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行九州》 第1章 火焚之刑 …… 在南洲国,素来有彼岸花开,灾星临世之亘古传闻。 在这里,有一个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的禁忌,是关于一个血色图腾。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多年来的太平盛世,早已让所有人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传说。 她叫牧九萧,是南洲之国,第一世家,牧家独女。 从小天赋异禀的她,自然而然地成了整个南洲的骄傲,一时间,名动整个九州大陆。 这样一个天之骄女,人人艳羡的身份,如今却偏偏被逼到了人人喊打,指责耻笑的境地,这股沉闷压抑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南洲大殿。 就在变故发生的前一盏茶的时间里,牧九萧还眸光慵懒,垂着眸等待着宴会结束。 她是云庭宗的天选之女,从五岁起便几乎与世隔绝。 对于这种喧嚣热闹的宴会,她是第一次来,按理说应该好奇欢喜的。 但看到这些左右逢迎的众人后,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宫宴开始有一会儿了,牧九萧突然眸色一变,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危险在悄然逼近。 因为,她中毒了! 灵力无法凝聚,而身体逐渐瘫软,思维也僵硬凝固,整个人迟钝地险些反应不过来。 她看了眼还在与同僚周旋的父亲母亲,沉敛了眼底的冰冷。 正要起身,陡然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她费了好大劲,才支撑着身体没有失去平衡,倒在大殿中。 与此同时,遮面的红纱在一道凌厉强劲的破风声中,零落粉碎。 面纱掉落,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牧九萧惊住了,刚刚分明是有人趁她不注意,动用灵力,推了她一把,将她送向了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聚集到了牧九萧的身上。 只是,牧九萧一转身,看到的却是一片举杯共饮的人群,再也感受不到那股靠近她的特殊气息了。 是有人想要害她,宴会中她什么都没有喝,却无声无息中了毒,连素来警觉的她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的毒。 可是,此时由不得她想太多,因为,她的脸彻底暴露了出来。 “快看,她的脸!” 不知道是谁的一声惊呼,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惊悚的东西一般,声音是如此之大,响彻了整个殿堂。 一瞬间,歌舞骤停。 空气像是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凝结一般,连声音都被吸纳凝固,气流仿佛不再波动。 牧九萧的脸! 所有人冷不防倒抽了口凉气! 她的左脸,接近耳边的地方,竟绽放着一朵诡异的花型印记。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印记,而是一朵整个南洲国都久违了的花型图腾。 妖异且张扬。 血色氤氲,诡异神秘。 牧九萧怔住了,她压根想不到会闹成这样。 “牧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君!”站在帝君身旁的白发老者很快缓过神来,第一个冲着牧家家主发难出声。 众人才蓦地清醒过来,彼岸花型图腾,国之禁忌,这件事,可不是件小事情。 牧家家主知情不报,可不正是犯了欺君二字! 牧苍方才还在宴会中与其他朝臣相互寒暄,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天才女儿会在这般重要的场合,出现这种惊人的变故。 他分明还未回过神来,愣了好半晌都没有出言反驳。 否则,他第一世家之主,怎会由着一个只有官位没有实权的国师责难发问。 牧家主不辩解,可那些在朝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老臣子,又怎会放过这场好不容易得来的落井下石,打压世家大族气焰的机会。 “牧家主,你的女儿,可不简单啊,这么多年都不曾露面,而一出现就面纱示人,原来是你牧家藏了秘密。” 第二世家林家家主也不落后,他毫不客气地扬笑,不直接嘲讽牧九萧,而是拿牧家整个家族说事,何种心思歹念已是昭然若揭。 上首位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帝君面色早就给黑沉了下去,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按在扶手之上的手臂青筋暴起,不知潜藏了多少怒意。 “牧苍,身为一家之主,我南洲肱骨,你做何解释?”他冷冷发问,不怒自威的脸上,皆是质问。 “陛下,小女脸上,是上次伏魔谷历练形成,纯属意外,不是家族隐瞒,而是微臣还在寻找解救之法。” 牧苍不愧身居家主之位,听到众人一声声嘲讽,帝君的厉色质问,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言语冷静肃然,态度恭敬认真。 “陛下,无论牧家主说得是真是假,可牧九萧脸上的图腾,终究是我南洲隐患,为祸乱之体,当施以火焚之刑,驱除煞气,方为挽救之策啊。”白发老者就是南洲国当朝国师,虽说没有实权,可在帝君面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这一席话一出,全场皆惊。 原来,触犯禁忌,竟是这么惨的下场。 火焚之刑,岂不是连尸骨都不留。 可是,没有人反驳,没有人觉得不对。 他们反而觉得国师说得好对,他们不想被牧九萧这个灾星带来的灾祸殃及。 “是啊,陛下,臣附议。” “臣也赞同。” “……” 一时间,众人纷纷附议。 牧家主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的女儿,自小什么脾性,他怎会不清楚,尽管这丫头从小性子清冷孤僻,不喜喧嚷,但绝对拥有一颗良善之心。 牧家主从座位上站起,挺拔高大的身影直直地走向了殿中,扑通一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跪向了帝君。 “陛下,臣以牧家世代先祖的声名担保,九萧绝不会给南洲带来任何祸端,还请陛下三思,火焚之刑,这孩子受不住啊。”牧家主声音低沉厚重,诚诚恳恳地连家族列宗都搬了出来。 “牧家主,众卿的建议你可是听到了,你们牧家的忠心,天下日月皆可鉴,唯独此事,绝无商量余地,国之禁忌,触者死!” 帝君眼里哪还有看待忠臣的亲善,冷声逼着牧苍做决定,“相信牧家主不会让朕和天下黎民失望的。” 这就是帝君,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分量足重。 一层意思,是说牧家忠心,在这件事上替牧苍做了决定,要他大义灭亲。 另一层意思,分明威胁,说牧家世代的忠心,黎民皆有评判,若是不惩处牧九萧,这前辈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让天下寒心,毁家族荣耀。 闻言,一股怒意袭上心头,牧家主堵在心口气血险些给喷了出来,他紧了紧垂在身侧的双拳,冷冷道:“陛下,九萧并未做伤及黎民之事,牧家不认,也不服!” 牧九萧冷眼看着这一切,身影清冷孤傲,站立笔直,哪怕眼前面对的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帝君,仍旧是不卑不亢,眸中寒意森森,尽是薄凉。 他的父亲,那个从来赤诚顺良的父亲,竟为了她,第一次生出了忤逆之心。 终于,她薄唇轻启,绝色的容颜映着殿堂的华光冷傲如霜,声音冷得似秋夜寒风,“陛下,臣女是犯了何罪?给南洲带来了什么?就非要受这火焚之刑才能消灾?” “大胆,帝君的决定,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能随意质疑的吗?何况还是戴罪之身。”不等帝君开口,国师便怒声打断,可见地位非比寻常。 “国师,施刑!”触及禁忌,帝君似是闪躲着什么,不愿多等,连给牧九萧一个回应都没有,就沉声下令了。 “陛下,求求你,留九萧一命,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她没有错啊,要错,也是臣妇的错,还望陛下能准许臣妇代女受刑。” 牧夫人挣脱侍女的束缚,忽地闯了过来,将牧九萧护在怀中,撕心裂肺的哭求声响彻大殿,声声凄哀,令人心怜。 可坐在漆金雕龙首座的九五之尊,此时却冷酷地面无表情,冷眼盯着大殿之中熊熊燃烧的烈火,无动于衷。 “陛下,我牧氏一族,世代忠心,当真要做得如此决绝吗?”牧家主见帝君眼中的杀意,心底一寒,一颗忠良之心冷了大半。 他催动丹田灵力,死死盯着大殿中缓缓蔓延至夫人与女儿脚边的火焰,做着最绝望的打算。 周遭,一片哗然,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众人幸灾乐祸,其中也不乏怜悯之色,可终究冷眼旁观。 良久,端坐首位的帝君金口微张,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冰冷地下了令,“传朕旨意,牧氏一族,欺君罔上,违背国之禁忌,诛九族!” 昭令一出,全场寂静,众人无不脊背发寒。 灭族! ps:欢迎来加无萧的qq: 交个朋友 第2章 家族覆灭 “来人,把牧家主拿下,” 帝君昭令一下,已经有皇宫中把守的侍卫统领就领令前往牧氏府宅。 而帝君身边的心腹侍卫则直接来到牧家主身旁,用刀架上了牧家主的脖子。 牧氏家族,可是百年大族,根基深厚,竟然说灭族就灭族。 血色图腾究竟暗含了怎样的秘密,能够让整个家族濒临灭顶之灾! 牧夫人更是心疼极了,眼眶萦着泪水,却一脸慈爱,笑得柔和,似是想要让女儿安心,“萧儿不怕,娘亲陪你,护你,这本不是你的错,即便今日我们牧家冤死,日后也定会有后人来评判是非对错。” 陪你!护你! 简简单单的两个词,让牧九萧冰冷的心瞬间被浓浓暖意包裹。 怕? 这个字她生来便不信,怕有用吗? 怕能让这周遭火焰消失? 怕能让帝君改变主意? 怕能换来众人的怜悯? 若是怕有用的话,天下哪有那么多冤死亡魂? 若是怕有用的话,父亲为何会生出违逆之心? 她可以受伤,可以身死,但绝不会怕。 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瘦弱单薄的娘亲,牧九萧犀利冷沉的眸光顿时柔软了下来,她扬笑,笑容绝美,声音清冷,“娘亲,女儿对不住了。” 说罢,她清瘦娇小的身影冷不防旋起,一把推开了自家娘亲。 她早已经长大,不再是需要母亲护在羽翼下才能飞行的幼崽,更不是温室里的娇花,她足以独自翱翔九天,风雨中成长。 牧夫人一离开,火红色焰芒横贯而来,直接燃上了她的衣角。 这火是南洲国师特有的去煞之火,一旦燃起,必焚尽尸骨方能彻底熄灭。 “不,不要,萧儿……”前一刻,牧九萧还对她展露笑颜,下一刻却将自己推出火海。 牧夫人着急了,她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这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她不忍她受到分毫伤害。 这火焰,若非要焚尽一个人的话,她只希望这个人是自己,而不是萧儿。 “萧儿,你不能,不能这么任性啊,”牧夫人一被推开,一双含水般的美眸又是红了一圈,瞳孔骤然紧缩,难以置信。 周遭侍卫立刻冲了过来,死死压住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牧夫人。 果然,国师燃起的火焰只是针对牧九萧一人,牧夫人是自己闯进来的,所以就算是牧夫人护在牧九萧身前,也只是做无谓的牺牲罢了。 灭族,真的没有转还的余地了吗? 牧九萧如寒潭般幽深冰冷的眸光淡漠地看着首位之上的帝君,心底忍不住冷笑。 这一国之君做得是何等可笑,因为一个无法解释的禁忌,轻易就能寒了忠臣之心,生生掐灭了这份赤诚之火。 他知不知道,百年大族,一旦倾倒,必将给国家带来沉痛打击。 她一身火红色裙装,在烈火中肆意飘扬,发丝纷飞,倾城绝美,如仙如画。 纵然深陷火海,牧九萧依旧沉静的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唇畔勾起冷然的蔑笑,充斥了不屑。 像是睥睨苍生的圣女,冷冷清清,决然尘世。 知道她脸上印记的人究竟会是谁,真是好算计呀,选择在了这样一个能让五品以上朝臣全部到齐的时刻,给她悄无声息下了毒。 她现如今看似一切正常,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毒对她的影响。 不会让她瞬间毒发身亡,可却实实在在地限制了她功法的凝聚,直接短时间封住了自己一身穴道。 虽然不致伤,却是极为致命的。 她催动不了体内灵力,便形同废物。 火焰遍及全身,灼烧的疼痛感袭来,她还是笑着,她会疼,却不会哭。 第3章 跌落神坛 天之骄女一朝沦为祸世灾星,整个家族的败落仅在一夕一言之间。 血色曼珠沙华,烈火之中妖异绽放,孤寂寒凉,透着无尽沉寂哀伤。 牧夫人整颗心都在滴血,她亦是出身世家,从小浸染在大族尔虞我诈的泥潭中,怎会看不出这是一场绝非巧合的阴谋,她的女儿不该承受这些。 自从嫁入牧家,她低调了数年,沉寂了那么久,所有人都忘了,她曾经在灵力修习上亦是天赋卓绝。 她不会任由女儿被火焰吞噬,只要她想,这些人想要困住她,简直痴人说梦。 牧家,第一世家,这个称号,可不是白担的。 既然帝王无情,天家薄幸,便怪不得忠臣易心了。 刹那间,牧夫人双掌凝气,柔弱的身躯如海中逆浪般顿时爆发出一股巨大浑厚的灵力,震开了困在自己身前的数名侍卫。 毫无抵抗力的几具身体,瞬间暴毙,死状狰狞惨烈。 牧夫人身影一晃,直直扑向了火焰之中的牧九萧。 去煞冥火一旦燃起,这疼痛,非常人所能忍。 牧夫人连犹豫都没有,一把将牧九萧护在身下,任由火焰燃上了自己的身体。 “萧儿,娘亲说过,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牧家没有错,你更没有错。” “听娘说,萧儿,你要活着,为牧家平冤昭雪,定要让天下知道,我们牧家无罪。” 柔美的笑意在火中绽放,牧夫人的面色渐渐苍白了起来。 牧九萧一贯清冷孤寂的面部神色也随之迅速冰释,幽深冰冷的眸子也瞬间通红得让人心疼。 娘亲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她中了毒,压根阻止不了功法深厚的娘亲。 被推开的那一瞬,她听到了,听到了娘亲的良苦用心,字字沉重。 牧九萧全身酸软地直直跌坐在地,双眸愣愣地,红得一塌糊涂,就是没有哭,迟迟没有站起来。 去煞冥火尽燃,牧夫人被火海吞噬。 牧家主整个人都僵了,看见妻子葬身火海,霎时间气血逆流,无法掌控的灵力四下飞窜,走火入魔一般,震飞了帝君身旁的心腹侍卫,席卷了整个大殿。 “来人,护驾,快制住他,” 端坐帝位的帝君见这场面哪里还能镇定得住,他怕牧苍真的会不顾忠义做出弑君的事情来。 现在,什么能比保住性命重要。 他心里很清楚,牧家是被他逼到绝路了。 一身白衣道骨仙风的国师此时也难掩慌张,他强装镇定,“林家主,快去,遏制住牧苍,他要走火入魔了。” 就在此时,牧家主却出乎意料身影一动,来到牧九萧的身旁,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等到所有人靠近之时,牧家主已经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众人只是惊诧眼前的变故,却没有留意牧九萧眼底的震惊无措。 “萧儿,为父终究食言了,没能护好你,愧对……” 牧九萧眨了眨酸涩的凤眸,喉咙干涩地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整个人都失去了血色,怔愣在了原地。 一切也只是发生在眨眼之间,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没料到,牧夫人真的敢违背皇命。 没想到牧夫人的实力如此之强,更想不到,牧家主会以身殉葬。 “反了,牧氏一族抗旨不遵,来人,把牧九萧绑起来。” 白发老者气得双目圆瞪,箭步而下,在牧九萧身前停下,再次将众人从惊愕中拉回来。 在南洲,国师的意思,基本可以当作帝君的旨意了。 这话一出,席下一名身着青衣的貌美少女款步而来,她生着一双狭长的媚眼,透着精明,轻笑着,对着帝君微微躬身行礼。 她缓缓道:“陛下,牧九萧可是曾经定下要送往云庭宗拜师的天选之女,如若现在处置她,若是云庭宗来要人,我们南洲该如何交代呢?” 此言一出,好多人都惊了。 蓦地想起来,十年前,牧九萧的天赋体质觉醒,惊动了九州第一大武修大派,云庭宗。 第4章 落井下石 说这话的青衣女子,是林家的二小姐林梦清,在南洲名声仅次于牧九萧的天才女子。 第一世家这一倒,身为第二世家的林家就可以从万年老二跻身第一了。 众人各怀心思,不觉间都对林家多了分忌惮。 此时林梦清说这话,难不成还想替牧九萧求情,留牧九萧一命? 方才震惊中帝君受了惊吓,还在平缓心绪中,突然听了林梦清的话,脸色瞬间黑沉了下去。 是啊,他压根没想到,在见到牧九萧脸上的血色图腾之时,他的心思早就乱了,哪里顾及这么多。 怎么办? 云庭宗的这股势力不好得罪,只能拉拢,当初和云庭宗结交,亦是因为牧九萧的天资,才有了收徒一诺。 十年之约,很近了。 帝君为难着,而回到他身边的国师眼底掠过一抹阴狠。 没有人发现,今日这场宫廷宴中,他和林家家主不动声色地交换了多少次眼神。 “陛下,牧九萧是天煞灾体,万万不能留啊。”国师沉敛住情绪,见帝君一脸犹豫,似乎要改变主意,便急急开口。 国师一言,又是满殿哗然,议论纷纷。 方才还在想着要不要留下牧九萧的人,又一次坚定了最初的想法。 牧九萧绝不能留,天生祸乱之体,万一哪天殃及到自己,岂不是连哭都没地方哭。 所有人都想着,帝君可要三思啊,不能放任隐患留在世间。 林梦清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出言抛出疑惑,却不见她继续为牧九萧求情。 她当真这么好心? 牧九萧一袭红衣妖艳绝美,绕是狼狈的瘫倒在地,依旧不掩骨子里透出的风华惊世。 她不言不语,眸色沉敛,眼圈微红,从中看不出一丝波澜。 帝君的犹豫,众人的恐惧,而牧九萧冷冷看着,唇畔微微勾起一抹嘲讽。 “呵,林梦清,你这么能装,怎么不装到底,本姑娘在云庭宗的位置让给你如何?” 牧九萧淡漠的眼神由上而下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停在了林家二小姐林梦清身上,倾城一笑,美中含冷,轻蔑不屑。 仿佛在说,纵然她牧九萧落魄,你林梦清不还是眼巴巴地盯着她不屑一顾的东西,什么都得求来,而不是凭自己努力争取。 这种做派,她牧九萧才不屑与之争抢,牧九萧讥诮一笑,眼底讽笑愈浓,“可惜,你配吗?” 林梦清可不是这个意思吗,在弄死牧九萧之前,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牧家多年来将林家压的死死的,而牧九萧更是成了她不断往上爬的绊脚石,这深入骨髓的恨意,没有人会懂得她的痛处。 而牧九萧的这句话,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说了什么,要把云庭宗徒弟的身份让给林梦清。 沉思中的帝君似是想到了什么,一直苦恼的脸色一下子开朗起来。 他想通了,云庭宗来要人的话,他可以找到替补。 只要在后来几个月里找到一个与牧九萧资质相同的女子,同样可以给云庭宗一个交代。 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说牧九萧红颜命薄,没有成为云庭宗之徒的福气,也不至于失信于人。 今日这场宫廷宴只有他南洲朝臣子民知晓,除此以外,谁都不知今夜发生了什么。 牧九萧不能留是必然的,光就一个血色图腾就可以让她死个千万次了,更别说她牧家违逆之罪。 “牧九萧,你们牧家谋逆,牧家主畏罪自杀,你母亲殉葬,你可知罪?”帝君心结解开,顿时气色大好,冲着牧九萧威吓道。 这是庭审的意思了吗? 连罪名都给他们牧家想好了,倒是真的迫不及待让她也命丧于此。 可笑,这本该是迎接宸王战胜而归的接风宴,主角未到,却成了审判她牧家的问罪堂。 第5章 南洲之神 “牧家无罪,我为何要认?” 想要平白无故地给牧家扣上这莫须有罪名,欺负她势单力薄? 牧九萧冷笑一声,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弹了弹并未染上灰尘的衣裙。 一张附着血色图腾的容颜冷肃寒凉,她清瘦冷傲的身姿挺立,微红的眼圈更衬得她神秘绝艳。 冰冷的眸光盯着帝君,看得人脊背发凉。 明明她就只是孤独单薄的一个人,可偏偏不知怎么地,帝君没由来的心底一怔,怕了这清冽的目光。 “放肆,顶撞朕,就是死罪一条,牧家从小教给你的就是肆无忌惮吗?”帝君面容阴冷,更是怒声。 牧九萧如今还有什么资本去狂,她凭什么不怕? “不好意思,牧家教给我的,不是肆无忌惮,而是没做过的不会认,若是非要认的话,也必须是坐实了。”冰凉凉的话语自口中溢出,她面无表情,冷漠到骨子里去。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牧九萧说什么,坐实罪名! 她怎么敢?她凭什么?就凭她有胆量吗? 那她也得有这个实力啊! “来人,把她给朕绑了,朕倒要瞧瞧,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她还能敢如此嚣张。”帝君惊愕的脸色一瞬间给气笑了,他应该直接用刑的。 帝王之言,莫敢不尊。 牧九萧今夜便做到了不尊,而其他人呢,是真的不敢不尊。 他们心知帝君是想屈打成招,坐实牧家罪名,而他们也只能照做。 就在一众侍卫就要靠近牧九萧之际,一道长长的通报声自殿外传来。 “宸王殿下到!” 宸王殿下! 众人纷纷倒抽了口凉气,那个南洲战神,整个南洲的骄傲,堪比帝尊的矜贵男人,南洲唯一一个在那场皇位争夺中生存下来的皇子,当今帝君的异母兄弟。 今夜的宫廷之宴,就是为他而设的啊。 然而,他们竟然全都给忘了! 一时间,全场寂静。 这个男人,拥有绝对骄傲的资本,传闻他神秘莫测,冷傲不羁,放眼整个南洲,就没有敢和他比肩之人,他就像是主宰,生活在高高云端,生来注定是睥睨一切的人,连帝君都得礼让他三分。 据说他生性冷僻,独来独往,从不拉帮结派,也没人敢去主动招惹。 从来只有他想开口,没有被迫开口,而一旦非要开口,那必是这位王爷生气了。 他很少在人前露面,但凡见过他的女子,无不为之心动,为之疯狂。 皇室之中,哪一个皇子不是三妻四妾,然而,他至今未婚,洁身自好,府中连一个女眷都没有。 这样一个完美到人神共愤地步的男人,他狂到无所不为亦不为过。 在场未婚女子无不紧张的心头震颤,矜持难掩,她们大多只是从传闻中听说过这位神一样的男子,还未见过本尊呢。 唯独牧九萧一脸平静,沉下眼睑,没有众人的激动之色。 因为这一声通传,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如今就算是天大的事也要搁置推移,迎接这位孤冷尊贵的王爷才是真理。 大殿之中,寂静的可怕,主位之上的帝君面上亦是附上了一层薄汗。 只见灯火辉煌的大殿入口处,一抹修长高大的身影缓缓映入了众人眼帘。 他一袭玄黑色暗纹长袍,墨发高束,发带随着长发纷飞张扬。 凭着一室堂皇的灯光,能够清晰的看见,他的面容冷酷寒冽,轮廓精美冷峻,瞳眸幽深漆黑,让人只一眼就心虚地不敢直视,仿佛可以洞察一切。 随着他的靠近,在场所有人,除了帝君本人,就连一众皇子都得屈膝行礼。 齐刷刷整齐的跪拜声响起,一众朝臣无不行着跪拜大礼,高呼千岁,“恭迎宸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牧九萧没有跪,她连帝君都没跪过,她不乐意跪,只是在这般强大恐怖的威压之下,不得不被影响地微微屈膝行礼。 她分明注意到,在宸王出现的那一刹那,周遭的呼吸声都明显的乱得一塌糊涂。 这个男人好强大,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第6章 罪臣之女 孤北浔都入座了,众人都迟迟没有缓过神来,一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只是他才一坐定,就慵懒懒地斜靠在紫藤木椅之上,黑眸冷不防朝大殿中央的牧九萧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茶盏把玩起来,面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 他来迟了,都不用向任何人解释,他本身就是权威。 传说中的气场,大概就是如此了。 端坐首位的帝君终于回过神来,他一脸亲和,端起酒杯,朝着孤北浔扬笑出声,打破这凝重的气氛,“皇弟,皇兄敬你,为了南洲,你辛苦了,退西疆叛军,你功不可没,说,这次想要什么赏赐,皇兄定会竭力满足。” 这时,所有人才松了口气,缓缓平身,原来呼吸困难可以以这种方式。 “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孤北浔面色冷肃,声音淡漠。 仅仅八个字,就可以看出,宸王孤北浔是多么地惜字如金,多么地淡泊名利。 他不在乎这些虚名,不爱赏赐。 就连这种喧闹喜庆的场合他其实都不愿意多待,这绝对是各世家大族最绝佳的相互攀附巴结的联谊场地。 南洲无人不知宸王的脾性,此时,所有人都不自觉得刻意为他放低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扰到了这尊矜贵的佛。 帝君明显不过的讨好,孤北浔冷淡的八个字就给打发了,这是不是整个九州大陆当的最憋屈帝王了呢。 无奈之下,帝君也只能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将眸光看向了他处,不经意便看到了大殿中央还孑然而立的绝色女子。 “皇弟,你来了正好,可以看看这场宴会开场前发生的一个意外,皇兄正当着百官之面审判罪臣之女呢。” 他向来相信这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弟弟,只有他能够帮助自己稳坐南洲君主之位不倒。 就算是被当场落了面子,他也是毫无怨言的。 孤北浔能出席这场接风宴已经是给足了帝君面子,让人难以置信了。 众人亦是百转千思,都在想,向来不喜人多麻烦场合的宸王殿下究竟会不会管。 牧九萧却不似众人那般胆怯,随着帝君话落,不加掩饰,光明正大的打量起这个强大神秘的男子。 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竟能磨炼出有如此气场,竟让这一国之君礼让到近乎讨好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这么随性地坐在座位之上,一身尊贵之气浑然天成,霸气侧漏,宛如九天神只,不怒自威,令人心生敬畏。 牧九萧还是保持着方才身影直立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的姿势,眼神清清冷冷地转向了那个一出场便惊艳全场的冷傲男子,完全忽视了帝君那一句罪臣之女。 她想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这个不同于其他众人的尊贵男人会不会也这么地不分青红皂白。 “罪臣之女?” 从一出场就只给了那八个字的静默男子,竟破天荒地能主动疑问出声。 是的啊,宸王殿下怎么会知道,这罪臣二字说的是谁? “宸王殿下,罪臣正是第一世族牧氏一族,牧家主大殿之中意图违逆圣旨,整个家族已伏诛,而牧苍现今畏罪自杀。” 国师冲着孤北浔躬了躬身,却是颠倒黑白地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将牧家说得罪无可赦。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他竟敢这么有勇气对着宸王说谎。 第7章 谁承认了 当然更惊愕不过的是,宸王殿下竟然会过问,还能不觉得烦。 “哦?牧家?为何?”孤北浔眼底掠过一抹意外,声音依旧清冽平淡。 然而,还有众人更无法接受的,孤北浔今夜耐性竟好的有些过分,这也太考验在场众人心态了。 “宸王殿下,你……”国师也给惊了,他以为宸王根本不会在这件事上多做深究的,可没想到,他居然有继续追问的打算。 一时间,国师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说牧家违逆圣旨,本就是想趁着牧九萧不辩解,他打着先下手为强的想法,才急急敷衍,想快些打发走这尊神。 要知道,宸王孤北浔一贯行踪神秘,飘忽不定,很少出现在帝都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夜过后,若是想见宸王孤北浔,那又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现如今,国师整个人都不好了,汗水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流的是肆意不绝。 整个家族一夕之间被全部覆灭,不说清楚,给个合理的解释,哪里那么容易过去。 “国师大人,宸王殿下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了呢?”牧九萧冷哼一声,忍不住嗤笑。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住口,宸王说话,是你一个罪臣之女能随意插话的吗?”林梦清眼底怒意难掩,她本想要牧九萧今夜别想活着出去,可偏偏事情却朝着计划之外发展。 当然,她更多的是嫉妒,凭什么牧九萧一个丑陋不堪的罪臣之女,可以得宸王殿下多看一眼,还可以让宸王殿下为她停留。 “罪臣之女?谁承认了?是你吗?你不也插话了?”牧九萧毫不示弱,声声反问,不留余地。 “你说……什么?”林梦清再也不能绷住心中怒火,声音抬高拉长,她向来就看不惯牧九萧天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以为,对于人来说,理解一句话是不需要智商的?没想到你还真是……”牧九萧一脸鄙夷,做着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孤北浔把玩茶盏的手指微顿,看着牧九萧并无半分惧意,气定神闲的小脸,嘴角缓缓勾起。 他最开始进入大殿的时候就发现了,所有人对他的态度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到不能再小心,连呼吸都紧紧绷着。 唯独这丫头,独立大殿,还能分毫不乱。 她脸上的血色图腾,除了当今帝君,也只有他知道这个秘密。 国师一提到的牧氏一族被灭,他就猜到了,想不到他的这个皇兄,还真是胆小怯懦到丧心病狂这种程度。 孤北浔一双冷眸饶有兴致地看着牧九萧,再等她如何给自己找到活路。 “宸王殿下,牧九萧全族有罪,已有定论,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林梦清真怕要气到吐血,直接告状告到孤北浔那里。 然而,人家宸王连理会都不理会,一个眼神都不给。 孤北浔慵懒随意的将眸光扫向国师,在等解释。 国师一个老人家,虽贵为君主身旁红人,可面对素来冷酷无情的宸王殿下他终究是畏惧的,嚣张不来啊。 宸王殿下一个眼神足以让他一把老骨头给吓瘫了,这股威压,当真非常人所能忍受。 “陛下……”国师心底发慌,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帝君。 不管怎样,宸王是不会和帝君动怒的。 这场审判,就留给他们两兄弟最合适不过了。 帝君更是险些气岔了,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为什么一贯不出席任何宴会的皇弟会真的给他面子来了呢? 此时,他又是多么希望,孤北浔今夜不来,丢一次面子也没什么,总好过如今的尴尬氛围。 帝君掩去眼底为难,将怒气全部归在了牧九萧身上。 都怪这个臭丫头,若非她隐藏容貌,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在这场接风宴上,更不会和孤北浔对上。 第8章 定论过早 “牧九萧,你还不认罪?”帝君正襟危坐,眼底藏着滔天怒意。 “陛下,臣女说过,牧家没做过的,便不会认。”牧九萧心底冷笑,为帝君的故作镇定而感到可笑。 她都看出来了,孤北浔要的是牧家违逆圣旨的原因,而不是要她被逼认罪。 这坐在龙椅之上数十年的帝君,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呢? “皇兄,这个案子可是尚在审判中?”孤北浔放下手中茶盏,换了个姿势,指尖富有节奏的敲着身前茶案,漫不经心道。 这什么意思? 宸王殿下难不成方才没在听,还是真的没听懂? 不正是在审吗? 宸王殿下问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只是,但凡他一张口,必是有原因的,哪里有人敢质疑议论。 帝君心头一怔,顿时掠过了一抹不好的预感,却不敢多问,声音保持镇定沉稳,“自然。” “既是在审,便未定罪,牧九萧说她不认,此案就有待考究,罪臣之女这个称号,未免定论过早。”孤北浔声音淡淡,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重似千斤,压的人喘不开气。 最先受不了的是林梦清,一张脸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瞬间涨红起来。 孤北浔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可林梦清却一步踉跄,险些站不稳。 这番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懂,就是针对林家二小姐林梦清的啊。 林梦清一口一个罪臣之女,宸王没理会她方才的告状,却在此时,让她颜面尽失。 宸王殿下一般不会刻意去刁难一个人,若是真的被他拿出来明说了,那这个人还有翻身余地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的,除非孤北浔能亲口承认自己说错了。 只是,这绝对是天塌了都不可能的事。 不过,国师更是镇定不了,他才是最先判定牧九萧是罪臣之女的人,这话应该也是说给他听的。 “皇弟,这件事牧家主畏罪自杀时就已经定案了。” “畏罪自杀?你说呢?”孤北浔淡漠的目光直接看向牧九萧。 牧九萧显然也愣了,在场众人想不明白,牧九萧也同样不懂。 一贯不会多管闲事的宸王殿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耐性,去帮一个素未谋面,如今又势单力薄,没有任何靠山和利用价值的小丫头。 “回王爷,臣女不认,家父不是畏罪自杀。”牧九萧清冷单薄的身影孑然而立,站的笔挺,声音里底气十足,看不出来分毫弱势。 仿佛她生来就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她自己就可以撑起自己的一片天。 牧九萧惊异于宸王孤北浔的所表现出来的偏袒同时,又不得不抓住他送到眼前的机会。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她清楚,整个殿堂,唯有这个男人能够救她。 帝君坐在首位,脸色黑沉,他知道,这件事不会容易了结,而此时他也不能左右什么。 “不是畏罪自杀,你怎么解释?” 相必他孤北浔这辈子都没有的用到的耐性,全部都给了这丫头。 “殿下,家父是为救臣女,舍身而死,他不忍臣女命丧火海,却严守我牧氏一族的自古忠义的家训,自废功法,护臣女延命至今。” 牧九萧字字有声,恳恳切切,她眸中冷意不断加深,扫过了首位之上的帝君掠至国师脸上。 说着,牧九萧瞳眸一闪,嘴角轻笑,似讥讽,又似自嘲,“而臣女遭受火焚之刑,竟是因臣女左耳边侧脸上的血色印记,一个没有铭文篆刻的禁忌。所以臣女不服,也不会认罪。” 第9章 你还不走 “我牧氏一族世代忠心,天下尽知,又怎会愚蠢到毁家族荣光,做自掘坟墓之事,国师之言,污蔑忠良,牧家不认。” 牧家被灭,如今仅剩了她一人,就算是死,她都不会认这莫须有的罪状。 国师本就心虚,加上自身定力不足,被牧九萧这一盯,顿时脊背发寒,眼神躲闪。 牧九萧的句句不认,振振有声,说的是理直气壮,给足了牧家无罪的理由,更是推翻了最初国师报给孤北浔的牧家违逆的罪名。 牧九萧话音一落,孤北浔眼底掠过一抹欣赏,犀利的眸光扫向了国师,“本王怎不知,火焚之刑除了用来驱除邪祟,竟还能以驱邪为由用来烧人?” 孤北浔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大殿中央仍旧岿然不动的牧九萧。 他果然没看错人,这丫头伶牙俐齿,处惊不变,竟可以在为牧家澄清罪名之余,还能反咬国师一口,不简单啊。 被孤北浔这一问,国师整个心都提了起来,险点给晕了过去,还怎么敢反驳,他怕宸王,这种惧意是深入骨髓的。 寂静中只见国师微颤着身子,行至大殿中央,扑通一声,跪向了帝君。 “陛下,你是知道的,伴驾多年,臣的忠心日月可鉴,火焚之刑也是陛下的意思,臣也是为了整个南洲的安危着想啊。” 这绝对是求救啊,求帝君保他。 国师跪在大殿,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几乎都贴在冰冷的地板上了,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个不留神,惹怒了宸王殿下,惜命得紧。 去煞之火是国师燃起的,火焚之刑更是他出的主意。 可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任谁都能看清楚,这场灭族之案的幕后之人是帝君本尊,国师不过是一枚可用可弃的棋子罢了。 灭族是帝君下的旨意,帝君怎么可能会有罪,有罪的只能是国师。 今夜若非要有一个了结的话,只能丢出一个人来做替罪羊,背下污蔑忠臣的黑锅。 国师注定是百口莫辩,此枚棋子必废。 帝君心里很清楚,孤北浔没有谋位之心,定然不会动他身下宝座。 但在这件事情上,孤北浔维护牧九萧的意思很明显,今夜他必须给出一个结果。 终于,帝君压下心底郁结,怒目瞪向国师,“国师,你身为当朝重臣,却犯下污蔑忠良的大罪,让朕平白误会,痛失了忠心臣子,实在是罪无可恕,死罪难逃,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国师猛地抬起头看向那高坐龙椅的君主,一颗心都沉入了海底,冷沉冷沉的,他到现在都想不透,帝君竟如此很绝,直接给他定了死罪。 他好歹也曾为帝君分忧除患,忠心不二,到最后,却落得个死罪难逃的下场。 一瞬间,国师眼中再也没了光亮,垂下了眼帘,放弃了挣扎,缓缓地磕头谢恩。 然而,正在众人以为这件事会以国师认下罪责而告终之时。 孤北浔如漆墨般深邃的眼眸微动,薄唇缓缓轻启,漫不经心却有不容置疑的分量,“皇兄,牧氏一族,既无罪,却平白族灭人亡,不给牧家嫡女一个交代,如此,岂不让皇室沦为天下笑柄,百姓寒心?” 帝君面色顿时铁青,心口一沉,胸口剧烈起伏着,他饶是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只得沉声道,“牧家主蒙受不白之冤,是朕未明察,误信谗言,而致牧家主夫妇二人命丧殿堂,是皇室有愧忠臣,传朕口谕,今为表哀思,亲封牧家嫡女牧九萧为无笙郡主,赐牧氏一族家主印,继任家主之位昭告天下。” 今夜,是孤北浔在,他无法动牧九萧,还不得不为她鸣冤补偿。 牧九萧脸上的图腾,触碰了皇室的禁忌,如今还能完完全全地站在这里,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只是,此时,不能和他这个弟弟撕破脸,南洲的守护,非孤北浔不可。 就是帝君再是昏庸,再是无能,他却看的很透彻,明白他能牢固长久坐在龙椅之上,只有依着孤北浔。 就算他如何想要牧九萧的命,也不能在此时,更不能在孤北浔眼皮底下。 孤北浔轻笑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冷冷瞥了眼瘫在地上心灰意冷的国师,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 “皇兄,臣弟告辞!”说罢,修长的身影便朝着殿外走去。 “皇弟一路奔波劳累,也该早早回府休息了。”帝君恨不得孤北浔立马消失,他哪敢挽留,当即就笑着回应。 随着孤北浔离去的脚步,众人扑通扑通的心跳也跟着一点点要放松下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大口喘气呢,孤北浔竟然毫无预料地停下脚步,一袭黑衣衬得他冷傲神秘,威压极大。 众人才稍稍缓和的心跳陡然又紧张了。 难不成还有事?是对结果不满意? 就在所有人胡乱猜疑之际,孤北浔开口了:“牧九萧,你还不走?” 第10章 不要多想 听到这话,不光牧九萧愣住了,在场众人也全部惊了。 孤北浔这多年来独来独往的性子在南洲子民心中早已深深扎下了根,而今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们脆弱的小心脏实在接受不了。 “不是,我莫不是耳朵出了问题,那还是咱们冷酷无情的宸王殿下吗?”说话那人,整张脸都是满满的惊愕。 “这该不会冒充的,宸王殿下不是这样的啊。” “别胡说,方才宸王殿下对牧九萧的维护,你我都看见了,你不要命了,竟敢议论殿下。”少女急急捂住了身旁人的嘴,心有余悸的看了眼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不求宸王殿下这么维护我,要是他能多看我一眼,此生也无憾了,牧九萧是几世修来的福,能得宸王殿下青睐。” “……” 周遭哗然一片,冷凝的气氛早已被孤北浔一句话打破,霎时间,像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牧九萧倒也只是一刹那的愣神,没有众人反应那么强烈。 下一刻,众人便见牧九萧眉眼弯弯,笑得灿烂,朝着宸王殿下走去。 只是,没人有心思细心去看,这抹看似灿烂的笑意分明未达眼底。 她的家,整个家族都没有了。 如今只剩她孤身一人,帝君就是给她平冤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牧九萧清楚,今后她的路不会一帆风顺,只会越来越难。 “宸王殿下,你这是要收留我这一介孤女的意思吗?”牧九萧行至孤北浔身侧,抬头不解的望着他,眸光定定。 血色曼珠沙华,妖异倾城。 明明美得恍若月之光华,星之璀璨,却被当作丑颜孤星,她还能笑得如此灿烂。 这么多人的围攻,她所带有的镇定沉敛,可不是这个年岁该有的。 孤北浔冷峻的面色一凝,不知为何,看着少女不达眼底的烂漫笑意,心里莫名得有股揪疼,闷得他很不舒服。 “牧九萧,你以后就跟在本王身旁。”这话虽是对着牧九萧说的,可孤北浔的目光看向的却是全场众人,包括皇位之上的帝君。 语毕,也不管身后众人错愕的表情,孤北浔牵起牧九萧柔若无骨的小手大步走了出去。 赤果果的回护,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分量却极重。 言外之意,牧九萧从今往后,就是宸王府的人,谁都别想动,她,有本王护着。 直到两道身影都消失了,众人还迟迟回不过神来。 …… 夜色下,残星点点,不见月牙,万物无声。 牧九萧就这么被孤北浔牵着,在整个皇宫侍卫宫女的注视下,一路从皇宫大殿牵到了城门口。 两人都同样的缄默,谁都没有想要先开口的意思。 其实,牧九萧很想问,问孤北浔一句,为何要帮她,又为何要当着满朝文武大臣面前承诺要收留她这个没身份,没地位,没靠山的孤女。 她可没有什么能够值得利用的地方,这世上,真的能有人会不图回报的去帮助一个此前从未有过交集的人吗? 牧九萧是不信的。 一出宫门,再也没了一路走来被人注视的感觉,孤北浔也终于松开了手。 黑夜中,只闻声声虫鸣,人声幽寂。 牧九萧蓦地抬头,一脸静默乖顺地看着孤北浔,还是忍不住要问:“你……” 只是,牧九萧才一开口,孤北浔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也不等她问,便沉声打断了,“别多想,牧氏一族无罪,本王不过是见不惯忠良之臣全族冤死。” 第11章 往昔往矣 牧九萧后面那一句“为什么要帮我”硬生生给卡在喉咙里。 “殿下,多谢你今夜的相救之恩,日后有缘再见,告辞。”牧九萧也不纠结了,她清楚,他们不是一路人。 而这男人意思很清楚,仅仅是见不惯,并无任何目的。 孤北浔把她从大殿带出来,无非是想向所有人表明态度,不要打牧九萧的主意。 她明白,大殿中,他那一句“牧九萧,以后你就跟在本王身旁”不过是说给众人听的,而非真要那么做。 他是怕自己带出来的人,不要没出皇宫就被人给暗杀了,传出去伤得还是他孤北浔自己的面子。 “随你。”孤北浔眸光一沉,也不解释,修长的身影直接消失在黑夜之中。 …… 孤北浔一走,牧九萧瞬间沉敛了双眸,整个人融入了夜色中,那抹娇小瘦弱的身影孤零零的,越发孤冷,静默得让人以为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父亲,娘亲,牧家无罪,女儿做到了。 牧九萧就那么直愣愣得保持一个姿势,笔挺地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双腿都发麻了,才微微屈膝,收起了沉思。 良久,牧九萧退到了一旁宫墙边,月色之中,只见她顺着高高的墙壁不顾形象地蹲坐了下来。 牧九萧抬头望了望夜空悬挂的那弯缺月,长长叹了口气,缓缓从心口结印自虚空之中抽出一把外鞘剑柄之上镶着一颗黑紫色晶石的银白色小短剑,目光渐渐迷离了起来。 “孤北浔,我其实更想说的是,你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很小很小时的一位朋友,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了丝丝冷意,牧九萧环抱了两边臂膀,猛然回过神来。 全族被灭,父母双亡,悲痛是必然的,但一直沉浸在里面不愿意出来而从此消沉下去,绝不是她牧九萧的作风。 今夜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思及此,牧九萧眼底掠过一抹狠绝冷冽,唇畔无声勾起一抹嗜血冷笑。 “要是你在,一定也会赞同我的做法,对吗?” 黑暗中,只见牧九萧冷肃清瘦的身影,缓缓抬脚转身,与孤北浔身影消失的方向背道而驰。 没人知道,就连牧九萧自己都没发觉,那把银白色,精致到不能在精致的小短剑,晶石微光中,隐隐闪烁着一个字,正是“浔”。 …… 大理寺牢狱。 帝君下令后,国师便直接被拖到帝都里审判重臣的死囚牢中关押,等待明日一早,当着全城百姓面前认罪受刑。 既是要给牧氏一族一个交代,那必然是要昭告天下,国师的污蔑之罪。 但是,牧九萧不能等,她怎么会让这个害了自己娘亲葬身火海,灰飞烟灭的人就那么轻易死了呢。 绝不可能。 皇宫中,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大理寺门外,漆黑一片,万籁俱寂。 没有人发现,一抹黑影穿透黑夜,逆着气流,掠过了大理寺高高的墙壁,翻身来到了牢房大门。 一袭红衣早已被汗水浸湿,额头附上了一层层薄珠,她体内的毒还没有褪去。 父亲临死前将毕生的功法全部传给了自己,只为让她化去悄无声息中被人中入骨血的毒液。 只是,功法毕竟不是解药,不会见效那么快。 她等不了那么久,夜已经过半,再迟天一亮,国师就会被带走,她就无法亲手为母亲报仇。 “什么人,”狱卒斜靠在牢狱门前,半梦半醒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当即大喊。 牧九萧眸光闪烁,冷哼一声,不见她动作,狱卒便轰然倒地,不堪一击。 解决了守卫狱卒,牧九萧毫不迟疑,迅速移动身影。 很快便在牢狱的最里层,一个黑暗冰冷的角落里见到了那个蜷缩在墙角里苍老颤抖的身影。 这个人,一身仙风道骨不复存在,一身白色道袍被灰尘蹭脏,满头白发凌乱得如同茅屋之上的蓬草。 哪里是一国国师的样子,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害人害己,枉为世人。 听到脚步声靠近,蹲在角落里的白发老者一惊,以为是帝君暗中派人来解救自己,他惊喜得抬头,却撞入了一双冷漠肃杀的黑眸。 “怎么是你,”国师心头一紧,冷不防被这双冷冽的眸子吓住了。 夏日的夜晚不算冷,可是此时的国师却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冰窖,从头到脚生出刺骨的冷意。 第12章 心慈善良 “牧九萧,你来干什么?”国师被看得心底发毛,整个人不自觉得向身后的墙壁靠去。 可是他本身呆的地方就是角落,哪里有他后退的余地。 “不干嘛,就是找你聊聊人生。”牧九萧勾唇一笑,神情淡然。 然而,牧九萧越是笑得灿烂,国师的眼底的惧意又是加深了几分。 “本国师警告你,别过来,牧九萧,你是罪臣之女,帝君不会放过你的,”看着牧九萧淡然得站在牢门前,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国师就给怕的瞳孔紧缩。 他不敢想,去想牧九萧今夜到底来干嘛? 为什么狱卒能纵容牧九萧接近这里? “警告我?罪臣之女?”牧九萧不屑嗤笑,“钟赐,你是老糊涂了吗?要不要本姑娘再提醒你一遍,牧家无罪,你的自我认知,让本姑娘不禁有些担忧,你是不是早就神志不清了?这人生,我还怎么和你聊?” 说着,牧九萧脚步极慢得上前一步,一身红衣飘扬翻飞,掌中灵力运转,直接将牢锁粉碎,烟雾四散。 钟赐是国师的名字,自从成了国师以来,谁人见到了他不是一口一个国师大人,叫的恭敬,叫的谄媚。 多少年了,已经没人这么全名全姓的叫过他真正的名字了,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厉声给吼了出来,吓得国师直接瘫坐地面,一脸狼狈。 “臭丫头,你别过来,”国师大惊,吓得险些尿了。 “至于,帝君会不会放过我?这就不是你该担忧的事了,你现在该好好想想,牧家是怎么迫害你了,你就要痛下杀手,说不清楚,本姑娘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牧九萧缓缓靠近,越说眼底怒意越甚。 国师都紧贴地面墙面了,还是挣扎着一点点挪动,惊恐得看着牧九萧。 他分明看到牧九萧眼底燃烧得怒火仿佛都要把他给烧了。 怎么办? 国师焦急得血液翻滚,焦急得全身发抖。 他情愿明日刑场之上给他一刀痛快,也不想落在牧九萧手里。 谁会想落在将自己恨入骨髓的仇家手里,那未知的恐惧简直能把人逼疯。 牧九萧冷眼看着,也不再靠近,斜靠在牢狱门边,双手环胸,一脸冷漠。 心想,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是怎么能在国师之位上坐了那么久,她还什么没做呢,就怕成这样。 “牧九萧,你放了我,我也是听命行事,不关我的事,我没想害你们牧家,求求你,放了我。”国师边说边退,无奈之下,只能哑着嗓子开始求饶。 “我说……知道的我全说,只求你留我一命。” 牧九萧换了个姿势,撩了下垂在侧脸旁的发丝,缓缓抚上了左脸的血色印记。 “哦?说说看,看你能否说到可以让本姑娘满意,或许偶尔心慈善良一回,说不定你就真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了呢。” 牧九萧耐性极好,慢慢磨,她要磨光国师的防备,一切都能全盘托出。 “不过你要答应我,保我不死。”国师虽然怕,但还没有失去理智。 先把命保住他才敢说啊。 “钟赐,你搞清楚,本姑娘今夜来,不是和你谈条件,你没得选,懂?”牧九萧漫不经心地摩擦着血色印记,神色清冷地看着瘫在地上狼狈的国师一眼。 “好好好,我说,我全说,”自己真的没得选,说了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可是他知道,不说等待他的一定是十分惨痛的代价。 第13章 火焚牢狱 国师苦苦求了那么久,却没说出一个有用的字,直到此时牧九萧才稍稍挑眉。 “是林家,伏魔谷历练那日,林家二小姐碰巧看到了你面纱之下的真正容颜。” “血色曼珠沙华本就是百年不遇,极少人会认得,林家家主拿着林二小姐的画下来图案找到我,” “我当时也惊诧到了,就把这件事报给了陛下。”国师平静下来,徐徐将灭族之案背后的真相一一吐露。 “火焚之刑怎么说?”牧九萧听罢,眉心微蹙,仍旧不解。 “这个禁忌只有历代君王才知道真相,我只知陛下是容不得携带这个图腾的人存活世间的,” “陛下要找一个理由除去你,却怕牧家一族心生不服,便临时起了灭族之心,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牧九萧,你就饶了我。” 说到这里,国师心底还是隐隐打鼓,不知道他都说了,是不是真的能让充斥怒意的牧九萧满意。 “所以,天煞孤星,给南洲带来灾祸不过是为了除掉我的一个噱头罢了。荒谬!可笑!” 牧九萧眼底寒光一闪,灵力释放,冲着角落里的国师袭去。 国师料都没料到,一口鲜血喷洒,染湿了胸前白色道袍,疼得他龇牙咧嘴,感觉肋骨都裂了。 “牧九萧你不守承诺,卑鄙。”国师双眸通红,面色苍白,怒得他都不小心扯动了伤口。 “钟赐,本姑娘承诺你什么了?”牧九萧才不管,她今夜来就没打算放过他。 话音一落,牧九萧也不耽搁,没有废话。 只见她双掌凝气,银白色光芒霎时间掌中旋转。 倏地,白芒飞窜,浑厚的灵力化作熊熊火焰,冲着国师周身燃起。 火焰随着气流波动,连一刻停留都没有,噌的一下,燃遍了国师所在的整间牢房。 牧九萧缓缓地退了出去,看都不看一眼,转身便走。 国师在失去意识那一刻,悔恨如潮水般奔涌而来,他不该招惹牧家。 不该与林家共谋,如今林氏一族还好好的,而他却落得尸骨无存的地步。 火焰映照得渐行渐远的血红色身影张扬不羁,视线最终模糊不清。 ……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 大理寺牢狱失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帝都,而国师因污蔑忠良世家而遭天谴,火焚牢狱成了南洲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牧九萧头戴白纱斗笠,姣好精致的面容隐匿在白纱之下,看不出情绪。 钟赐全盘托出,牧氏灭族,林家也有参与,然而她势单力薄,扳倒一个家族很难很难。 何况,钟赐还提到一点,帝君容不得她的存在,明处没能除掉她,那么往后只要她一露面,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势力想要治她于死地呢。 牧家太过强盛,树大招风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曾经那些被牧家压在底下的家族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她该去哪呢? 思及此,牧九萧自嘲一笑,从小生养她的南洲竟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山河如此广阔,海角天涯,她不信,就没有她可以停留的地方。 她要强大,强大到足以为整个家族报仇,让害她牧家之人,一一去牧氏墓碑祭血赔罪。 云庭宗,这个天赋测试上将她推上天选之女位子上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 皇宫。 “陛下,消消气,为一个罪臣之女上火不值得,龙体重要。”静妃语气柔柔弱弱,贴心的为帝君顺着气,出言安慰着。 “呵,国师遭天谴被烧,谁信?”帝君怒火中烧,愤怒的声音压都压不住。 他都快气疯了,孤北浔带走牧九萧就已经让他很难堪了。 偏偏一夜之间,在帝都,天子脚下,竟还能让国师被人不声不响的给暗害了,他能不气吗? 第14章 重金求医 “陛下,臣妾自然是不信的,国师死于牢狱,必然和牧九萧脱不了干系,不如暗中派人把那丫头给抓起来,严加审问,不信在陛下手中,她还敢这么放肆,还敢反抗。” 静妃轻轻一笑,便缓缓起身,递了盏茶过去,不经意间就顺着帝君的话说了起来,眸中闪过一抹算计。 静妃入宫前闺名林凝静,出身南洲国第二世家林家,多年来盛宠不衰,无外乎她在宫里的一言一行都能深得圣意。 无疑,这话又一次说到帝君心坎里了。 …… 凉州城。 “听说了吗?今日清晨刚刚贴出的告示,半月前有盗贼潜入齐家,并重伤了齐家大公子,致其毒入骨血,药石无灵,齐家承诺,重金悬赏能够救治齐大公子齐帧者,齐家愿意将祖传至宝奉上作为谢礼。” 茶楼的一楼中央,一时间因为这人的一句“听说了吗”顿时竖起了耳朵,个个一脸八卦地倾耳而听。 “什么!齐家!第一富商之家齐家?”有人立马惊呼。 “可不是吗?齐家身为巨富之家,偏偏半月余,却找不到救治大公子的法子,能不急了吗?” 更是有人直接从一个茶桌跑向了另一桌,“听闻这位齐家大公子齐帧是齐家独子,容貌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全城女子见了都惊叫个不停。” “这有什么,你不知道,最让人羡慕根本不是他的家世,而是他那一身灵力修为天赋,身为富商之家偏偏不爱经商,去钻研灵力修习,如今修为整个凉州城无人能及,” “可惜了,如今毒已入髓,天妒英才啊。”最后,不知是谁的一声哀叹,却准确的道出了齐家目今的状况。 “……” 凑热闹的人有男有女,越来越多,一时间,喧闹声四起,句句不离齐家大公子。 而茶楼的二楼最左边一间包厢里,帷帘被人用指尖微微挑起一角,却并不见里面场景。 “公子,你该回去了,那位已经在催了,久居别国,终究不是办法。”一道苍老而又无奈的的声音自包厢里传出,生生打断了白衣男子开帘的动作。 男子回身,走回了茶桌旁,朝白发老者看来,只见那一双仿若天生含笑的桃花眼冲着白发老者展颜一笑,落了座。 “沈老,你回去,不必跟着本公子,至于他怎么催促,就当你没找到本公子。”白衣男子依旧笑意盈盈,不见烦恼,说得云淡风轻。 然而,听到白衣男子随意慵懒的回应,白发老者立马惊了,“公……公子,你……万万使不得,这里不安全,万一公子行踪暴露,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怕什么,他当初敢做,就应该想到有今日。沈老,你回,不要让本公子说第三遍。”男子依旧是一副笑颜,慵懒懒地端着茶盏,一脸闲适自然。 可是,沈老却为难的失了声,叹了口气,不敢再劝,他是从小看着公子长大,知道这位公子的脾气,越是笑,就越危险。 直到沈老都退了出去,白衣男子才敛去了笑容,朝着窗口走去。 齐家,有他要的东西。 沈老说的没错,凉州城是南洲国的属地,他在这里不合适,可回去,就能真的合适了吗? …… 牧九萧想了好久,放弃了去云庭宗的想法,最终还是决定离开南洲境内,去往与南洲遥遥相望的国家,九州大陆最北方,素来有“九州月辉”之称的北漠。 第15章 路见不平 一路走来,还没出南洲境内,牧九萧就接连遇到了大大小小足足二十余场暗杀,背后之人没有玩腻,她都快腻了。 牧九萧而今也算是四处漂泊,并不着急赶路,如今走走停停已经过了数月之久,今日已到了这北疆之地的凉州城,南洲的最北方,最后一座城池。 几个月前,经历皇宫大殿的那场灭族之案后,她的修为一直处于停滞状态,而体内的毒素依旧残留,迟迟化不去。 父亲的灵力固然浑厚强大,可毕竟不是解药,终究无法根除,这也是限制了她修为前进的根源。 她不懂毒,更未学过医术,而她始终都在躲避追杀之中,不可能寻医解毒,再这样下去,修为只能是只退不进,她必须要想办法了。 思及此,牧九萧抚上了额上帽纱,心底苦笑连连,这个样子出现在城中,想必更引人注目。 望了眼远处高高耸立的城墙,牧九萧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犯了难。 她先前遇到那么多场暗杀,几乎全是些朝中素来与牧家政见敌对的大臣或世家派来的。 而帝君派来的那一批绝顶高手,暗中都追到边境了,却迟迟没有动手,必有他的顾虑。 可是,不用想也知道,是绝不会允许她走出南洲的。 因为在帝君眼里,牧家人必须一个不留。 正沉思中,突然一声惊叫声传来。 “闪开,快闪开。” “快,快啊,快躲开,要撞上了。” 牧九萧侧身,透过白纱,就瞥见了一辆华丽高大的马车横冲直撞而来,那样子像是要将她给撞开。 “躲开啊,我控制不住它!快躲开。”少女焦急的声音略带颤抖,急得都快哭了。 牧九萧却一脸淡然,不见分毫慌乱。 她的视线虽然被白纱遮住,但耳力的灵敏度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马车不是主人不会驾驭,而是这匹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几乎像是失去束缚,犹如脱缰野马,只是本能的向前冲,不顾前方是否存在障碍物。 有人在追马车上的人! 而且此时马车的主人正处于很危险境地! 后面有一大批人,步伐凌厉迅速,像是受过专业训练,并不寻常。 牧九萧看向飞驰而来的马车,又看了眼身后城墙,眼底闪过一抹会心的笑意。 这丫头她帮定了! “让你闪开,你是耳聋吗?”少女眼见就会撞人了,口中的话也显得尤为恼怒,眼底焦急万分,汗水都打湿了鬓角。 牧九萧面无表情,也不言语,额前白纱被马儿飞奔而来所带起的风力吹动的四下翻飞,衬得她隐在白纱之下的容颜模糊而神秘。 “真是个疯子,聋子!急死人了!”少女看着牧九萧淡定的样子,气得就差跳脚了,可是如此紧急的情况容不得她下来和牧九萧怒吼。 只见她双手狠狠拉住缰绳,眼底焦急之色瞬间化为了严肃。 没办法,若是撞人了,她可不就是伤及无辜,害了别人。 她虽然没被撞过,可是,是个人都很清楚,被一匹受了惊吓的飞奔之马撞了会有什么样后果。 那绝对是会被马蹄给直接踩死的,那场景她想都不敢想。 所以她只能赌一把,想办法强行勒住缰绳,但愿她可以凭着运气让马儿停下来。 马儿强行停止纵然是马车翻了,伤了自己,也好过伤及无辜。 可是,她平日里本就疏于修炼,更不精于灵力修习,哪里有这个力气去控制住受惊的马儿。 怎么办? “我有办法,急什么?”牧九萧一下子了然,这丫头是想要强行停下马车。 是个善良的姑娘! 第16章 杀人灭口 “啊啊啊……”少女大喊,脑子都没办法思考了,压根听不清牧九萧在说什么。 死了,死了,这下好了,谁都躲不掉。 夜汐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懵,脑海中一片空白。 怎么办? 她不想伤人! 蒙面女子的身影逐渐放大,越靠越近,夜汐也不挣扎了,她双眸紧闭,眉头紧锁,一张明艳俏丽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不怪她,是她提醒了,是那个紫衣蒙面女子没有躲开。 然而,她想象中本该听到的惨叫声和颠簸感没有传来,却感受到身下的马车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包裹着,骤然停了。 马儿也瞬时间平静下来,仿佛刚刚的躁动不安就是场梦境,并不存在。 这不可能,就算有人真的能制服马儿,又怎么可能这么快让它停止不安。 夜汐猛地睁开了眼,惊诧地瞳眸大睁,声音比想法都快,“不可能!” 这么短的时间内,光凭强大深厚的灵力是可以让一匹疾驰的马儿稳稳停下,但绝不可能做到让暴躁受惊的马儿安定下来。 除非是御兽师有这个能耐! 御兽师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九州大陆,拥有这种天赋,绝对是寥若星辰,凤毛麟角。 这种天赋的存在,绝对是会引起九州轰动的。 可是这里除了后面那一批杀手和眼前一袭紫衣,又以白纱斗笠遮面的女子,就没有旁人了。 不会是后面急促追赶的杀手,因为马儿受惊很长时间了,身后的人只是追赶却并不能阻止马儿飞驰。 所以,只能是…… “你是御兽师!”夜汐更惊了。 “呵,小丫头还挺聪明的吗?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说本姑娘是不是要考虑下,要不要杀人灭口呢?”牧九萧被少女惊诧地表情给逗乐了,隐在白纱之下的面容掠过了一抹玩味,忍不住调侃道。 “啊?”夜汐一愣,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的震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完全太匪夷所思了好吗? “他们……是你带来的?”牧九萧指尖微微抬起,指向了小姑娘的身后,不答反问。 这批黑衣人,训练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杀手组织,这些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夜汐猛然转身,下一刻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一身火红色骑装,简单干练,腰间环绕着一圈似火焰般的绦带,诡异而妖冶。 然而,她双脚一落地,那环绕腰际的火焰就如同注了灵的火蛇一般飞窜了出去。 她右手握住长鞭一端,一脸戒备。 黑衣人蜂拥而来,将马车外围团团围住。 为首的黑衣人扫了眼戛然而止的马车,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他方才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属于强者的威压。 可到了眼前,却只见是一名柔弱少女。 “识相的,就赶快离开,我等不做伤及无辜之事,此事与你无关。”黑衣首领晃动手中大刀,黑色蒙面下露着的一双眼睛做出凶狠之色,出言恐吓。 “哦,我若是和此事有关了呢?”白纱下谁都看不清女子情绪,只闻清冷淡漠之音。 “你想找死?” “怎么会?谁会嫌活得长久,我……不找死。”牧九萧莞尔一笑,与黑衣人言语周旋。 夜汐戒备的站在一旁,一双灵动的黑瞳掠过了一丝着急,“你既是驭兽师,又有这般强大的灵力,就帮人帮到底,这批人我打不过啊,我是不会把你是驭兽师的身份泄露出去的!” 夜汐是真的没听懂牧九萧话中的意思,以为紫衣蒙面女子并不打算帮她。 “你都说了我这么厉害了,他们和你如今都知道了我会御兽术,全部灭口岂不更好?你说对不?” 牧九萧声音淡淡的,可是出口的话硬生生让人听起来脊背发寒,面色惨白。 第17章 虚空斗法 直到此时,黑衣首领才开始忌惮了,他话音谨慎,沉着声音小心试探,“你究竟是什么人?” 御兽师这类人是被多少练武世家争抢着供奉,而不愿轻易去得罪的人啊。 此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他们撞上了,太惊悚了好吗? “让你永远闭嘴的人。”牧九萧平静淡漠的声音里夹杂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力量。 御兽术暴露绝非什么好事,一旦被各派势力知晓,运气好了,会被供为上宾,运气不好,那就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然而,牧九萧此次故意在人前暴露并非什么偶然,而是为了就此机会,想将帝君派来隐在暗处迟迟不动手的那批高手一并给引出来。 “臭丫头,你真的在找死!”牧九萧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算是彻底激怒了黑衣人。 “是不是找死,试试不就知道了,呵!”牧九萧冷嗤一声,嚣张的不得了。 “你一介女流之辈,还能真的逆了天不成,少嚣张了,今日,我就要让你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语毕,黑衣人一声令下,“一起上,速战速决,主上还等着结果。本统领先解决了这个臭丫头,你们抓另一个。” 凭直觉,黑衣人确实是对牧九萧心存忌惮的,毕竟身为御兽师的人绝对简单不了。 可是,没有强大的魔兽在侧,她就是身为御兽师又能怎样,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黑衣人不愧身为统领,瞬间而已,只见他弃了手中大刀,从原地凭空消失,身影再现之时,已经是牧九萧眼前了。 凌厉的破风声呼啸而过,在空中牵动一阵阵涟漪。 “小心!他在你身后!”夜汐急急大喊。 就在黑衣人围上来的那一刻起,夜汐就一直紧张的观察着这一切,她看得出来,蒙面女子是想要帮她的意思,可是,麻烦终究是自己带过来的啊。 空气中的气流在强劲的风力下,被带动的猎猎作响。 牧九萧眼角微抬,瞳眸微眯,身影一动,竟亦是凭空消失。 “顾好你自己。”虚空之中,传来牧九萧清冽恬淡的声音,然而却让人压根判别不出在哪个方向。 夜汐呆呆的愣在了原地,惊诧了。 她怎么听不出这声音发出的方向? 只是一旁这批黑衣人哪里会给她愣神得机会,一瞬间全部朝着她挥刀而下。 “哼,你们以多欺少,不要脸!” 夜汐慌得闪退,火红色长鞭在手中灵活舞动,炙热的气流在空气中萦绕,一簇簇火焰盘桓在长鞭之外。 黑衣人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并不畏惧,灵力注入刀中,逼得更紧。 长鞭适合远攻防守,不宜近攻,黑衣人显然是事先就将夜汐的武功套路摸清了。 持续打斗之下,夜汐很快就落了下风,守得异常吃力,一退再退。 而另一边,黑衣统领面色黑沉,眉宇凝重得如同死了爹娘一般。 他差点被耍的吐血,这哪里是打斗,分明是被人当猴来耍的吗? 这么久过去了,他连对手的衣角都没看见,别说是攻击了。 时间在不断流逝,黑衣统领的脸也越来越黑…… 突然…… 一道破风声袭来,黑衣统领大惊,猛地回身,眼角瞥见了一抹青绿,顿时觉得侧脸一阵麻意,随后疼痛感传遍整张脸。 一道长长的血痕在皮肤上显现,渗出丝丝血迹。 “你偷袭,”黑衣统领赫然反应过来。 “彼此彼此。”牧九萧缓缓自虚空中踏出,一袭紫衣清清冷冷,既不张扬,亦不平凡。 第18章 乘人之危 暗处,数十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于树干之上,不惊动一叶一鸟。 “头儿,这牧九萧真是不简单,她果然隐藏了实力,炼灵七重天实力都被她耍的喷血。”其中一人故意压低声音,话中都忍住不轻笑。 “要不要趁此时将她拿下,快过境了。” “不急,再等等。” 身着玄色道袍男子抬手制止,深沉的眸光定格在牧九萧身上,若有所思。 …… “你……” 黑衣统领怒的险些给呕出血来,脸上的这点小伤于他而言压根不算什么,可是面子上他却丢人丢到家了。 他堂堂一个侍卫统领,一个炼灵七重天的高手,竟然不声不响的被一个小丫头给暗算了。 还仅凭一片普普通通的树叶,并不是什么锐利强大的武器。 最关键是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生生挨下了。 黑衣统领恼羞成怒,脸色铁青,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小丫头,你找死!” 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蒙面女子的修为高于他。 突然,他双拳紧握,脚下一圈圈尘土飞扬,一环环绿色光芒伴随着白色的电流萦绕在周身,一重重灵力疯狂的融于掌中。 “臭丫头,去死!”黑衣统领大喝一声,一团巨大的绿色光圈逆着气流朝着牧九萧的方向袭了过去。 “呵,我若是偏不呢?”牧九萧隐在白纱之下的面容不见惊色,说出口的话能把人气疯。 她一手负于身后,侧身去躲冲着自己而来的灵力,娇小的身影反应灵敏迅速,只守不攻。 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黑衣统领的眼前,嘴角微微勾起,玩心大起。 下一秒,牧九萧毫不客气的抬腿,一脚踹向了黑衣统领腹部。 “太弱了!杀我,你还不够资格。”牧九萧淡淡一笑,心情甚是愉悦。 黑衣统领冷不防腹部吃痛,收都收不住,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硬生生挨了一脚的黑衣统领,一张黝黑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血液顺着嘴角不断溢出。 “咻”地一声,又是一片绿叶飞来,黑衣统领的蒙面被瞬间撕碎,身份暴露,他突然恼羞成怒,“你……我杀了你!” 话音一落,黑衣统领双手撑地,从地面弹跳而起,几乎将全身力量都集中到了右拳之上冲着牧九萧袭去。 然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一道赤红色火焰横扫而来,炽热的气息散落于空中,萦空灼烧,光耀夺目。 “于统领,你好大的胆子!”愤怒的呵斥声破风而来,鞭到人未到。 夜汐与余下黑衣人周旋之时,即便自身都难保了,她还是不忘分神去看牧九萧这边。 她很清楚,在遇到这批黑衣人之时,就明白了自己区区炼灵四重天,是断然赢不过黑衣统领的,他武功修为非常人所能及,在她之上。 所以,她不放心那名萍水相逢却愿意对她施以援手的女子。 少了其中最强劲的高手,纵然她修为浅薄,可凭借手中的这件神器还是可以抵挡一二的。 万万想不到,当蒙面女子将黑衣统领的蒙面黑布打落后,竟然见到了自己极为熟悉之人。 皇宫的侍卫统领,于通! 怎么会? 一般皇宫里的侍卫都只听一人调遣,绝不会擅离职守的。 而能够命令他们的,也只有帝君一人! 她本以为自己遇上的只是普通的杀手,不曾想,竟然是出自皇宫,还是皇宫守卫! 父皇,他知道吗? “于通,你眼睛瞎到这种地步了吗?认不出来是本公主!”夜汐怒气冲天,本来应接不暇的打斗竟因为愤怒让她脱离了包围圈。 第19章 九州功法 于通这一拳整整释放了近十成的灵力,他炼灵七重天的修为尽数爆发,而今夜汐这一鞭子横扫而来,绿芒与火红相撞,灵力与灵器交接,骤然间热浪滚滚,气流凝聚。 通体火红,环环火焰相随,红艳冲天,同样是注入了十成修为的火鞭紫焱此刻散发着无尽的恐怖之芒。 烈焰火蛇,万火丛聚。 夜汐腰间环佩着的正是在九州大陆七大灵器之一的火鞭紫焱。 紫焱属火性,为天级灵器,持有者的修为愈是高深,它的作用就愈发强大,追随持有者力量变化而变化。 然,夜汐修为不过才达到炼灵四重天,纵然有强大灵器加持,在七重天强者面前,终归是弱了点的。 九州大陆的武修是一种灵力与内功相辅而行的武学功法,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炼灵,御灵,幻灵三重境界。 灵力会随着内功修为的提升而逐步进阶,修习者通过释放出灵力的光芒来判定修为等级。 个人由于功法的强弱而对外界所展现出来的光芒也各有不同。 炼灵达到七重天后继续修行,步入御灵阶段,而御灵达到九重天后,则会进入幻灵修习阶段。 幻灵不同于炼灵和御灵,只有三个结点,分初期境,中境和巅峰。 炼灵和御灵每一重天的境界又可谓天差地别。 除了那些天纵之资的天才以外,常人每进步一个境界都是极为困难的。 但有一种结果则是必然,但凡突破每一重瓶颈,修为必会得到莫大的飞升。 炼灵七重天,对于炼灵四重天的人来说,是绝对碾压性的可怖。 “公主,你还是太天真了!真以为,光凭一个紫焱就能赢得了我吗?”于通不屑一笑,一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得意,更有股属于强者对上弱者的嚣张之色。 语毕,只见夜汐手中的火鞭紫焱周遭萦绕的红光形成的巨大保护网像是被毒水腐蚀了的墙壁一般瞬间凹陷下去。 绿色电芒噼里啪啦炸响,声声震天,仿佛要撕裂火鞭紫焱。 天边,血染一般的余晖散落在苍穹一隅,云儿一圈圈聚拢,红与白交织着,散发着极致的神秘之美。 “谁让你这么做的?暗杀本公主,你可真有胆量!”夜汐精致的面容少了平日里的娇俏可人,此刻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肃然。 即便没有胜算,她也连怕都不怕了,声声凌厉得骇人,一国公主的气势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她压根不会相信这是父皇派来的,她离开皇宫本就身负皇命,身兼重任。 所以,只能是有人串通了侍卫统领,不想让她靠近凉州城。 “公主,下官本无意害你,只是想让你止步于此地罢了,可惜,你见到了我真容,就休怪下官得罪了。”于通冷笑,眼中一抹厉色闪过,眼底杀机尽显。 骤然间,他单手一挥,自虚空之中凝出一抹绿色环形幻影,从正中心处缓缓抽出了一把银白色大刀。 “喂,我说这位大叔,你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也就罢了,偏偏还眼神不好使,本姑娘站在这里好好的,你不来找我拼命,非想着杀人灭口,也该从这里开始,毕竟你这掩人耳目的黑布是我一个不小心打掉的啊。” 牧九萧早就退到了一旁,双手环胸看得气定神闲,老神在在。 白纱之下,挑衅意味十足的声音幽幽传出,让于通一个机灵,才赫然惊觉,这里有一个麻烦,一个耍了他数次偏偏没真正暴露实力的女子。 第20章 你叫什么 只是,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都做到这份上了,如若此时停手,他一样逃不了被帝君抓回去问罪的结局。 以下犯上,谋杀一国公主可是死罪,何况是帝君最宠爱的公主,太子的胞妹。 思及此,于通像是狠下决心,银白色大刀聚了十成功力气势如虹地朝着夜汐头顶劈去。 于通紧握手中大刀,灵力爆出,语气坚定,神色染上了一抹复杂,“别怪我,要怪就怪公主你接下旨意来了这里。” 闻言,夜汐瞳眸睁得老大,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她可不可以这样想,今日无论是谁奉命而来,都躲不过这场劫数。 与其说,于统领是冲着奉旨而来的人,倒不如说他幕后之人是冲着哥哥来的! 夜汐惊诧得连躲都忘了躲,竟任由银晃晃大刀直劈而下。 牧九萧暗暗摇了摇头,心道,小丫头还是定力不够。 就在这紧急关头,牧九萧徐徐地迈动步伐,一步步向着于统领靠近。 同时掌心凝气催动灵力,以意念化作叶片,竟比大刀落下的速度还快。 “铿”地一声,火光飞射,四面皆亮。 远处,落日的余晖不知何时也已没入了地平线,只留下了一抹暗影。 于统领难掩惊色,冷不防整个人向后翻倒而去。 他握着大刀的手松懈开来,麻木感瞬间袭遍了整个手臂,感觉左手再也不是自己的手了。 武器与劲气相碰,竟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大刀就被硬生生撞飞开来。 那可是炼灵七重天爆发出来的极限灵力了,可以说,他拼上了赌注。 “傻了,惜命懂吗?”牧九萧走近惊愕失色的小姑娘,抬手推了推她,语气略带调侃。 “啊,”夜汐愣了愣,又急急回道,“懂了,懂了,今日之事,多谢了,你真的好厉害,我竟然看不出你的修为。” “噗——”看着小丫头呆萌萌的表情,牧九萧忍不住乐了,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她直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夜汐见蒙面女子轻笑,不像难以相处的样子,便上前一步,走到了牧九萧身前,冲着她抱了抱拳,“夜汐,黑夜的夜,潮汐的汐,我的名字,喂,你叫什么呀?” 夜,北漠皇室国姓。 在见到这丫头第一眼起,牧九萧就知道她身份非富即贵,后来又听她自称公主,也没多大意外。 可是,没想到,这丫头,竟来自北漠。 北漠皇室中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偏远的凉州城,南洲的北疆之地。 “你不打算先理会一下他?”牧九萧收敛了笑意,指了指已经瘫倒在地,一身灵力枯竭的黑衣统领。 她的身份,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阴冷的笑声自四面八方涌聚而来,在昏黄的苍穹之下,尤为惊悚。 “哈哈哈哈……牧姑娘不愧是忠良之后,果然心地善良,连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不计回报乐于相助,我等佩服。” 刷地一声,就见身着不通颜色道袍的数十道身影齐齐似鬼魅般闪现,一字排开,挡在了牧九萧身前。 那高高的身影遮蔽了她眼前微弱的光芒,映出条条深黑色的阴影。 “牧姑娘,久仰!”玄色道袍男子上前一步,拱手一笑。 夜汐也顿住了迈向于通的脚步,一脸茫然,傻傻得看着。 “不敢,追了一路,也不见出来。此时来谈什么久仰,未免太虚伪了些,而且,本姑娘不需要你的佩服。” 牧九萧挑了挑眉,不动神色的紧了紧袖中的双手。 第21章 藤蔓蚩蛊 牧九萧隐在白纱之下的眉心微蹙,心底不知怎地了,突然隐隐爬上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却又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 明明感受得到,这波人武功修为在她之下,可偏偏有种错觉,若是和他们交锋起来,绝对是很棘手的事情,她或许很难全身而退。 玄色道袍男子笑容里藏着几分阴邪,笑起来眼角上挑,三分阴柔,七分邪气,让人看着都不自觉的感到毛骨悚然。 察觉到牧九萧话语中刻意的冷淡疏远,玄色道袍男子旋即仰着头笑得毫不在意,又向前了一步,“牧姑娘真是好个性,在下叹服。话说,牧姑娘是如何发现我等跟了一路?” “拐弯抹角,说这么多,然后呢?”牧九萧不着痕迹地后退,眸色微沉,更加戒备。 夕阳西沉,血染大半苍穹,红得妖冶,诡异神秘。 林鸟飞窜,翅羽扑展,声声惊心。 于通带来的那批黑衣人见气氛不对,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那里,扛起瘫躺在一旁,气若游丝的于统领就仓皇而逃。 一旁没了动作的夜汐也不由得警惕了起来,听得出来,那相对而立的二人看似平静无波的言语,实则暗波汹涌。 夜汐没迈出的步子又缓缓的给收了回来,站到了牧九萧身侧,低着声音询问,“你认识他们?什么来头啊,这么大的阵势?” 牧九萧不做声,掌心渗出了丝丝薄汗,心思百转千回。 “既然牧姑娘不喜客套,在下也不卖关子了,我等来此,是想请你很我们走一遭,不知姑娘是否愿意?”玄色道袍男子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枚珠子,放在指尖处轻轻把玩,说得话云淡风轻。 只见这枚珠子通体碧绿,在昏暗之中,幽幽散发着轻弱的光泽,说是像是会发光的种子倒更为贴切。 “我有的选?还是说……我说不愿意,你们就放我走?”牧九萧笑了。 “牧姑娘是聪明人,既然知道,就乖乖随我等回去,好免受些皮肉之苦,如若你不愿意,当然有可能就不止如此了,或许更为痛苦也不一定。” 玄色道袍男子说着,将手中碧色珠子略微靠近眼底,旋即很快移开,阴邪的目光不咸不淡地看向了牧九萧。 “让我跟你们走,做梦!” 牧九萧一把推开身旁一脸疑惑而紧张的小丫头,将她推离了自己数步之远。 一抹幻影虚晃,牧九萧稳稳落在了远处一棵参天古树之上。 她一双白皙玉手迅速摊开放平,手腕翻转催动丹田凝聚灵力,骤然间一圈圈水纹一般的白芒乍现,刺眼夺目。 而彻底陷入黑寂的天空,霎时间,被白芒覆盖,点亮了整个深林。 “别废话了,一起上!”牧九萧清亮的声音赫然响起,周身白芒萦绕,恍若月中仙,白纱朦胧,狂佞不羁。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趣的丫头。”玄色道袍男子眼中染上了一抹阴鸷,手中珠子翻转,冲牧九萧袭去。 只一瞬,数十道身影紧跟而来,同样落在了树枝上。 牧九萧认不出这碧色光芒的珠子为何物,却不敢大意,飞身而躲,速度之快。 整个林子,一时间,因为打斗,亮如白昼。 只是越躲,牧九萧越是心惊,更多的是疑惑。 十个人,修为皆在御灵四重天以上。 她虽然融合了父亲大半的功力,可受体内毒素影响,此时才勉强达到了御灵七重天。 长时间耗着,到最后,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偏偏为首的玄色道袍男子却迟迟没有出手,除了时不时有颗碧色珠子从他手中飞出,而她只要留心,能飞身躲过之外,她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她试探了,想逼玄色道袍男子出手,而他身后的那十个人就像是保护盾一般,将男子护得密不透风。 难不成,这个人,他没有修习灵力。 不然,他为何不敢直面迎上她释放出来的灵力。 这样想着,牧九萧眼底掠过一抹狡黠。 只见,牧九萧忽地敛去灵力,随意坐在了一颗树枝上,“你方才说的,跟你们走,就不会受伤,可还算数?” 玄色道袍男子示意其他人退开,不屑冷笑,“现在后悔了?” “当然……”,牧九萧轻笑,心中意念辗转,一片细长的绿叶飞速飚出,冲着玄色道袍男子手腕而去,“……不可能!” 旋即牧九萧腾空而起,手掌不断翻转,在空中只余幻影,四面八方虚无缥缈。 倏地又聚拢朝着玄色道袍男子袭去,速度之快,出人意料。 男子中计,手腕血液汩汩而出,整个人跌向地面,碧色珠子直接飞了出去。 牧九萧身影未动,以意念将那枚碧色珠子直接带入掌中,心中了然一件事,这玄色道袍男子果然只有内功,并无修为。 而那十个人,此时却没有急着去救极速下坠的玄色道袍男子,而是齐齐朝牧九萧攻来。 没有了要时刻保护的人,十个御灵四重天的高手攻击速度极快,凌厉狠绝,招招致命。 牧九萧大惊,来不及去细看掌心里的东西,只能闪退来躲。 她的修为可以与这帮人长时间抗衡,可她自始至终也没打算过要硬拼啊。 必须把他们分散开来,一个一个解决。 只要她现在不现身,这十人,就势必会分开来找她。 她在暗,他们在明,事情就好办多了。 …… 玄色道袍男子极速坠地,唇畔溢出一抹妖异的鲜红,却缓缓勾起一抹阴邪的笑意。 “牧九萧,你逃不掉的,中了我的藤蔓蚩蛊,就等着修为散失,承受蚀骨之痛。我们慢慢找,再高深的修为,也耗不过蚩蛊的啃食,哈哈……” 第22章 活的种子 …… 夜汐被推开那一瞬,显然是愣住了。 她长那么大,还没人敢推过她呢。 不过,很快她就着急了,这个救了她的蒙面女子有危险! 方才她就觉得奇怪,那十一个人的衣着是统一的道袍,但颜色又各不相同,似乎有些熟悉。 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直到看到玄色道袍男子手中拿出来的那枚碧色种子,她才猛然大惊,想了起来,这是血焱宫的人! 这批人出自天下第一异能佣兵会——血焱宫。 是一股极其神秘的黑暗势力,九州最恐怖的暗杀组织。 只要佣金足够,无论什么难度的买卖,他们都接,且从未失手过。 在九州大陆,绝对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可以说,只要钱多,天下就没有血焱宫杀不了,抓不到的人。 血焱宫骇人恐怖不是几句话就能轻易带过的。 他们网罗天下能人异士,不计较这些人过往,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人在血焱宫可以说是不知凡几,比比皆是。 他们是九州大陆的一股独立势力,同云庭宗,绝刹门,凤栖城一样,不受任何国家管辖,自成一派。 若是她没想错的话,那名玄色道袍男子应该就是血焱宫的迟枭,炼蛊师。 而他手中的碧色珠子,实则是一种以植物种子幻化而成的木蛊。 她想提醒蒙面女子的,可是这种紧急情况下,她连说的机会都没有,就一下子被推了老远。 等她一回神,蒙面女子连同血焱宫的杀手全部都消失在了原地,她着急都没用了。 怎么办? 虽然她连那女子的样貌都不清楚,可她们素不相识,蒙面女子就一句话没说仗义地帮了她解决了麻烦。 “夜汐,你真是太废了,弱爆了,弱爆了!” 夜汐在原地抓狂了一起来,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没用,为什么就不听父皇和哥哥的话,有时间多在修炼上下点功夫。 现在好了,如今自己这点修为,在高手面前,简直就像蝼蚁一般,人家连看一眼都不屑极了。 “哥哥说得太对了,”夜汐第一次赞同了哥哥对自己的评价,那个总是拍着她的脑袋说她笨的哥哥。 对了,哥哥! 找哥哥来啊! 此时,夜汐才想起来,她奉皇命来此,就是要把哥哥带回去的,此前帝君道道旨意传来,奈何都没有将他召回。 所以,最终,北漠帝君无奈只能派了夜汐前来。 现在夜汐想的,哪里还是皇命,她一心想的怎么救那个女子。 哥哥一定会有办法的,会帮她的! 夜汐瞳眸一亮,突然跺了跺脚,一阵懊恼。 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眸一瞬间变得兴奋起来,如同漆黑的环境中里看到了唯一的一抹光,终于找到了希望。 …… 密林里,彻底陷入一片黑寂,薄薄的雾霭不一会就在黑暗中升腾起来,衬得整片林子愈发阴冷。 牧九萧才一逃开那十个人的视线,立马就察觉了不对劲。 倏地,牧九萧惊诧地险些拿掉了头顶的白纱斗笠。 她的手心! 此刻,鲜血淋漓! 血肉模糊! 好大的一个血窟窿! 锥心刺骨的痛意,刷地,袭遍了整条手臂。 痛,前所未有的痛! 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疼得她眼泪险些飙了出来。 牧九萧心头大怔,迅速朝着密林深处掠去。 顾不得很多,找了一处落脚之地,牧九萧很快斜倚着树干,随后盘腿而坐,封住了穴道,开始运功去逼出那枚种子。 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一路流到了脖颈,牧九萧手臂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好可怕的种子,竟然是活的! 生生钻进了她的掌心,连灵力似乎都阻止不了,牧九萧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枚种子正在她手臂里发芽生长…… 第23章 不会害你 “嘶……”牧九萧眉头紧锁,唇畔抖得厉害。 她能清晰地看见种子还在掌心里,血肉模糊之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发黑,五指缓缓地爬满了黑色细纹。 不行! 运功逼毒疗伤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越是凝气,种子的萌发速度越是迅速。 再这样下去,轻则,她这整条手臂必废! 往重了讲,她即便封住了全身大穴,可若是耽搁久了没有根除,她一样会毒发身亡。 牧九萧不由苦笑,第一次为自己不会医术而感到无力而无奈。 当机立断,牧九萧抽出心口那把只有三寸大小的银白色短剑。 这把短剑精致小巧,剑体通直,森白的剑锋,剑身雕刻着奇异的纹路,纹路交织间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流淌。 在短剑出鞘的瞬间,散发着冰冷的寒意,折射出耀眼的白光,似乎要点亮整个夜幕。 然而,只在这瞬间,又归于平静,深林漆黑一片。 牧九萧心底诧异,却没有多想。 忍着蚀骨之痛,将短剑靠近已经发黑的掌心,一点点拨开血迹,剜向了植根于掌心里的不断向血脉里生长种子。 “你是想找死吗?”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语气里似乎隐隐有些无奈。 旋即,牧九萧抬眸,瞥见了一抹黑影,只见来人身影颀长,周身透着股难掩的气场。 这,是在说她吗? “这把剑给你可不是这么用的,”他说这话时声音极其低,低到牧九萧压根就听不到。 轻飘飘的一句话很快就被风吹散在气流之中。 来人一身黑衣劲装,整个身躯融入了漆黑之中,唯有脸上的那顶银色凤凰状面具在黑暗中闪着森森寒光。 “你,什么人?”牧九萧满头大汗,痛意难忍,一双漆黑的眸子戒备地盯着男子不断靠近的脚步。 “别紧张,我不会害你,”男子轻笑,直接到了牧九萧身侧,按住了她不断发抖的右肩。 牧九萧冷笑,一脸肃然,他们非亲非故,他说不会害她就真不会害她,鬼信啊,“你和那群人不是一伙的,你什么目的?” “你觉得,你这副样子,我能有什么目的?再说,我就是要害你,你又能如何?”男子低沉着声音,说得漫不经心,说话间抽去了牧九萧手中的短剑。 黑夜中,牧九萧没留意,黑衣男子在看到这把短剑之时眼中闪过的笑意。 而后,他熟练地拉起她的右手,认真的盯着那颗置于血肉里的种子,眉头微蹙,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忍着点,我帮你把这枚种子逼出来,”黑衣男子眸中划过一抹犹豫,垂眸看了眼此刻仍旧平静忍痛的女子,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这丫头对自己真狠,想直接用短剑把已经攀附血肉生长的藤蔓蚩蛊给剜出来。 这疼痛,哪里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若是中途给疼晕了,这伤的就不是手臂,而是性命了。 牧九萧不笨,她知道,就算这人真的想要伤她,压根不用费什么口舌,如今这个状况,当场秒杀她都可以。 所以,她还是不要做不必要的挣扎了。 见黑衣男子利索地将她的长袖挽至胳腕处,随后轻而易举的撕开两边,绑在了手臂上。 又迅速拿起她的那把短剑在胳腕处有条不紊地挥动了几下,一道道黑血霎时间汩汩而出,紧接着一股浓郁的灵力自黑衣男子指尖流溢进了她的手臂。 这个人,似乎有点太乐于助人了点。 牧九萧看得嘴角抽搐,一时间竟忘了疼痛。 “还好不算笨,及时封住了穴道,没蔓延至天井穴,不然,你这条胳膊别要了。” 饶是如此危机关头,黑衣男子清冷低沉的声音还能平淡得对着牧九萧谈笑。 不知为何,牧九萧隐隐觉得眼前一脸淡漠,为她疗伤的这个男人,她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24章 心乱如麻 浑厚纯净的灵力入体,骤然间,牧九萧周身被一股蓝色电流笼罩。 黑寂深林,幽幽蓝光,如梦似幻。 然而,只在这刹那间,牧九萧全身神经紧绷,汗珠滚滚,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黑长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小脸刷地一下惨白如纸。 好疼,好疼,似乎有股力量要强行将什么东西硬生生与她的血脉分离。 突然,牧九萧撤去了护在心脉灵力,左手缓缓抬起,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喊,不能再继续了。 仿佛再继续下去,她就会彻底陷入崩溃,控制不住的会去杀人。 她眉心一蹙再蹙,呼吸都凌乱了,心里在不断挣扎,下意识想要推开身旁为她逼毒疗伤的黑衣男子。 只是,她才一抬手,头顶上方便传来低沉冷冽的声音。 “别动,这是藤蔓蚩蛊,如若在抽离之时,稍不留神,你就会走火入魔,害的是你自己。” 牧九萧恍然清醒过来,只觉得全身无力,右手手臂更像是有千万只虫蚁啃食骨髓,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想要解释,“我……” 抬眼透过薄纱,便见黑衣男子薄唇紧抿,紧绷着下颌,眼眸幽暗深邃,一脸严肃。 转而她扯着苍白的唇畔笑了笑,轻声开口,“多谢,有劳了,” 黑衣男子掌中注入灵力的动作不停,银白面具之后的一双眸子盯着牧九萧白纱下若隐若现的面容停留了一会儿,敛去了情绪,别开了视线。 牧九萧被盯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凌乱发慌,一股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这个人,莫不是真的见过? 总有种感觉,他们似乎是认识了许久的故人。 一贯镇定的她,这一刻,感觉自己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就连手臂的伤痛都抛之脑后了。 饶是容貌隐在白纱之下,此刻又是夜间,她还是有种感觉,这男人,知道她的样子。 就在牧九萧思绪飘飞,心乱如麻之时,一股强劲的力量似乎冲破束缚直接贯穿了她整条手臂。 痛! 痛若断指! 痛如剜心! 一粒血淋淋圆球之状的东西,在空气中,瞬间变黑,被蓝色电流裹携着带了出来,倏地焦黑如碳,烟雾缭绕。 “不要……”牧九萧终是没能忍住,痛得低声喊了出来,右手颤得停不下来,一双灵动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 “血脉受损,运气疗伤,这柄短剑万不可丢,你……护好自己。”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掠过耳畔,很快消失不见。 “等等,你是谁?究竟为何帮我?” 然,回应她的却只有无尽的黑寂。 一阵冷风吹来,吹干了牧九萧被汗珠染湿的衣裙。 牧九萧忽略了一身疲惫,打了个冷颤,沉默地敛了眼底的情绪。 一切发生的突然,若不是右手掌心还留着血淋淋的坑洞,有丝丝血液正往外渗漏,牧九萧都要以为方才那实实在在发生的不过是场梦境。 …… “你确定?她就在这里。深更半夜,扰人清梦,就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我冷血无情的名号都被你给毁了。”白衣男子慵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脸茫然的模样,眯着似醒非醒的桃花眼朝着夜汐抱怨道。 可他在察觉到幽林深处那抹若隐若现的蓝色光芒之时,眼底分明悄无声息地闪过了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 “哥,她真的是个好人,你就救救她,她帮过我的。那么多人,我担心她有危险。” “好了,好了,本公子都跟你到这里了,岂有回去的道理,跟上。”白衣男子扬了扬手,佯装一脸不耐,却示意夜汐跟上自己。 “啊,”突然,夜汐大叫一声,整个人差点跌倒。 “大半夜的,你鬼喊什么?就算你哥哥我同意救她了,也不用这么激动。”白衣男子顿步,出言调侃。 “哥,是人,已经死了。”夜汐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退到了白衣男子身后,紧紧抓住了哥哥的衣袍。 “呵,跟在本公子身旁你还能怕成这样,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哥,脸都被你丢光了。若所料不错的话,这片林子最少有八具尸体,全是一击必命。”白衣男子轻笑一声,心头不禁掠过了一抹好奇。 “可是……可是这是死人,长那么大,还未真正见过死人啊,何况还是这个漆黑诡异的地方。”夜汐恼了,小脸涨红,声音都加大了反驳。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还想不想救人了,不救,本公子还要回去睡觉,”白衣男子一双桃花眼漾满了笑意,无奈瞥了眼都快被抓破了的衣袍。 “救,当然救啊,”夜汐急急回应,拉紧了白衣男子的衣袍,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这片深林里还有不下于八具尸体,就忍不住脊背发寒,冷颤连连。 “走不走,你拉着我,让我怎么去救人。”见自家妹妹怕成这样,白衣男子心底莞尔,眸中掠过一抹宠溺,却护着她直接原地消失。 …… 牧九萧不知道,黑衣男子离开后压根没出这片深林,他飞身落于一处树枝上。 他静默地看着盘腿而坐,运气疗伤的女子,又低头无奈的看了看掌心在月光下莹莹闪亮的汗液,无奈而笑。 他竟然会有担心一个人的时候,在为牧九萧逼出蛊毒之时,他居然有些不忍。 不忍她忍受剧痛,不忍看她咬牙坚持,可他心里知道,蛊毒不除,则性命不保。 血焱宫,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怕得罪人。 他勾唇一笑,缓缓摘下了银白色凤凰面具,月光之下,露出了一张冷峻寒冽的轮廓,五官俊美。 此刻他面容冷沉,眉宇孤傲,黑眸深邃,携带着一身清冷如霜,生人勿近的气场。 令人不自觉的心生敬畏,更是忽略不了他那一身属于强者的霸气,冷傲。 不是宸王孤北浔,还能是谁? 银色面具摘下的片刻,孤北浔的身影也忽然消失在月色下。 那丫头身上还带着伤,十分虚弱,这里还潜在着未知的危险,他必须处理了才能离开…… 第25章 只医活人 …… 牧九萧压下心中疑惑,很快进入了凝神调息的状态。 这次她大意了,三个月前在大殿之上中的毒还没有根除,如今又添了新伤。 这片深林里,还有一批对她虎视眈眈的人,一旦遇上,她可谓在劫难逃了。 然而,在黑衣男子离开不过一刻钟,疗伤之中的牧九萧倏地敛去了一身灵力,明眸刹那睁开,飞身而起。 有人靠近! 这么快就追来了吗? 牧九萧瞳眸微眯,凝气化实,那把银白色短剑赫然间出现在手中。 而就在隐约间,她却听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她就在这里?这片林子这么大,你别这么敷衍啊。”少女有些气结,语气里满满得委屈。 是今天偶遇的那个持有灵器紫焱的小姑娘! 牧九萧暗暗松了口气,不是那批人就好,她敛去一身戾气,收了短剑。 可就在此时,又一道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传出,语气是说不出的欠,狂得很,“呵,本公子是谁,会做没把握的事吗?再有了,她受伤了,能逃过我圣医千泽的眼睛。” 什么? 夜汐霎时间瞪大了双眸,惊了。 “啊,她受伤了,你又没见到,怎么会知道?”转而,小姑娘立马又揪紧了白衣男子的衣袖,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旋即一脸讨好的笑意,“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一定会帮她的。” 白衣男子抬起另一只手拿掉了夜汐死死揪着衣袖的小手,一脸嫌弃道:“多大人了,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公子杀了你全家,我很冤枉的好。” 牧九萧隐去了身影,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部收入耳中,忍不住惊诧,意外极了,这个站在小姑娘旁边的白衣男子很不简单。 他竟然都知道! 白衣男子看似玩笑的话语,却透着几分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淡然。 她很清楚,夜汐找的人就是她。 能知道她被一批高手追杀的也只有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了。 他们对话里提及到的受伤的人也是她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牧九萧心里的猜想一般,白衣男子玩味得笑了笑,一双邪魅的桃花眼似是不经意地瞥向了身侧茂密的古树旁,开了口:“喂,死了吗?大半夜,本公子来这里可不是替人收尸的,首先声明一下啊,我生平只医活人,半死不活也可以,但是死尸就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你说什么呢?我为何都听不懂。”夜汐看了眼哥哥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人啊。 “收尸?公子,夜深了,我看你是梦魇了,呵,”牧九萧身影一现,大大方方回以嗤笑。 “你……不是死人?”白衣男子下意识就回了过去。 抬眸却见一道窈窕清瘦的身影缓缓走近,少女声音清冷顽劣。 夜汐忽然见到自己一直找的人,差点喜极而泣,噔噔噔欢快地跑向牧九萧,拉起了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太好了,你没事就好,这个坏蛋竟然骗我说你受伤了,你可是我此番出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一定不能有事。” 夜汐狠狠瞪了一眼夜泽。 说着,也不管人家承不承认,欢喜地将牧九萧拉到了白衣男子面前,眉梢一挑,“喂,介绍你认识一下,今夜起,她就是我的好姐妹,我的大恩人哦。” 紧接着,松开了牧九萧,走到了白衣男子身旁,拍了拍此时正打量突然现身的少女的白衣男子,郑重道:“他是我……” 然而,她话未说完,夜泽似是不经意地轻咳了一声,递给了夜汐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叫千泽,江湖上把他传的这么神,相信你也听说过,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找他,虽然平时他看着一点都不靠谱的样子,但绝对是真的厉害,在我们北漠,几乎无人能及的。” 突然,夜汐一拍脑门,样子可爱极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第26章 泼皮无赖 夜泽:“……” 小汐儿,你这是想要笑死个人? 口口声声说人家是自己的好姐妹,到头来,你还不知道这女子叫什么? 而且,看这样子,人家并不打算向你透露身份啊。 夜泽挑了挑眉,迈步上前,大手直接搭在了牧九萧肩上,“小丫头,你中毒了。” 牧九萧蹙眉,垂眸看向了放在自己肩上的修长手指,“把你的爪子拿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夜泽邪魅一笑,眼底笑意流光溢彩,看着眼前不耐的少女唇畔勾起一抹玩味,漫不经心地去碰牧九萧遮面的白纱,“小丫头,你修为停滞在御灵七重天已经很久了,还有,本公子无需望闻问切,就能将你目前困境说得一清二楚,你说,你怎么对我不客气,难不成,你才和本公子见一面,就对本公子有了非分之想?” 牧九萧气结,挥手就想打人,这家伙外表风度翩翩,可若是说起话来,简直就是个无赖。 听听,还非分之想? 牧九萧额头黑线,心底忍不住翻白眼,眼皮跳了又跳。 终于,在心里把夜泽吐槽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牧九萧,忍着怒意,一字一字道:“你、想、怎、样?” 没有动手,却把她修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人能简单的了。 更重要的是,中毒这件事。 数月前,大殿那场灭族案后,她中了毒就没有解,这是她一路走来一直最在意的隐患。 无疑,这家伙说到点子上去了。 夜泽闻言,噗嗤笑了出来,并不在意牧九萧挥来的拳头,闪身而躲,“丫头,别这么严肃啊,弄得本公子都被吓到了,既然小汐儿把我带过来,我怎么会见死不救呢?啊呸,没死,没死,是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我可是医者,医者仁心,你放心好了。” 末了,他笑得灿烂,厚脸皮地又加了一句,“本公子可是知恩图报的好人。” 牧九萧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要走,“无聊。” “喂,你等等,我……千泽他真的很厉害,我从小就和他认识,信得过,你中毒了,他能解的。”夜汐急急来拦,险些把夜泽那无声的警告给忘了,反应过来后慌乱地改了称呼,语气更加急切了。 牧九萧蹙眉,她虽然帮了这丫头,也不过是顺手罢了,可没想过要和皇室的人有牵连。 她显然没去注意夜泽瞪向夜汐的眼神,更没听出夜汐话中的迟疑。 “让开。”她冷声,神色认真。 “不、不让,”夜汐很执着,亦是认真。 夜泽负手站在一旁,沉敛着眸光,不知沉思着什么。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牧九萧就快动手之时,突然,三人周身竟毫无预兆地弥漫起了团团飘忽不定黑雾。 原本平静无波的林子忽然间阴风阵阵,吹得人冷嗖嗖的,林鸟扑展翅膀的声音响彻黑夜。 而不过在这瞬间,夜汐眼前一黑,身体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牧九萧一愣,果断凝息,封住了穴道,蹲下身来去探夜汐的鼻息。 还好,只是昏了过去,人没死。 牧九萧松了一口气,站起身,瞥了眼站在一旁竟无动于衷的夜泽。 牧九萧在心底暗暗吐了两个字,无情! 这好歹是从小相识,小丫头晕倒了,这家伙竟然还能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再怎么不济过来看看有没有事,扶一把啊。 不过,很快,两人都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 一串串银铃伴着夜风在黑暗中不断响动,脚步声踩得极缓。 声音分明听着很远,却只在瞬间,一道周身系满银铃的身影映入了两人眼帘。 她低头看了眼躺倒在地的夜汐,勾唇一笑。 “看来,你们,实力不弱啊,蚀灵散倒是能抗很久,怎么样,牧姑娘,这个见面礼你可还满意。”女子一袭蓝衣挂满银铃,声音似是比随风而动的银铃更为灵动悠扬。 第27章 警告示威 “你……”牧九萧淡淡地打量了下眼前这个装扮妖娆的女子,十分鄙夷道:“你找错人了,我并非医者,不治病。所以,见面礼烦请你收回去。” 有病,她认识她谁呀。 牧九萧懒得搭理,抬脚便走。 “牧九萧,你少装傻,你听不出来吗?本小姐是来要你命的。” “那更是有病了,”牧九萧止步,也不回头,声音淡漠不屑。 她们无冤无仇,怎么谁都想要她命。 活了十五年,虽然她善事没做多少,可自认为本性良善,不曾树过敌啊。 蓝衣女子冷笑,“牧九萧,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你觉得呢?”牧九萧嗤笑,转过身来,眼神重新扫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蓝衣女子。 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打扮得妩媚妖娆,张扬跋扈到让人很不耐烦,压根不想和她理论。 尤其那一双上挑轻蔑的眼眸,仿佛谁都低她一等。 她扬了扬下颌,精致的面容闪过了明显的不屑嚣张,似是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指甲,笑得妖异,“我听说,你中毒了,还受伤了呢,连血焱宫那群废物都能让你受伤,你觉得在我面前,你有资格这么清傲吗?” 牧九萧挑了挑眉,倒是意外了下,这个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谁?还有,我想走,也没人拦得了。”牧九萧语气冰冷冷的。 很明显,人家根本不怕。 夜冷森森的,风凉嗖嗖的,可是,人却一脸淡然。 “小萧儿,原来,你这么多仇家啊,”夜泽突然走上前来,像是好兄弟一般,手臂搭在了牧九萧肩上。 牧九萧盯着那只突然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眼神也凉嗖嗖的,声音也冰冷冷的,“我们好像也不熟,” 夜泽感受到冰人的视线,收回了手,也不尴尬,一脸受伤的表情,却笑得明媚,“小萧儿,你忘了吗?那小丫头可是说过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呢,怎么会不熟。” 夜汐什么时候说他们是一家人了,只说了要和牧九萧做好姐妹,莫要说牧九萧没去理会,就是真的承认了,那也和一家人搭不了边。 牧九萧满脸黑线,甚是无语,心里把这个自来熟的家伙千刀万剐了数十遍,才沉声提醒,“你不去看看她,人家好歹是你的青梅竹马。” 牧九萧自动地把夜汐所说的从小认识的话,给理解成了青梅竹马。 末了,指了指昏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小丫头,示意夜泽去扶一把。 蓝衣女子气得整张脸都狰狞扭曲了起来,牧九萧凭什么这么傲,她分明就是一个废物,还丑得不堪入目,“牧九萧,你竟然敢无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谁啊,我为何偏要知道?” 蓝衣女子气结,掌中凝气,那团团黑雾立马聚拢,萦绕在牧九萧身前。 “牧九萧,你这个丑八怪,连脸都不敢露,你也不过如此吗?就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多看的?” 牧九萧笑了,心道,这女人怕是个疯子,她哪来的对自己这么大莫名奇妙的敌意。 忽然,她意念辗转,掌心凝气,催动灵力挥去眼前碍眼黑雾,向着蓝衣女子走近,“你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还是我碍着你了。” 说罢,她慢条斯理地拿掉了遮面的白纱斗笠,露出了一张清绝冷艳的小脸。 只是,这张脸的左侧却绽放着一朵极为妖冶的花型印记。 “我这张脸怎么了,碍着你吃饭了,还是安寝了,不把话说清楚,本姑娘让你回不去。”倏然间,牧九萧语气都冷如寒冰,幽冷的寒光在眸中不断闪烁。 她一步一步走向蓝衣女子,声音冰冷刺骨。 牧九萧心里窝着一团火,眼神冷彻到了极致,瞳眸更是猩红得可怕。 早就想问了,她这张脸怎么了,碍着谁了,为何就不愿给她留条生路,给她牧家留条生路。 她到底妨碍谁了? 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愚不可及。 牧九萧句句紧逼,脚步不停,“你说啊,我这张脸怎么了,你给我解释清楚!” 蓝衣女子愣住了,她怎么会想到自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然会惹得牧九萧怒成这样,简直太可怕了。 “你……你够了,我今夜过来就是想警告你,离我师兄远点,他不是你一个没靠山没实力的孤女可以肖想的,我……我没想怎么样。”蓝衣女子瞪着生来妩媚的眸子,硬撑着气势。 蓝衣女子向来都是嚣张跋扈惯了,谁见了她不是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的样子,倒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傻眼了。 牧九萧挑眉,冷哼,“你是谁我都不知道,又怎会认识你师兄,我看你是来找茬的。” 蓝衣女子看着即将逼到眼前来的牧九萧,下意识地后退了,可说话仍旧气势不减,“我是凤栖城的大小姐慕容琉瑶,你说我师兄是谁?” 慕容琉瑶心底也是不断懊恼,她只是听说了师兄竟然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施以援手。 她有些气不过,才过来警告的,没想到会是自己被凶了,现在只觉得很没面子。 “和我无关。”牧九萧顿步,绷着下颌,冷冷地看着慕容琉瑶。 她认识她谁啊,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疯子,上来就咬住她不放,还不停地乱吠,简直是吵死了。 “怎么和你无关,我师兄孤北浔是凤栖城的大师兄你会不知道?我看你是故意的,故意接近我师兄,你什么目的?”看着牧九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慕容琉瑶一下子怒了。 而一旁夜泽盯着牧九萧的身影,眸光玩味,兴致盎然。 他们家小萧儿,简直太出人意料了。 一夜不眠,换来看一场好戏,也不错的感觉。 “真是不可理喻,”牧九萧不想理论,她确实不知道孤北浔是凤栖城弟子,更不知道他有个难缠的师妹。 要知道,她一点都不想和任何一方势力有牵扯。 还有,孤北浔救了她一命,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了。 她哪里想的到,都过去这么久了,凤栖城的大小姐会刻意过来兴师问罪。 “牧九萧,本小姐说过了,以后离我师兄远点,你配不上他。”说完,慕容琉瑶气急败坏得落荒而逃。 牧九萧不仅丑,而且还吓人,师兄怎么会看上她呢?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一旁看好戏,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夜泽却突然间动了,白影一晃,一手横在慕容琉瑶身前,笑意甚浓。 “慕容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就这么走了,你确定合适吗?”夜泽一袭白衣温和如风,淡淡的温和浅笑盈满了双眸。 慕容琉瑶身影一怔,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听到这话,心底莫名有些发慌,觉得眼前的这人根本不是笑…… 第28章 是一家人 “合……合适的,”慕容琉瑶磕磕巴巴不确定地试探性回答,抬头看着挡在眼前的白衣男子,心底一股恐慌感袭遍了全身。 这个男人,好生可怕! 明明在笑,可她却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寒意。 夜泽轻呵了一声,将手负于身后,不咸不淡地开了口,“慕容姑娘,你这样一走了之,似乎不太道义啊,地下还躺着我家小丫头呢。” 慕容琉瑶一愣,眼底掠过了一抹不屑。 她堂堂凤栖城大小姐怎会去在意一个不想干的人的死活? “慕容姑娘下毒伤人,莫非是想不认账?”夜泽好看的眉头一皱,忽地沉声,似是较真了。 “你……”慕容琉瑶气得干瞪眼,脚狠狠一跺,认命地拿出了解药,扔给了夜泽,“我本意不是针对她,是她自己……”修为浅薄,废物草包一个! 当然,这话慕容琉瑶敢说都不敢说,直觉告诉她,这个白衣男子不好惹。 “哦,不是针对我家小丫头?那你针对的是谁,她吗?还是本公子?”夜泽抬手接下解药,连看都不看一眼,装作没听懂,指了指牧九萧,又指了指自己,漫不经心地继续逼问。 白衣翩然,气质出尘,邪魅张狂。 不知怎地,看着白衣男子一脸的云淡风轻,邪魅浅笑,慕容琉瑶心底就蹦出了这几个字,怎么都趾高气扬不起来了。 “本小姐当然是、是……”是怎么样啊,她都要疯了。 慕容琉瑶知道,这个时候说针对谁都是错的,夜泽说了,牧九萧和他是一家人。 看着慕容琉瑶吃瘪的样子,夜泽淡淡一笑,一脸无害,幽幽开口道:“慕容姑娘,本公子护短,尤其是对自己的家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我……”慕容琉瑶一时语塞,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牧九萧暗自摇了摇头,无奈而笑。 慕容琉瑶从头至尾,针对的只有她牧九萧一人,并未想过要把在场其他人怎么样。 夜汐不过是修为太浅,没能及时察觉有人借助风力下毒,不敌毒性而昏倒了而已。 而一直旁观的千泽怎么会不懂? 这家伙怕是比谁都清楚,慕容琉瑶只是表面强横嚣张,内心柔弱无脑。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慕容琉瑶难堪。 坏啊,还说自己是好人。 “本小姐不和你理论,我是凤栖城大小姐,得罪本小姐,就是得罪凤栖城,你何必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丑八怪,而引火烧身呢?”慕容琉瑶没办法,懊恼地只能把背后的势力搬了出来。 “嗯?你似乎没明白本公子的意思。”夜泽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笑意更深了。 千不该万不该,慕容琉瑶你不该伤了人还能理直气壮地不知悔改! 他倏地扬起修长的手指,眼底笑意浓浓,突然一道白光自指缝间划出,慕容琉瑶顿时双眸圆瞪,条件反射般地闪身,迅速后躲。 “慕容姑娘,自古便有礼尚往来之说,既然你这见面礼都送了,岂有不回礼的道理,”夜泽轻轻一笑,慵懒懒的声音飘荡在黑夜中。 旋即一抹光束闪过,哪里还有这牧九萧三人的影子。 慕容琉瑶还没弄明白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片刻后,一道道杀猪般的嚎叫响彻了云霄。 “啊啊啊……我的脸,你这个阴险小人,你还我的脸,”慕容琉瑶气得想要吐血,偏偏她还不知道那白衣男子是谁。 慕容琉瑶整张脸火辣辣的,却又不敢轻易用手去触碰。 鬼知道,那可怕的白衣男子给她的脸上下了什么毒。 “牧九萧,本小姐和你没完!”慕容琉瑶一双愤恨的眼眸似是要喷出火来,一张半毁的脸更加狰狞可怖。 全都是牧九萧那个丑八怪,害她成了现如今这副样子。 …… 凉州城内,客栈顶楼上房。 此刻,天已经朦朦胧胧亮了起来,清晨的薄雾笼罩在茶楼上方,平静祥和。 “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牧九萧凤眸微眯,找了个桌椅坐下,冷声质问。 “小萧儿,你也太狠心了,你不应该感激本公子吗?本公子可是帮你解决了那个疯女人,你竟然还这样怀疑我,太伤心了。”夜泽一脸沉痛,作势捂了捂心口。 “你正常点,说人话!”牧九萧冷脸沉声。 夜泽立马坐到茶桌一旁,拿起茶盏,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就摆着一家之主的模样,开始说教起来了。 “小萧儿,我们是一家人,自然是我在哪,你就应该在哪了,本公子怎么能把还受着伤的你,独自一人留在那荒无人烟的鬼地方呢,万一遭遇不测了,不说本公子良心受到谴责,小汐儿醒来也会打死我的。” 听听,说得好像真的一样,牧九萧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这家伙,也太太太……能扯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牧九萧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中了,她受了伤,还中了毒。 可是,天下哪有凭空掉馅饼的好事。 她可不信,这世上真能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牧九萧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男人,坏得很,绝不是心善的主。 夜泽见牧九萧一脸质疑,全是戒备,不由得勾唇扬笑,拍了拍胸脯认真保证,认真极了,“小萧儿,你别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险恶,本公子真的是知恩图报的好人,大好人呢,你就是深入骨髓的毒,我都可以解。” 牧九萧撇嘴,仍旧不信,“说,什么条件?” 她离开这里后,也终归是要花费时间和代价,请医者为她解毒,与其找个全然不识的灵医师,眼前这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何况,夜汐这丫头真的是善良单纯,她相信夜汐是不会做伤人之事的。 夜汐是北漠皇族,与南洲那群豺狼虎豹全然不同,她和自己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应该不至于害她。 而眼前这个狐狸一般精明的家伙,更不至于像慕容琉瑶说的那般引火自焚,自找麻烦? “小萧儿,谈条件多见外,又伤感情,古人说得多好,施恩莫图报,何况本公子又是为小汐儿报恩,更不存在要你付出条件了。” 牧九萧双手环胸,眼里尽是鄙夷。 看这家伙还能装到什么时候,方才他对付慕容琉瑶时可不是这样的。 “你那什么眼神,天地良心,我真是好人。” 夜泽说得感天动地,真是一副恨不得把“好人”两个字都写在脸上告诉牧九萧他是好人。 牧九萧无奈地扶了扶额,不想和他说话了。 “小萧儿,要不这样,为表现出本公子的诚意,本公子现在就帮你把毒化解掉可好?”夜泽突然间收起了平日里慵懒随性的样子,那双邪魅的桃花眸里写满了严肃和认真。 第29章 灵医天赋 牧九萧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面色也严肃起来,“你是认真的?” “小萧儿,你看我像是说笑的人吗?”夜泽一本正经地挑了挑眉。 像,非常像! 牧九萧心中暗暗回了一句。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她无奈地呼了口气,白了正在悠闲品茶的夜泽一眼,幽幽开口。 “我和小汐儿的家人啊,你不会不承认?”夜泽一脸认真,笑得灿烂。 牧九萧眉心一蹙,一脚就横了过去,“谁和你是一家人,少自作多情。” 夜泽揉了揉被踹疼的膝盖骨,“小萧儿,你无情,你冷血,你你……你太不温柔了。” “看着我这张脸,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我可是南洲皇室不惜一切代价放出追血令的罪臣之女,各大家族争相都要除掉的绊脚石,人人喊打的丑颜灾星,你确定要和我扯上关系?”牧九萧淡淡说着,眼底却掠过一抹冰冷森寒的光芒。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都会对她避之不及,甚至可能把她抓起来送到帝君面前领赏的。 这家伙倒是偏偏走过来趟这趟浑水,莫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牧九萧说着,目光逐渐变得悠远深邃,周身溢满了孤独。 再没了方才那股冷冽狷狂的气势,更确切的说,像是个找不到家,迷了路的孩子。 这副样子,莫名地让夜泽想起,他曾经亦是…… “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家人?小萧儿,在家人面前,无须把自己伪装得薄凉冷漠,你不是一个人。” 夜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向来自己才是最冷血、最没耐性的一个,可偏偏到了牧九萧这里,一切都变了。 更是没由来地想要卸去她那拒人千里的伪装,想看到她最真实的样子。 闻言,牧九萧愣了。 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 什么叫她伪装了,她就是她,向来就这么一个性子,我行我素,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独来独往惯了的。 “我不喜欢废话和啰嗦,说,解毒条件。”牧九萧敛去眼底复杂情绪,冷冷道。 这世上,她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解毒的事,她不想欠人情。 “跟我学医术。”夜泽收起了方才玩世不恭的模样,亦是一脸正色。 “这么容易?怎么看,都是本姑娘稳赚不赔,你吃亏的啊,你确定?”牧九萧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眼天色,转身冲着夜泽笑了笑。 转而,她将目光投向了茶楼下方,徐徐开了口,“千泽,若是你去茶楼下对面的药铺买药,掌柜对你说不要钱,白送你的,这药你敢接,敢拿回去服用吗?” 谈条件,无论是金钱或是其他东西,筹码必然得是最重要的,不然如何才能博取对方信任呢? 夜泽顿时站了起来,走向牧九萧,“小萧儿,话不能这样讲,你说的‘若是’根本就不会出现,灵医师可以自己炼制药物,本公子可是众所周知的圣级灵医身份,不需要买药哦。” 九州大陆还有另一类让所有人望而生畏,崇拜敬仰的人,就是灵医师。 这类人之所以会被世人尊重,不是因为他们武功修为很高。 相反,这类人或许本就没有什么武功修为,但他们拥有可以炼制极品灵丹的卓绝天赋。 灵医师的等级越高,炼制出来的灵丹就越高级,不同的灵丹所具有的作用各有不同,可以医治病者,伤者。 最可怕的是,灵医师能够炼制出天下武修者为之疯狂的,或提升修为,或是改善体质的各类丹药。 然而,这类人,终究是少之又少,修习条件更是天生苛刻得要死,必须拥有天生的木系元素。 直到此时,牧九萧不得不沉思夜泽话中的意思了。 果然,夜泽开了口,“如若你不和本公子修习医术,就白瞎了你这上好的天赋体质,本公子是真的在帮你,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第30章 天下无美 牧九萧蹙眉,心下震惊着。 她拥有灵医师特有的木系元素,她怎么感受不到? 就连五岁那年的天赋测试上都没有测试出来。 要知道,十年前的那场测试,天下第一宗门的云庭宗的几位长老也在场,竟也没有发觉她拥有木系修炼元素,是灵医师的特殊体质。 怎么会? 看到牧九萧错愕震惊的样子,夜泽宠溺地笑了笑。 “小萧儿,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让你跟我修习医术,却并非现在,你的身上设有封印,不找到解封之法,不但从此修为只能止步于此,你灵医师的特殊体质也注定被埋没一生。” “你说什么?”牧九萧心头顿紧,立马惊声。 什么叫她的修为只能止步于此? 她身上设有封印? 为何她长这么大就没发觉? 给她设下封印的人又是谁? 什么目的? 为何偏偏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就偏生千泽发现了? 修为反退不进,那她还能拿什么给她牧氏一族报仇? 太多疑问了,她一直以为修为久久停滞在御灵七重天是因为体内的未解之毒,可如今,猝不及防地冒出来的封印又是怎么回事? “我身上有封印?你又是如何得知?”牧九萧紧闭了下双眸,吐了口浊气,才压下内心深处那股没来由的慌乱。 “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清楚自己的修炼状况,”一向自诩淡然的夜泽此时也忍不住惊了,升起了一抹怀疑。 “身为灵医师,方才和你有肌肤接触之时,就在你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气息,只是微弱极了,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所以,本公子自然知道了。”夜泽摸了摸鼻子,一脸调笑。 牧九萧脸色顿时黑沉下去,化气为叶冲着夜泽发丝削去,“滚!” 碰一下叫肌肤接触? “小萧儿,我开玩笑呢,还来,”夜泽闪身后躲。 “解毒,我答应你。” 她一再试探,可也没看出这家伙有什么别的企图,虽然千泽嘴上没个正经,却能看出他一身正气,不像是阴险无赖之徒。 千泽说得没错,她突破不了瓶颈,修为亦是止步不前,牧九萧无声紧了紧藏于衣袖之下的双拳,沉敛了眸光。 …… 一缕缕微光透过茶楼窗口爬进了房内,一室金光灿灿,明媚照人。 直到午时,躺在床上睡了三四个时辰的夜汐,才悠悠转醒。 牧九萧盘膝而坐于榻上,意念一动,内视了丹田,气行经脉后,直到感受到那股压抑心头的沉重缓缓消逝,也稍稍敛去了功法,睁开了眼。 夜汐醒来一见到牧九萧,急忙跑了过来,激动地就差跳了起来,“你你……你长得好……” 把面纱摘掉之后,牧九萧就没带上去了。 此时,夜汐突然见到,惊诧得险些摔倒。 牧九萧眉梢轻挑,冷笑一声,“怎么,很丑对吗?” 人人都说她丑颜灾星,这种反应,牧九萧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而,夜汐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不不不,很美,特别美,你脸上那朵花很美。”夜汐连连摇头,不停摆手。 牧九萧一怔,眸光闪了闪,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真的笑了,露出了浅浅的梨涡,柔美极了。 夜汐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这女子冷冰冰的性子,竟然在她面前笑了。 “喂,你怎么做到的,如何说动她随我们回来的?”夜汐好奇极了,瞪着双大眼睛看向了夜泽。 夜泽并不理会自家各种诧异的妹妹,看着牧九萧那一闪而逝的浅笑,眸底掠过一抹惊艳,似调侃又似认真,“小萧儿,你若不美,那天下便无美啊。” 闻言,牧九萧神色一暗,真的是这样吗? 若真如此,为何世人对她非议颇深,家族为何因丑颜灾星而灭。 牧九萧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宫廷之上,那帮谄媚的小人说的话,管他去死。 眼前这二人,不过萍水相逢,却是实实在在地认可啊。 她在意那么多做什么,那些人,根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对哦,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夜汐见牧九萧垂眸不语,嬉笑道。 牧九萧淡淡回应:“牧九萧。” “那我以后叫你萧姐姐好不好?” 夜汐就是这种性子,别人要是搭理她,她绝对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啊,好奇怪,我们怎么回来了。我记得明明……”夜汐一拍脑门,发现自己不记得昏倒了后发生的事。 “别想了,小心脑子里的水被挤出来。”夜泽打趣道。 “你这个大坏蛋,又骂我。”夜汐愤愤地,转头去向牧九萧告状,“萧姐姐,你看我……千泽,太欺负人了。” 牧九萧没去理会夜汐,跳下床榻,站到夜泽身旁,开口询问道:“毒解了,接下来,你们要做什么?” “去齐家。”夜泽忽然从虚空之中抽出来了把玉质的折扇,在手轻轻摇晃着,笑得狡黠。 齐家必须去! 他来南洲,就为一样东西,而这东西,恰好在齐家。 “好,”牧九萧连问都不问,答应了。 她现如今只想找到解除封印之法,能够继续修炼,不作他想。 毒解了,她心里轻松了不少,只是,牧九萧突然想到,昨夜,那个突然出现帮她逼出蛊毒的男人究竟是谁? 还有为何帮了她后,却不愿暴露身份,最后又消失无踪。 恐怕,当时追杀她的那数十名高手,也遇到了麻烦,所以才迟迟没能追上她,给了她运功疗伤的机会。 第31章 你不是她 而此时,牧九萧一直疑惑不已的男人,却已经在她之前到了齐家。 “师兄,这次……你会回凤栖城吗?我爹娘,竹黎,还有各位师兄弟都很想你。” 慕容琉瑶站在孤北浔身后,少了平日里的嚣张,多了几分乖顺。 “你该回去了。” 孤北浔没有回答,冷声提醒道。 “师兄,我不回去,爹爹娘亲都知道我来找你了,他们同意的。” 慕容琉瑶怎么会愿意,她特意千里迢迢从凤栖城追过来,哪是孤北浔一句话就能赶回去的。 “师兄,你就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慕容琉瑶开始耍小孩子脾气。 “本王会派人送你回去。”孤北浔冷声,黑眸中透着几分不悦。 见孤北浔态度严肃,慕容琉瑶心里一紧,忍不住想去抓孤北浔手臂,然而孤北浔冷眼扫来,吓得她双手僵在了半空。 “师兄,为何不能让我跟着你?我主修的是医术,是可以帮到你的,不会给你添乱,你就让琉儿留下来好不好?” “本王不是和你商量。”孤北浔沉声,面色紧绷,不怒自威。 慕容琉瑶怕了,却仍旧气不过,语气都变了,眼底尽是阴霾,“师兄,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牧九萧那个贱人,这次你明明可以很早就到凉州的,可是你竟然为了牧九萧这个贱……” 孤北浔眉心紧蹙,厉声喝止:“够了!” 同时,他连动都未动分毫,手中一抹蓝色光芒飚出,直接扼住了慕容琉瑶露在外的白皙脖颈,黑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慕容琉瑶脸色瞬间涨红,差点窒息,那个“人”字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孤北浔沉声警告,见慕容琉瑶惊恐至极的眼神,到底还是撤去了灵力。 慕容琉瑶一得到喘息机会,死命地咳,脸色才微微好转,眼睛里尽是恐惧。 师兄方才好可怕,她居然在生死边缘中看到了师兄眼底的杀意。 她惊吓之余,后退了几步。 不过转念一想,师兄不过是吓唬她罢了,毕竟他们是十多年的师兄妹,何况,父亲还是师兄的师父呢。 然而,孤北浔可不是和她开玩笑,“自己滚。” “不,琉儿就要说完,血焱宫的人是师兄你动手解决的?我们凤栖城向来与世无争,本不必要与其他势力扯上关系,可是师兄你居然为了一个丑颜孤女去杀了那几个人,师兄你真的变了……” 谁知,孤北浔犀眸一冷。 丑颜孤女? 不等慕容琉瑶说完,孤北浔掌心凝气,一道银色锋芒倏地袭向了慕容琉瑶腹部,风刃如刀,甚至比剑气还重。 慕容琉瑶刷地一下,脸色苍白,捂着肚子疼痛不已。 她弯着身子连连摇头,瞳孔紧锁,口中喃喃自语,“师兄,你为了她,居然屡次伤我。” “血焱宫的事,是本王一人所为,与凤栖城无关。”孤北浔沉敛着眸光,声音淡漠,不掺杂任何情绪。 “师兄,你看,琉儿的脸,现在还疼着呢,这些疤都不知道何时才能消,若不是牧九萧那个贱人,我的脸怎么会成这样。” 慕容琉瑶说着,委屈地直接走到了孤北浔面前,仰着脸指给孤北浔看,开始哭惨起来了。 孤北浔皱了皱眉,俊脸都阴沉下来了,他冷着声音质问:“你去找过她?你做了什么?” “是,我是去找过她,可是,我没伤她,是她伤了我,师兄,你都不看琉儿伤成什么样了。” 慕容琉瑶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了,伤痕未退的一张脸不知施了多少层粉才勉强遮掩,可此时,在光影的照射下竟隐隐流露出丝丝狰狞。 “要是让本王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本王定不会轻饶了你,”孤北浔黑眸闪过一抹厉色,冷冷警告。 “影七,”孤北浔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看,直接吩咐了影卫。 他话音一落,一抹白影闪现,躬身向孤北浔行礼,“主子,” “把大小姐送回去。” “是,主子。”影七恭敬回应。 影七转身,对着慕容琉瑶抱拳,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小姐,影七送你回凤栖城。” 慕容琉瑶绕过影七,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孤北浔,就是不肯回去。 “不,我不回去,师兄,她到底哪里好了,你为何屡屡帮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竟然为了她凶我,明明伤了的人是我,反正我不回去。” 她不信,师兄真的如此绝情,她赖着不走,师兄又能拿她怎么办? 然而,慕容琉瑶终究是想错了。 “你不是她,所以样样不如她。本王耐性不多,你回不回去,随你,不要跟着本王。”孤北浔说完,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 齐家待客堂。 第32章 不怀好意 “齐伯伯,梦清此次突然登门拜访,若是唐突了,还请见谅。” 林梦清风尘仆仆,一袭青衣,利落朴素,身后只带了两名婢女。 她一脸笑意,不端大家小姐架子,随和易处。 “不敢不敢,不知林二小姐,此番屈尊来我们齐府所为何事?若是招待不周,还望见谅才是。” 齐家家主亦是笑面相迎,不卑不亢。 身为南洲第一富商之家的一家之主,驰骋商界多年的老狐狸,没点气势与心思手腕,又如何能得到这第一的称号。 在齐家家主面前,即便是帝都的皇室中人前来,亦是同样需要对他客客气气,好好说话的,何况是第二世家林家呢? 这就是第一富商之家在南洲的独特地位,堪比当初风光正盛的第一家族牧家。 所有人都知道,齐家,不好惹。 这道理,林梦清怎么会不懂? 齐家主能亲自见她,已经给林家很大的面子了。 林梦清笑意盈盈,客气道:“齐伯伯说笑了,怎么会招待不周呢?梦清来得匆忙,未曾备些薄礼,是梦清礼数不周。” 齐家主很忙,一家子还正愁大公子的事呢,哪有功夫在这里和林梦清寒暄,虽然表面做做样子,可心里还惦记着齐帧的病状。 “林家丫头,你一路奔波,舟车劳顿,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这凉州城最好的住处,我齐家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若是你不嫌弃,就在伯伯这里住下。”齐家主面色亲和,出言建议道。 齐家主地位之高,却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说话还是很和善的。 实际上,这话也不难听出来,这是不想继续周旋下去的意思了。 “齐伯伯,临走前,父亲让梦清代为问安,”林梦清装作不在意地又笑了笑,又道:“我父亲有一事,想请伯伯帮忙。” 齐家主仍旧面不改色,声音沉稳:“林家丫头,你这一路走来,应该也听说了,我家的这位大公子身子有恙,你看,我还要……” “齐伯伯,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梦清也不卖关子了,父亲派我来,是想借你们齐家的祖传至宝……”话到此处,林梦清顿了顿,抬眼看了齐家主一眼,才缓缓道:“碧珠浮寒一用。” 碧珠浮寒! 此言一出,齐家主眼底闪过一抹戒备,神色也复杂起来。 齐家主脸色微沉,声音都冷下来了:“林二小姐,你不会不知,齐家的祖传至宝的用处。” 齐家昨日就贴出告示,整个凉州城都传遍了,林梦清是从帝都过来不假,可是,若是说不知道碧珠浮寒用来做什么,齐家主是如何都不相信的。 “丫头,恕老夫直言,若是借其他东西,齐家还是借得起的,唯有这碧珠浮寒,绝无可能。” 那是救齐家大公子齐帧性命的东西,就是齐家主再怎么好人,也不可能拱手相让的。 再说了,世人争相抢夺的天下排名第三的灵器,怎么可能说借就借。 若是这灵器不是在齐家,或许天下修炼之士怕是都要抢破头颅了。 所以,林梦清这话在此时说出来,显然是不怀好意。 借,就真的会还吗? 这不是借灵器,而是借性命,齐家大公子的性命,岂会是说借就借了的? 无疑,齐家主怒了。 “齐伯伯,梦清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梦清只是转达父亲的话罢了,断没有其他意思,天色将晚,梦清先行告辞。”林梦清淡淡一笑,表明了态度,就起身离开了。 …… “小萧儿,碧珠浮寒,你可知有何用处?” 夜泽双手交叉枕在头底,慵懒地躺在屋顶之上,冲着凝眸沉思的牧九萧淡淡开了口。 第33章 再次相遇 “九州排名第三的极品灵器,攻击性极强,修炼的绝佳法器。江湖传闻,它与上古法阵有关,不过终究只是传闻,虚实难辨。我对传闻向来不感兴趣。” 牧九萧随意地坐着,极目远望。 夜泽轻哼一声,似是嘲讽地笑了起来:“小萧儿,这一点你倒是和本公子很像,传闻,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可这世上,却有数不清的傻子真会不计后果地去尝试。” 牧九萧没在意,身旁这个慵懒随性的男人,在提到传闻之时,眼底无声闪过一抹浓重的戾气,然而,只在瞬间,又迅速消失,仿佛就是幻觉,未曾出现一般。 “不提这些了。小萧儿,你就不好奇,本公子为何非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牧九萧挑眉,抬眼去看夜泽,白了他一眼:“我不关心这个,只想知道解封之法,另外教我医术。我猜,你要来齐家,也和林梦清一样,打碧珠浮寒的主意,对吗?” “聪明,不愧是本公子看中的人,该我们出现了。”夜泽突然一个凌空起身,伸手就要去拉牧九萧。 “我不感兴趣,要去你自己去。” 牧九萧身影一闪,自然而然地躲了夜泽好远,直接飞下了屋顶。 然而,牧九萧还没回头,后退了两步,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她撞上了一堵肉墙。 牧九萧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没及时躲开。 她居然没感受到身后有人。 “你怎么到了这里?” 冰冷而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入耳畔,牧九萧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熟悉的声音,却也很久违。 “孤北浔!”牧九萧惊声,仓皇地从孤北浔胸前逃一般地闪了出来,飞快转过身来。 果然是他! 这道低沉冷冽的声音该是她此生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在数月之前,就是这道声音的主人,护着她离开狼窝一样的地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孤北浔好看的眉心一蹙,垂眸看着身前一脸惊愕的少女,似是不经意地瞥了眼她的右手手臂,嘴角上扬了扬。 看来,伤已经痊愈了。 “孤北浔,好久不见。”牧九萧扯了扯嘴角,笑得灿烂,大大方方打招呼。 帝都一别,就是数月之久,他们确实好久不见了。 纵然上次孤北浔说过帮她只是出于看不惯污蔑之事,可她心里还是很感激孤北浔的。 孤北浔终究是有恩于牧氏一族。 “若是本王没说错的话,脚下这片地是齐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孤北浔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更像是单纯地询问。 然而,牧九萧还没说话了,后一步跟来的夜泽却突然出现,直接挡在了二人中间。 那双桃花眸里神色晦暗不明,随意地摇着一把玉质折扇,轻笑道:“宸王殿下,好久不见。想不到,你竟然认识我们家小萧儿。” 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夜泽,孤北浔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还未开口回应,牧九萧却极为认真严肃地沉声道,“千泽,我们不熟,叫我牧九萧就好。” 千泽? “小萧儿,你怎么能说我们不熟呢?” 被牧九萧直言疏远,夜泽惆怅得不行。 然而孤北浔却注意到了牧九萧对夜泽的称呼。 孤北浔心下了然,面色倏地冷峻起来,黑眸深邃沉敛。 只见他刻意迈步而前,与夜泽擦肩而过之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轻嗤一声:“本王该称你一声北漠太子夜泽,还是圣医公子千泽好呢?” 牧九萧虽未听清孤北浔和千泽说了什么,可还是诧异了,这两人认识! 而且,似乎不怎么对盘的样子啊。 夜泽眸光微敛,面色一僵,随即便转过身来,摆了摆手,笑道:“宸王殿下,本公子只是一介草民,叫我千泽便好。” 夜泽眉心紧蹙,孤北浔这是警告他的意思吗? 北漠太子出现在南洲国境内,这件事可大可小。 孤北浔不是出了名的不多管闲事的吗? 然而,夜泽担忧的,孤北浔却压根没打算拆穿他的身份,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将目光落在了一旁呆愣愣的牧九萧身上,淡淡地开了口,“你……回到本王身边来。” “啊?” 这回,牧九萧是真的凌乱了,什么叫回到他身边去? 难不成,他们还在一起过? 第34章 剑拨弩张 牧九萧愣住了,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们似乎还不那么熟,孤北浔莫不是有事情要和她说? 她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听孤北浔的。 “跟本王走。”孤北浔眉心紧锁,定定地看着牧九萧再次开了口。 而这次,明显是不容商量的口气。 夜泽不乐意了,他一把抓住牧九萧的手腕,将她挡在身后,和孤北浔对视,笑着开口道:“孤北浔,小萧儿是本公子的家人,所以,本公子在哪,她就会在哪,跟你走,似乎不怎么合适啊。” “她吃你家饭长大的?”孤北浔目光始终注视着牧九萧,而话却是对着夜泽说的。 言外之意,牧九萧并非生在你们北漠。 “孤北浔,你又是小萧儿什么人?”夜泽寸步不让,扬声反问。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孤北浔黑眸里染上了一抹愠色,淡淡扫了眼牧九萧被紧握着的手腕。 他眉宇轻蹙,骤然间冷声,不悦道:“放手。” 夜泽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可眸中尽是认真,“不可能,凭什么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啊,这是我们家小萧儿。” 牧九萧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甚是无语,这两个人,似乎太小孩子脾气了点。 偏偏那么较真干嘛? 都不是小孩子了。 牧九萧无奈扶额。 把夜泽推向了一边,牧九萧走到了孤北浔身前,冲着他扬笑,美眸灵动闪烁,“孤北浔,上次谢谢你。还有,跟在你身边就不必了。” 她记起来了,在上次离开大殿之前,孤北浔向所有人宣布,让她以后跟在他身边。 这次,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她不能!不能答应孤北浔! 她还需要解除身上封印,突破瓶颈,修炼变强! 她与帝君水火不容,注定要和整个皇室为敌。 孤北浔是皇室血脉,所以她也必定和孤北浔难做朋友。 孤北浔对她有恩,她不会与他为敌,却也不可以跟在他身边。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有很多事要做,她很早就清楚了,她和孤北浔不是一路人。 “牧九萧,你……”孤北浔漆黑深邃的凤眸里倒映的全都是牧九萧在光影下的灿烂笑意,他只是淡淡地喊了她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她……怎么可以笑得这么明媚,笑得如此淡然,一如曾经…… 难道,跟在他身边还不够安全吗? 他给她机会,她为何不要? 孤北浔想不明白,心底莫名烦躁起来,生平第一次生出对一个人无可奈何的感觉。 “算了,本王不逼你。”说完,孤北浔身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牧九萧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孤北浔一走,她总觉得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很不好受。 不过,这种感觉却是稍纵即逝,就像轻风吹过一样,不留痕迹。 “小萧儿,他这人就这样,不管他了。我们也该办正事了,齐家主还等着本公子呢。”夜泽看着孤北浔离去的身影,神色微闪,一笑而过,手中折扇轻轻拍了拍牧九萧的脑袋。 牧九萧扬手挡住折扇,瞪了夜泽一眼,“你的事,我不感兴趣,我还是回客栈找夜汐,记住你答应我的,君子一诺,此事一过,就带我去找解封之法。” 牧九萧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经过今日偶然碰上孤北浔,突然有一股身心俱疲之感袭遍了全身,莫名地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沉下心来想了想,自从家族惨遭灭顶之灾,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休息过了。 此时,她就只有这一个简单不过的想法,只是一个人,谁都不要来吵她便好。 第35章 后悔此生 牧九萧一脸疲惫地回了客栈,夜汐关心地急忙跟了过来,关切道:“萧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千泽那个大混蛋欺负你了?” 自从遇见牧九萧以来,她一直都是淡然如风,沉着冷静的,还从未有过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呢,直觉告诉夜汐,萧姐姐定是受了委屈。 都怪哥哥不让她跟着,不然她一定不会让萧姐姐受人欺负的。 还有,她就不明白哥哥为何不让她告诉萧姐姐他的真实身份。 牧九萧哪里知道这小丫头心里想的什么,见她那副又是关切又是恼怒的样子,让人真的有些忍俊不禁,抬手敲了敲夜汐的脑门,笑道:“你这脑子成天想的是什么?我要休息,你在一旁不要打扰我,实在不行,你就自己出去玩。” “那……好!萧姐姐你累坏了,该好好睡一觉的。” 夜汐其实很想和牧九萧多交流交流感情的,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该不懂事,惹牧九萧不悦,留下坏印象。 见牧九萧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夜汐很识趣地把门带上走了出去。 而事实上,牧九萧回来后,却没了半点休息的意思了。 她紧闭双眸,盘膝坐在床榻之上,意念随着经脉走势游走全身。 倏地,她双掌凝气,旋即气走丹田,神识归于天地万物,开启了御灵七重天最后一道修炼屏障。 牧九萧整个人被周遭萦绕的白色光芒笼罩,浑身也逐渐变得透明,很快进入突破的状态,外界一切都感受不到了。 然而,就在这最后突破关口,牧九萧一声闷哼,一手下意识捂住心口,一大口鲜红的血液喷了出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惨白的小脸上没有疼痛的表情,双眸沉敛着,神色肃然。 又是这样! 即便中的毒全部都解了,竟还是这个样子,修炼每每濒临突破瓶颈的时候,每每受到阻碍,钻心的痛意在心口翻滚,让她不得不立刻停止凝气,吸纳灵力。 为什么到了御灵七重天后就成了这种状态? 她想不明白,从前的修炼可谓游刃有余,一冲即上,瓶颈期最多也只会停留半个月,终会突破。 而如今,很不寻常,已经有数月之久,她还在原地,不见波澜。 这股阻力,她这几个月来,都能明显地感受到,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等不了,无论千泽说的封印存在与否,她还是不能有一点点放松。 今日在齐家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林梦清,那股恨意又一次袭上心头。 灭族之仇未报,仇人踩着她牧家一步步向上爬,活得如此潇洒,而她却还躲在这里安然苟活,她怎么可以一直逃避,不可能的。 若是千泽说的封印真的存在,那她就更危险了,或许还有更强大的敌人在暗处看着她呢。 …… 而此时,夜泽已经和齐家家主寒暄完毕。 “齐家主不必忧心,本公子向来言行必践,受邀而来,救治大公子的事,必会全力以赴,齐家主只需配合便好。何况本公子向来不做赔本买卖,你家的碧珠浮寒本公子可是势在必得。” 夜泽依旧一副慵懒随性地坐着,他一身锦白衣袍,不惹尘埃,干净利落,笑着和齐家主交谈。 齐家主素来听说圣医公子千泽脾性古怪,不好请,如今他肯受邀而来,绝对是齐家给出的筹码足够大,而千泽正好看得上。 齐家主笑了笑,拱手客气道:“那犬子身上的毒,就有劳圣医公子了。” “齐家主客气了,各取所需罢了。”夜泽眼角含笑,云淡风轻。 说着,齐家主率先带路迈步出门,“公子请到后堂来。” …… 齐家一处露天阁楼上,孤北浔面无表情地坐着桌案边,将眼下一幕尽收眼底。 “主子,北漠太子,想要碧珠浮寒?”影七立足于一旁,低声而问。 孤北浔面色冷肃,黑眸幽深,抿唇不语,最终眼底染上了一抹无奈。 夜泽,你最好不是利用她,否则,本王让你后悔此生。 ………… 第36章 人不见了 “影七,此后你负责暗中保护牧九萧,不必跟着本王了。”孤北浔冷声吩咐,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喜怒,也不待影七回应,便消失不见。 影七嘴角抽了抽,风中凌乱了。 他作为宸王殿下身边的影卫首领,自一开始就随侍王爷身边的,为何现在主子不要他了。 不过,身为影卫,向来只是听命行事,不该问的他还是不敢多问,只需服从便好。 影七身影一闪,亦消失无踪。 …… 齐家,主院落。 齐家主在大公子卧房外厅已经来来回回不知道徘徊了有多少遍,额头的汗水暴露了他有多着急。 医者行医,避讳有外人在场,在夜泽这里一样不例外。 一室寂静,室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立于床侧。 夜泽右手轻摇着折扇,不动声色地打量床榻之上躺着的年轻男子。 床榻之上的人面色发青,嘴唇发黑,乍一看,都会以为是中毒之兆。 夜泽嘴角微微勾起浅笑,左手负于背后,右手随意一动。 瞬时间,折扇张开,一抹绿色光芒萦绕在折扇周遭,而扇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数十道白玉色针形,灵活得如同有生命的生灵,齐齐地没入了沉睡之人身上的几处穴道。 眨眼之间,针体飚出,白玉色被染成了血红色,而一旦进入空气中后,血色竟硬生生被针体吸收,白玉更加莹亮通彻,洁白无瑕。 夜泽轻轻扬了扬嘴角,修长的手指骨节微勾,那数十道白玉针体转瞬聚在一处,回归到了本体之态。 等再次出现在夜泽手中之时,又变成了一把纯白的玉质折扇,让人分毫想象不出这把折扇竟起到一副银针的作用。 夜泽一双桃花眸微敛,嘴角掠过了一抹笑意。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并非中毒。 啧啧,齐家不愧是巨富之家,要是寻常人家,受了如此重的伤,早该是回天乏术了。 哪里还能喂补药灵丹,给生生喂成了中毒之状。 夜泽心下了然,不疾不徐地抬脚迈步而出,就迎上了齐家主满眼期待的目光。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座位上,才缓缓向着齐家主说明情况,俊美无俦的脸上似笑非笑,“大公子并非中毒,本公子觉得,齐家主你不够诚意啊。” 此言一出,齐家主立马愣住,心都忍不住颤了,圣医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终究是瞒不过的。 齐家主敛去了情绪,坐到一旁,多年沉稳干练的面容第一次有了狼狈之态,“既然公子发现了,老夫也就不瞒公子了,犬子并非三日前在府中受伤,而是数月之前在帝都伏魔谷,他回来时浑身血迹,几近昏迷,意识不清,老夫也不知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就这样不声不响被对方伤成了这样。说来惭愧,我家族乃堂堂南洲第一富商之家,却遭此笑谈,还不知凶手是谁,无法为我儿讨回公道。” 齐家主说着,眼里逐渐染上了狠厉之色。 夜泽无意听人家的仇恨之事,他笑了笑,不咸不淡地开口:“齐家主,令公子筋脉尽断,丹田受损,就算醒来亦是无法重新修炼了,本公子可以保他性命无忧,但前提是……” 说到这里,夜泽神色一凛,“我要碧珠浮寒。” 齐家主自然是答应的,早就忽略了林梦清来齐家的目的。 …… 救治齐家大公子,夜泽只是给他暂时把命吊着,施了针,护住了心脉,真正医治起来,还缺少一株极为罕见的灵性药草,有些麻烦。 