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他重生了》 第一章 耳边尽是同学们呜哩哇啦的朗读声，林昭趴在课桌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秦穆扬的座位。 早自习已经快结束了，秦穆扬的座位却还是空的。林昭有些担心，秦穆扬虽然成绩不好，但从来不迟到早退。 刘薇薇踢了踢林昭的凳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桌盒：“哎，那早饭你到底要不要吃？不吃就给我好了。” 林昭坐直了身子，把桌盒里的早饭往里推了推：“不行，这是秦穆杨的。” 刘薇薇回头看了一眼，了然道：“我说你怎么一直没吃，原来是秦穆扬还没来。”她凑到林昭身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反正你给他他也不要，我们一人一半趁热吃了吧。” 林昭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吃不吃是一回事，我给不给又是一回事。” 刘薇薇不屑地“啧”了一声：“你倒是用情至深，可惜这都两个星期了，别人连句话都懒得赏给你。” 林昭胀红了脸，嘴里争辩道：“谁说他没和我说话，他说了。” “哦，对，他说了。说了‘不吃’，说了‘你烦不烦’，还说了‘你tm是不是有病啊’。”刘薇薇讥讽地笑了笑，抄着手靠在椅子上，“我说林昭，你如果只是一时抽风就算了，你要是来真的我劝你趁早死心。秦穆扬那种人不是你惹得起的，玩大了小心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我没有。”林昭呐呐地反驳，语气弱得连自己都不能说服。 “没有最好。”刘薇薇见语文老师进来，闭了嘴，低头佯装看书。 林昭也低着头看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刘薇薇的一席话犹如一颗炸弹，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林昭一直都知道，秦穆扬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秦穆扬平时很低调，但大家都知道他的背景并不简单。 虽然他们同在一个班，他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对于这样的人，林昭无意招惹。 直到两星期前的那个晚上，林昭下晚自习回家时被几个混混堵住了。就在他以为自己免不了一顿揍的时候，秦穆扬突然出现了。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林昭真的有一种天神降临的感觉。当秦穆扬打跑混混回过头看他的时候，林昭的心跳陡然加快了。 那晚之后，林昭陷入了热恋之中。虽然这里的恋只是暗恋，却依然让他粉红泡泡冒个不停。 他迫不及待地把这种心情和刘薇薇分享了，却只换来刘薇薇一个白眼：“学校里的帅哥有几个没被你喜欢过？” “以前那些都只是欣赏，秦穆扬不一样，我是真喜欢他。” “每一个你都这样说，结果呢？还不是过一段时间就喜欢上另一个了。除非你打算去告白，否则以后这种事少给我说，我没兴趣。” “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林昭不服气地说道。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认真的，也为了拉近和秦穆扬的关系，林昭开始给秦穆扬带早饭。但是连着三天，秦穆扬都以“我已经吃过了”的理由拒绝了。 后来林昭觉得每天买两份早饭有些浪费，便改成了一份。他先给秦穆扬，秦穆扬不吃的话他再吃。 就这样坚持了两周，秦穆扬的理由由“我已经吃过了”变成了简洁的“不吃”，再后来变成了“你烦不烦”，最后爆发成了“你tm是不是有病啊”。 可即使是这样林昭还是没有放弃，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有病，居然会觉得冷眼对他说“你tm是不是有病啊”的秦穆扬特别帅！ “铃……”下课铃突然响起，林昭瘫在课桌上，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样。他把手伸进桌盒里，拿出里面的早饭递给刘薇薇：“给你。” 刘薇薇懒腰正伸到一半，闻言瞪大了眼睛：“你不给秦穆扬留着了？” 林昭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不了，你说得对，他那种人不是我惹得起的。” 刘薇薇放下手，担忧地看着林昭：“阿昭，你没事吧？” “没事，”林昭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我一开始就只打算和他交个朋友而已，毕竟他不是弯的。但是现在看来，这只是我的奢望罢了。” 刘薇薇知道林昭是动了真心了，但她也不好劝什么，只能拍着林昭的背安慰道：“没关系，你总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就算我是同性恋？”林昭抬头看着刘薇薇，表情看起来很悲伤。 刘薇薇愣了一下，坚定地点点头：“对，就算你是同性恋。” 林昭笑了笑：“谢谢你，薇薇。” 虽然刘薇薇说得很坚定，但两个人都知道，身为同性恋的林昭要碰到对的人并不容易。且不说他能不能找到那么一个人，即使找到了，两个人也很有可能因为世俗的压力分开，然后像大多数人那样各自结婚生子，害人又害己。 这之后林昭的情绪一直不高，上课的时候也趴在桌子上。数学老师看了他好几眼，刘薇薇只好硬着头皮说他身体不舒服。 数学老师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回家，别趴在教室里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刘薇薇翻了一个白眼，却不敢开口顶撞他。她和林昭的数学成绩很烂，数学老师看他们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好不容易熬过一节数学课，下了课林昭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刘薇薇没有了拌嘴的对象，顿时觉得无聊起来。 她掏出手机想玩会游戏，却见班主任贺仙走了进来。学校不准学生带手机，即使是下课被看到了也要没收。刘薇薇只好把手机塞回兜里，恹恹地翻着书。 林昭闭着眼趴在桌子上，但并没有睡着。他的脑子很乱，思绪飘来飘去，最后总会落在秦穆扬的身上。 面无表情的秦穆扬，微扬着嘴角的秦穆扬，生气时皱眉的秦穆扬，还有那天晚上如天神一样的秦穆扬。明明他只喜欢了秦穆扬两个星期，却像是把他印在了生命里一样。 但是，像秦穆扬那样的人又哪里是他能觊觎的呢？如果说秦穆扬是威风凛凛的狮子，他则最多是一只披着猫皮的老鼠——即使披着猫皮，也只能一辈子生活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 “哎，秦穆扬来了。”刘薇薇推了推林昭，对他喊道。 “真的吗，他来了？”林昭立马坐起来，条件反射性的就要去拿早饭。 在桌盒里摸了个空，林昭这才想起他的早饭被刘薇薇吃了。他瞪了刘薇薇一眼，埋怨道：“谁让你把我早饭吃了的？现在好了吧，我拿什么给秦穆扬？” “林昭你脑子没病吧？”刘薇薇被气笑了，“麻烦你有病治病好吗？！” 林昭没有理刘薇薇，对着秦穆扬发起花痴来：“我男神今天也很帅！” 刘薇薇瘪了瘪嘴角，冷嘲热讽道：“哟，刚刚是谁在这里说‘我一开始就只打算和他交个朋友而已，毕竟他不是弯的。但是现在看来，这只是我的奢望罢了’的？” 林昭被嘲讽了也不觉得臊，一本正经地说道：“看着秦穆扬的脸，我觉得我和他还能继续做朋友。” 刘薇薇“呸”了一声：“那也要看人秦穆扬愿不愿意。” 林昭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像我这种性格开朗、积极向上的三好少年，他能不愿意吗？”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没一会上课铃就响了。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刘薇薇不敢做小动作。她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来。 林昭也想好好听课，就算听不进去，像刘薇薇那样做做样子也好。但他忍不住要侧头去看秦穆扬，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看了几次，林昭察觉出不对来。他戳了戳刘薇薇的手，小声说道：“喂，我怎么觉得秦穆扬在看我。” 刘薇薇一动不动地看着黑板，微张着嘴：“我们这个位置，他就算看也是在看黑板。骚年，你想多了。” 林昭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秦穆扬话都懒得和他说，怎么可能看他。想是这样想，但林昭还是听到自己心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说不定他真的在看我呢。 “林昭，外面有什么？” 突然被点名，林昭吓了一跳：“啊？” 班主任贺仙板着脸，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外面有什么？” 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林昭很不自在，嗫嚅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为什么一直看外面？我讲的这些你都懂了吗？”贺仙瞪了林昭一眼，点了点黑板，“好好听课，这一章很重要。” “哦。”林昭趁贺仙不注意，冲刘薇薇做了个鬼脸。随后他拿起笔，坐直了身子，装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第二节课下课后是课间操时间，和大多数人一样，林昭很不喜欢做课间操。偏偏学校还要抽点班级的人数，于是每到课间操时间贺仙就会来教室催大家下去，林昭也只好跟着大部队走。 林昭刚走出教室，突然有人叫住了他：“林昭……” 听到这个声音，林昭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慢慢转过头，发现秦穆扬正向他走来。 林昭的心跳得极快，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秦、秦穆扬，刚刚是你在叫我吗？” 秦穆扬点点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林昭。 林昭心里的小鹿撞个不停，他和秦穆扬对视了一会，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错开了视线：“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秦穆扬微皱了一下眉头，想了一会才开口：“我的早饭。” 第二章 “啊？”林昭抬起头，不期然又和秦穆扬的视线对上了。他总觉得秦穆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他又说不清楚。毕竟以前秦穆扬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他，所以他也不知道秦穆扬正常的眼神该是什么样。 秦穆扬这次回答得很快：“我还没吃早饭。” “早饭、早饭……早饭被刘薇薇吃了。”林昭低下了头，整个人都有些沮丧。好不容易秦穆扬主动和他搭话，结果他却把爱心早餐给了别人，白白失去了一个刷好感的机会。 秦穆扬还要再说什么，站在讲台的贺仙打断了他：“秦穆扬、林昭，你们两个还站在这里干嘛呢？又想偷懒是不是，怎么这么不乖。” 林昭看了贺仙一眼，想往外走又有些舍不得：“我马上下去。”他扭过头看秦穆扬，带着期待问道，“秦穆扬你下去吗？” “恩，我和你一起。” “秦穆扬，把校服穿上。”贺仙又在后面喊了一句。 秦穆扬皱了皱眉，但还是回到了座位，从课桌里掏出一件皱巴巴的校服，套在了衣服外面。 这期间林昭一直看着秦穆扬，他发现，哪怕套着又丑又皱的校服，秦穆扬看起来还是很帅。 秦穆扬的身材很好，宽大的校服也掩盖不了他的窄腰长腿。林昭看得出神，不禁在脑海里想象他脱了衣服是什么光景。 “走吗？”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林昭旖旎的幻想，他慌乱的点点头，应了声“要走”，转身走在了前面。他知道秦穆扬就跟在他身侧，但是他不敢去看。他怕对上秦穆扬的视线，被秦穆扬看穿他心底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 秦穆扬理他了，这是一种进步，但这并不代表秦穆扬能接受他的感情。秦穆扬是直男，他不仅不可能喜欢男生，还可能会觉得喜欢男生的自己很恶心。 想到这里，林昭突然有些烦躁。别人的暗恋是既酸涩又甜蜜的，到了他却只剩下酸涩。 他渴望和秦穆扬接近，但秦穆扬真的给他接近的机会了，他又觉得害怕。 ——怕秦穆扬发现他的秘密，怕秦穆扬讨厌他。 林昭和秦穆扬走到操场的时候，喇叭里已经开始念着“第八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了。年级主任看到他们，气势汹汹地喊道：“那两位同学，拖拖拉拉干什么！还不快点！” 林昭暗暗翻了个白眼，回头对秦穆扬说道“我们快点”。 由于两人来得晚，所以直接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林昭本来想站在秦穆扬后面偷看他的，无奈秦穆扬已经自觉地站在他后面了，他只好作罢。 站在后面的都是一些吊儿郎当的学生，做起操来有气无力。林昭虽然也懒动懒动的，却竭力让自己的动作懒得潇洒一些，毕竟秦穆扬就站在他后面。 做体转的运动的时候，林昭故意动作很大，然后飞快的瞄了秦穆扬一眼。谁料秦穆扬也正看着他，吓得他赶紧错开了视线。 身体随着广播里的节奏转回来，林昭又开始后悔了。他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错开视线，都没有确定秦穆扬是不是真的在看他。 想是这样想，第二节体转运动的时候林昭却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秦穆扬了。他用余光偷偷打量秦穆扬，总觉得秦穆扬还在看他。 体操还在继续，林昭面无表情地转正身子，心里却炸开了锅。他在脑海里拼命回想自己最近和秦穆扬相处的细节，结果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也只能想到“你的早饭”和“你tm是不是有病啊”。 这种毫无爆点的对话，完全不足以让秦穆扬突然爱上他。 课间操在林昭的胡思乱想中结束了，广播里传来“大家到前面来集合”的通知。林昭无意识地跟着大部队慢慢往前挪，竟然忘了吐槽拿着话筒做好了长篇大论准备的年级主任。 大家都站好后，年级主任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林昭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 秦穆扬就站在他的身后，和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往前走的过程中秦穆扬的手还几次挨到了他的腰。 这个认知让林昭心跳加速，腰部被秦穆扬碰过的地方也开始隐隐发痒。 这简直太要命了，林昭心想。早知道站在秦穆扬前面有这等福利，他之前就舍命陪君子了。 “中午一起去吃饭？”秦穆扬突然凑近了说道。 微热的呼吸打在脖子上，林昭的身体瞬间僵了——两人之间离得太近了，他甚至能感受到秦穆扬传过来的温度。 贴在一起的地方变得酥酥麻麻的，林昭微动了下后背，谁料这种酥麻感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直让他感到抓心挠肺。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前胸贴后背，林昭不合时宜地想，难怪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饥渴了。 “嗯？要去吗？”秦穆扬又低声问了一遍，低沉的声音给了林昭致命的一击。 “好、好啊。”林昭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回过头对秦穆扬露出一个傻笑。 秦穆扬移开视线，拉开了和林昭的距离。 林昭抖抖肩，感觉那股瘙痒终于没那么磨人了。他暗暗松了口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年级主任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说了解散两个字。林昭转过身打算和秦穆扬一起回教室，却发现秦穆扬已经先走了。他站在人群里，看着秦穆扬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和秦穆扬的关系近了一步，结果却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嘿，想什么呢！”刘薇薇突然窜出来，一巴掌打在林昭的肩膀上。 林昭吓了一跳，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刘薇薇，拜托你有点女人的温柔好吗？” “这么一下就受不了了？”刘薇薇在林昭的另一边肩膀又拍了一下，用和他相同的语气说道，“林昭，拜托你有点男人的气概好吗？” “对不起，我男人的气概在男人婆面前体现不出来。” 刘薇薇笑道：“这么巧，我女人的温柔在小零面前也体现不出来。” 林昭无言，瞪了刘薇薇一眼，转身就走。从小到大，他和刘薇薇拌嘴就没有一次赢了的！ “喂，生气啦？”刘薇薇追上来，把手里的辣条递给林昭，“别那么小气嘛，我请你吃辣条。” 林昭接过辣条，问道：“你又没有去做课间操？” “嗯。” “你也太猖狂了吧，就不怕被仙女姐姐逮到？” “被逮到又怎样，我这是补充能量需要。” 林昭翻了个白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用辣条补充能量的。” “我爱用什么补充用什么补充，你管得着吗你？”刘薇薇回了一个白眼，“对了，今天中午我们去哪里吃饭？” “吃饭？卧槽吃饭！”林昭突然大喊出声，猛地停下了脚步。 刘薇薇走在他后面，差点撞了上去：“你又发什么疯呢！” 林昭回过头，一脸呆滞地看着刘薇薇：“说起吃饭，我突然想起刚刚秦穆扬好像叫了我中午一起吃饭。” “我看你不是发疯是在发烧吧？”刘薇薇伸手在林昭的额头上摸了摸，“这都烧出臆想症来了。” “我没有开玩笑，”林昭把刘薇薇的手推开，“他真的说了中午一起吃饭，就刚刚集合的时候。” 刘薇薇还是不相信：“你确定他是对你说的而不是对赵梓琪的？” “你和赵梓琪说话的时候会对着我的耳朵说吗？” 刘薇薇终于信了。她一把搂过林昭的肩，作出哥俩好的模样：“卧槽林昭你行啊，这么快就抱上秦穆扬的大腿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别闹，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难道不正经吗？我不管，反正你们去吃饭的时候我一定要作为娘家人出席。” 林昭面无表情地看着刘薇薇。 刘薇薇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闹了。他都请你吃饭了，说明你们之间进展良好，所以你又在纠结什么？” 林昭皱了皱眉，自己也理不出个思绪来：“我就是觉得秦穆扬的举动太反常了。明明昨天他都还不愿意正眼看我，怎么今天就邀我一起吃饭了？” 刘薇薇推断道：“会不会是你坚持不懈地送早餐打动了他？” 林昭道：“这种理由你信吗？” 刘薇薇摇头：“不信。”她继续猜测，“会不会是他撞坏脑袋了？” 林昭不乐意了：“你才撞坏脑袋了呢！你想点靠谱的行不行？” 刘薇薇被训了一顿，之后的猜测果然靠谱多了：“会不会是他发现了你喜欢他，想把你叫出去谈人生？” 林昭忐忑了：“不、不会吧？我觉得我掩饰得挺好的。” “你那叫掩饰得好？你的眼神都快把秦穆扬的衣服扒下来了！幸好班上的人都以为你只是想巴结秦穆扬，否则你的暗恋早就变明恋了。” 林昭开始自我怀疑：“我的眼神真有那么露骨吗？” “何止是露骨，骨髓都露出来了！” 林昭急了：“那怎么办，如果秦穆扬发现我喜欢他，一定会觉得我很恶心吧。” “你别急啊，我那也只是猜测。如果秦穆扬真是直的，肯定注意不到你的眼神的。” “真的吗？” “嗯，一般人谁会注意同性的眼神。” “可是秦穆扬不是一般人啊。”林昭小声嘀咕了一句，眼见刘薇薇要变脸，忙转移了话题，“所以秦穆扬叫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刘薇薇没了耐心，“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肯定会说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嘛。” 林昭也没指望能从刘薇薇这里得到答案，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谁知道听了刘薇薇的分析，他的烦恼不减反增。 如果秦穆扬真的知道了他喜欢他…… 林昭不敢想下去了。 刘薇薇看着林昭一会皱眉一会傻笑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 半个月前林昭给她说他喜欢上秦穆扬的时候，刘薇薇压根没放在心上。对于林昭这种死颜控，只要长得好看的他都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闹不出事来。 可是看到林昭居然给秦穆扬带早饭，还一带带了两个星期，刘薇薇坐不住了。 秦穆扬家境好，性格也怪，同一个班一个多月了，刘薇薇就没见他和谁说话超过十句的。就这样一个人，林昭去惹他，这不找死吗？ 对于班上的人说林昭想巴结秦穆扬，刘薇薇倒不怎么在意。她担心的是林昭哪天真把秦穆扬给惹火了，把事情闹大，致使林昭的性取向曝光。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不说学校和家里人的态度，就是周围人的眼光都能把林昭逼死。 好在秦穆扬虽然有点不耐烦，但也没太把林昭当回事，这让刘薇薇松了一口气。她想，秦穆扬就这样不冷不热地继续下去，林昭早晚会死心的。 刚刚林昭给刘薇薇说秦穆扬要请他吃饭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坏事了。不过转念一想，秦穆扬是把林昭叫出去的，这说明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可能就是想把话和林昭说清楚，让林昭死了这条心。 这样也好，刘薇薇按了按眉心，持续了半个多月的闹剧，也该收场了。 第三章 如坐针毡地上完后面三节课，总算捱到了放学。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特别干脆，铃声一响就喊了下课，一秒钟都没拖。 林昭慢吞吞地收拾着桌子上的书，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秦穆扬动作。他想，如果秦穆扬忘了课间操时和他说的话，一个人去吃了饭，他就当那事没发生过。 不过很明显，秦穆扬的记性还没有差到那个地步。他收拾好了东西，走到林昭座位旁，低声问道：“你好了吗？” 正午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使他看起来格外耀眼。林昭看着他，近乎虔诚地点点头：“嗯。” 林昭和秦穆扬都是通校生，中午可凭借校牌出去吃饭。 林昭昏头昏脑地跟着秦穆扬走，出了校门才想起他忘记拿钱包了。他想让秦穆扬等自己一会，但看了看前面一直一言不发地秦穆扬，又有些张不开嘴。 好在秦穆扬发现了他的踟蹰，主动开口问道：“怎么了？” 林昭低着头，挺不好意思：“我、我忘带钱包了。” 秦穆扬似乎是笑了一下，由于声音散得太快，林昭并没有听清。他抬起头，秦穆扬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没关系，我带了。” 林昭心想自己果然听错了，嘴上客气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就当是谢谢你请我吃早餐好了。” 林昭摸了摸耳朵，小声嘀咕：“那些早餐你也没吃啊。” 秦穆扬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昭抬头给了秦穆扬一个爽朗的笑，“那就先谢谢你了。” 秦穆扬说：“走吧。” 这之后两个人再没有任何交流。 林昭倒是想和秦穆扬多说几句话，奈何秦穆扬浑身都散发着“你们这群凡人离我远点”的气息，他很没骨气地怂了。 不过，即使没有交流，林昭也很享受和秦穆扬走在一起的感觉。这是他和秦穆扬的第一次约会，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他要好好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在这儿吃怎么样？”秦穆扬突然停了下来。 林昭还在思考秦穆扬到底有几块腹肌的问题，听到问话懵了一下：“啊？” “我们就在这儿吃？” 林昭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只要和男神在一起，就是喝西北风他也乐意。 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直到这时林昭才发现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家海鲜馆。不过因为里面的消费偏高，他并不常来。 学校周围这么多家餐馆，秦穆扬却独选了这一家，这说明他应该也挺喜欢这家店。 想到自己和男神有共同的爱好，林昭心里美滋滋的。 秦穆扬把菜单递给林昭：“你来点菜。” 林昭忙推辞：“不不不，你点吧，我不挑食。” 秦穆扬不多客气，拿着菜单很快便点好了菜。 林昭被他这股干脆利落的劲深深迷住了，男神就是男神，点菜都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 餐馆人多，菜上得比较慢。两个人干坐着不说话实在太尴尬，林昭鼓起勇气找了个话茬：“秦穆扬，你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秦穆扬正低着头若有所思，闻言抬起头看着林昭：“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想措辞，“前段时间我心情不好，对你的态度凶了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昭想了无数种可能，怎么也没想到秦穆扬会向他道歉。他大幅度地摇了摇头，语无伦次道：“不不不，你不用给我道歉，应该是我给你道歉才对。我不顾你的意愿给你带早饭，肯定打扰到你了。” “我们就不要追究自己的责任了。”秦穆扬笑了笑，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会还要上课，不能喝酒。我们就以茶代酒，干了这杯，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好，一笔勾销！”林昭端起茶杯，和秦穆扬碰了一下，豪迈地一饮而尽。一杯茶硬生生被他喝出了二锅头的气势。 喝完茶，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林昭低着头把玩茶杯，心想，一笔勾销之后呢？是不是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他假咳一声，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秦穆扬先开了口：“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林昭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穆扬：“你说什么？朋、朋友？” “嗯……”秦穆扬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昭激动地大声说道。 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林昭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放低了分贝：“我求之不得。” 秦穆扬把两人的茶杯添满，笑着说道：“为了我们的友谊，再来一杯？” 林昭沉浸在和秦穆扬做朋友的幸福眩晕中，一杯茶喝完了，又坐了好一会他才想起关键问题来：“对了秦穆扬，你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 “为什么想和你做朋友？”秦穆扬想了一下，微皱着眉，“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如果一定要说理由的话，可能是你一直送早餐的举动打动了我吧。我性格不好，大家都不愿意接近我。只有你，不管我说话多难听，还是愿意接近我。所以我就想，我不应该错过你这个朋友。” “这样啊，呵呵。”林昭干笑着，心虚地别开了头。如果秦穆扬知道自己送早餐是因为喜欢他，他还会这样说吗？ 正好菜上来了，两人便就势停止了话题。 第一道菜是油焖辣味虾，看着盘子里红通通的辣椒和金灿灿的虾，林昭差点就掉口水了。这可是他最喜欢吃的菜，两个人，一大盘，简直不能更幸福！ 菜陆续端上来，辣炒花螺，蒜蓉龙虾蒸粉丝，香辣蟹，最后还有一个哈莉海鲜汤。 林昭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的菜，用了好大的毅力才没有直接用手抓。这些全是他喜欢吃的菜，摆在面前根本就让人把持不住！ 秦穆扬递了一双筷子过去：“饿了就吃。” 林昭接过筷子，见秦穆扬没动手，还等了一会才开动：“你也喜欢吃海鲜？” “嗯，你也喜欢？” “我超级喜欢！”说起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林昭眼睛都亮了，“自从我十岁那年来这家店吃过海鲜之后，就深深地喜欢上了海鲜。不过因为这家店的消费偏高，我很少来。我知道一家店，就在‘惠美超市’旁边的那条巷子里。那里的海鲜味道不错，价钱也不高。我一般都是去的那一家。” “我知道那家，叫……‘天天海鲜’是不是？” “你居然知道那家店！”林昭很震惊。因为‘天天海鲜’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知道它的大多是些没钱又嘴馋的“海鲜发烧友”。像秦穆扬这种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去那种地方的人。 “嗯，我听我的……朋友说起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昭觉得秦穆扬说起“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些低沉。他识趣地没有继续问是哪位朋友，而是接过了话题：“我也经常和刘薇薇一起去，不过她海鲜过敏，每次都只能看着我吃。” 秦穆扬的动作顿了一下，神色微变。他用筷子点了点饭碗，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和刘薇薇的感情好像很好？” “嗯，她可是我铁哥们。”林昭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秦穆扬的变化，“我们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连对方尿了几次床这种事都清楚。” 秦穆扬没有接话，林昭偷偷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干笑道：“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好像不太合适。” 秦穆扬虽然嘴上说着“没事”，神情却没有之前的好了。 林昭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干脆闭上了嘴，低着头默默吃饭。 好在桌上的菜的味道很好，安抚了林昭受打击的心。他很快便把一碗饭吃完了，准备添碗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对面的秦穆扬。 林昭收起准备舀饭的手，皱着眉陷入了纠结之中。 添碗的话，会不会影响自己在秦穆扬心中的形象？ 不添碗的话，这么多好吃的在面前不吃简直对不起生命。 美食or美男，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我帮你舀。”手里的碗被拿走，秦穆扬帮林昭舀了满满的一碗米饭。 林昭接过自己的碗，心里感动得不行，面上却假惺惺地说道：“谢谢、谢谢，我吃不了那么多的。其实我已经饱了，但是菜这么好吃又想再吃点。” 秦穆扬扬了扬嘴角，没有说话。 这一顿饭，林昭总共添了三次碗。刚开始他还想着保留形象，到后来就开始自暴自弃。反正他和秦穆扬也没有发展的可能，形象再好有个屁用！还是填饱肚子实在些。 四五个人的菜最后几乎全被林昭吃完了，出门的时候他是托着肚子走的。 “你点太多菜了。”林昭边打饱嗝边说，“我和刘薇薇吃饭的时候点个两菜一汤都足够了。”当然，他没说他们两个人每次都吃得油都不剩一滴。 秦穆扬点点头：“下次我少点一些。” 林昭没想到还能有下次，为了不让这个“下次”变得遥遥无期，他殷勤地说道：“今天你请了我，下次就我请你了。太贵的我请不起，就请你去‘天天海鲜’好不好？” 秦穆扬道：“好。” 两个人边走边把下次去吃海鲜的事情约定好了。经过药房的时候，秦穆扬顺便进去买了盒药。他扬了扬手里的药，递给林昭：“给你。” “给我？”林昭一头雾水地接过来，发现那是一盒健胃消食片。他看着秦穆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人，他不接触的时候就很喜欢，接触之后好像更喜欢了。 这样还怎么愉快地做朋友！ 林昭和秦穆扬回到教室的时候才一点多，但是教室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他们有些在写作业，有些则在睡午觉。 林昭一向是踩着点进教室的，今天来这么早，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刘薇薇还没有来，她和林昭一样习惯性踩点到教室。因此，林昭想分享一下八卦都找不到对象。 身边的位置突然坐了个人，秦穆扬拿着数学书，小声问道：“林昭，今天上午数学老师布置了哪些作业？” 因为怕打扰到别人，他几乎是凑到林昭耳朵边说的。 林昭的脸瞬间红了，他低着头手忙脚乱地在桌盒里翻着数学书：“你等一下，我看看。” 好不容易把书找到，林昭脸上的热度也终于消退了些。他打开数学书，翻到今天老师讲的那一节。 书面上干干净净的，一个字也没有。林昭这才想起今天的数学课他根本没听，别说作业是什么，他就连有作业都不知道！ 林昭的脸又红了，这次是因此害臊。他成绩不好是事实，但让秦穆扬看到他这么渣他又觉得很丢脸。 秦穆扬也没有取笑他，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该听课的时候还是要听。” 林昭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他被数学老师当着全班人的面指着脸骂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堪过。他一直信奉“虽然我成绩渣，但是我活得快活”，这是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不努力而感到难过。 好在秦穆扬没过多久就走了，得以让林昭趴在桌子上默默地隐藏自己的情绪。看着桌盒里乱七八糟的课本，他暗下决心：从今天开始，他一定要好好学习！ 第四章 刘薇薇走进教室的时候吓了一跳，她居然看到林昭在写作业！为了证明今天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她又凑近去看了看。 林昭手里的是王后雄没错，不是穿着王后雄衣服的武侠小说。 刘薇薇把手里的面包丢到林昭桌子上，拍了拍他的脸：“小昭，你没事吧？” “走开走开，”林昭躲开刘薇薇的手，把面包放在了一边，“没看见我做作业吗。” 刘薇薇变本加厉，伸出两只手去捏林昭的脸：“你是小昭吗？你不会是披着小昭皮的幽灵吧？我可怜的昭儿，你死得好惨啊。” “哎呀别闹，我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你在逗我？” “我说真的。”作业做不下去了，林昭放下笔，一本正经地对刘薇薇说道，“我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刘薇薇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没受什么刺激，就是突然想通了。我们坐在教室却不学习，既浪费时间又辜负了生命。”林昭说不下去了，拿起桌上的面包问道，“给我买的？” “嗯，我想着你和秦穆扬一起肯定吃不饱，就给你带了个面包。” “谢了。”林昭没好意思说自己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饭，把面包放在了桌盒里。 “不用谢。”刘薇薇露出一个微笑，“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受什么刺激了吗？” 林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刘薇薇不好糊弄：“没什么，就是我突然觉得我成绩这么差，根本配不上秦穆扬。” “合着你们是在这上演‘世界上最远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是差生，你却是优等生’啊。说起来秦穆扬的成绩也不咋的吧？” “跟你说不明白，反正我以后都要好好学了。” “我又没有喜欢的人我当然不明白咯。”刘薇薇凑到林昭面前，问道，“对了，今天中午你们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随便聊了聊。” “随便聊了聊那也得有话聊吧。”刘薇薇又露出那渗人的微笑，“给你两个选择，一、直接说重点，二、把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都重复一遍。” 林昭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刘薇薇，闻言捏着衣角一脸娇羞地说道：“他说他想和我做朋友啦。讨厌，干嘛一定要让人家说出来。” 刘薇薇给了林昭一巴掌：“正常点！” 林昭：“哦。” 刘薇薇托着下巴，表情很是纠结：“秦穆扬这是什么意思？昨天还对你大吼大叫的，怎么今天就想和你做朋友了？” 林昭学着她的样子托下巴：“我也很想知道。” 刘薇薇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警告道：“林昭，我告诉你，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背后指不定怎么整你呢。” 林昭有些犹豫：“可是，我们已经约好下次一起去吃饭了。” “你争点气行不行！”刘薇薇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林昭的脑袋。 “薇薇，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林昭低着头，不敢看刘薇薇的眼睛，“我想和他待在一起，就算前面有陷阱我也愿意。” “卧槽林昭，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吧！”刘薇薇气得不行，“我不管了，你爱咋咋地，最后不要来找我哭就行了。” 刘薇薇是真的生气了，林昭想解释，偏偏上课铃响了。 这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很凶的中年妇女，她最讨厌别人在他的课上说话，一点就炸！ 林昭不敢去踩地雷，只好给刘薇薇传纸条。 “薇薇，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和他在一起，能和他做朋友对我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一无所有，他能从我这里骗走什么呢？面子？那种东西我早就没有了。” 刘薇薇的回信很快，上面只有四个字：“你个傻逼。” 林昭知道，刘薇薇这是原谅他了。他拿起笔，唰唰唰写下几个字：“谢谢你愿意收留我这个傻逼。” 刘薇薇小声地说了句“操”，回道：“好好听你的课，刚刚是谁说要好好学习的？” 林昭收起纸条，对刘薇薇笑了笑，挺直了背打算好好听课。 结果，上一秒还斗志昂扬的人，下一秒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昭是被下课铃吵醒的，他擦了擦物理书上的口水，猛地想起自己要好好学习来着。他扭过头，想质问刘薇薇为什么不叫醒他，结果发现刘薇薇睡得比他还香。 林昭苦笑，得，这事还是得靠自己。 第二节课是生物课，他们的生物老师是个老头，讲起课来一板一眼的，催眠效果特别好。 林昭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使用了掐大腿、撑眼皮、抹风油精等一系列方法，不过没用，他最后还是拜倒在了生物老师的催眠曲下。 隐约中，林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一声一声，像在招魂的似的。他换了个姿势，打算接着睡。 “啪、啪”，两声巨响吓醒了林昭。他坐起来，发现生物老师正怒视着自己。 “林昭、刘薇薇，我的课很好睡是不是？！” 林昭没有说话，刘薇薇却不怕死地接了句：“是挺好睡的。” 教室里的人哄堂大笑，生物老师的脸有些挂不住，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要睡滚回家睡去！我的课不欢迎你们！” 刘薇薇站起来，很干脆地走了出去。 “还有你，林昭！” 林昭本来还想赖过去，闻言只好拿着书站了起来。他知道班上的人都在看着他，不过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依然不紧不慢地。 林昭转过身的时候正好对上了秦穆扬的视线，刚刚还悠然自得的他突然就臊红了脸。 秦穆扬那意味不明的眼光突然让他觉得很难堪，林昭错开视线，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刘薇薇不知道去了哪里，林昭在教室外面站了一会，只觉得心里压抑得难受，转身跑下了楼。 围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林昭连下课铃都没注意到。有人拦在他面前，他抬头，是秦穆扬。 “歇一会。”秦穆扬递过去一瓶水。 林昭接过水，一口气解决了大半瓶。他拧起瓶盖，晃了晃了瓶子：“谢了。” 秦穆扬又递过去一张纸，说：“刘老师家里出事了，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太在意。” 林昭没想到秦穆扬居然会出言安慰他：“我不是在意那个，我只是在气自己。”他苦笑道，“明明下定决心要好好听课的，但就是想睡觉，控都控制不住。” 秦穆扬的视线扫过林昭手背上的指甲印，不动声色道：“有时候睡意来了确实没办法抵挡。你晚上早点睡，中午最好也睡一会，这样可能会好一点。” 虽然这些办法说了相当于没说，林昭还是很受用地一个劲点头：“嗯嗯，谢谢你啊秦穆扬。” 秦穆扬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如果你实在很困的话，就想点别的事。嗯，想一些能让你兴奋起来的事。” 林昭偷看了秦穆扬一眼，点头道：“好，一会我就试试。” 两人边走边说，到教室的时候正好上课了。林昭再次谢了秦穆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刘薇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扔了一瓶水给林昭，目光不善地看了秦穆扬一眼：“你去哪里了？怎么和他一起进来的？” 林昭没有说自己围着操场跑圈的事，只说道：“我去下面逛了一会，正好碰到秦穆扬，就一起上来了。” 刘薇薇：“我说你也小心点，不要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林昭凑到她身边，娇羞地碰了碰她的肩：“这位爷，你要买奴家吗？” 刘薇薇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死开。” 后面两节都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讲课倒是不无聊，不过她大多数时候用的都是英语，林昭硬撑着听了一会，一句话都没听懂。他很快没了斗志，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人一旦松懈下来就容易打瞌睡，林昭本以为自己睡了两节课已经没有睡意了，谁料他趴着趴着又差点睡着了。 林昭坐直了身子，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没一会，他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就这样小鸡啄米似的眯了一会，半睡半醒中林昭听到英语老师叫大家把作业本拿出来。他迷迷糊糊地把手伸进课桌，没有找到作业本，却摸到一个硬盒。他把硬盒拿出来，发现是一盒健胃消食片。 看到那盒健胃消食片，林昭整个人都清醒了。刚刚还缠着他不放的睡意瞬间一丝不剩，那效果简直比有人拿冰水泼他都还要好。 摸着那盒健胃消食片，林昭笑了，果然秦穆扬就是他的兴奋剂。 他回头往秦穆扬的方向看去，想要隔空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却只见秦穆扬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林昭直勾勾地看着秦穆扬的睡颜，骄傲地想：“不愧是我男神，睡觉的时候都这么帅！” 第五章 最后一节课林昭上得很认真，虽然英语老师说的话他很多都听不懂，但老师让记单词读课文的时候他还是很努力地参与进去了。 林昭的反常引起了英语老师的注意，她甚至还刻意在林昭身边站了一会。然后她发现林昭确实是在读课文，而且发音还很准确。 学生愿意学习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尤其是平时不爱学习的学生。英语老师听了一会，最后点着头走开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英语老师叫了停。她扫视了一圈教室，说道：“下面我抽一位同学来读一下这篇文章。”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低下了头，只有几个尖子生还勇敢地看着老师。 英语老师把视线停在林昭身上：“林昭，你来读。” 听到这话，刚刚还低着头的同学都诧异地抬起了头。 班上谁不知道林昭是差生，不仅在班上是垫底的，甚至在年级也是。 各科老师们刚开始还会管管他，不过根本没用。到了后来，除了班主任贺仙，很多老师都直接无视了他。只要他不扰乱课堂纪律，他是睡觉还是缺席老师们都不在意。 ——当然，碰到有的老师心情不好又另说。 现在英语老师叫林昭起来读文章，肯定是林昭惹到英语老师了，英语老师在为难他。 想到这儿，很多人都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看好戏。 和其他人的兴奋相比，林昭却完全在状况外。他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得到英语老师的确认之后不甘不愿地站了起来。 刘薇薇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昭儿啊，你可得为我们争口气。” 林昭白了她一眼，对着课本上的文章读了起来。刚开始他还有些紧张，读起来磕磕碰碰的。到后来进入了状态，读起来便顺畅多了。 一篇文章读完，林昭发现班上的人都在看他。他吓了一跳，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英语老师，想坐又不敢坐。 “d。”英语老师笑着说道，却没有叫他坐下，“你再把这篇文章翻译一下。” 这些单词林昭有一大半都不认识，哪里会翻译。他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不会翻译。” 让人意外的是英语老师并没有为难他，摆摆手让他坐下了。她转身走到讲台上，对班上的人说道：“刚刚林昭同学读得非常棒，我想我们应该掌声鼓励鼓励他。” 在她的带动下，班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刘薇薇更是拍得手掌都红了，兴奋地对林昭喊：“阿昭，你真棒！” 林昭整个人都有点懵，他在大家的掌声中回过神，突然就胀红了脸。被老师点名骂的时候他没有害臊过，被老师点名表扬了他却觉得臊得抬不起头。 不过害臊归害臊，林昭心里却很高兴。能被老师肯定总是好的，哪怕他是一个差生。 放学后林昭被英语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他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英语老师叫他有什么事。 英语老师和班主任贺仙在一个办公室，看到林昭进来，贺仙问：“林昭，你又惹文老师生气了？” 林昭还没说话，英语老师先开了口：“没有，林昭今天表现很好。” 贺仙听到这话笑了：“你小子行啊，文老师都帮你说好话。好了，你们有事慢慢聊，我先去吃饭了。” 英语老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她看了看一脸拘谨地站在她面前的林昭，笑道：“你别紧张，找张椅子坐下。” 林昭哪里敢坐：“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了。” 英语老师也不勉强他，说：“是这样的，十一月六号我们年级会举办一个英语演讲比赛，你想不想去参加？” 林昭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我不行的，我英语那么烂。” “谁说你英语烂，你的英语发音很标准，而且语感也很好。在口语这一方面，我敢说，班上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你。”英语老师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是说你成绩很烂，演讲比赛又不看你成绩。而且我还记得你的入校成绩，英语是满分对吧？中考英语能考满分的人成绩又能烂到哪里去。” 林昭并没有因为英语老师的夸奖而感到高兴，反而很烦闷：“文老师，我真的不行。我连单词都不认识几个，根本写不出文章来。” “文章不是问题，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可以辅导你……” “文老师，”林昭打断了英语老师的话，“我很感谢您对我的肯定，但是我真的不想去参加什么演讲比赛。” 英语老师看出来林昭对这事很抵触，也不再劝他：“你再去想想，下周一给我答案。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想去，那我也不勉强。” “文老师，我现在就可以给您答案，我不……” “林昭，你真的甘愿一直这么堕落下去吗？”英语老师看着林昭，“我实话告诉你吧，今年寒假我们学校将会联合省里其他知名中学举办一场英语冬令营。这次冬令营会邀请很多国内外的知名讲师，所以对你们而言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们学校一共有十个名额，高三的不参加，高一高二各有五个名额。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名额就给演讲比赛的前五名。” 林昭低着头，小声说道：“既然这次机会这么难得，让我去会不会太浪费了点？” “这次演讲比赛的报名没有人数限制，想去的人都可以去，算是给大家公平竞争的机会，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抢了别人的机会。” 听她这么说林昭松了一口气，也有些了然。他就说英语老师怎么想起他了，原来是无名额限制。 想到这儿林昭又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老师会喜欢优等生是人之常情，不管怎么样英语老师能想到他就已经很好了。 其实林昭对所谓的冬令营并不感兴趣，但英语老师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只好半真半假地说道：“那我再回去想想，谢谢文老师。” 见他终于松口，英语老师笑了：“嗯，你好好想想。时间不早了，快去吃饭吧。” 林昭出了办公室，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五点五十了。他们六点半就要开始晚读，现在再出去吃饭肯定来不及了。 林昭正纠结着是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吃还是熬到下晚自习再吃，突然发现秦穆扬就站在教室外面看着他。 林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走过去问道：“秦穆扬，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秦穆扬言简意赅：“等你。” 林昭诧异：“等我？” “嗯，”秦穆扬抬腕看了看表，“这个点出去吃来不及了，买方便面将就一下怎么样？” 林昭没想到秦穆扬还在等着他吃饭，心里又高兴又忐忑：“你怎么不先去吃饭，我吃不吃都没关系的。” 秦穆扬没有回答他，直接做了决定：“走吧。” 学校小卖部就有方便面，秦穆扬要了两盒泡椒味的，林昭争着刷了卡。 “你还要不要其他东西？”林昭问。 “不用了。” 虽然他这样说，林昭还是又要了两根火腿肠。 小卖部和食堂是连着的，两个人就着小卖部的开水把面泡好，坐在食堂的桌椅上吃了。 林昭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吃泡面，不过可能是因为和秦穆扬在一起的缘故，他觉得今天的泡面特别美味。 吃完泡面才六点十分，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林昭问秦穆扬是要在下面转转还是回教室，秦穆扬说想回教室。 林昭私心里是想和秦穆扬多转转的，但是秦穆扬说了想回教室，他也只好跟着回去了。 走在路上，秦穆扬突然问：“今天下午文老师找你什么事？” 经他一提，林昭又想起了烦心事：“她想让我去参加英语演讲比赛。”说着，他把下午的事都告诉了秦穆扬。 “这是好事，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好什么好啊，”林昭忍不住抱怨，“我成绩这么差，去丢人吗？” “怎么会丢人？”秦穆扬看着林昭，眼神甚至说得上温柔，“你今天的朗诵不是很好吗？” 林昭不敢直视秦穆扬的眼睛，只好四处看：“那只是表面现象，其实那些单词很多我都不认识。” “不认识的单词你都能准确地读出来，这还不厉害？” 林昭没想到秦穆扬会这么说，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我那都是瞎碰的。而且这次比赛的报名不限制人数，我们普通班的人哪里争得过实验班特优班还有国际班的人。我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吧。” “谁说普通班的就比不上那些班的了？我有一个朋友就在国际班，他英语口语比你差多了。我觉得你应该去试试，不说拿不拿奖，去锻炼一下也是好的。” 这些话由别人来说林昭可能根本听不进去，但由秦穆扬来说就不一样了。他有些心动，却又觉得心里没底：“我已经很久没参加过这些比赛了，我怕到时候会紧张。” “一场比赛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 林昭苦着一张脸：“话是这样说，但我还是会紧张啊。我现在想着都想去厕所了。” 秦穆扬被他逗笑了：“没关系的，就算到时候你因为紧张发挥失常被刷下来了也没什么大碍，总算是见识了一下不是，等下次再有这样的比赛你也能更好的应对了。” 被他这样一说，林昭更心动了：“我、我再想想吧。” 秦穆扬也不逼他：“嗯，反正时间不急。” 可能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林昭突然说道：“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秦穆扬问：“嗯？哪里不一样？” “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怎么说呢，很高冷，对谁都爱理不理的，平时也很少看到你和谁打闹，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敢接近你。但是接触了之后我才发现你其实挺好的，很细心，也很好相处。” 秦穆扬笑道：“既然我之前那么高冷，为什么你还敢一直给我送早餐？” 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一句，林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满脸通红，心虚地四处张望着：“这不是因为你长得帅嘛，听说和帅哥做朋友，自己的颜值也能得到提升。” 秦穆扬在一旁笑出了声。林昭暗自懊恼，自己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两人回到教室的时候才六点十五，林昭本来还想再去秦穆扬的座位玩一会，谁料他一进教室就被刘薇薇叫住了。 林昭依依不舍地对秦穆扬说道：“那我回去了。” 秦穆扬点点头：“嗯，晚上一起回家。” 听到他这句话，林昭的心情又明朗起来了。他回到座位，心情美|美问道刘薇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刘薇薇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为了给你带饭。” 林昭这才发现他的桌子上放着一盒凉面，他打开凉面，给了刘薇薇一个飞吻：“薇薇你最好了，爱你么么哒。” 刘薇薇并没有因为他的嘴甜而放过他，拉着他的衣领黑着脸问：“你怎么又和秦穆扬在一起？你们一起吃饭了？” “嗯嗯，”林昭大口吃着凉面，含糊不清地说道，“之前他一直在等我，我们就一起去吃饭了。” 刘薇薇迟疑道：“他为什么要等你？”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 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刘薇薇很是气愤。她重重地丢开林昭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林昭，我看你是真没救了。” 第六章 晚读之后就是晚自习，林昭是理科生，晚自习是语数外物化生一晚上一科。虽然名义上是晚“自习”，但是通常情况下科任老师都会用两节课来讲课，只留一节课给同学们自习。 这天晚上的晚自习恰好是生物老师的，上课铃响了，生物老师却一直没有来。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大家都想趁着老师没来再玩一会。 过了十分钟，生物老师还是没来。教室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班长吴昌林招呼了几次都不起作用。 生物课代表见情况不对，跑去办公室叫老师了。 过了一会，生物课代表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贺仙。班主任一出马，班上立马安静了。贺仙扫视了教室一圈，说：“刘老师有事，晚自习你们自己看书写作业。班干部管好纪律，谁要是不听招呼就让他来找我。” 听说生物老师不来，很多人都小声地讨论起来了。贺仙敲了敲讲台，厉声道：“我还没走呢你们就按捺不住了？生物课代表坐上来，有人说话就把他名字记下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说不完的。” 班上静了下来，生物课代表拿着自己的书坐到了讲台上。贺仙围着教室转了一圈，又给几个班干部打了个招呼，这才出去。 贺仙一走，班上又有些骚动。生物课代表敲了敲讲台，警示下面的人。 不过都是青春期的孩子，又有几个人静得下来。不一会教室里又躁动了起来，叽叽喳喳地，扰得人心烦意乱。 生物课代表又招呼了几次，见没效果干脆不管了。反正想学的再吵也学得下去，不想学的你硬逼着他学也没法。 不过林昭是个例外，他想学，但是被吵得根本学不下去。这个时候他总算能明白以前他说话时学霸们对他翻白眼的心情了，那是真恨不得拿根针把说话的人的嘴缝起来。 为求静心，林昭借了刘薇薇的手机听歌。虽然一样有声音，但是音乐比噪音强多了。 林昭看的是英语，虽然他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参加演讲比赛，但是多记几个单词总是好的。 初中的时候林昭最喜欢的就是英语，三年以来，他每天都要花一小时以上的时间来读英语，这也是他的口语那么好的原因。 在记单词这方面林昭也有自己的技巧，虽然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认真学习过英语了，但是要捡起来还是不难。 记着单词，林昭恍惚间有一种自己又回到了初中时候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还是老师们喜爱的尖子生，在班上的排名从没掉出过前三。因为成绩好，即使有时候他犯了错，老师们也从不责怪他。 ——当然，那个时候他也很少犯错。 现在想想，虽然那时的他每天都只能与学习为伴，但是日子却过得很充实。 林昭正想着出神，突然手被碰了一下。他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人。 林昭的第一反应就是扯耳机，但是已经晚了。教导主任拍了拍他的桌子，说道：“交出来。” 学校不准带手机，见手机就收。如果是科任老师收了手机还有要回来的机会，但如果是教导主任收了，那基本上就无望了。 这是刘薇薇的手机，林昭自然不可能交出去。他低着头，做着无声的抵抗。 “我让你交出来你没听到吗？”教导主任的音量提高了一些。 班上的人都在看着林昭，连刘薇薇也扯了扯林昭的衣袖，让他别和教导主任横。 林昭心里其实也很害怕，教导主任在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凶恶，谁要敢和他叫板，那只有挨打的分。 教导主任已经很不耐烦了，林昭捂着手机，有些绝望地想挨一顿就挨一顿，这是刘薇薇的新手机，他不能交出去。 眼看着教导主任要爆发了，突然有人开了口：“王主任，林昭是在为下个月学校的英语演讲比赛做准备，希望您能给他一次机会。” 班上的人都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竟是秦穆扬。 秦穆扬在学校还是挺有名的，虽然他为人低调，但是家里有钱——学校微机室里的电脑都是他家捐赠的。 财主这样说了，教导主任也不好再追究，只装模作样地问道林昭：“是这样吗？” 林昭不敢抬头，低声“嗯”了一下。 “既然这样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下次不要把手机带到学校来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 教导主任满意了，对班上的人说了句“你们好好看书”，这才出去。 虽然手机保住了，但是林昭的心情依然很沉重。今晚的事又一次让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和秦穆扬之间的距离。在秦穆扬面前，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教室里很快便响起嗡嗡的讨论声，虽然没有刻意去听，但林昭还是知道大家在讨论他的事。 “关于演讲比赛的事我也不知道，我没听文老师说过。”赵梓琪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够班上的人听到。 有人接话：“你都不知道那肯定是没有啦，不可能文老师都给别人说了却不给你这个英语课代表说吧。” “那也不一定，你看刚刚王主任不是也没否定吗？” 有男生酸溜溜地说道：“咱们秦公子都说有演讲比赛了，王主任敢否定吗？” 林昭听不下去了，对那人大声说道：“李天奇，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管你屁事。” 李天奇针对秦穆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虽然秦穆扬从不理他，但林昭早就看不下去了：“怎么不管我的事了？秦穆扬是我朋友，你说他就是在说我。” “切，”李天奇冷嘲热讽道，“狗腿子就狗腿子还朋友，我还真没见过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李天奇你tm找死！”刘薇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林昭反应很快，第一时间把刘薇薇拦住了。 刘薇薇的怒气来势凶猛，林昭相信，如果自己不把她拦着，她绝对会把李天奇揍个半死。 也正因为如此，林昭更要拦住她。因为他还清楚地记得上次刘薇薇惹事时，他们那挺着啤酒肚的校长说的那句“刘薇薇，你要是再惹事，就直接收拾东西回家吧”。 李天奇还在不知死活地顶嘴，林昭有好几次都差点拦不住刘薇薇。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干脆就放手好了，大不了他和刘薇薇一起回去。 就在这时，秦穆扬开口了：“李天奇，你是我的谁？”他脸上带着笑，却比平时冷着脸还要渗人。 李天奇顿时萎了，嗫嚅道：“谁是你的谁了。” “既然你不是我的谁，那就少对我的事指手画脚。谁是我朋友我说了算，你算老几？”秦穆扬敛了笑，说道，“你别以为你背着我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般见识。你要是再继续下去，我告诉你，秦公子可不是好惹的。” 李天奇不敢说话了，低着头装死。 班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大家都知道秦穆扬不好相处，但他这么肆无忌惮地用自己的身份压人，却还是第一次。 班里陷入一种怪异的气氛之中，最后还是刘薇薇打破了这种安静。她冲秦穆扬伸出大拇指，喊道：“秦穆扬，我敬你是条汉子。” 她喊完，又藐视地看着李天奇，“有些人不是很会说吗？现在怎么哑巴了？一个男生整天像个长舌妇一样在背后嚼人舌根，你以为你很光荣？” 面对刘薇薇赤.裸裸地挑衅，李天奇一直低着头装死。倒是林昭不停的劝刘薇薇，让她少说两句。 痛打落水狗固然解气，但对于某些锱铢必较的狗而言，你若是不能一棍子打死它，就最好别去招惹，否则后患无穷。 一直到下课班上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林昭想过去给秦穆扬道个谢，却有有些犹豫。 比起“刚刚秦穆扬是在维护我”这种想法，林昭更愿意相信秦穆扬是在维护他自己的面子。 李天奇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狗腿子。如果不是他一直上赶着倒贴，秦穆扬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林昭，你要不要下去买东西？”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林昭的思考。他扭头，发现秦穆扬就站在他身边。 “晚上只吃一盒方便面应该会饿吧？”秦穆扬继续说道。 林昭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不饿，薇薇给我带了碗凉面。”话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急忙补充道，“不过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那走吧。” 出了教室门，林昭扭捏着对秦穆扬说了声谢谢。 秦穆扬笑道：“没事，其实我早就看李天奇不顺眼了。” 听他这么说，林昭心里又有些失落。看吧，秦穆扬果然是为了他自己才开口的。 想到这里，林昭又开始烦自己。秦穆扬承认了自己是他的朋友，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他却硬要往不好的方面想。 可能是受之前的事的影响，之后的两节课班上都安静了很多。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林昭也尽量让自己沉浸在英语单词中。 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二十，刘薇薇叫林昭走了的时候他还没回过神来：“放学了吗？” 刘薇薇把表伸到他眼前：“你自己看时间，这才一个晚上你就成书呆子了？” 林昭双手捧脸：“哎呀，人家沉浸在知识的海洋无法自拔了嘛。” 刘薇薇吼道：“卖什么萌，快点收拾东西走人。” 林昭楞了一下，问道：“你今天晚上要回这边？” 刘薇薇不耐烦道：“废话，不然我等你干嘛。” 林昭往秦穆扬的座位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秦穆扬的视线。秦穆扬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在教室外面等。 林昭扯了扯刘薇薇的衣角，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薇薇……” “怎么了？” “我和秦穆扬约好了一起回家。” 刘薇薇炸了：“卧槽你这重色轻友的混蛋，你敢扔下我试试。” 林昭小声抗议：“那怎么办？难道你要来当电灯泡吗？” 刘薇薇笑：“这个电灯泡我还就当定了。” 第七章 事实证明林昭和刘薇薇都多虑了，才刚出教室秦穆扬就说他还有个朋友会和他们一起回去。 林昭觉得有些失落的同时又觉得本该如此，他和秦穆扬只是“朋友”，是这一天的相处让他差点忘本了。 三个人下了楼，远远的就有人在喊：“穆扬。” 秦穆扬走过去，介绍道：“这是姜禹城。禹城，这是林昭，这是刘薇薇。” 和秦穆扬的漠然不同，姜禹城看起来很开朗。他笑着给林昭打了个招呼，又上下打量了刘薇薇几眼，不正经道：“美女你好啊。” 刘薇薇白了他一眼：“美你妹！” 林昭拉了拉刘薇薇，对姜禹城歉意道：“不好意思，薇薇今天心情不怎么好。” 姜禹城却毫不在意，笑道：“没关系没关系，美女嘛，脾气不好也是应该的。” 林昭和刘薇薇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无语。 秦穆扬走到林昭身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林昭和刘薇薇的距离：“你怎么回去？” 林昭指了指车棚：“骑车，你呢？” 其实他知道秦穆扬也骑车，很多个晚上他都像个变态一样偷偷地跟在秦穆扬后面。不过他的二手女式自行车和秦穆扬的公路车不在一个档次，经常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果然，秦穆扬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我也骑车。” 林昭曾无数次地想象过他和秦穆扬一起回家的画面——夜色朦胧，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骑着车自校园出来。他们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上，偶尔相视一笑，既温馨又浪漫。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当刘薇薇骑在他那辆二手女式自行车上，回过头豪迈地对他喊“阿昭，上车”的时候，林昭内心是拒绝的。 ——男神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挺男人的，我只是不会载人而已_(:3」∠)_ 不过内心再怎么抗拒，林昭还是坐在了刘薇薇的后座上。刘薇薇大喊一声“走嘞”，猛地一蹬脚踏，女式自行车摇晃着出发了。 姜禹城骑着他的山地车从后面追上来，经过林昭身边的时候，他还特意回头看了他几眼。 借着校门口上百瓦的大灯泡，林昭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赤.裸裸的鄙视之意。 看了看刻意减慢速度跟在他们后面的秦穆扬，林昭迎风流泪：一个搭着女式自行车的我，如何追求一个骑着公路车的你？ 里子面子全丢完了，林昭低着头，打算一路装死。 不过上帝显然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看着姜禹城的山地车不停地在前面转悠，一直以女汉子自居的刘薇薇不甘示弱，竟加快了速度，试图超过姜禹城。 看着蹬得满头大汗的刘薇薇，林昭真想扯着她的耳朵告诉她，那是山地车啊亲！你和它比速度，这不自找苦吃吗！ 而面对刘薇薇的挑衅，姜禹城不但没有绅士地放慢速度，反而还兴致勃勃地跟着刘薇薇加快了速度。 刘薇薇毕竟是女生，再加上车不给力以及车后的累赘，她不仅没有追上姜禹城，还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听着她的喘气声，林昭心有不忍，想要从车上下来。 不过他还没付诸行动，刘薇薇便很有预见性地回头吼了一句：“给我坐好！” 林昭保持着准备下车的动作，小声道：“我下来好了，你太累了。” “你下去之后打算像个傻逼一样跟在车后面跑吗？”刘薇薇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林昭没有看见，“别乱动，老子载你还不是问题。” 拗不过刘薇薇，林昭只好放弃跳车。他心有不甘地回头看了秦穆扬一眼，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想坐秦穆扬的车啊？”刘薇薇嗤笑道，“可惜他的车只有车头能载人。” “行了薇薇，你就别取笑我了。”林昭把头靠在刘薇薇背上，很是郁闷，“我今天晚上已经够丢人了。” 刘薇薇哼了一声：“谁让你笨。” 林昭想要反驳，秦穆扬突然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刘薇薇，我看你你挺累的，要不我们换一下，我来载林昭吧。” 刘薇薇想也不想拒绝了：“不用。” 林昭暗地里拧了刘薇薇一下的腰，假惺惺地说道：“是啊薇薇，我看你挺累的，要不我就下来跑算了。” 刘薇薇默默地在心里给林昭记了一笔，来了个急刹车，和秦穆扬换了个车。 看着刘薇薇面无表情的脸，林昭有些担心她生气了：“薇薇……”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薇薇骑着秦穆扬的公路车“嗖”地一下蹿出去了，嘴里还大声嚷嚷着：“姜禹城，你tm给老子等着！” 林昭收起心底的担心，在心里冲刘薇薇比了个中指。 “坐稳了吗？我要走咯。” 秦穆扬的声音让林昭心里的中指化成了一滩柔水，他抬起头，对秦穆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嗯，我坐好了。” 秦穆扬右脚轻轻一蹬脚踏，左脚不慌不忙地跟着，动作十分优雅的启动了车子。 ——当然，这是林昭眼中的秦穆扬。在他眼里，哪怕是蹲坑，秦穆扬做起来也是十分优雅的。 和刘薇薇的横冲直撞不一样，秦穆扬的车骑得特别稳。这也让林昭“慌乱中紧紧地抱住他的腰”的计划流了产。他甚至不敢把手放到秦穆扬的腰上，只能闻着秦穆扬衣服上淡淡的烟草味，暗戳戳地意淫。 这就够了，林昭心想，能坐在他的后座上，在离他十厘米的地方看着他，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认了。 “刘薇薇和你在一个小区吗？”秦穆扬突然问道。 林昭“啊？”了一声，反应慢半拍地回答：“以前是，不过后来她们家搬走了。” “那她今天晚上住哪？” “她家的房子还在。” “她一个人住？” 不知道为什么，林昭总觉得秦穆扬的问题怪怪的。他点了点头，想起秦穆扬看不见，又说了句“是”。 秦穆扬“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安静了一会，林昭还是没忍住心底的不安，问道：“你好像很关心薇薇？” “我不喜欢她。”秦穆扬答非所问，却让林昭放下了心。 他刚刚还在想，要是秦穆扬喜欢刘薇薇，他是该圣母一点忍痛割爱，还是小人一些把他们搅黄了。 “我听他们说，你和刘薇薇在谈恋爱？”秦穆扬猝不及防地来了一句。 “哈哈哈你听谁说的，哈哈哈哈哈哈呃咳咳……”林昭笑着笑着，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继续笑，“我怎么可能、咳咳、和薇薇谈恋爱，就算地球上的男人、咳、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要一个男人婆啊。” “男人？”秦穆扬抓住了关键词。 “呃……”林昭语塞了，他怎么一个不小心就把本性暴露了。 为了不让自己和秦穆扬的友谊死在萌芽之中，林昭简单粗暴地转移了话题：“其实薇薇很好，她为人仗义，性格直爽，对朋友都是掏心掏肺的好。从小学到高中，她为了我不知道和多少人打过架。虽然每次打了架她都会被叫家长，每次叫了家长她回家都会挨打，但是下一次我受欺负的时候，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这样的人，我舍不得和她做恋人。朋友闹了别扭还是朋友，可是恋人分了手却只能做陌生人了。” 本来是为了转移话题，林昭却越说越动情。他看着前方，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秦穆扬听：“她是我最铁的哥们，也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秦穆扬听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很羡慕她。” “啊？”林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应该羡慕我吗？” “我羡慕她，因为她在你生命里占据了很重要位置。” 林昭的心又开始荡漾了。秦穆扬的这句话，是指他羡慕刘薇薇有一个把她看得如此之重的朋友呢，还是指他羡慕刘薇薇在自己的心里有如此高的地位？ 理智告诉林昭秦穆扬是第一种意思，可内心却不停地喊着秦穆扬是第二种意思。 遗憾地是，秦穆扬很快换了话题，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他到底是第一种意思还是第二种意思，林昭解不出答案。 幸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以往要走半个小时的路程，今晚转眼间就到了。 林昭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眼巴巴地看着秦穆扬和早就在门口等着的刘薇薇换了车，依依不舍地对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秦穆扬点头：“明天见。” 林昭目送秦穆扬离去，一直到完全看不见了，他的视线还舍不得收回。 “回神了！”刘薇薇在林昭耳边大叫了一声。 林昭揉了揉耳朵，埋怨道：“你能不能小声点？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叫小声了你听得到吗？我看你的魂都要被秦穆扬勾走了。” 林昭也不反驳，只一个劲的傻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薇薇，你给你妈打电话没有？” “没有。”刘薇薇毫不在意。 林昭劝她：“你还是给她打一个吧，不然大晚上的她得多担心。” “她现在的心思全都放到肚子里那个小的上去了，哪有时间管我。”刘薇薇说着，还是拿出了手机。 她拨号的时候，林昭在一旁提醒：“她要是问你在哪里，你就说你去朋友家了，别说你在这边。” “知道了，你好啰嗦。” 电话接通，刘薇薇“喂”了一声，直接说道：“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 “在朋友家。” …… “我朋友那么多，说了你也不认识。” …… “哎呀我知道，每次都说这些你烦不烦，挂了。” 刘薇薇说完，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林昭在一旁说道：“她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对她态度好点。” 刘薇薇把手机装进兜里：“我知道她不容易，可是我一想起她当年对你们家做的那些事，我就没办法原谅她。” 林昭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都过去那么久了，薇薇，你应该走出来了。” 刘薇薇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你让我走出来，可是林昭，你走出来了吗？” 林昭动了动喉咙，到嘴边的话化成了一声叹息，很快消散在黑夜里。 第八章 林昭家所在的小区已经有些年月了，发黑的墙壁、年久失修的路灯、磨擦光滑的水泥楼梯、长满了铁锈的扶手，无一不在诉说着这栋楼的所经历过的沧桑。 小区里一直在传这一片要拆了，不过传了两年多还是没一点动静。 事实上，林昭对此是感到庆幸的。因为如果要拆迁的话，他不知道他爸能不能拿出新房补差的钱来。若是拿不出来，他们家将失去这唯一的庇护所。 林昭住在三楼，而刘薇薇就住在他家对面。 上楼梯的时候，林昭故意踏得重了些，以唤亮楼梯灯。看着二楼明显比一楼和三楼要亮的灯泡，林昭有些惊讶：“这灯居然这么快就修好了，明明昨天都还是坏的。” 刘薇薇抬头看了那灯一眼，随即捂住了眼睛：“这么刺眼，修还不如不修。” “那你就错了，黑灯瞎火的容易摔跤。”林昭抱怨道，“我昨天就在这儿摔了一跤，现在脚都还是青的。” “那是你人笨，怪得了谁？”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三楼。林昭刚把钥匙掏出来，门便从里面打开了。林军国站在门口，身上还围着围裙：“小昭，回来了啊。” 林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林军国看见站在对面的刘薇薇，招呼道：“薇薇，你也回来了。” 刘薇薇“嗯”了一声，礼貌地喊道：“林叔叔。” 林军国点点头：“我煮了面，你过来一起吃吧。” 刘薇薇回绝了他的好意：“谢谢林叔叔，不过我最近在减肥，您和阿昭慢慢吃。”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最后在林昭不耐烦的表情下结束了谈话。 林昭率先进了屋，林军国跟在他后面，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先歇一会，面马上就好。” 林昭本来想说自己不饿，但看见林军国小心翼翼的表情，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没过多久，林军国端着一大碗面出来了。 他煮的是林昭最喜欢吃的海鲜面，看着上面剥了壳垒着尖的虾，林昭心里五味杂陈。 “我下班的时候刚好看到老吴的摊子上还有虾，就买了些回来。”林军国递了一双筷子过去，满怀期待地看着林昭，“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林昭接过筷子，夹了一只虾放进嘴里，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样。 “怎么样？有没有少味。” 林昭摇摇头：“合适。” 林军国坐在一旁看着林昭，嘴里念叨着：“我看你最近瘦了很多，是学习太辛苦了吗？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这大学考得上就考，考不上……” “我没什么压力。”林昭打断了林军国的话。 林军国被打断了也不在意，换了话题继续说道：“你生活费够不够用，不够用就给爸爸说。在学校里多吃点，不要想着节约钱。对了，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我买了瓶药酒放在你床头柜上，你一会记得擦。” 林昭“嗯”了一声，心里纳闷林军国怎么知道他的腿受伤了。 屋里突然响起婴儿的哭声，郑秀芬在房间里大喊：“林军国，你死到哪里去了，你儿子醒了！” “来了。”林军国应了一声，给林昭说了句“你吃完了把碗放在桌子上就行，我来收”便匆匆忙忙地往房间去了。 林昭一个人坐在餐桌前，阴影里，他的表情晦暗不明。碗里的面还剩一大半，他却再也吃不下去，放下筷子回了房间。 房子的隔音效果极差，小孩的哭啼声夹杂着郑秀芬争执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 不用听林昭也知道郑秀芬说了什么，无非就是“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他是你儿子楠楠就不是你儿子了吗”、“根本就是养了个废物”、“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还要拿家里的”。 这些话林昭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一点就炸变成了现在的听而不闻。 和一个更年期的妇女有什么好吵的呢？命运注定了她只能一辈子生活在抱怨之中，而自己的未来却还有很多种可能。 郑秀芬是林昭的妈，更准确的说是后妈。 林昭的亲妈在他八岁那年跟着别人跑了，带着家里的存折和所有值钱的东西。林军国还没从妻子跟人跑了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就要面临家里揭不开锅的窘境。 那个时候，才刚小学三年级的林昭还不懂他妈跑了意味着什么。在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酸菜之后，他对林军国说了一句“爸爸，我想吃肉”，然后他就看见那个他心目中的英雄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那一瞬间，林昭明白过来，他们家的日子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一年是林家过得最艰难的一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林昭也在生活的磨砺下迅速地成长起来。 那一年，他学会了洗衣、做饭、收拾屋子；那一年，成绩一直不出色的他第一次考了班上第一；那一年，他抱着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男人信誓旦旦道：“爸，以后我陪你，陪你一辈子。” 有了儿子的鼓励，林军国工作起来更加卖力。在父子俩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的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 林昭曾以为他会和林军国这样相依为命一辈子，直到郑秀芬的出现。 林昭是在中考之后见到郑秀芬的，那个时候他刚拿到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他打算给林军国一个惊喜，谁料林军国先给了他一个惊吓。 郑秀芬进林家大门的时候肚子已经挺起来了，林军国低着头，不敢看他儿子的眼睛：“小昭，这是你郑阿姨，她以后会和我们一起住。” 林昭呆呆地看着他的父亲，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把他的父亲和那个笑得假惺惺的女人一起赶出去。 但他终究没有那样做，而是自己跑了出去。 林军国在后面喊：“小昭、小昭……” “小昭、小昭……” 林昭睁开眼，发现林军国就站在他床边。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在做梦，他抹了一把脸，坐了起来。 “我熬了粥，给你冷了一碗在桌子上，你洗漱完了记得去吃。” 林昭边穿衣服边随口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林军国在一家家具厂上班，工资是按件记的。为了多挣点钱，他每天早上五点半就出门了。 “今天我请了假，要带楠楠去检查。” 林昭漠然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林军国说：“你一会把薇薇也叫过来吃点吧，吃了你们一块去学校。” 林昭很有先见之明地先去叫了刘薇薇，刘薇薇果然还在睡觉，开门的时候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林昭，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 看着刘薇薇披头散发的样子，林昭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我爸让你去我家吃饭，吃了我们一起去学校。” 刘薇薇回了句“知道了”就要关门。林昭用脚抵着门，叮嘱道：“你别又回去睡觉，快点收拾好过来吃饭。我可不想和你一起迟到。” 刘薇薇皱着眉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 林昭和刘薇薇吃完饭刚好七点，他们七点半开始早读，半个小时足够两人到学校了。 林军国送他们出门，嘴里不停叮嘱：“路上小心，骑车慢点。” 刘薇薇很听话的点点头：“嗯，我知道，刘叔叔您回去吧。” 林昭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装.逼。 坐着刘薇薇的车出了小区，林昭一眼便看见了走在他们前面的秦穆扬。他心里一喜，大喊道：“秦穆扬。” 秦穆扬停下车，回头看了一眼：“林昭，好巧。” 林昭傻笑道：“是啊，好巧。” 秦穆扬又说：“你来坐我的车吧。” 林昭这才发现秦穆扬换车了，是好是坏他没看出来，不过那车有后座。他迫不及待地答应了秦穆扬，不等刘薇薇说话便跳下车，然后上了秦穆扬的车子。 刘薇薇翻了一个白眼，没有说话。 “你怎么换车了？”林昭问道。 秦穆扬神色如常：“昨天晚上我表弟把我的车骑走了。” 听到这个答案，林昭觉得幻想秦穆扬是为了他而换车的自己简直就是脑补大帝。 “对了，姜禹城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林昭没话找话。 “他先走了。” “哦。” 又没话说了。 走了一段路，林昭喊道：“‘曾记包子’那里停一会，我买个早饭。” 买了包子出来，林昭边上车边对秦穆说：“这是你的。” 秦穆扬笑道：“你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有点饿了。” 林昭提议：“那要不等你吃了我们再走？” “算了，那样太浪费时间了。”秦穆扬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吧，你喂我。” 林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喂我。不过要是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这种事林昭求之不得，哪里会觉得不方便。他连连点头，快速答道：“方便方便，我方便得很。”好像生怕下一秒秦穆扬就反悔。 林昭打开袋子，拿了一个包子出来，递到秦穆扬嘴边：“能吃到吗？” 秦穆扬一口咬掉半个包子，含糊道：“能。” 林昭没有收回手，他等秦穆扬把嘴里的包子吃完，又把另外一半喂给他。 为了把包子递到秦穆扬嘴边，林昭的手不得不从秦穆扬的腋下穿过。这个姿势给了林昭一种他正半抱着秦穆扬的错觉，这让他很享受。 喂完最后一个包子，林昭又把插着吸管的豆浆递过去。秦穆扬喝了一大口，叹道：“爽！” 听着他的声音，林昭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他下意识地把豆浆收回来，自己喝了一口。 直到嘴里传来温热的触感林昭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慌张地松开吸管，暗自祈祷秦穆扬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 “我再喝一口。”秦穆扬回头说道。 “哦，马上。”林昭应着，把手里的豆浆递了过去。看着秦穆扬的嘴唇裹住吸管，他突然就红了脸。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呢？ “对了，薇薇呢？”一直在荡漾的林昭终于发现少了一个人。 秦穆扬回答：“你买包子的时候她就先走了。” 第九章 这之后的两天，林昭大部分时间都和秦穆扬在一起。他们一起吃午饭、晚饭，放学了一起回家，早上再一起去学校，感情好得不得了。 刘薇薇刚开始还会跟着他们，后来发现自己实在太多余，便主动退出了。 ——明明林昭和秦穆扬只是朋友，她却总能在他们之间嗅到恋爱的酸臭味。 “我一定是被林昭那个傻逼传染了，”刘薇薇愤愤地想，“不然我怎么会觉得林昭和秦穆扬在一起还挺配的。” 没了刘薇薇，林昭也不能再坐秦穆扬的车了。当他和秦穆扬如他想象中的并排着骑着车穿过学校大门时，他发现他竟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果然人都是贪心的，有了更好的，便再也不能满足于好的了。 “周末你打算怎么过？”秦穆扬问道林昭。 “不知道，应该是在家里补觉吧。” “我们去打球怎么样？我叫上姜禹城。” 林昭没想到放了假还能和秦穆扬一起玩，立马来了兴致：“好啊好啊，不过我打球很笨。” “没关系，我也不厉害。明天早上九点半，就在你家小区门口见。”秦穆扬想了想，又交代道，“你不用骑车，我载你过去。” “嗯，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拜拜，明天见。”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回到家再面对郑秀芬的念叨时，林昭竟没有觉得烦躁。他拿出英语书，打算在睡觉之前再记一会单词。 林昭已经决定去参加演讲比赛了，他不奢望自己能拿奖，只求不输得太难看。 第二天林昭早早的就起了床，他像个第一次约会的毛头小子，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想让自己看起来帅气一些，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平时都穿的校服，打开衣柜林昭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挺少的。谢军国上一次给他买衣服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在他明确地表示了谢军国买的衣服太难看他不喜欢后，谢军国就再也没有给他买过衣服，都是给钱让他自己去买。 当然，那些钱最后也没变成衣服，全被林昭花在了别的地方。 纠结了半天，最后林昭选了一套运动服。这套运动服是去年生日时刘薇薇送给他的，因为尺码偏大，他一直没穿。 换上运动服，林昭意外地发现衣服不大不小，穿在他身上刚刚好。他把手放在头顶比了比，心想什么时候该去量一下身高了。 林昭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出门，想体会一下等（伪）男朋友的心情。谁料秦穆扬比他更早，他下去的时候秦穆扬已经在那儿了。 秦穆扬穿着一件灰色v领t恤，外面套了件黑色风衣，下面则穿了条深色牛仔裤。明明是很普通的搭配，穿在他身上却格外吸引眼球。 林昭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秦穆扬，觉得他不像是去打篮球的，倒像是走t台的。 “哟，阿昭，你穿这一身看起来挺年轻嘛。”姜禹城调侃道。 林昭这才发现姜禹城也在。他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道：“哥哥我本来就很年轻好吗。” 和姜禹城混熟之后林昭才发现，姜禹城这人看起来人模狗样一表人才，其实嘴特贫话特多。 刘薇薇对他的评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林昭则觉得，刘薇薇都开始用成语了，看来这姜禹城确实招人“讨厌”。 “薇薇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姜禹城跟在林昭旁边，问道。 “她来干什么？来和你吵架吗？” “你看你这话说的，”姜禹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那是友好地切磋，怎么能叫吵架呢。” 林昭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友好地切磋”能让刘薇薇每次都气得动手？ “你吃早饭没有？”秦穆扬突然问道。 林昭立马把姜禹城抛之脑后，甜腻腻地说：“没有。你呢？” “我也没吃。”秦穆扬把车停在曾记包子门前，回头交代，“你稳住车，我去买。” 林昭点头：“好。” 秦穆扬放开车龙头，抬起屁股潇洒地下了车。 林昭手撑着脸，像个痴汉似的盯着秦穆扬：我男神就是帅啊，连屁股都这么与众不同。 三个人继续上路，林昭后知后觉地问：“对了，我们去哪里打篮球？” “去学校，那里人多。”秦穆扬边说边一口咬掉了他递过来的包子。 姜禹城在一旁取笑道：“阿昭你就这样跟着出来了，不怕我们把你卖了吗？” 他只是随口一说，林昭却沉默了。 这几天的幸福生活差点让林昭忘记了秦穆扬以前的态度，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事实上，四天前秦穆扬还处处看他不顺眼。 所以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呢？林昭眼神空洞地看着右侧的街道，心里一片茫然。如果前面真的是一个陷阱，掉下去之后他还能爬的起来吗？ 似乎吃察觉到了他的低落，秦穆扬扭头关心道：“怎么了？” 姜禹城插嘴：“被包子噎傻了。” 秦穆扬扫了姜禹城一眼：“姜禹城！” 姜禹城耸耸肩，加快速度跑到前面去了。 秦穆扬回头，再次问道：“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林昭低着头，不敢看秦穆扬。 “真的没什么？” “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事，林昭还抬头笑了笑。 “林昭。”秦穆扬低声喊道。 “嗯？” “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秦穆扬顿了顿，又强调道，“任何事都可以。” 林昭嘴上答道“好”，心里却一片苦涩：我喜欢你，这件事也可以说吗？ 这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有些沉重。秦穆扬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昭则陷入了深深地自我厌恶中。 他讨厌自己的矫情，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可是他又没办法让自己不矫情。 可能这就是人之劣性，明明知道那是不好的，却做不出改变。 到了学校，林昭的心情恢复一些了。他大叫着加入姜禹城所在的队伍，抢过篮球投了个篮。 “嘭”，篮球打在篮板上，又被弹了回来。 姜禹城接过篮球，有节奏地拍打着：“穆扬呢？” 林昭在姜禹城面前挡着，跃跃欲试：“放车去了。” 姜禹城一个侧身越过他，跳起来投球，球进了。 篮球被其他人接手，林昭和姜禹城走到一旁，看他们打。 林昭点了一下场上的人数：“我们只有五个人？” “有一个有事，来不了了。”姜禹城捞起衣服擦了擦头上的汗，“一会有人来的话随便叫一个就行了。”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秦穆扬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几瓶水。 林昭主动上前帮他拿水：“等你。不过人不够，打半场都还差一个人。” 姜禹城开了一瓶水：“看一会其他队有没有单出来的人。” 三个人都坐在篮球旁边等着，场上打着球的两个人累了，也过来坐着。 篮球场上的人慢慢多起来，不过别人都是约好一起的，没有多出来的一个人。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姜禹城不耐烦了：“我打电话再叫一个人来。” 林昭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和秦穆扬两个人聊天去了。 姜禹城打了几个电话，结果对方不是有事就是不想出来。他愤愤地收起电话，不悦道：“这帮龟孙子，躲在家里下蛋吗。” 林昭犹豫了一会，提议：“要不叫薇薇来吧，她应该有空。” “她会打篮球吗？”姜禹城怀疑道。 “当然会。” “那你给她打个电话。” 林昭想说“我没手机”，秦穆扬已经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他了。 林昭笑容满面地接过秦穆扬的手机，想着自己说不定还可以从他的屏保里看出点什么。不过按开手机他就失望了，因为秦穆扬的屏保就是手机自带的图片。 手机接通的时候刘薇薇还在睡觉，林昭把事情给她说了，她虽然不爽睡觉被打扰了，但还是打着哈欠答应了。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刘薇薇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迅速分好队，几个人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开始了。 打了不过几分钟姜禹城就后悔了，他真不应该因为刘薇薇是女生便把他推到秦穆扬那队去。就刘薇薇那战斗力，抵两个他的队友都绰绰有余。 抢球、运球、起跳投篮、进。 林昭对姜禹城笑了笑：“傻了吧，薇薇可是打赢过我们初中校队队长的人。” 打了十多分钟，姜禹城喊了停。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我tm这哪里是在打篮球，分明是在被篮球打。” 虽然有林昭这个拖后腿的，但就秦穆扬和刘薇薇的强强联手，姜禹城的队简直就是在被吊打。 “要不把刘薇薇换给你们。”秦穆扬在姜禹城旁边坐了下来。他一上场就把外套脱了，只穿着里面的t恤。汗水一浸，他结实的腹肌便若隐若现。 一场球打得最轻松的林昭给几个人各分了一瓶水，然后乐颠颠地在秦穆扬身边坐下：“你的球明明打得这么好，你还说你打得不好。” 姜禹城吐槽道：“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打得不好？初中的时候我们校队的教练可是哭着求着让他进校队。” “那你为什么不进？”林昭好奇。 “打篮球容易出汗。” 姜禹城在一旁比了个中指：“小心装b被雷劈！” 林昭却被秦穆扬个性十足的回答征服了：“流汗确实挺难受的。”他说着，想用手去提秦穆扬黏在肚皮上的衣服。 “别摸。”秦穆扬挡住他的手。 林昭讪笑这收回了手：“不好意思。” 秦穆扬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怕痒。” 林昭干笑了几声缓解尴尬，也不知道信没信。 几个人一直玩到十一点多才散伙。尽兴地运动让林昭忘记了之前的那点不愉快。他坐在秦穆扬的车后，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着上午的比赛。 把秦穆扬和刘薇薇表现精彩的地方用语言再现了一边，林昭发表感言：“今天玩得可真痛快！” 一直默默倾听地秦穆扬开口道：“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都可以一起。” “好，那你记得叫我。”林昭爽快地答应了。打篮球什么的并不重要，能和秦穆扬呆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第十章 星期天林昭本来打算睡个懒觉的，谁料才八点多就被客厅里的电话吵醒了。林军国上班去了，郑秀芬还在睡觉，林昭没辙，只好起床接电话。 电话是秦穆扬打来的，他低沉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过来：“林昭，我要去书城买书，一起吗？” 听着他的声音，林昭立马精神了：“好啊好啊，几点去？” “九点怎么样？” “行，我先洗漱去。” 为了能坐秦穆扬的车，林昭刻意没有骑车。 秦穆扬也没说什么，熟门熟路地载着他出发了。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迎面吹来，望着秦穆扬宽阔的后背，林昭简直想仰天大笑。他本来以为今天只有晚自习的时候才能见到秦穆扬了，没想到还能有一起逛书城的福利。 老天待他不薄！ 秦穆扬是来买参考书的，他一排一排的看着书，林昭就一步一步地跟在后面看他。 “你有要买的书吗？”秦穆扬突然回头问道。 “啊……没、没有。”林昭慌里慌张地收回视线，假装看书。 在书城逛了近一个小时，最后秦穆扬买了四本参考书。 要是别人逛这么久林昭早就骂人了，可秦穆扬逛这么久，林昭却觉得：男神做事真认真，哪怕是选参考书也一点都不含糊。 回去的路上，秦穆扬问林昭：“演讲比赛的事你想好了吗？” 林昭没想到秦穆扬还把这事挂在心上，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嗯，我打算参加。不指望得奖，就当是锻炼一下。” 秦穆扬点头：“还有半个月，你好好准备。” 星期一的时候英语老师在班里说了演讲比赛的事，她推了推眼镜，扫视了教室一圈：“想去的同学下课来我办公室拿报名表。ok，开始上课。” 这一节课林昭一直不在状态，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参加演讲比赛了，可事到临头他又开始犹豫。 要说比赛，初中的时候林昭参加过很多次，省级的、全国的都不在话下。但自从上了高中，他再也没有参加过一次比赛。他已经忘了站在台上受万人瞩目是什么感觉，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坦然面对评委审视的目光。 