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重生:权臣辣妻美又野》 第2章 寄生虫(1) 她重生了,重生到了三年前十四岁。 那时候,娘,姐姐和祖母都还在,商家富可敌国。 那时候,德穆王朝太平,跟离奇诡异的尸乱尸瘟根本撤不上边。 那时候,御明熙兄妹俩,和御家的蠹虫们,还没有入赘商家。 商雪霁看向姐姐,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亲人,眼底一下子湿润了。 可不是姐姐那张脸吗?浓眉大眼的商雪婳,带有男孩子式的英气逼人,上一世妥妥才女一枚,却遇人不淑而惨死,最后连尸体都没保全,而这一切均出自御明熙的妹妹,那个蛇蝎毒妇之手。 “姐。”她一把抱住了姐姐,搞得姐姐莫名奇妙。 好的,既然重生了,那就要珍惜老天爷给予的机会,既要改写个人命运,也要报复和惩罚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们。 御明熙,南暮霜……御家和南暮家,无妨,她要一个个收拾。 不仅如此,她还要找出上一世诡异的尸乱起源,拯救并阻止德穆君家王朝的终结。 “二小姐!——” 这时,贴身丫鬟一路小跑,在窗下的急喊。 “御明熙公子的家人,都来到了海津城,来向老太太和太太提亲啦!”丫鬟掩饰不住欣喜,指了指书院那端的花园。 “御明熙公子就在花园,他在等你呢。” 上一世,她答应了御明熙的求亲,噩运从此开始。 他们大婚轰动整个海津城,一切费用商家全出,御家几乎白捡了德穆首富千金做媳妇,口头上承诺的几件聘礼一直拖延不给,几房几十口亲戚来的倒是来的齐全。 七日的婚礼,商家知道御家穷,还算仁义的把亲戚们照顾的无微不至,御家亲戚们各个满载而归。 前世,御明熙兄妹俩的爹娘,居然也住进商家。 再然后,御家的八辈亲戚们隔三差五的来探望御明熙,借钱,打抽丰,还驴打滚,御明熙用商家的雪花银,将和御家有半点瓜葛的猫狗全部照应上,还美其名曰都是一家人,不要那么自私。 从那时候起,商家出现了多如牛毛的账房开支。 “在想什么呢?” 见商雪霁木讷着僵硬在位置上,姐姐商雪婳轻轻碰了碰她,“你不是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了吗,还不快去?” 姐姐一手托腮,一手转动毛笔,语气里的无奈和冷嘲,到了这一世,商雪霁才听得明白。 前世她该有多傻,被御明熙的情爱蛊惑,在御明熙妹妹的挑拨下,愣是每每朝着商雪婳恶言相对,最后,两姐妹形同陌路,而她则是每天挽着御明熙妹妹,姑嫂一家亲。 重生,商雪霁擦亮眼睛自然不会再任人唯亲,她要保护和弥补亲人,首先便要将上一世给出去的信任和真心,重新给予失去的亲人。 “姐,你是不赞成我和御明熙在一起的吗。”商雪霁认真问道。 “你自己的抉择,我有何办法。”商雪婳挑了挑英气十足的眉毛,很男孩子气地回答。 她早就洞悉御家人的蠹虫本质,但雪霁被御明熙那张俊脸迷的太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是无奈。 却是出其不意的,商雪霁鬼嘻嘻的笑了笑。 “那好,姐,你随我去。” 商雪霁立即起身拽着姐往外走,商雪婳倒是诧异了一下,妹妹今天还真有些反常,昨天还眼巴巴托腮望着窗外,念叨着御明熙何时会娶她,这会儿听闻求婚,怎么会如此无动于衷? “走,我们也去看看。” 学馆里一众同龄的富贵女孩们也纷纷跟着出去,御明熙是海津城第一美男,多少女孩爱慕,这会儿听闻御明熙果真向田商富庶家的废柴女求婚,各个羡慕嫉妒恨。 花园里。 “小姐你看!”丫鬟指着盛开玫瑰的花园,素色白衣的美男子置身于姹紫嫣红之中,手里拿着一朵刚摘下来的玫瑰,正含情脉脉看着她。 青年男子如美玉莹光,墨色长发系着藕色缎带,飘逸似谪仙,细致如美瓷的玉面上,一双比女子还美丽的桃花眼魅惑沉烟,美得令人赞叹。 商雪霁眸色一沉,嘴角慢慢牵出一道恨的弧度。 这张脸的确出类拔萃,但谁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却是隐藏着极端家暴的劣性。 上一世的回忆,冷冷的在脑海里闪回。 奶奶死后,他对她的一次次的毒打,抓着她的头发使劲往墙上撞,她躲到床底下,他拿一壶滚烫的开水泼她。 还有尸瘟下的城楼,御明熙怎样割了母亲的喉咙放血喂丧尸……母亲坠楼断气……丧尸扯出母亲的内脏…… 血色弥漫在她眼底,太阳下,御明熙手中唯一的一朵血红玫瑰此刻亮得刺眼,他永远只送一朵,一朵代表一生一世。 就一朵玫瑰,他把她骗得倾家荡产。 关键就这一朵红玫瑰,还是书院花园里随手摘的,他连一个铜板都没出,便空手套白狼,连人带财哄到了手。 “雪霁!”御明熙按捺住内心激动,激动飞奔到她面前。 美男子噗通一声双膝下跪,将刚摘的玫瑰,郑重的举起。 “雪霁,嫁给我好吗?待我金榜题名时,金风玉露不负卿。” 御明熙含情脉脉,等待着意料中少女的喜极而泣的答复。 周围的富贵女孩,头一遭见到求婚场景,个个感动要死,哪怕和商雪霁平日里关系不好的,这会儿全部都大面积醉倒了,天真的丫鬟也激动不已,小姐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商雪婳冷眼旁观。 而这时候,西角侧门那里,进来一群布衣糙汉,他们是商家的长工,海堂书院西侧的学馆漏雨,他们被商老太太吩咐过来填瓦补漏。 一群糙汉都是衣着朴素,却是当中一人身形颀长,画颜昳丽倾世。 一袭素色墨袍,男子金相玉质,站姿挺如劲松,皮相英俊惊艳,一双丹凤眼透出一种世间罕见的孤独桀骜,紧抿的薄唇似幻灭人间色彩,石佛一样笃定,苍凉,旷世而决绝。 他和他的人,低调的站在西侧门这边,冷眼注视着花园里一派热闹的求婚场景。 她即将答应心仪之人的求婚。 君城琰知道,他在商家隐身的日子,随着商雪霁被求亲的成功,要在今天结束了。 第3章 寄生虫(2) “祁王殿下。”身边的一位长工打扮的小胡子男人,是以前他在祁王府里的贴身翎卫军官,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忘了今晚的劫狱。” 君城琰只严肃注视着前面的求婚场景,飞扫入鬓的浓墨剑眉皱在一起。 翎卫军官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商雪霁,又看看他,叹息了一声,低头警醒他,“劫狱,救出翰林院大学士,事关重大,希望殿下别再有羁绊,待会儿就向商家老太太辞行。” 而花园这边,求亲还在进行着。 商雪婳冷眼看着,妹妹执迷不悟,她心里早就不抱太大希望。 “咦!——” 却是视线不经意滑到妹妹身后,商雪婳顿时杏眼圆瞪,妹妹背着手,琵琶袖遮掩的右手,什么时候多了……那样可怕之物? 前面,御明熙跪的直挺挺,胸有成竹把便宜玫瑰举高,朗声求婚亲,庄重得天地可鉴。 “雪霁,以后我养你,宠你上天入地!” “雪霁,我将来必定会像秦皇汉武那样的名垂青史,你相信我!” “明熙!——”商雪霁突然出声,泫然欲泣的模样,谁都不会怀疑,她已经被求婚感动的要死。 “雪霁!——”御明熙眼见求亲目的达到,热血直往脑门上冲,钱钱钱钱钱钱钱来啦! 商雪霁双手捂着嘴,“我好感动好感动,我好开心好开心!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啪!——” 说时迟那时快。 商雪霁就势右手的砖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御明熙的左脸,狠狠的砸了上去。 “啪!——”。 御明熙右脸顿时肿起。 众:“???” 商雪霁:砸! 猝不及防剧痛来袭,“啊!雪霁,你这是……”御明熙捂着脸,这一看不要紧,鼻血牙血都出来了。 “啪!啪!啪!”商雪霁连翻操着板砖继续砸向御明熙那张俊颜,拳打脚踢外加耳光子不断。 “我太开心了,太感动了!我不知该如何表述这种开心,我只有揍你一顿才能抒发,你明白吗?!” “啊!!你……你没道理……”御明熙蜷曲在地上抱着头,这……这和预先的剧本不一样啊? 她太开心……所以打他? 只有商雪霁明白,每一砖,每一拳头暴打下去的意义——为了上一世遭受的家暴,为姐姐,娘,奶奶的死,为德穆君家王朝——报仇。 虽然她知道,揍他一顿并不能改变什么,更没实质上报到仇,但感觉很棒。 重生之后就暴打御明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算准了御明熙一门心思入赘商家,绝不会还手。 “明熙哥哥,你不是说爱我一世,宠我上天入地的吗?”她弯腰,揪着御明熙的耳朵,故作天真调皮的问,一双精灵美眸亮闪闪。 御明熙肿着唇,吞了口血哭丧回答,“这话没错,但……” “啪!——” 她抡起一耳光就甩过去,又朝着他的命根狠狠踹下去,上辈子她跟着商家后山的猎户们,学了些三脚猫功夫,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啊!——”御明熙杀猪似的嚎叫。 花园里,上演和众人预料的完全不一样的鸡飞狗跳,这一幕着实震惊所有人,整个海津城都知道,商雪霁爱御明熙死去活来,但此刻她下重手,简直就朝死里打啊。 丫鬟看得目瞪口呆,只有商雪婳“噗嗤”一笑。 “闹出人命了啊!”其他女子们连连劝道,“不要再打了,哎呀,御家公子那张脸都被她打花了!”,“疯了,那么英俊的准夫婿都快被你打死了!” 西侧门,同样看得目瞪口呆的,还有君城琰,和伪装成长工的前祁王府【应天卫】的人。 君城琰:“……”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直到御明熙浑身挂彩,整张脸肿胀如猪头,几个海堂书院的仆役上前,最后才把他抬走,那朵顺手摘来求婚的玫瑰,被商雪霁踩的稀巴烂。 “闹出人命?呵。” 她搓搓手,冷着脸横扫过一众瞠目结舌的女同学们,声音死寂而肃杀,“如果不是杀人要偿命,我倒真想直接杀了他和他全家,还省事儿。” 众:“!!”(这话好可怕。) 说完,她昂首挺胸离开花园,径直走向西侧门。 “回去继续上课,没什么好看的。”高挑英气的商雪婳向来有领导力,指挥着其他女生复课,大家听命回去,末了,商雪婳询问丫鬟。 “这求亲还没成呢,御家人怎么全部从老家赶来了?” “他们是不请自来的,跑上来做客,说是来探望御明熙,顺便瞧瞧二小姐。” “除了御明熙父母,还有三个表妹,一群八竿子亲戚,现在正在府上客房里走动,太太和几个管事儿婆子招呼着。” “人都来了,老夫人说就将就着请他们吃一顿饭,也当是待客礼仪,今晚再打发走。” 太太即她们的母亲,前世被御明熙,割了喉扔下城楼喂丧尸的妇人——程璧君。 商雪婳没问什么了,看向妹妹远去的地方——西侧门,那里有一群长工。 商雪霁一步步走向君城琰。 他一直在那里,只是上一世,她鬼迷心窍,忽略了他的存在,但这一世,她不准备放他走了。 第4章 这辈子我都不准你走开了 上一世,还记得求亲成功众人围着他们欢呼时,她曾无意中瞥见某个形只影单的身影。 然后,当晚,商老夫人为了小孙女的求亲成功大摆宴席,沉溺在幸福中的她,也听闻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商家造办厂的一群长工突然辞职了。 微不足道,她自然没在意。 但这一世可不一样了。 她来到他面前,眸色灼灼注视着他。 君城琰看着她,雪青色对襟儒袄,百花襦裙明艳秀丽,十四岁少女双颊绯色如春海棠,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清灵透彻如冰雪,一双流光璀璨的美眸灵气似精灵。 单论容颜,商雪霁百里挑一。 “二小姐好。”翎卫军官带着长工们向她作揖问好,“不知小姐来到长工这里,是否有事吩咐。” 他们还要向商老太太辞行拿工钱呢,今晚可是要潜入京城劫狱,被这废柴小妞缠上可真烦。 “嗯,你们是想要辞工吗?是何缘由?能告诉我吗?”商雪霁直言不讳,长工们一听这话全都大惊失色。 她怎么知道他们要辞职,谁走漏的风声?这下不妙了。 “唔,咳咳……”翎卫军官情不知到该怎么回答。 “是的,我们打算辞工,另谋出路,请小姐和老太太成全。”君城琰负手而立,很直接给出答案,夕光中的男子骨相完美,精致的刀凿俊颜金相玉质,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眸,暗藏着蓄势待发的锋芒。 “好,我会尽快告诉奶奶的,那个。”商雪霁昂头,口气满是富贵小姐的傲娇,问君城琰,“你是带头的对吗?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讲。” 翎卫军官和众人均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商家的废柴二小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君城琰默默跟着她。 商雪霁一路引领着君城琰走进西侧内巷。 “井口打一盆水。” 商雪霁吩咐,君城琰用木盆端着水,随着她走进一间学馆,这里此刻空无一人。 夕光穿过朱户,斜光里,尘埃流光飞舞。 “咔嚓。”商雪霁关门,落下门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可以为所欲为了。 “把水放在桌上。”她从斜跨的珍珠织锦荷包里抽出自己的湘绣夕颜花天蚕丝手帕,浸入水中,搅干帕子扔给男人。 “把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她双手抱胸,命令得理所当然。 当尘埃落尽之时,原有的玉面殊色呈现在她眼前,君城琰的容貌俊美的让人惊叹,眉目冷峻高深,天地为之倾倒,精致刀凿的五官华贵内敛,却是两道墨色剑眉飞扫入鬓,隐隐压抑着上过战场的男人才有的血性和刚毅。 一切恍若隔世,上一世,就是这个男人,奋不顾身的救了她,用身躯抵挡丧尸,将生还的希望留给她。 但她辜负了他,她最后还是死了,死在御明熙和南暮霜手里,只比他多活了半年。 夕光如瀑,斜斜撒在祁王君城琰身上,为他玉树临风的飒爽英姿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圣光。 商雪霁陡然鼻子一酸,扑了上去,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君城琰。 “祁王殿下……”她轻唤出声,君城琰却是微微愣神。 祁王殿下? 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果真是暴露了? “你这是干什么?”男人低声呵斥,急忙推她,却不料她抱他抱得太紧不松手,整个的温香软玉贴合他,少女身上的体香扑鼻,君城琰有些意乱。 两人一阵拉扯,这孤男寡女不说,一上来就非礼他,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松手,二小姐!”君城琰最后死活掰开她的手,冷然一推,商雪霁一个踉跄撞到桌子边缘,君城琰抠开门栓意欲出去。 “君城琰!”商雪霁急忙在他背后喊道。 连名带姓喊出来,君城琰整个人背影一僵。 “你现在被当朝南暮宰相诬陷谋反,你父皇现在不相信你,太子在宫里举步维艰,南暮家的死侍暗杀了你好几次,你安全隐居在此有什么不满意,你觉得离开了商家你能去哪里?” 看来她真的知道自己身份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恐怕认错人了。”事到如今,君城琰不想把她卷入进来,只能咬死不承认自己的祁王身份。 他不是反贼,他和几位老臣,因反对南暮老贼的外戚乱政,在前年,也就是丁酉年,联名弹劾南暮老贼,不料却被南暮老贼拿出假证,诬陷他觊觎王位,意图篡位弑君,在大殿上成功离间了他和皇帝的君臣父子感情。 老皇帝昏庸而多疑,信了南暮老贼,于是祁王君城琰被控谋反,幸而暗中有太子相助,在流放的途中被赶来的翎卫军官成功接应,辗转隐藏于商家。 但其他的忠良大臣们就不那么幸运了,死的死伤的伤,而他今晚要劫狱营救的,正是和他在政变中,一起被陷害的翰林院儒林大学士。 “碰!——” 柔软再次贴了上君城琰的宽阔的脊背,似小小的负担,商雪霁从背后再次抱住了君城琰。 那一刻,男人心脏处,某种难以名状的伤感瞬间萦绕,似乎来自一个很遥远的时空,他自己并不清楚。 她身上有好闻的体香,闻起来像一种叫做夕颜的野花,那种花总是黄昏绽放,夜里开花。 男人深吸一口气,冷香娉婷萦绕于心,他冷硬着提醒背后的小人儿,“二小姐,请自重。” “我要告诉你一个梦,你听着就行,就当我胡说八道。”商雪霁闭上眼睛,从背后紧抱君城琰,少女软糯的嗓音微微颤栗,透出一种前世今生的悲怆。 君城琰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那一天之后,虽然我知道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但我还是折回去想要看看你,结果,你已经不在了,到底还是被那些恶鬼吃得一块骨头不剩。” 君城琰哭笑不得,这丫头原来做噩梦了。 “铁门上挂着你衣服上的黑色碎布,斑斑血迹上边绣着六龙飞天的图案,地上有一块六龙玉佩,你的火枪和武器盒。” “我跪在铁门口哭了很久,最后将你的遗物,一并收拾了揣在怀里,一路去到了城北荒野之地,在那里,将它们埋入土中,为你立了一块墓,为了不让逆贼察觉,墓碑上,我连你的名字都不敢刻。” “我只留了你的六龙玉佩,揣在怀里开始了流浪生活。” 君城琰不再笑了,因为他察觉到,他后背湿了,来自少女的眼泪。 她说了,是一个梦,或者自己瞎编的故事,但那如泣如诉的悲怆,令他心里也莫名的泛起温柔的牵痛。 “然后呢?”他轻声问道。 第6章 打脸前世恶婆婆(1) 话分两头,这一端,商雪霁雀跃地跳回商府,第一件事便是去往了枕霞院。 “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一进门,重生后的商雪霁早已按捺不住,扑进了祖母的怀抱里,紧紧抱着商老夫人。 上一世,姐姐商雪婳惨死,噩耗传回来,奶奶当场吐血昏死过去,调养了许久方才慢慢走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却不料那年冬天,御明熙的亲娘张氏,在外赌博吃酒染上肺疫,隐瞒所有人,导致全府上下一百多人被她感染。 期间张氏无数次接近奶奶,在奶奶病榻前猛烈咳嗽,甩了鼻涕的手总是在奶奶的枕头边上擦。 奶奶最后没熬过腊月三十,逝世了,张氏反倒是精神抖擞的痊愈了。 奶奶死后,商家家业无人接管,商雪霁废柴连算数都做不好,她娘程璧君又是个遇事六神无主的慈悲菩萨,从那一刻开始,德穆首富的商氏一族,正式由御明熙这个上门女婿接管。 “哎,这孩子今天怎么了?”祖母哭笑不得,听商雪婳说起二丫头暴打御明熙,愣是不相信。 商雪霁伏在商老夫人的膝盖上,抬眼看着慈祥的祖母,前世在家享尽人间团宠,富贵无双,商老夫人是最爱她的人,父亲去世的早,他们商家这一房人子嗣单薄,商老夫人作为一个女强人,撑起海津城整个商业天下。 却是她自己不争气,弄了个披着凤凰男外皮的穷鬼刁民入赘上门,引狼入室,搞得家破人亡。 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哎,二丫头啊,你不是最喜欢明熙公子吗,你怎么……” 一句话提醒了商雪霁。 “御明熙以及那些御家做客的亲戚,现在在哪里?” “在枫晚院的客舍,太太正在那边招呼客人呢。”莲幽丫鬟赶来了,小声说道,“御明熙公子在枫晚院养伤呢,太太心疼,请来了海津官医给他疗伤。” 商雪霁微微沉脸,一对漂亮的烟霏眉颦蹙着,上一世,御明熙和妹妹御姝,可是将程璧君哄得团团转。 特别是御明熙,以一张公子世无双的脸蛋,在寄生商家的时期,愣是钻进了程璧君的心里,让程璧君将他视如己出,以弥补早年儿子失踪的遗憾。 少年郎之所以受年纪大的女人青睐,母性情怀牌打得好是重要的原因。 而这一边,奶奶早已是洞察商雪霁的心里,试探着问她。 “雪霁,御明熙这一块,你是打算拒绝了?” 上一世,对于御明熙的态度,奶奶并不赞成,鉴于商雪霁爱到骨子里,死活认定御明熙,所以奶奶最后也同意了御明熙入赘。 “是的,不仅要拒绝。”商雪霁从奶奶膝盖处直立起身,说的斩钉截铁。 “而且今天,我还要将他们这些蠹虫,通通扫地出门。” “蠹虫……”商老夫人点点头。 商老夫人以过来人的精明,洞悉地看着二孙女,最后赞许的点点头,首肯了。 “那就按你的意愿办,我没意见。” “谢谢奶奶支持!”商雪霁心里一喜,立即上前勾住奶奶脖子,悄声说道,“放心奶奶,我已经物色到更好的夫婿了,嘻嘻。” 商老夫人自然没放在心上,笑道,“哎,算了,就你挑人的眼光,就只看金玉其外,八成又是个草包。” “别小看我。”商雪霁道,“以后您的孙女可能会成为德穆国的皇亲贵族,你信吗?” 奶奶内心独白:老身不信。 商雪霁兴高采烈告别奶奶,立即提着百花裙,带着贴身丫鬟莲幽,去往了御家亲戚们所在的伏见院。 路上,商雪霁心生一计,突然停住脚步。 她转头,事关重大的吩咐莲幽丫头。 “你替我办几件事。”商雪霁四顾看了看没人,从小荷包里掏出一个锦囊,开始低声交代莲幽。 “第一,帮我把这个锦囊,交给福熙街锦凤楼的老板娘。” “第二,帮我给炼造厂长工们中一个叫君六的男子传话,让他在后巷窄门的杏花树下等我。” 君六是君城琰隐身商家做长工,登记在户商册上的假名字。 “第三……”商雪霁凑到莲幽耳边,将事关重大的重点内容,郑重交代,“你让炼造厂的铁匠铺,帮我准备一箱假的……然后你安排运回来。” 莲幽丫头听得一惊一乍,难以置信二小姐居然敢这样的事,但她和小姐一条心,立即点头,小跑步的离开了。 商雪霁来到枫晚院客舍的时候,远远就听见御明熙的老娘张氏,正在喜笑忘形的和程璧君说体己话呢。 听张氏兴高采烈的声音,商雪霁思量御明熙被她揍得不轻,躲在枫晚院,这会儿应该还没告诉爹妈和亲戚,并不是因为丢脸,而是因为—— 麻子汤圆麻着吃,他求婚被拒,并不代表入赘商家就没希望了,只要今天长辈们认可了这门亲事,御家把商家的礼物收到手软,铁板钉钉,商雪霁拒婚的事情都不提,到时候便不了了之,含混过去他照样能入赘商家。 商雪霁轻手轻脚来到绣着“麻姑献寿图”的屏风前面,隔着紫檀雕花云锦缎水湖绿两面苏绣,听着张氏和母亲程璧君的谈话。 “亲家母,这个专门为你带上来的,我们老家的特产,可甜了,皇宫里来人都买不到,千年难遇的极品好货,真的是千金难买,送给你!” 商雪霁透过屏风瞧了一眼,差点喷血——一麻袋的地瓜! 呵呵千金难买,当然嘛,这是张氏一贯用的抛砖引玉之法,果不其然,送出去了地瓜,张氏开始礼尚往来了。 “哎,亲家母啊,你这白玉镯子可真是漂亮,借我戴一下观赏可以吗?” 第7章 打脸前世恶婆婆(2) 程璧君:“这……” 张氏见程璧君疑惑,立即酸道,“哎,算了,亲家母不愿意就算了。” “哎呀,哪里的话,您戴。”程璧君脸一红,立即取下藕色玉腕上的极品和田玉带枣红籽料白玉手镯递给张氏,张氏立即接了过去。 张氏手大骨骼硬,却愣生生将手镯塞进了自己的手腕,这下便取不下来了,嫩白莹润的玉镯,衬得张氏一只手的指甲更加黑脏,屏风后的商雪霁瞧得难受。 “呵呵,真漂亮。”张氏爱不释手,贪婪看着美玉镯,问道,“哎,亲家母,那这块玉镯平日里怎么保养啊?” 程君璧天真笑道,“很简单的,平日里晚上用井水浸泡,早上抹一层松蜡油就行了。” “哦,这样啊,可惜我没松蜡油,要不亲家母给我一点。”张氏笑道,“我怕我回去就忘了,这么好的礼物,若不珍惜,白白辜负亲家母的一番好意。” 程璧君:“” 程璧君果然被绕进去了,“好的,待会儿我让丫头给你一瓶。”张氏顿时心里一喜。 屏风后面,商雪霁呼出一口沉重气,摇摇头。 只见张氏的目光从手镯上移开,又看向了程璧君脖子上挂着的一串白玉和小叶紫檀相间,金绞蜜蜜蜡做三通佛塔的108颗佛珠项链。 “哎,这个项链,和玉手镯是不是配套的?你知道如果我光戴手镯,没有匹配的项链的话,说不过去……” 话还没说完,张氏的手已经摸向了程璧君,商雪霁猛然从屏风后面走上前来,张氏顿时心虚松手。 下一秒,张氏立即欢喜的拉过商雪霁的手臂,一个拥抱亲热过头,啧啧不停的称赞不已。 “哎,女儿啊,娘甚是想念你,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雪霁,娘会好好疼爱你的,哎,我的乖女儿,你真是漂亮啊。” 张氏说的情动,整个人贴上商雪霁恨不得吻几下,一口一个女儿的。 “细数这德穆国,就雪霁配得上我家明熙……” 张氏喜笑颜开,常年不用漱盐,一口黑牙发烂,和同龄且一辈子养尊处优的程璧君站在一起,俨然母女的既视感。 “嗖!——”商雪霁冷然抽开死缠自己的手臂,继而笑吟吟的看向张氏,张氏被她两道锐利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嘿嘿嘿的裂嘴笑。 商雪霁礼貌的开口了。 “张家婶子,是这样的,这白玉镯子是我爹在世时候留给我娘的礼物,是有纪念意义的,您看您能不能取下来还给我娘。” 商雪霁说着提高了声音,点醒,“而且本来这镯子我娘也没说给您,是不是?”一番话让周遭的丫鬟婆子们都看向这边。 张氏心虚,心里忍不住偷骂商雪霁,小丫头片子对婆婆这般吝啬,看以后我住进商家,怎么惩治你。 张氏用老实巴交的眼神看向程璧君,程璧君心软,立即上前拉过商雪霁的袖子,开口了,“哎,雪霁,不过就是一个镯子,大方点……” 却在这时,商老夫人的丫鬟小跑着过来支开程璧君,“太太,老夫人让您去一趟后厨房,监管今晚宴请御家的菜色。” 程君璧不敢违逆婆婆,只得提着马面裙随丫头前往,末了,程璧君忍不住叮嘱女儿,“别小气,待婆婆好一点,你都把人家明熙……”程璧君自然不敢说完,行走漾漾离开了偏厅。 程璧君一走,张氏又是露出一口黑牙,“嘿嘿嘿……”朝着商雪霁笑,爬虫一般凌厉的眼睛挤在皱纹里,笑起来格外凶狠。 “快取下来,张家婶子。”商雪霁喊得生分,催促道。 张氏心里冒火,顿时提高声音,“哎,我又不是不取,你看你抠的,就跟我真看得上一个镯子似的。” 说着,撇嘴嘴开始摘取手镯,不料手镯戴上她的粗大手,愣是卡在虎口取不下来,张氏一乐,阴阳怪气笑道,“哎,媳妇儿你瞧,真不是我不想取下,而是这镯子生了灵性,铁心跟我。” “哪有这么怪,让我来。”熟不料一个粗壮的胖丫鬟,早就准备来一盏皂荚水,二话不说一把拉过张氏的手,不由分说抹上一层皂荚。 胖丫头力气贼大,抠住白玉镯子狠命就是反方向一扯。 “啊!——”张氏痛的嚎叫,脸憋红地看着自己的左手,粗大的关节已然淤青肿胀,而雪葱似的白玉手镯已经回到了商雪霁手中。 旁边的丫头们都忍不住嗤笑,张氏面子上很是过意不起,捂着自己右手。 “女儿啊!——”张氏客在别家,也不怵,当即以婆婆教育小孩的口气,教育起了商雪霁。 “对待长辈不能这样无理,区区一个破镯子能值几个钱,但感情是无价的明白吗?”张氏立在伏见院偏厅,扯着嗓门说的所有人都听得见,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家。 “女儿啊,不要为一些钱财,伤了咱们的感情,你以后就是我的孩子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些个首饰还分你我吗?是我们的,而不是你个人的,做人不要把钱看得太重,不然会被外人说你为富不仁。” 今天不给媳妇立威,以后住进来,怎么使唤得动商家这一百来号仆人们? “对,张家婶子说的对,感情无价,我赞同。”商雪霁举手,说的眉飞色舞,笑吟吟的询问张氏,“那敢问张家婶子,我娘都给了您什么见面礼啊?” 胖丫头立即高声说道,“上等品蓝锦缎各花色湘绣十六匹,采鴈璧乘马束玉帛十四匹,珊瑚朝珠,蜜蜡琥珀朝珠各两箱,各色玉佩两箱,一并各色珍珠象牙沉香手串两箱,攒珠蕾丝金凤凰,雪花纹银无数。” “另外,御家三位表妹,都得到了二太太给的,一人一包的头面首饰。” 啥? 商雪霁听了差点当场吐血。 平白无故,商家凭什么为御家的三个表妹准备头面?御明熙可真是扶妹魔,一家算计到这个份儿上。 上一世这时辰,她正忙着和御明熙夕阳漫步,哪里知道这些个蠹虫,这般会吸血! 第9章 他有绝世神功,了得啊(2) “水性杨花的贱婢,毁婚,揍我,不知廉耻私会低三下四的野男人,你要找也他找个像样点的,下贱野货也看得上,妈的婬妇,饥不择食长工都要,天生表子。” 御明熙白住着商家的别馆,享受商家的无忧衣食,恶毒骂着商家的人。 “去打探一下,御姝还要多久回海津城?”御明熙低声吩咐小厮。 御明熙的妹妹御姝,是在御明熙寄生在商家时,不久也跟着住进来了,今年春天通过商家,跻身海津贵妇名流,颇受欢迎。 此刻,御姝陪着海津城知州府从四品诰命夫人,去往了麋鹿山吃斋拜佛泡温泉,不出所料,此行结束,海津知州夫人会认御姝做干女儿。 商家外院。 “商二小姐,你不回去吗?” 吃饭期间,翎卫军官荣凌大为不满,因为商雪霁就不安分地盯着祁王殿下,一点闺阁小姐的矜持都没有。 “还早呢。”商雪霁托着腮,盯着正细嚼慢咽的君城琰。 君城琰的吃相极为内敛,透露着与生俱来贵族式的优雅,菱唇咀嚼排骨之类的硬物,唇齿却是如手术操刀一般灵活,精准无误,好看的唇角甚至没沾到一丝的汤渍,反观荣凌等糙汉,那早就吃得一嘴油汪汪了。 “你们是怎么逃脱的?”商雪霁不禁好奇,“我是说你们被南暮老贼陷害入狱之后,天启监狱可是守卫森严的。” “那多亏了君六叔。”一个应天卫战士笑嘻嘻道,没注意荣凌不大高兴的脸色。 “哦,君六叔武功高强?” “六叔可有个绝活儿。”应天卫战士眨了眨眼睛,“六叔入狱前在舌底部藏了一根打了结的细铁丝,然后靠着舌头在嘴里将细铁丝捋直还原,再叼着细铁丝打开手腕上的铁镣,然后再为我们打开。” 啊?舌头将铁丝捋平? 怪不得刚才草茎在他嘴里一圈下来就打了个环结,厉害! “那可是一门绝活。”另一个应天卫也凑合笑道,“就算是刀片放到君六叔嘴里,他都不会有半点被割伤,这武功可不是谁都学得来的,我们也不敢学。” 啥?刀片入口却安然无恙? “哇,这么厉害,真的假的?”商雪霁忍不住咋舌,侧颜看向君城琰,男子不以为然,薄唇呷了一口酒。 原来这厮有一口极好的嘴上功夫。 “那现场表演一下?”商雪霁来了兴致,动手拉下发髻上的一根水红色蕾丝缎带,举到君城琰身边,笑道。 “你看,这个梅花结都散了,能不能用你的绝活舌技将它还原?” “放肆!”一旁荣凌实在看不下去了,立即起身指着他呵斥道,“六叔是当众给你表演的人吗?” 这丫头实在是轻薄无礼,荣凌早看不顺眼了。 “你坐下。” 君城琰命令道,荣凌立即坐下。 商雪霁被这一怒喝,脸一红,不知声了,默默将水红丝带系在白皙手腕上,颇为不满看向荣凌。 什么嘛,从一开始,这个荣凌就对自己心怀不满。 上一世,她的确对长工们飞扬跋扈,回想起来真的似乎骂过他们这群人,但谁想这厮这么记仇。 一顿饭不欢而散,日暮西山,君城琰带领应天卫准备离开的时候。 “哦,对了。”商雪霁突然想起一事,拽住走在最后的君城琰,男人回头注视她,荣凌和其他人也停住脚步,疑惑看向她。 “嗯,在你们的知晓范围内,嗯……”商雪霁自己都觉得荒唐,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没有听闻或者见过死人复活?”商雪霁手比划了一下,“或者被埋掉的死人又从坟墓里爬出来,然后啃咬和吃掉活人内脏的。然后被啃咬的活人也变成了活死人?” 商雪霁说完。 “嗤——”“哈哈哈……”荣凌率先耻笑出声,应天卫其他人也觉得这简直就是小姑娘的无稽之谈,想也知道人家把她当做信口雌黄的傻瓜。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第一次听闻死人可以复活,你可真搞笑,看样子你真的是书读的少,没有脑子啊!”荣凌毫不客气。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倒是听闻过旱魃,将臣,但那是古小说乱写的,二小姐你还当真了?” 荣凌不耐烦她摆摆手,“好了好了,你回去我们要出发了!” “我说的是认真的……” “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君城琰声音很内敛,走过她的时候留下这一句。 商雪霁于是不吱声了,默默看着一行人离开了。 哎,旱魃,将臣这样上古传说里的僵尸,三年后真的就有了,而且还是密密麻麻病变的,你们为什么就不信我呢? 商雪霁回到了商家前院。 而这在这时,庭院里传来一阵吵闹声,几个女孩子声音刺辣辣扯的没完没了。 “怎么回事?”商雪霁听得烦躁,丫头前来禀报,“是御家的三位表妹在花园里摘花,和管事婆子们吵起来了。” “走,出去看看。”商雪霁领着一众仆人们去往了花园,这一看不要紧,她自己都气得要命。 占地百亩的百花园,正直春牡丹盛放,此刻牡丹园里名贵的牡丹,全部被御家的三姐妹摘得一朵不剩,三个熊孩子均是梳着双丫髻,每人头上均是五六朵各色牡丹花,手里各撺一大把,还相互嬉笑着拿着花在花园里追逐狂打,三个人接踵而至踩到牡丹植株上,满地落花残,气的管事儿的园丁婆子直哭。 婆子上前朝着二小姐告状,痛心疾首。 “凭着老身养了五年的大桩子牡丹,今儿全给毁了,那可是当年老太爷在世,派人从大真国的菏泽运来的,千金难求,这一盏茶的功夫就给糟蹋个遍。” 第10章 驱虫行动正式开始(1) 商雪霁看着满地的残花和东倒西歪的植株,葛巾紫,赵粉,姚黄,贵妃插翠,每一株都已经惨遭厄运,平日里商家仆人们皆爱花惜花,都等花期过牡丹凋谢后收纳干花入药,没想到正直赏花季,几十亩牡丹全被糟蹋了。 还真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 “哈哈哈……”,“嘻嘻嘻……”这御家三姐妹嬉笑打闹中,终于看到商雪霁带着仆人们冷冷鄙薄的看着她们,这才惶恐的停下来。 “别怕她,有明熙哥哥给我们撑腰呢。” “而且听说她特别好骗。”御大妹色厉内苒,然后立即换上笑脸,率领两个妹妹走上前。 “嫂子好!”三个表妹齐声叫的亲热,御大妹更是亲热的贴住了商雪霁,商雪霁甩开她和她保持社交距离,压着眼皮问道,“这牡丹花,摘得可是过瘾?” “哎,是我们不懂事,坏了这府里的规矩。”御大妹立即咯咯娇笑,开始妞妞放嗲,“嫂子!——” “我们就摘几朵花,你不会那么小气对,毕竟大家以后都是姐妹,一家人。”御大妹噘嘴。 众人齐齐看向废柴二小姐,少女从容不迫的开口了。 “摘花是小,不过三位表妹有所不知了。”商雪霁低头笑了笑,继而说道,“这百亩牡丹,可是商家作为司饢院特供皇商,供给德穆朝廷的贡品,每一植株都有报备,当今皇上酷爱牡丹,特地在万寿山建造御花园,就只等着商家的百亩御用牡丹移栽御供过去,宫中的大太监都来过好几次。” “这会儿却被你们摘得一朵不剩,商家也不敢瞒于朝廷,那可是欺君之罪,也只能如实将三位表妹的情况上报典狱署,至于等待表妹们的事什么刑罚,反正轻则流放重则问斩。” “呼——”冷风当头吹拂表妹们头顶,三人均是一阵瑟瑟发抖。 她们头上,手上大肆糟蹋的牡丹花,竟然是上贡给皇帝御花园里的?? 而商家仆人们一听这话均是心照不宣,嘿嘿,二小姐这谎话说的可真是圆溜。 “我错了!” 扑通一声,御大妹立即下跪,另两位也纷纷跪下。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御贡牡丹花呀。”御大妹哭得梨花带雨,拽着商雪霁的裙裾,“要知道我们也不敢摘了,不知者无罪,嫂子,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就替我们想想办法。” “对啊对啊,不知者无罪,要怪就怪这个死婆子,没提醒我们一声。”御二妹御三妹也是忙不迭的嫁祸他人,“嫂子,照我说,赶快叫衙门的人将这婆子押进大牢,是她存心嫁祸我们的!” “来人,通报典狱署将她们械走。”商雪霁根本不听他们的,抽开裙裾,“三位表妹,真的只有衙门里走一遭了。” “不要啊,嫂子,都是一家人,万万不能把我们送进大牢啊。” 御家三姐妹均是丑态百出,伏在地上哭得眼泪横飞。 众人都是心中拍手称快,哎,这万年废柴的二小姐,终于开窍了,御明熙和御姝,在商家人面前卖乖,在他们面前当主子,仆人们受气却是敢怒不敢言,而今天,大家头顶上的黑布,终于撕开见阳光了。 眼见三个表妹伏在地上哭个不停,商雪霁蹲身,柔声说道,“你们且起来,要说免于刑责,也不是不可能。” 表妹们一听这话,全都齐刷刷的看向商雪霁。 “太太不是给了你们一人一盒子的头面吗?那些个财物若是质押变卖,再到隔壁大真国的滇南省,现买开花植株,只一夜功夫便可休憩这里被你们毁坏的,你们意下如何?” “这……”御大妹苦不堪言,那可是她回老家风光炫耀十条街的资本…… “嫂子,既是一家人,要不你替我们贴钱,去大真国买花株怎么样?”御二妹则是厚颜无耻提出要求。 “哎,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就作罢。”商雪霁叹了一口气,直起身拍拍手,吩咐家丁,“立即将三位表妹械送典狱署。” “不要啊不要!——”三位表妹立即嚎啕大哭,伏在地上抱成一团唉唉动气。 “好,我们不要首饰,不要了,你们拿回去赔偿牡丹花!”御大妹立即哭着答应了,商雪霁下一秒立即吩咐家丁,“那一人一车头面全部入库回去。” 商雪霁笑了笑,朝着御大妹补充了一句,“然后呢,刚才你打了我商家的人,你看你是自己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还是嬷嬷亲自来打回来?或者待会儿让差衙拿板子来打?” “你们欺人太甚了……”事已至此,御大妹根本没资格讨价还价。 “啪啪!——”花园里,响起了两记响亮的耳刮子,御大妹自己抽自己,众人拍手称快。 事情圆满解决,家丁们立即去办,商雪霁又拿回了车载斗量的财物。 夜幕降临,秉着来者是客,商家灯火通明,在前院开阔的朝露院里,置办了十桌的筵席,御家的亲戚们胡吃海喝,欢天喜地。 商雪霁和家人们坐在主位席上,看着阴沉的夜色,心里满是挂念着君城琰和【应天卫】的人。 这会儿他们估计就要到京城了,海津城和京城毗邻很近,快马加鞭两个时辰翻几座山便可到达。 但愿他听自己的,劫狱之后走了南城密道,可千万不要硬闯西城楼,不然会遇上【德穆第一剑】…… 丫头莲幽躬身上前,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小姐,锦凤楼的老板娘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您吩咐的第三件事,让铁匠铺烧制的假东西,按您的吩咐,都在偏院搁着的。” “多谢,去吃东西。” 此刻,获悉真相的商老夫人也配合着二孙女,撵人大戏开始了, 第11章 驱虫行动正式开始(2) “亲家,请御明熙公子出来。” “生病也要出来吃饭呀,大家都在等他。”商雪婳里应外合。 这时候,张氏已经获悉了儿子被商雪霁暴打,全程黑着一张脸,和主人坐一桌,横着眼皮生闷气,架子端的十足。 “他不好意思出来呢。”坐在奶奶身边,商雪霁夹了一筷子的咕噜肉,边吃边朗声朝着十桌的御家亲戚说道。 “各位,我并没有答应御明熙的求婚!” 这句话说的异常大声且斩钉截铁,在场的御家亲戚全部懵傻了,齐齐望着她,一个个保持着筷子夹肉或端酒杯的姿势。 张氏黑着一张脸,而这时候,御明熙才在亲爹御勇的搀扶下,满脸红肿,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宴会场。 “啪!——” 见到儿子引以为傲的漂亮脸蛋,被打得青紫,张氏终于忍无可忍发飙,筷子一拍站了起来,指着商雪霁怒道。 “好你个暴发户的千金小姐,悔婚不说,还平白无故打伤我儿子,今天你不给个说法,老娘跟你拼了!” 说着,张氏立即倒地,四仰八叉开始撒泼,两脚乱蹬,爆发力惊人。 “我的儿啊!——你活得好惨啊!——凭白被这些有钱没素质的畜生欺负,打成那样我要告官,不然我今天一头撞死在商家!” “撞,张婶。”商雪霁指着桌角笑道,“我家大理石雕栏最结实,你撞那儿,保证你一点痛苦都没便去见阎王,要撞就快撞。” 张氏:“!……” “噗嗤——”商家人全都笑了。 御明熙一脸嫌恶,看着满地打滚的亲妈,自卑感油然而生。 老爹御勇,将儿子御明熙扶在主位席旁边坐下,程璧君心疼,起身急忙走过去,拿出手绢给他擦拭。 “二婶起来!”一个壮汉上前扶张氏,而张氏却不起来,继续撒泼,壮汉看向商雪霁啐道,“这就是你们商家不对了,大老远把我们都叫来,居然这婚不结了!我们明熙可是你们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 “这位老叔,我们商家可没任何人叫你们上来,应该是御明熙和他的家人叫你们的。” 商雪霁纠正道,“这只怪你们高兴得太早了,提亲成与不成,都没打探清楚,着急跑来干什么?” 一听这话,老爹御勇,立即跨栏似的跨过地上的张氏,走到商老太面前,粗声粗气。 “谁说不成!我们明熙和姝儿在你家已经住了一年了,这一年来两家人早已亲如一家人了。你家二闺女不嫁给我儿子,嫁给谁?” “呵!”商雪霁冷笑,“御家大叔,真把我们当一家人?好啊,那我府上几十口从明儿起都到你家,按同等规格吃住一年,您觉得如何?” “你……”御勇被怼的气堵心闷。 “怎么,轮到你出钱,就心疼钱?吃我家的,就正该?” 商雪霁冷眼看向御勇,御勇牛高马大,酒糟鼻,红喷喷的脸颊,上世的回忆冷冰冰的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 奶奶死,御明熙霸占商家万贯家财,动用商家万两雪花银,为自己捐官,在朝中谋到了兵部侍郎的职位。 富可敌国的资本,加上官海仕途的青云,终于得到了当朝宰相——南暮老贼的侧目。 那时候,御明熙已经开始和南暮霜仙女眉来眼去了,宰相南暮光海也认可了御明熙,两家有意,可碍于御明熙已经有了正妻,也就是她商雪霁,于是她成了御家和南暮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然她商雪霁不是个事儿,那时候奶奶和商雪婳已去世,商家再无可以依托的人,除掉她,再容易不过了。 于是在御姝那个毒妇的设计下,商雪霁掉入了他们的坑。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商雪霁被御勇要求端洗澡水进公公的房,她不知有诈,进去之后被御勇强行非礼,商雪霁激烈反抗,而这时候,御明熙带着张氏进来抓歼。 那一页,商雪霁遭遇张氏和御明熙的轮番毒打,而御姝则告了官,“商雪霁钩引家公”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她成了人人唾弃的婬妇。 然后御明熙理所当然的休了她,在程璧君的苦苦哀求下,她没被浸猪笼,却被入了奴籍,终身隶属御家,母女俩被赶到了茅房旁边的一间偏屋居住。 而那时候,是尸瘟爆发的前半年。 恶臭的茅房偏屋度过的最后半年,她亲眼见证了御明熙动用了商家的近乎一半家业,十里红妆千万聘礼,迎娶了南暮霜仙女。 此刻,再见御勇,那一夜被御勇强行按在浴盆里的一幕,历历在目,御勇那张红喷喷的僧尼脸,无限放大在眼前,商雪霁浑身轻微的颤抖,拳头狠狠的捏紧掌心。 御家吵闹,姐姐商雪婳坐不住了,抑或是德穆第一才女,此刻面对御家的算计和撒泼,也是怒从心头起。 “这位叔叔,谁说住在我商家的男子,我商家的女儿就一定要和他成亲。”英气漂亮的商雪婳站起身,愤然驳斥御勇。 “御家公子一年前的冬天晕倒在我商家前庭大门前,商家好心帮忙救助了而已,这一年来的食宿费商家没跟你们算,你们倒是想让儿子入赘商家,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儿?” “岂有此理!两家的孩子相爱,情比金坚,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就成了入赘?” 张氏一听这话,立即站了起来,破嗓子喊得满院刺耳。 “动不动就提钱,你们家可真够势利眼,真够看不起穷人!要不是我们这些穷人辛苦奔波,会有你们这些富人的今天?” 商雪婳哭笑不得,商家庞大基业全凭商老夫人和已故商老太爷及上两代祖辈,从大真国佛山搞海运做盐商,上百年打拼积累所得,跟他穷苦张氏有何关系? “呵呵,那好啊。”一众作壁上观的商老夫人开口了。 “敢问御家的各位亲戚,御明熙公子向我二孙女提亲,可否准备了聘礼?聘礼礼单可否给老身过目?” 老太太金口玉言一开,众位御家亲戚顿时不吱声了。 聘礼? 商家这样富甲四方的大财主,怎么也那么贪得无厌,嫁个女儿还要聘礼? 第12章 一年前,你昏倒在我家门口 沉默中,也一直扶着桌子病恹恹坐在另一桌的御明熙,面对父母的失态和商家的咄咄逼人,终于挺身而出了。 “对不住,奶奶。”御明熙还是没改口,“我未曾给雪霁准备聘礼,因为我一直认为,雪霁并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索要聘礼的势力女孩子,而商家也不是那种为富不仁只认钱的家族,但今天,呵呵,我算看透了。” 御明熙苦笑了,走到主位席前面,淤青着半张脸,看向商雪霁和商老太,义正言辞。 “我到今天才算明白,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把我当成一家人。” “你们骨子里就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出身,看不起我家的亲戚,你们眼里只有钱!只认钱!你们就是嫌我穷!” 商雪霁用手挠了挠耳朵,哎,苍蝇嗡嗡恶心死了。 “聘礼?聘礼在你们心中就那么重要吗?情爱能够用钱来买到?我爱雪霁,生死切阔与子相悦!呵呵,可惜我太天真了。” 御明熙落寞的说道,然后愤然一抬眼,用手指向商雪霁,越说越激动。 “商雪霁,到底你就是个贪慕虚荣只爱钱只知道索要天价聘礼的女子,我御明熙是有骨气的人,容不得你践踏我的尊严!这一年,算我看错了你,你就是个粗鄙贪财的势力女!” 商雪霁无语,哎,一文钱都没用过他的,反倒是资助了他一年,结果她还成了贪财势力女。 御明熙清淤的脸上,布满泪痕 程璧君忍不住道,“雪霁,算了算了,你就开口说句话,告诉大家一切只是个误会,然后这门亲事……” 商雪霁打开她那菩萨心的娘,朗声开口。 “御明熙公子,您这一说还真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呢。”商雪霁如今谁也不怵,直面并将矛头指向御明熙。 “我们不妨捋捋,就从去年的大雪天,你衣衫单薄的昏死在我家门口说起。” 一听这话,御明熙表情微微凝固,奶奶,商雪婳,包括商家仆人们纷纷屏息凝视,听二小姐说起去年冬天,难道有内幕? “大雪天的,你倒在我家门口,仆人们将你领到外院的一间客房住下,你得了重寒症一病不起,商家为你这个陌生男子,提供汤药整整一个月,你才下的床,对。” 御明熙没吱声。 “得知你是来年赴京赶考的书生,我奶奶怜悯读书人不易,让你这个寒门学子暂时住商家,吃喝用度都由商家提供,甚至还为你准备了来年赶考的盘缠马匹,对。” 御明熙没吱声。 “在你住进商家不久,你妹妹御姝便从老家来海津城找上门来,也不接你离开,到说起你没人照应,我奶奶见御姝腊月天还穿着夏天的单薄布衣,心生怜悯,从此御姝也住进了商家,对吗?” 御明熙依旧没之声,但寒从脚下起。 “你说我是贪慕虚荣因为聘礼才打你,我商家富可敌国我还有什么贪的,今天当着你家全部亲戚的面,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不知怎的,寒从脚下起,御明熙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说。”但御明熙色厉内苒,昂首挺胸反问。 “那好,我先问你,去年冬天,你饥寒交迫,倒在我家门口之前,先去见了什么人?是因为什么人的拒绝而走投无路的?” “碰!——” 此言一出,似一支利箭射穿心脏,御明熙当场愣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寒意从脚下蔓延全身。 她……她怎么提及这个…… 商老夫人不解,脸色沉沉看向孙女,同样满脸疑惑的也有程璧君。 一片安静中,商雪霁朗声开口了。 “御明熙,一年前冬天,你先是去了京城,拜访宰相南暮光海府邸,想要投奔并寄生南暮氏族,顺便看望一下心中的仙女——南暮霜对。” 什么?商家人集体惊愕。 御明熙开始呼吸急促,特别是南暮霜三个字从商雪霁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如五雷轰顶。 她怎么会知道霜儿的存在? 同样震惊的还有御勇和张氏,张氏坐在地上也不打滚了,御勇满脸惊愕,曾经做过南暮家家奴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儿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宰相女儿南暮霜情窦初开,老两口从未对旁人提及此事,就怕儿子入赘不了商家,商雪霁从何得知? 商雪霁继续娓娓道来。 “谁料到宰相府的门,可不是寒门布衣能够攀亲带故就能够进去的,宰相南暮光海嫌你穷,将你扫地出门之后,你只的沿途返家,路过海津城,你染上风寒,越拖越重,盘缠用尽,经过商家,你眼见我家亭台楼阁富贵无比,于是心一横两眼一黑,倒在了我家门口,对吗?” 商老夫人万分震惊,原来内里还有这么一出戏。 御明熙高攀不上京城南暮氏,才盯住商家,算准了她老太婆吃斋念佛心地善良,这一年带着舍妹白吃白住不说,还指望招赘进商家。 将来考不上功名也没关系,商家随便花几千两给他捐个官儿,到时候钱也有了,功名也有了,更有了再去高攀南暮家的资本。 “真是寄生虫变的。”商雪婳嘀咕了一句,故意说给呆若木鸡的程璧君听,程璧君咬着下唇。 商雪霁说完,心里舒服了不少。 南暮霜的事情来自前世,奶奶死后御明熙原形毕露,在书房内挂满南暮霜的画像,她哭着质问御明熙是不是挚爱南暮霜,得到的却是御明熙的一顿家暴,抓着她的头发使劲往墙上撞。 ——“是又怎么样!霜儿是我心中唯一的洛神神女,我自十四岁就爱着她,她无可取代!你这贱人永远也比不上她!” 商雪霁收起前世心绪,顿了顿,微笑着看向瞠目结舌的御家人,继续说。 “所以,你儿子并不爱我,他爱的是宰相南暮光海之女,南暮霜,他知道没个万贯家财没法得到南暮霜,看准了我家缺少男继承人,御明熙甘愿给我家当便宜儿子,好将商家家产据为己有,助力他将来做做宰相女婿。” 第15章 翰林院儒林本源大学士(1) “御明熙,做出选择了吗?”商雪霁趁热打铁追问。 “我要黄金!——”御明熙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程璧君失望透顶。 “明熙,你刚才不是说当我是你亲娘的吗?”程璧君声音有些哽咽。 “你也信!”御明熙嗤笑出声,这节骨眼上他也不伪装什么了,横了程璧君一眼,冷冷嘲讽,“有黄金十万,我不怕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娘!” 白眼狼面目终于暴露,第一次,养在富贵宅,不知天下事的中年美妇,见识到了人的丑恶。 “啪啪啪!”商雪霁鼓掌,朗声道,“哎,有奶便是娘,笑贫不笑娼,御明熙,德穆第一男娼,非你莫属啊。” 御家人:“……” “那好,御家少爷选了黄金,从此和商家再无瓜葛。” 上座,商老太太起身,神清气爽的高声说道,“那咱们也就送客了,来人,将黄金箱抬出商家,婆子丫头们,也帮我送送客人们,我老太婆累了,就不送你们了。” 说着,商老太拄着镶嵌红宝石的博雅木龙头拐杖,由商雪婳搀扶,一列队离开了大院,老夫人路过程璧君时,冷脸吩咐商雪霁,“回房安慰一下。” 御家人欢天喜地,上上下下簇拥着黄金,家仆们上前将一箱黄金往外抬,死沉的要命,婆子们一个劲儿将御家人往外送。 “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入赘南暮家当乘龙快婿!” 商雪霁朝御明熙大声说,声音讥诮。 “我会的!”此刻有了钱的御明熙,有了底气,居然从腰间抽出折扇,一边扇一边高傲回怼过去,“我会娶到心爱的女子,倒是你……” 御明熙心中愤恨,意气风发用扇子敲了敲商雪霁的肩膀,“废柴二小姐,你是找不到优秀的男人的,错过我,你后半辈子活的惨。” “呵呵,谁会更幸福,不妨拿三年时间拭目以待。”商雪霁双手抱胸,话中有话,“寄生虫终究是寄生虫,别指望破茧成蝶。” “哼!”御明熙愤然收了扇子,跟着一箱子黄金出去了。 “小姐!小姐!”莲幽丫头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朝着她耳边小声说道,“有密信!锦凤楼说,那群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遍体鳞伤之人!” “太好了!——”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商雪霁兴奋的跳了起来。 翰林院儒林大学士,被成功救出来了! 祁王君城琰,和应天卫的人全部成功撤回了海津城! 商雪霁真的有点激动了,君城琰到底还是无条件信任了他,走了南城密道,从无人把守的南郊松林回来,而不是强行突破南暮光海和【德穆第一剑】重兵把守的西城门! 他信任了她! “走!我们快去!”商雪霁立即带着莲幽丫头匆匆往偏远的后门跑去。 劫狱成功了,朝廷罪臣被救走,接下来必定是南暮老贼和朝廷官兵,对海津城的全面围攻和地毯式搜索,趁着南暮光海和朝廷的兵马还没到来,她必须启动第二步的营救计划—— ——将儒林大学士偷偷送出德穆国。 就在她和莲幽丫头披上黑色斗篷,悄悄从偏院的小门溜走的时候。 “咦,商雪霁大晚上的去哪儿?”走在最后的御大妹眼尖,瞥见了。 “呵呵,多半是密会情郎!走,咱们跟她,将她和奸夫一并活捉!呵呵,到时候看她德穆首富的千金的脸往哪儿搁?”御二妹奸笑着提议。 立即行动,御家三个表妹悄悄尾随。 同一时刻,白捡十万黄金的御明熙,真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此刻双脚发软,人也晕乎乎的不知所措。 幸福来得太突然,太意外了,他寒门悲苦的二十四年,终于成功了!通过自己的努力,他终于成了有钱人! “霜儿……霜儿……”御明熙喃喃念着,“我终于有钱娶你了……” 御家亲戚们也七嘴八舌,“哈哈哈,有了这么多钱,御勇,你可得做东请我们吃喝漂赌一回啊!” “就是,还要点几个陪唱的粉头儿,几个俊俏的优伶。” “嗨,没问题。”御勇一拍胸口响当当。 几十口人簇拥着一大箱黄金,吆喝着来到了海津城最为繁华奢侈的福熙街,走进了最大最豪华的官营客栈——福熙酒楼。 这里一道素烧菜都要十两银子,但御勇一点都不虚,张口就包下了全部的房间,点了最贵的酒菜,最好的歌舞表演,名角儿戏班子。 今夜,他们要看看,一夜最大限度能够挥霍出去多少钱! 而这个福熙酒楼,就在福熙西街,与之遥遥相望的福熙东街,正是祁王君城琰劫狱归来的据点:戏院——锦凤楼。 这一晚,同一时刻。 御明熙和御家人在福熙酒楼载歌载舞,纸醉金迷。 君城琰已然从京城劫狱回来,带着遍体鳞伤的儒林大学士,撤退到了锦凤楼藏身。 商雪霁正披星戴月往锦凤楼赶去。 御家三姐妹偷偷尾随着商雪霁。 入夜,城市昏昏入睡,恰好是秦楼楚馆喧闹熙攘之时,商雪霁和莲幽披着足以遮住面部的黑斗篷,穿梭于锦凤楼一众喝酒唱曲的客人,来到了后庭,告知管事儿自己和老板娘有约。 管事儿立即通报,不一会儿,两扇雕花大门,被推开了。 弥漫着莫卧尔檀香的房间里,一位和商雪霁一般大的美人亭亭玉立,一身墨绿劲装,手中握着一把非常罕见的蛇皮棍鞭,此鞭子可硬可软,“嚯嚯嚯”挥舞了几下,又往前穿刺,动作娴熟。 “哇哦!——”商雪霁暗暗吃惊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小小年纪竟然是一家大戏院的老板娘,这么美丽,居然和自己一般大。 更难以置信,还会一手蛇皮鞭攻击,放眼整个德穆,恐怕找不到第二个。 第19章 直白,放肆,主动的商雪霁 君城琰顿时浑身发烫,伟岸身躯整个儿振奋,眼见自己已然有了激烈之举,却是这个时刻,怀里还有个温香软玉,叫他怎么把持得住? “怎么了?”祁王殿下滚烫的身躯,让商雪霁有些发慌,难不成伤势恶化了? 于是少女连忙摸了摸君城琰的头,又摸摸自己额头。 “没发烧啊?你在看什么?”下一刻,商雪霁顺着君城琰的目光,往床顶望上去。 “不准看!——”君城琰低吼一声,急忙想要捂着少女的双眼——可惜为时已晚。 “轰!——”商雪霁热血往脑门上一冲,整张脸烫沸腾似油锅爆炒红辣椒。 “这就是传说中的妖精打架?——” 少女喃喃的说道,上世到死都是女儿身,这一世总算见识到妓寨的奇门异术了,怪不得丽水河畔生意火爆,原来这般刺激,这么般削魂! 两人齐齐的躺在榻上,商雪霁身上的夕颜香不断骚扰君城琰。 商雪霁此刻声音都扭扭的,问身边的美男子,“祁王殿下,你会几种姿势?” “放肆。”君城琰毛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直白,这问题是个女孩问的吗? “听你口气你应该一种都还不会。” 商雪霁继续直杠杠的说,“你看左边第二排第三幅,那样是怎么做到的?” 君城琰:“你能不能别问了,我不知道。” “我跟你说,我记忆力可好了,这些个图画,我看几遍以后就可以背着画下来,赶明儿回府,我画下来送你一套怎么样?” “叫你闭嘴。” “您别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身子其实不诚实对吗?有些事情其实我不给你点醒,您已经——” 君城琰(强调):“我知道,但凡是个正常男子都会这样。” “嗯,壮观。” 君城琰:“……” 君城琰无可奈何,只得放开了那只搂着她的手臂,扑鼻的夕颜香惹得他意乱,他挪了挪位置,离她远了一些,哎,惹火焚身,血液激流,连伤口都火辣辣的。 “你这小女子,说话怎么就那么没遮没拦。” 男子问出一直想问她的一个问题。 以前接触她,她不是这样的性格,一见到御明熙便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小女儿姿态。 为何就在今天,不仅突然变成了拿砖头砸人的女汉子性格,还口无遮拦,直接主动。 “直接一点不好吗?去爱,去恨,去主动争取。”身旁的少女却是自我解嘲的笑了。 “人的一生很短暂,死就在一瞬间,不直接主动一点,会失去很多。” 两人直愣愣看着床顶,那些爱情功夫秘籍,着实让两人心魔缭乱。 其实商雪霁心里也是难受的,眼前那些禁忌内容着实刺激,身边还躺着一个只穿了一条裤衩的美男子,你说作为一个正常女子,哪里受得了。 于是她主动开口了。 “祁王殿下,小女有个不情之请。”商雪霁勇往直前来的陡。 “你想干什么?”君城琰似乎已经料到什么了,冷着声问。 “我能不能……”商雪霁只觉得声音都有些轻颤。 “能不能……能不能……亲你一下?就一下。”她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伴随着一个舔嘴唇的动作。 “……”君城琰心里猛然一跳,有一种即将被抹干吃尽的感觉。 “嗯,算了,你别当真。”商雪霁可能觉得自己唐突了美男,也是大写的尴尬,“我只是情不自禁了。” “允许。”却是万分意外,君城琰开口了,这浑身火烧火燎的,她还拼命撩拨自己,那就让她吻一下。 反正她不提出来,他也可能把持不住和她深入了解一下。 只觉得鸳鸯锦被一阵窸窸窣窣,商雪霁还真的翻身,慢慢地躬身,爬到了美男的上面。 到了这时,君城琰反而想笑,他即将被强行非礼,初吻不保了。 少女娇艳欲滴的樱桃唇,渐渐的凑近了君城琰,男子微醺着双眼,两人呼吸交织在一起…… 她慢慢凑近了他。 “砰砰砰!”,“啪啪啪!——”,“咚!咚!” 却在紧要关头,意外事件发生了! “商雪霁!簜妇滚出来!”,“不要脸的猖伎,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外响起暴力的拍门声,不同的女孩子声音轮番在外面叫嚣着,听声音应该是御家的三个表妹。 “商雪霁!”这时候,一个男子声音也突兀响起,听出来是御明熙。 不好了!他怎么来了? 商雪霁大吃一惊,急忙坐起身。 想必是御家三姐妹报告了御明熙。 的确,那御家三姐妹一路尾随她去了锦凤楼,又从锦凤楼来到丽水河畔的妓寨,料想商雪霁此番’月夜婬奔’,自然一阵亢奋。 御大妹用白天从商家偷来的一锭银子,买通一个龟仔,打听到了商雪霁进了二楼的包间,大为惊喜,立即悄悄窜到楼上,扒到门上拨开一点窗户纸,果然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商雪霁匍匐在一个青年男子的中间,正在为那男子做不可描摹之事!(其实那是商雪霁正在埋头,为君城琰吸出毒素的一幕。) 御大妹又惊又骇,立即带着两个表妹小跑步去了福熙街不远的福熙酒楼——御明熙挥霍黄金的高级酒楼,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御明熙。 “啪!——”御明熙当即起身推翻了一整桌的酒菜,怒意横流外加酒酣耳热,不顾管事儿阻拦,杀到了丽水河畔。 “婬妇,看你往哪而逃!”最后,御明熙直接撞开了大门 “轰!——”两扇雕花排门被撞倒了,眼前的一幕直接让御明熙傻了眼。 一张暧昧的四柱红纱榻上,商雪霁衣衫完整地矗立当前,合欢榻中央,横卧着一个玉树临风,姿容绝殊的美男。 君城琰用锦被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受伤的右手臂和大腿,但这样玉体横陈半遮掩,却是邪魅危险无比动人,每一寸肌肉都精悍有力,腰瘦腿长,令人血脉喷张。 墨色长发泼墨而下,一张姿容倾世的脸勾魂夺魄,诱惑与禁欲齐齐来袭,看得御家三个原本骂骂咧咧的表妹此刻是一眼不眨。 第21章 完了,御明熙摊上大事啦(1) 看到爹娘当众撕扯,他爹还光猪一条,御明熙脸上一阵针刺的火辣辣疼痛,前所未有的丢脸,海津城百姓对他父母厮打的嗤笑声,络绎不绝。 “哇,这可真是大开眼界呀,一次睡十个红倌!老伙计你可真是勇武啊!” 那些御家三姐妹招呼到这里来的吃瓜群众和登徒子们,却是见到了御家人内部的丑陋好戏,各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点评。 “御勇不是那个海津第一美男子御明熙的老爹吗?呵呵,经常出入商家,据说今天被商家扫地出门,居然第一件事便是招妓,这家人真是不要脸至极。” “呵呵,御勇力拔山兮睡十人,他儿子想必也不赖哈哈哈……哎,你们看,他儿子也在现场呢!” 众人指着御明熙开始嘲笑。 御明熙一张脸惨白,这二十四年从未如此丢人现眼,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了,有百姓一把揪住他笑问。 “御明熙,原来你大呼小叫,是让我们来围观你娘把你爹捉歼在床啊?” 御明熙晕头转向,群嘲滋味让他脸一阵红一阵白。 “御勇大爷威武哦哦哦!”,“你儿子五月进京赶考,考中了你父子俩一起庆祝,大战红倌二十人哈哈哈!” 御家三姐妹齐齐失语,原本坐等令商雪霁身败名裂的好戏,却不料等来的却是御明熙老爹一口气睡了十个伎生的特大丑闻。 这脸丢大了。 怎么会这样?御大妹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哎,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御明熙万分丢脸,而这时,门口,商雪霁的倩影悄然出现,少女抄着手昂起下巴微笑,很满意自己一手导演的好戏。 “是你对不对?”御明熙恼羞成怒指向她,“是你搞的鬼!” “别指来指去的。”商雪霁骂他,“快去劝架,不然等明儿京城都要给你们家贴墙报,到时候你的仙女霜儿可就知道喽!” 御明熙被她气得头顶冒烟。 张氏和御勇从丽水河畔打到了福熙西街,打得一条街鸡飞狗跳,御勇光猪一条果奔,一路又跑回福熙酒楼,张氏愤然直追,一大群百姓跟着追,大半夜热闹不已。 “爹!娘!你们停手!”。御明熙这才反应过来,忙拄着拐杖跟着追了出去。 三个表妹也跟着往福熙酒楼跑去了,因为御明熙受伤,他们走得慢,跑到中街眼见离福熙酒楼不远了,却是酒楼内一阵宾客骚乱,人们纷纷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御明熙当头一棒,御家三姐妹看得清楚明白,福熙酒楼自一楼燃起了明火,黑烟滚滚,不到一会儿,木质酒楼便烧得火光冲天,黑夜都被点亮了。 整条街的人络绎不绝提着水前来灭火,人群骚乱中,御明熙远远看见自己老娘张氏,还在又哭又笑的撒泼骂街。 张氏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插着腰,坐在一根小凳子上,身子前倾扯着嗓门骂街,唾沫横飞战斗力惊人,声音响彻整条街。 “御勇你这种猪,老娘今天不烧死你,老娘不信张!你以为躲进酒楼万事大吉,老娘一把火烧了这酒楼!哈哈哈……” 御明熙寒从脚下起,一瘸一拐冲上前,愤然嘶吼亲娘,“火是你放的?” “是老娘放的怎样?你这个杂种猪的爹,老娘恨不得一把火烧死他………” “啪!——”御明熙直接将就手中的拐杖,一棍子朝着亲娘张氏的头劈了上去。 张氏捂着头顶,被亲儿子打的眼冒金星。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把火烧人家酒楼,要赔偿多少银两!”御明熙纯粹冲着张氏声嘶力竭的吼。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招妓,厮打,放火,毁掉了我的清誉!我御明熙怎么会有你们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父母!我以后拿什么脸见霜儿!” 御明熙情绪失控,御家三姐妹纷纷劝慰,御家亲戚们也纷纷赶来劝和,张氏吃了儿子一棍子,哀哀地站到御勇身边,夫妻俩一道耷拉着脑袋,不做声了。 “不就烧了一座酒楼吗!”张氏捂着额头,嘟囔着不服气,“你有十万两黄金,害怕赔不起一家酒楼,少说十家酒楼你都买得起,哼!” 这边,福熙酒楼的大火已近被扑灭,张氏的一把火,将海津第一酒楼烧了个光架子,酒楼老板也是带着打手们气急败坏赶来,不由分说朝着御家几十口人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一时间满地哀嚎。 同时,海津城捕盗厅的衙差们也赶来了。 “就是他们一家烧了我的酒楼,官爷,您们可得为我做主啊!”酒楼老板叫苦不迭,朝着御明熙怒目圆瞪。 “我苦心经营的酒楼就这么没了!这事儿怎么个了断,要不到了衙门里说清楚,你们现在就拿出个赔偿!” “且慢!” 御明熙黑着脸没吱声,倒是张氏趾高气扬,笑得狰狞,“呵呵呵,官爷,您可能还没打探清楚,我是谁!” 张氏比出大拇指指向自己,洋洋得意说道,“咱可是富贵滔天,富甲一方的御张氏,别说区区一家酒楼,便是这海津城,咱都是买得起的。” 此言一出,御家亲戚们也是跟着起哄,“对对对,别瞧不起我们远道而来,我们有的是钱,有的是黄金,家底儿亮出来保准吓死你们!” 酒楼老板哼了一声,半信半疑,张氏见老板不信,立即指示几个御家壮汉,“去,把后院的黄金搬出来,给他们瞧一瞧,什么是泼天富贵!” 不一会儿,御家壮汉们嘿咻嘿咻地抬来了一大箱黄金,张氏大脚一抬,打开盖子,一脚踩在箱沿上,顿时金光四射,引得整条街的人艳羡。 张氏颇为得意的挑出其中一根金条,直接扔到了酒店老板的脚边。 “看到没,吓到了,看你这样子,也没见到过黄金,这个先赏给你,至于接下来的赔偿,咱们再另算!” 御明熙冷眼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亲娘,那种放大的耻辱感一直挥之不去。 妄自他自恃美貌将来必定成为名垂青史的人物,真的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怎么就投生在这样粗俗的女人肚子里了。 酒店老板疑惑地捡起地上的金条,翻来复去看了看。 却是瞬间眉头紧皱。 第22章 完了,御明熙摊上大事了(2) 老板一下子就瞧出了破绽。 “啪!——”酒楼老板直接将金条扔回给了张氏。 “你留着压棺材板,这是镀金的,里面是铅。”酒店老板冷冷说。 什……么…… 张氏耳聋,没听清楚,迷茫眨眼,整个人还保持着一脚踏着金条的动作,却是浑身僵硬。 御勇一下子蹭起来,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不可能!!”御明熙大叫一声,总算慌了神,顾不得小腿疼痛,扔了拐杖直接扑向了那箱黄金,疯狂到手都在颤抖。 其他亲戚们也慌了神,御勇拿起一块黄金,用小刀刮了几下,金箔立即掉落,里面全是铅黑色。 “这…怎么会这样!”御勇直接哭出了声,“一直有你三叔看守,不可能被掉包。” “怎么会这样!天哪,黄金原来全是假的!” 御家三姐妹齐齐哭出了声,御家其他亲戚们也是叫苦不迭,原以为粘连着御明熙,少说一人分得几十两黄金大家都飞黄腾达,却不料黄金全是金箔裹铅,这下不劳而获富贵梦彻底鸡飞蛋打了,他们全都打回了原形。 “哎呀不要活了……”御家全部几十口人齐齐呼天抢地。 “我给你跪下!”张氏终于苦不堪言,悔恨自己火烧酒楼的恶行,整个人噗通,直挺挺跪在了酒楼老板面前请罪。 “啊哟喂,老板你是好人。”张氏跪着作揖,左右扇自己耳光,“这次就算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事儿怎么说呢?御明熙公子?”老板看向御明熙,也知道他是个吃软饭的,眼下根本半个铜板都拿不出。 只见御明熙两眼发红,瘫倒在地,不知所措,口中喃喃。 没了,他什么都没了…… 从向商雪霁求婚失败开始,他所有的锦鲤运气,似乎都走了…… 他原本可以飞黄腾达,可以踩着商雪霁,一步步走向南暮霜的,可眼下,什么都没有了…… “是商雪霁!她一开始给我们的黄金就有问题,只怪我们没当场检验!”御勇颇有经验的朝着儿子嚼舌根。 “咱们就把这罪算到商家头上,一口咬定他们给我们假黄金,把酒楼失火的责任推到他们头上,就可脱身了。” “呵,这位爷,您可真是大言不惭!” 不仅老板,在场的捕盗厅的参赞也听不下去了,冷眼看向他们,“咬准别人给的假黄金,有证据吗?