些证据,朱颜的眼中就闪过一抹坚定,“我将殿下要做的事情一一告诉她之后,她领我去了库房,那里存放着历年来送进宫来的料子,其中原本有不少是可以保存多年的好料子,但是如今已经被虫蛀得厉害了。” “什么料子?既然这些珍贵料子都被虫蛀了,她们为何不上报?” 这个消息让萧鹿遥为之一振,她忍不住细细追问。 “按理说是要上报的,可是赵峰买通了上面的几个管事太监,太监就将这件事按了下来,姑姑问起就让秀女们对虫蛀的地方重新修补。没想到居然一直瞒到了现在还没被人发现。” 这算得上是重罪,可是居然瞒了这么多年。 “这些事先不急。” 将朱颜按着让她躺下,既然绣房那一头用得上,等朱颜养好身子也不迟。 萧鹿遥跟朱颜说了几句之后就准备去迟砚那边,路过正在检查那几个陶罐有无问题的院子的小厮的时候,小厮忙不迭地过来回禀:“殿下,这些个陶罐没有什么问题。” “抬进我的院子里,等到花房送来花了,你们插几束花进去就是了。” 本来也就是例行检查一番,这种开口向上的陶罐根本藏不住东西,再说了如今赵家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对准自己? 应当是自己想多了。 她来到迟砚的院子中,迟砚这些天总不肯归家,眼见着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竟是有一副在这里长久住下来的意思了。 “方才给你送来的东西,你可看了?” 萧鹿遥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将那账簿翻开看了,这本账簿看上去纸张泛黄,的确有了些年代,应当不是临时伪造的。 “不过是赵家的障眼法罢了。” 摇摇头,迟砚的手边就是那本账本,他看向萧鹿遥,“赵夫人请你过去就是为了这个?”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些个老生常谈。” 眼神里带着些讽刺的意味,萧鹿遥自顾自地走过去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她翻看着那本旧账簿,“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倒也不是这么说。” 斟酌了一下,迟砚这才将这本账本的不合理之处指出来,“这上面的账目的确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我没听错?” 若是这帐簿上的都是真的,那赵家简直称得上是清官了。萧鹿遥粗略看过,“按照这账本上的,赵家的进项很多都是做生意所得。” “殿下不必惊慌。” 迟砚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苦笑两声,“这本账簿一来,应当是赵家近几年的,二来,这不是底册。真正大笔银钱的流入不走这个账,这账簿只是用于记录赵家名下铺子的收入和赵家人在铺面上的支取的。” “……这样也可以?” 没想到居然是这波操作,萧鹿遥简直一时语塞,难怪赵夫人居然敢把这张本给自己,“也就是说,这上面的都是真的?” “非也。这也不是真的。” 翻动了几下账本,迟砚示意萧鹿遥伸手过来细细感受,上面带着似有若无的潮意,她也感受到了这账本的非同寻常,她疑惑地看向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临时伪造出来的,这样的造旧技术不算高超,不过是在纸张上喷上红茶之后做旧罢了。” 叹了口气,迟砚将账本放回去,同时他也觉得不对劲,他看向她,“你还没告诉我呢,赵夫人找你去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多半是不死心,想着让我劝你,进而停止对赵峰的弹劾。” 惊叹于这样的造旧技术,萧鹿遥以前还没见识过这样的奇巧淫技,如今看来,还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他闭上眼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赵夫人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可是也不会在萧鹿遥身上继续花费这么多心思,更不必拿出这样一本假账本…… 第333章 苦心寻来的医者 第334章苦心寻来的医者 若是今日赵夫人送上什么金银珠宝,她或许不会收下。 可是这些不值钱的陶罐,即便有朝一日赵家攀咬上自己,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望着小厮进进出出地将陶罐搬进来,又在里面插上刚从花房取出来的花朵,萧鹿遥走过去,拿着剪子想要修剪,红药走进来笑着道:“殿下就喜欢这些个东西,听刚才的小厮说,这些个陶罐看上去不算太大,却是重得很。” “是吗?” 随口接了一句,萧鹿遥没放在心上,她剪掉冗余的枝叶,“这陶罐上绘着西域风格的花纹,很是别致,插什么花都好看。”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费劲了些。” 不由得叹了口气,红药进来收拾着桌上的残枝,“外院那些个小厮可是做惯了苦力活儿的,就捯饬这几个陶罐,都累得够呛。” 这话让萧鹿遥修剪枝叶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她自己切切实实地上前去检查了一番,除了比平常的陶罐重了些,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是她多虑了。 这些时日没什么事情做,前几日宫里也算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不得安宁,她暂且回避着宫中就是。 就在她在王府中躲懒的时候,迟砚面带寒霜地走了进来,他穿着石青色的官袍,整个人如一棵挺拔的松,将手中的芴板交给丁卓。 见他似乎是有话想跟自己说,萧鹿遥示意跟前的侍女都先退下去,她从榻上坐直了身子,“这是怎么了?跟有人欠了你十万银子似的。” “今日赵峰在朝廷之上一反常态,开始四处攀污,将不少之前跟赵家有过往来的人家拉下水,就连只送过节礼的人家都被他污蔑说是跟自己暗中往来。虽然是不入流的伎俩,可如今朝中人人自危,原本弹劾赵家的声浪顿时小了不少。” “其实我认真想了想,赵家能在朝中坐大,,绝不只是因为萧穆的庇护,暗中与赵家往来的不是没有。依照赵家现在这破釜沉舟的势头,他们一定会在暗中阻挠你们继续调查。” 只恨自己如今要避嫌,不能直接上朝,否则有自己在,直接发一道旨意,表示祸不及其他人,不会大肆调查追究,接下来的阻力也不会这么大。 “已经有不少御史私下同我说,赵家一案只怕只能伤及表皮,不能往下深究。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大世家不会就此罢休。” 如今的情形着实算得上是逼人,迟砚郁结正是为此,他看向萧鹿遥,“这倒不算是什么要紧事,只要有潘、凌两位尚书推进,弹劾之事依旧会推进下去。只是调查取证一事十分难顶,司造处那边的王富一直犹犹豫豫不肯彻底下定决心,我着人威逼利诱,但是他一直投鼠忌器,走这条路只怕是不通了。” “我这边倒是有另外一个法子。” 犹豫了一下,萧鹿遥将绣房之事和盘托出,“萧穆如今应当也逼问得紧,若是再不拿出些证据来,只怕他就要将此事按下去了。我想的是,绣房事小,但是可以因小见大,绣房专司宫中各处贵人的穿着,要想这么层层瞒住,不是收买一两个管事太监就能办到的。” “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一层。” 眉头的忧愁尽数散开,迟砚知道扳倒赵家不是易事,一下便掌握关键罪证也不大可能,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头绪,也可暂且阻挡一番现在的颓势。 “绣房那边,我让人进宫跟姑姑说一说,免得她突然接到传召一时着急失了分寸。” 思及此,萧鹿遥正要起身吩咐人去办事,但是迟砚却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必着急,“一切交给我就行。” “对了,我这几日也寻得一位医者,对蛊虫也有些了解,不妨请他来给你看看?” 对于藏在她体内的蛊虫,迟砚一直忧心,他从朱颜那边得知,前段时日萧鹿遥待自己的反常许是因为蛊虫。 若是不能早些将这蛊虫从她体内取出去,他简直一刻都不能安心。 “先让他与胡伯见见面。” 对于自己身上蛊虫一事,萧鹿遥有着说不出的抗拒,没有直接召见此人。 见她暂且不肯,迟砚也不做勉强,正要将朝廷间的趣事说一些与她听的时候,萧鹿遥却冲着他摇摇头,“我乏了,想来你在朝廷上与他们斗来斗去也耗费精力,你也早些下去休息。免得到时候迟夫人见着你在公主府不胖反瘦,又觉着是我故意怠慢你。” “她怎么会这么想?” 见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意兴阑珊的意味,迟砚顿了顿,生怕惹她不高兴,先行离开了。 他转头便带着自己寻来的医者去了胡大夫那儿,胡大夫原本在侍弄药草,一见着他,便放下手中的活计,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打量,“迟大人,你身后这位应当也是行家?” 跟在迟砚身后的是个穿着异域服饰的少女,她生得明眸皓齿,见着胡大夫主动问起自己,就朝着他眯着眼睛一笑,倒是个讨喜的姑娘。 “胡伯如何得知?” 随着萧鹿遥,迟砚也叫胡大夫胡伯。 “这姑娘身上带着的异香名叫惑香,乃是常与蛊虫打交道的人身上带着的香味。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奇人?” 胡伯望向那少女的眼不由眯了眯,一副打量的模样。 那少女反而是轻轻松松的,大大方方地任由胡伯打量,迟砚见此人的确靠谱,暗暗松了口气,这才介绍起此人的来历,“我得知鹿遥身上有蛊虫之后,一直派人在暗中寻找精通用蛊的人,花费数月,才算是搜罗来这么一位。若是能对鹿遥身上的蛊有所帮助,也不枉这小半年的搜寻了。” “我叫花月,是瀛洲人。” 任由他打量完之后,少女才淡淡开口,她朝着胡伯伸出手,上面是一对银镯子,看上去很是古朴,这是瀛洲人特有的首饰,“瀛洲人擅长制蛊,我知道如今公主府被他盯上了,不巧,我偏要跟他作对。” 第334章 又一个瀛洲人 第335章又一个瀛洲人 这个“他”,应当就是上次夜袭公主府、放倒了整个公主府侍卫的瀛洲人。 迟砚一想到此人暗中会对萧鹿遥造成的威胁,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上次他来公主府,公主府的侍卫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全部都被放倒,瀛洲的蛊术,当真有这么厉害?” “说起拳脚功夫,瀛洲自然不及中原,可是这蛊虫上的心思,我们瀛洲自然是独步天下。他之所以将公主府的侍卫放倒,自然也是因为论正面对抗,他没有胜算。” 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花月从自己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在胡伯面前晃了晃,“既然你对蛊虫颇有研究,不如看看这是什么?” 晚间用膳的时候,萧鹿遥是一个人,她刚刚吃得差不多,就有人来通传,说是胡伯找她。 胡伯很少来找自己,她赶紧让人将他请进来。 听到胡伯说起迟砚找来的瀛洲女子,萧鹿遥不由得蹙了蹙眉,“瀛洲人狡猾多端,目前为止接触到的瀛洲人都不算是什么好人,你们就不怕这个瀛洲人也是来——” “老夫倒是不这么觉得,毕竟现在殿下体内蛊虫无法可解,瀛洲可谓是占尽先机,不必再费尽心思算计这些,更何况,她给我展示了一样东西。” 说起她给自己的药粉,胡伯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神采,“这种药粉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味,一般的蛊虫对这种气味很敏感,闻到之后就会丧失生机,若是能在公主府的各处用上这种药粉,便再也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 这个消息倒是让萧鹿遥为之一振,“这可是真的?” “是。” 胡伯见萧鹿遥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也喜笑颜开,“她是瀛洲人,对蛊虫的了解远比我要多。殿下还是见她一面。” 既然胡伯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再推辞,点头应是。 等到花月进来,萧鹿遥打量着这个瀛洲人,她穿的也是瀛洲那边的衣物,一眼便能辨认出来,她的容貌正如她的名字一般,生得花容月貌,一双如水的翦瞳盯着她看,简直让身为女人的她都有些……把持不住。 暗中掐了自己的手一下,萧鹿遥这才回过神来,“你就是能解我身上蛊虫的人?” “能不能解,还得看那蛊虫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萧鹿遥打量着花月的时候,花月也在打量着她,她自负容貌,在瀛洲族人中佼佼,没想到来了中原,见到萧鹿遥之后,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生得真美。”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花月还是要承认,她撇了撇嘴,随即上前握住了萧鹿遥的手,她从旁边取过来一只茶盏,如之前萧鹿遥见过的瀛洲青年一般,只是她文雅得多,只取了萧鹿遥和她自己的指腹的一点血。 两滴血抱在一起之后,花月将那血放到鼻尖嗅了嗅,随即蹙眉,“难怪他一时半会儿拿你没办法,蛊虫在你体内待的时间太长,都快跟你共生了。” 这个说法让萧鹿遥听得有些好奇,“听你的意思,你认识那个瀛洲人?” “自然。” 花月抬了抬下巴,神色间有些倨傲,“他叫海涯,是我的族人。跟我相比,他的制蛊之术应当还差了那么一点。” “那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取出这蛊虫?” 萧鹿遥饶有兴味地看向她。 “取出蛊虫自然是有些难度的,海涯应当是去置办能引这蛊虫出来的草药去了。” 甩了甩手指头,花月站起身来,“你放心,你体内的蛊虫的确是我们瀛洲一族的圣物,对你的身体有益无害,若是我没有猜错,前些时日你身上应当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变化。那都是因为蛊虫受到外界刺激引起的。等到它觉得安稳了,一切又会恢复如常了。” 总算是将自己身体的异样解释清楚了,萧鹿遥的心暂且安定了许多,随即又问:“海涯跟你是什么关系?既然都是同族人,为何我听你说起他的时候似乎是仇敌?” “我与他都是瀛洲人不假,可是他所学的都不算是什么正道。这是我们瀛洲内部的事情,不便与你多说。” 虽然生得和善娇美,可是说话的时候花月的语气半分都不和软。 萧鹿遥也不同她见怪,她素来得知有才之士自然十分傲慢,让胡伯先带着她下去安置。 若是府中有此人相助,下次海涯再来,自己也可高枕无忧了。 “听说花月是迟大人找来的。” 红药在一旁给迟砚说着好话,“可见迟大人待殿下是真真的好。” “他待我好,我是知道的。” 淡淡一笑,萧鹿遥低下头望着手中的书卷,只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正在赵峰将其他、官员世家全都拖下水的时候,萧穆对于这场持续数日的相互攻讦大戏已经看腻了,他看着凌尚书、潘尚书等人纷纷不言不语,料想他们应当是没什么可说的,便清清嗓子开口:“听来听去,不过是捕风捉影,除了那侵占良田一事确有其事,其他的却是算不上有证据。” “皇上说的是!” 见萧穆站在自己这边,赵峰赶紧就坡下驴,准备就势堵住这些文臣的嘴,他愁苦多日的脸上此时挂上了笑容,“说到底不过是几派势力互相争斗。我家的奴才出去惹事,难道也是我的错?我知道文臣素来看不中我,觉得我赵某只是凭借着是皇后娘娘的兄长才能平步青云。” “罢了,说这些做什么?” 见稍稍给赵峰几分颜面他就没完没了,萧穆不悦蹙眉,“你纵容豪奴侵占良田,已然犯了失察之罪,还在这里说什么你清白……也难怪引得文臣纷纷不满!” 这话让下面的文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萧穆对赵峰的偏袒实在是太过明显,虽然提了侵占良田一事,但是其他的事情却是都一笔带过,只当是证据不明。 好不容易能将这么些年赵家所犯的罪行揭发,胜利就在眼前,却要就此搁浅了。 第335章 虫蛀的龙袍 第336章虫蛀的龙袍 “皇上说的是,的确是臣犯了失察之罪。” 需要抄家的罪行如今变成了失察之罪,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全在萧穆的一念之间。 赵峰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无得意地看了一眼迟砚那一列文官的方向,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就在文官们纷纷摇头叹气的时候,迟砚却是上前一步,他往前一步,立马让身后的文官们暂且安静下来,都伸长了脖子等着。 “不知迟爱卿还有什么话要说?” 萧穆看到迟砚出列,眸色都加深了些。 “皇上应当还不知,这些年宫中的内供,因着赵大人的缘故,已然是千疮百孔,就连皇上身上的龙袍,都是用缝补过的料子做的。” 迟砚的话不仅让百官哗然,就连萧穆和赵峰一时间都不知道他这玩的是哪出。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赵峰,他可不想自己身上再出什么幺蛾子,他的脸色差极了,“迟大人是不是太不讲理了?我户部尚书管的是国计民生,可不是皇上穿什么衣服。你若是非要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我身上,我不认!” “是啊,若是宫中各司的确有什么疏漏,也不该找到赵大人身上。” 好不容易给赵峰身上洗干净罪名,萧穆不想再来一个,他立马为他开脱,但是迟砚却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皇上奉行节俭,但是若是有人借着这样的机会,将原本国库的钱收进自己的钱袋子,岂不是浪费了皇上为天下表率的心?” 这话给萧穆戴上了一顶高帽子,萧穆一时间也不好怎么反驳,只能含糊笑了笑,“迟爱卿说的是。” “看来皇上也不忍自己奉行节俭的心思被旁人利用。” 迟砚微微侧身,他看向殿外,“臣意外得知,这些年送往宫中绣房的料子大多都是以次充好,绣房中的绣娘想要将此事上报,但是却得到了阻挠,宫中的事情尚且不能得到反馈,上达天听,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大臣呢?” “你、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臣的亲戚确实管着宫中一应事物的供应,但是臣在他们接手这些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给皇上办事,须得尽心再尽心,臣没有拿他们一分钱,难不成出事的时候还要拉上臣连坐?” 赵峰见是势不对,开始一个劲地喊冤,但是百里清越却是忍不住嗤笑两声,“臣在户部办事的时候,都见着了宫中的几处太监来往于公府门前,若是说跟赵家的营生没什么往来,满朝堂的,谁相信?” 这话让很多官员连连点头称是,赵峰想要解释,迟砚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凛冽,“若是寻常的官场打点,无论如何都打点不到这些人身上,我朝最忌讳前朝后宫私相授受、传递消息,不知道赵大人到底是替家中亲眷打点关系,还是……” “自然是帮我的亲戚打点关系!如今不管是宫中行走还是宫外办事,哪里都少不了人情打点,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我那白丁出身的亲戚亲自找上门,只怕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我这才代为出面。” 若是被按上私相授受、打听消息的名头,别说是这群文官不会放过自己,就连萧穆只怕都会惩治自己。 一想到这,赵峰身上就冷汗涔涔,他讨好地看向天子,却见到萧穆面带寒霜,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急怒。 难、难不成是他说错话了? 就在赵峰暗自心中生疑的时候,迟砚却是为赵峰的愚蠢笑了起来,他正愁抓不住赵峰亲自跟宫中诸人交头的把柄,百里清越的助攻来得及时,急于撇清关系的赵峰却落入了另一重陷阱。 “看来的确是赵大人亲自出面,堂堂尚书,跟宫中的各处太监首领说两句话,能有不应的吗?他们之所以这么大的胆子,也是借了赵家的胆。” 说着,迟砚朝着萧穆拱手,“臣想请绣房中的姑姑来御前回话。宫中贪腐情况如何,陛下一问便知。” “宣她进来。” 一个绣房的姑姑能说些什么?萧穆暗暗地松了口气,迟砚不能经常来往宫中,这些时日萧鹿遥也没有进宫,此人应当不是他们两人安插。 在百官翘首以盼中,一个穿着青色褙子的中年姑姑沉着稳定地走进殿中,她朝着皇上的方向行了大礼,萧穆对她有几分印象,在各宫娘娘处经常能见到她领着绣房的绣娘伺候。 “的确是宫中的绣娘。既然迟大人说你知道一些关于赵大人的事情,你就说说。” 萧穆示意她开口。 “回皇上的话,奴才自二十四岁开始执掌绣房,至今执掌绣房已经二十多年。也算是历经两朝了。” 姑姑站在朝堂之中,周遭是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文武臣子,她丝毫不慌,面色沉着得紧,“宫中的奴才做事,无论活儿是否轻松,都是伺候主子,活儿办得漂亮就算是有了交代。但是如今绣房的活儿却是越来越难。” “绣房不过是为各宫的主子缝制衣裳,从前如何现如今也是如何,为什么说越来越难?” 这话让萧穆却是起了些好奇。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并非是绣房绣娘的手艺不精,而是送来的布料一年不如一年,好的缎子一年比一年少,有时候皇上赏赐给哪宫娘娘新做几身云锦的衣服,整个绣房的库房甚至凑不出几匹像样的云锦,只能让绣娘们赶工,在有破洞虫蛀的地方绣上双面绣。” 说到这里,姑姑深吸了一口气,她壮着胆子看了上首的萧穆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头,“说句冒犯的话,皇上今日的龙袍也是出自绣房之手,胸前的龙的爪子那处有个虫蛀的洞,那处还是奴才亲手绣好遮掩过去的。” “……” 萧穆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身上的龙袍,无论此事真假,他都觉得自己面子上实在是挂不住,一朝天子身上穿的居然是破破烂烂的龙袍,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第336章 彻查 第337章彻查 “奴才说这些并非是为了有意揭短,只是想让赵大人在负责宫中进贡的布匹缎料的时候能上心些。若是让人以为是绣房的绣娘手艺不精,到时候砍的是绣房绣娘的头。” 说到这,姑姑就朝着赵峰的方向长长一拜,赵峰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随即惊叫着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得去找供应宫中布料的皇商去!” “那皇商正是跟赵大人关系密切的赵氏宗亲,奴才这几年见着你与宫中的几处管事太监频频往来……此间到底如何,只怕赵大人心知肚明。” 说到这,姑姑顿了顿,将自己袖口一处绣着暗纹的地方翻出来,取出随身带着的针线包,用里面的针将袖口的纹路挑破,里面露出了被虫蛀的一大片破洞。 “奴才在宫中还算是有品阶的女官,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宫中其他的绣娘。冬日间一个补丁撂着一个补丁,竟是比最艰难的那几年还要磕碜了。” 这话让萧穆的头越发抬不起来,绣娘的话简直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滔天的怒意化作对赵峰办事的不满,萧穆重重地拍了拍龙椅的把手,“赵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励精图治,躬行节俭,没想到竟是养肥了你赵家!” “皇上、皇上,臣冤枉啊!” 那绣房姑姑的话简直听得他冷汗涔涔,他忙不迭地跪下来,看向上面的萧穆,“这些完全都是攀咬、污蔑!” “连自查都不肯,便说我们是污蔑,赵大人,你不是说负责宫中供应的都是你家的亲戚,你并不插手,为何现在言之凿凿地说是我们的话是污蔑?” 迟砚不紧不慢地问道,他的眼神无比犀利,迫得赵峰不得不与他对视,赵峰额头上已经出了汗,却依旧嘴硬,“我赵家的亲戚如何,我还能不知?再说了,云锦并非是丝绸,每年供应不在少数,为何这种布料也不肯用好的,岂不是给人留口实把柄吗?” “也许是有些人蠢得没边了,云锦供应宫中的自然不是少数,可是民间商贾间流通的却极少,若是有人以次充好,将这被虫蛀了的云锦供奉宫中,完好的流往宫外用于买卖,从前的贡品现在飞入富贵人家,一来一去间收入银两无数。这么好做的生意,只要宫中上下打点好,不就一切都好了?” 微微一笑,迟砚看着脸色越发灰白的赵峰,知道自己大约是猜对了,赵峰即便没有直接参与,对于这些勾当也是清楚的。 “你、你现在所说的都不过是猜测,半分证据都没有!” 急中生智,赵峰忽而想到这一点,忙不迭地还击,“什么时候猜测也能拿到朝堂上说事了?” “起码宫中用度短缺不假,皇上,此事追查下去,是非曲直如何一目了然,赵大人是不是受冤,到时候也能知晓。” 再度将选择权递到了萧穆的手中,迟砚看向神色阴晴不定的萧穆。 就在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等着萧穆的决断的时候,萧穆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放在龙椅上的手缩了缩。 此事闹得如此之大,绣娘走上朝堂现身说法,就算是他有意包庇赵峰,可是事态如此,他也不能再和稀泥。 更何况,若是事情真如绣娘所说,自己这一朝岂不是成了笑话? “查!彻查!” ——伴随着萧穆含着怒意、无可奈何的一声“查”,京城阴沉数日的天下起了瓢泼大雨,似乎是暗示即将变天,原本下了的寒气又涌了上来,萧鹿遥津津有味地听着迟砚说着朝堂之上赵峰的脸色变换,手中捧着的暖炉子掉了都不管,“萧穆就这么妥协了?” “他不妥协,便是要打定主意当昏君了。” 微微一笑,迟砚看向她,眼中满满都是暖意,“他是最好面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此次还涉及到他的面子,谁能想到当朝皇上的龙袍上都有虫蛀呢?” “那萧穆的龙袍上真的有虫蛀的洞?” 萧鹿遥想着上次宫中来人给自己量身做衣,“那宫中赏赐下来的衣物是不是也都是坏了的料子?” “据姑姑说,一般赏赐下去的衣物都还是尽量挑着没有被虫蛀的料子,宫中出事,丑闻还能掩在宫中,可若是宫外的贵人那边伺候得不好,指不定就捅出去了。” 算起来,赵家接手之前燕家的行当也不过短短一年,除了供应宫中的布料、木料一事是历来都由赵家把持的,其他都才接手没多久,还好萧鹿遥撞对了路子,不然若是从旁下手,一时间还真拿不住赵峰的把柄。 “那件事呢?你在朝堂之上可说了?” 赵峰一案只怕牵连之人甚广,萧鹿遥又问。 “你说的我都在朝堂之上说了,奏请萧穆,除非直接涉案之人,其他的人不予追究。萧穆原本不想应,大约是想借机保下赵峰,但是凌尚书、潘尚书都齐齐奏请,他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如此也终于可以大张旗鼓地去查了,迟砚满是雄心壮志,“只要能将赵峰扳倒,萧穆就宛如被砍去双手一般。” “只愿一切顺利。” 这一切太顺了,让萧鹿遥都有些不敢相信,她总觉得赵家还留着后手,“赵家到现在还没来找我,倒是让我有些心慌。” “你如今不在朝堂,来找你也说不上话,我只怕赵家会攀咬上你。这些时日进府的物件都得小心再小心。免得着了赵家的道。” 想到赵家的手段,他忍不住叮嘱。 “你且放心,我已经叮嘱了好几个管事,进府的东西都会再三查验,若是遇到有人送礼一概拒了。” 正是多事之秋,萧鹿遥也不想沾上这些腥臭,赵家的事情还得迟砚那方再查,如今她想的却是自己体内的蛊虫。 “听胡伯说,花月的确是瀛洲人,在蛊虫一事上见识也颇深,如今只需要按照花月列出的药草单子找齐药草就行了。” 脱离了蛊虫,自己也能摆脱瀛洲的阴影了。 第337章 先皇后的衣物 第338章先皇后的衣物 到最后,萧鹿遥也没问出来,萧穆身上的那件龙袍是否真的有虫蛀。 迟砚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转头提起了另外的事情,“这场大雨应该不日就会停,雨停之后天气回暖,正是踏春的好时节,跟我一同去郊外散散心,如何?” 不等萧鹿遥答应,他又道:“你素来喜欢出去玩,现在又暂时不能参政,再不出去、待在府中,只怕你身上都要生出蘑菇了。” 被他的话逗笑了,萧鹿遥想着这些时日手头上该忙完的事情都已经忙完了,也点点头,“依你的就是了。” 不过,立春之后,就是母后的生辰了。 想到迫在眉睫的母后的生辰,萧鹿遥的眉眼中又笼罩着丝丝清愁。 距离双亲被害已经过了十多年了,她却还没能手刃仇人…… 此时赵家一片愁云惨淡,赵夫人没想到这把火最后会烧到赵家的生意上来,她置于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保养得到的脸上带着一股子深重的戾气,比起只知道唉声叹气的赵峰,此时的她更像是家中的主心骨,“她既然决意要跟我们赵家对上,那也就容不得我们手下留情。” 听到自家夫人的话,赵峰只以为她是糊涂了,他惨然地笑了几声,“事到如今,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还有翻身的机会?今日迟砚未提及此事之前,瞧着皇上的态度也是要保下我们赵家的,迟砚设下此局,言语之中无不是挑衅下套,若是宫中其他的地方能够口风严密、守住秘密,我赵家才算是有点出路。” “此事既然闹大,你以为宫里那群人不怕掉脑袋?他们自然不会说。” 赵夫人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随即她慢条斯理地道:“你且放心,我们家的案子要查出来,还得有些时日,就这些时间,足够我们将她拉下水了。既然她处心积虑地要跟我们过不去,我也绝不会叫她好过!” 望着此时目露凶光的夫人,赵峰一时间愣怔,随即想到了宫中的妹妹,“可是皇后和元儿那边……” “此事你不必过问。”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赵夫人不打算将此事告诉赵峰,她只是沉着地到:“这件事不必你过问。” 迟砚定下来的日子恰巧在母后的冥诞之后,往年每年宫中,赵皇后都会为自己的母后主持仪式,今年宫中派人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凤体欠安,今年的仪式只能是萧鹿遥自己亲自操刀。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皇后对着长公主有了意见和嫌隙。 萧鹿遥倒是没说什么,她从善如流地接下了宫中女官的旨意,顺便还问了一句皇后娘娘凤体如何。 赵皇后借此发泄不满,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地拜祭自己的母后。 来传达旨意的女官见萧鹿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上前低声道:“虽然皇后娘娘一时恼了殿下,但是到底心中还是记挂着,许多拜祭用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到时候只需要到场就行。” “我知道了。” 微微一笑,萧鹿遥示意朱颜去送女官,等到女官离开之后,她的眼神却是渐渐地变了。 如今两家已经势同水火,赵皇后还会因为对自己这个侄女的亲情而善待自己? 她可不信。 倒不如说赵皇后是借机在自己面前讨好,想要让她放赵家一马罢了。 迟砚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再留在公主府也不太合适,萧鹿遥着人将他的行李都收拾好,让他赶紧回迟家。 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他住在自己这边,已经不知道惹来多少闲言碎语了。 迟砚也知道萧鹿遥要入宫拜祭母亲的消息,这段时间她想来心情不大好,他也不在这个时候烦她,再加上住在公主府这段时日,并未见到那劳什子的博彦王子和陆公子来搅扰,他很是放心。 