直到天色黑沉下去,夜泽才回到客栈。 然而,夜泽推门而入,房间里却不见人影,牧九萧和夜汐都不在了。 第37章 夜汐被劫 这么晚了,她们两个小丫头会去哪?走了居然连句话都不留? 这可不是夜汐那丫头的做派啊。 遭了! 夜泽暗道一声不好! 这丫头该不会才一来就惹上麻烦了。 来不及多想,夜泽挥袖而出,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势必出事了! “寒凌霜。”夜泽出了房门,眼底冷意更深。 “公子。”一个身着黑衣,身材清瘦,黑纱遮面的侍女突然从黑暗中现身,恭敬地低眉拱手行礼。 “公主今日去了哪里?”夜泽眉宇微敛,透着一股压抑嗜血的意味。 “公子,属下这就去查。”见到这副模样的公子,寒凌霜只觉得脊背一寒,把头低得更低了,她只对公子的行踪和安危负责,却疏忽了公主。 半盏茶后,寒凌霜匆匆而至,却带来了一件叫人十分为难的消息。 “公子,查到了,汐公主她在西郊的一家宅院,是被凤栖城的大小姐带走了。”寒凌霜如实禀报。 顿了顿,她抬眸看了看自家公子,又补充道,“但是,似乎不是冲着公主去的,而是为了那位牧姑娘和……公子。” 夜泽闻言,心下了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魅狂佞的弧度。 原来,是有人嫌活得太自在了,想找点事啊。 “你告诉那凤栖城的大小姐,若是日后还想有张能在人前出现的脸,就乖乖把人给放了。否则……后果自负。”夜泽邪魅一笑,可那笑意却分明未达眼底。 “公子,还有一事,牧姑娘她……下落不明。凤栖城的大小姐带走公主,是为了引牧姑娘前去,可属下没能找到牧姑娘。” “怎么回事?”夜泽陡然蹙眉冷声,怒意上涌,邪魅绝美的俊颜染上了一抹冰冷狠绝。 “公子恕罪。”寒凌霜单膝而跪,声音平静得如春日湖水不见波澜。 “你去把公主带回来,余下的事,本公子来处理。”夜泽眸光闪了闪,沉声吩咐,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九萧没有去找凤栖城的大小姐,那会去哪儿? …… 事实上,夜汐被带走那一刻,牧九萧就收到了一封威胁信函。 信函上说,两个时辰之内,若是她和千泽没有出现在西郊,夜汐则性命不保。 虽然没有注明写这封信人的名字,聪明如牧九萧,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 昨夜城外那一幕她还是很清晰的,有个像疯狗一样的女人,前来警告不成,反被恐吓毁容。 牧九萧忍不住翻白眼,这样蠢笨的招数,也只有像慕容琉瑶那样没有脑子的人才做得出来。 也不查查夜汐是什么身份,就敢随意去抓人,脑子呢? 牧九萧可不笨,天知道,慕容琉瑶引她过去作甚? 她才不会去,与其和一个疯子浪费时间,还不如把消息告诉北漠皇族,让北漠皇室和凤栖城闹去。 可后来,牧九萧想了想,到底有些不放心被劫持了的夜汐,决定还是悄悄在暗处看一眼。 为了防止性子顽劣,脾气乖张的小丫头,和慕容琉瑶这个同样从小跋扈惯了的女人杠上了,最后给伤着了可不好。 她也是有责任的,夜汐不过是被连累了。 可是,她人还没出茶楼呢,突然一道阴影挡在了面前,来人面容冷肃,不着感情,一袭黑衣侍卫装扮。 “你是何人?”牧九萧淡淡地将目光扫向了眼前的冷面男子,确定自己记忆里没这个人。 “牧姑娘,你最好还是不要去,这件事我家主子会处理。”影七不答,只是不苟言笑地解释道。 白日里,主子便把他派来保护牧九萧了,他自然要负责到底的。 “你家主子又是何人?” 牧九萧诧异了,这个人怎么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隐隐感觉到,这冷面男子口中的主子她认识。 第38章 捉弄侍卫 他这么精准地就将她拦下,绝对是一早就守在这里的。 她修炼了一下午,在想封印的事,竟然没第一时间察觉。 是眼前之人太强了呢?还是她太弱了? 连问了两次,这个冷冷的家伙都不回答,要不要搞得这么神秘? 她慵懒懒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笑得顽劣,神采奕奕,一副惊讶又了然的样子,“不是,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家主子是何人你也不知道?” 牧九萧不在意地往前走一步,试图绕过去。 影七再次沉默了,一脸冷肃,脚步不动分毫,脊背挺直。 “你……”牧九萧笑了笑,眼尾上挑,戏谑道,“你什么都不说,我又不认得你,你这么拦着我,该不会是心仪本姑娘?你再不说,我就当是了……” 影七冰冷的面部神色一僵,耳根不由红了起来,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忙不迭地解释,“才……才不是,牧姑娘莫要开玩笑了。属下只是奉命行事,绝无其他心思,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属下。” 牧九萧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被这个耿直的侍卫给逗乐了。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家主子是孤北浔。”牧九萧又往前走了一小步,收敛了玩味之色,淡淡说道,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影七又向后退,心下震惊着,脸色却一贯冰冷。 “姑娘请回。” “别怕,我不为难你,告诉我,孤北浔在哪里就好。” 主子只是说让他保护牧九萧,却没交代别的,何况主子身份尊贵,不是任何人想见就见的。 “主子行踪不定,不便告知。”影七又一次拒绝回答。 牧九萧嘴角勾了勾,她试探对了,这个耿直的侍卫承认了! 还真的是孤北浔派来的! 不过—— 慕容琉瑶做得不对,绑架人家北漠公主的事情,若是真闹到北漠皇室去了,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孤北浔这是要包庇的意思吗? 自己的师妹犯了错,所以,他打算息事宁人,来摆平此事? 不想要慕容琉瑶被牵连,果然啊,师兄师妹一家亲。 牧九萧也不知怎么了,眸光突然暗淡了下来,叹了口气,眼皮耷拉着道了句,“算了。” 她就知道,光凭问是问不出来的。 牧九萧缓缓后退着,眼底掠过了一抹狡黠,旋即一脸错愕地看着前方,惊讶道,“孤北浔,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闪身就越过影七,离开了数米之远。 影七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当即就反应过来,又一次旋身横立在牧九萧身前,冷冷道,“主子不会来的。” 呼—— 这家伙好难缠! 脑子也太一根筋了! 服气! 看来非得打一架了。 牧九萧眼角微翘,冲着影七笑得灿烂,美眸漆黑似璀璨星辰,流光溢彩。 她脚步一移,飞身越上了屋檐,月色下,笑颜如花,眸光灿灿,对着影七挑了挑眉。 影七微怔,不明白牧九萧什么意思,却不敢大意,随之飞落在屋檐之上,冷冷开口,“牧姑娘,北漠公主的事,我家主子会处理。” “我说,孤北浔是特地派你来监视我的?” “不是!” “那你怎么就对我穷追不舍,紧追不放呢?” 突然,牧九萧猛地一扬手,一抹白光乍现,银白色短剑骤然间出现在手中,她灵力释放注入剑刃之上,霎时间被放大了数倍。 嘴角扬起一抹邪笑,长剑高高举起,朝着影七心口直刺,她赌他不敢对自己动手。 影七冰冷的神色闪了闪,毫不迟疑地闪身而躲,他是奉命保护,不能出手。 牧九萧不急,一脸淡然,压根没想伤人,长剑一起一落,光影交错,而影七招招躲过,却同样让她无法抽身离开。 见鬼了,孤北浔身边的侍卫,太不简单了! 看来,必须得伤到他才行。 牧九萧心神一动,眼底狡黠一片,对着影七双眸直刺而去,然而,这不过是虚招,长剑迅速下移,对准影七的肩甲刺了下去。 影七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吃痛一声,却在这眨眼之间懈怠了,恰巧给了牧九萧脱身的功夫。 “哈,小侍卫,再见!” 她轻笑一声,不敢耽搁,剑芒一收,敛去灵力,就消失在了茶楼屋顶。 牧九萧明白,孤北浔身边的侍卫,本事远不止这么简单,只是不敢和她正面交锋罢了。 所以,她找到机会,必须快速离开他的视线。 不然,天知道,会被他拦到什么时候。 只是,她还没走多远,只觉得眼前一片阴影,夜幕下,柔和倾洒的月光被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挡住,紧接着就对上了一双锐利漆黑如潭的犀眸,还没看清来人,牧九萧直接就跌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第39章 冷血无情 牧九萧愣了片刻,随即就要挣扎起身,然而孤北浔却没有松手的意思,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将她箍在了身前,垂眸定定地盯着她瞧。 月光下,孤北浔一袭黑色暗纹长袍,三千墨发高束,凌厉干练,霸气嚣张,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俊脸轮廓清晰,线条刚毅,瞳眸漆黑望不见底。 他紧绷着下颌,眉宇间掠过了一抹深深的无奈,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沙哑,“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听话?听什么话?为何要听话? 满脑子疑惑的牧九萧反手下劈,毫不客气地打到孤北浔的肩上,冷声道,“放开我!” 孤北浔转移话题,愣是没放手,“你伤了影七?” 影七? 哦,原来他派来的那名侍卫叫影七啊。 “为何派人监视我?”牧九萧不答反问。 她不想跟他走,就要被监视,凭什么? 他们似乎也就在大殿上见过一面,他帮了她,没别的关系了。 当初,也是他说的,不需要她报恩,也就是从此天涯是路人的意思啊。 为何如今就非抓着她不放呢? 牧九萧实在想不明白。 “不要与北漠皇族扯上关系,回到本王身边来。”头顶上方又一次传来孤北浔沙哑磁性的声音。 “不可能!你放不放手?”牧九萧眸光一冷,一片覆着光芒的绿叶在手中蓄势待发。 那两人怎么说也是帮了她,还有,这次也是因为她,夜汐才被慕容琉瑶带走的。 孤北浔俊脸一沉,却低声保证道,“慕容琉瑶带走北漠公主的事,本王会处理,千泽那个人,很危险。” “你管好你师妹就行。”牧九萧手中绿叶飞出,划破了那张禁锢自己的修长大手。 孤北浔垂眸扫了眼犯疼的手指,轻笑一声,松了手。 牧九萧急急退开,深呼了口气,眉心舒展开来,总算没有了那股压抑沉闷的气息,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孤北浔,给我个理由,你为何一定要让我跟在你身边?” 不愧和慕容琉瑶是师兄妹,都太喜欢莫名找她麻烦了。 牧九萧静静地等着,双眸毫不避讳地对上孤北浔清冽的黑眸。 理由吗? 孤北浔神色霎时间暗淡了,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本王曾经承诺过,护你一生。” 承诺过?向谁承诺过? 牧九萧愣住了,移开了目光,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想继续追问下去,可又觉得孤北浔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她轻笑了一声,打破了寂静,“孤北浔,那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你一个王爷何必要这么当真,就算你不守承诺,别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啊。” 不必当真? 孤北浔心底一沉,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无法呼吸了。 得宸王殿下一诺,天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牧九萧她竟然能云淡风轻地一带而过。 他曾经承诺过,也是认真的,甚至把关于他在九州大陆最重要的东西都送出去了,她怎么会给忘了。 那把银白色短剑,是九州第一灵器苍翎剑,是一把锋利武器,亦是他身份的象征,是可以号令他手下一切势力的象征。 他在苍翎剑里注入了一抹自己的灵力,只要她动用这把剑,他就能精准地感知到。 一来,是这把剑认主,他可以随意支配。二来,也是为了怕她遇到危险,他能及时赶来。 算了,一别十年,她不仅把他忘得彻底,竟把这么重要的承诺都给忘了。 “别人是不能把本王怎么样,可是本王乐意,说过了,护你一生,就是要护你周全,你没得选。走,跟本王回去。”孤北浔轻呵一声,语气狷狂,黑眸深邃地盯着牧九萧。 牧九萧闻言,气得差点跳脚爆粗口,前一刻她还在为这个男人突然低落下的情绪而感到有些怜悯呢,下一刻,他居然……居然这么不讲理,这么霸道不容置疑。 简直要气死了好不! “你简直不可理喻,”牧九萧气得转身就走。 然而,刚走两步,就发现自己被孤北浔带偏了,她是想说慕容琉瑶绑架夜汐的事情啊,怎么扯到承诺上去了。 牧九萧懊恼地止步,回过头来,眸光寒澈而认真,“孤北浔,可否管好你师妹,不要再来招惹本姑娘了,下次我会不客气的。” 明明是孤北浔给慕容琉瑶的误会,为何偏偏让她来背锅,她发誓没有对孤北浔有任何心思。 孤北浔见牧九萧停了下来,突然间冷眸一暖。 大步走到牧九萧身前,一双漆黑的凤眸玩索地看着她,轻笑着开口,“丫头,慕容琉瑶的死活与本王何干?” 第40章 看场好戏 啊? 这叫什么人话! 慕容琉瑶的死活和他无关? 好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不过,这话她怎么莫名地这么爱听。 牧九萧忍不住轻笑,看着孤北浔冷冽的双眸,眼睛眨了又眨,嬉笑道,“孤北浔,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所以,回到本王身边,给你机会了解。” 额,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牧九萧很是无语地抬头望了望夜空,干笑了两声,脚底抹油,就要逃,“今夜月色很美,殿下就一个人赏,臣女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一个人赏哪有兴致,不如你陪本王一起?”孤北浔手臂一伸,把牧九萧又重新拉了回来,唇畔勾起一抹玩味,看着她一张小巧素净的面容,眸中兴味十足。 既然她这么喜欢逃,那他奉陪到底! “怎么,你不乐意?”孤北浔挑眉。 牧九萧冷笑,抽出了被握住的手腕,“没有,怎么会呢!臣女只是想不到,宸王殿下是这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世人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解?” “本王不需要知道他们误不误解,本王只知道他们不敢违抗,惧怕本王就好。”孤北浔盯着牧九萧,话里意有所指。 呵,他这是拐个弯说自己违抗他,不畏惧他吗? “宸王殿下,这么晚了,我若再不回去,千泽找不到夜汐,会着急的,你觉得你这样留着我有意思吗?”牧九萧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权当没听出什么意思。 说罢,抬脚又要走。 然而,孤北浔总能察觉到她那点动作,挡着她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说再多,本王不会放你回去。” “宸王殿下,天黑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处,不太好,臣女名誉不要紧,怕是会坏了你的名声。” “天下何人敢议论本王。” “可是,你家师妹会误会啊。”牧九萧又道。 “你……是在意她的看法?”孤北浔眸光一亮,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犀眸里隐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心情大好。 月色下,向来冷酷寒凉的男子,生平第一次绽放了笑颜,仿佛不惹尘埃,纯粹真实。 看,她句句真心,都是在为他考虑,他怎么就是这么会曲解人意呢? 牧九萧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说,如何才能放我回去?” 然而,孤北浔却不予理会,也不管牧九萧愿不愿意,一把将她捞入怀中,圈住她瘦弱的腰肢,拥着她飞身跃起,凌空而飞。 牧九萧立马挣扎,面露不善,一脸防备,“你做什么?” 孤北浔低低轻笑一声,声音低的几乎让牧九萧误以为幻听了,他不出声,修长有力的大手直接按住了牧九萧的头,让她不要乱动。 夜晚幽寂,呼呼的风声在耳畔猎猎作响,逆着风向吹得人睁不开眼,牧九萧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觉得圈着自己的这只手如此牢固,令她动弹不得。 风中疾行,她不得不把头埋在他的怀中,防止被风划伤。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时,下意识睁大了双眸,一脸错愕,心跳险些漏了好几拍,她怎么能任由这个霸道蛮横的家伙这么揽着自己呢? “你要带我去哪里?”牧九萧忽略心头那抹异样的情绪,冷声道。 孤北浔依旧沉默不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眸光专注地御风而行,面部轮廓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坚毅凌厉。 “嗯?”牧九萧蹙眉不解,疑惑地抬头望着他。 “带你去看场好戏。”他淡淡开口,低沉好听的声音在风中被吹散开来。 “可是,你也不用这样。”牧九萧闭了闭眼,忍住想打人的冲动,低声质疑。 孤北浔扬笑,一脸邪佞顽劣,“本王乐意。” 好,好,她忍。 谁怪她身份地位不如他,偏偏还打不过,逃不走呢? 牧九萧这下直接装死沉默,不想再问了,她怕她一问,他就说什么本王乐意。 这个狂傲不可一世的家伙,她比不过。 很快,孤北浔便拥着她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宅院屋顶下落,转瞬之间的事,牧九萧只觉得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双脚一接触屋檐,牧九萧立马推开孤北浔,退离了老远,一脸戒备警惕,看来,她得时时刻刻防备着他了。 “你……” 就在牧九萧想问他大半夜带她来人家屋顶干嘛时,眼角不经意地就扫到了屋顶之下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就安静了…… 原来,他是带她来这里啊。 牧九萧瞥了一眼身旁这个神色淡然,面容冷峻的男子后,静静地把目光移到了宅院之中。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第41章 拜谁所赐 方才牧九萧瞥见的那抹身影正是慕容琉瑶。 虽然她脸上蒙着白纱,可那一身环环相扣的银铃,在她行走之时还不断发出的声响,让牧九萧一眼就认了出来。 如此张扬妩媚的装扮,不是慕容琉瑶还能是谁。 此时,满院灯火通明,火光冲天,并没有多大的宅院里围满了守卫。 牧九萧不动声色地冷眼看着下方,眸色暗沉。 夜汐就被捆绑在院子里的一株海棠树上,安静地一动不动。 但看起来,只是昏过去了,并未看到受伤的痕迹。 牧九萧心下一沉,这丫头,怕是从小到大就是娇生惯养惯了,没受过什么苦。 这一次,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人绑在这里,说来,也挺委屈的不是。 慕容琉瑶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把外披的披风拿掉,就疾步走到昏迷了的夜汐跟前,一手捏住了她的下颌,愤恨地扫了一眼,狠狠甩了手,转身冷声命令道,“去,把她给本小姐弄醒。” 侍卫低着头,不敢去看此时怒意滔天的慕容琉瑶,匆匆上前,提了桶水,毫不怜香惜玉地泼在了夜汐头顶。 霎时间,夜汐整个人从头到尾被淋成了落汤鸡,发丝粘黏在了脸上,一身狼狈不堪。 牧九萧眸光一冷,差点忍不住,若不是孤北浔在一旁牵制着,她或许能把慕容琉瑶揪过来狠狠暴揍一顿,让她清醒点,告诉她有些人不是她想动就能动的。 虽说,她和夜汐相识不久,也没怎么相处,但也是真心不希望这个对着她百般信任,百般维护的小丫头受此待遇的啊。 被泼的不是她,可是让她这么眼睁睁看着都觉得冷,不光身冷,觉得心都冷了。 虽然是夏日夜间,可一整桶冷水泼下去,也是会生病的。 “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没看你师妹怎么对夜汐的,不会这时候,你都要包庇她,孤北浔,这可是北漠的公主。”牧九萧气得瞪着孤北浔,低声指责。 “你带我来看戏,所谓的看戏,就是看着慕容琉瑶虐待夜汐不成,你若想玩,别拉着我陪你玩,行不?”牧九萧声声气愤,眼神更冷,都快把人冻死。 孤北浔慵懒懒地斜坐在屋顶之上,一手按住牧九萧肩膀,一手将她拉下来坐在他旁边,邪佞一笑,声音没有一丝情绪,“你急什么,本王说带你来看戏,可不是看这个,这点苦,死不了人。” 当初,他可是看着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毫不客气地拿着短剑就往伤口上挖,也没见她喊疼,也没去喊苦啊。 怎么到了别人,就开始打抱不平了,真是个心软的丫头。 可是,对别人心软,对自己却极狠,他不希望她这样。 屋檐之上,有人气息难平,有人云淡风轻。 屋檐之下,夜汐从昏迷中迷迷糊糊转醒,一脸茫然,大而晶亮的水眸里满是疑惑。 “谁干的!”她猛地一声惊呼,才发现自己是被绑着无法动弹,周遭围满了人。 “呵,你还真是蠢,能睡到现在。”慕容琉瑶阴恻恻地笑着,信步走到夜汐眼前,不屑嗤笑。 “你是谁,快把我放了,否则我要你后悔生在世上。”夜汐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神一冷,立马厉声警告道。 她可是北漠皇室最尊贵的公主,竟然被人绑在树上,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泼了一身污水。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小姐是谁,我这张脸是拜谁所赐。”慕容琉瑶情绪突然很激动,一步上前,扯去了遮面白纱,一把掌打到夜汐白皙精致的小脸上。 响亮狠厉的一巴掌直接把夜汐给打懵了,她双眸圆瞪,惊诧地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火光交映下,照亮了黑夜,同样,把慕容琉瑶那张疤痕嶙峋的脸给映衬得越发清晰,越发狰狞可怖。 她的脸,从那夜回来后,就更加痒了,痒得难以忍受,不得不用手去挠。 可是,细嫩白皙的皮肤哪里经得起指甲的抓磨,如今经了风一吹,可以说皮都能给吹开。 她受不了了,凤栖城中所有的弟子里,就数她在医术造诣上天赋最高,她没有武功修为,却把一手医术玩得精湛卓绝。 上次,白衣男子趁她不备,给她的脸上不知下了什么毒,她回去后,立刻研制了解药。 当时用了药后,感觉那股痛痒感是彻底消失了的,本以为毒已经解了,可后来,才过了一夜,她的脸又开始烧了起来,甚至比上一次更钻心的痒,完全超出了人的忍耐极限。 所以,不得已,她只能去找给她下毒的人。 可惜,那夜的白衣男子行踪诡秘,她压根无从查起,好巧不巧,就让她遇到了在凉州城瞎转悠的夜汐。 第42章 玩点别的 一想到脸上的痛苦,慕容琉瑶眼睛里的恨意越发浓烈,心底的怒火更是烧得厉害。 慕容琉瑶也不管夜汐听没听懂,一把揪起夜汐湿漉漉的头发,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一脸阴鸷,阴笑道,“既然他们不来,要不,就拿你来偿债?” 夜汐刚醒来,还没弄清楚状况,就猝不及防地被慕容琉瑶狠狠甩了一巴掌,脑子至今还处于懵圈状态呢。 这个女人是谁?她的脸弄成这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张脸抓痕遍布,确实有点不堪入目了,可问题是关她什么事? 她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就这么挨打了呀,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巴掌呢。 “我不认识你,你说什么我也听不懂,警告你,若不放了我,你会后悔的。”夜汐双眸不停地转动,盯着慕容琉瑶阴狠毒辣的目光,心里怯怯的,却气势不减。 “呵,放了你,做梦!本小姐抓你可是大有用处。”慕容琉瑶不屑冷哼,手狠狠一松,走到一旁石凳上坐下,冲一旁守候在侧的婢女递了个眼神。 夜汐心下一凉,莫名地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戒备了。 她试着挣脱,却发现捆绑她的绳子不一般,被注入了灵力,修为太低根本解不开。 能清晰感受到面前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没有武功修为,却不能拿她怎么办,夜汐实在憋屈得要死。 而满院凶神恶煞的护卫,更是让她连逃的想法都放弃了。 夜汐颇为无助地仰天心中哀嚎一片,连眼神都黯淡了。 哥啊,你再不来,你可爱善良,貌美倾城,天下无双的妹妹就要凶多吉少了。 天知道,接下来,这女人要做什么,会不会悄无声息地把她给杀了。 夜汐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着,想着办法,拖延着时间,“你抓我来还债,总得让我知道,你是何人,谁害你成这样的?不清不楚地就这么死了,我还觉得我冤呢。” “你会不知道?”慕容琉瑶陡然厉声,刚坐下又站了起来,被夜汐什么都不知的态度给气着了,“你敢说你不认识牧九萧?你敢说那个会使用毒术的男人不是和你一伙的?把你抓来,还怕牧九萧那个贱人不来?” 此言一出,夜汐惊了,原来,她找的是哥哥和萧姐姐。 此时,夜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想起来了,她到凉州城的那夜,自己莫名地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在茶楼客栈了。 “我萧姐姐才不是贱人呢,你才是,再说,我和她才认识不久,她不可能来的,你死了这条心!”夜汐很有骨气地给骂了回去。 牧九萧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上,将一切尽收眼底,眸中冷意森森,在听到夜汐的话后,心底莫名一暖。 “孤北浔,你带我来到底是要看什么?”牧九萧低声不悦道。 她想不明白,慕容琉瑶身边那些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她出现把夜汐带出来不就好了,为何还要等。 “好戏还没开始,不急。”孤北浔眸底笑意甚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牧九萧耳畔擦过。 …… 婢女很快回来,手中却多了把利刃和一个紫色瓷瓶,在火光下锃亮闪光,折射出一道道白芒。 她恭敬地将匕首呈到慕容琉瑶面前,退到了一旁。 慕容琉瑶接过匕首,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匕首在她手中晃动了几下,就一脸诡异地朝夜汐走去。 火光照射下,这笑容看得夜汐心底发毛,忍不住怕得缩了缩脖子,惊声道,“你要做什么?告诉你,你若是敢真的伤了我,你们整个南洲国都要有大麻烦的。” 她是奉父皇密旨而来,如今还不能暴露身份,可是,她这么警告也没用啊。 慕容琉瑶冷笑,“你怕了?本小姐又不是南洲子民,可笑,南洲惹上麻烦与本小姐有何关系?” 慕容琉瑶在夜汐面前站定,盯着她的一张精致柔美的小脸瞧了瞧,笑道,“放心好了,本小姐很久没杀过人了,也不打算杀你,只是想看看,你这张脸若是这么一刀划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丑得连你爹娘都不认得了呢?” “你敢!”夜汐眸光微闪,不敢看靠近自己的匕首。 “本小姐的脸都成这样了,有什么不敢的,”慕容琉瑶转动着匕首,下一秒,却将刀刃贴到了夜汐粉白的脸上,又道,“啧啧,我若一刀划下,你顶多是疼,是不是太便宜你了呢?本小姐的脸可远不止疼这么简单,要不,我们来玩些别的?” 慕容琉瑶似乎乍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移开了刀刃。 第43章 心狠手辣 “我不会武功,天生便不适合打打杀杀,所以,对于你,我不会用刀,也不会亲自动手,就让我的好伙伴陪你玩。” 慕容琉瑶心情似乎很好,脸上的阴霾也渐渐消褪了,转而挂上了兴奋之色。 “你别吓我,我不怕,反正你就是杀了我,萧姐姐也不会来的。”夜汐强装镇定,心里却不停地直打鼓。 她实在想不出这个突然变了脸色的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来人,把我的小红拿过来。”慕容琉瑶一脸神秘,吩咐婢女道。 婢女走了过来,把方才和匕首一同拿过来的紫色瓷瓶递给了慕容琉瑶。 “凤栖城相信你应该不陌生,我是凤栖城的大小姐慕容琉瑶,这下你应该清楚了,我擅长的是医术,天下医毒本是一家,自然毒术也是略懂一二的。” 她说着,在夜汐疑惑而恐惧的眼神下,缓缓地打开了紫色小瓷瓶,一股浓重的腐臭气息骤然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得人禁不住想要作呕,而慕容琉瑶却是一脸淡然,显然是习惯了。 夜汐想吐却吐不出来,这气味真的无法形容。 “慕容琉瑶,没想到你们凤栖城堂堂医城,居然有你这样如此心狠手辣的大小姐,你这么做不怕坏了你们在九州大陆的声望吗?”夜汐盯着慕容琉瑶手中的小瓷瓶,身体下意识畏惧了,心底忍不住发慌。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哼,心狠手辣?本小姐哪里心狠手辣了,我只不过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有错吗?我脸上的伤还没好呢,你有脸说我心狠手辣?”慕容琉瑶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小红,现在该你出场了,好好帮我招待这个臭丫头。” 语毕,一只小小的、体型细长而肚子微微鼓起的红色蝎子缓缓地从紫色的小瓷瓶中爬了出来,竟如此温顺地欺在了慕容琉瑶的手掌中。 通体暗红,晶亮闪光的蝎子尾部上翘,看似乖顺,却令人心底发怵。 “啊!你做什么?慕容琉瑶,你放开我!”夜汐在看到那暗红色的蝎子突然“啊”地一声惊叫,忍不住剧烈挣扎起来。 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一股钻心的冷意袭上心头。 她怕,是真的怕这种东西,怕惨了。 年幼时淘气坠入蝎子窟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么多年了,在她脑海里仍旧挥之不去,如今看到,简直能把她逼疯。 普通的蝎子咬了人都会很疼,何况这种被毒水浸泡过了的,光是看着颜色都好诡异。 “原来你怕啊,本小姐还以为你多大胆子呢?我的小红多可爱,多漂亮,陪你玩不好吗?”慕容琉瑶森森地笑了起来,将掌中的蝎子靠近夜汐的侧脸。 “不要,不要,你把它拿开,别让它靠近我,滚开啊……”夜汐吓哭了,扯着哭腔大喊,脸不断地侧躲着,眸中惊恐万分。 屋檐上,牧九萧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禁不住冷笑。 慕容琉瑶真的是心思深沉,很会折磨人,从一开始就想用蝎子的,可她偏偏拿出了匕首,去恐吓夜汐,耍人玩。 孤北浔不让她出手,只让她默默地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虽说她不知这里面的好戏是什么,可也不能由着慕容琉瑶真的伤了夜汐。 很不巧,她会御兽术,生来便精通于和世间一切小动物打交道,这种低级到连魔兽都算不上的毒蝎子,压根不算什么,连出面她都不需要,就能轻易掌控它的想法。 牧九萧冷呵一声,右手食指指尖微微勾起,一抹幽幽白光自指尖流溢而出,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正在爬动的蝎子体内。 孤北浔眼底划过一抹意外,眉间染上了笑意。 他看中的丫头,果然是最有天资,最不好惹的。 而这边,夜汐紧闭着眼睛,缩着脖子,惊叫不断。 慕容琉瑶嗤笑着看了眼惊吓了的夜汐,声音平缓而温和地对着掌中蝎子说道,“小红,去!不要让我失望哦。” 小红听了主人的温声细语,兴奋地在慕容琉瑶掌心里调转了方向,就往夜汐娇嫩粉白的脸上攀爬。 然而,还没离开慕容琉瑶手掌呢,却不知为何,突然软趴趴地像失去力气一般缩了回来,瘫躺回了慕容琉瑶掌中,一动不动了。 夜汐低低抽泣着,也不惊叫了,后背因为恐惧,冷水和冷汗交织一片。 暗红色蝎子毫无预兆地缩回手里,像是睡着了一般,慕容琉瑶唇畔的笑意缓缓地僵住了,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慕容琉瑶自己都惊诧了。 她的蝎子,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还等着看眼前的臭丫头求饶呢,她还等着报毁容之仇的啊。 “小红,你怎么了?起来啊,你给我起来。” 第44章 所谓好戏 “小红,本小姐的命令你都不听了。” “你若再不起来,本小姐就把你送去喂蜥蜴。” “……” 然而,小小的蝎子如同冬眠了一般,任凭慕容琉瑶怎么喊,如何威胁就是不见动静。 夜汐轻颤着睫毛,睁开了眼,见那蝎子不动弹了,才咽了咽口水,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不敢说话,生怕慕容琉瑶又想出什么法子对她,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鱿鱼应该就是她此时的处境了。 …… 而另一边,寒凌霜得到夜泽的命令后,就往西郊而来,警告慕容琉瑶根本不需要公子亲自出手,她直接把公主带回来就是了。 行至半途,一道凌厉的风刃破风袭来,寒凌霜神色一凝,立马戒备地闪身而躲。 “谁?出来!”她冷哼一声,站住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 只是,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敢问阁下,是哑巴吗?”寒凌霜眼神一冷,心里疑惑着。 这是半路遇到找茬的了。 影七隐在暗处怀抱长剑不吭声,淡漠地看着寒凌霜。 主子说了,他的任务就是,只需要把北漠太子的暗卫拦下来,不要让她出现在西郊,回去复命便好,其他的,不需要知道。 寒凌霜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也没发觉暗处之人有下一步动作,自己也并不能感知对方的位置。 但可以肯定的是,来人似乎没打算和她有正面冲突。 “阁下若是没有其他事,还请行个方便,不要为难在下。”寒凌霜又道。 “我劝姑娘还是不要再往前走,夜深了,又何必外出。”影七面无表情,怀抱着长剑悠悠然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寒凌霜戒备地后退,来者不善啊。 “没什么意思,在下不过想和姑娘切磋一番。”影七面不改色地瞎扯。 “没功夫,阁下还请让个道。”寒凌霜想也不想就拒绝。 她还得赶去把公主带回来呢,若是公主受了伤,公子会饶不了她的。 这个人明显不怀好意,这时候出现能是巧合? 她可不信! “抱歉,这事由不得你。”影七声音冰冷,不着一丝温度。 他长剑直指而来,逼得她不得不退后,出招防备。 一场打斗下来,寒凌霜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面前的男子,但自己也未曾受伤。 才猛然惊觉,她这是被刻意拦下来的。 …… 寒凌霜查出来夜汐被慕容琉瑶带走那一刻,夜泽就派人找牧九萧了,然而并无音讯。 好好的一个人,能说不见就不见吗? 很显然,是牧九萧自己出去了。 他很清楚牧九萧的身份和如今的处境,一般不会乱走,无疑,是去找夜汐了。 等了这么久,寒凌霜居然还未回来,夜泽顾不得很多,闪身消失,身影再次出现,竟是慕容琉瑶所在的西郊宅院。 此时,火光辉映的宅院里,慕容琉瑶没有耐性地将手中的蝎子塞回了瓷瓶里,丢给了婢女,而她则把怒火全部转移到了夜汐身上。 与此同时,屋檐之上,牧九萧眉心一蹙,倏地扭头看向了身旁冷酷寒凉的男人,“你做什么?” 孤北浔居然随手一挥,把她圈入怀中,旋即一抹淡淡的光影在头顶上方笼罩开来。 “乖,好戏不是来了吗?”孤北浔嘴角扬笑,漫不经心地抚过牧九萧的毛茸茸的头顶,修长好看的指尖轻轻地顺着她的发丝。 “千泽?”牧九萧疑惑不解,抬手打掉孤北浔不安分的手指。 千泽来救夜汐不很正常吗? 夜汐说过了,她和千泽从小就认识,感情深厚,这有什么可看的,就是她和夜汐都不算熟,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啊。 孤北浔到底要做什么? 真心搞不懂! 她很清楚,孤北浔灵力释放出来的这个光圈是为了将他们的气息敛去,外人是感受不到他们在场的,但足以将外界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 夜泽匆匆而来,却恰好撞见了慕容琉瑶对着夜汐扬起巴掌的手,邪魅狷狂地冷笑飘荡在空中,一瞬间,空气凝成了冰,“慕容姑娘似乎不怎么长记性啊。” 一听到这道熟悉而狂佞的声音,夜汐刷地瞪大了双眸,眼泪真的给飚出来了,扯着哭腔,委屈极了,“哥,你终于来了,这个坏女人她欺负我,还把我绑起来,你善良可爱的妹妹差点就毁容了。” 慕容琉瑶的手一僵,脸色瞬间煞白,心底忍不住发寒,脸上似乎更热了,也更疼,更痒了。 夜泽冷笑了一声,自虚空之中抽出那把他惯用的玉质折扇,不见他指尖动作,“咻”地一声,流光划过,绑在夜汐身上注入了灵力的绳子碎得连渣都不剩。 第45章 太子夜泽 身上的束缚一被解开,夜汐也不顾被浇得湿漉漉的衣服,委屈地就冲着夜泽怀里栽。 夜泽似是早就知道夜汐的动作,在夜汐还没冲过来之前立马躲开,伸手去挡,一脸嫌弃道:“停,小汐儿,没有你哥哥我在身旁,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你这个样子,还是我亲妹吗?” 夜汐猛地刹住,更委屈了,愤愤地指着慕容琉瑶,双眼泪汪汪地控诉道:“哥,你都不知道,她暗地里用毒把我给弄晕了,要是光明正大地单打独斗,谁狼狈还不一定呢?” “把解药给我,不然凤栖城不会放过你们的。今夜,你们也休想走着出去!” 慕容琉瑶瞪了眼夜汐,抬手顺势晃了晃手腕处的银铃,里里外外的护卫瞬间呈包围之势围了上来,将不大不小的院子围了个密不透风。 “哥,你对人家做了什么,让她对我恨成这样,她凶狠的样子,都险些要把我给生吞活剥了,还差点拿蝎子咬我。”夜汐退到了夜泽身旁,疑惑极了。 有了哥哥撑腰,就算这么多护卫,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多了分安心。 夜泽用折扇敲了敲夜汐的脑袋,眸中笑意闪过,邪魅蛊惑,“小汐儿,看来有件重要的事,到如今不得不说了,你认真听着。” 夜汐愣了愣,抬着头望着夜泽,旋即正色道,“哥,你要说什么,就说,我接受得了,就算……” 夜汐还没说完呢,夜泽就盯着夜汐侧脸上红红的掌印煞是认真,极为无奈道:“你真的从小笨到大的,她,你都打不过,还能被吓成这样,哥哥白教你了是不?太丢哥哥的脸了。” 夜汐差点没站稳,就快被自己的口水给活活呛死了。 她那句没说完的话硬生生被卡在了喉咙里,她想说的其实是“就算你打不过这群人,我也不怕,大不了等父皇来救我们。” 谁曾想,哥哥居然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调侃她,说她笨,说她弱。 太气人了,简直太气,太气了。 “哥,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夜汐翻了翻白眼,看向了围了一圈的护卫,一手按住了环在腰间的火鞭紫焱。 “你听不懂本小姐的话吗?把解药交出来!”慕容琉瑶暴怒,眼神里的怒火越翻越大。 似乎,这个男人一出现,她的脸就痒得更为明显了。 夜泽看都不看慕容琉瑶一眼,低着头对着夜汐轻笑了声,眼底是说不尽的宠溺,语气张狂而温润,“小汐儿,你哥哥我能让你白吃亏吗?有哥哥在,你不需要害怕,脸上是谁打的,就十倍打回去,当然……不是用手。” 说完,夜泽身影一晃,退到了一旁,似有若无地瞥了被护卫护在身后的慕容琉瑶一眼,邪魅一笑。 慕容琉瑶气岔了,这对兄妹是完全无视她的意思吗? 她手臂一扬,冷声命令道:“你们全都给我上,把这两个人抓起来,本小姐要让他们知道得罪我凤栖城是何下场。” 夜汐双眸含笑,一把抽出了腰间的火鞭,朝着身后狠狠一甩,声音之大,响彻云霄,一众护卫下意识向后闪。 比起嚣张跋扈地大喊,她更喜欢动手。 “慕容琉瑶,你躲在后面干什么?”夜汐笑意盈盈,对着慕容琉瑶笑得灿烂。 “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个小贱人抓起来,本小姐要她生不如死。”慕容琉瑶心虚地眼神慌乱躲闪,不敢直视夜汐。 护卫闻声,蜂蛹而上,环环灵力注入大刀之中,朝着夜汐单薄瘦弱的身影攻去。 巨大的光芒点亮了整个夜空,夜泽一袭蓝衣锦袍,三千墨发在夜风中张扬飞舞,此刻双手环抱着,慵懒懒地斜靠在一旁的海棠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这场打斗。 …… 而此时,孤北浔却带着从夜泽出现至今而一言不发地牧九萧飞离了屋檐,在齐家的一处露天阁楼里坐下。 “丫头,现在可还想要去找夜泽?”孤北浔目光幽深地注视着牧九萧,修长冰凉的指尖轻轻地点上她的鼻尖,宠溺地笑道。 此刻的凉州城早已万籁俱寂,陷入一片安详,几乎所有人都坠入了梦乡。 牧九萧神色淡漠,眸光深邃地眺望远处祥和静谧的夜景,沉默了许久。 “你早就知道他是北漠太子,为何白日里不早说?” 白日里,孤北浔和他们碰上了,为何不早说? 当时,他明明就可以拆穿夜泽的身份,可是他没有,偏偏一样来哄骗她。 “让夜泽亲口承认,不是更有意思?”孤北浔勾唇一笑,并不解释。 牧九萧没在纠结这个问题,转而继续问道,“你打算何时放我走?” 她还是比较关心这个! 第46章 互不相让 孤北浔眸光一顿,无声笑了,黑眸中深不见底,难以捉摸。 “你要去找他?”孤北浔语气里隐隐染上了几分不悦,冷哼道。 “殿下,我认为你不是这么闲的人,我一个孤女想去哪,也用不着向殿下汇报?”牧九萧眯了眯眼,冷冷对着孤北浔道。 “不许去!”孤北浔亦是冷声,霸道极了。 “和殿下无关。”牧九萧突然怒了,走至一旁,双臂凭栏而靠,说完,自己都惊了。 她哪门子的怒气,气孤北浔太过霸道,干涉她的自由? 她其实很清楚孤北浔是为她好,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总是莫名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其实,他说得没错,夜泽这个人不得不防。 夜泽隐瞒他是北漠皇室中人的身份可以理解,但是,他如此显赫的地位,却在南洲境内无端帮助她,确实很值得深究。 那家伙仿佛天生自来熟,对谁都一副笑脸,说起话来,熟络得不能再熟络,是天性使然吗? 可她很好奇,他如何就发现了她体内有封印,当初云庭宗的几位长老以及像孤北浔这般强大的存在都没发现,不应该啊。 夜泽上次给她解释的什么熟悉的气息,可以当做玩笑,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的。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夜泽有骗她的可能,可却想不出理由来,莫非,她身上的封印有什么秘密,是和北漠有联系。 相信一个人很容易,可承担后果的代价却是不可估量的,她必须慎之又慎。 “殿下,我于你来说,一无用处,放我走。”沉默了许久,牧九萧低声开了口,语气平淡得胜似夜间清风。 几番相处,她知道,孤北浔对自己无半分恶意,可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夜风微凉,平静幽寂,两道身影,凭栏静默。 孤北浔脸色沉了沉,冷眸沉敛着,强忍着心底的那股怒意,冷冷道:“牧九萧,若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帝都第一世家牧家的独女,从小便天赋惊人,如今不过十五的年纪,已是御灵七重天的高手,怎会一无用处,如此天赋若是一无用处,那天下人岂不都成了废物草包?” “本王给你选择,一,留在本王身边做护卫,替本王办事,会给你相应的报酬,保你平安。二,你去找他,本王保证自明日起,牧氏府邸从此在南洲帝都彻底消失。” 牧九萧瞳眸骤然冷缩,一抹寒光闪过,真的怒了。 “牧家无罪,我还在,牧家府宅自然是我的。你不能这么做!”她冷声,压着心底的怒意。 “你人都走了,还要牧府作甚?本王有什么做不到的?”孤北浔冷呵一声,神色冷肃,较真道。 牧九萧最受不了的便是别人来掌握她的想法,不论这个认识谁,哪怕是至亲。 孤北浔明显惹怒她了,她隐在衣袖之下的双手都攥紧了,压抑着怒火,沉声道:“谁说我要走了,帝君容不下我,所有人都容不下我,我就偏要留下来。我会回去,至于殿下所说的选择,我要再加一个条件,任务之外,不干涉我的自由,除你我之外,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 帝君不会自己承认了牧家无罪,还能在明处对她发难,顶多在暗处派杀手来。 “准了。但是,必须随叫随到,并且何时交易终止,主动权在本王这里。”孤北浔挑眉,面色淡漠冷彻。 “那么,宸王殿下,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牧九萧脸一黑,转身便要走。 她知道,只要有孤北浔在,她在帝都就会省却不少麻烦。 孤北浔没说什么,直接闪身不见,这个男人似乎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行踪莫测。 而牧九萧摇了摇头,掠过一抹无奈,亦很快离开,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 林梦清来凉州城真的只是为了齐家的碧珠浮寒吗? 修为不在御灵阶段,碧珠浮寒就相当于一枚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珠子,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她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碧珠浮寒,碧珠浮寒不过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 齐家的大公子和孤北浔是名副其实的表兄弟,孤北浔的母妃盈妃,曾经是齐家主同胞妹妹齐盈,第一富商之家齐家便是孤北浔的母族势力。 虽说盈妃红颜薄命,在孤北浔年幼之时便撒手人寰,可却并未因孤北浔母妃的逝世,齐家便与孤北浔失去往来,相反,多年来,相交甚密。 林梦清不是在凉州城听说齐家大公子中毒,药石亡灵,而是早在伏魔谷历练那次…… 第57章 是谁伤的 然而,慕容竹黎的话都说完了,身后的男人却连动都未动,冷脸紧绷着,面上凝重之色未减分毫。 慕容竹黎心下一沉,诧异地停下了手中动作,转头蹙眉望向了孤北浔,眉眼认真严肃极了,“师兄,你身上亦淋了雨,小心染上风寒。” “无妨,看看她的伤势如何?” 孤北浔仍旧剑眉紧锁,寒澈着一双漆眸,紧紧盯着牧九萧沉睡的一张苍白小脸。 床榻之上,静默躺着的少女没了以往的灵动与淡漠,她绝美的容颜上似是写尽了哀伤,就连昏迷了,眉心都紧紧锁着,丝丝薄汗从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沁出,仿佛梦到了什么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惊恐畏惧的事情一般。 孤北浔不听劝,慕容竹黎也不好再劝,她很清楚师兄的性子,没有人能逼他做他不愿做的事。 慕容竹黎心里惊着,而面上却不显,她低头沉默地给牧九萧检查伤势。 只是,当她盯着牧九萧左侧脸看了一会后,眸光定住了,心中更是不可置信。 好奇怪的现象,脸上的血迹明显,而靠近血色彼岸花形印记的位置却偏偏在自行愈合。 慕容竹黎心中隐隐有了疑惑,却不动声色地又将目光移到了牧九萧还在流血的肩甲处,想看看其他伤处是否也如侧脸上相同。 可是,这次却没有看到像脸上的那种奇异的现象了,慕容竹黎摇了摇头,忽略了心底的疑惑。 双眸一凛,双手食指伸出,一抹绿色荧光闪现,迅速按住了牧九萧的还在不断流血的肩甲处。 却不想,这一按,非但没能止血,却让血液更加欢脱溢了出来。 慕容竹黎双眸微怔,忍不住惊呼,“怎么会?” “如何?”孤北浔眸色顿沉,声音透着丝丝紧张。 慕容竹黎回头看了看孤北浔,神色复杂。 普通的刀锋所伤,她不会止不住血的。 难道? 伤口并非刀锋所割? 她不敢多想,一支银针飞出,利落地挑开牧九萧双肩骨处的衣衫,才赫然发现伤口处有一抹赤色光芒萦绕久久不散。 突然,慕容竹黎猝不及防地后退,一脸惊愕。 她素来宁静的脸上此刻却震惊得话不能语,指着牧九萧的伤口处,不断后退着。 “师兄,她……她是谁伤的?” “你不必知晓,救她。”孤北浔冷冷开口,黑眸一冷,闪过一抹厉色。 “师兄,若是竹儿没看错的话,这是我娘亲的赤焰之伤。”这女子怎么会被娘亲所伤,娘亲还远在凤栖城啊,师兄并没有离开多久就抱了受伤的女子回来,这已经足够明显了。 被伤成这样,一看,就知道是娘亲下定决心必杀之人,能让娘亲千里迢迢赶来击杀的人,这必定惹得娘亲怒了。 可如今,这女子就躺在她眼前,她怎会不惊? “知晓过多,于你而言,没有好处,医好她。”孤北浔眼底掠过一抹冷绝,声音里不知藏了几分杀气,一瞬间,一室的气流都冷凝了。 第61章 姐妹情深 慕容竹黎走后,林梦清看好戏的脸色顿时铁青,娇好的面容仿佛被一点点瓦解,逐渐狰狞了起来,怒气在悄然间弥漫升腾。 她哪里听不出慕容竹黎毫不掩饰的嘲讽,嘲弄她对慕容琉瑶的阿谀奉承,吮痈舐痔。 不过,只要能整死牧九萧,她就是卑躬屈膝地奉承一下慕容琉瑶又如何? 思及此,林梦清收敛了眼底的阴狠,背过身去,转而笑吟吟地对着慕容琉瑶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语气里还不忘替慕容琉瑶打抱不平,“琉瑶,你难不成真的对牧九萧做什么了?” 慕容琉瑶抬了抬下巴,眸色暗沉。 然而林梦清蹙眉继续道:“竹黎妹妹怎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还有,就算是琉瑶你真做了什么,可这竹黎妹妹也太不体谅你了,她怎么能为了牧九萧一个外人来质问自己的亲姐姐?确实有点过分了啊。” “再说,琉瑶你这么做,不还是为了整个凤栖城,哎,竹黎妹妹当真一点没变,还是那个性子。” 林梦清看似不经意地为慕容琉瑶明不平,可心底却打着试探的算盘。 “林梦清,你平时可不是话多的人啊。”慕容琉瑶奇怪地看了林梦清一眼,淡漠道。 林梦清心底一咯噔,一瞬间摸不清眼前这个傻大小姐什么意思,却还是善解人意地开了口,“琉瑶,我这还不是为你考虑嘛。” “我凤栖城的事,绝不容许外人干涉,我凤栖城的人,也不是谁人能随随便便就议论的,她慕容竹黎什么样,不是你说了算的。” 语毕,慕容琉瑶挑了挑眉,大步离去。 …… 慕容竹黎找遍了整个凉州城,也未曾发现娘亲的踪迹,也联系不到娘亲身旁的亲卫。 她都快急死了。 她敢断定,那名女子所受之伤就是娘亲所致,天底下,也唯有娘亲的功法才会留下那样的伤痕。 可是,娘亲兴师动众来凉州城为何没告诉她? 慕容琉瑶知道的必定比她多。 可是,这个从小与她不和的姐姐又怎会告诉她娘亲想要瞒着她的事情,慕容琉瑶巴不得看着她着急呢。 师兄,你和那个娘亲必杀的女子到底是何关系?为何这么担忧她? 慕容竹黎来回一趟,却一无所获,连慕容夫人的影子都不曾看到,她苦丧着个脸回来,无助地不顾形象蹲坐在了孤北浔的房门口。 而室内,孤北浔守在床前,黑沉着一张冷脸,平素凌厉之气不见,此刻沉重冷凝。 床上面色苍白的绝美女子,脸颊沁出了丝丝薄汗,衬得面色愈发白的透明。 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就连昏睡着都是紧蹙眉梢,不如醒着时的沉静淡漠。 她梦到了什么? 牧九萧觉得自己死了。 她的身体很沉很沉,脚下就是一圈深不见底的黑洞,她似乎在不停不停地往下坠,四周交织着她拼命想要看清的画面。 可是,这一抬手,却什么都抓不到,通通成了过眼烟云,诡谲生幻。 黑暗中,有一抹光,在逐渐地靠近…… 第62章 旧梦一场 光束缓缓照了过来,耀眼得似乎要把牧九萧吞噬,眼皮也越来越沉,整个人都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她拼命地挣扎,想要睁开眼睛,却也只成了徒劳。 黑暗中,终于,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嘀嗒之声,又好像嗅到了血液的气息。 这……是她流的血…… 难道,幽都亡灵也有伤痛,也有血水,也有鲜红? “你是谁?” 黑暗里,响起了一道陌生又隐约久违的声音。 听这声音,似是一名少年,尽管声音稚嫩,却透着冷傲与矜贵,让听的人,忍不住鄙夷之际又添了几分好奇。 纵然少年声音里隐藏的很好,但从小就敏锐的她还是听出来了,这个家伙受了伤。 “我是能救你的人。”少女清脆的谑笑了一下,一本正经道。 牧九萧一怔。 哦……原来,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呀。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凭空抽出一把银白色短剑,直直逼向了不断靠近的少女。 “你身上的血腥之味如此明显,我想不知道也难,其实,你不用这么戒备的,我不是害你的人。” 五六岁大小的小姑娘,非但未被黑暗中明晃晃的剑影吓到,反而笑得灿烂对着少年认真的解释道,眸中似有若无闪烁着璀璨星光,晃得少年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间失神。 少年依旧警惕着,可小姑娘却一点不慌。 只见她,反其道而行,猛然靠近,趁着少年思虑小姑娘所说的话是真是假间,一把夺过他手中紧紧握着的银白色小短剑,不给少年反应机会,飞速得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你再这样对着我,你这伤口的血都止不住了,还哪有机会考量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傻了。” 牧九萧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胸口一堵,倏地捂住了心口,疼得面色紧绷,嘴唇发白,浑身抖得不能控制,抽搐起来。 她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盯着小姑娘腰间的那柄小巧的短剑久久无法回神。 这是她六岁那年,在练功之时,不小心触动了府中机关,落入了一条神秘通道,只因密道自动闭合,她找不到出路,误打误撞走到了皇宫密道时发生的场景。 可,为何? 这么多年已过,她都身陨了,这一幕,还是紧紧追随着她,迟迟不肯离去。 难道? 是因为……心中那份执念吗? …… 突然,画面陡转,方才冷寒黑暗的环境瞬时间被一团团熊熊燃烧的赤红色火焰焚尽。 皇宫圣殿之中,娘亲苍白绝美的面容在烈火之中映衬得愈发清晰。 娘亲凭着深厚的灵力修为,将她送出了火焰包围圈,自己却深陷危境。 娘亲的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她动了动唇,最终只留下了四个字,就随着火焰的熄灭,片刻化作了尘烟,她都来不及阻止,也无法阻止。 好好活着…… 娘亲!娘亲!娘亲! 她不能死,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娘亲让她好好活着,她怎能不听话,她是要听话的呀。 她还要为家族洗血冤屈,不能让爹娘白白枉死…… 齐府的婢女送来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弓着身子给还蹲坐在石阶之上慕容竹黎行了行礼,就要往室内走去。 “你过来,”慕容竹黎察觉到动作,抬眼起身,冲着婢女招了招手。 “慕容姑娘。”婢女恭恭敬敬应声靠近。 “你可知这间屋子躺着的受伤女子是何人?和我师兄是何关系?”慕容竹黎并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问出了心中疑惑。 慕容竹黎就算不是齐府表公子的师妹,也是南洲国绝对不可得罪的存在,婢女不敢不回,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回道,“回慕容姑娘的话,奴婢并不知晓,宸王殿下也是第一次带女子回来。” “东西给我,你退下。” 从婢女那里没有听到满意有用的信息,慕容竹黎也不想为难她,接过婢女手中的热水和衣服,就令她离开了,而自己叹了口气,转身,亲自端着换洗物品走进了室内。 孤北浔仍旧守在床前,为牧九萧注入灵力愈合伤口,眼底说不出的紧张,投入到连进到室内的人是慕容竹黎都未曾察觉到。 “东西放这,退下。”男子连头都未抬,冷冷而道。 慕容竹黎一进来,就撞见这一幕,心底愈发对静躺着的女子好奇了。 “师兄,是我,我过来帮你。”慕容竹黎用尽心力压下心中的酸涩,竭尽全力让自己发出的声音没有破绽,才面无波澜地走近孤北浔,把托盘放下,轻声道。 第72章 六岁相遇 怪不得,向来冷酷无情独来独往淡漠凉薄我行我素惯了的的宸王殿下会多次巧合地救她于危难之中。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们本就相识。 怪不得,她会因为他说了那句“会护她无虞”而愣神许久。 因为,这句话。 只有曾经密室之中那个耀眼矜贵却玩世不恭,身负厌世之感的少年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怪不得,他会如此轻易发现她把苍翎剑藏在何处。 因为,苍翎剑曾经正是她强硬霸道地从他手中抢过来,为防止他收回去,便将其凝气化形隐于心口了。 这个位置,一直未曾改变。 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个曾给了她一生承诺的少年,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车辕滚动,发出嗒嗒之声,驶过石板铺就地墨水桥畔,最终出了凉州城城门。 远处深林葳蕤,群山万壑叠翠郁苁。 流水潺潺,虫鸣山幽。 而大气精致的马车之内,牧九萧面色微微发白,心底似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在不断翻滚,湍急而下。 她一双淡漠的凤眸里像是揽收了浩瀚星河,此刻定定地盯着孤北浔,良久,扯动了有些发干的嘴角,面容绝美,莞尔轻笑,淡淡道,“孤北浔,当初你就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五岁那年,她早已是南洲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女,不为别的,天赋测试大殿上,她的天赋灵力化作九彩萦空,刹那间使得天地色变。 一时间,不光惊动了整个南洲帝都,更是把远在千里之外,天下武修第一宗门云庭宗的数位长老给惊动了。 他们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云庭宗当年,给南洲帝君留下了八个字“天选之女,生为云庭”。 短短的几个字,注定使自己不同于常人。 自那以后,她被父亲带回族中亲自教导,肩负了起了整个家族的存亡。 她无法像其他世家大族的嫡女那般,在五六岁的年纪可以肆意玩闹,她只能待在族中玄冰潭处修炼功法。 她不能出府,不能离开玄冰潭所在的院落。 几乎与世隔绝。 隔三差五,见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母亲。 而外界,在她的世界里彻底沉寂。 可她性子生来欢脱,自然是不习惯突然孤寂无聊下来的生活。 但为了家族,只能在父亲娘亲面前显得乖顺清冷罢了。 直到有一天深夜,她在玄冰潭密室之中无意触发了一个结界,坠入了更深的密道。 由于近一年未曾离开院落,牧九萧方向感差得要死,很快便迷路了。 黑暗中,小姑娘眸光烁烁,并不觉得可怕,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对未知充满了好奇。 一年来隐藏起来的天真烂漫,此刻熠熠生辉,在黑暗中明媚狡黠。 她功法修为天赋极高,在五岁觉醒之时,修炼就突飞猛进,异乎常人。 黑幕中视物再为简单不过。 她悠悠然地晃荡着,权当是一次不被人知的外出游玩,天知道,她已经一年没有开心恣意地扬起笑容了。 小姑娘粉雕玉琢地脸庞洋溢着兴然光彩,黑眸中晕染了星空编织的霞光,煞是无邪纯真。 只是,越往深处走,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不对,这地方,有古怪。 她分明没有变换方向,一直走的直线,可掌中不断变化的灵力波动都在告诉她…… 这里不是来时的那条路。 她虽然顽劣了些,骨子里却自有一股谨慎沉稳。 很快,那张明媚灿烂的小脸就浮现出了一抹肃然凌厉之色。 这里,隐藏了强大的阵法…… 第94章 重回帝都 牧九萧只觉得浑身火烧灼灼,热得几乎喘不开气来。 她口中干涩地想要发出声音,张了张口,却发现,嗓音沙哑无力。 她一个激灵,弹跳而起。 愣住了! 这是哪里? 她面前是片片白色雾霭叠叠,辨不清方向,努力想要去看清所处的环境,可偏偏无法冲破屏障。 “孤北浔!”她想喊孤北浔,可声音只存在于唇齿之间。 倏地,眼前的场景变幻,突然之间,火光灼灼,漫天冲来,她都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凝气抵挡。 而眼前的一幕,差点让她泪流而出。 娘亲!是娘亲! 她看清楚了,火焰中,娘亲对着她笑,虽近在咫尺,她也不知怎么,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她惊诧又慌乱不住地摇着头,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冲破屏障,可最终徒劳无功。 娘亲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牧九萧一惊,赫然醒悟过来,这里是幻境,不是真的,娘亲回不来了!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娘亲脸上的笑容,温柔似水,眉眼慈爱。 她怎么都不愿意去打破这幻境,只想着努力一点,哪怕努力一点点,让她身边的漫天火海消失。 正想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牧九萧神色陡然一厉,凌厉的眸光乍然眯起。 她还要出去,不能被困于幻境,否则就落入了心魔,走不出去了。 她掌心翻转,凝气化结,一瞬间,遮蔽眼睛的幻术被她撕破了一道口子,散落满地,沦为灰烬。 室内,孤北浔盯着牧九萧脸上的纹路消失的地方,面色紧绷,神色复杂。 突然,躺在床榻之上的少女呻吟一声,忽然坐起,侧身喷出一口血来。 让孤北浔心里不由一紧,语气着急,“你怎么样?” “无碍,就是练功过于操之过急,一时不察,走火入魔了。”牧九萧抬眸看向孤北浔,淡淡开了口。 她还记得,早上用了餐之后,孤北浔没有跟她一起回来,想必,是因为南绛。 这时候,她从幻境中醒来,想不到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孤北浔。 他办完事情了? 南绛和他的对话中,她明显能察觉出两个人之间有故事,可是,她不能问。 孤北浔眸光深了深,掠过了一抹怀疑,旋即,面色严肃道,“丫头,你脸上的图腾消失了。” 什么! 牧九萧一惊,伸手摸向了左侧脸。 她瞳眸微缩,猛地起身下床,冲着梳妆的地方走去。 用手是试不出来的,她要去确认一番。 说实话,自从这个莫名的怪异纹路出现在自己脸上之时,说不震惊,不在意是假的。 伏魔谷试炼,皇宫大殿…… 她的家族,遭受灭门,皆毁于自己。 尽管知道有其他世家大族的阴谋在内,可最后的灭门最直接的导火索,却源于此。 她有些紧张的看向镜中的自己,下一刻,冷冽的面色突然顿住。 这是怎么回事! 消失了! 镜中少女的脸,玉骨冰肌,肤如凝脂,白皙冷艳。 而先前那朵红艳的彼岸花彻底没了踪影,仿佛有生命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牧九萧起身走到孤北浔身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心情复杂地去看孤北浔。 孤北浔最担心的还是方才那股强大而来历不明的力量,他声音低沉,语气冷冽,“丫头,你可有感到不适?” 牧九萧眼眸微敛,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不适,只是……” 她顿了下,又眸光坚定地看向了孤北浔,“孤北浔,回帝都后,我除了执行任务,其余时间都是自由的?” 她想去找解除她体内封印的方法,必须要有足够的自由。 而她现在,除了是牧家嫡女,还是孤北浔的下属。 孤北浔眸光一沉,绷住了下颌,声音冷了下来,“准备回帝都,你放心,本王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说完,他大步跨了出去,留下牧九萧怔愣地站在原地。 第95章 别来无恙 这下,牧九萧凌乱了,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孤北浔冷漠离开的背影,心里很是惆怅。 孤北浔果真是世人说得那般,性情不定,莫名其妙。 是了。 他这个人向来我行我素,独来独往,本就是高深莫测的宸王,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一想到清晨用膳时候的场景,牧九萧眸光又暗了下去。 …… 翌日。 南洲帝都城。 一辆简单而不失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宸王府。 何公公拂晓之际,便站在了宸王府的门口,望眼欲穿,等待着孤北浔的归来。 孤北浔这次的行踪,是高调引人注目的。 影七恭敬地掀开了车帘,孤北浔一跃而下,动作干练而不失贵气,一出现,便气场惊人。 他今日身着一袭黑纹锦袍,墨发高束,面容冷冽,棱角分明,依旧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却给人一种帝王的矜贵霸气,尊贵逼人。 强大的威压使得一早便得知消息想要一睹宸王真容的世家子女倒抽了一口凉气。 众人呆愣了片刻,围观的百姓突然反应过来,行礼高呼千岁。 何公公也回过神来,急急跑上前,对着孤北浔行跪拜大礼。 孤北浔眸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淡漠地开了口,“起来。” “殿下许久未曾进京,陛下可想念得紧呢,所以特地让老奴过来传话,宫里摆了宴席,想必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也到了用膳的时候了。”何公公起身,笑眯眯地对着孤北浔传达着帝君的意思。 徽文帝传旨急召宸王回都,显然是有大事商讨。 否则必不会还没等孤北浔回府,便急急派来身旁贴身太监前来传话。 孤北浔面容冷寒,眼睑微敛,轻嗤一声,“何公公也知道本王舟车劳顿。” 何公公一惊,身为帝王身旁红人,常伴君侧,自然是极为细心聪明的人。 宸王殿下这话分明是在暗讽他心口不一。 何公公心里有苦难言,他也清楚,宸王刚入京,还没休息了,就这么着急地请他入宫,实为不妥。 可是,这是帝君的意思,他也不敢违抗,两头为难。 何公公心里叫苦不迭,只觉得额角冷汗连连,在强大的威压下,不知如何是好。 孤北浔冷笑一声,不等何公公解释,转身对着马车里的人开了口,“下来。” 牧九萧其实早就想下来了,只是没想到外面竟是围了那么多人,阵仗颇大。 牧家的灭门惨案,已过半年之久,虽无人敢正面议论,却仍旧是全城人心中心照不宣,磨灭不去的记忆。 十年前那件事后,她便很少与人接触,变得性格冷漠,不喜喧闹,更不喜欢高调。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又和宸王殿下共乘一匹马车回来,可不是给有心之人平添谈资。 牧九萧在听到外面动静后,就意识到了,孤北浔是故意给她拉仇恨。 她不信,孤北浔想不到,帝都城中多少只眼睛在盯着宸王府。 牧九萧抽了抽嘴角,凤眸微敛,起身正打算出来,就见一双修长好看的手伸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还要扶着她下来是吗? 牧九萧扶额,愈发搞不懂孤北浔的想法了。 她纵然是受了伤,可在这几日的修养中,哪里弱到下个马车还用人扶。 何况,她能上马车,怎么就不能下了。 “怎么,不想下来?”孤北浔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盯着他凝眉沉思的少女。 牧九萧咬牙切齿,“多谢殿下。” 她一手借力,利落地跳了下来。 同样是一袭黑衣,墨发用一根银簪束起,清爽干练。 帝都皇城,她牧九萧回来了! 别来无恙! 林家,来日方长!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帝都的空气,她永远不会忘记。 靠孤北浔最近的何公公满眼惊愕,在听到孤北浔对着马车说话之时,他就疑惑不解了。 车里有人?会是谁?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身影清绝的少女映入了眼帘。 他一时之间,只觉得这道身影格外熟悉,但细细打量了少女的面容后,摇了摇头,认不出来。 第101章 自欺欺人 思及此,牧九萧眼神微动,却坚定地没有移开,强装镇定地和孤北浔灼热而深沉的目光对视。 他或许只是言语上的试探,并没有真正察觉她的想法。 说到底,牧九萧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这般赤裸的直视下,心底不免有些发憷。 因为心虚,向来冷静从容的她不由得紧张了。 孤北浔说话就说话,为何要捏着她的下巴,凭他比她高很多? 然而,牧九萧心底的想法还没有落定,孤北浔就冷冷开口,眼神凌厉,“你想和本王撇清关系?是吗?” 牧九萧瞳孔放大,惊在心中。 罢了。 她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下,敛去了复杂的情绪。 孤北浔果然不是一般的精明敏锐,他这么直白地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她还有什么可自欺欺人的? 孤北浔说得没错,她确实自以为是了。 她何尝没有察觉出孤北浔对她的不同与偏袒。 可是,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她怕自己陷得太深,会不自觉地去渴求更多,因为,她骨子里也是霸道极了的人。 只要是她想要抓住的,想要拥有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无法做到与人分享。 她眼里是容不得半点沙子与飞尘。 若是纵任自己陷入深渊,万劫不复的地步,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到最后,怕自己逃都逃不出来。 长久的相处下来,她明白,孤北浔虽然不善表达,有时候更是行事专横霸道,也没有和她承诺什么。 可他的行为,都在无声告诉她,他一直在保护她。 在背后默默无声地为她清除障碍,把她身边的危险降到最小,护她无虞。 宸王府中的阵法,是十年前,曾经在密室里孤北浔教过她的另一种不同于灵力修习的结界符印。 曾经那个少年教会她的,她怎么会忘记,她早已烂熟于心,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端倪。 看似囚笼,相比牧府的危机重重,孤北浔实则给了她最为自由最为安全的庇护所。 而孤北浔把她的住处安排在了墨寒院中的阁楼,以及紫苏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更是明显不过的纵容。 凉州城,他对慕容夫人的死闭口不谈,甚至为了她隐瞒他师娘之死的真相,将凤栖城的一众弟子毁尸灭迹,冷酷寒凉到无情无义。 那夜深林中,她多少猜出来了,是他及时出现,在她性命攸关之际,为她驱除蛊毒。 皇宫大殿,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皇命,救她于水火刀山。 重伤后行动不便之时,她在房间里安闲舒适地躺着,而他却整夜地坐在屋顶,不动声色地守着她。 这一桩桩,一件件,牧九萧再怎么想骗自己,他只是不想违背儿时诺言,都骗不下去了。 没有人能做到这般体贴细致,虽不为人知,却依旧无怨无悔。 她在明白之后,紧张不已,心里慌乱无措,只有一个念头,远离他。 放过他! 牧九萧缓缓地抬手,沿着他的衣袖,抽开了他钳住她下巴的修长大手。 抬眸,澄澈清冷地对孤北浔笑了,“孤北浔,何必呢?不过是儿时的一句戏言罢了,不必当真,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在意了,真的早就不在意了。” 执着于过去,对于一个遭逢灭门之祸的人,太过于感情用事,幼稚至极。 她此次回来,一旦传开,必然引起一番轩然大波,徽文帝更会想尽办法来除去自己。 她不想要这个霸道孤傲的男人为难。 他已经为了自己,违抗了师门,放弃了太多。 她记忆中曾经那个厌世狷狂的少年,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该是放荡不羁,桀骜放纵的。 他的人生,不应该是被她束缚捆绑着的。 第102章 霸道的吻 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 幼时的一句戏言罢了! 好一句幼时的玩笑!!! 孤北浔的脸色更黑了,他看了看自己被拉开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扯淡的不在意! 孤北浔烦躁的盯着牧九萧平静的有些过分的面容。 一股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反应,蓦然疑惑地拧起了眉头。 就见,牧九萧突然后退了一步,旋即,掌心结印,眉心紧锁着,自心口缓缓抽出了一抹银白色的短剑。 她手掌翻转,短剑稳稳落于右掌心后被她攥在手中,她目光复杂地深深看了眼这个陪伴她十年之久的苍翎古剑。 转而,毫不犹豫地递向了孤北浔,云淡风轻地说,“孤北浔,谢谢你,还有苍翎剑,物归原主,幼时顽劣,抢了你如此珍贵的东西,还霸占如此之久,尽管舍不得,但,还是要还给你,不必执着于过往,往事已了,人还是要向前看的嘛,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孤北浔冷冷地扫了眼苍翎剑,将目光落到了牧九萧姣好倾城的容颜上。 “牧九萧!”孤北浔骤然冷声,声音冰冷刺骨。 牧九萧心脏颤了颤,怔住了,夜风撩起她的黑发,吹得她整个人从脚心凉到了头顶。 孤北浔这一声,究竟蕴含了多少怒火,牧九萧不知道,但是她实实在在体会到了冷彻入骨。 “宸王殿下不会真的相信,有人会傻到把一句戏言,记到心底,十年不忘?” 牧九萧眸光璀璨,月光中恍若星辰河海,桀骜不驯。 “若是,本王说,本王信,你待如何?”孤北浔上前一步,整张脸没入了夜色,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微弱的月光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牧九萧在他的阴影下,彻底看不到他冷硬轮廓上的神色了。 孤北浔漆黑耀眼的眸色深沉地锁定在牧九萧的脸上,蓦然勾起了一抹狷狂的弧度。 牧九萧一愣,嘴角苦涩地轻笑了下。 他说他信! 她待何如? 她不能如何,因为,她也是同样把幼时的这份诺言小心翼翼地尘封在心底,一样怀着希冀,去执着倔强地守护着。 孤北浔不动如山,牧九萧保持着递出苍翎剑的姿势,挑眉看向他,目光清冷。 “物归原主。”她薄唇轻启,语气决绝,态度强硬。 孤北浔眸色加深,棱角分明的轮廓冰冷如霜,他犀利的双眸隐着浓浓的怒意。 他抬起修长的腿,步伐缓慢,一步步逼近,身影颀长,笼下了一大片阴影,牧九萧被迫地后退,试图逃离这股压抑冷寒的气息。 倏地,牧九萧只觉得双脚发沉,退无可退,她本就脚筋尽断,重伤未愈,这般强大的威压之下,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脚踝,让她寸步难移。 牧九萧心下一急,面上掠过了一抹凌厉。 孤北浔他要做什么? 难不成,真的要囚禁她? “孤北浔,你做什么?”牧九萧冷声,抬眸神色微怒地盯着孤北浔。 孤北浔脸色黑沉如墨,轻哼一声,语气低沉冷冽,“你不是喜欢装傻吗?本王现在就让你明白。牧九萧,你以为,你一直逃避,就真的能够逃得了。” 孤北浔话音刚落,颀长俊挺的身躯骤然靠近,倾身而来,一手扣住了牧九萧的后脑。 速度快得牧九萧连反应都来不及。 在牧九萧惊诧错愕地眼神下,一抹冰凉凉的触感附在了她的唇瓣上。 一瞬间,牧九萧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僵硬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陌生而奇异的感觉瞬间袭遍了全身,她忍不住心头一颤,全身肌肉紧绷,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 彻底傻眼愣住了。 孤北浔他!!! 第103章 心生暖意 孤北浔的唇瓣冰冷,冰得她双唇发颤,突如其来的一吻,让牧九萧猝不及防地瞪大了双眸,瞳孔剧烈紧缩着。 而他的气息灼热,又烧得她不知所措,心跳飞速,瞳眸迷茫。 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将她瘦削单薄的身子紧紧圈起,她几乎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只在呆愣的一瞬间,孤北浔不给她反应时间,加深了这个吻。 