为什么你们当场不验证?这中途发生这么多事,你家人口又杂,我看倒像是你们以假调换,还想讹诈商老夫人一家。” 酒楼老板怒道,“我先报备监营司,评估损失我这酒楼,初步估计损失在两万到三万银子,御家公子,你们要是赔偿不上,那就先在大牢里呆着,什么时候有钱,结了这公案,什么时候再出来。” 而这时候,一阵马匹噔噔蹬的响动,捕盗厅的更多的人马来了,将御家几十口刁民团团围住。 “来人,给我统统带走!”参事一声令下,官衙门长矛齐齐一挥,御家人再也没了嚣张,只得排好队,乖乖的被收押,从今晚开始,他们全部得在牢房里度过。 “走,御明熙公子。”参事朝着呆若木鸡的御明熙喝到,御明熙只得蹒跚起步,由自己的那个小厮搀扶着,一瘸一拐往海津城的监狱走去了。 一路上,他怎么也没想通。 从商家出户,一分钱没捞到,不到一夜,却是负债三万两白银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一点没错,是那贱人给了他假黄金。 是那贱人 耳畔回响起,商雪霁对于自己是寄生虫的挖苦。 不,我才不是寄生虫,该死的商雪霁,将来我成为鲲鹏那一日,你可别哭着后悔错过我。 还有御姝。 御姝!这个妹妹居然背叛了自己,如果不是她把他心底对霜儿的爱恋告知商雪霁,那商雪霁也绝对不变心! “御姝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路上,御明熙低声询问一向帮自己打探情报的小厮。 “姝小姐就快回来了。”小厮低声告知,“主子放心,你只管先进去,我这就联系姝小姐,让她尽快来救您。” 话分两头,就在御家几十口家眷被收押伏法的时候。 商雪霁和君城琰也从锦凤楼成功脱身,前往了儒林大学士藏身的海边。 入夜,潮汐翻涌拍打着岩石,一轮弯月忽明忽现于浮云半掩中。 商家的船坞阜头很大,几艘远洋货船停泊于港口,已经挂起了起航帆,灯火通明的船坞,码头工人正在将一箱箱货物往一艘大船上装。 “就那艘商船,我们先去仓库接人。”少女和君城琰,走向码头旁边的一座仓库。 推开仓库门,翎卫荣凌,儒林大学士的那位会武功的姑娘,【应天卫】的将士都在,他们簇拥着大学士。 这位风雅高洁的俊美男子,躺在一席嵩蒿上,经过玉龙止血膏的药物疗效,伤势已然平稳。 “先生。”君城琰上前,蹲在大学士面前,心系大学士的伤势。 大学士睁眼,一双浓眉大眼认出了祁王,顿时炯炯明亮起来,“祁王殿下,恕臣无能,没法阻止南暮老贼乱国篡权,也无法帮助太子……” 君城琰道,“现在我最担心的正是皇兄,他在宫里举步艰难,南暮光海的耳目遍及东宫,想把知财(情报)带入东宫非常困难。” 大学士叹息了一声,“当今圣上昏庸残暴已无可救药,不过还在野好有祁王您。不管怎样,您现在当务之急,不是举兵勤王,而是韬光养晦,暗中和太子拥兵,才能东山再起,保得德穆君家王朝,不被南暮一党乱臣贼子颠覆。” 老师的一番恳切言谈,君城琰自然铭记于心,养精蓄锐,蓄势待发,现在兵力羸弱,盲目联合太子举兵对抗南暮老贼,只能以卵击石。 “先生,您到了大真国,定要精心调养。”一旁的心腹姑娘柔声说,“您德高望重,大真国那边的儒生,也有颇多您和程朱理学的拥护者,时机成熟,祁王拥兵那日,必定少不了您的号令天下儒林,一呼百应的支持。” 第27章 猎人岳巍和震阳大君 “御家全家还在牢里呢,如果今夜不将他们成功救出来,明早你娘火烧福熙酒楼,你爹一晚上睡十个伎生的丑闻将会闹得满城风雨,不仅闵夫人会知道,恐怕天启城南暮家也会耳闻。” 商雪霁逼近了,一字一句问她。 “你说,你的心上人,宰相南暮光海的二儿子,又会怎么看你?要是我,我可觉得丢人现眼。” 心上人…… 南暮宰相的二儿子! 御姝慌乱,如遭雷击,心口起伏,显然再度被她戳中了心事。 这贱人怎么会知道?那可是她哥哥都不知道的小女儿心事? 见鬼了! 天哪,怎么会这样?昨儿她陪闵夫人去麋鹿山,白痴商雪霁还亲热和她送别,白给她一套金首饰,一千两银票,助她打点诸位贵妇人。 这贱人怎么一天不见,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原本她哥入赘商家,她认亲闵家当干女儿,这两件改变各自人生命运的事情,是齐头并进的,怎么好像现在……所有好事都被商雪霁搅黄了?! 万万不可!她御姝即将被闵知州夫妇认干女儿,万万不可黄!不要! 只有具备士族身份,才可彻底摆脱贱民,才能引起南暮二公子的注意…… “噗嗤!——”商雪霁忍不住笑着捂住嘴。 她当然知道御姝喜欢南暮海的二儿子,因为上一世做了太子妃的御姝,和人私通,怀上的孩子正是南暮家二公子的。 御姝给君家王朝扣了天大的绿帽子,而宰相南暮光海则顺理成章的暗度成仓,将南暮氏族的骨血,扶上了皇位,完成谋朝篡位。 此刻,御姝早已是浑身发颤,牙齿咯咯作响,和哥哥一样,御姝是极其自卑和厌恶自己的贱民出身的,也看不起自己的亲爹娘,却又时常以寒门子女身贫志不贫的硬气,来装裱自己的尊严。 “商雪霁,你给我记着,这事儿没完!”御姝咬牙切齿,悄然凑近商雪霁,说得字字锥心,“别让我逮着你和乱党反贼勾结谋反的罪证!否则的话,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让商家就此覆灭!” “也别让我发现你再打商家的主意。”商雪霁同样以尖锐如碎玻璃渣的话语,向御姝刺了过去。 “只要你再敢对我和我的亲人动一丝一毫的歪脑筋,我会一口一口咬死你,就像传说中的丧尸咬人一样!” 她见过丧尸,丧尸有多腐臭,咬人的样子多可怖,数量有多少,她比谁都清楚。 御姝的脖子莫名疼了一下,商雪霁的话就跟活死人喉咙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吓人得很。 “走着瞧!”御姝不想跟她墨迹,提着金线马面裙往外走。 “喂,想必你还没去牢里看你哥和你爹娘对。”事到如今,商雪霁还不忘在她伤口上撒盐。 “去看看你哥哥,好生安慰,然后劝他别不切实际想南暮霜了,找个和他对等地位的寒门女子结婚,你也一样,贩夫走卒其实更适合你,毕竟乌鸦配麻雀才是正理!” 刺耳的羞辱,把御姝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是压根没有回头,只得连夜赶往了衙门监狱,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全力从牢里捞出爹娘和哥哥,然后想办法先送走恶心亲戚们,可不能让家里丑闻,毁掉下个月,她被知州府闵夫人,认作干女儿的好事儿。 商雪霁看着她有些狼狈的背影,唇角牵出一抹冷嘲。 “御姝,你哥入赘商家彻底黄了,你想认进知州府,当闵家干女儿的事情,放心,我也会给你搅黄的。” 而这一边,码头的工人们已然四散回工舍,只有君城琰和【应天卫】还在现场。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荣凌百思不得其解,“森林里怎么就有了枪声?那真是天降神兵啊,如果不是那里的枪声,今晚我们都脱不开身呢。” “你们问她。”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贴身丫头莲幽的肩膀。 莲幽丫头笑了,给众人道出了实情。 “是咱们森林里的猎户哥哥们,是他们放的空枪吸引了闵知州的人。” 莲幽告知在座各位,小姐料事如神,刚才瞧见知州府,捕盗厅的人全部出动来到码头,暗中派她去往了码头后面的森林找猎户们,告知猎户领队岳巍大哥,岳巍二话不说,立即抄家伙带着人去到林子边缘。 岳巍站在山顶,看到下方码头的对峙情况,带着猎户们齐齐放枪,制造被乱党围攻的假象,有惊无险的骗过了闵知州。 “岳巍是谁?”君城琰冷不防开口问道。 我家一个枪法一流的猎户,名叫岳巍。”商雪霁自豪说道,“他在我家已经十年了,和你一般大,平日里教我几招拳脚防身,接下来,我可能会向他请教火枪怎么使用呢。” “向他请教?”君城琰冷着脸,“他枪法很好吗?” “很好啊,人也好,长得也好。”莲幽丫鬟一下子拉开了话匣子。 “他会训虎,海津到京城之间几座山岭间,镇山老虎都听他指挥呢。” “骗谁呢?”荣凌和应天卫的人显然不相信。 “真的,岳巍大哥和震阳大君,也就是那只老虎,可有默契了!” 老虎震阳大君……岳巍…… 身旁的男人没说话了,表情怪怪的。 一行人走出商家码头,君城琰单独护送商雪霁回商府,后街此刻却空无一人,石板路凹凸不平,两侧商铺的排门紧闭。 今夜月亮又大又白,铺洒落一地月光,似人间落满银霜。 两人并肩漫步走的很慢。 “那个御明熙是妹妹,你不是和她最要好吗?怎么也翻脸了?” “也因为我的那个梦。”肩并肩行走之际,商雪霁告诉他,“梦里,她害人不浅。害死了闵叔叔一家人,害得我的丫头莲幽被人糟蹋致死,皇帝驾崩,她为南暮老贼打开宫门,使得贼子们乱箭射死太子,因为,在我那个梦里,她成为太子妃。” 君城琰有所警觉。 从今晚表现来看,那御家女子确实是狡诈算计,如果不是猎户岳巍意外相助,恐怕今晚少不了你死我活的打斗。 “那在梦里,她对你又做过什么歹事?” “很多。” 商雪霁陡然话音沉重许多,道出一件更为可怕的上世记忆。 “她哄骗我裹脚,害我十七岁被掰断了脚骨,终生残疾。” 第29章 御姝被暴打 商雪霁咽了一口口水,这厮技术果然了得,太灵巧了,系梅花结太大材小用了,如果用到别的地方,那简直直接成神仙了。 商雪霁想入非非了。 “在想什么呢?” 显然,君城琰从她醉醺醺的表情上,洞悉了她的下流想法。 “你要的梅花结。”男人梅花结还给她,另一只手依旧按着她的肩膀,凑到她耳畔,挑逗的问道,“我的表演还满意吗?” 触感柔软,温柔的力道贴合她的耳朵,细微的酥麻传感逐渐遍布全身。 “我……我不想要梅花结……我想要祥云结……你能不能咬一个出来……”少女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祥云结?!咬一个出来? 君城琰哭笑不得,这女娃还真是厚颜无耻。 “逗我呢。”男人没好气,放开了她的肩膀。 商雪霁心里苦的一比,哎,还想看,没看够怎么办? 还没等她回神,男子突然一把将她来了个拦腰抱起来,一步步走向商府后花园的侧门。 “回家好好睡一觉。”男人深吸一口气,留住一缕夕颜香入梦。 “嗯,你也好生休息。” 侧门外,他放下她,等守卫开了门,目送她走进后花园,君城琰才放心,转身往回走,雪色月光撒在男人身上像镀了一层银色,朦胧而圣洁。 君城琰消失在了夜色里。 翌日,海津城的街头巷尾传遍了一个消息。 京城发生重大劫狱案,儒林大学士秦棣,被疑似祁王君城琰的人马救走,宰相府气急败坏,宰相南暮光海连夜发布通缉令捉拿。 然后海津城四座城楼的公告板上,均贴有祁王,秦棣的画像。 只不过祁王的那张画像,甚是别扭,画上的人眉毛黑粗,黑眼圈,左边脸上有三颗痣,留的有山羊胡子。 闵知州哪里知道画像已被商雪霁改了个面目全非,将就着连夜印刷了几张,挂在北城楼嫌疑人告示栏上。 “哎哟,这祁王长得还真丑。”围观百姓们纷纷笑道,“倒是识别挺容易的。” “捕盗厅昨晚可忙坏了。为抓捕乱党忙了人仰马翻,又要为御明熙一家人纵火的丑闻,忙得焦头烂额。” “哎,那事儿最新消息如何?”街头巷尾,茶馆商铺,人们无一不在谈论御家人的丑态,“御明熙老爹真的一口气睡了十个伎生?那么厉害?” “对啊,所以那御张氏,才会一怒之下烧了人家福熙酒楼,全家被关进大牢。” “活该,还以为商老太要罩着他们,这下好了,福熙酒楼老板死活要三万雪花银的赔偿金,御家人哪里拿得出来,恐怕御明熙要牢底坐穿,这辈子就在大牢里度过了。” 海津城典狱署,大清早的,狱卒便在关着御家人口的集体牢房前喊人。 “有人来看你了,御明熙。” “咣当当……”铁链一开,一个身穿烟蓝色金线绣花裙,满头珠翠的少女便垮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脚上还缠着纱布的御明熙,一见到此女走进牢房,当即扑了上去,朝着自己的亲妹妹御姝,便是一大耳刮子抽上去。 “啪!——”沉重响亮的耳光,打得御姝眼冒金星。 “哥……”御姝牙血都被哥哥打出来了,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御明熙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打得御姝摸不着北。 御明熙抓着御姝长发就往墙上撞,御勇张氏杀猪似的叫起来。 御家亲戚全部死啾啾的看笑话,亲戚嘛,本来就是愿人穷恨人富的,御明熙没入赘富人家打妹妹撒气,他们管不着。 “住手,住手啊明熙,她是姝儿啊,你打你亲妹妹干什么?”张氏嚎啕大哭,御明熙昨晚在牢里才打过她和御勇,现在又暴打姝儿。 “明熙,你给我冷静一点,你腿上的伤还没好你别乱用力。”御勇一把从背后抱住儿子,才分开御明熙,张氏连忙扶起御姝。 被哥哥家暴,御姝披头散发,珠翠掉了一地,旁边,御大妹连忙捡了一根珍珠蝴蝶步摇金簪,藏了起来。 “是你这贱婢!”长发凌乱的御明熙,朝着妹妹失控嘶吼,“是你告诉商雪霁关于霜儿的事情的,是你当了商雪霁的细作出卖我,才使得我入赘商家的希望泡汤!御姝,你个狼心狗肺的贱婢,你毁了你哥哥的前途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我的事黄了,你还能安安稳稳认进知州府,当闵夫人的干女儿?你信不信我也毁了你的好事儿,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御明熙说着,还不忘用没受伤的那只脚,抬脚揣向御姝。 “啊!——”御姝被踹到了肚子,痛的蜷缩在地。 “我没有!——”御姝冤枉至极,瘫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我怎么可能告诉商雪霁那白痴关于霜儿小姐的事情,我绝对没有!” “不是你还有谁?”张氏苦不堪言扶着御姝,皱纹横生的脸上写满愁容,“商雪霁连明熙和霜小姐小时候玩骑马,你哥写给霜小姐的情书她都背的出来,那事儿可只有你知道的。” “啥?!”御姝懵。 御明熙满眼怨毒的看向妹妹,御姝整个人懵在大牢的草席上,自己也不清楚状况出在哪儿。 商雪霁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但绝对不是她告密的啊! 一想到商雪霁昨儿提及她暗恋南暮海的二儿子,御姝也是后背一凉。 “现在该怎么办啊,女儿!”御勇实在挨不住了,向女儿求救,“眼下你哥哥受伤,必须先将你哥哥救出去才行,不然伤口感染,你哥哥以后就成跛子了。” 第31章 开始毒舌所向披靡模式 这些年,商家找遍了整个德穆,却没结果。 有人说哥哥被拐去了大真国,有人说哥哥被海寇虏到了瀛岛国。 每年的今日,商家都会在商家宗庙祠堂举行隆重的法事和祈愿活动,思悼作为抗倭英雄的父亲,祈愿失踪的哥哥平安健在。 商雪霁看见娘整个人僵硬而难堪,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手臂伸过去搀扶着娘,“走,奶奶和姐还在等我们。” 早在程璧君回来之前,便有婆子通风报信,商雪霁岂能容忍程璧君慈悲心作祟,拿出整整三万两给御姝! 还好今日是父亲的忌日,哥哥的失踪日,商雪霁及时阻止了程璧君的冲动行为。 “为人处世,掏付善良可以,但绝不可掏付信任。”往祠堂方向走的时候,商雪霁柔声对木讷的程璧君道。 “适当的散财,可以积德免灾,但决不可散财渡劫给寄蠹虫,商家虽然家财万贯,但每一个铜板,都不是多余的。” “你每天请他们吃一碗稀饭,他们觉得心安理得,你哪天不请他们吃了,你信不信他们会立即翻脸不认人,骂你自私。” “娘,你我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家里的亲人,万不可信任那些来路不明的野路子人,更万不可将那些祸水往家里引,引狼入室,昨天我用黄金一试御明熙的真心,不就试出来了吗?同样,假如再试一次,你信不信,御姝的心,照样能够试出来。” 一席话,顿时让程璧君哑口无言。 昨夜御明熙的态度已让她心寒,今日答应对御姝出手相助,其实她事后多少有点后悔,只是自己常年犯慈悲,隐恻心太重。 “娘。”商雪霁轻轻唤声,上前握住娘的手,“你对外人的好,多少隐射了您对我的失望,但从今天开始,女儿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 一听女儿肺腑之言,程璧君终于释怀了。 这丫头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很多时候子女的疏远,恰好就是恶人入侵那些,缺少关爱的长辈的心理防线,得以骗财骗田产的最佳时期。 只要子女多多给予身边亲人足够的体恤关爱,才是避免身边亲人被谋财害命的悲剧发生。 “你知道为娘的苦衷就行了,孩子。”程璧君叹了一口气,壬未年,丈夫死儿子失踪,她痛苦不堪,雪婳成绩好,懂事,可商雪霁不学无术,撒泼作天,的确令她万分失望。 而当俊美飘逸的御明熙,温柔懂事的御姝来到她眼前,一口一个娘的承欢膝下,便令她意眩神迷,填补了女儿无能造成了遗憾。 而如今,女儿似乎一夜之间幡然醒悟,做娘的当然欣喜不已。 “乖,只要你认真懂事,为娘也就安心了。”程璧君又有些为难,“但御姝那边,娘已经答应……” “没事,我来解决。”商雪霁看看正午的日头,笃定的笑了笑。 黄昏时分,御姝晒了一天太阳,滴水未沾,足足在酒楼老板的宅子门口,晒得头上冒烟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程璧君带着三万两过来。 “你还要墨迹到什么时候?不是说有人给你送钱来的吗?”酒楼老板也出来了好几趟,颇不耐烦。 “再等等,很快就来了。”御姝赔笑,又望向前方。 “这怎么回事?去了那么久?这蠢婆娘啊,怪我没跟着她……”御姝在宅子门口来回踱步,望眼欲穿。 终于,那端,八台大轿辇由远及近,四个家丁前后跟着。 “来了来了,老板,三万两赔偿白银到了!!”御姝欢喜不已,谢天谢地,还真的等到了程璧君那个大傻瓜。 御姝满心欢喜冲上去,轿子落地,待掀开轿帘一看,当即一盆冷水泼的她浑身凉透心。 程璧君没来,是商雪霁来了。 商雪霁从容不迫走出八抬大轿,笃定的站立在御姝面前,那一刻,御姝眼底的怨毒幽光,商雪霁一览无余。 那双小巧精致的眼眸里,漆黑似恶臭阴沟。 “我娘不会来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娘纵火的那三万两,我商家一分钱都不会出的,自个儿赔。” “贱人……一定是你在娘面前谗言,才让娘失信于我!”御姝咬牙切齿,心口气得起伏。 “娘?我娘是你叫的?你还真是脸皮厚。”商雪霁毫不留情骂了回去,“那个牢狱里一口黑牙的才是你娘,那个你时常骂老不中用的才是你亲娘,别见着官夫人便贴舔卖跪拜摇尾巴叫娘,我丢替你脸臊!” “呵呵,废柴商雪霁,你有资格说我?”御姝还以颜色,骂了回去,“世道不公,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废柴千金凭什么占用钱财仕途康庄大道,你只不过是投胎投的好罢了,你这种废人扔到街角,连当讨人的能力都不配,你知道在我眼里你是什么,你不过就是四肢健全的残废!” “呵呵,管你怎么想。”商雪霁翻了翻眼,说得一步三扭兴高采烈,“我就是有钱,我就是富贵无双运气好,我吃燕窝都是吃一碗倒一碗,我好吃懒做成天躺在床上天上都会掉钱下来砸我,你羡慕嫉妒是?那你咬我啊?” 商雪霁眉飞色舞扭啊扭,气的御姝浑身花枝乱颤。 “赶快把你娘纵火的三万两赔上。”商雪霁蹦跳完,往轿子里走,还不忘回头数落一下御姝。 “实在没钱,就去丽水河畔的妓院,签个卖身契,当婊,那里的老鸨们最喜欢你这种不要脸货色,那里的娘多的很,你随便认,钱还了,也满足了你有奶便是娘的癖好。” 旁人纷纷倒吸一口气。 这话好毒,真是毒舌啊! 然后,在婆子,轿夫,丫鬟们的掩嘴窃笑中,商雪霁迈上轿子,扬长而去。 “啊!——贱人!我要杀了你!”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是御姝,终于在商雪霁羞辱的淋漓尽致,失控的抱头嚎叫,泪如雨下了。 第33章 英雄之间的暗中较劲(1) 所谓的射击道场其实很简单,商家烧窑厂提供残次品的粗陶器,供猎户们常年练习射击。 而猎户们受雇于商家,负责海津到京城地界,几座山岭的安治,包括火患水患狼患,以及伐木,狩猎,供应商家的木材厂,皮货店。 商家有自己的狼毫毛笔厂,别的地方用的都是黄鼠狼毛,而商家的毛笔厂却用的是正宗狼毫,文人墨客特别青睐,一直卖的很好。 烈日当头,君城琰眯缝了眼睛看向空旷处,商雪霁的一袭白色束腰裙,在阳光下分外耀眼,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凤尾结收紧了腰肢,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 少女生的极美,肌肤晶莹如玉,粉黛不妆自艳,唇不点自丹。 她正吃力的举着一把长杆滑膛猎枪,笨拙的学习射击,她前方则是一排吊起来的褐色粗陶,全部健在,显然她一个都没打准。 挺难的,在热兵器普及的近代初期,别说女子,就连男子,要一口气掌握火枪的射击技巧,都不容易,曾经在祁王府,他也是跟着西夷师父学习了三个月,当然他天赋高,学得很快。 一个背影高大昂藏的男子,和商雪霁挨的很近,似乎在教她,男子高大挺拔如山,一件赭石色的云翔符蝙蝠纹劲装,兽皮马甲,腰间系着犀角带,粗犷苍劲,看背影便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待君城琰一行人走近,前方两人齐齐转脸过来。 那位猎户男子也回头,果然丰神俊朗,粗犷豪迈,相貌堂堂,纵使粗布衣衫却丝毫不加掩饰的领袖气场,想必就是昨夜临危时刻,在林子里放枪声东击西,助他们一遭的猎户头领岳巍。 挺匪气的,君城琰第一个想到的是水浒传里的豹子头林冲。 “六哥你来了。”少女把枪交给岳巍,跑前几步迎接他,当着众人,商雪霁还是谨慎称呼他为君六哥。 “向你介绍,这位便是我家猎户头领,岳巍哥哥。”少女热情不已,拽着他来到老练稳重的猎人面前。 “感谢英雄昨日的出手相助。”君城琰礼贤下士,荣凌和【应天卫】的人也纷纷抱拳。 那粗犷威武的猎户男子,却是漫不经心朝着君城琰点点头,就没理人了。 “岳大哥是,在下荣凌。”荣凌礼貌上前拱手,提及训虎之事。 “听说这震阳山岭上最凶恶的老虎都归你管,不知可有此事。” “当然有了。”却是商雪霁跳出来抢先开口了,对此如数家珍。 少女娓娓道来:“有一年狼患特别严重,数以千计的狼几次三番袭扰海津城池,当时的知州焦头烂额,来央求我祖母,祖母便让岳巍哥哥,组织民间补狼队,满山遍野围剿狼群。” “一次围猎中,岳巍哥哥带队,一口气打死了几十只狼,却意外救下了一只小老虎,原来是母虎被狼群围攻,母虎死了,岳巍哥哥把虎崽子带回家饲养,取名震阳大君,过了一年,才放虎归山。” “再后来,岳巍哥哥时常猎了一些小动物,就放到震阳大君山洞口。” “你们不知道,现在的震阳大君,长成了一只极其凶悍强壮的吊睛白额大虫,镇守十方山岭,但他听岳巍哥哥的。” “只要说威哥哥发出召唤,它就会出现。” 少女说的很自豪。 真的假的啊……显然,荣凌和应天卫的人都半信半疑,他们也是上过疆场的战士,什么都听说过,看到过,但此等训虎高手…… 怎么说呢?除非眼见为实,否则要让他们承认很难。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岳巍慵懒随意的擦拭手中的滑膛枪枪杆,校准枪线之后,立即举起枪瞄准前方粗陶器,眉眼透露着狂野不羁,似翱翔于蓝天白云中难以驯服的猎鹰。 “碰!——” 猝不及防巨响,商雪霁捂了捂耳朵,前方一个粗陶瞬间炸裂。 精准射击命中,动作一气呵成。 “好厉害,哥哥。”商雪霁欢呼雀跃,岳巍只是眉眼疏离的收回枪,这才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君城琰。 君城琰不苟言笑,骨相惊艳气度逼人,墨黑色朴素的直襟长袍,穿在他身上却穿出了尊贵感,黑色祥云纹的腰束宽腰带上,只挂了一件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的六龙墨玉,男子乌发束冠简单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飞舞。 猎人收回目光,下一秒却是一把揽住商雪霁的小肩膀,令她转身继续联系射击,君城琰冷眼看了看这个动作。 “专注点,还学不学了?”岳巍说的旁若无人。 高大粗粝的男子,环过手臂贴近少女练习射击,两人共同举起一把火枪瞄准前方。 “你这样教她是不对的。” 没等商雪霁反应过来,只觉得重心不稳,整个人被人朝后一拽。 岳巍目光如隼,怀着挑衅注视着君城琰。 “双脚一前一后,重心稍微往后……”只见君城琰微启薄唇,健硕手臂环过少女,身躯贴合商雪霁的背部,同样端起了长杆火枪,举枪,射击,一气呵成。 “碰!——”后膛火花擦出,黑火药气味弥漫开,紧接着“啪啦!——”一声粗陶碎裂声随即响起,商雪霁难以置信,自己苦练一个时辰都没效果,君城琰就教导了这么一下,居然打中了。 “我打中了?!——我真的打中了!”商雪霁无比高兴,兴奋的跳起来。 岳巍冷眼看着,那男人一上来便帮助少女打中了一个陶器,实力似乎真有些不可小觑。 猎户走上前,狂放的嘴角拉出一丝不屑一顾的笑容,挑衅的看向擦拭火枪,重新往前膛填装弹药的男子。 第35章 大美人之间的暗中较劲(1) “砰!——砰砰!——” 刺耳的枪响,终于让商雪霁看向君城琰,周身散发出清冽勾人的男子汉气息,狭邪凤眼潋滟着漆黑光华,薄唇紧密抿,那不苟言笑表情,她猜不透。 哎,难道他心里便这么凉薄,商雪霁失落不已。 今天她打扮的这么漂亮,他都丝毫没反应?那昨晚上的轻薄,又算什么? “丫头,喜欢那家伙?”岳巍的调侃在耳畔上方响起,商雪霁这才回神过来。 额…… 被识破少女心思,商雪霁怪不好意思的,又红着脸看了一眼君城琰,男子端起枪正在认真射击土陶,理都没理她。 “啪!——”土陶应声而破。 她看得出神,黯然说,“可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这样熟练的枪法,应该是上过战场的将士,而且还是天家子弟。”老谋深算的岳巍一眼识破君城琰身份。 少女大吃一惊看向猎人,吞吞吐吐:“你……你怎么……” 岳巍笑而不语,拿起捅火器,往上了燧石的枪口捅了捅,让燧石固定在弹道内,端起枪继续教商雪霁射击。 这三人明着练习射击,实则内心里肚皮官司各自打得闷,特别是君城琰,全城冷着脸,但是兄妹俩练习射击的每一个动作,他都有留意。 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的,自前晚上到这个时辰没换药,可能有些感染。 却在这时候,来了不速之客。 “哇,好漂亮,大美人!”低低的赞叹在男人们中间蔓延。 “她不是锦凤楼的老板娘吗?” 男人的骚动传到商雪霁耳朵里,少女抬眼一望,果然男人们的注意力都到了前面。 荣凌,猎户们和应天卫们毫不掩饰,对由远而近的锦凤楼老板娘叶涟漪的赞叹。 绿色草浪层层翻涌,叶涟漪带着几位丫鬟自远处走了过来,商雪霁自个儿都觉得一阵艳光潋滟,被叶涟漪的美貌所惊呆,很是意外她怎么来了。 今日,锦凤楼老板娘依旧是一袭绿色,薄纱裙绣满绿色小花,头上草笠上绾了极长的白色面纱,风华绝代的朝着商雪霁飞了个媚眼儿。 那窄窄的细腰,简直不盈一握,别有风情万种滋味,叶涟漪解开草笠上的面纱,顿时美玉莹光,别样的骚动,暗涌在直男们之间。 “天气好,出来踏青,过来讨一本水喝。” 十四岁的叶涟漪早熟味道十足,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巧笑倩兮,环顾四周,和岳巍点头打了个招呼,大家都熟识。 “岳大哥,给你带来了几瓶酒。”叶涟漪招呼,她的女仆们将个精致考究的珐琅瓷箱子递给猎人。 “谢了,叶老板。” “哟,都在练习火枪射击呢,商家二小姐怎么也突然对兵器有兴趣了?”叶涟漪最后目光落在了商雪霁身上,“哦,对了,前日御家人打坏了我的堂子,商小姐是不是该结算一下?” “这自然是算我头上。”商雪穗面对成熟风韵的叶涟漪,有点自惭形秽,当即轻快走到叶涟漪面前,笑道,“叶老板算算,回头我差人把钱送过去。” “爽快人,我喜欢。”叶涟漪风情万种笑道,目光又看向了君城琰。 君城琰也打量了几眼,这位风情美人。 百年前,德穆成为大真国的藩属国,但并未剃发称臣,并且保留了原有的汉唐制式,妇女装扮依旧是宽袖儒袄和坠地折裙,但叶涟漪袒露的薄纱襦裙却颇为唐盛唐风情。 “小哥的伤势好些了吗?”见君城琰看着自己,叶涟漪摇着孔雀翎团扇凑近,查看君城琰受伤的左臂。 “哎,今儿是不是还没换纱布?有些渗血珠子呢。”叶涟漪仔细瞧了瞧,收住了笑靥。 到了此刻,商雪霁这才意识到,她把这事儿居然忘了! 该死的,她想什么去了! 君城琰昨晚左臂和大腿都有受伤,今儿还需要继续换药呢,哎,她今天只顾练习射击,居然忘了这件事! 懊恼不已,商雪霁下意识的小跑而近,却只听叶涟漪已经快人一步招呼了自己的丫鬟,一抬手,“把我的随身药盒拿过来。” 然后,唐装美人又眉飞色舞问道君城琰,“小哥,我给你换药,可以吗?” 商雪霁心里一紧看向男子,却不料君城琰懒得看她,冷着脸回答道,“那有劳叶老板了。” “别生疏,和岳大哥一样,叫我涟漪就行了。” 商雪霁心里陡然一沉,咬着下唇看着君城琰冷着脸,松开护腕窄袖,卷起袖子,让美人为自己换药。 商雪霁自责不已,真该死,我怎么把他的伤势疏忽了。 君城琰的手臂伤口果然有些红肿发炎,商雪霁在一边看得有些心疼。 叶涟漪动作麻利的上药,包扎完毕,君城琰起身道谢,叶涟漪却是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射击陶土。 “我也想试试?小哥,你来教我如何?” 美人媚眼如丝,和商雪霁一般大,却是风韵成熟,风流婉转,是个男人都要醉倒,也的确,周遭的男人们都是欣赏的注视着叶涟漪,那是男人们看女人才会有的眼神。 头一遭,商雪霁明白一件事,在大伙儿心中,在君城琰眼里,她就是个小儿。 君城琰没把她当女人,才会对她今日孩子气的打扮,无动于衷。 “喂!不行!”这下,商雪霁总算慌神了,直接伸手拦在了两人之间,朝着叶涟漪道,“你明知道他手臂受了伤,还怎么教你练枪,换别人他没工夫。” “那你先前怎不给他疗伤?没见他伤口都发炎了。”叶涟漪慵懒如猫,媚眼如丝,双手抱胸很不客气揭了她的短板,两个少女敌意十足。 “我……”商雪霁被问憋了。 “谁说我受伤就没法教别人?”却是令她意外而失望,君城琰在她身后冷然出声。 第36章 大美人之间的暗中较劲(2) 商雪霁顿时一股气上来了,回头瞪了君城琰一眼。 君城琰轻轻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少女,很是温文尔雅的朝着叶涟漪发出了邀请,“我教你。” 他嗓音磁性如低音琴弦,发出邀请抬手姿态极尽优雅,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像是苍劲松枝。 美男子颠倒众生的容貌,在场两位女子均是心神微晃,叶涟漪“哗啦”一下收了扇子,立即媚态丛生倾城一笑,“好啊,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商雪霁从头气到脚,醋坛子早已打翻,满肚子酸味弥漫,这二人眉眼官司打得火热,真要是对上眼了怎么办。 看着商雪霁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又气又急的样子,君城琰心里冷笑,谁让你只顾着和你训虎哥哥互动,忽略我,还忽略我的伤势,惩罚你一下。 同样憋着笑的还有岳巍,猎人倒是坦然,一边欣赏着商雪霁吃醋,一边拿出一瓶酒拧开,咕噜噜的灌了一大口。 叶涟漪靠近君城琰,君城琰在商雪霁的注视下也是将美人整个儿环住,就跟刚才岳巍环住她一样,然后手把手的教叶涟漪射击。 “像这样,手扣在这里,平稳端起枪。”君城琰教的贴心,就是气死某个忽略他伤势,粗心大意的丫头。 却是叶涟漪突然很是稳健的端起枪,下一秒立即眯起一只眼,对准一个土陶就是快准狠的一枪打过去。 “碰!——” 这下轮到商雪霁意外而震惊了,一个土陶应声炸裂,包括猎户们和应天卫的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大美人。 “好啊!”荣凌赞许比起大拇指。 锦凤楼女老板亮家底了,原来也是个火枪高手啊,滑膛枪后坐力不小,但叶涟漪这一枪打得稳而狠,这枪法没有三年练习是达不到的。 商雪霁五味杂陈,那是十万个羡慕嫉妒恨,太可恨了这女人,不仅漂亮,有实力,会做买卖,会西蛇鞭,居然还会火枪射击。 而自己好像废柴一枚什么都不会,气死了! “棒!——”岳巍也带头鼓了掌,其他人也纷纷鼓掌叫好,如潮掌声中,最只有君城琰负手而立,依旧不苟言笑。 “西夷在莫卧尔制造的枪,都不好使。” 叶涟漪很是老道的放下枪嘟囔着,内行地审视了一下枪,转颜看向君城琰,美貌飞扬肆意。 “我那里有一把上等的尼德兰制造的线膛枪,效率很高,西夷大陆现在最普遍使用的枪械,小哥要不要到我那里看看。” “果真是尼德兰线膛枪?” “是的。” 两人很快聊起了西夷大陆的几场战争,商雪霁只觉得在听天书,叶涟漪学识渊博,谈吐风雅,那是她无法比的。 “你那里有比较轻便小巧的燧发手枪吗?“君城琰眸色略微扫过她,不经意问道。 “有一把,你要不抽空过来欣赏一下。” 商雪霁难受,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上一世到现在,浪费了多少光阴,她身边可都是妥妥的能人异士啊。 君城琰用余光看了一眼商雪霁,少女脸上罩了一层黑,除了吃醋,还隐隐透露出……自卑感。 男人心里一软,却是嘴上不饶人,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叶老板的邀请,“好啊,回头找机会看看。” 商雪霁一颗心比石头还沉,算是彻底失望了。 他俩真的看对眼了,都约上门了,嗯,真是登对的郎才女貌,兴趣爱好也对版,那好,你们慢慢聊。 商雪霁恨恨的眼眶一红,下一秒转身就跑,快步离开了道场往山坡下方跑去了。 君城琰愣了一下,看那小身影白色裙裾飞扬在身后的样子,显然难过了。 叶涟漪浅笑着继续说,“那小哥什么时候……” “呼——”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吹过,叶涟漪再定睛一看,君城琰已然跑开了,跟着商雪霁追了过下去。 “呵。”叶涟漪满心不高兴,冷笑一声,拿起线膛枪上火药,“碰——”,怒射出一枪。 岳巍拿着洋酒瓶,悠哉走近她,喝了一口,“嗯,好酒,后劲儿大着。” 然后岳巍顺着商雪霁和君城琰一同远去的方向,远眺一眼,笑了笑,微微醉醺醺凑近叶涟漪,以旁人听不到的低声问她,。 “确定是祁王君城琰?” “应该八九不离十,昨晚他们营救了翰林院大学士秦棣,在我锦凤楼和丽水河畔掩护了一阵。” “昨晚之后,你那里还有什么知财(情报)?” 古代和近代,酒馆,妓院,戏院,客栈,暗中都是展开八面玲珑的情报工作的最佳场所,锦凤楼便是不为人知的知财场所。 “昨儿海津通判大人在丽水河畔狎妓,被灌醉了之后,有透露一个重大消息。” 叶涟漪将斩获的知财告知了岳巍,“宰相南暮光海的七十大寿将近,以海津布政司为首的南暮派系官员,为南暮老贼备了生辰纲。” 生辰纲?! “呵,既然他们有生辰纲,那咱们可得干一票大的,给他来个智取生辰纲。” 岳巍不修边幅的喝了一口酒,似水浒中的绿林人,匪气豪气淋漓尽致。 “时间,地点?” “下月上旬,海津城的花朝节那天。” 叶涟漪道,“会有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下来,先来看货,然后花朝节当天下午,通过镖局走震阳山官道,一起押送生辰纲回京城,献给南暮老贼。” 末了,叶涟漪叹息的补充一句:“都是民脂民膏啊。” “不如拉上君城琰入伙。”叶涟漪突然想到,挑了挑眉,美丽的杏眼亮晶晶,“他和我们一样,有共同的敌人——南暮光海。” “嗯。”岳巍喝了一大口酒,若有所思点点头,“前来看货的大太监,此人也好对付,这种阉党当场杀了就行了。” 第37章 滚草地了 沉默一阵。 “君城琰,我看上了。”叶涟漪突然说,端起枪又射击了一枪,“啪!”打中一个土陶。 “哎,那是我妹妹先看上的。” 岳巍喝酒之余,醉眼惺忪眉劝道,“你别介入了,你可是什么都不缺的人。” “公平竞争。”叶涟漪昂然抬起头,阳光洒在那张晶莹剔透的鹅蛋脸上,少女举起枪瞄准,微微冷笑,“他若在我跟前表明喜欢她,我才放弃。” 岳巍笑而不语,摇摇头,狂放不羁的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喝了一口酒。 半山腰,莺飞草长的节气,野草长了半腰子高,跑起来时啪啦打在身上怪疼的。 商雪霁没头没脑往前跑,直到跑上一个斜坡上,累的气喘吁吁停下来,满脑子都是君城琰和叶涟漪刚才的谈笑风生。 臭男人……她心里愤恨不已,原来你和旁人一样,见到漂亮女人就眼花迷离了,哼。 商雪霁扯了一根草,使劲扯着泄愤。 君城琰追上了她,沉默,在她背后看她。 男子气度雍容负手而立,修长高大的身姿宛若矗立在蓝天绿地一棵苍翠劲淞,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然于世的强劲。 商雪霁转头,红眼睛红鼻子看了男子一眼,别过头去,今儿风大,少女的黑色长发和白色裙裾被吹得飞扬。 “跟着我过来干什么?我不在你们正好谈天说地不是吗?佳人滋味多美妙,还要去人家闺那里看枪呢!顺带歇一夜可好啊!” “说什么呢。” 听他越说越过分,君城琰来气了,疾步走上前,一只手掰过她的肩膀,商雪霁别过脸不看他。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轻浮之人?”君城琰强迫她看向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叶涟漪手里有一把不多见的轻型燧发手枪,很适合女子用,刚才瞧见她那么笨拙的举起线膛枪,他才起了这个心。 “你放开我!” 商雪霁挣扎,眼眶略红,圆圆的杏眼,眼皮似桃花瓣匀染过,“人家那么成熟妖娆,比我漂亮,又会射击,你怎会不动心?而且……” “而且你俩都懂西方夷人的历史,学富五车,有那么多共同语言,不像我。” 君城琰默默地听着她的抢白,风吹过那不苟言笑的俊颜,狭邪凤目里暗芒锐利,菱唇性感菲薄,确是心思深沉似海,难以猜透,脸上石佛般笃定。 少女看向远处的蓝天白云,说的诚恳 “我废柴,我不会射击,我没学问什么也不会,你喜欢那样的女子也是应该的,但你不该当着我的面和她眉来眼去,你顾及过我的感受吗?” 说完,商雪霁抬眼,眸色饱含对自己的失望。 “那你呢,你和你那猎人哥哥不也是言谈举止亲密,也顾及了我的感受吗?”君城琰反问。 俊颜上拉出一丝自嘲唇弧,他承认,看到她向别的男人笑,那么亲密无间,那时候他也成功被她气到了。 “我真把岳巍当哥哥的,以前我被御明熙蒙了过眼,你是知道的,你是知道的,在我那个梦里,我也伤害过他。” 少女幽幽道,往前走了一步,看向前面的山坡,野草,野花漫山遍野,远处的大海,碧海蓝天,隐隐海鸥飞翔。 “算了,你不上心也是对的,是我自以为是,觉得帮了你,你心里应该有我,像我这样不学无术的废柴,有什么资格让人上心。” 她说的是肺腑之言,如果不是上一世失去商家庇护,被御家人玩儿到死,她永远不会认清自己。 丧尸围城她只能逃,丧尸袭击她连拿根棍子的力气都没有。 而这一生,经历了昨夜的惊心动魄,亲眼目睹了新世界的西夷战舰,特别是今天,看到周围人一个个都是那么杰出,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有太多不足。 “你很仁义。”君城琰开口。 望着前方的小身影,男子百感交集,感同身受她也有脆弱自卑的一面。 自丁酉士祸,他在商家避祸隐居,以前的她,只能用愚笨花痴,养尊处优来形容,完全没有继承她父亲的英勇。 但神奇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不知道什么力量,使她觉醒了,不仅助他救出大学士秦棣,还凭借自己的力量,把心怀鬼胎的御家寄生虫们,斗得人仰马翻。 “你可恶!”却是耳边一个脆声爆炸,商雪霁骂道。 仁义?这就是他对她的评价? 这个词语,听上去就像戏文里的忠孝节义一样,忒老气,怎么可以拿来形容少女?真该死! 她想要听见君城琰说“你美丽,你性感,你让我茶饭不思,你让我意乱情迷”之类的,但他却说她仁义。 “我仁义,那叶老板呢?迷人?风骚?”商雪霁转头看向君城琰,愤愤不平。 “叶老板人美身材好,你看她前面支撑的圆鼓鼓,哪像我,平平的啥都没有。” 商雪霁说得倒是气鼓鼓,又看了看自己扁平的身材,都十四岁了,鸽子还没起飞。 君城琰:“……” 这丫头的直白劲儿又上来了,哪有少女当着男子,谈论自己胸前的。 “我没注意她!” “你骗人,我明明看见你盯她的胸看了好几眼!” 君城琰:”!” “真没有。”君城琰瞬间被风吹得凌乱,转头看向远处的海,说的漠然,“我只在注意你的反应。” 商雪霁脸色红而囧,“我难受,你满意了?” 男子微微一笑,转颜眯缝着眼看她,“很满意。” 商雪霁一听这话恼羞成怒,弯腰捡起一块软土,狠狠打向君城琰,“不理你了。”说着转头就往山坡下面跑去。 下坡路,又因为草太高,她踩了一个坑,“噗通”往前一栽。 “啊!——”重心不稳,少女大叫一声。 “雪霁!”君城琰情急之下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迅速扑前抱住她。 两人抱在一起滚草地了,从山坡上头开始往下滚,商雪霁天旋地转。 第38章 有些东西不按照前世剧情走 正午的太阳白的耀眼,蓝天白云,绿草成茵,野花遍地,两人抱在一起从山坡高处一直滚到低处。 野草遮掩着他们,一只野兔子在他们周围吃草,他把她压在身下,看着她小鹿一样惊魂未定的小模样。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挨得很近,她身上夕颜香扑鼻,柔情蜜意网一样铺散开。 “气消了?”他问她。 “对不起……”商雪霁糯糯的说道,杏眼微恙。 “为什么要道歉?” “你受伤了,我忘了准备给你换的药,让你伤口感染,然后…”少女一双小手搁在男子胸前,有阳光照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璀璨如黑钻石。 “刚才还还无理取闹。” “那你以后不许这样了。”君城琰微微牵动唇弧,柔声笑道,“我不管你俩兄妹感情如何,但你不准朝着那猎人那样笑。” 那样甜的笑容,不该给别人。 “好的,我答应。”商雪霁释怀,然后顿了一下,问道。 “明日,你真要去锦凤楼……看枪?” “她有一把燧发手枪,如果可以买来,正好给你练习。”君城琰道出了实情。 一切都是为了她,不然他去锦凤楼干啥。 商雪霁终于释怀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就像吃了酒酿糯米丸子,又甜又醉,君城琰那么上心,知道她举猎枪笨重,想要给她搞一把轻一些的家伙,又沉默寡言不明着说,害她误会。 不过少女还是担心,毕竟叶涟漪姿色过人。 “那你快去快回知道吗?不管她那里有多少奇婬技巧,都不准碰!” “就你想的复杂。”男人没好气。 “还有,你可以看她的枪,但不准给她看你的枪。” 君城琰:“……”(这女娃真直白!) 商雪霁看向君城琰的手臂,突然微微的杏眼圆瞪,惊呼了一声。 “咦,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商雪霁立即坐起身来,担心万分的查看君城琰的玄铁色素锦黑袍。 “你袍子上怎么好几处斑斑血迹?莫不是手臂或者腿上的伤口又撕开了?” 男子的素色锦袍上,不同地方均分布了斑斑血迹。 刚才两人一路滚下,可能就在那时候伤口撕裂了。 “糟了,你两手都是。”商雪霁看到君城琰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两只手掌,也沾上了不多的血渍,顿时心疼不已。 “没有,伤口无碍。”而这边,君城琰却是检查了自己的手臂和大腿伤口,给出答案,“没流血。” 倒是怪了,男人看向自己双手,自个儿也想不通,手臂和腿上伤口均未撕裂,却是两只手掌和身上,满是血渍。 “那就怪了……哪儿来的血?”商雪霁喃喃说道,两人一同起身。 “是你受伤了。”君城琰眉头紧皱,看向商雪霁的素白软罗烟纱裙,白色绣花裙上,里里外外的确好几处渗了血。 “哎,我……我怎么…但我没觉得哪里痛啊……”商雪霁有点吓着了,莫不是刚才滚草皮,搁石头,受了内伤? 但她浑身不痛啊。 只是肚子有隐隐坠感,可能昨儿吃多了,但也不至于出血啊。 “没事,你别动,我抱你。”君城琰立即将她横抱起来,往回去的山坡上走。 “回去休息,我去给你找大夫。” “没事儿,岳巍大哥会治疗跌打受伤,我……” “你觉得他碰你身子合适吗?” 君城琰一听这话隐隐作怒,商雪霁立即察言观色,住了嘴,心里却是别样的甜。 嗯,不准别人碰,你碰就合适。 两人一同回到了射击道场,荣凌,应天卫的人和猎户们正围着叶涟漪和她那些美丽的女仆们谈笑风生,大伙儿齐齐看到他们回来,尤其是看到君城琰抱着商家小丫头的时候,男人们均是心领神会,各自莞尔一笑。 叶涟漪冷笑了一下。 “她受伤了。”君城琰将商雪霁放到一张长凳子上坐下,岳巍率先过来,见两人均是满身是血,君城琰手上还粘了不少,不禁担心,蹲身问商雪霁,“怎么流血了?伤到了哪里?” “真不是外伤。”商雪霁如是作答,“就觉得有点绵软无力,然后肚子隐隐作痛。” “回去请大夫看看。” “可能是毒素引发的内伤,不可小觑。”荣凌说道,男人们七嘴八舌,围着商雪霁讨论起她出血可能的缘由。 却是在场的女子看出了端倪。 叶涟漪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看商雪霁,又看向君城琰,笑问,“小哥,你双手的血,是沾到她的了吗?” 君城琰默然点点头,商雪霁挂着一张小脸,颇有敌意看向叶涟漪,眼神示意,不用你管。 “不耽搁,我带你下山看大夫。” 君城琰说着蹲身想要再次抱起少女。 “我看不必了,这伤口会自动愈合,而且咱们还要恭喜商二小姐。”叶涟漪却是站起身来,朝着商雪霁露出媚人的笑容,朗声说道,“流血是件好事啊。” “你什么意思?”商雪霁颇为不悦,牙尖嘴利。 “听你口气,我受了不明内伤,你挺高兴的?” “看样子你家里人都还没教过你?”叶涟漪冷笑道,“当着这么多大老爷们,非要我把话说明?” 商雪霁怒道,“明人不说暗语,别拐弯抹角,是什么不明内伤,你都看得出来,我才不信你真的就这么厉害什么都懂。” “好,那我就直说无妨。”叶涟漪收起扇子,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之所以恭喜你,是因为你自今日起不必往日,成为真正的女子了,因为——” 所有汉子们齐齐看向叶涟漪,商雪霁也似懂非懂,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啊,莫不是 商雪霁大囧,下一秒立即挥手想要叶涟漪闭嘴,却为时已晚。 叶涟漪朗声说出了口,“你之所以流血,是因为来了月事。” 唰—— 此言一出,全场哑然,某人的脸顿时红的像杜鹃花开。 怎么回事?重生后她的月事怎么提前了一年?上一世,她可是和御明熙成婚半年后才初次红的。 这……月事怎么不按前世的剧本走?就为了沾祁王一身??哎,这也太不正经了。 第39章 抢他男人是抢不走的 众人:“……”(这会儿那么多人,围观一女子来了月事,咱们是不是该散去……) “咳咳。”岳巍好是尴尬的站起身。 荣凌眨眨眼,尴尬无比之际,看向君城琰,更是没头没脑指着主子的双手大声问,“那……那祁……哦不是,那君六叔满手的血,也是商二小姐的月事了?” 众:“……” 君城琰压抑着横流怒意看向荣凌,眸光锋利,吓得荣凌立即自打嘴巴。 君城琰没好气得很,什么时候? 该死的,这丫头来了月事,沾了他满手满身!就是刚才两人滚下山的时候? 一定是,因为那时候,他的两只手毕竟当时把她抱的很紧,而且还托住了她的…小臀。 少女羞得不成样子,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背拿出手绢,递给君城琰:“嗯,你擦。” 君城琰默默的接过手绢,擦了擦手,没用,干了。 “呵呵呵……”岳巍捂着嘴,实在是忍不住笑了,笑了之后捏着挺拔的鼻梁,吩咐几个猎户,“嗯,这事好啊,去林里面拿几只山鸡和一些猪拱菌,给商老夫人送过去,然后给这位兄弟拿一套新的衣衫过来,也给雪霁暂时拿一套干净的布衫……” “好像没适合女子的布衫。”猎户说道,大家七嘴八舌又开始讨论。 商雪霁臊的没处躲,而这时候,却是一条绛色浣纱软罗烟百步裙递到了她眼前。 少女抬眼,是叶涟漪。 叶涟漪躬身附在她耳朵旁,大方友善的低声对她说道,“暂时把这个穿上,我这里还有月事带,随我去小树林,我教你咋么用。” 商雪霁蛮感激的,随着叶涟漪去了远处的小树林,在高枝灌木的掩盖中,少女绑上布条,换了裙子。 看着从前晚上到今天,都还在帮自己的叶涟漪,商雪霁不免回忆起上一世和叶涟漪唯一一次的交集,那时候叶涟漪便是性情磊落之人。 上一世,她被御姝骗得裹了脚,折断了脚骨,几个月难以愈合,程璧君哭得眼睛肿成核桃,御家人都不管她。 有一天她痛的昏死过去,两只脚肿得大出几倍的可怕,御明熙却是连汤药都不提供,莲幽哭着找来府中运粮的木板车,拉着她偷偷出府,拖着绳子上街寻医问药。 那日,她昏死蜷缩在木板车上,迎面而来一辆鎏金琉璃马车停在她面前,下来一位美人,正是叶涟漪,叶涟漪询问莲幽事情经过,然后将她和莲幽带回了锦凤楼,找来了当时从京城退下来的一位御医为她疗伤。 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回了商府,新敷了一层疗效很好的药让她消了肿,听莲幽说起经过,才知道锦凤楼老板娘叶涟漪救了自己。 所以商雪霁知道,叶涟漪不是自己的敌人。 至于她如果看上君城琰,那她也不怵,君城琰是她认定的男人,谁也抢不走。 “谢谢了。”少女主动开口,报以感激之色,叶涟漪明眸一笑。 等到今日一行人的聚会结束之际,趁着商雪霁走在前面,岳巍从背后叫住了君城琰。 “祁王殿下。” 岳巍双手抱胸,昂着脸直呼其名。 君城琰背影一僵,站住转身,目光警惕似伺机出动的蛇,看向岳巍。 “有一票买卖,愿意加入吗?”岳巍走过来,踢了踢脚下石子儿,低声问道。 他说的自然是下月初,海津城【花朝节百花宴】那一天的【智取生辰纲】——打劫以海津布政司为首的南暮派系官员,为宰相南暮光海七十大寿准备的奢华贺礼。 君城琰听得到岳巍获悉了自己的身份,并不感到过于惊讶,江湖中人耳目遍布,想也知道,是前晚营救秦棣被他们获悉的。 男子平静且深沉似海,淡然回应:“说来听听。” …… 翌日。 熙熙攘攘的福熙街,人流如织,商雪霁带着莲幽丫头,亲候在锦凤楼门口,等待去“看枪”君城琰出来。 都快中午了,君城琰还没出来,商雪霁坐立不安。 她并不知道岳巍大哥这会儿也在锦凤楼,和叶涟漪一道,三个人正在密谋花朝节智取南暮光海的生辰纲的事情。 却在这时候,商雪霁一抬眼,却是猛然看到了对街的酒肆一条街上,一个靓丽熟悉的身影出现。 御姝。 商雪霁头上的斗鸡毛立刻炸开了,立即捡了一根棍子给了莲幽:“到锦凤楼给我盯梢君六和叶老板,要是他俩做出什么歹事,立即给我冲进去胖揍他俩一顿!” 莲幽:“这如何使得!”(小姐你这也太让我为难了。) 却是商雪霁已然过了对街,跟上了御姝。 海津最大的酒肆,太和酒楼,马如游龙车如水,彩楼欢门建得富丽堂皇,堂口酒旗招展。 太和酒楼,便是三天后之后御姝认干娘的太和宴地点之所在,奢华不说,酒肆内部也是亭台楼阁错综复杂,席分珠履三千客。 可见闵夫人对这个准干女儿,也是相当重视的。 远远便听到酒肆老板夸赞的声音,原是御姝炫耀的把给闵知州夫妇买的礼物拿出来显摆。 “好眼力啊,姑娘,你买的这块寿山石出自月阳矿坑,真真上部精品王石,你看着雕工,都达到天工合一的境界。” “是的,寿山山坑兽伯月尾紫,百子千孙,薄意雕,是世间稀罕。”御姝学识渊博。 “哎呀,姑娘您放心,四月初一那日的佳肴菜品菜色,我这儿都给你备齐了,尽管放心,都是上等和鲜海鲜,现杀猪羊牛,厨子也是大真国佛山来的大师傅。” 老板对即将成为知州夫人干女儿的御姝,那是一百个讨好奉承。 “难为姑娘那么识大体,亲自走一遭确认菜色菜系,还给知州夫人买了如此高雅的礼物,孝心真真可贵啊。” “老板说笑了,小女子不才,不过也好过一些目不识丁的大户女子,整日游手好闲,胸无点墨,只知道挥霍祖辈财富。” 御姝没回头,早就闻到那股特有的夕颜花香气,知晓商雪霁鬼鬼祟祟跟了过来,只是装没见到罢了。 第40章 女扮男装的姐姐 商雪霁也不恼,走上前与她齐头并肩,一边看御姝将贵重大摆件放回金漆木盒,一边笑道,“才高八斗的才女,买寿山石雕送干娘呀?啧啧啧,百子千孙,好寓意。” 商雪霁摇摇头,口气揶揄不已,“这节奏,看样子在你认了闵夫人当干娘,莫不是又要让你哥哥御明熙,还有那御三姐妹也一个个认闵知州夫妇俩当便宜爹娘?你们是想全家人共同努力,用你御家的乌龟蛋,给人家闵家凑够百子千孙?” 柜台后的酒肆老板捂了捂嘴,(此话好毒啊……) “商雪霁你到底怎么回事?”御姝竭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抱起锦绣木盒,冷声质问商雪霁,“为什么就这么针对我?为什么就见不得我过得好,我认闵姨做娘关你什么事?” “对啊,我就看不得你过得好,因为你这种人过好了,恩将仇报会害死很多人。”商雪霁同样冷眼看着御姝。 小巧精致的五官,婉约秀丽的容貌,看似纤柔,实则从骨头里会透出一种看不见的凌厉和狠,这就是御姝。 “对闵叔一家没有起码的尊敬,对自己的家没心没肺,连自己爹娘都不孝敬,还指望你将来孝敬闵叔闵婶,你只不过是为自己寻找改变命运的垫脚石而已,和你哥哥一样。” “商雪霁,我最后再容忍你一次……”被戳中,御姝一张瓜子脸被气得煞白,话音中的咬牙切齿,商雪霁听得出来。 “别把我惹毛了,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和商家,别怪我没提醒你。” “哎哟我好怕!”商雪霁表情丰富,继续斗嘴,“要不我送你一份礼作为赔罪?我家里也有一块寿山石雕件,四月初一给你送过来!还真和你的百子千孙凑一对儿,那块玉雕叫做''蟑螂繁衍’,配你太合适了!” 蟑螂繁衍 御姝整个儿气紧的不行,到底在正面斗嘴上敌不过商雪霁,憋一肚子气只得抱着礼物走人,最后连门槛都没留意,踉跄跨过险些摔跤,扶着门框落荒而逃。 商雪霁看着御姝狼狈而逃的背影,心满意足,好,在大仇未报之前,以后每天找茬羞辱御姝一次,也挺不错的。 “对了,老板,您这里可否印请帖?”商雪霁斜着靠在紫檀木的酒楼柜台,懒散的询问老板。 “可以的,商二小姐要邀请谁,赴什么宴?” 商雪霁看着御姝消失的方向,拿出一锭金子,笑的意味深长。 酒肆老板立即笑着接过。 “第一件事,四十张大红烫金请帖,写明是【癸卯年四月初一午时,太和酒楼,海津知州府太和宴宴请】,具体那四十人,名册我待会让府里给您送来。” “第二件事——”商雪霁说着,补了一锭金子,轻轻搁在老板眼皮子底下。 “请你帮我……” 她轻声吩咐酒肆老板,眸色里暗涌着精明与算计,重生一世,她算领教了什么事与人斗其乐无穷。 破坏御姝认亲的计谋就从此刻开始了。 走出太和酒楼。 “糟了,这会儿一炷香时辰已过!”商雪霁回神过来,可不是,君城琰还在锦凤楼看枪,就算没看完她也必须把他拎出来! 商雪霁立即返回锦凤楼,途中,却不料被一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哎呀!——” “哎呀!——” 两人同时捂着额头倒地,对方手中的鸡腿也甩在了商雪霁的肩上,卤香扑鼻。 “莲魄你个死丫头,吃个东西脸朝天!”商雪霁骂道,那梳着双丫髻的胖姑娘,正是商雪婳身边的大丫鬟。 也是那一天,使蛮劲从张氏手腕上抠回白玉镯子的胖丫头。 “哦,二小姐。”莲魄一边起身,擦着油叽叽的嘴巴,“大小姐在墨指书肆看书,看了好久都不出来,我饿了,便上街买吃的了。” “看你都圆滚滚了,还吃!”商雪霁道,“咱府上餐食已经够好了,你还是少吃一些,不然以后找不到婆家了!” “谁说的,世人现在喜欢扬州瘦马,不见得以后也是。”莲魄丫头不以为然,又摸出一块烧饼吃起来,“说不定过几年,像我这样的贵妃态,就会被追捧。” “但愿。”商雪霁戳了莲魄太阳穴一下。 莲魄其实非常漂亮的,就是脸太圆,把五官凑一堆,商雪霁不禁想起前世。 姐姐惨死,莲魄丫头悲痛欲绝,执意深入害死姐姐那一家人的府上做丫鬟,伺机为姐姐复仇,然后…… 没有然后了,自那天起,商雪霁便失去了莲魄的最后消息,后来听得传言纷纷,说莲魄死在了那一家人手里,因为自莲魄混进那家内部时起,她的所有知财(信息),便被御明熙给出卖了,莲魄纯粹是送死去的。 想着,商雪霁不禁将一只手搭在莲魄浑厚的肩上。 “哎哎哎,怎么还不出来?” “就是就是,难得这海津城出现如此英俊的男子,奴好想直接进去。” “哎,你们别唐突了美男子。” 却是墨指书肆门口,拥挤的围了大群丽水河畔的伎生,环肥燕瘦花枝招展翘首期盼,堵在书肆门口朝里张望。 “她们在围观谁啊?”商雪霁问道。 “你姐姐。”莲魄大口嚼着烧饼说。 “这”商雪霁当即冲过去扒开莺莺燕燕,走进墨指书肆。 一排排的书架最后,一个公子打扮的书生,正在看书,商雪霁凑近,女扮男装的商雪婳浑然不觉,直到商雪霁从后面拍了她一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你居然逛起了书肆。”商雪婳抬起美丽的眼眸,万分意外。 “哎,我要好生学用功了,来买些书挑灯夜读不行吗?”商雪霁朝姐姐做鬼脸,又看了她看的书籍。 《梦溪笔谈》,《崇祯历书》,都是夫子课堂上讲过的巨着。 商雪霁顿时自惭形秽,特别是崇祯历书,夫子说是中原大陆徐光启根据西学编纂的关于天演天文的书籍,极其艰涩。 “《崇祯历书》是给闵贤书带的。”商雪婳说。 闵贤书是闵知州的女儿。 第42章 这当睡前读物看了还睡得着吗?! 后来男子骑驴离去,他便从堵在了前巷口,然后,君城琰看见了更为气愤的一幕。 那书生和胖丫鬟同乘一匹驴,书生环绕丫鬟的腰肢拉住缰绳,一只手居然拿着帕子替丫鬟细心的擦嘴,显然是通房丫鬟! 这书生唇红齿白长得过分美艳,才和商雪霁勾勾搭搭,又和丫鬟搂搂抱抱,和御明熙简直一丘之貉! 君城琰怒从心头起,飞身上前直接一脚踹到驴儿身上,练武之人势大力沉,直接连人带驴掀翻在地。 “你是不是继续为他求情?”君城琰此刻吐字如冰,周身寒气袭人,魅绝人寰的俊颜上,一双斜长凤眸寒意料峭,暗芒流动似极夜寒星。 如果她真的如此轻浮随便,那他还真的看错人了。 “我当然要为她求情!”商雪霁道,“她是我最亲最爱的人之一,我必须保护她!” 君城琰只觉得心口被一根刺狠狠刺了一下。 “好的,那你们慢慢玩。”君城琰带着愤怒和失望,转身扬长而去。 “你给我站住!” 商雪霁立即上前拽住男子。 商雪婳和莲魄齐齐看向男子,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冷意凌然,清隽的眉眼似是覆盖着一层让人窒息的寒气,无端散发出一种不可触犯的威仪,主仆两人均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漂是漂亮,就是好可怕。 “她是我姐姐,女扮男装的。” 商雪霁抿嘴一笑,扶起姐姐,下一秒便摘掉了商雪婳头上的儒冠帽,动手拉下束发簪,一下子,商雪婳的长发耀眼如黑瀑的披泄下来,英气与媚态并存的鹅蛋脸,女儿本色尽显无疑。 “你原来是……”轮到君城琰不知所措了。 “姐姐在海津城极少露面,因为长得太美,怕惹上危险,你以为都像我,成天乱跑。”商雪霁走到男人面前,柔声道。 “平日待字闺中不常出来走动,但她又是才女少不了看书,家里缺书的时候便扮男装上街,刚才我亲我姐,也是因为她太俊俏,常被烟花女子骚扰,替她解围而已。” 君城琰恍然大悟。 一切误会迎刃而解。 男人颇为难堪,不得不看向被她连人带驴踹翻又揍了几拳的女子,商雪婳那千年难遇的绝世美貌,已经被他被打了个淤青,左眼黑眼圈掉起。 “恕在下无礼。”君城琰拱手作揖,“冒犯大小姐,还请大小姐赎罪!” “你这厮下手忒狠!”莲魄护主心切,推了君城琰一下,“好不怜香惜玉,把我家小姐都打伤了你的赔汤药费!” “哎,算了,误会一场。”商雪婳大气的拉开自己丫鬟,倒也瞧料出三分,“他也是为了保护霁丫头出手的,想必把我当成了和御明熙一样,骗财骗色的油头粉面之辈。” 商雪霁微微脸红,为了防微杜渐怕她又被骗,君城琰在默默保护她呢。 也吃醋,嗯嗯。 商雪婳看到眼前的男子,生着一张被神魔过分偏爱宠溺的绝殊俊颜,隐隐记起是家里的长工,不由得狐疑的看向妹妹。 “莫不是这位,便是你送爱情话本的男儿郎?”商雪婳侧头,悄悄询问妹妹。 “对啊,咋样,我的眼光不错。”两人嘀嘀咕咕。 “不错,为了你,连我都打。”商雪婳没好气的说着,揉着肩膀道,“莲魄,扶我回家贴膏药。” 莲魄帮小姐草草的重新绑好头发戴上儒冠帽,商雪婳扶着老腰,带着莲魄往回走。 “莲幽你过来牵驴,驴儿都被打伤了。”,“哦。”莲幽心领神会跟了过去。 人和驴都一瘸一拐去了,把独处时分留给二人,不耽误人家礼尚往来赠情爱话本子。 “真是无心之举。”君城琰低头给商雪霁道歉,“改日我登门赔罪。” 两人走出巷子,走到了小河边。 初春时节斜风微煦,小径红稀,杨柳轻舞,春水碧如蓝,两人走的很慢,商雪霁将手里油纸封好的书籍,郑重递到了君城琰手里。 “送给你。” “这是什么?” “怕你晚上孤单,买了本书送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看看。”商雪霁低头害羞的说道,习惯性扯着自己的两条细细小辫子。 “那多谢了。”君城琰把燧发枪和一个粉色锦盒递给她,“这两个给你。” “多谢,你真有心教我练枪,那这又是什么?”商雪霁接过燧发枪,打开粉色锦盒,一块块红枣熬制的黑色膏体呈现在眼前。 “阿胶糕啊。”女孩眼底欣喜之光难掩,感动油然而生。 “女子月事来时,身体便会虚弱,吃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以前小时候,常常见到母妃吃。” 河畔,君城琰找了一片开着紫菀小花的芳草地坐下,商雪霁捧着小锦盒,挨着他坐下来。 拿起一块黑色小方膏,吃了一口,苦中带甜,药味儿的浓郁,红枣核桃的香,都是补血补气的上品。 “听闻祁王殿下你的母妃是……”商雪霁小心翼翼说,“病故的……” “被南暮光海,买通内侍下了毒,当时父皇还派人做了尸检,却是查不出任何毒物之变。”君城琰道出实情,“南暮家有用毒高手。” 商雪霁默默无语吃着阿胶糕,回想起上次劫狱,南暮老贼的大儿子南暮修,暗算君城琰所用的下三滥暗器,便是涂了极为罕见的慢性毒素。 若不是她解开他的裤子看了个仔细,真的就凭【应天卫】的粗糙武夫们,绝对察觉不出来。 然后君城琰便会不露痕迹的毒发。 “好了,不提不开心的,看看你送我的。”君城琰深吸一口气,看向河畔嫩绿的杨柳,转移话题,动手拆开了商雪霁送给他的情爱话本子。 “希望你喜欢。”坐在身边的女子,吃着阿胶糕,羞涩中带着小欢喜,君城琰听得出来。 打开纸包,当《金甁鋂》三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君城琰脸色一变。 她送这个给他,是何用意? 这……这当睡前读本?看了这本书,还睡得着吗?! 第49章 御姝失控爆发 想起前世,为了满足御勇和御张氏的喜好,商雪霁不知道掏了多少的老鼠窝,上房揭瓦翻墙打洞,为了端一窝鼠崽,天知道多少次被老鼠咬伤过,还因为鼠崽太少,每次没少挨张氏的耳光。 不仅是蜜叽,还有毛蛋也是御家夫妇俩的最爱,毛蛋也就是快要孵出来的鸡蛋。 前世的商雪霁,每每将热腾腾麻油“哗啦”泼淋在那些躺在锅底,蜷缩小爪,连小缘都还没长硬的小雏鸡身上,听见小动物烫死前发出细微的闷叫,那揪心的感觉到这一世都忘不了。 那时候,每每毛蛋和蜜叽一上桌,张氏和御勇便立即瓜分着吃完了。 这一世,商雪霁终于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张氏和御勇的恶习。 张氏和御勇浑然不觉,好多年没吃过这样鲜嫩可口的蜜叽了,果然是大酒楼啊,做出来的是不一样。 御姝浑浑噩噩,眼泪晕染了眼妆,头发凌乱了都浑然不顾,眼睁睁的看着抱着一大盘蜜叽的亲爹娘,第一次,她有欲哭无泪的感觉。 人注定无法选择爹娘,但如此可鄙的爹娘,偏偏是她这样才貌双全的御姝的爹娘,为什么? 商雪霁废柴一枚,凭什么一出生便是人间富贵花,凭什么她就是从还在底层的杂草,这世道为何这般不公平! 御姝一只手揪着衣襟,难受不已,而这时候,堂倌一声吆喝响起来,“来喽!烤富贵母子羊来喽!——” 一大盘香喷喷的全羊上来了。 御勇两眼放光,蜜叽也不吃了,立即站起身拿着刀子开始切割母子羊。 “哈哈哈,没想到这里还有母子全羊啊,哎哎,干亲家,来来来,这最为鲜嫩的第一口,我夹给你吃,我替你讲解啊,这母子全羊,便是将怀孕的母羊整只活烤,我们不吃母羊的,我们只吃里面的胎羊,干亲家啊,你要是吃了这一口,保证这鲜嫩可口神仙美味你永世难忘!” 说着,御勇已然从母羊体内夹出一筷子胎羊肉,放到了闵夫人的盘中,一阵热腾腾而刺鼻的血腥气散发出来。 “咕!——”闵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起身弯腰吐了个天昏地暗。 这可以说是她这辈子经历的最为残忍,最为愚昧,最为恶心的时刻了,摊上什么事儿,怎么会结识如此败坏愚蠢的一家人! “干娘!——!”御姝见状哭唧唧立即奔过去扶起闵夫人,不料—— “啪!——”太和宴厅近乎千人,齐齐看到了闵夫人狠狠甩开了御姝的手。 御姝僵硬在原地,咬着下唇欲哭无泪。 “干娘——!”御姝跪下,泪光点点,楚楚可怜看向闵夫人,“干娘,不管我爹娘是什么样的人,我对您的真心天地可鉴啊!” “干娘,你相信我,我不是来破坏闵家,我是来加入闵家的,姝儿定当竭尽全力,尽孝道,侍奉您一辈子。” 闵夫人吐完,大口喘着气,慕夫人过来拿绢子替她擦拭嘴角,闵夫人还算平静,也没看御姝一眼,直接走向堂前,面对几十桌远道而来皆有身份的宾客,带着歉意说道。 “刚才诸般恶事,大家别放心上,请安心用膳,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上了。” 说,闵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一行人就往厅门那边走。 “哎哎哎,那今日你认干女儿这事儿?……”海津布政司慕夫人左右为难,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御姝问道,其他宾客也屏息凝神,等待闵夫人的回答。 御姝跪着,朝着闵夫人的背影哭喊着:“干娘,求您不要放弃我!”她也知道这是她最后一博了。 闵夫人立在门厅口,没回头,撂下一句话:“此事作罢。” “!!”——内心轰然坍塌,御姝当场瘫坐在地上。 两行泪水一泻千里。 到头来,她认亲知州夫人的事情鸡飞蛋打了。 第二个富贵梦破碎了。 御姝泪如雨下,愤恨和不甘心统统席卷而来,最后她抱着头,爆发似的大哭起来。 周围宾客无人上前扶她,哪怕稍微动了侧影之心的布政司慕夫人,看了看御姝,又看了看还在浑然不觉,一边吃烤母子羊一边互相点评说笑的御张氏和御勇,也是最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提着裙裾离开了。 宾客们纷纷摇头叹息,陆陆续续走了,目睹了御勇张氏夫妇俩吃蜜叽和烤母子羊,试问谁还有心情吃下一口白饭? 到了未时吉辰,硕大奢华的太和宴厅,已然只剩下御勇张氏了,都到了这时候,这对夫妻俩才反应过来,看着空旷的宴会厅,御勇拿着羊骨头诧异问自己女儿。 “咦,人都脑到哪儿去了?”御勇唧唧油嘴巴,用手背抹了抹,问,“姝儿,认亲仪式怎么还不开始?” “哎,对啊,老娘都吃饱了!哎,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一顿了!”张氏低头摸摸滚圆的肚皮,心满意足的裂开黑嘴,拿小指头掏牙缝。 “啪!——”却是一个瓷盘子飞将过去直接爆了张氏的头,张氏顿时流血了,捂着头嚎叫。 “啊!——啊!——死丫头你反了,你居然打你娘,天煞的被雷劈!” “姝儿你疯了!”御勇一把夺了女儿手里的另一个盘子,却是御姝此刻情绪失控,发疯似的冲着他俩嚎叫。 “完了!认不了闵夫人做干娘了!为何我会有你们这样的爹娘!居然在人前吃那玩意儿!你让闵家你让德穆怎么看我!是你们毁了我!毁了我的前途!我什么都没了!啊!——” 御姝哭得非常失态,轰然掀翻了整个桌子,趴在地上彻底爆发了。 御勇和张氏这下才反应过来,看着满地狼藉,两口子一下子捶胸顿地,苦不堪言。 “哎呀,怎么会这样,是我管不住嘴,是我害了我的女儿啊!”张氏不住的抽自己大嘴巴,跺脚不已,“谁让我一看到蜜叽便忘乎所以,我真不是故意的!” 御勇也是两脚发软,蹲身捂脸,“这天杀的酒楼,怎会上蜜叽和烤母子羊?他们怎会知道我俩最喜欢吃这个?这也太邪门了!” 对啊!—— 一句话猛然提醒了御姝,她一下子不哭了,站起身来喃喃自语。 是谁害她? 第94章 君城琰竟然提及【壬未倭乱】(2) 来到商家祠堂,这里三层烛台常年供着灯油,商家的祖宗排位及画像均整齐排列,祠堂上位供奉着商雪霁爹爹商文禄的灵位。 商雪霁爹爹商文禄,牺牲于十四年前的【壬未倭乱】,作为海津义军的头领,和朝廷的【德穆水师】一同抵抗进犯的瀛国倭寇。 而那一年,那场战争,商家不仅牺牲了顶梁柱,也丢了十三岁的男儿,商雪霁和商雪婳的哥哥,至今下落不明。 看着儿子的灵位,商老夫人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商家这一房子嗣及其单薄,大孙儿至今生死未卜,两个孙女一个媳妇,都是单纯人,眼下她身子骨还算硬朗,但真要是走了,孩子媳妇怎么办。 