很快便到了母后的冥诞,萧鹿遥如期去往宫中,正如那名前来报信的女官所说,宫中的确一应事务都已经安排妥当,与往年不同的是,赵皇后没有跟在她身旁与她一道拜祭,如今前面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立着。 旁边的女官依照礼数递上供奉的香,萧鹿遥一个人独自走完了全程,正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一道身影领着身后的女官们急急忙忙地朝着这边过来了,她定睛一看,居然是赵皇后。 之前不来,这个时候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萧鹿遥面上依旧平淡无波,她望着赵皇后,见她走得气喘吁吁的,出言问道:“皇婶这个时候过来,拜祭之礼已经过去了。” “本宫不过是过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赵皇后的脸上难掩怨色,但还是忍着怒气跟她说话,萧鹿遥微微一笑,“看来皇婶心中还是有我的母后,不然也不会赶过来了。” “你母后是本宫的妯娌。当年她位至中宫,待我也是极好的。” 不由得叹了口气,赵皇后脸上的怨色似乎消除了不少,她伸手握住了萧鹿遥的,“说到底,总归是一家子骨肉亲情,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越过去,你说是不是?” 知道她是在暗指赵家的事情,萧鹿遥面上连连称是,只是对赵皇后话语中的机锋当作没听到。 见萧鹿遥不肯接自己的话,赵皇后也不着急,话锋一转,“对了,当年你母亲送了我几件衣裳,这么些年我一直都保管着,你要不随我去拿?” “……好。” 没想到赵皇后那边还保留着自己母后的遗物,萧鹿遥一愣,但是还是决定跟她走一趟。 因为母后走得太早,留给自己的东西不多,小时候的贴身衣物如今早就已经穿不了,若是赵皇后那儿真的的还有母后当年送的……自己取了过来,也是一桩好事。 这些虚伪的认,根本不配用母后的东西。 来到皇后宫中,萧鹿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赵皇后亲自去内室去取衣物,不一会儿,她就捧着一摞衣物过来,最上面的是一件丁香色的褙子。 第338章 抚琴相赠 第339章抚琴相赠 萧鹿遥只消一看,就认出了那是母后当年经常穿在身上的。 “当年你母后做了两件这样的褙子,她见我喜欢,也送了一件给我。” 想到当年那位高雅的皇后,赵皇后心中同样感慨万千,“她是个爱美又很美的人,当年未出阁的时候,她穿什么,京城中的其他贵女纷纷效仿;后来嫁给你父皇,因着身份的原因要崇尚简朴,可是这穿衣上面的心思倒是从来都没差过。” 说着,赵皇后将眼前的褙子抓紧在手中,她的眼神中带着怀念之色,思绪回到现在,她的眼中依旧不减羡慕,“虽说你母后去得早,可是你父皇今生只她一人,已经让很多人艳羡了。” 可是她原本不该早逝。 萧鹿遥暗暗地想。 她垂下眼,顺着也抚了抚那丁香色的褙子,赵皇后见她似乎是在怀念先皇后,忍不住微微一笑,“虽说这颜色看着不惹眼,但是这可是上好的蚕丝料子,这么好的蚕丝料,到现在都见不着了。” “确实,这几年进贡宫中的料子的确不怎么样了。前几日不是还听说,连皇叔的龙袍用的料子都不怎么好。” 面上假意装作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萧鹿遥不打算继续跟赵皇后演戏,她来也只是为了母后的衣物,如今赵皇后已经拿出来了,她自然也该离开了。 见萧鹿遥要离开了,赵皇后虽然有些可惜自己没能来得及跟她说说赵家的事情,但是想着萧鹿遥如今在朝堂上说不了话,也便没有阻拦。 “殿下,奴婢拿着。” 朱颜见萧鹿遥捧着这么一摞衣物,今日下过雨,地上湿滑,她这么捧着不大好行走。 “我自己拿着就行。” 萧鹿遥往这一堆布料上贴了贴,凉滑的布料上传来的触感让她有些陌生,这些衣物显然是在柜子中存放得久了,带着一种陈年的气息,“这件丁香色的褙子我之前看到母后穿过,她一个人坐在榻上做着针线活……说起来,母后真是一点都不像一个皇后,父皇和我的贴身衣服都是她一针一线裁剪缝制的。” 只是伴随着年纪的增长,自己早已穿不上那些小衣了。 抱着这一摞衣物回到公主府,萧鹿遥命人在府中修缮祠堂,将这些衣服供奉起来。 做好这一切之后,萧鹿遥略带着些疲惫地在榻上坐了下来,只是才刚刚坐下,就听到一阵幽幽的琴声。 “是谁在抚琴?” 萧鹿遥早就已经遣散了府中的乐姬,如今家中只有一干仆役罢了,这琴声清幽,仿佛带着无尽的哀思,却又隐隐含着一股旷然豁达之意,她不知不觉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廊下静静听着。 “这好像是……从后院那边传出来的。” 听着动静的方向,朱颜大致猜到了是谁,“是那位陆公子。” 没想到这位陆公子有如此才情,她有些感慨,“君子六艺,陆公子如此擅长琴技,想来其他的方面也都不差,奴婢都有些不解,他何必投身公主府呢?” 纵然如今殿下已经洗净一身污名,可是做过旁人的男宠一事,说出去只怕也让陆青以后不能轻易立足。 想到那位清高却不孤傲的陆公子,朱颜心中是有些惋惜的。 “他在公主府一日,我便能一日保住他的平安。” 陆青的身世并不一般,前世的时候他奋起复仇,除了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劲之外,还因为他背负着家仇。 萧鹿遥垂下眼,她听得出来朱颜的惋惜,正如她所说,如陆青这样的人,不该为了这样的事情送命。 “自他进公主府以来,我便不怎么提起他,也不曾看顾他,你隔三岔五就提点着下面的人,别让他们欺负了他去。” 若是在自己的府中被人欺凌,依照陆青的性子也不会说出来。 只是自己能给他的,也就这么多了。 一曲琴毕,如玉的手指按着琴弦,感受着上面的余音颤动,陆青望着烟灰色的天,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这琴音。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被这天气冻得直搓手跺脚,他嘀咕着道:“公子弹的琴,就算是我这个不通文墨的粗人都觉得好听,可是殿下压根没有听进去,公子就是手指弹出血了,也没人在意。” “若是凡事都求回应,未免太功利了些。” 陆青知道今日是先皇后的生辰,她丧母多年,每年这个时候想必都难过得紧。 他做不了什么,只能抚琴一曲聊以安慰。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眼神晦暗难明。 根据迟砚那边传来的消息,针对赵家的调查已经取得了进展,司造处那边,有迟砚的人前去鼓动,王富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取自己的师父而代之。 从王富那边漏出来的消息,叫萧鹿遥觉得不可思议,“赵家的人居然如此胆大、运送往宫中的木料都敢用被虫蛀过的坏木?若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殿下可还记得年前的时候,宫中燃起大火的事情?” 迟砚继续替萧鹿遥讲解着,“王富那边传来的意思,似乎是那几日宫中有一批木料到了,但是他去验收的时候数目对不上。数目对不上不打紧……能将这么多磷粉运进宫中而不被得知,只能通过运进宫中的木料车的掩护。” “你的意思是赵家策划了这场火灾?” 不由得蹙眉,萧鹿遥觉得不太可能,“赵家可是跟萧穆一伙的,那场大火让大家纷纷怀疑萧穆……这么做对萧穆、对赵家又有什么好处?” “有没有什么好处,赵家的目的是为何,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朝着萧鹿遥摇摇头,迟砚的脸色有些冷,“重要的是,此事的确是在赵家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而且,王富手中握着的内幕不只是这些。” “只要能撬开王富的嘴……不过,王富眼下是漏了些消息出来,可是到底也不曾拿出证据,而且,此人要是反水了可怎么办?” 萧鹿遥还是觉得不大稳妥,王富不过是瞧着如今赵家落败,才会如此。 第339章 帝后失和 第340章帝后失和 “据王斌说,他的师父这么多年来都小心谨慎,似乎瞧见王富有一本账本,上面记载着他跟赵家的往来交易。” 想着从王斌那里听来的消息,迟砚的眼神微微一沉,“王富如今只怕是看到赵家不行了,便想着放出些风声来,可他到底是萧穆的人,我们若是顺着这鱼饵咬上去了,临到金銮殿上,只怕王富就不认账了。” “你是说,这是萧穆有意放出来的一个烟雾弹?” 萧鹿遥忍不住追问。 “自然。我早就同你说过,王富是萧穆的人。萧穆捏着他的身家性命,他自是不肯冒这个险的。这些天从王富那里传出来的消息不少,大多数都可能是真的,无奈没有证据。我还是觉得,走王斌的路子更加稳妥。” “王斌那边能有什么路子?” 她只觉得疑惑,“此人是个野心家、可以利用不假,但是他手中没有证据啊。” “谁说没有?王富那里不是有一本账本吗?” 不由得微微一笑,迟砚的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深意,“只要能拿到那本账本,什么都不是问题。” 对于迟砚的办事能力,萧鹿遥从不怀疑,迟砚的确已经将事情都想得面面俱到,她亦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 如今也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迟砚见萧鹿遥神色间始终恹恹,知道她多半是因为前两日祭拜先皇后的缘故,便温声道:“若是先皇后泉下有知,应当也不愿看到你为她如此伤心。” 她略略打起精神,“你说的是。” 他们越是打击自己,自己就应该奋起反击。 毕竟今日自己的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 此时的宫中也并不平静,萧穆已经许久不来皇后宫中,皇后有自知之明,也已经许久不清萧穆过来,但是这一次,听到萧穆拒了来中宫的消息,赵皇后素来隐忍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置于膝头上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道:“再去请,你告诉皇上,今日臣妾会一直在中宫这边等着。直到皇上过来。” 宫人领命下去了,赵皇后看了一眼沉默地坐在下手的女子,那是刚进宫没多久的赵元儿,她眼神里带着一股子死气,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家族的衰落。 “元儿,今日你不必在这里陪着我了。” 看向赵元儿的眼中有些怜爱,赵皇后走过去,她攥住了她的手,“都是姨母的棋下错了,耽误了我们元儿一辈子。” “姨母……” 有些木讷地看向赵皇后,赵元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最后只是望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低声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赵元儿离开后没多久,萧穆便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他望着皇后,“皇后紧紧相逼,是否就是为了赵家的事情?若是为赵家,你不必开口了。” “皇上。” 赵皇后眼神中带着些冷淡和疲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难以想象这个人就是跟自己相互扶持走到今日的夫君,她上前两步,忽而又停了下来,萧穆的颈边的衣领上带着些口脂的颜色,实在是香艳得紧,不知道这位勤政爱民的君王又是从哪方温柔乡中赶过来的。 “原本想跟皇上好好叙叙旧,可是如今看来,这一点夫妻情分也不过是玩笑罢了。” 她在萧穆跟前站定,眼神有些无力地盯着他,萧穆竟然有些不敢去看她,他最后还是虎着嗓子开口:“赵家所犯之事非同小可,若是能保,朕自然也是想保住赵家,这些年赵峰为朕鞍前马后,贡献不小,不到最后一刻,朕也决不想放弃。” “可是皇上如今不就是想放弃吗?” 知道赵家于今日的萧穆来说,唯一有利用价值的便是其手中掌握的的私兵的兵权,赵皇后看向萧穆的眼神都带上了一抹凛冽之意,“皇上不想保也得保,这些年赵家给皇上背了多少黑锅,只怕皇上自己都记不清了?” 没想到赵皇后居然敢威胁自己! 萧穆顿时脸色大变,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是谁给你胆子同我这么说话的?” “在皇上尚且只是王爷的时候,我们便是经常这么说话,只可惜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之前的王爷。”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穆对她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他不耐烦地打断她,“朕只想知道,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赵皇后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抹弧度,她看着明显着急了的君王,“赵家手中握着不少关于皇上的阴私,当年还只是王爷的皇上是如何图谋不轨、如何对身为君王的兄长日渐不满,最后又是如何将此事变成现实的,这些臣妾身为皇上的枕边人,大可以一一向朝臣道来——” “够了!” 她居然敢! 居然敢拿这样的事情来威胁自己! 萧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一番话,他的手紧握成拳背在身后,花费好大的力气这才抑制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你就是为了赵家?” “不然呢?皇上的心思,臣妾明白,臣妾的心意,皇上应当也该知悉才对。” 赵家将所有的宝压在了萧穆身上,她绝不容许萧穆在这个时候舍弃赵家! 一旦事发,赵家若是保不住,那就是满门的灭顶之灾! “朕会保下你的母家。” 除此之外,萧穆不想跟赵皇后说一句话,他硬邦邦地转身离开,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在萧穆离开许久之后,赵皇后浑身虚脱地倒在了地上。 方才的从容和胁迫都是装出来的,面对萧穆时,她不可避免地有畏惧之心,鼓起勇气跟他说这样的话,已经是生平罕见了。 得知赵皇后请萧穆去密谈、两人在其中足足聊了半个时辰的时候,萧鹿遥不由得蹙紧眉头,“看来是我这位皇婶施压了。” “皇后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家失势,再说了,这次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赵家失势,皇后在宫中自然也抬不起脸面,” 第340章 后路 第341章后路 朱颜已经重新回到萧鹿遥身边伺候了,除却前两日身体虚弱了些,这些时日身体都已经尽数好了。 想着这位皇后平日里佛口蛇心的做派,她先前生出来的一丝怜悯之心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要怪也只能怪皇后自己,她若是不与皇上同流合污,也没有今日的窘迫。” “皇婶如今看上去倒也真是黔驴技穷了,她今日威胁萧穆,萧穆定然怀恨在心。就算赵家能度过眼前的劫数,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就算是这次赵家得以保全,以后萧穆也定然不会重用了。 萧鹿遥心知自己的皇叔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她垂下眼,“且等着看他们狗咬狗。” 宫中。 帝后失和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赵元儿在自己宫中坐着,听着外面那些宫人的窃窃私语,他们都以为她入睡了,听不到,但是那些猜测都实打实地入了她的耳。 都说皇上近来宠爱林美人,她这个只稍微早一点进宫的贤妃已经成为了旧人; 还说赵家即将覆灭,她到时候也不过是冷宫里掰着指头过日子的废妃; 还说……赵元儿已经不敢再听下去了。 也许这样空等着是没有用的,自己应该主动为自己寻一条后路才是。 想到曾经对自己施以援手的萧鹿遥,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下定了决心。 收到赵元儿托人给自己递来的信的时候,萧鹿遥还是有些吃惊的。 她对赵元儿最后的印象就是跟在皇后身边寡淡而又没有生气的年轻女子,她的容貌因为深宫的缘故都变得有些模糊,将信件拆开之后,她快速地看完了上面的字,被里面触目惊心的内容惊了惊。 没想到居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她将信件给了旁边的朱颜,示意她看看,朱颜看完之后,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边放置着不少花束的陶罐,“赵家真真是处心积虑!” “可不是?我都没想到,陶罐居然也能做手脚。你命人去街市上寻几个跟这个差不多的陶罐,悄悄地买回来。不要惊动旁人。” 朱颜领命下去了,萧鹿遥趁着屋中无人,则是晃动了那陶罐几下,没有响动。 若是真的如赵元儿所说,这陶罐之中有陷害自己的东西,那又是如何做得严丝合缝的呢? 等到晚上,朱颜让自己的兄长朱竟将采买来的陶罐搬来,萧鹿遥则是将这原本的陶罐往地上砸去—— 陶罐旁的地方都碎了,可是那底盘却仿佛是凝固了一般,依旧连成一个整体,下面是一片带着结晶的油,依稀能看到这些油里面裹着什么东西。 “殿下我来!” 见萧鹿遥要上前去扒拉,朱颜怕她伤了手,赶紧上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东西和油分开,只见一个东西被云锦之类的缎料包得严严实实,撕开一层又一层,里面赫然是一个扎着针的人偶! “这是什么?” 从朱颜手中接过这个人偶,萧鹿遥只消一看上面的生辰八字,就知道赵家是打的什么主意。 “其他几个罐子都破开。” 她一声令下,其他几个陶罐也都应声被打碎,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之后,里面或是放着一些价值不菲的财物,或者是一些巫蛊之术的东西,其中最离谱的,还是一本伪造出来的账簿,上面记载着公主府和赵府的“往来”。 “还真是煞费苦心。” 萧鹿遥几乎可以想见,若是到时候赵家攀咬到自己身上、又恰巧从自己的府上查抄出这些东西,足以定自己的罪。 到时候扳不倒赵家不说,还会让自己卷入是非。 纵然可以凭借自己手中的权力对抗萧穆,可是自己这些时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殿下,现在该如何是好?赵家如此陷害,你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朱颜忧心忡忡地问。 “自然是不能放过他们。现在先将这些处理好。” 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萧鹿遥示意他们先去料理干净,自己则是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走。 “那这些东西……” 朱颜拿着那人偶问道。 “将这个送到赵府——” 就在朱颜转身离开的时候,萧鹿遥却忽然发现,那人偶上用的料子,似乎很不常见。 “等等。” 她叫住朱颜,起身上前,看向那个人偶,人偶是丁香色的料子,看上去跟前几日自己从宫中捧回来的料子很像…… 立马意识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萧鹿遥亲自去内室找出了母后生前的衣物,拿过来仔细对比,她不善女红,便让朱颜来分辨,“你瞧瞧,这是不是一样的料子?” 朱颜只消看两眼,就惊奇道:“这居然是一样的……这两者用的料子都是前些年宫中才有的蚕丝料,这几年织造局都已经不进贡这样的料子了。” “……你赶紧去我的库房中找找有没有这样的料子。” 他们还真是一手好算计,从头到尾把自己算计了个明白,萧鹿遥捧着母亲的衣料坐在椅子上,朱颜朝着她摇摇头,“多半是没有的,殿下库房里我再熟悉不过,若是有这样的好料子,我早就寻出来给殿下裁新裳了。” “你去找找。” 萧鹿遥不知道赵家到底布了多少陷阱给自己,她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见殿下愁眉不展,朱颜也只能先下去,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她才折返,一进门就朝着萧鹿遥摇摇头,“库房中没有。” “这料子难得,染成这样的颜色更是难得。一般人家只能用一小块的蚕丝料,做个宫花,又或者做个手绢,就已经足够阔气了。想来赵家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寻来整匹布料。” 朱颜轻声解释道。 萧鹿遥也知道这一层道理,可若是没有一整匹的布料陷害自己,那就只能是…… 她的眼神投向桌子上的母后的遗物,最上面的那件丁香色的褙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难怪赵皇后突然发好心、让自己将母后遗留的衣物带回去。 她只以为是她想替赵家求情,原来是存着这样的歹念。 第341章 不跪圣旨 第342章不跪圣旨 迟砚派去的人跟司造处的王富、王斌多番接触,宫中的消息连夜送出来,他展开纸条,上下扫视,随即摇摇头,“王富不过是抛出来的诱饵,你让他继续跟王富接触,面上不要暴露,私下要跟王斌那边紧着些,若是他真的能偷到王富的那本账本,他是要留在宫中接手司造处的位子,还是要出宫,都可以为他安排好。” “是。” 下面的人领命离开了,此时丁卓也低声道:“今日有人秘密出入公主府,瞧着似乎也是从宫中出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迟砚,正在撕碎纸条的手顿了顿,很快又泰然自若,“可知道是哪里的人?皇后?还是莲贵妃那边?” “都不是,是贤妃。” …… 对赵峰的审判的那一日比萧鹿遥想象中来的要早,这一日早朝之前,迟砚便使人送来口信,今日便是覆灭赵家之日。 萧鹿遥一方面觉得欣慰,这些时日的隐忍没有白费,另一面也知道,赵家被釜底抽薪,也会对自己发起反扑。 太阳东升,渐至中天,萧鹿遥在厅堂中静静坐着等着,等着府门口那边传来的动静。 就在她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前面的门房一路小跑着过来,“殿下!来了!宫中果然来人了!” 她的精神为之一振,她起身走出去,朱颜等奴婢紧紧地追随其后,等到了府门口的时候,竟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等她不许不疾地来到了府门口的时候,领着御林军的赵峰等人爷正巧赶到,萧鹿遥看着此时气焰依旧嚣张的赵峰,不由得轻巧一笑,“赵大人怎么又领着人来我这?” “今日朝臣纷纷弹劾我,还说我这么多年贪赃枉法,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出一本账本,说是这么多年我与司造处内外勾结的证据。” 嘴角扯了一扯,赵峰的脸上满是凛冽的笑意。 “那赵大人应该自证清白才是,到公主府又是为何?” 萧鹿遥淡定地看着他。 “比起贪污了些,我倒是觉得,长公主意图谋反一事,更需要确认。” 赵大人满是得意,就在他这些时日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妻妹居然替他谋好了这样一条后路,到时候先将萧鹿遥彻底卸了,迟砚之流没了后台,也不过是纸老虎。 “我谋反?这次赵大人又是从哪里听来阿消息?还是说,谋反只是给我扣的屎盆子,你不过是围魏救赵,想着借调查我这件事,好让你脱罪?” 早就想到了萧鹿遥会这么说,赵大人冷笑两声,“今天任凭你巧舌如簧,我今日可是持着皇上的旨意来的!今日就要将你这公主府查抄了!” “上次不就来我公主府大闹天宫了一场?之前什么证据都没有,这才隔了几日,又想着骑在我萧鹿遥的头上?” 不由得冷笑两声,萧鹿遥的脊背挺得更直了些,她冷眼看着赵峰,天然带着一股子傲气,“你只是萧家的一条狗,如今还想着爬到主子的头上?” 被萧鹿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只是一条狗,赵峰顿觉脸上无光,正要发怒的时候,转念一想,萧鹿遥应当就是故意这么说、好拖延时间。 她越是如此,越发证明公主府有蹊跷。 再度抬头的时候,赵峰脸上虽然还有怒意,却也已经理智了不少。 他看着萧鹿遥,“殿下说的是,我赵峰的确只是萧家的一条狗。无论殿下如何瞧不上我,但是我如今是奉了皇上的命过来搜查公主府!还请殿下让开,免得士兵刀剑无眼,伤了殿下的玉体!” 看着狂妄不可一世的赵峰,萧鹿遥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泛着冷的诡谲,她冷淡地道:“上一次将我请到了大理寺,却什么证据都没有,这一次又是打着一模一样的旗号来对付我,难不成你真当我这公主府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自然不敢。” 她越是如此,赵峰就越发笃定萧鹿遥不敢让自己进去搜查,他面上的得意之色就越发的深重,“是非功过,只要等微臣一搜便知。殿下又何必这般藏着掖着不让我等进去?难道殿下宁可不要清白?” “我本就清白,何须让你来证明?近日公主府连番被查,就算是你今日进去,城中百姓也会以为是我犯了什么罪。我就是不让你进去,你又能奈我何?” 萧鹿遥负手而立,她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立在马车旁边的迟砚。 他隔着这些人远远地望着自己,仿佛是自己的一道影子,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为防赵峰又生出什么疑心,萧鹿遥逼着自己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跟赵峰直接对视,赵峰没想到萧鹿遥居然敢抗旨,一时间也有些沉不住气,“任你巧舌如簧,搜查公主府不是我的意思,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 “我若是说不信呢?” 萧鹿遥知道,自己拖的时间越久,赵峰就会觉得自己的胜算越大,愿意交付的筹码也就越多,她冷笑两声,“你说是我皇叔的旨意,以皇叔对我的宠信,他又怎么会听信这些奸人的谗言?” 见萧鹿遥不到黄河心不死,赵峰得意洋洋地拿出了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交给旁边的太监宣读,公主府的奴婢都跪了一地,唯独萧鹿遥依旧傲然立着。 赵峰见她如此盛气凌人,一时间脸面有些绷不住,沉着脸色质问:“宣读圣旨之时,长公主便是如此姿态?” “不然呢?” 不由得冷笑两声,萧鹿遥提醒他,“当年我父皇将监国大权和兵权交给我的时候,圣旨里写得明明白白,今后新帝即位,我照样不用跪!从前跪是因为我要给皇叔几分颜面,如今皇叔既然不肯给我颜面,那我自然也不用给皇叔脸面。” “你、你……” 被萧鹿遥的悖逆不敬之言气得说不出话来,赵峰也不想再跟萧鹿遥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只想赶紧将自家送往公主府的那几个陶罐搜出来完事,便冲着身侧的朱祁道:“朱将军,看来跟长公主说不通道理了,还是直接搜!” 第342章 要你的人头 第343章要你的人头 “我看你们谁敢?” 就在赵峰话音刚落,朱竟就已经手持长刀出列,他眼神凶狠,护在萧鹿遥身前,吓得赵峰都抖了抖。 这位朱将军是先皇留下来的人,据说也是个狠角色。 他只得看向身侧的朱祁,“朱将军还在等什么?” 朱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按照赵峰所说的去做,他朝着萧鹿遥拱手,“殿下,得罪了。” 萧鹿遥也知道朱祁是奉皇命,他待自己依旧礼遇有加,就这一份礼遇,她也不会为难朱祁。 她垂下眼,眼神十分冷淡,“朱将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按理说我不应该阻拦,但是这为的是我公主府的颜面和清白。” 她话音刚落,王府的侍卫就立马自两边出来,将公主府团团围住。 看到这一幕的赵峰简直恼羞成怒,他忍不住质问道:“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你们可知道抗旨不尊是重罪!” “他们是公主府的私兵。” 不由得冷笑两声,萧鹿遥看着此时无能狂怒的赵峰,字字句句都含着十足的分量,“赵大人,你今日这般攀咬污蔑我,公主府与你势不两立!” 这话让赵峰愣了两秒,随即狞笑着,“公主府不是早就将我赵家视为仇敌?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我不欲将此事闹得太过难看,长公主也总该为自己的颜面考虑?” “什么考不考虑?有人将我的面子丢在地上随意践踏,还想着我能为你留几分余地?” 萧鹿遥见赵峰越发的着急,这才抛出诱饵,“上一次攀污我叛国之人,至今也不见有什么惩罚,若是这次你再污蔑、之后却又轻飘飘地离开,让我的脸面放到哪里?”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不由得冷笑两声,赵峰心中笃定今日一定会在公主府搜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面上却不能泄露分毫,他淡淡地道:“那这样,我以赵家全族的性命担保,这消息的确真实可靠!” “不必了,赵家全族的性命实在太多,我担不起这个杀孽,我只要你赵峰的项上人头!” 萧鹿遥此话一出,全场皆惊,赵峰也有些惊疑不定,他看着此时仿佛胜券在握、睥睨天下的萧鹿遥,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应声,还是萧鹿遥再三问他,是不是不敢应下,他这才在众目睽睽下立下了军令状。 “既然赵大人以项上人头担保,想必是有十成把握。” 示意王府侍卫让开,萧鹿遥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 赵峰志得意满地进去,他命几个自己收买好的御林军暗中留意那几个西域陶罐,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回禀,在萧鹿遥院子的堂屋之中,便摆放着那几个陶罐。 看着这几个陶罐被费力地搬到跟前,赵峰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他看了一眼萧鹿遥,见她面无表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殿下,你还说自己不知情?这就是罪证!” “赵大人莫不是被那赌约逼得失心疯了?这不过是几个陶罐,怎么就成了我谋反的罪证?” 脸上露出讶然之色,萧鹿遥看向赵峰,“看来还真是为了污蔑我无所不用其极!” “是吗?” 不由得淡淡一笑,萧鹿遥看向周围的一群人,“你们说,这就是我谋反的罪证吗?” “赵大人,这的确不足以证明长公主谋反。” 出于自己的良心,朱祁还是沉着声音开口,“这些陶罐不过是西域那边的进贡之物。” “朱将军有所不知,我得到的消息是,这些谋逆之物就是在这些西域的陶罐之中封存,只要将这个陶罐破开,就能见到里面的证据。” 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赵峰的脸上满满都是得意,他看向萧鹿遥的眼神更是宛如在看死人一般,“殿下,你敢不敢将这陶罐破开?” 一时间气氛冷凝。 朱祁等人也齐齐看向了萧鹿遥,都在等着她此时的决定。 在赵峰得意洋洋的挑衅眼神中,她脸色起先不大好看,在一阵思索之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你只管破开这陶罐,我倒是想知道,我行得端坐得正,你能从中搜出什么罪证来。” 赵峰等的就是她的表态,他给旁边的御林军使了个眼色,那御林军会过意来,立马上前将那几个陶罐砸碎在地上。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在陶罐的碎片之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赵峰的脸色随之一变。 前两日夫人不是还跟他说,这些东西就是在陶罐之中吗? 怎么没有? “赵大人,看来你是失算了。” 看了看一地的碎片,再看看赵峰的脸色,萧鹿遥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她意味深长地提醒着赵峰,“赵大人不妨再说说,我这府中可还有其他的罪证?不然就光凭这一地的碎片,可是没办法给我定什么叛国的罪名的。” 