他似乎融了无尽的怒意,像是惩罚一般,丝毫不怜香惜玉。 直到牧九萧觉得自己呼吸都快被抽离,快要喘不开气之时,孤北浔才平静从容地移开了双唇,眸色深黑地看着她红肿诱人的唇瓣。 “记住了,本王不是圈禁,是挽留。”孤北浔声音沙哑低沉,黑眸里仿佛汇集了千言万语,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牧九萧气息凌乱地呆愣在原地,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潮红,眸中晶莹润泽,神色变了变,慌了。 她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粉碎了她最后的冷静从容。 “你!”半晌,在夜风的吹拂下,她嘴角僵硬地只吐出来一个字,恼愤不已。 他这是挽留? 这个男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地霸道无礼,这么地厚颜无耻。 “怎么,还想在这里吹冷风?”孤北浔看着牧九萧呆愣茫然的小脸,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看着孤北浔黑沉深邃的凤眸,以及那张人神共愤的面部轮廓。 邪佞张狂,放纵不羁,这八个字,一下子涌入了牧九萧的脑海,她眨了眨有些酸胀的眼眸。 半晌,她才恢复了冷静,语气淡漠,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别扭,她面无表情地转移话题,“徽文帝叫你进宫所为何事?” 孤北浔见牧九萧面色紧绷,神色始终没有松懈,目光都飘忽游移地转移话题,也不好再去调侃她,他微咳了一下,正色道,“不过是让本王给凤栖城主传信,为林家讨要个解释罢了。” 语毕,孤北浔眸中闪过一抹冷芒。 林家失去嫡女,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林家也不蠢,慕容夫人下落不明,迟迟不出现,很快,他们必然会发现端倪。 林家的势力,如今在帝都说是只手遮天亦不为过,谁会有这个胆量,去公然挑衅林家,杀害林梦清? 牧九萧同样是疑惑不解,“林梦清的死和慕容夫人无关,那么,究竟是谁杀了林梦清?” “不急,很快便会有结果了。”孤北浔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淡淡道。 “还不走?”孤北浔眸光含笑,对着牧九萧开口。 牧九萧干咳一声,抬腿便走,看都不看孤北浔一眼。 两人若是心平气和地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地感到不自然。 真是见了鬼了。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和孤北浔这辈子注定纠葛不清? 牧九萧脊背一凉,果断摇了摇头,她才不要。 要是天天如此,她可不是时时刻刻都得别扭地要死。 孤北浔无奈一笑,黑眸明亮,心情大好,他默不作声地跟在牧九萧身后,看着她步伐悠闲地缓步走在青鸾街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时光静谧,岁月静好。 月上柳梢头,清光斜洒来。 听着身后沉稳有力的步脚步声,牧九萧心里莫名地渐渐生出一股暖意。 她自己都没在意到,此时自己的嘴角上扬,面容柔美似皎月微光。 …… 凉州城,齐府。 原本被断定昏迷了数月早已回天乏术,命不久矣的齐家大公子,在圣医千泽的医治之下,很快便醒了过来,齐家主差点喜极而泣。 数月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稳稳落下。 “是孩儿不对,让父亲忧心了。”齐帧醒来后,垂了垂眼眸,起身对齐家主行了一礼,开口道。 经过大量名贵灵药的滋补,他的面色没有平常病人的虚弱苍白,反而面容光泽有神。 “齐帧,你告诉为父,究竟是谁如此心狠手辣,对你下此毒手。”齐家主面色沉重,语气凌厉。 这是他齐家唯一的子嗣,整个齐家引以为傲的少家主。 怎能容许旁人这般毒害,简直欺人太甚! 第104章 灭门真相 “我昏迷多久了。”齐帧眸光暗了暗,不答反问。 齐家主叹了口气,“三月有余。” 齐家主话音刚落,齐帧忍不住心里一颤,陡然瞳眸骤缩。 遭了!!! 三个月! 居然昏迷了这么久,那牧家岂不是…… “父亲,京城牧家现在如何?”齐帧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面色凝重。 齐家主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惋惜之色,无奈道,“牧家一夕之间,惨遭灭门,据帝都传来消息,是国师钟赐陷害了牧家,而背后真相如何,无从知晓,帝君明令禁止议论此事,想必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随着齐家主话落,冷不防一声巨响传来,只见齐帧一拳狠狠打上了旁边木柱,眸中傲恼悲愤。 “该死!林家!云庭宗!”齐帧怒声,几乎咬碎牙齿,眼中怒意翻滚,双拳紧握都止不住地气得发抖。 齐家主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拧起了眉头。 林家,云庭宗,难不成,齐帧满身伤痕都是林家和云庭宗所为? …… 三个月前,齐帧的灵力修为隐隐有了突破瓶颈之兆,为了狩猎灵兽,获取灵兽灵石,他只身前往伏魔谷。 然而,满心期待而去,却不料,这一程,让他彻底陷入了无尽迫害与屈辱。 他在伏魔谷外围游荡了五日,都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灵石,丧气之余,又不甘心,因此踏入了伏魔谷的禁区深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云庭宗,号称天下第一大宗,武修之最的宗门。 云庭宗的四长老,居然会如此阴邪恶毒。 他追寻了数日,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头九尾,四耳,眼在其背的千年似羊九尾灵兽,此灵兽因为体型似羊而得名。 齐帧一脸兴然,满腔战意地与之交手搏斗,尽管伤痕累累,心里却是依旧兴奋雀跃,只要得了这只千年灵兽,他的修为必定大为提升。 然而,就在齐帧耗尽体力,一剑刺入似羊九尾灵兽的心脏,彻底放下戒备之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身着玄黑色道袍的白发老者从天而降,他一身强大的灵力,威压极强,眯着眼,笑着盯着那头血液尚温的千年灵兽。 那双精明微眯的眼睛在似羊九尾灵兽的尸体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了浑身是血,以剑撑地勉强站起来的齐帧。 玄黑色道袍老者看了齐帧一眼,慈眉善目,未语先带三分笑,他声音嘶哑地张口道,“年轻人,这头灵兽让于老夫如何?” 与此同时,一股极强的灵力外散,无形中逼得齐帧霎时间大汗淋漓,口中血腥浓郁。 他心下微惊,却不动声色地直起了身子,笑着道,“前辈如此修为,在这伏魔谷,随意施展一下,都会比晚辈猎杀的这头灵兽强上数倍。” 齐帧心知不能与面前的人产生冲突,就以平和客气的态度回了一句。 尽管白发老者衣着平平,可齐帧还是认出来了,这是云庭宗的人! 孤北浔曾和自己提起过云庭宗,也正是此人衣袍之上隐藏的暗色纹路,云庭宗的独属标识,无形之中暴露了白发老者的身份。 加上面前的人所带来的威压,更是让人喘不开气。 齐帧就愈发肯定了白发老者的身份。 但是,自己拼死猎杀的灵兽,无论如何是不能让的。 然而,齐帧此话一出,原以为,白发老者会斟酌一番的,可没想到,白发老者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脸上闪过一抹阴邪狰狞的笑意,狂傲道,“小子,老夫给你机会,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讨价还价,未免太不知好歹了,可惜,本来老夫还想留你一命,看来,也没必要了。”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齐帧,压根不给他反抗时间,掌心一股强大的灵力释放而出,齐帧堪堪接了下来,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向了树干,狠狠落下。 心脏似乎都被碾压,眼皮沉沉下坠,就在齐帧以为自己会就此丧命之时,一抹清冷凌厉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 “前辈是想杀人灭口吗?” 第105章 救人一命 话音一落,一抹红色身影赫然出现,衣袂翻飞,利落干练,她飞身落定在齐帧身前,娇小的身影将他护在了身后。 她慢条斯理地转身,给倒在地上的满眼绝望的齐帧一抹安心的笑容。 齐帧震惊于女子惊艳倾城的容颜,愣神了片刻,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般,猛地挣扎起来,冲着少女摇了摇头。 牧九萧勾唇笑了笑,泰然自若,从容不迫,她回身去看被晾在一旁眼神阴冷的白发老者,挑了挑眉。 似是等着他开口解释。 白发老者被突然出现的少女打断后,先是不耐烦的蹙眉,而真正看清楚少女面容之后,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诧异。 “是你!牧家丫头!”四长老微惊,语气肯定,略微带着点意外。 没错,他是云庭宗的四长老,曾多次追随宗主来到南洲帝都,参加南洲国每年都会进行的天赋测试。 尽管已历经十年之久,四长老还是一眼便认出,这名红衣女子是十年前天赋测试上,大放异彩,灵力超群名动整个九州的天才少女,牧九萧。 牧九萧皱眉,眸色清冷地打量了一眼白发老者,才恍然,“哦?原来是四长老,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牧九萧认出四长老,却并未因为他的身份而改变态度,淡淡打了声招呼,又道,“四长老怎么会在伏魔谷?” 此话一出,四长老眼底顿时掠过一抹狠厉,又迅速收敛,却没有逃过牧九萧犀利深邃的眸子。 “哈哈,牧丫头,本长老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四长老面色缓和,旋即大笑了一声,爽朗道。 他一改方才态度,瞬间和牧九萧熟络地寒暄着。 牧九萧勾唇轻笑,不着痕迹地越过似羊九尾灵兽的尸体,走近了四长老,抱了抱拳,客气地说道,“方才未曾认出是四长老,是九萧失礼,还望四长老勿怪。” 而齐帧傻眼了,他仿佛忘了疼痛,艰难地以剑撑地,强撑着站不稳的身子,心里莫名地染上了深深的冰冷。 他很清楚,萍水相逢,这位姑娘并没有义务为他做些什么。 可如今,看着红衣女子和云庭宗仗势欺人的四长老是相熟之人,心里也忍不住不舒服起来,他盯着少女瘦削清冷的背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为何眼前这个双眸澄澈,容颜清丽脱俗,方才还对着自己灿然一笑的少女,转而,竟与奸人为伍。 他眼神里流露出了一抹惋惜与失望。 就在他打算站起身,和红衣女子口中的四长老奋力一搏之际,只听少女漠然清亮的嗓音传出,慵懒随意极了,“既然四长老认出九萧,还请四长老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放过这个人,他是九萧的朋友。” 她微微地扭过头来,白皙玉指轻轻一指,明眸善睐,指向了伤痕嶙峋气息不稳的齐帧。 四长老脸色微变,沉了沉苍老浑浊的声音,放慢了语速,夹杂着一丝不屑,“一个不识好歹的人罢了,牧丫头还要和老夫争抢?丫头,再过半年,你就要前往云庭宗拜师,此事,可是要想清楚了。” 四长老语气带着淡淡地威胁,盯着牧九萧明亮坦然的瞳眸,暗沉的眼神里含着警告。 牧九萧云淡风轻一笑,垂帘抚了抚衣袖,漫不经心地说,“四长老,这个人,九萧是必定要带回牧家的。” 牧九萧语气淡淡,却自有与生俱来的气势,不容置疑,寸步不让。 她方才在古树之上休憩之时,亲眼目睹了四长老强盗般的行径,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名男子惨遭杀害,而无动于衷。 终究是无法做到冷酷寒凉,所以,这个人,她必是要救下的。 第106章 问出疑惑 四长老闻言,眼底掠过一抹阴鸷。 牧九萧态度坚决,她神色自若,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四长老是秘密离开的云庭宗,自然不能把事情闹大了,而他又清楚牧九萧在宗主心中的分量,再如何不满,也只是狠狠瞪了一眼齐帧,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只是,这梁子结下了。 而齐帧却没有在意四长老的怒火,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早就被牧九萧清冽坚定的声音给震惊了。 原来,她就是帝都第一世家嫡女。 怪不得,看似小小柔弱的身影,却有着浑然天成的尊贵傲然。 齐帧垂下了眼帘,心里恼恨自己不够强大。 他是知道牧九萧的传闻的,自然明白被云庭宗宗主亲自定为天选之女意味着什么。 能在云庭宗拜师,是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可是牧九萧居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公然挑衅云庭宗的四长老。 这是多么狂傲不羁的女子! 齐帧心里莫名地涌上了一股激动,目光灼灼地盯着牧九萧的背影,这一刻,竟不想这个女子为自己而自毁前程。 然而,齐帧怎么也想不到,牧九萧一个路见不平,却酿成了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 齐帧神色晦暗不明,齐家主疑惑地看着才醒过来的儿子,心里欣慰之余,如今面色上却显得忧心忡忡。 他总觉得,自家儿子在醒来后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就连性子都让人难以捉摸,曾经的齐帧可是性子爽朗阳光,怎么一醒来就变得沉默寡言,连他这个父亲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只是,齐家主更为困惑不解的是,为何齐帧受伤会和云庭宗扯上关系? 按理说,远在云山之巅的天下第一宗门,向来以神秘着称的云庭宗,若非天赋测试,便不会有云庭宗的人出现在九州大陆其他四国。 可,齐帧为何提到林家和云庭宗会怒意难掩。 “齐帧,告诉为父,是不是林家和云庭宗害你如此?”齐家主威严地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齐帧飘忽的思绪。 齐帧定了定神,掩去眸中沉痛,冷冷道,“父亲,三个月前,我在伏魔谷历练之时被云庭宗的四长老重伤,险些丧命,是牧家嫡女及时出现,救了我一命,可正是因此,才得罪了云庭宗的四长老,若非如此,想必,牧家如今不会落到满门被灭的地步。” 齐帧声音隐忍嘶哑,说话时眼中冷漠愤恨,怒火中烧。 “牧家……可还有人生还?”他声音顿了顿,问出这句话来,语气里不乏紧张。 尽管他心里清楚,牧家秘密暴露的话,怎会还有生还余地,可一想到那抹红艳倾城孤傲狷狂的身影,他还是隐隐抱有一丝希望的。 齐家主虽为商人,却并非无情凉薄之人,他面露惋惜地开了口,“牧家灭门,幸而牧家嫡女躲过一劫,只是从此孤身一人,定然是不好过的。” 然而,齐家主话音未落,齐帧瞬时间眸光一亮,瞳孔死灰复燃般地激动起来,忍不住出声,“她没死?” 齐家主一顿,骤然明白过来,“齐帧,你知道牧家是被何人所害?” 齐帧点了点头,眼中是希望之光,他连问都没问,自己是如何醒过来的,就眸光坚定地对着齐家主说道,“父亲,我要去帝都。” …… 牧九萧百无聊赖地走在青鸾大街上,突然转过头来,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平淡地对着孤北浔道,“孤北浔,南绛她……她的脸怎么了?” 孤北浔似是没想到,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牧九萧双手负于身后,仰着头,眸色黑亮如夜之星辰,月之光芒。 定定地望着他,想听一听孤北浔会怎么说。 白日里,紫苏的话,她看似不在意,实则是听进去了。 既然紫苏都说了,孤北浔对自己是不同于旁人的,那她问一句,也算是不过分的。 第107章 北漠来使 孤北浔目光微顿,看了看自己身前容颜俏丽的少女,似是察觉到牧九萧的在意,声音低沉而磁性地说道,“丫头,你很在意她?” 牧九萧垂敛了眸光,清冷地开了口,“没错,她为何久治不愈?” 凤栖城是天下第一医城,卓绝非凡的医术响遍九州,慕容家医药世家的声誉摆在那里,孤北浔若是想要南绛的脸痊愈,不该是这般结果。 难不成另有隐情? 孤北浔勾唇一笑,旋即不紧不慢地为牧九萧将被夜风吹到眉心的墨发撩到了耳后,一脸宠溺地说道,声音低沉清冽,“南淮和南绛兄妹二人是本王母妃入宫前救下的孩子,当初年龄尚幼,便自小由母妃亲自抚养,后来算是和本王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本王在离开密道后,被送往凤栖城,但并非习医。后来发生变故,南绛为本王挡了一下,中了剧毒,就此伤了容貌,而凤栖城无药可解,无人可医,从此便落下了疤痕。” 孤北浔声音不疾不徐,一贯惜字如金,不善解释的人,却将南家兄妹二人的身份以及南绛受伤的缘由一并说了。 牧九萧有些意外,没想到,南家两兄妹竟和孤北浔有如此之深的渊源。 牧九萧的神色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黯然,他们是陪着孤北浔一同长大的人,情同亲人的关系。 怪不得,南绛直呼孤北浔的名字,孤北浔却从未说什么,原来,这一切都是默许了的。 “那,她的脸……真的没有办法了?”牧九萧不死心,眸光流转,心里莫名地觉得,南绛的伤并不是留下疤痕那么简单。 “无计可施。”孤北浔摇了摇头,绷紧了轮廓,黑眸幽深。 牧九萧心底掠过了一抹遗憾,很不是滋味。 那孤北浔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觉得自己欠了南绛的? 孤北浔眼底一抹异色闪过,沉敛了双眸,他勾了勾唇畔,嘴角掠过一抹玩味。 倏地,骨节分明的大手牵起了牧九萧的小手,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了她被夜风吹得有些泛冷的手背,轻笑道,“走,看也看完了,可曾尽兴?” 牧九萧敛去沉思,凤眸微顿,盯着自己被牢牢握住的手,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顿时觉得自己没出息了。 幼时,两人相处的那一年中,肢体碰触不在少数,孤北浔还经常嘲讽戏谑地调侃自己没大没小,而如今,突然如此亲近,她却不自然起来。 难不成自己病了?矫情什么劲?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干咳了一下,挑眉,冷冷地转移话题,“话说,你入宫不仅仅为了凤栖城和林家这一件事?” 青鸾大街,灯火阑珊。 两个人就这么缓缓地走着走着,已经不知不觉间,到了午夜,万籁沉寂。 牧九萧突然正色问道,孤北浔眸中闪过一抹宠溺的笑意,开了口,“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北漠来使,三日后是宫宴,帝君派本王来安排此事。”孤北浔声音渐冷,神色黑沉了下来。 牧九萧闻言,眸光一亮,声音里有了一丝期待,“北漠?何人?” 孤北浔忽然眸光一沉,冷冷地扫了一眼牧九萧灿若星华的眼眸,脸色黑了黑,冷声道,“太子夜泽。” 他不明白,夜泽究竟有什么好,这丫头一听到夜泽的名字,整个人都难掩兴奋之色,瞳眸明亮如昼。 而牧九萧却没孤北浔想的那么多,夜泽的到来,可是关乎她体内封印的大事,若是封印秘密不解,她如何突破更强,如何修习医术? 她想要更强,是能够不依靠任何人地在九州独行无阻。 第108章 花朝之城 牧九萧眸中的光芒让孤北浔心里莫名地烦躁,眸色一沉,声音冷了下来,“回家!” 牧九萧额头黑线,抽了抽嘴角,任由孤北浔牵着走回了宸王府。 …… 翌日清晨,拂光微白。 冠如伞盖的千年重阳木上,鸟鸣嘤嘤,幽静缠绵。 牧九萧额角已是大汗淋漓,却依旧面容清丽,神色冷肃,她一如既往的一袭黑衣,墨发高束,凌厉干练。 她眯着眼斜靠在重阳木的粗壮枝干上休憩。 直至云影浮动,她才慵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眼神瞥了眼孤北浔寝殿的方向。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孤北浔那张莫名其妙的冷脸,心情一下子郁闷了,昨夜孤北浔硬生生粗暴地将她扔进了紫桐小筑的阁楼中,冰冷冷地丢下一句,“乖乖睡觉,夜泽这个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离夜泽远点? 这个人还是这么专横霸道,不让自己和夜泽接触。 可是,她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和夜泽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可能? 牧九萧翻了翻白眼,慢条斯理地伸展了下腰身,利落地从参天古木上飞身而下。 她在天未亮之时,没惊动服侍照看她的紫苏,就出了房间,在这棵重阳木上练功,提升内力了。 饶是灵力功法她无法突破,可旁人忽略的内功心法她却自小便极为重视。 近身搏斗,内功心法是练功最基本的步骤。 六岁时,她功力尽失,孤北浔便对她说,练功切忌急于求成,欲速不达,逼着她硬生生练了一年的内功心法。 才有了后来灵力修为上的飞速提升。 世间武功,唯快不破。 若要快,内功的修炼程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她一直明白,所以,虽然嘴上不愿意,她还是老老实实在孤北浔的监督下,那一年,专攻内力修习,修炼到了炉火纯青,极致的地步。 牧九萧身影才在树下落定,“姑娘,你不会一直都在树上睡的?”紫苏的淡淡声音便从院落里传来,随后身影赫然出现。 牧九萧眸光一闪,心里感叹紫苏的身手。 看来,宸王府的护卫,个个都身怀绝技,很不简单。 “姑娘,主子进宫了,吩咐属下来服侍姑娘用膳。” 紫苏疑惑地看了看牧九萧一身妆容,才收敛目光,继续道。 牧姑娘还真是性情古怪,一清早就不在房间里,竟跑到树上待着。 孤北浔已经进宫了? 牧九萧眉心微微蹙起,意外了下,很快,便沉敛了双眸,踏入了紫桐小筑,换了件紫色鲛纱流苏长裙,用了早膳后,将紫苏带出了王府,直奔帝都城中的花朝城。 花朝城是坐落于帝都最繁华的朱雀大街的地下之城。 与其说是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地下集市,是买卖商品的交换场所。 它的入口位于朱雀大街尽头的一条深水河中,此河漆黑如泼墨,深不见底。 明明是白昼,朱雀大街的尽头却被这条深黑似洞的河流映衬得仿若一层触不到实体的黑纱薄幕。 牧九萧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在白日里出现在此地,不由得被花朝城入口的景象吸引住了。 自六岁起,她的自由就被限制在了牧府,说是一种保护,却也是名副其实的禁锢。 她眸光暗了暗,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花朝城的入口处。 守在入口处的是两个面带暗纹面具,冰冷沉默的高大男子,分别站立两侧,身影不动如山,周身泛着冷漠疏离。 牧九萧垂眸右手凝气,一抹白芒幻化成一个银色虚影令牌,面无表情地递给了其中一个男子。 男子冷漠地接了过来,待看到令牌之上纹路之后,神色骤然间严肃凛然起来,打量了一下眼前身形娇弱却面色凌厉孤冷的女子。 他旋即躬了躬身子,恭敬地将令牌交还给牧九萧,那双锐利冰冷的眼眸含着善意地开了口,“姑娘请进,另外提醒姑娘一句,最近花朝城内不太平,还请姑娘万事小心,莫要待得太久。” 第109章 久违故地 不太平? 牧九萧勾了勾唇角,这里鱼龙混杂,能在花朝城中行走的人,哪一个不是修为顶级,哪一个会简单良善? 每一刻都可能发生血淋淋的惨案,而花朝城,却是一个实实在在不受律法约束之地,横行霸道大有人在,所以能进入的,必皆是争强好斗且不惧死亡之人。 只是,男子的话,牧九萧还是听进去了,守护者说的不太平,必然与平时的小打小闹要严肃许多。 牧九萧面无波澜,淡淡地点了点头,指尖微动,收回了令牌,迈步走了进去。 紫苏跟在后面,将那个守门者的前后态度尽收眼底,由衷地佩服牧九萧,心里更是多了一层好奇。 她经常来花朝城办主子交代的事情,对于此处了解的要深刻一些。 守在入口处的两个高阶护卫向来都是一副冷脸,摆着谁都不放在眼里冷漠无情的架势。 一般他们在确认好令牌后,护卫也只会示意来者可以进去了,可从未见过如此恭敬地放行后,还善意地提醒一句的。 令牌为虚影幻化而成,是随着主人灵力深浅程度化作不同纹路凝结而成。 她方才看了一眼,银白色的光芒纯澈如华,纹路凌乱中另有璇玑,是她不曾见过的,不过可以肯定,牧姑娘的修为到达了她所姑量不出的地步。 可每日来花朝城的强者数不胜数,多如牛毛,恒河沙数,也不算奇特,也没见守门护卫对谁如此恭敬啊。 九州大陆强者为尊,世人心照不宣地对于强者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与尊崇。 不过,在花朝城这样一个神秘的横跨黑白两道的买卖集市,在这里的守护者的观念中是不存在惧怕强者一说,任谁来了都不会给予额外特权,可牧姑娘却偏偏做到了。 紫苏跟在后面,心中惊愕好奇着,纠结着表情,想问又不敢问,就这样,恍恍惚惚跟着牧九萧走了好大一段距离。 相对于朱雀大街的繁华喧嚷不同,地下之城从外观上看起来就似乎被笼上了一层黑纱,阴郁沉闷压抑。 紫苏一个来惯了的人,每次来还是会不自觉地被此处阴冷的气息压的喘不过气。 牧九萧突然一转身,对着紫苏薄唇轻启,声音清冷,“紫苏,你先去找个地方坐会儿,不必跟来了。” 在紫苏不明所以,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牧九萧身影倏地消失,踪影莫辨。 连个背影都不曾留下。 牧九萧眯着凤眸打量着空阔嶙峋的四岔古巷,微微蹙起了眉头,手中结印,默念符文,隐匿在这四岔口处的第五条古巷赫然显现而出,幽深绵长的小径弯弯绕绕一眼望不到尽头。 牧九萧清冷淡漠的面容上此时才掠过一抹笑意。 她已经有数年未曾踏足这里,不知那位住在小径尽头的潭泉窟中的老者还在不在。 准确来说,她并未见过他的真容,而他寡言少语,几乎没听他说过话,幼时的记忆让她依稀记得他的声音沙哑,苍老幽远。 由于常年宽袍蔽体,连根手指都不曾露出,而斗篷遮容,更是只见到那双深潭般的双眸,压根辨不出那人的年龄。 他们相交不深,却让她无端信任,内心安定。 似乎,他们相识了许久许久,久到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牧九萧压下心中异常的情绪,抬脚走向了巷子深处。 她不带紫苏,是因为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她和那人的约定。 潭泉窟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牧九萧瞥了眼四周翻涌的潭水,心底一抹熟悉感涌了上来。 她一脚提气,凌空而起,轻松地越过幽黑的潭水,站到了碣石之上,指尖轻轻叩响了石门…… 第110章 何人敢抢 …… 皇宫,朝堂之上。 孤北浔一袭玄黑色宫装,精致的暗纹黑袍,庄重威严,他长身玉立,身姿挺拔修长。 唇瓣凉薄,棱角分明,俊美如斯,恍若九天神只。 冷若冰霜的面部轮廓让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君临天下,帝王之气,亦不过如此。 文武百官战战兢兢,被朝堂之上陡然坠入了冰点的威压吓得如临深渊,大气都不敢出。 而三大世家的家主神色各异,各怀心事,亦是没有吭声。 谁曾想,淡漠清闲惯了的宸王殿下竟然出人意料地和北漠国的太子针锋相对起来了。 两个同等身份地位尊贵的人,一个白衣飘飘,一个黑衣神秘。 谁都没有说话,可整个朝堂之上,火药味十足,剑拔弩张。 即便此时天气已然入秋,夜泽依旧是扇不离手,轻轻摇晃着,黑亮的眼眸微眯,面如冠玉,云淡风轻,笑容灿烂。 半晌,他玉扇一合,晃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至了孤北浔身旁,一脸漫不经心,举止懒散,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十分直白地开了口,“宸王殿下莫不是嫌弃本宫?” 孤北浔眸色沉了沉,毫不留情地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启,冷声道,“是又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震惊地动作一致看向了北漠太子的脸色,就连坐在上首位的徽文帝也不淡定了,面露难色。 北漠太子此番到来,说是为了参加一个月后南洲国举办的灵阶大会。 而南洲国作为东道主,更是为了两国友好临邦之交,徽文帝必然是要盛情款待,好生照顾,细致周到地安排夜泽住下来的。 可偏偏,这位北漠来的太子爷性格也是怪异的很,看着一脸笑意,甚是好相处的样子,却堪堪给徽文帝出了个难题。 他要什么,只要不触及国家利益,一切都好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夜泽提出了一个让人为难不已的要求,他一来就说要入住宸王府。 入住宸王府!!! 这怎么行? 就是身为一国之君的徽文帝答应了,可宸王殿下不答应就是多少个徽文帝也不可能决定的。 其实,这要求也没什么过分的,然而,孤北浔却是十分洁癖,且性情冷漠不好得罪的主,他不愿意,饶是帝君也拿他没办法。 北漠太子,是真的不知道? 还是刻意向宸王挑衅?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夜泽权当没看到孤北浔眼底毫不掩饰的嫌弃,他笑容愈发灿烂了,十分张扬地挑了挑眉,口中意有所指,赤裸裸地调侃,“宸王殿下还怕本宫抢了你府中什么至宝不成?” 徽文帝脸色为难地看向孤北浔,倒是很希望他的这个弟弟能让一步,尽早送走这位性情乖张的太子。 孤北浔冷嗤一声,面不改色地无视帝君投过来的眼神。 只有孤北浔清楚,夜泽哪里是冲着宸王府去的,他的目的分明是冲着住在宸王府中的牧九萧去的,奸诈小人! 孤北浔冷沉着一张脸,黑眸犀利,在这件事上,他不会让步,他沉声,犀眸微眯,冷冽的声音传出,“太子殿下太看得起自己了。是本王的,何人敢抢,何人能抢的走?” 徽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自家皇弟的话语给惊到了,就算真的嫌弃北漠太子,也不能直言不讳地讲出来。 他讪笑一声,连忙解释道,“贤侄莫要挂在心上,朕的这个弟弟,从小就惜字如金,不善言辞,他其实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宸王府终究不是使馆,住起来拘束,不如贤侄再考虑考虑?” 孤北浔作为南洲身份地位权势最高的王爷,又是徽文帝偏袒极致,甚至比亲生儿女还要偏袒的弟弟,他不会傻到在这这件事情上,得罪孤北浔。 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孤北浔多么狂傲,多么难以捉摸,他认定的事,此生不改,任是磨破嘴皮也没用。 徽文帝心下打定主意,还是得从北漠太子这里下手。 第111章 故人不在 然而,徽文帝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显得欲盖弥彰了。 孤北浔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黑眸犀利地看着夜泽。 帝君这话,明显偏向了孤北浔。 夜泽摇着玄玉冰扇的手指微顿,下一刻,对徽文帝绽放了一抹笑容,“帝君,既然宸王殿下不愿意,本宫也并非那种纠缠不清的人,此事便做罢。” 此话一出,徽文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没人知道,为何夜泽会从一开始的强势,就这么猝不及防退让了。 弄得众人摸不清头脑。 …… 夜泽出了皇宫,并未回到使馆,而是一闪身,朝着宸王府所在的朱雀大街而去。 他邪魅勾唇一笑,明媚阳光的俊脸掠过一丝冷意。 孤北浔这个人很危险,与生俱来的警觉让他清楚,不能和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硬碰硬,但是,这也不能妨碍了他见小萧儿。 孤北浔在殿堂之上这般强硬,显然,小萧儿是被他带回了宸王府。 夜泽再次出现之时,已然是在宸王府附近的月水茶楼。 “公子。”寒凌霜适时出现,冰冷的面容染上了一抹严肃之色。 “何事?”夜泽眼底掠过一抹不耐烦。 “公子还是以大局为重,这里是南洲地界,牧姑娘在宸王府不会有事的,可是,公子若是硬闯了宸王府,会遭到误解的。” 寒凌霜抱拳行礼,将头埋得很低,蹙眉硬着头皮劝说道。 她看得出来,太子殿下过于在意这个牧九萧了。 只是听说牧九萧受了伤,就千里迢迢追到了南洲帝都城。 曾经,太子殿下绝不会为了这些不相干之人浪费自己的时间,除了北漠那位,亦从未对其他人上心过。 可偏偏,在凉州城遇到了牧九萧后,太子殿下就变得愈发奇怪了。 更让她不能理解的是,太子殿下居然放下自己心底最在意的事,转而来了南洲帝都。 “凌霜,你追随本公子多久了?”夜泽那双仿佛永远笑意的眸子陡然微眯起来,语气冰冷。 “回……回公子,十二年之久。”寒凌霜咬了咬下唇,面色微微紧张。 “十二年,那你该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夜泽语气平静,轻笑了一声。 “可是,公子,没时间了啊。”寒凌霜见夜泽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心里一急,脱口而出。 然而,话一说出口,连自己都惊诧了。 她怎么可以,可以违背公子的命令。 寒凌霜吓得陡然单膝跪地,垂下了头,等待承受夜泽的怒意。 听到寒凌霜的话,夜泽黑眸一厉,慢条斯理地走向了房门,漠然地看了寒凌霜一眼,淡薄的唇瓣开合,面色冷漠,“凌霜,你需要静静。” 寒凌霜瞪大了双眸,跪在原地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的神色终于有了裂痕。 太子殿下,打算不管宫里那位了吗? 那个牧九萧,究竟做了什么,让太子殿下都不顾及执着了十二年的人。 …… 牧九萧此刻是心绪不宁的,她整个人凌空悬在悯川池畔,面色紧绷,严肃沉重。 乌泱泱的悯川池水一如往昔,潭泉窟的深处,那抹昼夜明亮的微弱光芒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悯川池水孤魂漂浮,游离飞窜,变幻莫测。 牧九萧手掌凝气,一抹白芒萦绕掌心,霎时间照亮了整个潭泉窟洞穴。 那个人不见了。 洞里一切如常,纤尘不染,可是,却冰冷冷地,空无一人。 他去了哪里? 牧九萧似有所感,眉心跳了跳,有股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说不出的沉闷。 牧九萧其实很不明白,那个成日里黑袍裹身,不见容貌的老者,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此地,也不知他为了什么。 若是没有多年前自己突然误闯此处,他或许连个朋友都不会有。 牧九萧在洞中落定,兴致索然地转了一圈,没见到人,忽然闪过一抹失落。 “喂,你再不出来,我可真的要走了。” 清冷的话音在漆黑空洞的潭泉窟中回荡,半晌都没有回应,牧九萧黯然地垂下了眸子,叹了口气。 他果然也不在了。 罢了,吐了口浊气,牧九萧飞身而出,而这里的一切平静无波,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仿佛未曾有人踏足。 “姑娘,你回来了。”紫苏在见到牧九萧的身影,瞳眸骤然亮了起来,微圆的脸庞扬起了一抹笑容,惊喜地笑了笑。 “嗯,回去。”牧九萧淡淡地点了点头。 紫苏明显地感受到牧九萧似乎兴致缺缺,没什么精神。 心里猜想应当是伤势未愈,还并未用药所致,就了然地开了口,“姑娘,属下已经让管家准备好药膳了。” 紫苏一说,牧九萧才赫然想起来,自己这副身子还是虚弱的,是需要用药的。 第112章 绿瞳少女 牧九萧神色游离地走在花朝城的主路之上,扑面而来的沉闷压抑气氛弥漫了整座地下城。 时不时有骏马疾驰而过,凌厉的风力扫过街道两旁高高悬挂着的白色帆布,在乌蒙蒙的环境之下显得愈发阴冷神秘。 一阵吵嚷声远远传了过来,刺耳聒噪,接踵而来。 忽然之间,人群中传来一阵暴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令人激动狂躁之事,这条路上的大半数人聚集向了正前方。 牧九萧心中还在想着潭泉窟中那个老者的下落,突然紫苏一个闪身,将牧九萧护在了街道内侧,声音凌厉,掠过一抹紧张,“姑娘小心,这里的人不会顾及旁人,若是再在此处受了伤,主子会心疼。” 牧九萧眉心一蹙,对着紫苏笑了笑,“多谢紫侍卫了。” “姑娘,前方似乎发生了点事情,为了避免多惹是非,咱们还是绕道离开。”紫苏皱着面容,看了看前方拥堵不通的道路,权衡了一下,询问道。 牧九萧点了点头,没有多看人群聚集之处,转身向着反方向走去。 她性子清冷,自来不喜喧闹,更不用说这种地方了,为了避免招惹是非,牧九萧敛去神思,想要快速绕过主街,没有见到故人,她已无心在此处停留,只想快些离开这个阴森冰冷的地方。 紫苏心里一喜,出来大半天了,牧姑娘终于愿意回去了,否则她很怕在这种地方出了什么事,没照顾好牧姑娘,不但主子不会饶了她,她自己也会很不安心的。 紫苏静静地跟随着,默不作声。 而身后,一阵哄笑声接连响起,时不时还会传来断断续续的污秽肮脏之语。 与另一边的安静清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牧九萧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花朝城的每天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着恃强凌弱,甚至违背伦理律法之事,这里弱肉强食黑暗肮脏的事件不计其数,再是平常不过了。 她不喜欢这里,更不愿去牵扯。 然而,都快走到四岔路口了,忽然,牧九萧眼神一冷,脚步骤然顿住。 整个人僵硬地愣在了原地,紫苏一个不留神,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了牧九萧的身上。 她还没弄明白,茫然地开口询问,“姑娘,怎么了吗?为何不走了?” 牧九萧凤眸微眯,脸色黑沉,下意识地转身,看向了人群聚集之处。 是错觉吗? 她淡漠清冷的脸上划过了一抹犹豫。 方才,她神识之中突然闪现了一张伤痕嶙峋又暗纹遍布的少女的脸,那双泛着绿芒的眸子水波荡漾,盯着她,动了动唇,声音似幽灵般,缓慢从街道的那头,传到了这头,直入她的脑中。 绿色似狼一般幽深的眸子令人无法忽视,她说,“你真的能走得了吗,你分明能听懂我的话,听懂我的哭诉,你为何也像这群冷血恶心的人类一般,冷眼旁观?难道,灵兽就是天生该供人类玩乐消遣的玩物吗?你真的会不动声色的地走出这里吗?” 声声质问,字字泣血,让牧九萧神识大怔,不得不止住了步伐。 没错,她是天生的御兽师,天生灵敏的听觉,只要她想,便能敏锐精确地听到方圆百里的虫鸣鸟兽的语言,了解到它们的思想。 准确的说,方才那是一张少女的脸,倒不如说是一只修成人形的赤狼兽。 不过,它此时浑身都被强大灵力化作的锁链束缚着,被困于一个巨大的黑色囚笼之中。 赤色的衣裙被锁链的锋利棱角割破,残破不堪,衣不蔽体。 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就连血液都是呈乌黑色丝丝渗出,惨不忍睹。 整张脸暗纹繁生,长相莫辨,唯有那双充满戾气的绿瞳幽幽泛着光,凌厉警惕地扫视着那些目光淫秽,讥讽嘲笑的围观众人。 围观的人,有男有女,衣着各异,年龄各异。 然而,没有一个人为这个被囚禁在牢笼的少女开口说一句话。 人群中有一个粗犷而猥琐的声音传出,“啧啧啧……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就算是头灵兽,好歹也是个母的,怎么给人家伤成这样,来,让爷好好疼惜疼惜。” 那个中年男人说完,就伸出了一双咸猪手,摸向了囚笼之中的绿瞳少女,口中污秽之语又是引来一阵哄笑。 绿瞳少女忽然剧烈挣扎起来,拖动沉重的锁链,去避开男人的恶心触碰,凌厉地眼神散发着血红色戾气,狠狠瞪向了男人伸过来的手,绿眸里仿佛沉淀了锋利的刀子。 牧九萧在街道的另一头,通过绿瞳少女神识传音,将这一场令人恶心厌恶至极的场面尽收眼底。 紫苏见牧九萧莫名停下的脚步,疑惑地正打算开口,就见牧九萧神色冷凝转身望向了人群聚集处,顿时令她愈发摸不清头脑了。 牧九萧沉敛的面色不见丝毫动容,她冰冷地语气幽幽传出,她嗤笑一声,说道,“我为何不能选择离开?” 第113章 我要理由 御兽师,最基本的能力,便是能与灵兽,动物达到通灵,共情。 她这个能力,还不想被太多人知晓,因此,紫苏并未察觉牧九萧在不知不觉间,已然与囚笼之中的少女进行了心灵感应。 “我既然可以有选择救的权利,自然可以选择不救。”牧九萧莞尔淡笑,倾城绝艳的面容波澜不惊,语气冷傲如霜。 话到此处,牧九萧勾了勾唇角,眸中闪过一抹冷笑,“至少,我离开了,也不算是冷眼旁观。” 囚笼里狼狈不堪的少女恶狠狠盯着不断靠近她裸露在外身体的那双肮脏的手,眼底掠过了一抹慌乱。 “小姑娘,跟着爷混,保你以后不会遭受皮肉之苦。”男人粗鄙的话语伴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席卷而来。 伴随着“砰”的一声,黑色的囚笼骤然被打了开来。 少女惊恐地蜷缩着,却因着身上灵力束缚而无法挪动半分。 而那男人却并未像他一开始说得那般怜香惜玉,他眼中溢出兴奋的光芒,粗鲁地将少女从囚笼中狠狠地拎了出来。 “仔细瞧着,这脸上若是没有疤痕的话,五官也算精秀,是个美人儿。”男人狂笑地将少女拽向四面,任由围观人群观赏。 “巫爷,这赤狼灵兽可是灵兽中的极品,可要小心着点,她可机灵着呢,万一一着不慎,被伤了可就不好了。” “怎么,爷的能力,花朝城何人敢质疑,你们吗?”粗犷张狂的男人将一双带有威胁和侵略性目光一一扫视周遭众人,笑得放肆鄙夷。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有修为高深者和心气高傲者,见此,总会有人不满,有人愤怒,“巫爷,你就算再勇猛高调,这花朝城的规矩都是一视同仁,这灵兽,最终归于谁手,还不一定呢,还是实力说得算,大家说,是不是啊。” 被称为巫爷的男人脸色顿时铁青,他手掌一推,将少女狠狠地扔向了一边,魁梧的身体陡然转过来,转向了人群中声音传来的方向,凶恶地看向挑衅的人,眼底狠厉,张狂道,“找死。”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道凌厉的力量波动,凶猛地涌向了那人,而说话的那个人亦是气势不输,灵力凝聚,抵挡来势汹汹的力量。 “好!精彩!”有人兴奋在一旁喝彩,大家都主动地让开了一条道,给二人比试较量。 花朝城的规矩,便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谁的实力强,谁就是天理,谁就说了算。 众人也很想看一看,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巫爷,会不会在此栽了跟头。 在场许多人都在他手下吃过不少亏,可碍于实力,不敢去挑衅,大多巴结,表面恭顺,实则内心早就看不惯,愤愤不平了,有人打头阵,杀杀巫爷的威风也是好的啊。 众人心照不宣地希望这个敢于挑衅的男子能胜过巫爷,好挫挫他的锐气,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他们生活在花朝城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这里的人穷凶极恶者居多,若非是犯了律法,会面临死刑,南洲酷刑惩罚,他们不会选择这样一个黑暗无道的地方生存。 然而,众人心中想法还未落定,强大的功法就席卷了大半条街,巫爷粗犷的声音从气流中传来,“小儿,不自量力。” 语毕,那名说话的男子连回应的机会都没有,重重地头朝下摔落在地,脑浆迸裂而亡,死不瞑目。 “看到了吗,这就是挑衅我巫爷的下场,你们谁敢来战,爷今儿个心情好,个个奉陪到底。” 巫爷狂笑地扫了一圈,许多人见状,哪里还敢言语,本以为那个男子敢如此胆大地去挑衅是有把握和胜过巫爷的实力的,却未曾想,连三息不到,就气尽人亡了。 众人看着地上还在不断涌出的一汪血水,温热地溅洒开来,无不惊恐后退了几步,垂着脑袋,安静下来。 巫爷见状,残忍地大笑起来,“看来,今儿,这灵兽非本大爷莫属了。” 绿瞳少女怔了怔,看着眼前一幕,就知道自己定会落入这位巫爷手中了,她不要! 那个唯一可以和自己灵魂共鸣的女子冷漠无情的话还回荡在耳畔,绿瞳少女心底不由爬上了一抹寒意,绝望之色在眸中回转。 她很清楚,人类猎捕灵兽,一是直接杀了,取出灵石,用来提升修为,突破瓶颈。 二来便是属于她这种修炼万年化成人形后,一旦被捕,将会意味着永远陷入惨无人道之境,供人类玩乐同时,亦可提升修为。 可她不想就这么被人类控制,她修炼万年化为人形已经十分不易,若是此生都在人类的折磨屈辱中苟且生存,她不能接受。 而且,狼天性冷情,却极为痴情,对身心纯洁更是珍若生命,一生只认一个伴侣,她不能落到人类手中。 她被巫爷甩出去以后,恰好听到那名女子冷漠的话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绿色光芒暗淡无光,绝望地将目光移向了牧九萧所在的方向,她哑着嗓子恳求道,“救我,求你。” “给我一个的理由。”牧九萧轻笑,似乎早已料到,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第114章 立下誓言 “只要你能救我,赤幽将会用一生追随,誓死守护,绝不背叛。”赤幽咬了咬牙,坚定了眼底的绿芒,认命地开口立下誓言。 为了能够从花朝城脱身,她愿意沦为这个人类少女的守护者,唯有如此,她才能免遭迫害,脱离窘境。 要知道,凡万年灵兽一旦许下承诺,若是有违誓言的话,必会遭受雷劫之灾,烈火焚心之痛,五脏俱裂之伤。 他们一般不会轻易立誓,即便生死攸关,亦不会轻易屈服于人类,何况赤狼兽还是灵兽中极为高傲冷血的一类。 可是,她不想死,更不愿苟且活着,所以,如今之计,只有臣服于这个能够救她的少女。 赤幽未曾被抓来花朝城之时,此前一直皆生活在伏魔谷深处。 一个月前,正是她修炼万年,化为人形的关健时刻。 初为人体,她并不能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却遭受了一群人类集体捕杀,她身受重伤,疲惫不堪,逃离了伏魔谷。 更未料到,担惊受怕逃到帝都,混迹人群生活,相安无事的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大半个月,本以为这她终于可以平静地放下戒备,彻底安全了。 此时,她的修为也在逐渐恢复,在帝都,她愈发游刃有余,几乎与人类一般无二。 可偏偏,失策在了这小小的花朝之城,有人识破了她身为灵兽的气息。 将她囚于铁笼之中,毁了她的容貌,烧了她的嗓子,更是将她丢到了最为惨无人道的大街上任人宰割围观。 她不甘! 她很聪明,适应能力极强,更擅长伪装,人类,向来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从此只能仰人鼻息,赤狼族的尊贵血统不允许她如此狼狈。 似是察觉到了赤幽心中那股浓烈翻滚起伏的不甘,牧九萧凤眸流转,不由嗤笑道,“很好!记住你的承诺,否则,你自己知道下场。” 随着牧九萧话音一落,她的身影一闪,动作凌厉干练地飞身而落,猝不及防地闪现在人群之中,身姿清冷,傲骨铮铮。 一袭紫纱流苏长裙,轻尘脱俗,衣袂翻飞。 她稳稳落下,一身强大深厚的气场席卷而来,不惹尘埃。 在出现之时,已是紫纱遮面,容颜朦胧神秘。 人未语,已倾城,万巷沉寂,遗世独立,惊为天人。 众人方才只是看好戏地等待着被称为巫爷的人会如何处理这只灵兽。 对紫衣少女的出现始料未及,一个个不由得惊愕地愣在原地,眼底无不闪过惊艳。 巫爷亦是呆住了,他的注意力完全从绿瞳灵兽的那里转移到了从天而降的牧九萧身上来。 他丑陋粗犷的面色染上了一抹兴奋之色,灼热掠夺的目光毫不避讳,眼底闪烁着惊喜的亮光,因着激动,笑得脸上皱纹更深了。 巫爷只觉得这绝美少女一出现,方才心中那点被挑衅的阴霾都一扫而空,烟消云散了。 “这才是人间尤物,送上门来的美人,爷今儿个看来是命犯桃花艳福不浅啊,哈哈哈……”他眸中闪动的光芒,像是猎人发现了新的猎物一般,兴奋而灼热,声音粗犷而放荡。 说着,他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将赤幽无情地抛之脑后,色眯眯的眼神不加掩饰,伸手就要去触碰牧九萧遮面的面纱。 然而,他黝黑的粗手连牧九萧的衣角都未曾触碰到,就被一股强大的阻力给震开了。 牧九萧面容平淡,眼底冰冷一片,不着一丝温度,她最讨厌的莫过于陌生男人的触碰。 她就只是站在那里,威压感便无声蔓延开来,她深邃美艳的凤眸冷冷一瞥,淡漠而冷酷。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牧九萧薄唇轻启,声音清冽好听,可却缓缓吐出一句令人诧异不已的话来,“这双手,你可以不用留着了。” 众目睽睽之下,巫爷憋地脸色涨红,目露羞恼。 平日里,他在这里横行霸道惯了的,何时遇到过这般落他面子的情况,整个人都难以置信起来,同时还闪过一丝愤怒。 不识好歹,被他看中是难得修来的福分,居然敢当众让他难堪。 巫爷心中的那团火焰一下子烧了上来,愈发强烈地想把眼前的紫衣少女据为己有,让她彻底臣服于自己。 第116章 生死不论 “美人儿,你可是想通了,要跟着本大爷了。”巫爷见美人一笑,顿时心花怒放,褪去了眼中的阴毒。 牧九萧平淡地瞥了一眼巫爷的无力垂落的右手,幽幽开了口,“我说过,你这双手,不用留着了,现在,还剩下一只。” 巫爷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脸色黑沉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牧九萧淡然一笑,并未言语,下一刻,她催动御灵七重神识操纵气流之术,不见动作,一道凌厉的风刃破空而出,气流的强劲力道穿透摩擦之声似是要撕破空气一般,直直削向了巫爷的左手腕。 啪嗒! 巫爷瞳孔骤然放大了数倍,惊悚恐惧地将目光落在了惨白的断腕之上,白骨森森之下,筋脉尽断。 只在眨眼之间,鲜红的血液汩汩而下,触目惊心,围观众人见状,有的承受不住,当场便恶心得吐了起来,心底无不爬上了一抹寒意,直入骨髓深处。 好狠!好残忍! 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一息之间,两句话不过,再也没有人敢小瞧这个看起来无害静默的女子。 她简直不是人,看着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居然不吝于杀手般残忍干练。 无形之中的杀人手法,令人瞠目结舌。 巫爷在下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已然两只手皆废,整个人痛到浑身痉挛抽搐,可头脑却愈发清晰了。 惊悚地看向了牧九萧,像是见到鬼一般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慌,他后悔了,不该见色起意,招惹这个处惊不变,安静异常的女子,她惊艳绝代的容颜之下,隐藏的是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般的狠毒。 “砰的”一声,巫爷笔挺地跪在了牧九萧的面前,艰难地开口求饶,“女侠,姑奶奶,饶了我,是我有眼无珠,起了非分之想,还望你网开一面,饶我一命。” 赤幽缓过神来,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见到此情此景,冰冷的绿瞳毫无波澜,眼底掠过一抹快意。 这个男人,该死,而她一开始就知道这女子不简单,她能如此淡漠地出现在这里,若非她求她救自己,这个女子将会连眼睛都不眨地离去。 怎么可能是良善之人,她找对人了,亦可以说自己是幸运的。 “你放心,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还是很明事理的,既然身处花朝城,那我便会遵守花朝城的规矩,不会无缘无故对你怎么样的,我们按照规矩来,这里实力论输赢,论生死,那么,你想要她?我也想要,我们来场公平的竞争,谁赢了,她就归谁,比试过程中,我也不会耍赖不认账,生死不论,巫爷……你玩得起吗?”牧九萧玩心大起,云淡风轻地指了指巫爷身后的赤幽,笑着开口。 巫爷本能地瞪大了双眼,彻底绝望了,这女子笑意盈盈的眸子恍若星华,可他却在这女子眼里看出了嗜血的冰冷。 她没打算放过自己。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开玩笑。 巫爷心知求饶无用,双腿用力一跃而起,强大的灵力蔓延全身,瞬间便冲着牧九萧袭来,“臭丫头,你耍我!” 牧九萧面容沉静,漫不经心地勾起了唇角,眸中讥笑,“可惜,你还不配。” 这个男人,横行霸道于花朝城,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虽然赤幽也并非善类,可他的存在,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绝境。 今日她来花朝城一无所获,恰好心情不佳,就当是活动一下受伤以来未曾大动的筋骨罢了。 算是替从前那些枉死之人沉冤昭雪,既救了赤幽,也不失为一举两得的美事。 话音未落,牧九萧骤然旋身而起,冷冷的眸光扫了眼四周躁动的气流,不屑轻笑,眸底闪过一抹不屑的光芒。 看来,人还不少啊。 她冷哼一声,避开横冲而来的力量,弹指间,解了赤幽周身的灵力禁锢。 眉目流转间,凝聚灵力轻而易举便破了巫爷来势汹汹的功法。 巫爷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粗壮魁梧的身体笔直下坠,而赤幽眸中却燃起了兴奋的火焰。 第117章 帝君之愁 牧九萧冷笑地对着被自身功力反噬的巫爷,不着痕迹地看了赤幽一眼,便转身对紫苏道,“走。” 紫衣倾城,清冷绝艳。 众人一阵惊叹,分分让开了一条道。 与此同时,赤幽感激地看着牧九萧,点了点头。 她在挣脱束缚之际听到了那道只说给她一个人听的清冷声音,“记住你的誓言,处理完后,就回你该去的地方,别让我找不到。” ……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唏嘘,“巫爷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不是栽在这女子手中,而是栽在自己手里,若是他没去招惹人家,何至于如此。” “你这话就不对了,没看到这神秘女子是刻意出现在这里的吗,看来她也是看那灵兽实在可怜,起了怜悯之心,只是单纯想过来教训巫爷罢了,你看,只是伤了巫爷一双手而已,并未想要人家性命啊。只是巫爷今后算是废了。” “……” 对于围观看戏的人来说,巫爷的生死他们并不在意,唯一让他们激动的便是,从此少了一方压迫。 牧九萧走了,可赤幽还在,她绿瞳微动,浑身戾气地冲着一息尚存的巫爷走去,她嗓子伤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而此时,仅仅一个动作,无声胜有声。 巫爷满眼惊恐,亦是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到死都是瞪着眼睛,恨意难消。 空气中的那股力量,随着牧九萧的离去,也奇怪的消失了。 没人知道,巫爷在花朝城的势力,一夕之间,被拔除得一干二净。 紫苏沉默地跟着牧九萧进了宸王府,心中百感交集,牧姑娘的行为总是出人意料,高深莫测得和主子有的一拼。 牧九萧在一脚迈入宸王府大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周遭很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人在盯着王府这边的动静。 她顿了顿,走了进去。 紫苏跟在身后,疑惑地问出了声,“姑娘方才为何不叫属下解决了那尾随之人?” “在帝都,能如此放肆,明目张胆地盯着宸王府一举一动的人,还能有谁?” 紫苏一下恍然,“啊,姑娘是说帝君。” 牧九萧但笑不语,回了紫桐小筑…… 而对面月水茶楼,有人转身关了窗户,面容噙笑,嘴角微扬。 还有人悄无声息地匆匆离去,那方向,竟是皇宫。 御书房门外,何公公听了侍卫带回来的消息,走了进去对着徽文帝压低声音禀报道,“陛下,宸王殿下带回来的那名女子今日一早便出去了,直到午时方回。” 徽文帝批阅着朝臣递上来的奏折,头都没抬,沉声道,“能让北浔如此纵容,这般庇护的女子,想必也不会普通,朕上次就提了,让他带进宫来给朕瞧瞧,可他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天下,也唯有北浔让朕奈何不了。” 徽文帝长长叹息了一声,愁容满面地摇了摇头,话语中竟有了一丝无可奈何。 何公公笑了笑,回道,“陛下也是爱护宸王殿下,怕殿下这么多年始终孤身一人,无人照料,才想着要见见那名女子,宸王殿下可却是护得紧呢。” 何公公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徽文帝似有所察,抬起头,蹙眉扫了何公公一眼,“有话就说。” “陛下,侍卫来报,那女子今日去了花朝城。”何公公如实回禀。 徽文帝挑眉,脸上掠过了一抹意外。 北浔带回来的女子,到底是何身份,为何回帝都第一日就直奔花朝城,那地方,可不是何人都敢去的啊。 北浔就那么放心? …… 牧九萧一推开房门,清冷的脸上就掠过了一抹错愕。 孤北浔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斜靠在座椅之上,慢悠悠地沏茶倒水,修长精致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茶盏,深黑的眸子落到了牧九萧身上。 这小丫头,还真是让人不省心,他昨夜才提醒她帝都不安全,她一早就去了花朝城。 第119章 绝不是他 夜泽玩味一笑,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一旁,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望着牧九萧,“小萧儿,虽然你放了本公子的鸽子,我会伤心,不过,为了你,千里跋涉,我还是心甘情愿的。” 牧九萧淡漠地瞥了一眼这个整日嬉皮笑脸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夜泽的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 她抬手,将那张药方放在了桌案上,眸光一沉,冷声说道,“我这些天,所喝之药,皆是它,你说它有毒,如何证明?” 夜泽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药方,严肃地盯着牧九萧的眼眸。 “小萧儿,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护着你的人,真的如表面那般纯粹。”夜泽轻笑着开口,眸中却漾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来帝都之前,就派人打听过了,小萧儿是牧家人,而且如今是牧家仅剩的唯一血脉。 全族皆灭! 如此震惊九州的事,竟被压了下来。 他听闻后,整个人都惊了,更没有想到,自己素来没有起伏的情绪在那一刻,竟是如此的愤怒。 原来,这娇小清冷的身躯之下,承受得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满门被灭的痛苦。 怪不得,她会孤身一人孤立无援地在凉州城外身中剧毒。 想必,当初遇到她之时,正是她所面临追杀的艰难处境。 思及此,夜泽眸光深了深,前所未有地心中一紧,严肃道,“小萧儿,听本公子一句劝,莫要太过于相信身边之人,” “这药方看似活血修复之效,倒不如说是可以长期潜伏在体内侵蚀人心神的慢性剧毒,只是下毒之人,必是毒术精湛,且谨慎。” “剧毒?”牧九萧蹙了蹙眉,神色晦暗不明,不知思索着什么。 “莫非,你不相信本公子的医术?”夜泽笑了笑,调侃道。 牧九萧沉声开口,眸中戏谑,“我不懂医术。你说了,不要太相信身边之人,那么,你这话,也存有挑拨离间之嫌。” “小萧儿,你就这么相信孤北浔?”夜泽眸光一黯,声音低沉。 “不可能是他!”牧九萧声音骤然一冷,眸中坚定。 夜泽说得没错,她在清醒之时,便发现汤药有问题。 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可身体却是本能的排斥,所以,她一次都没有真正喝下去。 孤北浔…… 他没有必要害自己,否则他不会在慕容夫人要杀自己时,还多此一举地救走她。 夜泽不知道真相,这么怀疑也是无可厚非,可是,她打心里不想那个孤傲的男子被误会了。 夜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笑着开口,“小萧儿,你心里应该清楚是谁了。” 他自然清楚,孤北浔带走受伤的牧九萧,便不会让她有事。 若是真的想害她,何至于大费周章地在她体内下慢性剧毒。 下毒之人,另有其人。 这副药方,开得精妙之处就是,大多医者看了,都会以为是滋补活血之药,偏偏下毒之人忽略了牧九萧认识名震九州的天下第一神医。 看着牧九萧对孤北浔毫不犹豫的维护与信任,夜泽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不着痕迹地掠过了一抹苦涩。 “是谁,本公子帮人帮到底,不介意顺手帮你解决了他。”夜泽豪气仗义地说道。 牧九萧不答,忽然莞尔一笑,眸光微动,戏谑地开口,“你说你是跟着我才到了帝都,太子殿下,可我听说,你是代表北漠来参加一个月后南洲的灵阶大会的使臣,你这人,才是真的不可信。” “小萧儿,你根本不信本公子,”夜泽晕染灿烂笑意的桃花眸微微暗淡,随即又浑不在意一般,笑得明媚。 牧九萧不想废话,直言道,“说,找我来,又有何事?” “来谈正事,上次约定好了的,本公子为你打开第二灵识,便可跟着我修炼第二功法,你可不能反悔。” “碧珠浮寒本公子已经拿到了。”夜泽勾唇轻笑,眼底星辉闪烁,明媚照人。 第120章 彻夜未归 牧九萧倏地眸光一亮,赫然开口,“当真?” 这才是她来此的真正目的。 “小萧儿,我们是一家人,我会骗你吗?你何时见我骗过你?”夜泽眸中漾起笑意,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牧九萧暗自扶额,没完没了了是。 “夜泽,你自诩医术超群,那你可否看得出我脸上消失的暗纹是何原因造成的?”牧九萧一手支起下颌,秀眉微隆,幽幽开口问道。 方才在王府门前,夜泽传音给她之时,提到了她脸上的异常。 夜泽闻言,立马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正色道,“小萧儿,你练功之时,可曾觉得丹田灼烧难以忍受,经脉受阻?” 牧九萧淡然一笑,神色亮了亮,夜泽他果真没让人失望,“不错。” 夜泽扬眉轻笑,手腕翻转凭空抽出了那把通体玉洁的玄玉冰扇。 他随手一抛,玄玉冰扇刹那间悬在了半空中,定格在了牧九萧的额间上方。 夜泽勾了勾唇,打了个响指,便见丝丝缕缕的绿色萤光在玄玉冰扇的各个扇叶间倾泻而下,不偏不倚地没入了牧九萧的眉心处。 “这就对了,小萧儿,本公子当初替你解毒之时,在你体内化入了一味赤焰曲莲,本是为助你修炼所用,没想到居然隐退了你脸上的花形暗纹,该是这株赤焰曲莲发挥了药效。” 牧九萧刚想继续问,声音却戛然而止。 她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眸,蝶翼般长翘的眼睫微微颤动,隆起的眉心在那抹绿意盎然的光芒中逐渐放松了下来。 一股暖意倾洒,她竟莫名地觉得这股神秘的力量,对她来说,既熟悉又亲切。 怎么可能! 此刻,她体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似溪流般顺着经脉,涓涓流入丹田,又如冬日暖阳般轻抚着她每一寸脉络,让她想要去亲近这股力量。 牧九萧陡然一惊,睁开了一双深邃澄澈而犀利冷凝的凤眸。 旋即她猛然起身,双手一紧,抚上了隐隐闪烁着白芒与赤芒交织的丹田处,一口黑得发紫的淤血猝不及防喷涌而出。 牧九萧眼睑跳了跳,唇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失去了血色,脸色煞白如纸。 腹部绞痛,让她忍不住想要聚气运功。 冰与火的交织,令牧九萧额间冷汗涔涔,一股熟悉的力量将她瞬间包裹了严严实实。 这力量,牧九萧瞪大双眼,赫然想起,在淮绛山庄之时,自己练功走火入魔,那股在她丹田处飞窜而不受控制的力量。 牧九萧面色紧绷地承受着冰与火交替的绞痛,险些站不稳一掌拍向了桌案,定了定神,缓缓地释放真气。 这次的反应,与上次淮绛山庄明显的不同便是,她此时是清醒的,而非当初昏沉梦魇的状态。 “孤北浔!”牧九萧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微弱的声音伴随着脑海中闪现的那抹高大颀长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为何? 在这种关头,她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家伙? 夜泽正屏息凝神取出碧珠浮寒为牧九萧护法,压根没听清牧九萧口中说的是什么。 见她如此痛苦,夜泽心底一紧,却还是将心中的焦灼压了下去,继续催动灵力。 唯有破除她体内被禁锢的第二灵识,激发那股力量,她的灵医天赋才会被唤醒…… 华灯初上,明亮如昼。 孤北浔负手而立,站在紫桐小筑的二楼凉亭。 月光如注,倾泻而下,将男子颀长挺拔的身影衬得愈发冷冽,不可侵犯。 随着时间的流逝,孤北浔的脸色冷了下来,紧绷着下颌,眸光幽深地极目远望,一言不发,一双犀眸里酝酿着难以捉摸的高深莫测,不知沉敛了什么。 影七和紫苏隐在暗处,各自在心里抹了把汗,叫苦不迭。 第121章 他很不好 二人面面相觑,不由为牧九萧捏了把汗。 主子的性格素来阴晴不定,越是沉默一言不发,就越是危险,仿若风雨欲来,黑云压城城欲摧。 牧姑娘在王府对面的茶楼待了一下午,到现在都没回府,夜不归宿。 明眼人,一眼就察觉到主子对牧姑娘的重视,在主子心中地位非比寻常。 而他们身为孤北浔身边得力下属,更是清楚。 甚至,潜意识里,已经将牧九萧自然而然地当作宸王府的女主人了。 牧九萧不在府中,而是去了对面茶楼,紫苏不知道有何不妥。 可影七心里清楚,北漠来的那位太子殿下,可是在那里待了一整天的,牧姑娘一声都没有交代,避着王爷,去见了北漠太子,直到此时天色黑沉,仍不见出来。 主子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那浑身散发的冷意暴露了他心底的不悦,到底是在意了。 孤北浔冷着那张恍若谪仙般的俊脸,倏地,一甩衣袖,跨步而出,离开了紫桐小筑。 他一袭暗纹黑衣劲装,墨发高高束起,神色凌厉冷冽,飞身越上了王府中最高的屋顶,身影孤冷的坐在那里,不动如雕,面部轮廓刚毅,线条分明,犀利深邃的眸子疲惫地闭了起来。 月色下,显得落寞而孤寂。 他烦躁极了,也不知自己烦躁什么,回到帝都,他被召进宫后,忙得不可开交,也没觉得累。 直到此时,才真实地感受到有股浓烈的疲惫蔓延至全身,让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无力极了。 脑海里竟然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那丫头能想到回来,回到他身边,陪着他坐一坐,静默不说话也行。 月水茶楼二楼雅间。 虚空之中,那抹绿芒渐渐微弱下来,牧九萧蓦地睁开了双眼,瞳眸一亮,运功凝气将最后一股力量吸收入体,扬起来一丝久违的俏皮笑意。 “成了!”夜泽心下一喜,意念微动,玄玉冰扇一合,稳稳又落入他的手中,而碧珠浮寒亦化为虚影,不知所踪。 他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宠溺,笑得没心没肺,对着牧九萧上下打量了一番,甚为满意。 牧九萧收了灵力,察觉到体内那两股力量从一开始的相互僵持到最后在碧珠浮寒的引导之下,融为一体,平息下来。 她就隐隐觉得,自己的修为,似乎有突破瓶颈的预兆,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凤眸里霞光漫天,澄澈明亮。 而慕容夫人加附在自己身上的伤,在夜泽为她解开体内这道禁锢那一刻起,便奇迹般自动修复愈合。 哪怕伤痕还在,却不会影响到她动用武力了。 “夜泽,谢谢你,这般帮我。”牧九萧发自内心地感谢。 夜泽笑意一僵,玄玉冰扇一抬,敲了敲牧九萧的脑袋,佯装生气道,“小萧儿,你和本公子说这话就见外了,啊,咱们是什么交情,用得着说谢字吗?” 牧九萧不说话,垂眸静默了一下,淡淡开了口,“夜泽,当初你为我解毒之时,所言可还算数?” “小萧儿,你终于想通了,和本公子学医术多好,以后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依旧可以独当一面,不至于在医术上被人欺负了去。”夜泽调侃地开口。 旋即,他意念一动,掌中一本古檀色的书卷赫然出现,扔到了牧九萧的怀中,“小萧儿,接着,本公子毕生所学,都在这里,以你的资质,他日必会有所成。” 牧九萧指尖微动,书卷便消失在她指缝间。 一边惊诧于夜泽毫不保留的话语,又极为淡定的没有丝毫愧色地收下书卷。 “我该走了,大恩不言谢,这书我收着了,日后太子殿下若是需要九萧帮助,九萧必定竭尽全力。” 语毕,牧九萧翻窗而去,看得夜泽额头黑线,不住咂舌。 忽然他俊朗的眉头一蹙,想起什么一般,大声道,“小萧儿,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来找我,本公子随叫随到。” 然而,牧九萧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夜泽瞳眸一暗,难掩失落,喃喃自语,“小萧儿,本公子和你都待到深夜了,你毁了本公子的名声,转身就走人,好没良心。” 第122章 他的担心 夜泽无奈一笑,看着牧九萧走的毫不拖泥带水的潇洒背影,心下苦涩。 寒凌霜这时推开了房门,恭敬禀道,“公子,南洲宸王身边的影卫在午后时分来过。” 夜泽让寒凌霜在外守着,不准任何人打扰,影七来之时,只转达了孤北浔的意思,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便离去了。 夜泽表情微顿,漫不经心地开口,“说了什么?” 寒凌霜面色纠结犹豫,一脸为难,她咬牙,还是将影七当时面无表情冷漠的话语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他说这间茶楼为宸王所属,从今开始,要改为兵器商铺,不适宜居住,怕委屈了公子,特意请公子回使馆。” 夜泽嘴角瞬间一僵,心里对孤北浔蛮横霸道的做法深深鄙夷了一番。 …… 一抹娇小灵巧的身影在黑夜中如鬼魅般若隐若现,快如疾风,身手灵敏迅速。 孤北浔冰冷紧绷着的俊脸在见到那抹黑影之时,一瞬间,复杂不已。 牧九萧迈入王府那一刻起,便察觉到异常了,她瞳眸微敛,犹豫了片刻,顿了顿,还是飞身跃上了房顶,站在了孤北浔的正前方。 王府阁楼的最高处,两道身影,一立一坐。 二人皆是墨发高束,一个身影清冷,一个身姿慵懒。 一个紫衣倾城,一个黑衣凌厉。 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牧九萧不说话,任由他审视,她眸光镇定,心下却暗自诽谤。 这家伙目光冰冷得像是经过严寒淬炼的刀子,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如黑夜中的孤狼,像是只要她一动,他就能扑过来把她吃了一般。 月光下,勾勒出男子冷冽刚毅的面部轮廓,线条凌厉如锋。 牧九萧见他脸色不对劲,就认命地主动开了口。 “孤北浔,你不会是刻意在这里等我的?” 此时,万籁俱寂,一切早已都陷入了沉寂,本该在寝殿中安眠的人,居然大半夜坐在屋顶吹冷风,莫不是疯了不成。 孤北浔还不言语,只是那双漆黑冷冽的眸,始终带着复杂,看着牧九萧平静的小脸,蹙着眉。 牧九萧嘴角抽了抽,猛地一伸手,拽住了孤北浔的手臂,“孤北浔,夜泽是我朋友,你不要多想,回屋,睡觉。” 她声音清冷,在寂静中飘落纷纷,携着夜风,清亮悦耳,有着股命令的意味在其中,绝艳的小脸认真肃然。 说完后,牧九萧就觉得不对了,她为什么要和他解释,她有自己的自由,有自己的私事,这不干孤北浔的事,她有什么好解释的。 孤北浔才有反应,盯着她认真的眸光,寒澈了一整夜的脸色才有所瓦解缓释。 “孤北浔,你没事?”牧九萧试探地又开了口。 这家伙不说话,她很有压力的好不好。 “本王,很不好。”孤北浔眸光微敛,目光紧锁在牧九萧的抓着他手臂的白皙柔弱的小手上,低沉的声音萦绕在黑夜中。 不知怎地,牧九萧从中听出了一丝紧张孤独,以及那微不可查地委屈控诉。 让牧九萧的心,颤了又颤,指尖一僵。 下一瞬,她下意识忽略了这股不自然,一手用力,将孤北浔拽了起来,语气很是凶狠对着孤北浔道,“孤北浔,行了,回去睡觉,我又不会离开,你在气什么。” 然而,孤北浔眉心突然蹙起,瞳眸严肃,大手一滑,一把反握住牧九萧的小手,将她的手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冷冷开了口,“他给你疗伤了?” 牧九萧狐疑地点了点头,“嗯。” 孤北浔什么也没说,大手贴在了牧九萧的腰际,带着她拦腰飞身而下,可眼底悄无声息地掠过了一抹安心。 牧九萧的伤势,一日未曾痊愈,他便无法放心。 夜泽这人虽不靠谱,亦不可信,然在医术上孤北浔却是极为认同的。 黑夜中,他眸色深了深,眼底一片冷肃,如今看不出夜泽接近牧九萧究竟有何目的,却不代表永远没有问题。 …… 白纱帐,薄纱漫卷。 琉璃灯柱波光潋滟,锦白屏风在白纱帐后影叠交错,一室的夜明珠将紫桐小筑的二楼阁楼照得彻亮。 第123章 心思各异 孤北浔将牧九萧送回了阁楼,便气定神闲地走向了白纱屏帐后,颀长高大的身子在紫檀木雕琢而成的软榻上随意一躺,随即眸光戏谑地冲着一头雾水的牧九萧看来。 一室寂静,屋内,檀香袅袅,暖意氤氲萦绕。 牧九萧怔了一下,便蹙眉沉声提醒道,“殿下,这是我的住处,你走错了。” 孤北浔扬了扬俊逸入鬓的眉,唇畔勾起一抹笑意,玩味道,“本王累了,需要休息。” 牧九萧顿时眸光一厉,心里把孤北浔骂了半死。 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大半夜不睡觉跑屋顶坐着,让他回去睡觉居然还赖在这儿不走了,欺人太甚! 牧九萧抬了抬眼皮,耐着性子开口,“男女有别,殿下注意身份。” 这话已经很清楚了,她这是要赶人。 “丫头,以前你练功累了便都是躺在本王怀中睡的,也没见你顾及男女之别,本王以为,你会负责的。”孤北浔笑容俊朗,话语玩味,他这哪里是累得走不动必须歇在这里的样子。 负责? 牧九萧抽了抽嘴角,眼底闪过一抹窘迫,无视了他戏谑的话语,懒懒地瞥了一眼躺得一脸自在闲适的男子,径自走向古铜色的矮几旁坐下,淡漠地开口,“九萧那时年幼,不算什么的。” “牧九萧,本王当初可不是这么想的。”孤北浔声音低沉,眸色深黑如夜。 “那你想如何?”牧九萧反问。 “嫁给本王!”孤北浔话音陡然认真起来,黑眸里星光璀璨,可惜隔了一层白纱帐,牧九萧并未看到。 牧九萧似是压根没想到孤北浔会这么说,猝不及防地一愣,隐在衣袖之下的手猛地一紧,心不可控制地颤了。 “孤北浔,你开玩笑要有个度。” “牧九萧,我没和你开玩笑。” 语毕,室内落针可闻地彻底安静了。 良久,牧九萧迟迟没有回应。 而孤北浔似是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淡淡传来,牧九萧无奈地扶了扶额,认命地起身回到内室,佛手灭了一室灯火。 而黑暗中,孤北浔那双漆黑的眸子缓缓睁开,复杂无奈。 …… 翌日清晨,牧九萧醒来,并没有见到软榻之上的人。 对于孤北浔,她脑子一团乱,不知所措大抵就是如此了。 她有心愿未了,许多事情还没有做,她又如何在这件事情上拖累孤北浔。 她摇了摇头,想起一个月后的灵阶大会,眸中划过一抹冷冽铁血之芒。 那些害她牧家之人,一个都逃不掉。 …… 随后的半个月里,牧九萧都没见到过孤北浔,他似乎很忙,连一日三餐都不曾在王府里用过,听紫苏说,孤北浔被徽文帝派去安排即将举行的灵阶大会去了。 那日见过夜泽后,牧九萧便未曾出过王府,整日里不是在墨寒院中埋头钻研那本医书,就是在苦于练功,提升修为。 夜泽送她的这本医书外形古朴而简单,简单到连书名都是未知,年深日久的翻阅使得整本书看起来就像是被废弃的残破古籍。 然而,牧九萧却看得痴迷,对于医药,她真如夜泽所说,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浓烈的兴致。 墨寒院内,除了那棵重阳木,所有的花木都被牧九萧摘除了干净,改成了药埔,亲自打理。 而那株千年重阳古木成了她这半月来无聊时看书静心陪伴她的无声之友,沉默而内敛。 此时,牧九萧慵懒地侧头斜躺在重阳木的粗干之上,绿茵葳蕤,阳光透过叶缝点点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牧九萧伸了个懒腰,淡漠地眸子微抬,唤了紫苏过来。 “主子,有何吩咐?” 紫苏恭敬候在一旁,半个月来的相处,已经让她习惯了牧九萧的日常作息。 她连称呼都改了,一直以来的随身伺候,让她明白,今后,牧九萧才是她要一直守护的人。 “前院发生了何事?” 第124章 有客到来 “回主子,据说是齐公子来了。”紫苏回道。 “齐帧?”牧九萧诧异。 当初在齐家听夜泽说过这个人,碧珠浮寒亦是夜泽医好齐帧的报酬。 她是有这个印象的。 在帝都长大的她,自然清楚孤北浔的身世和凉州城齐家的渊源。 孤北浔的母妃盈太妃是先皇宠妃,品阶仅次于皇后,位居皇贵妃,荣宠无双。 她的出身并不高,背后却拥有雄厚的财力,只因她是现今凉州城富贾一方的齐家当家人的同胞妹妹。 入宫后,盈妃凭借着绝世容貌与惊人才情,深得圣心,盛宠不衰。 如此恩宠,怎么会不惹得后宫嫔妃争相针对。 在深宫高墙之后,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海漩涡中,纵然有先帝袒护,却依旧免不了香消玉殒的下场。 