下课铃响起，英语老师又说了一次“要参加比赛的同学来我办公室拿报名单”。看着尖子生们自信满满地跟在英语老师后面，林昭趴在桌子上当起了缩头乌龟。 刘薇薇推了推林昭：“你怎么不去？” “我去什么我去，”林昭声音闷闷的，“去丢脸吗？” “丢个屁的脸，你tm不去才丢脸！”刘薇薇生气了，“林昭，你争点气行不行？” “我不行的。” “谁说你不行，难道你家里的奖杯都是黑幕得来的吗？”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我现在这么渣，去参加这种比赛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刘薇薇还要说话，有人打断了她：“林昭。” 林昭的雷达迅速地检测到了秦穆扬的声音，他抬起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什么事？” “你的报名表。”秦穆扬递过去一张表格，“我出去的时候顺便帮你拿过来了。” 林昭脸上的笑凝固了，他看着秦穆扬手上的报名表，迟迟没有去接。 “拿着啊。”秦穆扬晃了晃报名表。 林昭干笑了两声，像接烫手山芋一样接过了报名表：“谢谢了。” 秦穆扬回以微笑：“不用谢。” 在刘薇薇的监视下填好报名表、交给英语老师，这下，林昭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为了比赛的时候表现好点，林昭开始起早贪黑地做准备。半个月的时间对于赵梓琪那样的尖子生来说足够了，可对他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差生而言就太紧了。 写稿、修稿、背稿、再修稿、背稿巩固，林昭看见那些单词都快吐了。 唯一的福利就是秦穆扬一直陪着他，时不时地帮他修一下稿子，再听他背背稿子，指出哪里的语气不对。 林昭觉得，要不是有秦穆扬陪着，他肯定早就放弃了。 在忐忑不安中，比赛的日子总算是到了。由于报名的人数较多，这次比赛分初赛和决赛。 初赛分十个教室分别进行，内容是演讲事先给定了主题的文章，观众除了亲友团基本上就只有评委老师。 林昭是八号，刘薇薇安慰他，八这个数字好啊，发！大发！ 林昭看着台上口若悬河的七号，紧张得又想去厕所了。 七号毫无悬念地进入了决赛，主持人宣布八号上场。林昭在刘薇薇和姜禹城的鼓励下走上台，看着下面面无表情的五个评委老师，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i'standhereandpicis……is……” 林昭卡壳了。他努力回忆后面的稿子，可曾经倒背如流的稿子，此刻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越是想不想就越慌，越慌就越是想不起。林昭急得满头是汗，眼神慌乱地扫过台下。 评委老师渐渐变得不耐烦的脸，刘薇薇着急的表情，姜禹城一直试图提示的嘴型，最后是秦穆扬坚定的眼神。 和秦穆扬的视线对上，林昭慌乱不已的心逐渐镇定了下来。他对评委老师笑笑，大方而不失礼貌地说道：“sorry,i'rvous.thelastspeakerstressful.” 林昭说着，还耸了耸肩。底下传来善意的小声，待气氛缓和之后，林昭继续说道：“then，i'picis《》allthat……”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无数个演讲排练的午后，林昭站在前面侃侃而谈，秦穆扬就坐在石凳上微笑着看着他。 “thatall,thing.” 最后一个单词落下，台下的掌声把林昭拉回现实。他鞠了一躬，等着评委老师的点评。 评委老师先是表扬了他一番，然后就他开场时的卡壳说了几句。最后五位评委老师投票决定，林昭以五票的优势进入决赛。 “阿昭你真的太帅了！”一出教室，刘薇薇便不淡定地大喊道，“你都不知道你站在台上那种气势，啧啧，简直想让人跪在地上喊吾皇万岁。” “哪有那么夸张。”林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睛不停地往秦穆扬那边看。 “很棒。”秦穆扬只说了两个字，林昭却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决赛要在三天后进行，学校会准备四十个题目。比赛的时候现场抽签，抽到哪个题目就讲哪个题目。 林昭在知道规则的时候直接倒在了刘薇薇身上：“完了完了，即兴演讲，就我这水平只有去打个酱油了。” 刘薇薇还沉醉在他上午出色的表现里，暂时成了他的脑残粉：“怎么会，我们阿昭这么厉害，那些渣渣都该闪边去。” 林昭很残忍地打碎了刘薇薇的美梦：“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才是那个该闪边去的渣渣。” 刘薇薇：“哦。” 晚自习恰好是英语晚自习，英语老师简单说了一下演讲比赛的情况。 班里共有三个同学进入决赛，是普通班里进入决赛最多的班。大多数班都只有一个人进入决赛，有些班级甚至没人进。 英语老师当众表扬并祝贺了进入决赛的三个人，然后交代大家自己看书，把进入决赛的三个人叫了出去。 林昭灰溜溜地跟在赵梓琪和万鸿后面，竭力无视着教室里的议论声。 英语老师这个时候把他们叫出去无非就是说演讲比赛的事。她把历年的演讲比赛分析了一遍，顺便揣测了一下今年学校会出哪些题目。 “你们千万要记住，不管抽到什么题目，一定不要紧张。到时候如果想不起复杂的表达，就用简单句。有语法错误也不要紧，只要你能顺畅地说下去，并且把意思表达到位，那就没什么问题。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回去看书吧。” 三个人走出办公室，万鸿哀叹了一声：“文老师说得那么简单，我真怕到时候我紧张得连‘amisare'都不会用了。” 林昭拍了拍他的肩：“这是我该担心的问题吧。” 万鸿建议道：“要不我们三个找个时间一起讨论一下？” 林昭刚要说好，赵梓琪开口了：“要讨论你们讨论去，我没时间。”说完，她加快步伐走在了前面。 万鸿朝林昭做鬼脸：“英语考一百四的人就是不一样，我们这种考一百三的人还是靠边吧。” 林昭笑道：“那像我这种考三、四十的人不是都得钻到峰里去了？” 万鸿挥挥手：“你别逗我了，我觉得你肯定是没认真考。” 虽然林昭认不认真考都是那么大一回事，但万鸿的话还是很好的鼓励了他。看来，他也不是无药可救嘛！ 第十一章 决赛很快到来，这一次的演讲要在整个年级进行。林昭搬着座椅跟着大部队下楼，耳边尽是同学们因为不用上课而格外兴奋的声音。 “一会比赛的时候你不要紧张，像平时练习那样就行。”秦穆扬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对林昭交代道。 林昭点点头：“我尽量。”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其实说真的，我根本没抱什么希望，能进入决赛我已经很满足了。” 秦穆扬没有长篇大论地鼓励他，只说了四个字：“我相信你。” 这次林昭排十四号，比较靠中。他和另外几十个参赛者在一个单独的教室，等着主持人喊他们的名字。 其他人或看书、或默记，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林昭却看着窗外，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虽然准备比赛的过程很痛苦，但林昭内心里却并不希望比赛这么快就结束。因为比赛一结束，他就再也没有理由时时刻刻黏着秦穆扬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当学生会的人喊“十四号准备”的时候，林昭收起思绪走了出去。 主持人的串词说完，林昭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走上了演讲台。他微笑着从主持人捧着的竹筒中抽出一支签，然后把它展开给主持人看。 “十四号林昭抽到的题目是《》，下面您有三分钟的准备时间。” 林昭拿着话筒，微垂着头思考。 “时间到，请开始您的演讲。” 林昭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人群，最后落在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身上。 秦穆扬仰望着台上的人，举起手，隔空比了个大拇指。 那一刻，林昭的斗志突然就被点燃了。他想要表现得更好，让台下那个人知道，他的大拇指没有比错对象。 “获得本次演讲比赛前十名的同学分别是：第一名，一班王琦；第二名，二班张峰；第三名，一班李曼……第九名，二十班林昭；第十名……” 主持人的声音被欢呼声盖住，刘薇薇抱住林昭，兴奋地喊道：“阿昭，你是第九名！你听到了吗？你是第九名！” 林昭茫然地抬起头，周围的祝贺声在他听来格外的不真实。夕阳的余晖通过玻璃的反射落在他身上，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恭喜。” 低沉的声音唤回了林昭的神智，他回头，准确地捕捉到那束熟悉的视线，宛然一笑：“谢谢。” 谢谢你，让我愿意为了你变得更好。 演讲比赛的事告一段落，林昭虽然没有得到参加夏令营的机会，但作为普通班里唯一一个进入前十的人，他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 晚读的时候贺仙对他作出了表扬，英语课时英语老师又把他大肆夸奖了一番，甚至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数学老师都说了一句“不错”。 面对同学们或真情或假意的祝贺，林昭也只是笑笑：“我只是运气好。” 他不是谦虚，而是真的运气好，因为他抽到的题目恰好是秦穆扬反复强调过的题目。所以他一直觉得，他得这个奖并不是实至名归。 不管怎么样，演讲比赛总算是结束了。林昭盘算着明天一定要睡个自然醒，把这段时间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 不过很快，他的美梦便被贺仙的一句话打碎了：“刚刚接到通知，这个月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号我们年级要进行期中考试。” 教室里顿时哀声一片。有人大声说道：“这才几天时间，完全来不及准备啊！” “什么时候期中考试你们心里没概念吗？现在才来准备？”贺仙敲了敲桌子，“哎哎哎，都给我安静点。” 待教室里稍微安静了点之后，她又接着说：“本来十四号就要考的，因为演讲比赛推迟了，知足吧你们。都给我好好复习，期中考试过后要开家长会的。” 底下顿时又沸腾起来了，而且比之前更甚：“为什么还要开家长会，学校也太丧心病狂了！” “所以你们好好考啊，考好了还怕什么家长会。好了好了，别嚎了。已经到晚读课时间了，都给我把语文书拿出来读。” 贺仙走后，林昭盯着课桌上的语文书出神，半天都没有翻页。 若是以前，他是不会在乎什么期中考试的。反正无论是最后一名还是倒数第二名，对他而言都没差，他又不在乎成绩。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学习，就不能再自暴自弃。 今天的晚自习是数学，数学老师讲了一节课的作业，剩下的时候让大家自己看书。 对于数学老师讲的作业，林昭是一点都没听懂。他打算从基础学起，便拿出数学书从第一页看起。 刚开始林昭还能看进去，可是越到后面就越复杂，他看起来也越吃力。 勉强把第一章看完，林昭再也看不下去了。他颇为烦躁地收起数学书，准备看其他科调剂一下心情。 不过其它科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除了语文和英语这种偏文科性质的课，物理、化学、生物他都只能看懂最简单的皮毛。 一个晚自习过去，林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些什么。 他终于意识到，他并不是传说中的天才。丢了近一年的功课，不是他想补就能补得起来的。 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沮丧。 第十二章 回去的路上，林昭一直在纠结明天是再接再厉、早早地起来看书，还是放弃治疗，一觉睡到自然醒。 想了一路也没想出结果来，最后还是秦穆扬的一句话帮他下了决定：“明天去我家怎么样？” 林昭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问道：“去你家？” “嗯，我们可以一起复习。” “好啊好啊。”林昭连连点头。意识到自己太迫不及待了，他又假装矜持地问了一句，“这方便吗？” “没什么，很方便。” 林昭喜上眉梢：“那好啊。我什么时候过去合适？” “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第二天林昭早早地就起床了，他收拾好要看的书，飞奔着下了楼。 和往常一样，秦穆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林昭上了他的车，一路上不停问着问题。 “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我就这样过去会不会太唐突了点？” “那里有卖水果的我去买点水果吧？” …… 听着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秦穆扬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妈她很好，不会为难你的。” 林昭因为他的话默默红了脸，他那样说，好像自己是要去见公婆一样。 林昭一直以为秦穆扬家离他家不远，谁知道两人骑了足足半个小时的车才到。 林昭疑惑：“你家离学校这么远，你为什么不住校？” “住校不方便。”秦穆扬边说，边刷了门卡领着林昭往里走。 秦穆扬家在一片有些年头的别墅区，岁月并没有在这些别墅身上留下丑陋的痕迹，更多的是一种时间的沉淀。 和林昭想象中“前带百亩大花园后带露天游泳池”的豪华大别墅不一样，秦穆扬家的房子就是简单的二层复式楼。 这让林昭稍微放松了些，不过他这种放松的状态也只持续到秦穆扬按门铃。 就要见到秦穆扬的父母了。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林昭感到非常的紧张。在等待开门的时候，他甚至有掉头就跑的冲动。 放佛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门终于打开了。里面站着的是个看起来有些显老的中年妇女，林昭以为那是秦穆扬的母亲，张嘴就要叫阿姨好。 好在秦穆扬及时开了口：“张姨，我妈呢？” 张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答道：“太太在客厅看电视。” 林昭这才意识到这不是秦穆扬的母亲，而是他们家的保姆。他对保姆笑了笑，跟着秦穆扬进了门。 秦穆扬的母亲卢婉清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穿着宽大的孕妇装，脸上未施粉黛，正扭着头看向门口。 秦穆扬走过去，喊了一声“妈”。林昭也赶紧站直，小声地喊了声“阿姨好。” “穆杨回来了。”卢婉清笑着说道，又把视线投向了林昭，“这位是你的同学？” 面对母亲的疑问，秦穆扬介绍道：“嗯，这是林昭。” 卢婉清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林昭，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你们不要站着，快坐快坐。” 秦穆扬忙说道：“不用了妈，我们上去看书。” “这样啊，那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一会我叫张姨给你们送点水果上去。” “阿姨，我们就先上去了。”林昭给卢婉清招呼了一声，跟在秦穆扬后面上了楼。 进了秦穆扬的房间，林昭终于松了一口气：“呼，刚刚紧张死我了。” 秦穆扬觉得好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妈又不会吃人。” 林昭心说她是不会吃人，可是我想吃她儿子啊。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会比吃人还要可怕。 当然，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阿姨怎么会认识我？” “因为我给他说起过你。” 林昭好奇：“说我什么？” “说你很厉害，英语演讲比赛得了奖。” 听到这个回答，林昭算是知道卢婉清在听说他是林昭之后眼神变化的原因了。那种“哎呀原来你就是xxx，小伙子可真厉害”的眼神，他在初中的时候经常见到。 不过现在，林昭并不能以此为荣：“你明明知道我得奖是因为你押准了题，干嘛还给你妈说我很厉害。要是她知道我是一个学渣，岂不是丢脸死了。” 秦穆扬云淡风轻地说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到时候一开家长会她就知道了。”林昭苦着个脸，“算了，还是先看书吧。” 林昭一直以为，秦穆扬所谓的一起复习，就是两个人共处一室，然后各看各的书。毕竟以他们俩的水平，谁辅导谁都有困难。 不过当秦穆扬拿出几个笔记本，说“这是我这段时间整理的重点，你看看”的时候，林昭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拼命三郎的。 他接过笔记本，随手翻了几页，想象中复杂繁琐的公式并没有出现，有的都是条理清晰的知识点和简单明了的例题。 秦穆扬在一旁解释：“这些是数理化生物，我只整理了比较基础的知识点，那些复杂的以后再说。语文和英语我没整理，那两科背课本就行。你自己先看，不懂的再问我。” 林昭点点头，很快便投入到书本里面。 林昭本来以为秦穆扬的笔记仅仅是把书上的基础知识抄写了一遍，但是看了之后他才发现，笔记本上的内容比书上的浅显易懂多了。 因为包含了两学期的内容，秦穆扬并没有单纯地按照书上的章节整理。他把有关联的知识点放在一起，由浅入深，学起来也比较轻松。 秦穆扬在林昭眼里顿时由“拼命三郎”升级成了“天才”。他自卑的同时又有些自豪：我男神果然不一般！ 第十三章 中午林昭是在秦穆扬家吃的饭。他意外地发现桌子上大多是他喜欢吃的菜，也不知道是秦穆扬特意交代的还是凑巧罢了。 毕竟是在别人家，林昭并不是很放得开。面对一大桌自己喜欢的菜，他也只能默默地咽口水。 “来，小林同学，你别客气。”卢婉清给林昭夹了一筷子菜，和蔼地笑道，“穆扬说你喜欢吃虾，喜欢就多吃点。” 林昭诧异地看了秦穆扬一眼，随后对卢婉清笑了笑：“谢谢阿姨。” “说什么谢谢。”卢婉清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林昭，“在我们家你不用客气，随意一些，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你是穆扬的好朋友，那就是阿姨的半个儿子。放开点，啊。” 卢婉清的一席话让林昭受宠若惊，他连连点头：“嗯，阿姨您也吃。” 在卢婉清热情地招呼下，虽然林昭一直提醒自己要注意形象，可最后还是吃了整整三碗饭。 他小幅度地揉了揉肚子，在卢婉清慈爱地注视下跟着秦穆扬上了楼。 一直到了卢婉清看不见的地方，秦穆扬才小声说道：“我妈就是那样，你别介意。” “怎么会？我觉得阿姨很好啊。” 秦穆扬只当林昭是在客气，却不知道林昭说的是实话。在林昭的想象中，母亲就应该是卢婉清那样的。温柔体贴、和蔼可亲，可能会有些小啰嗦，却啰嗦得让人很暖心。 既不像他的生母一样花枝招展，也不像他的后母一样尖酸刻薄。 吃得太饱不宜看书，秦穆扬便让林昭睡一会。 林昭看了看他那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床，咽了咽口水：“那你呢？” 秦穆扬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困。” 林昭顿时觉得有些失望。不过当他看到那张素色的床时，心情很快又好了起来。能躺在秦穆扬的床上睡觉，这可是千年难遇的福利，他知足了。 林昭怀着近乎虔诚的心上了床，他嗅着被子上专属秦穆扬的味道，简直幸福到快要飞起来。 秦穆扬在书桌前玩电脑，林昭毫无睡意，便露出一双眼睛偷偷观察他。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吸引人，虽然林昭不知道秦穆扬在做什么，但他那副专心致志的样子依然让他心动不已。 完美的侧脸，专注的眼神，偶尔微抿的嘴唇，甚至包括那随意的坐姿，无一不彰显着这个人的魅力。 林昭正看得专心，秦穆扬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林昭赶紧闭上眼睛，眼睑因为心虚而微微颤动着。 林昭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动静，便微微睁开眼看了一下。秦穆扬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看着电脑，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林昭松了口气，轻轻地把被子往上拖了一点，盖住了大半的脸。 懒洋洋的午后，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秦穆扬敲击键盘的声音。林昭躺着躺着来了睡意，他眼睛一睁一闭的，最后睡了过去。 秦穆扬敲击键盘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扭过头，看向床头。 林昭大半边脸都陷在被子里，秦穆扬只能看到他黑乎乎的头顶。他站起来，走到床边，小声喊了句“林昭”。 躺在床上的人毫无反应，他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秦穆扬蹲下，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直到林昭的脸全部露出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手控住不住地摸了上去。 眉毛、眼睛、鼻子，秦穆扬一点一点摩挲着，最后手指停在了嘴唇上面。 可能是中午的菜比较辣的缘故，林昭的嘴唇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红。秦穆扬盯着那张唇良久，低下头，印下一个轻吻。 林昭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微黑了，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坐起来，问道：“几点了？” 秦穆扬坐在电脑桌前，看了看时间，答道：“三点。” “才三点……”林昭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柜上，很想躺平了再继续睡，“外面怎么这么黑？” “要下雨了。”秦穆扬关了电脑，“你起来洗个脸清醒一下，我们继续复习。” 天阴沉沉的，时不时还传出一两声闷雷。林昭看书看得认真，倒丝毫不受影响。 六点的时候，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让人心生烦躁。 雨势渐大，不一会就牵成了线。林昭放下书，担忧地望着外面：“雨好大。” 秦穆扬知道他在想什么，建议道：“你今天晚上就在这儿睡吧。” “可是会不会太打扰了，我都在你家待了一天了。” “不打扰，反正明天我们还要继续。” 林昭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私欲战胜了理智：“好。” 秦穆扬把手机递给林昭，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林昭本来本来不想打，但对上秦穆扬的视线时，他还是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如林昭所料，接电话的是郑秀芬。他说了今天晚上自己不回家，那边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林昭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勉强露出一个笑，把电话还给了秦穆扬。 这之后，林昭一直有些不在状态。郑秀芬那句不耐烦的“知道了”仿佛种在了他脑海里，时不时就要出来找一下存在感，混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扰得他心烦意乱。 好在没过一会卢婉清就来叫吃饭了。林昭叹了口气，把书收拾好，跟着秦穆扬下了楼。 餐桌旁坐着一个男人，秦穆扬看到他，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爸。 秦海峰坐在那里，不怒自威。他“嗯”了一声算是答应，随后把视线落在了林昭身上。 林昭心里一个紧张，差点也跟着喊了爸。好在他反应快，及时纠正了过来：“叔叔好。” 卢婉清在一旁介绍：“这位是穆扬的同学，林昭。小林同学的成绩可好了，他过来给穆扬补习。” 秦海峰点点头，看表情似乎很满意：“都过来吃饭吧。” 这顿饭林昭吃得很压抑，虽然秦海峰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可他总觉得对方很可怕。 秦海峰不会是黑社会吧？林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也觉得不是不可能。假装企业家的黑社会老大，这在小说里并不少见。 这样一想，林昭更忐忑了。虽然卢婉清一直在热情地招呼他多吃点，他也只勉强吃了一碗饭。 晚餐结束，直到回到秦穆扬的房间，林昭才松了一口气。 时间才刚七点半，这个点睡觉的话太早了，看书的话又看不下去。秦穆扬干脆拿了游戏手柄，两个人玩起游戏来。 正玩得尽兴，秦穆扬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把手机递给了林昭：“你家的电话。” 林昭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他按了接听键，“喂”了一声。 电话里传来林军国的声音：“小昭？是小昭吗？” 林昭揉了揉鼻子，闷声道：“是我。”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你现在在哪里？” 林昭说：“我在我同学家，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哦，那你小心一些，如果想回来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林昭有些不耐烦了：“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挂了电话，林昭顺便看了一下时间，他惊呼：“居然十点了！时间怎么过这么快！” “玩起来时间是过得比较快，”秦穆扬扬了扬手柄，“还要玩吗？” 接了林军国的一通电话，林昭也没了心情：“算了，早点睡吧。明天早点起来看书。” 秦穆扬给林昭拿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林昭洗漱完毕，先上了床。 他一想到一会要和秦穆扬同床共枕，心便“咚咚咚跳得极快，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兴奋的。 秦穆扬还在洗澡，仔细听还能听到水落下来的声音。林昭想象了一下浴室里的情景，脸顿时变得通红，同时又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林昭翻身躺平，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慢慢接近，床的另一边塌陷了下去。林昭睁开眼，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洗完了？” 秦穆扬穿着睡衣，身上还带着湿气：“我吵到你了？” 林昭摇摇头：“我没有睡着。” 秦穆扬躺好，随手关了灯：“睡吧。” 屋里暗了下来，林昭往秦穆扬那边看了看，只能看到一个拱起的轮廓。他遗憾这床为什么不小些，最好是学校宿舍那样的单人床，让他能紧贴着秦穆扬睡。 林昭觉得自己似乎是得了皮肤饥渴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秦穆扬的接触。他想躺在秦穆扬的怀里，手脚都和他交缠在一起，然后听着他的心跳声入睡。 然而这些他也只敢想想而已，事实上他躺在离秦穆扬半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连往那边挪一厘米的勇气都没有。 林昭有些泄气，他和秦穆扬只是朋友，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哪对朋友会抱在一起睡觉。 对林昭而言，今夜注定难眠。他已经做好了睁眼到天明的准备，却不料在胡思乱想中很快睡着了。 秦穆扬听着旁边均匀而沉稳的呼吸声，用手撑着身体，慢慢靠了过去。 黑暗中林昭的脸并不清晰，但秦穆扬却能想象出他熟睡时的表情。他无声地笑了笑，对着那张唇凑了过去…… 第十四章 林昭期待着第二天能在秦穆扬的怀里醒来，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女主睁开眼，发现男主的脸就在眼前。男主对他温柔一笑，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光是想想都要被苏死了！ 但是当他满怀期待地睁开眼时，却发现秦穆扬离他还是那么远，甚至比前一晚睡觉的时候更远了。 秦穆扬睡得正香，林昭撇撇嘴，侧过身盯着他的脸看——不能摸，看看也是好的。 秦穆扬醒后，林昭也就势“醒了”。他坐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林昭洗漱的时候得到了解答——他的嘴唇肿了。林昭撅起嘴，从各个角度观察了一下自己红肿的嘴唇。 看了半晌，林昭得出结论：他果然不适合卖萌，嘟起嘴来简直不能更丑！ 吃早饭的时候卢婉清也发现了林昭的异样，她捧着林昭的脸，上下打量着：“哎哟，你的嘴唇怎么成这样了？是上火了吗？要不要吃点降火的药？” 林昭很少被女性长辈这样爱抚，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没事的阿姨，过两天就好了。” 卢婉清放开林昭，又把稀饭馒头推到他面前：“先吃早饭，中午我让张姨煮清淡点。你这肯定是因为昨天吃得太辣了。” 林昭低着头吃饭，心想我倒希望是被你儿子亲成这样的。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很快期中考试来临。贺仙在考试的前一天把考号和考室的分布张贴了出来，林昭默默地找着自己和秦穆扬的名字，祈祷着两人可以分到一个考室。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他和秦穆扬分别坐在考室的两角，考试的时候两人时不时来个含情相望，既温馨又浪漫。 林昭先看到秦穆扬的名字，他被分到了高二.五班。他继续往后看，终于在最下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林昭，21005607995，高二.二十班。 林昭在心里“呵呵”：高二.五班和高二.二十班分别位于一楼的最左边和五楼的最右边，分考室的那个老师绝逼是王母转世。 考试时间三天，每天考两科，上午下午各一科，早、晚自习照常。 每考完一科，便总有那么几个学霸要对对答案。林昭看着他们表情夸张地喊着“完了完了我又错了”，酸溜溜地对刘薇薇说道：“你看他现在叫得这么大声，成绩出来肯定又是前五名。” 刘薇薇趴在桌子上玩手机，有些心不在焉：“他喜欢叫你就让他叫呗，叫一下又不会怀孕。” 林昭本来是想和刘薇薇一起吐槽一下的，谁知道刘薇薇是这个反应，他顿时没了兴趣。 期中考试之后就是周末，因为刚考完试，各科老师都没有布置作业，倒是给了大家放松的机会。 秦穆扬问林昭这个周末有没有什么安排，毫不意外地得到了“没有”这个答案。 “我们一起出去玩怎么样？忙了这么久放松一下。”因为拥挤，秦穆扬半边身子都贴在林昭后面。 林昭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秦穆扬贴着自己的那一块，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好啊。” “那明天早上八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回到家里林昭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秦穆扬什么。出去玩要用钱，哪怕只是在市区转转也要花个一两百。 他没钱，兜里只剩十几块了，是这个星期多出来的生活费。他不想问林军国要钱，可除了问林军国要钱，他别无选择。 林昭有些愤愤地想，每次放假，他的同学都是省外甚至国外的玩，他却只能待在在家。这么多年了，他就算出去玩一次也不过分吧。 出乎林昭的意外，林军国一听说他要出去玩，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三百块钱：“三百够不够？不够我明天再去取点。” 林昭看着林军国身上已经洗得发白的外衣，以及他脚上那开裂的皮鞋，突然觉得手里的三百块钱异常沉重。他捏着裹成一团的三百块钱，手心浸出一层汗，滑腻腻的。 “算了，我……” “林军国，你还在外面干什么！你儿子尿裤子了！”林昭的话被郑秀芬打断。 “来、来了。”林军国应了一声，有些慌张地对林昭说道，“小昭，你把钱拿好，别给你阿姨看到了，啊。” 林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把钱装到兜里，漠然道：“我知道。” 因为这件事，林昭的好心情彻底被破坏掉了。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很想给秦穆扬打电话，说自己不去玩了。可他拿起电话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号码。 第二天一大早秦穆扬就打电话过来了，林昭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他半睡半醒地接通了电话，说话带着困意：“喂……” 秦穆扬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出来，有些失真：“林昭，你收拾一套衣服，八点钟在楼下等我。” 林昭的瞌睡瞬间醒了：“为什么要收拾衣服？我们要去哪里？”他在心里盘算着，若是去外省的旅游景点，他的钱够不够花。这么点时间，真去外省的话，得坐飞机吧？ “去b区新开的那家度假村。”秦穆扬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我表哥的朋友接手了一家度假村，他去不了，硬要我去看看。” 林昭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着电话线，犹豫着问道：“去那里玩花费高不高？我的钱不是很多。” 秦穆扬轻笑了一声：“你放心，花不了多少钱。” 秦穆扬是坐车过来的，黑色的奥迪商务车停在小区外面，林昭一眼就看见了。 林昭把衣服丢在后座，随后上了车：“不是说八点钟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怕你等。”秦穆扬把手里的面包牛奶递给林昭，“地方比较远，你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第十五章 b区离林昭家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好在是周末，路上没有堵车。 不过林昭晕车，早上又吃了甜的，才走了一半的路他就吐了。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秦穆扬拿了瓶矿泉水递给林昭：“你怎么样？要不我们歇会再走？” 林昭摇摇头，接过矿泉水漱了漱口：“没事，吐出来好多了。” 话是这样说，不过才上了车一会，林昭又难受起来了。秦穆扬在一旁干着急，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还是司机大叔比较有经验，对林昭说道：“小伙子，你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秦穆扬怀疑道：“这有用吗？” “怎么没用，我家闺女也晕车，每次晕车她就睡觉，比吃晕车药什么的有用多了。” “难怪你以前一坐车就要睡觉。”秦穆扬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没人听到。他扭过头，对林昭说道，“要不你睡觉试试？” 林昭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在心里暗暗叫苦。他每次晕车就是靠睡觉解决的，今天是因为有秦穆扬在车上，他不愿意浪费和秦穆扬相处的时间才没有睡，结果还是逃不掉睡觉的命运。 早知道会这样他应该一上车就睡觉，免得在男神面前做出呕吐这么减分的事情。 “那我睡了。”林昭找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靠着，闭上了眼。 秦穆扬伸出手，懒着他脑袋往自己肩上靠：“睡吧。”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说道：“你们感情可真好。” 秦穆扬笑笑，没有说话。 林昭靠在秦穆扬肩上，哪里还有半点睡意！秦穆扬的手就搭在他背上，他的脑袋就靠在秦穆扬肩上，这一刻，他和秦穆扬之间的距离是零！ 闻着秦穆扬身上清香的沐浴露的味道，林昭整颗心都荡漾了起来。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他和秦穆扬之间突破零距离，达成负距离指日可待！ “怎么了？睡不着吗？”秦穆扬突然开口问道。 林昭连声否认：“不不不，我很困，我马上就睡着了。”他说着，还假装打了个哈欠。 废话，这种时候，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得睡着啊。这可是男神的肩膀，靠一靠能长命百岁！ 接下来的路程，林昭一边装睡一边在心里想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倒是没有晕车了。 两个人到度假村的时候才九点多，林昭感觉到车子开始减速，最后停下，却硬是等到秦穆扬叫他的时候才睁眼。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到了吗？” “嗯，我们先进去，你要是困的话去酒店睡。” 林昭坐起来，摇了摇头：“不用，我走几步就清醒了。”他说完又打了个哈欠，戏份很足。 司机把两人送过来就回去了，林昭跟着秦穆扬往里走。 这家度假村很大，进去之后走了好一会才到两人住的地方。林昭看着那百亩大花园和露天游泳池，默默地捏了捏自己兜里的三百块钱。 “马场、高尔夫球场、游泳池、保龄球馆、温泉，这里居然还是射击馆，”秦穆扬边看门童给的地图边念叨着，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惊叹，“这种地方还真是壕无人性。” 林昭好奇：“你以前没来过吗？” 秦穆扬摇摇头：“我是第一次来，如果不是沾我表哥的光，我就是再奋斗十年也不一定进得来。” 林昭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男神和我一样没见识，有点开心怎么办！ 两人把东西放好，秦穆扬问林昭想玩什么，林昭想也不想地回答道：“骑马！”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骑马，他只是想趁着骑马的时候吃一吃秦穆扬豆腐罢了。 来到马场，马场教练先问了两人之前有没有骑过马，然后根据两人的情况分别给他们选了一匹马。 林昭看着潇洒地骑着马先走了的秦穆扬，傻眼了——说好的我们要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呢？男神你怎么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马场教练见林昭一直不动，以为他是害怕了，在一旁安慰道：“你别担心，小灰很乖，绝对不会把你摔着的，你放心地骑吧。” 林昭愤愤地想：谁要骑你家小灰小白了，我只想骑我家男神！ 在马场教练的陪同下，林昭骑了一个多小时的马。骑得太久，他下马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当然，最遭罪的还是他的屁股，痛得像是被蹂|躏了十次一样。 ——一夜十次，男神会被我榨干吧？林昭边揉屁股边想。 “你感觉怎么样？”秦穆扬走过来，心情似乎不错。 林昭赶紧停下揉屁股的动作，假笑道：“我觉得挺好的，骑马真是太有趣了。”我tm一辈子都不想骑马了。 后面那句他是暗想的。 “我也很喜欢骑马，在马场跑几圈，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看着秦穆扬愉悦的笑脸，林昭开始想在外面的马场学骑马需要多少钱。 因为是装修后重新开张的度假村，来玩的人很多。饭厅里坐满了人，不过因为桌子间有挡板，所以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影响。 秦穆扬和林昭落座，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把菜端了上来。桌子上的菜虽然不是林昭最喜欢吃的，但色香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秦穆扬递了一双筷子给林昭，招呼道：“听我表哥说，他们家的厨师是从‘四季春’挖过来的，手艺不错，你尝尝。” 林昭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香辣的味道自舌尖扩散开来，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味蕾。 “这个好好吃！”林昭眼前一亮，赶紧给秦穆扬夹了一大筷子。 菜很多，饶是有林昭这种“宁愿撑死也不浪费”的人在，最后也还是剩了近一半的菜。 林昭捂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菜，小声嘀咕：“还剩这么多菜，好浪费啊。” 秦穆扬“嗯？”了一声：“你说什么？” 林昭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市井的一面，忙笑道：“我说这些菜好好吃。” 下午两人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去了射击馆。 秦穆扬的射击水平不错，引来了一堆人围观。林昭抱着他的衣服站在一旁，既自豪又心塞。 喜欢的人太优秀，hold不住怎么破？ 第十六章 在射击馆玩了一下午，两人掐着点去吃了晚饭。晚上的菜比中午少了很多，林昭看着桌子上所剩无几的油水，特别有成就感。 吃完饭，秦穆扬提议：“我们去转转？” 林昭吃得太撑，这个时候也不想回房间待着。他点点头，跟在秦穆扬身后。 夜幕已经降临，度假村却处处灯火通明。有不少情侣手拉着手在散步，林昭走在他们中间，总觉得有些别扭。 “我们先绕着这个花园逛一圈，消消食，然后再去泡温泉。”秦穆扬冷不丁说道。 “泡、泡温泉？”林昭差点咬了舌头。 “嗯，我表哥说这里的温泉很棒。” 温泉=不穿衣服=赤.裸的秦穆扬=挂着水珠的腹肌以及十八厘米的小男神。林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差点没喷出鼻血来。他死死地低着头，生怕秦穆扬发现他通红的脸：“你安排就行，我都可以。” 心里挂牵着泡温泉，林昭哪里还有心情散步。他想快点把花园逛完，又担心秦穆扬发现自己的不良企图，因此一路上都抓心挠肺的。 好不容易把花园逛完了，秦穆扬带着迫不及待的林昭去了温泉边。 这里的温泉是分成无数个小隔间的，很好地照顾到了顾客的私人空间。隔间里有准备好的沐浴露泳衣浴巾之类的，还有放着点心饮料的小桌子。 林昭和秦穆扬冲了澡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一间小隔间。 小隔间大概有十平方米宽，两个人泡绰绰有余。林昭背对着秦穆扬换上泳裤，寻了个光线比较暗的地方默默地坐着。 相比于他的躲躲藏藏，秦穆扬就大方多了。他神情自若地把浴袍脱了，露出结实的腹肌和完美的人鱼线，以及被内裤包裹着的那一坨。 林昭偷偷抬起头看一眼，又很快把视线移开了。他想看，又怕自己的视线太过赤.裸，便一直看一眼又移开，看一眼又移开。 秦穆扬的手放在了内裤边缘，看样子是要把内裤脱下来。林昭傻了，直愣愣地看着他的下面，忘了转头。 秦穆扬的手却一直没有动，他往林昭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似乎还笑了一下。 林昭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他不知道秦穆扬是不是发现自己在看他了，也不知道秦穆扬的那个笑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自己的下面已经因为秦穆扬的动作立了起来，而这个绝对不能让秦穆扬发现。 林昭埋着头，双腿交叠试图掩盖自己直立的下面，再不敢往秦穆扬那里看一眼。 身边的水波微微荡起，却是秦穆扬走过来了。他穿着紧身泳裤，下面的那一坨很明显。 秦穆扬在林昭旁边坐下，林昭紧张得浑身紧绷。他偷瞄了一眼秦穆扬的下面，只觉得口干舌燥。 林昭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其他：“那什么，你要不要喝饮料？” 秦穆扬摇摇头，反问道：“你想喝？” 林昭“嗯”了一声，没等秦穆扬说别的，慌里慌张地走开了。 心不在焉地喝完了一杯橙汁，林昭又纠结了：他是回之前的地方泡呢，还是换个地方？ 回之前的地方泡，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向秦穆扬扑过去。可换个地方的话，又显得太刻意了。 林昭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色.欲心战胜了羞耻心。他决定，一会若是再起反应，就说自己太久没解决了。如果秦穆扬取笑他的话，他就假装开玩笑去摸秦穆扬的下去，说不定两人还能就此来个互撸。 想想就很美好！ 不过让林昭失望的是，秦穆扬这之后一直在闭目养神。别说开玩笑互撸了，两个人连话都没怎么说。 林昭百无聊赖地泡在水里，时不时看秦穆扬几眼，用眼神把他强.奸了几遍。 ——不能互撸，意淫一下也是极好的。 泡了快一个小时，秦穆扬终于动了：“我们回去吧。” 林昭还没从美色中回过神来：“哎？这就回去了吗？” “一个小时差不多了，泡太久了不好。” 两人回到房间刚好九点，睡觉的话太早，出去玩又太晚，时间很尴尬。 秦穆扬问：“要不要再打会游戏？” 林昭自然附和。只要能和男神在一起，就是大眼瞪小眼也是幸福的。 秦穆扬带了好几张游戏光碟出来，林昭和他一人一个手柄，开始玩了起来。 林昭也是通过这次才知道秦穆扬是个狂热的游戏迷，据他说，他家里有上百套游戏光碟。 林昭张大了嘴，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得要多少钱？” 秦穆扬笑了：“我又不是一次性买那么多，都是慢慢堆积起来的。” 林昭不解：“网上不是可以免费下载吗？你为什么还要花钱去买？” 秦穆扬沉默了一会，最后说道：“可能是因为喜欢吧。” 林昭沉默了。他看碟都是买盗版的，电影也从来只在网上看。他一直觉得那些明明有免费盗版却还要花高价钱去买正版的人很傻逼，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真正傻逼的那个人。 ——盗版的东西再便宜，也不及买到正版时视若珍宝的心情。 他可以选择盗版，但他没权利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取笑用正版的人。他以为他很聪明，却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屏幕上的红色小人突然不动了，秦穆扬按了暂停，扭头看林昭：“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了。” 秦穆扬立马说道：“那我们去休息吧。” 林昭不想扰了他的兴致：“还是打完这把再睡吧。” 两个人住的是大床房，大得夸张的床上只有一条被子。林昭趁着秦穆扬洗漱的时候翻出备用被子，打算和秦穆扬一人盖一床。 秦穆扬洗漱完后，林昭又进去洗漱。他边刷牙边想一会上床的时候一定要躺得离秦穆扬近一些，最好只隔两条被子的距离。 谁料等他洗漱完出去时，发现秦穆扬把两床被子重叠在一起了。 面对林昭疑惑的目光，秦穆扬解释道：“太冷了，这样暖和一些。” 林昭：…… 开着空调呢，男神你确定你会冷？ 林昭当然没有揭穿秦穆扬，他只当秦穆扬怕冷。 林昭上了床，在离秦穆扬十五厘米的地方躺下。 “我关灯了？”秦穆扬侧着头说话，林昭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流。 林昭默默地翻了个身，蜷缩着腿，背对着秦穆扬：“关吧。” 房间暗了下来，林昭在心里暗暗比了个中指：有贼身没贼胆，小林昭你有本事立起来你有本事别熊！ 时间还早，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秦穆扬问道：“聊聊天？” 林昭心想，我才不想和你盖着被子纯聊天！ 林昭：“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聊天了。” 但是要聊什么又成了问题。家庭情况过于*，娱乐八卦林昭又不懂。他总不可能和秦穆扬聊学校里哪个男生帅、哪个男生jj长吧？ 想了半天，林昭决定还聊点学生该聊的话题：“你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 秦穆扬：“还行。” 林昭：…… 秦穆扬问：“你呢？” 林昭斟酌着说道：“我还可以吧。英语应该能上100，语文能上90吧，数学应该也能混个及格，你之前划的重点都有考。不过物化生就危险了，希望分数不会很难看。” 秦穆扬安慰他：“没事，慢慢来，时间还长着呢。” 林昭点点头：“嗯，我要求不高，能进前五十就够了。” 他们班一共五十六个人。 “你太低估自己了，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进前四十。”秦穆扬说得很笃定。 明明是被肯定了，林昭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林昭翻了个身，面对着秦穆扬：“哎，秦穆扬，你说我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到了高考能不能混个一本出来？”其实这种事谁都说不清，但他就是想问问秦穆扬。 “你能。”秦穆扬想也不想地说道，“我相信你。” 林昭笑了：“你相信我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学校长。我们学校的普通班一年就二十个人左右能上一本线，有好多还是踩着线上的，我这个成绩，还是不要痴人说梦了吧。” “我不觉得你是痴人说梦，”秦穆扬看着林昭，眼睛很亮，“当初你能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二十班，又为什么不能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出二十班呢？” 林昭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入学成绩是第一名？” 他入校时就是二十班，文理分科的时候因为不想换教室，便选择了理科留在了二十班。 二十班原来的同学和老师都知道他的入学成绩是班上第一名，但是秦穆扬是分科之后才到二十班的，没理由也知道。 秦穆扬道：“我是在贺老师那里看到的。” 贺仙一直是二十班的班主任，会有二十班的入学成绩单也不奇怪。 “这样啊。”林昭幽幽叹了口气，“不过，第一名什么的，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就是一个垫底的渣。” 秦穆扬说：“虽然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既然当年你都能勇，为什么现在不能再勇一次？” 第十七章 林昭被秦穆扬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好似自己真的是国之栋梁，分分钟就能考上清华北大。 热血了一会，林昭冷静下来了：“我入学成绩考第一是因为我初中三年学习一直很努力，可是到了高中我就没怎么学过。高中三年已经过去一半了，我还怎么追得上来。” 秦穆扬没有回答他，而是转移了话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 “你想问什么？” 秦穆扬问：“既然你当初那么努力地考上了一中，为什么到了一中又放弃了？” 林昭沉默了。这个问题有不少人问过他，还有一些人虽然没问却也很好奇，但是他谁都没有说。 不过今晚月色很美，很适合说说心里话。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家的情况。”林昭不等秦穆扬回答，自顾自说道，“我妈在我小学的时候跟人跑了，留下我和我爸相依为命。当然，我不是因为这个而受打击不学习，毕竟我妈在家的时候也没怎么管过我，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深厚。真正让我受伤的是我爸，我们明明说好了以后就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他却在我中考之后带着我后妈进了门，而且我后妈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刚开始我也闹过，后来看我爸夹在我和我后妈之间太为难，慢慢地就妥协了。我安慰自己，家里多个人就多个人吧，反正我爸还是我爸，谁也抢不走他。” “可事实证明是我太天真，我愿意息事宁人，我后妈却不愿意消停。她一天有事没事就向我爸吹耳旁风，说现在养个孩子多不容易，家里经济不宽泛，处处都应该多规划。她还说现在大学生那么多，花那么多钱读个大学一样找不到工作，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挣点钱补贴家用。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我别读书了，去打工。” “对于她的话我虽然很烦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我爸是不可能听她的话的。可谁知道，事实却给了我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一中报名的那天，我没有看到我爸。我问我后妈我爸去哪里了，她趾高气昂地对我说，我爸去y省给她买补药去了，要两天之后才能回来。我不相信，我爸明明知道那两天是一中报名的日子，怎么可能丢下我跑去y省。我站在门口等他，等着他回来给我交学费，一直等了两天，他没有回来。” 林昭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爸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小昭，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别像我一样，没文化，只能卖苦力’。我如他所期望地那样好好学习了，他却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留在我身边。既然他已经放弃我了，我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地去达到他的期望？” “这里面或许是有什么误会。”秦穆扬说道。 林昭看着秦穆扬，情绪激动：“他给我找了后妈是事实，他没有给我交学费也是事实，他就是有了小儿子就放弃了我，还能有什么误会？！” 秦穆扬把到嘴的话收了回去，轻轻拍着林昭的背安慰他：“林昭，别这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算有错那也是他们的错，别难过了。” 林昭之前一直死撑着，被秦穆扬一安慰，立马绷不住哭了起来：“我不明白，我和我爸一直都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我等了他两天，觉都没睡地等了他整整两天，他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 虽然后来他在初中班主任的帮助下报了名上了高中，虽然后来林军国对他照顾有加似乎是要补偿他，但是那两天绝望的等待在他心里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痛，再多的补偿于他而言也于事无补。 秦穆扬抱着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林昭暗暗自责，早知道这个问题会勾起林昭这么多痛苦的回忆，他就不该提起。 自责的同时他又有点庆幸，这些事一直压在心底过于沉重，时间越久越说不出口，最后就成了心底永远的枷锁。上一世林昭不说，他也不问，导致这把枷锁锁了林昭一辈子；而这一世他问了，林昭也说了，说不定事情能有转机。 总之不管怎样，他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悲剧发生。 第十八章 林昭在秦穆扬的怀里哭着睡着了。他睡得并不踏实，梦里一会喊冷一会喊热，时不时还带着哭腔叫两声“爸爸”。 秦穆扬一直没睡，就守在他旁边，在他喊冷的时候充当棉被，在他喊热的时候假装空调，而在他带着哭腔喊“爸爸”的时候，就抱着他温柔地说“别怕，我在。” 可惜秦穆扬的一腔柔情给错了时间，他温柔了大半夜，不过是在天快亮的时候小眯了一会，便一朝回到了解放前——林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的怀抱，并且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醒了过来。 秦穆扬：…… 林昭看着床那头的秦穆扬，为自己又一次失去了一个吃豆腐的大好机会而懊恼：“早啊。” “早。”秦穆扬坐起来，问道，“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林昭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来，顿时一个晴天霹雳直击脑门。他一定是泡温泉的时候脑子进水了，居然把心底那点破事全告诉秦穆扬了。 去tm的月色很美，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淌，美个屁！ “你还要睡吗？”秦穆扬见林昭一直没动，再次开口。 “不不不，不睡了。”林昭坐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衣服换起来。他想和秦穆扬解释一下昨晚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因为心里有事，林昭的注意力一直不太集中。 秦穆扬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一大早心不在焉的？” “没、没怎么。”林昭干笑道，“这里的肉包子可真好吃呵呵昨天晚上的事情不好意思我没控制好情绪你都忘了吧呵呵。” 林昭：……感觉更尴尬了怎么办？ 秦穆扬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林昭：“为什么要道歉？” 林昭低着头，不敢去看秦穆扬的眼睛：“总觉得自己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很扫兴。” “我并不觉得扫兴，相反，我很高兴，因为你愿意把自己的心事告诉我。朋友就是用来倾诉的，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如果向我倾诉能让你好受一些，我很愿意做你的倾听者。” 林昭听秦穆扬这样说有些高兴，没忍住把另外一个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也说了出来：“可是我觉得，身为一个男人，却因为那么一件小事耿耿于怀这么久，好像太矫情了点。” “对别人而言这可能只是一件小事，但对于作为当事人的你来说并不是。我们身为旁观者，可以很理性很客观地对这件事做出分析并且找到解决方法，但你不一样。我们看到的是父亲没钱给儿子交学费，你感受到的却是相依为命的爸爸放弃了你。” 秦穆扬一语中的，林昭纠结多年的心结瞬间解开了。 “不过，”秦穆扬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你耿耿于怀没有问题，但是你自甘堕落太不应该。用自己的前途去惩罚别人，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事实上林昭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也想好好学习，出人头地，然后回去“啪啪啪”打郑秀芬的脸。 可是他一想到就算他考上了大学也没人给他交学费便泄气了，他已经被那个人伤了一次，不想再被他伤第二次。 “学费完全不是问题，”秦穆扬分析道，“现在不是有大学生助学贷款嘛，到时候你去申请一个就行了。” “大学生助学贷款，还有这玩意？”林昭因为没有想过要考大学，也没去了解过这些。 秦穆扬点点头，把助学贷款的详情给林昭介绍了一番，顺便把在大学可以做的兼职以及大学的奖学金制度也说了说。 林昭听得很认真，对秦穆扬的钦佩又升了一个等级。 同样是高二的学生，秦穆扬对大学生活的规划可谓面面俱到，他却还在因为家里不给交学费而怨天尤人、自甘堕落。 “这样，你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就都不是问题了。到时候就算你家里断了你的经济来源，你也可以顺利地读完大学。”秦穆扬说完，端起桌上的豆浆喝了一口。 林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未来有了一个全新的规划。他抬起头，看着秦穆扬，认真地说道：“秦穆扬，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谢”两个字他时常挂在嘴边，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说得这么郑重其事。 秦穆扬笑着摇摇头：“我也只能帮你出出主意，接下来的路还是得你自己走。” “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的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高中毕业——或者等不到高中毕业——找一份没有前途只能卖苦力的工作，每天起早贪黑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因为性取向特殊，甚至不能像一般人那样找一个可以共同生活的人。每天麻木不仁地活着，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 谢谢你，让我远离了那样的生活，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吃过早饭，林昭跟着秦穆扬往外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秦穆扬，你怎么对助学贷款这么了解？”他怎么看也不像是需要贷款的人。 秦穆扬的动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他望着远方，面无表情：“有备无患。” 林昭想起秦穆扬妈妈的大肚子，再想起秦穆扬爸爸对他那不冷不热的态度，顿时了然：一准是秦穆扬和他爸感情不好，说不定等他妈肚子里那个出来了，他也会和自己一样被放弃。 想到这儿，林昭看向秦穆扬的眼神顿时带上了怜悯。有了二胎，一胎就成了小白菜。他是这样，刘薇薇是这样，没想到秦穆扬也是这样。 第十九章 林昭和秦穆扬在度假村玩了一上午，吃过午饭便准备打道回府了。他们晚上还要上自习，得提前回去。 秦穆扬收拾好东西，站在门口等林昭：“我没让王叔来接，我们只能自己坐车回去。” 林昭还在看有没有东西落下，不在意地说道：“没事，自己坐车就自己坐车吧，只要不走路回去就行。” 出了度假村大门，林昭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这次出来玩花了多少钱？” 这句话他已经憋了很久了，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现在终于说出来了，他顿时觉得轻松多了。 秦穆扬道：“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表哥的朋友开的度假村，我表哥没时间来捧场，就我替他来了，一分钱没花。” 林昭心觉不妥：“我跟着你白吃白喝了两天，一分钱不出，总觉得不太好。” 秦穆扬拦了出租车，回头说道：“那你出车费。” 林昭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虽然他问了秦穆扬花了多少钱，但真要让他直接给秦穆扬钱也不是那么回事，首先给多少就是个问题。 若按度假村的标准来算，再怎么也得上千，林昭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可要是按林昭兜里的钱来给，又像是在寒碜人。 林昭捏了捏兜里的三百块钱，心想应该够回去的车费。要是实在不够，就厚着脸皮问秦穆扬借点。 两人上了车，林昭还没来得及报地址，秦穆扬先开口了：“师傅，去b区的汽车站。”说完他还给林昭解释了一下，“这边没有公交车，我们只能坐出租车过去。” 林昭暗暗松了口气，玩笑似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要直接打车回家呢。” 秦穆扬很认真地说：“那样太浪费了。” 买汽车票花了林昭七十块钱，加上坐出租车的十五块，这趟出行他总共花了八十五。 兜里还有两百多块钱，和秦穆扬分开后，林昭在一家皮鞋店门前徘徊了许久，最后还是转身进去了。 星期天的晚自习是班主任的，贺仙晚自习从来不讲课，都留给学生补作业。 用她的话说就是：“我还不知道你们吗，放假的时候作业怎么背回去的读书时又怎么背回来，我又不是没经历过。” 不过这个周末没有作业，所以也就不用补作业。没有事干，班上某些人就比较躁动。好在有班主任坐镇，他们也不敢躁得太厉害。 刘薇薇戳了戳林昭的腰，小声说道：“你知道吗？语文成绩出来了。” 林昭愣了：“这么快？” “这有什么快的，你忘了上次月考，上午才把语文考了，晚上成绩就出来了，那才叫快呢。”刘薇薇发现自己被带偏了，有些气恼，“谁要和你说这个……我是想说，今天下午我去办公室翻卷子了。” 在总成绩还没出来之前，科任老师一般都能提前拿到班上学生的试卷。有些想知道自己分数的学生就会去老师办公室翻试卷，这在一中并不奇怪。 不过刘薇薇从来没有参与过这项活动，因为他和林昭一样，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成绩。这次她一反常态去翻试卷，分明是为了林昭。 果然，刘薇薇下一句就是：“你猜你考了多少分？” 林昭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估分：“90？” “错！再猜。” 林昭不敢往高了猜：“85？” “你有点自信行不行？”刘薇薇翻了个白眼，“你考了108！” 林昭吓了一跳：“卧槽，真的假的？你是在逗我玩吧薇薇？” 刘薇薇“哼”了一声：“逗你玩又没钱拿，你爱信不信。” 林昭心里没底了。刘薇薇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可他又觉得自己语文考不到那么高的分。108，要放在月考，这成绩都能进单科前十五了。 说不定是这次的题简单，或者是老师给分给的高。林昭自我解释道。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语文老师拿着一叠卷子进了教室：“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你们先自己修正一下，明天晚自习我要讲。” 不等语文课代表动手，已经有同学迫不及待地拿着卷子发了起来。 林昭一颗心悬得老高，一见发试卷的同学过来就死死地盯着别人看。 “林昭……”有同学小声念着林昭的名字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试卷上的分数，又诧异地看了林昭一眼，“这是你的。” 林昭接过试卷，深吸一口气，猛地看向分数。红色的圆珠笔写着三个硕大的数字：108。 “啊——”林昭忍不住叫出声，扯着刘薇薇的衣袖激动地喊，“薇薇，我真的考了108，是真的！” 刘薇薇努力挽救着自己即将滑下去的外套：“你tm能不能先放开我的衣袖，衣服都要被你扯掉了！” 林昭放开刘薇薇，又去问周围人的成绩：“小胖，你考了多少？” 小胖一下把卷子捂住：“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算了，”林昭扭头，问旁边的女同学，“牛玲，你呢？” 牛玲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盖住分数，笑道：“没有你高。” 牛玲的成绩在班上属于中等偏上，但是她的语文每次都能进前十五。连她都考得比自己低，林昭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走大运了。 上课铃响，林昭不再关心周围的人考了多少，专心看起了自己的试卷。 他的选择题错了三个，有四道机选的题都对了。古诗词填空只得了一分，还是在秦穆扬的监督下背下来的。文言文、诗歌鉴赏以及阅读理解都中规中矩，倒是作文得了五十四分。 作文五十四？林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 试卷左上方确实写着“54”，他没有看错。 林昭的内心被一连串的“卧槽”给刷屏了，他的作文居然考了五十四分！在这个作文考了五十分都够嘚瑟一阵的时代，他居然考了个五十四分！ 刘薇薇正好扭过头来和林昭说话，见他双眼发直，便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那个鲜红的“54”时，她没忍住叫出来了：“卧槽林昭你的作文居然得了五十四分，老子才二十六！” 闹哄哄的班上顿时安静了，全都看向林昭和刘薇薇。 林昭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对刘薇薇小声埋怨道：“你叫那么大声干嘛！” 好在大家静了一会又各干各的去了，只有周围的人就林昭作文考了五十四分表达了一下羡慕之情。 待周围的人都散开之后刘薇薇才再次凑过去。她吸取了之前教训，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快把你的作文给我看看，让我感受一下五十四分的作文。” 林昭一把把卷子塞到了课桌里：“不给。”一篇矫情得不行的文章，让刘薇薇看了还不得被她取笑死。 刘薇薇掐住林昭的脖子：“你给不给？” 林昭宁死不屈：“不给，死都不给。” 外面传来贺仙特有的高跟鞋的声音，刘薇薇赶紧放开林昭，临了还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林昭毫不在意：等着就等着，我有男神撑腰，怕你？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林昭修正好语文卷子，见时间还早，又把秦穆扬给他的笔记本拿出来复习。 他得抓紧时间复习以前的功课，这样才能听懂老师现在讲的内容。要是把以前的复习好了，又落下太多现在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你投入到某件事当中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到了放学的时间。林昭收了几本书，跟刘薇薇打了个招呼，和秦穆扬一起走了。 路上，林昭一直等着秦穆扬问自己语文考了多少，好在他面前刷一刷好感值。 可惜秦穆扬不给力，一直说些有的没的，就是不聊成绩。 眼见路程都走了一半了，林昭忍不住了，主动问道：“你这次的语文考了多少？” 秦穆扬道：“92。” 林昭：…… 这就没了？你难道不应该礼尚往来地问一句“你呢”吗？ 对方不入套，林昭只好厚着脸皮说道：“我考了108。” “是吗？恭喜。”秦穆扬语气淡淡，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林昭不满意他的反应，继续扔炸弹：“我这次主要是作文得分高。” 秦穆扬没有接话。 林昭：…… 林昭接着说：“我作文得了54。” 秦穆扬点点头：“那是挺高的。” 林昭：…… 林昭都要哭了。 他不奢求秦穆扬像刘薇薇那样大呼小叫，但至少也给个惊讶的表情吧。面无表情是闹哪样？看不上他这点分数吗？ 因为秦穆扬的表现，林昭整个人都陷入了低落之中。到了他家小区门口后，他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再见”便要走。 秦穆扬开口叫住他：“等一下。” 林昭停下车，扭过看着秦穆扬。 秦穆扬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包装好了的盒子。那盒子扁平，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秦穆扬把盒子递给林昭：“给你。” 林昭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 “你语文考了一百零一的奖励。”秦穆扬把盒子放在林昭自行车前面的框子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进步很大，继续保持。” 林昭的脸红了，支吾着说道：“这、这怎么好意思，你帮我补习了，应该我送你礼物才对。” 秦穆扬笑道：“学生学习有进步，老师给点奖励也是应该的。好了，快回去吧，晚上早点休息。” 林昭点点头，目送着秦穆扬走了。他简直要怀疑秦穆扬是不是吃错药了，刚刚居然在和他开玩笑。 不过这样的秦穆扬让人觉得更容易亲近，他挺喜欢的。 回到家里，林昭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开始拆秦穆扬给的礼物。他顺着胶带小心地拆着包装纸，拆下来后铺平了放在一边。 盒子不重，看形状和大小有点像书，可是又比一般的书要厚。林昭心里，秦穆扬不会是送了他两本辅导书吧？ 打开盒子，林昭傻眼了。秦穆扬确实送了他两本书，不过不是辅导书，而是他很喜欢的一部外国小说。一本翻译版的，一本原版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昭激动得抱着书在床上打了个滚，连郑秀芬在隔壁骂他“是不是疯了”都没听见。 打完滚，林昭小心翼翼地把两本书装回盒子里，连拿书都尽量小面积的触碰，生怕留下印记。 装好书，林昭把盒子放在显眼的地方，拿出秦穆扬给的笔记开始看起来。他不能满足于这点小小的进步……好吧，其实也不是很小。他要再接再厉，给“老师”一个更大的惊喜。 这天晚上，林昭像打了鸡血似得看书到凌晨两点才睡。虽然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奋战一百年，不过为了白天上课不犯困，他还是收拾收拾上床了。 抱着装书地盒子，林昭心情美.美地闭上了眼：晚安，秦穆扬。 第二十章 第二天数学课的时候数学老师把卷子发了下来，林昭的数学考了91，如他所料，在及格边缘。 和班里第一名的145分相比，林昭这点分数根本不够看。不过和他以前的四五十分相比，进步还是挺大的，数学老师还特意夸了他几句。 这之后又发了物理卷子，林昭的物理没及格，不过比他想的要好一些，离及格不远了。 收起物理卷子，林昭撑着脑袋等下节课上课。 比起其它五科，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英语成绩。虽然他估分时说的是“应该能上100”，但内心却觉得应该不止100。英语是他下功夫最多的一门课，也是他以前学得最好的一门，如果这次英语没考好…… 林昭不愿意想下去了。 下节就是英语课了，不知道英语老师会不会把卷子发下来。 让林昭失望的是，英语老师并没有把卷子发下来，甚至连提都没有提一句。她神色如常地讲着课，好似已经忘了期中考试这回事。 林昭心不在焉地听着课，心里乱糟糟的。他一会想是不是英语卷子还没改完，所以文老师才没有发。不过英语大部分都是选择题，机读卡一过就完事，不应该没改完。一会又想是不是班里没考好，所以文老师不愿意提起。不过看文老师这脸色，也不像没考好的样子。 胡思乱想了一节课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林昭索性不想了。这又不是高考，考好考不好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尽力了就行。 晚自习的时候语文老师果然讲试卷了。他先是总结了一下班里的情况，随后也没夸谁骂谁，直接讲起题来。 没有被语文老师点名表扬，林昭心里是庆幸的。能被老师肯定固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他做了这么久的差生，突然被老师们轮流表扬，还是很不习惯。 班上比他考得好的大有人在，他仅因为一点进步就被老师不停地称赞，总觉得受不起。 不过语文老师虽然没有表扬林昭的成绩，但说到作文的还是提起了他：“这次作文有很多人都写偏了题，但是我们班还是有两位同学得了高分。李清，林昭，一会把你们的作文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好，接下来我们先来分析一下这个作文的立意……” 语文老师继续讲着课，林昭却整个人都懵逼了。他拍了拍刘薇薇，小声问道：“刚刚楚君哥说什么了？” 楚君哥是他们给语文老师王楚君取的绰号。 “他让你把作文和大家分享一下。”刘薇薇明显还记恨着林昭不把作文给她看的事，幸灾乐祸道，“更详细地说呢，就是让你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你的作文念一遍。” 林昭已经顾不上刘薇薇那小人得志的语气了，脑海里大片大片地闪过“完蛋了”三个字。 自高中以来，他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人的面念过的只有检讨书。突然让他念作文，他很担心自己会把那篇煽情得不行的作文念出“我一定要重新做人”的味道来。 语文老师很快把作文分析完，他看了看表，说道：“还有一点时间，现在就请李清和林昭同学把他们的作文和我们分享一下。”他转头看向李清和林昭，“你们俩谁先来？” 李清看了林昭一眼，站了起来：“我先来吧。”她语文成绩一向很好，站在讲台上读作文对她而言是常事。 李清读作文的时候，林昭就一直盯着时钟看。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他希望李清能读到下课，这样他说不定可以逃过一劫。 不过天不遂人愿，李清在距离下课两分钟的时候结束了她的朗读。 班上的人鼓掌，然后语文老师把视线转向林昭。 林昭本来不想去，但是李清已经大大方方地读完了，他再扭扭捏捏就显得太造作。 顶着五十多道视线，林昭拿着卷子站在了讲台上。他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读起了自己的作文。 林昭的作文语言优美、感情充沛，遣词造句都是下了功夫的，确实是一篇能得高分的文章。 不过它通篇都是了无生趣的抒情，再加上林昭读得毫无感情，下面认真听的人没有几个。 林昭读到一半，下课铃响了。下面的人立马躁动起来，坐在后门的同学甚至还冲了出去。 林昭停下来，用眼神询问语文老师怎么办。 语文老师背着手，老神在在地说道：“读完了再下课。” 于是林昭继续面无表情地读。 下面的人早就坐不住了，虽然语文老师说了读完了再下课，但还是有很多人坐不住，拉着前后桌聊起天来。 林昭听着下面的“嗡嗡”声，读起来更没劲了。他本来想跳过去，但对上语文老师兴趣满满的视线时又放弃了。 班上在听的可能就十几个人，刘薇薇一个，李清一个，赵梓琪一个，秦穆扬一个…… 秦穆扬一个！ 林昭看到秦穆扬，浑身上下顿时充满了力量。他提高了音量，语气也带上了感情。 待林昭抑扬顿挫、激情爆棚的朗读结束，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其中不乏被下课戳中g点的人，但也很多被林昭的触动的人。 语文老师重新站上讲台，简单说了两句便喊了下课。 刘薇薇凑到林昭身边，碰了碰他的手臂，怪声怪气道：“哎哟，不错哦。” 林昭捂着脸，崩溃地喊道：“刚刚那个挥着手臂喊‘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的傻逼不是我，绝逼不是我！” “好好好，不是你不是你，”刘薇薇使坏去掰他的手，“把手拿开让姐姐看看到底是谁，乖。” 林昭挥开面前的手：“你奏凯，我要和你绝交一分钟！” 挥出去的手被明显比自己大的手抓住，低沉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和我绝交？” 林昭睁开眼，结巴了：“秦、秦穆扬……”他弱弱地收回自己被握着的手，小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秦穆扬说：“我借一下你的语文卷子。” 林昭把卷子给秦穆扬，交代道：“我有几道阅读题没有记答案，你再借其他人的看看。” 秦穆扬点点头，拿着卷子回座位了。 林昭看着他离开，一脸荡漾：“艾玛，男神借我试卷了。” 刘薇薇翻了个白眼：“不就借了一下你试卷吗？看你浪得，活像他上了你一样。” 林昭娇羞地捂脸：“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上不上的，人家不懂了啦。” 刘薇薇一巴掌把他拍开：“死开！” 三天后，期中考试的排名出来了。林昭刚进教室就被刘薇薇截住了，她兴奋地喊道：“阿昭，刚刚我去仙女姐姐那儿看成绩，你考了三十五名，年级六百一十二名！” 林昭愣住了。他知道自己这次考得不错，但这个名次还是有些出乎预料。 跟在他后面的秦穆扬道：“恭喜。” 林昭忙拉着刘薇薇的手问：“秦穆扬呢？他考得怎么样？” 刘薇薇看了秦穆扬一眼，不乐意地说道：“班上四十一，年级名次我没看。” 林昭一直觉得秦穆扬的成绩不比他差，毕竟他能进步也是依仗了秦穆扬的辅导。不过他没有问秦穆扬为什么考成这样，怕伤了秦穆扬的自尊。 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林昭也只能这样想了。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按照惯例，该换座位了。恰好星期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贺仙便用这节课的时间来安排座位。 大家都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然后每个人拿一样自己的东西出了门。 选座位还是老规矩，按成绩先后选。第一名先进去，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选好的桌面上，然后出来，第二名再选。 因为很多人心中都有选定的位置，所以选起来也快。 林昭和刘薇薇的位置一直是最靠近讲台的两张桌子，是贺仙给他俩定的专座。这还是林昭第一次自己选座位，一时也不知道该坐哪里。 在教室里纠结了好一会，林昭把座位选在了秦穆扬原来座位的右后方。 按照秦穆扬一贯的尿性，他铁定会坐原座位——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而他的前、后、右都被人占了，林昭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剩下的座位里离秦穆扬最近的一个。 林昭出来后，刘薇薇逮着他就是一顿猛捶：“林小昭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居然敢抛弃我，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林昭躲着刘薇薇的拳头，解释道：“我没有抛弃你，仙女姐姐说了，我们都可以重新选位置，你一会可以选我旁边的座位。” 刘薇薇愣了一下，打得更厉害了：“你明知道我是最后一名，选个屁啊选。” 林昭被打得嗷嗷叫：“唉哟你轻点，我那个座位那么偏后，肯定没人选。” 不过让林昭傻眼的是，他旁边的座位还真有人选。因为他一直和刘薇薇打闹，也没注意到是谁选了。 刘薇薇瞪了林昭一眼，选了最后剩下的那个座位——靠窗的最后一排，林昭的左后方。 座位选好，该搬东西了。林昭把书摞得老高，抱着往新座位走去。 经过秦穆扬身边的时候，林昭还刻意多看了他两眼。 秦穆扬的书比林昭还多，在课桌上码了两摞。林昭想着快点把自己的东西放下，好帮秦穆扬搬。 等等，帮秦穆扬搬？林昭愣住了，秦穆扬不在他原来的座位坐了？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林昭把书放在新座位上，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他辛辛苦苦地背着壳爬向秦穆扬，好不容易要到了，秦穆扬却“嗖”地一下飞走了。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林昭还在暗自神伤，旁边的位置来了人。余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林昭瞬间满血复活了：“秦穆扬？你坐这儿？！” 秦穆扬点点头：“请多关照。” 林昭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恨不得又唱又跳地庆祝一下。 无奈贺云根本不给他庆祝的机会，见大家都搬得差不多了，便敲敲讲台示意下面安静点：“我说个事，有同学反映我们班的过道太窄，过路不方便。所以我想让中间四排的同学把桌子两两合在一起，留三条过道就行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下面的同学立马异口同声地吼道：“好！” 教室的过道确实是太窄了，已经有不少同学在追逐打闹的过程中被桌子绊倒。二十班的同学深受其害，早就想拓宽它了。 “那中间的同学动一下。”贺仙说完，又敲了敲讲台，“都给我小声点啊，其他班还在上课。” 林昭满心欢喜地把桌子往右边移了一些，和秦穆扬的桌子并在一起，傻笑道：“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嘿嘿。” 秦穆扬也笑：“同桌你好。” 原本的距离被打破后，有同学对自己的座位提出了不满。贺仙也懒得再调，让他们私下协商调换。只要对方同意，他们想换哪儿换哪儿。但是有一点，关系好的人坐一起不能影响学习。 林昭后面是个很安静的女生，而她旁边是个活跃过头的男生。刘薇薇看出那个女生不愿意和男生同桌，便和她换了个座位。 兄弟情人都在身边，林昭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第二一章 因为换座位的事，林昭一晚上心情都很好，回家的路上还一直哼着歌。他到家时林军国还没有回来，面对安静得有些寂寥的屋子，他兴奋了一晚上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明天周六，要开家长会。贺仙说了，这次家长会原则上家长必须来，实在来不了的，她会打电话和家长交流。 林昭一直都不喜欢让林军国去给他开家长会，因为他讨厌看到林军国拿到他成绩之后的表情，那明明很尴尬却还要假惺惺地笑着给他说“没关系，你努力了就好了”的表情。 如今他成绩进步了，他却更不想林军国去给他开家长会了。因为他害怕林军国在得知他有希望考上大学时，会露出另外一种表情来——那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表情。 不过不管怎样，林昭还是等着林军国回来，给他说了家长会的事。 虽然林昭不乐意林军国去给他开家长会，但林军国却一直很热衷于这件事：“明天是吗？那好，明天早上我给厂里请个假。对了，明天几点去？是直接去你班上还是在广场上集合？” 林军国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林昭有些不耐烦：“九点开始，直接去班上。” 他冷淡的态度并没有浇灭林军国的热情：“九点啊，那我得早点起来。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快去休息，这都要十二点了。” 林昭转身回了屋，躺了好一会还听见林军国在客厅忙碌的声音。 第二天林昭很早就醒了，因为心里装着事，他也睡不着了。外面太冷，他不想离开被窝，便睁着眼躺在床上。 林军国早就起来了，听声音像是在做早饭。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过了好一会才静下来。 林昭闭上眼，听到外面特意放轻了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随后自己的房间门开了：“小昭，已经八点了，该起床了。” 林昭背对着门，“嗯”了一声。 饭桌上摆着一碗皮蛋瘦肉粥，林昭洗漱完坐下吃饭的时候温度正好，不冷不热。 林军国换了一身西装，正对着镜子整理。这身西装是他结婚的时候买的，已经十多年了。虽然看起来有些旧，但衣服还是好的。 林昭把饭吃完，林军国的衣服也整理好了。他正站在鞋柜面前，似乎是在发呆。 林昭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向门口走了过去。 林军国听到声音，转过了头：“小昭，我把你的围巾翻出来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一直没围？天这么冷，你大早上的又要骑车，这要冻感冒了……” “给你。”林昭打断林军国的话，递给他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礼物。”林昭没什么表情地说道，“生日快乐。” 林军国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你……你还记得。” “嗯。”林昭脱下拖鞋，准备换运动鞋，“你试一下合不合适，不合适也只能这样了。” 林军国的双手微微颤抖，慢慢打开了鞋盒。盒子里是一双棕色的男式皮鞋，样式有点老气，他却很是喜欢：“这、这得要不少钱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破费……对了，你哪里来的钱？别是从生活费里扣的……” “我没有从生活费里扣，是我上个星期出去玩没用完的钱。”林昭皱着眉，不愿意多说了，“你快点，时间不早了。” “好好好。”林军国连声应着，声音哽咽。 有林军国一起，林昭只能坐公交车过去。他们运气不错，刚到站牌车就来了。 因为是周末，路上车很少，公交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学校门口。林昭带着林军国到教室的时候，才刚八点三十五。 教室里没有几个人，林昭从后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秦穆扬。 秦穆扬也看到了他，笑了笑：“林昭，你来了。” 林昭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我爸。爸，这是秦穆扬。” 秦穆扬站起来，笑得得体大方：“叔叔好。” 林军国连声应道：“哎你好你好。” 秦穆扬把林昭的椅子拉开，说：“叔叔您先坐，家长会可能还要一会才开始。” 林军国坐下，秦穆扬也在旁边坐下，和他聊了起来。 林昭在一旁看着，心想秦穆扬就是比他大气。他见了秦穆扬的父亲只想跪下喊爸爸，秦穆扬却能淡定地和他的父亲谈笑风生。 过了一会，贺仙走进教室。她先和林军国打了个招呼，然后叫林昭和秦穆扬去校门口接家长。 很多家长都是和学生一起来的，但也有一些单独来的。这些家长不清楚教室的位置，得特意去接他们。 秦穆扬给林军国说了一声，便和林昭一起下去了。他们到校门口的时候，班长吴昌林、团支书赵梓琪、学习委员万鸿以及生活委员张莉都已经在那里了。 万鸿因为英语演讲比赛的事和林昭的关系近了一些，见到他俩打了个招呼：“林昭、秦穆扬，你们也被仙女姐姐叫下来了？” 林昭点点头，开玩笑道：“对啊，免费劳动力。”他的眼睛扫到一旁的赵梓琪，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因为是周末，赵梓琪没有穿校服。她上身穿着一件粉色毛衣，外面套了件灰色呢子大衣，下身则是黑色打底裤和一条a字裙，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靴子。她把头发放了下来，一头长发又黑又直。 赵梓琪本来就长得好看，这样一打扮，更是青春靓丽。路过的人，无论男女，哪怕是家长，都要多看她两眼。 林昭有些不开心。 班上一直传言赵梓琪喜欢秦穆扬，而秦穆扬也对赵梓琪有好感，两人在一起只差捅破那层纸。 放屁！林昭在心里大喊，秦穆扬连话都没和赵梓琪说过，怎么可能喜欢她！ 可是赵梓琪真的很漂亮啊……另外一个声音弱弱地说。 林昭心里乱得不行，走到秦穆扬身边，故意说道：“赵梓琪这样穿还挺好看的，真不愧是班花。” 秦穆扬往那边看了一眼，不在意道：“还行吧。” “喜欢她的人好像挺多的，据说那个处处针对你的李天奇就是。”林昭转了转眼珠，“不过我听他们说，她喜欢你。” 秦穆扬：“听说的都不靠谱，我还听说你和刘薇薇是一对呢。” 林昭被噎了一下。他还要再问，被突然冲过来的人打断了：“小昭昭，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昭：…… 林昭面无表情地把趴在他背上的“绯闻对象”扯下来：“我来了有一会了。” “林叔叔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他先上去了，仙女姐姐让我在下面接家长。”林昭犹豫了一下，问道，“阿姨没来吗？” 刘薇薇满不在乎道：“她现在哪有时间管我的事，人正忙着迎接她儿子的到来呢。” 林昭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刘薇薇，但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刘薇薇倒是不在意，拍了拍林昭的肩：“行了，你继续迎宾去吧，我先上去了。” 被刘薇薇这样一打岔，林昭忘了赵梓琪的事，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对了秦穆扬，你的家长呢？” 秦穆扬说：“我爸出差去了，我妈……她不太方便。” “这样啊。”林昭拖着声音，随后沉默了。 事实上只要有心，即使挺着个大肚子，也能来开家长会不是吗？说什么来不了，其实就是不想来。 林昭不明白，明明接触卢婉清的时候觉得她很温柔、很可亲，可是为什么她会做出有了小的就抛弃大的的举动？ 难道？ 想到电视剧里的那些豪门恩怨，林昭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其实卢婉清不是秦穆扬的生母，而是后妈？ 可是看秦穆扬对卢婉清的态度，又不太像。 难道？ 想到秦穆扬和秦海峰的相处模式，林昭心中冒出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其实秦海峰不是秦穆扬的生父，而是后爸？ 林昭觉得自己真相了。 在和秦海峰少有的几次接触中，林昭发现秦海峰和秦穆扬的关系看上去并不好。而卢婉清虽然对秦穆扬很好，但一旦秦海峰在场，她就会收敛很多。 比起秦穆扬，卢婉清更重视肚子里的孩子。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和秦海峰共同的骨肉，只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她在秦家的地位才能稳定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秦穆扬未免也太可怜了。 秦家再有钱，可那都是别人的钱。他虽然吃得好穿得好，却要一直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林昭虽然也有个后妈，但他的吃穿用度都来自于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爸。他可以凭着那点血缘关系理直气壮地问林军国要钱，郑秀芬在一旁念叨的时候，他甚至还能气势汹汹地吼回去。 可是秦穆扬不能啊！ 秦海峰不像林军国是个妻管严，相反，他很大男子主义。也就是说，秦家的一切基本都是他说了算。 卢婉清没有收入，秦穆扬的花销就只能由秦海峰出。而秦海峰虽然有钱，但要养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拖油瓶，他肯定心有不爽。 不过因为卢婉清的关系以及顾及到秦家的颜面，他又不能放任秦穆扬不管，于是就只能表面上让他风风光光，背地里则又打又骂。 ——所以秦穆扬和秦海峰的关系看起来不好。 ——所以秦穆扬的性格会如此的冷漠。 想到这些，林昭简直要心疼死了。他很想走过去，紧紧地抱着秦穆扬，告诉他自己会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 可是看着秦穆扬那为了伪装而故意表现出来的不在意，他又生生忍住了。 ——既然秦穆扬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世，他就假装不知道好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守在秦穆扬身边，好好爱他。 第二二章 林昭和秦穆扬在寒风中站了十几分钟，一直在打酱油。很多家长都是由学生陪着来的，偶尔有一个单独来的家长，也被班委们带过去了。 眼看就要到九点，校门外也没有家长来了，林昭和秦穆扬打算先回教室。 “穆扬！林昭！”有人大声喊道。 林昭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一脸灿烂的姜禹城。他旁边还有一个人，穿着职业套装，蹬着高跟鞋，气场很强。 林昭猜想，那应该是姜禹城的母亲。 两人走近了些，林昭这才看清那人的脸。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看起来不像是姜禹城的母亲，倒像是他姐姐。 秦穆扬迎上去，对着那人喊道：“姜姨。” 林昭有些凌乱，这人还真是姜禹城的母亲？ 再一想，他又觉得有些不对。秦穆扬喊的是姜姨，一般情况下，儿子和母亲不同姓，所以这个应该是姜禹城的姑姑之类的吧。 林昭心里想着，还不忘跟在秦穆扬后面微笑着喊：“阿姨好。” 姜美玲看向林昭，姜禹城适时介绍：“妈，这个就是林昭。” 姜美玲恍然大悟：“哦，英语演讲比赛得奖的那个。” 林昭：！！！…… 他不知道现在是该震惊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真的是姜禹城的妈，还是该吐槽家长们都知道他英语演讲比赛得奖的事。 姜美玲不知道林昭心中所想，回头教训自己儿子：“小林同学这么厉害，你也学着点。” 林昭澄清：“没，阿姨，姜禹城的成绩比我好多了。” 姜美玲只当他在谦虚：“小林同学你可能不知道，这个臭小子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倒数一百名。” 林昭心说：我知道啊，可是我每次考试都年级在倒数五十名。 当然，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笑。 姜美玲和林昭说完，又转过头和秦穆扬寒暄：“一段时间不见，我们家扬扬又长帅了，什么时候禹城也能长得你这么帅就好了。” 林昭：…… 总觉得这里把帅换成高要更适合一些…… 姜禹城显然已经习惯了：“妈，我已经很努力地长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秦穆扬则是淡淡一笑：“姜姨说笑了。” 姜美玲又问：“你妈最近怎么样？我这段时间一直在b城，也没有时间去看她。” “我妈很好，谢谢姜姨关心。” 姜美玲笑：“你这孩子，说什么谢谢，这么见外。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给禹城开家长会，待会再聊。” 秦穆扬说：“嗯，姜姨再见。” 林昭跟着说：“阿姨再见。” 看着姜美玲和姜禹城远去的背影，林昭感慨道：“姜禹城的妈妈还真是……年轻。”他其实是想说奇怪的，可是又觉得那样说似乎不太好。 秦穆扬点头：“姜姨是挺年轻的，她十七岁就生了姜禹城。” 林昭震惊了：“十七岁？！” “嗯。”秦穆扬说，“我也是听我妈说的。” 林昭过了好一会才又问：“那姜禹城的爸爸呢？” “他没有爸爸。” 十七岁，年都还没成，更别说领证了。女方这个年龄怀孕，男方要么主张打掉孩子，要么一声不吭跑路，而能负起责任的人，少之又少。 姜禹城的父亲显然不属于“少之又少”的那部分人，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跑路。 林昭沉默了一会，说道：“姜禹城性格倒是好。” 单身家庭，再加上年轻妈妈，很容易造成孩子性格上的缺陷。而姜禹城的性格很好，甚至比很多正常家庭的孩子都要好。 秦穆扬说：“姜姨的性格很好，禹城像她。” 林昭感慨：“所以说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 林昭和秦穆扬上楼的时候，家长会已经开始了。很多学生都走了，还有一些人趴在窗子边看里面的情况。 林昭本来想也想看一看的，但那里已经站满了人，他只好作罢。 “明天你还来我家吗？”秦穆扬突然问道。 林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要！” 他这次的成绩水分很大，有二三十分都是靠蒙的。若是把这些分数去掉，他可能只能排到四十名左右。 “还是老时间？” 林昭点点头，犹豫了一会说道：“你妈会不会问我成绩？” 秦穆扬笑了：“她已经问过我了。” 林昭很紧张：“你怎么说的？” “我说……”秦穆扬故意停顿了一下，见林昭实在急得不行才接着说，“很好。” 林昭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丧气：“我那成绩哪里好了。” “进步很大，这难道不算好？” “可是进步了也还是很渣啊，”林昭郁闷道，“而且这点进步还是全靠你才有的，明明是你在帮我补课，你还和你妈说我在帮你补课。” “我们这算互相补课。”秦穆扬说道。他见林昭还闷闷不乐，又说，“要不以后你帮我补英语和语文？” 林昭的英语和语文比较好，而秦穆扬恰好这两科较弱。虽然说学好这两科——尤其是语文——有一定的天赋在里面，但通过补习让秦穆扬的成绩提高，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自己能名副其实地帮秦穆扬补习，林昭又高兴起来了。 家长会开了近两个小时，走廊上站满了等待的学生。 贺仙一宣布家长会结束，学生们便鱼贯而入，各找各妈。 成绩单发下来，各科成绩各种排名一目了然，教室里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军国拿着成绩单，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小昭，你这次成绩很好。你们贺老师说了，照这种趋势下去，你考二本不是问题。再努力一把，一本都有可能。” 林昭“哦”了一声，并没有太激动。贺仙很少就成绩问题在家长面前说学生不好，哪怕是他考最后一名的时候，她也能说出“林昭其实很聪明，我相信，只要他认真学，肯定能考好”这样的话。 林军国沉浸在喜悦之中：“小昭，好好学，我相信你可以上一本。” 林昭想问，我考上了你会给我交学费吗？但他张了张嘴，忍下去了。 林军国怕自己的话给林昭压力，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尽力就好。” 秦穆扬插话：“我觉得林昭上一本没问题。” 林军国又乐了：“我也觉得他没问题。” 林昭对他们这种盲目乐观的态度有些无语，他现在的成绩上二本都有问题好吗？ 家长会开完，林军国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声音都比平时大了：“穆扬，今天去叔叔家吃饭怎么样？叔叔给你们做大餐。” 秦穆扬也不客气：“那就麻烦叔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林军国说着，又扭头问林昭，“对了，薇薇那丫头去哪儿了？早上她还和我打招呼来着。” 林昭四下看了看：“她可能出去玩去了。” 林军国视如珍宝地收起成绩单，说：“那一会我给她打个电话，叫她也去我没家。” 三个人还是坐公交车回去的，因为家长会才散会，公交车上人比较多。 怕秦穆扬不习惯这种拥挤，林昭拉着他往里走，想找一个宽敞点的角落给他。 不过宽敞的角落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林昭只好站在秦穆扬后面，把他护着，尽量不让别人碰到他。 就这样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站，林军国让林昭和秦穆扬先回去，他去菜市场买点菜。 看着自家小区破旧的大门，林昭猛地想起家里某个不友好的人来。 对于他带回去的同学，郑秀芬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甩脸色都是轻的，有时候她更是直接当着同学的面骂林昭。 当然，上高中以来，林昭带回去的同学只有刘薇薇。不过以郑秀芬的性格，只要是他带回去的人，她应该都不会待见。因为郑秀芬针对的不是他的同学，而是他。 未免一会尴尬，林昭提前给秦穆扬打预防针：“我后妈说话可能不怎么好听，到时候你……就当没听见吧。” 秦穆扬了然：“嗯。” 上楼的时候林昭一直祈祷，郑秀芬现在最好不在家，这样他就可以和秦穆扬直接回他房间，避免和郑秀芬碰面。 无奈天不遂人愿，通常这个时候都不在家的郑秀芬偏偏在家，不但在家，还就在客厅里坐着，林昭一开门就和她的视线对上了。 郑秀芬面无表情地看了林昭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电视了。 林昭本来想直接带着秦穆扬回房间，但又觉得有些不合适，便在经过郑秀芬身边时飞快地介绍了一句：“这是我阿姨。” 秦穆扬微笑道：“阿姨好。” 不知道是秦穆扬的气质还是长相征服了郑秀芬，她居然没有甩脸色：“你好，随便坐啊。” 林昭没有给秦穆扬坐的机会，直接带着他往自己房间走。 打开房间门，看着那乱七八糟堆在书桌上的书本，以及随手扔在椅子上的脏衣服，还有床上那裹成一坨的被子，林昭只觉得无地自容。 ——早知道他的房间是这样，他就不带秦穆扬进来了。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林昭也不能关了门不让秦穆扬进。