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仙魔剑图》 第一章 雨落长安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长安春天的雨还是如往常一样清冷朦胧,可雨中的长安却已经由原来的大唐皇都变成如今的陪都了。天色近晚,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王山洛坐在床边的胡凳上叹道。看着床榻上高烧的儿子,他脸上满满都是忧虑之色。王山洛的儿子刚过六周岁,因为没有入学所以还没起大名,只有一个乳名唤作“金刚奴”,金刚奴身体的痼疾是从胎里带的,从降生以来最让人束手无策的就是每季都要发高烧,一直是病魔缠身,药石无医,以往发作都是长安名医“回阳手”刘福通施以针灸来医治,可不巧去年年末,高宗皇帝病逝于东都,显皇子即皇帝位,圣后尊高宗皇帝遗诏临朝。圣后本就早有迁都洛阳之意,正好顺势下制迁都洛阳,于是长安的诸多深宅大院为之一空,而刘福通也被一个权势滔天的贵人邀去了洛阳,如今儿子以经断断续续烧了将近三天了,“这样折腾下去阿奴的身子快撑不住了,总得弄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啊”,王山洛望着窗外稠密的雨丝喃喃道。 忽然床榻上的瘦小身体翻了个身,然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王山洛急忙起身行到床边一把扶起儿子,见儿子醒了急忙问道:“阿奴,你可觉着好些了吗?” “阿爷,我口渴,还有……还有我想撒尿。”金刚奴小声答道。 可能是因为高烧,孩子的小脸有些发红,嘴唇的皮肤也有干裂,王山洛看着神形萎顿的儿子心头突然一酸好险掉下眼泪,急忙眨眨眼说道:“阿奴你坐着莫动,阿爷先给你弄些水喝。”说罢走到隔间的小厅里,从酸枣木桌上拿起水罐往一只陶碗中倒了些水,便拿起碗往里屋走,忽然好似想到什么,又转身走出小厅。只见厅门口右手边屋檐下有一个黑黝黝的小泥炉,炉子上有个铜壶,王山洛在炉中加了些碳,打开火门,不一会壶中本就预热的水就咕嘟咕嘟沸腾起来。王山洛拎起小火炉上的水壶,往碗里掺了些热水试了下温度,刚刚好,于是急忙转身回屋里,边走边说道:“阿奴,快喝些热水。”只是回到屋里却看到原本应该在床上的金刚奴已经下了床,正站在屋角儿那里抱着个黑漆漆的夜壶哗哗的尿着。看见儿子没批外衣就自己溜下床王山洛也不忍心责备,就把端着的碗放在了床头的小几上,坐在床边等儿子尿完。 少顷那孩子抖了抖跨间的小鸟后放下夜壶,掩上壶口重新系好裤子走到王山洛身边道:“阿爷,我尿完了”。 王山洛一把抱起儿子放在自己大腿上,从旁边拿过外衣给他穿上,把碗递给儿子:“阿奴,快喝些水。” 怀中的孩子接过碗来,放在嘴边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不一会金刚奴把空碗递还给王山洛说:“阿爷,阿奴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王山洛闻言伸手探入儿子衣服里,手抚在金刚奴前胸上感受了一下道:“阿奴,你只是暂时退热了,再过一会” “阿爷,阿奴知道,每次阿奴生病都要断断续续烧上日,没有那么快退热。”金刚奴对自己反复发作的病情已经十分了解了。 王山洛看着儿子想安慰他的话竟一时哽咽在喉中,默默地把儿子放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仔细地掖好被角,忽然王山洛攥紧拳头盯着儿子说道:“阿奴,阿爷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一定。” “真的吗?阿爷莫要说些谎话来安慰阿奴。刘伯父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啊!”金刚奴目光灼灼看着王山洛说。他太想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了,每当他气血运行加快他的身体就会发高热,继之是头晕目眩,天地倒悬,因此他不能剧烈运动,必须尽量保持安静,情绪不能有大的波动,就算像一个安静的蜡像一样,可每隔三月就会准时到来的高热依然会继续折磨他。他渐渐变得虚弱,身体越来越差,继而又因为身体衰弱而像个轻薄易碎的花瓶。他渴望像一个正常的小孩一样,他想与坊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他想随心所欲地在坊中的巷子里捉迷藏,他想拥有属于每一个小孩儿的天真烂漫,可是他大多时候只能待在家里,偶尔在门口羡慕坊里同龄的孩子从门口跑过。他已经六岁了还不会跑步,因为他不能跑,一跑就会发烧,他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了。 王山洛正要说话,院外传来叩门声并伴着女人的呼唤:“王先生,在家吗,在就吱应一声。” 王山洛已经辨认出了来者的声音,正是邻居的妇人,娘家姓刘,嫁给了住在自家小院左邻的赵旭为妻,邻里都唤她“赵家娘子”。从小没有母亲的金刚奴很是喜欢这个热心慈祥的妇人,亲切地叫她“刘大娘”。 “我在呢,赵家娘子,门没关你进来。”王山洛高声答道。 “哎,那我进来了”,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撑着浅黄油纸小伞,头戴一只银钗,穿着浅绿色襦裙的妇人趿拉着一双木屐走了进来。这妇人看起来约么三十许,身材略有发福,姿容算得中上,眼角已经有了些鱼尾纹,唇角小小的一颗发财痣让她多了几分妩媚,一进院门刘氏就说道:“王先生,我听我家二郎说你今日向学社告了假,我就知道你家金刚奴又病了,怎样,哥儿的身子好些了吗?” “已经有些起色了,劳赵家娘子挂念了。”王山洛走出屋子客气道。 “天色不早了,你们爷俩定是还未用晚饭,既然哥儿的身子好些了就来我家吃。我那大郎本来捎信说今日回家吃晚饭,谁知上官又吩咐他去做差事,反正是多做了吃食,吃不完也是糟蹋了。”刘氏热情邀请道。 王山洛在所居的永平坊里的蒙学做教习先生,平日一边教书授课一边拉扯着儿子,他一个人总是力有不逮,多亏邻居赵刘氏是个热心肠的人,见金刚奴乖巧可怜,心里喜欢这孩子,便经常帮衬一二,他本不想欠人情,有时却实在无可奈何,现下就想拒绝刘氏,刚要婉言拒绝,便传来金刚奴的声音:“阿爷,我们就去刘大娘家吃!”,金刚奴听到他的刘大娘的声音也走了出来,眼中露出祈盼的目光。 “这……那便叨扰赵家娘子了。”看着金刚奴那消瘦稚嫩的小脸王山洛无奈地说。 “可别让赵家的小混世魔王把我的金刚奴带坏了”王山洛暗自忖道。 隔壁赵家也算是殷实人家,主人赵旭妻子刘氏,育有两子一女,赵大郎今年刚过二十,他资质不错,现在长安卫军中做事,年纪轻轻就升到了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虽然是个微末小校,但是赵大郎年轻,加上赵旭在军中有点门路,还是大有前途的;赵小娘子年前刚刚嫁人:而赵二郎名叫赵成文,今年十岁,是坊里的孩子头儿,就在坊里蒙学开蒙。赵二郎比起他大哥就差多了,是贪玩厌学,不求上进,整日里爬高上低,打闹嬉戏,是被蒙学的先生们归为朽木的那种孩子。可是金刚奴却很喜欢赵二郎,他喜欢听赵二哥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喜欢听赵二哥说他打遍坊中无敌手的故事,喜欢逗弄赵二哥从鸟窝里掏来的小鸟。金刚奴羡慕赵二哥,赵二哥具备他所不具备的一切美好东西,每当金刚奴崇拜地看着他的赵二哥时,赵二郎也很沾沾自喜,他总是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阿奴,等你好起来就跟着我混,有二哥我罩着你,在这坊里我赵二还没怕过谁。”而金刚奴则瞟了赵二一眼在暗中腹诽道:“赵二哥又吹牛,前天还因为玩火差点把房子点了而被赵大叔吊在房梁上打得嗷嗷叫呢!” 赵二郎在王山洛眼中也是一块朽木,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山洛是坚决不赞成宝贝儿子和赵二郎交往的,可是想着儿子兴致勃勃地对自己说赵二哥又如何如何时那高兴的样子,王山洛暗叹:就这样,还能怎样呢,阿奴高兴就好。 王山洛拿过一件羊皮小袄给金刚奴披上,顺手熄灭炉火,左手撑起油纸伞,右手拉着金刚奴往隔壁赵家走去。 (因为是本书唐风小说所以一人在此科普一下:唐朝时的称呼很混乱,子女私下称呼父亲为“爷”以及其衍生词如“爷爷”、“阿爷”,而“爹”与“爸”在唐时是非常小众的方言,没啥人说的,所以文中王山洛与金刚奴为父子关系,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哥”,既可以用来称呼父亲也可以用来称呼兄长。当时称呼母亲为“娘娘”或“阿娘”,“娘娘”到了宋朝才用作后妃品秩的后缀如“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大人”在唐朝只用于在正式场合称呼直系长辈如父母、祖父母、岳父母等如“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而官员被老百姓称作大人始于宋元,盛行于明清。) 第四章 洛阳行 王山洛御剑行空,不到一个时辰便隐约见远处的一座巨城,正是神都洛阳。 王山洛感到天地元气越来越难以调动,“看来已经进入洛阳城的镇元大阵的范围了”王山洛暗自想。 大唐所有的重要城塞都布置有镇元大阵,用来镇压天地元气,并将镇压聚集的天地元气用来供应城池内的各种需要,镇元法阵有大有小,像长安洛阳两都城的镇元法阵覆盖方圆约有百里,大阵对天地元气的影响离城中大阵中心阵眼越近就越强,如果在洛阳城中甚至自身元气运转都会受到一些压制。王山洛距离洛阳约摸三十里就收了金剑沿着官道步行前往洛阳去寻刘福通,其实王山洛凭借自身修为顶着镇元大阵强行飞到洛阳城门他也能做到,不过这样实在太招摇了,官府也不允许。 洛阳城被穿城而过的洛水分为南北两城,王山洛绕洛阳城北进了洛阳城。城门的门军验看了王山洛在长安永平坊坊正那里开具的过所后就放王山洛入城了。王山洛一入城后就直奔位于洛阳西北敦厚坊的回春堂分号,王山洛已经来过洛阳多次,对洛阳城还算熟悉,知道刘福通到洛阳应该就在洛阳的回春堂坐诊。已经接近午时,一路行人熙熙攘攘,到了回春堂说明来意问过伙计才知道刘福通竟然出诊了,还没回来,何时能回亦是不知。敦厚坊就在洛阳北市旁,王山洛一看太阳正当午了,便想先在北市附近找一家小食铺凑合一下午饭再来找刘福通,于是就转身出了回春堂的正门。谁知刚一出门就看见刘福通骑坐在一头小毛驴上慢慢悠悠地回来了,王山洛顿时喜出望外,急忙走上前拱手道:“刘大哥好巧啊!” 刘福通心里正思量着武承嗣那里听来的北极星宫出世消息,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是王山洛,便喜出望外说道:“王贤弟!你怎么来了?”。说着急忙一翻身下了毛驴一边大声呼唤回春堂里的杂役把驴牵走,一边拉着王山洛进了回春堂找了间空着的贵宾用的诊室请他坐下。 王山洛撩起衣襟坐定便开门见山说道:“刘大哥,这次小弟来还是为了小儿的病,前几日我那孩儿又发病了,小弟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还望刘大哥将孙道长的下落告知于我,我只盼着孙道长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儿,我……” 刘福通一抬手打断了王山洛的话:“王贤弟,我早已经告诉你我师叔他老人家仙踪缥缈,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你怎么就不信呢?你我乃是生死之交,我若是能请我师叔出山早就去请了,那还要你到我这里苦苦哀求啊!” 王山洛一看刘福通还是不愿说出孙思邈的下落暗自握拳,心想:“看来还是得上些干货才爽利啊”,于是便说道:“我愿意将青木皇鼎的下落告知刘大哥,还请刘大哥想想办法。”说罢起身而立,长揖到地。 刘福通听见“青木皇鼎”四个字眼中猛的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又黯淡了下去,“王贤弟,我是真的不知道师叔的下落,而且你也知道阿奴这孩子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焚血咒,而且带有焚血咒的星兽精血已经与他的源血融合,更加难以驱……”刘福通正说着忽然一拍额头喃喃道:“星兽,星……星,着啊!王贤弟你不必去寻我师叔了,我有办法救治你家奴哥儿了,哈哈哈……” 王山洛一听说有办法治好儿子顿时喜形于色,急忙上前抓住刘福通的手臂说:“此话当真?” 刘福通得意的一挑眉道:“我还能骗贤弟你不成?贤弟先不要着急,现在已经正午了,今日合当老哥我作东,咱们哥俩先去临街的醉仙楼吃酒,我再与你细细说来。” 王山洛一看刘福通买起了关子只好无奈道;“那小弟我可不客气了。” 二人携手把臂来到隔着一条街的醉仙楼,醉仙楼是全洛阳都极有名气的酒楼,楼高三层,前来吃酒宴饮都是富豪官绅文人士子这些个资财丰厚的人。见到有客人上门,楼门口早有迎客的小厮热情的迎上来,那小厮矮身上前笑容满面地说:“二位客官请了”,说着一边把二人迎到楼中一边问:“客官是坐散座还是上楼啊?”散座就是分布在一楼的大厅的桌案,二楼是是大型的宴客厅,一般供十人以上的群客聚集宴饮,三楼则是以木板以及竹帘屏风隔开的小间供人吃酒用餐。一楼正中设有一座高台,高台上安排歌妓舞姬进行舞乐表演,现下正有一个身穿修身宽摆长裙足登皮靴的胡姬正在跳着时下风靡大唐的胡旋舞。胡姬修长健美的身体随着欢快健朗的鼓点节奏不停地飞速旋转蹬踏,观众几乎看不清她的脸和背。她的衣袖和身上的飘带随着身体的旋转在不停舞动,胡姬雪白的肌肤配着素色的长裙,舞动起来好似一片轻盈飘落的雪花,二楼三楼有不少客人都撤掉了摆在各自门口屏风挑起帘子津津有味地观看欣赏着,少顷舞蹈完毕,那胡姬有些气喘,高耸的胸膛急促的起伏着,她向四方客人行礼,便轻盈地下了高台,观看的众人皆是抚掌喝彩。之后上来的是个唱曲的伶人,虽然唱得不错,但是众人观赏了胡旋舞后再听着咿咿呀呀的曲子顿时觉得有些乏味,便各自低头饮酒吃菜了。 刘福通见醉仙楼今日生意兴隆宾客盈门就问那小厮:“三楼可还有僻静些的雅间么?” 那小厮立刻回答说:“正好有,二位客官请随我来。”说罢引着二人上了三楼。 小厮把二人引到了一个位于角落的小间,刘福通环顾四周,这雅间虽小但正中一张矮几四个坐榻,墙壁上挂着幅不知道何人画的杜康解忧图,画正下方的矮凳上摆了盆兰花,整体环境干净整洁清新素雅,便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让小厮退下。那小厮唱诺退下后立刻便有等候一旁的酒博士进来,询问道:“二位客官要吃些什么,可要吃酒吗?” 刘福通一边在坐榻上盘腿坐下一边说道:“博士快把你们酒楼拿手的水陆四鲜做上一份,来二斤羊肉馅饼再来一壶醉仙酿。” 酒博士一听刘福通不用自己唱报菜名就如数家珍般说出自家的招牌菜便笑道:“客人是常来我家吃吗?竟然这般熟稔。” 刘福通却不愿与这个酒博士多说,一摆手道:“你这酒博士,休要罗嗦,还不快去让厨下准备?” 酒博士讷讷退下,王山洛早就按捺不住凑上来问道:“刘大哥,你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有什么办法赶紧告诉我。” 刘福通神秘的一笑,说道:“不急,等酒菜上齐我再细细与你说。这醉仙楼的水陆四鲜最是有名,乃是鲜鱼脍、鹿肉羹、烤大雁、炸地龙(穿山甲)还附送一份菘茸(娃娃菜)汤,鱼鲜、鹿、大雁、地龙分属水陆天地,各用不同的烹制之法,实在令人食指大动啊。再说这醉仙酿可是这醉仙楼的招牌,许多常客来醉仙楼不为别的就为来上一壶醉仙酿再佐几碟下酒小菜,美滋美味,人生足矣啊。” 刘福通说着刚刚离开不久的那个酒博士就端着盛放鲜鱼脍和酱料碟的托盘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端着放着酒壶的托盘褐发蓝眼身姿窈窕的胡姬,那胡姬将二人托盘中的食物放到矮几上摆好又提起酒壶在两个酒盅里斟满酒轻轻放在两人面前欠身说道:“二位郎君请用。”竟然是地道的关中腔。 王山洛没想到这个美貌胡姬的汉话说的如此地道就盯着多看了她几眼,刘福通把王山洛的神态看了个真切,微微一笑,探手指弹了下酒盅“叮”的一声响,说道:“王贤弟快尝尝这醉仙酿。” 王山洛回过神来,老脸有些挂不住,便一挥手道对酒博士和胡姬道:“你们且先退下,我二人自斟自饮就好,有事再叫。”说罢端起酒盅先放到鼻前轻嗅,顿时一股酒香入鼻沁人心脾,然后轻轻啜了一口,酒一入口有点发甜,细细品啧顿时感到一股清冽之意充盈口腔,送入腹中却是一股热流。王山洛点点头赞道:“果真是好酒,刘大哥请了。”说罢一饮而尽。那胡姬也乖巧地一敛衣裙施礼退了出去,顺带搬过屏风挡住小间的门。 刘福通看那胡姬退了出去也端起酒盅一饮而尽,说道:“这别人只道醉仙楼酒好,其实这胡姬姿色更好,啊哈哈哈……” 王山洛抄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沾了酱料放入口中咀嚼,故意不接刘福通的话而是茬岔开话说道:“嗯……这鱼生甚是鲜美,刘大哥也快尝尝。” 过了一会菜品陆续上齐,两人便大快朵颐尽情吃起来。 第二章 北极星宫 赵旭家比起王山洛家显得殷实得多,不但房宅宽广还雇佣了几个仆役。进大门里是内外二进院子,清灰刷的院墙,院落中青石铺地,还栽种着刚刚突出嫩芽的花花草草。已经有两个人迎在赵家门口,前面一人是个中年大汉,生的面若重枣,短须戟张,像是关公的脸却长了张三爷的胡子,简单包了头巾,乍暖还寒时的仲春却只穿着深蓝对襟居家常服,隐约可见长着黑毛的胸膛,他正是赵家的主人赵旭,跟在后边对王山洛作揖行礼的半大小子就是赵旭的小儿子赵成文。赵旭原是朝廷兵部下辖兵仗局中的将作大匠,一张红脸正是因被锻炉长期炙烤而来,现在卢国公家开的铸兵坊担任监造。祖传的手艺在他手中发扬光大,他锻造的兵器享誉全长安,他甚至可以锻造元灵器的坯器。 赵家众人引着王山洛父子到了宴客的前厅,前厅是砖木结构的宽广屋舍,斗拱飞檐,黑褐色的漆木门窗。前厅内铺着烤制成深黄色的木制地板,一个杂役领着王山洛父子在厅门口脱去鞋子进入厅中。本就天色近晚,加上阴雨绵绵,天色更是晦暗,厅中已经燃起了灯。 “哈哈哈,王先生休要客气,莫要在俺老赵这里拘谨。”赵旭一边拉着王山洛,引他到客座落座一边说,赵旭声若洪钟,大嗓门震得窗棂似乎都翁翁作响。 老赵家祖祖辈辈都是铸造匠师,祖传的功法虽说并非上乘,但是对于兵器铸造操控炉火却有独到之处。赵大郎资质上佳在军中自有上乘功法修炼,赵旭把赵家的功法传给娶了自己女儿的大徒弟,对于赵成文,正如赵旭给他起的名字,赵旭希望他老赵家能出个有才学的后生,两个儿子文恬武嬉,光耀门楣,所以对赵二郎的学业十分看重,因此对教导儿子的蒙学先生王山洛颇为敬重。 众人分宾主落座,赵旭大声呼喝仆人将食物呈上来,不久食物就摆满了王山洛面前的几案,有蒸熟的粟米、白灼芽菜、金黄的烤羊腿、腌制的鹿肉脯、鲜美的春菜汤还有一小瓶长安颇为昂贵的葡萄酿。 赵旭见菜品上齐便举杯道:“王先生来俺老赵家是贵客临门,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还望咱们两家常来常往。”说罢一仰脖就将杯中鲜红的酒浆一饮而尽。 王山洛闻言也双手举杯道:“小儿体弱,平日多蒙赵家嫂子照看,王某不胜感激,在此谢过。”之后也是一饮而尽。 “哎,都让你莫要客气,怎还如此生分,阿奴这孩子乖巧伶俐,比我家的那个皮猴子胜强百倍。”赵旭一边说一边用小刀从烤羊腿上切下几片肉。 “就是,就是,阿奴这孩子我也喜欢的紧。我家二郎顽劣,还望先生多加关注,严格训导。”刘氏瞪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儿子说道。都是熟络的邻居,又是摆家宴宴请儿子的先生,因此刘氏也没有因为男女之防而在席面上避让。 当着赵家夫妇的面王山洛也不好说出什么朽木不可雕之类的话,只好捡些好话说:“成文这孩子虽顽皮了些,可年纪尚小,性子活泼,等得他岁数见长通晓事理,自然能明白自家大人的良苦用心。” 突然“砰”的一声响,只见赵旭把酒杯在桌案上一顿肃然道:“王先生莫要净捡好话说,赵某自家人知自家事,这混小子着实顽劣,前日蒙学的学监马先生劝我道:‘成文实无读书学经的天赋,强求不得。’俺却不信,这硬邦邦的精铁锭赵某都可熔铸出花样来,何况一个小儿?先生只管教训,小子若是不服,只管告知赵某,某自教训他。” “阿郎说的什么浑话,岂能对王先生如此无礼?”刘氏见丈夫发了脾气,说话有些难听,急忙圆场道。 王山洛知道赵旭是个耿直人,听了他的话也不恼怒,打了个哈哈道:“子曰‘习之相近,性之相远’,这世间条条大道皆可通天,若不是非要去读书科举这条独木桥,孩子还小,能识文断字即可。待得二郎年级再大些,定了天分后再做规划不迟。” 赵旭闻言默默点头,若有所思,倒是刘氏觉着气氛尴尬便扯开话道:“先莫要管这混小子了,吃菜,吃菜,再不吃可要凉了。” 正在王山洛带着儿子在赵家宴饮时,人界天外的大道虚空中的一处却发生了异变。一颗直径约有三四十丈的流星从虚空中飞掠而过,突然这颗流星凭空直接炸裂开来,似乎撞到了什么,大大小小的碎块向着反向疾射四散,一部分碎块受到人界界面之力的牵引向着人界飞去。而虚空又恢复了死寂静谧,可渐渐的透过这片虚空的星光变得迷离起来,一个巨大的如小山般的黑影渐渐出现在大道虚空之中。黑影逐渐变得凝实,约摸一刻钟之后黑影彻底现出形来,竟然是一块棱角分明的巨大黑色岩石。黑色岩石现形的刹那漫天的星光变得明亮起来,原本晦暗的星辰变得闪亮起来,原本闪亮的星辰变得光芒刺目,一些原本因光芒微弱而难以看到的星辰亦揭开了蒙在其上的面纱,而北天的一颗大星竟然光芒璀璨宛如一个小太阳一般,然而这仅仅只有一瞬,下一瞬周天星光又都重归于本色,不复闪耀,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 人界的绝大多数人只看到了后来美丽梦幻的金色星雨,少数人偶然看到那一瞬间星光的异变却以为自己眼花了,而还有人却真真切切感觉道了大道虚空的异变。 洛阳城南郊的龙门山山上有一座高大的石台,石台上有着许多奇奇怪怪的金属器物,石台附近的林间精舍中有一个鹤发银须高冠博带的矍铄老者正在焚香烹茶,星光闪耀的那一瞬,他悠然自得的面色大变,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刚刚入夜的星空,目中满是惊异,口中喃喃道:“诸星异耀,紫微大炽,却只有一瞬。”随即又低头沉思,未果,老者又朝屋外唤道:“童儿何在?随我上天象台看看。” 长安城南的终南山下,一座庄园内的小楼中,正坐着一个穿着云纹绉纱袍,丝带束发垂在背后的中年美妇人,而这个妇人对面对坐着一个头梳双丫髻身穿翠色罗裙对襟小袄的小姑娘。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中年美妇说:“师尊,刚刚好像发生了星象异变,究竟是什么缘故?” “诸星异耀,紫微大炽,紫微……莫非是北极星宫出世了?”中年美妇沉吟道。 “北极星宫?紫微大帝?”小姑娘十分好奇。 “五色儿,你现在还是应当全力提升修为,不可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分心,知道了吗?”中年美妇紧皱眉头严肃叮嘱她的徒儿道。 “知道了,知道了,整日修炼真的很无聊啊。”小姑娘嘟起小嘴抱怨道。 同时,正在正眯着眼低头小口啜饮着杯中鲜红澄澈美酒的王山洛也察觉到了蒙蒙阴天外的变化,他向赵旭告罪一声,长身而起行至廊下,仰起头望向天空,可天空中除了压抑的雨云外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王山洛摇头一笑回身入座要继续宴饮,忽然发现坐在他旁边的金刚奴面色潮红,气息急促,抱着头扶在案几上,可他强忍着不想发出声音。王山洛一拍额头,暗自悔道“竟忘了阿奴”,急忙去查看儿子的状况。 这时赵旭一家也先后看到了金刚奴的异状,也急忙离席上前。刘氏问道:“王先生,你家阿奴不是好些了吗,状况如何,可要延请医士,要不先送到我家后院躺下再说。” “这……”王山洛略一沉吟便对赵旭告辞道:“今日多谢赵兄款待,如今小儿突然发病,扰了兴致,实在惭愧,我现下就带阿奴回家,告辞了!”说罢就打横抱起金刚奴,登上鞋子,急急往自家走去。 “哎!”赵旭想伸手留人,转念一想却又顿住,摇摇头嘟囔了一句:“算了,还是少管闲事。”这时刘氏撑了伞从后边追来,一边叫王山洛等等一边吩咐下人先去打开大门。 “王先生,你莫要着急,你看你的伞都忘记带了。”刘氏追上来说道。 王山洛单手抱着儿子,一把接过伞到了声谢,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回身停下来,王山洛对赵氏说:“赵家娘子,王某想等几日后阿奴病情稳定下来就出门一趟寻访一个医士,带着孩子路上不方便,想请你照顾阿奴几日,感恩不尽。” 赵氏闻言一愣,回过神来道:“王先生糊涂了,这寻医怎有不带病患的?” “无妨,此事王某心中有数,赵家嫂子你看……” 刘氏见王山洛有自己的想法便应承道:“不妨事,不妨事,你尽管放心去访医士,就把阿奴放到我家。” 王山洛又再次道了谢才抱着儿子回到家中。 第三章 掸剑尘 却说刘氏也回了自家,看到自家爷俩已经回到席位继续吃喝,便训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王先生走的急你也不留他一二。” 赵旭笑着辩道:“怎的,我没吃饱还不教我继续吃吗?” 刘氏被丈夫一句话呛了回去,也没再生气,笑骂了声“死人”,也重新就坐。 饭后赵旭自己迈着四方步悠闲得回了后院,刘氏叫赵二郎回自己的房间去做功课,又指挥仆役端盘擦桌抹净地板收拾停当后也回了后院。 入夜雨淅淅沥沥渐渐停了,刘氏穿着一身月白小衣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梳理头发,她一边梳头一边对倚在床上看她梳头的丈夫絮叨说:“你说王先生一个人拉扯孩子真是焦头烂额,这不过几天他要出门给奴哥儿寻医,托我照顾奴哥儿几天。我之前还想给他说和个娘子,他家虽然有个孩子拖累,但境况还是不错的,可他似是不愿再娶,这里里外外没个女人怎么成呢?” 赵旭懒洋洋地倚在床梆上,听着妻子絮絮叨叨说话突然笑道:“你这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懂什么?既然他托你照顾奴哥儿几日那你就只管细心照看。我看王先生可不是一般人,我细细看了,今日他抱着儿子冒雨回家,可不曾有一滴雨沾到身上了,虽说我自己运转功力可以蒸干衣服上的雨水,可哪有他那么潇洒。”赵旭虽然外表粗狂但是却是个心细的人。 刘氏听了丈夫的话眼光一亮,转身对赵旭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他当年一个人带着孩子搬到咱们隔壁,神神秘秘的,没想到他竟是个高人啊!哎,你快和我说说王先生还有什么非凡之处。” 赵旭一见妻子又犯了妇道人家饶舌的毛病急忙不耐烦道:“我又不是神人,哪里知道,行了娘子,我们早些歇息,嘿嘿嘿……”说罢不等妻子答应,赵旭自己一运气,噗的一口吹灭了灯烛。 “啊!你这死鬼,我还没梳好头呢!”黑暗中传来刘氏的笑骂声。 王山洛这时也熄了灯,躺在金刚奴旁边。金刚奴病情已经再次平复下去,王山洛已经决定等金刚奴这次退烧病情稳定后,自己就动身去寻找那位老神仙,他老人家一定能治好阿奴。 长安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又停,金刚奴的高热也又是反反复复了两天,今日天终于放晴了,金刚奴的烧也终于退去,王山洛一早就来到蒙学向蒙学的学正马先生告假一月。马先生是个清瘦中年人,拿着王山洛的告假书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山洛不作二话便批准了,等王山洛离去后才叹息道:“王郎耽于儿女,实在可惜!” 王山洛回到家把金刚奴送到隔壁赵家托刘氏照顾,临走前王山洛对刘氏抱拳拱手道:“王某此去短则七日,长则半月,克期必回。小儿体弱,全赖赵家娘子照看了。” 刘氏见王山洛已经打点好行装准备出行便叮嘱道:“阿奴在我这里你且放心,王先生路上多留心。” 金刚奴在一边看到王山洛要走了也上前拉起王山洛的手道:“阿爷早日回来,阿奴会想你的。” 王山洛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去。王山洛在永平坊坊正那里开具了过所便出了永平坊,七拐八绕又过穿了几条街巷就到了长安的主干道朱雀大街,然后沿朱雀大街东行从城东春明门出了长安城。沿着官道往东又走了约有三十里路王山洛在官道旁寻了个僻静所在停了下来。只见王山洛右手一挥竟从袖中射出一把三寸来长的淡金色小剑停在面前,随即王山洛右手掐剑印,口颂剑诀,只见金色小剑迎风而长两三个呼吸间竟化作一柄两丈来长门板宽的巨剑。王山洛轻身跳上金色巨剑在剑身上盘腿坐下,心念催动,金剑翁鸣一声化作一道金虹向东方疾射而去。 王山洛打算先去洛阳找回阳手刘福通,刘福通医术高明但是他还不能彻底治好金刚奴,不过刘福通的师叔就是天下闻名的妙应真人药王孙思邈。王山洛之前从刘福通那里打听过孙思邈的行踪,可刘福通却说药王孙思邈自觉大限将至早已隐居,潜心着书,不问世事,具体行踪他也不知。王山洛却不大信,他早已经看透,这世间哪有那种住在仙家洞府一心修道无欲无求不问世事的仙人,修士吃的灵谷不会自己凭空长出来,服用的丹药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悟道更不是坐在那里整日参悟就能悟透的,更何况坚持修炼本就是欲望的体现,只是人家不愿意说,王山洛也不能强求。这次王山洛打算用一个前不久偶然得到的消息换取孙思邈的行踪,料想孙思邈这未真正的神仙中人必定能治好金刚奴。 王山洛御剑在空中向着洛阳疾飞,巨剑周围有一个纺锤形时隐时现的淡金色元气罩为王山洛隔开了周围的凛冽的劲风。正当王山洛赶去洛阳时,头裹软脚幞头身穿一袭圆领皂罗袍的刘福通却背着药箱被人请进了一座华美大气的府邸,府门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周国公府”。 周国公正是当今圣后的侄子武承嗣。圣后武媚的父亲应国公武士彟是大唐的开国元勋,武士彟先娶里氏为妻,生子武元庆、武元爽。里氏病逝后再娶杨氏夫人为续弦,生下韩国夫人武顺、武诩(即武媚,“媚”为太宗皇帝赐的号)以及郭孝慎的夫人武氏三个女儿。武士彟死后,武氏兄弟以及武士彟的侄子武惟良、武怀运等人对杨氏母女百般欺压,不得不避居长安。后来武媚封后,高宗病重时武后掌权,她把曾经欺压过自己的武氏族人全部发配到边荒,但是随着圣后权势日重,她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不得不任用一些自己的亲族,于是才把这些发配边荒的武家亲属召回朝廷大肆封赏,授予要职。武承嗣正是武元爽的儿子,长期流放的艰苦生活使他落下了不少病,最恼人的就是风湿症。这次天气乍暖还寒,一场冷雨他的风湿痛就又发作了,这风湿一发作是又酸又痛,双腿好像有千根针在刺,把他折磨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急忙吩咐家人延请名医来医治。这周国公府的管事也是个深体上意的精细人,知道武承嗣的风湿症在春冬之时容易发作,于是去年移都洛阳时就请了名医刘福通同去洛阳,这时正好能派上用场。 刘福通进了国公府被管事引到后园的寝室,看到矮榻上正侧躺着一人,有两个俏丽侍婢在一旁服侍着。那人正是武承嗣,看见前前后后多次为他治病的刘福通来了,武承嗣立马坐起身,一把将头上的抹额撤了下来,一摆手道:“周医士免礼,快快为本公诊治一番。” 刘福通依然躬身作揖,行礼完毕走上前坐在侍婢搬来的胡凳上先问了病情,然后伸出三指切了切脉,略一思索吩咐道:“取来文房四宝。” 早有下人候在一旁,立刻端来笔墨纸砚在桌案上摆好,刘福通提笔蘸墨,刷刷几笔写了一张方子,捻起纸张轻轻吹干交给府中管事说道:“照方抓药,依法煎服”。开完药方刘福通又对武承嗣说:“贵人也应知道这风湿难以治愈,只能好生将养,我给贵人开了个疏风祛湿的方子内服,还需辅以针灸内外结合方能事半功倍。” 武承嗣一听忙说道:“那还耽搁什么,快快行针就是。” 刘福通起身拿过药箱从中取出针盒,说道:“请贵人脱去衣袍,俯卧在榻上。” 武承嗣依言由一个侍婢服侍着脱去上衣卧下,另一个侍婢捧着暖炉放在一边给武承嗣暖身,以防风寒。这时刘福通已经把牛毛细针在焰火上淬过,定好穴位后便开始施针。正当刘福通的针刚扎完将近一半,下人进来禀告武承嗣说:“司天监郭晓有事禀报国公。” 刘福通一听便说:“这针只行了一半,若是中途中断,却对身体有些妨害,还请贵人耐心些。” 武承嗣听说是司天监来报,挑眉毛一想,估计是关于前几天天象异变的事。今年二月圣后废刚刚即位的显皇子为庐陵王,改立其弟豫王旦为大唐皇帝。武承嗣知道姑母掌握乾坤日久,最近私下向他透露出想要革李唐之朝自己称帝的意思,所以他就非常关心各种祥瑞之兆、奇异天象,试图献祥瑞迎合姑母心意,讨得姑母的欢心。武承嗣觉得星象异变也不算是什么秘密的事,就吩咐道:“叫郭监丞进来。” 下人听了就去请司天监丞郭晓进来,两个婢女抬来一扇屏风挡在榻前,毕竟不能让国公爷光着上身见客。不一会,府中管事引着一个高冠博带的清癯老者走了进来,正是司天监丞郭晓。郭晓给武承嗣见礼后武承嗣便在屏风后问道:“郭监丞来有什么事啊。” 郭晓听到是武承嗣的声音,以为他刚才在休息,招自己到卧房问话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意思,心中有点感动,急忙说:“启禀国公,下官翻阅典籍已经查清了前几日星象异变的事。恭喜国公,贺喜国公,这是北极星宫出世了。” 第七章 大道虚空 “北极星宫又名紫微星宫或紫微天宫乃是天庭三十六天宫之一。现下看来它的位置并不是像一些古遗迹一样一成不变,它应是在人界外的大道虚空中,围绕人界运行。这么多年无人能发现北极星宫大概是星宫凭借紫薇星剑操纵星力,再辅以阵法最终巧妙屏蔽了外界对它的感知,使外界难以观测到它的存在。那天应该是有一颗陨星好巧撞到了星宫的本体,使得辅助紫微星剑的屏蔽法阵受到了一些损坏,那一刹那紫微星剑的威能泄露了出来,引出了那惊人的星象异变,这之后做为阵眼的紫薇星剑又重新使法阵运转继续把星宫隐藏起来。”晋阳公主把北极星宫的秘密对王山洛娓娓道来。 王山洛心中焦急,急忙问道:“既然观测不到,那该如何找到北极星宫。” “那日有那一瞬的显露以及对那颗破碎的陨星轨迹的推算,我已经算出了星宫的运行轨迹。我现在就给你推演出他的具体位置。”晋阳公主唤来侍女拿过星盘,随后进行周密的计算推衍后给出了找到北极星宫的方法:“今日不算,从明日起第五天卯时三刻左右它会经过山东道青州城正上空。那时你在青州城天外距离地面约四千八百七十三里的大道虚空中十里方圆洒出一袋附着你元气的金沙就一定能捕捉到它。” “竟然是这样,紫微大帝不愧是人界数一数二的大能!”王山洛感叹道。 “接下来怎么做王师弟心中可有成算了吗?”晋阳公主问道。 王山洛略一沉吟道:“有些不大成熟的想法。” 晋阳公主点点头继续说道:“王师弟,我已经将找到北极星宫的方法告知与你,作为回报……我希望你日后能帮我做一件事。” 王山洛一皱眉,问道:“师姐想我去办什么事?” 晋阳公主笑了笑道:“现在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既然先告知你找到北极星宫的方法,就从未打算强求你做什么,他日我有求于你时,你若是愿意就略施援手,若不愿意我也绝不勉强。” “王某义不容辞!到时无论如何王某定从驱使。”本来有些犹豫的王山洛听了晋阳公主的话肃然插手行礼道。 晋阳公主点点头叮嘱道:“还有五天,王师弟现在即可回去准备一番,能算出北极星宫方位的必定不止我一人,我估计你此去是要有一番拼杀的,王师弟你心中有牵挂,出手拼斗便有了顾忌,还是要小心啊。” “嗯,多谢李师姐提点,既然如此王某先告退了。”王山洛点点头,说罢起身行礼随即就转身离去。 “若是你的儿子还有什么事用得到我,你且尽管再来找我。”晋阳公主忽然高声道。 王山洛刚刚走到厅堂门口,闻言回首一点点头,道了声“多谢”就匆匆离开了。 王山洛离开晋阳公主的安居苑后直接在终南山中找了一个被猎户遗弃的山洞,简单清理了一下就在洞中盘膝坐定,然后默默调息起来。 大道虚空的环境与人界之中大相径庭,正应了“虚空”二字,大道虚空中没有天地元气,除了亘古的星光、偶尔飞掠而过的陨石以及一些悬浮的尘埃什么都没有。在大道虚空中一些基于人界衍生的道也受到极大限制,在大道虚空中只有少数一些道才能顺利借用其威能,这些道被称为“大道”,正因为这无垠的空间是只存大道的虚空所以名为“大道虚空”。 其实大道虚空并不是真的虚空,修士对神秘的大道虚空仍然在不停地探索,不过就如盲人摸象一般,成果不能说少,但是还是一知半解,其中最大的成果就是在当年那场大战中得知大道虚空存在的无处不在的源力之海,从大战的后期开始就有越来越多修士找到方法从源力之海中汲取能量,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达到新的境界,这一境界为区别于操纵天地元气为己用的炼气境而被命名为:汲空境。只有达到汲空境才能在没有天地元气的大道虚空中长期存活,但也只是存活而已,大道虚空本身就是充满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葬身虚空。王山洛即将要前往大道虚空,更何况还可能有其他强者与他争夺紫薇星剑,必须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 如此到了第四天入夜时分,一道金光从山中冲出向着东方疾飞而去。王山洛御使着金剑飞往山东道的青州城,山东道离长安所在的京畿道可是不近,王山洛为了保存实力也没有投入大量元气全力御剑飞遁,从入夜一直到了将近亥时才到了青州城附近。 王山洛操纵着金剑停在空中,右手一翻出现三把黑色小剑,随即一抬手便将三把小剑抛了出去,那三把小剑一离开手便“咻咻咻”分别飞向青州城周的三处,呈现三足鼎立之势,其中一把小剑最后深深钉入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柳树树干中,另外两把小剑都深深没入了地面,这时王山洛手中已经托起一个白玉小碗,碗中有一粒黄豆大小的银球,玉碗的碗内还刻着纵横交错的刻线。这玉碗就是王山洛用来定位的法器,晋阳公主让王山洛到青州城正上方的大道虚空中等北极星宫运行而过,这件法器凭借玉碗中银色小球与三把黑色小剑之间的感应可以得知银色小球与三把小剑的距离与相互之间的方位。王山洛御剑在高空中来回飞遁几趟,提前试验了这件法器的精准与否后,稍稍调整校正,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便是前往大道虚空了,王山洛望着静谧的夜空,看着若隐若现的星河不由得有些怅然,宇宙永恒,人生短暂,大道之下,无有长存。王山洛面色一肃收起感伤之色,随即一抬右手,从袖中飞出一只墨玉小船,随着王山洛将小船抛入空中,只见小船迎风长大息间就变成了一艘质地似玉非玉似木非木一丈来长四尺来宽有着精致船舱的黑色飞舟,王山洛随即跳上飞舟,而座下金剑也急速缩小飞入王山洛袖中。王山洛一矮身进了船舱反身嘎巴一声关闭舱门,又掏出三颗乳白色切割成正方的石块塞入了脚下甲板的三个槽中,船舱墙壁上有一个狰狞兽面,随着第一块白石方塞入槽中兽面的双眼忽然亮了起来,发出暗黄的光照亮了船舱,王山洛又将那个白色玉碗固定在仓中案几的卡槽中,意念催动之下,小舟便盘旋着向着高空飞去,并逐渐加速,直到化为一道乌光。 这只小舟是王山洛偶然得到的一件宝物,不仅可以在人界界面内飞行,更是可以穿越界面与大道虚空之间的罡风层在大道虚空中畅行。人界上空有罡风层与大道虚相隔,罡风层保护了人界,却也让人界之人难以突破罡风层到达大道虚空,如果王山洛御剑飞往大道虚空,抵御罡风层罡风元气消耗太大,还是用这种消耗晶石能量的飞舟更方便舒适。 小舟化为乌光速度极快,不久就到达了人界上空的罡风层,小舟的防御力极佳,猛烈的罡风只是让小舟轻轻颤动,不到一刻钟,小舟的颤动渐渐减弱直到消失,此时小舟已经进入大道虚空。王山洛体会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自己的气息已经闭住,天地元气渐渐稀薄直到完全感应不到,位于自己丹田中的金色神海不停的吞吐着虚空莫名之处的浩瀚力量为自己的提供源源不断的真元和体力。 王山洛默默适应了一会大道虚空的环境后,从袖中取出了一套金光灿灿的铠甲,铠甲除了常规的头盔、胸甲、护肩、护腕、护腰、战裙、胫甲、战靴、束带之外还有一件兽皮内衬的锁子脖套以及一双玄铁手套,头盔的内侧沿篆刻着几个篆字:剑侍 天 庚寅 乙三 开山造。这套铠甲名为“剑侍”,是一套天阶虚空具装,“庚寅 乙三 开山造”是这套具装制造的时间、具装分属的型号序号以及制造者的名字,就是说这套具装是庚寅年所造的第三套乙型天阶剑侍具装,制造者名为“开山”。王山洛脱去自己的幞头和外袍,然后一件一件将铠甲披挂在身。大道虚空中难以借力,于是便通过全身甲具来辅助自身运动,使身体在大道虚空中自如行动,这种甲具名为“虚空具装”。高品质的虚空具装不仅能辅助身体行动还可能有其他诸多奇妙之处,王山洛这套“剑侍”就是虚空具装中的精品,是他当年在天庭立下功劳受到的赏赐,天阶的剑侍不但具有强度极高的防护作用,而且还会对剑气有不小的增幅,是所有剑修们梦寐以求的具装。 王山洛扣住束带的搭扣,然后拉下金色护面遮住了脸,剑侍已经完全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静静地坐在船舱中,透过的舷窗绚烂星光洒在金色的铠甲上顿时熠熠生辉,王山洛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尊金甲天神一般,王山洛带着铁手套的拳头忽然紧握,护面的缝隙闪过两道剑一样的目光。 第八章 剑惊四座(上) 王山洛驾驶黑色小舟在大道虚空中已经飞行了将近五个时辰了,根据玉碗的指引已经接近了北极星宫即将运行经过的地方。王山洛操纵飞舟渐渐在稍远的地方停下,北极星宫无法看到,他可不想像那颗倒霉的陨石,一头撞在北极星宫上然后粉身碎骨。王山洛拿出早就准备好已经经过王山洛简单祭炼的金砂,接着操纵着金砂弥散在北极星宫的轨道附近,然后就回到墨玉飞舟上静静等待。心下估算这时已经过了寅时,接下来就是卯时,晋阳公主说卯时三刻左右北极星宫就会运行经过这片空间。虽然北极星宫不能被肉眼所见,但是它毕竟是像拍苍蝇一样击碎了那颗不长眼的陨星,体积必然不小,当它经过这片空间就会沾上王山洛祭炼过的金砂,凭借对金砂的感应王山洛就有把握锁定星宫的具体位置。 王山洛默默站立在小舟头,聚精会神地感应着散布出去的金砂,等了许久,看看太阳与星辰的方位,约摸已经快到卯时三刻可是金沙一点动静都没有。又等了一会,都已经过了午时三刻竟然还是没有动静,正当王山洛心中暗自焦急时突然他身体一震,然后一跺小舟甲板整个人直接蹿了出去,周身金色铠甲上亮起了精致的银色纹路,而小黑舟急速缩小被他摄入手中一翻手腕就消失不见。只有两三息间穿着金色剑侍的王山洛就化作一颗金色的流星向着那个闯进金砂中的大家伙冲了过去,他感应到了一个体积不小的大家伙极速冲入了金砂散布的空间。王山洛嫌黑色小舟起速太慢,直接御使他的虚空具装剑侍加速疾飞向那个应该是北极星宫的大家伙。 王山洛仔细感应了一下北极星宫在金砂笼罩范围内运动的速度,略一估算心中便镇定下来,虽然北极星宫运行速度很快,但自己御使剑侍决对能从后方追上。王山洛追了不到二十息只追出近百里,突然感觉眼前一花,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山头大小的黑色巨岩。 “这就是北极星宫吗?看来只要拉近距离后就无法遁形了吗,可是这块黑石似乎完全不不能称作‘宫’”王山洛心中暗自想着。他在天庭服役多年,见识过天庭的琼楼玉宇,北极星宫原是天庭三十六天宫之一,想来与天庭的那些宫殿应该相差不大,要不是这块六棱黑岩凭空出现,真如晋阳公主所说能通过星光遁形,王山洛可能就断定这只是一块偶然飞过的陨石了。 王山洛继续加速没多久就赶上了北极星宫,在北极星宫上落了下来,然后警惕地感应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从大道虚空源力海洋中汲取源力产生的波动,似乎自己就是第一个到达北极星宫的人。王山洛开始仔细打量起周围来,现在他落在了一个宽阔的岩石面上,脚下是黑色的岩石,岩石不知是什么石质,漆黑如墨、质地粗糙,丝毫不反光。王山洛弯下腰用黑铁手套用力抓向地面的黑岩,铁手套上的指虎竟然不能在黑岩上留下一丝痕迹。王山洛起身继续向周围探查,他用了一个时辰将整个黑岩粗略探查了一遍后,之前那个念头又浮现出来──“这似乎不像是北极星宫啊”王山洛暗自想道。这块巨大的黑岩好像一块巨大的黑水晶,整体应该是规则的六棱柱,一端是尖端,另一端却是有些残损了,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想来应该是被之前导致北极星宫现世的那颗陨星撞坏了。残端距离尖端约摸有一里远,每个六棱面看起来都是半里见方的正方面,整个巨岩好似是完整的一块,没有丝毫缝隙,全无拼接粘合的痕迹。他有些不确定这块黑石头究竟是不是北极星宫,但转念一想,有这么大一块切割成六棱的黑石围绕人界运行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如此看来这块黑石还是有不凡之处啊。 “若是北极星宫,那它的入口在哪呢?”毫无头绪的王山洛略有些烦躁。 思量半晌王山洛左手握拳一锤右手掌,拿定注意:“管它是什么,某先来他一击试试看,究竟如何一试便知。”接着催动王山洛剑侍飞掠到六棱柱残损的一端上方,他双手合了个剑印,然后催动体内元气,丹田气海也疯狂的从源力海洋汲取能量,随即就有一缕一缕的元气凝聚的金丝密密麻麻从他周身冒出飞快地头顶汇聚,只过了三息道道金丝便聚成了一个鹅蛋大小滴溜溜不停旋转的金灿灿的圆球。王山洛决定发动一次威能巨大的攻击,试试能否从这个陨星撞击的残损之处打开一个缺口,看看黑石内部是什么模样。王山洛一指下方残损之处,顿时那金色圆球化作一根尖锥状急速飞旋这向下方击去,只见一道激射的金光击中了六棱柱的残端,然后猛然炸开,一刹那金蛇乱舞,金光闪的人眼花缭乱,整个黑色巨岩都颤了三颤。等到一切平静下来,王山洛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只有三尺来深一尺来宽的坑只剩下万念俱灰的感觉,刚刚那一击几乎是他威能最大的一击,自忖即使是座山峰都能击穿,竟然只能在黑岩上打出一个小坑,“这究竟是什么石头”,王山洛暗自心惊,这石头的品质已经远远超出了王山洛的想象,仅仅是这黑石就如此不凡,此时此刻王山洛已经完全相信这是北极星宫了,只不过他不得其门而入罢了。王山洛又来到北极星宫的一个六棱面,再次催动体内元气重新发动了一次与刚刚相同的攻击,结果这次更是打出了一个一尺来深的小坑,王山洛暂时放弃了击穿岩层的想法,施展刚刚两次攻击后他已经有了不小的消耗,他要再仔仔细细探查一遍这块黑岩。 王山洛围绕着北极星宫兜着圈子,“如果真的找不到进入北极星宫的方法难道真的要一点一点打穿黑石吗,打穿岩层实在太缓慢了,大道虚空危险重重,这期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王山洛暗自思忖。正当王山洛束手无策围着巨型黑岩绕圈时两道银光已经朝着北极星宫飞掠而来。在两道银光接近北极星宫时王山洛就察觉到了有其他人到来,“定也是图谋北极星宫之人,即是如此那来人定然是敌非友了。”王山洛念头一转就已经把事情想了个通透。王山洛暗自运转体内元气,一纵身迎了上去。 两道银光飞落在六棱黑岩的另一个面上,王山洛定睛一看是赫然是两个身穿银色虚空具装的人,左边的一人面上覆盖黑色半面面甲,露出鼻梁以下的半边脸,手持一把长刃双手战刀,开锋的刀刃泛着寒光,看上去就是一把不凡的兵刃。让王山洛略略有些惊讶的是右边的一人,那人穿着银色虚空具装带银色面甲,背后背着一柄长剑,只是仔细打量他穿的虚空具装只有颜色与王山洛的虚空具装剑侍不同,铠甲样式竟然一模一样。“难道是天庭来人?”王山洛心中想着便催动自身元气传音道:“来者何人?来此作甚?” 大道虚空中没有气无法传声,因此通过元气的振动产生的特殊波动来表明自己的意图,既可以聚敛波动秘密传音,也可广泛通传。那二人见到王山洛好像对自己二人隐隐有些敌意,感受到了王山洛的传音后他们显然已经明白了王山洛的意思。他俩对互相视一眼,背着长剑的那个银甲人上前一步同样以元气传音道:“我等是天庭的天兵,某看你也穿着剑侍,难道也是天庭同道吗?”那人见王山洛身穿金色剑侍有些惊疑。 王山洛听了那银甲人的话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他心中大概明白了二人的来历——北极星宫原乃是天庭三十六天宫之一,定是天庭也知道了北极星宫出世,因此派遣那二人前来探查,至于具体如何那自己就不得而知了。既然是天庭的天兵天将王山洛还是要给些面子的,于是传音道:“我已非天庭中人,尔等还是速速离开,天庭这么会让你们两个小辈执行这种容易送命的任务。” 听了王山洛的话那同样身穿剑侍的人还没答话,那个手持战刀的银甲人就大怒传音道:“你是究竟何人?竟敢小觑某,就让你看看某家的厉害”。说着一纵身化作一道银光举刀兜头朝着王山洛劈来。那个身穿银色剑侍的人心中大急,暗道“不好”却来已经来不及阻止同伴,只得急急对同伴传音道:“十八郎小心些,不可轻敌啊!” 第八章 剑惊四座(下) 王山洛见那个持刀银甲人竟然直接对自己出手,心中好笑暗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既然这样某就替天庭的同道一下这两个家伙”。只见王山洛右手一抖他惯常使用的那把金剑便握在手中,见战刀好似一道银练已经要劈到面门,王山洛手中金剑急刺而出竟然后发先至,剑尖迎上刀刃,然后稍稍侧身一抖手臂用上巧劲,金剑划了个弧,剑锋就引着刀身劈向了地面。那个持刀银甲人大惊,急忙要抽刀变招,可他身体已经纵起借力不便,加上金剑之上力道极大,他来不及再出新招就只觉胸口一窒,竟然是王山洛半步戴着铁手套的左手已经按上了他的胸口,那银甲人暗道“不好”现在才知道对手不好惹已经来不及了。王山洛左手按在那个银甲人胸口却也没有痛下杀手只是用力一推,就将那个银甲人在空中推得倒飞回去,然后又一弹指打出一道金色剑芒正中那个持刀银甲人的头盔,正好把他的头盔连带护面一齐打掉。 那个穿着银色剑侍的银甲人见自己的同伴只是一照面便被打了回来,连具装的头盔都打掉了急忙上前扶住倒飞回来的同伴,待扶稳后忙传音问道:“张十八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那个张十八头盔被打掉头盔露出包着青色头巾的发髻以及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他睁开眼见自己还活着却是被打掉了头盔顿时一阵羞愤,刚刚因以为自己对方要痛下杀手而骇得苍白的脸顿时又涌上了一片潮红。听到同伴的询问忙快速检视了一下自身,发现没有什么损伤便对同伴传音道:“我没事”,然后上前一步对着王山洛抱拳作揖传音羞愧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然后赶紧伸手摄回被打飞的头盔,迅速戴回头上拉下面甲掩住了自己通红的脸。 那个穿银色剑侍的人也对王山洛作揖传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我同伴鲁莽,还请前辈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哼,你们还不离去是等我出手赶你们走吗?”王山洛冷哼一声的对二人传音道。 那二人对视一眼,穿银色剑侍的人再次对王山洛传音道:“前辈可是退役的天庭兵将?” 王山洛心中好笑,这两个小子竟然和自己攀起了交情,却对二人传音道:“你二人休得罗嗦,还留在此作甚?” 那持战刀的张十八急忙传音给王山洛:“前辈先不要急着赶我二人走,先听我一句话,就一句。” “说罢,奉劝你不要挑战某的耐心。”王山洛倒也不介意多听他说一句。 那张十八好像很有自信,镇定地传音道:“前辈赶走我二人难道要自己打穿这北极星宫的石壳进入星宫吗?” 王山洛闻言面甲下的眉头一皱,这小子好像话中有话,便问传音喝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十八一听更是心中大定,老神在在的答道:“就是这个意思,前辈赶走我二人可就要自己耗费心力打穿石壳了。” 王山洛闻言有些吃惊,心中惊疑道“难道这二人知道如何进入北极星宫?”,可王山洛却又耻于寻问这两个小辈,可若是不询问有如何得知进入北极星宫之法? 张十八见王山洛沉默不语便继续传音道:“前辈可能有所不知,这北极星宫乃是紫微大帝的仙府,自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入宫拜见紫微大帝的,紫微大帝自身自然可以随意进出星宫,或是紫微大帝麾下十三位主星星君也可以,再有就是其他前来拜访的大能,其余诸人便要执掌星宫之人做主开启星宫才行。我观前辈修炼的是五行金系功法不像是哪位星君的传人,若是有其他办法入星宫,那我等早就星宫之内相见了。” “哦?如此说来可是你二人传承了哪位星君?若是如此天庭会派你们来倒也合理。”王山洛恍然道。 “非也非也,我二人并非星君传人,不过我二人持有佑圣玄武灵应真君赐下的一张拜帖,乃是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所书。”穿银色剑侍的人接话传音道。 王山洛闻言瞳孔猛然一缩,佑圣玄武灵应真君便是真武大帝的封号,天庭如今正是由真武大帝执掌主持,而勾陈大帝是斗姆元君的长子,紫微大帝的胞兄,亦曾是天地间有数的大能之一,“没想到这两个小子竟然持有勾陈大帝的拜帖,若是有勾陈大帝的拜帖那进入星宫之法当无所忧了。”王山洛暗自想道。 张十八见王山洛似乎有所顾虑就继续传音道:“前辈莫要担心,我二人只是奉命探查北极星宫,并未领受其他命令。” “那你二人将这些秘密透露给我就不怕某生出歹意吗?”王山洛虽然听那二人说得坦荡但是心里还是无法全信。 那背长剑者传音道:“我见前辈身穿天阶剑侍具装就断定前辈或同为天庭同道,即使不是天庭同道也与天庭关系密切。这剑侍具装可是天庭名匠殷开山的得意之作,等闲之人岂能得到。且十八郎鲁莽出手,前辈也只是略有惩戒,并未下毒手,因此我二人更是没什么好怕的了。” “既然如此你二人还不报上名来?”王山洛喝道,他被人看破,因此心中小有不快。 “晚辈大唐河东裴旻,乃是天庭天王殿天兵。”那穿银色剑侍的人答道。 “晚辈大唐河东张据,亦是天庭天王殿天兵,家中排行十八,前辈唤我张十八就好。”那持战刀人随后传音道。 “某乃是天庭退役的兵将,名姓不便说与你二人知晓,此来北极星宫必要有所得。某不管你二人来星宫有何目的,若是敢与某相争……某便杀了你们。”王山洛冷冷传音道。王山洛随即又瞥了一眼裴旻继续传音道:“我看你穿玄阶剑侍,想必亦是个剑修,就叫你领教一下某的厉害。” 那裴旻闻言以为王山洛要对自己出手袭击自己大惊失色,急忙想要出手还击,却看王山洛突然略一偏头,淡金面甲上两个狭长的漆黑深邃的孔洞中猛然射出两道金光,从裴旻肩上掠过,直射向二人身后三十来丈远的虚空之处。裴旻张据见状恍然大悟,二人急忙回头观看,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只约有一丈来长的披着青铜具装的巨型避役兽,一个头生一对弯曲犄角,身披玄色具装手持鬼头大刀的魁梧巨汉狼狈得闪在一边,那头避役兽背上有两个拇指粗细的血洞贯穿了它的身体,鲜血如喷泉般从血洞涌出,避役兽痛苦得扑倒在黑岩上挣扎抽搐几下,眼见就不活了。 裴旻看见那头生双角的玄甲巨汉大惊,直觉得脊背发凉,对张据传音道:“竟是个魔族,不知何时潜到这么近,我等竟未发觉,还好前辈机敏。” 那张据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真是好险。” 王山洛没想到那个魔族巨汉竟然躲开了他从目中射出的两道剑气,不过那巨汉自己躲开了但是他坐下的那头善于藏行匿迹的避役兽却被王山洛目中射出的两道剑气贯穿身体,虽然只有拇指粗的血洞,但是避役兽体内的大片生机却已经被王山洛的剑气附带的锋机灭杀。王山洛心念一动周身溢出道道金丝,一瞬间又凝聚了三道剑气向那个魔族绞杀而去。 魔族巨汉好不容易躲过了王山洛目中射出的剑气,刚觉得王山洛的剑气有些眼熟,一看王山洛瞬间又打出三道剑气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横起窗户扇一般的鬼头大刀堪堪挡住了射向身体的两道剑气,另一道射向头颅的剑气却没能完全躲过,一只虬曲的犄角竟被剑气贴着头皮直接截断,马上就有点点鲜红的血珠从断角的截面溢出飘散在大道虚空中。那魔族疼的惨叫一声,可在大道虚空中却无法传开,却见王山洛周身又有金丝溢出显然是马上又要凝聚出剑气,扔下鬼头刀扑通跪倒在地上,急切向王山洛传音道:“姑爷饶命,姑爷饶命啊!” 王山洛“咦”了一声,刚刚凝成的剑气滞留在空中,王山洛传音问道:“你是谁?你认得我?你和她什么关系?” 那魔族巨汉也不顾正在滴血的断角,连连磕头道:“姑爷在上,扎托曾是小姐麾下的护卫,曾经见过姑爷的庚金剑气,求姑爷饶命,小的这就离去。” 王山洛听了那个魔族巨汉扎托的传音,怔怔地看着那个跪倒的魔族巨汉,一挥手制止了刚想要一同出手的裴旻张据二人,心中长叹,暗道:“这个扎托既然是她的旧部就放他一马。”便传音给那个魔族巨汉扎托道:“你这狗奴,在此丢人现眼,还不速速……”王山洛那个“滚”字还没说出,就见一块房屋大小的金印疾速打下,直接将跪伏在地丝毫没有防备的扎托印在黑岩上,金印下边涌出一股股鲜血,之后金印倒飞而回,而扎托已经被金印打成肉泥殒命当场。 第九章 鏖战星宫(上) 王山洛瞳孔紧缩,目露寒光,望向金印打来之处。扎托只是她的一个奴仆,死便死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王山洛觉得扎托虽然只是一个实力稀松平常的货色,但是还不至于被那金印随随便便打死。如今扎托跪下向自己行礼没有戒备,却被人用金印偷袭杀死,王山洛只觉得面上无光,暗金护面下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只见那方金印倒飞回去,落入了一个清癯文士手中,那清癯文士头戴纶巾,宽袍大袖,身披鹤氅,足下一双云履,左手持一把红玉为骨镶嵌湛蓝翎羽的奇异羽扇,右手正托着缩小成三寸见方的金印,看起来倒是显得风仪不凡。那文士右边还有两人,居中的是个身穿玄色铠甲具装的矮壮汉子,他双手持一对窗户扇大小的短把利斧,斧头纹刻着密密匝匝的黑色纹路,开锋的斧刃泛出血光:靠最右的是个道士打扮的人,头戴莲花冠,身穿绛紫色八卦道袍,脚穿白色高袜,足登十方履,仔细一看,这道人粉面无须,柳眉细目,胸脯之处鼓鼓囊囊的,竟是个女冠。 那个居中的玄甲矮汉没有戴面甲,头盔下露出一张丑脸,他瞪着一对有些浮肿的蛤蟆眼,咧开鲶鱼大嘴哈哈笑着对王山洛以及裴旻张据众人大声传音道:“诸位可是天庭兵将?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们马先生便出手料理了这头牛魔。我等出手帮你们天庭斩杀邪魔,我看这北极星宫你们就让与我等作为答谢可好?啊哈哈哈……” 这矮汉一番话听得本就颜面无光的王山洛顿时火冒三丈,怒道:“丑鬼,你是何人,谁要你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不睁大你的蛤蟆眼撒泡尿照照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也配在某面前大放厥词。” 张据裴旻二人闻言暗地偷笑,裴旻对张据暗中传音道:“哈哈……前辈不仅剑气犀利,这话锋也是一针见血呀。” 那矮汉虽然知道自家长得又丑又矮但是他极好面子,最为痛恨别人以他的体貌嘲笑于他,立刻就要大怒出手,刚刚起举斧子想要飞身劈向王山洛,却被左边那个清癯文士伸手按住手臂,那清癯文士暗中传音道:“李将军,看那三人都是身穿天庭具装,显然是来自天庭的兵将,朝廷与天庭关系错综复杂,不可轻启衅事啊!” 那矮汉点点头一指身边二人复又对众人传音道:“我乃大唐左金吾卫中郎将李野利,这两位乃是大唐朝廷的供奉‘四绝书生’马不方和云镜仙姑,我等奉大唐朝廷之命特来取紫微星剑,天庭负责守护人界抵御外魔,如今邪魔已死,你们正好可以离去,本将不欲与天庭撕破脸皮。” 王山洛一听这矮汉所言顿时就明白了这三人的来历,想必这矮冬瓜三人身份应该是真实的,不过略一思忖就知道他们定是武承嗣的亲信,奉的命令应该也不是大唐朝廷的而是武承嗣的,献紫薇星剑这么大的功劳武承嗣一定会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这时裴旻暗中对王山洛和张据传音道:“前辈,我和十八郎虽在天庭服役可亦是大唐子民,况且我二人只是奉命来探查北极星宫,还是不要和朝廷冲突为好。”张据也在一旁点头称是。 王山洛一挥手对二人传音道:“你二人一旁看着就好,他们三人是武承嗣的走狗,这些杂鱼某还不放在眼里。” 二人听了似有所悟,裴旻暗中对张据传音道:“十八郎,这位前辈颇为神秘,他说自己是天庭的退役兵将,可究竟如何谁能知道。” 张据回答道:“你说的不错,刚刚那个牛魔似乎也有古怪,它可是给前辈跪下了,好像还与前辈暗中传音,似乎是认得前辈。反正前辈让我二人在一旁看着,那我们就在一旁看着,前辈虽然神秘但是还不至于加害我二人。” “有道理,我看前辈应该是个极高明的气宗剑修,修为远胜我二人,我也修剑,不知何时能达到前辈的境界啊!”裴旻一边感叹一边与张据退后到一边。 王山洛不管他们二人私下如何嘀咕,既然矮汉三人是来与自己抢夺紫微星剑的那么就出手将三人一一翦除就是了,王山洛面甲覆盖着的脸冷笑着,王山洛透过面甲上的眼孔盯着矮汉三人,既然矮冬瓜误认为自己是天庭兵将先顺势隐瞒身份,然后再突然出手,击杀三人想到这里王山洛便对三人传音道:“某来北极星宫……”王山洛话音未落便又有人到了。 只见有两个服饰奇特与汉家衣冠迥然不同的人飞遁而至,一人身材高大穿着暗黄色筒子甲,手持长柄仪刀,另一人头戴八宝佛冠、身披大红袈裟、脖颈上带着一串白骨珠、坐下骑着一头神骏雄壮的白牦牛。看到二人众人面色皆是大变,那个文士一抚三绺长须喃喃道:“似乎是吐蕃人,那个番僧应该是雍仲本教地位很高的僧人。” 那女冠接着道:“贫道看那番僧骑白牦牛,想来应该是雍仲本教教首普明大日如来座下的三位活佛之一——迦楼罗本身明王。” 矮汉与文士一听恍然,苯教为象雄本生教派与佛教类似,在吐蕃高原一带影响极大,吐蕃灭象雄国后苯教更是成为吐蕃国教。后来野心勃勃的松赞干布为了集中君权便借助佛教打压苯教,但苯教在吐蕃根深蒂固,逐渐吸收了佛教的一些精粹与佛教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形式。 那身穿筒子甲的大汉操着一口音调怪异的汉话与众人传音道:“唐人,这紫微星剑是我吐蕃大相论钦陵大人要献给伟大的赤德松赞的。” “没想到还会有吐蕃人来。”王山洛暗自想道。 这时竟然又有两道巨大身影于大道虚空急速朝星宫飞行来,众人一看竟然是两个妖兽,一条水缸粗细鳞甲如镜的寒冰螭龙和一头房屋般大小的金毛狮子。那寒冰螭龙一对前爪伸,一对后爪扬,尾巴摆动几下一道银光闪过便化做一个头生一双晶莹冰角身披银甲的俊美青年落在众人附近,而那金毛狮子也一滚身化作一个狮头人身的黄袍大汉落在俊美青年身边。