商户人家钱虽多,但一直没有个可靠的官宦贵胄做靠山,海津官僚体系不屑与商户人家结亲,但觊觎商家的钱的,却大不乏人。 下到御明熙之流,上到慕布政司和阎通判。 老夫人知道,商家硕大的家业是一块人人垂涎的肥肉,孙女们若是遇人不淑,对商家那是灭顶之灾,所以在她有生之年,必须要给两个孙女找到好归宿。 “你有什么好说的就说。”商老夫人没回头,望着儿子的灵位牌,口气冷漠对君城琰道,“如果你想要打雪霁的主意,那就免了。” 商老夫人连背影都透露着疾厉。 “别以为教坏了我家孙女,便可以得逞觊觎我商家大家业,如若你胆敢将今日之事宣扬或者拿我一个把柄,我可以让火枪队的人将你暗中拖出去就地正法。” 一番威胁之后,商老夫人拄着拐杖转身,看着依旧气定神闲的君城琰,而君城琰却是负手而立,革带束腰,身躯凌然苍劲挺拔,男子眼如寒星,眸光穿过商老夫人,带着敬意看向商雪霁父亲的灵位。 “文禄公是【壬未倭乱】的最大受害者,文禄公麾下将士全军阵亡,荡平东瀛贼寇之后,海津义军不复存在,可南暮光海的统领的德穆水师却毫发无伤。” 君城琰开口了,语音沉重。 ! 商老夫人愣了神,这小子刚才说什么?说【壬未倭乱】? 接下来,君城琰的一番话,可以说是让商老夫人惊愕得当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南暮老贼则成了最大的赢家,作为当时的德穆水师提督军务总兵官,南暮老贼这场战役之后总览了全部功劳,南暮派系的海津官员皆大欢喜,现在慕布政司,还有阎通判等人,全部都是当年凭借【壬未倭乱】,仕途上平步青云。” “与之相反,太子派系的官员则没那么好运了,闵敬在海津完全被孤立,而当时参战的都堂聂老将军,从此不再过问朝廷之事,海津城至此完全被南暮派系掌控。” “而商家呢,商老夫人您却失去了儿子,走丢了大孙儿,可谓损失惨重,这十四年来必须在南暮派系官员们的各种觊觎中惶惶而活,文禄公的死亡,您就真的觉得只是单纯的牺牲于【壬未倭乱】那么简单吗?” 君城琰道出了心中旧藏的疑虑。 “你……你到底是谁?”商老夫人后退了一步,只觉得整个人发凉,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男儿。 骨血里与生俱来的锋芒毕露的凌厉威压,那是掩藏不住的,无形散发的彭湃血性刚毅,也是掩藏不住的。 商老夫人不禁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他生的俊美逼人,尊贵卓绝,实实万里挑一的好相貌。 君城琰走上前,从案桌上拿起三炷香,默默点燃,恭敬的朝着商文禄的灵位拜了三拜,将香插在案里。 这个细节另商老夫人更加意外,难道,这后生认识文禄? “你到底是谁?你怎知道十四年前【壬未倭乱】的细节?”商老夫人惊慌的打量着眼前气度金贵凛然的男子背影,长工?不,他绝对不单纯是一个长工。 君城琰看向商老夫人,接着慢慢的说道。 “南暮老贼上书朝廷的邀功文书上记载,说他施以奇兵,在夜间突袭了东瀛海军指挥官,佐藤弥正的营地,佐藤弥正负伤逃走,使得双方鏖战出现反转,我军逐渐掌握成败关键,这十几年我一直在纳闷,哪里来的奇兵?” “当时文禄公战死,海津义军冲在最前线已然伤亡惨重,德穆水师几乎按兵不动,朝中五军都督聂将军不知为何突然撤军,除了德穆水师,南暮老贼那里有奇兵可用?” “你到底是谁?!”商老夫人有些情绪起伏了,说话声音都在颤抖,此人怎么会那么清楚自己儿子和孙子的事情?怎么会那么了解,那场让商家永远悲伤的战役? 君城琰不再说话了,薄唇紧抿,只做了一个动作。 他将揣在腰间的六龙玉佩拿了下来,双手递给了商老夫人。 接过之际,商老夫人瞳孔萎缩,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墨玉玉佩,又看向眼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终于是恍然大悟。 “您是……原来您是祁王殿下。”商老夫人喃喃说着,六龙飞天这块墨玉玉佩乃祁王所专有。 十四年前,祁王君城琰作为有军爵的少年参赞都事,军从五都大将军聂老帅麾下,曾经参加过【壬未倭乱】,也曾在海津义军的阵营里操练过,对于这位皇子,商老夫人有记忆。 原来是他,当年小小年纪年上战场体验的少年,居然长这么大了。 “老身拜见祁王殿下。”商老夫人急忙行下跪之礼,被君城琰阻止了。 “老夫人免礼,眼下本王隐身商府,是有原因的。”君城琰扶起商老夫人,慢慢道出。 “自去年发生【丁酉士祸】之后,我和秦棣先生被南暮老贼诬陷为反贼,九死一生逃出生天,太子一人在京城里孤掌难鸣,我之所以隐匿商府,原是知晓商家人如文禄公一般刚正不阿。” “隐住商府一来养精蓄锐,招兵买马,暗中结识更多的志士共同对抗南慕家族,二来也想要故地重游,调查一下当年【壬未倭乱】的一些疑点。” 第97章 唉,胸口被打中了 “我好痛……”她尝试提一口气,一张脸憋得青紫,说的断断续续,“六哥,你给我揉揉。” “好的,揉哪里?”男子一只手臂扶着她,另一只手抬起,“你哪里痛?” “这里。”商雪霁指了指胸口。 君城琰楞了一下。 她胸口疼啊,让他帮她推拿?这位置,男人凌乱。 “顾不了那么多了,有一口血要吐的样子。”商雪霁所言不虚,血瘀攻心,此刻她面色发紫,提不上气。 “那你平躺着。”君城琰将她放平,犹豫半响。 今日她穿的是藕色掐牙镶边蝴蝶暗纹素面杭绸丝袄,团花连珠团花锦纹薄纱花软缎,脖颈到锁骨嫩白一大片。 而他要触碰的地方,正是她才开始起飞的地方。 君城琰刚毅血性的俊颜,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少女十四岁了,前月,山上练枪他已然接触了她的月事,织羽绯花入水那一次,他看见过她身上的红与黑,昨天又喂她吃了勉子铃。 男子松开她丝袄两边的穗带,半露内里是嫩粉色春桃满枝肚兜,果断将手掌放上天突,玉堂,乳中三个穴位,为她前后推拿顺气。 手掌覆盖之处微微在他手心里拱成一团,只觉得一股苏麻燥热,传遍君城琰全身。 “好些了吗?”君城琰轻声问她。 “嗯……疼……”商雪霁微弱出声,“你继续,别停。” 君城琰“!” 男子没好气,“你别说的这般暧昧,就给你疗伤罢了。” 感觉她很享受,君城琰怀疑她是故意的,但看她面色泛紫,摸着她心口的气结块,又知道她不是。 “得了您。”商雪霁痛苦中睁开一只眼睛,偷看了看君城琰,笑道,“昨儿喂我吃勉子铃的时候,您可没嫌弃太暧昧。” 一听少女提到勉子铃,君城琰果然面色微恙,手掌上的温度也似乎升高了。 “谁让你买那东西的,扔了一回还买回来。” “那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做那事儿用的。”商雪霁急了,“没有你传道受业解惑这般仔细,我到现在还以为是带头上的步摇呢。” “……” 男人无奈,跟这个丫头斗嘴,没有赢的可能。 “六哥,那勉子铃,你后来怎么处理了?” 商雪霁还在继续跟进这个问题。 “我收着了。” “嗯,收着,你也可以用。”商雪霁朝他眨眨眼睛。 “那是女子用。” “哦,懂了。” 君城琰:“……” 男人失去了和她说话的勇气,这丫头言语奔放直白,热情似火,他不是不知道。 该死的丫头,嘴巴灵巧是不是,好啊,总有一天,那勉子铃儿他还会拿出来,到时候在大婚红账内,让她里里外外吃个够! 又给她按摩了一会儿,直到将她的天突,玉堂,乳中三个穴位的气打通,这个过程持续了有些久。 终于,商雪霁“咳咳咳”好几声,总算顺了气,缓缓睁开眼睛,脑子还算清醒,低头一看,嗯,很好,祁王殿下的一只粗砾修长大手,还覆盖原地。 “好些了?”男子问她。 “嗯,谢谢。”商雪霁满眼复杂看着那只手,心想:我要不要提醒他拿开啊? 或者他自己也愿意这样啊? 少女羞涩笑了。 却是不经意一撇,商雪霁笑容瞬间凝固。 枕霞院前庭门前,赫然矗立着一众人,一字排开,商老夫人和程璧君正目瞪口呆看着院子里这火辣辣的一幕,包括丫鬟婆子们,十几来号人嘴巴全部张成圆型。 她们看到了什么?君六的一只手,正放在二小姐不可描摹位置! 真有眼福,昨晚才出事,今天他俩又干柴烈火了。 “你们……你们……”商老夫人又惊又怒,将柏崖木刻旋龟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岂有此理,她就去庙里拜了个佛,才一早的时间,光天化日,他二人竟然还把有些事得寸进尺了。 “来人,把这厮给我绑了,先押到后山岳巍那里去!”程璧君气的跳脚,立即有小厮上来围住君城琰。 商老夫人怒骂,“你们,你们太不知廉耻了!二丫头,你是怎么了你想气死我老太婆!” “不是,咳咳,奶奶……”商雪霁挣扎起身,“噗!”少女吐出一些淤积的血。 “雪霁!” 见她吐血,商老夫人和程璧君同时惊呼,飞快跑过来。 “我没事。”商雪霁擦擦嘴角的血,指了指后面的木桩道,“被打伤了心口,君六哥帮我心口顺气。” 原来如此,说清楚了就没事,大家恍然大悟,老夫人也让小厮们散开了。 “没事就好。”待众人散去,商老夫人还是有些尴尬,抬头对祁王道,“要不将你练武的场地再挪到偏院去,就不怕二丫头骚扰你或者你误伤她了。” “无妨,以后她在,我就暂时先不练。”君城琰说道,“我出去给她捡几味药,她没习武基础,血瘀还需散尽才行。” 说罢,君城琰拱手拜过老夫人,看了商雪霁一眼,黑色锦纱袍裾一甩,快步离开了枕霞院。 “哎你等等我,我也要去。”却不料商雪霁顾不得心口痛,一个箭步冲出去,跟着君城琰跑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家人。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这长工就长得好看,这丫头又犯了老毛病,你们一个个就是……” 程璧君边说,埋怨的看了老夫人一眼,昨晚辞退了便什么事都没有,偏巧老夫人也是,见此人貌美非要把人留在身边。 商老夫人则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祁王君城琰自前年【丁酉士祸】后,被南暮光海诬陷为罪臣,隐住商府,那是让全家掉脑袋的重大祸事啊。 她不知道这一步棋走的对不对,但昨晚祁王道出【壬未倭乱】与儿子商文禄蹊跷战死的事情,那她就必须选择与祁王站在一起,生死攸关,才能找出真相。 只盼望将来有朝一日当朝老皇帝想通,毕竟血脉父子,赦免祁王殿下,恢复殿下的官职功勋。 哎,赌一把,赌成功,商家日后便是皇亲贵族。但愿儿子文禄在天之灵,以祖德庇佑商家平安。 第99章 南暮修(1) “哗啦!——”唱讲师收回扇子,突然提高了声音。 “然而,就在东瀛倭寇正欲上岸,长驱直入攻陷我海津城之时,却是在一个月圆之夜,月亮突然变得血红,无数阴兵借了阳道,从坟墓里破土而出,助我方反败为胜!” “数千黑压压的阴兵,在那个血月之夜,直奔敌军突袭敌营,扑在倭人身上撕咬,敌营顿时血流成河,敌人尸横遍野,东瀛指挥官当晚直接落荒而逃,跳上日野战舰离开德穆海境,至此,倭人再无进犯我德穆。” “好啊!”一众百姓更是拍手称快。 “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连地里的阴兵都恨那些倭寇,现身杀敌了!”百姓们的想法很单纯。 脸谱唱讲师讲完,突然一个虚晃闪身,竟然轻功跳跃几下,便转身到了后台隐匿不见了,快的吓人。 “跟过去!”君城琰立即带上商雪霁,两人随着脸谱唱讲师消失的位置追了过去。 但却是再也找不到此人了。 “他提及壬未倭乱,最后是【阴兵借道】从坟墓里破土而出击溃东瀛倭寇,六哥你怎么看?” 君城琰没回答,陷入自己的思索。 “阎师兄你也看到了的,那晚上起尸了,如果14年前壬未倭乱便出现过丧尸,那一切便说得通了,所谓【阴兵借道】,便是丧尸袭敌。” 商雪霁说得在理,如果前晚上没经历阎师兄的起尸,他无论如何也不信,但现在,他信了她。 “阿囡。”商雪霁跑回阿囡面前问道。 “这个脸谱唱讲师,一般表演在什么时候。”商雪霁问道,“你们谁见过他长得什么样子?年龄多大?” “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但可以确认十个二十三四岁的大哥哥。”阿楠看了看商雪霁身后的黑衣美男,指着他说,“大概和这位哥哥差不多大。” 唱讲师和君城琰差不多大? 此人轻功了得,身形闪电一般疾风厉行,是个伸手极好的隐士,唱讲师可能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职业罢了,君城琰料想。 “好的,阿楠,以后他再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跟姐姐说,知道吗?”商雪霁躬身摸了摸阿楠的头,交代道。 “然后慕布政司那边有什么知财,记得来告诉我。” 突然! “阿囡?”少女失口叫出声,往后退了一大步,君城琰诧异的扶住她。 “怎么了二小姐?”阿囡也吓了一大跳。 商雪霁有些惊魂,因为她刚才一瞬间,看到了—— 看到了阿囡的整张脸—— 冒起了黑烟。 不对,是她看错了,人怎么会冒黑烟啊,商雪霁揉了揉眼睛,但紧接着胃里便是一阵绞痛,她急忙捂着自己蹲了下去。 “怎么了?”君城琰急忙将她扶起身来。 “没什么,突然胃痛了一下。”商雪霁起身摆摆手,然后立即走到阿囡面前。 “嗯,最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扶着阿囡肩膀,叮嘱,“最近别出远门,在家注意炉灶火烛安全,你和你家里人都是,记住了吗?” 阿囡似懂非懂点点头,然后离去。 “她会出什么事吗?”君城琰问。 “我也不知。”商雪霁道。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瞬间,她的双眼突然瞧见阿囡脸上冒黑烟,就跟着了火似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总之叮嘱她小心便对了。 商雪霁的不祥预感正确,第二天,阿囡出事了。 翌日。 熙熙攘攘的闹市口,商雪霁带着莲幽出来,因为今日阿囡说有新的知财告知她,约她在大槐树下等。 “喂,二小姐!” 正在这时,阿囡小姑娘来了,在远处给商雪霁招了招手,然后向她们这边小跑过来。 商雪霁站起身,拿到了知财,她就立马去找君城琰,然后…… 却不料就在商雪霁眼皮子底下,可怕的意外发生了。 商雪霁此刻并不知道,这场意外,将会让此后很多事情的走向,发生根本改变。 “哒哒哒哒哒哒……” “闪开都给我闪开!” 沙尘飞扬,脚下的土地震动。 大槐树广场处于一个开阔的十字路口,却是猝不及防从横的方向杀出一大队人马,千骑拥高牙。 为首的是个俊俏的蓝色锦衣青年贵族公子,带领一群爪牙,各个骑着大马,杀气腾腾横冲直撞,四周百姓均是被他掀起的沙尘冲击得四散逃开。 阿囡此刻就在路中间,躲避不及。 “阿囡!!”商雪霁情急之下惊呼。 已经晚了! 带头的贵族公子也不管前面有小女孩,完全没有驭马刹住的意思,直接将阿囡整个人撞向了半空中。 “啪!”阿囡被撞飞,“啪”重重摔倒在地,以贵公子为首的直接从阿囡身上碾压过去,一阵踩踏,阿囡的身体被马蹄和尘土掩盖,一件惨案就这么在商雪霁和海津城老百姓眼前发生了。 “啊!——”周围的人吓得尖叫。 但肇事的显然大官贵族,百姓根本不敢拦截。 “停住!!”商雪霁怒不可遏,毫不胆怯冲了上去,莲幽抱起地上的阿囡,但显然阿囡伤势过重,鼻子嘴巴眼睛都开始流血,已经不省人事了。 “我叫你们停住!” 商雪霁冲着那群人骑马的背影喊,但似乎没人当她和地上的受害者是回事,以贵公子为首的人继续策马扬鞭。 “啪!——” 猝不及防,一声巨响平地炸开。 是商雪霁拔出腰间的燧发枪,朝着那群人果断怒射。 枪声在他们那群人后响起来,继而其中一匹马被商雪霁的燧发枪打中,马受惊立即高高跃起,撞击了前面的骑马人,那人倒下,继而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顿时前面一片人仰马翻,相继跌倒,一时间惨叫一片。 却是为首的蓝衣贵公子毫发无损,见自己的手下全部被一颗燧发枪的火硝石造成大面积瘫倒,顿时怒了。 贵公子立即调转马头,怒气冲天,朝着商雪霁策马疾驰而来。 “小姐!――”莲幽尖叫。 “小心啊商二小姐!”周围的百姓们吓坏了,尖叫纷纷迭起,“他朝你撞过来了快躲闪!” 第107章 上一世受的家暴,她总得讨回来(2) “呵呵,这个嘛……”南暮修看着商雪霁笑,似乎少女的生杀大权都在他手里一样。 同样觉得自己掌握了少女生杀大权的还有御明熙,原来谗言这么好用,只要商雪霁这般负隅顽抗,那他御明熙踩下她那是须臾片刻的事情。 爪牙们蓄势待发,少女此刻处于绝对危险中,但她一点都不怕。 商雪霁瞧了南暮修一眼,计上心来。 “南暮修,你知道这个御明熙,是怎么成为慕布政司的准女婿的?”商雪霁慢悠悠拉起了家常。 此言一出,御明熙勃然变色,立马瞪眼指着商雪霁,“你少在那儿胡言乱语,大人,别理她。” “你给老子滚远些。”南暮修呵斥,御明熙立即退后一步不敢言语了。 商雪霁毫不嘴软,说起了丑事。 “一个雨夜,这御明熙瞧见慕家小姐慕雅诗在亭子里小憩,直接上去用下作药物捂了慕小姐的鼻子,把慕小姐给糟蹋了,事后又咬死是你情我愿,这御明熙便成了慕家准女婿。” 御明熙脸色惨白,低着头不做声,他能说什么,商雪霁字字属实啊。 “呵,可真是长了本公子见识,贱民出身的人,骨子里改不了的男盗女娼。”南暮修背着手讥笑不已,回眸看向御明熙的眼色多了几分轻贱。 御明熙一张脸又热又红,南暮霜的大哥说他男盗女娼,那杀伤力比商雪霁要大一万倍。 “所以呢,南暮修,你说你丢不丢分。”商雪霁趁热打铁,一番言辞奚落痛快砸向南暮修。 “你和犯为伍,还自鸣得意,品级多低啊,咋就不跟你弟弟南暮齐好好学学呢,人家从状元郎到现在身居从一品,你呢,成天游手好闲,都堂之上连个位置都没有,好意思呢。” 当南暮齐三个字从商雪霁嘴里说出的时候,果然,南暮脸色大变,似乎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就连御明熙也愣了片刻。 商雪霁还知道南暮齐? 那可是……那可是御姝的心上人。 商雪霁继续挖苦,“你瞧瞧,你是嫡出的,南暮齐庶出,却是深得你爹南暮宰相的器重,你兄弟俩,从小到大,南暮光海大人把所有栽培都用到了南暮齐身上,你里外挨过你爹多少打啊?连他那个唱小曲的婧子娘,都在府上处处压着你和南暮霜的娘,深的南暮光海大人宠爱。” “丁酉士祸之后,秦棣逃了,都堂之上,南暮齐立即填补秦棣的空缺,坐上了翰林院一品大学士的位置,那是何等光荣,而你呢,除了吃喝嫖赌,除了浑身花柳气,你还有什么?你这样下去,迟早完蛋!” 商雪霁无疑是成功的,成功激怒了南暮修,眼见南暮修浑身筛糠似的颤栗,眼睛迅速蹿红,情绪完全不受身心控制,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 南暮齐……可恶的南暮齐…… 世人皆是拿他和南暮齐做对比,从小到大皆如此!从小到大他处处比不上南暮齐,现在一个海津的臭丫头,都觉得南暮齐比他厉害! 可恶!可恶! “啊!——”红了眼的南暮修,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商雪霁的肩膀,少女只觉得肩膀陡然一阵痛楚,但她紧咬牙关,面部表情纹丝未变。 还差一点点,商雪霁想,南暮修的怒火,还差一点油。 “南暮修,你的小妹妹南暮晴……”商雪霁小心翼翼提及。 果然,提及南暮晴三个字,南暮修顿时满脸惊愕,面部愈发颤抖,红着眼看向商雪霁。 “南暮晴即将作为京城太子妃备选一甲,甄选太子妃了,据我所知,她是宰相内定的太子妃毋庸置疑对。你兄妹二人自有感情深,深到什么程度,这个我就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说了,呵呵呵……” 商雪霁看着浑身颤抖的南暮修,笑着继续道,“你竭力反对南暮晴甄选太子妃,而且还为这事,顶撞了宰相,还被你爹狠狠打了一顿对不对?那南暮齐还在你爹跟前加油添醋,你爹现在对你是万分嫌恶,而南暮晴也注定成为太子妃,到时候……” “啊!——” 须臾,南暮修冲着商雪霁疯狂咆哮。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晴儿的事情你怎么会知晓?我们南暮家的事情,你个商户低女怎么知道得那么多?啊!”南暮修吼叫得疯狂,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商雪霁无所畏惧看向发怒的男子。 周遭气氛一触即燃,百姓都胆战心惊,这画面,南暮修直接把小身段的商二小姐撕成碎片都有可能。 但商雪霁不怕,言语的力量,有时候会大于武力的力量。 上一世,御明熙用商家的钱财,娶到了南暮霜仙女,他们成了一家人,但里墙外壁没有不透风的,尽管那时候商雪霁已和程璧君身居茅厕偏屋,但南暮家的糟心事,还是通过杂役婆子的闲言碎语,传到了她耳朵里。 就比如,南暮修对二妹妹南暮晴,有逾越之情。 但此刻,她不可能说是前世的记忆啊。 “这个……”商雪霁笑了笑,冷静的一抬手,直接指向了御明熙,御明熙一个强烈的哆嗦,惊恐的看向她。 “你……你什么意思??” “是他告诉我的啊。”商雪霁说得无所谓,指向御明熙那端,栽赃嫁祸,“是他告诉我的。” 栽赃嫁祸又怎样?上一世御明熙对她无数次的家暴,她的想办法讨回来啊。 此刻,商雪霁吐出的每一个字,对御明熙来说都万分胆寒。 “南暮修,你应该知道这个御明熙的老爹,以前在你们南暮家当过家奴,你也应该知道,此人在入赘慕家之前,也曾经想入赘我家,所以呢。” 商雪霁双手抱胸,冷笑道,“在他寄主我家一年的时日里,他这个人嘴敞,里里外外就把你南暮家那些羞死人的破事儿,说给我听了。” 南暮家的那些羞死人的破事…… 商雪霁每说一句话,御明熙便胆寒一下,当商雪霁说完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原本他是想让南暮修将商雪霁打入大牢,可现在,这伶牙俐齿的贱人竟敢无中生有诬陷他! “不!没这事!”御明熙情急之下大叫,想要跑到南暮修身边解释,却被爪牙们挡住了。 御明熙绝望之下大叫着,“不是这样的,南暮大人,我从来没有把南暮家的事拿出来乱说过,我没有!” 御明熙指着商雪霁,“是她在胡说,在挑拨!求大人明鉴!” “没有?呵呵,你在南暮大人面前,是否说过许多我们商家的坏话?如果有的话,那你在别人面前,说南暮家的坏话,那也是可能的哟。” 商雪霁真有做状师的天赋,几下子的逼问,让御明熙无处遁形。 眼见盛怒之下的南暮修,一张俊脸阴沉如天色,情绪上酝酿着可怕的平静,御明熙知道自己摊上大事儿了! 第160章 沁园春与渔家傲(2) 御姝陡然瞪大眼睛。 当这个词牌说出来的时候,全场低低的华赞响起。 贵女们,礼部司务们,包括南暮皇后这边,齐齐朝着海津商氏的沁园春望去。 真厉害啊! 众人交相称赞,沁园春词牌的难度众所周知,古往今来,词牌佳作层出不穷,但沁园春却寥寥几首传世,非文墨到位,往往不敢尝试沁园春。 “沁园春……”御姝喃喃念到,彻底惊呆了,这贱人居然没有用自己小册子上的诗不说,还把最好的藏起来了? 果然是把最好的藏起来了。 御姝愤然看向商雪霁,恰巧遇到少女先是看了一眼屏风后面浑身僵硬,呆若木鸡的南暮皇后,然后又看向了她。 少女一双精灵美眸,扑闪着狡黠之光,亮若星辰,朝她眨啊眨。 蠢货,最好的当然不能拿给你抄,抄了还想杀我,你自己倒是死到临头了,你知道吗? 一位主事,已然颇有气势的将海经津商氏所作沁园春念了出来。 《题万山杜鹃花海》:十里红彤,桂子初丹,碧血漫天。望三秦野蔓,海淮江岸,龙潭坝上,赤火燎原。烈焰苍龙,南通北堑,图画千川一丈寒。承天眷,赠我昆仑线,锦绣河山。 临风揽月遥看,万里绛云天罡地玄。似蓬莱仙草,老君炉炼,红花彼岸,摆阵诛仙。血色芳菲,迷迭天下,帷幄风云谈笑间。杀伐处,逞轩昂气宇,扣指涅盘。 “好啊!”,“漂亮!”全场纷纷鼓掌。 “难得这居然是女子所作,颇有苏辛遗风,豪迈洒脱大气。” “德穆国居然有如此才华横溢之女流,国之栋梁呀,伴储君侧适也。” 盖世才华似光芒万丈,众人对商雪霁的夸赞络绎不绝,犹如万千跟钢针扎着御姝的浑身。 沁园春一出,谁与争锋啊? 她抄袭商雪霁的那两首,名列榜眼探花的,完全不能相比。 只有她清楚,此刻挂在千郦殿上的三首,没一首是她自己的,全是商雪霁的。 怎么可能,商雪霁不是废柴吗?哪里学的诗作? 但没办法,就算所做非她,礼部司务也已经念出来了。 “榜眼,海津御氏的《渔家傲,观海》。” “海上日薄孤舸远,坐观狂浪拍惊岸,极目深悲千里雁,流光散。风蛰云落天狼现。我欲卧横沧海畔,跨龙乘凤滕王殿,碧血浣花眉色染,明肝胆,留得名禄穹中嵌。” “嗯,很好很好……” 当这首渔家傲念出来的时候,众人也交相称赞,但和沁园春的惊艳绝伦所带来的震撼相比,那简直不在一个品级。 御姝现在只注意南暮齐,似仙云白鹤的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她,面对众多对渔家傲的夸赞,只愣愣的看着悬挂在上的词作本身,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 御姝欣喜的发现…… 南暮齐……他在注意她的渔家傲! 御姝惊喜的发现,南暮齐看着渔家傲的神情,和沁园春居然完全不同,是那么的惊讶,那么的…… 有希望,还有希望,她想。 二公子……御姝看着想了十年的心上人,男子白衣胜雪似崖柏生香,就真真切切在她眼前,就跟做梦一样,她的如意郎君,高姿风流,宛如仙姿白鹤,当真是遗世独立风神秀彻。 商雪霁却是眸色幽深,嘴角却泛起了常人无法懂得的冷笑,因为—— 南暮齐的表情的确在慢慢变化,变得意味深长,变得琢磨不透。 “海津御氏,这首是你自己原创的吗?”南暮齐深藏不露,饶有兴趣问道,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正是民女自己所做,无任何人帮助。”御姝欣喜若狂,情不自禁离开暗桌,走上前低头,跪在了南暮齐面前。 走了十年,她终于走到了他脚边。 “好的,本官最后再问你一遍,是你自己亲自所写,无任何人帮助,是吗?” “是。”御姝斩钉截铁。 “好样的。” 南暮齐慢慢踱步,走到了渔家傲面前,手轻轻触碰那余杭山由拳村藤纸,御姝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太好了,她终于成功了,她的渔家傲成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比起商雪霁的沁园春,南暮齐更喜欢她的诗作! “撕拉!——” 一声巨响。 却不料意外发生了。 南暮齐勃然大怒,盛怒之下直接动手将渔家傲整个扯下来,暴怒地扔在地案上,朝着千郦殿前吼道,“来人!将海津御氏压入刑部大牢!” “咚!”御姝当头一棒及其错愕,瞪大眼睛看着南暮齐,全场哗然,在场所有人均是惊恐不已,不知道一首渔家傲,为何会让南暮大学士勃然大怒。 “且慢,大学是息怒。”南暮皇后慌了神,不顾手臂疼痛,急忙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满脸的胭脂水粉也掩藏不住憔悴。 南暮皇后指着御姝问侄儿。 “海津御氏何错之有?为什么要拿她?” 商雪霁暗中观察了一下皇后,今天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胭脂红盖不住灰白脸色,粉扑掩不住黑眼圈眼袋,可能是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臭气重,说完话立即地用袖子捂着嘴,别过脸。 “来人,给皇后娘娘道出实情。”南暮齐盛怒之下,一字一句都说的很重。 站在他身旁的一个翰林院一位五经博士出列,向皇后娘娘拱手作揖,道出实情。 “禀皇后娘娘,这首渔家傲非海津御氏写作,而是出自――” 翰林院博士看向御姝,朗声全场道。 “这首渔家傲,出自再逃的朝廷钦犯,丁酉士祸的主谋――秦棣!秦隐峰!这是秦隐峰未曾世出的诗集,除了翰林院有留存,世人不可能知晓,除非此女和秦隐峰反贼关系匪浅!” 轰!―― 仿佛最后一根稻草断掉了,御姝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什么? 她居然抄了秦棣的诗词?她抄到了反贼秦棣头上! 南暮齐一双怒火四溢的眼睛看向御姝,愤然道,“海津御氏,你好大胆,太子妃甄选,你居然呈上反贼的诗词,是何意图?” 南暮修怎能不气。 秦棣,秦隐峰,是他的心头之患! 第162章 他还带着她送的夕颜花耳环 御姝眼神涣散的看着她,连恶狠狠瞪她两眼的力气都没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御姝说得奄奄一息。 “对啊!”商雪霁说得很干脆。 “我还带来了好酒好菜,不过,是给我自己吃的。” 少女说着一屁股坐在了牢房里,然后将食物盒子叠开,香喷喷的山珍海味气息扑面而来。 御姝已到了极端饥饿,但闻到那饭菜香气胃里却异常难受,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干呕。 而商雪霁已经开始开吃了。 “看到你这样子,我胃口大开,真下饭。”少女吃的更加香了,这是她重生之后,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顿饭。 “你这该死的贱人……”御姝眼泪来了,“一切都是你设计的陷阱,你设计我去偷你的小册子,上面早就写好了秦隐峰的词,你又故意让皇后宣翰林院的人来,就是为了戳穿那首反贼的词,对吗?” “话可别乱说,你有证据吗?”商雪霁一边咀嚼着,一边用筷子指着御姝。 “跟反贼有勾搭的是你,尽早承认,否则南暮大学士还会继续叫人提审你。” 刑部大牢耳目杂得很,御姝不过是想要玩激将法,她哪儿能上当呢? 到是她,此刻不往御姝伤口上重重的踩踏,简直对不住自己前世遭受的那些痛。 商雪霁笑靥如花,“御姝,你苦心盼望了十年的南暮齐,等了十年的男人,居然下令把你打成这样,我就想问问,此刻你是什么心情呢?” “痛,难过,心里一定很绝望。”商雪霁一边吃着辽参炖雪蛤,一边好奇的问。 “噗!――”御姝怒目圆瞪,气急攻心下一口血陡然喷出,喷在商雪霁的衣服上。 “商雪霁……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咳咳咳……” 御姝剧烈的咳嗽起来,最后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头一歪,翻眼昏死过去了。 商雪霁欣赏着御姝的痛苦之色,看着挂在铁链上的仇人,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离开牢房。 此番御姝元气大伤,如果她此番不死,要恢复,恐怕也要等到御明熙五月份乡试了。 所以,不能让她恢复,但她又不想弄死她,她只想让御姝体验完,她上一世所有的悲惨体验。 “牢头,你过来。”商雪霁笑着招呼狱卒们,拿出一大包雪花银。 “海津贵女有何吩咐?”狱卒们眼睛都亮了。 “挑断她的脚筋。” 商雪霁笑着说,却是吐字如冰。 她往外走去。 “啊!——啊啊!——” 她身后传来生不如死,极为凄厉惨烈的尖叫。 她没回头,也知道,御姝的脚筋被挑断了。 她为前世的自己,报了血海深仇。 一双脚还没有迈出刑部大牢,另一个牢头已经风尘仆仆来到她面前,满脸惶恐,直接朝她跪下。 “贵女,萧大人在外面,让我进来通报与您,他一直在外面等你。” 一听这个名字,少女头都大了。 商雪霁此刻满脑海里想的是那天晚上的凶险,杀红眼的萧慎迹真的是令人闻风丧胆,那是堪比地狱恶魔的可怕。 和萧慎迹一块,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这男妖孽行走带起的风都是锋利的。 但没办法呀,这刑部大牢又没后门,不然她早开溜了,商雪霁只得硬着头皮,走出刑部大牢。 门口,极其奢华的琉璃宫灯长撵车已经在等她了,萧慎迹则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那儿等她。 今儿才下早朝,萧贼并没有穿他的酒紫色暗金粉芙蓉花俏华裳,而是一派一品都堂一品武官藏蓝色麒麟补服圆领官袍。 他微眯着勾人摄魄的桃花眼,一脸慵懒,唇角带着玩事不恭的笑意,薄情狠戾,美得雌雄莫辨。 这男妖孽依旧戴着她送给他的一对夕颜花耳环,再配上一身正统官袍,简直就是官袍诱惑。 商雪霁如临大敌。 “雪霁娘子!”萧贼看到她,立即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 少女低头,下意识想要逃离,却被萧贼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还在生我的气?”萧贼语气温柔,满眼都是热切的期盼。 “大人说笑了,民女不敢生大人的气。”少女没好气,低头都不看他一眼,挣脱她的桎梏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今天就是来向你道歉的。”萧慎迹说的很卑微,生平第一次在心动女子面前低声下气,哪有德穆第一剑的嚣张跋扈。 “那晚上宰相府出了事,我四处抓人,心里太急了。” “大人抓人,怎么会抓到我的寝屋里来?”少女逮了他的话柄,不动声色问道,而且大人盛怒之下,还想杀我的丫鬟,我的丫鬟,难道是你想逮的人吗?” 商雪霁看到,萧贼耳朵上,还戴着她给他的夕颜花白玉耳环。 他上朝都带这个?…… “不是不是,那倒不是……”萧贼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商雪霁其实心里也是心虚的,言多必失,她必须转移这个话题。 “大人,您请让开,我要回西山园林了,太子妃甄选第三轮,是最为困难的儒道辩经,这个我必须回去准备。” 也的确,她之所以这次赴京,带上姐姐商雪婳,便是因为儒道辩经非常困难,得在皇宫大殿上,和指定的儒林院士进行论辩。 还好,南暮晴退出甄选,贵女中最后进入儒道辩经的是她,聂小郡主,和安靖贵女,不成问题的。 “那你好好准备!南暮宰相的二女儿南暮晴小姐,会参加,如果她晋级最后,会是你的儒论辩经的对辩人。” “你说什么?!” 一听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商雪霁愣在原地一会儿。 萧贼也看到了他的惊愕,过来安慰她。 “南暮晴小姐的确厉害,但我相信你的实力。” 萧慎迹朝她笑了一笑,拍了她的肩膀。 “南暮晴不是……” “不是什么?”萧慎迹疑惑反问。 “南暮晴不是称病,缺席了前两场的舞技和诗词吗?怎么还有资格?” 商雪霁还好反映的快,她原本想问南暮晴不是火灾夜摔断腿了吗,还好没露馅儿,且巧妙圆过去了。 第165章 盂兰鬼花(1) “记得某次深山投宿,硕大的客栈大门不关,贫道进去便瞧见另一位客人是个赶尸匠,在八仙桌前吃酒,一具蒙着头的‘走客’便站立在大门背后,呵呵呵,贫道也没说什么,独自取酒取菜,吃饱了上房歇息,到了下半夜,那赶尸匠吆喝着‘走客’便自行离开了客栈。” 赶尸术……走客……那便是一具尸体啊…… 商雪霁听得神乎其神。 “还有次在藏地,三根半夜遇上弱郎起尸了,隐隐约约便瞧见一披头散发且极其高大的行尸,朝我这边追过来,当时贫道身上的符箓不知哪儿去了,不贴符箓硬打肯定是吃亏啊,贫道只得骑着马往前跑,还要马儿给力,硬生生把那追我的弱郎给落下了。” “哈哈哈……”商雪霁听得发笑。 听了张三丰的诡闻趣谈,商雪霁倒还有兴趣,她和君城琰都是经历过和丧尸对抗的人,已经多少有了经验。 张三丰继续说道,“僵,乃地下尸修之形成,其自身有自主行为意识,称之为僵,按尸修功力,初者毛僵,后者飞僵紫僵,若真有过了渡劫的紫僵,便是媲美地仙级别,有活人的一切意识,蒙面走街上,你还以为是个人呢。” 啊?! 商雪霁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是南暮皇后那张蜡黄的脸,还有口中的腐臭气息。早上南暮皇后在殿堂上和御姝狗咬狗,到还意识思路清晰,不像有丧尸变异的前兆。 难不成南暮皇后是个尸修?但看她那般病弱,哪有师父所说的实力啊。 张三丰继续说起活死人的种类,“尸傀,乃巫师操纵之死者,一切行为都有巫师掌控,巫亡而死倒,大真国民间杂谈里说的跳着走的便是尸傀。” “不化骨,尸修之极品。集天地怨气,取天地死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 商雪霁想到那个山中铠甲武士。 他是什么?被人操纵的尸傀?高阶紫僵?还是不化骨? “哦对了,师傅。”君城琰想到什么,询问张三丰,“你那个叛逃师门的【九宫门叛徒】,你如何确定是在德穆国境内?” “的确在你国,不然我大弟子不可能贸然去寻他。” “那九宫门叛徒带走的本门仙草,又是什么?” “这个……”张三丰犹豫了一下,但看他二人现在都是九宫门之人,便如实相告了。 “仙草只是贫道对外宣称,实际上,他带走的,是一株鬼花!” 鬼花?! 这个词,又让商雪霁惊呆了一下。 “你们也只知道的,中原大陆医道不分家,无论是我九宫门还是别的大宗门派,均有自成一派的华夏医术,其中我九宫门位在黔贵滇南十万群山,乃得天独厚的天然药库,自然灵株异草甚多。” “早在几十年前,一位师伯在山上无意中发现这一株名为盂兰的灵株,于是带回道观栽培,不料……” 商雪霁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张三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却发现了此灵株身上的惊天秘密。” “此灵株花期极短,也就一夜,堪比昙花一现,是一种灰白色,像是婴儿小手的诡异花朵,师伯疑心那便是传说中的白骨花,结果果然如他所料。” “一些野经里记载,白骨花有起死回生作用,师伯于是在开花那晚摘掉几朵碾压做了药丸,然后以道观一只命不久矣的家养老黄猫做了实验……你们想知道猫吃了白骨花之后的反应吗?” “师父快说!”商雪霁已然迫不及待了。 似乎离真相……又进了一步…… “回想起那个雨夜,当时我,还有本派一众师叔师伯都在,那猫被拴在树上,本是奄奄一息即将离世的状态,却是服用了那白骨花做的药丸之后,便起死回生了。” 商雪霁微微倒吸一口冷气。 古往今来帝王们苦苦追寻的长生不老,原来真的存在! “但那猫却再也不是道观里温顺捕鼠的家猫了。” 张三丰叹了一口气,起身抬眼望着阴沉沉的夜空,语气沉重。 “那猫起死回生之后变得异常狂躁凶猛,严重充血,嘶声力竭吼叫,大力想要挣脱锁链,且胡乱抓扯攻击极强。” “当时本派大师伯见状,立即下令灭了此妖猫,并一把火烧掉,告知道观每一人,不可对外说出此事,一旦九宫门发现盂兰鬼花的事情被外界所知,会有大量心魔邪恶之人来到十万群山寻找这毒株,若是在利用这白骨花,那必定天下大乱。” 张三丰看向他二人,道。 “这花如此违反天理纲常,当时也吓坏了本门的师伯们,若是落入心怀叵测人手里,并繁衍种植,几位长老一致决定销毁此盂兰鬼花。” “却不料就在大家烧掉猫妖,一致决定焚毁现存唯一一株盂兰鬼花的时候……” “那叛徒偷走了,然后叛逃九宫门了对吗?”商雪霁已然料到接下来发生之事。 “没错,那晚上大家去往医馆准备销毁盂兰鬼花,却发现那毒株已经被本门大师伯座下一弟子偷走并连夜带走了,那晚上九宫门顿时乱了套,出动所有人连夜寻找追赶,却是此人遁地一般无影无踪,自此再也不知去向。” “本以为他便是带着盂兰鬼花去往中原大陆别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寻查方向都在大真国内,却没来料到他早已是一路南下,来到中南诸国隐居。” 张三丰最后叹了口气。 “今年,我大弟子得到线索,叛徒藏在德穆国境内,于是他向我请命说自己愿意来走一遭,没想到,我那大弟子习武成痴,逞强好胜,被【孤山剑客】杀死了,使得找寻【九宫门叛徒】线索断了,我只能亲自来一趟德穆国了。” 午夜,君城琰和商雪霁一起向张三丰作别,两人漫步在无人的街上,聊着刚才张三丰所说的事情。 “六哥,我想到一个问题。”商雪霁走的很慢。 第166章 盂兰鬼花(2) “那个【九宫门叛徒】是壬未年带着盂兰鬼花逃走,来到德穆国的,刚巧那一年发生了【壬未倭乱】,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玄机呢?” “自然有。”君城琰道,“还记得那个脸谱唱讲师讲的故事吗?壬未年,我方是以阴兵出奇制胜打败东瀛倭寇的,哪里来的阴兵一直是个谜,假设阴兵既是以鬼花为药饵病变成丧尸的,那边说得通了。” 君城琰接下来说的话,令商雪霁后背一凉。 “我最担心的,便是那【九宫门叛徒】,投靠了南暮光海。” 君城琰的推测不无道理,“当年壬未倭乱,你爹爹商文禄战死,南暮光海率领【德穆水师】全身而退,刚巧那一年【九宫门叛徒】带着盂兰鬼花隐藏德穆,南暮光海最喜爱用毒高手,如是此人为南暮老贼所用,以鬼花滋养丧尸为阴兵,祸乱天下苍生,那简直是天诛地灭。” 商雪霁道,“也太可怕了,若是真的以鬼花复活地下死者来作为奇兵突袭,那场胜利可以说违背天理纲常啊,所以,那个【九宫门叛徒】我们一定要查到是谁!” “只可惜那个大弟子死了,无法继续接下来的查找。” 商雪霁灵机一动,“六哥,我想要去见一下芸娘。” “你是想去问一下芸娘,关于那个小个子的【孤山剑客】的事情吗?” 商雪霁点点头,【孤山剑客】杀了大弟子,而大弟子又是可能知晓【九宫门叛徒】最后之人,只有找到【孤山剑客】,才能找到这叛徒,以及盂兰鬼花的真相。 盂兰鬼花,极有可能是引起丧尸时变的罪魁祸首! 当然,如果能够寻得【孤山剑客】,加入祁王殿下和秦棣的【平正之计】大义军队中,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两人走近路,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城北近郊,南安王的田宅。 商雪霁转头对祁王说,“嗯,你如果不方便,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可以。” 于是君城琰隐匿在田野里,此刻已是深夜子时,少女向前拍门环,老仆出门看。 老仆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房内熄灭的灯,复又亮起来,门开了。 少女进去,南安王爷和芸娘依旧和善的接待了她,说起南暮老贼绑架芸娘,商雪霁很是气愤。 少女也如实告知了,当时在窗外偷听到的南暮霜说的话,说是学会了白绉舞会便打断芸娘的双腿,让南暮晴独有白绉舞。 芸娘和南安王爷同时惊呆了,但惊呆,怒意都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是长久压迫下的无奈。 “唉,事到如今又有何法呢?”柔弱的芸娘叹息到,“王爷早年便交出了所有的私兵,钱粮,只求一庾安稳,若白绉舞真能换取王爷太平无事,那我受伤又如何?” 芸娘的软弱,南安王的退让,都让商雪霁无可奈何。 南安王乃君家皇族正统血脉,却被南暮老贼盘剥欺压至斯,商雪霁不平又如何,她是重生之人全知轻重厉害,知晓反抗意义之所在,但其他人却是温开水煮青蛙,早麻木了。 “真不是知道当今皇上,为何那般忍让南暮光海,到底有什么把柄被南暮老贼抓着的。”少女愤恨地说,“害苦王爷们也跟着受罪。” “自十四年前,壬未倭乱,皇弟就变成那样。”南安王爷道。 壬未倭乱……又是壬未倭乱…… 难道当年,有什么重大阴谋,皇帝也参与进来了? “那这样说来,那晚上火烧南暮府,烧伤南暮霜和南暮晴的,便是你了。”南安王也总算明白了,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做出这等可怕事,不被发觉倒好,真要是被发觉了,你知道后果吗?” 商雪霁严肃道,“当时她都要去打断羚芸娘的腿了,芸娘是我恩人,我岂能做事不管?”少女越说越愤慨,眼前的芸娘和南安王爷,真的好像前世的自己。 若无涅盘重生,恐怕她也不知道何为反抗。 一阵沉默,少女问起那晚上芸娘被救的情况,“救下你的小个子剑客,你可知他长什么样?” 芸娘却是木木然摇摇头。 “当时我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农田里。” 商雪霁万分失望,芸娘昏过去,也说明完全不知道那位剑客长得什么样,今天来一趟也是白来了。 一阵沉默,连空气都弥漫着失望和沉重。 “皇叔。” 却是一声低沉喑哑的男声。 ?? 房间里三个人都微微愣神。南安王也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芸娘下意识抓住南安王爷的袖子。 却是璋子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了,一阵风灌进来,一个高大伟岸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君城琰的容颜,出现在昏暗的逆光之下,在烛火的微微跳动着,他于黑暗中走来,骨血里与生俱来的凌厉威压,尊贵中带着开疆拓土的野性蛮荒,愈发显得华丽不真实,似某种神秘莫测光怪陆离的戏台子效果。 “啊!~你是人是鬼啊!”南安王爷吓坏了,吓得踉跄往后倒,芸娘赶紧上前扶着王爷。 “皇叔。” 君城琰上前,朝着王爷拱手跪礼,南安王爷果真瞧见是侄儿,一下子不害怕了,激动的上前搀扶,一下子老泪纵横。 “琰儿啊好孩子,你没事啊,没事就好,皇叔以为你去了,皇叔难过呀。”南安王爷哭得呜呜呜的。 “六哥,你怎么出来了?”商雪霁同样很意外君城琰的显身。 “没事的,皇叔不会出卖我。” 若不是上一世,便知南安王爷和芸娘是好人,商雪霁断然不敢相信京城的任何一个人。 六哥若是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从暗影中走出来,便说明南安王爷值得托付信任。 两人一番久别重逢,自然是长久握手恳谈。 南安王爷老泪纵横,一直向侄儿念叨着一定要小心之类的,君家这一脉,人越来越少。 “皇叔,如果你不站在我这边,我和太子都是孤掌难鸣。” 君城琰此番不顾生命危险显身,便是想要赢得南安王爷加入【平正之计】。 第169章 儒林辩经(1) 商雪霁压根不敢让奶奶和娘知道这些,只能将姐姐悄悄火葬,埋在了商家祖坟。 “你果真是商文禄的女儿?” 却在这时,王爷的声音响起,商雪霁收回思绪。 “是的,海津文禄公便是已故家父,敢问王爷和家父有何渊源么?”商雪霁同样有些吃惊,“可否详细与我说说,我过世爹爹的事情。” 她这两辈子最大的遗憾,面试不曾见过爹爹,那位被百姓传颂的,海津抗倭英雄。 “这……未曾有交集,只是文禄公当年在京城,见过几次。”南安王爷笑了笑,一道悲伤的神色在他眼眸里一闪而过。 南安王爷沉默了,脸上的情绪非常复杂,商雪霁隐隐感到,自赴京之后,不管是南暮光海,萧慎迹还是王爷,只要与爹爹有关的事情,所有人都是复杂神色。 …… “霁娘,你怎么了?” 回来的马背上,感觉握着的一双小手冰凉,君城琰关切的问她。 “我想起我的那个梦,在梦里姐姐被人侵犯了。” 少女如实告知,然后笑了笑,对男人轻声解释。 “没事的,真实的光景已被我改写了,不再会发生这般恶事,因为梦里害她的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半死不活。” 张子期死翘了,御姝现在在牢里被挑断脚筋,日夜饱受折磨,太子妃嘉宴,姐姐就算去了,也会平安无恙 君城琰道,“你姐姐才华横溢,诗词儒学样样精通,这辈子一定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是的,我也会竭尽全力帮姐姐,她这一辈子一定要比我过的幸福。” 少女幽幽说着,前世的亏欠,他必会用今生来弥补。 须臾,突然想到什么,少女侧脸,笑着询问身背后的男人。 “六哥,你们君家王公贵族里面,有人品高洁,才华横溢的王公子弟吗?可以给姐姐拉一根月下红线啊。” 君城琰想了想,郑重的对她说。 “君家旁系王孙们,在南暮老贼的只手遮天之下,懦弱者居多。” “哦。”商雪霁点点头,“这也是南安王爷的表率啊。” 南安王爷,作为老皇叔,理应以身作则出来反抗,结果连他都懦弱成那样,来不来就告老还乡躲起来种田,小妾被绑架都无可奈何,其他后辈还能怎样? “倒是一人合适你姐姐。”却是男子突然神秘地笑了。 “谁呀?” “皇兄本人啊!” “啊!太子啊!”少女很意外这个答案,非常惊喜。 但须臾,少女犹豫了。 商雪霁皱着眉头说。 “太子目前在东宫举步维艰,又闻秦隐峰书信间,言辞太子乃仁义之人。” “六哥,我说的不对,你也不要生气啊!”少女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 “感觉太子恐怕不是,像六哥或秦隐峰一般有勇有谋,敢于反抗极端大恶之人。” 当今朝廷腐败盛行,老皇帝昏庸无能,除了他的六哥和远在大真滇南之地策反四方义士的秦棣,哪里还有英雄? “霁娘,你说错了,太子不是懦弱之辈。” 却是她背后的男子理性地说着,而且并非带着个人感情为太子辩护。 “皇兄高风亮节,正义不屈,是和秦隐峰先生媲美的圣贤之人,非我这般的尚武之辈。” 君城琰对太子的评价很高。 君城琰继续说了,“东宫,看似高位在上的皇族宫殿,实则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实不相瞒,在四皇兄之前,还曾有两位皇兄被先后立为太子。” “哦,还有这事儿?”少女非常惊愕,这可是皇宫里不为人知的过去。 “然后呢?” “他们都死了。”君城琰的话音陡然沉重了不少。 “而且死的很蹊跷,是失踪不见了的,但父皇从派人去寻找,直接便宣称他们死了。” “宫里常有惊悚的传闻,说他们是宫里的恶鬼,给一口吞噬了。” 少女听的骇人,这就真的太诡异了。 “之后四皇兄便被立为太子,记得当时我们都还小,当四哥哥被立为太子的时候,我竟然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南暮光海对太子的争夺,洗脑,蛊惑,我自幼便时常看见,太子游走于南暮各派系,这些年却始终独善守身,不同流合污,出淤泥不染,可见他游走手段能力确实不一般。” 商雪霁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样说来,现在的太子,还真是一位不可小觑的能人。 想想也有道理若一味的坚傲不屈,刚硬顽强,早就被南暮光海视为眼中钉,早就撺掇着昏庸的老皇帝废掉了。 太子固守于此而高洁不改,自然是手段高超之辈。 “啊哈――”马背上的少女打了个哈欠。 “怎么,犯困了?” “六哥,接下来的一天,我不能陪你了。”少女轻声说道。 “明后两天我就必须呆在雪婳那里,太子妃第三场是儒论辩经,也是最难的,我得要让姐姐这两天好好的辅助我一下。” 商雪婳熟读经史子集,四书五经,程朱理学更是烂熟于心,最后两天的关键,商雪霁必须一鼓作气的拿下第三轮的胜利。 因为今日萧慎迹说了,摔断腿的南暮晴得到皇帝网开一面,不顾自身伤情,会和她展开最后的对辩。 不过南暮家,也是太小看她了,她手上,也还有棋子呢。 而且,是一招绝妙的妙棋。 …… 德穆乃位处中南诸国,气候炎热,山地众多,所以很多城池与山势错综环绕,城楼巍峨,飞檐高卷,自成一派风景。 儒林辩经,在德穆国的皇宫大殿举行。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飞楼叠嶂,雕甍绣槛,一条黄绿相间的琉璃屋檐,巍峨的皇宫大殿轮廓自蓝天白云下耸立。 贵女们随宫人穿梭在六重金顶红门之间,五步一座高楼,十步一座亭阁,错综复杂的宫殿,让人想起错综复杂的京城内斗,那是迷宫一样的压迫感。 今日儒学辩经的地点,正是老皇帝下朝之后,与内臣们议政的长乐殿。 云白光洁的大殿,四面高柱环绕,溜金金龙盘旋于上,肃穆而尊贵,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便是老皇帝的位置。 今日南暮皇后依旧垂帘坐在皇帝宝座旁边。 第171章 儒论辩经(3) 商雪霁听闻此言,巧然一笑,不慌不忙开始驳证,稳如泰山。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孟子曰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孟子尽心下中教导,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方才有社稷江山,才有君王。” 顿时,两人展开了唇枪舌战,攻防激烈。 商雪霁:“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南暮晴,“陷入莫名危难中,定是百姓之小恶。置小恶存危难中黎庶,与帝国君主抗衡,不免以卵击石。” 商雪霁:“治国之本,尽事而信节用而爱人,君王爱惜百姓,诸子自然拥护,不惜于民,君王岂能安然乎,昔秦侵吞并六国,因战事而生灵涂炭,长平之战坑俘无数,君之祸乱臣之罪责。” 南暮晴:“你这便是巧言令色,圣贤师祖早已有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孟子离娄上有云,物理六律不能正五音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如若没有伦理常纲,又谈何设计国家?” 商雪霁反驳:“权然后知轻重度,度然后知长短。诸子立身君侧,便责无旁贷,” 两女唇枪舌战,谁也不让谁,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当锣鼓再次敲响的时候,两人都是微微喘息,气息不匀,一场高难度辨经消耗的精气神,那是极大的。 商雪霁有些不甘心,今日没有一口气扳倒南暮晴,看来摔伤她之后的这几日,她也和哥哥南暮齐一起日益激烈的探讨,才有了现在势均力敌,平分秋色的局面。 场内陷入沉默,海津商氏强势辩论,京城南暮氏反击犀利,都十分精彩,翰林院和在场的大臣们均是啧啧称奇,女子能有这般儒林辩经高论,放到翰林院都是绰绰有余。 但一番辩论下来,在场却无一人敢于给海津商氏打出高分。 毕竟现在都堂之上和翰林院都是南暮家父子只手遮天,今日敢给商氏高分,那简直明着得罪南暮家。 此刻,南暮齐身边的南暮霜,也是心里窝着一团气,明明晴儿就是走一次过场,却为何杀出来如此强硬的敌人,让她怎么下得了台。 她不由得多看了海津商氏两眼,确却是令她胆战心惊了一下,因为商雪霁一双杏眼目露凶光,可怕得紧。 素未平生,南暮霜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居然杀意十足。 “诸位爱卿,你们意下如何?”却是座上之人,德穆宣宗皇帝开口了。 “启奏陛下,臣以为海津商氏虽然言辞凿凿。”一位翰林院老臣起身抱拳开口,“英迈刚明,而工夫就实入细,殊未可量。” 另一位领议政的大臣也跟着开口,“微臣同意,海津商氏论调坚实有力,但欠开阔,且暗有不尊之意。” 一时间场上,舆论呈现一边倒之事,大学士南暮齐确实微微一笑。 二妹南暮晴这三日被他和南暮霜展开了高强速成训练,能遇到海津商氏也算棋逢对手,但欣赏商雪霁是一回事儿,若要获胜,那必定是二妹才行。 南暮齐不动声色地又在大臣堆里瞄了一眼,立即有大臣察言观色起身参奏。 “海津商氏乃田商大户,伦家的一士族,二无功勋,若立为太子妃时实有不妥,还恳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群臣起立,纷纷附和。 “理当立宰相之女南暮氏为太子妃,请皇上明鉴。” 德穆宣宗皇帝笑而不语,只是看向商雪霁的目光依旧带着几分柔和。 他便是那一日,在死人堆里寻找儿子的老者,只是那一日他微服出巡,并且在脸上抹了一层土,自然谁也瞧不出来。 此刻,宣宗皇帝此刻确实有爱惜商雪霁之心,但也在犹豫,该不该不想将她卷入京城复杂的政治斗争,在太子妃的定夺上,皇帝多少有些犹豫。 这孩子,就在海津当一朵富贵花多好。 局势倾斜,商雪霁却是依旧临危不乱,稳如泰山。 全场瞩目中,只见少女忽然直立起身子平手作揖,再度跪下,开口说话。 朗朗声音在大殿内环绕,却字字珠玑,清脆琳琅,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民女以为,侧立南暮氏为太子妃也有不妥。” “何为不妥?说来听听。”宣宗皇帝抢先发问,大臣们就不敢乱参言了。 “因为南暮氏无故缺席了两场甄选,没有成绩,就算今日儒论大辩险胜于我,但三场下来,民女赢了两场,于情于理都在她之上。” “那是因为令妹无故染病,故缺席两场情有可原,当今圣上金口玉言网开一面,难道你还有异议?!” 立身于前的儒林大学士南暮齐,威严冷然地回答了,“念及南暮家宰相在朝堂内所记功勋,这两场缺席也算情有可原,如是这般分值便在你之上了。” 家丑不可外扬,南暮晴是摔断腿的,但南暮齐每一句话都只说南暮得了重病。 但何曾料到,也就这个不经意的疏忽,成了商雪霁用上绝妙一棋的重大突破口。 少女于是理直气壮反问,“那这样说起来,因病缺席两场之贵女亦可上场参与甄选?” “正是。”南暮齐哪能料商雪霁,再会出什么幺蛾子,点头回答,“天有不测,重病缠身,吾妹依旧带病参加臻选,诚意感动天,于情于理都应当。” 但却不知道他已经中了计,掉进了商雪霁的坑里。 “那好,有了大学士这番在理之言,民女这就恳请皇上,海津贵女之第三甲,也是民女的姐姐商雪婳,来京之后抱恙,今日康复,可否让她入殿完成甄选?” 南暮齐:“!” 这是怎么回事? 南暮齐当即抗议道,“岂有此理,海津第三甲乃弃权的李氏,怎么成了你的姐姐?” “那我也想请问南暮大学士甚至南暮宰相:二甲海津御氏名落孙山,为何取代侯氏成为二甲?”商雪霁巧言令色。 “李氏弃权,便由我姐姐填补空缺,走的流程和海津御氏一样候补资格,有礼部举荐候补凭证,请圣上明鉴!” 第172章 儒林辩经(4) “你!”南暮齐愤怒了,万万没想到,南暮光海操纵御姝取代侯姑娘成为二甲,被商雪霁依葫芦画瓢,现学现用的把自己姐姐送上了三甲位置,这样一来,他南暮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反击说辞。 这便是商雪霁的绝妙棋子——商雪婳。 趁着最后两日在家潜心研究儒学,商雪霁暗搓搓走动了一遭礼部和户部,用萧慎迹的名号吓唬了一下人家,又动用了金钱关系,终于让他们将姐姐的名字,加到了太子妃甄选,候补贵女举荐册上。 这就说的通了呀,而这一招也是跟着御姝学的,既然当初,御姝能够上位二甲,那为什么,姐姐不能取代自动弃权的三甲李姑娘呢? 而且这样一来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商雪霁她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落选太子妃,毕竟她现在已经是祁王的心上人了。 虽然她当初太子妃的初衷,只是为了暗中联络太子,但真成了太子妃,还有诸般不妥呢。 于是顺理成章,商雪婳也成为了甄选贵女,来到了大殿。 “恩,准。”老皇帝又抢先一步开口了,“合情合理,众位爱卿也莫生疑惑,真金不怕火炼,是骡子是马出来溜溜便知。” 皇帝这般说,南暮皇后脸色难看不已,一众大臣均是哑口无言。 跪坐的南暮霜非常意外,妹妹南暮晴和商雪霁一场辩论下来此刻早已是口干舌燥,精气神用光,几日之内准备的辩理早已弹尽粮绝,现在居然告诉她,还来了一个人? 太监高呼,“宣,海津商氏,商雪婳入殿!” 大殿门口矗立了一个人,远远望去似一株极美的玉兰花。 然后人们看到,一个面容极美的少女缓步走进殿内,一时间,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何为风华绝代,何谓羞花闭月,都在此女子身上完美体现。 今日商雪婳注定艳压群芳,只见她云肩娉婷,仙姿袅袅,宛如工笔仕女画上的九天瑶姬,妆容淡雅却盛大华丽,真真千年一出的绝色佳丽。 就连后宫无数的宣宗皇帝也不近赏心悦目,这样的女子与太子匹配,那才是天造帝社,设一对璧人。 天下竟有如此这般绝色女子。 商文禄的女儿们果然出类拔萃,一个艳绝天下,一个胆色过人。 “绝色美人……” 南暮齐呆立在原地,心跳从未有过这般的快,向来对女子并无太多感觉的他,今日注定对商雪婳一见倾心。 “姐姐,你也太美了。” 纵然是整天跟姐姐嘻哈打笑的商雪霁,见到姐姐今日如此美若天仙,也是骤然一惊。 姐姐这一招对抗南暮全家的杀手锏,只有君城琰知道。 来京之前,在海边,君城琰不愿意她成为太子妃,她就跟君城琰说过,她有一个万全之策,即可让自己全身而退,又能阻止南暮晴和御姝当选太子妃,当时君城琰还不信会有这样完美的计策。 现在,这个计策实现了。 商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她的到来犹如九天仙女落凡尘,她的美貌将整个大殿,整个京城都照亮了。 “二哥,二哥!”此刻南暮霜急了,急忙拉了下南暮齐的袖子,连一向老成稳重的南暮齐看那女子都看得呼吸急促,这还是第一次。 而南暮晴也急了,完全坐立不安,下意识看向姐姐和哥哥,手足无措。 “好……好好。”老皇帝对商雪婳甚是满意,连说几个好字,便道。 “海津商氏,你和京城南暮氏一样,都是因病缺席前两场,殊途同归,这太子妃的定夺,便在你二人之间决定,准备好了吗?” “民女准备就绪。” 商雪霁起身礼让姐姐,商雪婳在万众瞩目和惊艳中,坐到辩经台上,艳压之下,南暮晴已然自惭形秽。 皇帝又开口了,“那好,以诸子何以辅君侧,和南暮氏开始大辩。” 南暮晴楞了一下,立即抢先进攻,“论语颜渊篇中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之,小圣贤庄是天下读书人之心中楷模,我们若不传播教化平和昌导,反而鼓动民众动摇国之本,诋毁王道,岂不是在成人之恶,就是小人行径。” 商雪婳有条不紊答曰,“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君子之道,在于要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 南暮晴继续攻击,她已经没有辩词了,只能以进为守。 “那何为当仁不让见义勇为?协助帝国盼娆扰乱天下,当什么人见什么意。” 商雪婳学富五车,真真出口便成章。 “仁者爱人,义者利也,危难之中,儒家诸子适应挺身而出,还是为了自身安危和利益袖手旁观。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公宽信敏惠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为官者不知清廉,沉臣下不知忠臣,如若一国百姓都在想着谋害君王以下犯上,这个国家岂不是陷入动荡?百姓岂不是陷入危难?” 最后两句话厉声反问南暮晴,声音如剑当胸袭击。 南暮晴:“……” 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商雪婳立即抓住机会反击,“如若不问青红皂白,以为只要求诸子忠君而不问政事,难道就天下太平民众安居乐业?” 商雪婳高声吟诵,“孩提知爱长知钦,古圣相传只此心。大抵有基方筑室,未闻无址忽成岑。” 最后几句,她是直接引用的宋代朱熹的一首诗,可谓画龙点睛,令人拍案叫绝。 商雪婳白纱袖子轻盈一甩,朝着宣宗皇帝盈盈一拜。 “民女以为,诸子为根,君为大树,若根固,树这则参天大树,树大根深,孟子公孙丑下讲,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树大根深,根深树大,君为树臣为根,根正自然有参天大树,根邪自然开恶花,结恶果。” 此刻大殿内,安静到听不见一丝声音,商雪婳一番金石置地的声音,驳得南暮霜,哑口无言,人人都看得见。 抑或是南暮齐,此刻眼眼睁睁看着二妹惨败而无能为力。 树大而根深,这番原本就来自于程朱理学的儒学观点。 第173章 儒林辩经(5) 树大而根深,这番原本就来自于程朱理学的儒学观点,经过商雪婳自己的理解,显得更加成熟,有说服力。 树大根深,根深树大,君为树臣为根,根正自然有参天大树,根邪自然开恶花,结恶果。 宣宗皇帝喃喃自语着这几句话。 久违的暖意让宣宗皇帝心中沸腾。 很久没有听到臣子有如此肺腑之言,上一次与臣子促膝长谈,还是秦隐峰在的时候啊。 曾经,秦隐峰和琰儿,尚且能够让他感受到正义,但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而眼前的商氏姐妹,给了他久违的热血和力量,特别是商雪婳,那双浓眉大眼,和商文禄是如此相似。 商文禄的两个女儿啊…… 一个内院大臣眼见形势不妙,立即伏在案上,又开始奏请,立南暮晴太子妃,一时间群臣附和,虽然完全没有说服力。 南暮齐上前一步,恭敬的说了一句,“最后甄选请皇上定夺。” 内务府公公猫着腰,将两位贵女的名册放在龙桌上,随后为皇上递上九宝琉璃如意。 琉璃如意放到哪个贵女的名册上,哪位闺女今日便雀屏中选成为太子妃。 “皇上,请三思。”南暮齐最后在皇帝耳边敲,“国之格局,利益为重。” “皇上,请三思!”群臣齐齐跪下,伏在地上大有逼迫之势。 所有人都等待着老皇帝做出定夺。 南暮霜看着万丈光芒的商雪婳,目光又落在了灵气逼人的商雪霁身上。 南方海滨之城,居然有如此姐妹,怎么没人告诉她? 而商雪霁的目光,此刻却在南暮皇后身上,皇后是平庸懦弱之人,此刻除了脸色蜡黄的矗立在皇帝身边,始终一言不发,手臂伤口又溃烂了,而且还流出黑血,不能让人知道,南暮皇后愈发心力交瘁。 她的黑眼圈还是那么重,而且脸色黄中还带了一些灰,就跟快要死的人一样,商雪霁想起那一次用膳,皇后脸上冒了黑烟。 是的,她快死了。 可能是这两世和尸体打了太多的交道,她越来越感受得到,人死亡前的征兆了。 如同阿楠,如同侯姑娘。 而且和上一世不同,南暮皇后的死会提前。 上一世,南暮皇后是在御姝成为太子妃后才死的。 但这一世,商雪霁自忖命运轨迹和这位皇后没什么交集,什么力量会让她提前半年而死? “海津商氏,恭喜你,朕选你做儿媳妇。”宣宗皇帝龙颜大悦。 金口玉言一开,全场却哗然,但一国皇帝威严还在那,众大臣也不敢冒死劝谏。 南暮齐面无表情,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只是高挺的鼻梁,沉重的呼出一口气。 二妹失败了,而从今往后,海津商氏有了君家庇护,父亲图谋商家富可敌国的家产的计谋,也就落空了。 他转眼看向大妹妹这边,南暮霜除了脸色惨白,满脸失望和愤恨,还能怎样? 皇帝已经做出了选择,接下来便由皇后继续说道,“即日起命宫里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宫,为海津商氏做东宫礼仪大成。” “海津商氏,自明晚东宫嘉宴后,便入东宫,等待良辰吉日,与太子完成大婚。” “谢主隆恩。”商雪婳平手跪地叩拜。 事已至此,南暮派系大臣们均无能为力,只得纷纷伏地三呼万岁。 “臣等恭喜皇上,恭贺太子与太子妃,百年琴瑟,祥徵凤律。” “皇后跟贵女们聊聊,朕就歇息去了。”宣宗皇帝起身,步履雍容,气度非凡的的走下台阶。 “恭送皇上。”全场的人行三叩九拜之大礼,伏地,商雪霁也不例外。 宣宗皇帝走到商雪霁面前的时候,看着依旧低头伏地的少女,莞尔一笑。 他蹲在了少女面前。 “海津商氏,朕命你抬头。” 少女直起身子,恭敬地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善的皇上。 “雪霁姑娘,你呢?”老宣宗皇帝带着和蔼的笑容问她。 “你仪德高尚,谈吐有才,诗词出众,若和姐姐同一道为储君之侧,做太子美人,岂不锦上添花。” 少女微笑,低头恭顺作答。 “赎民女无福,家有祖母尚需养老,母亲体弱,商家子嗣单薄,产业无人照看,民女姐姐留在东宫,家业需维持振兴,民女愿回家天伦常伴。” “也好,朕恩准。”宣宗皇帝立即同意了她的要求。 宣宗皇帝和海津商氏的互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各自五味杂陈。 “那晚上没等到你,我和小孩儿就钻狗洞溜出去了。” 猝不及防,头顶上方的龙音,令人始料未及。 “?!”少女一下子措不及,“原来皇上就是……” “嘘,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老皇帝面容慈善的对着她笑,少女一下子便闭口不言了。 那天,他在死人堆前面苦苦寻找儿子的尸体,那他的儿子……那天他哭的岂不是六哥? 如此说来,他是爱他儿子的! 商雪霁立即反应过来这件事,所谓丁酉士祸的流放和定罪,都是为了保护六哥让他远走。 “您的……”她差一点脱口而出。 “嗯?”宣宗皇帝眼神温柔,期待她继续说。 “哦,没什么。”少女立即闭口。 事关重大,不甚了解的人,决不能暴露任何的知财,重生之后的商雪霁,那是绝对的老谋深算。 见她无话可说,皇帝就没再问什么了。 “明晚在东宫。”宣宗皇帝便起身,对紧跟他身后的内务府大太监说。 “明晚东宫举行太子妃甄选嘉宴,将京城的王爷们都请来,嘉宴完毕,令礼部对天下告曰太子妃花落之家,拟指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老皇帝龙靴步履大气雍容的迈出了永乐殿,全场芬纷纷伏地叩拜。 老皇帝觉得留下商文禄一个大女儿已足矣,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让商文禄女儿和自己的儿子结为一家。 唉…… 只可惜琰儿早逝,不然商雪霁这般惊为天人的女子,也能同琰儿举案齐眉,天作之合。 也罢,就算只有商雪婳,他必定好生对待视如己出,也算给了他一个,孰轻当年罪恶的机会——莫逆之交商文禄之死,那种罪恶和愧疚折磨了他十四年,他需要赎罪。 