他一个箭步冲到书桌边，把椅子上的脏衣服收起来：“房间有点乱，你别笑话。你坐，坐。” 秦穆扬倒是不介意，在椅子上坐下：“男生的房间是比较乱。如果不是有张姨帮我收拾房间，我的也一样。” 林昭把被子叠好，讪笑道：“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不用麻烦，我不渴。”秦穆扬拿起一本练习册随便翻了翻，“你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了。” “哪里，还有一半没有做呢。”那是高一的练习册，林昭以前没做，现在拿出来复习用。 林昭说着，突然想起他做题的时候在练习册上写过秦穆扬的名字。他一阵紧张，生怕秦穆扬看到。 好在秦穆扬只是翻了翻，没有细看：“慢慢来，不要急。” 林昭在床沿坐下，看着秦穆扬心情有些复杂。 能和秦穆扬做朋友是他一个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现在，秦穆扬坐在他房间，和他说着话，对着他微笑，好似相交多年的挚友。 他想，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第二三章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林军国回来了。林昭听到郑秀芬问他：“你怎么没去上班？” 林军国笑呵呵道：“今天去给小昭开家长会了，休息一天。” 郑秀芬不满地念道：“一天又是一百多块钱，就家里这个情况，你还休息一天。” 林军国讪讪：“你小声点，小昭同学在。” 按照郑秀芬的性格，这个时候她应该嚷嚷得更起劲才对。不过怪异的是，她这次居然没有出声。 林昭看了秦穆扬一眼，心想这个人的魅力还真大，连郑秀芬都买他的帐。 林军国做饭的时候，秦穆扬提出要帮忙。林军国把他赶出狭窄的厨房，让他去客厅看电视。 林昭一脸不高兴地跟在秦穆扬身后，他更愿意和秦穆扬待在房间聊聊天，但是秦穆扬说那样太不礼貌，再怎么要出来打个招呼。 郑秀芬就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她那刚满周岁的儿子林楠。 秦穆扬在一旁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玩具逗小孩。林楠很吃这一套，被逗得手舞足蹈。 郑秀芬也满脸笑容，低着头教儿子：“叫哥哥，哥——哥。” 林楠还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妈妈”这样模糊的词。即使这样，他还是在郑秀芬的引导下发出了“锅”这样的音。 林昭坐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很戏剧化。 林楠出生一年多，他这个正牌哥哥从来没有像秦穆扬这般逗他玩过。别说逗他玩，他就是见都没怎么见过林楠——郑秀芬刻意不让林楠和他接触，他也打心底抵触这个抢了他父亲的弟弟。 这边林昭冷眼旁观，那边林楠正蹬着腿往秦穆扬身上靠。 秦穆扬就势抱过林楠，握着他的手往林昭身边凑：“这里还有一个哥哥，叫哥哥。” 林昭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去看郑秀芬的反应。只见郑秀芬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但也没阻止秦穆扬。 林昭不想理林楠，他不喜欢林楠是其一，秦穆扬走后他和林楠又该怎么相处是其二。 不过林楠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道道，挥着小手就扑了过来。 林昭想往后退，秦穆扬却在一旁提醒他：“小心。” 眼看林楠要面朝下扑倒，林昭忙伸手扶住了他。 林楠不知道自己的小脸差点变大饼脸，还在咯咯咯地笑得开心。 小孩子的身体软软的，带有一种婴儿特有的奶香味。 林昭抱着林楠，浑身都是僵硬的。 林楠是个很好带的小孩，随便逗逗就能开心地大笑。 林昭听着他清脆的笑声，突然觉得他这个弟弟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就是命不好摊上了一个讨人厌的妈。 看了看秦穆扬身后面无表情的郑秀芬，林昭在心里叹了口气，希望这个孩子不要被他妈毁了。 和林楠玩了一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林军国从厨房探出头，对林昭喊道：“小昭去开一下门，可能是薇薇来了。” 林昭正想找借口把林楠还给秦穆扬，闻言立马丢下弟弟跑去开门了。 林昭打开门，果然是刘薇薇来了。 林军国得了空出来，招呼到：“薇薇来了，快进来坐，菜马上就好了。” 刘薇薇对着林军国甜甜一笑，把手里的礼品袋递给他：“林叔叔，生日快乐！” 林军国见了礼物，嗔怪道：“你这孩子，来就来，还买什么礼物。” 刘薇薇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我的一片心意。” 林军国接过礼物，嘴里还在念叨：“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我是长辈，哪里好意思收你们小辈的礼物。况且你们还都是学生，钱都得问家里要。” 刘薇薇哄他：“好好好，等以后我自己挣了钱，再给您买更好的。” 林军国说：“就算挣了钱也要节约着花呀，你有这份心叔叔就很开心了。” 林军国放了礼物又回厨房了，郑秀芬也抱着要睡觉的林楠回了房间。 林昭回到沙发上，秦穆扬立马靠过来，拉着林昭小声问道：“今天是叔叔生日？” 林昭点点头。 秦穆扬有些急：“你怎么不给我说啊，我就这样空着手来了。” “你不是还买了水果嘛。”林昭调侃道。他看了看厨房的方向，说，“我爸又不过生日，就是叫你们来吃个饭。要不是今天我开家长会，他还要去上班呢。” 况且，连他爸的枕边人都忘了他的生日。 秦穆扬还要说什么，林军国端着碗菜出来了：“你们准备准备，马上吃饭了。” 秦穆扬洗了手，要帮忙端菜。林军国拦着他，说：“菜我来端就成，你不用管。” 秦穆扬拗不过他，只好和刘薇薇一起坐在餐桌旁干等着。林昭作为小主人，则帮着拿碗筷。 菜有满满的一大桌，林军国把菜摆好，又去房间里叫郑秀芬。 饭桌上的气氛很好，林军国难得话多，秦穆扬和刘薇薇也都是会说话的人。郑秀芬虽然不怎么说话，不过至少没有甩脸色，偶尔还会笑着招呼秦穆扬两句。 林军国喝了口酒，看着一桌人感慨：“说起来，我们家的饭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他上班早出晚归，三餐都不在家里吃。林昭要上学，也只有周末在家。就算偶尔一家四口都在家了，林昭也会端着碗回房间吃。 秦穆扬说：“叔叔您要是不觉得烦，以后每年您的生日我们都来。” 刘薇薇在一旁点头附和。 林军国连说：“不烦不烦，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烦。” “那就说好了。”秦穆扬笑着说。 林军国心情好，喝了不少酒，一不小心喝得有点高了，拉着秦穆扬和刘薇薇说道：“我感谢你们，真的，我感谢你们。我工作忙，平时也很少在家，对小昭有很多照顾不到的地方。上高中后，这孩子沉默了不少，也不和我亲近了，我担心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如果不是你们，我真担心这孩子憋出个好歹来。薇薇我就不说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陪着小昭。你对小昭怎么样，叔叔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至于穆扬，虽然你和小昭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这段时间，你又是补课又是带小昭出去玩，小昭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能碰到你们，是小昭的福气，也是我林军国的福气。” 自己父亲当着朋友的面说这些话，林昭有些羞赧：“你突然说这些干嘛！” 秦穆扬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叔，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平日里林昭也没少照顾我。给您说实话吧，我性格不太好，大家都不愿意和我接触，也只有林昭愿意和我做朋友。如果说林昭碰到我是福气，那我碰到他就是天大的福气。” 自家儿子被夸，林军国很高兴：“你们都是好孩子，来，为了你们的友谊，我们干一杯！” 秦穆扬放下酒杯，又说：“叔，您平时也别太拼了，钱都是挣不完的，还是身体要紧。陪家人吃个早饭晚饭什么的，也耽搁不了多少事。” “我也知道这个理，”林军国叹气，“只是这些年穷怕了，手里总要有点钱才安心。你不知道，小昭刚上高中那会，他阿姨生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连他的学费都交不起。后来还是我……” 郑秀芬打断林军国的话：“你喝糊涂了？没事说这些干嘛。” “谁喝糊涂了？我清醒着呢。”林军国说完喝醉了的人常说的台词后，继续拉着秦穆扬说道，“那段日子是真难熬啊，比小昭他妈刚走那会还难熬。” 秦穆扬安慰他：“都过去了。” 林军国点点头：“是呀，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秦穆扬见林军国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转移话题说了不少好玩的事，这才又让他高兴起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林军国喝高了，走路都打飘飘，心里还惦记着洗碗。郑秀芬半拖半拽地把他拉回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穆扬的原因，一向讨厌林军国喝酒的郑秀芬，这次居然半句话没说，任劳任怨地照顾起醉鬼来。 秦穆扬也喝了不少酒，但还能走直线，意识也很清醒。 不过林昭没让他跟着进厨房，倒了杯热水，让他坐到沙发上醒酒去了。 厨房里，刘薇薇惊叹不已：“我tm是真没想到秦穆扬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他今天中午说的话比他在学校里一年半说的话还多吧？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就被教育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被鬼怪附身了。” 林昭撞了刘薇薇一下：“你别乱说，秦穆扬他就是看起来冷淡，其实人挺好的。” 刘薇薇“啧啧”两声：“哟，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多了解他一样。林小昭，你要搞清楚，你们也才交好了一个多月而已。” 林昭心里嘚瑟：只交好了一个多月又怎样？我就是了解他。 第二四章 天气越来越冷，对林昭而言，起床成了一种折磨。不过最折磨的不是起床，而是骑车。 大早上的迎着凛冽的寒风“奔跑”，那酸爽简直了。虽然在林军国的念叨下，林昭戴上了手套围上了围巾，不过还是然并卵——南方的寒冷，根本不是衣物能挡得住的。裹得再严实，林昭也有一种在冰天雪地里裸奔的冷感。 不过秦穆扬更牛，再冷的天他都是一身羽绒服、牛仔裤、休闲鞋的搭配，没有围巾，也没有手套。 “你不冷吗？”林昭呼了一口气，带出一团白色的雾气。 “不冷。” 秦穆扬说是这样说，但手已经冻红了。 林昭把自己的手套取下来：“给你戴。” 秦穆扬没有接：“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又不怕冷。”林昭说，“给你，快点拿着。” 秦穆扬想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手套我戴，你把车放回去，我载你。” 这个办法好，就是秦穆扬要累一些。林昭犹豫了一秒钟，乐颠颠地把车放回去了。 林昭放了车，秦穆扬已经戴上手套坐在车上等他了。他跑过去，喘着气说：“围巾也给你。” 秦穆扬没要：“围巾你自己围着。” 林昭不顾他的反对，直接把围巾围在他脖子上，然后上了车：“走吧。” 搭车没有骑车冷，但少了围巾的保护，林昭还是冷得直缩脖子。 秦穆扬在前面说：“你把手揣兜里，身体尽量靠着我，可能会好一些。”他的嘴被围巾围住，说话并不怎么清楚。 林昭闻言，往里移了移，然后把头靠在秦穆扬背上：“嗯，这样好多了。” 天雾蒙蒙的，橘黄色的路灯散发出朦胧的光。这个冷清的早上，林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唯一能给人安慰的就是元旦小假了。才刚十二月中旬，就有同学缠着贺仙问元旦放假是怎么安排的。 贺仙一脸无辜：“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学校还没出通知。不过照惯例来说，应该是二十九号补课，三十、三十一、一号放假吧。” 大家欢呼：“放三天吗？太好了。” 贺仙一盆冷水泼下来：“我也是猜的，到底怎么放还是要看学校安排。” 文艺委员张婷问：“贺老师，我们班要举办元旦庆祝活动吗？” 贺仙笑着说：“元旦还早嘛，到时候再看。” 张婷说：“不早了，都只有两个星期了。你给我们一个准数，要举办的话好大家好提前准备。” 贺仙无奈道：“你们一个个的，都高二了还整天想着玩。你们要是把玩的心思放一半在学习上，我也不用操心了。” 下面立马七嘴八舌地说说起来了。 “哎呀贺姐，就举办嘛。我们偶尔也要放松一下不是。” “对啊，你不是说了嘛，只有玩好了，才能学得好。” “我们保证不影响学习。” “贺姐你最好了。” 在众人的糖衣炮弹下，贺仙妥协了：“如果学校允许的话就举办，但是前提是，你们这两周表现要好。” 大家异口同声：“好！” 过了两天学校的放假通知出来了，如贺仙所猜想的那样，二十九号补星期一的课，晚自习可自由安排；三十号、三十一号、一号放假；一号下午返校，晚上要上晚自习。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乐疯了。“晚自习可自由安排”，这基本上就是默认了晚自习举办元旦晚会的事。 要知道一中的校领导向来反对班级搞什么活动，往年哪个班要举办元旦庆祝活动都是趁着班会举办，一节课的时间，还没缓过神就结束了。 二十班的人已经做了好“一节课庆祝活动”的准备，谁知道现在有一个晚上可以浪，众人都兴奋得不行。 于是这周的班会课，大家都在激动地讨论元旦晚会怎么弄。贺仙站在一旁，也不插嘴，只在班里声音过大的时候提醒大家小声点。 经过一节课的讨论，张婷定论：为了保证大家都能参与进来，班里每个人都必须上台表演。可以一个人准备一个节目，也可以几个人组队。唱歌、跳舞、小品、相声什么都行，不要求质量，只要准备了就行。 班会结束，林昭有些崩溃。他一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三没有幽默细胞、四不会耍嘴皮子，像他这种完全没有文艺细胞的人上去表演什么？ 秦穆扬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他：“我们可以组队表演。” 王响凑上来说：“对，我们四个可以组一队。” 王响就是刘薇薇那个活跃过头的同桌，他也是班里吊车尾的。不过因为他是体育生，在文化成绩这一块压力没有林昭大。 林昭想和秦穆扬两个人一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王响。最后还是刘薇薇看出他的想法，把王响拉了回去：“你就别去插足别人同桌相爱了，我们两个一组。” “好啊。”王响兴致勃勃地问，“那我们表演什么？唱歌？跳舞？要不就跳舞吧，跳舞帅一些。” 刘薇薇说：“短跑。” “啥？”王响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说的是啥？” “我说短跑，”刘薇薇一本正经，“我演教练，你演运动员。反正短跑是你的专长不是。” 王响面无表情地把头扭开：“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去吧。” 林昭小声问秦穆扬：“我们到时候表演什么？” 秦穆扬说：“就唱歌吧，唱歌简单一些。” 林昭有些担忧：“但是我唱歌不好听。” “没关系，”秦穆扬说，“我唱歌也不好听。” 林昭：…… 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表演唱歌？ 这之后秦穆扬该上课上课，该做作业做作业，好似根本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秦穆扬不说，林昭也不提。唱个歌而已，刻意提的话，好像他多在乎一样。 虽然他确实很在乎。 离元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秦穆扬终于想起了这事：“我们元旦唱什么歌？” 林昭还在后座考秦穆扬新单词，话题转换得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元旦？newyear'sday。” 秦穆扬说：“我问你元旦唱什么歌，没问你元旦的英语。” “哦，你说这个啊。”林昭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合唱的歌挺多的，到时候我们随便选一首就行了。”其实他心里早就有选择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很多歌我都不会。”秦穆扬说，“要不一会你去我家，我们把歌选了，明后天还可以练一下。” 林昭点点头：“好。” 秦穆扬提醒他：“你给家里打个电话。” “我知道。”林昭从秦穆扬兜里摸出电话，给林军国打了过去。 林昭经常打着补课的幌子去秦穆扬家，林军国虽然知道秦穆扬的成绩还没有林昭的好，但林昭的成绩进步了是事实，最近学习认真了也是事实，所以他从不阻止。 不管他们是真补课还是假补课，反正秦穆扬不会带坏林昭。 不过每次林昭去秦穆扬家过夜，秦穆扬都要叮嘱林昭给林军国说一声。渐渐的林昭也就养成了习惯。 卢婉清对林昭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当即让张姨又煮了些宵夜。 她至今把林昭视为学霸，对于这个成绩又好又听话的孩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 秦海峰也在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陪卢婉清，他最近在家的时间多了些。 林昭给秦海峰和卢婉清打了招呼，又吃了张姨准备的宵夜，这才和秦穆扬回房间。 一到房间，林昭便不客气地躺在了秦穆扬床上：“好撑啊。” 秦穆扬把电脑打开，笑他：“谁让你吃那么多，晚饭要吃七分饱。” 林昭和他贫：“我这是宵夜，得吃十一分饱。” 说话间，秦穆扬已经开了电脑。他打开百度，搜索“两人合唱的歌曲”，出来了一串歌单。 秦穆扬叫林昭过去选，林昭懒洋洋地说：“你随便选一首就行了嘛。” 话是这样说，他还是走了过去。 歌单的第一首是《珊瑚海》，秦穆扬打开酷狗听了一下，不到一分钟就关了：“这首歌太难了。” 其实林昭还挺喜欢这首歌的，不过他也觉得这首歌难度太高不好驾驭，根本不适合他们两个门外汉。 歌单第二首是《那么爱你为什么》，林昭似抱怨地说了一句：“怎么都是情情爱爱的歌。” 秦穆扬没有说话，打开这首歌，听了一句就关了。 歌单第三首是《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林昭在内心呐喊“就这首就这首男神就选这首”，表面却很随意地说了句：“今年这首歌好像还挺火。” 这次秦穆扬这次坚持了两分钟，然后说：“要不就这首吧。” 林昭看了看那长长的歌单，口是心非道：“不再听听别的吗？” “不了，这首歌我比较熟悉，难度也不是那么大，我们先跟着唱一遍试试。”秦穆扬问，“你唱男的还是女的？” 林昭：“随便，男女都一样。” 秦穆扬说：“那你唱男的我唱女的。” 秦穆扬点了播放，林昭清了清嗓子，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前奏放完，林昭跟着王力宏唱：“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心中开启花一朵。” 这首歌他偷偷在家练了好多遍，没有天籁之音那么夸张，但音是稳的调是准的，在水平线之上。 林昭松了一口气，等着秦穆扬开口。他痴汉地想，男神那么优秀，唱歌肯定很好听。 秦穆扬神色轻松，跟着唱：“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想念汇成一条河。” 林昭：…… 男神你真的熟悉这首歌吗？为什么你唱的和我听的不一样？ 秦穆扬把手放在嘴边咳了两声，说：“刚刚没找到感觉，重新来。” 林昭重新把自己的那句唱了一遍，然后等着奇迹的发生。 秦穆扬自信地唱：“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想念汇成一条河。” 林昭：…… 林昭终于知道，原来秦穆扬说他唱歌不好听，不是谦虚，是事实。 一首歌下来，林昭好几次都差点被秦穆扬带跑了调。 秦穆扬关了音乐，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错，就这首了。” 林昭差点脱口而出：“areyousure？”不过他忍住了。 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说不定秦穆扬多练练，就不会跑调了……呢？ 第二五章 事实证明，跑调这种事不是多练练就能改变的。 元旦的前一天晚上，林昭主动提出要和秦穆扬对一对歌，清唱。 秦穆扬犹豫着点了点头。 林昭唱了第一句，提心吊胆地等着秦穆扬唱第二句。 秦穆扬一脸深情地唱：“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想念汇成一条河……” 听着那完全不在调上的歌，林昭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男神这种生物，果然是拿来幻灭的。 一首歌唱完，林昭和秦穆扬都陷入了迷之沉默。最后还是秦穆扬打破了沉默：“要不咱们换首歌？” 林昭问：“换什么歌？” 秦穆扬说：“我不跑调的歌只有……国歌。” 林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男神好爱国呜qaq。 最后两人也没有真的演唱国歌，还是唱的《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不过合唱变成了独唱，林昭在前面唱，秦穆扬就站在后面，时不时哼两声。 林昭自我安慰：不管怎么样，至少他把这首歌唱给了秦穆扬听。 表演完毕，大家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一部分是给林昭的，一部分是给秦穆扬的——毕竟班草嘛。 林昭下去之后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占了，秦穆扬一脸不善地看着不请自来的姜禹城：“你怎么在这里？” 姜禹城笑嘻嘻地说：“我来看你们班的表演。” “你们班没有吗？” “我们班有，但是没有你们的精彩。”姜禹城学秦穆扬之前的样子，唱道，“噢噢噢，噢～” 秦穆扬一脚踢了过去：“滚！” 姜禹城笑着躲开了秦穆扬的脚，过了一会又坐回去，嗲声嗲气地对没有座位的林昭喊：“小昭昭，来，坐哥哥腿上。” 林昭摇头：“不坐。” “来嘛～” 林昭还没说话，秦穆扬先开口了：“过来我们挤着坐。” 林昭笑逐颜开，屁颠颠地去了秦穆扬那里。 下一个节目是刘薇薇和王响的。他们表演了一出毫无诚意的朗读。因为王响搞怪的语气和肢体动作，倒也赢了不少掌声。 刘薇薇下来后，姜禹城立马贱兮兮地凑了上去：“老刘，不错嘛。” 刘薇薇气沉丹田，声音浑厚：“滚！” 姜禹城当然不可能乖乖地滚，还得寸进尺地对王响说道：“兄弟，换个座。” 王响对经常来他们班的姜禹城已经很熟悉了，干脆地起身，和他换了个座。 林昭凑到秦穆扬耳边，小声说：“姜禹城简直太贱了。” 秦穆扬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了移。他本来就只坐了一半的椅子，再一移差点就掉了下去。 林昭“哎”了一声，快速站起来：“我还是站着吧，两个人坐太挤了。” “不用，”秦穆扬揽着林昭的腰把他往下一带，“你坐我腿上。” 林昭当即就要跳起来，被秦穆扬拖住：“别动，好好看节目。” 林昭全身僵硬，不动了。 他的大脑像卡机了一样，不断刷屏“秦穆扬抱着我抱着我抱着我，我坐在秦穆扬腿上腿上腿上，秦穆扬就在我屁股下屁股下屁股下”，反复循环，不休不止。 事实上林昭和秦穆扬之间时常会有肢体触碰，甚至连一张床都睡过了。 但之前的那些全都是“朋友”之间的接触，刚开始还会让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次数多了就免疫了。 可现在不一样！ 坐大腿，搂腰，这分明是情侣之间的动作！ 林昭荡漾之余又有些纠结：秦穆扬究竟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 “下面，由赵梓琪给我们带来名族舞，大家鼓掌欢迎。” 雷鸣般的掌声和高分贝的喝彩声让林昭猛地回了神。他的肌肉因为紧绷而有些酸痛，腿更是因为一直踮在地上变得僵硬了。 林昭放松了肌肉，腿却还是踮着。他不忍心把全部重量压在秦穆扬腿上，只好自己支撑着。 教室中间，赵梓琪穿着华美靓丽的名族服装，埋着头单膝跪地准备着。 鼓点响起，赵梓琪跟着音乐慢慢抬起头来。那一刻，哪怕是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gay，林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惊艳到了。 赵梓琪本来就长得好看，为了表演她又画了妆。白皙的瓜子脸映衬在大红色的服饰之下，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那一只手都能握过来的水蛇腰缓缓摆动着，两条玉臂似无骨般柔软。 林昭看得两眼发直，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处境，身体习惯性地往后挪了挪。 动了两下，林昭突然觉得有什么顶着他了。他顿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林昭的第一反应就是起来，好在他的思维比动作快，在站起来之前大脑又下达了不能起来的命令。 于是他就保持着屁股微抬的动作，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下。”秦穆扬小声在林昭耳边说道。他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 明明出状况的是秦穆扬，林昭却表现得比他还害臊：“你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 秦穆扬把头靠在林昭背上，嘀咕道：“忍不住。” 忍不住？有什么忍不住的？ 屁股下面的触感实在让人难以忽略，林昭抬起头，扇了扇发烫的脸。 教室中间赵梓琪的舞蹈正到高.潮部分，那张眉眼如画的脸一颦一笑都都带着妩媚，活生生要把人的魂勾了去。 林昭怔愣住，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潮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赵梓琪的舞蹈表演完毕，秦穆扬的“状况”也差不多消停了。林昭站起来，说什么也不坐在他身上了。 他站在教室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后面的节目，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很久以前听到的一段话。 ——秦穆扬肯定喜欢赵梓琪，你看他每次选座位都选在赵梓琪后面。 ——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秦公子也不能免俗。只是他整天端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欠了他钱似得，要追赵小姐也难吧。 ——如果是你那肯定难，但秦公子是谁，那可是典型的高富帅！就算他整天端着一张脸，也不缺美女投怀送抱。而且我听说啊，赵小姐早就和他心意相通了，在一起只差捅破那层纸。 ——虽然我挺看不惯秦公子那副嘴脸，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一起还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啊，啧啧。 最初听到这些对话时，林昭只觉得有趣。他还绘声绘色地把这些话说给刘薇薇听了，夸张的表情动作惹得刘薇薇捧腹大笑。 喜欢上秦穆扬之后，他选择遗忘这段对话。就像秦穆扬说的，听说的都不靠谱。只要正主没承认，那就都是虚的。 说他自欺欺人也好，说他得寸进尺也罢，只要秦穆扬还没有对哪个女生表现得有兴趣，他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虽然那点希望渺茫得可以不计。 但就在刚刚，事实给了他当头一棒——秦穆扬因为赵梓琪当众起了反应。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什么才算？ “你怎么了？”身边有人问。 林昭扭头，发现是秦穆扬：“没怎么。” 秦穆扬皱眉：“你这样可不像是没什么。林昭，我说过，你有什么可以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真的没什么。”林昭露出一个笑，“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有点感慨。” 秦穆扬直勾勾地看着林昭：“真的？” 林昭很想轻松地笑笑然后说“不然还能是煮的吗”，可是他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以前被秦穆扬冷眼相对都觉得没什么，现在不过是确定了秦穆扬喜欢赵梓琪就难过得不能自已。 就算秦穆扬不喜欢赵梓琪，那也还有王梓琪、张梓琪、李梓琪、或者别的什么人，总之不会是他林昭。 知足常乐，他不应该如此贪心。 想到这儿，林昭笑笑：“真没事，看节目吧，吴昌林他们的这个小品还挺搞笑。” 说完，他不等秦穆扬回话，回到了座位上——刘薇薇和姜禹城不知道去了哪里，座位空了出来。 秦穆扬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状也只好作罢。 元旦晚会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拉下帷幕，贺仙点了几个人留下来打扫卫生，然后宣布散会。 走出校门，一阵寒风袭来。见秦穆扬冷得缩了一下脖子，林昭拍拍脑袋，从书包里摸出一个袋子来：“给，元旦节快乐。” “礼物？”秦穆扬接过来，边拆边问，“是什么？” 林昭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围巾。” 秦穆扬把围巾拿出来，笑着围在脖子上：“和你的围巾同款，好暖和。” “我是在网上买的，觉得还可以，就给你也买了这样的。”林昭也笑，“你喜欢就好。” “喜欢。”秦穆扬低着头，翻自己的书包，“我也有礼物给你。” 秦穆扬的礼物是一支钢笔，很大众的英雄牌，但刚好是林昭一直想买却因为存不下钱而没有买的那一款。 林昭拿着钢笔，爱不释手：“秦穆扬我太爱你了，我一直想要这支钢笔。” 秦穆扬笑笑说：“我也爱你。” 林昭的心跳骤地一停，手上的钢笔差点掉了下去。他握紧钢笔，心跳加速，看也不敢看秦穆扬一眼：“咳，那什么，新年快乐！” 第二六章 期末考试慢慢临近，因为这一届高考要实行网上阅卷，学校便决定期末考试按照网上阅卷的形式来考。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给大家讲注意事项：“答题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写到红色方框外面去了，写不下你把字写小点都行。字写错了的话轻轻划一斜杠就行，千万不要用什么修正纸修正液，也不要涂一个墨块在那里。笔最好用0.5的黑色签字笔，0.35的行不行？0.35的太细了。钢笔？钢笔也不行。之前我给大家说多用钢笔，因为钢笔写字好看，能多得点卷面分。但是现在是网上阅卷，你用钢笔的话怕墨水浸到另一面，到时候扫描不清楚。最好就用0.5的签字笔……” 语文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林昭冷漠脸坐在下面，觉得很受伤。 秦穆扬送他的钢笔他一直舍不得用，本来打算期末考试的时候拿来用，却得知了如此不幸的消息。 说好的带着爱的鼓励大展身手呢？ 说好的带着幸运加持的爱心钢笔一展雄风呢？ 楚君哥你还我浪漫！ 虽然不乐意，但林昭放学之后还是去文具店买了几只0.5的签字笔。 浪漫不能当饭吃，还是分数比较重要。 学校的期末考试安排在一月的23、24、25号，早上九点开考，下午三点开考，考试期间不上早自习和晚自习，考完之后的大把时间可随意安排。 若是以前，考完之后的大把时间林昭是一定会拿来浪的，游戏厅或者网吧，能玩一会是一会。 不过现在，空出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林昭都用来复习了。他甚至连吃饭都在背公式，那阵势是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用。 六科考完，林昭感觉自己去了大半条命。 回教室搬桌子的时候，吴昌林宣布：“明后天继续上课，老师要讲试卷。” 班里顿时喧闹起来：“考完了就该放假啊，还讲什么试卷。” “学校还有没有人性！” “抗议，我们抗议！” 不过抱怨归抱怨，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班里没一个人缺席。语文老师笑嘻嘻地走进教室：“真不好意思啊，你们又见到我了。网上阅卷就这点好，只收答题卡！好，废话不多说，把卷子拿出来，我念一下选择题的答案……” 一听要念答案，大家都开始手忙脚乱地拿卷子拿笔。上课虽然惹人烦，但是对答案还是挺让人期待的。 上午讲了语文，下午是数学。一科接着一科，班上有人欢喜有人忧。 林昭大概算了一下自己的成绩，还不错，每科都及格了，排名应该不比期中考试差，说不定还有进步。 林昭表面一脸平静，心里暗自窃喜——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如果课代表不发那么多卷子，这个年应该可以过得更好。 评讲的最后一科是化学，贺仙讲完了试卷，对下面蠢蠢欲动的一群人通知道：“三十一号拿成绩单，顺便开家长会。能来的都尽量来，实在来不了的给我打电话。” 下面有人问：“寒假作业呢？” “寒假作业？我的作业就是要你们吃好喝好玩好，回去过个好年，下学期来了给我鼓足劲学习。” 下面一阵欢呼。 贺仙一贯不在假期布置作业，但是大家没想到寒假她也不布置。 贺仙又说：“但是别的班问起你们知道该怎么说吧？十张卷子，五套练习题，书上所有的化学方程式抄五遍，其它的你们看着编，反正多多益善。” 下面拖着声音喊：“知道了——” 贺仙满意地点点头：“寒假愉快！下课！” 大家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教室，林昭跟在秦穆扬身后，心情不错。 秦穆扬说：“你这次考得不错，应该能进班上前三十。” 林昭谦虚道：“也不一定，说不定大家都考得好。对了，这几天你有什么安排？” “我要去s市，有点事要办。” “去s市？”林昭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他还想和秦穆扬一起出去玩呢，“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拿成绩单应该能回来。” 林昭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也就几天而已。 没了秦穆扬，林昭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干脆在家里闷头睡了一天。后来他觉得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实在太颓废，便打起精神来攻克寒假作业。 其他老师不像贺仙那么善解人意，都可着劲地布置作业。林昭把一堆卷子、周报什么的堆在写字台上，一样写烦了又换另一样。 两天时间，林昭完成了五分之一的作业。 看着完成的作业，林昭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以前寒暑假他都是开学了去抄别人的作业，这还是上高中以来他第一次自己完成作业。 拿成绩单那天，林昭早早地就和林军国出了门。他本来想给秦穆扬打个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的，但又觉得太刻意了。 他想，反正到教室就能见到人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林昭满怀期待地到了教室，却没有见到秦穆扬。他以为秦穆扬是有事耽搁了，可能会晚点来，却一直到家长会结束都没见到人。 林昭雀跃的心被击得粉碎，他帮秦穆扬拿了成绩单，有气无力地跟在林军国后面。 林军国心情很好，没注意到他的低落：“你们贺老师说了，你这学期的进步很大。继续努力下去，考重本不是问题。” 林昭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哦。” “但是你也别太拼了，”林军国想起前两天林昭房间的灯亮到一两点的事，“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保持充足的睡眠。” “我知道。”林昭敷衍道。 林军国又说：“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到穆扬？你进步这么大多亏了他，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他去s市了，可能还没回来。”林昭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明明说了今天会回来的。” 他下了最后一道楼梯，转过弯的时候，突然看到二十米开外有个熟悉的影子。 林昭心里一喜，想叫人又怕是看错了。在他犹豫间，那人已经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林叔叔，林昭。”秦穆扬给两人打招呼。 林军国应了一声，问他：“穆扬，你怎么现在才来？家长会都开完了。” “飞机晚点了。”秦穆扬回答完，看向林军国身后的林昭。 “你回来了，”林昭和秦穆扬对视了一会，低下头，干巴巴地说道，“你的成绩单我已经帮你拿了。” “谢谢，”秦穆扬和他们一起走，“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林昭张了张嘴，只说出两个字：“还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存了一大堆话想和秦穆扬说，好不容易见到人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近乡情怯。林昭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词。 好在还有林军国，不至于冷场：“小昭这次考了十九名，你们贺老师说他进步很大，继续努力下去，考重本不成问题。我刚刚还和小昭说，他进步这么大多亏了你，要好好感谢你。” “哪里，林昭的进步全靠他自己的努力和天分。” “如果不是你拉着小昭一起复习，这孩子也不会这么用功。”林军国笑道，“今天去叔叔家吃饭？我给你们做大餐。” 秦穆扬没有推辞：“那就打扰了。” 林昭安静地跟在秦穆扬和林军国身后，时不时偷看秦穆扬几眼，也不插话。 上了公交车后林军国突然问秦穆扬：“你这围巾是小昭送你的吧？” 秦穆扬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围巾：“嗯，他元旦的时候送我的。” “当时看小昭织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送给哪个女孩子呢。” 秦穆扬看了林昭一眼，眼里带着惊讶：“这是林昭自己织的？” 林昭想要阻止林军国，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对啊，他织了好长一段时间。” 秦穆扬抿嘴笑了一下，又看了林昭一眼：“想不到林昭还会织围巾。” 林军国自豪地说：“我们家小昭可会这些了，家里的针织品基本上都是他织的。不过高中之后他就很少织了，学习忙嘛。” 林军国还在侃侃而谈，林昭低着头，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小的时候家里没钱，林军国给他买了围巾，却舍不得给自己买。 林昭见林军国冷得直缩脖子，便跟着小区里的婆婆大妈们学了针织。然后他把家里的旧毛衣拆了，用那些线给林军国织了一条围巾。 当时林军国捧着那条五颜六色的毛衣又哭又笑，抱着他一个劲地夸他懂事。 林昭受了鼓励，学起针织来更有劲了。他不仅学会了织围巾，还学会了织帽子、毛衣、手套、毛裤，各种针式，花样繁多。 不过一个男生会针织终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他便骗秦穆扬这是他买的。 哪知道，他的谎言就这样被林军国大刺刺地戳穿了。 林昭羞得一路上都没抬起头来。 下了公交，林军国要去买菜，便交代林昭带着秦穆扬回去。 林昭不敢看秦穆扬，说了句“走吧”，便转身走在了前面。 秦穆扬哪壶不开提哪壶，跟在后面说：“我没想到这围巾是你自己织的。” 林昭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含糊其辞道：“唔，这个也不麻烦。” “我是第一次围手织的围巾。” 林昭斟酌着说：“这个可能没有买的围巾舒服，你要是不习惯的话……” “不，”秦穆扬打断他的话，把脸埋在围巾里深吸了一口气，“我很喜欢。” 林昭因为那句“我很喜欢”心跳加速，脸色羞红。他怕秦穆扬看出异样，把头埋得更低了：“你、你喜欢就好。” 秦穆扬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这个给你。” 林昭看了一眼盒子：“什么？” “你成绩进步的奖励。” 林昭背着手没接：“你干嘛又送我礼物，我都没送你什么。” “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秦穆扬直接把盒子塞到林昭手里，见林昭还是不收，便又说道，“要不这样吧，你送我副手套，就当我们交换礼物。”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昭也不好再推辞：“你想要什么颜色的手套？” “随便，”秦穆扬顿了顿，又加了句，“只要是你织的就好。” “没、没问题。”林昭撇开脸，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林昭总觉得秦穆扬有意无意中在撩拨他。 就最近这段时间来说，让他坐在腿上是一次，说“我也爱你”是一次，以及今天的“只要是你织的就好”又一次。 每次林昭都被撩拨得心慌意乱，秦穆扬却表现得一切如常。 林昭有时候会觉得秦穆扬是故意的，但是看秦穆扬坦然的神情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朋友之间说这些话很正常，只是因为他喜欢秦穆扬，所以才会格外在意——如果把秦穆扬换成刘薇薇，他就不会觉得这些话别有深意了。 想到这儿，林昭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别想太多。 第二七章 这个寒假林昭过得很充足，他时不时和刘薇薇一起逛个街，或者和姜禹城一起打个球，但更多的时间是和秦穆扬一起做作业。 卢婉清已经习惯了林昭高频率地出现在自己家，偶尔林昭没去她还要拉着秦穆扬追问一番。 秦穆扬对此很无奈：“林昭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也不能天天来我们家吧。” 卢婉清叹了口气，话里带着失望：“我这毛衣该收针了，还想问问他怎么收呢。” ——没错，林昭在秦穆扬家复习功课的同时，还兼职了教卢婉清织毛衣的工作。 卢婉清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某天她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准妈妈在织毛衣，便突发奇想要亲手给自己肚子里的宝宝织一件毛衣。 她先是跟着张姨学，无奈接近年边，张姨回老家去了，她只好自己在网上查教程琢磨。 林昭也是无意间看到那一幕，一时脑热凑上去指点了一下。于是便被卢婉清当作师傅，一有时间就拉着他求教。 林昭以前一直把卢婉清视为长辈，对她礼貌有加亲近不足。通过这件事他和卢婉清的感情深厚了不少，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就到了春节。 大年三十那天林昭没有去秦穆扬家，他十点钟才起床，感觉有点饿，便洗了个苹果啃着吃。 中午林军国的厂里要聚餐，可以带家属。郑秀芬带着林楠跟着去了，林昭没有去。 家里冷冷清清的，林昭觉得无聊，做作业又没心情，干脆捞起袖子把自己的房间好好收拾打扫了一番。 看着既干净又整洁的房间，林昭对自己的劳动成果非常满意。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林昭这才察觉到饿。他看了看表，已经快一点了。 锅里有林军国留下的粥，早上林昭没吃，现在正好拿来当午餐。 吃完午饭，把碗筷收拾好，林军国他们也差不多回来了。 郑秀芬先回来，她的脸色很难看，进了屋看也没看林昭一眼，一脸怒气地回了房间，然后重重地摔上了门。 林军国过了半个小时才回来，他不仅脸红，连脖子都是红的，看样子喝了不少。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见到林昭才勉强露出个笑来：“小昭，你吃饭了没？” 林昭点点头：“吃了。” “吃了就好。”林军国换了鞋走进屋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缓神。 林昭没心情关心他们怎么了，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准备回房间待着。 “小昭，”林军国突然睁开眼，把手上提着的纸袋子递给他，“这个是给你买的。” 林昭看着袋子上面大大的nokia的logo，瞪大了眼：“手机？” “嗯，当初本来说好等你上高中就给你买手机，结果……”林军国没有说下去，“你看看喜不喜欢。” 林昭在沙发上坐下，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盒。 手机是今年刚出的nokia6220c，实体店要价1500元，这完全超出林昭的期望。 当初林军国说要给他买手机，他还以为是“超长待机双卡双待，不要三四千，不要一两千，只要998”的山寨机呢。 林军国在一旁说：“我也不知道哪种好，售货员说这个是今年才出的，卖得很好，我就买了。” 林昭拿着手机捣鼓：“这款挺好的。” “你喜欢就好，”林军国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有些疲惫，“我先睡一会，晚点再起来做饭。” 林昭点点头，没有问郑秀芬那里该怎么办。 事情到这里，他已经猜到郑秀芬是因为什么生气了。几百块的手机郑秀芬都不愿意给他买，更何况是一千五的手机。 林军国在沙发上躺下了，林昭拿着手机和一堆配件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又拿了一床毯子出来盖在林军国身上。 林军国和郑秀芬之间的那点破事他没精力管，也管不了。郑秀芬强势，不管林军国把姿态放得多低，她还是能把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 她闹的时候林军国就做低伏小，好言好语地哄着她。碰上这样一个人，郑秀芬闹也闹不起劲，指桑骂槐地嚷嚷几句就消停了。 作为郑秀芬和林军国闹矛盾的根源，林昭经常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他们做戏。 他想不明白，既然郑秀芬这么看不起林军国、看不起这个家，当初又为什么要贴上来？他和林军国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她的加入。 他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林军国怎么就把郑秀芬看上了，而且还是未婚先孕。就算是二婚，以林军国的性格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想不通的问题，林昭索性放弃思考了。 也许每一个让人不解的选择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就像天之骄子的他也曾选择了堕落。 不过不管有什么苦衷，他都不喜欢林军国的选择。 给林军国盖好了毯子，林昭开始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先把秦穆扬和刘薇薇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然后给他们各发了一条短信：这是我号码，林昭。 刘薇薇的短信很快回了过来：傻逼，你买手机了？ 林昭回她：是的，傻逼。 刘薇薇又发了几条毫无营养的短信，林昭一边回她，一边想秦穆扬为什么没有回短信。 是没有看到？还是太忙了来不及回？或者是移动把短信吞了，他根本没有收到？真是那样的话要不要再发一条过去？可万一他收到上一条了呢？ 胡思乱想中，林昭顺手打开了q|q。输入账号登录，秦穆扬在线。 林昭点开和秦穆扬的对话框，发了个“？”过去。 秦穆扬的消息回得很快：你在网吧？ 我不是小昭：不啊，我在家。 秦穆扬：用你爸的手机？ 我不是小昭：我的[得意]。 秦穆杨：你买手机了？号码多少？ 我不是小昭：我发给你了，没收到？ 秦穆扬的消息过了一会才发过来：收到了，手机在充电，没看到。 我不是小昭：好吧。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有短信进来，发件人显示“1秦穆扬ns”。林昭打开短信，上面写着：收到，已存^_^。 看着那个笑脸，林昭也跟着笑了起来。 有秦穆扬在的世界，可真好。 之后的时间林昭一直在和秦穆扬聊q|q，聊的话题从手机牌子到吃了什么，乱七八糟地根本没个主题。 若是以前，林昭只会觉得这种行为浪费时间。他去网吧上网的时候从来都是隐身，q|q上有人找也不回复。 可现在他觉得聊q|q比玩游戏有意思多了，让他聊一天一夜他也愿意！ 一直到林军国来敲门叫吃饭林昭才意犹未尽地和秦穆扬说了“88”，他放下手机，心情美得走路都带蹦。 客厅的桌子上摆满了菜，大鱼大肉的很丰富。郑秀芬黑着脸坐在桌子边，林楠伸手抓菜，被她一巴掌拍开了：“你乱抓什么乱抓，还嫌自己不够碍人眼吗？” 林军国陪着笑：“小孩子要抓你就让他抓嘛，来，楠楠，吃这个。” 郑秀芬不让林楠接林军国筷子上的肉：“吃什么吃，你就知道吃吃吃！家里还有几个钱我问你？存折上的数字你看到了吗？” 林军国小声说了句：“大过年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大过年的怎么了？大过年的我就不能说话了吗？”林军国一开口，郑秀芬就像找到了突破口，“我让你给楠楠买点进口奶粉你嫌贵，给你儿子买手机你就舍得了？怎么着？就他是你亲人，我和楠楠都是外人？” “你这话说的，我平时很少给小昭买东西，买个手机也不过分啊。” “什么叫你很少给林昭买东西？”郑秀芬拍了下桌子，大声嚷嚷道，“他平时吃穿要不要钱？他交学费要不要钱？他时不时买个资料要不要钱？这些钱不是你出的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那个拖油瓶败了家里多少钱你心里真的没个数？” 林军国皱着眉，声音高了些：“郑秀芬你够了，林昭是我儿子，我养他是天经地义。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这两年你短你吃短你穿了吗？去年你生病，我把家底都掏空了给你治病，我说一句话了吗？你生了楠楠身体不好，说要在家休养不去上班，我说一句话了吗？我自认为我林军国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好啊林军国，我算是看透你了，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一拖油瓶。”郑秀芬站起来，重重地把筷子扔在桌上，“好，我走！我走行了吧，我不拖累你了够了吧！” 郑秀芬打开门要出去，林军国忙上前拉住她：“大晚上的你去哪儿？” 郑秀芬哭着喊：“你管我去哪儿？天桥下地铁站总有我去的地方！” 林楠也跟着郑秀芬哭起来，林军国一个头两个大：“你别闹了行不行？你看楠楠都哭了。” “哭哭哭，你有什么脸哭？要不是因为你我何苦落到这个地步。”郑秀芬嚷着，重重地打了一下林昭的屁股，“不准哭！” 林楠哭得更大声了，林军心疼道：“你要打就打我，干嘛拿孩子出气。” “行，你的儿子都是你的宝，就我是根草是吧。”郑秀芬把林楠扔给林军国，“那你就抱着你的宝过去吧！” 林军国手忙脚乱地抱住林楠，郑秀芬趁机拉开门跑出去了。 “喂……你回来……哎……”林军国抱着还在大哭的林楠手足无措。他拍着林楠的背哄了他一会，随后把他交给了林昭，“小昭你看着楠楠，我去找你阿姨。” 林军国把林楠递给林昭便跑了出去，林昭根本来不及拒绝。 林楠还在哭，配着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上欢乐的笑声，格外滑稽。 林昭看着一片狼藉的餐桌，心里唯一的想法居然是“可惜了这一桌好菜。” 连饭都不能好好吃，所以说，他最讨厌过年了。 第二八章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电视里主持人正激动地数着倒计时。林楠因为哭累了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林军国和郑秀芬还没回来。 林昭坐在沙发上，跟着主持人倒数：“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无数守岁的人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点燃了预示着红火的鞭炮。 真热闹啊，林昭看着外面闪耀的烟花想，为什么别人的新年总是这么热闹呢？ “铃——铃——”客厅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昭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电话响了，他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起来：“喂？” “林昭？你刚刚怎么没接电话？” “秦穆扬啊，”虽然知道对面的人看不到，林昭还是笑了一下，“我手机在房间里，太吵了没听到。” “这样吗，我还以为你睡了。” 林昭挽着电话线，问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秦穆扬的声音伴着鞭炮声传来，“就是想给你说声新年快乐。” 林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句多不合时宜的话。他怕秦穆扬察觉出什么，便打着哈哈说：“我看春晚差点看睡着了，人都糊涂了，没反应过来。谢谢你的祝福，也祝你新年快乐。” 秦穆扬问：“林叔叔在你身边吗？帮我给他也问个好。” 林昭下意识地握紧了听筒：“他……他不在。” “他为什么不在？”秦穆扬的语气突然变了，“他去哪里了？” 林昭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有些慌乱：“他回房间睡觉了啊，大晚上的还能去哪儿。” “真的？” “不是真的还是煮的吗？”林昭怕自己再说下去会露馅儿，急着挂电话，“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秦穆扬那边静了一会：“嗯，你也早点休息。拜拜。” “拜拜。”林昭放下听筒，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没接秦穆扬电话之前他还不觉得有什么，接了秦穆扬的电话之后他却莫名想哭。 他不就想好好地过一个年吗？怎么就这么难呢？ 林昭帮林楠压了压被角，靠在沙发上继续看春晚。 倒计时之后的小品特别搞笑，林昭被逗得捧腹大笑，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春晚结束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林昭以为是林军国他们回来了，穿上拖鞋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林军国，而是秦穆扬。 林昭一脸震惊：“你怎么来了？” 秦穆扬满头大汗，嘴里喘着粗气：“我来看看你。” 他走进屋，看到睡在沙发上的林楠，扭头问林昭：“林叔叔他们去哪儿了？” 林昭自知瞒不下去，把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穆扬。 “其实你不用大晚上的还特意跑过来，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林昭把充好的热水袋递给秦穆扬，“手这么冷，你不会是骑车来的吧？” 秦穆扬说：“外面没有出租车。” 也对，这个点大家都在团圆，谁还出来挣钱。 春晚结束，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林昭关了电视，问秦穆扬要不要睡觉。 秦穆扬问：“你不等他们回来？” 林昭说：“我等他们干嘛，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总不可能他们一晚上不回来，我就一晚上不睡觉吧。” 秦穆扬站起来：“那我们先睡吧。” 林昭的床不比秦穆扬的大，一米五的床睡两个大男生已经有点勉强了，还要加上林楠这个碰不得压不得的“炸弹”。 “你再过来点。”秦穆扬抱着林昭，把他往自己这边拢了拢。 林昭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我还是把林楠抱到我爸房间去吧。” “他一个小孩子，半夜醒了找不到人怎么办？” 林昭憋了一会，继续提议：“那要不你和林楠睡这里，我去睡沙发。” “沙发太冷了，你要是冷感冒了怎么办？。” 林昭紧紧挨着秦穆扬，脸热得都快把头发点着了：“那……那……要不让林楠睡中间吧，他睡边上万一掉下去就不好了。” 秦穆扬叹了口气：“你就这么不想挨着我睡吗？算了，我去睡沙发吧。” “哎别。”林昭拉住秦穆扬，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以前一个劲地想往秦穆扬身边靠，现在真的挨着秦穆扬了又怂了，“都这个点了，就别折腾了。这样也挺、挺好的。” 秦穆扬重新躺了下来，林昭半靠在他怀里，头顶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耳朵能听到他的心跳，手能触到他的胸口，脚能碰到他的体温。 [这个人在我身边，]林昭闭上眼，整个人都被秦穆扬的气息包围着，[不仅人在，心也在。] 林军国和郑秀芬凌晨两点的时候回来了，林昭睡得不踏实，敲门声一响他就醒了。他要起来，被秦穆扬按住了：“你别起来，我去开门。” 林昭没有和他争，又重新躺下，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秦穆扬开了门，林军国惊讶他怎么在这，秦穆扬说过来找林昭玩。他们又聊了几句，随后林军国和秦穆扬一起到林昭房间来了。 林军国把林楠抱走，小声对秦穆扬说句“辛苦你了，快休息吧”，然后出去了。 林军国走后，林昭睁开眼，往里面挪了挪。 秦穆扬关上门，挨着林昭躺下：“睡吧。” 林昭睡不着，过了好一会问秦穆扬：“当时你怎么知道我们家出事了？” 秦穆扬侧身躺着，面对着他：“你给我说过，林叔叔是春晚的忠实粉丝，每年的春晚他都会一秒不落的看完。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你在看春晚，林叔叔却不在你旁边，我就猜到你们家出什么事了。” “这样啊。”林昭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给秦穆扬说过那事，不过秦穆扬能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并察觉到他的反常，他还是很感动，“今天谢谢你了。” “谢什么。”秦穆扬摸了摸林昭的脑袋，“早点睡觉，明天出去玩。” 秦穆扬没有说的是，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不仅因为林军国没看春晚，更重要的是林昭的反应。 以前过年的时候林昭总是会掐着点给他打电话，为了和他多聊一会，他还会想尽法子找话题。 可是今年林昭却一反常态地安静，甚至连“新年快乐”这几个字都说得有气无力。虽然他竭力装得若无其事，秦穆扬却还是听出了他的难过。 不过这个理由林昭理解不了，毕竟那些记忆只有他有，而林昭一无所知。 第二天早上八点林昭就被林军国叫醒了，他敲着门，对睡眼朦胧的林昭说：“起床了，新年的一天不可以睡懒觉，不然会懒一年。” 林昭也不知道林军国这个歪理是从哪里听来的，但还是打着哈欠起床了。 “林叔叔，鸡蛋我捞起来了，要用冷水凉一下吗？” 林昭打哈欠的动作僵住了：“秦穆扬？” 林军国说：“人家穆扬一大早就起来了，帮着我做这做那儿。哪像你，这么懒。”话是这样说，但他满脸笑容，一点也不像在责备谁。 林昭穿好衣服出去，看到秦穆扬围着个围裙在厨房转悠，他这才敢肯定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餐桌上只有三个人，秦穆扬问：“阿姨不吃吗？” 林军国把剥好的蛋放在林昭碗里，说：“她还在睡觉。你不用管她，等她醒了我再给她煮。” 林昭不知道林军国是怎么把郑秀芬劝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和好没有。不过这些事他不好问，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昨晚那戏剧化的一幕没发生。 吃完饭，林昭和秦穆扬一起出去了。林军国把他们送到门口，一人拿了个红包：“昨天晚上没来得及给你们压岁，今天补上。” 秦穆扬大大方方地接了：“谢谢林叔叔，祝您新的一年顺顺利利，身体健康。” 林昭也接了，小声说了句“谢谢爸。” 出了小区，秦穆扬要拦出租车林昭才想起问：“你自行车放哪儿了？” 那辆出租车被前面的人抢走了，秦穆扬很无奈：“我没骑自行车。” “没骑自行车？那你昨天晚上是走路过来的？！” 秦穆扬家离他家并不近，平时他们骑自行车都至少要半个小时，走路再怎么都得一个小时。 但昨天晚上秦穆扬却只花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可见他有多急。难怪昨天晚上他到的时候满头大汗、直喘粗气呢。 秦穆扬没承认也没否认，林昭有些心疼：“你傻不傻啊。” 大年初一出租车不多，打车的人却很多。秦穆扬拦了几次车都让人抢走了，他都被气笑了。 林昭怕再拦下去他会把抢车的人暴打一顿，便提议骑自行车出行。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秦穆扬不得不同意。 骑着车上了路，林昭问秦穆扬：“我们去哪儿玩？” 秦穆扬反问他：“你想去哪儿？” 林昭还以为秦穆扬早有准备，这才知道他也是临时起意：“要不我们去爬山？” 秦穆扬回答得很随意：“好啊，都可以。” 林昭差点脱口而出：“要不我们去开房？” 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没有节操了…… 第二九章 林昭所谓的爬山特指c市的云山，是一旅游景点，平时有不少人来玩。 大年初一来爬山的人格外的多，林昭和秦穆扬找了个地把自行车寄存了，随便买了点吃的，轻装上阵。 通往山顶的阶梯上挤满了人，有跟着父母来的幼龄小孩，也有结伴而行的古稀老人。林昭甚至看到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也在爬，当然他只爬了几步就被大人抱起来了。 林昭和秦穆扬一边聊天一边看风景，爬着倒也不觉得累。他们气都没歇地爬到了山顶，还被随后上来的大爷大妈们称赞身体素质好。 时间已经到中午了，路上吃的那几个小面包根本不抵饿。 山上有很多卖小吃的，林昭用林军国给的红包买了两碗酸辣粉，和秦穆扬一人一碗坐在路边吃了。 吃完酸辣粉，林昭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就这样下山了？” 秦穆扬递了张纸给林昭，示意他擦一擦嘴：“这山上不是有座庙吗？我们去庙子里看看吧。” 林昭并不迷信，不过大年初一去庙里逛逛也是件好事，说不定还能去去霉运。 庙子里的人也挺多，烧蜡滴下来的蜡油有厚厚的一层。 林昭只打算逛逛就好，并不打算在这里面花钱。秦穆扬却一进去就买了三柱又粗又长的香。 寺庙里的香本来就贵，节假日价格更是翻了几倍。林昭看着秦穆扬把香点着，感觉肉都是疼的：“没想到你还信这些。” 秦穆扬拿着香恭恭敬敬地作了三个揖，又把香在香坛里插好，这才回答他：“以前我是不信的，可是现在我信了。” 林昭好奇：“为什么现在你信了？” 秦穆扬笑而不语。 烧完香，拜了佛，林昭又和秦穆扬在山顶逛了一会，快三点了才返程。 上山难下山也不易，林昭跟着秦穆扬不停地“下阶梯下阶梯下阶梯”，感觉人都麻木了。 好不容易走到头了，下最后一个台阶时秦穆扬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林昭吓了一跳，一把拉住秦穆扬的手臂：“你小心点。” 秦穆扬站稳了，对林昭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没看清最后一个台阶。” 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林昭和秦穆扬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饭。就在这时，秦穆扬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爸”。 林昭以为秦海峰是打电话问秦穆扬什么时候回去，也没在意。可他看见秦穆扬刚说了两句话神色就变了，脸色一片惨白。 “好，我知道，我马上过来。” 秦穆扬挂了电话，试了几次都没把电话装进兜里。林昭发现他的手抖得很厉害，差点连电话都拿不住。 他拉住秦穆扬的手，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秦穆扬反握住他的手，很用力，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林昭，怎么办，我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在市医院抢救。” 秦穆扬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骑车，这个点这个地方要打车也打不到。林昭取了自行车，坐在前面，示意秦穆扬上车：“上车，我们先过去。” 想到卢婉清温煦的笑容，他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有事。 这是他第一次载人，却比他哪一次骑车都要急、要稳。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秦海峰坐在手术室外面，手上未点燃的烟已经被他揉得不成样了。 秦穆扬走到秦海峰面前，脸色冷得能结冰：“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秦海峰看了他一眼，一脸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她去给你收拾房间，下楼梯的时候脚滑了一下。” 秦穆扬的身体晃了一下，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一片灰败：“她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给我收拾房间？难道这就是命？哈，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改变不了这种结局……” 秦穆扬的情绪明显不对，林昭扶着他，很担心：“秦穆扬你怎么了？你别急，阿姨她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秦穆扬摇摇头，神叨叨地念着：“我上辈子害她流产，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这辈子又害他出事，说不定连命都……我就是个克星，对我好的人都没个下场。” 林昭急了：“你乱说什么，阿姨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不是什么克星，你是福星。是我的福星，也是阿姨的福星。你在这儿，阿姨肯定会没事的。” 秦穆扬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是放空的。 林昭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能暗自祈祷卢婉清不要出事。 也许是林昭的祈祷起了作用，也许是秦穆扬下午烧的三炷香起了作用，经过医生的抢救，卢婉清活着从手术室出来了。 不仅如此，她还带来了一条小生命。 婴儿是早产儿，很虚弱，一出生就放在了保温箱里。卢婉清还昏迷着，被转到了重症监护室。 秦海峰看了刚生下来的孩子一眼，跟着医生去了重症监护室那边。 秦穆扬拉着林昭的手，看着保温箱里红彤彤皱巴巴的婴儿，久久没有说话。 第二天卢婉清便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看孩子，被秦海峰阻止了：“医生说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能乱走。” 卢婉清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是我都还没见过那个孩子，让我去看看吧。” 秦海峰不为所动：“不行，孩子就在那里，等你好了随时都可以去看。” 最后在卢婉清的软磨硬泡下，秦海峰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一会我去看孩子的时候给你拍照片。” 卢婉清马上接口：“要视频。” 秦海峰一脸宠溺：“好好好，视频就视频。” 林昭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谁都冷着一张脸的秦海峰居然还能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来，一向温柔大方的卢婉清居然还会像个小女生一样撒娇。 爱情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 卢婉清看了秦海峰拍回来的视频终于满足了：“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昭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注意那孩子的性别。 看秦海峰平时的作风，应该是个重男轻女的人。那孩子要是个女孩还好点，要是是个男孩，秦穆扬可怎么办？这个家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 秦海峰说：“是个女孩。”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林昭还是在内心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卢婉清会很失望，却见她笑得很开心：“真的？太好了！这样我们就一儿一女圆满了。” “是啊，”秦海峰挽了挽她耳边垂下来的头发，笑着说，“生下穆扬之后，你一直想再生个女儿，现在终于如愿了。” 等等，事情和想象中的发展不一样啊？！ 林昭看了看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情明显很好的秦穆扬，又看了看坐在病床边俨然一副妻奴样的秦海峰。 卧槽！他是有多眼瞎才会认为秦穆扬不是秦海峰亲生的！ 婴儿在保温箱待了一个星期就出来了，幸运的是，她虽然是早产儿，但身体健康。 卢婉清把孩子放在身边，天天逗她：“初一，我是妈妈，这是爸爸，这是哥哥，这也是哥哥。哎呀，有两个哥哥呢，我们家小初一怎么分得清。” 初一是卢婉清给小孩取的小名，孩子的大名叫秦沐玥，是秦穆扬取的。 当时秦海峰、卢婉清、秦穆扬各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三个人都想用自己取的名字，互不相让，各执己见。 后来秦穆扬提出投票决定，并早早地把林昭拉为盟友，最后以两票胜出。 林昭看得出，秦穆扬很爱他这个妹妹。他经常长时间地盯着秦沐玥看，卢婉清让他抱抱孩子他又不答应。 ——“有什么好抱的。” 他给出的理由是这个，但林昭知道他其实是怕自己伤了小孩。 为了多和秦穆扬在一起，也为了避开郑秀芬，林昭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医院。 他们家没什么亲戚要走，林军国初四就开始上班了，他不想在家看郑秀芬的白眼。 卢婉清是正月十五出的院，尽管他们一家竭力邀请，林昭依然没去他们家吃饭。 这种一年一次的日子，他厚不下脸皮去打扰他们一家人团圆。 “所以你就想到我了？”刘薇薇边嗑瓜子边说，“林昭你行啊，秦穆扬抛弃了你你才想到我，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备胎？” “秦穆扬没有抛弃我，”林昭认真地解释道，“是我不想打扰他们家团圆。” 刘薇薇气笑了：“我说了那么多你tm就听到‘秦穆扬抛弃了你’几个字是吧？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都喂狗了吗？” 林昭默默递上自己的寒假作业：“还有四天就开学了，你作业还没写吧？” 刘薇薇立马蹦过去：“哎哟小昭昭，你可真是我的心肝宝贝。” 第三十章 新学期伊始，上晚自习之前贺仙先组织大家换了个座。 林昭和秦穆扬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刘薇薇和王响也没动。只是秦穆扬前面的人换成了赵梓琪，而赵梓琪的同桌是她的闺蜜何蓓。 至此，林昭终于敢肯定，之前几次的换位中，根本不是秦穆扬跟着赵梓琪走，而是赵梓琪在跟着秦穆扬走。 ——虽然赵梓琪每次都要比秦穆扬先选座位。 晚自习贺仙照常不讲课，班上很多人都在补寒假作业。学霸们在一起讨论不会做的题，学渣们就简单粗暴多了，直接借了学霸的作业开抄。 林昭因为有秦穆扬这个“真.学霸伪.学渣”的男神照佛，作业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九。 剩下那百分之一是秦穆扬愿意讲他都不愿意听、即使他做出来了老师也只会怀疑他是不是抄的超纲题。 林昭以为赵梓琪会打着讨论寒假作业的幌子和秦穆扬搭讪，谁料她一个晚上都很安静，只挺直了背坐在前面默默看书。 倒是她的同桌何蓓转过来了几次，还专找秦穆扬说话。 “秦穆扬，你的物理周报第二套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秦穆扬，数学测试卷（二）的最后一道大题你做了吗？” “秦穆扬，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道题？” 秦穆扬的回答很简洁： ——不在。 ——没做。 ——不会。 看着何蓓讪讪的表情，林昭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男神是座金光闪闪却又困难重重的金山，总有几个单纯的淘金者以为努努力就能征服他，但最后无一例外地都在山脚就扑街了。 幸也不幸，林昭是唯一一个爬到半山腰的人。可半山腰的风景固然迷人，但处高临深，一个不注意他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果然还是赵梓琪那种有直升机加持的人让人羡慕orz。 天气渐渐回暖，秦沐玥的满月酒后四天，林昭的生日到了。 这天恰好是植树节，当然，学校不会因为这种非国定节假日而给学生放假。因此，林昭在吃了林军国特意煮的长寿面后，不得不背上书包苦逼兮兮地去上学。 刘薇薇的礼物昨天就到了，不出林昭意料，又是一套运动服。也不知道刘薇薇怎么就和运动服杠上了，每年生日都送他运动服。 林军国没有准备礼物，拿了三百块钱给林昭，让他喜欢什么自己买。 林昭暂时没有什么想买的，便在心里筹划要不要用这个钱请关系比较好的几个朋友吃个饭。 但是他又觉得太刻意了点，万一别人不知道他生日，他凑上去说“今天是我生日，我想请你吃个饭”，活像在要礼物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课余时间太少了，真要请大伙痛快地吃一顿，只能晚自习结束了再去。 最后林昭决定坐观其变。如果秦穆扬他们知道了他的生日，他就开玩笑说“那我们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吧”，如果秦穆扬他们不知道，那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好吧，他主要是看秦穆扬的态度，其他人都是附属。 让林昭失望的是，秦穆扬似乎并不知道他的生日。而刘薇薇也特别不给力，提都没提关于他生日的事。 林昭相信，哪怕她只是提一句“礼物你收到没有”，秦穆扬也会问“什么礼物？”，然后他就能顺势把今天是他生日的事说出来了。 下了晚自习，才刚走出学校大门，秦穆扬的电话响了。他骑着车不方便拿电话，便叫林昭帮忙接。 电话是姜禹城打来的，他的语气很急：“穆扬，我在鲜满堂吃饭忘拿钱包了，你快给我送点钱来，不然老板不放人。” 鲜满堂是一家自助火锅店，里面菜品繁多、价格亲民，很受学生们的喜爱。 林昭不知道姜禹城为什么没上晚自习反而跑去吃火锅了，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他安抚了姜禹城几句，把事情给秦穆扬说了。 秦穆扬皱着眉：“他可真麻烦。” 话是这样说，但他毫不犹豫地调转了车头，往鲜满堂去。 到了鲜满堂，林昭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他担心姜禹城被恼羞成怒的老板“教做人”，一个劲地催秦穆扬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秦穆扬直接问：“你在哪里？” 然后他“哦”了一声，把电话挂了：“他在楼上二号包间。” 看着秦穆扬不豫的脸色，林昭猜想，姜禹城不会是在等他们的时候又吃起来了吧？还能更不靠谱一点吗？ 上了二楼，推开包间门，门口的两个人同时喊道：“生日快乐！” 林昭：╭(°a°`)╮ 他下意识地看向秦穆扬，问他：“今天是你生日？”他明明记得秦穆扬是六月份的。 秦穆扬好笑地看着他：“笨蛋，今天是你生日啊。” “哦对，是我的生日，嘿嘿。”林昭被那声宠溺的笨蛋迷得昏头转向，一脸傻笑地被带到了座位上。 “因为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事先没有给你说……你怎么了？没事吧？” 惊过之后这才想起来要喜的林昭摇摇头，笑呵呵道：“没事没事，我很好，简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有人精心为他准备生日惊喜，那个人还是他的暗恋对象，他就算是被吓出了心脏病也是幸福的。 刘薇薇夹了几个烫好的虾放在林昭碗里：“傻逼，别傻笑了，快吃饭，老子都快饿死了。” 而姜禹城更不客气，已经吃起来了：“为了留着肚子，我晚饭都没吃。” 林昭：…… 能把这两个破坏气氛的人叉出去吗？ 聚餐总少不了喝酒，因为第二天还要上课，四个人只开了几瓶啤酒。 林昭作为寿星，自然是被灌酒的主要对象。好在大家都是有分寸的人，也没往死里灌他。 又吃又喝地到了十点半，一行人终于打算打道回府了。林昭要去结账，被秦穆扬按住了：“钱已经给了，这顿我们三个请你。” 林昭点点头，跟着出了餐厅。 这钱若是某一个人出的，他铁定要把钱补给那人。但这是三个人共同出的，他再客气就显得矫情了。 林昭和林军国一样，喝酒上脸。经常一杯啤酒下肚，脸就红得像是喝了二斤白干似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喝酒时往往能躲过别人无节制的劝酒。不想喝了，往桌上一趴，装醉，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就比如现在，他意识很清醒，走路也很稳，就是话少了点、脸红了点，秦穆扬便以为他醉了，硬要扶着他走。 可以和男神离得那么近，林昭求之不得，也不爱解释了。 就当他今晚醉了吧。 还有一个蛋糕，四个人打算去小公园吃。走路过去，还能顺便消消食。 晚上吃得实在太撑了，好在秦穆扬有先见之明，只买了个很小的蛋糕。 因为蛋糕很小，插不下十六支蜡烛，就插了一支“16”模型的蜡烛。 秦穆扬点了蜡烛，让林昭许愿。 林昭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少女的事，扭捏道：“还要许愿啊。” “你不许我可吹蜡烛了。”刘薇薇说着，吸了一口气。 林昭忙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吹了蜡烛，四个人意思意思吃了几口蛋糕，时间已经到十一点了。 刘薇薇搓了搓手，对姜禹城说道：“我该回去了，你送我。” “我送你？”姜禹城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嘴贱道，“你还需要人送吗？” 刘薇薇踢了他一脚，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拖走了：“废话那么多，你不送我我送你行了吧。” 林昭觉得刘薇薇的举止有点反常，但也没想那么多，回头对秦穆扬说道：“我们也走吧。” 这个点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时不时有几辆车呼啸而过，引擎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三月的夜风还带着点刺骨的凉意，林昭把手揣在衣服兜里，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冷吗？”秦穆扬问。 林昭点点头，说：“还好。” 昏黄的路灯下，他和秦穆扬的影子靠得很近，像互相依偎的甜蜜恋人。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林昭能感觉到秦穆扬一直在看他，他却不敢回望过去。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林昭的心痒酥酥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林昭……” “秦穆扬……” 两人同时开了口。 秦穆扬笑了笑：“你先说。” 林昭放在兜里的手放开了又捏紧，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正对着秦穆扬，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秦穆扬，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高悬着一颗心，等着秦穆扬的回答，像一个等待判刑的囚犯。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捏在了一起，脚趾头无意识地在鞋里摩擦。仔细看的话，甚至还能看到他额头上细小的汗珠。 秦穆扬的脸陷在阴影里不甚明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昭，喉结动了动：“因为这个。” 冰凉的触感稍纵即逝，林昭还没反应过来，秦穆扬的唇已经离开了。 林昭屏着呼吸，一直到憋不住了，才想起来喘气：“这个……是什么意思。” “是喜欢的意思。”秦穆扬把手搭在林昭肩上，看着他的眼里盛满了深情，“林昭，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第三一章 林昭的大脑“嗡”地一声罢工了，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片混沌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世界只有自己的心疼声，砰砰砰……砰砰砰……越来越快。 这个过程好像持续了很长时间，又仿佛只有一瞬。 林昭回过神的时候秦穆扬还在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答案。 “我……我……”明明话就在口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秦穆扬的表情越来越黯淡，手也放了下去，林昭脱口而出：“我也喜欢你！” 这五个字一出口，他心里的障碍彻底没了：“我从去年开始就喜欢你了，给你送早饭也是想追你，但是我怂，我不敢告诉你。我怕告诉你之后，你会讨厌我、恶心我……” “你说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不知道有多高兴。我不敢奢望你能回应我的感情，可以守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可是和你成为朋友之后，我却变得越来越贪心。我还想和你牵手、和你拥抱，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恋人。” “同志这条路不好走，我不想把你拉下水，可是我忍不住！我喜欢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想回到正常生活，我绝不拦你，我有今天就够了……呜……” 林昭越说越动情，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把一生的感情都要耗尽了。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一个青春期少年的普通暗恋史。现在觉得刻骨铭心，过几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尤其是当这人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时，再回想之前喜欢的人，说不定还会疑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过他。 林昭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碰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再喜欢别的人。 他只知道，他现在喜欢秦穆扬，很喜欢很喜欢。哪怕过了十年、二十年，他依然能记得此时喜欢着的那种心情。不管他和秦穆扬的结局是什么，他都绝不会否认自己现在的感情。 “秦穆扬”这三个字，早就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不会后悔，只要你不离开，我绝对不会先离开。”秦穆扬抱住林昭，下巴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你能答应我，我很开心。是我先告的白，要说拉下水，也是我把你拉下了水。所以你不用内疚，该内疚的人是我。” 林昭边哭边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是我居心不良……” “真要这样说起来，我一开始默认你的接近也是有目的的。这件事你愿打，我愿挨，我们都没有错。”秦穆扬摸摸林昭的脑袋，“我知道同志这条路不好走，但是我想和你一起走。有你陪着，我不怕。” 林昭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他紧紧抱着秦穆扬，像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 他知道热恋中的人的诺言都信不得，但能听到秦穆扬说这些话，他此生无憾。 ——秦穆扬是爱他的，虽不能保证永远都是，但至少这一刻是。 如此，足矣。 林昭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他红着双眼，不好意思地秦穆扬笑了笑：“我、我太激动了，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秦穆扬擦着林昭脸上的泪痕，眼神柔得能出水，“明明很可爱。” 林昭的脸“轰”地一下红了，比喝了酒还要红。虽然和秦穆扬确定了关系，但他果然还是不习惯秦穆扬张口就来的情话。 不习惯，但是很喜欢。 “我们走回去怎么样？”秦穆扬不动声色地拉着林昭的手，提议道。 “这、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吗？”手上的温度很高，林昭低着头，不敢看秦穆扬。 “住宾馆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啊。”秦穆扬和林昭十指相扣，调侃道。 林昭的头低得更低了。他很想说，你也可以不忍啊，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睡男神的事，得慢慢来。 这天晚上，秦穆扬终究还是和林昭睡一起了。他们到林昭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林昭便留了他过夜。 不过两人只是单纯地睡在了一起，除了一个纯洁的晚安吻，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昭正大光明地抱着秦穆扬，开心得连做梦的时候都在笑。 因为心情好，林昭看什么都顺眼，甚至连早起这件事他也不抵触了——毕竟早起一分钟，他就能多看秦穆扬六十秒。 去学校的路上车少人少，趁没人注意，林昭从后面抱着秦穆扬的腰，幸福得简直要冒泡。 恋爱的感觉太美好了，就连阴沉沉的天看起来都格外顺眼。 林昭迫不及待地想把这种心情和刘薇薇分享，到了教室，却发现刘薇薇不在。他以为刘薇薇只是来晚了，可等了一个上午都没等到她。 上午的课上完，吃饭的时候秦穆扬接了个电话，然后说：“姜禹城被人打了。” 林昭吓了一跳：“被人打了？怎么回事？” 秦穆扬说：“我也不知道，他给我打电话就说了那一句话。” 林昭饭也吃不下去了：“那他现在在哪里？我们去看看他吧。” 秦穆扬说：“他在市医院，不急，你先把饭吃了。” 林昭三两口把饭拔光，催促道：“我们快点过去吧。” 秦穆扬哭笑不得：“你就这么心急吗？。” 林昭没有说话。事实上，他这么急不仅是因为姜禹城，还因为刘薇薇。他直觉，姜禹城被打和刘薇薇有关。 两人赶到医院时，姜禹城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电视。看到秦穆扬，他立马来劲了：“你终于来了，我的手机呢？” 秦穆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身上钱不够，没买。” 姜禹城坐起来：“那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回去拿钱啊兄弟，速度的！” 看他那生机勃勃的样子，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 林昭松了一口气，问道：“刘薇薇呢？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姜禹城很大爷的躺回床上：“她去给我打饭去了。” 林昭忙问道：“她没事吧？” “你放心，她好着呢，我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受伤啊。” 林昭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姜禹城不乐意了：“哎我说林昭，你这偏心也偏得太厉害了点吧。我这么大一个人躺在这里你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一个劲的问刘薇薇是什么意思？” 知道刘薇薇没事，林昭也有心情和姜禹城贫了：“你这不还好好的嘛。”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好好的了？”姜禹城指了指自己被吊着地右手，“我这手还吊着呢，到底哪里好了？” 林昭这才注意到姜禹城的手是吊着的，因为固定绷带的颜色和病服一样，他一时没有看出来：“你的手怎么了？严重吗？” 姜禹城对林昭的反应很满意，老神在在道：“骨折，你说严重不严重。” 林昭还没来得及慰问一番，秦穆扬开口了：“严重的话就打石膏了。” 姜禹城气极：“你不拆我台会死啊？” 秦穆扬没有说话，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林昭：“你中午饭没吃完，吃这个抵抵。” 以为秦穆扬的苹果是给自己削的的姜禹城：“我才是病人好不好！” 刘薇薇的及时出现阻止了姜禹城的暴走，她给了姜禹城一个盒饭，自己打开另一个吃了起来。 只能左手拿筷子的姜禹城：…… 刘薇薇没顾得上姜禹城，边吃饭边给林昭说了事情的经过。 因为还想再逛逛，昨天晚上她在三叉路口就下了车。她本来想一个人逛的，谁知道姜禹城也跟着下了车，说什么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家。 好死不死，两人拉扯间碰到了癞子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 癞子是一个被退学的小混混，一直想追刘薇薇，但被刘薇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求爱不成反生恨，几次想要教训刘薇薇，不过都让刘薇薇逃掉了。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终于安分了，刘薇薇也几乎忘了他的存在，谁料昨晚又碰上了。 “本来那些人没打算动手，都是姜禹城这个傻逼，先动了手，结果又打不赢。”刘薇薇一边嫌弃地说道，一边把用开水烫过的勺子递给姜禹城。 姜禹城在一旁为自己辩解：“谁说我没打赢，我把他们都打跑了好吗！” 要不是那个男人说话太难听，他怎么可能先动手！ 刘薇薇没理姜禹城，看着林昭的眼睛问道：“我听癞子说，他带人找过你的麻烦，你怎么没给我说过这事？” 林昭心虚地错开视线：“也没什么好说的，秦穆扬不是把他们都打倒了吗？” 刘薇薇不为所动：“可是你告诉我的是，那些人是抢劫的。” “我这不是不想你担心嘛。”林拉着刘薇薇的手，轻轻摇了摇，“我知道错了薇薇，下次再有这种事我肯定不瞒着你。” 刘薇薇叹了口气：“算了。” 这件事也算是促成了他和秦穆扬的虐缘。 第三二章 虽然林昭和秦穆扬确定了关系，但两人的相处模式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早上一起上学，白天一起上课，晚上一起回家，偶尔一起过夜。 因为两人的恋情特殊，也不能像异性恋那么明目张胆，连牵个小手都要偷偷摸摸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两人都是男生，即使睡一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不过这点好处对林昭而言还是然并卵。 ——确定关系后他和秦穆扬一起睡了六次，每次秦穆扬都是亲亲额头亲亲嘴唇了事，别说做|爱互撸，连舌吻都没有！ 林昭简直要怀疑秦穆扬那方面不行了。 偏偏这种事他还找不到人说，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刘薇薇也忙得整天不见人影。 而且林昭知道，即使他和刘薇薇说了，得到的也只会是刘薇薇一顿无情的嘲笑，还不如不说。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林昭终于忍无可忍，睡觉前给秦穆扬发了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 秦穆扬的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过来，他呼吸急促，语气很急：“林昭，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突然说要和我分手？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你现在在家吗？我马上去找你！” 林昭很少见秦穆扬情绪这么激动，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他暗道不好，秦穆扬把玩笑当真了。 现在已经凌晨了，林昭听到秦穆扬拿钥匙的声音，连声阻止他：“秦穆扬你别急，你听我解释，今天是愚人节，那条短信我是发着玩的。你往下翻，下面还有内容呢。” 秦穆扬那边没说话，只听得到他明显加重的呼吸声。 林昭内心忐忑：“对不起，我不该乱开玩笑……秦穆扬，你、你说话啊……” 那边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挂电话。林昭急了：“秦穆扬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和你开这种玩笑。你要打我骂我都行，你不要不理我啊。” 电话那边的秦穆扬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以后别和我开这种玩笑了，我受不了。” “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林昭急得都快哭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我就是害怕……上一世也是这样，你发了条短信，然后就离开了我……我害怕……我害怕你又会离开我……” 林昭把“上一世”听成了“上一次”，他觉得秦穆扬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慌乱中也来不及细想：“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我爱你。” 林昭是第一次说爱，以前他一直觉得这三个字太肉麻，别说说，就是想都不愿意想。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那边秦穆扬沉默了一会，说：“我也爱你。” 林昭捂着加速跳动的心脏，小声说道：“时间不早了，快点休息吧。” 秦穆扬“嗯”了一声：“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林昭担心秦穆扬会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特意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见他确实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他甩着腿，开始和秦穆扬分享趣事：“你知道吗，刘薇薇那个傻逼在空间里发了条说说，说什么‘男朋友还是要找的，万一他瞎呢’，还配了一张牵手的图。哈哈哈哈，这招早就过时了好吗？” 秦穆扬说：“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林昭笃定道：“怎么可能！就她那性格，看得上谁啊！我给你说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啊。初中的时候刘薇薇喜欢我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为了追队长，她特意去学了打篮球。结果好不容易队长注意到她了，她却说她不喜欢队长而喜欢篮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她逗不逗哈哈哈哈哈哈。” 秦穆扬配合地笑了笑：“是挺逗的。你以前追过人吗？” 林昭心道不好，这是要翻旧账啊。他转了转眼珠，转移了话题：“我怎么觉得薇薇配图里的手这么眼熟？” 秦穆扬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顺着他的话题说：“那是姜禹城的手。” “姜禹城？！”林昭被震惊到了，“他和薇薇不是兄弟吗？” 秦穆扬提醒他：“刘薇薇是女生。” 林昭却还是不愿意相信：“这肯定是姜禹城和薇薇合起伙来搞的恶作剧，我才不会上当呢哈哈哈哈！” 林昭坚信刘薇薇和姜禹城的事只是愚人节的一个恶作剧，哪怕愚人节过去了，他依然不肯承认事实。 林昭难得固执，刘薇薇怎么说他都不信。刘薇薇没辙了，直接当着他的面把姜禹城按在墙上强吻了。 林昭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薇薇，你、你居然和姜禹城来真的！” 刘薇薇放开姜禹城，说：“我们本来就是真的，是你自己不信。” 林昭露出伤心欲绝地表情来：“我可怜的薇薇，你就这样被姜禹城骗进了狼窝。” 姜禹城插嘴道：“谁是狼还不一定呢！” 刘薇薇一个刀子眼过去：“怎么？你想反悔？” 姜禹城立马怂了：“不不不，我当然不会反悔了。好不容易把你骗进狼窝，我才舍不得放呢。” 林昭很是嫌弃姜禹城的妻奴样，但同时又很羡慕他们。 刘薇薇和姜禹城都有舌吻了，他和秦穆扬还停留在嘴碰嘴的时代qaq。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学校里的“大事”无外乎就是谁谁谁和谁谁谁在一起被家长发现了，家长棒打鸳鸯，硬要他们分开；要不就是谁谁谁月考发挥失常，从第一名的宝座上掉了下来。 唯一一件大家讨论得比较热烈的事就是某个辍学的小混混“溜冰”被警察抓了，还不知道会关多久。 林昭心不在焉地听王响说这些八卦，心想这些事都不如他和秦穆扬在一起了来得猛烈。 天气渐渐转热，午后的太阳透过玻璃投射在课桌上，晒得人懒洋洋的。 林昭闭着眼睛，低垂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像小鸡啄米似的。偶尔点得重了，他会猛地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拍拍自己的脸颊，提起精神听课。 不过只坚持了不过半分钟，他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秦穆扬在一旁看得有趣，用手机偷偷拍了一张他“啄米”的照片，然后才凑过去提醒：“别睡了，王老师已经看了你好几眼了。” 林昭睁开不甚清明的眼睛，看了秦穆扬一眼：“我也不想睡，可是这眼睛它就是要闭上。”他说着这话，眼睛又合在了一起。 秦穆扬撑着下巴看了一会，伸手在他的手背上摸了一把。 “唔……”林昭一个激灵，人瞬间就清醒了。他做贼心虚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小声地问秦穆扬：“你摸我手干嘛？” 秦穆扬说：“帮你醒瞌睡。” 林昭转了转眼珠，把手伸到秦穆扬面前：“我还想睡，你再帮我醒醒。” 这之后，每当林昭上课想睡觉，秦穆扬就摸摸他的手背。 一段时间后，林昭对摸手背免疫了，秦穆扬便开始摸大腿、摸腰、甚至摸小弟弟。虽然方法不怎么纯洁，但效果是极好的。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又一个周末，秦穆扬有事去了s市，刘薇薇则和姜禹城有约。林昭找不到人一起玩，干脆闭门在房间写作业。 周六下午，林昭正在做作业，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他放下笔，打开房间门走出去，却发现郑秀芬已经把门打开了。 林昭有些尴尬，他还以为郑秀芬在房间睡觉，没想到她就在客厅玩。 林昭要回房间，却见走进来的是林军国。他表情呆滞，两眼无神，白色t恤上还有点点血迹。 郑秀芬靠在门框上，挑眉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上班吗？”她的眼光扫到林军国衣服上的血，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你衣服上怎么有血？你做什么了？” 林军国神情疲惫，连鞋都没换就进了屋：“这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血。” 郑秀芬跟着后面嚷嚷：“到底怎么回事，林军国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林军国坐在沙发上，双手搓了搓脸：“不是，是我们厂里新来的那个小伙子，他跳楼自杀了。” 一听有八卦，郑秀芬来了劲：“哪个？是不是妖里妖气的那个？” 林军国说：“他就是打扮得过了点，哪里妖里妖气了。” 郑秀芬翻了个白眼：“一个大男人打扮成那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郑秀芬靠近林军国，八卦道，“我听说啊，他还是那个，专门勾引人有妇之夫。” 林军国皱眉：“你听谁说的？他哪里勾引有妇之夫了？就算他喜欢男人，那也是正经地在和人交往好吗？” 郑秀芬一听这话，立马抓住了重点：“他还真喜欢男人啊？啧啧，男人喜欢男人，真变态。” 林军国对她的态度很无奈：“死者为大，你别这么说。” 郑秀芬完全没有把林军国的话听进去，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坐得离林军国远了些：“对了，你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接触他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这种变态都有艾滋病，你和他一起上了那么久的班，还沾到了他的血，明天最好去检查一下。今天晚上你睡沙发，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回床上。楠楠那么小，万一被你传染了就不好了……要我说像他们这种喜欢同性的变态就该关在监狱里，最好一辈子不要放出来，真是害人又害己……” 林昭站在房间门口，把郑秀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他气得喉咙发堵，很想冲出去和郑秀芬好好争论一番。