那寒冰螭龙所化的青年左右打量众人后拱手作了一个罗圈揖哈哈一笑道:“本座北海龙王四子敖亮听闻星宫出世特来一游,这位是某的好友狮驼岭焦方,诸位请了。” 王山洛看了那寒冰螭龙所化的敖亮一眼哼了一声心道:“竟是这个滑头的家伙。” 那本教番僧仔细观察众人以及二妖,眼中闪过一抹赤光,偏头看向王山洛随即竟然用纯正的大唐关中腔对王山洛传音说道:“怎么,难道天庭也要争夺紫薇星剑吗?” 王山洛冷哼一声传音回答:“天庭是人界共尊,自然不稀罕这紫薇星剑,可某并非天庭中人,这紫微星剑某要定了。” 这个番僧闻言摇头微笑对众人传音道:“诸位于此争执却是殊为不智,我等于星宫之外争口舌之利又有何用?不如等见到至宝之时再去争夺。” 众人一听觉得有些道理纷纷点头,到时即使争抢不到紫薇星剑却也可以抢夺些其他宝物,料想星宫之中不可能只有紫薇星剑一件宝贝,那螭龙敖亮附和道:“这位高僧言之有理,敖某最讨厌打打杀杀了”。 王山洛听了番僧的一番说辞却不想等见到紫微星剑再行争夺,于是王山洛高声大笑对众人传音道:“哈哈哈……你这番僧好生狡猾,如此引到我等定是你有些收摄宝物的非凡手段,你好歹是个修行深厚的活佛,可心机竟然如此之深啊。”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纷纷暗骂那番僧狡猾。番僧听了王山洛的话却也不恼不怒,仍然笑道:“本尊为众生念,可众生百态,各藏机心,确实是是本尊妄言了。” 王山洛听了番僧的话哈哈狂笑:“你这贼番僧少要在此装清高,某早已放言‘必得紫薇星剑’,尔等到此为止,还请速速转身离去,嘿嘿,否则就叫你们见识下某的厉害!” 在场众人及二妖听了王山洛的话立刻面色一变,那与吐蕃活佛同来的吐蕃大汉更是暴怒,对身边的番僧递了个眼色,那番僧一点头,吐蕃大汉便传音大喝道:“你这藏头露面的家伙在此大放厥词,就让我达措达嘉来试试你的……”那吐蕃大汉话还没说完,只见两道金光已经疾射穿透了他的前胸,他低头看了看前胸上左右两边一边一个涌出大量鲜血的血洞眼中露出了惊惧之色,随即口鼻之中涌出鲜血身体抽搐了几下竟然就这么死了。 “废物”王山洛不屑地骂了一声,这个达措达嘉比起那个刚刚那个被金印偷袭死去的牛魔扎托还不如,被他目中射出的两道金光直接击杀。 第九章 鏖战星宫(下) 众人见吐蕃壮汉仅仅一照面便被王山洛击杀均是心中大骇,那吐蕃番僧一见王山洛直接下辣手击杀达措达嘉顿时目中一片赤红,一催坐下白牦牛便向王山洛冲去,同时迅速褪下上身的袈裟以及宽大的红色僧袍,露出了枯瘦的上身,只见那皮肉干枯,皱纹堆叠的身上纹着一个赤红的图案,因为身体上皱纹太多看不真切,似乎是个生有双翼的人形图案。而敖亮看到王山洛目中射出的两道金光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边化作寒冰螭龙本体,一边急忙秘密对那狮妖焦方传音道:“焦兄,我等快撤。”之后竟然直接腾飞离去,急急好似丧家之犬。狮妖焦方被敖亮的一番动作搞得一头雾水,不过他也没多停留同样身体一摇化作金毛狮子追着寒冰螭龙敖亮而去。 李野利众人与裴旻二人皆是面面相觑,李野利暗自对那文士传音道:“那金甲人似乎是个极为厉害心狠手辣的剑修,马先生你看我等当如何?” 那名叫马不方的文士赤玉羽扇一摇,略一思忖道:“我等先在一旁观察形式,那二妖竟然直接惊惧退走可见那金甲人不好对付啊,不过我看那迦楼罗本身明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如我等先坐山观虎斗,然后得那渔翁之利,待得他二人两败俱伤分出胜负后,我三人便收拾残局。” 李野利与那道姑均是点点头,李野利道:“马先生高见,该当如此。” 此时那金毛狮子焦方已经追着敖亮快速远离了北极星宫,焦方有些不解地传音给敖亮:“敖兄弟,你这是为何啊?如此狼狈遁走岂不是让人笑话。” 敖亮却不以为意道:“焦兄可不要为了脸面把性命搭上,当年我二哥与那人有仇怨,我兄弟七人一起去找那人麻烦结果……” 焦方没等敖亮说完就惊道:“难道是那个人,某有些耳闻,若是如此却是该离那人越远越好啊。” 敖亮似乎仍然心有余悸,继续说道:“当年我七兄弟同战那人,结果竟然纷纷落败,我当时被他砍掉一指,那人实在是个凶徒!” 焦方盯着敖亮少了一只趾爪的那只龙爪心中暗道一声:“幸亏没招惹那厮。” 正在敖亮哀叹往事时,迦楼罗本身明王已经与王山洛交手。只见迦楼罗本身明王手结法印,身体上的纹身竟然发出血光然后化为一道血影笼罩其身,血影好似一个背生血翼,鸟首人身的怪物,那怪物血翼一扇就有两团血焰向王山洛飞击而去。 王山洛见状心道:“这就事雍仲本教法王修出的忿怒迦楼罗本尊身吗?倒是与佛宗正统的金翅大鹏有所不同啊。”随即一闪身躲开两道血焰,那两道血焰擦着王山洛身体击落在北极星宫的黑石之上,王山洛剑气都难以撼动的黑石竟然被散落的血焰烧出一些大大小小的坑洼来,王山洛一皱眉心道:“这明王忿怒真焰倒是倒是不可小觑,不过若是只有这些手段还是把性命留下。”心念思索间王山洛已经左手手结剑印,右手一挥就有五道金色剑气激射向迦楼罗本身明王。 迦楼罗本身明王见剑气速度极快,即使自己躲开坐下的白牦牛也难以躲开就抛出一块刻着六字真言的白玉石,那石块化为一面石墙护住了迦楼罗本身明王以及他坐下的白牦牛,谁知五道剑气好似金针穿豆腐似的直接穿透石墙,去势不减仍然打向迦楼罗本身明王,迦楼罗本身明王暗道一声:“好犀利的剑气”急忙手印一变,血影的鸟首喷出一股血焰分为五道迎上了五道剑气,两相砰在一起血焰急速将剑气燃烧殆尽,迦楼罗本身明王随即一挥手,剩余的血焰凝化为一柄燃烧的血刃斩向王山洛,同时血影背后的血翼连连扇动一连六团血焰如连珠一般射向王山洛。 此时王山洛右手已经握持着那把他惯常使用的金剑,王山洛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大喝一声向前劈出,一道金虹从剑锋脱出将迦楼罗本身明王打来的血刀血焰直接斩得破碎泯灭顺势斩向迦楼罗本身明王。迦楼罗本身明王被血影笼罩的老脸露出惊惧之色,拼命催动忿怒迦楼罗本身法相,那法相膨大凝实了不少,同时取出一根乌黑的降魔杵,接着法相急速凝聚出大量血焰裹住降魔杵,迦楼罗本身明王双手挥舞降魔杵从白牦牛上高高跃起迎向斩来的金虹。王山洛见迦楼罗本身明王想硬撼自己斩出的剑气不由冷笑,挥动金剑又从左右横斩出两道剑气。迦楼罗本身明王持降魔杵刚接下王山洛的第一道剑气,降魔杵上包裹的血焰就已经被斩灭,甚至降魔杵本身都被斩出一条缺口,让迦楼罗本身明王大为心痛,见王山洛随即又接连斩来两道剑气,他已经来不及再出招抵挡只得尽量闪到一边同时御使那块石墙挡在面前,又用明王忿怒真焰把自己紧紧裹住,只见一道剑气斩在那头白牦牛肩上,那头白牦牛“哞”地惨叫却因在大道虚空中无法听到,剑气在它的肩上斩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几乎将它连肩带腿直接斩下,而迦楼罗本身明王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剑气被他护体真焰烧熔殆尽,但是剑气所携带的锋机锐气取将他腹部划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几乎破腹! 迦楼罗本身明王忍痛大声传音道:“你们三位唐人还在等什么渔人之利,难道要此人将我等一一击破才后悔吗!”说着又挥舞降魔杵击碎王山洛接连斩来的三道剑气,在王山洛的频繁抢攻之下迦楼罗本身明王已经受了不轻的伤,硬接下一道剑气后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李野利三人相互对视,马不方传音道:“那金甲剑修虽然狂傲但剑气极为犀利,我听闻这迦楼罗本身明王乃是汲空境三重的活佛,竟然短短几合下来就左支右绌。眼下看来他迟早要败亡,我等当合击这金甲剑修为好。” 李野利点头说道:“那迦楼罗本身明王就已经是汲空境三重,差一步就能达到合天境,却被这金甲剑修死死压制,且那二妖定是早就知晓这金甲剑修的厉害才狼狈逃跑,难道这剑修已经达到合天境?若是如此我们还是及早退却为上啊。” “不可能,贫道自负有些见识,人界厉害的庚金剑道剑修也有不少,不过贫道还未曾听说过人界有这样一个修庚金剑道的剑修达到合天境,而且若是他有合天境那迦楼罗本身明王早就被他一剑斩杀了,贫道曾见过一位合天境强者击杀一头白泽妖兽,那真是如屠杀猪狗一般。”那女冠说道。 马先生附和道:“此言有理,我等即刻一齐出手围杀他。”商议已定,三人便各自飞掠而上隐隐要将王山洛从四方包围起来。此时迦楼罗本身明王身上已经又多了数道伤痕,手中的降魔杵竟然已经被王山洛的剑气斩断,此时他正持着一对金锏勉强与王山洛周旋,已经岌岌可危了,看到李野利三人终于出手才长嘘一口气,暗道:“这三个唐人还不算太蠢,总算是看清形势了。”谁知迦楼罗本身明王稍有分心便被一道剑气刺穿大腿,剑气穿透护身的血焰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剑气中的锋机锐气却使迦楼罗本身明王防不胜防,现下一个疏忽身上便又多了一道伤口。 王山洛见众人将围攻自己,冷笑出声道:“哼!你们三个杂鱼终于忍不住要出手对付某了吗?” “你休要猖狂,着法宝!”那名叫马不方的中年文士率先出手,托着金印的手一抖便抛出金印,金印一边化为一栋房屋大小一边向王山洛兜头砸去。 王山洛一边继续凝聚剑气绞杀迦楼罗本身明王,一边闪身一脚踹在打来的金印上,那金印被王山洛用巧劲踢得方向一偏,正好砸向高举双斧劈来的玄甲矮汉李野利,使他不得不停下来闪躲一下,避开迎面砸来的金印。接着王山洛便一抬左手,从袖中飞出一把三寸来长带着斑驳锈迹的青铜飞剑化为一道青光朝着道号云镜仙姑的女冠打去。 裴旻张据二人在一旁看得都呆住了,张据喃喃道:“前辈竟然如此神勇,可只是以一敌四恐怕还是力有不逮。”而裴旻看得目中神采奕奕,心下道:“前辈以庚金剑气御剑,已经得庚金锋锐之道三分,看他如此厉害,应该是那位与师父齐名的剑修了,只是我等剑修还是应以剑为本,以气为辅才是。” 裴旻回过神来对张据传音道:“眼下情形如此,十八郎以为我二人当如何?” 张据听到裴旻传音正要回答,二人却收到王山洛的传音:“一旁看着。”只有简单四字,王山洛面对四个高手的围攻也是不是那么轻松,那四人也不可能真如王山洛所言的土鸡瓦狗一般弹指可破。 第十章 千刃峰 王山洛左手抬手射出一道剑气击溃了迦楼罗本身明王打来的一团血焰,右手金剑拨开李野利劈来的巨斧,回首目中突然射出两道金光射向那个悄悄绕到背后的云镜仙姑,云镜仙姑抛出一面黄铜古镜,两道剑气射在镜面竟然直接倒射回去,王山洛意料不到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左手掐剑诀,引倒射而回的两道剑气稍稍偏转正好射向迦楼罗本身明王,迦楼罗本身明王刚刚操纵法相打出两团血焰没想到竟有两道剑气射向自己,已经来不及防范,正是惊慌之时只见一个巨大的白影挡在他身前,正是他的坐骑白牦牛,两道剑气射到白牦牛身上直接没入白牦牛身躯,留下两个不断淌血的血洞,白牦牛张开大嘴惨叫哀嚎,可大道虚空是个无声的世界,吐气哀嚎只会让它体内气息的循环更加艰难。王山洛目中射出的剑气与他凝聚的普通剑气不同,这招乃是王山洛结合自身太白金星感应灵体自创的一式得意剑招,名为“看杀”。 看杀需要在相对脆弱的眼瞳中蓄积庚金剑气,射出的剑气不但激射极快而且其中蕴含了大量王山洛培蕴出的锋机锐气。两道剑气虽然只是在白牦牛身上破出两个血洞,但就如之前击杀的避役兽一般,入体的剑气会斩灭生机,大肆破坏肉身,这白牦牛虽然现在还没死,但是决对是难以长活了。只是一双眼睛实在是脆弱,蓄积剑气过于缓慢,至使这“看杀”只能作为出其不意的奇招,却无法连续使用。 迦楼罗本身明王心疼得目眦欲裂,这头汲空境的白牦牛虽然是他的坐骑但是极通人性,迦楼罗本身明王对待这头白牦牛如至亲一般。他咬牙切齿取出一块金灿灿的舍利子抛入笼罩自己的忿怒迦楼罗法相之中,舍利子在血焰中逐渐融化,然后燃烧起来,随着舍利子迅速燃烧血影法相完全变得凝实,最后枯瘦的迦楼罗本身明王化作了一个鸟首人身背生双翼,周身环绕着赤色火焰的高大怪物。王山洛瞥见了迦楼罗本身明王的变化眉头紧皱,心念道:“看来是消耗了一颗迦楼罗舍利来凝聚成了忿怒迦楼罗本相,这却是有些难办了。”随即疯狂运转体内元气,只见密密麻麻的金光从他周身穴窍中溢出,随即凝聚成道道金色剑气在周身好似刺猬一般,王山洛收起金剑双手一合剑印,道道剑气分为四股朝围攻自己的四人攒射而去,趁着四人手忙脚乱地抵挡之时,王山洛自己则激发剑侍化作一道金光从四人的包围中脱身而出。 众人再看向王山洛时,王山洛的手中已经托着一座一尺来高金光灿灿的小山。王山洛一通拼杀后也有些气力不济,他略一调息便将金色小山抛出,小山顷刻间变化成为一座约有百丈高的山峰,小山在王山洛手中时只有一尺来高时众人还看的不清楚,这时化为百丈高峰便可看到小山上或密或疏遍布着插在山岩之中的剑,那些剑长短不一大小不同,既有七八尺长的厚刃重剑又有几乎没入山岩只见剑柄的小巧飞剑,王山洛惯常用的那把金剑就插在靠近山顶法坛的位置。 “千刃峰!王仙客!怪不得那二妖会狼狈逃遁。”迦楼罗本身明王喃喃道。 云镜仙姑好像想道什么急急对众人传音道:“诸位,这金甲人是失踪多年的‘金源剑’王仙客,此人端的厉害,必须拼死一战,否则我等尽数要亡命在此啊。” 王山洛纵身落在千刃峰的峰顶的一座法坛上,讥笑道:“现在才知道某的厉害吗?晚了!”随即手合剑印,口颂剑诀,只见千刃峰微微颤动,插在山峰上的不知有多少的利剑似乎随着千刃峰一起铮铮作响,好像要从剑峰上脱出一般,随即无数剑气凝聚成的金色光丝从千刃峰各处源源不断的冒出,王山洛手一扬无数剑气汇成一条剑气长河席卷着向着四人奔涌而去。 李野利因为是个近身拼杀的武士首当其冲,他剑见剑气长河向他席卷而来立刻想要转身逃走,但是那剑河来得极快,李野利刚刚转身便被金色剑河刷入其中中,他一边拼命将体内元气注入身上的玄甲具装中抵御剑气长河的冲刷,一边挣扎着想脱离剑河,可剑河只一个浪涛便将他淹没了。剑河中氤氲着的锋机锐气使李野利觉得浸没在剑河中好似全身如针刺一般,更让他心胆具裂的是玄甲具装的元气罩似乎阳春融雪一般飞快的被剑河洗去,只是短短三息就完全破溃消失了,李野利顿时感到全身如凌迟一般痛苦,他张开大嘴似乎要发出绝望的惨叫,剑河中如水一般的剑气却顺着他的口鼻灌入他的体内,李野利的血肉转瞬就被被剑河一层一层洗刷而去,又过了三息剑河中只有李野利的破破烂烂的具装在上下漂浮,而李野利本身已经在剑气长河的冲刷下化为齑粉。 李野利的两个同伴云镜仙姑与马不方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而化作忿怒迦楼罗本相的迦楼罗本身明王因为被本相法身笼罩看不见面色如何但却是蓦地转身,一振背后的血色双翼,宛如一道血线般直接遁走了,连他重伤濒死的坐骑白牦牛都不顾了。 “分头撤退!”马不方对云镜仙姑厉声传音,之后也寻了个方向急急遁走。那云镜仙姑见同伴或死或逃也毫不犹豫,抛出一只黄纸鹤,随着云镜仙姑口颂法决那黄纸鹤便化作一只巨大的栩栩如生的黄色仙鹤,随即云镜仙姑跳上仙鹤后背也向另一个方向遁走了。 王山洛收起千刃峰,传音张据裴旻二人:“你二人好生带在这里,待某去去就回。” 王山洛瞟了一眼逃走的迦楼罗本身明王不去追他,只是打出几道剑气将迦楼罗本身明王留下的白牦牛击杀,一挥手收起白牦牛尸身,然后催动剑侍化作一道金光向马不方逃遁的方向追了过去。 马不方正焦急的将体内元气注入足下的云履,他的虚空具装不似王山洛李野利他们那样的金属质地具装,而是一套法衣类具装,足下的云履就是协助他在大道虚空中飞遁的具装部件,回头一看只见王山洛飞遁的道金光已经离他不足百丈,正在不断接近,顿时吓得三魂七魄险些离体。王山洛见越追越近冷哼一声,一抬手便是一道剑气向着前方中年文士马不方的后背打去。马不方对背后追来的王山洛也留了小心,见王山洛打来一道剑气,只得向一旁闪避,可他一闪避速度就不由得慢了些许,被王山洛追得更近了,马不方自知已经逃不掉了,一顿足停了下来,满脸狰狞之色,狠狠瞪着王山洛道:“王仙客!你这个叛逆堕落之徒,老夫马不方今日就与你拼个死活!”说着一挥手中的红玉骨蓝翎羽扇,只见一股内蓝外红的火焰从扇中扇出正向着追来的王山洛烧去。王山洛看见这内红外蓝的火焰心中奇道:“竟是毕方精焰,这羽扇可是个好宝贝啊!”,随即一催动剑侍,周身凝聚元力,注入到出现在手中的金剑中,竟是人剑合一直接剖开那股火焰继续向马不方冲过去,口中还不忘讥讽马不方:“与我论死活?你恐怕是没这个资格。” 马不方见王山洛继续追来,又连连挥动手中羽扇,接着一抛手中金印打向王山洛。顿时一小片大道虚空中充斥的烈焰就要将王山洛团团包围。王山洛修的是庚金剑气,金于五行生克之道上正被火所克制,王山洛也纵使心气高傲也不愿意直接被如此多毕方精焰击中,于是一拧身灵巧得闪过烈焰,接着就见一方金印兜头砸了下来,王山洛目中一寒,双手平举那把金剑,随即大喝一声“斩”,只见王山洛上撩一剑竟然将打来的金印劈成两半,随即周身就射出数道剑气打向马不方。马不方人送绰号叫“四绝书生”,四绝便是他名为“寸金”的金印、火玉精焰扇、阴风钉和他那身白云锦法衣,如今他的寸金印竟然被王山洛一剑劈成两半,他也是大吃一惊,便是一愣,却见王山洛毁掉金印后又有剑气打来,急忙扇出毕方精焰形手忙脚乱地抵御王山洛打来的剑气,抽出空隙又扇出数股毕方精焰烧向王山洛。王山洛又岂能被他烧到,催动剑侍如金色闪电般不断避开,接着又与马不方拼斗起来,王山洛不断移动躲闪,突然王山洛手掐剑诀一催,马不方侧后方有一朵他之前扇出还未熄灭的毕方精焰中激射出一把带着火焰的小飞剑直接刺向马不方后心,马不方意料不及被小剑穿心而过,然后正面便有一道剑虹打来将马不方身体洞穿。王山洛得意的一笑,他在躲闪毕方精焰时暗自将飞剑藏在残火中,乘着马不方不备催动飞剑便一击致命。 王山洛飞行到马不方尸身前,弯腰从他手中那过那把火玉精焰扇,谁知火玉精焰扇刚一离开马不方的手,马不方尸身的口突然张开,喷出一根灰色小钉朝王山洛面门打来,王山洛却也是始料未及。 第十一章 入星宫、得剑图(下) 裴旻闻言点点头传音说道:“正当如此,前辈随我等来。” 裴旻与张据带着王山洛来到星宫残损的一端,裴旻取出一张一尺长半尺宽,镶嵌着金边的白玉板,白玉板上银钩铁画,上书八个古篆:勾陈上宫天皇敬上,字里行间透出铮铮金戈之意,目视之时竟隐有肃杀之意袭面而来,刺得王山洛双目不由地微瞑。 王山洛看着拜帖心中暗道:“勾陈大帝主兵争杀伐之事,其字果然满带肃杀之意,竟凛然如刀一般。” 随着裴旻清理出一小片干净的岩面,将玉板贴在北极星宫的黑岩之上,只见玉板骤然放出璀璨的银光,之后银光中出现一个漩涡,只是一瞬间漩涡突然就膨胀开来,喷发出一股极强的吸力,直接将三人卷入其中。一阵头晕目眩后王山洛渐渐清醒过来,他立刻环视周围,见到张据裴旻就在身边不远,就知道三人应该被漩涡卷入了一个洞天之中。 “这应该是星宫之内了。”王山洛好奇得打量着星宫之中的景致,一切令人震撼,只见星宫之中似乎不知有多广,似与外界的大道虚空无二,放眼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周天星宿或明或暗历历在目,而虚空中正对北天紫微星之处,有一座宏伟殿阁直接坐落在一块悬在虚空中的巨大石方上。 王山洛环顾四周叹道:“未曾想到那黑色巨岩中竟然有着一个洞天,那远处的宫殿应该就是北极星宫了。看来那巨型黑岩只是容纳北极星宫的洞天,而真正的北极星宫位于黑岩的洞天中。据闻那一战中天庭崩毁,三十六宫和七十二殿多数都毁坏了,没想到三十六天宫之一的北极星宫的主殿竟然完好无损得在这里。”叹罢一纵身便向着紫微宫主殿飞去。 三人飞遁许久才来到殿前,发现这大殿比想象的还大,王山洛抬头仰视星宫,顿时感觉自己立于殿前好似巨人脚下的蝼蚁一般渺小。张裴二人跟着王山洛刚刚行至大殿阶下,就有一道白光从头顶掠过,在殿门停下,只见一张白玉板浮于殿门之前,赫然正是勾陈大帝的拜帖,这时大殿中间及两侧殿门竟自行缓缓打开,少顷殿门大开,顿时殿中钟鼓乐声大作。王山洛闻及钟鼓乐声心中大为惊讶,这片洞天与大道虚空一般无二,声音无法传开,但又丝毫感觉不到元气传音产生的元气波动,细细思忖这钟鼓乐声竟是通过神魂传来,类似那种青丘狐族擅长的那种通过影响神魄使人致幻的幻法。 张据道:“真乃天籁仙音啊!” 裴旻同样赞道:“当是仙宫收到勾陈大帝拜帖,所以中门大开,奏鼓乐以迎接这位大能,我等沾了勾陈大帝光,如今听闻此仙音,凡俗音律却再难入耳了。” 王山洛对音律不甚了解,但也觉得此音妙不可言,不由得点头赞同。 此时那白玉拜帖一闪已经进入殿中,三人也继续拾阶而上进入殿中,耳中的钟鼓乐声随着三人进入大殿也渐渐停息。王山洛跨越高高的门槛进入殿中,举目四望只见殿中空旷,竟只在殿中有一张长几以及其后的坐榻。走近前去,一尘不染的长几上摆着四件物事:一柄放在架上的银灰色无鞘长剑,一只阔口淡金色酒盏,一只由青玉片编织成的玉简,还有静静躺在长几上的勾陈大帝拜帖。王山洛目光灼热地盯着长几上的古朴长剑,他是爱剑识剑之人,这把长剑一瞬间就吸引了他,长剑不知是何种金属炼制而成,造型大巧不工,没有铭刻繁复的纹饰,也没有镶嵌宝石珠玉之类的珍宝,剑身修长,中有剑脊,两边从刃灰扑扑的黯淡无光,前锋曲弧内凹,剑锋光华内敛,正合蓄势而出之道。而剑柄略长,即可单手持剑又可双手握剑,茎上两道凸箍,剑首外翻卷成圆箍形,内铸有间隔均匀的四十九道同心圆以便稳健握持。 王山洛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抓住剑柄,瞑目感应,握住剑柄的一刹那,王山洛便感到了蕴藏在这把剑中的浩瀚的星力,似乎他高举此剑就能统御诸星,号令列宿一般。 这时张据凑上长剑之前仔细看了许久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紫薇星剑,看起来很普通的样子,完全不像一把大道神兵啊。” “十八郎你这田舍汉,赶紧兜住你那没见识的破腚,省的传扬出去,连作为朋友的我也要被人笑话哩!大道神兵哪里是那些花里胡哨的凡兵俗器可比。”裴旻见张据眼力见太差,至宝在前却不能识,便揶揄打趣他。 张据面甲下的一张脸顿时臊得通红,一指旁边的淡金酒盏反唇相讥道:“你倒是见多识广,那你来看看这酒盏是何宝物?” “想来便是紫微大帝他老人家用来饮用仙露琼浆的酒盏呗。”裴旻也早就注意到了那只酒盏,看了半晌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凡之处,有王山洛在他又不敢直接拿起酒盏把玩,生怕引起王山洛的敌意,只得谨守真武大帝“一切随缘”的法旨。 王山洛这时已经睁开眼,他对这把大道神兵非常满意,王山洛持紫薇星剑抖了个剑花,然后一翻手便将紫薇星剑收起,将其沉入体内的千刃峰中,随即打量着那只酒盏,说道:“这只酒盏能与紫薇星剑同列于此怕是不凡。”说着便拿起酒盏想要仔细端详,谁知王山洛刚刚拿起酒盏整个紫微宫主殿便轻轻颤动起来,王山洛赶紧将酒盏放回长几上,可是大殿震颤依旧,并未停止。 “不只是紫微宫,似乎……似乎整个洞天空间都在震动。”王山洛略略感应了一下就发现了异常。正当三人惊疑之时,只见星宫之内的漫天星辰竟然纷纷向着紫微宫飞掠而来,众多星辰汇聚化为一条银河从星宫的三个殿门涌入,最终竟然全数汇入那只铜酒盏之中,随着诸天星辰汇入酒盏中,酒盏里已经荡漾着银色的稠密液体,而整个星宫的震动也渐渐停了下来。 裴旻见状急匆匆奔到殿外查看,之前洞天中散落四处的星辰竟然已经消失不见,裴旻又闪身回到殿中震惊地对殿中二人传音道:“前辈,十八郎洞天中的星辰似是都被这酒盏收入其中了” 张据吃惊得目瞪口呆,有些结巴地说传音:“周天星辰尽入彀中,这,这酒盏究竟是何物?” “周天星辰尽入彀中?”王山洛听闻张据无心之言若有所思,突然王山洛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竟伸出一根手探入杯中感受那杯中银色的稠密液体,手指触碰之下竟然发现杯中盛着的并不是液体,而是极为细密的银砂,随着王山洛手指探入酒盏杯中银沙竟然有浅浅的波纹漾起,因为银沙的颗粒细小到了极致所以好似黏稠的液体一般。“周天星辰图,此物必是周天星辰图无疑。”王山洛肯定道。 “这似乎是──星沙。”裴旻盯着杯中之物看了许久才不确定道。 “正是,这盏中所盛之物乃是是极为上乘的星沙,这洞天之中的周天星辰都是盏中星沙所化,这酒盏合着其中的星沙便构成周天星辰图了,或许这已经不能称为‘图’而应该应称为‘周天星象仪’。刚刚我触动这酒盏,不知是何缘故这酒盏将散布在整个洞天中的星辰图收拢了起来。”王山洛点头说道,说完便一伸手将盛着星沙的酒盏拿起,一翻手便收了起来。 一旁的张据裴旻二人看得眼都发直了,裴旻心道:“前辈好生霸道。”而张据则是暗自嘀咕:“看来我二人如今只能到此一游了!” 王山洛不管旁边两个小辈做如何想法,直接抓起剩下的那个青玉简,解开束缚玉简的搭扣自顾自阅览起来,王山洛匆匆将玉简浏览一遍,这玉简竟然记载了紫微大帝留下的一篇功法《周天星辰真法》的总纲,其后还副了《周天星斗大阵》的阵图以及成阵精要。《周天星斗大阵》是九大名阵之一,是门较为均衡的阵法,集困敌、迷幻、灭杀等威能于一体,王山洛看着玉简有些讶异,心下暗想;“真是想睡觉便有枕头送来,本来以为这次来星宫能夺取紫薇星剑就算顺利,没想到还得到了周天星辰图以及《周天星斗大阵》的成阵精要,这样一来救治儿子就更有把握了。不过听闻紫微大帝的道统应该是《中天北极御星真法》,怎么留在玉简中的却是《周天星辰真法》,还只是有总纲,并无修炼相关的心得体会以及配合功法来施展的相应的道术,真是奇哉怪也!” 虽然王山洛心中讶异,但他还是快速地将玉简中内容抄录一份,检查数遍确认无误后,王山洛把青玉简递给裴旻,道:“这玉简中记载的是《周天星辰真法总纲》以及《周天星斗大阵》的阵图以及成阵精要,你二人修习的虽非星辰之道,但是触类旁通也有些用,况且将其上交天庭亦是大功劳一件。” 张据裴旻闻言皆是大喜,裴旻高兴道:“我二人跟着前辈总是不算白来星宫一趟啊!” 第十三章 丹鼎剑道 晋阳公主瞪了一眼王山洛厉声呵斥他道:“没想到王师弟你竟是一个鼠目寸光之辈!升斗小民?怎么可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用紫薇星剑这件大道神兵镇压星兽精血,你的金刚奴便成了一个活道兵,他若是不能成为强者日后如何自立于世?难道你能看护他一辈子吗?他的体内怎么还有魔血?我不知道你儿子体内的魔血从何而来,是何种魔血,之前问过关于你娘子的事师弟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谁都有些个不愿提起的烂事,只是他现在年纪小还无所谓,等他年纪见长若是体内魔血闹将起来该当如何?如今仙魔停战多年,可相互之间成见仇怨根深蒂固,他身怀魔血如何自处?这些你都想过吗?” 看着晋阳公主阴沉似水的面色,王山洛被她一通连珠炮数落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关于晋阳公主说的质问,有些情况是王山洛没想到,有些事却是他不愿去想的,王山洛一咬牙插手施礼:“师姐所言如醍醐灌顶,是我思虑不周,轻浮妄言了,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还请李师姐教我。” 晋阳公主沉吟半晌并不说话,王山洛有些急了:“请李师姐直言相告,莫要故做玄虚啊。” 晋阳公主经王山洛催促才开口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毕竟你才是金刚奴的父亲。镇压焚血咒牵涉极大,乃是事关他一生的大事,必须仔细谋划,我这里有个想法,我说与你,你斟酌一下。” “但说无妨。”王山洛早就等不及了。 “丹鼎剑道。”晋阳公主一字一字说道。 “丹鼎剑道?李师姐说的详尽些。”王山洛皱眉道。 晋阳公主却反问王山洛:“好像师弟你修的便是丹鼎剑道。” 丹鼎剑道是一种剑修流派,最早时候剑修都是以性命交修的剑为根本,这种以剑为本的流派称为本命剑道。这种或操纵飞剑纵横捭阖,或者持剑攻杀的剑修因与其剑性命交修,所以对剑的契合极深,御剑攻杀可如臂驱使,随心所欲,以攻击或犀利或强横或迅疾或兼而有之着称。只是以剑为根本却有一个隐患,瓦罐难免井上破,拼杀难免阵前亡,剑修与人拼杀时,兵刃交击之下剑受到损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正所谓成也为剑,败也为剑,剑是剑修性命交修的本命之物,若是稍有损伤还可温养修补,若是受损严重就会反噬己身,以为与剑性命交修,反噬起来比寻常的本命之宝受损反噬更严重,轻则修为受损,重则剑毁人亡。 后来有一个天纵之才,他被大道至宝斩仙飞刀于葫芦中藏刀的妙处启发,其模仿斩仙飞刀以一宝鼎为本命之宝,用此鼎为剑炉铸造了一柄飞剑,此剑为本命宝鼎铸造,而且通过本命剑鼎日夜温养淬炼飞剑,能使飞剑与自身愈发契合,威能渐提升。御使起这把飞剑来比起本命交修的飞剑虽不及但亦相差不远。且飞剑不是本命之宝,不用特意顾惜其损伤,拼杀起来就少了顾忌,即使有所损失还可以用剑鼎淬炼一新,因此此剑道比起本命剑道更为均衡。因为平时剑在鼎中温养淬炼好似炼丹,所以被称为丹鼎剑道又称剑丹之术。后人对此道不断发扬广大,越来越多的剑修修炼丹鼎剑道,而修炼本命剑道的剑修越来越少。后来剑修们自本命剑道大兴时候就有的剑宗与气宗的正统之争又绵延到了丹鼎剑道。到如今十之七八的剑修都是丹鼎剑修,丹鼎剑道反而取代本命剑道成为剑修的主流。 王山洛闻言点点头:“王某所修剑道的确是丹鼎剑道衍化而来,不才师弟我乃是以一整坐庚金山峰炼成本命剑炉。我并未在剑炉中藏剑,而是通过此峰直接孕养庚金剑气,再通过遍布山峰的利刃的沁染外加上我对锋锐之道的感悟可使剑炉中孕养出的庚金剑气更加三分锋锐之意,御使这种融入锋机锐意的剑气攻杀起来无往不利。”谈论到自己擅长的剑道王山洛便显得自信从容侃侃而谈。 看着说起剑道头头是道神采奕奕的王山洛晋阳公主不由抚掌哈哈大笑,直笑得花枝乱颤。王山洛被晋阳公主笑得有些莫名奇妙,皱眉问道:“李师姐为何发笑?” 晋阳公主刚刚止住笑,看见一脸懵懂的王山洛又忍不住笑起来,终于晋阳公主强止住笑说道:“看王师弟你刚刚神采奕奕的样子我就觉着奇怪,我常听闻金源剑仙王仙客傲而不狂,厉而不冷,俊逸而不轻浮,风流而不浪荡,可到如今了我这里却总是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完全不似传闻中的俊逸剑仙。啊?哈哈哈……”说着忍不住又笑起来。 王山洛老脸一红,对晋阳公主的嬉笑怒骂的跳脱性子也颇为无奈,只得岔开话:“师姐莫要笑话我了,还是说说丹鼎剑道,丹鼎剑道。” “以周天星辰为炉,中天紫微星剑为丹,燃血为火,祭炼剑丹,如此丹鼎你看如何?”晋阳公主收敛笑意正色道。 王山洛呆住了,他被晋阳公主的宏伟构想深深震惊,呆坐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李,李师姐竟是如此打算,这……这恐怕难以做到把。”王山洛边考虑边说:“‘周天星辰为炉,中天紫微星剑为丹’师姐的意思难道是要把周天星辰图炼成本命之物,将紫薇星剑祭炼为剑丹?可这两者都是蕴含大道的至宝,至少要修炼星辰之道且修为达到汲空境才有可能稍稍催动这两件宝物,如此有些好高鹜远了。至于燃血为火似是想利用焚血咒,可焚血咒是出了名的诡异复杂,该如何利用?还有许多我尚未想到的细枝末节都不可疏忽啊。”随着王山洛从震惊中逐渐理顺思路,稍一思量就说出一连串的问题。 “呵呵,现在师弟你又算无遗策了?”晋阳公主打了个哈哈,讥讽了王山洛一句继续说道:“怎么?对你的儿子没有信心?还怕他不能降服两件大道至宝吗?” “这根本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这根本就是无法做到的事。”王山洛苦笑道。 “你可曾想过这次去北极星宫得到紫薇星剑、周天星辰图以及周天星斗大阵真的是巧合吗?我盘算了许久竟然毫无头绪,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紫微大帝为何偏偏在星宫中留下紫薇星剑、周天星辰图以及周天星辰真发?天庭为何只派了两个初出茅庐只有汲空下境的小子还要好心带上你去‘探查’星宫?”晋阳公主话锋一转问道。 王山洛闻言也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他喃喃道:“我也一直纳罕此事实在蹊跷,难道这之中有大能的手笔不成?紫微大帝失踪这么多年要么是以为陨落,要么就是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合道了,难道大帝他老人家还能知晓未来之事?”本来自己就对紫微星宫之行多有疑虑,外加晋阳公主稍加点拨,王山洛感觉自己紫微星宫之行至少有紫微大帝、勾陈大帝与真武大帝三位大能或多或少涉及其中,再联系前因后果往深层次想,他甚至对北极星宫在前些日忽然出现都有些怀疑,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纵着一切。想到自己竟然涉入了道祖的棋盘,一瞬间,王山洛惊骇得额头冒出了冷汗。 看着王山洛惴惴不安的样子晋阳公主笑道:“王师弟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虽然有汲空上境的修为,在人界中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但是恐怕还入不了诸位道祖大能的眼。若是有大人物们对你有所青睐或是有什么谋算,嘿嘿,绝对不会只有如此简单的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手段。” 王山洛听了晋阳公主的劝解转念一想却也合理,要是有大人物“青睐”了自己就不会如此“随缘”,若是谋算自己更不会叫自己轻易起疑心,不过纵然如此王山洛心中却总是有些难以言状的压抑之感。“毕竟是道祖啊,岂能是我可以揣测的。”王山洛暗叹道。 “听闻玄武大帝的法旨言‘一切随缘’,师弟何不也随缘一次。”见王山洛有些意动晋阳公主继续劝道。 可王山洛依旧顾虑重重,他摇摇头说道:“以周天星辰图和紫薇星剑为丹鼎实在是太过困难,而且我是在无法确定金刚奴在星辰之道上的天赋如何,无论如何凭借他的太白金星感应灵体修炼金源剑道只要不出大的岔子就会有不错的成就。太白金星感应灵体虽然能够感应到一些金属性星辰之力,勉强算是与星辰之道有些沾边,但究其根本太白金星感应灵体还是一种五行灵体啊。况且修炼星辰之力的功法本来就很稀少,而我手中的只有《周天星辰真法》的总纲,既没有相应的修炼注解和心得体会又没有实用的秘法和道术。无上真法本就难以修炼,而这种只有光秃秃总纲的无上真法修炼起来实在是难有成就,还不如踏踏实实寻一门层次低一些的完整的功法来修炼。” 第十四章 五色儿(上) 在王山洛与晋阳公主商讨的时候五色儿已经把金刚奴带到了自己的小阁楼上。金刚奴刚刚上了阁楼就急冲冲地对五色儿说:“五色儿姐姐我的小花雀呢?”金刚奴的小花雀自从进入前厅拜见晋阳公主时就被下人拿走代为保管,他对这小花雀宝贝得紧,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它。 “什么花雀?你还带了只花雀来吗?”五色儿不知道金刚奴竟然带了一只花雀来安居苑。 “嗯,拜见李师姑时候应该放在前厅那边了。”金刚奴点点头解释道。 五色儿听罢就吩咐侍候她的小婢女文竹去前边拿,不久文竹就拎着竹笼回来了。看着金刚奴高高兴兴的从文竹手里接过竹笼,五色儿有些好奇,凑上去瞧了瞧笼中的花雀,看来这只刚刚长齐羽毛的鸟儿五色儿细细的小眉毛一拧,转头对金刚奴说:“这不过是最普通的花雀嘛,看你那视若珍宝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珍禽异种呢!嗯……我带你去看我师尊的雪衣娘,它可漂亮了,还会说话呢!” “雪衣娘?是个穿白衣的俏丽娘子吗?”金刚奴好奇道。 看着金刚奴懵懂的样子五色儿笑道:“雪衣娘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雪衣娘’是它的名字。” “‘鹦鹉’是什么?似乎也是一种鸟?鸟也会说人言吗?”金刚奴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中修养,他的天地很小,不知道鹦鹉是什么,只能从五色儿的只言片语中去推想。 “嗯,鹦鹉是一种很漂亮的鸟,经过驯养可以口吐人言的。走,我带你去看雪衣娘去。”说着五色儿就拉着金刚奴往阁楼下走。金刚奴急忙拎起装着他的小花雀的笼子跟着五色儿下了阁楼。五色儿瞥了一眼金刚奴,见他仍然护着宝贝一样抱着那只竹笼眼神中不由就带了一丝鄙夷。金刚奴也很敏感,听了五色儿的话他隐隐觉得五色儿以为他是个极没见识又敝帚自珍的家伙,于是急忙解释道:“五色儿姐姐,这只花雀是我最好的朋友赵二哥送给我的,赵二哥为了帮我捉只鸟儿来给我解闷自己爬到了很高的树上,因此还被他父亲一通责骂呢。” 五色儿听了金刚奴的话点点头说道:“呦呵,这个赵二郎还是个很讲义气的家伙嘛。” “是啊,是啊,所以我才要好好保护这只赵二郎送我的花雀。”金刚奴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五色儿姐姐你慢一些,我身体不好,不能行走得太快。”五色儿拉着金刚奴已经下了阁楼,五色儿走得有些快,身体虚弱的金刚奴已经微微气喘心跳加速了,头双侧的太阳穴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适。 五色儿蓦地停下,被她拉着手的金刚奴也急忙停步,幸好金刚奴本就想要慢一些,否则差一点两人就要撞在一起,五色儿回头看着几乎比他矮一头身体瘦小的金刚奴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随即她指着园中盛开的春花笑着对金刚奴说:“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应该被浪费,嗯,我这人性子急,做事雷厉风行,没有顾及到你,你多担待一下哦。” 金刚奴顺着五色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园中的蹊径旁栽种着不少花花草草,时下正值仲春,园中百花齐放,景致最是宜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园中的一株近两丈高枝干盘虬卧龙的老桃树,桃树是一种灌木一般只有一丈多高,这株两丈高的桃树估计已经有不少年头了。眼下鲜艳的桃花已经开满这株老桃树的枝丫,有一些花儿还只是淡粉的骨朵,大多的花开的正艳,嫣红的花瓣中是鹅黄的花蕊,一些蜂子和蝴蝶正在花枝间忙碌着。日头已经西沉,橘红的夕照下一阵和煦的风拂过,有些已经盛极而谢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似是一场绯丽的雨。金刚奴伸一只手接住飘来的一片粉红的花瓣,握在手中,他猛然用力攥紧拳头,接着手臂又无力地颓然垂下,他低声说道:“五色儿姐姐,是我太没用了,走快一些都做不到。”金刚奴在五色儿这个长于高门大户活泼俏丽的女孩面前有些自惭形秽。 “人既然生在世上就有他存在的意义,岂能用没有与有用来评判。你的存在对于你父亲对于你的朋友赵二郎难道没有意义吗?所以打起精神,你这样总是自怨自艾不觉得活着很辛苦一点都不快乐吗?”五色儿看着一脸颓丧,可怜又自卑的金刚奴说道。 “……虽然你说的话我还不怎么能理解,但是我想我不仅仅是我阿爷的拖累,还是他生活的希望哩。”金刚奴点点头道,“李师姑说五色儿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她怎么懂得这么多高深的道理呢。”金刚奴暗自腹诽。 “走,我们快点去看雪衣娘,不要磨磨唧唧的,太阳都快下山了。”五色儿见金刚奴心情好了许多立刻嘟嘟囔囔催促道。 “嗯,我们快去,五色儿姐姐。” “唔,‘五色儿姐姐’,金刚奴你不觉得这么称呼我很拗口吗?你知道‘五色儿’是什么吗?”五色儿问金刚奴。 “还好,不算拗口啊。嗯……‘五色儿’不就是你吗。”金刚奴答道。 “……好,你听好了,其实‘五色儿’其实是蝉的一种别称。‘五色儿’你不觉得这很像蝉的鸣声吗?”五色儿一脸“你真没见识”的表情看着金刚奴说道。 “‘五色儿’,呜瑟、呜瑟……真的很像蝉鸣啊,原来是这样。”金刚奴学着蝉鸣。 “我名为“蝉”,所以师尊才给我起了‘五色儿’这个乳名。你就叫我‘蝉儿’,我叫你嗯……‘阿奴’,就这么定了。”五色儿笑着说道。 “‘蝉儿’,真好听,蝉儿。” “哎。”五色儿笑着回答。 “蝉儿。” “哎。” “蝉儿。” “你很烦人啊,你这道吗。”五色儿佯装恼怒道。 “呃……那李师姑为什么不叫你‘蝉儿’呢?”看着五色儿皱起的细细的眉毛,金刚奴有些讪讪,急忙岔开话。 “你猜啊。”五色儿翻了个白眼说道。 “嘿嘿,那我还是直接叫你五色儿。” 两个小孩子一边说笑这一边穿过花园,在花园的不远处是一汪数亩大的池水,池中的荷叶才露尖尖角,看池水干净澄澈,想来应是从不远处的的终南山上引来的活水,夕阳西照,一池春水在夕阳下闪着万道金鳞。五色儿领着金刚奴先沿着池边的小径然后踏上了池上曲折水榭看样子是要走向池中精致的小亭。 “五色儿,你说的雪衣娘就在那个亭子里吗。”金刚奴见五色儿领他往那小亭去就开口问道。 “嗯,雪衣娘那个家伙应该就在亭子里。”五色儿回答了金刚奴后转头吩咐跟在她俩后边的婢女文竹:“文竹?” “小娘子有什么吩咐。”跟在后边的半大丫头文竹急忙微微躬身应道。 “看样子师尊应该是让我招待阿奴用晚饭了,你过去让厨房安排一下,嗯……还有晚上他们爷俩晚上的住处也顺便让下边安排好。”五色儿边带着金刚奴往亭子走边吩咐文竹道。 “诺。婢子这就去办。”文竹听了主人的吩咐唱了个诺就下去安排了。 五色儿和金刚奴二人已经来到了亭子上,亭中四周有二尺来高的栏杆,亭中有一张小桌,四个坐榻,亭中半空中还。五色儿与金刚奴在桌旁对坐,金刚奴坐下后就向着四周不住张望。 五色儿见金刚奴四下寻找雪衣娘就喊道:“不要藏着了,快点出来。”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影哗啦哗啦拍打着翅膀不知从何处从飞如亭中落在亭中悬挂着的那根木杆上。 “五色儿,五色儿。”那道白影刚刚在木杆上落定就叫了起来。 “每次都是这样,它刚刚看到我来藏到亭子上边去了。”五色儿见雪衣娘飞了出来便对金刚奴说道。 “原来是这样。”金刚奴上下打量着这只真的口吐人言的名为“鹦鹉”的鸟。雪衣娘单爪独立站在晃晃悠悠的木杆上,另一只深灰色的爪子正搔着它脑袋上的羽毛,它有一尺高,通体雪白,嘴上有着鹅黄色的弯弯的喙,屁股后面还有半尺长的优美的尾羽。金刚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小花雀与这只十分养眼会说话的白羽鹦鹉根本没有可比之处,有如柴鸡与凤凰一般。 “它就是雪衣娘吗?”金刚奴喃喃道。 谁知正在木杆上搔首的雪衣娘听了金刚奴的话立刻说道:“某叫白袍郎君,某是只雄鸟。” 金刚奴立刻惊得瞪大了眼,怔了好一会他转过头来对五色儿说:“难道它能听懂我的话吗?” 五色儿似乎早有预料,已经一手掩着小嘴,一手捂着小腹咯咯笑得有些气短,看着惊讶的金刚奴笑了许久五色儿才边笑便解释道;“呵,并非是它能听到人言。是这样的,师尊刚刚得到它时不知道它是只雄鸟,见它通体雪白就给它起了那个名字,后来师尊才得知它竟然是一只雄鸟,于是便叫训鸟的人tiaojiao它,让它每当听到有人唤它的名字‘雪衣娘’便会说:‘某叫白袍郎君,某是只雄鸟’哈哈哈……”似乎正好是为了迎合五色儿的解释,在刚刚五色儿说起“雪衣娘”三字后雪衣娘就与五色儿齐声说道:“某叫白袍郎君,某是只雄鸟。”见状五色儿又忍不住笑起来。 “竟是这样!刚刚骇得我还以为这鹦鹉是个成精的妖禽哩!”金刚奴这才恍然大悟道。 第十五章 金刚奴的心意 晋阳公主离去后便有一个庄园的管事走到王山洛跟前,微微欠身恭敬说道:“王郎君,您的宿处我家小娘子已经为您和小郎君安排妥当,您看是否还要沐浴一番,若是需要下边已经准备好热水了,我带您去浴室,若是不用我便带您去下榻之处。” 王山洛这些日先是在北极星宫外激烈厮杀,回来稍作调息就直奔了安居苑而来,虽然今日回长安在自家洗净头面换了干净身衣裳,但确实是好几日没洗澡了,听了管事的叙说王山洛也觉得身上有些腻得慌,于是就说道:“那劳烦你先带我去浴室,某先沐浴一番。” “请随我来。”管事引着王山洛到了浴室,为王山洛打开浴室的门,回身问道:“王郎君可需要人伺候您沐浴?” “不用了,准备好浴具即可。” “那郎君请自便,若有事情唤一声即可,外面有人侍候着哩。”说罢那管事躬身退出浴室顺手带上了浴室的门。 王山洛绕过摆在门口用来遮挡的屏风浴室正中摆着一只半人多高的大木桶,桶中的热水腾起氤氲的雾气,旁边的架子上搭着毛巾架上的盒子里盛着淡黄色的散发着幽香的胰子,似是其中搀了香料,角落里放着一张矮榻,榻上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中衣以及擦拭身体的浴巾。“这些下人伺候得恁是周到啊,不愧是公主殿下的园子!”王山洛心中想着,脱了衣服挂在衣架上,顺手打散发髻,迈步登着浴桶旁边的踏脚凳跳进了浴桶。浸入略感发烫的热水中,王山洛不由得轻轻一声,稳稳坐定在固定在浴桶底部的一张凳子上,热水正好没过前胸。王山洛把双臂搭在桶边沿上,头颅后仰,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好好放松过,尤其是在大道虚空中容不得一丝疏忽,确实是有些疲惫,在热水中泡了一阵子王山洛长舒一口气,伸手拿过一旁木架上的瓢来,舀起桶中的水淋在头顶。随着热流顺着面颊留下王山洛回想着晋阳公主白日的话。 “公主殿下确实高瞻远瞩啊。”王山洛暗自叹道。 晋阳公主说的一点不差,紫薇星剑不是一个平常人能够拥有的,紫薇星剑乃是星辰之道的道兵,虽然不似传国玉玺或九州鼎那种真正的王道重器,但是仅仅就是冠以“紫微”这个被君王垄断的词就使这把道兵不可能被寻常人所拥有。想到这里王山洛不由暗自摇头,自己过去的想法确实有些幼稚了。“阿奴你又是怎么想的呢?”王山洛喃喃道。 “若是事不可为不如让她庇护阿奴?”王山洛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随即王山洛立即掐灭了这个念头,“除非我死,否则绝无可能!”想到这里王山洛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慢慢沐浴了,他在身上胡乱搓洗一番后就矫捷地跳出浴桶,走到矮榻边,顺手拿起浴巾擦净周身水渍然后换好衣服把有些潮湿的头发随意用一根丝带束起垂在背后。把自身收拾停当后王山洛绕过门前的屏风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一打开门便有一个侍候在一旁的下人迎上了,不等下人开口王山洛直接吩咐道;“你可能带我去宿处?” 那下人闻言忙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口中说道:“请郎君随我来。” 王山洛跟着那个下人来到了安居苑中一个独辟出来的小院,院中有三间屋正中一间屋正亮着灯,进入院子王山洛已经隐约听到了金刚奴的说话声,正从那间亮着灯的屋子传来。王山洛随意地挥手让那带他前来的下人退下,直接径直前往那间亮着灯的屋子,推门进屋王山洛见金刚奴正在一个侍女和一个男侍的陪护下逗着他的小花雀。 金刚奴听见屋门“吱呀”作响便看过去,正见到王山洛推门进来,金刚奴立刻疾走几步过去,保住王山洛的胳膊叫道:“阿爷!” 王山洛摸摸金刚奴的小脑袋亲昵地“嗯”了一声,对屋里的两个仆人道:“你二人先退下。” 那一男一女两个侍者便一同躬身行礼,口中答:“诺”。那男侍者说:“王郎君,我叫刘二,她是墨儿。我二人分别在两厢侍候着,您要是有事尽管唤我二人便是。”见王山洛点头这二人便退出了房间。 “今天和五色儿一起玩的怎样?”王山洛自己坐在胡凳上把金刚奴抱起放到自己大腿上。 金刚奴勾着王山洛的脖子答道:“嗯,我和五色儿在一起很愉快,只不过五色儿……” “五色儿很友善,很得体,很矜持,但亦有一丝发自骨子里的倨傲是吗?”王山洛看着金刚奴说道。 “阿爷怎么知道?嗯……五色儿似乎正如阿爷说道一样。阿爷也是今日第一次见到五色儿,难道阿爷一眼就能看明白一个人?”金刚奴好奇道。 “阿爷不知道五色儿究竟如何,阿爷看人的眼光也不咋样,只是似她这样的女孩子阿爷见得太多了所以一语就能道破。”王山洛略有些得意道。 “哦……原来是这样,不知道我阿娘是怎么样的呢?”金刚奴又想到这个他无数次想道的问题,只是王山洛从未正面回答过他。 “阿爷你见过会说话的鸟儿吗?”金刚奴忽然问道。 “会说话的鸟儿?难道那位公主殿下弄了一只成精的妖禽养在安居苑?”王山洛暗自腹诽,他一时没想到鹦鹉这种奇鸟,想到这里王山洛自然不能在儿子面前落了面子:“阿爷当然见过会说话的鸟,不只是会说话的鸟,阿爷还见过会说话的狮子老虎狗熊之类的,还见过会说话的古树和莲花呢!” “喔!阿爷好厉害,我以为只有鹦鹉会说人言呢,居然还有会说人话的狮子老虎狗熊还有大树和莲花吗?”金刚奴的小脸上满是崇拜之色。 “那是当然,不过阿爷说的那些都是些危险的妖怪。呃……阿爷还以为你李师姑养了只妖禽呢。”王山洛抚着金刚奴的小脑袋说道。 “妖怪?妖怪是什么样子?阿爷带我去看好不好。”金刚奴摇晃着王山洛的胳膊恳求道。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王山洛无奈笑道。 “哦。”每次说道身体金刚奴都有些闷闷不乐。 “阿奴,治好你的病会用到嗯……一种珍贵的‘药’,阿爷好不容易抢来了‘药’,可能还会有别人再来与咱们争抢,阿奴你说那要怎么办呢?”王山洛犹豫半晌才出言试探。 “那我就快把药吃掉不就行了?”金刚奴眼珠转了转说道。 “嗯?”王山洛被儿子的小聪明弄得一愣。“那种药很厉害,被吃下去并不会消失,而是在身体里一直产生药效。”王山洛想了想说道。 “啊!这样啊,坏人不会把阿奴……那到时候阿爷会保护我的对吗?”金刚奴听了王山洛的话想到了一 些恐怖的场面,于是抱紧王山洛怯生生地说道。 “那是当然,不过若是有一天阿爷不在你身边保护不了你呢?”王山洛终于问出了最终的问题。 “阿爷,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比赵二哥还要厉害的世外高人?”金刚奴凑近王山洛耳边神神秘秘道。 “赵二!这混小子也配与我相比吗?”王山洛心中暗自想着。 “阿爷果然是世外高人,五色儿告诉我说李师姑是大唐的公主,我就想阿爷既然认识公主殿下怎么会是寻常人呢!”金刚奴兴奋得似是发现了藏在自己身边的宝藏。 “这就被阿奴发现了吗?他到底知道些什么?”王山洛被儿子戳破伪装后有些不大淡定了。 “阿爷为什么不教教我呢?我也想像阿爷一样去看会说话的妖怪。”金刚奴一脸祈盼地说道。 王山洛不动声色说道:“那也得阿奴身体好起来啊。” “……来抢药的坏人多吗?” “嗯……应该不多,但可能会很厉害。” “那我就像赵二哥一样厉害,把不听他话的家伙统统打倒。”听了王山洛的话金刚奴挥舞着小拳头说道。 “……为什么又是赵二这个小子。”王山洛再次下定决心让宝贝儿子与赵二郎保持距离。“如果阿奴打不过那些人呢?”王山洛继续问。 “那……就赶紧跑呗,逃跑后躲起来让他们找不到啊。”金刚奴想了想说道。 “阿奴要怎么跑,怎么躲呢?” “那就要早些治好病,治好了病阿奴才能快点跑,变得像赵二哥一样,打架打不过时候逃跑得飞快,别人都追不上他啊。” “没错!哈,不过逃跑保命也需要本领才能逃得快啊。”说到这王山洛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阿爷,李师姑真的是公主吗?” “曾经是。” “阿爷,李师姑养的鹦鹉可有趣了……” “唔,还真符合那位公主殿下的一贯风格啊。”王山洛腹诽。 “阿爷……”金刚奴今日确实有些疲倦了,趴在王山洛怀里渐渐睡着了。王山洛轻轻地把儿子放在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自己也脱掉外袍熄灭了灯躺在了床榻上。 第十六章 天河禁血法(中) 见到五色儿和金刚奴的身影转过屏风消失不见,晋阳公主才收敛起笑容,正色对王山洛说道:“王师弟,究竟如何?这一晚你可以已经想好了吗?” 王山落闻言点点头说道:“某心中已有决断,只是昨日里师姐说镇压焚血咒的方法你心中已有成算,想必不能是空口白话。还请告知,也让我心里有底啊。” 晋阳公主闻言哈哈笑到:“哦,看来你也是不见兔儿不撒鹰的主啊。既然如此,你拿去看。”说着从身边拿起一副卷轴,挥手一抛卷轴便向王山洛丢了过去。 王山洛抬手一招,抓住卷轴,接着解开绑带展开卷轴放在身前的案几上仔细观看。卷轴上绘制着精细的人体经络血脉图,分正身、背身、左右侧身的穴位图以及经脉内视图。最后的经脉内视图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穴位,每个都绘制了标记只是对应的穴位名称因标记过于密集而没有标注,但是有前四幅穴位图相对应也可以查找到每个穴位之名。其中百会、神庭、太阳、膻中、神阙、关元、巨阙等三十六处人身上的死穴以红点标记,其余诸穴道以白点标记。 晋阳公主见王山洛已经浏览过图卷,不过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解,便出言解释道:“炼化周天星辰图为本命法宝,图中的星沙散布于周身各个穴窍以对应周天星辰,此乃肉身成周天星斗大阵,其中三十六处死穴为阵眼,我欲在这三十六处死穴微缩三十六个九曲黄河阵,在周天星斗大阵镇压焚血咒后用来炼化沾染了蛊咒的星兽精血。紫薇星剑用以统御周天星斗大阵,镇压三十六处阵眼,此法以诸天星斗大阵套三十六个小九曲黄河阵镇压焚血咒,因此我称之为天河禁血法。我如此说王师弟你理解?” 王山洛并不擅长阵法之道,听了晋阳公主的诉说他又对照卷轴上的经络血脉图两相印证才缓缓点头说道:“此法想来确实可行。” 晋阳公主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她看了一眼王山洛说道:“结合这天河禁血法让阿奴以周天星辰图和紫薇星剑为丹鼎修习丹鼎剑道,师弟以为如何?” 王山洛苦笑道:“我昨日犹豫许久,又问过阿奴才决定让阿奴依师姐之言修习丹鼎剑道,今日见了这天河禁血法才知道李师姐早有通盘考虑,若是用这天河禁血法倒是不得不以周天星辰图和紫薇星剑为丹鼎修习丹鼎剑道了。” “修炼《周天星辰真法》,以星辰之道为内里,以丹鼎剑道为外在,星辰之道与丹鼎剑道互为表里正好合适。这看起来困难重重,实际上却是大有可为。”晋阳公主淡淡道。 “哦?愿闻其详。”谈论起修行王山洛便眼睛一亮兴致勃勃。 “昨日你心心念念所虑不过两点,一是阿奴修为过低对于紫薇星剑这等大道至宝难以御使,再就是《周天星辰真法》仅有总纲,难以顺利修炼,其余种种要么是看孩子的机缘,要么是看阿奴的修炼的心性与天分。我看阿奴身怀精纯的魔血,如此看来……王师弟应是讨了个魔族女做娘子,与魔女一起双宿双飞……想必王师弟对魔道功法有些了解。”晋阳公主笑吟吟看着王山洛说道。 “这……什么魔道功法?”王山洛老脸一红干笑着说道。 “虽然被那些穷措大鄙夷,但是却非常好用的血祭之法。” “血祭之法?此法囊括的术法颇多,这……我只是……呃略有涉猎,对,略有涉猎而已。”王山洛闻言结结巴巴说道,对血祭之法王山洛因为某些原因确实非常了解,但毕竟许多修士都是偷偷修习血祭之术,光明正大说出自身修炼了血祭之术还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 血祭之法是魔族开创,却由人族魔道修士发扬光大的一种道术,这种道术很简单粗暴且用途极广但是或多或少会有些后遗症。这种道术简单来说就是通过祭献血食来获得更强的力量。祭祀的用血食来源五花八门,既可以是自身精血,也可以是收集来的祭品,血祭要求的血食根据具体的血祭仪式决定。而血祭之法获取的力量基本上来源大略分为两种,一种来源于血祭用的血食本身,这类血祭最为常用,可以用于提升施展出的道术、布置下的法阵以及祭出的法宝的威能;另一类血祭力量来源于血祭的对象——某些贪图血食的强大存在,通过祭献血食给那些强大的存在以换取他们赐予力量,这类血祭之术最为神秘诡异,即使获得了力量也是后患无穷。 众多血祭中最有名的血祭之术便是魔族的天魔解体大法,这个赫赫有名的以死相拼的血祭术法让诸多曾经与魔族斗法的修士都忌惮三分。而最广为流传的血祭之法就是诸多血祭提升法宝威力的术法,血祭之术虽然因为其“邪恶”而被正道势力所不齿,但是喷一口精血来提升法宝的威能的术法几乎是每个修士的必修之术,像血遁术、燃血化元大法等极为实用的保命用的血祭之术亦有不少修士修习。王山洛也不能免俗,亦是修炼过不少血祭术法。 “嗯……李师姐的意思是……通过祭献分离出来的带有焚血咒的精血来增强对周天星辰图与紫薇星剑操纵!”王山洛虽然不擅长谋算,但是也不傻,在晋阳公主的先前的铺垫之下心念一转就想了个明白。 看着王山洛说起修炼血祭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样子晋阳公主撇撇嘴,白了王山洛一眼道:“王师弟以为如何?” “呃……高,实在是高!之前师姐说的‘燃血为火’便是此意。嗯……通过祭炼与两件至宝道出同源的星兽精血,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修为低微之时对两件至宝的操纵困难的问题,不过……” “不过自身精血毕竟有限,虽然精血可以源源不断再生,但是一时之间血祭之法可一可二却不可再三使用。王师弟还不满足?这毕竟是迫不得已之下采取的急功近利的法子,布下九曲黄河阵的三十六处死穴乃是阵眼,倚赖这三十六处阵眼将阿奴体内大部分带有焚血咒的精血炼化为凡血,余下诸多穴道聚集的带有焚血咒的精血便可以用来血祭。不过御使法宝毕竟还是靠自身实实在在的修为更为可靠啊。”晋阳公主见王山洛有些贪心不足便抢过话头说道。 “嘿嘿……”王山洛干笑两声继续说道:“是啊,是啊,修炼一道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儿才是正理,那些邪魔外道实不可取。” “你明白就好,至于修炼《周天星辰真法》,你得自北极星宫的这部真法只有总纲,缺乏相应的道术与修炼心得,可谓是有实无华,正如一株砍掉树冠的大树,徒有主干无有枝叶,既然如此便移花接木,通过兼修丹鼎剑道祭炼剑丹,一身星辰真元皆用剑丹施展,丹鼎剑道与星辰之道互为表里,如此便可以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晋阳公主顿了顿,看了一眼王山洛继续说道:“王师弟你乃是修炼丹鼎剑道大成的剑道高手,即使没有修炼星辰之道,但是于丹鼎剑道之上凭你的资历还是勉强可以指导阿奴修炼的,至于照着功法炼气……哼哼,只有天资愚钝的人才要耳提面命地教导。” …… 王山洛沉默无语,什么叫作“凭你的资历还是勉强可以指导阿奴修炼的”!难道自己一个汲空境大成的剑修还教导不了一个小娃娃练剑?自己资历算是“勉强”,那谁算是合格?合天境的道祖吗? 而且什么叫作“只有天资愚钝的人才要耳提面命地教导”!那种捡到一部宝经自己一路修炼下去直到成宗做祖的故事只有在传奇话本里才会出现!修炼一道上一步错,步步错,待到察觉之时要想回头再来却是千难万难了,有人领路实在太重要了,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这也是王山洛对金刚奴修炼《周天星辰真法》的顾虑所在。 “哈哈,修炼之初打基础都差不多,反正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看着办。”晋阳公主见王山洛面色有些不愉,打了个哈哈说道。 晋阳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对了,王师弟你身家资财如何?” “还算是薄有资产……师姐问这做什么?”王山洛对晋阳公主的这个问题一头雾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晋阳公主促狭地看了一眼王山洛说道:“我是看王师弟你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算一算你年纪应该才三十来岁不到四十,难道就打算自己一直形单影只过一辈子?就没有想着再娶个娘子?你出身太原王氏偏房,家世还算不错,既然资财丰厚那就好办了,我倒是认识不少和你门当户对人家的女子,不如给你说和一门亲事?” 王山洛闻言顿时臊红了脸,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这……这就……就不劳李师姐你费心了。” 第十六章 天河禁血法(下) “哈哈哈……哈哈哈……”见王山洛羞臊得脸面通红,晋阳公主掩面大笑。王山洛虽然隐姓埋名在长安居住,可他的身家却算得上豪富。王山洛赖以成名的本命法宝千刃峰就可以算得上一座聚宝山,王山洛贯爱收藏各种宝剑,千刃峰上用来孕养锋锐道元气机的众多神兵利刃,随随便便拿出一把便可卖得上大价钱,若是没有点家底王山洛如何能收藏来如此多的宝剑。晋阳公主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故意调笑王山洛罢了。 王山洛在一旁有些讪讪,不知该说些什么。晋阳公主丝毫没有一作为个天皇贵胄应有的风范,屡屡挑逗调笑于他,而且言语之间轻浮放浪,王山洛自己也是有些窝火,但是窝火归窝火,他又不能真的向公主殿下翻脸只能自己在心里暗自腹诽:“这位公主殿下真是……”王山洛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适合形容这位殿下的言辞只好沉着脸不说话。 晋阳公主笑了一阵,见王山洛面沉似水静坐不语也感到再笑下去有些无趣,便收敛笑容说道:“王师弟恁得经不起逗,真是好生无聊,怪不得你娘子会与你和离哩。” “李师姐还请慎言。”听了晋阳公主的话,王山洛面色已经由黑变青,已经快压抑不住怒气了。 “好了,好了,王师弟息怒,是我不对。我问你资财几何其实是为了你家阿奴啊。要知道施展这天河禁血法前前后后可是要耗费颇多的,没有资财支撑可是不行啊。”晋阳公主也觉得自己一只挑逗王山洛有些过火了,有些心虚,急忙道歉出言安抚王山洛,接着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起正事来。 “李师姐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王山洛忿忿道。 晋阳公主有些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说道:“阿奴身体虚弱,目前状况还不适宜开始炼气,必须先调养身体,补足亏空才能开始炼气,若是贸然吞吐天地元气进行炼气会有很大隐患的。” 王山洛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这才开口说道:“调养身体,筑基培元的药物我早就为阿奴准备好了,不过李师姐应该知道,中了焚血咒这种蛊咒的人气血越是旺盛,焚血咒发作起来便越是厉害,贸然筑基培元便是火上浇油,到时候就更加难以压制焚血咒了。我曾经有幸得了一方宝秒莲台,这宝秒莲台乃是一位得佛门菩萨果位的大士坐禅修行用的,在莲台上修行有清心静气摒除杂念的妙用,可只怕是单单凭借这方莲台怕是仍然不够暂时压制焚血咒进行筑基培元,还要再行筹谋。” “增强体魄、筑基培元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听说王师弟你和北边的北溟寒宫的冷面鬼关系不错,从他那儿想想办法?”晋阳公主冲着王山洛挑了挑眉毛说道。 王山洛闻言却是些为难他吭哧了半天终于才说:“师弟我当年确实与北溟寒宫的叶孤翁有些交情。只不过……当年在天庭因为一些事与他生了嫌隙。如今实在无颜再去求他。唉……也罢,既然做了这孩儿奴,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我就拉下老脸去求他一回。