旁边的朱颜也帮着说话,“方才在公主府门前,赵大人可是夸下海口,立军令状说什么要是搜不到证据,就要奉上项上人头给殿下赔罪,也不知这话当不当真?” “皇天在上,赵大人忠君爱国,说出来的话自然都是算数的。” 微微一笑,萧鹿遥看着赵峰几乎要贴在地面上去寻证据,脸上笑意更甚,“你说是吗?赵大人?” 此时的赵峰却是没有心思跟萧鹿遥打嘴炮,他在这群碎片中找着,却什么都没有,还是朱祁出声提醒了他:“赵大人,不管你在找什么,这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你与殿下立下了军令状,若是再拿不出什么证据……” 顾不得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罪证,赵峰赶紧打发御林军四处去搜查,萧鹿遥这两日便已经命人严密把守,府中的东西都是检查再检查,就算他们掘地三尺,也是搜不出什么了。 萧鹿遥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饮茶,朱颜已经带着公主府原本伺候在前的奴仆开始备茶,外面则是被公主府的侍卫团团围住,根本无视这群御林军。 赵峰却是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第343章 搜到了匣子 第344章搜到了匣子 只怪自己夸下海口在前,如今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他咬咬牙,不再将希望寄托在这一堆碎瓷片上,让这些御林军再度去搜。 他知道赵夫人不会骗自己,这些罪证原本应该在这里,应该是被萧鹿遥察觉到了,前面的阻拦不过是让自己中计、立下军令状,目的就是要自己的命! 看向萧鹿遥的眼神不由得一眯,“为了让我落马,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谁不说长公主厉害呢?” “这其中到底如何,我想赵大人是最清楚的。” 见赵峰将矛头对准自己,萧鹿遥微微一笑,她享受着奴婢环绕的伺候,淡定地看着赵峰,“不然也不能一进来就直奔这几个陶罐而来,说起来,这几个西域风情的陶罐还是从赵大人府中得来,当时赵夫人盛情难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呢?”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齐齐看向了赵峰,赵峰被人说中心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还是强撑着面子,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时间渐渐过去,眼看着天色都暗了下来,御林军碍着公主府侍卫的缘故,不敢大肆搜查,所以动静倒是不大。 赵峰只恨不得将整个赵家都翻天倒地地来一遭,等到各处的御林军纷纷前来的时候,他眼中含着希望:“搜到什么了没?可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 但是赶回来回信的人都没有带来好消息,赵峰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他将这些人分作十队,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队了。 他心中的希望一点点地破灭了。 就在他想着该如何善后的时候,最后一队的御林军侍卫上前来报,他身后的人似乎捧着什么东西,赵峰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这是真的搜到了什么证物? 他忙不迭地上前,只见拿侍卫手中拿着一个描着金漆的匣子,看上去十分古朴神秘,仿佛是放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见到那只匣子被捧出来,萧鹿遥的眼神微微一暗,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几个侍女,这才收回了眼神,“这又是什么?又是你为我准备的阴谋?” “到底是什么,还得看看才知道。” 赵峰的眼神捕捉到了萧鹿遥瞬间攥紧桌子的手,方才熄灭的希望此时又燃了起来,但是因为不确定,身上还是沁出了冷汗,他眼神都带着些微的癫狂,看向了萧鹿遥:“东西都是长公主府上的,难不成你这个主子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公主府这么大,难不成一草一木我都得十分熟悉吗?” 不由得笑了笑,萧鹿遥起身,她看向那个匣子的眼神十分冷,其中的寒意简直让旁边的人都不寒而栗,赵峰经过先前的一番,倒是比之前谨慎了很多,他不敢贸然下海口,只是悻悻道:“御林军为何搜这东西?” “这物件被放在十分隐蔽的高处,而且卑职前去搜查的时候还受到了阻拦,因着觉得十分可疑,所以才会——” 听到这侍卫的话,赵峰只觉得自己心中稳妥了许多,他看了一眼面色紧绷的萧鹿遥,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匣子当众打开。 匣子开启的一刹那,赵峰脸上的希望从光明到黯淡,他看着里面的一卷圣旨,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了两下,“就这么一道圣旨,也值当你如此?” “这可是我父皇当年赋予我监国大权的圣旨,我为何不能供奉着?” 不由得冷笑两声,萧鹿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侍女中的一个,随即站起身来:“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们还是赶紧进宫去见皇上?毕竟有些事情,也得到了皇上面前才能见分晓。” “现在天色已晚,贸然进宫叨扰皇上是不是不太好?” 一想到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赵峰就有些腿软,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为萧穆的皇位立下过汗马功劳,萧穆能看在他对他还有用的份上,能够保下自己的一条性命…… “赵大人这么说,该不会是打算连夜跑路?” 捂住嘴小小地笑出声来,萧鹿遥的眼中满是恶意,“倒也是,生死面前,哪来的那么多的节操可言?” 这话让赵峰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偏偏还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方才他的脑海中确实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其中一个就是带着自己的妻小赶紧逃命。 但是也只不过是一刹那。 毕竟赵家的根基就在大庆,若真是去别的地方,岂不是要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命。 见萧鹿遥已经起身,拿过了那道圣旨要往宫中去,赵峰腿一软,竟是整个人栽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惹得不少王府之中的奴婢都纷纷发笑。 “劳朱将军将他带往宫中。” 刚才的话可不是吓唬吓唬他而已,萧鹿遥早就料到了今日的种种情形,她径直往府门外走去,而朱祁之一开始犹豫了片刻,就按照萧鹿遥吩咐的,一只手攥住了赵峰的,往外面走去。 赵峰被朱祁这么一抓,根本挣脱不得,他还想求朱祁松松自己,没想到朱祁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叫他根本开不了口。 等到坐上去宫中的马车,赵峰这才真的慌了,他看着闭目养神地坐在自己对面的萧鹿遥,连忙低声哀求:“长公主,这件事的确是我冤枉了你,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次!我赵家日后必定事事以殿下马首是瞻!” 他一番话颠三倒四,又是长公主又是殿下,显然是已经急得失了心智。 萧鹿遥却不会听信他的鬼话,她嘴角轻轻一扬,含着几分讥讽:“这话你就不怕萧穆听到?” 萧鹿遥对萧穆的态度怎么这么……察觉到不对劲,赵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萧鹿遥,“你怎么……” “赵家和萧穆勾结,我的父母便是死在你们的阴谋之中。这些话我也不妨跟你说清楚。” 萧鹿遥的眼睛带着丝丝疲惫,却又亮得可怕,赵峰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居然不敢跟她对视,他只是嗫嚅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 第344章 被拿住了什么把柄 第345章被拿住了什么把柄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由得冷笑两声,萧鹿遥看着赵峰那怯懦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你怎么不想想,也许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呢?” 看着赵峰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变得心如死灰,萧鹿遥只觉得心中莫名地暗爽,长久以来积攒在胸中的一口恶气仿佛都得到了舒缓。 “你为什么现在会告诉我?” 不由地吸了一口气,赵峰花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就不怕我告诉萧穆?” “赵大人,你如果还有一点脑子,就不会犯蠢。如今你顶多是污蔑我,可是若是你告诉萧穆我已经知晓这些,你以为我不会顺势将这些罪过都推到你头上吗?” 说到这,萧鹿遥就上下打量着赵峰,“萧穆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我们两个共乘一辆马车进宫的消息,想必现在已经传到了萧穆的耳朵里,我要是说是你为了自保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你觉得萧穆是信我还是信你?” “……”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赵峰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掉入了萧鹿遥为自己一手织就的陷阱,他的唇色越发白了,看向她的眼神也很是畏惧,他没想到萧鹿遥居然能有这样的本事。 看着垂着眼闭目养神的萧鹿遥,他哆哆嗦嗦地道:“你真的要我的命?” “那得看看萧穆要不要你活着了。” 微微一笑,萧鹿遥托腮望着他,眼神中的寒意简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赵峰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萧穆要我死?” “你以为呢?你该不会觉得,你的妹妹是皇后,你又送了你的女儿进宫,就能如何了?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是国舅爷?” 看着一直淌汗的赵峰,萧鹿遥的声音宛如鬼魅一般在马车车厢内响起,“你这么多年来贪污银两无数,你以为萧穆当真不恼你?” “他若是恼,为何不提前警示我?” 赵峰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成了萧穆的弃子,他的声音颤抖着,“一定是你在故意危言耸听!” “是与不是,就看等会儿萧穆会不会保住你了。” 知道他不到黄河心不死,萧鹿遥轻轻一笑,眼神之中满是轻蔑,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她率先从车上下来,带着走路都不稳的赵峰直往宫中走去。 一路上的宫人纷纷挑着灯笼看笑话,此时萧鹿遥带着赵峰进宫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萧穆的耳中,萧穆不解其意,他只知道萧鹿遥跟赵峰是一道来,公主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不清楚。 此时也只能耐着性子接见了萧鹿遥和赵峰等人,他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解,仿佛真的对什么都不知情一般:“鹿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皇叔何必跟我打哑谜呢?我这个时候进宫,不都是拜皇叔所赐?” 萧鹿遥不怒反笑,反而越发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萧穆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这神态,跟兄长像极了,他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你怎么跟朕说话的?这些时日你真是越发的不成体统了,见了朕都不知道下跪行礼!” “皇叔,你忘了。” 皇帝位置上坐久了,还真忘了自己是什么德行,萧鹿遥轻蔑一笑,她拿出那道被自己供奉起来的圣旨,送到了他面前,“这圣旨是我的父皇,你的兄长所下,里面写得明明白白,只跪天地父母,其余闲杂人等,皆可不跪。皇叔,你可是天地父母?” “……” 被萧鹿遥噎得说不出话来,萧穆只得将话题引向了别的方向,“说,这个时辰来宫中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今日你将御林军给了赵大人,起因是赵大人说在我府中有谋逆的罪证。我身为大庆长公主,还不层受过这样的耻辱,于是就与赵大人立下赌约。” 看着萧穆极其不耐烦地蹙眉,萧鹿遥脸色笑意更甚,她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赵峰,又看了看眼前薄情寡义的萧穆,倒是很想知道,这一次萧穆会做何选择,“皇叔想不想知道,赌注是什么?” “是什么?” 看到萧鹿遥脸上那抹神秘的笑容,萧穆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看了一眼自进入御书房之后就一言不发、一直流着冷汗的赵峰,该不会又是他惹出来的祸事? “赌的就是,赵大人的项上人头!” 话音刚落,萧鹿遥就看到萧穆的脸色明显僵了僵,她心中越发痛快,“皇叔,你猜猜赵大人在我府中搜到了什么?” “搜到什么了?” 萧穆心中的怒气简直止都止不住,他已经应下了皇后要保全赵家,可如今赵峰自寻死路,他就是想保住,只怕也无力回天! “他先是将赵家送给我的几个西域的陶罐打碎,信誓旦旦地说里面有谋逆的证据。后来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又让人将我这公主府抄了个遍。最后呢,不知道是在哪个内鬼的支应下,以为装着这圣旨的匣子是谋逆的证据。” 萧鹿遥的讲述一字一句都讽刺在他的心上,萧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赌注未免太大了。赵大人不仅是皇后的兄长,还是朝臣,你这样实在是太咄咄逼人。” 此时赵峰见萧穆为他说话,两眼放光地看向他。 只要萧穆愿意保下自己…… “咄咄逼人?又不是我逼赵大人立下赌约的。” 萧鹿遥话语中带着丝丝不耐烦,“皇叔怎么如此偏袒这赵家人?难不成是赵家人拿住了你的什么把柄不成?说到底赵家不过是外戚,皇叔,赵家贪污一事听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如今又污蔑我,犯下这么多大逆不道的罪行,你还要放过他?”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萧穆,眼神极其锐利,看得萧穆都有几分不自在,“你这般盯着朕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皇叔到底是哪里被赵大人拿住了把柄,让你如此惶惶不安,一力要保住赵家。” 萧鹿遥故意一字一顿地道,看到萧穆脸上闪过的犹豫怀疑之色,这才住口。 第345章 放他一马 第346章放他一马 萧鹿遥短短几句话说了好几次“把柄”之类的话,让萧穆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赵峰泄露了什么消息出去。 他满是狐疑地看了一眼正期待地望着自己的赵峰,勉强做出个笑的样子来,“赵卿,你说说,朕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自然没有!” 没想到萧穆真的因为这短短几句话就起疑心了,赵峰看了旁边一脸镇定的萧鹿遥一眼,眼中又是恨意又是复杂,“皇上怎可因为长公主的戏谑之言就怀疑微臣的忠心!” “你且放心,朕不过是这么一问。” 皱起来的眉心暂且放松了些,萧穆愿意相信赵峰对自己的忠诚,毕竟当年可是谋逆的大罪,若是赵峰对萧鹿遥言明一切,他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他看着萧鹿遥油盐不进的模样,有些犯难了,他不想跟皇后鱼死网破,可是萧鹿遥手中握着圣旨,又跟赵峰立下了赌约,若是自己不应,倒是…… “鹿遥,得饶人处且饶人,从此以后朕绝不再听信这些谗言便是了,赵大人想来也是听信了谁的谗言,所以才会误会。今日这样朕让赵大人去搜检公主府,是朕的罪过,难不成你还要杀了朕出气?” 面上带着一股子和颜悦色,萧穆将一个和蔼叔叔的形象扮演得入木三分,萧鹿遥见他这么说,也露出了一抹笑容,“皇叔,可是赵大人赌的是自己的项上人头,又不是你的。自古以来,只有臣代君受过,哪有君代臣受过的?” 这话让萧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住了。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开口,萧鹿遥就该顺着梯子下,可是她反而言语越来越放肆,萧穆脸色稍稍一沉,“他有几个胆敢拿朕的项上人头做赌注?鹿遥,你说话当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 “看来今日皇叔是要保下此人了?” 微微一笑,萧鹿遥歪头看着他,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挑衅,“皇叔若是非要如此不讲道理,那我也只能将此事在明日上朝的时候告知文武群臣,想来之前所谓的我叛国一事,也是从赵大人这里听来的?” “……” 被萧鹿遥问得哑口无言,萧穆之前听林美人的计谋,也不过是想着能借势牵绊住萧鹿遥几分,但是现在,这个计谋反而成了萧鹿遥反咬赵家的台阶。 “此事的确是朕冤枉了你,但是与赵家无关,想来是赵大人也是被这样的消息所迷惑,所以才贸然进言。” “他自然是冤枉了我,这跟我跟他的赌约无关。” 淡淡一笑,萧鹿遥寸步不让,就是要萧穆做选择,“还是说,皇叔想等到明日上朝之后再解决此事?” “鹿遥!” 只觉得自己跟她说话宛如耳畔吹风,萧穆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去,他耐住性子,“赵大人乃是国之栋梁,肱骨之臣,如何能因一小小赌约就要了他的命?你这样不是让朕成为昏君吗?” “难不成皇叔还想着当明君?” 萧鹿遥一句反问,顿时让萧穆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萧鹿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试探着问道:“鹿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朕算不上是明军?” “我只是劝皇叔,做明军哪有做昏君省事?” 知道自己的话让萧穆愣住了,萧鹿遥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峰,从她这边看过去,能看到赵峰的官袍都已经浸湿透了,“你说是不是,赵大人?” 此时萧鹿遥的话对于萧穆来说宛如在催命一般,他既不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也不敢真的忤逆萧鹿遥,如今他算是看出来了,萧鹿遥若是不肯松口,只怕明日是要闹到金銮殿上……自己本就担了贪污的罪名,这两重加起来,岂不是让他立马问斩? 此时他也顾不得其他,朝着萧鹿遥咚咚咚地磕头认错:“长公主,臣的确不该听信那些荒诞不经的传闻!长公主拳拳爱国之心,众人皆知,臣从此以后不再生出此等念想!” “赵大人,你可想好了?” 看到终于服软的赵峰,萧鹿遥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如果不是赵元儿送来那封信,赵峰这样的硕鼠,杀一千遍都不为过。 她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看向正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的萧穆,“皇叔,你觉得呢?” “既然赵大人都这么诚心地认错了,你若是继续一直不原谅,难免叫人觉得你小肚鸡肠,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就此下个台阶,以后此事不再提了便是。” 见萧鹿遥似乎转圜过来,萧穆忙不迭地从中劝和,萧鹿遥假装撇撇嘴,“也是,毕竟我这桩事在真正的国家大事面前也不算是最紧要的,明日赵大人还得等着别的事呢。” 这话让刚松了一口气的赵峰顿时又紧绷起来,不过眼下最大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萧鹿遥也告退。 此时只有萧穆和赵峰在御书房中,萧穆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峰,恨铁不成钢地抄起御案上的书本朝着赵峰砸去,他恨恨地道:“你若觉得自己活够了,就尽管这么来!办什么事都办不成,你说朕留着你有何用?” 听到萧穆的话,劫后余生的赵峰此时想的却是萧鹿遥在马车上时对他说的话。 萧穆向来不会养无用之人,自己对他来说,只怕已经成了妨碍,他今日能在萧鹿遥的手中保下自己,可明日若是迟砚连同潘尚书、凌尚书几位尚书威逼,萧穆又能顶住这样的压力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对眼前的萧穆忽然没有了半分信心,方才是萧鹿遥放了自己一马……他若想保全赵氏一族的身家性命,只怕就要舍去这一身的名位了。 思及此,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低声道:“臣自知这些年深受皇恩,如今给皇上带来如此多的麻烦,明日的朝堂想必会十分艰险,届时臣定然会给皇上一个交代!” 见赵峰的脸上大义凛然、一副准备赴死的模样,萧穆倒是生出了些许安慰,看上去赵峰倒是个聪明人,如此便是要为自己主动排忧解难了? 第346章 如何处理 第347章如何处理 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夜寒风冷,赵峰从未经历过这么严寒的夜,就算是当年起事的夜晚,都没有今夜的月色这般凉到心底,他在宫道上颤颤巍巍地走着,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没想到赵大人这么快就出来了。” 原本赵家的马车里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赵峰这才从自己混沌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辨认出来这是迟砚的声音,他看向自己的马车,不见萧鹿遥,帘子撩起来之后,露出一张俊秀的青年面庞,他苦笑两声,“果然是你。” 等到赵峰上车之后,马车就平稳地朝着赵家的方向驶去,上车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看,连马车车夫都不是赵家的,唯独马车上的家徽是。 “看来你们是有备无患。为了今日,你们只怕是布局已久?有你这个智囊在,长公主何愁不能权倾朝野?” 苦笑连连道,赵峰此时有些后悔,也许自己就不应该听妻子的话,去针对萧鹿遥。 “这一局可不是我设下的,是长公主察觉到了那西域陶罐的问题,你们莫不是真当长公主是傻子?” 不由得冷笑两声,迟砚知道赵峰这些人都小看了萧鹿遥,事实上,萧鹿遥已经成长得连自己都有些琢磨不透了,他眼神晦暗地看着赵峰,“我坐在这里便是要同你说,明日我们还是要做做样子,弹劾你一番,但是不会治你的死罪。” “只是如此?” 赵峰有些不甘心,自己跟着萧穆谋反得了所谓的从龙之功才有了今日,可是现在要毁于一旦,他忍不住讨价还价,“若是我能帮助长公主呢?” “你什么都帮不了。” 迟砚看着犹不甘心的赵峰,“你那些心思我一清二楚,可是论起财力你也不算是一流,论兵力,你手下的几万私兵如何能跟长公主手中的相抗衡,也就是萧穆需要仰仗你,如今萧穆已经对你的种种行径都已经十分厌烦,不想给你兜底了,你的那些东西,都不过是身外之物。” 这话顿时将赵峰想要讨价还价的心打消了。 他想着自己能拿去与萧鹿遥做交换的东西,的确不多,他低下头,想到自己府中的一样东西,正要开口,却听到坐在对面的迟砚不紧不慢地道:“如今是你求着我们给你一条生路,不是我们求你,赵大人,你最好想好了,我们手中握着的你的把柄,只多不少,萧穆想杀你的心,也只会与日俱增,你,明白吗?” 等到一切都办妥之后,迟砚漏夜来到萧鹿遥的府上,萧鹿遥似乎是知道他要来,寻常这个点她都是睡下了的,如今还醒着,执着一本书坐在床榻上,她微微抬眼看向他,“你来了。” “刚沐浴过怎么不将头发烘干?” 望着萧鹿遥披散于身后湿漉漉的头发,迟砚微微蹙眉,他上前替她挽好头发,萧鹿遥也十分顺从地任由他对自己的青丝动来动去。 两个人如此这般,倒真像是结发夫妻一般。 “赵峰定然不老实。” 等到迟砚坐下来之后,她一边翻动着手上的兵书书卷,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他虽然是个官,内里却更像是商人,得陇望蜀,想必回去的时候,你没少跟他费口舌。” “赵峰虽然奸猾,但是生死和权位,他还是清楚的,尤其是见到今日你在皇上面前都那般的寸步不让之后,我想他应当是学乖了。” 迟砚亲自为萧鹿遥烹茶,他只不过轻轻一嗅,就知道了这烹茶之水从何处来,“看来这是今春刚刚苏醒的泉水。” “是。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泉水,如此风雅的侍女,竟然是个探子。” 一说到这,萧鹿遥握住书卷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她想到那一班跟在内院伺候自己多年的丫鬟中居然也有他府的暗探,就觉得不悦,“你说,我身侧一圈人还会有心思不轨的吗?” “自然还会有。” 诸如叛徒之类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迟砚活了两世,辅佐一代君王,身边的叛徒只多不少,可信之人也只有身边的丁卓等人而已,他的眼神有些落寞,“这条路上有无数的诱惑,旁人经不住诱惑,便会背弃你,只有我,我绝不会离你而去。” 说到这里,他手下的杯子竟是水都溢出来了,萧鹿遥看着他仿佛有些着魔的情形,忍不住蹙眉,“我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冷淡,迟砚却不以为意,他已经从朱颜处知悉了关于她变化的原因,他自在地将手清洗干净,继续为她烹茶,“那丫鬟你如何处置了?” “你觉得我应当如何处置?” 萧鹿遥有心试探他,她的凤眼略含着些思量,在他的脸上逡巡,连手中的书卷都放下来了。 “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将她杀了。” 迟砚眼睛都不眨,他看着她,“但是我猜你不会这样做。” “不,我也将她杀了。” 微微一笑,萧鹿遥看着他,嘴边的笑意有些凉薄,“我给了她两条路,要么被我送到偏远之地,可是她的双亲也会受牵连,第二条路就是死。你猜猜,她选了哪一条路?” “我猜是第二条。” 迟砚蹙着眉回答。 “你错了,她选的是第一条。” 看到迟砚居然猜错了,萧鹿遥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开心,她似乎终于成长为一个让他猜不透的人了,“不过她不管选哪一条,我都不会放过她,她选了第一条,只会更加让我认定她是个小人。” 看到平淡地说出这些的萧鹿遥,迟砚微微一笑,“殿下终于长大了。” “你觉得是好还是不好?” 她又问。 “自然是好。” 迟砚其实内心复杂,他微微垂着眼,“殿下所走之路并不寻常,若是不能狠心,只会是我为鱼肉他为刀俎,殿下如此……甚好。” “你言不由衷。” 看出了他的勉强,萧鹿遥轻轻一笑,“我倒是觉得这样再好不过,想必你已经从朱颜那里知道我的事情了。” 第354章 事实真相 第355章事实真相 这番话原封不动地传入了萧鹿遥和迟砚的耳中,除了对迟砚的消息如此灵通的意外之外,萧鹿遥却是还有一番感慨,她望着窗外已经发出新芽的枝头,这才恍惚间明白,原来春日早就已经来了。 “我有些没想到,赵元儿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赵皇后也甘愿牺牲自己。” 虽然帝后失和已经是写在明面上的事情,但是赵元不过给萧穆剥了一盘葡萄,就引得赵皇后勃然大怒,此事若是传到萧穆耳中,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她有些幸灾乐祸,却又有些惋惜,迟砚看出来她的心事,他淡淡地道:“为萧穆妃嫔,虽然年纪上不相称,可是这世间真正能在如意在一起的少之又少,锦衣玉食一生,已经是三生有幸。” 这话是真的。 从此处的亭子往下看去,京城不知多少黎民百姓,除了亲眼所见的马槽坊,又不知多少可怜之人苦苦挣扎,感情上的这点煎熬,着实不能算什么。 “西域使臣那边,只怕还要殿下亲自走一趟。” 将今日的正经事告诉她,迟砚亲自去了驿馆一趟,但是那为首的西域使臣什么都不说,他又寻访了其他几位使臣,不料这些人竟也是一个赛一个地口风严谨,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看来是冲着我来的了。” 迟砚都没问出什么来,萧鹿遥不禁蹙了蹙眉头,意识到这是块难啃的骨头,她又问:“他们可知你与我的关系?” “这群西域使臣在宫宴结束之后,便给各宫受宠的娘娘送上了丝绸珍宝,那些被冷落的,诸如良妃,却是一匹都没有。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吗?” 迟砚朝着萧鹿遥摇摇头,“这些人只怕远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时局。” 听到这个消息,萧鹿遥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她在迟砚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城外的驿馆,因为西域使臣的到来令萧穆龙颜大悦,是以这间官用的驿馆方圆几里只有西域的使臣。 “使臣有礼了,此处只得你和我的人,大可不必做这些虚的礼数。” 看着礼数都做全的使臣,萧鹿遥觉得有些好笑,眼前这个使臣分明是个连迟砚都瞧不上的权臣,即便是给自己行礼,只怕也见不得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恭敬。 “中原人常说,礼不可废。” 那使臣一本正经,面上神情煞是严肃,萧鹿遥素知这群玩弄权术的人都是心眼极多的,跟自己这般客气,心里指不定怎么想自己,她在西域使臣对面的席子上坐了下来,“之前迟大人询问大人之事,大人为何不肯直接对迟大人言明?你应当也知道,我与迟大人如同一体,见他如见我。” “并非是我瞧不上迟大人,而是此事并非如长公主想的那么简单。” 说到这件事,本就不苟言笑的西域使臣脸色似乎更加沉了,他低声答话:“在长公主府上的那人的确是王子不假,可是此人自生下来便被当作是不祥之人,一直住在王庭冷宫之中。自两年前在女王的生辰宴上行下悖逆之事后,便消失不见了。至今已经两年有余了。” 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使臣的脸上着实不大好看,萧鹿遥的脸色也有些微妙,“两年多了?” 看来博彦对自己隐藏甚多,他只字不提他已经离开西域王庭两年多的消息,只说不受宠爱……她有些不解他如此到底是为何。 “还有,所谓的悖逆之事又是什么?” 她又问。 “悖逆之事,事关女王最为宠爱的子嗣。” 