第175章 霜小姐,祁王没死 太监们的面部表情,在月夜之下,显得有些扭曲,然后他们几乎同时转身离去。 “嗷!――” 就在太监离去之时,那扇门传来一声似野兽的低声吼叫,锯齿状的声音,却没有任何野兽的生命力。 “啊!――”一声女子惨叫,那是周贵女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 “咔擦,咔擦,咯,咯,咯,咯……”那是僵硬的骨节声音,以及——咀嚼声。 入夜。 今晚的圆月,一个小小的白太阳似的挂在墨蓝色的夜空中。 商家在京城的四合院【汐黛别馆】里,欢歌笑语,院子里的都是商家人,外面也戒备森严,商雪霁自京城武馆,请来了护卫高手,把这里四方围住。 她可不想天亮了还尿一把,姐姐商雪婳明日便要入东宫了,今明两天她都需要好好保护姐姐。 女孩子们在院子里玩的很开心,莲幽和莲魄也因为大小姐意外成了太子妃,而欢欣鼓舞。 “我们家出了一位太子妃呀。”莲魄大嗓门举着酒杯庆祝,“也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太好了,恭喜贺喜大小姐啊。” “还不是雪霁这个死丫头。”此刻,成功成为太子妃的商雪婳,始终带着些许如梦的惶恐。 “我哪有这般心思成太子妃啊,都是你的馊主意,以后离家入宫,便和祖母娘亲聚少离多了,哎。” “阿姐,你也不是柔弱女子,满腹才华确无用武之地,日后入了宫辅佐太子,那便是你明珠盛润,光芒万丈之时。” 商雪霁看到夜色下的姐姐更美丽了,前世姐姐惨死的痛,终于在她的努力下化解,并且为姐姐争取到了,这世上最好的归宿。 “大小姐,二小姐,我们来看皮影戏。”莲幽招呼着她们,于是两对主仆,并排坐在长凳子上看皮影戏。 今晚皮影戏演的是《木兰从军》,中原大陆千古流传的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 今晚上请来了表演皮影戏的民间艺人,在院子里搭起了一个小小的皮影戏台,有民间艺人在幕布后面咚咚咚的敲,吹拉弹唱,皮影戏的光影看上去有一种令人光怪陆离的恍惚。 商雪霁握着姐姐的手,想着姐姐女扮男装时候的模样,那才是貌似潘安,俊绝天下,不过以后成了太子妃,就再不用女扮男装了。 就在四人看得入神的时候,却是商雪霁身后,有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然被一双温暖的大手从后面轻轻抱起来,悄悄地旋入了夜色。 其他三女子都浑然不觉,只诧异怎么空了个位置出来。 “咦,二小姐,跑哪去了?”胖丫头莲魄看着身旁空空的凳子。 “估计解手去了。” 然后其他三人都没在意,继续看皮影戏。 …… 【汐黛别馆】是两栋四合院拼接而置,中间有一条曲折的长廊,此刻,阴影中,隐约可见两个抱在一起的轮廓。 血气方刚的男女,总是游走在探索和理智的边缘,比如君城琰,他了解她的轮廓,却总是隔着衣服。 说好了彼此要最后一步,留在大婚之夜,那就说话算数。 “有进步了。”他贴着她的嘴轻声说。 “以后还会不一样。”少女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 …… 今晚月儿好亮,像个小小白太阳挂在墨兰夜空上,长廊里,两人肩并肩而坐,少女的头枕在男子的肩膀上。 “明晚便要和太子见面,”看着天上的玉盘月亮说,“不知此番路上又会发生什么。” 男子低语,“什么也不需要担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陪你一起去。”商雪霁突然抬起头,亮晶晶的杏花眼看向男子,大胆的提出来,“我的枪法还行,万一遇上萧慎迹什么的,我可以在暗处放冷枪打他。” “你舍得?”君城琰口气怪怪的。 “你这什么意思啊?你怀疑我跟萧贼暧昧?”少女一下子气鼓鼓的。 “逗你的。”男人伸出一修长健硕,手臂环住她。 “那好,你随我一起去。”男子颇为欣赏她的胆色,应允,“记住,明晚就在藏书阁外面等我,如若里面发生打斗或者更为艰险的事,千万不要管我,只要远离便可。” “那怎行呢?”少女无不担忧的说,下意识搂紧六哥的胳膊,“你若是有事,我岂能一人独自离开。” “不可做无谓牺牲。”男子将她怀柔在胸前,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惟愿明天平安度过,拿到密约,便可北上拉拢中立公派,与秦隐峰会师,举起起义光复之大旗,一举剿灭朝廷逆臣。” “嗯。”商雪霁又把头靠在男人宽阔肩膀上。 两人深深拥抱,月华为他们镀上一层银光。 …… 同一时刻,京城,刑部大牢里。 这几天,收了商雪霁贿赂的牢头,不仅挑断了御姝的脚筋,也是变着花样的折磨御姝。 果然了却了商雪霁上一世的血仇,御姝的双脚已经濒临残废,只有裹小脚了。 “杀了我,你们杀了我!”不过此刻,她还有力气喊,痛不欲生的滋味令她生不如死,还不如给她个痛快了结。 却在这个时候,牢狱楼梯上方,一个苗条身影出现,一袭白裙的同龄女子,自上方缓步走下来。 大晚上女子用很长的白色纱巾遮住头部和遮脸,御姝泪眼破碎看不清楚,不知道来者是谁。 直到女子走到她面前,缓慢将面纱往后摘下,露出一张俏脸,御姝这才看到,面前的女子,正是她那个家暴哥哥御明熙日思夜想,在梦里都会呼喊的仙女,南暮霜。 南暮霜人如其名,向来冷若冰霜,似寒冰玉雕出来般玲珑剔透,向外散发高冷寒气,故有冰山美人之称。 第176章 毁掉商雪婳 便是这种高岭之花,得不到而欲罢不能的眼馋,仰望,让御明熙痴狂。 “霜小姐,是你吗霜小姐。”看到南暮霜突然出现在这里,御姝料想事情有了转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泪如雨下。 “我求您救救我,我实在撑不下去了……” “海津御氏,若要我救你,便跟我说说海津商氏姐妹的消息。” 南暮霜还是如御姝记忆中一般高傲,人份三六九等,南暮霜便和她们不是一个品级的人。 “我说我都说。”为了活命,御姝自然,什么情况都肯说,“那商家姐妹都不是好东西,特别是妹妹商雪霁,简直是蛇蝎心肠。” 御姝于是竭力颠倒是非黑白,将商雪霁竭尽全力抹黑,而南暮霜全程冷冷的听着,仿若没有情感的冰冷机器。 直到御姝说起了南暮修之死,南暮霜脸上这才有了情绪波动。 “霜小姐,你大哥是被祁王杀死的,而祁王却没死,那尸体是假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南暮霜声音变得有些奇怪,似乎在颤抖。 南暮霜情绪波动的厉害,“祁王殿下没有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南暮霜甚至激动地抓住了御姝的一只肩膀,一双丹凤眼瞪得大大的。 “杀害我哥哥的是祁王殿下,但殿下没有死?”南暮霜眸色闪亮,点点碎碎的欣喜藏匿于眸底。 “是的,死的是我表哥张子期,不是祁王殿下,是商雪霁他们掉了包的,骗你爹爹宰相大人说祁王死了。” “他没死,他没死……”南暮霜陷入一种癫狂,喃喃的重复着这几句话。 御姝猜不透她的情绪,但想也想得到,宠爱他的哥哥南暮修死在祁王手里,霜小姐自然想要找祁王报仇。 南暮霜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是须臾间立即扯住御姝的头发,恶狠狠的问道。 “知道这件事情还有谁?” “我谁也没说,我谁也没说。”御姝痛上加痛,咬紧牙关道,“因为我从门缝里亲眼看见表哥死的,也看见那块玉佩,玉佩想必是他们提前放在表哥身上的。” 御姝流着泪,吞咽着口水道,“我谁都没说,我怕连累我,我对天发誓,连我家里人也没说。” 南暮霜这才放开了她,矗立着身子,说得凌然。 “那好,祁王还活着的消息,从今往后给我烂在肚子里,我便放了你,要是你敢说出去,我便派南暮家的死侍追杀了你!” “小的遵命,小的遵命。”御姝吓坏了,为了求活,自然满口答应。 “哗啦!……”只听一阵链子的动静,御姝只感到手上脚上一阵松,她被从刑具上放了下来,浑身无力的跌倒在血迹斑斑的地上。 “呜呜呜……”御姝呜咽着,她的双脚已经废了,腿失去了知觉,看着自己遭受如此大劫难,她痛不欲生。 都是商雪霁!都是那贱人害的!此等血仇她御姝不报誓不为人。 “你的脚还有一点希望。”南暮霜冷眼睥睨着她,“南暮家的独门药师会给你治疗脚伤,你的脚筋已经断了,但南暮家的医术,可最大程度帮你恢复,以后虽不能健步,但至少走几步路还是没问题,总比年纪轻轻拄拐杖坐轮椅的好。” “谢谢霜小姐谢谢霜小姐!”御姝如沐皇恩,泪如雨下连连磕头。 “当然,我医治你是有条件的。” “霜小姐您说,只要奴婢能做到,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给我想一个收拾海津商氏姐妹的法子。”南暮霜冷然看向地上的女子,“明日便是太子妃嘉宴,我要一个反败为胜的计策,让我妹妹南暮晴重新得到太子妃之位!” 御姝犹豫了一下,这个有点难…… “霜小姐,太子妃甄选结果是何?” 御姝首先得知道结果,虽然从南暮霜落落寡欢的表情,她就猜的到,八九不离十都是商雪霁。 “商雪霁奇招险胜,她的姐姐成为了太子妃。”南暮霜又恢复了冷若冰霜,如实告知,“商雪婳,圣上亲自定夺,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商雪婳?! 一听这个名字,御姝非常意外,她都暗暗佩服死对头的阴谋高招,绝色美人商雪婳世出的话,南暮晴自然不会有胜算。 但是……如果是商雪婳而非诡计多端的商雪霁,那还是有一线希望翻盘的! 御姝脑海一亮,立即想到一条毒计,“霜小姐,民女有一计策,可祝您二妹南暮晴小姐反败为胜,重获太子妃之位。” 遍体鳞伤的御姝,此刻来了斗志,阴狠算计本色浮现在脸,“商雪霁诡计多端,且有如神助,我们毁了商雪婳就行。” “毁掉?有那么容易吗?”南暮霜冷哼一声。 今晚商雪霁调动雇佣不少京城武馆武士来保护姐姐,南暮霜早已派了刺客前去下手,但人太多,刺客均是无功折返。 御姝伏地,说得郑重。 “霜小姐,民女真有计策助南暮家夺回太子妃位,民女这次铁了心助你一臂之力,若是一举成功,请您医治民女双脚。” “可以。”南暮霜霜冷冷的说。 御姝从长说起,“明日入宫嘉宴,商府雇佣的武士自然不可入宫内,您便有了可乘之机。” “准太子妃从明日起入宫训练宫中礼仪,大婚之前暂时是不能见太子的,民女在生药库有认识的亲戚,可为您准备春心散,先将商雪婳骗出太子妃的宫殿,找人侮辱她,坏了她的名节,最好逼得她自杀,到时候天下皆知,太子妃之位会重新回到二小姐南暮晴手里。” “毁她名节?”南暮霜来了兴趣,但依旧将信将疑,“她妹妹那么狡诈,她在大殿上也强势逼人,不是省油的灯,有那么好被下春心散?” 御姝道,“平日可能不会,但你只要谈及一个人,保准能让她单独出来。” “谁……” 御姝说出了那人的名字,连南暮霜也着实震惊,身子不由的僵硬在原地。 这个名字,是京城之禁忌,是她父亲南暮光海,是宣宗皇帝,是聂老将军,是萧慎迹,是所有当年知情人,闻之缄默无言的。 第177章 嘉宴(1) …… 回到府里,南暮霜对着镜子开始梳妆,吩咐一个心腹奴才。 “两件事,第一,把这御姝先带回府上敷些草药,先不忙治她的脚,若是明晚成功,再治也不迟。” “遵命。” “第二,去一趟府上药室,让张仙儿,替我准备两包春心散。” “小姐,为何是两包呢?” 南暮霜自然没搭话,只是冰冷如霜的凤眸里,算计之光莹莹闪烁。 心腹察言观色退下,关上门,南暮霜看向镜子,镜中女子容貌美丽,但后脑勺却是一大块秃。 那场大火没有毁掉她的脸,但是却烧掉了她一半头发,以及—— 全身皮肤。 南暮霜脱掉身上的襦袄纱衣,脱掉白色寝衣,脱掉肚兜,开始涂药,看着自己大片大片被烧伤的皮肤,南暮霜愤恨不已,眼泪直流,她才十六,为何会平白无故遭遇如此大祸! 她浑身疙疙瘩瘩,看上去甚是恐怖。 就算南暮家有深藏不露的绝门药师,但那天下一绝的药师张仙儿,都明确告知,要恢复以前的肤白如玉,是不可能了。 明晚,再毁掉商雪婳的同时,她也必须成功让二妹南暮晴献身于太子,让生米煮成熟饭,免得节外生枝。 她之所以安排两包春心散,第一包是为商雪婳准备,自然是为了毁掉商雪婳。 而第二包,是是为太子本人准备的,她会暗中要求南暮光海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线,将春心散下到太子的酒杯里,然后再让二妹南暮晴等待太子寝宫,和太子共赴巫山。 …… 癸卯年五月初五,酉时。 盛大的太子妃嘉宴,在东宫举行。 此番选出德穆历史上最美太子妃,皇宫内外均是皆大欢喜。 商雪婳被安排在了东宫最为富丽堂皇的蔚樱殿,在和太子大婚之前,这里将作为太子妃的寝殿。 圆形宫殿由一圈琥珀觞金白玉廊柱围绕,玉石地阶,依榜人工凿瀑布,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此刻硕大的蔚樱殿,商家姐妹俩正在促膝长谈。 今日商雪婳并未盛世红妆满身富贵,而是高姿靓绝的风雅素色,简单归云髻,精致樱雪色襦衫,藕色素软罗烟裙,裙尾上用金线满绣牡丹,圆润鹅蛋脸,眉毛英气逼人,眼睛本来就很大,在加上顾盼清润有如星辰陨落,惊艳无双。 有这般好看的姐姐,商雪霁很自豪。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今日起,姐姐,你便独自在深宫之中,一定要严加防范,知道吗?”商雪霁不胜其烦的给姐姐讲解着各种防人高招。 “莫要喝来历不明的饮品,食物,莫要轻信他人之说,莫要乱入不该去的地方。” “我知道了。”商雪婳笑道,“你现在都这般强大,姐姐也不能落后呀,我虽不如你奸诈狡猾,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就在两人絮絮叨叨的时候,有宫内司纪率领几位尚仪局的掌事走进,毕恭毕敬禀报。 “海津贵女,嘉宴典礼开始了,奴婢前来是请您到珍华门接受嘉赏。” “有劳嬷嬷,我这就动身。”商雪霁作为贵女,会有专门仪式,接受皇后的恩赐嘉奖。 商雪霁又不忘嘱咐姐姐,“阿姐你便在这里呆着,我先去了。” 少女深吸一口气,交代完姐姐,今晚的行动,也要展开了—— 那便是: 今夜戌时,她和祁王君城琰,会悄悄前往东宫藏书阁,和太子碰头,拿到一份,号令德穆国四海内八大中立公派,一起起事的【密约】。 而今晚,让兄弟俩密约东宫藏书阁的知财传递者,便是南安王爷和芸娘。 商雪霁不是很放心南安王爷,但愿王爷不要临阵退缩啊。 …… 举行太子妃嘉宴的珍华门很热闹,很是广阔的广场,露天筵席五彩各色的灯笼交错挂在人们头顶,达官显贵,皇家贵戚纷纷抱拳礼贺,相互寒暄,秩序井然,纷纷入座。 人们头顶上挂满了灯笼,宫人们陆陆续续乘上菜肴。各色一品攒盒里摆满了四喜乾果四色蜜饯,热腾腾的银鱼清蒸哈什蚂,清蒸江瑶柱也在陆续端上。 今日来了这么多达官贵胄,皇亲国戚,都是为了一睹德穆史上最美太子妃的芳容。 不过离姐姐出来时候还早,商雪霁率先找到自己的案桌席位,席地而坐,在人群中寻找南安王爷。 须臾,她便在人头攒动中找到了南安王爷和小妾芸娘。 南安王爷和芸娘均低调做人,打扮朴素,来到了现场,王爷一袭鸽灰色素袍,芸娘依旧一袭白,二人和商雪霁对视一下,南安王爷迅速收回目光,和其他的皇亲国戚们抱拳寒暄。 商雪霁看到,远远的,南安王爷一番客套,便缓步慢踱,主动找到了东宫的当值一位大太监,提出面见太子的请求。 南安王爷吩咐手下一老仆递上一个瓜果篮,笑道,“本王带了些自家田户上种的瓜果,可否去瞧瞧本家侄儿呀?” 大太监自然是要让人检查一番,见当真只有些果蔬,便笑道,“既是王爷一番心意,自然可以,老奴带你们去!” 于是,远远的,商雪霁眼见着大太监带着南安王爷和小妾,去往了太子寝殿,少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周遭有女眷过来和商雪霁恭喜贺喜的,少女只能笑着应付。 “皇后娘娘驾到。” 这时候,太监一声喧哗,众人纷纷跪拜。 商雪霁看见皇后一身盛装,前拥后簇的来了。 “她脸上黑烟黑气更吓人了。”商雪霁低低自言自语道,“想必命陨,便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南暮皇后依旧是那张蜡黄灰白的脸,涂脂抹粉都掩盖不了额前隐隐黑气,她手臂上的“野兽抓伤”根本就好不了,一条胳膊完全黑了,并有腐臭味道散发出来。 南暮皇后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坐上皇后的主坐席,嘉宴开始,礼部礼官过来陈词,宣读天下大赦文书。 第179章 宫中内湖,竖尸遍布 那一刻商雪霁非常的无奈,千防万算,怎么姐姐还是出了事,难道重生一世,她并非能够完全掌控大局,总会出现她掌控不了的事情。 如果阿楠,侯姑娘的死,算是外围之人,但姐姐是她至亲至爱之人啊! 商雪霁此刻非常的痛心,但她下一刻,擦干眼泪,立即扶起昏迷的商雪婳。 “姐姐,没事的。”此刻的商雪婳还没醒来,商雪霁一边在姐姐耳边耳语,一边脱下外面的藕色薄纱斗篷,为姐姐遮掩上那些难以启齿的痕迹和血渍。 “把她扶过来。” 君城琰在雨花亭外面低声喊了一声,还算临危不乱,他是男人不便进去,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男子冷静安排。 “我去寻找马匹,待会儿你先在宫里留着,我带着你姐姐从后山先离开宫,我们在【汐黛别馆】碰头。” 君城琰急步走上前,将商雪婳背在了背上。 事不宜迟,必须尽早离开这里,无论这件事情是谁所为,下一步必定是带上今晚所有的宾客,前来抓包,毁掉商雪婳的名节。 就算是今晚上姐姐是穿好衣服昏迷在这里的,但他们都知道,现场带头抓包的女子中,必然会有人嚷嚷要上前查看姐姐身上的痕迹,并且找来宫里嬷嬷给姐姐验身。 但…… 又有些疑问啊! 会是谁为姐姐穿好衣服呢? 如果是好心的女子,便会带着姐姐离开这里啊! 商雪霁回头看了看雨花亭,突然灵机一动,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反应过来,为姐姐穿好衣服,只会有一个人会这般做—— 那就是占有她清白的那个男人。 但这也说不通啊,既然那么好心,就为何做出这般禽兽之事? 哎,越想越乱! 就在少女胡思乱想,他们一行四人即将离开太液湖,往后山走的时候。 却是远远的看到,前方隐隐,火光攒动,无数人举着火把,朝着这边黑压压的涌过来。 最不利的是,通往宫外的后山之路上,也出现了火把,堵了他们的撤退之路,这下该怎么办? 果然是抓包的人来了。 “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莲魄吓坏了手足无措,只得紧紧的抓着商雪婳的衣袖,商雪婳依旧没醒来。 “霁娘,那些人过来还有些时候,我带你姐姐走水路,你和丫鬟就在这凉亭里。” “好的,我知道该如何做。”商雪霁明白君城琰的意思,同样足智多谋,临危不乱。 恶斗开始了! 君城琰抱着商雪婳轻功一跃,在水面上蜻蜓点水几下,立即跳上了亭子旁边的一艘湖上小舫,果然是有武功的人,一系列动作迅猛如电,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小舫便驶离亭子,驶入了太液湖中心。 中天悬月,今晚月儿不比昨晚圆,但也是明亮夺目,月照之下湖水银光粼粼,君城琰的小舫浓缩成一个黑点。 商雪霁和莲魄看着船越划越远,并且顺着湖上水流,很快,划进了两侧树荫浓密的水道。 那里足以隐身。 东宫硕大的太液湖和皇宫里的一个人工景观小湖相连,而连接这两个湖的,便一是这条水道。 君城琰划着画舫,划过水道,艰难穿过荆棘丛生,长久无人打扫修葺的两侧连翘植物,便来到了皇宫的景观内湖,此刻,商雪婳依旧昏迷,躺在船内。 “呱!呱!呱!”头顶上乌鸦很多,水道两侧,浓密的树荫和灌木连翘丛不断的往君城琰身上打。 显然,皇宫这里已经很久没园林工匠修葺了。 扑面而来的是腐烂的臭味,这立即引起了君城琰的警觉,景观湖上蚊蝇满天飞,君城琰完全不曾想到自己曾经熟悉的皇宫,竟然是这般恐怖光景。 接下来的一幕,让君城琰极度的目瞪口呆。 这湖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死湖,阵阵腐臭之下,浮在水面上的是数不清的死人头。 都是竖着,垂直的,直立的悬浮站在湖里,可能是脚下绑了石头,这些死人,每一个都漂浮出黑乎乎的天脑门盖在上面,像无数半颗腐臭的黑皮西瓜。 从未看过如此地狱光景…… “太子妃,太子妃,你在哪儿啊?” 而玉华亭这一边。 商雪霁为莲魄打气,和她尽量假装无事的坐在亭子里,冷眼看着越跑越近的人们,有提着灯笼的,有举着火把的,一个个脸上都是洋溢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商雪霁也很好奇,如果不是御姝,那又是谁要害姐姐? 而当她看到躲在人群里,那个白衣飘飘,不识人间烟火,冷若冰霜的仙女形象,心里便有了答案。 而南暮霜看到亭子里只有商雪霁,却没有商雪婳的时候,确实微微一晃神。 但南暮霜立即稳住心神,示意一个东宫太监上前询问。 “海津商氏贵女。”太监尖声尖气问道,“您有看到太子妃吗?” “没有,我姐姐不在这里。”商雪霁说的干脆。 “没有吗?有人举报太子妃衣衫不整,和人在这里幽会?莫非被你们藏起来了?” “谁人举报,出来对质?” “这……”一众人面面相觑,火光冲映下却无人出头。 “无根无据,道听途说。”商雪霁声音沉稳而悠然。 “我吃的有点多,带着丫鬟出来走走。”少女摸了摸肚子,“你们这群人,劳师动众跟在我后面跑干嘛?” “若是你在这里,那你姐姐又去哪里?” 却是一袭水绿色的南暮晴,在南暮霜的适应下,咄咄逼人问讯了,“太子妃的赏赐嘉典都开始了,四处都见不到你姐姐,你说她跑哪去了?” 众人开始附和,“就是,又不在自己的殿内,四处乱跑,一点规矩都没有,若真被人瞧见衣衫不整也是有可能的。” 几个京圈贵女察言观色,纷纷附和,众口铄金,附和声也是不绝于耳,对准太子妃商雪婳的指责声越来越多。 “莫非真喝多了,乱跑出来遇上什么事了?”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句话。”却在这时候,一个女声突然响起,带着几许威慑力,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第181章 太液湖畔女尸(1) “什么意思?死了?!”南暮霜惊愕于商雪婳的顽强抵抗,居然把人都杀了。 “意思是商雪婳没被糟老头坏了身子?”南暮霜气急败坏,抓着宫人质问。 “没有,那糟老头子衣服裤子完好,就是满头鲜血死掉了。” “废物!”南暮霜把人一脚踢开。 “人呢?那商雪婳跑哪去了?” “奴才不知……” 一切都不在她掌控之中,太子失踪了,妹妹南暮晴没有成功的爬上太子床,而商雪婳也并没有被糟老头侮辱。 直到太子妃嘉宴进行到一半,有人匆匆来向她禀报,说是在太液湖畔雨花亭内,看到了隐约是太子妃的女子,和男子抱在一起,似乎正在苟合。 于是南暮霜喜出望外的带着所有人去抓奸。 却不料扑了个空。 商雪婳不知所踪,而商雪霁半路杀出来,成功瞒天过海了一切。 …… 此刻,南暮霜对镜梳妆,一遍遍摸着自己被火烧秃掉的后脑勺。 还有浑身疙疙瘩瘩的皮肤,擦了黑乎乎的烧伤药水,她的浑身看上去就跟长了一层蘑菇木耳一样。 南暮霜自个儿都看得伤心,沐沐染了一会儿,却是突然冷着脸笑了。 因为她赢了,有一点可以确信。 商雪霁,明天肯定是交不出太子妃的,因为—— 太子妃已经被糟蹋了。 “大姐?”这时候,门外,南暮晴敲门,南暮霜立即戴上纱巾在头上,穿好衣服遮住浑身的疙疙瘩瘩。 “你是来问空出来的太子妃人选对吗?”她问妹妹。 南暮晴那点心思,南暮霜自然知晓。 南暮晴嗫嚅的不知如何开口。 “你放心。”南暮霜透过镜子,看向镜子里姿色稍许平淡的妹妹,道。 “太子妃之位,是你的了。” …… 翌日。皇宫大殿。 就在宣宗皇帝早朝快要结束,正准备起身离开龙椅的时候,南暮派系的一位官员起身参奏。 “启奏陛下,昨日东宫太子妃的嘉宴典礼,太子妃被无故缺席圣上的赏赐恩典,而且到今日此刻还未露面,如此大不敬,应立即问责。” “哦,还有这事儿?”宣宗皇帝听闻,非常惊讶,那女孩美貌千年一遇,才情也是数一数二,不该这般没规矩啊! “启奏陛下,太子妃之妹,海津商氏坚持称太子妃只是迷路,但是到现在却交不出人来,此事定然有蹊跷。” 眼见舆论已经热腾起来,宰相南暮光海于是站出来一步,双手举起笏板,参奏。 老贼朗声道。 “如今已到了卯时,太子妃游荡一夜也应该回来了,老臣愿意亲自走一遭东宫,去调查此事,如若太子妃只是单纯迷路,上情有可原,若是其中出了不可言说,败坏纲纪风气之事,那一定要问责才行,请皇上交于老臣来问责此事。” “恩准爱卿过问此事。”宣宗皇帝皱起眉头,心里满满都是失望。 这时候,有太监猫着腰上前,神色极为惊恐,朝着宣宗皇帝一番耳语:“皇后娘娘……恐怕是不行了,今早起不了身……” “好的,朕知晓了。”皇帝听闻噩耗却是神色极其复杂,谁都猜不透他,是盼着这个南暮家的细作早点死?还是…… “把皇后的宁寿宫周围封锁了。” 皇帝低声对着太监下令。 南暮皇后将薨!! …… 下了早朝,宰相南暮光海亲自前往了东宫太液湖畔。 “爹爹。”来到东宫太液湖拱桥的时候,正是辰时,此时风和日丽,他的三个儿女,南暮齐,南暮霜和南暮晴,早已等候在此。 南暮齐神色复杂,南暮霜却是胸有成竹,南暮晴则安静顺从站在哥哥姐姐身后。 南暮光海负手而立,阴着脸询问三人,“太子妃,找到了吗?” “还没。”南暮霜走近一步,悄悄告诉父亲,“我的细作早已对我说明了,海津商氏昨晚上一宿都在玉华亭内坐着不动,她家两个丫头跑前跑后四处大喊着寻找,但都没人找到太子妃。” 南暮齐也走过来,低声道,“反正无论找得到与否,太子妃都是死罪难逃。若是她出现了,爹爹只需要以女子一宿未归必须检查她的身体为由,令成医馆女医前来,必是已经破了身。” “呵呵,很好。”南暮光海深吸一口气,捋了捋花白长胡须,冷笑着看向二女儿南暮晴,道,“本来便是南暮家的肥肉,太子妃是晴儿的,谁人想动,自然要承担后果。” “禀报宰相大人!”就在这时,一个内务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 “玉华亭传来消息,海津商氏说她找到了太子妃,太子妃目前正在玉华亭旁边的画舫内。” ! “什么?怎么可能?” 在场的南暮一家四口,及其党羽纷纷错愕不已。 “走过去看看!”南暮光海立即带着儿女三人,匆匆赶往太液湖玉华亭。 等到所有人都到来之时,湖边凉风瑟瑟,亭内,却只有商雪霁在那里凭栏独望。 “商雪霁,你故弄什么玄虚?”南暮晴首先沉不住气,抢先一步,高声询问商雪霁。 “太子妃呢?怎么只有你再次,太子妃呢?” 南暮齐用手挡了一下二妹妹,示意她不做声,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气度华贵的看向了商雪霁。 南暮霜站在父亲身边,一双冷眼看向商雪霁。 南暮齐继续问道,“海津商氏,你说找到了太子妃,让我们来这里,但请问太子妃在哪里?” 商雪霁默不作声,只是以悠远的目光看向湖面。 这一沉默和拖延时间,以不变应万变,让南暮齐也跟着沉不住气了,有些愠怒,“海津商氏,无故藏匿太子妃,你可知罪?或是刻意隐瞒,莫不是太子妃犯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花案?” 商雪霁依旧不回答,只凭栏独望,若有所思托着腮。 她不想和南暮兄妹三说话,因为,他们不配。 现在在场唯一配得上能跟她说话的,只有那位只手遮天,篡权乱国的乱臣老贼,南暮光海,而南暮老贼,今天也来到了现场,还穿着一品宰相朝服,想必下了早朝就急匆匆赶来了。 第185章 那个男人很温柔 “太阳已下山,后山空无一人,宫人早已离去,只有一个看上去很龌龊的老头朝我扑过来,看着我淫笑,那时候我还有些思绪,便假装晕倒藏了块石头,待那老头走近靠近我,我便用尽最后的力气,拿石头使劲砸他。” “我闻到血腥味道,他被我打死了,之后我便跌跌撞撞往前跑,却是眼前越来越模糊,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一些树影,但我嗅到了水汽,我明白,我跑到了湖边。” “药物发作了,这时候我越来越绵软无力,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亭子,我便朝那里跑去,原本我是想跳进湖里,让冷水清醒自己,却没料到——” 商雪霁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然后闭上眼睛,任热腾腾的水雾淹没自己。 “我迷糊着扑进了一个男子的怀抱里,然后……便发生了那事儿……” 商雪婳就没说接下来难以启齿的事了,妹妹也明白,不再多问。 姐姐便被那个男人给占了清白之身,看到水里半玲珑半剔透的姐姐,冰肌玉骨仿佛剥了壳儿的荔枝,美到极致却不知被哪个臭男人占了便宜,商雪霁便是气不打一处。 “无妨姐姐,咱们回家,从头开始。”商雪霁为姐姐搓背,劝道,“商家家大业大,就算你一辈子在家养着,咱们也养得起。” “嗯,我不会寻短见的。” 商雪婳这几个月受到妹妹强大的感染,也不是柔弱娇脆之人,骨子里的无形的坚强,是来自抗倭名将的商文禄的传承。 “嗯,我想休息了,我的身子已无大碍,你不必担心……”姐姐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是令人心安的平静,姐妹心意相通,商雪霁明白。 商雪霁扶姐姐起身,商雪婳美玉透光的身子是夺目耀眼的白,水淋淋的黑发,高挑而丰腴的健康姿色并没有因为破了身而折损,反倒是无形的多了些女人美。 “我自己来穿衣。”商雪婳夺过妹妹手里的寝衣,笑道,“别把我当病秧子处理了,我好着呢。” “那好,你早些休息,我出去了。”伺候完姐姐,商雪霁离开并关上门。 商雪婳独自躺在床上,红账之内,少女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昨晚…… 商雪婳绝美的脸蛋,不住的泛红,像一朵粉彩的玫瑰。 即或是亲妹妹,有些事情她不好意思讲,她怎好意思给妹妹说,昨晚她其实……并不是……她们想象中的那般受到了痛苦折磨。 反而…… 那种奇异的感觉,竟然令她产生了,微妙的隐秘的愉悦。 我怎么了? 商雪婳坐起身,蜷缩着抱紧自己。 他是谁?…… 昨天那一夜,实则说不上侵犯糟蹋,因为那人对她很好,非常温柔,商雪婳一想到昨晚的经历,便心神动荡,意乱情迷。 昨晚,那男子一共要了她两次,那人的嘴唇似丝缎玫瑰无比的柔软,但是吻在她身上的力道确实霸道而强劲。 商雪婳作为闺中仕女,对自己产生了某种莫名的喜悦,感到羞愧和自责。 但是作为女人,对于闺房之秘闻却因经历而成长好奇,最为遗憾的,还是没有看到那人的真面目。 但是那时候他她瞳孔已经散了光,且整个人昏昏沉沉,只知道被动的接受着那人的冲撞。 他是谁? 想到这里,商雪婳美丽的星眸里,全是莫名的悲伤,双手插在散开的三千青丝里,也许和那个带给她初次欢愉的男子,这辈子真的就这么错过了。 商雪霁独自坐在庭院的长廊里,今日和南暮光海这老贼恶斗一场,前所未有的沉重疲惫,浑身发软。 直到君城琰出现,商雪霁转身,扑进的男人宽敞的怀抱里。 男人今天也没闲着,处理了太多事情,他通过密道和乔装术,去往京城里的秘密据点,和几路京城好汉义士们碰头,又去找了一趟张三丰,询问有没有【孤山剑客】的消息。 此刻,两人长久拥抱,只有他的怀抱,才会有一种港湾的感觉让她停靠。 昨晚没想到突发了这么多事情,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但好在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从太子手上拿到密约,他们无法和秦隐峰汇合,策动天下谋士和北方八个有巨额财富的中立公派,支持他们的平正大计。 “会有机会的,我们再想办法。”君城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沉说道。 确实突然“嗖”的一声,少女只觉得整个人身轻如燕,等她反应过来,原来是君城琰抱着她,借着树干的力,直接攀爬上了别馆中央的一棵参天巨树。 接着又是一阵重心不稳,男人抱着她,一阵炫技一般的轻功展示,直接把他带上了,这棵参天大树的顶端。 “呱,呱~”几只鸟儿被惊飞,消失在了夜空中,微微变瘦的月亮隐匿在乌云层里。 “这里视野好开阔。”商雪霁好不高兴,立即从小荷包里拿出她的一对陨夜珠耳环带上。 像两颗星星挂在他耳边,比天上的星星更亮的,是少女的一双精灵眼眸。 君城琰自豪地看着他的小娇娘,短短三个月的蜕变令人不可思议,从一无是处的废材女,变成了敢跟南暮光海斗智斗勇的女谋士。 “霁娘。”男人深情的呼唤她,动情的用双手捧着她的脸。 少女知道他要吻她了,虽然现在他们天天都要吻,但每一次碰撞之前,她还是心跳很快。 这会儿他们坐在这棵树的最顶端的一根枝丫上,颤巍巍的。 “这稳不稳呐?”少女看了看脚下,树叶繁复婆娑,有风吹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有我在,你怕什么?” 男子将她耳畔前的几缕头发捋在耳后,顺势的扣住她的后脑勺。 少女闭眼,吻如期而至,缠绵而猛烈。 圆月为他们烘托出一个,树上两人拥吻的剪影,很唯美。 “叮当――”就在这时,确实一声清脆声音响起,有东西自她口袋里,穿过树叶树枝,掉在地上的了。 “什么东西?” “哦,是莲魄丫头昨晚在太液湖边捡的,我都忘了。”商雪霁牵着男人的手说,“走,下去看看。” 男人抱着她施展轻功跳下,捡起地上之物,正是昨晚莲魄给她的那个铜制小巧的笔筒。 商雪霁捡起来打开,里面是个小卷轴,不料在打开的那一刹那,两人同时震惊了。 第186章 密约找到了! 眼前那张卷轴,随着慢慢的卷开,竟然是一个完整的名册! 上面有太多的人的签名,但他们还是一一辨认出来: 海东贾氏。 海源赵氏。 庆州崔氏。…… 这不是北方八大中立公派家族长老的签名吗?! 那这么说来,这个笔筒里装的不就是……! “是密约吗!?”商雪霁不敢确定,看向君城琰。 “是密约。”君城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太好了!”这真是踏破铁骑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密约竟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们手中。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这是哪里得到的?”君城琰珍重的将卷轴放回笔筒,揣进了怀里。 “是莲魄丫鬟,昨儿晚上她跑遍了整个东宫四处找姐姐,途中撞到了一人。” “一个醉醺醺的年轻郎君。” “极有可能便是太子。”君城琰立即得到答案,“不然不可能带有密约。” 商雪霁立即叫来莲魄询问那年轻郎君的长相。 “当时我急着找大小姐,哪有功夫去瞧那郎君?” 莲魄回忆起当时的状况道,“衣着华丽,步履雍容是个贵公子,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怎么着,他捂着头跌跌撞撞,衣服凌乱,往东宫那个写有藏书阁三字字碑的地方走。” “他步履异常的快,像是约了人晚了时间一样,这笔筒从他身上掉下来,我叫他他不应,我急着找大小姐,就踹了笔筒往湖畔去。” 末尾,莲魄又补充了一句,“那郎君也真是,既然约的人有重要的事,又何故喝那么多酒?” …… “这样一来,一切便明了了。”君城琰道,“莲魄丫鬟撞到的便是太子,当时着急和我们赴约藏书阁,却粗心大意,密约掉落都不知道。” 莲魄去二楼查看大小姐的状况,院子里又只剩下他二人,两人闲庭信步,走在院内。 “到头来,无论怎样,我们的行动到时圆满完成了。” “南安王爷此番也帮了我们大忙,毕竟他传递的消息给太子,让你太子皇兄知道,你和秦隐峰先生还活着,准备【平正大计】举事。” “还有,皇叔也给皇兄带到了话:让皇兄从南暮齐手里,夺回翰林院的控制权。” 他们明白,接下来,太子会入住翰林院,和南暮齐,以及他背后的南暮光海,展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少女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所有人的命运之轨都在改变,但唯一没能改变的便是姐姐,和上一世一样,姐姐被人占了清白,却不知那人是谁。 不过万幸的是,这一世,她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商雪霁,她足智多谋的化解了南暮霜和南暮老贼对姐姐,对商家的迫害。 “六哥,密约已经拿到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商雪霁问道。 “自然是带着密约去见秦隐峰先生,霁娘,你愿意跟我去北方吗?” “自然愿意。”商雪霁笑着说,难掩柔情蜜意,“带我安顿好姐姐,我便和你一起北上。” 君城琰将她搂在怀里,两人默默的拥抱。 “小姐小姐。”就在这时候,莲幽在远处喊她,“这里来了个小女孩,她说有知财要带给你。” 莲幽身边站的,正就是那天南暮府邸爬狗洞,带头的那个布衣贫民里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不错嘛,知财暗网都发展到京城了。”君城琰笑着夸奖她。 两人走上前去,那小女孩儿有些着急的开口了。 “今晚我们又去宰相府偷吃了,偷听闻宰相今晚会来搜查你家,说是今晚,正是你家最不防备的时刻,还说什么你姐姐就藏在你家某处。” 商雪霁和君城琰听闻这知财都有些吃惊,南暮老贼果然是老狐狸。 “多谢你了,这个给你。”商雪霁给了小姑娘一些钱,等小姑娘走了之后,她转头对君城琰说。 “得想办法把姐姐转移了,不然待会儿他们来了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我们为何要转移?”却是君城琰,波澜不惊沉稳大气的说了。 “你姐姐状况不太好,需要休息,不便走动。” “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坐以待毙?” “这简单。”君城琰莞尔一笑,“给他们制造些事端,让他们今晚人仰马翻便可。” “啊?!”商雪霁和莲幽同事欣喜的叫出声,“怎么制造事端?” “霁娘,你去收拾一番,带上火器和剑,随我走一趟。” 商雪霁一下子亢奋了,一听便是要杀人的节奏呀! 深夜,半圆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京城低矮的房檐,屋舍上面,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的凌空跳跃。 商雪霁发现自己有了些轻功基础,虽然很慢,但跟着祁王夜行,倒还蛮刺激的。 他们跃上一间瓦房屋顶,这里似乎是京城花事坊的一条后街,前院里还传来声歌笑语,男人女人嬉笑打闹的声音。 “得抓紧时间呀,南暮光海会去搜查我家。” 少女有些不大明白,“你却带我来蹲屋顶,还说要制造事端?难不成要把妓院一锅端了?” “别说话,看我便知。”君城琰低声细语。 “好,那就看你。”少女笑到,“反正你好看。” 月亮给男子流畅绝美的侧颜镀上了一层银光,长眉秀绝入鬓,凤目斜飞上挑,长而翘的睫毛似黑蝶翅,隐隐压抑的眸光似永夜寒星,唇妍犹花,魅绝人寰。 商雪霁正看的入神,确实隐隐欢歌笑语传入耳,花事坊后门院门打开,半老徐娘的花事大房,搀扶着一个醉熏熏的大官儿走到后街上。 那大官醉醺醺,左脚盘右脚往街上走,身旁跟了个牛高马大的护卫。 “周主事,您走好,下次再来哦。” “哈哈哈,真是尽兴,以后就不能叫我周主事,要叫我周尚书了。” 周贵女的爹,笑的有些轻狂,“南暮大人的提携参奏已得到圣上批阅,我要当尚书了哈哈哈。” 夜深人静的后街,周贵女的爹可能喝多了,上了轿子,又下来呕吐,护卫在他身旁。 说是迟那时快,突然间―― 就在这节骨眼上,君城琰疾风利雨似闪电,抽出宝剑一个轻功凌风跃前朝着周贵女的爹一剑致命袭击,杀意刹那间四起,看得少女目瞪口呆。 第187章 暗杀 “铿铿!”,“铿铿!”那护卫反应也快,立即拔刀应战,但那护卫哪里是君城琰的对手啊,三两剑便被砍伤在地。 “六哥!”少女极为惊愕,因为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惊愕的不是君城琰的剑术高超,而是他使用的那套剑法。 飞痕剑法! 萧慎迹的飞痕剑法! 招招毙命,又快又狠又准!月夜之下,君城琰鬼魅如魔,是最为恐怖的暗夜杀手。 少女看的眼花缭乱,君城琰已然朝着周主事痛下杀手。 “噌!――” 金属刺耳的一刀划过,周主事发出尖叫“啊!――” 这个南暮光海的走狗,顿时血溅五步,当场毙命。 抬轿的轿夫吓的当场溃逃,月光照耀下的后街,却恢复寂静,等到负责京城安防的皇城府卫军赶来的时候,只有一具尸体和一个受伤的护卫。 “呜!呜呜!”警哨响起,四下打乱。 礼部周主事被人暗杀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宰相府。 相隔不到三天,周主事和女儿周贵女相继殒命。 于是乎,正准备夜袭商家【夕黛别馆】的南暮光海父子,连同南暮霜,纷纷惊愕在原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怎么会这样?”南暮老贼震怒不已,“皇城虎卫军都是饭桶!朝廷命官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杀?” “知晓是哪一路刺客吗?”南暮霜问道。 军官跪着如实禀报,“刺客使用的是……萧大人的独门飞痕剑法。” “什么!” 这句话让在场的南暮家所有人都极度震惊。 皇城府卫军军官跪着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翰林院大学士南暮齐一声怒喝。 “事发地在何处?还不带我们去?” 南暮光海出动了全府的私兵去往了周主是事被暗杀的后街,一行人人仰马翻前仆后继的。 而此刻可能最不知所措的便是南暮霜了。 “爹爹,今晚我们不是要去抄检商雪霁家吗?” “没功夫去了。”南暮光海浑身怒意席卷,所有人浩浩汤汤去往了花事房后街,发生这样恶性的案件,哪里还有心情管商家? 南暮霜背着事出突然气得浑身冰冷,这样一来,没法发动措手不及的搜查。 如果商雪婳是假死,那商雪霁有了足够的时间转移她姐姐。 “去把商家盯上,十二时辰不可放过。” 无奈之下,南暮霜只得把自己最后三个心腹家奴用上了。 月夜。 “六哥,你哪里学的飞痕剑法呀?” 回程的途中,商雪霁真的是又惊又喜。 两人沿着屋顶一番跳跃,最后成功回到了【夕黛别馆】,此刻夜深人静,姐姐和丫鬟们都睡下了。 两人矗立在大院中。 君城琰如实告知,“是跟着师父学了几招。” 张三丰这样的绝世武林高手,除了最神秘莫测的【孤山剑法】,各派剑谱都略知一二,德穆最高境界的飞痕剑自然也了解。 前两日君城琰和张三丰学习九宫剑法的时候,谈及飞痕剑,张三丰便传授了他一两招。 当然,这点皮毛自然是无法和萧慎迹本人对抗的,但利用这两招飞痕剑杀掉南暮派系官员,引发都堂之上的内讧,那是绰绰有余的。 “六哥,你好黑呀。”商雪霁佩服的笑道。 今晚,君城琰这一场华丽的暗杀,可谓一箭双雕。 不仅解决了南暮光海想要夜袭商家抓商雪婳的卑鄙行动,也解决了一个助纣为虐的朝廷命官,还把罪名推到了萧慎迹身上。 …… 今夜,注定事情会非常多。 月上飞檐,东宫雍华殿。 入夜,太子独坐在一盏暗灯前,九鼎香颅内,烟雾跳升,暗色中,男子侧脸的剪影,连同微微滚动的突出喉结,漂亮的如梦似幻。 昨晚发生了好多事情,所有的事情突如其来,到现在他还无法一一消化。 昨天……几个时辰之内…… 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最初,安南皇叔带着小妾芸娘来了。 皇叔告知他:六弟,还有他最崇敬的秦隐峰先生都没死,那一刻,那种从天而降的惊喜,几乎让他落泪。 “今晚戌时到东宫藏书阁和祁王殿下秘密的会见一面。” 南安皇叔最后给他传递了这条知财。 “还有,务必从南暮父子手中,夺回翰林院的控制权,那可是关乎儒道存亡的大学堂,天下莘莘学子的命运之地!” 皇叔走了之后,他打发了所有的宫人出去,独自在寝殿里,然后从墙上的暗格内,拿出一直安放的密约,放进笔筒,揣进袖子里。 却不曾料到事情突然出现反转,在月如银盘,时辰来到酉时的时候,他喝了一杯宫人递过来的驱寒参汤,然后避过所有人,带上密约前往藏书阁。 却没料到走在半路上,浑身出现着了火一般的情欲暗涌,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但是爱之火越烧越旺。 他知道这样动身赴约去藏书阁,别说见到六弟了,哪怕走在路上都太惹人注目。 眼瞳出现涣散之状,他知道是春心散的作用——这是春心散威力最大的地方,便是让干柴烈火中的男女,因为散瞳,而无法知道对方是谁。 于是他去了太液湖边,来到凉亭里,这里水汽蔓延,空无一人,他原本是想用一场凉水先浇灭自己。 然后再去藏书阁。 但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片模糊之中…… 一个朦胧至美的身影,自月亮中出现,那女子就如同从月宫中走出来一般仙女,径直扑倒他怀里。 温香软玉入怀,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他完全可以断定,她非常非常的美。 那一刻火焰完全燃烧,他完全控制不住,而且令他暗暗吃惊,女子的身体竟然比他还烫。 爱之火将两人一燃,他经历了这辈子最为魂牵梦萦的时刻。 直到春心散的药劲下去不少,他才渐渐清醒了一些。 他发现他干下了伤天害理之事,他竟然占有了一个女子的清白。 而当涣散的瞳孔中逐渐聚焦,眼前逐渐清晰的时候,亦或是从来未曾对女子动过心的他,也被眼前女子的绝世美貌给彻底震惊了。 第191章 女扮男装考科举,进翰林院 “姐姐,女扮男装是你的强项,今晚你发挥的不错哟。”商雪霁拍手,鼓励着姐姐。 “是啊,大小姐,你那痞里痞气的模样,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你。”莲魄也说。 商雪婳精神状态还算好,失身虽然对未出阁的仕女打击非常大,但商雪婳却是和妹妹一样变得很坚强。 昨晚君城琰暗杀了周主事之后,京城大乱,君城琰趁乱暗中联络的叶涟漪前来,叶老板于是化妆成村姑丫鬟,在南暮霜细作的盯梢中,大摇大摆进入【汐黛别馆】。 叶涟漪的来到,就是为了让商邵杰这个人物,于今夜浓墨重彩的出场。 商雪婳本来就擅长了女扮男装,让她变成一个书生并不难,唯独便是她那张脸,太美太引人注目,就算女扮男装,那也让人认得出来呀。 于是叶老板想到了绝妙注意。 叶涟漪本来是江湖人士擅长化妆,也学过易容术,上次更改张子期的脸,便是她和师父的杰作,不过商雪婳易容,却也没必要在脸上涂胶泥浆糊什么的。 叶涟漪带来了一瓶很奇特的姜黄药水,只需在脸上轻轻抹一层,便可让脸色暗沉蜡黄,还长了一些斑。 这种药水,是叶涟漪他们江湖人士,冒充病入膏肓,或者尸体的时候用的。 这样一来,药水极大的让人变丑,自然就没人再怀疑,那是倾国倾城的商雪婳了。 几个人也讨论起来这药水。 “以后天天擦这个,大小姐,岂不是变得很丑?”莲魄向来以自家小姐容貌为傲,实在看不惯商邵杰一副黄疸镇病的模样。 叶涟漪道,“那你觉得你家小姐还顶着这张脸出门合适吗?就算她男扮女装也美成那样,谁不知道那是商雪婳,她可是已经宣布死了的人了。” “这药水定期擦拭换洗即可。”商雪霁道,“叶老板联系了京城花事坊” “没关系,我能适应这张脸。” 商雪婳笑着对自家丫鬟说,“如若人自身不够强大,让美貌便是负担,还会惹来危险,只有自己干出一番事儿,自己强大了,那美貌才会为自己加分。” 姐姐说的很好,商雪霁点了点头,前世,姐姐被御姝所嫉妒,而遭受祸害,这一世同样因为被南暮家心怀叵测算计,才会失身。 “好了,姐姐,我们明日便回海津了,以后你就擦这个姜黄水出门,没人再会知道你是商雪婳,只可惜你以后就只能在家里安身了。” 商家家财万贯,姐姐若是能学着料理家业,振兴商家,哪怕一辈子不嫁,也会过得很幸福。 “我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商雪婳接下来,却是说出了一番所有人都大为意外的话。 “正因为我以前,日日待字闺中缺少游历和见识,才会为奸人所害,所以接下来我既然是个男儿身,那我也要闯一闯。” “姐姐……”商雪霁有些担心不明白,姐姐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商邵杰堂哥已经在家乡中了会试,下月就要科举赶考了吗?”姐姐看这妹妹,眸光善良,意味深长。 “那我就要以商邵杰的身份,先参加海津的贡试,然后一举折桂,再参加六月的科举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位女子,均是难以置信,叶涟漪成熟风韵,第一个表示双手赞成。 “这不错呀,你姐姐文采飞扬,满腹诗书经纶,考科举拿下状元的不成问题。” 莲幽莲魄道,“嗯,这主意不错,不过很危险哦,因为你毕竟还是女儿身。” “没关系的,有了这药水,我变丑了,自然不再会引人关注。” 商雪婳说着走上前一步。 “翰林院,一直是我的梦想,我向往的地方,只可惜自己是女儿身,永远不会踏足那里,但现在不一样了,做了男儿郎,若是科举一举成功,那我便可以进入翰林院成为儒生,圆自己的梦想。” “那好,姐姐我支持你。”商雪霁道,“明儿我们回去,我便想办法给你,哦不,给商邵杰堂哥,在海津立户。” 商家极其远方的旁系亲戚里,的确有个商邵杰,却是年前会考完毕,远游之后便不知所踪,商雪婳冒名顶替,所以是行得通的。 今晚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商雪婳以其貌不扬的方式,再度出现在南暮霜面前,居然还蒙混过关了,若是心思狡诈的南暮霜都没认出来,那南暮齐等人,也就没问题了。 “哦,对了,小姐。” 几个女子各自回到自己的房内,莲幽想到了什么问自家小姐。 “你刚才不是和南暮霜打赌,说南暮晴注定当选不成太子妃吗?现在这事儿都按板定钉了,你却这么肯定,难不成你有妙招?” “是的,我有妙招。”商雪霁把莲幽送回房说,“你只管安心睡觉,我说她当不成太子妃,明儿早你密切注意京城的消息便知。” “哦。”莲幽好崇拜的瞪大眼睛,对二小姐充满期待。 商雪霁回忆起,玉华亭姐姐出事儿那晚上。 前来抓包的人全部走后,商雪霁一筹莫展,却在这时候,君城琰划着小艇回来了,一行人迅速走后山离开东宫,将姐姐安顿好之后,商雪霁和君城琰再度秘密潜入水道进入死湖。 刚看到死湖里一具具竖尸的时候,少女也吓坏了,提着灯笼的首都在不断的颤抖。 却是一具刚死不久,衣着五颜六色,头上戴着金冠步摇,看上去沉的不深的女尸,引起了商雪霁的注意。 他们用木棍拨开,将女尸翻了个面朝上,虽然臃肿,但商学系还是辨认出了是周贵女。 回到太液湖湖中心,借着灯笼和月亮之光,他们仔细检查了周贵女的尸体。 君城琰自幼便知皇宫严酷,时常杖毙罪责之宫人,但为何会将死人沉入湖里? “六哥,你瞧,脖子被咬得稀烂,浑身上下一滴血都没有。”少女给出了自己的怀疑,“将死人存放在湖底,不知是不是为了培育,有哪些会起尸的?” 上一世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便是丧尸大规模爆发,一部分人被咬死之后变死了,或者被吃了,而另一部分人会起尸变成丧尸,继续咬人。 第195章 炸伤萧慎迹 “安南王老匹夫,你到底搞什么鬼?”萧慎迹的哪里怕这个,下马提着飞痕剑长驱直入。 “铿铿!――” “铿铿!――” 一进入黑灯瞎火的田宅,萧慎迹便遭遇了攻击,两人迅速在黑暗中展开打斗,田宅狭窄,君城琰和萧慎迹的打斗却依旧惊天动地,剑光闪烁的同时,桌椅家具悉数被踢飞,砍成两段。 蒙面的君城琰轻功一跃冲破茅草房顶,萧贼跟着一跃而上,两人在屋顶展开惊天动地的剑术交锋。 下面神机营的虽有火枪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伤了萧大人怎么办? 商雪霁和张三丰隐匿在不远处的麦田里,看着屋顶上打斗的二人。 君城琰的九宫剑法华丽流畅,但今夜萧慎迹杀意和戾气太重了,飞痕剑招招致命,君城琰危险重重。 “还愣着干嘛?赶快部署啊!”见她紧张万分,张三丰笑道,又举了举手中的火药引线。 就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小个子的黑衣背影,却是突然出现了! 孤山剑客!! 孤山剑客这是第二次天降奇兵帮助他们! 孤山剑客二话不说,便加入了屋顶上的战斗,令少女意外而欣喜,孤山剑客朝着萧慎迹即便是当胸一刺。 电闪雷鸣般的剑法,疾如雨,快如影,厉如风! 这令隐匿在远处张三丰和商雪霁同时吃惊。 “这便是孤山剑客!”张三丰看出来剑法,连连赞叹。 孤山剑客使用的是双剑,剑法出奇的快,除非江湖高手,否则根本无法见眼拆招。 如此一来,有了孤山剑客的加入,君城琰有如神助,两人同时对抗萧慎迹,也有了胜算。 但商雪霁想的太天真了,今夜的萧慎迹无疑是嗜弑杀之神的化身,二打一的情况下并不落下风。 “天痕无影诀!” 萧慎迹此刻大爆发了!他使出了最为恐怖的绝招! “铿铿!――” 三方血战! “铿!……”夜色被划破,发出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孤山剑客出其不意的对着萧贼的脑袋劈下去,萧贼头一偏,竖冠和发带被斩落。 打斗的间隙,三个站在屋顶的剑术高手,都注视着彼此,不敢掉以轻心。 穿着酒紫色华美锦纱刺绣袍的男人,此刻长发却被打散披散在风中,更加显得妖孽。 萧贼微眯着勾人摄魄的桃花眼,一脸杀意,唇角带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 “你们以为两个人就能打得过我?”萧慎迹轻敌的笑了。 “蹭!――” 萧贼率先攻击,三人又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剑术过招将夜色贯穿,所到之处风声鹤唳。 “你们去死!”萧贼最后的大爆发来了,他再次施展出飞痕剑法里的独门绝招。 快到令人发指的剑法,在黑暗中剑花剑气犹如无形之网,纵横交错朝着君城琰和孤山剑客袭来。 危在旦夕! “徒儿,准备好了吗?”张三丰以气语传递声音,低声令下。 “这边准备好了。”却是商雪霁埋伏在另一端回答了。 原来,商雪霁早就顺着麦田一路潜伏,潜伏到了田宅茅屋后方,已完成的师父的所有部署。 原来师徒二人在萧慎迹来到这里之前就下了埋伏,用最后仅存的一枚土雷埋在茅屋里,制造爆炸。 千钧一发之际,令商雪霁万分意外,君城琰却做出了令所有人意外的动作―― 他迎接的了萧慎迹的绝命一击,当胸一剑朝着萧慎迹刺去。 这是以命搏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杀!! “铿铿!――”两个人同时撞在一起,萧贼的飞痕剑剑花和剑气重重的打在君城琰身上。 却不料孤山剑客却出其不意的伸脚,一脚势大力沉重重踹在萧慎迹的胸口,萧贼直线坠落,被踹进了茅屋。 就在君城琰和孤山剑客飞速跳出茅屋的时候,后方的商雪霁迅速点燃引线。 须臾。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茅草屋被炸开,而萧慎迹也被炸出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亦或是德穆第一剑,也吃不过土雷爆炸的威力,今日张三丰身上,就带了一枚土雷,一只火飞鸦,居然全用在了萧慎迹身上。 “我们快去就六哥和孤山剑客。” 商雪霁立即和张三丰朝君城琰跳下的地方奔去,而这时候前面已经乱作一团了,萧大人被炸弹重伤,一众金吾卫手忙脚乱将他搀扶,回去就医。 “雪……” 萧慎迹浑身鲜血和硝烟,不省人事之际,却含混而艰难的,念着一个人名字…… …… 马车飞快的行驶出了北郊荒凉田野,却只有商雪霁,张三丰和君城琰三人。 孤山剑客离开了,最后萧慎迹的绝命杀,全部打在了祁王殿下身上,孤山剑客此番并无大碍。 然后孤山剑客立即消失了。 显然,他虽然帮了他们,却不想暴露自己。 “六哥!” 君城琰此番受了很重的伤,萧慎迹的飞痕剑重重的刺伤了他,几道剑气也打中了他的五脏六腑。 商雪霁眼泪直掉,这般赌命,换来萧慎迹被炸成重伤,不省人事,六哥太亡命了。 马车从山中秘道连夜狂奔,一路进了北郊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 “徒儿你们去,我就不跟你们进山了。” 却是车行到山路的半山腰,张三丰跳下了马车,向他们道别。 “师傅,你莫要离开啊。”曲折弯绕的山路上,商雪霁哭着一把拽住张三丰。 她毕只有十四岁,今日经历这事,令她手足无措。 君城琰伤重,师父却要离不开,商雪霁哭得像个孩子,令张三丰于心不忍。 但他没法呆在这里,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做。 “唉,徒儿,知道我今晚为何出来吗?”张三丰道出了实情。 “今夜我是发现了【九宫门叛徒】的踪迹,不巧遇到你们,现在我必须去追那个叛徒了,不然他石沉大海,又不知道会过多少年。” 【九宫门叛徒】出现了?! 商雪陡然瞪大泪汪汪的眼睛,很意外。 她明白事关重大。 当年九宫门叛徒叛离本门派带走一盆令死人起死回生的【盂兰鬼花】,此毒株所谓的起死回生功能,便是将死人变成丧尸。 第197章 给她裹小脚吧 “嗡嘛呢叭咪吽――” 京城周围的几座寺庙,同时吹起的法号角,寺庙高塔和京城四门同时挂上了白幡,钟鼎声不绝于耳。 这样浩大壮观的场面,自然是皇宫在昭告天下――南暮皇后病殁了。 南暮府邸。 钟鼎声音传入南暮霜的耳朵里,一整夜心里一直忐忑到七上八下的女子,此刻终于是失望透顶。 南暮霜浑身虚脱。 近处,府邸另一侧的绣房内,也想起了二小姐南暮晴撒泼一般的声音。 “她早死不死?非得作昨夜死,他死了,太子守孝三年,那我的太子妃之位岂不是要往后挪三年?这三年的变数谁人能够知晓?” 然后是一阵摔瓢打碗的声音,南暮晴的哭声,以及丫鬟婆子劝阻的声音。 南暮霜此刻矗立在花园里,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未痊愈的皮肤,疙疙瘩瘩火辣辣的痛,却是血液浑身冰凉。 ――“我预言你家南暮晴成不了太子妃。” 这是商雪霁前晚上信誓旦旦说的话,她当时还当笑话。 却没料到现在已然应验了,打脸了! 商雪霁…… 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贱人预言南暮情当不了太子妃,居然用皇后之死来实现了。 太厉害了,南暮霜都不禁暗暗佩服这个对手,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女子,不可能这般神通广大。 南暮霜越想越气,越想越怒火中烧。 却是在这个时候,花园里悄然走进来一位不速之客。 或者说她是拄着双拐杖进来的,冷眼看着这个女子――商雪霁手下败将,被商雪霁挑断了脚筋,南暮霜不由得来了气。 “奴婢见过霜小姐。”御姝低眉顺眼微笑,找南暮霜是询问医治双脚之事,不过此刻御姝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昨晚京城之内天大之事,她还一无所知呢。 这一段时间她都在南暮府邸养伤敷草药,南暮霜并没有按照承诺的那样,请人为她医治双脚。 御姝虽然献上了毁灭商雪婳的毒计,也确实让商雪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商雪霁和商家却逃脱了。 而且作为报复,商雪霁居然弄死了皇后,南暮晴的太子妃之位,最后也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南暮霜此刻正在气头上,却是面色平静地宣布了对御姝的放弃。 “太子妃之位鸡飞蛋打,你虽献策有功,但终究是无用功,我也不能履行我的承诺。” 御姝当头一棒,哪里受得了如此打击啊。 御姝泪如雨下,匍匐在这个仙气飘飘的女子脚下,在地上拽着南暮霜的白色裙踞,如果不能医治双腿恢复行走,那她这辈子就毁了,废了。 “霜小姐,你真的不能丢下我不管啊!您说好的商雪婳如果死了,您就给我医治双腿,您可不能这般言而无信。” 御姝所有的希望都在南暮霜身上,却没想到南暮霜如此冷酷无情。 此刻,御姝终于能够体会,什么叫做被整个世界抛弃。 而这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正是商雪霁上一辈子经历的。 “我是说我妹妹南暮晴成为太子妃,才会帮你医治,晴儿当太子妃的事情黄了,你害死商雪婳又有何用?” 南暮霜怒意不减,扯开被死死拽住的裙子,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已经再没有利用价值的御姝,那一声声绝望的哭泣,令她更加心烦。 “来人。”南暮霜换叫了几个家奴吩咐。 “去找几个会裹脚的婆子,从今天起,给她缠上小脚。” 南暮霜自我感觉很容仁义的对御姝道,“裹了脚穿上厚底金莲,你还是可以走几步路的。” “不……!我不要裹脚,我只想要好好的走路!”御姝声泪俱下,满脸泪痕交错。 当走路都成为一种奢侈的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但她却不知道,她这一世所经历的,刚巧是商雪霁上辈子所经历的,她害惨商雪霁的报应,于这一世姗姗来迟。 “给她裹了脚,就把她送回海津,送回慕布政司身边。” 家奴们上前来,几个人把御姝给拖走了。 “霜小姐,求你再救救我,您救了我,我会想出一百种方法助您斗垮上商雪霁。”御姝残破着双腿,还在后面喊。 “没用的,你这个废物斗不过她。”南暮霜冷笑的叹息了一口气,后半句话没有说。 连我都力不从心,更何况是你这个废物。 “我不要裹脚,我不要裹脚……” 御姝挣扎,裹脚意味着什么她知道,被两个家奴拖走了,两条废腿在地上磨着,声音渐渐远去了,而京城寺庙的丧钟齐鸣之音却是越来越响亮。 南暮霜浑身挫败…… 但她知道,接下来他该做什么―― ――“祁王君城琰没死,那尸体是我表哥张子期。” 御姝的话,久久的在南暮霜的耳畔回荡着。 他没死…… …… 同一时辰,皇宫。 宣宗皇帝的勤政殿外面。 青年男子容止气度均是高贵风雅,身姿犹如鹤立鸡群,骨相完美流畅,头戴的十三颗东珠顶冠,身穿的杏黄色满翠八团龙缎已然昭显了他的太子身份。 几个太监拥上前来,为君宴词穿上了孝服。 君宴词仿佛高山上的晶莹雪,偶尔唇角勾出的微笑,又却似山间暖阳吹出的风,真正是风神秀彻宝蕴含光。容颜惊世,凤眸里仿佛藏着星辰,璀璨但复杂。 癸卯五月三七,吉时已到,太子亲自主持了南暮皇后的葬礼。 就在南暮皇后薨了的宁寿殿,对外宣称自然是病死的。 万佛寺七七四十九僧人请灵,灵柩前面铭旌上大书:“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之孝仁钦合慈懿裕昭肃光天佑圣睿皇后灵柩“。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灵柩里是一具无头尸体,而身躯也是腐臭变异的。 然后便是八音齐鸣,钟鼎和音。 南暮光海来到了葬礼现场,他身穿粗麻制成的斩縗服,看着眼前异常隆重的葬礼。 而这时候,一身素服宣宗皇帝也出来了,南暮光海上前跪拜,太子有条不紊的还礼,南目光海看到父子俩脸上均是复杂隐晦的表情。 第198章 维护科举考试的公正性 南暮光海也是老狼,皇帝和太子父子二人并无半点悲痛,且不加掩饰,全都故意让他看在眼里。 高僧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阎君,拘都鬼,筵请地藏王,开金桥,引幢幡等仪式,道士们也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禅僧二道皆行香,放焰口,拜水忏,众尼僧在灵前默诵接引诸咒。 而这时候,皇宫外面也热闹非凡,路旁彩棚高搭,和音奏乐,纸钱飘飘,压地银山浩浩汤汤十几里。 殿内,太子伏地,朗声奏请:“母后薨逝,儿臣愿守孝三年,望父皇恩准。” 南暮老贼冷冷的听着,看着大殿上的这对父子,萧慎迹意外重伤令他顾不了其它的了,现在的局面是他渐渐掌控不了了的。 “难得太子,由此孝心,朕便恩准。” 宣宗皇帝心里松了一口气,儿子终于不用娶南暮家的女子了。 南暮老贼什么话都没说,总之,耗时一个月精心策划的太子妃甄选,最终以南暮皇后之死,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儿臣,还有一事,望父皇恩准。” 君宴词伏地恳请,声音低沉,富有魅力,似缓慢流淌的大河之音。 南暮老贼微微吃惊,然后看向君宴词。 这小子又想搞什么鬼? “太子但说无妨。”坐在龙椅上的宣宗皇帝抬手示意他说。 “自秦隐峰逆贼叛逃,前朝历史修揝之事,便一直搁浅至今,儿臣与秦隐峰曾共事,前朝史及资料均在儿臣手中,儿臣自愿奏请为翰林院史官修撰,潜心修撰前朝历史,望父皇恩准。” 宣宗皇帝莞尔一笑,捋了捋胡子,却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南暮老贼。 “爱卿,太子礼贤有此心,你意下如何?” 南暮老贼鼻孔里沉重的呼出一口气,低头抱拳表明自己态度。 “太子已在都堂之上参与国政为皇上分忧,臣以为太子若是再入驻翰林院,恐身心劳累,实有不妥。” 翰林院是他儿子南暮齐掌控,太子此刻意图入驻插手,显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史官修撰乃文职工作,与都堂参政议政并无冲突。” 君宴词唇角含笑,玉面皎洁如月,浓墨重彩的眉眼风流旖旎。 他当仁不让的反驳了宰相,“且前朝史书修撰搁浅到现在,也是翰林院大学士南暮齐院士的失职,敢问大学士撂疏忽不管之事,孤给他帮忙,有何不妥?” “……” 南暮光海噎住,顿时沉默无语了,太子抓他儿子一个把柄,还抓的他无话可说。 而太子之心,他何尝不知? 太子想要重新掌控翰林院,这个国之发声咽喉之所在,这个笔杆子的力量最集中的地方,他又何尝不知。 也罢,就让他去翰林院呆着,南暮光海想,脑子一阵疼。 这会儿萧慎迹伤成那样极有可能成残废,他实在无心管其他事了。 也瞧瞧他有什么手段,区区一个弱冠小儿,谅他也翻不了什么天。 “既然宰相没有什么意见,那朕就恩准了。”宣宗皇帝依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太子即日起便入驻翰林院,朕册封太子为前朝史修撰官,也希望南暮齐大学士能够助太子一臂之力,大家共勉,呵呵呵。”这父子二人一唱一和。 “丞相若何父皇还有事儿谈,那孤便先回去了。” 君宴词于是拜了父亲,然后步履雍容的离去。 太子君宴词生了一张白玉无瑕清丽容画颜,似画师玄琬三日落笔挥洒而成的匠心杰作,天生自带入骨风流,俊美无俦又自带一种不可触犯的皇家威仪。 南暮光海看着太子的背影,目光沉沉。 最后,南暮光海黑着一张脸,走出了皇宫。 君宴词走出皇宫,宫檐之上一轮红日似破壳而出的新生命。 修撰工作?呵呵,只是个幌子。 他真正的意图,是六月初六的科举殿试。 他要用自己力量干预南暮派系掌控的结果,他要维护科举的公正性。 他要亲子选出最为才华出众的科举状元郎! “太子妃,愿你在天之灵,保佑孤。” 君宴词捂了一下心口,那里珍藏着一幅画像,是“已故”太子妃商雪婳的。 …… 北郊的深山里,君城琰一直处于受重伤昏迷状态,和萧慎迹被火药炸伤不一样,君城琰是被剑气和剑刃所伤,失血较多。 所以在山中木屋里,南安王爷夫妇,主要是为他止血疗伤。 张三丰走的时候,也给他们留下了一些独门丹药。 此番备受牵连的自然还有南安王爷和芸娘,萧慎迹受伤的第二日,南暮老贼便派人把田宅整个的翻了个底朝天。 夫妻俩也知道,到了远走高飞的时刻。 “雪霁姑娘,我和王爷也要离开了,搬到别处去。” 这一日,芸娘过来找她谈话,说要向他俩辞行。 商雪霁没有挽留,因为她明白,南安王爷夫妻俩胆小,已经冒死救了他俩,算是仁至义尽,这会儿把山中庐屋留给他俩养伤,夫妻俩也不想多留,还得从长考虑找另一处安居的地方。 南安王爷夫妻俩第二日便离开了。 商雪霁送别夫妇俩上马车,马车将纵深驶入山林,穿过群山到后面更为开阔的地界隐居。 “一路走好,王爷,芸娘。” 商雪霁连连番感恩,自上一世到今生,南安王爷和芸娘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们表面懦弱老实,与世无争,实则肝胆侠义。 “你们也要保重。”芸娘握着她的手道,“我们安顿好了,不会不顾你们,到时候我会再派人来看祁王殿下的伤情,这段时日就辛苦你了。” 三人依依不舍惜别。 …… 于是,这个山野民宅,便只有他俩了。 入夜,君城琰伤口发炎起了高烧,但浑身却冰凉透骨,直打寒颤,商雪霁睡得浅,看他这般也吓坏了。 “师父?师父?芸娘?”商雪霁下意识的四处叫人,却是叫了半天,回应她的却只有山中回响,以及天籁寂静。 商雪霁只觉得有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之感。 看着高烧昏迷的男子,少女只得去草药间,找出退烧几味药,一股脑的给君城琰吞服。 第200章 山中恩爱时光(2)吃灌汤包 因为失血过多,君城琰俊逸非凡的容颜极度苍白,冷傲孤清的气息内敛许多,血性刚硬的男子气概,因病中缘故,不经意多了几分阴柔。 商雪霁爱极了他的容颜,那有些病态的媚,看得她目不转睛。 “六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想吃鱼吗?” 