北溟寒宫可是不远,,阿奴这里不能耽搁,既然如此,我今日便启程去沧溟岛。” “先别急啊!也不在这一时。咱们先把,还有诸多细节咱们先敲定了再说。”晋阳公主拿出一张笺纸伸手递给王珊落说道:“喏,王师弟,你看看!这天河禁血法虽说不是个无底洞,但也是相差不远啦!你可得准备好大放血了啊。” 王山洛接过清单,仔细瞧看,思索良久之后才说:“这清单上所需的灵药以及材料我只有一小部分,而且有些我即使有,但是在数量上却还不够,不过我刚刚估量过,缺少的那些我还是负担得起的,就是所缺药物以及材料甚是繁多,只怕收集起来要费一番功夫。” “哦?嗯……先说说你有哪些?我这里也小有收藏,看看能不能帮你补齐?”晋阳公主略一沉吟说到。 “这……倒是多谢李师姐了。李师姐能为阿奴出谋划策我已经感激不尽,王某定不叫李师姐白白破费。”王山洛感激地说道。 “嘁,你现在倒客气起来了。当初你找上门来,搬出我父兄来逼问我时也不见你有这般客气啊!” 王山洛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说道:“嘿嘿……李师姐大人有大量,怎还记我的仇哩!” “哼!”晋阳公主冷哼一声,然后又给了王山洛一个大大的白眼。 二人当下便一番合计,晋阳公主不愧是南极长生天尊一脉的传人、太宗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展露出来的宝贝数量之多、品质之上乘让王山洛都暗暗吃惊。二人齐心合力倒也把清单上需要的材料以及灵药凑了个七七八八。 晋阳公主用朱笔将缺少的材料以及灵药的名称一一勾画了出来,然后说道:“王师弟这剩下的就要你自己操心了。” “那是自然。”王山洛应道。 “到时侯东西都凑齐了,主持天河禁血法的人选你可想好了?” 王山洛闻弦歌知雅意,立刻回答说:“这天河禁血法既然是李师姐给的,自然还得劳烦李师姐您来主持啊!” 晋阳公主点点头说:“既然王师弟如此信任我,那我便出手一回又如何?到时这天河禁血法就在我安居园的密室内施展。” “那就全凭李师姐安排了。” 晋阳公主又拿起纸笺看了看用珠笔勾来的缺少的材料以及灵药,说道:“所需要的东西也就还差五种没有。其中最难办的是二十只妖兽银赤峰。再就是血灵精,需要三十六块用来铭刻九曲黄河阵,目前数量不够,还差十七块,若是阵纹铭刻出了岔子还要更多,嗯……就再弄二十块。还有保命续命的丹药也稍有不足,这个是最好解决的。还有就是缺少修炼星辰之道的妖兽内丹以及精血,这个有些难办,修炼星辰之道的妖兽本来就少,能够达到结出妖丹的就更少了。嘿嘿……没想到王师弟竟然有回阳丹这种好东西。这份清单上就属这个东西,最难找弄到,没想到王师弟居然有。” 回阳丹是用回阳草为主材炼制的丹药,因为回阳草珍惜难寻所以,这种丹药非常珍贵。回阳丹正如其名,只要人没有死透,即是神魂未散,只要服下一粒回阳丹便能聚拢神魂保住性命,得到一线生机。 王山洛苦笑一声说道:“不瞒李师姐,这回阳丹乃是我当年离开宗门的时候,我师尊私下赠与我的。” “呦呵,刘道凌前辈到底是偏心你这个关门弟子啊。”晋阳公主揶揄道。 “当年那件事或许师姐也有耳闻,无论如何王某无愧于心,唯一有愧的就只有我的恩师了,实在是辜负了师尊对我的栽培与期望。”提起当年被开革出宗门的事,王山洛心中很不是滋味。 “哎呦,行啦,行啦。”晋阳公主掏出一个巴掌大小边沿镶嵌着碎玉的小镜儿对着王山洛一脸嫌弃,咋舌道:“啧啧啧,王师弟你瞧瞧你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儿。” 王山洛瞟了一眼那个小镜,只见镜中映着一个正襟危坐,眉头紧皱面色愁苦的蓝袍男子,本来有些闷闷不乐的王山洛被晋阳公主这一招逗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山洛知道这是晋阳公主在帮他解闷,于是说道:“师弟我在此多谢李师姐开解了。” 晋阳公主一撇嘴说道:“你这家伙不要总在我面前摆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连累得我也心情郁闷啦。你要知道女人家心情不好可是容易生皱纹的,我也一把年纪了,保养这颜面可是不容易呢!” …… “李师姐你真的是我大唐的晋阳公主吗?” 晋阳公主闻言柳眉倒竖杏眼一瞪,凶声道:“怎的?还要我拿出册封公主的玉册来给你看吗?” 王山洛被晋阳公主唬得一缩脖,沉默半晌王山洛喉结动了动,开口问道:“王某深知这天下间没有的午餐,不知道李师姐究竟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平心而论我与李师姐当初相识也仅仅是因为师门长辈相互有交往,我与师姐也只是点头之交,究竟是何事值得李师姐为了我的阿奴如此劳神费力。还望李师姐以实相告,省的师弟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晋阳公主闻言亦是沉默半晌,长叹一声才苦笑道:“现在还早,王师弟你只需知道我如此做一是见你那娃娃苦命,我是真的爱怜于他,再就是……呵呵,我也同你一样,前世欠了孩儿们债,今世遇到讨债鬼上门讨债来了。” 第十九章 姑侄相见 “天梁星入灾厄宫,师尊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我算错了么?”卜算了半晌,五色儿不解说道。 晋阳公主沉默半晌,才说道:“你没算错,为师倒是希望你错了。当初听了你程二公公的话,我就已经认为这事是真的。只是我还没亲自确认,想着万一你祖母并没有想害你父亲,是我们多虑了。现在这最后一丝的念想也没了。” 五色儿听了,顿时慌了神,她拉起晋阳公主的袖子哭丧道:“师尊,这道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啊。莫要叫我着急。” 晋阳公主长叹一声说道:“天梁星入灾厄宫,便是意味着丘神积最近要走背运,有恶事临头,可最终却对他无甚大的影响,最后反倒有可能否极泰来。这其中缘由仔细想想就知道了,你祖母派丘神积去害你父亲,她自己怎么可能背上害死儿子的恶名呢?所以她一定不会承认此事,想来定是要丘神积给她背这个黑锅。你三伯死之后,你父亲就是嫡长子。若是丘神积害了你父亲,那可是个骇人听闻的大事。谋害先皇嫡长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不过丘神积是你祖母的得力干将,你祖母还不舍得放弃他,估计会保下他,让他吃些苦头,等风头过了再启用。此中道理你明白了吗?” 五色儿听了晋阳公主的话,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直接扑过去,紧紧抱住了晋阳公主:“师尊,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父亲。求你了,师尊。” “不要怕,不要怕。”晋阳公主抚着吴色儿的后背安慰她,“我们现在就去洛阳。我得见见你祖母。” “祖母铁石心肠,她既然决意要害死我父亲,怎么会轻易改变主意。不如……不如我们请大师伯把我父亲抢回来。” “糊涂!”晋阳公主呵斥道。 “要是单单只有你父亲还好说,你就没想过抢走你父亲之后,你哥哥姐姐要怎么办,你大师伯虽然修为高深,我们去求他他也会答应,但这是咱们李家的家事,如何能向他开口?更何况,这件事还有余地,你一定要听我的。现在也快午时了,咱们用过午饭,立刻启程前往洛阳。一会儿你叫金刚奴也来。” “还要带他一起去洛阳吗?要是王师叔回来怎么办?”五色儿问道。 “没事儿,咱们两个都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安居苑也不合适,就带上他。一会儿我去和他说。走,我们先回前厅。”晋阳公主说道。 在前厅一同吃午饭时,晋阳公主笑着对金刚奴说:“阿奴,李师姑我要带着五色儿去洛阳拜访一位多年前认识的老朋友。嗯,你想不想一同去洛阳玩儿啊。” 金刚奴一听晋阳公主的话,顿时就动了心,金刚奴身体不好,一直将养在家中,外界的一切他都是感到很新鲜,他马上回答道:“好啊,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去?” 晋阳公主笑着说:“吃完午饭稍稍休息,我们就出发。” …… “我吃完啦!”金刚奴麻利地把最后碗里最后一口饭填入嘴里,举起空碗对晋阳公主说道。 “慢点吃,小心噎着。瞧你急的。” 没多久,晋阳公主和五色儿也吃完午餐。于是晋阳公主吩咐下人准备车架收拾行装,最后一行二十多名骑士,保护着晋阳公主以及五色儿和金刚奴外带四个侍女分别乘坐三辆马车离开了安居苑,沿着樊川道往长安方向而去。他们计划到了长安之后再沿着长安到洛阳的官道去洛阳。 一路上道路十分平坦。乘坐车辆也经过精心的设计,又垫了厚厚的褥子。虽然行驶得很快,倒是不觉得怎么颠簸。马车之内十分宽敞,金刚奴趴在车窗边,掀起窗帘儿目不转睛的望着沿途的景色。樊川道两边有许多高门大户的宅邸以及寺院道观。这些金刚奴来安居苑时已经见过了。等一众人过了樊川道,在长安转上前往洛阳的官道后,沿途的景色就大不一样了。离开长安不久,道路两边便出现一望无际的田野。 时下刚刚开春不久,正是农忙的时节。总是可以在田间地头看到扛着锄头赶着耕牛劳作的农人。马车又行了一阵,靠在道边停下来稍作休息,却是五色儿有些晕车。虽然马车舒适,但行的道路长了,却也难免颠簸。五色儿又心事重重。一心出来散心游玩儿心情大好的金刚奴没有晕车,反倒是身体较好五色儿先晕车了,于是一行人便也顺便停下来稍作休整。金刚奴看了好一阵子一望无际的田野,终于是有些腻歪了,便嚷嚷着要到前面和五色儿乘同一辆车。马车颇为宽敞,坐两个小孩儿和两个侍女,一点儿都不觉得挤。 众人再次启程,又往前行了一段路,渐渐的金刚奴终于发现,五色儿和他一点儿都不一样,完全没有出去玩的兴致。 金刚奴伸出小手在五色儿眼前晃了晃说道:“五色儿,你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你现在还晕车吗?” …… 沉默片刻后五色儿问道:“金刚奴。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嗯?怎么了?见过什么样的人。” “有一个母亲,她不仅要夺去他儿子的财产,还要杀掉她的儿子。” “五色儿你怎么会问这个?”金刚奴有些讶异。 “呵呵,你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 “我……我听赵二哥说过。有个的恶毒的继母,为了帮自己的儿子争夺家产,害了前妻的孩子。”金刚奴想了想说道。 “不是的,那是她的亲儿子。她真的要杀她的亲儿子。” 金刚奴即使再迟钝也感觉到无色儿今天的状态很是不对头。他挪了挪身子,坐到五色儿身边,有些担忧的看着五色儿说:“五色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我虽然从很小没有母亲,可我也知道。母亲是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天底下哪有会害自己孩子的母亲?” “有,真的有。我祖母就是那样的人。” “啊?”金刚奴被五色儿的话彻底震惊了。 “小娘子那位毕竟是……”这时五色儿身边的那个侍女忍不住开口劝导。 “你不必劝我,我知道的。”五色儿恨恨道。 听了五色儿的话,金刚奴紧紧皱起了眉头,外出游玩而带来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五色儿说。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一个母亲道底应该是什么样子。金刚奴对母亲的印象完全由他所接触到的女性杂糅而来。 “母亲啊。应该是向公主殿下那样优雅美丽,像刘大娘那样和蔼善良。”金刚奴想到。父亲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亲。 车队再一次停下休整的时候,金刚奴回到了自己乘坐的第三辆马车。五色儿而显然心情很不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同乘一辆车气氛十分压抑,所以还是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这之后,一路上都沉闷了很多,再也听不到金刚奴愉快的声音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很少说话。 金刚奴隐隐感觉到,李师姑这次离开安居园去洛阳,似乎不是简简单单的拜访故友。 众人一路上晓行夜宿。还好长安到洛阳的官道一路上有不少驿站,众人还不止于露宿荒野。一行人终于在第三天傍晚赶到了洛阳。 “师尊,我们要怎么办?”五色儿一边撩开车窗的窗帘,看着不远处的洛阳城,一边问坐在她对面的晋阳公主。 “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进城,先去找你小姑姑。到时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多说一句话,更不能说错话。” 洛阳城门口守卫的军兵也算是见多识广,看着前面这一行人,虽然风尘仆仆,但是骑马的二十余名骑士并不像是寻常的看家护院,他们马队排列整齐,面色虽然稍显疲惫,但透露出一股精悍之气。而他们簇拥着的三辆马车也是十分豪华。显然,这一行人不是一般人家。于是门军只是稍加盘问,问明来历和去处后就利利索索的放人入了城。 “去太平公主的府邸。”马车中传来一声,柔美而略显疲惫的声音。 “是。”一众骑士的头领应答应一声,便帅众簇拥着三辆马车继续前行。 洛阳的皇城太初宫在洛阳的东北角,太初宫的南边就是落水。过了横跨洛水的天津桥便是积善坊。积善坊与长安的光禄坊一样。都是高官扎堆儿居住的地方。太平公主的府邸就在积善坊。 太平公主府中,一个头戴珠钗,身穿红罗裙的美貌少妇正拿着针线缝制一件小孩子穿的衣服,这个少妇正是太平公主李令月。太平公主是高宗皇帝与武后的小女儿,在高宗诸子女中最是得宠。 永隆二年太平公主与表哥薛绍在长安成婚,当时婚礼非常隆重,极度奢华,照明的火把甚至烤焦了沿途的树木,为了让宽大的婚车通过,甚至不得不拆除了万年县馆的围墙。到现在二人结婚已有四年,婚后感情十分和睦,恩爱有加,已经生育有一个刚刚两岁的儿子,太平公主现在又有了身孕,已经六个月了。 正在太平公主缝制最后一个针角时,有一个身穿翠罗裙的俏丽侍婢跑了进来,边跑边说道:“殿下,殿下。阿郎要回来了。” “表哥回来了!”太平公主闻言立刻放下缝制的衣服说道:“快快随我去迎接表哥。”说着便招呼两个侍女搀着她。一行人急匆匆地往正门去迎接。 这座府邸的男主人,驸马都尉,散骑常侍,右武卫中郎将薛绍已经骑马回到了府门前。薛绍生的十分英俊,头上金冠束发,面如冠玉、剑眉朗目,身材挺拔,刚在府门前下了马,他就看到一众人簇拥着太平公主急匆匆前来门口迎接自己,薛绍看见妻子来府门前迎接自己也十分高兴,他疾步走到太平公主身边,伸手臂揽住太平公主的腰肢,低头凑近她耳边宠溺的说道:“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行事怎么还不知道小心一些?你现在有着身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下面的人做就行。” 太平公主被他揽在怀里,心里十分甜蜜,但面色上却有些羞赧,小声说道:“注意一点儿,还在门口呢!当着下人的面……” 薛绍看着她若桃花似的绯红俏脸忍不住哈哈大笑。 太平公主见他大笑,更觉得羞得慌,偷偷伸手一掐薛绍肋下的软肉用力一拧。正在大笑的薛绍好似被鸡毛塞住了嗓子。 “嘶……”一阵吸气,薛绍急忙伸手抓住太平公主柔软滑嫩的小手,低声说道:“娘子饶命,娘子饶命,为夫知错了。” 太平公主白了薛绍一眼,娇嗔的哼了一声,抬起手来帮薛绍解下披风,递给一旁的仆人。小夫妻二人便手拉着手走进了府中,二人回到后院的屋中。薛绍坐在榻上结果仆人递来的茶,刚喝了一口。太平公主便叫乳娘抱来自己的大儿子,拿着她刚刚缝制的小衣献宝似的拿到薛绍面前,在儿子身上比量着。 太平公主对薛绍说:“表哥,你看我做的这件衣服合不合适?” 薛绍接过那件小衣服,刚拿到手中便看到了衣服上一个没有缝好的漏洞。顿时薛绍感到颇为无奈,他用手指穿过那个漏洞对太平公主说道:“令月呀,不是为夫笑话你呢,这一手女红也好意思拿出来?哈哈,你实在没有做女工的天分。你看看,你难道还要让咱宝贝儿子穿个有破洞的衣服?你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安心养胎。还有,咱俩都结婚四年了你怎还是要叫我表哥?在咱们自己家里,随便你怎么叫都成。要是到了母亲面前,你可不能叫差了,要老老实实叫我“夫君”。母亲最重视礼数,你要是叫差了,她可要生你的气,小心母亲责备于你。” 太平公主却不以为意的说:“母亲那么疼爱我,她才不舍地责备我呢!你怎么还笑,不许笑了,哎呀你……” 正当这小两口儿说着体己话时,外边有仆人来禀报:“公主殿下、驸马爷,外边有客人来访。” “知道啦。”正与爱妻温存的薛绍一听顿时有些不悦。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随随便便什么人来拜访,我们都要接见吗?打发他们走。” 太平公主却一按薛绍的胳膊,说道:“哪家客人来访啊?” 那仆人说:“外面有一队人马簇拥着三辆马车来到咱们门府门前,那队骑士的首领言说,它们的女主人想要来府上拜访公主殿下。问他们是何身份,他们却不明说,只是托我把这只玉佩转交给公主殿下。说公主殿下见了这只玉佩便会相见。” “什么玉佩,呈上来给我瞧瞧。”那仆人用双手捧着一方丝绢递了上来,丝绢中包裹着一块玉佩。 薛绍闻言凑过头来一起看。薛绍的眼力也是不俗,一见那玉佩便说:“这玉是上等的翡翠,雕工也不错,倒是个好东西,应该是宫里出来的。” 而太平公主却紧皱眉头。她有些不确定的说:“这似乎是我哥哥的玉佩。” “什么你哥哥的?这是哪位舅兄的?”薛少一听也紧皱了眉头说道。 “我记得这是父亲当年寿诞时赏赐给几个哥哥的,当时我得了一套首饰,而哥哥们每人都得了这样一块玉佩,具体是谁的倒是不清楚。” 太平公主问那个管事:“你是说来拜访我的是个女子。” “是。那群骑士的首领说他们女主人要来拜访殿下。” “哦,这倒不妨见上一见。” “既然如此,娘子,我随你一同去。” 太平公主点点头说:“表哥和我一同去见上一面倒也行。相互见礼之后我便带她到偏厅去。毕竟男女有别,还是由我出面接待。” 晋阳公主得道太平公主同意接见她的消息后,暂时先把金刚奴留在了马车中,带着五色儿入府去谒见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与驸马薛绍一同坐在主座上等候客人前来,少顷只见两个侍婢引领着一个身穿素白长裙,头戴帷帽的女子。和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待那女子摘下帷帽后,太平公主见那人少妇打扮,容颜娇美,未施粉黛,气质高贵优雅,隐隐觉得有些熟悉。而坐在她身边的薛绍却大吃一惊,有些惊疑不定的呼唤道:“母亲?” 这时太平公主也终于抓住了心头那一丝熟悉的感觉。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丈夫,发现薛绍也正在看她,二人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疑惑。随即又一起回头看向那个站立在厅中的女子, 太平公主一伸腿下了坐榻,疾走两步来到那女子前边。她惊疑不定的问道:“您是?” 而薛绍这时候也回过神来,急忙下了坐榻,走上前来,仔细打量。薛绍与太平公主李令月是表兄妹,薛绍的母亲城阳公主与晋阳公主同样是太宗皇帝与文德皇后的亲生女儿,高宗皇帝的嫡亲妹妹。只是城阳公主在薛少年少的时候就去世了,距今已有十余年。时间过去很久了,城阳公主在薛绍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如今薛绍见到与她母亲城阳公主一母同胞有七八分相像的晋阳公主顿时变心神失守,一声“母亲”便叫了出来。待到他急步走近,仔细打量,发现厅中的这个妇人眼角眉梢似乎与自己的母亲稍有些不同,只是他母亲去世多年,具体容貌实在记不大清楚了,薛绍自己心中也有些不确定。 薛绍晃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自己脑中强行排挤出去,心道:“母亲已经去世许久,怎么可能又死而复生呢?” 他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您,您究竟是何人?与已经故去了的家母城阳公主有何关系?” 晋阳公主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小子,甚是无礼。我远来是客,难道也不请我坐下说话吗?” 一旁的太平公主却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她急忙挽住晋阳公主的手臂,拉着她到主位上坐下,并招呼五色儿也一同坐下。又瞪了一眼薛绍,指着一旁的客座说:“你坐那儿去。”薛绍只得憋着一肚子话,有些讪讪地在一旁的客座坐下。 太平公主把那块玉佩还给晋阳公主,说道:“恕令月眼拙,您道底是什么身份?贸然来访,又是为何?” 晋阳公主却又是一笑,说道:“不如公主殿下来猜猜看啊。” 太平公主,试探着说:“我看你颇为眼熟,难道也是我宗室中人?” 晋阳公主也没有继续卖关子,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绸布袋子伸手递给太平公主说道:“你猜的没错,我既是宗室中人,却也不是。你看看这个。” 太平公主好奇的接过绸布袋,打开一看,就是一皱眉。袋中赫然装着一个玉册,大唐朝廷颁布给正式册封的公主的玉册,上面加盖了玉玺。她自己也有一个样式相同的,那是当年先皇册封她为太平公主时给她的。 太平公主拿出那个玉册打开观看,顿时失声叫了出来:“晋阳公主?”随即,她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晋阳公主:“你……你是晋阳姑姑,可你不是……” 太平公主倒是知道晋阳公主这个小姑姑,毕竟这个她祖父最宠爱的小女儿实在是太有名了。 晋阳公主依然笑着说道:“所以我说我既是宗室之人,也不是。如今李唐宗室里也没有我的名字了。丫头,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我们姐妹几个,和你皇祖母一样都有气疾,寿数难以长久。其中,尤其以我的气疾最是严重。我年少时气疾发作,病重将死,先父为了救我,不得已答应了一些事情……让我离开皇宫,对外宣称我已然身死。” “那您如今突然拿着哥哥的玉佩出现来与我相见却是……”太平公主看了那个玉册又听了晋阳公主的话,已经信了九分,只是对这个突然出现意图不明的的小姑姑的来意很好奇。 晋阳公主看着太平公主高高耸起的肚子和蔼的问道:“几个月了?” 太平公主闻言有些羞赧地说道:“六个月了。” “哎!这件事本来想请你帮我,如今你有着身子也只能作罢了。这样,你帮我跟你母亲传个信,就说我想见她一面。我的玉册你也可以拿过去给她看。” “哦?姑母为何要见我母亲?” “不要管我的事。我是为了你好,这事……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哦。只是帮您传个信倒是无妨。今日。您现在我府上住下。我明日就进宫帮您传信。” “嗯。如此甚好。”随即晋阳公主一指旁边的小姑娘,对太平公主说:“令月,这是我收的弟子,名唤五色儿。” 接着晋阳公主转头对五色儿说:“还不赶紧过来给太平公主见礼?”五色儿闻言立刻恭恭敬敬的给太平公主和驸马薛绍行礼。 “不知我带来的随从方便安排住宿在你府中吗?” “没有问题。我府中甚是宽敞。一会儿我就吩咐下去,叫他们安排一下。”太平公主满口应了下来。 薛绍坐在一边听着,一直插不上话。听了半晌,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与母亲极为相似的女子是自己的姨母,与自己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怪不得她的容貌会与亡故的母亲如此相像。 姑侄二人又闲聊几句,太平公主发现驸马薛绍坐在一边实在有些尴尬。于是她凑到晋阳公主耳边:“姑母,不如让臭男人赶紧走开。我们也好说点儿私密话。”见晋阳公主笑着点点头,太平公主转头对驸马薛绍说:“姑母来咱家做客,实在是应准备家宴好好款待才是,咱家的厨娘的水平也就那样儿。不如郎君叫人去醉仙楼再订几个精致点的酒菜用食盒打包回来。”说着又冲驸马薛绍眨了眨眼。 薛绍立刻就明白了太平公主的心意。心道:“还是娘子体贴我,知道我在这儿有些尴尬。想离开,又怕唐突了长辈。”当下立刻起身对晋阳公主说:“姨母,请稍等,我这就下去亲自操办。必然不能怠慢了您。” “去去,倒是你们小两口不要嫌我老人家碍眼就好。” “嘿嘿,那怎么能呢?那外甥先下去准备了。” 看着薛绍走出去后,太平公主问道:“不知姑母仙居何处?日后我好带着孩子们去拜访您。” “近些年我在终南山隐居。你这妮子心里有我这个姑母就行,拜访就不必了。毕竟我已经在宗室中除名。如今暴露身份现身相见已经是迫不得已。若是真叫外人都知道,岂不是要坏了太宗皇帝的名声。”晋阳公主淡淡说道。 “您说的是。” 接下来太平公主又旁敲侧击打听晋阳公主这些年的经历以及她的来意,可晋阳公主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太平公主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岂能不知。于是晋阳公主直接了当的对太平公主说道:“令月丫头,有些事该你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不该你知道的,我一字都不会多说,你也不要好奇的来打探了。” 太平公主闻言笑了笑,说到:“毕竟姑姥姥的事情实在是太离奇了,人家真的很好奇呀。”忽然,太平公主盯着晋阳公主依旧光洁柔美的面庞说道:“我才想到,粗粗算来如今姑母你也有五十岁了?可您这付容颜若说有三十来岁已经可谓驻颜有术,就是说二八豆蔻,亦是会有人相信的。我虽然还年轻,可也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现下肚子里还揣着另一个呢。若是日后会变成鸡皮鹤发,皱纹堆垒的老妪想起来就可怕,若是那样那还不如死了的好。姑母究竟是怎样保养的?传授给我如何?” 晋阳公主乐道:“呵呵,你这丫头,等你的孩儿渐渐长大。自己这张颜面在你心中就没有那么重要啦。到时候你满心都想的是孩子学业如何,要请哪个师傅来教,日后婚配什么人家,如何给他谋个前程……” “姑母!人家还小呢!”太平公主撒娇说道。 姑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地聊着天,而五色儿静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只是偷偷打量太平公主这个小姑姑。 薛绍虽然是找借口离开,但他还真的是用心张罗了一场规模虽小,但颇为精致的接风宴。晋阳公主居然带着五色儿和金刚奴参加了宴席。 当太平公主指着金刚奴问晋阳公主这是哪家的小郎君对时候。晋阳公主一句“故人之子带她来洛阳看看”就把话带了过去,晚宴结束后。表面上亲近和睦的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各种的房中休息。 太平公主与驸马薛绍小两口私下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个便宜姑姑找上门来究竟是好事是坏事?求见圣后又是为何? 入夜已深,太平公主带着奶妈先把儿子哄睡。然后扶着后腰。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回了自己的卧房。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身体沉重,一天下来也腰酸脚痛颇感劳累。进了卧房太平公主看到驸马薛绍正悠闲地靠在床上,专心致志解着一件九连环时心中便有点儿窝火。太平公主推开搀扶他的侍女,走到卧榻边一屁股坐下,伸手就在薛绍大腿上掐了一把。 薛绍感觉大腿上一痛,发现是太平公主正在掐了自己,却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说道:“娘子何故偷袭于我。” 太平公主被薛绍气乐了:“哼哼,活该。你们这些臭男人倒是清闲。我给你生孩子,养孩子,一天到晚累得腰酸脚痛,而你却躺在这儿躲清闲。” 薛绍闻言急忙把手中解了一半儿的九连环放到一边,坐到太平公主身边,一条胳膊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耸起的肚皮,温柔的哄道:“娘子你可不能生气啊。前些天太医院的医士可是说了生气对胎儿不好。你们妇人怀胎十月身体沉重,腰酸脚痛是正常的事,你要是累,让下边儿的人做就行了。” “尽会说些甜言蜜语来哄我。”太平公主举起粉拳就在驸马薛绍胸口捶了一拳。薛绍挨了一下之后,也不以为意,太平公主那一拳也没有真的用力,薛绍反而挺起胸膛拍拍胸口说:“没事儿!只要能够让娘子舒心,随便你打多少下。你现在是大宝贝里有个小宝贝,我可不舍得让你生气。” “行了,你正经点儿……你说我小姑姑为什么突然要见我母亲。” 薛绍说:“令月,你以为我一直在玩儿吗?其实我也一直在心里想着个事儿啊。我觉得咱们这个小姑母拿着你哥哥那个玉佩找上门来已经能说明一些事情了。我看呀……她找母亲无非就是要帮你某个哥哥说话罢了。” 太平公主点点头表示赞同,她叹了一声说道:“表哥说的没错,母亲与诸位兄长关系都很紧张,有她这么一个长辈在中间说和倒也是件好事。” 薛绍却摇摇头,嘴角往下一撇说:“我看未必,如今朝堂上情形渐渐严峻,帝后几乎势同水火。水火之间是能够说和在一起的吗?” “那咱们怎么办呀?你也知道,我夹在中间很难做的。”太平公主有些焦急道。 “母亲与舅兄也知道你难做,他们是不会责怪你的。我这位小姨母倒也是个实在人,没有想着拉你下水。让你传个信,就传个信。这里边水太深,一旦下水,可就不仅仅是湿鞋的问题了。” 在太平公主府的客房中。晋阳公主公主也严肃地对五色儿交代着:“今天你做的很好。”金刚芦那边要稳住他不要出岔子师尊, “为什么不叫小姑一起帮师尊你呢?”五色儿问。 晋阳公主说:“先不要急着与你姑母相认。她怀着孩子,还是不要麻烦她了。更何况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谁都不知道。她在你祖母面前虽然得宠,但也仅仅就是得宠而已。若是她挡了你祖母的路,你祖母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她。” 五色儿点点头,蓦地五色儿又问道:“姑母骗金刚奴来到底想做什么?难道真要用金刚奴要挟王师叔做什么事吗?” 晋阳公主苦笑道:“我本来想让王仙客日后为你护法。可现在出了这种事儿,也只能作罢了。他手中的紫薇星剑有大用处。虽然这么做失了道义,但论起远近亲疏来……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你也要做好准备,说不得也要用你来换你父亲。” 听了晋阳公主的话五色儿难过的低下了头,她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实在不行……就叫祖母吃了我也是可以的。还是不要算计王师叔了。” “还没有到那个份上。你的修为还不够,现在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而独自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的金刚奴显然也已经觉得事情不太对,李师姑匆匆忙忙来神都洛阳似乎并不仅仅是拜访故人那么简单,还有五色儿那番奇奇怪怪的话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五色儿的祖母要害她的父亲,所以李师姑带着五色儿来救他?想来想去金刚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沉沉睡去。 第二十章 妯娌重逢 大唐自贞观年以来,以每五日进行一次大朝会,平日里朝廷官员都在各自的府衙内办公。如果有要紧的事,政事堂当值的宰相直接禀报给皇帝知晓。当然,现在是禀报给圣后知道。 这一日是并非大朝会的日子,刚过巳时,圣后武媚批阅了一批由皇帝转送过来给她阅览的重要的奏章。刚叫她的心腹上官婉儿转送到政事堂给诸位宰相。武媚饮用了一碗她最爱喝的甜酒,刚放下玉碗便有一个宦官来禀报:“圣人,太平公主求见。” “哦?这个丫头怎么来了,叫她去偏殿等我。”圣后武媚稍稍整理仪容,接着便由一群宦官和宫女簇拥着,往贞观殿的偏殿走去。 偏殿之中,盘坐在坐榻上的太平公主见到母亲带着一帮宦官宫女神态威仪、步履从容地缓缓走来,自己也急忙在两个侍婢的搀扶下起身,快走几步走到母亲面前,提起衣裙便要下拜。刚刚有个要下拜动作就听到母亲的声音传来:“行啦,起来。之前就与你说了,既然有了身子就不要理会这些虚礼,怪不方便的。” “还是阿娘疼我,可是礼数不能坏了啊。”太平公主也早就料到母亲会这么说,可她更知道母亲虽然这么说,但是她是个非常在意礼数的人。母亲免了她的礼是出于母女之间的情份,可她要是自持母亲宠爱怠慢了母亲那就是失了本分。 见女儿笑嘻嘻的走到自己身边,挽住自己的手臂圣后武媚便说:“为娘处理了半天政务,案牍之间也有些疲倦,你随我散散步可好。” “好啊,好啊,咱母女俩好久没有一起说说话了。” 太平公主与圣后武媚母女二人寒暄几句,圣后武媚便开口问道:“令月你不老老实实待在府中养胎,却跑到宫里来叨扰我这个老人家作甚?” “哎呀,阿娘,您可不显老,咱娘俩一齐站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姊妹两个呢!”圣后武媚听了女儿的奉承哈哈大笑,脸上好似乐开了花。 “阿娘,你不知道,我这几日正闷得慌呢。表哥总是在我耳边唠叨,叫我安心养胎,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可事实上呢?全府上上下下都需要我来打理,还要照顾孩子,又要顾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表哥倒是清闲,早上去上职,傍晚才回来。到了家中,什么事儿也不做。”太平公主抱着圣后武媚的手臂,小嘴一噘叭叭叭地抱怨着。 听了女儿的抱怨,圣后武媚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的脑门儿责怪道:“就是我平时太娇纵你了,女儿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乃是本分。你还算是好的,薛绍敬你爱你,又不贪花好色。而且他父母双亲已然去世,又没有公婆要你侍奉,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嘻嘻,母亲给我选的夫婿那还能错的了。” 母女二人沿着九州池,走了一阵,阳光有些烈,圣后武媚就叫健壮的宦官在后面打起了黄罗伞盖。太平公主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阿娘,我累啦。” “那咱们就回去。”于是圣后唤来銮驾,载着母女二人返回后宫。 “中午你就留下一起来用膳。”圣后武媚对坐在旁边的太平公主说道。 “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嗯……母亲还记得我有一位晋阳姑姑吗?” “晋阳?那看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圣后武媚陷入了回忆,晋阳公主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中的一抹亮色。贞观十一年年末,太宗皇帝来到洛阳宫后,听说十四岁的武氏二女“容止美”,遂召她入宫。入宫前,武媚向寡居的母亲杨氏告别时安慰哭泣的母亲说:“侍奉的圣明天子,岂知非福?为何还要哭哭啼啼、作儿女之态呢?” 入宫后,太宗皇帝见她写得一手俊逸的书法,非常喜欢,封她为五品才人,赐号“武媚”,经常叫她为自己代笔。 那时晋阳公主是太宗皇帝的掌上明珠,她入宫那年晋阳公主刚刚两岁,作为太宗皇帝的笔杆子她得以时常伴架,晋阳公主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从一个襁褓里的娃娃长成一个柔弱的姑娘。在尔虞我诈,炎凉自知的宫里,晋阳公主像是一个小太阳,她聪慧善良,性情温和。太宗皇帝脾气刚烈,一直在他身边长大的晋阳公主对父亲极为了解,大臣有时会触怒太宗,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晋阳公主便和她母亲长孙皇后一样,总是能巧妙地规劝太宗皇帝,慢慢地消掉父亲的怒气,再为挨训的人徐徐辩解。在女儿的劝慰之下,太宗皇帝的怒气也消弥无踪。因此,宫人以及三省六部大臣们多蒙公主的恩惠,十分喜爱她。只是她身子一直不好,许多得到过她恩惠的宫人都暗中求神拜佛,祈求上苍保佑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直到后来大家听闻她病逝的消息。 武媚也很喜欢这个小公主,甚至有一点嫉妒,她入宫后并未得到太宗皇帝的宠爱,一直做了十二年的才人,地位始终没有得到提高。只是后来在太宗皇帝病重期间,她凭借自己的美貌与手段,和当时尚是太子的高宗李治勾搭在一起,开始建立了感情。 圣后武媚从回忆脱离,她忽然转头,狐疑的盯着太平公主问道:“令月,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 “阿娘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昨日有一个妇人来拜访我,我和表哥接见了她。据表哥说,她和我去世的婆母至少有七八分相像。她自称是祖父的嫡晋阳公主,又有朝廷册封公主的玉册为凭证,我与表哥便信了她,认下这个姑母,将她好生招待在我府中。是这位小姑姑托我传讯给您,说她说想见母亲你一面。” “什么?晋阳那丫头还活着?”骤闻这个消息圣后武媚也是吃了一惊,沉默片刻后圣后武媚才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你这妮子大着肚子不好好待在府中养胎,忽然跑来见我,就是来为她传信?” 太平公主低着头不敢看母亲:“哈哈,母亲慧眼如炬。当然我也是真的想念阿娘,来看看您。这是晋阳姑姑的玉册,母亲您看看。”说着,太平公主拿下挂在腰间的绸袋,从中取出取出晋阳公主给她的玉册递给圣后武媚。 圣后武媚接过玉册打开观看,只是看了一眼,便缓缓合上玉册,又把玉册还给了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有些诧异,说道:“母亲不仔细看看吗。” 圣后武媚没有回答啊太平公主,却自顾自的说道:“那时候的故人到现在也没有剩下几个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倒是应该见她一见。”随即又转头看向太平公主说:“令月你差人传讯回去,今日下午我差人派车架接她来仙居殿与我相见。”随后圣后武媚又问太平公主:“她只是叫你传讯到我这儿?没说些别的什么吗?” “不瞒母亲,我对这位小姑姑也是非常好奇。我旁敲侧击,多次打探,只是她口风甚严,只是托我传讯要与您相见。”太平公主无奈地说。 …… 一辆牛车载着晋阳公主入了紫微城太初宫。在仙居殿的一旁的偏殿中晋阳公主见到了圣后武媚。 “兕子,我们……有四十年未见了,当初听闻你的死讯,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你这丫头居然还活着。”见到晋阳公主圣后武媚有些感慨地说道。 兕子是晋阳公主的乳名,圣后武媚的年龄正好比晋阳公主大了一轮左右,叫她一声“丫头”也没什么不合适。 “我也未曾想到还能与媚娘你在这里相见。”二人多年之后相见也是一阵唏嘘。 “你可能不知道,太宗皇帝册封你为公主的玉册当年还是我带笔写的,之前从令月那丫头手中拿到那本玉册,我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我当年的字迹。” “呵呵,我当然知道那是媚娘写的,所以才叫令月拿给你看。我可是认得你的字迹的。” “是啊,是啊。人老了可能就有些健忘,记得你当年也是写的一手好飞白呢。”圣后武媚扶着额头说道。 晋阳公主从小长在太宗皇帝跟前,父女感情非常深厚,互动也十分温情。太宗皇帝爱好书法,自己也写得一手好字。耳濡目染之下,晋阳公主对书法也很爱好,尤其是父亲最擅长的飞白。晋阳公主常常临摹父亲的飞白体,久而久之写字时便有了太宗的风格。将太宗和晋阳公主的字出示大臣,大家都无法辨别。 “嗯,是父亲教我的。”说到这里晋阳公主顿了顿,她有些感伤。 圣后武媚好奇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看着头上梳着飞仙髻,似乎仍然正在青春年华的晋阳公主,她只是略施薄粉、容颜娇美,身穿素白缀翠纱裙,肩背上搭着浅绯色的披帛,宛如画中仙子一般,圣后武媚有些嫉妒。她如今年逾六旬,虽然看起来容光焕发,并不显苍老,可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些年来,自己逐渐的苍老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她如今看起来似乎四十许,若是说三十余也有人信,可是那靠的是绝妙的化妆技巧,与无数珍稀至极的药物保养,怎么与晋阳公主浑然天成的样貌相比。 “媚娘,你知道的,十三岁那那年我感了风寒,导致气疾加重,已经快要不行了,父亲请来秒应真人孙道长为我医治,可我的气疾是先天之疾,孙道长也无可奈何,只能让我苟延残喘。最后,父亲为了让我活命,对外宣称我已病死。实际上,我是跟随我的师尊,修行先天胎息之术来对抗先天气疾。后来就一直跟随师尊修行,离开师尊之后,我便隐居在终南山。”晋阳公主娓娓说道。 “原来是这样,太宗皇帝做的没错,人能活着比什么都好,太宗皇帝即使再宠爱你,也没有把你拴在身边,而是放你离开,他自己独自悲伤。只是你离开没多久,太宗皇帝便大行了……后来我就跟了你小哥。”提到这位可以比肩秦皇汉武的大唐皇帝,圣后武媚也是充满崇敬。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我修炼天胎息之术,练功到了紧要关头,因此师尊没有告诉我,我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这些年来一直深感遗憾。”说道这里晋阳公主眼中已经有了湿润,闪着莹莹泪光。 “那时我正值青春,你也年幼,一晃四十年竟然就过去了,那你如今来见我……” “我记得父亲有匹马,名叫狮子骢,肥壮任性,没有人能驯服它。媚娘你当时正好侍奉在父亲身边,你对父亲说:‘我能制服它,但需要有三件东西:一是铁鞭,二是铁棍,三是匕首。先用铁鞭抽打它,不服,则用铁棍敲击它的脑袋,又不服,则用匕首割断它的喉管。’父亲听后,还称赞了你。” “确有此事,没想到你还记得。”圣后武媚微微一笑说道。 “那马儿不听你的话,你可以鞭打它,甚至杀了它。可……贤儿是你的儿子,当初他不听你的话,你已经教训了他,如今你也要杀了他吗?”晋阳公主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偏殿之中气氛顿时就凝固了,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你凭什么这么问朕?”圣后武媚说道。她的声音和缓且从容,可她改变称谓自称为“朕”,任谁都能感觉到隐藏在这句话之下的凛凛寒意。 晋阳公主苦笑道:“哎,我早已不是宗室之人,早些年我还心有挂念。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早已经看淡。甚至去年,当年与我最亲近的小哥病逝我也没有露面,只是私下祭拜。对媚娘你这些年做的事我我也不方便说些什么,这些都与我无关……” “既然与你无关,你又为何出现在朕面前?”圣后武媚咄咄逼人地说。 晋阳公主丝毫不惧,淡然说道:“可是无论如何,血脉之间的联系是斩不断的。那时我和小哥一同在立政殿长大,小哥有时外出离开立政殿,每次我都要送到虔化门,然后扯着他的衣角,依依不舍的哭泣着和他道别。后来小哥十四岁,也要开始上朝参政了,我以为穿上朝服的小哥就如以往穿朝服的大兄和三哥哥一样,离开皇宫,不能与我和父亲同住在立政殿了,我哽咽着对父亲说道:‘哥哥现在也要和大臣们一样站班,不能再留在我们身边了吗?’父亲怜爱我就叫小哥哥仍然住在宫中。去年小哥哥病逝,那是他寿命已尽,我虽然很伤心,但也知道寿命自有定数,帝乡不可望,长生不可期。如今你要害贤儿,我作为他的姑姑,却不能坐视不管。贤儿幽囚巴州多年,对你在朝堂上没有丝毫的影响。现在,我以他姑母的身份,请求你,我的嫂嫂,求你放过他。” 圣后武媚笑着说道:“明达,你说的这些真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你是说朕要害贤儿?朕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你不要随便轻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你休要不承认,丘神积拿着你的密旨,带着左金吾卫的马军前往巴州已经有四五日了。你既然已经做了这个事,难道还不敢承认吗?莫要让我小瞧你。”晋阳公主针锋相对。 圣后武媚的面色有些难看,她厉声问道:“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晋阳公主依旧平淡地说道:“媚娘,你也不必吓唬我。我是来求你的。朝廷那些人放纵你大权独揽,是因为这都是李家内部的事,你作为太后,手里有一些权力,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利益就没有什么的,你做的那些事,他们可以装作看不见,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只要对国家没有影响,权利在谁手中,我都不在意。可你已经拿走了贤儿的权,为什么还要杀掉他呢?或许你觉得有些人对你不满,想要借杀掉贤儿来震慑他们。我想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你杀掉贤儿,只会引来更激烈的反抗。” 圣后武媚沉默了一阵恨恨说道:“朕从来就没有怕过那些宵小之辈,朕要贤儿死,并非什么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是他屡次忤逆于朕,朕已经容不下他,仅此而已。如果还有其他的影响,又有何妨?那些上蹿下跳,反对朕的家伙,朕已经收拾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迟早叫他们好看。他们早些跳出来,朕也早些收拾他们。” “真的不能放过贤儿吗?”晋阳公主问。 “不能!”圣后武媚斩钉截铁地答道。 晋阳公主看见她如此决绝默默的想着:多年不见,我还是低估了她的铁石心肠。当年,她是那是多么纯澈的一个人呐。进了皇宫这个猪圈中,无论会不会踩到屎,都会蹭的一身骚啊。更何况他在宫里几十年,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一丝亲情或许还有,那也不是最重要的了。 “既然嫂嫂如此铁石心肠,那么我就和圣后您谈一些别的。” “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谈?”圣后武媚问道。 “我就代表我自己和你谈一谈。” “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大唐皇室公主,只是一个山野居士罢了,你这样的身份,没资格和我谈。”圣后武媚傲然说道。 “高僧神秀,也是山野居士,你都能把他奉若上宾,我却为何不能?” “神秀大师,佛法精深,举世敬仰,你要如何能跟他比?” “我确实不如神秀大师,可圣后你真的信佛吗?无非就是借助佛教打压支持李唐宗室的道教势力罢了。” 李唐与道教关系密切,李家自称先祖是太上老君的十八世身老子李耳,虽然有穿凿附会,抬高自身的嫌疑,但是诸道门对此确实乐见其成。毕竟有这俗世王朝的支持对道教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圣后武媚为了不遗余力的打压李唐宗室,扬佛抑道也是她的一个重要举措。 “哼,你究竟要说些什么?” “我想跟你谈一桩交易。” “哦?什么交易?”圣后武媚好奇道。 “你想要紫紫微星剑吗?”晋阳公主问。 “怎么?你知道紫微星剑的下落?难道……是你派人把它夺去了?”圣后武媚没有刚刚那么咄咄逼人了。 晋阳公主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我要紫微星剑有什么用?不过我倒是知道它的下落。” “如果紫微星剑不在你手里,仅是一个消息,朕自己派人也能打探到。”圣后武媚不屑道。 晋阳公主说:“我告诉你也无妨,我知道紫微星剑落在了一个人手里,而且我有办法叫他乖乖把紫微星剑交出来。” 圣后武媚问:“你是想用你说的这些来换贤儿的性命?” “怎么,你觉得这桩交易如何?既然感情谈不通,那咱们就谈谈交易。”晋阳公主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交易朕有些感兴趣,不过你的本钱不够。”圣后武媚说道。 晋阳公主略一皱眉说道:“紫微星剑可是大道神兵,虽然不似传国玉玺或者九州鼎那种王道重器,可是只要沾上‘紫微’这两个字,对你就是个不小的噱头啊。传国玉玺自不必说,九州鼎至汉末就已经遗失。我就问你紫微星剑你要是不要?” 圣后笑道:“朕已经说了,你本钱不够,紫微星剑对于朕来说,也仅仅是锦上添花罢了,能得到固然是好,得不到也没有什么太值得可惜的。毕竟我手中的东西你似乎志在必得,而你手中的东西我虽然想要,但没有那么迫切。总之,现在丘神积去巴州的途中,耽误一分时间,他就离巴州越近,一直耽搁下去,到时候即使我改变主意也来不及传过去了。” “果然是这样吗?看来来真的是不够啊。”晋阳公主暗想。 “那你开个价。”晋阳公主说。 见到晋阳公主退让,圣后武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你那点本钱,只够买朕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儿的命。” “你这是得寸进尺。”晋阳公主怒道。 “怎么?你觉得朕不杀了那几个小崽子,还留着他们日后记恨我吗。” 第二十一章 天蝉度厄法体 “竟然拿她自己的儿孙来要挟我,真是可笑,可悲,可叹。我也还真是小看了她,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狠毒。不过,幸好我还有后手。”晋阳公主念及此处,展颜一笑,说道:“未曾想到你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你自以为拿着那些小辈的命,就可以来要挟我吗?可笑!” “放肆!朕念在你是故人的份上,才对你诸多容忍,我劝你谨言慎行,休要惹恼了朕。”圣后武媚呵斥道。 “我此番前来见你,确实要一心保下贤儿,但是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实在是不可违,也不会强求。也罢,我在再你谈一桩交易,若是这桩交易也不成,那咱们便一拍两散。” 圣后武媚自恃拿住了晋阳公主的命门,却也不急不躁,闻言她眉梢一挑好奇问道:“你还做什么玄虚?说来听听?” 晋阳公主冷笑道:“你不要得意,这回换我坐庄了。” “哦?朕到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钱来坐庄。” “我这里有二十年寿元欲要出售,你可愿意买?” 晋阳公主一言既出,圣后武媚直接惊呆了。从古到今,没有哪个统治者不想着能够寿元长久。其中孜孜不倦以求长生者如秦皇汉武,两位有着丰功伟绩的帝王以倾国之力而求长生。秦始皇一面征发徭役,大肆修筑陵墓,以求转生;一面派遣大军四处攻伐,求访仙药。而汉武帝为求长生竟然相信小人谗言,认为太子会妨碍自己求长生而杀妻杀子,人伦丧尽。其余诸多帝王求佛问道者十有七八,或许会有开明豁达者能看淡生死,可延年益寿的心思谁人没有,何况君王? 圣后武媚也是如此,她想要的是近乎于无限大的权利。为了权利她可以害死她的姐姐、以及姐姐的女儿,甚至是她的儿子、孙子,只要挡了她的路都会被她毫不犹豫地除掉。可她现在已经年逾六旬,虽然仍精力充沛,没有显出丝毫的衰老和颓败,可她已经年过六旬,又还能掌握权力多少年呢?皇帝和许多朝中的大臣可能也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放任她大肆揽权排除异己。想必晋阳公主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有信心占据上风逼她退让。 倏然间圣后武媚死死的盯着晋阳公主,刚刚还一副显得云淡风轻的样子,而现在她的眼中似乎放出了摄人的精光,她有些难以置信说道:“不……不可能。自从天庭崩毁以后,连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都不能长生了。” 圣后武媚顿了顿,从刚刚的震惊中转醒过来。似乎觉得刚刚自己有些失态,圣后武媚稍作镇定,接着说道:“明达,你知道我的。朕十四岁的时候就进宫了,从未修行什么法门,许多仙家延年益寿的手段都用不了。朕没有修为根基,许多仙丹灵药对朕都是没有用的。普天之下,能用上的法子我几乎都用过了。” “我既然提出这个交易,说出这番话,就有着十足的把握。说有二十年寿元,只多不少!”看着圣后武媚,身体前倾话语急促,一副焦急迫切的样子,晋阳公主心中大快。 没有丝毫犹豫,圣后武媚说:“如果你所言非虚。这桩交易我接下了,只要明达你能向朕证明你的方法切实可行。朕可以做主放过贤儿,并保证以后只要他不再反对我,他就可以安安全全的活下去。朕甚至可以还他自由。” “很好,圣后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与聪明人谈交易就是爽快。” “明达,现在轮到你该拿出些诚意来了。究竟是什么天材地宝、灵丹妙药?能叫我这个凡人凭空增加二十年寿元。” “圣后,我看你一心向佛,那你知不知道玄奘大师。” “玄奘大师?”圣后武媚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晋阳公主会提到玄奘大师,她想了想说:“玄奘大师,朕当然知道。玄奘大师乃是我朝的一位得道高僧,曾经前往西天求取大乘佛法,现在已经圆寂许多年了。怎么?你说的二十年寿元难道与他有关?” 晋阳公主点点头说确实与:“玄奘大师有些关系,玄奘大师因为来自大唐,所以被称为唐僧。玄奘大师在前往西天求取大乘佛法的路上,遇到了诸多艰难险阻,妖魔鬼怪的阻拦。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一个传说——只要吃一块唐僧肉,就可以长生不老。想必圣后你也听说过。” 圣后武媚闻言哈哈大笑:“明达,难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吃一块唐僧肉,能够长生不老?这纯属无稽之谈。若是真的如此,那玄奘大师还不早就被那些想要多活几天的老家伙们分了吃肉?你难道得了失心疯,要用这个来哄骗朕。对于那些无知的市井小民来说,这个传言或许还有几分相信,可我自然是绝对不信的。当年太宗仍在时,你我便随太宗皇帝见过玄奘大师。后来我与先君更是多次邀请玄奘大师入宫讲经,与玄奘大师也是颇为熟稔,若是玄奘大师的血肉真有那种妙用我岂会不知?” 晋阳公主也笑着说:“呵呵,圣后你确实不知玄奘大师究竟是何宝体。玄奘大师乃是天蝉度厄法体。这种宝体十分罕见,拥有天蝉度厄法体者其中有名的有两位,一个是上古渡厄真人,只不过渡厄真人距今年代实在过于久远,已无从考据。可另一位玄奘大师却是真真正正的天蝉度厄法体。佛门传说中的天人临死之前会有天人五衰,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修行中人也是有三衰劫,只不过,天人福报深厚,五衰集中在了临死之前。而一般修行中人三次衰劫却是随着修为的精深一次次到来。据说,拥有天蝉度厄法体的人天资卓绝、悟性极高。可是身为天蝉度厄法体的人无论是否修行,三次衰竭一定会在十八岁之前降临到自己身上。圣后知道蝉之命数吗?” “蝉之命数?朕不知,只是觉得它们在夏季日夜鸣叫,颇为聒噪。” “据说蝉这种虫儿,寿命短的也就是六七年。其中寿命最长的可以达到十八年,称为十八龄蝉。那是修行中人谈之色变的三衰劫呀。古往今来,倒在这三道门槛上的天纵之才不计其数。只是十八年终究是太短了,古往今来也只有玄奘大师和渡厄真人打破了这个魔咒。其余拥有这种宝体的人尽数在十八岁之前死去。就像那树上的蝉儿,最多活不过十八年,因此这种宝体被称为天蝉度厄法体。” 听了晋阳公主的介绍,圣后武媚也是大开眼界,可她最在意的还是寿元。她摇摇头感叹道:“朕虽然不修炼,可修为这种东西,朕也还知道,别人的终究还是别人的。朕还是不能相信关于玄奘大师的那个传闻。” “你可知玄奘大师究竟是如何度过三衰劫的吗?”晋阳公主问。 圣后武媚也有了兴趣,说道:“愿闻其详。” 晋阳公主说:“据传玄奘大师乃是如来佛祖坐下的第六弟子金蝉子转世。金蝉子就是天蝉度厄法体,他度过了两此衰劫之后,第三次衰劫神魂之衰实在难以度过。为了让金蝉子顺利度过第三次衰劫,如来佛祖亲自护持金蝉子的一点真灵重新转世投胎。金蝉子转世投胎十世为善,十世修行。虽然前九世每一世都死于非命,可到了玄奘大师这世乃是第十世,在这第十世却将天劫硬生生化为人劫。玄奘大师历尽艰险,前往西天求取大乘佛法,便是渡劫。用这个取巧的法子,玄奘大师最终度过了第三次衰劫。可也正是因为这是取巧的法子,玄奘大师本人虽然能够得道,但却没有法力修为,乃是一具肉体凡胎。待到玄奘大师这一世修行结束真灵归转金蝉子本尊肉身,最终可得大圆满,成佛陀果位。” “原来如此,玄奘大师竟还有这种隐秘。”圣后武媚奇道。 晋阳公主继续说道:“拥有天蝉度厄法体的人虽然绝难以活过十八岁,但是渡劫失败之后,所留下来的肉身便如那蝉儿蜕壳重生留下的蝉蜕一般,却是难得的宝贝,被称为天蝉遗蜕。渡劫越接近成功天蝉遗蜕的体质就越是上乘。吃一块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这个传言却并非空穴来风。这个天蝉遗蜕有诸多妙用,助人增长寿元正是其中之一,天蝉遗蜕其实并非可以增加寿元,而是可以改变人地体质,好比一个人原本的寿元如一杯水,随着时光流逝杯中的水渐渐蒸腾减少,天蝉遗蜕的用处并非往杯中加水,但却可以把这个杯子换成一个更大的盛水的杯子。这也正是吃一块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的那个传言的由来。” “难道你有金蝉子的天蝉遗蜕?”圣后武媚问道。 “那天蝉遗蜕保存在西天灵山大雷音寺,有如来佛祖看护着,我如何能得来?”晋阳公主笑道。 “那你说这些有何意义?”圣后武媚喝问道。 “我自然是有别的天蝉遗蜕。” 第二十三章 命该当绝 “大力丸,卖大力丸啦。正宗的牛魔大力丸了。这位郎君,你要不要来一副。我这里还有春风玉露散、金枪不倒药,买一副回去包您娘子满意。”说着冯小宝给了那个路过他摊子前面的俊俏郎君一个男人都懂的那种眼神儿。听了冯小宝儿的话,那个眉清目秀的俊俏郎君顿时臊得满面通红,结结巴巴地对冯小宝说:“某……某还未曾成婚,你还是卖给别人。”说罢,便转身急匆匆的走了。附近的路人见状,皆是哈哈大笑。 一群道士簇拥着一架四人抬的肩舆进了积善坊。四个身材健壮的道士抬着的肩舆上坐着一个头戴道冠,身穿八卦仙衣,三绺长髯,手持麈尾的老道。正是奉了圣后武媚的命令,来太平公主府邸查验天蝉渡厄法体的李淳风。李淳风热衷名利,对圣后武媚关注的事情十分上心。而且他也对天蝉渡厄法体这种传说中的体质他也是十分好奇,于是李淳风在圣后武媚面前主动请缨来太平公主府中探看个究竟。而神秀大师却也乐得清静,便把这差事让给了李淳风。 李淳风睁开一直微微眯着的眼,扫了一眼在路旁卖野药的那个年轻人,转头对身边的一个道童说:“去叫坊中武侯把那个卖野药的赶走。总有这样的家伙来败坏咱们道家的名声。积善坊这种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可容不得他在这儿胡搞。” “谨遵上人法旨。”那个道童答应到。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手持着水火棍的积善坊武侯凶神恶煞地来到冯小宝的药摊前。一个武侯哐当一脚就踹翻了冯小宝的药摊,接下来几个人上来对着冯小宝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冯小宝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只有抱住脑袋,紧紧护住要害,痛的口中不停的惨叫哀嚎。几儿个武侯也没有下死手,殴打了几下后,几个武侯的头目“呸”地一声朝冯小宝前边儿的地面儿上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揪起冯小宝的衣领,把他拎起来说道:“你这个腌臜的市井儿,赶紧滚出积善坊,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看你一次打你一次,赶紧滚。”说罢,又往冯小宝屁股上踹了一脚。 “哎呦”冯小宝闻言立刻捂着屁股麻利地跳了起来,连散落在地上的那些假药也来不及收拾,一溜烟就跑了。几个武侯一边在后边儿看着冯小宝抱头鼠窜,狼狈的逃跑,一边哈哈大笑。 太平公主夫妇得知黄冠子李淳风来访心里感到诧异。太平公主对驸马薛绍说:“李淳风这个老牛鼻子不去巴结我母亲来咱们家做甚?” 薛绍耸耸肩说道:“我又不是能掐会算,怎的知道?” 李淳风见了太平公主夫妇二人,直言说求见晋阳公主时,太平公主夫妇才若有所悟。于是便由薛绍带着李淳风前往晋阳公主的住处。 晋阳公主听驸马薛绍说黄冠子李淳风来访,心道:“居然是这个家伙,来的倒是好快。” 晋阳公主叫来五色儿,仔细又叮嘱了五色儿一番,便正式接见了李淳风。引着李淳风见到了晋阳公主之后,驸马薛绍便对晋阳公主行礼告退了。 李淳风一见到晋阳公主,顿时惊得瞪圆了眼,一不小心把颌下的三绺长髯都拽下来一撮。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晋阳公主说:“小……小师叔。您,您怎么在这儿?难道……” 晋阳公主,呵呵一笑说道:“没错,我就是晋阳公主。” 李淳风恭恭敬敬的给晋阳公主行了礼,问了一句:“师祖他老人家现在还好。” 