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冲出去，争论了又能怎么样呢？像郑秀芬这种人，和她根本就说不清。 况且就算他争赢了郑秀芬，世界上还有李秀芬、张秀芬、王秀芳，难道他要和她们一个一个地争？ 反正在大多数人眼里，同性恋就是变态、就是该死，他早就该认识到了不是吗？ 第三三章 五月渐近，因为五一要放假，学校把庆五四的活动提前到了四月三十号举行。 四月三十号傍晚，早早地就有学生抬着椅子去了操场。林昭他们班运气好，分到了离舞台最近的一块地。 晚会的节目很多，劲歌热舞、相声小品、钢琴古筝，甚至还有二次元的cosplay。 现场的气氛炒得火热，舞台下的叫好声一浪盖过一浪。 林昭吹了个响亮的口号，回头对秦穆扬说：“真没想到咱们学校有这么多帅哥美女。” 平时大家都穿着校服、戴着眼镜，整个一副书呆子形象。可一站到舞台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极其耀眼。 下一个节目是街舞，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宽松的表演服随着音乐走出来，随意的动作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潇洒。 林昭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间的那个人：“卧槽那是吴昌林吗？他居然还会跳街舞！” 音乐渐入主题，之前还零零散散的少年们打了个响指，动作一下由懒懒散散变得帅气凌人。 林昭跟着班里的女生一起喊：“班长你好帅！班长你是我们的男神！班长我爱你！” 吴昌林踏着节奏走到前面，对着二十班的方向给一个飞吻。 班里顿时一片“啊啊啊啊”的尖叫声。 秦穆扬突然站了起来，林昭头都没回，问了他一句：“你去哪儿？” 秦穆扬答道：“出去走走。” 林昭忙说：“等等，把这个节目看完了我和你一起去。” 秦穆扬没理他，径直走了。 林昭看看舞台上正到高|潮的舞蹈，又看看渐渐远去的秦穆扬，扭头对着舞台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帅”，然后追着秦穆扬出去了。 秦穆扬走得很快，林昭杀出重围的时候他已经到转角处了。 “秦穆扬！”林昭喊了一声，小跑着跟了过去。 转过弯，前方却不见秦穆扬的踪影。林昭四处看了看，刚选定了一条路准备追过去，突然被人从后面勾住了脖子。 “谁？！” “嘘，是我。”秦穆扬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昭听话地静了下来。 被秦穆扬半拖半拽地带到一个隐蔽的树丛里，林昭心跳得有些快：“你、你干嘛？” 秦穆扬没有回答他，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嘴吻了下去。 “唔……”林昭毫无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吻得七荤八素。他把之前学的那点“接吻技巧一二三”忘得一干二净，只仰着头瞪着眼接受着秦穆扬的气息。 有软软的温热的东西在舔舐唇瓣，林昭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秦穆扬的舌头。他下意识地张开嘴，秦穆扬的舌头顺着伸了进去。 林昭的舌头抵着下牙床，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一直期待着的舌吻终于来了，他唯一的想法居然是“秦穆扬吃了薄荷味的口香糖”。 秦穆扬的舌头碰了碰林昭的舌头，林昭浑身颤了一下，脸后知后觉地红了。 他试探着把舌头往秦穆扬嘴里伸，刚到嘴边便被秦穆扬咬了一口。 林昭抖了一下，不是疼的，是酥的。 秦穆扬按着林昭的脑袋，舌头扫过他的牙龈、牙根、上颚、下颚，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像是在确认自己的领土。 直到把林昭的口腔全部添了一遍，秦穆扬才缩回来找林昭的舌头。 两条舌头紧缠在一起，打转、绕圈、吸允，滋滋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大声，配着“砰砰砰”的心跳声，盖过了操场上的欢呼声。 一吻结束，林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和秦穆扬额头抵着额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对望着。 路灯照耀下，林昭的眼里仿佛泛着层层水光。秦穆扬啄了啄他的嘴唇，声音沙哑：“我忍不住了。” 林昭正奇怪什么忍不住了，下身便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戳了戳。他的脸再一次变得通红，心里却很高兴：“原来我男神不是性无能！” 转眼间，六月到了。对高中生而言，这个月最重要的莫过于高考。 高考两天要清校，高一高二的白捡了两天假。不过作为准高三学生，林昭他们的这两天假并不好过。 放假前，每科老师都会语重心长地说几句诸如“你们马上就高三了，这是你们高中三年里最重要的一年”、“作为高三的学生，你们应该有点高三学生的样”的话，然后布置一大堆作业下来。 林昭不过是上了个厕所，回来课桌已经被试卷铺满了。看着教室里白花花的一片，林昭欲哭无泪：“我们就放两天假啊！” 高三的一走，林昭他们就成了学校的重点监护对象。贺仙把暑假安排一贴出来，立马引起一片哀嚎。 “暑假才半个月！还有没有人性！” “我们的暑假比寒假都短。” “我妈还说二十号要带我去三亚玩，尼玛，要补课！” 贺仙笑眯眯地说：“高一高二你们玩够了，高三该还回来了。 一中的惯例向来是从高一开始就要补课，但是林昭他们这一届运气好，恰好碰上教育局严令禁止学校补课，所以他们高一高二基本没怎么补过课。 但是高三就不一样了，高三补课教育局基本不管，学校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拿来上课。 高考结束，林昭他们立马搬进了高三楼。进入高三楼，也就意味着高三生活的开始。 学校没完没了的大小考试，老师们越来越多的家庭作业，以及课桌里叠了一层又一层的辅导书，无一不显示着高三的惨无人道。 黑板旁的高考倒计时一挂，班里的学习氛围也逐渐紧张了起来。下课去走廊吹风耍帅的人越来越少，留在教室里刷题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都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期望着能像老师说那样，现在多做一道题，高考就多得一分。 学习的节奏突然变得紧凑，林昭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够认真了，就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缩短了。但晚上躺在床上回想一天的成果时，却依然觉得自己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种感觉很操蛋，而且极容易让人心生烦躁。两节晚自习都没解出一道数学题，林昭把笔一摔，踢开凳子出了教室。 八月还带着热气的夜风吹在身上，更是让人心烦意乱。林昭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很想对着天空大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他已经努力了，却还是在原地踏步？ 为什么他已经努力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是他不够聪明、智商不够高？ 一双手从后面抱过来，微热的呼吸打在耳边：“怎么了？还在因为月考的成绩心烦？” 林昭靠在身后的人身上，叹了口气：“有一部分那个原因，更主要的是我觉得自己到瓶颈期了。明明很努力，却怎么都突破不了。秦穆扬，你说我是不是就应该认命考个二本算了？也许我根本就没有上一本的能力。” “别这样说，谁都有上一本的能力。”秦穆扬吻了吻林昭的脸颊，“你就是烦心事太多，静不下心来学习。” 林昭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最近的烦心事的确挺多的。 也许是听说了他成绩进步的事，最近郑秀芬经常找他的茬。她自己不说什么，却教着她那个才两岁的儿子骂林昭。 什么“拖油瓶”，什么“吸血虫”，甚至还有“扫把星”“野杂种”这种词，林昭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一个两岁孩子说出来的话。 说起来也是可笑，自从林楠学会了说话，林昭没听他喊过一句“爸爸”、“哥哥”，尽听他骂人了。 林昭也不是没和郑秀芬吵过，但郑秀芬那样的人，吵赢了靠放泼，吵输了就放泼，和她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每次吵架的结果无外乎就是林昭摔门、林军国两边说好话，郑秀芬则逮着吵架的事四处说林昭没教养。 在这样的环境下，林昭根本静不下心来学校。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九月份的时候他都要申请住校。 报名前，林昭给林军国说了住校的事。林军国抽着烟，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他按灭了烟，长长地叹了口气：“小昭，是爸爸对不起你。” 他的背驼着，脑袋上有根根白发冒出。这个林昭眼里高大威武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瘦弱的模样。 那一瞬间，林昭突然很想哭。但他最终也只是红了眼，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林昭打算三十号早上去报道，却在要出门的时候接到刘薇薇的电话：“阿昭，姜禹城的妈妈要见我，我该怎么办？” “什么？”林昭吓了一跳，“姜禹城的妈妈要见你？” “是啊，她可能是听说了我和姜禹城的事，所以提出要和我见一面。” “你们什么时候见面？姜禹城知道吗？” “今天下午，姜禹城知道，就是他给我说的。” 林昭想起秦穆扬对姜美玲的描述，安慰道：“你别担心，她可能就是想见见你，没别的意思。”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刘薇薇的语气有些急，“他妈要是没别的意思怎么会突然提出见我，难道她还要给我们两个未成年做媒不成？！” 其实林昭在某种程度上理解刘薇薇的心情，如果卢婉清知道了他和秦穆扬的关系，提出要和他见一面，他肯定也会惶恐不安。 “要不这样，我陪你一起去？” 刘薇薇想了一会说：“我去问问姜禹城可不可以。” 林昭点点头：“行，你决定好了给我打电话就成。” 挂了电话，林昭叹了口气。 他从没想过，像刘薇薇这种敢作敢当、敢爱敢恨的女汉子，有一天也会变得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爱情果然是种神奇的东西，能把一个人变得完全不像他。 而林昭不知道是，这种改变究竟是好是坏。 第三四章 刘薇薇和姜美玲约的是下午两点，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刘薇薇和林昭提前了十五分钟过去，为了这次见面，刘薇薇特意拉直了头发，又现买了一条长裙穿上，看起来很有欺骗性。 姜美玲是一点五十五到的，和姜禹城一起。 她穿着一身贴身的旗袍，头发挽在后面。和上次比少了些职场女性干练，多了点大家闺秀的知性。 四个人坐下，姜禹城介绍道：“妈，这是林昭，你上次见过的。这是刘薇薇，我女朋友。薇薇，这是我妈。” 刘薇薇拘谨地弯了弯身子：“阿姨好。” 姜美玲笑着说：“你好。” 刘薇薇叫来服务员，问姜美玲：“阿姨您们要喝什么？” 姜美玲给自己点了杯蜂蜜柚子茶，给姜禹城点了杯拿铁：“你随意点，不用紧张。” 刘薇薇笑着点了点头，身体却还是有些僵硬。 “前两天，禹城给我说他想转到普通班去，不出国了。”姜美玲开门见山地说道，“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一个女生。” 刘薇薇看了姜禹城一眼，说道：“阿姨，我不知道姜禹城有这个打算。如果出国对他更好的话，我支持他出国。” “不不不，我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姜美玲说，“我就是想看看那个让我儿子成长起来的女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薇薇懵了：“阿姨您这是……” “我的儿子我知道，”姜美玲揉了揉姜禹城的脑袋，“他一直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对自己的人生、未来没有过规划，我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这是他第一次有自己的想法，还一本正经地说要和我谈谈。” 姜禹城在一边抗议：“妈，我已经是准成年人了。” 姜美玲没有理会姜禹城的抗议，继续说道：“你们已经高三了，按理说，我应该像大多数家长那样想办法让你们分开。毕竟从大人的角度来讲，学生时代的爱情挺幼稚的，而且很难有结果。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学生时代的爱情也是最单纯的。等这个时期过了，你们可能再也不会这么单纯地考虑爱情了。” 姜美玲搅拌着自己的饮料，陷入了回忆之中：“阿姨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爱过一个人。那个时候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爱他就能为他奉献一切，最后得到的却是血一样的教训。你要问我后不后悔，后悔也不后悔。我不后悔爱过他，但我后悔我用了错误的方式去表达爱。” 刘薇薇听姜禹城说过姜美玲的事，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该安慰她还是该感慨，只能干巴巴地说：“阿姨，都过去了。” “对，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再去追究对错也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我还禹城。”姜美玲顿了顿，看着刘薇薇说道，“我不会要求你们为了学习而放弃这段感情，但是作为过来人，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段感情而毁了青春。” 刘薇薇真挚地说：“阿姨，我知道，我会对我们的人生负责。”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禹城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姜美玲俏皮地眨了眨眼，“希望有一天，阿姨能和你成为一家人。” 刘薇薇和姜美玲的见面很顺利，姜美玲本来就是开明的家长，刘薇薇的性格又很对她的胃口，一场见面下来，两人交换了电话、q|q，还约了下次一起逛街，俨然一对忘年交知己。 刘薇薇也没想到姜美玲的性格这么好，见面结束之后，她羡慕地对姜禹城说：“真希望我也有一个这样的妈妈。” 姜禹城揽着刘薇薇的肩，痞笑道：“简单啊，嫁给我就行了。” 刘薇薇赏了他一脚。 和刘薇薇、姜禹城分开后，林昭回家收拾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因为是第一次住校，他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晚上九点，秦穆扬打电话过来：“林昭，我租了一套房子。” “房子？”林昭吃了一惊，“什么房子？” 秦穆扬笑着说：“住的房子。” 林昭放下手上的东西，在床边盘腿坐下：“你怎么突然想起租房子了？” 秦穆扬说：“高三学习紧张，住在学校里方便一些。” 林昭羡慕道：“我也想租房子，可是没看到合适的。”而且他也没钱。 秦穆扬说：“我打电话就是想问你，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住。” 林昭很想一口答应，但他犹豫了半晌，还是说：“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一个人是住，两个人也是住。我们两个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林昭很心动：“房子在哪儿？” “就在学校里面，房主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她今年要退休了，便想把房子租出去。” 林昭更心动了：“那房租多少？” “房租很便宜，一个月只要四百。” “四百？”林昭喊出了声，“这么便宜？” “嗯。因为房子比较小，是一室一厅的。而且房主也不是想收多少房租，就是希望有人能照看一下她的房子。”秦穆扬顿了顿，再次问道，“怎么样？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住？” 林昭忙不迭地答应了：“要要。” 房子房租一个月四百，他和秦穆扬平摊，算下来一学期也就八百，比住校贵不了多少。而且那房子两个人住，比学校的八人间宿舍可强多了。 更重要的是，这样他就能和秦穆扬同！居！了！ 林昭光是想想都要笑出声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昭就跟着秦穆扬去看了房子。 房子是几十年前修的，外表看起来很旧，和林昭他们的小区有的一拼，但屋子里面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 木质地板看起来很舒心，带碎花的布艺沙发让人觉得安静而美好。电视是一台二十一吋的老式电视，有些旧了，但收拾得很干净。 电视柜旁是饮水机，再过去就是玻璃质的餐桌。 二十平米左右的客厅被整理得井井有条，让人完全无法将之和外面泛黑的墙壁联系起来。 林昭坐在沙发上，被这天上掉馅饼的事砸晕了：“这房子真的只要四百一个月？秦穆扬你不是在骗我吧？”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合同给你看。”秦穆扬把房间门打开了，“你来看看房间的布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 房间里是一张双人床，床单和被褥都是新的，颜色很素。 床的左边是一个立体衣柜，棕色的，半成新。右边是一张写字台，对着窗户，光照很足。 林昭坐在床上，上下弹了弹：“有一种看新房的感觉。” 秦穆扬笑道：“我们一起努力，争取毕大学业后四年内买一套新房。” 林昭不好意思了：“什么啊，我说着玩的。” “可是我没有说着玩，”秦穆扬在林昭身边坐下，和他肩并着肩，“毕业后，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工作、车子、房子，就可以慢慢向家里出柜了。” “出……出柜？”林昭说话都不利索了，“你家里会同意？” “我不知道，”秦穆扬把头靠在林昭肩上，“也许会很难，但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 秦穆扬说得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林昭靠着他，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林昭从来都不觉得他和秦穆扬有未来。学生时代的爱情，异性恋里十对都有九对要分，更何况他们两个同性恋。 就算他和秦穆扬避开了毕业分手的定律，躲掉了七年之痒的魔咒，也躲不开来自家庭、世俗的压力。 两个男人的爱情过于惊世骇俗，再加上秦穆扬家的特殊情况，林昭觉得他们能撑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已经是奇迹了。 但是秦穆扬刚刚说，他会向家里出柜。 依靠着身后的人，林昭突然觉得很安心。 他想，也许他应该试着更相信秦穆扬一些。 第35章 三五 高三的生活单调而乏味，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有时候林昭从厚厚的书本中抬起头，会惊觉曾经的喧闹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 他不知道等在前方的是什么，只能踩着脚下的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往前走。每天埋头学习的日子虽然枯燥，但这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感觉很充实。 付出总是有收获的，林昭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老师们无数次提起他的名字，用以鼓励那些想努力却又因为自己成绩太差而踌躇不前的学生。 十一月的期中考试，林昭一举挺进了班上前五名，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掉出来过。 至此，林昭在二十班成了“奇迹”的代名词，大家看向他的眼神也由不屑变成了钦佩。 看着那越来越往上的排名，林昭终于可以肯定，他彻彻底底摆脱了从前的自己。 每天紧绷着神经学习的日子里，唯一能让林昭放松的就是他和秦穆扬的“家”了。 门口并排的同款拖鞋，桌上成对的情侣杯子，浴室里头对头的同款牙刷，以及衣柜里交错而挂的衣服，无一不散发着甜蜜而温馨的气息。 林昭躺在床上，他旁边的秦穆扬嘴里念念有词：“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这是林昭和秦穆扬每天晚上必备的睡前节目——抽背古诗词。 用林昭的话说就是：“睡觉前背古诗词，既能增强记忆，又能催眠，一举两得，多好啊！” 能不能增强记忆不好说，但催眠倒是真的。秦穆扬两段还没背完，声音便低下去了：“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低喃声换成了均匀的呼吸声，林昭往那边看了一眼，双手垫在脑后，接着默背：“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 他很想做点其他的事来催眠，无奈“昭有意，扬无情”啊。 转眼间又是一年元旦，高三的元旦只有一号放一天假，且晚上就要归校。 三十一号晚上，林昭、秦穆扬翘了第四节晚自习，和刘薇薇、姜禹城一起出去聚餐。 姜禹城转到了林昭他们班，他底子不好，直接考大学没有保障，于是报了一个绘画培训班，和刘薇薇一起走上了艺体生的不归路。 四个人依然选择了在“鲜满堂”聚，可能是因为过节的缘故，店里坐满了人。 难得放松，再加上第二天不上课，姜禹城直接抱了一箱啤酒过来，打算放开了喝。他抱着瓶子给大家倒酒，劝酒的理由很多： “新年快乐！” “恭喜阿昭杀进前五名！” “祝我们新的一年学习进步！前程似锦！越长越高！” “祝我和薇薇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滚！”刘薇薇给了姜禹城一肘子，去柜台拿了两瓶白酒来，“既然你那么想喝，老娘就陪你喝个痛快！” 林昭想劝劝她，被秦穆扬拉住了：“让她喝。” 林昭犹豫了半晌，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刘薇薇需要发泄，林昭看得出来。 她为了读艺体生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她妈大骂她是讨债鬼、赔钱货。 刘薇薇放出狠话：总有一天我会混出个人样，把用了你的加倍还你！ 然而出人头地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刘薇薇当初上一中是花钱进的，她的底子远没有林昭好，文化课学起来很吃力。再加上每天高强度的专业课训练，这段时间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着。 林昭好几次都想让刘薇薇别那么拼，但是看她一大早地打着哈欠背课文看笔记，他又把到嘴的话收了回去。 每个人都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刘薇薇这么努力，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一顿饭吃完，刘薇薇连路都走不稳了。林昭想上前扶着她，被姜禹城制止了：“我背她。” 姜禹城喝的酒不比刘薇薇少，却一点都不见醉。他在秦穆扬和林昭的帮助下把刘薇薇背在背上，然后问他们：“你们是回家还是回学校？” “回学校。”秦穆扬看了林昭一眼，“满身酒味回家不方便。” 林昭赞同地点点头：“让薇薇也去我们那里吧，她这个样子回家肯定得挨骂。” “不用了，”姜禹城说，“薇薇去我家。” “你家？”林昭满脸难色，“这样不太好吧。” 姜禹城笑了：“你想什么呢！我妈也在家。” 把姜禹城和刘薇薇送上出租车，林昭和秦穆扬打算步行回学校。 寂静的街道，林昭和秦穆扬并排着往学校走。 林昭低着头，突然笑了起来：“你觉不觉得现在的情景和我生日那晚上很像？” “嗯？”秦穆扬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也笑了，“是挺像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林昭感慨，“不知不觉就大半年了。” 秦穆扬问：“想不想再回忆一下当时的感觉？” “你想干……？” 林昭话还没说完，便被秦穆扬快速亲了一口：“林昭，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林昭紧张得不行，忙推开秦穆扬：“你干嘛，这大街上呢，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哎，”秦穆幽怨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得到了就不值钱了，上次我这样亲你，你足足愣了有一分钟。” 林昭轻轻锤了他一下：“别闹。” 秦穆扬拉过林昭的手，和他十指紧扣，低声道：“真想和你就这样牵着手走一辈子。” “肉麻！”林昭嫌弃地把脸扭到一旁，耳尖微红。 时间已经很晚了，回到屋里洗漱之后，林昭早早地上床睡了。 林军国几天前就给他打了招呼，让他元旦放假的时候回去一趟，他给他煮好吃的。 高三以来，林昭借着学习紧张的理由，很少回家。 林军国知道他心中所想，平时也不强求他回去，只每个星期给他送生活费的时候看看他，顺便给他做点好吃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林昭突然听到有呻.吟声。那声音时大时小，却让人无法忽视。 林昭有些暴躁地睁开眼，却发现声音就在耳边。他按开灯，只见秦穆扬蜷缩在床上，捂着胃咬着牙，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汗珠。 林昭吓了一跳，扑过去问：“秦穆扬，你怎么了？” “胃有点疼，”秦穆扬睁开眼，看起来很虚弱，“吵醒你了吗？” “吵醒个鬼！你应该叫醒我！”林昭又气又急，鞋都来不及穿，去客厅倒了一杯水，又去翻药箱，“你的胃药在哪里？” “胃药……嘶……胃药吃完了。” “你这样不行。”林昭丢了药箱，开始换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秦穆扬皱着眉，努力不呻.吟出声：“不用管，过一会就好了。” “好什么好！”林昭大声喊道，眼圈已经红了，“你都疼成这样了！难道你想让我看着你活生生疼死吗？” 秦穆扬不说话了，安静地在床上躺着。 林昭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蹲在秦穆扬面前：“上来，我背你。” 秦穆扬推了推他：“不用，你扶着我就行了。” “快点上来！”林昭提高了音量，“我胃疼你也要扶着我去医院吗？” 秦穆扬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林昭的帮助下勉强趴在了他的背上。 胸前的背很单薄，骨头咯在胸口还有一点痛。但是此时此刻，秦穆扬却觉得这个背很有力量。 他趴在林昭背上，安心地闭上了眼。 一米八三的男生并不轻，林昭却连歇都没歇一下，背着秦穆扬一口气跑到了校门口。 在门卫的帮助把秦穆扬扶上出租车，长吁一口气的同时，林昭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早上六点半，这个城市的天才刚要开始亮。 秦穆扬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林昭趴在他的病床边，眉头微微皱着，睡得并不踏实。 他伸出手，摸了摸林昭的头。下一秒，那人便睁开了眼。 “你醒了？”林昭打了个哈欠，脸上还有睡觉时压出来的红色印痕，“等这瓶水吊完就可以走了。” 秦穆扬看着他眼里的红色血丝，心疼道：“你可以再睡一会。” “不用了，”林昭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半，吊完刚好回去吃午饭。”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摸出一个可随身携带的小册子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来来，我们来记一下单词。我说中文意思，你拼读英文。第一个，极好的，称心的……” 秦穆扬喊他：“林昭……” 林昭催促道：“快点！极好的，称心的。” 秦穆扬无奈：“g-o-r-g-e-o-u-us。” “同意，赞成……” 一瓶水吊完，秦穆扬巩固了五十个单词。 林昭收起小册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今天回去再记一百个单词，下次英语考一百三不是问题。” 两人出了医院，秦穆扬突然说：“对不起。” 林昭低着头，没有看他：“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我不应该逞强，胃疼不告诉你。” “你也知道你在逞强啊，”林昭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现在很生气。但是我不想和你吵架，也不想和你冷战，那样太伤感情了。” 林昭幽幽叹了一口气：“秦穆扬，我很享受有你照顾的感觉，但我希望，我也成为你的依靠。你想捧着我、护着我，我也同样不愿意你受一点委屈。我们在一起，不就是要互相照顾、彼此依靠吗？可是为什么你都疼成那样了，却叫都不叫我一声？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吗？” “不是的，”秦穆扬拉着林昭的手肘，看着他，“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林昭和他对视良久，最终还是败阵下来：“再有下次我就和你冷战一个星期！” 第三六章 因为秦穆扬也要回家过节，林昭便没有邀请他去自己家吃饭。 两个人约好了下午一起去学校，又趁周围没人碰了碰嘴唇，这才各自分开。 林昭回到家的时候林军国已经把饭做好了，摆了满满一桌，全是他喜欢吃的。他扫视了一圈屋子，没看到郑秀芬，林楠也不在。 “你阿姨和朋友出去玩了。”林军国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 林昭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 不过一个星期没见，林军国又瘦了不少。他看上去很憔悴，脸色苍白，黑眼圈很严重。 他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带着笑，不停地给林昭夹菜：“你多吃点，高三那么累，营养必须得跟上。” 林昭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把他递过来的筷子挡了回去：“你自己吃吧，太多了我吃不完。” 林军国被拒绝了也毫不介怀，絮叨道：“记得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盒牛奶，中午不想出校门的话，就在食堂买小炒。你们那大锅饭我看了，油都没有，哪是人吃的。平时多买点面包饼干备着，饿了好吃。钱不够了就给我说，我给你送过来。” 林昭没有搭话，饭吃完了才说了句：“你把你自己照顾好了再来管我吧。” 他心里有气，气林军国没照顾好自己，气郑秀芬只会无理取闹一点都不体谅林军国，更气他自己没本事，让林军国这么辛苦。 吃过午饭，林军国本来想和林昭好好聊两句的，谁知道他刚洗完碗，厂里便来了电话，说有一批货商家急着要，让他赶紧回去上班。 林军国挂了电话，为难地看着林昭：“小昭……” 林昭把电话的内容猜了个大概：“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林军国歉意道：“那你看会电视，下午走的时候记得把那几包菜带上。” 林昭头也没回地点点头：“我知道。” 林军国走后，屋子一下变得空荡了。林昭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异常陌生。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再加上不想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的郑秀芬碰上，林昭打算提前去学校。 他收拾好东西，又给秦穆扬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先去学校，一会不用来等他了。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早就去学校了？”秦穆扬的声音时远时近，仔细听还能听到小孩子欢快的笑声。 “我爸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还不如早点去学校做作业。”林昭关上大门，声音里带上了笑，“玥玥又在抢你电话？” “嗯，你等等，我把她给我妈。”秦穆扬那边传来一阵杂音，过了一会那边安静了，“叔叔今天不是放假吗？” “吃了饭厂里就打电话把人叫回去了。” “那你来我家吧。”秦穆扬说。 林昭本来想拒绝，秦穆扬又说：“你不是很久没看到玥玥了吗？正好过来看看她。她最近在学说话，已经会叫哥哥了。” 林昭立刻答道：“我马上过来。” 秦沐玥出生后，林昭每次去秦穆扬家都会抱抱她、逗逗她。渐渐地，秦沐玥开始认他，一看到他就伸出手要抱抱，被抱了还会“咯咯咯”地笑。 这对林昭而言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有一个小生命，她依赖你，重视你，虽然这份依赖和重视不是独一无二的，却依然让人受宠若惊。 林昭按了秦穆扬家的门铃，等了好一会门才开。 门里，秦穆扬弯腰拉着秦沐玥的两只手，示意她看外面：“看看，是谁来了。” 林昭蹲下，与秦沐玥的视线齐平。秦沐玥看到他，兴奋地蹬着腿喊：“哥哥。” 林昭抱过秦沐玥，笑着逗她：“哎哟，我们的玥玥都会叫哥哥了。这么久没见，想哥哥了没？” 秦沐玥不知道听没听懂，搂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地喊“哥哥、哥哥”，糯糯的声音听得林昭的心都要化了。 “小昭好久没来了，快，过来坐。”卢婉清招呼道。 “阿姨好。”林昭在沙发上坐下。 卢婉清笑着说：“玥玥就和小昭穆扬亲，在家里天天叫哥哥。”她拉着秦沐玥的手，逗她，“现在两个哥哥都在，你高兴了吧。两个哥哥疼你，你多幸福啊。” 秦沐玥“咯咯咯”地笑得很开心。 和林昭玩了一个多小时，秦沐玥困了。卢婉清抱着她，叮嘱秦穆扬：“穆扬，你招呼一下小昭，我带玥玥去睡觉。” 见秦穆扬点头，她这才抱着秦沐玥回房间。 林昭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里有毫不掩饰的羡慕：“秦穆扬你命真好，有这么好的妈妈和这么可爱的妹妹。” 不待秦穆扬说话，他又回过头，眼睛闪闪发亮：“不过我的命也很好，有这么好的你。” 短暂的元旦假期过去，惨无人道地高三生活还得继续。 林昭的日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他现在是自己做一日三餐了。 秦穆扬有胃病，食堂那些饭菜吃了有百害而无一利，还是自己做饭靠谱一些。 “可是这样你太辛苦了，”超市里，秦穆扬推着推车跟在林昭身后，试图说服他放弃这个想法，“你早上得提前半个小时起床，中午还不能睡午觉。现在学习压力这么大，你再不好好休息，万一倒下了怎么办？” 林昭不为所动，在蔬菜区挑挑拣拣：“哪那么容易倒下，我以前住家里的时候不也起很早吗？说起来那个时候你起得比我还早。” 秦穆扬语塞了一瞬：“就算是那样，但是做饭很浪费时间。你把这些时间放在学习上不是更好吗？” “一天二十四小时，我有十四个小时都在学习，偶尔也需要做点别的放松一下嘛。”林昭撕了一个袋子装大米，“而且煮饭的时候我还能背课文、练听力，完全不会浪费时间。” 秦穆扬劝说失败，只好认命地把账结了，然后提着两大口袋东西回学校。 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放进冰箱，林昭满意地笑了：“这冰箱终于派上用场了。” 秦穆扬拿了条帕子进厨房：“厨房太久没用，要先收拾一下。” 两人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厨房收拾干净，随后林昭煮了个鸡蛋面，两人一人一碗，吃完正好赶上上晚自习。 做饭这件事并没有增加林昭的负担，反而让他找到了很多乐趣。 早上秦穆扬会和他一起起床，他熬粥，秦穆扬就拿个小册子考他单词，或者背诵课文。 中午他炒菜，秦穆扬就煮饭。把饭煮好后，秦穆扬也不出去，从后面抱着他，看他炒菜，偶尔偷吃一口。 做饭这件本应该是负担的事，因为秦穆扬的存在，成了林昭每天难得的放松时刻。 刘薇薇取笑林昭：“你真是越来越贤惠了，等毕业了我就把你娶了吧。” 秦穆扬把林昭搂在怀里，笑着说：“别想了，这是我家的。” 周围的人只当他们在开玩笑，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只有在秦穆扬怀里的林昭红了脸：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这感觉还……真好。 赵梓琪转过来，喊道：“林昭，我借一下你二十二期的英语周报。” 她依然固执地每次都选择坐在秦穆扬前面，却一句话都没和秦穆扬说过，反而是和林昭说的话比较多。 “你等等。”林昭从秦穆扬怀里挣扎出来，翻出周报递给她。 “谢谢。”赵梓琪接过周报，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 林昭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突然有点为她惋惜：挺好的一个姑娘，可惜爱错了人。 他收回视线的时候，不期然和李天奇的视线对上了。 李天奇阴沉着脸，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 林昭楞了一下，随后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日子不急不缓地过着，林昭习惯了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有时候竟会觉得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不过生活也不总是平静的，在一个很平常的晚自习，贺仙突然把林昭和秦穆扬叫去了办公室。 林昭直觉大事不好，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心“砰砰砰”直跳。 办公室里没有人，贺仙待林昭和秦穆扬进来后，把门关上了。 “你们随便找张凳子坐。”贺仙招呼道，自己也坐了下来。 林昭在贺仙对面坐下，手捏成拳头，僵硬地放在腿上。 “我想你们应该猜到了我为什么叫你们来。”贺仙扶了扶眼镜，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人匿名给告发你们谈恋爱。” 林昭大脑“嗡”了一声，猛地抬起头：“贺老师！” 秦穆扬握住他不停发抖的手，安抚道：“你别激动。” 贺仙的视线在他们相握的手停留了片刻，叹了口气：“看来事情是真的了。” 她拿出手机，翻了一会，递到林昭和秦穆扬面前：“今天下午，校长收到了这张照片。” 那是一张晚上照的照片，光线有些暗，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照片里两人的动作——一个人从后面抱着另一个人，看起来很亲昵。 林昭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他和秦穆扬。 第37章 番外篇 闹钟响的时候，林昭瞌睡正重。他用被子捂住脑袋，想把那恼人的声音隔绝在外。 有人拉开他捂在头上的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懒猪，该起床了。” 林昭翻了个身，背对着那人继续睡。 那人轻笑了一声，把他翻过来，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一吻结束，林昭气都喘不匀了。他睁开朦胧的双眼，下意识地伸手搂着眼前的人的脖子：“秦穆扬，我还想睡觉。”7 秦穆扬借力把他搂起来：“晚上再睡，今天玥玥结婚，我们作为哥哥可不能迟到了。” 林昭半张半眯的眼睛一下清明了：“对哦，今天玥玥结婚，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推开秦穆扬，随手捞起床边的内|裤套上：“现在几点了，我们不会迟到吧？哎，这个内|裤怎么穿不上……我去秦穆扬，你把我内|裤都扯烂了！” 秦穆扬好笑地看着急得团团转的人，从衣柜里重新拿了条内|裤递给他：“穿这条。” 林昭穿好内|裤，看着满屋洒落的衣裤，认真说道：“秦穆扬，你以后不能这样乱来了。” 秦穆扬哭笑不得：“昨天晚上是谁缠着我要做的？” 林昭理直气壮地说道：“是我缠着你的没错，可是我没让你做那么久啊。” 看他那副样子，秦穆扬没忍心告诉他昨天晚上是谁一直抱着自己不松手。 两人换好衣服，林昭看着秦穆扬满意道：“我男神穿西装真帅！” 秦穆扬问：“不穿西装就不帅了？” 林昭连声回答：“帅帅帅，我男神天下第一帅……哎别动，你头上好像有根白头发！” 秦穆扬不动了，林昭扯着那根白头发，示意他跟着走：“过来，我用指甲剪给你剪了。” 秦穆扬说：“直接扯了不就好了。” 林昭立马反驳：“不能扯，扯了一根长十根。” 秦穆扬没有和他争论这个说法的不科学性，低着头任他折腾。 剪完头发，林昭拍拍秦穆扬的脑袋：“好了，你可以动了。” 秦穆扬抬起头，用手理了理头发。 林昭看着他眼角的细纹，忍不住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我们才毕业不久，一转眼，你都长白头发了。” 秦穆扬毫不在意自己长白头发的问题，调侃道：“我们这也算是白头偕老了吧？” “老个屁，”林昭酸溜溜道，“昨天还有小妹妹问我要你的电话号码呢！” “那你给了吗？” “给了，”林昭说，“我把张宇的号码给她了。” 张宇是秦穆扬的助理，单身狗一只，天天被秦穆扬和林昭虐，哭着喊着要找对象。 昨天要号码的妹子是秦穆扬的客户，林昭把秦穆扬助理的号码留给她也合理。 两个人打扮得人模狗样地出门了，虽然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大叔了，走在一起回头率依然杠杠的。 秦沐玥还在梳妆打扮，看到秦穆扬和林昭，开心地喊：“哥、小昭哥，你们来了。” “嗯。”秦穆扬应了一声，问她，“爸妈呢？” “爸妈去酒店接待客人了。”秦沐玥说，“妈说让你也去。” 林昭在秦沐玥身边坐下，对看向他的秦穆扬说道：“你去吧，我陪玥玥。” 忙碌了几个小时，结婚仪式终于开始了。新娘由父亲牵着，在煽情的音乐中，亲手交给新郎。 秦沐玥情难自禁，忍不住哭了起来。孙凡站在她旁边，不停地给她擦眼泪。 看到这一幕，林昭的眼圈也有点红。这个他们捧在手心二十几年的小公主，从今天起，将由另一个男人来守护。 到了宣誓环节，当司仪问出“你愿意吗”的时候，秦穆扬拉着林昭的手，小声说：“我愿意。” 林昭差异地看了秦穆扬一眼，随即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并在司仪问新娘“你愿意吗”的时候，看着秦穆扬说了句“我愿意”。 周围人很多，但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新郎和新娘的身上。因此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牵着手笑得很幸福。 仪式结束，开始进餐。林昭要去姜禹城他们那桌坐，秦穆扬直接拉着他坐在了主座。 秦海峰看到林昭，对着秦穆扬“哼”了一声。卢婉清碰了碰他的手臂，给他使眼色。 秦沐玥给男方的家人介绍自己的家人，介绍到林昭的时候，她说：“这也是我哥。” 男方的父母面露疑惑：“你们家有两个儿子？” 卢婉清说：“这是我干儿子，认了几十年了，和亲儿子一样。” 吃饭的时候，卢婉清一个劲地给林昭夹菜。秦海峰在一旁怪声怪气地说：“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要吃不会自己夹吗？”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卢婉清给秦海峰夹了一大筷子肉，意有所指地说，“毛衣暖和吗？” 秦海峰闭嘴不说话了。 秦沐玥冲林昭做鬼脸，暗地里取笑自己越活越小的父母。 吃了午饭和晚饭，又帮忙把客人都送出酒店后，林昭和秦穆扬才回家。 秦穆扬喝了酒，不能开车。林昭坐在驾驶室，启动了车子。 “等等，”秦穆扬凑过来，帮林昭系上安全带，“你怎么总是记不住系安全带。” “你记得就行了。”林昭对他笑笑。 “赵姨的朋友给她送了一箱大闸蟹，爸让我们明天过去吃饭。” “好，顺便把那个按摩仪送过去。” “十九号是薇薇和姜禹城的二十年结婚纪念日，她想请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好，有时间去把礼物给买了。” “家里的安全|套好像用完了，一会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一盒。” “好，还是买草莓味的。” 人到中年，少了惊天动地，少了刻骨铭心，但家里长家里短的日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第三八章 林昭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和秦穆扬要被退学了。他掐了掐大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秦穆扬问：“校长那边怎么说？” “校长的意思是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能私下解决最好。” 但闹不闹大也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而在于发照片的人。 “如果闹大了会怎样？”林昭插嘴问道，声音还有些颤抖。 “如果真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你们可能会被退学。” “果然是这样……”林昭捂着脸，眼睛发酸。 他想不明白，他和秦穆扬在一起，既没有违反校规校纪，也没有影响到别人，为什么就要闹到被退学的地步？ 但同时他也明白，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就算学校不开除他们，他们自己也呆不下去。 他和秦穆扬都没有罪，但他们在一起就是罪，是最不可饶恕的原罪！ “你别担心，那只是最坏的情况。”贺仙安慰道，“要是那人真那么可恶把照片在学校公开了，你们就咬死了说你们当时是在开玩笑。最好能表现得委屈一点，让人一看就觉得你们是被冤枉的。学校这边我去操作，让他们发通告，严厉批评一下这种造谣生事、败坏学校风气的行为。这样一来，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事是有人在恶意诋毁你们。就算有小部分人不信，他们也不能拿你们怎么着。只是平时你们得多注意一下言行，不能再让人抓着小辫子了。反正也只有半年时间了，这半年一过，天高任鸟飞！” 听贺仙这样一说，林昭不安的心总算稳定一些了：“谢谢贺老师。” “谢什么，我作为班主任，本职就是帮你们擦屁股。”贺仙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件事我让校长先别告诉你们家长，你们的意思是告诉还是不告诉？” 秦穆扬看了林昭一眼，说：“先不告诉他们，毕竟我和林昭这个情况，他们一时半会的肯定接受不了。万一把事情告诉了他们，发照片的人没把事情闹大，他们把事情闹大了就不好了。” 贺仙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我一会再去给校长说说。” 秦穆扬说：“劳您费心了。” “费什么心呐，你们好好学习，争取两个人都考上重本，让我多拿点奖金就行了。”贺仙笑了笑，“你们也别想太多，该学习学习，该睡觉睡觉，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要是事情实在闹大了，家长那边我去帮你们说，学校我帮你们转，你们只管学习就行。” 虽然知道事情真闹到那一步的话绝不会如此简单，但这个时候听到贺仙说这种话林昭还是很感动：“谢谢贺老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 贺仙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你们回去上课吧，有事随时来找我。” 出了办公室，秦穆扬问林昭：“你怕不怕？” 林昭实诚地回答：“刚开始很怕，想到会被退学、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有一种世界都塌陷了的感觉。但是现在不怎么怕了，要是事情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中国这么大，总有一个我的容身之处。” “你想得可真远。”秦穆扬笑了笑。 林昭耸了耸肩：“抱最小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 “别担心，还有我呢。”秦穆扬紧挨着林昭，“我身边就是你的容身之处。” 林昭低着头，过了许久还是把心底的那点不安抖了出来：“你不怕你爸妈知道这事吗？” “我怕，当然怕。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现在都不是出柜的最佳时机。如果事情真的被他们知道了，我们两家人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秦穆扬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林昭，“但是林昭，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好吗？我怕父母对我失望，可是我更害怕失去你。” 林昭猛地抬头，诧异中带着惊喜：“你不和我分手吗？” “我怎么可能和你分手。”如果不是因为在外面，秦穆扬真想把林昭紧紧地搂在怀里，“我说过，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绝不会离开你。” 林昭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如果我离开了呢？” “那我就去把你找回来，天涯海角都要把你找回来。” “嘿嘿嘿嘿，”林昭开始傻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我才舍不得离开你。” 走到教室门口，秦穆扬突然站住了：“你先回去吧，我去一下厕所。” 林昭也停了下来：“你刚刚怎么不去。” “刚刚没想起。”秦穆扬说着，对林昭挥了挥手，转身往厕所那边去了。 林昭回到教室，拿起笔打算继续算题。何琣转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小声问道：“仙女姐姐叫你们什么事？” 林昭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是叫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还不够好好学习的吗？你都快成我们班的楷模了。”何琣笑了笑，又说，“我借一下你的物理练习册。” 林昭把物理练习册找出来，递给何琣。他见何琣前面的位置空着，随口问了一句：“李天奇怎么不在？” 何琣往李天奇的位置看了一眼，不在意道：“可能上厕所去了吧。练习册下晚自习给你，谢了。” 林昭说了句“不谢”，拿起笔继续写作业。他写了几个字，心里那点不安始终压不下去。他停下笔想了一会，终究还是放下笔出了教室。 正是晚自习时间，高三楼很安静，因此厕所里那点动静显得格外明显。林昭站在厕所外面，听到秦穆扬那低沉却绝对不友善的声音说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只要照片散播出去了，我全算你头上。” 李天奇不服气地说道：“你是神经病吗？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照片，你凭什么算在我头上？有证据你拿证据说事，少血口喷人！” 秦穆扬冷笑道：“对，我就是神经病，你可以试试把神经病惹毛了有什么后果。你爸找份工作不容易，你确定你要因为一个女生让他再次失业？” “秦穆扬你敢！”李天奇愤怒地喊。 秦穆扬说：“我敢不敢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李天奇愤愤地看着秦穆扬，一脸不服气地样子，却没有说话。 秦穆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好死不死，李天奇这个时候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林昭的屁股很好插吧。” 秦穆扬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转身给了他一拳头。 李天奇被这一拳头打得站都站不稳了，头重重地磕在墙上。 里面不断传出拳头打在身上的闷响声，林昭听得很解气。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这里绝对不是动手的地方。 他走进厕所，把门别上，这才去拉秦穆扬：“秦穆扬，别打了。” 秦穆扬顿了一下，问林昭：“你怎么来了？” 林昭没有回答他，扯了扯他的手臂，小声道：“行了，这里随时都有人来。” 秦穆扬经他一提醒，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他住了手，对瘫在地上的李天奇说：“我以前不动你，是因为不想和你一般见识。但你要是敢踩我底线，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和谁在一起，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需要知道，我和林昭都不是你该惹的。” 林昭当时只觉得这样的秦穆扬吊爆了，事后回想才觉得后怕。他问秦穆扬：“你就不怕李天奇把事情全兜出去吗？” 秦穆扬说：“他不敢。” “为什么？” “他那样的人，色厉内荏，只有一张嘴会说。真正碰上事，他躲都躲不及。” 虽然这样说，但林昭也知道，李天奇会妥协，是因为秦穆扬的威胁对他管用。若和李天奇碰上的是他，他可能只能和对方拼个两败俱伤。 所以说人人都想变强大，因为只有变得强大了，才能不被欺负，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第三九章 半个月过去，学校里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照片事件仿佛一颗石子落在了沼泽里，掉下去就沉降了，甚至没能激起一点涟漪。 它造成的唯一影响，就是林昭和秦穆扬再也不敢在外面动手动脚了。 一月二十二号，高三学生开始放寒假。十天的假期，作业有一箩筐，大家却依然兴奋得不行。 林昭抱着书穿梭在人群中，面无表情的脸和周围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比起回去和郑秀芬共处一室，他更愿意留在学校上课，哪怕忙点、累点也无所谓。 但是没辙，平时他还能找各种借口不回家，但过年他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寒假的十天里，除了除夕那天，林昭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他要么去秦穆扬家做作业，要么和刘薇薇一起去逛街。实在没有人约，他就去出租屋待着，以避免和郑秀芬的正面交锋。 好在郑秀芬虽然随时都摆着一张臭脸，但也没有和林昭起正面冲突。正月初五，林军国开始上班，林昭也收拾东西躲去学校了。 寒假过后，高三的学习氛围越发紧张。学校在高三的教学楼外面挂满了写有励志语的横幅，林昭每次进教学楼都能看到最下面的那句“拼一载春秋，搏一生无悔”。 不知不觉中，这条标语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以至于毕业后的很多年，他都还记得这句话。 黑板旁的高考倒计时已经翻到“100”了，百日誓师大会之后不久，林昭的生日到了。 这天恰好是周日，高三下午不用上课，于是放学之后，林昭叫上姜禹城和刘薇薇一起吃了个饭。 酒足饭饱后，时间才刚两点。刘薇薇提议去ktv唱几个小时的歌，到点了直接回学校上晚自习。 左右也没事可做，林昭几个人便都同意了她的提议。 一进ktv，刘薇薇立马奔向了点歌机。 《我们的爱》、《青藏高原》、《死了都要爱》、《离歌》……哪首音高她点哪首。 林昭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不是来唱歌的，是来发泄的。 被刘薇薇和姜禹城的魔音折磨了两个多小时，林昭简直要疯了。 他不喜欢ktv喧闹的氛围，对唱歌也没什么兴趣。会答应刘薇薇来ktv，只是不想扫大家的兴。 可他要是知道来ktv会遭这个罪，打死他他也不来。 好在刘薇薇还有点良知，在歇气的时候把点歌机让给了林昭，叫他也点首歌唱。 林昭犹豫着不肯上前：“你们唱就行了，我又不喜欢唱歌。” 刘薇薇怂恿他：“你点一首双人的，和秦穆扬一起唱。” 林昭有些动摇。 但是他想起秦穆扬的歌声，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算了算了，秦穆扬也不喜欢唱歌。” 刘薇薇不管他，直接拿着话筒对秦穆扬喊话：“秦穆扬，你和林昭合唱一首怎么样？” 秦穆扬看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刘薇薇推林昭：“行了，秦穆扬他答应了。别磨叽，快点歌。” 林昭没想到秦穆扬会答应，一时间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把心一横，安慰自己：ktv里的都是熟人，被他们发现秦穆扬五音不全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反正就秦穆扬的性格，他们也不敢笑话他。 况且，他还挺想和秦穆扬合唱一首的。 为了照顾秦穆扬，林昭点了《我是你心内的一首歌》。再怎么说这首歌秦穆扬也练过一段时间，应该会比唱其它歌要好。 点完歌，刘薇薇直接把姜禹城的歌切了，然后把话筒递给林昭，示意他坐到秦穆扬那儿去。 正摇头晃脑唱得深情的姜禹城：﹋o﹋ 前奏响起，林昭挨着秦穆扬坐下，把话筒放在两人中间。 没有商量，两人默契地分好了工：林昭唱男声，秦穆扬唱女声。 林昭凑近话筒，唱：“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心间开启花一朵。” 秦穆扬接着唱：“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想念汇成一条河。” 和一年前听到的歌声不一样，这次秦穆扬的曲调非常标准。他声音本来就好听，感情也很到位。有一瞬间，林昭甚至怀疑刘薇薇是不是开了原音。 但是屏幕上红色的字幕告诉他，这段的原音是女声。 因为晃神，林昭没有把歌接下去。秦穆扬看了他一眼，凑到话筒边，握着他的手接着唱了下去。 林昭回过神来，对秦穆扬笑笑，接着女声唱了下去。 歌曲逐渐接近尾声，林昭和秦穆扬同时握着话筒，深情相视：“在我生命留下一首歌，不论结局会如何。” 周围的喧嚣渐渐远去，林昭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秦穆扬——微笑着的、带着爱意看着他的秦穆扬。 林昭第一次觉得，唱歌这种事也挺有意思的。 唱完歌，四个人掐着点回到了学校。坐在教室里，林昭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和秦穆扬的一周年纪念日，更是他成年的日子。 成年，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做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了。 在教室里坐了三节课，林昭再也坐不住了，拉着秦穆扬翘了第四节晚自习。 反正他和秦穆扬也是名义上的通校生，最后一节晚自习上不上都没关系。 回到出租房，林昭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眼睛看着别处：“好热啊，我先去洗澡。” 他说完，不待秦穆扬回答，便一溜烟跑到浴室去了。 在浴室里磨蹭了二十分钟，林昭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深呼一口气，拉开浴室的门，冲外面喊：“秦穆扬，我忘了拿内裤了，你帮我拿一下。” 喊完之后他又深呼一口气，拍拍自己通红的脸颊，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秦穆扬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林昭站在门口，秦穆扬一拉开门，他便一把把他扯进了浴室，按在墙上，凑上去吻他。 温热的水打在身上，淋湿了秦穆扬的衣服。林昭一边吻秦穆扬，一边摸索着把手放在了他的衬衣扣子上，想要把他的衬衣脱下来。 …… 林昭在秦穆扬手里释放出来，伸出手想帮秦穆扬解决。没想到秦穆扬却推开了他，还把他拉离花洒：“明天还要上课，早点休息！” 林昭一口老血卡在喉咙：我tm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上课？！ 第四十章 当黑板旁的高考倒计时由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时，老师们已经不再天天叮嘱学生要认真学习，而是一个劲地让大家放松心情。 十年磨一剑，对于学生们学习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老师们的心情比学生更为复杂。 “答题的时候一定要仔细，该拿的分尽量拿到。碰到不会做的题先跳过去，不要耽误太多时间……”把这些说了一次又一次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后，他们顾忌着学生的心情又会添一句，“当然，大家也不必过分紧张。高考再重要也只是一次考试，平常心对待就行了。” 学生们对老师们前后不一的态度很无语：所以我们到底该紧张还是放松？ 高考两天的天气很好，林昭和秦穆扬就在本校考试，吃住行很方便。 林军国特意请了两天假，帮林昭和秦穆扬准备一日三餐。 口味重了不行，太油腻了不行，饭菜要有营养，营养又不能过盛。 好在林军国掌厨几十年，经验丰富，完美地完成了这两天的工作。 考试的时候，一大圈家长守在校门外，神情比正在参考的学生还要紧张。 每次看到那些在烈日下站了半天以至于满头大汗的家长们，露出一副明明很想问成绩却谨记老师的叮嘱忍着不问，反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孩子想吃什么的时候，林昭都会想到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给你们煮了一个冬瓜汤，清热下火，一会你们都喝点。吃了饭你们去睡一觉，到时间了我叫你们。”林军国围着围裙，一边上菜一边碎碎念。 秦穆扬端过碗，说了句“谢谢叔叔”。 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秦穆扬的心理素质很好。高考这两天他一点不见紧张，拿起笔的时候他甚至常常会忘了自己在高考。 反而是林昭的状态让人担忧，离高考还有十几天的时候他就开始失眠，秦穆扬好几次半夜醒来都发现他开着台灯在看书。 秦穆扬不是没试着开导过他，可林昭每次都只会说“我没什么，就是睡不着。” 觉都睡不着了，还能叫没什么？ 看着林昭眼底越来越严重的黑眼圈，秦穆扬叹了口气：没关系，如果这次林昭考砸了，他就陪着他再复读一年。 六月八日下午五点，高考正式结束。在广播的提醒下放下笔之后，林昭有一种整个人都放空了的感觉。 ——读了十几年的书，努力了十几年，就是为了这一次考试。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高考结束，学校里的氛围明显比前两天热闹多了。 学生们把家长打发走，回到教室开最后一次班会。 教室里只有三十张桌椅，大家挤的挤、站的站，一点也不讲究。 贺仙在讲台上说晚上聚餐的事，有学生在下面问：“我们还要回学校拿成绩单吗？” 贺仙看着那人笑着说：“王二娃你喝高了嗦，高考都结束了还拿什么成绩单。” 大家哄堂大笑，同时又有些心酸。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以后他们再也不能穿着一中的校服戴着一中的校牌以一中学生的名义进入一中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个小小的一中，已经困不住他们了。 那天晚上的毕业聚餐闹了很久。 学生们拿着酒杯敬老师，说“谢谢你”，说“对不起”。喝红了脸，说红了眼。 关系好的小姐妹坐在一起，手拉手地说悄悄话。 “到了大学要天天给我打电话。” “交男朋友了要第一个给我说。” “有了新朋友也不能忘了我，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偏偏一辈子这种事，是最没有保障的。 毕业聚餐，最少不了的是借着最后的时机向暗恋对象倾诉心肠的少男少女。 一顿饭吃完，班上便多了三对牵着手的男男女女。 林昭坐在秦穆扬左手边，眼睛却一直看着秦穆扬对面的赵梓琪。 她化妆淡妆，穿着长裙，再加上一双高跟鞋，活脱脱一个要上t台走秀的模特。 当然，林昭看她并不是因为她的打扮，而是她时不时瞄向秦穆扬的眼神。 眉目含情，欲语还休。 林昭知道，事情不好了。 果不其然，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赵梓琪起身走了出去。她刚走了一会，何琣便把秦穆扬也叫了出去。 林昭表面上一脸淡定地吃菜，心里却很不安。 他知道赵梓琪要向秦穆扬告白了，也知道秦穆扬不会答应赵梓琪，但他还是怕，怕秦穆扬会禁不住诱惑。 他不是不相信秦穆扬，他是不相信自己。 坐了一会，林昭终究还是没坐住。他放下筷子，假借上厕所的名义跑了出去。 秦穆扬和赵梓琪就在饭店门外的人行道上，林昭不敢靠近，就在饭店门口偷看。 因为距离太远，林昭听不清两人说话。他就看见秦穆扬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赵梓琪就哭了起来。 林昭以为秦穆扬会帮赵梓琪擦眼泪，心里还有些吃味。却见秦穆扬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赵梓琪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秦穆扬，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我可以抱抱你吗？就当给我三年的暗恋划上一个句号。” 秦穆扬躲开她的手，说：“对不起，他看见了会误会。” 赵梓琪苦涩地笑了笑：“秦穆扬，你是真的有女朋友还是只是为了拒绝我？” 秦穆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我很爱他。” “我知道了。”赵梓琪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你放心，既然你对我没意思，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纠缠你。祝你幸福！” 秦穆扬沉默了一会说：“也祝福你。” 赵梓琪笑笑，没有说话。 三米之外，林昭趴在墙上急得不行：这不说话只相视而笑是个什么意思？ 他在这边看着，只觉得抓心挠肺，差点就想假装路人走过去了。 “林昭，你怎么在这儿？” “啊！”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林昭一大跳。他回过头，招呼来人，“何琣？” 何琣伸出脑袋顺着林昭的视线看了过去：“那不是梓琪和秦穆扬嘛，你在这儿等秦穆扬？” 林昭忙不迭地点头：“对，我等他一起回家。” 何琣说：“他今天要做护花使者，应该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林昭敷衍地点点头：“哦，这样啊。你找我什么事？” 何琣低着头：“我有话想和你说，你过来一下。” 林昭又回头看了秦穆扬和赵梓琪两眼，心不在焉地跟着何琣走了。 何琣带着林昭去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她看着林昭，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林昭，我喜欢你！” 林昭还在想秦穆扬和赵梓琪的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哦……你说什么？！” 何琣说：“我喜欢你。” 这是林昭第二次被告白，心情却和第一次截然不同。 看着面前还在等他答案的女生，林昭头大了。他只幻想过被拒绝时该如何反应，从来没有想过该怎么拒绝人。 最后，林昭选了最俗的一个理由：“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何琣有些失望，但没有像赵梓琪一样失态：“我一点可能都没有？” 虽然知道很残忍，但林昭还是点了点头：“嗯，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何琣说：“难怪平时那么多女生对你放电你都装看不见，原来是有女朋友了。哎，你女朋友可真幸运。” 林昭：？？？ ，很多女生对我放电？ 聚餐结束，班上不少人都喝醉了。贺仙叫人把喝醉的人送回去，待把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她才回家。 吃饭的地方离学校只有一站路，林昭和秦穆扬打算走路回去。 走在路上，林昭问秦穆扬：“今天赵梓琪和你说了什么？” 秦穆扬说：“我喜欢你。” “？？？”林昭满头雾水，秦穆扬突然对他说这话干什么？ 秦穆扬解释：“赵梓琪给我说了这句话。” 林昭这才反应过来秦穆扬那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有些羞赧：“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我有对象了。” 林昭想到网上流传的拿着一对象棋说“我有对象”的图片，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还有对马了呢。” 回到出租房，时间才刚十点半。平时的这个时候林昭还在上自习，现在没事做了，他一时有些不习惯。 “先去洗澡，一身酒味。”秦穆扬把衣物收拾好，递给林昭。 林昭接过衣服，直愣愣地往浴室走。进了浴室，他转身关门的时候才发现秦穆扬也跟在后面。 林昭问了一句：“你来干嘛？” 秦穆扬把他推进浴室，随手关上浴室的门：“我和你一起洗。” 从浴室到床上，从夜深到凌晨。林昭红着脸，叫得嗓子都哑了。 低喘着，秦穆扬再一次释放出来。他亲了亲林昭，说：“我抱你去洗澡。” 林昭喘着粗气，睁开眼看着他：“不……不做了吗？” 秦穆扬点点头：“嗯，做太多你会受不了。” 林昭躲开秦穆扬伸过来的手，自己爬了起来：“不用你抱，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秦穆扬无奈地笑了笑：“我们一起。” 腿有点软，但林昭却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看着秦穆扬，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个人的身上，终于留下了他的印记。 第四一章 高考之后有三个月漫长的假期，这三个月林昭并不打算闲着，他已经计划好要去打暑假工了。 恰好市中心有一家奶茶店招人，高考结束后第二天，秦穆扬便陪着林昭一起去应聘了。 “你真的不休息一天再去？”秦穆扬把林昭的衣服递给他，试图说服他。 “真不用。”林昭接过衣服，心里很是无奈。他不就是做了几个小时的爱嘛，又没缺胳膊少腿，为什么秦穆扬一定要他休息一天？ 秦穆扬依然不放弃：“找工作的事也不急，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林昭穿好衣服，在地上蹦了几下：“看到了吗？我很好，根本不用休息。” 秦穆扬还是不放心，拉着林昭检查了一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昭突然红了脸：“都还好。”就是屁股还有异物在里面的错觉。 奶茶店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她性格和善，和林昭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眯眯的。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老板给的工资不低，林昭的形象好态度也很端正，两人都对彼此很满意。 把一切谈妥后，林昭和老板娘约好第二天九点就来上班，便和秦穆扬告辞了。 高考结束了，他们得把学校的东西带回家。 林昭一直觉得他的东西不多，就是几件衣服而已。可真正收拾起来他才发现，东西不要太多。 ——光高三一年的书本就是两大箱，更何况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 高考之后，很多人都把书搬去了废品回收站，但林昭舍不得。 他的很多书上面都有秦穆扬留下的笔记，虽然这些书他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翻开，但他依然舍不得卖。 把需要的东西都打包装好，屋子里一下就变得得空荡荡的了。林昭站在客厅中间，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丝悲凉来。 这个地方他只生活了一年，却留下了数不清的记忆。 厨房里，是秦穆扬给他做海鲜大餐的记忆；客厅里，是他和秦穆扬靠在一起看电视的记忆；浴室里，是两人刷着牙相视而笑的记忆；房间里，是无数个夜里两人相拥而眠的记忆。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他和秦穆扬的记忆。 他早就把这里当成家了，可如今，他却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怎么，舍不得了？”秦穆扬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林昭。 林昭点点头，说：“毕竟住了那么久，突然要离开，是挺舍不得的。” 秦穆扬亲了亲他的耳朵，安慰道：“没关系，以后我们还可以回来看看。” 林昭笑笑，没有说话。 以后这里还会住入新的房客，哪能说看就看。而且就算能看，这里也不再是他和秦穆扬的那个“家”了。 有些东西，放在记忆里就够了。 第二天，林昭正式开始在奶茶店上班。 奶茶店的工作很轻松，店里的生意一点都不忙。没人的时候，老板就拉着林昭聊天，顺便教他泡奶茶。 老板姓赵，林昭叫她赵姨。 赵姨说，她开这个店也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一个执念。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开个奶茶店，年轻的时候忙，没能实现，现在有时间了，想弥补那时的遗憾。 林昭了解到，赵姨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她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吃了不少苦。好在她的儿子争气，对母亲也孝顺。赚了钱之后，他出资为母亲开了这家奶茶店。 “那个时候你来我店里应聘，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了我儿子，”赵姨把泡好的奶茶递给林昭，一脸慈爱，“都是这么清秀的模样，安安静静的，可乖了。” 林昭有些不好意思：“轩哥比我有出息多了。” 赵姨的儿子叫肖洛轩，在s市工作。林昭没见过他，但听赵姨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 “他出息是出息，就是……哎……”赵姨没有把话说下去，“我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他幸福就好。” 林昭说：“赵姨您一点也不老，看起来可年轻了，真的。” 赵姨被他逗笑了：“就你嘴甜。” 秦穆扬也忙，他时不时往s市跑，林昭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对于这点，林昭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表示理解。 秦穆扬有秦穆扬的事情要做，他们总不能为了谈爱恋就什么都不干了吧。 况且秦穆扬只要在s市，都会去奶茶店陪着林昭。 他也不是单纯地陪林昭，还会带个电脑，敲敲打打做自己的事。 两人各忙各的，偶尔视线对上了，相视一笑，甜在其中。 六月二十二号晚上，高考成绩出来了。查询时间一到，林军国便催促林昭赶紧打电话。 林昭在林军国的注视下打了电话，查到成绩后，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林军国小心翼翼地问：“查到了吗？多少分？” 林昭把手机捏在手里，说：“查到了，632。” “多、多少？” 林昭重复道：“632。” 林军国眼圈一下就红了，他拍着林昭的肩，却说不出话来。 c省的理科一本分数线是498分，林昭超了一本分数线134分，这个成绩足够他报国内名列前茅的大学了。 这对一直担心儿子考不上一本的林军国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林军国走后，林昭迫不及待地给秦穆扬打了个电话。他把自己的成绩告诉了秦穆扬，语气里满满地都是欢快：“我估分的时候就估了个五百七，没想到居然考了六百三十二！真的是，听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报错分数了。” 秦穆扬话里带笑：“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 “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我一二三诊一般就六百左右，谁知道高考发挥超常了。”兴奋了好一会林昭才想起来问，“对了，你多少分？” 秦穆扬说：“比你少一点，六百二十八。” 林昭笑着说：“不错嘛，恭喜啊。” 秦穆扬的一、二、三诊成绩也就五百五左右，因此他的这个成绩比林昭的成绩还让人意外。 但林昭听到之后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知道秦穆扬很厉害，一直都很厉害。 出了成绩，就该填报志愿了。 要说高考难，填志愿比起高考的难度只增不减。高考只用闷头去考就行了，填志愿却能让人把脑袋都抓烂。 林昭抱着超大本的《高考指南》，在上面指指画画：“q*大肯定不行，我这个分数上不了。f大倒是可以考虑，但是离家太远了。c大的话，我对它这几个专业又没兴趣。啊啊啊啊！要疯了！” 秦穆扬坐在一旁，问他：“你想学什么专业？” “我不知道。”林昭苦着脸，皱着的眉就没松开过，“计算机、经济管理类好像挺热的，但是学的人也多，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可是选冷门的话，总觉得出来工作都找不到。” 秦穆扬又问：“那你喜欢什么专业？” 林昭思考了一会：“一定要说的话，英语吧。” 秦穆扬拿过《高考指南》，把好几个学校的英语专业画了个圈：“你可以考虑一下这几个学校，它们的英语专业都不错。” 林昭点点头：“我再想一下。” 秦穆扬说：“嗯，时间还多，不急。” 经过多方考虑，林昭最后还是选择了f大，报的是英语专业。秦穆扬也选择了f大，报的软件工程。 “你不再考虑一下其它学校吗？”看到秦穆扬选f大，林昭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忧。他想和秦穆扬同一个学校，但又不希望秦穆扬因为他误了前程。 “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秦穆扬看了林昭一眼，说，“我选这个学校是和你有一定的关系，但更主要的是因为这个学校适合我。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我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听秦穆扬这样说，林昭心里总算轻松一些了：“那就好。” 第四二章 林昭要上大学了，郑秀芬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就此事说三道四。 她现在根本顾不上找林昭的麻烦，而是纠缠林军国去了。 林昭他们这一片的小区要拆迁了，郑秀芬想要钱，而林军国想要新房子。 两人就这个问题没日没夜地争吵，林军国难得硬气，郑秀芬除了找他吵，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天林昭正打算去上班，走到半路上突然接到赵姨的电话，说她儿子回来了，今天奶茶店不开门，给林昭放一天的假。 林昭收了手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秦穆扬去了s市，刘薇薇和姜禹城在外省旅游。剩下他孤家寡人，逛街都找不到人陪。 最后林昭决定还是回家待着，外面这么热，家里至少还有风扇。 家里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林昭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本来想和秦穆扬聊聊天，登陆q|q，却发现秦穆扬是忙碌状态。 林昭只好作罢，打开手机自带的游戏玩了起来。 他玩了一会，实在无聊，干脆扔了手机睡觉。 林昭这一觉睡得很沉，睁眼的时候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感。他拿过手机看了看，发现已经十二点四十多了。 客厅里有人说话，应该是林军国他们回来了。林昭爬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打算出去看看。 林军国没有来叫他吃饭，应该是不知道他在家。 打开房门，林昭发现饭菜已经上桌了。他准备走过去，却正好看到林楠把林军国手里的筷子抢走，嘴里还喊着：“你这个窝囊废，不准你吃饭。” 林军国表情讪讪的：“楠楠，别闹，把筷子还给爸爸。” 林楠叉着小腰，说：“你不是我爸爸，我才没有你这么没用的爸爸。” 林军国一听这话，板着脸，语气严厉了些：“楠楠，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样说话，哼！”林楠丝毫不露怯，反而变本加厉，“你有本事打我啊，没用的老东西。” 林军国扬起手，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郑秀芬在一旁喊：“林军国，楠楠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林军国的表情变了几变，扬着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无力地垂在一旁。 林楠冲他做了个鬼脸：“噜噜噜，没用的老东西，嘻嘻。” 林昭再也看不下去，三两步走过去，单身提着林楠的衣服：“你骂谁呢？” 林楠被他的眼神吓着了，扭头向郑秀芬求助：“妈妈！” 郑秀芬终于不装死人了，站起来想去拉林昭：“林昭，你想干嘛？” 林昭躲开郑秀芬的手，继续问林楠：“我问你，你骂谁呢？谁是没用的东西？” 林楠被郑秀芬宠得无法无天，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他一时脾气上来，大声喊道：“我就骂你们，你和你爸都是没用的东西。” 林昭“啪”地一巴掌过去了。 林楠的脸当即就肿了起来，他捂着脸，放声大哭：“哇哇哇，妈妈，他打我！这个狗杂种打我！” 郑秀芬上前一把把林楠抢过来，向林昭吼道：“林昭，你神经病啊！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林昭冷眼看着她：“我这是在帮你教育儿子，免得他以后出去了被人说‘有娘生，没娘养’。” “我的儿子我自己会教育，轮不到你来插手！”郑秀芬气得嘴都歪了，却并不敢动手，“林军国，管管你的好儿子！这么小的孩子他也打得下手，那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林昭很冷静地说：“是啊，我的书都读到你肚子里去了。不过装了那么多书，也不见你有一点长进。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泼妇。” 郑秀芬被气得跳脚：“林军国，你哑巴了吗？你听听你这个好儿子说的什么话！” 林昭伸手拦了拦林军国，示意他别开口。他看着郑秀芬，冷笑道：“不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永远都是我爸的好儿子。可你，却不一定永远都是我爸的妻子。” “阿昭，你……”林军国想要说话，被林昭堵回去了：“爸，你还要维护她吗？他们母子俩就差没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撒尿了，你还要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吗？你是我爸，是我心里面顶天立地的男人。你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不心疼，我心疼。” 林军国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郑秀芬见大势已去，开始拍着腿大哭：“哎哟，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昭漠然地看着她：“没法过就别过了，离婚不难。我们这个家少了你也不会垮。” 郑秀芬愣了一下，继续哭道：“你们父子俩是要活合起伙来逼死我们母子啊，还有没有天理……” 林昭再一次打断了她：“离婚是受法律认可的，你们是死是活和我无关。要死趁早，反正我已经看不惯你很久了。” 郑秀芬说不下去了，试图从林军国这里找突破口：“林军国，你说句话啊。这么多年来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结果我什么好都没落下，还要被你前妻的儿子诅咒。” 林军国沉默了一会，说：“这日子你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吧。” 郑秀芬似乎是没料到林军国会说出这种话来，呆呆地张着嘴，一张脸红了绿、绿了红。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抱着林楠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这场戏剧化的闹剧就这样收场了，之后郑秀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在家里当黑脸包公。 但是林昭发现，她的态度较之以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说别的，至少她现在不会再动不动就指桑骂槐了。 说实话，林昭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他是希望郑秀芬能更有骨气一些，或者林军国更狠心一些，两个人一拍两散，各自安宁。 但是他知道，这两人都做不到。 这么多年来，林昭家的生活虽然过得拮据，但吃穿住行完全不成问题。林军国从来都是苦自己，而不会委屈家里的人。 郑秀芬在这个家虽然没有享太大的福，但不缺吃不缺穿，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得甚是舒心。真要让她和林军国离了婚，即使林军国支付了林楠的生活费，郑秀芬也不会有现在好过。 而林军国就更不说了，他的圣父性格根深蒂固，压根做不出赶郑秀芬出门的举动来。 林昭有时候很讨厌林军国的这种性格，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因为林军国的圣父，他们家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累。 但那是他爸，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爸爸。他再讨厌他的性格，也不会讨厌他这个人。 他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他的父亲少吃一点苦。 第四三章 八月的天很热，奶茶店的生意也格外好。 这天上班的时候，赵姨发现店里的椰果和珍珠用完了，便交代林昭去买。 林昭拿着钱，坐车往离奶茶店十几站路远的商店去。 那家店的老板和赵姨是熟人，林昭一进店，老板就把事先准备好的材料给了他。 林昭拿着买好的材料，匆匆往店里赶。 太阳毒辣辣的，街上没几个人。林昭浑身是汗，t恤都被浸湿了。他用手扇了扇风，见前面有冷饮店，打算去买杯水喝。 走到冷饮店，林昭正要进去，突然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昭正眼看过去，发现那的确是郑秀芬没错。她带着她的儿子，还有一个男人。 这是林昭第一次在郑秀芬脸上看到温柔的表情，她微笑着，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喂林楠冰淇淋。 而林楠也出人意料的乖，他一口一口吃着男人递过来的冰淇淋，笑得眼睛都弯了。 林昭心里警铃大作。他想冲进去问郑秀芬那男人是谁，但刚踏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郑秀芬和那个男人并没有做出过分亲密的动作，他这样莽莽撞撞地冲进去，只会打草惊蛇。 用手机拍下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照片，林昭忍着心里的愤怒转身走了。 下午林昭回到家，刚坐下林军国就端了一碗绿豆汤出来：“天气热，喝点绿豆汤下火。” 林昭四下看了一下：“她还没回来？” 林军国知道林昭问谁，摇了摇头：“没有。” “她不是不愿意出门吗？怎么今天这么热都出去了？” 林军国有些奇怪地看了林昭一眼：“你阿姨的一个小姐妹过来了，她出去陪她玩。” 林昭心里一紧，手死死捏着装绿豆汤的碗沿：“哦。” 林军国说完要往厨房走，林昭叫住他：“爸，我们聊聊。” “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林军国退回来，在林昭身边坐下，“你想聊什么？” 林昭问：“你和她……你和阿姨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林军国显然没想到林昭会问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过了很久才回答：“是我对不起你阿姨。” 当初林昭的母亲跟人跑了，身边的人都劝林军国再找一个。但是一方面当时家里穷，另一方面怕后妈对林昭不好，他一直没考虑。 郑秀芬是林军国后来进家具厂的时候认识的，不过一直不熟。 郑秀芬长得好看，虽然不比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但风韵犹存，厂里好多男的都喜欢和她开玩笑。 林军国老实木讷，为人呆板，别人开玩笑的时候，他只静静听着，从不插嘴。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厂里的一次聚餐上。 那天老板过生日，请大家一起吃饭。林军国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吃饭的时候，林军国被灌了很多酒。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来灌他。以至于聚餐结束的时候，林军国路都走不稳了。 后来的事林军国记不清了，只知道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和郑秀芬浑身赤|裸地躺在一张床上。 “本来你阿姨想吃个亏，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谁知道一个月后，她发现她怀孕了。她身体不好，不能打胎，否则会引起永久不孕。她舍不得孩子，只好同意嫁给我。” 林军国叹了口气：“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阿姨，她选择和我结婚也是无奈之举。我毁了她的人生，所以只好用我的一辈子去补偿她。”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林军国下午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放，怎么都甩不了。 他可以确定，郑秀芬出轨了，或者说，郑秀芬一直都在出轨。林楠根本不是林军国的儿子，而是别的男人的种。 可怜他那个老实憨厚的父亲，帮别人养了老婆孩子，还一直带着内疚过日子。 只要一想到这点，林昭心里就像是有火在烧一样。 他以前想着郑秀芬毕竟是要和林军国过日子的人，所以处处忍着她。 现在他才知道，郑秀芬根本没想过要和林军国过日子。她只是把林军国当免费提款机，待她儿子的亲生父亲回来了，就一脚把林军国踢开。 林昭越想越火大，摸出手机给秦穆扬发短信：睡了吗？ 秦穆扬的短信回复得很快：没有。怎么了？ 林昭在手机上打出一大段字，点发送的时候又迟疑了。他把打出来的字全部删了，发了三个字过去：想你了。 秦穆扬打电话过来，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想我了？” 林昭点点头：“嗯。” 秦穆扬说：“我也想你，做梦都在想。” 林昭的脸上露出笑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十多天，公司刚起步，比较忙。” 秦穆扬在s市开了一个工作室，主要往游戏开发这方面发展。他前段时间频繁往s跑，也是为了这事。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工作室正在开发第一个游戏，打算试试水。 林昭只会玩游戏，不会开发游戏，也给不出什么可行的建议，只能说：“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 “嗯，我知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天气热，小心不要中暑。” 和秦穆扬打完电话，林昭的情绪平静了不少。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即使杀了郑秀芬也于事无补，反而会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他现在要做的，是搜集郑秀芬出轨的证据，让林军国认清她的真面目。 第四四章 说干就干，第二天林昭想办法弄到了林楠和林军国的血液，然后将样本送去了鉴定中心。 鉴定结果要一周后才能出来，林昭在等结果的时间里，找机会跟踪了郑秀芬，拍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照片。 他最终还是把这件事给秦穆扬说了，语气很冷静。秦穆扬那边也没表现出惊讶，只叫他以后不要跟踪郑秀芬了，他会叫专业的去。 鉴定结果出来的那天，林昭一直很平静的心突然有些忐忑。之前他认定林楠不是林军国的儿子，这样的话鉴定结果一出来，林军国就可以和郑秀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可现在他又开始担心，万一林楠是林军国亲生的呢？那样的话，林军国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郑秀芬了。 私心里，林昭更希望林楠不是林军国的儿子。他实在是受够了郑秀芬，再也不想和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可是理智上，他又觉得这样对林军国太过残忍。郑秀芬毕竟是林军国真心对待过的人，如果他知道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拿到鉴定书，林昭快速扫了一下第一页的内容，直接翻到了第二页。 只见鉴定书上写着：两人的亲子关系概率为百分之零，检测结果不支持两人之间存在亲子关系。 林昭合上鉴定书，长舒了一口气。 把鉴定书收好，林昭回奶茶店继续上班。他打算晚上回去就和林军国摊牌，让林军国趁早和郑秀芬离婚。 虽然事情的真相可能会让林军国难以接受，但这总比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要好。 下午回到家里，林昭发现林军国在家。他把包放下，喊了声“爸”。 林军国反应慢了半拍，过了一会才回应道：“小昭回来了，饿了吗？” “不饿，”林昭见他神色不对，问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军国摇摇头，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你阿姨想和我离婚。” 他的语气很平常，就像是在说“你阿姨出去了”一样。但林昭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有些抖。 林昭沉默了一会，问：“你同意了？” 林军国缓缓点了点头：“是我对不起她，我没有立场反对。” 林昭心里窝着火：“你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你！” “不，是我对不起她。”林军国灭了烟，神情衰颓，“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早就追着那个人去了。我耽误了她这么多年，现在那个人回来了，她要回到他身边也是应该的。” 林昭很想把那份亲子鉴定书甩在林军国面前，大声告诉他他压根没有对不起郑秀芬，是郑秀芬欠了他。但是看着林军国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落。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虽然郑秀芬对林军国没情，但林军国对郑秀芬有意。 犹豫了好一会，林昭还是没有把亲子鉴定书拿出来。他站起来，没好气地说道：“离就离吧，地球又不是没了她就不转了。” 他想，林军国才受了打击，林楠的事，他过段时间再告诉他好了。 傍晚时分，郑秀芬回来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整个人看起来春光满面：“我是来送离婚协议书的，喏，你在这里签个字就行了。” 林军国没说什么，沉默地拿笔签了字。 郑秀芬检查了一下，又说：“家里的那些东西我就不要了，钱你准备好了吗？” 林军国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郑秀芬：“这里有两万块，你先拿着。” “两万块？”郑秀芬高声喊道，“这么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吗？” “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军国满脸为难，“我去哪儿给你凑二十万啊。” 林昭听到声音走出来，看了郑秀芬一眼，问林军国：“爸，怎么了？” 林军国不想让林昭掺和这些烂事：“没怎么，我和你阿姨有些事要谈，你先回房间。” 郑秀芬没有理会林昭，对林军国嚷嚷道：“你没钱？你没钱这套房子不是钱吗？” 林昭听到这话，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他沉下脸，看着郑秀芬：“郑秀芬，你有什么脸来我们家要钱？” “我为什么没有脸来你们家要钱？！”郑秀芬拍拍桌子，理直气壮道，“我是你爸明媒正娶的妻子，按照法律规定，离婚时可以分一半的家产。我不过分，不要求你爸平分家产，只是要二十万作为楠楠的抚养费，难道不应该吗？” “应不应该你心里清楚，”林昭拿起桌子上的银|行卡，把它掰成了两半，“我们家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走。” 郑秀芬被他阴沉的脸色吓着了，往后退了一步：“林昭你想干什么？” 林昭冷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打你。” 郑秀芬心里发虚，面上却还一副不饶人的样子：“林军国，你最好识相点，这事要是闹大了，你只会损失更多！” 林军国要说话，林昭拦住了他：“行，你闹，你随便闹。最好闹到法庭上去，我还能问问法官，能不能要回我爸帮别人养儿子的钱。” 郑秀芬吃了一惊，气焰熄了一半：“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我问你，林楠真的是我爸的儿子吗？” 郑秀芬没什么底气地说道：“怎、怎么不是。林昭，你少、少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郑秀芬，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现在那份亲子鉴定书还在我房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你还想狡辩？” 郑秀芬眼珠乱转，说不出话了。 旁边林军国的身子晃了一下，林昭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爸，你没事吧？” “没事……”林军国拉着林昭的手，颤抖着声音问，“小昭，你刚刚说楠楠不是我的儿子，是真的吗？” 林昭不忍心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说：“是。” “你别听他胡说……”郑秀芬急了，想上前拉林军国。 林军国躲开她，看着门外说：“你走吧。” “林军国，你相信……” 林军国大声说道：“走！在我还能保持理智之前！” 郑秀芬怕了，手忙脚乱地拿起自己的包，灰溜溜地跑了。 郑秀芬走后，林军国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久久没有说话。 他不是傻子，林昭的话一出来，他便猜到了前因后果。 当初他和郑秀芬上床，根本不是什么酒后乱性，而是被人算计。 他一直想着要补偿郑秀芬，郑秀芬却只拿他做冤大头。他这么几年付出的感情，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林昭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劝林军国：“别太难过。” 林军国放下手，两眼通红：“小昭，让爸爸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林昭“嗯”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说实话，林昭挺厌烦这样的林军国的。当初他哪怕强硬一点点，事情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但不管怎么说，那是他爸，是生他养他的人。无论他是对是错，他都不能放任他不管，只能陪着他走出这段难熬的日子。 晚饭是林昭做的，吃完饭，林军国把林昭叫到跟前，递给他一本房产证：“小昭，你已经成年了，以后房产证你拿着，房主是你。” “是我？”林昭有些疑惑，拿起房产证翻了翻，房主还真是他，“你什么时候去转的？” “和你阿姨结婚之前，”林军国抽着烟，半眯着眼陷入了回忆里，“当初我和你阿姨结婚结得突然，我怕你吃亏，就瞒着她把房子转给你了。我想着，你阿姨肚子里那个还小，我加把劲，以后再给他买一套房子就是了” 林军国苦笑道：“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林昭拿着房产证，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林军国，只能一直重复那干巴巴的几个字：“你也别太难过。” “我不难过，”林军国灭了烟，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我自找的，是我识人不清。我就是有点不甘心，被人当傻子耍了这么多年，还害你跟着我受委屈。” 林昭低头把玩着房产证，说：“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以后的日子。” 林军国点点头：“你说得对，重要的是我们以后的日子。” 不管过去有多糟糕，至少他们还有未来。 第四五章 第二天，秦穆扬从s市回来，林昭在闲聊中把这件事给他说了。 “我爸没问她要钱，她还好意思问我爸要钱。”林昭说起来还有点愤愤不平，“这么多年她和她儿子吃我爸的、用我爸的，怎么也花了好几万吧。还有那年她生病，我爸可以说是把家底都掏空了。