似乎这件事比博彦一事更为难堪,使臣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女王有一个儿子,生得宛如天边的云霞一般,俊美尊贵,巫师说过,此人是天生的帝王之材。女王也对他十分爱护,将之当作储君培养。就在女王两年前的生辰宴上,博彦告诉女王,她最为宠爱的儿子已经被他送上了即将发卖往大庆的人牙子的商队里。女王勃然大怒,派人去追,可是商队已经出城,来往大庆与西域之间的商队又多,根本无从查起。” “然后博彦就此出逃、再也没回过西域?” 这样的丑闻,也难怪使臣不肯轻易告诉旁人,换做是自己,也不会轻易说出去。 萧鹿遥没想到博彦如此心狠手辣,又带着些好奇追问:“那女王最为宠爱的王子被博彦如此算计,难道就不知道反抗吗?” “他当时不过十二三岁,如何能够知晓这些?西域之人一路查探人牙子,发觉这群人牙子实在可恨,控制孩童的方法宛如驯兽一般,只可惜这么些年大加追查,始终没有查到王子的下落。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博彦,若是他肯吐露出当年卖给了哪一伙人牙子,女王说了,既往不咎。” 说到这,使臣看向了萧鹿遥,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期待,“还请殿下代为转达,我等来京城并非是为了取他的性命。” “以我短短时日内对博彦的了解,只怕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虽然那日只是短短一瞬,但是博彦脸上露出来的狠辣、偏执之色,萧鹿遥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既然能做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在外逃亡这么久都不肯回去,他的目的只是想看你们痛苦,而不是求得宽恕。” 此言一旁的迟砚也很是赞同,他觉得不能以常理揣测这样的人,“倒不如将小王子的容貌特征说上一说,商队一般贩卖西域而来的人,都是送往京城的达官显贵之家。说不定就在哪户人家里。” “小王子的容貌……” 被猛然一问,使臣倒是有些答不上来了,最后只是笼统地道:“小王子的容貌十分出众。” “西域之人,又有谁是容貌不出色的吗?” 这话说了宛如没说一般,萧鹿遥笑着摇摇头。 但是那使臣却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是在说笑,他的神色十分肃穆,“小王子的容貌,见过的人此生都不会忘记。” 第359章 如何脱身 第360章如何脱身 萧鹿遥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这黑衣人,北境一役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她原本以为海涯就是黑衣人……可是现在看来,海涯跟黑衣人不仅不是同一个人,还有可能不是同一个阵营。 她的眼神不由得暗了暗,试探性地道:“海涯?” “海涯?” 听到这个名字的黑衣人不由得冷笑两声,“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见过海涯了,我也不妨直白地告诉你,海涯,不过是旁门左道。即便在瀛洲也不过是一个为人驱使的棋子!” 这话倒是跟花月说的一模一样,萧鹿遥虽然见不到黑衣人的神情,可是从他的语气中也能窥见他对海涯的不屑一顾。 “可是海涯不还是听着你们的命令、来取出我体内的蛊虫了吗?” 萧鹿遥竭力地拖延着时间,她不是担心别的,身侧这些侍卫身上都带着花月特制的药粉,若是黑衣人以寻常方法待之,倒是不会中招。 她就怕黑衣人还有后手。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黑衣人似乎是独来独往,应当不会有其他人。 就在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的时候,站在树枝之上的黑衣人笑了笑,“既然海涯没有成功,让这蛊虫继续留在你的体内也没有什么用处,与其好吃好喝地让你养着,倒不如将你带回去养着慢慢取出来,也算是一了百了。” 说着他缓缓抬起手,伴随着他的动作,黑衣人的身后随之出现了其余三道黑色的身影,身法同样奇诡,一看便知也是出自瀛洲的刺客。 现在想要脱身……只怕是难了。 萧鹿遥的手心都沁出了汗,迟砚察觉到了,两个人宽大的袖摆摞在一起,不引人注目,他此时才开口:“上次见面之时,我记得那你想要的不过是她体内的蛊虫,为何才过去没多久,你就改了主意?” “海涯办事不力,不过他养蛊的本事已经算是登峰造极,只要将你带回去、假以时日,定然能取出你体内的蛊!” 说着他就一声令下,那几个黑衣人直直地朝着萧鹿遥而来,萧鹿遥身上并无佩剑,只能看着朱竟领着几个侍卫护在自己身前。 此时为首的那名黑衣人扬手扔出一大片粉状,几名侍卫纷纷捂住嘴,朱竟反应最快,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片雷火弹,然后往萧鹿遥的方向看了一眼。 萧鹿遥会意过来,她犹豫了一下,就带着朱颜、迟砚往山上的密林奔去,在一片烟尘蔽目之间,黑衣人和公主府的侍卫厮杀起来。 乌金山寻常罕有人至,今日约西域使臣在这边会面也是因为能够掩人耳目,想来一般人也猜想不到她会在这里招待使臣。 三人在一处隐蔽的大树后躲好,身后的兵器相撞之声渐渐听不到了,但是萧鹿遥的心依然不敢放下,她低声道:“瀛洲人的武学身法不是中原的路数,王府的侍卫只怕支应不了太长时间,只有朱竟一个人阻挡不了瀛洲人。” “若是等瀛洲人追上来……” 朱颜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这边除了密林就是密林,唯一熟悉的地方也就是半山腰的那处亭子,再想想现在还在前面厮杀、生死不知的兄长,她的心越发的煎熬。 “走一步看一步。” 她不信老天要亡她萧鹿遥。 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萧鹿遥不相信上天让自己重生一遭就是为了死在瀛洲人手里,她心知王府侍卫定然阻拦不了多久,决定再往密林深处撤一些。 就算遇到猛兽,她也还可以阻拦一二,但是若是被那几个黑衣人追上来,身边的迟砚和朱颜都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更加难脱身。 她正要将自己的决定告诉迟砚的时候,却对上了迟砚深沉如斯的眼。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不由得蹙眉,萧鹿遥以为迟砚是在思索些什么,便小声快速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们先往里面撤,王府的侍卫……即便有朱竟在,只怕也阻拦不了太久。” “好。” 迟砚没有犹豫,三人往林子深处撤去,萧鹿遥作为里面唯一一个会武的人,她从地上找到一根长棍拿着,以作防身。 又往里面撤了点,萧鹿遥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殿下……” 朱颜刚想开口,萧鹿遥就把她的嘴捂住了。 就在朱颜不解的时候,外面的密林上响起了悉悉率率的动静。 压低了朱颜的身子,萧鹿遥透过茂密的枝叶朝着外面看去,是两个黑衣人。 在前面的黑衣人正是跟他们有过数次交手的那人。 她死死地捂住了朱颜的嘴,然后用眼神示意迟砚不要发出动静,迟砚看向她的眼神着实奇怪,她来不及思索,只是按着他的身子压低了许多。 看着他们暂且从这边离开了,萧鹿遥长长舒出一口气。 “殿下,这样是不行的。” 朱颜瞧着方才黑衣人的情形,还要在这里搜寻上好一会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到他们。 “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在这里一直找!” 听出了朱颜的言外之意,萧鹿遥赌气地道:“他们才几个人?你不要着急,王府侍卫见我没有回去,肯定会来找的。” “殿下,你傻了。” 朝着她摇摇头,朱颜的脸上带着沉重,“你出来的时候,只说是游山玩水,殿下在王府之中独断惯了,王府之中你也没个可信的人,以至于你出门的时候,王府里面没有做下安排……这样一来,又有谁会想到殿下是被挟持了呢?” 这话宛如当头棒喝。 萧鹿遥意识到自己的疏漏,她还没反应过来,朱颜又继续恳切地道:“如今之计,最好的就是能有一人能引开追兵……迟大人乃是一朝尚书,你们都是身份金尊玉贵、于江山社稷不能缺少之人。朱颜这些年能够陪伴在殿下身侧、看着殿下从昏聩到清明,已经知足。” 说着,朱颜就跪下来,朝着萧鹿遥重重地叩拜,萧鹿遥看得眼泪都要落下,她牢牢地抓住她的手,“我不能看着你为我送死!” 第361章 污了你的耳朵 第362章污了你的耳朵 花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她脸上露出了几分惊疑不定的神色,起先高昂的兴致渐渐消失不见,她低声道:“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是我也不确定……如果真的是他找上了你们,那可有麻烦的了。” “你的意思是,你能确定海涯跟这个黑衣人不是同一个人?” 萧鹿遥又紧着追问。 “自然不是同一个人。”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海涯这个人,天资的确高,他是瀛洲长老从海边带回来的渔民的儿子,一直都被长老们秘密培养,所以他骨子里带着一种骄傲,很多事情他都不屑于玩太多的阴暗路子。” “就你们瀛洲驱使蛊虫的方法,还算得上是光明正大吗?” 花月的话让萧鹿遥觉得有些好笑,在她看来,瀛洲的路数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大多都是偷袭一类的法子。 “你觉得不光明正大,但是这就是瀛洲人世世代代生存下来的法子。” 不由得小声嘀咕着,花月来中原已经有些有段时日了,知道中原的文化跟瀛洲不同,便也不再跟萧鹿遥就这件事争论,只是低声道:“这个人诡计多端……不瞒你们说,他跟海涯的目的都是为了你体内的蛊虫,长老们说了,只要我们当中有人能取出蛊虫,就会是下一任的首领。” 她终于坦白,萧鹿遥也明白了,为何这些瀛洲人会频繁出现在自己周身。 “当真只是为了我体内的蛊虫,没有其他的意图?” 总觉得他们的目的不止于此,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这蛊虫十几年前就会种入自己的身体。 她满腹疑惑,“可是这蛊虫又是怎么种入我体内的?” “这蛊虫是挑人的,我隐约听那些长老提过,他们前后寻了不少人,可是你体内的蛊虫都没有选择。正巧,我们瀛洲一族曾在你们大庆打天下的时候立下过功劳,那蛊虫好巧不巧,便认了你。你们当时的皇上想着,这蛊虫对人有益无害,也就应了下来。“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过于巧合,但是也能解释一些,萧鹿遥仔细斟酌着花月跟自己说的这个理由,“那个黑衣人又是谁?他跟海涯不是竞争的关系吗?” “是啊,所以你看,他来找你的事情都是瞒着海涯去做的。” 花月对此人似乎很了解,言语中也带着丝丝不屑,“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小人。” “海涯跟这个黑衣人相比,谁的本事更高?” 短短时日间,萧鹿遥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 “自然是海涯。不过……要是论起阴谋诡计,海涯可还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花月才惊觉自己居然说了这么多,她看向萧鹿遥的眼神顿时变了,“你还说我们瀛洲人狡猾,我看你们中原人才是最狡猾的!不知不觉就骗我说了这么多!” “你都到了中原,就该入乡随俗,你在公主府中,我们可有苛待你?这就是我们中原人说的以诚相待、君子之谊。如今我这个朋友遇到了困难,你是不是应该帮忙?” 她这一番忽悠,成功地把花月绕进去了,花月甩了甩头,最后认真地看向她,“说,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你能联系上海涯吗?” 见花月终于爽快起来,萧鹿遥也不再打这些马虎眼,开门见山。 “自然是……可以的。” 说完之后,花月看向了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迟砚,眼神中带着询问。 萧鹿遥也跟着看向了迟砚,她看出来了,花月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经过迟砚的允许。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按理说,他们两个不过是交易关系,为何花月对迟砚如此言听计从? 迟砚轻轻点头,花月只得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只小瓶子,从里面爬出一条小虫,她从外面廊下捉了只信鸽,喂鸽子吃下这只虫,便将鸽子飞了出去。 “这样就能联系上海涯?” 这方法着实看得萧鹿遥有些不敢相信。 “瀛洲秘术,你们又怎么能知晓其中奥秘?” 看到萧鹿遥吃惊的模样,花月心中满满都是自得,“你就放心好了,我猜测,海涯今夜就会来公主府。” 有她的保证之后,萧鹿遥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送走花月,她脸上笃定自信的笑容骤然垮了下来,她命公主府的侍卫去乌金山附近搜寻,若是见到了朱竟朱颜便带回来。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还是要这么去做。 “方才在山上……是我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意识到自己之前说的话实在是太伤人,萧鹿遥看到面色沉静的迟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低声道道歉。 “殿下说的也没错。” 听到萧鹿遥道歉的迟砚月朗风清地一笑,仿佛对于萧鹿遥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伤人的话真的都已经释然了。 他端起一杯茶水,举到面前,他的眼神有些阴郁,“自你我二人重新来过之后,我便已经决定做殿下手中的一把利剑,那些不能见人的活都让我来做。我不能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即便你为此恨我,我也在所不惜。” 说到这,他的眼直直地看着她,萧鹿遥竟不敢去看他。 他情深似海,她却是一再伤害他。 “你我之间不必再说这些。” 犹豫了一下,萧鹿遥决定避开此事不提,她移开眼,低声道:“你我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今生不是前世,这一世,已经跟前世不一样了。如今海晏河清……” “海晏河清,这是殿下想要的,也是我尽力给殿下的。” 面对她的话,迟砚只觉得有些讽刺,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立到萧鹿遥的身边,两个人并肩立在一处,“殿下只管放手去做。” 总觉得他话中有话,萧鹿遥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跟花月之间,到底是怎么回?她说与你之间有交易,但是到底是什么交易,她不肯说。” “这些事情殿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怕污了殿下的耳。” 他不咸不淡地拒绝了,话语之中满是嘲讽。 第363章 他的后手 第364章他的后手 没想到他已经做了这么全面的准备。 海涯的心不由得一沉,随即低声劝说:“萧鹿遥贵为大庆长公主,如果消失时间太长,难免会引起非议,我瀛洲一族在大庆蛰伏许久,万万不能为了这样的事情毁了我们多年的谋划。” “你说得对……不过,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黑衣人见海涯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恭敬了不少,心中不免自得,说话的语气也随意了许多。 见他对自己放松了警惕,海涯这才抛出自己的意见,“枯血草应当还有些时日送来,我们居无定所,你带着一个侍女也未免有些太招摇……这侍女是不能杀的,倒不如先将侍女交给我,我去妥善处置。” 听到海涯的话,黑衣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半边完好的脸上带着嘲讽,“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意图?” “枯血草在你手里,我就算拿住了这个侍女又有什么用?” 见黑衣人依旧是一副不信任自己的样子,海涯想了想,又道:“不如在这个侍女身上下蛊,放她回去,如果萧鹿遥到时候不配合,便以此人的性命威胁。” 这倒是个好法子。 起码比海涯之前说的那个方法好。 黑衣人斜睨了海涯一眼,还是不大相信之前是自己的对手的海涯居然会这么快就对自己俯首称臣,“你……该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论族长是谁,萧鹿遥体内的蛊虫是一定要带回瀛洲的。” 海涯脸色十分凝重,“你知道这蛊虫对瀛洲来说意味着什么。” 见他似乎是真的从大局出发,黑衣人这才疑心尽消他朝着不远处的树下点头示意,“你用蛊之术比我更加高明,你去,给她下蛊。” 见他终于相信自己,海涯暗暗放下心来,他朝着已经被打晕过去的朱颜走去,从自己的袖中拿出蛊虫要喂食给她的时候,不知何时,黑衣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你打算用什么蛊?” “随意拿出一种蛊虫都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没想到他的疑心还是没有彻底消除,所幸夜色晦暗不明,他也看不出自己拿出来的是什么蛊,海涯心知不能再耽搁,便将那蛊虫喂进了朱颜的口中。 “你这是什么蛊?若是不能达到威慑萧鹿遥的效果,喂进去也没什么用。” 自己喂进去之后他才过来,海涯知道他是故意在威慑自己,他忍住心头的气,“这是噬心蛊,服下之后,没到正午时刻都会有钻心之痛,萧鹿遥非常重视这个侍女,看到这一幕,不管我们说什么,她都会妥协。” 见他思虑周全,黑衣人也不再有疑心,示意他将朱颜带走,送往公主府。 反正最后自己拿走蛊虫就算是赢,这些苦力活让海涯去做,也不碍着什么。 天将明,鸡鸣声已经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海涯驾着马车,马不停蹄,终于在天明之前来到了公主府。 萧鹿遥已经在前厅等待许久,听到外面的马车声时,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想要出门迎接,但是为了防止黑衣人在暗处窥探发现这是自己跟海涯的一场交易,她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人我带过来了。” 海涯的神色十分冷峻,他将昏昏沉沉的朱颜交给了急忙上前的萧鹿遥,萧鹿遥看着被冻得唇色青白的朱颜,心疼得无以复加,赶紧让红药带着人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里,那边的地龙烧得暖暖的。 “这一次要多谢你。” 如果不是海涯帮忙,想从黑衣人手中救回朱颜,绝无可能。 萧鹿遥出言感激。 但是海涯的神色却十分寡淡,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总觉得事情发展得未免太顺利了些,以他对黑衣人的了解,他这次这么轻松地就将人给了自己…… 就在此时,从后院那边急急地跑来了一个丫鬟,正是之前奉命将朱颜送回后院的其中一人,她脸上带着惊慌,“殿下,不好了!朱颜姐姐咳血了!” 萧鹿遥立马看向海涯,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应当是被他下了蛊。” 自己下的蛊并不是这个症状,海涯也忽然意识到,这次之所以这么顺利,完全是因为他早就想好了下一步该如何做,假意信任自己,也不过是驱使自己为他做事。 萧鹿遥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往后院走去。 海涯略略犹豫片刻,也还是跟着去了。 此时萧鹿遥的后院之中已经来了好几个人,胡伯、花月都赶来了,路上还带着些许血迹,萧鹿遥看得触目惊心。 进屋之后,萧鹿遥看着躺在床上的朱颜,她还在昏迷,也不再吐血,只是胸前衣襟上未干涸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胡伯你先给看看。” 萧鹿遥在朱颜的鼻下试探一二,还有气,她这才松了口气。 胡伯上前按住了朱颜的脉搏,刚搭上去不久,他就忍不住看向了花月,眼神不容乐观,“你来瞧瞧。” 看着胡伯似乎心中已经有数,但是面上的脸色却十分凝重,萧鹿遥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这个神情,多半是情况不怎么好。 此时她之能将希望都寄托在花月身上。 “真真是奸诈!” 仔细查看过朱颜的情况之后,花月忍不住咒骂出声,她起身看向海涯,没好气地问道:“这蛊虫是不是你下的?” “我下的蛊虫不是这样的。” 海涯见她将这些都推到自己身上,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为了取信于他,我的确给她下了蛊,但是不过是寻常的蛊。如何就会吐血?” “不是你,难不成是他?” 不由得蹙眉,花月若有所思地盯着昏迷不醒的朱颜。 “到底是什么蛊?” 海涯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与其说是蛊,倒不如说是毒,跟长公主体内的蛊虫同源的毒。若是不能取出长公主体内的蛊虫,只怕这毒也一时半会儿解不了。” 如此阴毒的手段,也着实不是海涯的手笔。 花月对着床上的朱颜惋惜之际,萧鹿遥忍不住问道:“中了这毒……能坚持多少时日?” 第364章 无动于衷 第365章无动于衷 “你身体内的蛊虫算得上是我们瀛洲一族的圣物,之所以是圣物,是因为此蛊算得上是独一无二。” 眼带同情地望着床上神色痛苦的朱颜,花月也有些惋惜,“上一代的蛊虫死去的时候,会孕育出下一代,而死去的蛊虫会被研磨成药,或是制毒,或是救人……你体内的既然是蛊中之王,其毒性也就不必我们多说。” 那定然是十分凶猛。 海涯见花月不肯直言,便代替她将话都说了出来:“她身上的毒至多可以拖半个月,若是半个月之后,取不出你体内的蛊虫,她必死无疑。” 听到这个消息,萧鹿遥越发阴郁。 她看着自己的手,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之下,藏着一条虫。 就是这条虫为自己的人生带来了无尽的祸患。 “半个月,上次你们为我取蛊便没有成功,短短几月过去,你们有法子了吗?” “有,但是还要等一味药草。” 海涯没想到萧鹿遥为了救朱颜,居然能配合到这种地步,他还真是拿捏住了,一想到这,海涯的眼神就暗了暗,“但是主张用这个法子的是他,以他的为人,到时候取出你体内的蛊虫之后,只怕会以此为要挟,让你付出更多的代价。” “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知道这条蛊虫是他们争夺瀛洲族长之位的关键,萧鹿遥冷笑两声,“只是没想到筹谋一场,最后还是一场空。” 花月和海涯都默不作声,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又各自嫌弃地挪开。 他们见萧鹿遥坐在床边握着朱颜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默默地退出去了。 此时端坐在家中的迟砚已经收到了消息,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神情冷淡地对上前来汇报的探子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一旁的丁卓见过了好一会儿,自家少爷也没有帮殿下的意思,跟从前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察觉丁卓欲言又止好几次,迟砚淡淡开口:“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横竖这里也只有他们主仆二人,丁卓也就大着胆子开口了,“少爷,你为什么对长公主的事情无动于衷?” “她似乎觉得自己不需要我了。” 这是迟砚最无法容忍,也无法接受的事。 他知道她在一日日成长,成为跟前世截然不同的样子。 但是不管她如何变化,唯一不能变的就是对他的依赖和索求。 为了这一点,他甚至可以狠下心来对她的事情不闻不问,让她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萧鹿遥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了。 不少人纷纷猜测这是萧鹿遥即将退出朝局的一个信号,并且在迟砚处试探打听,只可惜这位最年轻的刑部尚书虽然看着一副笑眯眯、很是和气的模样,口风却严密得很,根本得不到答案。 长久在萧鹿遥的裹挟下、处处受到掣肘的萧穆却是十分轻松,连带着面容都显得年轻不少,他近日都在赵贤妃宫中留宿,赵元儿的天真与痴情让他有几分沉醉,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寤寐思之,辗转反侧,让逐渐年迈的帝王脸上带上了春风得意。 赵元儿正坐在炕上绣着给萧穆的小衣。 按理说这样的活计应当都是绣房的事,但是为了彰显所谓的“爱”,这些事情便不能假与其他人之手。 绣着绣着心思便飘远了,手中的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刺入指腹都不知道,她吃痛地看着手指上冒出来的鲜血,却听到耳畔传来萧穆的声音:“这些细碎的活计就让宫中的下人去做就好。做什么又伤到自己的手?” 这话让赵元儿从自己的思绪中彻底回过神来,她看着萧穆带着几分得意的脸色,连着好几日萧穆的心情似乎都很不错,她将手中的衣物交给了上前来伺候的宫女,笑着问:“皇上近日这么高兴,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光是与西域重新建立邦交,已然是一件大喜事。更何况,长公主似有退出朝廷争斗之意,这更是喜中之喜。” 萧穆得意一笑,在赵元儿身侧坐了下来,见赵元儿脸上并没有露出自己想要的喜悦之色,开口问道:“怎么?在元儿心里这还不算什么喜事吗?” “自然是算的。” 赵元儿从萧穆带过来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她急中生智,低头柔顺地笑着解释道:“只是元儿并非是什么争名逐利之人,对这些国家大事也不算十分上心……真正值得元儿上心的,也只有陛下罢了。” 被赵元儿的话捧得十分开心,萧穆大笑,将赵元儿搂在怀里,只是在萧穆怀中的赵元儿却是眸色加深,攥住萧穆的手不知不觉抓紧了许多。 贤妃宫中点起了灯,一炉安神香缓缓升起,看到已经熟睡的萧穆,赵元儿的眼神暗极了,在宫女的伺候下起身,来到白日自己做绣活的地方,开始写信。 “交到长公主府上。” 萧鹿遥此时正在府中,花月昨日提出来一个法子,让萧鹿遥以血喂食朱颜,她体内有蛊虫,说不定能够延缓她体内的毒发。 “好了,这血只是一味引子。” 胡伯将这碗血稳稳地接住了,萧鹿遥面无表情地封住自己的伤口,有蛊虫在她体内,这点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也就是朱颜了,“朱颜情况如何了?可有好转?” “大体上还是平稳的。” 叹了口气,胡伯对蛊虫了解不及花月和海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稳住朱颜的体征,“但是这种事情尽人事知天命,殿下不必太强求,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左右……” “胡伯,你先下去。” 这些话萧鹿遥根本不想听,她垂下眼,神情冷淡至极,等到胡伯离开之后,她看着百里清越送来的信,信中将三日以来朝臣如何揣测一一阐述,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此时外面有侍女来传讯:“殿下,宫里来信了。” 第370章 寒玉床 第371章寒玉床 “本来该来公主府的应该是乌苏,乌苏于这些事情比我更加精通。” 不由得叹了口气,玉隐松开了手,他看着萧鹿遥紧蹙着眉的模样,“不过,我们西域有一个关于你们中原的传说,不知真假,但是也许能拖延一二。” 这话让萧鹿遥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看向玉隐,“什么传说?” “相传在中原有一张寒玉床,此床能令老妪回春,枯木发芽。虽然这说法未免有夸大之嫌,但是足以说明寒玉床的功效。” 玉隐见萧鹿遥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回话道:“殿下应当没有听说过此物,说起来,这物件失传已经许久,就算还有,只怕也都是被哪位隐士高人所得,轻易不会流出消息来。” 这……说得神乎其技,能相信吗? 萧鹿遥刚被激起来的希望顿时消减许多,短短时日之内,如何能找到这寒玉床? “只怕朱颜的身体拖不到我找到寒玉床的时候了。” 按照如今这样用冰的法子,也最多只能支撑半个月。 半个月内要找到一件自己闻所未闻的宝物,无异于大海捞针。 看着面色惨白的朱颜,萧鹿遥的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怅然和自责。 只是比起刚开始额度难以接受,她已经理智了许多。 “……乌苏就是一开始索契要送到我府上的人?为什么他没来?” 她轻声问道。 “本来索契大人是要将他送做殿下的左膀右臂,可是后来考虑到乌苏是大巫师的得意手下,还是让我过来。” 玉隐倒是老实,将其中的缘由一一道来。 “你们西域的大巫师,能解这蛊毒吗?” 对于西域的文化不甚了解,萧鹿遥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大巫师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 听到萧鹿遥问起大巫师,玉隐的脸上露出了敬仰尊重之色,“大巫师是我们西域除却女王之外身份最为尊贵的人,他为西域带来风调雨顺,是上天派来拯救西域子民的神使……” 眼看着玉隐似乎没完没了,萧鹿遥裹紧了身上的衣物往外走去,“我只想知道,你们的大巫师对瀛洲人的蛊毒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我们西域与瀛洲一个是山,一个是海,自然是不精通对方的法术。” 说起这个玉隐有些赧然,但还是为索契辩解,“也许索契大人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让我来公主府……虽然我不如乌苏一样精通医道,但是对大庆出现过的奇珍却了如指掌。” 说来说去都是救不了朱颜罢了。 萧鹿遥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这般失望了,她淡淡一笑,从内室中走出去,“罢了,且等等海涯那边怎么说。” 在寒凉的内室中待久了,她又开始不住地咳嗽,红药送上小厨房时时都在熬煮着的汤药,萧鹿遥端过来看也不看,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已经被安置在迟府的乌苏,也将寒玉床的存在告知了迟砚。 “这是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法?” 迟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 乌苏跟随大巫师,大巫师亲历过蛊毒一案,对蛊毒一直都有研究,他自然也对蛊毒有些了解,“目前这种情况,连瀛洲人都不明所以,倒不如花费些心血寻找寒玉床,寒玉床起码能保住那侍女三年的性命。” “说得轻巧,谈何容易?” 迟砚对寒玉床有所耳闻,不过关于此物的消息大多都跟修仙问道有关,他不大相信寒玉床真的有这么大的效用。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命手下去四处搜寻寒玉床的消息。 两方人马都在打听寒玉床,但是萧鹿遥却是又病倒了,她的身体如今尚未完全恢复,又在放置着寒冰的内室待了许久,刚到了下半夜,红药为萧鹿遥盖被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萧鹿遥的手,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萧鹿遥的手……居然跟碳炉子一般,滚烫滚烫的。 “殿下、殿下?” 轻轻叫了萧鹿遥两声,但是萧鹿遥却没有应,她心下一慌,赶紧拿过油灯仔细看着萧鹿遥的情形。 只见躺在被子里的萧鹿遥脸颊通红,似乎很热,可是现在的天气……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红药披着外衫就急急忙忙地叫人去请胡大夫了。 主子大半夜的发起烧来,整个公主府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都陆陆续续忙活起来,胡大夫的手从萧鹿遥的手上移开,忍不住低声道:“这些时日尽量不要让殿下着凉了,她的身子骨还没能完全适应脱离蛊虫的现状,要是落下病根,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殿下的性子,胡大夫你也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如今朱颜姐姐宿在东厢房那边,那里都是盖着一层冰,殿下每去一次,出来都要咳嗽好几天。” 听到红药的话,胡伯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给萧鹿遥喂了药之后,红药在跟前守着,好在快天亮的时候,萧鹿遥的高热还是止住了。 萧鹿遥睁开眼的时候,身上的骨头像是被拆开了重新组上的一样,浑身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好在红药此时进来,她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殿下怎么坐起来了?还是先躺着,你昨夜发了一夜的高烧,现在正是要好好养身子的时候。” “是吗?” 萧鹿遥身上带着难以消解的疲惫和疼痛,但还是要执意起身,红药拗不过她,只得帮着她开始穿戴衣物,“殿下,你这么火急火燎,是有什么事情吗?” “再过月余就是朝阳的生辰,到时候会在公主府操办,有些事情得由我看着过目。” 她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身子都跟着晃了晃,简直看得红药触目惊心。 “这些事情让奴婢去做就行了,府中上下这么多人,难不成都是摆设吗?” 她上前急急忙忙地挽住了萧鹿遥的手,不让她再往前面走,萧鹿遥像是被说动了一般地怔在原地,愣了几息之后才怆然一笑,“从前这些事情都是让朱颜去办的。” 第371章 入宫看诊 第372章入宫看诊 看着眼神语气之中都带着无尽的哀痛的萧鹿遥,红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为萧鹿遥披上了一件外袍,“殿下,若有什么奴婢能帮上忙的,殿下只管开口。” …… 为了不引起萧穆的怀疑,萧鹿遥这段时间又一直称病不出,好在前段时间她不怎么抛头露面,加之上次在宫宴上又是一副病容,这次的告假倒也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 只不过萧穆在听说萧鹿遥要在公主府内为朝阳郡主举办生辰宴的消息还是穿到了萧穆的耳中。 “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现在的镇北王府除了兵权,还有什么值得她巴结?” 看着公主府的管事采买的单子,萧穆不由得蹙眉,这个样子的确像是要大办寿宴的样子,但是他不明白,萧鹿遥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去讨好一个已经失势的王府? “也许是萧鹿遥跟朝阳郡主私交甚好,所以才这么做?” 一旁正在给萧穆揉肩的赵元儿听着萧穆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又怀疑到了萧鹿遥的身上,她的心一沉,不着痕迹地为萧鹿遥开脱着,“她现在这么一个病殃殃的身子,即便真的想做什么,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话倒也有道理,萧穆想着自己已经几次三番地敲打提点过镇北王妃了,况且镇北王府王府上有不少自己的探子,镇北王妃不愿意将兵符给自己,难不成会愿意给萧鹿遥? 再者,对萧鹿遥来说,镇北王府的那点兵权,她或许还真不会放在眼里。 这一层利害关系都想明白之后,萧穆这才展颜一笑,看向赵元儿的眼神都和煦温柔了许多,他想着自己连着近两月都宿在赵元儿的宫中,这般的独宠也算是宫中头一份,但是不知为何,赵元儿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 想到自己已经算是坐稳了这皇帝的位置,膝下却无子嗣,着实有些可惜,他抚了抚赵元儿的小腹,“如今,朕只等着元儿为朕诞下一个孩儿,便算得上是圆满了。” 听到萧穆提起此事,赵元儿的脸上有些黯然,她握住了萧穆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臣妾福薄,皇上待我已经是极好,可是肚子总是没个动静。这些时日宫中妃嫔都送来了不少补汤,可能是我命中注定……” 见到赵元儿黯然伤心,萧穆不由得蹙眉。 经由她的话,他倒是生出了些疑心。 这些年宫中怀孕的嫔妃不是没有,但是最后大多都不能诞下孩儿。 以至于这么多年他子嗣单薄。 若是有心人在背后戕害也未可知。 “这些天不管是谁送来补汤,你都不要再喝,入口的东西都要谨慎再谨慎。” 听到萧穆的话,赵元儿适时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随即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皇上的苦心,我都明白了。只是这些宫中争斗,着实叫我心中恐慌,我想见见母亲。” 说罢,她就朝着萧穆的怀中躲去。 萧穆见状,心都要化了,再想到赵家因为自己获罪,心中对她更加怜惜,虽然赵峰先前的一些话着实让他不高兴,但是现在,看在他给自己送来这么一个好女儿的份上,他倒是觉得可以网开一面了。 在萧穆大开方便之门的默许下,赵夫人很快就带着家仆进宫了。 母女二人许久未见,赵夫人看着一身华服的女儿,又是陌生又是欣喜,只是眼泪还是簌簌掉下来。 她上前行礼之后握住了赵元儿的手,“苦了你了……在这见不得人的深宫之中,娘家也不能给你什么助力至于你那常常为难你的姑姑,以后不认她也罢!” 今日见到母亲的确十分高兴,但是赵元儿没有忘记正事,她跟赵夫人说了几句,就暗暗地给自己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心领神会,悄悄退到了外面。 “你这宫中的香好闻得很,看来皇上是真的宠爱你。” 虽然萧穆的年纪大了些,可是如今事已成定局,赵夫人也只能往好处想,只是一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居然嫁给了年纪辈分都不相称的男人,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又落了下来,“女人在宫中,求的就是这么一份恩宠,娘亲也帮不了你什么,若是你在宫中短缺了吃穿用度,可一定要托人告诉娘。” 赵家虽然官身不在,但是好在家财颇丰。 “我知道了。” 耐住性子跟赵夫人说了几句,没多久,赵元儿就看到赵夫人已经呵欠连连,她让赵夫人先在自己的寝房中小憩一会儿,赵夫人虽然连连推拒,但还是抵挡不住汹涌来袭的睡意,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到母亲熟睡之后,她这才从内室中走了出来,她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见她朝着西阁楼那边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心中便了然。 来到西阁楼,赵元儿看到一个侍女站起身来,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下人衣裙,低垂着眉眼,看上去很年轻,她有些怀疑,“你就是长公主的人?” “是。” 一看她的脸色,花月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她骄矜一笑,“这可是天大的事情,长公主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见她说得十分笃定,赵元儿只能将信将疑地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伸出了手。 “……” 花月将手搭了上去,按在她的手上,好一阵之后,花月才收回了手。 她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楚是什么意思,赵元儿只能自己问:“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隐疾?” “是,也不是。” 花月只觉得她的脉象奇奇怪怪,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也说不出来,只能叹了口气:“你的身体一切都好,但是脉象有点奇怪,按理说这点程度不至于对你的子嗣有碍。” “但事实就是我入宫程宠已经有一段时日,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想到萧鹿遥的话,赵元儿又觉得这一切不只是自己的问题,她有些遗憾,“若是你能为宫中其他的妃嫔看诊,也许会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第373章 算计 第374章算计 “长生蛊多半只是一个噱头,若真有这样的奇蛊,自古以来追求长生的帝王早就将之收入其中。” 听到花月说起这长生蛊,萧鹿遥摇头表示不信。 “你说的不错,这长生蛊只是能延缓人容貌的衰老罢了。若是莲贵妃就是我认识的怜儿,那么她起码五十五岁往上了。” 花月郑重地答道,“虽然不知道她如何摇身一变成了大庆皇帝的宠妃,但是此人也修习瀛洲秘术,可不是什么善茬。” 也难怪了。 萧鹿遥回想起自己每每见到莲贵妃,总觉得她身上带着说不清的沉重之感,跟自己说话时自带着长者对小辈的优越感……没想到竟是因为她的确年长自己不少。 “真要这么算起来,不仅是年长你不少,就连你的皇叔见了她只怕都要称呼一声好姐姐。” 说到这,花月忍不住吃吃地笑出声来,她捧着自己的下巴,饶有趣味地盯着萧鹿遥,“你说要是萧穆得知之后会不会吐出来?” “她……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送到萧穆身边的?” 事情又联系到了瀛洲,萧鹿遥总觉得这件事跟瀛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蹙眉,“这件事你之前也不知道,应该同你和海崖没有关系。” “怎么就将我和他牵扯到了一块?我跟他可不是一路人。” 一听说她提到了海崖,花月笑意盈盈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说不定就是他的阴谋呢!” 虽然她口头上这么说,但是萧鹿遥还是知道,应当不是海崖所为。 今日之事她记在心里了,看到花月气鼓鼓的脸之后,她笑了笑,挑起桌上蒙着的一块红布,露出了下面华光溢彩的一顶珍珠冠子。 “你瞧瞧,喜不喜欢?” 前几天在给朝阳挑生辰礼的时候,萧鹿遥想着如今花月也在自己负重,她的年纪比起自己还要小几岁,正是喜欢这些首饰的时候,便也为她挑了一顶冠子。 “我们中原的女儿,若是家中富庶,都是要寻一些好的头面为出嫁的女子添妆的,若是添妆不丰,还会被人暗暗耻笑。” 缓缓抚摸着这顶华美的冠子,萧鹿遥朝着花月挥手示意,“在哪儿干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试试?” 有些吃惊地看着萧鹿遥,花月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给自己送上这么大一份礼,她迟疑着不肯上前,“那住在你府上的朝阳,她有吗?” “她自然是有的。” 只是如今为了避嫌,便是对着朝阳的好,都不能显得太亲密了。 想到朝阳,萧鹿遥的神色有些黯然。 原本刚刚雀跃起来的心却又歇了下去,她无奈一笑,又朝着花月挥挥手,“过来,试试这冠合不合适。” 花月虽然觉得受之有愧,可是那冠子着实华美,她今日进宫偷偷瞟了瞟,便是宫中那些贵人娘娘的冠子都未见得有这顶好看。 她走到萧鹿遥面前,背过身站着,不轻不重的冠子压在头顶,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新奇,她抚了抚那冠子,摸到上面圆润的珍珠,有些不好意思,“这、这应该很贵?” “公主府家大业大,一顶冠子倒是花不了太多的钱。” 微微一笑,萧鹿遥看着戴着华美的冠子、一双眼宛如灵动小鹿一般乱瞟的花月,“我的屋中有铜镜,你去看看。” 就在萧鹿遥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屋中正对着黄铜镜仔细地照着自己的花月,看到镜中显得欢喜的女子,又想到自己与迟砚之间的交易,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她摸了摸华美的冠子,再想到答应了迟砚的事情,有些闷闷不乐地将这顶冠子取了下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你的礼物。” 说着,她就将手中的冠子递了过去。 只是眼神还是紧紧地盯着珍珠冠。 “我送你这么一份礼,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什么,也不是为了探听消息。” 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萧鹿遥还是继续道:“你和迟砚之间做了什么交易,我无意探听,这礼,你觉得贵重,对我来说却只是吩咐一声的事。你若是不喜欢,我不送便是。” 说着,萧鹿遥就起身将冠子收了回来。 然而就在她接过来之后,却是狠狠地朝着地上砸了下去。 花月眼疾手快地拦住,这才堪堪保下来了这顶冠子。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萧鹿遥,“你为什么要砸了?” “我送出去的东西,既然你不要,那我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她云淡风轻地回道,只是这回答着实让花月目瞪口呆,“我、我不收你就要砸了?” “自然,难不成你还想着让我把这个送给别人吗?” 萧鹿遥作势还要砸,花月看着十分肉痛,最后还是制止了她,“你既然说了是送我的,那你就不许砸!” 见她这是要收下了,萧鹿遥的嘴角浮起一抹隐秘的笑意。 她掐准了花月的性子,若是让她觉得亏欠自己,事后少不了是要漏出些口风的。 就在这时,红药自院门口跑了进来,她脸上带着喜色,“殿下!迟公子来啦!迟公子说是有要事同你商量!” 瞧着红药欢天喜地的样子,萧鹿遥蹙了蹙眉。 她对迟砚的到来没有多少触动,将冠子递给花月让她拿好之后,就朝着前厅走去,“引他来前院见我。” 等到了前厅,萧鹿遥才发现迟砚已经先自己一步在这里坐下了。 “你终于肯见我了。” 萧鹿遥听到这话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时日自己一直幽居在府中,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如今倒成了自己不肯见他。 她垂下眼,“若是我不肯见你,你今日连公主府的门都进不来。” “你若是真想见我,那日的宫宴便不会冷冷淡淡。” 迟砚耳朵话语中难得地带上了些委屈,只是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过来,“我知道你因为朱颜的事情怪我。” “朱颜的事情,我自责更多,与人无尤,更不会怪到你身上。” 萧鹿遥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她这才看向迟砚,见他似乎比之前瘦了不少,整个人也黑了不少,不由得蹙眉,“怎么像是去穷山恶水里走了一遭?” 第375章 相伴出行 第376章相伴出行 听到他的回答,萧鹿遥的心中骤然生出无限的希望,“那寒玉床是真的确有其物?” “有寒玉床不假,但是寒玉床不见得能如传闻之中的发挥那么大的作用。” 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陆青看着萧鹿遥脸上的神采一寸一寸地暗了下来,于心不忍,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 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我也是听家中的长辈提起,寒玉床的功效到底如何,无人见过,只是当年母亲下狱之前曾经告诉我,陆家老宅里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时过境迁,陆家的宅院早就荒废了,也不知母亲说的东西还在不在。”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萧鹿遥的心还是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一波三折,加上有关寒玉床的传说实在是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她已经不对此抱有希望了。 但是迟砚却依旧追问:“你母亲当时是如何跟你说的?” “我母亲说……”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陆青的眼中闪过一丝隐忍的痛,“她入狱后不久就已经身染疫病,我与她见面之时她吊着最后一口气,左右狱卒盯着,她所说的也不多,只说,陆家老宅里她替我藏好了一份后路,若是遇到危急关头,让我回陆家老宅一趟。” “你母亲出身医药世家,也曾坐堂看诊,未出阁的时候素有女观音之名。” 已然将陆家往上三代的关系都摸得清清楚楚,迟砚不紧不慢地道:“她是医女出身,能为你考量的身后事也应当是从身体病症上入手。你外祖家的底子十分丰厚,她给你留下的,也许是寒玉床的下落,也有可能是治病的良药。” 陆青没想到迟砚已经算计到了这一步,他不悦地蹙了蹙眉,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勉强笑了笑,“若是真如迟大人所言就好了。” “事不宜迟,朱颜的身子拖不得,还是早点将这些事情都办了。若是真的能找到解决之法,也算是了了我心头这桩大事。” 对萧鹿遥的话没有什么异议,陆青反而释然地一笑,他眼神温润地望着她,“这么多年都承蒙殿下关照,陆某才能在公主府偏安一隅,如今总算是能帮上殿下。我心甚慰。” 萧鹿遥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几年你来公主府,我也只是让下人关照了你的衣食住行,若真说照拂,是没有的。今日这么冒昧地请你过来,你还可你帮忙,已经让我十分感动。” 迟砚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心头猛然窜起无名火。 但是这些话还是不能说出来,他只能压抑住心中的怒气,面上假装不在意地道:“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早一日找到寒玉床,保全朱颜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萧鹿遥的精神也抖擞起来,她示意陆青先下去准备,自己则是命红药取来了已经许久不曾拿出来的佩剑。 此次一行,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萧鹿遥的眼神微微一暗,“非烛回来了吗?” “你放心,此次去陆家老宅不会再像之前那般。” 知道萧鹿遥意指当日被黑衣人埋伏一事,迟砚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到时候再带上花月,要是真的遇到瀛洲人,也算有个应对化解之法。” “此去陆家老宅,你以为要多长时日?” 自己总不能一直都不在人前露面,免得又叫萧穆对自己动手。 萧鹿遥思虑众多,迟砚却走过来将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肩上,他认真地道:“你且放心,我会将这些都安排得好好的。” 看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萧鹿遥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筹划心思,都远比自己来得周全。 此事既然是由他牵头,也许自己应该放下心来。 此时陆青和王府侍卫都已经集结齐了,望着身上带伤却坚持跟着一同前往的朱竟,她蹙眉,“你还是留在府中,一来养伤,二来若是我们在明日午前不曾回来报信,你也好出来接应。” 朱竟原本是坚持前往,但是想到上次之所以被困,就是因为公主府中无人出来接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默默让到一边,萧鹿遥带着陆青等人出门,打着的是带陆青回陆家故居看看的名头,临到门前,她不由得蹙了蹙眉,看向还跟在身后的迟砚,“你跟着去,帮不上什么,再加上我们出行的名义是带陆青回故居看看,你跟着去,倒是不免让人非议。” “这些年我身上的非议也不少,此事我须得亲眼看到才能安心。” 说到这,他便一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过去的模样,萧鹿遥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说什么,引着陆青上了外面的马车。 在陆青的指引之下,马车一路往城外驾驶出去,萧鹿遥听着陆青温声讲述着陆家的事情,原本焦躁的心情竟缓解了不少。 陆青,似乎天然就带着一种能叫人宁静的气质。 “你是说,你父亲只有你母亲一人?” 听到陆青的话,萧鹿遥一时间有些羡慕,她再想到自己的父皇母后,曾几何时,她也觉得自己的父母是天下最恩爱的人,可是后来才发现,也不尽然。 而且,父皇还瞒母后,一瞒就是十几年。 “是。” 想到幼时自己跟在父母身侧的日子,陆青脸上露出了丝丝笑容,“我父亲常说,天地间得一知心人足矣,其他人只会让夫妻生出嫌隙……陆青,深以为然。”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天地之间,能发自内心如此所思所想之人,寥寥无几。 萧鹿遥勉强一笑,“如今我也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只想着,将眼下朱颜、瀛洲人的事情处理干净,也算是了了眼下的麻烦。” “殿下如此心如止水,又怎么对得起这香车男宠相伴出行的派头?” 听到萧鹿遥的话,迟砚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的话语显得十分冷,“殿下说笑可以,这样的话不可时时都挂在嘴边,免得叫人拿住了把柄。” 第376章 荒废的宅院 第377章荒废的宅院 他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疯? 眼神不由得沉了下来,萧鹿遥不由得冷笑两声,“你要是继续阴阳怪气就赶紧给我下去。” 左右去陆家老宅也不需要他。 听到她的话,陆青眼中浮现出一丝丝诧异,他也随之看向了迟砚。 迟砚却分毫不退让,一改之前对萧鹿遥言听计从的态度,“殿下翻脸不认人的功夫我算是见识到了。难不成你以为现在就可以卸磨杀驴?” 什么卸磨杀驴? 萧鹿遥被气得不轻,她看着跟从前截然不同的迟砚,眉毛扬了起来,“你的胆儿倒是肥了起来!” “肥不肥的,都只在殿下一念之间。” 知道陆青现在在看自己,迟砚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日会吃这个人的醋,他和萧鹿遥的私密就这样在一个旁人面前暴露无遗,他的眼神不由得暗了下来吗,“陆公子可否回避?这是我与殿下的私事。” 稍稍一愣,陆青又看了看萧鹿遥,见萧鹿遥没有说什么,便先起身往马车外面去了。 “说,在这里闹这么一出算是怎么回事?” 都已经在马车上了,他还给自己玩起了这一出,萧鹿遥的眼神很是不喜,“你要是心不甘情不愿,又何必为我做事?” “我不是在为你做事。” 迟砚冷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有着嘲讽,“你以为我要的是做你的幕僚?我迟砚也算是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居然沦落到送上门给人当使唤的小厮?” “……” 看着跟自己在此时争辩这些的男人,萧鹿遥有着说不出的心累,她自觉对迟砚还算是上心,只因为一时的懈怠,他便觉得自己对他冷淡。 “有些话我已经说倦了。” 她如今麻烦缠身,光是朱颜的病情就已经让她分身乏术,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旁人都是后院的女子争风吃醋搅扰得不安宁,为何到了我这,反倒是一向最明白事理的你在这里生事?” “是因为殿下从未将我的话听进心里。” 想到这一连几个月来的冷淡,向来清冷自持的男人竟然觉得有些委屈,前世今生,虽然遭遇磨难众多,但是他也算是心性坚韧、所遇之事皆能攻克,所想之物都能得到。 生命中唯一的缺失和遗憾,独她一人耳。 “前段时日是因为蛊虫的缘故。你安插了人在我身边,对这一点应当很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对他的情,她怎会容忍有人日日在侧窥探自己的生活? 她已经十分退让,但是他却贪心不知足。 萧鹿遥无奈地闭上眼,“你要是觉得我如何,那便如何。” 她的话叫迟砚一时欣喜,一时苦恼。 他上前牵起了她的手,眼中有着安宁,他庆幸地道:“我只是……想要你一句话罢了。” 见他展颜,萧鹿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撩起帘子伸手感受了一番,随即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缓缓抽出来,“该说的也都说清楚了,以后不要再拿这些事情来说,迟砚,有些事,我以为聪明如你,应该是懂的。” 看着萧鹿遥冷静自持的眼,迟砚有些隐隐的难过。 他有时候是知道的,可是看到她那张过分冷静的脸,他又会生出无尽的疑心。 上一辈子她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惨烈……而这一世,她也变得不像从前的她了。 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迟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纠结,“我知道了。” “外面风大,你让陆青进来。” 她记得陆青的身子也算不上太好。 总不能让人一直在外面坐着。 听到她的话,迟砚的眼神难免一暗,但面上还是温和地应了,甚至还亲自为陆青打起帘子,让他进来。 此时马车已经行到了旧十四街。 陆家当年也算是显赫一时,旧十四街原本叫青云巷,说的便是陆家青云直上的发家历史,只可惜后来伴随着陆家的倒台,这条本就算比较荒僻的巷子更是寥落冷清。 此处现在居住的也大多只是寻常人家,萧鹿遥从马车上下来,她看着已经十分荒凉落败的陆家,上面的封条都已经腐烂了,着实已经有些年头了。 让人将贴了封条的门打开,萧鹿遥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陆青,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带着人走了进去。 院子中已经荒草丛生,昔日名贵的花木无人修剪,看上去跟普通的树也相差无几。 “这宅子……你可有什么线索?” 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是这宅子占地甚广,宅院只这么一扫都有十数间,若是一间一间地找过去,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更不用说,如陆家这样的殷实人家,房中必定设有奇巧机关暗阁。 “我一时间也不知头绪。” 已经许久不曾回来了,陆青对这里的一切都分外陌生,院中的杂草都快等人高,他凭着为数不多的记忆往里面走去,昔年花费甚巨的影壁现在已经是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石板,他缓缓抚摸着影壁,“我母亲当时同我说,若是走投无路,便回老宅子看看,抄家的人只会查抄值钱的财物,有些东西却是带不走的……” 迟砚主管刑部,对这些流程很是清楚,他打量着这宅子,“带不走的,多半都是些笨重的木质家具,一般不值几个钱,那些查抄罪臣之家的喽罗们一般也不敢太过分。” 听到迟砚的回答之后,陆青心中渐渐有了数。 他带着众人往里面走,一直到陆家后院,萧鹿遥为表敬重,让王府侍卫先在前院等着,她和迟砚跟在陆青身后。 绕过重重回廊,终于来到了一间古朴的房屋前。 陆青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灰尘让让三人都忍不住重重咳嗽起来,陆青忍住,往里面走去,他指了指这里面七零八落的摆设,眼神有些凝重,“如果说我母亲真的给我留了什么保命的东西,只可能在这间房子里。” 听到陆青的话,萧鹿遥开始认真打量这间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房子。 多宝格架子都已经被人打落在地,桌子上更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另外就是一些早就被翻得空落落的家私,哪里见得到所谓的保命之物? 第377章 铁木床 第378章铁木床 莫非是弄错了? 萧鹿遥看向了一旁的迟砚,眼神中有着问询之意,“这个地方都已经被查抄一空,真要有什么奇珍的药丸,恐怕也被当年的刑部官员私吞了。” “既然陆夫人当年在狱中能对陆青说出陆家老宅有保命之物,就说明她有足够的信心,能保证这东西不会被官员发觉。” 迟砚却不信邪,他看了一眼呆呆地站在房屋之中的陆青,虽然看不惯他,但还是上前,“陆青,你可有什么线索?” “你们随我来。” 他引他们过来,便是确定了东西就在这间屋子里,他方才已经将这屋子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定格在那边已经挂满了蜘蛛网的床上。 “不知道以迟大人的见识,能不能分辨出这是什么木料?” 陆青拂去床上的灰尘,随即看向了迟砚。 伴随着灰尘被缓缓拂去,这张床原本的颜色也终于显露出来,是青青的黑色,但是又不像是漆上去的,迟砚蹲下来认真地看着,最后他看向了陆青,眼神中有着讶异,“这是铁树的木头?” “没错。” 不顾上面经年累月的灰尘,陆青居然径自爬了上去,他躺在床上,枕着被乱七八糟地留在这里的木头,“这枕头也是铁木枕,你们去看别的房间,再回来看看这间房,可能发现什么不同?” 来的路上,萧鹿遥便已经将陆家其他的房屋都大致看了一遍。 比起这间房子还能留下这么一屋的家私,别的房屋只能说是惨不忍睹,除了满屋的灰尘,竟是什么都留不下。 “我母亲的外祖家便是杏林世家,兼着做着药材铺子的生意,家底很是丰厚,比起燕家也差不了什么。” 想到幼年时自己曾过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陆青的眼神就不由得暗了下来,“家中所用的木椅,床榻,无不是用最好的黄梨花木所做,那些官员见着了这样的好东西,如何能不动心?” “陆家当年,到底是为何获罪?” 听着陆青嘲讽的语气,萧鹿遥总觉得这件事背后另有蹊跷。 “我查阅过陆家的卷宗,上面写得很是模糊,上面还有模糊之处,上面的字眼无非也就是不敬皇命。” 真要说起来,陆家获罪也是当年的一桩冤案。 萧穆刚刚登基为帝,就急不可耐地把当年的陆家全家都下了大狱,陆家百十口人的性命就这样没了,最后也是“网开一面”,才留下了陆青的性命。 只是贬为贱籍,也算不得是仁慈。 “陆家到底为何获罪,当年我太过年幼,不曾插手家中的事情,也不知道。” 陆青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沉痛,“但是我母亲在上刑场之前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想,也许是因为陆家有什么萧穆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或者,陆家得知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也就是这两样了。 