晋阳公主说:“我也有许多年没有见到师尊了。” 李淳风师承南坨山静云观至元道长,而至元道长就是长生道人的大徒弟。长生道人一共收了三个徒弟,晋阳公主是他的关门弟子。李淳风虽然年纪比晋阳公主大上不少,但是辈分儿排下来,还是要老老实实叫晋阳公主一声“小师叔”。 见李淳风,唯唯诺诺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晋阳公主笑道:“有话就直说。” “不知那身怀天蝉渡厄法体之人……” 晋阳公主一指五色儿,说:“就是这孩子。我收的弟子,怎样?不错?你既然奉命前来,就好好看看。” 李淳风看来一眼五色儿却坐着没动,犹豫了半晌才说:“我实在不知小师叔居然就是传说中已经病逝的晋阳公主。您既然已经跳出了这个坑,如今为什么又回来呀?” 晋阳公主对李淳风的问话却有些意外,她一挑眉,反问李淳风道:“既然师侄你说这是个坑,那你为什么一直待在这个坑里呢?” 李春峰说:“别人说师侄我贪恋权势、攀附权贵,却也没有说错。师侄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人。不过,自从天庭崩毁以后,咱们道门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一年不如一年了啊。佛门本是教外别传,如今却处处压着咱们一头。这是俗世,虽然腌臜不堪,但却是我道门的根基啊。这天底下,人口、信众就是最大的资源。我等若是不争不抢,这偌大的道统迟早是要消亡的呀。” 晋阳公主闻言叹了一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个心思。我之前倒是看错了你。我此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要在意你我之间的辈分,公事公办即可。” 李淳风看了一眼静静坐在晋阳公主身后的五色儿说道:“小师叔,你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回宫禀报圣后了。”说罢,李淳风起身告辞。临走之时,李淳风又回头对晋阳公主说:“若是小师叔有什么地方能用的上我,还请告知,我……尽力而为。” “无妨,我说了你公事公办就好。毕竟你下面也有一帮人要仰仗着你,圣后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多谢小师叔体谅,那师侄我先回去了,改日师侄我再来问候小师叔。”李淳风又与太平公主和驸马薛绍告辞之后,坐着四人抬的肩舆回宫向圣后武媚复命。 “小姨子与嫂子之间的勾心斗角?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李淳风心中暗想。李淳风没有亲自检查五色儿并非他完全相信晋阳公主。只是他见五色儿小小年纪修为不弱,他随袁天罡学习过相面之法,相看那个女娃娃发现她也亦非长寿之相,当下心中就有了七分把握。又见晋阳公主十分淡定,让他随意查看五色儿,李淳风就更有了九分把握。心想在这个小师叔面前显得太做作也不好,于是就卖了晋阳公主一个面子。李淳风走后,晋阳公主对她带来的那一队骑士的首领吩咐道:“看好那个男孩儿,切莫出了岔子。” “师尊。我们不要拿金刚奴要挟王师叔了好不好?”五色儿目送骑士首领离开后对晋阳公主说。 “不把他给你祖母,拿什么换你那几个兄长的性命?” “可是……”五色儿儿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李淳风回宫之后,对圣后武媚进行回禀。圣后武媚听了李淳风的禀报后,心中大定,想着今日天色不早了,明日再招晋阳公主入宫,与她彻底敲定这件事。 金刚奴下午在太平公主府的后园,玩儿了一阵,刚刚回到了屋中,正坐在卧榻上休息。忽然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金刚奴抬头一看,却是五色儿推门进来了。五色儿对伺候金刚奴的侍女墨儿说:“墨儿,你去我房中,把放在桌案上的点心拿过来。” 墨儿不疑有他,便走出屋去,就到五色儿了房中拿点心去了。 五色儿看见墨儿走出了屋,急忙抓住金刚奴的手对他说:“阿奴,你快快逃跑,我师尊要把你交给我祖母,他们想要拿你来要挟王师叔。”金刚奴听了五色儿的话惊讶地问:“婵儿,你在说什么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祖母要害我父亲和我兄长,我师尊为了救他们,决定把你交给我祖母,拿你来要挟王师叔。王师叔手里有一件我祖母想要的宝物,我师尊借此可以换取我兄长的性命。”五色儿急忙解释道。 金刚奴这几天也隐隐觉得不大对劲,现在听五色儿这么一说,当下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金刚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李师姑竟然会出卖我父亲。”随即金刚奴又转头对五色儿说:“可是我要怎么逃跑?你知道我身体不行,我走不快的。而且我也不认识路,能逃到哪去?再说我要是逃了你的兄长怎么办?” 五色儿着急的说:“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个?我师尊出卖王师叔也是有苦衷的。我祖母贪得无厌,得不到李师叔的那件宝物,也不见得会把我兄长怎么样。总之……总之你先逃出去再说。你快走,墨儿就快回来了。” “那我要怎么逃啊!”金刚奴也着急的说。 “要不你换上我的衣服,扮作我逃走。”五色儿想了个主意。 “这怎么行?咱俩身高、相貌都差的很大。而且就是你也不能随意离开这个宅子啊。”金刚奴摇头否定道。 “那怎么办呀?”五色儿也没了主意。 “对了,下午我在花园玩的时候,发现墙根下有一个狗洞。不如钻狗洞跑。”金刚奴忽然想到。 “那你快走,我还能帮你拖延一会儿。” …… 晋阳公主得知金刚奴逃跑的消息后勃然大怒,狠狠地斥责了五色儿。晋阳公主心知金刚奴身体不行,绝对跑不远,立刻就派人叫来了驸马薛绍,要求薛绍帮她寻找金刚奴。 “姨母你就放心。一个小孩子能跑多远。我派出府中的家丁,再通知坊中的武侯铺一起寻找就是了,一能把那孩子找回来。”薛绍打包票道。 “要赶快找,这个孩子是圣后要的人。他虽然跑不远,但是若出了积善坊,混到了洛阳城里就难找了。而且那孩子身体不好,年纪又小,也难保会遇到什么危险,还是赶快寻到为好。”晋阳公主叮嘱道。 却说冯小宝被方中的武侯砸了药摊,驱逐出积善坊后,在外边溜了一圈儿,又悄悄溜回了积善坊。他遮掩头面,专挑人少的地方走。绕来绕去来到了一个府邸的后门。寻找了一个角落蹲了下来。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旁边的脚门吱呀一声打开,从中走出一个婢女打扮的年轻俏丽女子,冯小宝看见那个女子,急忙站起来朝她招手。那个婢女警惕的打量四周,发现四下无人,就把冯小宝从脚门领了进去。这个婢女是千金公主府中的奴婢,名叫念奴,冯小宝与她相好有一段时间了,经常来千金公主府与她相会,二人前些日子就约好今日在千金公主府后门相会。念奴带着冯小宝进入千金公主府中,二人寻了个四下无人,罕有人迹的角落,念奴一把就抱住了冯小宝,低声说道:“小宝,你可想死奴家了。” 冯小宝今日被方中的武侯打了一顿,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是念奴这么一抱,还是痛得他呲牙咧嘴。他急忙挣脱了念奴的怀抱,说道:“哎呦,轻点儿,轻点儿,我身上有伤。” 念奴一听冯小宝身上受伤了,十分惊讶,急忙问道:“小宝,你怎么受伤了?伤在哪儿?伤的重不重?说着就要先开冯小宝的衣襟亲自查看。” 就在念奴与她的情人冯小宝两个人正在卿卿我我的时候,积善坊里武侯铺的武侯已经在积善坊撒开来寻找金刚奴了。不但在坊里的街巷上寻找,而且还上门知会每家每户,要求其帮忙刘毅金刚奴的踪迹,虽然住在积善坊里的都是达官贵人,但太平公主毕竟是售后最宠爱的女儿,为了她打搅一下那些达官贵人也是值得的。那些达官贵人也乐得卖太平公主一个面子。 同住在积善坊的千金公主府中,千金公主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于是千金公主便命府中的下人也帮着找一找那个孩子。她和太平公主虽然都被封为公主,但地位却有云泥之别。千金公主是高祖李渊的女儿,玄武门之变之后,高祖李渊退位成为太上皇。被儿子赶下皇位被迫当了太上皇的李渊心中也很不舒服,可大局已定他也没有办法,于是高祖李渊就沉迷酒色之中了。在八年太上皇期间,李渊沉迷酒色,居然又生了不少子女,千金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千金公主的母亲只是一个位分很低的宫人,因为育有了子嗣,才从一个没有名分的美人被封为才人的。而高祖李渊一共有四十多个子女,千金公主地位之低就可想而知了。 这些年圣后大权独揽,皇帝不合她的意,说废就废了。李唐宗室都害怕她像汉朝时的吕后那样屠戮宗室巩固权力,一个个心中都惶恐不可终日。千金公主正想着如何讨好圣后,忽然听闻太平公主府走失了一个小孩儿,千金公主觉得这是一个结交太平公主的机会。于是她也叫自己的府中奴仆卖力地寻找那个孩子。 没过多久,忽然有人来禀报千金公主,说是恰巧抓到府中的一个婢女与外人私会,来讯问千金公主怎么处置。原来是那些奴仆没有找到金刚奴,却把暗中来到千金公主府与念奴幽会的冯小宝给抓住了。千金公主听说自己府中的婢女与外人私会,顿时勃然大怒。“把那对儿狗男女给我带过来。”千金公主咬着牙根恨恨说道。 不一会儿,一众家丁推搡着捆成粽子一般的冯小宝来到了千金公主面前。被反剪着双臂的冯小宝自知大难临头,见到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衣着华贵的妇人,急忙以头抢地,磕头如捣蒜。口中叫饶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我一时糊涂,求贵人饶命啊!” 千金公主冷哼了一声,说到:“叫他闭嘴!” 立刻就有家丁上去,对着冯小宝儿就是一脚,口中喝骂道:“你这小贼,没听到吗?公主殿下叫你闭嘴。” 冯小宝一听坐在上面的是个公主,顿时吓得魂儿都飞了,急忙闭上口,瑟缩着不敢说话。 “抬起头来!”千金公主见冯小宝畏畏缩缩低着头,就喝了一声。 冯小宝急忙抬起头,顺便偷偷打量坐在上面的那个公主,刚刚他害怕极了,始终不敢正眼看千金公主,现在仔细看来,发现千金公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妪。她的面上敷着厚厚的,看不清具体的年龄,不过从那枯干的双手来看,年龄绝对比自己母亲都大。 在冯小宝暗中打量千金公主时,千金公主也在打量冯小宝。只见冯小宝浓眉大眼,皮肤干净白皙,身体雄壮。要不是被五花大绑、发髻歪斜这一副模样实在是狼狈,倒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倒是一副好皮囊,怪不得能勾引那贱婢与他私会。”千金公主心中暗想。 “你是何人?所从何业?”千金公主开口问道。 “我叫冯小宝,是京兆鄠县人,现在洛阳城中以卖药为业。”冯小宝急忙答道。 “哦?卖的什么药?”千金公主好奇道。 冯小宝当然不敢对千金公主说自己卖的是春药,而且还是假药。他混迹于市井,也算是能说会道,急忙急中生智说道:“我卖的是调和阴阳,延年益寿的宝药。” “什么?你的药可以延年益寿?”千金公主惊讶的问。 冯小宝既然开了口,自然就要想办法往回圆,他回答说:“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我的药可以调和阴阳,男女之间阴阳相济,自然可以延年益寿。” 千金公主听了冯小宝儿的话,顿时感觉一阵好笑,她已经明白冯小宝卖的是春药。不过她觉得冯小宝说的倒没错,阴阳交合,乃是天地人伦的大道,她在寡居之后也是了蓄养了面首。忽然,千金公主脑中灵光一闪,她想到圣后武媚如今也是寡居。又看向冯小宝,顿时觉得越看这个冯小宝,越觉得合适。 “要不要把他献给圣后?”刚刚还想打杀了冯小宝的千金公主顿时转了念头。她遣散围在周围的仆人,叫来婢女,帮着她给冯小宝沐浴更衣。亲眼见到了冯小宝跨下雄伟的本钱后,千金公主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冯小宝真是上天送给自己的宝贝呀!”千金公主暗自想到。 第二天一早,圣后武媚就得到了千金公主求见的消息。当听到千金公主劝自己蓄养面首时,圣后武媚下意识的就拒绝了。倒不是她有什么贞洁之心,她先侍奉太宗,后来又成为高宗的皇后,实在说不上有什么贞洁,只不过她现在贵为太后,如果蓄养面首,若是传扬出去,脸面上实在挂不住。 千金公主却说:“阴阳交合,乃是天地人伦的大道,圣后可以采阳补阴,延年益寿啊。” 当听到“采阳补阴,延年益寿”几个字时,本就是久旷之身的圣后武媚顿时又动心了。 千金公主察言观色,见圣后有所意动,立刻就加了一把火儿,说道:“我寻了一个俊美的郎君,想要献给圣后,现在就候在宫外等候圣后招见。” 当冯小宝被带到圣后武媚面前,圣后武媚见冯小宝身强力壮,体貌魁伟,当即便决定把他留在宫中。 随后武媚又召李淳风前来,询问他采阳补阴,延年益寿是否可行。 李淳风以为圣后武媚耐不住寂寞,想要找个理由蓄养面首。再加上李淳风觉得合理房事确实可以使心情舒畅、阴阳调和,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于是就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调和,方能长久,这是天地大道,圣后何必问我呢?” 圣后武媚听了心里十分高兴,又想到天蝉遗蜕的事,暗自思忖道:“如今我已经有了其它的延年益寿的方法,对天蝉遗蜕倒也不是十分迫切。明达那个丫头,以为拿住了我的短处,居然屡屡出言冒犯于我。而且贤儿那个逆子,既然他觉得不是我的亲儿子,那我也不必拿他当亲儿子看待了。” 第二十八章 北冥太上 那个北冥寒宫巡视的弟子,接过看过谢坤的请柬打开查看之后。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了一声:“谢前辈在上。晚辈有礼了。” 见谢坤接过请柬谢坤点点头,那个北冥寒宫弟子接着又看向王山洛。谢坤倒也没有直接扔下王山洛自己走,看那北冥寒宫弟子又看向王山洛就对他解释说:“这位王道友是谢某来贵宝地途中,半路遇见的金源剑仙王仙客,据他说是与贵派叶孤翁叶道友是的多年前的好友,因此来拜访你家叶长老。” 那个北冥寒宫弟子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山洛,发现王山洛气息内敛,自己竟完全看不出深浅的样子,也不敢怠慢对王山洛说道:“不知这位王前辈可有请柬?” 王山洛说:“我与你们北冥寒宫的叶孤翁在在天庭乃是同僚,相互之间有些交情。此来是特意拜访叶孤翁。” “这么说王前辈没有请柬了?”那北冥寒宫弟子问道。 “倒是没有,你待怎讲?”王山洛说。 那北冥寒宫弟子先对谢坤说:“谢前辈请你先自行前往沧溟岛,到了岛上自然会有我北冥寒宫的同门来招待谢前辈。”接着又转头看向王山洛说:“至于王前辈,可稍等几日,待我家小郎君百日宴结束之后,再来拜访叶长老。” 王山洛一听,顿时心中老大的不快,这个北冥寒宫弟子这么说,就是把自己拒之门外了,只不过言语之间略有一点委婉。王山洛“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小辈好生无礼!北冥寒宫偌大的宗门难道还不知道来者是客的道理吗?先不说我与叶孤翁的交情,就凭某着一身修为,无论到了哪个宗派?不得奉若上宾,与我好吃好喝好招待。哪里有你这种混账,三言两语就要打发我走。” 那北冥寒宫弟子,听了王山洛的话面色直接就阴沉了下来,阴阳怪气地说:“原来前辈来我北冥寒宫就是为了蹭吃蹭喝,既然前辈如此不要脸面,晚辈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还请前辈打道回府。” 见这个小辈竟然恶语相向,王山洛顿时心头火起,刚想出言与那个北冥寒宫弟子理论一番,就见谢坤一闪身到二人之间,平举双手隔开二人说道:“两位且听我一言。”他先和颜悦色地对那个北冥寒宫的弟子说:“这位王道友之前并不知道你们北冥寒宫为你家小郎君举行百日宴。王道友要拜访叶道友,能不能见到叶道友面,呵呵,这位小友,你一个小辈也做不了主不是?不如等王道友到了北冥寒宫自然有你家长辈做主。”然后谢坤又暗自对王山洛传音道:“王道友,无论如何毕竟是谢某带你来北冥寒宫,你若是与人家主人家闹翻了,谢某面子上也不好看,况且你与那个小辈争执什么?可否给谢某一个面子,莫要与那小辈争执了。” 王山洛听了谢坤的话也觉得有理。毕竟他来北冥寒宫,名义上是拜访叶孤翁,实际上却还是有求于人的,他与叶孤翁的交情确实不错,但也不能一上来就和人家的宗门闹翻了。王山洛对那个北冥寒宫的弟子说:“某也不与你这小辈啰嗦什么,等某见到了叶孤翁再做分说。”说罢一挥衣袖也不管谢坤,自己径直往沧溟岛飞遁而去。 谢坤见王山洛拂袖而去的样子,也是苦笑的摇摇头。心道:“这个王道友脾气倒真是火爆,不过就此分开也好,省得麻烦啊。”接着也是催动脚下的浪涛,往沧溟岛的方向飞去。 那个北冥寒宫的弟子盯着王山洛远去的背影,口中骂道:“不就是贪图我北冥寒宫的两仪玄魄浆吗?还装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是恬不知耻!”这个北冥寒宫巡视的弟子,一边口中愤愤地叨念着,一边取出了一枚玉符,接着掐诀念咒一番施法之后,那玉符中心有一抹白光闪了几闪之后,玉符又恢复了平静。 沧溟岛上位于沧溟山脚下有一个大殿,大殿的匾额上书写:传讯殿三字。传讯殿之中有一男二女三个年轻人静静闭目盘坐在蒲团上,三人面前摆放着一个古香古色的檀木架。檀木架上放着一个脸盆大小的巨型白玉盘。正面一眼望去白玉盘上却是清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似乎有一团云雾在笼罩着。而白玉盘的背面雕刻着精美的祥云花纹。 忽然那个白玉盘发出“嗡嗡”的响声,一男二女三个年轻人同时睁开了眼看向那个白玉盘,只见白玉盘表面的蒙蒙云雾刹那之间消散开来,白玉盘上边浮现出一行一行字来,那个三个年轻人起身走到白玉盘前,一同查看白玉盘上面的字。 看了白玉盘上面的字,三人之中的年轻男子说:“负责巡视沧溟岛的刘师弟传讯来说,有一个汲空境的高手,假借拜访叶长老,来我北冥寒宫试图混入叶小郎君的百日宴,企图谋取两仪玄魄浆。” 年轻男子左边的红衣女子说道:“太上长老她老人家为了小郎君的百日宴已经出关,现在是正是她老人家在主持来客的接待。张师兄,不如把此事禀报给太上长老知道?” 年轻男子点点头说道:“师妹言之有理,此事正当禀报给太上长老知道。” 年轻男子右边的蓝裙女子说:“那师兄师姐继续在此值守,我去向太上长老禀报此事。” 年轻男子点点头说:“那师妹快去快回。”说罢就与那红衣女子又重新坐回了蒲团上,一边运功修行一边值守。 位于沧溟山山腰上建有一座的一个二十余丈高的碧瓦飞檐、朱漆斗拱的九层阁楼。阁楼第九层上的一个宽阔的房间中,一个身穿大红松鹤福寿延年袍,满头银发、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妪正与一个头生一双晶莹冰角、身披银袍的俊美青年交谈,二人不知谈到什么,引得老妪哈哈大笑。老妪笑声未落便有一个红衣年轻女子入内,轻轻走到老妪身边俯下身子在老妪耳边耳语几句。 白发老妪对那个红衣年轻女子挥了挥手说:“你先回去。这件事情老身已经知晓了。” 那红衣女子闻言行了一个礼,口中达到:“是,师叔祖。”然后便转身出了房间。 本来满面笑容的白发老妪听了红衣年轻女子的话,一霎时间面色就沉了下来,一脸笑意顿时笑意全无。她伸手一拍旁边黄花梨木的桌子怒道:“欺人太甚!” 那个头生双角的银袍俊美青年见白发老玉面色有异,便小心地试探着问道:“青霜前辈,不知是什么事儿惹您不高兴了?” 那老妪拿起倚在一边的龙头拐杖,站起身来,说到:“有恶客临门,敖亮小子,你可愿随老身去看看?” 那银袍俊美青年闻言也一同站起身来说道:“没想到还有不开眼的家伙敢欺负到北冥寒宫头上。我就随青霜前辈一起去开开眼。” 那老妪正是韩江雪与叶孤翁的师父,北冥寒宫的三位太上长老之一,北冥寒宫的前任宫主青霜婆婆。而那个头生双角,身穿银袍的俊美青年正是北海龙王第四子敖亮。 敖亮前些日子去北极星宫争夺紫微星剑,被王山洛吓得与狮子精焦方一起狼狈逃回人界。回人界没有多久就被北海龙王派来北冥寒宫,代表北海龙王参加北冥寒宫叶小郎君的百日宴,敖亮今日才刚刚到北冥寒宫。北海龙宫是北海地界上最强大的一方霸主。青霜婆婆对北海龙王也是忌惮三分,敖亮代表北海龙宫来恭贺叶小郎君百日,青霜婆婆为表示对北海龙宫的尊重,就亲自把敖亮迎进北冥寒宫,安置专门接待客人的迎仙阁顶层,现下正与之交谈,便接到了红衣女弟子禀报的王山洛来沧溟岛的事。 北冥寒宫为这次请来参加叶小郎君百日宴的每一位客人都准备了一份大礼——两仪玄魄浆。两仪玄魄浆却是难得的天才地宝。两仪玄魄浆来自沧溟山鼎阴阳玛瑙湖底生有的富含冷热阴阳两仪之力的湖水。北冥寒宫收取这些富含阴阳两仪之力的湖水,再用北冥寒宫真传的广韩玄魄真法提纯数十倍之后得到的灵液就是两仪玄魄浆。这种灵液无论是用来洗练肉身,还是用来纯粹法力,都能取得不错的效果。并且因为两仪玄魄浆是北冥寒宫特产,独此一家,所以更显珍贵。那个北冥寒宫巡视的弟子误解了王山洛的话,他误以为王山洛来北冥寒宫,是为了贪图北冥寒宫准备赠送给参加叶小郎君百日宴宾客的两仪玄魄浆。因此他把此事添油加醋,通过传训符传回了北冥寒宫。 青霜婆婆听闻此消息顿时大怒,带了两个小道童和敖亮一起,直接驾一朵青云前往沧溟山山下。 青霜婆婆刚到沧溟山山下,迎面就遇上了刚刚赶来沧溟岛的王山洛。 青霜婆婆打量了一番站立在一柄巨大金剑上的王山洛,见他正与门下弟子传来的信息中描述的那个恶客相同。青霜婆婆就在王山洛前面不远的云头上站定,开口问道:“来者可是金源剑仙王仙客?” 王山洛见对面迎来的竟然是一个气息澎湃、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有寒霜凝结的老妪,心中也是十分惊讶。他一瞬间就确定了对面这个老妪乃是一位达到合天境的强者。达到合天境的修士,便可以说已经得道了。这样的强者,无论是否擅长斗法都不可小觑。王山洛对对面的老妪拱手施礼说道:“晚辈正是王仙客,不知前辈是?” 老妪说道:“老身青霜,我且问你,你来我北冥寒宫参加我那孙儿的百日宴可有请帖?” 王山洛一听这老妪名为青霜,便知道为什么是这个已经达到合天境的老前辈会出来迎客了。想必是这寒霜婆婆疼爱极了韩江雪与叶孤翁给她生的这个宝贝徒孙,所以才亲自出来操持叶小郎君的百日宴。 见王山洛有些发愣,寒霜婆婆再次问道:“兀那小辈,老身问你有无请帖,为何不回答?” 王山洛答道:“晚辈是来拜访当年在天庭的好友叶孤翁。中途意外得知,贵宗即将举办叶小郎君的百日宴。因此并无请帖。” 青霜婆婆闻言冷笑一声说道:“你既然没有请帖,就自行离去。我北冥寒宫不接待你这种不请自到的客人。” 王山洛闻言眉头紧皱,心道:“这北冥寒宫的人都怎么了?先是之前的那个北冥寒宫弟子,再是现在的青霜婆婆,一个个都好似吃了炸雷一般,开口就喷火。”但是王山洛还是耐下心来对青霜婆婆解释说:“晚辈此来就是为了拜访叶孤翁,不参加夜小郎君的百日宴,也无不可。还请通传叶孤翁一声,到时候就知道了。” 青霜婆婆听了王山洛的话,以为他还要赖在北冥寒宫,顿时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沉声喝道:“小辈!你不就是想要两仪玄魄浆吗?老身偏不叫你得到,你若是再不离去,老身就亲自出手请你走了。” 王山洛对青霜婆婆说的两仪玄魄浆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本来王山洛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敬重青霜婆婆是前辈,一直好言好语的跟她解释,结果没想到青霜婆婆如此蛮横不讲理,一念及此王山洛顿时心头火起,也不管青霜婆婆什么前辈不前辈了。见青霜婆婆把话已经说绝,就冷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到是要看看轻霜前辈的手段!” 这时寒冰螭龙敖亮在一旁看了半天,倒是把事情看明白了七八分。敖亮是知道北冥寒宫要把两仪玄魄浆送给前往参加叶小郎君百日宴的宾客作为谢礼的。敖亮心道:“王仙客这个家伙虽然心狠手辣,强横霸道,但似乎也不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这其中估计是有什么误会。” 于是,敖亮就劝青霜婆婆道:“青霜前辈,毕竟后日就是叶小郎君的百日宴了。大喜的日子打打杀杀什么的,实在是太不吉利了。我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话还是好好说的好。” 只是青霜婆婆当局者迷,她本就不觉得其中有什么误会,兼之王山洛又出言挑衅于她,青霜婆婆已经决定要出手教训一下王山落。青霜婆婆拎起手中的龙头拐杖,用拐杖的龙头直接点在敖亮的胸口,说到:“敖亮小子,用不着你在这里当和事佬。老老实实站在那儿就是。” 敖亮只得退后一步,心中暗道:“呵呵!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既然老太婆不听我的那就罢了。王仙客这个家伙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老太婆要是轻视他,一定会吃大亏。我就在这儿看着一场好戏。” 青霜婆婆喝退敖亮之后,也没有自持身份对王山洛谦让一二,直接提起龙头拐杖一指王山洛,就有一股夹杂着碎霜的寒风,宛如一条巨大的风龙,直接冲着王山洛卷来。 王山洛却是全然不惧,虽然青霜婆婆境界比他要高,但是合天境的修士操纵天道之力,是要消耗道行的。青霜婆婆又不是与人生死相拼,怎么肯消耗道行,操纵天道之力来对付他。只是若是不操纵天道之力与他斗法,王山洛倒是有信心与青霜婆婆拼上一拼。见风龙卷来,王山洛站立在金剑之上,巍然不动,只是浑身催动周身元气散出点点金光,一瞬间就在身前凝聚了一道巨大的金色剑气。王山洛口中轻念一声“去”,顿时那道金色剑气,直接凌厉地贯穿了青霜婆婆打来的寒霜风龙。并且去势不减,剑气贯穿寒霜风龙后直接向青霜婆婆激射而去。 与大到虚空只能消耗自己体内的元气施放法术操纵法宝不同,在人界界面之内修士可以引动天地元气为己用,有天地元气的加持,修士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莫大的威力。 青霜婆婆挥舞龙头拐杖,打出一道巨大的冰锥与王山洛打出的剑气相互对冲,一时间二者爆裂开来,金光乱射、霜屑满天。青霜婆婆单手捏了个法印,口中低喝一声:“镜结!” 倏然间,王山洛周身浮现出片片霜花,无数霜花疯狂的往王删洛身上凝聚,一息之间,就有一个巨大的冰球把王山洛连同脚下的金剑冻结在其中。可是还没等空中的碎霜完全凝集在冰球上,整个冰球就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之后便有六到金色剑光,从冰球中破冰而出,顺带将整个冰球绞得粉碎。六道剑光搅碎了冰球之后,一齐转向,直接向着青霜婆婆攒射而去。接着王山洛双目之中金光亮起,又是两道剑气从王山洛双目之中射出,两道金色剑气正是王山洛的独门得意术法——看杀。两道金色剑气速度极快,竟然后发先至。与那六道搅碎冰球的剑气正好一齐射向青霜婆婆。 青霜婆婆龙头拐杖,虚空一点,龙头拐杖之前立刻凝结出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冰花花瓣绽放正挡在青霜婆婆身前。王山洛见青霜婆婆施法防御,阴阴地一笑,手中悄悄捏了一个剑诀。两道看杀剑气一瞬间。便分别分解而开,各自分化出三道剑光,一左一右各三道剑光如灵巧的飞燕回还一般,竟然各自转向回环,绕过了那朵冰花,两道看杀剑光分化的六道剑光射向青霜婆婆。 青霜婆婆对王山洛这一招也有些意外。不过她却也不慌不忙地念了一声“合”,只见那朵冰花的片片花瓣竟然倒卷回来,如花蕾含蕊一般把青霜婆婆护在晶莹的花瓣中间,全无死角。 正当二人要各施手段再论一番输赢之时,远处忽然传来声音:“师尊,王大,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只见一道寒光急急赶来,到王山洛与青霜婆婆二人中间停下。寒光之中显现一个一袭白色鹤氅,金簪白玉冠束发,面如冠玉,剑眉四方胡的人拦在王山洛与青霜婆婆之间。 王山洛一见来的那个人便说道:“冷面鬼,你总算舍得出来了。你们北冥寒宫真是好生霸道,哪有如此待客之道。” 来人正是寒溟剑仙叶孤翁。本来叶孤翁刚刚和妻子韩江雪商定宝贝儿子就取名叫叶韩,至于“天赐”,就作为儿子的乳名。叶孤翁正对自己的想法得意之时,忽然听到门下弟子来报,说太上长老与一个似乎叫王仙客的御使金色剑气的剑仙动起手来。叶孤翁心知事情不妙,于是驾驭剑光,急忙赶过来劝阻。 叶孤翁对青霜婆婆说:“师尊,这人确实是我在天庭的朋友。”接着又转头对王山洛说:“王大,我师尊毕竟是你的前辈,你在这里张牙舞爪要作甚?还不赶紧收了术法,过来给我师尊赔礼道歉。”一边说一边朝着王山洛眨了眨眼。王山洛出身太原王氏偏支,乃是家中独子,排行老大,因此被叶孤翁称为“王大”。 王山洛心领神会就收了萦在周身的剑气,飞身到青霜婆婆身前,恭恭敬敬地施礼道:“晚辈无礼,唐突了青霜前辈,还请前辈见谅。只是晚辈确实是来拜访北冥寒宫叶孤翁,不知前辈为何如此大动肝火?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青霜婆婆闻言面色稍霁“哼”了一声,瞪了叶孤翁说道:“小叶子,看看你交的都是什么狐朋狗友?”说罢没搭理王山洛,直接转身带着两个童儿就走了。留下王山洛与叶孤翁还有敖烈二人一龙在此面面相觑。 第二十九章 叙旧 叶孤翁见到自己的授业恩师青霜婆婆直接撇下众人调头走了,心知道师尊直接拂袖而去,这就是已经做出了让步。只是师尊身为前辈抹不开面子,不明说罢了。而叶孤翁既然出面了,自然要把剩下的烂摊子收拾好。 叶孤翁引着王山洛与寒冰螭龙敖亮一同回到了北冥寒宫的迎仙阁,把王山洛与敖亮,都安置在迎宾阁九层之后。叶孤翁当着王山洛的面,叫来了那个姓刘的巡视弟子、以及三个值守传讯殿的弟子,当面问询事情的始末缘由,接着又派人请来了已经住进迎仙阁的北溟鲲谢坤,好言询问事情经过,谢坤自然是以实相告。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结合众人之言,这件事情中的存在的误会立刻就被弄明白了。 叶孤翁训斥那个负责巡视的刘姓弟子道:“本来王道友,来我北冥寒宫做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就是因为你这小子心胸狭隘,传回了错误的信息,竟然使得太上长老与王道友大打出手。这事要传扬出去,岂不让我北冥寒宫沦为笑柄!这次定要狠狠责罚与你!” “行了行了,骂两句就算了,叶孤翁给我个面子,这次就饶过这个小辈。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此冒犯青霜前辈,王某也是有错处的。”毕竟王山洛来到北冥寒宫,说得上是有求于人,也不好做的太过,在这里做个顺水人情王山洛还是十分乐意的。 叶孤翁听到了王山洛的话,心说:“王大倒是会做人。”叶孤翁本来就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毕竟双方交情颇深,若是因为这一点小事,导致双方都下不来台最终闹得难以收场,他也不愿意看到。因此叶孤翁仰装,要重惩处这个弟子,也是给王山洛做做样子看。见王山洛当即就坡下驴,叶孤翁对那负责巡视的刘姓弟子说道:“既然王道友给你求情,我也不能不给王道友这个面子,但是,有功赏、有过自然要罚,规矩却是不能乱。我罚你三个月的例份你可服气?” 那个负责巡视的刘姓弟子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心中正是忐忑不安之时,最终只是受到叶孤翁代表宗门做出的这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惩罚顿时大喜,急忙拜倒在叶孤翁面前,说道:“弟子心服口服,多谢叶长老宽容。” “哼!你也不必谢我,要谢就谢王道友。要不是王道友给你求情,这件事岂能这么轻松就放过你。”叶孤翁哼了一声说道。 那负责巡视的刘姓弟子当时得知王山洛一时间竟然能与太上长老斗法斗的不相上下,之前心里对的王山洛的轻视与鄙夷,顿时被深深的震惊取代,这么厉害的剑仙确实是到那个宗门都要被奉若上宾的。现在又是王山洛给他再叶孤翁长老面前说情,心中充满感激,急忙对王山洛行礼说道:“多谢王前辈大人有大量,不与晚辈计较。” 圆满的处理好事情后,最终房间之内只剩下王山洛叶孤翁两人。叶孤翁见到其他诸人都已经退走之后,当即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了,王山洛说道:“哼哼,王大,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次的跑到我这儿,到底想干什么呀?” 王山洛与叶孤翁当年一起在天庭厮混多年,王山洛心知叶孤翁面冷心热,就揶揄他道:“怎的?冷面鬼,居然还在我面前摆起谱来了。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还不能放下?就连陆桓那个家伙你都能放过他,我又真的与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因为当年那点儿小事儿,这么多年一直对我忿忿不忘。” 听到王山洛提起“陆桓”这两个字,叶孤翁的一张白脸顿时由白转青,又由轻转黑。他咬着牙骂道:“王大,休要在我面前提起陆桓那个王八蛋。他当年幸亏是没看到什么,如果是他要真的看到了什么,坏了我师妹的清白,我就要了废了那双招子。” “说起陆桓那个混蛋,还真是怀念当年在天庭的日子啊。”王山洛心中感叹。陆桓就是当年天庭四大剑仙之一的天涯剑仙,陆桓当年在天庭可谓是臭名远扬,陆桓之名可谓顶风臭着八百里。四大剑仙之中的其余三人,都觉得与陆桓此人并列齐名乃是莫大的耻辱。说起天涯剑仙陆桓就不得不说起他的一长串绰号了,什么天庭登徒子、四大剑仙之中的老鼠屎、仙子杀手……等等不一而足。陆桓能够名列天庭四大剑仙,自然是剑道修为颇为不凡,可是比起他高超的剑道修为,他的人品实在是叫当年天庭的诸多同僚或是羞于提起,或是恨的牙根痒痒。陆桓为人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好色、好货又好口腹之欲。当年在天庭不知祸祸了多少被他那张俊脸骗了的仙子,直到后来天庭的女修都看清了他的面目,对他唯恐避之不及,陆桓就很少能得手了。有一次绿环偷偷潜到云光仙子韩江雪沐浴的地方附近,想要偷窥云光仙子沐浴,幸好陆桓无意间被别人撞破,最终未能得逞,饶是如此,也把云光仙子寒江雪吓得花容失色。后来韩江雪自然是到师兄叶孤翁面前哭诉事情的经过,当叶孤翁听到自己心爱的小师妹险些被陆桓那个混蛋看光之后,饶是叶孤翁再好的脾气也被陆桓气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时之间叶孤翁怒发冲冠、血灌瞳仁,气的眼中都要喷出火来,叶孤翁直接提着他的寒魄剑,架起遁光就去追杀陆桓。可是毕竟陆桓修为也不俗,最终陆桓被叶孤翁追杀了七天七夜后,叶孤翁才被自己的师妹云光仙子韩江雪劝了回去。当年在天庭王山洛对这些事了如指掌,如今说出来稍稍一撩拨叶孤翁,叶孤翁顿时就无法淡定了。 “嘿嘿嘿嘿……”王山洛干笑几声说道:“当年还是我一起帮你追杀陆桓那个混蛋,想想陆桓那个家伙也是够倒霉的。后来咱俩只要心意稍稍不顺,就打上陆桓门去,陆桓那个家伙又打不过咱俩,只得被咱俩打的狼狈抱头鼠窜,说理都没处说去。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陆桓他又祸祸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子。”王山洛话锋一转说道:“行啦,冷面鬼,我也不与你叙旧了,这次我来找你,还确实是真的有事儿要求你。” 叶孤翁摆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说道:“哼哼,我就说你平白无故咋能来找我,说,到底有什么事?” 王山洛也不隐瞒,直言说道:“冷面鬼,现在你也有了儿子了,当得知道,做父母的的确不容易。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儿子。我那孩儿,从出生之后,就患有焚血咒,最近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解决焚血咒的法子。不过……这个法子要施展起来必须要有一点修为作为根基,也就是说,至少要达到炼气境一层,能够勉强操纵法器才能施展。可你也知道,焚血咒是个什么样的恶毒的咒术。患有这样的咒术,根本难以筑基培元开始修炼。我这次来你这儿,就是觉得你们北冥寒宫传承自广寒宫一脉,正所谓冷热相克,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能暂时压制焚血咒的办法,好让我那孩儿顺顺利利地筑基培元,修炼至炼气境一重。” 叶孤翁听了王山洛话长叹一声,说道:“我当年就劝你不要理那个狐媚子,可你鬼迷心窍,就是不听我的劝告。如今你遭了报应,怎么还有脸来求我?再说,你那儿子可是有一半儿魔族血统的,我们北冥寒宫与魔族可谓势不两立,说句不好听的,为什么我要救一个小魔崽子?” 王山洛早就意料到叶孤翁会这么说,可是事到临头,叶孤翁说出这番话来,王山洛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面子,王山洛“嘿嘿”干笑两声,有些讪讪的说:“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与她和离多年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当年我的情况,冷面鬼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儿传承的乃是咱们道家根正苗红的太白金星感应灵体,冷面鬼,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嗯……况且既然冷面鬼你这么说,想必就是有办法了,若是你要是没有办法,直接一口回绝就是,又何必拿着当年那些旧事来笑话我,冷面鬼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办法?” 叶孤翁见自己的心思被王山洛说破,索性也不继续卖关子,直接就对王山洛说:“算你走运,办法我是还真的有。嘿嘿……只要你能说通我师尊为你那孩儿炼制一张广寒定魄符就行。” “什么?我刚刚得罪了老太婆就要我去求她啊!”王山洛顿时头大如斗。 第三十三章 沧溟仙会 叶小郎君的百日宴虽然被王山洛弄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波折,但最终还是十分圆满的结束了,所有前来贺喜的宾客都得到北冥寒宫奉送的一个装着十滴阴阳玄魄浆的白玉小瓶——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晚上叶孤翁单独请王山洛吃酒,沧溟山上,一栋竹木搭建的青瓦精舍之中,王山洛与叶孤翁相对而坐,二人之间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点着明灯,还摆着酒壶和酒杯。 叶孤翁端起酒和给王山洛满了一杯酒,一挑眉头示意王山洛尝尝。王山洛拿起酒杯,轻啜一口酒,仔细品味之后一口咽入腹中。王山洛咂了一下嘴,称赞道:“好酒。” 叶孤翁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说道:“这是我师妹采取沧溟山顶的冰芯化为水,再用岛上出产的最上成的灵谷酿制的烧春。存量不多,平时师妹都不叫我多喝,这次倒是便宜王大你了。”说着,二人一同端起酒杯。叶孤翁说:“请了。”二人一同举杯痛饮。 王山洛对叶孤翁说:“云光妹妹还真是贤惠啊。冷面鬼,我这次忍痛割爱,可把我千刃锋上收藏的仙剑列柳都给了你们北冥寒宫。请青霜前辈炼制广寒玄魄符的事……” “师尊在我那孩儿的百日宴结束之后,就叫我告诉你。她今日稍作准备,明日就开始为你炼制广寒玄魄符。”叶孤翁答道。 王山洛忽然问叶孤翁:“冷面鬼,难道你们北冥寒宫就没有储备一些广韩玄魄符吗?能不能直接先给我一张,之后再用青霜前辈炼制的那张补上不就行了吗?” 叶孤翁苦笑着说道:“宗门确实是存有一些广寒玄魄符的,只不过这些广寒玄魄符都属于宗门,乃是公物。师尊答应帮你炼制广寒玄魄符乃是处于私交。现在我师妹负责管理宗门,就应该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若是混为一谈师妹恐怕难以服众。” 王山洛撇撇嘴笑了笑道:“冷面鬼,我知道你现在妻子孩子热炕头,不过您不能不要在我面前笑得那么美,看着你那幸福的淫笑,我就想直接给你脸上来一拳。想我王仙客也算是一号人物,怎么混到今天这个惨样儿?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叶孤翁耸耸肩说道:“还不是你当年不听我的劝告……”见王山洛脸色有些阴沉下来,叶孤翁也知道不小心说错了话,心道:“怎么又说到这个了,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叶孤翁急忙说道:“我师尊炼制一张广寒玄魄符,也就是一两日的事。王大你难道就急着一两天?你就在我北冥寒宫多住上两天,又不是招待不起你。还有,你没见有很多来参加我儿百日宴的宾客都还没有走吗?” “你别说还真是这样。嗯……百日宴之后还有论道会?还是交易会?”王山洛被叶孤翁一点就明白了七八分。 “嘿嘿……”叶孤翁笑了两声说道:“诸位同道平时都分散在天南海北,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机会确实不多,叶某不才,邀请来参加我儿百日宴的宾客,在明日与后日举行两日的交易会。到时大家互通有无,互利互惠嘛。这次来的宾客没有达到合天境的贵客,就是我师尊也是因为疼爱我那孩儿,才出关亲自主持百日宴。论道会没有几个合天境的大修士仅凭人参加的多是不行的,这论道大会不举办也罢。” 王山洛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总不能叫一个合天境的大能亲自来给一个小屁孩儿百日来贺喜。” “当年在天庭,我听王大你提过,你掌握着一支从西牛贺洲往南瞻部洲贩卖妖兽材料的商队。倒腾妖兽材料可是个暴利的行当啊。王大你身家应该不菲,想必你是有不少好东西。不如这次交易大会,也让兄弟我开开眼?” 王山洛听叶孤翁这么一说也是颇为意动,给金刚奴举行天河禁血法的仪式所需的材料还有不少缺口,心道在交易会上碰碰运气也是不错。于是王山洛满口答应道:“正好,我最近正缺少一些紧要的东西,去交易会上碰碰运气也无不可。” 叶孤翁听王山洛答应参加交易会,就一边帮他斟满空着的酒杯,一边说道:“那你就好好在我北冥寒宫多住两天,明日午后,就有第一场交易会,到时候,我派人去请你。”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夜深了,王山洛反复检视着自己小空间之中的种种物品,仔细挑选哪些宝物。可以用来做交易。毕竟他的大多数身家都投入到了自己的千刃峰上。且自己身家虽然不菲,但是妖兽材料买卖赚取的都是一些浮财,很多宝物都是有价无市,浮财难以买到,都需要修士以物易物,各取所需。 王山洛挑挑拣拣,最终选出了几样自己倒是可以拿出来用来叫卖的宝物。其中两样就是他之前在北极星宫斩杀四绝书生马不方得到的法宝——阴风钉以及火玉精焰扇。阴风钉用来偷袭颇为犀利,王山洛当时就没有防备到,险些被暗算身亡,辛亏他运气好才留得一条性命。而那把火玉精焰扇就更是不凡了。这把火玉精焰扇以天阳火玉为扇骨,着名的火灵禽毕方的翅羽为扇面,当时在大道虚空马不方仅凭自身元气就能释放出大量的毕方精炎,可谓是一件火属性的顶阶法宝。王山洛他现在也只是提前清点一下自己的收藏而已。毕竟到时大家相互交易,各取所需,也要视情况而定。舍与得之间还要仔细再权衡一番。 王山洛的小空间,源自于一个神通。这个神通名叫袖里乾坤,乃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所创。袖里乾坤是一门非常实用的神通,修成这门神通小成之后,就可以形成一个随身携带、收摄由心的小空间。当年王山洛从天庭习得这门神通之后也觉得非常神妙,只不过,这门神通入门小成很容易,只需要照本宣科即可,可要往深了修习就非常困难。袖里乾坤是一门纳须弥于芥子的神通,修行到极致,挥手之间就可以收取一方天地,就连当年大闹天庭的赫赫有名的齐天大圣也无法抵挡镇元大仙亲自施放的袖里乾坤神通。只不过袖里乾坤这门神通往深处修行,需要对空间之道有较深的感悟。可是众所周知,生死、空间、神魂等几门大道乃是出了名的极为艰难、会涩、难以参悟的大道。所以这门神通流虽然传很广,但是许多修士修习这门神通,也只是图个方便。虽然修行这门神通的人众多,但是还没有一个能像当年镇元大仙那样,挥手之间就能收取一方天地程度。 接下来王山洛又仔细考虑了自己所需要换取的东西。金刚奴天河禁血法的仪式中最难办的是二十只妖兽银赤峰,这次交易就不要想了,毕竟没有谁会带着这么多银赤峰来北冥寒宫。好在关于银赤峰自己已经传讯叫自己目前正在西域的商队多留意,西域靠近妖兽成群的西牛贺洲,银赤峰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珍稀的妖兽,不久应该会有好消息传回来。再就是需要二十块用来铭刻九曲黄河阵的血灵精,血灵精算不上特别珍贵,倒是可以试着求购。还有保命续命的丹药也稍有不足,这个是最好解决,并且晋阳公主也出面,一起去收集一些施展天河禁血法缺少的材料。有些难办的是修炼星辰之道的妖兽内丹以及精血,修炼星辰之道的妖兽本来就少,能够达到结出妖丹的就更少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午后王山洛刚刚用过午饭,就有一个北冥寒宫的弟子敲门,说是奉叶长老的吩咐来请王前辈去参加沧溟仙会。 “沧溟仙会?这就是叶孤翁给这次交易会起的名字吗?”王山洛暗自想到。 跟着北冥寒宫的弟子架起遁光没多久就来到了沧溟山的一个山谷中。王山洛到了谷中一看已经到了不少人,可谓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谷中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四周是崇山峻岭,谷中茂林修竹,又有一条小溪穿过幽谷,溪水上游岸边的石上还建筑了一个雅致的小亭。小溪清流激湍,映带左右,众人列坐在小溪边,引溪水作为流觞的曲水,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但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此时将近未时,太阳正好照入幽谷,一时之间明媚正好。王山洛在溪水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人已经来到不少了,就见有一个面色冷峻的蓝衫男子迈步登上小亭,一看正是这个沧溟仙会的发起者叶孤翁。 叶孤翁拱手朝着四周的来人作了一个罗圈揖后高声说道:“多谢诸位赏光参加我家小子的百日宴,叶某添为地主就借着这次诸位集至我北冥寒宫的机会,牵头举办了此次沧溟仙会。希望诸位能互利互惠各取所需。”接着叶孤翁简单阐述了一下仙会的基本秩序后,就宣布沧溟仙会正式开始。 第三十七章 李贤之死 却说王山洛在沧溟仙会上收获颇丰,觉得不虚此行时,晋阳公主再一次满脸失望的出了洛阳皇城,回到了太平公主府。她再一次试图游说圣后武媚,请求她发发善心放过李贤。可是却遭到了圣后武媚冷冰冰的拒绝。 她依靠在翠幄青油车的车厢上,回到了太平公主府,一路上,听着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晋阳公主心里越发的烦乱。这几日,晋阳公主从长安匆匆赶到洛阳,又一直殚精竭虑的谋划盘算,晋阳公主也感到身心俱疲。青油车刚进了太平公主府的后门,早已等候着的五色儿立刻迎了上来。五色儿搀扶着晋阳公主的手臂,把她扶下轻油车。 晋阳公主刚一下车,五色儿立刻充满希冀的问道:“师尊,这次与祖母商量的如何,祖母可愿意,放过我父亲?” 看着五色儿充满期待的眼神,晋阳公主实在不愿意说出这个让五色儿失望的结果。晋阳公主没有说话,而是把五色儿揽在了怀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祖母没有答应是吗?”反倒是五色儿仰起小脸问晋阳公主道。经过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变故,五色儿的心智已经成熟了很多,至少这次没有得到她期待的那个结果,五色儿只是从心底里感到深深的悲哀。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忍不住哭出来,她欲已经哭无泪。 “我们先回房间。回房之后我再与你细细说。”晋阳公主说。 师徒二人回到了房间之中,屏退了下人之后,晋阳公主有些愤怒的说:“千金公主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主意,她居然进献了一个面首给你祖母。你祖母居然也恬不知耻,公然将那个男人留在了宫中。皇兄去年才刚刚病逝,现在三个月的大丧才过了没多久。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面首?那是什么?”五色儿还不知道面首是什么,于是好奇的问道。 “面首就是……差不多可以说是情人。”晋阳公主说道。 “情人!祖母应该都年过六十了,还会……会养情人!”五色儿说到这里都感觉到有些难以启齿。 “今日我跟你祖母见了面,没说几句话,她就要打发我走,还警告我少掺和朝廷的事。她以为我不知道,她这么急着打发我走,就是为了与那个面首腻在一起吗!”晋阳公主有些忿忿地说。 “师尊,要不然我们去求求皇帝。皇帝是我八叔,他说话应该会管一些用。” “没有用的。”晋阳公主摇头说道:“旦儿只是你祖母手中的提线木偶而已,你祖母说一,你八叔他绝对不敢说二。要他违逆你祖母的意志是绝对不可能的。之前你七叔就是因为不满你祖母把持权力,想要与你祖母争夺权利,于是大肆提拔韦家的那几个蠢货,结果你七叔刚当了一两个月的皇帝,连皇位都没有坐热,就被你祖母联合裴炎那个老东西轻易废掉,重新立了你八叔为皇帝。裴炎此举实在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虽然你七叔做事实在荒唐,但是裴炎还是小瞧了你祖母的魄力与手段,他对你祖母收揽权力如此纵容,到时他恐怕悔之晚矣。” 五色儿看着这几天夙兴夜寐,眉宇间疲态尽显的晋阳公主,一双小杏核眼眨了眨眼,嘴唇嚅动了几下,终于开口说道:“师尊,有道是天家无情。祖母容不下父亲,执意要除掉父亲。她太强势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这都是命,我父亲命该如此,如之奈何。而且师尊这几日反复奔波,也很是辛苦。为了营救我父亲,师尊甚至违背了心中的道义,出卖了王师叔。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们……还回终南山。” “你……”晋阳公主看着仿佛一夜间长大了五色儿,一时间所有话都凝噎在了喉咙中。良久之后,晋阳公主才说道:“丘神积带着左金吾卫的五百马军从洛阳到巴州有两条路。一条是南下宛城,过叶县新野,到襄阳。然后从襄阳乘船,逆江而上可到巴州。再有就是,先往西到关中,从关中再前往汉中,经剑南道可到山南西道的巴州。荆襄水路纵横,马军难以行进,我料丘神积必定关中、经汉中、剑阁去往巴州。只是蜀道艰难,丘神积去巴州至少要耗费半月才能到。” “难道师尊想要派人去截杀丘神积,拖延一些时间?”五色儿闻言问道。 晋阳公主摇摇头说道:“截杀丘神绩只会激怒你祖母,我是盘算着从丘神积神记离开洛阳到如今,已经过了将近十日,我们在等两日看看。过了这两日,即使还能有什么办法,也来不及阻止丘神积了。所以我们就在等两日看看。而且你祖母想通过金刚奴要挟王仙客,恐怕是打错了算盘,我们暂且先留在洛阳,看看你祖母要怎样对付王仙客,王仙客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你祖母的梅花内卫若是小瞧了他……哼哼,恐怕到时候偷鸡不成反会蚀一把米。” 五色儿听了晋阳公主的话,似乎觉得她还另有打算,于是试探着问道:“师尊是……” “我迫不得已出卖王仙客,心中于他实在是有愧。我们先暂且留在洛阳,说不定到时候能帮他一把,也好与他结个善缘。”晋阳公主说道。 “师尊你出尔反尔,王师叔到时候恐怕不能原谅你。”五色儿有些担忧的说道。 晋阳公主却笑了笑说:“他或许心中对我会有芥蒂。但是王仙客对金刚奴爱之如命,为了金刚奴,纵使他心里有多么不快,也会放下芥蒂。毕竟他还是有求于我的。这就像是我为了你,选择违背心中的道义,出卖他一样。或许他始终无法释怀,但应该会理解我的。” 五色儿闻言点点头说道:“嗯,那我们就静静地在这看着。” 或许是已经觉得是无可为,晋阳公主现在反倒洒脱起来。她抚摸着五色儿的小脑袋说道:“且看着,别看你祖母现在权势滔天,好似李唐江山尽在她手掌之中。可是没有那些李唐大臣的支持,她什么都做不成。许多大臣只是想安安稳稳的为国家做事,不想参与到这些皇室之中争权夺利的狗屁倒灶的事儿,才看着你祖母揽权。你祖母野心,手段,魄力。都不缺,但她年纪毕竟也不小了。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武家的那些蠢货,没有一个能成事的。别看现在武氏一门煊赫一时,气焰滔天,等你祖母死了,他们什么都不是。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宴宾客,且看他楼塌了。” 晋阳公主一颗七窍玲珑心智计百出,可她终究还是没有算到。丘神积经关中、过子五谷、到汉中、走剑门关入蜀。只是蜀道难行,大队人马为了积蓄马力,又不能纵马狂奔,只能缓辔慢行,丘神积觉得这样赶路实在是过于缓慢。于是他甩下大队人马让,他的心腹翊卫旅帅郭永年领着人马在后面慢慢追赶。他自己先行带了四十人的马队。一人配两匹马,换马前行。一路上丘神积一行人晓行夜宿赶往巴州,速度就快了许多。加上一路上的驿站,招待他这个京城来的上差颇为卖力,一应供给俱是捡好的给,于是速度就更快了。 此时丘神积至巴州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对于一人双马的一众马队来说,一百五十里即使是溜着马走,也已经是朝发夕至。蜀道艰难,丘神积一行人赶了许多日的路也颇为疲惫,马上的骑士们都是风尘仆仆。丘神积摘下挂在马鞍前的水囊,拧开塞子灌了一口水,漱漱满嘴的土渣,噗的一口吐出来,这才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然后重新塞好塞子,把水囊挂好,丘神积神记打凉棚往前观看,见到前方不远正好有一个驿站。于是丘神积就用马鞭指着前方的驿站,哈哈笑着对随行的骑士说:“今日就先行在那驿站歇息,明日再赶路。想来明日午时之前即可到达巴州。” 丘神积领着部下的骑士在驿站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养足精神的丘神积领着人马上路了。还未到午时,丘神积就在巴州城中一个颇为华丽的大宅院里见到了看押废太子李贤的梅花内卫。丘神积召集看押废太子李贤的梅花内卫,从怀中取出了圣后武媚的密旨当众宣读,梅花内卫验看了密旨之后,就引着丘神积去见李贤。 李贤是认识邱神积的,他一见到丘神积,心中就是一沉。他被幽囚在巴州已经有多年了,从来无人问津。“今日丘神积前来,应该是奉了母亲的旨意。”李贤想到。 丘神积验明正是李贤本人之后,一挥手,一个看守李贤着梅花内卫便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中有一个装满酒的酒盏。 随后丘神积阴恻恻地笑着说道:“六皇子,圣后叫我来赐一杯酒给你喝。” 丘神积话音刚落,还没等李贤作出反应,便有两个梅花内卫,强行摁着李贤,给他灌下了那杯毒酒。 第三十八章 青邪令 沧溟仙会结束后,王山洛又在北冥寒宫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王山洛就来与叶孤翁告别,打算返回长安。叶孤翁与韩江雪夫妇二人,抱着带着叶小郎君一同来送王山洛。 叶孤翁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白森森隐隐散发出寒气的符箓交给王山洛,叶孤翁说道:“王大,这就是我师尊炼制的广寒玄魄符,你收好了。”王山洛接过广寒玄魄符,收入袖中的小空间中妥善放置好之后,抱拳拱手对叶孤翁与韩江雪二人说道:“没想到故人相聚,短短几日便又要分离。沧溟岛离大唐山高水远,传讯不便。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呀!” 韩江雪笑着说道:“大家俱是求仙问道之人,世间种种羁绊,理应看的更开一些,何必作此小儿女之态?” 王山洛闻言哈哈大笑说:“叶夫人说的轻巧,可我从红尘中来,又要到红尘中去,哪里能得超脱呀。” 韩江雪点点头说道:“王郎君倒是性情中人,我与夫君送你一程。” 王山洛一摆手说道:“你抱着孩子殊为不便,有冷面鬼送我就好。叶夫人请留步,王某告辞了。”说罢,王山洛一转身,从袖中招出那把巨大的金剑,纵身跳上金剑之后,金剑嗡鸣一声就化成一道金光,远离沧溟岛而去。叶孤翁也一纵身,只见一道白光,随着王山洛化成的金光一起远去了。 叶孤翁忽然觉得王山洛离开的方向有些不对劲,因为二人均是在快速飞遁,声音传递不便,于是叶孤翁运动元气对王山洛传音道:“王大,莫非你糊涂了?大唐应该在东南方向,你这去的是西南方向了。” 王山洛闻言回答道:“我去西南边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就不劳冷面鬼你操心了。” 二人往前飞遁出了二三百里,王山洛停下剑光对身后的叶孤翁说道:“冷面鬼你就此止步,我自行离去即可。” 叶孤翁说:“咱俩的交情你还客气什么,我送你一千里再回去。” 王山洛笑着打趣叶孤翁道:“回去,诸多宾客都要在今日离开北冥寒宫。你现在也是不得自由,韩仙子还要照顾孩子,宗派之中有的是让你忙活的事儿。你难道还要送我到大唐去不成。” 叶孤翁听闻王山洛的话,轻轻点点头说道:“王大你说的也是,既然如此,我便停在这里看你远去。等你身影消失之后我就回转北冥寒宫。” 王山洛见状,抱拳说道:“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告辞!” “告辞!”叶孤翁也抱拳说道。看着王山洛化作一道金光重新向远方的天际远去,直到后来化成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点,再到最后消失不见,叶孤翁长叹一声也转身往沧溟岛北冥寒宫方向回转而去。 王山洛驾驭剑光继续往前飞遁。根据那个擅长炼丹的中年道人于静之所说,七星海蛇的巢穴,位于苍冥岛东南方向七千多里外的一片暗礁之中。那片暗礁露出水面的部分有方圆一里左右,形状好似一个月牙,十分容易辨认。王山洛此去就是为了斩杀七星海蛇,为金刚奴凑齐施展天河禁血法仪式的材料。 王山洛又往前御剑飞遁了一段,突然他口中“咦”了一声,他隐隐感觉到后边似乎有人跟着自己,一直在自己身后七八里之外,远远的坠着。 原先王山洛以为是叶孤翁执意要送出千里之外,于是也不以为意,轻笑一声之后就继续御剑飞遁。可是王山洛又飞遁了出一百多里之后,就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王山洛与叶孤翁,当年在天庭共事多年,他对叶孤翁非常熟悉。叶孤翁修炼广寒玄魄真法,广寒玄魄真法正如其名,是一门走冰冷阴寒道的功法,后边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个人,通过气息感应之下,王山洛发现他修炼的绝对不是什么寒冰元气。 “或许是离开北冥寒宫的宾客,恰巧与我方向相同。”王山洛心中暗想。昨日苍冥仙会结束,今日许多参加沧溟仙会的宾客都离开了北冥寒宫,与自己同时离开北冥寒宫方向相同,也是有可能的。想到这里王山洛加大了真元的灌输,遁速顿时加快了三分,想要甩掉身后的那个跟随者。总有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跟着自己,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令王山洛感到颇为诧异的是,当他加快了遁速之后,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个人也加快了飞遁的速度,顿时王山洛心中明了,身后一直远远追着自己的这个人,恐怕不是凑巧与自己同路,而是刻意的在尾随自己。王山洛心道:“我倒要看是看是谁鬼鬼祟祟一直跟着某家。”他当即掉转金剑,掉头朝着那个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人飞遁过去。 王山洛遇见飞段的速度极快。一直跟着王山洛的那人,发现王山洛突然掉头回来,当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拉开距离了,七八里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他索性就迎了上去。 王山洛见到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人有些错愕,那人竟是昨日向自己询问四绝书生马不方的那个这个名叫李守仁的老者。老者站在一条悬在半空之中的青色小船之上,见到王山洛御剑而来,老者遥遥拱手施礼说道:“王小友,你我二人真是有缘,居然在此又见面了。” 王山洛冷哼一声说道:“你我再见,恐怕不是因为缘分二字。”王山洛用冰冷的眼神盯着那个老者问道:“你鬼鬼祟祟的一直跟着王某想要作甚?” 那老者微笑着说道:“王小友,你昨日与老夫说的恐怕不是实话。”王山洛眉头一皱说道:“此话怎讲?难道你还要为那马不方来找我寻仇不成。” 老者摇摇头,依然笑着说:“当然不是,马不方的死活与老夫何干?老夫追上王小友,还是为了那枚令牌的事。” 王山洛说:“王某昨日就与你说了,那什么劳什子令牌某从未见到过,你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那老者听了王山洛的话“哼哼”阴笑两声,双眼微眯略微斜视着王山洛说道:“王小友莫要哄骗老夫。那马不方号称四绝书生,身上的几件宝物可是被他视若性命。