山上泉水浅滩甚多,鲜美肥鱼随处可见。 “你会弄吗?”君城琰不愧为练武之人,醒了之后气脉运行就开始恢复了。 “当然会了,我还会弄好多好吃的呢。” 说着便开始行动了。 安顿好男人,少女便下河捞了几条鱼。 山里条件艰苦,山民稀少,一大早她就在半山曲径上等,等有山民赶着车经过,商雪霁便给些铜钱,让搭一把车。 雨势在半山腰形成烟雾笼罩,凹谷里一片白茫茫。 半山腰有到集市,商雪霁买了些最为简单朴素的面粉和食材,买了些许野生鲜果。 回到山中茅屋,君城琰在睡觉,商雪霁便开始忙活。 等到君城琰又睡午觉,睡醒的时候,刚巧商雪霁得一锅饭也做好了。 自然少不了补血的鱼汤,汤汁又鲜又白,鱼也非常鲜美。 然后又蒸了一笼包子。 一些野苹果,几根香蕉也放在桌子上。 商雪霁小心翼翼地搀扶起男人,将他扶到简易的木桌木凳间坐下。 “这些都是你做的?”君城琰看着一桌菜,还有些不可思议,这女娃在家里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居然还把一桌饭搞得像模像样。 “自然是我做的,山里艰苦,你以为还买的了现成的?” 又是上一世的经历呗,伺候御明熙全家,她啥菜都学会了。 “好,那就尝尝你的手艺。” 君城琰缓慢的拿起筷子和碗,商雪霁揭开了蒸笼。 当那一笼包子掀开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面而来。 不过看清楚那包子的形状的时候,君城琰确实有些不知所措了。 热气腾腾的圆形包子上点缀着红彤彤的野枣子蜜饯。 “这是我自创的枣子蜜饯包子。”商雪霁笑得有点贼。 君城琰思忖着,她这点心思到底想要表达个什么呀? “来吃!”商雪霁用筷子夹起一只雪白的包子,放到了君城琰面前的盘子里。 “里面是什么馅儿的?”男人似笑非笑问她。 “当然是羊奶馅的。”少女朝他眨眨眼睛,“有山民赶集牵着老母羊,我就讨了一点羊奶,这包子奶香味浓,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又夹了一只同样的大包子,放到男人眼皮子底下。 此刻,君城琰瞧着自己盘子里的两个大包子,雪白的热气腾腾,包子上面各点缀了一枚红彤彤的野枣子蜜饯。 这形状,这颜色,怎么越瞧着越别扭呀? “霁娘,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能不能直说?”君城琰放下筷子,抿着唇问道。 “哦,是这样,你昨天做了什么梦,我不清楚,但我昨日倒做了一个梦。” 商雪霁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笑道,“梦到你变成了一个奶娃儿,然后哇哇大哭,吵着饿了。” 商雪霁说得简直是太巧妙了,点到为止。 不过显然对面的男人已经听明白了。 这死丫头,变着法的暗讽他呢。 原来她情知自己昨晚的梦,梦到了他变成幼儿躺在母妃的怀里。 但…… 却又是一瞬间。 男人一下子恍然大悟。 难道?难道?难道? 君城琰脸上一下子火烧云了,难不成昨日病重的时候,他是钻进来了霁娘的怀里,然后! 商雪霁见他反应过来,心里非常得意,再三催促他赶快吃包子。 “要不要我来教你怎么吃这羊奶灌汤包?” 少女忍住笑,这时候包子也凉了不少,少女所行用手拿起来,将那红彤彤的野莓枣子蜜饯,送到的男人嘴巴边上。 “你要咬住这蜜饯,便用力一吸,先把包子里的羊奶浓汤全部吸出来,。” 君城琰:“……”(她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等吸完汤汁,包子皮儿吸的干瘪了,然后你就可以吃里面的水晶肉馅儿了,六哥,你听明白了吗?” 君城琰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大致明白了。 “那好,你开始吃,我要看着你吃。”少女故作天真不懂,心里却暗暗期待。 祁王殿下那张性感灵巧的嘴,认真吃一只包子的样子,一定很完美。 然后如她所料,君城琰真的开始吃那只造型独特,令人想入非非的包子了。 果然是令人目眩神迷的一幕啊! 商雪霁看的心满意足。 只见君城琰,真的咬住了那枚野莓果蜜饯,内里暗粉的舌灵巧一勾,用力把那包子灌汤汤汁一吸,只听吱溜一声,包子已然干瘪。 “你满意了吗?”君城琰凤眼斜挑,似醉非醉的看着她。 商雪霁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张嘴,本来就是他浑身最性感的部位,此刻嘴角微微有些羊乃汤汁,更令人浮想联翩。 少女有好大的冲动,想要直接凑上嘴去,把他嘴角上那滴羊奶给吃了。 却没如她所愿,男人直接微微伸出他那条灵巧的舌,在嘴角轻轻一挑,汤汁就挑干净。 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性感动作,让商雪霁近乎晕倒。 “看够了没?”男人睡凤眼一睨。 “没呢,永远也看不够。” “霁娘……”却是男人情动地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拽,示意她坐到他怀里来。 商雪霁也不矫情,便起身坐到了男子腿上,任由他把她抱住。 “昨晚弄疼你没?”男子轻轻问她。 “什么呀……弄疼没有……”少女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们又没做什么。” “这小脑袋在想什么呢,要我明说吗?”男人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我是说我把头埋进你衣襟里,弄疼你没有?” “不疼啊,你又没下口。” “下口?”男人又好气又好笑,“你当我是狗啊?” “讨厌死了,还这般问。”少女别过脸去,娇羞不已。“自己做的什么事,自己真的就不记得了吗?” “对的嘛,经过你的提醒,我都记起来了。”君城琰鲜有露出轻薄之色。 “那么……”少女也来了兴致,一只手搁在男人宽阔肩上,迷迷的看着男人,“什么滋味,还记得吗?” 君城琰:“……” 他就不该和她比直白。 商雪霁的直白劲儿上来,君城琰总是招架不住,无言以对。 “我们非得讨论这个问题吗?”君城琰苦笑道。 第201章 山中恩爱时光(3)洗头 “那当然,白白让你吃了鸽子又喝完鸽子汤,好歹你也告诉我你的感受,不然我岂能甘心?” 少女托着腮,说的头头是道。 “你这个比喻甚是妙。”君城琰苦笑不已。 “那我就不告诉你。” 男人起了坏心,当她太过于直白的时候,他也可以把自己的动作变得很直白。 却是腰间一紧,搂着她的那只手用力一收,商雪霁只觉得整个人此刻都紧贴着他的胸膛。 “什么时候你尝尝,那我便告知你那种滋味。” 商雪霁:“?” 须臾便脱口而出,“你有?” 君城琰:“另一处。” “哦。”少女明白了。 她此刻坐着的地方便是一团火热。 顿时少女脸红红的,这般不正经的话,还第一次听他说呢。 这家伙整天沉默寡言,确实不经意语出惊人,果然是一颗闷臊爆豆。 “你也饿了,来吃点东西。” 说着男人将就手编水果篮里的一个香蕉,剥了香蕉皮儿,递到少女嘴边。 “吃了它。”君城琰命令道。 商雪霁只得吃啊。 先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水果,君城琰哪里肯依她,直接往里上轻轻一推,少女顿时一大口吞了下去。 “呜呜……”商雪霁一口堵得难受,君城琰看的心满意足。 不错,孺子可教。 “你坏!”商雪霁连忙端着鱼汤喝了一口,哽的满脸通红。 但见男子笑靥深深,狭邪凤眸下细碎冰凌闪过,又恢复了以往的邪魅,只是唇色还是那么苍白。 “我来看看你的伤口。”商雪霁柔声说,然后主动解开男人的衣襟,君城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她的直接。 两人起身,君城琰脱掉衣衫。 袒露身躯的男子肌体虬结健硕,宽肩窄腰,腹部肌理线条分明,肌肉精健结实却不显得真正的狂野粗犷,腰身线流畅紧绷。 而此刻,那一道道剑伤,似一束束红色鸢尾一般在他完美的身躯上绽放。 少女又开始给男人换药。 纤细的手指触碰他的伤口,将药粉撒上,然后又涂一层草药汁,每一步少女都做的细心无比。 换完药,少女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些都是今早半山腰赶集的时候买的,就一些寻常粗布衣衫。 “霁娘,能帮我洗个头吗?” 君城琰突然提出了不情之请。 洗头? “当然可以呀。”商雪霁喜出望外,这种美差使她自然不会错过,别说洗头,洗澡她都愿意。 这已经有好几天了,又是受伤,又是流汗的。 商雪霁其实早就感觉的出来,君城琰这个人不苟言笑,其实是很爱美的,虽然不似萧慎迹那般图涂脂抹粉穿着华丽,但也容不得自己有一丝邋遢不干净的地方。 少女欢欢喜喜的烧热水,打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端进来。 山中木屋简陋,君城琰躺在两根拼凑的长凳子上,男子身躯高大健硕,躺在矮凳子上都显得很突兀。 少女坐到一个小凳子上,反方向面对男人。 第一步,她解开男子的竖冠璎珞带和束发玉簪。 男子墨色长发散开,发质比她的还好,粗硬的黑发却有着黑亮缎一般的光彩,这几天出汗多,但他的汗水有些松香味。 少女用双耳瓮将男子长发打湿,然后用皂角抹出泡沫,开始细心地为男子洗头。 君城琰很享受此刻,他能够回忆起来的,别人给他洗头,也是很多年前的母妃,那时候母妃爱极了他,每天都会给他扎头发。 自六岁母妃过世,他便开始独立,开始一个人的孤独。 直到遇到商雪霁。 把他的长发洗干净,商雪霁又用一块大的干净棉质粗布给他擦干水,而就在这个时候。 “霁娘……”君城琰伸出手臂,反方向的箍住她的后脑勺,商雪霁头微微向前一埋,男子性感薄唇近在咫尺,而且还是反方向面对她的。 “亲我……”男子低语命令,那一刻诱惑来袭,少女一阵眩晕。 紧接着后脑勺上微微力道往下压,她来不及反应过来,她的嘴唇,已经贴上了君城琰的薄唇。 商雪霁一双小手情不自禁捧住男人的下巴,亲之时都有些三心二意,因为她手心里的下巴胡子拉碴,那粗硬的胡子桩磨着手心粗砾得紧。 冷不防的,她的嘴一阵紧,商雪霁惊吓得挣了一下眼。 “专心点。”男子的声音从两人的唇齿缝隙间发出,有些含混不清。 商雪霁心里甜又暖,须臾便将自己沉浸其中,这个她现在轻车熟路,而且这般反向尝试也蛮新奇的。 窗外月影移墙,小木屋里的两人流连忘返。 第一次给男人洗头,商雪霁手忙脚乱的用干的粗布给男人擦干湿湿的长头发,又用梳子为他一遍又一遍的梳。 黑发华丽流畅,第一次看他披散长发,及腰黑发如瀑布,慵懒随意披下来,君城琰罕见的露出三分阴柔美。 “六哥,什么时候你也为我洗头,为我编辫子呀?” “我粗手笨脚的。”君城琰说。 少女心里油然而生的失落,他是武夫,自然不懂这些。 “但我愿意学。”却是男人转头看向她,温柔地握住她拿着梳子的小手“为了你,我愿意学这些梳头或者描眉画眼之事。” 四目相对,少女听他这般说,自然喜笑颜开。 诗词里,风雅文人墨客都会为妻子小妾描眉化妆梳头,那是一种很美的意境。 但愿他和她也能走到那般婚后生活,晨间起来慵整纤纤手,小轩窗正梳妆,夫唱妇随。 当然,这一切都要在平定天下,阻止尸乱之后。 …… 给男人擦干的长发。 君城琰艰难地起了身,商雪霁扶他起来,两人走出房,来到不大的简陋院子里。 “霁娘,你先回去一下。”君城琰神色微微的不自然。 “你别逞能了,知道你是想如厕。” 少女笑着搀扶着男人的胳膊,就是不松手,把他扶到茅厕前。 “出去。”男人再次催促。 “我扶着你,你还有点站不稳呢。” “你真是……”男人没好气的轻轻打了打她的后脑勺。 “快出去,听话。” “就不出去。”她抓住他的胳膊,紧紧的,“上次我挨打,你都偷看过我呢,我得看回来。” 商雪霁说得很认真,“我怕你洒了,我可以帮你扶着。” “去你的!”君城琰大笑,实在是忍无可忍。 第202章 山中恩爱时光(4)缝裤子 她在想什么呢,居然还想帮他把着?她简直太好意思了! 纵然受伤也是练武之人,君城琰力气极大,最后拎小鸡一样,将她拎了出去把门关了。 哪能让她观看呀。 …… 入夜,两人平躺在那拥挤且并不舒服的草床上,少女望着君城琰,久久挪不开眼睛。 男子依旧披散头发,洗干净的头发有着皂角的清香和丝缎干的顺滑,慵懒肆意,称托男子长眉入鬓,凤目斜飞。 她一直以为,他是练武从戎之人,自是粗犷硬派,但此刻见他侧躺在她身边,却难得一见的展现他孩子气的依赖性。 特别是他黑噬蝶一般的睫毛下,一双眸子似风吹过早稻田,隐隐水光乍现,唇妍犹花,魅绝人寰。 少女像小猫一样的钻到男人的胳肢窝下,小脑袋枕着他的一只健硕手臂,心满意足的睡去了。 …… 君城琰的养伤,让他们原本北上的计划搁浅下来,反正密约依旧在他们身上就没什么好怕的,只等男子伤养的差不多了,便出发北上。 山中隐居生活非常惬意,而且就只有他俩,真如世外桃源一般甜蜜。 她好像理解芸娘和南安王爷,宁愿抛开锦绣皇室生活,跑到深山林隐居,虽然艰苦,但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俩,那种生死切阔的感觉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这一大早,商雪霁端着一个大木盆去往溪边,昨日君城琰换下一大堆衣服,自然都由她来洗。 将男人的衣物一件件摊开在溪边大石头上,浇水之后淋上事先准备好的皂角水,便开始用木棍子打。 夜行衣,白色寝衣,她都洗干净了。 最后木桶里边只剩下兜裤了。 商雪霁看着那裤子,心里泛起怪怪的感觉,下一刻她就抿嘴一笑,扭捏从木桶里把裤子拿出来。 左顾右看了一下四下无人,她便开始仔细研究这兜裤。 “倒蛮壮的,看不出来啊!”少女笑得颤巍巍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兜裤中间突出的形状。君城琰本来在男子中便是高大魁梧的,有这般轮廓也是正常。 “嘻嘻,六哥这么强壮,看来我也得努力长大才行。” 她不知道自己瞧的太仔细了,此刻她整个脸都要凑到那兜裤上了。 “瞧那么仔细干嘛?”却是冷不防的背后突然出现男子低沉喑哑的声音。 醒了,出来走动一下,便远远瞧见她拿着自己的兜裤傻乎乎的笑且自言自语。 于是他便悄然到她身后来个突袭。 “啊!”却没料到商雪霁炸了,惶恐中猛然手一抖,把他的兜底裤一甩。 “啪啦!”白色棉布就这么扑通落入溪水中,随着湍流给冲走了。 “你……”君城琰此刻哭都哭不出来了。 统共就这么一条,本来等干了穿的,这下好了,他又得凉快了。 “这下怎么办?” 商雪霁自己也急了,站在岸边跳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裤子随水飘走。 “对啊,你说该如何是好?”君城琰不动声色,把这个问题抛给她。 “六哥,要不你穿我的,我改大了给你穿。” 君城琰:“!” “岂有此理,我怎可穿女儿家的东西?”君城琰当然不可能同意她的馊主意。 …… 于是商雪霁又只得跑一趟半山腰的早集市,寻访农家买了数丈白布,若干粗麻针线,回到山上给君城琰缝兜裤穿。 此刻正是下午,眼见她坐在屋舍外面的廊板上,一板一眼的给他缝兜底裤,男子不禁莞尔。 还真有贤妻良母的感觉呢。 看着这山顶小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只有他俩人,其实男人心里何尝不想,就在这里安顿下来。 就在这里和她生儿育女,养鸡养鸭,过上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但一想到自身背负的使命,男子知道这样的生活还离他很远呢。 “哎呦!嘶……”冷不防的少女一声叫,原是针扎了手。 “哎呀,好痛啊!你快帮我吹吹。”少女大惊小怪的,趁这个机会撒娇。 男子立即坐到她身边,看着举着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悠的少女,满心期待的眼神足以融化他。 食指渗透了一滴血珠,男子便轻启薄唇,先是吹了吹,然后被唇齿叼住了她那根手指。 轻轻的咀吸力,在他嘴口里的食指,微微感受到到他软而湿的舌,顿时一阵苏麻的感觉来袭。 “好了,还疼吗?”男子放开她的食指,却又一把握住她的手,问。 “有你这般细致呵护,自然是不疼了。”少女偏着头,古灵精怪回答。 肩并肩坐在门前空地,看见空山倦鸟回林,商雪霁不禁诗意大发,随口便开唱,唱了一首自己创作的元曲《醉太平但酌烟溪》。 “梅雨霪霪,霄烟绕云,空山夕鸟回林,兽啼岩下音,露湿我襟,花重我心,霏虹晚翠氤氲,步步兰桂熏。” “真棒。”君城琰为他的少女鼓掌,这般出口成章的能力,令人赞叹。 两人走到了悬崖边,这里植被茂盛,远处视野开阔,十万群山层层叠叠。 “待到平定天下,找出丧尸根源并解除,铲除南暮派系这三件事,我们便归隐田园好不好?像南王爷和芸娘那样?” “你自小过惯了娇养富贵生活,舍得锦衣玉食?” “经历这么多事,其实我早已经看开了,能和你归隐田园,便是三生幸事,家大业大,可以交由姐姐,姐姐若是今年考取功名,她现在假装男儿身,以后一定会将商家发扬光大的。” “我们会迎来这一天的。”君城琰揽住她的肩膀,落日山峦,夕阳无限美。 “哦,对了,刚巧也缝好了,你赶快穿上试试。” 少女欢呼雀跃,牵着男人的手来到了院子屋檐下的门廊,把一个纺织篮里的白色布料拿出来,在他面前抖动了她自己的成品。 一大块皱包包的白麻纺织物,如果他不是先说了是兜底裤,他还真看不出来,倒像是一个七翘八拱的口袋。 “那就快试试。”少女把东西给他催促道。 君城琰看着手里四处都是线头子的裤子,唉,这要是穿在身上,可能走两步就掉了。 第204章 南安王爷的可怕回忆(2) 而南暮光海更为可恶,害死了她的父亲,同样还觊觎着商家的家产,意图毁掉商家的妇孺们,将所有巨额家产占为己有。 而且前世,因御明熙和御姝两只蠹虫,南部光海如愿以偿,弄死了商文禄的全部后人,霸占商家的全部财产。 “所以王爷,当年壬未倭乱的惨案和真相,您是否是知道的?” 此刻,少女哽咽着,向王爷求证。 “皇叔,如有所知,请不要隐瞒。”君城琰上前,撩袍一跪,双手抱拳,诚恳说道。 “南暮老贼和南暮派系已然搅乱朝纲,祸害天下,如若他们再有养恶鬼此等违反天地人伦之恶行,我等必须剿灭诛杀,否则天下必将大乱,民不聊生,国将不国。” 商雪霁同样也贵到了南安王爷身边,诚恳说道。 “民女一直在做一噩梦,便是两年之后会有丧尸大爆发,丧尸袭城而生灵涂炭,十室九空的惨景堪比人间地狱。” “而那时候南暮派系的官员,却是携带金银珠宝,卷走天下财物远走大真国,也有去往南洋海外,他们搞坏了国家,却一走了之,移居海外,南安王爷,请您权衡利弊,把该说的都说了。” 商雪霁朝着王爷盈盈一拜。 “使不得啊,商家姑娘。”南安王爷急忙将它她和君城琰搀扶起来。 芸娘也走了过来搀扶商雪霁。 “也罢,我便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南安王爷也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四个人席地而坐,南安王爷悠悠地说起了十四年前的事儿。 亦或是过了十四年,南安王爷也忍不住痛苦的捂了捂脸。 “他们在搞死人复活的邪恶法术。” !!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三人都惊愕了,尤其是君城琰和商雪霁,原来南安王爷是知道的。 王爷接着说了,“孩子,你商家祖上,并不是一开始便经商的,你商家祖上功勋赫赫的,德穆当年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也曾经历过血雨腥风。” “君氏德穆之前,你读史书也知道,是魏氏德穆,当年推翻魏朝,开国三大家,便是南暮家,商家,君家。” “最后其他两家拥立君家为王,正式开创了这个君家德穆王朝。” “但你祖上不愿入朝为仕,可能是因为看破了这江山易主来得多么血腥,暗中肮脏有多么见不得光,你商家祖辈便求君氏太祖爷赐足了金银良田,弃官从商,这便是你商家田商大户的由来。” “而不瞒你说,你商家那些个金银粮田,家产置业,多半也是前朝皇宫里的财物,多少来的有些见不得光,但这些都是百年前的事儿了。” 商雪霁于是恍然大悟,原来她家有钱,也并非全是创业打拼,还有一部分是先帝御赐的,而且也是霸占的前朝财宝。 所以,南暮老贼觊觎这一块,还觊觎的理所当然,便说的通了。 “而到了吾之辈,你爹爹商文禄却是武将奇才,曾经高中武状元,入世为官之后,与当今圣上一见如故,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当年他俩兄弟情深,我们这些兄弟都看在眼里,两人风华正茂年少轻狂,也曾经想要励精图治干出一番大作为。” “却不料为何,也就是壬未倭乱爆发的前半年,你爹爹突然辞官,并义无反顾的离开回了海津,本王从别处听得消息,他与皇兄之间起了罅隙,而这似乎也牵扯了南暮光海进来。” “后来本王辗转打听到,你爹爹商文禄似乎发现了,皇兄在做死人复活的秘密试炼,且热衷于此,商文禄几经劝谏无果,最终与道不同不相为谋为由,离开了京城。” “再后来便是壬未倭乱战争开始,倭寇进攻海津海防,你爹爹英雄男儿自然义不容辞组织义军参战。与当时的德德穆水师共同抗倭。” “琰儿当年只有十岁,当时也有参战,在海津师从聂老将军麾下,参与了几场海战,后来受伤便送回了京城。” “战况空前惨烈,但损兵折将。再到最后全军阵亡的几乎都是商文禄和海津义军,当时皇叔心里情知蹊跷,南暮光海的德穆水师名义上是殿后支援,实则几乎按兵不动,眼睁睁的看着海津义军孤军作战白白去送死,你爹爹就是那样,战死的。” 商雪霁听得眼眶泛红,如鲠在喉,强烈的悲痛让胸口一阵气堵,眼泪却流不出来。 爹爹果然是被南暮老贼的暗兵不动,害死的。 君城琰默默的抓住她的一只手,紧紧握住。 南安王爷继续沉重说道。 “十四年前的一个晚上,还记得那晚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听命驻留在宫中调遣禁军,却无意偷听到了皇兄和南暮光海的对话。” “皇上,你要复活商文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位九宫门的道长就在外边,这是救商文禄最后一个办法了,您不是试试看您怎知成败与否。” “我在外听得心惊肉跳,天呐,这世上真还有起死回生的办法吗?” “而这时候,前线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太监惊慌失措的禀报,是有前线战报传来,我没法再偷听,便离开了。” “远远的我看到勤政殿的门开了,皇兄似乎下达了什么指令,前线指挥官与南暮光海急匆匆的出了宫。” “本王知道事关重大,于是便骑着一匹马,不顾大雨瓢泼,快马加鞭,连夜翻山路赶往了海津,大雨瓢泼,山路泥泞,本王连人带马滑倒了几次,最终来到海津海边,躲到一处茂林里。” “那一夜本王所在之处,地势甚高,远远看着前方的倭寇军营,但好奇心大于恐惧,本王很想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怎样复活商文禄,复活海津义军,而那个所谓的所谓的九宫门道长,又在其中扮演何等角色?” 说到这里,南安王爷陡然神色一阵痛苦,再次捂住了自己的脸,云芸娘急忙体贴的拿出一颗顺气的药给王爷服下。 四下一阵沉默萦绕。 君城琰和商雪霁没有催促,都在等王爷继续说下去。 第214章 我自幼便有吃胭脂的癖好 “叶老板,你和荣凌大哥负责把这里清理干净,剿灭所有的恶鬼。” 岳巍同样也不放心商雪霁,“我随祁王殿下去营救雪霁妹妹。” “好的,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叶老板答应的,他们火力巨大,清剿残余的恶鬼,应该没什么问题。 君城琰和岳巍从储备的火器里又挑选了一些轻型的,填满弹药立即动身去营救商雪霁了。 “哦,对了,叶老板。”君城琰突然指着皇陵大殿里,那一口豪华的雪龙木棺材道。 “里面是南暮老贼的女儿,若是待会儿遇上京城禁军和神机营攻击,可将其作为人质周旋。” “好的,知道了。”叶涟漪非常佩服君城琰,果然是深谋远虑之人。 …… 萧慎迹果然是虏了商雪霁窜入后面荒山野岭,走进了乱葬岗――也是巨大的尸修场。 刚才两人还在皇陵的时候。 萧慎迹停止了轻薄,两人正对峙,却不料岳巍早已带着火枪火炮队伍,从乱葬岗到了皇陵之外,按照君城琰头一天的部署,轰开了皇陵的一整扇宫墙。 “岳大哥!”商雪霁又惊又喜急忙奔去,不了却被萧慎迹反手抓住。 萧慎迹亦或是剑术高手,敌人连大炮都用上了,知道寡不敌众,于是便带着商雪霁撤离皇陵。 但他并不熟悉皇陵之外四周的地形,这狭窄的地域最后还是将她带到了乱葬岗。 萧慎迹武功已然登峰造极,抱着商雪霁,一阵轻功鱼跃,最后在一片密林里,两人才停下来。 商雪霁挣脱他,扶着一棵树喘气。 萧慎迹借着月光,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满脸写着不可思议的惊讶。 “怎么还在这里?” 四周依旧是乱葬岗,白骨森然,坟头草长的老高,墓碑的段恒残壁无数,乌鸦扑愣愣的飞上天。 萧贼自觉的施展轻功已然跑出了好几里,却没想到根本跑不出乱葬岗。 “这种地方自然少不了鬼打墙,让你就在这乱葬岗附近绕圈圈,而且这里很大,是个尸修场。” 商雪霁平息了不少,没好气的说。 “刚才那些用火炮的是你的救兵吗?”萧慎迹问她,“又或者说是君城琰那小子的这几个月暗中集结的造反军队?” “不过如果就这点火炮火枪队的话,进犯京城恐怕还差的远啊。” 萧慎迹说着说着冷笑了,“早知道前面丁酉士祸,本官就想办法把诛杀了,雪霁娘子,你也就不会遇上他了。” 商雪霁没做声,别过脸,宁愿看着那些乱坟白骨,也不愿意直视萧慎迹那双,比女子还烟行媚视的桃花眼。 一阵沉默,只听得见远远乌鸦的叫声。 “他们搞的这些邪恶炼术,你也参与了?” 冷不防的,商雪霁突然开口问他。 萧慎迹否认了,“我没有参与,我只管我的富贵荣华,他们搞的这些恶鬼试炼我都没参与。” 萧慎迹实话实说,他贪恋的不过是人世间的钱权美色,他只追求今生今世的快乐,他对那些死人复活,或者长生不老,或者借尸还魂的邪术,都不感兴趣。 “那你应该知道,壬未倭乱那一年他们对我爹爹做了什么?” 商雪霁突然抬眼,一双亮晶晶的黑眸精光四射,冷不防的看向萧慎迹,看的男人心神大乱。 萧慎迹沉默了,这个问题让他无言以对,纵使油嘴滑舌轻薄,但他不想骗她。 商雪霁冷笑一声点点头。 “那萧大人就请离我远点,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不会跟害过爹爹的人同流合污。”商雪霁如鲠在喉,须臾便往林子深处走去。 “雪霁娘子,我怎么害你爹爹!”萧慎迹慌乱了,情急之下,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爹是我恩公。” “你放手!”商雪霁愤怒,使劲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腕,不要被萧慎迹抓的很紧。 近在咫尺,萧慎迹看着她那双冰冷而美丽的眼眸。 “但你和南暮光海是一伙,你明知道他们害死了我的爹爹,害得我哥哥失踪,这些年你却一直帮着南暮光海,那你便是我的敌人。” 一般话说的萧慎迹愧疚无比,在他凭借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飞痕剑进入京城官场,坐拥天下的时候,他又如何会想到,多年之后会邂逅并爱上商文禄的女儿。 萧慎迹松开了商雪霁的手腕,少女此刻非常排斥他,不仅向前急走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还背对着他。 萧慎迹有些落寞,他很想从背后叫将她抱住,但他知道她会挣扎。 她对他永远是抗拒和防备。 萧慎迹还是走到了她身后,很多话早就想对她讲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商文禄是改变他命运的人,是他的恩公,但他还来不及报恩,商文禄就已经死了。 “小时候家里很穷,又养了特别多的兄弟姐妹。” 幽然的,罕见的,萧慎迹站在他身后,说起了自己埋在心底的往事。 “我出生在京城近郊的一户农家,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是手工作坊,娘亲和姐姐们时常给大户人家做口脂胭脂,家里后山大片大片的都是胭脂花,一到夏天别满山满地的绽放,特别特别的香。” 所以他对香气很敏感,而且爱的那些花香,酒紫的胭脂花是用来制作口脂的,而雪白夕颜花则是用来制作香粉的。 从小躺在大片盛开的胭脂花后夕颜花中央,酒紫和雪白二色簇拥,是他不磨灭的记忆。 他走到她身边,这些尘封的往事,他这辈子也就此刻向她提及。 “我自幼便喜欢吃胭脂涂脂粉,这种癖好在头几年发生的时候家里都不当回事儿,本来家里就女孩多,我爹娘就索性将我当女儿来养。” 商雪霁依旧没有转身,萧慎迹索性站到她面前,落寞地看着她。 他是行走在乱葬岗白骨间的俊美妖孽,那魅绝人寰的五官足以令天地万物失色,妖孽得雌雄同体,销魂和放浪形骸并存。 酒紫色的华袍,宽身窄腰衬的他身段颀长,而他耳朵上带着的,却是当初她送给他的夕颜花耳环,多么巧合。 商雪霁明白,就他这一副异端的美艳骨相和皮囊,就永远不可能是正义的一方,他天生就是为邪恶而生的。 第215章 萧慎迹的回忆 商雪霁明白,就他这一副异端的美艳骨相和皮囊,就永远不可能是正义的一方,他天生就是为邪恶而生的。 他继续说,“就这样,我一直着女装,涂口脂,酷爱簪花,简直比所有女孩儿都漂亮,爹娘终于意识到我不对劲,从那开始便成天逼着我换回男装,可我就是不肯,为此少不了一番打骂。” 但是打骂也没用啊,萧慎迹的异装癖从小就已形成,成天穿着纱裙,头戴步摇和簪花蹦蹦跳跳到处玩耍。 直到八岁那年,他一个人在街边玩,一个有恋童癖的小官僚瞧他容貌绝美,媚态可爱,错把他当成女娃,连哄带骗的抱进了一条僻静巷子里猥亵。 “哗啦!”就在那人脱了裤子之际,八岁的萧慎迹将藏在衣袖里的匕首猛然间的亮出来,顺势一割,那人的东西从身上被割了下来。 “啊!”那人捂着浑身是血的裤子应声倒地蜷缩,萧慎迹趁机一溜烟的跑了。 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这事儿闹得轩然大波,闹到了官府,最终裁定他爹替他入狱,还没入狱呢,他爹就被小官僚那家人打死了。 但是人死了,还得赔偿呀,他家必须赔偿那小官僚家一笔巨额银两,不然就把他几个姐姐卖进妓院。 他娘愁的一夜白发也没办法,当时有亲戚在宫里办事儿,商量着可以把萧慎迹卖去宫中当太监,当时内务府给太监家里的补款很高。 “反正他也涂脂抹粉,妖妖娆娆的不正常,将来会惹更多祸端,还不如卖进宫里好好调教,把钱赔给人家。” 他娘只好答应了,但八岁的萧慎迹不肯啊,八岁的小男孩已然懂得,喜欢涂脂抹粉扮女装,和成为太监是两回事儿,太监是一个男人的耻辱!若成了太监就不是正常人了。 那一天他至今都记得,他娘怎的沉着脸拽着他往内务府走,他又怎样嚎啕大哭不肯去。 也就在那一日,八岁的萧慎迹遇到了改变他命运的人――商文禄。 彼时商文禄考取了武状元,在京城五军都督统麾下任职。 “这是在干什么?吵吵嚷嚷的,看把人家小姑娘哭成这样。” 商文禄原本以为又是哪个穷苦人家要卖女儿了,心有恻隐,拦路问道。 “大人啊,您有所不知。”她娘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了商文禄听。 商文禄听完便摇头,“哎,原以为是女娇娥,却曾料到是男儿郎啊!不过男儿郎便要有男儿郎的样子才行。” 最后,商文禄给了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我把你们吃官司的银两替你付了。” 商文禄对他娘道,“你这做娘的也糊涂,岂有让自家儿子进宫当太监的道理,你儿子便给我,我来好生调教,纠正过来,便送还你家。” 他娘哪有看见过那么多银两,当即便松开了拽着萧慎迹的手,拿了银子扬长而去,只给了儿子留下了个背影。 于是就这样,八岁的萧慎迹跟了商文禄,而商文禄也是慧眼识人,竟然发现了这孩子身上,稀有罕见的武功天赋。 萧慎迹至今都还记得,商文禄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段话。 “孩子,男儿喜好女子妆容也罢,簪花抹粉也罢,那是你的爱好旁人不干涉,但有一点你要记住。” “路遇强寇欺负老弱妇孺,你得挺身而出,国家有难外敌来犯,你得大义从戎,你有女娇娥的容颜,但你也要有男儿郎的担当。” 八岁的萧慎迹,听了这话,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没过几天,萧慎迹变被商文禄送到了山中一隐士朋友那里,而那位隐士,便是飞痕剑派的传人。 “你好生练武,武力高强便可行走江湖,既可自我防身保护家人,也能锄强扶弱。” 就这样,萧慎迹便与飞痕剑结缘,他天赋异禀,飞痕剑法在他手上彻底发扬光大。 商文禄的本意是好的,如此练武奇才,好苗子定当好好培养,才能开出世间最稀世美丽的花儿。 却是谁能想到,这朵精心饲养的花虽然芬芳,却是吃肉的,萧慎迹的野性和邪恶是骨子里带来的,改不了。 十年之后,萧慎迹学成归来,告别师父下山,凭借一身可怕的飞痕剑术,第一件事便把当年小官僚家老少四十几口人杀了个满门灭绝。 那一夜有多血腥啊,将那一家人灭门屠杀殆尽,他浑身竟然都没沾染一滴血,他的剑术已经到了令人怖惧的登峰造极。 他回到家里,但那时候老家已然家破人亡。 除了留给他一个衰败凋零的空屋,什么也没留下,娘亲早已去世,几个姐姐也都嫁掉了,蛛网尘垢中的霉味,依旧是刻入骨髓的贫困气息。 后院的胭脂花和夕颜花早就凋零,他走在衰草连天中间,往昔香气已不复存在。 萧慎迹于是离开了,再也没有回过家。 他虽然感激商文禄的知遇之恩,但却把商文禄的一番话早就忘在了脑后。 他去往了京城,四处打听,才得知商文禄在壬未倭乱那一年已战死。 萧慎迹听闻这个噩耗,不知怎的心里特别空虚。 他在京城浪迹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学了一身绝世武艺该干什么? 后来他明白,填补这无止境的空虚,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开杀戒。 于是他专挑京城,以及德穆各派一等一的剑术高手,所有的对手都在和他的巅峰对决中丧命,包括皇亲国戚,或者朝廷大官身边的护卫高手。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时的德穆第一剑,死在了他的剑下,雨水和血水肆意泼溅在他脸上,他完成了一次血的洗礼。 这个杀戮事件震动了整个德穆。 京城突然出现了闻风丧胆的顶尖剑术高手,令人心惊肉跳的同时,同时致使各方势力都想拉拢的,于是很多人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萧慎迹在这方面也清醒,谁出的价最高,谁给他的荣华富贵,金钱美女最多,他就跟谁。 自然是南暮光海。 于是他成了南暮老贼的左右手,南暮老贼让他当上了位高权重的朝廷一品参政,权力仅次于宰相,有了他在身边,老贼如虎添翼。 第216章 雪霁,我希望那时,你能为我收尸 至此,再也没人敢动南暮老贼了。 宣宗皇帝也一样。 壬未倭乱以丧尸做奇兵,打败实力强大的东瀛倭寇,虽然万分对不住商文禄和商家,但一个无法回头的野心也让宣宗皇帝迷失了自我。 恶鬼试炼越做越大,只有他掌握了恶鬼制造的邪术,别说东瀛,就是大真国他都吃的下来,于是他开始养鬼,养了铠甲老尸――当初从壬未倭乱战场带回来的一个士兵。 所以最初,他并未将萧慎迹看重,任由萧贼和南暮老贼走的近,反正恶鬼试炼一成功,他手上有了不化骨级别的老尸,萧贼自然好对付。 但他想的太简单了,宣宗皇帝醉心于在地下养鬼,却没料到恶鬼试炼进展,头几年异常迟缓。 他同样也没料到萧慎迹他二人却在短短那几年时间便蠹虫一般掏空了国库,收量之宗(九成赋税)搞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更没料到萧慎迹只手遮天的邪恶力量逐渐渗透京城三大营,南暮老贼的私兵越来越壮大。 那时候,整个都堂都怕萧慎迹,只有太子君宴词,祁王君城琰和秦棣没有被恐惧打垮,依毅然对抗他们。 于是萧慎迹和南暮老贼联手炮制的丁酉士祸诬陷君城琰和秦棣,王朝的政治势力轰然倾斜倒塌。 斗垮政敌之后,萧慎迹已然走上了权力巅峰。 泼天泼地的荣华富贵向他袭来,当初练武的初衷,江湖正义锄强扶弱,在这一朵邪恶之花身上完全成了个笑话。 这世间本无正义可言,连恩公商文禄都死的那般可惜。 或许在他心中唯一的正义英雄商文禄,已经将正义美好带入了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便不再有正义美好了。 后来了解到商文禄之死真相,以及那恶鬼传说,南暮老贼干的那些龌龊可怕之事他都知道,但那时候的他已经被纸醉金迷的生活麻醉腐蚀了。 一袭胭脂花的酒紫色成了他的招牌颜色,那深沉如梦的酒紫似乎在等待曾经相依为命的夕颜白,本身便带有某种等待殉情的浪漫。 商文禄之死,似某种难以言说的苍白无力捆绑了他,只徒劳的加深了他灵魂深处的剧烈扭曲和阴暗放纵。 他似乎还记得那一夜,是如何将这些糟糕的无能为力的情绪,化为皮鞭的力量,施加于京城花事坊那些妓女们苍白躲闪告饶的肉体。 此后,他更加迷恋钱权巅峰给他带来的快乐和堕落,他只盼就这样一直堕落下去,越堕落才会让他越快乐,直至快乐到死。 这就是他的故事。 …… 夜色泼墨一般渗透两人,混浊的乌云包裹着一枚光芒脏污的月亮。 附近焦黑的树干,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沧茫的夜空,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咯咯咯咯……”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似不知名的野兽。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萧贼走近她,商雪霁本能的向后退一步,却不料踩在了一个头盖骨上,少女顿时身心不稳。 “雪霁娘子。”萧慎迹急忙上前扶她,闻到她身上的夕颜香,又是情不自禁将她抱住。 “别碰我。”商雪霁挣扎跳出,避开萧慎迹那双桃花眼柔情蜜意的注视。 “该我问你了,我也有好多话要问你。” 此刻,这个玉面修罗的男妖孽,淡紫色桃花眼眼,比这阴惨惨的乱葬岗还要晦暗黢黑,暗红唇角下压是冷冽滴血的弧度。 诡谲阴冷笼罩着他,而商雪霁是他好不容易追到口的猎物,根本不存在松开利齿的可能。 商雪霁不做声。 “前些时日,我被炸成重伤,地点是在南安老匹夫的田宅屋顶上。” 听闻这话,商雪霁心跳加快了些。 “我和君城琰剑法对决,呵呵,那小子的挥剑手法,我都太熟悉不过了,就算他学了一些中原大陆的旁门左道,我也瞧得出来是他。” 旁门左道……商雪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萧慎迹可真够猖狂。 “不过令我没料到的事,孤山剑客出现了,还帮你们,雪霁娘子,你们是怎么认识孤山剑客的?” 商雪霁道,“我们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可能是因为我们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呵呵,正义。”萧慎迹嘲讽的笑了笑,“我也不瞒你,雪霁娘子。” “孤山剑便是飞痕剑的唯一克星。” 商雪霁听了这话,竭力做到面部平稳,她很意外,萧慎迹竟然让自己绝命的秘密,告诉了她。 “某一天,你想杀我了,就去找到孤山剑客!” 作为剑客,做好赴死的准备是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如果他要死,也只能死在她手上。 商雪霁只觉得浑身泛酸,完全愣住了,整个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因为对商文禄的感恩,萧慎迹曾经救过她,收留过她。 而到了这一世,因为她爱君城琰,他们无形中已然走到了对立,到最后真的是由她,参与进诛杀他的结局中去吗? 却是萧慎迹打开了话,接下来讲述了本门派的故事,毫无保留的讲他的命门短处告知她。 “我师父飞痕剑客,便一直打不过第一代孤山剑客,十年前,我师父再次前往比武之地,邀约第一代孤山剑客一决高下,却不了第一代孤山剑客已然病入膏肓,病因却只是因为自身的肝疾。” “第一代孤山剑客告知我师父,孤山剑法已经断后,因为他没有儿子,他死后家中只剩妇孺,求我师父放过家中老母妻女仆役,我师父心慈便答应了。” “自此之后,孤山剑术果然从世间销声匿迹,德穆和南方诸国,飞痕剑变取代孤山剑,成了天下第一,哪怕是中原武林大宗剑派,飞痕剑未必都看得入眼。” “但是现在,第二代孤山剑客却重出江湖,而且助力你和君城琰。看样子当年第一代孤山剑客,为保全自家妻女,对我师傅撒了弥天大谎,他是有传人的,而这个传人,这两年也出山了。” “雪霁,孤山剑客是我的克星,我萧慎迹料想遭遇不测的那一日,如若那一日真的的来临,雪霁娘子,我只希望你能替我收尸。” 第220章 开膛炮(2) 男人只一双鹰埠锐利的眼盯着老尸,眼尾的阴鸷泛着骇人的寒芒,似豺狼虎豹,攻击力与野性十足。 “六哥,你不要冒险啊!”商雪霁看到男人表情,就知道他又要亡命,就像上次和萧慎迹以命搏命一样。 暗夜如墨月似血,四面肃杀的深林里,男人的眸子却亮如月落星河,冰封三尺的情绪深埋之下的却是熔岩般奔腾般的热血男儿激情,以及凛然的高贵和赴死的从容。 “六哥!”商雪霁看得动容,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南城密道的铁门前。 气壮山河的从容,顶天立地的血性和死亡!就像有些打不开的门,必须要抹上鲜血和死亡才能推开。 君城琰将震天雷炮给了岳巍,“岳巍大哥,我去把老尸锁住,你把震天雷炮绑在火飞鸦嘴上,用火飞鸦的冲击送进老尸的血盆大口里。” “这……”这个惊人的想法,让岳巍心惊胆战。 “成败就此一举,你一定要瞄准!” 君城琰说完,极速的拿出一根铁链,飞快冲向了铠甲老尸。 “六哥!”商雪霁的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眼看着君城琰冲向铠甲老尸,铠甲老尸也深处恶爪极速扑向了君城琰。 “嗷!!――” 君城琰在老尸扑向他之际一个轻功往上跳越过铠甲老尸,拉开铁链从身后捆住老尸,须臾岳巍这边已然将震天雷炮绑在了火飞鸦嘴上。 “朝它射过来!”君城琰从背后抱住老尸大喊。 “嗷!――”铠甲老尸挣扎,使劲想要甩开君城琰,那力气大的惊人,根本就是人类力气的几十倍,君城琰被老尸这么一摔,直接横向飞出重重撞到一根树干上。 还好他武功底子结实骨头硬,单手化力落地稳扎。 “嗷!”而这一端,铠甲勇老尸依已然朝向岳巍扑了过去,岳巍立即发射火飞鸦。 “轰轰!!”火飞鸦和震天雷炮同时爆炸,但都是站在铠甲老尸的面部上,无任何作用。 铠甲老尸震怒无比,朝着他展开报复。 “再来一次!”说是迟那是快,君城琰翻身起来立即冲上前再次用铁链捆住铠甲老尸的身躯,将其桎梏在自己的力道里。 老尸张牙舞爪拼命挣扎。 “岳大哥!快!”君城琰催促。 “嗷!――”铠甲老尸发出一次振聋发聩的怒吼,张开血盆大口咆哮。 “徒儿,贫道也可以了来!”却是张三丰猛然一个健步冲前来,迅猛奔向老尸,凌空跃起手指弹出一颗震天雷炮。 “砰――”震天雷炮弹入了铠甲老尸的嘴里,冲力很大,沉重的铅裹黑火药的球体,顺着腐臭的喉咙落入铠甲老尸的肚腹里。 “轰!――” 同时岳巍发射出领一枚火飞鸦,撞向铠甲老尸的肚腹,老尸重心不稳。 “六哥,快闪开!”商雪霁在树上大吼一声,君城琰迅速躲开,轻功踩着树干飞跃上了树,飞快来到了商雪霁身边。 “六哥!”商雪霁紧紧抱住劫后而归的男子。 “轰!”火飞鸦在铠甲老尸体外爆炸,而这一冲击,震颤了铠甲老尸体内的震天雷炮,大量尸气聚集下的震天雷炮瞬间发生了爆炸! 千钧一发知己,君城琰一把抱起少女远离爆炸地,同一时刻,岳巍和张三丰也迅速远离。 …… …… “轰!!”一声巨响,伴随“噗!”的内脏爆炸声。 瞬间恶臭扑鼻,商雪霁永生难忘那气息,铠甲老尸被炸成两段的害骇人恐怖血腥画面,比起那味道真不算啥,那四散的黑绿色内脏挂在树梢或草丛里所散发的极度腐烂气息才是最恶心的。 “呕!”商雪霁直接熏得打干呕。君城琰拥着她。 惊魂未定之后,岳巍和张三丰同时缓缓上前查看铠甲老尸,岳巍不敢掉以轻心,举着猎枪对准被拦腰炸成两段的铠甲老尸。 铠甲老尸只剩下断裂成两截的身躯还在扭动,岳巍近距离对准老尸又开了两枪。 “砰砰!”枪声震耳欲聋,商雪霁捂着耳朵,看向地上,老尸的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冒烟的一摊稀泥脑浆瘀血。 “总算解决了。”岳巍松了一口气,很是钦佩的对君城琰道。 “还是祁王有办法啊,这老尸既然刀枪不入,那只能从它内部找到致命弱点,让它吞下火药,自己原地爆炸。” 君城琰不做声,只笑了笑。 商雪霁同样为自己爱慕之人感到自豪,他是天地间最为骁勇的英雄,是真正的展特尔特(蒙古语:高贵的勇士)。 “这刀枪不入的铠甲老尸,还真让他们炼化成了紫僵,如若再发现晚那么一两年。” 张三丰踱了几步,捋着自己的长胡子。 “要么这具老尸变会发展成更加凶险的不化骨,要么可能便有更多的同类紫僵炼化而成。” “还好我们及时阻止了这一场浩劫。”商雪霁看着地上断成两半的铠甲老尸,“为以防万一,最好现在就一把火烧了。” 于是他们在这乱葬岗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火烧架,一把火将铠甲老尸的残骸毁灭殆尽。 至此,乱葬岗,也就是尸修场的初化丧尸们,连同最为高阶的紫僵铠甲老尸,被君城琰,岳巍,张三丰联合灭掉了。 望着眼前的火光,大家百感交集,也没觉得轻松多少。 “丧尸难消灭,但总归是鬼物,有些东西比丧尸更难灭绝,便是恶贯满盈的人。” 张三丰摇摇头,不比起丧尸恶鬼,人性天地人三界最为复杂可怕的。 “得找出本门那个【九宫门叛徒】,他手上不知还有没有盂兰鬼花,不然天知道多少年之后,此人又会在哪里哪国兴风作浪。” 九宫门叛徒又断了线索,张三丰也无奈,自知自己不善于侦查刺探什么的。 “我们事不宜迟,立马去营救叶老板,荣凌,还有应天卫的三千勇士们。” 君城琰不耽误,大家立即动身前行。 …… 叶涟漪和荣凌,以及应天卫果然遭遇了京城三大营的三面夹击。 君城琰麾下的应天卫的火炮营遭遇了京城的铁骑护卫队骑兵的挥砍,而火枪营则遭遇了京城最强大的神机营的攻击。 第221章 一紫一黑,天地对决 叶涟漪和荣凌都不擅长带兵作战,只能选择保存剩余的兵力,撤出皇陵。 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无论是后山尸修场还是皇陵,此刻丧尸恶鬼已然消灭殆尽。 他们现在主要面对的是人类敌人,后山开阔,并且如果一路往后撤退,便是海津地界的荒山。 当君城琰,岳巍,商雪霁,张三丰一行人来到皇陵的时候,他们成功和岳巍还有叶涟漪碰头了。 此刻双方正厮杀正酣,火枪对射,短兵相见,金属铿锵声和火炮隆隆声交织在一起。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君城琰的出现,让群龙有首,众英雄好汉自然当仁不让地为他马首是瞻。 “往大后方侧撤回海经地界的深山。” 君城琰给出指示。一行人立即边打边迅速撤离,而此刻神机营的攻击迅猛无比。 “不是棺材里还有南暮霜吗?” 撤退过程中,君城琰问叶涟漪。 “里面空的。”叶涟漪如实告知,“那女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掀开棺材溜了。” 君城琰料想南暮霜的昏厥只是短暂的,苏醒之后,趁着双方激战正酣,便掀开棺材,一路一溜烟跑了。 还好,君城琰的应天卫大部队,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汉,虽有一些伤亡,但大部分还是安全撤离了。 但他们手上的旋膛火炮却搁在了皇陵,大炮笨重,不可能快速撤退的时候还搬运着这个跑。 而现在他们手中的火枪虽然是新式的滑膛抢,射程远,但为数有限。 “无妨,退回到海京地界,便离我们在深山里的训练场不远了。” 那里屯了足够的火药武器,那里也有接应的人马兵力,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算是京师神机营,胜算都是颇为的大。 就在一行人迅速往那里撤的时候。 “搜!――搜!――” 极寒银冷的剑光出鞘,快得惊人,飞痕剑返回键鞘之时,已有几名应天卫的战士倒地身亡。 夜风把那人的紫色华袍掀起似一朵深睡紫花,一整夜的厮杀,他脸上的妖孽妆容却丝毫没有凌乱,桃花眼似醉非醉,依旧美得瑰丽妖邪。 萧贼看到君城琰,也不意外,很痞地笑了笑,朗然开口了。 “呵呵,别来无恙呀,祁王殿下。” 萧慎迹低沉且中气,浑厚的声音响彻深山老林。 “铿蹭铿蹭……”紧接着是神机营铿锵有力,整齐有序的铠甲金属移动声。 借着依旧阴惨惨的月光,商雪霁看着不大清楚,隐约前方训练有素的神机营士兵,一排跪下举枪,一排站立纸举起枪,后面还有一排训练有素,补给弹药,整装待发。 “铿!铿!”我方应天卫的火枪手,也毫不逊色,与以同样的三排步兵方正站位迅速应敌。 空气中都是火药味,战况一触即发。 君城琰矗立在指挥中央,他是运筹帷幄的黑衣将帅,黑色锦纱袍在风中猎猎翻飞,黑色革带勾勒出挺拔高挑的身段,骨血里是与生俱来的凌厉威压。 君城琰话不多,只冷眼看着萧慎迹。 倒是他的师父张三丰率先开口了。“德穆第一剑,方才,你与我打斗正酣,突然折身离去,便是去纠集奇袭部队,给我们来个断后是么?” 张三丰依旧是一张笑脸,不料却惹的萧贼勃然大怒,朝张三丰大骂。 “你这该死的中原老道,三番五次搅我的好事儿,今夜若不是你,我与雪霁娘子早已在野外修成正果!” 所有人:“!” 萧贼口无遮拦,当着几千人说了这些不可描摹的话,信息量巨大,让现场气氛瞬间尴尬。 君城琰:“……”(额头数个十字青筋暴起)。 萧慎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已然锁定了商雪霁,少女顿时脸红无比,蓦然想起了刚才萧贼对她的种种轻薄非礼举动。 商雪霁偷偷看看六哥,男子浓眉紧锁,一张脸铁青的可怕。 “雪霁娘子,你过来,到我身边来。”萧贼唤她。 萧贼中气浑厚的苍劲声音穿透力极强,此刻双方数千人都听得见。 “本官集结神机营火力,给你们来个断后,便是料想你们一定会走这里撤退,君城琰,你三番五次潜入京城搞破坏,用飞痕剑杀周主事的就是你对!还敢栽赃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萧贼一声怒吼,飞痕剑剑指君城琰,说话越发的挑衅。 “你君家江山现在在我手里,你死后我便推翻君朝,改朝换代,你将来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深爱的女人。” 这一句话振聋发聩,似乎飞痕剑的剑气都放在他话音里,肃杀四方。 萧贼的狂妄,无非就是想激怒君城琰,却不料千年石佛一般的男子笃定深沉,可不是他想激怒就激怒的。 君城琰淡然开口了,同样是浑厚而中气十足的声音。 “终究是乱臣贼子,萧慎迹,你除了偷鸡摸狗,窃国乱家,爬得再高终就是京郊贫民窟上不了台面的奴才。” 君城琰同样与锋利无比的言辞刺激萧贼,高贵和优越感的流露,处处是他对萧慎迹的不屑一顾,自京城起,他就看这化妆的妖孽不顺眼。 “治国定天下,统军御外敌,你萧慎迹哪一样会?除了喝酒杀人,你一无是处,我从来就瞧不起你,我家霁娘也瞧不起你,今日跟你明说。” 君城琰不冷不淡的话,却极富杀伤力,羞辱萧慎迹淋漓尽致,萧贼玉白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看来你活腻了,君城琰!” 两军对垒之下,萧慎迹缓步走到了京城神机营军士们前面,飞痕剑缓缓抬起来,再度剑指君城琰。 “君城琰!本官现在就取你性命,就看你有没有活下去的本事?” “那你试试。”君城琰无谓。 君城琰同样出列,矗立在应天卫火枪队伍前面,一紫一黑矗立于天地间,眼下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不可避免即将开始。 商雪霁为六哥捏了一把汗,对面的萧贼杀心太重了,就如同半个月前南安王爷的田宅屋顶,火力全开的萧慎迹,六哥和孤山剑客联手,都没能拿下他。 而此刻六哥若是和萧慎迹单打独斗,胜算几许她真的没把握。 第225章 毁容 “又是一顿丰盛之餐。”商雪霁在旁边幸灾乐祸笑道,“但愿它把南暮霜连肉带骨全部吃掉。” …… “嗷呜!――”振聋发聩的吼叫响彻山涧,君城琰那边都听得到,光听那声音都知晓,是一个既血腥又吊打的场面。 震阳大君扑向了南暮家的私兵。 “咚!啪!”,“撕啦哗啦!――” 血肉崩裂的声音络绎不绝。 震阳大君展开屠杀,血腥扑鼻不亚于铠甲老尸,一只猛虎单挑两三百人不在话下,尽管南暮霜下令手上有火枪的人开火,但火硝石打在猛虎的毛皮上,也就挠痒痒而已,那时候还没有金属弹壳。 “嗷!――”气贯长虹的吼叫,南暮家私兵一个个被撕咬,猛虎咬住他们的脖子一甩,水平飞出的人,要么重重砸在地上,要么挂在树上被刺穿,现场血流成河。 “咔嚓!咔嚓!”脖子骨骼断掉的声音络绎不绝。 南暮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遭遇和大哥南暮修同样的遭遇。 “救命啊!你们快去砍它,快去砍它!”南暮霜死到临头了,却要求四方保护她的,剩下的私兵们拼上性命,用手中刀剑去砍老虎。 这一下无疑是以卵击石,以刀剑和人肉血拼一只老虎,下场有多凄惨。 那一刻,士兵们也是对这个大小姐彻底失望透顶了。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私兵们拿着武器开始飞快撤退,最后剩下的几十个人全部离开了南暮霜,各自逃命去了。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南暮家从上到下本来就没什么忠诚道义可言。 “你们不要丢下我!该死的,你们不想活了吗?” 南暮霜在后面追着破口大骂,暗淡的清晨天空之下,她的白衣简直就是被攻击活靶子。 这时候森林的地上尸横遍野,大虎几乎杀掉了一百多南暮家私兵,剩下的逃生之后就只剩下南暮霜一人面对老虎了。 “啊,啊!”南暮霜抱着头尖叫,而此刻首阳大君已经气势汹汹的朝她扑过来,南暮霜背对着老虎便跑,这几乎是致命的。 “啊!――”一声惨叫响彻深山,南暮霜只觉得后背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跌倒在地。 …… “终于报仇了。” 这一端的一处高地上,商雪霁远远的听见了南暮霜的撕裂的惨叫,脑子里悠悠地回想起,上一世,她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她躲在萧慎迹的府里为奴,但南暮霜哪里肯放过她,南暮霜追查到她在萧府,买通了萧府的人。 那时候丧尸尸瘟爆发,京城大乱,被买通的人趁着萧慎迹出去之际,将她从萧府掳走。 她被带到了不知是哪儿的地方,几个人五花大绑将她按倒在地,接下来一块白布蒙住了她的眼睛,再后来,只觉得眼睛一阵剧痛,药水滴入白布,浸入她的双眼,她瞎了。 从那之后,她的世界一片漆黑了…… “我让你生不如死!商雪霁,我恨你,胜过恨他,他连命都不要,就为了救你,那我就毁了你,让他在地下也不好过!” 这段话想响彻商雪霁的耳朵,两生两世难忘。 “啊啊!――”远处又是几声惨叫声,南暮霜的惨叫声将她拉回现实,她离得远看不见,但也能大致了解,因为她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啊!――” 震阳大君一跃,一抓,虎掌打向南暮霜,南暮霜很快躲避,化解半个虎掌的威力。 但另外半个虎掌威力―― 重重打在她左脸上―― 那一刻只觉得半个脑袋没了,剧痛袭来,南暮霜嚎叫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顿时生不如死。 “哇,我的脸,我的脸!” 全是血,全是血!眼前血色弥漫,但事实不可逆转,她被毁容了!她引以为骄傲的美丽容貌给这只老虎彻底坏了! “啊!――”凄惨的哀嚎响彻山涧,不仅商雪霁和岳巍,君城琰那一边也听得到。 “震阳大君啊,给她个痛快!”商雪霁心满意足,现在只盼望镇山老虎直接咬死南暮霜。 却是天不遂人愿。 又有意外出现了。 就在震阳大君扑向南暮霜,南暮霜即将毙命之时―― 京城神机营的火炮声响了起来。 “轰!――” 老虎畏光畏火,又被这惊天动地的炮火声音吓着了,本来已经扑着南暮霜的也放开了,转身便往深山深处跑去。 是神机营今晚的残余赶到了,救了宰相的女儿。 眼睁睁的看着南暮霜即将逃脱,商雪霁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不能放过这个杀她的机会!”商雪霁杀心上来了,拿过岳巍手中的猎枪便要射击。 但这难度就太大了,且不说横跨一座山岭,猎枪根本打不到,更何况一片黑幽幽的深林,哪里瞄的准? “那女子这样活着也是废了。”岳巍倒是不急不慢的开导她,“先前便被你伤毁了皮肤和头发,现在又被你毁了容,她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有什么意思?” 而此刻,神机营的兵勇,已经将满脸满身是血的南暮霜,抬着往京城地界走去。 南暮霜昏迷,不醒人事了。 商雪霁多少有些心有不甘,南暮霜不死,此女蛇蝎心肠,定会作妖,就算她北上安靖城,她心里也不踏实。 却是转念一想,不到须臾,商雪霁便露出了算计的笑容。 没关系,她想。 南暮霜现在毁了容毁了皮肤,南暮家肯定会封锁消息,御明熙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 以后找准机会,让御明熙成功娶到心中的仙女,洞房花烛夜掀开盖头那一刻,御明熙会有多大的惊喜呢? …… 岳巍和商雪霁回到了乱葬岗,君城琰带领应天卫,还有锦麟卫的人正在等他们。 君城琰和太子锦麟卫的人说着话,看到他们回来,大家相互做了介绍。 “现在皇宫里是何样的局面呢?”商雪霁好奇问道。 “整个京城已经大乱了,闹出尸变这般邪术丑闻,南暮老贼自然要想办法的压制封锁一切消息。” 锦麟卫的告知他们,“太子殿下现在尽量拖延着皇上和南暮老贼,祁王殿下,你们最好不要耽误,尽快北上。” “那就后会有期了。” 第228章 路遇额布图(1) “但此时穷兵黩武已然无用,倒不如剑走偏锋,另辟蹊径试试。” “既是在学科学术上落后西夷,朕作为一国之君,试炼这些东方奇术,也是为了保住我们的国家呀。” 他有一个国富民强梦想。 但君宴词不可能苟同父皇的这种偏激梦想。 恶鬼丧尸,可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一旦发生意外,造成难以想象,无法控制的局面,那必定亡国。 宣宗皇帝疲惫的坐在龙椅上,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 “没了铠甲武士,这什么都没了,而他南暮老贼却依旧有萧慎迹。” 君宴词略微笑笑,大气说道,“萧贼也不是战无不胜的,昨夜父皇的羽林卫,暗中护卫着锦麟卫前去皇陵营救六弟,不就把萧贼打得落花流水。” 父子俩心照不宣,昨夜太子锦麟卫一路打的顺风顺水,可少不了皇上的上十二卫中羽林卫的暗中相助。 “你六弟……”宣宗皇帝抱歉的笑笑,道,“父皇欠他一个解释。” “不,父皇。”君宴词同样抱以父亲一个明媚的笑容,那笑容似崖柏生香,遗世独立而风神秀彻。 “您不是欠六弟一个解释,而是欠您的好兄弟商文禄,以及他的家人一个解释,尤其是,他失踪的那个儿子。” “孩子你……”宣宗皇帝听闻此话,如鲠在喉,沉重的悲怆猛然袭击了他,如同被利箭射穿了心脏一般。 君宴词说完,步履从容,气度不凡的转身,迈出了永安殿。 “六哥,你父皇欠我们商家一个解释。” 去往北方的路途中的第三天,山道上,两人同乘一匹马缓步慢前行,另一匹马用来驮东西。 的确不只是太子,商雪霁同样也意识到了铠甲老尸这个问题。 商家失踪的十三年的小儿郎,会不会就是…… 商雪霁心里一阵堵。 “霁娘,别想的那么悲哀。”君城琰从后将她紧紧拥住,拉紧缰绳。 “我不认为,铠甲老尸是你失踪的哥哥,别多想了。” 商雪霁望着山路景色,叹息了一口气。 “是与不是,六哥你也不知情,唯一知道真相的,便是你父亲。” 君城琰道,“平正之计定天下那一日道来,我们回京,我定然会向父皇,讨要一个真相,为你。” “嗯。” 君城琰的话,让商雪霁安心。 “好了,该我问你了。”却是陡然画风一转,君城琰语音喑哑不少。 “你问。”商雪霁心跳加快了一下。 “那一夜,你被萧慎迹掳走两个时辰,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是他憋在心里许久一件事,憋的他浑身难受。 “什么都没发生!”商雪霁简直是急于证明自己。 “他的确有非礼我,但我一直都在反抗。六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被他怎么样。” 少女说得急切,君城琰不禁莞尔,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自然信,霁娘。” “那你还这般问。” “我是好奇……”君城琰陡然声音魅沉不少,商雪霁又是一阵血液湍流,每次君城琰情动,想要亲热,便是这般邪魅之音。 “他是如何轻薄你的?”说着,马背上的汉子,一双手一已然从她腰间一路往上走。 “有没有这样?”他按压着她心口一边问。 山道上,陆陆续续有些马帮经过。 “没有!”商雪霁浑身苏,这厮在马背上这般不安分,光天化日的不太好。 “那他对你做了什么轻薄之事?” “就被他按在棺材里,扣住手腕……” 商雪霁说得战战兢兢。 君城琰一听这话头皮一阵猛的扎,凶狠地一把将她往自己怀里掰,一只粗励大手抓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偏向自己。 “有没有被他亲嘴?” “没有!”商雪霁腮帮子疼,嘴被他捏的嘟起。 商雪霁话音刚落,君城琰便低下了头,狠狠吻住她。 “呜……” 这太猛了,商雪霁呼吸困难。 君城琰这几天憋着的劲儿,此刻用尽全力去吻她,她是属于他的,萧慎迹别想染指。 山道那边迎面而来一队托着货的马帮,目睹这马背上的男女,眼睛都瞪大了。 …… 晌午十分,两人落脚一个官道旁边的客栈,点了些吃的。 露天食肆,太阳当头晒,商雪霁也不觉得热。 “掌柜,还有多久到安靖城?”点几个菜,上菜的时候君城琰问。 “这里已是安靖城界地。”掌柜的话,让君城琰松了口气,长途跋涉三天三夜,总算到了目的地。 这三天,他的小娇娘都有些憔悴了,好在胃口还好。 “快吃,吃了我们还要进城面见殷烈总兵。”君城琰见她大口吃饭,心里甚是开心。 “笃!笃笃笃……”确实突然,这条官道上响起了极为沉重的马蹄声,少女抬眼望去,并看到官道那边一路飞沙走石,尘土蔽日,十几匹马朝着这方杀气腾腾而来。 “啊!――”,“哎呦!哎呦――”一时间周围的百姓人仰马翻,马背上的人,哪管百姓死活,扬起鞭子一阵乱甩,打中人还哈哈大笑。 “军纪如此败坏,这难道就是安静成的军士?”商雪霁有些生气,问君城琰。 如若军纪如此败坏,那就说明这安靖城城总兵不怎么样,策反又何用。 “不是。”君城琰笃定地喝了一口酒,低沉告知道。 “这里是安靖城外,北方八道与大真滇南省接壤,常年受到大真国游牧民族的骚扰,百姓苦不堪言,没想到今日便被我们遇上了。” 商雪霁听闻这话,立即打量着前方的一群人。 光头之上,左右各留了一缕头发编成辫子,清一色的元宝领的上衣,革带皮靴威风凛凛,兽皮马甲或者兽皮斜挎坎肩,腰间佩戴着三尺长的大刀,表明了他们大真国游牧民族的身份。 一个个都是面目凶狠之辈。 这群人驱散了四周的德穆百姓,便开始哇啦哇啦的说话,说的什么商雪霁听不懂,但瞧见他们比划,大致也知道,是让食肆掌柜给他们上好酒好菜。 食肆老板战战兢兢的上了菜。 这群士兵便开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叽里呱啦的聊天。 “他们在说西夷和大真国的战况。” 君城琰竟然听得懂大真游牧语言,对面每说一段话,君城琰便告知商雪霁。 第230章 殷慈 “还有那个骁骑尉将军,叫额布图,更是残害妇女,但他顶头上司崇膳,却是缕缕包庇放任……” 额布图,崇膳,这两个名字又入了商雪霁的耳朵。 看来是天意,让她北上来报仇。 …… “笃笃笃笃笃……”却在这时,从安靖城的方向,一阵马蹄声响彻官道,前仆后继,踏马飞驰而来的,正是德穆安靖城的军士们。 为首之人,身材高大,一身锁子铠甲,威猛矍铄,却是头发花白,商雪霁瞧料这位将军一定就是安靖总兵殷烈了。 四周沙尘扬起,军士们纷纷下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殷烈总兵革带军靴走上前来,目光凛然看着他前方,骨相俊美的陌生黑衣男儿。 骨血里与生俱来的凌厉威压,尊贵之感周身散发,相貌堂堂,顶天立地,气贯磊落。 想必就是刚才一己之力,打伤大真国十几个蛮横勇士的青年剑客。 “敢问义士如何称呼?” 殷烈上前,拱手礼贤下士。 “在下君六,想必您便是安靖城殷烈总兵。” “正是在下。” 君城琰也毫不客气,话音铿锵有力,凌然寒意丛生。 “堂堂封疆大吏,一隅城邦总兵,竟然让百姓常年受游牧族群害臊之苦,不觉自己失职吗?” “大胆,怎可如此和总兵说话?” 殷烈身边的军官已然上前质问,被殷烈拦了下来。 殷烈礼貌笑到,“边境冲突问题,非三言两语可解决,也非你等少年热血三枪两剑便可处理,各中复杂权衡交错,年轻人有所不知啊!” 殷烈一番意正言辞,典型的被岁月磨平了志气的中年军士,和都堂之上的聂老将军一样。 他们志气高洁,也不和南暮派系同流合污,但维持一种稳定局面,对他们来说比什麽都重要,这种所谓的大格局,往往会造成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闭塞,朝中聂将军便是如此。 君城琰当仁不让驳斥了回去,“殷烈总兵,你从利弊权衡角度维稳有一定道理,但大真人在德穆国国土欺压百姓,已是触犯我国底线,此等大恶你熟视无睹,便是你等不作为失职。” “你!放肆!”殷烈身边的军官又是一声怒喝,场面一度僵持。 商雪霁默默走到男子身边矗立,冷眼看着这些军士,一方安隅四个字,这些人到底怎么理解的。 “爹爹?!” 却是官道上,又是一阵单独的马蹄声,商雪霁抬头一望,远远望见,一个衣着红衣劲装,披着红斗篷的姑娘策马扬鞭而来。 姑娘秀外慧中,容貌俏丽,好眼熟啊。 “啊,那不是太子妃甄选落选的安靖贵女吗?” 果然是她。 商雪霁恍然大悟,原来安靖贵女便是殷烈总兵的女儿啊。 红衣女子下马,却是看见了商雪霁,万分意外而欣喜,急忙跑到了商雪霁眼前,热情而殷切握住。 “海津商氏!商雪霁!你怎么在这里,好久不见啊!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 安靖贵女握着商雪霁的手以一番欢呼雀跃,却也化解了此刻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是殷慈啊,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一起甄选过太子妃呢。” 安靖贵女殷慈,将少女拽到殷烈总兵跟前,大声地朝着父亲介绍。 “爹爹,爹爹这一位便是我跟您提起的海津商氏,太子妃甄选他的表现,简直可以说是惊为天人,您看他她人是不是也特别漂亮呢?” 殷烈总兵捋捋胡须,笑盈盈的看向商雪霁。 殷慈问道,“商姑娘,你来安靖城干嘛?是来找我的吗?” 殷慈热情而天真的挽着商雪霁,却是下一刻,看见了商雪霁身边的墨色锦纱袍美貌男子,顿时眼前一亮,并伴有微微心跳之感。 男子容貌英俊,骨相流畅,有着高山仰止的尊贵之气,也有金相玉质的冷峻矜贵。 如此龙骨凤髓之人,在这长年野蛮的北部安靖城,如天外陨石一般罕见,殷慈有些小鹿撞怀的感觉。 殷慈一下子不说话了,也不敢多看君城琰两眼,殷烈瞧见了女儿的娇羞,心领神会,笑了笑,捋了捋胡须,对商雪霁亲切道。 “商家姑娘的才华,老夫也听得小女美言,二位既是小女之友人,那便是安靖城的客人,那便随本王一同入城!” 一番寒暄,两侧士兵整齐队列开道,商雪霁和君城琰也骑上了来时的马,一行人浩浩汤汤,往安靖城奔去。 …… 沿途,商雪霁看到营寨,要塞,箭塔炮塔,战楼,战壕,鹿砦,陷马坑都是非常完善的。 最后他们下榻了安靖总兵府,――中军指挥营后面的一个地方,殷烈为他俩安排了一个类似四合院的院落,两人各住一间屋。 没过一会儿,殷慈便蹦蹦跳跳的钱来找商雪霁,两人友好交谈。 “知道你是安靖城的贵女,哪曾料到你是总兵的千金啊?”商雪霁也是万分意外殷慈的身份。 瞧她体格健硕,看得出来是长年陪练军中的将门虎女,不过性格上却并不大胆豪迈,反而总是放不开的拘束和少女娇羞。 正在这时,因为参军前来禀报,“小姐,总兵让二位贵客,前去中营校练场。” “一定是为了你们打伤大真骁骑队的事情。”殷慈道,“大真那边就是这样,稍有一点摩擦便揪着不放。” 院子里响起君城琰低沉魅惑的嗓音,却是冷冰冰的。 “那么殷姑娘,你爹爹的态度,都是以大事化小来处理吗?” 殷慈一颗心陡然一跳,看到走出来的黑色锦纱袍男子,却是心慌不知该如何回答。 “霁娘,我们走!” 