我爸对他们母子俩仁至义尽，她却临走了都还想着要坑我爸一把，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她要是有良心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秦穆扬安慰道，“恶有恶报，她那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昭点点头，却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所谓恶有恶报，不过是世人自我安慰的说辞罢了。世界上那么多恶人活得潇洒快活，也不见有什么报应。 林昭以为郑秀芬的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几天，郑秀芬又找上门了，还带着他的情夫。 林昭堵在门口，冷眼看着门外的人：“你来干什么？” 郑秀芬昂着下巴要说话，她情夫瞪了瞪她，她立马换上了笑脸，讨好地说道：“小昭，你爸爸在家吗？” 林昭被她那一声小昭叫得浑身不舒服：“他不在，你找他干嘛？” 郑秀芬的情夫走上前，赔笑道：“是这样的，我想向你爸道歉，顺便谢谢他对秀芬的的照顾。” 林昭简直要被这俩人神奇的脑回路气笑了：“道歉？你有什么脸向我爸道歉？麻烦你们有多远滚多远好吗？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爸面前。” 林昭说完，想要关门。 那男人用脚把门卡住，劝道：“你别生气，咱有话好好说。” 林昭用力压了压门：“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男人急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来：“这是我给你们家的补偿，密码是六个零。一点小钱，你可能看不上，但这是我的诚意，希望你能收……” 林昭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把卡抽走了，随后面无表情地加大了关门的力度道：“钱我收下了，你们滚吧。” “砰”地一声，门终于关上了。林昭听到外面郑秀芬气急败坏的声音：“这臭东西态度那么差，你干嘛非要给他钱。” 那男人骂她：“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至于跑来给人当孙子吗？要是秦总那边的生意黄了，我要你好看！” 郑秀芬委屈地说：“我哪知道那个秦穆扬就是秦海峰的儿子啊……” 听到这儿，林昭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摸出手机，给秦穆扬打了个电话。 “他们给你送钱了？”秦穆扬问。 “嗯，我收下了。” “收下就收下，这本来就是他该出的。” 林昭很纠结：“可是这会不会影响叔叔的生意？” “你别担心，不会的。”秦穆扬笑了笑，“他又不是给我们家送钱，我爸可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昭总觉得秦穆扬的笑里带着狡诈：“没影响就好。对了，明天你有没有时间？” “有，怎么了？” “我请了假，明天我们出去玩吧！” 秦穆扬低笑着问道：“约会？” 林昭有些不好意思：“嗯……约会。” 他这么诚实，秦穆扬反而不知道怎么调戏了：“你想去哪儿玩？” “欢乐谷怎么样？”林昭兴致勃勃地提议道，“那里的水公园开通了，这么热的天正好去玩水。” 秦穆扬没有异议：“那好，明天早上八点钟我去找你。” 和秦穆扬通了电话，林昭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把郑秀芬他们给的银|行卡塞进兜里，打算一会就去把钱转到林军国卡里。 ——万一那俩人后悔了，去银行把卡挂失就坏了。 晚上林军国回来，林昭把郑秀芬送钱的事给他说了。他没提秦穆扬的名字，只说郑秀芬傍了个大款，愿意给他们家一些补偿。 林军国问：“那钱你收了？” “收了，转你卡里了。” 林军国满脸难色：“这会不会不太……” 林昭打断了他：“这本来就是她该给的，你别提什么把钱还回去。你还回去她也不会对你感恩戴德，只会觉得你人傻好欺负。” 林昭说完，见林军国脸色讪讪的，放软了语气：“爸，那个女人已经是过去式了，她怎么样都和你没有关系了。这个钱我觉得她该出，但你要是觉得拿着不安心，想还回去，可以，我不拦着你。我只希望你不要亏待了自己。” 林军国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久。最终他点点头，抹了把脸：“我知道该怎么做，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第二天，林昭打扮得精神奕奕地出了门。天气很热，他下楼一趟就出了不少汗。 秦穆扬问他：“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林昭“嘿嘿”傻笑：“我想早点看到你嘛。” 秦穆扬用纸给他擦了汗，拉着人要往公交站走。 林昭拉住了他，拦了辆出租：“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公交车挤死了，我们坐出租。” 出租车停在跟前，林昭拉开车门，把秦穆扬往里推：“我发工资了，带你装逼带你飞。” 出租车畅通无阻地到了欢乐谷，林昭抢着买了门票，攀着秦穆扬的肩兴致勃勃地往里走。 因为是暑假，再加上天热，水公园的人很多。 周围的人基本上都穿着泳衣，林昭和秦穆扬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傻眼了：他们没有准备泳衣。 好在旁边就有卖泳衣的，林昭买了两套，和秦穆扬去卫生间换上了。 水公园的每个项目都有人排队，林昭选了一个人不多的队伍排着，一边排队一边和秦穆扬聊天。 等了十多分钟，终于轮到林昭和秦穆扬了。他们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坐在双人的气垫船上，然后从几米高的滑道上冲了下去。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十几秒，林昭还没反应过来就到底了。他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从气垫船上下来，一脸懵逼地看向秦穆扬：“这就完了？” 秦穆扬点点头。 林昭有些崩溃：“这玩意除了凉快点，还有什么意思。真坑！” 好在其他的项目还比较给力，两人虽然有一半的时间都花在了排队上面，但玩得还挺尽兴。 “真凉快！”林昭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嗓子都哑了，“来都来了，我们把衣服换了，再去玩玩其他的吧。” 秦穆扬捏了捏他的耳朵，低声道：“在外面别这么性感。” “谁性感了。”林昭低着头，小声抗议。 换了衣服出来，林昭看到有卖冰淇淋的，便买了两个冰淇淋。他递给秦穆扬一个，自己拆开一个咬了一口：“啊，爽！” 秦穆扬问他：“真有那么爽？” 林昭指了指秦穆扬手里的冰淇淋：“你试试就知道了。” 谁料秦穆扬直接拉过林昭的手，对着他添过的冰淇淋咬了一口，完了还特别色|情地舔了舔舌头：“嗯，果然很爽。” 林昭羞红了脸：“你干嘛吃我的，我都吃过了。” 秦穆扬用手指擦了擦他嘴角的奶油：“就是你吃过的才……甜。” 周围人很多，大家都匆匆而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有一个红着脸的少年，偷偷亲了一下另一个少年的嘴唇。 林昭和秦穆扬又玩了好几个设施，各种惊险的、刺激的。 他们在周围人的尖叫声中十指相扣，带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各种设施都玩了一遍之后，林昭的嗓子彻底废了。他操着公鸭嗓，指着不远处的摩天轮喊道：“秦穆扬，我们去坐摩天轮！” 秦穆扬对他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少女心有些无奈：“然后还要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的时候接吻是吗？” 林昭一脸兴奋地附和道：“对对对，原来你也听过这个传说啊。” 两人走到摩天轮那边，排在队伍后面。 林昭在队列之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甚至连接吻的姿势都想好了。 夕阳西下，两个少年在摩天轮到达最顶端时拥吻，那画面想想都要美爆了！ “后面的两个，快一点快一点。”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林昭的幻想。 他看着前面装了四个人正要关门的箱子，傻眼了。 ——说好的恋人在摩天轮到达最顶处时浪漫地拥吻呢，四个人一个箱子还怎么愉快地吻？！ 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qaq。 第四六章 九月渐近，林昭辞了在赵姨那里的工作，静下心来为开学做准备。 临行前，林军国帮林昭收拾了一大箱东西，还在试图往里面塞：“多带几件厚衣服过去，你国庆不回来，冬天冻着了怎么办。” 林昭看着已经塞不下了的箱子很无奈：“冬天的衣服不用急，到时候你给我寄过去，或者我在那边买都行。” 林军国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也对，我怎么忘了还可以买。算了，这几件旧衣服就不带去了，你在那边买几件新的。大学不比高中，天天穿校服就行。” 把东西都收拾好，林军国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走丢不成。”林昭说完，见林军国还一副担忧的表情，又说，“秦穆扬会去火车站接我，你就算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他吗？” 林军国稍微放心一些了：“那好，等把房子的事忙完了我马上过去看你。” 林昭压了压箱子，想了一会说：“要不等房子下来之后，你把这边的房子租出去，去s市工作？” 林军国吓了一跳：“去s市工作？不行不行……s消费那么高，我去s市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养你了。” 林昭沉默了一会，低着的头点了点：“嗯，也对。” 第二天林军国把林昭送去火车站，一路上不停叮嘱：“路上小心，在外面千万要多个心眼。别人给的东西不要随便吃，贵重物品要贴身保管。到了那边给我打电话……” 林昭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嗯嗯”两声，也不觉得烦。 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可能都听不到林军国的念叨了，现在听到这些他觉得很暖，也有些伤感。 取票的时候，林军国看到前面一对母女取了两张票，回头和林昭商量：“要不我现在买张票和你一起过去？” 林昭有些哭笑不得：“现在是开学季，票这么紧张，你这会买说不定连站票都没有了。” 听他这么说，林军国很是遗憾：“当初我就应该陪着你去，哎……” 林昭检票进站的时候，林军国很是不舍：“在那边照顾好自己，该吃的吃该用的用，钱不够了给我说，我给你打过去……” 林昭点点头，眼圈有点红：“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林昭检了票进站，林军国还在外面喊：“到了给我打电话！” 林昭应了一句“好”，赶紧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他怕再多看林军国一眼，他会忍不住哭出来。 上了火车，林昭找到自己的床位安顿好，又给秦穆扬和林军国各打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他仰躺在床铺上，闭目养神。 第一次离开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他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但是想着那个陌生的城市还有他的爱人在，似乎又好了很多。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颠簸，林昭终于踏上了s市的土地。他拖着箱子走出站，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出站口的秦穆扬。 秦穆扬穿着白色的t恤，双手很随意地放在身侧。他的头发应该刚打理过，看起来很精神。因为有些近视，他看向前方时眼睛会不自觉地微眯，这使他本就没有表情的脸看起来更冷淡了。 有路过的人因为他出色的外表多看了他几眼，却因为他的脸色不敢靠近，捂着嘴和同伴低笑着走了。 看到朝思暮想的人，林昭因奔波而产生的疲劳瞬间消失殆尽。他快步走过去，大声喊道：“秦穆扬。” 听到喊声，秦穆扬站得更直了一些。他看向来人，微笑着张开了双臂：“辛苦了。” 林昭放开箱子，投入秦穆扬的怀抱，蹭了蹭他的脸：“看到你就不辛苦了。” 火车站人来人往，大家都只当这是一对分离太久的朋友，没有人因为他们的拥抱而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也是林昭和秦穆扬少有的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的机会。 抱了一会，林昭先放开了秦穆扬：“等很久了吧？” “没等多久，”秦穆扬拉过他的箱子，边走边说，“快中午了，先回去吃饭，吃了饭你好好休息一下。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了。” “好。”林昭点点头，跟在秦穆扬后面。 两人回到秦家在s市的住房处时，卢婉清已经做好饭了。 林昭吃了饭，陪秦沐玥玩了一会，便被秦穆扬叫去休息了。 林昭确实困了，因此没有拒绝。虽然他买的是卧铺，但火车上很吵，他睡得并不舒服，黑眼圈都快突破脸颊了。 躺在秦穆扬的床上，林昭不一会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听到秦沐玥奶声奶气地问：“小昭哥哥怎么睡觉了？” 秦穆扬“嘘”了一声，小声回答道：“小昭哥哥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现在要补回来。你先和哥哥玩，等小昭哥哥醒了再和他玩好吗？” 秦沐玥用小手捂着嘴巴，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昭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他睁开眼，发现秦沐玥正趴在床边，巴巴地看着他。 见他醒了，秦沐玥很高兴：“小昭哥哥，你醒啦。” 林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你哥哥呢？” “哥哥给你热饭去了。”秦沐玥把林昭的衣服递给他，“小昭哥哥你快起来吃饭。” “玥玥真乖。”林昭接过衣服，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晚上八点了。他穿好衣服走出去，秦穆扬正好要推门进来。 “你醒了。”秦穆扬打开门，示意林昭先出去，“饭已经热好了，快去吃。之前看你睡得沉，没有叫你。” 林昭揉了揉肚子，点头道：“好。” 吃了饭，林昭问秦穆扬：“阿姨去哪里了？” 秦穆扬边收碗筷边回答：“她去接我爸去了，我爸今天晚上的飞机。” 林昭“哦”了一声，也帮着收拾碗筷。 明天就开学报道了，他想，秦海峰应该是过来给秦穆扬报道的。 洗了碗，又把秦沐玥哄着睡了觉，林昭和秦穆扬也洗漱上床了。 因为下午睡得太久，林昭并不困，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他翻身面对着秦穆扬，戳了戳他的手臂：“秦穆扬，我睡不着。” 秦穆扬也没睡着，闻言侧躺着，和林昭面对面：“你可能是下午睡太久了，所以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 “说什么话，有什么好说的……”林昭把脚搭在秦穆扬腿上，翻身压在了他身上，“我们都好久没做了，你不想吗？” 秦穆扬搂着林昭的脖子，抬起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想。” 两个人抱在一起，正吻得热烈，门突然开了。 卢婉清按开灯，看到床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时愣了一下，随后问道：“玥玥在你们这边吗？” “没有，”秦穆扬从林昭身上下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把她放你们床上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她在你们这儿呢。”卢婉清关了灯，走之前又说了句，“明天还要去学校，你们早点休息，不要闹了。” 卢婉清走后，林昭过了好久才缓过神。他心跳很快，指尖冰凉，说话都是颤抖的：“阿、阿姨她发现了吗？” “你别担心，”秦穆扬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她当我们闹着玩呢。” 林昭推开秦穆扬的手，往外面移了移，声音还是不稳：“我们不要抱着了，万、万一阿姨再进来……” 秦穆扬叹了口气，说：“林昭，我们早晚都是要告诉他们的。” “但不是现在！”林昭抱着自己，只觉得浑身都是冷的。 卢婉清推门进来的时候，他真的吓坏了，一个劲地想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卢婉清知道了他和秦穆扬的关系，会有什么反应？ 是勃然大怒？还是伤心欲绝？ 不管是那种反应，林昭都敢确定，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可能永远都不能再踏进秦家的大门了。 以前林昭把出柜想得很简单，就是父母闹一下、当事人坚持一会就完事。可以刚刚他才发现，出柜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秦父秦母一辈子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怎么办？让秦穆扬和家里脱离关系、彻底闹翻？ 他做不到。 第四七章 第二天起床，林昭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他打开房门，听到正在准备早餐的卢婉清喊：“小昭，快来吃饭了，吃了早点去学校。” 语气听上去和平时一样，并无变化。 林昭终于放下心，坐在餐桌上开始吃早饭。 吃了饭，秦海峰开车载林昭他们去学校。路上，卢婉清还在不死心地问：“穆扬，你们真的不考虑住家里吗？寝室那么多人，哪有住家里方便。反正房子离你们学校近，上学放学都很方便，我还可以留在s市照顾你们。”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昭注意到秦海峰皱了皱眉。 秦穆扬摇摇头，拒绝了：“不用，我们就住学校。” 秦海峰皱着的眉放开了，帮着秦穆扬说话：“大学最重要的就是人际关系，穆扬他们才大一，如果刚开学就住家里，不利于和同学搞好关系。” 卢婉清闻言，遗憾地说：“这样啊，那算了，你们就住学校吧。要是学校住烦了，可以随时回家里住。” 坐在儿童椅上的秦沐玥突然插嘴：“我也要去学校住。” 卢婉清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你放心，明年你就能去学校了。” 秦沐玥补充道：“我要去哥哥他们学校住。” 秦穆扬摸了摸她的头，说：“再等十几年吧。” 几个人进了学校，找到报道处，把报名□□和寝室钥匙什么的领着，随后去寝室放东西。 新生都有学长学姐接待，接待林昭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看起来很和气的学长。他帮林昭领了棉絮、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又把他送到了寝室里。 林昭他们的寝室是四人间，上床下桌，位置很宽敞。 寝室里没人，不过有两张床已经被占了。林昭在剩下的两张床里选择了离门较远的那一张，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放好东西，林昭和学长道了谢，送他出了寝室。 学长走后，林昭又开始收拾东西。铺床、擦桌子、洗洗刷刷，出了一身的汗。 待把一切都收拾好后，林昭换了衣服，拿着手机钱包去找秦穆扬。 秦穆扬和林昭的寝室不在一栋楼，之前卢婉清说要来林昭这边帮他收拾，被林昭婉拒了。 ——卢婉清和秦海峰是来送秦穆扬的，他不想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 林昭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秦穆扬他们过来了。几个人找地方吃了个饭，然后四处参观了一下校园。 在学校逛到三点左右，卢婉清和秦海峰打算回去了。林昭和秦穆扬把他们送到校门口，待他们的车子启动了才往回走。 学校里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家长陪着孩子来报道的。 林昭和秦穆扬并排着走，有些精神不振：“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林昭叹了口气。回寝室的话他不和秦穆扬住一块，继续闲逛的话他又没什么心情。 秦穆扬想了一会，说：“你想不想去我工作室看看？” 林昭来了精神：“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秦穆扬转身，带着林昭往外面走，“工作室不远，就在学校外面。” 秦穆扬的工作室离学校大概有一站路远，在一栋居民楼里。 林昭跟在秦穆扬身后，好奇地四下张望着：“我还以为你会在写字楼里租一层房子做工作室。” 秦穆扬拿出钥匙开门，笑着说：“工作室才刚起步，没那么多钱。” 工作室确实才刚起步，甚至连个体面的门面都没有。如果不进入到里面，根本没有人会想这是一个开发游戏的工作室。 房子不大，整个工作室可能就三十平米。林昭一进门就看到了对面墙上的工作室logo，以及“朝阳工作室”几个大字。 工作室里摆着几张办公桌，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电脑、键盘、耳机、音响等设备。办公桌上各种电线缠绕，使本就不大的工作室看起来更拥挤了。 秦穆扬把林昭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打开电脑点了几下：“这是我们前段时间做出来的游戏，还没上线，你可以玩一下试试。” “好啊好啊，”林昭拿着鼠标，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没想到作为老板的家属还有这等福利。” 秦穆扬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没有说话。 秦穆扬他们做的是一款小游戏，画面不宏大、剧情不复杂，却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林昭刚开始还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谁知道玩着玩着，他就停不下来了。 游戏里的人物再一次扑街之后，林昭控制住自己点重新开始的手，关了游戏。他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发现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你这游戏太难了，根本通不了关。”林昭握着鼠标，抱怨道。 秦穆扬把手放在他手上，滑动着鼠标：“虽然很难，但你也玩了很久。” 林昭点点头，赞同道：“这倒是，这游戏太魔性了，一玩就停不下来。 说话间，秦穆扬已经打开了游戏，用鼠标玩了起来。他控制着屏幕里的小人，一路顺畅地通过了关卡。 林昭被秦穆扬圈在怀里，怔怔地看着秦穆扬轻轻松松地通过了他每次都过不了的地方，直到最后打通关。他不服气了，推开秦穆扬放在鼠标上的手：“鼠标给我，我还要再玩一次。” 两人在工作室玩了一下午，最后林昭终于在秦穆扬的指导下打通关了。他伸了个拦腰，看着外面已经变暗的天摇头感叹：“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游戏害人啊。” 秦穆扬关了电脑，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该吃饭了。” 林昭借着秦穆扬的力量站起来，顺势趴在他身上：“我们去吃什么？” 秦穆扬反问：“你想吃什么？” 林昭拖着声音说：“我想吃麻辣小龙虾，你做的……” 他不待秦穆扬回话，又说，“算了，不做梦了，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吃碗面吧。” 秦穆扬拖着人往外走，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钥匙：“我给你做。” “做什么？” “麻辣小龙虾。”秦穆扬晃了晃手上的钥匙，“隔壁的房子可以做饭。” 林昭反应过来秦穆扬的意思，激动地抱住他亲了一口：“秦穆扬你太棒啦！” 走进对面的屋子里，林昭一眼便看出这房子被秦穆扬精心装饰过了。 ——熟悉的木质地板，熟悉的碎花沙发，就连电视机旁相框的摆放都和记忆中一样。 林昭站在门口，不自觉湿了眼眶。 他从没想过，有一个人，竟愿意为他用心至此。 “进来看看。”秦穆扬揽着林昭的肩，把他往屋里带。 林昭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挨着秦穆扬，挨得很近，恨不得自己能融入到他的灵魂里去。 ——这么好的一个人，他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和他分开。 第四八章 在出租屋里待到第二天中午，林昭不得不返回学校了。他需要和寝室的人认识一下，下午还要去学院开年级大会。 把林昭送到宿舍楼下，秦穆扬问：“要不要我和你一起上去？” 林昭拒绝了：“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也回寝室去吧，和大家认识认识。” 秦穆扬说：“那好，我过去看看。晚上一起吃饭，有事打电话。” 林昭冲他挥了挥手：“拜拜。” 林昭回到寝室的时候，里面有两个人在。看到林昭，他们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三个人互相做了个自我介绍，通过介绍，林昭了解到，这两个人，高的那个叫许向前，来自l省；矮的那个叫谭关佑，和林昭一样来自s省。 林昭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碰到同省老乡。他和谭关佑用家乡话聊了几句，顿时觉得亲切感满满。 坐着聊了一会天，也差不多到开会的时间了。 三个人约着一起去学院，临走前，林昭指了指他隔壁的位置，问另外两人：“这个人还没来吗？” “我不知道，”许向前说，“我来的时候那里的床已经铺好了，但一直没见着人。” 谭天佑不在意道：“说不定他已经去学院了。” 林昭点点头，跟着出了门。 学院开会，无非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林昭听得无聊，摸出手机来和秦穆扬聊q|q。 晚上他和寝室的人约好了一起吃饭，因为是寝室的第一次聚餐，他不好推脱，只好爽了秦穆扬那边的约。 “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秦穆扬问。 林昭自然希望能和秦穆扬一起，但他又怕耽误秦穆扬什么事：“你们寝室不聚吗？” “不聚，我们寝室加上我只来了两个人。” 林昭内心一动，差点说出“干脆我去你们寝室住好了”。好在他还有点理智，没有把话发出去：“你要是方便的话就来吧，我一会给他们说一声。” 秦穆扬寝室的那两个人还不知道会不会来，万一他们只是延迟了报道，他搬过去又搬回来多尴尬。 更重要的是他才刚和寝室的人熟悉起来，现在搬走的话，肯定会变得很生疏。 ——他应该多认识一些人，而不是整天守着秦穆扬。 第二天军训开始，林昭一大早换上学校发的军训服，给寝室的人打了个招呼，直奔和秦穆扬约定的地方。 学校里到处都是穿着军训服的人，一眼望去，全是一样的，分不清谁是谁。 即使这样，林昭还是立马就发现了人群中的秦穆扬。他站在食堂门口，不合身的军训服硬生生被他穿出了军装的帅气。 林昭跑过去，盯着秦穆扬的衣服不转眼：“你穿这身可真帅。” “原来你喜欢制服play……”秦穆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认真地说道，“这套不合身，回去我再买几套合身一点的。” 对于他一本正经地耍流氓的行为，林昭完全招架不住，只能扭过头假装看早餐：“你想吃什么……” 第一天的军训比较轻松，就是稍息、立正之类的内容。 林昭和秦穆扬不在一个营，训练场地也不在一块。 看不到男神，林昭有些失望。不过好在吃饭的时候两人还能见面，可以解一解他的相思之苦。 坐在喧闹的食堂里，林昭一边吃饭一边给秦穆扬说发生在他们班的好玩的事：“我们班有一个神人，军训还带着墨镜。明明今天太阳也不大，不知道他在遮个什么。更神奇的是，教官居然没有叫他把墨镜摘下来，直接默认了他的这种行为！” 林昭现在说起来还啧啧称奇。 那位神人身材不错，肩宽腰窄腿长，穿着军训服的样子不输秦穆扬。 而且从他的外表看，长相应该也不错，一副墨镜更是为他增添了酷感。 但是军训时候带墨镜……总有一种装逼过头的感觉。 大家私底下都叫那人“墨镜男”，带着点取笑的意味。 林昭对墨镜男倒是没什么敌意，毕竟他对妹子没兴趣，墨镜男再怎么装逼都对他造不成威胁。 墨镜男于他，也就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下午，太阳突然毒辣了起来。林昭站在队伍里，正面对着太阳，被晒得满头大汗不说，眼睛也被晃花了。 他用余光瞄了下墨镜男，突然很想给墨镜男的机智点个赞。 一天的训练完毕，林昭腰酸背痛腿发软。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又干，干了又浸湿，以至于现在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汗味。 晚上和秦穆扬一起去澡堂的时候，林昭都不敢和他靠得太近，生怕他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澡堂里有很多人，虽然每个洗澡间的中间有隔间，但上面没有门也没有帘子。 林昭看到洗澡间里白花花的人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习性原因还是属性原因，他不喜欢在公共场合露肉，也不喜欢看别人露肉。“都是男的，有什么关系嘛”这一套说辞在他那里行不通。 但再不喜欢，他也不能特意去拿块帘子来挂着。那比他直接脱光了洗还要引人注意。 “只有这一个空位了，我们一起洗。”秦穆扬推着林昭进了一个洗澡间，神色自若地说道。 林昭刚刚还灰白的脸一下变得通红。他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在各洗各的，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 就算有一两个人注意到了，也是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澡堂里共用洗澡间的男生很多，本来就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林昭收回视线，开始慢吞吞地脱衣服。 洗澡间比较狭窄，林昭在脱衣服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碰到秦穆扬。 碰到的时候林昭也不看秦穆扬，就往边上站了站。他脸上的温度一直没降，甚至连耳朵都红了。 ——和秦穆扬共处一室脱衣服，总有一种要办事的错觉。 洗完澡，林昭浑身没有凉快下来，反而更燥热了。 他把东西收拾好，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捏了捏秦穆扬的屁股：“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秦穆扬反捏回来，凑到他耳朵边问：“今天晚上需要小妖精服侍吗？嗯？” 林昭躲开秦穆扬，逃到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洗完了我们就快点回去吧。” 他想，自己一定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去调戏秦穆扬。 把秦穆扬送到寝室楼下，林昭又磨叽了好一会才回寝室。 他打开寝室门，看到离门最近的那个人时愣住了：“墨镜男？” 喊出来他才察觉到不妥，当着别人的面喊别人的绰号太不礼貌。 好在墨镜男没有在意他的失礼。他扶了扶墨镜，露出一个标准的笑：“你好，我叫邱玺焱。” 第四九章 刚和邱玺焱接触的时候，林昭对这个人的印象是礼貌、讲究、话少。 相处多了林昭才发现，什么第一印象都是骗鬼的。 不知道是因为两人的床离得比较近还是两人的气场比较合，邱玺焱自然而然地和林昭熟了起来。 军训休息的时候他会凑到林昭身边去，和他讨论哪个妹子的腿长，哪个妹子的身材好。 林昭看着他空空的脸有些不习惯：“你的墨镜呢？你怎么不戴了？” 邱玺焱说：“我的沙眼已经好了啊，我还戴它干嘛。” 林昭的表情有些破裂：“所以你带墨镜不是为了装酷？” 邱玺焱摸了摸自己的脸，自恋地说：“我本来就很酷，哪里还需要装酷。” 自恋，逗逼，话唠，这是熟悉起来之后林昭对邱玺焱的评价。 邱玺焱这个人很自来熟，但他也只对合眼缘的人自来熟。 比如林昭，比如秦穆扬。 每次林昭和秦穆扬一起吃饭的时候邱玺焱都硬要加进去，还无数次地和林昭说他很羡慕林昭和秦穆扬深厚的友情。 听到这话林昭简直想糊他一脸：去你大爷的友情！他和秦穆扬明明是情比金坚的爱情！ 新学期伊始，学校里有很多社团、部门招新。和大多数新生一样，林昭对这些部门充满了向往。 他经过多方对比，选择了自己比较感兴趣的学习部加入。交了报名表，林昭问秦穆扬：“你有什么想加入的部门吗？” 秦穆扬摇摇头：“我没时间。” 邱玺焱插话道：“对嘛，参加这些部门就是浪费时间。林昭你现在把报名表拿回来还来得及，不然以后后悔莫及。” 旁边招新的干事用不友好的眼神看着邱玺焱，怕邱玺焱再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来，林昭忙拉着他走人了。 军训还在继续，大家由一开始的叫苦连天到渐渐适应，好像也没花多少时间。 每天站军姿、走正步、练军体拳，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 九月二十九号，是全校的军训汇报表演。 唱国歌、升国旗、领导讲话、学生汇报表演。 林昭伴着运动员进行曲的节奏跟着队伍走，心中的热血被现场的气氛炒得各种沸腾，口号喊得格外卖力。 汇报表演之后，是“军训优秀学员奖”的颁发。 完全超乎意料，林昭居然得了这个奖。他一脸差异地看向教官，教官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颁完奖，依次是新生代表讲话、教师代表讲话、教官代表讲话，最后是校领导讲话。 所有的人都说完了，主持人宣布：“f大2009级军训汇报表演，完满落幕！” 大家一阵欢呼，随后围住试图偷跑的教官，一一和他们道别。 军训正式结束，林昭换下自己的军训服，洗干净了郑重地装在箱子里。 这身衣服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穿了，但留着它，能给自己这段时间的记忆做个凭证。 军训过后就是国庆长假，寝室里的人除了邱玺焱，其余的人都离家很远。大家打算不回家，一起出去玩。 比起和寝室的人一起出去玩，林昭更想和秦穆扬待在一块。但徐向前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的时候，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要不我先不回家了，和你们一起去玩？”正在收拾东西的邱玺焱突然说道。 谭天佑点头道：“好啊好啊，人多热闹一些。而且你对s市熟，还可以给我们做导游。” 邱玺焱放下手上东西，摸出手机来：“那好，我给家里打电话说一声。” 晚上和秦穆扬聊天的时候，林昭顺便把出去玩的事给他说了。 秦穆扬想了一会，说：“正好我明天没事，和你们一起好了。我妈带着玥玥过来了，玩了之后我们再一起回家。” 于是，原定的三人行变成了五人行。邱玺焱走在最前面，兴致勃勃地给另外四人介绍s市的名胜古迹。 出了校门，邱玺焱拦了两辆出租车。谭天佑和徐向前坐一辆，林昭、秦穆扬和他坐一辆。 给司机报了地址，邱玺焱说：“你们可以休息一会，路有点远。” 林昭当即就有下车的冲动：路有点远还打的？ 事实证明，路不是有点远，而是非常远。看着计价器上近两百的车费，林昭真的很想揪着邱玺焱的耳朵骂他两声败家子。 许向前和谭天佑先下了车，林昭注意到他们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应该也是因为车费的事情。 好在两人没有发作出来，勉强笑着进去玩了。 因为是节假日，出来玩的人很多。邱玺焱招呼大家站在门口，叫路人帮忙拍了一张合照。 所谓游玩，说起来都大同小异，就是看看风景、拍拍照片、吃吃小吃。 看到邱玺焱的相机林昭才想起来，他和秦穆扬在一起这么久还没拍过合照。 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让邱玺焱帮他和秦穆扬拍一张。 邱玺焱拿起相机还挺像一回事，他半蹲着，指挥道两人：“你们俩再靠近点，哎，对，就这样就这样。林昭，你的眼睛看着镜头，头再抬高一点。好，一、二、三……” “小心！” “咔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突然冲过来的小孩子撞在林昭身上，他倾斜着，整个人都靠在了秦穆扬身上。 孩子的母亲走过来，拉着孩子，不停地给两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没事吧？” 她的态度这么好，林昭也不好计较：“没事，就撞了一下，不疼。” 那母亲又让孩子道了歉，再三确认林昭没事之后，拉着孩子走了。 邱玺焱拿着相机过来，翻着里面的照片：“你们这照片……” 林昭凑过去，问道：“我们的照片怎么了？” 邱玺焱把相机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显示屏里，林昭整个人趴在秦穆扬身上，秦穆扬伸手搂着他的腰，低垂着眼看他。 如果没有旁边的小孩子，这妥妥地就是一张情侣深情相拥的照片。 林昭下意识地就要删除照片，秦穆扬阻止了他：“别删，留着。” 秦穆扬把相机还给邱玺焱，说：“回去把照片传给我。” 邱玺焱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到时候全部传给你。” 几个人又逛了一会，时间到中午了。林昭因为晕车，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肚子一直在叫。 秦穆扬拉了拉精神抖擞的邱玺焱，说：“快中午了，先去吃饭吧。” 邱玺焱看了看表，点点头：“好，先吃饭。我知道一家店特别好吃，你们一定要去尝尝。” 跟着邱玺焱来到他口中那家“特别好吃”的店，林昭对他的评价又多了一条“不靠谱”。 ——那金光闪闪的饭店，一看就不是他们几个穷学生吃得起的啊！ “就是这里了，这里面的鱼翅超棒！”邱玺焱站在门口，示意几个人进去。 徐向前踟蹰着不肯进去：“要不……咱们换一家吃吧。” 邱玺焱疑惑：“为什么要换一家？” 谭天佑比较直接，说：“这家看起来太贵了。” “不贵啊，这里人均消费也就四五……” “学长！”林昭打断邱玺焱的话，向对面走过来的人大声喊道。 “林昭，好巧，你们也过来玩？” “嗯。学长你也来玩？” “我陪我表妹来买点东西。”那学长指了指他身旁的女生。 林昭向另外几个人介绍道：“这是开学那天接我的学长陈晚，也是我们院学习部的部长。学长，这是邱玺焱，徐向前，谭天佑，我们一个寝室的。这是秦穆扬，我朋友。” 陈晚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邱玺焱、徐向前和谭天佑都喊了声“学长好”，秦穆扬没有说话，只笑了笑。 陈晚看他们站在饭店门口，也没问这么回事：“中午了，要不一起吃个饭？我知道一家馆子，里面饭、面、饺子抄手都有，味道还不错。” 林昭忙附和道：“好啊好啊。” 他怕邱玺焱再坚持要在这家饭店吃，会引起徐向前和谭天佑的不满。本来是高高兴兴地出来玩，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就不好了。 邱玺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不过大家都跟着陈晚走了，他没能说出来。 陈晚介绍的店比邱玺焱说的店要亲民得多，七个人找了个张桌子坐下，开始点菜。 林昭要了碗中份的饺子，又帮秦穆扬点了分牛肉面。邱玺焱皱着眉看了半晌，要了分盖浇饭。 点好菜，陈晚又和林昭他们聊天，说一些学习上和生活上的事。 他很随和，没有一点架子。说话的时候一直微笑着，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谭天佑缠着他问了许多学习上面的事，他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耐心地给他一一讲解。 饭上来后，林昭尝了一个饺子，习惯性地夹了一个给秦穆扬：“这饺子还不错，你试试。” 秦穆扬夹起饺子，很自然地放进了嘴里：“嗯，还行。碗拿过来点，我把牛肉给你……” 坐在对面的陈晚把他们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神变了变，嘴角的笑容深了些。 吃过饭，陈晚提出了告辞。林昭挽留了几句，见他确实有事，只好放人。 谭天佑对邱玺焱的不满就差写在脸上了，徐向前虽然没有他那么明显，但看起来也不是很痛快。 偏偏邱玺焱这个人还毫无知觉，一次又一次地把人带去那些高消费场所。 林昭走在最后面，对秦穆扬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早知道出来玩会变成这样，他当初就不该答应。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点，邱玺焱提出要找个地方吃晚饭。 谭天佑木着脸，不冷不热地说：“我想回学校吃。” “学校的饭有什么好吃的，既然都出来了，当然要在外面吃啊。” 谭天佑说：“你们吃吧，我回学校去。” 邱玺焱终于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谭天佑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没说：“没怎么，我就是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学校休息。邱玺焱，谢谢你今天给我们做导游。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谭天佑说完，转身走了。徐向前喊了他几声，为难地抓了抓脑袋：“那个，我陪他一起回去。你们继续，玩得开心。” 邱玺焱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傻傻地问林昭：“我做错什么了吗？” 林昭摇摇头：“不，你们没错。” 错的是你们一起出来玩了。 价值观相差太大的两个人根本不适合一起玩，尤其是在两人没有丝毫感情基础的情况下。 一个花钱大手大脚，一个计较一分一厘，如果没有人愿意为对方改变，闹得不欢而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想到这儿，林昭看了看身边的秦穆扬。在认识自己之前，这个人应该也很少坐公交车、吃路边摊。 可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让林昭在钱上面为难过。 也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那天分开之后，林昭整个国庆都没有再和邱玺焱、谭天佑、徐向前见面。国庆剩下的几天，他都用来陪卢婉清和秦沐玥了。 邱玺焱第二天就把游玩的照片发到了林昭邮箱里，并叫他转给秦穆扬。 林昭转发给了秦穆扬，又拉着他一起看照片。 邱玺焱的照相技术不错，明明是随意拍下来的照片，看起来却比刻意摆拍的还要好。 林昭把照片保存到手机里，选了一张秦穆扬的背影做屏保。 那是一张以风景为主的照片，秦穆扬的背影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而且很模糊，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他。 哪怕是卢婉清看了这张照片，说的也是：“这是在哪里拍的？风景还挺好。” 林昭告诉她拍摄地点，心里甜甜的。屏保的意义，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国庆之后，大一新生开始正式上课。林昭他们专业的课多，几乎每天都有。秦穆扬他们的课也不少，压根没有闲下来的时间。 两人见面的时间较之军训更少了，为了能多一点时间在一起，林昭有课而秦穆扬没课的时候，秦穆扬就去林昭班上和他一起上课。 反正大学不像高中，老师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秦穆扬太引人注意还是看起来像学霸，他好几次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好在他英语还不错，每次都能回答出来。 老师很满意，问他叫什么名字。秦穆扬茫然了一会，硬着头皮说出林昭两个字。 老师连连点头：“林昭是吧，你回答得很好，看得出来认真听课了。” 真.林昭坐在旁边，简直要笑抽过去。 虽然林昭他们的课多，但和高三比起来，完全不算什么。日子安定下来之后，林昭寻思着做兼职的事。 学校里兼职不少，但都是活多钱少的工作。林昭曾经出去发过一天传单，站了一天被晒得头昏眼花，拿了六十块钱。 邱玺焱看不下去，让林昭直接去他爸的公司做兼职，一天给他两百。 林昭知道邱玺焱是想帮他，但对他这种和直接送钱没太大区别的行为还是有些无语。如果碰上心思敏感的人，指不定会以为他在花样炫富呢。 后来还是陈晚给林昭介绍了一份兼职，给一个高二的学生做家教，一小时100元，一周去两次，每次两小时。 在这个大学生泛滥的时代，这样的价格算是很良心了。林昭谢了陈晚，提出要请他吃一顿饭。 “不用，你好好做，不要丢了我的脸就行。”陈晚开玩笑说道。 “这不用学长你说，我既然拿了钱，肯定会好好做的。” 林晚点头，又说：“你也不用太紧张，那家的父母很好，学生也很用功，在他们家做家教很轻松。我因为学习和部门的事比较多，没有时间去，把你推荐给他们，也算是对他们家的一点弥补。所以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林昭很不好意思：“学长你别这样说。” 事实上学校里想做兼职的人很多，陈晚只要说出他这里有一份家教的工作，大家肯定会争着去。 但是为了不让林昭觉得欠了人情，他几句话把事情说成了两人互利。 这也是林昭特别佩服陈晚的一点，情商高，会为人处世。 陈晚虽然是部长，但从来不会摆架子，对谁都和颜悦色的。大家都喜欢他，平时有什么事也都愿意和他说。 在笼络人心这一方面，林昭没见过比陈晚更厉害的。 晚上回到寝室，林昭闲着没事，打开q|q登录了。他才刚上线，便收到一条通知：刘薇薇邀请你加入外实校06级四班q|q群，是否同意？ 虽然这些群加了也是屏蔽消息，但林昭还是点了同意。 页面跳转到群内，林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连串的消息刷屏了。 “班长进来了！” “班长，快，说句话！” “大家刷慢点，班长都被你们吓着了。” 看到群里的同学各种逗乐，林昭忍不住笑了。 回忆起初中生活，林昭更多的感受不是辛苦，而是欢乐。他运气好，被分到一个很团结的班级。大家课上一起学习，课下一起玩耍，班里的氛围极好。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回想起当年的种种，林昭还是会不自觉地笑起来：“大家好。” “艾玛，终于把班长叫出来了。” “班长这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班长你去哪里了？感觉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你了，班上聚会你也不来。” 林昭回答了几个问题，待大家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了，又默默地潜了。 他打开群成员列表，一个一个地查看成员。当看到“林老师”的时候，他的心跳停了一瞬。 点开林老师的资料，看着头像上熟悉的面孔，林昭觉得心里暖暖的。 添加了q|q好友，林昭既激动又不安地等待着那边的回应。 林老师是林昭初中时的班主任，很和蔼的一个中年男人。当时林昭去报道时，他因为林昭和他同姓，便钦点了林昭当班长。 林老师是一个好老师，无论是作为科任老师还是作为班主任。他不仅关心学生们的学习，更关心大家的心理状态。班上很多人把他当朋友，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和他说。 林老师很少发火，随时都笑眯眯的。但他一旦严肃起来，班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正处于叛逆期的少男少女们，不服爹妈管，不服学校管，却偏偏服他管。 当然，林昭感激林老师不止是因为这些，更是因为高中报名的事。 当时他错过了报名，再加上交不出学费，还以为不能读高中了。谁知道林老师一通电话过来，让他直接带上通知书和准考证去市一中的教务处报道，那边有老师接应他。 林昭在那位老师的帮助下报了名，却因为还沉浸在被林军国放弃了的悲伤里没有好好地给林老师说声谢谢。 等他想起要好好感谢林老师的时候，林老师已经被调走了。 这么多年来，林昭一直想亲口给林老师说一声谢谢。而现在，他终于能如愿了。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q|q终于有回应了。林昭迫不及待地点开对话框，输入内容。 我不是小昭：林老师好[大笑]。 林老师：哎哟，班长大人终于舍得出现啦[捂嘴笑]。 我不是小昭：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您走得急，我也没有您的联系方式，所以才这么多年都没联系您。 林老师：开玩笑呢，你别急。对了，你应该大学了吧？现在在哪里读书？ 我不是小昭：f大。 林老师：不愧是班长[大拇指]。 我不是小昭：还是多亏了您，如果不是您，我可能高中都读不了。林老师，谢谢您！ 林老师：你说得这么郑重我都不好意思了，说起来我也没帮你什么。没有我，你拿着录取通知书过去一样能报名，就是要稍微麻烦一点。而且当时我答应了你爸会亲自带你去报名，却因为忙工作调动的事，把你交给了别的老师。 我不是小昭：我爸？ 林老师：对啊，当时你爸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外地赶不回来，托我帮你报一下名，他把学费打我卡上。我告诉他报名时间已经过了，他急得哟，都要哭了。后来我告诉他没事，报名时间才刚过，还能报。他再三确认不会耽误你上学，这才放下心来。 林昭的思维有些混乱，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林军国的事。 但是仔细想一想的话，这件事也确实有很多说不通的点。 首先，林老师是怎么知道他没去报道的。就算他是林老师的得意门生，但也没有哪个老师会一直关注学生报没报道。 其次，当初林军国从y省回来时偷偷地问过他报道的事情。他当时以为林军国在心虚，对林军国冷嘲热讽了几句。 当然，最大的疑点还是林军国对他的态度。如果林军国真的不想他去读书的话，又怎么会在他报上名后对他关怀备至？而且还非常关心他的成绩？ 以前想不通的问题，现在一下子想通了。林昭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又和林老师聊了几句，却有些心不在焉。 和林老师说了再见之后，林昭拿着手机，想给林军国打个电话。但他翻到林军国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退出联系人的界面，林昭再一次打开了q|q。这种时候，他唯一想联系的人就是秦穆扬。 在q|q上把事情大致给秦穆扬说了一下之后，林昭又说：“我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人，因为一个误会对我爸冷暴力了这么多年。” 秦穆扬那边过了好一会才回消息，有很大一段：“你也说了这里面有误会，谁对谁错也说不清楚。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去说对错也没有意义。往后看，至少你还有弥补的机会。现在误会解开了就好，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虽然你冷暴力了叔叔，但是这么多年来，你对他的关心并没有减少，我相信这些叔叔都能感受到。说不定从头到尾，叔叔都以为你态度的转变是因为到青春期了，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你即使把事情都告诉他了，他可能也只是笑笑说‘还有这误会啊’，而不会放在心里。” 林昭问：“真的吗？” 秦穆扬肯定地说：“当然。你要相信，在父母眼中，孩子都是没错的。” 林昭看到这句话，鼻子有点酸。的确，在父母眼中，孩子是没有错的。哪怕是在他最叛逆的那段时间，林军国也不曾说过他一句重话，更没有想过要放弃他，反而还想尽一切办法对他好。 躺在床上，林昭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林军国既然没想过不给他交学费，当初又为什么要去y省？如果他真的是为了给郑秀芬买补药，为什么不把学费留下了再走？ 想到当时为了给郑秀芬治病，林军国把能拿的、能借的都用完了，又想到他从y省回来时苍白的脸色，林昭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当初，林军国会不会根本没有去过y省，而是想办法搞钱去了。 至于这钱是怎么搞到的，林昭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卖血。 正规医院不允许卖血，林军国要卖只能去黑市。那些黑市完全没有安全保障，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染上病。 而林军国迟迟没有归来，说不定是因为卖血太多导致身体虚弱不能回家。 想到这里，林昭心里又感动又生气。家里再艰难不还有一套房子吗，再怎么也轮不到林军国去卖血啊！ 第二天，林昭寻了个时间给林军国打电话。他没有说当年的事，就问了一下林军国的近况，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林军国接到林昭的电话很高兴：“我这边快要忙完了，可能下下个星期就能去找你。” 林昭说：“嗯，你过来多住几天，逛逛s市。” 林军国连连答应，又问林昭：“你的生活费够不够用？不够我给你打。” “够用。我找了份家教的兼职，工资很高，完全够用。” 林军国那边有些急：“你好好读书就行了，做什么兼职。又要学习又要工作，你忙得过来吗？” 林昭的鼻子酸酸的，他仰着头，努力不让林军国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大学不像高中，课很少。家教那边也只是周末过去，一点也不忙。” 林军国搞不清楚这些，只能说：“那你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和林军国通完电话，林昭坐在凳子上思考了很久。 他想赚钱，尽可能多的赚钱。不说让林军国过上好日子，至少要能完全支付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再让林军国为他担忧。 生活还要继续，林昭在陈晚的介绍下，又接了两份家教的工作。 要好好学习争取奖学金，又要做兼职赚取生活费，林昭每天都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不停。 对于这样的生活，林昭不觉得苦。相反，他还觉得很充实。 唯一不足的就是他和秦穆扬在一起的时间减少了，这让他觉得很对不起秦穆扬。 别人谈恋爱，不说时刻黏在一起，但至少每天都会找个时间约一下。 而他们两个谈恋爱，林昭却是一点时间都腾不出来。明明两人就在同一个学校，却像是在异地恋。 好在秦穆扬不是很在意，还安慰林昭说实在不行两人可以回去住。 秦穆扬所谓的“回去”是指回出租屋，在那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彼此睡觉。 半个月后，林军国来到s市。他背着一大包东西，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拉着林昭上下观察：“我怎么感觉你瘦了？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林昭帮他把包放下来，说：“我哪里瘦了，明明还胖了几斤。” 林军国从包里翻出一大堆吃的来：“我带了些香肠过来，中午给你们煮香肠。” 林昭看着他那一堆香肉腊肠，有些哭笑不得：“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做这些了？” 林军国拿着香肠腊肉往厨房走：“这不想着你们要吃嘛。” 周末带着林军国在s市玩了两天，林昭因为要上课，不得不留他一个人在家里：“你要是待着无聊，就出去逛逛。坐出租车，不管去哪里，把这里的地址记好就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军国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你爸又不是小孩子。行了，你上课去吧。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林昭和秦穆扬出了门，秦穆扬说：“要不你请几天假，多陪陪叔叔？” “要耽误我学习的事，我爸他肯定不会同意。”林昭回头看了看门口，眉头微皱，“他还说我瘦了，他自己才是真的瘦了。” 秦穆扬拍拍他的肩，说：“要不有时间带叔叔去做全身个体检。” 林昭点点头：“对，我怎么没想到这点。秦穆扬，谢谢你！” 秦穆扬挠了挠他的下巴：“谢什么……” 不过提起体检的事，林军国却是怎么都不肯去：“我没病没痛的，去医院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林昭耐心地给他解释：“体检是为了让你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有问题也好及时治疗，以免小病拖成大病。” 林军国依然固执：“我身体好着呢，小病大病都没有。” 最后还是秦穆扬出马，搞定了他：“叔叔，这不是说您有没有大病小病，咱们就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买个安心。我们学校有个守门大爷，患了肿瘤，因为发现得晚，送去医院一个月就走了。林昭听到这事一直忧心忡忡的，您去医院检查一下，让他放心也好。” 林军国松了口：“那这检查要花多少钱？” 秦穆扬说：“不贵，就几百块。” 林军国听说后，终于同意了：“那行，我去。你们也去做一个。” 星期五课少，林昭和秦穆扬陪林军国去了医院。他们咨询了一下|体检的价格，从几百到上万都有。 林军国来来回回看了，说：“来个最便宜的就行。” 林昭依着他：“行，你把钱给秦穆扬，让他去交。我陪你去做检查。” 这一检查就折腾到了下午，医生说：“你其它地方问题不大，但是胃可能有些毛病。你平时胃痛吗？” 林军国看了林昭一眼，支支吾吾道：“有时候会痛。” 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建议道：“你最好再去做个胃镜检查。” 林军国不太想去，林昭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人交钱去了。 检查结果要过几天才能出来，医生叮嘱了林军国几句，让他到时候记得来拿检查结果。 拿检查结果的那天，林军国本想一个人去医院。不过林昭早早地就请了假，一定要和他一起去。 林军国拗不过林昭，只好同意。 林军国觉得，林昭到了大学后，似乎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他越来越像个男人了，而不再是躲在他身后的小孩子了。 拿到检查结果，医生给出的结论是胃溃疡。林昭的脸当时就白了，拉着医生问：“我爸他不会有事吧？” 医生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别担心，你爸的病发现得早，只要配合治疗、注意饮食，不会有大问题。” 医生开了药，又说了许多注意事项，林昭一一记在了心里。 回去之后，林昭态度强硬地对林军国说：“你来s市和我一起住。” 林军国犹豫道：“可是这边的消费水平……” 林昭打断他的话：“你不来也行，我跟你回去。” 林军国立马说：“不行不行，你还要读书呢。” 他想了好一会，最终妥协道：“好，我留下来。” 晚上和秦穆扬说起这事的时候，林昭又后怕又庆幸：“还好当时听你的话带我爸去检查了，不然他不知道还要拖多久。这要真的拖出什么问题来了，我……” 林昭深吸一口气，说：“秦穆扬，谢谢你，真的。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肯定会一塌糊涂。你帮了我很多，我却帮不上你什么。有时候觉得……我真的挺没用的。” 秦穆扬摸了摸他的脑袋，呢喃道：“你还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别想太多，咱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第50章 五十 林昭在学习部的工作其实很轻松，一般情况下就是每周值一次班，有比赛的话帮忙布置一下会场。 因为部门人多，有比赛他也不用次次到场。再加上陈晚的刻意照顾，他在里面几乎就是挂了个闲职。 比起他，邱玺焱反而更像是学习部的人。每次部门开会他必到，部门有活动他比谁都积极。 林昭取笑他：“你不是说参加这些部门是浪费时间吗？怎么跑得比我还勤？” 邱玺焱神秘兮兮地说：“我这是为博美人一笑。” 于是林昭知道，邱玺焱这是看上部门哪个妹子了。 这天晚上林昭他们部门聚餐，邱玺焱死皮赖脸地跟着去了。 秦穆扬因为有课不能一起，林昭便提前和他约好，聚餐结束后再和他联系。 虽然林昭在学习部的时间不多，但部门的干事彼此都处得很好。大家围了三桌，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有人拿着酒杯开始敬酒。先单独敬部长一杯，再一桌一桌的轮。 林昭因为没想过留任，再加上性格使然，没有主动起来敬酒。因此，他只喝了几杯酒。 和林昭比起来，陈晚就要惨多了。作为部长，大家都要上前敬他一杯，红的白的一起上，他还不能拒绝。 他表情自然，看起来游刃有余。但林昭注意到，他的脸已经开始泛白了。 可即使这样，他也一直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放佛他喝下去的都是水一样。 林昭很想劝他几句，但因为他周围围了太多人，再加上陈晚自己也不在意，所以只好作罢。 让林昭没想到的是，他没动，邱玺焱倒先动了。他挤进人群里，把陈晚手里的酒杯抢过来，一口干了：“学长已经喝了很多了，接下来的我替他喝。” 邱玺焱此话一出，大家都有点愣。 虽然邱玺焱经常混迹在学习部，大家都认识他了，但真要说起来，他和部长陈晚的关系并不算特别好。 就算要替酒，也轮不到他来给陈晚替啊。 邱玺焱这样一闹，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陈晚打了个圆场，想把酒杯从邱玺焱手里拿过来。 就在这时，敬酒的男生说话了：“要替酒可以，以三抵一。”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也跟着起哄：“对，以三抵一。” 邱玺焱豪迈地拍了拍桌子，拿过酒瓶又倒了一杯：“没问题！” 邱玺焱毫不犹豫地干了三杯酒，林昭在一旁跟着干着急。邱玺焱算是他带过来的人，他要是喝醉了，自己可怎么把人带回去。 看着邱玺焱护着陈晚的样子，林昭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邱玺焱所谓的美人，不会是陈晚吧？ 这个想法刚出，便立马被他否认了。 邱玺焱喜欢妹子，这是军训时他就知道的事。他不能因为自己是同性恋，就觉得身边的人也是。 聚餐结束的时候，邱玺焱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了。林昭和陈晚扶着他，把他架上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林昭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下课了。他赶紧给秦穆扬发了条短信，让他就在学校等他。 邱玺焱的状态不适合回寝室，林昭和陈晚把他送去了学校外的宾馆。 这个时候已经到放学的点了，秦穆扬却一直没有回短信。林昭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陈晚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体贴道：“你有事就先走，我留下来照顾他就行。” 林昭看着瘫在床上的邱玺焱，有些为难：“这怎么行呢学长。” “没事，他是因为我才喝醉的，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陈晚笑了笑，“而且今天晚上我也不打算回寝室，正好可以在这里凑合一下。” 林昭急着去找秦穆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那就麻烦学长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和陈晚道了别，林昭一出房间就给秦穆扬拨了个电话。电话里机械的女音提醒道：“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昭挂了电话，疾步走出宾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虽不似夏天的暴雨来得猛烈，但也足够淋湿整个街道。 林昭打了个寒颤，也顾不上撑伞，冒着雨小跑着往学校去。 他在校门口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又跑到秦穆扬他们上课的教室找。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人。他们好奇地看着不停地喘着大气的林昭，问他：“同学，你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林昭摇摇头，眼里带着失望：“没有，我找人。” 学校里没人，林昭又往聚餐的地方去。 他猜想，秦穆扬可能没有看到他的短信，所以跑去聚餐的地方接他了。 他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碰到秦穆扬。 街边的路灯星星点点，因为下雨的原因，像是蒙了一层雾。 地面上到处都是湿哒哒的，林昭走在上面，心情似乎也变得潮湿了。 下雨天不好打车，林昭等了好一会，一辆车都没拦到。 他正打算跑步过去，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林昭……” 林昭愣了一下，猛地回头，然后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和他一样浑身湿漉漉的秦穆扬。 那一刻，林昭竟然有些想哭。 “你去哪里了？我不是发了短信叫你在学校等我吗？”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没看到短信。”秦穆扬走到林昭身边，想抱抱他，看到自己湿透了的衣服又放弃了，“我以为你们聚餐会晚一点结束，就直接过去找你了。结果过去没看到人，于是又赶回来了。” “手机没电你可以找个地方充电或者打公共电话啊，万一我们错过了，你不是还要继续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林昭拉着秦穆扬去了能遮雨的地方，责备道，“下这么大的雨，伞也不知道打！” “你还好意思说我，”秦穆扬理了理林昭贴在额前的头发，看着他说，“你不是也没打伞吗？”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林昭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们像不像两个傻逼？” “傻逼就傻逼，反正也是和你一起。”秦穆扬也笑了起来，“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去买把伞。” 林昭追上去，攀着秦穆扬的肩跟着他走：“我和你一起去。” 路边就有小超市，里面各式各样的伞都有。带着不可告人的私心，林昭只买了一把伞。 走出超市，林昭撑开伞，坏笑着对秦穆扬说：“快来快来，哥罩你。” 秦穆扬钻到伞下，配合地说：“多谢昭哥。” 伞不是很大，两个人不得不紧靠在一起。秦穆扬自然而然地搂着林昭的肩，嘴里还说着：“你再靠过来一点。” “不要，”林昭往秦穆扬身上靠了靠，口嫌体正直地说，“你身上太湿了。” “湿的话……你给我捂干好了。”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 …… 两人走过的地方，细雨还在飘飘洒洒地落下。但是有伞遮着，林昭的心里早就放了晴。 回到家里，林昭和秦穆扬一起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林昭又兑了点盐水给两人喝，以防感冒。 可即使这样，秦穆扬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半夜的时候，他直接发起了高烧。 林昭把温度计从秦穆扬的腋下拿出来，对着光看了看：“38.7度。” 秦穆扬躺在床上，哑着嗓子说：“还好，不是很高。” “是啊，不高，一点都不高。要烧到一百度才好呢，都可以直接煮鸡蛋了。”林昭推了秦穆扬一下，起身离开，“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拿药。” 好在家里备着有药，林昭喂秦穆扬吃了药，又把他塞进了被子里：“要是明天早上烧还是不退，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去医院。” 秦穆扬看着林昭，眼里带笑：“好。” 第二天一大早，林昭又给秦穆扬测了一次体温。看着温度计上面的数字，他总算松了口气：“要不你今天就别去上课了，在家休息一天。” 秦穆扬坐起来，嗓子还有些哑：“不用，这点小病不至于。” 林昭也不多劝他，把他要穿的衣服找出来：“那就先起来洗漱吧，等你洗漱完就可以吃饭了。” 秦穆扬洗漱好之后，林昭已经把粥端在桌子上了。秦穆扬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有些心疼：“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林昭把勺子插在碗里，招呼道，“快过来吃饭，再磨蹭就迟到了。” 吃过饭，两人一起乘公交车去了学校。林昭和秦穆扬上课的地方不在一块，两人在路口分开，各自往教室走。 秦穆扬踩着点到了教室，在最后一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打开书包，突然发现书包下面躺着一把折叠伞。 摸着那把伞，秦穆扬笑了笑，表情变得很温柔。 第五一章 林昭到了教室，发现邱玺焱还没来。他打了个电话，对方却关机。 林昭收起电话，问徐向前：“邱玺焱回寝室了吗？” 徐向前说：“没有。” 林昭本来想给陈晚打个电话，无奈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只好作罢。 他给邱玺焱发了条短信，让他开机之后回电话，随后放下手机开始听课。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桌盒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林昭把手机拿出来，发现是邱玺焱的短信：林昭，出事了…… 他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但林昭心想，他既然还能发短信，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出什么事了？ 那边过了好一会才回信，只有几个字：我和学长睡了。 林昭心里“咯噔”了一下，等不及发短信，直接借上厕所的名义出了教室。 他拨了邱玺焱的电话，那边一接通，他便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邱玺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做梦，谁知道起来的时候发现床上脏乱，床单上面还有血。” 作为一个gay，林昭自然知道出血的严重性：“血多不多？学长还在你旁边吗？” “不多，我醒之前学长已经走了。” 听说血不多，林昭稍微放心了点。 他抓了抓头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你为什么会和学长做……你不是喜欢女生吗？！” 邱玺焱是他带过去的，照顾邱玺焱也是他拜托陈晚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难逃其责。 邱玺焱那边静了一会，喏喏地说：“我是喜欢女生，可我也喜欢学长。” 林昭简直要被他的话气疯了：“你tm什么意思？又喜欢女生又喜欢学长？”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邱玺焱慌忙解释道，“我以前喜欢女生，可我现在喜欢学长。” “那你也不能动不动就把人给睡了啊！”林昭有些激动地喊。 路过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林昭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邱玺焱报了地址，林昭回教室拿了钱包，又托徐向前他们帮忙把书包带回去，然后火急火燎地往外面跑。 坐在出租车上，林昭给陈晚打了个电话，意料之中，那边关机。他挂了电话，想给秦穆扬打一个，却发现已经上课了。 最后他给秦穆扬发了条短信，没说什么事，只说他出去了，中午不用等他吃饭。 到了和邱玺焱约定的地方，林昭怒气冲冲地拉了张椅子坐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邱玺焱唯唯诺诺地：“就是电话里给你说的那么回事。” 看他那样子，林昭简直想把他那二两肉切下来：“你tm连现实和梦都分不清啊？” 邱玺焱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我后来知道不是梦，但已经停不下来了。” “你！”林昭怒上心头，又被他忍了下去，“学长当时什么反应？” “他反抗了。”邱玺焱说完，见林昭脸色难看，又加了一句，“但不是很厉害。” “不管他反抗得厉不厉害，只要他反抗了，就说明他不想和你发生关系。而你强制性和他发生关系，就是强|奸。” 邱玺焱被林昭严厉的样子吓着了：“那……那我该怎么办？” 林昭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你想怎么办？” 邱玺焱说：“我想和学长在一起。” 见林昭要发作，他又急忙说：“我喜欢学长，真的喜欢！” 林昭问：“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邱玺焱点点头，说：“想见他，想亲他，想跟他手牵手，想和他做亲密的事。见到他就高兴，见不到他就想念。他开心我就开心，他难过我比谁都难过。自从喜欢上了他，我就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诗人，能写出一大本关于他的诗集。” 林昭回忆了一下，当初他喜欢秦穆扬的时候似乎也是这种心情，只是没有邱玺焱这么文艺。他喝了口水，又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学长？” “因为他对我很好。”邱玺焱扣着手指，小声说道，“我因为从小被家人惯着，不会为人处世，说话经常得罪人。大家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暗地里都在疏离我。” “可学长不一样，”说起陈晚，邱玺焱眼睛都亮了，“他不仅不会因为我说话不好听而对我甩脸色，还会在我说错话得罪人的时候帮我解围。他常常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带了过去，真的特别厉害。慢慢的，我就喜欢上了他。” 作为旁观者，林昭很想告诉邱玺焱，陈晚对谁都这样，并不只是对他。 但看着邱玺焱一脸痴汉的样子，他又把话忍住了：“你要想清楚，这条路并不好走。” “我想得很清楚，”邱玺焱目光坚定，“不管有多难，我都想和学长在一起。” “好吧，”林昭说，“我去帮你探探学长的口风。” “真的吗阿昭，”邱玺焱露出惊喜的表情，想去抱他，“你真是太好了！” 林昭推开邱玺焱，冷漠道：“别碰我，你这个基佬。” 陈晚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林昭考虑到他后面出血了，便吩咐邱玺焱去药店买了些药。 快中午了，林昭拿着这些药，直接去了陈晚的寝室。 陈晚他们的寝室是三人间的，另外两人为了陪女朋友，都搬出去住了。因此，寝室里实际上只住了陈晚一个人。 林昭敲了敲寝室的门，果然听到里面传来陈晚的声音：“谁啊？” 林昭应道：“学长，是我。” 寝室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好一会，陈晚才把门打开：“阿昭，你怎么过来了？” 林昭把手里的粥递给陈晚：“我来给你送饭。” 陈晚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谢谢你，有心了。” 林昭又把药递给他，说：“这是邱玺焱给你买的药。” 陈晚脸色的笑保持不下去了：“你都知道了？” 林昭点点头。 陈晚沉默了一会，说：“进来说。” 走进寝室的时候林昭发现，陈晚走路的姿势很不自然。他把粥放在桌子上，又拿了个厚厚的垫子放在椅子上，这才敢坐下。 林昭很久以前就听说过，第一次做的话，零很容易受伤，但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这种惨状。 回想他和秦穆扬的第一次，他真的是毫无感觉。也不知道是秦穆扬技术好，还是他体质佳。 陈晚招呼林昭坐下，问他：“是邱玺焱叫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林昭说着看了看门外，“邱玺焱也来了。” “他来道歉？”陈晚轻轻敲打着桌面，说，“告诉他不用了，不就是被插一下吗？我就当是一夜情好了。” 林昭没想到一向温文儒雅的陈晚会说出这些话，愣了一下：“不是，他是来表白的。” “表白？”这回换陈晚愣住了，“他这是受刺激太多傻了吗？” 林昭觉得今天的陈晚和往常很不一样，有些担心：“学长，你怎么了？” 陈晚抹了把脸：“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 “不，学长，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林昭说，“现在邱玺焱就在外面，你要打他骂他都可以，或者你不想见他，叫他滚也可以。但是无论如何，你不要一个人把气憋在肚子里。” 陈晚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没有因为这个事生气，我是在气我自己。” “昨天晚上的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 林昭糊涂了：“嗯？” 陈晚突然问：“你知道我喜欢男的吧？” 林昭点点头。虽然身边没有同性恋，但作为一个gay，他还是有发现同类的雷达。 “我有过一个男朋友，已经分手半年了，可我还是喜欢他。前段时间，我听他的朋友说，他要结婚了……说真的，我很难过。难过压抑得多了，就需要发泄……”陈晚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林昭，“所以昨天晚上的事，不是单方面的强迫，而是两厢情愿。” 林昭半张着嘴，不知该作何反应。 当时听邱玺焱说陈晚反抗得不怎么厉害的时候，林昭还以为邱玺焱有机会。毕竟那个时候邱玺焱喝醉了，陈晚真的要反抗的话，不会打不过他。 但现在听陈晚这么说，林昭知道，邱玺焱是完全没机会了。心里已经有了深爱的人，比不喜欢还要决绝。 林昭静默半晌，最后问了一句：“既然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和邱玺焱做？” “阿昭，你真的太单纯了。”陈晚笑了起来，“谁说有喜欢的人就不能和别人睡了？喜欢是喜欢，性是性，两者并不矛盾。” “但是有喜欢的人还和别人睡，那不是背叛吗？” “背叛？呵，什么背叛……在同志圈，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忠诚可言。大家合则约，不合就散，谁还能和谁过一辈子不成？该行乐的时候及时行乐，等到了年纪，结了婚生了子，可就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享受了。” 听到一向敬重的学长说出这些话，林昭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可是……明明喜欢男人还和女人结婚生子，这不是害人吗？” “是啊，大家都知道这是害人，可是有什么办法？社会如此，你不结婚生子就是异类。为了不做异类，大家只好跟着社会潮流走。” 林昭没发现两人的话题已经偏了，认真地反驳道：“不想做异类，所以就要做败类吗？学长，你也是gay，应该知道同妻有多惨吧？她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为了我们的‘正常’葬送一生？不管gay有多少苦衷、受了多少歧视，反正骗婚的gay就是渣！你的不幸，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一口气把话说完，林昭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他看向陈晚，却看到对方在笑。 “你果然是个乖孩子，真好。”陈晚拍拍林昭的脑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去告诉邱玺焱，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他顿了顿，对林昭做了一个俏皮的表情，“放心，我也不会和哪个女人在一起。” 走出陈晚寝室的时候，林昭收到了秦穆扬的短信：事情忙完了吗？我在清真馆，点了你喜欢的手撕鸡。 看着短信，林昭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处在一个混乱的圈子里，他却碰到了对了人。 第五二章 临近期末考试，f大的大多数课都结了，给学生留下了大把的空余时间。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解|放，而是煎熬的开始——尤其是对平时不爱学习的学渣而言。 林昭虽不属于学渣，但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f大能人满地，要拿奖学金并不容易。他不比别人聪明，只好付出比别人多的努力。 他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洗漱之后去小花园朗读半个小时的英语，然后和秦穆扬一起吃早饭。 吃了早饭，两人再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复习。各看各的，互不影响。 准备期末考的日子很枯燥，其乏味程度堪比高三，而且比起高三更为难熬。 好在还有秦穆扬在，看看书再看看男神，日子也不是那么无聊了。 邱玺焱这个电灯泡有时候会和林昭他们一起复习，但他更多的时候是追随陈晚去了。 虽然陈晚明确地表示了不可能会和他在一起，但他还是死缠烂打，不肯放弃。 林昭也不知道他的坚持是因为真的太喜欢陈晚，还是因为不甘失败。 某次和秦穆扬聊天的时候，林昭说：“其实我挺不希望学长和邱玺焱在一起的。” 秦穆扬问：“为什么？” 林昭说：“邱玺焱就是一朵温室里的小花，根本没经历过什么风吹雨打。同志这条路不好走，我担心他会走不下去，又留下学长一个人……” 秦穆扬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想太多，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林昭点点头：“也对。” 这种事他即使操心也插不了手，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最后一门考试完毕，林昭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秦穆扬他们还有两科没考，林昭在陪他复习和兼职赚钱中选择了后者。 期末考试这段时间他没有去做家教，已经有好几个家长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过去了。 林昭性格好，对学生也耐心，家长们对他很满意。 他教的几个学生成绩都有明显进步，有慷慨的家长还给他封了红包。 林昭推脱不掉，只好收下红包。他要多存一点钱，这样以后的生活才有保障。 春节过后林军国会搬来s市，正如他之前所说，s市的消费远比c市高。不说其他，仅是房租这一块就让人难以承受。 林昭看了s市房子，房租要比c市同户型的房子要贵出几倍。 好在林昭家在c的房子地理位置比较好，租出去的话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可以补贴一下家用。 林昭在网上看了几套房子，心里只有个大概思量，具体租在哪里、租什么价位却一直没有拿定主意。 一天下午，林昭在帮同小区的一个小女孩补习时，无意中说出了租房子的事。 小女孩由爷爷奶奶带着，两个老人很喜欢林昭，听说他想租房子，热情地说会帮他问问。 两个老人在这个小区住了很多年，认识的人多，消息来源也光。由他们帮忙找房子比网络、中介可靠多了，林昭便没有推辞。 寒假的日子很轻松，不帮人补课的时候，林昭就去秦穆扬的工作室玩。工作室的人和他很熟，经常把他们做的小游戏给他玩。 朝阳工作室的第一款游戏已经上线，因为是试水游戏，工作室并没有大力宣传。注册游戏的人不算多，但总体评价很好。 大家受到了鼓励，工作起来更是卖力。 林昭有时间的时候会帮大家做做饭，一群经常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每次吃到饭都会哭着喊着求嫁！ 每到这时，张宇都会露出一副明白人的表情，边剔牙边说，：“人阿昭已经有‘老婆’了，求嫁？做梦吧你们！” 单身狗们一听这话，立马汪汪汪地叫开了。 “什么？阿昭你有老婆了？什么时候的事？” “弟妹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我们看看？”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你追的她还是她追的你？说出来让哥哥们取取经。” 林昭被大家围在中间，边收碗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是高中同学，我先喜欢的他。我们之前是朋友，后来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他很优秀，性格好、脑子聪明、有主见、对我也好，典型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关键是，他还长得很好看。” 大家听了，叫得更起劲了： “明明是想取经，为什么感觉被秀了一脸。” “现在的小朋友啊，实在是太嚣张了。小小年纪就谈恋爱，还跑来虐我们老年人。” “老大，这里有人虐狗，你还管不管了！” 被点名的秦穆扬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道：“你们要是很闲的话，我这里还有很多工作。。” 一群人立马散开了，嘴里还喊着“哎呀好忙好忙”。 林昭看着欢乐的一屋子人，忍不住笑了。 也不知道秦穆扬从哪里找来这样一群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穆扬突然问林昭：“你想做上面那个吗？”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林昭有些懵：“什么意思？你想试试骑|乘？” 秦穆扬说：“不是，是真的在上面。如果你想在上面的话，我可以让你试试。” “你是说反攻？” 秦穆扬点点头：“嗯。” “在下面挺好的，我干嘛要反攻，”林昭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秦穆扬说：“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林昭想了一会，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在介意下午张宇说你是我老婆的事？” “我不是介意，”秦穆扬看着天花板说，“就是突然想到大家都是男人，应该都想做上面那个吧。” “那只是你们1的想法，”林昭不在意道，“我们纯0都喜欢在下面好吗。在下面什么都不用管，只用躺着享受就行了。在上面还要不停动，累都累死了。” 秦穆扬没想到林昭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翻身压在了他身上：“我不怕累。” 林昭配合自然地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那就辛苦你了。” 第五三章 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林昭和秦穆扬坐上了回c市的火车。 因为临近春节，火车站人很多。林昭和秦穆扬一人提着一个箱子，艰难地挤在人群里。 检了票、上了车，周围终于清净下来了。林昭找到自己床铺，把东西放好。 都收拾好后，林昭拍拍自己的床，叫秦穆扬过来坐着休息一会。 车厢里其他人还没来，林昭和秦穆扬靠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过了没多久，车厢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林昭想和秦穆扬分开一点，但刚起了个念头便觉得好累，索性靠着没动。 林昭他们买的是硬卧，一个车厢有六个人。对面的下铺是一个肌肉男，中铺则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斯文的年轻男人，还有两个是带着一个三四岁孩子的夫妻。 那对夫妻买的是两个上铺，来了之后，那个女的看了看下铺的位置，直接走到林昭和秦穆扬面前，不客气道：“和你们换个位置。” 林昭正和秦穆扬说着话，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什么？” 那女的抱着孩子，又说了一遍：“和你们换个位置，我带孩子睡上铺不方便。年轻人，这点小忙总要帮吧。” 说话间，她已经把孩子放在林昭他们床上了。 林昭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但对方带着孩子睡上铺确实不方便，他也没说什么：“好……” 他话还没说完，那男的便提着秦穆扬放在床上的包扔到了对面的上铺。 包打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你干什么？！”林昭猛地站起来，怒视着那个男人。 那个包里面装着秦穆扬的笔记本电脑，他这样随手扔来扔去，摔坏了怎么办。 男人吓了一跳，不过仗着比林昭结实的体型，他蛮不讲理道：“我儿子要睡觉了，你这个包放在这里碍事。” “那你也不能把我的包扔了啊，里面的东西摔坏了你赔吗？” 男人耍无赖道：“这不是没坏嘛。” 女人安顿好小孩，帮腔道：“就是，坏了我们赔你就是了。” 秦穆扬把包从上铺拿下来，拿出电脑，当着男人的面按了几下。 “开不了机了。”他抬头看着那个男人，面无表情道，“这电脑是我去年十一月份才买的，买的时候三万五。你打算怎么赔？” 男人愣了一下，大声反驳道：“哄人也不是你这么个哄法，一台电脑最多几千块，哪里要得了三万多。” 一直坐在对面看热闹的年轻男人突然开口了：“这是ware，外星人，三万多很正常。” 男人听了这话，有些底气不足：“什么外星人鬼星人，我没听过。” 林昭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品牌去年才进入中国市场，你没听过很正常。” “你什么意思？”男人脸上挂不住，推攘着林昭，“你听说过怎么了？你听说过就了不起了吗？那么有能耐，你怎么还和我一样挤火车啊？” 林昭毫无准备，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心里冒火，刚打算还手，就见秦穆扬走了过来。 秦穆扬拉着男人的手，“嘎嘣”一声脆响，把男人的胳膊卸了。 “啊！”男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眼泪花都疼出来了。 秦穆扬放开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女人见自家男人吃亏了，忙上前去扶着他。男人的右手下垂着，女人以为他手断了，吓坏了，大声哭喊道：“阿强，你怎么样？你的手还能动吗？你要是废了，可让我们母子可怎么活。” 她松开男人，一把抓着秦穆扬的衣服：“是你把我老公的手弄断的，你赔！他的手要是好不了，你要负全责！” 车厢的动静惊动了乘务员，也引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看到人多，女人也不拉着秦穆扬了，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我带着孩子睡上铺不方便，想和他们换个位。谁知他们不但不换，还污蔑我老公摔坏了他们的电脑。我老公气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把我老公的手打断了。我一个女人，打不过他们，骂不过他们，只能求大家帮忙评评理。光天化日之下讹诈还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看林昭和秦穆扬的眼神都有点鄙视。 好在乘务员明事理，没有听信一家之言，又问了林昭是怎么回事。 林昭没有像女人那样大喊大叫，只平静地说道：“她想和我们换位，我刚要答应，她老公就把我们的包扔到对面上铺去了。包里装着电脑，摔坏了。我朋友让他们赔，她老公想赖账，赖不过又想打人。是他们先动的手，我朋友只是为了帮我。” “这位帅哥说的是真话，我可以作证。”对面的年轻男人说。 女人急了，避重就轻道：“我老公扔你们包是不对，可我们也说了愿意赔。但你们一开口就是几万，这不是讹人是什么？” 女人转头，指着对面的年轻男人：“还有你，你们肯定是一伙的。不然他怎么就刚好把电脑放在床上，分明是挖了坑等着我们跳。” 林昭简直要被女人的逻辑感动哭了：“首先，我把包放在自己的床铺上很正常。毕竟是贵重物品，贴身放才是最保险的。而且这是我的床，我就是把行李箱放上面你也管不着。其次，包是你老公主动扔的，不是我强迫他扔的。赔钱也是你主动说的，不是我掐着你脖子让你说的。当然，不管你说不说，这钱都应该赔。” 林昭顿了顿，把电脑拿出来：“最后，这台电脑确实值三万多块钱。你要不信，可以自己上网查，或者可以问问周围的人。外星人虽然去年才进入国内，但还算有名，这里肯定有人认识。” 有一个比较年轻的乘务员开口说道：“这是外星人的电脑，确实要三万多。”他查看了一下电脑，惋惜道，“开不了机了。” 女人没想到那台电脑真值三万多，心里没底了。她抓男人的手，大声说道：“那我老公的手呢？就算他摔坏了你们的电脑，你们也不能把他手打断吧？你们那电脑再贵重，能比人贵重吗？” 秦穆扬看了女人一眼，说：“他的手没断，我只是帮他活动了一下筋骨。” 男人听到这话，半信半疑地抬了抬手，发现果然能动了。 夫妻俩本来想挑软柿子捏，谁知道踢到了钢铁板。 乘务员不想把事情闹大，征求了双方的意见之后，让那对夫妻赔了几百块钱给秦穆扬。 换床铺的事不了了之，那对夫妻甚至连这个车厢都不愿意住了。他们死皮赖脸拉着乘务员，硬让乘务员给他们换了个车厢。 第五四章 之后的旅程很顺利，两人到车站的时候，秦海峰已经开着车在外面等着了。 林昭家的新房子和秦穆扬的家不在一个方向，林昭不想麻烦秦海峰多跑，打算自己去坐车。谁知道秦穆扬直接帮他把行李箱拿上车了。 无奈，林昭只好上了车。坐好之后，他不好意思地说：“叔叔，那就麻烦您多跑一段路了。” 秦海峰打着方向盘，说：“没事。” 他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林昭和秦穆扬都没有再说话。 到了目的地，林昭下了车，把行李箱拿下来，对秦海峰喊：“谢谢叔叔，您慢走。” 随后，他又对坐在后面的秦穆扬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 目送着秦海峰和秦穆扬走远，林昭提着箱子往家走。 新修的小区比原来那个小区要干净、明亮得多。小区里有个小广场，很多人在那里玩。 孩子清脆的笑声从小广场传过来，欢乐又充满活力。 林昭家在七楼，小区里有电梯，不用他吭哧吭哧爬楼梯。 到了七楼，林昭找到703，按下门铃。 “来了来了。”门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不一会，门打开了。 林军国带着笑的脸出现在林昭面前，他自然而然地接过林昭手里的行李箱，说：“终于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肯定饿坏了吧，先洗手吃饭，我再去把汤热一下。” 林昭跟着林军国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打量他们的新家。 三室一厅的房子很宽敞，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打在一尘不染的米白色地板砖上。 屋子里没有多少家具，显得有些空荡。沙发、电视柜、饭桌、冰箱都是旧的，却被收拾得很整洁。 房子的布局很居家，是一个让人进来就觉得放松的地方。 这是林昭第一次回他的新家，一切都比想象中的要好。 林军国做了一大桌菜，全部都是林昭喜欢吃的。 在火车上吃了两天盒饭，林昭早就受不了了。他吃了足足三碗饭，看得林军国又满足又心疼。 吃过饭，林昭帮着林军国把碗洗了，两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会现状。 “最近有按时吃饭吗？” “有，我天天都按时吃饭的。你学习怎么样？忙不忙？” “还好，不忙。房子的事怎么样了？有人租吗？” “已经挂去中介了，有几个人打了电话，打算过了年来看。你生活费够不够用？” “够用，我做家教有很多钱。”林昭顿了顿，问，“她最近有来找你吗？” 林军国反应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她应该……不知道这个地方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林军国见林昭连打了几个哈欠，说：“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在火车上肯定没睡好。床我已经帮你铺好了，被套都是干净的，可以直接睡。” 林昭确实困了，便和林军国说了一声，起身往房间走。 林军国在后面喊：“你的房间是右手边那一间。” 林昭应了一声好，打开了房间的门。 首先入眼的是一张两米宽的床，上面的床单、被子都是新的。 床的旁边是一个大大的衣柜，乳白色，亮得反光。 再过去是一张电脑桌，上面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电脑桌的旁边还有一个书柜，上面摆满了书——是林昭高中三年的课本。 这个房子里的所有家具都是旧的，只有林昭房间里全是新的。 “当时本来想买台电脑，但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牌子的，就没买。”林军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边拉窗帘边说，“到时候过去那边再买吧。” 林昭“嗯”了一声，坐在床上。 林军国递过来一个遥控板，说：“冷的话你就开空调，开多少自己调。” 林昭点点头。 林军国说：“那你睡吧，我先出去了。” 林昭躺在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闭上眼，突然觉得很安心。 终于，到家了。 下午三点林昭就醒了，天气冷，他不想离开被窝，便躺在床上玩手机。 快两点的时候秦穆扬发了短信过来，隔着屏幕林昭都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我爸被骂了，因为他没叫你来我家吃饭。” 秦穆扬家里敢骂秦海峰的就只有卢婉清了，林昭想了一下秦海峰被骂得闷不吭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没给阿姨说我爸在家等我吗？” 秦穆扬那边的短信回得很快：“没有。你睡醒了？” 林昭说：“嗯，你没睡吗？” 秦穆扬回：“没有，陪玥玥玩呢。” 林昭说：“辛苦了。” 秦穆扬回：“还好还好，就是她一直念叨着小昭哥哥，害我时不时就要想你一下。” 秦穆扬的情话来得猝不及防，林昭一个没注意，手机砸在了脸上。他捡起手机，边傻笑边回：“今天晚上过来爷陪你睡，爷也是有两米宽大床的人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刘薇薇和姜禹城过来了。她门都没敲，直接进了林昭的房间，掀了他的被子：“林小昭，醒了就赶紧起来接驾。” 林昭放下手机，无奈地说：“大姐，麻烦你注意一下影响好吗？万一我裸|睡怎么办？” 刘薇薇不在意道：“裸|睡怎么了？你哪里我没看过？” 林昭坐起来，边穿衣服边说：“都是有家室的人，说话注意点。” 刘薇薇和姜禹城是来约林昭出去玩的，他们打电话叫了秦穆扬，打算一起去吃顿火锅，然后再去看电影。 火锅店还是选的鲜满堂，看着里面人声鼎沸的场景，姜禹城摸着肚子说：“一进来我就饿了。” 包间都坐满了，林昭一行人只好坐在大堂。隔壁桌是几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刘薇薇说：“这肯定是高三狗，现在才放假。” 林昭点点头，看着熟悉的校服有些感慨：“不知不觉我们都毕业半年了。” 姜禹城扔了一大堆肉在锅里，说：“今年的同学会你们去吗？” “同学会？”林昭有些茫然，看了看秦穆扬，“我们班要开同学会？什么时候？” 秦穆扬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刘薇薇说：“看q|q群啊，群里天天都在讨论好不好！” 林昭汗颜：“我把群屏蔽了。” 吃饱喝足，四个人又往电影院去。 最近好看的电影不少，刘薇薇选了部最热的电影，说：“要四张情侣票。” 售票员看着眼前的一女三男，以为自己听错了：“四张情侣票？” 刘薇薇“嗯”了一下，有些不爽道：“情侣座坐着舒服，不行吗？” 售票员点着头，连声说“行行。” 检了票，林昭和秦穆扬、刘薇薇和姜禹城分别找位置坐下了。 这是林昭和秦穆扬交往以来第一次一起看电影，还买的情侣票。 坐在秦穆扬身边，林昭不停脑补他以前看过的小黄|文。 电影院play什么的，简直太羞耻了。 但是想想都觉得好刺激啊！ 灯熄了，整个影院陷入一片黑暗。林昭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旁边的手拉住，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一会担心旁边的人会看到，一会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叫出声。一会想自己要不要做个样子拒绝一下，一会又怕秦穆扬以为他是真的在拒绝。 “你怎么了？”秦穆扬突然凑到林昭耳边，低声问，“手心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没……没怎么。”感受到秦穆扬近在咫尺的呼吸，林昭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我就是有点热……对，有点热。” 秦穆扬说：“热就把衣服脱了吧。” 林昭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脱了吧……脱了吧……秦穆扬果然心怀不轨！ 林昭三五两下把衣服脱下来，等着秦穆扬接下来的动作。 “这部电影评价很高，好好看。”秦穆扬说了这句，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大屏幕。 林昭傻眼了。 ？说好的电影院play呢？ 结果一直到电影结束，秦穆扬做过的唯一动作就是牵手。 别说什么电影院play了，就连kiss都没有一个！ 看着刘薇薇泛着水光的嘴唇，林昭心里愤愤：“烧死这对狗|男女！” 临近年关，到处都充满了年味。林昭小区的树上挂满了红灯笼，看着特别喜庆。 林军国买了一大堆年货堆在家里，林昭说他买多了，他也只是笑眯眯地说：“多就慢慢吃嘛。” 林昭不忍心提醒他，过了年他们就要去s了。 看着林军国在c市惬意的生活，林昭有时候会想自己硬把他带去s市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和他不同，林军国已经在c市生活了四十多年了。c市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他都很熟悉。 要让一个即将年过半百的人背井离乡，去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城市，这似乎太残忍了些。 但是林昭又怕，怕林军国不在他眼皮底下就任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林军国注定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他以后肯定还会出去找事做。 那种早出晚归、全靠卖体力挣钱的活，分明是在透支林军国的生命。 林昭不想这样，所以他只能狠下心，以自己为筹码，让林军国跟着他走。 大年三十，林军国照惯例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桌子上只有两个人，林昭却一点不觉得冷清。 “小昭，”林军国端着酒杯，拍着林昭的肩说，“我很高兴，真的。虽然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有话不愿意说，但我觉得你的心打开了。我要求不高，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你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希望。” 林昭端着酒杯，鼻子有点酸。他想，林军国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来呢？ 今年的年格外安静，因为市区禁放烟花，所以少了喧闹的爆竹声。 林昭坐在沙发上陪林军国看春晚，客厅有些冷，林军国把热水袋给了林昭：“你要是冷就回房间去，不用陪着我，房间有空调。” 林昭没有回去，把毯子往林军国那边移了移：“你怎么不在客厅安台空调？” 林军国说：“房间里有就够了，客厅用不上。” 后来林昭才知道，林军国所谓的房间，独指他的房间。 虽然春晚越来越无聊了，林军国却依然看得津津有味。他时不时和林昭讨论两句，看起来很高兴。 林昭虽然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能被春晚逗得哈哈大笑的孩子了，却依然在很认真地和林军国讨论。 ——他不喜欢看春晚，但他想看林军国高兴。 十二点倒计时，林昭拿着手机，等着秦穆扬的电话。 去年十二点的时候，他和秦穆扬同时给对方打了电话，结果一直占线。 于是他们约定，以后单数年由林昭打电话，双数年由秦穆扬打电话。谁都不许争！ 十二点一到，林昭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对林军国做了个手势，站起来去阳台接了电话。 “新年快乐！”秦穆扬本就低沉的声音通过电话似乎更低沉了。 林昭笑起来，说：“新年快乐。” “在干嘛呢？” “陪我爸看电视。” “替我给叔叔问侯新年好。” “好，你也给阿姨他们说一声。” “嗯。” 秦穆扬那边静了一会，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气。 林昭问：“怎么了？干嘛叹气？” 秦穆扬说：“我都一年没见到你了，好想你。” 林昭笑起来：“我说秦穆扬，你是不是买了本情话大典，不然怎么这么会说呢？” 秦穆扬说：“对着喜欢的人，根本用不上什么情话大典，直抒胸臆就行了。” 林昭笑出了声：“来来来，再多说几句，让我听听你的‘胸臆’。” 林昭打完电话的时候春晚已经结束了，他进屋后，林军国试探性地问道：“和女朋友打电话？” 林昭的动作僵了僵，说：“不是，是秦穆扬。他给你问新年好。” “哦哦，是穆杨那孩子啊，什么时候叫他来家里玩。”林军国顿了顿，又问道，“给爸爸说说，你有女朋友了吗？” 林昭摇了摇头，说：“没有。” 林军国“哦”了一声，说：“碰到合适的可以交往了。” 林昭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随便应付了两句，匆匆回房间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到该结婚的年纪。 一中2009级二十班的第一次同学聚会安排在大年初一下午，大家打算吃过晚饭直杀ktv，玩个痛快！ 林昭和秦穆扬闲逛了一上午，快到点了才往吃饭的地方去。 两人刚进饭店大门，就有服务员问是哪个班的。林昭报了班级，问服务员：“今天有很多开同学会的吗？” 服务员笑着说：“对，总共有四个班。您们的班级在二楼，请小心慢走。” 上了二楼，林昭正想着怎么找自己班的人，就被人叫住了：“林昭、秦穆扬，这里！” 林昭看过去，看到了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来同学会的人有不少，目测超过四十个。大家都坐在一起说笑打闹，像从来没分开过一样。 贺仙也来了，看到林昭和秦穆扬，她挪揄道：“两个大忙人终于来了。” 林昭喊她：“贺老师。” 贺仙说：“还知道我是你老师啊，那怎么出了成绩说都不给我说一声。教务处那边告诉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丢脸死了！说，你们这半年都忙什么呢？是不是忙着谈恋爱去了？” 周围的人起哄：“林昭都有对象啦？动作快嘛。” “你女朋友是谁，带过来我们看看呗。” 贺仙气势十足地喊：“自己的对象当然要自己藏好，谁给你们看！” 大家又去围攻贺仙：“仙女姐姐知道内情是不是？快，给我们说说。” 看着有说有笑的一群人，林昭心里也挺高兴。他找到刘薇薇，在她旁边坐下。 “哎，你知道吗？”刘薇薇拉了拉林昭的衣袖，神秘兮兮地说道，“赵梓琪一会要来。” 林昭一脸茫然：“所以呢？” “你傻啊！”刘薇薇敲了一下林昭的脑袋，用下巴指了指秦穆扬，“那位不是和赵梓琪有过一腿吗？” 林昭这才想起来这事，不在意地说：“那又怎样？” “你怎么这么淡定？”刘薇薇露出狐疑的表情，“还是你想在秦穆扬面前装大度？” “这有什么好装的。”林昭说，“秦穆扬和赵梓琪都是别人传出来的，当事人可没承认过。而且不管秦穆扬喜没喜欢过赵梓琪，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追究没意义。我只要知道，现在和秦穆扬在一起的是我就够了。” 刘薇薇撞了撞林昭的肩，取笑道：“哟，看来你们感情很稳定嘛。打算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林昭笑吟吟道：“你儿子满月的时候。” 刘薇薇：“滚！” 快吃饭的时候，赵梓琪果然来了。和半年前相比，她看起来更成熟、也更有魅力了。 她走到同学中间，大方而不失礼数地给大家道歉：“不好意思各位，路上堵车，来晚了点。” 班上的人笑着说：“没事没事，班花嘛，有特权。” 何琣把赵梓琪叫到身边，拉着她的手说悄悄话。 林昭坐在两人对面，时不时用余光扫赵梓琪两眼。 虽然他给刘薇薇说的时候表现得很潇洒，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他确定秦穆扬是爱他的，也确定秦穆扬和赵梓琪没有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要忍不住乱想。 林昭不知道恋爱中的人是不是都这样，他只知道他真的很烦这样的自己。 冬天天黑得快，吃完饭，外面已经全黑了。大家喊着去ktv继续high，林昭想拒绝，被吴昌林直接拖走了。 ktv里有二十多个人，一人一首轮流着来也要一个多小时。林昭缩在角落，打算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虽然这鬼哭狼嚎的声音他一点也不想听。 不过他注定不能如愿，吴昌林拿出一副扑克牌，提出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大家附议，林昭也不能推辞。好在他运气好，一直没有中标。 不过秦穆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才玩了四局，他就被抽中了。 吴昌林问：“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秦穆扬说：“真心话。” 吴昌林拿真心话的牌给他抽，他随手抽了一张。 吴昌林大声把问题念了出来：“请问，你喜欢过几个人？” 秦穆扬看了林昭一眼，说：“一个。” 有人起哄道：“是谁？是我们班的吗？” 秦穆扬“嗯”了一声。 又有人问：“她在这里吗？” 秦穆扬又“嗯”了一声。 大家还要问下去，林昭忙出口阻止：“说好的只问一个问题，这都几个了？” 众女生心意难平，对林昭发难：“读书时你就天天占着男神，这都毕业了，你把男神让给我们一下会怎样？！” 林昭哼了一声，搂着秦穆扬的肩说：“我会不开心！男神是我的，凭什么让给你们！” 大家哄笑。 因为有女生在，大家在ktv里玩到十点就散了。 林昭和秦穆扬走在一起，偷偷拉着手。 “你知道吗？”秦穆扬说，“今天你说我是你的的时候，其实我挺高兴的。” 林昭疑惑：“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秦穆扬微笑着说：“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我听出了你对我的在意。” 林昭说：“我本来就很在意你啊。” 秦穆扬说：“我知道。但你不说，我心里没底。” 林昭这才发现，他其实很少对秦穆扬说情话。他以为秦穆扬都懂，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自信如秦穆扬也会不安。 “秦穆扬，”林昭停下来，看着秦穆扬，认真地说，“我爱你，很爱你。虽然我不说，但我对你的爱一直都在。” 秦穆扬亲了亲林昭的额头，低声道：“正好，我也是。” 第五五章 大年初十，帮林昭看房子的两位老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们找到了合适的房子，问林昭什么时候回s市，可以过去看看。 正好快开学了，林昭索性收拾好东西，提前去了s市。 林军国则暂时留在c市，处理这边房子租赁的事。 林昭到s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因为时间太晚，他打算第二天再去拜访两位老人。 出租房大半个月没住人，落了厚厚的一层灰。舟车劳顿，林昭没有力气做大扫除，只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躺下了。 躺在床上，林昭拿出手机想给秦穆扬打电话。但看了看时间，他又把电话放下了。 他运气不好，碰到火车晚点，又遇上汽车抛锚，比正常时间晚到了三四个小时。 为了不让林军国和秦穆扬担心，在他们打电话问他到没到的时候，他撒谎说早到了。 夜很静，躺在大得有些空荡的床上，林昭心里无端生出些凄凉来。 前天他还在c市，和家人、朋友、恋人一起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现在他却独自一人，孤零零地躺在千里之外的s市。 人很疲倦，但怎么都睡不着。林昭拿出手机，一条一条地翻看他和秦穆扬发过的短信。 短信很多，从深情的“我爱你”到平实的“吃什么”，什么内容都有。 林昭越翻内心的感触越大，忍不住打开q|q，发了条说说：“突然好想你。” 说说刚发出去一会，他的电话就响了。 看着来电显示，林昭笑了：“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秦穆扬说，“你怎么也没睡？” “和你一样，睡不着。”林昭说。 秦穆扬那边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去s市了……要不明天一早我坐飞机过去？” “你可别，”林昭赶紧说，“叔叔阿姨就盼着你在家里多待几天，你就好好陪他们过完元宵吧。” “嗯，”秦穆扬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去看房子？” 林昭说：“明天上午去，合适就租下来。租下来了还要好好收拾一下，该买的买、该办的办。我爸过几天就要过来了，我想在他过来之前把事情办好。” 秦穆扬说：“房子的事不用急，实在不行可以让叔叔住工作室。” 和秦穆扬杂七杂八地聊了半个多小时，林昭的瞌睡也来了。 似乎是听出了他的困意，秦穆扬那边道了晚安，主动挂了电话。 林昭半握着电话，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昭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拿过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还停留在空间的界面。 看着上面“突然好想你”五个字，林昭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退出空间重新进入，说说下面果然出现了一长串的评论。 “有情况！” “又来虐我们老年人。” “班长有女朋友了？藏得深哦！什么时候把班嫂带给我们看看？” “你会在哪里～” “那位没和你在一起？” “阿昭你好肉麻[发抖]” “没吃药？” “想我就请我吃饭[害羞]” …… 看着大家各式各样的调侃，再看看那矫情得一哔的“突然好想你”几个字，林昭简直羞赧得想撞墙！ 大半夜发说说什么的，果然要不得！ 他想把说说删除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却在看到某条评论时顿了一下。 姜禹城：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再见]。 林昭心里有个荒诞的想法，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他却还是点进秦穆扬的空间看了看。 秦穆扬的空间里长满了草，里面有且只有一条说说：too。 时间是凌晨两点多，林昭刚和他打完电话的时候。 林昭握着手机，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秦穆扬不玩空间，他空间里的说说、日志、相册都是空的。 林昭也不玩空间，他的上一条动态还是大半年前高考结束时发的。 这样的两个人，要像别的情侣一样在空间卿卿我我是压根不可能的。 林昭发说说的时候只是有感而发，他没想过秦穆扬会看到那条说说，更没想过秦穆扬会回应那条说说。 事实上他虽然羡慕姜禹城可以天天在空间里秀恩爱，但也打心底认为这种秀是一种很幼稚的行为。 可秦穆扬陪着他一起幼稚的时候，他突然就理解了那些天天在空间秀恩爱的人的想法。 ——当爱到极致的时候，真的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相爱。 因为秦穆扬的回应，林昭最后还是把那条说说留了下来。 矫情就矫情吧，谈恋爱本来就是一件很矫情的事。 第五六章 元宵过完，f大也开学了，林昭又开始了上课–家教两头转的忙碌生活。 他更多的时候还是住在学校，只有晚上没课的时候会回去住。 林军国在s市安顿好，立马动了要找工作的心思。 林昭知道林军国闲不下来，而他自己现在也没有养活一个家的能力，因此没有拦着他，只叮嘱他不要太累。 周四是学习部开例会的日子。上午的课上完，邱玺焱死皮赖脸地要跟林昭一起吃饭。 他一脸荡漾地说：“吃了饭我和你一起去开会。”表情还有点小羞涩。 林昭的眉头跳了跳，嫌弃道：“你能不能别露出那么恶心的表情。” 邱玺焱和陈晚有发展的可能，这是林昭从邱玺焱的言谈举止中看出来的。 林昭不知道这是好是坏，而且无论好坏他都没有立场去指手画脚。 四月初一，邱玺焱和陈晚正式确定关系。邱玺焱把这件事告诉林昭的时候，林昭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陈晚拉着邱玺焱的手，温柔地笑道：“这不是愚人节玩笑，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林昭有些吃惊，但还是笑着对俩人表示了祝福。 事后他找到陈晚，问他是怎么想的。 “我之前的确没打算和他在一起，但是他一直很坚持。”陈晚拿着笔，笑了笑，“寒假我留校，他每天都会来学校看我。早晚各一条短信，他从来没有断过。怕我烦，他还会时不时地卖可怜。过年的时候知道我一个人，他年夜饭都没吃完就出来陪我了。” 陈晚顿了顿，又说：“当然，这些追小女生的把戏还不足以让我心动，我下定决心答应他是因为半个月前的一件事。那天晚上我处理部门的事到十一点，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在下雨。当时我本来就累，又碰上下雨没带伞，因此整个人都很烦躁。就在这时，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撑着伞，手里还捧着一杯热奶茶，傻兮兮地跟我说‘学长我送你回去’。他的头发是湿的，手也冰凉，但他似乎毫无察觉，还一个劲地问我冷不冷。那一刻，我突然就觉得，有个人陪也许也不错。” 林昭静静地听着，陈晚说了很多，全都有关感动，无关喜欢。 林昭想问陈晚喜不喜欢邱玺焱，但他张了张嘴，说出口的却是：“没想到邱玺焱那个楞青头追起人来有这么多花样。” “是啊，”陈晚看了林昭一眼，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只要他不离开，我绝不会先离开。如果他要离开，我绝不会死缠烂打。” 林昭面露担忧，陈晚笑着安慰他：“你不用担心我，能在这个圈子谈一场纯纯的恋爱，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捡到了。” 陈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昭也说不出什么了。他只能暗自祈祷，陈晚和邱玺焱能走得顺利。 邱玺焱和陈晚在一起后，林昭和秦穆扬中间的电灯泡总算是没有了。 林昭打趣说，少了邱玺焱，他都快看不清秦穆扬的脸了。 秦穆扬闻言把人按在树上，鼻尖对着鼻尖：“现在看得清了吗？” 林昭毫无防备，吓了一跳：“你……你干嘛？！快放开我，有人过来了！” 秦穆扬碰了碰林昭的鼻子，眼看那两人走近了，他一把把林昭抱进了怀里。 脚步声慢慢走远，林昭从秦穆扬怀里挣脱出来，嗔怪道：“你刚刚那样太冒险了。” “冒险吗？”秦穆扬摸了摸林昭的屁股，意味深长道，“那我们回去再做其他的。” “不正经……”昏暗的路灯下，林昭红了老脸。 天气越来越热，寝室里又没有空调，只要不忙，林昭都会回家睡觉。 林军国找了一份在小区当保安的工作，工资只勉强够糊口，但工作不是很累。 林昭经常回家和他一起吃饭，两人谁有时间谁做饭。 这天林昭晚上没课，他上完下午的课就回去了。路上去市场买了猪骨和蔬菜，他打算熬点汤给林军国喝。 把汤熬在锅里，林昭坐着玩了一会游戏。朝阳工作室陆续出了好几款小游戏，反响不错。 天不知不觉黑下来，林昭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了。 林军国六点下班，六点半就能到家。如果有事他会打电话或发短信，不会这样无声无息。 林昭有些担心，给林军国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却被告知电话关机。 林昭坐不住了，站起来想出去找人。恰在这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林昭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正是他要找的林军国。 “你去哪里了？电话怎么打不通？”不等林军国说话，林昭率先问道。 林军国支支吾吾道：“我……那边出了……点事。” “你的脸怎么了？”林昭把林军国半遮着脸的手拿下来，看到他脸上有很明显的伤。 林军国心虚道：“没……没怎么。” “进来说。”林昭把林军国拉进屋子。 坐在沙发上，林军国把事情大概给林昭讲了一下。 下午他按时下了班，走到小区外面的菜市场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有小偷”。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恰好看到一个人模人样的年轻男人揣着一个女式钱包疾步往这边走来。 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把年轻男人拦了下来。年轻男人做贼心虚，躲开他要走。 林军国自然不会放人，推攘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年轻男人急红了眼，给了他一拳。 好在结局还是好的，有人打了110，年轻男人人赃俱获，被警|察带回去了。 “我是目击证人，跟警|察回去做了笔录，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林昭听完，又急又后怕：“菜市场有那么多人，干嘛非得你出面和小偷对峙！万一他手上有武器，你可就不是挨一拳这么简单了！” “我当时不是没想那么多嘛。”知道自己让儿子担心了，林军国也有些愧疚，“我就想着不能让他跑了。” 林昭知道林军国对这种事做不到袖手旁观，只能提醒道：“麻烦你下次伸张正义的时候注意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 林军国憨笑道：“不怕，我们人多。” 林昭叹了口气，没忍心把“那些人都是看热闹的”这句话说出来。 看了看林军国的伤口，林昭问他：“还疼不疼？” 林军国摇摇头：“不疼。你别担心，医生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林昭叹了口气，站起来：“你歇着，我去把菜端出来。” 吃饭的时候，林军国和林昭聊天：“你知道吗？今天被抢的那个人也是c市的。我当时帮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出门在外，老乡总要照顾一下老乡。” 林昭给他夹了一块骨头，很没诚意地“哦”了一声。他确信，就算今天被抢的不是c市人，林军国一样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爸没文化、优柔寡断，甚至还有一些软弱，但却一直有一颗充满正义的心。 小偷事件过后，林昭担惊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 为防那个小偷报复，他还陪着林军国上下班了一段时间。 后来一直风平浪静，没什么可疑的人出现，他才渐渐放下心来。 六月，又是一个考试月。在煎熬中把所有科目考完，林昭正式结束了他的大一生活。 暑假两个月，林昭四处给人补课。累是累了点，但银|行卡里的数字让他很满足。 林军国的工作还算顺利，之后也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而且据林昭观察，他似乎还因为那次的义举走了桃花运。 证据就是一向不玩手机的他时常拿着手机发短信，不上班的时候他也经常打扮得精神奕奕地出门。他带午饭的保温盒已经落了一层灰，而从家里的账目来看，他中午并没有在外面买饭吃。 猜到这件事的时候林昭是高兴的。 他已经过了中二期的年纪，不会再担心父亲找的后妈会对他不好。相反，他挺希望林军国再找一个。 林军国还有半辈子要过，林昭不可能时时陪着他。他可以给他优渥的生活，却做不到面面俱到。 人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林军国需要一个对他知冷知热的人。 林军国的前两次婚姻都是失败的，林昭不知道他有没有爱过，但他知道他一直过得很辛苦。 而这段时间林军国整天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林昭看得出来，林军国是幸福的。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 第五七章 金秋九月，又是一年开学季。作为学生会干事，林昭被陈晚叫去接待新生。 新生们都很软萌，一口一个怯怯的“学长”，叫得林昭内心生出一种自豪来。 但偶尔也会有大胆的学妹，直接问林昭“学长你电话多少，我们交个朋友”，搞得林昭很窘迫。 碰到这种事的时候，林昭总是以“前段时间换号码了，记不住新号码。手机也放在寝室，忘了带了”为借口，委婉地拒绝掉。 再遇上不依不饶地学妹，他就把对方的号码用笔记下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家都笑林昭不解风情，邱玺焱更是幸灾乐祸地说要去告诉秦穆扬。 林昭看了一眼被学妹们围住的陈晚，“好心”地提醒邱玺焱，问陈晚要电话号码的人更多。 接待新生的两天里，林昭由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面的心身疲惫。 秦穆扬问他，有小鲜肉看还不好吗？ 他看了看秦穆扬的下面，意有所指：“小鲜肉容易变质，还是老腊肉有味道。” 秦穆扬眼神微变，揉着林昭腰的一双手越来越往下…… “翻云覆雨”后，秦穆扬问林昭：“你明天还去吗？” 林昭趴在床上，懒懒地摇了摇头：“不去了，又费时又费力，打死我也不去了。” 秦穆扬把他露在外面的手盖住，拍了拍被子：“那明天早上我就不叫你了，睡吧。” 第二天林昭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他习惯性地想玩会手机，却发现手机屏幕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早饭在锅里，加热了再吃！ 看着便利贴，林昭不自觉地笑了。他把便利贴扯下来，珍重地贴在笔记本里。 按着秦穆扬的叮嘱吃了早饭，林昭没有其他事可做了。 学校不用去，家教不用做，房子也是打扫干净的。突然一下闲了下来，林昭觉得挺不习惯的。 看着时间还早，林昭打算出去买点菜来做饭。今天过后又要开始忙碌的日子，做大餐的机会也会少很多。 楼上的房子调料比较全，林昭买了菜之后便直接上了四楼。他给秦穆扬发了条短信，让他回来后直接过来这边。 放下手机，林昭围上了写有“某某鸡精”字样的围裙。他先把所有食材准备好，等一切就绪了才开火炒菜。 对林昭而言，做饭是一件很享受的事。看着一样样生食在自己手里变成一道道美食，他很有成就感。 当然，这也和他平时很少做饭有关。如果有一天做饭于他不再是兴趣而是责任了，他可能就没办法享受了。 秦穆扬回来的时候林昭还在炒菜，秦穆扬走到厨房里，从后面把人给抱住了。 林昭回头亲了秦穆扬一下：“饿了吗？等我把这个菜炒完就可以吃饭了。” 秦穆扬把头埋在林昭颈窝里，“嗯”了一声。 背上背着个“树袋熊”也丝毫不影响林昭发挥，他熟练地倒菜、翻炒，油“刺啦”的声音伴着抽油烟机嗡嗡嗡的声音，很吵也很热闹。 菜调好味后，林昭夹了一筷子菜递到秦穆扬嘴边：“尝尝味道合不合适。” 秦穆扬细细嚼着，半天没说话。 林昭等着起菜，又问了他一遍：“味道怎么样？有没有少盐什么的？” “很好吃，”秦穆扬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点评，“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了。” 林昭失笑：“真有那么好吃？” 秦穆扬低头吻住他：“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秦穆扬的嘴里还留有一点菜的味道，那味道实在算不上好。但林昭搂着秦穆扬的脖子，依然吻得很投入。 热恋中的人似乎都是这样，无时无刻不渴望着与另一半亲热。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也能天雷勾动地火，致使*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一吻毕，林昭呼吸有些急促。 油烟机还“嗡嗡”地响着，林昭拍拍秦穆扬，叫他把油烟机关了。 “菜都炒好了，你……”林昭突然瞪大了眼，看向秦穆扬后面的人，“爸……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和秦穆扬一起往外走的时候，林昭的大脑是混乱的。他害怕、慌张，但又有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解脱。 他不知道等在前方的是什么，但他想，最坏的结局可能就是林军国死活不同意，然后双方陷入冷战的死局吧。 这样的结果会比一直遮遮掩掩要好也说不定。 坐在沙发，林军国的脸色比林昭还要白：“你……你们刚刚……”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林昭反而没有那么慌张了。他拉着秦穆扬的手，直视着林军国的眼睛：“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爸，我和秦穆扬在一起了。” 林军国的视线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满眼的不敢置信：“不……不可能！你们都是男的，怎么可能在一起……” “爸，我们确实在一起了。我知道这让你很难接受，但没办法，你儿子是同性恋，从来就只喜欢男人，也只会和男人在一起。” 林军国急了：“同性恋是变态，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啊！” “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男人，生来就是，改不了的。”林昭苦笑了一下，跪在了林军国面前，“爸，我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对我指指点点，我也不强求你能体谅我。我只求你一件事，求你不要把我当怪物看……” 秦穆扬也跟着跪下来，对林军国说道：“叔叔，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我也知道你担心林昭，但是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他一起走下去。我爱林昭，我也能给他物质上的保障。我们虽然是同性，但我保证我们的关系会比很多异性更稳定。” 林军国捂着眼睛，声音哽咽：“为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 林昭低着头，小声道：“爸，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林军国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他拿开手，眼眶红红的：“你们让我一个人想想……我……我再想想……” 他站起来的时候被茶几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林昭想要扶他，被他推开了：“没事……我没事……不用管我……我想通就好了……想通就好了……” 他驼着背，仿佛一瞬回到了刚离婚的那段日子，再不复前几日的神采奕奕。 看着嘴里神叨叨地念着往前走的林军国，林昭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宁愿林军国大吵大闹，愤怒地让他和秦穆扬分开，或者直接拎起棍子往他身上打，也不想看到他把什么都往心里憋，一个劲地为难他自己。 秦穆扬抱着林昭，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之后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很凝重，怕林军国出事，林昭有时间就会回家。 为了不刺激林军国，他很少和秦穆扬同时出现在林军国的面前。就算迫不得已一起出现了，他也尽量和秦穆扬保持安全距离。 林军国的状态也好了些，虽然他依然不怎么说话，但至少不影响正常的起居了。 林昭想过和林军国好好谈谈，可一旦他开口，林军国就会顾左右而言其他，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好像他的话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林昭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这种“表面的平静”维持下去。 又一个星期天，林昭在家闲着没事，便想着把屋子收拾一下——最近家里的气氛不对，屋子已经很久没有收拾过了。 把自己的房间扫了，林昭又去林军国的房间。 林军国的房间很简陋，就是一张床一个衣柜，衣柜还是房东留下来的。 林军国的床头柜上放着几件衣服，林昭想把衣服收去洗，却在拿起衣服的时候看到了压在下面的几本书。 《同□□》、《同性恋在中国》、《同性恋亚文化》、《中国同性恋研究》…… 林昭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发现里面写满了林军国的笔记。只有小学文化的林军国识字不多，有些字他还是标的拼音。 看着书里面生涩的字迹，林昭鼻头一酸，眼眶一下红了。 他吸了吸鼻子，把书照着原来的样子放了回去。然后他像根本没发现过那几本书一样，把房间收拾好后便出去了。 收拾好屋子已经十点多了。外面太阳很好，林昭翻出衣柜里发潮的棉衣，拿到楼顶晒开了。 中午和秦穆扬一起吃了个饭，又一起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林昭赶在林军国回来之前回了家里。 太阳已经下山了，林昭坐着看了一会电视，猛地想起楼顶的衣服还没收。 他拿着钥匙，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对面的阿姨。 林昭和那阿姨打了招呼，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坐电梯去了楼顶。 楼顶的衣服都被收得差不多了，只剩林昭家的一排衣服孤零零地挂在那儿。 林昭走过去，正要收衣服，身后突然有人大喊：小昭！ 第五八章 林军国接受了林昭是同性恋的事，这于林昭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他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却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出柜之路过于顺畅，以至于林昭常常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作为一个同性恋，他以后的路还很坎坷。但只要有家人的支持，这条路再坎坷他也能所向披靡。 陈晚听了林昭出柜的事，很是羡慕地说：“你真幸运。” 他大一的时候为了前男友向家里出柜，结果被自己的父亲暴打一顿，还被赶出了家门。 他们放出话来，他一天不改，就一天不准进陈家的门！ 但是性向这种东西，又哪是说改就能改的呢。 陈晚虽然在出柜之初就料到了这种结果，但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会难过。 他以为，慢慢磨，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可是快两年过去了，父母依然不让他进家门，甚至连他的电话都不肯接。 林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晚，只能干巴巴地说“他们总有一天会接受你的。” 陈晚笑了，说：“但愿吧。” 他没有告诉林昭，他所认识的出柜的gay里，有和家人断绝关系的，有被家人囚禁的，有向家人妥协的，也有被送去精神病院的，甚至还有被逼死的。 ——而能被家人接受的，真的是少之又少。 并不是每对父母都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这无关乎爱与不爱，他们只是执拗地认为，把孩子掰正才是对他们好。 孰不知，那只会毁了他们的一生。 虽然出柜成功，但为了不让林军国不自在，林昭从不在他面前和秦穆扬做什么亲密的动作。 林军国刚开始看俩人在一起还觉得别扭，但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有一天，林军国把林昭叫到身边，装作闲聊一样问他：“小昭啊，当初你和穆杨是谁追谁来着？” 林昭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说：“是我先靠近的他，不过在一起是他先告的白。” 林军国点点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又问：“穆杨他是天生的同志吧？” 林昭犹豫道：“应该是，不然他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他觉得奇怪，问林军国：“你干嘛突然问我这些？” 林军国的表情有些微妙，但还是一脸认真地说：“我看书上说，有些非同志会因为一时冲动和同性在一起，但因为他们本质不是同志，激情过后很有可能又会回去结婚生子。我听你说你生来就是同志，可不知道穆杨是怎么回事，所以有些担心。” 林军国这是来关心他的感情问题了，林昭哭笑不得：“爸，你放心，我和秦穆扬好着呢。就算我们分手，也不可能是因为他要结婚生子。” 林军国点着头，连说了几声“这就好”。 之后林昭给秦穆扬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随口调侃了一句：“话说你是天生弯吧？万一是被我带弯的，那我可罪孽深重了。” 秦穆扬想了一会，说：“我可能不是同性恋。” 林昭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秦穆扬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林昭恋。” 林昭刚开始没听懂，反应过来之后有些害臊：“就你会说话。” 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中林昭迎来了他大学生涯中的第二个寒假。 因为c市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林昭和林军国打算不回去，就留在s市过年。 虽然是在异地过年，但因为有家人陪着，林昭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想到他和秦穆扬要分开一段时间，他有些失落。 秦穆扬虽然嘴上不说，但看得出也是舍不得的。他以“工作室有事要忙”为由，在s市待到腊月二十八才回去。 林昭把秦穆扬送到机场，临别时给了他一个袋子：“这是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秦穆扬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礼物由盒子装着，看不出是什么。 “嗯，你回去再拆。”林昭抿了抿嘴，想偷偷亲秦穆扬一下。无奈周围人太多，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时间差不多了，你进去吧。” “好。”秦穆扬说着，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点了点林昭的唇，又点了点自己的唇，“我走了，拜拜。” 林昭摸着自己的嘴唇，对他挥挥手：“拜拜。” 秦穆扬转身往里走，林昭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很想冲上去把他留下来。 但他最终并没有这样做，只是静静地看着秦穆扬远去，甚至还在秦穆扬某次回头时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秦穆扬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林昭收起脸上的笑，叹了口气往回走。 离别总是悲伤的，好在还有相见让人期待。 大年三十那天，林昭把陈晚叫到了家里一起过年。 陈晚刚开始不愿意来，怕打扰到林昭一家人团聚。林昭好说歹说才把他劝来，他还客气地买了很多东西。 三个人的年夜饭很热闹，林昭没有把陈晚的情况告诉林军国，只说学长因为忙，忘了买回家的车票。 林军国对林昭的同学一向客气，不停地给陈晚布菜，叫他多吃点。 陈晚已经两年没有和家人一起过年了，现在被这气氛一感染，顿时心头滋味万千：“谢谢叔叔，您也吃。” 吃完饭，陈晚帮着林昭把碗洗了。之后他又和林军国聊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辞。 林军国出言挽留：“你回去也是一个人，要不就别回去了，在这里住一晚。” 陈晚要拒绝，林昭跟着劝：“对啊学长，就在这里住一晚嘛。反正你回去也没有事做，在这里我们还可以一起看电视。” 陈晚有些心动，犹豫着问道：“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林昭连忙说：“不打扰不打扰，人多才热闹嘛。” 陈晚内心并不想回学校面对冷清的寝室，便留了下来。 三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陈晚会说话，即使是不感兴趣的节目，他也和林军国讨论得津津有味。 他把手机握在手里，时不时低头看一眼，似乎在等电话。 林昭知道他心中所想，小声说：“想打就打吧，可以去阳台那儿。” “我下午给他们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陈晚苦笑了一下，收起手机，“他们可能真的打算和我断绝关系吧。” 林昭想安慰他两句，但陈父陈母这两年多从没联系陈晚是事实，他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 时间将近十二点，林昭看时间差不多了，拿出手机去阳台打电话了。 林军国看着他的背影，对陈晚说：“这孩子又去给穆杨打电话了。” 陈晚没想到林军国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笑了笑说：“这说明他们两个感情好啊。” 正说着，陈晚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脸上露出笑来。 “玺焱……”陈晚站起来，指了指阳台，示意自己出去一下。 林军国点点头，看着他走到阳台去。 阳台两边各站了一个人，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神情上看，心情都很愉悦。 林军国收回视线，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年轻可真好。 春晚结束的时候那两人还在打电话，林军国关了电视，对两个年轻人喊：“十二点半了，你们早点休息。” 林昭应了一声“好”，恋恋不舍地对秦穆扬说了晚安。 陈晚那边也挂了电话，他抬起头，和林昭相视一笑。 第二天，林昭和陈晚约好一起出去玩。邱玺焱自然也跟着一起去。看到林昭时，他的表情有些委屈：“学长，不是我们两个约会吗？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林昭说：“你说错了，是我和学长出来玩，顺便带上你。” 邱玺焱不信，向陈晚求证。 陈晚笑着说：“我确实先和阿昭约好了。” 邱玺焱顿时更委屈了，像只受了欺负的小狗一样耷拉着耳朵。 因为是大年初一，三个人打算去逛庙会。一路上吃吃逛逛，倒也不无聊。 邱玺焱把相机带出来了，不停地给几人拍照。为了报复，他还偷拍了几*昭比较丑的照片，打算回去发给秦穆扬。 毕竟是逛庙会，几个人虽然都不迷信，但还是打算去寺庙里逛逛。 这家寺庙香火很旺，平时人就多，现在人更多。 陈晚买了三支香，挤在人群里把香点了，又带着林昭和邱玺焱四处转悠。 寺庙很大，三个人转着转着，转到了送子观音的庙堂。 邱玺焱说要进去拜拜，还试图拉着陈晚一起，结果被陈晚训了一通。 林昭在一旁看着，真心觉得陈晚和邱玺焱在一起像妈妈带着熊孩子。 三个人正打算走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喊：“小晚？” 陈晚身子僵硬了一下，抬脚打算继续往前面走。 那人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陈晚”。 陈晚这回想装没听见也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停下来，回头看着那人：“学长，好巧。” 那人笑了笑，说：“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陈晚不想和他寒暄，直接说：“我们要去吃饭了，学长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林昭有些诧异，一向会为人处世的陈晚什么时候这样无礼过。 那人却毫不在意，看了林昭和邱玺焱一眼：“不和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陈晚有些烦躁，连笑脸都维持不下去了：“没什么好介绍的。” 那人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小声说：“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对不起。” 这话信息量很大，邱玺焱危机感爆发，上前把陈晚护在身后：“学长，这个人是谁？” “以前的校友。”陈晚不想和那人纠缠，拉着邱玺焱要走，“我们回去吧。” 那人还要说话，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阿健，你和谁说话呢？” 被叫做阿健的男人表情微变，主动拉着女人的手：“这是我的一个学弟，陈晚，我和你提过的。” 陈晚讥笑了一下，对女人说道：“这位就是嫂子吧。嫂子好，祝你和学长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 邱玺焱不友好地看了男人一眼，也跟着走了。 林昭走在最后面，听到那女人抱怨：“你这学弟怎么这样。” 男人回答道：“我以前和他有些过节，你别在意。” 他又说了些好话，一会就把女人哄开心了。 第五九章 碰到那个男人之后，陈晚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林昭猜到那个人是陈晚的前男友，但陈晚不说，他也不好擅自开口安慰。 倒是邱玺焱表现得出人意料，他一反常态地没有问那个男人是谁，反而一直装傻充愣逗乐陈晚。 在邱玺焱的不懈努力下，陈晚终于重新露出笑脸。他帮邱玺焱把墨镜戴好，笑着说：“行了，我没事了。” 邱玺焱不放心地问：“真的没事了？” “真的。”陈晚说，“因为那种人影响心情不值得。” 邱玺焱猛点头：“是啊学长，别忘了你还有我。” 林昭原本还担心邱玺焱乱吃飞醋和陈晚吵起来，不过看他现在的表现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以要回去陪林军国为由，午饭都没吃就先走了。 ——打扰别人谈恋爱不厚道，他还是把空间留给那两人好了。 大年初六秦穆扬就回了s市，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卢婉清和秦沐玥。 卢婉清解释道，秦穆扬急着要回来，她和秦沐玥反正没事做，索性就一起来了。 林昭看了秦穆扬一眼，心知他是为了自己才提前回来的。 看着风尘仆仆的卢婉清和秦沐玥，林昭心里很不是滋味。秦穆扬为了他放弃和家人团聚的机会，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小孩子的精力是无穷的，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秦沐玥便起床了。 她跑到秦穆扬房间，趴在床沿边等林昭醒来。 于是林昭一睁眼便被一片粉红刷屏了。 “小昭哥哥你醒啦。”秦沐玥看到林昭醒了，甜甜地喊道。 林昭摸了摸她粉红色帽子，问她：“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妈妈说今天要带我去游乐园，”秦沐玥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林昭，，“小昭哥哥，你也去好不好？” 看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林昭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你哥哥去吗？” “他说你去他就去。”秦沐玥放低声音，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小昭哥哥你去吗？” “去，必须得去。”林昭笑了，揉了揉秦沐玥鼓鼓的包子脸，“我们小公主都这样问了，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去啊。” “太好了！”秦沐玥站起来，欢快地喊道，“我去告诉哥哥。” 这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让人的心情都晴朗了许多。 秦沐玥一手拉着秦穆扬，一手拉着林昭，边走边蹦，心情很好。 虽然自林昭和秦穆扬上了大学以后，秦沐玥和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但她依然很黏这两个哥哥，每次见到两个哥哥都很开心。 游乐园里人不是很多，但因为有秦沐玥在，林昭和秦穆扬并不能去玩那些惊险刺激的项目。 不过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玩，而且为了陪秦沐玥，因为也不觉得遗憾。 况且两个人能在一起，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秦沐玥心情好，精力也充足。拉着三个大人玩了半上午，她一点都不见累。 倒是卢婉清先受不了了，提出要休息一会。 秦沐玥很懂事，知道妈妈累了，听话地跟着哥哥进了一家可坐着休息的奶茶店，还体贴地帮妈妈捶腿。 奶茶店里人很少，林昭点了四杯饮料，打算坐着慢慢喝。 过了一会，又有人进奶茶店。林昭用余光瞄了一眼，没太在意。 秦沐玥趴在卢婉清腿上，突然问了一句：“妈妈，那两个哥哥为什么要牵着手？” 林昭看过去，这才发现进来的是两个男人，而且确实牵着手。 秦沐玥的声音不算小，那两个人也听到了。虽说童言无忌，但那两人看过来的时候，卢婉清还是有些尴尬。 她虚捂着秦沐玥的嘴，对看过来的两人歉意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小孩不懂事。” “没关系，”栗色头发的男人对秦沐玥眨了眨眼，“小公主很可爱。”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林昭身上，表情有些惊讶，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林昭？” 林昭“嗯？”了一声：“你是……” “我是肖文轩啊。”男人走过来，笑着说，“去年火车上……不记得了？” 经他一提醒，林昭算是想起来了，这不正是去年他回c市过年的时候，在火车上碰到的年轻男人嘛。 “原来是肖哥，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真的是太巧了。” 林昭打完招呼，又把他和肖文轩的相识简单给卢婉清说了一下，顺便相互给双方做了个介绍。 双方打了招呼，肖文轩蹲下来，逗着秦沐玥：“这是你妹妹吗？” “不是，是秦穆扬的妹妹。”林昭推了推秦沐玥，“玥玥，叫哥哥。” 秦沐玥听话地喊：“哥哥好，我叫秦沐玥。”她把目光投向肖文轩旁边的男人，想了一会喊道，“这位哥哥也好。” 大家都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连肖文轩旁边一直面无表情的男人露出了一点笑意。 肖文轩又和林昭寒暄了几句，最后互相留了个电话号码才离开。 他和身边那个男人牵着手，有不少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他却像是毫无察觉一样。 他们手牵着手走在阳光下，仿佛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 “小昭，”待肖文轩走远之后，卢婉清斟酌着开口说道，“你的那个朋友是不是那个……” 她说的很委婉，林昭却听懂了：“应该是吧。” “那你还是少、少和他联系吧。”卢婉清的表情很是为难，一段话说得结结巴巴的，“……那个……毕竟不、不太好，我听说……他们的私生活都很、很乱……你和他在一起玩……” “妈！”秦穆扬皱着眉，打断了卢婉清的话。 “我知道背后说人坏话不好，”卢婉清红着脸，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我就是给小昭提个醒。” 林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卢婉清，只能模棱两可地说：“我知道，谢谢阿姨提醒。” 秦沐玥在一旁天真地问：“妈妈，什么是‘那个’？” 卢婉清自然不能把实话告诉她，随口搪塞道：“那个啊……就是好吃的。” 秦沐玥立马说：“那我要吃那个！” 林昭收起心里的各种想法，装作没事的样子逗秦沐玥：“你怎么什么都吃啊，小心变成小饭桶。” 秦沐玥不想变成饭桶，皱着眉纠结地想了一会，最后狠狠心说：“那我只吃一半‘那个’吧！” 林昭和卢婉清“哈哈”笑起来，关于肖文轩的话题就这样揭了过去。 之后再逛游乐园的时候，林昭一直和秦穆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别说偷偷做什么小动作了，他就连靠近都不敢。 秦穆扬自然察觉到了林昭的疏远，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打算回家之后再和林昭好好聊聊。 第六十章 因为能玩的项目有限，四个人吃了午饭就打道回府了。秦沐玥趴在秦穆扬肩上，不停地打着哈欠。 拦了出租车，林昭率先坐到了副驾驶上。秦穆扬看了他一眼，和卢婉清坐在了后面。 到家的时候秦沐玥已经睡着了，秦穆扬把她放到床上，然后拉着林昭回房间。 林昭小幅度地挣开秦穆扬的手，小声说：“阿姨还在。” 秦穆扬听到这句话后把手放下了，并如林昭所愿地和他保持了半米远的距离。 林昭很怕卢婉清发现他俩的关系，这件事秦穆扬之前就注意到了。他以为慢慢来情况会好一些，却没想到林昭在经历过一次出柜之后还是那么怕。 回到房间，秦穆扬开门见山地问：“林昭，你是不是很怕我妈发现我们的事？” 林昭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是。” 秦穆扬问：“为什么？” “阿姨她不能接受我们的关系。”林昭想起上午卢婉清提到“那个”时的表情，心里还梗梗的，“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受不了的。” “这种事没有谁一开始就受得了的。”秦穆扬说，“叔叔刚知道的时候不也一样不能接受吗？” “可是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秦穆扬靠近林昭，迫使他直视着自己，“难道你出柜的时候没想过叔叔会接受不了？” “秦穆扬，你会离开我吗？”林昭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秦穆扬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会。” “那万一叔叔阿姨一定要我们分开怎么办？” 秦穆扬抱着林昭，亲了亲他的头发：“你别担心，我的家人我会想办法搞定。” “可是他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搞定的。” “我知道，但不管怎样我总要面对。你放心，我不会毫无把握就出柜，我会尽量把伤害降到最小。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到时候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秦穆扬直直地看着林昭，说道，“我爸打我也好，我妈求你也好，或者他们要和我断绝关系也好，你都不能因为觉得心里有愧就离开我。我出柜，是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长久。如果你离开了，那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林昭犹豫着不敢回答：“可是……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家里闹翻。” “闹翻不闹翻还不一定，就算我和家里闹翻，那也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的性取向。他们不能接受的是我的性取向，而不是你。”秦穆扬说，“你是我出柜的动力，但绝不是我和家里人决裂的罪魁祸首。所以在这点上，你不要有心里压力。” 林昭觉得秦穆扬说得不对，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反驳，皱着眉很是纠结。 “这样，咱们换个位置想。”秦穆扬拉着林昭在床上坐下，耐心地开导他，“如果当初叔叔反对我们在一起，甚至用和你断绝关系为要挟，你会怎么样？会和我分开吗？” “不会，”林昭说，“我会慢慢让他接受。” “那你希望我出于‘理解’你而一声不吭地主动离开你吗？” 林昭摇摇头：“不希望。” “如果叔叔把你赶出家门，你会怪在我头上吗？” “不会。”林昭回答完，想了一下说，“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 秦穆扬拉着林昭的手，认真地说道：“林昭，我知道我们的路不好走，但是只要我们够坚定，一切问题都是能解决的。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和你一起面对，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逃避。” 林昭看着秦穆扬，用力点了点头：“嗯！” 虽然秦穆扬已经做过很多次保证，但林昭内心还是没有安全感。他总害怕秦穆扬会丢下他，或者他会成为秦穆扬的负担。 但是刚刚他突然意识到，秦穆扬害怕失去他，就像他害怕失去秦穆扬一样。就算他是先爱上的那一个，秦穆扬爱他也不比他爱秦穆扬少。 他与其在背地里猜来猜去患得患失，还不如好好努力，为两个人的以后做准备。 想通了这一层，林昭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虽然他有时候还是会没有安全感，但想到以后可能出现的困难，他没有那么害怕了。 因为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人和他一起面对。 —— 卢婉清和秦沐玥在s市玩到正月十六才回去，秦海峰正月十五过来接的他们，正好一家人一起过了元宵节。 元宵节过后没几天，f大开学了。林昭提前一天去了学校，和寝室的人一起聚了一餐。 上大学以来，林昭虽然有一半的时间都不在寝室，但他和寝室里的人都处得不错。 邱玺焱就不说了，他算是林昭在大学里交到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而谭天佑和徐向前虽然在大一时和邱玺焱闹过不愉快，但接触起来也是好相处的。林昭和他们的关系虽说不上亲厚，可也还算可以。 聚完餐，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因为第二天早上有课，林昭便打算不回家，回寝室去住一晚。 聚餐时喝了点酒，林昭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他有些受不了这股味道，便趁着澡堂还没关门，收拾几件衣服去了澡堂。 因为是冬天，再加上时间比较晚，澡堂里人不多。林昭迅速冲了冲，在澡堂停水之前洗好了。 出了澡堂，一阵凉风迎面吹来。林昭被冷得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衣服加快了回寝室的脚步。 在经过一片小树林时，林昭看到里面有人在拉拉扯扯，看样子是情侣在吵架。他不打算多管闲事，也不想看这样的热闹，因此脚步都没停一下。 树林那边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声音特别大。林昭听着都觉得疼，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刚刚是男生还是女生动的手。如果是男生的话，那也太没品了。如果是女生的话，那也太彪悍了。 “你打我？”提高的男音不敢置信地喊道，“陈晚你tm居然打我？” 听到“陈晚”这个名字，林昭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往那边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有个影子确实挺眼熟。 被打的男人林昭没认出来，不过他见那人挥着手，似乎是想打回去。 林昭担心陈晚吃亏，立马冲了过去，边跑边喊了声：“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让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林昭趁机把陈晚拉了过来。 眼前的男人一身西装、皮鞋蹭亮，可惜打扮得人模狗样，说出来的话却很难听。 他上下打量了林昭几眼，用嘲讽地语气对陈晚说道：“看不出来啊陈晚，你行情还挺好嘛。姘头这么多，肯定是床上把他们伺候得很好吧？既然是个万人骑的货，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 林昭捏着拳头，额头青筋直冒：“我劝你说话客气一点。” “哟，心疼啦？”男人故意凑到林昭面前，特别欠扁地说，“我就是不客气又怎么了？” 林昭忍无可忍，一拳头打在男人脸上。他这一拳用尽了全力，当场把男人的鼻血打了出来。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林昭真的会动手，捂着鼻子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林昭冲上去还要动手，被陈晚拉住了。他指着男人，恶狠狠地说道，“你这种人渣，打死你都是活该！” 陈晚抱着林昭，对还在大声嚷嚷的男人喊道：“你还不快走，真的想被打死吗？” 这里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一堆人围观，男人有些心慌，冲林昭喊了一句“走着瞧”，慌里慌张地跑了。 陈晚还拉着林昭，害怕他会追上去。林昭平复了一下心情，对陈晚说道：“学长，你放开我，我没事了。” 陈晚放开人，扯了扯林昭的衣袖：“我们回寝室说。” 回到寝室，林昭问陈晚：“学长，刚刚那个人是你前男友是不是？” 陈晚点点头：“对。” “他纠缠你多久了？” “大年初一之后。”陈晚苦笑着说道，“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的手机号码，天天给我发短信、打电话。我把他拉黑后，他就干脆找到学校里来了。” 陈晚的前男友名叫谢健，他找陈晚自然不是因为幡然醒悟、想要和陈晚重新开始，而是结了婚之后性|生活得不到满足，想继续找男人上|床。 他会找到陈晚也是偶然，那次寺庙相见，他回味起陈晚的滋味，便想再偷偷地吃一吃这回头草。 谢健以为，以陈晚对他死心塌的程度，肯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到时候他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多完美。 可让谢健没想到的是，陈晚一口拒绝了他的提议。他自以为是地认定陈晚是在生他的气，只要他哄哄就好了。 但不管他多低声下气，陈晚还是不理他，最后还把他的电话拉黑了。 他很生气，来学校找陈晚，却看到陈晚和邱玺焱在一起的画面。 谢健知道了陈晚拒绝他的真正原因，虽然不甘心，可他也打算放弃了。 但人都容易犯贱，回去之后，他时不时地回忆起和陈晚在一起的画面，越想越觉得陈晚才是他的真爱，就算他结婚了，陈晚也应该和他在一起。 于是谢健又来学校找陈晚，幸运的是，这次陈晚是一个人。 他把陈晚叫到人少的地方，情深意切地表达了想和陈晚和好的意思。他以为陈晚会被他感动，然后同意和他在一起。 谁知道陈晚冷着脸，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还叫他好好对他的妻子。 谢健觉得陈晚的话是对他的讽刺，气不过骂了陈晚几句，却被陈晚扇了一耳光。 “我刚打了他，你就过来了，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林昭听完，气不打一处来：“这种人渣，真该把他千刀万剐。” “我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陈晚叹了口气，自嘲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和他在一起。”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又不是学长你的错。”林昭安慰道陈晚，“在这件事里，你也是受害者。况且你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处理得很对！” 陈晚被林昭正经的语气逗笑了：“阿昭你这么善解人意，我都想踹了邱玺焱和你在一起了。” 林昭故意露出惊恐的表情：“学长，你放过我吧。虽然你很好，但我不想被邱玺焱那个二货追杀。” 两个人开了几句玩笑，气氛总算轻松一些了。 林昭又安慰了陈晚几句，见时间实在太晚，不得不告辞了。 回到寝室，林昭正要开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邱玺焱抬起头，看到林昭，他激动得哇哇大叫：“阿昭你终于回来了！快去给秦穆扬回个电话吧！你一直不回来，他都要疯了！” 林昭去洗澡的时候想着很快就会回来，于是没有带手机。结果因为陈晚的事耽误了，回来晚了。 虽然知道邱玺焱所谓“他都要疯了”是夸张的说法，但林昭知道秦穆扬联系不上他肯定很着急。 他拿过电话，直接快捷键给秦穆扬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林昭不等那边开口，快速说道：“秦穆扬，我已经回寝室了。” 秦穆扬那边安静了一会，平静地说道：“哦，那就好。” 林昭听出他所处的环境不对，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在出租车上。”秦穆扬也不瞒他，“本来想去学校找你，既然你回去了，我就不过去了。” “别别别，反正都在路上了，你就过来呗。”林昭急忙说道，“过来看看我也好啊。” 秦穆扬低笑了一声：“好，我马上就到。” 林昭挂了电话，邱玺焱立马凑上去，贱兮兮地问道：“发生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灿烂？” 林昭收起电话，笑得更灿烂了：“你知道吗？今天晚上学长说要踹了你和我在一起。” “嗷！”邱玺焱惨叫一声，“阿昭你一定在逗我对不对！” 林昭微笑道：“不对。” “学长是我的！”邱玺焱急得捶胸顿足，“阿昭你不能和我抢！” 林昭赏给他两个字：“呵呵。” 其实有时候，身边有个二货也挺好玩的。 第六一章 《劲爆！外文学院前学习部部长陈晚是同性恋！两个男人公然为他争风吃醋！》 写有“hot”字样的帖子飘在f大的论坛首页，林昭抿着嘴，面无表情地点了进去。 “昨天晚上楼主吃多了睡不着，便出去逛了会。走到小树林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在吵架。 大家都知道，小树林是解决私人问题的圣地，无数对情侣在这里分分合合，发生点争吵一点也不稀奇。 楼主本来没打算看热闹，却发现那两个人的声音都是男的，便多看了两眼。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居然是陈晚！ 陈晚和另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我还隐约听到那个男人在说‘出轨’、‘小三’之类的词。后来陈晚应该是恼羞成怒了，给了那个男人一耳光。那声音响得哟，楼主都觉得疼。” “挨了耳光的男人我们就称他为a吧，a挨了打，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男生，这个男生男生我们称他为b。 b把陈晚护在身后，对a喊了声‘你想干什么’。 我看a好像很生气，说了一长串的话，好像还有‘姘头’什么的。 b被惹急了，给了a一拳头。那一拳头下手是真狠，a的鼻血都被打出来了。 有人注意到他们那里的动静，围了过去，于是楼主也跟着过去了。 a是个倒霉蛋，先被扇了一耳光，后来又被打了一拳头。不过他虽然生气，但一直没动手。反倒是b，打了人还在不停地叫嚣，态度很嚣张。 a说了b几句，听他的意思b就是陈晚出轨的对象。b可能是觉得脸上无光，又要打a，但是被陈晚拉住了。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多了起来，a虽然很憋屈，但还是一个人走了。之后陈晚拉着b也走了。” 1l：沙发 2l：卧槽，看不出来啊，那个陈晚就这么有魅力？ 3l：无图无真相。 4l：我是昨晚围观的人之一，我可以证明楼主后半段话是真的。 5l：看那个陈晚就不顺眼，没想到他居然是同性恋，真恶心。 6l：lssb。 7l：只有我看不懂楼主想表达什么嘛？陈晚是同性恋？然后呢？ 8l：给楼上简单提要一下，陈晚是同性恋，陈晚出轨，陈晚的小三在原配面前耀武扬威。 9l：同性恋可以忍，出轨真有够恶心的，这完全是人品问题了！ 10l：陈晚是谁？ 11l：给不认识陈晚的人科普一下。陈晚，外文学院前学习部部长，性格好，长得好，成绩好，人缘好，是外文学院众女生的梦中情人。我和他接触过几次，人确实不错，很会为人处世。不过没想到…… 林昭大概翻了一下，下面很多骂陈晚的评论。有的是针对他是同性恋这件事，更多的是针对他是同性恋还出轨这件事。 偶尔有理智的人提出“楼主说的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楼主你听错了”，但马上就有情绪激动的人对他们大骂特骂，好像他们亲眼看见陈晚出轨了一样。 再往下翻，居然还有人放出了照片。照片有两张，一张是林昭打谢健，一张是陈晚抱着林昭。 因为灯光昏暗的原因，两张照片都很模糊，只能看到大概的人影，衣服颜色都看不清。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认出了林昭。 205l：那个小三有点像林昭。 206l：林昭又是谁？ 207：没听过。 208：也是外文学院的，以前是学习部干事。 209：好像真的是林昭……以前在学习部的时候我就觉得陈晚对林昭格外照顾，没想到他们是这种关系…… 210：楼上知道什么内情？ 211：说不上内情，只是以前我也是学习部成员，经常看到林昭和陈晚在一起。 212：林昭经常因为兼职的事不参加部门的活动，就这样陈晚还想让他做下一任部长，我也是呵呵了。不过既然他们是这种关系那也不奇怪了。 随后的话题又集中到了林昭身上，有人说林昭是靠卖|肉进学习部的，还有人说陈晚深谙此道，说不定当初就是靠这一招当上部长的。 有人指出他们说话难听，他们就追着那人骂。 第62章 因为论坛的事，林昭没有上成早上的课。也幸得这样，他逃过了被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命运。 “造谣张张嘴，辟谣跑断腿”，虽然陈晚发了帖子解释，但仍有很大一部分人抓着谣言就跑，根本没有关注后续发展。 不过好在虽然看到陈晚解释帖的人比较少，但看到的人基本都选择了相信陈晚。 林昭的年级群里有人匿名提“陈晚出轨”这件事，当即被人呛声回去了：“那都是假的，你没有看陈晚学长的解释吗？” 匿名者被呛声了，脸上有些挂不住：“谁知道他的解释是真是假。” 下面还有匿名者附和：“对啊，没凭没据的，我怎么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谭天佑拿着手机，愤愤地回复道：“所以你们是宁愿相信一个只敢用代理ip的小人也不愿意相信陈晚学长对吗？陈晚学长的人品怎么样，和他接触过的人有目共睹。林昭怎么样，我作为室友更是有发言权！而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仅凭一张帖子就对不了解的人说三道四、评头论足，也不怕折了舌头！” 匿名者回复：“我没说不相信他，但是口说无凭，他至少得拿出点证据来吧。” 谭天佑回复：“你也知道口说无凭，那你怎么还抓着无凭无据的污蔑贴四处宣扬。要说证据，那么多和陈晚学长朝夕相处的人，你问问他们陈晚学长和林昭是不是坦坦荡荡的？既然学长和林昭没有那种关系，又何来出轨之说！” 一个学习部成员说道：“这位同学别急，为了这些人急不值得。他们只看得到他们想看到的，你说再多他们也只会捂着耳朵喊‘我不听我不听，陈晚就是劈腿渣男，林昭就是插足小三’。面对优秀的人，他们超越不了，便只能逮着那些人的缺点不放——哪怕这些缺点只是捕风捉影的事，好像这样他们就能变优秀一样。而事实上，他们连正大光明地说话都不敢。” 这话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很多和陈晚以及林昭认识的人纷纷冒泡为两人说话。 管理员可能也看不下去匿名者的行径，直接关了匿名功能。 没了遮挡的屏障，匿名者再不敢冒泡，默默地潜了。 谭天佑拿着手机，心里略松了口气。 那几个匿名者很有可能是陈晚或者林昭的“仇人”，和他们讲道理压根讲不通。但好在声援陈晚和林昭的人多，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们也就作不出什么妖来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谭天佑也庆幸现在社会较之以前开明了不少。 虽然同性恋依然得不到承认，但至少很多年轻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违反天理的事了，甚至还喊出了“撑同志，反歧视”的口号。 这件事是好是坏不加以评论，参与进去的人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随潮流凑热闹也不做判断，但有一点很明显，就是这让很多厌恶同性恋的人收敛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次论坛事件中，大多数想给陈晚泼脏水的人都抓着他劈腿这点不放，而没有恶意攻击他是同性恋这件事。 当然，那小部分脑残黑忽略不计。 其实说白了，这件事对于很多人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话题。 陈晚是谁他们不了解，林昭是谁他们更是不知道。八卦听了就听了，听完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不过即使这样，林昭的生活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毕竟火了一把，而且还是因为“丑事”火的，最初的几天他走到哪里都不可避免地有人指指点点。 看着旁边两个女生自以为隐晦地讨论着自己，林昭苦笑着对秦穆扬说：“要不我们最近别走一起了，不然又该出新八卦了。” “这有什么，”秦穆扬淡然地看了那两个女生一眼，不在意道，“正好让她们知道你名草有主。” 过了半个月左右，八卦总算消散下去了。 林昭的生活恢复到了正常，除了有几个男生刻意避开他、有几个男生刻意接近他之外，现在的日子和以前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不过陈晚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毕竟是公开出过柜的人，要从这出流言中退出去不如林昭容易。 好在他马上大四了，在学校的时间也不多了，因此面对那些讨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过去。 装路人发污蔑帖的人是谢健，这是秦穆扬查ip之前陈晚就猜到了的。 对于这个阴魂不散的“初恋”，若说之前陈晚对他还有一点情意，但经历了这件事之后，那真是一点都不剩了。 陈晚把谢健发给他的短信、f大的那张帖子以及秦穆扬查ip的证据打包整理好，打算发到谢健公司的公共邮箱去。 但他把邮件写好，要点发送的时候却迟疑了。 谢健在他老丈人的公司上班，这封邮件一发，谢健做的事势必会让他老丈人看到。 老人疼爱女儿，为了女儿提拔了这个女婿不少。如果老人知道这个女婿是个骗婚的gay，势必会让谢健吃不了兜着走。 谢健骗婚固然可恶，但让他身败名裂的事不应该由陈晚来做。谢健这个假君子真小人，得罪他狠了指不定会被他怎么报复。 ——做事给自己留一丝余地，这是陈晚一贯的行事原则。 想到这儿，陈晚把收件人的邮箱删了，改成了谢健老婆的邮箱——谢健老婆在公司的地位不低，公司首页有她的邮箱。 发了邮件，陈晚放开鼠标，揉了揉太阳穴。 他从谢健朋友的嘴里得知，谢健这老婆虽然蛮横霸道，但对谢健是真爱，否则也不会一毕业就急着要和他结婚了。 要怎么处置谢健，就看他老婆的意思了。是吃个哑巴亏默默地和谢健离婚，还是把事情捅到她父亲那里，全看她对谢健的情意了。 如果她对谢健的爱真的大过天，即使这样也不愿意和谢健离婚，认为自己的爱早晚有一天能感化谢健，那陈晚也只能认了。 发完邮件，陈晚再没有上过那个小号。谢健早就应该从他的人生中剔除了，他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了。 不过陈晚不去想谢健，谢健却主动找上了陈晚。他依然穿着西装，却再也不复往日的光彩。 领带歪了、西服皱了、衬衣从裤子里跑出来了、头发也乱糟糟的。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脸上的伤。眼睛乌青、脸庞肿着、嘴角红肿还带着血。 陈晚内心惊讶，表面却不动声色：“你有什么事？” 谢健看看陈晚，又看看他身边的邱玺焱，阴狠道：“陈晚，你行啊！把我害得这么惨，自己却在一边风流快活。” 邱玺焱把陈晚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谢健：“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找陈晚这个贱人算账！”谢健指着陈晚，恶狠狠道，“陈晚，我不过是和你分了手，你何必要置我于死地！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我过得不舒坦，你也别想痛快！” 陈晚心想难道事情到了最严重的那一步，谢健老婆把谢健的事捅到她爸那里了？ 他虽然觉得谢健活该，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谢健，置你于死地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如果你不做那些事，我就是再恨你，也抓不到你的把柄。” 谢健冷笑：“话说得这么漂亮，却尽做些腌臜事，我看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你出柜了，你没骗婚，你高尚，你最高尚！你这么高尚，怎么不见你把骗婚的gay都曝光？世界上那么多同妻你把她们都解救出来啊！你以为你是救世主？我呸！” 陈晚皱着眉，实在不想和这个无赖纠缠下去：“谢健，我没打算要管你的事，是你自己先惹到我头上来的。那张帖子你还记得吧，因为你那张帖子，现在都还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不仅如此，这件事还拖累了我的一个朋友。发邮件给你老婆，不过是我给你的一点回礼。” “我承认当初发帖子是我不对，但你给的‘回礼’就合适吗？先是发邮件给我老婆，见我老婆没和我闹离婚，又寄照片去我公司，而且还人手一份！全公司的人都在看我笑话，我却还笑吟吟地给别人打招呼。你知道被人当众扇耳光的滋味吗？你知道被人大骂‘不要脸、恶心、死同性恋、’的滋味吗？拜你所赐，我全都体验到了！” 陈晚心中大惊，还有人寄照片去谢健公司？是谁？ 林昭和秦穆扬不可能，虽然秦穆扬有这个能力与动机，但他如果做了，林昭肯定会提前给自己说。 除了这俩人，那就只有一个人了。陈晚看了看身边的人，心中已然确定，就是他了——邱玺焱。 谢健见陈晚不说话，只当他心虚了，说起话来越发猖狂：“我知道你对我当初抛弃你的事怀恨在心，但是没办法，谁叫你没有子宫，只有一个屁|眼能操一操。不过说起来，你这屁|眼也挺管用哈，男人们都愿意围着你转。也难怪你那时候要拒绝我，操|你的人多了，你哪里还稀罕我这跟鸡|巴。啧，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我|操……” 陈晚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说过，一张脸气得煞白。而邱玺焱更是忍无可忍，挣开陈晚的手，对着谢健扑了过去。 邱玺焱练过多年的跆拳道，打起架来比林昭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气急攻心，没有丝毫理智可言，只管把谢健往死里揍。 陈晚拉了邱玺焱好几次，根本拉不开。他急得不行，硬生生帮谢健挨了一拳。 拳头打在手臂上的时候，陈晚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震。他咬着牙，暗自祈祷不要被打骨折了。 邱玺焱终于回神，拉着陈晚的手大吼：“你干什么？！” 陈晚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却仍笑着说：“不能打了。” 这是在学校，如果邱玺焱真把谢健打出什么好歹，事情不好收场。 邱玺焱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谢健，总算恢复了一丝理智。他冷哼一声，踢了踢地上的人：“这次算你走运，再有下次，我非打死你不可。” 谢健坐起来，疼得龇了龇牙。 邱玺焱虽然下手狠，但打的都是肉多的地方。这些地方打着疼，却不容易留下明显的伤。 这也和邱玺焱这么多年的打架习惯有关。 他自小被家里人娇生惯养，和人打了架家里人也舍不得呵责一句，只关心他有没有吃亏。 邱玺焱长得高大，又练过跆拳道，打架自然没有吃亏的时候。但这毕竟是打架，不管输赢，每次他都会被叫家长。 后来实在是觉得给家里人造成了太多麻烦，他开始有技巧的打人——把人打疼，却找不到被打的证据。 也幸得养成了这样习惯，虽然他刚刚理智全无，但也没往致命的地方招呼。否则照他刚刚那架势，谢健不死也得残。123言情独家发表 谢健挨了揍，但因为实力悬殊在那里，再加上邱玺焱确实不是好惹的，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邱玺焱还舞着拳头在喊：“你最好给我识相点！” 陈晚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照片是怎么回事？” 邱玺焱有点心虚，但随机又理直气壮起来：“照片是我公布的！他想暗自勾搭你，勾搭不上就污蔑你，我这样做还算轻的了！” 陈晚看着他，责备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邱玺焱的做法虽然有点过，但也说不上有多大的错。 陈晚的邮件发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听到谢健离婚的消息，应该是谢健用花言巧语把他老婆哄住了。 恋爱中的人耳根子软，不管发生什么事，恋人说几句好话、发几个狠誓便原谅了他。 但谢健这种人明显不是安分得下来的，否则也不会被邱玺焱拍到能让他老丈人勃然大怒的照片了。 看着邱玺焱尤忿忿不平的脸，陈晚叹了口气。罢了，这件事，就当是他们解救无辜的同妻好了。 第63章 陈晚和谢健的相识要追溯到四年前，那时候陈晚还是一个苦逼的高三学生。 谢健和陈晚高中同校，但比陈晚大三届，恰好和陈晚一个班主任。 为了鼓励班上的学生，班主任把自己的得意门生谢健叫回高中，让他给学弟学妹们传授一点学习经验。 已经在学生会摸爬滚打了三年的谢健看起来稳重又成熟，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魅力。 陈晚喜欢男人，尤其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听谢健洋洋洒洒地说了一节课，他当即就迷上了这个人。 当然，照着陈晚的性子，即使是对谢健有好感，他也不可能贸贸然去告白。 况且两个人才见了一次面，那点好感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去追随谢健。 不过也是有缘，陈晚的父母想给他找个家教，而这个家教恰好是谢健。 那个时候陈晚本来已经忘记谢健了，但是当他打开房门，看到客厅站着的那个人时，曾经心动的感觉又回来了。 因为高三学习紧张，谢健只在周末给陈晚补习。那段时间，周末成了陈晚最期待的日子。每次门铃响起，他都会飞快地把门打开。 谢健能说会道，和陈晚亦师亦友。休息的时候谢健会和陈晚闲聊，处久了之后还会有意无意的撩拔他一下。 陈晚被撩拔得心神荡漾，但却不敢肯定谢健是不是有那个意思。 因着分神，他那段时间成绩降了不少。作为他的家教老师，谢健比他还在意。 一次闲聊的时候，谢健问陈晚：“你以后想考哪个大学？” 陈晚想也不想说道：“f大。” 谢健问：“为什么？” 陈晚说：“因为f大很好。”而且你在里面。 后面那句话陈晚没说出来，谢健也没继续问下去。他歪着头，笑着说道：“这样好不好，我们定一个约定。如果你考上了f大，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陈晚问：“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谢健凝视着陈晚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什么都可以。” 陈晚心怦怦直跳，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有一瞬间，他差点就把心中深藏已久的秘密说出来了，幸好陈母回家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 “慢慢来，”陈晚心想，“不要着急，慢慢来。等考上f大的时候再说！” 之后的日子，陈晚学习起来更是卖力。以他当时的成绩，要考f大有一定的困难。但在那个约定的驱使下，他硬是在高考最后两个月把成绩提高的一大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约定的原因，谢健在那之后对陈晚的态度也暧昧了不少。 他要了陈晚的电话号码，每天早上充当人工闹钟叫陈晚起床，六十多天，一天都没落下过。 晚上的晚安的短信也是必发的，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发一些搞笑的段子，供陈晚解闷。 那段时间，陈晚虽然在学习上吃了不少苦，但从谢健那里尝到很多甜。 他每天都期待着谢健的短信，哪怕谢健发的是老掉牙的段子他也笑得很开心。他沉浸在谢健给他的蜜罐子里，活脱脱一个陷入恋爱的少男。 很久之后陈晚发现，事实上他和谢健只有那段时间像是在谈恋爱。当他拿到f大的通知书，对谢健提出“在一起”的要求后，两人反而没有那么甜蜜了。 陈晚大一的时候，谢健大四。开学报道的那天，陈晚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和谢健在一个学校了！ 但是才高兴了几天，陈晚便发现，他高兴得太早了。 谢健已经大四了，要实习、要找工作，平时在学校的时间并不多。 刚开始他还会每周回学校两三次看看陈晚，后来他减少到一周回一次，甚至两周回一次。 谢健对陈晚的解释是工作很忙，他一个实习生，要学的很多，要做的也很多。 陈晚虽然失落，但也表示理解。恋爱虽然重要，但前途更重要。 为了让自己充实起来，他加入学生会、争取奖学金，尽量少留时间给自己想谢健。 元旦的那天，陈晚和谢健有了一天时间去约会。说是约会，也不过是两个人待在一起。毕竟两人都是男的，不能像普通情侣一样手牵手逛街。 晚上吃饭的时候谢健开了瓶酒，他并没有打算故意买醉，但不知不觉喝多了。 喝多了的谢健拉着陈晚的手，向他诉苦。 公司不比学校，公司里的人都看不起他。他明明是985、211毕业的，在公司里却连专科毕业的都能对他大呼小叫。 他这个人一向骄傲，无论是学习上还是学生会的工作上都做得很出色。 在学校里同学钦佩他，老师喜欢他，谁知道出了社会，人人都在针对他。 陈晚知道谢健压力大，也不拦着他，只细言细语地安慰他。 谢健抱着陈晚，低喃道：“陈晚，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这个世界上，我只要你就够了。” 陈晚听得心酸，抱着谢健的手更用力了。 那个寒假，陈晚找了个机会向家里出柜了。他想，他若是打算和谢健过一辈子的，早晚都得出柜。 贸然出柜的后果就是陈晚被父母赶出了家门，还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狼狈地走在大街上，陈晚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地痛快。 他出柜了！以后他不用被父母逼着成家立业，他可以和喜欢的男人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虽然父母那边还没有完全搞定，但慢慢磨，他们总有一天会答应的！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走出了第一步！ 陈晚满怀期待地给谢健打电话，把出柜这件事告诉了他。他以为谢健会欣喜若狂，那边却沉默了很久。 “陈晚，你太冲动了。”最后，谢健说出的是这句话。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陈晚被冻得心都颤抖了。他想过谢健的各种反应，却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一种。 那天自己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陈晚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拖着个行李箱，孤零零地走在挂满灯笼的大街上，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无处可去！ 事后陈晚才知道自己的出柜确实很莽撞，尤其是在他没了经济来源之后。 但事已至此，让他回家服软是不可能的。为了赚生活费，他不得不奔波于各种兼职。 学习、兼职、学生会——这三样东西把陈晚的生活塞得满满当当，以致于他根本没了时间去想谢健。 等陈晚反应的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和谢健已经三天没联系了。 上次谢健来找陈晚，陈晚因为要做兼职，只陪他吃了个晚饭便匆匆离开了。 谢健心里有气，陈晚心中有愧。他掏出手机，打算给谢健打个电话服软。 电话接通了，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陈晚心中警铃大震，却被谢健一句“我同事”轻松带过了。 陈晚暗骂自己想太多，谢健即使要出轨，对象也应该是男人才对。 陈晚就前几天的事给谢健道了歉，又问他周末有没有时间，说要好好补偿他一下。 陈晚原以为谢健会高兴地答应，谁料他支支吾吾，以周末要加班为理由推掉了。 之后陈晚和谢健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谢健都躲躲闪闪，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什么一样。 至此，陈晚就是再迟钝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他逼问谢健怎么回事，甚至以公布两人的关系为威胁，最后终于撬开了谢健的嘴。 ——“我下个月要订婚了。”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陈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愣了好一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订、订婚？” 谢健点头：“是。” 陈晚抓着谢健的肩，急切地问：“和谁？订、订什么婚？”他荒唐地想，说不定谢健是要和他订婚。 “和我们董事长的女儿。” 谢健的话打破了陈晚最后一丝期望，他无力地放下手，红着眼问：“所以你是来和我分手的？” “不，小晚。”谢健想要抱陈晚，被陈晚躲开了，“就算我订婚了，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和以前一样。” “你想让我做你的地下情|人？”陈晚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谢健。 “不不不，你怎么能是地下情人呢。”谢健拉着陈晚的手，好言好语道，“我和那个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我真正爱的人是你啊！” 陈晚甩开谢健的手，激动地大喊道：“你爱我，所以要让我做小三吗？对不起，这样的爱我不需要！” 他喊完，转身跑开了。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因为这种事情哭不值得。 之后的几天，陈晚的精神一直有些恍惚。 要说他对谢健完全死心了那是不可能，即使再生气再难过他也还带着一丝期待，期待着谢健可以来找他，说他错了，他不订婚了，他愿意和自己共度一生。 他想，给自己三天时间。如果这三天里谢健来找他了，他就原谅他。如果谢健这三天里谢健没有找他，他就再死了这条心。 可是，期待终究只能是期待。别说三天，就是一周之内谢健都没出现。 一周之后，谢健终于出现了。他胡子吧啦、眼睛带着血丝，看起来很疲惫。 陈晚明明心疼得不行，却还用冷冰冰地语气问道：“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谢健看着陈晚，用他一贯深情的眼神：“小晚，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那天的提议吗？” 他的话一出口，陈晚心里的心疼、暗喜、期待消失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愤怒与自嘲。 他看着谢健，不仅声音，连眼神也冷冰冰的：“谢健，你给我滚！” “小晚，你何必这么倔。”陈晚微皱着眉，苦口婆心道，“就算结婚了，那也影响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陈晚冷冷道：“滚！” 谢健尤不放弃，继续劝说：“小晚，别这样，将来你也是要结婚的。你以为没有婚姻的掩饰，我们真的能一辈子走下去吗？你知道的，这个社会根本不能接受我们。你上次出柜也知道了，连我们最亲近的父母都不能接受我们。” 陈晚没有说话，谢健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再接再厉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父亲让你改好了再回去。这样，你可以假装改好了，到时候再交个女朋友，结婚、生子，办得风风光光，谁会怀疑你是同性恋。乖，别闹了，结婚对你、对我都好。” 陈晚推开靠过来的谢健，冷哼道：“我闹？谢健，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在闹吗？你要结婚，要做骗婚的人渣，我不拦着你，但你何必要拉着我下水？什么‘结婚对你、对我都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在为你的无耻行径找借口罢了！” 谢健被陈晚又是“人渣”又是“无耻”地骂了一通，有些不悦：“你现在还年轻，不知道外面社会的凶险。等你入了社会，你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陈晚说：“我告诉你，我不会结婚。出入社会之前也好，出入社会以后也罢，我就是再举步维艰，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去毁了无辜女人的一生。我不会结婚！更不会和结了婚的有妇之夫鬼混！” 陈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收起笑脸，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一辈子坚持你的原则。” 谢健走后，陈晚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他脑子很乱，一会想同志的爱情果然是没有保障的，一会想没想到谈恋爱会这么累。 最后他闭着眼睛，独留四个字在脑海里：孤独终老！ 第64章 城 陈晚原本还担心邱玺焱会因为谢健的事和他吵闹，毕竟这件事是他隐瞒在先。 可出人意料地是邱玺焱虽然有点不开心，但是并没有和他吵闹。 看着邱玺焱低垂着的脑袋，陈晚内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在陈晚眼里，邱玺焱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不会为人处世、不会察言观色，有什么说什么，得罪人了也不自知。 而在恋爱中，他更是把这种幼稚发挥到了极致。 天天围着陈晚转悠，时不时要亲亲要抱抱，要不到就闹小孩子脾气，一个人默默生气。 若是陈晚理他了，他便立马变本加厉，得了亲亲抱抱还要委屈地指责陈晚忽略自己。 若是陈晚没有理他，他便主动晃到陈晚面前，做出一副“我都生气了你怎么还不来哄我，你再不哄我我就哭给你看，我真的会哭哦”的表情。 所以林昭经常说，陈晚和邱玺焱在一起就像是在带孩子。 这样的人，和陈晚理想中的成熟男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他能体会陈晚的难过、他能看穿陈晚的难堪。 有些事他明明很想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件事会让陈晚为难，所以从不主动提起。 陈晚知道，这不是因为邱玺焱内心有多成熟，只是因为他爱他而已。 邱玺焱以“保护陈晚”为由，提出要去陈晚寝室睡觉。为了说服陈晚，他还列举了一系列变|态被分手后报复前男/女友的新闻。 虽然知道以谢健那惜命的性格绝逼做不出这么极端的事来，但既然邱玺焱说得这么“有理有据”了，陈晚也不再拒绝。 回到寝室，两个人都洗漱好后，陈晚收拾了一下自己隔壁的床，对邱玺焱说：“你睡我的床，我睡这儿。” 邱玺焱闻言立马不干了：“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睡！” “这床太小了，两个人睡不下。” “睡得下，阿昭和秦穆扬经常一起睡。”邱玺焱说完，又装模作样地捏了捏被子，露出他惯用的可怜兮兮的表情，“而且这被子太薄了，我一个人睡肯定会冷。” 陈晚无奈地摇摇头，拿着枕头抱着被子去了邱玺焱床上。 床确实小，睡邱玺焱一个人都勉强，更何况还有一个比邱玺焱矮不了多少的陈晚。 邱玺焱从后面把陈晚抱住，两人已经贴得够近了，他还在得寸进尺地说：“学长你再靠过来，别挨着墙，墙是凉的。” 陈晚拍了拍他不老实的手：“别闹了，睡觉！” 邱玺焱被训了有些委屈，但心心念念的人在怀里，他很快又高兴了起来：“学长，我们来聊聊天吧。” 陈晚就知道有他在根本不能好好睡觉：“你想聊什么？” 邱玺把玩着陈晚的手指，突然冒出一句：“学长你马上就大四了。” “大四怎么了？” “你要出去实习吗？” 陈晚莫名其妙：“当然要。” 邱玺焱的声音有些低落：“你出去实习的话，我们就不能随时在一起了。” 陈晚沉默了。 他本来可以说些好听的话安慰一下陈晚——这对他来说很简单，但那一刻他突然就张不开嘴了。 说什么呢？说“我会经常回学校”？还是说“你可以去找我”？ 大四，意味着毕业，也意味着分离。 陈晚不打算留在s市，这边的消费太高，无依无靠的他难以立足。 他打算回家乡去，虽然那只是一个三线城市，但消费低，生活节奏慢。以他的学历和能力，可以在那个城市找一份高薪酬的工作。 安顿下来之后，他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软化父母。虽然两年过去了，父母态度依然强硬，但他相信，只要他坚持不懈，总有一天父母会接受他。 工作个几年，他应该就能挣足房子的首付。以那个城市的房价，房贷不成问题。 待手头宽裕了，他再买辆车。有房有车，事业有成，除了没有结婚之外，他的人生也算圆满了。 那时候，如果有看的顺眼的人，他可以交往试试。能找到一起生活的人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反正他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至于邱玺焱，从来都不在他未来的规划之类。 陈晚不说话，邱玺焱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学长，你以后想做什么？” 做什么？这个问题邱玺焱思考了很久，甚至连去哪家公司他都想好了。 任何人问他他都能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偏偏邱玺焱问的时候不行。 ——那家公司在他家乡，他说了，邱玺焱肯定会继续问下去。 “不知道。”最后陈晚是这样回答的。答完之后，他还玩笑似地说道，“到时候再看吧，哪行挣钱多做哪行。” “不用急，”邱玺焱在陈晚颈间蹭了蹭，“还有一年时间，学长你可以慢慢想。” “嗯。” 邱玺焱继续说道：“我要好好学习，以后争取和学长去一个公司。” 陈晚笑了：“你不去你爸的公司？” “不去，”邱玺焱信誓旦旦道，“我要自己闯一番事业出来，这样才有底气和学长在一起。” 陈晚问：“你不怕你家里人生气？”他指的是和他在一起这件事。 邱玺焱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不在意道：“知道也没关系，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陈晚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晚要出去实习了，剩下的日子邱玺焱黏陈晚黏得越发紧了。 林昭取笑邱玺焱，说他都快成陈晚的腿部挂件了。 邱玺焱挨着陈晚，闷闷不乐道：“我倒希望是学长的腿部挂件，这样就可以二十四小时和学长在一起了。” 陈晚摸了摸邱玺焱的脑袋，像在安抚一只小狗。 周六的时候，邱玺焱突然接到邱母的电话，说她想他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最近半个月，邱玺焱天天粘着陈晚，竟是连家都忘了回。 接到母亲的这通电话，邱玺焱有些愧疚。但他已经和陈晚约好了要一起去一家新开的饭店吃饭，只好说：“我这周有事，下周回去好不好？” 邱母问：“你有什么事？很急吗？妈妈炖了你最爱喝的老鸭汤，特意给你炖的。” 邱母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邱玺焱拒绝不下去了。他看了陈晚一眼，说：“事情不急……那好，我现在回去吧……不用不用，我坐出租回去……嗯……拜拜。” 挂了电话，邱玺焱歉意地看着陈晚：“学长，我中午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陈晚把电话的内容猜了个大概，笑着说：“没事，你回家吧。饭过两天去吃也是一样的，饭店又不会跑。” 邱玺焱说：“我下午就回来，我们晚上去吃！” “不用，既然都回家了，就多陪陪父母。你半个月没回去，他们肯定很想你。” 邱玺焱恋恋不舍道：“那我明天下午再回来。学长，你千万不要和别人去那家店，等我回来和我一起去。” 陈晚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好，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次一别，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去那家饭店了。 第65章 城 陈晚一直都知道，他和邱玺焱在一起的事早晚会被邱家人发现，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邱玺焱前脚刚走，邱家大哥后脚就来了。 邱家大哥着一身西装，打着领带，表情严肃，不言苟笑，和整天嬉皮笑脸的邱玺焱完全不同。 陈晚之所以敢肯定这是邱家大哥，是因为那张脸——虽然两兄弟的性格相差很多，五官却极为相似。 “你就是陈晚？”邱家大哥开口问道，语气虽然是询问，但那表情分明是确认了。 陈晚微笑着说：“对。” 邱家大哥自我介绍道：“我是邱玺焱的大哥邱玺胜。” 陈晚脸上的微笑不变：“邱大哥你好。” 邱玺胜扫视了一圈陈晚的寝室，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聊聊？” 陈晚点点头，拿着钱包跟着邱玺胜出去了。 咖啡馆里响着悠扬的小提琴声，邱玺胜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的陈晚：“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嗯，”陈晚放下搅拌咖啡的勺子，坐直了身子直视着邱玺胜，“是因为邱玺焱的事吗？” “对，”邱玺胜直截了当地说，“我希望你能主动和他分手。” 陈晚的表情凝固了一下，随即笑道：“为什么？” 邱玺胜说：“据我所知，你毕业之后根本不打算留在s市，这说明你也清楚你和玺焱的关系不能长久。既然终归都是要分的，早一年晚一年又有什么区别。” 陈晚被邱玺胜不屑的语气弄得有些火大：“所以呢？我就要听你的话？” “我想你理解错了，我并没有要你听我的话，我只是在向你提建议。”邱玺胜两手交握，做出一副谈生意的姿态，“有人把照片寄到了我家里，我爸现在很生气。如果玺焱不和你分开，我爸很有可能会把他赶出家门。你被赶出过家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感受。玺焱和家人的关系一向亲厚，如果和家里人闹翻，我相信他的难过比你只多不少。既然你不打算和玺焱过一辈子，那就早点和他分手，别让他和我爸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当是帮他一把。” 陈晚想要反驳邱玺胜，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邱玺胜说得完全没错，他从来都没想过能和邱玺焱在一起一辈子。既然他早晚都要和邱玺焱分开，为什么不在邱玺焱和家里人闹翻之前就分开？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看着邱玺焱和他一向重视的家人断绝关系？ 虽然陈晚也幻想过，说不定他再努力一把，就能争取到两个人的以后。但幻想之所以为幻想，是因为它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一开始就只打算玩玩的人是他，没有把邱玺焱规划到未来的人也是他。他从头到尾都没付出过深情，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谈情深？ 邱玺胜胜券在握，见陈晚没有说话，知道他动摇了，继续说道：“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但出了社会你们就会知道，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爱得再死去活来又怎样？谁还能真的靠爱过一辈子？别的不说，你能保证你们会相爱一辈子吗？或者直接点，你能保证你会爱玺焱一辈子吗？” 陈晚低着头，沉重而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不能。” 虽然他很想信誓旦旦地说“我能”，但是说真的，那两个字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一辈子这种事是最没有保证的，就算他现在是真的爱邱玺焱，也真心希望能和邱玺焱过一辈子，他也不能保证能爱邱玺焱一辈子。 就像几年前他还真心实意地想说过会爱谢健一辈子，可结果呢？ 