你连阴风钉与火玉精炎扇都得到了,而马不方命根子一样宝贝的青邪令却没有得到?” 王山洛听了老者的话心中十分窝火,心道:“这老者是认定了我从马不方那里得到了一块儿什么令牌。”可是他自己实在是没有见过那劳什子令牌啊。 老者见王山洛沉默不语,就继续说道:“王小友要那青邪令也无甚作用,不如把那青邪令交给老夫。老夫还可以给王晓有一些好……” 还不等那老者把话说完,王山洛就打断那老者的话说道:“没有。” 那老者闻言本来笑容满面的神情顿时就冷厉了下来,他沉声说道:“王小友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王山洛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既然事到临头,他也不甘示弱说道:“怎么?你这老儿还要与某家动手不成?” “说不得要就向王小友讨教一二了。”话音未落,那立于青舟之上的老者一挥手,袖中飞出了八面黄色小旗。 王山洛利于金剑之上,岿然不动,眼见着那老者操纵八面黄色小旗把自己围在中间,八面小旗刚刚布置好的一刹那间,原本风和日丽的海面顿时消失不见,周身只是灰蒙蒙一片。连对天地元气的感应都弱了七八分。 “阵法吗?”王山洛喃喃说道:“看来我是隐居多年都没有人记起我了呀。也罢,既然有一个死鬼送上门来,那王某就替阎王爷出手料理了他。” 王山洛单手高举,一座金灿灿的小山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接下来一瞬间,从那金色小山之中喷薄出了万道金光。那老者顿时面色大变,一连打出数个法诀催动法阵,一时之间,法阵之中分别有一股股阴风、火雨、冰锥、黑水朝着王山洛绞杀而去。可是这些法阵催发的术法攻击被千刃峰中弥散而出的万道剑光一一绞得粉碎,根本不能伤到王山洛分毫。 老者的法阵已经压制不住千刃峰中的汹涌喷薄而出的剑气,整个法阵一时间摇摇欲坠,那老者暗叫一声不好,疯狂催动天地元气加持的法阵之上。 忽然,法阵之中射出了两道金色的剑光,直冲老者激射而来。那老者心念一动,一面绘制着一个栩栩如生狮头的青色盾牌就挡在了身前,只是这盾牌并未能挡住两道金色剑光。两道金色剑光就如刀切豆腐一般直接穿透那面青色盾牌。“嚓”的一声,那个老者的双腿自膝盖以下被金色剑光直接截断。 “啊……”顿时那老者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时之间他心神分散,对法阵的操控也大为松懈。只听接连着的“嘎巴”的声响,八面黄色小旗纷纷折断,一座千丈高的金色小山直接撑破了那个八面黄色小旗形成的法阵,屹立在了海天之间。 第三十九章 青邪密藏 双腿被一齐斩断的老者直接跌倒在他身下的青舟上。王山洛心念一动,千刃峰中霎那之间就凝结出了一条剑气长河,直接汹涌着向那老者奔流而去。 那老者见状,一时之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凄厉的叫道:“饶命啊!饶了小老儿!” 王山洛闻言掐了个法诀,剑气长河便从那个老者的青舟两侧分开,直接悬浮在青舟两侧。好似那条青舟飘荡在一条金色的长河上一般。 那老者见王山洛没有直接出手斩杀自己,而是用剑气长河将自己包围了起来,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他急忙麻利地从腰间的一个青色布袋中取出了一个青瓷小瓶,拔开瓶塞从瓶中倒出一些白色的药粉,小心地撒在双腿的断面,又急忙取来被斩下了两只小腿往断面之处接合。结果,白色药粉只是稍稍把断面的血止住,而老者断掉的两条腿刚刚接合上去就又重新掉下来。老者又反复重复几次,依然不能把断腿接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断续散没有用!”老者口中喃喃道。 王山洛看着老者想要接上断腿,却始终徒劳无功,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他开口对老者说道:“你的断腿已经接不上了,断面的生机已经被我的剑气斩灭。你应该庆幸,我的看杀只是斩了你的双腿,若是直接命中你的身体,哼哼,你早就已经当场横死了,现在还哪有命在!你这老儿,为了一块儿什么劳什子令牌,居然敢直接向某出手,现在知道王某的厉害了。” 本来因为双腿无法重新接续的老者正怔怔的有些失神,现下被王山洛一通喝骂倒是有些醒神了,意识到自己的性命仍然掌握在王山洛手中,他立刻挣扎着靠着青色小船的船舷坐了起来,用有些虚弱的声音对王山洛说:“求王道友饶小老儿一命!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王道友,只要王道友能饶小佬儿一命小老儿任凭忙到有发落。” 王山洛冷笑着说:“你既然敢对王某出手,就应该有失败被杀的觉悟,王某凭什么要饶过你!” 那老者急忙说:“王道有可能还不知道青邪令。只要王道友能饶小佬儿一命,小老儿愿意将青邪令的秘密告诉王道友。” “哦!那你就说说。”王山洛对这个青邪令也十分好奇,他很想知道究竟这青邪令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竟然让这个老者为此铤而走险。 “这……王道友先答应放过我的性命。”老者恳求道。 “怎么?你这老儿还敢与我讨价还价吗?”王山洛一脸不屑的说道。 “若是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还不如不说。”老者有些颓丧地说道。 “好,我今日不杀你,还能放你离去。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有话快说。”王山洛冷冷的说道。 老者得了王山洛的承诺,顿时如蒙大赦,他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王山洛开口说道:“其实青邪令就是青邪魔宗出入山门的令牌。” “青邪魔宗?我怎么没听说我这个宗派。”王山洛皱眉问道。 老者答道:“王道友没听说过青邪魔宗实属正常。魔道宗派之间弱肉强食,彼此之间经常相互攻杀。青邪魔宗已经被灭门有五十余年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没有听说过这个青邪魔宗呢。”王山洛暗想。 “可是这青邪令只是青邪魔宗出入山门的令牌,你为了这么区区一个山门令牌就要与我斗法拼杀吗?”转念之间,王山洛就想到了这之中的不合理之处。 “王道友且听我继续说。等我说完,王道友就明白了。当时青邪魔宗被灭门之前,青邪魔宗的宗主,自知宗派难逃倾覆的命运,就把宗派之中的一些修炼资源、法宝丹药、秘宝符箓等等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当时青邪魔宗有七个门人因为种种巧合,正好不在中门之内。因此,这七个门人离开宗门时领走了七块返回宗门时进入山门护宗大阵时所需的青邪令。因此,宗主知道这七个门人都有不小的几率逃过灭门之祸。于是宗主将宗门之内剩余的青邪令全部毁掉。而这剩余的七个青邪令。就是开启宗主保留的开启宗门秘藏的钥匙。”老者娓娓说道。 “那么在外的七个门人又如何得知这个消息呢?而且若是外出的七个门人不幸身死,亦或是青邪令遗失了落入了敌人手中,那岂不是要坏了你家掌门的事?”王山洛看出了其中的漏洞开口问道。 老者解释道:“青邪魔宗虽然不是顶尖的大宗派,但也算是一方不小的道统。即使青邪魔宗被灭门,也不可能满门全部被敌人杀死。总会有一些漏网之鱼活下来。只要有人能活下来,就不怕消息传不出去。而且被携带出宗门的七枚青邪令也不需要全部聚齐,据我所知只要聚齐其中的五枚就能开启宗门的秘藏。” 王山洛闻言点点头说:“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随即王山洛,话锋一转问道:“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秘密?那四绝书生马不方为什么会有青邪令?” 老者有些悲怆的苦笑着说:“小老儿我就是当年青邪魔宗灭门时候逃出生天的漏网之鱼。而那马不方乃是化名,其真实身份乃是昔年宗门的一个长老,就是当年宗门之中携带青邪令外出的七个门人之一。” 王山洛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难道你并没有将青邪令的事告诉有青邪令的七个门人,而是想从他们手中夺取青邪令,自己收集齐五枚青邪令,好开启青邪魔宗的秘藏自己私吞?” “便是如此,小老儿我逃出宗门之后,来到北海,隐姓埋名,成为一个散修,一边修炼,一边暗中收集青邪令。后来也在北海,闯出了一点儿名气……” “这么说你也有青邪令了?”王山洛打断老者的话问道。 那老者点点头说:“我有三枚青邪令,都愿意奉送给王道友。”说着就要从腰间的那个布袋之中掏东西。 “别动。”王山洛十分谨慎,不知道老者要从布袋中掏什么东西,见状立刻喝止道。 那老者闻言一愣,然后立刻停止了动作。 “你还是老实一点好。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一个乾坤袋,那青邪令就在乾坤袋中?”见老者点点头,王山洛随手打出一道剑气,切断了老者腰间系着乾坤袋的绳子,然后伸手一摄,那个绿色的乾坤袋就被王山洛摄入手中。 “你!”老者刚吭了一声,剩下的话就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现在这种形势之下,他能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了,乾坤袋毕竟是身外之物,无论如何也没有性命重要。 王山洛对老者的态度非常满意,他哈哈大笑几声说道:“问最后一个问题。答了这个问题,我就放你走。剩下的四枚青邪令都在哪四人手中?你可有他们的消息?” 那老者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三枚青邪令还是我三十余年前收集到的。那其余四人早已音讯全无,哪怕你知道他们的姓名也没有用。他们要么已经被覆灭青邪魔宗的仇家杀死,要么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早就改换身份、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哪里去寻找?就连马不方这个名字都是假的。我也是熟悉他惯常使用的几件法宝才确认马不方就是当年青邪魔宗持有青邪令的七名门人之一。” 王山洛闻言点点头,之后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对老者说道:“你这老儿可以走了。我忘了告诉你,你中了某的庚金剑气。若是当时你的双腿刚刚被斩断的时候,你能壮士断腕,再将双腿斩断一截或许还能保住性命。可是……现在王某剑气中的锋机锐意已经完全沁入了你的身体。这在两天之内,从你的断腿开始,你体内的生机会逐渐被王某剑气中的锋机锐意斩灭。哪怕你现在再斩断双腿也没有用了。即使今日走了,你最迟也活不过后日。” “什么!”老者听闻王山洛的话,顿时又惊又怒。他急忙动用神念感应自己的双腿,发现自己的双腿之中生机确实一点一点在减少。 看着老者愤怒、惊恐、绝望的神情,王山洛哈哈大笑,转身遇见离去。 那老者见王山洛转身离去,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双手连掐数个法决,只见他的那双被王山洛斩断的小腿“噗噗”两声爆碎成两团血雾。接着两团雪雾又凝聚成了两道血箭。直冲王山洛后心射去。 可王山洛好似脑后长了眼,千刃峰中飞出一道剑气匹练,直接裹住王山洛的后背,两道血箭击在剑气匹练上,被剑气匹练之中的磅礴剑气直接绞得粉碎。随后那道剑气匹练直接如灵蛇一般将老者缠住,顷刻之间将他的身体化成齑粉。 “你这老儿竟敢偷袭王某,可就休怪王某食言了。”王山洛自言自语道。 其实王山洛刚刚是在欺骗那个老者。老者感觉双腿之中生机渐渐消失,确实有王山洛剑气的伤害,但是那些残余的剑气并不能致命。老者双腿被斩断之后,断腿之中的生机渐渐流失,确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那老者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惊怒之下出手偷袭王山洛,正好上了王山洛的当,让他可以毫不违心的把老者斩杀。 第四十章 外传-王仙客传(一) 碧蓝如洗的高天之上,一团奇特的白云正在如离弦而发的箭一般,飞快的前行着。这团白云方圆有十余丈,云端之上站立着一众盔甲鲜明的军士。 为首的一个人身材颀长,双手背负在身后,金盔金甲、脚蹬虎头战靴,面上带着一张泛着金光的护面甲看不见面容。只是护面甲上的两道狭缝中,那如刀剑一般的锐利目光,让人不敢直视。金甲将军身后站着一名身穿银甲的将官。这银甲将军,长身玉立,剑眉朗目、英气勃勃,只是他面容冷峻,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冰寒肃杀之意,给人一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二人身后,一众玄甲士卒整齐地排列成方阵,全部都肃立不动,宛如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只是那股气势,不动如山一般。 这一众驾云前行的雄壮兵将正是天庭下属金源殿的天兵天将。为首的金甲将军正是天庭金源殿统领,大名鼎鼎的金源剑仙王仙客。王仙客身后的银甲将军是他的部将,天庭金源殿副统领,寒溟剑仙叶孤翁。 这次王仙客奉命与叶孤翁带领金源殿本部麾下的五百天兵天将驾云前往神洲陆沉遗迹附近的一座岛屿围剿用凡人炼制人元丹的魔道修士。 人元丹是将活生生的人作为灵药,连同肉身与神混一起炼化浓缩成为一颗可以精进法力修为的丹药。人元丹的品质与炼制成丹药的生人有关。生人的修为越高,丹药的品质越好。凡人也是可以炼制成人元丹的,虽然丹药的效果,比用有修为的修士炼制的人元丹要差很多,但是凡人的数量可比修士多的多,质量不足,可以用数量来弥补。身体强健气血旺盛的凡人,炼制出的丹药品质更好,年纪老迈,气血两亏的凡人炼制的人元丹服用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效果。至于小孩子,虽然生机旺盛,但是气血的总量实在太少,炼制起来容易失败。不过若是成功,丹药的品质反倒要超过成人。 利用生人炼制丹药有伤天和,即使魔道修士也鲜有人这么做,不过总有鬼迷心窍的修士会尝试这捷径。对于天庭来说,天庭本身有除魔卫道的义务。而且凡人就是天庭的根基,没有凡人,哪儿来的仙人。因此,天庭一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就派出了天兵天将前去诛灭这股胆大包天的魔道修士。 “冷面鬼,咱们距离神洲陆沉遗迹还有多远?”金甲天将王仙客问身后的银甲天将叶孤翁道。 叶孤翁闻言拿出一个白森森的罗盘,拨弄了一阵才对身前的王仙客答道:“应该还有三千多里。” 王仙客说:“还有三千多里?那离那座岛屿也没有多远了。叫麾下的儿郎们打起精神来。根据上面说法,那座岛上的魔道修士不过一百多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神通一重。但是狮子搏兔,应尽全力。既然我军占据极大的优势,那就应该尽量减少伤亡,保证咱们金源店的五百儿郎一个不少的回天庭。” 叶孤翁说道:“”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用四百人结成四象诀灵阵。我来主持大阵。你在?领一百儿狼。守在一边。作为援军。如此万无一失。王仙客点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但是魔道修士总会修炼了一些诡异的秘法。让人防不胜防。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叶孤翁耸耸肩。说到。听你的。谁让你是统领呢。于是。叶孤翁,冷着脸对身后的。天兵们高声讲道。全军听令。我军即将与敌接战。李克检查装备。整理器具。不能松懈。喏。五百天兵。齐声答道。声音。直上云霄。不到半个时辰。一座方圆不到一里。生长着茂密丛林的。小岛。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王仙客叶孤翁。带着五百天兵。在距离小岛很远的地方。就悄悄落下云头。王仙客派出两个。擅长前行匿迹。刺探敌情的天兵。前往这个打探。不一会儿。两个天兵就返回了,这两个天兵其中一个抱拳对。王仙客行礼说道。禀报统领。岛上确实有不少魔道修士。人数不少的样子。具体有多少?因为无法接近。难以探得。王仙客闻言点点头。挥手让那两个天兵退下。既然打探得来的情报。与天庭。军令。所言。并无差别。王仙客当即。对叶孤翁说。你戴着四百。儿郎。撑起遮天伞。分为四队。包围这座小岛,布置四项角岭镇。等大阵已成。我算一百元军。继续压上。叶孤翁,抱拳说道。得令。一挥手。四百天冰。分坐四支小队。每支小队一百人。从小岛四方。向着小岛包围而去,每支小队。叶孤翁,身在其中一只天兵。小队之中。手捏一个传音符。指挥这四只小队。包围小岛。你。每支小队中。都有一个。天兵。寄出了一把黄罗大伞。那黄罗大伞悬在一队士兵的头顶,滴溜溜的旋转着,散出一道道光晕。把这队士兵,裹入其中。从外边看来。这队士兵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黄渤大伞名为遮天伞。是一件藏行逆骑的法宝。施展开来。可以隐匿一小群人。身形和气息。即使用甚念扫过,若是神念不是十分强大。也难以发现。但是如果这对天兵受到攻击或者动用元气发出攻击遮天伞的效果。立刻就会失效。四百天冰以有心算无心。缓缓移动。渐渐地移到小岛四方。已经成合围之势,叶孤翁,对着传音符合了一声,起镇。只见美队天兵。都走出25个手持。乌黑盾牌的修士。每个盾牌之上都铭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省略号。玄武。随着天冰将法力注入盾牌。一百个为在小岛四周。手指玄武盾牌的天兵。小岛外围。刹那之间。遮天伞吵醒你记得功效顿时被打破。小岛上空出现了一个灰蒙蒙的光照。好似被一个灰色的碗盖住了。而且这一百手持玄武盾牌的天兵。还在一步步的向小岛内部推进。岛上的魔道修士顿时。发现了异常。纷纷献出身形查探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美玲。名手持玄武盾牌天兵。的身后。出现了一名天兵。这些天兵手中,都持着一杆。一丈来高。上面绣着一条。青龙。旗幡。随着叶孤翁1声令下,这一百名手持青龙翻的。天兵。将手中的青龙翻,左右挥舞起来。只是三两息的功夫。小岛周围。就起了一股股。夹杂着雨水。旋风。亿股股。旋风飞旋着。向着小岛中央缓缓逼去。这时小岛上的一个见多识广的。魔道修士。大叫道。不好。我们被天庭的四相决领证。包围啦。趁着四象诀,灵阵。只发动了两项。我等素素合理突破出去。否则今日。必将殒灭于此。快突破出去。那个玄武近凌玄武绝领罩。只阻挡。法宝。和法术。阻挡不了肉身。素素一起突破出去。这个魔道修士的话音未落,早上的魔道修士。纷纷乱哄哄的一起驾驭遁光。冲天而去。这时王仙客已代领一百。袁军。到达了四项角岭镇的上空。看着那。一群乱哄哄的魔道修士纷纷冲天而起。王仙客,冷笑道。四相决,灵阵已成。现在才。知道突围。已经晚了。就在魔道修士纷纷。腾升在半空之中时。分布在小岛四周的一百。身负。红光闪闪的。长工的天兵。纷纷取下背在身上的成功。从身后的箭壶中抽出羽箭。弯弓搭箭。就朝空中的魔道修士社区。只见。一道道。拖着长长艳磊的红光。朝着一众魔道修士传射而去。当季便有。魔道修士。被燃着火光的。与建设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那燃着红色火光的。遇见。一射中身体。立刻就爆燃起来。被射中的魔道修士。直接就变成了一个哥。燃烧的火炬。有的魔道修士见情况不妙。又重新冲向地面。企图驾土遁从地下逃走。可是他们的土遁术。一遇到地面。立刻就。灵光溃散。完全失效了。一百手持玄武盾牌。天兵。组成的玄武。绝凌玄武绝领罩。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呢。玄武绝凌玄武绝领罩。已经将地面,完全凝结。土遁术根本破不开。该死的。击杀那些不停犯贱的天兵。一个魔道修士叫喊着。就祭出一柄乌黑的大。锤。杂项。正在开弓放箭地。天兵。可是那乌黑大锤。一碰到玄武崛凌玄武绝领罩。立刻反弹而回,只有。手持盾牌的。天兵。手中的玄武盾牌。上面的玄武铭文。闪过了一点浅浅的光芒而已。而躲在盾牌后面不停车刹魔道修士的弓箭手。完全没有受到丝毫的威胁。素素冲出玄武崛凌玄武绝领罩。只要能冲出玄武决定召,就能逃得深入。有魔道修士大喊道,就能逃得深入。有魔道修士大喊道, 第四十二章 设圈套 蛇这种爬虫可谓是一身都是宝,先不说最珍贵的蛇胆,蛇肉是滋补的佳品,蛇皮经过鞣制是上等的皮料,而蛇毒与蛇骨都可以入药。这条七星海蛇也是如此,这条七星海蛇乃是有修为的妖兽,自然比普通的毒蛇价值高得多,它的毒牙、骨骼、蛇筋与蛇皮都是上乘的炼器材料;蛇胆、血肉与妖丹更是极佳的炼丹材料。只不过七星海蛇的蛇头被王山洛的庚金剑气完全摧毁,所以王山洛才弃之不用。 取了七星海蛇的精血之后。王山洛把装着七星海蛇精血的大瓮收好。待七星海蛇死透,蛇身彻底不动之后,王山洛用金剑熟练地剖开蛇腹,剥去无用的内脏,然后捡出了一枚小拇指肚大小,银光灿灿的圆珠,这圆珠正是七星海蛇的内丹。然后王山洛又在一堆内脏之中,切下了一颗大拇指大小,紫色的椭圆肉囊,正是七星海蛇的蛇胆。随后就是抽筋、剥皮、剔骨,最后白花花的蛇肉也被王山洛整齐的斩成一尺来长的肉段,收入了自身的袖里乾坤小空间中。 处理好七星海蛇的尸身之后,王山洛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沧溟岛还真是来对了呀!”王山洛心中暗想。 他这次来沧溟岛本来是想寻求压制金刚奴焚血咒的方法,结果不但得到了广寒玄魄符,解决了压制金刚奴焚血咒的问题,就连天河禁血法的仪式的材料也凑齐了一大半。 王山洛这次斩杀七星海蛇,除了耗费了一颗价值不斐的天星丹以外,可谓非常顺利。这条七星海蛇之所以会被王山洛轻易斩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灵智太低的原因。要不是因为它的灵智太低,中了王山洛的圈套,直接暴毙,否则凭借它在海水中如入无物之境的游动速度,王山洛要斩杀它估计要大费周章,搞不好可能还会被它逃掉。毕竟纵使王山洛的庚金剑气再是犀利,可到了海水中,十成的威力也要折去五分。 七星海蛇是星辰属性的妖兽,天星丹对于他来说,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王山洛将庚金剑气凝聚成金丝,像蚕茧一样裹在天星丹表面。当王山洛把天星丹扔入海水中,天星丹的药力透过金丝之间的缝隙,渐渐逸散在海水中,立刻就被七星海蛇感应到。这七星海蛇闻到了天星丹的气味,立刻就疯狂了。它的本能驱使着它不顾一切的扑向了天星丹,结果就是王山洛引动了包裹在天星丹外的庚金剑气凝聚成的金丝。剑气纵横之下,一瞬间就把七星海蛇的蛇头打的稀烂。 收拾好七星海蛇后,王山洛重新驾驭剑光,往位于遥远的南瞻部洲的大唐飞去。而远在神都洛阳,一个针对王山洛的圈套已经渐渐成型,扩散开来。 华山位于大唐京畿道的华阴县与渭南县之间。而宗门位于华山之上的华山派乃是大唐境内首屈一指的几个仙家道门的大派之一。华山古称“西岳”,雅称“太华山”,为大唐着名的五岳之一。 华山南接秦岭,北瞰黄渭,乃是钟灵毓秀的宝地,号称“第四洞天”。华山共有东西南北中五座主峰,分别是南峰落雁峰,西峰莲花峰,东峰朝阳峰,三峰鼎峙而立,高插云霄,号称“天外三峰”;三峰之前,为中峰玉女峰、北峰云台峰。这五峰分布着华山派的五个分支,华山派五个分支以东峰朝阳峰为主,朝阳峰峰主兼任华山派掌门,华山五峰平日是自行其是,若是遇到大事,各峰峰主就一齐聚集在朝阳峰共同商议后做出决定。华山派的剑宗就在华山北峰云台峰上,达到了合天境的剑仙苍松子刘道凌是云台峰修为最高的修士。而在华山派全宗门中,虽然修为最高的乃是朝阳峰的紫霞真人,可苍松子刘道凌作为一名合天境的剑仙,若是只论起斗法来,在华山派五峰之中可谓无人可敌。苍松子刘道凌现在一心修炼加深道行,已经不怎么管俗事,而云台峰现任峰主乃是刘道凌的大弟子李彦超。 这日一队骑士来到了华山脚下,为首的是一个男子打扮,头戴软脚幞头、身穿绛紫色交领箭袖袍,背上背着一对雁翎双刀的面色冷峻的中年女子。这一行人正是筹谋从王山洛手中夺取紫微星剑的梅花内卫。 这些梅花内卫全都骑着比起寻常马匹显得雄壮矫健的骏马,这些马匹都是大唐朝廷管理全国马匹的太仆寺专门培育的战马。这种战马具有妖兽的血脉,已经脱离了普通野兽的范畴,可以算得上是妖兽了。这种妖血战马比起普通马匹,负重,速度,耐力、灵性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妖血战马专门供给给大唐的中高级军官,以及少数精锐军队使用。梅花内卫作为圣后武媚手中的一把利刃,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也装备了这种最优良的妖血战马。 冷面中年女子一行人,在华山脚下勒住战马。找了一片小树林,把这些妖血战马的缰绳缚在树干上,留下了两个梅花内卫看管妖血战马。冷面中年女子就带着剩下的梅花内卫徒步往华山云台峰上攀登而去。 云台峰是华山主峰之一。此峰四面悬绝,上冠景云,下通地脉,巍然独秀,绝顶处峰头是由几组巨石拼接的平台,有若云台,因此得名。因云台峰位置居北,又叫北峰,是登临其它四峰的要冲,高虽不及其它几峰,但山势非常险峻,三面都是绝壁,只有一条山岭通向南面。云台又名“仙坛”,峰顶上有为供奉现在统御天庭、镇守九州的真武大帝而筑的道观——真武宫。真武宫倚山而建,造型别致,风景宜人。 “贺楼将军,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施法飞遁上山?那样岂不是要快得多。”冷面中年女子身后的一个梅花内卫问道。 冷面中年女子回头瞟了一眼自己的部下,开口训斥道:“蠢货!华山派可是咱们大唐有数的几个仙家大派之一。华山派五峰之中达到合天境的大修士已经超过了一手之数,你就想这样大摇大摆的从人家合天境大能的头上飞过,想要找死吗?老老实实的走上山,也花不了什么功夫。” 这个梅花内卫被冷面中年女子一通训斥,也是脖子一缩,跟在后面不敢随便说话了。这时,另一个梅花内卫有些迟疑的对冷面中年女子说道:“贺楼将军,这王仙客虽然是华山派的弃徒,可他与华山派的情分毕竟还在。而且咱们又不是直接以朝廷的名义对付王仙客。华山派真的能帮着咱们对付王仙客吗?恐怕到时候华山派反而还会偏向王仙客。” 冷面中年女子闻言一挑眉说道:“你到还是有点儿脑子,本将军从来就没想着要华山派帮着咱们对付王仙客。我只是想让华山派帮咱们给王仙客传个信罢了。圣后前天告诉我,她于晋阳公主之间已经决裂,晋阳公主不会再帮着咱们了。咱们想通过晋阳公主联系到王仙客,似乎已经不太可能了。所以咱们只能舍近求远,到华山派来了。” 冷面中年女子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王仙客乃是华山派云台峰前任峰主刘道凌前辈的关门弟子。虽然王仙客已被驱逐出华山派多年。可是刘道凌前辈乃是他的授业恩师,必定有方法能联系到他。若是王仙客连他儿子在咱们手里都不知道,那我们捏着那小儿这个独门法宝又有有什么作用?” “还是贺楼将军考虑的周到。”那个梅花内卫称赞道。之后一行梅花内卫尽皆沉默下来,不再说话,而是沿着蜿蜒上山的小道飞快地向山顶攀登。 梅花内卫们还没有走到云台峰的半山腰,忽然从山石之上的一个简陋的小亭后边,转出了两个身穿白衣,足登皂靴,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个年轻男子一纵身拦在了那些梅花内卫之前,开口问道:“诸位是何人?来我华山云台峰有何贵干?” 冷面中年女子上前一步开口问道:“这位小哥是?” “某乃是华山云台峰的弟子章赫。今日是我与孙师弟二人负责在此处值守。”白衣男子见对面一众人乃是大唐军队的打扮就开口答道。 冷面中年女子闻言点点头说道:“我乃是大唐羽林卫中郎将鹤楼春。”随后她一指身后的梅花内卫说道:“他们都是我的部下。我等上云台峰,欲要拜见华山派刘道凌前辈。” 那白衣年轻男子闻言,眉头一皱,看着这个军装中年女子开口说道:“你是朝廷的人啊。你要来拜见我家师祖的话……若是没有要事,恐怕我家师祖不能见你。还请你说明来意。我好前去通禀。” 冷面中年女子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小巧玲珑的银色令牌,伸手递给华山派的白衣年轻弟子说到:“我的来意不便与你说,你只需把这块令牌交给你们云台峰的主事人即可,到时刘道凌前辈自然会见我。” 第六十六章 裂缝之变 随着血色霞光霞不断灌注入,金刚奴下方的“自己”猛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目。这是金刚奴第一次看到“自己”发生变化,之前“自己”都是一动不动,随波逐流,一度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死尸。 祭坛顶层地面上的人像心口的那个繁复的花纹逐渐蔓延开来,向上已经接近了脖颈,而向下已经蔓延到了腹部。随着花纹的蔓延“自己”双瞳渐渐由黑变棕,然后又由棕变红,而那根断掉的尾指也如老树逢春般生出了新肢。 一开始时金刚奴发现“自己”的断指居然渐渐再生心里还颇为欣喜,可渐渐地他觉得头脑有些晕乎乎的,包括眼前的血海在内,似乎一起血色的东西都让他感到莫名地亲切。 金刚奴不知道他和下方的“自己”一样,双瞳也随着血色霞光的灌注变得变得一片血红。 “咚……咚……咚……”蓦地金刚奴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被他渐渐忽略的闷响,这让金刚奴从一片迷蒙中清醒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进入那张晕晕乎乎的状态?心中总是有什么的莫名的渴望。” 忽然金刚奴发现祭坛在微微地震颤,“咚……咚……咚……”的闷响声越来越大,最后就好似有人在他耳边打鼓一般。 “不是祭坛在摇晃,而是海底在摇晃。这……发生了地动吗?”金刚奴看着祭坛周围的海底不断地越来越剧烈的震动喃喃道。 血海的海底这时已经发生了大变故,那些狰狞的裂缝不断撕裂者海底,裂缝中喷涌出大量的岩浆,大量从裂缝中涌出的滚烫的岩浆似乎将整个血海都煮得咕嘟嘟沸腾起来。 而这时血海中猛然浮现出无数粗大的血色锁链,这些血色锁链一段深入血海的海底,另一端在血海中纵横交错,不知延伸到了哪里。这些血色锁链浮现之后,血海海底的震动也渐渐减弱,只不过那些裂缝依然在喷涌着大量的岩浆,让血海一片沸腾。 就在金刚奴看着这些血色锁链让海底的震颤渐渐停止将要消失时,祭坛下方的海底就再次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道裂缝就出现在了祭坛下方。 “咔嚓”新出现的裂缝迅速扩大,很快就成为一个不断散发着白炽烈焰的深渊,而原本正处在裂缝上方的祭坛则一个翻滚与大量的碎石一同栽入了这个深渊中。不久后深渊就在血色锁链的作用下渐渐弥合了,好像一张缓缓闭合的大嘴。 刘福通虽然让王山洛先去休整,自己单独照看金刚奴,可这也是迫不得已,王山洛明显已经帮不上忙了,他不得不承认对他来说处理金刚奴的问题真的非常棘手。 他没有办法进一步遏制金刚奴血修罗血脉的觉醒,原先局限在金刚奴心口的魔纹已经蔓延出了不小的一片,他轻轻拨开金刚奴的眼皮发现短短的一段时间,金刚奴的眼瞳的颜色又变红了几分。唯一的好消息是金刚奴断掉的尾指已经完全长了出来,只是这根皮肤的颜色与整个手掌相比显得有些嫩白。 人族修士最注重对天地法则即“道”的领悟,虽然人族也有类似血脉之力的存在,如种种灵根、灵体,可是人族修士更偏爱一些悟性上佳的之人。 这些拥有灵根、灵体能够赋予拥有者极佳的修炼天赋或者超强的斗法天赋亦或是一些奇异的能力,能让在他们在修炼的中低阶段拥有不小的优势,可是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越到高的层次进阶越难。 人族修士认为,所谓的灵根、灵体就是凭借天赋掌握了一部分“道”的力量,而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拂,这凭空得来的“道”与别人辛苦领悟而来“道”虽然都是道,没有不同,但是辛苦领悟者在往后的修行道路上的厚积薄发是凭空得来者所不能比的。 不过“道”是缥缈的,而迅速提升的修为以及斗法实力是实实在在的,因此各大修炼门派对于天赋异禀者虽然十分看重,但远远不会达到视若珍宝的程度,当然有极少数天赋强大到逆天天之骄子的除外。如传说中三清道祖之中太上老君的先天道体、元始天尊的混沌无极灵根、通天教主的大罗剑体这种,当然也有稍差一些的如哪吒三太子的混沌青莲灵根陆压道人的先天火灵体等等。 因为不够重视,所以不得不承认,人族修士对于血脉之力的理解远远不如魔族。这直接导致了刘福通对金刚奴的状况有些束手无策。刘福通对于遏制金刚奴血脉之力的方法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不过金刚奴本身没有修为,身体也很虚弱,还有焚血咒这个隐患存在,这就让许多方法都束手束脚。 忽然正在沉思中的刘福通听到了金刚奴急促的呼吸声,他刚刚凑近金刚奴就已经感觉到他口鼻中喷发出的一股股热气了。 “难道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焚血咒也不安分了?”刘福通立刻给抓起金刚奴的手腕给金刚奴把脉,同时观察他的表现。 只见金刚奴面色赤红,满头大汗,呼吸急促,接下来的脉相也与之前焚血咒发作时一般无二,刘福通长叹一声,就转身去拿他的针包。这么多年下来,刘福通对于处理金刚奴的焚血咒刘福通已经有不少心得了,颇有驾轻就熟之感。 可是当刘福通解开金刚奴的衣服准备给他进行针灸时,令刘福通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金刚奴身上那原本蔓延了一大片的血红魔纹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浅,然后竟然就消失不见了。仔细看去,只是在心口处留下了一个豆粒大小的红点,好似一颗鲜红的痣。 刘福通扶正掉下来的下巴,马上翻开金刚奴的眼皮,发现原本红彤彤的眼仁儿居然重新恢复了本色,再次抓起金刚奴的手腕把脉,令他更加诧异的是刚刚发作的焚血咒居然也已经大为平息。摸摸金刚奴的额头,虽然会有点烫,但是体温果然降下来了。 “王大!管快过来,阿奴这里有大变化!”刘福通扭头冲着一旁的偏房叫道。 王山洛正在主屋的偏房里打坐运功调息,因为记挂着儿子他入定也很浅,听到刘福通呼唤自己,还说儿子有大变化,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阿奴出事了?”王山洛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金刚奴的床前,手忙脚乱地查看了一番才长舒一口气道:“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阿奴出什么事了。” 之后王山洛才皱着眉头问刘福通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阿奴身上的魔纹消失了?心口的那个红点是不是魔纹消退后留下的?之前阿奴身上应该没有这样一个红痣。” 刘福通摇摇头说道:“真是奇哉怪也!我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刚阿奴忽然呼吸急促身体发热,我诊断是焚血咒发作了,于是转身去拿银针,不知道就在我取银针的这息的功夫发生了什么,等我转过身来解开阿奴的衣服,就发现他身上的魔纹渐渐消退了,然后发作的焚血咒也在很短的时间内自行平息了。” 王山洛忽然问道:“刘大哥刚刚说魔纹是‘消退’了,而不是萎缩到心口的红痣或者直接消失对吗?” 刘福通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金刚奴的状况,将他刚刚所见重新描述道:“是的,当时阿奴身上魔纹的颜色好似被不断稀释一般渐渐变浅,原本是鲜红色,后来就成了浅红,最后就呈现出了原本皮肤之原色。” 刘福通看着王山洛一脸忧虑之色就问道:“怎么,这难道有何不妥吗?” 王山洛答道:“也并非是不妥,据我所知正常激发魔纹的魔族可以控制显现的魔纹消退,魔纹消退的过程就如你刚刚所说的那样。可金刚奴应该是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如此看来那魔纹并未真正消失,只是隐了起来,终究是个大隐患。” 刘福通略一沉吟,捻着胡须说道:“无论如何,阿奴的这些变化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好事,魔纹在全力运转血脉之力会自行显现,现在魔纹隐于体内,则正是说明阿奴的血脉之力虽然被激发,但是并未失控。” 王山洛问道:“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让阿奴赶紧醒来。我们不要着急,既然阿奴所有的表现都是往有利的方向发展,那我们先不要对他进行干预,再观察看看。” 王山洛点点头说道:“刘大哥言之有理,刘大哥你从昨日到现在也是未曾休息,现在阿奴的情况也大为好转,不如换我看守着他,刘大哥先去养精蓄锐,之后我们再视情况而定,如何?” 刘福通闻言点点头道:“嗯,就依你所言。哎,我不比你,这一夜折腾下来确实是乏了。”说罢刘福通不多客气,自行去休息了。 第六十七章 金眼雕靳飞 贺楼春一大早见到圣后武媚是在太初宫的御园内的一个精致的亭子中。她这一夜全力运功疗伤,现在总算是能行动自如了。等到一大早内宫宫禁大开立刻就入宫求见圣后武媚了。 圣后武媚年纪不小了,人一上了年纪往往就会早醒,今日虽然没有大朝会但圣后武媚还是起得很早。起床后,圣后在一众宦官宫女的服侍下梳洗打扮,又吃了些早点,然后就在后宫的御园内散步舒活舒活筋骨,恰逢有宦官来禀报说贺楼将军求见,贺楼春乃是圣后武媚的心腹,掌控梅花内卫一部,于是圣后武媚立刻就在御园的凉亭中召见了贺楼春。 贺楼春见到圣后武媚立刻跪下请罪道:“末将有负圣后期许,不但损兵折将,而且紫微星剑的事……恐怕不好办了。” “怎么?难道是明达那个丫头算计于朕?”圣后武媚听贺楼春说事情有变,第一个就觉得是晋阳公主故意设计她。 “这……末将不敢随意断言。从梅花内卫在公主府接过那名质子后,末将安排……直到昨夜末将帅部下王仙客大战一场与逃脱后,王仙客负伤逃脱。后来王仙客的师父,华山派的合天境前辈刘道凌……”贺楼春将梅花内卫谋夺紫微星剑一事的始末原原本本的禀报给了圣后武媚。 圣后武媚微微眯着狭长的凤眼,面上丝毫看不出喜怒之色,她听完贺楼春的禀报之后,挥挥手示意贺楼春起身奏对,这才沉吟道:“刘道凌只是事后出面保下王仙客,他有没有直接出手?” “末将派出去追击王仙客的部下全部被害身死,当时末将质问刘道凌是否是他出手,刘道凌矢口否认,而且现场的痕迹乃是一片焦土,也不似刘道凌出手留下的。”贺楼春全部据实回答,不敢有丝毫隐瞒。 圣后武媚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竟然刘道凌守了规矩,又豁出了老脸,那朕也能不驳了他这个面子,紫微星剑就此算了。但是当时王仙客身负重伤,无力再战,究竟是谁给他殿后,你给朕好好查。” “喏。”贺楼春插手应道。 “那天津桥和则天门?”贺楼春小心翼翼的问道。 “昨夜洛河发水,冲毁了天津桥,到时责令洛阳令和工部去重新修缮就是。至于则天门,也叫工匠去修,不是掉下来一块天外陨铁吗,就说是天降祥瑞于则天门,叫皇帝下旨庆贺一番也就是了。”圣后武媚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就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贺楼春告退后,圣后武媚微眯着的眼中才放出摄人的寒光,她端起亭中石桌上的玉碗,饮尽碗中的酪浆,咬牙轻声喃道:“明达啊,可别让我知道是你在后面捣鬼!” 功于心计的圣后武媚立刻就在紫微星剑一事之中察觉了一股浓浓的阴谋算计的味道,并且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晋阳公主身上。 龙门山上关瑞正领着一两个梅花内卫站在山坡上,不远处就是一片焦糊的土地,十丈方圆的焦土中倒着九具仅仅只能看出人形的焦尸,现在还时不时能闻见尸体的焦臭味,其中还有一棵尚未完全燃烧殆尽的干树闪着晦明不定的火星。 关瑞强自压抑自己心中的狂怒,没有贸然进入焦土检查不一会陆陆续续有三三两两的梅花内卫回到了这里。关瑞见派出去探查手下都到齐了就问道:“附近可有什么异样?” “属下带着兄弟们探查了附近的所有石窟,没有异样。”一名梅花内卫军官回禀道。 “关校尉,附近的山林也没发现异样。”另一名梅花内卫军官也上前抱拳禀报道。 听着部下的回禀,关瑞原本阴沉的脸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他大声呵斥道:“废物!都是废物!” “会不会余校尉他们是被王仙客暗算了,之前王仙客就隐匿气息埋伏到天津桥下,猝起发难救走了那个娃娃。”有人小声嘟哝道。 有人应和道:“赵兄说的有理,虽然王仙客修炼的是五行金系功法,无法造成眼前这种被火法轰击的效果,可还是有不少炼制出来的秘宝能造成这种效果的。” 关瑞听着下面的人一阵叽叽喳喳感到愈发地烦躁。 “都给我闭嘴。”随着关瑞的呵斥,众梅花内卫都不敢再发出声音,一时之间噤若寒蝉。 关瑞问有些不耐烦地问旁边一个派去联系刑部的部下道:“刑部的人还有多久到?” 那名梅花内卫立刻恭敬地答道:“原本是早就该到的,不过刑部的人说金眼雕靳飞靳老前辈最近正好在洛阳一带,就打算请靳老前辈走一趟。他们已经派人去联系靳老前辈了,应该还要稍等一会。” “嗯。”这个部下的回答终于让关瑞感到稍微满意。 余化的死虽然让关瑞暴怒异常,可是自己手下的斤两关瑞还是清楚的,让他们去暗杀、盯梢甚至搏命厮杀,他们都不会咋一眨眼。不过王仙客已经了无踪迹,只留下这一片焦土,让他们寻觅这种蛛丝马迹确实有些为难他们了。 因此关瑞带人顺着余化等人追击的方向撒开探寻,很没隔多久就发现了这片焦土,之后关瑞就立刻派人去刑部借调善于勘察的人手。 至于刚刚那名梅花内卫提到的金眼雕靳飞是一位在刑部供职的朝廷供奉。靳飞原本是一位修为不错的散修,在天庭服役过。靳飞在贞观年间就被朝廷招揽成为朝廷的供奉,一直在刑部效力已经有四十多年了,资历非常老,就是关瑞的顶头上司贺楼春见了也要尊称一声“靳前辈”的。 有道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这位靳飞人送外号金眼雕,一来是靳飞有一些胡人的血统,常人乃是白眼仁黑眸,靳飞却生了一对有着黄眼仁的眼珠,再就是靳飞眼光老辣,善于刑侦,曾经破了不少奇案怪案,尤其对有修士参与的案件有着丰富侦缉的经验。这位金眼雕在刑部可谓是一宝,如今已经是半退隐了,能请来这位老供奉让关瑞放心了不少。 “关校尉看那边。”忽然有一个梅花内卫指着远处叫道。 只见有一个黑点从远处的龙门山东边陡峭的石壁外纵掠而来,因为迎着初生的太阳,关瑞眯起眼定睛细看,乃是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人。那人身形雄逸,踪掠之间速度极快,只是半盏茶的功夫,那人就好似从天边到了眼前。 那人落到了关瑞等人面前,见关瑞似是众人的首领便对关瑞开口问道:“你们就是内庭侍卫的人。” 关瑞未曾见过靳飞,抬眼打量面前之人,只见面前站立一个高瘦的老者,这老者身穿一身青袍箭袖,脚穿皂靴,外罩一袭黑色大氅,乌沙幞头下露出斑白的头发,面上有不少深刻的皱纹,花白眉毛下生着一双黄褐色的眼珠,一对明亮黑眸,看到这双标志性的黄眼关瑞就知道来人正是金眼雕靳飞。 于是关瑞上去抱拳行礼道:“这位可是靳飞靳老前辈,晚辈乃是奉宸右卫典军校尉关瑞。”说着关瑞取出自己的那枚铸有着一朵栩栩如生梅花的令牌在靳飞面前晃了晃。 靳飞不是第一次见着样的令牌了,他内心虽然对圣后武媚一个女人把持朝廷不甚满意,但他也不会表达自己的立场,毕竟这是李唐皇室内部的事,而他只是一个供奉。要不是听下边的徒子徒孙说龙门山那边有疑似金源剑仙王仙客斗法的遗迹,他才懒得理会梅花内卫。要知道基于朝廷与宗派的约定,大唐境内的修炼界基本是承平无事的,平那些小毛贼还入不了他的法眼。因此今日一早刑部派人来请他去勘察一处据说是金源剑仙王仙客斗法的遗迹,他立刻就赶来了。 靳飞没有和关瑞多客套,拱了拱手算作回礼,接着就说道:“老夫正是靳飞,听说这里有王仙客斗法留下的遗迹,不知在何处?” 关瑞对靳飞雷厉风行的办事态度很有好感,立刻就引着靳飞去了不远处的那片焦土。 “靳老前辈,就是这里。我们之前只是在外围查看,就等您老来主持大局了。”关瑞指着眼前的一片焦土对靳飞说道。 “好。”靳飞不由得赞了一声,他对于关瑞的谨慎的做法非常满意,这很好地保持了遗迹的完整性,很可能大大减少勘察的难度。靳飞早就观察到这块焦土了,毕竟周围就只有这里显得十分异常。 “能确定斗法发生的时辰吗?”靳飞首先询问关瑞道。 “应该是昨夜子时将近丑时。”关瑞仔细回想了一阵说道。 “时辰是如何确定的?”靳飞继续问道。 关瑞指着面前的几具焦尸有些哽咽道:“昨夜子时将近丑时的时候,我师兄余化的命牌碎裂了,我凭借一些特殊的方法可以确定那些焦尸中应该就有我师兄余化的遗骸。” 第六十八章 焦土之秘 靳飞听了关瑞的解释点点头说道:“那就暂时以昨夜子时将近丑时作为此处焦土形成的时间。”靳飞又继续问关瑞道:“关校尉可派人扩大范围进行探查?可有收获?” “周围三里范围之内包括那些佛窟都做过探查,不过没有任何收获。”关瑞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就补充道:“我带来的人手并不擅长侦探缉查,或许会有疏漏。” 听了关瑞的回答,靳飞虽然心中对圣后的这些爪牙小有微辞,但是还是由衷地再次赞了声:“好。” 在梅花内卫的赫赫之名下果然有着赫赫之功,关瑞已经做到了他能够做到的一切,与这样精干的队伍搭档让靳飞觉得如鱼得水。 靳飞首先从这片焦土的最外围开始,他试图先掘开地表的土层,却发现土层完全板结到了一块,轻轻敲击之下甚至有“铛铛”的脆响,靳飞敲碎了一块板结的土砾,用一块布包好然后收入身上的背囊中。 接下来靳飞又盯上了那株已经焚毁的树,这棵树位于焦土的边缘地带,从残存的树桩来看它大概有大碗口粗,这棵树已经从中断开,只剩下半人多高的黑漆漆的树桩,附近的地面上倒伏着一截已经化为木炭的树干,以及许多灰白的灰烬。 终于靳飞那一双黄眼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几具焦尸。这些焦尸身上的衣物已经完全化为灰烬,只留下碳化的躯体。靳飞从腰间抽出一根二尺来长的铁钎走向距离他最近的那具焦尸。靳飞用铁钎轻轻一戳那具焦尸的小腿处,可是令他意外的是,这轻轻一戳就让那具焦尸的小腿“嘎巴”一声如朽木一般直接断裂成了两截。 “竟然连坚韧的腿骨都被烧成了碎屑!”靳飞有些吃惊地叹道。 随后靳飞对每一具焦黑的尸体都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当靳飞看到一具焦尸的身上的一枚完好无损的银质的腰带搭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看到靳飞走出这片焦土示意梅花内卫可以去辨认收敛这些焦尸,心中焦急的关瑞立刻就走上前来问道:“靳老前辈可有所得?” 靳飞点点头开口说道:“已有些结果,带我再验证一番。” 最后靳飞取出一面阴气森森的黑色小幡插在地上,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催动起这小幡来。 “招魂幡。”关瑞认出了这面小幡的来历,他修炼地阴之术,对这类招引阴鬼魂灵的法器很是熟悉。他隐隐明白了靳飞此举的意图,靳飞应该是想趁着这几个人死去不久,施法招引来死去的这几人的魂魄,然后从死去几人的残魂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可靳飞祭出招魂幡很久也没有招引到哪怕是一丝一缕的魂魄,再次施术尝试引魂依旧无效后,靳飞收起来那面阴气森森的招魂幡。 见靳飞招魂没有丝毫的成效,关瑞上前安慰靳飞道:“靳老前辈,这白日招魂效果不佳,招引不来魂灵也是正常的。” 靳飞摇摇头,随即说出了一个出乎关瑞意料的结论:“这些人应该是在猝不及防的状况下,被人用非常强横的雷法轰杀的。” “雷法?这种痕迹难道不应该是火法造成的吗?”关瑞讶异道。忽然关瑞想到了靳飞刚刚祭出招魂幡进行招魂的做法。 “魂飞魄散?”关瑞惊疑出声。见靳飞点点头表示肯定,一时间关瑞也面色凝重地沉默下来。 雷霆乃是阴阳枢机,是天地之间阴阳变化时诞生的至刚至正之力,最是能够克制阴邪鬼魅这种有灵无实之物。人活着的时候魂魄寓居于灵台,有肉体的保护时遭到雷法尚且还能硬抗一二,可若是遇到过于强大的雷法肉身被击毁,那失去肉身保护的魂魄一定会被顺带着打得魂飞魄散。 靳飞刚刚并不是想要招来死去诸人的残魂,试图从残魂中获得消息,而是为了验证是否有残魂存在。 “是的。不仅仅是这些焦尸的魂魄被完全击散,火法虽然也能造成类似的斗法痕迹,但是不可能留下完好无损的银饰以及那些兵器,银饰应该会被高温化为银水。” “最重要的是火法一旦施展出后是很难控制轰击范围以及火焰的扩散,不可能造成如此泾渭分明的一块焦土。”靳飞指着焦土圈子外冒出的一截嫩绿的草叶说道。 靳飞面色凝重地对关瑞道:“关校尉的师兄率领这一众人实力也不容小觑,而且他们知道有可能与人拼斗自然会多加小心。他们一齐死在此处,明显是被同时击杀。而且周围没有丝毫其他的痕迹,那就是说他们意外遭到敌人的攻击,并且没能做出什么抵抗就被敌人的雷法直接抹杀。” 关瑞接着问道:“那依靳老前辈看来,我师兄等人会不会是被王仙客设伏反杀,亦或是被其他人击杀。” 靳飞仔细思忖后才答道:“据我所知王仙客是纯粹的五行金系剑修,不可能会这种强横的雷法。至于雷属性秘宝也不大可能,如雷火珠、雷震子等大多雷属性秘宝均是以雷霆之力引发的爆裂之威能伤人,而不是以纯正的雷霆之力伤人。” “那就是说我师兄等人是被修炼雷法有成的修士所害了?”关瑞咬牙切齿道。 靳飞面色一肃,点头说道:“很有可能是这样,附近没有什么痕迹,人一多总会留下踪迹因此不会是众人结阵攻击。我看出手的大抵只有一人,这人修为定是极高的,甚至有可能达到合天境。” 靳飞顿了顿又说道:“也有很小的可能是那人不是修炼雷法,而是持有强大的雷属性法宝,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人的修为也不会低,毕竟催动强大的法宝也对修为有着很高的要求。其他可能性不大。” 听闻“合天境”三字关瑞倒吸一口凉气道:“合天境?有道理,我师兄余化并非那种庸庸碌碌之辈,纵使被暗算也很难相信他会如此轻易被瞬杀。会不会是华山派的刘道凌?毕竟……” 靳飞摇摇头道:“我对刘道凌前辈还是有些了解的,一来他并不擅长雷法,二来刘道凌前辈为人立身刚直严正,如果他要庇护他的弟子应该就会直接出面和你们交涉,不会做出这种偷袭的事。” “嗯,靳老前辈言之有理。雷法虽然威力不凡,但是修炼雷法有成之人并不多,而且这些人大都名扬在外,有条件在洛阳出手的就更少了,靳老前辈心中可有怀疑到哪位?” “这委实不好说,虽然有很大可能是修炼雷法有成的修士,但是那些顶尖的雷属性法宝自上古也流传下来不少,其中若雷鼓、阴阳神雷鉴、紫电锤、雷音钵等鼎鼎有名的就法宝不下十数,不为人知的就更多了。” “再说虽然其他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能轻易排除。难保谁会有那么一张上古神霄玉府流传出去的神霄御雷符,或者干脆就是有人驯服了一头有天赋雷法的雷属性的妖兽,这都是说不准的。” 关瑞有些失落地点点头,他已经猜到靳飞大概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还是忍不住询问他的意见。 靳飞继续道:“即使是擅长雷法的修士也没有那么容易排查,一来这些修士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调查起来就会困难重重。” 说着靳飞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关瑞继续道:“而且这些年有不少修士从东胜神洲回到了九州祖地。他们有的加入了九州的宗派,有的如关校尉一般被朝廷招揽,可还有很多在怎么大唐隐居了起来。这些隐居起来的修士来历不明,至于行踪也很有问题。老夫之前就处理过几桩神洲修士在大唐境内做下的案子。” 关瑞对靳飞知道自己的跟脚并不意外,毕竟九州的修炼界就这么大,外来之人就显得很扎眼。关瑞并不觉得神洲修士不断涌入九州祖地有什么问题。 不得不说神洲修士的不断回归虽然这给大唐带来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但是在朝廷与各个宗派的共同维护下,九州修炼界大面上是安定的。 往远的说起来,九州修士与神洲修士可谓一脉相承道出同源,自汉末以来神洲修士的不断回归极大地繁荣了九州的修炼界,新鲜血液的注入让原本已经是一潭死水的九州修炼界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 而且如果不是神洲修士的回归,九州的道门或许已经在南北朝时就被繁荣昌盛的佛门彻底压垮了,南朝四百八十寺说得可一点也不夸张。当时南朝的梁武皇萧衍甚至吵着闹着要出家为僧,前后反复五六次,要不是当时梁国朝廷的大臣们拼命拦着,一个占据九州半壁的佛国就出现了。 至于佛门在北朝的辉煌,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龙门山的众多佛窟就可谓见微知着了。龙门山的崖壁上那如天上星辰一般密密麻麻的佛窟就是最好的明证。从北魏孝文帝年间到本朝依旧在不断开凿,这些大大小小的石窟之中雕刻了上万座佛像。 第七十五章 计都星 洛阳到长安不多不少正好将将有一千里出头, 王山洛带着金刚奴御使金剑直飞长安也是朝发夕至。远远看见夕阳之下的樊川道,王山洛带着金刚奴落下了金剑,步行前往晋阳公主的安居苑。安居苑背靠的终南山号称“第一洞天”,山中有不少高深之辈隐居,王山洛虽然修为高深可还不敢御剑飞过此山。 等到王山洛与金刚奴步行到达安居苑时天色已经略略有些昏暗了。王山洛走上前去扣门,不多久便有一个青衣小帽的门僮打开脚门探出头来四下张望,正巧是之前王山洛初次来安居苑时为他开门的那个门僮。 那个门僮还记得王山洛,但一时情急却忘了王山洛的名姓,只感觉王山洛的名姓在嘴边就是叫不出口。见这个门僮只是愣愣看着自己也不上来搭话,倒是王山洛先开口了:“这位小哥,王某冒昧来访,请给贵主人通传一声。” 王山洛一通报那个门僮终于记起了,他一拍脑门恍然道:“好好好,我记得您,前些日子您带着小郎君来过。”说着他急忙躬身作揖,然后拉开门,直接把王山洛负责让进了门房中,接着说道:“郎君与小郎君请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给我家主人通传。” 安居苑的正厅之中,下人前来通禀时,梳了一个简单的美人髻,穿着一身藕荷色居家长罗裙,外罩绣牡丹褙子的晋阳公主正在与一个身穿黑袍的大汉交谈。 这黑袍大汉面色淡金,豹头环眼用一袭蓝巾包头,颌下的虬髯有近一尺长,他的身形极为雄伟,他正襟危坐在坐塌上居然比站在一边的五色儿要高出一头多。五色儿虽然只是一个成童,但是也有四五尺的身高,如此看来这个大汉要是站立而起恐怕不仅仅是身高过丈这么简单。 听闻下人禀报有客人来访,没等晋阳公主先开口,这金面大汉倒是有些不悦地问道:“某家正与师妹说话,哪个不长眼的来搅扰!” 那个来通禀的下人被这大汉一喝问顿时有些发怵,他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是……是上回来过的那位王山洛王郎君带着王小郎君来访。” 金面大汉闻言又道:“王山洛?他是哪个鸟人?” 这时晋阳公主呵呵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刚我还与师兄说道王仙客,未曾想他这就来了。我本以为他还有碍着面子再蹉跎一阵子呢。” 金面大汉皱眉疑道:“难道这王山洛就是王仙客?原来是把名字改了个字部啊。”随即这金面大汉一挥手说道:“让这小子那里来就会那里去!就说我黎某人让他滚蛋。” “瞧大爷您说的,这……哪里有往外赶人的道理?”随即这个下人颇为为难地看向了自家主人晋阳公主。 晋阳公主挥挥手对这个下人说道:“下去通传一声,让他稍等片刻,我稍后就去迎接他。” 听了晋阳公主的吩咐那下人立刻如蒙大赦,躬身行礼后就退了出去。一旁的金面大汉瘪瘪嘴有些不满道:“你刚刚才说这王仙客言语之间对你颇为不逊,师妹你怎的还上赶着拿热脸去贴那王仙客的冷屁股。那王仙客算个什么鸟人,自甘堕落的混账货。” 晋阳公主微笑摇头道:“无妨,毕竟是我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在先,况且他也有自己苦衷,都是为了各自的孩儿何必相互为难他呢?嗯……倒是师兄你说的那件事或许可以试着邀上他。” 金面大汉闻言一愣:“嗯?嗯,虽说王仙客这人恁的桀骜,不过御剑拼杀倒是一把好手,不过这事非同小可,他虽然曾经在天庭任职,可是已经离职多年,如今未必肯去啊。” 晋阳公主却淡淡一笑道:“他会去的。”接着晋阳公主偏过头对五色儿说道:“五色儿,你随我一起到前边去。” 见师徒二人稍作收拾就带着侍婢往前边去了,金面大汉急忙说道:“师妹等等我,我也一起去看看,这王仙客毕竟也是老相识了,哈哈。” “李……李师姐有礼了”王山洛对晋阳公主抱拳稽首道,再次与晋阳公主相见王山洛也觉得不胜唏嘘。 晋阳公主左手边那个身穿黑袍虎背熊腰身高过丈的金面大汉在晋阳公主等一群女子之间显得极为突兀,王山洛一眼就看到了这人。这人王山洛倒是熟识,此人乃是当年他在天庭任职之时的同僚,神霄宫雷部天兵中军首将黎大光。 王山洛一指黎大光对金刚奴道:“这位是黎你伯伯,是阿爷之前的同僚,还不去见礼?” 这黎大光乃是长生道人的首徒,晋阳公主李明达的大师兄,在天庭时因为他生了一张赤黄发金的脸,因此人送绰号“金面太岁”,此人走的是非常适合雷属性修士的体法兼修的修炼之道,精通长生天尊一脉传下的神霄雷法,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黎大光原本一身修为就在王山洛之上,更加上他有一件当年道门大能通天教主使用过的着名法宝——紫电锤。虽说通天教主最为依仗的是青萍剑以及配有诛仙四剑的诛仙剑阵,可这不是因为紫电锤弱,只是通天教主剑道修为更强更喜御使仙剑罢了。若是单单论法宝正面的攻击威能不论其他神妙,这紫电锤在人界诸多宝器之中足以排入前五。若是黎大光手持紫电锤,就算是一些不善斗法,或者实力稍弱的合天境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王山洛为人颇为高傲,不过对于黎大光却是心服口服,毕竟黎大光的实力摆在那里,虽然黎大光比自己年龄大上不少,可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修士王山洛还是存有敬畏之心的。 双方的小儿相互给长辈施礼之后,再次见到黎大光的王山洛觉得他的比之前又强了许多,王山洛终于还是对着黎大光道:“黎道友,许久不见在修为上你竟然又精进了如此之多。”踯躅了一刹那,王山洛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达到了?” 见黎大光轻轻点了点头,王山洛顿时感觉有些许失落,没想到这么多年二人之间修为的差距不但没有减小反而差的更大了。 黎大光却是苦笑一声,他见王山洛有些沮丧就开口道:“王道友勿要沮丧,我能达到大罗金仙这样的炼气极境并非全是自身苦修得来的,而是借助了外力。王道友闻道可要晚于我,修为也是进境极佳,日后未必不能证道大罗金仙的。” 黎大光的解释让王山洛略略松了口气,所谓的大罗金仙实际上是指修士在天地元气修炼上的最高境界——大罗境,这个境界的修士在商周时被称为“金仙”,像昆仑玉虚宫元始天尊坐下就有十二金仙,因此大罗境的修士又被称作“大罗金仙”,王山洛虽然也算是摸到了大罗境的门槛,但是对于突破道大罗境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反倒是在更加艰难的合天境上,他对于五行金系的锋锐之道有了一点感悟。 这时晋阳公主丝毫没有因为之前与王山洛之间的龃龉而尴尬,开口笑道:“呵呵,师兄,哪里有一直让客人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我们先请王师弟入内。” “哦,师妹言之有理,倒是黎某失礼了。” 众人入厅堂分宾主落座之后,晋阳公主和王山洛客套闲谈了半晌却丝毫没有要问王山洛来意的意思。王山洛倒也沉得住气,与晋阳公主师兄弟二人一直高谈阔论谈天说地,王山洛在天庭服役多年,也算是开过眼界,种种奇闻轶事说起来不假思索侃侃而谈,三人竟然一直闲谈到天色近晚。 最终还是黎大光没有沉住气,他也觉得有话就应该说开,没必要浪费时间,于是黎大光话锋一转问王山洛道:“王道友可曾听说过修罗族的罗睺王?” “哦?黎道友说的莫非是传说中修罗族远古之时与古天帝帝释天相争的那位大能?” 黎大光点点头继续说道:“正是。王道友可知这位罗睺王与帝释天相争的结局如何?” 王山洛答道:“听说罗睺王最终身死,尸首分离,不过颇为离奇的是罗睺王死后头颅化为一颗暗星名为计都星,而躯体化为一颗亮星名为罗睺星。” “那王道友可知哪颗星是计都星,哪颗星又是罗睺星吗?” 王山洛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我倒真的不知,难道这传说为真?大道虚空中还真有计都星和罗睺星吗?” 起初王山洛还以为黎大光在漫漫闲谈,可是等他看到了黎大光凝重的面色后才觉得黎大光刚刚所言似乎并非漫无目的的闲侃那么简单。 感受到王山洛充满疑惑的目光,黎大光抿了抿嘴才郑重说道:“就在十几日前,天庭真武帝君座下龟蛇二将中的灵龟将推算出了计都星的位置,传说中的计都星就隐藏在三十三天界与乱星域之间的大道虚空中。” 第七十六章 开鼎筑基(上) 王山洛显然是吃惊不小,他倒吸一口凉气道:“既然计都星真的存在,那罗睺星?” “应该也是存在的,估计就掌控在修罗族或者天人族手中,至于我们从未得到丝毫的风声,想来不过他们掩藏的极为严密罢了。” 王山洛唏嘘道:“罗睺王究竟是何等强者!死后尸首竟然能够分化两星,而将他斩杀的帝释天实力又如何啊!” 黎大光却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王道友也休要把那罗睺王与帝释天想得过于强大,聚石成星这种神通术法也不算特别上乘,这可比通天教主当年重炼天地元气别开纪元要简单得多了。而帝释天纵使修为通天彻地也不过早就化作一抔黄土,而古天庭诸仙俱可长生,虽然在天庭崩毁之后古天庭诸仙纷纷道化,可是谁知道有没有哪个能苟延残喘活下来的。