君城琰很大方的搀扶起小娇娘,两人并肩而行神色亲密,殷慈当即便看出了两人的关系。 殷慈有些黯然失落。 军阵中营校练场,一身戎装的殷烈率领众多武将,正在接待,来自滇南督军崇膳派遣的一位武官大使。 显然,崇膳那边始来兴师问罪的。见到他二人来到校练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二人,殷慈则是默默走回父亲身边。 第232章 后生可畏,将帅之才(2) 殷慈心中甚是诧异,这雪霁姑娘懂得可真多。 “目前敌军行军在哪里了?”君城琰不慌不忙的问道。 “就快兵临城下了。”前线哨兵答到,“翻过公王岭,行军约摸半个时辰,便可到达安靖城城北。” “立即做应敌准备。”君城琰微微一笑,铁血男儿果然天生自带杀气,颇有指点江山的豪迈气概。 “祸事是我给你惹的,那就由我来摆平。” 殷烈同样捋着胡须,不置可否的笑了,这位中年将帅心里完全不相信。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知道那崇膳和额布图何许人也? 崇膳和他那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额布图,均是正白旗人,当年祖上是平定滇南王之乱的功臣,之后便镇守这西南一隅,平定乱党余孽,大大小小的战役就经历了百场。 崇膳本人也是骁勇善战,天性好斗,善于带兵,麾下额布图此番率领哪怕号称五万,实则五千的精兵前来挑衅,也是气势汹汹。 而这个后生却以为自己能够摆平? “霁娘,你和殷姑娘回院子里去,我去迎战额布图。” 君城琰担心她的安危,不料却被商雪霁给拒绝了。 “六哥,我随你上北面城楼要塞,我也想看看那个额布图的长相。” 上一世,商雪霁未曾见过崇膳“姐夫”,也只通过四方打探,看到了一副额布图的画像。 此刻马上就要见到额布图本尊了,所以说什么今生也要瞧个仔细,看看那个上一世将姐姐“放风筝”残害致死的凶手长什么样? “你如何会对这种人有兴趣?”君城琰问她,莫不是小娇娘喜欢浑身肌肉疙瘩的猛汉?! 一行人已往北城边防要塞赶去,往城楼上行走之时,君城琰脸色不好。 少女也不隐瞒,告知自己的噩梦,也告知了放美人风筝,君城琰这才了解此事,震惊不已。 “还会有如此残忍血腥之事?” 亦或是君城琰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也被放美人风筝的典故,听得毛骨悚然。 “若是额布图热衷作此等丧尽天良的变态之事,而崇膳却听之任之,那便是天地难容。” “六哥。”商雪霁问男人,“额布图卧室擅长强攻,骁勇善战,今日进攻你可有何破敌之法?” 她很好奇,虽表面临危不乱,但实在没个底气,毕竟这些年来和大真国在其他方向边境冲突,德穆哪一次不是主动求和,朝以南暮光海为首的主和派,哪一次不是?低声下气。 “待会儿你便知。”君城琰破天荒在她面前卖关子,不过少女看着男人如此沉着稳健,心里安定不少。 两人上了北城高高的城楼,远远望去是一大片开阔地,再往外便是连绵不绝的十万群山,公王岭便隐隐期间。 而此刻,殷烈总兵已在城墙楼上做好了防御,火枪手,火炮射手们均是各就各位。 商雪霁拿过千里镜望去,便看见了蜿蜒在山林中的行军旗,以及穿着亮铜色直身铁甲的大真勇士们行军队伍。 非常整齐有序,十几股队伍朝着安靖城席卷而来,像一股一股的泥石流朝着这边汇集而来,通过千里镜,商雪霁甚至可以看到攻城车和火药投石车。 “他们来了。”商雪霁心惊胆战,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她拿着千里镜的手心都在出汗。 殷烈总兵屏息凝神,他的女儿殷慈紧跟着父亲矗立在城楼上,暗暗为君城琰捏一把汗。 这是滇南军有名的洪水阵。 情势越来越危险,这些一股一股的“泥石流”,一旦汇合到城楼下面,势必引起一场“山洪爆发”。 商雪霁却是拿着千里镜,遥望半天都没有发现额布图的行军中帐营。 “呜――” 一声长长的号角呼啸声响起。 却在这时候,山林深处响起了车马号角战马嘶鸣,隐隐的击鼓呐喊声传来。 开战了! 就在情况分外危险之时,确实山林深处已然鏖战。 紧接着山林深处此起彼伏的枪声响起,伴随着炮筒的攻击声。 商雪霁骤然一惊,急忙拿起单筒望远镜再看,这一看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竟然看见崇额布图的滇南军已然阵脚大乱。 “他们遭遇了丛林埋伏!”殷烈万分震惊,安靖军整装待发,全在城里按兵不动,却是哪一路的天降奇兵,杀的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太不可思议了,亦或是从小在军中长大的殷慈,见惯了大大小小的战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丛林伏击兵震惊。 战斗还在继续,“砰砰砰!”,“轰!……”,“碰碰!” 无数的硝烟从山岭缝隙里飘散出来,滇南军已经被打得阵脚大乱,简直万万没料到安靖军竟然会埋伏在森林里,而且一个个全是火枪高手。 丛林行军最忌讳遇到游击伏击,而且大真游牧民族擅长骑兵,但骑兵优势在平原,山林里行军马匹倒成了累赘。 而像笨重的攻城车,投石车,红衣大炮,首先便是刀兵的袭击对象,基本上就直接被大卸八块。 “爹爹,那些人全是火枪高手呀!”殷慈悄声对父亲说。 火枪在丛林里,可以发挥最大的攻击作用,火枪手移动速度快,又方便撤离,正应了那一句老话,“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大真在和西夷的海战中大败,骑兵再厉害,与坚船利炮对抗,自然毫无胜算,未来的之时,必定是热兵器的天下。” 殷烈无不感慨,抑或是打了一辈子仗,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于是北城楼上的人,今天全部目睹了,公王岭一战,大真滇军如何被神秘的火枪埋伏军打的布阵大乱,洪水阵法被冲的溃不成军。 作为最后推进军队的骁骑尉指挥营,额布图一见苗头不对,又不知道是哪一路枪手伏击,立马下令撤军,号称五万的大军齐齐朝公王岭后方撤离,撤退倒是颇有经验,隐匿在了十万群山深处,不一会儿便销声匿迹了。 而神秘的火枪埋伏军,对于并没有趁胜追击,安靖城的警报解除,他们便完成的任务。 “真是天降奇兵啊!”殷烈总兵首当其冲的下了城楼,披风都在身后飘扬,带着军士们迎接。 第236章 “你!”这下可轮到君城琰气坏了,这一个个的都是急性子。 “她往哪儿走了?”君城琰喑哑着嗓子低声并抓住岳巍质问。 “出南门,此刻应该到芦苇河那边了。” 君城琰二话不说,以疾风闪电的速度飞奔而去。 岳巍和荣凌同时看着气急败坏,夺门而出的祁王殿下,各自神色截然相反。 岳巍欣慰不已,不仅是商雪霁,他也没看错人,祁王殿下重情重义,有谋有略,跟他一起谋事,必定会剿灭南暮老贼一党。 而荣凌一张脸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他一直不赞成祁王和商雪霁在一起,殷烈总兵之女,各方利弊权衡,难道不是比商雪霁更好的选择吗? …… 天边火烧云,刺眼的金黄色,洒在安靖城南面一块广袤的芦苇滩上。 商雪霁骑着马,背着不大的行囊,走在这天苍苍野茫茫之间。 若是以一种置身事外的眼光来看这一片芦苇滩,那真的是一番天地辽阔之壮美。 但少女此刻没有心情欣赏这金灿灿的美景。 高过人的金色芦苇,顶部开出白绒绒的芦花,一大片一大片释放出铺天盖地,咄咄逼人之气,又呈现出一种弃尘遁世的清净安宁之神韵。 商雪霁此刻在浩荡芦苇丛中显得特别渺小,她下了马,牵着马儿穿行其间,她被芦苇丛遮蔽,她也遮蔽了自己,野鹤因她的到来而惊飞,风吹过,白茫茫的草浪大片起伏。 这里天地开阔,蓝天之上还看得见老鹰。 君城琰策马扬鞭,不到一会儿便追上了她,在茫茫芦苇海中寻找她的身影,他率先看到了马头,便知道她在那儿,于是他便策马扬鞭追了上去。 “呱,呱呱!――”芦苇河里的凫水的野鸭子受到惊吓溺入河里。 他来到了她的后方,下了马。 商雪霁暮然回头,便在浩荡芦苇海中看见了男子矫健的黑色身影。 置身于芦苇海的君城琰,更加有一种俊美到天地失色的光艳。他像是一柄出鞘的黑色利刃,在一片金色的芦苇中锋芒毕露,英姿卓绝,野性气息更加浓郁。 商雪霁一阵恨意上来,连马都扔了,没命的就是往前跑。 她逃的有些踉跄,健硕有力的芦苇杆一次次的拍打着她的身体,但她还是拼命往前奔跑。 有时候人的奔跑是一种压抑下释放冲动的本能,因为只有往前奔跑,似乎才能看得到出路。 君城琰迈开一双矫健长腿便猛追,远远望去就像一只黑豹子在追小白兔。 他一个箭步便冲上去,将她抓住,却没料到她挣扎的万分激烈。 “滚,你给我滚远一点!”商雪霁用她的小兔爪子,没头没脑的,就是一阵抓。 “滚到你岳父,滚到你未婚妻身边,滚的越远越好,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此刻她还毫不知情君城琰引蛇出洞的部署,利用婚事,将龟缩在老巢里的八大忠烈公派代表引出来。 “我瞎了眼,我看错了人,你和御明熙根本就没分别。” 少女说着眼泪也来了,男人率真的沉默被她当成了心虚,小爪子张牙舞爪,越抓越起劲。 “你让我走,我要回家,我要找奶奶,找娘,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你若不要我,那我就真的孤独于世。” 男子势大力沉将她抱进怀里,任由她怎么挣扎,他都绝不放手,她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却是手臂上猛然一痛,而且痛得火辣辣的,君城琰立即将她放开,捂住自己手臂。 男人大怒,“死丫头,你咬得我好痛。” 这丫头本来就属狗,下口贼痛。 “就是要让你痛,你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少女气得眼泪直流,什么也不说,扑上去抱着他,又在君城琰肩上狠狠一咬。 她这可是用尽全力的啊,君城琰只觉得自己一块肉都要下来了。 “啊!松口!”亦或是君城琰也受不了了,低吼一声。 抬眼之处,大片浩浩荡荡的芦苇丛,风吹过处哗啦啦作响,可能是这天地苍茫激发了男人身上的野性。 须臾,男人纵情一笑。 “要咬是?那咱们来啊。”话音一落,男人反扑,便在她脖子上一咬。 “啊!”轮的少女嚎叫了,男人这一咬自然不会使尽全力,但还是咬的她痛。 松开之余,她粉嫩的脖子已然多了个牙印。 “该死的!”少女此刻怒意冲天,荒凉原始的芦苇丛也点燃了她的激情。 她上前抱着君城琰,就在他左边胸口就是狠狠一咬。 “……”这一下口,咬的男人双眼发晕,男人又好气又好笑。 “咬够了吗?那该我了……” 男人顺手将她掀翻在地,商雪霁扑倒了一片芦苇丛,白花花的芦苇花在她四周平地飞起,在夕阳光芒下飞扬,每一朵都是白中带金。 “啊!――”少女发出一声暧昧不已的尖叫。 君城琰剥开她的衣襟,露出半个雪白的肩膀,叼住便咬。 此刻的场景,他趴在她后背上,叼住她的肩膀咬,似交配中的两只虎,蛮荒而野性,似乎天地毁灭,就只剩下他俩了。 “霁娘,就那么不相信我?就真以为我要和别人成婚?”男人咬了松开她的肩膀,又咬了她的耳朵,舌往她耳洞里钻。 “我们已经这样了,我怎会抛下你,别人成婚,那女子长何样叫何名字我都不知道。” “可是你答应了,可是你答应了!”商雪霁挣扎着喘息着嚎叫着,一双手紧紧抓住前方的芦苇杆。 “我答应了什么?你说,我哪句话是答应了的?”男人反问她,趴在她后背上,顺势将她的脸反过来。 没等她开口,男人别发狠的吻住了她,这一吻是狼性的,一直吻到她嘴里泛出血腥味。 晕晕乎乎的,她已被翻了个面和他抱在一起,但他的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嘴,激荡的芦苇丛,他们翻滚,亲吻,爱到天地苍茫。 “你真没答应?” 终于停下来,少女还是带着怀疑问,双手抓着他的黑色衣襟。 “没有,和岳巍商量了个计策,明……” 话没说完,他的嘴又被商雪霁贴满。 他被她的狂热弄得晕乎乎的。 “继续说。”她贴着他说的含混。 “明晚西坡凉亭,我会让他们所有人动弹不得……” 第238章 长亭生死局(2) “诸位有所不知,我们此番自京城而来,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恶战。” “而恶战并非与人,而是和皇陵地宫里的恶鬼短兵相接。” 此言一出,如一枚微小炸弹,在中立公派中间炸开了锅,殷总兵也吓了一大跳。 “祁王殿下,军中最忌讳谣言,您这耸人听闻之说……” “殷总兵,你觉得我堂堂添天家子弟,会拿怪力乱神之说来扰乱军心?” 君城琰微笑着反问,颦笑之间都是风华绝代。 “本王还不至于,为了拉拢些兵力和财力,故弄玄虚编造谎话。” “岂敢怀疑殿下。”殷烈急忙解释。 “京城南暮老贼信奉邪术,在地宫,皇陵,坟场秘密进行养鬼之祸,先是出现不明病疫,薨了皇后,诸位料想知晓皇后病殁之事。” 在场均是默不作声,天高皇帝远,这事他们略有耳闻。 君城琰矗立在他们面前,继续道。 “本王带着三千勇士深入地宫和皇陵,一举剿灭恶鬼老巢,那些恶鬼已然入了阶,攻击极强,本王应天卫三千将士甚至一鼓作气,剿灭一只已炼化成紫僵的老尸。” “京城芸芸众生入眠之时,谁曾料到多少义士为天下百姓负重前行,倘若没有人去阻止,找出真相,任由病毒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扩散,诸位可有想过后果?” “等到病疫彻底爆发那日,势必打破北部诸城的安稳太平,到时候在坐的诸位,除了拖家带口载着金银珠宝逃离,本王想不出还有别的出路。” “殿下,此话当真?”海东贾族长老显示不是很相信,“都堂之上,南暮光海把持朝政十四年,虽谈不上盛世,但也太平,何来恶鬼病疫之说。” “风调雨顺只是表面,奢华鎏金的背后精纯早已满目疮痍。” 这时候商雪霁开口说话了。 “南暮派系大小官员所控制的田间赋税已达收量之宗,百姓苦不堪言,屡屡反抗,却遭萧慎迹为首的强硬派镇压,儒林秦棣为百姓发声,却横遭丁酉士祸。” “如若没有祁王殿下一举剿灭地宫恶鬼,将来百姓起义和恶鬼病疫同时来袭,北方各公派,也就是在座的各位,若是现在就坐以待毙,将来必定会无路可走。” 少女勇敢的发言让君城琰心里甚为安慰,而再看殷总兵,显然有所触动。 “老夫不赞同。”却在这时候,庆州崔氏长老冷笑一声,发表不同看法。 “病疫恶鬼之说,只是殿下您一面之词,在座的都是闻所未闻,让我们联合对抗南暮派系才是殿下,您真正的意图,我们中立公派,不想搅入朝廷政事,这是我们中立公派和德穆历朝历代心照不宣的。” “对对对,我们海源赵氏也是这样想的。” 一时间八大中立公派纷纷附和,七嘴八舌中,殷烈总兵脸色非常不好。 他冷眼看着高大伟岸的黑衣皇子,一点点的他也反应过来,君城琰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和他商议婚事,是以婚事为诱饵,引的八大长老出来的。 呵呵,后生小辈,击退了额部图便轻狂无礼,也得让你看看姜还是老的辣。 众说纷纭之间,君城琰却是从容不迫的拿出了笔筒,众人看向他手中。 “想必各位也清楚这是何物?” 当着他们的面,君城琰从笔筒里倒出小册展开,一份完整的密约,就展现在了中立公派长老们的面前。 “这是……” “这不就是密约吗?” 长老们大吃一惊,他们不知道,密约是何故落到祁王殿下手里的。 “海东家族,海源赵氏,庆州崔氏,还有其他各位,你们祖上的签名可都在这里。” 君城琰凛然地一一念到,“当年的密约上写的清清楚楚,国难危机当头,八大公派定当与儒林携手同心,救国之于危难当头,本王密约在手,在座的还有何话可说?” “殷总兵,您的家族长辈之名也在此之上,您不会忘不知了。” 一时之间长亭内陷入沉默,长老们均是哑口无言。 却是沉默良久,一直沉着脸的殷烈开口了,言辞锋利,迎面打压君城琰。 “这密约签订也猴年马月了,当年签订密约的均是在座长老们的祖辈,而在座各位很多都不知密约为何物?世道变迁,你让长老们承认祖上几代之事,也有些为难人呀。” 君城琰冷眼看向殷烈,殷烈总兵怡然自得,却是八大公派长老们一听这话,纷纷找到了下来的台阶。 “对对对,时过境迁,世道再变,我们怎可一成不变?” “当年签订的密约,咱们这些老东西都还没出世呢,祖辈的事情不一定得让我们担当。” 商雪霁有些气愤,殷烈很明显是因为君城琰在婚事的问题上拖延不前,有意阻拦君城琰。 殷总兵和八大忠烈公派,今夜如此反水,在商雪霁意料之外却似乎在君城琰的意料之中。 只见年轻的男子容止风度都是绝佳,身姿犹如鹤立,微然一笑抬起右手,手里依旧拿着那份密约。 这是他们冒死潜入东宫,阴差阳错从太子手里拿来的,可以拯救天下的密约,却没有想到被九只老狐狸闭眼不承认。 商雪霁有些失落和着急。 六哥,接下来该怎么办?如若没有八大中立公派的财力军饷支持,没有镇守西北一隅殷烈总兵的兵力簇拥,君城琰很难和秦棣一道举事,擒拿老贼安定天下。 “殷总兵和在座各位的意思便是这密约没用?”君城琰此刻气定神闲,笑着问他们。 “正是此意啊,殿下,你还年轻,不懂事,很多事情并非你热血澎湃,推翻重建不是你想当然的那般简单。” 长老们纷纷附和,“是啊,殿下,并非我们不拥护你,确实这个仗打起来,稳定局面被打破,咱们的利益谁又能保证?” 殷烈不开口了,反正他按兵不动,着急的只能是他君城琰本人,除了娶他女儿当他女婿为他训练军队一条路,尚可有一线转机。 所有人此刻都齐齐盯着祁王殿下,各种眸色复杂,那是老谋深算长者,看年轻气盛男儿郎常见的神色。 第248章 有何稀罕,六哥也有 “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儒生和儒林。” “气节和信仰!”商雪霁也不知道,也许那就是精神力量。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大多憎恨儒生和文人墨客,因为他们知道,读书人手中的笔杆的力量,具有煽动力,言论风暴所带来的毁灭性,不比一场战争来的弱。 为了对抗他们,统治阶层想尽了各种办法,其中一个便是以民俗戏文丑化和编派他们,百姓们耳熟能详的诸如“状元郎抛弃结发妻”便应运而生。 所以一提起举人秀才,读书人状元郎,百姓们首先想到的便是:仗义每多屠狗辈,最是负心读书郎,秀才举人们的穷酸,负心,好色,深入百姓心中。 陈世美(原名陈年谷),历史上举人出身,为官清廉,惩奸除恶,不料树敌太多被奸人编派,《铡美案》把他描画成了千古负心汉。 商雪霁突然想到了商雪婳,不知姐姐现在如何了?变成商邵杰适应。 其实就刚才这个话题,可能姐姐才会感同身受,因为商雪婳虽然是个女子,但却是儒道坚贞不移的拥护者。 接下来她还真有些期待即将来临的贡试,如果姐姐以商邵杰的身份中了贡士一甲,那接下来,六月初六,便可进京参加科举了。 如果科举中了,那姐姐就能圆梦翰林院了。 “在想什么呢?”君城琰问她。 “我在想,我跟你跑到北边来,家里还不知道呢,我得给他们写一封信让信笔驿站寄回去。” “别用信笔译站,书信若是丢失容易暴露,还是通过密林,花事坊和锦凤楼这两条知财暗线!” “好主意啊,六哥。” 庞大错综的知财网不用,更待何时。 “怎么跟我在一起腻了?想家了?” 却是君城琰突然将她抱得紧紧的,口吻也旖旎暧昧起来。 “没呢,就在这呆着,自由自在。”商雪霁正是贪玩好耍的年龄,若是让他像商雪婳一样,安安静静呆在屋里,那她要闷死。 “看老鹰!”商雪霁和男人并排躺在芦苇丛里,少女指着天上振翅高飞的雄鹰,尝试用蒙语发音:“詹特……尔特……” 天上有老鹰,大雁,附近芦苇丛里有野鹤,野鸭子,北方真是打猎的好去处。 “六哥,这里好多鸟啊!” “有何稀奇的,六哥也有鸟……” 黑衣男子躺在地上,一双大长腿不羁的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头后,嘴里叼了根芦苇草。 “你何时养了鸟?我怎么没看见过?” “你偷看过。”君城琰面无表情揭露她,咬着草的薄唇看上去十分性感,喉结滚动轻颤。 少女头顶一片风吹过,芦苇草浪沙沙作响。 他说的,她懂。 “我哪有?!我哪有偷看,哪有碰过?!” 君城琰只觉得耳边炸了,商雪霁面色发红,男人暗暗好笑,表面上只不动声色道。 “你我在山中隐居之时。” 君城琰吐出口中的草环――又用舌头打了个结。 “我不是昏迷了几天吗?那几日都是你给我换的衣裤。” 商雪霁:(微微一愣)“!!” 少女脸上一团火苗烧到头顶,“所以,当时你是醒的,却故意假装昏迷?” 男人欣赏着她的满脸火烧云,捏捏她滚烫的脸,窃笑,“霁娘想要看,岂有不给你看的。” 沉默片刻…… “你坏死了!”商雪霁动手打人,君城琰急忙抓住她的两只手,两人抱住翻滚,没一会儿又吻在一起了。 …… 商雪霁给商雪婳写了一封信,抬头抬头称呼自然是商邵杰表哥,告知自己目前在北方安靖城。 商雪霁通过南下的密林儒生寄带出了这封信,便安心的和君城琰呆在了北方。 此后的一个月,安靖军也开始慢慢听从君城琰的训练指挥调度。 安靖军和君城琰的火枪部队进入融合期,君城琰和岳巍不断地将最先进的热兵器输出给安靖军操练,而君城琰在安靖军中影响力和指挥力也与日俱增。 殷烈有些部下,对君城琰表示怀疑和不服,但君城琰军事以自己强悍的军事力量,对热兵器的炉火纯青,让他们折服。 而期间,八大中立公派,也只能为君城琰马首是瞻,他们给祁王殿下提供的支持,自然是真金白银的军饷。 君城琰只要是想购买最为先进的火炮火器,便找他们拿钱,而因为有了白纸黑字的《讨伐南暮光海文书》,这些老家伙们也没有一个敢说不。 安靖军通过这个月的极强训练,已然扩充到了二十万大军,而且军备素养,官兵精神面貌,也和君城琰初来乍到时候完全不一样。 六月,气候炎热,此刻,君城琰和商雪霁站在北城楼上,知了声声声入耳,六月热浪来袭。 “报告!”有前线侦兵,南向君城琰和殷烈报告起了大真国和西夷的时局战况。 “报告,西夷攻陷大真沪州,沪州提督战死!” 众人惊愕于这个消息。 “唉,陈提督也是一代名将啊,自定海总兵,粤州水师提督相继战死殉国,大真又牺牲一位高级将领了。” 城楼上,殷烈的几位高级指挥官长吁短叹。 “想当初可是不可一世的大真勇士啊,草原上的雄鹰,没想到面对西夷坚船利炮,竟会是如此不堪一击。” “那也是因为他们闭关锁国,自诩天朝盛世造成的啊。” 君城琰一张英俊的脸上波澜不惊,内心似海深不可测,淡然度定如石佛。 “报告!” 又有人快马加鞭,上了城楼禀报。 “报告总兵,收到了滇南督军崇膳的邀约书,希望总兵前去赴滇南要塞军中宴。” ?! 商雪霁诧异,这可真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呵呵呵呵……”听闻此消息,整个城楼上都笑开了怀。 “哎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可一世的崇膳啊,滇南正白旗第一勇士,居然主动邀请与我方联谊喝酒。” “呵呵呵,怕是鸿门宴啊……”众人七嘴八舌。 第249章 今夜要运送一批女子献给崇膳军队 商雪霁心里冷笑了一下,大真国吃了西夷几场败仗,滇南因为地理位置,对战事之地的粤桂二省都有着粮草军饷连接,滇南大后防一直有些紧张。 而这个月,在君城琰杰出卓越的军事整顿下,安靖军越趋强大,利用先进火器,收复了以往被大真占领几处高地,一些村庄。 而滇南督军崇膳,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敢轻举妄动。 “这会儿找我们吃军中宴,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咱们也得小心,是不是鸿门宴的?” 众官兵在城楼上七嘴八舌。 “崇膳,此人为人如何?性格怎样?”商雪霁突然问到,因殷慈略微惊讶了一下。 “此人性格刚硬冷酷。”殷慈答到,“对朝廷忠心耿耿,对出生入死的部下也非常好,但好过了头,以额布图为首,他的部下胡作非为,糟蹋民女,他都不闻不问。” 殷慈又想了想,有些忌惮的看了看前方她爹,突然压低了几许声音说道。 “君六哥来之前,你知道我们安靖军若论实力,是打不过崇膳的,所以上边……” 殷慈又瞄了一眼她爹,继续说道,“南暮宰相一直都在把德穆国内罪臣的女眷们运送到北方来,进献给崇膳和他的部下,以换取北边的太平,我爹为此曾上书皇帝陛下此事不可为之,但上面没反应,我爹也只能作罢。” 殷慈说的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她看见商雪霁摇了摇头。 若是北方军忌惮崇膳,岂不是永远都有德穆罪臣女子们,送给崇膳和他的部下享用? 殷烈总兵也是老了力不从心,武将镇守边疆已经够累的了,若还为此事和朝廷的文臣勾心斗角,那精神更加不济。 “雪霁姑娘……”殷慈忽然有些难过,细声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实不相瞒,上一次,一批德穆官妓被献给崇善和滇南军,你不有所不知,他们是怎样对待那些女子的。” “我远远看见,额布图的及其部下就跟饿坏了似的,在城墙上直接糟蹋那些女子,糟蹋完刚好遇上军检,那些坏蛋便把女子直接从城楼上推了下去。” 商雪霁没做声,脸色异常难看。 殷慈说的这些,差不多就是姐姐商雪婳上一世所经历的。 而上一世,崇膳听闻部下把续弦放了美人风筝,也就以军纪处罚,打了部额布图几顿鞭子。 商雪霁不由得想起御姝,是这个毒妇骗得商雪婳嫁到了这里,才有姐姐被放美人风筝之事。 听闻最新的知财,御姝已经被南暮霜谴返回了海津城,据说四面楚歌日子异常难过。 不仅慕布政司,慕家人骂她,连御明熙和爹娘也天天骂她,裹了小脚又哪也逃不去。 活该,这般生不如死的苦日子,御姝咎由自取。 商雪霁此刻心中已有了一个谋划。 于是她不动声色问道,“殷慈姑娘,我听军中提及,这几日,是不是会有一批来自京城的戴罪之女,会被送去给崇膳和额布图?” “嗯,是有此事。”殷慈答到。 “嗯,要不这样,我们想办法把它她们救下来,你觉得如何?” “嗯,好啊,能够做一些有意义之事,再好不过了。” 殷慈听闻这话,甚是激动,商雪霁眸色隐隐着算计之光,但殷慈却看不出来。 商雪霁可不是菩萨心肠,她没功夫去救什么罪女,她只是要假借救人,来掩盖他真正想干的一件事。 杀人。 …… 三天之后,这场两个国,两座边城,两支军队之间的军中宴,在边境群山之中的一个山头要塞,举行了。 殷烈和君城琰,率领着一众军官前去,他们一大早便出发了,今天要在要塞山头呆上整整一天,到晚上吃了军中宴才回来。 商雪霁作为女子自然没有去,但她从来也不是闲着的人。 晌午时分,商雪霁通过哨兵检查,来到军中营垒,也就是储备火药之据点。 “岳巍大哥。”她找到了岳巍大哥。 通过密林,以及一系列复杂的驿站,会馆的接应,又有一批先进的热兵器,辗转运送到了安靖城军营,为君城琰所用。 “妹子,来这里做甚?”岳巍一边清点着几箱货物,一边笑着问她,“君城琰和殷烈去了军中宴,你在军中闲着无聊,才想起来看你大哥吗?” “瞧你说的,我重色轻友似的,平日里我来看你,给你带我自己做的饭菜,还少了吗?”商 雪霁笑着和哥哥拉家常,目光却落到了这批新来的热兵器上面。 一坨坨黑乎乎的土球,手掌大小,形状是梨形的。 少女嫣然一笑,看破了内里乾坤。 “哥哥,这莫不是传说中的钢轮炸炮?” 她故作一惊一场,其实军中来了大威力的火力,她比谁都清楚。 “不错啊,妹子还知道钢轮炸炮。”岳巍对她万分夸赞。 “那是当然的,你们都在往前进,我也不可能退步,什么都要学呀。” 所谓钢轮炸炮,便是后世的地雷。 中原大陆王朝,大真之前,前朝便发明了具有机械机关发火装置的炸炮。 前朝人焦玉所着《火龙经》一书所载,炸炮制以生铁铸,空腹,放药杵实,入小竹筒,穿火线于内,外用长线穿火槽,择寇必由之路,连连数十埋入坑中,药槽通接钢轮,土掩,使贼不知,踏动发机,震起,铁块如飞,火焰冲天。 可以看出“炸炮”不仅是最早的压发火药,还与后世的连环雷相似,而“地雷”一词也由此而出。 到了后来戚将军抗倭时期,驻守蓟州时便发明了“钢轮发火”,当敌人踏动机索时,钢轮转动与火石急剧摩擦发火,引爆炸药。 而又经过了一两百年,钢轮炸炮,已然可以由人操控,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误伤本方军队,杀伤力更加强大。 “岳巍哥哥,这个教我怎么用?可以吗?”少女都已然磨拳霍霍了。 这丫头不爱红装爱炸弹,岳巍大哥啼笑皆非。 商雪霁毫不胆怯的触摸着这些一个个钢轮炸炮,被密封在一个个黑乎乎的土球里。 第250章 暗杀额布图(1) 钢轮炸炮的踩踏机关很难得看得见,一不小心便会引爆,只有岳巍那样的常年跟火药打交道的老手,才能玩转炸药。 “妹子,哥哥面前有话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拿这玩意儿去炸什么人?” 岳巍叉着腰看着她,果然是懂她的人,说的直言不讳。 “额布图。” 额布图?! 当这个名字说出来之时,岳巍一张笑脸凝固了一下。 岳巍的诧异,在商雪霁的意料之中,少女继续说。 “哥哥知道,崇膳的第一副将额布图,贪婪好色,糟蹋了无数的民女,而且非常变态,此等恶魔,我杀了他为民除害。” 少女说的风轻云淡,岳巍却皱紧了眉头,此事事关重大。 “你和此人也没啥深仇大恨,就是第一天来之时杀了他下属,然后他率五千精锐军前来进犯,就为这个,你想杀他?” 商雪霁摇摇头,抬眼望向蓝天白云,“一言难尽,哥哥且信我,若是此人不除,将来会有更多的无辜女子,被他放美人风筝。” 就算是商雪婳已变成商邵杰,不会再被放美人风筝,但不代表不会有别的无辜女子,遭遇此灭顶之灾。 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杀了额布图除之祸害。 听闻放美人风筝五个字,岳巍倒是真的愣了一下。 美人风筝…… 猎人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放美人风筝,他是知道确有其事。 此等穷凶极恶残害妇女的恶行,与往头颅里灌煤油点天灯一样,都是一种极端残忍的变态迫害。 岳巍看着这个早已蜕变成熟,有勇有谋的妹妹。 “好,哥哥帮你。”岳巍大气的笑了,又有些无可奈何。 “你就算要杀人放火,你就算无恶不作,这辈子哥哥也只能依着你。” “多谢哥哥。”商雪霁一下子又变成了明朗少女,古灵精怪。 然后两人开始制定计划,岳巍顺带教她使用钢轮炸炮。 既是地雷,那就有一套非常复杂的埋藏方法,如何路引,如何沿途标记,岳巍也一一告知了她。 …… 这天晚上。 夜幕下,站在北城楼上眺望远方,群山万壑均是一片黑黝黝,商雪霁用千里镜看到一座山头尚有火光,便知是举行军中宴的要塞。 事不宜迟,她这边,行动也开始了。 商雪霁下城楼,和殷慈汇合,此刻夜里哨兵正带着犬只,举着火把巡逻。 殷慈和军士们上下熟悉,一番询,问,便得知了今夜充军女子的囚车所在地。 “未进军中营地,在北望楼外面停驻。” 于是两个少女骑着马,来到了北望楼。 因为这里,果然看见了南暮老贼敬献给崇膳军队的德穆国充军女子,她们决定去营救。 北望楼下面,改装成囚车的长撵车停在通往边境的山路官道上,正等待安靖军通关放行。 “殷小姐。”负责这次押解德穆充军罪女去滇南督督统府的一个押解官,瞧见了一位袭红衣的女子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赶过来,有些错愕。 安靖军的哨兵防兵立即招呼,“殷小姐。” 押解官便知是殷烈总兵之女,眉头一皱。 他奉宰相南暮光海之名,运送充军罪女囚车到滇南督军崇膳那里,安靖城就做例行通关即可,总兵之女此刻出来莫不是要生事端? “最近安靖城有个盗贼特别猖狂,来往所有车辆,都须有我例行搜查。” 殷慈一上来便是气势汹汹,拿出两张莫须有的盗贼画像,执意搜查。押解军官胆小怕事,于是便应允了。 “那殷小姐要收搜查便搜查,不过可别耽误了事儿。” “不就是送些女子去滇南都军府嘛,稍微耽误一下,又有何妨?”殷慈假装漫不经心询问。 一队列的安靖士兵,已然上前打开锁挑开了马车帘子,十个左右穿着舞女纱裙衣,容貌娇美却面容憔悴的女子,展露在大家面前。 “女子都下来,站到那边一会儿。”殷慈喝凌道,“你们!去马车里看看可有藏什么人。” 押解官笑到,“还不是先到督军府,这些女子在送达督军府之前,都是要上去一趟野林,交给额布图将军过审。” “怎么又是额布图?”殷慈抛出问题诱饵,“每次过审这些女子都是他?” “哎呀,除了他,还有谁呢?”军官自个儿也笑了,“小姐想必也知道的,这些女子,哪一次不是先过他之手,被他玩儿一遍……” 殷慈听这话愠怒地看了一眼那小官。 军官吓坏,自知失言不该在女子面前说及这些,于是便转入正题。 “不知殷小姐检查完了没有?若是查完了,我们也得上路了。” “好了,没什么了,你们去!” 殷慈喝令收队,装模做样检查完马车,便带着自己的队伍离开了。 押解官将那十一位穿白纱舞裙的女子赶回囚车,上路了。 还没走远,殷慈骑在马上,下意识的又回头瞟了一眼那辆囚车。 商雪霁,你可要小心了,你孤身一人,遇上额布图,可是一件凶多吉少之事。 商雪霁果然混入了押送罪女的囚车上,原本十个人的囚车,多出一人。 有罪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都有些说不上来。 “咦,你是谁啊?”终于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她看着她身旁蒙着面纱的女子,与她们的衣裳颜色有出入的女子,甚为惊讶。 “你不在我们之中的,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嘘。”商雪霁示意她们安静,然后悄悄说话。 …… 给大家唠叨些闲话: 放美人风筝是真实的历史惨事。 1917年蔡锷死后,滇军罗佩金与川军戴戡于成都血战内讧,造成空前破坏。 当时双方血战,军纪败坏,又是放火,又是乱杀,公然抢掠奸淫,百姓惨死无数。 川人胡国甫《丁巳成都纪乱竹枝词》二十首描写其事: 城东挖个大坑坑,尸首条条赤膊身。 一枕共和长长梦,国民民国死坑人。 民命草菅草不如,火歼弹毙露当途。 东门更有伤心事,忍把女娃放风筝。 “忍把女娃放风筝”原注云:“某氏女姐妹被污后,破腹出肠拖行,名放美人风筝。” 很难相信,这事离现代也不过百年一点。 第251章 暗杀额布图(2) “你们刚才也听见了去往滇南督军府要先去野林,来接我们的,可是那个善于残害女子的骁骑尉额布图,唉,可能今晚我们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话题被商雪霁机智的成功转移。 一听这话,这些处于囚车中的女子,各个痛苦不堪,落入额布图手里的女子,大多活不过第二年,众人皆知。 “你们想活命吗?”商雪霁趁势悄然凑近她们。 果然,十个女子停止了低声饮泣,一脸惊愕的看向她。 “你果然不是我们其中的。” “嘘,小心点,走漏风声可没活命机会了。” 女子们自然不大声说话了。 “待会儿到了野林岭,额布图和他们那边的人自然会过来交接,你们只需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好的,那你叫什么名字?” “御姝。” 商雪霁说出了死对头的名字。 “好的,御姝姑娘,需要我们做什么?” 商雪霁于是对着女子们一一交代,女子们连连点头。 …… 今夜月满中天,野林岭上灯火通明,傍晚时分,岳巍曾偷偷来到这里了一趟,偷偷在林子深处,一个哨岗盲区埋下几枚钢轮炸炮。 然后又在都点满灯笼的山道上,周围的树上,都刻下了只有商雪霁才能够辨识的暗号,方便她待会儿的行动。 此刻,载着囚禁女子的马车已然来到了大真境内――野林岭,这里山黑树杂,野林茂密。 大真国这一方,骁骑尉额布图的军官,清一色的锁子甲,光头之上,两边各留一根辫子,已然等候到了这里。 一个负责军官用德穆语大声的吆喝。 “马车停下!” “是南暮光海宰相,为勇士们送来了能歌善舞的美人。” 押解官谄媚说着,取下腰间的通关手牌呈上去让他们查看。 “美人呢?让我看看!”负责军官举起火把走上前来,这边立即掀开铁链打开长撵车的锁,连同商雪霁在内,十一个罪女们一个个被赶下车。 大真军官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几步,仔细瞧着每一个女子。在送到崇膳督军府之前,这些女子都会被额布图集体一次性的先“验明正身”。 “哎呀,你怎么啦?” 却在这时,罪女队伍最后方一阵骚乱。 “御姝姑娘,你怎么啦?” “御姝姑娘,莫不是一口水都没喝,犯晕了?” 这是商雪霁和女子们事先商量的计策,就是以身诱敌,让额布图注意自己。 同一时刻,一股强劲的风吹过来,有人抵达到此。 野兽的皮革味道,牛羊肉的腥膻味,以及沉重的金属和血混合的杀戮气息。 “怎么,谁不舒服啊?”那强劲刚猛的声音似虎豹低吼,却又极其轻浮挑逗。 商雪霁猛地心惊肉跳。 额布图来了! 有女子按照商雪霁的指示,故意高声道,“是这位御姝姑娘,她突然晕厥了。” 大真军官分开一条道,让骁骑尉额布图大人通过。 夜色下,官道两侧灯笼灯光晦暗,额布图过于高大的身影,像黑黝黝的一座山。 扑面而来强大的野兽气息,瞬间包围和压迫商雪霁,额布图已然走到她面前来。 额布图听得懂德穆语,矗立在前,看到晕倒在地被女子们搀扶,名叫御姝的女子。 有军官识趣,立即拿来一盏灯笼,灯光很是刻意的照在了商雪霁脸上。 那一瞬间,艳光四射,是黑夜里的一颗流星,划过了额布图的脸。额布图顿时倒吸口凉气,这样的美貌着实让他惊呆。 额布图瞬间热血沸腾,一个箭步冲上前,众人急忙闪开,额布图将这位名叫“御姝”的姑娘从地上拽了起来。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额布图用深色的德穆与语问道,细细打量着商雪霁肤若凝脂的美貌。 而商雪霁也在近在咫尺抬眼,看向额布图。 是他! 眼底血色密布,恨意滚滚于心,就是这个野蛮人,上一世以变态残忍的手段,毁了商雪婳。 商雪霁很好的掩饰了自己所有的恨意,朝额布图笑了笑。 “民女:御,姝。” 商雪霁着重强调御姝二字,说的有些刻意,来加深额布图本人,以及周围部下的印象。 “御姝?好名字,哈哈。”额布图贼笑着,一双豆大小眼肆无忌惮打量商雪霁,商雪霁趁机开口。 “奴婢御姝旧疾犯了,有个不情之请,大人可否帮我一下?” 商雪霁声音又柔又媚,充满暧昧的暗示,额布图岂能不知? “说说看。” “奴婢御姝,自患热症,每日早晚需定时沐浴方能解疾,方才晕厥便是因心热有恙,前来路途中,瞧见这林子后方有泉眼,大人可否陪着奴婢前往泉边沐浴?” 这番话说完,额布图直接浑身着火一样。 这御姝,太直接!太热情奔放! 这个御姝真对口,生平第一次遇上这般女子,一上来便邀请他共浴,这等好事他怎能错过? 额布图是个好色之徒,又自恃武力过人,一个小女子又能玩出什么花样?到了泉水里,他倒是会花样百出,让她受不了的。 同样这番言论,也着实惊呆了额布图的手下,这位名叫御姝的姑娘,简直太奔放了,他们不想记住都不行。 “好的,哈哈哈,本将军这就陪你去泉潭沐浴!”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御姝”领着额布图,往森林一个方向走去。 商雪霁留意着树林里树干上的痕迹,那都是她和岳巍傍晚时分做了标记的。 标记很清晰,往哪边走是德穆国的地界,往哪边走是大真国,雷区在哪儿,此刻她都不动声色的刻在树上的。 前面,商雪霁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笑盈盈看向额布图,额布图热血燃烧,立即上前暧昧的动手动脚。 “御姝美人,泉边还没到就等不及了吗?”说着已然勾起她的下巴。 “蹭!――”,“噗――!” 却是猝不及防,一身锋利的金属刺入肉体的声音。 肚腹上一阵剧痛来袭,商雪霁很是突然抽出短刀捅了他一刀! 额布图哪里会料到,这个御姝会行刺他。 呵呵,果然有诈!额布图反手就朝商雪霁势大力沉的一抓。 第264章 科举殿试(1) 这两年翰林院按照父亲的意志,弄得乌烟瘴气,庸才辈出,他这个大学士也是功不可没。 眼前这个黄皮肤的贡士,说的没错。 商雪婳说完此番话,礼貌的一拱手,一溜烟跑掉了,她可不想多逗留,万一南暮齐把玉蒲团给没收了,她后天科举之后所要上演的好戏就无法展开了。 南暮齐杵立在原地,久久盯着商雪婳溜走的背影,那背影甚是好看,令人挪不开眼睛,但那黄皮肤书生,又着实长的难看。 “你在瞧什么呢?”而这时候,一个高瘦的酒紫色身影闪了出来,那人秀气的叶眉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瑰丽眼眸,眼角上挑,风情撩人。 萧慎迹一脸失望,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商雪霁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和君城琰私奔,气得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他一定要找到她天涯海角,杀了君城琰那臭小子,把雪霁娘子留在身边。 …… “没什么,我们走!”南暮齐回神,两人往外走,却是一个谄媚的老鸨迎上前来,笑道。 “两位大人,锦妍姑娘已梳妆打扮完毕,二位不知有否雅兴一睹景锦妍姑娘芳容呀?” 锦妍姑娘是花事坊头牌花魁,曲艺舞姿一流,花容月貌,卖艺不卖身,听她唱舞一曲已经炒到了万金,多少风流名士前仆后继。 “没兴趣。” “没兴趣。” 却是同时两声,老鸨都意外了一下,这二位位高权重的极权极权大人物,竟然异口同声的拒绝了。 这二人此刻各付心事。 萧慎迹心里对商雪霁是又爱又恨。 而南暮齐心里,自从太子妃甄选见到了商雪婳,便有了天下皆黯然失色的感觉。 那什么锦妍姑娘姿容算个什么?在他心里世间无人比得已故太子妃,商雪婳的美人间罕见,那是一种自云端洞开的绝艳之光。 南暮齐想着,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怀揣着一幅商雪婳的仕女图。 …… 癸卯年六月初六,一年一度的科举殿试正式开始。 殿试与乡试,会试,贡试截然不同,不同之处也并非在于殿试是在皇上的勤政殿前大广场举行。 乡试,会试和贡试,考生都是一人一个单间,而此刻在守卫森严,气势恢宏的勤政殿外考场,光是皇宫禁军便出调了几百人维护考场秩序,来自全国各地的二百贡士,整整齐齐的案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真刀真枪的官兵面前,自然不会有人夹带小抄作弊。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番南暮派系的作弊方法,则是―― “殿试开始!请诸子入场。” 内务府一声传唤,原本呆在大殿门口的二百位贡士鱼贯而入。 商雪婳瞧了瞧殿前,监管来的人还不少呢。 自然有翰林院十二院士。 自然少不了儒林大学士南暮齐。 南暮齐第一眼便看见了她,昨日花事坊呛得他体无完肤之贡生。 辰时的阳光笼罩之下,似乎为白衣飘飘,头戴儒冠帽的商雪婳度上一层朦胧的圣光,身姿完美如谪仙,人长得却着实不好看。 “他就是商邵杰。”南暮齐身旁一心腹察言观色。 商邵杰?海津商家的人? 南暮齐有些惊骇,但他沉稳老练,问话也问得不动声色。 “这书生和已故太子妃商雪婳是何亲戚关系?” “远房堂哥。”心腹答到,“去老家调查过,确有此人,前年中的乡会二试,上月在海津中了贡士,以海津一甲之名,入京科举殿试。” 南暮齐于是没在说什么了。 而这时候,礼部侍郎上前来,四顾无人,便对南暮齐禀报。 “左边第一排第三,第二排,第四……” “这二十人均是宰相大人安排的,宰相那边请大学时务必确保他们能够顺利通过殿试,入住翰林院。” “都是些狗屁膏药,你让本官怎么通过,试题卷子到时候可是要给皇上过目的。” 对于父亲的野心,南暮齐有时候也很烦。 “这个大学士大可放心。”礼部侍郎眉花眼笑的,“那些内定书生的卷子若呈到皇上面前,皇上定然会拍手称好。” 南暮齐鼻子里长长的呼出一口重气,看着整个广场上已经开始答题的考生了,一个个从容落笔,至始至终,在禁军的严厉看管之下,无人夹带小抄,也无人撩起袍子偷偷看大腿,现场作弊是绝对没有的。 时间到了午时,整整两个时辰的殿试终于考完了,贡士们一一交卷,南暮齐一直伫立在大殿外,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商雪婳身上。 “其貌不扬的商邵杰,你究竟携带着什么让本官知道的秘密?” 南暮齐本能的感觉到这个商邵杰有些问题,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他早就听大妹南暮霜说过,商雪婳死的第二天,这个商邵杰就出现了,说是一直打扫常驻那幢别馆的远房堂亲戚,也说得通的。 “殿试结束,接下来三天。”内务府开始下发通告,“请各位贡士回到下榻之处,等待张榜公布。” 又交代完诸多事宜,商雪婳随着一同考试的二百位考生鱼贯离开皇宫。 南暮齐心里诸多疑惑,也没再多想,而是随着宫内太监走进了勤政殿。 一年一度的科举阅卷正式展开,他务必确保父亲交代的那二十位位贡士能够顺利考上进士。 其中一人是慕布政司的女婿,御明熙。 南暮齐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这样他在翰林院的地位才算稳固,天下四方诸子对他的质疑才会逐渐销声匿迹。 …… 入夜,临近子时了,皇宫勤政殿。 宣宗皇帝还在亲自批阅今年科举考试的策论。 自地宫丧尸被全线剿灭,宣宗皇帝又退后了一步,手里没了铠甲老尸,受制约南暮光海和萧慎迹,对于今年鼠辈横行的科举,宣宗皇帝任由太子和南暮光海屡屡争执。 只有太子殿下在科举问题上寸步不让。 已过子时,太监们又为皇上换了几盏灯。 “皇上需要用夜膳吗?” “不需。”宣宗皇帝扶了扶鼻梁上的西洋眼镜,继续批阅试卷。 第265章 科举殿试(2) 今年殿试的策论题目是安国全军之道,以君政军三个方面,乃阐述天下局势,治国之道。 在众多赞扬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的策论中,宣宗皇帝昏昏欲睡,而且皇帝自己都有些自省。 “难道自秦隐峰离开之后,儒林之魂也跟着离开了吗?” 却是突然而然,一篇策论,如天外飞星一般,瞬间照亮了他的眼。 这策论出自一位名叫商邵杰的贡生,他以经济问题入手,展开策题。 “国家岁入,常年不过十二万石。若值凶年,输于京江者每不过数万石,国之经费将焉出矣,一结所收之当国用者,极不过十五斗。而方其敛之于民间也,以如斛之斗,敛三十四斗,解之以京斗,则小不下四十五斗。是又民输三而公受其一也。上而削国,下而剥民,于其中央所肥者,贪官猾吏。” “原定马兵一百二十名,炮兵一百二十名,皆属虚数。民户原籍七千户,频值荒歉,皆四散谋食,今不过三千户,兵亦在内。现镜城镇按抚使岗公照西法练兵五百名,以三百名驻镜城,以二百名分布十邑。” 署名商邵杰的贡士,用犀利的笔墨将时政利弊一一列举,令宣宗皇帝感受到了久违的,笔杆子的力量――于寂静无声中的的振聋发聩。 这一夜,宣宗皇帝独自在大殿上,来回踱步了一夜,陷入了深深的内心自我斗争。 …… 三天之后。 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结果出炉,振奋人心的金榜题名即将面对天下公布。 来自全国各地的二百贡士,此刻全部聚集在翰林院门口,有欢呼雀跃的,也有唉声叹气的。 商雪婳也在其中,和几个海津同乡贡生们站在一块儿,没上前去凑热闹。 “哈哈哈哈,我中了进士!” “我也中了,我也中了!我爹说了,如果我中了进士,就赏我两个美妾!” 粗鄙的谈吐,他们寻声望去。 一群非常浮夸低俗的纨绔子弟在那抱团狂欢,而旁边的一些外郡贡士则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怎么可能会落榜啊?” “喂,商邵杰,你怎么看这事儿?” 一个海津贡士,轻声询问商雪婳。 商雪婳毫不畏惧的告知,“那十几个中了二甲进士的,都是咱们只手遮天的南暮宰相,徇私舞弊送进去的。” “这天下乌鸦真是黑啊!”贡士们纷纷摇头,“想当初秦棣担任大学士的时候,翰林院是什么样的气候,天下儒林清正廉白,儒道磊落行天下,而现在……唉,回老家到学堂教书去喽。” “这事情还没下定论呢。”商雪婳很沉稳,宽慰的周遭几位同乡贡生,“放心!这些人爬的越高,摔的越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得给我吐出来。” 商雪婳说的很有信心,其他人看着他,虽然有点将信将疑,但商雪婳天生有一种能让人安定的魅力。 “状元!状元郎是海津商邵杰!” 有人高声念出来,立马就有人跟着喊,“商邵杰,谁是商邵杰?” “就是他!那个脸色蜡黄的!” 商雪婳:“……”(内心痛苦啊,本小姐无法以真面目示人,本小姐可是恃靓行凶的。) 贡士们齐刷刷的看向了商雪婳,虽然人长的不太好看,但确实是今年的状元呀。 “啪啪啪啪……”现场响起了掌声,不算热烈,那些个中了科举进士的纨绔子弟没一个鼓掌的。 “榜眼:海津,御明熙!” 榜眼的名字也被念出来了,而这一刻,除了商雪婳本人,周围的几个海津贡士集体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他御明熙怎么可能中榜眼?他那个水平,贡试都是掉尾巴走后门!” “对呀,而且他不是中了鼠疫在家养病吗?他有参加殿试吗?我们当天可没注意到他来了!” “这后门走的可真顺溜,慕布政司和南暮光海可真是蛇鼠一窝!” 海津贡士们的愤怒被一个中了进士的纨绔子弟也听到了,一个圆白胖的进士立即转身指着他们这边。 “说谁走后门了,咱们都是凭本事中的,你自己名落孙山,自己臭没本事!” 这边,海津贡士们也不甘示弱,立即指着骂。 “拉倒!不过就是凭你爹徇私枉法,你有什么本事?喝花酒嫖妓女的本事吗?” “可恶,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两边都快打起来了,一时间场面乱了套,商雪婳和另几个海津贡士立即阻止愤怒的同乡。 “犯不着现在惹事。”商雪婳拦住他,低声说,“我都跟你说了,他们猖狂不了几天的,你还不信我吗?” “哟哟哟,落榜了,还这么大的火气呀。” 这时候,御明熙很意外趾高气扬的声音出现了。 众人四散开来,让出一条道,商雪婳瞧见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摇着折扇的御明熙,意气风发走到了人群中央。 鼠疫的病基本痊愈了,对他来说,就算还有一些咳嗽,传染几个人也无所谓。 尤其是商邵杰。 御明熙得意的摇头晃脑,“有什么好闹的,商邵杰,你我夺得探花榜眼,科举三甲包办前二,可是我已经争光的事,同乡们应该怪我感到高兴啊!” “大言不惭!你是怎么当上榜眼的你心里有数。”海津贡士们纷纷怒道。 “御明熙,和你这种人一起夺得三甲,我只觉得丢脸。” 商雪婳说的尖酸刻薄,“还有,你可不是我们海津人,你是哪里来的你自个儿心理清楚,别糟蹋我们海津的名声。” “哼,我才不在乎呢,谁稀罕海津这破地儿,中了榜眼,我以后就是京城人了。” 御明熙又上头上脸了,这金榜题名已经是白纸黑字的事情,三日后良辰吉日,便会在大殿上接受皇上的册封。 他商邵杰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他这一局都是搬不回来的了。 “哈哈哈哈……”,“我们走,咱们都别理这些落地秀才,再回去苦读一年!” 那群中了进士的纨绔子弟,簇拥着新晋榜眼御明熙,一行人浩浩当当而去。 “商邵杰,大事已去。”乌合之众走远,一个外郡贡士摇摇头,看着你远去的那群纨绔子弟。 第266章 揭发作弊(1) “三日后你就算在大殿上参奏一本也没用,你一个人孤掌难鸣,南暮老贼只手遮天,在这个腐败横行的国家,你就算是状元郎,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除去前三甲,剩下的十七名进士,几乎都是那一群纨绔子弟。 外加一个御明熙。 “大家稍安勿躁,有些事情,需要我们去反抗一次,早知道会不会改变结果。” 商雪婳说得凛然。 “如果连这个都改变不了的话,那这个状元郎我不当也罢,这个翰林院我不进也罢。” …… 三日之后,辰时吉日。 在宣宗皇帝忙完今天的早朝政事之后,迎来了今年科举三甲的册封仪式。 宣和殿上。 内务大太监高声喧道。 “请科举三甲,榜眼,状元,探花郎如殿内,接受陛下的赏赐。” 御明熙,商邵杰,还有探花,此刻站在殿外,然后一步步的缓步前行,走到殿中。 商雪婳一步步走前,百感交集。 五月初五,她以准太子妃身份来到这里,接受册封。 六月初九,她女扮男装,以新的身份――商邵杰来到这里,同样是接受册封,是状元郎的册封。 她一步步走向那龙脉所在地,两侧的文武百官都齐齐看向她。 文官中,矗立的在左边第一位,身材高大矍铄,面色阴郁的白胡子老者,便是南暮光海。 武将之中,一位同样矫健魁梧的老者,威武堂堂,是聂老将军。 商雪婳此刻依据朝堂排名,已大致认清了每一个人。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的美男子――儒林大学是南暮齐,她是知道的。 那个穿着衣品武官朝服,勾勒眼线,雌雄莫辨的妖孽美男,便是德穆第一剑萧慎迹。 太子呢,没看到?商雪婳搜索了一圈都没见着。 而整个都堂上的人,也都看着今年的状元郎商邵杰,这个身段风姿绰约,却生着一张蜡黄平庸脸的男子。 商雪婳,御明熙和探花,三人齐齐跪下,开始三叩首参拜皇帝。 宣宗皇帝仪态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和曾经看起来一样,面容慈蔼下是掩藏的深不可测的复杂。 礼部尚书宣读了册封文书,然后便是一系列的封赏。 “聘一甲状元商邵杰为翰林院编撰,从五品。” “聘二甲榜眼御明熙为翰林院编员,从九品。” 御明熙心里美滋滋啊,南暮霜便是翰林院侍书女官,他终于可以实现儿时理想,和南暮霜仙女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了。 霜儿!我终于走到你身边了! 却是商邵杰突然间的话音,打断了他的黄粱美梦。 “微臣领旨谢恩,但微臣有一事需启奏皇上。” 商雪婳此刻跪地拱手,但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一时激起千层浪,在全场引发轩然大波。 “那便是,本次科举考试,存在徇私舞弊,内外勾结,从二甲榜眼御明熙开始,连同今年高中的十五名进士,皆是作弊上位!”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宣宗皇帝听闻此话迟疑片刻,接着怒不可遏,而南暮派系的官员尤其是礼部尚书,也是先声夺人反驳怒斥商雪婳。 南暮光海在一片喧哗中稳如泰山,聂老将亦然。 礼部尚书色厉内荏,“大胆状元,竟敢污蔑当朝科举制度,此等对朝廷,对国家毫无半点尊崇敬畏知心之儒生,凭空扰乱朝纲,恳请皇上立马降罪。” 礼部尚书此言一出,立即引发群臣附和,南暮派系官员几乎揭竿而起,纷纷声讨商邵杰。 朝堂上无形的硝烟四起,却只有南暮光海蔚然而立。 他右边与他并列第一位的聂老将军,只是用极为复杂的眼光看了南暮老贼一眼。 而他的第一同盟萧慎迹也是按兵不动,对翰林院向来不大关心的德穆第一剑,只是泛起一双冷冷的紫色桃花眼,看上起了内讧的状元和榜眼。 御明熙狗急跳墙了,“商邵杰,你血口喷人!你我向来不和众人皆知,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求皇上明鉴。”御明熙脸色苍白的伏在地上磕头,“微臣的科举成绩属实,绝无作弊之说,十年寒窗苦读才得今朝,岂容他人诬陷!” 御明熙说着还挤出了委屈的眼泪。 礼部尚书,立即见缝插针地开口,“确实如此,皇上理应问责,状元商绍杰,如此欺君罔上,第一天就栽脏他人制造矛盾,理应问责。” 一时间,南暮派系的官员们,在朝堂上咄咄逼人,要求严惩状元郎商雪婳。 御明熙和作弊产生的十五位近进士,都是跟他们产生了极为复杂的利益链条,一旦事情败露,有多严重的后果,他们都知道。 而此刻的商雪婳则是不卑不亢,一双大眼睛带着诚挚和渴望,看着端坐龙椅上的皇帝。 这人曾经听信一个中原大陆的江湖术士张仙儿的谗言,用了某些诡异的邪术,把战死的爹爹和海津义军变成丧尸。 这人将一个不知是不是失踪哥哥的士兵变成会咬人的铠甲武士。 至此之后,此事被南暮光海得知,被拿捏住了把柄。 一个月前,妹妹和祁王殿下将他的试炼之地一锅端,剿灭了所有恶鬼。 而眼前的这位皇帝,对海津商家始终存在着愧疚。 商邵杰坦诚的注视,令皇帝有所动容,他对这双眼睛莫名的非常熟悉,虽然面容不像,但这双眼睛的宝光璀璨,何以故太子妃商雪婳何其相似,甚至可以依稀看到商文禄兄弟的影子。 “状元郎商邵杰,以检举此次科举考试存在舞弊,可有证据?” 宣宗皇帝开口了,此言一出,南暮派系官员立即深感不安,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商邵杰可有掌握他们舞弊的证据。 “状元郎你可是大放厥词,本场科举殿试,京城禁军五百人监督考试,翰林院,国子监,大理石均有来人,未曾发现任何一人作弊。” 礼部尚书又出面了,一番斥责商雪婳之后,拱手禀告皇帝。 “皇上明鉴,内务府有详细笔录,未曾发现有一人携带小抄,禁军统领也对每一位考生的做过搜身,查看手臂腿上可否写字,可以确凿,本次科举殿试,不曾有一人作弊。” 第267章 揭发作弊(2) 一时间,群臣附和,闹哄哄的,而只有南暮光海,聂老将军,萧慎迹这三个位高权重人物,默不作声。 礼部尚书此刻还是四平八稳的,考场上无一人携带小抄作弊,那是因为,此番南部派系的作弊手法,是用了枪手替考。 枪手拿着纨绔子弟的手牌进入考场,当然,前后左右的门路都是打通了的。 御明熙的替考枪手,便是京城一个落地举人,得到了巨额好处,便铤而走险,替海津慕布政司的女婿替考。 “商卿,你都听见了吗?”宣宗皇帝柔声询问商雪婳,“有各部笔录记载,当天无人作弊,你可有实实证据,证明榜眼和其他人徇私舞弊,若是没有的话,等待你的结果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宣宗皇帝对商家的人颇有些怜惜,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对不起当年的好兄弟商文禄。 而如今,商文禄的一双女儿,死了一个失踪了一个,他也很揪心。 而如今好不容易海津商家出了个状元郎,虽说是远房堂亲,他自然是有心保全的。 “微臣胆敢冒死禀奏,自然是有确凿证据的。” 都堂之上商雪婳,一言九鼎的言说,把矛头转向了御明熙。 “那敢问榜眼,本次殿试策论的题目是什么?” “自是安国全军之道。”御明熙自然早有准备,得意的挑眉回答。 “那请问榜眼,你又是怎么回答的?”商雪婳咄咄逼人。 “这……”御明熙脑子转得飞快,立即开始背诵枪手为他写的策论。 “兵法开篇有云,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臣以为安国定邦……” 御明熙一口气背完,滴水不漏,物自得意。 商邵杰,唉,可惜啊可惜,你以为这就让我措手不及?这就是你说我作弊的证据。 哈哈哈哈……御明熙心里一连串的冷笑,可惜啊,我早听从了岳父大人那只老狐狸的忠告,将策论背了下来,这下你可没证据了? 都堂之上也响起了一派轻松的声音,以礼部尚书为首的南暮派系众多官员,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看着今年的状元郎。 黔驴技穷!没辙了,小小一个少年郎,敢和南暮宰相斗,敢一种入朝为官几十年的老臣斗法,真可谓以卵击石。 这下好了,诬陷朝廷重臣,祸乱朝季超纲,理应问斩。 御明熙想的更加美好,商邵杰必死无疑,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他便填补空缺成了状元郎,他躺着连毛笔都没摸一下,便天上掉下个状元郎。 成为状元,便更有了接近霜儿的资本。 霜儿……脑海里浮现出记忆中那张美如月光的容颜,御明熙自我感动,都快热泪盈眶了。 “启奏皇上,榜眼作弊实属无稽之谈,现在事情水落石出,请陛下降罪于状元郎。” 礼部尚书趁机奏请。 “请皇上降罪状元郎!”一种南暮派系官员纷纷伏地磕头,而萧慎迹和都堂权势人物依旧稳如泰山。 “翰林院如林大学士,你怎么看?”宣宗皇帝此刻把这个问题扔给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南暮齐。 南暮齐出列,举起笏板发言。 “回皇上,臣以为,当今无论是翰林院还是都堂,最为看重的便是臣子们的团结,状元郎入士第一天愿如此无礼不敬,诬陷榜眼,理应问责。” “唉。”宣宗皇帝叹息了一声,“商卿,你都听见了?” 如此一边倒的局面,宣宗皇帝也找不出能替他说话的理由。 而这时,却是商雪婳从容不迫,拱手朗声说道,“启奏陛下,榜眼口口声声说他到了考场参与策论,何不如……” 却在这时,一个极为低沉魅惑的声音,似从天而降的大音靡靡,出现在都堂之上,掷地有声。 “何不如呈上文房四宝,让榜眼将三天前的策论答题,再写一遍,状元郎说的便是这个,对吗?” 音如古琴,优雅低沉,空灵洁净。 都堂之上,顿时一阵骚动。 “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来了……”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而这时候,太子君宴词已然走进了大殿。 商雪婳不知为何,心跳骤然加快,她连忙回头,那人正矗立在辰时的光芒中。 男子气质温润如玉石,高山松雪眷然流淌之美,流转着最为华美的光彩,又如皑皑白雪,高洁风雅,傲然出尘。 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 他步履雍容而来。 当他走过商雪婳的时候,少女前所未有的心神大乱了一下,复有立即平静自己。 这…… 这是曾经差点与她结为伉俪的太子…… 后来她失了贞洁,便再也配不上他了。 想到这里,少女心口泛酸…… “参见太子殿下。”她随着众人给太子行礼。 君宴词一双睡凤眼凌厉的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到的御明熙身上,眸色顿时暗沉阴郁。 是个人都可以在御明熙身上,看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内在。 “立即拿来文房四宝!”太子一声喝令,不怒自威,大太监立马呈上纸墨笔砚,宣宗皇帝深沉看着突然前来的儿子。 南暮老贼同样深沉如夜,君宴词这些时日都不见了踪迹,便是在等待今日的厚积薄发。 “榜眼,请将前日策略再写一遍。” 文房四宝已然端到御明熙鼻子底下,御明熙此刻吓个半死,但还是色厉内荏的拿起了毛笔,蘸上墨水,开始行文,因为是死记硬背的,不一会儿便把全篇都写了出来。 等到御明熙写完,大太监立即将御明熙写的策论,第一时间交给了太子。 君宴词接过,一字一句的查看。 龙椅上的宣宗皇帝,看着久未路面的东宫太子,自己的儿子突然来到都堂之上,而且还是帮助状元郎商邵杰的,唇角掀起暧昧不明的微笑。 而此刻,南暮派系的官员们则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事关重大,太子可不是商邵杰,可以随便起哄的。 于是以礼部尚书为首,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的宰相南暮光海,期待宰相大人能够出面。 第268章 翰林院学府生活开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南暮光海走上前一步,将笏板往前一举,朗声询问太子。 “榜眼已将当日策文又写了一遍,不知太子可否看出漏洞之处?” 御明熙虽然心虚,但看见太子拿着他的策论,心里还是稳的,因为这三天他背了几十遍,料想自己一个字都没出错,太子是不会拿出什么把柄的。 一片安静之中,太子出声了。 俊美男子丰神俊秀的眸子,冷冷看向御明熙。 “榜眼,你觉得我让你写一遍,是为了抓你字里行间的过错吗?你错了!” 御明熙陡然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瞬间凉意爬上后背。 同样脚下发冷的还有礼部尚书。 因为―― 始料未及的反转,开始了! 君宴词大喝一声,气贯长虹,“来人,将三天之前,科举考试的榜眼策论拿上来,现场对比字迹!” 比对字迹? 上当了,上当了! 终于到了,此刻,都腾之上,所有的南暮派系官员,各自叫苦不迭。 “将他们十五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此乃科举作弊大案,一个都不能放过。” 怦! 仿佛天打雷劈,十五个纨绔子弟集体嚎叫连天,哭爹告娘,没想到作弊还不到三天,就全被查出来了。 这下好了,不仅他们要接受严刑拷打,连累他们老子的乌纱帽也不不保了。 …… 朝堂之上,皇帝和太子把所有事务都分配殆尽,不给翰林院一点脸面,翰林院大学士南暮齐此刻万般懊恼。 “稍安勿躁。”他老子南暮光海在前面撇了他一眼,示意她他安静。 “商卿,此番你举报有功,朕应论功行赏,不知你想要得到什么呢?” 宣宗皇帝今天甚是高兴,表功商雪婳。 “臣只愿还翰林院一片清静,毕竟这是微臣从小到大梦想之地,绝不想有半点污秽玷污这圣洁场所。” 商雪婳进一步提出要求,“微臣恳请陛下在翰林院恢复荒废已久的半年制考核制度,对儒生们的进行定春秋两季考核,不合格的一律逐出翰林院。” “这个自然准奏。”宣宗皇帝对这个要求尤为的心暖,立即答应了。 南暮光海和南暮齐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南暮齐意味深长的又看了商雪婳两眼。 “商卿,那朕也祝你,即将到来的翰林院生活愉快,将来会获得更大的造诣。” “谢皇上。” 商雪婳伏地谢恩,然后,少女起身,微微抬眼,看向前方的太子殿下。 君宴词侧颜完美流畅,风流儒雅,气度高华。卓绝身姿青山雾色似笼罩着一层春阳,纤尘不染的高洁,超脱俗世蓬莱仙客。 商雪婳一阵微微心动和恍惚,又夹杂着莫名的遗憾和伤感。 而这时候皇帝陛下已退朝,臣子们纷纷往外走。 君宴词没有留意商雪婳,或者商雪婳以面黄肌瘦的商邵杰面目示人,本身太不起眼了,下朝之后,君宴词满腹心事步履极快地离开了大殿。 商雪婳见他离开,油然失落。 我在想什么呢?……商雪婳此刻自己都有些觉得好笑,难不成曾经差一点就当上太子妃,对错过的夫君就这般留意吗? 不,其实她更加渴望想知找到的,是另一个人。 但那个男人又是谁呢?此番进京,这也是他一直在查找的事情――那个要了她清白的男人到底在哪? 商雪婳缓缓收回神,拜别皇上后起身往外走,却不了回神之际,才发现四面八方都是眼神飞刀。 “!” 商雪婳吓了一大跳,这些个自然都是南暮派系的官员,可能没有参与此番科举作弊事件,但内心效忠于南暮宰相。 对于这个头天上都堂,便让他们损兵折将几十人,牵连上百人的商邵杰,此刻,这些老臣们,一个个恨死了。 商雪婳不敢逗留久了,走出都堂便一溜烟的跑掉了。 …… 又过了三天,今天早上天气晴朗,背着一个大包裹,商雪婳独自一人来到了翰林院。 心里一阵激动啊!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即将实现了,入住国家最高学府。 这里有市面上买不到的经书典籍,这里有整个国家最好的老师,国之最高学府,也容纳着莘莘学子们的热血青春。 “呵呵呵,欢迎状元郎啊!”进入园林,有专门为他准备的小型欢迎仪式。 他是状元郎,是翰林院的学生,同样她作为翰林院编撰,也是个七品芝麻官。 几位老儒,大儒,还有一些年长的学哥儿前来迎接她。 而她身后,也陆续走进来今年的新新晋经进士们。 “还多亏了你了,商邵杰,你还真有本事啊!” 有本来落选的贡士,后来因作弊的人被抓,沉冤召雪,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进士,这会儿他们都全部围上了商雪婳,对她万分感谢。 “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都得打道回府回去复读了。” “而且这帮贪官污吏在,就算明年复读,可能也会遭受这般不公。” “还好有你这般正义之人,商邵杰,咱们还真对你另眼相看啊!” 有一起的海津贡士更是揽住她的肩膀,“御明熙那臭名昭着的蠹虫,终于不用玷污翰林院呢。” 大家都很开心,久违的笑容洋溢在脸上。 “这般说别人是否也太得意忘形了,你们这些年轻儒生!” 而这时候来了不速之客,一看就是往届的老儒们,而且看样子,也都是些京圈富贵公子,料想也是前去年作弊的漏网之鱼。 有人立刻附在商雪婳耳边悄声说。 “去年状元,萧慎迹的侄儿萧逸枫,他是西苑老论们的带头人。” 商雪婳恍然大悟,丁酉士祸第二年是科举的黑暗年,前三甲和十五进士几乎有南暮派系包办。 萧慎迹的侄儿成为了去年的状元郎。 “你就是商邵杰?” 被簇拥的正中之人说话挑衅,唇红齿白,脸很瘦,也是一双细长凤眼,算得上俊美公子,不过比他叔叔萧慎迹还是差的太远。 “正是在下。” “那就是他了。”白面瘦脸公子拿着扇子指着商雪婳,然后回头对另外几个京圈贵公子说。 “原本你们的表弟堂哥们,今年可以一起进来的,却都被这黄脸书生给搞砸了。” 第269章 商邵杰,随我去检查身体 立即有进士反驳,“说什么呢?他们自己作弊被抓现了原形,只怪他们没本事找好替考。” 新晋进士们的反唇相讥惹恼了这些西苑老论们。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这些外地的地皮子都没踩热,拽什么呢?” 一时间火药味十足。 “唉,大家别闹,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 商雪婳连忙劝道。 “吵什么吵呢?”却是一声威严有力的喝斥声响起,一阵气场强大的压力隐隐来袭。 商雪婳看见,翰林院最大的官,翰林院儒林大学士南暮齐,被几个老儒簇拥着来到这里。 “南暮大人,你来的正好。”萧逸枫立即开始恶人先告状,“这些个新晋进士,还有状元郎又在那挑事儿。” “谁挑事谁肚里知道。” 又是一阵吵闹,商雪婳看了一下南暮齐,男人没有看她,但商雪婳隐约觉得他在注意她。 “都不要闹了,你们各自的寝屋已经分了下来。” 南暮齐旁边的一个老儒斥责他们,“还不都去看看把各自的行李安顿好,在这闹个啥?” 然后这一群挑事儿的京圈贵公子,才不情不愿的散了开。 商雪婳和新晋进士们也去往了寝屋,公式栏上张贴着分配名单,商雪婳还没凑近去看呢,前面便有京圈贵公子闹了起来。 那西苑老论大声抗议,“我不要跟商邵杰一个屋。” “是何缘由?”管宿的老儒立即问他。 “你瞧他的脸色那么难看,莫不是有什么肝病?你让他跟我同一屋,我怕他会传染我啊!” 此言一出,还真是打的商雪婳猝不及防,自从女扮男装改了身份,为了掩盖他她那张绝色美貌的脸,她不得不在脸上涂一层易容的姜黄水,不料却屡屡被人拿来说事儿。 确实这样一说,似乎提醒了也来到这边的南暮齐。 若是商邵杰有个什么肝病肺痨的,还真有借口,把他逐出翰林院呢。 而此刻京圈贵公子们似乎也抓住了机会,起哄越来越大。 “反正我不跟他一屋,看着他那张蜡黄的脸就难受。” “我也不要被他传染了,怎么办?” “让他搬出翰林院!” “那就让状元郎,和我们一个屋?”有新晋进士们还算大义,自告分勇,“我们都是男子汉,不怕什么肝病,可不比有些女娘们,成天怕这怕那的。” “嘿,说谁是女娘们呐?”又开始火药味十足了。 “寝屋分管,其实你们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了?” 南暮齐威严的怒斥道。 寝屋分管向来都是把关系不大好的装在一起,这样一来,第一,方便各自监管,相互揭发举报。 第二,也为了防患思想立场上一致的儒生,会在半夜偷偷读和学习一些言论反动的书籍。 新晋进士们这下都不说话了,各自肚里明白。 “商邵杰,你立即跟我走一趟。”南暮齐靠近的商雪婳,凤眸里躲躲逼人,似乎想要将她看穿。 商雪婳只得硬着头皮恭敬问道,“不知大学士有何吩咐?” “所以我去一趟太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 头一遭,商雪婳有些心虚,虽然她随身带有一颗――叶涟漪的心腹,京城花事坊大房给的玄驹丹,一味增强体力的药丸。 但那东西有没有用,她还真不知道,待会儿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 于是商雪婳只得跟着南暮齐,去了太医院。 几位御医见到翰林院大学士来了,过来作揖。 “给他把把脉。”南暮齐对御医道。 商雪婳在来的路上,已经偷偷服用了玄驹丸,自己都觉得自己血脉喷张,心跳厚重,强健有力。 唉,这玩意儿可真有用,她现在浑身有劲,真想一鼓作气跳到横梁上去。 商雪婳坐下,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御医开始为他把脉。 “咚咚!咚咚!” 御医吓了一大跳,这强壮威猛的脉搏跳动,简直可以直接加入金吾卫了。 “咦,好奇怪……”御医似乎摸到了脉象上的什么! “嗖。”商邵杰飞快地抽回了手。 御医“……”(状元郎的三阴之脉怎会盛浮……肯定是我弄错了。) 南暮齐瞧着这个商邵杰,一直没有挪眼睛,真的越看越奇怪,而且心里,隐隐涌现出一种不可描摹的情愫。 连南暮齐自己都搞不清楚,他为何如此在意这个长的有点丑的商邵杰? 只是因为,他的背影身段,和他死去的大表妹,已故太子妃商雪婳很像? 御医把脉完毕,起身恭敬地走到翰林院大学士面前。 “回大学士,状元郎身体强壮健康,并无顽固之疾。” “那他肝上没问题?”南暮齐还有些顾虑,“怎会如此面黄?” 商雪婳这时候觉得自己应该发声了。 “呃,回大学士。”商雪婳恭敬作揖,“微臣自幼皮相如此,祖上都是黄皮,经已查明,微臣并无恙疾,还请大学士包容。” 南暮齐不苟言笑,习惯性的沉重的呼出一口气,的确也通过御医验明身体健康,也确实没什么把柄可抓了。 于是商雪婳跟着南暮齐,往回走了,一路上气氛都很尬。 “你还在看那些秽书?”走到荷花池的时候,冷不防的,走在前面的南暮齐突然问商雪婳,少女愣了一下。 商雪婳在她背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该死的,这人干嘛老揪着这问题不放? “微臣觉得,存在即合理。”商雪婳瞧着松山书院雅致的莲花池,道。 “中原大陆前朝的风情话本,风情卷,乃人之七情六欲体现,儒子作为进步文人更应坦然直视,反倒是压抑甚多,于身于心都不好。” “不一定,看了风情读物便会走邪路,现在经常光顾花事坊的儒子,有几个读过风情卷?” “而花事坊内夜夜喝花酒的,多有都堂上满口礼义廉耻的老臣啊。” 南暮齐:“……” 商雪婳一番话,极大的触动了南暮齐,他没想到这个面黄肌瘦的书生,能够说出如此彻底的见解。 这或许也是真性情之人和假道学之间的区别! 第280章 商邵杰,吃药(2) 商雪婳心想,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想问雪霁的消息,拐弯抹角问到我这里来了。 “事务繁多,不曾联系。” “哦。”萧慎迹礼貌性的欠了欠身,便朝另一方向离去。 …… 君宴词在原地矗立了很久,商雪婳也没离开,只默默的矗立在他身后。 阳光勾勒在他颀长风雅的身上,面庞清俊的男子,眉骨下一双胜似千年寒冰的瞳眸,因心事过重,此刻,他浑身上下都透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冷不防,君宴词步履雍容朝前走去,商雪婳呆呆的看着他。 “商邵杰,你怎么不走?” 见后面的小尾巴没跟过来,君宴词突然停步回头问道。 “唉,来了!”商邵杰小跳跃的跑到君宴词面前。 还真是太子的小跟班。 “殿下,别为此事操心了。”商雪婳小心翼翼劝他,“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孤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君宴词看着远处的宫墙皇城,意味深长。 “那微臣斗胆问殿下,是在担忧合何事,臣愿意为殿下分忧解难。”商雪婳非常仗义。 “孤在担忧你的问题。”却是冷不防的,君宴词侧过脸来,逼迫直视商雪婳。 少女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莫不是他看出自己的女儿身了? “太子担忧我何事不妨直说。”商雪婳此刻如履薄冰,太子殿下的眼神太可怕了! “跟着孤走一趟。”君宴词转身往前走,商雪婳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 走过一片林荫道,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太医院?!” 中药香味扑面来,商雪婳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的牌匾,大骇。 而这时候,已然有几俩位太医等候在此,朝太子鞠躬请安。 君宴词开口了。 “商邵杰,你出血的问题,孤已明白,方才孤已找人传话太医院,带你来便是让御医们给你把把脉看看。” 商雪婳:“!!!” 太子他明白了?!明白自己流血的原因了? 通过这次流血,他果然瞧出了自己的女儿身了!? 完了完了! “我不要!” 如君宴词料想一样,商邵杰极其抗拒。 “我不要把脉,我没任何问题!我这种出血是很正常的。”商雪婳立马后退几步,不料却被君宴词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得紧紧的。 “你现在都已经出血了,再这般下去,你以后娶妻生子都成问题。”君宴词厉声斥责她。 商雪婳脑子转了转。 娶妻生子? 那便说明他还没发现呀! “商邵杰,你泄云雨过度,非常伤身,你明白吗?” 君宴词逮着她说的毫不留情面,在场的俩御医都听得到,俩御医哭笑不得。 唉,这状元郎看不出来呀…… 商雪婳顿时明白,君宴词是认为他她撸出血了! 老天爷啊,这误会越来越大了! 商雪婳脸都涨得通红。 “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呐!我从来不做那事儿!都跟你说了,我是咳嗽!”商雪婳都快气哭了,她也是有脸面的,怎么会被误会成这样! 这事儿要是乱传,她简直没脸呆下去了。 君宴词知道他不服管,但也没想到他跳八丈高。 君宴词愠怒,极其威严大喝一声,“来人,立即将状元郎制服,御医,前来给他把脉!” 察言观色太子殿下脸色暗沉,已有几个太医院的医工上前来,商雪婳狗急跳墙开始逃跑,几个医工在她后面追。 “嚯!――”突然间疾风卷起衣袂,君宴词一个轻功鱼跃,跳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商邵杰,你顾脸面不看御医可以,总得吃几味补肾益气的药。”君宴词一只修长手臂扣住她的肩膀,商雪婳顿时动弹不得。 “我不吃药!”商雪婳也是恼羞成怒,猴子似的乱跳,挥舞手臂意图打开太子的桎梏。 “来人,把药给孤!” 君宴词一声怒喝雷厉风行,御医立即上前,打开一个随身药盒,里面有几颗水蜜丸。 “补肾益气而已,你不必焦虑,这也是为你好。” 君宴词一只手大力扣住她,另一只手拿了一颗水蜜丸。 “我不吃,我不吃,你今天说什么都没有用!”商雪婳负隅顽抗。 御医们都看得见,君宴词脸色黑的可怕,怒气乌云般席卷而来。 须臾,在场的人都吓得惊骇,因为他们都看到―― 太子殿下一个势大力沉的蒙古摔,将状元郎过肩按倒在地。 “哎呦!――”商雪婳痛死了。 君宴词毫不留情,将水蜜丸塞进他嘴里。 “怦!”又是一个点穴,商雪婳囫囵吞枣般将水蜜丸噎进了肚子里。 众:…… 商雪婳憋了好大口气,等水蜜丸吞下去了,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君宴词低头看着她。 商雪婳直起身擦了擦嘴,回过神后,立即怒目圆瞪看着太子。 “好了,随孤去藏书阁,继续编撰工作。” 商雪婳很是意外的平静下来,并没有大吵大闹,自顾自的擦了擦浑身的尘土,须臾却在君宴词的注视下,转身负气往外走。 “商邵杰,你去哪?”君宴词在背后问他。 “要你管!以后别来管我的事!” 商雪婳还是有脾气的,回身便指着他骂。 “你是太子就可以这般霸权?!以后小爷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我娶不娶妻生不生子轮不到你来管!” 商雪婳骂完,然后大步朝前奔去。 君宴词目送那怒气冲冲的背影离去,也没去追她。 只想让这小家伙身体好些罢了,因为追随他,是随时都会发生危险的事,他需要商邵杰有一副铁打的身子骨。 ……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补肾益气的水蜜丸发生药用,商雪婳只觉得肚子好胀,量越来越多。 此刻,商雪婳在翰林院花园里,遇到了几个东院进士。 “喂,商邵杰!”他们跟她打招呼,却只瞧他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众人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啊,不好啦!”有进士眼尖―― “商邵杰,你流鼻血了。” 商雪婳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果然,有暖暖的液体出来。 “啊,流鼻血啦!”商雪婳一阵惊慌失措,立即头朝天走路,有人递给她一张手绢堵住鼻子。 第281章 世间竟有如此绝色(1) “该死的君宴词,都是你干的好事!” 商雪婳喃喃咒骂,最后只得拿了进出腰牌,急匆匆出了翰林院。 唉,本来准备充足的月事带,肯定不够用了,她也不可明目张胆去惠民署买,便只有去一趟花事坊了。 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她觉必须把赵盼等六君子即将被处斩的消息,通过花式仿快马加鞭告知北方的妹妹和祁王殿下。 看看是否能够密林,或者祁王手里的江湖武功高手,前来相救。 商雪婳先是找药房止了鼻血,然后匆匆的找了一家信笔译站,写好一封长信,同样放到玉蒲团里,然后去了花事坊。 “你们看哪不是状元郎商邵杰吗?” 却不料走过西街的时候,商雪婳被几个游荡在街上的西院老论儒生们瞧见了。 有好事者对白净面皮的萧逸枫道道。 “萧兄,商邵杰不识抬举,屡次三番的得罪咱们,正愁抓不到他把柄,居然光天化日的到花事坊去喝花酒,走,咱们去搞个突击把他给抓了绑到南暮齐面前,让他滚回老家去,也措措南暮齐的锐气。” 萧逸枫仗着是萧慎迹的侄儿,也仗着萧慎迹的卓绝武力,这草包自去年“考上状元”,可以说在京城无恶不作。 商雪婳前脚进入花事坊之后,以萧慎迹侄儿萧逸枫为首的西院老论们,后脚也跟了进去。 不过他们失算了。 白天,花事坊就跟迷宫一样,且暗道重丛生,这群纨绔子弟只在夜晚来过,白天面对错综复杂的亭台楼阁自然是迷失了方向,哪里知道商邵杰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 此刻,大房的房间内。 “这封信无论如何也请大房,尽快交给我妹妹,事关重大。” 此刻,玉蒲团已经回到了花事坊大房的手里,里面的信不出意外,会在三日后,到达商雪霁和君城琰的手里。 “这事确实很难办。”大房将玉蒲团藏好,也皱着眉头叹气。 “德穆第一剑萧慎迹亲自提审和看管赵盼等六君子,就算是祁王君城琰带着应天卫和武林高手前来劫狱,也未必有胜算啊!” 两个女子也都是一筹莫展。 商雪婳写给妹妹的信中也有提及,萧慎迹现在已经很是重视火器了,前不久又扩充了神机营,而且又从莫卧尔那边,购置了许多的佛朗戈炮,还有最先进的滑膛枪。 前不久她还听闻,神机营请了西夷洋师父训练火枪。 如若德穆第一剑,又外加西夷大威力伙火器护体,君城琰要攻打萧慎迹劫狱救赵盼,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大房劝慰商雪婳。 “好了,这些事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得在宫里继续做你的男子,这样你妹妹那边才会有掌握更多的知财,有助于祁王殿下和秦隐峰先生回来之后的大义举事。” 花事坊大房接下来给了商雪婳她所需要的月事带,一些银两。 “你得把脸洗干净了。”大方房笑着告诉她,“姜黄水还是需要定期清洗的,你日后七天来我这里一趟,不然的话那颜色会逐渐渗透皮肤。” “啊,有那么惨呀?”商雪婳有些吓坏了,变美需要代价,居然变丑也会付出代价。 “那你快帮我洗把脸。”商雪婳已经迫不及待了,毕竟她那么美,才不想变成黄脸婆呢。 接下来,大房便给商雪婳做了一次花露透肤,把黄脸洗清洁干净,那上等剔透玲珑的白玉肌肤呈现出来,令花事坊大房都不禁暗暗赞叹。 眼前的女子依旧是书生打扮,但浓眉大眼,黑宝石眼睛天生会说话,媚态流转,又英气逼人。 “你若是男子,连我都会爱慕呢。”大房都忍不住打趣开玩笑。 “大娘,有客人来了。”却在这时候,下女隔着门禀报。 “是萧公子带着翰林院,西院老论的人来了。” 萧公子? 商雪婳一个机灵,莫不是萧慎迹的侄儿,萧逸枫怎么白天来了? 商雪婳计上心来,萧慎迹自己没有子嗣,对这个侄儿也是视如己出,有求必应。 大房起身,“我去招呼他们,你再坐会儿,若是我长久未回,你便自个儿偷偷从后门离去回翰林院罢!” …… 商雪婳独自呆在大房的庭院里,远远听的外面的叫嚣,好像是在说她,商邵杰的名字传过来。 于是她翕开一扇窗,萧逸枫他们的声音更大了些。 “来来来,给我们来几个美人……” “萧公子大白天的,姑娘们都在歇息……” “那就让她们全部起来……” 商雪婳觉得没意思,估计大房也不会回来了,于是带着装着束胸带,月事带,姜黄水的小包裹准备离开。 却不料,还没等她离开,外面的叫嚣声已经变了味儿。 “诶,我的银子呢?”是萧逸枫的声音,“刚才还在我腰间的,我的钱袋子哪去了?” “对啊对啊,刚才还明明看见你挂在腰间的,怎么这会儿就没了呢?一定是你们花事坊的人偷去了。” 旁人立即察言附和,一时间众口一词,坚决说萧逸枫的银子是在花事坊被人偷的。 大房有些干着急了,连忙解释不可能,也明白,他们很明显是来找茬儿的,但这些人都是南暮派系高官的儿子们,特别是萧逸枫,那简直不敢得罪。 “萧公子,丢了多少钱?”大房赔笑,“我陪您就是了。” “不是钱的问题,里面还有我的珍贵之物传家宝,你们这里有贼,把责贼人给我叫出来。” “对对对,来人啊,把花事坊前后左右都给我包围起来,一间房,一间房,挨个排查,务必把小偷给我抓出来。” 不远处,大房房里的商雪婳听得明白,萧逸枫是找了个借口,针对的是她,也不外乎制造个状元郎嫖妓的丑闻。 理他呢,商雪婳想,他这会儿堂堂正正走出去又如何? 这些个纨绔子弟成天光顾花事坊,还不允许她进来了。 商雪婳拿出姜黄药水,准备擦在脸上,然后走人。 哎呦,不行,突然她提醒了自己。 萧逸枫口口声声丢了东西,必定会强行搜查包裹。 第284章 和太子一起喝酒(2) “好了,你去休息!孤一个人在坐会儿。” 君宴词也不想说什么了,只一人独自喝酒。 却是商雪婳坐在他身旁,久久未曾离去。 这个男人,今天可救了我,她想。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既然他一直在帮她,那她也必须为他分忧解难。 “太子殿下,独自喝酒,心中定有苦恼,莫不是为了赵盼大人即将被问斩之事。” 商雪婳的话,戳中了君宴词的心。 “是又如何?”他也不瞒她,如实相告。 “本来刑部尚书尚有三分正直,但南暮老贼指派萧慎迹看提审赵盼,孤想不出任何高招能够破萧慎迹的防御。” 商雪婳在他身旁,沉默不语。 这的确是个难题,且不说日之内,祁王殿下能否从北方秘密潜入,赶来营救,就算来了,他们的兵力和萧贼的兵力,外加又扩充了装备的神机营,硬碰硬,胜算又是几许? “敢问太子殿下,赵盼大人和六君子,现在是否关押于刑部大牢?” “是的。”君宴词告知他,“赵盼大儒是翰林院,秦棣先生的师弟,丁酉士祸后受尽严刑拷打,依旧宁死不屈,儒林有这般风高磊落的学士,若是牺牲了真的很可惜。” 翰林院本来就已经被南暮齐和西院老论们搞得乌烟瘴气,原本南北二院的学子,因为太子的到来和重振,好不容易来了士气。 如若是赵盼的人被处死,杀鸡儆猴,必定又是沉重打击南北二院学子们的士气,让他们一蹶不振,继续沉默不敢言,只埋头读死书。 此刻夜深,风吹过竹林,发出萧瑟之音,夜露见凉。 “微臣斗胆有一个小计策,可能会管一些用。” 突然,商雪婳开口了,令君宴词非常意外。 “那你说来听听。” “和萧慎迹正面冲突,就算显示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不如来个调虎离山之计。” “萧贼的侄儿,他是万般疼爱的,我们可以萧逸枫绑架,以命相威胁,或许可以调的萧贼前去营救,那是她死去姐姐的遗孤,萧贼不会不管,我们从而劫狱。” 君宴词听闻这话,不易察觉地摇摇头,弯唇一笑,缓缓的放下酒杯。 “说得到轻巧,萧逸枫每次出门前呼后拥,在京城不比在野外,若是绑架一个人,动静闹大了,金武卫便会出现了,岂不善让自己深陷困顿?” 商雪婳认同的点点头。 那如果用小纸条,将萧逸枫单独钓出来呢? 商雪婳心里有了算计,今日无意被萧逸枫拉下斗笠瞧见真容。 萧逸枫神魂颠倒,只需明日在他案桌之下,放上“已查到花事坊绝色美人的下落”,便可诱那好色之徒出来。 当然,商雪婳本人自然不会以身犯险,到时候找一个同样穿灰衣斗笠的替身女子,冒充绝色美女便可。 “我有计策,自会把它她单独引到北城郊外农田,太子殿下,你和你的人埋伏便可。” 北城农田? 的确是个好地方,自南安王和芸娘失踪之后,那里便闲置了。 因没人看管,这个季节正是稻田杂草丛生之时,便于埋伏,若能够将萧逸枫引到那里,再好不过。 君宴词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的商邵杰,又充满担忧,知道他不畏强权,但此事异常危险。 “你用什么引他出来?”君宴词非常好奇。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您放心,微臣当然不会以身犯险,我自有办法。为了能够营救赵盼大儒,咱们什么办法都要试试,殿下,到时候只需将兵力,埋伏在北郊农田便可。” 商雪婳说动了太子。接下来两人做了一系列详尽的部署计划。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戊时,两人相谈甚欢,言语计划都很默契,连君宴词自己都很惊讶,他和商邵杰真的可以说无话不谈,从未有人可这般推心置腹。 …… “太子殿下,状元郎,你们还在秉烛夜谈呀?” 计划部署的差不多的时候,刘汪二儒忙完也回来了,向太子行礼。 “两位大儒也回来了。”君宴词礼贤下士。 说了几句话,君宴词难免也有些困顿,“孤先去歇息了。” 君宴词回入东厢寝屋,商雪婳原本也要跟着离开的,却不料被刘儒一把拉住了。 “状元郎呀,嗯,刘叔有几句话要跟你讲讲……” 商雪婳:“……” 果然,老头儿聊天能把人聊死。 刘儒严肃而语重心长的模样,商雪婳看得难受。 “刘儒,请讲。” 刘儒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血气方刚自然是有的,你叔也是年轻过,有些事情,晚上真的那个啥,难受,憋一憋就好了。” 商雪婳听着后背直冒冷汗,下意识的想要回屋,却不料刘儒说个没完没了。 “不然老是弄脏被单,洗着也麻烦,你说是?晨间……你们年轻人多有发生,但你和太子一屋,得注意一些,一个人在的时候,宣泄一下倒也无妨。” 商雪婳:“……”(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终于明白刘儒在说什么事了,原来刘茹看到她晒被单,还以为她遗了。 商雪婳此刻内心非常狂乱,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握紧了拳。 我无法告诉你,我是亲戚来了,而且我不会遗,更不会自泄――因为我是女子。 唉,自从女扮男装以来,被频频误认为是好色之徒,夜夜自泄之人啊,还没法解释,简直憋屈。 “刘儒,您放心好了。” 这时候一个温柔好听的男声响起。 不知何时,君宴词又折返过来,好心替她解围。 “以后孤便在这里常驻,有孤在监督他,他夜里应该不会再做那事了。” “我……”商雪婳扶着自己额头有口难辨,“我真没有……” “好了,别说了,回寝屋。”君宴词示意商雪婳回到了寝屋里。 两人进了屋。 “没关系的,刘儒这个人就是话特别多,但此人守口如瓶不会乱说,你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这里,胸襟气度宽阔一点。” 说着,君宴词大手一拍,宽慰的拍了拍商雪婳的胸膛。 “啪!――” 第285章 刑部大牢遇到萧贼(1) “啪!”君宴词大手一拍。 商雪婳立即朝后一躲。 但但还是拍到了。 君宴词:“!” 男子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缩回来的手。 好浑厚的胸肌! 不可思议,看这商邵杰面黄肌瘦,原来胸肌比他还开阔。 读书人有如此浑厚胸肌,且不是军中练武之人,难得啊! 商雪婳此刻满脑子乌鸦乱飞。 又被太子殿下……袭胸了! “我先去沐浴了。”商雪婳此时又羞又燥,背对着君宴词打开自己的竹箱,又将月事带用衣物遮掩着,有些失魂落魄的的往澡堂子那边跑去。 君宴词瞧着少年狼狈的背影,愣是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 翌日。 商雪婳提着个大盒子,来到了刑部大牢。 昨夜便与君宴词部署好了计划,第一步便是先由她,探访刑部大牢的虚实。 两单黑洞洞的门敞开,一大股森林发霉的血腥气息扑过来。 商雪婳哆嗦了一下,哎呦喂,这里真的是威严森森,黑灰色的铁门石柱在京城四处流漓瓦的金黄色调下,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来者何人?何事探访?”牢头例行一番询问登记。 “瞧一瞧同乡御明熙,他要被流放安靖了,有些事我想找他问清楚,嗯,今早是有报备的。” 商雪婳说辞完美,有条不紊接受各项签字画押,随身带的精致绢丝布包裹的黑香木盒已被打开,瞧见里面的内容,牢头皱了一下眉。 “你带这些来干嘛?” “这个是献给萧大人的。”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小锭银子,悄悄塞给牢头。 牢头微笑的看她一眼,便放她带东西进去了。 来探访御明熙自然是假的了,今日她来这里的真实目的,自是悄悄赵盼等六君子被关在哪里的。 牢头带领她,走过几条暗道。 “啊!” 前方传来犯人的惨叫和怒骂,“萧贼,要么你就杀了我,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商雪婳听得心惊肉跳,萧慎迹此刻果然在这里提审犯人呢。 萧贼作为军参政,涉及刑部事务是逾越之举,但都堂上下都拿他无可奈何。 “唉,御明熙在这儿呢,走这儿,状元郎你往哪儿走?” 牢头正要高声喝斥她,却不料被她又一锭银子悄悄塞到手里。 “大人,能告诉我,赵盼等人被关在哪里的吗?” “嗯……”牢头事故地看了看,把银子快速的塞进腰包里,左右看看无人,凑近她悄声道。 “状元郎,你有所不知,这刑部风水走的是黄道,有道家高人指点,就跟八卦阵一样复杂。” “为了怕人劫狱,赵盼他们都被关在刑部大牢的最中央地牢里,是黄道阵中位置,这样一来,四面守卫森严,你说谁还敢劫狱?” 哦。 商雪婳心里万分失望,那岂不是最难劫狱的位置? “哦哟,长见识了,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商雪婳又呵呵笑的,“那走!领我去看看我那作弊的同乡御明熙。” “不看也罢,你看他也就是猫哭耗子。” 确实这个时候,一个中气浑厚的男人声音响起,充满练武之人的锐利。 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出现,商雪婳猛然鼻子里一阵强大的血腥味,又混杂着魅惑的脂粉香。 黑暗的走廊尽头,危险压迫的强大气场扑面而来,商雪婳蓦然心惊肉跳。 她看见萧慎迹从阴暗处往这边走来,走到了灯火通明的地方。 火光忽明忽暗的勾勒下,阴暗中的萧慎迹,血腥危险而迷人,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瑰丽眼眸,眼线画的细长,那双半醉半醒的桃花眼,冷而尖锐的看向商雪婳。 “微臣拜见萧大人。”商雪婳立即必恭必敬的给萧慎迹请安。 “说!状元郎,今日来刑部大牢,干嘛呢?” 萧慎迹眉飞色舞,撩袍而坐。 “想给萧大人送点礼物。”商雪婳乱出锦绣盒子,递了上去。 牢头立即为萧慎迹打开,萧贼原本不在意,确蓦然眼睛一亮。 里面原是一件极其繁复奢华的孔雀翎毛刺绣鎏金百鸟朝凤金盏绣袍,一根华灿蓝绿宝石鎏金竖冠发簪,配一枚蓝绿宝石鎏金镂空戒指。 这金线孔雀绿比他平日里穿的酒紫暗金粉色还要华丽反复。 “哦,真漂亮。”萧贼女相,有异装癖,甚是喜爱华丽妖娆的首饰,见是如此别出心裁的瑰丽宝物,自然心生喜爱。 “难得状元郎有此用心,不过本官手上都还是血呢?” 萧贼笑得邪魅,牢头立即为他递过来擦手绢。 萧贼接过一张手绢,便自顾自开始擦手上的血。 “萧大人,刚才那犯人该如何处理?”这时候,暗处走出刑部尚书,拉着脸低声下气问他。 商雪婳听太子说过,刑部尚书本来是有骨气的,但被萧慎迹霸凌过几次,所以没有变节谄媚,但也变成了忍气吞声。 “也套不出什么话了,给他一个了断。” “是。”刑部尚书表情复杂的领命而去,这里最大的官不是他,这里拥有实际控制权的是萧贼。 萧贼骂骂咧咧的,拿着那张擦手绢,躬身擦拭黑色皮靴上面一些东西。 “该死的,脑浆都溅到本官的鞋上了,脏死了。” 商雪婳听得头皮发麻,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过萧慎迹的残酷血腥,但就凭刚才那几句话,都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而就在这当头,萧慎迹脱掉身上斑斑血迹的官袍,换上了那件孔雀翎蓝绿的华美锦纱袍,并戴上了镶满奇珍异宝的竖冠和戒指。 商雪婳看得惊心动魄。 如此邪恶妖娆的男子,奇异的美貌下是一种罕见的病态,错综复杂的华丽孔雀绿更加衬的那高鼻下的薄唇暗红如血,像毒药。 萧贼甚是满意,然后玩世不恭的笑了。 “状元郎,难得你送本官如此珍贵礼物,本官无以回复,作为答谢,那本官就带你来这刑部大牢参观一下呗。” 啥?他的回礼就是参观刑部大牢?商雪婳顿时惊了,这萧贼果然与众不同。 萧贼说的很痞,玩世不恭,桃花眼满是迷人醉态,商雪婳不敢多看他两眼,怕是被他那双邪恶桃花眼里的强大黑暗漩涡吞噬。 第288章 计中计(2)引蛇出洞 刑部的人,以及连同赶到的神机营的人,早已埋伏在四周,等待接应的皇城护卫队的人,此刻上千人站在刑部大牢门口,四周火把照耀在一个个呆若木鸡的人脸上。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萧贼大怒,翻身下马,怒气冲天地冲到刑部尚书面前。 “怎么回事?”萧慎迹一把揪住刑部尚书的衣锦怒道,“劫狱的人呢?是你们把他们打到落荒而逃了吗?” 萧贼怒不可遏,“废物,都逃跑了,就连一个人都没抓到吗?” “萧大人息怒!”刑部尚书皱着眉头回答,“本来我方与敌人杀的不可开交,却不知道敌军中谁大吼一句:错了,赵盼不在这里!然后他们所有人立马撤了!” “你说什么?” 这番话极大的震惊了萧慎迹。 敌人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赵盼等人不是关押在这里的? 三天前,君宴词的马前卒商邵杰来大牢探听虚实,他已经朝商邵杰放出了假知财,赵盼的人关在中央地牢第二层。 商邵杰结果没有上当? 难道? 萧慎迹突然后背一阵发凉,君宴词识破了他的诡计?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赵盼的人根本就不在刑部大牢? 糟了!! 萧贼盛怒之下,一把将刑部尚书撂翻在地,瞬间抽出飞痕剑。 “你们随我立即去永宁寺!其他人原地待命!等候与敌军正面交战!” 萧贼说完轻功一跃,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朝着光永宁寺冲去,萧慎迹的私兵紧随其后, 皇城护卫队,金吾卫,神机营的人被留在了刑部大牢这里原地待命。 刑部尚书爬起来,惊慌失措看着萧贼及其私兵们远去。 他这才知道,原来,永宁寺才是羁押赵盼等重罪之臣的地方,料想君宴词会在问斩之前劫狱,萧慎迹和南暮老贼第一时间布下这个诱敌深入,请君入瓮的计策。 如他们所料,第一天,君宴词就派来了商邵杰来打听赵盼,他们于是故意放出假消息,吸引君宴词待人来刑部大牢劫狱。 而那时,刑部大牢早就机关重重,又由黄道八卦阵布局,君宴词的人如果来了,肯定是有去无回的。 却没料到,今夜君宴词来劫狱打到一半,却突然获悉了赵盼不在的消息,所有的劫狱杀手全部调转方向,离开了刑部大牢。 该死的,君宴词怎么知道赵盼他们在永宁寺藏着? 是谁走漏了风声?难道有内鬼? 而当萧贼,率先带着自己上百萧府家别抄私兵感赶到永宁寺的时候,这里却是一片安静。 京城南郊。 这里偏僻,离刑部甚远。 夜色下,永宁寺的宝塔,浮图塔似断影般巍巍耸立,森然肃穆庄严,古刹宝塔,又透出几分诡异。 “人呢!”萧慎迹大吃一惊。 这里风平浪静,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压根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随我来!”萧慎迹的心里一阵恐慌,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因为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自己无法一手掌控的局面永远是令他最恐慌的。 而这时候,大部队的人马都留在了刑部大牢那边。 萧慎迹已然利剑出鞘一般,去往了永宁寺西院大殿。 而当萧慎迹刚走到偏殿大殿,看到值班的狱卒,以及上了铁牢笼的禅房上安然完好的铁链―― “萧大人!” “萧大人,深夜到此,不知有何事?” “犯人?赵盼七人关押于此,未曾有人前来劫狱。” 狱卒们面面相觑,萧慎迹脑子里更加混乱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劫狱的敌人未曾来此?君宴词并不知道这里才是关押赵盼等人的地方。 那……? 但萧贼一立即反应过来―― ――一瞬间他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是他中计了! “多谢萧大人引路!” 而就在这时候,萧慎迹身后强起来无数个强有力的声音,齐齐向他道谢。 “多谢萧大人引路!” 萧贼无可奈何,摇摇头,没错,他中计了! 他中了别人的混淆计! 原来这些劫狱的人,打到一半就开溜,只是一个障眼法,给他制造了一个,他们获悉了赵盼的人真实藏匿的位置。 实际上那个时候,这些劫狱的人并不知道,赵盼的人藏在永宁寺,只是埋伏在黑夜里,伺机出动。 而他们料定他一定会慌神,一定会去真正藏匿赵盼的地点,查看赵盼等人是不是被劫狱了。 于是,他萧慎迹,成了指引劫狱之人找到赵盼的引路人! 是他把贼人引到了永宁寺! 而此刻,皇城护卫队,金吾卫大队人马都被他留在了,刑部大大牢,短时间赶过来是不可能了。 这也成了他最大的失策!他现在可用兵力只有区区几十私兵! 此刻,他萧慎迹面对的是一众江湖好手,拼的便是剑法。 “好啊,那你们就一起来!” 红了眼的萧慎迹看起来恐怖异常,飞痕剑寒光一出,看来今天注定会杀得血流成河。 于是一番血战已然展开,但萧贼没想到,这些人个个都是剑法高手,而且他们所使出的剑法,都传承于中原名门正派,挽剑大气流畅,他一对一自然没问题,但他一人大战数上百人,不说受伤,也是疲于应付。 “七绝剑阵!”贼人中有人高喊一声,立马七七四十九人组成了行云流水,变幻莫测的剑阵,朝着萧慎迹袭击过来。 “啊!――”萧贼的私兵几十人第一轮就全部倒下了。 一帆激烈打斗,萧贼已然杀红了眼,妖异面颊上溅满血珠,孔雀绿的金线浣花锦袍也被鲜血浸染,握着飞痕剑的五指,连指缝都都在往下滴血。 他瞳眸暗红如血,犹如倒映着一轮血月一双邪长丹桃花眼透着戏谑和自嘲,残酷狠辣凝固于微笑的唇角。 “咣当咣当!”就在肖贼疲于应战的时候,偏殿的锁已经被全部打开,君宴词和另一队江湖好汉,已然营救下了赵盼和六君子。 但萧慎迹已经顾不了了,他一个人身陷剑阵,自己的私兵已经全部倒下阵亡。 萧慎迹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劫狱之人将赵盼的六君子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了。 …… 第290章 计中计(4)偷天换日 却就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不速之客到来,但局面立刻紧张起来。 “慢着!”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声音,尖锐的划破夜色。 商雪婳认得那声音,并且刻骨铭心――是南暮霜。 看着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的女子,商雪婳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害的她被不知道是谁的男人占有了清白,害的她和太子……错过了成为夫妻的机会。 南暮霜一袭白衣,大半夜带着斗笠面纱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面纱下面还戴有一个半面面具,因为她半张脸被老虎抓毁容了。 她现在变得跟巫婆一样丑陋,全是拜商雪霁所赐,所以同样,南暮霜也恨透了商家人。 南暮霜尖锐的大喊一声,“先别急着放他们出行!” 南暮光海和南暮齐同时看见南暮霜,她的出现必定带来转机,不露痕迹的欣喜之色在父子俩的脸上均有体现。 而南暮齐看见,商邵杰确实有一个一点点的慌乱。 南暮齐莫名心紧,连他自己都很诧异,他为什么那么担心商邵杰,他不希望他被卷入此事。 “南暮大小姐还有什么事?” 商雪婳稳定心神问道。 “给那几个老叔一人打盆水,把脸上洗洗干净。” 此言一出,全场有些哗然,而那几个老叔脸上也是一阵错愕。 南暮霜得意的笑了,这点雕虫小技,想要瞒天过海,可是瞒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看着一盆盆打上来的水,南暮霜笑到。 “果然被我猜到了。” 南暮霜走上前几步,死死盯着商雪婳,指着那几个中年人厉声问道,“他们就是赵盼和六君子,对吗?” 全场哗然,他们看到商邵杰显而易见的踉跄了了一步。 果然如此。 这下,南暮齐和南暮光海恍然大悟了,那七个人便是赵畔和六君子,被易容术化了妆,打算蒙混出城。 这混淆计眼看就要成功,罪臣即将被送出城,却没料到被南暮霜识破了。 南暮齐大喝一声,“来人!围住他们!”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官兵都把商雪婳灾在内的人都团团围住,无数的长枪长矛指着他们。 商雪婳稳定心神,“别胡说八道,没什么赵盼和六君子,这就是我的几个家叔。” “那让他们赶快洗脸啊!”南暮霜得意洋洋,因为她刚才无意间已经看清楚,有个人脸上的蜡膏有些花,显然是易容之人。 而此刻几盆水已然端到了那几个人面前。 “快洗!不洗的话,通通押回大牢。”南暮霜此刻胜券在握,很是轻蔑的摇了摇头,看向商雪婳。 “此等雕虫小技,就是你和太子殿下今夜联手策划的?呵呵,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商邵杰,等到了刑部大牢,你再慢慢想想该怎么回答。” 商雪婳没说话,而这时候,七个中年大叔已经开始洗脸了。 果然,水触碰之下,一团团的黄浆被洗掉了,六七个大叔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有那么一霎那,全场静默错愕。 “啊!――” “啊……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南暮霜到底沉不住气,率先尖叫。 全场哗然,南暮霜更是不可思议的失声叫起来,紧接着她便怒目圆瞪,怒斥商雪婳,“商邵杰,你这是搞的什么鬼?” 南暮光海和儿子南暮齐被猝不及防的打脸,纷纷沉默不语。 这下却是也无话可说,因为在他们眼前,七个大叔洗净了脸上的易容泥浆,变成了另外七个大叔。 完全和赵盼等人毫无关系。 轮到商雪婳奚落南暮霜了。 “早跟你们说了,他们都是夕黛别馆的家丁,我祖母要过大寿,我想到给我祖母表演换脸魔术,原本是想回去哄祖母开心,现在好了,被你们搞砸了。” 怎么会这样…… 南暮霜喃喃自语,满脸写着不甘心。 此刻,南暮家的所有人,都被商雪婳的神操作气得七窍生烟,今夜,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商雪婳吸引到了南城楼来了,而自然是疏忽了其他地方的防御。 而今晚,他们所有人却无功而返,除了商雪婳和七八个完全不认识的中年男人,他们什么也没发现。 “好了吗?我们可以出城了吗?” 商雪婳眉飞色舞问道。 “不准走,问题一定是出在你们这里!”南暮霜还在负隅顽抗,但她黔驴技穷,已经没任何办法了。 “好,不准出城,那我们就回去呗。”商雪婳也是不急不恼,带领着家里的家丁大叔们以及两辆马车往回走。 就是气死他们。 “走,回去睡觉了,他们不准我们出城,我们就不出呗。” 望着商邵杰一众人一哄而散的样子,南暮霜别提有多气了。 南暮光海表面风平浪静,内心也是气的吐血。 赵盼等人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可恶!一把年纪了,一而再的被商家的后背小的们捉弄。居然……还真让他们劫狱成功了,这可是一年之内的第二次劫狱了,前一次是祁王君城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救走了秦隐峰。 而这一次,则是君宴词那小子营救走了赵盼和六君子。 两次都在他们严防死守的情况下,还都是把德穆第一剑萧慎迹,耍了个团团转。 …… 南城密道松林之外。 南城密道,这是自丁酉士祸劫狱以来,第二次又发挥了重大作用。 今夜,是君宴词和六弟君城琰联手,他们从永宁寺就救下了赵盼和六君子,趁着京城搜索还没全面展开,便立马赶到南城密道,将人从枯井里一个个的送下去。 而那时候,京城的大搜索才开始,就在南暮光海在四个城门楼,严防死守,逐一排查可疑人的时候。 他们已然带着赵盼和六君子,从南城觅密道一路出京城,而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南尘密道的出口处――南郊野外的松林。 而这时候,按照君宴词的部署,商雪婳也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把南暮家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南城楼,故意用易容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没想到南暮霜还真的中计了,这样一来,大大拖延的南暮老贼的所有时间。 第291章 跟他回东宫(1) …… 南城密道之外的大针叶林里。 赵盼和六君子已然安然无恙,君宴词,君城琰两兄弟都在现场,今夜的劫狱行动大功告成。 君城琰将带着他们北上安靖城,现在安静城名义上是殷烈总兵驻守,实际二十万大军的控制权以及完全被君城琰掌控了。 现在的安靖军,连滇南督军崇膳都忌惮三分。 而且有了八大众立功派的财力的暗中支持,君城琰还在不断的扩充火力的和兵力。 而今晚的数百劫狱高手们,则是前三日收到花事坊来信,君城琰训练已久的剑术高手们终于派上了用场。 三日之内,这一百多好汉们,便通过假扮百姓,客商等的各种方法事先潜入京城,在密林的各个据点,暗中待命。 而今夜,完成劫狱,这些剑术高手并未跟全部他们一起北上。 只有少部分因为要互送赵盼的人,继续跟着他们北上,剩下的一大批约一百人,会潜伏在京城的各个据点,以暗中渗透的方式进入太子的东宫系统,算是君城琰给君宴词【锦麟卫】输送的一批武功高强的死侍。 “臣等感谢太子和祁王殿下的相救之恩。” 深受重伤的赵盼等人感激不尽,率领儒生们谢过了两位殿下。 这世道艰难,他们做臣子的,能够得到两位皇子不惜拼命的相救,已是感恩不尽,此后定然为太子和祁王殿下鞠躬尽瘁。 “赵大人免礼,你们还有伤,上车歇息去!” 君宴词安排人将赵盼等人扶上马车,自己则趁着不多的时刻,和六弟多说几句话。 聊感情叙旧的东西就免了,君城琰对太子交代了几句重中之重的话。 “四哥在宫里,最好帮我打探一个人,此人人称张仙儿,是个坏事做尽的中原大陆九宫门叛逃的道士。” 君城琰告知太子皇兄,父皇和南暮老贼养鬼之事,全是这个张仙儿在背后操控。 “不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盂兰花,如果有的话,我深恐‘铠甲老尸’那般紫僵恶鬼,又会卷土重来。” “孤会追查。”君宴词点点头,一切铭记在心。 “六弟,那不知这个张仙儿,长的是何模样。” 君城琰摇了摇头。 “不清楚,哪怕是我师父张三丰,你也只能提供此人十四年前的容貌,因此人的狡诈,又热衷于邪术修炼,想必容貌已然大变。” “北郊再往北走,深山里,南安王爷和小妾芸娘隐居在那里,很多细节我无法告知六哥,如若想知道壬未倭乱的前因后果,以及上一次地宫恶鬼之谜,可去秘密寻找他们。” 而这时候,荣凌一路小跑着过来催促。 “该上路了,两位殿下。” “那皇兄保重。” 君城琰把最重要说完,与四哥依依不舍,但他不得久留,必须在天亮之前将赵盼的人送到安靖城。 “一路保重。” 最后两兄弟惜别,君城琰带着兵马,马车,趁着夜色上路了。 “哦,对了,四皇兄。”君城琰想到什么策马折回。 “商邵杰,务必你要多保护她。” “为何出此言?”君宴词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一时不方便说。现在紧急,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君城琰不多久留,“等我和隐峰先生举事进京回来,剿灭南暮老贼和萧慎迹,再慢慢详谈,总之一句话,请皇兄最大努力来保护商邵杰。” “谨记。” 君宴词答应了,今日劫狱,商邵杰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功不可没,就算作为回报,他也会拼尽全力保护那个黄脸小子。 君城琰策马而去,消失在了茫茫针叶松林里,君宴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仅要继续和南木老贼的朝堂党争,还要找到一个名叫【张仙儿】的恶道。 还要……保护商邵杰。 “殿下,你也该回去了。”一个锦麟卫上前告知,“务必通过密道回到东翰林院,南暮老贼势必刁难。” …… 君宴词自南城密道回到京城,当他刚把枯井用大石板掩藏好。 却不料今夜,抓捕搜寻赵盼等人的行动还在继续,萧慎迹带着皇城护卫队展开了绝地搜寻。 “如若没有出城,那照片的人必定还在城里!” 君宴词发现自己自己所处的位置,正在陷入了萧慎迹派遣的皇城护卫队的的搜索之中。 而且很容易暴露南城密道到那口枯井。 “去中间看看!”叫嚣声已然由远及近,眼看四面八方都出现护卫队的人影,他的方位即将暴露。 猛的有人拽了拽他的袖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被人拖入了一幢草屋储存马草的暗影中躲藏。 救他的人似乎很熟悉这里。 当君宴词看清楚是商邵杰之后,不知怎的,莫名的,心很暖很暖。 “嘘,别出声。” 而这时候官兵已然带着人搜到了这边来,两人躲在阴影里,挨得非常近。 黑暗中,他们几乎抱在了一起,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这种紧紧相依偎的感觉,令他们感到却是前所未有的熟悉。 玉华亭…… 君宴词不知怎的,紧抱着商邵杰,脑海里却是想着玉华亭那一晚上的翻云覆雨。 这……这太不应该了。 君宴词玉白的俊颜,微微有些泛红。 为何在商邵杰身上,总能找到商雪婳的感觉?就因为都是有血缘的商家人? “这里没有!” “去那边看看!” 官兵并没有搜这个干草堆。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等到追兵都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浑然不觉。 还是商雪婳反应过来,一下子从太子怀里跳出来。 “太子殿下……好像没人了……”商雪婳心跳的好快。 “好那我们往回走。” 黑暗中,君宴词如是说,声音奇异的温柔平静。 君宴词牵着商雪婳的袖子,一前一后顺着民宅往回走。 而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离翰林院很远,距离太子东宫却很近。 “可能回不了翰林院了,要不今晚,你跟孤回东宫住。” 带她回东宫…… 听到他说这句话,商雪婳突然莫名心酸了一下,曾经,她差一点成为太子妃,也在东宫居住过几日。 第292章 跟他回东宫(2) 但后来,她被南暮家的人暗害,被人夺了清白,永远无法成为太子的人了。 算是故地重游,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女鬼,游荡回到生前居住的地方。 “怎么?有什么疑惑吗?”君宴词感觉到她的困惑,低头看着她。 “哦,没有什么。”商雪婳立即收回情绪,跟在太子后面。 两人来到东宫门口,值夜守卫是自己人,立即让太子殿下进去了。 君宴词带她来到了自己寝宫千鲤殿,此刻三更夜深人静,值夜的太监和内侍都在打盹,君宴词也是故意不叫醒他们。 今晚打斗纷呈,君宴词浑身血汗,商雪婳亦是,于是他带她来到东宫的洗浴池。 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令人误会,突然的,君宴词噙着薄笑,第一次说的非常暧昧。 “既然无人侍奉,那状元郎,今夜就由你,伺候孤洗漱就寝。” “啊?” 商雪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太子让她侍奉洗浴? 商雪婳不自尽地抬眼看向太子,只一眼,却把自己看得恍惚。 太子殿下生得俊美,骨相流畅,金相玉质。偏偏眼尾挑起,透出几分凉薄矜贵,叫人一眼倾倒。这般惊才绝艳的男子,难免心神荡漾,连眉梢眼角都多了些桃色。 “微臣惶恐,微臣,不知如何侍奉……” 商雪婳心脏跳的好快,又有莫名的兴奋。 “又有何妨,都是男人。”君宴词莞尔一笑,温润如玉。 “来,替孤宽衣解带。” 君宴词说着,已然张开双臂,宽袍大袖,更显得他胸怀宽阔,高大健硕。 “微臣遵命……” 怀着莫名的惶恐和心跳,商雪婳一步步走上前,开始为太子宽衣解带。 第一步,她要解开太子的腰带,于是不得不还住太子的腰,这个姿势相当于就把太子抱住了。却由于自己太紧张了,老是找不到玉版扣带。 该死的…… 商雪婳好生着急,越着急,整个人就越是在太子的怀里乱窜。 却是猝不及防的,一道温柔的力量来袭,几乎令她眩晕。 太子殿下两个手臂一收,将她拥入怀中。 “太子殿下……” 商雪婳浑身僵硬,但却是千言万语都难说出口。 “状元郎不必多心。” 君宴词此刻说的很释怀,“只是想这样拥抱一下状元郎,感谢你今晚为孤所做的一切,为了孤,你可以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甚至连性命都不顾,孤感谢你。” 这是一个满怀兄弟情谊的拥抱。 商雪婳无言以对,此刻被太子拥抱着,却是欣慰又安心的。 他的温柔令人沉沦,君宴词的温柔是非常有力量的。 两人长久地拥抱了一会儿。 “好了,为孤沐浴!” 君宴词放开她,自己动手解开了腰带,脱掉了外袍。 商雪婳:“……” 千鲤殿后面的浴池很大,浴池里有玉石雕刻的荷花,栩栩如生,这里是个天然温泉池,烟雾缭绕之下别有情趣。 君宴词裸着上身走到了池边,商雪婳依旧尾随其后。 君宴词转头柔声对她说。 “状元郎要不也脱了衣服一起洗,孤今晚允许你一起入浴。” 商雪婳又是心脏骤然一跳,低头拱手,“微臣不敢。” 君宴词见她如此紧张,莞尔一笑,也不勉强。 下一刻……! 热辣的一幕上演了! 背对着商雪婳,君宴词解开了束裤腰带,紧接着划拉一下,所有的遮挡都掉落在地。 一切都映入商雪婳眼里。 雾气似烟纱笼罩,男子浑然天成的力量之美此夜明珠一般光洁夺目,微微沾湿的长发,紧贴着那细致如美瓷的肌肤,阳刚与阴柔并存的绝美容颜,肌体线条紧绷刘畅,浑厚结实都是令人赞叹的完美。 太子一丝不挂,一步步走进浴池,泡在热腾腾的温泉里,闭目养神。 商雪婳看得心旷神怡,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曾经差一点成为她的夫婿,但如今和以后,他们都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商雪婳便是非常失落。 为何上天会有这般安排?她女扮男装入京城,便是想要找到要她清白的人。 却为何老天这般刻薄,总是把他和太子紧紧联系在一起。 “状元郎,想什么?给孤按摩一下肩膀。” 而这时候,闭着眼睛的君宴词,却又开口叫她,低沉的声线如有魔性,似编织的情网令她沦陷。 君宴词只是想和他呆的近一些,不知为何,和商邵杰呆在一起,他总是莫名的安心舒服。 商雪婳于是走上前,跪在池子边上,一双手搭上了太子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触碰那紧绷而结实的肌肉。 她开始毫无章法的给太子按摩。 “状元郎,你能不能大点力气?”君宴词又好气又好笑,“如何这般手无缚鸡之力?” “今天救人,太累了,没力气了。”商雪婳嗔怪道。 “这样啊。” 却是冷不防的,太子顺手抓住商雪婳的一只手,仔细查看一番。 却不料,这一查看,君宴词微微有些愣神。 葱白玉指,说不出的漂亮。 “状元郎,你的手还漂亮,就跟女子一样,而且还挺小的。” 君宴词带着戏虐说。 商雪婳脸一红,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呃……微臣去给太子拿擦巾,还有寝衣……”商雪婳紧张不已,只得转移话题。 君宴词笑得更开心了,不知为何,他总喜欢逗商邵杰。 商雪婳起身将太子殿下,原本换下来的那一堆衣服裤子抱起来正欲往里走,却不料这时候。 “叮铃――”一件金属质地的物品从太子贴身起,一口袋里掉出来。 那是一个金属笔筒,掉下来一路滚,眼看就要滚到浴池里去了。 “嚯!――” 却不料猛的一阵水花,激荡的响动,君宴词情急之下霍然起身,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抓住了那个笔筒。 水花淋漓,男子出浴却不着寸缕,商雪婳陡然眼睛一瞪。 这下好了,刚才看的背面,这下正面也看了个仔细。 而君宴词去浑然未觉,只庆幸自己及时抓住了笔筒,若是掉入池子里,那里面的画卷一定会被浸湿。 商雪婳明白过来,这个笔筒,是太子的珍爱之物,否则不可能反应如此迅猛。 第293章 那位女子已过世 接下来,君宴词只觉得两道火辣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一间和腰间下部,男人一抬眼,恰巧看到商雪婳如呆立状态的样子。 “你看够了吗?” 君宴词好笑的问她,也并没有回到水中,却是任由她看。 商雪婳陡然回神,急忙拱手低头,“太子恕罪,臣无意冒犯。” “瞧你看的诧异,你自己不也有吗?” 君宴词戏谑。 商雪婳:“!”(恰恰我没有。) 君宴词话语里颇有戏谑之意,商雪婳更是羞愧不已,只得再次打开岔开话题。 “微臣不知太子寝衣里有物品,不置可否弄坏?” “哦,这个没事儿,你不必自责。” 商雪婳说话之际已经拿来了大大的擦巾,她伸展手臂将擦巾拉开。 水花粼粼作响,君宴词也从浴池里缓缓站起来,商雪婳顺势用擦巾将他的窄腰裹住。 见太子盯着手中的笔筒,睡凤眼难掩黯然神伤,商雪婳突然间很好奇,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知这笔筒里面,是否藏有太子为尤为重要之物?” 她一边给太子披上衣衫,一边问。 “这个笔筒里,有一个画卷。” 原本他她不抱报希望能得到什么答案,但君宴词向她敞开了心扉。 君宴词犹豫了一下,有所保留的告知了她。 在这个万籁俱静的夜里,君宴词将心里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眼前的这个黄脸少年郎。 “那上面画着,孤今生最为心爱的女子。” 君宴词声音温柔旖旎,但对于商雪婳来说,却是一把无形的利剑,就这么狠命的往她心上一刺。 心爱的女子…… 原来他早已有了心上人,还随时揣在怀里带在身边。 商雪婳瞬间僵硬在原地,这样君宴词大为差异。 “状元郎,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 商雪婳及时调整自己心神,将锦衣宽袍给太子殿下披上。 君宴词闲庭信步的往前走去,她若有所思的紧随其后。 “敢问太子殿下!” 却在这时候,他身后,商雪婳突然出了声,君宴词于是停住脚步,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商雪婳假装不经意,实则鼓足了勇气。 “敢问太子殿下,既是日夜思念,为何不向她表白?娶她为妻?” 君宴词看着商雪婳,低头恭顺,暗黄的脸上无任何表情,但刚才的声音里,却微微有些颤抖。 君宴词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缓存开口。 “不提也罢,那位女子已过世。” 君宴词很平静的说完,然后转身走进好久没回的寝宫,只留下商雪婳独自站在原地。 他爱着的女子,已经……去世了? 夜已深,君宴词独自睡在寝宫的华丽床榻上,商雪婳却不知道睡哪里。 宫里静悄悄的,只一盏很大的铜暗灯,加剧了夜的深意。 困意来袭,商雪婳只得蜷缩着睡到了太子床榻旁边的织锦波斯地毯上,地上很亮凉,但耐不住睡意,她不一会就睡着了。 正睡得迷糊,却又是一个温柔力道将她整个的包裹在内,商雪婳忍不住蜷缩自己。 她并不知道,是太子殿下瞧她睡在地上,蜷缩如猫可怜兮兮的,便把她抱上了榻,替她认真的盖上被子。 商雪婳迷糊之间忍不住一钻,头一下子就枕在了太子的手臂上。 君宴词:“……” 无妨,就让他枕,君宴词心里也充满了莫名伤感,他在想商雪婳,玉华亭一别,便是生生死两茫茫,天意捉弄人啊! 而这个商雪婳的堂哥,却莫名的总是能给他注入新的能量。 这一夜。 商雪婳做了一个梦,她又梦见了玉华亭那一晚上的激荡。 而睡在他身边的太子殿下,也做了同样的梦,在梦里,在玉华亭,商雪婳穿着雪樱花色仙气飘飘的纱裙,走过来,握着他的手。 “我未曾离开你,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君宴词欢欣不已,如果他一直都在她身边,那边再好不过了。 却是一觉睡醒,窗外已有了曙色,君宴词心里失落不已,原来这又是一场梦。 但与平日里不一样的是,他不是孤独无依,他身边睡了一个人。 商邵杰?! 那一刻,君宴词有些恍惚,下意识的退开了。 唉,这可真是的,他的榻上,从未睡过人,却是昨夜破了例,但睡着的却是个大男人。 他回想起梦里的商雪婳。 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不曾离去。 商雪婳…… 君宴词轻轻的念着那个名字,下意识地将手按在寝衣口袋那里,那里有个笔筒,里面装着商雪婳的画卷。 而他身边睡着商邵杰。 “啊――”商雪婳还在梦周公呢,懒懒的翻了个身,习惯性的去抱枕头,结果却抱了太子的大腿。 君宴词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商邵杰,该醒了!” 君宴词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没反应,商雪婳一向睡得死。 “啪!”太子怒了,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商雪婳顿时惊醒,而且一下炸的老高。 “好痛!” 商雪婳揉着后脑勺,这才发现自己枕着太子的大腿。 “呵呵呵,真不好意思。”商雪婳立即退后,而且四周看了看,有点迷糊自己怎么睡在太子的床上? “醒了是,那就更衣洗漱,今日早朝事情还挺多。” 君宴词翻身下床,寝宫的门这时候也打开了,太监宫女内命妇们鱼贯而入,看到太子殿下昨夜带了个男人回来同寝,纷纷错愕了。 …… 皇宫,勤政殿,早朝。 昨晚发生了惊天大案,儒林逆臣赵盼等六君子,被成功劫狱了。 而且是在萧慎迹严防死守的情况下被劫狱的,劫狱的人智斗萧慎迹和南暮老贼,今天的早朝,必然是精彩纷呈的。 此刻皇帝还没有来呢,群臣早已闹得不可开交。 “萧大人,萧大人,你这个无敌手的德穆第一剑是不是该给个说法呀?” “萧大人,听说你昨晚被耍的团团转,居然一口气弄丢了七个人,你不觉得丢脸吗?” 一群老臣对准萧慎迹群起而攻之,萧贼年纪轻轻就权势压人,霸凌他们已久,早就想逮个机会整垮他了。 而一向飞扬跋扈的萧慎迹被那些老顽固的口水喷着,依旧是一副慵懒姿态。 第294章 慕布政司倒台了 昨晚上杀累了,回萧府补了个瞌睡到现在没睡醒,只站立在原地,呵气连天。 “南暮大人,你不能一直这样纵容萧慎迹啊。”见萧慎迹爱理不理的狂妄,有老臣扯住南暮光海质问。 “在他手上丢了七个罪臣,必须将萧慎迹严惩查办。” 而南暮老贼也是默不作声,黑着一张老脸。 “太子殿下到。”而这时候,内务太监一声尖锐吆喝,众人纷纷望去,并让出中间通道,齐刷刷的看着太子殿下依旧带着商雪婳上朝议政。 南暮齐一宿未合眼,对于昨日之事耿耿于怀,他还是没想到七个人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商邵杰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君宴词意气风发的走到第一排,与萧贼并肩而立。 君宴词微笑着看着萧慎迹,两人形成鲜明对比,君宴词气度高华似明珠生晕,青山雾色的身姿笼罩着一层春阳,纤尘不染的高洁,超脱俗世。 而萧贼更像是动荡风雨里的诡谲暗夜。 “太子殿下。” 一旁,趁着皇上还没来,南暮光海低声开口了,言辞破天荒的恭敬。 “昨晚听闻您半夜三更才回到东宫,臣有些担心,不知您去哪了” “这个。”君宴词温润如玉的俊颜上,慢慢拉出一个微笑,转头看向南暮老贼。 “和状元郎,在编撰室整理了太久,中途状元郎送家里有急事出去一趟,我便一人在编撰室里呆着,有何疑问吗?” “状元郎大半夜夜间送家里奴仆出城,您不觉得可疑吗?” 南暮老贼不依不饶。 “孤觉得不可疑啊,而且别人的私事,孤一定要管吗?”君宴词反唇相讥,“难不成孤还要拍派眼线,十二时辰盯着状元郎?” 南暮老贼从鼻孔里沉重的呼出一口气,不作声了。 “皇上驾到!” 响亮而尖锐的通报声,一身大红与金黄相间龙袍的宣宗皇帝,也来到了大殿上,坐到龙椅上。 “昨夜之事,朕已听说。”宣宗皇帝不怒自威,昨晚劫狱之事,定然是今天朝议的核心内容。 “启奏皇上。”南暮老贼当仁不让,首当其冲发言了。 “刑部大牢于昨晚发生劫狱大案,此事事关重大,请容老臣亲自调查,务必会将京中参与劫狱的逆贼,以及逆贼的眼线,统统揪出来!” 南暮老贼一番话危言耸听,群臣都不吱声了,这番话明显是说给太子听的,在场南暮派系都很认定,昨晚劫狱是太子,与京城以外的高手里应外合,救走了赵盼和儒林六君子。 而商邵杰是帮凶。 “萧卿,昨夜是你失职,此事你有何辩解之词?”宣宗皇帝还是一板一眼的询问萧慎迹,他是旁观者,是坐山观虎斗的局外人。 “臣无话可说,一切罪过,还请皇上定夺。” 萧慎迹垂下一双桃花眼,眸中复杂神色全部掩映在浓密的睫毛之下,并无太多语言。 南暮老贼立即举起笏板,“启奏陛下,萧参政昨夜非玩忽职守,而受中了奸人的欺诈,非他之过失,还望皇上从轻处理。” 老贼话一出,南暮齐立即附和,“启奏皇上,萧大人昨夜雨贼人厮杀,拼尽全力,还望皇上网开一面。” 然后又有很多人附和,求皇上为萧慎迹开恩。 “萧卿,那朕便定罪,罚你一年俸禄,交由大理寺杖责五十。” “臣谢皇上隆恩。”萧慎迹跪下,一张白玉脸面无表情。 就这点责罚算是很轻的了,皇帝依旧不敢动萧慎迹。 商雪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萧贼依旧是都堂内最难搞定的一个威胁。 “父皇,儿臣有话说。”这时候君宴词开口了。 “太子有话但说无妨。”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若是南暮宰相分心于全力追查劫狱真凶,而萧参政又是罪过之身。” 君宴词说着看了一眼左右两位贼人,然后拱手朗声开口。 “请容而儿臣为宰相大人和萧参政分忧解难:海津承宣慕布政司因女婿御明熙科举舞弊被株连,在交由海津知州府提审之时,发现有贪污舞弊之嫌,恳请父皇将此事交由儿臣全权调查。” “另外,将剩下的科举舞弊案一众罪臣交由儿臣,接下来的发配流放工作,就由儿臣来完成,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这……”宣宗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萧慎迹和南暮老贼。 商雪婳很好笑的看到,南暮老贼有点上当的感觉。 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要把劫狱案追查到底,而君宴词着这滑头小子,却是要亲自要过问海津慕布政司徇私舞弊,要把海津的南暮派系一网打尽了。 “恩准,那便有劳太子了。” 却在南暮老贼和萧慎迹无话可说的时候,宣宗皇帝批准的太子奏请。 南暮光海一口老牙都要咬碎了。 “南暮爱卿,那你就好好查办劫狱案的主谋,其他的都交给太子。” 南暮老贼如鲠在喉,气的不得了,礼部尚书已被斩首,南暮派系官员损兵折将,而太子却丝毫不松口,接下来要开刀的便是海津慕布政司了! …… 早朝结束,王公大臣们走出勤政殿,广场上,破天荒的,南暮老贼在后面叫住了太子,太子和小跟班商雪婳同时停住脚步。 “宰相有话跟我讲?” 君宴词微笑笃定,觉得好笑又诧异。 “正是。”南暮光海走上前一步,拱手问道,“敢问太子殿下,科举舞弊案,接下来您要问罪的是何人?” “因为帮助女婿御明熙作弊,自然是海津承轩慕布政司,海津知州闵敬,一定调查出他贪污腐败的事实。” 南暮光海脸上有一个僵硬的表情,但老贼还是不动声色。 “如没其它事,孤就先告辞了。” 君宴词笃定一笑,步履从容,带着商雪婳离开了皇宫。 …… 海津城,承宣慕布政司被抄家了,海津全城百姓家是说不出的高兴。 作为南暮派系在海津地位最高的狗腿子,这些年幕布政司圈地圈钱,高额征税,拉帮结派,为非作歹,人人痛恨。 却没有料到只手遮天的幕布政司,居然被上门女婿御明熙这只千年蠹虫给坑死了,整死了。 第295章 他暗通东瀛倭寇的书信,在我手里 “哈哈哈,果然是栽到了御明熙手里,那御明熙看似才子翩翩,实际胸无点墨,慕布政司脑子发热,居然为了这种人买通考官科举舞弊。” “这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慕布政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倒女婿手里!” “这御明熙的破坏还真够强的,慕家在海津也几百年的官宦大家族啊!居然被他毒害得全家流放。” 商雪霁的上一世,御明熙这个蠹虫,腐蚀穿了商家,害的商家家破人亡,家产被瓜分。 这一世,御明熙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弄垮了慕布政司全家。 太子君宴词派来了东宫詹事府中的詹事和少詹事各一人,将慕布政司抄家,人员整顿和流放事宜交由知州闵敬全程处理。 此刻,慕家门口一一堆叠了几千个大箱子,都是慕家的家产,太子詹事府和知州府的人联手正在挨个清查盘点贴封条。 慕布政司全家老小几十口人,男女分开,都被锁链锁着手脚,排成两排,义禁府的官兵严阵以待。 慕布政司已被收押,肩上扛着枷琐贴着押解牌,慕大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他想不通自己这半年是怎么被御明熙那蠹虫坑的。 唉……老泪纵横啊,自从麋鹿山,自家那个不守节操的女儿慕雅诗和御明熙有了一腿,御明熙这个灾星便一直在霉他。 先是宰相儿子南暮修死,令他失去了南暮光海的信任。 再是他那个妹妹御姝被指控勾结秦棣反贼,而那一次他好不容易跪求南暮宰相网开一面才保到了乌纱帽。 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栽在了女婿御明熙手里,万无一失的买通和作弊,居然在朝廷上被商家人揭发了。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呀?” 慕夫人老泪纵横,跪求了好久守押官兵,终于有了个机会,走过来询问和老爷慕布政司说上两句话。 “闵敬查陈年旧事,已经查到我们这几年贪污腐败的事情上了。” 慕布政司把声音压的很低,凑着夫人耳朵说话。 “夫人安心,我手里还有一本账本,那上面记录的咱们和南暮宰相每次分赃的具体金额,回款字据可都有南暮老匹夫亲自签字的。” 慕布政司这几年早就留有了这一手,每年都有三个月,在幕府举行官员雅集,实则便是南暮派系瓜分民脂民膏的集会。 慕布政司是管账的,账本和各种回款字据,他都有保留,这便是拿捏南暮光海的把柄。 “还有他那些让我阅后即焚的书信,里面你知道有什么吗?”慕布政司的语气突然诡异不少。 “什么?”慕夫人听得出来,事关重大。 “有南暮光海自己提及的,这些年与东瀛倭寇佐藤弥正的暗中来往。” “啊!!这这这……这可是卖国的死罪啊!” “所以,呵呵,账本书信,我埋在我屋后的桃花树下的,有机会让我拿到,我一定会面见宰相大人,要挟他救我们全家一命,不然我就跟他同归于尽,账本和与东瀛倭寇的勾当,足以让他被杀头。” 不过这事儿,他没有瞒女婿御明熙,御明熙什么都知道,就只怕御明熙有机会告知南暮光海,让南暮光海找到账本销毁。 “得想办法把这事告诉雅诗,让她去桃花树下挖出账本藏好。雅诗呢?” 慕布政司突然想到了怀孕的女儿,惊慌问夫人。 “我已经让她从后门溜了。”慕夫人哭着说道,“闵敬来之前我接到风声,就让咱们的女儿逃命去了。” “唉……”慕布政司欲哭无泪,夫妻俩更是抱头痛哭。 而这边,知州闵敬显然已经瞧见慕雅诗没在罪臣女眷的队列里。 “四处找找。”