言罢,他坐起身看向了萧鹿遥和迟砚,“这铁树木头制成的床,十分沉重,即便是数十个力士也不能举起来,想必这就是铁树木床得以保全的原因。” “不对。” 然而,迟砚对于陆青的说法缓缓摇头。 他的眼神死死地落在了这床的周身,“铁木虽然沉重,但是也并非没有搬运之法,古籍有云,铁木遇火,则体量轻。前朝巨富家中就有一奇珍铁木床,等到国破家亡之后,这铁树木床便被献给了后来大庆的开国皇帝。这说明,铁木并非不能搬动。” “如此珍贵,若是真的能搬动,那些贪官能放过这样的肥肉?” 萧鹿遥有些不解。 “我怀疑是这铁木床有什么异于一般铁木的地方。” 迟砚在这房子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走出房子几步,他打量着院中种植的花木,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见迟砚都想不出来,萧鹿遥这等不曾读多少书的脑子更是想不明白,她只能招呼陆青一并走出来透透风。 “你家这宅院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 虽然园中的花木都已经杂草丛生,但是从这花园小径的布置来看,还是颇有前朝遗风。 萧鹿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陆青不敢对萧鹿遥无礼,饶是萧鹿遥待他十分亲近,他也处处恪守礼数。 “我瞧着那屋檐上的瓦片别致得紧。我小时候在宫里乱跑,发现一处宫殿的瓦片跟其他的不一样,后来问过父皇才知道,那是前朝留下来的瓦,跟我朝的很不一样。” 走出方才的那间屋子许久之后,萧鹿遥不经意地回望一眼,有些诧异。 “的确是。” 微微一笑,陆青对于家宅的历史还是知晓的,“这是陆家世代居住的老宅子,即便是前朝国破的时候,陆家的先祖也都守着不曾离去。后来陆家发迹,便更不会离开这里。” 听到陆青和萧鹿遥的对话,原本一直信步在前的迟砚却是忽然停住了步子。 他停得突然,萧鹿遥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他的背。 就在萧鹿遥揉着额角想问迟砚是怎么走路的时候,迟砚却是转过身来,他的眼神中有着凝重,“你是说,这房子是你们陆家世代居住的地方、一直都不曾离开?” “是。” 看着迟砚脸色郑重的模样,陆青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才自己跟萧鹿遥所谈也不过是寻常家事。 “可是这宅子有什么不妥?” “我似乎猜到那铁木床为何带不走了。” 不过还需要验证一番。 迟砚命守在外院的王府侍卫进来,从中挑选了十余位身强体壮、据说是力大无穷的侍卫,让他们开始搬动此床。 然而此床却纹丝不动。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搬不动我能理解,毕竟是铁木床。” 但是这么多人使劲儿,却是连颤都不颤,着实叫人不解。 萧鹿遥上前敲了敲那铁木床,又摸了摸,她总觉得这床有着说不出的不对劲。 “这床的质感奇奇怪怪。” 她退开数步,又开始认真地打量着挂着布幔的铁木床,这床似乎高得很,都快碰着顶了。 第378章 和衣而卧 第379章和衣而卧 “这铁木床,会不会是直接在活树上雕刻而成?” 脑海中冒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萧鹿遥刚刚脱口而出,就觉得自己在说笑,怎么可能有人把床雕刻在树上? 而且—— 就在她摇头苦笑的时候,迟砚却是淡淡地道:“我们想到一处去了。方才听你们说起这陆家老宅历史悠久,这铁床又坚不可撼,我便觉得,这间宅院的地下也许大有玄机。” 说到这,他又看向了陆青,“你为何进门之后便朝着这间屋子来?这里生前是何人居所?” “这是我母亲当年的院子。” 陆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他走到那梳妆台前,用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将外面漆着的黄铜色油漆敲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跟木床一般的材质、颜色。 “不妨再试试,几位可能搬得动这梳妆台?” 偌大的床也许的确是件需要力气的活儿,可是这梳妆台的体格并不大,只需要轻轻一动就能搬动。 若是连这东西都搬不动,就只能说明,迟砚和萧鹿遥的猜测是对的。 几位王府侍卫上前,几个人一人抬一面,齐齐往上使劲,可是几人脸色都涨得通红,那梳妆台还是纹丝不动。 “说起来,之前陆家犯事的卷宗里,有人说,陆家宅院甚是诡异,查抄过程中发生了难以解释之事,并且以此为依据,觉得陆家案有冤屈,请萧穆再度彻查此案,但是被萧穆驳回了。” 因为此事涉及到陆青,迟砚在查阅卷宗的时候也是极尽详尽,他看着这纹丝不动的梳妆台,“莫不是这就是其中提到的异常?” “你们都先住手。” 看来问题的根子不在这里,而是在这下面。 萧鹿遥看着铺着青石砖的地面,蹙起眉头,“难不成是要往下挖?” “若这下面真是一棵埋在地下生长的铁树,这铁木床定然是主干,而这梳妆台则是分支。” 他在这边用脚步丈量着床和梳妆台之间差的地方,不知道在谋算些什么。 “那么现在来看,是只能破开地基、往下面寻求铁树?可是这铁树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陆夫人能把救命的良药藏在铁树中? 萧鹿遥不由得蹙眉,她望向了陆青,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你遗漏了?” “没有了。” 再度认真地回忆了一遍,陆青在萧鹿遥期待的目光中摇头,“当时见面的时间很紧,又有狱卒时刻盯着,她只来得及交代我这几句,我想,这应当也是最关键的信息。” 没有新的线索来源,这宅院里最为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铁木做的床和梳妆台上,可是铁木不可破,更无法搬动,他们又被困在这里了。 见着迟砚不断地在自己面前走动着,萧鹿遥不由得蹙眉,“你莫要走来走去,着实让人心烦。” “这铁木应当不是什么活木,而是觉得死木。” 木有活木死木之分,活木还会继续生长,死木则是枯朽停滞,迟砚心中确定下来,看向陆青,“这床和你当年所见,可有什么不同。” “并无。” “这就对了,若是这铁木还是活木,现在应当还在往上生长。” 指了指这木床上面,迟砚逐步分析,“铁木生长速度较一般花木还要快一些,距离陆家抄家已经过了十多年,却还是维持着现在的高度,若是真的还是活木,早就应该撑破屋顶了。” “你说的对。” 陆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上前,依旧如之前一般睡在床上,他抬头看着上面的屋顶,“铁木难以雕琢,我家当年有一段时日请了数十位木匠,没过多久这些木匠又离开了,现在想来,也许就是为了这铁木的雕琢。” 看着躺在床上的陆青,萧鹿遥见他似乎凝视着上方一动不动,觉得有些奇怪。 她也爬上床,这床宽大得很,躺上四个人都绰绰有余。 学着陆青的样子一般躺着,萧鹿遥看着平平无奇的屋顶,一时间也没发现不对劲,“你躺在这里,可是有什么发现?” “你看到上面的顶子没?” 两人和衣这么躺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迟砚脸色已然铁青。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迟砚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他冷笑两声,“你们两个便是在这里躺上整整一天,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不是。” 好眼力的萧鹿遥在陆青的指点下,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那屋顶,是不是画的?” 她觉得不可思议,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她站在床上,紧紧地盯着那上面的图样,“连屋顶也是铁木的一部分?” 迟砚听到她的话,也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也跟着上床,可是站在床上往上面看去,却什么都没瞧见。 屋顶依旧是屋顶,哪有什么画出来的样子。 “这哪有什么不对劲?你们在说些什么?” 不由得蹙眉,任凭迟砚如何看,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你先躺着,然后盯着上面的屋顶,很快就能看到。” 萧鹿遥让守在一旁的王府侍卫赶快去取梯子,自己则是一直紧紧盯着那个地方。 等到王府侍卫终于把梯子送进来的时候,迟砚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一直都在想往下挖,却忘记了往上看。 当年负责督办此案的刑部官员自然也是博学之士,却没有发现陆家藏在这间房子里的蹊跷。 难怪陆夫人能如此笃定地告诉陆青,为他在陆家留了保命之物。 等到梯子送过来,萧鹿遥亲自爬了上去,来到这上面,发现上面还有真正的屋顶,但紧挨着屋顶的,这床的顶子。 需是为了不被察觉,这顶子也做成跟屋顶差不多的弧度,从外面根本瞧不出来异样。 此时在屋顶与床顶的缝隙中,静静地躺着一封布帛。 她的心都不由得为之一滞。 “这里果然还有一层,而且……这里还有一样东西。” 难道这就是陆家为陆青留下来的保命之物? 她说话都有些不利落起来。 第384章 噩梦 第385章噩梦 赵元儿只在长公主府上略略停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不过还是依着礼数赏赐了一番,等到人前的宾客都散去一些之后,朝阳来到后院,她在萧鹿遥等人的簇拥下换了身衣物。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先前还盛装华服的朝阳已经换成了布衫,头上的珍贵头面也变成了木钗,光从表面上看过去,已经跟光鲜亮丽的郡主判若两人了。 “在你贴身的衣物里都缝进了银票,若是遇到什么事,还可以拿出来保命。” 缝进去的都是小额银票,以防不时之需,萧鹿遥示意已经换上朝阳今日服饰换出去的女子,神吸了一口气,“此去千里,不要轻信他人,你母妃留给你的人我都已经安排成随行商队里的伙计,一路上都得忍耐。不能叫旁人看出来什么异样。” “我知道了。” 萧鹿遥替她做好了详尽的打算,朝阳心中感激不尽,但是时间已经耽误不得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最后还是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跟着几个后院的几个杂役一起离开了这里。 望着远去的背影,萧鹿遥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惋惜还是高兴居多。 此时红药上来轻声提醒:“殿下,还是早些出去,也免得惹人生疑。朝阳郡主都已经出去了。” “嗯。” 从屋中一步一步地走出来,萧鹿遥看着外面的天色,虽然已是近黄昏,但是天色依旧十分敞亮,望着天边的云彩,她有些感慨,“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已经回到宫中的赵元儿却是心绪不宁。 她在袖中握紧了那瓶药,如无意外,今天萧穆会来自己宫中,但是要不要吃这药,她还是有些犹豫。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了层层叠叠请安的声音,她顾不得那么多,先把药放进了袖子里,然后迎了出去。 萧穆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听着身边的老太监汇报着今日朝阳的生辰宴的情况,那老太监跟着萧穆多年,已然是心腹,此时正在兢兢业业地回话:“……如今朝阳郡主已经回到了镇北王府。” “就回去了?” 萧穆心中疑惑,他总觉得萧鹿遥将朝阳接出来另有所图,但是没想到生辰宴一办完,就将人送回去了。 “暗卫亲眼瞧着长公主将郡主送上马车,长公主还送去了好几车的礼,应当是今日所收。” 听完汇报,萧穆瞧着赵元儿脸色不大好地从屋里出来,此时的心思也顾不得上萧鹿遥那边是怎么回事,他赶紧迎上前低声道:“这是怎么了?为何看上去心绪不佳?” “只是在长公主府上见到了母亲。” 赵元儿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想到自己的情绪居然如此的外露,匆忙找了个说辞,她的眉宇间带着些许黯然,“我母亲从前在官眷夫人中可是头一名,没想到现在只能跟着那些行商的夫人在一道。若不是我去了,将她叫到后头的阁楼里,不知道该受到多少人的奚落。” 看着脸色十分黯然的赵元儿,萧穆一时间也有些为难。 但是想着她既是自己的宠妃,又怀上了自己的孩儿,只能耐着性子哄道:“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当时你们家犯下的事情实在是太大,又叫萧鹿遥和迟砚拿住了切实的把柄,朕已经当着百官的面下了诏书,赵家想要起复,实在是难。” 见萧穆认真地考虑着这件事,赵元儿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看来是将他糊弄过去了。 “不过,你要是能为朕诞下孩儿,朕倒是可以借此机会,为你的母亲封赏一个诰命的称号。” 此事也不是完全无可转圜,萧穆微微一笑,他极其看重赵元儿腹中这个孩子,此时还未显怀,就已经小心翼翼地搀扶上了。 “皇上如此心疼我,也不枉费我辛辛苦苦怀上这个孩子。” 见萧穆将这个孩子看得如此之重,赵元儿原本摇摆不定的心忽然就做出了决断。 她看向他,温声道:“皇上今日不如留下来陪我?” …… 萧鹿遥忽然醒了过来,她额头上满都是汗,旁边伺候的红药赶紧上前,“殿下,这是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罢了。” 梦中她看到朝阳被萧穆的人抓了回来,镇北王妃被斩首示众,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穆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将她在意的人都屠戮殆尽。 她起身,听着外面的鸡鸣,外面已经是蒙蒙亮的天色,想着已经许久没有消息的海崖,她有些担心。 如无意外,海崖此时应该已经拿到了瀛洲族长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迟迟没有等到他回来的消息? “朱颜的情况如何了?” 朱颜那边一直都有人专门的人负责照顾,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过去了,红药见她似乎是要去看看朱颜,便赶紧给她披上了一件衣物。 只是等她到了房里,却见到已经有个人坐在朱颜床边了,萧鹿遥打着灯笼,看着那边的背影,疑惑出声:“海崖?” 见有人来了,海崖起身,他的眉眼比起之前显得沉稳了不少,萧鹿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遂。” 海崖没有多说什么,萧鹿遥走上前去,点亮了屋中的灯盏,见到朱颜的脸色比昨日还要红润,但就是一直不曾醒来,不由得蹙眉,“她似乎好转了,可总也不见醒。” “有人用药汤保住了她的命。” 海崖将自己的手划破,把血喂食到朱颜的口中,“等到这几天血都喂进去了,她会开始呕血,不必担心,都是体内的毒,等毒血都清理干净了,应当就能醒过来了。” “应当……能不能给我一句准话?” 也算是帮助海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萧鹿遥认真地看向他,“你应当知道,她对我而言是家人。” “你放心。” 见她如此紧张,海崖轻轻一笑,他回到瀛洲之后就已经成功从上任族长手中接过了位置,已经今非昔比,“她会好起来的。” 第386章 三张纸条 第387章三张纸条 这话让赵元儿伤心欲绝地看向萧穆,她眼中泪水盈盈,“你也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只是莲贵妃也不会随意攀咬污蔑。” 萧穆看着此时眼中写满了伤心的女人,心中也有些不忍。 可是此事关系到皇嗣,他不得不慎重些。 “今日不还有太医为我把脉?皇上不信我的话,总该不是连太医的话都不信?” 说到这,她又看向了萧鹿遥,“殿下,你今日怎么就赶得这么巧,赶在莲贵妃来的时候进宫来瞧着我,还一直都在这儿坐着。莫不是就是为了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见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萧鹿遥一脸莫名其妙,末了,她忍不住轻轻笑着道:“皇叔,我若是早知道这些,不得早就告诉你?还能憋得住?” 萧穆没有应声,只是阴骘的眼神一直在萧鹿遥和莲贵妃的身上逡巡,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今日过来,可跟长公主没什么关系。” 见赵元儿似乎急了,莲贵妃脸上的笑意更深。 “陛下净可以查,我与长公主素来没什么往来,再说了,说难听些,咱们宫里的事情,长公主帮得上什么忙?” 她这番话倒是把萧鹿遥摘出去了。 不过萧鹿遥也心知肚明,莲贵妃可不是为了帮自己,无非是知道萧穆忌惮自己、怕把这件事变成前朝后宫的争斗罢了。 这话倒是打消了萧穆的疑心。 他知道,莲贵妃在宫中宫外唯一的依仗便是自己。 毕竟,一个从乡野被带进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的女子,能有什么根基? 她还不敢跟他对着干。 “要想重得清白,最好的法子就是请太医过来瞧瞧。” 见萧穆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总算不再一味冲着赵元儿说话,莲贵妃的心终于稳了下来,她轻声道:“事关皇嗣,若是赵贤妃的肚子里真的有皇嗣,便是我说错了,我给妹妹赔个不是便是。” “这恐怕也不太好。” 就在莲贵妃开口的时候,萧鹿遥也轻轻一笑,她看向莲贵妃的眼里大有深意,“皇嗣一事可是大事,今日是莲贵妃说贤妃有身孕是假,明日只怕又要来几个妃子逼宫。倒不如趁着这次弄明白了,也免得日后再起纷争,皇叔,你说呢?” 萧鹿遥的话说得入情入理,萧穆也不想让赵元儿对自己寒了心,他蹙眉,看向身侧依旧在掉眼泪的赵元儿,“元儿,鹿遥说得不错,这件事要是真的能弄明白了,日后也不必再为这样的事情生出嫌隙。” “是吗?” 眼中带着几分失望,赵元儿对萧穆的最后一丝丝希望终于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对这个如父兄一般地照顾自己的男人多少生出了些眷恋。 这些时日的柔情蜜意总归不是假的。 可是现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梦该醒了。 她心灰意冷地开口:“今日太医才请过平安脉,皇上莫不是忘了?” “这也未必。” 莲贵妃不紧不慢地道,“太医院中的太医众多,可是我瞧了瞧,最近给贤妃把脉的是李太医。我就很疑惑,要说起妇科圣手,还得是咱们的魁首张太医,这一胎着实金贵,为什么不请张太医为你把脉?” “我请哪位太医为我看诊,看来都成了莲贵妃怀疑我此胎为假的证据了。” 赵元儿眼神晦暗地看着莲贵妃,“起先不过是怀疑,可是现在,莲贵妃字字句句直指我是为了争宠伪造有身孕的假象……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贵妃这么说?” “我也只是为了皇室血脉着想,绝没有针对妹妹的意思。” 莲贵妃的脸上写满了胜利者的笑意,她笃定,不管赵元儿知不知情,她的肚子里都没有货。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是请太医过来。” 见莲贵妃跟赵元儿争执不休,萧穆颇有些心烦意乱,最后把捏在手中的手串往旁边一丢,“去,去将太医院的都带来。” 今日当值的太医都被带到了赵贤妃的宫中,赵元儿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三个太医,心都彻底地冷了下去。 比起莲贵妃的满面春风,赵元儿的表情称得上是面如死灰。 “妹妹,若是你真的没有孩子,便早些告诉皇上。” 她还在一边落井下石,赵元儿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随即在炕上坐了下来,示意他们随便来:“我问心无愧,又何必受你挑拨?” 今日当值的太医一共有三位。 为赵元儿把脉的李太医、莲贵妃提到的圣手张太医,以及一位无辜卷入进来的杜太医。 “且慢。” 就在李太医要上前为她把脉的时候,萧鹿遥却是不紧不慢地阻止。 众人原本或紧绷或兴奋的心顿时被叫停。 “我倒是觉得,如此太不公平了。” 萧鹿遥看向萧穆,“张太医乃是太医院院首,他要是说,贤妃娘娘腹中没有龙胎,其他人要是诊出来有,岂不是得罪了他?”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萧穆问道。 “我觉得,请三位太医依次把脉,然后将结果记在纸上。等到三位太医一并把脉之后,再揭晓结果。” 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萧鹿遥有条不紊地往下道:“如此一来,双方作假的可能性都降低了,不是吗?” 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萧穆自然也没有异议,他大手一挥,“就按长公主说的来。” 等到三位太医都依次把了脉,萧鹿遥的手里也多了三张纸条。 她微妙一笑,看着胜券在握的莲贵妃,还有一脸心灰意冷的赵元儿,“皇叔,我展开看了。” “你看。” 将这三条纸条展开,萧鹿遥挑了挑眉头,随即看向了萧穆。 萧穆也十分紧张,他沉不住气,“到底如何?” “皇叔,你还是自己瞧。” 说到这,萧鹿遥幸灾乐祸地看向了对面的莲贵妃,见她全然还没意识到不对劲,便出言提醒:“看来这张太医的医术也不过如此,之前还听说张太医似乎治死过人……看来传闻不假,这连皇嗣都诊不出来,留着这太医有何用?” 第390章 心甘情愿 第391章心甘情愿 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已经有朝臣跟萧穆上奏提及去行宫避暑一事,萧鹿遥站在文官之首,听着萧穆决意举办宫宴以作辞行,便主动道:“先前的宫宴都是由宫中的礼官操办,可还是出了不少岔子,如今贤妃怀有身孕,饮食上万万马虎不得。” 这话倒是说得入情入理,可是萧穆提防着萧鹿遥,有些不敢将这料理宫宴的事情交给她,沉吟片刻之后道:“你已经参政,若是继续在宫闱之间翻腾,终归是不太好。” “只是如今皇叔手上的可用之人也不多了。若是交给鹿遥,宫宴上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好追责。就怕随便交给宫中的总管,最后就成了法不责众。” 她的字字句句都说进了萧穆的心里。 如果让萧鹿遥负责宫宴,到时候自己随意让人在宫宴中捣乱,不就可以治萧鹿遥的罪? 他的神色稍稍滞缓,最后还是蹙起眉头,勉为其难地道:“既然你如此关心皇嗣之事,又主动揽权,朕就成全你。” 左右,萧鹿遥如果真的有谋反之心,也应该是等到自己去行宫之后掌握朝政大权,再行逼宫。 而那时候只待自己搬出那几位固执的老臣,以正统名义申斥,便能让萧鹿遥立于谋反的乱臣贼子之地。 更何况,她既然这么能当着众朝臣的面说这些,便说明,她暂时应当还不想起兵造反。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桩只赚不赔的买卖。 看到萧穆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萧鹿遥知道,他已经入套了。 等到萧穆离开之后,萧鹿遥跟着迟砚一起走着,她想着退朝时萧穆脸上得意的笑容,眼中泛起些微冷色,“萧穆只怕是想着借此次宫宴在我身上寻些错处,然后将我手中的大权暂且收走。” “应该是。” 淡淡一笑,迟砚对于萧穆的所思所想已经不再在意,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他早已着手准备将萧延带回来,“不管你如何小心翼翼,以萧穆在宫中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脉,也会无孔不入。倒不如轻轻松松地,凡事都交给手下的人。” 萧鹿遥看着迟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奇地问道:“难不成宫宴的事情,你也已经准备周全了?” “宫宴需要注意的无非就是这些,我自然是已经替你做好了一切准备。” 倒是没想到他居然准备得这么周全,萧鹿遥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随他去,“看来你比我更加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终于可以终结这一切了。” 此时两人缓步走到了宫门口,他微微一笑看向她,“难道你不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你说,萧穆能这么轻易地将操办宫宴之事交给我,原因皆是我跑出去的那个幌子,你说,他会用什么样的方法陷害我?” 这一点便是萧鹿遥想不通的。 自己亲手将把柄递到他手上,他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我们且等着就是了。” 淡淡一笑,迟砚对此并不在意,他看着依旧愁眉不展的萧鹿遥,笑着劝道:“总是不会拿自己未来孩儿的性命要挟便是了。” 这倒是,萧鹿遥见迟砚都未有片刻的急色,最后也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杞人忧天,跟着一并回去了。 宫宴筹备大多都有下面的人去按照从前的章程办事,因而需要萧鹿遥操心的地方也不多。 萧穆原本以为萧鹿遥是有意借着操办宫宴的时候下毒谋害贤妃肚子中的孩子,可是听着宫人来报的消息,萧鹿遥不过是例行地进宫走了个过场,凡事都是让下面的人去做的。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坐在床榻上的萧穆眉宇之间满满都是郁闷之色,听到身后的嘤咛声之后,这才赶紧道:“爱妃,是不是吵着你了?” “怎么方才好像听到了长公主的名讳?” 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赵元儿打起精神坐了起来,“皇上可是为了宫宴的事情烦恼?” “别的倒也不打紧,就怕萧鹿遥是盯上了你腹中的孩子。” 萧穆如今日夜都在为赵元儿腹中的孩子担忧,他的视线落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面,微微一笑,又替赵元儿盖上了被子,“近来孩子安不安生?” “这才多大?便是不安生也折腾不到我……更何况要是真的是个折腾人的,皇上还想怎么着?” 看着眼前全副心神都落在自己的肚子上的男人,赵元儿的眼神有些发冷,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柔情似水,“既然陛下提防着萧鹿遥下毒一事,为何又要让她负责宫宴呢?这岂不是给她可乘之机?” “你的一应饮食,到时候都有专人给你送进来,绝不会让萧鹿遥得逞。你就放心好了。” 见赵元儿似乎在担心这个,萧穆得意一笑,他如今已经将赵元儿视为最亲密的女人,什么话在她面前尽可以吐露,他得意地道:“到时候,朕会阿奇饮食中找出毒物,正因萧鹿遥负责宫宴一事,此事无论如何调查,都是她的失职,谋害皇嗣,罪无可恕……到时候,这大庆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回到朕的手里。” 说到这儿,他不忘怜爱地摸了摸赵元儿的小腹。 “当然,也是朕未来皇儿的。” 看着眼中露出痴狂神色的萧穆,赵元儿脸上也跟着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只是在萧穆靠在她的小腹上的时候哦,她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一点地收敛了下来。 纵然之前的事情就让她对这个男人死心。 可是现在看来,他为了所谓的权力,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居然还想着用自己腹中的孩子去做话柄。 有这样的父亲还真是这未出生的孩儿的冤孽。 深夜,从宫中发出来的一封书信寄到了萧鹿遥的手中,正是今日萧穆与赵元儿之间的对话,萧鹿遥看到信中最后赵元儿的话,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若非知道萧穆的真面目,恐怕她也不会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第392章 老妪 第393章老妪 他没想到萧鹿遥居然会拿赵元儿腹中的孩子来威胁自己。 这个孩子虽然来之不易,可是跟皇位相比,也就不值一提了。 他眼神中闪烁不定,最后才随意地道:“能生孩子的不是只有贤妃一人,这个孩子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要。” “皇叔还真是狠心,为了守住自己的位置,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看了一眼萧穆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萧鹿遥只觉得想笑。 赵元儿若是听到萧穆这番无情无义的话,想必心中最后一丝情义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皇叔,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拿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来威胁你就范?” 微微一笑,萧鹿遥看到萧穆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脸色一变,知道他也意识到了不妥,她不徐不疾地其中的算计一一道出:“皇叔,我记得之前你很是宠爱莲贵妃,莲贵妃伴驾数十年,容颜不改,可见驻颜有术。” 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莲贵妃,萧穆狐疑警惕地看着她,“好端端地怎么说起了莲贵妃?” “莲贵妃在皇上身边的这些年,皇叔膝下并无所处,我找到彤史记载,上面分明写着,在莲贵妃进门约摸半年,有两位妾室接连怀孕,可是等莲贵妃进门之后,这两位妾室都离奇小产,腹中孩儿不保,更不用说,此后十几年,都没有孩子诞生。” 看到萧穆脸上露出些许怀疑的神色,她知道他也察觉到了不妥,不由得轻轻一笑,“皇叔,你说,你精明一世,怎么会把这么一条毒蛇放在自己身边?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你又在胡说什么?这跟贤妃腹中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上次莲贵妃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萧穆对她生出了不喜,如今萧鹿遥骤然提起她、暗示莲贵妃害得自己后宫无所出,他虽然暗中生气,但依旧不露声色。 “莲贵妃在你的饮食中掺了不少药粉,这药粉能让人逐渐丧失生育能力,贤妃腹中的孩儿来之不易,乃是用了来自北境的秘药才能勉强怀上,自怀上这个孩子之后,赵元儿日夜备受折磨,不得安眠,想来,皇叔已经察觉到了。” 顺着萧鹿遥的话往下想着,萧穆只觉得冷汗涔涔,但是他依旧不相信,“莲贵妃如此做到底有什么好处?你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皇叔,其实还有一件事你有所不知。” 想着之前萧穆对莲贵妃的百般宠爱,萧鹿遥越发想笑,她低下头轻声道:“莲贵妃乃是瀛洲人士,而且她的年纪,做皇叔的娘亲只怕都绰绰有余……一想到皇叔居然宠爱了莲贵妃这么多年,我就觉得想笑。” 这话让萧穆的眼瞳不由得一缩。 他抓住龙椅的扶手,脸色难看,“我看你是疯魔了!” “皇叔不信?你是不信莲贵妃其实是一老妇,还是不信自己已经不可能有后嗣了?” 知道萧穆不到黄河心不死,萧鹿遥看向此时候在殿门外的一人,不多时,便押着一个头发花白、脸上的皮肤都皱巴巴的老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穿着华贵的衣袍,脸上更是涂脂抹粉,看得让人心中很是不适。 萧穆只看了一眼就欲作呕,但是还是不相信此人就是前几日还貌美如花的莲贵妃。 