嘿嘿,我看任他帝释天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也不济事,不得不说这活的长才是最大的本领。” 王山洛对黎大光的说法深以为然,他频频点点头说道:“前辈大能开创修行之法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孜孜以求的长生之道,凡事以寿元见长的修士实力一般都很强,毕竟多年的积累也是不容小觑的。就如九灵元圣这老狮子不知活了多少年,起处为太乙仙人的坐骑,太乙仙人道化之后这老狮子就自封九灵元圣又在西牛贺洲占据了一座岛屿号称九灵岛,建立妖族中最大的几股势力之一的九灵殿。” 黎大光眨了眨眼忽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对王山洛说道:“王道友可知这次天庭是如何发现计都星的吗?” 王山洛与黎大光曾经打过不少交道,对黎大光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觉得黎大光不是一个喜欢卖关子的人,现下忽然问出这个这个他不大可能知道的问题应该不会是无的放矢,难道自已应该知道答案? 王山洛一边思索一边喃道:“天庭最近发现计都暗星,某自从去职之后几乎未曾再与天庭有过交集……” 忽然王山洛脑海里一点灵犀闪过,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莫非是北极星宫?” “哈哈哈哈……”黎大光拊掌朗声大笑声如洪钟,黎大光大笑数声之后才好奇道:“王道友是如何得知的啊?” 王山洛答道:“黎道友乃是直爽之人,我料黎道友不会故意卖关子问一个王某不知道的事。王某这些年深居简出只有前些时日才为了北极星宫走了一趟大道虚空,况且这北极星宫若是看作一颗星辰的话,那么细细想来北极星宫与计都星极为相似,都是能够藏匿于大道虚空难以为人发现的暗星,天庭当时也派人去探查了北极星宫,如此便说的通了。” 接着王山洛打了个哈哈说道:“哈哈,只是灵龟尊者是如何根据北极星宫推算出了计都星的位置,某就不得而知了。” “说来惭愧,黎某此次为了突破至大罗境不但付出了大半的身家而且还接下了带队去探查计都星的任务,因此才知道一些其中的缘由。不知……” “不知王师弟此次造访我的安居苑是为何事啊?”忽然晋阳公主给黎大光使了个眼色,就抢过他的话说道。 王山洛因为一直目视黎大光,因此并未注意到晋阳公主与黎大光眼神之间的交流,他闻言看着晋阳公主淡淡答道:“此来是想借贵宝地一用,让我那孩儿在李师姐这里开鼎筑基,一事不烦二主,之后还请李师姐不计前嫌出手解决他的宿疾。呵呵,我父子不告而来,李师姐不会怪罪。” 晋阳公主闻言当即就应承下来,她和颜悦色地说道:“使得,使得,李师弟光临寒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你爷俩不嫌我这里简陋就好。这终南山号称第一洞天,天地元气颇为浓郁,我这里修炼的静室都是现成的,相应的配置也颇为齐全,让阿奴尽管用。前些日子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做了一些糊涂事,把那孩子陷了进去。我是顶喜欢阿奴的,心里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这孩子,此番正要好好补偿于他。” 王山洛经历了之前的那一遭后心中对于晋阳公主还是存了芥蒂的。他深知晋阳公主这样出身的天家贵女纵使是多么通情达理,可是那种天潢贵胄的傲气是刻在骨子里的。之前她能恳切地向自己道歉已经是大不易了,如今自己上门来说的好听是借贵宝地修炼,可说的难听点实际就是来晋阳公主这里蹭吃蹭喝。 念及于此王山洛忽的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之前王某与李师姐有过约定,会帮李师姐做一件事,不知李师姐究竟要我做何事?当时李师姐言未曾决定,可我总觉得李师姐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此等重要的事安能没有早做打算,现在可否说给王某听听啊?总也得叫我心里有数。” 晋阳公主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山洛略一沉吟才说道:“既然如此就我就说与王师弟你知道。我这小徒儿命不好,老天给了她一具天蝉渡厄法身,我原本是想你在五色儿渡第三次神魂之劫时为她护法的。” 王山洛闻言也是一瞬间面色骤然凝重,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王山洛看向黎大光问晋阳公主道:“黎道友修为胜我不少,为何……” 晋阳公主撩开额头前的一缕碎发解释道:“王师弟应该明白这事不是简简单单的护法这么简单。保不齐会有哪个不甘道化的老疯子得到消息会来强人,到时候可能还要师兄去防范震慑那些老不死的。”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呢?” “到时万一渡劫不成还请王师弟以无上剑道斩断神魂之劫。” 王山洛疑惑道:“斩断神魂之劫?有趣!只是这三衰劫纵然可以暂时斩断,可只怕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啊。” 晋阳公主长叹一口气说道:“暂时斩断而已,只是求一个能够施为的空档罢了。我想以王师弟的剑道大抵是能够办到的,王师弟可愿意一试?” 晋阳公主的激将法还是颇为到位,王山洛闻言也是心中一动,有些跃跃欲试,他插手抱拳应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晋阳公主闻言当即面露喜色,她摆摆手说道:“王师弟也不用急着答应,毕竟我这徒儿目前连一次劫数都没有度过,这也是我当日没有与你直说的缘由。” “李师姐今日肯与我说那就是有把握了?”王山洛笑着揶揄道。 晋阳公主却苦笑一声说道:“王师弟说笑了,只是与天争命罢了。不知道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倒在了这三衰劫之前,我哪里谈得上什么把握?” 晋阳公主这么一说王山洛一时间也是沉默无语,晋阳公主见气氛一时冷了下来,她看了看天色已经见暗,差不多到了要掌灯的时候了,她就开口说道:“王师弟天色不早了,按理说贵客临门我应该设宴招待你们爷俩,不过想来你们爷俩也是风尘仆仆从洛阳而来,今日就先吃个便饭,明日我与师兄再给你接风洗尘。” 王山洛明白晋阳公主话中今日到此为止的意思,他点点头说道:“李师姐不嫌我父子二人扰了你的清净就好,只是阿奴身体的状况越来越难以控制,我想让他早日筑基,这修炼的静室……” “好说,也不是我自夸,我这里的静室条件算得上上乘,你爷俩随意支用,我这就吩咐下去。”随后晋阳公主一偏头,对那个侍候在她左手边的那个翠衣侍婢吩咐道:“云娘,你带王师弟去选一个空置的静室。” “喏。”那个叫做云娘的翠衣侍婢蹲身应道。 入夜,王山洛并没有让金刚奴吃完饭,而是直接叫云娘带他父子进入了晋阳公主提供的静室中。 静室并非在屋中,而是建在地下。晋阳公主也是大手笔,把安居苑靠南的一片地下直接掏空,按照五行之法在终南山延伸出来的石基上开凿了中央无极土一间,其余五方各一间,一共六间石室,中央无极域的石室有通往地上的石阶,是其余五件间用作修炼的石室与地上连通的枢纽。 云娘将王山洛父子二人带到位于安居苑南边的地下一件静室中,然后取出一枚令牌晃了晃,静室光滑的顶壁居然就有淡淡的光芒溢出,将整个静室照的亮堂堂的。云娘将令牌递给王山洛说道:“王郎君,这静室中的门禁与法阵都可以以此令牌操控自如。” 王山洛点点头从云娘手中接过用阳文铭刻着一个“金”的令牌后,云娘就行礼退出了这件位于五行金位的静室。 王山洛从灵台调动神念进入令牌,轻而易举的就掌控了这枚令牌,这静室果然如晋阳公主所说的条件上乘,真可谓是一应俱全。看着静室的石门缓缓在他用令牌的操纵下缓缓闭合,最后发出轻轻地闷响。 然后王山洛一挥手,只听“哐当”一声响,从袖中废出一方将近一人高的三足双耳的青铜大鼎,落在了石室聚灵法阵的中央,然后王山洛托起把金刚奴把他放入鼎中,然后说道:“脱下衣服,在鼎腹中盘膝坐好,咱们这就开鼎筑基。” 第七十八章 青邪遗徒 贺楼春经过这几日的休养调理后,腰上的伤虽然还未能痊愈,但是已经不妨碍她到白虎节堂正常理事了。时至今日贺楼春仍然是心有余悸。 “我终究是小瞧了一个高阶剑修的决心与手段,就连天魔解体大法这样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百的法门想也不想就用了出来。这样不顾一切地施展禁忌法门,一定会损伤修炼根基……他难道不想突破到大罗金仙的境界了吗?虽说金仙境界看似高不可攀,可以他的才能与天赋应该还是有一些希望的。”贺楼春喃喃道。 正当贺楼春坐在堂中怔怔出神时关瑞正好迈步走进堂中,贺楼春见关瑞进来当即开口问道:“关瑞,余化等人之事查得如何?” 关瑞这两日以及从师兄余化之死中稍稍释怀,不似当时处闻余化死讯那么激动愤怒,余化先对着贺楼春拱了拱手,然后叹了口气道:“翻来覆去还是那点东西,除了知道我于师兄等人被雷法猝然击杀之外依然毫无进展。” 关瑞喉结动了动,忽的迈步上前凑到贺楼春近前低声道:“将军,依某看要弄明白这件事最终还得落金源剑王仙客身上,那人是为了给他断后才袭杀了我师兄等人,王仙客必然知晓那人是谁,要不咱们……” 贺楼春摇头苦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岂能不知?只是人家王仙客有个好师父庇护着,圣后对刘道凌这种世外高人也是心怀忌惮,因此与刘道凌约定此事作罢。刘道凌只是保下了王仙客一人,所以我们自己查出是谁为王仙客断后对其采取手段也没谁能挑出什么毛病,可通过对付王仙客得出断后之人身份那……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你明白吗。” 关瑞闻言长叹一口气颓然道:“贺楼将军莫要担心某意气用事,关某入内卫也有不少年头了,早已不是那个与几位师兄一起漂泊江湖的丧家之犬了,知道咱们梅花内卫做事的规矩,只是……” 说到这里关瑞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只是某心中不甘!难道我于师兄就白白死了不成!纵使是技不如人,被人一招击杀,但也得死个明白,不能平白做个糊涂鬼啊!” 贺楼春沉吟片刻复又对关瑞说道:“你说的没错,余化等人也不能平白死了,要查出断后之人……不若逆推。” “逆推?”关瑞闻言疑道。 贺楼春点点头,一指旁边的胡凳说道:“别站着了,坐下说罢。” 见关瑞大喇喇地坐在一边,贺楼春也不以为意她接着说道:“那人或者本身善使雷法抑或有雷系顶尖法宝或者秘宝,且还是与王仙客相识之人。人界有雷系顶尖法宝和修炼雷法达到的高阶修士就那么些人,甚至修炼雷法达到的高阶修士自身基本都拥有与己身功法契合的雷系法宝,而有数的那几件雷系顶尖法宝也大多在他们手中,如此调查的范围就那么小。这样符合条件的高阶修士都是拥有不凡的身份,具体行踪或许不容易调查,但是在特定一日有没有可能出现在洛阳还是很容易查出的,我们一一排查总能渐渐缩小范围。” 贺楼春冷笑一声继续道:“哼!这样调查……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来指证那个王仙客断后之人,但是总也是要知道咱们梅花内卫折在谁手里!” 关瑞闻言击掌赞道:“还是贺楼将军高明!这些修炼了雷法的高阶修士算来不过二十余人,其中大部分不是各自门派的高层就是天庭的中坚,这些人身居高位不可能避开众人耳目,行踪公开,乃是最好排查。最难调查的那几个散修嫌疑颇大,但即使是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只要没有刻意隐匿行踪也不能说是完全无迹可寻,一个个排查如此一来定能锁定一个至多人的极小范围,甚至直接揪出那人。” “嗯,便是如此。”贺楼春淡淡点头称是。 关瑞再接着接着请示贺楼春道:“贺楼将军,咱们这次围攻王仙客人手损失了不少,圣后虽然掌控朝堂,可并非是坐稳了位置,看似风平浪静之下则是波涛汹涌,如今新皇即位朝局并不稳定,正是用人之际,贺楼将军你看这补充人手……” 贺楼春闻言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要增补些人手,不过咱们梅花内卫增补人手必须得有圣后点头,等我得暇禀报圣后,再从军中抽调些可靠的人手补充进来。” 关瑞听到贺楼春打算从军中抽调人手补充损失当即就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嘟哝道:“我开这个口就是想和贺楼将军你说这事,军中的好手虽然说令行禁止,颇为听话,可是军中只有炼体士,我们需要吸纳更多的炼气士,尤其是高阶炼气士。从咱们这次对付王仙客就能看出来这个问题,除了将军与我们师兄弟四个其余皆是虾兵蟹将,在一边站脚助威还行,这要是真斗起法来就别想指望他们了……” 贺楼春忽然抬手打断了关瑞,她面沉似水凝目看着关瑞,让关瑞感觉一阵发毛。 贺楼春冷哼一声开口问道:“哼,招募高阶炼气士?想要对付谁?梅花内卫的目标是那些不从圣后的公卿世家,可不是哪个强横修士!” 言及于此贺楼春面色稍霁,继续道:“关瑞,公是公,私是私!这点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们师兄弟四人本是魔道青邪宗弟子,当初因为青邪总被灭门才离开东胜神洲来到九州避难,可既然入了梅花内卫,就也算是入了军伍,需得收敛起那些江湖习性。余化死了我亦是很心痛,他因公而死圣后自然会善加抚恤,自会有圣后为余化讨回公道,你们三个约束自身,莫要无事生非!” 关瑞被贺楼春提起往事不由得悲从中来,他目中隐隐含泪道:“我们师兄弟四人本是青邪宗宗主的嫡传弟子。当初我们宗门覆灭,我们历经艰险突围而出,逃到九州时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侥幸保了个囫囵之身。后来流落到的长安我们居然遇到了一个门中外出办事幸免于难的宗门执事长老孙远成,他在宗门覆灭后也闻风逃到九州祖地,而且还化名马不方成为了朝廷的供奉。” “虽然同在宗门之时不甚熟稔,可同是沦落天涯,却是分外亲切。后来加入梅花内卫还是经由冯长老推荐,谁知前些日子传来消息,孙师叔已经在去探索北极星宫过程中陨落了,不管是谁杀害了孙师叔,可是结果是王仙客带着紫微星剑回来了。我们与孙师叔关系虽然不错,看还没有到为他不计一切复仇的地步。只是咱们梅花内卫要设计王仙客时暗中窃喜。可这回死的是余师兄!我们师兄弟四人当初杀出重围,惶惶如丧家之犬,我们相互,互为依靠扶持才能逃出生天。其中我虽然天资上佳最得师父青睐可我毕竟年龄最小,修炼时间最短,修为也最低,总是拖累三位师兄,他们却从无怨由,三位师兄一路之上对我多加照顾才能留的姓命。我当初就暗自发誓要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不背弃。谁知于师兄竟然……当初我看到于师兄已经完全辨不出模样的尸体……”说道这里关瑞已经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贺楼春见关瑞一个粗大汉子竟然哭得像个没奶吃的娃儿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声,她安慰关瑞道:“哎……这次咱们确实是吃了个大亏,我这几日先是疗伤,然后又是匆匆忙忙给天津桥的烂摊子收尾,有些忽略了你们的想法,嗯……赵江的伤势如何?” “哦”关瑞摸了摸眼泪起身赔礼道:“刚刚是属下失礼了,请贺楼将军原谅则个。” 贺楼春挥挥手道:“无妨,无妨。你先说说赵江的情况。” 关瑞有些支吾道:“赵师兄的伤势……不算好也不算坏。” “究竟什么情况?”贺楼春问道。 “就是伤好不了,也没有更加严重。” “吞吞吐吐作甚?”贺楼春看着关瑞皱眉问道。 关瑞面色有些古怪地答道:“赵师兄的断腿已经通过断续膏配合接续断肢的秘法重新接上了,肢体残留的剑气也被我等一齐帮助他炼化驱除,之后愈合的效果也算不错,被斩断的经络血脉也都重新一一疏通理顺,可是根据师兄的描述,他却再也感觉不到自己重新接续的这条腿了,他对那条断腿既没有知觉也无法像原来那样驱使。” “这……”贺楼春听了赵江的情况也觉得十分怪异,她沉吟片刻皱眉说道:“这种情况似乎是斩断了神魂与那部分肉体的联系,以至于虽然肉体复原了可神魂却无法操纵肉体了,抑或是直接被斩断了肢体与本身的因果关联?” 第七十九章 道元灵宝 贺楼春听了赵江的伤情后也觉得颇为诡异,只是她虽然对这种状况隐隐有了点判断,可心中也没有什么成算,只得叫人密切关注赵江的伤情,一有状况便及时汇报自己,之后又与关瑞交代了些补充人手的事宜,之后又颇为严肃地训诫了关瑞一番,叫他恪守本分勿要再生事端便叫关瑞退下了。 关瑞离开后贺楼春敷衍地处理了几篇公文,就不耐烦的把高高的一叠公文放在一边,她挥手叫来时候在左近的两个幕僚,指着桌案上的那厚厚的一摞公文说道:“这些公文中重要的几份本将军已经处理过了,其余的你二人自行斟酌批复,明日我再用印。”贺楼春大小也是个能够招揽自身属官的四品将军,案牍上的琐碎之事自有麾下幕僚替她处理。 那两个师爷一齐躬身应诺道:“将军切放心,我等必不负将军所托。” 贺楼春点点头,站起身来掸了掸有些皱褶的衣袍,然后就背着手踱着步离开了梅花内卫的公堂。她那日强行用五色神光刷开王仙客的本源剑气受了不轻的伤,之后服用了疗伤的药物,再经过多日的调养到现在已经几近痊愈,剩下的就是要靠水磨功夫慢慢恢复了。 此次与王仙客相争也让贺楼春认识到了自身的诸多不足之处。之前梅花内卫主要是对付武后的诸多政敌,这些武后的政敌或许有的人位高权重手握大权,让圣后武媚颇为忌惮,可是应对这些人梅花内卫从来都是手到擒来,如今与王仙客这样一个高阶修士正面争斗,在占尽天时地利的情况下竟然损兵折将,虽然王仙客也没得什么便宜 ,可是失败便是失败,无可辩驳。 “若是我能够凝聚大五行神光……便不会是如此结局。”贺楼春喃喃道。 洛阳镇元大阵将洛阳及其附近的天地元气大半镇压在洛阳城的地下的龙脉中,以巩固皇都气运。贺楼春修炼用的静室联通了洛阳城的龙脉,因此室中元气颇为浓郁,即使比不上那些洞天福地,却也相去不远。 贺楼春来到了自己修炼的静室,然后盘膝打坐,手掐法诀,只听几不可闻的一声嗡响,随即贺楼春身后浮现出赤、青、红、白、黑五道光芒,那五道光芒涨缩不定,其间宝光流转甚是奇妙。随后贺楼春变换法决她身后的五道光芒渐渐凝聚,随着贺楼春不断打入法决那赤、青、红、白、黑五色光芒骤然汇聚,化成五柄细长狭窄的飞剑,细看之下又好似五支细长的翎羽,只是这五彩细剑微微颤动,虚实不定似要崩散开来。 贺楼春见五色神光凝聚当即面露喜色立刻加紧运功施法,想要将这五色飞剑彻底稳定下来。随着贺楼春持续打入法决那虚实不定的五色飞剑变得愈发凝实,不再虚幻,贺楼春虽然心中欣喜却丝毫不敢大意,继续运使法门想要使那五色飞剑彻底化实。忽的贺楼春面色大变,法决陡然加急,那原本近乎实化的五色飞剑竟然剧烈颤动,发出阵阵嗡鸣,随着贺楼春一身闷哼,那然后五色飞剑就砰的一声溃散开来,复又化为涨缩不定的五色光芒浮现在贺楼春背后,只是此时那五色光芒却是暗淡了不少。 贺楼春还带着喜意的脸立刻满是苦涩,她不由得长长地哀叹一声。此次是她凝聚大五行飞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功亏一篑。她轻轻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好有些紊乱的内息后修炼的静室复又陷入一片静谧,只有贺楼春背后那如快要熄灭的火苗般涨缩不定的五色光芒又重新缓缓稳定凝实起来。 五色神光自上古以来便是首屈一指的几门大神通之一,时至今日虽然种种颇为厉害的神通术法被开创出来,可仍然没有哪种神通可以稳胜五色神光。五色神光一旦修炼有成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对付修炼五色神光有成的修士最好的办法就是如当年准提道人降服孔雀大明王孔宣一般——凭借着更加强横的修为硬吃对方。 五行神通大多可以借助五行至宝修炼,就想王山洛的庚金剑气经过了他千刃峰上诸多利剑的锋锐之意的淬炼之后更添三分威能。而五色神光却不能像其他五行神通那样借助五行至宝修炼,五色神光是一门先天五行神通,孔宣作为是混沌开辟以来得道的第一只孔雀,其五根尾羽秉承了混沌衍化的先天五行之力。因此无论法宝还是道术,五色神光都可以摇动五行之力将其将刷入混沌之中,凭此近乎达到万法不侵的地步。 五色神光是先天五行神通,复返混沌虽然不易但是却还能勉强做到。可要是沾染了由先天五行衍化的后天五行那就多了由后天五行升华先天五行的步骤,让本来就难以修炼的五色神光修炼起来虽然可能会容易一些,但是更加难以达到复返混沌无物不刷的强横程度。所以只有五行齐聚的先天五行至宝适合辅助五色神光的修炼。 先天五行至宝只有天地开辟时候才有诞生,大多数是仅仅具有金木水火土单一属性的宝物,五行齐聚的先天宝物极少。其中许多根本未曾现世过为人知晓的更是只有寥寥几种,其中孔宣的五根尾羽本身便算是先天五行至宝,女娲补天的五彩石也是先天五行至宝,到如今天地开辟不知有多少年,许多存世的先天五行至宝许多随着大道的衍化化为了后天五行至宝,更多的被上古的修士搜山检海收集来用来炼制道兵或者另作他用,到如今根本不大可能有先天五行至宝存世了。 五色神光这门神通修炼至大成时可以将赤青红白黑五色神光由虚化实凝聚成五件类似法宝的狭长的器物,这种通过神通修成的类似法宝的器物名为道元灵宝,最普遍也有名的道元灵宝便是气宗剑修修成的道元飞剑,王山洛常用的金剑便是他的道元飞剑。修炼出道元灵宝这之后,修炼五色神光的修士就可以操纵道元灵宝伤人,五色神光修出的道元灵宝传承下来三种,最常见的大五行灭绝神针以及大五行混元法剑,还有一种比较罕见的能够极大增强五行阵法威力的大五行伏龙桩,而贺楼春要凝练的就是大五行混元法剑。 贺楼春出身的五光门是孔宣皈依佛门之前所收的门人弟子在孔宣皈依佛门后创立的宗派,那大五行混元法剑凝练之法也是五光大圣孔宣本尊嫡传的道元灵宝,大五行灭绝神针以及大五行伏龙桩的修炼之法则是经过五光门中历代强者不断开创总结,最终完善出的另外两种五色神光的道元灵宝修炼之法。 在贺楼春再次尝试凝聚大五行混元法剑失败时王山洛父子也在晋阳公主宅子中的静室中各自修炼。终南山不愧号称洞天之冠,天下第一福地,晋阳公主这座府邸的位置也颇为讲究,虽然在终南山山脚下,却南托终南山太乙仙脉余脉,北接长安城帝京龙脉,其地下的静室正位于龙虎交汇阴阳枢机之所在,乃是极佳的修炼之地。 金刚奴一如昨日一般坐在元辰鼎中,那五心朝天的坐姿已经颇为像模像样。按着《太平经》的引气篇修炼不到短短一天,金刚奴已经能够引动吸纳入体内的天地元气沿着《太平经》记载的运功路线在体内任督二脉运行一个周小天。金刚奴极佳的修炼天赋让王山洛颇为欣慰,这使他高兴地摸着金刚奴的小脑袋温言鼓励了他几句。 在金刚奴修炼渐入佳境后,王山洛盘膝坐在了元辰鼎边,周身隐有金光流转,忽然王山洛法决变换,然后张开口来缓缓吐出一口夹杂着仿佛细微黑丝的浊气,那几缕黑丝一般的阴气被王山洛吐出之后就迅速瓦解消散在王山洛面前。 随着体内的一缕地脉阴气被排出体外,王山洛顿感一阵神清气爽,他暗自叹道:“这地脉阴气真是如跗骨之蛆,即使涅盘丹中含有那的一缕凤凰真火竟然也不能祛除干净,只能靠着水磨功夫慢慢炼化排解残余的那剩余的一点颇为顽固的地脉阴气,今日虽然未竟全功但也小有所成,想来不几日就可祛除干净了。” 凤凰真火又名涅盘真火,涅盘丹的主材乃是凤凰涅盘之处所生的涅盘草,因此涅盘丹中含有一缕凤凰真火。凤凰是身具五德的圣禽,其喷吐的凤凰真火至正至阳,乃是阴罗鬼魅的克星。王山洛之前被地灭大术所伤,地脉阴气入体,幸好凤凰真火对这跗骨之蛆一般地脉阴气颇为克制,因此他才能这么快就能治愈伤势。 第八十章 地煞铜甲尸 关瑞推门进屋,闻着房中有些刺鼻的药味微微皱了皱眉,此时屋中还有二人,一人脸色苍白正仰面躺在床上,另一人坐在床边的锦墩上。这二人正是关瑞的师兄,躺在床上的是受了伤的赵江,坐在一旁的则是关瑞的大师兄钱通。 钱通听闻有人进屋,便转头去看,一见是小师弟关瑞进来便指着一旁的另一个锦墩招呼关瑞道:“小师弟回来了,快坐下。” 关瑞伸腿把锦墩拨到了个舒服的位置顺势坐下,探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赵江颇为关切地问道:“三师兄可觉得好些了?” 赵江叹了口气,声音中透着几分虚弱与无奈地答道:“哎……还能如何,依旧是老样子。” 钱通见关瑞穿着公服回来便心知他应该是去见了贺楼春,于是便问道:“小师弟,那件事你可说与贺楼将军了?贺楼将军是什么主意?” 关瑞答道:“贺楼将军对招纳更多高阶炼气士加入梅花内卫完全不感兴趣,她也是老于世故,一眼就看穿了咱们的盘算,因此需要通过梅花内卫解决那事恐怕是行不通的。” 钱通闻言点点头道:“本来我等也没有寄予这边太大期望,贺楼将军不允许那就休要再与她提及此事了,省的触了她的眉头。” 关瑞又道:“大师兄,贺楼将军虽然没有答应小弟我的提议,倒是关于三师兄的伤势上提出了些与咱们不同的看法。” 钱通与赵江闻言皆是眼前一亮,原本有些萎靡的赵江急忙用胳膊撑起身体半坐起来急切问道:“贺楼将军怎么说?” “贺楼将军对三师兄的情况也很诧异,她认为如果不是生机灭绝的原因就很可能是因果或者神魂出了问题。” 听了关瑞的回答钱通与赵江一时间都若有所思,关瑞见他二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接着说道:“贺楼将军意思是有可能是那一剑斩断了肢体与主体的因果,亦或是神魂与断去的那部分肉体之间的联系被斩断。” 钱通闻言拊掌赞叹道:“高,实在是高,我等一直以为是生机灭绝导致肢体无法接续的问题却没想到更深的因果和神魂上面。” 一旁的赵江也是听得面露喜色,他的断腿虽然已经续接在了身体上,可自身却迟迟无法感觉到自己有这条腿存。更不要说这条断腿被斩断时生机为剑气斩灭大半,如果不能及时灌注真元催动秘法去重新培养出新的生机,只得靠着不断损耗精血去滋养反倒是要拖累得主体气血亏损元气大伤。 赵江收敛去脸上的喜意沉声说道:“贺楼将军虽然给了咱们一些新的方向,但是究竟是神魂的问题还是因果出了问题还未可知,甚至确定了症结所在后咱们具体如何施为也要仔细考虑,到时候还是要靠大师兄与小师弟助我一臂之力啊。” 关瑞道:“三师兄说的忒客气,咱们兄弟何须如此?” 钱通也附和道:“小师弟说的是,现下我等也什么事可做,不帮你疗伤还能去做什么?如今马师叔与二师弟都死了,如今少了他二人那件事便更是遥遥无期了,帮三师弟你养好伤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我看因果之说虚无缥缈难以把握,不若我们就先看看到底是不是神魂的问题。” 赵江闻言道:“大师兄可是有什么想法?快说来听听。” 钱通摆了摆手说道:“三师弟稍安勿躁,你这伤势我这几日虽无办法却也发现了些端倪,且听我细细讲来。” “有甚问题?”赵江问道。 钱通答道:“首先便是生机流逝显得不正常。你这断肢之中残留的庚金剑气早已经被我等一齐合力祛除,虽然被那一道剑气磨灭了不少生机,可是也还有不少生机留存,若是断肢离体没有血脉与真元的滋养生机自然会不断流逝。现下既然断肢已经接续,损害生机的庚金剑气已经被祛除,血脉已经疏通,按理说即使神魂无法感应到新接续的肢体,可断肢应该可以凭借本体的滋养渐渐恢复生机,可现下断肢的生机为何依然不断流逝?” 见赵江与关瑞皆是沉思不语,钱通继续道:“神魂无法感应到重新接续断肢并不可怕,当务之急便是要阻止断肢生机不断流逝,否则依三师弟的状况也拖不了太久的。现下三师弟神魂无法感应到断肢,所以就要靠一些外物暂时拖延了。或是以丹药补充本体的精血,或是用什么法子延缓断肢的生机流逝,防止其朽坏。” 赵江对钱通的分析深以为然,他这几日断肢的生机不断流逝,全靠损耗本身精血为其补充,如此一来这断肢宛如一个恶疮一般折磨得赵江疲敝不堪,可他又下不了决心忍痛剜掉,因此听了钱通之言后他频频点头称是。 关瑞听了钱通之言后也是有了不少新的想法,他说道:“其实依我看三师兄症结所在就是他的神魂无法感应到接续的断肢,我等皆是神通境的修士,修为都历经了身与魂合的境界,神魂与自身肉体之间的联系密不可分。能够阻隔三师兄神魂与肉体联系的手段想来也就是那么几种。就如贺楼将军提到的那两种最为可能,一是神魂本身的问题,或是断肢与本体的因果联系断裂。” 谈及因果,关瑞言语之间也是表现得颇为敬畏与向往:“因果之道乃是宇宙亘古有之的大道之一,此道蕴含天地宇宙中诸般变化之间的微妙联系,最是玄奥难知,佛门的那些贼秃倒是常常以因果轮回之说渡人入释,这王仙客主修的是道门正宗的庚金剑气,怕是不擅因果之道。而且他那白虎器灵颇似监兵神君白虎,想来应该与白虎圣君关系匪浅。” 钱通也道:“白虎五行主西方庚辛金,主刀兵、杀伐之事,恐怕那白虎器灵幻化的金甲巨虎激射出的剑气有些古怪,三师弟大概是被斩断肢体之时伤了神魂。” 关瑞眼睛一转思索片刻忽然说道:“那不若我与大师兄一齐炼制一具地煞阴尸傀儡,让三师兄试着分魂寄付在傀儡上或许能看出几分端倪来。” 赵江一听关瑞的提议却是摇了摇头道:“小师弟说得轻巧,当初门中的那五具地煞阴尸傀儡也是咱们青邪宗不多的几样镇宗之物,那地煞阴尸傀儡岂是那么容易炼制的?” 钱通一听关瑞要拉着他一同炼制地煞阴尸傀儡也是面露为难之色,他也劝关瑞道:“三师弟说得有道理,当年宗门尚在时地煞阴尸傀儡的炼制之法也是只传修为高深的亲传弟子,我等当年虽然修为不够,却仰赖师父是掌门真人才学得此法。炼制这种厉害的尸傀不但要求要有一具高阶修士的完整尸身作为原材,配合许多珍稀的辅材,最关键的还得投入地阴煞坑中用地阴煞气祭炼许多时日。除了宗门中的那处地阴煞坑你还知道其他什么地方有地阴煞坑么?” 关瑞确是不以为然地一撇嘴道:“唉……大师兄那里不是有一具现成的地煞铜甲尸么?” 钱通闻言好气又好笑道:“嘿!你居然打它的主意,那个破烂货也能当得了用?” 说着钱通取出了自己的乾坤袋,翻捡出了关瑞所说的地煞铜甲尸。看着静静躺在地上行状颇为凄惨的地煞铜甲尸,师兄弟三人皆是有些后怕。这地煞铜甲尸手脚还算完好,只是原本暗红的铜甲似是被大火熏烤,已经变得污渍麻黑,胸腹处竟被打穿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头颅也好似一个破瓢一般不知被什么砸得瘪了下去一大块,其余小伤更是密密麻麻。 赵江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他暗自咽了口唾沫道:“若非掌门师尊赐予的这具地煞铜甲尸……宗门罹难之时,我等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钱通也唏嘘道:“嗯,这地煞铜甲尸也算是地煞阴尸傀儡中的扛鼎之作若非当初师尊偏爱我等……” 说着钱通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只可惜啊……在我等逃亡途中,这具地煞铜甲尸已经彻底被敌人击毁,虽然看似还算完整,可无论是内部激发力量的法阵,还是植入傀儡体内,用来寄魂操纵地煞铜甲尸的法器都已经彻底损毁。我当时也是念在这具地煞铜甲尸翼护我等逃得一条生路,因此才将它好好收了起来。这地煞铜甲尸也算得上是品质颇为上乘的地煞阴尸傀儡,我等若是要修复它所费恐怕不下于新炼制一具品质差一些的地煞阴尸傀儡。” 关瑞说道:“大师兄,地煞阴尸傀儡需要用《地阴渡魂经》中的秘术寄魂操控,寄魂之后犹如以傀儡带之为己身,操纵之时随心所欲,毫无滞涩。我们先试着只修复这地煞阴尸傀儡,让它能被人寄魂操纵,这样或许能看出三师兄神魂上的一些端倪。” 第八十二章 地藏之谜 王山洛暂时无法修炼本命剑元于是就静下心来体悟诛仙剑气推演自身的庚金剑道。只不过这缕诛仙剑气中蕴含的剑意着实凌厉至极,王山洛每次用神念体悟之时也颇为吃力。就如在滴水成冰的三九寒冬之时离开温暖的屋舍,只着一件单衣出门去吹那刮骨寒风一般。通天教主古往今来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能,这位混元大罗金仙留下的诛仙剑气纵然只有一缕但对于王山洛来说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再次感受过那能诛绝众生让大道崩坏的诛仙剑气,王山洛有一种既愉悦又疲惫的感觉,他又不顾疲惫抓住机会将自己观摩诛仙剑气产生的零零散散的感悟用来推演自己的庚金剑道,直到再无有寸进。 王山洛在识海中的化身再次抬头仰望那通天剑峰由衷感慨道:“通天教主不愧是能够重开纪元的大能啊!” 王山洛仍然沉浸在那诛仙剑气的玄妙中意犹未尽时,他身边兀地现出了一只背生一对肉翅的白虎,只是这白虎却是个小巧玲珑的,只有一尺来高,摇头摆尾时非但没有虎虎生风的威势反而好似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猫让人觉得颇为可爱。 可王山洛却对这出现在身边的小老虎没有丝毫不敬,只是有些讶异道:“圣尊这么有空闲吗?” 白虎踱了几步,在身边王山洛舒舒服服地趴下,还用肉乎乎小爪子搔了搔肚皮才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前些日子为了帮你对付修炼五色神光的那个小丫头还有那四个滑不留手的小鬼,本尊这具分身的魂力损耗颇大,直到近日才刚刚恢复。方才本尊见你正有空,便有些事要与你说。” 王山洛见到白虎语气显得有些凝重,便郑重地说道:“圣尊有何事,不妨讲来?” “你还记得那天将你打伤的那个术法吗?”白虎问道。 “那个用地脉阴气伤人的道术?”王山洛反问道。 白虎点点头说道:“这个道术就是大名鼎鼎的地灭之术。” 王山洛讶异道:“地灭之术?我听说过地灭之术,只是……我一开始并没有往这个道术的方面想,他们施展的地灭之术威力似乎不大行,即使准确打中了我也并未给我带来太过严重的伤害。嗯……伤势不算轻也不算重,只是伤势加快了天魔解体大法结束,让我不得不下了尽快逃走的决定。” “关于地灭之术你知道多少?”白虎问道。 “地灭之术……我之前只是听说过,现在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它与另外一个更为有名的雷法道术‘天诛’经常被一并说起。天诛、地灭,据说这两个道术都是一旦施展出来就可以准确命中敌人的道术,传说天庭的雷部天尊在上清神霄宫施展此术就直接降下雷霆劈杀了不知位于多远地方的邪修。类似的道术极为罕见,我甚至没有听说过其它的能与之媲美的道术。” 王山洛微眯双眼仔细地回忆着当时的经历:“就像之前打中我的地灭之术,大量的地脉阴气突然从我的下方喷涌而出然后将我击中,在这之前居然毫无征兆。大概有修士能够在地脉阴气破土而出的一刹那感应到并用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开,如果我能提前感应到地脉阴气的聚集喷发我或许还能及时做出反应,或许是镇元大阵让干扰了我,当时我根本来不及闪避。至于天诛这个可以突兀地劈在头顶的雷法,哈哈,雷霆瞬发即至,一旦雷电激发,不存在躲避的机会,只能硬抗。” 说到这里王山洛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哎,不知道这两个道术究竟是如何准确锁定了敌方的位置,又是怎么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施法伤敌。” “这些或许就是这两个道术的核心,不过这不是本尊着重要说的。”说到这里,白虎晃了晃尾巴抬起爪子搔了搔脑袋接着说道说道:“嗯……小子,先说说你能看出地灭之术的跟脚吗?” “倒是真的给我看出一些,有时候人的跟脚比术的跟脚更容易看出,那四人修为相差不大,使用的道法颇为邪诡并且配合很有章法非常默契,看来他们应该是某个魔道宗派或者邪道宗派的弟子。魔修大多数是一些欲望强烈到难以自控,表现得非常疯狂之辈,梅花内卫是不可能吸纳这样难以控制自身欲望的修士,所以说那四个人应该是某个邪道宗派的弟子。” 王山洛一边回想当时斗法的情况一边分析,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说道:“他们有用手印配合施展地灭之术。” 接着王山洛,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他仔细回想那日的情景。当时四个黑衣人将黑剑插入各自面前的地面然后……一人双手结莲花印,一人双手结宝瓶印,一人双手结智拳印,最后一人双手结内缚印。他一字一顿道:“我想起来了,那几个手印都是……佛门的手印,怎么会这样!操纵地脉阴气伤人的地灭之术竟然是佛门术法!” 白虎很人性地撇了撇嘴说道:“你也总算不是那么蠢,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你居然过了这么久都没看透,还要本尊提点你。嗯,你从这之中品出什么别的味来了吗?佛门的那些贼秃可是一向自诩正大光明的。” “这……”王山洛一时之间有些迷茫,虽然佛门有些术法在道门看来已经是趋近与外道,可在王山洛的印象中佛门还真没有像地灭这样的邪术。 “嘿嘿……”白虎窃笑两声说道:“本尊也不吊你的胃口了,依本尊看这地灭之术恐怕是地藏那个贼秃弄出来的。” “地藏菩萨!”王山洛恍然大悟道,他对这位佛门中颇为另类的大能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尊敬,没有像白虎一样一口一个“贼秃”。 “这地脉阴气是少许幽冥之地的气息糅合人界的天地元气而成,这种异变的天地元气多沉积在地脉之阴,因此被称为地脉阴气。”说到这里,王山洛忽的想到:“如此说来真正的地灭之术应该用的是地狱的幽冥之气,难怪我总是觉得他们施展的地灭之术威力似乎不大行,远远不及与之齐名的天诛雷法。” “你对地藏那贼秃了解多少?”白虎忽的问道。 “这……”白虎的问题让王山洛陷入了沉思。 “某对地藏菩萨所知甚少,据说地藏菩萨并非因为程度不够或者懈怠修行不能成佛,而是以大悲愿力度化众生。所以功德虽然与佛齐等,却不现佛身,始终以菩萨身度脱罪苦众生。”王山洛回想了许久才这般说道。 在王山洛的记忆中地藏菩萨或许是最为神秘的一位佛门大能了,许多人对地藏菩萨最大的影响就是他许下的那个大宏远——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在佛门典籍中对地藏菩萨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笔,王山洛对其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实。 白虎闻言轻轻点点头说道:“佛门中的不少僧侣也称地藏为地藏王佛,传闻地藏在无量无边劫以来修行,早已达到佛的智慧海,功德已圆满具足,早就应该成就佛的果位了。但地藏发愿要度尽一切众生,所以隐其真实功德,以本愿力和自在神通,现身说法救度众生。” “哼哼……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忽的白虎扭头看向王山洛问道:“王小子你说地藏究竟有没有成佛?” “啊?”王山洛被问的一愣,接着才好笑的毫不犹豫地说道:“怎么可能,佛门修宏愿一途者大多如此,所立宏愿愈发宏大愈发艰难佛法的修行便顺利,只是成就于宏愿也比将被宏愿所束他们的许多宏愿甚至不可能实现。”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呵呵,这地狱是轮回往生的一部分,时时刻刻都有死者的魂灵投入怎么会……”说到这里王山洛,忽然顿住那个“空”字便也没说出口了,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的低头看向趴在一边的白虎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圣尊指的是……那次?” “正是,魔自地狱汹涌而来……后来天庭都崩毁了”,随即白虎一笑道:“呵呵,毁了也好,正好打醒了那些长生久视的迷梦。” 王山洛自觉的略过白虎讥讽那些道门大能之言,而是直接会了白虎的本意——魔自地狱来,然后与天庭神仙大战的过程中打沉了东胜神州甚至毁灭了古天庭,那么地狱是不是被群魔顺便荡涤一空了?那么地藏菩萨已然成佛了? 转念一想王山洛又觉得地藏菩萨成佛根本不大可能,因为王山洛还是对佛门修宏愿的方法有些了解,佛门的大宏愿法是讲究亲力亲为的,即使地狱被群魔荡涤一空可是并非地藏菩萨所为,对其没有半分好处,反倒是会因为地狱成空使得地藏菩萨自己本身度无可度,从此无望佛陀果位。 白虎似乎看出了王山洛心中所想,淡然一笑说道:“如果群魔是地藏引来的呢?” “啊!这……”王山洛闻言顿时呆立当场。 第八十三章 白虎点拨 王山洛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心中大震,一时间他这具在识海中凝聚的化身居然都虚幻了三分,险些溃散。 王山洛还是难以置信,反问白虎道:“可仙魔大战难道不是像众所周知的那样,是因为九黎族接引修罗道入人界引发的吗?圣尊怎的又牵扯到了地藏菩萨身上?” 白虎嘲讽的一笑说道:“那是因为地藏那个贼秃便是九黎族出身的啊。” 王山洛闻言沉默良久才说道:“如今古天庭崩毁,东胜神洲也已经沉没大半,仙道已经承认了失败,并且已经与魔道和谈多年,双方虽然有些摩擦磕碰,但是也算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圣尊告诉我这些隐秘之事又有何用意呢?” 白虎答道:“地藏在佛门诸多贼秃中不能说是最强的可却是最神秘的一个,连道统似乎都不曾留存于世间。可是十余年前东胜神洲北岛有一个名为青邪宗的二流魔道宗门被灭门,不知情的外人只以为是疯狂不可理喻的邪魔外道宗门之间互相攻伐,导致一个小有名气的魔道宗门覆灭也是寻常,可本尊却知道,这青邪宗之所以被灭门是因为青邪宗传承了地藏的一部分道统,这才招致灾祸。” “青邪宗?”这是王山洛进日第二次听到这宗个门的名字,这让他回想起,那个被他斩杀的老者,以及他手中的那几枚青邪令。 “青邪宗虽然号称魔宗,可根据青邪宗的练功法门来看,他们的功法更似邪道,并非地藏真传,想来是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些地藏的传承,但是也因此招来了祸患。青邪宗当年被灭门其后与那几个深恨魔道的大宗门脱不开关系。东胜神洲的沉没已经那么多年同魔道的厮杀,其中的怨愤岂是区区合议能够平息的?当初他们败给了魔族是因为东胜神洲仙道诸宗门暮气沉沉一潭死水,外加他们一盘散沙相互勾心斗角,失败是可以预见的。有道是宁予外人不予家贼,那些背叛仙道转而附庸魔族的魔道宗门就更令他们憎恨了,青邪宗就是一个出气筒罢了。” 说到这里白虎看向王山洛道:“本尊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为你那孩儿着想,你可以用这个青邪余孽的消息和北斗剑派结一个善缘。王小子你身为一个剑修对北斗剑派这个剑修大派应该有不少了解。” 北斗剑派会对那几个青邪宗的遗徒有兴趣?王山洛疑道,他之前在北冥寒宫换到的那瓶天星丹兴许就是从北斗剑派流出的。 “哦,也对,北斗剑派是当时东胜神洲的大宗门七星宗的一支。当年仙魔大战七星宗覆灭,北斗剑派这一七星宗的支脉却流传了下来,凭借着传承自七星宗的底蕴在仙魔大战末期乘势而起,如今俨然发展成为举足轻重的一方大派。况且北斗剑派不似当时北冥寒宫那样见势不妙就举宗搬迁,而是破后再立,因此对魔族和魔道宗派怨念极深,即使现下时过境迁可成见依旧极深。” 白虎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其实青邪宗之所以被人灭门幕后就有北斗剑派的推手。北斗剑派虽然不能算是顶尖的大宗,但在一流大宗中也是佼佼者,关键是他们走的是以星辰之力入剑道的路子,而且北斗剑派立宗颇正,行事作风尚可,你和他们打交道不容易吃亏。” 随着与白虎交谈的深入王山洛有些犹豫地问道:“嗯……圣尊本来是不会理会我这些琐事的,只是平日不时指导我参悟庚金剑道,今日为何……” 王山洛还未问完,白虎就腾地站起凶巴巴地打断王山洛:“哼!本尊这次算是折了本居然看走了眼。本尊分化这个分魂来给你当本命法宝的器灵原本是想要沾一沾像你当年那样在修为上能够勇猛精进的年轻人的光,可不是要和你一起整日闻你这小娃娃的奶骚味。” “呼……”白虎喘了口气,接着继续数落讷讷无言的王山洛:“你以为本尊愿意搭理你小子那些破事?你看看黎大光那个呆头呆脑的愣种,当年那个本尊都不稀罕拿正眼看一眼的庸才,不论如何如今人家成就大罗,修为已经超越了你,将来还很可能会远远把你甩开,不知你作何想法?可有不甘和羞愧?有没有觉得自己这些年活到狗身上去了?” 白虎毫不留情的讥讽王山洛听起来十分刺耳,他只得瞅准机会急忙岔开话题说道:“呃……圣尊的意思是想让金刚奴拜入北斗剑派?” “哈哈哈!”白虎笑道:“你想多了,北斗剑派怎么可能会收一个有纯正修罗族血统的弟子入门?大概……最差的情况是你能从北斗剑派那里换到一部适合《周天星辰真法》的观想法门。” 王山洛闻言撇了撇嘴说道:“买卖消息本就是无本的买卖,无论怎么样都是赚。不过还是能从北斗剑派那里换来更多东西的好。北斗剑派嘛……我与他们宗派的修士倒是没什么过深的交情,不过点头之交倒是有几个,到时候找上门去这引荐之人还是很容易找到的。等到解决了金刚奴的身体问题我就动身去北斗剑派。” “哈哈哈,定力真是差。”白虎忽的笑道。 “嗯?”王山洛一怔感到不知所云。 “你家的小娃娃坐不住了。”白虎解释道。 王山洛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向白虎告罪道:“圣尊稍待,我去看看金刚奴。” 白虎点头笑道“便到此为止,今日本尊与你说的这些话希望你能听到心里去,莫要当做耳旁风。”说罢白虎摇摇尾巴身影变淡,然后渐渐消失在了王山洛的识海中。 “圣尊教训的是。”王山洛恭声应道,说着也从识海中退出。 只见坐在元辰鼎中修炼的金刚奴似乎是身上有些痒,开始不停地扭来扭去,就差直接伸手去抓了。 王山洛见状轻叹一声,暗道:“金刚奴年级还是有些小,甚至功法上的字都没有认全,现在开始修炼还是早了些。” 想到这里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如刘福通说的那样,随着修为的进步,许多原本十分棘手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为此哪怕急功近利一些也是利大于弊。 金刚奴大抵是实在忍不住了,睁开眼睛偷眼望向之前王山洛盘坐的方向,只不过元辰鼎的鼎壁太高遮挡了视线,鼎中氤氲缭绕的那种令他感到身心舒畅的雾气更是使他什么也看不清楚,这让金刚奴想起了父亲给他讲的那个叫做坐井观天的故事,这时的他有些像那只可笑的青蛙,忽然元辰鼎中这只有些躁动的小青蛙却被人拎了起来。 王山洛一手揪着金刚奴的后脖领把他从元辰鼎的中提了出来,另外一手二指一夹就从金刚奴后背上撕下那散发着缕缕寒气的广寒定魄符,然后王山洛轻轻晃了晃手,就只见那符上让整个静室都冷了三分的幽幽寒气便尽数重新没入了那张白森森亮晶晶的广寒定魄符中,接着白光一闪王山洛就就已经将广寒定魄符收入了袖里乾坤之中。之前给金刚奴吃的鹿胎丹即使不运功炼化也可以在体内缓缓消化,可这广寒定魄符对于王山洛来说也是极为珍稀,他好不容易才从北冥寒宫弄到,实在是丝毫浪费不得的。 “阿爷,这么枯坐真是太无聊了。要不是这个大鼎炉又冷又硬,有些硌屁股我真的要睡着了。”金刚奴小声嘟囔着。 这让王山洛好气又好笑,只得拍了一下金刚奴的小屁股然后无奈地把金刚奴放在地上帮金刚奴穿上了衣服,先是裤子然后是衣服,最后金刚奴自己弯腰把鞋子提上,而王山洛则收起了元辰鼎顺手关闭了聚元法阵。 王山洛从一边搬来坐榻然后示意金刚奴让他坐下,接着王山洛弯下腰双手轻轻按着金刚奴的肩膀,双眼凝视着金刚奴的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他说轻声道:“阿奴,你要明白,为了让你的身体好起来,更为了你不会被你的怪病反复折磨直到痛苦的死去,你必须要好好修炼,明白了吗?” 王山洛声音随轻却是语重心长,一个“死”字重重地压在了金刚奴心头,让金刚奴垂下头沉默不语。他才六岁,不久之太才从父亲那里明白了“死”最基本的意义,父亲告诉他“死”是生命的终了,大概是对一个人最恐怖的事情,金刚奴不知道“死”究竟是什么,可他知道什么是恐怖。 金刚奴忽然哭了起来,泪珠断线一般流下小脸,他抽噎道:“阿爷我……我不想死,我一定努力修炼,呜呜呜……” 看着金刚奴绷得紧紧的小脸,王山洛也觉得刚刚的话有些沉重,他揉了揉金刚奴的小脑袋,帮他擦掉泪水,笑着哄道:“阿奴放心,阿爷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修炼确实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嗯……你现在认识的字还太少,这样,阿爷先教你认一些字,然后给你讲有趣的故事好吗?” “好!”金刚奴破涕为笑道。 第八十四章 天道、人道 王山洛觉得这间静室颇为清净,于是就直接搬来静室角落的桌案在这里教导金刚奴识字,王山洛这些年在坊里的蒙学当教习,什么样调皮捣蛋的孩子都见识过,教导自家的金刚奴自然是绰绰有余。 为了听父亲讲故事金刚奴今天也表现得极为认真专注,而且腹中一股缓缓散开的热流让他感到精力比平时充沛了不少,不似平日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王山洛看着兴致勃勃的儿子微微点了点头,他对儿子现在的状态也十分满意。 “果然阿奴一开始修炼情况便有所好转,只要修为的进步不太慢,镇压了阿奴体内的星兽精血后,阿奴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好,星兽精血上附着的焚血咒应该也不会再常常发作。”王山洛暗自想到。 王山洛教过金刚奴《千字文》,因此金刚奴原本就识得不少字,已经能勉强自行阅读王山洛让他修炼的《太平经》了。待到金刚奴终于学完了最后一个字,他就立刻扔下笔叫道:“阿爷快给我讲故事,我要听仙人的故事。” “仙人?”王山洛笑着点点头应道:“好好好,那我就给阿奴讲仙人的故事。” 看着金刚奴充满希冀的目光,王山洛略一沉吟反问金刚奴道:“既然阿奴想听仙人的故事,那你知道仙人是什么样的么?或者说仙人能有什么寻常之处呢?” 金刚奴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对仙人的理解:“仙人当然是飞天遁地法力无边,举手投足就能移山填海。” 王山洛有些好笑地问金刚奴道:“赵二是这么说的?” “咦!阿爷怎么知道是赵二哥告诉我的?”金刚奴讶异道。 “哈哈哈!那日正是我负责授课,赵二带着两个孩子逃学去平康坊听人讲书,后来我可看到那赵二被赵旭掉在他家门口那棵榆树下用竹板打得吱哇乱叫。”想起邻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王山洛也不禁暗自摇头。 “飞天遁地我便能做到,至于移山填海……”王山洛故意拖了个长音吊起金刚奴的胃口后才接着说道:“即便是最强大的仙人也无法轻易做到,‘举手投足’更是玩笑罢了。阿奴你觉得我算是仙人吗。” “呃……”金刚奴睁大眼睛伸长脖子试图要把王山洛看个通通透透,最后他还是觉得整日朝夕相处的自家父亲似乎没沾上一丝仙气,反倒是烟火气十足,最后金刚奴眨了眨眼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阿爷你应该算不得仙人。” 王山洛却摇摇头道:“严格的说我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半步人仙,也就是说勉强算是半个阿奴你说的‘仙’了。” “哦。”金刚奴这时终于意识到他对仙的认知只是来源于道听途说,事实上他自己对什么是仙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那阿爷能说说仙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吗?”金刚奴好奇地问道。 王山洛见自己有意的引导初见成效立刻便乘机更深入一步教导金刚奴道:“修士修行到掌握了道的境界便可以称作‘仙’了。” 机敏好学的金刚奴也隐隐明白父亲今日要借机讲自己一些不同寻常的故事,于是立刻追问父亲:“那道又是什么呢?” 王山洛答道:“道法自然,道就是我们对天地宇宙运转规则的阐述。” “天地宇宙运转规则有很多,道的种类自然也有很多。”王山洛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接着说道:“就好比天上的大日,便是最平易可见的太阳之道的外在显化。想想看阴晴云雨的变化,草木植被的生长,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的更替无不是受到太阳之道的影响。” 王山洛伸展开手臂面带狂热地赞叹道:“想想看,这是多么宏伟的力量,实力低微之人甚至连正视这种伟力都无法做到,很显然因为盯着太阳看会被灼伤双眼。更不要说理解这种力量的运转规则并善加运用它了。道无处不在地影响着我们,我们却连认真看一看它都非常困难,更不要说参悟道,掌控道了。因此掌握了道也就是常说的得道的修士才能做到伟力加身,超脱凡俗,被称之为‘仙’。” “听说仙人能够长生,父亲也能长生吗?”金刚奴好奇地问道。 “不能。”王山洛摇摇头说道。 “那为什么人民都说仙人能够长生呢?”金刚奴继续追问。 王山洛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说道:“仙人很久以前是能长生的,可现在不行了,至多是比凡人活得更久,但寿命大多无法超出凡人寿命极限的一倍。” “为什么后来就不能长生呢?”金刚奴似乎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王山洛闻言沉默,许久才说道:“其中故事算得上是天大的隐密了,我一知半解也不是十分清楚。当初掌门师伯,哦也就是我师父的师兄,是掌门的最高首领。” 王山洛给金刚奴略作解释继续说道:“当初掌门师伯在宗门讲道,列席的诸弟子之中也有一位同门问起此事,掌门师伯拂须笑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以不足而奉有余,仅此而已’。当时掌门师伯说罢便径自起身拂袖而去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以不足而奉有余。”金刚奴小声重复着这句话,默默思索其中的意义。 “掌门师伯说的这句话原自老子留下《道德经》,老子被我道门尊为祖师,乃是我道门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的化身。” 王山洛为金刚奴为这句话简单地说明之后接着说道:“正如俗话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然之道总是维持万事万物保持平衡。而万物生灵为了自身的发展,去争取更多的资源,更大的权利,更久好的生存境地,最终势必要走向极端,以致强者越强,而弱者恒弱。” 看金刚奴有些懵懵懂懂的样子王山洛觉得还是要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说给金刚奴,他略一思忖说道:“嗯……就如宗门坊中的那株大槐树,它的附近就没有其他高大的树木生存,那是因为大槐树遮挡了它荫蔽的那一片方圆的全部阳光,汲取了它扎根的那一片土地中的大部分养分,只剩下一点给依附它的藤萝,普通的小树是无法在它脚边生存的。还有咱们坊里的幼犬大多黑皮,那是因为它们是赵家院子里的那条大黑犬与其他雌犬生的,赵家的那条从西域边军弄来的黑犬格外强壮凶猛,坊里其他人家的土犬都不是那畜生的对手,因此不敢和它争抢配偶。而修士们潜心修炼,拥有了不俗的修为,获得了更长的寿元自然而然想要更多的修炼资源来继续提升修为,继而拥有更长的寿元,这些是人以及万物生灵最原始的欲望。” 看着金刚奴若有所悟的样子王山洛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可是坊里的那棵槐树自从我们来到长安就有那么高大,这些年不但没有再生长反前而年夏天中了雷,叫雷火烧毁了一根大枝。赵家的黑犬我看也已经有八九岁了,那样的一条大犬也就是有十来岁的寿命,等它再老一些牙齿变得不再锋利,身体渐渐虚弱压制不住其它雄犬自然会有新的年轻的雄犬取代它成为坊里的头犬。你想想看,若是这黑犬能一直活下去,那岂不是犬长安都是黑犬了?”说到这里王山洛爷俩一起会心的哈哈笑了起来。 “阿爷的意思是仙人本来是不能长生的,可是仙人却获得了长久的寿命,这就与天道相违背的,于是天道就不让仙人长生了?”王山洛虽然说了很多道理,但是他通过身边的随处可见的事物做比方将原本晦涩的内容讲解得浅显易懂。王山洛抛砖引玉,金刚奴也是自己琢磨明白了华山掌门紫霞真人话中的含义。 没有等王山洛作答金刚奴继续说道:“可最重要的是天道究竟是如何让仙人失去了长生的呢?” 王山洛对此也颇感遗憾,他叹道:“当时掌门师伯也没有明说,可听讲道的同门心中都明白,此事必然与天庭的崩毁有关。因为天庭崩毁之后许多上古赫赫有名的仙人都从世间销声匿迹了,而之后修炼成仙的修士也不像古仙人那样能够长生久视了。” 第八十五章 落宝金钱 几日来王山洛一直一边给金刚奴筑基一边给他灌输一些有关修炼的知识,不过再也没有像“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以不足而奉有余”那样艰深的道理,而是给他讲了一些有趣的人,有趣的事,以及金刚奴最喜欢的《宝录》中的宝物。 《宝录》顾名思义,是一部记录修炼界诸多宝物的书,这部书不知何人编纂在上古就有流传,早些年天庭破后再立,为了重新树立起天庭的权威,重修了《宝录》。 现下经过多年的不断编修无论是天材地宝、仙草灵药,还是神兵利器、灵宝道兵只要在修炼界中价值较高,称得上一个“宝”字的事物,在《宝录》上大多有记载。当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宝录》记载的宝物再多也还是有所疏漏,于是天庭专门派人负责不断修订《宝录》,每三年一版。 自从答应给金刚奴讲故事后,金刚奴就如获至宝,王山洛刚讲了两日就被金刚奴问这问那缠得紧,就算是他见闻广博经历丰富,可也架不住这般讲。况且他是个剑修,要是说起斗法他说个三天三夜也不会词穷,可总不能只给一个刚刚六岁的小孩子讲些打打杀杀的事。正当王山洛焦头烂额时他灵机一动,从自己的袖里乾坤中摸出了这本《宝录》的记录灵宝的分卷,给金刚奴介绍宝录上记载的灵宝。金刚奴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小孩子果然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王山洛暗自想起自己当初入手《宝录》时手不释卷的样子,那时《宝录》上边记载的形形sese的真是让他大开眼界浮想联翩。 “幸亏有《宝录》单单就是就是灵宝卷中那么多的灵宝就是给金刚奴说上一年也说不完啊。”今日王山洛一边给金刚奴讲一件名为“落宝金钱”的灵宝一边暗自庆幸道。 “阿奴一会你先自己会去找你的墨儿姐姐,阿爷还有些事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好吗?”王山洛讲完落宝金钱的故事后对金刚奴说道。他肺部前几日受的伤修养了几日已经好利索了,是时候重新凝聚本命剑元了。支开金刚奴他自己一个人修炼也能省省心,于是就叫金刚奴自己回住处去找晋阳公主拨付来专门负责照顾金刚奴的侍女墨儿。 晋阳公主园子虽然不小,但是从地下静室回住处的路金刚奴这几日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说道:“阿爷放心,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金刚奴消失在缓缓关闭的石门之后王山洛深吸一口气,在蒲团上坐好开始了自己的修炼。 “五色儿你知道落宝金钱吗?”金刚奴在修炼静室外遇到了刚刚结束练功的五色儿,于是就兴冲冲地凑上去攀谈。 “知道。”五色儿瞟了金刚奴一眼淡淡地说道。 “落宝金钱是上古仙人萧升的宝物,乃是一件极品先天灵宝。是一枚长有一对飞翅的方孔铜钱,铜钱上铸有天道铭文。这落宝金钱威能很是神奇,能落先天至宝之下一切宝物、亦可演算天道玄机……” 没等金刚奴喋喋不休地说完五色儿就取下腰间一件好似香囊的绣花小袋,解开扎紧袋口的红绳,探出两根水葱般的纤细白嫩的手指伸入绣带,从中取出了一枚黄澄澄的大钱送到金刚奴面前说道:“喏,这就是你说的落宝金钱。” “啊?”金刚奴一愣,没想到传说中的宝物竟然就在自己面前。 “真的吗?快给我看看!”抓住五色儿的手腕金刚奴兴奋地说道,就差直接从五色儿手里抢东西了。 五色儿不着痕迹地挣开金刚奴的手,把那枚铜钱轻轻放在金刚奴手中,揉着自己的手腕说道:“哎呀,你抓痛我了,给你,自己拿去看。”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金刚奴一边把玩那枚铜钱一边讪讪笑着说道。 虽然是在地下的大厅中,但是借着略显昏黄的烛火,金刚奴倒是能把那枚铜钱看得清清楚楚。金刚奴手中的金黄铜钱刚好有他的巴掌大小,把铜钱竖起来比了比,有他小指根那么厚,还中间有一个能够穿过一根指头的方孔。只不过这枚铜钱已经非常古旧,钱上铸造出的铭文已经锈蚀,有些发绿的铭文显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斑驳不清,而且铜钱的边缘上不知怎么崩掉了一块。 “居然还缺了一块!”金刚奴小声嘟囔道,他觉得他手中的这枚铜钱和父亲与他说的极品先天灵宝有很大的差距。 金刚奴把这枚大钱塞给五色儿大声说道:“你骗人!这个破钱根本不是落宝金钱。” 五色儿嗤笑一声,语带不屑道:“切!我好心好意给你看我的宝贝,你自己不识货,居然还冤枉我。” “哼!你休要狡辩,我问你,落宝金钱有一对翅膀,你这枚破钱像是有翅膀的样子吗?”金刚奴仰着脖子挺起胸脯一手叉着小腰,一手指着五色儿手中的铜钱得意地说道。 五色儿一边重新把铜钱装入绣囊中,一边讥讽道:“不识货的田舍汉,我懒得与你分说。”说着就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文竹往外走去。 “哎!你说谁是田舍汉?你说谁是田舍汉?明明是你骗我还不承认!你才是大骗子!”金刚奴一边追出地下大厅从甬道到了地面上一边愤愤道。 这时候一边忽然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好像在附和着金刚奴:“大骗子,大骗子。” 金刚奴和五色儿纷纷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羽毛的大鸟正站在道边的一株大树上渣渣叫着:“大骗子,大骗子。” 这只白毛大鸟正是上次金刚奴见到的那只白毛鹦鹉——雪衣娘,它今日不知为何没待在湖心亭子中而是飞到了地下静室出口附近的树上,刚刚正好听到了金刚奴的那声“大骗子”,于是就学了去。 听着树上的鹦鹉学舌,金刚奴被逗得哈哈大笑,直笑的肚子都有些抽搐了。 而五色儿则是又羞又愤,直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张原本粉白的小脸已经涨红起来。