她在生了孤北浔后,本就病弱,连把儿子抚养长大的机会都没有,便在一次次尔虞我诈,阴毒暗害之中,久病无医,撒手人寰。 而盈妃死后,先帝悲痛欲绝,处置了一众妃嫔,最终心憔身惫,无奈之下,将孤北浔放于皇后膝下抚养。 而齐家因盈妃死于后宫,内心悲愤却无能为力,最终渐渐与皇室没了往来。 但无论如何,孤北浔是齐家主的亲外甥,这条血脉是如何都断不了的。 齐家主是把孤北浔当亲生儿子疼养。 先帝驾崩之时,孤北浔才六岁,齐家自然而然地成了孤北浔身后最坚毅雄厚的势力。 当初,徽文帝在那场皇位争夺战中,唯一忌惮的弟弟孤北浔,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师从凤栖城,另一方面则是孤北浔的背后有远胜于国库的财阀势力。 可以说,孤北浔之于自己的母族势力,是不曾有过断裂的,自幼父母皆亡的他,齐家主于他来说就堪比至亲了。 否则,牧九萧那日便不会在齐家附近偶遇孤北浔,两人也不会一路来,有这么多的牵连。 由此看来,齐帧在在孤北浔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 牧九萧淡淡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齐帧来了,于她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干系。 她敛了神思,手中的医书随着意念一动,消失于指缝间,接着便轻轻一跃,跳下了树干。 正转身准备去洗漱一番,却听见嘈杂声越来越大,一直蔓延至了孤北浔的寝殿墨寒院来。 “齐帧,你说清楚,北浔真的让牧九萧住进了墨寒院?”这道声音的主人,光听声音就觉得此人必定是清冷高傲极了的主。 她话中的意思,显然是被齐帧的话给惊到了,她有些难以置信,音调都比平时高了数倍。 而她这番话,让牧九萧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 这声音的主人,她认得,尽管只见了一面,没什么过多的交谈,可她还是听出来了。 南绛! 她居然也来了宸王府。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无可厚非,南绛是孤北浔母妃收养的孩子,从小带在身边的,宸王府在某种意义上,只要孤北浔不否认,也算是南绛的家。 牧九萧敛了眸底的复杂,转身就往紫桐小筑走去,仿佛外界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紫苏静默地跟着,她自幼在王府长大,很清楚南姑娘的冷傲脾性,更清楚南姑娘不会给主子好脸色看,很可能会和主子发生冲突。 因为,她看得出来,南姑娘喜欢她们家殿下,而这份喜欢,是毫不掩饰的,除了她家主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自从莹妃过世后,南姑娘便直接追随了殿下,甚至不顾安危,情愿为殿下付出性命。 如此深情厚谊,尽管无人谈及,可众人都是心照不宣,看在眼里的。 可偏偏,她家殿下就是只把南姑娘当作亲人看待,何种情意皆分得清楚明白。 然而,南姑娘却看不清楚,一心将她家殿下视作此生依靠。 紫苏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主子要有麻烦了,南姑娘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啊,南姑娘的性子,和莹妃是有些相似的,高傲且不容忽视。 随着紫苏的想法落定,一道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急促而激动,“牧姑娘留步。” 齐帧才一到墨寒院,就远远地看到了那抹紫影,瞬间眼睛一亮,快步追了上来。 而随着他一同来的南绛,看着那道清瘦孤冷的背影,唇角不着痕迹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嘲讽。 第125章 什么身份 牧九萧本不想理会的,她和齐帧并不认识。 宸王府来了客,孤北浔不在,按理说要招待也是有管家的,不需要她来做什么。 然而,孤北浔的这位表哥倒好,直接叫住了她,她若是假装没听见走了,势必会落人口实。 牧九萧转身,蹙眉看着疾步而来的齐帧,淡漠地开口,“齐公子叫住我,所为何事?” “牧姑娘,再次相见,你能安然无恙真的太好了。”齐帧笑得温和,话语急促,有些激动。 “齐公子莫不是认错人了,我并未见过你,何来再次相见之说,我还有事,告辞。” 牧九萧面无表情地抬了下眼睑,淡淡瞥了眼走至齐帧身旁的南绛一眼,不想在此多做停留,转身便要离开。 而齐帧直接傻眼了,愣在了原地,一双眼满是不可置信,激动满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牧姑娘……上次见面,未能好生招待,还望见谅。正巧,既然此番北浔将你带回了宸王府,我回来了,也好弥补上次的招待不周。” 恰在此时,南绛突然开口,紫纱朦胧遮掩了大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笑意盈盈,温婉得体地挂着笑意叫住了牧九萧。 招待? 牧九萧眉心一隆,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南绛笑意柔和的脸。 连紫苏都听出来了,南姑娘的话说得温软谦和,却无形之中句句带着刺。 语气里一副主人姿态,恰恰将牧九萧是客的身份给挑了开来,而她自己则是宸王府主子。 南绛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可以让原本各司其职的下人齐齐停下了手中的活,侧目看来。 牧九萧的唇畔不着痕迹地勾起了一抹冷笑,奚落吗? 所以,孤北浔不在,南绛是打算在这个时候让她在王府众人面前难堪? 她岂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南绛的挑衅,她又岂会听不出来。 刚一来,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真当她是乖顺驯良的小白兔? 她懒得和南绛这样的人表面和睦,直接一语道破,连装都不愿意装,“南姑娘,宸王府似乎不姓南,南姑娘这话的意思,很容易让人误会宸王府早已改了南姓。” 此话一出,紫苏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被牧九萧的话给镇住了。 南姑娘向来心高气傲,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主子这话,可不是点燃了这隐隐跃动的火焰。 果不其然,南绛勾起的唇角一僵,眼底划过了一抹暗芒,脸色微沉,戒备了。 牧九萧! 当初在淮绛山庄,她缄默寡言,更是鲜少外出,以为她不足挂齿,如今,还真是小看了她! 齐帧听了牧九萧冷冷嘲讽的话语,一瞬间也回过神来,似乎也被空气中这股无形之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明白,南绛向来柔和清冷的性子,在见了牧姑娘后,总觉得不一样了。 齐帧也不知怎么圆场,干咳了一声,爽朗熟稔道,“牧姑娘,你不认得我了吗?半年前伏魔谷一行,你救过我的?” 齐帧说起自己被救的经历,倒有些不好意思来。 “抱歉,时隔太久,我忘了,齐公子不要挂怀,齐公子是宸王殿下的表兄,若是九萧真的救过齐公子,也是分内之事。”牧九萧淡淡打量了一眼齐帧,并未放在心上。 这下,齐帧更尴尬了。 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不应该啊,如此救命之恩,怎么说忘就给忘了。 正是因此,牧家才惹上了灭门之灾,牧九萧怎么会三言两语就这么带过了? “牧姑娘,你……”齐帧认真地盯着牧九萧的侧脸看了一番,摇了摇头,彻底迷惑了。 少女容颜绝艳姣好,侧脸光滑若霞玉之清冷,黑眸似星辰之璀璨,冷冽与柔和形成极致的美,散发着冷傲淡漠。 这……他方才见到牧九萧一时激动,竟没留意,她的脸还是如初见之时的冷艳,而并非被林家陷害之后的样子。 难道,是他当初伤的太重,头脑迷糊而记错了? 不会的,牧家发生了如此惨案,绝对和伏魔谷那次有关。 就在齐帧愣神之际,牧九萧头也不回地抬脚便朝着紫桐小筑的方向走去。 紫苏心里焦急,亦是紧跟着离开。 身后,南绛早已恢复了一贯的温婉大度。 她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可那看似温和的笑容中分明带嘲,漫不经心地似是随口一问,“牧姑娘,墨寒院不是谁都有资格能住的,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入住的,你是自己没有家了吗?” 一句话,空气骤然冷了下来,似坠入冰窖,森森汩汩跃然弥漫开来。 第126章 身份施压 偌大的院落里,远处石桥流水潺潺,鸟鸣嘤嘤。 然而,气流似是凝结一般,霎时间,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皆面面相觑,心有不安地齐刷刷将目光落在了牧九萧娇小清冷的身影之上。 牧九萧会怎么回答?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被波及。 南绛这话,大有讥讽牧九萧之嫌。 因为清楚牧九萧身份的人,怎会不知,牧家惨遭灭门,牧九萧一夕之间成了父母皆亡,家族尽毁的孤女。 跟在牧九萧身后的紫苏都觉得南绛过分了,这不是刻意揭主子的伤疤吗? 紫苏皱着眉,转身,忍不住想要开口,可牧九萧却快她一步,伸出青葱玉指,按了按紫苏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做声。 只见牧九萧缓缓地转过身去,递给紫苏一个放心的眼神,才眸光淡漠地看向了一脸和善笑意的南绛。 她声音寒冽沁凉,似深秋的夜,隆冬的雪,不着一丝温度,眸光一厉,冷冷道,“南姑娘……你也说了,不是谁都有资格入住的,本姑娘偏偏住下了,你有疑问,就去问孤北浔去,至于我有没有家,南姑娘,本姑娘有必要和你交代吗?” 她将那一句“南姑娘”刻意拉得很长,意有所指。 似是再次提醒她,宸王府姓孤,不姓南,她住哪里,是孤北浔决定的,而轮不到她南绛来指手画脚。 更不必要来质问她自己有没有家。 齐帧在一旁插不进话,张了张口,又不知说些什么来调解这两人的针锋相对。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路过淮绛山庄之时,南绛非要跟着来,原来目的是为此,是特意跟过来找牧姑娘麻烦的。 南绛是在齐莹钰,也就是孤北浔的母妃未入宫之前就当成亲生女儿般养在身边的。 齐帧大南绛六岁,从小也生活在一处过,堪比妹妹的存在。 齐帧神色复杂,有些苦恼无奈。 突然后悔答应南绛要一同前来的要求。 他如何也想不到,向来温婉寡淡,又识大体的南绛居然会一来就针对牧九萧。 还如此赤裸地揭人家伤疤。 牧姑娘失去亲人,本就是禁忌,素来懂事稳重的南绛怎么…… 齐帧一步上前,扯了南绛一把,忽然沉声冲着南绛开口,“绛儿,听话,回你的院落去,这里是北浔的住处,自然由北浔定夺的,你掺和什么劲啊。” 南绛在听了牧九萧毫不留情的暗讽后,眼底掠过了一抹阴鸷恨意。 此时,齐帧又有偏向牧九萧的趋势,南绛就更加不平衡了。 向来疼宠自己的齐哥哥,竟然也帮着牧九萧,她气不过。 牧九萧究竟有什么好,让北浔和齐哥哥都对她如此偏袒。 “齐哥哥,你不懂,我必须和她说清楚,让她明白……”南绛清冷的声音赫然被打断,齐帧硬是拉着南绛往墨寒院门外走去的。 “齐哥哥,你放手,我今日既然来了,不说清楚,是不会轻易回去的,你了解我的。”说着,南绛的话音一沉,终是带了一丝愠怒,执意要和牧九萧说个明白。 说罢,她也不挣扎了,素手一扬,灵力微动,避开了齐帧的拉扯,踩着慢悠悠的步子,又重新回到了牧九萧面前。 牧九萧淡漠地看着一直以来都是以高傲清冷姿态的出现在人前的南绛,居然会在齐帧的面前展露真性,可心底却不由得泛起了一抹酸涩。 这就是被惯着宠着,有恃无恐的大小姐。 南绛在宸王府,起码是有堪比亲人的人,所以她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思及此,牧九萧眸光一冷,冰冷冷地开口道,“南姑娘,本郡主没那么多功夫听你废话,还是请回,本郡主要用膳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想过牧九萧会难堪地仓皇离去,也想过牧九萧会当众和南绛动手。 却没有人想到,牧九萧会用帝君亲赐的郡主身份来压南绛一头。 第130章 不过如此 “丫头,你讨厌南绛?”孤北浔一脸玩世不恭,慵懒懒地靠在一旁,手中把玩着茶盏,无奈笑着问道。 “不喜欢。”牧九萧淡漠开口,爽快承认并不反驳,声音冷淡寒凉。 “为何?”孤北浔蹙眉反问。 “直觉。”牧九萧亦是漫不经心,慵懒地抬眸对上孤北浔审视探究的黑眸,坦荡任性,吐出了两个字。 孤北浔悠悠喝了口茶,沉声道,“萧儿,你没说实话。” “孤北浔,你若是怕我伤害她,不该来找我,而是跟她好好聊聊,是我去找她麻烦的吗?我很闲?”牧九萧目光沉敛,笑容清冷,轻嗤笑出了声。 孤北浔骤然冷声,俊脸黑沉了下去,“牧九萧!你很喜欢拿话噎我是吗?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紫苏在外面听到动静,心底不禁打了个寒颤,殿下分明是动怒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明白主子为何偏偏每次都要故意惹怒殿下。 室内,茶香氤氲。 牧九萧眉眼弯了弯,递给了孤北浔一个讥诮不屑的目光,并不畏惧这个矜贵冷傲的男人眸中冰冷的直视,嗤笑道,“那你什么意思?让我避让着她?还是要本郡主亲自去给她道歉,就这么点伤,就心疼了?” 倏地,只听一声脆响,孤北浔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知何时将手中把玩的茶盏捏了个粉碎。 可他仍旧死死攥在手中,心里怒意滔天,可一对上牧九萧那张平淡静敛的脸,只剩下了无可奈何。 牧九萧垂眸淡漠地扫了一眼,不咸不淡地提醒道,“殿下,碎了,这里的杯子,经不起殿下的怒意。” “放心,本王不会让她坏了你的事。”孤北浔压抑着怒意,将粉碎的茶盏放在了桌案上,转身便大步离开。 再不走,他非得被这丫头气死不可。 牧九萧看着那道负气离开的背影,敛去眼底复杂,不由得笑了笑,垂眸看了眼被捏的粉碎的杯子,眸光静敛,勾唇一笑,口中喃喃自语,充斥着不屑,“南绛,你也不过如此。” 孤北浔一走,紫苏推门而入,走到了牧九萧身旁。 看着主子像个没事人一样,竟然坐在那里悠闲地轻啜着茶水,泰然自若,淡漠如风,哪里像是吵了架的人。 牧九萧放下了茶杯,淡淡开口,“收拾一下。” 看了眼被毁坏的茶盏,牧九萧眼底掠过了一抹无奈。 “主子,”紫苏急了,“主子你为何又把殿下气走了。” 牧九萧面色微动,并不回答,轻笑着吩咐道,“紫苏,你这两天,替我盯着你们的南姑娘。” “主子,南姑娘她……”紫苏面露难色,她其实一点不喜欢南姑娘。 只是,她觉得,主子明明是在乎殿下的,为何总是把殿下往外推。 “主子,属下看得出来,殿下更在意你,并没有对南姑娘有多偏袒啊。” 牧九萧冷冷地瞥了一眼紫苏,似不经意又似认真,冷声道,“紫苏,你唤我一声主子,就要懂得服从命令,而不是质疑。” 紫苏心下一惊,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垂首恭敬回道,“是,属下遵命。” 她怎么忘了,主子看似没心没肺,冷静无害。 可正是这股冷彻淡漠的气场,让她觉得主子和她家殿下是一类人,就连神色都是如出一辙。 她跟着主子半个月,早就发现了主子是个缄默沉静的人,不喜欢讲话,平日里除了练功,就是时不时在药埔里摆弄灵药。 更不需要她在一旁帮忙做些什么。 她看得出来,主子这样一个沉默的人,内心其实是很柔软细腻的。 但是,一旦她开口了,她下的命令同样是不容置喙的。 紫苏将粉碎的茶盏屑收拾走后,牧九萧沉敛了眼底的复杂,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她其实明白,孤北浔来自己这里,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要知道,孤北浔这般精明危险的人,怎么会识破不了南绛的小伎俩。 孤北浔并没有要当面拆穿南绛,是给南绛留了面子的。 南绛在利用脸上那无法痊愈的伤痕来挑战孤北浔的耐性,而显然,她也聪明,利用对了。 不然,孤北浔这么一个容不得沙子的人,为何还是给了南绛偏袒。 紫苏的意思,她又何尝不懂。 只是,半个月来,她一直在还是没想好怎么和这家伙相处,无奈之下,只能气走他。 只是,她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似表面那般波澜不惊,这股莫名的烦躁也不知从何而来。 她分明很清醒,自己不该被南绛的三言两语给影响了,可还是不受控制在意了。 牧九萧握了握拳,唇畔勾起了一抹冷笑,眸中清澈一片,漠然似冰。 南绛……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会更狼狈。 第131章 夜不能寐 入夜,月华沉寂,整个帝都城都笼罩在黑幕之下,夜灯尽熄,凉风微动。 宸王府。 紫桐小筑漆黑的阁楼之上,牧九萧临窗而立,眸光沉敛着,清冷的身影似是披上了夜的黑纱,静默孤彻,俯瞰着孤北浔所在的寝殿,头疼不已。 回到帝都以来,这家伙,无论再忙,忙得再晚,都不会夜不归宿的,今夜这是怎么了? 孤北浔没歇在府上,更无法理解的是,她瞎操什么心啊,竟然站在这里等了许久。 她看来是无聊到了一定地步。 “主子,夜深了,殿下看来是不会回来了。”紫苏走了过来,立在一旁忍不住笑着开了口。 她不解,主子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可为何就看不清自己的心呢。 牧九萧闻声蹙眉,侧着头,眸光幽冷地扫了紫苏一眼,一贯不喜多解释的人,敛去了心底的复杂,声音清冷地开口,“我没等他,你想多了。” 旋即,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左边那依旧漆黑如墨的宫殿,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回了内室。 随着牧九萧进入,一室的烛火依次亮了起来。 “紫苏,明日一早,注意留意南绛的动作。”牧九萧吩咐道。 紫苏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恭敬地应下退了出去。 牧九萧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合衣躺下,覆手灭去灯火,闭目凝神打算入睡。 然而,躺下后,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哪里有半点困意。 莫名地发现脑子里皆是白日里孤北浔那张黑沉怒气的俊脸,以及最后无可奈何负气离开的背影。 牧九萧顿时整个人都心塞得要命,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直至窗外泛起了鱼肚白,拂晓的微光投射在了白纱屏风,牧九萧都没能成功入睡,愈发觉得自己病了。 可她又很清楚,自己这段时间的医术已经渐渐迈入灵医初境,已绝非普通医者,自然更加知道,她压根没有生病。 素来作息规律的她,居然失眠了。 思及此,牧九萧不由得扶额长叹,在心里把孤北浔骂了一遍又一遍。 纵然一夜未眠,却也没有影响牧九萧每日清晨去院中修习功法,提升内功的习惯。 练完功后,她随意换了身淡紫色鲛纱长裙。 小脸染上了微微红润,粉黛未施却自有一股惊艳清冷之姿。 紫苏眼底掠过了一抹光亮,笑眯眯地对牧九萧禀告道,“主子,殿下今早回来用膳,让主子去院中的花厅用早膳。” 牧九萧整理衣袖的手不着痕迹地微微一顿,淡淡抬了抬眸,冷声问道,“可有说别的?” “不曾。”紫苏回道。 牧九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腿走了下了阁楼,迈着不疾不徐地步子朝着墨寒院前院的花厅走去。 远远地,牧九萧便看到了坐在花厅里那道冷冽挺拔的身影,心下没由来得紧张了下,又觉得莫名其妙。 …… 慕容琉瑶在凉州城西郊整整逗留了大半个月,依旧没找到慕容夫人的踪迹,心中隐隐升起了一抹不安,仓皇狼狈地回了凤栖城。 慕容渤黑沉着脸,目光严厉,怒不可遏,挥手就朝着慕容琉瑶而来,然而高高扬起的手,在对上那双泪眼婆娑的杏眼以及和自己有着七分神似的脸之时,怎么都落不下来。 他愤愤地怒瞪了慕容琉瑶一眼,一股烦躁涌上心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威严道,“琉儿,为父让你去见你师兄,你倒好把自己的脸搞成这样不说,不仅是丢了凤栖城的脸面,还害的你娘亲如今都下落不明,你……罢了罢了,擦干眼泪,滚回炼药室,自己好好研究怎么解了脸上的毒。” 慕容渤挥了挥手,连打骂都懒得了,直接罚了慕容琉瑶去炼药室禁闭。 慕容琉瑶看着自家爹爹虽然怒火中烧,可巴掌却未落下来,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爹爹,女儿知错,女儿听话,这就去炼药室面壁思过。对了,爹爹,竹黎说她在南洲继续寻找娘亲下落,暂时不回来了。” 第132章 慕容夫人 慕容渤严厉的目光闪过一抹沉思,并未说什么。 慕容琉瑶巴不得她那个妹妹不回来呢,把话带到后,便匆匆去了炼药室。 慕容渤没有说亲自给慕容琉瑶解毒,而是让她去炼药室面壁,也算是心软了。 更不会任由自己疼宠的女儿毁容,他招了招手,叫来了侍卫,“去,把这瓶药送到炼药室。” “是,家主。”侍卫领命离去。 凤栖城是天下第一医城,却不同于一般的城池,它坐落于峭壁陡崖嶙峋的半山腰,四面皆有深不见底的深涧环绕,易守难攻,地形复杂。 这也是凤栖城能够独立于九州大陆四国而自成一派不受管束的重要原因。 百年间,前来寻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真正能毫发无伤抵达这座高峰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没有强大的修为,又没有凤栖城特殊的邀约令牌,想要登上凤栖城,可谓难如登天。 慕容渤此时就站立在他慕容家最高峰峰顶,一双深沉凌厉的目光远远朝着南洲国帝都方向极目远望。 半个月过去了,他派了一批批侍卫去寻找慕容夫人,偏偏,这好好的一大群活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容家主情愿让疼爱的女儿在外暗中寻找,也不愿亲自出城找寻。 而他送往南洲帝君的书信,又迟迟没有回音,为何他也没有半分焦急愤怒的意思。 “师父,大师兄传信说,要赤焰丹。”弟子急匆匆跑上山顶,对着慕容渤焦急禀报。 “北浔要赤焰丹做什么?”慕容渤陡然回神,声音里疑惑诧异。 赤焰丹只有达到灵医巅峰的修为才能炼制而成。 这天下,赤焰丹唯有凤栖城才有。 唯有中了慕容夫人的赤焰之伤才会用到的赤焰丹,北浔要这东西做什么? 难不成,慕容渤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怕是慕容竹黎没有和他说实话。 赤焰之伤,可不是普通的伤,即便伤口恢复,可伤痕却会像树木的根茎一般植入皮肤,若是没有凤栖城独门丹药,便不可能消失。 究竟是谁要用到赤焰丹? 半个月前,慕容竹黎曾传信回来。 说她知晓杀害林梦清的真凶是谁,在追踪凶手之时,不小心受了点伤,随着孤北浔去了宸王府养伤。 而慕容夫人的下落,她会暗中查探,让慕容渤放心。 这个小女儿自小便聪慧灵敏,又有孤北浔照顾,慕容渤自是相信她的能力。 事关亲生母亲下落的大事,慕容渤以为,慕容竹黎不会说谎,可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慕容竹黎不肯回来,亦不肯实情告知。 慕容渤心思深沉,当时便起了疑心,慕容竹黎不会武功,没有灵力修为,如何查探? 但是,那时正是关键时期,他需要闭关半月,凤栖城自己是万万不能离开半步,所以只能静待消息。 “不知道,但是大师兄说,让师父放心,他会查清林家二小姐的真正死因,为师娘洗清嫌疑。”弟子将孤北浔传来的话一一禀报道。 “知道了,把它派人送去南洲。”慕容渤手掌翻转,凭空拿出了一个白玉瓷瓶,头疼地禀退了弟子,又回到了炼药室。 “爹爹,”慕容琉瑶正在朝脸上用药,听到外面开门声,惊喜地转头。 “如何?”慕容渤眼里划过了一抹心疼,终究是自己的女儿,怎么会不担心。 “爹爹的医术就是高明,女儿终究是学艺不精,没能炼制出解药,还丢了凤栖城的面子。”慕容琉瑶撒娇地一把揽住自家父亲的手臂,一脸愧疚地认错。 “琉儿,你说实话,当初你娘亲和你那几个师兄失踪之前,可曾找过你?”慕容渤突然严肃地开口,目光凌厉地看着慕容琉瑶。 第136章 静华宫宴 “殿下和姑娘请随老奴来,今日是静妃娘娘设宴,地点设在静华宫。”何公公满脸堆笑,眉目和善地对着孤北浔和牧九萧说道。 何公公上次好奇多看了牧九萧几眼,甚至斗着胆子,替帝君试探了下牧九萧的身份。 可惜,孤北浔只给了何公公一个冷厉的眼神,让他悻悻地闭了嘴。 何公公这次也不敢多问些什么,又不清楚牧九萧的身份,只能这般客气地说着。 孤北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深沉地看了牧九萧一眼,欲言又止。 何公公走在前面,一把年纪,却步态轻盈,显然是练家子。 牧九萧垂敛了眸光,不动声色地垂眸缓缓地跟着,心里盘算着的却是和宫宴无关的事情。 在灵阶大会开始前,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 半月前回到帝都,几乎整个帝都城的人,都将她错认成了慕容竹黎。 孤北浔分明知道,却没有澄清,混淆视听的同时,亦是在保护了她。 显然,他有自己的考量。 而她,如今又是以什么身份被徽文帝和静妃邀进宫的呢? 这真的只是一场宫宴这么简单? 牧九萧扯了扯嘴角,眸光微抬,瞥了眼侧颜冷峻的孤北浔,暗暗地叹了口气。 这家伙,什么都不说,莫非还是在赌气自己自作主张,铤而走险? 她若想入宫,唯今只有孤北浔有这个资格带她进来。 此次机会难得,她不想就真的只是陪孤北浔在宫宴上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牧九萧低敛着眉目,静默地观察着走过的周遭环境,面色无波。 正值深秋,御花园中晚菊飘香,群芳争艳,丝毫没有因为秋之凄凉而暗淡无光,迷茫沮丧。 灵清池,水波荡漾,波纹滚动,在斑驳点点的清晨柔光中,晶莹若银蛇舞动,灵气满溢。 静华宫距离帝君的龙乾宫不远,静妃不愧是帝君宠妃,就连宫殿的位置都有别于其他嫔妃,宫殿的建设外观奢华尊贵,堪比皇后的鸾凤宫。 远远望去,红墙碧瓦,白色琉璃雕饰,宫殿的四角微微翘起,恰似展翅欲飞的雄鹰。 这座高大瑰丽的碧色宫殿就像是坐落在清池之上的一眼清泉,沁凉却透着庄重威严。 从这表面来看,徽文帝对静妃倒是真的宠爱到了极致。 牧九萧不由得讥诮地勾了勾唇角,扯出了一抹不屑。 自古帝王皆薄幸,红墙之下,焉有真情实意? 这其中,又真的有几分是刻骨不渝?几分是是逢场作戏? 徽文帝若对静妃真如表面那般宠爱,林家又何须在暗地里阴谋百出? 到了静华宫,何公公那熟悉的尖细嗓音就开始拉长着向着宫殿内通传。 孤北浔目不斜视地跨入静华宫主殿。 牧九萧并非第一次入宫,却是第一次入静华宫。 对这里,显然是陌生的,她不紧不慢地跟着孤北浔的步子,冷凝着一张素脸,瞳眸潋滟,气场丝毫不逊色于宸王。 殿堂内,西风微动,珠帘漫卷。筝瑟和鸣,歌舞升平,气氛暖绒。 徽文帝心情颇好地端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孤北浔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之时,眼底掠过了一抹笑意。 静妃紧挨着徽文帝而坐,她贴心地为徽文帝斟酒,时不时羞脑地冲着徽文帝眨眼睛,杏眸里柔情蜜意,嗔笑娇俏。 明明年过三十,却还笑的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女。 牧九萧神色不变,不着痕迹地将整个宫殿扫了一眼,无声勾了勾唇。 看似和暖,暗中却隐藏了不少暗卫。 身为帝王,戒备之心,无可厚非。 今日在这静华宫中,还有一些年纪尚轻却妆容精致的女子坐在两侧,或形容温婉,或小家碧玉,或清冷淡然。 可,独独,缺了皇后。 听到通传声后,所有人停下了低语交谈的动作,齐齐地将目光集中到了迎面而来的两道身影之上。 第137章 静妃试探 男子黑衣神秘霸气,女子紫衣清冷。 一时间,整个宫殿安静下来。 孤北浔鲜少参加宫宴,又常年不在帝都,成年后更是行踪诡秘,无人知晓。 所以,在场的大多数妃嫔是不曾见过宸王的,如今有机会一睹真容,个个不禁面露惊艳,对他身旁并肩而立的牧九萧更是充满艳羡之色。 “臣弟见过皇兄。”孤北浔抱了抱拳,声音磁性低沉,淡漠极了。 虽然口中称呼着皇兄,可语气里分明不见亲近。 而牧九萧也只是跟着福了福身,面沉如水。 孤北浔也没等徽文帝开口,就霸道地伸手拉过牧九萧的手腕,将她带到了一旁特地空下来的位置上坐好。 牧九萧嘴角扯了扯,默默地挨着他坐下。 看着两人之间无声的互动,静妃和徽文帝相视一笑,心中却各有盘算。 徽文帝对孤北浔的态度已是见怪不怪,并不恼怒。 只是呵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将视线投向了身旁的女子淡淡询问道,“北浔,这位可就是凤栖城的二小姐,竹黎丫头?” 他今日自作主张也没去征求孤北浔的意见,在下朝之前,就当着百官之面,下令让孤北浔带慕容二小姐进宫,确实惹这个弟弟心情不畅了。 孤北浔轻哼了一声,沉着脸,却答非所问,“皇兄,皇嫂怎么没来?” 此话一出,静妃那张粉黛精饰的脸顿时一沉,嘴角的微笑赫然间僵住了。 徽文帝也有一瞬间的愣神。 能被孤北浔称之为皇嫂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盛枕书。 皇后! 整个后宫,能让静妃真正视为对手的女人。 后宫之中,唯一一个敢对静妃不屑一顾,傲气凌人的女人。 静妃再是恶心皇后,也不敢当众表现出来。 她是有些畏惧孤北浔的,自然不敢怠慢,她坐直身子,星眸微眯,将目光落在了孤北浔身旁的牧九萧身上。 似是缓和气氛一般,调笑道,“陛下,你看慕容姑娘可是第一次来,北浔可是宝贝的很呢,都不曾带出来让我们瞧瞧。以前就听闻慕容二小姐天姿国色,是个倾城的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真传闻不虚,怪不得北浔藏着掖着,要不是陛下亲自下旨,北浔都不肯带进宫来。” 牧九萧抿唇,被静妃的话给笑到了。 她敛着双眸,心下冷笑。 就算她是慕容竹黎,静妃对她的态度也不该如此,林梦清是她疼宠入骨的侄女,而外界传言林梦清死于慕容夫人之手。 林家与凤栖城,可以说在真相未明之前,凤栖城未能拿出证据之前,可谓是积怨已久,势同水火,怎么可能不记恩仇,冰释前嫌。 这个女人,果然厉害! 她热络的模样,像是真心喜欢慕容竹黎一般。 她当真就这般大肚量的不计前嫌,能和仇人的女儿笑面相迎,赞赏有加? 反正牧九萧是不信的。 静妃巧言令色,一张嘴就逗得徽文帝龙心大悦,当即笑着对孤北浔调侃道,“北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要选王妃,怎么也得让朕这个做皇兄的见一面才好。” “皇兄政务繁忙。”孤北浔端起侍女送过来的茶水,修长的手指拿起杯盏,慵懒懒地把玩着,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并不解释。 言下之意,他是体谅徽文帝政务繁忙,不便打扰。 徽文帝一噎,将话题转向了坐在一旁至今一言不发的牧九萧身上。 “竹黎丫头,宸王府可还住得习惯,第一次来南洲,帝都城还没好好逛逛?” 牧九萧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孤北浔这家伙倒是嚣张地可以不管,可以漫不经心地应付,若是他不想,他大可以不回答徽文帝。 但是她不行,此时触怒徽文帝,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徽文帝倒是狡猾虚伪,在牧九萧回到帝都第一天之时,他便派了暗卫暗中跟随。 牧九萧心知肚明,却并未将暗卫甩开,除了进入花朝城后,暗卫跟不进去,其余时候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暗卫视线之内的进行的。 徽文帝怎么会不知晓,此刻他却装聋作哑,假惺惺地询问。 第201章 莫氏功法 莫莜叶会上场,众人心知肚明,绝对是摄政王授意。 一想到西荆摄政王,观看台上的众人背后不由得爬上了一抹凉意,心照不宣地再也不敢议论。 围观众人只知西荆莫家,却并不知莫莜叶的实力在何种境界,一时间,纷纷将目光定格在试炼台上。 这一场对决,只待拨云见雾。 浮冰台上,秋白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了试炼台中。 秋白笑着,冷酷的面容透着一股自信,俊美的轮廓勾勒出狷狂冷邪,神情倨傲,似是能敛尽黑暗中一切危险,散发出极致的狂妄。 台下,林梦琬一颗心悬起,紧张得不能再紧张,目露担忧地看向林天凌。 大哥昨晚没回府中,一定是去找那个女人了,早上到了云灵台一句话没说,气息冷的骇人,面色也不太好。 这时候,西荆派莫家二小姐挑战大哥,便成了大哥夺得蕴令牌的最大阻碍。 她不确定地问道,“爹爹,大哥会赢的?” 林家主蹙眉,“你大哥从不会让林家失望。” 林家主亦是一脸严肃地看着。 陆氏一家却摆着看好戏的姿态,暗暗欣喜。 林陆两家,明里暗里较劲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浮冰台上,秋白示意婢女上前斟酒。 他笑得意味深长,目光看向了首位上的徽文帝。 “南洲帝君,灵阶大会一直毫无悬念的比下去多没意思,不如,这场攻擂赛的战鼓,由我西荆敲响。” 语毕,他端起酒盏,客气地朝徽文帝敬酒。 徽文帝没想到,都快到了灵阶大会尾声了,一切都即将尘埃落定。 这时候,西荆居然派出了莫莜叶挑战林天凌。 西荆的这位摄政王打得什么算盘,难不成还是想打一打南洲的脸面? 昨天,秋白一出现在云灵台,就当着各处势力的面,当着他一国之君的面,杀了他南洲子民,这还不够? 战鼓由西荆敲响,这言下之意,林天凌必败无疑,摄政王就如此肯定莫莜叶会胜? 徽文帝呵笑两声,面色不悦,“摄政王此言差矣,林天凌站上试炼台那一刻起,战鼓便已然敲响。” “不过,能让在场诸位见识到西荆莫家的弓箭之术,也不枉灵阶大会举办至今。” 徽文帝不甘示弱,不愿得罪,却也不输颜面。 秋白眸光一闪,冷酷划过,看向了试炼台,“那……拭目以待!” 牧九萧神情清冷,淡漠地看了眼秋白,自是听出了这句话中的狂傲。 胜负未分,得意过早。 她唇畔一勾,将注意力放在了台下。 莫莜叶天赋极高,灵武双绝,堪称西荆最耀眼夺目的鸢尾花。 不仅修为上、容貌上,惊为天人,而性格上,亦是直率爽利,人人赞赏。 这场比试,绝对是本次灵阶大会以来,最为让人期待的一场,可谓巅峰对决。 试炼台上,一红一白,对峙而立。 倏尔,红衣摇曳中,脚下团团火光迸现,随着她脚步落地而晃动生姿。 莫莜叶周身被红光萦绕,红得夺目,掌风翻飞间,一股巨大的漩涡环环旋起。 莫莜叶玉指微勾,一把暗红色古老长弓自漩涡中划出,稳稳落于手中,眉目含笑,顾盼生熙。 台下的众人齐齐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莫家所善的凝弓决,天下为之色变的长弓火鸢。 而方才莫家二小姐展示的那一功法,名为火中取栗,虽死向生。 太美了!果真不愧为西荆最绚丽的火焰鸢尾! 牧九萧漫不经心地盯着这一幕,指缝间流针无痕被她玩遍了花样,熟稔老练。 孤北浔亦是看去,黑眸平静无波。 试炼台上,林天凌见状,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惊艳,却还是没有表露出半分畏惧。 他双掌旋转,一道道紫赤霞光上穷碧空引雷电。 刹那间,冷月白长袍在紫赤色电芒中猎猎翻飞,雷电交接,撞击声噼里啪啦作响,挥斥四方,震彻云端。 众人才恍然,原来,这才是御灵七重天巅峰的功力外显。 之前,他保留了实力! 试炼场中,火红映长空,紫电接地笼。 两股力量,溅起云空惊穹顶,万鸟腾飞隐行迹。 第204章 她在逃避 试炼场上,一片沸腾。 苏家小姐苏银月一脸倾慕之色,并未注意到自家父亲锐利的眼神,“银月,林天凌并非良人,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苏银月心底一惊,没想到少女心思被父亲一眼看穿。 脸一红,顿时又羞又恼,却又忍不住反驳父亲的话,“爹爹,林天凌很君子,他都没伤女儿,爹爹,或许林家根本没对牧家做什么,只是别人臆测的。” 苏家主脸色一沉,严厉呵斥,“银月!你还是太天真了,林天凌绝非善类。” 苏银月直接说出了心底的想法,“爹爹,女儿不想嫁陆长风,女儿喜欢林天凌。” “银月,你是要气死为父,林家不好招惹。”苏家主重重叹了口气,看向了试炼台上温润谦和的林天凌,目光幽深。 牧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啊。 …… 三轮比试,林天凌赢得是不费吹灰之力。 林天凌笑了,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只等着浮光玉盘彻底停止转动,那么本次灵阶大会,林家将彻底摆脱南洲第二世族的称号,牧家从此成为过去。 牧九萧永远不会知道,当初亲手将她送向宫宴大殿中央的人是他,而给她体内下了毒的人亦是他。 她不可能猜到是自己,因为他们此前并无交集。 而伏魔谷中,牧九萧的那段记忆被云庭宗的四长老尽数抹去,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联想到林家设计了牧家。 不过,一想到牧九萧,林天凌面色陡然一顿,想起了昨夜在别院,慕容竹黎说的话,牧九萧还没死! 他当时因为震惊于慕容竹黎那个女人的狠毒,竟将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忽略了。 慕容竹黎又是在何处为牧九萧疗伤,在哪里碰到她的呢? 帝君都找不到的人,慕容竹黎居然碰上了。 一想到那女人乖顺良善的脸,林天凌心底又是一阵冷嘲厌恶。 可是,他还不能杀了慕容竹黎,还要通过她找到牧九萧的下落。 纵然牧家已经没了翻身余地,可牧九萧这人不得不防,当初大理寺那场火便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都敢在皇城之中,挑衅君威,夜焚牢狱,就能看出牧九萧绝非是善罢甘休之人。 一旦她知道了是他下的毒,毁掉了她的面纱,后果将不堪设想。 牧九萧是云庭宗的天选之女,是云庭宗宗主亲自选定的嫡传弟子。 若是不除,将来,必是他进入云庭宗的一大隐患。 必须在牧九萧上云庭宗之前,彻底将她解决。 思及此,林天凌淡然温和的眸中掠过一抹冷沉。 浮光玉盘在悄然间亮起了赤色光芒,牧九萧微微扫了一眼,眼底划过一道暗芒,朱唇轻抿,泛起了一抹冷笑。 林家想要赢得那块蕴灵牌,做梦! 牧九萧一直是有仇必报的人,林家踩着牧家的上百条人命往上爬,却没想过,她答不答应。 当初,她一出帝都城,碰到的皆是林氏一族培养多年的心腹死士。 牧氏一族灭门,林家穷追不舍,赶尽杀绝,做得何其狠毒决绝。 而现在,她几乎能够断定,那日将她推向大殿中央,毁了她面纱之人就是林天凌。 因为,林梦清给了她答案。 见牧九萧不语,孤北浔玩味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声音低沉慵懒,故意捉弄她,“丫头,本王若是替你杀了林天凌,嫁给本王可好?” 嫁? 一个字,瞬间激起千层浪,心仿佛也不受控制地颤了起来。 牧九萧面色微凝,愣住了。 那双平静淡漠的深眸里闪过了一丝迷茫。 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要嫁人。 孤北浔不急,在她耳畔低沉着嗓音,邪佞而蛊惑道:“本王失手错杀,没人敢质疑。” “不用,他……我要亲自解决!”牧九萧抬眸,视线从孤北浔光洁的下颌擦过。 她眸中狡黠一片,却对孤北浔上一句话避之不答。 孤北浔眉心一蹙,眸中划过了一抹失落暗沉,这丫头,在逃避。 他敛着深邃的黑眸,还想继续调侃她。 然而,只在这瞬间,一道银白色光芒闪过,孤北浔只觉得手掌一空,牧九萧的身影就赫然消失不见。 第205章 是个女子 银白色光芒掠过浮冰台,直直朝着试炼场正中央掠去。 只余光芒,不见人影。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住了,只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屏住了呼吸,将视线死死定格在了试炼台上。 难不成还有人敢攻擂,挑战林家大公子? 这人好生猖狂,好生嚣张!还好有胆量! 要知道,就连西荆令人赞叹的凝弓决都败在了林天凌之手,整个南洲,很难再遇对手。 试炼台上,林天凌浑身一震,只觉得一道凌厉破风声划过,擦过他的耳畔,狠厉冰凉。 林天凌还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冷落冰霜的凤眸,寒芒乍现。 就见一道紫色身影,孑然而立,站在了他的正对面。 女子面容冷落倾城,如雪山之巅的冰霜,清瘦的身体非但没有分毫病弱之态,尽显凌厉冰冷,姿容飒爽。 三千墨发只用一根红色丝带绑起,傲骨翻飞,眨眼间极尽冷艳绝美,脊背挺直如松柏,让人无法忽视那一身气质卓然。 她就这么笔直地站着,一身凛冽的气场驱散了午日骄阳,让人不由心生出一股坠入冰窖之感。 浮冰台上,孤北浔棱角分明的俊脸划过一抹宠溺柔和,嘴角微微上扬。 夜泽那双好看的桃花眸也跳动着熠熠光芒,不同于以往的吊儿郎当。 首位上的徽文帝蹙了蹙眉,对着孤北浔投去了审视的目光,迟疑了片刻,开口道:“北浔,你也不拦着点,攻擂赛可不是儿戏,万一林公子不小心伤着了上官姑娘可不好了啊。这不是添乱的吗?” 徽文帝此话一出,孤北浔骤然蹙眉,面露不悦,冷沉着瞥了眼徽文帝,纠正他,“皇兄,萧儿是攻擂。” 不是添乱…… 闻言,夜泽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笑容干净纯粹,让徽文帝到底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孤北浔是在和徽文帝对着干呢! 夜泽轻笑着,一脸玩世不恭,随意轻佻,“南洲帝君,你顾虑这么多作甚,伤的又不是孤北浔,我们家小萧儿可不是绣花枕头,说不准伤的就是林大公子了呢?” 徽文帝脸色一青,被堵的哑口无言。 “南洲帝君,我们家小萧儿一没有破坏灵阶大会规则,二挑战林天凌又不触碰律法,你介意个啥?” “朕不是这个意思。”徽文帝张口反驳。 徽文帝心知和夜泽说不通,转而对着孤北浔语重心长,颇有为孤北浔考虑的样子,“北浔,战斗中伤碰难免,上官姑娘娇弱,伤了的话,心疼的还是你自己。” 孤北浔冷冷一笑,沉声,“皇兄担心林公子大可直言。” 徽文帝只能讪讪地冷笑了两声,彻底放弃了。 他这弟弟,越发无法无天了。 秋白抬了抬头,看向了孤北浔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了一抹凛冽。 孤北浔会任由自己带过来的人受伤? 浮冰台上众人还是将好奇的目光放在了台下。 “是个女子?” 除了浮冰台上之人认得牧九萧,知道她是宸王带过来的,可普通百姓却不知晓。 台下唏嘘声一片,竟想不到如此令人畏惧的威压,居然是来自眼前突然闪现的柔弱女子。 牧九萧眉梢一挑,正眼看向林天凌,“林公子,请赐教。” 林天凌一瞬间,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不敢怠慢,面色警惕起来。 “敢问姑娘是何人?”林天凌蹙敛了眉宇,一抹凝重划过。 “林公子觉得呢?”牧九萧薄唇轻启,淡漠一笑,气息薄凉。 林天凌温和着目光,没有怒意,“姑娘说笑了,在下未曾见过姑娘,何以知晓姑娘名讳?” 牧九萧似乎才恍然大悟,敛尽了一身冰冷,扯着干净的笑容,歉意地开口,漫不经心,“哦,抱歉,见到林公子如见故人,却自以为公子认得我呢?” 林天凌心下疑惑,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暗暗摇了摇头,忽略了压在心头的那抹凝重。 牧九萧唇畔勾起,步伐微移,面容肃然,抱拳,对着林天凌清冷道:“上官萧,请赐教。” 第206章 我赌你输 一听到上官萧三个字,林天凌的目光骤然缩紧,这是宸王殿下大张旗鼓带入宸王府中的那名女子。 曾经被他们认为是慕容竹黎的女子。 后来姑母在后宫设宴,宴请宸王和这名女子入宫,亲自试探了她的身份,才知是北漠上官一氏。 林天凌为难了,他们林家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必然不能得罪宸王。 可是眼前前来攻擂的这名女子,众所周知,是宸王殿下的心爱之人。 他若是在打斗中伤了她,宸王一怒,牵连的还是他林家,甚至宸王根本不会放过他。 若是在比试中刻意退让,那么他就无法取得蕴令牌和推荐函。 林天凌左右为难着,台下却炸开了锅。 “上官萧,那个宸王殿下亲自接回宸王府的女子?天哪,今日究竟是什么运气,居然能见到宸王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哈哈,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果然是咱们宸王瞧上的姑娘,一身气质不俗,美艳不可方物啊。” “这样看着,倒是真能配得上宸王殿下。” “原来是上官姑娘,在下失礼了。”林天凌温和地回应,心里却异常恼火。 上官萧好好的在宸王身边待着不好吗? 她跑来试炼台添什么乱,玩心大也不是这么个玩法。 牧九萧却勾唇冷笑,她知道林天凌在犹豫什么,不就是怕得罪孤北浔吗? 蓦地,牧九萧淡漠的神情掠过一抹邪肆,莲步微移。 在周遭议论声中,面容沉敛,不咸不淡地对着林天凌冷冷说道:“林天凌,打个赌如何?本姑娘赌你……” 倏尔,她未施粉黛的冷颜一笑,幽幽启唇,“必败。” 林天凌陡然蹙眉,整个人瞬间蒙上了一股阴霾之气,方才的犹豫不决,一下子被这一句挑衅粉碎彻底。 “上官姑娘,”林天凌温和地笑了笑,面容里透着一丝冷意,“在下,不会输。” 语毕,林天凌骤然挥掌,紫赤霞光万道飚出,灵力瞬间凝聚而起,盘踞苍穹直上云端。 上官萧,简直太狂傲! 他不会真的伤了她,却也不能让自己输了,更不会任由一个女子挑衅。 牧九萧冷邪一笑,双掌结印,玉指轻轻拂过身侧气流,灵力丝丝缕缕在指尖缓缓溢出。 不似林天凌那般波涛汹涌,气势汹汹,反倒是如淡水融于月,温和舒缓。 围观众人摇头叹息,只当是被宸王宠坏了,想来凑凑灵阶大会比试的热闹罢了,压根就是个娇弱小姑娘。 林天凌素来平静的眼中也有了一丝困惑,眼前的女子不像是来战斗,反而像是来玩的。 然而,浮冰台上,孤北浔黑眸里染上了笑意,夜泽也挑眉看的认真。 小萧儿一旦认真了,林天凌不死也得脱层皮下去,否则,她绝对不会亲自动手。 果不其然,忽然,看台下,有人冷不防惊呼,响彻整个试炼场。 “怎么回事!” 霎时间,只见,牧九萧手中道道银白色光芒诡异舞动,窜起,变幻。 巨大的晕圈环环相扣,火红色锋芒染血一般吞噬了银白,燎原之势席卷整个试炼台。 直冲四面而来,不是萦绕周身,反而将林天凌整个人裹携在了火焰之中。 林天凌微怔,只觉得遍体灼热,紫赤被一层层抽离,似乎畏惧什么一般,迅速逃离。 他赫然抬眸,一脸震惊地看向了眼前云淡风轻,寒光霁月般的冷艳女子。 她的修为……竟然远远不止御灵七重天巅峰。 牧九萧眼底闪过一道冷芒,唇畔勾起了一抹讥诮,这火焰之势,林家必不会陌生。 “我去,这是什么功法,闻所未闻啊。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不可能,怎么有人能变幻功法,她莫不是灵武双修?” 灵武双修! 一时间,众人纷纷错愕地议论开来。 第207章 别再废话 “只有灵武双修才能功力变幻,她居然是灵武双修的体质。” “不愧是宸王殿下瞧上的人啊,资质居然如此强横,还让不让人活了!” 围观众人说得正起劲,忽地,一阵阵轰隆隆的雷电之声交织漫天,呈排山倒海之势向着牧九萧席卷而去。 试炼台上,风云变幻。 牧九萧面色不改,十指置于身前从容舞动,结印,划出。 骤然间,一道巨网状的血红色符文法阵拔地而起,撞上了紫赤电芒,摩擦出了一道道火光,铺天卷地。 突然,人群中有人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顿,随即激动地拉了一把身旁之人,“你们还记得不,曾经的牧家大小姐也是灵武双修!” 身旁人只是错愕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对呀,谁人不知,当年天赋测试上牧家大小姐一举成名天下惊,可不是正因为灵武双修嘛!也是因此,云庭宗才会给了她特例。” 说完,众人齐齐震惊不已,难道,上官萧也是云庭之人? 随着灵力不断溢出,林天凌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清楚的感觉到,本体灵力在强横的威压之下,连全力施展开来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碰上了劲敌。 面前这名女子,很危险! 就在他愣神之际,血红色光芒扑面而来,林天凌下意识后躲,双掌聚气引紫赤雷电阻断火焰。 一连后退了数步之远,林天凌心下大惊,目光深沉,温润的瞳眸再也没了平素的镇定,他死死盯着牧九萧孑然而立的身影。 脑海中不知怎地,忽然闪现出了皇宫大殿之上,熊熊烈火之中那个连眼睛都不眨的红色身影。 林天凌一脸不可思议,声音比想法还快,“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一定是震惊坏了,那一瞬间,居然会把上官萧看成了牧九萧。 牧九萧轻笑不语,眸中寒芒乍现。 她素手一扬,一把银白色长剑横空而出,剑尖直指,冷冷道:“让你输的人!” 倏地,林天凌双拳紧握,青筋在手臂上一根根浮现,顾不得迟疑眼前这女子是什么身份,骤然沉声,“上官姑娘,得罪了,本公子不可能输。” 话音一落,还没等林天凌下一步动作,他只觉得周身火焰越灼越凶。 即便他用灵力压制,还是不受控制地蔓延而来,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牧九萧唇角微扯,邪肆张狂,声音里隐了幽冷寒芒,“那么请你……别再废话。” 语毕,剑尖冷芒飚出,直直削上了林天凌的腰侧,入目血红一片。 林天凌面色一沉,身体一晃,闷哼一声,一口淤血喷出,整个人阴冷了下来。 骤然间,他右掌横出,自虚空之中抽出邪月长刀,隔着万丈火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着牧九萧斜劈而去。 此时,林天凌再也不想顾及眼前这名女子是不是宸王护着的人。 他只有一个念头,粉碎这张平静淡然的面容,让她今日为自己的狂傲付出代价。 巨大的冲击力逆着火势汹涌而来,牧九萧似是早已料定林天凌的动作,她轻嗤一声,面容冷冽。 忽地,清冷的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淡紫色身影凌空而立,已经踩在了那道血红色法阵之中。 四面惊呼声不断,山峦震颤。 与此同时,牧九萧一只手凌厉飚出一道幽蓝色光芒,狠狠飚向了林天凌的手腕。 浮冰台上,孤北浔一手支着下颌,黑眸沉敛,慵懒玩味。 夜泽瞳眸里笑意浓浓,神情悠哉闲适,亦是一脸云淡风轻。 这是流针无痕! 他就知道,流针无痕最是适合小萧儿的灵器,没有人比她更容易驾驭它。 幽蓝色光影只在瞬间就飚入林天凌的手腕,撕拉一声,袖口被挑开,伤痕入骨。 林天凌猛然抬眼,狠厉的目光像是要将法阵之上的身影撕碎。 他总算是明白了,上官萧不是来攻擂的,她是来羞辱自己的。 每一处的伤口都不致命,却让能让他疼到极致,手腕无法发力。 她想让在场众人看他笑话,让他从云端被拽下泥里。 他是御灵七重天巅峰的修为,在整个南洲世族之中都不会有对手,如今居然在一名女子面前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林天凌眉心蹙起,一张温和从容的脸阴云密布。 牧九萧面色淡漠,素白的小脸自始至终都是云淡风轻,冷冷地看着被火焰萦绕的林天凌。 她不会杀了他,但林天凌也绝对不可能毫发无伤的下去。 若是林家拿不到蕴令牌,失去进入云庭宗的机会,想必那场面一定壮观。 林家主的面色也越来越沉,林梦琬更是紧张的握紧了双手,她也看出来了,一双杏眸里瞬间染上了一抹杀意,“爹爹,这个贱人,她在羞辱大哥,她在羞辱林家。” 林家主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这样羞辱天凌,这女子是宸王的人,难不成是宸王殿下对他林家不满? 林梦琬一脸阴鸷,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去杀了牧九萧,“爹爹,怎么办?” “等,就算天凌输了,她也未必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试炼台上,到时候,琬儿,你去。”林家主一脸阴沉,恐怖至极。 然而,他话音一落,“嘭”地一声,试炼台上一道剧烈的声响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林天凌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飞了下去,直直坠下了试炼台,溅起一地尘埃。 “天啊,我没眼花,林大公子居然被直接打下了试炼台,这怎么可能!” “林天凌可是御灵七重天巅峰的强者,就算是败了,也不至于被打下试炼台?” 浮冰台上,孤北浔嘴角勾起了一抹玩索,一双深邃的黑眸始终不离那道倾城的紫影,眸光宠溺。 “不愧是我们家小萧儿,真给本宫长脸。”夜泽玄玉冰扇啪地一合,咧嘴笑得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赢了。 试炼场上众人瞪目结舌,一时间,全场寂静,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偏偏,林天凌落败,已成定局。 第208章 输不起吗 牧九萧身影一动,敛去了一身功法,身影闪现在试炼台上,素面朝天却绝美倾城,墨发翻飞间,可见毫发无伤。 她冷冷地看了眼倒在试炼台下的林天凌,神色淡漠。 林家,这还只是个开始。 “大哥!”林梦琬身影一闪,瞬间飞出,眼中布满猩红,瞪着牧九萧恨不得要吃人一般。 她最崇拜的大哥,居然败在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手里,还如此狼狈不堪,她简直该死! 林梦琬在重伤的林天凌身旁落地,小心地搀扶着,将他交给了一旁侍女。 一转身看向试炼台,眼里瞬间燃起了一簇簇怒火。 她一个翻身跃上了试炼台,林家主连拦都来不及。 只见林梦琬右手一横,邪月长刀瞬间闪现,愤怒地指向牧九萧的面门,“上官萧,你敢伤我大哥,本小姐杀了你。” 牧九萧抬眸看来,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衣袖,眼睑微敛,轻蔑勾唇,反问:“技不如人,怎么,林家是输不起?” 林梦琬抬手,走近,邪月长刀直接逼向了牧九萧的玉颈,咄咄逼人,“输不起?呵!怎么会输不起。” 林梦琬脸色一沉,又道:“上官萧,你别太得意,怎么,你是不敢比?” 牧九萧轻笑一声,盯着林梦琬没说话。 围观众人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林家三小姐是气糊涂了,御灵七重天巅峰的实力在人面前都不够看的,怎么会不敢比,是不屑比还差不多。 这么看来,人家上官姑娘也没说错,林家就是输不起啊,还不是一般的输不起。 众人不断摇头,对林梦琬的举动嗤之以鼻。 孤北浔寒凉的黑眸在触及到那把邪月长刀之时,眸中划过了一抹冰冷的杀意。 而此时,牧九萧斜睨了一眼靠上来的刀刃,压根没把林梦琬放在眼里。 她幽冷的眸光凉凉地扫了林梦琬一眼,指尖微抬,不着痕迹地移开了刀刃,淡淡道:“你确定要比?” “上官萧,少废话,本小姐必须让你付出代价。”说着,林梦琬刀刃一转,直直朝着牧九萧削来,迅速凌厉。 牧九萧一点不意外,她脚步位移,轻松地错开了刀锋,一把扣住了林梦琬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身前,死死禁锢住。 与此同时,林梦琬的手腕被迫调转了方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牧九萧邪肆一笑,在林梦琬耳畔低声,“林梦琬,记住了,这只是开始!” 语毕,也不看林梦琬愤怒不解的面色,一把将她推离了数米之远。 “上官萧,你什么意思?”林梦琬沉了脸色,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恶狠狠地追问。 牧九萧面无表情,理了理衣袖,抬眼,冷声,“没意思!” 林梦琬顿时气结,被牧九萧一脸平静的面部表情惹恼了,她突然脚步移动,瞬间掌心聚力,朝着牧九萧直劈下去。 “上官萧,你今日,必须给我大哥道歉,你居然敢羞辱他。” 牧九萧神色不变,抬手,指尖一动,幽蓝色光芒划过,打上了林梦琬手中那把邪月长刀。 第209章 霸气宣告 林梦琬惊诧地双眸大怔,却还没来得及闪躲,手中的邪月长刀直接甩向了地面,瞬间化为泡影。 而她的手臂,止不住脱力地发麻颤抖。 这个女人的力量,恐怖如斯! “你……卑鄙!”林梦琬一脸惊悚,为何她连运起灵力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直接阻断了。 牧九萧却不管林梦琬,她沉声,“自己下去。” “不可能!”林梦琬骤然双掌张开,一道橙色光芒狂暴释放而出,她要为大哥报仇。 牧九萧冷哼,不耐烦地十指翻飞,直接对上了这道横冲而来的橙色光芒。 骤然间,一声巨响,林梦琬单薄的身体直接摔出了试炼台。 “上官萧,你放肆!”林家主骤然拍案而起,直接怒目而来,手指直直指向了试炼台上的牧九萧。 身为一家之主,林家主如何都看不下去了,一双儿女,接连被摔出擂台,这是赤裸裸地打他林家的脸面。 然而,众人还没从林家主这一声怒吼之中回过神来。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身影赫然出现,随之,冰冷寒冽的气息刹那间袭遍整个试炼场,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林家主指着牧九萧的食指还没能收回去,就听一声脆响,林家主整个人疼得险些站不稳。 一瞬间,额头上的冷汗疼得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右手食指断了! 十指连心,断指如剜心。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见不知何时,孤北浔已经搂着牧九萧的腰际,站在了试炼台上。 孤北浔一袭黑衣疏冷凌厉,透着森冷寒意,目光冰冷地扫向了林家主,声音沁凉凌厉,“林家主,当着本王面,对本王未过门的妻不敬,你可真是好本事!” 本王未过门的妻! 本王的妻!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是宸王殿下!天啊,是我听错了吗?啊啊啊,我死了!” “能见到宸王殿下,此生无憾啊!” “林家这次非但没能赢得比试,还落得一个对宸王殿下准王妃不敬的罪名,恐怕是栽得彻底了。” “……” 周遭议论声此起彼伏,看法不一。 没人发现,夜泽勾起的嘴角一僵,看着孤北浔放在牧九萧腰侧的大手愣愣出神。 牧九萧一瞬间怔在了原地,头脑发懵。 大庭广众之下,牧九萧抬眸看去,一双冰冷的黑眸里此时却染上了丝丝茫然惊诧。 而那颗冰冷尘封的心,在此刻却跃动得极其强烈,似乎要跳出嗓子眼,回应着什么,砰砰砰难以平复。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身旁搂着她的男子一身凛冽肃然,声音低沉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冷硬。 似在警告,又似在宣告什么! 他的手紧紧地扣在她的腰际,隔着衣裙,明明不可能感受到温度。 可偏偏,牧九萧却莫名地觉得腰侧滚烫灼热,只一瞬,轰然蔓延至了全身,烫入心底。 牧九萧黑眸呆滞,怔愣地盯着孤北浔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仿佛能将他冷肃霸气的面容刻入骨髓。 一颗心,乱了彻底。 而孤北浔此时的视线却不在怀中女子的脸上,他黑眸冷冽,盯着疼痛的口不能言的林家主,冷意瓢泼。 林家主更是被这句话吓懵了,一时间,连疼痛都顾不得,被这冷冽的气势逼得不得不低下头来,跪地赔罪,“宸王殿下,臣有罪,是臣……臣一时糊涂,对未来宸王妃无礼,还望宸王殿下开恩。” 第210章 针对林家 皇族还没有认可牧九萧的身份。 但是,孤北浔今日当着南洲百姓,武学门派,以及三国使臣的面,铿锵有力地宣告出来,认定了牧九萧的宸王妃的身份,林家主就是想反驳也百口莫辩。 所以,他只能认下这大不敬之罪。 任凭林家主如何补救,孤北浔却是充耳不闻,冷冷睥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一手扣紧牧九萧的腰肢,直接将她带回了浮冰台上。 孤北浔揽着牧九萧坐下后,谪仙般的容颜冷若冰霜,神色寒彻,转头看向了徽文帝,沉声道:“林家主藐视君威,当众斥责本王王妃,就是打本王脸面,皇兄觉得该如何处置?” 三国使臣都在,都在一旁看着,孤北浔面色冷冽如常,将林家主的不敬硬生生说成了藐视君威,说成了打他宸王脸面。 林家主纵然做的不对,他不该在林家输掉比试之时,去怒斥获胜者。 可也断没有到要惩治的地步。 孤北浔都亲自动手断了林家主一指,他还想怎么样? 他怎么敢如此狂傲,蛮不讲理,他为何要针对林家? 如何处置!!! 林家在朝堂,始终都是属帝王一派,徽文帝若是处置了,那无异于断自己臂膀。 徽文帝一脸阴沉,直直地看向孤北浔,一言不发。 他想不明白,林家素来和孤北浔井水不犯河水,从不会和孤北浔有利益冲突。 孤北浔为何非要对林家主发难,天晓得,他真的仅仅是为了他怀中的女子? 还是他想要借机替凤栖城讨个说法! 要知道,凤栖城与林家在真相未明之前,可还隔着血仇,孤北浔师从凤栖城,无论如何,都是偏向于凤栖城的啊。 若是这样的话,也就说的通了。 徽文帝沉敛了心思,深邃的目光看向了林家主,心里郁结难消。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牧九萧,最终还是忍了下去,锐利的目光扫向林家主,“林天忠,你胆大包天,公然对宸王准王妃出言不逊,罪无可恕,” “现今看在你林家劳苦功高的份上,罚你林家三年俸禄,暂定择日降职处分,你可服?” 林家主怎敢不服,孤北浔做的决定,可从来没有改口的道理,这闷亏他今日吃定了。 “臣心服口服,愿意领罚,谢陛下隆恩。”林家主只能谢恩。 林家即便有徽文帝撑腰,却也不敢质疑宸王。 夜泽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煽风点火,“南洲帝君,浮光玉盘已经熄灭,可以公布本次灵阶大会的结果了。” 此言一出,徽文帝更是心堵了,方才被孤北浔突然站上了试炼台,一时间无人攻擂,浮光玉盘光芒早在他离开试炼台之时就灭了下去。 所以,这最后一轮攻擂赛,胜者是牧九萧。 秋白亦是出声提醒,冷酷漠然,“南洲帝君,公布结果。” 东芜国段家主亦是抬眼看去,等待徽文帝宣布灵阶大会结束。 本来只是一场比试而已,闹出了不愉快,段家主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徽文帝一脸不情愿,本来这蕴令牌,林家志在必得,南洲才是最大的赢家。 可偏偏,最后不知为何,就便宜了北漠国。 而这时,靠在孤北浔怀中的牧九萧才抬眸冷漠地看向了徽文帝。 徽文帝以为孤北浔是在给凤栖城讨说法,刻意针对林家。 可只有她知道,身旁这个家伙,却是一本正经在给她牧家报仇! 原来,孤北浔说的会给她牧家一个交代是这个意思。 看着男子线条分明的侧颜,牧九萧张了张口,嗓子似乎被什么哽住了,眼眶微微有些灼热。 第211章 唯一的妻 孤北浔一直都不曾松开揽在牧九萧腰侧的手,也没低头去看她。 冷漠的面容上杀伐果决尽显,能让白云天地黯然失色,让日月星辰尽失辉芒。 牧九萧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僵硬着面容,一点一点找回自己的声音,“孤北浔,我没受伤,你一直这般揽着,是不是显得我过于娇气了?” 牧九萧说着,嫩白的手指去扒拉孤北浔的大手,试图将他的手拿下来。 然而,孤北浔却陡然蹙眉,扣得更紧了,他语气冷肆,不悦地说道:“你是本王王妃,本王此生唯一的妻,本王乐意宠着,谁敢说你娇气,他们吗?” 说着,他冰冷的俊脸一一扫过台下,最后掠至徽文帝青黑的脸上,不顾众人脸上的错愕惊诧。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是他认定的妻吗? 是他认定的唯一的妻…… 孤北浔对她从来都是没有理由的偏袒。 牧九萧,你认了,你就是离不开他了,离不开他的霸道回护。 你就是被他那一直以来没有底线的信任给圈禁了。 从牧氏灭族,一直到今天,她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 实际上,孤北浔一直都在她身后,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其实,她早该明白的。 牧九萧脑袋晕乎乎的,隐隐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家伙在诱拐她,她低沉着声音,顿时羞恼不已,“孤北浔,我还没答应嫁你呢!” “丫头,你没得选,你是本王的,没人敢抢,你不嫁本王,你还想嫁谁?嗯?”孤北浔黑眸里沉敛着烁烁柔情,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愉悦。 “我……”牧九萧被堵的哑口无言,“我怕了你了成吗?宸王殿下!” 孤北浔很少见牧九萧这副娇羞的模样,这丫头整日冰冷冷的,头一回敛去了一身锋芒,他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岂会轻易放过。 孤北浔轻笑着又说:“萧儿,现在可满意了?若是不满……” 牧九萧连忙伸手堵住了孤北浔的嘴,怕他又说出什么让自己失神的话来,“停,孤北浔,我满意了,你还是让我缓缓,我怀疑你身带剧毒。” 这剧毒,让她沾染成瘾,无法自拔。 牧九萧也不挣扎了,心里亦是不自觉地爬上了一抹暖意,嘴角忍不住上扬,任由他霸道地揽着。 她有什么不满,他始终站在自己身后,哪怕与帝王为敌。 孤北浔眉间盈满了笑意,心满意足地不再捉弄她了。 台下,一众世家贵女眼里都不由染上了妒意。 嫉妒孤北浔怀中之人怎么有这么好的命,能被宸王这样宠溺的护着。 世间男子皆薄幸,何况是皇室中人。 唯一的妻……啊啊啊,这可是天下女子一生的渴求,穷极一生都很难拥有的。 毕竟,在九州大陆,男尊女卑的观念自古束缚着女子,就算是皇族公主,也阻止不了夫君纳妾。 可宸王殿下这般矜贵冷傲的男子,他居然能当众给他的未来王妃承诺,今生唯有她一妻。 这是何等的深情,才会如此。 坐在对面的夜泽突然眼睑垂敛了下去,桃花眼中闪过了一抹晦暗。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的全是被孤北浔揽在怀中的眸光柔软的牧九萧。 蓦地,不知为何,夜泽眉心微蹙,心里莫名地掠过一抹苦涩。 他不知道,在听到孤北浔说小萧儿是他未过门的妻时,自己为何会忽然有一种心里一下子空了的感觉? 而自己这奇奇怪怪的情绪又来源于哪里? 可是,一看到小萧儿面容上有了曾经见不到柔软融释之时,自己突然又觉得很满足。 是的,很满足,他感受到了此前从未感受到过的释然。 他很清楚小萧儿一直是他要护着的人,孤北浔这家伙不厚道,他居然抢先了一步。 不过,看在他对小萧儿还不错的面子上,他就原谅他拐走他家小萧儿了。 夜泽扬了扬嘴角,一脸灿烂笑意,朝着徽文帝看去,亲口替牧九萧讨要应得之物。 “南洲帝君,我们家小萧儿赢了最后一轮比试,那么还请帝君依照灵阶大会规则,当场赐予蕴灵牌和推荐函。” 夜泽一句话,牧九萧突然意识到,他居然被孤北浔影响的忘了重要的事。 林家是输掉了准备已久的灵阶大会,可这还远远不够。 蕴灵牌和推荐函她都要,能让林家心堵不快的事,她倒是很乐意贯彻到底。 徽文帝面色一僵,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属于帝王的那份镇定从容。 原以为,西荆摄政王才是灵阶大会最难缠的对手,到了最后,他才发现,北漠太子才是实实在在讨人嫌的那一个。 “皇兄,犹豫什么?”孤北浔冷声蹙眉,寒冽的脸上透着一丝丝冷意。 没人比孤北浔更了解自己这个皇兄了。 孤北徽还是太子之时,夺嫡之争,十王叛乱,都是孤北浔保他太子之位,助他登基。 他就算心里再如何不满,都不会和自己撕破脸。 这是他们当初说好了的,否则,他送他上去,一样可以拉他下来。 徽文帝很清楚,孤北浔要护着的人,他只能好生善待。 “北浔,既然是你认定的人,朕也算了却一桩心愿,甚为宽心啊,来人,笔墨伺候!” 徽文帝当即下令,拟写了去往云庭宗的推荐函。 更是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何公公打开了由冰丝银匣盛放的蕴灵牌,亲手送到了牧九萧眼前。 最终让孤北浔过目满意了,才结束了灵阶大会。 第213章 这值得吗 牧九萧到了王府,利落地翻身下马,赤幽就迎了上来,“主子,按照你的吩咐,灵阶大会这两日,属下没让南绛出府,她派出去的人也给拦了下来。” 紫苏去了月重阁训练,而赤幽一直在府中帮她看紧南绛,所以,她去灵阶大会谁都没带。 牧九萧面不改色,点了点头,就走向了墨寒院。 一整日都不曾回来,她在墨寒院药圃培养了疗伤的灵药草,还需要去看看。 灵药的生长术法辅助必不可缺,淬炼之药有特殊的培养方法。 在药理方面,从她修习医术开始,便向来不敢大意。 更何况,经历今日一战,她更加发现了灵力消耗强大,她需要炼制出能瞬间恢复灵力的灵药。 想到医术,牧九萧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来,她蹙敛了眉,淡淡道:“赤幽,我让你查的慕容竹黎的下落,可有消息了?” 她还是不放心这个女人,纯真良善?真的这么简单吗? 她之前受伤所服用的药,尽数来自于慕容竹黎。 若非她本体对药物敏感,从没真正服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夜泽也是第一时间发现端倪,给了她提醒。 赤幽抿了抿唇,“主子,凉州城那里,已经不见慕容竹黎的行踪,目前还在查。” 赤幽垂下了眼帘,有些为难。 主子让她去查之时,慕容竹黎便不在凉州城了,而且她也没回凤栖城。 牧九萧赫然止步,眸光幽冷了下,轻嗤一声,“果然有问题,想来她不会那么听话。” 听到赤幽的回禀,牧九萧勾了勾嘴角,意料之中。 “行了,我知道了,继续留意南绛。” 牧九萧交代了几句,就回了紫桐小筑。 其实,昨日一早,南绛想要出去参加灵阶大会,是被孤北浔的人拦下了。 有孤北浔的明令禁止,南绛想做什么,还是会收敛些的。 南绛清楚牧九萧的身份,而牧九萧从不相信南绛会因为自己治好了她的伤,就会对她感恩戴德。 比起相信南绛会安分,牧九萧还是更愿意相信南绛会拆穿她,会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倘若南绛出现在灵阶大会,她这场攻擂赛便不可能如此轻松。 灵阶大会之前暴露身份,就等于将自己置身危境,她还没这么莽撞。 不过,牧九萧扫了眼身后,眸光微顿,孤北浔这时候居然还没有回来,难不成是生气了? 摇了摇头,牧九萧不打算回去找人,孤北浔不是小孩子。 她不相信这家伙生了气还需要哄的。 “赤幽,若是南绛找来,就说不见。”牧九萧忽然顿住脚步,对着赤幽吩咐道。 赤幽恭敬道:“是,主子。” …… 宸王府北苑。 紫蔹从外面回来,对着南绛回禀道:“主子,云灵台那边传来消息,牧姑娘打败了林家大公子,拔得头筹,赢得了蕴灵牌和去往云庭宗的推荐函。” 对着铜镜正摩索着侧脸的南绛,一听到牧九萧三个字,瞳孔陡然放大,脸上闪过了一抹阴鸷。 一脸温婉瞬间变得狰狞恐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牧九萧!她凭什么!!!” 她一个绊脚石,除了只会给北浔惹来麻烦,她还会干什么? 平复了下心情,南绛冷淡而问,“我派去的人呢?” 北浔不让她出去,怕她坏了牧九萧的好事,可是她派了其他人去。 紫蔹一惊,顿了顿开口,“一直没回来,主子,会不会是殿下交代了什么?” 她其实不希望自家主子把心思都用在这些没有回应的事情上,尤其是违背殿下的意思。 紫蔹是盈妃当年指给南绛的护卫,不仅忠诚于南绛,更是要忠诚于孤北浔的。 所以,紫蔹不想看到主子和殿下对着干。 可是,紫蔹没想到自家主子一提及牧九萧,就赫然变了个人一般,会动这么大怒气。 一开始,牧九萧出手伤了南绛,紫蔹身为追随南绛多年的侍卫,还是替南绛怨怼过牧九萧的。 可后来,牧九萧不仅亲自过来给南绛疗伤,还顺便不计前嫌的治好了南绛久治不愈的伤痕。 紫蔹就改变了对牧九萧的看法。 那时,她才想起,最开始,是自家主子先找了牧姑娘的麻烦。 而她一时竟也忘了是自家主子胡搅蛮缠,惹怒了牧姑娘,才会被伤了脸。 可如今,牧姑娘都医好了主子,主子难道不该是感激吗?为何还要这样怨恨牧姑娘? 还有,牧姑娘拔得头筹,主子不该是欣喜,替牧姑娘高兴的吗? 紫蔹面露迟疑,稍微想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主子,属下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 南绛蹙眉,冷声,“说。” “主子,苦等殿下真的值得吗?”紫蔹犹豫着,说完这句话,立马垂下了头。 主子已经二十三,过了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还是苦守着殿下,不肯放手,这值得吗? 更何况,帝都城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就连各国使臣都知道,殿下在云灵台宣布此生唯有一妻,就是牧姑娘。 主子该明白的,她在最开始就输了,等下去值得吗? 南绛没有动怒,声音一下子轻了起来,思绪仿佛飘了很远,“紫蔹,你不懂。” “我陪了北浔二十年,没人比我更爱他了,” “我既然等了,那就必须要有个结果,否则我不甘心,” “我一直相信总有这么一天,北浔会看到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我,” “等待多么美好,怎么会不值?”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几个二十年。我南绛既然等了,必须要有回应。” 说着,南绛清丽的脸上,又一次染上了浓浓的恨意。 是她! 都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牧九萧! 是她抢走了北浔,让她本来看到的希望一下子变得渺茫起来。 她为了让北浔能多关切,多看自己一眼,她亲手毁了自己的脸。 她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就要忍让? 没人知道,当年她付出了多少。 紫蔹听不下去了,她知道主子苦,可也明白主子是错的,“主子,你清楚的啊,殿下心里有一个人,一直都是牧姑娘,从来都是,” “而且,今天在云灵台,殿下承诺,此生只有牧姑娘一个正妃,主子……不会有机会了。” 第214章 抬不起头 什么! 南绛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险些撞倒了一旁的琉璃香炉。 幸好紫蔹反应过来,急急扶住了。 “北浔要娶她?”南绛喃喃自语,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怎么可以娶牧九萧? 这怎么可以!!! 她从小就想着,要嫁给孤北浔,从未变心,为何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北浔不信任她,一直疏远,从不亲近。 从八年前她毁了这张脸开始,她就知道北浔心里从来没有自己。 一直把她当成姐姐看待,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可是,她不甘心。 所以,她想要渴求更多…… “主子,千真万确。”紫蔹忍着苦涩,劝说着。 然而,南绛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主子,你去哪?”紫蔹心下一急。 而南绛身影一动,直接朝着墨寒院而来。 南绛到了墨寒院门口,抓着旁边路过的婢女问道:“宸王殿下可是回来了?” “奴婢并未见到殿下。”婢女乖顺地回着,行了一礼,刚想去做其他事情,就又被挡住了。 南绛眉心越蹙越紧,冷声道:“那牧九萧呢?” 婢女猝不及防被拦下,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南绛口中说的是府中被宸王纵容偏袒,那个住在紫桐小筑的女子。 婢女老实答道:“回南姑娘,牧姑娘才回来不久。” 南绛松开了手,直接朝着墨寒院阵法所在之处掠去。 然而,还没等她靠近,一抹莹绿色身影赫然出现,堪堪挡在了她的面前,目光静敛。 “你是谁?让开。”南绛心里恼火,语气不善,更心急地找牧九萧确定答案。 赤幽浑然不觉眼前之人面色不善,顽劣道:“南姑娘请回,这里没有主子允许,你进不去,再说了,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面见我家主子,你还不配。” 主子一早就料到南绛会沉不住气,会过来打扰主子休息。 果然,她等在这里是对的。 一听到是牧九萧的婢女,南绛顿时了然,也不顾形象了。 孤北浔要娶牧九萧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让她如何平静! 而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拦着她,南绛越发憋屈,趾高气扬命令道:“呵!原来是牧九萧的狗!滚开,让牧九萧出来见我。” 此言一出,赤幽周身的气息骤然阴冷了下来,她是灵兽中最为尊贵的赤狼族,这个人类,真不知好歹,居然骂她是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滚,否则,别怪我打人了。”赤幽咬着牙,指着远处,威胁南绛。 南绛从来都是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单手凝聚灵力,朝着赤幽打来。 赤幽不屑冷哼,身体侧移,轻而易举躲开。 南绛面色微沉,站立笔直,嘴角掠过一抹讥讽,“呵,原来还有两下子,牧九萧这个缩头乌龟,躲在婢女身后,算什么本事!她敢回到帝都,就不敢用真名了吗?” 赤幽听了,忍不住翻白眼。 