他厌恶地别过脸,“萧鹿遥,你是傻了不成?这跟莲贵妃哪有半分相似?” 萧鹿遥见他不肯相信,便看向了那被押着的妇人,若非是花月留下的药粉,她也见不着莲贵妃这一面,她走近两步,“莲贵妃,事已至此,还是都认了?若是你肯承认,我倒是可以联系你的族人,将你送回瀛洲。” 听到这话,已经垂垂老矣的莲贵妃眼中闪动着几分不甘的光,她伸出宛如枯树一般的手,只看了一眼都觉得十分刺眼,她似是被自己的手吓到了一般,立马就收了回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淡淡一笑,萧鹿遥虽然不知道莲贵妃当年为何背井离乡来到大庆,可是现在瀛洲的族长是海崖,纵然瀛洲人有再大的阴谋,也该在他的手中终结了。 况且莲贵妃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如果不能早日回到瀛洲,只怕从前的花容月貌就真的回不来了。 见萧鹿遥答应自己,莲贵妃这才将自己的头发都撩了起来,露出那张苍老的脸。 她捏着嗓子,看向了龙椅上一脸厌弃和不信的萧穆,居然发出了如年轻女子一般娇滴滴的声音:“皇上,你不记得臣妾了吗?” 萧穆没想到眼前形同老妪的人居然真的就是莲贵妃,一想到自己连着宠了她这么多年,他就一阵一阵的反胃。 “此人不过是跟莲贵妃有着相似的声音,跟莲贵妃根本不是一个人!” 纵然心中已经相信了八九分,但是萧穆却依旧嘴硬,在萧鹿遥让人把莲贵妃带出去之后,他骤然想起萧鹿遥说过的,莲贵妃在自己的饮食中下药一事,他越发的冷汗涔涔,看向萧鹿遥的眼神也越发的恐惧,“朕既然能让赵元儿怀孕,自然就能让其他的嫔妃怀孕!你莫要拿这些事来威胁朕!” “皇叔,我见皇叔喜欢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可是皇叔难道就没尝出,今日的葡萄酒别有一番风味吗?” 料想着此时药效都已经挥发了,萧鹿遥看向他的眼神越发的诡谲,“皇叔,都说坐上皇位的人是孤家寡人,鹿遥帮皇叔从此真正的孤寡。” 萧穆终于绷不住了。 他回想起今日天热,自己便多饮了几杯酒水。 葡萄酒被冰镇过,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不同。 可是萧鹿遥既然这么说了,定然是真的已经做了手脚。 一想到自己的万里江山后继无人,他的脸色终于变得惨白,看向萧鹿遥的眼神也越发的阴毒:“你好狠毒的心!” “都是向皇叔学的。” 微微一笑,萧鹿遥偏着头看向他,“我想,无论怎么狠毒,都没有皇叔弑兄弑嫂来得狠心,不是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 萧鹿遥这样的法子,根本不像是直接要自己的命。 萧穆好不容易定下心神,这才问她。 第393章 垂死挣扎 第394章垂死挣扎 若是后继无人,便是自己守住了这皇位,又有什么用? 萧穆心中天人交战。 是要握在手中的权力,还是要子孙千秋万代? 可是自己要是真的如她所说去做了,还能保下赵元儿腹中的孩子? 种种思量一一划过心间,他最后只是满是嘲讽地看向了萧鹿遥,“以你如今的行事作风,我若是承认之后必遭伏诛,贤妃腹中的孩子如何能保全?就算现在不杀,以后也会被你暗中除去,我岂不是白白担了这个骂名?” “你莫不是觉得,我是手中无凭无据地来找你的?” 微微一笑,萧鹿遥见他已经萌生退意,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之前遭到你贬谪的萧蔷,还有在我父皇一朝遭你构陷贬谪的官员,手中都握着不少罪证,当年你是如何逼宫的,帮你里应外合的萧蔷最清楚不过。” 听到她提起早应该死去的萧蔷,萧穆脸色不由得一变,“萧蔷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你想要他死,可是天不遂你愿。” 当时自己将萧蔷瞒着送到边远之地,在半个月前已经将他秘密召回,萧鹿遥看着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的萧穆,又加了一重筹码:“我不过是给你一个选择罢了,即便你不说,明日的太阳升起之后,朝会上这些人依旧会指认你当年的罪行,萧穆,要怎么选,你自己心中有数。” 还能怎么选? 萧穆的额头上都涌现出汗水,在良久的心理斗争之后,他还是妥协了,“明日照常上朝,我会将这些事情都向群臣道明。” 说着,他又看向萧鹿遥,眼神中有着刻骨的恨意。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总算能将自己心中的算计一一道出,他看着眉眼间跟死去的皇兄皇嫂带着几分相似的萧鹿遥,忍不住冷笑两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上,不过,就算你将我当年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你以为你能奈我何?大庆朝,是不可能让一个女人称帝的。” 看到他脸上狂妄的笑容,萧鹿遥也只是莞尔一笑。 她听着外面的打更的声音,算着时间。 最多还要三个时辰,便会迎来早朝。 见萧鹿遥重新坐了下来,萧穆心中依旧带着些侥幸的心思。 若是宫中的禁卫能够发现不对劲,若是禁卫之中依旧有效忠自己的人士,也许自己能够翻出萧鹿遥的掌控。 他轻轻咳嗽两声,“既然我都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你是不是应该让我跟贤妃见上一面?” “你想见,我自然可以让你见上一面。” 只怕这是这对年岁相差很大的夫妻二人在阳世的最后一面了。 萧鹿遥也多少猜到了萧穆的心思,总还是想着借此机会能够通知他的亲信。 她大手一挥,等在外面的人就会过意来。 不多时,赵元儿就被请到了这边。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在见到萧穆之后也忍不住轻声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宫中怎么突然……” “元儿。” 生死攸关的时候,萧穆看着眼前的美妾,一时间也有些不舍。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若是赵家现在还在任上,察觉到宫中的不对劲之后,定然会带兵勤王。 可如今,自己将赵家的官位都拿了,那三万的私兵在手,自己如今被困,无人可动,唯有朱家的朱祈,他掌管着禁军,在发现宫中异样之后……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勤王的路上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将赵元儿一把搂入怀中,在她耳侧低声道:“去请朱将军。” 听到这句话的赵元儿身上不由得一颤。 她的眼神往萧鹿遥那边瞟了瞟,可是萧穆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只要请动朱家前来勤王,别说是赵家官复原职,便是为你父亲封国公爷都可以!” 听到这话,赵元儿虽然也很心动,可是想到之前萧穆说的话,她还是逼迫自己淡下了心思。 这个男人太过薄情。 即便赵家能够官复原职,可是再过几年,若是没有萧鹿遥这样的敌手,赵家还不是要落得一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思及此,她面上只是柔顺地应了。 见着萧穆搂着赵元儿柔情蜜意,萧鹿遥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两个人不过是半路夫妻,还差着这么大的年岁,萧穆对她如何会有深厚的感情? 不过是最后关头做戏罢了。 赵元儿从萧穆的怀中起来,当着萧鹿遥的面,转身往外面去了。 此时大殿都已经被团团围上,赵元儿往外面走了几步,看到了夜色中站在殿宇之外的白色身影,几经犹豫之后,还是迎了上去。 “迟大人,方才皇上命我去通知朱家,让朱家进宫勤王。” 迟砚看向赵元儿,许是因为宫变的事情,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此时提到朱家,定然也是在担心他们可做好了万全之备。 “不用急。” 朱家的情况,迟砚都摸得差不多了,他的眼神不由得一沉,“朱家不会进宫勤王的。你放心,如今你有身孕,还是先回宫。直到明日午后,有人请你,你再出来。” 见他安排得明明白白,赵元儿松了口气,谢过迟砚之后,她才在几个宫人并着侍卫的看护下回去。 走到走廊尽头,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迟砚。 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依旧如之前的那个姿势一般,静静地站立着,就仿佛刚才的对话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是她少年时期爱慕过的男子。 从今往后,应当是再也看不到了? 伴随着朝阳缓缓升起,萧鹿遥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宫中内外一片寂静,与之相对的,萧穆已经面色如土。 为何朱家没有带兵进宫勤王? 是已经被伏击,还是说,朱家也已经投靠萧鹿遥?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不由得看向萧鹿遥,她也在这里枯坐了一夜,这是他的脸上依旧神采奕奕,“你还真是煞费苦心,朱家难不成也被你收买了?” “朱家势单力薄,城外有十多万的精锐等着,城中不足一万的禁军如何能逆转局势?” 不由得讽刺一笑,萧鹿遥没想到萧穆居然如此天真,还幻想朱家会为他出生入死。 第396章 落定 第397章落定 从宫殿中出来的那一刻,萧鹿遥感受到了无比的轻松。 她缓缓自里面走出来,身后的宫门缓缓合上,萧穆倒在座椅上的一幕逐渐消失在眼前,而不远处的金銮殿上,已经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朝拜新君的声音。 一朝一朝周而复始。 她的大军会为萧延的登基即位铺路,等到他真的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帝王知乎,自己的虎符也会归还与他。 只是后宫之中,还有一事未了。 来到曾经盛宠不衰的宫门前,她示意守在这里的将士尽可以退去,这才一步一步走进里面。 正伏在炕桌上小憩的赵元儿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由得蹙眉,随即坐起身来,然后看向了来人。 是萧鹿遥。 看到萧鹿遥平静的神色,赵元儿已经猜到了,她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一切都已经落定了。” “是。萧穆方才已经自尽于御书房。” 想要笑一笑,可是萧鹿遥却发现自己脸上僵硬得很。 她大仇得报应当高兴才是。 可是不知为何此时的心情竟是如此的平静。 她握住了赵元儿的手,“我来是想问你,你是想在宫中……还是想出去?” 赵元儿的年纪不过双十,若是老死宫中,这之后的漫漫数十年的人生该如何是好? 见过太多老死在宫中的女子,萧鹿遥不想看到赵元儿也成为这个悲剧。 “出宫?我可以吗?” 不由得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赵元儿也很是纠结,若是有得选择,谁愿意将一辈子的青春韶华都搭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呢? “当然可以,待你生下孩儿,便可以将他留在宫中。若是男孩儿,会受封王爷,虽然不能权倾朝野,可是当个富贵闲王也是绰绰有余;若是女儿便是公主,将来为她择选一门好的亲事便可。” 还有一种打算,若是赵元儿不愿意生下这个孩子,也都可以。 萧鹿遥带着她在炕上坐了下来,她平静地看着她,“明日我会让你的父母进宫来看你,你若是觉得定不下来,倒不如问问他们。” 听到这个消息的赵元儿却是愣住了。 若是让她的父亲来做选择,定然是要逼她留在宫中做太妃,可是她不想让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都跟着姑姑一起,在这四方边角的天的下面度过。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要出宫,你不必告诉我的父亲,到时候我生下这个孩子之后,你便说,因为怀孕血崩去世……等到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会自己去寻母亲的。” 见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萧鹿遥也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一切人似乎都有了归处,只有自己什么都没有。 摆脱了权力争斗的萧鹿遥只觉得无比的疲惫,她走在城墙之上,望着外面依旧平静的京城,做买卖的小贩的吆喝声,老百姓鼎沸得分不清楚谁是谁的声音……一种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站在这里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 身上忽然被披上一件外袍,将周身的凉意都驱散了不少,萧鹿遥这才看向来人,正是一夜未睡、方才从金銮殿上撤下来的迟砚。 她牵动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切居然这么快就落定了。 萧穆死了,萧延顺利即位,赵元儿的去留也做了安排。 她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了。 “我也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想到刚才手下来报的消息,迟砚不由得蹙眉,“你去见过赵元儿了?” “是。” 她也不瞒着他,“她正是好年纪,着实不应该老死在宫里,这孩子是去是留影响都不大,到时候借着生产之名,让她出宫,未见得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难道你还真的想让她留在宫里当这个太妃?”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深知赵家人汲汲营营,绝对不会放过赵元儿的太妃身份,但是想到如今的赵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迟砚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可是她还是之前那般,他轻轻一笑,“你开心就好。” “天地之大,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如今的朝堂还离不开迟砚,她若是过早归隐,又怕一些蹬鼻子上脸的臣子觉得新帝年幼加以糊弄,就算萧穆死了,她一时间也离不开这座充斥着欲望的京城。 “不管你去哪里,我总是在你身边的。” 微微一笑,迟砚看出了她此时的迷惘,他握住她的手,看着脚下的皇城,“你一夜未睡,该回去好生歇息了。” 发生宫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上下,与此同时,由萧穆所写的罪己诏也由宫人诵读,闻讯赶来的皇室宗亲完全想不到,萧穆居然是因为谋害兄嫂一事被逼退位而后自杀。 而大难不死的萧蔷和年迈的宫女只需往那边一站,就带上了阴谋的气息,朱祈看着犹自有些不甘心的父亲,将探听得来的消息告诉他:“城外已经驻扎大军,应当是急调的大军,正是萧鹿遥麾下的,父亲,不管你与母亲到底在密谋些什么,还是到此为止。” 朱父听着里面走出来的人说着新帝即位的消息,忍了又忍,最后只是默默地道:“时也,命也,如何就多了这么一位皇子……你母亲这么多年的谋划,都是要落空了。” 这话让朱祈不解,不过他也不想多问,只是轻轻催促道:“还是尽早去拜见新君,朱家本就处于风口浪尖,又得萧穆看重,若是此时不能明哲保身,只怕就覆灭了。” …… 望着玉白台阶上缓缓往上走去的群臣,萧鹿遥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她和迟砚,逆着人流,一步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萧延接受群臣朝拜之后,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他们相携走出去的身影,他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旁边新提拔上来的小太监察言观色,低声道:“要不去请长公主……” “不必了。” 自己的皇姐,跟迟大人多年情深,总算能修成正果。 他应当祝愿才是。 他此生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负皇姐的期望,治理好大庆江山。 第398章 亲族算计 第399章亲族算计 原来是为了这个,萧鹿遥来之前便想过了,她脸上波澜不惊,“若是北境没有谋反之意,我现在就可以将你们一家赦免。” 看到镇北王妃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她又不紧不慢地补充,“可是这些年镇北王在北境韬光养晦,是真的半点反意都没有吗?” 这话将镇北王妃问得一愣。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萧鹿遥,“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相信王妃更加清楚。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冤枉镇北王。” 前世镇北王的造反大计赶上了天下兵荒马乱之际,因而名正言顺,在迟砚口中得知,即便是他找到了萧延之后,为了收复北境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镇北王图谋不轨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只不过因为萧庭的造反让他的狼子野心提前败露了,萧鹿遥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镇北王妃,“王妃作为王爷的枕边人,难道真的对王爷筹谋的事情半分不知?” 自知瞒不过萧鹿遥,镇北王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看着眼前的女人,“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们一家?是要兵权……还是整个北境?” “不避讳地说,我现在就可以赦免你们,可是我想要北境安安宁宁,再不生事。” 萧鹿遥并无再起战火之意,先前北境反叛造成的人心惶惶和国库空虚已经影响国本根基,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眼神不由得低垂下来,镇北王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跟萧鹿遥保证,更何况,萧鹿遥所说的情况,她的确清楚,对于自己丈夫的野心,她曾经劝阻过,可是收效甚微,最后也只是避居不出,不再过问。 “长公主且让我好好想想,过几日,我一定亲自去你的府上,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时间犹豫不决,此时的镇北王妃不能立马决断,最后只是恭恭敬敬地答了萧鹿遥。 知道镇北王妃是个有大局观的,萧鹿遥也不逼迫她,起身离开了。 萧鹿遥刚回到府中没多久,就听说了赵夫人请求进宫会见太妃的事情。 “可让她进了?” 在这个时候进宫,赵夫人打的主意也未必纯良,甚至多半是受到了赵峰的指示。 萧鹿遥的眉眼有些暗,旁边的红药小心翼翼地道:“她要见太妃,宫中自然不能驳回,不过迟大人差人说了,已经让宫人多加留心。” 迟砚的思虑安排十分周详,这些事情轮不着自己操心。 如赵家这般的阴谋诡计,前世他扶持萧延登基,见过的大风大浪不知道多少,这点充其量不过是毛毛雨。 此时的宫中,赵元儿听说母亲来了,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些天宫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虽然她面子上不动声色,什么都不说,可是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在见到母亲之后,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赵夫人行完礼之后,赵元儿本来让她做下来之后,本想好好絮叨家常,可是赵夫人却是眼神有些阴郁,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这些人都使唤出去。 虽然不解,但是赵元儿还是先让他们都出去了。 等到屋中只有自己跟母亲之后,赵元儿才蹙起眉头道:“娘,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他们说的吗?” “我问你,今后你就只是一个太妃了?” 一方面觉得不甘心,赵家送了两个女儿进宫,可是最后却只是一个平民; 另一方面又为自己的女儿觉得委屈,花样的年华都要被埋没在深宫之中,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萧鹿遥是怎么说的?” “她……” 刚想把萧鹿遥与自己的说法告诉母亲,但是话到了嘴边,赵元儿看着急切地望着自己的母亲,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来问自己。 深宫之中,陷阱见得多了,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有些无法相信了。 “是父亲让你来问的?” 她压下心头的猜测,淡淡问道。 “你父亲也是担心你,自从宫变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就一直让人打听宫中的消息,生怕你受到什么牵连。” 没想到女儿居然问到了这个,赵夫人一时间脸上的神情有些讪讪,“难不成你是觉得你爹会害你?” “自然不是。” 话虽如此,赵元儿心里清楚得很,爹对权力的欲望一直没有消减过,一旦能抓住机会往上爬,他就会不择手段。 赵元儿敛住心头的思绪,她脸色平淡道:“我知道爹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如今正是局势动荡的时候,他要谋求的东西,在此时难以成功,倒不如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再说。” “你父亲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我太担心你了……你腹中的要是是个龙子,我们赵家也许还有一搏之力,你父亲也说了,到时候就算是拼尽赵家上下,也要——” 赵夫人兀自说得起劲,却没有注意到赵元儿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 “娘,当心隔墙有耳。” 打断了赵夫人的话,赵元儿的语气中带着些不悦,“这样的话也是随随便便能说出口的吗?” 见女儿如今有了主见,赵夫人也只能闭了嘴,随即笑着道:“你说得对,这样的话不能随便说。” 等到送走赵夫人之后,赵元儿看向了自己如今已经稍稍突起的小腹,没想到父亲的算计居然都已经打到了孩子的身上。 此时她无比的希望自己腹中是一个女儿。 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赵元儿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赵夫人自觉支开了旁边的宫女,便不会被人知晓跟赵元儿谈话的内容。 但是才刚刚志得意满地往宫门口走去,眼前就忽而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心肝都一跳,随即看向了来人,看到是一个穿着比一般太监更显身份的年轻小黄门,一时间也不敢得罪,“这位公公贵姓?” “赵夫人也不必知道咱家姓什么,咱家今日是奉了迟大人之命来提点赵夫人一句话的。” 那小黄门微微一笑,神态间却是有些倨傲:“莫要错了心思、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强求。” 第399章 宗人府 第400章宗人府 赵夫人看着眼前带着些别样深意的小黄门,被吓得咽了口口水。 难不成是自己跟女儿的对话被偷听了? 可是想到刚才分明已经将此后的奴婢随从都赶出去了,赵夫人勉强镇住心神,“公公的话我都记下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到她离开之后,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并着白袍出现在栏杆之后,萧延看仿佛做贼被抓的赵夫人,眼神有些幽暗:“你说这样的人,还有必要长久留着吗?” “皇上以为如何?” 迟砚倒是觉得没有必要为难赵夫人,如今的赵家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如今不过是因为赵元儿腹中的孩子才生出了些妄念,他有些轻蔑地道:“赵家的兵权悉数被夺,不足为惧,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稳定朝纲,追着边角末梢之人,只会浪费时间。” 见他这么说,萧延也暂且打消了将赵家斩草除根之念,他对赵夫人并无什么好印象,年少时曾亲眼看到过赵夫人为难母亲李氏,如若不是今日迟砚拦着,他势必要将这仇报回来。 “君子报仇,不在一夕两夕,更何况,你是未来的天子,容人之量应当要有,一棵大树,如何修剪何时修剪,你是君子,心里应该要有数。” 听到他的话,萧延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过意气用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朕太过意气用事,不该如此。” 比起前世一身戾气疑神疑鬼的帝王,这一世的他虽然在许多事上太过青涩,但是也已经具备了一个合格的帝王应有的品质。 迟砚来到萧鹿遥府上,将今日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听到赵夫人的谋算的时候,她不由得一愣,“赵家怎么还敢有这样的想法?” “对权力的渴求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赵峰还未曾体验过什么叫大权在握,如何能平息?” 不由得冷笑两声,迟砚对赵峰的行为很是不齿,“如今赵家式微,手中什么都没有,只能想着通过赵元儿腹中的孩子起复,不过不足为惧。” “宫外的李氏也被接进宫中了?” 她又忍不住问道。 “是,不过皇上还是顾念你,并未让她住进你母后生前居住的宫殿。” 这一点足以见出萧延对萧鹿遥的恭敬,迟砚见她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声音变得温和了许多,“许久不见你出去露面,过不久之后,会有朝中命妇人会见李太妃,你总该是出去见一见的,不然朝中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流言。” “你这算是为了朝事求我?” 见他带着些许的讨好之意,萧鹿遥只觉得好笑,避居本就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李太妃接受朝见那日,少不得还要自己出面镇住场面,她既然将李氏和萧延从宫中接出来,就不至于连这点忙都不帮。 见她答应了,迟砚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正在两个人耳鬓厮磨之际,有下人过来通秉,说是镇北王妃求见。 没想到这么快镇北王妃就找上门来了,萧鹿遥一时间也是有些惊诧,她跟迟砚对视一眼,低声道:“我先去外面会一会。” 但是迟砚却是叫住了他:“如今不比往常,现在的皇上是萧延,他虽是你的弟弟,可是跟你之间少了一些亲姐弟的感情,若是镇北王妃那边有什么所求,你总得要告诉皇上。” 皇上……咀嚼着这两个字,萧鹿遥心头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沉下眉眼,“我知道了。” 来到前厅,她见着镇北王妃坐在那边,便朝着她微微点头,“王妃可是已经想好了?” “是。” 镇北王妃忍不住低声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见一见王爷。” “好。” 萧鹿遥十分爽快,别的她不能一口答应,但是这一点,她还是能做主。 “想想这几年来,我想要的东西跟王爷要的一直都不一样,为此我们舍弃了不知道多少东西。” 不由得轻轻一笑,镇北王妃的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若是她依旧想要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也只能舍弃。” 比起自己丈夫的性命,王妃宁愿只要儿女俱在,那几个庶子虽然不是她所出,可是自生出来之后也是养在她的名下,都是她看着长大。 “我知道了,过两日宫中的李太妃会举办宫宴,到时候你就去宗人府看望镇北王。” 得到安排之后,王妃的心也安定下来。 在满京城妇人的惴惴不安的时候,新帝的母妃李太妃要朝见众命妇,算是稳住了大部分人的心。 都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好生讨好新君,因而打扮的时候都是一个赛一个的隆重,萧鹿遥带着镇北王妃穿着如常,在一众打扮华贵的妇人中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拜见太妃。” 领着众位命妇跪了下来,萧鹿遥依旧是长公主,因而在众位命妇中最为尊贵,李太妃看着,虽然有些恐慌,但还是周全礼数地让众人都平身了。 萧鹿遥在众人一一朝拜的时候,领着镇北王妃出去了。 亲自将她领到了宗人府门口,萧鹿遥跟宗人府的人说过之后,就让开了路。 她自己则是又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回去。 看到如今的长信宫络绎不绝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萧鹿遥的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自己的母后能活到今天,该有多好。 不过也就这么想想罢了。 此时有妇人出来,见到萧鹿遥在外面,便上前打听消息:“长公主,瞧着这李太妃似乎是个再软和不住的性子,应当是和好说话的。” “好说话不假,可要是真的触及到了太妃的逆鳞,便是再好说话的人,有了皇权的威压,杀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由得轻轻一笑,萧鹿遥成功地看到她们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然后才朝着宫内走去。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围坐在李太妃的身边,似乎在说话逗乐,把原本拘谨的李太妃都逗得直笑。 众人见到萧鹿遥进来之后,顿时有些拘谨,李氏也才看到她,热情招呼着:“鹿遥来了啊,快坐。” 第400章 杀鸡儆猴 第401章杀鸡儆猴 招呼的客气竟像是寻常妇人一般,惹得旁边的几位诰命夫人纷纷露出了揶揄嘲讽的神色。 萧鹿遥一面礼数周全地在李氏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轻轻抬眼看向了那几位诰命夫人:“你们方才眼神窃窃,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为何当着孤与太后的面不直接言明?” 她们心中所想如何能直接言明? 眼见着萧鹿遥怪罪,那几位诰命夫人连连告饶,倒是把李氏吓得不轻。 李氏看着萧鹿遥,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求饶的几位夫人,“鹿遥,还是莫要责怪她们了,许是因为紧张才会如此。” 这些个诰命夫人进宫的次数不少,如何会紧张?不过是瞧不上李氏的这番做派罢了,若是今日自己不能帮着李氏立威,只怕今后她少不了被这些女人在背后嘲笑。 眼神一沉,萧鹿遥握住了李氏的手,“太后仁慈本是好事,可是今日是这些诰命夫人头一次来见你,她们就敢如此怠慢,可见是没有将太后你放在眼里,太后能忍,我不能忍。” 