她疾走几步到了道边,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狠狠地向树上的雪衣娘打去,口中骂道:“养不熟的死贼鸟,看我不打死你!” 五色儿这一下又气又急地丢出去石头自然是失去了准头,只是“啪”的一声打下枝头一片还泛着些许嫩黄的绿叶。雪衣娘却是被惊得差点掉下树来,急忙拍着翅膀扑棱棱飞走了。 五色儿打跑了雪衣娘后羞愤之感犹未消散,她转头对金刚奴吼道:“你不是要看落宝金钱的翅膀吗?我这就叫你看看!” 说着五色儿已经从她的秀囊中取出了那枚残破的铜钱,顺势往空中一抛,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原本小孩巴掌大小的铜钱在空中迎风见长,瞬间就长到了脸盆大小,而且铜钱的两边赫然生出了一对有些虚幻的白色羽翼。 这一幕把金刚奴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五色儿随随便便拿出的那枚破钱竟然真的是一件宝物,,现下显现出的形态竟然与父亲描述的落宝金钱真的极为相似。 五色儿恨恨地看了一眼呆愣的金刚奴,口中轻喝一声:“疾!” 只见那枚已经化作脸盆大小的带翅金钱刷地落下,“砰”的一声砸在了金刚奴胸口上,把金刚奴打倒在地。 见金刚奴“哎呦”一声倒在地上,五色儿顿时就有些后悔。金刚奴只是认不出她这枚铜钱是真的落宝金钱罢了,她却把对雪衣娘的气撒在了金刚奴身上。 五色儿微微喘着气才勉力收起了落宝金钱,她修为本就不高,御使这枚残破的宝物她也有些吃力,这么短短的一会她的真元几乎就要耗尽了。 看着刚刚从地上坐起的金刚奴,五色儿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一扭头径自走了。倒是她身边的婢女文竹急忙跑到金刚奴身边把他扶起来,有些担心地问道:“奴哥儿,你没事。” 金刚奴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方才只是没想到五色儿会促动落宝金钱打向自己,这才被打得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金刚奴一边拍着屁股上的尘土,一边揉着有些发闷的胸口喘了口气说道:“没事,我就是不小心才被她打到!” 第八十八章 万事俱备 随着金刚奴不断服药直到筑基成功,他的修炼速度越来越快,并且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着,这让王山洛有喜有忧, 喜的是随着金刚奴的修为不断精进已经越来越接近行功一转,解决它焚血咒的时机终于要来临了。 而王山洛担忧的同样是焚血咒,焚血咒是一种基于中咒者气血时时发作的奇异蛊咒,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最初刘福通给金刚奴诊治后就嘱咐王山洛,让他把金刚奴的体质维持在一个相对虚弱的状态,这样虽然导致金刚奴身体底子差,不容易抵抗焚血咒发作时的痛苦,可同样变弱了的焚血咒刘福通就能够更方便有效地加以控制,总体来说对金刚奴还是更为有利的。 可现在金刚奴现在可谓全面的“放开自我”,随着金刚奴筑基成功,他的体质好了很多,已经和正常的同龄孩童相仿,不像之前似乎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走。现在身上穿的衣服眼见就小了一圈,还好他原本瘦,衣服就宽松些,现在强壮了起来穿在身上倒是正合适。正因为金刚奴体质增强气血充盈,王山洛现在是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金刚奴体内的焚血咒再次发作,虽说前不久在长安的家中和在洛阳皇宫中各已经发作了一次,按理说最近一季应该会消停些,可现在情况大不同,以往焚血咒发作的规律根本不能套用到现在,而且这次要是发做起来恐怕是会严重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虽然王山洛已经早有准备,但是远远不能让他放心。 一天天过去了,金刚奴的修为进一步提升已经接近了施展天河禁血法要求的门槛,可焚血咒飞但没有如王山洛预料的那样再次发作,反而似乎被压制了,最近就连以前频频困扰金刚奴的头晕目眩都一次没有发生。 “或许刘大哥说的对,随着修为的提升,原本很多难以处理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就像……她那样。”王山洛对这种情况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更加庆幸。 转而王山洛又想到了正在筹备的天河禁血法上。王山洛看来晋阳公主给出的这个天河禁血法是一个真正绝妙的法子,它不仅解决了金刚奴的焚血咒而且还明确了金刚奴未来的修炼道路并为之提供极大的助益。这天河禁血法的核心便是九曲黄河阵与血祭。九曲黄河阵解决的是焚血咒,而血祭主要是为了让金刚奴在实力低微时能提供祭献道出同源的星兽精血来稍稍控制周天星辰图与紫微星剑,这两件大道至宝可是修炼《周天星辰真法》的关键之物。 九曲黄河阵是上古名阵,这阵法最令人畏惧的便是将其施展到极致可以化去陷入阵中之人的道行修为,甚至金仙道祖的顶上三花都会被削掉,端的是厉害至极。到时晋阳公主将会在三十六颗血灵晶上篆刻阵纹,然后将承载了三十六个微缩九曲黄河阵的血灵晶植入到金刚奴的体内三十六处紧要穴窍中,届时九曲黄河阵会将带有焚血咒的精血炼化为凡血。而三十六个紧要穴窍作为天罡之数构成周天星辰大阵承载周天星辰图与紫微星剑,这是金刚奴的修炼根基,这便是天河禁血法的精髓。 他本身也有一些积蓄和收藏,在之前的沧溟仙会上他又筹集了一部分,再加上晋阳公主也会一起帮忙凑齐天河禁血法的材料,现下就差最难办的那二十只活的银赤蜂妖虫。银赤蜂这种群居在一起,惹一个引来一窝的妖虫向来难以对付,更别说还要活捉,而且还不能捉来太早,因为妖虫与妖兽不同,饲养起来实在是太难。况且,银赤蜂这种妖虫其酿造的蜂蜜才是比较珍贵的修炼资源,其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的价值,因此事情就更加办了。他已经传讯给自己控制的猎妖队叫其备办。他控制着三支猎妖队,全都一直在西域靠近西牛贺洲的一带活动,其中大多是当年他在天庭时的旧部,当然猎妖队也招募了一些散修扩充实力。 西牛贺洲大多是蛮荒之地,少有人烟,自然成为了飞禽走兽的乐园,其深山老林湖泽河沼中更是盘踞着不少修为有成蛮妖,蛮妖虽然实力强横,但是灵智未开,相对于他们那些开了灵智的远亲要容易对付多了。妖兽身上的材料是十分重要的修行资源,炼丹炼器法阵符箓无一不需。因此有不少修士或是成群或是独身一人深入到西牛贺洲猎杀蛮妖,王山洛的三支猎妖队就是其中的翘楚。王山洛的猎妖队一边自行寻找银赤蜂,一边在熟识的猎妖者之中发榜求购。前些日子传来消息,倒是真有人好运气捉到了一窝银赤蜂,现在已经日夜兼程送了过来。 “嗯,天河禁血法推衍到这里已经是非常完备了。虽然天河禁血法会让金刚奴不断地亏损气血,但亏损气血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我们女子月月亏损气血不也活的好好的吗?”晋阳公主与王山洛经过反复梳理,最后一次商定天河禁血法细节时说道。 “这……”晋阳公主清奇的思路与生冷不忌的言语让王山洛无言以对,只得在心中暗自嘀咕:“公主殿下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这有什么可比的吗?” 看着雍容优雅的晋阳公主王山洛脸颊抽搐了几下还是开口说道:“亏损气血确是只是小瑕疵,勤加锻炼就是,再不济多吃些补气益血的丹药便是了。只是这天河禁血法环环相扣,容不得丝毫疏漏,我还是有些担心。” 晋阳公主也知道王山洛是关心则乱,微笑着说道:“王师弟你且放宽心,我会请师兄一同出手的。” “太好了!有黎道友相助事情又多了一分把握。”虽然王山洛也早就有预料,但是还是十分高兴。在得知黎大光一直留在晋阳公主这里未曾离开,王山洛心里就暗自猜测晋阳公主应该会拉上她的师兄黎大光,毕竟晋阳公主对这次的天河禁血法也十分上心,是当做真正的重要之事来做的。 正当王山洛与晋阳公主商议之时一道金光从厅堂之外飞入屋中,王山洛见状一伸手便将那金光摄入手中,赫然是一柄金色飞剑,王山洛把那金色飞剑轻轻贴在额头上,金色飞剑便微微绽出光芒,片刻之后,金色飞剑的光芒散去,王山洛一翻手把那飞剑收入了袖里乾坤之中,面露喜色道:“我收到消息,明日银赤蜂便可送到。” 晋阳公主闻言当即起身道:“好!银赤蜂一旦远离蜂巢就会停止进食,直到一月后饿死。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准备,越快越好,银赤蜂不进食会越来越虚弱,拖延下去银赤蜂饿得奄奄一息就算不死也废了。” “阿奴,怎么样?感觉还差多少?”王山洛看着刚刚结束运功的儿子问道。 金刚奴的小脸略带沮丧,他叹了一声道:“哎,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行功一转了。” “不要急,行功一转算是修行之路上的第一个关卡,绝大多数修士都能突破,阿奴修行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只要你能静下心来细细体悟突破只是时间问题。”王山洛抚摸着金刚奴的小脑袋和声安慰道。 “嗯!阿爷放心,我一定可以的!”金刚奴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道。 王山洛点点头:“嗯,阿爷看好你!” “不行还可以用丹药突破。”王山洛心中暗道。 明日银赤蜂送来后至多再过两三天天河禁血法就可以准备完好,王山洛虽然有很大把握金刚奴可以在这两天突破,可他还是早就为金刚奴准备了破关用的丹药,虽然修行上凭借自身的实力破关自然比起借助丹药破关在日后的修行上要更好,可时不待我,在这种时候岂能因小失大。 王山洛为了给金刚奴增强信心就没有明说他还留着后手,虽然《太平经》只是让金刚奴修炼速成拥有修为的功法,《周天星辰真法》才是他日后要正经修炼的根本功法,不过用丹药突破境界对金刚奴的信心也是个小小的打击,能自己突破境界还是更好的。 第九十二章 飞镰洞 王山洛带着张方平于庆元来到了出事之地,在空中王山洛仔细打量四周,可能是因为争斗发生在空中,附近除了被压倒的一片荒草之外并无半点蛛丝马迹。王山洛想来那片被压倒的荒草是于庆元被打晕坠落时压坏的。 三人相对而视却都摇了摇头,之前大家分析的都头头是道,可真到了这空空如也的实地却只能面面相觑。 “要不……把土地神招来问问?”张方平试探着提出了一个办法。 “你看这里像是会有土地神的样子吗?”于庆元反问道。 “呃……应该没有。” 王山洛叹了口气说道:“自从天庭崩毁重建以来对凡间的控制就大不如前,只是在繁华一些的城镇才会有土地庙,土地神也是需要香火供奉的。目前我们只能先分三个方向各自往外大略探索一下。” 说着王山洛抬头看了看日头,接着抬起手来手中金光涌动凝聚成六把两寸来长的金灿灿的小飞剑。王山洛对身旁的二人说道:“现在大概未时左右,若是没有收获我们就在日落之前回到此地,若是有收获当即用我的飞剑书相互联系,激发飞剑书的方式与我之前传授你们的一样。这六把飞剑书我们先一个人两支,先留下自身的法力符印做为定位之用,然后再互相分配。” “是。”张方平、于庆元二人齐声答道,接着一一上前从王山洛手中各自取走了两枚飞剑。 王山洛则将自身的法力凝聚成了一个玄妙的符印注入到了飞剑之中,接着重新凝聚了一个符印注入了另一枚飞剑。 等三人施法完毕之后王山洛先把自己手里的两枚飞剑书分给了张方平与于庆元,张方平与于庆元也同样将自己手中注入了符印的飞剑分给了其余二人,这样三人各自就能够用王山洛的飞剑书相互联系一次了。 之后三人又简单商量了各自探索的方向,最后王山洛飞遁速度快,他选择了西南方向,张方平正北,于庆元东南。商量完毕,三人就往各自的方向飞遁而去了。 虽然张方平负责的面积比王山洛与于庆元的大出将近一倍,可是此处为秦岭西段,秦岭在此是从西北走向东南。三人位于秦岭的北麓,王山洛负责的西南方向正对秦岭主脉,于庆元是顺着秦岭走向进行搜索,而张方平的正北方向是陇右的一大片一览无余的荒野。陇右人口虽然不算阡陌相连鸡犬相闻的人口稠密之地,可陇右位于长安通商西域的交通要道,多有人烟。如果劫走银赤蜂的真是妖精,那么她很有可能就隐藏在王山洛面前这横贯千里,南北纵掠三百里渺无人烟的茫茫秦岭之中。 王山洛一边飞遁一边寻思,越来越觉得就这么在空中瞎转悠不能成事。这秦岭的深山老林可不比张方平探索的那一片荒野,肉眼很难发现什么异状,散开神念扫视搜索的速度又实在太慢,晋阳公主那边可还等米下锅呢。 王山洛一边用神念反复扫过下方的群山,一边想法子,忽然王山洛发现了下方的山林中正有一只又黑又胖的山猪。这山猪浑身长着黑褐色的鬃毛,唯独脖子周围生有一圈白毛,它一边靠在山上的一棵老松树上蹭痒一边龇牙咧嘴哼哼唧唧地叫唤着,屁股后边的小尾巴还不停地晃呀晃呀,一副惬意自得的模样。 这让王山洛眼前一亮,妖精也是要进食吃饭的,饿了肯定要出来捕食,若是能够弄些血食引诱妖精出来,自己则守“猪”待兔。即使引来的不是那穿绿衣的女妖精,可抓一个熟悉周边情况的妖精问问清楚也好,这样可比自己两眼一抹黑漫无目的的乱找可靠的多,而且这黑毛山猪体型颇为肥硕,口中呲出的两颗獠牙也颇为锋利,一般的豺狼虎豹还真不敢轻易招惹它。 “大黑猪,算你今天倒霉了。”说着王山洛一抬手就打出一道剑气直奔那黑毛山猪的后背而去。 那黑毛山猪毫无防备,被王山洛的剑气在它背后割开了一道巴掌长有点深的伤口,殷红的血当即就从伤口中冒出,把它后背的黑毛濡湿成一绺一绺的。虽然这个伤口对于体型肥硕的山猪只是一个小伤,可它猝然受伤,顿时颇感吃痛,只见它“嗷”地一声吼,一骨碌身就从树下站了起来撒开四只蹄子就往灌木丛里蹿了过去。 虽然这黑毛山猪体型肥硕,但是钻山林确是非常灵活,简直穿山越岭如履平地。王山洛则掐诀施法隐匿身形,远远缒在这黑毛山猪后边暗中观察。 那只黑毛山猪跑出了里,跑到了附近另一片林子里,它似乎也跑得累了,找了一块荫蔽的山岩靠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气。王山洛等待一回之后,发现周围并无异常,就直接施法强行摄住那只山猪,飞往远处的一片山岭,悄悄将其丢在了山脚下。 王山洛依法炮制慢慢探索出了将近方圆二百里的范围,原本的那只山猪早已经累的跑不掉了,后来干脆来了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了,王山洛无奈只得重新抓了一只狍子,结果妖精没引来却引来了一只花豹子将那狍子给咬死了。 “行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就是你了。”王山洛一般骂着一边打伤了这只花豹。 忙活了半日日头已经西斜了,王山洛已经深入了秦岭腹地,约定是日落前在原地汇合,王山洛决定搜完这个山头就折返回去,与张方平于庆元汇合。许久的搜索也让王山洛完全失去了耐心,因为已经决定要返程,王山洛懒得再搞什么守株待兔了,他直接闭上眼睛散开神念不顾神念的消耗强横地直接扫过了下方的山岭,结果王山洛只是在山岭中发现了一群猴子。 王山洛收敛神念打算掉头离开,忽然他看见远处在夕阳的余辉下一片山岭背光的一面已经有些晦暗,而在那片晦暗的山岭上却有着一点微黄的亮光。王山洛顿时瞪大了眼睛,那一点微黄的亮光映在他的眼中却好似太阳一般明亮。 “这种深山老林野兽出没频繁,基本不会有人居住,即使有也应该是一个村落才是,一户人家是不可能在这深山中生存的。不是人那应该就是妖精了。”一念及此,王山洛心中大喜,他收敛自身的法力和气息落在了地面上之后才催动法力,掐诀念咒整个人便遁入了土中。在空中飞遁太过显眼,驾驭土遁慢慢接近才是正道理。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外加王山洛的土遁术只是粗通,因此他花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才慢慢地接近了那一点微黄的亮光。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西天的一抹红霞,天色接近全黑,之前看到的那一点微黄的亮光,已经变成了一个发出黄光的山洞洞口。王山洛在半里外悄悄解除土遁回到地面暗中打量那个山洞。 那山洞之前有一小块平底,清理的非常干净,洞口还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王山洛借着洞中透出的光芒,隐隐约约看清了石碑上有三个字“飞……洞”,第二个字因为有些模糊因此看不清楚,王山洛又努力凝神细看,终于勉强辨认出第二个字是“镰”。 这时王山洛发现有一只猴子进入了那个山洞,这又让王山洛心中疑惑,难道这飞镰洞中居住着一群猴子?可是不久那猴子就从洞中出来了,后边还跟着走出一个高大的…… “嗯?不是人!是个未能完全化成人形的妖精!”天色黑暗,王山洛虽然看不清那跟着猴子身后的家伙的面孔,可至少他看出那高大雄壮身体上顶着的绝对不是一颗人的头颅。 王山洛的灵目神通会让目中放出金芒,现在天黑,前方情况不明他不敢随意使用,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被别人发现。 正在王山洛心中举棋不定之时,他发现那猴子引着那高大妖精往自己这个方向来了。 “我被发现了?”王山洛心中一惊,可随后王山洛发现那一猴一精似乎并未如临大敌一般往自己这边来。那猴子一边在前引路一边还不停地回头朝着那个妖精吱哇乱叫一通,而那妖精则不停地点头。这让王山洛玄起的心重新放了下来,心道看来这妖精只是恰巧往我这边走罢了。 可这又让王山洛有些两难,一会这妖精到了近前自己是出手擒拿,还是继续静观其变呢? 若是出手擒拿,当下洞中情况不明,直接出手实在有些鲁莽,若是不出手,又难保那妖精到了近前不会发现藏匿在一旁的自己。 第九十三章 智擒棕熊精 眼见那妖精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王山洛已经能够看清那个妖精的面容了,只见那大汉的脖子上赫然顶着一颗毛茸茸的熊头。此时王山洛下定了决心:出手擒下这个熊精,打探打探情况。 王山洛单手按在地上,默默运功一缕缕庚金剑气被他凝成了丝线一般深入了地下,只是片刻王山洛就用如丝一般的剑气在前方的地下编织了一张大网,只待对面的熊精进入埋伏。 那身高体壮的熊精全然不知前方危险,跟着前面的猴子一步步买入了陷阱之中,前边的猴子已经走过了王山洛的陷阱,后面的熊精正好走到了地下金网的正中央。这是熊精停下了脚步,翘起鼻子用黑黝黝的鼻头用力嗅了嗅,好似闻到了什么气味,一双小黄眼珠在在眼眶中左右晃动,满是犹豫与疑惑。 忽然熊精面色大变,“嗷呜”一声吼,往地下一趴,身形迅速长大,浑身也生出了又长又密的棕毛。这时地下已经尘土四起一张巨大的网兜已经从下而上,一下子就把这刚刚化为原型的棕熊精兜裹在其中。一旁的猴子见势不妙一跃上了树在树枝上三窜两跳往飞镰洞的方向跑去。 这时王山洛从一旁一跃而出,一拉手中的庚金剑气凝成的丝绳,金兜顿时收紧,把棕熊精紧紧裹住。 那棕熊精被网兜贴身缠住一身蛮力无处使用,只得挥舞着健硕的熊掌,试图用爪子把网兜撤烂,谁知编成网兜的金丝虽然看似纤细,却极为坚韧,任他如何撕扯也不见丝毫损失,反而把网兜撤得越来越紧,一不小心还把自己绊倒,骨碌碌就要往山坡下滚去。可刚滚了两圈,后面的实力一拽金绳,才没让棕熊精滚下山坡。 王山洛见已经抓住了棕熊精,便不想在此滞留,他大袖一甩祭起金剑纵身一跃便上了金剑,一催剑诀便御剑往与张方平于庆元约定的汇合的地方飞去。而那大棕熊,被王山洛用金兜兜着像拎包袱一样拎着悬在半空,随王山洛一同飞远了。 棕熊精被金兜束缚者悬在半空依然不老实,先是抓了一把丝网放入大嘴之中,用锋利的犬齿不停地咬,咬了一会发现出了把自己牙齿硌得生疼之外,那网兜居然依旧润滑如丝,不见一点损伤。棕熊精两只小黄眼珠一转,轻吼一声身体便开始不停长大起来,息的功夫便已经大了将近一倍,还在不停的长大。 王山洛见那棕熊精不老实,鼻中冷哼了一声,念了个法决,下方的金兜便缓缓收紧,随着棕熊精体型不断变大网兜便紧紧地勒在了棕熊精的身上,直到把棕熊精身上的肉勒出了一棱一棱的方格。那棕熊精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强忍主勒痛继续长大想要撑破金兜,这时金兜之上光芒一闪,编织成金兜的金丝一下子就切开了棕熊精厚实的熊皮陷入了肉中,在棕熊精后背、屁股双臂几处撑起金兜的地方割出纵横交错的网纹状伤口,霎时间鲜血顺着伤口就冒了出来。这一下让棕熊精大为吃痛,惨叫连连,哪还敢继续长大身形,急忙施法将身形恢复原状,坐在金兜之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王山洛这一个下马威让棕熊精彻底放弃了挣扎。棕熊精坐在网兜中看着上方正御剑飞行的王山洛忽然张开大嘴瓮声瓮气地说道:“兀那贼子,你可敢报上名来,俺老熊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暗算俺?你暗中偷袭算什么好汉?可敢放俺出来与你大战八百回合!” 王山洛听了嗤笑道:“哈哈哈,八百回合?你这连化形都没修炼到家的蠢熊哪里是某家的对手?我瞧你那点能耐,真要斗法起来,也不过是仗着皮糙肉厚,唔……最多能在我手下挨过三合。哼哼,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王山洛的话一下把棕熊精说的羞愤异常,他恨不得直接将王山洛活活生撕了,朝着王山洛一阵破口大骂。可王山洛却不理他,径自御剑飞行。 棕熊精怒气稍稍平息之后自知自家这点能耐确实与对方相去甚远,于是又有些颓然地说道:“喂!那你将俺擒下又是要作甚?” “我见你颇为高大威猛,想让你为我看守洞府,你意下如何?”王山洛见棕熊精发问,也顺势套起他的话。 棕熊精闻言脑袋晃的如拨浪鼓一般,嘟嘟囔囔道:“看守洞府?那俺可不干,俺在飞镰洞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岂能去给你当个看门的仆役?” 王山洛故意逗弄棕熊精道:“你说的也是,你虽然威猛强壮可却愣头愣脑的,我也后悔了。” 棕熊精闻言大喜,急忙道:“既然你不想用俺了,就赶紧把俺当个屁放了把,从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偷袭俺的事就算了,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哦?刚刚我才将你弄得一身是伤,你就不记恨我?” 棕熊精努力露出一个最真挚的笑容说道:“哪能呢!区区小伤不足挂齿。”说着棕熊精拍了拍自己的臂膀道:“你看俺的伤已经好了。” 王山洛闻言颇为惊讶,往下方瞥了一眼,发现才片刻的功夫棕熊精身上的伤居然真的已经愈合了,胳膊上的伤口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这憨熊体格倒是真不错啊!”王山洛心道。虽然刚刚自己只是小施惩戒,并未动用斩灭生机的锐意,可刚刚金兜的网线因为勒的很紧所以入肉颇深,外加伤口又极多,棕熊精能这么快就复原如初还是让王山洛小有惊讶。 王山洛揶揄道:“呦,你这一身肉真是不错,蒸了吃应该是极美味的啊!我听说熊掌乃是人间美味,熊胆更是名贵的药材,你这一身皮毛也能鞣制一件大衣。嗯……这次虽然没有抓到护山灵兽,但是能够一饱口福也是一大快事啊!哈哈哈……” 原本一脸谄笑的棕熊精顿时面如土色急忙叫道:“别呀!别呀!俺皮厚肉老不好吃!不好吃!” 见王山洛不为所动棕熊精转而威胁道:“兀那贼子,我劝你还是赶快把俺放了,再礼送宝物一件当做赔礼,俺老熊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你计较了,否则……” 王山洛眼睛一瞪问道“否则怎样?”说着提着网兜的手一紧,包住棕熊精的金兜就收紧了三分。 金兜收紧棕熊精立刻就怯了三分,可话赶话到了这里棕熊精也豁出去了,棕熊精壮着胆子大声道:“否则俺大哥大嫂和俺干娘决计饶不了你!” 王山洛听见棕熊精说出“大嫂”和“干娘”这两句顿时心中一动,暗道:“莫非于庆元所说的女妖便应在这“大嫂”和“干娘”身上?” 王山洛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套棕熊精的话,他仰头大笑道:“哈哈哈……没想到还有一窝熊精哩!我看你这么孬,你那大哥大嫂还有你那干娘也强不到那里去,正好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你全家都来我正好收装包圆,好叫你一个熊黄泉路上不那么孤单。” 王山洛一通奚落让棕熊精又羞又愤,他伸出熊掌指着王山洛叫道:“兀那贼子,你休要小瞧俺,俺老熊虽然没什么能耐,俺大哥大嫂跟俺干娘可比俺胜强万倍,你就瞧好把!” 王山洛把头撇到一边,不屑道:“切!怎么?说你没能耐你还不服?你是酒囊饭袋,你那大哥大嫂和干娘是什么?大号的酒囊饭袋?”说着王山洛拎着金兜的那只手摇了摇,下方金兜顿时摆荡起来。坐在金兜中的棕熊精一下坐不稳了,慌忙伸出爪子抓住网绳这才稳住,只是模样狼狈之极。 棕熊精紧紧抓住网绳,仰着头愤恨的看着王山洛道:“你小瞧俺可以,俺能耐不如你,俺人认了!可你不能小瞧俺大哥大嫂和俺干娘。哼!好叫你知道,俺大哥大嫂乃是飞天螳螂修炼有成,神通修为远超于俺,至于俺干娘更是大有来头……”说道这里棕熊精似乎想到了什么,紧紧闭住了嘴巴,只是恶狠狠地瞪着王山洛。 王山洛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这棕熊精虽然有些憨,但并不傻,总算没有把自家人的底细全抖落出来。” 不过饶是如此王山洛也觉得大有收获,心中暗道:“翠衣女妖、头戴帷帽、飞遁迅疾、御使疑似飞刃的法宝,看来那个劫走银赤蜂的女妖精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棕熊精的飞天螳螂成精的‘大嫂’了。哪怕从这棕熊精口中在也问不出什么,现下这些消息也足够了。既然这棕熊精与那对飞天螳螂以兄嫂相称,那拿住了他到时候去交涉也多一个筹码,就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有这棕熊精为质对方也要投鼠忌器。” 抱着再试一试的心态,王山洛继续问道:“怎么,你干娘有什么来头?莫非是个老母熊成精?” 棕熊精:“哼!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说罢,任王山洛如何拷问棕熊精都闭口不言了。 第九十四章 紫金婆婆 却说那猴子见棕熊精被王山洛抓走,吓得屁滚尿流,吱哇叫着在树上飞跃着重新跑回了飞镰洞。 飞镰洞中一个青袍男子正坐在一棵老树根雕成的坐塌上,背后靠着搭靠正在自饮自酌,只是眉心拧在一起的两道剑眉让他显得心事重重。 见猴子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本就烦心的青衣男子便更为不悦,他把酒杯一墩放在前方的案几上,发出“咯噔”一声轻响,对那刚刚跑到他面前的猴子说道:“先前你说你们巡山时候看到山岭上空有人御剑飞过,我已经叫三弟去查看了,你这么急匆匆跑来又是为何?” 那猴子被青衣男子一通呵斥吓得一缩脖,可随后还是对着这青衣男子又叫又比划。 青衣男子许是逐渐看明白了猴子要表达的意思,原本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渐渐瞪了起来,他一下从坐塌上站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那面前的猴子道:“你是说三弟被那人擒获抓走了?” 见面前的猴子不住地点头,青衣男子急忙道:“还愣什么!快带我出去看看。” 青衣男子跟着猴子出了飞镰洞,青衣男子一纵身便飞到了半空中,他四下观望可这时已经刚刚入夜,放眼四望出了西方还有一抹暗红之外只有黢黑一片,那里还有王山洛与棕熊精的影子。 青衣男子看着空空如也的四周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跑的真快,这真是麻烦了,怎么不顺心的事全都赶到一块了。” 青衣男子落下地面与猴子一起来到了王山洛擒获棕熊精之处,看了看金兜破土而出时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后有些无力地对那猴子挥了挥手。 猴子可能也感觉出青衣男子心情不佳,知情识趣地窜上身旁的一株大树,转眼之间就只能听见远远传来的树枝晃动的“沙沙”轻响了。 打法走猴子之后青衣男子转身进了飞镰洞背着手在洞中反复逡巡了七八圈,每转一圈便要叹一声气。又站住身犹豫半晌这才一转身往洞府深处走去。 洞府深处尽头有一扇石门,石门两侧的石壁上嵌入了两盏灯,将石门附近照的一片亮堂。石门前左右各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一个少女捧着个方壶,另一个少女手托拂尘。两个少女作侍女打扮,梳着双丫髻,一对小巧可爱的尖尖耳朵偷偷从双丫髻后冒了出来,身后还拖着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大郎君怎么来了,大娘子找回来了吗?”两个少女见青袍男子走来,一起矮身施了个礼之后,左手边的那个捧着方壶的少女问道。这少女一张口便露出了两颗又白又长的门牙。 青袍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指着那少女的小嘴说道:“伶儿你这牙又长长了啊,到时候要不要阿郎我给你修一修啊?” 青袍男子的话让似乎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急忙抿起小嘴用力摇头。 这时右边手托拂尘的少女一挑细细的眉毛说道:“怎么?大郎君又要见老君吗?大郎君你知道的,老君这次闭关非常重要,轻易打扰不得的。你这事其实大家都知道,还是怨大娘子自己心气高,非要一蹴而就,最后事情闹大了没法收场。依小婢我看,大郎君你去将大娘子寻回来,好好劝劝她便是了,实在不该为了这些事来叨扰老君的。” 青袍男子闻言面露愧色,不过还是好言说道:“俐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事还是我这个做夫君的没能耐,不能保护自家妻小,干阿珏什么事。而且我这次是有其他的要事要见干娘。是这样的,就在不久之前,三弟被一位人族修士给抓走了。” “什么?三哥哥被人抓走了?”名为俐儿的婢女闻言一惊,手中的拂尘一个没拿稳,要不是她伸手敏捷重新抓住了拂尘,那拂尘险些就要掉在地上。 这时一旁的俐儿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三哥哥上午还好的,怎么半晌没见就被人抓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青袍男子急切道:“哎呀!我一时和你们也说不清楚,不过事情千真万确,事关重大我还能骗你们不成,现在三弟不知所踪,我现下真是焦头烂额,你们还是赶快把事情禀告给干娘,请她老人家定夺。” 青袍男子知道这俐儿暗中喜欢自家那个憨憨的三弟,见她虽然惊急但还是有些犹豫立刻添了把火:“俐儿你们知道的,干娘是最疼爱三弟的,要是耽搁了大事,到时候若是三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叫我如何向干娘交代啊!” 伶儿俐儿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轻一点头转身面向石门,伶儿把方壶交到单手,俐儿也把拂尘搭在了臂弯上,二个婢女一同单手掐诀念念有词,之后又一同往石门上打出了一枚符印。 接着伶儿对青袍男子说道:“大郎君,我们已经传讯给老君,请求她老人家开关见你,你在这稍等一会,至于你能不能见到老君就不是我们两个能决定的了。” 青袍男子见二女同时打出的符印没入了石门暗中松了口气,之后便恭恭敬敬地侍立门前,等候门中的消息。 青袍男子等了不足一刻,石门便“哐啷”一声自行打开了,门中传出苍老的声音:“瑜儿,进来。” 青袍男子闻言迈步走入石门之中,石门里空间并不大,一张罗汉床摆放其中便占去了一半地方显得满满当当,床头的灯架上染着一盏油灯,油灯虽然昏黄,但照亮这间不大的石室却也足够。 室中的罗汉床上正有一个杏黄蒲团,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正盘坐在云床上,一根雕刻着蟠龙顶花的拐杖横在她的双膝之上。这老妪身材偏瘦,后背微驼,穿了一身黄褐色的对襟褙子,一头的银发简单的梳了一个整整齐齐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别着。老妪面容极为苍老,面上皱纹堆累,露出的面颊、脖颈、手背都能看见不少褐斑。 青袍男子见到老妪当即俯身下拜,口中道:“不肖孩儿拜见母亲大人。打搅母亲修行,请母亲原谅。” 老妪一挥手,石门便自行关闭,老妪看着面前的青袍男子点了点头道:“嗯,起来,休要弄那些客套的虚礼,老身既然出关见你,便不碍事的。” 青袍男子闻言起身来低眉顺眼地说道:“多谢母亲能原谅孩儿。” 老妪开门见山问道:“两个丫头说你有要事要禀报与我,还不快快将来。” “是,这……事情有两件……” “先捡重要的说。” “是,方才不久之前,巡山的猴儿来报,说有修士御剑从附近飞过,三弟出洞府去查看,结果……结果被捉了去。”青袍男子似乎非常敬畏老妪,有些唯唯诺诺地说道。 老妪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把三儿抓去了么?” 抬眼偷偷瞟了一眼,看见了老妪依旧如古井无波般的面容,青袍男子暗自哀叹一声,这事看来是触到母亲的逆鳞了,接着说道:“孩儿无能不知道是何人又因何抓走了三弟。” 老妪沉默片刻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阿珏出走了。” “阿珏是你自家媳妇,你总知道她为何出走。” “是这样的,母亲闭关不久阿珏就有孕了……” 老妪道眉头一皱道:“有孕了?是好事啊,怎么会……哦,是这样啊。”老妪叹了口气道:“老身知道了。” 老妪又是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对青衣男子说道:“当务之急是先把三儿找回来,阿珏不想见你可也不能让她一直在外边飘荡着,她腹中怀着孩儿难保不会出什么事,解决了三儿的事就把阿珏找回来,你们孩儿的事便交给老身。” 青袍男子闻言大喜,急忙跪下道:“孩儿代阿珏和她腹中的孩儿谢过母亲大恩。” “你出去,待我准备一番,一日之后我便去寻三儿。”老妪说道。 “是。”青袍男子施礼之后退出了石室。 青袍男子走后,老妪独自一人坐在罗汉床上,面色阴晴不定,许久老妪目中闪过厉光恨声道:“太上老儿夺走我的亲生孩儿,我眼睁睁看着没有办法。如今又有人抓走了三儿,若是三儿有个三长两短,不管你是哪路神仙,我滕紫金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第九十六章 交涉失败 王山洛闻言微微点头说道:“既然道友你是飞天螳螂开了灵智,我便不以蛮荒异类相视,尊称你一声唐道友。且能唐道友修炼至能完全化形的地步,在妖修中也算得上是修炼有成,想来灵智不低,应该能够通情达理。” 见对面的飞天螳螂唐瑜原本沉着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王山洛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王某便要与你好生讲讲道理。正如唐道友所说,王某与你们飞镰洞并无恩怨,只是你们飞镰洞的道友不义在先,数日之前,在这飞镰洞不算太远之处劫走了我部下押运的银赤蜂一笼,王某这才找上门来讨个说法。” 对面的唐瑜听了王山洛的话立刻就信了大半,算算日子刚好正是自家道侣唐珏翘家出走的时候。 “难道真是阿珏做的?”唐瑜暗中想道。 犹疑片刻唐瑜又问道:“王道友又如何得知事情是我飞镰洞中之人所为呢?” “因为你家三洞主熊胜道友描述的自家嫂子体貌与某家押运银赤蜂的部下所述一般无二。”王山洛故作淡然道。 因为张方平于庆元只是见到个人影子,所以王山洛在诈出熊胜话之后只是有些把握认为银赤蜂就是这飞镰洞二洞主劫走,但面上还是要做出来底气十足的姿态。况且对面的唐瑜没有直接否认这件事,而是继续回问自己,说明唐瑜自己都信了几分,这让王山洛又多了几分信心。 “这唐瑜看着倒似个通情达理的,希望事情能够顺利解决,早些寻回银赤蜂才好。”王山洛暗自想道。 正当王山洛暗自思索如何与对方交涉之时,下方异变突起,王山洛正御剑临空,只是惊觉下方一阵恶风袭来,王山洛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紧咬牙根,整个人便化作一道金光,一闪而过。接着王山洛原本的停身之处一只苍翠的巨爪抓碎了王山洛的残影。 金光一闪王山洛在十余丈外现出身形,微微喘气,面色略显苍白。金光遁是一门改自妖物天赋术法的遁法,因为人类修士肉身不够强,因此施展起来身体的负担非常大,王山洛刚刚又是施法情急之下强行使出金光遁法,准备不足所以内息有些紊乱,真个身体都有微微刺痛之感。 王山洛一抬手一座金灿灿的小山便出现在他,随着他的法决转瞬之间便长有丈许高,千刃峰在头顶散出道道金霞护住王山洛周身。祭出自家的本命法宝千刃峰护身之后,王山洛才暗自松了口气,他回身一看只见刚刚偷袭自己的是一只苍翠的巨爪,那巨爪上还带着许多枝叶,竟然是从下方的一株大树上探出。 “难道那是个树精?”王山洛心中惊疑道。转而王山洛看向唐瑜厉声喝问:“唐道友这时何意?难道就不在乎熊胜道友的安危了吗?” 对面的飞天螳螂唐瑜也是一脸惊愕,转而回头看向身后的老妪,只见老妪手中的拐杖已经深深插入脚下土中,而拐杖上的那条蟠龙也已经消失不见,便有些不解道:“刚刚说得好好的,母亲这是作甚?” 老妪轻声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老妪见唐瑜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只得一脸恨铁不成钢地传音道:“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定是你那败家媳妇做的,现在阿珏不知所踪,短时间哪里找得回来,那银赤蜂也多半被她当零嘴吃了,不动手强行抢回胜儿你想要如何办?” “这……也罢,便凭母亲做主。”说罢唐瑜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 王山洛心念一动往身后观去,只见青影一闪,唐瑜居然一瞬间就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远之处,与老妪将自己前后包夹了起来。 见状王山洛不由得眉头紧皱暗自想道:“不愧是飞天螳螂这种顶尖灵虫修炼有成,看样子飞遁速度怕是比我还要高上一筹,今日怕是无法轻易脱身了。” 这边唐瑜还未动手那边的老妪却是甚为性急,她双手一合,握住插入地中的拐杖,只见拐杖青光大盛,刚刚探出一只木爪偷袭王山洛的大树簌簌抖动,树皮大片脱落,树干接着抽长只是一两息便化为一条三四丈长,以叶为鳞,以木为角,张牙舞爪的青龙。接着那青龙一甩尾便腾跃起来,冲向了王山洛。这时王山洛身后的唐瑜也手持一双短戟飞身向王山洛攻来。 “竟然将一株大树活化为龙,这术法倒是从来未曾听闻过。” 见那青龙来势凶猛,王山洛也是早有准备,他轻喝一声“斩”倒提一把金剑猛然举过头顶向下方冲来的青龙就是一劈,一道金色的剑气弧光便脱手而出,之后便要转身应对已经突到身前的唐瑜。 可出乎意料,剑气斩在那木龙头顶只是“乒”一声的响,之后便隐隐有嗡嗡的金鸣,这一斩只是稍稍阻挡了青龙来势汹汹的冲势,而青龙头上连木屑都没崩出来一丝。 王山洛没想到这凡木变化的青龙,躯体居然如此坚硬,他的随手一击居然丝毫不能伤到其半分,而那青龙却是一甩尾,势如闪电,“啪”地抽在了王山洛身上,把王山洛抽的倒飞出去,却让冲过来的唐瑜一戟刺了个空。 王山洛在空中稳住身形先是激发千刃峰发出七八道剑气逼退了紧随而来的唐瑜,接着向上飞遁拔高许多才停下身来,接着一翻手取出那枚封着棕熊精的金球向下方喝问道:“怎的?尔等这般悍然出手便不顾及这棕熊精的性命了吗?”虽然早已心知对方铁了心要动手,王山洛还是拿出棕熊精做要挟,能打断对方的攻势让自己喘口气也好。 刚刚双方交手几次兔起鹘落之间可谓惊险万分,要不是老妪与唐瑜配合不够默契导致唐瑜一击走空,王山洛就要硬挨唐瑜一击了。王山洛心中自然是不敢再轻视这飞镰洞的几位妖修。尤其是棕熊精将那老妪吹得神通广大,王山洛原本不信,现下双方交手,自己居然落入下风,这让他不得不提起万分的小心。 尤其是对方那由一株大树化成的青龙不知是什么神通术法,原本凡木化成的龙躯居然刚韧兼具,五行之中金克木,对方的木龙明显是一门木属性的神通术法,可是王山洛的庚金剑气击在这木龙身上那木龙居然毫发无损,这让王山洛心中讶异非常。有了那能够正面硬抗王山洛剑气的木龙,外加身法灵敏诡异的唐瑜在一方伺机偷袭,这使得王山洛非常被动。 “你这贼子要是敢伤我儿一根毫毛,老身定叫化为脓血魂飞魄散。”老妪一边怒道,一边操纵青龙继续攻向王山洛。 王山洛反唇相讥道:“老贼婆!明明是你们不占理,劫走了某家的银赤蜂,非但不赔礼道歉返还赃物,居然还悍然出手,真是好不知羞耻!” 说着王山洛伸出食指向下一指点出,他头顶的千刃峰随机便有一道粗大的剑虹喷薄而出,把那冲天而起的青龙直接逆冲入下方的泥土中,“轰隆”一声砸出了一个大坑,霎时间烟尘四起震得附近的树木簌簌作响。接着王山洛直接手持金剑飞身而上冲到唐瑜近前直接近身抢攻。王山洛手中的金剑剑势凌厉,头顶的千刃峰时时有缕缕剑气如雨点般打出,才两三招的功夫唐瑜便有些招架不住。这时那被王山洛打落的青龙已经摇头摆尾地从下方还未散尽的烟尘中冲出再次向着王山洛冲来。 王山洛心道一声:“就是现在!”他“嗨”地大喝一声千刃峰中无数剑气弥漫而出转瞬间便形成了一条剑气长河,剑气长河浪头一个翻卷便冲着身前的唐瑜卷去。 唐瑜见状心道一声:“来到好!”。他心念一动身后便出现了一袭湖水绿的锦绣披风,披风一抖,紧接着剑河刷下,残影破碎。 一击失手王山洛却在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就在唐瑜祭出锦绣披风的时候王山洛便施展了金光遁也化作一道金光直奔那不远处老妪而去。 唐瑜身形在远处的空中浮现,未见到王山洛继续追击扭头一看却见一道金光直奔自家干娘去了,顿时急得大叫道:“母亲小心!”接着施展遁法拼命往老妪那边飞遁过去。 在唐瑜声音不及穿来的时候王山洛已然在老妪身前一丈处出现,王山洛刚刚现身便打出四道剑气直刺老妪四肢紧接着丢出一个金环兜头向着老妪的脖颈套去。 王山洛早就看出这老妪才是飞镰洞真正能做主的,于是便打算擒贼先擒王。先是他是全力一击将青龙击落,让那青龙失去控制,趁着老妪分心重新操纵青龙的时候逼退唐瑜,接着便施展金光遁直接到老妪身前将她击伤然后擒下。 王山洛猝然发难,那老妪果然反应不及,四道剑气打中老妪四肢,紧接着金环就套到了老妪的脖颈之上然后猛然缩小箍筋,老妪则摔倒在倒在地。 第九十七章 紫金红葫芦 王山洛见那老妪已经就缚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之色,他转过身来刚刚想对冲来的唐瑜说什么,话到嘴边忽然面色大变。王山洛身后被金环锁住脖颈的老妪悄然间已经变成了一个由藤条编成的镂空的藤人,而老妪原先插在地上的拐杖却抽长生枝长叶,化作一颗苍翠虬结的古藤,那古藤长得很壮大,宛如小树一般下半边已经化为木质,藤干上的皮也有些斑驳干枯,往上由深绿渐渐变为嫩绿,藤顶端往下垂着,还开着一朵白生生的小花,花蕊是鹅黄色,颇为素雅使人眼前一亮。 那古藤一个扭动如铁鞭一般向着王山洛就抽去,王山洛急忙调动千刃峰弥散出的护体金霞往身后一侧凝聚,然后又在周身尽可能地,他打算硬抗这一击。王山洛已经无法再次施展金光遁了,以他的肉身短短时间内决计无法施展三次金光遁躲开,若是强行施展恐怕有肉身崩毁的危险,倒不如强接一击。 空气“啪”的一声爆响,藤条如期抽到,先是将王山洛的护身金霞打散,然后又将他刚刚释放的薄薄一层剑罡罩如打鸡蛋般击得粉碎,最后王山洛一手持剑柄一手推剑身抵在身前,接着“当啷”一声铮鸣王山洛被抽得倒飞出去后背撞上一株大树才停下。 还好王山洛有护体金霞与剑罡罩,那藤鞭最后只是强弩之末,饶是如此王山洛也很不好受,虎口发麻,后背隐隐作痛。 这时那株古藤已经生出一根根藤条重新编织成一个人形,然后重新化成那老妪。 老妪手中出现一张一尺来长的小木弓,那小木弓好似刚刚用树枝做成,弓梢上还有着嫩绿的叶芽,好似小孩子的玩具。老妪以一根笔直的丫枝为箭,弯弓搭箭冲着王山洛心口就是一箭,王山洛刚刚被藤鞭抽飞到树干上,哪里来得及躲闪,只得尽量侧身躲避。但还是被那丫枝射中肩膀。 那小木弓射出的丫枝劲道很小,射中王山洛后入肉只有半寸。那枝丫刺入身体后伤处不痛不痒倒有些清凉舒爽。王山洛一边飞遁逃远一边检查伤处,内视己身,当时心下骇然。居然短短一两个呼吸的功法便生出了一些根须,长的已经有半寸许,而自己一身的法力居然渐渐被那根须汲取,法力流逝已经越来越快。 “真是倒霉!”王山洛暗骂一声,即刻驾驭飞剑腾身而起。这种情况王山洛那里还敢恋战,他见势不妙当即认准一个方向御剑遁套去了。 这时唐瑜终于赶到了老妪身边,关切地问道:“母亲安好?” 老妪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幸亏老身有些神通,否则险些就遭了那小子的暗算。那小子中了老身秘制的汲元木生针,跑不了的,我们追,追上他也好救回三儿。”说罢便带着唐瑜乘着那条青龙朝着王山洛逃遁的方向追去。 “不行,必须尽快解决这根怪异的树枝。”王山洛一边御剑逃遁一边心中暗道。这根树枝不能直接拔出身体,如今根须都长在树枝上,若是强行拔出身体,那些根须必然是有不少要断在体内,若是如此真是后患无穷。 王山洛心中暗道:“若是在个安全之地解决这东西的方法不少,可现在后有追兵,只得趁着根须入体不深忍痛剜去了。” 一念及此王山洛暗自咬牙,扯肩头的开衣衫,立指为剑绕着那细细的树枝轻轻划了个圆,晶莹的血滴渗出,刹那间疼痛袭来,王山洛揪住树枝轻轻一提,小碗口般大小的一块肉便随着那小树枝离体而去,接着王山洛指尖迸发金弧,那小树枝连同那一小块自己的血肉都被剑气磔为齑粉。然后王山洛取出一小包药粉敷在伤口然后又用干净的布胡乱裹了裹,这才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长舒一口气,接着专心御剑遁逃。 就在王山洛用剑气绞碎那小树枝后,站立在远处青龙之上的老妪轻轻“咦”了一声,感受到了身边的唐瑜投来疑惑的目光,老妪说道:“就在方才我已经基本与那枚汲元木生针失去了感应,看来是被那小子用什么方法祛除了。” 唐瑜闻言道:“那人修炼的应是高深的庚金剑气,对母亲的至木神通有些克制倒是寻常。” 看着远处急速飞遁,身影已经拉成一道金线的王山洛,唐瑜皱着眉头说道:“这可不大妙,他飞遁速度颇快,若是孩儿我独自去追倒是能够赶上,只是孩儿却没有把握拿下他。” 老妪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瑜儿你的却不是那人的对手……嗯?”老妪忽然好似有了什么发现,她操纵着青龙落在下方的地上后,老妪从青龙身上下来便四处寻视,终于老妪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发现了一滩暗红色的浓浆,走上前去仔细观瞧,还能看见浓浆中的碎木渣滓。 一旁的唐瑜凑上来查探一番说道:“呵!这姓王的倒是果决狠辣,为了完整的祛除母亲的汲元木生针竟然舍得剜下这么一大块肉来!” 唐瑜又挑起一点血肉放入口中品咂一番,“呸”一口啐出污物后有些遗憾地说道:“嗯……不行,这摊血肉中的生机似乎已经被磨灭,不能依靠血脉牵引用来施展追踪的秘术了。” 老妪盯着大石头上的一滩血污皱眉沉吟半晌才轻轻一顿手中拐杖说道:“真是天意,看来还是要借用我儿的力量了。” “嗯?”唐瑜闻言有些疑惑,但是他马上理会到老妪口中的“我儿”指的是老妪的亲生孩子。 老妪将自己的拐杖插在面前地面上的泥土中,那拐杖重新生长成之前抽飞王山洛的那一株古藤,接着老妪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自己另一边的手腕上轻轻一划,接着就有墨绿色略显的粘稠液体从老妪手腕处留出,绿液淙淙滴落在那株古藤的根茎处后,古藤立刻就发出了蒙蒙的翠绿色莹光。 之后古藤之上的荧光渐渐向着枝头的那朵白花汇聚而去,只是一两个呼吸的功法,那朵白花先是从初绽到怒放,然后渐渐凋落,紧接着花托处便有一个浅绿色的小小梨子一般的果实显现而出,那果实上下两部分渐渐膨大,腰部显得越来越细,竟是长成了一个翠绿的小葫芦。 随着绿液继续从老妪手腕处流出,不停浇灌在古藤的根上,那小葫芦也随之长大。葫芦原本的翠绿色泽逐渐加深,葫芦上渐渐有淡金色的纹路浮现。那葫芦长到一尺长的时候,老妪的面色已经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干燥开裂,老妪伸出另一只手在自家手腕处一抹,手腕处的伤口便愈合如初,虽然皮肤仍是有些干枯,但是已经不见丝毫疤痕。而那沉甸甸挂在枝头的葫芦已经全变成了暗红色,其上紫金色的奇奥纹路若隐若现。老妪伸出手去,那红葫芦便自枝头落下,葫芦落下后原本凋落的白花又重新再藤枝头生出,只是有些蔫蔫的样子。葫芦落下后便被老妪伸手轻轻托住。老妪一手托着葫芦,一手轻轻抚摸葫芦光洁的表面,神色复杂之极。 刚刚一幕已经让唐瑜震惊的无以复加,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母亲这……” 老妪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只是老身耗费精血拟着我儿身上的道纹做出来的一个残品罢了。威能不及我儿真身十一,更是只能使用个一两次,不过便是如此也够用了。” 正当唐瑜不知想着什么有些出神的时候,老妪忽地问他道:“那贼子名叫王山洛?” “啊!哦,正是叫作王山洛,只是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唐瑜恭恭敬敬回答道。 “无所谓,管他是真是假,有个叫的便好。”说着老妪在葫芦顶端轻轻抚了抚,便揪着葫芦头一拔,葫芦头便被她拔了下来,接着葫芦口往下一倒,葫芦口喷出一道红霞将那大石头上的血污卷入其中收入了葫芦。 老妪轻轻摇了摇紫金葫芦,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葫芦口对着王山洛逃走的方向然后喝道:“王山洛!”只见紫金葫芦喷出一片赤霞奔着王山洛那边就去了。 “若是千刃峰中的圣尊分魂能助我一臂之力就好了。”王山洛正在惋惜,白虎分魂自从上次神都洛阳一战之后魂力损失不小,便隐入千刃峰中自行修养,基本不理会王山洛。 正在此时王山洛忽然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异样,他立刻寻视四周发现唐瑜与老妪并未追来,但是他还是莫名地感到不安与烦躁。他一边催动飞剑加速飞遁,一边重新祭出千刃峰,撒开护体金霞,做足了防御。这时从他后方有一抹红霞转瞬及至,“呼啦”一下连带王山洛头顶的整个卷住,之后便往那葫芦中投去。王山洛大惊,想要催动千刃峰,却发现居然与自家的本命法宝失去了联系,王山洛一时骇然,心道一声“大事不好!”。 第九十八章 老相识 老妪见到葫芦喷出的红霞正裹着一人远远往这边的葫芦里投来,因为损失了不少精血而显得的蜡黄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可就在此时,老妪身侧方一道乌光一闪,直奔老妪手中的葫芦打来。老妪身边的唐瑜看得真切,只得叫了声“母亲小心”,一边急忙将一只手中的短戟直接掷出,迎向那乌光中的物事。 只听“轰隆”一声响,短戟与那乌光相互交击之下,那乌光中的物事居然爆裂开来,紧接着一股气浪扩散开来,将不远处手托葫芦的老妪震了一个趔趄,她手中的葫芦一歪就要从手中掉落。好在老妪经过唐瑜的提醒,已经有了警觉,急忙用另一只手在旁一扶,重新牢牢将葫芦拿在手中。 可是葫芦怎么来回一晃荡,当时从中喷出的红霞便变得十分散乱。就在此时裹住王山洛的略有散乱的红霞中透射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光,接着一道粗大的金虹直接将红霞破出一个大口子,接着金光一闪王山洛的身形便出现在了远处。 老妪见状急忙再次催动手中的红葫芦,葫芦中喷出的红霞又重新向着王山洛席卷而来,王山洛伸手一指扑面而来的红霞,悬浮在他头顶的千刃峰便自行飞上前去,千刃峰中腾起一条剑气之河向着红霞逆冲而去。 谁知剑气之河居然不能稍稍阻挡红霞分毫,红霞直接从剑气之河中穿过,没有丝毫阻滞,依然径直向着王山洛卷来。王山洛见状面色极为凝重,眼见红霞就要到身前了,他紧咬牙根,一挥手中的金剑,便向着自家的额头劈去,直到金剑几乎触碰到了头皮才停下。随后扑到王山洛身前的红霞直接从王山洛身侧掠过。如没头苍蝇一般在原地乱转几圈后,刷地一下把王山洛身前的千刃峰卷起,然后直奔那葫芦投去了。 此时王山洛额头中间被剑锋的金锐之气所伤,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缝,宛如一枚闭合的竖眼,这时候鲜血从中血缝溢出,顺着王山洛面颊淌下来,滴到了王山洛胸前的衣襟上。 王山洛此时才感到眉心刺痛,脸上有丝丝凉意,他伸手一抹见自家手上满手殷红,不知是汗水混着血水,还是血水混着汗水,此时王山洛才渐渐回神,发觉自家的本命法宝千刃峰没了,王山洛不由得一阵心疼,暗自道了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山洛看准方向便急急慌慌御剑去了。 王山洛心中五味杂陈,这一下子不但没有讨回银赤蜂反倒是连千刃峰都叫人家收走了,自己一身的本领一大半都要依靠这本命法宝才能施为,现下没了千刃峰这该如何是好啊。又念及在安居苑等自己回去的儿子王山洛更是心乱如麻。 王山洛一路浑浑噩噩终于到了与张方平于庆元约定的汇合地点,张方平与于庆元已经在此等候王山洛了,王山洛见到二人便问道:“你二人何时到的?” 于庆元答道:“我二人也是刚刚到不久。” 看着满脸血糊糊的王山洛张方平关切道:“军主可还安好?” 王山洛发觉张方平和于庆元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上看,这才觉得自己脸上腻腻呼呼好不难受,便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担心,我给自己来了一记斩我剑,力度稍稍没把握好,让剑锋割破了皮肤,没什么大碍。”说着王山洛取出一块手帕,施了个小雾雨决将其打湿,然后便用铮亮的剑刃当镜子,简单清理了一下脸上的血迹。 “没事便好,我与于兄按照军主的吩咐潜伏在远处,见军主你斗法落了下风,便打算见机一起撤走,后来发现军主那被那红霞拿住,我便偷偷潜到那老妖婆不远处给她来了一枚爆炎珠,只可惜没能得手,不过能帮军主你脱困倒也是极好。” 王山洛闻言慨然叹道:“那棕熊精说自家干娘如何厉害,我起初还不相信,没想到那老妪端的厉害,不但能够御使一条宛若金刚的木龙,居然还有那件传说中的至宝。” “传说中的至宝?”张方平不解道。 于庆元却似有所悟,他面色凝重道:“这怎么可能?若是那件宝物……那这老妪有是什么来历?我等岂会不认识?” 张方平问道:“于兄打得什么机锋?你是说那葫芦是什么了不起的宝物?” 于庆元对张方平说道:“你且说说太上老君有什么宝物。” 张方平如数家珍道:“这谁不知道啊,最宝贝的自然是老君那张承载大道的阴阳太极图再就是能够炼制仙丹的八卦仙炉。次之的便是金刚镯、幌金绳、七星剑、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你说那老妪手中的是紫金红葫芦?” 稍稍平息心中的讶异后,张方平偷瞟了一眼王山洛似乎有些底气不足道:“若真是紫金红葫芦……那孙大圣都逃不出去,军主能行吗?” 王山洛闻言却是一怔,细细思索后才道:“从那葫芦的外形,以及展现的威能的奇诡程度来说,尤其是我用斩我剑斩断了那葫芦对我无形之间的锁定之后,就能够摆脱那法宝通过因果之道对我的纠缠,从这一点来看的确与传说中的紫金红葫芦一般无二。而那葫芦与传说中紫金红葫芦的威能有所差距,可能是那老妪实力不足,不足以发挥那宝物的全部威力,也可能是紫金红葫芦流传到那老妪手中的过程中有所损伤,亦或是那葫芦就只是紫金红葫芦的一件仿制品。可是无论如何,若是再遇到那葫芦我还是没什么好的应对办法,斩我剑乃是自伤之剑,不可多用。” 张方平、于庆元听了也是一阵沉默,确实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人家都对手,多说无益。 王山洛这边相对无言,而飞镰洞中却也是一片沉默,唐瑜低头看着面前石桌上的那座金灿灿的小山峰发呆。小山峰上贴着一张书写着密密麻麻符文的黄纸符,让它老老实实地待着石桌上,而不是被收入葫芦中之时那般闹腾。洞中的小妖们一个个都能站多远站多远,不想凑到前边来触霉头。 坐在唐瑜对面的老妪见他不说话便有些恼怒,老妪冷哼一声道:“到是吭口气啊,怎的这时候学那些贼秃修个劳什子闭口禅!” 唐瑜两道剑眉先是猛然拧起,然后缓缓舒展开,他苦笑着说道:“母亲要我动手强攻,孩儿我依言照做了,如今孩儿力有不逮没能擒住那王山洛,救回三弟,让母亲失望了。” 唐瑜本来是想与王山洛好好说和的,谁知自家老母要强行动手,唐瑜虽然心中不大赞同,但是他知道自家老母性格强硬,也不好违逆,于是便出手与自家母亲一齐对付王山洛。谁知人有失手,马有漏蹄,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被王山洛侥幸逃了,这样双方已然撕破脸,再想和谈却再无可能了。唐瑜心中有些怨气,可又不能朝着自家母亲撒气,于是说出这一番以退为进的话。 逃走了王山洛本来就让老妪生了一肚子气,又在唐瑜这里碰了个软钉子,正要发怒,忽的老妪猛然盯住了放在石桌上的千刃峰厉声喝道:“出来!” 见那小山峰没有任何反应,老妪阴笑道:“哼哼哼,要是再不出来老身便将你投入这红葫芦中,化为老身的养分。” “别别别!本尊这就出来。”从千刃峰中传出声音,接着白虎的分魂便从千刃峰中浮现而出。 “咦?怎么是你这个懒猫?”老妪见到了白虎撇了撇嘴道。 “嗷……”听到老妪戏称自己为懒猫,白虎顿时大怒,身上晶莹的白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俯低身体用着那双幽幽的重瞳恶狠狠地盯着老妪,只不过它的体现确实只有猫一般大,所以这一番作为非但没有百兽之王的威严,反倒是有些可爱。 忽然白虎分魂浑身一震,盯着老妪的方向看了好久,才伸出有些颤抖的爪子指着老妪身边的拐杖开口咆哮道:“说!你究竟是谁?老泥鳅的肉身怎么在你的手上。” 老妪闻言一愣,之后才缓缓答道:“这些老身亦是不知,我开灵智不算久,在老身灵智初开之前,便是被人移到了这飞镰洞的山崖前,攀附在这青龙之上。据我探查这青龙的神魂似乎已然泯灭,然而肉身却依然生机勃勃。经过老身的稍稍炼制,能够凭借先天乙木之道略略操纵这具青龙之骸。至于开灵智之前的事情老身却是隐隐约约不记得了。” 说着老妪苦恼地摇摇头道:“或许本就不该记得。” 白虎听了老妪的诉说后才缓缓放松了下来,最后它已经从老妪的只言片语中已经猜到了老妪的来历。白虎舒服地趴了下来,用爪子骚了骚唇边的胡子,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弱弱地道:“原来是老姐姐您啊!我还以为您一直在昆仑山麒麟崖下苦修呢!呃……话说我怎么落到老姐姐您的手上呢?王小子呢?” 看到老妪迅速耷拉下来的脸,白虎一缩脖暗自想道:“她不会是想起我当年在她脚底下尿尿的事了。” 第一百零一章 寻唐珏遭遇青蝗王 随着王山洛与唐瑜越来越接近目标,他们一个担心妻子一个担心儿子因此心情也渐渐急切起来,飞遁速度都不由自主地快了三分。 在唐瑜再次施展血司南术之后略带激动地道:“王道友血司南术的感应已经非常清晰了,我们距离阿珏的位置已经不足百里了。” “如此说来我们全速赶去大概拂晓之前便能见到唐珏道友了。”王山洛看了看繁星闪闪的夜空说道。 唐瑜略一沉吟道:“嗯,差不多,可能中途我还要再实在一两次血司南术会耽搁一些时间,不过拂晓之前绝对能足够我们找到阿珏了。” “那还等什么,起!”说着王山洛再次御剑飞遁。 “嘿!王道友倒是急性子。”唐瑜也急忙飞遁赶了上去。 二人一个是飞行类的灵虫修炼化形,一个是擅长御剑飞行的剑仙,飞遁速度都是极快,全速飞遁之下,百里的距离真的只比出门散步一般远。 王山洛与唐瑜沿着之前血司南术感应到的方向飞遁了七八十里后,唐瑜提议先稍稍停下来,由他再次施展血司南术感应唐珏的位置,距离如此相近,唐瑜任务他已经有把握凭借血司南术感应到唐珏的精确位置了,毕竟现在天色一片漆黑,黑灯瞎火之下毫无头绪地找一个人,很容易没头苍蝇一般乱转。 王山洛虽然有些急切找到唐珏,可是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况且他觉得唐瑜说的也没错,因此便欣然同意了。 在唐瑜施展血司南术的时候王山洛觉得唐珏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十里,而凭他的神念若是散开来能笼罩半径十多里的一片圆形的区域,若是凝聚起来向着前方一片狭窄的扇形区域探查更是已经差不多能有三十里远了,因此王山洛觉得如此闲着倒是不如自己也凝聚神念探查一番,好歹碰碰运气也行,毕竟此地乃是一大片荒山野岭,任何活物在神念的探查之下都如黑夜里的灯火一般明显。 王山洛先是凝聚神念向着唐瑜之前指定的方向进行探查,不过结果却是毫无所获,对此王山洛也是在意料之中。 王山洛心中暗道:“毕竟是有些远了,我等神念探查范围在超过十五里之后效果就会急剧下降,二十多里已经非常模糊了。也许是探查的方向有误差,我换一个方位再试试。”毕竟王山洛凝聚神念往前方探查的只是一个狭窄的扇形范围,在他这里方位少有偏差,远处很容易就错过目标,有些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意思。因此王山洛并未放弃,而是比起之前偏移了一些方向探查了过去。 “嗯?”原本闭目凝神操控神念的王山洛倏然间睁开了眼,刚刚几乎在他神念探出的一瞬间就发觉在距离他不足十余里的方向天地元气的异动,而且天地元气异动的中心在以一个不慢的速度不断偏移,这很可能是造成王山洛第一次探查没有发现唐珏的原因。 作为一个正在冲击金仙瓶颈的修士王山洛对天地元气的感应几乎就如吃饭饮水一般熟稔,这种天地元气的异动的情况王山洛非常熟悉,他一瞬间就判断出这十有八九是修士一边飞行一边斗法引起的。 “唐道友!”王山洛立刻就叫醒了正在专心施展血司南术的唐瑜。 “嗯?王道友……” 不能唐瑜问完话,王山洛指着他刚刚探查道的反向面色有些严肃地说道:“我刚刚用神念探查到在那边十三里左右的地方天地元气有异常的波动,应该是有修士在斗法!” “什么!”唐瑜在惊讶一声之后紧皱着眉头也凝聚神识往王山洛手指的方向探查过去,唐瑜修为也是不俗,他也只是一探之下唐瑜就发现王山洛所言非虚,天地元气异动的中心在他们二人对话的短短一段时间内已经发生了一些偏移。 