这种遇事只会胡搅蛮缠不去争取的人,也配和主子争? “南姑娘,主子需要休息,谁都不见,你若是再在这里乱吠的话,说不定你守了八年的秘密,宸王殿下会知晓的。” 赤幽心下不由冷笑,主子想得不错,南绛果然会不依不饶。 主子说了,若是她执意闹事的话,不介意让她从此在宸王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第216章 月中海棠 孤北浔没了耐心,冷着一张惊世骇俗的脸,实在不想听叶御初絮叨个没完没了,沉声道:“你确定要找本王算账?” 语气冷冰冰的,黑眸里尽是威胁,叶御初瞬间就闭紧了嘴,一身气焰都灭得一干二净。 孤北浔这个人太讨厌了,整日一张臭脸,难怪牧九萧看不惯他。 在牧九萧那里不爽了,就跑来他这儿发泄了,就凭他好欺负? 还有没有点人性! 太不是人了! 可是,叶御初还不能怎么样,谁让自己欠他的,只能认命地应下,“得,说不过你,给本阁主三日,三日必然给你一个答复。” 孤北浔冷眼看来,凤眸冷肆眯起,幽幽吐出了两个字,“一天。” 叶御初瞬间炸毛,叽喳个不停,不满道:“孤北浔,不带你这么讨价还价的,你当本阁主不是人吗?一天,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 “本王不是商量。”说完,孤北浔也不管叶御初脸色有多黑,起身离去。 …… 秋白并没有急着回西荆,他此时正坐在青鸾大街之上的一家酒楼客栈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玉质海棠步摇,一脸冷酷邪魅,神色玩索,嘴角勾着冷邪的弧度。 这支海棠步摇是昨夜从云间月头上顺过来的,海棠花的花蕊中心雕刻着一个冰蓝色的“月”字,而步摇的背柄处云庭宗三个字极为亮眼。 这是云庭宗尊贵身份的象征。 云间月……云间月。 秋白在心下喃喃自语,而身旁的侍卫燕十一看的心惊。 主子这是什么表情,太惊悚了,盯着一支女人的头饰,竟然出神了这么久。 这支头钗也没什么别致的啊。 燕十一只是看着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主子是打哪里得来的? 燕十一什么想法,秋白浑然不觉。 他细细摩擦着手中的海棠步摇,想到了昨夜在和云间月争执之间,那女人一脸恼怒却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如此警惕的一个人,居然没发现自己丢了东西。 可见,是个傻女人。 秋白看的入神,而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秋白冷冷道。 莫莜叶身着一袭红色云锦长裙,走到了秋白面前,打量了一眼他手中的步摇,没怎么在意。 虽然秋白看起来还是一脸冷酷的样子,可莫莜叶分明察觉出了一股不一样的情绪。 这时候的摄政王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她神色恭敬,认真禀报道:“王爷,云间月并未出城,还在南洲帝都,此时一个人正往宸王府走去。” 至于云间月为何没回云庭宗,这就不得而知了。 莫莜叶也颇为好奇,好端端地,摄政王怎么偏偏对这云庭宗的少宗主起了兴致。 还特地派自己亲自去查探一遭,摄政王难不成打了云庭宗的主意? 还是说,他单单只是瞧上了云庭宗少宗主这个人? 莫莜叶心下狐疑着,摸不透摄政王的心思,试探着提醒道:“王爷,该启程回西荆了。” 秋白瞬间恢复了冷酷薄凉,冷冷地看了莫莜叶一眼,吩咐道:“不用等本王,你先回去。” 莫莜叶更是惊诧,众所周知,摄政王最讨厌的便是离开王府,就连上个朝都不愿意出门的人,居然逗留在了他国帝都。 这实在不是摄政王的作风啊。 不过,摄政王想做什么,不是她能管的了的。 莫莜叶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出去。 侍卫燕十一在一旁开口,试探着,“主子,是去找云少主?” 莫莜叶不知道摄政王为何盯上了云庭宗的少宗主,可是身为贴身侍卫的燕十一却十分清楚。 灵阶大会第一天的正午,云庭宗的少宗主胆大妄为地推了自家主子一把,险些把他给看懵了。 主子这么尊贵骄傲的一个人,他只知道,主子是不会放过一个得罪过自己的人。 哪怕这个人是身份特殊的云庭宗少宗主。 这么想着,燕十一瞬间恍然,这支海棠步摇他似乎是在云少主的头上见到过。 秋白盯着海棠步摇一脸玩索,燕十一只当是他家主子默认了,才继续开口:“主子,云少主得知当初牧九萧离开帝京当夜,是被宸王带出皇宫的,所以,她此时正在前往宸王府,想来是去查找牧九萧的下落。” 秋白邪眸微闪,冰冷的面容上掠过了一抹笑意,“本王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第217章 还没回来 牧九萧回到紫桐小筑,将灵药采集完,又培育好新的一批灵药种子之后,已经到了傍晚。 这时候,紫苏突然从月重阁回来了。 紫苏才迈步上了楼,就见牧九萧一脸淡漠地坐在桌旁,眸色平静地打量那件在皇宫弄脏了的紫色鲛纱流苏裙,面无表情。 紫苏顿了顿,笑着说道:“主子,属下回来之时,看到南姑娘在外面。” 不过,南绛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 紫苏弯了弯眉眼,一下子就明白了,南姑娘是听说了灵阶大会发生的事情,才会过来找主子麻烦的。 而见不到主子的人,才会怒气冲天,没了平日里的温婉清冷。 牧九萧不说话,依旧看着鲛纱流苏裙沉默,不知想到了什么。 紫苏跟着牧九萧近一个月,大概摸清了主子什么性子,一般情况下,若非必要,主子很难主动闲聊。 紫苏眨了眨眼,冲着牧九萧行了一礼,一脸坏笑,“属下恭喜主子即将成为殿下正妃。” 好后悔没跟着主子去灵阶大会现场,一想想主子赢了林家,又被殿下霸气相互,那场面绝对震撼。 正妃? 牧九萧差点忘了,正午之时,孤北浔在云灵台为了让林家受到惩处,刻意这么说的。 可是,她怎么觉得,紫苏这丫头,比自己还开心呢? 牧九萧秀眉微拢,这才抬眸,看着紫苏一脸莫名其妙,淡漠道:“你家殿下呢?” 不用想,紫苏回来,就是孤北浔的命令。 她在皇家园林外,调侃了孤北浔,因为不知如何面对他,就把他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如今因为他这一句霸道的宣告,南绛都找上门来了。 可,身为罪魁祸首的孤北浔还没回来,牧九萧心里不免有些冷躁。 紫苏收敛了调侃笑意,认真回道:“回主子,殿下早些时候还在月重阁的,如今没回王府,属下实在不知。” 不知所踪? 牧九萧眼睑一跳,狠狠皱了下眉,抓起桌子上的鲛纱流苏裙,走向了内室,直接扔在了屏风上。 牧九萧面无波澜,冷冷道:“我要休息,守着!谁来都不许打扰。” 紫苏心下觉得好笑,主子这是担心殿下呢,却嘴硬地不愿承认。 大概也就只有殿下才会让主子的情绪有所波动。 紫苏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而云间月傍晚之时,去了趟宸王府,却被告知宸王不在府中,想了想就就打算先回客栈,明日一早再来。 独自一人走在青鸾大街,见天色还早,云间月不急着回去休息。 就想着逛逛也好,说不定,昨夜在云灵台为自己疗伤的那名女子也是这帝都之人。 若是运气好了,能遇上,也好道声谢。 日暮夕落,漫天彩霞挥洒苍穹。 身在南洲最为繁华的帝都城中,即便已经入了黄昏,街道两旁的摊贩叫卖声仍旧不绝于耳,行人络绎不绝,喧嚣成糜。 云间月走了几步,想到若是道谢,能更好地显示自己有诚意的话,依照南洲的礼数,必然是要赠送礼物。 这么一想,云间月弯了弯嘴角,止步转身,朝一旁的珠宝商铺走去。 然而,还没等她进入眼前的玉书阁。 恰在此时,忽然从背后伸来一只葱白的手,拽住了自己右侧的衣袖,云间月皱了皱,不悦地回头。 看清是谁后,俏丽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意外。 第218章 坏了好事 云间月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不耐烦,没遇到那夜为自己疗伤的那名女子,却遇上了她。 若是可以的话,她不想招惹麻烦。 对于不熟悉的人,若是没有好感的话,云间月是不愿与之有任何瓜葛的。 看了眼放在她衣袖上的那只手,云间月眉间微蹙,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被抓着的手臂,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女子一见没有拉错人,那双楚楚动人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惊喜,“真的是你啊,远远看着背影很像,以为是我眼花了呢,” “上次是姑娘救了我,当时娆儿着实吓懵了,没能亲口道谢,还请姑娘不要介怀,” “没想到在此还能再次见到姑娘,娆儿真是喜不自胜。” 云间月本来不想理会的,可是这姑娘实在有些太过热情,直接拦在了自己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过,云间月眉宇间还是染上了一抹狐疑,却没往深处想。 “举手之劳,”云间月淡淡看了她一眼,本就没放在心上,所以不打算在这里耗下去,“我还有事,告辞。” 说着,云间月就想绕开眼前拦路的女子。 女子却对云间月表现出的疏离浑然不在意,她眼神一动,示意身旁的两个婢女也拦了过来,对着云间月满脸含笑。 “姑娘,娆儿是真的想要报恩,姑娘若是赏脸的话,娆儿想请姑娘去府中一叙,上次姑娘的衣衫还在娆儿府中呢。” 这下,主仆三人直接将玉书阁门口挡得严实。 云间月面露不悦,“我说了,救你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衣服不用还了,你自己随意处置。” 她还想着买完东西就回客栈休息,如今这女子,有些太讨人嫌了。 她非但没有知难而退,还直接亲切地拉起了云间月的手,一脸热络。 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想要报恩,反倒像是别有所图。 云间月眉心越蹙越紧,抬手就挣开了。 可是这女子不依不饶,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姑娘是嫌娆儿烦了吗?可是,娆儿只是想要报答姑娘上次的相救之恩,没别的意思。” 云间月:“……” “姑娘是娆儿的救命恩人,娆儿想请问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日后或许娆儿还能登门拜访,亲自答谢姑娘。” 云间月顿时只觉得头疼,瞬间就没了想要买东西的兴致。 云间月不耐烦地直接开口,不废话:“你不必知晓,救你,顺手而已。” 云间月说罢,转身就走。 付娆眼见云间月身影越走越远,方才还楚楚可怜的眼睛里划过了一抹暗芒。 她一脸阴鸷地对着停在玉书阁门口的马车旁守着的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眼底渗着冷意,不见怯懦可人。 护卫收到付娆的暗示,迅速追上了云间月,高大威猛的身影一瞬间就挡在了云间月的身前,投下了一大片阴影,凶神恶煞。 云间月骤然蹙眉,止步,后退了两下,视线才放到拦路之人身上,眉心染上了浓浓的不悦。 护卫挡住去路,不管云间月愿不愿意,直接道:“姑娘,请留步,我家公子有请,走。” 公子? 云间月不语,转头看向了身后,不见方才的女子,只有一辆马车正缓缓停靠在了她的身侧。 紧接着,一个身材圆滚,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男子一点点被车夫搀扶着走了下来。 “小美人儿,那天是你坏了本公子的好事?”陆长立嘴角勾着兴味,走到了云间月身前。 云间月一见到这人,脑袋更疼了,她蹙了蹙眉,又抬头看了眼他身后被搀下马车的自称娆儿的女子,一瞬间了然。 她说,怎么好端端地,这女子怎么会这般热情,原来这里等着她呢。 盯着付娆惹人怜爱的模样,云间月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讥讽,缓缓嗤嘲道:“此时看起来,本姑娘倒真是坏了一桩好事。” 此话一出,付娆当即就阴冷了面色,袖中的双手握得咯咯作响。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真的得救了,没想到却坠入了更深的深渊。 陆长立被人打了,找不到人泄愤,后来,尽数惩罚在了她身上。 她父亲的官职不高,恐得罪陆家,就将她直接送给了陆长立。 而陆长立那天也只是一时兴致来了,玩玩而已,并没把自己当回事。 如今她连个名分都没有,只能委身于他。 对着陆长立这张肥硕的脸,她就犯恶心,可是,她不敢反抗。 否则,她一旦被赶出陆家,不仅名声尽毁,没人娶她,还可能忍受世人非议。 更或许她可能连性命都难保,父亲的官位也岌岌可危,所以,她只能忍着。 陆长立那日在皇家园林被打了,更是全把气撒在了自己身上。 若是那天,眼前这个女人直接杀了陆长立,而不是仅仅只是踹了他几脚,她也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付娆恨得牙痒痒,却只能装作无辜,“姑娘,你是生娆儿的气了吗?” 云间月不耐烦,“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陆长立盯着面容姣好的云间月,色心大起,直接伸出了手,“小美人儿,你若是跟着本公子,本公子就不追究你上次踹了本公子的罪责,怎么样?” 云间月一阵恶心,直接又是抬脚踹去,冷了脸色,暴躁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第219章 谁在找死 陆长立长得笨重肥壮,加上云间月本就功夫在身,这一脚,陆长立怎么着也得生生挨下。 陆长立整张脸都扭曲了,他身边的护卫连扶都来不及扶,直接当场摔了个狗吃屎。 动静闹得有些大,过路的行人都被惊到了,纷纷止步,看好戏。 陆长立平日里就在帝都城中耀武扬威,无恶不作,众人都有目共睹,自然清楚他是什么人。 自然也知道陆家这位庶子的习性,更清楚此人不好得罪。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还指指点点起来,“哎,得罪谁不好,非得罪陆家的小公子,这不是找苦头吃的吗?可惜可惜啊……” “胡说什么呢,我看,不见得是人家姑娘惹了陆家公子,这小姑娘长的眉目清秀,定然是陆公子瞧上人家了。” 众人连连叹息:“哎,被陆家小公子瞧上也是倒霉,无权无势可不就有得受了。” “……” 众人议论纷纷,抱着看好戏的姿态,尽管有怜悯之心,却无人敢上前相帮。 谁不知京城陆家,得罪不起。 云间月踹了一脚,还想踹第二脚。 可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不想事情闹大,就冰冷地扫了一眼一旁楚楚可怜的付娆,看都不看一眼摔倒在地上的陆家庶子,转身便要走。 陆家的护卫愣在原地,付娆也没想到云间月会这么大胆,可陆长立一直都视线不离云间月。 即便他是陆家庶子,可也是从小便养尊处优惯了的富贵子弟,何时被人当街打骂过。 简直有辱他一直以来在京城中,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形象。 陆长立尖叫嗓子着破口大骂,爬起来毫无形象冲着护卫踢去,“愣着作甚?一群废物,本公子都被打了,还不赶紧给本公子把这个贱丫头拿下,本公子不信治不了她。” 说着,他可能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又狠狠瞪了身旁的付娆一眼,“你也给我等着!让你带个人回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废物!” 云间月眼神一冷,讥讽地看着陆长立,忍住想要骂娘的冲动。 就他?就凭这几个护卫? 还想要抓住她? 护卫齐齐打了个寒战,不敢违背,一时间蜂拥而来。 而付娆也一心想着把云间月拉下水,周遭又无人敢动,云间月瞬间被一群护卫围在了正中央。 云间月嘲弄地看傻子一样看着陆长立,“找死!” 陆长立拍拍身上的土,捂着屁股,叫骂着,“贱丫头,进了陆家有你好受的,本公子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尝尽本公子的手段!” 云间月不想搭理,呵呵一笑,手掌缓缓凝聚灵力。 “不想死,滚。”突然,一道冷酷薄凉的声音似从地狱里传来,寒得让人心底发麻。 云间月顿时敛去灵力,错愕地抬眸冲着人群看去。 这道声音,她熟悉,还不是一般的熟悉! 是她做梦都想要狠狠打一顿的人! 秋白! 云间月咬着牙,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曾发誓要势不两立一步一步走近的男子。 灵阶大会结束了,他不该已经启程回西荆了吗? 他怎么也在这里? 云间月满脑子疑惑,定定地看着越靠越近,周身泛着寒气的秋白,一动不动,忘了自己还被一群护卫包围着。 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也惊住了,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强大气场,一身嗜血之气的男子给吓到了。 他是什么人? 当然,在场也有少部分参加了灵阶大会的人,亦是一眼认出了这是西荆杀人如麻的摄政王。 不过,有了此前在灵阶大会的那一幕,此时,他们都不敢吭声,生怕被波及,触怒了这西荆的摄政王,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陆长立和付娆当然也认出来了,他们都在灵阶大会现场,自然亲眼目睹了西荆摄政王当众杀人的场面。 简直是毫不留情,连眼睛都不眨的杀人魔头。 欺软怕硬的陆长立怂了,他再蠢,也知道西荆摄政王秋白不讲道理,杀人毫不手软。 只是,摄政王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还亲自过来。 难不成,他动静太大,挡了摄政王的道,惹摄政王不悦了? 在场能够认出秋白的人,都这么想的,否则,摄政王不会平白无故走过来,还出言让人滚。 一瞬间,百姓逃也似的,做生意的摊贩也直接弃了摊位,散了干净。 一下子,整个青鸾大街,只剩下了陆长立和他带来的人,还有被困在中间的云间月。 陆长立脑子从来都是注水的状态,更何况,一见到秋白,就直接头脑一片空白,吓懵了。 还是付娆颤抖着双手,轻轻推了他一把,提醒着他要给摄政王解释。 陆长立睁大着那双眯得只剩条缝的小眼睛,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颤颤巍巍地走到摄政王跟前,伏着肥硕的身子,抖着声音道:“草民叩见摄政王,惊扰了摄政王是草民的错,草民愿意领罪。” 一旁付娆以及周遭护卫都纷纷跟着下跪,霎时间,只剩下了云间月站得笔挺,格格不入,目光平静地看着秋白。 秋白没理睬陆长立,气息冰冷。 而陆长立似乎觉得这样说还不够,又伸手指了指站得笔直的云间月,朝她身上泼脏水,“摄政王,草民不是有意惊扰您的大驾,而是这个贱丫头惹事,草民不过是想着教训她一下,还望摄政王恕罪。” 付娆也大着胆子抬头,附和陆长立的话,语气娇娇柔柔,媚眼含羞,“摄政王,就是这个女人先惹事的,和我们无关啊,还请摄政王恕罪。” 秋白一出现,就始终冷着一张脸,千里冰封的气息,目不转睛地盯着云间月面色冷沉。 直到此时,他才把从云间月脸上的视线移到跪着的人身上去,面色冷沉得骇人。 燕十一跟在秋白身后,嘲讽着看着跪伏在地的陆长立。 主子其实早就看见云少主了,只是还不等主子露面,就被眼前这个死胖子抢了先,主子不生气才怪。 秋白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寒光,眼底杀意尽显,不耐烦道:“聒噪。” 秋白可不管是谁惹得事,他只是抬了抬手,燕十一就了然于心,直接一脚狠狠踹在了陆长立的身上,冷着声音道:“滚。” 第220章 本不该惹 燕十一踹了陆长立一脚,陆长立不敢动弹,秋白冷眼盯着云间月瞧。 云间月愣住,满腹狐疑。 她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让秋白不满的人是跪在地上的这个胖子。 秋白不是过来找自己麻烦的? 他真的只是路过? 然后真的只是简单地被打扰了,来治罪的? 以云间月这两天对秋白的了解,倒不怀疑秋白这幼稚的家伙会这样做。 可是,他为何一直盯着自己,视线都不移开的。 难不成,想收拾完地上跪着的人,再来找她算账? 云间月想了想,脸色瞬间就黑了,上次,被秋白一掌打成重伤的是她,要算账也是她找他! 云间月顿时就没有了好脸色,她不服气得反瞪回去。 陆长立被踹得委屈,却怂得很,连哼两声都不敢。 一旁同样跪着的付娆巴不得摄政王一怒之下,杀了陆长立,这样她就能脱离地狱了。 她暗暗打量了一言不发相对而立的两个人,察觉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紧迫感。 她不清楚云间月的身份,只当她不知道秋白的厉害,心里暗自窃喜。 西荆的摄政王可是会杀人的! 即便今日她没被带回陆家受尽折辱,就凭她敢和摄政王叫板,必定也难逃一死。 付娆心里乐着,脸上却装模作样地冲着一脸阴沉的云间月,低柔着声音道:“你快给摄政王行礼啊,惊扰了摄政王本就是你不对,这可不是耍大小姐脾气的时候,你这时候置气还会连累别人。” 这句话,看似替云间月考虑,实则是借机把错全都归咎到云间月的头上,说云间月触怒了摄政王还不知悔改。 昏暗寂静中,秋白冷酷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一层森冷。 就连跟在秋白身后的燕十一都不禁侧目不屑,这个女人,实在不是一般的蠢。 昨天,在那片树林发生了什么,他是知道的。 云少主之所以会惹主子不悦,推了主子,就是为了救眼前这个女人。 可她倒好,一开始就不安好心,联合对她施暴的人,意图对云少主不敬。 云间月直接翻了个白眼,不予理睬。 付娆这种恩将仇报的女人,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至于秋白,云间月看着他,俏丽的脸上染上一抹愠怒。 她和秋白还有账没算完,既然在这里碰上了,怎么可能轻描淡写的揭过。 秋白沉着脸还没说话,云间月冷不防一脚轻点,瞬间便跃过在她身前围了一圈的陆家护卫。 她落至秋白身前,抬眸盯着他呵笑道:“行礼?给你行礼?秋白,既然今日撞见了,那么咱们之间的账,就好好算一算,也省得本少主亲自跑一趟了。” 云间月没去理会付娆,反而直接到了秋白面前,挑衅十足。 跪在地上的陆长立和付娆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原本紧张恐惧的神色此时都尽数被幸灾乐祸的笑意取代。 本来,这两人都想着反咬一口,把惊扰摄政王的罪名推给云间月,还怕云间月不认呢。 如今她一点没让他们失望,直接去挑衅摄政王了。 这个女人果然是不知所谓,她死定了! 地上两个人什么反应,云间月一点不在乎。 秋白冷沉着脸,凝视着云间月的眸子,身上仍旧泛着丝丝冷意。 可是,看着云间月恼火的面部神色,秋白冷峻的脸上仿若被月光蒙上了一层柔光,身后的燕十一都觉得自家主子好像没那么不近人情了。 秋白目光深沉,盯着云间月,却是对燕十一冷冷道:“处理干净!” 强大的气场之下,秋白终于说话了,地上的两个人顿时喜色漾满了一脸。 终于要处置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了吗? 燕十一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恭敬地对着秋白道:“是,主子,属下明白。” 主子不回西荆,从灵阶大会结束后,就一直在南洲帝都等云少主。 如今也是为了云少主而来,怎么可能因为这两个傻子的三言两语,就左右了情绪。 云间月皱眉,还没反应过来秋白什么意思,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秋白带起,凌空而上,离开了原地。 此时,她的火气更大了。 云间月恼怒,一双尽是火气的眸子里烈焰熊熊,仿佛能烧死这个揽着她腰肢的家伙,“秋白,你什么意思!” 她冷不防左手凝聚灵力,一把闪耀着冰蓝色冷芒的匕首赫然出现在了手中,一瞬间抵在了秋白的胸前,抬眸警告地看着他。 秋白脸色不变,一贯冷寒,淡淡瞥了一眼,丝毫不在意胸前致命的威胁。 他道:“算账!” 云间月气笑了,一手扬起,直直朝着秋白的心窝刺去…… 而燕十一一见主子离去,面无表情地走向地上低头跪伏的两人。 陆长立和付娆以为会听到云间月求饶的声音,等了一小会儿,迟迟不见动静,奇怪地慢慢抬起头,冷不防就对上了燕十一冷漠的眼神。 两人诧异地看了眼四周,哪里还有摄政王和云间月的身影,一时间都傻眼了,怎么回事! 难不成摄政王要亲自动手处决那个女人? 付娆张了张口,一脸讨好地看向燕十一,柔着声音道:“大哥,摄政王是要亲自处决那个女人吗?” 燕十一目光顿住,心下嗤嘲。 可惜,付娆沉浸在喜悦之中,没注意到燕十一眼里的嘲讽。 “摄政王果然英明,小女子都苦口婆心地劝过了,可她还不知悔改,死不足惜,她惊扰了摄政王,就该付出代价。” 陆长立亦是满脸堆笑,看摄政王已经不在此处,只剩下了一个侍卫,没什么忌惮了。 他完全忘记了燕十一最开始的那一脚,直接拍着衣服站了起来。 他笑哈哈地道:“本公子就知道,看在我陆家的面子上,摄政王就不会为难本公子。” 陆家? 燕十一直接笑了出来,陆家是什么东西? 主子根本不会在意,陆家哪门子的面子? 燕十一嗤笑:“呵,云庭宗的少宗主你们都敢污蔑,果然是不怕死。” 什么! 云庭宗!少宗主! 然而,还不等陆长立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燕十一手臂一动,剑尖划出,强劲的锋刃直接割上了此时脸上还盈满笑容的付娆的玉颈上。 剑落,血流! “你——你……”陆长立瞬间给吓懵了,惊诧地用手指着燕十一,嘴都不利索了。 一句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一连退后了好几步,一屁股又重重摔了回去。 燕十一冷漠地看了眼死不瞑目的付娆,道:“怪只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第221章 海棠之伤 燕十一并没有杀陆长立,看着他那一脸没出息的模样,长剑一挥断了他一根手指,在阵阵刺耳的杀猪叫声中,闪身离去了。 帝都城,洛水河畔。 一蓝一紫两道身影僵持不下。 云间月此时正怒目瞪着秋白,眼底杀意迸射。 秋白一手搂着云间月的腰肢,一手抓住了她柔若无骨握着匕首的手腕,两个人僵持了许久,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算账?秋白,本少主可得好好跟你算算,不报那一掌之仇,本少主不姓云。”云间月气得咬牙切齿,手中匕首的力道在一点点加深。 秋白冷哼了一声,抓着她的手未放松,“云间月,是你先惹了本王的。” 云间月呵笑了一声,指尖灵力注入匕首,又是用力,“呵,也是,本少主都忘了,你这人是不讲道理的。” 云间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他扯上了关系呢? 从来不会吃亏的自己,偏生见一次就被这家伙气到想要喷血。 云间月施加力道,秋白死死扣着。 月光如注,点点映洒在江面之上,洛水之中波光粼粼。 水面折射点点星辰,泛光的匕首定格在秋白胸前。 秋白低头看着云间月愤怒的双眸,不恼,轻飘飘地开口:“云间月,想找本王报仇,也要看你的本事如何?” 语毕,他骤然松手,高大的身体没入夜色,一下子闪离了河畔,跃上了一旁的亭阁之上。 云间月的脸色骤然黑了,这家伙,分明故意耍自己玩呢。 秋白站在湖面另一头的高台,居高临下,迎着月光,那张冰冷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云间月气结:“你等着,本少主就算不回云庭宗,也必要你脱层皮。” 语毕,云间月一脚提气,跃过了洛水,幽蓝色灵力凝聚,朝着秋白攻击而去。 秋白面色不改,身影闪动,又是让云间月打了个空。 “只会躲?” 秋白但笑不语,右手微动,一支幽蓝色的海棠步摇闪现而出,他摩挲着步摇,说话还欠揍得很:“云间月,本王很喜欢你,若想要回这东西,本王在西荆等你。” 云间月瞳孔一缩,盯着在秋白手中熠熠幻彩的海棠步摇脸色暗沉得可怕。 怪不得她这一整天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这支玉质步摇丢了。 他何时从自己这里拿走的? 云间月目光冷冷地盯着秋白,一字一句道:“动本少主的东西,秋白你好得很!” 秋白冷酷一笑,还是那句话,“来西荆。” 云间月置若罔闻,脚步骤然移动,伸手就来抢,怒意不减:“秋白,你死定了!” 秋白长身玉立,站在亭阁之上,夜色之下,面容俊逸冷酷,美得让人气血上涌。 他面色冷沉,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海棠步摇,目光挑衅地看着云间月。 “本王是生是死,云少主可做不了主。” 云间月快要气炸了,秋白他怎么可以这么没脸没皮,抢了她的东西,还敢在她面前晃荡。 云间月一步步靠近,“是吗?” 说话间,云间月再次出掌,强大的灵力袭上他的手背,与此同时,脚步迅速移动,一脚又是朝着秋白侧腰踢去。 秋白看穿她的意图,侧身躲过,伸手想要去抓云间月的肩膀。 就在此时,云间月唇畔微勾,左手一翻,握住海棠步摇的一端,借着秋白手上的力道,凌空旋起。 秋白抓着云间月的肩膀,一抬眸,正好对上了云间月灿烂的笑容。 她轻笑,左手凝聚灵力,下一刻毫不犹豫地将步摇尖锐的一端狠狠刺进了秋白的心口。 秋白手指一僵,眼底闪过一抹错愕,愣住了,嘴角似有温热溢出。 云间月也愣住了。 第222章 都得遭殃 燕十一不知何时突然出现,脸色大变,扶住自家还在愣神的主子,惊呼:“主子,你怎么样!” 秋白冰冷的目光还停在云间月的脸上,心口处插着一把耀眼蓝芒的锋利凶器。 燕十一皱着眉盯着凶器慌乱不已,见秋白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罪魁祸首,面色阴沉得骇人。 燕十一心急,却看不出自家主子受伤程度。 突然,燕十一怒了,骤然转身,神色狠厉地对着云间月,手中长剑顿现,直指云间月的面门,“你,找死!” 云间月也盯着自己亲手插进去的那把步摇愣神,直到被剑气惊到,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避开秋白冷漠的眼神。 “秋白,这是还你重伤我的那一掌,今后我们各不相欠。”云间月退开,不管秋白什么反应,闪身离去。 燕十一怒极,想追,却担忧自家主子,迟疑这一瞬间,云间月早已没了踪影。 秋白看着那道冷漠的背影,冷酷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盯着心口上的光芒,嘴角泛起冷意。 秋白冷沉了声音,冷冷命令道:“不必追!” 燕十一握紧了拳头,一转身却是大惊,“主子,属下这就带你去找灵医。” 秋白心口的血已经晕染开来,胸前被鲜血染湿,溢满了一大片衣襟,嘴角也有不断的血液溢出。 月色映照下,那张冷酷的脸上愈发冷沉,唇色惨白若冰霜。 燕十一骤然收起长剑,运起灵力为秋白封住穴道止血。 秋白却一把抓住燕十一输入灵力的手,面色凝重,冷冷道:“不必,准备,快回西荆。” 此话一出,燕十一才赫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主子是西荆的摄政王,看似在朝中只手遮天,人人畏惧,可实际上,想要主子命的人不计其数,本就危机四伏。 此番来南洲参加灵阶大会,在途中更是多次遇到暗杀。 而此时,主子在他国受伤,若是消息被那帮人知道了,绝对是致命的危险。 燕十一急了,担心自家主子的伤势,又不敢违背主子命令,“主子,那怎么办?传令让莫二小姐来接应。” 秋白没有说话,最后看了眼心口上的海棠步摇,冷笑了一声,皱了皱眉,抬手拔出,旋即那抹蓝光在手掌中消失不见。 “不必,回西荆。” …… 入夜,孤北浔才回到墨寒院。 孤北浔没回自己的寝殿,而是抬着脚走向了紫桐小筑,直接走上了二楼。 紫苏和赤幽隐在暗处,两人心思各异。 紫苏看着自家殿下一步步走了上去,心惊胆战。 “怎么办?主子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明显是针对殿下的,要不,你去说?”紫苏拽了一把赤幽,示意她去阻止。 赤幽鄙夷地看了紫苏一眼,道:“瞧你怂的,我去就我去。” 赤幽是牧九萧带回来的人,在宸王府极少人认得她。 她只是听说过孤北浔是南洲宸王,权势滔天,矜贵非凡,是这王府的主人。 传闻听了不少,却从未在孤北浔面前出现过。 要比身份尊贵,赤幽不觉得自己的身份低到哪里去。 她是灵兽中最为尊贵的赤狼族,只答应给牧九萧做贴身侍从,却不代表其他人会给她产生威慑。 紫苏不知道赤幽的想法,她脑海里还是主子的嘱咐,伸手推了赤幽一把,“快去,殿下要是上来了,主子怪罪下来,咱们都得遭殃。” 牧九萧先前就吩咐过了,谁来都不许打扰,当然这人也包括孤北浔。 孤北浔到了二楼,便要推门而入。 赤幽忽然从暗处闪现,站在了孤北浔身侧。 孤北浔早就察觉到周遭有陌生的气息,知道是牧九萧的侍女,便没有在意。 赤幽大着胆子抬头,对上孤北浔冷冽的面部轮廓,这一瞬,绿眸里闪过一抹惊艳,定了下神,才道:“殿下,主子休息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孤北浔推门的手一顿,蹙眉看来,冷冽寒凉。 第223章 怎么办好 赤幽心里一震,被这道冷寒的视线吓到了。 怎么会有人的气息这般冷彻入骨。 孤北浔不理睬,直接推门。 赤幽还是大着胆子阻止,“殿下,请不要为难属下。” 这时,孤北浔才正眼看向拦着他的人,声音冷沉道:“你是牧九萧的婢女?非人?” 赤幽面色微青,却还是很快恢复过来,平静道:“是。” 孤北浔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迈步而入。 紧随着,一室琉璃灯盏跟着亮了起来。 赤幽脸色一下子变幻起来,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如此孤冷薄凉。 更让赤幽惊诧的是,并非御兽师,却一眼能将自己是灵兽而非人的身份看穿。 这男子,很危险,不能为敌。 暗处的紫苏也走了出来,上前来一把拉住赤幽,低声道:“算了,主子估计也知道咱们拦不住殿下,还是在门外守着。” 她看得出来,主子心里是有殿下的,只是主子自己还不能直视罢了。 赤幽瞪了紫苏一眼,抬脚还想跟进去,紫苏眼疾手快地直接将她扯了出去。 牧九萧不在内室,正坐在外厅倒茶,神色清冷,一脸平静漠然。 孤北浔一进来,就随意慵懒地在她对面坐下,翘起两条修长的腿,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茶。 牧九萧冷冷瞥了他一眼,纵然心里有很多疑惑,却不主动言语,故意不理他。 孤北浔却不着急,一双冷彻的黑眸里染上了一抹笑意,低沉着嗓音,漫不经心轻叩着桌案,找牧九萧算账,“丢下夫君,一个人回府,还不打算让本王进来,丫头,这可不是本王王妃该做的,嗯?” 牧九萧倒茶的手一僵,视线对上孤北浔深黑如潭的凤眸,面上仍保持波澜不惊。 白日里,牧九萧本来就不知如何和孤北浔相处,所以才让紫苏她们守在门外。 她也清楚,孤北浔若是想要进来,谁拦都没用。 她承认自己在听到夫君这两个字,心莫名地慌乱了,孤北浔这家伙,真的会欺负她! 牧九萧抬了下眼睑,面容冷静,放下了茶壶,对着孤北浔淡淡道:“孤北浔,不开玩笑,说正事。” 孤北浔面色骤然沉了下来,声音渐冷,“牧九萧,你真是要气死我!” 他一心娶她,她居然当成在开玩笑! 牧九萧眼神躲闪了一下,抬起手,按在了孤北浔的肩上,试图安抚他,“孤北浔,我又没说错,本姑娘还没答应嫁你,你生什么气,我还没找你算账了。” 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当众宣布自己是他唯一的王妃,她到现在都是懵的,要说算账,她更有话语权啊。 孤北浔脸色更黑,凤眸微眯,眸中寒芒凛冽,身体骤然靠近牧九萧,熟悉的紫竹气息一瞬间将牧九萧包裹了严严实实。 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顶,恐怖,酥麻。 牧九萧心里打了个冷颤,立马伸手去推开孤北浔。 她有预感,这家伙,怒了。 孤北浔冷不防被推开,脸色更冷了,他骤然握住了她推开他的手,又一次逼近,目光深沉,沉声道:“牧九萧,你敢再说下去试试!” 牧九萧猝不及防又一次被拉近,平淡的面容上染上了一抹冷躁无措。 她没有不想嫁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罢了。 牧九萧抬眸,语气里带着商量,“好,我不说了,你消消气。” 孤北浔垂眸,看着牧九萧慌乱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玩味,眸中宠溺更深。 他低敛了神色,盯着牧九萧清冷明艳却强装镇定的小脸,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沉声道:“丫头,本王该拿你怎么办好?” 牧九萧迎着孤北浔的灼热视线,不争气地急急避开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在乱什么! 牧九萧轻咳了两声,伸手移开孤北浔放在自己头顶的手,从容不迫地转移话题,“之前,我问过你两个问题,孤北浔,你还没回答我呢?” 牧九萧镇定如故,不慌不忙地拿起倒好的茶,轻轻抿着。 孤北浔黑眸一深,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不过,还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他大概能猜出她想要说什么,没有多为难她,等着她说下去。 牧九萧继续道:“慕容竹黎人在何处?” 孤北浔蹙眉,一时间也没想到牧九萧会提及慕容竹黎,他反问:“你问她做什么?” 牧九萧认真了,“林梦清之死,是你将谣言引向慕容夫人的?其实一开始,是有人想要栽赃给我,但是她失算了。” “而杀母之仇,岂会无动于衷,慕容竹黎恐怕早就知道是我杀了慕容夫人。” 第224章 做了什么 孤北浔以为牧九萧会问他何时认识的潭泉尊者,又是如何把潭泉尊者叫过来为她压制反噬之力。 没想到她问的却是慕容竹黎。 孤北浔眼底闪过一抹意外,牧九萧居然全都说对了。 她原来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来不曾说出来过。 难不成,这丫头还是不相信他,以为他会偏袒慕容竹黎和凤栖城? 孤北浔心里不舒服了,盯着牧九萧不说话。 牧九萧却没注意到孤北浔已经黑沉了脸色。 而想到慕容竹黎,牧九萧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见孤北浔不语,又道:“所以,慕容竹黎,没回凤栖城,她去了哪里?” 她信任孤北浔的,相信孤北浔不会包庇慕容竹黎。 她不愿意让孤北浔为了她,去和自己的师妹针锋相对,刀剑相向,这对孤北浔来说是不公平的。 但是,凤栖城惹上了她,她也不会大度量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她与凤栖城的恩怨,与孤北浔无关,该解决的,也该她自己来。 杀害林梦清的真凶是慕容竹黎,给自己下化骨剧毒的也是她。 若说之前是怀疑,如今就是笃定了。 在被慕容夫人重伤之后,是慕容竹黎医治了她。 但是,醒来后,她并未见到这位“救命恩人”。 自是听说了孤北浔派人将慕容竹黎送回了凤栖城。 她还清楚的记得,灵阶大会开始之前,影七过来向孤北浔禀报慕容竹黎跟丢了。 慕容竹黎为何要摆脱孤北浔的手下,为何她一个没有修为和武功的灵医师能在孤北浔的眼皮底下逃脱? 除非她用了特殊方法逃了,她不想回凤栖城,她想做什么? 牧九萧早就有疑惑了。 当初,她那赤焰之伤一直无法消除,慕容竹黎负责医治,必然知晓她这伤是如何来的。 而她给自己开的药,潜藏着慢性之毒。 慕容竹黎对自己的医术如此自信,以为没人发现。 可很不巧的是,这毒下在她的身上,哪怕剂量不重,都能瞬间察觉出来。 她天生体质特殊,对毒,对身体有害的丹药,极其排斥,沾上一点,就能很快发现不对劲。 林梦清身死凉州城客栈,那段时间,除了慕容琉瑶,慕容竹黎也在凉州城。 这一切,都能说明,慕容竹黎同样毒术精湛,她以乖顺无辜的外表蒙骗了所有人。 凤栖城善医,慕容渤当年没能医好南绛,必然有慕容竹黎的功劳。 此前,她一直在想,给了南绛抑制伤口愈合灵药的人究竟是谁。 又将之前她问孤北浔有关凤栖城的问题联系在一起,她忽然明白了。 明白为何一听到慕容竹黎这个名字,自己总会觉得忽略了什么。 牧九萧神色认真,盯着孤北浔冷硬的俊脸,静静地等他开口。 孤北浔好看的凤眸里闪过一道寒芒,声音冷沉道:“丫头,她来了帝都,你觉得,林家能放过她吗?” 从灵阶大会结束到现在,他去了月重阁,一是让叶御初查慕容竹黎的下落,二是为了另一件事。 那件事,也是关于牧九萧。 孤北浔将牧九萧惊艳绝美的小脸看了许久,黑眸深邃,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这丫头从来不会平白冤枉人,她能怀疑到慕容竹黎,一定是慕容竹黎做了什么。 牧九萧清冷的面部神色闪过一抹意外,慕容竹黎居然不怕死的来了帝都,她到底要做什么? 孤北浔说得不错,林家不会放过她。 牧九萧冷笑,漫不经心地把玩起了流针无痕,轻嗤道:“凤栖城,不愧是天下第一医城,用毒的本领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孤北浔手指一顿,黑眸里划过冷冽,陡然抓起牧九萧的手腕试向她的脉搏,眼底藏着犀利,沉声道:“丫头,慕容竹黎对你做了什么?” 慕容竹黎第一次见牧九萧,就是为了疗伤。 她们仅有的一次见面,也正是那次,若是对牧九萧做了什么,也一定是从用药之上做了手脚。 从慕容竹黎离开凉州城时,他便一直提防着她,还特地派了人跟着她,但是,月重阁那帮人,还是没能盯紧。 牧九萧嘴角微勾,按住了孤北浔的手,抬眸看他,轻笑反问:“你觉得,我若真的有事,还能好好坐在这儿?” 孤北浔非但没有放松,仍旧锁着眉心,低声认真道:“走,随本王去个地方。” 牧九萧嘴角一扯,手中流针无痕赫然消失。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了窗外,外面月明星稀,黑了彻底,这家伙,又想做什么? …… 慕容竹黎想过孤北浔一定会发现她没乖乖听话,她也不怕孤北浔怪罪她没回凤栖城。 却唯一没有料到孤北浔早在一开始就怀疑是她杀了林梦清并嫁祸给牧九萧,还将流言引向凤栖城。 第225章 她不能死 慕容竹黎又是一整日被关在林天凌的别院里。 她清楚林天凌知晓了她杀了林梦清,便更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屋外,甚至这座别院,都隐藏了不少林家的护卫。 她甚至连房间都出不去,只能一直坐在屋子里炼制灵药。 昨夜,她拿命赌林天凌不会杀她,而且,林天凌也绝对不会再有碰她的心思。 慕容竹黎起身,缓缓走向了窗边,抬起头,望向了夜空中闪动的微弱星芒,乖巧的面容上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冷鸷。 她怎么可能舍得死,没有见到师兄,她怎么能死。 慕容竹黎眸中划过一抹光亮,握紧了双拳,忧伤的目光看向了帝都城中繁华缭绕,灯火辉煌的方向。 那里,有她倔强向生的希望。 若说慕容琉瑶对孤北浔的倾慕是热烈执拗的,那么慕容竹黎对孤北浔的爱意就像这夜空的点点星光,沉默无声。 慕容竹黎在窗边站立了许久,嘴角扬起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才转身回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道重物落地的沉闷之声在黑夜中骤然响起,异常清晰。 慕容竹黎一惊,藏在袖中的双手凝聚起了一抹绿芒,警惕地看向门口。 慕容竹黎脚步一点点挪动,不安地向着四周环视着,因为,又到了夜晚。 她怕,怕林天凌那个疯子回来。 虽然她很肯定林天凌不会碰她,也不会轻易杀了她,但是,还是莫名地怕他。 然而,几道重物落地之声消失以后,四面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慕容竹黎狐疑着,想要去开门,可还未走几步,一室的烛火骤然熄灭,只余清冷的月色挥洒入室。 慕容竹黎那张俏丽乖顺的脸上染上了一抹强烈的害怕,可是她还很警惕。 绷着脸,向着门口走近,绿色光芒在掌中运行,一层层深绿色雾网悄然飘散在整个房间里。 等了许久,外面都没有传来动静,慕容竹黎脸上铺上了疑惑,对着门外大喊:“谁!出来!” 她可以肯定,来人定然不是林天凌。 若是林天凌的话,就不会在外面不进来。 她到现在还分辨不出来,方才那一道道声响是怎么回事。 主舍院外,林梦琬也诧异地停下了脚步,脸上闪过一抹戒备。 身旁婢女疑惑地看了自家小姐,道:“小姐,怎么了?” 林梦琬皱着眉四下张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别院的管家匆匆赶来,拦在了林梦琬的身前,低着头,焦急道:“三小姐,使不得啊,主舍房间公子吩咐过了,任何人不许进的,三小姐若是在别院休息,老奴这就安排其他房间。” 林梦琬脸色骤然冷了,面露不悦,语气带着威胁,训斥管家道:“大哥哥今夜不会过来,本小姐就是来见主舍里那个贱人的,阻挠者死。” 管家身体一震,见识过三小姐的狠厉,听到威胁,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犹豫为难写满了脸上。 婢女看了眼自家小姐的神色,对着管家说道:“刘伯,小姐不想为难你,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惹小姐不悦了,你一样难逃一死。” “我家小姐不是任何人,是大公子最宠爱的妹妹,小姐进主舍,大公子不会责怪你的。” 婢女说着,不由分说地将管家推向了一边。 而林梦琬早就忽略了刚到主舍门外时的感受到的那一抹怪异,不顾管家阻挠,径直走向主舍卧房。 林天凌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中,今夜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别院,这个时候,就是杀慕容竹黎最佳时机。 林梦琬也正是瞅准了今夜,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便匆匆赶来,为的就是解决慕容竹黎。 灵阶大会上,林家受辱罚奉,得罪宸王,林梦琬一直认为是因为凤栖城的原因,宸王殿下才会对林家不满。 这一切根源,都是因为凤栖城的慕容夫人杀了林梦清。 林梦琬白日里不仅受了伤,更是受了气,无处宣泄,在府中恨意难平,才想到了慕容竹黎。 林梦琬到了主舍门外,里面就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慕容竹黎果然被藏在这里,大哥竟然还给她安排了主卧。 想到这里,林梦琬心里的怒意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恨不得立刻撕了慕容竹黎这个贱人。 她嘴角一勾,眼底掠过一抹阴鸷,直接踹门而入。 第226章 又来看戏 慕容竹黎在屋门听到脚步声,整个人都是神经紧绷着的,在林家别院出现,不是林天凌,就极有可能是林家之人。 她能保证林天凌不杀她,却无法保证林天凌不把她杀害了林梦清告诉其他人。 要知道,她杀了林家最为出色的嫡出女儿,林家任何一个人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慕容竹黎戒备地盯着门口,猜测着会是谁。 林梦琬一脚迈入,掌风瞬间划出,满室烛火亮起,目光狠厉地对上了慕容竹黎惊愕的视线。 随即一掌划出,直接打上了她的腹部。 慕容竹黎连反应都来不及,腹部吃痛,站都站不稳,痛苦地抱着肚子艰难喘息。 林梦琬站在门口处,不屑地瞥了慕容竹黎一脸狼狈的模样,身影迅速移动,直接一把揪起了慕容竹黎的头发,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双目泛红,怒声道:“本小姐是谁?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小姐是谁,本小姐是来要你命的人!” 慕容竹黎被打懵了,腹部的疼痛还没缓过来,就冷不防被揪起头发,整个人更加狼狈,发丝凌乱,面目因为痛苦狰狞起来。 她还没开口,林梦琬又愤怒嗤笑,嘲讽道:“你这张脸有什么好,迷得我大哥哥都不顾血海深仇,偏要护着你。” 慕容竹黎被揪得头脑泛晕,迷糊了好一阵儿,才听懂了林梦琬说了什么。 原来,这个疯女人是林家的庶出女儿,林天凌和林梦清的妹妹林梦琬。 慕容竹黎脸色一下子变得愤怒起来,狠厉回视林梦琬。 一个庶出的女儿,居然敢这么对她! 慕容竹黎看了眼门外,神色晦暗不明,握紧了拳头。 林梦琬既然会过来,想来她是料定了林天凌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她指望不上林天凌会来救自己。 林梦琬见慕容竹黎非但不怕,还敢回瞪自己,怒意上涌,一把松开了慕容竹黎的头发,狠狠将她甩趴在了地上,嗤笑道:“慕容竹黎,你还指望我大哥哥会过来,告诉你,今夜没人救得了你,” “当初你母亲杀了我二姐姐之时,可曾想过她的女儿会落在我林家手中?可曾想过你慕容竹黎也有今天?” 慕容竹黎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爬坐起来,抬头去看林梦琬,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意。 慕容竹黎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却不回答林梦琬的质问。 她倒是想错了,林天凌居然没将林梦清之死的真相告诉其他人。 林梦琬居高临下,一脚踩上了慕容竹黎的手,狠狠碾下去。 慕容竹黎疼得险些背过气去,在庶女面前,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甘示弱,瞪着林梦琬,刺激她,“原来是林家的庶女,本小姐当是谁呢!” 林梦琬怒吼,一掌凌厉扫去,脚下力道更重,“你找死!” 慕容竹黎突然笑了,笑容在烛光中粲然耀眼,“林梦琬,你应该后悔,今夜过来送死!” 林梦琬双眸睁大,嗓音尖锐,“你说什么!” 慕容竹黎捂着肚子,冷不防喷出一口淤血,又撑着坐了起来,她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空气中浮动的雾气,笑着开口:“看在你这么‘照顾’本小姐的份上,本小姐不妨在你死之前,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梦琬猝不及防又加重力道,慕容竹黎仿佛已经麻木,不顾手背上的疼痛,又道:“林梦清,并非我娘亲所杀,是本小姐亲手下的七步断骨。” “嘭”地一声,慕容竹黎的身体直接被踢了出去,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紧接着,便重重摔向了一旁桌案。 林梦琬双目猩红,杀意在眸中翻滚,“是你!” 林梦琬手掌凝气,目光狠绝,又朝着嘴角不断溢血的慕容竹黎走去。 然而,她才走了几步,就忽然顿住了,踉跄得站不稳。 随即不可置信地瞳眸紧缩,愤怒地看向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慕容竹黎,尖锐道:“你做了什么!” 屋外,月色正浓。 屋顶之上,牧九萧难得露出了笑颜,对着坐在身旁面色冷漠的孤北浔调侃道:“孤北浔,慕容竹黎是你师妹,再打下去,不死也残了。” 牧九萧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问了慕容竹黎的行踪,这家伙倒是直接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刚到这座别院,不巧又看到林家的马车在门外停了下来。 见到是林梦琬下来,孤北浔却忽然说请她看场好戏,就隐在了主舍的屋顶。 还顺手替林梦琬解决了麻烦,把被林天凌安排在周遭负责保护慕容竹黎的护卫全部给放倒了。 不然,林梦琬想要进入主舍,绝对不是只打发一个管家这么简单。 第227章 本王不管 孤北浔黑眸沉敛,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面容冷戾,低沉着嗓音又问:“慕容竹黎对你做了什么?” 孤北浔握着她手腕的手,至今还未松开。 牧九萧眉目疏冷,听着屋舍中的声响,没有隐瞒的意思,对上孤北浔担忧的黑眸,不紧不慢道:“化骨之毒,无伤。” 无伤,入骨无痕,久入化骨。 当初在昏迷中,她没有意识,孤北浔彻夜守着,寸步不离。 慕容竹黎都敢下毒,显然是笃定了孤北浔不会发现,也以为她醒来后察觉不到。 可是,她醒来后,整个人身体酸软无力,每一寸骨头都绵软似无,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问了齐府的婢女,才知是慕容竹黎,孤北浔的小师妹为自己“尽心尽力”医治的。 所以,并没有将自己中毒之事告诉孤北浔。 而那药,她再也没有真正喝下去。 无伤摄入不多,在月火客栈之时,就被夜泽轻易解了。 她更不会向孤北浔提起,如今被拿出来说,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孤北浔眸中骤然划过一抹冷戾,掌中灵力运转,就要对着屋门的慕容竹黎打去。 牧九萧眸光一惊,迅速握住了他的手,沉声道:“你做什么!” 月光下,牧九萧眸光认真冷肃,拦着身旁冷戾骇人的男子。 这是她和慕容竹黎之间的仇怨,她还没想立刻要了慕容竹黎的命了,这家伙居然比自己还怒。 慕容竹黎再该死,都不能死于孤北浔的手,她不允许。 孤北浔还没说话,牧九萧又道:“孤北浔,这毒,难不倒我,你不信本姑娘的医术?” 她知道,孤北浔不会真的杀了慕容竹黎,极有可能是要解药。 孤北浔气恼了,“牧九萧,你这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牧九萧道:“不,没人比更我惜命。” 所以,她从来不会对惹了她的人手软。 即便这人是孤北浔的师妹,也一样。 孤北浔沉冷了声音,黑沉深邃的眸光看向了别处,道:“好,此事本王不管,任你处置。” 牧九萧扬眉轻笑,听懂了。 这话指的是慕容竹黎任凭她处置,生死不论,而他不会插手。 屋内,烛火晃动。 慕容竹黎吐了一地的血,浅黄色裙装浸染大片血红,扶着桌案站了起来。 林梦琬双腿不受控制地朝着地面跌去,拳头紧紧握起,一遍遍尝试着凝聚灵力,奈何丹田之处灵力涣散,如何都凝聚不起来。 而她带过来的婢女早就因为修为浅薄,直接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林梦琬跌跪在地上,不由心底一慌,杏眸大瞪,犀利地瞪向在逐渐站起来的慕容竹黎,恍然明白过来,厉声质问:“你给本小姐下毒!” 慕容竹黎不作声,一点点爬了起来,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染血的小脸之上扯着诡异的笑容,勾着嘴角,步伐稳健,一步步走向浑身无力的林梦琬。 她声音轻蔑,“林梦琬,你一个低贱的庶女,注定抬不起头,” “你敢这样对本小姐,你觉得,我凤栖城好欺负的,就算是你大哥,还有你那个蠢笨的二姐,都栽在我慕容竹黎的手里,凭你,就想杀我,可笑!” 她是天生的灵医师,整个九州大陆唯一天生的家族传承,血脉尊贵。 她的医术,自小是父亲亲自传授,精湛卓绝,即便是一脚即将踏入鬼门关的人她都能给拉回来。 这点伤,要不了她的命。 林梦琬一开始入了主舍卧房,没在第一时间动手杀了她,她就注定输了。 从听到不同寻常的声音起,她便警惕了,早已在屋中布满了之前给林天凌下的同样的毒。 哪怕是灵力浑厚的灵术师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林梦琬这点修为便更不可能了。 慕容竹黎一步步走着,双掌盈满绿色光芒,无声无息地为自己疗伤。 林梦琬怒了,目光凶狠,咒骂道:“慕容竹黎你下贱,你杀了二姐姐,你还勾引我大哥哥,你还用这种阴损的招数给本小姐下毒,你……” 话说到一半,慕容竹黎骤然敛去了疗伤功法。 脚底步伐加快,迅速靠近林梦琬。 尽管没有武功,可因为恨意,仿佛将全身的气力都蓄满了一处,一把抓住了林梦琬的头发,将她的脸狠狠抬起来,一巴掌扇了上去,“你说谁下贱,再说一遍!” 林梦琬娇嫩的小脸顿时红肿了老高,巴掌印在烛火的映衬下触目惊心。 林梦琬尖叫起来,气到吐血却无力挣扎,“你勾引我大哥,你下作!还不允许本小姐说?” 慕容竹黎又是一巴掌上去,声音响彻整个屋子,“你大哥,更是衣冠禽兽,是他强行拘我到此,若不是他,你今日也不会落在本小姐的手上,我可从来没想和你林家为敌,你是大哥逼我的!” 是啊,若非林天凌找上她,她怎么会如此狼狈。 她从来没想过要与林家有牵扯。 她只是想来帝都找师兄,来看看她给牧九萧下得毒是否起了效果。 最重要的是,她想进入灵阶大会现场,暗中揭穿上官萧就是牧九萧。 牧九萧暴露了身份,那么在南洲百姓面前,师兄也无力护她。 牧九萧要么被逐出南洲,要么就只能被南洲帝君秘密处死。 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是林天凌,是林家,把她关在这座院子里整整两日,错过了灵阶大会。 她好恨! 但是,她不想死,林梦琬今夜来杀她,那么就是她自寻死路。 林梦琬更怒了,气的说话都抖了,“慕容竹黎,是你杀了我二姐姐,你简直蛇蝎心肠,你居然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慕容竹黎神色一厉,甩开林梦琬,站直身体,蔑笑起来。 林梦清无辜? 林梦清怎么会无辜,是她自己招惹了凤栖城。 她在帝都不老实,明里暗里教唆利用了慕容琉瑶去和牧九萧作对,还让师兄对凤栖城有了意见。 最后才有了娘亲去了凉州城给她那蠢姐姐报仇,被牧九萧杀害,尸骨无存的! “你这么想死,自己送上门来,好啊,本小姐满足你,送你上路,和你那愚蠢谄媚的二姐姐作伴,七步断骨,你可也得好好尝尝,不然,对不起你方才你那一掌!” 还没等林梦琬张口反驳,慕容竹黎脸上露出了狰狞之态,手中绿色光芒闪动,一点点逼近了林梦琬的眼睛。 当初,林梦清就死于七步断骨,如今,林梦琬也值得拥有。 第228章 你很可爱 屋顶之上,浮云蔽月,朦胧雾气铺散在半空中,月光暗淡,一如心境。 两道身影,一黑一紫,并肩而坐,一个面容冷戾,一个神情慵懒。 谁都不先开口说话,寂静之中,唯有那屋顶之下,两道尖锐的打骂之声异常清亮。 牧九萧收起了倦懒的神情,动了动发酸的脖子,转头看向孤北浔。 男子神情还是冷冷的,不悦都写在脸上,显然还在生气牧九萧瞒着她中毒之事。 牧九萧盯着他冷硬好看的侧颜看了许久,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她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身旁黑衣男子的衣袖,抿唇,磨着牙,愤愤道:“孤北浔,我是不是欠你的。” 牧九萧暗自扶额,整个人都泛起一抹冷躁,脸色沉敛。 实在不能想象,自己素来不喜解释的一个人,居然会被这家伙给捏得死死的。 若是不解释,好像就是她错了。 孤北浔这家伙,简直是太会欺负人了。 牧九萧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被他左右了情绪。 倏地,牧九萧站了起来,目光冷落,冷冷道:“要怪,就怪慕容竹黎是你师妹,要怪,就怪你居然能入了乌烟瘴气的凤栖城拜师。” 迎着月光,牧九萧白皙赛雪的面容上浮现冷躁,朱唇开合,喋喋不休对着孤北浔抱怨。 孤北浔仰着头,眸光深了深,看了眼空落落的衣袖,又抬头去看牧九萧略带愠怒的小脸,一时间,怔住了。 这丫头,原来,还有这一面。 “都什么人啊,先是慕容琉瑶招惹我在先,而后又是你师娘重伤我,慕容竹黎下毒害我,怎么也怨不到我头上,我不想让你知道,就是不想,你哪那么大的脾气。” 孤北浔不说话,黑眸直直锁在牧九萧的脸上,蓦地,勾唇笑了。 夜色下。 孤北浔这一笑,瞬间晃得天地失色,星河灿烂。 男子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在月色下衬得愈发冷冽,俊美得人神共愤,长河失色。 撩人心弦,摄人心魄。 牧九萧的声音戛然而止,看愣了。 忽然,牧九萧愤然地踢了踢孤北浔的长靴,小脸微红,怒瞪孤北浔,冷冷道:“孤北浔,你不能是非不分。” 就算……就算,他长得好看了点,她也绝对不会被他的美色迷惑的。 好,不是一点点好看,是非常好看。 半晌,孤北浔冷硬的俊脸闪过一抹无奈,黑眸里宠溺更深,站了起来,十分自然地牵起牧九萧的小手,紧紧包裹着,轻笑道:“牧九萧,你很可爱,本王喜欢。” 此话一出,牧九萧被握着的手骤然狠狠一缩,顿住了。 很……很可爱? “嘭”—— 主舍的门再次被踹开,大敞开来,烛火之光照到了外面。 牧九萧循声望去,蓦然抬头去看孤北浔,嘴角抽了抽,笑颜明媚,道:“孤北浔,你方才留那人,是为了去通知了林天凌。” 这句话是肯定的。 牧九萧面露愉悦,难得心情畅快了起来。 孤北浔这家伙所谓的看戏,不是看这么无聊地看两个女人互掐,原来,好戏还在后头啊。 孤北浔不置可否。 林天凌来了。 就算是白日里被自己打成了重伤,林天凌还是在听到有关慕容竹黎的消息,急匆匆赶到了别院。 听到踹门声,林梦琬和慕容竹黎骤然转头看去。 “住手!” 这道声音焦急虚弱却凌厉不可忽视。 林梦琬紧张沁汗的小脸瞬间染上了委屈,一瞬间松了口气。 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慕容竹黎这个贱人悄无声息弄死在这里了。 还好,还好,大哥哥过来了。 就算大哥哥怪罪自己擅自跑到别院,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慕容竹黎杀了自己。 正好,还能让大哥哥看清这个狠毒女人的真面目。 慕容竹黎眼底同样闪过了一抹意外,林梦琬这么笃定林天凌不会出现,可他还是出现在这里了。 林天凌身体虚弱,温润的面色惨白,大步走向了倒在地上,嘴角还在渗血的林梦琬,将她小心地搀扶了起来。 扶着她站直后,才侧身朝着慕容竹黎看来,面露狠厉。 慕容竹黎收了手,敛去了绿色光芒,亦是站直了身体,冷笑道:“林天凌,我告诉了你真相,是你选择不杀我的,如今你妹妹欺负到本小姐的头上来了,我还手也没错?” 林天凌没有回答,也没去质问她方才慕容竹黎是不是想要下死手又要杀自己的妹妹,而是冷声:“解药!” 说罢,朝着慕容竹黎伸去了右手,盯着她的目光面无表情。 慕容竹黎凝眉看了一眼,不作声,抬手凝气朝着林梦琬的眉心注入灵药,直到林梦琬面色缓和,才敛去功力。 林梦琬一有了力气,暗暗运转了灵力才察觉自己已经恢复过来,抬头就朝着自家大哥委屈告状,“大哥哥,她想杀我,你若是再晚来一步,我真的就死在了她的手中。” 慕容竹黎握了握拳,立刻反驳,“你方才怎么对我的,你怎么不说你对我先起了杀心,我若不反抗,由着你打吗!” 慕容竹黎俏丽的脸上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盯着林梦琬质问。 她方才那一身伤痕,可都是林梦琬一掌一掌打下去的,林梦琬居然能恶人先告状。 林天凌却不耐烦了,犀利的目光转向林梦琬,厉声喝止,“够了!林梦琬,你先给我回去!” 他当然知道慕容竹黎没有武功,最先吃亏的是谁,他不用猜也知道。 林梦琬身体一颤,怕了大哥严厉的目光,不敢再待下去。 她自小敬重大哥,从来不敢违背他的话。 这次来了别院杀慕容竹黎,本就是她趁着大哥昏迷来的,如今被抓到了,自是心虚,只能狠狠地瞪了慕容竹黎一眼,愤愤离去。 林梦琬一走,林天凌直接一把扼住了慕容竹黎的脖子,目露警告,厉声道:“你想杀琬儿!” 这一声质问好凶好凶,手上的力道好重好重,恐怖的眼神凌厉得似乎要吃人。 慕容竹黎猝不及防被掐住了脖子,一瞬间小脸涨红得去掰林天凌的手,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放……放手。”慕容竹黎目光痛苦,直视林天凌要吃人的眼神,不畏惧,还隐隐闪烁着泪花。 林天凌蹙了蹙眉,放开了手,却还是厉声质问:“外面的人都是你做的?” 他派了二十名暗卫在主舍院落里守着慕容竹黎。 一是防止她逃走,二是为了预防林梦琬找到这里,在他不知道情况下,把她给解决了。 可如今,外面那二十个人,十九个内功受损,尽数陷入昏迷,唯有一人幸免,带着伤回到林府报完信又倒下了。 他还来不及问清发生了什么,匆匆而来,就撞见了这一幕。 第229章 定情之吻 林天凌突然松手,慕容竹黎捂着脖子一阵猛咳,咳了好大一会儿,咳得险些吐出血来。 她错愕地盯着林天凌,一时间被林天凌的话问懵了。 她哑着嗓音道:“外面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林梦琬想杀我。” 话才一说出口,慕容竹黎忽然想到林梦琬没进来之前听到的异动。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出疑惑,就冷不防对上了林天凌厌恶的眼神。 林天凌不相信,冷冷地看了慕容竹黎涨红的小脸,上前一把拽住慕容竹黎的手臂,狠狠将她拽到内室,又是粗暴地丢到了床上。 林天凌面色惨白,站在床榻边,目光不屑,威胁道:“少耍花样,我不会轻易让你死了,你杀了清儿,就别想死得轻易。” 慕容竹黎不怕他,直接坐了起来,目光直视林天凌,“我真不知道!” 林天凌一脸阴冷地看着慕容竹黎,满眼厌恶,话语狠厉,“琬儿被你下毒,门外那批暗卫尽数昏迷,你敢说不知道?” 慕容竹黎红着眼眶,眸中泪花滚滚,哭腔浓重,哽咽道:“我承认我对林梦琬下了毒,可我没想真的杀了她,” “我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不然她每次过来,都打我一次,吵着要杀我,我能怎么办,你还想怎么样。” 慕容竹黎说着,垂下了眼帘,委屈更深。 她蜷缩着膝盖,低头不去看林天凌,将脸埋在膝盖上,呜咽道:“我若是想杀了她,你觉得方才我会给她解毒吗?” “林天凌,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若是想折磨我,你就痛快点,别给我活下去的希望。” 慕容竹黎哭得伤心,委屈得口不能言。 林天凌怔住了,他站在床榻前,脸色惨白,紧蹙眉头,久久不语。 他怎么也没想到,慕容竹黎会这样痛苦。 屋顶之上,牧九萧看着那道气愤着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慕容竹黎岂会真的放过林梦琬? 林梦琬将她打到内伤,想全身而退,除非慕容竹黎真的是乖顺良善的小白花,可惜她不是。 牧九萧一眼便看出了来,林梦琬身上,中了化骨之毒无痕,慢性剧毒。 林天凌被慕容竹黎骗了。 “孤北浔,你这个小师妹,善良得很啊。”牧九萧瞳眸潋滟,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孤北浔。 孤北浔在月色下,五官冷硬,棱角分明,对主舍之中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一直盯着牧九萧的小脸,孤冷的眉宇此刻敛尽柔和。 孤北浔低声道:“丫头,本王只在意你,旁人善恶与否与本王无关。” 牧九萧扬起的嘴角僵住,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直接梗在了喉咙里。 这家伙,有完没完,天生就是来克她的,她绝对是五行犯他。 见牧九萧目光幽深,也不开口说话,盯着他出神,孤北浔好笑地又揉上了她毛茸茸的头顶。 “牧九萧,你听懂了吗?”孤北浔骤然欺近,低沉着他那磁性蛊惑人心的嗓音对着牧九萧说道。 他不知何时,搂住了牧九萧的纤细的腰肢,将她拉近自己,黑眸深邃撞进了牧九萧潋滟的冰眸,定定地望着她。 这眸光深黑如潭,仿佛能将人溺死其中,他似乎就为了一个答案,为了确定一个人的心意,像个执拗的孩子,等着回应。 牧九萧素来沉静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慌乱,抿起了唇瓣,就像是打算和孤北浔死磕到底了一般,死活都不开口。 孤北浔盯着牧九萧绝美似月的小脸,那双漂亮的黑眸又深了几分,眸中染上了灼烈的情愫,灼热的视线不离她潋滟的双眸。 半晌,牧九萧还是没有反应,黑眸里尽是孤北浔冷峻霸道的颜,如此让人沉迷无法自拔。 孤北浔忽然黑了脸色,一把附上她的后脑,将她扣入他的怀中。 牧九萧冷不定一个战栗,脑袋直接撞入了孤北浔的心口处,白皙的脸色一瞬间变幻莫测。 孤北浔就好像故意得一般,将她的侧脸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他紧实精炼的胸口处。 那里,还有他跃动有力的心跳声,一点一点牵动着她的心弦,拨弄着她那懵懂仓皇的心脏。 头顶忽然传来了男子低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却又坚定有力,“牧九萧,不管你明不明白,本王都必须让你知道,” “本王的心,始终为你而动,你懂也罢,不懂也罢,本王正式告知你,没有你,这颗心将不再跃动。” 牧九萧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任由孤北浔搂着,沉溺在他的臂弯里,不知道还以为她只是累得睡着了。 孤北浔等了许久,都不见牧九萧说话,冷冽疏冷的俊脸黑了彻底,双手直接扣住了她的肩膀,逼着她直视自己。 孤北浔沉声:“牧九萧,你不会说话了吗?” 牧九萧还是不语,目光飘向了孤北浔抓着她肩膀的双手,忽然用力挣开了他。 就在孤北浔想要动怒之际,牧九萧却忽然反手抓上了孤北浔结实宽阔的肩膀。 在孤北浔错愕震惊的目光中,牧九萧稍稍直起身子,飞速地在孤北浔的眉心处落下了一个吻。 耳边夜风呼啸而过,猎猎作响。 夜陷入沉寂,四面像是定格一般,久久无声。 女子特有的甜美奶香似有若无的包裹而来,充斥了孤北浔的鼻翼。 而那深深炙热的一吻,此时就落在他的眉心处,霸道而灼热,烫入了孤北浔那颗冰冷封尘的心,溢满温情。 孤北浔骤然握紧了双拳,棱角分明的俊脸,冷硬如斯,又添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就只有那一瞬。 眉心处灼热美好的触感消失,孤北浔的心骤然一下子空了。 这回,轮到孤北浔怔住了。 夜风缱绻之中,两颗心似乎紧紧牵引着。 扑通、扑通。 两颗心跳动的频律竟是出奇一致。 四目相对,坚定温柔。 牧九萧抿了抿唇,又握了握拳,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定定地看着眼前俊美无筹的男子,张了张口。 她费了好大的劲,倏地冷声肃然道:“孤北浔,落下本姑娘的印记,从此,你只能是我的人,是我牧九萧的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抢不走,你听好了。” 明明是宣示主权的话,硬生生被她说得又是笨拙又是霸道。 这是表白吗? 说完,牧九萧只觉得耳朵发烫,别扭地别开了双眸,坐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第293章 他自责了 牧九萧离开了南洲,换了另一层身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夜泽并不清楚。 可夜泽的句句指责,都是在无条件地护着牧九萧,这让孤北浔莫名的心堵了。 因为,夜泽说得没错。 当初在灵阶大会众目睽睽之下宣布了牧九萧会嫁入王府,而后来,确实就成了空口白话。 当初她走火入魔,被南绛打伤,一切都是他没有护好她,也是他没有及时找到她。 他曾说过,他就是她的退路,永远会护她无虞。 可他真的做到了吗? 孤北浔沉默了,黑眸深邃地盯着牧九萧,一言不发。 这个男人自责了,更多是隐忍的心疼。 夜泽见状,冷笑一声,还是没有罢休的意思,“孤北浔,你护不好她。” 孤北浔脸色很冷,走过去将牧九萧拉回怀中,并不回答夜泽的话,声音暗哑地对牧九萧道:“萧儿,不会有下次了。”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猝不及防地跌回了孤北浔怀中,大脑一瞬间失神。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上孤北浔深邃的视线,淡淡道:“不关你的事,当初是我自己要离开,不怪你。” 夜泽目睹了这两人之间的动作,嘴角扯了扯,苦涩道:“小萧儿,你还真是护着他。” 牧九萧立马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夜泽好几眼,总觉得他管得有点宽。 不过,她还是不承认,“没有。” 三个人站在这里争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是毫无意义,耗下去,一整天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抢在夜泽之前开口道:“夜泽,你带着夜汐先行一步,我随后赶上,就不同你们一路了。” 夜泽的眸中顿时闪过一抹错愕,有些难以理解的看向牧九萧。 她就这么信任孤北浔吗? …… 轩辕湛最终也没能甩开夜汐,拗不过她,又担心牧九萧有什么事,只能把夜汐带到了棠梨院。 一进来,夜汐就听到了牧九萧不会和他们一道去北漠,顿时就很失落了,她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飞快站到了牧九萧跟前问道:“萧姐姐,一起去多好,我会照顾好你的。” 牧九萧早就察觉到有人进了棠梨院,却没料到是这两个人。 而夜汐突然的靠近弄得她有些不适应,拉着孤北浔就往后退。 而紧追上来的轩辕湛一见孤北浔也在,气氛明显不对劲,立马就箭步上前,把夜汐拉到了一旁,冲着牧九萧讪讪道:“九丫头,她认错人了,你别介意,我怕她在凉阙楼乱跑,就带了过来。” 牧九萧很意外,轩辕湛会和夜汐一起过来,同时又头疼不已,他们来添什么乱! 夜汐见牧九萧脸色不好,瞪了轩辕湛一眼,气愤道:“轩辕湛,我不会认错人,神医慕九就是我萧姐姐。” 牧九萧叹了口气,看了眼夜泽,对夜汐道:“夜汐,你随他先回,我答应的必然做到。” 夜汐不愿意,刚想开口,一旁夜泽就轻蹙了下眉,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灿笑道:“成,本公子先走。” 夜汐满脸委屈,连表达想法的机会都没有,刚来就被夜泽带了回去。 轩辕湛懵掉了,听了牧九萧对夜汐的称呼,才明白过来方才一直缠着他的小姑娘是北漠皇族之人。 然而,他思绪还未落定,目光就落在了孤北浔和牧九萧交握的手上,难掩惊讶,“慕九,不不,不对,你是南洲的那个牧家天才少女!” 怪不得,怪不得孤北浔说慕九是他的王妃,原来,是这个意思。 牧九萧眸光敛了敛,非常满意地看了轩辕湛一眼,这次轩辕湛总算是靠谱了一回。 不然,以孤北浔什么都不说的性子,她就不可能知道,孤北浔也有需要她帮助的时候。 她淡笑莞尔,对轩辕湛道:“你这脑子,转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 没刻意瞒着他,可轩辕湛愣是没发现她的身份。 说完,也不管轩辕湛凌乱傻眼的神情,就抬脚往外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这话,我爱听。” 轩辕湛彻底懵在了当场,九丫头第一次对他这么友善,还夸了他。 在牧九萧的直觉里,孤北浔的情绪一直都是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的。 而此时,从凉阙楼一路到了他的龙啸宫,牧九萧深切的体会到了身边这个男人就是块冷冰,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都诧异的冷沉。 “你没事?”牧九萧心里不舒服了。 牧九萧主动开口,孤北浔还是面无表情,可气息却没有那么冷了,他低沉道:“萧儿,你在担心我?” 牧九萧一下就觉得自己这句话问的多余了,孤北浔是什么人,孤傲不可一世,哪里会有事? 她就是闲的,会去在意他的感受,这不,孤北浔又在自作多情了。 她眸光微闪,转移了话题,“需要救治的人在何处?” 第298章 他不介意 直到入了殿内,孤北浔还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漆黑如潭的凤眸望向牧九萧的眼底,声音低沉,“去多久?” 牧九萧凤眸微抬,没想到孤北浔竟没有说点什么的打算,她低头皱了下眉,把手抽出来,诧异道:“什么?” 话音刚落,牧九萧就反应了过来,孤北浔问的是她去北漠的事。 她垂了下眼帘,轻飘飘道:“看情况。” 医治病人,她得了解情况后,才能做决定。 而且,这次去北漠,她更重要的是为了查五瓣沙华的下落,很可能耽误一些时间,所以她也无法保证什么时候能回。 牧九萧没想那么远,她现如今清闲自在,短期内不回东芜都没什么的。 倏地,牧九萧才发觉自己被带偏了。 她眸光一顿,还是主动问了,“你留那老嬷嬷至今,想必凤栖城有你想要的东西,她说的话,可信吗?” 闻言,孤北浔盯着牧九萧的黑眸里掠过了一抹柔软宠溺,下意识有股想拉她入怀的冲动。 这丫头,他该拿她怎么办好,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啊。 “关于慕容渤还有一个女儿,本王此前确实不知。” 孤北浔眸光微冷,“但他炼制蛊毒之事,本王曾经派了月重阁影卫查过,凤栖城山脚下莫名失踪,惨遭毒害的修士数不胜数,本王在凤栖城之时,就有所怀疑了。” 老嬷嬷的话,多少也说出了真相。 只是,老嬷嬷所说的那本医书,他有见过,甚至还凭借记忆誊录了一本。 不过,此书太多阴邪毒辣,他那日看过后,就再未拿出来了。 牧九萧一想到慕容渤的丧心病狂,再冷血的心,也忍不住浮现了一丝不平静,她追问,“这么说,慕容灵儿应该还是被困在老嬷嬷所说的炼药室中,你打算如何做?” 孤北浔熟知凤栖城,或许还深得慕容渤的信任。 否则,孤北浔就不可能如此轻易得到解药为她祛除伤痕,赤焰之伤的解药,不好得到啊。 若是想救人,阻止慕容渤继续做伤天害理之事,唯有孤北浔有这个能力了。 孤北浔面色无波,只道:“本王不会让萧儿失望。” 牧九萧正想继续追问,他查凤栖城还有什么其他目的,却忽然想起凉阙楼中还关着慕容竹黎,她微蹙了下眉,“罢了,等我从北漠回来,再一并商议。” 语毕,牧九萧又深深地看了眼孤北浔,犹豫再三,沉了声音道:“下次再见,孤北浔你要给本姑娘好好解释一下,上次你那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别以为你装作没事,我就不清楚那根本不是普通的伤。” 上次,在寒潭中,这个强大到深不可测的家伙居然昏了过去。 怪异的是,她至今都没查出来他身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这两天心里总是莫名地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孤北浔还是云淡风轻,不着痕迹地掩饰了眼底的复杂。 “孤北浔,你听懂了吗?”