闵敬吩咐手下,“一个孕妇也不会跑多远。” …… 却不料,还没到晌午午时,知州府的人,便告知闵敬找到了慕雅诗。 不过慕雅诗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怎么会这样?”知州府公堂,闵敬闻讯色变,立即骑着马带着人去往了案发现场。 海津城北郊的护城河岸边,慕雅诗的尸体横在那里,大着肚子死状甚惨。 “禀大人是头部,从后面被钝器连续殴打,当场毙命的,这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因应是被打死后又移到这里来了。” 仵作一番查看之后,告知了闵敬尸体的情况。 “发间和身上衣衫凌乱,嗯,钱袋和身上佩戴的钗环项链都不见了,粗看像是遇上了强盗。” 闵敬捋了捋胡子,摇摇头。 “强盗劫财,一般顶多殴打,再不然也是一刀毙命后再逃窜,也不至于从背后连续殴打头部,看样子也是和死者有深仇大恨的。” 闵敬颇有经验,立即下令,“全程范围内挨家挨户搜寻,搜寻可疑之人和带血的凶器。” 慕雅诗死了,慕布政司全家倒台即将被流放,慕家结局令人唏嘘。 这突发的意外,却不知道,是何人杀死了慕雅诗。 …… 却是在第二天,更让闵敬五雷轰顶的真相发生了。 “禀报知州大人,谋杀慕雅诗的凶器已经找到了!” “在哪里找到的?” “在……”属下顿了顿,如实禀报,“在商府的后花园里。” “什么!怎么可能!”闵敬大惊失色,直接站起身来。 杀慕雅诗的凶器在商家被发现,商家大祸临头了! 事不宜迟,闵敬第一时间赶往了商府,这里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义禁府和捕盗厅的人也将商府里外封锁了。 闵敬到来之前,商老夫人和程璧君已经被收押,连同几十个丫鬟婆子,一并被捆着跪在地上。 “知州大人,我们全家老小都是被冤枉的。” 商老夫人说的铿锵有力,“慕家这几个月与我们并无来往,我们也没有理由去杀害一个怀孕的妇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闵敬对旁边的同僚说。 “敏闵敬,你和商家一向交好,你是想袒护他们吗?” 那同僚显然是南暮派系,和慕布政司的一向关系走得近,慕布政司倒台了,若是能够在南暮光海面前立一大功,便可取代慕布政司,成为南暮派系的海津老大。 “对对对,证据确凿,一件血衣,还有一根铁棍子,正式杀害慕布政司家怀孕的千金的凶器。” “胡说,这明明是栽赃嫁祸!” 第296章 慕雅诗之死(1) 商老夫人疾言厉色的为自己辩护。 “商家后花园宽敞,有人行凶之后,爬墙将凶器和血衣扔了进来,若我们行凶,为何还放在后院?直接焚毁不就行了!” “你们这是在狡辩,证据确凿,这件血衣是商家媳妇的,不是她行凶,还有何人?” 同僚将矛头指向了程璧君。 “这如何证明是我的旧衣服,而且家里经常将旧衣施舍给穷人,四处转手,一件衣衫怎可说明就是我犯的案?” 程璧君哭诉。 “好了,别废话了,无论如何?你们的嫌疑最大,照我说就应该先压入大牢,再听候公审!” “不可!”闵敬急忙出面阻拦,不料却被好几个残余的南暮派系余党众口铄金的给指责了。 “怎么?你想包庇商家?你俩家关系匪浅,众所周知。” “你若是敢包庇,那便是渎职。” “知州大人奉劝你不可参与私情在公事里。” 最后,闵敬也无可奈何,摇头叹气,勒令将商家全部的人押入大牢,但也交代清楚了,未查清楚事实之前不可用刑。 临走前,闵敬宽慰商家妇孺。 “老夫人,您放心,本官一定会找出真相,洗尽你们的不白之冤。” 于是海津全城的百姓,都看到了这样令人猝不及防,意外反转的一幕。 就在幕布政司倒台,全家被抄家流放的第二天。 海津首富,田商大户商家,妇孺们全部被押解进了大牢,包括商老夫人,程璧君,莲幽莲魄和上百个丫鬟婆子们家丁。 “唉,这怎么可能呢?”海津老百姓们纷纷表示担忧。 “商老夫人和媳妇,就算商家的丫鬟婆子们都是守法之人,怎么会去杀一个孕妇啊?” “一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凶器不偏不倚,就在花园墙根底下,很明显是有人甩进去的。” “哎呀,求老天保佑啊!商家那么好的人,别被冤枉啊!” 人满为患的围观百姓中,一个瘦弱的女子探头探脑一番,秀丽苍白的瓜子脸上,露出一个诡异阴险的笑容。 御姝。 她躲在人群里,幸灾乐祸地看着商家一家人被押走。 没错,是她杀了慕雅诗,然后嫁祸给了商家。 此刻,御姝别提有多得意了。 这次杀人可是一石二鸟,既处决了慕雅诗,也嫁祸了商家。 商雪霁,商邵杰,你们以为整垮了慕布政司和我哥哥,我就没办法整你们了吗? 你们也太小瞧我御姝了,我这个人可是心狠手辣的,只要是有一点机会,便会兴风作浪。 弄死你们全家,我可是豁出去了。 …… 事情回到昨日下午。 慕布政司和慕夫人还在为女儿逃走而庆幸。 慕雅诗怀着孕,又不是有脑子的人,能逃到哪去呢? 慕雅诗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闫通判家里。 于是他便大着肚子哭哭啼啼去找闫通判和闫夫人了。 闫通判和闫夫人自然不是善心之人,连府上的门都不让她进,直到慕雅诗说出自己怀的孩子,是死去的严师兄的。 闫通判和闫夫人自然对这个消息万分难以消化,但闫师兄已经死了,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儿子的,又上哪儿去证明呢? 闫通判摇摇头,还是想把慕雅诗赶走,却是闫夫人突然决定收留慕雅诗。 闫夫人自从失去儿子后,甚是想念,如若这孩子真是阎师兄的,那她也不至于绝后。 而且她盘算了一下,闫家没了男丁继承家业,闫通判把两个外室的儿子带回来是迟早的事,那闫家以后哪里还有她这个正夫人的位置? 于是她答应收留慕雅诗然后等到她生下儿子,这老太婆想法也很幼稚,如果这儿子长得像闫师兄,那边继续收留她母子,如若长得像御明熙或者慕雅诗本人,那他们阎家就通不认。 慕雅诗顿时欢天喜地,但闫夫人说她不能住在闫家,因为慕家倒台,现在风声紧怕被牵连,让她去闫家在外的一处置业居住。 闫夫人给了她一个地址,于是慕雅诗挺着大肚子,一路,躲避着官兵,只能顺着墙角走入僻静巷子,欢天喜地去藏身之所了。 却不料在路上,走过一处三叉巷道的时候…… 慕雅诗确实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不可描摹的一幕。 “那不是御姝吗?……”慕雅诗就跟发现敌军情报一样兴奋。 御姝依靠在一个破烂茅屋门边,一个中年老男人上来扯了扯她的裙子,然后将御姝拉扯进屋,慕雅诗在外等了一会儿,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后,这一男一女出来了。 两人都在整理各自的衣衫,老男人给了御姝一吊钱,然后离去了。 自御明熙出事儿被关押进京城刑部大牢,御姝和御勇便失去了生活来源,经常是饿了上顿没下顿。 御姝于是重操旧业,做起了皮肉生意,御勇先是不接受,但御家人名声臭,御勇连做粗活都没人要,对女儿的行径,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哟,这是谁呀?这不是我们的才女御姝吗?” 就在御姝准备进屋的时候,尖酸刻薄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御姝吓坏了,她这事儿做的遮遮掩掩,却没料到居然被慕雅诗发现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御姝竭力稳定自己,一双小脚摇摇晃晃,扶着自己坐到了门口。 御姝另一只手却是悄悄的伸到了门背后下面,那里有一个堆放杂物的一个箱子里,里面是御勇修葺破烂草屋的工具。 既然让她知道的,就不能让她继续活着了。 “呵呵呵,御姝,原来你在卖呀,从多久开始的?生意还好吗?” 慕雅诗头脑简单,嘴又贱,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即将来临――御姝的手,已经抓住了一个铁棍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啥。”御姝满头大汗,什么都不肯承认,也反唇相讥。 “到是你,你全家都被抄家了,你也虎落平阳,什么都没了,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奚落我炫耀的?” 御姝愤恨,也不忘在慕雅诗伤口上撒盐,“而且你还怀着我哥哥的孩子呢,你跑的了多远呢,躲得过和尚,躲不过庙,你就不怕我告发你吗?” “那就看看谁跑得快呀,你是裹了小脚的残废。” 裹了脚的残废…… 御姝一下子白了脸,这简直是对她的极尽羞辱。 看到对方眼泪来了,慕雅诗得意万分,牙尖嘴利的回过去,“实不相瞒,我刚才去找了闫通判,他夫妻二人决定收留我,我以后在颜家照样过上好吃好睡的生活,直到生孩子,我也会被照料的很好的。” 第297章 慕雅诗之死(2) 御姝打死也不相信,“怎么可能?闫家恨不能跟你们撇情关系,怎么可能收留你?” “闫通判两口子又不是好心人,为什么会冒着危险收留你?你在胡说。” 慕雅诗为了刺激御姝,什么话都不管不顾的说了。 “哈哈哈哈……”慕雅诗眼看刺激到了御姝,越发的狂妄自大,一连串的狂笑。 “你哥哥垮了,但我还有后台呢,我就不瞒你了。” 慕雅诗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我这孩子不是你哥哥的,而是闫师兄的,闫家有后,自然愿意收留我,所以,就算我爹娘没了,以前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依旧照过。” “你……你……你你说什么?”御姝听闻这个消息,如坠冰窖。 “你肚里的孩子原来不是我哥哥的?” 御姝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一直来,只有她们说为了骗别人,耍的各种阴谋诡计,没想到这样一个惊天的骗局,竟然还把他们御家骗得团团转。 原来从一开始,慕雅诗就是为了保住颜闫师兄的孩子,拉她哥哥当肚里孩子爹的。 御姝气的原地冒烟,这简直就是对她御家最大的羞辱了! 到头来还居然有人敢骗她! 慕雅诗眼看刺激到了御姝,更加得意洋洋,说着又指了指御姝,又刮了刮自己的脸。 “而你呢?你现在已经堕落到谷底了,你已经无药可救了,既然你走上了当婊子这条路,那你这辈子都是婊子,卖一次才一吊钱,还不够我慕雅诗吃一顿早膳呢,哈哈哈哈。” “下贱真够下贱,你哥哥被发配到流放北疆,你已经没有任何辉煌腾达的可能性了,你就继续卖,以后我生了闫家的孩子,把闫家的杂役家奴往你这里介绍,包管你宾客临门,生意超好!” “哈哈哈哈……”慕雅诗尽情的羞辱了御姝一顿,然后轻狂高傲的转身离去。 慕雅诗料定了,憔悴不堪,而且裹了脚的御姝柔弱到没有丝毫的反抗力气,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她没料到,已经被他彻底激怒的御姝,终于在最后时刻爆发了毁天灭地的杀意。 “咚!――”一记沉重的敲击,御姝双眼通红,抄起一根铁棍子纯粹是用尽全身力气,砸在了慕雅诗的后脑勺上。 慕雅诗顿时就觉得头顶一阵炸裂的痛,然后整个人耳朵里充斥着嗡嗡杂乱的声响,她缓缓的回过头,却看到御姝一阵张扭曲到令人发指的脸,以及铺天盖地的仇恨。 温暖的液体从她头顶上往下流,慕雅诗明白自己满脸都是血,她下意识捂住肚子,却不料第二季闷棍已经从他的天灵盖砸了下来。 “咚!――”这一猛击敲下去,连御姝自己都听得见骨头破裂的声音。 “嘲笑我是卖的,我御姝至少卖得了几个钱,你是倒贴赔本万人骑,你好意思说我。” 御姝一棍子一棍子的敲在慕雅诗头顶上,痛下杀手还不忘骂,她将所有的恼羞成怒都发泄在了慕雅诗头上。 “你觉得你天生命好,是不是?你觉得你将来揣着野种,还能够坐吃山空是不是?我让你下地狱去,慢慢享福,到地狱里去享受人间富贵。和你的闫师兄团聚!” 御姝连续砸了几十下,直到穆雅诗整个头都是血肉模糊的,直到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气喘吁吁才住手。 杀了人,一阵冷风吹过,这时候御姝才清醒过来,看着自己满手满身都是血。 “我杀了人了,我杀了人了!” 御姝惊慌失措,浑身发抖,一下子瘫坐在地,瑟瑟发抖,地上的慕雅诗早已没了生气,而御姝则魂不附体。 “啊,我杀了人了!” 而就在这时候,御勇突然赶回来了,瞧见她这个样子也吓坏了,连忙捂住女儿的嘴,让她别声张。 御勇牛高马大,当下就把慕雅诗的尸体进了破屋里,返身回来又擦干了地上的血迹。 父女俩看着慕雅诗的尸体大口喘着气,御姝哭着说起来经过是慕雅诗刺激她的。 尸体不仅头上血肉模糊,而这时候,因为胎死腹中,裙子上也浸血了。 “造孽啊!” 御勇捶胸顿足,捂着脸不敢看。 “爹,你一定要救救我,哥哥已经没了,你要救救我啊!” 御姝哭着给他爹跪下,御勇只得硬着头皮想办法。 “姝儿,我去埋尸体,然后再把凶器处理了,就把这女人扔在河边,把凶器扔进河里。”御勇头脑简单,仗着自己牛高马大,其实一具尸体也难不倒他。 却是蓦然间,御姝脑海里一阵灵光闪现。 一个极其恶意的想法,瞬间在肚子里形成。 “爹,待会儿你把慕雅诗的尸体埋了之后,把凶器扔在商家后院!” 御姝兴奋地将手中的铁棍递给了她爹。 御勇惊慌失措的接过铁棍,五味杂陈的看着面部扭曲的女儿。 “还有,我这里还有一件,很久以前,陈璧君的旧衣服,你拿这衣服,把地上的血擦干净,沾满血裹着这根铁棍,你一并扔进商家后花园。”御姝用滚烫而疯狂的声音说道。 “姝儿别这样了!”御勇苦不堪言的打断女儿,拼老命想要阻止女儿。 “别一条道走到黑了,还是算了。把尸体埋了,将就这些金钗珠宝,还有她身上的银子,咱俩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爹,你明白吗?我不甘心。” 御姝疯狂大喊大叫之余流下的泪。 “原本我可以青云直上,原本我可以当太子妃,原本我可以飞黄腾达名垂青史的,都是商家人,是商雪霁和商邵杰害我变成这样的,我要让他们死,就算我死在此之前,我也要让他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女儿疯狂的泪水,御勇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也罢,不成功则成仁,爹就最后帮你一次!” 于是两人开始处理怀孕的慕雅诗。 他们将慕雅诗头上的金钗花钿步摇,身上的项链耳环珠宝全部搜刮干净。 除了御姝接客换些钱,这父女俩现在是完全没有收入,这些珠宝银两,至少能够让他们撑大半年,御姝也可以歇业很长一段时间。 第298章 商家人入狱 之后,御勇便将慕雅诗的尸体装在一个大筐里,上面盖了些肥料,拖着小木板车一路到了荒郊野外的河边抛尸。 当御勇折返回来,御姝已经用程璧君的旧衣服把家门口的血擦干净了,御勇便连衣服带铁棍裹在一起,趁着夜色,偷偷潜入商家附近,隔着墙一扔,将血衣和铁棍扔进了商家后院。 …… 此刻,人群里。 御姝收回思绪,看着全家进了牢狱的商家人,难以掩饰满脸的微笑,迈着小脚缓步往回走,刚巧又和闫通判与闫夫人擦肩而过。 御姝得意的一瞥。 闫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 闫通判夫妻俩原本对于慕雅诗肚子里的孩子,是万分期待的,因为他们凭直觉也能感觉到那孩子是闫师兄的,却还不到十二时辰,这闫师兄唯一的骨肉就没了。 闫夫人原本以此子与外室搏斗,现在全盘结输。 “哎呀我的儿啊,我的孙儿啊!”闫夫人一路哭嚎着,说着旁人不理解的胡话。 “我闫家的后人啊,就这么没了,这该死的商家!老娘一定要让他们碎尸万段!” 御姝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着闫夫人,对自己能够亲手杀掉慕雅诗那是万分得意。 这是个该死的有钱的官宦人家,凭什么我受苦受难,你们却过得舒坦,我御姝不好过,大家也别都想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你们好好的尝尝。 御姝看完热闹,也不耽误。 当下她便回到破烂草屋里,找父亲御勇拿钱。 “慕雅诗的金钗,你变卖了也不要大手大脚的花。”御姝对他爹说,“你给我一些银两,趁这个机会,我要去京城找南暮霜小姐。” “姝儿啊,你还是收手,商家老太婆和媳妇死了就行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御勇现在也怕了,老婆死了,儿子倒台,她真不希望女儿一条道走到黑,将来命不保矣。 “不,我要让商邵杰也不得好死,还有商雪霁。” 提及商雪霁这个抽断她脚筋的女子,御姝眼底便泛起了血红的恨意。 “如若商邵杰也入狱,宰相大人让商家全家都被满门抄斩,我就不相信,商雪霁她不会现身。” 御勇无可奈何,最后给了御姝一些盘缠,御姝当天午后变便雇了马车匆匆上路,去了京城。 她来到南暮家,在苦等了近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走进南暮宰相府,见到了南暮霜。 “霜小姐,你……”御姝惊愕于南暮霜比上回裹得更严实了,不仅带着雪白斗笠面纱,里面还带着半一个面具。 南暮霜依旧高高在上,冷若冰霜,他自然不会真面目示御姝。 南暮霜带着御姝来到一间偏屋,御姝立即跪在南暮霜面前,毫不掩饰的告诉南暮霜,他她是如何杀掉慕雅诗,然后嫁祸给商家全家的。 “很好,你做的很好。”总算这几天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南暮霜看着地上的御姝,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这段时日被太子联合商绍杰打压的太惨了。 却没有料到翻盘的戏码,来的这么快。 南暮霜道,“难得你立下了大功,这样一来,连同状元郎商邵杰,都会牵扯进命案,而且我不相信,商家全家都在大牢里,她商雪霁还给我躲着不出来。” “来人!”南暮霜大喝一声,花园里立马来了几个心腹家臣,南暮霜一一吩咐下去。 “状元郎商邵杰家里人,成了杀人凶手,你立马去将这事儿广而告之,快马加鞭,让整个德穆国都传遍。” “然后你,立即去告知宰相大人,让爹爹务必施压海津知州闵敬,公事公办此事,将一杆商家犯罪之人,全部押送至京城刑部大牢,交由刑部尚书主审。” 御姝一听这话,欣喜若狂,若是商老太婆和陈璧君进了京城刑部大佬,那便是九死一生了,因为京城刑部大牢的掌控存在萧慎迹手里。 萧慎迹可是比她,更着急,想要见到商雪霁之人。 …… 就在商家被御姝陷害进了大牢里的同时。 这件事情在京城也星火燎原的传遍了。 通过南暮家,此事动静闹得很大,本来京城和海津城就隔的很近,且杀人凶手是当今状元郎的家里人,于是不出一日,凶杀案便由海津城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南暮派系的官们非常敏锐,知道这是一个打压状元郎,给太子一个反击的极好机会,更是不遗余力,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不得了了,状元郎家里杀人了!” “状元郎的堂祖母和堂婶,居然杀了一个孕妇,人家都大腹便便了,还下得了手,这可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虽然这事儿跟状元郎无关,但发生如此天大命案,他可不会做事,不管?” 商雪婳是案发翌日清晨,得知消息的,而那时候,经由南暮霜舆论制造和煽风点火,整个京城已经沸腾了。 此刻,竹林里,编撰庐屋。 “我得去一趟刑部。”商雪婳此刻无比担心祖母和母亲,祖母年事已高,母亲也不是身体硬朗之人,落到刑部和萧慎迹手里,那是绝对撑不过去的。 “状元郎,你先别着急,冷静啊!”此刻,刘汪二儒正在极力劝说她。 “等太子回来,从长计议再做打算啊!你这样贸然去刑部?,救不了你家人不说,你让自己也深陷囫囹的。” 君宴词今日去了南书房,和皇帝以及大学士南暮齐一起举行筵经讲坛,南书房筵经一直是南暮齐在管,而君宴词在慢慢拿下南书房的控制权。 “我不可事事都麻烦太子。”商雪婳此刻主意已定,她不想成为太子累赘,“无论如何我得先见上家人一面。” 于是她不顾刘汪二儒的反对,之身前往了刑部。 “哈哈哈,那不是状元郎吗?” 就在去往刑部大牢的路上,遇上了萧逸枫和西院老论们,一群人立即围了上去,开始叫嚣和取笑她。 “这是往哪儿走啊?去刑部大牢吗?你这是去送你家人最后一程吗?” “唉,这状元郎是商家的远房堂亲而已,商家婆媳犯了杀人案,状元郎已然是迫不及待想去谈谈,他继承万贯家财的事情!” 萧逸枫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状元郎你也太心急了……” “怦!” 第299章 状元郎自愿入狱陪同家人 萧逸枫出言不逊,商雪婳一记怒拳,他在萧逸枫的鼻子上,鼻血一下流成两条河。 “该死的!”萧逸枫恼羞成怒,朝商雪婳扑过去,不过商雪婳根本不停步,大步流星飞奔跑到了刑部大牢门口,萧逸枫带着看热闹的人紧随其后。 刚巧遇到刑部尚书正急匆匆赶来,调查“慕雅诗命案”。 萧逸枫看到刑部尚书一行人,当街也不撒泼了。 刑部尚书也料想她的来意,当即大喝。 “商邵杰,宰相大人有令,商家婆媳乃罪大恶极的之凶手,任何人一律不准探望!你也一样。” “大人!”商雪婳凛然撩袍跪下,所有人都听得到她的声音。 “我家堂祖母和堂婶均是老弱妇孺,在刑部大佬里定是吃不了苦,还请大人网开一面不要问罪提审用刑。” “呵呵呵,说的到轻巧不对,不对他们用心刑,他们不会招的。”刑部尚书受了命,丝毫不松口。 “那这般如何?”商雪婳此刻也是豁出去了,接下来说的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大吃一惊。 “我愿意一同入狱陪伴堂祖母和堂婶,如若有用刑之处,请大人就在我身上开刀,饶过我家长辈。” 这番话连萧逸枫都震惊了,他还真是不怕死啊! “好啊,商邵杰,你要进去便进去,反正你也是罪人家眷,本来就该进去,看你在刑部大牢里吃了得住几天。” “哦哦,好啊!” 顿时,西院老论们兴高采烈,一致起哄,刑部尚书当然也是求之不得,当即喝来人。 “那本官就从了你的意,来人,把状元郎收押入狱,押进地牢和他的家人们关在一起。” 萧逸枫幸灾乐祸,眉花眼笑。 几个狱卒立即上前五花大绑,把商邵杰绑了起来,往黑洞洞的刑部大牢里走。 “你答应我的。”走过刑部尚书的时候,商雪婳勿忘提醒,“如若要用刑,都用在我身上,万不可伤及我家长辈们。” “本官自有分寸。”刑部尚书黑着脸对她说,“你家人若是配合着从实招来杀人经过,我自然不会为难你祖母。” 就这样,商雪婳进了刑部大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和家人们团聚了,而且商老夫人,陈程璧君,莲幽莲魄都安然无恙,并没有谁挨了打。 “堂少爷!”莲幽莲魄见到她激动万分,立即喊出声。 “堂祖母,堂婶,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大牢里人多眼杂,大家都很机灵,没有谁不小心说漏商雪婳的真实身份。 一番久别重逢的嘘寒问暖之后。 “这可真是祸从天降,平白无故的遭受如此栽赃陷害。” 商老夫人在牢里,丝毫没有狼狈之色,老年人依旧处变不惊。 “若是要说栽赃陷害我们之人,那必定是御姝。” 商老夫人一语道破,其实猜也猜得出。 “但现在局面对我们不利。”商雪婳说出目前的状况,“南暮老贼处心积虑将我们从海津城押解到京城来,便是为了让直接定我们的罪。” 从科举作弊,再到劫狱赵盼,南暮光海这几次被太子殿下打压,正在寻找戳戳太子认锐气的办法。 “因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将我们一网打尽之余,还能没收我们的家产。” 早就听妹妹商雪霁说过,南暮老贼从很久以前,便觊觎商家遍布四海的田商置业,钱庄码头船坞。 上一次在商雪婳当选太子妃之后,下药陷害毁她清白,便是想利用一次太子妃失节罪名杀了她,再株连九族霸占商家家产,可惜未能如愿。 这一次罪名更大,直接是谋杀怀有身孕妇孺。南暮老贼及其全家,定会不遗余力致商家于死地。 “没事儿的,还有时辰。”商雪婳告诉家人,她已经托刘汪二儒,在太子回来编撰庐屋时候第一时间把事情告知太子。 现在太子的营救,是她唯一的希望。 于是这一夜非常难熬,刑部大牢牢狱里冰冷潮湿的地板,腐臭血腥的气息,以及如履薄冰的等待,都折磨着商家的每一个人。 安顿好辗转反侧的奶奶和娘,商雪婳一夜无眠。 她呆呆的望着牢狱上方唯一一扇天窗,一弯下弦月悬挂在窗外。 太子殿下……商雪婳心里默念着。 想必你已经知道在我和我家人身上,天降横祸了? 拜托一定要救我们啊! …… “提审商邵杰及商家人!” 翌日,天刚刚亮,商雪婳刚打了个盹儿,便被狱卒和刑部官手粗暴的叫醒了。 “把涉及海津慕雅诗被杀案的所有罪犯,押到秋审处!” 官手拿着提审票,命衙役送到南北二监,交司狱官提取人犯。 紧接着帮班禁卒们来提人了,押着商家妇孺们,带到司堂过审。 “宰相大人到!” 商雪婳大吃一惊。 她没有等到君宴词来救她,等来的却是,南暮光海亲自来提审她。 看来此番是凶多吉少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保存奶奶和娘,她竭尽全力哪怕让自己遍体鳞伤,都不能让她们受半点伤。 商雪婳悄悄摸出一颗玄驹大补丸吞下。 “叮铃咣啷……”锁链锁着,商家全家一行人来到刑部大牢过刑司。 四面八方占满了狱卒们,各种刑具已经摆满了的露天院落,这样恐怖森森的高压,令每个人毛骨悚然。 刑部的刑具琳琅满目,按例设有“夹棍十副、桚指十副、枷一百四十具、板二十副、镣锁各八百件,又扛子二十根”,各依典章制造。 莲幽莲魄看到了四周客人挂着剥皮的刑具,还有把指甲一根根拔出来的倒钩刺,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商老夫人都有些浑身发软,倒不是怕倒不是怕自己一身老骨头受不了,而是怕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苦的媳妇和孙女受不了。 南暮光海矗立在庭院高高的青石板台阶之上,左右两边分别站着刑部尚书,刑部侍郎在内的走狗们簇拥着。 南暮光海身形高瘦,精神矍铄,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尖锐扫过商家一家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商雪婳身上。 第300章 过刑 “状元郎商邵杰自愿请罪。”而这时候他身旁的南暮齐大学士,走到了父亲身边轻声说。 南暮齐看着商雪婳,不知怎的,心里一阵紧。 刑部尚书过来补充一句,“昨日他便言之确凿,如有刑罚,他愿代替商家女眷,承受一切。” “勇气可嘉呀。”南暮光海冷冰冰的说着,然后转头看向刑部尚书。 “那就开始坐堂提审,老夫就站着听堂。” “是!”刑部尚书立即行动,坐到了后院审讯桌前,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 “大胆罪妇程璧君,为何蓄谋杀害海军幕布政司之千金慕雅诗,况且还是在被害人有身孕的情况下,罪加一等还不从实招来。” 刑部尚书第一个先从陈璧君审问起。 此刻,陈璧君早已吓坏了,但还不至于六神无主,对于莫须有的欲加之罪,她当然不会承认。 “我没有杀人。”程璧君颤抖着说着,“是有人栽赃陷害,商家花园那么大,凶手行凶完毕将凶器和血衣丢进来,何以判定便是我们杀了人。” “至于血衣,又何以能证明是我的衣衫?” “看来你是死不认罪!”刑部尚书大喝一声,惊堂木一拍。 “来人啊!先杖责二十大板,看她说不说真话?” 狱卒立即抬来刑凳,两个人拖着陈璧君便趴在凳子上。 “还有没有王法呀!”商老夫人愤怒无比,痛心疾首,“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凶器在你们家发现的,证据确凿,只是你们死不承认罢了!” 高高的台阶之上,南暮光海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与慕布政司家向来有恩怨,谋杀的动机也有,还敢狡辩?” “来人,先将犯妇过刑。”刑部尚书大喊一声。 “且慢,我愿意代我家人上刑。”而就在这时,商雪婳毅然决然起身,走上前两步,抢先一步凛然跪到了行刑凳上。 “商邵杰,一切依照流程和律法办事,你别意气用事!”南暮齐忍不住大喝一声,商雪婳自然不会听他的。 “我说过的,一切施加于商家人的刑罚,都由我来承担。” “你……”南暮齐满心担忧,益于言表。 商雪婳无惧无畏的抬眼看向南暮父子,南暮齐喑哑的嗓子开口了。 “父亲,还是三思而后行。”南暮齐轻声道。 “刑部提审向来遵照听辨五辞”,南暮齐道,“即运用《尚书·吕刑》理刑狱、求民情,要以诚待之,以理鞫之,则未有不得其实者,我们一来就上刑,有失仁义”。 “二哥,大丈夫不可有妇人之仁。” 却是的这个时候一个尖锐女音响起,南暮齐回头一看,南暮霜不知何时来到了刑部大大牢,她依旧面具斗笠,走到了父子俩身边。 “霜儿说的对。”南暮光海依旧铁血着一张脸,低声对南暮齐说,“弄垮商文禄一家占据家产,此乃绝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算把他们全家杖毙,你不过是先斩后奏之事。” “但……”南暮齐对商邵杰依旧有恻隐之心。 “二哥,想想商邵杰前几日如何联手太子,救走了赵盼等人,你就不会对他们心怀仁慈了。” 南暮霜阴险的吹着风。 “刑部尚书下令,既然商邵杰愿意为商家妇孺承担刑责,那就如他的愿。” “来人!大刑伺候!”刑部尚书一声令下,两个狱卒当当即举起大棍,朝着商雪婳一阵打。 “啪啪!” “啪啪!” 整整二十棍子,商雪婳愣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商老夫人和程璧君,还有莲幽莲魄等一众丫鬟们看的心痛不已,在一旁嚎啕大哭。 “不要打了,我求你们不要打了!”程璧君大哭,哪个做母亲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挨打呀? “都给我住手住手啊!”商老夫人也痛不欲生。 还没有打完,程璧君和莲魄已然扑了上去,用身子死死护住商雪婳,不让狱卒再继续打。 “我求你们别打了,要打就打我!”莲魄哭到,“我经得打!” “住手!”南暮齐看着凳子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商雪婳,揪心不已,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屡屡袒护商邵杰。 尽管商邵杰早已站定立场,跟了太子。 南暮齐沙哑着说,“屈打成招也无济于事。” “哥哥何出此言?”南暮霜反倒是觉得奇怪了,南暮齐不是一向痛恨太子吗,为何在这个关头居然为太子的小跟班商邵杰求情了。 “也罢,今日先给他们一点苦吃着。”南暮光海冷眼睥睨这商家人。 商邵杰吃不住二十大棍子,已然昏迷,被打的部位也渗透了血出来,商老夫人和程璧君抱着他痛哭不已。 “先把他们收押,明日再继续审问。”南暮光海吩咐刑部尚书,“明日量刑可加重一些,看这位状元郎撑得了多久?” 南暮光海说完拂袖而去,南暮霜和南暮齐紧随其后。 南暮齐浑身僵硬,紧紧捏着拳头,南暮光海叫他,他不敢违抗只能跟着去。 而就在快要离去的时候,南暮霜狐疑的看了看不省人事的状元郎商邵杰,隐隐疑窦重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女人到底心细。 商老夫人,程璧君和商家人,所有人都围着商邵杰哭的哀哀恸气,痛不欲生,她们为何如此在意这个远房堂哥?就像……当是他们自己的亲骨肉一般。 …… 刑部大牢,牢狱里。 商雪婳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痛,丝毫没有力气。 莲魄给她喂了些水,商雪婳这才看见奶奶和娘眼睛都哭肿了,所有人都在围着她哭。 “唉,没事儿的,就是屁股受了伤,没有伤到骨头,大家别哭了。” 商雪婳强打的精神安慰大家。 好在玄驹大补丸发挥了一定的功效,让她气脉运行强健。 “大小姐……”趁这时候没人巡视,莲魄才敢低声叫出她的真实身份。 “他们也太狠了,明天还要用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只有等太子的消息了。” 商雪婳此刻依旧在等待着太子那边的消息。 君宴词他到底怎么了?他在哪儿? 第301章 放弃太子,跟本官 难不成从刘汪二儒那里得到她和家人入狱的消息,却是无动于衷的吗? “你还在等太子的消息?你觉得他靠得住吗?”莲魄见大小姐如此,心里有些气愤。 “都已经两天了,那个太子殿下,若是真的在乎你,至少会来大牢里看你呀。” “是啊,听说你帮了他许多。”莲幽也轻声道,“还冒着生命危险帮他劫狱呢,而他却如此薄情,对你不闻不问。” “应是有什么事牵绊了……” 商雪婳说着,此刻自己也有些失落。 难道君宴词就真的不管自己了吗? “好了,都别说了,让画儿趴着好好休息一下……”商老夫人叹息了一口气,大伙儿合力,将商雪婳翻身,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她屁股上被打的伤口。 “都红肿化脓了……”莲魄看着那淤青溃烂的伤口,忍不住鼻子一酸,哭出来,“怎么办呢?还说明天,你这样子,明天是扛不住的。” 却是这时候,牢房外面传来了狱卒谄媚的声音。 “哎呦,南暮大学士,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是南暮齐?他来干什么? 商雪婳疼痛之余,不禁纳闷。 商家全家人,隔着牢笼看到一袭白衣的南暮齐来到了这里。 南暮齐一如既往的矜贵高傲,雪白长袍上面绣着墨色仙鹤,隐约的勾勒着身姿飘渺冷峻的线条,仿佛是山谷中升腾的朝雾。 男子黑色的双瞳中没有一点情绪,那是一双冷静,清澈,看穿世情的眼。 隔着牢笼,他垂眸看着她,面无表情又夹杂着丝丝担忧。 “南暮大学士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商雪婳趴在祖母腿上,苦笑一声,南暮齐没有做声,只能冷眼的看着她,他竭力隐藏自己莫名其妙心疼的情绪。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回到翰林院之后便坐立不安,为何今夜会不由自主来牢里看商邵杰。 “凶手不是我们。”莲魄像是抓住一线生机一般对南暮齐说,“那是御明熙的妹妹,御姝干的,是她嫁祸给我们的。” 南暮齐听闻这话也没做声,他耳目众多,那个御姝被南暮霜赏识,已经偷偷留在了南暮府上为婢女,他是知道的。 而且后来他也打听出知财,太子妃商雪婳之死,与那个御姝脱不了干系。 良久,南暮齐开口了。 “商邵杰,本官可以想办法救你全家。” 商雪婳听见这句话,微微抬眼,错愕之余又有些动容,有些难过。 为何会这样? 在她深陷牢狱,遍体鳞伤的时候,第一个前来看她的人不是君宴词,而是她一直当成敌人的南暮齐。 想要救她之人,也是南暮齐。 “多谢大学士的善心……”商雪婳说的气若游丝,微微一笑。 “但我知道,大学士如若想救我,绝不是无偿的,必定会有苛刻条件,如果救我是以商家巨大田商家业为代价,那倒不必了……” “你也太小看本官了。”南暮齐眸色深沉,话音里是无动于衷的平静。 他是南暮家的人,但自认为自己并未堕落于十恶不赦,他游走在险恶与仅存的一点良知的边缘。 “本官无意于商家的巨大家产,本官如若救你,只有一个条件。” 南暮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里是一种复杂的,隐晦于心的柔软。 “大学士,但说无妨。”商雪婳也看着南暮齐,两人鲜有的四目相对。 “如若本官救你出来,你愿意放弃君宴词,跟在本官身边吗?” 他就只有这个小小的要求,与财富名利都无关,只要商邵杰不再帮助君宴词,为他所用即可。 只要商邵杰决定跟他,他就立马从南暮霜房里抓出御姝,这件案子就了了。 牢房里瞬间被沉默淹没,商老夫人,程璧君,还有一众丫鬟婆子们都默默的看着商雪婳。 在不了解太子殿下君宴词的时候,大学士提出的这个要求真的算是微不足道,大小姐是可以答应的。 但商雪婳可不这么想。 “大学士,您知道,罪臣考取功名,进入翰林院的目的是何吗?” 商雪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目光坚定的看向南暮齐。 “是为了让翰林院,重新回到那个儒林气节浩荡,不攀附氏族权贵,不畏惧邪恶打压,君子之度光明磊落的时日。” “而大学是您所统治管辖的翰林院,已经堕落了,大学士,你我不在一条路上,就如同你不会违抗你父亲的意志一样,我也不会为了活命,违背我的初衷。” 她说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牢狱里的气氛压抑可怕,大家都惊愕于商雪婳的回答。 但商老夫人和程璧君太了解商雪婳了,这个饱读诗书的女孩子,比天下大多数男子都具有君子气度,松梅傲骨,作为家人,她们支持她。 “商邵杰,你就算拒绝我,都要站在他太子的身边,对吗?” 南暮齐非常失落,尽管他很佩服她的气节。 “但他到现在都没出现,君宴词已经放弃你了,你就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商雪婳听见她说君宴词的名字,心脏猛的一跳,下意识的抬眼,南暮齐都看在眼里。 “他从昨日开始就没有再出现了。他是知道你们全家都入狱的,他不知上哪去了。” 最终,商雪婳从南暮齐口中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 君宴词明明清楚她们全家身陷牢狱,却不知道哪去了。 看到商邵杰因君宴词而失落,南暮齐却高兴不起来,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最后,他也无话可说了。 “既然你也做出选择,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南暮齐最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啪嗒!” 一个药瓶扔进了牢狱里。 莲魄急忙爬过去拿起来一看,不可思议的又盯着南暮齐远去的背影。 “是活血化瘀的药,大小姐,他给你送药来了。” 莲魄把药拿过来,商老夫人和程璧君看到那一瓶药,顿时五味杂陈。 然后都没说话,立即给商雪婳上药。 商雪婳无言以对,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 第302章 他来了(2) 太子殿下将就着那盆熊熊燃烧的碳火,突然一脚就连盆带火的给南暮霜踢下过去。 “啊!――”南暮霜惨叫一声,无数飞火流星的炭火往她身上打了去,立即在她身上烧开一个个大洞。 “啊啊啊……”南暮霜嚎叫着在地上打滚,大大小小的炭火也把她烫伤了,本来就疙疙瘩瘩的皮肤,又添了无数新的烫伤。 南暮霜这辈子是跟火有缘分啊,白衣眼看被点燃,她又将经历一场生不如死的烧伤。 “救人呐,救人呐!”刑部尚书带人哆嗦着跑上前来,也顾不得什么了,带领众人为南暮霜扑了身上的明火。 南暮霜狼狈不堪,却也及时的捂着面具,怕被人看见他她丑陋的面容。 “太子殿下……你这是包庇纵容……”南暮霜浑身是土,跌跌撞撞站起来,说的呜呜噎噎,还挺委屈的。 君宴词没理会,径直走到商家众人前,第一时间却是俯下身,查看商邵杰的伤情。 胸口血红一大片,商邵杰那张黄脸满是血汗。 商老夫人和程璧君真是泣不成声,莲魄哭着对太子道。 “昨日挨了一顿板子,刚才被那个女子用了铁烙之刑,小……堂少爷吃不住,已经昏过去了。” 商老夫人艰难出声。 “屈打成招,用我商家人的姓名,逼得我签字画押供认杀人之罪,请太子殿下为我商家做主。” 商老夫人不顾高龄,凛然朝着太子跪拜,君宴词急忙将他搀扶起来。 “老夫人只管照料状元郎,接下来的就交给孤来处理,孤定会给你们讨个公道。” 君宴词着实让令人安慰,商雪婳恍惚听得那温柔儒雅的声音,挣扎着睁开眼睛。 “太子殿下……”她虚弱的呼唤他。 “别出声,一切交给我。”君宴词柔声说,虽然他二十四个时辰几乎没合眼,但总算让他找出了真凶。 这时候,秋审处,一个苍老历练的声音陡然响起。 “太子殿下!本案已水落石出,难不成你还想颠倒黑白?推翻既有事实吗?” 而这时候,南暮齐和南暮光海也赶到了现场,原本听闻南暮霜通过折磨商邵杰,已然让商老夫人就地无法签字画押,南暮光海大喜过望,正私心杂念,接下来如何以正当的名义将商家在全国范围内的田商置业据为己有。 却不料太子杀回一个回马枪救商家全家人,让们始料未及,立马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扶小姐回去。”南暮齐交代家奴送走南暮霜,第一眼便看着在地上奄奄一息被用了刑的商邵杰,不知怎的,心里莫名一阵揪心的疼。 他情不自禁挪了几步,死死盯着昏迷中被程璧君抱在怀里的商雪婳。 君宴词回转身,怒意不减。 “既定事实?宰相大人是说屈打成招吗?以人的性命威胁商老夫人签字认罪,此等下作之手段,实则不配为宰相。”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南暮光海正在台阶正中央负手而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胡子,紧接着脸色一变。 “物证确凿,罪人也已承认,谈何区打成招,敢问太子殿下,凶器血衣是在商家所发现,这难道不是罪证确凿?” “都说了商家后花园宽敞,有人行凶之后,将凶器扔进了商家后院,那是可能性极大之事。” 南暮光海立即驳斥回去,“太子这般说是否有证据?能够支撑扔凶器之说?如若没有的话,也只是您的假设推测而已。” 君宴词此刻矗立在刑场中央,顶天立地,身如玉树,似孤寒高地的雪松,月华白的长袍在金色的阳光中,衬的他宛若月中神仙,华贵清冷之极。 君宴词眉眼扫过,不属于人间的清冷,把一切都冻结在原地。 面对南暮老贼巧言令色的雄辩,君宴词笑了,唇角扬起一种阅尽千帆之美。 “知道孤为何消失了二十四个时辰吗?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二十四个时辰都,孤找到了什么吗?” 包括南暮齐在内的南暮家的人都微微愣了一下神,但很快恢复自己,料想太子平白无故失踪,确有胸有成竹而来,不简单。 被搀扶在一边,还未离去的南暮霜同样惊愕,但刚才太子踹了火盆烧伤她,令她元气大伤,再也不敢发威了。 “太子不用故弄玄虚,更不用缓兵之计,若能推翻商家杀人案的一切罪证,老臣愿意洗耳恭听。” 南暮光海气定神闲,袖子一甩朝太子红恭敬拱手。 “那好,孤就缓缓说来。”君宴词俊美如玉的一张脸突然一沉,朗声开口道,“海津闵敬知州,你先来说说看。” 全场都微微吃惊,商老夫人欣喜看见挚友闵敬带人走进了刑场,一番礼数之后,便朗声说来了。 “卑职在最初发现海津慕氏的尸体之时,曾经清理过现场,海津慕氏最后被人看见是在闫通判家宅附近,据百姓称,慕氏与平日里一样,穿金戴银,满头珠翠。” “而在最后在北郊河沟里发现慕氏的时候,满头珠翠及金银珠宝却不翼而飞,所以最初此案定为抢劫杀人之大案。” “之后商家被诬陷杀人,全家被抓送往京城之际,太子殿下连夜来到知州府,询问死者丢失的金银珠宝可否找到?告知这是一个破案的重要线索。” “于是接下来这一日,卑职都与太子暗中走访海津的几个黑市赌场暗桩,终于发现了刻有慕雅诗名字的金钗,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卖家,然后发现了此人。” 闵知州说到这里顿了顿,在现场所有人的错愕中,大吼一声。 “来人!将此人带上来!” 几个海津知州府官兵从远处另一端押解过来一个人,此人布衣肮脏,牛高马大酒糟鼻,红喷喷的脸,正是御明熙和御姝的老爹御勇! 看到御勇被抓,商家人顿时希望重生,而南暮家的人却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御勇被押到南暮光海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咣当……”一阵稀里哗啦,一个破布包裹打开,里面全都是一些血迹斑斑的金钗珠宝。 第303章 他来了(3) 慕雅诗的步摇首饰,每一根都刻有自己的名字,御勇在拿去变卖之时被抓了个正着,顺藤摸瓜到他家里,把其他的珠宝首饰也搜了出来。 并且在御勇御姝住过的那两间破屋门口的木柱子顶端,发现了一些隐隐喷溅的血迹,足以断定,那里才是真正的慕雅诗被杀的案发现场。 而御勇擦干净了地面,却忽略了房梁上的飞溅血迹。 “好了,现在水落石出,证据确凿,死者若不是被他杀的,为何所有的金银珠宝又在他身上?为何他家门口会有血迹?” 闵敬一口气说完,现场都没不作声了,此时,这才是真正的铁证如山,南暮家想要推翻也推翻不了。 须臾,轮到太子殿下审问御勇了。 “犯人,你现在交代说说案发的经过了。” 太子殿下不怒自威的威慑力之下,御勇只得老老实实的招供了一切,但他却承认是自己杀了慕雅诗,拼了老命替女儿御姝顶了罪。 “我见她满头金钗珠宝路过我家,便起了抢夺之心,因为认识她,便骗她可以躲在我家里避避风头。” “她一进门我就拿棍子威胁她,我们抓扯起来,谁料我在抢夺之时与她发生扭打,她高声呼救,我害怕一时失手操起铁棍子便打死了她。” 御勇一口气交代完自己是如何藏匿尸体扔到了河边,如何在家里找了一件旧衣服,流窜到商家后院,将凶器血衣扔进去,一切都和案情吻合。 不过御勇再三强调女儿御姝一点都不知情,一切都他干的。 当御勇提到女儿御姝被他送走之时,南暮齐转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妹妹南暮霜。 南暮霜收留御姝那一天,他的眼线有偷偷瞧见。 南暮霜脸色青黑,明白此刻大势已去,真凶和决定性的证据已经找到,难以置信,商家人居然在铁板钉钉的情况下又被翻盘了。 原本她还想要在商家人被斩首的那一天,赌一把商雪霁会不会出现救人呢。 而现在,单凭君宴词一个人,就把局势扭转,推翻了皆大欢喜的一切。 “好了,现在真凶已伏法,罪证确凿,刑部尚书,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太子疾言厉色,刑部尚书吓坏了,连南暮光海的脸色都不敢多瞧两眼。 刑部尚书直接惊堂木一拍,把气都撒到了御勇身上。 “大胆刁民,竟敢谋财害命,还嫁祸他人,罪加一等!来人,把这刁民给我关入刑部大牢。” “那敢问刑部尚书,谋财害命,嫁祸他人该当何罪?”君宴词在这件事情上不依不饶。 “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人证物证确凿,为何不当庭宣判?” “这……”刑部尚书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忍气吞声,拿出判令牌扔在了地上。 “此罪理应问斩,本官宣判,刁民御勇,三日之后午时,午门菜市场口,施以问斩之刑。” 刑部尚书当庭宣判,南暮光海和一对儿女都无话可说。 君宴词紧追不放,“那既然罪人伏法,又敢问被冤枉之人该如何补偿?难道不当庭释放吗?” “这……” 刑部尚书无可奈何,太子的高压逼迫之下,他只能最后懦弱的说道。 “海津商家的冤屈,今日已然洗净,本官当庭宣判,商家人无罪释放,即日离开刑部大牢,所涉及的损失和补过,本官会一一奏请圣上定夺。” “还有刑部尚书您。”君宴词微笑的背后是一个都不放过的怒意,“您滥用私刑,孤也会在父皇面前参奏一本,这刑部,也该整顿整顿了。” 刑部尚书一张老脸,顿时耷拉下来,唯唯诺诺,“臣知错了。” 南暮光海黑着一张脸,听完刑部尚书无可奈何的宣判,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袖子一甩,转身离去。 又是一个可令商家满门抄斩,没收财产的机会被错过。 南暮霜心有不甘,但也无奈地承认失败的结果,最后由人搀扶,一身破裙子,皮肤火辣辣的痛,也离开了。 而南暮齐确实内心五味杂陈,商邵杰全家逃过一劫,他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 南暮齐走在最后,出于担忧,他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商邵杰,不要他却看到,君宴词把商邵杰一把抱起来的那一幕。 这动作,就像男人抱女人一样,南暮齐不知怎的,心神一下子莫名一股梗气。 …… 南暮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到了宰相府邸,处理完烫伤,换了身衣服。 旧伤没好,新伤又来,搞不懂,为何每次遇上和商家有关的事,都这般倒霉。 走到花园里的时候,一个瘦弱的女子身影,突兀地映入眼帘,南暮霜不免来了气。 御姝早已在那儿等候,见到南暮霜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奴婢敢问大小姐,商家人定罪了吗?若是死罪的话何时斩首?商邵杰会不会被株连?” 御姝满脸红光,说得异常兴奋,“霜小姐,接下来的计划,奴婢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利用商老太婆和陈璧君的死刑大做文章,想办法引出商雪霁……” “免了免了免了!”南暮霜听得很不耐烦,冷淡的说。 “商家全家人被无罪释放了。” ?! 御姝只觉得耳朵一炸,怀疑自己听错了,本来就孱弱的身子,更是觉得天旋地转。 御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不,不可能。”御姝猛烈地摇着头,浑浑噩噩看向南暮霜。 “这个杀人局天衣无缝,商家人怎么可能逃脱?” 南暮霜:“因为他们找到了真凶。” “你知道最后锒铛入狱的是谁吗?”南暮霜带着万分同情,冷淡的看着地上的震惊万分的御姝。 “是你爹,御勇。你爹被太子君宴词抓住了。” 南暮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爹可真蠢啊,变卖慕雅诗的首饰,被抓了个正着。” “我爹?……”御姝闻讯顿时苦不堪言,痛苦的闭眼,摇摇头,“都让他低调一点省着点变卖,他不听……” “还有你爹替你揽下了所有的罪状,后日午时北门菜市口被当街斩首,作为女儿的,你还是去送他最后一程。” 什么……? 第304章 商邵杰,你是女子…… “还有你爹替你揽下了所有的罪状,后日午时北门菜市口被当街斩首,作为女儿的,你还是去送他最后一程。” 什么……? 爹替她揽下杀人大罪? 御姝难以消化这个事实,斗大的眼泪砸了下来。 爹揽下了所有罪状,那爹即将被问斩了?…… 御勇快死了,从小到大她都讨嫌弃她爹穷,却没料到,听闻这个噩耗,她却万般心痛。 “呜呜呜……” 御姝伏在地上痛哭不已,谋杀慕雅诗栽赃商家不成,最后却让爹爹平白送了性命。 御姝现在悔恨不已,若是当初接受爹的建议,埋了尸体,拿着金银珠钗远走高飞,爹至少还能活着。 而现在,她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真的变成了身无分文,孤苦伶仃的人了,而且还身体残疾,孱弱不堪,又因为当了站街的拆白党,她还染了一些疥藓。 这次失败,御姝明白,自己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性了。 南暮霜不甚心烦,快步离开了花园,此番,她都被较教训遍体鳞伤,没功夫再去同情任何人了。 …… 刑部大牢门外。 商雪婳依旧昏迷,被君宴词安排在马车上。 “他伤的不轻,今日孤把他带回东宫,请太医替他疗伤,老夫人,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商老夫人带领全家向君宴词表达感谢,“老师无以回报,以后有用得着商家的地方尽管开口。” “六弟隐居府上之时,老夫人倾囊相助,孤不胜感激。” 此刻,商家所有人则围在他身边,不住的感激他。 “你们安心暂住,等状元郎醒过来,伤势有好转,孤会派人接你们进东宫看望他。” 君宴词的温润如玉,是世间最好的谦谦君子,让所有人都对他心生好感,果然雪画的战队没有错,太子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君宴词不禁回想起两天之前,当他从编撰庐屋刘汪二儒那里得知商邵杰全家出事的时候,君宴词几乎是转身就往回跑,一路去往了父皇下午处理政务的长乐殿。 当他赶到的时候,南暮光海就跟知道他要来似的,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南暮光海几乎是一口咬定杀人案真凶便是商家人,他据理力争,却被认为是感情用事。 紧接着,宣宗皇帝否决了他想要主审调查此事的请求,理由事避嫌,南暮光海趁机奏请全权处理此事,得到了同意。 那一刻,君宴词却是无比圆滑的,他立即收起所有情绪,不和老贼正面对抗,表示自己退出此事,南暮老贼将信将疑。 紧接着,君宴词便消失了,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放弃了商邵杰的时候,君宴词却快马加鞭赶到了海津城,秘密会见了闵敬,暗中和闵敬一起调查。 两夜未合眼,他们很快找到了御勇…… …… 君宴词没有带商雪婳回东宫,而是去了编撰庐屋,刘汪二儒这两个也是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终于瞧见二人回来,刘汪二儒也是一颗心落地,但见商邵杰受了很重的伤,两人也是心疼不已。 刘儒道,“还好保住了命,自刑部大牢给了南暮光海和萧慎迹控制,有去无回十有八九呀。” “对啊,这次还多亏了太子殿下,否则小兄弟是熬不过酷刑的。” 刘汪二儒帮着太子,将依旧昏迷的商邵杰安顿进了东厢寝屋,便忙着去抓药找药。 最后,君宴词对他二人一番安排,二人出去了,关上门,让太子单独给状元郎清理伤口。 “状元郎,接下来你忍着点,会很痛。”虽然商雪婳此刻昏迷不醒,但君宴词还是细腻柔声对她说。 然后,君宴词解开了商雪婳的交领淡棕色的衣襟。 白色贴身衣被烫出一个大大的血洞,和伤口粘粘,君宴词尽量让自己,动作温柔,避免弄伤她。 但事与愿违,最后君宴词不得不决定,脱掉她上半身的所有衣物。 却就在他解开她所有衣物时,君宴词彻底的傻了眼。 这……这小子胸前缠着什么呀? 看着商邵杰把自己胸部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君宴词终于明白他那些沙布并不是用来裹罗圈腿,而是用来裹胸的。 也正因为有了这一层裹胸,幸运地让商雪婳的胸口,不至于让南暮霜烫穿深入肋骨,要知道,南暮霜当时是用尽全力推进火炭的。 这小子…… 而到这时候,对女子经验不多的君宴词,依旧没有明白过来。 这小子难不成有些鸡胸,所以用束胸布来矫正? 须臾,君宴词不由得严肃起来。 南暮霜心狠手辣,铁烙的炭火几乎烧焦了那些纱布,内里血肉模糊的黏黏与布料粘在一起,君宴词不得不拿起剪刀。 他必须剪开这些束胸布带,才能帮她清理伤口。 “忍着点状元郎。”君宴词开始动手剪开束胸布,而这时候商雪婳依旧昏迷不醒。 于是,束胸布一层一层的被剪开了。 当束胸带彻底被剪开之后,如同破茧而出的蝶褪之美,商雪婳一切一切的美好,那一瞬间全部展示在了君宴词面前。 只觉得一阵天光般的夺目耀眼,就连剪刀从手上滑落,君宴词都浑然未觉。 他看到是一片丰腴,君宴词怎么也不会想到,解开所有束缚,暴露的却是令人震惊的真相。 商邵杰不是男儿身。 “原来她是女子……” 君宴词第一反应便是转过身,心跳快得要命,他终于明白了,第一天在澡堂里,他所触碰的那个女子,便是商邵杰本人。 君宴词喉结滚动得厉害。 然后便是一连串的联想,那被褥里的血迹…… 唉,君宴词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居然误会那么大,他还以为是商邵杰云雨泄过头,还逼着她吃了大补丸。 怪不得那时候她反应那么大。 “你是女子……怎会这样?”君宴词喃喃自语,不知所措,他复又转头看着眼前美好的一切,一张俊颜似火烧云一般烧的通红。 “得先给她疗伤止血啊。” 商邵杰受着很重的伤了呢,他不可能因为慌乱而逃离,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触摸那美好,继续给商邵杰疗伤。 第305章 一口口喂她吃饭 君宴词做不到目不斜视,那片极富弹性,此刻便在他的掌心里。 一阵颤立从他指尖传遍全身,他有些手抖,哆嗦着清洗她胸口被铁烙烫伤的部位,然后将药粉倒入伤口。 “痛……” 昏迷中的商雪婳疼痛的喊出声来,君宴词心疼,更是一阵手忙脚乱。 “再忍忍。”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处理完伤口,立即用纱布小心翼翼包扎伤口,很快他处理完了,商雪婳胸前的烫伤。 最后他还不忘给她重新换上干净的白色衣衫,第一次护理一个女子,让君宴词前所未有的忐忑。 窗外夕光渐浓,君宴词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那夺目的白玉发光体,那绝美的山峰平原,一遍遍在他的脑海里过滤。 看着眼前还在昏迷的女子,那张蜡黄的脸,与身体的白玉透光天差地别,君宴词再怎么迟钝,也已经反应过来。 “你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你女扮男装的真面目,才涂涂抹抹把自己弄得那么丑的,是吗?” 君宴词瞬间好奇心被激发,她到底长的什么样,如若她真的是商雪婳的堂姐,那那晚上澡堂里,相似的感觉便说的通了,那商邵杰一定和商雪婳有几分相似。 此刻的君宴词,还没有想到商雪婳还活着,只认为这位女扮男装的堂姐,和商雪婳一定有相似之处。 君宴词忍不住上前,她蹲在了商邵杰身边,他拿起一块帕子,试图擦拭干净,她脸上的黄药水。 “嗯……” 就在太子殿下,正要为他擦拭脸上的时候。 商雪婳确实突然睁眼,醒了过来。 当她看见照顾她的太子的时候,愣了一下。 “太子殿下,微臣……” 君宴词见她醒来也急忙收手,略微尴尬了一下,道,“你醒来了。” 商雪婳下意识的起身,不料却牵扯到疼痛的伤口,顿时痛得她嘶的一声叫了出来。 “你的伤口才上了药,不要乱动,安心躺着。”君宴词急忙轻轻按着她的肩膀。 商雪婳这才想起来,她被南暮霜用铁烙烙烫伤了。 太子殿下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商雪婳无从适从,那种温柔是一张无形的网,会令人沉迷于温柔乡。 她只能转移话题。 “殿下,我家里人现在在哪里?” “他们全都回到了你家的那栋别馆,孤已经派了人去保护他们,你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孤接你去看他们。” “那案子调查清楚了吗?” 君宴词对她说起了御勇伏法的前因后果,商雪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君宴词告诉她,“斩首便在三日后的午时。” 商雪婳反应迅速当即的说,“那无论如何我也要到现场去一下,我倒好奇,御姝会不会出现,她爹替她栏得所有的罪行,她总好意思去送他爹最后一程!” “孤知道你心中有仇恨。”君宴词席地坐在她面前,笑到,“那好,三日后,孤会为你安排一个最佳位置,只不过杀头很血腥,你敢看吗?”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看的?”商雪婳故作男儿豪气地说,君宴词看在眼里,也没有点破。 她女扮男装之事,等她好了再来问她,他想。 不过在这之前,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商邵杰的女子身份。 商雪婳,“殿下,此次杀人案,御勇之女御姝才是主犯,他爹不过是帮她顶罪而已,倘若三日后她出现在我午门菜市门口,可否将她一具擒获?就算不是杀人大罪,也要以株连的协助凶手之罪名,和御明熙一起流放北方。” 君宴词完全没有犹豫,“孤定当办到。” “扣扣扣。” 这时候,刘儒在外叩门,禀报,“太子殿下,我们简单烧了几样菜,给你们端进来,您和状元郎就将就着吃。” 刘儒汪儒进来,端着一个小案,上面放着两碗青菜粥,几碟子清淡小菜,呈到了他们面前。 商雪婳下意识想要坐起来,却又被君宴词温柔地按了一下肩膀。 “你别动,我来喂你。” ! 刘儒:(太子殿下莫不是真有断袖之癖?) 汪儒:(原来底下人受伤,太子是这样体贴入微啊,那改明儿我也受伤试试。) 商雪婳自己都惊呆了,急忙说,“使不得啊,太子殿下,臣……” 太子殿下也太温柔了。 二儒暗搓搓笑着,退出关上了门,君宴词果真是端起一碗青菜粥,舀了一勺喂到商雪婳嘴边。 商雪婳瞪大一双眼睛看向太子,简直是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最后她只得微微的张开嘴,任由太子殿下,一勺一勺体贴入微的为她吃。 喂她吃完饭,又替她拉好被子。 “你好好休息!孤要回趟东宫,拟奏折处理刑部尚书滥用私刑替你和家人讨回公道,今晚就不在这里休息了。” 听见这话,商雪婳真的油然感动,君宴词是个心细周到的男人,是万千女子理想中的丈夫。 君宴词柔声说道,用手绢替她擦拭嘴角的汤汁。 “嗯……”商雪婳无从适从君宴词如此温柔,她还是习惯那个高冷儒雅的太子殿下。 入夜,君宴词走后,商雪婳真撑着起身挪动了一下自己。 心口依旧火辣辣的痛,轻轻一动都是撕裂的感觉。 触摸胸口,南暮霜弄的烫伤已经上了药,微微有清凉的感觉。 是太子殿下给我上的药,不用想,她也知道,莫名的,商雪婳心里有某种小欢喜的感觉。 原本以为他丢下她不管了。 却没有料到,在她入狱期间二十四时辰,他四下奔波不惜远走海津城捉拿御勇,力挽狂澜在最后一刻救她于水火。 商雪婳笑了,但笑着笑着突然笑容凝固。 猛然间! 商雪婳反应过来一件事! 摸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衣服,里面的束胸带到哪里去了? 太子既然为她治疗胸口的伤,那势必要解开她的束胸带,那岂不是太子什么都知道了? 那他什么都看见了! 看见了她的一切!也知道了,她是女子!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这该怎么解释啊,怪不得他刚才对她那么温柔,还一口一口喂她喝粥,原来是因为太子殿下洞悉了她的身份。 可是他为什么不问她呢?可能是考虑到她受伤,不好意思问她。 唉! 以后该怎么跟他解释? 第310章 御姝的末日(1)殴打折磨 商老夫人由程璧君搀扶着,加上莲幽莲魄,一众丫鬟婆子,只平静的看着地上哭成泪人了御姝和御明熙。 摆脱了讨厌的,没用的父亲,此刻兄妹俩却是痛不欲生,御勇没办法给他们荣华富贵,却承担了他们犯下的罪恶。 而商老夫人全家,无一人同情他俩,这种人同情不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回想起一年前,这一家四口入住商府,各种机关算尽吃里扒外。 几只蠹虫一门心思,只想利用商家给他们搞钱,利用闵家层层攀附,直至南暮家。 到头来却如此家破人亡,也算是这些人心术的不正报应。 “报应,这就是人走歪路臆想不劳而获的报应。”商老夫人说完,对媳妇程璧君说,“我们回家,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嗯,程璧君点点头,搀扶婆婆离开了,一件旧衣服御姝都能搞事,害的雪婳被用刑,她岂能再怜悯御姝。 然后商家人缓步的离开了菜市口。 而就在商家人正准备离开之时,商雪婳看见,萧慎迹带着另一波狱卒们,来到了菜市口。 “将御明熙收压回大牢。” 狱卒们上前,将哭得已经麻木的御明熙带走了。 御姝见哥哥被带走,没有太多感触,依旧跪在御勇的尸首下方。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完全出她的意料。 “罪妇海津御氏!”萧贼满脸不耐烦,冲着御姝还在哭泣的背影喊道。 “罪妇御姝,协助御勇杀人抛尸,对御明熙科举作弊案知情不报,即日起收押入牢,听候发落。” ?! 御姝脑子一嗡。 “什么……我要坐牢?”御姝反应过来,瞪大一双哭红的眼睛,转身跪着,看着萧慎迹。 “冤枉啊!我不要坐牢,人是我爹杀的,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参与科举舞弊,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不要抓我呀!” 御姝明白,自己被抓意味着没有了庇护,此刻就连南暮霜也放弃她了。 原来,今日今日让她出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就没打算让她再回南暮府邸,一定是南暮霜举报了她。 御姝哭着往前一扑,跪到了萧慎迹面前。 “萧大人救救我,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 萧慎迹烦躁的踢开她,看了她一眼,抬手一挥喝凌狱卒们,“带走!” 说完,萧慎迹骑着高头大马收队,将而御明熙兄妹俩都被收押走了。 走过商雪婳的时候,萧慎迹很是官场客套的,问了一句,“状元郎的伤势好些了吗?” “回萧大人,微臣无恙。”商雪婳也客套地说道。 “状元郎还真是睚眦必报啊!”萧慎迹不知道是夸赞还是揶揄,“伤还没好,立马撺掇太子殿下抓捕御氏,好了呗,如你所愿了。” 商雪婳微微一笑,看着目瞪口呆的御姝,朗声到,“本来慕雅诗就是她杀的,只是他爹替她顶罪而已,抓她也是正该。” 御姝明白,不是南暮霜不要她,是她被商雪婳暗算了! “我没有杀慕雅诗!人是我爹杀的!与我没任何关系,商邵杰你为何冤枉我?” 御姝到此刻依旧咬死不承认,“商邵杰你无凭无据,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人也不是我杀的。” “你这点破事也配闹到皇上那里。” 商雪婳笑了笑,慢慢走进御姝,“但是有两个人,他们会非常在意,慕雅诗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两个人?…… 会非常在意……她杀没杀慕雅诗?是谁? 御姝不明白。 “商邵杰你少在那故弄玄虚,我没杀人,至少保得住一条命。” 御姝色厉内荏,还在死鸭子嘴硬。 “我只想告诉你,御姝,从此刻开始,你命由天不由你。” 商雪婳说的字字锥心,御姝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而商雪婳已经转身离去了,她坐着太子为她准备的轿椅,被抬回了夕黛别馆。 “这位兄弟,请留步。” 突然的,就在他们一行人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有人用深生涩的德穆语,询问商雪婳。 商雪婳,商老夫人,程璧君纷纷看向此人,这是一个外乡人,妆容装束均是交领布衣。 “敢问刚才收监的女子,听公子您称呼她为……御姝。” “是的。”商雪婳道,“不知您有何疑问?”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告辞了。” 那陌生的大真细作得知女子真的叫御姝,难以掩饰心里的高兴,但脸上自然不可透露什么,拱手便离开,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商雪婳皱了皱眉,计上心来,叫来两个家丁,“去跟着这人,看他下榻哪个旅店?” …… 而御姝,真正到了刑部看清楚,才明白,商邵杰说的从此刻起,她的命不由她掌控,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生不如死,即将开始。 “不要啊,萧大人!我求求你救救我,肖萧大人,我不能跟他们关在一起啊!” 哪里还有萧慎迹,萧贼不过奉命办事,御姝这等卑微之人他管不着。 当御姝看清楚,她即将和谁关在一起的时候,前所未有的恐惧的陡然来袭。 而此刻,隔着牢笼,她都能看到披头散发如女鬼一样的慕夫人,从小看着慕雅诗长大的奶娘,伺候慕雅诗个几个丫鬟,是如何用萃了毒的眼神看着她。 她竟然和慕夫人,以及慕家的女眷们关在一起了! 自从死了女儿慕雅诗,慕夫人便是终日以泪洗面,仇恨的火焰每日燃烧,每每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商老夫人碎尸万段,为女儿报仇。 后来当真相大白,御家人是真凶。 商雪婳自然是第一时间,将御勇和御姝杀害慕雅诗的消息满世界发布。 消息同时送到了牢里,慕布政司,慕夫人,慕家被抄家的家眷们全都知道了,据说慕夫人当场就气得发疯。 “祸害的兄妹俩,我慕家对他们这般好,御明熙害得我们家破,御姝害得我们人亡啊!” 商雪婳为了报复御姝栽赃陷害商家人的仇,也为了给自己的遍体鳞伤讨回公道,三日前便拜托君宴词将慕家人转狱。 于是君宴词暗中联络闵敬,连夜将慕家满门,从海津转入京城刑部大牢,然后就只等捉拿御姝,和慕家人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