李氏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最后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任由萧鹿遥发落了。 萧鹿遥今日存着杀鸡儆猴的意思,因而是令这三位诰命夫人站在长信宫门口,由宫中女官看着她们诵读宫规。 虽然没有皮肉之苦,可是这一番受罚传出去,也足以叫这几位夫人在圈子里抬不起头了。 看着剩下的夫人个个都规行矩步,恭肃严整不少,萧鹿遥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又对李氏身边的女官道:“太妃纯善,孤也不能时时刻刻都陪伴在侧,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只管去回禀了皇上。” 女官领命。 萧鹿遥又安抚了李氏一番,此时有小太监过来回禀,说是皇上此时已经下了朝,要去御书房那边。 她今日进宫的真正目的还在于见萧延一面,帮着李氏撑腰不过是场面,如今萧延既然下朝了,她也跟李氏告辞,转头去了御书房那边。 等着萧鹿遥确实离开了,一个夫人这才轻轻吐了口气,跟旁边的一位诰命道:“虽说是换了新君,可是这新君又与前面一位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仰着长公主的鼻息过日子?” 这话声音虽低,却叫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李氏听着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内心却是不舒服。 …… 到了御书房这一头,刚刚经由宫人进去通传,萧鹿遥就看到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萧延兴冲冲地从里面小步快跑了出来,见到她时脸上更是带着浓浓的期待,“皇姐,你怎么现在才来瞧我?可是被府里的事情耽搁了?” “想着瞧一瞧,你在外面读书历练这一年可有了什么长进没。” 跟着他一并走进去,萧鹿遥看着这几日新裁的龙袍,比起一开始做的显得合身了不少,萧延如今倒是越来越有皇帝的模样了。 她不由得轻轻一笑:“可见气质都是养出来的,刚开始你瘦瘦小小的,我瞧着都快像是养不活了,没想到如今却是执掌天下。” 迎上萧鹿遥欣慰的目光,萧延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今日的地位、权势,都是仰赖萧鹿遥得来,他只能岔开话题:“皇姐刚才可是在我母亲的宫中?” “是,虽然连夜着人教了太后礼仪,可是太后的性子还是太过软和了些,身边若是有人盯着也还好,可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可就完了。” 不由得蹙眉,萧鹿遥知道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容易被身边的人迷惑,况且李氏又是一个心里没什么成算的,她叹了口气:“今日我在太后宫中,居然都有人非议太后,便着人将那几个挑出去拉到宫门口立威,有了这个做例子,我想也能震慑住一段时间。” 听到萧鹿遥的话,萧延感激不尽,“母亲的性子的确是太软了些,我也曾跟她说到此事,可是这十几年下来如何改得了……” “且等等,今日我想与你说的是北境一事。” 提到北境,萧鹿遥发现萧延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想必也是在为北境的事情发愁,便问道:“北境你是如何想的,不妨说说。” “北境,犹如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萧延犹豫之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镇北王并非是良善之辈,若是赦免,只怕是放虎归山,他若有反意,以上次镇北王世子一路南下的势头来看,只怕是阻拦不住。” “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萧鹿遥跟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郑重地道:“我如今想要的就是镇北王妃给我一个答复,若是她能舍了镇北王,让镇北王一直留京做质子。北境不可一日无镇守大将,你觉得呢?” “就按皇姐的意思来。” 见萧鹿遥并未因着跟朝阳郡主的私情就要放过整个镇北王府,萧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萧鹿遥看在眼里,只觉好笑,“我虽然同朝阳关系要好,可是此事毕竟事关江山社稷,怎可感情用事?” 不过说到感情,萧鹿遥忽然想到一件事。 方才那几个进宫的夫人中,似乎有一位跟李氏攀得上一点远亲关系,跟李氏提到了想把自家的姑娘送进宫中来。 仔细想想,萧延似乎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身为帝王,更是应该早早就开始备选妃嫔,以李氏的操心程度,这件事应当不日就会提上日程。 “皇姐,你这么做着我做什么?” 摸了摸自己的脸,萧延有些不解。 “最多再过一年,你母亲就该催你选妃了。” 话音刚落,萧鹿遥就看到萧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抗拒之意,他傲然道:“我才回来掌握大权,如何就急着选妃?连朝局都还未能重新稳固,我又有什么颜面选妃?” “选不选妃,可不是你说了算。” 孝道如同一重天,压在人君身上。 萧鹿遥不禁摇头感慨着萧延的年幼,她叹了口气,“等再过一段时间,也许你就能体会到了,当皇上未必是天下第一得意。” 第401章 傀儡 第402章傀儡 “于皇姐而言,生来就尊贵的话,对于权力的渴求自然不重。” 但是对于一直都处于宫中底层备受欺凌的萧延来说,权力是他唯一追求的东西,他的眼中有着雄心壮志,“只有有权力我才能保护所爱之人,只有有权力,我才能让世界都匍匐在我的脚下……皇姐,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看着眼前渴求着自己的认同的少年,萧鹿遥沉默片刻之后才道:“我会的。” 听到萧鹿遥离开宫中的消息之后,李氏便急不可耐地来到了御书房里,不经通传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惹得萧延不悦地蹙起眉头,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时间有些不解,“母后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正是瞧着长公主离开之后才赶紧过来的。” 看着自己的儿子,李氏的眼中有着切切的担忧,“今日萧鹿遥来到宫中,好大的阵仗,一副要弄权的样子,惹得你娘家的姨母忍不住在我面前问,说长公主可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由得蹙眉,萧延可不认识什么娘家的姨母,又见李氏对这所谓的娘家人十分信奉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当年你我在宫中吃苦受难之际,这姨母可曾帮扶过?” “自然是没有的,那会儿她连有我们这门亲戚都不知道。” 见着母亲完全没有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萧延越发觉得头痛,但是为了不让李氏被这些有心之人利用,只得耐着性子道:“从前落魄时不见这些人,如今见着我们发达了,便要过来攀这门亲,这算哪门子的亲戚?” “可是……” 李氏还是觉得那李家的夫人对自己的确是真心,忍不住低声道:“你如今刚刚登基,手下所用的人都是萧鹿遥的,一两日倒还好,长此以往,这权力岂不是又回到了萧鹿遥的手中?倒时候你就成了一个傀儡皇帝,随时都能将你撤换下来,你我岂不是——” “够了!” 没想到自己的母后如此短视,萧延十分不耐烦,他蹙眉,“朝政大权是在你手里还是在我手里?若是皇姐要的是权力,你以为这皇位轮得到我坐吗?随便从皇室宗亲重抱养一个来就是了,何必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 这话把李氏后续后续想说的话都噎了回去,她对朝政自然是一窍不通,可是总觉得自己娘家人说得才有道理。 见李氏露出委屈又不解的神情,萧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只是低声道:“那些所谓的娘家人,不过是如今像在你的身上拿好处罢了,你为何不感谢不亲近当年将我们救出深宫的萧鹿遥,却跟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亲戚亲近?” 更何况,他是天子,那些不过是姓李的官宦,如何敢攀他这门亲事? 他亦是不想多说,最后只是心灰意冷地道:“你少同这些人来往,她们只会在其中挑拨离间,让我们和皇姐越走越远。” 虽然李氏心中不肯再说,但是她心里依旧觉得,那位李夫人说的没错。 迟砚还未将手伸到御前,不过李氏在萧鹿遥离开之后火急火燎赶到御前的消息还是落入了他的耳中,他的眼神不由得一沉,如此反常必定有什么蹊跷。 他又着人去打听今日太后宫中发生的事情,在听说了一位李姓官眷很得李太后得心之后,立即明白了。 那位李姓大人跟自己一同在朝中做官,不过折腾了这么些年还是没有水花,想必是将这份主意打到了逢迎媚上上面,他的眼神不由得一沉。 从宫中回来的萧鹿遥看着坐在自己屋中的迟砚,一时间竟生出些荒谬的错觉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像是在家中等着自己归来的小媳妇,她不由得轻轻一笑,“今儿个你怎么还在这里?外面的天色可是都已经黑了。” “我使人同母亲说了,今日不回去。” 微微一笑,迟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今日在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是出手惩戒了那群瞧不上太妃的人一下,杀鸡儆猴。” 说到李氏,她难免有些不大满意,“李氏的性子绵软,不像是个有主见的,眼下瞧着还好,可要是她在皇上面前吹耳边风,即便皇上明智,长此以往,只怕也会受到影响。” “眼下如何就好了?” 说出这话之后,迟砚对上她惊诧的眼神,不由得轻轻一笑,“今日你刚刚出宫,她便去了御书房,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要避开你去跟皇上说的?” “我自认为对她对皇上,都已经仁至义尽,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由得蹙眉,萧鹿遥的手渐渐握紧,“难不成是我今日替她教训那些个人教训错了?” “自然不是,只怕是觉得你这个长公主会威胁到她儿子的皇权。” 那些人能说的也不过如此,迟砚深知李氏爱子如命,能够担心的也就是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如今只怕朝野上下都在非议,今时今日,萧延还能明辨是非,还有赖于你,可是等到时间一久了,萧延多少会将这些话听进去,你说到时候还能够保持理智吗?” 这话让萧鹿遥沉默了。 她自是知道人心难测,可是对于萧延,这同一个父亲的弟弟,她总是还带着些期许。 “你说得对。” 良久的沉默之后,萧鹿遥总算是承认了迟砚说的话有道理,她忍不住蹙眉,“若是如此,我便该早些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道理如此,只是她的心忍不住发凉。 跟自己连着血脉的人尚且如此,更不必说旁人了。 就在她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的时候,一阵温暖却是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向迟砚,迟砚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旁人都是无关紧要的。” 说是无关紧要,可是萧鹿遥心里清楚,萧延,乃至于李氏,于她而言,也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她迎上迟砚担心的眼神,轻轻笑了,“你说得对。” 第402章 有几个脑袋够砍 第403章有几个脑袋够砍 虽然新帝即位在一开始引起了些许的猜疑,可是武有萧鹿遥,文有迟砚和两位老尚书,最终平整地完成了权力的交替。 政权一旦平稳,曾经担心朝不保夕的人如今心思渐渐活跃起来,琢磨着新君身边没有服侍的人,纷纷开始往李太后的面前引荐着自家的亲眷。 李氏如今也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对待这些诰命也不再像之前一般小心,她最相处得来的自然还是跟自己一并的“娘家人”,国子祭酒家的李夫人。 李夫人今日又带来了宫外的消息,听着李夫人说的话,李氏一时间有些惊讶,“这又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 李夫人看着仿佛傻子一般的李夫人,不得不感慨李氏除了命好还真是一无是处,她略带着些尖酸刻薄地道:“那萧鹿遥要是真的是个对权力无欲无求的,现在早就已经与迟尚书成婚了,又何必死死抓着手中的兵权不放呢?” “可是那兵权到底是先皇留下的,难不成如今还要让萧鹿遥将兵权奉回?” 怎么看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李氏也从未这么想过,她一生不敢违抗先皇的命令,此时听到李夫人提及先皇之事,顿时有些不敢开口,“先帝的遗命不是我们能轻易更改的,更何况她如今手握兵权乃是合情合理,难不成叫我皇儿忤逆先皇的遗命?” “你可不能这么想!” 见李氏是个扶不起来的,李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不管什么时候,兵权都得握在自己手里,若是萧鹿遥生出了谋反之意,夺你母子二人性命简直如探囊取物,轻松的很。我知道太后是个仁慈的,可是仁慈在关键时候保不住你的性命!” “你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皇上说了,若是萧鹿遥当真有谋反之意,当时大可不必将我们母子救出宫去,只管从皇室宗亲中抱一个便是了。” 定了定心神,李氏还是不愿意相信李夫人的这一套说辞,之前儿子曾经耳提面命地告诉她,萧鹿遥的事情不必她来操心,又将其中额道理揉碎了说与她听,她虽然对萧鹿遥还有怀疑,可是也不会贸然听信旁人的话。 “若是长公主当真如此忠心耿耿,为什么不将赵太妃处死呢?” 见李氏不肯相信自己的话,李夫人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说辞,急中生智想到了如今在宫中养胎的李太妃,“要知道赵太妃腹中可是怀的萧穆的孩子,若是这一胎生下来是男婴,她照样可以扶持襁褓中的孩子上位!” “你、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如今兵权都在她的手中,她若是愿意把兵权交出来自然是最好,可若是不愿意,谁也奈何不了她。” 见李氏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要的话,李夫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她低声道:“其实倒也不难,只需要太后借着诰命来拜见你的时候,将长公主留于宫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是长公主不肯,那便只能来硬的了。” 她说的不失为一个良策,但是李氏总觉得心惊胆颤,她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且让哀家想想……” 又到了每月诰命前往宫中请安的日子,萧鹿遥虽然可以免去这些俗礼,但是担心李氏性子软弱不能弹压诰命,还是带着红药一道进宫了。 来到李氏宫中,才发现今日来的诰命寥寥无几,她蹙眉,询问旁边的女官:“今日怎么只来了这么几人?是不是有人故意怠慢太妃?” “据奴婢所知,应该不是。” 那女官毕恭毕敬地回答,许是因为害怕,连抬头多看一眼都不敢,萧鹿遥没有多想,只是缓缓走进去,看到今日所来之人大多都是跟李氏“沾亲带故”的,一面为李氏还算是懂得收拢人心赶到欣慰,一面却是陷入了更深沉的忧虑之中。 即便李氏没有营私结党的心,可是手中握着大权,身边自然会围住一群人,这些人个个都想着分一杯羹,长此以往,李氏被蒙蔽心智也是难免的事情。 一想到这,她就心事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浑然没注意到大门都已经关上了。 离李氏最近的李夫人朝着她使了个眼色,李氏心中慌乱,说话也有些不稳:“鹿遥,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辛苦。” 萧鹿遥想也不想地就回话。 这些年她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而活,又有什么辛苦的? 然而她这么一番挤兑,却是让李氏不知道如何往下说了,而一旁的李夫人却是朝着李氏挤眉弄眼的,一副萧鹿遥果真如此的模样。 得了李夫人的鼓励,李氏的胆量不知不觉地足了些,她柔着声音道:“哀家倒是觉得你应该休息休息了,毕竟你是女子,本就因为这些朝政之事耽误了你出嫁的好年纪,如今四海升平,你倒是可以想一想你的终身大事了。” 她自觉这一番话说得体贴不着痕迹,可是萧鹿遥却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又看了看旁边那几位夫人的情状,尤其是那位李夫人,无比紧张,眼神殷切,今日这话难说不是她交给李太后的。 “我倒是觉得儿女终身大事不能这么急。” 微微一笑,萧鹿遥低下头,随即才道:“就是不知道这话是太后自己想说,还是旁边的李夫人想说?” 没想到萧鹿遥一下子就把自己指了出来,李夫人一时间有些惊诧,但是想到有太后给自己撑腰,她也就鼓足了胆量道:“长公主迟迟没有下降,不仅是朝野的心病,也成了太后和皇上心头的头等大事,若是长公主真的为了大庆江山社稷,还是早早与迟尚书完婚的好。” “我与迟砚何时完婚,连被我夺了皇帝位置的皇叔都不敢多问,谁给你的胆量在这里过问我的婚事?还在太后面前妖言惑众,你是哪家的官眷?有几个脑袋够砍?” 她并非是因为太后催婚不悦,而是因为李太后居然放任这样的人在她身边,还帮着她来对付自己。 一想到这,她怒气更甚。 第403章 真实目的 第404章真实目的 李氏本就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之辈,如今被萧鹿遥一番质问,立即吓得脸色白了白,而李夫人也万万没想到现在萧鹿遥居然还这么猖狂,她立马搬出太后作为挡箭牌:“在太后面前哪里有你放肆的份!” “太后娘娘。” 看得出来李夫人这是寻了太后当靠山,萧鹿遥不紧不慢地看向了太后李氏,见她已经被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吓得不敢多说什么,便慢吞吞地问道:“太后娘娘,敢问我萧鹿遥可还是长公主?” “你是皇上亲封的长公主,从前是,现在也是。” 被质问的李氏赶紧答道,此时她一点想要争斗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轻声道:“李夫人也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真的冒犯长公主的意思,鹿遥,你还是不要见她的怪了。” “本来之前李夫人在太后面前多次挑拨离间你我的关系,我都忍了。” 李夫人与太后来往过密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萧鹿遥自然也知道,她的目光在李夫人身上上下逡巡一二,随即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我就是想知道,李夫人想着挑唆太后、比我交出手中的兵权之后,下一步又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自己的子侄们谋一个好官位?” “长公主请慎言!” 见萧鹿遥戳穿了自己的算计,李氏的脸上不由得冷汗涔涔,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道:“我根本没有这么想,只是跟朝中大多数官员想的一样,觉得长公主事到如今还把持着朝政大权和兵权,实在是说不过去!说不定心中已经另有了反叛之意!” 说到这,她终于大着胆子看向了萧鹿遥,今日已经得罪了萧鹿遥,她也不怕把这些话说穿,只希望这软包子一样的太后能够站在她这一边。 此时的萧鹿遥也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没事人一般看向了旁边的李氏,“太后,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我自然不……” 讪讪地笑了两下,李太后自然不敢说自己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等她说完,旁边的李夫人便接过了话头,“李太后也不过是见着你如今势大才不敢说罢了,你想做的事情,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吗?”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些事情如何就你一个人知道?我们殿下的事情,也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四品诰命质问?” 红药见李夫人越说越不像样,赶紧出面呵斥,李夫人没想到萧鹿遥身边的一个小小女官都有这么大的威严,她被红药呵斥得差点不敢开口,可是事已至此,不成功便成仁,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并非是我敢不敢的问题,实在是长公主手中握着大权迟迟不肯放手,引得朝野上下猜测纷纷!” “红药,你先住口。” 略略抬手示意红药先不要说话,她这才冷淡着眼神看向了李夫人,“你说的朝野上下,猜测纷纷,这个上下,指的是哪些人?你可与我报上名来?”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说说?若是我说了,难免不叫他们为难。” 被萧鹿遥的眼神看得腿有些发软,但是李夫人还是壮着胆子回话。 “我算是明白了。” 微微一笑,萧鹿遥看了一眼全程宛如鹌鹑一般躲藏起来的李太后,讽刺地开口道,“我萧鹿遥一场谋划,扶新帝即位,到了你们的眼里,竟是为了弄权。” “不敢,只要长公主将手中的兵权放出来,我相信一切的猜疑都可以迎刃而解。” 李夫人继续道。 “太后也是如此想的?” 看了一眼不吱声的李太后,萧鹿遥问道。 “鹿遥,并非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如今朝野上下都如此猜测,加上延儿都已经亲政,若是不能将全部的权力交还给他,这岂不是让他处处受到掣肘?” 虽然知道得罪了萧鹿遥的下场,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李太后也总算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她迟疑着道:“再说了,你一个女儿家,舞刀弄枪的多不好?难道迟大人就没有说什么吗?” “真真是妇人之见。” 萧鹿遥看着眼前有恃无恐的李夫人,眼神十分冷,“我若是此时交出兵权,依照李夫人的高见,由谁接过虎符最好?” “自然是在将领中提拔一人最好。” 见萧鹿遥似乎有松动之意,李夫人只以为萧鹿遥是经受不住要将手中的权力交出来了,顿时有些得意忘形,“朝中诸位将领,自然是以裴国公府一脉最为合适,可是裴国公年事已高,再加上是长公主的外祖父,需得避讳;朱家也是父子将领,只可惜二人算不得什么能够能执掌大权的将领,更何况已经让朱祈执掌了宫中的禁军……” 听着她洋洋洒洒地指点江山,萧鹿遥脸上的笑意更加深重,“这满朝的将领在你口中,竟是没有一个好的了?” “倒也不是。” 见萧鹿遥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李夫人越发的起劲,总算是说到了自家的丈夫身上,将他当年在地方任上是如何操练府兵一事说得天花乱坠,直叫人发笑。 众人听得入迷,连何时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门边都不知道。 萧鹿遥听完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微妙,“原来说了这许多,不过是为了自家的夫君谋划前程,我还以为是闺阁中耽误了一个能安邦定国的女诸葛,不曾想却是为了这等事情。” 旁边的几位诰命夫人也纷纷笑出声来,这几位虽然与李太后走得近,先前也被李夫人的一番话说得心动,可是当此刻听完李夫人洋洋洒洒的一篇话之后,也都明白了李夫人的真实目的。 李氏如今也总算是听出来了,李夫人不过是为了丈夫的前程所以才在这里鼓动自己,她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你那丈夫不过是在地方任上练过两年的兵,连领兵作战都不曾有过,大庆的兵权如何能交到你丈夫手中?” “更不必说,若是将兵权与了你的丈夫,你的丈夫就该连升几级。这样升官发财的本事,居然是靠妻子而来,真真是好本事。” 第404章 重罚 第405章重罚 被萧鹿遥看穿心思的李夫人顿时一惊,她看向四周,只见那些诰命夫人纷纷指着自己低头讥笑,窃窃私语,也知道自己的谋算落了空,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红着脸道:“我不过是这么随口一说!若有能者,大可以举荐,我也不过是拿我的夫君举个例子罢了。” 这话或多或少第还是保全了李太后的脸面,太后李氏轻轻咳嗽两声,正要为这场闹剧划上一个句号的时候,大殿门口却是响起了少年沙哑而又威严的声音:“朕竟是不知道,这一方小小殿宇,如今竟然成了议论朝政的地方,原来治理国家,不必上朝,只需将这些个后院夫人聚集到一块就行了。” 没想到今日的事情惊动了皇上,原本正在窃窃嘲笑的众位夫人此时吓得浑身发抖,头都不敢抬就直接跪了下来。 萧鹿遥看到一步一步地朝着这边走过来的萧延,她的脸上半分惊讶都没有,早在李夫人在众位夫人面前大放厥词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就瞥到了大殿门口的萧延和迟砚。 身为九五至尊的萧延如今自然不会在意后宫的妇人的动向,能够让萧延亲自到这里来的,自然是他身后的迟砚。 萧延亦是没有想到,自己才亲政没有多久,首先跳出来坏事的就是他的母亲。 上次都已经将其中的道理掰碎了说与她听,让她少与李氏这样居心叵测的诰命夫人来往,可是他不过是稍稍疏于查看,母亲就与这些人又厮混在一起,还想着借着诰命朝见的功夫将萧鹿遥手中的兵权给卸了。 若是真的叫她成功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朝局必定又要因此再生事端。 “延儿,哀家、母后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即便已经适应了太后的身份,可是筹谋算计被儿子撞破的时候,李氏依旧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一直默默跟在萧延身后的迟砚不紧不慢地开口:“此事皇上已在殿外听了许久,将李夫人是如何逼迫长公主、诱使太后的过程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顿时叫李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若是自己的儿子早就听到了,任凭自己如何狡辩也都是徒劳,她只希望萧延能够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皇、皇上,臣妾绝不敢威逼长公主!臣妾只是将这些时日朝野上的猜测议论说与长公主听罢了!” 李夫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但是还是壮着胆子继续往下说。 她知道,事已至此,若是能够帮着萧延将萧鹿遥手中的兵权收回来,自己也算是大功一件。 她不相信,萧延对萧鹿遥就能如此放心。 “臣妾只是觉得,长公主与圣上乃是同心的姐弟,定然能够想殿下之所想,为殿下分忧!” 颤颤巍巍地说完这句话,李夫人就伏首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再喘。 听到这话,萧延在初初的惊讶之后,随即忍不住冷笑两声:“原来李夫人竟是如此的大公无私。” 听不出萧延此时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李夫人只能虚虚地应了两声,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 “不过,你既然说了,朕与长公主乃是同心的姐弟,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面有所怀疑,长公主执掌大权,乃是父皇当年定下来的圣旨,你竟敢怀疑?” 这一声质问,让原本以为迎来些许喘息机会的李夫人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身上抖得更加厉害了。 李太后看得心里不是滋味,李夫人虽然有私心,可是一来是她的亲戚,二来也是她好不容易扶植培养起来的亲信,眼见着就要这么被废了,她只能低声道:“李夫人到底只是个内院妇人,说的话认知有限,皇上刚登基不久,还是应当以仁德为主,此事揭过去了就行。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这话让萧鹿遥不由得轻轻一笑。 她自然是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只怕这位皇弟不是这样好打发的人。 果然,不等她开口,萧延就冷声道:“母后只怕是忘了,你是太后,管的乃是后宫事务,今日这位官眷妄议朝政,已经是犯了大罪,母后仁德,可是这仁德用错了地方。” 这话将李氏的话都堵了回去,见儿子不肯听自己的,李氏也只能讪讪地闭了嘴,同时只觉得自己的脸都抬不起来。 “妄议朝政,挑唆太后,离间朕与皇姐之间的感情,不重罚不足以警示其余的人。” 说着,萧延的眼神依次划过跪在后面的几位官眷。 能在今日这么特殊的时候被召集进宫,定然都是平常太后待见的人,他冷笑两声,“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至于你那位丈夫,朕着实要令吏部好好考评一番。” 这话光听前面的还可以勉强接受,可是听到后面的,李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皇、皇上慈悲,求太后皇上饶命!” 李太后虽然有心开口,但是最后还什么都没说,眼睁睁看着李夫人被拖出去,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重重的打板子的声音,还伴随着女人的哀嚎。 那哀嚎声后面越来越大,听得里面的诰命夫人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每个人的脸上嘴唇都惨白惨白。 待得这些诰命都出宫之后,殿中只余下他们这几人,迟砚自觉不该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便主动退出殿外,李太后这才惨白着一张脸开口道:“你这是故意的?” “是。” 萧延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他十分平静理智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些道理儿子早就告诉过母亲,与你来往之人不过是利用你成事,可是你却不听,生出了这许多的妄念,今日若不是朕及时赶到,只怕大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朝局又要在你的手中大乱。” “我、我也只是想帮你!” 此时只有他们三人,李太后也不再有顾忌,她十分悲愤地开口:“连内宅妇人都明白兵权需得握在手中的道理,为何你却是迟迟不肯让长公主上交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