牧九萧见他沉默,深黑的眸子只顾着盯着她看,她脸色微沉,心底的冷躁越发明显了。 见牧九萧认真极了,孤北浔唇畔微扬,扯了扯嘴角,抬起右手,垂眸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举到了牧九萧眼前,亦是认真,“无妨,小伤而已,不信,你再检查一遍。” 孤北浔眼底浮现了一抹戏谑玩味,轻笑,语气里还有一丝勉为其难的意味,“若是还不放心,萧儿就是全身都检查一遍,本王都不介意。” 此话一出,牧九萧差点没站稳,冷眸瞪向孤北浔,彻底语塞。 “孤北浔,你要点脸成不?” 他是怎么把调戏她的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还这么的冠冕堂皇的? 搞的好像是她非要把他浑身摸一遍才能罢休似的。 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任何其他过分的想法。 她不过就是想知道,孤北浔是被谁伤了? 孤北浔是赤裸裸地冤枉她! “罢了,不跟你说了,走了。”牧九萧摆了摆手,往殿外走去。 孤北浔没阻拦,对着她清冷的背影似玩笑又似认真地调侃道:“萧儿关心本王的方式,倒是特别,其实啊,丫头,用不着这么委婉,本王喜欢你更直接一点。” 牧九萧这下连犹豫都没有,头都不回地大步而出。 孤北浔的视线看向殿门外牧九萧消失的地方,眸光一暗,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低低道:“萧儿啊,去北漠这一趟,哪有这么简单。” “不单单只是为了救人,你应该还有目的。” 牧九萧离开了龙啸宫,影七才从外面走了进来,感受到了自家主子身上浓郁的冷压,低沉到令人窒息。 影七愈发肯定主子是因为王妃离开心情失落,却又不愿意干扰她的自由,只能自己陷入了矛盾而无所察觉。 影七低垂着脸,小心地开了口,“主子,为何不告诉王妃,这半年来……” 影七说到一半,孤北浔眸光骤冷,扫了过来,打断了他,“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影七还未说完的话,就生生地被打断了,他心下苦涩,无奈笑了笑,退了出去。 他不明白,主子这么舍不得王妃,为何不把她留在身边。 他还记得这半年,主子在东芜都是怎么度过的…… 第299章 出乎意料 半年前牧九萧失踪,孤北浔就再也未曾回过南洲王府。 那日给徽文帝留下了一句话后,并未解释为何认定的宸王妃会突然回了北漠,更是连事先准备好的封妃大典都取消了。 孤北浔没有给任何人交代,就马不停蹄地直奔了东芜。 在牧九萧消失的瞬间,他压制许久的力量,在不顾危险的情况下强行释放了出来,去追踪牧九萧的气息。 孤北浔始终想不明白,牧九萧的气息为何会在东芜。 然而,他根本无暇多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怕她落入危险之境,要尽快找到她,把她带回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当孤北浔到达东芜以后,他体内那股力量失去掌控,再也压制不住,彻底爆发了。 影七把孤北浔秘密带到了寒潭疗养,更是把轩辕家族的家主叫来亲自护法,为孤北浔压制反噬。 一晃数月已过,孤北浔醒来后,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跟在他身边的人,无一不是被冷冽沉闷的气压给压的难以喘息。 在他冷酷的面容上,也不见除了冰冷以外的神色。 无边无尽的孤寂将他整个人淹没在黑夜的深海中,影七这两日常见到自家主子夜半屋檐独坐,望着天上细碎的星影,一坐就是一整夜。 影七自从跟在孤北浔身边以来,第一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主子,又是满心复杂又是无可奈何。 影七很清楚,除非牧九萧回来,否则谁都不能让孤北浔笑起来。 孤北浔一到东芜,就派了大批影卫寻找牧九萧的下落。 这两日,孤北浔整日整夜不眠不休,要么在修炼,要么就是在查找有关牧九萧的线索。 前日,是主子醒来后的第二天,也是在当天,王妃以神医九姑娘的身份出现在了皇宫,闯进了主子的寝殿。 直到这时,影七才知晓,主子分明不舍得责备王妃分毫。 也是从牧九萧失踪后,他第一次在孤北浔眼底看到了不一样的光亮。 影七一离开,空落落的宫殿里就剩下了孤北浔一个人,他垂眸看了眼被牧九萧医治过的右手手背。 那条伤痕早已结痂,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看的出来,她很用心,在处理伤口的时候费了一番功夫。 孤北浔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手背上的伤痕,轻轻地摩挲了几下,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笑。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轻笑了一声,刚想走出去。 目光接触到右侧虚空中诡异波动的气流,眼底的笑意瞬间敛去无踪。 他长指一动,一道凌厉的风刃破空而出,一抹绿影突然出现,孤北浔眉心蹙起,还是毫不留情地打了上去。 赤幽绿眸一闪,避闪不及,生生挨下了那道惊人的掌风,痛呼出声,勉强站稳。 孤北浔眼底冷意更深,看着赤幽的眼神冷戾寒凉,声音冷沉刺骨,万分无情,“你如何进来的?” 赤幽非人类,她又善于伪装,没有幻灵之境的修为,一般人很难察觉到。 孤北浔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莫名的不喜欢牧九萧身边这个来历不明的灵兽。 龙啸宫的结界,除他以外,只有影七和轩辕湛能够进来。 可是,此时却有其他人进来了。 孤北浔目光冷冷地扫向赤幽。 赤幽中了风刃,腹部血液大片大片的涌出,可她却连眉头都不蹙一下,精致的脸上挂着笑意,眼里是难掩的兴奋光芒。 可是,她自己都未发现,那兴奋的绿眸里其实带了一丝小小的紧张,对孤北浔问道:“孤北浔,当初牧九萧离开南洲,你为何要赶我走?” 赤幽正说着,一贯没有起伏的绿眸里也染上了一丝难以化开的忧伤,她继续道:“说起来,我比你手下的那批影卫更能够帮助你,” “牧九萧她离开你,说明她不配待在你身边,她什么性格,我想你该清楚,她从来都是自以为是,根本不会在乎你的心情。” 孤北浔眉心越蹙越紧,他能猜到这个女人是趁着影七离开时,钻了空子,进到这里的。 她完全不像是奉命而来。 孤北浔看出了她的不怀好意,却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是来挑拨他和萧儿的关系。 “孤北浔,与其去执着一个永远看不到你对她好的人,何不考虑一下其他人呢?”赤幽没发现孤北浔眼底迸射出的杀意,还往前走了两步。 孤北浔看出了她的企图,连对赤幽开口的兴趣都没有。 他骤然右掌凝聚一环强劲的蓝色光芒,手臂一挥,袭向了不断靠近的赤幽,冷硬酷寒的面容上冰封无情,冷冷开了口,“你不配跟在她身边。” 赤幽绿眸大惊,凝聚灵力抵挡,发丝都被掀起,她依旧不死心,更未被孤北浔的话影响,“不配?如何不配,赤狼族天生高贵,牧九萧她什么身份,也配本姑娘为她做事。” 第300章 为了你好 “孤北浔,她是去北漠!你才和她重逢,就要去见别的男人,你这么护她,到头来你得到了什么?”赤幽捂着流血的腹部,眼底燃着不死心的光。 她从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起,就被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吸引了,他的强大深情,只有血统尊贵的赤狼族才能配的上。 赤幽不明白,牧九萧不懂得珍惜,为何还要占有? 她修成人形,就是为了融入人类世界。 她不想一生都只做灵兽,一辈子困在伏魔谷中。 能体味百味人生,才是她赤幽想要的。 赤幽绿眸微闪,亮光从她魅惑的眸中划过,一步步朝着孤北浔走去,“所以,孤北浔,何必苦苦等待一个没有答案的结局?” 孤北浔冰眸冷漠,毫不留情地就出手了,他对赤幽饱含幽怨的话语理都不理会。 赤幽就算是心里做了防备,还是被凌厉的掌风击中了胸口。 一刹那,她只觉得头脑晕眩,五脏六腑都险些易了位,直直跌向了冰冷的地板。 “孤北浔,你……”赤幽身体飞滚了出去,最终重重地撞到了门板上,她艰难地捂住了脖颈,痛苦的呼吸。 “南绛是你救走的?”孤北浔眼底薄凉,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朝着殿外走。 南绛偷偷跑出淮绛山庄,她不知道孤北浔已经不在了南洲,前往宸王府的路上,差点遭遇不测。 碰巧的是,她遇上了奉命查找孤北浔下落的赤幽,被赤幽给救了。 当初牧九萧在宸王府墨寒院中被南绛打成重伤,危及心脉,这件事赤幽心知肚明。 可她身为牧九萧身边下属,非但没有把南绛的下落告知牧九萧,还给藏了起来。 孤北浔得知南绛离开淮绛山庄以后,就派人去寻了。 南绛会不顾禁令,偷跑出来,必然是对当初心生不服。 赤幽这时候才感受到了男人的无情,绿眸里盈满了不甘。 这个男人的温情宠溺,似乎只对一人,就是那个此时已经离开东芜,去找另一个男人的牧九萧。 凭什么? 赤幽呼吸加重,双眸大睁,急促道:“孤北浔,我是为你好,救了南绛,绝对不是与你作对。” 不是与他作对? 可笑! 背主之人,还给自己找借口。 当她背叛萧儿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踏上了死路。 孤北浔心底冷哼,厌恶地释放了手中运转深厚的灵力,毫不犹豫地袭向了赤幽。 与此同时,在南洲花朝城中,月重阁影卫也找到了南绛所藏之地。 被发现行踪后的南绛错愕极了,她以为是赤幽出卖了她。 南绛和赤幽在宸王府之时,就因为牧九萧起过冲突,她本来不信赤幽会救她,帮她。 然而,她从那双满含野心的绿眸中看出了赤幽心底的狂妄,看出了她对牧九萧的不满。 赤幽坦言她喜欢孤北浔,从来不觉得牧九萧配得上孤北浔。 尽管南绛很鄙夷赤幽身为牧九萧身边的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也对孤北浔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她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恼怒,和赤幽站在了一条线上。 同时,她又在心里狠狠地把牧九萧嘲笑了一番,觉得牧九萧身边之人都把她视为眼中钉,简直是大快人心。 牧九萧除了有孤北浔的庇护,这么轻易地就被亲近之人背叛,她也不过尔尔,永远是卑微到泥土里低贱的孤女。 即便如此,南绛也没完全信了赤幽的话。 她谨慎小心,赤幽安排给她的住处,她没敢住,而是自己重新换了地方藏身。 因为她知道,自己离开淮绛山庄很快就能被发现,孤北浔得到消息,必然会派月重阁影卫来找她。 可没想到,月重阁的办事效率超出了她的预料,这么快就暴露了行踪。 第301章 她死了没 南绛没有反抗,她仍是一贯温婉清冷模样,踩着平静的步伐,自己走了出去。 淮绛山庄的当家人,是南绛的亲哥哥,是宸王殿下信任之人。 影卫顾及南绛的身份,对她还算恭敬。 出了客栈,南绛微抬了下巴,淡淡瞥了眼影卫,和善地笑了笑:“我只是来找北浔罢了,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影卫低下了头,“南姑娘,属下也是奉命。” 南绛不置可否,点了点头,率先上了影卫备好的马车。 她来南洲,一是看看牧九萧死了没有,二是来见孤北浔的。 这些天在南洲藏身,也探听到不少宸王府的事情。 宸王准王妃回了北漠,孤北浔也不在帝都。 她本想去皇宫揭穿牧九萧就是上官萧的。 一旦牧九萧身份被揭穿,她就犯了欺君之罪,哪怕有云庭宗护着,也免不了帝君暗中派人追杀。 可惜,她还没有行动,就被月重阁影卫找到了。 南绛眼底划过了一抹暗芒,嘴角却无声勾了起来。 牧九萧回北漠?不过骗帝君和全城百姓的幌子罢了! 她可不信! 牧九萧就是南洲之人,并非什么上官萧,她一个伪造的身份,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北漠贵族。 不过,南绛很快就想清楚孤北浔为何要对外谎称牧九萧回北漠了。 南绛嘴角止不住的扬了起来。 心里想的却是牧九萧躺卧病榻,无力回天的场景。 她当初用尽全力,袭向牧九萧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否则,当初灵阶大会孤北浔给了她王妃之位的承诺,为何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真好。 不知行驶了多久,马车终于在一座琉璃雕饰,低调内敛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南绛弯了弯唇角,慢条斯理地掀开了车帘,抬眸见到月重阁三个遒劲有力的字体时,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和兴奋。 半年了,她终于可以再回到这里,去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了。 本来还慢慢行走的南绛,不知何时就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就到了月重阁的主殿。 “怎么是你?北浔呢?”南绛满眼的兴奋在见到叶御初时凉了彻底,她甚至都忘了说话时的语气。 孤北浔不在月重阁?会去了哪儿? 这里可是他不为人知的暗处势力,她还是因为曾经伤了脸,需要叶御初的长期治疗,才知晓的。 可是,此时孤北浔并不在月重阁,也不在宸王府,他会去哪儿? 南绛失望极了,“叶阁主,我的脸已经好了,我来这里不是治伤的。”她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北浔。” 她已经许久没见到北浔了。 自从脸上的伤好了之后,连和北浔的呆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可笑的是,半年前,北浔为了牧九萧那个贱人把她打成了重伤,她修养了整整一个月才恢复过来。 北浔当时看她的眼神,她只要一闭眼睛,总会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冰冷,恼怒,绝情,厌恶…… 这是她永远都忘不了的。 同是她心底不敢承认的痛,她不怨恨北浔伤她,可是,却受不了他厌恶她。 都是牧九萧的出现,毁了她本就渺茫的希望。 南绛不知不觉间,握紧了衣袖下的手掌,长长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叶御初不知道半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接到孤北浔传来的消息,让他把南绛找到,等她哥来把她接回淮绛山庄。 然而,这次再见南绛,叶御初的心里却莫名升起了一抹疑惑,感觉南绛变了。 明明还是那张温和与世无争,得体带笑的脸,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带了一层阴寒,叶御初揉揉眉心,头疼道:“南姑娘,孤北浔在哪?本阁主也想知道,要是知道,本阁主还用的着替他守着这里吗?” 他从孤北浔简短的交代中得出了个结论。 他暂时要做的是把南绛给看好了,等到南淮回来,亲自带回去。 虽然不理解,纵然知晓问孤北浔原因,那家伙也不会解释什么的。 南绛不相信,语气里带了一丝执意要见到人的意味,“叶阁主,我们都相识这么久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叶御初挠了挠头,只想赶紧打发了南绛,回去睡觉,“南姑娘,实不相瞒,本阁主和他都半年未见了,他这人总是神神秘秘,我有什么办法。” 南绛眼神冷了下来,威胁道:“叶御初,你确定不说?不说也行,放我走,我自己去找。” 叶御初道:“南姑娘,你就安心住下,北浔安排你在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 “本阁主只知道,等南淮那小子过来,你就可以回去了。” 孤北浔吩咐过了,南绛要看紧了,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放人。 南绛窝了一肚子的火,差点就没绷住一贯的温和,“你……” 叶御初只当她是着急见孤北浔,没当回事,“你放心住下,说不定北浔过几天就回来了呢。” “……” 赤幽是牧九萧的人,自然是要交给牧九萧来处理。 孤北浔留了赤幽一命,让影七暂时给关押起来了。 孤北浔唤来影卫,眼底厌恶之色浓郁,他看了眼赤幽碰触过的主殿大门,“这些都换掉,里面全部清洗一遍!” 影卫一脸不明所以看了眼自家主子,心底满是疑惑,一声不吭的照做了。 而孤北浔的身影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第302章 君无离呢 牧九萧和孤北浔辞行后,几乎没在耽搁,一路直奔北漠而去。 只是,牧九萧不知道,在她离开东芜境内之后,忘欢谷中的银发男子也离开了谷中。 药童追了好一阵儿,最终无奈地一脸困惑挠头抓发,原地叹息。 他家谷主,大概从一年前开始,就变得总是神出鬼没。 尤其是这半年,几乎每个深夜都不在谷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然而,就在小药童胡思乱想之际,一道瘦削的黑色身影如鬼魅般落在了他身后。 黑衣女子幽幽地开了口,声音低而淡,“看什么呢?君无离呢?” 小药童压根没想到身后会突然站了一个人。 他下意识拍了下胸脯,镇定下来,才意识到来人是谁。 “右……右护法。”小药童认出了女子的声音,怯怯地低下了头。 白鸢儿看了眼颤颤巍巍的小药童,略微有些哭笑不得。 她究竟做了什么,会让君无离的人怕成这样。 白鸢儿根本不知道自己总是绷着一张严肃的脸有多吓人,一出现,低冷的气息就跟着席卷而来。 她道:“问你话呢,说呀,我不在的时候,君无离有没有好好休息,他好好用膳了吗?算了,他现在在哪?我亲自去问。” 说着,白鸢儿抬脚就往君无离的住处走去。 看着君无离好好用膳,好好休息,这些都是白鸢儿离开忘欢谷之前交代过的。 可是,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是比登天还难。 小药童不敢撒谎,急忙追上去道:“右护法,谷主他……他刚离开。” “刚离开?”白鸢儿倏地顿住了脚步,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她不光声音冷了,脸上的表情都淡漠得不像话,“他去哪儿了?” 小药童也答不上来了。 白鸢儿面色沉沉的,瘦削的身子骨挺拔站立在忘欢谷的花田中,神色晦暗不明。 君无离明明能够算出来,今日是她渡劫出关之日,可他还是离开了。 动动脚丫子,她也能猜出来,他为何没有在谷中等她。 能让君无离忘了他和她的约定,忘了她的渡劫期,原因是什么,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这世间,唯有一人,可以让君无离抛开一切,这个人就是牧九萧。 白鸢儿冷魅的脸庞上闪过了一丝烦躁,凝眉催动灵力,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符阵,一道细长如丝线的光晕飞了出去。 白鸢儿紧接着什么也没说,就跟着追了上去。 …… 北漠之地的三月,春寒料峭,湿冷的海风吹动着海港处的风帆猎猎作响。 天色暗沉了下来,夕阳晕红了天际,扯下了一层层云纱,铺展了漫天旎色。 牧九萧此时就负手立在船舱尽头的甲板上,冷冽的面容上神情莫测,迎着海风,望向了东芜国所在的方向。 想到了离开前,孤北浔调侃她的话语,牧九萧扯着嘴角笑了,这笑容明媚灿烂得不逊色于漫天霞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想到了那个孤冷的家伙。 只是,没一会儿,看着渐近北漠的海口,牧九萧冷漠的神色暗淡了下来,眼底闪过了一抹失落。 才重逢不过两天,他们又分离了。 牧九萧禁不住握紧了袖中的拳头,眉心狠狠蹙起,心里惆怅不已。 不过,只一瞬,她就敛去了全部情绪。 仿佛方才低落失神的人不是她一般,而那落寞孤寂的场面也未曾出现过。 船很快就靠岸停下,紫苏从另一头走了过来,“主子,咱们到了。” 牧九萧回神,利落地跳下甲板,对紫苏道:“收拾一下,先找地方住下。” 紫苏能文能武,办事心细周到,这些事交给紫苏来办,牧九萧再放心不过了。 牧九萧入了北漠皇都,就一直以面具示人。 然而,哪怕是带上面具,依然有人一眼便认出了她。 第303章 都是轻的 北漠皇城,一片繁华安详,不似她从孤北浔那里了解到的政局动荡的样子。 紫苏突然问道:“主子,现在是直接去皇宫?” 牧九萧从入了帝都城后,身上的气息一直冷淡低沉,她道:“你去打听一下帝都上官氏。” 紫苏很疑惑,却陡然想起来当初灵阶大会牧九萧用了上官一族的身份。 “主子,你和上官一族不会真有关系?”紫苏吃惊地看着牧九萧,一时难以消化。 她以为,主子是不想在灵阶大会上暴露身份,随口胡编的。 牧九萧沉敛了双眸,没做声。 无论她是否出身南洲,都多多少少和上官一族有点牵连了。 君无离曾和她说过,当初隐海尊主救了牧家一双儿女,并把自己放在了牧家抚养。 上官家的那对龙凤胎是真实存在的吗? 牧九萧不解释,直接道:“去。” 紫苏领命离去,而牧九萧却冷不防被人当街抓住了手臂,“小美人儿,不是京城之人?” “从你这穿着打扮看来,应该是一个人远行,这多不安全啊,你是探亲还是访友,小爷今儿心情好,亲自送你去如何?” “身段不错,想来样貌也不会差,好好的脸遮……” 然而,男子油腻的话还未说完,牧九萧骤然闪退了数步之遥,抬腿便是一脚。 牧九萧眼底染上了一抹冷意,朱唇未启,大街上围观的百姓立马聚集了过来。 对着牧九萧清冷瘦削的身影指指点点开来:“这姑娘好没眼力见,这可是右相家的嫡子秦绍,竟然敢打皇亲国戚,太张狂了。” 说话的人交头接耳,声音放低,“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野丫头,这祖宗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 牧九萧耳力惊人,路人的话一句不落的落入耳中,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她不想招惹是非,在她这里,却从来没有吃亏的道理。 秦绍一条腿险些就给折断了,他勉强站稳,捂着发疼的腿,指着牧九萧眼睛瞪得圆鼓,骂骂咧咧得叫,“贱人!小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相府侍卫听到动静,瞬间蜂拥而至,围了过来,恭敬道:“属下来迟,公子没事。” “有事!本公子受伤了,把这个贱人给本公子绑起来,带回府上,小爷我要亲自惩罚。”边说,他还暧昧的对着牧九萧得意地看了过去。 暗处,君无离隐在鬼面之下的脸森寒一片,盯着秦绍指着牧九萧的那只手,幽冷阴鸷。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划,一道隐形的力量飙飞而出,直直打向了秦绍的手腕。 这只手,方才碰过了九萧的手臂。 秦绍突然莫名的吃痛,青色的衣袍染上了暗红的血迹,滴滴渗入地面。 他惊惧地看向手腕,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当街嚎叫,“小爷的手,啊啊啊啊,小爷的手好痛!” 他疼痛的整张脸狰狞变形,根本顾不上去调戏牧九萧。 一旁的百姓见状,纷纷退开老远,生怕看个热闹还惹祸上身。 侍卫更惊了,神色慌乱地四下张望,分明没察觉到有人出手。 他们齐齐抽出身上的大刀,冲着牧九萧脖子架去,“是你,是你做的!”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牧九萧是会功夫的,甚至可能是修炼者。 牧九萧转头望向了虚空,眸色加深,并未反驳。 她嘴角扬起了一抹云淡风轻的冷笑,极为淡定得抚了抚被抓皱了的衣袖,轻蔑道:“有个皇后的亲姑姑,就能够藐视皇权?贵族子弟的身份,是让你为非作歹的吗?若是这样,本姑娘觉得,伤你一条手臂,都是轻的。” 轩辕湛那小子也有个皇后亲姑姑,也没像此人这样泼皮无赖,当街调戏女子。 牧九萧面色沉冷,却在心里深深鄙夷了一波右相府的教养,愈发对轩辕湛满意了。 “给小爷抓住她,本公子要她生不如死……” 暗处,君无离的却脸色更沉了,那双看向秦绍的紫眸中杀意闪过。 他若是不出现,这伤人,惹了麻烦的锅,就得牧九萧去背了。 第304章 看你不爽 还不等君无离现身,牧九萧就勾唇笑了,眼底波光潋滟。 “呵,本姑娘就是看你不爽,打了你又如何?” “听到了没有!她承认了,抓起来,小爷我要狠狠地折磨她!”秦绍一口气憋得差点喘不上来,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牧九萧微抬了眼睑,声音凉凉的,“没长记性?” 语毕,她没给众人反应机会,瞬时间脚步瞬移,直接“咔嚓”一声,折了秦绍的另一只手。 “臭娘们,放开小爷!否则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秦绍两眼微翻,差点疼晕过去。 实际上,牧九萧早就恹恹的松了手,轻轻用力,秦绍就直直地撞向了地面。 他连凝聚灵力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牧九萧速度快得惊人,专挑人体痛穴下手。 眨眼之间,就让一群侍卫懵在了原地,个个嘴巴张得似乎都能塞下了脸盆。 牧九萧干脆利落地打了人,抬腿悠然地走了。 就这么走了? 这时,围观的百姓才明白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在秦绍的哀嚎声中,飞速散得一干二净。 他们再不走,绝对会被殃及,他们有胆量看,却没有胆量议论皇亲国戚。 要知道,秦绍这祖宗就是仗着家世来欺负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 今日他会调戏那名女子,也是看准了这女子并非京城世族贵女,所以才生了歹念。 谁想到,此女会如此凶猛,直接把秦家这位祖宗给打了残了。 一时间,整条街道都空荡荡的,只剩下了秦绍和侍卫。 而牧九萧则慢条斯理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君无离蕴染了笑意的眸子盯着那抹飒爽决然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丝宠溺温柔的浅笑。 然而,当他幽冷的紫眸划到了秦绍的身上时,却瞬间冰寒到极点,全身弥漫了森寒的冷意。 秦绍两只手都被折断了,疼起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全,“去……去给小爷抓……抓回来!” 侍卫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冲着牧九萧追去。 只是,还没等他们开始行动,一道凌厉的劲风如利刃一般削了过去。 牧九萧正走着,忽然意识到什么,条件反射地转回身。 只见,几个侍卫尽数瘫躺在地,哀嚎声比秦绍发出来的还要撕心裂肺。 这是…… 君无离一身黑衣,如行走在炼狱中的杀神,鬼面恐怖如恶鬼,气息冷如冰河。 颀长的身影走向秦绍,而他那满头银丝随着他不轻不缓的步子,飘飞起来,像是走在深夜里邪恶的魔。 “她放过你,本尊,可没想放过你。”冰冷的声音从唇畔中溢出,君无离右手微抬,一抹暗紫色灵力缓缓浮现。 秦绍以及他带来的侍卫齐齐震惊地双瞳大睁,面如死灰。 这个紫瞳男人的气场,就足以将他们压迫得难以喘息。 “你是……鬼!求求你,别杀我。”秦绍惊颤着打了结舌,满脸惊恐,抱头求饶,“我没有得罪你啊……” 他是真的怕了,哪里还敢想着让侍卫去抓人。 君无离的眼神冰冷冷的,对秦绍求饶的话语仿若未闻,掌中灵力朝着他头顶袭去。 就在这时,走远了的牧九萧不知何时闪现在了君无离身旁,修长葱白的指尖抬起,阻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女子清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你又来?” 君无离诧异地回眸,眼底厉色刹那间沉回一汪清泉,温柔地对上牧九萧略带冷冽的眼神。 他绷着唇,没说话。 牧九萧幽冷开口,“这已非第一次了。君无离,你这么跟着我,究竟是为何?” 秦绍愣愣的看着头顶上方对面而立的两个人,哪还顾得上他们什么关系,什么身份,直接吓得爬起来就跑。 牧九萧蹙眉,又道:“你身上戾气太重了,你在绝刹门是何种身份?” 君无离敛去了灵力,轻笑了一声,“九萧,保护你,自然是要尽职尽责。” 牧九萧眸光微眯,声音都冷沉了,“君无离,你想与皇室为敌?” 君无离云淡风轻地开口,“杀一个蝼蚁罢了,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便是错了。” “他错了,与你有何关系?”牧九萧打断他,面色微凝。 秦绍若再招惹她,她自然有的是方法让他不敢在她面前出现。 君无离已经不止一次在她眼前出手杀人了。 想当初,她离开忘欢谷之后,也遇到过不少想要对她动手的人,尽数都被隐在暗处的君无离解决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如今都到了北漠,君无离为何还跟了过来。 正想着,牧九萧察觉到秦绍在逃,一道蓝色光芒飚出,瞬间打上了秦绍的腿,她冷声,“跑什么?刚才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秦绍猝不及防,摔趴在了地上,又是“哎呦”的嚎叫。 牧九萧眸光淡漠,旋即,看向身前的君无离,挑眉轻笑,“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跟着我,现在,都不必了,你也看到了我能够自保。” 君无离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紫色瞳眸里除了波澜不惊,就是平淡似水,他道:“九萧,北漠可不似表面平静,我在,才能放心。” 牧九萧就知道君无离这人说不通,也懒得理他,抬腿便走向了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秦绍。 第305章 双生兄妹 君无离深深地看了眼牧九萧,确定她不会让自己吃亏受伤,才隐去了身影。 不过,他却也没有走远,一侧头,不经意间便瞥见了一抹黑色的身影,笔直地挺立在高高的楼阁之上。 他眼神有些冷,立马掠至她身前,“你回来了?” 白鸢儿早就看到君无离出手了,她只是隐在暗处,不声不响地看完全过程。 “君无离,她明明不小了,都能够独当一面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你看人家领情了吗?” 白鸢儿凉凉的看了君无离一眼,故意泼他冷水。 君无离紧了紧手掌,唇瓣紧抿,声音比白鸢儿还冷,“你别忘了,你我的存在,就是为她而生的。” 白鸢儿脸色立马就沉了,语气分明不善,冷冷道:“她不需要。” 说话间,她的情绪莫名就低落了下来。 而大街上。 本就疼得整张脸都扭曲的秦绍忽然愤怒地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牧九萧蝶形面具覆盖的脸。 垂在身侧的手掌悄无声息地运转了灵力。 白鸢儿也瞧见了这一幕,眼神忽然冷了下来,“她蹲下去找死,没发现那小子动了杀念吗?” 白鸢儿说这话,而手中下意识蕴满了灵力,盯着秦绍不安分的手掌。 大街上,一声凄厉的嘶吼爆发出来。 白鸢儿脸色一僵,看向了牧九萧指缝间的蓝色光芒,突然暴躁地转身对君无离强调道:“都说了,她不需要。” 君无离的视线没在她身上,看着牧九萧的眼底柔情含笑。 白鸢儿看出了身旁男子眸中的深情,攥紧了双手,一言不发。 而另一边,秦绍满含不甘地看着眼前冷戾的女子,悔意由心底生出。 他是看着方才那个恐怖的黑衣人离开了,才想着趁女子不备,朝她出手的。 可没想到,他刻意让她放松戒备,还是被发现了,偷袭不成,反而伤的更重了。 秦绍无力地垂下了眼皮,昏死过去。 牧九萧直起了身子,朝着一旁灰头土脸的侍卫扫了一眼,“放心,他死不了,若想找本姑娘报仇,尽管来,本姑娘在北漠皇宫随时奉陪。” 紫苏身影恰在此时出现,她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写满了错愕。 她疑惑地看了眼方才还热闹的大街,如今冷冷清清,一时间懵圈了。 谁能告诉她,她才离开了一会儿,怎么就没人了。 她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街,急急追上牧九萧,“主子,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牧九萧不疾不徐地走着,心里却是在思索怎么能让君无离不要总是插手她的事。 她淡淡地瞥了眼紫苏,意思不言而喻。 紫苏心知自家主子是个无趣的人,悻悻道:“主子,属下去查了一下,上官丞相在北漠皇城的风评极好,只是很少在人前露面了。” 牧九萧神色微顿,问道:“上官府可有一对双生子?” 紫苏眼神立马就亮了,“主子,你知道呀。” “据城中百姓口中所知,上官丞相有一个外孙和一个外孙女,他们就是一对双生子。” 牧九萧心底了然,君无离果真没骗她。 只是,紫苏接下来的话却让牧九萧皱起了眉头,“主子,说起来,怪异的很,这对兄妹明明是上官家的外孙,为何从小就住在上官府?” “对了,主子,你不知道,这对双生子,还和主子很有缘呢,听城中百姓说,他们兄妹俩也姓牧,和主子是同一个字。” 牧九萧知晓事情背后的真相,自然清楚这对兄妹为何会长期住在外祖家,又为何姓牧。 “知道了。”牧九萧沉敛了凤眸,淡淡道。 “主子,还有一事……” 第306章 有过婚约 牧九萧眸光一顿,不知怎么就预感到紫苏接下来的话才是打听来的重点。 “主子,最重要的是牧妍禾,也就是上官府的这位表小姐,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 牧九萧震惊了。 这件事,君无离可未曾提及啊。 牧妍禾是父亲娘亲的亲生女儿,若是他们还活着,他们定然不愿听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可知道因何而死?”牧九萧眼皮跳了一下,面色冷沉了。 紫苏摇了摇头,很是可惜,“属下无能,还未查到,北漠的百姓大多只知表面,两年前牧妍禾身死,这件事极为蹊跷,没人知晓内情。” “据传牧妍禾曾经和北漠太子有过婚约,只是牧妍禾死后,婚约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是北漠皇族和世家大族的联姻,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 牧妍禾死了,太子妃之位自然一直空着。 不过,她想不明白,主子不是答应了北漠太子,来医治病人的吗? 怎么突然就想起来查上官一族了呢? 紫苏眸中染上了一丝好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主子,你和上官一族,不会真的是……” 牧九萧握紧了袖中的手,眸光幽深,神情莫辨。 她没回答紫苏的问题,而是冷冷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本来,北漠皇族和上官一族的事,和牧九萧无关,她也不必过多牵扯进去。 可偏偏牧妍禾是牧家夫妇的亲生女儿,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没有交代,牧氏夫妇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牧九萧凤眸眯了起来,“走,去皇宫。” 牧妍禾死在两年前,定然和当初与皇室那桩婚约有关。 有过婚约,那牧妍禾就是夜泽的未来太子妃。 若要知晓其中秘密,非皇室之人和上官家不可。 只是,她虽有南洲牧家嫡女之名,却并非牧氏夫妇的亲生女儿。 北漠上官一族,按理说,是和她无半点关系的。 更何况,牧九萧这个身份,自从灵阶大会,云庭宗少宗主云间月在南洲帝君面前提过一回,自此便彻底在九州大陆销声匿迹了。 起码,表面看来,没有人知晓,一年前牧家灭门后,那个侥幸在宸王殿下庇护下,逃过火焚之刑一劫的牧氏孤女究竟是生是死。 牧九萧这个人,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湮灭在了过去,彻底被世人遗忘。 她现在是以凉阙楼九姑娘的身份来到北漠皇宫,受北漠太子邀约,前来救人的。 夜泽身为九州大陆闻名遐迩的圣级灵医,并未对外公开,而今也只有少数人知晓罢了。 在北漠境内,他只是一国储君,北漠皇帝最为宠爱的儿子。 所以,他请来的人,北漠帝君自然不会多加过问。 牧九萧拿出夜泽曾经不由分说就塞给自己的令牌,很顺利在宫女的带路下,来到了传说中的九州月辉之城的北漠皇宫。 …… 孤北浔命影七把赤幽关起来之后,自己也离开了东芜。 此时,孤北浔又换上了在人前一贯的黑锦衣袍,上到了凤栖城。 孤北浔猜到慕容渤还在闭关,便没派人去禀,而是径自步入待客大堂。 慕容琉瑶不是最先知晓孤北浔到来,却是第一个冲过来的人。 她一脚踏入,抬眼就见到了自己日思夜盼的男子,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孤北浔慵懒懒的坐在主位之上,一袭黑衣,墨发高高束起,一身霸气凛然,五官凌厉俊美,不乏孤傲凉薄。 他反倒不像是客,一出现,仅仅是肆意懒散的坐在那里,就像是雄霸一方的王,不怒自威,气场自来。 可偏偏慕容琉瑶就是不怕他的拒人千里,不怕他的冷若冰霜,不近人情。 她爱极了这个尊贵霸气的男人,爱惨了他的冷血傲骨。 “师兄,你终于肯回来了,”慕容琉瑶满心满眼都是孤北浔的样貌,眼里再也没了别人,“你不知,琉儿可想你了。” 孤北浔眉心微蹙,不耐烦地打断,扔了一块银质令牌给她,声音低冷似冬日寒冰,“看看。” 慕容琉瑶下意识接住,却一脸疑惑,还没去看那块令牌,就张口开始自责起来,“师兄,上次是琉儿不对,不该对牧九萧动手,不该给她下毒,是琉儿错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急忙道:“不过,琉儿已经给她道过歉了,师兄,你就原谅琉儿的不懂事,原谅琉儿的一时莽撞。” “琉儿已经没有了娘亲……” 这一次,她学乖了,懂得收敛,学会了忍让。 显然,慕容琉瑶把慕容竹黎的话听进去了。 孤北浔黑眸阴沉,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冷声,“本王没功夫听这些,你先看看那块令牌。” 慕容琉瑶满怀悔意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看向了手中那块沉甸甸的令牌。 待她看清令牌上的字时,眉心狠狠皱起,瞳孔也不受控制地微张,怔愣住了。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第307章 疑点重重 慕容琉瑶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把手中令牌拿到了孤北浔跟前。 她一开口,声音里就带了一丝紧张,“师兄,你从哪里得来的这块令牌?” 这块令牌,普普通通却让慕容琉瑶拧紧了眉头。 “这上面的林字,是南洲林家吗?” 慕容琉瑶小脸白了几分,握着令牌的手都加大了力道。 孤北浔冷冽的气息压迫而来,慕容琉瑶倏地颤了颤身子,才意识到自己靠孤北浔太近了。 她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吞咽了下口水道:“师兄,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杀害我娘亲的凶手?是不是找到了娘亲的下落?” 在慕容琉瑶的潜意识里,孤北浔就是凤栖城的大师兄,慕容夫人是他师娘。 师娘都被人害了,孤北浔不可能坐视不理。 实际上,她想错了。 孤北浔突然起身,一脸的冷肃无情,他随手一扬,一把血红色纸伞就出现在他手中。 孤北浔面无表情,将伞也扔给慕容琉瑶,语气冰冷道:“令牌和赤焰伞都是从凉州城找到的,你自己看着办。” 但凡听闻过慕容夫人威名的人,都清楚赤焰伞是她的标志性武器。 带有林家标识的令牌和戚砚儿的武器在同一处找到。 这代表着什么? 孤北浔不说下去,慕容琉瑶也该明白了。 林家和凤栖城注定是隔了血海深仇,如何都解不开的那种。 本来,慕容夫人和林梦清都死了,且死无对证,双方一直都没有直接当面对上。 这件事,过去了一年多,慕容渤虽未亲自去南洲讨要说法,却不断给徽文帝施过压。 而林家又怎会轻易罢休,也誓要凤栖城偿还杀女之仇。 这里头,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可是,孤北浔这次回来,带来了铁证,慕容琉瑶看到属于慕容夫人的那把红色纸伞,整个人都崩溃得大哭起来。 孤北浔眼底浮现一抹冷笑,冷颜上没有分毫动容,抬脚便走。 慕容琉瑶一见孤北浔要离开,连忙把赤焰伞抱入怀中,追了出来,哽咽着声音大喊道:“师兄,你等等琉儿,林家害我娘亲性命,我要去南洲为我娘亲报仇,还我娘亲公道。” 孤北浔没停步,继续往前走,慕容琉瑶紧跟着不放松,她抹了一把眼泪,“师兄,你带我一起去。” 孤北浔蹙眉,气息更冷,忽然止步,“林梦清死于非命,你可知,是谁做的?” 慕容琉瑶愣住了。 她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仇恨袭上心头,她哪里考虑这么多了。 是啊,娘亲若是被林梦清杀害的,那么林梦清又是怎么死的? 总不能是自己服毒自尽的? 当初,林梦清身死的消息传出来后,凤栖城陷入谣言,她偷偷摸摸亲自去现场看了。 林梦清的死状奇惨,对于从小精通毒术的她来说,一看就看出了,是中了七步断骨。 谁会对林梦清下此毒手? 孤北浔黑眸深邃,漠然道:“你妹妹做的。” 什么! 慕容琉瑶惊得瞳孔收缩,说不出话来。 “啪”地一声,令牌掉到了地上。 “怎么可能!”她不信,“师兄,怎么可能是慕容竹黎做的!她可从未学过毒术,怎么会下毒?” 不过,林梦清死了,杀害娘亲之仇,岂不是早就报过了。 此时,慕容琉瑶完全忘了,林梦清在活着的时候,两人之间也能算作是手帕之交。 提起已死的林梦清,她已经没有分毫动容了。 孤北浔不解释,冷冷道:“自己想。” 慕容琉瑶又追问,“师兄,慕容竹黎之前说过,她去南洲找你了,已经一年未归,怎么她没跟着回来?” “本王未曾见过慕容竹黎。” 孤北浔面无波澜,朝着凤栖城最高的山峰走去。 慕容琉瑶更惊。 这怎么可能? 慕容竹黎第一次离开凤栖城,一走就是一年,毫无音讯,没有孤北浔护着,她何以生存? 不对,慕容竹黎是何时会了毒术? 慕容琉瑶沉思了片刻,一抬眼哪里还有孤北浔的身影。 她暗恼了一下,捡起掉落的令牌,往慕容渤闭关的禁地跑去。 第308章 被告状了 …… 直到坐到了夜泽的储宫,看他把一室的宫人屏退后,牧九萧才摘掉了的蝶形面具。 紫苏自觉得隐回了暗处。 “小萧儿,问你一件事呗?”夜泽还是一脸玩世不恭,我行我素的姿态。 牧九萧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眼宫殿的布局,这才蹙眉看向夜泽,“什么?” 夜泽狭长的桃花眸微眯,轻佻的表情,却无端给人一种纤尘不染,干净透彻的气质,不显轻浮。 他勾起嘴角,轻笑道:“你这天天以面具示人,看样子真实身份是不打算用了。” 牧九萧眸光淡淡,一时竟不解夜泽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 夜泽还是笑得明媚灿烂,声音清冽似甘泉,“小萧儿,上官萧这个身份是假的,那宸王妃之事便亦是假,本公子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所以你和孤北浔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才是,本公子分析得可对?” 牧九萧嘴角一抽,紧了紧袖中的手,也不知怎地,被夜泽这一句玩笑话给问住了。 她下意识逃避,皱眉道:“少废话,本姑娘守约,只是来救人,其他事,和你无关。” 牧九萧直截了当的开口,“说,要救的是何人?” 夜泽脸上的笑容僵了。 一双干净透彻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牧九萧看不懂的深沉。 这是牧九萧第一次在夜泽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神情,心底顿时狐疑不已。 在她看来,从第一眼见到这家伙起,他就一直是一副玩世不恭,落拓不羁的笑颜。 就好像,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破坏他的笑,他的狂,他的洒脱,恣意。 方才那一瞬,她仿佛见到了不一样的夜泽。 这家伙的情绪,从不外显,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牧九萧张口。 “罢了……”近乎同一时间,夜泽摆了摆手,开口道。 夜泽悄无声息地握了握拳,硬是扯出一抹灿烂的笑颜,轻笑了一声。 “真看不出来孤北浔有什么好,”夜泽嗓音里的话,淡得近乎听不清。 夜泽朝着牧九萧挑了下眉,很无奈又道:“要不,小萧儿,你留在北漠得了,这样,你就能天天见到本公子,绝对比整日对着孤北浔那张冷脸开心,怎么样?” 牧九萧又觉得夜泽不着调了,她声音里透出了一股冷彻,“看样子,你要救的人,也不是很重要。” 语毕,牧九萧起身,不想听夜泽扯下去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伤了人。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牧九萧又坐了回去。 走进来的是寒凌霜,她对着夜泽拱手行礼,冷冷的脸色带着一丝凝重,“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说,殿下请来的客人,在皇城中打残了秦公子,想要殿下给个说法。” 话音一落,寒凌霜看了一眼牧九萧,就等着夜泽开口。 夜泽此时,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他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戏谑,眼中倒映着牧九萧冷冽的小脸。 “秦公子?”他盯着牧九萧开口,蹙起的眉宇凌厉中带着疑惑。 显然一副没反应过来寒凌霜所谓的秦公子是何人的模样? 寒凌霜道:“回殿下,就是秦国公府的嫡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子。” 夜泽狭长的桃花眸一眯,又问:“可有说为何被打了?” “属下听闻,是秦公子先挑事,当街……调戏,”寒凌霜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殿下,那秦绍好色之名,在皇城倒是出了名的,无人不晓。” 此言一出,一室寂静,唯有牧九萧老神在在地抿了一口茶水。 没有夜泽的命令,寒凌霜就静静等着。 夜泽眯起了眼,笑容依旧,可声音却低冷了,“那小子做了什么?” 寒凌霜下意识看向一旁坐着的牧九萧,不说话了。 牧九萧眸光冷冷的,一脸漫不经心,毫不在意,随意玩着指甲,嗤笑道:“不过废了他两只手,就回去告状了。” 不知道的,以为秦绍是三岁孩子呢? 第309章 你笑什么 牧九萧慵懒懒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谈不上多冰冷,只是始终都挂着一抹淡漠的笑。 此时,她就是随意地坐着,也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窒息感。 一双凤眸里寒彻的光芒被尽数敛尽,轻缓和暖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过纸砂窗洒在了她的小脸上,驱走了一大半的冷。 浅和的柔光打在娇美的皮肤上,愈发显得牧九萧容貌的美艳惊人。 她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肆意潇洒。 在听到秦家找北漠皇后告了自己一状,又被秦皇后转到了夜泽这里,牧九萧忍不住弯了弯眉梢。 一张惊艳绝伦的小脸上此刻分明透着一股子不屑,就像是此时被一国皇后发难了的人不是她一般。 夜泽目光在牧九萧清冷的容颜上停留了一阵,鼻腔里忽然发出了一道清浅的笑来。 牧九萧以为,对于秦皇后特地遣人表达的不满和威怒这种做态,夜泽怎么着也应该不悦了。 他应该为自己辩驳几句,毕竟,打残秦绍的人又不是夜泽。 突然听到对面坐着的白衣男子那边传来一道低浅的笑声,牧九萧立刻抬眸去看他,狐疑夜泽怎么还笑得出来。 夜泽是北漠太子,可他的生母却另有其人,并非当朝皇后。 牧九萧在打定主意破开忘欢谷中的隐海入口,又知晓五瓣沙华的意义之后,就把当今四分天下的局面以及四国皇室的形势都大致做了了解。 夜泽生母温氏,在两年前便被传出病逝的消息。 不过一年,北漠帝君立新后,夜泽的身份就尴尬了起来。 当朝皇后秦氏,出身国公府,在四大家族之下,在众多位高权重的文武朝臣中,只能勉勉强强算个贵族,达不到人人拥戴讨好的地位。 秦妃本是北漠帝君出身显贵的众多妃嫔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妃子。 若论家世样貌,在佳丽三千的后宫之中,比秦妃强的比比皆是。 而后位之所以能落到她头上,据说也是因为她是除了先皇后之外,唯一给北漠帝君诞下皇子的一位。 又因为她平日里待人宽容和善,从不争风吃醋,谨小慎微。 在先皇后逝世一年,朝堂对于立后之事多次谏言,北漠帝君不得不从众多妃嫔中选择。 而正是秦氏这种向来与世无争又得体大方的性子,才让北漠帝君另眼相看,将她抬上了皇后之位。 秦氏成了皇后,她的儿子,必然成了嫡出。 但是,太子之位依然是夜泽的。 夜泽早在出生当天就被北漠帝君立为太子。 可见,夜泽在北漠帝君眼里绝对不是其他儿子所能比的。 只要夜泽不谋权,不忤逆帝令,他的太子之位,就牢不可摧。 饶是当今秦皇后之子,也万万取代不了。 可就算秦皇后再如何贤良淑德,也掩盖不了国公府嫡子这一年来在皇城中无法无天的行径。 家族中出了个黎民敬仰的皇后,国公府秦家,也因此地位不倒,秦家公子也愈发目中无人,强横成性了。 思及此,牧九萧唇畔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凤眸紧盯着夜泽,说道:“都被欺负到头上了,你还笑得出来?” 牧九萧真没看出来,夜泽是觉得哪里好笑了。 “不愧是小萧儿,打得好。”夜泽嘴角依旧噙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但仔细一看,这抹笑分明未达眼底,“只是残了双臂怎么能够,不彻底废了他,有点可惜啊。” 秦绍是什么人,夜泽根本就不关心,他是死是活,也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只是,秦皇后派人来讨要交代,都告状告到他这里来了。 打得好? 三个字,让牧九萧眼底的光芒闪了闪,诧异了。 夜泽还不知道秦绍到底被打成什么样了,而且,这个麻烦惹到了他这里,他非但没有多问,竟直接笑着煞有其事的赞赏了一句。 牧九萧心里莫名觉得好笑,赫然想起曾第一次见到夜泽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认真地要给她解毒疗伤,口口声声对她说,自己是好人。 想到这里,牧九萧心底稍稍感叹了一下,才恍然意识到从自己认识夜泽,已经过去一年了。 牧九萧看着夜泽依旧玩世不恭的笑颜,不知怎地,一向话少的她,不假思索地对着夜泽开了口,“还真是个坏人。” 夜泽听出了牧九萧这话是对他说的,当即就脸黑了。 可看着牧九萧认真的神情,心里却浮现了一丝莫名的欢快,可他还是纠正道:“本公子可是毋庸置疑的大好人,小萧儿,你怎么能不信我,本公子心痛了,这没得聊了。” 他还极其戏精地捂住了胸口,好不伤心。 牧九萧白了他一眼。 夜泽轻笑地碰了碰鼻子,转而对寒凌霜道:“去和皇后说,等秦家那小子死了,再来和本公子禀,人没死,本公子不感兴趣。” 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寒凌霜霎时间愕然地抬眸,再冷静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为难,“殿下,陛下那边可是……” 话音未落,不知怎地,方才还一脸闲适的夜泽,身上的气息却陡然冷了下来。 第310章 永远的结 牧九萧奇怪地看了夜泽一眼。 瞬间就察觉到对面坐着的白衣男子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不对劲了。 夜泽这是怎么了? 寒凌霜有些着急道:“殿下,若此事不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恐怕又会惹得陛下生气了。” 在皇宫里,哪怕夜泽厌恶太子的身份,寒凌霜对夜泽的称呼还是改了回来。 夜泽嗤笑,他何时会怕过,“他愿意气,本公子还能阻止不成?” 寒凌霜一噎,她清楚自家殿下的性子,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劝了。 自从先皇后逝世,太子殿下早就厌倦了他太子身份,一心离开皇宫,更是对自己的父皇没了好脸色。 当初太子殿下离开皇宫四处漂泊,帝君不知多少次派了沈老去劝,大都无功而返。 一国太子,总是在外游荡,总归是让帝君心生不满了。 为了让夜泽回宫,北漠帝君不知用了多少手段,都没能改变夜泽想要远离的决绝之心。 对于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夜泽除了觉得讽刺可笑,只觉得悲哀。 很少有人知道,北漠皇室有两个秘密。 先皇后之死,并非病逝,而是帝君帝王疑心,听信了流言蜚语,生生逼死了夜泽的生母。 夜泽在皇宫,看似有帝君看重,实则又哪里能够称心如意。 他离开,本该是随性恣意的事情,可偏偏,最后却酿成了一桩桩难以挽回的灾祸。 被帝君派去寻找夜泽的人,除了沈老,一个个尽数惨遭杀害,无声无息。 就连先皇后逝世前定下的未来太子妃都莫名遭遇不测,生生被人毁去修为,困死于雪中。 牧妍禾爱慕太子殿下,是整个皇城人尽皆知的。 夜泽两年前便已弱冠,可身边却没有一个女人,多年来孑然一身,不近女色。 这更是让帝都城中百姓猜测,他们的太子殿下是不愿委屈了未来太子妃,是为了给牧妍禾绝对的独宠。 本以为牧妍禾必然会嫁入储宫,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可谁知,成婚前四日,太子不见了。 牧妍禾知晓后,不顾上官一族反对,亲自踏上了寻夫之路。 她没料到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都说牧妍禾死了,可谁知,其实,她的死也和皇宫之中的争斗有关。 没有人能够明白,当夜泽在雪中发现了重伤而死的牧妍禾后,是什么心情。 纵有一身医术,面对冰冷的尸体,却只有无力回天的苦涩。 牧妍禾之死,是太子殿下心里永远的结。 夜泽还是两年前爱笑顽劣的夜泽,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做到释怀? 一旦心境变了,面容上挂了再多的笑意,都不复从前了。 寒凌霜知晓自家殿下的心里的苦,顿时没话说了,一脸怅然不已。 夜泽挥了挥手,桃花眼一挑,好不嚣张顽劣,对寒凌霜吩咐道:“不是要本公子给说法吗?” 牧九萧神情微顿,挑了下眉,随后又若无其事,一脸云淡风轻地把玩起了流针无痕。 夜泽好笑地看了牧九萧一眼,又道:“就说秦家那小子欠打,他活该,是他自己没本事横到底,只会告状,丢不丢人。” 寒凌霜心里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夜泽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会惹怒自己的父皇,笑呵呵地转头对牧九萧开口,“打人这种事情,小萧儿何必亲自动手,太看得起秦家那小子了。” 牧九萧不辩驳,蹙眉而问,“要救的人在哪儿?” 从夜泽那个侍卫的话中,她隐约能感受到,这皇宫里,有她厌恶的气息,丝毫不想多呆下去。 夜泽脸色微顿,站了起来,忽然语气很平静道:“随我来。” 第311章 就差抱着 牧九萧以为夜泽让她救的人会在皇宫之中,却没想到夜泽却带着她走向了宫外。 牧九萧不紧不慢地走着,偏头问向夜泽,眸光平静幽深,“夜泽,你都救不了的人,凭什么认为我可以?” 她从修习灵医术起,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达到了灵医第三重境界,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医术。 牧九萧不得不好奇,夜泽是多年前就闻名九州圣级灵医,他都医治不好的人,究竟是伤病到了何种程度了。 两个人出了宫门,便见寒凌霜在外面候着了。 夜泽眉心一直染着一股凝重,他没有立刻就回答牧九萧,而是冲着她笑了笑,“小萧儿,你见了,不就知道了。” 说罢,他抬手指了指宫门口那辆奢华的马车,走到了跟前,细心地撩开车帘,示意牧九萧先上去。 牧九萧也不跟他客气,身形一动,便跃了上去。 夜泽上马车之前,前一刻对着牧九萧含笑的桃花眸瞬间冷了下来,转头看向了身侧不远处的虚空。 他狐疑望了望,警惕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温璨。 直到马车缓缓驶离,快要看不到踪影的时候,隐在暗处的高长身影大步走了出来。 银发,紫眸,鬼面…… 不是君无离,是谁? 他紫眸幽深的看着牧九萧马车消失的方向,隐在鬼面之下的面容辨不清神情。 忽然,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强劲的波动掀起了君无离满头银发,他才沉着眼眸掩去眼底的神色。 随手一拂,轻易便化解了袭来的灵力,他似乎猜出来来人是谁,沉了嗓音,不悦道:“鸢儿,你闹够了没有?” 白鸢儿缓步走了出来,亦是面露不悦,像是一点也不怕激怒面前的银发男子,冰冷道:“她有人护着,你还跟,” “我看她过得挺好,你方才是没瞧见还是怎么着,那个白衣男子可是一脸柔情的给她掀车帘了,就差没抱她上去。” 白鸢儿看着君无离越蹙越紧的眉头,勾起了嘴角,“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可是北漠国的太子,这般身份尊贵的人都对她体贴至此,你还担心什么?” 君无离冷眼扫来,并不言语,抬起修长的腿就要走,白鸢儿立马上前来拦。 君无离下意识避开,白鸢儿愈发紧逼,就是不让他走,“我都看见了,北漠这位太子方才的眼神,明显就发现有人跟着,你再跟上去,就暴露了行踪,惹了麻烦,你看人家领不领情?” 牧九萧从来不稀罕有人保护,更不喜欢被人跟着,这一点,君无离守了她大半年,再清楚不过了。 听了这话,紫眸里闪过了一丝纠结和惆怅。 君无离身体一僵,顿在了原地,白鸢儿看出来他这是动摇了。 只是,白鸢儿觉得还不够,继续又道:“我见她修为进步飞速,不至于受人欺负,你若是一直跟,迟早会让她厌恶的。” 君无离眉头皱得更狠了,似乎不太理解白鸢儿的话。 那辆马车早就跑没影了,君无离的目光还是久久没有移开,半晌,他薄唇轻启,道:“那你来做什么?” 白鸢儿嘴角一僵,眼底忽明忽暗起来,竟也盯着早已远去的马车,愣愣失神,愁眉不展。 冷冷的小脸上似乎也在思索自己为何而来。 眨眼之间,一阵风过,白鸢儿只觉得发丝被带动翻飞,君无离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白鸢儿暗恼自己失神,气愤道:“无离,你就是欺负我打不过你,说不过你。” …… 凤栖城。 孤北浔离开慕容府前院的待客堂后,身影再次出现,便到了慕容渤闭关的炼药室。 他冷邃的犀眸里黑沉一片,潭墨般幽深,颀长挺拔的身影凌风而立,一身宽大的黑袍在山风的吹动下,四下纷飞。 第312章 讨她欢心 “主子,”影七忽然站在了孤北浔身后,恭敬拱手行礼,“按主子吩咐,一切已准备妥当。” 黑衣男子面容孤寒,背对着影七,没有开口的意思,影七又继续禀:“如主子所料,林天凌也找上来了。” 孤北浔眉宇冷戾,负手而立,眸光望着远处高耸的山峰,面无表情地下令,语气淡如薄雾,却深冷如冰,“你在这里盯着。” 影七抬头,神色微微错愕,“主子不留下来?” 主子在上凤栖城之前,便派人暗中透露假消息给林天凌,说慕容竹黎被救之后,逃回了凤栖城。 林家和慕容家注定水火不容,依林天凌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接二连三耍了自己的女人。 他势必要亲自上凤栖城为林家找说法,顺便来抓慕容竹黎,履行两人之间的诺言。 而此时,主子又把王妃先前从慕容竹黎那里劫来的林家令牌,加上当初慕容夫人的武器赤焰伞交给慕容琉瑶那蠢货。 慕容琉瑶脑子转不过弯来,第一时间想到的必然是她娘亲之死,就是林家所为。 而,慕容竹黎曾对林天凌兄妹亲口承认她杀了林家嫡女林梦清。 从此凤栖城对林家的仇恨只能深,不能解了。 主子把火势引到凤栖城,就是为了让这两股势力狗咬狗,互乱。 一来,出关后的慕容渤便无暇去查探自己夫人的真正死因。 二来,林家和慕容家当初都明里暗里对王妃下过手,曾屡次要置王妃于死地的仇就报了。 这时候,他们自个儿都自顾不暇,便不会来烦扰王妃。 两家互撕,正是牧九萧想看到的结果,可谓是一举多得。 没想到,自家主子一直都挂念着牧家灭族和凉州城围杀这两件事。 一桩桩,都是和王妃有关啊。 他算是明白了,主子这是替王妃报仇,讨王妃欢心,博美人一笑呢! 主子让他在凤栖城盯着,这意思是主子不打算亲自出手,那主子来这里做什么? 疑惑才在脑海里成形,影七刚想再问,就见孤北浔黑眸冷冽,蓦然转身,“慕容渤出关后,就把本王的意思传述给他,其余的,看着就行。” 影七怕孤北浔走了,突然急急提醒道:“主子,你上次手上那伤,不宜……” 孤北浔漆黑的凤眸一眯,没给他回应,闪身离去。 影七只能作罢,意识到什么一般,身影原路掠回去,果不其然,就见慕容琉瑶一路匆忙往山上跑。 慕容琉瑶老远就看到影七,不顾大小姐身份,满头大汗,当即迎了上去,“影七,师兄人呢?” 若是平常,无论在何处,他碰上慕容琉瑶绝对是有多远,躲多远。 就像此时,影七若是想躲,定然能躲开。 不过,今日,他是刻意奉孤北浔命令来推波助澜的,怎么会错过挑拨凤栖城和林家关系这么好的机会。 慕容琉瑶的大脾气遗传了慕容夫人,鲜有的好脾性都给了他爱慕十几载的孤北浔。 爱屋及乌,她对影七也一直客客气气的。 一见到影七,她没像待其他侍卫那样趾高气扬,而是平心静气的问孤北浔的下落。 影七还是一贯的冷面,道:“回大小姐,主子不在凤栖城。” 慕容琉瑶精致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忙又问,“师兄可有说何时回来?” 既然影七还在,那师兄还是会回来的,慕容琉瑶这样安慰自己。 影七一眼就看出了慕容琉瑶的小心思,不冷不热回道:“大小姐,林家大公子和三小姐快到了,主子不便掺和两家仇怨,短时间内自是不会回来。” 林家来人了? 慕容琉瑶怒气蹭地窜了上来。 第313章 有去无回 慕容琉瑶面容晕染了怒色,拿着令牌和赤焰伞的手不断收紧。 影七把慕容琉瑶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道:“大小姐,影七是殿下身边的人,也不便出现,就先告退了。” 慕容琉瑶此时哪还顾得上和影七纠缠孤北浔去哪里了,掉头就往山下跑。 她到了凤栖城练兵场,直接唤来了一众府兵,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朝着凤栖城下的半山腰而去。 影七隐在暗处,看着慕容琉瑶怒气冲冲去拦截林天凌,素来冷冷的面部神色划过了一丝微芒。 凤栖城山脚下。 林天凌和林梦琬是乘着马车来的,从东芜皇城行驶了两日,才抵达凤栖城山脚。 若上凤栖城,必经过眼前这道山堑。 这段路崎岖弯绕,还有多重阻碍,峰壁嶙峋,压根不能再向前一步了。 林天凌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四下看了看,眉心掠过一抹凝重,才做了决定,“琬儿,你别跟来了,回客栈等我,这里不安全,上去还要费一番功夫。” 林梦琬那晚没能亲自了结了慕容竹黎,还被人救走了,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更何况,为姐姐报仇,是她这一年来唯一的愿望,怎么可能就因为上凤栖城山路艰险就退缩。 她眸光一暗,当即就拒绝了,坚定道:“大哥,这次我不会放过慕容竹黎那个小贱人的,上次让她逃了,就不会有第二次,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 说到底,她还是怕自家大哥见到慕容竹黎心软了,然后被凤栖城算计。 林天凌一个人入凤栖城,她也不放心。 话音一落,林天凌只觉得耳边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马车四周就围上来一群侍卫。 林天凌似是早有所料,只是蹙了蹙眉,神色未变。 而林梦琬也察觉到了异常,一把抓开车帘,跃到了林天凌身旁,警惕地看向周遭。 林天凌扫了一圈,用着一贯温和的嗓音道:“慕容竹黎,这就是凤栖城的待客之道?” 他潜意识里以为,来围劫自己的人会是慕容竹黎。 然而,他不知道,慕容竹黎在凤栖城的消息是假,根本不会出现在此。 “客?你们也配?”嘲弄的语气从侍卫身后传来,一道蓝色的身影怀抱着一把红色纸伞而出。 侍卫面无表情,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慕容琉瑶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林天凌和林梦琬面前。 眼中浓浓的恨意浮现,慕容琉瑶一见到林家之人,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林家兄妹都未曾见过慕容琉瑶,陌生的身影出现,他们本能的疑惑了。 不是慕容竹黎…… 林梦琬双拳紧握,刚想开口,就被林天凌抓住了手臂,示意她不要出声。 林天凌看向慕容琉瑶的眼底划过了一抹错愕,蹙眉道:“慕容竹黎呢?” 慕容琉瑶只知道向来疼爱自己娘亲死于林梦清之手,对于林家的挑衅,更是不能忍。 哪怕慕容竹黎已经杀了林梦清为慕容夫人报了仇,她都难以在林家人面前平息怒火。 她极其嘲讽的看了一眼林天凌,冷笑不止,“找慕容竹黎做甚?本小姐是来为我娘亲讨回公道的!凤栖城没亲自去找你们,你们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既然如此,本小姐必然会好好招待。” 慕容琉瑶阴狠一笑,手握林氏令牌,眼眸怒火翻涌,“这个,想必二位都不陌生。” 林天凌目光触及令牌的瞬间,面色一冷,满心充斥起了怒火。 他认得这令牌,就是自己前些天丢失的那块,也是在慕容竹黎逃跑后不见的。 这说明慕容竹黎真的躲回了凤栖城。 林天凌喉咙滚了滚,看着慕容琉瑶手中的银质令牌,眼底冷意森森。 慕容琉瑶扬了扬手,怒声,“给本小姐好好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林氏的东西!” 林梦琬一听,哪还能忍,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整个人气的发抖,“究竟是谁欠谁的命!” 她目光一沉,“你是谁?本小姐只见慕容竹黎那个贱人!” 慕容琉瑶也怒,她随手指了下身旁的一个婢女,命令道:“告诉她,本小姐是谁。” 婢女恭敬迈步上前,看了眼林梦琬,眼里有了一丝轻蔑,“这位,是我们凤栖城的大小姐。” 林梦琬挣脱开林天凌的手掌,走上前一步,怒道:“让慕容竹黎出来,她害我姐姐惨死,本小姐今日只见她,必要她偿命!” 第314章 人在何处 林梦琬一想到姐姐的惨死,情绪就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失了理智,而身旁的林天凌却比她冷静得多。 “琬儿,你冷静点。”林天凌低声,拉住了林梦琬。 他抬眼朝慕容琉瑶看去,语调温和,话语却很犀利,“慕容姑娘,本公子和令妹有过约定,还望姑娘能够请慕容竹黎出来一见。” 慕容琉瑶本就是火爆脾气,她的脸色甚至比林梦琬还差,强忍的怒气再也压不住,她紧攥着手中的红纸伞,怒意滔天。 “本小姐只知我娘亲无故被你们林家所害,上了凤栖城,绝没有放你们回去的道理。” 忽然慕容琉瑶目光阴鸷,挥手下令,“来人,把这两人给本小姐绑了。” 四周侍卫立马蜂拥而来,林天凌顿时双掌凝气,浑厚的灵力释放而出,硬生生逼得侍卫无法向前。 林梦琬被护在功法之中,而林天凌直接迈着步子走向慕容琉瑶。 林天凌温和的面容微沉,声音也变得冷然,尽量敛去心底的怒火,“慕容姑娘,你手中的令牌,是从何而来?” 慕容琉瑶见自己带来的侍卫竟接近不了这兄妹二人分毫,额间青筋直跳。 见林天凌向自己靠近,慕容琉瑶心里也跟着划过一抹怯意。 她垂眸看了眼令牌,眸中染上坚定。 这是师兄亲手送过来的,她一点也不怀疑。 “林天凌,不管你和慕容竹黎有何约定,都是你和她的事,本小姐只要你林家为我娘亲之死付出代价。” 林天凌拧着眉心,还没开口,林梦琬却觉得这话可笑,冷笑出声,“胡说!我姐姐死于慕容竹黎之手,要偿还性命,也是你凤栖城欠了我林家的!” “你让慕容竹黎滚出来!” “她敢亲口承认是她动手杀人,如今却躲在凤栖城里不敢出来,不是心虚是什么?” 林梦琬一字一句,愤怒中带着轻蔑嘲讽,声音里却染上了浓烈的哀伤。 如果可以,她宁愿姐姐没死,也不想有今日局面。 这一切,都是慕容竹黎的错! 这般想着,林梦琬恨不得此刻就能生吞活剥了慕容竹黎! 慕容竹黎不出现,她只能盯着慕容琉瑶,心里的怒火翻滚如潮水,恨意飞溅。 林天凌道:“慕容姑娘,还请让慕容竹黎出来相见。” 慕容琉瑶早在听到慕容竹黎躲在凤栖城不敢出来,就疑惑地愣住了。 她想起来师兄方才说过,他从未见过慕容竹黎。 可师兄却告诉她,那死丫头杀了林梦清。 如今林家两兄妹找上了凤栖城,口口声声就是要见慕容竹黎。 那么,那死丫头不在南洲,她去了何处? 凤栖城一直未传来慕容竹黎的消息啊。 慕容琉瑶往后退,警惕地看着林天凌,而掌心却悄无声息运转了毒术,“你要找的人不在凤栖城,那死丫头一年未归,指不定是你林家把她藏了起来!” 慕容琉瑶不过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的话,可这话一出,她瞬间就觉得自己猜想有道理。 她眸光一深,怒道:“凤栖城何曾与你林家为敌?你见过慕容竹黎,你们把她怎么了!” 慕容琉瑶越说,越觉得蹊跷。 林梦琬却大喊,“大哥,别靠近她!她和那贱人一样,都是会毒的!” 林天凌赫然止步,拉开了自己和慕容琉瑶之间的距离,沉声道:“她不在凤栖城?她去了哪里?这令牌是谁交给你的?” 慕容竹黎迟迟不出现,他这块被偷走的令牌却出现在了凤栖城,该如何解释? 第315章 求她做甚 琬儿那晚兴致盎然的回来,他就察觉到了妹妹有事情瞒着他。 盘问了大半夜,林梦琬被逼急了,才说出她找到了慕容竹黎。 他那时候,听了这句话,心不知怎地就忽的松了一口气。 他明白,他那是怕慕容竹黎一旦真的走了,就会和他彻底站在对立面,便不会再有相处的机会了。 他和慕容竹黎的初见,不怎么美好。 两个人相处了半年之久,她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甚至还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 她恨他,他一直心知肚明,却一直困着她,从未想过放她离开。 本以为,他能困她一辈子。 就连来东芜给妹妹求医解毒,他要离开府中,都生怕她会被父亲母亲发现,因为她是凤栖城之人,对她下了狠手,就把她也带了过来。 可没想到,慕容竹黎这女人是真的无情冷血,偷了他的令牌,走得决绝。 所以,琬儿说她找到慕容竹黎之时,天知道他心里是何种复杂。 只是,还没等林天凌压在心底的那抹欣喜浮现出来,林梦琬就说出了一句让他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窖的寒冷。 林梦琬累了一整夜,才找到逃到凉亭里的慕容竹黎。 天晓得,她终于可以为姐姐报仇了那一刻,有多激动,多颤抖。 可偏偏,面对林天凌的咄咄逼问,她红着眼眶,直接吼了出来,“大哥!你疯了吗?她害了二姐姐,你还想护着她!你忘了一开始接近那个贱人是为了什么了吗?” 林天凌眼底的焦急真的深深刺痛了林梦琬。 她不知费了多大劲,才压抑着快要滚落的泪珠,牙齿紧咬着唇瓣,都咬破了,还是不肯说出慕容竹黎的下落。 她一想到林梦清的惨死,恨意袭遍全身,把一直没敢对林天凌说出来的话一鼓作气全吼了出去,“慕容竹黎她就是下贱,大哥,你是被她迷昏头了吗?她手上沾满了二姐姐的血,还不知悔改,我要让她血债血偿。” 林天凌听了这话,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 他一贯温润如玉的面容霎时间就恍如暴风忽至,暴躁地直接抓住了林梦琬的肩膀,摇晃了起来,眼底布满猩红,情绪激动地质问起她来,“你把怎么了!” 林梦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失控的林天凌,更没有见过大哥这样对自己,当即就愣了。 似乎,还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林天凌揪着她的衣领,险些都把重伤初愈的她给弄伤了,她还是瞳眸漆黑的盯着失去理智的林天凌看。 好半晌,林梦琬忽然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一般,竟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大哥,你怕什么?我可是送了不少人去招待她,她不是挺会魅惑人的吗?她犯贱,我满足她,她应该感恩戴德,呵呵,说来可笑,我都满足她了,她为什么还要求我? 说着,林梦琬盯着林天凌一眨不眨的瞳眸忽然蒙上一层雾气,说的话也开始语无伦次了,“求我做什么?求我就能把二姐姐还回来了吗……” 林天凌傻眼了,手上的力道也松了。 他脸色阴沉,愣愣地盯着林梦琬也一动不动了。 他知道琬儿一直是温柔善良的姑娘,不会刻意针对一个人,也没有阴毒的心机。 当然,温柔乖顺是有前提的。 在林家,所有人都知道,但凡触及了清儿的利益,谁都可能成为琬儿的记恨的人。 很显然,她对疼爱自己的姐姐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放不下,从未忘记过为清儿报仇。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立了不知多久,林梦琬派去的侍卫一个个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林梦琬失算了,慕容竹黎的命不是一般的大,运气也不是一般的好。 深夜,又是近乎荒郊的地方,她都能被人救走了。 那夜,林梦琬在客栈里大发雷霆,恨自己没能做的利落,直接一刀了结了慕容竹黎。 而门外林天凌却无声无息握紧了双拳,双眼里满是纠结,心里却莫名的松了一根弦。 后来,他和林梦琬就收到了慕容竹黎回凤栖城的消息,才赶了过来。 …… 林天凌眼底疑惑更深,盯着不言语的慕容琉瑶,又重复了一遍,“慕容竹黎在哪?” 慕容琉瑶并不清楚林天凌的想法,脸上的愤怒也因为林梦琬的那一声提醒变得阴鸷起来,“林天凌,你们林家再怎么狡辩,杀了我娘亲都是不争的事实,敢上凤栖城,就休想回去。” 语毕,一环环幽绿色的毒雾从空气中扩散开来,直直冲着林天凌和林梦琬上席卷。 她嘴角勾着阴冷的寒光,目光痛恨的看着被毒雾围绕的林家兄妹。 第316章 谁说了算 林梦琬被林天凌筑起的灵力护在一旁。 此刻,她旧伤未愈,面容还透着苍白,修为也并未完全恢复。 不过,抵挡防御一个没有修为的慕容琉瑶还是绰绰有余。 她在林家时,和慕容竹黎斗智斗勇,都不知被悄无声息地用毒术暗算多少回了。 哪怕再痛恨慕容家的人,这时她依旧未曾失去理智。 从她见到凤栖城的人时,就一直保持着警惕。 防备着慕容琉瑶会像她妹妹那样出其不意在空气中下毒,耍同样的手段。 林天凌早在林梦琬开口提醒他之时,拉开了和慕容琉瑶的距离。 林天凌阴冷着目光看向和慕容竹黎有着七八分相像的女人,漫不经心地挥掌,粉碎扑至面前的毒雾,紧握着双拳,一字一顿道:“这么说,慕容竹黎不在凤栖城?” 他眼角的余光在林梦琬身上掠过,见她应付得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慕容琉瑶见自己的毒术被避开,瞬间就恼了。 她手中赤焰伞一挥,并不回答,而是对侍卫下令,“抓住这两个人,重重有赏!” 随着话音一落,侍卫立马聚拢围了上来,慕容琉瑶没有修为,只能往后躲。 林梦琬察觉到她的动作,眼底阴鸷一片,直接飞掠出包围圈,丢给林天凌一句话,“大哥,我去对付慕容琉瑶!” 她不信抓了慕容竹黎那个贱人的亲姐姐,她还能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不信她不出来。 在林梦琬心里,就是整个凤栖城都给她二姐姐陪葬,都不为过。 只是,一想到林梦清,林梦琬的视线就变得模糊,鼻子又开始酸了起来。 她很快定了定神,目光阴冷地挡在了慕容琉瑶的身前,语气冰冷不屑,“你躲什么!说出慕容竹黎的下落,我就不动你!” 都说凤栖城主的灵术与医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世人不敢犯凤栖城,除了凤栖城的医术在九州的声望很高。 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慕容渤的修为亦是高深莫测,无人敢轻易试探。 可他被世人吹捧的出色女儿,只是灵医修炼上造诣很高,在灵力修炼上却是实打实的废柴。 慕容琉瑶高傲跋扈惯了,从来就只有她奚落羞辱别人的份,还没有这么被人赤裸裸的轻蔑过。 她怎么会容忍林梦琬一个小家族的庶女在自己面前叫嚣。 曾经,身为林家嫡女的林梦清在她面前都是毕恭毕敬,巴结奉承。 林梦琬这句话,简直就是毫不客气打她的脸。 慕容琉瑶顿时就气得身体颤斗不已,火冒三丈,咆哮中不忘冷嘲,“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小姐面前谈条件?” 她倏地两手交握,唇瓣一开一合,口中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 一瞬间,一条红色毒蝎子就从她的掌中爬了出来,速度飞快地奔着林梦琬窜去。 林梦琬似是没料到慕容琉瑶会来这一招,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缠,瞳眸猛地缩了缩,飞快地闪退了几步远。 慕容琉瑶见状,眼底的讽刺意味越发明显嚣张,“本小姐也想知道慕容竹黎在哪?你林家对她做了什么,不如告诉我这只宝贝如何?” 这条蛊蝎,是曾经慕容琉瑶用来对付过夜汐的。 不过,当初亲自炼制的蛊蝎莫名地不听自己的命令,让她结结实实吃了一次闷亏。 上次还没能解心头之恨,又被圣医千泽逼着给牧九萧道歉,让她从此抬不起头来。 