邱玺胜对陈晚的理智有些欣赏，如果这是一个女生，他肯定很愿意他进邱家的门。可惜…… “解决这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你们立即分开，你很聪明，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当然，决定权在你，我只是给你提个醒。”邱玺胜站起来，把咖啡钱放在了桌子上，“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后会无期。” 邱玺胜走后，陈晚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他的思绪是放空的，大脑闪过很多片段，全是和邱玺焱有关的。 嬉皮笑脸的邱玺焱，一脸委屈的邱玺焱，开心大笑的邱玺焱，故作深沉的邱玺焱。 这些邱玺焱全都围着他，一声声喊着“学长”、“学长”，带着充满爱意的热切。 晚上回到寝室，陈晚早早地就躺下了。平时一床被子就够了的他，今天盖了两床被子却还觉得冷。 整个人缩到被子里，陈晚闭着眼睛不停地给自己催眠。他不能醒着，醒着就会控制不住地想邱玺焱。 不过可悲的是，即使睡着了，他的世界还是邱玺焱。 —— “学长，我被家里赶出来了。”邱玺焱垂着脑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没关系，你还有我啊。”陈晚抱着他，柔声安慰道。 “还好有你。”邱玺焱回抱着陈晚，声音哽咽。 邱家断了邱玺焱的经济，陈晚提出自己挣钱供邱玺焱读书，被邱玺焱拒绝了：“就一个毕业证而已，有没有都一样。凭我的本事，还愁找不到工作吗？” 陈晚拗不过他，便把人带到自己老家的那个城市，打算在那边安家立业。 无奈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邱玺焱大学没毕业，根本没有公司愿意要他。 陈晚倒是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但因为还在实习期，工资不高。 两个人租了房子、办了简单的家具，陈晚手里的积蓄便全部用完了。 邱玺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还当自己是那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花起钱来毫不收敛。 他每天出去找工作，工作没找着，打的的钱却花了好几百。陈晚让他节约一点，他非但不听，还一脸委屈地问道陈晚：“学长，难道你想让我去挤公交车吗？” 陈晚没办法，只好一边实习一边做能拿现钱的兼职。 陈晚早出晚归，累得不成人样。邱玺焱见他辛苦，在饭店里订了一大桌好吃的打算犒劳他。 陈晚进了饭店，不敢坐下：“你这一桌花了多少钱？” 邱玺焱不在意道：“不贵，就五百。你别站着，坐啊。” 陈晚摇摇头，继续问：“你哪里来的钱？” 邱玺焱说：“我在床垫下面拣到的，不知道为什么那里会有钱。” 陈晚闭着眼，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那是他兼职两周赚来的钱，留着给房租的。 邱玺焱终于发现不对，问道：“怎么了？” 陈晚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那是我们下个月的房租。” “房租你怎么放在那儿，”邱玺焱表情讪讪，“点都点了，要不吃了再说？” 陈晚终于没有压下心中的那团火，冷着脸道：“你吃吧，我吃不下。”说完转身走了。 邱玺焱追上去，拉着陈晚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学长，你生气了？” “没有。”陈晚说道，语气僵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邱玺焱低着头，主动认错，“我不知道那是房租，还以为是不小心从床头缝里掉下去的钱。” 陈晚叹了口气，说：“邱玺焱，你该长大了。” 陈晚不高兴，邱玺焱也觉得委屈。他知道自己把房租用了不对，但不知者无罪，谁让陈晚要把钱乱放。 再说了，他花钱是为了陈晚，又不是为了他自己。他这么体贴入微，陈晚非但不感动，还训他。 不过现在不比从前，以前邱玺焱委屈了陈晚还会哄哄他，但现在陈晚一心扑在赚钱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情绪。 邱玺焱只当陈晚还在生气，为了让陈晚不看低自己，他打算把房租赚回来。 去不了大公司，他便随便找了家小公司。小公司福利不好，工作还忒多。 邱玺焱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但为了那口气，他咬着牙坚持了下去。 邱玺焱的上司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没什么本事，却很会装腔作势。 邱玺焱看不惯他，经常拆他的台。几次下来，那男人记住了邱玺焱，经常在暗地里给他穿小鞋。 邱玺焱哪里看不出他做的那些手脚，直接找到他理论。那人扬着头，蛮横道：“这工作你爱做就做，不做就走。” 邱玺焱很想一走了之，但是他已经工作了半个月，现在走一分钱都拿不到。而且工作不好找，这个公司虽然工作时间长了点，但是活不累。他走了，还不一定能找到这样的工作。 邱玺焱为了那五斗米折了腰，经理见他没有走，越发嚣张起来，时不时就要讽刺他两句。 邱玺焱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心里气得不行，偏偏又不能发泄。 他想向陈晚倾诉，却压根看不到陈晚的影子——他忙，陈晚比他更忙。 早上邱玺焱还没醒陈晚就走了，晚上邱玺焱睡着了陈晚还没回来。 终于等到拿工资那天，邱玺焱打算拿了工资就走人。可是当钱到手的时候，他傻眼了：他只有五百块钱。 当初说好了一个月两千，就算压了一半的工资，那也该有一千。 他问发工资的女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女人草草对了一遍，不耐烦道：“没有错，没有错，你爱要要，不要就走开，后面的人还等着领工资呢！” 公司太小，根本没有所谓的财务部。每次发工资都是她负责，忙得不可开交。 邱玺焱还要说话，立马被后面的人挤开了。看了看后面的队伍，他拿着五百块离开了。 他打算去找经理理论一下，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只有五百块钱。 邱玺焱到经理办公室的时候，经理正悠闲地坐在皮椅上玩电脑。看到他，经理抬了一下头，又继续看电脑屏幕去了：“有什么事？” 邱玺焱压着火气，问他：“为什么我的工资只有五百？” “哦，这个啊。”经理轻描淡写道，“本来应该给你一千的，但是因为你弄坏了公司的打印机，所以扣了五百。” 邱玺焱捏着五百块钱，努力不让自己发作出来：“打印机本来就要坏了，不是我弄坏的。” 经理胡搅蛮缠道：“本来就要坏了，那不是没坏吗？要不是你操作不当，它怎么会坏？那台打印机是进口货，本来应该扣你一千的，还是我心好，看你这么辛苦，赏了五百给你。” 看着经理脸上笑得发颤的肥肉，邱玺焱忍无可忍，把五百块钱扔在他脸上：“去你|大爷的心好！” 他的表情过于狰狞，经理吓得往后躲了一下：“邱玺焱，你、你想干嘛？” “干嘛？揍你！”这么久受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邱玺焱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把拳头砸向了经理。 —— 派出|所外面，陈晚带着衣衫不整的邱玺焱，向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道谢：“陈总，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男人说：“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还是要管好你弟弟，打架终归是不好的。” 陈晚赔笑道：“一定一定，这次真的太感谢您了。” 男人走到旁边的奥迪车旁，对陈晚道：“我送你们回去。” 陈晚还没来得及说话，邱玺焱先开口了：“不用，我们自己坐车回去。” 他的语气很不好，男人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依然微笑着看向陈晚。 陈晚暗地里扯了扯邱玺焱的衣服，笑着说：“不用了陈总，我已经够麻烦您了。” 男人也不勉强，自己上车走了。 看着男人远去的车子，邱玺焱“哼”了一声：“显摆什么显摆，这么有钱怎么不开劳斯莱斯。” 陈晚厉声：“邱玺焱！” 邱玺焱心里有气，被陈晚一吼就更不爽了：“本来就是嘛，有钱就了不起了？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晚没想到邱玺焱会说出这种话来，心里有气又恼：“邱玺焱，你怎么说话的！如果不是陈总，你现在还在派出|所呢！你非但不说一句道谢的话，还在这里冷嘲热讽。你这么多年的教养礼仪都去哪儿了？” 邱玺焱的怒气不知道怎么就被点燃了，对陈晚大吼道：“是，我是没有教养，我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人哪里懂什么教养！！嫌弃我没教养你去找有教养的人啊！我又没教养又不会赚钱，你还和我在一起干什么？！” “你！”陈晚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伤人的话在嘴里转了几转，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邱玺焱，我不想和你吵。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懂事了！” 邱玺焱眼睛都红了，继续吼道：“是，我不懂事！那个什么总懂事，你去找他啊！” “啪”，陈晚一巴掌甩到邱玺焱脸上，巴掌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显得格外响亮。 “你打我？”邱玺焱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晚，“你为了那个男人打我？他和你什么关系啊你这么护着他？他有钱你就这么上赶着巴结他吗？” 陈晚也被自己的那一巴掌吓了一跳，他本来要道歉，但邱玺焱说的话让他彻底绝了这个念头。他看着邱玺焱，眼里满是失望：“邱玺焱，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会变成这样到底是拜谁所赐？还不是因为你！陈晚，当初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第66章 城 没有威逼利诱，没有大吵大闹，邱玺胜几句话加一个梦就把陈晚打败了。 邱玺焱走后，陈晚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一块。 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争执，一个声音说：“既然这么难受，那就去把人追回来啊！” 另一个声音说：“追回来又怎样？反正最后都是要分手的。” 第一个声音说：“你试都没试怎么就知道一定会分手？” 第二个声音说：“那你就忍心让他和家人分开吗？” 第一个声音过了很久，说：“你可能会永远地失去他……” 陈晚叹了口气，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永远失去他……也就是说，以后再也没有人会一直围着他转了，也没有人会腻歪地拖长声音喊他“学长”了，更没有人会在初春的雨夜捧着热奶茶撑着伞等他了。 早上没人叫他起床，晚上没人催他睡觉，心情好的时候没人和他分享，心情不好的时候没人逗他开心…… 邱玺焱这三个字，早就渗透了他的整个生活。 “没关系”，陈晚把手压在眼睛上，自我安慰道，“反正这么多年一个人也过来了，现在不过是又回到一个人而已……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他不停地给自己说着“没关系”，泪水却依然不听话地顺着眼睛流了出来。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大概是中午的时候，陈晚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加重了，他的头疼得更厉害了。但是想到外面的人有可能是邱玺焱，他完全顾不上这点了。 下扶梯的时候陈晚的脚滑了一下，直接从倒数第二梯落到了地面。膝盖在铁质扶梯上磕得生疼，他却像是没感觉一样，直奔门口。 开门的时候陈晚在心里想：“如果外面站着的是邱玺焱，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要带着他走！不能毕业也好，没有工作也好，只要有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陈晚把门打开，外面的人喊道：“学长……” ——却不是邱玺焱。 陈晚的失望溢于言表，但他还是勉强笑着招呼道来者：“阿昭，有什么事吗？” “我过来看看你。”林昭说着，突然低呼，“学长，你怎么不穿鞋！” 陈晚低下头去看，自己果然光着一双脚。应该是他刚刚开门的时候过于心急，忘了穿鞋。 “快进去把鞋穿上，天这么冷，要是着凉了怎么办。”林昭念叨着把陈晚往寝室里推，看着他把鞋穿上了。 这个过程里，陈晚从失魂落魄的状态缓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是他提出的分手，却搞得自己像是被甩了一样。 “学长，”林昭拉了张椅子在陈晚对面坐下，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你和邱玺焱……你们……” “我们分手了，”陈晚大方说道，“就刚刚。” “为什么啊？”林昭皱着眉，很是不解，“是邱玺焱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吗？” “不是，不是他的错，是我……”陈晚沉默了一会，问道，“他去你们那儿了？” “嗯，”林昭点点头，忧愁道，“一进门就大哭了起来，问话也不说，也不让我出门，急死我了。” 陈晚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忍不住笑了一下。只一瞬，他的笑很快便被担忧和凝重代替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你们家？” “对，哭了两个多小时，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林昭回答完，还是没忍住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们的事被他爸发现了，他爸要他和我分手。” 林昭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然后他就分了？” 陈晚摇摇头，低声道：“我倒希望他这样……他没分同意，和他爸吵了一架，然后被关了起来。今天早上他从家里逃出来，找到我，要我带他走。我……我拒绝了他。” “为什么？” “阿昭，你知道吗？他要是跟我走了，可能就再也回不了那个家了。” “不至于吧，”林昭犹豫道，“邱玺焱的家人不是很爱他吗？” “就是因为他的家人很爱他我才不能带他走，”陈晚说，“家人对他而言很重要，我不想他因为我失去家人。” 看着陈晚，林昭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可是学长，你确定邱玺焱和你分开后就能如你所愿地回家服软了吗？他是个gay，就算他不和你在一起，也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到时候，他一样会和家人闹的。” 陈晚猛地抬起头，神情有些慌乱：“不……不会的。邱玺焱他是个双，他以前和女生谈过恋爱。” 林昭回想了一下，邱玺焱貌似真的是双：“就算是这样，但是你觉得凭邱玺焱的脾气，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他真的会向家里屈服吗？” 陈晚缓缓摇了摇头，过了一会他又说：“可是如果他和我分了手，他的家人不会逼他太紧。” 林昭说：“好吧，我们先不说家人不家人的事，就说邱玺焱。你就这样把他赶走，想过他的感受吗？” “我想过，他也许会很难过，会很难接受。但现在难过，总好过以后后悔。” “你怎么就知道他以后会后悔？，”林昭皱着眉，语气有些严厉，“学长，你这样和那些硬要孩子改变性向的家人有什么区别？你一厢情愿地以为离开他是为了他好，可是你问过他是怎么想的吗？” “他怎么想？”陈晚苦笑道，“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除了凭着一时冲动做选择，他还能怎么想？” 林昭看着陈晚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学长，邱玺焱已经二十岁了，早就成年了。” 陈晚用手抹了抹脸，深吸一口气：“阿昭，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陈晚把自己的梦说给林昭听，梦很长，梦里的常景却还清晰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说到最后，陈晚的声音已经不稳了：“阿昭，我不想他以后怨恨我！” 林昭拉着陈晚的手，安慰道：“学长，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又不是真的。邱玺焱有时候是挺不懂事，但他能为你做到哪种地步你真的不知道吗？” 陈晚回想了一下，这一年以来，邱玺焱真的为他改变了很多。两人出门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公交车，吃饭一般也是去小馆子。每次邱玺焱都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没有表现出一点不适。 别人都说，经济悬殊太大的两个人不适合这一起，因为一个习惯了奢侈一个习惯了节俭，谁为谁改变都是难事。 但是和邱玺焱在一起的时候，陈晚却从来没有觉得为难过。这些不为难有时候是因为他在迁就邱玺焱，更多的时候却是因为邱玺焱在迁就他。 他一直觉得邱玺焱不懂事，但是他突然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 林昭在一旁劝道：“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要保证一辈子不分开很难，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但是就因为结果可能不好，我们就要放弃吗？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大家都不要恋爱、不要学习、不要工作好了。反正恋爱了也可能会分手，学习了也可能会挂科，工作了也可能会被炒鱿鱼。” 陈晚低着头还在思考，内心却已经开始动摇。 林昭还要说话，电话突然响了。他站起来，走到一旁接听。 大概一分钟后，林昭挂了电话，脸色凝重：“学长，邱玺焱的家人已经找到我们那儿了。虽然秦穆扬提前把他藏在了我爸那儿，他暂时没有被发现，但是以邱家的势力，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找过去。你再不过去，可能就很难再见到邱玺焱了。” 陈晚“呼”地站起来，外套都来不及穿：“那我们快过去！” 林昭拿着外套，跟在后面喊：“学长，把外套穿上，外面冷！” 坐在出租车上，陈晚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飞过去。他在心里暗自祈祷，邱玺焱一定要撑到他过去。 在林昭的开导下，陈晚已经想明白了。他自作主张的离开行为，根本不是无私，而是自私。他口口声声说着离开是为了邱玺焱好，事实上却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不管以后会怎样，分开也好，在一起也罢，后悔也好，怨恨也罢，他都要和邱玺焱把话说清楚！他们也许终有一天会分手，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糊里糊涂地分手！ 到了小区，林昭带着陈晚从小门进去了。担心邱家派人监视，林昭还特意买了一个口罩几副药，让陈晚戴着口罩装病人。 两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果然看到有陌生人在附近徘徊。 见那几个人看过来，陈晚捂着嘴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林昭拍着他的背，用责备的语气说道：“都给你说了这两天会降温，你还不信！现在好了吧，感冒了吧！一会回去就给我把药吃了，再不好起来就去输液。”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竟把那几个糊弄了过去。林昭带着陈晚直奔四楼，用钥匙开了门。 邱玺焱不在屋客厅，林昭猜想他应该是躲进了房间。他敲了敲自己的房间门，里面传来邱玺焱警觉的声音：“谁？” 林昭说：“是我。” “阿昭！”房间里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林昭在邱玺焱开门的时候把陈晚推到了前面。 邱玺焱打开门，看到陈晚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冷着脸说：“你来干什么？” 陈晚看着邱玺焱红肿的眼睛，心疼得不行：“我想和你聊聊。” 邱玺焱依然冷着个脸：“我们不是分手了吗？还有什么好聊的。”话虽这样说，他却没有把门关上。 陈晚牵着邱玺焱的手，歉意道：“玺焱，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上午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我爱你。” 邱玺焱的眼眶又红了，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他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对一旁看热闹的林昭喊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人谈恋爱啊！”随后把陈晚拉进屋子关上了门。 站着也中枪的林昭对着房间门做了个鬼脸，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了“呜呜”的哭泣声和黏糊糊的“学长……” 林昭不知道陈晚和邱玺焱聊了些什么，只知道两人出来的时候邱玺焱的眼睛肿得更厉害了。 陈晚走在前面，邱玺焱一步不离地跟在后面，看样子两人是和好了。 陈晚走过来，真挚地对林昭说道：“阿昭，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错过很多。” “没什么啦，我就是看邱玺焱哭得那么大声，担心他扰民。”林昭有些不好意思，“对了，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让玺焱回去，和他家人好好谈谈。” 邱玺焱似乎很不满这个安排，听到这句话满脸委屈。陈晚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林昭诧异道：“让他回去？万一他爸又把他关起来怎么办？” “他爸不可能关他一辈子，总会把他放出来的。”陈晚说，“况且他现在身份证钱包什么都没有，我们逃不了也躲不过，还不如主动出击。” 林昭虽然担忧，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好吧，祝你们好运。” 第67章 城 —两年后—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吗？”林昭停了车，问道身边的人。 “不用，你在车里等我就行了。”秦穆扬解开安全带，把林昭的脑袋捞过来亲了一口，“别担心，我很快就下来。” 秦穆扬下了车，林昭把头探出窗外，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好好和他们说，别吵。” 秦穆扬点点头，转身往家里去。 2013年6月，秦穆扬和林昭正式毕业。两个人回到c市，一个在外企上班，一个把工作室做成了小公司，都混得不错。 毕业旅行结束后，秦穆扬突然说他打算向家里出柜。林昭虽然担忧得不行，但知道这事早晚都要面对，也就没有反对。 因为白天秦海峰要去公司，两人特意选了傍晚的时候过来。 林昭本来想陪秦穆扬进去，但秦穆扬说，如果他跟着一起的话，更容易刺激秦海峰夫妇。于是他只好放弃那个想法，选择在外面等秦穆扬。 —— 站在家门口，秦穆扬深吸了口气，按响了门铃。 要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上一世出柜的惨烈后果还清晰地留在他的脑海里。 可是这件事拖了太久，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卢婉清该追着他问女朋友的事了。 开门的人是卢婉清，看到秦穆扬，她很高兴：“穆杨回来啦，你还没吃饭吧？正好锅里还有骨头汤，你去给你热一下，泡着饭吃。” 秦穆扬摇摇头，说：“我已经吃过了，不用管我。妈，我有点事要给你们说，我们先进去。”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卢婉清看了看他身后，“小昭没有和你一起吗？” “没有，他……他有事。” 秦海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秦穆扬喊了声“爸”，秦海峰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声。 秦穆扬毕业之后秦海峰想让他去自己的公司，但是秦穆扬不肯，执意要开那什么游戏开发公司。 秦海峰对此很不满，在他看来，秦穆扬就是不务正业。但是秦穆扬不去，他也不能绑着秦穆扬去，只能对秦穆扬发发小脾气。 卢婉清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出来，拍了秦海峰一下：“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少给我装腔作势。” 说完她把水果放在秦穆扬面前，笑眯眯地说道：“来，穆杨，吃水果。冰箱里还有西瓜，你等会，我去给你切。” “妈，”秦穆扬拉住卢婉清，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你先别走，我有事给你们说。” 秦海峰怪声怪气地说：“你又在外面惹什么事了？” 卢婉清训他：“你好好听儿子说行不行！” 秦穆扬退后两步，在秦海峰和卢婉清面前跪了下去。 卢婉清吓了一跳，赶紧去扶秦穆扬：“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跪下了。地上凉，快起来快起来。” 秦穆扬不肯起来，伸直了背说：“爸、妈，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喜欢男人。” 他的话来得太突然，秦海峰和卢婉清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秦海峰先回过神，怒不可遏地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男人。”秦穆扬又重复了一遍。他面色平静，放在身后的手却微微发着抖。 “混账！”秦海峰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果盘都被他拍动了，“把那句话给我收回去！立刻！” 秦穆扬看着秦海峰，态度坚定：“爸，这是已定的事实。就算我把话收回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喜欢男人，我不可能和女人结婚。” 秦海峰抄起盘子里的水果对着秦穆扬扔了过去。 秦穆扬被打中，额头红了一块。卢婉清尖叫一声，拉着秦海峰的手：“你要说就好好说，干嘛打他啊！” “你看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打他，我今天不打死他！”秦海峰推开卢婉清，拿起沙发旁的棍子指着秦穆扬，“我再问你一次，你改不改！” 秦穆扬背挺得老直：“改不了。” 秦海峰举起棍子，对着秦穆扬的背就是狠狠的一下：“你改不改！” 秦穆扬闷哼一声，咬着牙不说话。 “秦海峰你干嘛！你真的要打死他吗？”卢婉清大声喊道。她想上前阻止，却被秦海峰单手控制着，根本过不去。 秦海峰以前当过兵，力气很大。卢婉清被他捏着手腕，毫无挣脱的可能。 秦海峰第二棍子下去，秦穆扬的身子晃了晃，但马上又挺直了。 卢婉清见秦海峰不停劝，又哭着劝秦穆扬：“穆杨，你就给你爸服个软吧！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被他打死啊！” 无奈父子俩性子一样，都固执得不行。秦穆扬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却依然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在楼上写作业的秦沐玥听到声音出来了。她欢快地喊了一声“哥哥”，下一秒便被楼下的场景吓哭了。 “哥哥！”秦沐玥边哭边往楼下跑，因为跑得太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终于跑到楼下，秦沐玥推了秦海峰一下，边哭边喊：“不要打我哥哥，不要……呜呜……” 以秦沐玥的力气，自然是推不开秦海峰的。但有秦沐玥护着，秦海峰的棍子打不下去了。 “玥玥，你走开！”秦海峰喊道。 秦沐玥抱着秦穆扬，看着秦海峰：“我不……不准你打哥哥……呜呜……” 秦海峰气得不行，却拿这个小女儿没办法。他扔了棍子，生气地喊道：“你们就惯着他！看看他都被你们惯成什么样了！” 卢婉清被放开后，立马扑过去看秦穆扬的情况。 秦穆扬穿的黑色t恤，卢婉清小心翼翼地捞起t恤，只见秦穆扬的背上布满了渗血的痕迹，一条条，互相交错。 卢婉清看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回过头，对秦海峰喊道：“你看看！你都把穆杨打成什么样了！” 秦海峰也心疼，但是想到秦穆扬出柜的事，他的火气又蹭蹭上来了：“那都是他自找的。” “什么自找的，穆杨求着你打了吗？”卢婉清抹着眼泪，想摸摸秦穆扬的背，又怕碰疼他，“下手这么重……” 秦海峰说不过卢婉清，又不想服软，只得愤愤留下一句“慈母多败儿”，甩着手上楼了。 卢婉清把秦穆扬拉起来，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你怎么这么傻！你爸打你，你不会跑啊。” 秦穆扬微皱了下眉，回头安慰道卢婉清：“妈，我没事。” “你这孩子……”卢婉清说着，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坐着，我去给你拿药。” 秦沐玥站在一旁，眼泪汪汪地看着秦穆扬。秦穆扬对他招招手，她立马哭着扑了过去：“哥哥……” 秦穆扬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今天吓着你了吧。” 秦沐玥把头埋在秦穆扬怀里，边哭边摇头：“哥哥，爸爸为什么要打你啊？” 秦穆扬说：“因为哥哥做了一件让爸爸难以接受的事。” 秦沐玥问：“什么是难以接受的事？” 秦穆扬说：“你还小，不懂。等你以后长大就知道了。” 卢婉清拿着药过来了，秦穆扬住了嘴，趴在沙发上让卢婉清上药。 怕弄疼秦穆扬，卢婉清下手很轻。可即使这样，秦穆扬还是疼出了一身汗。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卢婉清和他聊起了天：“你今天说的……就那事，是真的吗？” 秦穆扬小声“嗯”了一声。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在秦海峰的棍子下说“我喜欢男人”，却不敢面对卢婉清心平气和的提问。 “没得改？” 秦穆扬说：“改不了。” 卢婉清叹了口气，说：“你房间里那些书，是故意给我看的吧？” 秦穆扬点点头。 卢婉清停了手上的动作，叹息道：“穆杨，一直以来你都很懂事。你爸说我惯着你，事实上我并不觉得你需要我惯着。有的时候……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很成熟，是超越同龄人的那种成熟。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很少让我们操心。” “我很少干涉你的决定，也干涉不了。但是这件事……我真的没有办法同意。”卢婉清在秦沐玥的提醒下继续擦药，“你应该知道社会对同……的接受度有多低，如果你是同的事被周围的人知道，你的整个人生都会被毁了。穆杨，你真的不能改改吗？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这个家？” 秦穆扬沉默了好久，最后说道：“妈，对不起。”声音有些沙哑。 “你别给我说对不起，”卢婉清收起药，语气很失望，“我只希望你能对得起你自己。” 她说完，不再看秦穆扬，拿着药往屋里走了。 秦穆扬坐起来，衣服碰在伤口上生疼，他却像是没感受到一样。 秦沐玥看看抹着眼泪离开的妈妈，又看看一脸凝重的哥哥，不安地问道：“哥哥，妈妈她怎么了？” “是哥哥不好，做了让妈妈难过的事。”秦穆扬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只能说，“玥玥乖，你去劝劝妈妈好吗？” 秦沐玥拉着秦穆扬的手，着急道：“那你呢？你又要走了吗？” 秦穆扬弯下腰，摸着妹妹的脸庞：“玥玥，哥哥做了错事，暂时不能回家。这段时间，你帮我照顾一下爸爸妈妈可以吗？” 秦沐玥重重地点点头，随后又担忧地问道：“那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很快就会回来。”秦穆扬说道，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玥玥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吧？到时候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知道了吗？” 秦沐玥郑重地应了下来，恋恋不舍地和哥哥说了再见。 卢婉清的房门还关着，秦海峰也在楼上一直没有下来。秦穆扬对秦沐玥挥了挥手，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家。 秦海峰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挨打却在意料之外。不过也算因祸得福，虽然他挨了打，却软化了卢婉清的态度。 这一世和上一世还是有所不同，秦穆扬关门的时候在心里想，只要他坚持，终有圆满的那一天。 第68章 城 林昭在车里等秦穆扬等得心急火燎，偏偏又不能进去看。他拿出手机，刷微博、刷空间、刷朋友圈，把一切能刷的都刷了一遍，秦穆扬还是没有出来。 林昭放下手机，想起车上有别人送的一条烟，便翻出来拆了。 把烟叼在嘴上之后林昭才发现没有打火机——他很少抽烟，只有偶尔心烦的时候会抽一支，所以没有随身携带打火机的习惯。 把烟扔在一旁，林昭又拿过手机来玩。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 打开手机，有一条陈晚发过来的微信：情况怎么样了？ 时间是两分钟前。 林昭回他：不知道，我没进去。 他把座椅往后调了调，半躺在上面 陈晚很快又发了消息过来：秦穆扬进去多久了？ 林昭看了看时间：半个小时左右。 陈晚：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林昭回他：不知道。 其实他心里有猜测，秦穆扬这么久都没出来，不是被打了就是被软禁了。以秦海峰和卢婉清的性格，一般做不出软禁的事来，所以秦穆扬多半是挨打了。 半躺着有点累，林昭干脆把座椅全放下去，拿了抱枕做枕头，整个人平躺着。他懒得打字，直接发了语音过去：“邱玺焱要回来了吧？” 两年前，邱玺焱回家后用绝食这种蠢笨的方法，为他和陈晚换来了一个机会。 邱父在邱母的施压下松口，提出送邱玺焱出国两年，如果两年后邱玺焱还想和陈晚在一起，他就不再反对。 邱父的算盘拨得很精，现在的小年轻都耐不住寂寞，两年的异国恋，不分手才有怪。 况且他的儿子他了解，邱玺焱和陈晚在一起就是一时脑热，分开一段时间让他冷静冷静，他自己就缓过神了。 但是邱父忘了，现在的小年轻有手机有电脑，能通话能视频，异国恋哪是什么问题。 邱玺焱和陈晚无视两国时差，每天至少要视频五个小时。两个人也不是一直在说话，很多时候都是开着视频，两人对着电脑各忙各的。 当然，只靠网络来谈恋爱是不行的，有些事还是要面对面才能解♂决。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国内外飞一趟不过是二十小时左右的事。陈晚每个小长假都会往m国跑，邱玺焱也常常寻着机会偷跑回来。 这一切邱家人都心知肚明，但除了邱父扬言要扣邱玺焱生活费之外，其他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现在两年过去，陈晚和邱玺焱终于要结束这种艰难的恋爱方式了。 林昭的语音发出去不久，陈晚便发了语音回来：“嗯，他后天的飞机。到时候我们去c市找你玩？” 他声音里带着笑，隔着屏幕林昭都能感受到他的幸福。 林昭听了两遍，回道：“好啊，欢迎随时过来，秦穆扬包吃住。” —— 和陈晚结束了聊天，林昭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了五分钟。他把手机关掉，叹了口气。 “怎么了？干嘛叹气？”外面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林昭吓了一跳，扭头看时才发现是秦穆扬过来了。他把车门打开，顺便把座椅调了上来。 “怎么不开空调？”秦穆扬坐进车里，摸了一把林昭的额头，“满头都是汗。” 林昭这才察觉到热来，七月份的天，即使是傍晚也热得够呛。他把空调打开，暂时没有启动车子：“我们去哪儿？” “回家。”秦穆扬侧身帮林昭系好安全带，无奈道，“你又忘了系安全带。” 林昭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安全带，启动了车子：“直接回去？” 秦穆扬问他：“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林昭摇摇头，他就是没话找话而已。 秦穆扬伸出手，摸了摸林昭的脸：“别担心，没事。” 林昭躲了躲，瞪了秦穆扬一眼：“别乱摸，我开车呢！” “摸脸不叫乱摸。”秦穆扬说着，看着林昭的下面。 林昭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笑骂到：“臭流氓。” 秦穆扬只笑不说话。 林昭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问道：“回家情况怎么样？” “就那样，”秦穆扬说，“我爸很生气，骂了我一顿。我妈没有说什么，但也不像是能接受的样子。” 林昭心里有些不好受：“阿姨肯定很失望。” “没关系，慢慢来，他们总会接受的。”秦穆扬给林昭一个安抚的眼神，“关键是我们要过得好。” 林昭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是不是挨打了？” 秦穆扬没有否认：“嗯，我爸气不过打了几下。” 林昭急了：“那你怎么样？痛不痛？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秦穆扬神色如常：“没事，不严重。” 他那样说，林昭就那样信了。等晚上洗澡的时候林昭才知道，秦穆扬所谓的“不严重”是怎么回事。 看着他背部交错的伤痕，林昭又急又气：“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说不严重，把衣服穿上我们去医院！” 秦穆扬说：“不用去医院，这伤就是看起来严重。” 林昭不容他反抗：“什么不用，你这万一伤到骨头了怎么办？必须去！” 秦穆扬拗不过他，只能妥协：“现在医生都下班了，我们明天再去。” 第二天，林昭一大早就拉着秦穆扬往医院去了。因为去得早，医院里人不多。林昭挂了专家号，跟着秦穆扬跑上跑下。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只是一点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林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秦穆扬把检查单收起来，和林昭商量中午吃什么。其实他知道，秦海峰就是再生气也知道轻重，根本不可能伤到他的骨头。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来医院了。不为别的，只为让林昭安心。 —— 秦穆扬后来又回家了几次，每次都被秦海峰赶出来了。 再后来他回去的时候就选秦海峰不在的时间，虽然卢婉清对他不再像以前那么亲热，但至少不会把他赶出去。 秦穆扬回家，最开心的人就是秦沐玥了。小孩子不懂大人的弯弯道道，每次都会拉着秦穆扬问“小昭哥哥怎么没来”。 秦穆扬看着卢婉清面无表情的脸，含糊道：“他比较忙，没有时间过来。” 事实上，林昭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虽然秦穆扬只出了柜，没有说他的恋人是谁，但明眼人都能猜到林昭头上去。 卢婉清和秦海峰现在还不能接受秦穆扬是同性恋的事实，林昭自然不会不识趣到去他们家给他们添堵。 八月中旬的时候，陈晚和邱玺焱来了c市。他们是周末来的，林昭和秦穆扬不用上班，正好可以陪他们玩。 邱玺焱出国一趟看起来更人模狗样了，不说话的时候很有迷惑性。但只要他一张嘴，二货本质尽显无余。 林昭把姜禹城和刘薇薇也叫了出来，六个人痛痛快快地玩了两天。 两天之后，陈晚和邱玺焱马上又要走了。 林昭拉着陈晚的手，很是不舍：“学长，你们再多玩两天吧。” 陈晚摇摇头，笑道：“我请了四天的假，还要赶着回家呢。” “回家？”林昭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回你家？” 陈晚“嗯”了一声，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林昭又惊又喜：“你爸爸原谅你了？” 陈晚说：“可能吧。” 虽然电话里父亲的语气很凶，但至少他主动联系他了，还别扭地表达了一下对他久不归家的不满。 陈晚很开心，当即请了假打算回家。回家的时候正好要在c市转机，他便顺便找林昭玩了。 其实陈晚要找林昭玩，等返程的时候再找也是一样的。只是他一时冲动买了票，上了飞机就怂了。 ——万一他爸打电话只是无聊并不是原谅他怎么办？万一他爸是让他回去相亲怎么办？他回去会不会又和他爸吵起来？他爸会不会再把他赶出家门？ 陈晚越想越忐忑，下了飞机便把从c市到他们家的机票改签了，打算先找林昭玩了再回家。 —— 陈晚和邱玺焱走后，林昭照常上下班。周一晚上的时候，林昭接到了陈晚的电话。 电话里陈晚很兴奋，兴奋得都有点失控了：“阿昭，我爸真的原谅我了！他说他不在乎我和谁在一起，只要我过得好就行了。你知道吗阿昭，我真的太开心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了！” 林昭听到这个消息，也很为他感到高兴：“恭喜你啊学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谢谢谢谢！”陈晚说道，声音里带着欢快，“对了，我爸妈知道邱玺焱来了，还让我明天把邱玺焱带回家看看。” 林昭说：“那你明天可得让邱玺焱好好表现一下，给未来的公公婆婆留个好印象。” “嗯嗯，这是必须的！”陈晚笑着说，“我还没给他说呢，说了他今天晚上肯定会失眠。” “那你暂时别说了，”林昭调侃道，“他本来就够傻了，再挂个熊猫眼就更傻了。” 陈晚附和道：“对，明天早上再给他说，给他一个惊喜。” 陈晚想象了一下邱玺焱惊傻的表情，没良心地大笑起来。 和陈晚东拉西扯地聊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林昭终于把电话挂了。 秦穆扬放下手里的书，把人抱到怀里：“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昭趴在秦穆扬胸膛上，高兴地说：“学长的爸妈原谅他了，他们还让他把邱玺焱带回家去。” 秦穆扬说：“嗯，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是啊！”林昭笑道，轻轻拍了拍秦穆扬，“时间不早了，关灯睡觉吧！” 关了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林昭闭着眼，嘴角还上扬着。 陈晚的事给了他信心，他相信，只要坚持，总有一天他能再次踏入邱家的门！ 第69章 城 周末，秦穆扬在公司加班，林昭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窝在椅子上玩游戏。 这几年，朝阳工作室的规模不断扩大，已经由十人不到的工作室扩展成了近百人的公司。 工作室最初主要是做简单的网页游戏，前两年则跟随潮流开始做手游。因为时机抓得好，再加上游戏有创意，工作室赚了个盆满钵满。 有了运转的资金，秦穆扬把目光放在了3d网游上。 他很久之前就有做3d游戏的想法，并且为此策划了很多。但因为资金和能力的问题，他的想法一直没能落实。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秦穆扬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做3d游戏。他租了一间写字楼，又为工作室注入了一大批新鲜血液，组建了一个“3d网游开发团队”。 3d网游不同于简单的网页游戏，它虽然赚得多，但耗时长、花费高，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没有点基础的公司根本不敢想。 像朝阳这种还没站稳脚的小公司，要做3d游戏简直就是痴人做梦。但秦穆扬无视众人或嘲笑或讽刺的声音，执意做了起来。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公司里一众年轻的骨干成员竟没一个反对的，全都跟着他埋头行动起来。 秦穆扬对这个游戏很重视，凡事亲力亲为，一点瑕疵都不能容忍。 他很少对团队的成员说什么激励人心的话，但只要他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敲着代码，大家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安心。 经过两年半的努力，朝阳网络开发公司的第一款3d网游终于完成。游戏现在还在封测阶段，下个月就要开始内测了。 这种时候，作为老板以及中心成员的秦穆扬自然是最忙的那个人。别说早出晚归，他就是能归都算是好的了。 周末于他而言更是形同虚设，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 游戏方面林昭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在生活上多多照顾秦穆扬。为了让秦穆扬吃好，他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在家里做，做好了再给秦穆扬送去。 公司的骨干成员大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每次林昭去送饭，大家都会起着哄说秦穆扬找了个温柔体贴的“好老公”。 秦穆扬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吃饭，大快朵颐的样子忍得一群人直咽口水。 —— 眼看快到十点半了，林昭站起来准备做饭。秦穆扬最近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他打算熬点汤给他好好补补。 一切准备就绪，刚点开火，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林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大喊着“来了”往外面走去。 因为林军国之前说了今天会过来，所以林昭听到门铃的时候还以为是林军国来了。 然而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却不是林军国。林昭看着来者愣了好一会，随后才讪讪地喊道：“……阿姨。” 卢婉清应了一声，看向林昭的眼神很复杂：“玥玥要找你玩，我送她过来。” 站在卢婉清脚边的秦沐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小昭哥哥”。 林昭对秦沐玥笑笑，手忙脚乱地打开房门：“阿姨你进来坐，我熬了汤，你中午就在这儿吃饭吧。” 卢婉清拒绝道：“不用了，我还有事。玥玥就先放你们这儿，我明天下午再来接她。” 林昭说：“明天下午我直接把玥玥送过去吧，免得你再跑一趟。” 卢婉清摇了摇头：“不用你送，我来接她就行。” 林昭本来还想再说两句，但是想到自己尴尬的身份，便没有再坚持。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随随便便出入秦穆扬家了，他去了说不定还会被秦海峰赶出来。 卢婉清又交代了秦沐玥几句，无非就是“要听哥哥的话，不能挑食、不能胡闹”之类的。 秦沐玥一一应了，乖巧地挨着林昭站着。 卢婉清交代完，客气地对林昭笑了笑：“这两天就麻烦你了。” 林昭连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说实话，卢婉清会主动来这边，还把秦沐玥交给他，林昭很意外。 虽然卢婉清对他的态度很冷淡，但和他想象中的老死不相往来相比已经好了太多！ 林昭心想，这是不是说明卢婉清有接受他们关系的可能？ 第70章 城 秦沐玥有一段时间没见林昭了，看到他很开心。她抓着自己粉色的蓬蓬裙，一步不离地跟在林昭身后。 林昭好几次转身的时候都差点撞到秦沐玥，他本来想让秦沐玥去客厅等他，但看着秦沐玥亮晶晶的眼睛，他又把话吞了回去。 带着个“腿部挂件”把饭做好，林昭见时间还早，直接打包了三份饭，打算去秦穆扬公司和他一起吃饭。 秦沐玥想秦穆扬了，虽然她没说，但林昭能感觉到。他不能叫秦穆扬回来陪秦沐玥玩，只能多争取一些时间让他们兄妹俩待在一起。 如林昭所料，秦沐玥确实想哥哥了。她一见到秦穆扬就挨了上去，吃饭的时候还给秦穆扬夹肉。 秦沐玥给秦穆扬夹了肉，又转过头给林昭夹了一块。林昭拍了拍她的脑袋，夸奖她：“玥玥真乖。” 秦沐玥得了夸奖很高兴，笑得眼睛都眯起了。 林昭又和秦穆扬说话：“你说阿姨把玥玥交给我，是不是说明她有接受我的可能？” 秦穆扬边吃饭边说：“嗯，应该是。” 他以前一直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自从做了程序员，这些都成了常事。 “可是她又不怎么愿意和我说话……”林昭叹了口气，“算了，顺其自然吧。” 三个人正吃着饭，张宇进来了。他先和林昭打了个招呼，然后喊道秦穆扬：“老板，你吃好了吗？” 张宇是秦穆扬的助理，也是他的得力助手，跟着秦穆扬好几年了。 秦穆扬几口把饭吃了，说：“马上来。”他收起碗，对林昭和秦沐玥说，“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吃。” 林昭点点头：“你去吧，不用管我们。” 秦穆扬走后，休息室只剩秦沐玥和林昭了。秦沐玥扒着饭，闷闷不乐道：“哥哥又走了。” 林昭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她：“哥哥最近比较忙，等他忙完了再陪玥玥玩好不好？” 秦沐玥“嗯”了一声，靠在林昭身上：“我还有小昭哥哥。” 带了秦沐玥两天，周末晚上卢婉清来接人了。 秦沐玥被卢婉清抱着，瘪着嘴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小昭哥哥，你要去找我玩好不好？” 林昭看了卢婉清一眼，哄道秦沐玥：“好好好，等我有时间了就去。” 他倒是想多陪秦沐玥几天，无奈周一要上班，根本照顾不了秦沐玥。 卢婉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抱着恋恋不舍的秦沐玥走了。 当天晚上秦穆扬八点多就回来了，那个时候林昭正对着电脑敲键盘，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他吓了一跳。 “别动，让我抱抱。”秦穆扬靠在林昭身上，声音充满了疲倦。 林昭听话地不动了，尽职尽责地充当秦穆扬的抱枕。 过了好一会，秦穆扬终于有动作了。他抬起头，手还搭在林昭肩上：“你干什么呢？” “做翻译，”林昭转过身，面对着秦穆扬，“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煮宵夜。” “不用，”秦穆扬直起身，摸了摸林昭的耳朵，“我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那好，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林昭已经洗过澡了，他放好洗澡水便出去了。秦穆扬一个人在里面洗澡，过了好久都没有出来。 林昭觉得情况不对，推开浴室门看了下。这一看他有些哭笑不得——秦穆扬居然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林昭把人叫醒，帮着秦穆扬擦身上的水：“你多久没睡觉了？洗个澡都能睡着。” “不知道，”秦穆扬迷迷糊糊道，“三十多个小时吧。” 林昭心疼得不行，快速把他擦干：“行了，你快去睡吧，这里我来收拾。” 秦穆扬没有推辞，亲了林昭一口：“辛苦你了。” 林昭把浴室收拾好，出去的时候发现秦穆扬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卧室的空调开得很低，林昭把温度调高了两度，开了床头的台灯，把大灯关了。 他现在还不困，但又不想去书房待着，便打算坐在床上看一会书。 秦穆扬睡得很熟，但林昭上床的时候他还是察觉到了。 他翻了个身，搂着林昭的腰喃喃地喊了他一声，马上又睡了过去。 林昭低着头，看着秦穆扬的脸发呆。 秦穆扬一直以来都很成熟，这种成熟不是年龄上的成熟，而是一举一动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成熟。 他和别人说话时，无论对方是长辈还是平辈，他都能从容不迫、不卑不亢，表现得既稳重又可靠。 可是现在，这个人一脸无害地躺在这里，脸陷在枕头里，头发有几撮翘了起来，手抱着林昭的腰，和秦沐玥抱洋娃娃的姿势很像，哪里还有一点成熟的样子。 林昭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对着秦穆扬拍了一张。 这个人，大概也只有睡着后才会露出一点孩子气。 说实话，林昭挺喜欢这样的秦穆扬。无论是他柔和的脸庞，还是他依赖的动作，都能轻易让林昭的内心软成一滩水。 第二天林昭醒的时候秦穆扬还在睡，为了不吵醒秦穆扬，他起床动作很轻。 可即使这样，秦穆扬还是醒了。他半睁着眼，问道林昭：“几点了？” “还早，才七点，”林昭说，“你今天要去公司吗？” “要。”秦穆扬动了动。 林昭把裤子套上，说：“那你再睡一会，七点半我叫你。” 秦穆扬点点头，眼睛一闭又睡着了。林昭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把房间门关上。 把早饭做好刚好七点半，林昭正打算去叫秦穆扬起床，一转身却发现秦穆扬已经走出来了。 他穿着熨烫过的衬衣，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精神气十足，和之前懒洋洋的样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林昭拉开椅子，对他说：“你怎么起来了，我刚要去叫你呢。” 秦穆扬坐下，指了指桌上的早饭：“闻着香味了。” 两个人吃了饭，一起出门上班。林昭的公司离秦穆扬的公司不远，很多时候林昭都是坐秦穆扬的车去公司。 今天是林昭开的车，他本来是想让秦穆扬再睡一会，谁知道秦穆扬却一直看着他。 “怎么了？”林昭快速在后视镜里照了照，“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秦穆扬伸出手，碰了碰林昭的脸，“感觉太久没看你了。” 秦穆扬这话说得很随意，林昭却被勾起了欲|火。这段时间秦穆扬很忙，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没滚床单了。 憋太久的后果就是，秦穆扬随便一撩拨，林昭立马竖旗了。 为了不让事情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林昭清清嗓子，转移了话题：“你今天中午有时间吗？” 秦穆扬坐回自己的位置，没有再动手动脚：“有，怎么了？” “轩哥回来了，赵姨叫我们回去一起吃个饭。” “好，”秦穆扬答应道，“下了班我去接你。” 林昭口中的轩哥指肖文轩，就是他和秦穆扬在火车上以及游乐园碰到的那个人。而赵姨是指林昭以前做兼职时那家奶茶店的老板，她还有个身份是林昭的后妈。 世界就是这么小，三年前林军国在s市帮人抓了个抢劫犯，那个被抢的人恰好是去s市看儿子的赵姨赵淑蓉。 当林军国把人介绍给林昭的时候，林昭着实吓了一跳。一来他没想到自己的后妈竟然是熟人，二来他没想到自己还有个后妈——林军国一直没提他和赵淑蓉的进展，林昭还以为他们的事黄了。 经历过一次惊吓，当赵淑蓉再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林昭的时候，林昭已经淡定了许多。 他就说肖文轩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不就是以前赵淑蓉经常提的那个“优秀儿子”嘛！那个时候他还一口一个轩哥称呼得可亲热了。 见了面，双方儿子都对家长的另一半很满意。林军国和赵淑蓉也干脆，寻了个日子就把证给领了。 因为不是小年轻了，林军国和赵淑蓉没有怎么折腾。他们就请了几个亲戚朋友，一起吃了个饭了事。 结了婚之后，林军国和赵淑蓉选择了留在了c市。 林昭和肖文轩原本都想把父母接到身边照顾，现在两个人彼此有照应，他们也放心了。 毕业后，林昭选择了回c市工作。他的房间林军国还留着，但他却没有回家里住，而是和秦穆扬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 对此，林军国表示理解。林昭已经有对象了，比起和父母挤在一起，肯定更愿意和对象住。 听赵淑蓉说，肖文轩也要回c市工作了。以后一家四口都在c市，要见面就方便多了。 林昭把车开到秦穆扬公司，下了车再步行到自己公司。 他上班的地方离秦穆扬公司大概有五分钟的路程，每天他都是在这边下车，然后再步行过去。 秦穆扬提过直接把他送到公司楼下，但被林昭拒绝——他一个大学刚毕业还在试用期的新人，每天坐专车去公司，未免太高调了点。 而且他也不想他和秦穆扬的关系被公司的人发现，这毕竟是比较敏感的事，他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到了公司，林昭刚坐下，隔壁桌和他一起进公司的郭婷便凑了过来：“你听说了吗？我们部门的经理是空降的。” “空降的？”林昭有些惊讶，“不是王副经理接任吗？” 他们部门的经理前段时间调任了，大家都以为王副经理能转正，没想到居然空降了一个经理！ “那都是那些人巴结王副经理说的好话，上面又没说是他。”郭婷朝王副经理那边努努嘴，“你没发现王副经理脸都黑了吗？” 林昭看了一下，发现王副经理确实马着个脸。办公室里气压很低，大家都低着头各干各的，谁都没有说话。 林昭扫了一圈又把头低下了，他理解王副经理的郁闷，但也仅限于理解了。他只是一个才进公司的小新人，由谁当经理这种事不能他能参与的。 私心里，林昭并不希望王副经理转正。他这个人对上油嘴滑舌，对下装腔作势，林昭并不觉得他能带领好一个部门。 所以听到郭婷说部门经理不是王副经理时，林昭心里是庆幸的。 九点半左右的时候，副总经理带着一个人来到部门。 他拍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后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们以后的部门经理，肖经理。肖经理，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叫肖文轩，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肖文轩笑得大方得体，一副绅士做派 林昭猛地抬起头，和肖文轩来了个对视。他在心里“卧槽”了一声，这tm还能更巧合一点吗？！ 第71章 城 林昭原本以为肖文轩会当场认亲，他还在想自己该如何回应。谁知道肖文轩微微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把视线移开了。 员工们分别做了个自我介绍，肖文轩又说了几句话，大家便各自散开了。 林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郭婷戳了戳他，小声说道：“这个新来的经理长得不错。” 林昭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吐槽，可惜是个基佬。 郭婷用手撑着脸，看着经理办公室：“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没有。” 林昭没有说话，低着头做自己的事。 郭婷叹了口气，自说自话道：“没有女朋友也轮不到我，我还是好好工作吧。” 风平浪静的一天过去了，别说认亲，肖文轩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林昭，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员工。 林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佩服肖文轩，这要换作是他，肯定做不到这么自然。可能这就是他只能做普通员工而肖文轩却是经理的原因吧。 下午下了班，林昭出了公司大门，正要往秦穆扬那边走时，一辆银色轿车停在了他身边。 车里的人按了按喇叭，林昭看过去，发现是肖文轩。他走过去，问道：“轩哥，怎么了？” 肖文轩“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呢！ 林昭心想，难道不是你在装不认识我吗？ 肖文轩不知道林昭心里的想法，对他扬了扬下巴：“上车。” 林昭上了肖文轩的车，让他往秦穆扬公司开。他又给秦穆扬打了个电话，让他就在公司门口等，不用过来了。 挂了电话，林昭问肖文轩：“你怎么跑到c市来了？” s市是总部，c市是分部，无论是待遇还是发展潜力，s市都比c市好多了。 肖文轩嚼着口香糖，不在意道：“我和顾远分手了，他把我赶出了公司。” 肖文轩的男朋友顾远是他们公司的总经理，两人已经在一起十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 林昭一度以为他们会腻歪一辈子，没想到竟会突然听到他们分手消息！他半张着嘴，因为过于惊讶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还真信啊？”肖文轩看了林昭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哈哈哈林小昭你要不要这么单纯！” 林昭：呵呵…… 幼稚鬼！ 肖文轩笑了一会，把真正的原因告诉了林昭：“远儿他爸想把他调到c市来，让他管理这边的公司，我先回来打个头阵。” 林昭听到“远儿”这个称呼恶寒了一下，他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个肉麻的称呼和顾远那张面瘫脸联系起来。 偏偏肖文轩还毫不自知，坚称这样才能表达出他对顾远的爱意。 到了秦穆扬公司，林昭下了肖文轩的车，坐到秦穆扬车上。 肖文轩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不正经道：“林小昭，你就这么离不开秦穆扬吗？” 林昭没有理他，关上车窗对秦穆扬说：“我们走。” 林军国和赵淑蓉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林昭饿得不行，先拿了个卤鸡翅啃着。 秦穆扬看到了，提醒道他：“先去洗手。” 林昭两口把鸡翅啃了，隔老远把骨头扔进垃圾桶：“知道了。” 五个人坐下来，热热闹闹地开始吃起来。 林昭首先夹了一个鸡翅啃着，还边啃边问：“赵姨，你这鸡翅在哪里买的？太好吃了！” 林军国说：“这是你赵姨自己卤的。” “自己卤的？”林昭瞪大了眼，惊讶道，“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吧！” 赵淑蓉笑眯眯地说道：“哪里哪里，是卤料买得好。你喜欢就多吃点，我知道你爱吃，特意多卤了点，一会你带点回去。” 林昭点点头，高兴地说道：“谢谢赵姨。” 肖文轩坐在一旁，唉声叹气地说道：“说好的帮我接风，结果做的都是小儿子爱吃的菜，哎……” 林昭故意把鸡翅啃得很香，对肖文轩道：“轩哥，你失宠了。” 肖文轩捂着胸，做出痛苦的样子来：“只闻弟弟笑，哪见哥哥哭。啊，我的心好痛！” 大家都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赵淑蓉拍了肖文轩一下，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林军国看着一桌人，感慨道：“要是顾远也在，我们一家人就齐全了。” 肖文轩说：“林叔你不用挂念他，过几天他就来了，到时候得烦死你。” 顾远很喜欢吃林军国炒的菜，来c市的时候天天缠着林军国教他做饭。偏偏他这个人毫无做饭的天赋，学了好久做出来还是黑暗料理。 林军国笑着说：“不烦不烦，人多才热闹嘛。” 吃完饭，赵淑蓉要去洗碗，被林昭拦住了：“赵姨你去陪轩哥吧，我来洗碗。” 赵淑蓉说：“用不着，他以后在c市工作了，随时都能陪。碗放在那儿，你累了一天了，快歇着去。” 林昭已经捞起袖子收碗了：“我就是在办公室坐了一天，累什么累。几个碗而已，交给我吧。” 林昭坚持要洗，再加上秦穆扬也在一旁劝，赵淑蓉只好妥协：“那好吧，你记得把围裙围上，别把衣服弄脏了。” 林昭点点头，抱着碗进了厨房。 秦穆扬拿着围裙走进来，林昭配合地伸着手，让他把围裙围上。 围好围裙，林昭放了洗洁精开始洗碗。他心情很好，这种一家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的时间让他很放松。 秦穆扬在一旁帮着洗第二遍，看到他，林昭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沉重——他是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坐一起吃饭了，秦穆扬却连家都不能回。 林昭把碗递给秦穆扬，说道：“轩哥带了些特产回来，我们一会给阿姨他们送点去吧。” 秦穆扬“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洗了碗，林昭和秦穆扬又陪着林军国他们聊了一会天，见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去。 秦穆扬喝了酒，车是林昭开的。他启动车子，直接开去了秦家。 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林昭停了车，秦穆扬拿着东西准备下车。 林昭解了安全带，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我和你一起去。” 秦穆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说道：“没事，你不用勉强。” “我没有勉强，”林昭看着秦穆扬，坚定道，“我不能一直逃避，不管怎么样总是要面对的。” 这是秦穆扬出柜后林昭第一次来秦家，看着熟悉的景物他的心情很沉重。 不知道一会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是卢婉清冷冰冰的脸，还是秦海峰的谩骂？ 秦穆扬按了门铃，林昭听着屋里传来的“来了”，腿有些发虚。 门从里面打开，卢婉清消瘦的脸出现在秦穆扬和林昭面前。看着门外的两人，卢婉清有些惊讶：“你们来干什么？” 林昭手忙脚乱地把秦穆扬手里的东西拿过来，递给卢婉清：“是这样的阿姨，我哥带了些s市的特产回来，我给你们拿了点来。” 卢婉清的视线落在特产上，犹豫着要不要接。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声怒吼：“拿走，我们不需要！” 林昭抖了一下，看着走出来的人腿都软了：“叔叔晚上好。” 秦海峰看着站在一块的两人，怒火都快从眼睛里冒出来了。他没有理会林昭，指着秦穆扬说道：“你还回来干什么？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你给我滚，别在这儿碍眼！” 林昭见秦穆扬挨骂，上前说道：“叔叔您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 秦海峰看着林昭，不客气地说道：“你是谁？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卢婉清面露难色，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但她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秦穆扬把林昭拉到身后，看着秦海峰：“你有气冲我发，别殃及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秦海峰怒极反笑，“他无辜？那我们就是活该了？” 秦穆扬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秦海峰指着卢婉清，“你自己看看你妈为了你的事瘦成什么样了，你还带着人来这里耀武扬威。秦穆扬，你一定要把这个家毁了才甘心吗？” 听到这些话，林昭再也站不住。他从秦穆扬身后走出来，对秦海峰和卢婉清深深鞠了一躬：“叔叔，对不起，我知道我和秦穆扬的事伤害到了您和阿姨。但是您知道，性取向这种事根本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们也不想走这条路。我不知道叔叔您反对我和秦穆扬在一起是因为什么，如果您是怕秦穆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我向您保证，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爱护他，尽量不让他受伤。” 林昭顿了顿，继续说道：“秦穆扬他很爱您们、也很爱这个家，所以即使知道你会赶他出门，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回来了。我不奢望叔叔你能马上接受我们，但是我想求您，求您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会向您证明，即使是两个男的，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秦海峰马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甩了甩手，僵硬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我还是那句话，秦穆扬既然选择了你，那他就永远都别想再踏进秦家的门！”说完，他“嘭”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第72章 城 看着被关上的门，林昭拉了拉秦穆扬的手，低着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他的本意是过来和秦父秦母好好谈谈，却没想到闹成了这样。 秦穆扬回握住他的手，挠了挠他的手心：“不，你刚刚表现得很棒。” 和上一世秦海峰直接拿着支票让他滚相比，这一世已经好了太多。 秦穆扬说完，见林昭还是垂头丧气的，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我爸那个人就这样，你别想太多。” 林昭看着他：“那如果叔叔真的一辈子都不接受这件事怎么办？” “不会的，”秦穆扬说，“我们说服不了他，但是有一个人可以。” 林昭想了一下，眼睛亮了起来：“阿姨！” 秦穆扬笑着点点头：“嗯，我们可以先说服我妈，等我妈接受了，再让她去和我爸谈。” 林昭分析了一下，觉得这方法可行。 卢婉清虽然没有接受他和秦穆扬的事，但也没有强烈地反对。他好好表现一番的话，说服卢婉清不是难事。 而秦海峰虽然强势、固执，但是非常疼爱老婆。让卢婉清去和他说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成功！ 看到了希望，林昭一扫之前的沮丧，重新变得斗志昂扬！ 不过虽然打定了主意要攻克卢婉清，但林昭没有立马去她面前刷存在感。卢婉清的确没有反对他和秦穆扬的事，可也没有接受。他若真的天天跑到她面前去，太戳人心窝子了。 不能正面交流，林昭只好曲线救国。他对卢婉清的兴趣爱好有一定的了解，于是经常在网上买一些她可能感兴趣的东西，以秦穆扬的名义寄给她。 不止卢婉清，林昭也考虑到了秦沐玥。无所谓讨不讨好，他只要看到适合小公主的东西就会买买买，完全不考虑其他的。 秦海峰的东西林昭也会买，不过买得很少。一来他不知道秦海峰需要什么，二来他担心秦海峰不收。送秦海峰的东西都是贵的，如果买了他不收未免过于浪费。 除了送东西，林昭还开始了“晒日常”。他时不时在朋友圈更新一些动态，晒晒平常的小日子以及秦穆扬的近况。 为人父母，一生所望不过是儿女幸福安康。林昭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卢婉清他和秦穆扬过得很好。 刚开始卢婉清既没有评论也没有点赞，以至于林昭一度以为他被卢婉清拉黑或者屏蔽了。就在他要放弃这个方法时，卢婉清终于出现了。 那天林昭发的动态是“游戏要内测了，秦穆扬又开始天天加班”，下面配了一张秦穆扬比较憔悴的照片。 卢婉清评论了八个字：你们都要注意身体。 林昭抱着手机，看着那八个字，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突然，他从床上跳起来，拿着手机往书房跑去：“秦穆扬，妈让我们注意身体。” 把卢婉清的评论给秦穆扬看了之后，林昭趁热打铁，私聊了卢婉清：“阿姨，您怎么还没睡？” 卢婉清回复道：“在给玥玥收拾东西，明天要带她去幼儿园报道。” 林昭这才反应过来秦沐玥要开学了：“叔叔和你们一起吗？” 他想，如果秦海峰不和他们一起，他就去做免费司机，适当地表现一下。 卢婉清回复：“他和我们一起。” 林昭一想，也是，秦沐玥上幼儿园，秦海峰作为父亲怎么可能不出席。 林昭拿着手机，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他正要说“时间不早了，阿姨您早点吧”，卢婉清的消息发了过来。 “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林昭一看，赶紧把已经打好了的“时间不早了”几个字删除掉，发了个“有”过去。 想了想他觉得太简洁了，又添了句“明天周末，我不用上班，所以一整天都有时间”。 卢婉清说：“下午陪我喝个茶吧。” 林昭知道卢婉清的喝茶肯定不是简单的喝茶，内心既激动又忐忑：“明天下午什么时候？” “三点，在‘茶庄园’，你来就行了。” 林昭没有犹豫，发了个“好”过去。 之后，卢婉清以“时间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结束了聊天。林昭放下手机，戳了戳秦穆扬的腿：“阿姨叫我出去陪她喝茶。” 秦穆扬扭过看他，说道：“不是‘妈’吗？” “别闹，给你说正经的呢！”林昭拿过手机，把聊天记录给他看，“你说她叫我出去有什么事？是接受我们了还是要分开我们？” 秦穆扬翻着聊天记录，没有说话。 林昭继续说道：“你说她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拿一张支|票出来，高贵冷艳地说‘这是五百万，离开我的儿子’之类的话。” 秦穆扬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道：“不会。” 林昭有些失望：“我还想体验一把手撕支|票的感觉呢……” 秦穆扬笑了一下，把手机还给林昭：“我觉得她语气挺好的，应该不是要拆散我们。” 林昭说：“我也觉得，可我还是害怕。” 秦穆扬提议：“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别，阿姨说了让我一个人去。”林昭深吸了口气，“没事，我一个人能搞定。” 事情最坏也不过如此了，卢婉清愿意和他交谈，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第二天吃过午饭，林昭早早地就去了“茶庄园”。他要了一个小包间，坐在里面玩了一会手机，见时间差不多了才给卢婉清发短信说包间号。 卢婉清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来，她坐下后，侍者把茶端上来，刚好是她最喜欢的那一种。 卢婉清喝了一口茶，打量着林昭：“这段时间你瘦了……” 林昭说：“可能是天气太热，吃不下饭。” 卢婉清叮嘱道他：“吃不下也要尽量多吃点，身体要紧。” 林昭点点头，心想卢婉清今天来不会就是想和他拉家常吧？ 卢婉清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买的那些东西我都收到了，你有心了。” 林昭有些错愕：“阿姨，您怎么知道……”他明明都是用秦穆扬的名义买的。 卢婉清笑了笑说，说：“寄过来的东西都是我感兴趣的，穆杨那孩子可没那么细心。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林昭有些不好意思：“我买他买都一样，只要阿姨您喜欢就行。” “你是个好孩子”，卢婉清看着林昭，说道，“学习好，又懂事。记得高中的时候，你还经常给穆杨补课。如果不是你，穆杨也考不上f大。” 林昭想起高中补课的事，这才知道秦穆扬为什么要撒谎说是自己在帮他补课。就这样一件事，让他在卢婉清和秦海峰面前刷到了好多好感度。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挺对不起穆杨的，”卢婉清捧着茶杯，陷入了回忆里，“他两三岁的时候，我和他爸忙着做生意，没有时间管他，直接把他丢给保姆。保姆不懂带孩子，每天给他吃饱喝好了事，很少带他出去玩。他整天待在家里，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慢慢的，他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我发现了他的异常，想抽时间多陪陪他，无奈公司实在太忙，根本抽不开身。于是我干脆把他送到幼儿园去，让他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就这样过了几年，他爸爸的公司开始步入正轨。我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他了，却发现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他可以自己洗澡穿衣、自己起床吃饭、自己上学放学、自己消磨时间，没有我和他爸，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他聪明、懂事，不但成绩好，而且从来不惹事。在很多人眼里，他都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除了话少了点。” 秦穆扬上高中的时候，卢婉清再次怀孕了。为了养胎，也为了照顾秦穆扬，卢婉清从公司里退了出来，选择做一个家庭主妇。 她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拉进一下她和秦穆扬的母子关系，谁知道秦穆扬根本不买账！ “穆杨一直都很懂事，以至于我忘了他还有叛逆期。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冷着脸，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他爸看不惯他那个样子，便训了他几句，谁知道他直接和他爸吵起来了。你也知道他爸那个臭脾气，这一吵可不得了了。”卢婉清笑着摇了摇头，“父子俩一个一点就着，一个偏要去点，家里每天都充满了火药味。” 林昭回想了一下高二刚开学的时候秦穆扬的样子，还真的是那样。每天都臭着一涨脸，就差没写“别惹我”三个字。 那句“你tm是不是有病啊”，林昭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一直以为秦穆扬本来就是那种性格，现在才知道他是到了中二期。 卢婉清接着说道：“就在我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穆杨被他爸训的时候不但没生气，还心平气和地让他爸少吃点油条，小心三高。当时把他爸噎的哟，油条都吃不下去了。” 卢婉清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昭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是故意的吧。” 卢婉清说：“那天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非但不和他爸吵了，还主动陪我聊天，要我注意身体。他的叛逆期仿佛一夜之间就过去了，来得快，去得也突然。叛逆期过后，他变得更成熟、也更懂事了，最重要的是，他愿意和我交流了。我们家终于像一个家了，我很感谢老天把我的儿子还给了我。” “这几年来，穆杨无论是学校还是事业都很顺利。可能是老天看他太顺利了吧，给了使了一个大跘子。”卢婉清悠悠叹了口气，“说实话，刚知道穆杨是同性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在我看来，同性恋就是变|态，就是精神病。但是有一天，我儿子突然告诉我他就是变|态，我真的整个人都慌了。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让他改过来，无论怎么样，哪怕以死相逼！可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被他爸狠狠地打了一顿。经过这么一出，我也稍微冷静了点，没有把那些极端的话说出来。” 林昭没想到卢婉清还有过“以死相逼”的想法。他想，还好秦海峰打了秦穆扬那一顿，不然他和秦穆扬的路会更难走。 “后来我看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资料，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是什么病，再加上你姜姨一直在开导我，还带我去参加同爹同妈的研讨会，我终于想通了。”卢婉清喝了口茶，“这可能不是老天给穆杨使的跘子，而是给我使的跘子。我要是跨不过去，很有可能会再一次失去我的儿子。小昭，这样说可能对你不太公平。但是我真的很庆幸，穆杨碰到的刚好是你。” 林昭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您别这样说。能和秦穆扬在一起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如果不是他，根本就没有今天的我。” 卢婉清又和林昭聊了很多，一直到太阳快下山了两人才分开。 林昭把卢婉清送上出租车，转身就从包里摸了出手机，给秦穆扬发了条个短信：秦穆扬，妈接受我们的事啦！ 第73章 城 “朝阳”的第一款3d网游《上古传奇》正式开始内测，林昭作为老板的男朋友得到一个内测名额。他注册好账号，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林昭对游戏的制作并不了解，玩游戏更多的是消遣。他判断一款游戏是好是坏的标准很简单，就是这款游戏能不能吸引他一直玩下去。 很显然，《上古传奇》这款游戏在林昭这里能得101分。从注册账号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坐在电脑面前，连吃饭都没动一下。 秦穆扬看了看时间，合上书走到林昭身边：“该睡觉了。” 林昭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看都不看他一眼：“再等等。” 秦穆扬叹了口气：“已经快一点了，你明天不上班了？” “快一点了？！”林昭扫了眼时间，惊讶道，“时间怎么过得怎么快？” “是你玩得太投入，”秦穆扬用书轻轻拍了一下林昭的脑袋，“我一本书都看完了。” 林昭恋恋不舍地退出游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哎，不想上班，真希望每天都是周末。” 秦穆扬说：“不想上就辞了，我养你。” 林昭欣然道：“好啊，等《上古》上线了我就辞职，天天待在家里帮你数钱。” 话虽这样说，班还是要上的。林昭坐在办公室，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的游戏。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一款游戏这么着迷了，不知道是爱屋及乌，还是这款游戏本来就很吸引人。 趁没人注意，林昭偷偷打开百度，输入《上古传奇》。他想看看其他玩家对这款游戏的评价。 由于游戏才刚开始内测，百度出来的大多都是宣传的内容。林昭翻了一会，在一个游戏论坛看到了关于《上古传奇》的讨论。 他点进论坛，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没有抢到内测名额所以在等公测的玩家，只有少数参与了内测的玩家。 林昭翻着帖子，看到没有参与内测的玩家在心急火燎地等公测，看到参与了内测的玩家在毫不吝啬的夸游戏，高兴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了。 “报表做好了吗？”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林昭一跳，他手忙脚乱地关了浏览器，露出下面的报表：“做好了。” “发到我邮箱里。”肖文轩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昭一眼，“好好工作。” 林昭心虚地点点头，打开了邮箱。 肖文轩走后，林昭长舒了一口气。上班摸鱼果然要不得，太担惊受怕了！ 下了班，林昭收拾好东西，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他站起来刚要走，肖文轩叫住了他：“林昭，来我办公室一下。” 下班时间林昭没有那么虚肖文轩了，他站着没动，问了一句：“什么事？” 肖文轩皱了皱眉，语气严肃：“让你来就来，问那么多干什么！” 听到这话，林昭的心里顿时忐忑起来。他不再多言，低着头往经理办公室去。 肖文轩这个人虽然私下看起来很不靠谱，工作起来却很严肃。曾经有一个妹子因为忘了准备开会用的某样资料，下来之后直接被他骂哭了。 那次之后，他在众女性的心目中由“大众情人”变成了“冷面阎王”，别说芳心暗许了，大家看到他都发憷。 不过严肃有严肃的好，在肖文轩带领下，整个部门的效率提高了不少，业绩直线上升。部门的人虽然经常吐槽肖文轩不近人情，但大家也都打心里认同他的能力。 往办公室走的过程中，林昭绞尽了脑汁思考肖文轩为什么叫自己去办公室。 是报表出错了？还是有什么资料忘了上交？总不可能是因为他下午摸鱼那事吧？ 肖文轩严肃归严肃，但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前提下，摸摸鱼他还是允许的。 忐忑不安中，林昭走到了经理办公室。他走到肖文轩对面，喊了声“肖经理。” 肖文轩的双手正在键盘上快速地敲打着，看到林昭进来，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这个副本你过了没？我玩了一下午都没过去。” 林昭：…… 《上古传奇》的内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朝阳公司趁热打铁，加大了宣传力度。 秦穆扬在运营方面很有一套，他不只是单纯地打广告，还通过各种渠道给游戏炒热度。 在水军和自来水的共同努力下，《上古传奇》的火热程度达到了最高点。 经过各方面的考量，秦穆扬把游戏公测日子定在十月十五号。 一切都很顺利地进展着，《上古传奇》的官方微博多了很多粉丝。公司里有专门的微博管理员，秦穆扬的手机上也有官方微博的账号。 林昭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捧着秦穆扬的手机看私信和评论了，有时候碰到好玩的还会转出来，比微博管理员还尽心尽责。 游戏公测的前两天，林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秦穆扬因为熬了几个通宵已经睡熟了，林昭心里痒痒，又拿起他的手机打开了微博。 游戏就要公测了，所以最近的微博异常热闹。微博里评论、、私信爆满，林昭也不嫌多，一一点开看了起来。 私信里很多都是期待游戏公测的，也有一些提意见的。当然，中间免不了还有一些奇行物种，上来就大骂《上古传奇》是垃圾，制作这款游戏的人是脑残！ 林昭看着好笑，默默地把人举报了。 看了一会私信，林昭打算返回去再看看看评论。就在这时，几条风格迥异的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您好，我是一名游戏玩家，对游戏设计也有一定的兴趣。刚刚我玩贵公司的游戏，发现游戏里一个隐藏副本的设定和我几年前发在论坛里的游戏设定很像，请问贵公司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不是来找茬的，只是这个相似感真的太微妙了，连人物的服装设计都差不多，让人不得不多想。” “[图片][图片]。” “请问贵公司能给我一个解释吗？如果解释合理，我可以不追究责任。” 隔了一个多小时，那个账号又发了条“好吧，我知道了。” 林昭心里一惊，顺着昵称摸去了那个人的主页。 从主页上来看这个人确实是一个游戏发烧友，首页上转了很多关于游戏的微博，其中也包括了《上古传奇》。 “抢到一个上古传奇的内测名额，不知道这个游戏怎么样。” “妈呀！太好玩了！良心游戏啊！” “#上古传奇#带话题卖安利，真的太好玩了，你们快来吃我安利！” “感觉不太对劲……” “发私信不回，打电话工作人员说我想讹钱，还挂我电话，呵呵……” 而他的最新一条微博是：“#上古传奇##上古传奇抄袭#当初有多期望，现在就有多失望。”下面配了一张关于《上古传奇》抄袭的长图。 林昭打开图片，图片上的对比比私信里要详细得多。看完图片，林昭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人所谓的抄袭不是诽谤，而是证据确凿的事实！《上古传奇》的一个隐藏副本和那个人三年前发在论坛里的设定非常相似！ 此事非同小可，林昭给那个人发了私信，随后叫醒了秦穆扬。 秦穆扬睡得正香，被林昭叫醒之后眼睛都还有些睁不开。林昭把事情简单给他说了一下，他瞬间便醒了。 “那个人没有回消息，怎么办？” 秦穆扬看着手机，眉头紧锁：“你先睡觉，这事我来解决。” 这种时候林昭哪里还睡得着，但他又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着干着急。 第二天一早，秦穆扬召开了紧急会议。在他的逼问下，一个开发人员站了出来，承认他借用了在游戏论坛看到的设定。 秦穆扬盯着那个犯了错的开发人员，一字一句道：“你这是盗窃！” “那个帖子已经发了很久了，一般来说没人注意，所以我……”开发人员想为自己辩解，但在秦穆扬的注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秦穆扬把视线转向众人，沉声道，“现在我们来讨论这件事的解决方法。张宇，联系上原创者了吗？” 坐在他旁边的张宇说：“没有，微博私信他一直没有回复，电话号码也没找到。” “继续找，如果十二点之前还联系不上人，就推迟《上古传奇》的公测时间。” 此话一出，下面顿时炸开了锅。一个心急的投资商站起来，大声说道：“现在正是《上古》炒得火热的时候，推迟公测，那得损失多少钱！” 秦穆扬说：“推迟公测的确会有损失，但损失再大都大不过抄袭带来的损害。” 有人小声说道：“只是借了一点设定而已，没那么严重吧？” 下面的人附和道：“对啊，我们抵死不认，那个人又能怎么着？他还能去告我们不成？” “相似的就那么一个地方，其他地方都是我们原创的，没关系吧。” “而且玩家一般也不会关注这些，那条的微博的转发量才几个。” 秦穆扬静静地听着下面七嘴八舌地谈论，没有说话。等大家都说完了，他才开口：“你们说得没错，这个原创者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我们就算抄了他的设定他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但是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偷他的成果了吗？大家都是做设计的，应该知道抄袭这个行为有多恶劣。不管你抄了多少，不管有没有人发现，只要你抄了，你就是小偷，你就是强盗，你一辈子都别想洗掉这个污名。朝阳是诸位和我共同创造起来的，我想，大家都不希望它毁在抄袭上吧。” 秦穆扬的语气很平缓，但话里的震慑力却丝毫没有削减。听完他的话，会议室里的人都沉默了。 某个投资商犹不死心，开口建议道：“我们可以边公测边联系那个人嘛，等联系上了，再问他把版权买过来，不一定非要延迟公测啊。” 秦穆扬问：“如果他不肯卖怎么办？” “一般人都会卖的吧，毕竟他那个设定扔在论坛里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创意，而卖给我们他还有钱可以拿。” “你能保证他会卖吗？” 投资商没什么底气地说道：“我不能保证，但是很有可能啊。不说百分之百，至少也有百分之九十吧。” 秦穆扬郑重其事道：“我要的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事关朝阳的名声，我连百分之一的险都不愿意去冒。” 有人犹豫着开口道：“我怀疑……这件事是有人故意给我们挖坑。” 此话一出，众人茅塞顿开，纷纷开始分析这件事的蹊跷之处。 “如果不是阴谋，那个人怎么偏偏在公测前两天才来找我们。” “而且发了微博就联系不上人了，分明是故意的！” “说不定那个设定根本不是发微博的人的，他就是想泼我们的脏水！” 张宇皱着眉，分析道：“可是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挖坑，他大可等我们的游戏上线了再曝光这事，又怎么会事先来找我们。” 有人反驳道：“微博每天收到的私信那么多，谁会真的每条都看。那个人找我们就是走个流程，这样才能更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公司欺负人。谁知道我们偏偏看到了他的私信，还回复了他，所以他才要躲起来，打算等我们的游戏公测了再说话。” “抄袭这事不一定闹得起来，说不定那人就是想吓吓我们，让我们延迟公测。” 秦穆扬扫视了一下会议室，一针见血道：“不管这件事是不是阴谋，理亏的都是我们。没有人逼着我们抄袭，是我们自己要往坑里跳。” 张宇点点头：“如果真的有人盯着这事，我们更要小心谨慎，不能落了把柄在别人手里。” 秦穆扬站起来，一锤定音：“十二点之前还联系不上人，就推迟公测。散会！” 第74章 城 林昭坐在办公室，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想知道秦穆扬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又不敢打电话过去问，怕打扰到秦穆扬。 不能问当事人，林昭只能在网上刷消息。他一次又一次地点进最近失眠的主页，想看看他有没有发什么新的消息。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那条挂抄袭的微博的转发量依然是3，评论数依然是8。 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上午，要下班时林昭点进《上古传奇》的官方微博看了一下，这一看他立马坐不住了。 ——就在前一分钟，《上古传奇》的官方微博发了一条消息，称上古传奇的公测时间要推迟，希望大家谅解云云，后面还写了一些为了补偿玩家，游戏正式公测时将会送出一些优惠之类的话。 由于微博发出的时间不长，评论和转发都不是很多。林昭点开评论看了看，如他所料，里面大多都是抱怨的。 林昭快速扫过那些评论，自己评了一条：相信公司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推迟公测，静心等待，希望能早日公测。 话虽这样说，林昭的心却根本静不下来。这一推迟还不知道会推到什么时候，如果原创者愿意把创意卖给朝阳还好，若是不愿意，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退出微博，林昭翻到通讯录，准备给秦穆扬打个电话。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必须得亲自问问秦穆扬事情到底怎么了。 拨通键还没按下去，林昭的手机先震动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快速接通了电话：“秦穆扬！” 秦穆扬的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急不缓：“你下班了吗？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 林昭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提着包往外面跑：“我马上下去。”他还以为今天中午秦穆扬吃不了饭了呢。 出了公司大门，林昭一眼便看到了秦穆扬的车。他拉开门坐到副驾驶上去，气都没喘匀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秦穆扬：“那事怎么样了？” “就那样，”秦穆扬启动车子，看着后视镜倒车，“推迟公测，等原创者联系我们。” 林昭皱着眉，半抱怨道：“那个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久都没回消息。” “他应该是有事没上微博，”秦穆扬笑着摸了摸林昭的脑袋，安慰他，“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林昭叹了口气，换了话题：“我们去吃什么？” 秦穆扬开着车往前走：“丰水路那边新开了一家海鲜店，听说味道不错。” 林昭靠在座椅上，叹了口气：“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什么心情吃海鲜。” 虽然心情不好，但海鲜的味道却是实打实的好。林昭张嘴咬住秦穆扬递过来的虾，辣得一直吸气：“我好久……xi……没吃过……xi……这么辣的海鲜了……xi……。” 秦穆扬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好吃吗？” “好吃。”林昭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水，感叹道，“爽！” 吃美食是一件很治愈的事，林昭才吃了几口，立马把那点烦心事抛之脑后了。他拆了一只蟹，掏出里面的蟹肉递给秦穆扬：“你别光顾着喂我，你也要吃啊。” 秦穆扬张嘴接住蟹肉，顺便舔了舔林昭的手指：“我知道。” 林昭收回手，顺势放在自己嘴里吮了一下：“你最近瘦了好多，多吃点，不然阿姨该怀疑我虐待你了。” “你确实虐待我了。”秦穆扬意有所指地说道，“你这样一吃，我又要饿好几天。” 林昭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也不害臊，没脸没皮地流氓回去：“没事，我经常吃辣，来得起。” 两个人边吃边聊，时不时说点黄腔，气氛很轻松。 饭吃到一半，秦穆扬的电话响了。他丝毫不避讳林昭，直接接了电话：“怎么了？” 那边说了什么，秦穆扬的眉毛动了动，表情没变：“好，我马上上微博。” 林昭一直注意着秦穆扬的表情，见他挂了电话，立马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回消息了？” 秦穆扬“嗯”了一声，点开微博：“你要看吗？” 林昭点点头，搬了张凳子坐到秦穆扬身边，和他一起看手机。 那边回复了好几条私信，就在几分钟前。 “不好意思，上午在忙，刚刚才看到私信。” “当然可以商量，我说了我不是来找茬的，就是想要一个解释而已。” “我刚刚看到你们说要推迟公测，为什么？是因为这件事吗？” “现在发微博说不推迟公测还来得及吗？我没想到你们会因为这个就推迟公测，真的完全没想到！” 之后是朝阳公司的回复：“您好，请问您方便把电话号码说一下吗？我让我们老板联系您。” 那边回复了一个“好”，随后发了一串数字过来。 秦穆扬复制了那串数字，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声被接起了：“喂？” 是一个妹子的声音。 秦穆扬拿着电话，问那边：“你好，请问你是最近失眠吗？” “是，你是？” 秦穆扬说：“我是《上古传奇》的负责人，给你打电话是想和你谈一下关于《上古传奇》抄袭你的设定的事。” 那边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呀，是你们啊。你说。”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的一个程序员在网上看到了你三年前发在论坛里的那个设定，他觉得很适合我们的游戏，便直接拿来用了。我们当时也不知道这事，还以为那个设定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所以采用了那个设定。这是我们的疏忽，我向你道歉。” “原来是这样啊，”那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说清楚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侵犯到了你的权益。”秦穆扬说道，“游戏已经做成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开个价，我们把你的设定买下来？” “还要买吗？”那边说道，“你们直接拿去用就好了，反正我当初都是写着玩的。” 秦穆扬说：“这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写着玩的东西，但对我们来说却很有作用。我们想要你的东西，出钱买也是应该的。” “好吧，”那边笑了一下，说道，“我本来是想直接把这个设定送给你们，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没有保障，卖给你们才能有效避免以后的纠纷。” “嗯，”秦穆扬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最好当面商谈一下，顺便把合同签了。你觉得呢？” 那边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请问你在哪个城市？”秦穆扬说完，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不想泄露*的话也可以不说，我把我们公司的地址给你，你可以选择过来找我们，一切费用由我们公司负责。” “没什么*不*的，”那边说道，“你们公司不算小，还能骗我不成。我现在在c市，我看了一下，你们公司好像也是在c市吧？” 秦穆扬没想到会这么巧：“对！” “我下午没课，要不咱们就约在下午吧。” 秦穆扬说：“好，约在哪儿？” “c大正门这边有一个咖啡馆，就在那儿怎么样？” 秦穆扬同意了。 两人约好具体时间，秦穆扬挂了电话。 林昭一直在旁边听着，根据秦穆扬的话把通话内容猜了个大概。他看着秦穆扬，脸上的笑意盖都盖不住：“事情解决了？” “算是吧，”秦穆扬收起电话，“要下午签了合同才能算完全解决。” “下午就能签合同啦？”林昭欣喜道，“如果顺利的话，那不是明天就能公测了？” “看情况。”秦穆扬说，“明天公测的话，还要先解释一下今天发的微博。” 不过这点麻烦比起抄袭带来的麻烦已经好了很多。 林昭下午要上班，吃完饭便回公司了。秦穆扬把他送到楼下，也回了公司。他还要回去拟定合同，做好准备。 目送秦穆扬走后，林昭一转身就发现郭婷站在他身后，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林昭摸了摸自己的脸，莫名其妙道：“你怎么了？” “刚刚那个人是谁？你朋友？”郭婷凑过去问道。 林昭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有些心虚：“嗯。” “还长得挺帅的嘛。”郭婷碰了碰林昭的肩膀，对他挑了挑眉，“引荐一下？” 林昭松了一口气，说道：“他已经有对象了。” 郭婷面露失望：“哎，为什么帅哥都有对象了。” 林昭逗趣她：“你不是喜欢肖经理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肖经理是我男神，男神你懂吗？”郭婷郑重其事地说道，“男神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人！” 林昭心说：曾经的我懂，现在的我不用懂。 当天下午，林昭一直在等秦穆扬的消息。虽然他知道这件事问题不大，但事情在彻底解决前他还是不能安心。 大概四点钟的时候，林昭终于等到了秦穆扬的消息：一切搞定，在回公司的路上。 林昭心中大喜，回复道：恭喜恭喜，今天晚上做大餐庆祝。 秦穆扬：好，下班后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超市。 林昭说：ok，顺便记得买盒牙膏，家里牙膏快用完了。 秦穆扬回到：嗯。有人打电话来了，一会再说。 秦穆扬有两个手机，一个私人号码，一个工作号码。他是用私人号码和林昭发的短信，那打电话的只能是工作号码了。 林昭关了手机，不再打扰他。 旁边郭婷正在咬牙切齿地刷微博，林昭凑过去看了两眼，问她：“看什么呢这么生气？” 郭婷边打字边愤愤然道：“一个游戏公司抄了别人的游戏设定，结果原作者找上门后，他们非但不道歉，还说原作者想讹钱。我勒个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公司！挂死它！” 