唐瑜面色凝重道:“这荒山野岭能有什么修士在这里斗法,一定是阿珏那边出了什么事!我们速度赶去看看!”不等说完唐瑜已经一阵风一般飞遁过去了,王山洛自然也是紧紧跟上。 十三里的距离对于王山洛与唐瑜二人不过是转瞬即至,王山洛毕竟是修为高出唐瑜一些,神念探查之下率先发现了那边的情况。 王山洛的神念扫视之下发现那边是一位修士操控着漫天的飞虫在围攻另一位修士,那被飞虫围攻的修士操控两柄飞刀一边斩杀飞虫,一边往外突围,只是那飞虫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被围攻的修士虽然能够轻易突出,可是转瞬之间又会有源源不断的飞虫围攻上来,如此下去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被围攻的修士被无穷无尽的飞虫生生耗死。那被飞虫围攻的修士操控飞刀作战,正符合张方平于庆元对唐珏的描述。 “唐道友,看来你的道侣遇到一些麻烦了,不过尚能支持,足够我们赶到了。”王山洛对唐瑜说道。 唐瑜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我们赶紧赶过去救援阿珏。” 等到距离更近一些王山洛已经能够听到无数虫子飞舞时发出的嗡鸣了,忽然有一道黑影向着王山洛迎面扑了过来,王山洛身上激起了一道细微的金芒直接洞穿了这道黑影,随后王山洛伸手将这道黑影抓在了手中,借着皎洁的月光,王山洛低头向着手中看去,发现手中赫然是一只还未死透的蝗虫,这只蝗虫的个头比起一般都蝗虫要大上一两倍,王山洛要一只手才能抓住它。 “嗯?”操控飞蝗的修士在王山洛击杀那只蝗虫的时候忽然有所感应,不过他没做多想便继续操纵漫天的蝗虫继续围攻。 “贱人,这次本王好不容易发现了你居然离开洞府落单,一定要抓住机会报杀子之仇。”操控飞蝗的修士口中喃喃念道。 那只被他放出在外围的蝗虫只是一些个头大些的普通蝗虫,有一只被一些鸟雀捕食想来也是寻常之事,这种荒山野岭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唐道友且停一下,看看这个。”说着王山洛把他刚刚击杀的蝗虫交给了唐瑜。 唐瑜本来还对王山洛叫住他的行为有些不解,可是看到王山洛递给他的那只还在一下一下蹬腿抽搐的大蝗虫,唐瑜立刻开口大骂道:“我说是那个不开眼的杂种敢招惹我们飞镰洞,原来是青蝗王那个老不死的!” 唐瑜的叫骂让王山洛的面色有些发黑,毕竟他也是刚刚招惹了飞镰洞,不过这时候唐瑜肯定不是指桑骂槐,王山洛也是急忙询问:“怎么?唐道友认识那操控飞虫的修士?” 唐瑜鼻子都气歪了,他愤愤道:“操纵飞虫的修士不少,可是操纵这么多如此厉害的蝗虫肯定是青蝗王那个老家伙。青蝗王是一直飞蝗成精,我们夫妇与他有些仇怨。唐道友有所不知,虽然这青蝗老儿碍于天庭规矩不敢自己发动蝗灾,可是大唐从关中到西域这一大片土地上的蝗灾都是这老家伙的子子孙孙在后作祟。哎,我与你说这么多作甚!我们赶紧去救阿珏!”说着唐瑜转身就要往前去。 听完唐瑜的话,王山洛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他一把拉住唐瑜问道:“唐道友且慢,我看情况你家夫人现在还很从容,距离不支落败还差得远。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先与我说说这青蝗王的实力如何。” 唐瑜虽然心急自己妻子,但是王山洛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他耐心给王山洛解释道:“青蝗老儿自身实力稀松得很,唐某都能轻易战胜他,但……他是也难缠的紧,因为他从不与你正面对敌,就如现在对付阿珏这般不远不近地操纵他手下的妖蝗围攻,若是见势不妙他跑得比兔子都快。” 王山洛闻言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唐瑜见王山洛做如此状,也有些猜出了王山洛的想法,于是问道:“王道友是想击杀此獠。” “不错。”王山洛大方承认后接着说道:“若能击杀此獠,不但你们夫妇能够除掉心头大患,肆虐大唐的蝗灾固然不能根除,可以再成不了气候了。这可是一见大功德之事啊!唐道友难道不为后代着想吗?” 王山洛一番话让唐瑜颇为心动,功德之说在修士中流传甚久,影响甚深,灵验与否唐瑜不敢评判,但是他心底里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哎,王道友想的虽然好,但是想要击杀青蝗老儿并不容易啊。” “哦?有何困难唐道友速速说来。” 唐瑜略一思索就说道:“大概是有两个难处,一是我们杀青蝗老儿最佳的方法肯定是要偷袭。不过这个距离大概就是不被青蝗老儿察觉到的极限了,这距离可足足有三四里远,纵使是你有什么杀招,可一旦隔的远了,人家有了防备怕是就不好使了。二来,就是这青蝗老儿虽然实力稀松平常,可是命硬得很。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我们这等灵虫修炼有成的修士大多精通保命之术,这青蝗老儿飞遁起来可不比我慢,要是不能一击必杀,再就没机会了。” 第一百零二章 设巧计王山洛剑斩青蝗 “远程,一击必杀。”王山洛觉得唐瑜说的两点是非常在理的,他眯缝着眼考虑着一个最合理的方法。凭借他的能够斩灭生机的庚金剑气一击必杀倒是不难,可是距离如此远再要一击狙杀青蝗王可是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说起远程狙杀王山洛立刻就想起了好友叶孤翁提到过的一门功法,正是沧溟岛北冥寒宫《广寒玄魄真法》之外的另一门镇派大法——《大羿陨日秘典》,传说中射日的大羿留下的功法,据叶孤翁所说,修炼这门功法对修士的资质要求非常苛刻,适合的修炼人的很少,北冥寒宫上下三代之只有他的一位师叔将其修炼至大成的地步,虽然比起大羿一箭诛杀金乌神鸟的威势远远不及,但是像现在这样几里地外取人性命却只是等闲。 “我驾土遁潜行过去,然后破土而出将它斩杀,唐道友你看如何。”王山洛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靠近动手更加靠谱,隔着这么远,等一道威力足够的剑气从激发再到打过去,那黄花菜都凉了。 唐瑜听了王山洛的想法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他刚刚和王山洛交手一番,虽然一番斗法之后王山洛灰头土脸地逃了,但是唐瑜却并未小觑王山洛,唐瑜对王山洛的实力还是非常认可的若非自家老母技高一筹仅仅是他自己恐怕就是动用飞天螳螂的真身也远非王山洛的对手。 唐瑜连连摇头道:“我看唐道友你的这个方法真不咋样,王道友有所不知,那青蝗老儿精通木土两系遁法,我估计你驾驭土遁潜入地下不移不动倒还也可能不被青蝗老儿发现,要是移动这么远的话……” 唐瑜既然否定了这个方法王山洛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王道友,实在不行我们还是赶走青蝗老儿,先把阿珏救下来算了,否则迟则生变啊。”唐瑜远远看着落入下风的唐珏还是有些担心。 “嗯?唐道友你刚刚说什么?”唐瑜的话让王山洛忽然心有灵犀,可就是还差了一点。 “我说,要不然我们还是赶走青蝗老儿,否则……” 不等唐瑜说完王山洛就双掌一拍高兴地说道:“哎呀!唐道友你说的太好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 “不不不,你唐道友别急,你先听我说,我有一条妙计。你看我提前绕道潜藏起来,之后唐道友你再从另一个相反的方向杀过去,去救你家夫人,等到……” 唐瑜眼前一亮接着说道:“青蝗老儿被我惊退,甚至我将它驱赶到你那边,王道友你就暴起而出,一剑宰了青蝗老儿?” “怎样?王道友你觉得此法如何?” “妙啊!只不过……你收敛气息潜在地下又如何把握时机出手呢?”唐瑜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这确实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王山洛眼珠转了转道:“不如这样,等青蝗王即将从我上空逃走的时候,你大喝一声‘休走!’我便出手。” 唐瑜闻言连连点头道:“此计甚好!不如这样,等到青蝗老儿接近你都位置我我先大喝一声‘青蝗老儿!’,让王道友你提前有个准备,等好时机正好,我便继续叫出‘休走!’,如此更为妥帖一些。” 唐瑜继续补充道:“哦对了,青蝗老儿是一个额头生着两根半尺来长触须的瘦高老者,常穿一身暗绿色或者土黄色的袍服,王道友可莫要认错了。” “嗯,唐道友想的周到,那我们便依计行事。” 王山洛与唐瑜定计之后,二人先在外围寻找了一个适合藏匿的地点,接着王山洛又挪移来一块大石头放在旁边作为方便唐瑜辨识的标记。然后王山洛便施展土遁术遁入地下收敛气息隐匿起来。唐瑜自己先粗略探查,并未发现此处有什么破绽,于是便飞遁而起绕道至相反的方向。一切停当,唐瑜一抖身上的袍服,双手虚空一抓,他的一对短戟浮现在双手中,随即唐瑜挥舞短戟便往青蝗王那边杀去。 “嗯?有其他修士过来了。”唐瑜如此光明正大地冲杀过来,自然是没飞出多远就被青蝗王察觉。 青蝗王一边继续操控飞蝗围攻唐珏一边分出精力探查前来之人。“那个贱人很快就要支持不住了,希望别出什么变数啊!”青蝗王心中暗想。可是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等唐瑜稍稍靠近,青蝗王见到是老仇家赶到立刻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时被众多飞蝗重重包围,已经渐渐不支的唐珏也察觉到自家夫君的气息,当下真是惊喜交加,要不是仍然被飞蝗围困险些就要留下泪水来。 “夫君!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唐珏大喊道,嗓子都喊的有些破音了。 唐瑜听见自己妻子的呼救立刻答应道:“阿珏我在这边!” 唐瑜生怕唐珏因为即将得救,心情激动之下有所松懈,给青蝗王可乘之机急忙叫道:“阿珏!你且先支撑片刻,为夫马上便救你出来!” 唐珏听见唐瑜的喊声,也是鼓起余勇往唐瑜的方向冲杀过去。唐瑜此时也已经杀入虫群,一对短戟如风车一般舞动如飞,周围被他斩杀的飞蝗如雨点一般扑簌簌地落下,被斩杀蝗虫喷溅出的绿色汁液把地面都染绿了一大片。 “唐瑜!真是他妈的……”青蝗王气的破口大骂。他眼见就能耗死唐珏报仇雪恨了,明明他已经远离了飞镰洞才动手,谁知还是让唐瑜赶到了。这下对方公母两个擅长合击之术的飞天螳螂连起手对付自己,那就是三个自己绑一起自己恐怕都不是对手啊。今日真是报仇不成反而是自身难保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功亏一篑虽然可惜,但是老夫还是保命要紧。”想到这里青蝗王立刻命令手下的一大群妖蝗蜂拥而上扑向即将汇合的唐瑜夫妇为他断后,而青蝗王自己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前遁逃而去了。 唐瑜杀入重围见到了自家妻子,急忙问道:“阿珏你和腹中的孩儿可还好?” 唐珏见到了自己的夫君,明白终于是安全了,死里逃生之下惊喜交加,于是什么也不管了飞身上前扑到唐瑜怀里当即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抽噎道:“我和孩子没事,就是……就是厮杀半晌有些疲惫,若非夫君及时来救,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夫君了……呜呜呜……” 温香软玉入怀唐瑜倒是没忘了他和王山洛约定的正事,他轻轻推开怀里的妻子温言叮嘱道:“阿珏你先待在这里稍事歇息,我定要那青蝗老儿好看!”说着挥舞双戟就追了上去。 唐珏乖巧地点点头,随即唐珏又银牙紧咬恨恨地在唐瑜身后叫道:“夫君定要好好教训青蝗老儿为妾身报仇!” 唐瑜刚刚追过去就有黑压压一片飞蝗扑面而来,正好这挡住了唐瑜的视线,这让唐瑜心中焦急万分,他还要在合适的时间提醒王山洛出手呢!看不到青蝗王逃到哪里怎么行? 唐瑜心道:“看来还得要亮一亮真身了。”一念至此,唐瑜摇身一变,便化作了一直如成人大小的翠绿色螳螂,一对镰刀一样的前臂隐隐泛起寒光,暗红色的复眼闪过一抹杀机,这正事飞天螳螂的真身。 这飞天螳螂一展背后轻薄宽大的双翼,体型便迎风见长,转瞬间体型便从成人大小变成了公牛一般大,算上伸展的双翼与修长纤细的六条虫腿恐怕是一间房屋都装不下。 飞天螳螂三角形的头颅前方一对巨颚猛然张开,“呜”地一股黑风便从飞天螳螂的嘴中喷出,一下子便把迎面扑来的一群飞蝗尽数笼罩,然后黑风一卷,带着这些飞蝗重新投入了飞天螳螂的口中。 “还好老夫逃的果断”唐瑜这一口气吞掉无数飞蝗青蝗王心中是有心疼又吃惊,好在有这么一阻挡让已经让青蝗王与唐瑜彻底拉开了距离,不虞再被唐珏追上了。 唐瑜显化真身清理了眼前的障碍之后定睛一看发现青蝗王已经逃出挺远,马上就要接近王山洛作为标记的那块大石头了,他急忙深吸一口气大喝道:“青蝗老儿!休走!”一声大喝在地方旷野传出老远。 青蝗王听到唐瑜的叫声,心中冷笑道:“真是聒噪,追不上老夫,就在后边犬吠一番罢了。” 就在此时青蝗王飞过之处下方的一块大石旁边一道身影倏然从地下破土而出,一个闪身便到了青蝗王身边。 正当时天边拂晓,第一缕霞光穿云而出,天地骤然一亮,紧接着传来青蝗王“啊!”地一声惨叫,随后青蝗王身体直接断为两节,从半空中掉落而下。 第一百零四章 复得银赤蜂王山洛回返 “唐道友那你快让唐夫人服下这青蝗王的虫宝。”王山洛催促道。 唐瑜看了看仍然停留在上空的妻子犹豫道:“还是王道友先去试探一下阿珏,我怕我去会刺激到她。”说着唐珏将手中青蝗王的虫宝伸手递给王山洛。 “那唐道友你先离远一些藏起来,看情况再行事。”说着王山洛从唐瑜手中结果虫宝便凌空而上,他先是缓缓接近唐珏一边观察她的情况,一边思考要怎么和她说话。唐瑜则是赶忙躲藏到了远处的一座小丘后。 与刚刚的状态比起来现在唐珏的异状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只见她一会面露狰狞之色,下一刻又浑身颤抖双拳紧握柳眉紧蹙,显得犹豫而痛苦。 此刻唐珏的心中也是在天人交战,她觉得自己的神魂好像活生生分裂成了两个,一个不停地在他耳边循循善诱道:“吃了他,快去吃了它,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必须这么做。” 另一个却竭力劝阻道:“唐珏!阿瑜是你的爱侣,你不能这么做,一定会有别的方法解决的。” 这让唐珏根本无所适从,之前他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这种反复纠结的痛苦才毅然选择离开飞镰洞的。唐珏她在心底一直不断告诫自己“忍住,忍住,我不能这么做”,但是她刚刚与青蝗王大战一场,正是虚弱疲惫的时候,腹中的饥饿之感让唐瑜在她眼中好似一盘令人垂涎欲滴的大餐,她觉得自己好像渐渐压制不住想要吃掉唐瑜,甚至忽然冒出“吃掉阿瑜好像也不错啊!”这种令她脊背发凉后怕不已的想法。 “唐珏道友,你饿吗?”忽然一道好似从天际传来的声音将沉浸在内心纠结中的唐珏唤醒了过来。 王山洛为了不让唐珏联想到唐瑜直接叫她“唐珏道友”,而不是之前的“唐夫人”。 “饿?”唐珏下意识点了点头,她似乎仍然有些懵,好似全然没有听到王山洛别的话,唯独只注意到了“饿”一个字。 “想要吃掉这个吗?”说着王山洛伸出手,缓缓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看到唐珏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他手中的青蝗王虫宝,王山洛嘴角溢出了一抹微笑。 “她果然对这个感兴趣,这就好办了。”王山洛心道。 看到王山洛对自己轻轻点了点头,唐珏立刻一张小嘴喷出一股黑气,接着王山洛只感觉到手心一凉,然后他就发现手中已经被一扫而空。 唐珏喷出的黑气卷起青蝗王虫宝后立刻便被她吸入口中,随着唐珏吃下了青蝗王的虫宝,片刻之后她的状态已经有着肉眼可见的好转。 “唐夫人?”王山洛试着唤了一声。 唐珏咂咂嘴从对美食的品味中回过神来:“啊!王道友,我刚刚真是让你见笑了。” 唐瑜这从小丘之后看到王山洛被在背后的手招了招,立刻便一跃而起,眨眼间便到了唐珏身前。 唐珏见到唐瑜下意识地退了退,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阿瑜我们还是离得远些,我怕我忍不住想要……想要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 “我说唐道友,你们应该趁着唐夫人现在进食之后状态不错,可以压制本能生出的欲望,赶紧赶会飞镰洞才是。”王山洛看着眼前的一对说道。 唐瑜闻言也趁热打铁道:“唐道友说的对,阿珏和我回去,母亲已经答应帮我们解决孩儿的事情了。” 见到唐珏轻轻点头后,王山洛离开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唐夫人,你前些日抢走的那巢银赤蜂呢?” 唐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道:“在这里。” 王山洛顿时如遭雷击,他有些不死心地问道:“都被唐夫人你吃了?” 唐珏急忙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只是吃了三只,哦不四只。”说着唐珏面露恨恨之色道:“当时因为突然被青蝗老儿偷袭,剩下的那些妖蜂都还在蜂巢中,被我吸入了腹中的空间内。” 唐瑜见王山洛误解了便解释道:“王道友,你有所不知,我们飞天螳螂修炼有成,腹中便会生出一个须弥空间的。” “那剩下的银赤蜂呢?”王山洛急忙问道。 “王道友莫急,我马上将蜂巢吐出。”唐珏昙口一张,不多时便有一个小匣子从她的口子出现,随后那匣子渐渐变大,被唐珏托在手中的时候已经有一尺见方了。 王山洛一把夺过匣子,打开一个缝隙,神念探入仔细探查,发现蜂巢中的银赤蜂可能因为在须弥空间中待了许久而变得蔫蔫的,倒是都还好好地活着。 银赤蜂没事,让王山洛松了口气,虽然损失了四只银赤蜂,但是天河禁血法实际只需要九只银赤蜂,晋阳公主到施展天河禁血法之前还要对银赤蜂进行处理,为了防止处理时候失败以及施法时候出现问题九只处理好的银赤蜂全部损失,她留出了足足十一只的冗余,足够天河禁血法两次的用量。而张方平于庆元送来的是一整巢银赤蜂,就算被唐珏吃掉了四只,也还剩下将近三十只,完全够用了。 “王道友怎么样?这银赤蜂少了四只可会耽误事吗?”唐瑜有些紧张的问道。 王山洛微笑着道:“啊,还好,倒是不妨事的。” 唐瑜听王山洛说不碍事,这才轻松地说道:“那就好,我们之前虽然有些不愉快发生,可是你这次斩杀了青蝗老儿除却我们夫妇的心头大患,刚刚又帮了我们夫妇的忙,要是真的耽误了你家孩儿治病,那我们夫妇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王山洛已经成功地那回了银赤蜂,他现在归心似箭,于是王山洛便催促道:“唐道友,我们还是趁着唐夫人还能压制自身对你的杀意,赶紧返回飞镰洞。” “王道友所言极是,我们还是速度回去。”唐珏闻言便立刻赞同道。 王山洛三人一道返回飞镰洞后,王山洛便匆匆告辞飞镰洞的妖修,让张方平与于庆元自行返回西域后,自己则带着那一巢银赤蜂御剑往安居苑飞去。 正在王山洛兀自御剑飞行时,耳边就传来了白虎的声音:“王小子你真是不让本尊省心,要不是我与那老妖婆熟识,怕是你这一遭就要载个大跟头了。” 白虎倚靠在千刃峰上似乎在修理着自己的毛发,它作为一个魂体离开寄身的宝物后,真魂之力就会不可避免地溢散,虽然这次没有离开千刃峰多久,但是真魂之力要修养回来并不容易,况且前一次在天津桥大战时就损失了不少,现在它一刻也不想离开千刃峰了。 “谁能想到这荒僻山野中会遇到紫金前辈这样强横的大妖。她收走我千刃峰的那个葫芦难道就是老君洞紫金红葫芦?”王山洛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是,那个葫芦威能远远不及真正的紫金红葫芦,应该是她用道法催化出的一件假货。” 王山洛叹道:“原来如此,可即使是仿制的紫金红葫芦也几乎使我束手就擒。” 白虎轻轻嗤笑道:“切,还是你小子自己不够小心,紫金红葫芦这件宝物是要按照因果之道收摄拿人的,而那件假货更是要按照非常严格的因果关系才能发挥效用,定是你小子自己不够谨慎,让人家拿住了因果线的头头。” “如果按照严格的因果来说,自己唯一的破绽就是那根刺入他身体的木刺,难道是被我剜去的那团血肉?可是那团血肉的生机已经被我磨灭了啊。”王山洛仔细回忆与紫金婆婆和唐瑜斗法的过程后说道。 “可笑!就算你把一根头发切成十段,那就不是你的头发了?” “这……确实是我大意了。”王山洛摸摸头有些尴尬地笑道。 “吃一堑,长一智。你应该庆幸老妖婆还没能完全操控老泥鳅的肉身,否则……” “老泥鳅?青龙?肉身?您是说……那条木龙是青龙的真身?这怎么可能?青龙尊者不是在天庭崩毁时候失踪了吗?他死了?肉身怎么会在紫金前辈手中呢?难道是紫金前辈杀了他?不对,不对,时间对不上,那时候紫金前辈还没有化形呢。”王山洛闻言难掩心中的惊异一连串问道。 白虎也有些迷惘的说道:“木龙?本尊应该是,反正本尊见到老泥鳅的时候,它正盘踞在老妖婆真身化成的那根木杖上。我也想知道老泥鳅的肉身怎么会和老妖婆在一起。据老妖婆说在她开灵智之后就发现她自己依附在老泥鳅的肉身上,而老泥鳅神魂尽丧,只剩下一缕真魂存在。” “用青龙的肉身给紫金仙藤搭了一个架子?真是好大的手笔!难道紫金仙藤是吸收青龙的神魂之力才能够开启灵智的吗?” “你说的虽然不大中听,但是事实上确实就是这样,而且其中玄妙远远不止如此。要知道老泥鳅的神魂之力绝不是没有开灵的紫金仙藤能够吸收的,紫金仙藤也没有掠夺神魂之力滋养自身的能力。所以本尊推测应该是天庭大战时候老泥鳅被打散了神魂,然后被人和紫金仙藤放在一起,两个至木灵物相互滋养,不但老泥鳅能够保住这最后一缕精魂和肉身,紫金仙藤也能够开灵化形。” 第一百零五章 晋阳公主黒壶炼妖蜂 晋阳公主将摆在案几上的匣子锁扣解开,稍稍把匣子盖揭开一个缝隙,然后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匣子,随着“嘟、嘟、嘟”三声响,片刻之后匣子里就传来“嗡、嗡、嗡”的响声,晋阳公主美目微眯仔细聆听了一会银赤蜂发出的响声后,这才合上匣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嗯,虽然这些银赤蜂的活力有些萎靡对稍后的调制有些许影响,但是好在银赤蜂的数量远超我当初二十只的要求,这样可以静受得起数次大规模的调制失败,容错限度会高出很多。” “哦……合用就好,否则我都不知道临时再上哪去找这么多银赤蜂。”得到了晋阳公主的确认之后,王山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之后的天河禁血法才是重头戏。 “哈哈,王师弟办事我是放心的。”晋阳公主笑道。 “呵呵,李师姐有所不知,我这次可险些栽了一个大跟头。”接着王山洛便简单叙述了自己这回讨要银赤蜂的经过。 晋阳公主听了王山洛的讲述也是非常惊奇,她感叹道:“这位紫金婆婆可是有史以来第三位能够化形修炼的先天灵物,虽然草木之类的先天灵物比起金石之类的先天灵物因为本就有生命,因此开灵化形要容易一些,但是本届天地开辟至今存留的先天灵物也已经是所剩无几了,可能以后便更难再有这种先天化形的强横之辈了。” “不知李师姐这边准备到如何了?”王山洛问道。 “王师弟外出这几日,除了施展天河禁血法时要即时布置的那些我早已将一切准备就绪了,我今日便调制这些银赤蜂。”晋阳公主胸有成竹道。 “调制银赤蜂李师姐估摸着需要多久?” 晋阳公主略一思索便答道:“嗯……不出意外的话,调制过程大概需要大半天,之后经过调制的银赤蜂还需要再饲养一日,让调制效果逐渐达到最佳。” “那什么时候举行天河禁血法的仪式?”王山洛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自然是银赤蜂调制之后效果最佳之时,具体时间我也说不准,不过大概就在一两日之内。” 见王山洛缓缓点头晋阳公主继续道:“刚刚听你说此番讨要银赤蜂的诸般波折,我料想你法力损耗不少,精神怕是也颇为疲惫,这里正好有一日多的时间,王师弟可以趁机好好调息一番,到时候虽然有我大师兄坐镇但是说不准也需要你一起出手。阿奴那边也让他养精蓄锐以备大事。” “那劳烦李师姐用心些,我这便告辞了。”既然晋阳公主对全盘已经有了妥当的安排,王山洛这边自然是言听计从。他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来回奔波拼斗,唯实是身心俱疲。况且之前斩杀青蝗王的时候他感觉修炼的瓶颈有一丝松动,现在也是时候抓住时机打坐体悟一番。 “阿奴,这几日有没有想我?”王山洛刚刚沐浴更衣,穿着一身宽敞的道袍走进了金刚奴修炼的静室,刚刚沐浴一番去了浮尘又见到了心中挂念的儿子,心情舒畅之下,顿时感到连日的疲惫也消散了大半。 “阿爷,你回来了,真是想死我了。”金刚奴见到父亲便扑上去拉着他的大手高兴地说道。 “嗯,阿爷不在的这几日可有认真练功?” “那是当然,这几天我练功可认真了。” 王山洛看着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珠乱转的金刚奴故意拖长音问道:“哦?是吗?” “是,是啊,不信你问秀娘姐姐。”金刚奴一指站在身边不远,专门被晋阳公主派来照顾他的侍女道。 看到王山洛扭头看向他,名叫秀娘的小侍女顿时有些慌,她有些畏畏缩缩地说道:“王郎君,奴哥儿这几日确实是好好练功来着。” 可在王山洛锐利的目光逼视之下,秀娘顿时露怯了,她“哎呀”一声说道:“奴哥儿,不是我不给你打掩护,但凡你能踏踏实实的打坐一会我也好有底气和王郎君说啊,你这一会要吃点心,一会要喝水,一会又要去小解,好不容易打坐没多久又说腿麻了,这……” 王山洛也没想到这个小侍女这么胆怯,居然全撂了。他一抬手制止了秀娘继续说下去,然后挥挥手说道:“秀娘是,这几日辛苦你照顾阿奴了,你先到静室外等候。” “是。”知道这是王山洛要教训金刚奴,秀娘立刻行礼快步走出了静室。 “伸出手来。”王山洛严肃道。 “阿爷轻着点。”金刚奴小脸顿时皱成一张苦瓜,好不情愿的伸出一只小手。 王山洛将他惯常使用的金剑化作一把二尺长的金戒尺,然后一手捏住金刚奴的伸出几根手指头,两一只手便一挥而下。 “啪!”一声脆响,“哎呦!”然后是金刚奴的一声痛叫。 王山洛松开金刚奴刚刚挨打的手说道:“那一只手。”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这次金刚奴忍住没叫,只是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刚刚挨打的小手也背在身后使劲揉搓着,试图缓解这火辣辣的疼痛。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王山洛问道。 “阿奴没有好好练功。”金刚奴带着哭音道。 王山洛看着要哭出来的儿子也有些心疼,不过在儿子的教育上他还是不会溺爱的,他摇摇头温言道:“阿奴,阿爷打你不是因为你没有好好练功。你年纪还小,没有到能心神凝一专心练功的时候,定不下心来阿爷不怪你。可是你自己说谎还要秀娘帮助你一齐骗阿爷就是不该!” “果真是稍有一点修为阿奴的情况就好了很多。”王山洛一边教育儿子,一边心中暗道。以前金刚奴犯了错他根本不敢打孩子,因为一旦打疼了,就会造成心跳加速气血翻涌,会给饱受焚血咒折磨的金刚奴带来极大的不适甚至危险。现在虽然金刚奴只是刚刚能够行功一转,但是他对焚血咒的耐受能力就高了很多,而且很多原本无法施为的办法也得以实施。 在王山洛苦心孤诣教育儿子的时候,晋阳公主这边已经开始对银赤蜂的调制。她站在静室中的一张长案前忙碌着,五色儿则是在一旁为她打下手。 一切准备就绪后,晋阳公主先是取出一把黑漆漆的陶壶,然后对五色儿吩咐道:“把匣子打开。” “是。”五色儿应声的同时打开了装有银赤蜂匣子的锁扣,然后“吱呀”一声掀起了匣盖。 掀起匣盖后,五色儿立刻退后了两步,匣子中盛放着一个黄褐色的闪着点点银光的蜂巢,接着便有“嗡嗡”声响起,随即便有一只蜂子从蜂巢中爬出,拍着翅膀飞了起来。普通的蜂子不过小指肚大小,身上是黄黑相间的条纹,而这只银赤妖蜂却足足有牛眼大小,身上的条纹是银灰色与暗赤色也就是铁锈色相间。随着第一只银赤蜂飞出蜂巢,马上第二只,第三只接连飞了出来。 晋阳公主见银赤蜂飞出,立刻揭开了那个黑色陶壶的壶盖,然后轻轻一拍陶壶的壶身,黑色陶壶中便立时喷出乌光将飞出的银赤蜂甚至仍然留在蜂巢中的银赤蜂尽数摄起,然后吸入壶中,“啵唥”一声脆响,晋阳公主盖上了壶盖。 低头瞥了一眼仍然留在匣子里的蜂巢,晋阳公主对五色儿道:“虽然时日不短了,但是这蜂巢中的蜂蜜可能还会剩下一些,即使没剩下多少银赤蜂蜜,这蜂巢中的蜂蜡也是有些用处的。你拿走去处理一下,如果蜂蜜太浓太黏,可以用无根露调稀一些。” “师尊真是唠叨,我早就晓得了。”说着五色儿抱起匣子离开了静室。 晋阳公主看五色儿离开笑着摇摇头,接着她朝着那乌黑的陶壶接连打入几个法决,那陶壶上便泛起了淡淡的荧光,显得壶身乌黑油亮,壶中隐隐传出银赤蜂的嗡鸣声。就这样晋阳公主不断施展法决打入黒壶,足足将近两个时辰之后,黒壶周围的荧光大盛,而陶壶本身也在不断地颤动着,壶盖因为不停地与壶口碰撞而发出一连串“啵唥、啵唥”的声响,终于有一刻,黒壶的颤抖猛然剧烈起来,壶盖都弹起三分,接着壶嘴中喷出一股幽幽的黑气之后,黒壶停止了颤动。 晋阳公主提起壶盖,放出神念探入壶中一番感应后她喃喃道:“不错,还有十九只,虽然比我预计的少了一些,但是够用了。” 接着随着晋阳公主念念有词,那些在黒壶中经过炼制的银赤蜂一只只的从黒壶中飞了出来,正好是十九只。 晋阳公主施展了一个法决,那十九只银赤蜂便拍成一列环绕着晋阳公主飞舞,晋阳公主又换了一个法决,那些银赤蜂便老老实实地一只接一只的落在了晋阳公主身前的长案上,整整齐齐排成了一排。晋阳公主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六章 始为天河禁血法 这些银赤蜂经过在黒壶中的祭炼之后,晋阳公主居然可以通过简单的一两个法决的就能对它们进行非常细致的操纵,晋阳公主尝试了数个操纵这些银赤蜂的法决,银赤蜂都按照晋阳公主的心意非常完美的完成了晋阳公主的要求。 晋阳公主又取来一只金盏,金盏中盛放着银灿灿的浆液,这正是王山洛从北极星宫取回来的周天星辰图,这大半盏都是品质极为上乘的星沙,因为这些非常星沙的颗粒细密所以几乎如浆液一般能够缓缓流动,甚至荡漾起波纹。 这些星沙之所以被称作周天星辰图是因为这些星沙经过大能者的炼制,注入法力之后便可以照应周天星辰的运转轨迹散布开来,形成周天星辰图,当初王山洛进入北极星宫的时候这周天星辰图便几乎散满了整个北极星宫,而那只精致的金盏只是收纳盛放周天星辰图的容器罢了。 晋阳公主法力注入金盏中的星沙,顿时星沙从金盏中弥散而出,散步在晋阳公主周身,这时整个静室之内仿佛繁星点点显得朦胧而梦幻。周天星辰图的细致程度是与激发者的法力和对星辰之道的理解有关,法力越强、对星辰之道的感悟越深,星沙幻化的周天星辰自然就越多越清晰。 晋阳公主只是注入了少许法力因此这星沙显化的周天星辰数量很少,就好像不大好的夜晚,只能看到那些人们熟悉的主要的星宿,不过晋阳公主只是想让这些星沙大致分散开,她接下来按照九宫星图对应星辰的位置将这些化作星辰的星沙分成了九份,然后施法将分好的星沙一份一份收摄起来一个个小盅里,并提起毛笔蘸了不同颜色的颜料分别在纸条上写好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这九宫然后标记在各自对应的小盅前。 然后晋阳公主拿来桌案一边的一只玉白色的长颈瓷瓶,拔起瓶塞,顿时室内充满了熏人欲醉的香甜味,瓶中盛放的正是一种名为漫天散星草的花蜜,这带有微量星辰之力的花蜜正是银赤蜂的最爱。 晋阳公主将瓶中的液体分别倒入九只小盅后,法决一起,便有九只最为强健有力多银赤蜂振翅飞起,最后停在小盅上空吸食起小盅里的花蜜来,不多时这九只银赤蜂已经分别将小盅里的花蜜连带混在花蜜里的星沙吸入体内。银赤蜂会将吸入体内的花蜜消耗掉,而那些星沙则会被银赤蜂排到蜂针连接的毒囊中与蜂毒混在一起。 晋阳公主用彩料分别为九只明显胖了一圈的银赤蜂身上标记了对应九宫颜色后,重新把收如了之前炼制它们的黑壶中。 “小家伙们,好好努力明天就看你们的了。”晋阳公主喃喃道。 晋阳公主身体本就不大好,又一连忙碌了大半日,她便叫来五色儿看管那黒壶,自己则去另一间屋子调息休息去了,他需要养足精神来应对明日的大阵仗。 第二日一早王山洛便迫不及待的来找晋阳公主,双方见礼落座之后,王山洛马上就问起调制银赤蜂的事。 晋阳公主知道王山洛这是关心则乱,便道:“王师弟且放宽心,大风大浪都在后边,咱们怎么也不能在这第一道沟坎就翻船的。” 晋阳公主问道:“昨日可教会阿奴血祭术法了么?” “最简单的血祭术法已经教给他了,这血祭术法施法最是简单,一来看祭品如何,二来看祭祀的对象如何,阿奴一下子就学会了。只是今日要施术,因此不好让他提前损耗精血,我让他用妖兽的精血练习了数次,没有不成的。”说着王山洛又面露忧色,他皱眉说道:“就是这紫微星剑毕竟是道兵,真怕他不能成功祭炼啊。” 晋阳公主闻言眼珠一转逗弄王山洛道:“王师弟在担心什么,以安奴精血里的那点微末的本源之力自然祭炼不成了。” 王山洛没听出晋阳公主言语之中的揶揄之意,顿时惊道:“那可如何是好?祭炼不成不是要前功尽弃了吗?” 晋阳公主看着王山洛又惊又急的样子掩着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王山洛见晋阳公主大笑个不停自己也察觉到晋阳公主实在打趣他,他有些羞恼地说道:“我与李师姐你商讨正事,李师姐却拿王某打趣,真是……真是……” 见王山洛词穷,晋阳公主勉强收敛笑容说道:“明明就是王师弟你说的不对嘛,以阿奴的水准祭炼之后能够和紫微星剑之间产生那么一丝联系便算是成功了。” “我本意便是如此,有怎么会有一加祭炼便能掌控道兵的痴心妄想。”王山洛有些忿忿然道。 经过这么晋阳公主这么一番捉弄,王山洛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来人,去后院请我师兄来。”晋阳公主对身边侍候的婢女吩咐道。 “是。”那婢女答应一声,对晋阳公主与王山洛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不多时外面通传一声:“大老爷到了。”之后那婢女便引着一位身高过丈的金面大汉走了进来。 王山洛抬头一看正是黎大光,王山洛见黎大光到来急忙起身见礼,口中道:“黎道友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黎大光随随便便一拱手算作还礼,然后眼睛一瞪道:“不好!某整日闷在这庄园中甚是憋气。” 王山洛本是客套,谁知黎大光却这样作答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晋阳公主知道自家师兄粗鲁豪横,不拘小节急忙圆场道:“大师兄、王师弟站着干甚?快坐快坐。” 黎大光倒是直来直去,一坐下便说道:“王道友,你家孩儿的事小师妹已经提前和我说过了,黎某虽然对你有些成见,但是你一切放心,某答应的事自然会竭力帮你办成。” 王山洛闻言轻轻点头道:“那到时还要劳烦黎道友在后掌总,还有就是万一倒时候生出血煞便要黎道友出手将其灭杀。” “某自是晓得……” 就在还差半个时辰就要到正午的时候王山洛三人作了最后的商讨之后一同来到了地下土字号的那件修炼室。 室中早就已经清理一空,只是有一方石台,石台一边上放着一把黒壶,数个匣子,以及不少瓶瓶罐罐,另一边则并未放置物品。石台的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白玉铺底的二尺来深六七尺长的池子,池中已经灌注了大半池不知名的淡绿色液体。 “快要到正午了,去把阿奴带来。”晋阳公主对王山洛说道。 王山洛并未作答而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去,不一会,王山洛便领着金刚奴走进了土字号修炼静室。金刚奴并未着外衣只是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有些宽敞的睡衣,头发也没有梳起,而是用一条丝带扎了个结束在背后。 金刚奴入内后恭恭敬敬给两位长辈行礼,之后晋阳公主扶了扶他头发柔声道:“阿奴,一会我们就为你施法了,你怕不怕?” 金刚奴回答道:“我……有点怕,但是有阿爷和李师姑你们陪着,我就不怕了。” 晋阳公主摸了摸金刚奴的小脸,然后拿来了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丹丸递给金刚奴然后说道:“嗯,真乖!把这个吃下去。” 金刚奴点点头接过弹丸放入口中便咽了下去。药丸刚一入腹,金刚奴便大了个呵欠,随后便是一阵阵困意袭来。 “这药丸好像有点甜……”金刚奴在昏睡之前想到。 王山洛扶住金刚奴要跌倒的身体把他抱起,三下五除二就脱去了他身上的衣服,然后把他放到了石台空置的那一侧。 晋阳公主看向王山洛,见王山洛微微点头后便不做迟疑,她拿来一把青玉匕首,对准金刚奴的心窝便刺了过去。“噗嗤”一声匕首入肉,却没有一滴血液流出,晋阳公主松开手,就让匕首扎在金刚奴心窝。王山洛立即施法将金刚奴轻巧地摄起放入了一旁的池水中。 之后众人静静等待,很快这匕首便发生了变化。由刀到柄,它由原本的苍青色渐渐变黄,然后颜色加深成了褐色。 在匕首变成了紫黑色同时,金刚奴原本红润的皮肤之下隐隐泛起了青色,而原本淡绿色的池水确变得更加浅淡了。 在匕首变成紫黑色的时候,王山洛再次施法将金刚奴从池子中捞出,放在了石台上,晋阳公主立即将变成紫黑色的匕首拔出,而王山洛则立刻给金刚奴喂下了一枚丹药,然后一只手贴在他的小腹处帮他炼化丹药,另一只手则把一张符箓贴在了金刚奴的脑门上。 随这晋阳公主拔出匕首后,金刚奴的心窝上的创口立刻涌出了一些翠绿色的液体但是随着金刚奴心窝的创口飞速的愈合,立时便不再有绿液涌出。 王山洛与晋阳公主见状都长舒了一口气,这天河禁血法的第一关过了! 第一百零七章 初成九曲黄河阵 “如此便浪费一枚生生造化丹,真是暴殄天物,生生造化丹就是对应我等来说这也是不可多得的疗伤圣药啊!”黎大光摇摇头啧啧叹道。 王山洛苦笑道:“阿奴修为这么低,能够适合他这种情况服用的疗伤丹药就这么几样,生生造化丹也算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天河禁血法的第一步便是先用那把可以吸人精血的青玉匕首刺入金刚奴的心脏将金刚奴体内的血液吸取到匕首中,这样不但能够釜底抽薪防止在施法的时候焚血咒意外发作,到时候还能直接将这些血液作为祭品直接血祭。 那白玉池子中的淡绿色灵液是用阴阳无根水加入东华青木的树汁、玉蝾螈的血液和人参娃娃的精血调配而成的,是在金刚奴血液被吸走后配合生生造化丹保住他的性命。 玉蝾螈的血液和人参娃娃的精血都是滋补肉身的上品宝药,而东华青木是与人的神魂十分契合的灵木,多用来炼制通灵傀儡,东华青木的树汁可以代替人的血液填充到人体的血脉中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只是人体虽然可以从东华青木的树汁中吸纳天地元气但是却无法从东华青木的树汁汲取养分,而雪山玉蝾螈的血液和人参娃娃的精血正弥补了这一问题。 最后王山洛在金刚奴的额头上贴上的是定神符。定神符通常是禁锢阴物鬼魅的符箓,给金刚奴使用是保证即便他肉身出了问题魂魄也能暂时禁锢在肉身之中,不会离体溃散。若是事有万一的时候,金刚奴不至于立即肉身衰竭魂魄离散而死去,就可以用准备好的还阳丹救命。 王山洛看向晋阳公主恳切说道:“李师姐,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了,请务必成功。” 晋阳公主严肃的点点头,接下来她要在金刚奴体内灵液中的养分耗尽之前将九曲黄河阵刻录在金刚奴的身体中。九曲黄河阵传闻是封神时三宵宫的由云霄娘娘、琼霄娘娘、碧霄娘娘所创,是一种能够摧毁修士道行的歹毒阵法。许多人初次听闻此阵便会不由自主地以为此阵与九州之地的大河——黄河有关,但其实此黄河非彼黄河,九曲黄河阵的黄河是指的九幽地府的黄泉。 此阵内按三才,包藏天地之妙,其中显化的黄河有惑仙丹、闭仙诀之效,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损神仙之肢体。神仙入此而成凡,凡人入此而立绝。便是金仙神佛不慎被卷入九曲黄河阵也会被削去顶上三花,散掉胸中五气,道行大损、以致境界跌落。玉虚宫十二上仙试图破阵,但都被这三霄娘娘主持的九曲黄河阵一网打尽,无一幸免,最后还是元始天尊与老子两位混元大罗金仙凭借着通天彻地的本领生生碾压才破了九曲黄河阵。 晋阳公主刻入金刚奴体内的九曲黄河阵自然没有上古封神时候的九曲黄河阵那样厉害,是用来以毒攻毒,要将含有焚血咒的毒血炼化去其中玄妙让其化为凡血。 晋阳公主先取来盛放血灵晶的盒子,一只方盒中整整齐齐排列着三十六枚晒干红枣一般晶莹剔透的血灵晶,每一枚血灵晶上都刻画有繁复奇妙的银丝。晋阳公主要将三十六枚血灵晶一一种入金刚奴身上对应的穴窍中,作为九曲黄河阵的阵枢。之后用银赤蜂在这三十六处穴窍中的九处要穴中置入星沙,九处要穴对应应九宫天辰,金刚奴体内有了这九宫天辰后就能够极大加强他与星辰道兵紫微星剑的联系,方便他调用星力聚集体内含有焚血咒的星兽精血用于血祭。 这样能够将九曲黄河阵与周天星斗大阵结合起来,同时解决焚血咒的问题与金刚奴的修炼道路。 “先选一个简单的穴窍来。”晋阳公主心中暗道。 她取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四棱尖刺,在金刚奴左边肩膀最高处的肩井穴处轻轻一扎,“噗”的一声锋利的尖刺就有已经刺入了半寸多深,晋阳公主拔出四棱尖刺然后迅速将一枚血灵晶塞入了金刚奴的肩井穴。之间四棱尖刺扎出的创口因为生生造化丹的药力刚刚流出来少许淡绿色的液体后便立即止住,然后肉眼可见的愈合了,只是应为塞入了一枚血灵晶而在皮肤之下鼓起来一个小包。 晋阳公主的第一次尝试非常成功,她在之后又在金刚奴的右侧肩井穴种植下另一枚血灵晶后选择了气海穴作为下一个目标。 气海穴是丹田所在,修士身体最重要的穴窍之一,位于肚脐下一寸,晋阳公主用不敢用四棱尖刺直刺,万一刺破丹田可就弄巧成拙了,她用一把小刀将气海穴处的皮肤切开一个小口,然后稍稍深扩大创口入一点,然后几乎是塞入了一枚血灵晶,饶是如此,被撑开的皮肉居然还能缓缓蠕动着愈合。 “生生造化丹真是疗伤的圣药啊。”晋阳公主见状暗叹道。 黎大光见自家师妹有些走神便出言提醒道:“师妹要加快速度,你看……”说着黎大光指向最先植入血灵晶的左侧肩井穴,只见原本那处隆起的鼓包已经消下去了不少,只有原本的一半大小了。 血灵晶是修炼血道功法的修士从妖兽活着人血液中提取炼化的血之精华,其最大的效用便是补充气血,促进损耗的精血恢复充盈,或者用来饲养喜欢血食的邪物。修士一般是服用后用自身真元炼化到周身,将血灵晶植入血肉中后,血灵晶也会缓缓融化在血肉之中,只不过效果要局限在身体一处,比起用真元炼化到周身还要浪费一些血之精华。 不过金刚奴需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当血灵晶在他体内融化的时候晋阳公主提前刻制在血灵晶上的九曲黄河阵阵纹却会留在金刚奴的穴窍之中,而金刚奴会利用血灵晶的浓郁的血之精华重新再生出一身血液。 因此晋阳公主不能太慢,她必须要在之前植入的小部分血灵晶融化在金刚奴体内之前就完成后续血灵晶的植入,使得金刚奴体内的血液还没来得及重新生出之前九曲黄河阵便能成阵。新生的精血中的焚血咒的蛊毒最是活跃,一旦新生的精血充盈金刚奴的全身之后有极大的可能性焚血咒便会爆发。到时候一方面生生造化丹的药力逐渐减弱,又还要继续完成血灵晶的植入,在昏睡之中的金刚奴会非常危险。 晋阳公主在用肩井穴作为试探之后首先解决如气海穴、百汇穴这种难度颇大的穴位之后,便得心应手起来,她有条不紊地将一枚又一枚血灵晶植入了金刚奴的体内,在将最后一枚血灵晶植入金刚奴足底的涌泉穴后看了看金刚奴的肩头,发现他肩头的隆起已经基本消退,原本发青的皮肤转而以肩井穴为中心氤氲开一抹红晕。 她对王山洛说道:“肩井穴的血灵晶才刚刚化开,我们的时间还充裕,你看先让周天星辰图入体如何?” 王山洛点点头道:“全凭李师姐施为。” 晋阳公主取来黒壶,揭开壶盖轻声说道:“出来。”随着晋阳公主的召唤,黒壶中响起“嗡嗡”的蜂鸣,随后九只银赤蜂便从黒壶中一一飞出。 晋阳公主伸手一指金刚奴说道:“去。”那些银赤蜂便朝着金刚奴飞去,这九只银赤蜂又在黒壶待了几近一天后居然已经不需要法决,只要心念一动就能操控自如了。 王山洛按照计划施法将金刚奴摄其到空中然后让他的身体从平躺的姿势转到竖立。 这时晋阳公主派出的银赤蜂就已经飞到了金刚奴的身上,依照她的心意分别停留在头顶百汇穴、前胸檀中穴、后腰命门穴、脐下气海穴、后背背心穴、双手太渊穴、双足涌泉穴这九处要穴。这九处要穴从头到脚遍布躯干四肢,等到金刚奴修炼了《周天星辰真法》,届时金刚奴就能以人体为宇宙演化周天星辰,通过紫微星剑统御体内星辰之力施展周天星斗大阵为丹鼎,修炼丹鼎剑道,这也是金刚奴日后修炼的根基所在。 晋阳公主先将一枚解毒的丹药喂给金刚奴付下,然后便命令九只银赤蜂一齐用尾巴上的蜂针刺入了金刚奴的体内,随着银赤蜂肥胖的腹部一阵有节律的收缩,星沙混合着蜂毒一齐注入了金刚奴的体内,金刚奴的身体短短一刻钟内就胖了一圈变得有些浮肿,九处要穴的位置更是起了又红又肿的的大包,这是中了蜂毒的表现,毕竟一次被九只妖蜂注入蜂毒,金刚奴虽然提前服下了专门解毒的丹药,但身体的反应还是有些令人担忧。 王山洛重新将金刚奴投入了白玉池子中,让池中剩余的的灵液继续滋养金刚奴的肉身。晋阳公主则十指连弹将一道道法决打入金刚奴的身体,随着她不断打入法决白玉池中的灵液渐渐起了波澜,便能隐隐听到哗哗的水流之声传来,就在晋阳公主打出最后一个法决之后,金刚奴体内蓦然浮现出一条上接天穹下通九幽的黄河,河水污秽的河水泛起暗黄色的血污。 随后这异像便没入金刚奴体内消散不见,而王山洛则激动的拳掌交击,低声吼道:“成了!九曲黄河阵成了!” 第一百零八章 黎大光镇魔金刚奴祭剑 “唤他醒来。”晋阳公主对王山洛说道。 王山洛点点头便施法将金刚奴从白玉池中摄出,为了避免金刚奴醒来之后觉得尴尬,王山洛给他穿上了裤子,然后王山洛伸手揭下了贴在金刚奴脑门上的定神符,用手轻轻一拍金刚奴的泥丸宫然后呼唤道:“醒来!” 片刻之后金刚奴眼皮动了动,似乎就要转醒,可就在这时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从金刚奴左胸上的一枚红痣上蔓延而出,只是在王山洛愣神的片刻便已经在金刚奴的前胸蔓延了一大片。 站立在一旁的黎大光见状惊叫一声:“魔纹!” 随后黎大光疾步上前,一把拨开正在愣神的王山洛,喝道:“让开!我来!”然后只见黎大光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他的手掌上电光闪烁,手心中一个玄妙的符印正在极速形成,随后黎大光口中大喝一声:“镇!”然后挥手就向着金刚奴的心口按下。 随着黎大光手掌上的雷光源源不断没入金刚奴的心口,金刚奴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一旁的王山洛有些不放心刚要开口说什么,可这时他看到站在他对面的晋阳公主朝着他摇摇头并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片刻之后黎大光手上的电光消散收起了手掌。王山洛急忙上前低头观瞧,只见金刚奴左胸之上有着一个由无数细小的青紫色雷纹围成的一个圈,那雷纹围成的圈差不多鸡蛋大小,正环绕着金刚奴前胸的那枚红痣,从那红痣新蔓延出的血纹刚刚一接触到雷纹便被雷纹发出的一道道细小的雷电击溃。而刚刚已经四处蔓延已经布满金刚奴前身一大片的血色纹路则如烧光柴火的火焰一般渐渐自行消散了。那红痣蔓延出的魔纹始终无法突破雷纹,蔓延出的魔纹也渐渐变少,最后反倒是将散出的魔纹收敛回去,重新化为一枚红痣就此消停下来。 黎大光戟指着金刚奴心口的红痣,面向王山洛口气不善道:“这小魔崽子已经觉醒了魔种,你怎么不早说!这次若不是我用天雷镇魔印暂时封禁了他的魔种,这次就全完了!一旦他被转化为了修罗魔躯那什么天河禁血法,狗屁!修罗一族的魔血就是焚血咒最好的燃料!尤其还是纯正的帝血部修罗的!” 黎大光这一声“小魔崽子”让王山洛心中有些不快,但是他看在刚刚黎大光出手封禁了魔种还是耐着性子好言解释道:“这……这应该是意外,黎道友有所不知,阿奴体内有着天人一族专门用来禁锢修罗一族血脉之力的禁魔法链,魔种中的修罗之力又岂会轻易释放?” 黎大光指着金刚奴道:“真是可笑!那这是……”没等黎大光说完,躺在石台上的金刚奴忽然轻吟一声好像要醒来,晋阳公主乘机和稀泥道:“都给我安静!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王山洛闻言如梦方醒,急忙取出了青玉莲台,把金刚奴抱起放到了莲台之上,然后便要查看金刚奴的情况。这时金刚奴的眼皮动了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王山洛轻轻摇了摇金刚奴的身体问道:“阿奴你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吗?” 可金刚奴却缓缓说:“我耳朵好像进水了,听不清阿爷讲的什么。” 王山洛急忙扳过金刚奴的头来,让一边耳朵向下,然后再金刚奴的耳边轻轻一吹,便有一小股清水流出,其中的灵液已经被金刚奴的肉身吸收了。接着王山洛便对着金刚奴另一边的耳朵如法炮制,这下金刚奴的耳朵里不再是一直传来奇怪的水声了。 “阿奴,你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吗?”王山洛清理了金刚奴耳朵里的水后急忙又问道。 金刚奴体会了一下身体的情况,又想了想才说道:“浑身没有力气,酸疼酸疼的,还有就是手脚有些冷,可是……肉里边却觉得暖烘烘的。” 王山洛等人闻言皆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金刚奴的反应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浑身无力手脚冰冷是用灵液换血肉身得不到足够的滋养的缘故,毕竟灵液只能暂时替代血液并不能完全取代血液在体内至关重要的作用。身体酸疼是因为植入了三十六枚血灵晶,肉体受创愈合之后的表现,而体内发热则是血灵晶融化在血肉之中后,身体吸收血之精华重新生出精血的表现。 “阿奴你试着自己坐起来。”晋阳公主说道。 “好。”金刚奴答应一声便一双手扒着莲台的边缘缓缓坐了起来。 金刚奴做好之后晋阳公主对王山洛说道:“开始。” 王山洛对金刚奴说道:“阿奴,你还记得阿爷教你的那门术法吗。” “当然记得,是要我现在施展吗?”金刚奴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且先等一下,待我不值一下。”说完王山洛从袖里乾坤的空间之中取出了一方小祭坛,祭坛应该是某种石头雕刻成的,上面刻画着许多星斗构成的阵纹,祭坛整体成圆形,高一尺多,圆直径约三尺,分上下两层,圆坛之上插着九面银灿灿的小旗。 随后王山洛把这圆坛放在了静室中央聚元法阵的阵纹中心,随后王山洛取来一旁摆放在兵器架子上的紫微星剑将剑插入圆坛中央的一个正合适的槽中,这样紫微星剑就树立在了圆坛正中。最后王山洛拿过那把汲取了金刚奴周身血液的青玉匕首插在了圆坛下一层的一个槽里。 王山洛直接施法把莲台挪移到祭坛之前,对金刚奴说道:“阿奴,你可以施法了,无论出现什么事,你都不要慌,只管专心施法。” 王山洛见金刚奴有些紧张便温言道:“阿奴,照着以前练习的来,一切有阿爷在。” 金刚奴小脸绷得紧紧的,他用力点了点头然后面对祭坛,站起身来立在青玉莲台之上点指着自己的眉心郑重说道:“精魂为引,燃血为灵,天地为证,大道作鉴,以身祭之!”接着金刚奴咬破手指将鲜血涂抹在九面小旗上,然后极尽全力催动自己丹田之中可怜的一点元气,将它们注入到了祭坛上刻画的阵纹中。 先启动的是静室中的聚元法阵,法阵亮起将终南山福地浓郁的天地元气疯狂汇聚到祭坛之上,而祭坛上对应九宫的九面阵旗上的鲜血立即渗入阵旗之中,接着祭坛上的星斗阵纹霎时间发出璀璨的银光。 此时插在祭坛第一层的青玉匕首中开始渗出一滴滴的鲜血,青玉匕首中的血越出越多,后来已经由不断渗出变成源源不断地涌出,祭坛第一层很快就铺满了一片殷红。 之后鲜血顺着连珠的星辰阵纹逆流到了第一层,并汇入插着紫微星剑的凹槽之中,渐渐地紫微星剑周围氤氲起一片淡淡地血色。而金刚奴则盘坐在青玉莲台之上,运转功法,吐纳着聚元法阵凝聚而来的天地元气,并将天地元气汇入体内的九处注入了星沙的穴窍。 随着青玉匕首的中的鲜血不断涌出,它的颜色也由紫黑色渐渐变淡。就在此时祭坛第一层的血液忽然咕嘟咕嘟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随后血液忽然朝着一个地方汇聚,鼓起一个血液凝聚的头颅的形状,似乎血中有什么东西要借此凝聚成型。 这真是王山洛之前对黎大光提起的煞灵,煞灵在血祭时候最容易出现,这煞灵原本是一些游荡在天地之间的残存的魂灵,借助一些天地元气荟萃的地方勉强维持灵体暂时不消散,若是没有其他变化这些残灵因为没有肉身寄托,郑重还是会渐渐消散在天地之间。可是血祭时候往往要聚集天地元气增强血祭的威力,这些残灵受到血食的吸引,便顺着天地元气的流动来到祭祀之地,借助血食凝聚血煞之身。一旦血煞之身成型,这样一来有灵有肉之后,煞灵便会化成一种的鬼物——血煞鬼。 血煞鬼因为是残魂凝聚,因此灵智不高,但是专擅吸人精血,此前便有魔道修士血祭,引来了一个强大的残魂,那残魂形成的血煞鬼将大半参与血祭的修士一声精血全部吸干的事情发生。也有邪修在有强大残魂的地方用血祭的方法专门培育出血煞鬼,然后捕获控制血煞鬼饲养起来为其所用。 见到血煞出现,黎大光冷哼一声,一抬手便有一道紫电击在这刚刚凝聚出一个头颅的血煞之上。 随机便传来“啪”的一声爆鸣,那血煞被紫电一击之下就被打得魂飞魄散化为一缕青烟。黎大光精修的神霄雷法正是这些阴魅鬼物的克星。 因为早有准备,因此晋阳公主与王山洛见状倒是显得波澜不惊。而金刚奴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是他谨记王山洛之前的叮嘱,立刻又专心运功。 此时那青玉匕首中的鲜血似乎即将耗尽,原本涌出的鲜血又渐渐变为缓缓渗出,而匕首的颜色也基本恢复了青色。 随着最后的一滴鲜血汇入祭坛之中,紫微星剑周围陡然之间血光大盛,而金刚奴的九处穴窍中分别显化出天宫九域的星辰图景照影在他周身,虽然那紫微星剑依然静静地插在祭坛之上没有丝毫动静,但是炼入金刚奴体内的周天星辰图的激发已经说明这次祭炼已经算是成功了,金刚奴与紫微星剑只间已经建立起了一丝联系。 第一百一十章 大道不可言 金刚奴对御剑飞行已经没有上一次那么兴奋了,这时候的他反而有些失落。金刚奴留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远处那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的长安城转头对父亲说道:“阿爷我们以后就不回家了吗?” “阿爷最近要出一趟远门,打算托你师公照顾你,我们可能很久都不会回家了。”王山洛摸摸金刚奴的小脑袋说道。 王山洛心里知道一别长安几乎没有可能再回来了,考虑到自己即将往乱星域一行,此去前途未卜生死难料,王山洛便打算把金刚奴送去华山安置。于是王山洛先行回到长安城辞去了在书塾的活计,又典卖了自家那间小小的宅院。在金刚奴稍稍恢复之后,王山洛便带着他离开了晋阳公主的安居苑前往华山。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王山洛答道“去华山,到时候见到师公要懂礼貌,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些礼数吗?” “华山?华山不是离我们不远吗?前些日子我和五彩儿一起去神都城还经过了华山呢!阿爷就是在华山修炼的吗?”金刚奴有些好奇道。 “算是。”王山洛淡淡道。 “‘算是’是什么嘛?”金刚奴对王山洛含糊的回答有些不满。 王山洛觉得是时候让金刚奴知道一些华山派的事情了,于是便答道:“因为我修炼的地方并不是你所看见的华山。” “难道还有两个华山吗?”金刚奴吃惊道。 王山洛笑着摇摇头道:“不,华山派也就是你看到的华山五峰严格意义上来说之地只是太华仙宗的外门罢了,而太华仙宗的山门位于云霄洞天中。” “云霄洞天?什么是云霄洞天?云霄洞天在那?” 面对金刚奴一连三个问题,王山洛笑道:“哈哈,洞天是依托我们这个世界存在的小世界,云霄洞天是赤精子祖师开创门派时留下的洞天,至于云霄洞天的位置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王山洛卖关子的行为其实是引起了金刚奴的好奇,不过小孩子的好奇心是无穷无尽的金刚奴马上又将关注移到了别的地方:“阿爷,咱们太华仙宗厉不厉害,比起五色儿她们的门派如何?” “五色儿的门派?若是非要这么比较的话太华仙宗整体实力自然是远远胜过她们长生帝君一脉的,但是平均到每个弟子的实力来说应该就不如了。不过这么比较是没有什么可比的,因为太华仙宗是一个人数众多的修仙宗门,其实五色儿她们根本没有什么门派,只是师徒传承罢了。” 金刚奴点点头道:“哦是这样啊,阿爷说你的修为达到了半步人仙,那师公他老人家是什么修为呢?一定比阿爷你高不少?” 王山洛悠然道:“嗯,那便叫你知道知道,你师公是合天境的大罗金仙而且还是剑仙,比起我来自然胜强万倍。他是太华仙宗的最强者,便是这世上能稳稳胜过他的人也不过双手之数。” “合天境的大罗金仙?厉害吗?” “合天境是修士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大罗金仙则是修士能修炼到的最深的修为。”王山洛耐心十足的解释道, “哦,修为我知道,就是不断炼气呗,那境界是什么?” “境界大致分三层,第一层便是炼气境,这一境界很浅显,便是通过炼气体悟天地元气的运转规律从而能够更快的提升修为;第二层则是汲空境,这一境界涉及对天地元气本质的理解,第三次便是合天境,这一境界比较笼统,这一境界需要对某种或者某几种道有着极深的理解,达到这一境界的标志就是因为这些修士能够随意的操纵某些道,所以天地为了大道法则的正常运转而冥冥之中对他们产生了强烈的压制。对于修士来说,修为是力量,境界便是对道的领悟。修士眼中就道是力量的本质的阐述。” 看着金刚奴困惑不解的样子,王山洛为了让金刚奴更好理解便举了个例子道:“就好比学写字,先临摹,照着别人写好的字学习,让自己能够掌握字的写法,这就像是修士日常的修炼,按照前人留下的功法修炼,提高修为。可是临摹别人的字只能越来越像,但是不可能临摹出完全一样的字,便是通过薄纸描红也不可能,真正的书法大家则掌握了字体布局的美感与独到的笔画力道,他们掌握了写字的精髓,因此能够自创出自己的风格与笔体,从而脱离前人的桎梏,这就是书法之道了。” “道是万事万物的规则,是我们功法内涵的本质。道的掌握对于想要在修行道路上走的更远的修士至关重要。因为我们都是学习的前人的功法,正所谓‘学其上,得其中,学其中,得其下矣’。如果只是照着前人的功法修炼那么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超过前人的境界的,因此要对自己修炼的功法有自己的理解,这就离不开对道的理解。而合天境,便是对一种道的理解与掌控到了几近极致的层次。” 金刚奴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是眼中却满是熠熠的神光,他惊叹道:“喔!师公原来这么厉害!嗯……那太华仙宗为什么是师伯祖当掌门真人而不是师公当掌门真人呢?”金刚奴觉得谁厉害谁就应该当头领,至少坊里的巷子中就是最能打架的赵二郎当孩子王。 王山洛对于儿子的不谙世事感到有些好笑,他说道:“咱们大唐的圣上也不是谁最拳头最大就轮到谁当。宗派中也是一样,并不是谁最能斗法就应该是谁做主的,管理和发展宗派其实和掌门的个人的修为没有太大关系。我的师伯祖紫霞真人就是这样,他的修为境界或许比你师公差上一点点,但是他是修仙界公认的擅长培养弟子的高阶修士。而且修士的强弱比较是不能仅仅通过谁修为高强谁神通广大来比较的。掌门师伯更是本界屈指可数的炼丹宗师,在炼丹一道上上你师公就和他相差甚远。因此师伯做掌门即使是我师父也是真心拥戴的。” 说到这里王山洛微笑道:“就好比隔壁的那赵二郎,他虽然在坊里是个小霸王,可在学堂,哈哈……他里却总是成绩最差的一个哩。” “阿爷说的倒是有些道理……”这时金刚奴突发奇想道:“阿爷,你把你理解的道直接告诉我,那我的境界就算没有阿爷你搞不是也能上涨一大截吗。” 听了金刚奴天真的想法王山洛第一时间便忍不住想要发笑,可是随机王山洛便收敛了笑意肃容道:“阿奴你要记住对于道的领悟是不能有丝毫投机取巧的。道绝非是我说你听就能领悟的,领悟道就像在山上开凿一条道路,这本身就是一件艰难的事,不是知道方法就能掌握的。即使我把我开凿的道路告诉你,你也太弱小了,自己是没有能力去开凿的,就算你有能力照着我的路开凿也不能成功,因为道本身包罗万象,是没有绝对的标准的,每个人理解的道都是片面的,充满个人风格的。这就决定了我们的方向基本上不可能完全一样,甚至我们要开凿的道路根本不在同一座山上。你知道了我的道路你不但不能得到借鉴,甚至会因为下意识的参照我的途径而导致自己的路走歪。” 王山洛的比喻十分形象,金刚奴有些沮丧的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真可惜。” 王山洛看到金刚奴有些沮丧于是便决定给儿子鼓鼓劲,便摸摸他的小脑袋说道:“虽然每个人领悟的道不一样,可是我们贴近它,感受他的方式却是有着共同之处的。” “那我们用什么方式贴近道,感受道呢?”金刚奴迫不及待的问道。 王山洛神秘的看了一眼金刚奴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最简单的也最直接办法自然是努力修炼功法反复施展道术了。” “啊……”金刚奴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个苦瓜。 过了一会金刚奴才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他对父亲说道:“阿爷,你刚刚讲的那些真好,很多看似高深的道理我一听就懂了。” “嗯。”王山洛轻轻应了一声,金刚奴的话让王山洛陷入了回忆,其实刚刚说的许多内容都是当年他在宗内听紫霞真人讲道时候紫霞真人的原话。 “掌门师伯果然不愧是以擅长培养弟子提携后进着名,我仅仅是拾了他一点牙慧便能给金刚奴讲的头头是道。”想到这里王山洛不禁回想起那头带莲花宝冠,身穿八卦仙衣,脚蹬四方云履,手执拂尘坐在坛上讲道的身影,最后又想起掌门师伯驱逐自己出门派时那惋惜而又决绝的音容,随着距离华山越来越近了,王山洛渐渐有一些离家游子近乡情怯之感。 “阿爷在想什么?” “嗯?啊,阿爷想起以前犯了错误,惹怒了掌门师伯,不知这次回门派他老人家还会不会生我的气。” “嘻嘻,阿爷居然也会犯错,你让师伯祖打你手板他不就消气了吗。” “小兔崽子!居然敢调笑老子!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