那件事,是让她长了记性的。 牧九萧有师兄护着,她不能把牧九萧怎么样。 可现在,她不信自己还动不了林家的一个庶女! 林梦琬盯着对自己虎视眈眈存有威胁的蛊蝎一眼,眸中忽然掠过了一抹凌厉,脚步迅速紧逼慕容琉瑶,刹那间便扣住了她光洁白皙的脖颈。 她冷笑,手中力道一点点加重,咬字的声音也在加重,“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慕容琉瑶带来的人压根不是林天凌的对手。 几乎与林梦琬话音刚落的同时,围上来的侍卫连碰到他衣角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震飞了出去。 他解决完侍卫后,一转过身来,面色就骤然大变,只见一只血红色的蛊蝎朝着林梦琬的手臂上窜去。 第317章 一击毙命 林天凌目光骤然大变,飞身掠了过去,大喊道:“琬儿,当心!” 林梦琬掐住慕容琉瑶脖子的手缓缓缩紧,盯着她涨红的小脸嘴角浮现一抹不屑,另一手微抬,将蛊蝎用灵力震开。 慕容琉瑶这点能耐,在灵术师面前真的不够看的。 林天凌松了一口气,才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脚步一提,掠身到林梦琬身旁,一脸阴鸷,想法和林梦琬不谋而合,缓缓道:“以她为人质,逼慕容竹黎出来。” 林梦琬稍稍松了下力道,却没有放开,点头,“嗯。” 慕容琉瑶双眸阴冷一片,怒火灼烧,愤恨地盯着这两兄妹,声音嘶哑着开口,“慕容竹黎不在凤栖城,抓了我也没用,就算她在,你们以为,以我和她的关系,她会出来吗?” 林梦琬可不管,揪着她就往山上走,“她不出来,你就死定了。” 影七隐在暗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等林天凌兄妹抓着慕容琉瑶都走远了,才走了出来。 他怀抱着长剑,面无表情的脸上染上了一丝凌厉,看了眼地上躺的横七竖八受伤的侍卫。 剑出,血流。 旋即,身影消失,只余一抹寒光,在光下泛着森冷。 凤栖城大小姐下山之时带走了一批侍卫,消息很快就传入了才出关的慕容渤耳中。 慕容渤前脚才出了山峰上的禁地,就被一道暗影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慕容渤心底暗惊,神色警惕地盯着眼前面具遮容的黑衣人。 他实力雄厚,竟未察觉到眼前之人的气息,就被此人近了身。 孤北浔连冷哼一声都不屑给他,淡漠薄凉的唇畔勾起冷冽的寒芒,划过了一丝幽冷。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扬,一本暗红色书籍就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慕容渤瞳眸皱缩,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脸色震惊地僵在了原地。 这本书,不是他炼制人蛊的那本吗? 怎么会在面前这个黑衣男子手中?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紧闭的禁地石门,一脸不可思议。 他沉着脸,从震颤中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翻涌的骇浪,低沉了语气,“你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渤知道,无论此人他是否认识,和凤栖城有何恩怨,都是他最大的威胁。 一旦他利用人体炼蛊的秘密被公开,他在九州的名望就会毁于一旦,流言蜚语轻易就能把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 慕容渤周身的气息骤然阴冷了下来,强大浑厚的灵力铺天盖地的释放而出,眼底涌动着涛浪般汹涌的杀意。 慕容渤一直留意着面前一声不吭的黑衣男子,强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你想要什么?只要把那本古籍交给本城主,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面前的人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却拿着能够威胁凤栖城的东西,绝对是有所图谋,慕容渤这样想着。 然而,他想错了,孤北浔压根没想和他张口。 一双凤眸深邃黑沉,冷得不能再冷,寒冰似的眸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修长好看的手指微动,眨眼间,红色古籍粉碎化烟,吹散在空中。 慕容渤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到,面前和他对立而站的人,就是他最为看重,引以为傲的徒儿。 慕容渤后退,见面前的男子对自己抛出的条件无动于衷,掌心灵力运转,释放而出。 孤北浔轻易避开,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冲着天际划开,刹那间,一道蓝色电流直劈向慕容渤面堂。 慕容渤大惊,脸色大变,心猛地沉了下去,颤抖着手,指着孤北浔道:“你是……” 只是,他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脚下一道攀浮而出的结界围裹了起来。 他下意识运转功法破解,只是,剧烈的挣扎非但没有让结界有丝毫松懈,反而越缚越紧,抢夺他的呼吸。 未消半刻,慕容渤双瞳泛白,全身软了下去。 孤北浔嘴角扬起一丝冷肆,不重不缓道:“你活的太久了。” 第318章 亲自来找 孤北浔轻扫了他一眼,往禁地的炼药室走去。 才到炼药室石门跟前,定下脚步。 这时,从侧旁走出来一个青袍老者,恭敬地对着孤北浔行礼。 “主子,慕容渤一生害人无数,死不足惜,今日属下便要亲自向凤栖城诸位医者及百姓揭露他的真实面目,昭告九州。” 此人,便是在东芜皇宫密室之中看守老嬷嬷的医老,凤栖城曾经的喻长老。 医老是同孤北浔一起来的,老嬷嬷是在被送往月重阁途中没了气息,便不需要陪护了。 老嬷嬷临死前,只说了一句话,拜托医老救一救慕容府炼药室中的慕容灵儿。 能入凤栖城,并和慕容渤交手的人,这天下没几个人,孤北浔对凤栖城熟知,更了解慕容渤,杀了他轻而易举。 孤北浔神色淡漠,交代道:“此事便交给你了。” 语毕,医老感激得看了眼孤北浔,又急急道:“主子,那属下现在就去救救灵儿。” 孤北浔道:“凤栖城的一切,你来决定。” 留下一句话,孤北浔的身影便直接消失了。 此时,抓着慕容琉瑶上凤栖城的林家两兄妹对此事还毫无所觉。 …… 孤北浔抵达北漠后,已经过去两天了。 他站在窗前,静静地俯瞰北漠喧嚣的街道,面容冷邃的令人乍舌。 轩辕湛站在他身后,一脸的生无可恋,他也不知哪里得罪这尊佛了。 风尘仆仆地随着孤北浔赶过来,就是为了站在这里看风景的,他郁闷地大口灌了一杯茶,才道:“哥,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耍我玩的,到底干嘛呀?” 杵在这里大半天了,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孤北浔回过身,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和牧九萧是何时相识的?” 一听到牧九萧这三个字,轩辕湛一改恹恹的神采,脸上顿时绽放了笑容,嘀咕起来,“哥,你把我拖过来,原来就是为了谈心啊。” 哪有人谈心,还跑这么远? 还有,他这么冷酷的模样,哪里是谈心的架势? 轩辕湛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哥很不对劲。 孤北浔黑眸一凛,蹙了蹙眉。 轩辕湛瞬间就闭了嘴,老实道:“我和九丫头是在五个月之前认识的,说真的,初见之时,我根本不知道她就是神医九姑娘……” 孤北浔冷声打断,直接道:“你去北漠皇宫找找她。” 轩辕湛惊,连忙放下茶盏,一脸诧异,“哥,你……你,你原来是想九丫头了,九丫头已经离开了东芜,我作为她最信任的朋友竟然毫不知情。” 孤北浔冷眼瞪他,口中威胁意味欲浓,“话多,让你去找就去。” 轩辕湛捂住嘴,一下子想起来上次就因为多说了几句,他被孤北浔一连好几天关在轩辕府,警告了。 他应着,笑的十分狗腿,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哥,你放心,有我在,绝对能把九丫头带出来。” 孤北浔黑眸静敛,轻哼了一声。 轩辕湛哪里还能在这种氛围中呆下去,开了门就溜了出去。 孤北浔垂下了眸子,盯着受伤结痂的右手手背看了一眼,眸中满是温软柔和。 这丫头,和夜泽在一起,恐怕忘了自己了。 他追了过来,她若是见到了,怕是又要给自己脸色看了。 孤北浔苦笑了一声,转而面色冷沉下来,仿佛方才的柔情似水未曾在他冷峻的面容上出现过。 他冲着虚空开了口,“准备一下,去血焱宫。” 暗处影卫领命离去。 血焱宫是夜泽暗中的势力,很少有人知晓。 当初在南洲凉州城牧九萧身中藤蔓蚩蛊就和血焱宫有关。 而他查过了,五瓣沙华的下落不在皇宫,极有可能是在血焱宫的后海鸣罗海。 第319章 道什么歉 轩辕湛赶去了北漠皇宫,没见到夜泽和牧九萧,正准备回去和孤北浔禀报来着,却被夜汐拦下了。 牧九萧不在皇宫,被夜泽带走了。 没见到自己要找的人,倒是听说了牧九萧一来北漠,当街便把秦皇后的侄子给揍了。 以牧九萧的平素对他的态度,他真是一点也不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他抽了抽嘴角,心累的看着拦在他跟前的小丫头,嘴欠笑道:“小丫头,你这是不舍得本公子,还要亲自相送?” 他当时在凉阙楼见到这小丫头时,她咋咋呼呼的性子真的有点让他吃不消。 夜汐翻了个白眼,反驳道:“才不是,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是想说,你可以留在皇宫里等我萧姐姐回来。” 在夜汐的认知里,她觉得夜泽就是故意把牧九萧给带走,让她连说句话都没有机会。 不过,她想了,若是把轩辕湛留在这里,那么萧姐姐办完事情了,就有可能再回一趟皇宫。 这样,她就能见到了。 轩辕湛一刻都不想和这个烦人的丫头多呆,他绕开,吹了个口哨,挥手道:“不必了,九丫头不在,本公子觉得这里甚是憋闷。” 夜汐拦不住人,眼睁睁地看着轩辕湛推开他,走的飞快。 她暗恼地跺了跺脚,嘟囔道:“哼,大骗子!小心本公主下次见到萧姐姐告你欺负我!” …… 夜泽所要救的人,被他安置在了血焱宫。 牧九萧从马车上下来后,直接步入的一条长而窄的深林小道。 她顿住了脚步,诧异地转头看向夜泽,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挑明,“夜泽,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血焱宫的地界。” 当初牧家灭族,她被迫远离南洲,在去往凉州城的途中,遭遇了一场最为凶险的围杀。 曾经不清楚那帮人是什么人,属于哪股势力。 可她如今都在外漂泊了一整年,对于以往不了解的各个门派,她多多少少都会关注一二。 血焱宫是天下第一异能佣兵会,在这里,汇聚了九州绝大多数的亡命之徒,属雇佣一类。 做着杀人越货,网罗天下消息的生意。 而一年前她差点在围杀中丧命,就是碰上了血焱宫的蛊梦十一人。 她当初中的藤蔓蚩蛊就是十一人中的炼蛊师迟枭所下的。 虽说那十一人是被徽文帝雇佣而来,和她并无仇怨,可牧九萧却做不到与当初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人冰释前嫌。 夜泽带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夜泽狭长的桃花眼尾轻挑,眼里浮现了一丝尴尬,血焱宫是他的暗中势力。 不过,他近三年都肆意潇洒地在外游荡,对于血焱宫接下什么任务,极少过问。 那时,牧九萧被围杀堵截,他还不认得她,更没想过,他和牧九萧会有如今的交情。 他和她初遇,为她疗伤之时,就发现了那是他手下的迟枭所炼制的蛊毒。 为了给牧九萧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件事,他也就一直隐瞒,未曾提过。 孤北浔之前还拿血焱宫围杀牧九萧的事情威胁过他。 想不到,此番因为救人,必须入血焱宫,他就把牧九萧直接带到了这里。 最后,他还是自己把自己坑了。 小萧儿这么聪明,定然已经猜出了血焱宫与自己有牵扯。 夜泽眼皮跳了跳,从来不知自己也可以笑得很谄媚,“小萧儿,上次血焱宫杀手之事,是本公子疏忽大意,才让你受伤,本公子很认真的道歉,看在我俩交情这么好的份上,就……就过了。” 牧九萧眸光幽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夜泽,唇畔那似有若无的笑意盯得夜泽有些后悔带她过来。 “交情?”牧九萧红唇轻启,似乎根本不在意,“夜泽,又不是你来围杀的本姑娘,亦非你下的蛊毒,你道什么歉啊。” 第320章 血焱灵兽 牧九萧语调轻轻的,眉梢疏冷淡漠,面容清冷无波,如三月和煦的风云。 细碎斑驳的光透过树影斜洒在她美艳的容颜上,更添了几分柔和恬淡。 “本姑娘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 牧九萧微眯了下眼睛,一副慵懒懒的姿态晃悠悠的走着,“带路,既然很熟,就别墨迹了,救人要紧。” 可偏偏,夜泽越听越觉得心惊。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绕到牧九萧身前,笑容干净纯粹的像个无害的孩子,“小萧儿,你还是怪我,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一些。” 牧九萧不语,夜泽眼里却认真了,“迟枭上次伤了你,本公子回了趟血焱宫,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牧九萧四下环视了一圈,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血焱宫所做的买卖,本就是拿钱办事,你自责个什么劲!” 看出来牧九萧真的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夜泽碰了碰鼻子,才松了口气。 然而,他却忽略了牧九萧眼底闪动的那抹幽光。 夜泽这家伙,如此深藏不露,在北漠恐怕是难逢敌手了。 若是有一天,他和孤北浔对上,两个人谁会更胜一筹呢? 牧九萧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喜欢拿别人和孤北浔做对比,简直莫名其妙。 她心里苦笑一下,没头没尾的胡思乱想,又摇了摇头,继续走。 两个人很快穿过了大片静谧的深林,入目的是一汪清泉湖泊。 四面桃花映衬,簌簌散落潭水之上,残落的花瓣顺着轻缓的水流不疾不徐地飘向下游。 光晕照射在水波之上,漾起一层层涟漪,水纹细腻温软。 见到此情此景,牧九萧眼低掠过了一抹错愕。 没想到,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血焱宫之中,另有着这样一处别致的世外桃源一般的仙境。 这和杀戮之宫的传言简直是大相径庭。 牧九萧不由得转头,挑眉看向身旁白衣霁月的男子。 此刻,夜泽那双纤尘不染的修长手指轻动,那把熟悉的玄玉冰扇虚影渐渐明晰,稳稳被握在掌中。 他随手一扬,扇体飞离,霎那间化作数十道白玉针芒袭向湖水对面的桃花林,耀眼夺目的细长针形在光下璀璨逼人。 牧九萧眉心蹙起,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的桃花只是障眼法,真正要见到的血焱宫,只怕是需要开启隐藏在桃林中的阵法。 她未曾深入钻研过阵法,对于这陌生刁钻的阵法确实一时难以察觉。 儿时,孤北浔给她讲过阵法之道,她所会的阵法里,并没有此种情形。 牧九萧越想,眉心就拧得越紧。 不对,夜泽把这么大的秘密在她这么一个外人面前暴露出来,真的不怕她有一天会坑他一把吗? 相较于牧九萧心里的震惊,夜泽倒是淡然极了。 他手执玄玉冰扇,飞身跃起,长身玉立在水湖上方的正中心,旁若无人运转灵力,控制白玉针在桃花林中来回飞窜。 突然,面前平静的湖面乍然水波旋转而起,“嘭”地一声,一道冲天水柱破空而出,窜向云霄。 牧九萧眸光一凝,心跳随着这道水柱升起而莫名急促跃动。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不安袭上心头,绝美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 牧九萧紧抿着薄唇,目光幽深,只觉得这毫无预兆的心慌来势汹汹,似乎和这湖水有关。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还在开启入口阵法的夜泽,转而又垂眸望向了手心,不动声色的握了握衣袖。 冷汗,丝丝渗出。 终于,夜泽敛去了灵力,方才入目惊艳的桃花林仿佛本身并不存在,只是一眨眼间的错觉。 一条长长的甬道慢慢聚拢成形,而方才立起的破天水柱也消失无踪,湖水之上,连接甬道那端出现了一道透明水桥。 夜泽冲着牧九萧绽放了一抹灿烂的笑,跃身飞掠到她身边,爽朗道:“小萧儿,本公子带你去看看我最喜欢呆的地方。” 语毕,他本能的就想去抓牧九萧的手,下意识想牵着她过桥。 牧九萧却在沉思方才水柱中的情形,她淡淡瞥了眼夜泽冲她伸过来的手,冷冷道:“这湖水,就是传闻中的鸣罗海?” 夜泽愣了一下,收回了手,也不尴尬,轻笑,“不错,果然聪明。” 牧九萧点了点头,定了定神。 原来,当她以为这还是入口之时,却不知自己已经被带入血焱宫的后海了。 鸣罗海,那么,她所猜想的就可以解释了,方才的水柱下,确实是有一只万年灵兽。 第321章 此间天地 不过,方才水柱冲天而起之时,除了灵兽以外,她还莫名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然而,仅仅是转瞬即逝,快到她捕捉不出究竟是何物让她产生了这种异样的感觉。 夜泽走在了前面,踏上了水桥,都快走过一半了,见牧九萧还停留在原地凝眉沉思着什么。 他澄澈的桃花眼掠过了深深的无奈,又大步走了回来,抬手直接点上了牧九萧的头顶,眸光温软,“小萧儿,你不跟上来,站在这里想什么呢!” 牧九萧神情一僵,立马就怒瞪他,退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别动手动脚。” “走了,请你来,必然不会坑你,有什么可犹豫的。”夜泽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冷漠,依旧笑如春风,不惹尘埃。 夜泽只当她是对自己不信任,存有戒心。 牧九萧掠过他,一眨眼,比他还快到了对岸的甬道。 这倒是。 说起来,从和夜泽初见以来,他都是一直帮她,偶尔嘴是欠了点,却并未做过有损她利益之事。 牧九萧心里很认同,却依旧不冷不淡的。 夜泽吐了口气,无奈的眼角微垂,桃花眼中染上了一丝化不开的惆怅。 长长的碧色甬道一眼见底,没有任何阻拦,一路走完,畅通无阻。 很快,一座闲雅幽静的碧竹木屋撞入眼帘。 牧九萧眸光微闪,眼底旋起了一丝波澜。 这……就是夜泽所说的他最喜欢呆的地方。 清幽,雅静,淡然。 牧九萧此时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个看起来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白衣男子。 他出身皇族,北漠最受宠爱,最为尊贵的太子殿下。 他自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按常理,他本该会有皇室里的奢靡成风之气。 不知为何,这些她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 牧九萧侧头看他,感叹一句,“想不到血焱宫还有这般干净纯粹之地。” 夜泽眉眼含笑,对上牧九萧的视线,瞳眸不染杂质,在光影耀目下,竟隐隐浮动着令人惊艳的光华。 “小萧儿,天地为床,枕日月,何不乐哉!” 夜泽轻轻扬起嘴角,说起这番话时,眸中是牧九萧从未见过的璀璨,“所以啊,皇宫之地,哪里比得上我这一屋一湖。” 他双手支着脑袋,乐呵呵地走向了碧竹木屋前,推开了门,转过身来,邀牧九萧进去。 牧九萧觉得这话怪怪的,透过夜泽轻松带笑的面容,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了难以融化的伤。 她仅是稍稍愣了一下,不做深想,走了过去。 屋内,不出所料,雅致又不失凌厉。 简单大气的陈列摆设,一张方形木桌,几个矮凳,尽显质朴。 牧九萧没进去,而是站在门边,冷冷问道:“要医治的人呢?” 夜泽走了进去,亲自倒了盏茶,走到牧九萧身前。 直到她蹙眉接下茶盏,夜泽才冲着里面珠帘掩映的内室指了指,“里面躺着呢!” 语毕,他扬了扬声,对着里面喊道:“牧幻辰!出来见个人!” 牧九萧一听到夜泽这一声喊,下意识握紧了茶盏,凝起了眉。 兴许是没有人回应,夜泽脸上染上了一抹复杂,冲着牧九萧笑了笑,嘀咕了一句,“可能出去了。” 牧九萧走了进去,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转过身去,直接开口疑问道:“牧?” 夜泽似是才意识到没给牧九萧介绍要见的人是谁,他压下心底的沉闷,绽放出笑容,十分耐心的解释着,“说起来,小萧儿你应该和他有点关系,当初你在灵阶大会借用了北漠上官一族的身份,而牧幻辰就是上官丞相家的亲外孙。” 果然,牧九萧眼神暗了下去。 她听到上官这个姓氏,就有所怀疑了。 夜泽都如此直白的说了,不用多想,牧幻辰真的是君无离口中,那个当初被送来北漠的双生子之一。 第322章 她被骂了 牧九萧这么一问,就像是随口一提,紧接着就不言不语,沉敛着双眸,站在哪里不知在思索什么。 夜泽桃花眼微微闪了一下,一眼就看出了她神情中的挣扎。 夜泽斜倚在门边,眸光灼灼地盯着牧九萧静默的小脸,蹙眉问道:“小萧儿,从进了血焱宫开始,本公子就发现你不对劲了,莫非是不喜欢这里?” 牧九萧斜睨了他一眼,不做解释。 “要等多久?”她淡淡而问。 夜泽知道她是在问牧幻辰何时回来,他朝外面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不等他了,需要医治的人不是那家伙。” 说完,夜泽犹豫了一下,又道:“此人,是牧幻辰的孪生妹妹,牧妍禾。” 牧九萧惊了,这一次才真的认真看向夜泽,她压下心里的震惊,故作不知,又追问:“就是你那未来的太子妃?” 牧九萧在到达北漠皇城的当天就派了紫苏去查了上官一族。 更是把这两兄妹在北漠的身份和信息都了解过。 牧妍禾死于两年前,事关一国太子妃,这件事,在当时,可以说是轰动全国的大事,就连上官丞相都承认的事实。 看来,牧妍禾之死,另有隐情。 牧九萧敛去了眼底的波澜,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手掌。 夜泽听牧九萧这么问,垂了垂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没有隐瞒她,“小萧儿,你原来知道。” “本公子连这个太子身份都不想承认,又如何有太子妃,不过是强加在本公子身上的罢了。” 尽管他说话时在笑,明媚灿烂的晃眼,可牧九萧还是听出了这句话里深深的无奈。 牧九萧刚想张口,木屋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一身墨绿锦袍的男子从外面大步而来。 他步伐匆忙,显然是知晓有人进来了。 牧幻辰一进来,就把目光放在了夜泽身上,俊朗的五官上弥漫着浓浓的怒火,眸子里灼烧着汹涌澎湃的火焰。 牧九萧惊愕于此人的相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名男子和父亲好生相似,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那个临死前拼命要护着她,把一身灵力尽数渡到她身上来的温暖身影。 牧九萧盯着牧幻辰,愣在了原地。 只见牧幻辰身影凌厉迅速,丝毫不给人反应机会,携带劲风一拳挥向了站在门边的夜泽,声音怒中震颤,“你还有脸回来!” 这一拳,虽未运起灵力,却是结结实实的纯劲力道。 夜泽分明能躲,可他偏偏就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钉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狠厉的拳冲着自己的脸上打来。 牧九萧骤然回神,挑着眉,神色复杂的看向牧幻辰,唇瓣紧抿着,下意识拉了夜泽一把,“你傻了,都不会躲的吗?” 牧幻辰一拳打空,怒火更甚,额角的青筋都浮了起来,双眸里尽是失望,伸手指着夜泽气的发抖,嗓音都带着暴风席卷的狂躁,“你还带了其他女人回来,你这么对得起我妹妹吗?” 他步步紧逼而来,“夜泽,你忘了妍禾是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夜泽狭长的桃花眼一垂,面对牧幻辰的质问,丝毫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牧九萧知道牧幻辰误会了,她把夜泽挡在了身后,刚想开口,就被暴怒中的牧幻辰指着呵斥道:“不管你和他什么关系,立刻滚出去。” 第323章 真的够了 牧幻辰说着,胸口起伏的就愈发厉害了。 一想到躺在床榻上至今没有任何办法救醒的妹妹,就不可控地失去了理智。 盯着牧九萧的目光也透着一丝厌烦,他压根没注意到整间木屋里的气氛不对劲了。 口中的话越来越犀利,“妍禾此刻若是醒着,绝对不乐意见到这种场面,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派人请你出去。” 牧九萧眼神瞬间就冷了下去。 那站立笔挺的身影上弥漫了一股浓浓的不悦,凤眸冷冷的,毫不避讳地审视着牧幻辰。 然而,还不等她和牧幻辰好好讲讲道理,被她挡在身后的夜泽突然走了出来。 挺拔高俊的身影直直地逼到了牧幻辰面前,与他冷冷对视,气氛瞬间紧凝到了极点。 在牧九萧看来,牧幻辰已经很高了,而夜泽的骤然逼近,才让她意识到,夜泽竟比她先前以为的还要高上一些。 夜泽自来温润明朗的气质,在这一刻似乎尽数瓦解,留下的是一身凌厉锐利的较真。 牧幻辰下意识后退,第一次在夜泽面前怯了下去,他心下微惊,却还是强装镇定道:“夜泽,你想做什么?” 只是,刚退了两步,他带怒的脸色就变了。 是啊,他退什么退? 明明是夜泽对不起他妹妹,他这是替昏迷不醒的妹妹抱不平,替妹妹摆平夜泽身旁的一切女人。 他何错之有? 毕竟,算起来,是夜泽欠了他妹妹一条命。 这么想着,牧幻辰咽了咽口水,又有了底气。 他紧握着拳头,深吸了一大口气,抬起手指着牧九萧,却对着夜泽愤怒道:“你果然忘了妍禾,你要维护她,还把她带到这里来,刻意来侮辱妍禾!夜泽,这是你逼我的,今日无论如何,我这里不欢迎她!她必须滚出去。” 饶是这样,牧幻辰觉得还不够。 他正想继续和夜泽讲道理,质问他为什么要带别的女人来这里?为何不顾妍禾的感受? 可一抬眼,就对上了夜泽眸中的警告与冰冷。 夜泽不光气势冷得逼人,他连开口的语气都变得低冷异常,瞳眸里更是少有冷肃,“是谁准你凶她的?牧幻辰,妍禾的意外,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道歉!” “道歉”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漂亮的桃花眼不是平日里的温和,而是见不到的深邃。 牧幻辰从未见过夜泽这般动怒,这么较真,更是震惊于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维护。 牧幻辰被震慑到了,这下是真的卸去了气焰。 都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了,都想着自己才是理亏的那个,自己才是不该有气的那一个! 牧幻辰被堵的哑口无言,一动不动。 他愤怒的目光渐渐变得不解极了,把视线缓缓地移到了牧九萧的身上。 此时,仔细再打量这个淡漠清冷的女子,牧幻辰一时间竟有些迟疑。 凭心而论,眼前女子的容貌有着惊人的冷艳。 仅仅是这么站着,什么都不做,那渗入骨髓的惊艳之色都无法遮掩的倾斜流露出来,一身清冷的气质斐然天成,气场逼人。 哪怕身为妍禾的一母同胞的兄长,他都不得不承认,妍禾纵然姿容娇美,也远不及夜泽身后的女子。 这就是夜泽要一心护着的人吗?这就是他不顾及妍禾感受的理由吗? 想到这里,牧幻辰忍不住了,他声音都气的发抖,质问道:“夜泽,妍禾可是你未来的妻,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夜泽吗?你曾经怎么答应我父亲的?” 夜泽狭长的眼眸微眯,牧九萧却觉得烦了,她直接越过夜泽,走到了牧幻辰眼前,冷眸犀利,“你够了!本姑娘不是来听你们诉苦的!” 真的够了! “要算账,也别在本姑娘面前来,无聊!” 她怕牧幻辰这小子又乱想什么,直接挑明来意,“我是慕九,牧妍禾在哪,带我去。” 牧幻辰愣住了! 第324章 没说不救 牧幻辰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槌,傻愣住了。 牧九萧等得不耐烦,催促道:“不想救人,就继续站着。” 语毕,她直接从他身旁走过,朝着门外走去。 夜泽蹙了蹙眉,并不阻止。 牧幻辰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听到了什么? 这个娇小清瘦的女子,就是整片大陆人人赞誉,挤破脑袋都想一睹芳容的神医九姑娘。 牧九萧不追究牧幻辰的无礼,夜泽眸中的厉色却没有减退,他轻嗤一声,“牧幻辰,本公子特地去东芜把小萧儿请来,不是为了你。” 牧九萧走了,夜泽也没打算停留,视线看向了内室竹帘一眼,大步踏了出去。 牧幻辰面色难看极了,他匆忙的追了出来,一脚凌空跃起,挡在了牧九萧身前。 他表情歉疚,躬身行礼道:“九姑娘,方才是在下误会了姑娘,不求九姑娘原谅,望九姑娘能给在下一个道歉的机会。” 他一脸尴尬,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面的话,“还请九姑娘留步,能够救救家妹,日后若是有需要,我上官府必定在所不辞。” 牧九萧锁着眉头,神情淡漠得盯着他看。 得知要医治的人是牧妍禾之时,她意外之余,反倒是松了口气。 一整天因为听闻牧妍禾已死的复杂心情才得到舒缓。 她知道自己是庆幸牧妍禾没死,还有机会活下去。 南洲牧家,是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牧家护了十四年,更是为了她违背圣意,全族被灭。 她怕温暖了她十四年的父亲娘亲生前没能骨肉团聚,亲生女儿还离开了人世,会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却不料,竟闹出了这样的误会。 若是能救,她必然不会对牧妍禾之置不顾。 牧九萧凉凉地扫了牧幻辰一眼,牧幻辰一瞬间就觉得脊背发寒,忍不住心里打鼓。 “九姑娘勿怪,我道歉,是我没弄清楚。” 牧九萧却直接道:“带路,本姑娘不喜欢磨蹭。” 夜泽桃花眼轻挑,看着牧九萧清冷的容颜,眼底噙着的笑意更深了。 他家小萧儿,果然口是心非,明明没打算不救人,就是自己心里不爽了,想逼那小子道歉。 牧幻辰感受到牧九萧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悬着的心稳稳落地,顿时喜上眉梢。 一贯喜欢摆架子的人,此刻在牧九萧面前却收敛极了,冲着牧九萧笑得温和,亲自带路。 “九姑娘,你能亲自过来,我……”牧幻辰一时之间又不知说什么好,看起来挺冲的脾气,这时候却没了方才吼人时的气焰。 之前,夜泽从南洲得到碧珠浮寒,也没能让牧妍禾醒来,他灰心颓丧之时,就动了去凤栖城求医的念头。 凤栖城主慕容渤闭关半年,短时间内无法出关。 传承他医术的两个女儿,也双双不知行迹。 他等不到人,就只能无功而返。 后来又觉得,夜泽都救不回来的人,慕容两姐妹更是不可能了。 半年前,凉阙楼神医九姑娘名响九州,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令天下医药世家和灵医师都赞不绝口。 他心里又一次燃起了希望。 本想亲自去东芜拜访神医九姑娘的,可传闻慕九脾性古怪,她行医时就定下了一条规矩,只医有缘之人。 更何况她这几个月来行踪诡秘,压根找不到人。 此时,他一心寻找的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他紧张激动也无可厚非。 夜泽慵懒懒的跟在身后,眸中掠过玩索。 牧幻辰实在受不了凝重的气氛,只能刻意找话题,“听闻九姑娘只医有缘之人,此行亲自过来,想必是听太子殿下说起过妍禾的情况了。” 一提起牧妍禾,牧幻辰的情绪明显低落哀伤起来。 牧九萧目不斜视,只道:“见死不救,枉为医者。” 只医有缘之人,不过是她面对那些没必要存活于世的人而言罢了。 第325章 她不想醒 牧幻辰一愣,随即笑道:“九姑娘果然心怀若谷,医道仁心。” 牧九萧最厌恶这种没意义的吹捧,她打断道:“行了。” 夜泽狭长的眸子带着轻笑,望着牧九萧的背影,眼神明灿。 三个人又回到了方才的屋舍,牧幻辰亲自打开结界,清朗的面容上凝重深沉,“九姑娘,家妹的伤,有劳了。” 牧九萧侧了下脸,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牧九萧一开始在进入碧竹木屋之前就察觉到了此地的异常。 见牧幻辰开启结界,就心下了然了。 这血焱宫里的人,毕竟收揽的不光为能人异士,也有绝大多数是为穷凶极恶之辈。 牧妍禾被安置在这里,显然有利有弊,不能完全做到放心。 雾气飘飘的池水中央,千年玄冰凝练而成的冰床之上,此时正躺着一个身着素白色羽纱的女子。 女子面色苍白,似是因着寒气常年盘桓周身的缘故,整个身体看起来纯白到近乎透明色。 她的眉目柔和,面如霞玉,全身尽散发着一股子娇美俏丽之气。 牧九萧眸光幽深,视线锁水池中央的女子身上,看不出情绪。 牧幻辰先急切的开了口,“九姑娘,那就是家妹妍禾。” 牧九萧足尖轻点,越过数米水池,来到了牧妍禾身旁,拉起她的右手腕,探了下脉搏,蹙眉。 夜泽和牧幻辰见她神情冷肃,没有出声打扰,两个人一前一后分别落在一旁,静默的等待着。 夜泽在见到躺着的牧妍禾那一瞬,眸中划过一抹复杂,无人察觉。 良久,牧九萧抬眸,转身对夜泽道:“碧珠浮寒你曾经在她身上尝试过?” 夜泽不置可否,点头,眉宇凝重地看了眼安睡的女子,没有隐瞒,“本公子去南洲,正是为了碧珠浮寒而去,也是为了唤醒她。” 牧九萧唇瓣微抿,她记得,一年前,夜泽救她之时,还问过她有关碧珠浮寒的问题。 碧珠浮寒能助人修炼,提升修为,还一个作用便是凝聚魂魄将散之人的气息,复位神识。 牧九萧眸光深了下去,收回了手,淡淡道:“她昏迷前曾被人活生生废去修为,剥离神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把她的神识复位了。” 夜泽看着牧九萧的目光掠过了一抹赞赏,她的医术果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牧幻辰听完这番话,忍不住紧张了。 九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妍禾身上再重的伤,都被夜泽精心医治过了。 妍禾在灵力充沛的洗魂池躺了将近两年之久,身体早就恢复了。 既然九姑娘说妍禾的神识已然复位了,为何还不醒? 难不成,真的没救了? 牧九萧站直了身体,打量了一眼从踏入此地就一脸凝重的夜泽,直接道:“你尽力医治了她,可她却不想醒。” 不想醒? 夜泽不明白,桃花眼里充满了迷茫。 牧幻辰着急了,又追问,“九姑娘,这么说,妍禾无碍,那她为何不想醒来?” “还是说,妍禾真的没救了?碧珠浮寒这样的灵器都救不回来她,难道……” 牧幻辰颓丧的垂下了眼眸,目光沉痛地看向睡颜柔美的妹妹。 牧九萧只觉得聒噪,被问烦了,她哪里知晓牧妍禾此前经历了什么,为何宁愿沉睡,也不想醒来。 牧九萧眸光一厉,冷冷道:“你若是每天这么在她身边吵嚷,或许牧妍禾真的能被你气醒。” 牧幻辰骤然闭了嘴。 牧九萧道:“她无碍,要醒来,也不是没办法。” 第326章 不问归期 “什么办法?”牧幻辰焦急道。 牧九萧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声:“找到她不想醒来的心结。” 此言一出,夜泽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而牧幻辰却直接恼了。 “妍禾昏迷之前,无人问津,我们甚至连是谁伤了她都不知道,如何能找出这个心结,这个办法,说与不说,有何意义?” 牧九萧敛眸不悦了,她此时不得不怀疑,牧幻辰是不是冲动症啊。 一口一句话,全然是颓丧之气,照他这副样子,恐怕牧妍禾永远也醒不来。 牧九萧蹙着眉,不理会牧幻辰的叫嚷,而是问向了夜泽,“她重伤后,谁发现的?在何处发现的?” 一旁的牧幻辰听了这话,脸色骤然黑沉如墨,手握的咯咯作响。 他伸出手指,直指夜泽,那张和牧苍有着七八分像的容貌尽是怒火,“是他!” 这和她沉稳严肃的父亲完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哪怕知道牧幻辰是在担心牧妍禾的安危,也难以让牧九萧从见到他起,便极差的印象缓和一点。 牧九萧不耐烦了,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对着夜泽冷冷道:“让他先出去,他在这里,吵都吵死了。”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很影响人心情,更让人烦躁。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牧妍禾安静修养的地方,她是来望闻问切的,不是来听带着情绪的废话。 夜泽蹙了蹙眉,眸中闪过了一丝凌厉,抓住牧幻辰的手臂,沉声道:“你先出去,我来跟她说。” 牧幻辰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牧九萧不喜不悦了,可看了眼冰床之上躺着的妹妹,又瞪了夜泽一眼,狠狠甩开,冷哼道:“夜泽,你记得就好。” 这句话,显然别有深意,牧九萧意外的抬眸看了眼夜泽。 牧幻辰走出去了,夜泽才走到了牧九萧的身侧,垂眼看向床榻上的病弱美人,声音飘忽道:“牧妍禾是那老家伙定下的未来太子妃不错,却并非本公子之意。” 牧九萧本以为夜泽会说,牧妍禾是在何种场景下重伤至此的话,却没想到他会突然在自己面前聊起了往事。 坦白来说,她对夜泽曾经的过往并不感兴趣。 但总从他灿烂的面容下捕捉到难以看透的哀伤,让牧九萧不得不好奇了。 更何况,此事也牵扯到了父亲娘亲的亲生女儿牧妍禾,她就更有要了解的想法了。 牧九萧眸光幽深,看向一旁长身玉立的白衣若谪仙的清朗男子,从他那双不染尘埃的桃花眸里看出了化不开的愁容。 一直以来,他灿烂澄澈的笑颜下,竟掩饰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牧九萧不语,不打断他,等着夜泽继续往下说。 “当初先皇后逝世,本公子便离开了皇宫,天涯海角,不打算回来。” 一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究竟看得有多开,想得有多透彻,才能义无反顾地舍弃他身为太子的身份地位,舍弃生养自己的地方。 能说出,自此没有归期,天涯海角的话来。 牧九萧平静的眸光里终归有了一丝波澜。 夜泽似乎没打算倾诉什么让他悲痛的过往。 他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轻易带过了自己要远离皇宫这座囚牢,舍弃皇族高贵的血统的坚定。 牧九萧却从中听出了他话语中其中难言的沉痛。 “本公子厌恶这里,厌恶太子这个身份,便没想过要与这里再有牵扯。” 他轻笑了一声,嗓音里还是一贯的爽朗干净,却带着一股碎入心底的自嘲。 第327章 逼她走人 “呵呵,置身之外,异想天开罢了。”夜泽眸光开始幽冷了起来。 他当年离开,那老家伙隔段时间就派人来找,求着他回去。 他每次也没有刻意去躲,而是爱答不理。 但是,皇宫中的尔虞我诈仍旧在他身上玩得淋漓尽致。 哪怕他都退出了,可秦皇后以及他那温和谦恭的好弟弟却还是有了危机感。 多少次那老家伙派来的无辜之人,各个莫名死于非命,惨死异乡。 他明知是谁,可笑的是,那老家伙却总是看不到,这也让他心底积攒的失望越生越深。 两年前,他着实被逼急了,就回了一趟皇宫,当着那老家伙的面,暴揍了他的好弟弟夜景一顿,要了他半条命! 那老家伙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冷冷地丢了一句“再来烦他,就等着给夜景收尸。”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终于,那老家伙消停了下来。 秦皇后和夜景也没在生事,又似乎是被他那一怒吓到了,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直到,牧妍禾出现了。 他想不明白,一个自己从未正眼看过的女人,怎么就偏偏赖上他了。 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被跟烦了,他都差点忍不住脾气,想把这个执着天真的女人骂走。 可一对上牧妍禾柔和得近乎没有脾气的面容,他一肚子怒火,只能憋在心里。 是啊,她是曾经他母亲在世之时,给自己定下的太子妃,她有什么错。 她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那点小女儿家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他一眼便能看透。 只是,他无心身份地位感情,不可能承诺她什么,更不会给她名分。 他不想耽误牧妍禾,于是在离开北漠的前一天,对她说了重话。 他以为断绝了她的希望,不给她留有余地,她就能乖乖回去了。 可没想到,意外就在当天发生了。 飘雪凛寒的腊月,他再次见到牧妍禾时,就见到了他无法忍受的场面,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纯白的雪地里,血红混迹一片,鲜红刺目。 牧妍禾残破的躯体就躺在了蜿蜒了一地的血红之中。 他当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茫然状态,大脑里红白交织让他险些就懵了过去。 夜泽收起神思,动了动唇,眼神一片幽寒,声音低冷了下去,“牧妍禾会这样,确实与本公子有关。” 牧九萧挑眉,静静地听着。 “当初若非本公子赶她走,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牧妍禾就不会躺在这里,更不会醒不过来。” “本公子曾尝试过无数种办法,可惜,她自己不愿醒来。”说着,夜泽眸光黯然了下去。 夜泽隐约能够猜到牧妍禾为何神识复位了,还是沉睡不醒。 因为,他当初为了让她心死,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当时的神色认真又冷肃,他又狠又毒地说,“牧妍禾,实句话说,本公子从未正眼瞧过你,更不会爱上你,更不会娶你,你不怕惹人非议,本公子还要脸,所以,可以滚了吗?”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说这么恶毒的话,说完后,竟没有一丝歉疚,冷漠决绝的走了。 他没看牧妍禾那张柔和乖顺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能猜的到,牧妍禾再怎么缠着他,终究是世家大族之女,定会要颜面的。 她定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这下总该走了。 后来,听寒凌霜说,牧妍禾是哭着跑出去的,但是她并未回皇城。 只是不再靠自己那么近了,而是躲在很远的地方看着。 这才是让他更想不透的,他都这样羞辱她了,牧妍禾还是不走,死皮赖脸的跟。 不过,他当时一笑而过了。 就在那日傍晚,他回到客栈,突然意识到身后牧妍禾的气息不见了,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以为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回去了。 可越到深夜,他心里莫名的不安才浮现了出来。 他该想明白的,牧妍禾哪怕是要走,也不会傻到选择冰天雪地的深夜走。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后,悲剧就已经发生了。 第328章 此药忘欢 他派寒凌霜去找了大半夜,甚至派人去了趟上官府,也没找到牧妍禾的下落。 寻到第二天清早,最终,是他在积雪覆盖的冰面上,发现了血泊中的生命薄弱的牧妍禾。 这些年,夜泽纵身在江湖武林,凭借一手医术,救治了数之不尽的各类能人异士,并组建了血焱宫。 极少有人知晓传闻中杀手遍布,穷凶极恶的血焱宫是他的暗中势力。 他为了避免让牧妍禾再次受到伤害,便将她带来了血焱宫。 世人都以为牧妍禾死了,而上官丞相和牧幻辰却知晓真相。 牧九萧听懂了,也猜出了夜泽未曾说出来的隐藏深意,宫廷之争。 牧九萧清冷的面容上染上了一抹复杂,眉眼凝重。 她不是夜泽,无法评论夜泽的对与错,是与非。 他如何对牧妍禾,是他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若是牧妍禾怨恨他,又或是,牧妍禾因为夜泽的决绝,心底上了结,结了锁,不愿醒来,这种解释也说得通。 夜泽会自责,会愧疚,牧幻辰及上官一族会对夜泽存有怨言,也无可厚非。 牧九萧在夜泽说完后,沉默了许久才道:“任由牧妍禾如此躺着,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她若不愿醒,只能借助外力了。” 夜泽眼底闪过了一抹光,盯着牧九萧惊艳的小脸瞧得认真,“小萧儿,本公子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牧九萧直接从虚空中取出一个红色瓷瓶来,丢向了夜泽怀中,冷着嗓音道:“此药名忘欢,你且留着,交给外面那个聒噪的家伙,告诉他,想保牧妍禾命的话,就给她服用。” “忘欢?”夜泽嘴角的笑意僵了,对着红色瓷瓶打量了一眼,收回了袖中,又是轻笑道:“小萧儿,这药,没那么简单?” 不愧是被尊称为天下第一圣医的千泽公子,他一眼就看出了牧九萧的想法。 牧妍禾内外伤皆已恢复,如今真正要医治的乃是心病。 也就是让她宁愿沉睡直至身体亏损至死,也不愿醒来面对的心结。 牧九萧给出的药,并非什么灵术炼制而出的灵药。 而是她多次因为反噬之力,陷入沉睡后醒来在忘欢谷修养那阵子,无聊至极之下,研究君无离的那片曼珠沙华的花田培育出来的药引所得。 她意外的发现曼珠沙华根茎底部的汁液有一定的遗忘功效,又加上自己要提升炼药能力,便尝试以曼珠沙华为引炼制了此药。 并以忘欢谷为名,定下了“忘欢”二字作为丹药的名字。 一旦服用后,此生便永无想起来的可能,也就是剥夺了一个人回忆的权利。 所以,她才会让夜泽把药交给牧幻辰,让上官一族做选择。 “是不简单,服下后,过往悲欢,皆过往,”牧九萧点了点头。 似是觉得可惜,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牧九萧又补充道:“于她而言,遗忘,便就是解。” 没错,牧妍禾有心结,便说明她心里有解不开的伤痛。 那如果借助外力,让她心底的伤痛消失,自然便可醒来。 夜泽隐隐明白了牧九萧的意思,他锁了下眉头,随即心情大好。 “小萧儿,和本公子说句实话呗,你真和我北漠上官一族没有任何关系?” 他压根不相信牧九萧和牧幻辰兄妹两个毫无关系,否则,以他对小萧儿的了解,不至于对牧妍禾如此上心。 “与你无关。”牧九萧丢了一句话,就跃身飞离了池水中央。 夜泽瞧着牧九萧的背影,眸色深深,玩味愈发浓了。 他轻轻地“啧”了一声,不染尘埃的容颜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灿烂笑容,仿佛方才的那股苦涩并不是来自他的身上。 第329章 干脆砍了 若不给牧妍禾服药的话,时间久了,她的身体亏损日盛,便只能自然死去。 为今之计,忘去一切,重新来过是给她最好的选择。 牧幻辰要选,自然知晓怎么选。 …… 牧九萧踏过池水,便直接顺着原路抵达结界入口。 她轻轻蹙了下眉,双手一扬,结出一道白色符印,掠身直接冲出了结界。 然而,她才一出来,夜泽便紧随出现,随性恣意的轻笑声传来,“小萧儿,你这么着急做甚?” “都不等等本公子,哎,本公子可太伤心了。” 牧九萧脚步一顿,转过头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向牧幻辰交代好了。 本想好好和他说话的牧九萧,在听到夜泽不着调的话后,心里呵呵两声,给他了一个白眼,话语无情极了,“你伤心关本姑娘何事?” “你倒是从来干脆利落,得亏本公子就喜欢你这性子,不然谁受得了。” 牧九萧道:“与你无关。” 夜泽自说自话,挑眉轻笑,“孤北浔吗?” 牧九萧眸光凉凉的瞪他,他却不在意,越发大胆了,开始吐槽起来,“就他?整日冷冰冰的,本公子已经不止一次在问,孤北浔他有什么好?” 牧九萧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越听眉心蹙得越紧,冷冷道:“谁受得了,受不了,一样不关你的事。” 牧九萧不想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上和他掰扯,冷声道:“来之前说好的。” 言下之意,她来,仅仅是为救人,并不是叙旧。 夜泽听懂了,却还是一脸璨笑,装作不懂,“小萧儿,好不容易来趟北漠,你都不想陪本公子坐坐?” 牧九萧眸光一冷,“没兴趣,不想。” 语毕,她抬脚便走。 夜泽桃花眼里光芒一暗,紧了紧双手,飞身轻易拦在了牧九萧身前,笑得玩世不恭,“小萧儿,你倒是说说,你对什么有兴趣,本公子都能满足你。” “或者,你说说,本公子怎样做,你就能留下。” 牧九萧道:“不想,便是不可能,让开。” 夜泽纹丝不动,大有纠缠到底的气势。 牧九萧骤然冷了眸光,流针无痕瞬间飚出,直直扫向夜泽拦过来的手臂。 夜泽竟没躲,两道流针堪堪没入皮肉,霎时间血液从他月白色的衣袍上氤氲开来。 牧九萧似是没想到他不躲,紧皱了眉,额角微跳了下,很不悦。 “让开。”她冷声。 夜泽却顺势捂住了伤口,扯出一抹痛苦的神情,嬉皮笑脸道:“小萧儿,人家都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倒是狠,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是要毒死师傅啊。” 牧九萧顿时觉得头疼了,怎么会有夜泽这么厚脸皮的人,他究竟怎么就非得和自己过不去了呢。 “再不松手,你那条手臂干脆砍了。” 夜泽俊脸一抽一抽的,嘶嘶了两声,竟开始委屈嘟囔起来,“嘶,好疼,小萧儿,本公子伤了,你也知道,医者不自医,所以……” 说着,他直接把胳膊伸到牧九萧眼前,笑容明媚灿烂得似是能包揽日月星河。 他打的什么算盘,牧九萧一眼看穿,什么都没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指尖轻动,两道蓝芒自夜泽手臂飞窜而出,溅出了一长串血珠。 然而,牧九萧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白了他一眼,又是无情讥讽道:“医者不自医你也信?你不医,那就等着自生自灭。” 她本没想伤他,就是没料到他不躲才意外的伤了。 第330章 杀不死我 牧九萧人虽在此处,可心却已经飞向了初入血焱宫时,那片不寻常的鸣罗海中的阵法去了。 在夜泽阵法打开的瞬间,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她起了疑惑。 想到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牧九萧眸光深邃了几分。 阵法之下为何会有血焱灵兽? 去瞧瞧,也未尝不可。 那片鸣罗海,极有可能藏着更为神秘的东西,才会需要一头天阶灵兽去看守。 牧九萧不知的是,孤北浔此刻也到了血焱宫。 君无离和白鸢儿一路尾随,却在血焱宫地界之外停住了。 他们不能跟太近,牧九萧太过警觉。 白鸢儿想继续跟,君无离却拦下了,他蹙了蹙眉,“伤势如何了?” 白鸢儿眼底瞬间闪过一道亮光,明明欢心不已,却仍旧板着脸,“放心,只要牧九萧在九州大陆一日,那老家伙还杀不死我。” 君无离淡淡点了点头,又安静下来了。 白鸢儿撇了撇嘴,心想君无离真的当她是不怕疼的,她说一句无碍,他就连多一句关切都没有了。 她心下苦笑,又道:“无离,带她走。” 她,自然指的是牧九萧。 君无离鬼面下清冷的面容一皱,转头看向了白鸢儿,“九萧体内封印未解,若是回去,尊主的所有用心就白费了。” 白鸢儿却不这样想,冷声质疑,“牧九萧身上已经有了五瓣沙华的气息,显然,她哪怕丢了那抹神魂,丢了全部记忆,也没忘了回去。” 君无离声音更冷,“回去又能如何?你我还护不了她。” 白鸢儿会闭关渡劫,就是两年前牧氏灭族当天,她凝骨功逆体,引来了雷劫,在忘欢谷血战了一场,重伤不起。 她和君无离自小修炼的便是隐海秘术——凝骨功,此法需隔百年淬炼魂体,引来雷劫方能突破修为瓶颈。 百年一劫,此间不断。 她在渡雷劫之时出了意外,防御结界被人破了。 九州大陆史籍上之所以没有关于隐海一族的记载,并不是它消失了。 千年前,在这片大陆,也有人曾探寻过隐海的传说,却只能停留在古武结界术上。 以为隐海是由上古结界师所筑的结界空间,事实上,不然。 隐海是虚无境,而九州大陆是实空境。 两个架空的世界,互不干扰。 她和君无离都是在隐海长大,此前从未听说过九州大陆。 若非那场浩劫,尊主把他们传送过来,他们哪里知晓隐海之外,还有生灵。 如此隐密的计划,但还是被隐海里的那人找到了。 那人,是来寻被送入九州大陆的牧九萧的。 不过,那老家伙想不到牧九萧被藏在了何处,更察觉不到她的任何气息。 尊主在把牧九萧传送到九州大陆之时,便封去了她体内的所有隐海血脉的气息,形同普通人。 白鸢儿道:“我看的出来,她在找隐海。” “她拿不到所有钥匙。”君无离银发飘飞,紫眸幽深,远远望向血焱宫鸣罗海的方向。 白鸢儿皱眉,“为何?是你动了手脚,阻挠她了?” 五瓣沙华,在时空破碎那一刻起,就散落在九州大陆,只要有心,绝对有可能找得到。 东芜,北漠,西荆,南洲,云庭宗。 牧九萧已经拿到两片了,不是吗? 君无离不置可否。 他一直跟着牧九萧,自然知晓她去西荆的那一趟,拿到了第一片花瓣。 东芜龙啸宫寒潭的那片,是第二把。 至于牧九萧为何拿不到所有钥匙,君无离目光深邃,眼底染上了一抹复杂。 这个问题,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四片花瓣,每处气息他都感应的到,唯独南洲的那片,去了哪? 那片,才是血启隐海入口的关键。 白鸢儿见他神色异常,心里更疑。 她知晓以君无离的能耐,轻易便能感应到五瓣沙华的具体位置。 她蹙了蹙眉,忍不住又问,“难不成被毁了?” 第331章 他心无她 白鸢儿的猜测不是不无道理,当年,他为了追寻五瓣沙华的痕迹,离开了牧家,一直在九州大陆各地奔走。 随着修为的精进,这两年,他已经能够很准确地探查到五瓣沙华的气息。 只是,其中四片都找到了确切位置,唯有至关重要的那一片,多年来,他一直寻觅无果。 若非被人毁了,那么就只能是落入了那老家伙的手中了。 君无离紫眸微敛,那张隐在银色鬼面之下的清冷面容变得有些凝重了。 白鸢儿似乎察觉到了身旁男子的异样,一贯淡漠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安。 她和君无离自小便是由隐海尊主亲自教导,共同执行任务,他们相伴数百年之久,他有什么不对劲,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毫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白鸢儿忍不住抓着君无离的手臂,紧锁着眉头,焦急问道:“无离,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君无离垂眸看向那只伸过来的小手,面色微沉,不着痕迹地拂开了她,往前面那条又长又窄的深林小道走去。 白鸢儿手一落空,眸光顿时黯然了下去,嘴角无声无息泛起了一抹苦涩,自嘲地笑了笑。 她一直知道,哪怕他们从小相伴,一起为隐海出生入死,相处再长久,配合多默契,君无离都从未对她动心过,他似乎只是把她当做一般的同伴。 并非他天性冷心冷情,相反,在她眼里,他是她见过的一个最为痴情的人了。 在很久以前,他的心,就为另一个他要一生守护的女子画地为牢,倾心相付了。 即便那人,如今已心有所属,不记得他是谁。 白鸢儿愣愣地盯着那道挺拔的背影,一时间,竟未察觉眸中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随着他的气息渐远,白鸢儿的心蓦然揪紧,毫无预兆地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绞疼,总觉得这个男人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突然,背对着她的紫眸银发男子开口了,清清冷冷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让她痴迷,让她欢颜。 白鸢儿缓缓扯动了唇,跟了上去,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些,“那是自然,你何时会忍心让她落入险境,你在,我才不担心。” 提到牧九萧,君无离脑海里瞬间浮现了那道桀骜的身影,隐在面具之下的俊容染上了许许宠溺,一直紧抿的唇瓣终于划过了一丝笑意。 白鸢儿微怔,心里再明白不过,这笑容,不是对她。 若一开始她还会自作多情,那么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的心也该足够坚如铜墙铁壁了。 可,终究是高看了自己,她不能的,依旧会因为他的情绪骤起波澜,兵荒马乱。 白鸢儿很快别开视线,不看他,目视前方,故意道:“都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她不会真的被那个什么太子的花言巧语迷了心窍,不想回去了。” 君无离皱眉,眼底掠过一抹不悦,只看了她一眼,便冷声道:“血焱宫就隐在这片深林中,恐有阵法,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找她。” 白鸢儿微恼,质疑他的决定,“凭什么我在这里守着,君无离,我不是你的下属,为何要听你的命令?” 君无离隐在面具下的俊脸一僵,倏地止步,似是被她的话问到了。 白鸢儿走到他身侧,毫不客气地轻笑道:“她不会领情的,之前你也看到了,她赶你走呢,她不需要你,而且,人家这时候,有人保护。” 君无离下意识握紧了双手,什么都没说,转身消失不见了。 第332章 朝思暮想 血焱宫易出难进,主要还是因为它所处的位置太过神秘难寻。 在外人看来,血焱宫的杀手遍布天下,做的都是些杀人越货的买卖,人人身上都带着浓重的杀戮之气,宫殿也必然不会建在宁静幽谧的世外桃林。 夜泽并没有追过来,牧九萧用带着毒的流针无痕伤了他的一条手臂,若要解毒的话,也需费一番功夫。 牧九萧又回到了来时的那片桃花林,站在湖岸边,脑海里回想着夜泽破开阵法的情形,思索着怎样才能使鸣罗海再次出现。 正值暮春时节,桃月飞花,午后的阳光温和煦暖,洒落在花瓣漂浮的静水湖中,一圈圈波纹漾起,彩光粼粼,美得让人不忍离去。 牧九萧不急着走,她沿着湖岸慢悠悠地晃着,似漫步闲庭赏花,自得其乐。 她一袭紫色鲛纱流苏裙,在流光的照射下,美得如梦似幻,唇畔浅浅勾起,一颦一笑间,似绽放的娇花,仿若误入人间的画中仙。 突然,一股凉风袭来,岸旁的桃花簌簌翻飞,如漫天翩舞的雪花一般,不停地朝着牧九萧聚拢而去。 牧九萧凤眸一凛,闪过了一丝戒备,面容冷洌肃然,一个纵身凌空,双脚踩在了不断飞旋的花瓣上。 桃花凌乱,散落进湖水之中,打破了难得的片刻宁静。 “谁?出来!” 她受邀约来此救人,知晓的人不多,血焱宫里,也只有夜泽和牧幻辰知道她的身份。 那两人,一个要守着牧妍禾,一个要解毒,此刻定然不会过来,那么,就极有可能是外面有人进来了。 会是谁躲在暗处捉弄她玩? 正想着,一道破风声逼近,牧九萧眉眼一厉,旋即,右手一扬,从虚空中抽出了苍翎剑,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只是,还没等她出手,却冷不防听到了一声短促的轻笑,这声音…… 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牧九萧下意识松开了紧锁的眉,心里浮现出了一股不自知的欣喜来。 隐在暗处的人影缓缓显出了身形,一把从背后将她拥入了怀中,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她执剑的手,下颌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鼻息间充盈着熟悉的紫竹气息,牧九萧弯起了嘴角,凤眸温软了下去,意念一出,收起了苍翎剑。 “萧儿,本王来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萦绕在她耳畔,如醉人的酒酿,令人沉迷。 她明明知道是他,可他还非要亲口告诉她,是他来了。 牧九萧不挣扎,任由他紧紧拥着,朱唇轻启,“孤北浔,你怎么来了啊?” 孤北浔感受着怀中娇软清瘦的身子,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仿佛就这样一直紧拥着她,才能弥补够他这些天来积攒的无尽思念。 牧九萧想回头看他,孤北浔却霸道地掰过她的身子,大手扣在她脑后,扣入他温暖的怀里,根本不给她抬头说话的机会,直接揽着她飞身而下。 “孤北浔,你是想把我闷死吗?” 双脚一落地,牧九萧就想抬头,本以为孤北浔会放开她,可哪知,这家伙压根不理会她,就这么抱着,不让她乱动。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这样真的好吗? 何况,这是人家的地盘,若是有人经过,该怎么想她? “萧儿,别动,让本王抱一抱,就一会儿。” 第333章 接她回家 男子的声音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柔,磁性的嗓音在她头顶低低响起,低哑而缱绻,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不知为何,在牧九萧听来,似乎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之意,可她还是感受到了。 他这是在……委屈吗? 这怎么可能? 孤北浔在她面前向来强势霸道惯了,很少有对她软下语气的时候,牧九萧眼睑轻颤,心竟开始乱了。 她想要挣离他怀抱的动作顿僵,凤眸里少了平日里的冷静自若,呼吸不自觉有些紧了,都不自知那张俏脸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可疑的绯红。 鼻息间充斥着的全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双颊也禁不住有些发烫。 被他这么自然而然地拥进怀里,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无法抗拒的习惯,甚至有些迷恋。 此时,牧九萧的心底就如羽毛轻轻扫过,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一层层涟漪,让她久久无以平复。 她弯了弯嘴角,轻轻移开了点距离,一双手拽着他腰侧的衣服,露出了鲜少出现的女儿家的娇态,仰头问他,“孤北浔,你来做什么啊?” 孤北浔被她这副刻意放柔的小模样给逗得心情大好,轻笑了一声。 他微微俯身,低着头,深黑如潭的凤眸里敛尽深情,长而密的睫毛遮挡了眼底的情绪,早已褪去了以往的冷漠强势。 牧九萧仰着头,注视他的眼睛,耐心地等着他回答。 孤北浔轻咳一声,盯着她煞是认真的小脸道:“本王来接王妃回家,还需要理由吗?” 牧九萧显然没料到,瞳孔微微睁大,撞入他似能蛊惑人心的黑眸,差点反应不过来,抽了抽嘴角,干笑了两声,不自然道:“呵呵……额,行,你赢了。” 孤北浔一愣,可随即,唇畔却勾起了一抹弧度,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轻笑道:“萧儿,这么一味装傻下去可不成,我们之间,是本王早就输给你了啊。” 牧九萧始料不及,想不到孤北浔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揪着他衣袍的手骤然一松,明明听得懂他的意思,却偏偏装作不懂,挑眉道:“孤北浔,你无不无聊?” 孤北浔脸色微沉,皱眉盯着牧九萧无懈可击的小脸,忽然松开了揽着她的手。 女子身上特有的香气缓缓被微风吹淡,似有若无,若即若离。 牧九萧挑衅地迎上他审视而来的目光,看起来丝毫不怯,坦坦荡荡。 可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彼此相对而立,一尺之隔,良久无声,却无声胜有声,无言而语,仿佛眼神交融,就已经诉尽绵绵情谊,无尽相思意。 一切深情,一切不满,一切无奈,皆在不言中语尽。 花林中,她紫衣清冷,如仙如烟。 而孤北浔今日着一袭暗黑色的衣袍,袖口和领口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束黑绸锦带,银冠墨发,尊贵神秘,气场逼人,冷傲不可犯。 牧九萧盯着他,眼神不由得有些痴愣,才知相思情浓。 虽然短短几日离别,彼此的心却都紧紧牵挂着,思念着。 哪怕嘴硬不肯承认,可心却是不会说谎的,就是在乎。 “萧儿,本王想你了。”孤北浔嘴角噙着一抹邪肆不羁的笑,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替她拿掉了头上落下的花瓣,黑眸格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终是说出了那句想念。 第334章 不等了吧 牧九萧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仰起头,怔怔地看入他深邃的漆眸。 这一刻,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他说,他想她了。 想她了……他会说出这句话,不知饱含了怎样的情思。 曾经,他们只要在一起,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质疑争辩,往往吵得不欢而散,鲜少有心平气和相处的时候。 在过去的时间里,她欢愉过,期待过,失望过,也怨恨过,她这辈子的所有情绪皆是因他而生,因他而乱。 恰如此刻,他的一句话,就能轻易打破她心底的防线,顷刻便能让她溃不成军,乱了心神。 “孤北浔。” 牧九萧出声喊他,一双美眸波光潋滟,满眼是他,心里也是他。 孤北浔垂眸,看着她的目光灼热温软,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孤北浔,”牧九萧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心里纠结了一番,似下了什么决心,凤眸里染上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笑着道:“等回到东芜,我有话对你说。” 闻言,孤北浔俊脸微沉,心里略微有些不平衡了,见她那么认真,以为她会同他一样,想他了,可谁知,这女人实在是没心没肺。 “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孤北浔蹙眉,气息明显冷沉了下去。 牧九萧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故意卖关子,只道了两个字,“秘密!” 孤北浔脸一黑,黑眸微眯,逼近她,声音更沉,“牧九萧,你说不说!” 牧九萧摇头,后退了两步,转身往湖水走去,同时心里也在暗恼,早知他会如此,她就不该一时冲动,提前勾起了他的好奇。 “你确定不说?”孤北浔拦住她的去路,眸光藏着危险的光。 然而,牧九萧还是不肯说,抓住他的衣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等到了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不必急于一时嘛。” 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一双凤眸深邃得令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好。”他清冷道。 说罢,面无表情地牵起她的手,一言不发,直接往血焱宫的出口走去。 牧九萧垂下眼帘,看着他那紧握自己的手,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复杂又无奈。 牧九萧侧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叹了一口气,试探地问道:“孤北浔,你该不会生气了?” 男子面部轮廓冷硬如常,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根本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真生气了? 牧九萧顿时觉得头疼了。 她眸光复杂,忽然扯着他,不走了。 感受到身旁人的动作,孤北浔骤然蹙眉,亦是止步,侧头看来,下颌仍旧紧紧绷着。 他其实并没有生气,心里也早就败下阵来了,只是不愿总是被她左右,只是想听她一句在乎,一句想念罢了。 可显然,身旁这个女人并没有这种意识。 两人相对而立,心思各异,都在纠结。 “牧九萧……” “孤北浔,我……” 突然,沉默中,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孤北浔握紧她的手,目光柔和了下来,声音多了几分温软,“萧儿,本王可以等,你若不想告诉……” 牧九萧突然挣开了他的手。 掌心一空,孤北浔脸色骤变,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却猝不及防感受到她细腻柔软的手重新牵了过来,这一次,五指穿进了他的指缝。 十指相扣。 “孤北浔,”女子笑容浅浅淡淡,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柔和,“我本来想等等再说的,可是你好像很不开心,既然如此,那就不等了。” 孤北浔不明所以,很是诧异她突然转变了态度,心里竟隐隐有了一丝难以掩藏的欣喜,他弯了弯嘴角,“你说。” 只见女子眉眼柔和,抬头对上他深邃的双眸,灿烂一笑,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紧接着,她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孤北浔,等回到南洲后,我们就成婚。” 第335章 替姐申冤 一时间,什么都似乎静止了,周遭的一切声响仿佛变得渺远,唯有女子婉转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孤北浔浑身一震,瞳孔骤然缩紧,不可思议地看向她,那双素来古井无波的黑眸中无可抑制地染上了惊喜之色。 突然,他大手一伸,拉住了她纤瘦的手臂,冷不防将她一把扯了过来。 牧九萧毫无防备,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撞上了他结实温暖的胸膛。 她微怔,却很快反应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抵在他胸前,才稳住了身形。 面容略染娇怒,牧九萧抬眸看他,没好气道:“孤北浔,虽然本姑娘不是娇弱女子,但你能不能给我个心理准备,别每次都让我这么狼狈?” 此刻,孤北浔脑海里全是牧九萧的上一句话,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确认。 他一手揽上她的腰肢,拥紧她,目光深沉,声音染上了丝丝沙哑,沉声道:“牧九萧,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男子五官俊美如刻,冷硬的脸上不见平日里的凌厉,微低着头,狭长的凤眼轻敛,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视线落在怀中女子的脸上。 桃花如纷飞的灵蝶,绯色一片,倾洒在两人身上,华光娆娆,仿佛岁月从此安然。 牧九萧不经意地蜷起了指尖,心也跟着忍不住轻颤,她感受得到,这个男人,他格外认真。 “我说,”顿了顿,牧九萧忽地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解决完一切,回到南洲,我们成婚可好?” 话音未落,一只温暖的大手绕到她背后,又一次拥紧了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似乎要将她嵌入他的身体,就此禁锢一生。 她听着他清晰有力的心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心安涌了上来,不自禁地抬起双手,慢慢地环住了他的腰,亦是紧紧拥住。 …… 远在千里之外的凤栖城,林家兄妹二人挟持着慕容琉瑶,早已抵达了城门口。 慕容琉瑶被林梦琬用长剑架着脖子押了一路,她带出来的府兵害怕她受伤,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拿刀不近不远地跟着。 慕容琉瑶自小最爱面子,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她怒骂了林梦琬一路,就不曾消停过。 然而,林梦琬根本不屑于搭理她,被吵得心烦,最后直接拿出一条帕子,胡乱窝成一团,塞进了她的嘴巴里,慕容琉瑶气得瞪眼,心里再怒,却说不了话。 守城的士兵是知道慕容琉瑶带着一批府兵出城了,却都没想到,在短短两柱香的时间,就出现了这种局面。 林梦琬只想拿慕容琉瑶作为交换,抓回慕容竹黎,为林梦清报仇,顺便要凤栖城主给她林家一个交代。 她看向高耸的城门,眸中一抹阴鸷掠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狠意,冷声道:“去告诉慕容竹黎,过了未时,她若不出来,本小姐便一刀一刀刮了慕容琉瑶,给我林家二小姐讨回公道。” 城楼上,士兵们面面相觑,见到自家大小姐被人那剑架着脖子威胁,个个握紧长枪,胸中怒火翻涌。 其实,当看到慕容琉瑶被人挟持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跑回城主府报信去了,关乎城主女儿性命之事,他们不敢做决断。 “你们是南洲林家的人?”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年轻男人站上了城楼,沉着张脸,俯瞰着城门下的林家兄妹,视线却在落到慕容琉瑶脖子上的剑时,染上了一丝冷意。 “不错,在下是林天凌。”虽然站的低,但林天凌长相俊逸,气质出众,分毫不输气势,他俊眉微蹙,沉声道:“我要见你们二小姐,还请阁下去通报一声。” 楚荆双眸一眯,“林公子,你要见的是二小姐,何必为难我们大小姐?” 第336章 让她出来 林天凌瞥了一眼身旁被自家小妹挟持着的慕容琉瑶,对楚荆抱了抱拳,正色道:“这是我林家和慕容竹黎的恩怨,我们也不愿牵连到其他人,还望阁下能够体谅,让你们二小姐出来一见。” 林天凌至今还以为慕容竹黎逃回了凤栖城,认为是慕容琉瑶想要包庇自己的妹妹,刻意说了谎。 林梦琬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更加对慕容竹黎躲在凤栖城背后当缩头乌龟的做派感到嗤之以鼻了。 她眸中闪过一抹狠意,手中的利剑赫然翻转,微微下划,瞬间,慕容琉瑶白皙的玉颈就见了血,一条涌出的血痕攀附在娇嫩光滑的肌肤上,鲜红夺目。 楚荆虽然在思索林天凌的话,但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那把架着慕容琉瑶脖子的利剑上,他一见到慕容琉瑶受伤,瞳孔骤然缩了缩,俊逸的脸上明显地染上了一抹担忧。 他双拳攥紧,一个飞身掠到了城楼下,眸光阴沉骇人,看向林家兄妹二人,沉声开了口,“二位公然在凤栖城门前挑起事端,是想与我凤栖城为敌吗?” 他一落地,林天凌就戒备了。 此人身形高大,相貌堂堂,英姿俊朗,墨发高高束起,披银白战甲,怀抱着一把长剑,如此打扮,像是个统军将领。 出现至今,他虽只说了几句话,不温不怒,足见性子沉稳,未展现出修为,可依直觉,便知其实力不俗,不好对付。 林天凌沉了面色,刚想说话,却被林梦琬抢了先,讥讽道:“少跟本小姐装傻,慕容竹黎做了什么,你们心知肚明,凤栖城想要包庇她,就是与我南洲林家作对,又何故惺惺作态,恶人先告状!” 楚荆面色微沉,眸光犀利,走近林梦琬,不卑不亢道:“姑娘,在下说了,既是你与二小姐之间存有误会,就莫要伤了大小姐,实不相瞒,你要找的人,早不在凤栖城已有一年,至今未归。” 说罢,他抱拳拱手,脸色格外严肃,认真道:“还请姑娘放了大小姐。” 林天凌长眸一眯,目光锐利,声音带了一丝怒意,“阁下迟迟不肯转达,一味转移话题,拖延时间,难道是凤栖城心虚,怕与我林家当面对质不成?” 林天凌的心里其实是有些动摇的,以他对慕容竹黎的了解,她若是回了凤栖城,有了靠山,又知道他来了,必然不会躲在城中,不出来相见。 因为他很清楚,慕容竹黎恨他入骨,绝不会放过能报仇的机会。 她若不在凤栖城,又会去了哪里? 当然,也不能排除,慕容竹黎恶心透了他,真的不愿意再看多他一眼,故意不肯露面。 林梦琬看出自家大哥犹豫,长剑不由握紧,冷笑道:“大哥哥,慕容竹黎那个贱人绝对是藏起来了!” 说着,她目光凌厉地看向楚荆,讽道:“你是什么人?你能代表凤栖城吗?不能就滚蛋,本小姐只要你们交出慕容竹黎,否则,就别怪我手中的剑不长眼,伤了你们娇弱的大小姐。” 楚荆皱紧眉头,收紧怀中的剑,面上看似镇定,心里却不似他表现出来的淡然。 他移开看向慕容琉瑶的目光,看向林天凌,挑眉道:“在下是凤栖城左军统领楚荆,特奉城主命,在此守城,凡是想要入城者,皆须按照我凤栖城的规矩来,没有医城令牌,或城主邀约信函,外城之人,但凡硬闯挑衅,亦要当心箭矢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