林昭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抢过郭婷的鼠标，快速往上面滑了滑。 只见郭婷正打算评论的那条微博写着#上古传奇#，#上古传奇抄袭#。 第75章 城 发微博的博主名叫“反抄袭一百年”，粉丝不多，只有几百个，其中有一大半还都是僵尸粉。 他的微博主页帮转了很多关于挂抄袭的微博，但是评论与转发都寥寥无几。只有挂《上古传奇》的这条微博火了，仅一个多小时转发量便高达几万，已经成了热门微博。 “反抄袭”博主称，他早上看到一个透明博主发微博说自己的游戏设定被抄袭了，为了帮助那个博主，他转发了那个博主的微博。 但是没过多久，他发现那个博主的微博突然删了，于是猜想那个博主是被威胁了。 他不想这种偷别人设定的小偷公司逍遥法外，便接力原博主，帮他挂人，伸张正义！ 那人在最后写到：“我知道，以我国现在的情况，要维权很难。我挂过很多抄袭者，但凡有点权势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受到了抄袭的影响。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只要你混得足够好，没有人在乎你是不是抄袭。可即使这样，我依然不愿意沉默。我不愿意看到抄袭者靠抄袭活得风生水起，而被抄者却不能发声。我一个人的声音也许很小，但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呐喊，总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也许，这就是我所坚持的意义。” 他的这段话感情真挚、激愤人心，如果不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林昭也会帮忙转一转。 林昭翻了翻微博下面的评论，无一例外不是撑博主骂公司的。有人说，不能放任这种事情的发生，必须要“朝阳”给个说法；有人说，本来对朝阳挺有好感的，没想到它是这样的公司，太失望了；有人说，只有我一个人没听过什么“朝阳”公司吗；还有人说还有人说，这种抄袭的垃圾公司，活该火不起。 林昭注意到，明明微博挂的是游戏，评论里大多数却都在抨击公司。很明显，这是有人特意引导的。 郭婷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你前段时间给我推荐的那款游戏吗？” 林昭点点头，“嗯”了一声。 郭婷也是一个游戏狂，公测之前林昭把《上古传奇》推荐给了她。他没说这是他朋友的公司开发的游戏，只说这游戏挺好玩的，公测之后可以试试。 郭婷拍着林昭的肩，语重心长道：“咱们玩游戏也要有三观，像这种抄袭的游戏你就别去玩了。世界游戏千千万，又不缺它这一款。我们再去玩其它的游戏，啊。” ——郭婷不仅是一个游戏狂，还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妹子。 林昭没有理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打开微博去了的首页，只见她那条挂抄袭的微博果然不在了，包括前面两条猜测的微博也不在了。 但是林昭知道，她删微博不是因为被威胁，而是因为事情解决了。 林昭又去了游戏官博的首页，在那条“推迟公测”的微博下，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谩骂与嘲讽。 “哟，事情闹大了就推迟公测啦？早干嘛去了？” “垃圾，根本没人想玩你们的游戏好嘛。” “祝贵公司早日倒闭。” 再点朝阳开公司的官博，不出意料，也是各种骂声。 有些人连事情的原委都没搞清楚，就在评论里义愤填膺，大肆谩骂。仿佛他就是正义的使者，肩负着保卫宇宙的重大责任。 林昭把微博界面停在公司官博的首页，时不时刷新一下，等着官博的消息发出。 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否则消息不会传播得这么快。如果朝阳公司之前真的冷处理了这件事，就算《上古传奇》如期公测了，游戏的口碑也早早地毁了，收益自然好不到哪去。 舆论的力量从来都是不可忽视的。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林昭总算刷出了朝阳公司的回应。因为事情比较复杂，公司用了长微博。 微博一开始就承认了抄袭的事情，说明是某个程序员犯了错，但也没有把公司摘出来。 之后又说公司负责人在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原创者，但原创者一直没有回应。下面贴有《上古传奇》的游戏官博发给原创者的私信，时间是在前一天晚上。 微博接着说，由于联系不上原创者，公司决定推迟《上古传奇》的公测。下面贴了推迟公测的那条微博的截图，截图里特别标明了时间，是在“反抄袭一百年”发微博前几个小时，这个时候关于抄袭的事根本没有闹大。 微博后面说，公司已经联系上了原作者，在确定了她的身份后和她谈了补偿的事，并买下了她的设定，下面配有合同的照片。 长微博的最后说道：无论有再多的理由与借口，这次的事情公司都难辞其咎。在这里，我们再一次向原创者道歉。公司以后定会加强监督，尽量避免这种事情的再次发生。#撑原创，反抄袭#，我们与您一起行动。 微博的内容清晰明了、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 很多支持朝阳公司的游戏粉都转发了微博，高兴地说公司没有让他们失望-最近失眠也转发了这条微博，说明自己是原创者，说明朝阳公司负责人的态度，为朝阳公司正名。 让林昭没想到的是，几个比较有影响力的大v也转发了微博，而且都在给朝阳公司的态度点赞。 一时间，微博舆论导向骤变，大家的讨论点一下由“《上古传奇》抄袭”转移到了“朝阳公司的态度”上。 由于国内重视抄袭问题的企业实在是少之又少，朝阳公司端正的态度一下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扬。 当然，这些赞扬里不乏质疑的声音，但是林昭知道，这次的抄袭风波总算是完美解决了。 参与了内测的人对《上古传奇》的评价不低，“抄袭”事件又歪打正着地推广了《上古传奇》。 看着网上大家对“上古传奇”的各种讨论，林昭心里美滋滋的：秦穆扬要发啦！他马上就可以辞职回家数钱啦！ 下班的时候林昭接到秦穆扬的电话，说他还有些事要处理，让林昭自己先回去。 林昭歪头夹着电话，边收东西边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把菜买了。” “你随便煮吧，不用管我。”秦穆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虽然秦穆扬说了不用管他，但林昭还是买了他喜欢吃的菜。 考虑到秦穆扬回来得比较晚，林昭特意推迟了煮饭的时间。他炒了两个菜，又熬了一锅汤，煮好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林昭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了。他打算给秦穆扬发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打开手机，林昭发现自己有一条未读短信。 短信是秦穆扬发过来的：你吃饭了吗？我有应酬，要晚点才能回家。 林昭回复道：我已经吃了，你喝了酒不要开车，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或者找代驾。 一个人吃了饭，林昭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婆媳关系就是手撕鬼子。林昭听着电视里吵吵嚷嚷的声音，看着看着便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昭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秦穆扬正弯着腰在换鞋。 “你回来了啊。”林昭伸了个懒腰，穿上拖鞋走过去，“我晚上熬了汤，你要不要喝点？” 秦穆扬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不用。” 走近了林昭才发现秦穆扬身上有股浓浓的酒味，他皱着鼻子嗅了几下，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也没多少，”秦穆扬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味道很重吗？” “还好，”林昭理了理秦穆扬有些乱的头发，莫名心酸，“先洗澡吧，洗了早点休息，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秦穆扬“嗯”了一声，用手搓了搓脸。 秦穆扬洗澡的时候，林昭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了。秦穆扬的很多衣服都不能机洗，林昭便用手给他一件一件的搓。 晾好衣服，秦穆扬也从浴室出来了。两人稍作收拾，便去床上了。 关了大灯，林昭留了床头灯看书。秦穆扬挨着他躺着，手放在他腰上。 “怎么了？”林昭低头看他，顺了顺他的头发。 秦穆扬沉默半晌，突然说道：“公司的几个投资商撤资了。” 林昭顺头发的动作顿了顿：“什么？” “那几个投资商一直都不怎么看好《上古》，今天听说了网上的风言风语，便提出要撤资。 “可是‘抄袭’风波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要撤资？” “我不知道，”秦穆扬苦笑道，“我已经尽量挽留他们了，可是不行，他们宁愿陪违约金也要撤资。” “他们就是没眼光，现在撤资，哼，早晚有一天要后悔！”林昭愤愤道。 “嗯。”秦穆扬抱紧林昭，把头埋在他身上。 林昭缓了缓语气，安慰道秦穆扬：“没事，我们再去找新的投资商。《上古》现在这么火，肯定有一大把人想来投资。” 秦穆扬闷笑了一声：“那一大把人是不是还包括你？” “对啊，可惜我没钱。”林昭幽幽道，“我要是有钱，朝阳的每款游戏我都要投资。到时候，你就得像贡大爷一样贡着我了。” “你不投资我也像贡大爷一样贡着你，”秦穆扬说着换了个比较尖锐的声调，“大爷，你要就寝了吗？” “要，”林昭把书放下，忍着笑张开了双手，“小秦子，来给大爷脱衣服。” 秦穆扬应了一声“喳”，真的打算起来帮林昭脱衣服。 林昭连忙拦住了他：“别别别，你躺着吧，脱衣服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 秦穆扬说：“是不是还要自己动？” 林昭拍了他一下：“表脸！” 关了灯，林昭缩进被子里。秦穆扬的呼吸就在他耳边，不急不缓，听着就让人安心。 他伸手抱了抱秦穆扬，柔声道：“别担心，还有我呢。” 秦穆扬回抱住他：“还好有你。” 第76章 城 投资商的撤资给了朝阳一记重创，为了做3d网游，公司把家底都掏空了，就撑着等《上古传奇》上线。眼看着游戏马上就能上线了，却出了这档子事。 朝阳本就不是什么资金雄厚的大公司，虽然出过几款较红的手游大赚了几笔，但在游戏公司里依然排不上号。 当初秦穆扬是抱着放手一搏的决心做这款游戏的，可以说，《上古传奇》成则朝阳成，《上古传奇》败，那游戏界也没有朝阳什么事了。 最初决定做这款游戏的时候，秦穆扬也犹豫过。 按理说，像他们这种才站稳脚的小公司，就该老老实实地做低成本的简单手游，趁着市场还没完全饱和多捞一点。 而那种高风险的网游，可以等公司更成熟的时候再做。到时候即使网游失败了，公司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秦穆扬不想再等了。 他成立游戏公司，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网游。做一款诚意满满的3d网游，这是他两辈子的心愿。 上辈子他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没有涉足游戏圈，而这辈子公司有了、资金有了、人员有了，他还要等什么呢？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冒险，他成立公司是在冒险，他开发游戏也是在冒险。反正都是冒险，他为什么不做自己想做的？ 当然，秦穆扬决定做网游绝不是一时冲动，毕竟愿望不是一时冲动就能实现的。他会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他有赢的把握。 事实上活了两世，秦穆扬已经无所谓什么输赢了。赢了当然好，输了大不了从头来过。 但是他输得起，不代表公司里那上百号人也输得起。这群人当初选择了义无反顾地跟着他，他有义务对他们的未来负责。 让秦穆扬意外的是，当他把做3d网游的事提出来时，竟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那群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听说了这事，甚至比他还激动。 看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要做一款什么样的游戏，秦穆扬笑了。 他的这群同伴，或许不是名校毕业，或许在校成绩并不优秀，但每一个都有冲劲、有干劲，并且对游戏有着绝对炽热的感情。 事实证明秦穆扬的选择是对的，在游戏制作过程中，他对细节的要求可谓吹毛求疵，换有的人可能早就受不了了，那群人却毫无怨言。 不过，员工毫无怨言，投资商却不满了。精良的制作对玩家来说是好事，对公司来说却是花钱的事。 在投资商看来，游戏制作粗糙一点也没关系，反正玩家也不会太在意。只要好玩，质感差一点一样有人花钱。 但是秦穆扬不想这样，他不想出一款粗制滥造的网游，上线一段时间便销声匿迹，运气好勉强捞点钱，之后再无人记得。他想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把事情做得最好。 不过这些话给投资商说也没用，秦穆扬便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表面上含糊其辞地赞同投资商的提议，私底下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也正因为如此，投资商对朝阳有颇多怨言。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们从来没有提过撤资的事。 好不容易游戏做好了，就等着上线了，投资商却突然提出要撤资。要说没有人在背后做手脚，秦穆扬绝对不信！ 不过秦穆扬现在没有精力去查做手脚的人，他的首要任务是找新的投资商。游戏上线运营还要一大笔钱，找不到新的投资商，游戏就只能搁置。 秦穆扬为了拉投资商跑了几天，每天都一身酒味地回来，事情却没有任何进展。 他联系的投资商，态度好的收下名片说考虑考虑，态度不好的直接当着他的面问“《上古传奇》？就是那个抄袭的《上古传奇》？” 秦穆扬赔着笑脸说：“这一切都是误会，那件事公司已经解决了。” 对方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那么认真嘛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那充满恶意的笑声，秦穆扬很想甩手走人。但是他不能，即使再生气，他也不得不笑脸相迎。 重活一世，秦穆扬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林昭帮秦穆扬按着太阳穴，心疼地说道，“慢慢来，事情总能解决的。” 秦穆扬闻着他身上清香的沐浴露的味道，戴了一天面具的脸上终于有了真实的表情：“嗯，我知道。” 林昭想了一下，犹豫着说道：“实在不行的话，要不你问问叔叔……” 他见秦穆扬脸色微变，忙改口道：“我就是说说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去找他，”秦穆扬把林昭拉下来，亲了亲他的嘴唇，“但是他不会帮我。” 林昭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的话……”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坚持不到现在。”秦穆扬打断他的话，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所以，请你一定不要离开我。” 林昭趴在秦穆扬身上，呢喃道：“我不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 第二天是周末，林昭休假。他把秦穆扬送出门后，给肖文轩打了个电话。 肖文轩认识的人多，林昭想托他问问，他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想投资网游的。 林昭第一次拜托肖文轩这方面的事，心里有些忐忑：“我知道这个事很为难人，轩哥你要是不好做的话就直说，我再想想其他方法。” “这有什么不好做的，就是开口问问而已。”肖文轩却不在意，“不过我认识的都是客户，不靠谱。我让你远哥帮你问问。” 顾远作为公司总经理，人脉远比肖文轩广。林昭惊喜道：“谢谢轩哥！” “谢什么，”肖文轩说，“好久没回家了，有时间一起回去吃个饭。” 林昭应道：“好，等秦穆扬忙过这段时间。” 顾远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给了一个号码给林昭：“这是‘海通’的总经理的电话，他们公司最近有做投资的打算。我和他们公司来往不多，所以只能帮忙牵个线，能不能搞定还得看你们自己。” 林昭连连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远哥，也替我谢谢轩哥。” 顾远说：“不用客气。” 晚上秦穆扬回来之后，林昭高兴地把电话号码给他了。 他一脸兴奋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秦穆扬听，说着说着察觉到秦穆扬一直没搭话，渐渐收敛了笑：“我、我是不是太多事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帮帮你。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联系……” 林昭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秦穆扬突然把他抱住了，很紧，仿佛要把他勒进骨子里。 “怎、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秦穆扬低声说道，“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操心了。” 林昭抱着秦穆扬，闷闷道：“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先心疼一下你自己吧。” —— 秦穆扬和‘海通’集体的负责人通了电话，约定时间当面谈。 ‘海通’集体在s市，因为对方是大公司，为了表达诚意，秦穆扬主动把地点定在了s市。 他们和‘海通’约定的时间是二十六号早上九点，为了不迟到，必须得提前一天去s市。 在这期间，朝阳还有两天准备资料的时间。 出发前前一天晚上，林昭躺在床上玩手机，秦穆扬坐在床头看资料。 他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上午开会的时候还走神了。隐约中他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却始终想不起来。 “你怎么了？”林昭凑过去，摸了摸秦穆扬的脸，“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不知道，”秦穆扬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有点累。” “累就别看资料了，”林昭把他的资料丢在一旁，拿手机给他看，“王响要结婚了，群里正在讨论呢。” 秦穆扬看了一眼，林昭打开的对话框是他们高中的班级群。群里的消息不断刷着屏，有祝福的，有开玩笑要红包喜糖的。 秦穆扬加入高中班级群没多久就把群消息给屏蔽了，不是他薄情，实在是群里的人太能聊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班级群倒是渐渐冷清了，秦穆扬也一直没有恢复接收消息设置。 班级群？消息？ 电光火石之间，秦穆扬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坐起来，问道林昭：“明天是几号？” 林昭莫名其妙：“十月二十五号啊，你明天早上十一点的飞机。” “那农历呢？农历是多少？” “九月二十一。” 听到这个数据，秦穆扬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了。现在明明是晚秋的天，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二零一三年十月二十五号，农历的九月二十一，是上一世林昭去世的日子。 就是那一天，他无意间点开了高中的班级群，恰好看到班上的人在讨论这件事。 “林昭死了。” “是自杀的。” “好像是他爸死了，他受打击太大吧。” “这样就自杀了，他的承受能力也太弱了吧。” “听说他一直都有抑郁症。” “抑郁症这玩意，不好说。” 大家讨论了一会，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其它事情上去。 于他们而已，林昭就是一个相处了两年的普通同学，他的死最多能引起大家几句随口的讨论。 但是秦穆扬却至今都还记得他们说的那几句话，仿佛一个魔咒，一字一句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不死不休。 第77章 城 林昭伸手在秦穆扬眼前晃了晃，神色担忧：“你怎么了？” 秦穆扬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一个笑：“没什么。” 林昭不怎么相信：“真的没什么？脸这么白……” 秦穆扬把林昭抱在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色：“真的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上一世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久到秦穆扬已经快忘了自己是重生者这件事。 他有时候会想，或许他根本没有重生。所谓的上一世，说不定只是他的一个臆想。 但是刚刚的心悸提醒着他，那一切并不是他的臆想，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秦穆扬抱着林昭，慢慢平复着心里的不安：“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林昭老实回答：“就上班啊。” 秦穆扬想叫林昭不要去上班了，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林昭去公司还有人陪着，不去公司的话，一个人在家里更容易胡思乱想。 沉默了半晌，秦穆扬突然说道：“要不明天我在家陪你？” “为什么？”林昭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秦穆扬，“你明天不是要去s市吗？” “s市……我后天再去也行……” “难道明天是很什么很重要的日子？”林昭微微皱着眉，努力回想，“谁的生日？我们在一起的纪念日？都不是啊。” 秦穆扬深呼了一口气，说道：“不是什么纪念日，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林昭摸了摸秦穆扬的脸，说：“我们这不天天在一起嘛，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明天你还是去s市吧，把投资拿下来再说，我还等着坐家里数钱呢。” 秦穆扬“嗯”了一声，没有再坚持。他觉得自己是魔怔了，仅仅因为一个日子就乱了阵脚。 这一世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秦穆玥安全出生了，卢婉清身体没垮，林军国很健康，林昭和他以伴侣的身份深爱着彼此。 一切都很美好，所以不会有抑郁症，也不会有自杀。他现在要做的是打起精神拉到投资让公司度过难关，而不是陷在上一世的悲痛里无法自拔。 带着种种心理暗示，秦穆扬不踏实地睡了过去。也许是睡觉之前想得太多，这一晚上他的梦就没消停过。 他一会梦到林昭割腕了，一会梦到林昭上吊了，一会梦到林昭跳楼了，一会梦到林昭吃安眠药了…… 总之就是林昭在他眼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自杀，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秦穆扬大汗淋漓地醒过来，心“咚咚咚”跳得极快。他伸手摸了摸躺在他身边的林昭，身体温热的，呼吸很均匀，不是梦里冷冰冰、*的样子。 秦穆扬松了一口气，感觉心脏又回到了自己胸腔里。他再不敢闭眼，就那样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守了林昭一晚上。 第二林昭起床的时候，被秦穆扬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你晚上没睡觉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秦穆扬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有点失眠。” “那要不你再睡会，反正你们是十一点的飞机，还早。” “不用，”秦穆扬坐起来换衣服，“我送你去上班。” 尽管林昭一再强调自己打车去上班就可以了，但秦穆扬依然坚持要送他过去。 林昭争不过他，只好同意。 到了公司楼下，林昭看着秦穆扬的黑眼圈道：“你开车小心点，回去之后再睡一觉。” 秦穆扬点头说好，目送着林昭走进公司大门。 中午下班的时候，林昭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他的手机上什么都没有。 他之前给秦穆扬打了两个电话，但两次秦穆扬都在通话中。怕耽误秦穆扬的正事，林昭没有继续打电话，只发了个短信过去，让他忙完了联系自己。 可这都一上午了，秦穆扬还是没有回应。林昭心想，他可能是太忙了吧。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过了。林昭拿着手机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惆怅。 收拾好东西跟随大部队下楼吃饭，林昭在经过一楼的接待厅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心中一动，随即想到：那个人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两天的分离就心心念念不能自已。 不过想是这样想，林昭还是没忍住多看了接待厅那人两眼。这一看他发现，那不就是秦穆扬嘛！ 林昭带着满心的疑惑和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雀跃，走过去拍了拍坐在沙发上闭眼小憩的人：“秦穆扬……秦穆扬……” 秦穆扬睁开双眼，眼里还带着未褪去的睡意：“你下班了？” 林昭点点头，问他：“你不是去s市了吗？怎么会在这儿？”还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秦穆扬清醒了一些，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有点事耽误了，打算明天再去。正好你快下班了，我就想等着你一起去吃饭。” 林昭不赞同道：“你等我干什么，你这么困，自己先吃了回家休息一会啊。” 秦穆扬是真的很困，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打哈欠。 吃完饭，林昭无视他的反对，态度强硬地把人往家里送：“你是多久没睡觉了？怎么会困成这样？” 秦穆扬坐在副驾驶上，还在不停地打哈欠：“就半个晚上没睡。”他工作忙起来的时候，经常两三天不睡，也不见这么困。 前方红灯变绿，林昭踩下油门，说：“你先靠座椅上睡一会吧。” 好不容易到了家，秦穆扬一进门就躺床上了。他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了，却还执意不闭眼：“你也上来睡一会。” 林昭有些为难：“没时间了，我下午还得上班。” 秦穆扬直接把人拦腰抱下：“陪我躺一会，就一会。” 林昭难得见秦穆扬这么黏人的一面，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来：“好。” 秦穆扬闻着林昭身上熟悉的味道，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秦穆扬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脑子还未清醒，迷迷糊糊中向旁边摸去，却只摸到了冷冰冰的床。 秦穆扬心里一惊，人瞬间清醒了。他猛地掀开被子，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林昭！” 跑出房间门的时候，秦穆扬正好和走过来的林昭相遇了。 林昭手里拿着铲子，身上围着围裙，一副很居家的打扮：“刚刚你是不是叫我了？怎么了？” 秦穆扬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感官也渐渐恢复了运转。他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听到了锅里油被煎得“滋滋”响的声音。在柔和的灯光下，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格外安心。 看着眼前着急地喊着“你怎么没穿鞋就跑出来了”的男人，秦穆扬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走了。” 林昭帮他把拖鞋拿出来，无力道：“我倒是想走，但是某些人抱着我死活不松手。没办法，我只好请假了。哎，这个月的全勤又泡汤了。” 秦穆扬穿上鞋，视线一刻也不舍得离开林昭：“没关系，我给你补上。” 林昭没好气地说道：“你补？你用什么补？你的不是我的？” 秦穆扬好脾气地笑道：“嗯，我的就是你的。” 晚餐很丰盛，林昭给秦穆扬盛了一碗汤，问他：“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秦穆扬说：“早上六点半。” 林昭想也不想说道：“我送你过去。” 秦穆扬说：“不用，我坐出租车过去就行。你明天还要上班，多睡一会。” 他们家离机场有一段距离，六点半的飞机，六点就得出门，五点半就要起床。 “上班有什么，多睡一会少睡一会都一样。”林昭不容反驳道，“明天我送你过去，就这样说定了。” 秦穆扬想了想今天早上自己坚持要送林昭去上班的心情，没有再拒绝。 吃过饭，秦穆扬把碗洗了，坐在沙发上陪林昭看电视。林昭躺在他的腿上，时不时吐槽一下电视里的剧情。 十点钟，两人关了电视去洗漱；十点半，两人上床上躺着。 林昭躺着玩了一会手机，到十一点便撑不住，放下手机先睡了。 秦穆扬下午睡得太多，暂时没有睡意。他关了床头的灯，在寂静的黑暗里默默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十一点三十……十一点四十……十一点五十……十一点五十五……十二点…… 秦穆扬摸了摸身边的人，身体温热、呼吸均匀，身上还带着他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 秦穆扬松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第78章 城 第二天一大早林昭就把秦穆扬送去机场了，看着秦穆扬进了登机口，林昭依依不舍地转过了身。 回到家里才刚到七点，林昭没有回床上睡回笼觉，而是去书房看了一会书。 他虽然在外企工作，但平时接触英语的地方并不多。他不想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英语被搁置，所以时不时会接一些翻译的工作。 林昭从大一开始尝试笔译的工作，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和人脉。他的翻译精准，而且从不拖稿，因此很受客户们的喜爱。 有一份稳定且待遇不错的工作，还能时不时接点翻译赚外快，在这个“大学生毕业即失业”的社会里，林昭算混得不错的了。 曾经的林昭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没什么大的追求，日子能过得下去就够了。而他现在不但能过得下去，还能过得很滋润，所以他觉得很满足。 但是出了“朝阳被撤资”的事情后，他的想法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他想要变强，强到能够和秦穆扬并肩。这样，当秦穆扬公司遇到危机时，他就能以自己的力量帮他度过，而不是在一旁无能为力。 当然，林昭会生出这个想法也不单单是因为秦穆扬。在这个年轻就是资本的年纪，哪个少年人没有点雄心壮志呢？ 以前林昭的雄心壮志被现实压在了最角落，现在，他的雄心壮志又被现实激了出来。 闹钟“叮铃铃”地响起来，林昭合上书，起身收拾东西准备上班。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实现梦想之前，他就是有上天的雄心壮志，也得先老老实实地去上班。 走在路上，林昭收到了秦穆扬发来的短信：“我到了。” 林昭笑了笑，回复到：“到了就好，好好工作，谈成了给你做满汉全席！” 秦穆扬回了一个“好，我等着”。 林昭没有再回复，虽然他恨不得和秦穆扬聊个一天一夜，但现在明显不是闲聊的时候。 到公司后林昭直接被肖文轩叫去了办公室。肖文轩拿了一份文件给他，让他给远郊的一个工厂送过去。 “那地方有点偏，你打的过去，车费公司报销。下午你就不用来了，给你放个假。” 可以出去兜风，还能有半天假，林昭求之不得：“好，我马上就去！” 上了路林昭才发现这不是个轻松的活，出租车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那家工厂，林昭急匆匆地下了车，蹲在路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虽然他已经拿了几年的驾照了，但晕车这个毛病却一点没见好。平时坐车他都是坐副驾驶，今天为了睡一会，坐在了后面。 结果临近郊区的这一段路坑坑洼洼的，把他颠簸醒了不说，还直接把他的早饭给颠了出来。 吐完后，林昭嘴里难受得很。偏偏他身边没水，想漱一下口都不行，只能忍着。 他把车费给了出租车司机，又说道：“师傅，你等我一会，我送了东西马上下来，还坐你的车回去。” 司机是开着导航过来的，没想到这个地方这么远。本来他还挺不高兴来了这么个地方，一听说林昭还要坐回去，顿时笑开了花，满口应道：“好好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林昭原以为事情很快，谁知道他东跑西跑地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事情办妥。等他出来，门外已经不见出租车的踪影了。 林昭四处看了看，这一片都没有出租车的影子。他犹不死心，问门口的保安：“师傅，刚刚这里有辆出租车，你知道去哪儿了吗？” 保安告诉他：“那辆车几分钟前刚走。” 林昭终于放弃，走到路边，等其它的车。他等了好一会，别说出租车，连辆自行车都没见着。 刚刚那个保安探出头来，对林昭喊到：“这里平时没有出租车，你要回去的话，只能去前面坐公交车。” 林昭谢了保安，照着他指的路往前走。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他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公交“站牌”——那所谓的牌子已没有了，只有一根铁棍子还插在那里。林昭之所以能认出这是站牌，是因为那里站了一群等车的大爷大妈们。 林昭问大爷大妈们这路公交车去哪儿，得到回答是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地名。 恰在这时公交车来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好像随时都要散架了一样。 公交车一小时一趟，林昭不敢耽误，跟着大爷大妈们上了车。 他寻了个位置坐下，心想：管它往哪里开呢，走到有出租车的地儿我就下车。 上了公交车没多久，林昭收到了秦穆扬的消息：一切顺利。 公交车比出租车颠簸得厉害，林昭本来想回短信，但被颠得根本不能打字。他关了短信，直接播了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林昭高兴地问道：“投资谈下来了？” 秦穆扬答道：“嗯，差不多了。” 林昭又问：“那你们不是下午就可以回来了？” 秦穆扬说：“下午不行，下午还有事。” 林昭说：“事情顺利就好，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秦穆扬“嗯”了一声，问他：“你在哪儿呢？怎么那么吵？” 林昭一听这话就像被打开了开关，“噼里啪啦”把自己一上午的经历说了一遍。 “你知道吗？这辆破车居然还是666路。这么吉利的数字，怎么就舍不得配一辆好点的车呢！”林昭吐槽道。 秦穆扬那边笑了笑：“先将就一下，到有出租车的地方就下。” 林昭应了，两人又聊起了其他的。 这俩公交车看起来破烂，坐车的人却不少。等林昭打完电话，发现车上已经站满了人。 林昭对面的位置站着一个颤巍巍的老人，林昭看了看坐在那个位置上无动于衷的中年男人，把老人叫了过来。 老人在林昭的位置坐下，连声感谢他。 可能是林昭看起很老实可靠，老人不知怎么的就拉着他聊起来了。 据老人说，他有三个儿子，可是三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儿子是个妻管严，什么都听妻子的，根本不管爹妈。二儿子游手好闲，至今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别说养爹妈了，不问爹妈要钱都算好的了。三儿子倒是精明能干，读了大学在城里安了家，不过忘本，不肯回老家，也不怎么联系爹妈。 “我老伴前段时间干活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腿摔断了。老大把人送到医院就走了，老二至今没露面，老三打了几百块钱回来。”老人抓紧了身前的袋子，苦笑道，“一场手术下来不得上万，几百块？照个片就没了。” 林昭听着老人的话，心里感慨万千。都说养儿防老，可有的时候，儿子根本靠不住。 “她今天就要动手术了，我好凑歹凑才把手术费凑够……”老人声音有些哽咽，“我也不指望他们能拿多少钱出来，至少露个面关心一下啊……” 林昭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奶奶吉人天相，手术肯定会顺利的。” 老人缓和了一下情绪，说：“还是你父母有福，生了个你这么懂事的好孩子。” 林昭心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懂事，让我爸操碎了心。不过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聊了一路，老人的目的地到了。车上人太多，林昭怕老人挤不出去，在前面帮他开路。 目送老人下了车，在车门关上的那瞬间，林昭看到有人一把抢了老人手里的包跑了…… ———— 和海通的总经理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秦穆扬没有事做，拿出手机打算找林昭聊会天。 手机顶部，显示了一堆推送的新闻。秦穆扬看都没看，一个个叉了。 “公交车行驶途中突然自燃，车上乘客绝望求救。”秦穆扬点叉的手顿了顿，点进了新闻。 新闻上写到：今天中午，c市666路公交车在行驶途中突然燃了起来。司机弃车逃亡，车上乘客求救无门，大声哭喊“救命”。有网友路过，拍下了这让人心颤的一幕。 下面是一段视频，秦穆扬点开视频，只见公交车由一开始的小火，迅速变成了熊熊烈火。有几个人从车里逃了出来，更多的人却是被困在车里。他们哭着、喊着，声音尖锐而绝望。 秦穆扬看到，靠窗边的乘客在用力地拍打着封闭的窗户。无奈窗户的玻璃过于结实，他们拍得用力，窗户却纹丝不动。 火势蔓延，一点一点地把那几个人吞噬。他们再也无力抵抗，只能认命地趴在窗户上，双眼不甘地望着窗外…… 公交车上方黑烟弥漫，遮住了正午灿烂的阳光。 “你知道吗？这辆破车居然还是666路。这么吉利的数字，怎么就舍不得配一辆好点的车呢！” 退出新闻时林昭之前说过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秦穆扬的大脑“嗡”了一声，心跳骤然停止了。他深呼了口气，颤抖着双手拨了林昭的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秒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秦穆扬秉着呼吸，好不容易电话接通了，却不是秦穆扬熟悉的“嘟——嘟——嘟”的声音，而是冰冷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秦穆扬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按了返回，又给肖文轩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轩哥，林昭回公司了吗？” “没有，我给他放了一下午的假。”肖文轩有些奇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秦穆扬闭着眼，声音颤抖：“他在666路公交车上……” ———— 秦穆扬从来没觉得时间有这么漫长过，一下飞机，他便立马开了手机，给肖文轩打电话。 “轩哥，情况怎么样了？” 肖文轩的声音有些沉重：“我去查了，受伤的人里面没有小昭。剩下的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他不在车上，要么……” 肖文轩没有说下去，但秦穆扬却知道他接下来的话：要么，他在死者的名单上。 秦穆扬很想告诉自己林昭不在车上，但林昭不定的行踪和关机的手机，却又在无情地向他证实着什么。 挂了电话，秦穆扬的手机上突然跳出一条微信来。他看到发信人的名字，狂喜得差得叫出声来！ ——我想下车，但是车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挤不出去！我打算直接坐到终点站去，看谁还挤我！ 微信的发送时间是几个小时前，秦穆扬这边延迟了显示。 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了，秦穆扬被铺天盖地地绝望席卷，整个人都是放空的。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秦穆扬却像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一样。他茫然地看着面前一张张陌生的脸，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心口一直紧缩、紧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秦穆扬捂着胸口，缓缓蹲在了地上。 “我在c市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坐过这么破的公交车！” “游戏上线之后你把666路承包了吧，换辆宽敞的、闪光的新车。” “哎哟这破车，把我屁股都颠疼了。秦穆扬同志，好好工作啊，这样才买得起好车，走山路都不颠屁股的那种。” 林昭早上说过的话还在耳边，那些鲜活的、带着生命力的字符，一个一个砸在秦穆扬心上，把他的心砸得血肉模糊。 疼，真疼。秦穆扬咬着牙，心里想的却是林昭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当他被火一点一点吞噬的时候，当他大喊救命却没人可以救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疼过？ 眼前的世界突然摇晃起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秦穆扬想的是： 既然注定会失去，当初又为什么要让他重生？ 第79章 城 林昭很疼，浑身上下都疼。他看着眼前白色的墙，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守在一边的老伯见他醒了，上前激动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昭摇摇头，问老伯：“我怎么了？怎么在医院里？” 老伯说：“你帮我抢包，被那个抢劫的捅了一刀，失血过多，晕倒了。” 经他一提醒，林昭想起来了。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看到老伯的包被抢后，林昭想也没想，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秒跳下了车。他追赶着抢劫犯，眼看要追上了，那人突然拿出一把刀来。 林昭毫无防备，手臂被划了一刀。他没管手上的伤，一脚把抢劫犯踢倒了，扑上去把人压在身下。 在周围人的帮助下，林昭把抢劫犯捆绑住了。他松了口气，想要站起来，谁知道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便倒下了。 林昭没吃午饭，早饭也在晕车的时候全吐了。他空着肚子劳累了一上午，刚刚又激烈运动了一番，再加上手臂受伤失血过多，所以才会突然晕过去。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饥饿过度加失血过多，养几天就没事了。 医生走后，警.察又来了。他们问了林昭几个问题，做了笔录，又把林昭好一番夸奖，随后才离开。 警.察走后，老伯又凑上来。他拉着林昭的手不住地感谢他，说他是自己家的救命恩人，说自己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 林昭被他说得挺不好意思的，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虽然这个举手之劳的代价大了点，但也不至于被人如此感恩戴德。 可能是骨子里遗传到了林军国的正义感吧，林昭虽然也怕被打击报复，但碰到这类事总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老伯守了林昭一会就走了，他老伴做手术的时间到了，他得过去守着。 老伯走后，林昭靠在枕头上叹了口气。他这一天的经历也够精彩了，送个文件居然把自己送到了医院里。 想到文件，林昭摸出了手机。他这虽然算不上工伤，但也和工作有拐弯抹角的关系。他不指望让公司出医疗费，不过诈肖文轩一顿饭应该没问题。 林昭按了手机的解锁键，手机屏幕却毫无反应。他又重按了几下，手机还是没有反应。 林昭的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来，他坐起来，长按解锁键，手机没有如他所期待的那样亮起来，屏幕依然一片漆黑。 手机不可能没电，林昭很肯定。他出门前充满了电，上午又一直在坐车没有玩手机，就上公交车后和秦穆扬聊了几句，手机至少还应该有百分之八十的电量。 如果不是没电，那就是手机摔坏了。 这下林昭不仅肉疼，心也开始疼了。这是他才买的最新款苹果手机，几大千rmb，用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壮烈牺牲了。 林昭拿着手机，心想这当好人的代价也太大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去追抢劫犯，直接把被抢的钱给老伯好了。 想是这样想，但是林昭知道，事情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冲出去。 百无聊赖地等营养液输完，林昭叫护士把针头拔了，按着针眼下了病床。他的伤不严重，输完液就可以走人。 林昭先去上了个厕所，又问护士手术室在哪边。他打算去看看老伯那边的情况，就算要走，再怎么也要给老伯说一声再走。 经过太平间的时候，林昭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以为自己产幻了，走近了些看，发现那人还真是秦穆扬。 这种时候碰到亲人，林昭很高兴，也没想秦穆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挥了挥自己没受伤的左手，向那人喊道：“秦穆扬！” 秦穆扬动了动身子，却没有转过头来。林昭有些奇怪，他肯定秦穆扬听到了他的声音，却不知道秦穆扬为什么不应他。 林昭跑过去，拍了拍秦穆扬的肩：“秦穆扬，你干嘛不理我？” 秦穆扬慢慢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伸出手，摸了摸林昭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林昭，是你吗？” “当然是我啊。”林昭被他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不然还能是谁？” 秦穆扬没有说话，一把抱住林昭，紧紧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昭右臂上的伤被碰到，有些疼。他倒吸了口凉气，想叫秦穆扬轻点，最后却没有说出口——他的脖子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落，秦穆扬在哭。 过了好一会，秦穆扬终于哭完了。他放开林昭，竭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红肿的双眼却出卖了他。 林昭顺着他的背，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秦穆扬说：“没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在医院？”林昭看了看“太平间”几个字，没有把话说明。 “我是过来找你的。”秦穆扬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这事一会再说。对了，你手机怎么打不通？” 一说起这个林昭就心痛：“我手机摔坏了！” 他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最后摸着自己的手机心疼道：“还不知道这手机能不能修好。。” 秦穆扬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他拉着林昭的手，语气很道：“你受伤了？” “就一点小伤。”林昭不在意道，“医生都处理好了。” 秦穆扬却不放心，硬拉着林昭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检查做完，林昭除了身体还有点虚弱外，其他一切正常。 秦穆扬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给林军国肖文轩他们打电话。 林军国接到电话，一听说林昭没事，绷了一中午的情绪到底还是迸发了。他哽咽着声音，连声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薇薇更是直接哭了起来，边哭边骂：“林昭这个傻逼，等他回来了老子再找他算账。” 她是真的被吓惨了，连多年不说的脏话都带上了。 走出医院，秦穆扬把事情大概给林昭说了一下。林昭沉默了一会，问道：“所以你们以为我被烧死了？” 秦穆扬听到“死”这个字，手还忍不住发抖。他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身上没有烟：“对。” 虽然林昭已经在他身边，但想起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他依然无法自控地害怕起来。 秦穆扬在机场因为伤心过度晕倒后，很快便在热心路人的急救下醒了过来。 他拒绝了热心路人提出的送他去医院的提议，直接在机场外拦了辆出租车，往公交车出事的地方赶。 秦穆扬刚上出租车，肖文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肖文轩说，这次事件的死者遗体就在离事发地点最近的龙山县县医院里，他现在正和林军国往那边赶，去做血样采集。 秦穆扬闭着眼睛，过了很久才用鼻音“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肖文轩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坚强点。” 秦穆扬睁开眼，深吸了口气：“我会的。” 要说难过，林军国的难过不会比他少一丝一毫。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解决，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机场离龙山县比较近，秦穆扬到县医院的时候，肖文轩他们还在路上。医院里有好些做了血样采集的人，他们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或嚎啕大哭、或表情呆滞。 尽管医生说了检测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来，但依然没有一个人离开。 秦穆扬在那里待了一会，后来因为实在受不了那压抑的气氛，起身离开了。 他四处闲逛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医院的太平间外。一想到林昭可能在里面，他的心就堵得难受，眼眶也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靠着墙，在心里不断祈求，祈求上天让林昭回来。他愿意用他的一切去换，甚至自己的性命。 听到林昭声音的那一刻，秦穆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幻听也好，是臆想也罢，只要林昭还在，还能喊他的名字，那就比什么都好！ 在确认了面前站着的人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幻想之后，秦穆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 晚上，林军国、赵淑蓉、肖文轩、顾远、刘薇薇和姜宇城都聚在秦穆扬和林昭的出租房内，为林昭的“大难不死”小庆。 虽然这件事算起来林昭也没什么错，但他依然站起来，给一桌人敬了一杯酒。 他知道，他这样折腾一番，把一桌人都折腾怕了。 吃过饭，林昭帮着把碗筷收拾了，又去送林军国他们。 他本来想把人送下楼，不过林军国见他脸色苍白，坚决不让他送。 有顾远和肖文轩一起，林昭也就没有再坚持，只叮嘱顾远开车慢点。 目送林军国他们进了电梯，林昭关上门，转身回来客厅。 有了之前的热闹做对比，此刻的客厅显得有些冷清。秦穆扬端坐在沙发上，呆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昭走过去，伸手在秦穆扬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秦穆扬回过神，拉住林昭的手，一把把人抱在怀里，然后不放了…… 是真的不放了……林昭一旦试图挣开，他就可怜兮兮地喊：“宝宝，不要离开我。” 听到那个称呼，林昭终于可以确定，秦穆扬喝多了——平时生活中，哪怕是在做|爱的时候，秦穆扬也没有用这样肉麻的称呼叫过林昭。 秦穆扬叫林昭宝宝，自己的行为却更像宝宝。他紧紧抱着林昭，就像小孩子抱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直不肯撒手，嘴里还撒娇似地喊着“宝宝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话。 林昭挣扎了几次都没挣开，终于决定放弃，自暴自弃地和秦穆扬一起瘫在沙发上：“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都还没陪你一辈子，怎么舍得离开。 第80章 城 第二天，秦穆扬天还没亮就醒了。他看了看时间，六点半，离上班还早。 放下手机，秦穆扬看向身边的林昭。他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还打着小呼噜。 秦穆扬摸了摸林昭的脸，起床穿衣。 他很想在家里陪林昭一天，但是现实不允许。 昨天上午秦穆扬和海通集团的负责人见了面，对方在他的说服下，同意考虑增加对朝阳的投资。 因为增加投资要上面点头，海通集团的负责人回去之后，把事情给自家老总通报了一声。 那位大腹便便的老总对秦穆扬的提议很感兴趣，和他约好下午再见一面，商议具体事宜。 然后秦穆扬在约定时间快到的时候……回c市了。 张宇去房间叫自家老板，却发现老板失踪了。他急得团团转，给秦穆扬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都在通话中。 眼看着离约定时间越来越近了，张宇没办法，只能拿上资料，往约定的地方去。 路上，他不断给秦穆扬打着电话，终于在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打通了。 电话接通，张宇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便传来自家老板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不管有什么事，哪怕是天塌下来了，都给我推了。” “可是……”张宇看了看会馆门口刚下车的海通集团的老总和他的秘书，有些急，“海通集团这边……” “人都要没了，还管什么海通集团……” 张宇拿着手机，愣住了。尽管秦穆扬极力隐藏了，但张宇依然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哽咽。 秦穆扬哭了？那个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秦穆扬居然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约定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张宇抛开心中的各种猜想，走进会馆。 事情的结果在张宇的预料之中，海通集团的老总得知秦穆扬没来，当即就不高兴了。 他马着脸，也不肯听张宇的解释，把朝阳冷嘲热讽了一番，甩袖子走人了。 张宇有苦说不出，被骂了还要做小伏低地把人送回去。望着那辆劳斯莱斯疾驰而去的车尾，张宇知道，现在别说增加投资了，他们公司连最初的投资都拿不到了。 秦穆扬为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拖累了整个公司这件事情感到愧疚，但同时他也知道，无论如何，那个时候他都是会离开的。 回到公司，秦穆扬给海通集团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好说歹说，对方终于同意把老总的电话号码给他。 秦穆扬拨了那个号码，电话一接通，他便被嘲讽了一番：“哟，这不是朝阳公司的秦总吗？您可是大忙人呐，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秦穆扬先诚恳地道了个歉，然后半真半假地把那天的事情解释了一下。他不提投资的事，好似这通电话就是单纯地为了道歉。 说了好一会，海通集团老总心里的那点火也消得差不多：“行了，今天下午你过来一趟，我们再聊聊投资的事。” 张宇听了这话，朝秦穆扬竖大拇指。秦穆扬挂了电话，脸上却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 虽然海通集团的人松了口，但经过昨天那件事，他们再想拿到翻倍的投资，就难了。 果然，下午见面的时候海通集团的老总绝口不提增加投资的事，还一个劲地强调最近金融危机严重，公司也不景气。 秦穆扬和他打了一下午的太极，总算拿到了原定的投资金。就这些投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看在顾远的面子上给的。 签完合同已经六点多了，秦穆扬请海通集团的人吃了个饭，又陪他们去娱乐场所玩了一通。等他们都消停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秦穆扬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飞机场。他的身后s市流光溢彩、灯火璀璨，他却走得毫不留恋。 在他心里，这一切的繁华都比不上c市某间出租屋门口的那一盏灯。 秦穆扬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他放轻动作洗漱完，上床的时候还是惊醒了林昭。 “你回来了？”林昭迷迷糊糊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沙哑。 秦穆扬吻了他一下，安抚道：“嗯，没事，你接着睡。” 林昭翻了个身，把腿搭在秦穆扬身上，抱着他的胳膊又睡过去了。 秦穆扬奔波了一天，累得不行，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他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屋里静悄悄的，林昭不在身边。 客厅里传来隐隐约约的电视的声音，秦穆扬穿着睡衣，打开门走了出去。 “哥哥！”正坐在沙发上看喜羊羊和灰太狼的秦沐玥听到声音回过头，脆生生地喊道。 秦穆扬理头发的动作僵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玥玥和阿姨昨天下午就过来了，我忘了给你说。”林昭端着煮好的粥走出来，后面跟着卢婉清。 秦穆扬看向卢婉清，卢婉清拢了拢头发，解释道：“玥玥想你们了，我带她过来住几天。这几天打扰了。” 林昭放下粥，摸了一把秦穆玥的头，笑道：“不打扰不打扰，正好我也想玥玥了。” 林昭没看出什么来，但是秦穆扬知道事情绝不简单。秦穆玥想哥哥了很正常，但卢婉清跟着过来住就不正常了。 一来秦穆扬他们是租的房子，空间不大，卢婉清连偶尔留宿都很少，更别说过来住了；二来秦海峰很黏卢婉清，是绝对不可能让老婆离开自己在儿子家“住几天”的。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吃了饭，桌上的碗都还没收，秦海峰就找上门了。 门是林昭开的，看到秦海峰，他有些尴尬地喊了声叔叔。 秦海峰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注意力全放在卢婉清身上了。 秦海峰一进屋就直奔卢婉清，卢婉清却像是没看到他似的，自顾自地收着碗。 秦海峰拉着卢婉清的手，说道：“晚清，跟我回家去。” 卢婉清甩开他的手，冷冷道：“回家？回什么家？我的家就在这里！” “你别闹！”秦海峰看了林昭和秦穆扬一眼，把卢婉清拉到房间去，“我们进去说。” 秦海峰和卢婉清进了房间，留下秦穆扬和林昭在客厅面面相觑。林昭看向屋里唯一一个可能知情的人，蹲下身问道：“玥玥，你知道爸爸妈妈怎么了吗？” 秦沐玥抱着杯子，舔了舔嘴角的牛奶，淡定道：“妈妈要和爸爸离婚。” “离婚？！”林昭吓了一跳，“为什么？” “因为爸爸不给哥哥钱。”秦沐玥说着，抬头看向秦穆扬，“哥哥，你没钱了吗？我有，我给你好不好？” 秦穆扬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虽然秦沐玥说得不明不白，但林昭听懂了。卢婉清这是因为秦海峰不给朝阳公司投资，在和他闹别扭呢！ 出租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林昭没有刻意去听，却还是能清楚地听到卢婉清提高的声音。 “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罚他一下？穆扬他做错了什么你要罚他？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他是违规了还在犯罪了？” “他和男人在一起怎么了？他和男人在一起碍你什么事了？我不强求你接受他，但你也别使绊子啊！你一定要像梦里那样，把他们都逼死才肯罢休吗？” 卢婉清说着，低声哭了出来。秦海峰的声音比较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林昭猜测，他多半是在哄卢婉清。 之后房间的声音不甚清楚，林昭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回头向房间的方向看一眼，坐立不安。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卢婉清和秦海峰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卢婉清双眼通红，对上林昭的视线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对秦穆扬招了招手，说道：“穆扬，你过来一下。” 秦穆扬走过去，卢婉清用手肘撞了撞秦海峰的腰。 秦海峰清了下嗓子，脸色有些不自然：“那什么，我听说你最近在找投资？” 秦穆扬点点头。 秦海峰又说：“正好我们公司有做投资的打算，明天你过来，我们谈谈。” 卢婉清对他使眼色，小声道：“还有呢？！” 秦海峰看了林昭一眼，说道：“你有时间……和那个……林昭，有时间多回来看看。你妈挺想你们的……咳。” 虽然说得不情不愿的，但林昭依然很诧异秦海峰能说出这话来。 对比他前段时间的态度，林昭不得不承认，卢婉清的眼泪果然很有杀伤力！ 矛盾解决了，秦海峰领着老婆回家。临走前，卢婉清拉着林昭的手，柔声地安抚道：“小昭，别担心，凡事有阿姨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别怕，阿姨帮你顶着。” 林昭连连点头，感动的同时又一头雾水：被坑了的不是秦穆扬吗？卢婉清干嘛要安慰他？ 秦穆扬想起上一世发生的一些事，说道：“她可能是做噩梦了。” 第81章 城 秦海峰给朝阳投资了一大笔钱，有了这笔钱，朝阳资金短缺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资金充足，朝阳便加大了对《上古传奇》的宣传。在宣传持续了一个月后，游戏正式上线了。 游戏上线了，秦穆扬却没有闲下来。相反，他比之前更忙了。 林昭不太懂什么游戏运营、维护之类的，作为程序员的家属，他只有一个感触：程序员真tm不是人做的。 不过没办法，秦穆扬要加班，林昭也不能不让他加。他只能说几句诸如“不要太晚”“注意身体”的话，以示关心。 忙了快一个月，秦穆扬终于闲下来了。圣诞节那天，他大发慈悲地给员工们放了半天假。 员工欢天喜地，对秦穆扬感恩戴德，却不知道老板之所以开恩，一半是体谅他们这段时间过于辛苦，另一半却是因为想回家陪陪那个被自己冷落了一个月的对象。 两个人约会，无非就是逛街吃饭看电影。可即使是千篇一律的内容，林昭也一样很重视。 秦穆扬还在午睡补觉，林昭便轻手轻脚地把约会要穿的衣服准备好了。 他和刘薇薇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给秦穆扬买了很多衣服，秦穆扬每天上班，都还没来得及穿。 林昭翻遍衣柜，最后选了两套衣服。这两套衣服乍一看没有什么，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大有玄机。 两个人的外套款式不同，花色却相近；而彼此的毛衣，又都和对方的裤子同款。 林昭看着摆放整齐的两套衣服，暗戳戳地想：这样他们就算是穿着情侣装去约会了。 秦穆扬醒后，也没说什么，直接把林昭准备好的衣服换上了。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稍作收拾便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十二月的寒风冰冷刺骨，林昭忘了拿围巾，被风吹得直缩脖子。 秦穆扬帮他把衣领拉上去了些，说道：“先忍忍，到车上就好了。” 林昭吸了吸鼻子，看着秦穆扬裸|露在外的脖子不解道：“为什么你就不冷？” 秦穆扬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整个裹住，笑道：“因为我要温暖你啊。” 林昭配合地假装羞涩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哎呀，银家好感动～” 到了车上，有了玻璃的遮挡，果然好了很多。林昭对着手哈了两口气，问秦穆扬：“我们去哪里？” 秦穆扬把暖气打开，反问道：“不是你安排吗？” 林昭懵了：“我没安排啊。” 秦穆扬说：“那就随便玩玩。” 如果不是秦穆扬的嘴角弯了一下，林昭还真信了。他抬起手，轻飘飘地落在秦穆扬脸上：“骗子。” 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终于到目的地了。 林昭解了安全带，正准备下车的时候被秦穆扬叫住了：“这个给你。” “什么？”林昭接过他递过来的袋子，打开看了看。 袋子装着一条围巾，深蓝色的，看着就很柔软。 林昭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秦穆扬：“这是你织的？” “不是，是我叫别人织的。”秦穆扬把围巾拿出来，围在林昭脖子上，“怎么样？舒服吗？” “舒服。”林昭满意地蹭了蹭围巾，“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围巾这么眼熟呢。” “因为你给我织了一条一样的。”秦穆扬从后座拿出一条同款式的黑色围巾，围在脖子上。随后，他指了指林昭，又指了指自己，说道：“情侣装。” 林昭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秦穆扬看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他打开车门，简单粗暴地转移了话题：“这里是哪里？” “一家新开的海鲜馆。”秦穆扬下了车，带着林昭往里走。 如果秦穆扬不说这是海鲜馆，林昭还真看不出这是海鲜馆。 这家海鲜馆地处郊区，四周的环境很好。海鲜馆有个大大的院子，院门处挂着个牌子，写着“懒人海鲜馆”。这个牌子挂得很随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林昭被“懒人海鲜馆”这几个字勾起了好奇心，扯了扯秦穆扬的衣袖示意他快些进去。 走进院子，入眼的是一方池子。池子周围种了一圈树，树下放着一些桌椅，还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把躺椅。 带路的服务员解释道：“这是给喜欢在室外用餐的顾客准备的。您们别看现在这里光秃秃的，等到了春天，柳叶抽条，荷叶冒尖，可好看了。到时候吃着海鲜，喝着小酒，还有风景欣赏，美得哟！” 林昭被服务员描述的场景打动了，这次还没吃，便把下次预定了：“秦穆扬，等春天了，我们一定要再来一次。” 秦穆扬自然是随他。 海鲜馆里面是一间一间的小包间，林昭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了秦穆扬提前预定的包间。打开包间门，林昭立马生出了躺着睡觉的冲动。 ——除了正对着门的那一条一米宽左右的小路外，包间的其它地方都铺着厚厚的、软软的地毯。在地毯的中间，放着一张像茶几一样的木质矮桌。 林昭脱了鞋盘腿坐在矮桌边，摸了摸周围的地毯，打趣地问服务员：“我可以躺着吃吗？” 服务员说：“如果您不觉得不方便的话，是可以的。” 林昭想了一下躺着吃饭的画面，觉得难度太高，只得放弃：“算了，我还是坐着吃吧。” 服务员收起菜单，贴心道：“虽然您不能躺着吃，但如果您吃累了，可以躺着休息。毯子我们每接待一个客人就会换洗，绝对干净。” 林昭睁大了眼睛：“这么好。” 服务员点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这里还有各种棋类、纸牌、拼图等等，您们想玩什么，可以按铃叫人送过来。” 林昭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饿了，先上菜吧。” 这家海鲜馆虽然叫“懒人海鲜馆”，上菜的速度却很快。 由于海鲜馆过于注重环境，林昭对菜的味道就没抱太大希望。谁知道菜上来之后，他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菜有些辣，林昭吃得满手是油、满头是汗。秦穆扬丝毫不嫌弃他这毫无形象可言的样子，体贴地在一旁帮他剥虾。 一顿饭吃完，林昭撑得站都站不起了。他用服务员准备好的湿巾把手、嘴擦干净，就势躺在了地毯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服务员要准备这么多湿巾了。” 吃得这么撑，又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懒都要变懒了。 秦穆扬在林昭身边坐下，让他把头枕在自己腿上：“看电视吗？我把电视打开。” “唔……”林昭摇摇头，“吃太撑了，不想动。” 秦穆扬伸手帮他揉肚子，林昭露出惬意的表情：“嗯～真舒服。” 秦穆扬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常来。” “还是算了，”林昭打了个哈欠，“这种日子太奢靡了。我就吃今天这一顿，还不知道要长多少斤。” 秦穆扬淡笑：“多长点肉好。” “要长你长，反正我不长。”林昭摸了摸自己软塌塌的肚皮，“我的腹肌都没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种没营养的话，等林昭觉得自己终于把吃下去的东西消化了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林昭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要叫‘懒人海鲜馆’了，不是因为来这里的都是懒人，而是因为来这里的人都会变成懒人。” 他的头发因为睡觉翘起来一小撮，秦穆扬帮他压了压，问道：“要走了吗？” “嗯，”林昭借着秦穆扬的力站起身，“再躺下去人都要废了。” 两个穿戴整齐出了门，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海鲜馆的路灯昏暗，看起来也懒洋洋的。 上了车，林昭问秦穆扬：“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秦穆扬把车倒出来，说：“九点钟在世贸广场那边有烟火晚会，我们现在过去差不多。” 市区禁烟火，林昭已经好久没见过大片的烟花了，闻言来了兴致：“烟火晚会？现在不是不让放烟火了吗？” “‘世贸广场’修建一百周年，向上面申请了的。” “这样啊。”林昭兴致勃勃道，“那我们快点过去，时间早的话，还可以去‘李二爷’家吃碗酸辣粉。” “李二爷”是世贸广场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他们家的酸辣粉c市闻名。 据林军国说，这家店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了，算下来年龄比他都要大。 林昭很喜欢吃他们家的酸辣粉，每次去世贸广场玩都要去吃一大碗。 吃完酸辣粉，放烟火的时间也快到了。来看烟火的人有些多，为了不被挤散，秦穆扬拉住了林昭的手。 他们挤在人群中，像身边无数对普通情侣那样，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等着烟花的绽放。 九点一到，无数烟火从地面升起，在空中同时绽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半个夜空，让这个城市看起来更璀璨了。 烟火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林昭一直仰着头，脖子都僵硬了。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在离开。 有人匆匆而过，经过林昭身边时，重重地撞到了他的肩膀。 林昭被撞得一个踉跄，在秦穆扬的搀扶下才没有摔倒。 撞人的人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异样地走了。 秦穆扬面露不快，想上前把人抓回来。 林昭拉住他，微皱着眉：“算了，那人我认识。” 不但认识，还很不喜欢。 撞人的人叫王禄，是林昭他们部门王副经理的亲戚。当初他靠关系进了公司，仗着王副经理的身份，在部门横行霸道。 肖文轩上任后，他收敛了些，但还是常常作出趾高气昂的样子，指使大家做这做那。 林昭看不惯他的作风，到公司后拆了几次他的台。他怀恨在心，暗中给林昭穿小鞋，不过没有成功。 林昭不知道刚刚王禄有没有看到他和秦穆扬牵在一起的手。没看到还好，要是看到了，可能他是个同性恋的事明天就能传遍公司。 林昭正忧心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他回过头，看到了肖文轩放大的笑脸。 “轩哥，远哥，你们怎么在这里？”林昭惊讶道。 “来看烟火的，”肖文轩指了指天空，“你们也是？” “嗯，”林昭点点头，“秦穆扬说这边有烟火晚会，我们就一起来了。”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稍微亮一点的地方，林昭才发现肖文轩和顾远穿着情侣装。 和林昭费劲心思搭配的情侣装不一样，肖文轩和顾远穿的是很张扬的情侣装，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 想起第一次见到肖文轩和顾远的时候，两个人也是旁若无人地牵着手，林昭突然对他们这种无谓世俗眼光的态度很羡慕。 四个人一起约着逛了下小吃街，林昭虽然很饱，但看到吃的还是想吃。 一条街吃下来，林昭不意外地又吃撑了。为了帮他消食，回家后秦穆扬拉着他做了很久的运动。 摸着秦穆扬淌汗地胸膛，林昭觉得很满足。 吃到好吃的海鲜满足，看到好看的烟火满足，碰到好玩的朋友满足，进行不可描述的运动满足。 知足常乐，今天的也林昭很快乐(^_^)。 第82章 jin 第二天去公司的路上，林昭又想起了昨晚碰到王禄的事。 他依然不确定王禄有没有看到他和秦穆扬亲密的动作，按理说灯光那么暗，王禄又走得那么急，应该看不到才对。 但是两人错开后，王禄回头看的那一眼又让林昭格外在意。 林昭没有刻意隐瞒他和秦穆扬的关系，但他绝对不希望他和秦穆扬的关系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公司不比学校，学校碍于种种原因不会轻易开除某个学生，但公司就不一样了。一旦有人影响到了公司声誉，哪怕那个人并没有什么错，公司也极有可能一句话就把人开除了。 再者，人言可畏，即使公司不开除林昭，林昭也做不到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工作。 到公司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林昭总觉得公司里的人在偷偷地讨论着什么。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同性恋的事被曝光了，但仔细观察后他又发现，那些人讨论的点不是他。 带着疑惑走进办公室，林昭刚坐下来，郭婷便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对于肖经理和顾总是一对的事，你怎么看？” 林昭心里一惊，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故作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一对？” “肖经理和顾总是一对啊，你没看q|q群吗？” 公司有一个员工自建的q|q群，很多人都在里面。 人多，消息自然也多。林昭接收了两天的消息，发现这就是一个公司的人闲聊的群，便屏蔽了消息。 林昭拿出手机，想要翻翻消息记录。郭婷不等他解锁手机，便自顾地说了起来：“昨天有人匿名发了一张照片，是肖经理和顾总接吻的照片。” 经她这么一说，林昭想起来了：昨天碰到王禄的时候，肖文轩和顾远也在现场。 王禄很有可能确实没认出林昭来，但他看到了肖文轩和顾远。当时他回头看的那一眼，也是在看肖文轩和顾远。 肖文轩和顾远谈恋爱远比林昭和秦穆扬高调，会被王禄拍到接吻的照片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即使这样，林昭仍然带着一丝侥幸说道：“怎么可能，肯定是你们看错了。” “肖经理和顾总那么帅，我怎么可能认错！”郭婷不服，翻出自己的保存下来的照片，把手机递到林昭面前，“看，这就是肖经理和顾总嘛。” 在烟花的照耀下，这张照片拍得很清晰。顾远和肖文轩搂着彼此，吻得很投入。 这下林昭想自欺欺人都没有办法了，他看着照片，心里一片混乱：事情闹这么大，肖文轩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肖文轩提着公文包进来了。 叽叽喳喳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大家都低着头，认真地盯着眼前的东西，仿佛那是什么很重要的文件。 待肖文轩走过后，他们再抬起头，偷偷地观察着八卦的主角。 肖文轩却像是没发现这些视线似的，从助理那里拿了两份资料，神色自如地进了办公室。 经理办公室的门一关，办公室里又想起了嗡嗡嗡的讨论声。大家看向经理办公室的眼神里有震惊、有鄙夷、有八卦、还有郭婷独有的兴奋！ 林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郭婷，心思却全放到肖文轩身上去了。 肖文轩看起来没事，然而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公司本来就有人对他的空降不满，这事一出，林昭都能猜到别人私下会怎么说他了。 无外乎就是走后门、为了向上爬出卖身体之类的言论。 坐了半个小时，林昭实在坐不住了。他借着送资料的由头，推开了经理办公室的门。 无数道视线跟随他动，林昭进了办公室，迅速关上了门，挡住了门外一道道偷窥的视线。 于情于理，他都不想任何人看到肖文轩狼狈的一面。 “狼狈”的肖文轩正坐在办公椅上，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察觉到有人进来，他头都没抬一下：“等我会。” 林昭在一旁坐下，试图从肖文轩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焦虑，也没有不安，肖文轩靠在椅背上，神色怡然，看起来再好不过了。 电脑里传出林昭熟悉的背景音乐，正是这段时间正热的《上古传奇》——肖文轩竟是在打游戏。 好不容易等肖文轩把游戏打完，林昭准备好的那点安慰人的话已经在心里翻了几滚，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 肖文轩敲了敲桌子，把神游的林昭唤回来：“什么事？” 林昭斟酌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 “我问你有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肖文轩似是想起了什么，笑起来，“你是说照片的事？” 林昭点点头。 肖文轩不在意道：“不就一张亲嘴的照片嘛，又不是什么艳|照，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昭道：“可是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不在意吗？” “有什么好在意的，”肖文轩拿出一根烟点燃，表情很是不屑，“有些人啊，工作比不过我，就只能靠背后嚼舌根来寻求心理平衡了。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们就是把舌根嚼烂，我也比他们优秀、比他们过得快活。” 林昭远没有肖文轩淡然：“但是，你不怕公司知道这件事吗？” “公司知道了又能怎样？开除我？”肖文轩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小昭昭，你还是太年轻。任何一个能把公司做大的老板，都不会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随意开除一个优秀员工。如果公司真的因为我的性向就把我开除，那只能说明我识人不清，跟错了领导，被开除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大不了另寻明主就是了。” 林昭没有说话，肖文轩继续道：“公司追求的是效益，看重的是你的能力而不是你的八卦。你看外面那些人，他们说话再难听，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吗？他们再看不惯我再厌恶我，又能奈我何？他们甚至连辞职都做不到，为了讨一口饭，不得不和他们嘴里‘肮脏的人’共事，听从我这个‘肮脏的人’的派遣。不管怎么看，被恶心到的都是他们，所以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林昭沉默着，若有所思。 “都说人言可畏，但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你就能给自己打造一个刀枪不入之身。”肖文轩按灭了烟，重新打开游戏，“行了，没事就出去吧，别打扰我玩游戏。” 从肖文轩的办公室出来，林昭突然就豁然了。一直以来他都担心自己的性向被别人发现，他害怕别人对他、对他的家人指指点点，他害怕自己成为别人嘴里的“变态”。 但是往大了想，别人说别人的，对他能有什么影响呢？街坊邻居知道了又能怎样？还能让他搬走不成？公司同事知道了又能怎样？还能把他开除不成？ 往最坏的方向想，如果街坊邻居真的那么无聊一直排挤他，他还可以搬家。以他现在的收入，在市中心租套好房子不成问题。 至于工作的事，那就更不是问题了。真被开除了，他再找工作就是。凭他的能力和学历，这完全不是问题。实在不行，他大不了像秦穆扬一样自主创业。自己做老板，谁还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胡思乱想了一上午，林昭最后得出结论：想要变得刀枪不入，其一，要有能力，其二，要有钱，其三，要有赚钱的能力！ 想通了这一层，林昭工作起来更卖力了。甚至有一段时间，他的卖力把整个办公室都带动了起来。大家看他工作那么认真，还以为*oss要来视察了！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现在，摆在林昭眼前的另外一件事：刘薇薇和姜禹城要结婚了。 作为刘薇薇和姜禹城的好友，林昭和秦穆扬义不容辞地加入了他们的伴郎团。 婚礼当天，秦穆扬一身西装惊艳了全场。不少家里有适龄千金的家长都在打探他的信息，想为自家女儿探探路。然而，他们却都被无情告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还有家长不死心，打着哈哈说：“是女朋友又不是老婆，年轻人，还是要让他们多接触一些嘛。” 刘薇薇拉着林昭的手，语重心长道：“看到了吗？秦穆扬多受欢迎啊。你们还是早点把事办了吧，不然他被人撬走了怎么办？” 林昭苦着脸，道：“我倒是想办，关键是我国法律不允许啊！” 话是这样说，林昭却丝毫不担心秦穆扬会被撬走。一起走了这么多年，两个人早就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吃醋什么的，对他们而已不过是一种情趣，只会促进感情，而不会伤害感情。 如果可以，林昭也想和秦穆扬有一纸婚书。不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而是为了以后秦穆扬有个什么事的时候，他能以家人的身份为他签字做决定。 无奈法律不允许，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过了一会，林军国和赵淑蓉来了。他们是和秦穆扬的父母一起来的，交了礼金后，四个人便去嘉宾席坐下了。 林昭看了眼刘薇薇的母亲王禾，有些担心她会找林军国的茬。这毕竟是婚礼现场，冷着脸谁都不好看。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王禾竟然没有找林军国的茬。非但没有找茬，她还冲林军国笑了笑。虽然那笑容有些僵硬，但和她以往的恶语相向相比，还是让人吃惊。 刘薇薇站在旁边，突然说道：“其实我妈一直很愧疚。” 林昭不解：“嗯？” 刘薇薇道：“当年的事，是她做得不对。她那个臭脾气，说不出服软的话来，今天，就让我替她说一句：对不起。这句‘对不起’不是征求你的原谅，我也没脸去请求你们的原谅。只是，做错了事，就该认错，就该弥补，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林昭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女生，有些心疼：“那是他们大人的恩怨，你瞎操什么心。况且我爸都放下了，你还记着干嘛。什么不好的都记着挂着，你不嫌累吗？你老骂我傻，我看你才是最傻的。” 刘薇薇鼻子泛酸，却偏要瞪着眼凶道：“敢骂我傻，林小昭你吃长了是不是？” 当年，林昭的母亲和刘薇薇的父亲暗度陈仓、互相勾结，把家里洗劫一空，携手私奔了。 同为受害者，王禾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林军国身上。她逼迫林军国拿五万块补偿金出来，林军国拿不出，她就跑去他的单位闹。 单位领导不堪其扰，拿了一万块钱，把王禾打发走了，也把林军国“打发”走了。 钱没拿够，王禾缠着林军国不依不饶。林军国走到哪儿她就闹到哪儿，闹得林家不得安宁。 后来，后来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呢？ 对了，是刘薇薇。才八岁的她拿着刀子放在自己脖子上，威胁王禾，说她再闹自己死给她看。 王禾自然不受威胁，还大骂刘薇薇是个赔钱货，胳膊肘往外拐，喊她滚，别碍自个儿的事。 然后她就被刘薇薇脖子上冒出来的血珠吓傻了，同样被吓傻的，还有干站在一旁的林昭。 林昭对王禾的看法一直很复杂，分不出个白与黑。 感性上来说，他是讨厌她的。当年她把林军国逼成那样，林家甚至连锅都揭不开了。 可是理性上来说，她对刘薇薇还算不错。这里的不错是指生活上的不错，她再怎么不是，至少在生活上没有亏待过刘薇薇，包括当年问林军国要钱，她也是为了刘薇薇能读书。 但要说她是一个好母亲，刘薇薇又在她那里吃过太多的苦。 王禾总喜欢说一些伤人的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那些话都对刘薇薇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可以说，生活上她没亏待刘薇薇，但心理上，她伤害了刘薇薇很多。 但她是刘薇薇的母亲，生了她养了她的母亲。也许是她的方式不对，也许是她的性格不好，但归根结底，她至少还是爱刘薇薇的。 所以刘薇薇可以不满，可以抱怨，却不能不理她、不认她。 后来林昭想，他之所以对王禾恨不起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都是因为刘薇薇。如果他恨王禾，夹在中间的刘薇薇会为难。而他，不希望看到这个自小就吃了太多苦的女孩左右为难。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在时间的冲刷下，那些爱与恨都不重要了。 他们都长大了，强大了，再也没有谁能轻易地伤害他们了。 对他们而言，更重要的是现在，是将来。 第83章 完结章 秦穆扬最近很忙，每天都早出晚归，周末也不见人影。如果不是对他足够信任，林昭几乎要以为他在外面养小三了。 作为一个同样有事业心的男人，林昭理解秦穆扬的忙碌。但理解归理解，一个人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林昭还是有些许失落。 这是他和秦穆扬在一起的第七个年头，人都说七年之痒，是不是他和秦穆扬也要经历这么一遭？ 这天下班，林昭又收到秦穆扬的消息，说他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饭了，让林昭先吃。 不想一个人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林昭索性买了些东西，往刘薇薇家去了。 刘薇薇和姜禹城去年一月结婚，九月便生了子。当时林昭在医院笑话了她一句“你果然是奉子成婚”，还被刘薇薇拉住打了一顿。 姜禹城当了爹，嘚瑟得不得了，天天在亲友群里发照片，炫耀自己的儿子。 林昭羡慕得不行，小孩满月酒的时候，软硬兼施地让孩子认了他当干爹。 自此，姜禹城再在群里发照片的时候，林昭搭得上话了。 姜禹城发孩子卖萌的照片，林昭就回：“秦穆扬，快来看，咱儿子多乖啊！” 姜禹城发孩子睡觉的照片，林昭就回：“秦穆扬，咱儿子又睡了，哈哈哈小懒猪。” 姜禹城发孩子大哭的照片，林昭就回：“秦穆扬，有人欺负咱儿子！快，给我抄家伙上。” 弄到后来，姜禹城再也不在群里发照片了。林昭还追着姜禹城问：“我儿子呢？你怎么不发我儿子的照片了？” 姜禹城火冒三丈：“滚！” 作为一个同性恋，林昭注定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因此对他的干儿子各种疼爱。 刘薇薇和姜禹城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经常邀请他们来家里玩。 林昭到刘薇薇家的时候，刘薇薇正在炒菜。 林昭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来开门的姜禹城，顺手抱过了他怀里的孩子：“乖儿子，想爸爸了没？” 姜禹城提着一堆玩具，气势汹汹地跟在他身后：“林昭，你又抢我儿子！” 林昭抱着孩子，指挥道身后的人：“姜禹城，把沙发上的玩具收拾一下。” 姜禹城没好气道：“你不会自己收拾啊？” 林昭理直气壮：“我是客人，你见过客人帮主人收拾屋子的吗？” 姜禹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tm抢我儿子、随意指使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客人？ 有林昭抱着孩子，姜禹城便去厨房帮刘薇薇去了。林昭坐在沙发上，看到姜禹城亲了刘薇薇一口，接过她手里的锅铲，好像还说了句“辛苦老婆了”。 刘薇薇确实辛苦，这半年来，她白天要上班，晚上回来还要带孩子，人消瘦了不少。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告诉林昭，她过得很幸福。 而她幸福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姜禹城了。 姜禹城疼刘薇薇，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都一如既往地疼着她。 他明明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却因为体谅刘薇薇，学会了做各种家务。两人住在一起后，家务都是谁有时间谁做，他从来不认为做家务是女人的职责。 他也足够尊重刘薇薇，家里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会先和刘薇薇商量，两个人把利弊讨论清楚，再一起做决定。 他老喜欢说，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使唤的。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吃过饭，林昭又逗了一会孩子，待天色完全暗了，他才提出告辞。 冬夜的寒风一点都不温柔，林昭出门没戴围巾，被风吹得直缩脖子。 有出租车司机停下来问林昭要不要坐车，他摇摇头，故作深沉地说：“我想一个人走走，思考思考人生。” 出租车司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麻溜地开着车走了。 五分钟后，林昭后悔了。 这几天c市降温降得厉害，他早上又因为要风度没穿毛衣，现在往寒风里一站，人都要冻僵了。 冷得缩成一团的林昭再没有心思思考人生了，他四处搜寻着出租车，却发现街上连个出租车的影子都没有。 花了半个小时走回去，到家的时候，林昭已经冻得手都伸不直了。他哆嗦着，折腾了好一会才把门打开。 屋里一片漆黑，林昭开了灯，把空调打开，连洗漱都没顾上，便躺到被窝里去了。 他觉得冷，钻心地冷，冷得牙齿止不住地颤抖，冷得心都揪在一起了。 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林昭心想：要是秦穆扬在就好了，他身上那么暖，靠着多舒服啊。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林昭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无奈眼皮太沉，睁不开，便只“嗯嗯”了两声当作回应，下一秒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林昭睡得并不踏实，他一会觉得冷，一会觉得热，却总是睁不开眼，甚至连掀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林昭是在颠簸中醒过来的，他闻着鼻尖熟悉地味道，有气无力地喊了声：“秦穆扬。” 秦穆扬“嗯”了一声，把他往上抬了抬。 林昭稍微回过神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秦穆扬说：“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林昭还想说点什么，无奈人疲得很，于是闭了嘴，全身放松趴在了秦穆扬的背上。 嗯，秦穆扬的背还是这么有安全感。 一番折腾后，林昭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秦穆扬帮他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些，柔声道：“你睡吧，我会看着的。”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林昭只觉得安心。他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林昭的烧便退了。秦穆扬拿了药，载着他回家了。 虽然烧退了，但林昭身上还是没什么劲。他把秦穆扬熬的粥喝了，又在秦穆扬的监督下把药喝了，随后躺回了床上。 秦穆扬在收拾东西，林昭就眼巴巴地望着他。可能人生病了都格外矫情，虽然他的病算是好了，但他还是希望秦穆扬能在家里陪着他。 眼看着时间到九点了，秦穆扬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林昭口是心非地问他：“你今天不上班？” 秦穆扬说：“今天不上班，在家陪你。” 林昭顿时眉开眼笑。 躺在床上无聊，秦穆扬便拿了平板给林昭玩。他的本意是让林昭刷刷微博看看剧，谁知道林昭打开翻译资料看了起来。 秦穆扬无奈地笑了一下，搬了电脑在林昭身边处理公务。 林昭看资料看累了，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秦穆扬带着眼镜专心做事的样子。他心里一热，无端冒出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八个字。 不过很快，这八个字便被手机铃声打碎了。 秦穆扬看来一眼手机上的号码，站起来接了电话。他边接电话边往外走，林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马上过来”，后面的就听不清了。 过了一会，秦穆扬回到房间。他收起电脑，对林昭道：“我出去一趟。” 林昭心里委屈，面上却不在意地笑道：“去吧。” 听着客厅传来的关门声，林昭脸上的笑渐渐消失，最终恢于冷漠。 他想，自己果然还是太不成熟了，居然因为这点事就难过了。 再没有心情看资料，林昭把平板放在一边，望着天花板发呆。 大约半个小时后，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昭心里一动，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秦穆扬？” “哎，”秦穆扬应了一声，过了一会端着一杯水进来了，“渴了是不是？” 林昭接过水杯，脸上的笑盖都盖不住：“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出去买菜，”秦穆扬帮林昭掖了掖被子，“医生说你不能吃太油腻了，中午给你煮海鲜粥。” 林昭怔怔地看着秦穆扬的脸，鼻子突然有些酸。 在秦穆扬的照顾下，林昭很快好了起来。终于不用忌口的他吃着辣味十足的麻辣小龙虾，幸福地几乎要落泪。 去tm的七年之痒，吃好喝好才是人生真谛！ 感冒好后没几天，林昭的生日到了。他本来打算和秦穆扬两个人随便吃点好吃的了事，但刘薇薇却说大家很久没聚了，闹着要他请客。 林昭和秦穆扬一商量，干脆去酒店订了一桌，把双方父母和几个好友一起叫上了。 饭桌上的氛围很好，姜美玲看着秦穆扬，问他：“穆扬，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小昭结婚？” 她只是开玩笑这么一问，谁知道秦穆扬却认真地回答道：“快了。” 林昭诧异地看了秦穆扬一眼，眼里带着惊喜和疑惑。 肖文轩起哄：“快了是什么时候？你给个准话，我好准备份子钱。” 秦穆扬说：“如果林昭同意的话，应该就是最近的事。” 肖文轩“嘁”了一声：“搞半天我弟弟还没同意啊！” 林昭反驳道：“谁说我没同意？” “那就是同意了？” 林昭说道：“反正你把份子钱准备好就是了。” 肖文轩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哎，真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向着夫家了。” 一桌子的人大笑，赵淑蓉拍了下肖文轩，嗔怪道：“别乱说话。” 秦穆扬捏着酒杯，凑近林昭：“你同意了？” 他温热的气息打在林昭耳朵上，把林昭的耳朵都染红了：“你说同意了就同意了。” 秦穆扬忍着亲他的欲|望，说：“我还没求婚呢。” 林昭缩了缩脖子，说：“那我求呗。” 作为一个霸道总裁，秦穆扬必须不能给林昭先求婚的机会。当天晚上吃完饭后，他便载着林昭往某新建的高档小区走了。 林昭看着周围陌生的风景，一头雾水：“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秦穆扬神秘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昭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却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停好车后，秦穆扬拉着林昭坐直奔二楼。把人带到门牌号为0205的房子外，秦穆扬往林昭手里塞了一把钥匙：“把门打开。” 林昭拿着钥匙，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这……这是……” 秦穆扬握着他的手，把钥匙插|进锁眼：“这是我们的家，欢迎回家！” 开了门，秦穆扬熟门熟路地按开了灯。看着那和想象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屋子，林昭差点就哭了出来。 前段时间，秦穆扬曾故作无意地和他讨论过各自的理想家居。 因为他问得很侧面，林昭也没有多想，兴致勃勃地把自己想象中的居所描述了出来。 当时的他怎么都没想到，秦穆扬居然把他说的每一句话就记了下来，并把他的理想家居搬到了他的面前来！ “你每天早出晚归的，就是在忙这个？” 秦穆扬点头：“本来可以不这么赶的，谁知道中途出了点意外。” 林昭声音有些闷：“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秦穆扬道：“说了就没有惊喜了啊。” 他说着，突然单膝跪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盒子，深情款款地看着林昭：“林昭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林昭瞪大了眼睛，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他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回答道：“我愿意，呜呜呜……” ————后来的那些事———— <关于婚礼> 求婚成功后，秦穆扬和林昭在c市举办了婚礼，地点是卢婉清和赵淑蓉提供的。两个同妈经常参加同爹同妈的聚会，对这些很了解。 邱玺焱和陈晚也来参加了婚礼。 <关于孩子> 双方家长问过两人要不要代孕或者领养一个孩子，两人经过多方考虑，最后放弃了。 他们虽然喜欢孩子，但是都认为自己并不一定能照顾好孩子。再加上中国的大环境对同性恋并不友好，他们担心有了孩子后，孩子会因为他们的关系受到伤害。 <关于养老> 秦沐玥表示以后她会照顾两个哥哥，给他们养老。 <关于事业> 结婚后两年，林昭辞了职，自己开了一间翻译工作室。 工作室的生意很好，有林昭以前的顾客、有以前的顾客介绍来的顾客、有秦穆扬介绍来的顾客、有肖文轩顾远介绍来的顾客、有邱玺焱介绍来的顾客等等！ 林昭真心觉得，有关系真是太tm爽了！ <关于门牌号> 林昭的生日是农历的二月初五～ ————无关紧要的一些事———— <关于郑秀芬> 毕业后林昭见过郑秀芬，当时赵淑蓉身上起痘，怎么都治不好。林军国听说郊区有个老中医治这些很在行，便让林昭载他去。 在一个小学旁边等绿灯的时候，林昭看到了郑秀芬。她推着一个推车，在卖煎饼之类的。突然，一个胖胖的男孩冲出来，抓了一把她钱盒里的钱跑了。 她想跑去追人，没追上，还摔了一跤，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通过她的哭诉林昭得知，那个胖胖的男孩是林楠。 哦，也许他已经不姓林了。 <关于林昭的妈> 林昭和秦穆扬在一起后，林昭的亲妈回过c市。据说她过得并不好，这么多年和刘薇薇的爸爸一起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染上了赌博。 不过林昭并没有见到她，秦穆扬负责解决了——没给好处的那种解决方法。